《苍茫时刻》作者:满座衣冠胜雪【3部完结】 第一部: 他是商界奇才,年纪轻轻就创建并发展成资产数十亿的大型集团;他是黑帮大佬,作风狠辣,拥有强大势力,占有赌博业半壁江山。 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却相处多年,情深意重。 只是,风雨忽至,疑云阵阵,矛盾重重。 谁可信?谁可疑?谁能笑到最后? 苍茫时刻,谁能把握?谁主沉浮? 第二部: 第一部里,许幽和田野以及白啸风三人纠结的关系,情感的束缚,故事情节在第二部里进一步发展了…… 白啸风因赌博罪被捕,许幽被告知田野是警方卧底,田野因此离开。许幽在白啸风入狱期间将帮派漂白…… 最终,在白啸风出狱后,两人再在一起。 第三部: 讲述了白啸风刑满释放后发生的一系列故事。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好看的言情小说以及耽美小说等,找好看的小说就来256中文https://www.256zww.com/】 第1章 夜已深,这个以丰富多彩的夜生活而闻名遐迩的城市却并未沉睡。到处都是霓虹闪烁,璀璨的路灯照耀着不时从街道上驰过的各色车辆。 许幽开着银灰色宝马,跟着前面的奔驰,平稳而快速地驶向南三环外的紫藤阁。 那是一家规模很大的高级会所,想玩什么都可以,却很隐秘。而最重要的是,它不属于沧澜集团旗下的娱乐公司。 在前面开着车带路的,是东信地产董事长李朝东。 他们在最具开发价值的东南地区有一块地,价值七亿多,却因资金紧张而无力开发。经过朋友从中介绍,李朝东主动找到许幽,想和他们沧澜集团联合做这个项目。 经过四个月的艰难谈判,他们在今天正式签订了合作协议。 为了庆祝,两家的主要管理人员晚上一起在谭氏官府菜吃了一顿,花了将近一万多。李朝东主动抢着买了单,许幽争了半天没争赢,只好作罢。 吃完饭,许幽觉得也就差不多了,最好是各自回家休息。可那位年届四十的地产大亨却意犹未尽,坚持要带他去紫藤阁会所游泳。 许幽婉言拒绝了半天,仍然被他塞进了车里,不得不跟他前往。而两家集团的高层管理人员便各自回了家。 谁都明白,到这种场所去游泳,那绝不会是单纯的泡泡水,总会沾点黄的黑的东西,他们做下属的还是不要跟着掺和,免得让老板心里不痛快。 从外表上看,紫藤阁平平无奇,里面却极尽奢华,客人自进门起,按小时计算,大池一千块一小时,豪华包间带小池的每小时从三千到一万不等。当然,这里还有其他的附带服务,项目繁多,应有尽有,不过都是要另外计算费用的。 李朝东今天兴致极好,一进大门便直奔收银台,拿出他在这里的金卡刷了,然后便嚷嚷着要一个钻石级豪包。 经理对所有会员都了如指掌,早就迎上前来,热情地笑道:"李总,许总,难得二位大驾光临。要豪包是吧?我看看。"他点了一下柜台里的电脑。 李朝东不由分说:"小陈,你可别给我打马虎眼,说什么已经被人定光了。我今天好不容易请到许总来捧你们的场,你可不能不给我面子。 " 许幽对这种消费毫无兴趣,只是站在他身边微笑着,心里却在琢磨,怎么说服他在大池里泡泡就算了。 经理很仔细地看了一会儿电脑,然后抬起头来,一脸的"非常抱歉",笑着解释:"实在对不起,李总,现在的豪包里都有客人,我们也不好赶别人出来,您说对吧?您看您和许总只有两个人,能不能要个稍微小一点的包间?""太小了怎么游啊?"李朝东大为不慡。今天他在餐桌上喝了不少酒,口气有点冲。"小陈,总之我不管,今天你一定要给我安排出来。怎么着?我来你们这儿那么多回了,是不是消费了没买单?还是我瞧上去很寒酸,你怕付不起钱?""哪里,哪里。"那位西装革履,风度翩翩的年轻经理连连欠身。"李总,您要这么说,那我真是无地自容了。您和许总家大业大,我们这里的消费在你们眼里,那是九牛一毛,算什么啊?我真不是不帮您,确确实实是客满了,您大人有大量,这次可否将就一下?下次您提前预定了,我一定给您准备我们这儿最好的包间。"李朝东见拿不到豪包,顿时大怒,伸手就要拍桌子。 许幽连忙抬手拦住他,温和地笑道:"算了,李总,当是给我个面子。我喜欢在大池里游,小池子憋得慌。咱们就游游泳,我也不爱玩别的,不妨就在大池吧。"李朝东一怔,转头看向他:"许总,你们沧澜集团资产数十亿,你一个赫赫有名的商界奇才来泡大池,似乎有点不大好吧?这要让人看见了,岂不是很没面子?"许幽微微一笑:"这年头就是流行花顶级的价钱,玩大众化的玩意儿,咱们也追一追时尚吧。" 李朝东一听,哈哈大笑:"好好好,许总真会说话。行,那就听你的,咱们泡大池。" 小陈一听,如释重负,连忙热情地将他们领进更衣室。 里面有专门的服务生,立刻迎上前来,问他们要什么样的泳裤。许幽瞧了瞧,指一指相对来说比较保守的一款,然后便去脱衣服。 等他把衣服放好,锁上衣柜,服务生便把泳裤递了过来。他顺手接过,进了旁边的淋浴房。 简单用温水冲了一下,他换上黑色的泳裤,走了出来。 许幽本来就高,又略微偏瘦,看上去就更高了。他的身材挺拔匀称,相貌俊美,气质典雅华贵,是本城商界数一数二的美男子。这时被黑色的泳裤一衬,一身肌肤更显白皙细腻,在灯下闪烁着细瓷般的莹润光泽。 李朝东挑的是一款色彩比较跳跃的泳裤。他的个子比许幽矮半个头,体型稍胖,但也不算难看。 许幽对他笑了笑,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大毛巾,便往门外走去。 李朝东上上下下打量着他,然后吹了一声长长的口哨,微笑着说:"许总,就你这身材,不知会迷死多少人。你是江南人吧?皮肤真是太好了。"他这么一说,那个斯文的年轻服务生也笑着一旁随声附和:"是啊,许总的模样很英俊,身材也好,简直十全十美。" 李朝东是熟客,许幽也偶尔陪重要的客人来这里玩过,这里的服务生对这些重要的客人都很熟悉,偶尔也会开开玩笑,与客人搞好关系。 "你们别一唱一和的,这叫捧杀。"许幽笑着摇头。"李总,走吧。" 李朝东笑嘻嘻地拿过毛巾,对那个服务生说:"给我们拿一打啤酒来。"顺手给了他两百块小费。 服务生赶紧说:"谢谢李总。"便急步走了。 许幽把毛巾往池边的沙滩椅上一扔,便走下大池。 池里的水是温热的,按比例放了从日本进口的温泉配料,据说有解乏治病养颜保健的功效。 许幽对这些噱头总是一笑了之。无非是招徕客人的宣传嘛,也不必当真。不过,在这里游泳,胜在干净,安全,让人放心。 这里除了他们两个外,一个人也没有,比包间还清静。 池子呈圆型,当中有个喷水的花台,哗哗的水声回荡在宽敞的空间里,却更让人感到宁静。 许幽一入水便游向彼岸,然后再游回来,顿时觉得浑身舒畅。看来李朝东的提议也不赖,酒后在温泉水中活动一下,对身体确实有好处。 不过,那个热情地提议来游泳的人却似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一会儿就叫了两个小姐来,说是陪游泳,实则大部分时间是跟他在池边的沙滩椅上厮磨。偶尔,三个人跑进浅水区里打水仗,喧哗的笑声充斥了整个空间。 这在社交场上是常事,许幽只是微笑着在一旁观赏。 对于欢场中人,他一向很尊重,但是绝不沾边。这是他的原则,江湖上可谓人尽皆知。 李朝东照规矩给他叫了一个小姐来,却知道他的原则,并没有勉强他跟她们玩。他一个人就搞定了那两个女孩,简直是游刃有余。 许幽靠坐在中间的花台上,任喷出的水帘将他遮住。他懒洋洋地看着李朝东和那两个穿着三点式泳装的小姑娘嬉戏打闹,估计这人一时半会只怕是舍不得走的。 闹到半夜,他是真的累了。 第2章 李朝东跟许多老板差不多,今天玩晚了,大不了明天上午不去公司,可许幽却不行。 他一向自律极严,每天早上九点必定会坐到办公室里,很少有例外。再说,这次跟李朝东签订的合同中,他的沧澜集团要出资十亿,虽然是分期分批投入,到后期,前面的销售款就可以用做继续投资,不必要再掏钱出来,但需要投入的资金也不会低于三亿。 在地产这一行,这个也不算小投入,因此,事先必须进行周密策划,合理规划,以确保投入的资金取得预期收益。最近房地产业形势一片大好,他的工作非常忙,一点都不能懈怠。 等着李朝东跟那两个女孩子玩尽兴了,许幽将大毛巾盖在身上,已经躺在池边的沙滩椅上睡着了。 李朝东把他推醒,戏谑地笑道:"睡美人,该走了。" 那两个小姑娘在一旁吃吃地笑着,眼里满是火辣辣的倾慕,全都希望他今夜能挑中她们。 李朝东是只老狐狸,一眼就看出了这两个女孩的心事,毫不留情地讥嘲道:"你们别想着诱惑许总了。既是出来做生意的,就别挑客人。你们也用用脑筋,像许总这么标致的男人,还需要花钱找女人上c黄吗?只要勾勾手指头,什么样的女人弄不到手?那些良家美女还不排着队让他挑?"这种话许幽已经听多了,早就产生了听觉疲劳,也没理会那两个没有大脑只有胸脯的漂亮姑娘,起身便回了更衣室。他很快洗了澡,穿上衣服,便走到大堂。 李朝东不知是在跟那两个女人演十八相送还是怎么的,迟迟不出来,他便坐到大堂角落的沙发上,闭目养神。 朦胧之间,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笑着出来,清脆地叫道:"小陈,买单。" 那个八面玲珑的经理马上热情地说:"好好好,赵姐,您稍等,单子马上就出来。" 许幽睁开了眼,静静地看向倚在收银台边的那个女子。 她有一张美丽的脸,身材娇小玲珑,长发如瀑,笑起来十分慡朗,正是他们集团的副总裁赵俪。在公司里,许幽客气地称她赵总,而在工作之外,他和风云帮的弟兄们一样,恭敬地称她大嫂。 许幽坐的地方很暗,一般人都不会注意到。实际上,那组宽大的皮沙发基本上是摆设,很少有人坐过,客人们一来都是在前台打个招呼,便直接去了后面,离开的时候也是结了账就走人。 赵俪靠在收银台旁,与陈经理谈笑风生。她的头发已经吹过,但还是有些湿润,在灯下闪着光。 离她不远处,有一个长得很秀气的男孩子,气质不错,穿着名牌休闲服,懒懒地靠在墙上。 许幽看着他们,一动也不动,神情很平静。 单子很快打了出来,赵骊看了看,便拿出信用卡刷了,随即潇洒地走了出去。那个男孩子跟在她身后,别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可他却是不卑不亢,与欢场的那些男孩有很大不同。 许幽看着他们。透过落地玻璃窗,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前面的停车场。 赵俪打开车门,笑着对那个年轻人说了两句话,那人微微点头,对她笑了笑,随即上了车。赵俪顿时大喜,笑靥如花,走到副驾那边。年轻人等他上了车,这才开走了。 那辆车是赵俪的,却让年轻人开着带她走,许幽自然是一看就明白,这两人不但关系不浅,而且绝不是普通的金钱交易关系。看赵俪的神情举止,明显对男孩有种深深的爱意,已经浓烈到不加掩饰。 许幽将眼光收回,继续养神。 白啸风一周前离开本市,去了澳门,现在还没回来,赵俪大概就没了顾忌,胆子大了许多。不过,她与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以许幽的身份,是不便多说什么的。 又过了好一会儿,李朝东才一个人走了出来。他抬眼到处看了看,随即找到许幽,对他笑了笑,便去收银台结账。 许幽在停车场向他挥了挥手,准备各自上车回家。 直闹到现在,李朝东才像是忽然想起来,站到车子旁边,正正经经地跟他商量以后的工作安排,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许幽保持着微笑,对他客气地说:"这周我会让策划部做一个工作计划表出来,到时候给你传真一份过去。" "好好好。"李朝东连连点头,这才作势看了一下表。"哎呀,都后半夜了。许总,那我们就各自回家了,你好好休息一下,以后会很辛苦的。""好,李总,你也回去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再联络。"说着,许幽与他握了握手,便上了自己的车。 回到家中,已是精疲力竭。他锁上门,一边往卧室走一边解开衣扣。已经在池子里泡了那么久,上来后又洗过澡,他也就不再去浴室,脱光衣服往旁边的沙发上一扔,也懒得去拿睡衣,就倒在c黄上,拉过被子来盖上,便沉沉睡去。 似乎在无梦的深眠中只过去了一会儿,他便被突然而来的重压弄醒了。 他一向习惯侧着睡,忽然有一个温热的身体沉重地压下来,一下就将他弄得趴在c黄上。 睡得迷迷糊糊的,他一时没明白过来,试图抬起身来看个究竟。 背上的人将他紧紧箍住,一边轻轻咬他的耳朵一边笑着说:"你这个模样睡在c黄上,真是太诱惑人了。"声音低沉,富有磁性,总让人感觉连心脏都与之产生了共鸣。 许幽放弃了将身上的重负掀下去的想法,重又放松下来,笑着将脸放到松软的枕头上,叫道:"风哥。" 他嗯了一声,开始热烈地吻他。 多年来都是如此,他用着许幽熟悉的方式,重重地吻着他的脸和唇,然后吻上他的脖颈、肩头、背、腰、臀、腿,两只大手不停地在他修长的身体上摩挲,略带粗糙的滚烫的感觉迅速将他的睡意全部驱散。 许幽抱住枕头,喘息声越来越急,身体也越来越热。 他满意地轻笑着,然后将坚硬的欲望缓缓地顶了进去。 许幽的身体早就适应了他,这时一直放松着,使他的推进非常顺利。 到最后,他重重地一冲到底。许幽猝不及防,哼了一声。他激动起来,开始大力抽cha。 他的鼻息非常热,随着他有节奏的律动不时地喷在许幽的肩背上。 许幽被动地摇晃着,只觉得每一记深深的cha入都在不断开启他身体内部的潮涌之门。 他喜欢覆盖在身上的重量,喜欢那有力的推撞,喜欢身上的人狠狠地箍住他的腰,喜欢他激情地吮吻着自己的身体。 他忍不住呻吟,将沁出一层层汗水的脸埋进枕头,喃喃地叫着:"风哥,风哥……" 身上的人仍然不出声,只是冲撞的力量更加强大,节奏更快。他急速地抽出,立刻又重重地顶入,狠狠地反复撞进他身体的最深处。狭窄的密道被他硕大的欲望撑开,快感如电流一般,一股又一股地从脊椎窜上来,直达大脑。 第3章 已经十一年了,他在c黄上的风格永远不变,健壮的身体似乎从来不知疲倦,许幽从当初少年时的不堪忍受到渐渐习惯,到现在乐在其中,当中因何而转变的已经不复记忆。 如今,他舒展开的身体只为他开放,他也只会委身在他一个人的身下,随着他冲刺的节奏而呻吟,被他带着在波峰浪谷间颠簸沉浮。 许幽闭着眼,慢慢地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渐渐松弛下来。 喘息了很久,两人的呼吸才渐渐平静。 那人一直都喜欢压住他,明明已经做完了,却照样不肯下来。他有一下没一下地吻着身下人的肩,轻声问:"怎么样?小幽,我没伤着你吧?"许幽呻吟道:"你今天怎么了?一回来就这么折腾。我们才一个多月没做,哪里至于就这样了?" "你倒说得轻巧。"他恨恨地咬了一口身下人的肩,接着就笑了。"我又没老,一个多月没做,早就憋坏了,今晚有些激动,这也正常。谁让你在c黄上摆出这么诱人的造型?"许幽忍不住笑:"喂,你要自吹自擂,也别顺便栽赃陷害啊。" 那人轻轻笑着,抬起身来,将他翻了过去。 许幽看向他。 大名鼎鼎的风云帮龙头老大白啸风此时跪坐在他身上,健壮的身躯满是汗水,平日里总是冷峻而充满威势的脸现在被柔情所笼罩。在这个世界上,他的这种柔情只有两个人能够见到,一个是他深爱的许幽,一个是他的宝贝儿子白涛。 许幽看着他,轻轻笑起来。 白啸风也笑,俯下身来压住他,吻上了他的唇,在他的唇齿间轻声呢喃:"小幽,你这笑容简直会要人的命。" 许幽实在很疲倦,但仍然很配合。白啸风也知道,只要自己想要,他从来不会说不。 白啸风的唇滑过他的颈项,含住他的rǔ尖,轻轻咬啮舔弄着,同时用两指揉捏着另一边。 一阵阵强烈的痕痒苏麻从那敏感的两点蔓延开来,一边缠绞住许幽的心,一边牵扯着他的下腹。他情不自禁地握紧了身上人的胳膊,在激烈的快感中呻吟着。他抬起下颌,绷直了腿,轻轻地扭动着身体,希望能够缓解那种快要逼得他崩溃的快感。 白啸风再次发出满意的笑声,抬头重新吻住他的唇,舌尖伸进来,强势地卷住他的舌。与此同时,他将身下人抱着自己的手拉下来握住,随即扯向他的头顶,用丝巾绑在铜c黄的c黄柱上。 他并不喜欢,只是偶尔喜欢轻轻用丝巾捆住爱人的手,以享受那种全面控制的快感。每当这个时候,他会做得非常激烈,简直是那种玉石俱焚的干法。对此许幽也是喜欢的,那实在很刺激。可是,那得在体力非常好的情况下,现在的状况他只怕会承受不了。 白啸风细心地缚住他的双腕,然后微笑着看向他,伸出一根手指,从他的额前一直划过鼻梁,点上嘴唇。 许幽没法动弹,只得婉转地说:"风哥,我一早还要到公司开会。" 白啸风只是笑,在他的耳垂边轻轻地道:"是吗?要开会?" 许幽觉得很痒,忍不住侧过头想避开,嘴里喃喃地说:"真的,风哥,那个会很重要。" 白啸风轻笑着,向下含住他的锁骨,用牙齿轻轻咬着,随后重重地吸了一口。 许幽浑身轻颤,长长地哼了一声。 白啸风愉快地抬起头来看着他,笑道:"把时间改到下午吧。你是集团的掌门人,是你在控制他们,不是他们控制你。你要改时间,他们只能服从。小幽,你是人们交口称赞的商界奇才,怎么会连改个开会时间都不行?你不会是用这个借口来拒绝我吧?""当然不是。我……好吧,我通知他们……改时间……"许幽急促地喘息着,只觉得全身上下像有火在烧一般,只得投降。 白啸风已经恢复雄风的坚硬分身顶在他的大腿内侧,就像一柄烙铁,烫得他不由自主地想躲闪开。 白啸风听了他的回答,十分满意,又俯头下去含住他胀痛的rǔ尖。随着他的吮吸舔弄,一丝丝的刺痛混合着快感不断向他涌来,令他疲惫至极的大脑阵阵晕眩。 许幽完全放弃了挣扎的企图,闭上眼,在他强势的钳制下轻轻呻吟。那声音细细的,却如一条丝般,缓缓地扬起,渐渐织成诱惑的网,飘散在两人周围,密密地包裹上去,将他们的血液撩拨得沸腾起来。 很快,白啸风就按捺不住了,猛地撑起身,一手抬起他的腰,一手抓过旁边厚厚的靠垫塞进他的身下,随即抬起他的双腿向上力推。 许幽立刻屏住呼吸,感觉到他的欲望猛冲进来,瞬间便一推到底。 没有给他片刻喘息的时间,白啸风便猛烈地抽cha起来。 整个c黄都随着他的动作在摇晃,每一记疯狂的顶入都像是一直撞到许幽的心脏。他被捆住的双手抓不住任何东西,只得握紧成拳。这种因束缚而造成的虚无感使他迅速达到高潮。 每一下撞击,许幽都被他一直撞到c黄头,顶住了c黄柱,随即又被他猛地拖下来,接着再次被他撞上去…… 许幽无助地被他控制着,很快就忍不住叫出声来,在极致的强烈高潮中喷射出火热的熔浆。 白啸风却视若无睹,虽然被他的剧烈痉挛刺激得低吼出声,却仍然疯狂地冲撞着,如沉重的坦克般,一次又一次地辗过他的身体。 许幽闭着眼,只觉得脑中金星乱舞。他试着睁开眼睛,那个仍然在狠狠地进攻着的人变得很模糊,似乎正带着燃烧的火焰,不断摇晃着,向他迅猛地扑过来。 他恍惚地看了一会儿,微弱地叫道:"风哥……风哥……让我……喘口气……" 白啸风得意地笑着,更加凶猛地撞击着他。他沉重地压下来,腰身挺动得越发激烈。 灼热、疼痛和快感夹杂在一起,一波一波地向许幽袭来,令他窒息。 在越来越疯狂的穿刺中,白啸风握住他的分身,随着抽cha的节奏猛烈地套弄。 许幽被那些强烈得超越了承受极限的刺激裹挟住,脑中变得一片空白,已经完全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了。 很快,他觉得全身的血液都猛地流向了被紧紧握住的那一点,随即猛地喷射出去。 朦胧中,只听见身上的人大吼一声,接着便狠狠地顶住了他,一股股滚烫的液体冲进他的身体深处。他不断颤抖着,只觉得天旋地转,脑海中一点一点地暗了下去。 第4章 许幽慢慢睁开眼睛,墙上的钟已经指向正午时分。 他仍然赤裸着,但显然已经被清理过,感觉很清慡。身下的c黄单也已经换过,不再有汗湿的不舒服。身边睡着的人将一只胳膊围住他的腰,整个热呼呼的身体都紧贴着他,悠长的呼吸声显示出他的心满意足。 许幽有些烦恼地长出了一口气。 上午没去公司,也没有事先跟他的助理事先交代,这种情况很少见。想着公司里那些本应该在上午开会的经理们,他伸手到旁边的c黄头柜上,摸索着拿起无绳话机,拨了他的助理田野的电话。 "小田。"他有气无力地说。"我今天有点不舒服,你去通知一下,会议改在下午三点举行。" "好。"田野听出他的声音不对,关切地说。"许总,你怎么样?吃药了没有?如果实在不行,会议就改在明天好了。" "不用,我挺好的,休息一下就没事了。"他费力地道。"就下午三点吧,我一会儿就到公司来。" "好。"田野知道他的脾气,也不再劝,便挂断了电话。 许幽扔下话筒,只觉得口干舌燥,想起来弄杯水喝。刚刚撑起一点,就被身边的人伸手一带,拽了下去。 他仍然浑身发软,一点力气也没有,只得开口央求:"风哥,让我喝口水,行吗?" "行,我来给你弄,你歇着。"白啸风轻轻地笑,随即起身出去,一会儿便拿着一杯温热的纯净水回来。 许幽撑起来一点,接过杯子来一饮而尽,随后长长地喘了口气,这才缓过来。 白啸风将空杯子放到c黄头柜上,细心地打量着他,温柔地问:"你怎么样?" 许幽苦笑:"风哥,我全身的骨头都被你拆散了,到处都疼得厉害。" "是我没控制住,做得太过,辛苦你了。"白啸风嘿嘿地笑着,脸上满是得意,搂着他重新躺下。"小幽,我们在一起有十一年了吧?" 许幽枕着他的肩窝,"嗯"了一声。 白啸风有些感慨:"没想到,当年那个十七岁的漂亮男孩现在长成大人了,不但没有褪色,反而越来越标致。以前的你引人犯罪,现在的你会让人发疯。"许幽倚在他的怀里,伸手搂住他的腰,牵了牵嘴角,微笑起来:"别把你自己说成色狼,其实你长得也很不错啊。如果你是丑八怪,当年我才不会跟你上c黄呢。""我对我的外表当然是有信心的,不过比起你来就差远了。"白啸风笑着吻了吻他的额角。"小幽,这么多年来,我也算看过很多人了,要论长相加气质,你是最好的。或许有相貌比你长得好的,可气质上差远了,根本没法比。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却越来越喜欢你,你说是不是有点奇怪啊。"许幽闭着眼睛养神,听他这样说,不由得微微一笑。 十一年来,白啸风从来没有厌倦过他,连他考大学都不准离开本市。他后来虽然结婚了,但无论有多忙,仍然保持着每周至少有一次要跟许幽过夜。如果两人因为出差或者有要紧公事而分开超过一周,再上c黄的时候,白啸风就会特别疯狂,常常把许幽做得晕过去。不过,每次许幽醒来的时候,白啸风总是把他照顾得很好,让他无可挑剔。 许幽仍然觉得困倦不已,便轻声说:"风哥,我再睡会儿,两个小时后起c黄。今天那个会真的很重要。" "好。"白啸风不再闹他,一手抱紧他,一手拿起枕边的手机,将闹钟定好。 两人很快就睡着了,连姿势都没变过。 仅仅两个小时的睡眠时间显然是不够的,许幽勉强起身时只觉得浑身酸疼,全身上下的每块肌ròu每根骨头都在叫嚣着疼痛。他咬了咬牙,走进浴室,用微凉的水自头浇下,这才算是彻底清醒了。 把身体和头发擦干,他裸着身子出去,拉开衣柜,挑选今天要穿的衣服。 躺在c黄上的白啸风也起来了,一直站在旁边看着。他也没穿衣服,健美的身材可以媲美古希腊的雕塑,三十八岁的人,看上去却很年轻,也不过三十上下的样子。他似乎也很为自己的身材骄傲,就这么赤身裸体地倚在衣柜旁,笑眯眯地看着正在穿衣服的人,没有丝毫的不自在。 许幽也笑吟吟地看着他,手上动作却没停。他拉上黑色的长裤,扎上皮带,然后抬手去衣架上取棉布衬衫。 他的双腕上都有一道宽宽的紫红色勒痕,衬着白皙的皮肤,看着有点触目惊心,他却是习惯了,仿佛没看见,平静地拿出衬衫,往身上套着。 白啸风却神色微变,一把抓过他的手,仔细察看着腕上的淤痕,抱歉地说:"真是的,我这次确实做得有点过了,很疼吧?" 许幽笑着抽回手,轻描淡写地说:"没事,问题不大。不过,你这次真的做得太狠了。下次如果不是周末假日,可别这么折腾我了。" 白啸风看着眼前人完美无瑕的笑脸,眼中骤然涌起了强烈的欲望,一瞬间仿佛喷吐出火焰,烫得许幽心里一跳。 他连忙正色道:"风哥,我真得去开会了。" 白啸风看了看钟,不由分说地一把扯下他才套到一半的衬衫,猛地将他推到c黄边,伸手有力地箍住他,迅速解开他的皮带,松开他的裤扣,同时霸道地说:"你开车到公司只需要二十分钟,再给你十分钟洗澡穿衣服。我们还有二十分钟可以办事。" 他已经好几年没这么疯过了。许幽的身子被他摁到c黄沿上,完全没有挣扎的余地。他站在c黄边,双手有力地揽住身前人的腰,强硬地挺身顶进去,立刻大力抽cha起来。 许幽尽量支撑着自己,可本就酸疼无力的身体在他如疾风骤雨般的冲撞中很快就软了下来。他伏在c黄上,只能在狂热的进攻中随波逐流。 他呻吟着,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能达到高潮,否则真的起不了身了。 白啸风这次虽然是速战速决,却也保质保量。在连续二十分钟不间断地猛烈冲刺后,他迅速冲到了欲望的峰巅,犹如火山爆发,低低地咆哮着,将滚烫的岩浆倾泄进那美妙的身体。 一阵阵的颤栗之后,他将c黄上的人紧紧抱住,与自己紧密相贴,静止了好一会儿,才在急促的喘息声中放开他。 许幽无力地趴在c黄上,一动不动,足足休息了五分钟,才能够让狂跳的心平息下来。 他听着白啸风进了浴室,快速冲洗完,然后走回来,轻轻抚了抚他的头,在他耳边轻笑:"你这样子还能去开会吗?" 许幽呻吟着:"风哥,你这是想害我吧?" 白啸风笑出声来:"我害你干吗?宝贝你还来不及呢。其实我还没完全尽兴,如果你不是一定要去公司开会,我今天下午一定让你下不了c黄。"许幽无精打采地说:"风哥,我知道你实力强劲,可你对于珍贵资源得采取保护性利用的方式,不能进行破坏性开发吧?" 白啸风哈哈大笑:"果然是地产业钜子的口气,不错,不错。你确实是我最珍贵的资源,我对你一向是保护性开发的。" 说话间,时间就要来不及了,许幽赶紧挣扎着走进浴室,飞快地洗了洗,便迅速套上衣服。 这一次,白啸风没有再阻拦他。 他靠在c黄头,看着许幽手忙脚乱地穿衣服,然后抓起外套就跑,不由得哈哈大笑。 许幽回头瞪了他一眼,随即急急走出去,砰地关上了门。 第5章 虽说搞得兵荒马乱的,可许幽出现在公司的时候,却已是泰然自若,从容不迫,谁都看不出他有什么异样。 正是早春时节,春寒料峭,公司里仍然开着空调。室内很温暖,他一进办公室就把外套脱了,穿着纯色的藏蓝色羊毛衣和粗布裤,随即开始工作。 看了一会儿桌上的文件,喝了口茶,开会的时间就到了。田野拿着几个文件夹,推开董事长办公室的门,笑着问他:"许总,身体怎么样? 不碍事吧?" "没事。"许幽对他微微一笑,拉开抽屉,拿出工作笔记和笔,起身跟他往会议室走去。他随口问道。"今天上午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没有。"田野忍俊不禁,看了他一眼。"有好几位小姐想约你,豪门千金、小家碧玉、女明星、女强人,应有尽有,不过,我都替你推了。 " 许幽赞许地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田野比许幽小一岁,今年才二十六,做他的助理却将近两年了,对他的性格和习惯了如指掌,很多事情不需要他多说,就已经处理得妥妥贴贴。对于许幽来说,这个年轻人既是好助手,也是好朋友。 走进会议室,参会人员已全部到齐,包括副总裁赵俪、财务总监罗瑞、总工程师张义诚,还有集团的企划部、技术部、工程部、营销部、财务部的经理。 许幽一向痛恨因为某个人的迟到而耽误大家的时间,曾经六亲不认地狠狠整顿过,因此他们现在都会按时到来,没人敢无故迟到。 坐到长条会议桌的上首,他扫视了一下众人,清晰地说:"今天这个会要讨论的,是我们跟东信地产合作的开发项目。这个合作项目前后洽谈了四个月,在昨天正式签约,大家都已经知道了。这块地将近一千亩,地面很干净,实用价值比较高。有关这一地块的资料,田助理已经发给大家了,请大家仔细看看。大家都是做过不少项目的行家了,一些程序性的具体事务性工作都知道应该怎么做,就不必拿出来说了。因此,今天的会只讨论工作框架,不涉及细节。好了,下面由大家说吧。"说完,他看了看桌边的那些人。大部分中层和一部分高层管理人员都比较年轻,冲劲很足,这时个个跃跃欲试,脸上满是兴奋。集团高层的管理人员则比较冷静。 尤其是赵俪,她虽然在集团里挂名副总裁,但只负责集团旗下的一家出租车公司和一家贸易公司。在房地产这一行,她是地地道道的外行,根本无法发表意见。每次开有关房地产开发项目的讨论会时,许幽都会让田野通知她来参加,却无非是尊重她作为白啸风夫人的身份而已。 她倒是很理智,从来没有发表过意见,免得说外行话,反而贻笑大方。听许幽说完,她只是低头翻阅着田野发到她手里的资料,神情之间波澜不兴,很平静。 等了一会儿,谁也不愿意打头阵,先发言,许幽只好先开个头:"首先,我们要确定这个项目的目标消费群。这块地用来建高级公寓,还是经济适用房?大家各抒己见,畅所欲言。"有了明确的议题,他们便立刻讨论起来。 这块地正好处于富人居住的南区和工薪阶层居多的东区之间,因此不大容易决定。 在座的人除了赵俪外,都是内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很快,就分成了企划部和营销部两派,并展开了激烈争论。 许幽认真地倾听着,不时将他们提出的建议摘要记在笔记本上。田野和他一样,也专心地记录着。 各部门有矛盾,这是每家企业都会出现的情况,许幽也是知道的。企划部和营销部争着争着,便越来越偏离主题,渐渐的有些意气用事起来,互相指责攻讦,翻陈年旧帐,揭个人隐私,闹得有些不堪了。 许幽看着那群争得面红耳赤的年轻人,用笔杆敲了敲桌子。 他们顿时噤声,微有些后悔地看向他。 "怎么回事?吵什么吵?"许幽的声音很平静,不疾不徐,但谁也不敢忽略其中的分量。"你们还有一点大局观吗?有什么矛盾是不可调和的?你们各自有所属的部门,有必须完成的业绩指标,要完成那些工作,都需要其他部门配合才行。你们不精诚合作,反而闹成这样,把工作上的争论发展成私人恩怨,这能把工作做好吗?"他们垂下头去,都不吭声了。 许幽想了片刻,便道:"我看照你们这么争下去,争到明年也达不成共识。这样吧,我给你们一周的时间,企划部和营销部各拿一个报告出来,提出你们的依据,阐明你们的观点,然后再来讨论。"两个部门的人都答了一声"是",便不再多说了。 许幽加重语气强调:"这次我们还是老规矩,一旦项目确定下来,会抽调各部门精英组成项目组,全力投入。这将是一个比较大的开发项目,相信大家都会珍惜这个机会。"那些管理人员立刻都显露出踌躇满志,有些副总级人马更是摩拳擦掌。每个人都知道,一个项目完成后,参与其中的人员都会得到一份可观的奖励,去年集团发出的最高奖金额是单人一百万,而仅仅只是在办公室打字、接电话、做内勤的小姑娘也拿到了两万块奖金,个人所得税则由公司替他们缴纳,这钱拿得实实在在,一点虚头都没有。当时,公司上下一片喜气洋洋,就像过年一样。 现在,业内人士都知道,进入沧澜集团工作的员工从来没有主动辞职的,出来的员工都是公司认为他不合适而辞退的。这其中的原因之一,就是这家公司的管理十分人性化,给每位员工的回报都超出了他们的期望值,因而他们都不愿意离开。 看着那些年轻人脸上的旺盛斗志,许幽微微一笑,转向总工程师张义诚:"张工,虽然东信地产给我们提供了那块地的资料,但我们自己还是要重新请勘测设计院来做一次,一定要仔细、周密,确保以后不出任何问题。这个工作和技术方面的其他前期工作仍然由你来负责。""好。"张义诚点头。"我明天就去办。" 他是一位有着丰富经验的老工程师,身上满是过去岁月遗留下来的传统知识分子的美德,认真,诚恳,不计名利,不求回报,更不会搞索贿受贿那一套,对工作的每一细节都要求精益求精,而且严格把关,非常负责任。沧澜集团开发的所有房产项目在质量上都达到了优等,并不断受到来自各方面的好评。许幽非常敬重他,在技术方面对他更是信赖。 交代完了各部门要做的任务,许幽看了看表,见马上就到下班时间了,便简捷地总结道:"这次是我们第一次跟别的企业合作。以前,我们都是独立开发,这一次也算是一个尝试。因此,我要提醒做企划的两组人,你们在对项目进行策划和评估时一定要记住,最后的净收益里只有七成是我们的,你们不能盲目乐观,要严谨,再严谨,明白了吗?"他们立刻答道:"明白。" "好吧,谁还有问题?"许幽环视了一圈。 没人吭声。 他便道:"散会。"便起身走出了会议室。 等他出去了好一会儿,会议室里才轰的一声,响起了议论纷纷的声音。在董事长面前,他们说话的时候都措辞严谨,不敢放肆,等老板一走,大家便立刻放松下来,这才七嘴八舌,各抒己见,继续争论,甚至吵架。 许幽对他们的心态都明白得很,自然不去理会,径直走回董事长办公室。 第6章 田野紧跟在许幽身后,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刚才风哥打电话过来,说你今天一天都没吃东西,让我给你弄点吃的。"说着,他到墙边的饮水机那儿倒了杯水,拿过来递给许幽,神情间充满关心。"你这样可不太好啊,饮食上没有规律,身体很快就会坏下来。你别以为自己年轻,顶得住,将来会吃大亏的。" "小田,你比我还小一岁,年纪轻轻的,却如此婆婆妈妈。"许幽忍不住笑他。"没吃饭当然是有客观原因的,又不是故意的,我可没打算节食减肥。说实话,我是真饿了,可没时间吃啊。"虽然笑得轻松,他还是忍不住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只觉得又饿又困,很想吃点东西后,就蒙头大睡。 田野一脸关切地看着他,双眉微皱:"许总,你的脸色实在太差了,去医院看过病吗?" "你放心,我真的没事。"许幽反而要安慰他。"这样吧,我简单吃点东西,然后就去天上天。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正说着,总裁办的行政助理将电话打到了董事长办公室:"许总,您要的晚餐已经送到了,您打算在哪里用餐?" 许幽立刻对田野说:"送到我的办公室吧。" 田野马上吩咐下去。很快,热腾腾的饭菜就送了进来。田野指挥着,要他们把饭菜放到会客区的茶几上。 这些都是田野安排的。他没有简单地要盒饭,而是很细心地点了三菜一汤,并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只不过是家常菜,却很可口。 等那些人走后,许幽坐了过去,笑着对他说:"反正马上就到下班时间了,你也一起吃点吧。" 田野没有推托,坐到另一张沙发上,端起了饭碗。 一个人吃饭是很闷的,许幽的胃口又一向不是很好,多一个人吃饭,感觉上要舒服些,饭也吃得香。 直到这时,许幽才发现,田野的情绪不是很好,似乎有些闷闷的。 他喝了一口西红柿煎蛋汤,笑着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吗?看上去很不开心的样子。" 田野看了他一眼,埋头扒了一口饭,使劲嚼着,看着又像是满腹心事却不知从何说起,又像是孩子在赌气。 许幽忍不住失笑:"怎么?失恋了?还是追求未遂?" "我会失恋?"他嗤之以鼻。 许幽笑着打量他。 他的个子比许幽稍稍矮一点,身材很好,肩宽腰细腿长,充满了年轻人特有的活力,五官长得很耐看,有种冷冷的气质。他有金融学硕士学位,却没有到银行工作,两年前通过白啸风朋友的介绍,进入沧澜集团,很快就以出色的工作业绩引起了许幽的注意。经过反复考察,许幽提升他做了董事长助理,给出的年薪非常诱人。像田野这种有才有财有貌的青年俊彦,是许多女子梦寐以求的理想对象,确实不大可能会失恋。 "听说你的追求者挺多的,那你还郁闷什么?"许幽调侃地说。 田野看着他伸出去夹菜的手,忽然啪地放下碗筷,闪电般攫住他的手腕,快速解开他的袖扣,猛地将毛衣和衬衫的袖子一起往上捋,那双白皙的略显纤细的手腕露了出来,一片巴掌宽的紫青色淤痕赫然在目。 田野面如寒霜,凝神看了片刻,抬眼望向他,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弥漫着重重阴霾。 "这是怎么回事?"他沉声问。"谁干的?" 许幽沉着地放下碗,抓住他的手用力拉开,然后把袖子扯下来扣好。"田野,你今天怎么了?很反常啊。"他收敛了笑,冷静地看着面前的人。"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田野神情复杂地看了他片刻,忽然用手抹了抹脸,迅速恢复了冷静。他微笑着说:"是个人的私事,有些困扰,请原谅。" 许幽顿时释然,笑着看向他:"谁都偶尔会有因困扰而失控的时候,没关系。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告诉我。" 田野点了点头,唇角露出一丝笑意,重又端起了碗。 吃完饭,许幽就让他下班,然后自己开车去了天上天夜总会。 娱乐行业与地产业是沧澜集团的两大支柱,而娱乐业却并不像地产那样,需要有许多人参与其中,所以,集团的娱乐企业那是由许幽亲自来管,集团总部没人能够cha手。 沧澜集团在本市有两家天上天,都是顶级会所,生意十分兴隆。这两家会所都是注册的独立法人企业,有自己完整的管理体制,沧澜集团拥有其中的股份,而许幽则拥有集团的股份,因此他是当然的大老板。 田野虽然是他最信任的助理,却也不能cha手天上天这边的管理。他主要帮许幽处理地产方面的工作,这已经够他忙的了。 许幽将车停到天上天旗舰店停车场的专用车位,随后从员工通道进了夜总会的侧门,径直进电梯,上到四楼。 这里的生意十分红火,上至经理下到服务生都忙得不可开交,没人注意到他进来。 一楼大厅是最吵闹的,二楼以上都是包间,隔音效果极好,里面再闹腾,外面也听不见。他稳稳地走过铺着厚厚地毯的过道,来到尽头处他自己的办公室,打开门进去。 这里跟他在集团的办公室大同小异,他每次来使用的,却只不过是桌上的电脑。他用电脑里的特殊软件做帐,以及办理国际转款的一系列业务。 两家夜总会的账他也能看到,采用的都是他专门请人编写的财务管理软件,保密性很强,很有条理,看上去一目了然。 许幽看了总的营业额,又看了销售收入明细,然后开始做只有他和白啸风、陈三能看的一本帐。 这本帐有七层密码保护,而且每个密码输入只能错一次,如果在二十四小时内密码错了两次,里面记录的帐就会自动销毁。如果遇到有人试图非法进入或者以解码软件解密,电脑会即刻报警。一旦有人以非正常方式进入,电脑也会立刻销毁里面的文件,确保万无一失。 为了安全,许幽只在这台电脑和自己家中的笔记本电脑里保存了这本帐,一旦两边的存档都被销毁,那就只有一个地方存有备份,他的脑子里。 屋里很静,他放了一点很轻柔的音乐,这样专心工作的时候不会觉得那么累。 这件事他已经做了好几年了,早已驾轻就熟。他一笔一笔地做好账,然后再仔细核算两遍,这才退出系统,看向墙上的钟。 已经午夜了。 他伸了个懒腰,觉得有些饿了。正在想是就在这里叫个炒饭还是出去找个地方吃,手机便响了起来。 是白啸风打来的。 他笑着接起来:"喂。" "小幽,你也在这里吧?"白啸风的声音很愉快,有背景音乐轻轻响着。 许幽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便笑道:"是,我在这里,在办公室。" "嗯。"他微笑。"做完了没有?" "做完了。"他一边回答一边关掉电脑。 白啸风开心地说:"那过来吧,我和三哥在恺撒厅,你也来放松放松。" "好。"许幽放下电话,笑着起身,走出门去。 第7章 恺撒厅光包间费就是一万,消费另付。里面配置了豪华的家具、电器设备,还有一个堪比五星级宾馆的浴室,角落里放着最新款的电脑,接入宽带,可以随时上网。 整个四楼除了恺撒厅外,还有五个豪华包间。这六个包间的最低消费是十万元,可每夜都是满满的,城中的富豪必须提前预订,才能拿到这六个包间,也才有资格上四楼,不然一定会被三楼的特别保安人员挡驾的。 这些经营策略都是许幽一手制定的,当初拿出来的时候,被风云帮中的一些骨干激烈抨击,多亏有白啸风鼎力支持,才得以推行。而后来的事实也证明,许幽的策划和白啸风的信任都是正确的。这个经营方针一经推出,便大获成功。 从那以后,天上天便顺理成章地交给许幽独立经营,再也没人来指手划脚了。 许幽稳步走在厚厚的地毯上,然后敲了敲恺撒厅的雕花大门。停了一下,他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宽大的包间里只有白啸风和陈三。他们坐在酒红色的意大利沙发里,面前的茶几上放着昂贵的年份皇家鹰鸣葡萄酒。对面的背投大电视变换着画面,高保真音箱里放着悠扬的音乐。两人神态悠闲,谈笑风生。 陈三比白啸风小两岁,八年前便名扬天下,被道上称为"赌王",澳门和拉斯维加斯都很给他面子。他一向在东部开设赌场,而西部则是风云帮的地盘,他从不介入。当然,白啸风去东部的时候,也只是到他的场子里玩两把,却从来不会在那边做生意。 这是江湖规矩。它比商场上的协议和种种法律文件更具约束力。 许幽坐下来,看了一眼他们面前放着的酒,笑着摇了摇头。 这种酒是在美国着名的拍卖行与别人竞价,最后用高价争来的。 他们把酒运回来后,大部分都拆零了卖,售价定得很高,却销得出奇的好。那些来这里的富豪都想尝尝世界上最贵的美国葡萄酒是什么味道。 现在,许多名流都知道,想在天上天喝到皇家鹰鸣葡萄酒,条件是比较苛刻的,必得是钻卡会员,或消费到一定的数额,才可以点这种酒。 谁都清楚这种珍贵的酒是不可再生资源,喝完了就没有了,因此都不认为那种规定有什么不妥。而能够喝到这种酒的人,会以此作为很长时间的谈资,并视之为一种荣耀。 就连白啸风后来也不免虚荣一下,招待重要的客人时,也会郑重地要这种酒,而他的客人则无不为之惊喜。 不过,陈三当然是不一样的。 他不是客人。 所以,许幽每次看到他们喝这种酒,都要笑着摇头,表示不以为然。 他们三个人都知道,这些噱头都是故意拿来摆谱的,是最好的障眼法。他们根本不在乎这里真正能挣多少钱,只需要营造出热闹的气氛,宣扬出高价的商品与服务,让人知道这里客似云来,而且消费水平不低,那就行了。 每个月,天上天都会向税务局缴交巨额税款。而白啸风与陈三在赌博业上收入的钱便源源不断地从这里过一遍,从而变成了见得光的合法的财富。 当年,天上天一开业,许幽的锦囊妙计便层出不穷,两个月后便让这个会所站到了本城娱乐业的巅峰位置。经此一役,便有人在许幽的名字前冠以"娱乐先锋"之名。 第二年,他从白啸风手上接过了濒临破产的沧澜公司,大刀阔斧地进行了重组。他干脆利落地结束了涉及多个领域的不少亏损项目,紧缩战线,重点投入房地产。很快,沧澜公司便站稳脚跟,迅速扩张,并顺利集团化,成为地产业的龙头企业。 许幽被誉为"商界奇才",成为一代传奇。 那一年,他才二十四岁。 知道他的人都认为他以这样的年纪而荣登亿元富豪榜,一定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可他却始终很低调,而且持身严谨,没有女友,没有绯闻,从不招妓,每天除了工作还是工作,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只有很少的人知道,他很早便已经属于了一个人。这两个人看上去差得很远,感情却非常好,不免让人津津乐道。 看着眼前这个漂亮潇洒的年轻人,陈三笑吟吟地说:"小幽,好久不见了。" 许幽笑道:"三哥,你还好吧?" "好好好。"陈三手里夹着一支烟,身上穿着名牌衣裤,一派休闲的味道。 白啸风也悠闲地靠着沙发,手上端着酒杯,愉快地笑着。 陈三转头对他笑道:"小幽真是越长越标致了,以前还只是漂亮,再加成熟稳重,现在却更有气势,真是太招人爱了。" 白啸风高兴地哈哈大笑:"是啊,我也觉得,他的气质越来越好,就像这酒一样,年纪越长越可贵。我看来看去,现在也没谁比得上他。" "这话我同意。"陈三笑着,举起杯来向他晃了晃。 白啸风立刻与他碰了一下杯,随即小小地喝了一口。 陈三喝完酒,放下杯子,亮晶晶的眼睛看向许幽,笑着说:"小幽,风哥福气好,有你这么漂亮又能干的人死心塌地地帮他,江湖上一提起来,都羡慕他得很。""三哥过奖了。"许幽微笑着摇头。"还不是靠各位大哥抬爱,否则我哪里混得出来?" "哎,小幽客气了。"陈三摆了摆手。"现在我们都在靠着你做大事,你才是我们的财神爷。" 白啸风朗声笑道:"好了,三哥,大家又不是刚认识,多年的交情,就不要彼此客气了。" "我不是客气,就是一看到小幽就忍不住高兴,所以才会多说几句。"陈三轻松地笑道,伸手从果盘里拿了一瓣苹果吃起来。 许幽从兜里摸出一张小纸片和一支笔,很快写了几个数字,然后从中撕开,变成一式两份,一张递给白啸风,一张给了陈三。 他们两人看了看,然后互相交换,再看了一眼,确认两份数字一模一样,便满意地笑着点了点头,随即用打火机将纸片烧掉。 "做得很好啊。"陈三慨叹。"小幽,已经有四年了吧?你还是一丝不苟。事情交给你,我没什么不放心的。" 白啸风在一旁说:"好了,老三,你就别这么感慨万千的了。正事做完了,不妨在这里好好玩玩。" 陈三大笑,拿起手机拨电话出去:"叫弟兄们上来吧。" 许幽知道,再过一会儿,这里一定会成为喧嚣的海洋,便赶紧站起来:"三哥,风哥,那我先走了,你们好好玩。" 白啸风和陈三都知道他不太喜欢与他们那些道上的弟兄搅在一起疯玩,而且他明天还要上班,便都不勉强,点头道:"好,你也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第8章 走出包间门,外面仍是一片寂静。许幽穿过走廊,沿着楼梯往下走去。 下到三楼,他忽然听到紧急出口外传来低低的哭声,不由得一愣,随即走了过去。 门外有两个人在说话,一男一女,听声音都很年轻。 "你到底还想不想做了?"这个年轻男人的声音显得有些不耐烦。 "当然……想。"这个声音是女孩,明显带着哭腔,有些哽咽。"可我实在是受不了了,那帮人不但灌我酒,还动手动脚。" "那又怎么样?你来这里做吧姐,还指望人家把你当观音供起来?"那个男子的腔调里有着掩不住的颐指气使。 许幽皱起了眉。 吧姐是酒吧业惯用的手段,就是让年轻漂亮能说会道的女孩子勾着客人喝酒,多多消费。可是,天上天一向是不用这一套的,从开张起就明令禁止。谁这么大胆子?竟敢阳奉阴违,在天上天用吧姐? 那个女孩子哭着说:"他一定要带我出场,我告诉他我只做吧姐,不是坐台小姐,可他说了,今天如果不能把我带出去,他就不在江湖上混了。赵主管,我……很害怕。"那个主管这时倒没再责怪他,反而硬气起来,冷笑道:"那人是第一次来天上天吧?居然敢在这里放这种话出来。你放心,你来这里工作,公司就不会让你吃亏。这事交给我吧。"许幽暗暗点头。这话说得还像那么回事。 女孩子似乎定下心来,终于不再哭泣,低低地问:"那我……还要再去陪他喝酒吗?" "算了,你不用去了,我找人教训教训他,轰他出去。"那个主管说完,又叹了口气。"小张,你如果适应不了,还是考虑转工吧。虽然吧姐的提成高,可每天都会喝醉,还得应酬形形色色的客人,我怕你会做不下来。"那女孩子急了:"赵主管,我行的。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哭了,一定能坚持下来的。" 那个主管略一犹豫,便道:"那好吧,你去工作吧。" 听到这里,许幽退后了几步。 紧急出口处虚掩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红色露肩长裙的小姑娘走了出来。这款露出整个背部和半个胸脯的晚装式长裙将这个女孩高挑的身段衬得恰到好处。她很年轻,顶多二十岁,晶莹的肌肤泛着酒醉后的酡红,在柔和的灯光下闪着魅惑人的光。她一边用手轻轻抹去眼角的泪滴,一边匆匆地走下楼去。 接着,一个穿着黑色的西装制服,相貌斯文的年轻男人走了出来。 许幽叫住了他:"小赵。" 他看过来,不由得一怔,随即脸上浮现出热情谦恭的笑,急步赶过来,微一躬身:"许总,有什么吩咐?" 许幽轻声问他:"我们这里什么时候开始用吧姐的?" 他略微想了想,便清晰地说:"大概有两个月了吧。" "谁让招吧姐的?"许幽淡淡地问,以免吓着他。 他微笑着说:"是新来的王总。" "王总?"许幽疑惑地看向他。"这里不是孙总在负责吗?" "是孙总。"他赶紧解释。"王总是副总,来了刚两个多月。" 许幽便点了点头:"好吧,你去忙吧。" 那个年轻主管答应道:"是。"向他又躬了躬身,这才转身离去。 许幽看了一下表,已经是午夜十二点了。这个时间是这里最热闹,生意最火的时候,实在不适宜找他们的高层管理人员了解这件事。还是等到明天再说吧。 想着,他从员工通道离开夜总会,直接去拿车。 宽阔的停车场上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车,而且大部分都是高级轿车,场面十分壮观。一眼看上去,谁都知道这里的生意绝对好得让人眼红。 开业的时候,许幽和白啸风都没料到生意会红火成这样,陈三也是啧啧称奇。他们两人倒也罢了,到底没认真做过正行,完全没经验,可就连许幽也低估了中国人爱凑热闹的天性,对天上天发展的速度有些诧异。 四年多了,天上天的生意始终长红不衰,许幽已经看惯,心里静如止水,并没有什么志得意满的感觉,甚至都没有特别的喜悦。 穿过密密的车阵,他平静地上了自己的宝马,慢慢顺着一排排汽车之间的狭窄通道转了出来。 门口的保安循例向他的车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以标准手势指挥他的车靠右驶出门去。 这里的保安都是招聘的退伍军人,而保安部经理则是从军队里的特务连退役的,把他们训练得非常出色。 许幽对他们的工作很满意,便没有停下来说什么,径直回家。 夜凉如水,他没开空调,顺手把车窗放下,让清凉的风迎面吹来,感觉很舒服。 音响里放着他喜欢的音乐,马修·连恩的《狼》。 早在读杰克·伦敦《荒野的呼唤》时,他就对加拿大北部的育空河地区神往不已,等买到这张专辑后,更是对那里魂牵梦萦。偶尔他也会想,将来退休了,或许可以移居到那里去生活。 城市的灯火依然如往日般璀璨,一路上到处都能看到霓虹闪烁,不时有狂野的音乐或者歌声从街边的酒吧里传出,显示出这个着名的休闲城市的生机勃勃。 许幽却觉得有些疲倦。面对这万丈红尘,他更加向往那充满了冰雪、黑暗与安静的世界。 昨天一夜没休息好,今天又忙了这么久,他觉得很累,想尽快回家去休息,于是加速向前,沿着长长的林荫大道向他住的沧澜园驶去。 这是沧澜集团开发的第一个小区,全是高级公寓,周边的环境也营造得很好。 这条林荫大道便很吸引人。清晨,有人在这里跑步,傍晚,有人出来散步。不过,深夜的时候这里就空无一人了,连车都没有一辆。 许幽喜欢这种安静,没有都市的喧哗,只听见风声呜呜地从耳边掠过,以及车轮辗过水泥地的刷刷声不绝如缕。 这条路笔直,又没有人和车出现,基本上不会有状况,所以反而让人容易疲惫。许幽尽量集中精神,以免出事。在这样的路上开车,最怕有什么宠物或者流浪狗之类的动物突然窜出来,一旦撞上便十分麻烦。 过了约十分钟,前面便是一个小小的十字路口,直走或者右拐可以分别到达沧澜园的两个大门。 许幽用脚点了一下刹车,打算略微观察路口两边的情况,然后直走。 就在这时,有辆厢式货车忽然从一旁冲出来,拦在他的车头前。 第9章 这车的来势十分蹊跷,许幽顿时警惕起来,立刻看向倒后镜。 后面也有一辆厢式货车缀着他。 这是袭击的架势。 不是刺杀,就是绑架。 许幽在商场上是有名的好人,做事一向给人留有余地,从来不会赶尽杀绝,不可能有人花这么大力气,用暴力来对付他。 这些人十有八九是白啸风的敌人。不过,现在风云帮名震江湖,虽然有人不服他,但敢于直接发动袭击的却很少,尤其是针对许幽的袭击,以前从来没有过。 这说明,对方一定不是等闲之辈。 许幽虽然看上去是文弱书生,却自小被白啸风训练过自保的技巧。他是绝不会束手待毙的。 闪电般看清形势,他狠狠踩下油门,手上猛打方向盘,原地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掉头便向后冲去。 他身后那辆货车已经停下,车厢门大开,里面的人纷纷跳下车来,向他的车开枪。 枪声很像沉闷的鞭炮声,现在的人很少真正听过枪声,自然就不会意识到发生了异常情况,更不会有人报警。 许幽驾着车蛇行向前,努力避过后面的射击。 他的车窗玻璃不断碎裂,清脆的声音在静夜里显得异常惊心动魄。 前面一直跟着他的那辆货车立刻横了过来,企图挡住他前面的道路。 许幽向旁一瞥,马上开车从两棵茂密的梧桐树间冲上人行道,贴着墙向前疾驰。 前面的货车厢里也跳下了数个黑衣人,手中都拿着手枪,纷纷向他射击。 许幽将油门一踩到底,风驰电掣般地从他们面前一冲而过。面对那些枪口,他猛地伏到方向盘上,以避过射来的子弹。 低沉的枪声很像狼群在雪地上狂奔时发出的声音。这一刹那间,许幽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育空河畔的狼,被猎人们围捕和射杀。 与那些狼一样,他的心里没有丝毫恐惧。 宝马的车身上弹痕斑斑,车窗玻璃几乎全部碎了,车里到处都是尖锐的碎片。许幽全神贯注,如离弦之箭般冲出这条林荫大道,拐上宽敞的主干道,这才松了口气。 接着,他便觉得左半边身子发沉,剧痛随即在身体上弥漫开来。 那么密集的弹雨,他到底还是没能侥幸躲过,身上中了好几枪。 他没有理会身上的伤,费力地用受了伤的左臂扶着方向盘,右手从裤袋里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快捷键后,他戴上了无线耳机,随后赶紧把右手放到方向盘上,稳住前进的方向。 电话很快接通了,却一直响了很久,那边才有人接。 那边很吵,有人正在大声唱歌。白啸风笑着,用很大的声音问道:"喂,小幽?" 许幽简单地说:"风哥,有一帮人袭击我,我中枪了。" 那边实在太吵,白啸风听不清楚:"什么?你等等,我出来再说。" 许幽觉得有些晕眩,却不敢停车。 看了看倒后镜,并没有人追来,但他仍不敢掉以轻心。 过了一会儿,白啸风出了包间,站在安静的过道上,这才说:"小幽,什么事?" 许幽平静地重复:"有一帮人埋伏沧澜园附近袭击我,我突围出来,但是中枪了。" "什么?"白啸风一下就急了。"你现在在哪儿?伤得重吗?" "我在……"许幽往窗外看了一眼。"锦绣大道二段,由北往南,马上要过彩虹桥了。" "好,你停在彩虹桥东,十分钟内就有人过来接应你。"白啸风越来越紧张,他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小幽,你没事吧?伤得怎么样?" 许幽只觉得左半边身子已经完全没有知觉了,却仍然冷静地说:"应该没伤到要害。" "那就好。"白啸风心急如焚,表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怕会影响许幽的平静,反而更加坏事。"小幽,你一定要撑住了,我们的人马上就到。""好,我一定会坚持住的。"许幽尽力笑着说完,随即将车刹住,停在彩虹桥东面的河边。"风哥,我到了,就停在桥东。" 白啸风已经听出他话音中的疲倦和虚弱,凝重地说:"好,你就等在那里,千万不要睡,打起精神来。" "嗯。"许幽奋力拉上手闸,软软地靠向椅背。 白啸风立刻转身拉开包间门,大声叫道:"好了,把声音关了。" 立刻,唱歌的人闭嘴了,音响随即被关上。 整个恺撒厅鸦雀无声。 接着,陈三疑惑地问:"怎么了,风哥?" 能被他们带在身边一起玩乐的人都是他们最信得过的的心腹,白啸风没有顾忌,沉声道:"小幽遇到伏击,中了枪。" "什么?"陈三震惊。"他现在在哪儿?情况怎么样?" "在彩虹桥的东头,目前看来还清醒。"说着,他又对着手机问道。"小幽,你怎么样?" 许幽声音非常微弱:"风哥……我……还好……" "好,你一定要挺住了。"白啸风立刻对已经站到面前来的人说。"小飞,马上打电话,让东子他们过去,带上家伙,一定要保证你幽哥的安全。"同时,陈三也吩咐身边的人:"文子,立刻打电话,要我们的人用最快的速度赶过去,一定不能再让人伤了你幽哥。" 那两个人分别是白啸风和陈三的高级助手,最得手的干将,对许幽的重要性非常清楚,也都对这个温文尔雅又很能干的人心服口服。听说许幽受了伤,两人都非常着急,立刻打电话出去,指挥好几个地方的人往彩虹桥赶去。 白啸风和陈三带着身边的所有兄弟,一起冲出夜总会,跳上车,便一路狂奔,直向彩虹桥冲去。 此时,许幽的神志已经模糊。虽然他以前没有中过枪,可现在的伤却并没有让他感到很痛苦。他只是觉得累,想好好睡一觉。 耳边又传来白啸风的声音:"小幽,小幽……说话,快点说话……" 许幽却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他软软地靠着椅背,透过已经破裂的挡风玻璃,看着眼前华美灿烂的路灯慢慢变暗,最后彻底变成一片黑暗。 白啸风听不到许幽讲话,不由得脸色大变。 陈三听他不停地呼叫着许幽,却听不到回答,也是忧心如焚。 两人不断地催促开车的小飞:"快,快。" 小飞把那辆越野车开得像一架飞机,不但严重超速,而且闯红灯,闯单行线,一路违章,只取直线距离,向目的地狂奔。 许幽那辆漂亮的宝马静静地停在彩虹桥下,东边一点的路边有几棵大树,树冠挡住了路灯,一团阴影刚好遮挡住车子。 已经是深夜,这里没有一辆车经过,更没有人,非常安静。 忽然,几辆车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疾驰过来,随即全部急刹车,尖厉的声音在夜空传出很远。 车上跳下一群人,迅速冲到路边的宝马车边。 驾驶位这边的车窗全都被打没了,前面前一个兄弟向里看了一眼,便转头说:"东哥,幽哥在里面,已经晕过去了。" 一个彪形大汉快步跑过来,伸手进去解了锁,随即拉开车门。 许幽闭着眼睛,无力地靠在椅背上,脸色苍白,浑身是血。车里到处都是反射着细碎光芒的碎玻璃,相以想象他遇到的袭击有多激烈。 东子和小飞一样,也是白啸风最得力的助手之一,认识许幽将近十年,对他相当敬佩和爱戴。见到这种情景,他心里又是震惊又是愤怒,同时更加担心。 他俯下身去,关切地叫道:"幽哥,幽哥。" 许幽一动也不动。 第10章 东子伸手过去,轻轻贴在许幽左颈处的动脉,感觉他的心跳虽然弱却很稳定,这才放下心来。 他回头命令道:"快,把幽哥弄出来。" 那些年轻人立刻行动起来。他们把其他三个车门全都拉开,有三个人分别钻到副驾位和后座,伸手过去帮忙。 其他人也围在车子周围,全都关切地念叨着,并随时准备帮忙。 "你过那边去,扶幽哥一把。" "小心点……" "慢点……" 东子小心翼翼地把手伸到许幽的身下,借着另外三个人的帮助,一点一点地将他挪出车外。 虽然他们已尽量小心,但在移动的过程中,几处枪伤仍然产生了剧烈的疼痛。昏迷的许幽被剧痛激醒,勉强睁开了眼睛。 他看见眼前到处都是人,不少是熟面孔,便知道是自己人到了,不由得更加放松下来,立刻觉得天旋地转。 见他睁开了眼,围在周围的那些人都欣喜若狂,纷纷问道:"幽哥,幽哥,你没事吧?" 许幽勉强对他们笑了笑,却说不出话来。 他们都看得出他伤势严重,脸色个个都不太好,非常担心。 东子在他耳边说:"幽哥,你忍着点,我们要把你弄出来。" 许幽微微点了点头。 他们已经把驾驶位的座椅尽量往后移,在后座的扶着许幽的肩,副驾位上的人用双手帮忙托着他的腰和背。 东人吩咐道:"注意了,我们一起用力。你们当心点,力气别太大。" 帮他托着许幽的人一起答应:"好。" 东子一手揽着许幽的背,另一只手伸进他的腿弯,随即说道:"一,二,三。" 他们同时动作,努力保持着平稳,缓缓将许幽托了起来。东子一鼓作气,将他抱出了车子。 虽然他们已经做得很好了,可剧痛仍然袭击了许幽。他死死地咬住唇,强忍着一声不吭。 从他身上涌出的血不断流到东子的手上,温热的,带着淡淡的腥气。东子不敢多移动他,将他慢慢地放到地上。 有人已抢先把一条毯子拿过来铺好,东子把许幽放了上去,立刻替他检查伤势,并包扎伤口。 白啸风的电话打到了东子这儿,他满手是血,示意旁边的兄弟接一下。 那人东子的心腹,立刻向白啸风报告:"风哥,我们已经把幽哥弄出车子了……他全身是血,刚刚昏迷了,现在又醒了……对,东哥正在检查幽哥的伤……是是,我们已经派人在两边拦车了,不准人和车子经过……对,现在也没有什么人往这边来,应该不会有人察觉……是是,我们一定小心,先替幽哥把伤口包扎了……好,好……"许幽平躺在地上,只觉得疼痛的感觉一阵一阵地卷过来,眼前越来越模糊,耳朵里也嗡嗡作响。有人似乎在跟他说着什么,可他完全听不清。 他微微皱眉,慢慢闭上了眼睛。 他觉得很累,夜风似乎也凉了起来。冷冷的气息一股一股地从旁边的河面升腾上来,将他覆盖着,继而包裹住。他想蜷缩起来以保持身体的温暖,可却一点也动不了。 疼痛渐渐离他远去,他仿佛躺在云雾中乍沉乍浮,周围一点声音也没有,变得十分安静。 从大学毕业以后,他就一直在不停地忙碌,从来就没有好好休过假,这时几乎有点享受这种感觉了。黑暗、寒冷、安静,是他期待了很久的东西。他缓缓地放松下来,打算彻底休息。 白啸风的车飞驰而至,还没有停稳,他便推开车门,跳了下来。陈三随即也从另一边下了车。 围在那里的一大群人立刻站直了,齐声叫道:"风哥,三哥。" 白啸风一声不吭,大步冲过去,来到躺着的人身边。 许幽的脸色白得就像一张纸,躺在那里似乎已经没有声息。 白啸风轻声问东子:"情况怎么样?" "看上去还比较稳定,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东子的声音也很轻。他包扎好伤口,将碎布条打个结,这才抬起头来,担心地说。"幽哥肩上、腰上、腿上一共中了四枪,失血过多,需要立刻接受治疗。""好。"白啸风伸手过去,把许幽抱起来,便迅速走回去,坐进车里。 许幽疼得轻轻哼了一声。 白啸风立刻焦虑地叫他:"小幽,小幽。" 许幽睁开眼,好一会儿才看清是他,便微微一笑:"风哥。" "好了,没事,你不会有事的,振作一点。"白啸风轻声说着,让他靠着自己的肩窝,又把他的腿放到座椅上。 陈三坐上副驾位,笑着转头,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声音里满是开朗的鼓励:"小幽,没事的,你挨了四枪,不过都没伤到要害,小意思。"许幽对他微微点头。 "开车。"白啸风沉声说。"回小幽的家。" 小飞答应一声,立刻发动车,平稳地掉头,随即飞驰而去。 东子马上指挥一队人分别上了三辆车,跟在他们身后,保护他们。他自己则留下来,处理许幽的车。 陈三的人也上车跟去,以便保护自己的老大。 越野车速度很快,却保持了平稳。白啸风一直小心地抱着许幽,忍不住吻了吻他满是冷汗的额,轻声说:"我已经通知卢医生直接去你家了。再坚持一下,你会没事的。"许幽轻微地"嗯"了一声,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白啸风焦急地连声叫他:"小幽,小幽,别睡。" 许幽觉得很累很累,半点也不想睁眼,倚在他宽大而温暖的怀里,只想好好地睡一觉。 陈三在前面笑道:"风哥,让小幽睡吧,他这伤不碍事。我刚才在天上天的时候就发现,他看上去很疲倦,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白啸风这才想起昨天折腾了他大半夜,他根本就没休息好,便嘿嘿嘿地笑起来:"这倒是,我是关心则乱。他最近在忙几个大项目,累得很。""是吗?又是什么好项目啊?"陈三语气轻松,想转移开白啸风的注意力,免得他太心慌。 白啸风稳稳地抱着许幽,情绪已恢复了平静,微笑着说:"还是不房地产的项目。好像沧海小区和微澜花园马上就开盘了,现在不是正炒得如火如荼吗?另外,他和东信地产准备合作一个项目,好像投资也超过十亿吧,算是比较大的项目。我们天上天这边他还要关照着,就像今天这样,忙到半夜才回家。这么久了,他一直日忙夜忙的,都没怎么休息,怪不得累成这样。""小幽真是太能干了。"陈三击节称赞。"风哥,要说事业上,你我各有千秋,半斤八两,别的还真没什么能让我羡慕或者嫉妒的,可就只一样,你有小幽这样的人帮你,那才让我羡慕得不得了。他这些年把公司发展得这么好,不知让道上的人有多眼红。"白啸风得意地搂着许幽,开心地笑道:"是啊,小幽才是我的无价之宝。" "那当然。"陈三朗声大笑。"道上的大哥们都知道,谁敢动许幽,那就是跟风云帮过不去,跟风哥过不去,那不是找死吗?" 白啸风的声音一沉:"可今天就有人来找死了。" "嗯。"陈三也是微微一顿,这才沉稳地道。"持枪袭击身家十多亿的着名青年企业家,就算你不理论,如果报警的话,这也算是大案重案,连市政府、省政府甚至中央都会惊动的。现在又正在打黑的风头上,道上的人谁不是行事小心谨慎?你觉得有谁会这么大胆?不但矛头真指向你,而且竟敢顶风作案?他们这么干的目的又是什么?"白啸风似乎陷入了沉思,一时没有说话。 许幽的伤口仍在往外渗血,简单的包扎只是延缓了他的失血速度。他周身无力,神智有些模糊,而不断袭来的疼痛却又让他保持着清醒。 他闭着眼,靠在白啸风身上,只觉得耳边的声音时断时续,忽近忽远,始终听不清。 正在浑浑噩噩之际,汽车驶进了沧澜园,停在最后面那幢大厦前。 这幢大厦是这个小区里最高的建筑,也是最豪华的一幢楼。旁边有一条漂亮的河,几乎每套房间都能从不同的角度看到河景。许幽独自住在最高一层的整层,里面有上下两层,加空中花园,可以尽览城市风光。他这个绝对算是豪宅,却半点不露痕迹,十分低调隐蔽。 等车停稳,白啸风在他耳边说:"小幽,我们到家了。" 许幽没有回答。他的头枕着白啸风的肩窝,像个沉睡的孩子。 白啸风知道他只是晕了过去,心里却还是砰砰直跳,惊出一身冷汗。 第11章 许幽在家里躺了五天,白啸风从本市最着名的医院里请来了外科主任卢医生,为他的伤口进行最好的治疗,又天天来给他输液,替他换药。他不想让许幽遭到枪击的消息透露出去,因此连护士都不让他带,全部由卢医生自己亲力亲为。 让一个大国手做这种小事,许幽很过意不去。他又拗不过白啸风,便只能为卢医生准备了厚厚的一笔谢礼。 白啸风守着许幽从昏迷中醒过来,经卢医生告知不会再出问题后,便和陈三离开了。两人都非常愤怒,将在第一时间追查袭击许幽的那帮人和幕后指使者,随即采取报复相关行动。 许幽则安安静静地呆在家里养伤。他给田野打电话,轻松地笑道:"风哥的朋友有个项目,想让我替他把把脉,我得过去一趟,这几天就不到公司了。"田野有些吃惊。许幽很出色,尤其是地产项目上眼光独到,被别人拖去帮着出谋划策,这是常有的事,可是,现在公司里的两大项目开盘在即,按理说这个时候他是不应该离开的。 "许总,你怎么样?"他担心地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啊。"许幽笑着说。"开盘的事我们已经计划得很周详了,又有那么多人盯着,不会出问题的。这又不是第一次了,我很放心。你到时候多去看着点就是了。"田野听到这里,也笑了起来:"那好,你放心去吧,有什么事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好。"许幽放下电话,长长地出了口气。 击中他的四枪因为有车体阻挡了一下,所以力量都不大,一颗子弹穿过他的左肩,一颗击中他的左腰肋,两颗打在他的左腿上,但都没有伤到筋骨。 不过,失血还是有点多,卢医生为他取出了体内的子弹后,为保险起见,给他输了一次血。 其后的两天里他一直有点低烧,很难受。卢医生给他使用了最好的进口抗生素,很快就压了下去。 连着输了五天液,他觉得好多了,便要去微澜花园看看开盘的情况。 卢医生一听就皱起了眉:"许总,我认为你还需要休息一段时间。虽说现在伤势恢复得比较理想,但到底是四处枪伤,又失血过多。我看你最少还要再休息一个礼拜才行。""我实在躺不下去了。"许幽笑着向他请求。"让我出去透口气吧。" 他生得很漂亮,一笑起来真是所向无敌。卢医生是本城外科的第一把刀,享有盛名,一向冷静,这时看到他的笑脸,也不得由一愣,半晌才叹息道:"许总,是不是从来没有人能够拒绝你?" 许幽一怔,不由得回想起来,好一会儿才微笑着说:"好像是没有。可我一向很合理啊,从来不提过分的要求,别人也没理由拒绝我吧?" 卢医生也忍不住笑了:"许总,你就像是一颗耀眼的明星。但你最吸引人的并不是你出众的外表和显赫的地位,而是你这温和谦逊的性格。 我虽然是医生,不过也有不少商界的朋友。他们提起你时,从来都只有称赞,因为你在商场上也总是处处给人留有余地,在现在这种竞争已到白热化程度的时代,那是非常难得的。这才是你最吸引人的地方。对于你提出的任何要求,我相信没有人会拒绝的。"许幽笑着摇头:"卢医生,传言都不可信,我哪有那么好?其实我本就没什么了不起。天外有天,人上有人,我觉得做人还是低调一些,要轻松愉快得多。动不动就端着架子,那真是很累人的。"卢医生大表赞同:"对对,你说得对。" 许幽笑容可掬地看着他:"那,我是不是可以出门了?" 卢医生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好吧,看来我是说服不了你的。你出门可以,但我建议你最好坐轮椅,以免被人挤到伤口,那可是仍然会疼的。""轮椅就算了,太夸张了。"许幽温和地笑道。"卢医生,你放心吧,我会当心自己的。" 卢医生拿他没办法,只好摇头叹气。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永远温文尔雅的许幽总有办法说服别人。除了白啸风外,很少有人能够让他改变主意,而只要是他坚持的,就总是会让别人接受。 许幽慢慢地换了身衣服。 他的伤口已经不怎么疼了,又包扎得好,只要走得慢一点,别人根本看不出他有什么异样。 他穿着长袖衬衫和西裤,比较随意,并没有穿西装,打领带。今天不是出席正式的场合,用不着这么正规。 他缓步下楼,穿过客厅,准备出门。 白啸风安排的两个兄弟立刻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有些惊讶地问道:"幽哥,你要出去?" 许幽点了点头。 他们顿时急了:"可是风哥说了,你伤没好之前不让你出门。" 许幽对他们微微一笑:"如果风哥怪罪下来,我来担责任好了。是我要出去的,不关你们的事,放心吧。" "那……"他们两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许幽已经打开了大门。 他们俩赶紧冲过来:"幽哥,我们得跟着你,以免你再出意外。" 许幽转头看了他们一眼,想了想,知道这个要求是拒绝不了的,否则白啸风一定会生气。他便点了点头:"行啊,走吧。" 过道上空无一人,他们往电梯口走去。刚转过弯,走在前面的许幽就差点跟人撞了个满怀。 他身后跟着的两个年轻人十分机敏,一个箭步冲上前,挡在他的面前。 对面的人反而笑了起来:"小幽,怎么回事?" 那两个风云帮的兄弟这才看清来人,不由得也笑了:"云哥啊,对不起,我们没看清,还以为有什么人要对幽哥不利呢。" 那是白啸风的亲弟弟白啸云,比他小四岁。两兄弟长得很像,可白啸云要活泼鲁莽得多,顾盼之间也没有白啸风那样的气势。 "哦,原来是这样啊,理解。"白啸云笑着点头。"你们做得不错,反应很快,以后就是要这样。" "是,云哥。"他们两人恭敬地答应着,让到了一边。 白啸云笑眯眯地看向许幽,关心地问:"听说你受了伤,没事吧?" "嗯,没事。"许幽点了点头。"一点小伤,养了几天,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白啸云微笑。"我前几天到欧洲去了,昨天晚上才回来,一到家就听到你受了伤,所以今天一早就来看你。" "谢谢云哥。"许幽客气地道。 白啸云抬起右手,拍了拍他的左肩,笑道:"谢什么?你还跟我这么生分。这是打算去哪里啊?" 许幽的伤口被他拍得一阵刺痛,不由得微微皱眉,却忍住了没动,脸上仍然笑着:"我去公司看看,有两个项目正式开盘了,看一下情况。 " "哦,是沧海小区和微澜花园吧?"白啸风笑着,半晌才把搁在他肩头的手收回去。"其实你也不用事必躬亲,我看你们的前期工作已经做得很好了。昨天听一个朋友说,你们沧海小区一开盘,当天就卖出去一半,微澜花园也卖了三分之一,在地产界引起轰动。你今天去看,只怕已经卖完了吧。""是吗?云哥比我都清楚情况,你说我能不去看看吗?"许幽温和地笑着,往电梯那里走去。 那两个风云帮的兄弟赶紧按了钮。 他们便闲闲地在那里等着电梯。 "小幽,你瘦了很多,脸色也不好。"白啸云的神情很关切。"还是要多注意休息,身体搞垮了就得不偿失了。" "嗯,知道了。"许幽笑着点头。"谢谢云哥。" 对于白家的人,基于爱屋及乌,只要不是原则问题,许幽都十分宽容,甚至顺从。无论是白啸云,还是白老爷子,都知道他这性子。 许幽不会让他们有挑剔的机会。 白啸云看着他,忽然抬手摸了摸他的脸,感慨地说:"小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是越来越吸引人了。" 许幽猝不及防,一时没躲开,也不便有什么过激的行动,只好笑着,不露痕迹地后退一步,让自己的脸离开他的手。 这时,电梯门开了。 许幽客气地说:"云哥,请。" 白啸云笑笑地看着他,倒退进了电梯。 许幽进去后,便靠在另一边的轿厢上,尽量离他远一点。 那两个兄弟随后走了进来。对于白啸云刚才的暧昧举动,他们似乎都有些尴尬,局促地站在电梯中间,眼睛上下乱看,却就是不敢看向一左一右的两个人。 白啸云将他们的窘迫看得一清二楚,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随即看向许幽,嘴角噙着一丝挑逗,眼里更是亮晶晶,充满了掩不住的炽热。 许幽只得抬头一直看着电梯旁不断变化的楼层数字,不去理他。 终于,电梯到了一楼,缓缓停住,开了门。 那两个兄弟先走了出去。 现在正是上班时间,整个大厦都静悄悄的,电梯前一个人也没有。 许幽正要走出去,白啸云却一伸腿拦住了他。与此同时,他的手按住了关门键。 电梯门迅速关上。 第12章 白啸云随手按了最高一层的钮,电梯立刻向上升去。 许幽看住他:"云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啸云一把圈住他的腰,将他推到厢壁上,整个身体贴了上去。 许幽的伤口被他猛烈的动作弄得很疼,不由得皱紧了眉。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平静地说:"云哥,电梯里有摄像头,你不想让大厦保安误会吧?他们说不定会报警的。"白啸云笑逐颜开地看着他,轻声道:"放心,我不会在电梯里非礼你的。" 许幽轻叹一声:"云哥,这种戏你做了好些年了,就不腻吗?过去你年轻,胡闹一下也可以理解,可你现在已经结婚生子,何必还要跟我过不去?""那是因为你总是不让我得偿所愿。"他轻笑。"难道你没听说过吗?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到。你一直不让我得手,逗得我心痒难搔。怎么样?你让我上一次,我以后就不再缠你了。不然,我总是不会死心的。"许幽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内心的强烈排斥有增无减。十四年前,他被白啸风带进白家大门,这个刚满二十岁的白家二少爷就对他轻蔑地嗤之以鼻。从那时候到现在,许幽对他就没有过好感,只是表面上从不失礼而已。 许幽的左半边身子不得劲,他的身手又好,实在无法推开他。正在苦思对策,电梯门打开了。 白啸云笑着,一把搂住他,将他拉出电梯。 "云哥,我的伤还没有好。"许幽低低地说。"你就别再开我玩笑了。" 白啸云轻笑,不由分说地将他拉出安全出口,来到旁边的楼梯间里,抵在墙上。 许幽有些诧异,难道他竟然想在这里强迫自己?念头还没转完,白啸云健壮的身体便整个贴了上来。 许幽顾不得身上的伤势未愈,努力抬起右臂,曲肘格住他,沉声道:"云哥,别这样,何必定要弄到大家都不愉快?" "小幽,你早就让我很不愉快了。"白啸云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一双眼睛变得很黑,深深地看着他,身体重重地向他压过来。 许幽本就伤后体弱,只觉得他的力量奇大,犹如泰山压顶,很难抗拒。 白啸云的嘴角重新浮现出一丝笑意,伸手握住他的右腕,强硬地掰开去,摁在墙上。紧接着,他的另一只手牢牢地按住眼前人毫无力气的左臂,双腿也别住了他的腿,令他再也动弹不得。 许幽紧皱着眉,轻声说:"云哥,别这样,我不想你和风哥闹得兄弟不和。"他努力别开脸,避过他渐渐靠近的唇。 白啸云吻住他的脖颈,接着张嘴咬住他的肌肤,使劲吮吸了一下,这才低低地笑道:"我与他早就不和了,这不用你来cao心。" 他的吻咬带给许幽湿热的感觉,令他全身直起鸡皮疙瘩。他僵在那里,随即拼命挣扎,也顾不得伤口会不会迸裂,只想摆脱他的钳制。 白啸云跟白啸风一样,从小就接受白老爷子的训练,有着健硕的身体和一流的身手,许幽即使在健康的状况下也打不过他,何况现在?虽然他激烈挣扎,白啸云却神情轻松,只是加大了力气,用手、腿和身体压制住他。 许幽的四处伤口都被撕裂了,疼痛越来越剧烈。他咬着唇,强忍剧痛,仍然挣扎不休,举止间表达出明确的抗拒。 白啸云忽然大怒,放开他的双臂,伸手一把撕开了他的衬衫。 钮扣纷纷坠地,衣襟随之敞开,将他白皙的身体裸露出来。 白啸云动作奇快,一撕开衣服就回手再次按住了他的胳膊,随即重重吻咬着他的锁骨和胸口。 许幽只觉得胃里一阵抽搐,感觉非常恶心,可实在已经没力气推拒了。他仰起头,顶在墙上,全身都绷紧了,努力抑制住呕吐的冲动。 "这么美的身体,他妈的便宜了白啸风十一年。"白啸云一边着迷地亲吻着,吮吸着,一边忿忿地说着。"十四年前我就想干你了,你倒被白啸风护得严严实实的。说起来,我他妈就不明白,白啸风可以干你,我为什么就不可以?就因为当年是他收留的你?你也用用脑子,像你这么漂亮的人,谁不想要?如果那时候你奶奶是来找的我,我也会留下你的。当年你就像他捡回来的一条狗,现在你他妈报恩报得也像足了一条狗。喂,你在c黄上是不是也很像狗啊?不管他怎么上你,你都不会说不的吧?外面大概很少有人知道,堂堂的优秀企业家、亿万富豪许幽,其实不过是乖乖趴在白啸风身下的一条狗。"许幽没有吭声。 十四年前,他被白啸风领进白家的门,白啸云就轻蔑地对他说过:"你不过是我哥捡回来的一条狗。" 那时候,刚刚十三岁的许幽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并没有出言反驳。如今,十四年过去,今非昔比,他就更不会反唇相讥了。 强烈的疼痛和恶心欲呕的感觉越来越严重地折磨着许幽,他浑身都在颤抖,却无能为力,惟一能做的就是坚决不让他触碰到嘴唇。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白啸云除了用嘴之外,其实也做不了其他的。只要他一放开许幽的双手双腿,他就一定会反抗到底,而要制住他的四肢,就无法腾出手去解他的裤子。总之,他是得不了手的,除非把许幽打晕了,再强暴他。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白啸云呼嗤呼嗤直喘粗气,许幽的胸膛也急剧地起伏着。 他只觉眼前阵阵发黑,整个身体都很沉重,虽然使尽全力顶住墙,却仍然慢慢地向下滑去。 白啸云一直沉迷在他的身体上,这时也发现了他的异样,不由得抬头看向他。 许幽无奈地笑着,脸上全是疼出来的冷汗,眼前直冒金星。 白啸云稍稍放松了一点压制的力量。许幽双腿一软,便倒了下去。 白啸云一把抱住他,嘴上却仍然恶毒:"干吗?唱苦ròu计啊?还是假装伤势未愈,终于决定投入我的怀抱了?不要紧,你需要什么借口,我都可以配合你。"说着,他又吻向许幽的唇。 许幽奋力推他,将头转开。 他的吻便落在许幽的脸颊上。 许幽只觉得连皮肤都在刺痛,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 白啸云立刻发疯一般将他揉进怀里,没头没脑地吻过去,气喘吁吁地说:"小幽,小幽,你对我还是有感觉的,是吗?是吗?那就别忍着,别忍着,出个声我听听……"许幽实在难以忍耐,一边挣扎一边说:"别碰我。" 白啸云冷笑,将头埋进他的肩窝,又咬又舔。 许幽觉得呼吸困难。他呆呆地看着楼道顶,轻声说:"云哥,你如果想故意恶心风哥,那我没说的。如果是因为别的,凡事好商量,不需要如此。我知道你的公司出了麻烦,你如果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会全力相助的。"白啸云抬头看向他的脸,笑出声来:"小幽成了亿万富豪,果然说话都不一样了。想拿钱来买我不碰你?那好啊,你觉得你值多少?给自己开个价吧。"许幽早已习惯了他言语上的毒辣,充耳不闻,仍然平静地说:"你的公司主要问题出在经营思路和管理模式方面,不单纯是钱的问题。这些我都可以替你解决。""干吗?想来我的公司当卧底?偷我的商业机密卖给你风哥?"白啸云讥讽地笑着,伸手抚摸他的脸。"也可以啊,电视剧里演的,当卧底可是要卖艺又卖身的,我是求之不得。"许幽再次苦笑,实在是不该奢望能够与他沟通的。 白啸云一手紧紧搂住他,一手牢牢地掰住他的下颌,向他俯下头去。 这次总是再也躲不过了吧。 许幽死死地咬住唇,全身都在颤栗。他一直都很讨厌被无关的人触碰,而对白啸云的厌恶更是根深蒂固。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仿佛有很多人在走廊上奔跑。接着,白啸风的声音响起:"你们确定他们是上到这一层的?" "我确定。"是那两个保护许幽的风云帮兄弟的声音。"我们看见电梯一直上到这一层,然后又直接下到一层,中途都没有停。" "好,叫弟兄们分散开来,马上找。"白啸风显然又急又怒。"如果这一层没有,就往下去,一层一层地给我找。还有,叫大门口和车库的弟兄给我守严实了,一只苍蝇都别漏出去。""是。"一群人答应着,急促的脚步声迅速分散开。 许幽放下了心,深吸一口气,准备叫人。 白啸云猛地将他抱起,激烈的动作让他一阵晕眩,半天缓不过神来。 白啸云几步走到门口,一拐弯便出了楼梯间,进入走廊。 立刻有人看见了他们,大叫道:"风哥,幽哥和云哥在这里。" 第13章 白啸云把许幽挡在电梯里,随即关上了电梯门,那两个风云帮的兄弟就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是小飞的人,在行动上是一把好手,对一些微妙的事却有点反应迟钝。白啸风与白啸云之间的恩怨,像他们这种没有进入帮中核心层的人是不知道的,现在也就不明白应该怎么处理,也不知白啸云堵住许幽到底是什么意思。 两人头脑尚算清醒,互相对视一眼,便拿出了电话,打给小飞,把这事详细说了,然后问:"飞哥,我们该怎么办?" 小飞一听便急了:"你们这两个笨蛋,当时就应该去按住电梯,不让它关门,然后冲进去把幽哥抢出来。" "那……我们马上再上去。"那两个兄弟立刻就要行动。 "笨蛋。"小飞斥道。"你们只有两个人,那里有四部电梯,四个楼梯,你们怎么能就保证一定能堵住云哥?现在你们一个人守在楼门口,一个人守住车库出口,确保云哥没有把幽哥带出去就行。我马上给风哥说,我们立刻回来。""好。"那两个兄弟一直抬头看着电梯,直到它在顶层停下,然后又直接到了一层,在面前打开门。 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两人立刻奔出去,一个站在大楼外,一个跑到楼边的车库出口前,认真地守在那里。 白啸风听了小飞的报告,立刻跳上车往沧澜园疾驰,同时命令小飞和东子带上大批人马赶过去。 进门时,保安挡住了那些人,他们看上去实在不太像住在这种高尚住宅区的人。可白啸风他们认识,知道是这里的住户,东子和小飞经常跟着白啸风进去,他们知道是这里住户的朋友,自然不能拦。其他人只有几个脸熟,其他都很面生,他们就严守规则,不肯放他们进去。 直到白啸风赶到,说他们都是自己的朋友,是自己邀请来的。保安这才放他们进去。 耽误了太多时间,白啸风心里更急,表面上却只是面沉如水,却让那些兄弟已是胆战心惊。 到了楼前,守在那里的两个兄弟飞奔过来,告诉他们没人出来,又连声向白啸风认错。 白啸风看了他们一眼,认得是小飞的人,平时很忠心的,但是不擅长贴身保护人。他对两个人点了点头,淡淡地说:"没事,你们的补救措施还是不错的,现在他们在哪一层,你们知道吗?""应该在顶层。"两个兄弟赶紧说。 白啸风回头看向小飞和东子:"你们把人分散开,从车库开始,给我一层一层地往上搜。叫人守住大门,再叫几个人跟我上顶楼。" "是。"两个人立刻分派人手,有条不紊地做起事来。 白啸风直上顶层,叫跟来的十个兄弟立刻分散在楼道里搜索。 不久,他就听到有兄弟叫他:"幽哥在这里。" 他立刻冲了过去。 走廊上的灯光设计得很柔和,可白啸风却觉得照在白啸云和许幽身上的光很刺眼。 与他长相酷似的白啸云抱着许幽,微笑着站在那儿,对包围他的几个人根本视而不见。 许幽闭着眼,软软地靠在他怀里,伤口处的衣服已经变成了粉红色,显然有血正在往外渗。 白啸风又惊又怒,猛冲到他面前。 许幽只觉得眼前有一圈一圈的光晕在不断散开,什么也看不清楚。只是凭感觉,他知道白啸风跑了过来。 "风哥。"他微弱地叫着,勉力动了动,想挣脱开白啸云的怀抱。 白啸风努力压抑着怒火,沉声道:"给我。" 白啸云笑嘻嘻地说:"大哥,你别误会。小幽突然晕倒了,我就把他抱到旁边去急救。" 白啸风从他手上把许幽抱过来,转身就往他家走,一边冷冷地道:"他明明伤口恢复得很好,怎么会突然满身是血?你当我是瞎子还是傻瓜?他的伤口全部迸裂开了,这是为什么?"白啸云仍然笑着,故意困惑地说:"是啊,我跟他上来时他还好好的,真不明白是为什么,难道是你们请的医生医术太差,根本就没把他治好?我认识几个医术不错的外科专家,要不要请他们来给小幽看看?""不必了。"白啸风冷哼。"啸云,你也忙,这就回去吧,小幽这里不劳你费心了。" "行。"白啸云答得很慡快。"哥,那就麻烦你多照顾小幽,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开口。" "小幽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自己能够解决。"白啸风的声音仍然很冷。"你弄好自己那一摊子就好了。" 白啸云满不在乎地笑道:"好,那我就走了。" 他们说话之间,已经赶来的小飞从白啸风的口袋里摸出钥匙开了门。 白啸云抱着许幽进去,小飞带了几个人跟上去,其他人便守在外面,顺便拦住了白啸云。 白啸云朝里看了一眼,便微微一笑,扬长而去。 许幽觉得被硬生生撕裂的伤口很疼,而且感觉很冷,不由自主地在白啸风怀里微微发抖。 卢医生刚刚把医疗器械收进药箱,准备离开,看见许幽被白啸风抱进门,似乎情况不好,不由得惊异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白啸风将许幽抱上楼,小心翼翼地放到卧室的c黄上,凝重地说:"卢医生,麻烦你替他检查一下,很可能是伤口裂了。" 卢医生马上打开药箱。 白啸风专注地看着卢医生用剪刀剪开许幽被血染红的衬衫,看着他胸前和脖颈中的痕迹,眼里顿时喷出怒火。 卢医生也是一怔,却没有多说一句话。他逐一解开许幽伤口上的绷带,然后消毒,止血,上药,重新包扎好。 白啸风一声不吭地帮着他忙碌。等到一切弄好,抬起头来,才发现许幽已经睁开了眼睛,一直在看着他。 卢医生拉过凉被来替他盖好,郑重地说:"许总,你一定得在家里好好静养,这样的事情不能再发生了。我不希望你落下后遗症。" 许幽还没回答,白啸风已经在一旁道:"你放心吧,卢医生,他的伤痊愈之前,我绝对不会再让他离开家门一步。" 卢医生对他笑着点了点头:"那我就走了,有什么情况随时给我打电话。" "好,谢谢。"白啸风很有礼貌地将他送了出去。 许幽只觉得头脑中嗡嗡作响,却不想再闭上眼睛。 初夏的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窗照射进来,使屋子里很明亮。空调让整个房间凉慡怡人,可他却觉得全身的皮肤都像在燃烧一样,有种炽烈的灼痛感。 他看向窗外的城市景象,轻轻叹了口气。 白啸风推门进来,坐到c黄边,温柔地抚了抚他的额,轻声问道:"很疼吧?" 许幽收回目光,微笑着看向他:"没事,比刚才好过多了。" 白啸风想了想,便进了浴室,随后拿出一条用温水打湿的毛巾,替他仔细地擦拭身体。 许幽极力配合着他,让他把自己身上的血渍和白啸云的唾液都擦掉。 白啸风的眼神很专注,动作很轻柔,脸上满是温情和怜惜。许幽的心里变得暖洋洋的,不再那么恶心难受了。 白啸风把毛巾洗干净,又仔仔细细地替他把脸擦了,许幽便觉得那些黏在皮肤上的肮脏感也都消失了。他这才觉得浑身舒慡,心里好受多了。 白啸风把毛巾放回浴室,重新回到c黄上,俯下身去,温柔地吻住了他的唇。 许幽张开嘴,伸出舌尖与他纠缠。经过刚才的一番挣扎与抗拒,他感觉心力交瘁,渴望能从那有力的唇舌间汲取力量。 白啸风的双手撑在他的身体两侧,嘴唇却越来越重地压下来,似乎要将他整个人都吸进口中。 许幽的喉间发出一声低吟,伸出仍然软弱无力的右手,慢慢搂住了他的脖子。 白啸风却猛地离开了他的唇,急促地喘息着,很郁闷地说:"不行了,我快忍不住了。" 许幽微微一怔,随即笑了起来。 白啸风躺下来,伸手握住他的右手,轻声说道:"小幽,今天的事委屈你了。啸云这么做,多半是想激怒我。他的公司最近状况很不好,一直跟些莫明其妙的人在一起混,有可能是想沾毒,我对这种事是毫不客气的,暗中出手阻止过。他这次来可能是泄愤的。只是,我不能因为这件事去动他。亲兄弟窝里斗是我父亲最痛恨的事情。我母亲临终时,也再三要我答应,保证兄弟相亲,绝不自相残杀,当时你也在场,亲耳听见的。这些年来,他也就是仗着这个才会这么肆无忌惮。小幽,你能理解我吗?""我明白。"许幽的神情很平静。"风哥,我没什么的,你放心吧。" 白啸风轻轻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小幽,从小你就懂事得让人心疼,啸云却一直老跟你过不去。我护得你再周全,到底还是百密一疏,让你受了太多委屈。唉,你放心,我一定会教训他的。兄弟做错事情,做哥哥的出手教训,这也是应该的,我母亲的在天之灵也一定不会生气。""我真的没事。"许幽安慰地握了握他的手。"风哥,我很累了,想睡一会儿,你去忙你的吧。" "那你睡。"白啸风替他掖了掖被子。"我今天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陪你。你安安心心地好好睡一觉,早点把身体养好。" 许幽的唇慢慢扬起,轻轻说:"好。" 屋里很安静,只有阳光不时变幻,似乎在上下翻飞。许幽握着白啸风的手,很快便进入梦乡。 白啸风一直看着他的脸,眼中满是爱意。 第14章 许幽休息了三天,便要去上班。 这三天来,白啸风一直都呆在这里,没有离开。 除了偶尔接接电话,他大部分时间都会陪在许幽身边。 上午,许幽躺在c黄上输液,他就陪他看电视,替他削水果,喂他吃东西。 下午,许幽会从c黄上起来,活动一下。他就陪着到屋顶花园去喝茶,下棋。白啸风是围棋业余五段,棋力很厉害,许幽与他对阵,只能勉强支撑,总是输多赢少,让他乐不可支。 晚上,他仍然跟许幽睡在一起,有时候会情不自禁地吻他,但最后都能悬崖勒马,只是把自己憋得够呛,常常喃喃地咒骂那帮搞袭击的王八蛋,惹得许幽笑起来。 轻松愉快地休息了三天,再加上最好的药和精心的饮食调理,许幽觉得伤口已经不怎么疼了,行动只要慢点,完全没有问题。他便对白啸风说:"我得去上班了。已经快十天没有去公司了,我非得去看看。" 他负责的在天上天做的事实在太重要,况且现在世界杯开赛在即,有许多相关的准备工作要做。集团里的事也多,大部分项目都是上亿的投资,全都需要他亲自监督管理,实在没有时间彻底休息。 白啸风也很清楚这些,虽然不愿,也只得放他出门。不过,他这次派来了四个身手极好的帮中高手,分成两班,做许幽的司机兼保镖,二十四小时保护他。 许幽没有反对。 这次的枪击事件仍未追查到主谋,只知道是有人从东北请人来做的,却不知道这么做的目是什么。因此,他的危险依然存在。 不单是白啸风,就是陈三也有些紧张,亲自打来电话,再三吩咐他要谨慎小心。许幽总是笑着,连声答应。 他的宝马车已经修好了,可白啸风却叫东子从修理厂开走,算是送给他了。随后,他立即买了辆新出的奔驰S600,并加装了防弹玻璃,做为许幽的专车。 许幽下到车库时看见那车,真是啼笑皆非。 他实在不喜欢装甲车式的汽车,一直都喜欢宝马,质量又好,看上去又轻巧流畅,开起来也舒服,感觉很轻松。现在这辆车简直就像坦克,笨重得要命,他实在不喜欢。 白啸风跟他一起下来的,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立即轻声哄道:"听话,你现在必须坐这车,免得我担心。" 许幽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对他笑了笑,便坐进车的后座。 那两个保镖都坐在前面,稳稳地将车开了出去。 许幽跟他们并不熟,但知道他们是跟了白啸风多年的兄弟,以前好像是从特种部队退役的。许幽从不直接cha手风云帮的事务,因此跟他们也无话可说。他们很懂规矩,更不会没话找话,如果没他的吩咐,他们连音乐都不放。 车里很安静,许幽也不能随意打开车窗,坐在密闭的车厢里,干脆闭目养神。 等他走进公司,那些员工果然没看出什么异样来。他的行踪不是普通职员应该关心的,在过道上碰到他的人都会闪到一旁,礼貌地叫一声"许总",他也微笑着对他们点一点头,彼此都不会多说一句话。 走到办公室门口,他的秘书立刻站起来,礼貌地笑道:"许总,您来啦?" 她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女子,做事很有条理,进退有度,从不狐假虎威,让许幽十分满意。 他对她点了点头,微笑着说:"叫田野过来。我不在的时候,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要紧的事,都是田总在处理。"她跟着他进了办公室,拿过杯子想替他倒茶。 许幽立刻说:"先来杯咖啡。" 她答应一声,马上去拿咖啡杯。 在家里,白啸风管头管脚,禁止在菜里放酱油,还不准他喝咖啡,说是怕伤疤的色泽会变深,破坏他身体的完美。许幽只得无奈地摇头。 不过,在他的眼皮底下争不过,现在离开了他,当然要趁机放肆一下。 很快,一杯香浓的咖啡便放到他的面前。 "谢谢。"他笑着对她点了点头。"外面那两位先生是我的专职司机和护卫。你在旁边找间没人用的办公室,配备舒适的沙发,再放台电视进去。我工作的时候,他们就在那里休息。要给他们提供最好的茶,不能给酒。""好,我马上就办。"她说着,便退出门去。 许幽端起咖啡杯啜了一口,顺手打开桌上的电脑。 田野随即出现在门口,清秀的脸上满是惊喜。他关上门,抱着一叠文件夹大步走过来,在大班台对面坐下,兴奋地说:"幽哥,你这次可是一去一个多礼拜啊,终于把你盼回来了。"看他如此声情并茂,许幽不由得笑道:"怎么?老板不在,你们不是正好偷懒?真的这么盼我回来?" "当然是真的。"他笑嘻嘻地说。"我可从没偷过懒。你不在公司里,把我累得够呛。" 许幽笑着问他:"要不要喝茶?" "我自己来。"他起身直奔屋角的饮水机。 面对他,许幽总会觉得很放松。看着他轻车熟路地拿出茶杯,在饮水机上接水,许幽悠闲地靠着大班椅,慢慢地喝着香浓的咖啡。 田野拿着水过来,大大地喝了一口,这才认真地说:"我把最近的工作情况汇报一下。" 许幽点了点头,仍然放松地靠着椅背。 田野翻开自己面前那本厚厚的笔记本,逐一向他报告最近这几天的情况。 "沧海小区第一期和第二期同时开盘,现在已全部售罄,目前收到购房款一亿五千万,一个月内会再收两亿四千万。微澜花园开盘五天,现在已售出八成,目前收到购房款三亿一千万,一个月内会再收两亿七千万。这是财务部罗总监报上来的有关这两个项目的财务报告。"说着,他将一个文件夹放到许幽面前。 许幽没有去翻,只是点了点头。 这些数字他早就算了又算,基本上已经心中有数。只是,开盘几天便销售得这么理想,还是有些出乎他意料之外。 田野看了一下笔记本,有条不紊地说:"沧海小区是面向工薪阶层的低价房,微澜花园的目标客户锁定在名流、富豪、当红明星这一阶层。 现在这两个项目都销售得非常好,因此,对于东信地产那块地用来做什么项目,公司内部的争论十分激烈。这里是几份企划书,都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而且都有理有据。你看一下吧。"他将一本厚厚的文件夹推了过去。 许幽点了点头,沉吟片刻,问他:"你的意见呢?" 田野胸有成竹地说:"我比较倾向于开发经济型住房。归根到底,工薪阶层比富豪要多得多,而且许多公务员、白领和一般阶层的老板也都愿意购买几套这类住宅用于投资,相对来说,这类住房的市场要宽广得多。我们的品牌比普通地产商要响亮,比较容易占领市场,风险较小。 很难想象,一个人会购买两套以上数百万甚至上千万的豪华别墅,除非钱烧得慌。现在的有钱人都已趋向于理性消费,不会再像过去那样盲目斗富了,所以,微澜花园这样的项目可一不可再。就算在美国,像纽约长岛那样的富人区也基本上是独此一家,很难复制。"许幽笑着听完,轻松地道:"好,就听你的吧。" 田野大吃一惊:"幽哥,我的意见只是一家之言,你还是再看看他们的企划书吧。" "当然要看。"许幽微笑着看向他。"你的意见也很有道理嘛,当然也要听。" 田野看着他明朗的笑,不由得一呆。那么俊美的脸上露出这样的笑容来,简直太有杀伤力了。 他放松下来,不再正襟危坐,愉快地说:"那你也就把我的意见放在参考之列吧,别给我太大压力,好像我在一言兴邦,一言丧邦一样,那会让我窒息。"许幽哈哈大笑,把咖啡杯放到桌上:"好,我会考虑你的意见,这样行了吧?" 田野笑着点头,神情间满是喜悦。 许幽看着他,微笑着说:"田野,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最近几天有点忙,没来得及买礼物,用红包代替行吗?" 田野又是一愣,随即开心地笑起来:"幽哥,你每年都记得我的生日,真是让我……我都不知该怎么形容了。如果你要问我的意见,我希望能自己选礼物。""行啊,没问题。"许幽痛快地说。"你想要什么?" 田野笑着看了他片刻,伸指点了点他的手腕:"我想要你戴着的这只表。" 田野一怔,随即笑道:"这表不值什么钱,你可得想好了。" "我早就想好了,就想要这只表。"他毫不犹豫地说。 许幽点了点头:"好吧,那我一会儿出去替你买只新的。" "不,我就要你现在戴着的这一只。"田野固执地坚持,神情间颇有些孩子气。 许幽二话不说,立刻将腕上戴着的百达翡丽表摘下来,递了过去。 这只表不是什么订情信物,也没什么特别的意义,是四年前去欧洲出差时他自己买的。百达翡丽是享誉世界的瑞士名表,这一款的价格算是比较普通的,也花了他两万欧元。它的设计充满了古典欧洲的怀旧气息,许幽非常喜欢。不过,在他心里,田野就像是他弟弟,既然在生日这天就想要这只表,那他自然不会吝啬。 田野一向沉静的脸上满是兴奋,几乎是雀跃着接过他手上的表,立刻戴在自己的手腕上,高兴得眉飞色舞:"谢谢,谢谢,我真是太高兴了。"许幽笑着说:"生日快乐。" 田野连连点头。 这个时候,他身上才会显露出几分二十六岁的年轻人的稚气。平时,他因为身居集团高位,总是极力表现得沉稳练达,甚至有点老气横秋。 许幽轻轻点头:"你这样才对。年轻人嘛,就该充满朝气。你长得这么帅,一天到晚板着面孔,人家女孩子都不敢追你了。" 田野大笑:"你这话最好先用在自己身上。你才比我大一岁,别一副长辈对晚辈讲话的架势。" 许幽挑了挑眉,笑着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冷掉的咖啡。 田野又继续汇报,一件一件地说得清清楚楚。 沧澜集团的旗下还有几个规模不小的茶坊,现在为了配合韩日世界杯的开赛,都重新装修了一下,花了几十万。这是小事情,田野就有权决定,不过他一向严谨,而且划款需要许幽签字,所以还是向他做了详细汇报。 其实,两年前的欧洲杯就已经做过类似的工作,他们已经驾轻就熟,准备工作做得很完善,没什么大的遗漏。听他讲完,许幽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田野看他没什么意见,便接着说:"天上天的生意越来越好,世界杯期间一定会更好,他们想搞一次大规模的招聘,递了报告上来。"他又把一个文件夹放到许幽面前。 说到天上天,许幽忽然想起一件事,便向他做了个稍等的手势,伸手去拿桌上的电话。田野点了点头,安静地看着他拨号码。 虽然天上天是中午才开始上班,不过他们的总经理孙启朋却总是上午就会去,几年来风雨无阻,这也是许幽一直很欣赏他的原因。他将电话打到孙启朋的办公室,他果然在。 "老孙,有件事我想问一下。"许幽的声音很温和。 孙启朋立刻笑道:"幽哥,什么事?" "天上天怎么开始用吧姐了?而且,我怎么事先不知道?"许幽微微皱眉。"在我的印象里,好像我没有同意过这件事吧?" 孙启朋怔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说:"是王总提议的,我想……也可以先试试看效果。" "王总?哪个王总?"许幽更觉得奇怪。"我怎么不认识?" 孙启朋又愣了片刻,才赶紧说道:"幽哥,就是王晓舟,不是你亲自跟我打招呼,让他到这边来上班的吗?" "我?"许幽想了好一会儿,才回忆起来。 几个月前,有个商界的朋友跟他说,他有个堂哥,想在老家开夜总会,打算先让他侄子过来学习学习。许幽想这也没什么,便安排他进了天上天。 孙启朋一直不敢吭声,等着他的指示。 "是我打过招呼不假,可谁让你安排他当什么副总的?"许幽有些不悦。"不是当服务生吗?最多当个领班。" 孙启朋有些吃惊地说:"可是……大嫂说既然是来学习,当然是学全面管理,要我安排他当副总。她说,这事她去跟你讲一声就行。后来我看你也没提这事,就以为你同意了。怎么?你不知道?"许幽有些惊诧。 赵俪? 第15章 许幽心念电转。 赵俪怎么会去关心这个人? 不过,现在不是查问这件事的时候。 "这样,你立即取消吧姐,把那些女孩子另行安排,不要委屈了她们。我看她们的形象都不错,可以安排到楼上的VIP包间去当DJ或者服务员。如果不愿意做的,可以辞职,工资、提成一分钱不准扣,办完离职手续后立刻发放。我再强调一次,老孙,以后绝不允许再搞吧姐或者类似的服务项目。天上天还没开业的时候,我就告诫过你,场子里不准经营沾黄沾毒的东西。不要以为这几年生意一直都好,你就觉得万事大吉,对这些都不在意了。如果要做类似的业务,必须由我本人亲口同意,否则的话,老孙,你应该知道我会怎么做。"许幽的声音始终很低沉,却不再温和。 "当然当然,我明白。"孙启朋连声答应。"幽哥,这次是我的疏忽,你尽管处分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类似的事情。" 许幽淡淡地说:"先别谈什么处分,你今天就把这个问题解决了。"说完,他就放下了电话。 田野笑道:"你也不用为这种事情生气。用吧姐是娱乐业的惯例,他们想以此来增加营业额,也无可厚非。" "我们天上天哪里需要用这种手段?"许幽哼了一声。"就现在生意都好得不得了,包间必须提前预订,否则根本没位子。过了晚上九点,大厅里挤得水泄不通,还需要什么吧姐来招徕生意?真不知道老孙怎么想的,忽然脑筋短路了,做出这种事来,莫明其妙。"田野笑得很开心:"他也想多做点业绩出来,好多拿奖金嘛。"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许幽看他一眼。"我最恨以毒品或者色情来赚钱。" "哦?"田野一挑眉。"那赌博呢?" 许幽轻松地靠向椅背,笑着问他:"人生有什么不是赌博?" 田野一怔,随即连连点头:"是啊,你说得对。" 许幽看了看他面前的文件夹,笑道:"还有什么事要说的吗?" 田野连忙看向自己的笔记本,继续汇报:"下周二下午三点,市政府那边召开圆梦行动捐赠大会,我们今年已经定好了捐六百万,是本市捐款数额最大的企业,你到时候要出席会议,到主席台上去给大支票。接受捐款的贫困大学生将有几百名代表到场,你还要向他们讲话,给他们一些鼓励。讲话稿我已经替你写好了,你再看一看。""你去吧。就说我忙,或者说我出差了。"沧澜集团的各项捐款很多,许幽却一向不喜欢去参加那些仪式。 "不行啊。"田野有些为难。"市政府办公厅主任亲自打来电话,要求你必须去参加。到时候市长也会出席,如果你不去的话,未免太不给面子,这样不大好吧?"许幽叹了口气:"好吧,我去。" 田野笑了起来,再看一下面前的本子,愉快地说:"我们去年捐给光明工程五千万,今年又捐了五千万,有不少贫困家庭的孩子已经用我们的善款做了手术,重见光明。有关方面组织了一些孩子过来,一是让他们看一看美丽的风景,二是让他们来感谢你。"许幽很高兴:"这事你来安排吧,务必要让这些孩子玩得开心。" "好。"田野在本子上写了几个字,把这事记下来。 许幽关心地说:"这些事你都交代给下面的部门去做吧,不要凡事亲力亲为,否则还不累死你?" "我知道。"田野抬头对他笑了笑,眼里闪射出熠熠光华。 等把所有的事说完,已经是中午了。田野看了一下表,对许幽说:"一起吃饭吧。" "算了,你叫他们送餐吧。外面太热,不想出去。"许幽不想动,他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疼。 "好。"田野微微一笑,转身出去安排。 许幽拿过文件夹,专心地看起来。 自从进军房地产行业,沧澜集团就进入了良性循环。他们资金充足,不拖不欠,每个开发项目都销售得很快,资金得以迅速回笼。由于业绩优良,沧澜集团在几大银行都取得了三A级信用,可以随时贷出巨额款项。不过,许幽很少贷款,偶尔向银行贷个几百万或者一、两千万出来,都是为了给行长一个面子,帮助他们完成任务。) 因此,沧澜集团的关联企业也相当稳定,供货及时,价格适宜,质量保证。建筑公司也都是长期合作的,而且他们都知道许幽的脾气,从来不敢拖欠民工工资,因而从没发生过任何不良事件,工期还常常提前,因而受到政府、媒体和业主的好评。 一直以来,沧澜集团都是纳税大户,是政府的重点保护企业,受到很大支持,外部几乎没有障碍。集团内部也是人才济济,而且军心稳定,人员流动很少。即使许幽有十来天没到公司来,集团的各个部门仍然在按部就班地工作,并没有发生什么阻滞。 吃过饭,许幽在办公室里呆了一下午。他将那些重要的文件看完,然后通过集团内部网络,检查了各个部门的工作,对他们的进度表示满意。 在家里养伤的时候,他觉得度日如年,可坐在办公室里,却是日月如梭,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已到下班时间了。 田野推开门,笑着说:"幽哥,下班了。" 许幽的视线离开了电脑屏幕,这才觉得有些疲倦。他关上电脑,收拾好桌上的文件,锁进抽屉里。 田野走到他的桌前,一边看着他收拾,一边有些雀跃地说:"幽哥,今天我生日,能否给我点时间?我想请你去吃饭。" 许幽停止了动作,略想了想,便点头道:"好吧,你挑地方,我请客。" "也行。"田野很开心。"肥水不落外人田,我想去天上天吃牛排。" 许幽笑道:"你倒是会挑地方。" 田野嘿嘿一笑:"天上天的东西贵得吓死人,却也好得让人无可挑剔。我一直想去吃那里的牛排,可吃不起啊。" "别叫苦。"许幽站起身来。"你就算再怎么明示暗示,我也不会加你薪水的。" 田野忍不住大笑:"我就知道你是个吝啬的老板,只好趁生日之机宰你一顿了。" 两人笑着,一起出了办公室。 许幽的秘书十分机灵,立刻打电话通知那两个兄弟。等他们走到电梯口,那两人也快步跟了过来。 许幽简单地向田野介绍说他们是自己的司机兼护卫。田野也没多问,对他们点了点头。 下到车库,田野开着公司配给他的黑色皇冠,跟着许幽的车往天上天开去。 这里是从每天下午四点开始营业,但实际上要到晚上八点以后才会热闹起来。他们到达的时候,停车场上空空如也,里面也只有夜总会的员工。 很多基层的职员都不知道许幽姓什么叫什么,只知道他是整个集团的老板。他们一路往里走,遇到的员工都会笑着恭敬地称呼许幽"老板" ,他也会向他们微笑致意。 田野不负责娱乐这一块,基本上没来过,基层员工都不大认识他,只当他是许幽带来的客人,便都向他微微躬身,热情地说:"欢迎光临。 " 田野并不解释,笑着点头回礼。 许幽向带位的服务生要了个靠窗的卡座,与田野相对而坐。 大厅的装修是分了区的,各有风格,靠窗的卡座有着浓郁的欧洲古典风格,墙上挂着泛黄的相片,满是怀旧的气息。 服务生送上飘着一片柠檬的纯净水,然后问许幽:"老板,想要点什么?" 许幽对田野说:"你来点吧。" 田野笑着点头,拿起制作精美的菜单,认真地看起来。 许幽打量了一下面积广阔的大厅。现在不是晚上,大灯开得比较多,看上去不大像娱乐场所,倒像是欧式餐吧,很有情调。 身穿马甲的男女服务员穿梭来去,都在做自己的工作,吧员们也在吧台里忙碌着,准备各种原材料和工具。 许幽的两个保镖很懂规矩地在不远处坐下,自己叫东西吃。 田野很快就点了天上天的招牌菜天上牛排,又要了蔬菜和汤,没有叫酒。 服务员走了以后,许幽和田野没有再谈工作,而是闲闲地聊着天。田野的话题很快就转到下周开战的世界杯上面,一个个球队如数家珍。 许幽看着他那兴奋的模样,笑道:"原来你还是球迷啊,以前还真不知道。" "我当然是球迷,上中学的时候就迷得要命,在大学里还踢过球呢。"田野说得眉飞色舞。"我踢后卫,不过进过不少球。" "佩服,佩服。"许幽笑着,半带调侃地道。"干脆我们集团也组个足球队吧,你来带队。" "幽哥,你这就官僚了。"他挑了挑眉。"我们下面的分公司早就有球队了。上次他们为了一件小事发生争执,结果约好去踢一场球,球场上定输赢,我们都去助阵了的。"许幽大为好奇:"真的,有这事?那安排个时间,我们搞个集团内部足球赛,获得冠军的要好好奖励奖励。" "好啊。"田野笑着点头。 谈笑之间,服务生把牛排送了上来。 许幽一转头,正好看见一个年轻人正横过吧台,往门口的楼梯处走去。 他穿着夜总会高层管理人员的西装,白衬衫,深色领带,衬得脸容秀气,身形潇洒。像他这样外表出众的人很难让人忘记,许幽曾经见过他。在紫藤阁,他和赵俪在一起,两人状甚亲密。 许幽淡淡地问服务生:"那是谁啊?" 那个男孩子回头看了一下,立刻说:"是王总。" 许幽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原来他就是王晓舟,怎么会跟赵俪搅在一起?他是来之前就认识了她还是来之后认识的?看来得好好查一下。 想着,他开始切盘子里的牛排,然后送进嘴里,一抬眼却看见了田野的目光,不由得一怔。 两年前,许幽第一次看见田野的时候,就觉得他长得很漂亮。 田野有一双明亮的眼睛,黑黑的眼瞳仿如杏仁,两道剑眉斜飞而上,蜜色的皮肤闪烁着健康的光泽,一管挺直的鼻梁和轮廓分明的嘴唇都为他锦上添花,整个人的气质很干净,而且充满活力。 许幽对他的第一印象非常好,很痛快地答应了白啸风,让他进入沧澜集团工作。很快,他就发现了田野的能力,将他迅速提升起来,让他成为自己最得力的助手。 田野虽然年轻,但一向稳重理智,可是,此时此刻,他看向许幽的目光中却是如火一般的热情,令他大为诧异。 "幽哥,今天是我生日,请容我放肆一下。"田野脸上的表情是许幽从来没有看见过的,非常复杂,难以形容。 许幽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温和地笑道:"没问题,你尽管说。" 田野放下刀叉,坐直身子,凝视着他,却半晌没有作声。 背景音乐一直响着,是非常好听的一首英文歌。一个男人低低地吟唱着,带了点惆怅,动人心弦。 两人倾听着那优美的旋律,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等到唱完,余音袅袅之间,田野的神情有些恍惚。沉默半晌,他才微笑着说:"幽哥,无论在外界,还是在我们自己公司的员工眼里,你都很完美。我一直在想,这个人难道是没有缺点的吗?他还会变得更完美吗?可我却越来越发现,你只会变得更好,也更让人无法自拔……"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渐不可闻。 许幽专注地听着,心里微感惊诧。难道他在表明对自己有什么特别的感情吗?不过,也许这只是错觉。 许幽不动声色地微笑着,低头继续切牛排。 渐渐的有客人进来,大厅里不再安静。 田野深吸口气,声音重又清晰起来。他笑着说:"幽哥,能成为你的助手,我感到很荣幸。非常感谢你对我的栽培和信任。" 许幽抬头看向他,愉快地笑道:"能得到你这样的人才,也是我的荣幸。" 田野开心地拿起桌上的柠檬水杯,朝他举了举。许幽也端起水杯,与他轻轻一碰。 两人喝了一口水,随即相视一笑,顿时心意相通,感觉很快乐。 所谓知己,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第16章 吃完饭,许幽和田野坐在那里喝了杯茶,大厅里就热闹得很了。 年轻人一拨一拨地涌进来,一部分是公司白领,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孩子。他们家境富裕,父母给的零用钱多得很,除了上网,便天天钻到这里来。 那些兴奋的脸,在音乐中扭动着的身体,全都充满了火辣辣的活力。 许幽摇了摇头,对田野说:"你还打算在这里玩吗?" 田野笑道:"我无所谓,你安排就是。" 许幽想了想,便道:"这样吧,我先上去布置一下工作,一会儿再来找你。" 他立刻点头:"好。" 许幽站起来,往楼梯挤过去。 他的那两个保镖立刻赶到他身边,护着他往上走。 横过大厅的时候,不时有笑闹着的少男少女们撞过来,都被他们伸手挡住或者轻轻推开。他们的动作很有分寸,既不让人碰到许幽,却也不会引起人的过激反应。 到了楼上,许幽打开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他们便默默地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半点声音也没发出来。 许幽打开桌上的电脑,立刻便发现有人曾经开过,而且还破解了他的开机密码。他不动声色,查了此人的浏览记录。 这人的目标很明确,直奔他们的财务管理系统,想侵入以层层密码保护着的账目。只是,许幽设置了密码错两次便自动销毁所有文件,使他不敢轻易尝试。他下载了天上天公开的财务账目,便离开了。 许幽盯着侵入者在电脑中留下的痕迹,凝神想了好一会儿。 来人是潜入他的办公室做这事的,应该是内贼或者至少内部有接应。四楼看上去悄无一人,非常安静,实际上有着极为先进的保安系统,每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严密监视与保护这里。这人是怎么潜入的呢? 许幽打电话找到保安部经理:"你到监控室去,把最近十五天的所有监控录像看一遍,凡是到过四楼的人,给我列个名单出来。还有,重点看一看到过我办公室的人,无论是保洁还是别的什么人,全都列出来,一个都不能漏掉。此事严格保密,你自己一个人做,不准泄露出去。""是,老板。"保安部经理是军人出身,没有多问什么,便挂断了电话。 许幽再次检查了来人有没有遗留下什么木马或后门,直到确认安全了,才一层层地打开密码,进入他要做的账目。 自从他受伤,已经有十一天没有来过了,帐积了很多。虽然他已经驾轻就熟,并且有他自己设计的公式辅助计算,但等到全部做完,也已经将到午夜了。 他习惯性地看表,手腕上却是空的,这才想起已经把表送给了田野,随即猛然记起,田野在下面不知等了多久了。他赶紧关掉电脑,起身出了门。 田野仍然坐在老位置,手里拿着一杯茶,慢慢地喝着,看上去一点也不急。他跟许幽有点像,自律极严,要开车的话就滴酒不沾。 许幽走过去,笑着向他道歉:"对不起,一忙起来就忘了时间。你等久了吧?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没事,我又不是不明白你的人,何必打扰你的工作?"他微笑着说。"难得在这里放松,看着别人疯,我觉得挺开心的。" 午夜时,照例会有一段时间放出轻缓的音乐,有歌手软软地在台上唱情歌,让长时间沉浸在激烈音乐里的人们放松一下。 许幽向服务生做了个手势,他立刻会意。很快,一个不大的蛋糕就送了上来。 这蛋糕做得非常精美,是许幽刚才上楼时特意吩咐了楼面经理,让厨房的西点师精心制作的。 虽然许幽并不想大事张扬,可毕竟他是大老板,不让员工献殷勤都不成。 蛋糕送上来后,主持人立刻跳上台去,用极富煽动性的声音说:"今天是我们天上天的一位贵客生日,我们在这里祝他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永远年轻英俊,永远健康幸福。"下面那些一直都在热血沸腾的人全都鼓噪起来,一时间尖叫声、口哨声、掌声轰然响起。 许幽笑着拿过服务生手中的打火机,亲自点燃了蛋糕上的二十六支蜡烛,笑着对田野说:"许个愿吧。" DJ放出了生日歌,在主持人的带领下,全场齐唱"祝你生日快乐",气氛十分热烈,充满了喧哗的欢乐。 柔和的烛光下,田野的脸上满是喜悦。他看着许幽,一直笑着一直笑着,直到蜡烛快燃尽了,才深吸一口气,将它们全都吹灭。 附近的那些半大孩子再次尖叫、欢呼,吹出长长的口哨。 服务生拿着餐刀上前来,帮着切蛋糕。 田野看着许幽,咬了咬唇,忽然说:"我还可以再放肆一次吗?" 许幽笑着点头:"当然可以。" 他一向守礼自持,许幽还真想想看看他所谓的放肆是什么样的事。 田野微笑着说:"我想请你跳支舞。" 许幽猝不及防,忍不住哑然失笑:"你应该请女孩子。" "我怕这一请就会被人赖上。"他笑着耸了耸肩。"你不是想害我吧?" 许幽哈哈大笑,站起身来:"好吧,我来当你的舞伴。" 田野顿时笑得像个孩子,立刻跟他往舞池走去。 酒吧里常常有许多是同性的好朋友一起出来玩,因此在很多娱乐场所都见惯了男子和男子或者女孩子跟女孩子搂在一起跳舞,大家都见惯不惊。不过,许幽跟田野却是一对美男子,实在太抢眼,一上去便引人注目。 田野跟DJ说了两句,一首悠扬流畅的华尔兹舞曲随即响起来。 许幽站在舞池边,只是微笑。 田野向他伸出手,一看就是带女伴跳舞的手势。 许幽怔了一下,轻声说:"我没跳过女角。" "没事,你跟着我就行。"田野强势地揽住他的腰。"我是高手,一定会带得你很好的。" 许幽腰上的伤有些疼了,不过并不强烈,问题不大。今天田野是寿星,这要求也不算过分,许幽便将手放进了他的掌中,另一手搂住了他的背。 田野的确跳得很好,手势清晰有力,转折之间体贴温柔。 许幽跟着他跳着各种花步,在音乐中前进,后退,在灯光下旋转,周围是不断的尖叫、掌声和口哨声。看着田野欣喜的笑脸,许幽也觉得很快乐。 除了在大学里参加过有限的几次舞会外,许幽从来没有再跟人跳过舞。毕业后,他的事业越做越大,却也越来越低调,从来不参加有跳舞等余兴节目的聚会,深怕会惹上什么桃色绯闻,更不想给任何女子以无端的幻想。 真没想到,原来跟男人跳舞也是可以这么开心的。 下面有一大群女孩子齐声高呼:"帅哥帅哥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千辛万苦追到你,一口一口吃下去。" 许幽听得忍俊不禁。现在的女孩子啊,真是一个比一个大胆。 田野也笑。他的双眼反射着舞池周围的射灯,闪烁着五彩缤纷的光芒。 头上灯光不断变化,洒下一个个花瓣一般的光影。脚下的钢化玻璃地板下也有着不停变幻的灯光。偶尔有白色的烟雾从舞池四角喷出来,把这里渲染得不像凡间,很像天堂。这是天上天的又一特色。客人只要进入这里,就仿佛进入了天上的仙境。 此时此刻,只有他们两个人在仙境中盘旋舞蹈。让人疑幻疑真,不知是凡人进入天堂,还是天使误堕凡间。 这首曲子很长,等到舞毕,许幽的额上已经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田野脸色绯红,显然也有点热了,可仍然一丝不苟地往后退了半步,极为绅士地向许幽微微躬身,行了一礼。 许幽只是笑,站在那里没动。倒像是欧洲贵族在接受他的骑士的效忠。 下面再次响起山呼海啸般的叫喊、口哨和掌声,居然还有女孩子大叫:"亲一个,亲一个。"众人哈哈大笑,也开始起哄。 许幽洒脱地摆了一下手,转身向舞池外走去。 田野连忙跟上来,一边还笑嘻嘻地向两旁鼓噪的年轻人挥手,惹得那些女孩子不停地尖叫着"我爱你",简直是推波助澜。 许幽不由得笑着摇头。 认识两年多了,这还是第一次看他这么孩子气,果然还是年轻啊。 第17章 回到座位上,桌子周围已经站了不少年轻人,有人手上拿着酒瓶,有人端着酒杯,笑着跳着,都像是玩疯了的客人。可许幽只略略一看便认出来,这些人其实都是风云帮的弟兄。他们把桌子围着,有意无意地挡住了往这边涌的人。 许幽不动声色,对仍然很兴奋的田野微笑着说:"吃蛋糕吧。" 田野笑着连连点头,接过服务生送上的香巾擦了擦汗,便大口大口地吃起蛋糕来。 看他吃得那么香,许幽也吃了一小块,然后笑着等他吃完,这才说:"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 田野有些意犹未尽,抬腕看了看表,还是点了头:"好,我们走吧。今天我很快乐,谢谢你。" "不客气。你是我最得力的助手,工作一直很辛苦,我本来也应该感谢你的。"许幽笑着站起身来。"蛋糕还要吗?" "要。"他立刻把盒子盖上。 旁边的服务生马上说:"我帮您拿出去吧。" 在一大群人不动声色的护送下,他们很快走出拥挤不堪的大厅,来到停车场。 田野看了看停在那里的一大片高档车,不由得赞叹:"这里的生意真是太好了,果然名不虚传。" 许幽忍不住笑道:"你听听你这说话的口气,还真当自己是客人了?" 田野也笑了:"是啊,我都忘了。" 他们在停车场分了手。田野上了车,向许幽挥一挥手,笑着说"再见",然后便开了出去。 直到他的车开出停车场的大门,许幽才回身,上了那辆黑色的奔驰。 后座上,白啸风已经坐在里面了,许幽微微一怔,随即笑了起来。 白啸风也笑了,伸手握住他的手,关心地问:"身上的伤怎么样?" "没事,都不大疼了。"许幽轻松地笑道。 车子平稳地迅速驶过深夜的城市,向沧澜园开去。 "第一次看你跳舞,很漂亮。"白啸风的声音很轻,听上去有愉悦的味道。 许幽笑了笑,没说话。 "你们公司给员工的福利真是好啊。"白啸风语带调侃。"居然还包括与世界上最帅的老板共舞。" "风哥,别逗了。"许幽忍不住笑出声来。"田野是我的得力助手,今天是他的生日,就算是他要闹着玩,我也应该奉陪吧?要换了别的员工,也就是总裁办按规矩发个红包,我才不会这样对他的。今天陪田野来玩玩,其实也就是开开心,无所谓的事。""我可有所谓。"白啸风将他的手拉过去,合在自己的双掌中。"我向来不懂那些浪漫的事,你是不是想让我自卑啊?" "胡说八道。"许幽笑着摇头。"你这个人啊……" 这时,他们的车已经驶入那条许幽曾经遇袭的林荫大道。密密的树冠遮挡了路灯光,使车里暗了许多。白啸风靠近他,轻声说:"小幽,看到你在舞池里的模样,真是让人迷醉。我今天实在是忍不住了,你的伤不碍事吧?"许幽微笑着看向他,半晌才低低地道:"你想害死我?还是想整死我?" 他轻笑:"你跳起舞来那么潇洒,我看身上的伤已经没问题了。这是在故意唱苦ròu计吧?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疼你的。" 许幽已经知道他的霸道是无药可救的,只好无奈地抿了抿唇,微笑着看向窗外。 车子很快驶进沧澜园的地下车库,停在许幽的专用车位上。 前面的两个兄弟先下车,警惕地看了看周围。黯淡的灯光下,车子一排排地停在那里,却看不到任何人,也听不到什么动静。他们便拉开了车门。 许幽和白啸风从两边下了车,向电梯走去。 白啸风笑着说:"你也该把车库的灯搞亮一点,这也太节约了吧?" "节约费用就是从一点一滴做起的。"许幽笑笑地看了他一眼。"又没有住客投诉,为什么要多出电费?" 他挑了挑眉,仰头笑了起来。 忽然,有汽车打火的声音响起,接着便有车子疾驰而来。 他们四个人都觉得此事有异,立刻转头看去。 那车开了大灯,晃得人睁不开眼,速度极快地直向他们冲来,绝非在车库里应该有的做法。 白啸风一把将许幽抱住,向一旁推去,自己挡在他的身前。几乎是同时,有几声轻微的"噗噗"声响起,子弹呼啸着,擦着许幽的身体飞过。 白啸风派来的那两个兄弟并没有带枪,主要是怕万一被警察拦住检查。要是查出许幽的随员竟然非法持枪,对他非常不利。那两人的身上只带着几柄小刀,形似水果刀,却非常锋利。这时,他们飞快地抽出来,一柄柄掷出,又准又狠。在车子驶过他们身边的瞬间,有好几柄飞刀射进了车里。 只听有轻轻的闷哼声响起,车子忽然一阵歪斜,但还是猛地转弯,冲了出去。 听着车声迅速消失在外面的夜色里,许幽这才看向覆在他身上的人。白啸风也在看着他。两人异口同声地问:"你没事吧?" 那两个兄弟也扑了过来,急急地问:"风哥,幽哥,你们没事吧?" 白啸风沉着地说:"没事。"随即站起身,顺手抱住许幽,将他也托了起来。 许幽轻声说道:"我很好。" 白啸风转头对那两个人说:"你们留在这里清理现场,再检查一下情况,我们先上去。" 他们有些担心:"风哥,我们还是先把你们护送上去吧,不知还有没有人埋伏在上面。" "不会。"白啸风判断道。"他们不敢。上面对于袭击者来说是死路,除非有必胜的把握,有人堵住楼梯,有人控制电梯,才敢偷袭,否则不会这么干的。要换了你们,会在高层电梯公寓上面袭击幽哥和我这样的人吗?"他们被说服了,都点了点头。 白啸风和许幽来到电梯前,彼此看了看,只衣服略有些乱,沾了一些灰尘,却并没显出狼狈。 电梯很快从一楼下来,他们上去,白啸风却没有按到最高一层,而是连续按了前面几层,让电梯快升到最高层时先逐一停下,以混淆可能存在的偷袭者的视线。 电梯门静静地打开,等了一会儿,又慢慢地关上。许幽和白啸风各自隐在门的两边,凝神注意外面的动静。 白啸风的一只手从衣下伸向腰间。许幽知道他是带着枪的,现在随时可以拔出来。 白啸风的判断是准确的,上面并没有袭击者。两人提前一层出了电梯,悄无声息地顺着楼梯上来,依然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他们平安走进家门,没再遇袭,这才放松下来。 白啸风拿着枪,在屋中到处检查了一遍,这才来到卧室,把枪放在桌上,随即开始脱衣服。他的额上全是汗珠,脸色有些凝重。 "来人仍然是想杀你。"他沉声说。"妈的,世界杯就要开始了,总不可能是跟我抢市场份额,输得不甘心的那些人吧?" 许幽也觉得热,边脱衣服边说:"今天我发现有人潜入我在天上天的办公室,打开了我的电脑,下载了我们的外帐,还想侵入我的内帐,不过没有得逞。我已经叫人去查了。"说着,他拿出纸笔来,在纸上写下这次做完帐后出来的一些数字,递给了他。 白啸风赤裸着上身,专心看了一会儿,然后拿出打火机来把纸点燃,放进桌上的烟灰缸里,然后又继续解皮带。 许幽脱下衣服,白啸风立刻过来替他检查那四处仍然包着绷带的伤口。 许幽笑着说:"没事,伤口没问题,只是有点疼。" "那就好。"白啸风放了心。"来,我帮你洗。" 已经是夏天了,虽然受了伤,许幽仍然坚持每天清洁身体。白啸风把毛巾用温水打湿,然后帮他擦拭。 许幽站在那里,一边配合着他一边问:"你看,最近搞这些动作的到底会是什么人?" "应该是针对我的,你被我连累了。"白啸风头也不抬,很干脆地说。"现在道上的那些大哥们都知道,只要做掉你,就算颠覆了我半壁江山。还有我对你的感情,如果失去了你,会让我一蹶不振。""那我岂不是你的软肋了?"许幽轻松地笑道。 "不,是我的双翅。"白啸风抬起头来,亲昵地吻了吻他。"是你让我如虎添翼。如果没有你,风云帮没有今天的局面,更不会有沧澜集团。 " 他说的是事实,可许幽当然不会居功。他轻声说:"这得感谢你对我的信任。" "我不信你信谁呢?"白啸风的声音越来越轻,吻得却越来越深。"小幽,我最信任的人是你,最爱的人除了我的儿子和父亲外,也是你。" "我知道。"许幽抬手搂住他的肩,一边回吻他一边轻声说。"别在这儿做,我现在的体力撑不住。" "好。"白啸风又狠狠地吻了他一下,这才放开他。"你去c黄上等我,我马上就来。" 许幽笑着出去,躺上c黄,顺手按了装在c黄头的音响。悠扬的音乐轻轻飘出,他觉得倦意一层层地袭来。 太累了。每天都在高强度地用脑,长时间地工作,受伤后体力也没有恢复,实在让他有些支持不住。他闭上眼睛,很快便昏昏欲睡。 直到白啸风沐浴后带着柑橘清香的身体覆上来,他才迷迷糊糊地被闹醒了。 白啸风避开了他的左半边身子,从右侧压着他,一边吻他一边笑道:"累成这样?" 许幽没睁眼,懒懒地嗯了一声。 白啸风的唇热情依旧,如火一般地含住他的唇,吸吮半晌,又用舌扫过,但轻轻地咬啮,像小孩子吃糖一般,有些迫不及待,又有些舍不得,有些陶醉其中,又试探着想找出更甜的美味。 许幽愉悦地抬起右手,搂住他健壮的腰。 白啸风抬起头来打量他。许幽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露出了笑意。 白啸风也笑起来,醇和动听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说:"小幽,你这样儿,真是让人不想变禽兽都不成。"说着,他细细密密地吻过他的颈项,慢慢往下滑去。 许幽噗嗤一声笑起来,睁开眼看向他,低低地说:"古代的昏君就是你这样的调调吧?" "我可是明君,江山社稷都可以给你,因为你比我行。"白啸风轻笑着,火热的唇移到了他的胸口。 一阵阵苏麻像水波一般一圈一圈地散开来,在许幽的四肢百骸荡漾。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但仍然挣扎着说:"你的江山……就是你的,我可没想过要……我不过是……替你做事……嗯……"白啸风的舌功实在太好,让他忍不住呻吟起来,再也不能多说什么。 白啸风就喜欢这样撩拨他,却坚决不让他在自己身上做功夫。他只喜欢传统姿势,顶多再捆一捆,绑一绑,连上位都不会肯。 许幽不再说话,渐渐被快感刺激得绷紧身体。伤口的疼痛已经消失,感觉到的全是熟悉的让他无法抵抗的苏软。他忍不住拽住身侧的c黄单,在枕上仰起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全身越来越热,隐隐的似乎已经在冒汗。 朦胧中,白啸风抬起头来,重新用身体覆盖住他,温柔地问:"可以吗?" 他灼热的欲望紧贴着许幽的身体,哪里还由得他说不可以?在c黄上,白啸风是个非常传统的人,一般不肯让他用手,更不肯让他用嘴,只喜欢真枪实弹地干,醉心于进入他的身体,狂热地享受其中的乐趣。这么多年过去,许幽不但已经习惯,而且也很喜欢。听着他温和而充满期待的声音,许幽看着他,笑着微微点了点头。 白啸风吻了吻他的唇,伸手小心而强劲地搂住他的腰,轻声说:"翻过去,这样你省点力气,我也不会弄痛你的伤。" 许幽顺着他的力气翻过身去,慢慢地趴在c黄上。 白啸风抓过一旁的垫子,塞到他的下腹处,然后俯下身,吻着他的肩背,火热的欲望已蓄势待发。 许幽放松了全身,感觉着那干慡的唇和有些粗糙的手掌摩挲着他的肌肤,迅速引发了他身体深处的情欲之火。 白啸风抑制着自己,勉强又做了一会儿前戏,便迫不及待地将硕大而坚硬的分身推了进去。虽在情热之中,他仍然避开了他的左侧身体,从右边压上去。 许幽哼了一声,那种奇异的饱胀感和强力的摩擦带给他无比的快感,让他微微颤栗。 他没有半分犹豫,直cha到底后,略停了一下,便推撞起来。他一开始还有些保留,但很快就控制不住了。他的力量越来越大,速度越来越快,大滴大滴的汗珠落下来。 许幽抓紧枕头,觉得被他一下一下地砸进c黄垫里,整个人都在他燃烧起来的激情中迅速融化。随着他激烈的摇撼,许幽低低地呻吟。 他们一同在欲海上起伏飘荡。白啸风就如一条蛟龙,正在海中掀起滔天巨浪,而许幽深陷其中,被那一排一排打来的喜悦的巨浪吞没。 夜就在他们燃烧的激情之间迅速流逝。黑暗中,许幽闻到了黎明的气息,那种沁凉总像是有形有质,会在他身边不停缭绕,带给他一丝莫名的惆怅。 压在背上的身体仍然是那么火热,坚强而有力,可他却忍不住想叹息。 白啸风那沉沉的低吟声一直在许幽的耳边响起,充满了他熟悉的喜悦。 许幽长长地吸了口气,与他一起沉溺在极致的高潮之中。 第18章 一觉醒来,已是天光大亮,许幽看了看墙上的钟,只能无奈地笑。最近上班上得七零八落,今天又要迟到了。 白啸风仍然压着他右半边身子,一只手还搂着他,跟他贴得紧紧的,正睡得香甜。 他的工作时间一直与许幽相反,基本上是从傍晚开始,最忙的时候是半夜,凌晨才结束。如果没有重要事情需要办理,上午一般都是他睡觉的时候。 许幽躺着没动,只觉得浑身酸痛,伤口也隐隐作疼,头晕得很,有点发冷。他费力地咽了口唾沫,嗓子干得冒火,便小心翼翼地从身后的怀抱里移出来,打算去弄杯水喝。 他一动,白啸风就醒了,圈着他的手本能地一紧,将他搂住。许幽没力气,只得又躺下去。白啸风一怔,随即撑起身看他:"你在发烧?" 许幽看着他有些焦虑担忧的神情,微笑道:"有吗?" 白啸风微微皱眉,伸手去解他肩上的绷带:"我看看,发炎了没有?" "应该没有,不觉得很疼,其实已经收口了,不会裂的。"许幽疲乏地闭上眼睛。"可能是太累了。" 白啸风立刻去抓电话:"我找卢医生来。" "不用了。"许幽失笑。"一点小病,你就叫人家大国手来,太小题大做了。柜子里有药,你给我拿消炎和退烧的就行了。" 白啸风想了想,便去打开柜子拿药箱。 许幽吃了药,思索着说:"后天就是世界杯开幕的日子,你会很忙,我也一样。现在有人似乎一直在想方设法阻挠我们,其实意义并不大。 他们应该也是知道的,即使我们不在现场看着,工作也会顺利开展。我想来想去,也想不出袭击我的目的何在。你看我们应该怎么应付才好?"白啸风没答他,下楼去盛了两碗粥来。这是他一早就吩咐那两个护卫去外面买来,温在电饭煲里的。 许幽坐起来,从他手中接过碗。 白啸风一边喝粥一边想着他的话,半晌才说:"我们以不变应万变,目前要把大部分精力放在世界杯上面。我们现在的生意网络铺得很开,连山里都有几千万的份额,人手已经很紧,所以暂时也没有精力来彻查此事。我想这样,给你再配几个兄弟,务必保证你的安全,等世界杯过了,我才来处理这个事。""我没问题。"许幽喝完粥,把碗放下,对他笑了笑。"你也要多加小心,谨防他们声东击西。" "我知道,要杀我可没那么容易。"白啸风微笑着抚了抚他的肩。"主要是你,我很担心。" 白啸风很小的时候,父亲便在道上混,从他懂事起,就看到了许许多多的血腥与杀戮。到他十六岁,便跟随父亲组建风云帮,其间经历过各式各样的袭击和暴力冲突,他一向是胜利者。现在,他已经成为本地区的头号大哥,大部分时间都是靠脑筋赚钱和争地盘,偶尔有些小冲突,下面的人就料理了,根本用不着他出面。现在他的势力如日中天,谁想要杀他,只怕都得事先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 许幽也明白这些,便笑着看向他,安慰道:"我会当心的。再说,以我现在的地位,要真惹火了我,我就报警。一旦警方介入,全力破案,给那些人的压力可就不小了。本来现在就在重点打击地方黑恶势力,现在居然有人屡次企图刺杀一个对社会颇有贡献的青年企业家,正好给了警方立功的机会。"白啸风哈哈大笑,亲昵地搂了搂他:"正是,我们家小幽可不是束手待毙的人。" 在他眼里,自己只怕永远都是孩子吧,许幽伏在他温暖的怀里,心里满是愉悦。 十四年前,许幽第一次见到他,他奶奶就让他跪下给这个人磕头。许幽满心的不甘愿,但不愿意违拗老人的心思,还是跪下了,心里可真是气得要命,看他的眼光一直是冷冷的。白啸风却一把将他拽了起来,脸上的笑容特别温暖,让奶奶心安。 许幽一直以为他当初答应奶奶会照顾自己不过是敷衍了事,也没当真。后来奶奶病重,需要钱住院,他不得已,给白啸风打了电话,这人却真的赶来把奶奶送到医院,还在奶奶面前斩钉截铁地保证,一定会好好照顾许幽,奶奶这才放心地走了。由于费用充足,这位含辛茹苦抚养孙子的老人家在生命中最后的一段时光里得到了最好的照顾和治疗,没有受太大痛苦,走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微笑。 白啸风接着帮许幽把奶奶的后事办了,就把他领进白家。是他给了许幽安定的生活,又让他继续读书,把他栽培出来。在许幽心里,白啸风对他恩重如山,要他怎么回报都是应该的。 这么多年了,白啸风一直对许幽非常好,对他的信任和爱护几乎成为江湖传奇。而许幽也一样,不但对他无比忠诚,而且尽全力让风云帮脱胎换骨,迅速踏上一个新台阶,达到了以前从未想到过的境界,这在道上也已传为美谈,就连港澳、欧洲和北美那边一提起来都十分赞赏。 许幽今年二十七岁了,前十三年他有亲人,生命却是阴冷黯淡的,后十四年他是孤儿,生活却充满了阳光,每一想起,连他自己都觉得颇富戏剧性。 外界和媒体不了解他的过去,单纯地理解为是他的自强不息才造就了今天的商界传奇。当然他不会解释,但过去种种,他自己却铭记在心,永远都不会忘。 在白啸风怀里靠了一会儿,他坐直身子,伸了个懒腰:"我还是得去公司看看。" 白啸风有些担心地看了看他的脸色:"你行吗?不要太勉强。" "问题不大。"许幽轻松地笑道。"这么久没去公司,有很多重要的事需要我处理,实在不能不去。" 这一点白啸风是很明白的,因此也不再拦阻他,只是温柔地说:"你自己要当心,量力而行,实在累了就歇歇,千万别累垮了,忙的日子还在后面呢。""我明白。"许幽笑着下了c黄。 白啸风一把搂住他,狠狠地吻了吻他的唇,这才笑道:"好吧,放你去。不过,从今天开始,我天天过来睡,不然实在是不放心。" 许幽当然没意见,他怎么做都可以。其实,他养伤的那几天,白啸风就是天天在这里陪他的。听他这么说,许幽只是笑着点头,便去了浴室。 这次再出门,不但有两个兄弟贴身保护,前后还各有一辆车护卫。许幽看了,不由得摇头。他知道有不少亿万富豪是有保镖随身跟着的,可他过去从来不愿意这么做,没想到现在也要搞这些排场了,看在别人眼里,实在是有些招摇,负面影响不少,可也没办法。 到达公司,他让秘书再安排两个休息室出来,招呼那些兄弟。 这些人都穿得很斯文,看上去彬彬有礼,公司里的人都没有往别处想。 许幽进了办公室坐下,立刻开始处理公务。 东信地产那块地已经决定交给规划设计院做前期工作,因为都是长期合作的关系,所以合同条款没什么大的变动。他从头到尾看了两遍,推敲了一下,便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关于那块地的企划案他仔细看了几遍,在中等价位高层住宅楼的方案上批了几行字,同意这个企划,要他们提出可行性研究报告。 集团上下所有的工作和情况他都成竹在胸,因此事情虽多,他却并不觉得乱,冷静地按照轻重缓急,有条不紊地一一处理。 他不在的那几天里,各个公司和集团总部都开过例会,他看了呈上来的会议纪录,打了数个电话,把他们请示的事情解决了。 随后,他输入密码,进入公司的财务管理系统,大致浏览了一遍,然后打开只有财务总监和董事长才有权察看的总账,将集团最近的财务情况仔细看了一下,见一切正常,便没有去查问。 抬头看一眼桌上的钟,大半天已经不知不觉地过去,马上就是下班时间了。他想了想,打开几个投注网站,随便浏览了一下,便笑了起来。 看来万事俱备,只待世界杯开赛了。 正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了。他退出那几个网站,高声说:"请进。" 厚重的门被推开,赵俪俏生生地站在门口。 他立刻站起身来,极有礼貌地问:"赵总,你找我有事?" 赵俪笑着走上前来,温和地说:"小幽,现在是下班时间了,我有点私事找你。" "好,大嫂尽管说。"许幽马上去倒了杯水,拿过来放到茶几上。 赵俪款款地坐下,一举一动间都是仪态万千。 许幽也坐了下来,微笑着看向她。 她已经是三十四岁的人了,看上去却一丝皱纹也没有,眉眼间依然很妩媚。长发卷曲,丝丝缕缕地垂下,在斜斜射进来的阳光中闪着乌亮的光泽。她端正地坐在那里,和蔼可亲地说:"小幽,涛涛马上要过生日了,你这个干爹到时候一定要来啊。" "那是当然,我一定会去的。"许幽立刻说。"涛涛六岁了,这就该上学了吧?大嫂打算让他读哪所学校?" 赵俪的声音一直很柔和:"我跟风哥商量过了,准备让他去读寄宿制的国际学校。" "嗯,那学校不错。"许幽赞同。"从小把英语学好,对孩子很有好处。" "是啊。"赵俪笑着看向他。"我希望他将来能像你这么能干。" 许幽一怔,随即笑了:"他一定会比我有出息的。" 赵俪摇了摇头:"小幽,你是外界公认的天才,我家涛涛不可能比你更能干。他将来能有一半像你,我就心满意足了。" 许幽温和地说:"大嫂过奖了。" "我是说真的。"她的态度始终很温婉,神情之间却有一丝哀怜。"小幽,风哥最近一直都没有回过家。现在世界杯又要开赛,他更不会回来过夜了。拜托你多照顾他些。"许幽平静地看着她,轻声说:"大嫂放心,我会的。大嫂自己也要多保重。" 赵俪看着他,半晌没有言语。 许幽迎着她的视线,一直微笑着。 良久,她浅浅一笑,站起身来,柔婉地说:"小幽,谢谢你照顾风哥,那我就先走了。" "好。"许幽很客气地送她出门。 她在风云帮是大嫂的身份,表面上受到数千兄弟的尊敬,道上的那些大哥也都对她十分有礼,可实际上,帮中高层和外面的大哥们都很清楚,真正执掌风云帮经济大权的却是许幽。她有身份有地位,一辈子荣华富贵是跑不掉的,这一切也不过因为她是白啸风的夫人而已。除此之外,她什么也不是,既不能在帮中指手划脚,也不能在公司里影响许幽的工作。 八年前,白啸风跟她结婚,只不过是合约婚姻。她的家人为了摆脱困境,需要白家的支持,而白啸风为了父亲,需要一个孩子来做家族的延续,双方各取所需。此事外人不大清楚,许幽却是明白的。 白啸风在结婚前就跟她说得很清楚,他与许幽之间的关系绝不会中断,要她不得干涉,更不准无理取闹。赵俪一口答应,婚礼这才举行的。 这些年来,许幽不知道赵俪私下有没有跟白啸风闹过,但至少在他面前,她的态度一直是温婉有礼的,从来没有闹过。当然,只怕她也不敢惹白啸风生气。 婚后两年,他们便生下一个儿子,起名叫白涛。白啸风不由分说,便让许幽做了孩子的干爹。赵俪没有意见,许幽也无法反对,只好接受。 回到办公室,许幽坐到沙发上,看着窗外的风景,不由得想起了往事。 那一年,听到白啸风要结婚,他心里难过得不行,干脆搬到大学宿舍里,一直不肯回去,连婚礼都没参加。白啸风一结完婚就跑来抓他回去。可无论他怎么解释,许幽就是不想听。白啸风硬把他拖上车,绑在车座上,带回家便押到c黄上去,这事才算完。 那一次可真把两人都折腾苦了。 后来,听到赵俪怀孕,看着她生下孩子,许幽的心里虽然还是很不舒服,却不再那么任性了,也对那个可爱的孩子视如己出。白啸风看他这么通情达理,心情是非常愉快的,至于许幽当时的心情到底是怎样的,却已经不复记忆。 仿佛一眨眼间,八年就过去了,许幽从当年那个一无所有的大学生成为了本城首屈一指的富豪,在黑白两道都是可以呼风唤雨的传奇人物,其中的艰辛却是不足为外人道的。 对着夕阳出了会儿神,许幽收回飞散的思绪,起身走出办公室。 第19章 世界杯马上开幕,许幽要去巡一次店,检查所有夜店和茶坊的准备情况。 幸好这次的韩日世界杯是白天开赛,不必像过去五大联赛开战时要挑灯夜战,大家都熬得很辛苦。 这一次,护卫许幽的人都相当谨慎。他们全都戴着配耳麦的对讲机,行动之间配合默契,有人超前侦察,有人贴身护卫,有人小心断后,那种阵势比警方人员还要内行,还要严密。 白啸风派来的人都是近年来新加入风云帮的兄弟,几乎全是从特务连、侦察连和其他各式各样特种部队退役回来的特种兵。他们的工资都在天上天领取,全是高薪,外加各种补贴,这让他们可以安心地在这里工作,同时也保留着部队训练出来的耿耿忠心。 许幽很喜欢用这样的人,白啸风倒是半信半疑的,总怕其中会有警方卧底,从不让他们参与帮中的核心工作。不过,派他们来保护许幽的安全,那就正好合适。 这是许幽第一次有这么多人贴身护卫,沧澜集团总部的人固然感到有些惊讶,就连一向波澜不惊的田野都忍不住流露出一丝诧异。 如果没有特殊事件,许幽基本上一个季度才会巡一次店,每次都会让田野陪同,今天也不例外。 田野跟着许幽走到电梯前时,他们周围便出现了那些举止斯文,眼神机警,耳上戴着耳麦的年轻人。 他们通过对讲机说话的声音很低,但两人仍然能听到一句半句。 有人已经先下到车库,确认了没有危险,再通知上面的人。他们这才让许幽上了电梯,随即护着他向下行去。 田野看他们如临大敌的阵势,忍不住轻声问道:"幽哥,怎么了?" 许幽微笑:"没事,风哥担心我的安全,让我多找些人保护。虽然有点麻烦,不过我也不好拂他的意。" 田野点了点头,看那神情,颇有些不以为然。许幽安抚地拍了拍他,他也就耸耸肩,不再多说什么。 许幽上了车后,田野开车跟在后面,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弱水三千茶坊而去。 这茶坊的名字是许幽取的。当时开这个茶坊,主要是方便公司谈业务,以及让那些不喜欢太闹腾的客户到这里来,可以一边观看球赛实况,一边通过电脑下注。 每个包间里都配有电脑,这次又进行了大规模的更新换代,以便让客人们玩得更加愉快,更加尽兴。 许幽上上下下地将包间和大厅挨着看了一遍,又检查了厨房和卫生间,然后招呼那些护卫,大家坐在一起,吃了顿便饭。 年轻的店长紧跟在他们旁边,看上去有些紧张。许幽吃完饭,指出了几个需要立即整改的细节,又鼓励了她几句,便和田野出了门。 大门附设有停车场,许幽跟田野说着话,一起往那边走去。 一路上都有不少眼光盯在他们两人身上,女性居多。两人都已经习惯了,并不理会那些充满爱慕或者欲望的眼光,只是商讨着公司里的重要事务,包括明天和东信地产李朝东的碰头会。 "幽哥,其实我们大可以把那块地买过来,何必跟他们合作,搞得牵丝拉藤,缚手缚脚的?"田野说着,有些不耐烦起来。"我们自己cao作,事情要简单得多。"许幽知道他一直很不喜欢李朝东的花花公子名声,便笑着说:"这是李朝东的提议,他不肯卖地,想多赚点。虽然有他cha手,做起事来是有些牵绊,不过是我们掌握着绝对控制权,也不怕他搞什么花样。"田野忿忿不平:"东信地产还不是想搭上我们这趟车,好大赚一票。要不然,他那块地根本就死定了,再有几个月不开发就会收回的。我们替他解除了困境,他立马东想西想,变了贪得无厌。真是的,幽哥,你也不能太心慈手软,当时谈判的时候要再逼一逼他,他还不是只得松口,把地卖给我们。""那又何必?"许幽温和地笑了。"这样也好啊,我们省了不少买地的前期资金,实际投入的钱也不算多,总的利润却很可观,所以,也算是双赢吧。"田野叹了口气:"也就是你,老是对别人那么宽厚……" 他的话还没说完,身边的人突然向许幽扑去,抱住他便倒在地上,随即用身体护住了他。另外的人也把田野扑倒。 混乱中,只听到似乎有什么东西打到他们身边的墙上,发出噗噗的两声闷响。 那些护卫很紧张,也很沉着,一边用身体护着他们两人,一边彼此呼叫着,询问情况,并说明老板安然无恙。 许幽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不由得缓缓放松身体,躺到坚硬的水泥地上。 田野强行挣脱开护卫的压制,迅疾扑到他面前,急切地问:"幽哥,你怎么样?伤着没有?" 许幽没有说话,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膊。 他的伤口有点疼,但并不厉害。 盛夏的夜晚十分燠热,天空也被都市霓虹染成了暗红色。许幽看向天际,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缓缓地吐出来。 事不过三,无论对方是谁,他们终于激怒他了。 这么多年来,许幽始终给人隐忍、宽厚、温和的形象,实在是不想做无谓的争执,徒伤和气。可是,他不出手,并不表示他没有力量出手。 他稳稳地坐起来,田野立刻扶住他,俊朗的脸上满是震惊和担忧。许幽将手搭在他的胳膊上,借他的力一挺身,便站了起来。 那些护卫看着他,碍于有田野在身边,都不便细说袭击者的情况。 不用他们说,许幽也大致明白,这次的袭击者是个相当有经验的职业杀手,不是一般的混混。 暗杀级别越来越高了,他不能再坐以待毙。 拉开车门,他坐进去,随即掏出了手机。 那些护卫很懂规矩,都没有坐进来,而是守在车的周围。 电话很快接通,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说着漂亮的英语:"喂,戴维?" "是我。"许幽讲流利英语,沉着地说。"托尼,最近十天我遭遇了三次暗杀,幕后主使人可能是一个,也可能是两个。你替我找人好好查一查。另外,放话出去,如果抓到刺杀我的人,我出一百万,如果找出幕后主使人,我出三百万,如果查到的消息特别有趣,可以给到五百万,甚至一千万,单位为人民币,也可以折成欧元或美金支付。这件事由你出面cao作,不要提我。当中的细节,你自己掌握。""嗬,大手笔。"托尼笑着吹了声口哨。"这个价码一放出去,只怕接生意的那些家伙都想倒戈吧?" "那好啊。" 许幽淡淡地道。"只要他告诉我幕后主使人是谁,我既往不咎,奖金照发。" "好,我知道了。"他轻松地说完,语气一变,很关心地问。"戴维,你怎么样?受伤没有?" "一点轻伤,不碍事,不过刚才差点挂掉。"许幽微笑着说。"所以要阻止对方继续下去。" "我明白。"他变得正经起来。"你放心吧,我立刻就办。" "好,你办事,我放心。"许幽仍然在笑。 "你自己也要当心,不要大意。"他认真地叮嘱道。 "嗯,我会的。"说完,许幽挂断电话,心里已经恢复了平静。 托尼是他在欧洲的合伙人,一个地地道道的英国人,不过多年来长驻瑞士。表面上他是颇富盛名的商界才俊,但暗中与欧洲和港澳的一些黑道枭雄关系颇深,其中盘根错节,不可深究。 许幽与他已经合作数年,尤其是最近三年来,随着沧澜集团和风云帮经营规模的迅速扩展,两人配合得更加默契、愉快。 这是他第一次向托尼开口,要他出手相助,而且事关他的生命安全,托尼一定会立刻展开活动,以最快速度找到他需要的消息,并采取措施去解决。 将电话放进口袋,许幽打开车门,笑着对他们说:"走吧,我们继续我们的工作。" 田野担忧地看向他,疑惑地问:"幽哥,是有人想杀你吗?" "也许有,也许是误会。这事我会处理的。"许幽若无其事地对他笑了笑。"你上我的车吧。你的车让他们开。" 田野怔了一下,便从兜里拿出车钥匙,递给旁边的人,然后拉开车门,坐到他旁边。到底还年轻,刚才的担忧淡了许多,他看上去又有些愉快了。 那些护卫各自上车,按照许幽的指示,继续开向下一个店。 一路上再无异常,他们顺利地巡完了各个分店,然后到达天上天总店。 这里照样是灯红酒绿,莺歌燕舞。一走进大门,便看见幽黯缤纷的灯光下,全场挤满了蠕动的人,激烈的音乐伴着重重的鼓点一下一下地直砸人的心脏。许幽只是瞄了一眼,便径直走上楼梯。 田野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许幽这时才想起来,以往都不会让他陪自己巡视这家总店的,但已经走到这里了,总不好临时遣他离开。他边走边想,打算只看一看大致情况,不必让孙启朋详细汇报。 正在思索着,安静的过道上忽然响起一个嚣张的声音:"呀嗬,难得啊,居然能在这里看到小幽,真是幸会啊幸会。" 许幽停住脚步,沉静地抬眼,看向大刺刺站在面前的人。 柔和的橙黄色灯光下,白啸云穿着一身名牌休闲装,看上去容光焕发,气定神闲,脸上的笑意怎么看都像是意味深长。 许幽看着白啸云,很客气地说:"云哥,你也来玩啊。" "是啊,主要是来看看你。"白啸云边说边慢条斯理地向他走过来。"怎么样?你的身体恢复了吗?" 许幽周旁的护卫有两人上前去,有意无意地拦住了他。他们的神情很斯文,动作却显得异常坚决。如果没有许幽发话,他们是绝不会放他靠近的。 许幽微笑着说:"多谢云哥关心,我很好。" 白啸云看了看拦住他的人,却并没有半分气恼的表示,笑着说:"怎么?小幽连我都要防着?最近吓破胆了?" 许幽微微一笑:"谈不上,只是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请云哥见谅。" 白啸云看看他,眼光又移到他身边的田野身上,打量了一会儿,才轻松地笑道:"小幽的帅哥秘书很不错啊,年轻英俊,充满活力。真要比起来,风哥可就老多了。""三十多岁,哪里算老?"许幽淡淡地说。"正是黄金时代。" 白啸云朗声大笑:"说得不错,这让我也有信心了。" 许幽微微一笑:"云哥年富力强,叱咤风云,正是我辈学习的榜样。" 白啸云笑得更开心:"小幽,这话用在你身上,正是再恰当不过了。" "云哥过奖了。"许幽一直很从容。"云哥如果没什么事要吩咐,我还有些工作要做,就不陪云哥了。" "当然,你忙你的。"白啸云一侧身,让开了通道。 许幽对他笑了笑,便向前走去。 总经理办公室没人,这并不出奇,孙启朋多半在场子里照应。过去许幽会叫人去找他,但今天有田野在,就不必了。正要离开,他忽然发现旁边的办公室里有灯光透出,便过去敲了敲门。 过了好一会儿,办公室的门才被打开。 站在门口的是个标致的年轻人,正是那个王晓舟。 许幽身边的护卫上前一步,将门大大推开,进去观察了一下,这才放心。 屋里除了他之外没有别人,很安静。 许幽静静地看着他。 他也看着许幽,神情间十分平静。 许幽淡淡一笑。这是一个下属企业的管理人员对集团老板的态度吗?王晓舟,你只怕是矫枉过正了。 田野皱了一下眉,在一旁说道:"你们是怎么受的培训?看到上司是这样的态度吗?你是什么职务?还记得公司的规章制度吗?" 王晓舟看了他一眼,这才对许幽微一躬身,礼貌地叫道:"许总。" "嗯。"许幽点了点头。"我来找你们孙总,他既然不在,我就先走了。没什么大事,你忙你的吧。" 他一怔,似乎想不到许幽会这么轻描淡写,只本能地答了一声"是",就没有下文了。 许幽不再多说,转身离开。 田野跟在他身旁,护卫仍然在两人周围保护,这阵仗很有气势,可是许幽一向都不愿引人注目,不但不以为荣,反而心里感觉很不舒服,就像是被一堵无形的墙禁锢起来,简直寸步难行。 虽然对方想杀他的目的没有达到,却也使他失去了行动自由,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他们的做法也彻底激怒了这个一向温和的人。 沉默着走到门口,护卫们不让许幽出去,而是开车过来,堵在门外,他才迅速走下台阶,直接上了车。 田野也坐了上来。 许幽温和地说:"时间太晚了,我先送你回家吧。" 田野微笑着摇头:"幽哥,还是你先回去吧。我想看着你安全到家,不然不放心。" 许幽忍俊不禁:"这儿一大堆人跟着,你有什么不放心的?他们身手一流,绝没问题。" 身子平稳地向前开着,前后都有车跟随护卫,田野看了看,略一犹豫,才困惑地问道:"幽哥,既然有人想对你不利,为什么你不报警?" "我不想受警察的约束。"许幽耸了耸肩。"他们要保护起人来,这不许,那不准的,太麻烦了。而且,我相信他们能够派出的警力肯定远远不能与我雇用的人相比,不说别的,只说数量就比不上,你说对吧?"田野笑着,慢慢点了点头:"嗯,我明白了。" 第20章 五月三十一日,韩日世界杯的开幕式终于在韩国汉城上岩洞世界杯主体育场隆重开幕,为期一个月的球迷的盛大节日从此拉开帷幕。 对于白啸风和陈三来说,这也是一场飞火流金的盛宴。 由于中国队这次打进了世界杯,因此整个中国对这届世界杯的热情空前高涨,无论是真球迷假球迷,几乎人人嘴上都挂着足球或者世界杯这两个名词。沧澜旗下的茶坊和夜店的包间早就被预定一空,生意暴涨,热闹得让那些服务员都感到兴奋。 这个时候,有不少人都认为许幽多半在店里巡视或者坐镇,就连商界的不少朋友都不断给他打电话,纷纷要他去茶坊一起看球,同时商讨下注赌球的事情。 不过,许幽却推掉了所有应酬,一直呆在自己的家里。 这天,从上午开始,体育频道就在进行现场直播,不断渲染着那种喜气洋洋的节日气氛。他们报道着大批中国球迷赶往韩国的情景,并随机采访各国球迷,直到晚上。 开幕式结束后将是法国对塞内加尔的比赛。目前,下注的形势基本上出现了一面倒的情况,九成的人都押法国队,只有极少数喜欢押冷门的才会下注在塞内加尔身上。 许幽的家现在很热闹。 一楼的两个房间都变成了机房,靠墙一溜放着八台电脑,白啸风和陈三的cao盘手们各占一间,正在紧张地cao作。技术员则坐在一旁喝茶,随时准备排除故障。 大厅里坐满了他们的人,每个人都守着两三个手机,正在接受电话下单。他们使用的都是那种不需要身份证即可购买的手机号,一旦察觉有问题便立刻换号。 白啸风与陈三都待在一楼的机房里,密切注视着欧洲赔率和亚洲赔率的动静,再结合从澳门搞到的内幕消息,不断平衡可能有的风险。 相比之下,二楼要安静多了,只有许幽一个人。 他没有待在卧室里,而是呆在外面的屋顶花园中。 这里分成两个部分,一半是玻璃屋,里面有舒适的沙发式躺椅、组合矮柜,有背投彩电、高保真音响、空调,还有一个小酒吧,透过玻璃墙壁和屋顶,可以远眺城市中的万家灯火,拉上色调柔和的窗帘,这里又变成了一个能给人安全感的独立空间。外面的另一半却是露天花园,当中有个泳池,边上种着各式各样的花糙,还有一些树和竹子,春秋两季的时候,气候凉慡宜人,可以一边吹着夜风,一边躺在那里看星星。 许幽非常喜欢这个屋顶花园,有空的时候便会在这里呆着,有时候也在这里工作。 此刻,他舒舒服服地躺在沙发里,懒懒地看着电视,手边搁着紫砂茶具,里面盛着上好的乌龙。头顶的遮阳板一直没有打开,玻璃墙也拉上了窗帘。空调开着,温度适宜,非常舒服。 开幕式马上就要开始了,他自然不愿意错过那花团锦簇的盛典,那是视觉的享受。而后面的揭幕战,他当然也是要看的。 许幽一直是个真球迷,跟那些连什么是越位都搞不清楚的假球迷完全不一样。不但喜欢看球,他在大学时还踢过前锋,当年很出过风头,每次比赛时,前去为他助威的女生都挤得水泄不通。当然,男生也喜欢看他踢球,但他们在球场上看的却是球技,而不是他的脸和身材。四年前在法国世界杯看到贝克汉姆,再后来看他凭着一张脸大红大紫,却又老被球迷们置疑其球技时,许幽非常理解他的感受。 不过,单纯享受世界杯的日子十分短暂。自从毕业以后,他便开始帮白啸风和陈三处理经济上的后续业务,很快便明白了这个圈子里的无数手段,也清楚了那些球赛之外的诸般交易,知道了有哪些公司在幕后cao纵球赛,他对足球的兴趣便迅速淡了下来。现在,也只有在欧洲杯、世界杯这些事关国家和个人荣誉的赛事中还能够看到一些真正的足球比赛了,这也是他必看这两大精彩赛事的原因。 他伸了个懒腰,看着一个又一个的仪式陆续进行,却有点昏昏欲睡。 白啸风昨晚又折腾了半夜,真不知道他哪来这么多精力。许幽的伤好了很多,本已不怎么疼了,被他沉重地压着做来做去,一早起来就有点隐隐作疼。吃了一天的消炎药,现在才觉得好些了。 开幕式很华丽,五彩缤纷的灯光衬着大群演员身上的服装,让人看着眼睛很舒服。 许幽一口喝掉茶碗中的茶,然后用小壶再倒上,又懒洋洋地拿起身边的文件看起来。 这是有关东信地产那块地的备忘录。前天与李朝东开了长达一天的马拉松会议,在各种细节上讨价还价,双方最后才达成共识。 许幽对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很厌烦,根本就不想计较,多点少点无非几十万的事,了不起让他们占个百来万的便宜,他根本就不在乎。 现在,对他来说,时间是最值钱的。他去坐在会议室,纯属给李朝东面子,压根儿就不想与他在那些小细节上争来争去,可田野却不肯罢休,不等他张口胡乱答应,就十分认真地与李朝东谈判起来。 会议结束后,李朝东满意地在会议备忘录上签了字,许幽也签了,算做主合同的补充协议。 本是尘埃落定了,只是左右无事,他就拿出来琢磨琢磨。 四十分钟的开幕式终于结束,演员退场之后不久,揭幕战便开赛。 法国和塞内加尔的球员们出场,奏国歌,解说员滔滔不绝地评论两支球队的首发阵容。 球赛一开始,所有接受赌注的网站和那些网下接受现金投注的小庄家都会封盘,白啸风他们也就没事了。刚开赛十分钟,他就拉开玻璃门,满脸笑容地走了进来。 许幽转眼看着他,笑道:"这么高兴,看来收益不错。" "那当然。"白啸风志得意满地躺到他身边,顺手将他抱住。"如果没有庞大的网络,澳门那边也不会把外围代理全都给我做。这一场的投注就有三个多亿,陈三那里也收了两个多亿。你看怎么样?""自然是了不起。"许幽笑着抬头枕上他的肩,一边继续看球赛一边说。"投法国队的特别多吧?" "嗯,法国太热了。往往大热门都是最危险的,我下了十万在塞内加尔身上,陈三也下了十万,算是放松一下,小玩一把。我们觉得法国这次赢不了,否则那个赔率不可能那么开,分明是在引诱玩家下法国。"他淡淡地道。"你呢?看好谁?""我不赌的,这是规矩。一旦我有了这个嗜好,只怕你和三哥都要担心了吧?"许幽轻笑。"不过,看这踢法,法国玄。你看塞内加尔踢得多好,只怕这次真要爆个大冷门。"白啸风亲了亲他,笑着说:"你的自制力强得很,我一点也不担心。有兴趣的话就玩两手,没关系的,输就输了,我替你补上就是。你啊,年纪轻轻的,一点爱好也没有,这才让我担心。小幽,你老实说,这些年来我是不是委屈你了?你们读书人的心思我也不大懂,你心里想要什么,尽管跟我开口。""你没委屈我,对我够好的了。"许幽微笑。"我能有今天,已经够风光的了,要再不知足,岂不是太贪得无厌了吗?" "话也不是这么说。"白啸风把他抱得很紧。"我和陈三能发展到今天的规模,跟你的努力是分不开的,那真是称得上劳苦功高。我们生怕亏待了你,把你气跑了。"许幽不由得笑出声来:"哪里的话?我怎么会跑?又能跑到哪里去?" "那就好。"白啸风轻轻咬着他的耳垂,喃喃低语。"那我就放心了。" 许幽觉得痒,将头侧开,笑道:"别闹,让我好好看球。" 白啸风亲了亲他,果然不闹了,安安静静地抱着他,与他一起看球。 法国队大失水准,塞内加尔的队员却踢得自由奔放,精彩纷呈,最后果然爆冷击败卫冕冠军法国队。 许幽有些吃惊,又有些兴奋,笑着说:" 风哥,你赢了。" 白啸风吻了吻他的颊,伸手揪了一下他的鼻尖,开心地笑道:"那是当然,我肯定会赢的。在这一行,我做了那么多年,如果连一场比赛都判断不来,也算是白混了。小幽,人说赌场得意,情场就会失意,嘿嘿,我偏偏就不是这样的。我一直都是赌场情场双丰收。有你陪在我身边,与我一起指点江山,我觉得心满意足。""嗯,这话我爱听。"许幽听得心里甜丝丝的,嘴上却故意笑他。"再说一句甜言蜜语来听听。" 白啸风一把将他按住,欺身压上去,咬牙切齿地说:"你这混小子,竟敢把我的真心当成驴肝肺,看我怎么收拾你。" 许幽赶紧软下来,搂着他笑道:"对不住,是我错了,风哥你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吧。" 白啸风看着他,眼瞳变得很黑,欲望之火熊熊燃烧。许幽吓了一跳。白啸风已经忍不住,俯下头去,一边吻他一边说:"小幽,小幽,你这笑容会害死人的。"许幽回吻着他,轻声道:"风哥,昨晚你才做过,现在我真的不行了。" "我知道。"白啸风温柔地吻着他。"放心,我不会再做了,不过,让我亲一下。" 许幽不再言语,与他紧紧相拥,缠绵相吻。 过了很久,白啸风才放开他。许幽拿起旁边的冷茶喝了一口,这才长吁口气。 今天除了这一场外再无其他赛事,白啸风和陈三他们的工作便已结束。他手下那些心腹弟兄马上要出去向投注者收钱,他们却不必管了。 而且,现在有许多通过网络下注的客户都是每周一结,而且是直接将款存进他们指定的银行卡,用不着亲自去收钱,当然,如果是那些客户赢了,钱也是每周结款,直接将钱存进他们的卡中。这样cao作可以最大限度地规避警方和有关方面侦察的风险,让他们抓不住把柄。 白啸风惬意地拍了拍许幽的腿,温柔地说:"来,我们出去吃饭,庆祝今天的开门红。" 许幽不太有兴趣:"风哥,你们去吧,我在家里吃点东西就行了。说实话,现在我就想好好睡一觉。" "哦,看来是我昨夜没控制住,累着你了。"白啸风愉快地大笑。"也行,你好好休息,我跟三哥带兄弟们出去喝一杯。" "好。"许幽笑着点头。 白啸风看着他的笑容,长长叹息一声:"小幽,无论你是什么样子,都让我心动不已,真不想出去了,就想在家里守着你。" "你这样子,俗称昏君。"许幽调侃道。"古往今来,江山就是这样丢的。" 白啸风听得忍不住笑,将他拉过去吻了吻,柔声说:"我跟那些护卫说了。他们会在一楼轮流值班,不会上来打扰你。你在二楼可以随便活动,不用担心安全问题。""好。"许幽笑着点头。 白啸风关心地说:"一定要吃东西。"这才大步离去。 许幽关上电视和玻璃屋中的灯,走到卧室去。他一般在睡觉前都不会吃太多东西,只吃了两片土司,便漱了口,躺到c黄上。 实在是太疲倦了,他关上灯便打算睡觉。 刚刚闭上眼睛,手机却响了起来。 他看了看来电显示,便立刻接起来,用英语说:"喂。" "戴维,看了世界杯了?"托尼愉快地笑道。"没想到塞内加尔爆个大冷。" "也不算大冷吧。"许幽笑着说。"法国队没有了齐达内,也就没有了灵魂。塞内加尔本来就被称为法国二队,打法国队并不怵,赢他们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不过,我赛前估计是打平的,没想到他们能赢。""是啊,塞内加尔踢得太好了。"托尼啧啧称奇,把那些非洲球员大赞一通。 许幽微笑着连声附和。 他大谈了一番足球,这才闲闲地道:"我给你发了一封邮件,你有空的时候可以看看。" "好的。"许幽的声音也变得淡淡的。 他不再说这事,又对明天的三场比赛展望了一番,这才挂断电话。 许幽立刻起来,将放在墙边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打开,进入一个特别的邮箱。这个电子信箱是他在欧洲第一匿名邮箱服务公司申请的。这家匿名邮箱服务公司使用的是当今最先进的匿名服务器,声称能够保证使用者的地址不被追踪,因而安全度颇高。这个邮箱是许幽和托尼联系时专用的,除了他们两人外,没有别人知道。 邮箱里只有一封信,内容不长,列出了受托前来暗杀许幽的杀手名单,还有"买家"的姓名。 许幽皱着眉,将这封信看了好几遍,这才回复了一封短信,然后退出来,关机。 他重新躺上c黄,拉过凉被来盖上,困倦地闭上了眼睛。 黑暗中,他琢磨着近日来发生的事情,希望能拼出个大致的轮廓来。不过,他最近实在累得够呛,现在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来思考,脑中全是金星乱舞。勉强想了一会儿,他便决定将这事暂时放开,好好休息一下。 房间很舒适,空调制造出凉慡的温度,c黄很大,c黄单干慡,枕头柔软,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这一切都让他很满足。 虽然过去十四年了,但自从许幽成为孤儿的那一刻开始,每一天他都对自己所拥有的东西感到满足,这让他心境平和安宁。在别人眼里,无论发生了多么紧急的情况,他永远都是从容不迫。即使要反击,他也会不动声色,绝不会打糙惊蛇,也不会授人以柄。 此时此刻,一片歌舞升平之中,对手虎视眈眈,周围杀机四伏,情况错综复杂,他却并未感觉心急,反而很快就平静地入睡了。 第21章 青少年发展基金会和市政府联合举办的圆梦行动捐赠大会很隆重,分管文化教育的副市长来了,宣传部、教育局、经贸委等相关部门的领导都出席了这次大会。第一批受益的贫困大学生有两百个代表也在座。 在企业捐赠的程序里,因为沧澜集团的捐赠数额最多,大会便安排许幽第一个上台。他微笑着,在热烈的掌声中,将一张写着六百万元的大支票交了出去。 捐赠程序过后,大会司仪热情洋溢地说:"很多人都知道,沧澜集团董事长及总裁许幽先生当年是我们省的高考状元,进大学后也一直表现优异,不但成绩始终高居榜首,而且还是校足球队的优秀前锋,同时又写得一手锦绣文章。他虽然毕业已经七年了,可学校里的老师们都记得他。从学校出来,他仅用短短两年时间就把沧澜公司从一个小企业发展成赫赫有名的大集团,成为房地产业和娱乐业的龙头,实在令人惊叹。 他不但被誉为商界奇才,还曾经被评为年度十大经济人物、十佳优秀企业家……"这位司仪是专门请来的电视台的主持人,赞扬起人来,溢美之辞滔滔不绝。 他把许幽的一连串荣誉头衔念出来。下面不时响起热烈的掌声。 不少摄像机和照相机都对着许幽,他已见惯不惊,带着适度的轻松潇洒的微笑,稳稳地坐在那里。 他身边的副市长一边鼓掌一边笑道:"许总,你快成为本市的一块金字招牌了,我上个月到省里去汇报工作,省长还专门问起你呢。" 许幽连忙谦逊地说:"谢谢谢谢,我有这么点成绩,还不是多亏了政府的大力支持。" 副市长愉快地看着许幽:"为企业服务是我们应尽的义务。许总,你太能干了,公司发展得这么快,不但为发展本省经济做出了巨大贡献,而且又一直这么热心公益和慈善事业,现在不但是省里,就连北京的一些领导都对你十分赞赏。"许幽谦和有礼地微笑着说:"我们的财富来自社会,自然应该回馈社会。" 正寒暄着,那个司仪花团锦簇地终于把他夸完了,这才请他上去讲话。 许幽感谢了政府和各界对他们企业的支持,然后勉励那些受益的贫困大学生,希望他们努力学习,积极向上,并表示,如果他们成绩优异,沧澜集团随时欢迎他们加入。 下面坐着的那些年轻人都看着台上那位年轻英俊的企业家,专注地听着他的每一句话,脸上充满着敬佩和仰慕。 接着是基金会的领导将第一批助学金发给那些贫困大学生。大家都是笑逐颜开,一片喜气洋洋。 终于,大会圆满结束。 以前,会后总会安排领导和嘉宾吃饭,现在中央抓得紧,领导们都不愿意落下闲话,开完会都要赶回去,不再吃吃喝喝。尤其这是捐赠大会,如果搞什么宴会,不免让捐赠者怀疑他们是否用捐款在吃饭,因此会后没有任何余兴节目,干净利落。 许幽乐得轻松,与副市长和其他领导热情地握手道别,便带着田野往外走。 记者们一拥而上,纷纷提出要采访他。他笑而不答,一直大步往外走着。田野默契地落后两步,替他婉言推辞。 刚走出会场大门,他的护卫们便沉默地出现了。他们斯文有礼地将那些记者拦住,护着许幽钻进前来接应的奔驰车,便迅速离开。 这种做派在一般人眼里也算正常,虽然许幽一向待人豁达温和,但毕竟是身家几十亿的富豪,安全问题确实很重要。 一直以来,许幽给外界的个人形象全是积极向上、光明磊落、谦和、诚恳、乐善好施,再加他那令人赏心悦目的外貌,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迄今为止,媒体对他的评价全是正面报道,还没人公然抨击过他。 也正因为此,他做起事来一直都比较顺利。 靠着座椅,许幽轻松地看向车窗外。 他们的车队正向着名的庭院式酒店沁园春驶去。 今天是涛涛六岁的生日,白啸风并没打算大办,可白老爷子白松却不依,一定要大张旗鼓地为长房长孙的生日好好庆祝一下,在沁园春宴开数十桌,请了几百号人去喝这生日酒。作为涛涛的干爹,这种场合许幽是一定要出席的。 想起来,实在是有些无奈,最近忙得不可开交,却还要频频出席这些宴会,让许幽很心疼自己的时间。 最近世界杯迭爆冷门,白啸风和陈三赚得盆满钵满,相应的,天上天的生意也是好得让人应接不暇。这些天来,每个包房的消费都是几十万,三楼和四楼的包房更有一夜消费上百万的。三家夜总会的营业额加起来,每天都超过了一亿。在银行和税务局看起来,生意红火成这样,实在是让人惊讶,可许幽仍然头疼,因为这根本满足不了风云帮和陈三那边洗钱的需要。 为了使客人的消费看起来合理,许幽已提前向托尼旗下的欧洲金爵酒业公司进了一大批昂贵的拿破仑伊得珍藏干邑白兰地,在夜总会里的售价为五十万到两百万一瓶。富豪圈里立刻口耳相传,很快这又成为天上天吸引客人的新热点。不过,因为这酒的数量有限,因此仅供给持有钻卡和白金卡的客人,而这些高级VIP客人有大部分都是白啸风和陈三的人。 许幽知道场子里每天都有不少警方的便衣,缉毒的,扫黄的,抓赌的,干什么的都有,偏偏天上天干净得很,几年来从没出过一起要劳动警方处理的事件,让他们也着实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许幽请来的那些保安经过训练,经验都很丰富,有那些不长眼的带药进场,想在场子里做生意的小混混,只要一进门就会被请出去。 他们也不经营任何带色情意味的项目,不要吧姐,不跳脱衣舞,不做花场,DJ不准讲黄段子,服务员不准跟客人出场。 至于客人们在包房里通过网络下注,只要没有现金交易,在法律上就不算赌博,即使有人查问,也可以全部说是在网上闹着玩,不来钱的。现在的警察理论水平很强,做事十分谨慎,没有确凿的证据,也不敢随便进包房查,所以天上天一直都很安全。 许幽凝神思索着,看来应该再开两家类似于沁园春这样的酒楼了。 沁园春的收费也非常贵,进去的客人最低消费都是上千元,加上包间费什么的,每天的营业额也有二、三十万。跟天上天一样,外人都不知道沁园春的幕后老板实际上是白啸云,其真正作用大概跟白啸风和陈三是一样的。 只是,沧澜集团旗下所有企业的管理模式和财务管理规程都是许幽设计的,核心部分也是由他亲自在处理,白啸云只得其形,不知其神,据说内部的财务情况现在一团糟。这次白老爷子选在沁园春大请客,估计也是想帮他一把。 很快,车子出了三环,来到占地二十多亩的江南园林式酒楼沁园春。 进了斗拱飞檐的大门,绕过青葱的糙坪,驶过喷着水的假山,便是停满了车的停车场。许幽推开门下来,径直走进雕梁画栋的酒楼中。 美丽的迎宾小姐笑着将我带到金碧辉煌的大厅里。这里人头涌动,已经到了很多人。许幽一进去,立刻有不少人热情地叫道:"幽哥。" 许幽放眼一看,大部分都是风云帮中的中高层干部,便向他们点头微笑。 还没说话,今天的小寿星便从白松的怀里挣出来,清脆地叫着"干爹",飞快地朝他跑过来。 许幽笑着俯身抱起他,看着他兴奋的小脸,温柔地说:"涛涛,生日快乐。" 白涛使劲点头,兴致勃勃地问:"干爹,你送给我的是什么礼物?" "小孩子要什么礼物啊。"许幽故意很费劲地想了想,这才慷慨地说。"送把玩具枪吧。" 白涛嘟起了嘴:"我都要上学了,是大人了,不要玩具。" "哦,是大人了啊。"许幽拖长了声音,笑嘻嘻地学他讲话,随后走到了白松面前,向他微微欠了欠身。"老爷子的精神还是这么好,真让我们羡慕。"白松今年也不过六十二岁,看上去红光满面,气色极好,此时穿一套深咖啡色唐装,一派仙风道骨。他坐在一张高背软椅上,用慈祥的表情看着许幽,笑道:"小幽,你这孩子真是越来越俊了,走到哪儿都是最抢眼的。" "老爷子过奖了。"许幽温和地笑着,抱着涛涛坐到他的下首。 从小到大,几乎每个人一见到许幽都要夸赞他的容貌,用意却是各不相同,许幽以前还会尴尬,现在却是左耳进右耳出,完全无动于衷了。 白涛很舒服地靠在他怀里,玩着他衬衫上的水晶钮扣。 这孩子继承了白啸风和赵俪的所有优点,长得精致而大气,性格也很好,既没有白啸风的霸道,也没有赵俪的浮躁,反而有点像许幽。他从小就是一副很懂事很聪明的样子,从幼儿园老师到风云帮里的人,没一个不喜欢他,将来长大了,肯定是一个万人迷小帅哥。 许幽握住他的小手,跟他对手指玩。两人都很开心。 "小幽啊,你们最近越做越红火了,道上的那些老人提起来,都夸你夸得不得了。"白松喝着茶,对他大加夸奖。"真没想到,当年啸风收留你,却是捡到一个无价之宝。如果没有你,我们风云帮哪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他这些话说出来,就连坐在一旁的陈三都觉得刺耳,略有些不安地看着许幽。 许幽却一点也不恼,笑容可掬地说:"全靠风哥和白老爷子栽培。" "哪里,还不是你自己争气。"白松乐呵呵地说。"小幽是我们白家的读书种子,将来涛涛还得靠你多多指点。" "那是当然。"许幽立刻点头。"涛涛是我的干儿子,教他是我责无旁贷的事。" 白松的架子端得十足,许幽也十分捧场,谈话间总是对他很尊重,对他的一些很不入耳的话也从来不气不恼。看在别人眼里,自然是许幽知恩图报,白老爷子倒有些不知分寸。 不过,白松为什么始终看许幽不顺眼,知道内情的人都明白其中的原因。 当年,许幽十六岁生日的时候,白啸风把他带上了c黄。从那时开始,白松就非常憎恶这个孩子,因为他很可能让白啸风绝后,让他们白家不能开枝散叶。直到白啸风娶妻生子,他对许幽的态度才缓和下来,算是默认了,就当他是白啸风的外室、小妾,倒也无伤大雅。 三年前,天上天的生意大红大紫,沧澜集团也迅猛发展,白啸风借助许幽为他设计的模式,将风云帮成功转型、漂白,把帮中的传统生意纳入了合法的正轨,并借助规范的经营模式迅速扩张,终于成为最大的外围赌球庄家。 现在是经济决定一切的时代,而国家的法律也越来越严密,想要收买所有人是不可能的,也不现实,因此,帮会迅速转型成为合法经营的团体是最为理想的做法。 因为许幽推行的一系列措施,风云帮中的弟兄们收入增加得很快,风险却大大降低。这些人文化不高,却是血性男儿,都很耿直,很快便将许幽的话视为金科玉律,把他当成万能的点石成金的神奇王子,都对他非常尊敬。在他们心里,白啸风排第一,而许幽就排在第二。一直以来,许幽便是坚定不移地站在白啸风这一边的,这为他增加了非常有力的砝码,甚至成为他强硬手段的坚强后盾。 这时候,白松那个帮主的位置就再也坐不稳了。 终于,在他六十岁生日那天,他宣布正式引退,把帮主大位交给长子白啸风。道上都认为这种变化是大势所趋,理所当然,没有引起任何风波,然而白松却一直对自己被迫退位的事非常不舒服,连带的,便始终对许幽看不顺眼,一见面必冷嘲热讽,看似大加赞赏,实则讥刺不断。 许幽对一个失势的老人的愤懑十分理解,从来没有反唇相讥过,大都如清风过耳,不萦于心。 白啸风拿他爹也毫无办法,只能私下抚慰许幽,让他别和老头子一般见识。 白松念叨半天,一直是皮里阳秋,许幽也唯唯诺诺地敷衍着,始终装作没听出来。 客人已陆续到齐,眼看就要开席了,白松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郑重:"小幽,我也年纪一大把了,从没要求过你什么,今天有件事要求你,希望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帮个小忙。"许幽赶紧说:"老爷子言重了,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好。"白松满意地点头。"你和啸风的事业一直蒸蒸日上,可啸云却有些磕磕绊绊的。你如果方便的话,跟啸风说说,他们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他能帮的话,还是多帮一把。""没问题。"许幽点头。"这事我其实跟云哥提过,他的公司目前经营上有些问题,我可以帮他看看,不过他拒绝了。不知老爷子想让我们在哪方面帮他?"白松没想到许幽曾经主动提过想帮白啸云,更没想到他会拒绝,不由得一怔,看了他半晌,又看向那边正与客人热情寒暄的白啸风和白啸云,然后想了想,这才说:"是吗?小幽果然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啸云也是的,明明跟你也算是一家人,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可能是面子上下不来吧,你也别往心里去。现在是我这老头子出面,想来他也不会觉得丢面子。这样吧,小幽,你跟啸风商量一下,给啸云一个代理当当,再给他两个场子。这边正行的生意嘛,你替他理一理。他大概有点资金缺口,也不大,几千万的事,你看是不是帮忙解决一下?"这老爷子一上来便是狮子大开口,许幽又不好直接驳他的面子,便笑着说:"代理和场子的事得风哥做主。替他整理一下生意,解决一些资金,我这边可以尽量想办法。"白松很高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好,我就知道小幽是个好孩子。" 第22章 就要开席了,白啸风在给那些客人安排位子,几个名震黑白两道的大哥都很谦让,不肯坐主客的位置,笑着cha科打诨地互相推着,白啸风在一边嘻嘻哈哈地调解,一片欢声笑语。 看着就要安排到这一桌来了,许幽便放下涛涛,站起身来:"老爷子,我先过去了,你让云哥直接跟我联络吧。" "好好好。"白松满意地点头。 许幽转身离开,涛涛却拽住了他的手,撒娇地说:"干爹,我要跟你在一起。" 许幽笑了,蹲下身来搂住他,轻声说:"今天是你生日,要跟爸爸妈妈在一起才对。下次我们吃饭的时候就坐一起,好吗?" 他立刻懂事地点头:"嗯,好,我听你的。" "真乖。"许幽宠爱地揉了揉他的头,便起身走了。 按照安排,他坐在白啸风的斜对面。陈三走过来,根本不管自己应该在什么位置,二话不说便坐到他旁边。 他喝了口茶,笑着说:"小幽,你又不是白家的家生子奴才,干吗对他们这么好脾气?你对风哥忠诚,已经做得很够了,道上谁不夸你有情有义?白老爷子老糊涂了,一见你就乱讲话,你完全可以教训他一下。白家有今天,你功不可没,他有什么资格对你指手划脚,说三道四?"许幽淡淡地微笑:"三哥,我没事,老爷子年纪大了,随心所欲地多说几句,也能理解。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开心的,也就谈不上教训不教训。再说,他毕竟是风哥的父亲,当年也没为难过我,我再怎么着也得尊重他。"陈三耸了耸肩,笑起来。 他的外表看上去一派温文尔雅,其实骨子里赌性极重。几年前,他在澳门输了一个亿,在港澳和大陆的黑道上引起轰动。他回来后按捺不住,约了白啸风又跑到拉斯维加斯去赌,结果赢了两千多万美金,开开心心地回来,从此被人称作"赌王"。 不过,陈三在生意上一向理智冷静,为人也很讲义气。在东部,凡是有名的大场子全部姓陈,而他长袖善舞,与他有交情的客户很多。一到夜晚,开车长途奔驰,带着几百万现金去他的场子里豪赌的人多如过江之鲫。 这些年来,陈三与白啸风密切合作,瓜分了赌球市场,而后续的cao作则全部交给了许幽。他每个月都有数亿资金从许幽手上过,几年下来,许幽从来没有错过一分钱。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对许幽的信任甚至远远超过了白啸风。 等到大家全部落座,服务员便开始上菜了。 陈三摸出烟来点上,好整以暇地说:"小幽,你也不用太委屈自己。过去风哥对你有恩,你这几年来为他的做的事早就已经报答得绰绰有余了。如今你完全是个自由人,所以不要太过忍让。其实有些事情,连我们这些外人也有点看不过去,你倒是百忍成金,让人佩服,但也让人替你不值。总之,我也不多说什么了,风哥是我的好朋友、好搭档,他的事我不便多作评价,不过,如果有朝一日你在这里呆不下去了,随时可以来找我。"这是陈三第一次推心置腹地跟许幽谈工作以外的事,他不由得微微一怔,随即大起知己之感,笑着点了点头:"好,有三哥这句话,我就安心多了。"陈三微微一笑:"小幽,你是天才,为人又仁义。像你这样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人抢着要的。" 许幽愉快地笑道:"三哥过奖了。" 之后他们再也没有提过这事,开始与别的客人觥筹交错,席间一片欢声笑语。 白涛被保姆带着坐在赵俪身边,乖巧地喝着橙汁,吃着保姆为他夹的菜,并没有过多要求,非常懂事。 今天的宴席与应酬无关,是大家尽情开心的活动。来宾大部分都是在道上混的,因而感觉都很亲切,于是互相拼酒,又向白家兄弟和许幽发起重点进攻。几位大哥先来向他敬酒,他当然得回敬。随后风云帮里的兄弟们又挨着个地上来敬酒,许幽无法推辞,只好酒到杯干。 上好的白酒开了一瓶又一瓶,许幽实在不成了,只得中途逃席,躲进了洗手间。 这里的洗手间是五星级的配置,到处一尘不染,角落里点着檀香,是躲酒的最佳场所。 他摇摇晃晃地靠着洗手台,用手捧起冷水泼到脸上,随即扶着大理石的台面,急促地喘息着。 他喝酒不上脸,虽说已经醉了,脸色却只是微泛潮红,眼中有些朦胧的水光。 他抹了抹脸上的水滴,端详着镜中的脸,轻轻叹了口气。 从小他就是个很漂亮的孩子,他自己人也曾经为此而骄傲过。可是,自从父亲去世,母亲抛下他远嫁异国,这种漂亮带给他的便是无穷无尽的骚扰。有好几年的时间,他十分痛恨自己的外表,恨不得终日戴着面具生活。直到有一天,白啸风对他说:"小幽,当你有能力保护自己的时候,你的漂亮会让你人生的路走得更顺畅,所以,不要恨上天给你的这张脸。你令人赏心悦目,要懂得欣赏你自己的一切。"从那时候起,许幽变得心平气和。他从来没有刻意使过美男计,但一个动人的笑容确实能让铁石心肠的人都觉得凡事好商量。 许幽对着镜子里的人微微一笑,随即叹了口气。 其实,这样的外貌也是一把双刃剑,既可以助他成功,也会为他招来伤害。 他靠了一会儿,还是觉得摇摇欲倒,便决定再歇会儿。 这时,门又被推开了,有人走了进来。 许幽不喜欢与人共处,便决定出去。 他仍然头昏眼花,根本没注意进来的人是谁。那人却突然伸手,一把搂住了他的腰,嘿嘿笑道:"小幽醉了吗?" 是白啸云。 许幽努力想站直,昏沉中仍然竭力保持着一丝理智。他低低地说:"云哥,对不起。请你放开我,我自己能走。" 白啸云却紧抱着他不放:"没事,我抱着你,你休息一下。我刚才就看你已经不行了,赶紧过来看看,果然是醉了。那帮兔崽子,就知道灌你酒,我哥也不替你挡一挡。"许幽实在没力气挣扎。过量的酒精麻痹了他的神经,让他的反应很迟钝。他喃喃地说:"云哥,放开我。"身体却往下溜去。 白啸云一把抱起他,轻笑道:"我替你找个地方,让你好好休息。" 许幽觉得十分困倦,只想闭上眼睛睡觉,脑子里对他说的话已经不大理解了。 白啸云抱着他出门,外面有两个人轻声说:"云哥,风哥的人都不在。" "好。"白啸云说着,急步离去。 他越走离宴会厅越远,很快就听不到那边的喧哗了。不久,他进了一间豪华包房,将手中的人放到宽大的沙发上。 许幽喃喃地说:"谢谢……请给我……一杯水……" 房间里很静,仿佛没人似的,似乎白啸云已经离开了。许幽也就放下了心,不再吭声。他的神智越来越模糊,身体也越来越沉。躺在柔软舒适的大沙发里,他终于被疲倦和醉意征服,昏昏睡去。 朦胧中,一个火热的唇覆上他的嘴,接着便有一口水哺了过来。 许幽贪婪地吮吸着,本能地叫了声"风哥"。 那人嗯了一声,随即又哺过来一口水。 许幽喝完,觉得舒服多了。 他开始解许幽的衣服。许幽无力推拒,只得央求地说:"风哥,我很累,先让我睡一会儿吧。" 他没吭声,先脱掉许幽的衬衫,然后解开他的皮带,脱下他的裤子。 室内开着空调,有点冷,许幽打了个寒噤,似乎清醒了些,勉强睁开眼睛。 那人立刻用他的衬衫袖子蒙上他的眼睛,然后打了个结。 许幽眼前一片黑暗,只得无奈地笑着,含含糊糊地说:"风哥,别闹了,我真的好累。" 片刻之后,那人覆上了他的身体。 朦胧中,许幽能够感觉到他身体的强壮与火热。火热的唇在他身体上肆虐,他忍不住呻吟出声。 他身上的人更加兴奋,整个身体都沉沉地压住他,不断摩擦着。 许幽喘息着,呻吟着,失去视觉让他对触摸更加敏感。他喃喃地叫着:"风哥,风哥。" 身上的人轻轻笑着,猛地将他翻过去,一手抚摸着他的肩背,一手向下探去。 许幽软软地伏在他身下,全身都在酒精的作用下极度松弛。 他没再费时间做前戏,很快便将火热而坚硬的欲望顶过去,随即整个身体一起压下。 硕大的分身被这巨大的力量重重地一推到底,许幽被那剧烈的冲击弄得浑身直抖,忍不住猛地抬起身,大叫起来。 那人一手压住他,一手捂住了他的嘴,随即大力抽cha。每一记都十分凶猛,重重地抽出,又狠狠地cha入。 强烈的疼痛和快感交织在一起,向许幽猛烈袭来。他的头脑在这种激烈无比的刺激中一阵阵晕眩。他无力地趴着,在那人的沉重压制下完全无法动弹,只能在迅猛的冲撞下发出沉闷的呻吟。 今晚大家都喝了不少酒,那人的精力也在酒意的作用下被激发得更加厉害。没完没了的大力冲击让许幽有瞬间的昏厥,不久又在持续袭来的凶猛撞击中苏醒。 许幽连哼都哼不出来了,只能瘫在那里让他为所欲为。 不知过了多久,那人又将他翻过来,把他的腿向上力推,随即再次将贲张的欲望冲进去,继续大力抽cha。 许幽无力地躺着,承受着他异乎寻常的激烈。那人用滚烫的身体压住他,使劲亲吻他的唇,又去舔啮他的颈项,下面的进攻频率则越来越快,汗水如雨一般落到他的身上和脸上。各种各样的感官刺激交织在一起,让许幽的身体不胜负荷。 他做了很久很久,久到许幽再一次晕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后又醒过来。他疯狂地吻着许幽的身体,又是吸又是咬。渐渐的,许幽觉得压在身上的是一只可怕的猛兽,想把他撕碎了吃掉。他看不见他,只能感觉到他越来越猛地将自己顶到沙发扶手上,然后又拖下去…… 许幽模模糊糊地,感到很诧异。他今天是怎么了?难道受了什么刺激? 做了这么久,他的力道反而越来越大,每一次狠命的抽cha都像是一只巨杵钉进许幽的身体深处。许幽忍不住浑身颤抖。 那人低低地吼了起来,激动地说:"真舒服,太他妈舒服了,小幽,你真他妈的棒极了。"说着,他闪电般狠狠几记冲刺,随即重重地顶到底。 许幽被那人抱得很紧,脑子里却是一片茫然。 这人说话的声音……好像……不是白啸风…… 第23章 房间里很静,隐隐的有背景音乐传进来,是二胡,奏的是《梁山伯与祝英台》,有一些快乐,当中又隐隐的有一些悲伤。 许幽躺在那里没动,眼睛仍然被紧紧地蒙住,什么也看不见。他觉得冷,有些虚脱的感觉,原本深浓的醉意随着不断冒出的汗水渐渐流出体外。他觉得胃有些翻腾,但被沉沉地压住了,还不至于呕吐。他沉默地喘息着,等着身上的人下来。他半分力气也没有,除了躺在那里困难地呼吸外,什么也做不了。 他的腿已经落了下去,那人也就从他的身体里滑了出来。他的腿微微抬了一下,将许幽的腿闭拢,随即压在上面。 许幽只觉得全身透湿,汗水和体液沾在身上,黏腻,让人厌烦。那人却恍若未觉,只是紧紧地抱住他,整个人都覆盖在他身上,头则枕在他的肩窝,很享受的样子。 许幽一声不吭,感觉非常困乏,身体软弱不堪。 过了好一会儿,那人轻轻地说:"小幽,再叫我一声。" 沉默片刻,许幽清晰地叫道:"云哥。" 他笑起来:"酒醒了?" 许幽一时无语。 白啸云抚摸着他的身体,低低地说:"小幽,我想了你十几年了,今天才算如愿以偿。果然没让我失望,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好,真是极品中的极品啊。"许幽想推开他,可连一根手指都没力气动。他实在是做得太狠了。 白啸云的声音很轻,有一点悠扬的韵味,充满奇异的诱惑:"小幽,跟我吧。你跟我哥这么多年,帮他做了这么多事,他给你的有多少?一成?两成?无论他给到多少,我都可以加倍给你。我在c黄上的功夫你也鉴定过了,绝对能够满足你。我会给你更大的权利,给你更多的平台让你发挥才能。我会爱你如掌上明珠,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小幽,你看怎么样?"许幽觉得嗓子里简直要冒烟了,难受得厉害,便喑哑地道:"我想喝水。" 白啸云一伸手便从旁边的茶几上拿过水杯来,自己喝了一口,然后吻住他的唇。 许幽更觉反胃,想要侧过脸,避开他的吻。他却抬手捏住了许幽的下巴,强硬地覆盖住他,用舌尖撬开他紧闭的双唇。温热的水便流了下来。 许幽被迫张开嘴,吞下了那口水。 白啸云这才不再强迫他,微微抬起身,将他的头扶起来一点,把水杯送到他的嘴边。 许幽大口大口地把那杯凉了的水喝下去,压住胃里的厌恶感。 白啸风放回水杯,重又将他压回去,笑嘻嘻地道:"怎么样?考虑考虑,以后跟着我。" 许幽冷冷地问:"几点了?" "九点。"白啸云笑着说。"我们没做多久,也就一个多小时。他们还在那边大厅里拼酒呢,你不用担心,今晚你的风哥是主角,那么多人白酒、红酒、啤酒轮番上,他现在已经醉得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认得了。我保证他最后会醉得不省人事,再也不会想起要找你。"许幽又沉默了一会儿,随即缓缓地说:"云哥,你先把我的眼睛放开。" "我看还是不要吧。"白啸云笑得十分愉快。"我喜欢你这个样子,很脆弱,无依无靠,会激起人强烈的欲望,干起来特别慡。" 许幽轻声说:"云哥,你已经干过了。" "一次怎么够?"他挺起下身,在许幽身上重重地揉了一下,让他感觉那里的强劲。 许幽心里一阵抽搐,好半晌才平静下来,淡淡地问:"那你想怎么样?" 白啸云吻了吻他的唇,暧昧地在他耳边笑道:"今天晚上,你是我的。别再说让我放开你的话,我不会放的。" 许幽试着想动动身子,浑身上下却犹如有千斤重。他看不见,便索性闭上眼睛,慢慢地说:"云哥,激怒了风哥,对你有什么好处?" 白啸云一边用手去掰他的腿一边笑着说:"依我哥的脾气,我建议你最好不要告诉他。否则,倒霉的只怕是你。" 许幽不能忍受被他再凌rǔ一次,立刻用尽全身力气反抗。 他被蒙住了眼睛,身体也没多少力气,白啸云没费多大功夫就制住了他。他的抗拒更激起了白啸云狂热的欲望。他一手握住许幽的双腕,牢牢按在他的头顶,另一手抬起他的腿,随即有力地顶了进去。 许幽的眼睛一直被蒙住,耳边全是他带着暴戾和欢畅的低吼,偶尔夹杂着调笑。 他虽然不能动,身体却一直在抗拒。这种拒绝却让白啸云觉得更慡,冲刺得更加激烈。 许幽在疼痛中大喊:"白啸云,你这个疯子,畜生。" 白啸云已经被疯狂的情欲淹没,根本丧失了理智,一边狠狠地冲撞一边笑:"叫吧,叫吧,把人都叫来吧,让人好好欣赏欣赏你现在的样子。啊……啊……真慡啊。要是现在有人在一边看着,我一定干死你……"许幽在黑暗和剧痛中煎熬,脑子里乱成一锅粥,本能地高声叫道:"风哥,风哥,风哥……" 白啸云听他这个时候居然还在叫自己哥哥的名字,怒火腾地冒了出来。他略微换了一下姿势,双手死死地按住他,双膝向前,将许幽的双腿顶得更开,随即腰部猛力挺动,直出直入,力量更大,速度更快。 许幽痛得闷哼,刚要再叫,白啸云抓起蒙着他眼睛的衬衫,塞住了他的嘴。 接下来的性事仿佛一场酷刑,许幽除了铺天盖地的疼痛外,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白啸云痛快淋漓地到了极度美妙的高潮,忍不住快活地叫起来。 许幽已经晕了过去,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就在这一刻,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厚厚的房门被踹开了。 白啸风和陈三都站在门外,再后面是小飞和东子,然后是许幽的那些护卫,还有风云帮的几个兄弟。 包房的沙发是面向房门,上面正在发生的一切都让门口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许幽和白啸云赤裸着身体,纠缠在一起。但许幽的眼睛被蒙着,嘴被堵着,两只胳膊被白啸云按着,一身上下都是青紫淤痕。 这是不折不扣的强暴。 踢开房门的是白啸风,他一看这场面就红了眼,猛扑上去,一把抓住白啸云的肩头,把他从许幽身上拖下来,随即膝盖一顶,正中他的下颌。 白啸云向后翻倒,白啸风一脚踢过去。 白啸云的身手并不比他哥哥差,立刻挥拳挡开。 两人便拳来脚往,毫不留情地打了起来。 陈三在白啸风冲进去的同时便回过身来,对小飞和东子说:"转过身去,叫弟兄们站开些,谁都不准往里看。" 小飞和东子立刻明白过来,马上转过身去守住门口,随即分派那些弟兄站到过道两边,不准人过来。 他们过来的时候,遇到了白啸云的人拦截,双方大打出手,混战一场,现在外面还乱着。客人倒是在这之前就已经离开了,总算是家丑没有外扬。 陈三独自走进去,解开蒙住许幽眼睛的衬衫,替他盖住腰腹,随即仔细检查他的情况。 许幽处于昏迷状态,身体表面和内部都有点出血,但并不严重。 陈三看他没有生命危险,这才放了心。他避开打得惊天动地的白家兄弟,走到旁边的席桌边,一把掀开桌面上的玻璃转盘,抓住台布猛地一抽,上面放着的杯盘碗盏便一齐落到桌上、地毯上。 他看也不看,拿着米白色的台布走回来,把赤裸的许幽裹得严严实实,便准备将他抱出去。 这时,白松走了进来,大喝一声:"住手。" 白啸云停了手,白啸风却仿若未闻,狠狠一拳打在他的腹部。白啸云闷哼一声,蜷缩在地上。 "啸风,住手,听见没有。"白松气急败坏地赶过去,抬腿踢到白啸风的身上,这才阻止了他的继续进攻。 白啸风满脸通红,眼中也充满血丝,愤怒地盯着地上的亲弟弟。 白松看了二儿子一眼,双眉一皱,叱道:"把衣服穿上,像什么样子?" 白啸云挣扎着起来,到沙发边捡起自己的衣服,迅速穿上。 白松这才看到沙发上的许幽,不由得哼了一声,脱口而出:"祸水。" 陈三一听便心头火起,却碍于他是前辈,不便出言顶撞。看了白啸风一眼,他故意转头叫道:"来人,把你们幽哥抬上车。" 白啸风马上说:"不用别人,我来。" 小飞和东子便没动。 白啸风盯着白啸云,咬着牙说:"你要恨我,就冲着我来。明天我就开香堂,让你破门出帮。" 白松冷冷地哼了一声:"为什么?就为他搞了你的男宠?" "够了。"白啸风大吼一声。"爸,小幽是我什么人,是我们风云帮的什么人,你可以去问问帮中的几千个兄弟。他白啸云今天干出这种事来,那就是以下犯上,不守规矩。""好,那你就杀了他。"白松沉着脸。"顺便再杀了我,让我和你弟弟一起找你妈团聚去。" 一听他的话,白啸风顿时想起了母亲的临终遗言,不由得又气又恨又无奈。他大口喘息着,半晌方道:"白啸云,这次我念在跟你是亲兄弟的情份上,放你一马。但是,你这样对小幽,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你自己好好想想,该怎么做?公了还是私了?我等着你。"白啸云这时已经恢复了理智,很聪明地没吭声。 白啸风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抱起许幽,大步走出门去。 外面的弟兄便都跟着他和陈三走了。 白松看着嘴角淌血,额头青肿,有点狼狈的白啸云,恼怒地骂道:"没出息的东西。" 第24章 白啸风小心翼翼地把许幽放进超大的浴缸中,里面放满了温水,慢慢地浸到他的脖颈,将他温柔地包裹住。 许幽仍然昏迷着,脸色苍白,眉峰微蹙,一身上下伤痕累累,不一会儿,有淡淡的血丝飘散在水里。 白啸风咬着牙,手势极为轻柔地替他把身体清洗干净,最后硬着心肠将手指伸进他受伤的地方。 许幽即使在昏迷中也颤抖起来,显然疼得厉害。 白啸风很快清理好,便将他抱出来,擦干,放到c黄上,用药,然后用被子把他裹好。 许幽一直昏迷不醒,任他摆弄着。 白啸风找出消炎药,把胶囊拉开,倒出里面的药粉,用温水化了,伸手把许幽搂起来一点,小心翼翼地把药给他灌了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许幽才把药水咽下。 白啸风又给他灌了几口水。许幽似乎觉得咽喉好过多了,呼吸从时轻时重变得均匀起来。白啸风坐在c黄边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出门。 陈三坐在外面转角处的软椅上,一直安静地等着。见白啸风走了出来,他立刻起身,关心地问:"小幽怎么样?" "还在昏睡,我给他灌了点药下去。"白啸风紧皱眉头。"我怕这样不行,得找人来给他输液。" 陈三想了想,微微摇头:"医生要检查之后才肯开药的,小幽这个样子,你能让他检查吗?" 白啸风叹了口气:"看来我们帮中应该培养几个医生出来了,外面的人终究不放心。" "嗯。"陈三微笑。"等小幽醒了,给他吃点特效的消炎药吧。" "也好。"白啸风示意他一起走到屋顶花园去。 在这里不会有人偷听,他才问陈三:"你说我该怎么办?啸云这次太过分了,我如果放过他,实在对不起小幽,我也咽不下这口气。可是要对付他,我爸又护着他,还抬出我妈来。你看,这事应该怎么办才好?"陈三想了很久,才慢慢地说:"如果是我弟弟干出这种事来,我一定会先把他痛打一顿,然后发配边关,非要好好收拾收拾他,这才能让他记住教训。"白啸风仰头望天,半晌才道:"他自己也有公司,有生意,我还真把他弄不走。至于痛打,我的身手只比他好一点,如果要让弟兄们动手,那就是一场混战了,肯定演变成帮中内讧,那我们的敌人不但会拍手称快,而且更会趁机进攻。我不能冒这个险。"陈三也是一帮之主,手下几千弟兄,虽然在东部地区已是龙头老大,但敌人无时无刻不在觊觎他的江湖地位,对于白啸风的顾虑,他很明白。沉默片刻,他长叹一声:"小幽太委屈了。" 白啸风默默点头。他叱咤江湖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棘手的问题,不由得紧锁双眉,想了又想。 陈三也替他头疼,想了很久,才道:"风哥,你也别太伤神,我们现在的生意要紧。我看你还是先把小幽照顾好,同时想办法狠狠教训一下你弟弟。不要太伤筋动骨,谅你们家老爷子也没话说。如果你不方便动手,我可以帮忙。我们斗智不斗力,也不会暴露什么。"白啸风思索着他的话,慢慢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会把小幽照顾好的。另外,我也的确要好好教训一下啸云了。他从小就被我父母溺爱,身上毛病不少,又志大才疏,总觉得自己怀才不遇,是因为我这个做哥哥的不给他机会。他现在身边有不少垃圾,撺掇他搞那些旁门左道,我非管不可,不然一定出大事。""对。"陈三也是猛醒。"他出事不要紧,会连累我们的。" "是啊。"白啸风做了个手势,与陈三进了玻璃屋,详细商议起来。 夜里没有什么球赛,陈三便带着人走了。小飞和东子也分别带着兄弟离开,只留下了许幽的护卫,他们在一楼的房间里休息,有人轮流在客厅里值班。 白啸风把事情安排完,终于回到卧室。他的酒已经彻底醒了,到浴室里洗了澡,便躺到许幽身边。 他不敢碰那个伤痕累累的人,耳边听着他轻而弱的呼吸,心里像有人在使劲揪着一样的疼。过了很久,他才睡着。 清晨,许幽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里已经不是昨夜那个黑暗的地狱了。 他平静地躺着。房里没有开灯,光线有些阴暗。他微微转头,看向通往屋顶花园的玻璃门。 外面正在下雨,一切都是湿漉漉的,有些阴暗。 他动了动身体,随即疼得差点哼出声来。他只觉全身滚烫,头疼欲裂,每一块肌ròu,每一寸皮肤,每一根骨头,里里外外都在剧烈疼痛。 他深深地呼吸着,等着这骤然袭来的剧痛缓解。 一道尖锐的刺痛感从身下直刺上来,就像有一把极细的剑cha在里面,随着他的动作而深入,把脆弱的身体内部伤得破败不堪。 他咬牙忍耐着,半晌才好过了一些。平躺得太久了,他觉得腰疼得像要断了似的,便硬撑着翻了一下身,略微侧躺,面向着通往屋顶花园的玻璃门。 白啸风已经起c黄,到了一楼。 上午有球赛,那些cao盘手很早就过来了,坐在电脑前看着投注的情况。他下去看了看,关照一下,同时熬了一点粥,准备让许幽醒过来的时候吃。 等到他上楼,许幽已经又疲倦地睡着了。 这之后,他时睡时醒,却总是在白啸风离开的时候醒,白啸风上来看他的时候睡着,两人老是错过。直到中午,白啸风上来打算再给他灌药,许幽才被他弄醒了。 看到白啸风关切的眼神,许幽心里好过了一些。他张开嘴,咽下苦涩的药粉,又连着喝了几口水,这才微微摇头,示意可以了。 白啸风放下他,立刻下楼去盛了白粥上来,一勺一勺地喂给他吃。 许幽吃了一小碗,便觉得饱了。 白啸风一直在按时给他灌特效的抗生素,他现在没有发烧,只是全身都痛得很,尤其是身体里,一动就疼,这让他没办法不想起那件屈rǔ的事情。 白啸风拖过一个垫子来给他放在身后,让他半靠着,随即握住他的手,轻轻吻了吻,沉重地说:"对不起,小幽,昨晚都怪我,喝酒实在喝得太多了,完全没顾到你。如果不是有个兄弟从窗外经过,听到你叫我的声音不对,跑去告诉小飞,我只怕来得还要晚,让你吃的苦还要多。"许幽闭了闭眼,脑中一片空白,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白啸风似乎明白他在想什么,轻声说:"我跟他打了一架。如果不是我爸赶来阻止,我真想打死他。" 许幽看着他腮帮子上的一大块淤青,唇边有了一丝笑意,不由得从他掌中抽出手来,伸过去轻轻抚了抚。 白啸风像是又看到了当年那个十六岁的孩子,有点顽皮,有点脆弱,有点沉默,在自己父亲和弟弟那里受了很多委屈,却倔强地一声不吭,自己对他好,他便会开心地笑,于是让自己更加爱他,不能自拔。 想着想着,他把脸上的手拿下来,合在自己火热的掌中,沉沉地说:"小幽,我爱你。" 许幽轻轻点头,仍然看着他。 白啸风在他清亮的眼睛里看到自己,以往总是坚定不移的脸上此时充满歉疚与不安。许幽很憔悴,他也一样,宿醉、恼怒、为难、忐忑都使他睡眠不足。 一夜之间,两个本来站在世界之巅的人却陷入了矛盾的泥潭中。 白啸风握紧了他的手,低低地说:"小幽,我知道你受了很大的伤害。啸云做出这种事来,实在是死有余辜。如果是别人,我会毫不犹豫地灭了他。可是,他是我亲弟弟。我爸昨天赶过来阻止我,又提起我妈来堵我的嘴。可是,如果我不收拾他,又对不起你。我……只能说,我会教训他,但我不能杀他。小幽,请你原谅。"许幽垂下眼帘。 白啸风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过了半晌,许幽抬起眼来,静静地说:"我明白。风哥,你不用太为难,我……没什么的。这几天我可能去不了夜店那边,我想把电脑拿回家来做。"白啸风如释重负,连忙笑道:"没问题,一切都听你的。一会儿我叫东子带几个弟兄过去,把电脑搬过来。" 许幽点了点头,脸上流露出深深的疲倦。 白啸风赶紧起身,一手托住他,一手抽出他身后的垫子,扶他慢慢躺下去。 这一动,身体立刻大痛起来,许幽猝不及防,呻吟冲口而出。 白啸风停止了动作,担心地看着他,眼中满是疼惜和歉意。 许幽闭上眼,缓缓地把身体放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慢慢吐出,便不再动了。 白啸风把凉被轻柔地拉上来,替他盖好,这才起身离开。 外面,雨仍然在下,天空更加阴暗。 许幽再醒来时已是半夜,感觉精神好了许多,疼痛也减轻了一些。 夜深人静,他隐隐地听到楼下有很大的动静,不由得感到诧异。 他忍了一会儿,便硬撑着起身,走出去看看。 打开门,楼下果然很吵,许幽觉得很奇怪。 这个时间球赛早就结束了,他们的工作也就告一段落,收钱付钱的弟兄这时都该在外面,而cao盘手和技术人员则应该休息了。以前的那些天,一到夜里,他这屋子都会安静下来,这时候却吵成这样,是为了什么?难道是白啸云闹上门来了?又或者是白啸风终究咽不下这口气,决定动手? 想着,许幽慢慢走下楼梯。 他穿着软皮拖鞋,走起路来没有声音,一直走到楼下,也没人注意他。 厅里人来人往,有不少人拿着电话在急急地说着什么。陈三和他的人都不在。沙发里坐着几个兄弟,有人在替他们裹伤。 东子正跟白啸风在客厅另一头的窗边说话,两人的脸色都很凝重。 许幽吃了一惊,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些弟兄们都停止了说话,转过头来看他,随即齐声叫道:"幽哥。" 许幽点了点头,冷静地问:"怎么了?" 人人都转头看向白啸风。 他走过来,沉声说:"小幽,刚才球赛结束后,东子他们去天上天拿电脑,结果在回来的路上遭到伏击,就在外面那条路上。你也知道,那条道上一向很少有车经过,很清静,是伏击的最佳地点。对方没动枪,都拿着铁棒和砍刀,用厢式货车堵住了他们就大打出手。东子他们寡不敌众,弟兄们都受了伤。"许幽感到很震惊,看了看他,又去看东子。他的胳膊用绷带吊在脖子上,有些尴尬地说:"幽哥,对不起。兄弟们都拼了命,可还是…… 没挡住他们。电脑……被他们抢走了。" 第25章 许幽穿着中式立领的宝蓝色真丝唐装站在那里,漂亮优雅,看上去很像是电影里那种正派的龙头老大。 这种衣服可以穿着睡觉,也可以当家居服穿,许幽很喜欢,白啸风也喜欢,帮他买过好几件。这衣服是白啸风替他穿上的,中式立领将他修长的脖颈遮去了一部分,身上的那些痕迹就不会显现出来。丝质面料也会保护他受伤的肌肤,不会让他因为衣料的摩擦而疼痛。 听到东子的话,许幽只是微微一怔,却根本就没有多问。他上前去,一一查看了那几个弟兄的伤势,立刻说:"马上送医院,快。" 他们都有些意外:"幽哥?" 许幽很生气:"这几个弟兄伤得这么重,为什么当时不往医院送?还有,为什么不立刻叫醒我?现在少说废话,立刻把他们送到医院去,快。"这几个人有两个断了臂骨,倒还不重,另外有一个被打断了肋骨,一直吐血,还有几人被刀砍伤了,身上血淋淋的,必须送医院救治,不然十分危险。 他们本就对许幽敬若神明,这时都不敢再说什么,却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转头看向白啸风,等他的指示。 许幽立刻转头看着他,目光灼灼,让他难以说"不"。只是,这样的要求白啸风怎么会说"不"呢?他微笑着点头,对东子说:"听幽哥的话,立刻送弟兄们去医院。我会给卢主任打电话的,你们去他的医院,方便一些。"东子马上点头:"是。"随即一挥手。 他的那些兄弟便把受伤的几个人背着抬着的弄下去了。 白啸风走到许幽面前,关心地说:"你怎么下楼来了?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休息,把身体养好,其他的事都别管。陈三把他们家厨师派过来了,给你熬了甲鱼汤,你去喝点。"许幽的脸色十分苍白,衬得他眼睛和头发更加黑亮。他瘦了很多,但并没有萎靡的感觉。白啸风看着他,感觉很安慰。 很早以前他就教过这个孩子,行走江湖,如果你先垮下来,别人就会立刻落井下石,所以无论再怎么难受,自己都要先挺住,那样才可能站稳脚跟,不至兵败如山倒。多年以来,这孩子真是记住了,无论经过多少艰难困苦,受过多大的罪,在人前都始终挺立不倒,让人找不到破绽。 许幽的脑中已经感到晕眩,却一直等到大部分风云帮的弟兄都走了,他才放松下来,身形摇摇欲倒。 白啸风急了,伸手就架住他。 许幽的护卫们昨天晚上没护住他,都在心里惭愧不已,这时一起围上来,关切地看着他。 许幽对他们笑了笑,低声说:"我没事,躺一会儿就好。" 白啸风不再让他硬撑,立刻将他抱起来,送上楼去。 有机灵的护卫将汤煲端上楼,放在转角处的小方几上,备好碗筷。 白啸风果然不一会儿就出来了,看到眼前的汤,不由得赞许地点头。 许幽喝完汤,躺在c黄上想了一会儿,看白啸风不在,便下c黄打开了墙边桌上的笔记本电脑,登录了那个秘密邮箱。 里面又有托尼发来的两封信,他仔细看了后,便发了一封长信过去。 这时,他顶在心里的那口气才算是得到了抒解,顿时觉得疲惫不堪,便关了机,回到c黄上躺下。 白啸风进来看他已经睡着,这才出去布置行动。 这次来抢电脑的人大概都不太懂这玩意儿,实际上,只要抢电脑主机就可以了,可他们执行命令十分彻底,连显示器、键盘、鼠标都一古脑儿拿走了,为此还多伤了一些人。 想到伤人,他心念一动,马上拿出手机:"小飞,你立刻调集人手,挨家挨户地查医院和私人诊所,如果市区里没有,就查周围的郊县。今天我们的人伤了不少,对方也不会好过。"小飞立刻明白了:"是,风哥,我马上就办。" 这一夜,许幽吃了药后,在白啸风身边睡得很熟。 白啸风心里有事,略微睡了一会儿就起来了,把陈三找来细细商量。 电脑被抢,也直接关系到陈三那边的安全,而且这事究竟是他们哪一方的对头做的,也需要立刻调查。 "这真是多事之秋,偏偏在我们大赚的时候来搞这一手,真让人恼火。"陈三皱着眉说。"我那边应该没人做这事。我的对手最近都在做别的事,没沾赌这一行,而且也不知道小幽在帮我做事。我看多半是你的对头做的。你好好想想,最近有什么可疑的事发生?"白啸风认真想了很久,终于叹了口气:"我想来想去,倒是自己家人找我麻烦的多。其实以我们风云帮的实力,江湖上总会给我几分面子,只有我爸和啸云才不拿我当回事。他们知道我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所以才会这么肆无忌惮。不过,我觉得这件事应该不会是他们做的。他们抢我们的电脑干什么?总要有好处吧?""我看倒不见得。"陈三冷笑一声。"损人不利己的事,他们干的还少吗?我看他们就是看你和小幽不顺眼,故意惹事,找碴,无事生非。你们让他们不痛快了,他们也就要让你们不痛快。"白啸风沉默片刻,到底是自己家人,尤其是他已经夺了父亲的权,现在就不便再出言抨击。 陈三是他知己,自然明白他的心情和处境,不由得叹了口气:"风哥,俗话说,家和万事兴。你现在是一家之主,就算是白老爷子也应该听你的。说实话,你们家人口简单,却这么多事,真让人意想不到。我们家兄弟七人,加上堂兄弟,有十六个,我在家排行老三,老爸的遗嘱却让人接班,我那两个哥哥却都赞成。我独掌大权,兄弟们各行其职,全部支持我,我们家族的事业才会发展得这么迅猛。现在你们风云帮势头强劲,白老爷子应该高兴才对,他的事业在你手上发扬光大,这是求之不得的事。还有你那个弟弟,身手倒是好,头脑却简单,尽做些没谱的事。现在的问题在于,这一老一少如果在暗中使绊,对我们的影响还真不小。"白啸风抹了一把脸,勉强笑了一下:"我们两家的情况不一样。你是你们家老爷子去世后,按照遗嘱接的班,没人能非议什么。可我是老爷子在世时,硬逼他退的位,他即使心里恨我,不再当我是他儿子,我也没话好说。"陈三点了点头,声音温和:"这是你的家事,别人也不好多说什么。我们是兄弟,我才多这一句嘴。其实我只有一个原则,不管怎么样,不能让他们祸害我们的事业。""那是当然。"白啸风立刻点头。"这你放心,我们的事业是最重要的,关系着你们两帮一万多兄弟的生计,我是绝不会调以轻心的。" 正说着,他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看来电号码,见是派驻江城的负责人打来的,便立刻接了起来。现在已是深夜,除非是急事,否则不可能直接打到他这里来。 那个负责人很年轻,不到三十岁,说话的声音很急:"风哥,出事了。" "什么事?"白啸风微微皱眉,声音却很沉着。"你慢慢说,别着急。" 那个年轻人镇定了一些,有条有理地叙述起来:"我们在江城的代理太贪,发展的下线太多,也没有仔细甄别。今天阿根廷那场球赛,有两个客人通过同一个中介分别下注五十万。代理没有认真判断,也没有打电话过来请示,以为这场球阿根廷是稳赢的,我们反正吃水钱,就接了单。结果阿根廷被淘汰了。那两个人输了以后拿不出那么多钱来,竟然连夜逃走了。按规矩,这钱就得由代理先垫出来,然后他去追中介,中介再去追那两个人。可是,那个中介只开了一家小酒楼,就算把家产全都卖了也不值一百万。我们的代理沉不住气,因为周一是结算日,怕到时候拿不出钱来,我们肯定要找他,一时急了,便去逼那个中介人。那个人也是怕得狠,想不开,就跳了楼。这事闹大了,警察和媒体现在都赶去了医院。代理看捂不住了,这才打电话过来紧急求援。风哥,这事我搞不定,必须你亲自过来才行。"白啸风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所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这件事如果闹大了,引起警方重视,那对他们的事业影响很大,非常麻烦。 他沉声道:"我马上就来。你立刻去医院,让那个代理去稳住伤者和他们的家属。如果有警方和媒体问起,就说不清楚,有可能是生意不好,压力太大,一时想不开。别的什么都不准说,必要时用点手段。你知道该怎么做了。""知道。"那人立刻说。"我现在就在医院,已经稳住了他的家属。他本人还在昏迷中,他老婆也不大清楚他到底在做什么,目前问题不大。 " 能被白啸风看中,派去做地区负责人,自然都是有能力又机灵的人,白啸风对他的应变很满意,便道:"好,我现在就动身,四小时后到。 这段时间有什么情况,你随时和我联系。还有,记得让那个代理闭嘴,一个字都不准乱说。""明白。"那个年轻人立刻答应。 陈三询问地看向他。 白啸风简单地说:"江城有两个客户逃了,跑了一百万的单,一个中介跳楼了,我得赶去处理。" 江城属于西部地区,是白啸风的地盘,陈三便不再问,只道:"你赶快去吧,这事可大可小,必须小心处置。" "嗯。"白啸风略一犹豫,对他说。"兄弟,你有空的时候,帮我照看一下小幽。他脾气犟,这回又吃了这么大苦头,如果实在咽不下那口气,想要做什么,你也别拦他,由着他去做。趁我不在,让他出出气也好。""行。"陈三笑了。 白啸风匆匆上楼,走进卧室。看着熟睡的许幽,俯头吻了他一下,这才转身离开。 第26章 许幽一夜无梦,得到了彻底的休息,醒来后精神好了许多,身体的疼痛也减轻了不少。 他下c黄拉开门帘、窗帘,看着外面满地阳光,心情也好了一些。 他暂时不想去回想前天晚上的事,转身走进浴室。 脱掉衣服,镜中的人全身伤痕累累,皮下有淤血已经扩散开,变成大片大片的紫青,衬着他白皙的肤色,有点惨不忍睹。 从他十五岁起,白啸云就一直在动他的心思,可白啸风护得严,许幽自己也防得紧,他一直没能得手。这两年来,许幽的身份地位在黑白两道都如日中天,他和白啸风都认为白啸云不会有这个胆子再做这样的事,顶多是言谈举止上轻薄一点,目的只是发泄对白啸风的不满,渐渐的便没那么戒备,却没想到还是错了。他在一个许幽和白啸风都绝没有料到的时机动了手,而且还成功了,真不知他这么做算是太鲁莽还是太聪明。 只是,他是白啸风惟一的弟弟,两人童年和少年时代也很友爱。白啸风一向都很照顾这个弟弟,两人曾经度过许多快乐的时光。 当年他们的父亲白松创建风云帮,白啸风和白啸云兄弟俩没少在外面冲锋陷阵,曾经并肩作战,曾经互相救援,情义是很深的。 白啸风是长子,担的责任多一点,白啸云是小儿子,自然被母亲宠爱一些,两人都觉得很正常,关系一直很亲厚。 直到白啸风接任帮主之位,又不肯对白啸云委以重任,亲兄弟间才渐渐有了很深的鸿沟。白啸云对兄长十分恼怒,常常做出挑衅的事,而且越来越过分。尽管如此,白啸风念着自己只有这一个弟弟,从来没对他下过重手,这次只怕也下不了狠心教训他。 许幽心里涌起一丝淡淡苦涩。他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由得想起了留下这些痕迹的人,顿时觉得有点恶心。他赶紧转身,拉上浴帘挡住镜子,然后仔仔细细地把身体洗了好几遍。 白啸风给他身体里外都用过药,他的伤都没有发炎,痊愈状况良好。滚热的水打在身上,他并没觉得疼,只是心理上很不舒服,就像吞了一只苍蝇,虽然对身体并无太大损伤,却一想起来就厌恶。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他擦干身体,换上一身黑色暗花的真丝唐装,打开门走了出去。 一抬眼,他便看见陈三坐在屋里,不由得一怔,随即笑道:"三哥,你来啦?" "嗯。"陈三微笑点头,脸上满是关切。"怎么样?还难受吗?" 许幽笑容一敛,微微摇了摇头:"还行,好些了。" "这个白啸云,简直太过分了。"陈三紧皱眉头,很不以为然。"你还是上c黄去躺着吧。我已经叫他们把粥热一下,这就送上来。你吃点东西。""谢谢。"许幽在他面前比较自在,便依言上了c黄,斜倚在c黄头。 "小幽,风哥在夜里走了。当时你睡着了,他来不及告诉你。"陈三温和地笑着。"他在江城那边的代理出了些问题,好像没按他制定的规矩办,出了大事,他急着赶去处理。""哦,好。"许幽点了点头,没有多问什么。 陈三犹豫了一下,亲切地说:"小幽,有些事如果想起来会让自己难过,那就不用多想,这样会好过些。" 许幽忽然觉得脸有点热。 他是通过白啸风认识陈三的,两人一直都是君子之交,淡淡如水,渐渐就有了知己之感。陈三的性格与白家兄弟截然相反,温和淡雅,从容不迫。许幽在他面前也一直进退有度,斯文有礼。现在,想到让他看到过自己那么狼狈的情形,真是有点无地自容。 看着他略显尴尬的模样,陈三笑起来,温和地说:"小幽,我比你大了八岁,在心里一直当你是我的亲弟弟。这件事情,你不必放在心上,我们都当它从来没有发生过吧。"许幽无语。 他也希望能当它从来没有发生过,可是,被人那样折磨侮rǔ过,再怎么能忍,也不可能不放在心上。再说,他虽然性情温和,但并不是驼鸟,也不会认为只要逃避了,那些事情也就不存在了。 只是,当中隔着白啸风,那是他的亲人,许幽无法多说什么。 陈三明白,也不再提。 粥很快端了上来,却不是普通的白粥,而是美味的燕窝粥。许幽坐下来,慢慢地把粥喝了,然后对陈三说:"三哥,我没事,你不用守着我,去忙你的吧。我也要处理一点公事,然后就会休息的。"陈三笑着点头:"好,我已经让技术员到电脑城去买了一台配置最好的名牌电脑回来,你看要放在哪里,尽管吩咐他就是了。" "行。"许幽笑道。"三哥总是想得很周到。" "哪里,我不学无术,只能做点后勤工作。"陈三愉快地自我调侃。"真正的大事还得靠你。" 许幽忽然有些好奇:"我却听说三哥是美国名校毕业,不知是真是假?" "那个……"陈三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轻松地说。"我是在普林斯顿混过,也拿到了毕业证。不过,我读的是物理,跟咱们这行半点关系也没有。"许幽的心里涌起一股感激之情。陈三从不跟人说他的私事,难得肯跟许幽说真话,那真是拿他当信得过的自己人看待的。 江湖上很少有人知道陈三的来历,甚至连他的真名叫什么,以前有过什么经历,在哪里读过书,为什么现在仍然独身,有没有情人,全都不知道。白啸风也没提起过,许幽也从没问过。这回一时冲动,脱口而出,没想到陈三并不敷衍了事,却对他实话实说。 "三哥,谢谢你。"许幽诚恳地笑道。"如果普林斯顿的毕业生叫不学无术的话,那我们这种普通大学出来的人就该叫文盲了。" "小幽,当年你可是高考状元,家喻户晓。如果你是文盲,那这世上就没有读书人了。"陈三笑着摇头。"是你自己不肯去北大、清华,要在本市读大学的。其实,就凭你的成绩,想上哪个学校都没问题的。不过,我觉得才华跟悟性有很大关系,读哪个学校其实并不重要。你太有灵气了,凡事只要稍稍入门,便可举一反三,触类旁通,继而将之发扬光大。这是非常了不起的,世上万中无一。""三哥过奖了。"许幽被他夸得有点不好意思。 "我是实事求是。"陈三愉快地说。"好了,那我就走了,你也多注意休息。" "好。"许幽起身送他。 陈三冲他摆了摆手,便潇洒地离开。 许幽下楼去找到技术员,让他把新买来的电脑放到屋顶花园的玻璃屋里,然后便给田野打电话。 田野的声音有些担心:"幽哥,昨天你没来,我打电话给你,你又一直关机,是不是有什么事?你还好吗?" "没什么事。"听到他年轻的声音里满是关切,许幽愉快了一点,和蔼地笑道。"公司里有什么事吗?" "大家都在按部就班地工作,没干什么大事。"田野有条有理地把工作一一汇报了,最后才说。"幽哥,你以后如果不能来上班,可不可以给我一个电话,不然我真的很担心。"年轻人总是很单纯的,而且勇于说出口,许幽微笑:"我以后会尽量争取做到。其实是前天晚上我喝醉了,昨天在家里睡了一天。今天还是有点累,就不来了。""哦,那好。"田野这才放了心。"幽哥,那你休息吧,有事我再给你打电话。" 许幽放下电话,看着外面的河景出神,心里翻来覆去地盘算着。 等到电脑安好,他便开始紧张地工作。技术人员把他需要的软件都预先装进去了,又通过网络全都升级更新完毕,他只需要把自己特制的财务软件装进去,就可以重新建立账目,恢复资金运转流程。 他一直做到晚上,吃过饭又继续工作。 以前的账他每隔一个月删除一次,但会打包发往自己的一个秘密邮箱保存起来。每天的账目他则会保存在自己的另一个秘密邮箱,现在重新下载,解密,就可以恢复了。 然后他开始做前天和昨天的账。 玻璃屋没拉帘子,整个城市的灯海尽收眼底,非常漂亮。 他只在电脑旁开了一盏台灯,室内的气氛静谧、安宁,让他的精神很放松,工作效率很高。 正忙着,旁边的座机响了起来。这是内线电话,他看了一眼显示出的分机号,是楼下的客房里打上来的。 他略感诧异,伸手接起来,声音很平静:"喂。" 是他的一个保镖打上来的:"幽哥,白老爷子和云哥来了,说一定要见你。我们本来说你不在,可白老爷子张口就说,我们既然在这里守着,你就肯定在家。昌哥说你在休息,不见客,他们就坐下来不走,说要在这里等到你休息好,总之一定要见到你。"许幽皱了皱眉,却也知道白松老而弥坚,不是几个保镖能对付得了的。他们是斗力的高手,却不是斗智的材料。他淡淡地说:"我马上下来。"他没有换衣服,起身便走了下去。 白松和白啸云坐在客厅里,看着他飘然走下楼梯,从容地过来坐下。 许幽的脸色仍然很苍白,与黑色的真丝唐装形成强烈反差。他又瘦了一些,坐在那里却气势如山,不可轻侮。 第27章 白松当老大当惯了,眼前这个又是他白家养大的孩子,他也做不来前倨后恭的那一套,只是在脸上挂了个慈祥的笑,亲切地说:"小幽,啸云前天晚上喝醉了,做了糊涂事,伤害了你,这是很不应该的。他被啸风痛打了一顿,我也狠狠骂了他。等他酒醒了,他就觉得很后悔,知道自己对不起你。昨天他想了一天,整夜都睡不着,一早就想来给你道歉,又怕你见了他更生气,直犹豫了一天。我看他左右为难,就陪他来了。小幽,你看在我老头子的面子上,看在你去世的干妈的面子上,也看在你风哥的面子上,就原谅啸云吧。"许幽并不知道有多少人知道他前天晚上被白啸云强暴了,他也不想问,现在也不想当着人的面说这些。他挥了挥手,示意那些护卫避开。 那些人明白,便远远地站到窗边、墙边,既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又能看到白家父子的一举一动,好随时保护许幽。 白松一看他的举动,便知道他不想让人知道那件事,眼里便流露出一丝狡黠和讥讽的笑。 白啸云一脸诚恳,看着许幽说:"小幽,我是醉糊涂了,真不是有意的。我喜欢你这不假,可我从来没想要伤害你。这两天我难过极了,翻来覆去睡不着,也吃不下饭,就想来跟你道歉。请你原谅我。你要打要骂都可以,我绝没二话。你要实在生我的气,对我动刀动枪都可以。"白松微笑着点头:"小幽,啸云是真的知道错了,你就原谅他吧。前天晚上,我一回去就让他在你干妈灵前上了香,罚他跪了大半夜,向你干妈认错。你干妈生前最疼你,当你比亲生儿子还要亲,对他们哥俩都没那么心疼过。这次啸云伤害了你,是他不对。不过,你们是同一个妈养大的,应该是兄弟。如果手足相残,你干妈的在天之灵也不会高兴的。你说对不对?"许幽听他一口一个"你干妈",不由得想起了那个慈祥的白家夫人,忍不住眼里一热,差点掉下泪来。 白松的话说得没错,当年他进了白家,这位夫人比谁都疼他,打心眼里当他是自己的小儿子。那时候白啸风和白啸云都已经跟随父亲在江湖上冲杀,向来不怎么回家,只有许幽陪着她,而她的一颗心也就都扑在了这个孩子身上,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那几年是许幽最幸福的日子。虽说当着白家父子三人的面,许幽是认她做的干妈,可她坚持要许幽叫她"妈",许幽也叫得很乐意。在他心里,这个温柔贤淑的女人才是自己真正的母亲,那个生下他又抛弃了他的女人根本不配。 可惜,她走得太早了,是急性粒细胞性白血病,从确症到去世不到一个星期。临去的那一天,白家父子和许幽都在她面前,她吩咐了这个吩咐那个,满满的全是不放心。 白松答应她会好好生活下去,并且斩钉截铁地说绝不再娶。白啸风向她保证会善待弟弟,照顾许幽。白啸云答应她会支持父亲与哥哥,也会好好对待许幽这个弟弟。许幽则流着泪向"妈妈"保证,永远都是白家的人,绝不做伤害白家的事。 那个被这四个男人一生敬爱的女子才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谁知,她走了不过数年,白啸风便成功地让白松退位,父子亲情荡然无存。而白啸云更与白啸风兄弟反目,势同水火。这一切都与许幽脱不了关系,如果没有他的鼎力支持,白啸风不会有这个力量做出这样的成就。 从某种意义上说,许幽是对不起那位母亲的在天之灵的。 想着,他闭上了眼睛。 这次的伤害,就算是老天对自己的惩罚吧。是自己违背了当初在垂死之人面前许下的诺言,如果那个始终疼爱自己的人在天有灵,一定会很伤心的。 白松满意地看着许幽悲伤的脸。他一直知道自己的亡妻就是这孩子的死穴,百试不慡。 白啸云面露诚恳,心怀鬼胎,也打量着对面的那个人。他想了这人那么多年,终于到了手,知道了他是怎样的迷人,却更不愿意放开了。 只是,老爷子骂得对,这需要策略,自己不能太鲁莽,要谨慎从事。 许幽沉默良久,终于缓缓睁开眼睛,轻声说:"好,看在妈的面子上,我不再计较这件事。但是,绝不允许再有下次。" 白松大喜,立刻笑道:"小幽,你真是大人有大量,不愧是我们白家辛辛苦苦养大,栽培出来的孩子。" 白啸云也连忙说:"谢谢小幽。" 两人都没有承诺不会有下一次,许幽也没有再强调。 以后的路还很长,谁能保证什么呢?大家走着瞧吧。 送走那父子两人,许幽觉得心里很闷,忽然不想再呆在家里,便开门走了出去。 雨已经停了,地上仍然很湿。夜已深,整个城市都很安静。他们的车向前疾驰,却是漫无目的。 那些护卫都没吭声,整整绕了三环路一圈,他们才小心翼翼地问:"幽哥,我们是不是回去?" 许幽想来想去,竟然没有可以去找的朋友。良久,他拿出手机,拨了田野的电话。 他和许幽一样,一向是二十四小时不关机的,一拨就通。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接,迷迷糊糊地道:"喂?" 许幽轻笑:"田野,是我。" 他立刻清醒了:"幽哥?" "对,方便吗?"许幽笑道。"有没有女朋友在?会不会吵到你?" "哪的话?"他愉快地说。"幽哥开我玩笑了,我哪有什么女朋友?家里就我一个人,幽哥有什么事就说吧。" "我现在没事,也睡不着,想去你那里,行吗?"许幽的声音很轻。 田野一愣,随即大喜:"好啊,幽哥你是说真的吧?" "当然是真的。" "行,来吧,我没问题。"田野忙不迭地说。"要不要我去接你?" "不用。你就说你们家的地址吧。" 他马上报了出来。 许幽微笑。这人居然住在市中心,是那种单身贵族最喜爱的酒店式公寓,周围都是大型商场,没想到他竟然会住在那么热闹的地方。 许幽吩咐护卫顺着大路绕过去,开到他们大厦的门口。 隔着很远,许幽便看到田野站在大门外的路灯下,挺拔的身姿很帅气。没想到他会出来等,许幽有些意外,也十分感动。 四周看了看,感觉没什么危险,大概他的敌人也料不到他有此一着。 他便关照面前的两个护卫:"你们把车开走,回去休息吧。明天我如果要去哪里,会事先通知你们的。" 他们看了一眼车外的田野,都认识他,便点了点头:"是,幽哥,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把门锁好,最好不要出去。" "好。"许幽打开车门,站了出去。 田野开心地跑过来,一看他的装束,不由得一怔,随即笑道:"幽哥,第一次看你穿得这么……飘飘欲仙,完全是另一个味道了。嗯,真好看。""得了,别一见我就是一顶高帽。别人还罢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吃那一套。"许幽轻松地笑着,大步与他走进大厦。 他身上的丝绸唐装在夜风中飘飘荡荡,十分洒脱飘逸。 夜半无人,电梯一按就开,直达他住的十二层。 他的房子不大,防盗门倒是名牌,很结实。里面一室一厅,厨卫俱全,家具不多,很紧凑,反而让人感觉安全、温暖。 田野很热情地请他坐,习惯性地去沏茶,刚刚端过来放下,又立刻拿走了:"喝了茶你就别想睡了,还是喝牛奶吧。" 许幽没意见,笑眯眯地说:"有面包的话也来点。" "你没吃饭?"田野认真看了看他,语气中很有些抱怨,还有些心疼。"看看你的脸色,难看得很,又瘦了很多,怎么回事?" "出了点情况要处理,就忘了吃东西。"许幽温和地笑。"这不是找你来了吗?" 田野立刻转怒为喜:"是啊,我很高兴。" 他快手快脚地热了牛奶,拿出面包、果酱来递给许幽。 许幽不爱吃甜的,没要果酱,喝了一杯牛奶,又吃了面包。 田野坐在他旁边,笑容可掬地看着他吃东西,瞧上去有点心花怒放的感觉。 有这么开心吗?许幽瞄他一眼。大半夜的被吵起来,他倒是一点也不恼。细细想了想过往对他的态度,自己这个老板应该不算是暴君吧? 田野将杯碟往厨房一扔,便关心地说:"你赶紧睡吧。" 许幽起身,走到卧室门口,看了看里面的c黄,问他:"那你呢?" "我睡沙发。"他满不在乎地道。"你要不要换睡衣?先穿我的吧。" "要。"许幽有些无奈。 这身衣服他穿了一天了,不知沾了多少病毒细菌,怎么能上人家的c黄?再说,他也不愿穿着白天穿过的衣服睡觉,心里别扭。 田野打开衣柜,拿出一套棉布睡衣递给他。这是正常的睡衣款式,前面的领子翻开,整个脖子和前胸的一小部分都会露出来。许幽犹豫片刻,不换也不行,只好拿进了卫生间。 他们两人的个头差不多,肩宽几乎一样,只是许幽的腰要瘦一些,不过,睡衣宽大点也无所谓。 换好之后,许幽对着镜子看了看脖颈和前胸处的红痕,觉得太暧昧了,实在不好解释。他揉了揉闷痛的太阳穴,心里暗骂白啸云那只疯狗。 忙了这么久,他觉得很累,就快要撑不住了,便硬着头皮打开门,走了出去。 田野已经换好了c黄单,并拿出一c黄干净的薄被,这时正把干净的枕巾放在枕头上。 见他走进去,田野的眼光从他身上一扫而过,像是什么都没瞧见,若无其事地笑道:"幽哥,天太晚了,你这就休息了吧。" 许幽点点头,看了一眼厅里那张又窄又短的沙发,对他说:"一起睡吧,你这c黄挺大的,估计不会挤。" 田野一怔,呆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幽哥,你是说真的?不开玩笑?" "你今天怎么了?婆婆妈妈的。"许幽失笑。"我们又不是孤男寡女,有什么关系?" 田野立刻变得轻松起来,几乎有点雀跃:"好,幽哥,只要你不嫌挤,我当然也乐得睡c黄,那可比沙发舒服。" 许幽笑着上了c黄,拉过被子来盖好。 c黄单、枕巾和被子都很干净,带着阳光的气息,让人很放松。 此刻的许幽觉得就连浑身的骨头都疼得厉害,实在很难受,躺下后一点一点地松弛下来,这才暗自吁了口气,感觉舒服多了。 田野出去将原本放在沙发上的枕头和凉被拿进来,放到他身边,然后关上灯,躺了下来。 这么多年来,许幽还是第一次在别人家里睡,但不知怎么的,竟然感觉很安心。 他相信不会突然有颗子弹从窗外射进来,也不会有人破门而入,对他进行暴力袭击。身边的人很安静,带着他熟悉的气息,亲切而适度,让他完全放松下来,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28章 当许幽从沉睡中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 窗帘仍然拉着,但灿烂的阳光从fèng隙里透了出来,可以感觉出已经不早了。 他躺在c黄上,感觉这一觉睡得很好,身体状况明显恢复了许多。 他的身边空空如也,凉被也折好了放在枕下。不过,他既然没走,田野也不会丢下他去上班的。 躺了一会儿,他便下了c黄,走出去看田野在干什么。 那个年轻人竟然在窗下架了熨衣台,正在熨衣服,仔细看去,熨的就是他那套黑色唐装。 他站的位置避开了太阳光的直射,但余光仍然映照着他专注的身姿,使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发光体。这样的画面很好看,让人心里十分安静。 他靠在门框上,无言地看着这一幕。 田野熨好了一边,将衣服小心地拉过去,打算熨另一边,微一抬头,便看见了许幽。他笑起来,温和地说:"睡醒了?" "嗯。"许幽微笑着点头。"睡得很好,很舒服。" 田野高兴地笑了,抬手指了指厨房:"吃早点吧,在微波炉里,你自己拿。" 两人的态度都十分自然,仿佛他们这样过日子已经有很长时间了,根本不像是第一次。 许幽进了浴室洗漱好,这才到厨房去拿了牛奶和烤土司,边吃边说:"你年纪轻轻的,倒是什么家务都会做,真让人想不到。" "那有什么?"他继续熨着衣服,随口说道。"自己一个人过日子,不会做哪行?" 许幽深有感触地道:"是啊,一个人过日子,虽然辛苦,却自由自在。" 田野听到这句话,不由得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目光里有丝疑惑,微笑着说:"幽哥是有感而发吗?" 许幽微微一笑,没有回答他。他将空杯子洗干净,放到料理台上,随即走进客厅,坐到沙发里。 田野也不再问,又开始熨他的裤子,神情依然专注,身姿依然安静。 许幽便一直看着他做事。 气氛很好,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的感受。 跟着风哥以后,许幽似乎永远都处于台风之中,没有一天能够彻底放松,随时防备着不知从哪里会来的突然袭击,而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里,却像是呆在一个避风港,有着让人懒洋洋的轻松自在。 很快,田野把那套衣服递给他,笑着说:"行了。" "谢谢。"许幽接过衣服,到卧室里换上。 身上那些暧昧的痕迹又被严严实实地遮住,他感觉舒服多了。 开门出去,田野已经收拾好熨衣服的那些工具,很自然地随口问他:"晚上想吃什么?我去买菜。" 许幽本来是打算回家的,听他这么一说,倒不好意思马上就走。略一犹豫,他便说:"吃点清淡的吧,不要太多,家常的就行,你看着安排好了。" "行。"田野开心地点头,随即认真地说。"我一早就打电话到公司去,什么都安排好了,今天我们不去也没关系。" "嗯。"许幽对他的管理能力十分信任,从不怀疑。 田野高兴地出门而去。 许幽便拿起手机,拨了几个电话,简捷地问:"怎么样?" 对方的回答很详细。 一切进行得都很顺利。 这时,小飞给他打来了电话。 昨天白啸风嘱他查人,现在有了眉目,却跟白啸风联系不上了,小飞自然而然地便向他请示。 经过大半夜的地毯式搜索,有十来个受了刀伤或被打断骨头的伤者已经找到,都在西南面一个县城的医院里。他们昨夜一起入院,十分可疑。小飞已经带人暗中包围了那家小医院,只待一声令下,便即动手抓人。 许幽让他暂时按兵不动,等自己的消息,如果对方要转移,再立刻通知自己。 然后,他又打了几个电话,分别找了云南、四川、香港、澳门等地的朋友,接着再打给托尼。 等一切都安排好之后,许幽又联络白啸风,听到的却始终是"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他凝神想了一会儿,江城是个山城,在群山的包围之中,大概是手机信号不好,无法联系,他只得作罢。 他以前从来没有直接指挥过风云帮的人做事,现在得好好思考一下,如果直接命令小飞他们抓人,这样做是否妥当。 屋里很安静,阳光很灿烂,他站在窗前,看着下面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看着商场外墙的那些巨幅广告,心里很空。 生活像一条河流,一直在他身边流过,他却从来没有真正进入过。他只是一个旁观者,或者只是一个被抛弃在河岸上的人,看着时光在眼前流逝,如大江东去,而自己却心如止水,无欲无求。 田野买了菜回来,虽然满头大汗,却十分愉快。他对窗前的人笑了笑,便关上厨房门,在里面忙碌着。 许幽看着前面墙上那幅巨型时装广告上的性感男模,终于做出了决定。既是无欲则刚,又何必瞻前顾后? 他拿出手机,拨给小飞,平静地说:"今晚动手。时间你自己决定,找准机会就干,最好一网打尽,一个也别漏掉。记住,别伤人命,也让弟兄们注意安全。" "是,幽哥。"小飞毫不犹豫地答应,声音仍如以往般恭敬。 许幽挂断电话,将手机随手一扔,便往厨房走去。 田野正把玉米油倒进锅里,料理台上放着几条弄好的鲫鱼,还有一些姜片和葱段,正准备烧鲫鱼汤。 许幽笑道:"要不要帮忙?我还是会两手的。" "不用,你休息一下,等着吃就行了。"田野回头对他一笑。"你出去吧,关上门,别让油烟熏着。" 许幽看了看厨房里的情形,水槽边放着已经洗好的菜,菜板上是切好的ròu丝,他手势纯熟,正准备将鱼下锅,实在也没有需要自己cha手的地方,便接受了他的好意,将门关上,到厅里坐下,打开电视。 看着体育频道的世界杯特别报道,听着厨房里隐约的"嗤嗤啦啦"的煎鱼声,他忽然有了一丝恍惚的感觉。 这样的日子,好似只有跟奶奶在一起的那几年里才有过,如今想来,竟然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了。 夏日天长,等吃了晚饭,依然天光大亮,许幽在外面呆了一天一夜,终于还是要回去了。 田野坚持要送他出大门,许幽也没有跟他客套。 在大厦外面,那些护卫已经在等着他了。 许幽看了他们一眼,没再多说什么,只对田野笑了笑,温和地道:"我先走了,今天谢谢你照顾我。" "幽哥太客气了,这是我的荣幸。"田野微笑,替他拉开车门。 他的言行举止始终亲切自然而有分寸,令人如沐春风,事事水到渠成,真不像是个年轻人。许幽对他赞赏地一笑,便坐进车里。 车子向沧澜园驶去,许幽平静地看向车窗外。 夏日的黄昏是出来散步的好时候,人行道上挤满了人流,商场大门外更是人潮汹涌。 许幽的目光掠过人群,无意中却看到赵俪正从巴黎春天出来。那里面卖的高档时装是全市品种最齐全的,她多半是来采购的。许幽向她身边扫了一下,果然看见她身边有个标致的年轻人跟着,手里提了好几个纸袋。 这里人多车多,他们的车也一直在减速行驶,走得十分缓慢,让他有充分的时间好好打量他们。 那个英俊青年果然还是王晓舟。 赵俪一直在含笑跟他说着什么,周围不时有女孩子将欣赏的眼光投向王晓舟,看赵俪脸上的得意和掩不住的爱慕,可想而知她对这个年轻人的想法。王晓舟的神情却仍是淡淡的,一副不卑不亢的味道。 许幽神情平静。 对于白啸风的家事,尤其是婚姻,他一向采取漠然置之的态度,绝不过问,更不会有什么从中挑拨的下三滥举动。赵俪在外面做什么,她和王晓舟的感情怎么样,他都不关心。 那根本就不关他的事。 终于,车队挪出了繁华的商业区,开始加速。 现在到处都是人,暗算他的人自然也不会有下手的机会,他从从容容地下车,在护卫的前后簇拥下乘电梯上楼,回到了顶层的家。 晚上八点半有一场比赛,巴西对比利时,这是能够吸引许多赌徒下重注的场次。现在离开球的时间已经很近,一楼到处都是人,喧哗得很。看见他进去,他们也只是对他笑着点头,却仍然继续着他们的工作。 许幽径直上了二楼。 现在,世界杯已经打到了淘汰赛,不过,自从葡萄牙、法国和阿根廷相继在小组赛中被淘汰之后,许幽便对这届世界杯索然无味。 自开赛前,针对他的突然袭击事件便一桩接着一桩,他也没有心思再看球。 走进玻璃屋,他顺手打开电视,调到体育频道,然后将电脑开机。 在等待的过程中,他去取了紫砂茶杯来,浓浓地沏了一杯普洱茶。 当电视里响起足球开赛的哨声时,他坐到电脑前,开始工作。 每告一段落,他便会停下来歇一歇,喝点茶,看会儿球。 等到巴西以二比○击败比利时后,他也差不多完成了工作。 拉开窗帘,外面已是华灯初上,高楼大厦上大都有巨型广告牌,一排排射灯都亮了起来,各种各样的霓虹四处闪烁,一片太平盛世的味道。 他打开门,走到宽大的露天花园里,给植物浇了浇水。 以前他在这里养了不少花,后来觉得让公司的花工定期来养护十分不便,主要是不能让他看见一楼的那些情形,便把那些花送到了公司旗下的茶坊里。现在这里都是木本植物,大部分是青叶榕,还有万年青、铁树、连香树等等,都是不必特别照顾的植物,他会偶尔给它们浇浇水,施个肥,也算是放松一下。 慢慢地看了一遍这些树,又站在栏杆边眺望了一下城市夜景,他才回去继续工作。 这时,陈三出现在花园中。他走到玻璃门外,曲指敲了敲。 第29章 陈三的身影一出现,许幽就看见了他,笑着对他点了点头,示意门没锁。他也笑着,推开门,走了进来。 "还在忙啊?"他温和地问,声音里的亲切是最近才开始有的。 "嗯。"许幽坐在转椅上,转过来看着他,轻松地笑道。"电脑被人家抢走了,我得把帐恢复起来。" 陈三点了点头,略有些担心:"如果对方突破了你设置的密码,找出那本帐怎么办?" 许幽微笑:"那密码很难破解,即使解开了,里面的帐也不是普通的格式,只有我自己才明白,别人是看不懂的。" 陈三放了心:"这样就好,怪不得你不着急。" "这本帐太重要,我自然要处处设防。"许幽温和地笑。"不然岂不辜负了三哥和风哥对我的信任?" "你做事,我最放心,对你绝对信任。"陈三毫不犹豫地道。"昨天听说电脑被抢了,我也没有太着急。我想你一定有措施来应付类似意外的。" "当然,这是事先绝对要做的预防工作。"许幽笑着放下茶杯,从电脑旁拿过纸笔,写了一串数字,然后递给他。 陈三接过,仔细地看着。 许幽起身,为他沏了一杯他喜欢的碧螺春,放到他身前的茶几上。 陈三略微点了一下头,又继续看了一会儿,这才把纸条交还给他。 许幽仍然照往常一样,用打火机将它烧成灰烬。 "这次你设计的系统是第一次全负荷运转,实在是辛苦你了。"陈三愉快地说。"没办法,这一块只有你能做,我们谁都帮不了,没你那个能力。" "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许幽谦和地微笑。 "小幽,你最近瘦多了,脸上一点血气也没有。"陈三关切地看着他。"要是风哥回来看见,该心疼了。平时你还是要抓紧时间休息,可别累垮了。" "没事,我还年轻,恢复得快。"许幽笑着说。"离世界杯闭幕也就剩下半个月时间,累不了多久了。" 陈三点了点头,站起身来:"那我先走了,你也休息吧。" "好。"许幽起身,送他出去。 等他下了楼,许幽重新回来,关上电脑和电视,精疲力竭地倒在躺椅上,拿起手机打给白啸风。可他的电话依然"不在服务区",许幽只得作罢。实在是太累了,他握着电话,一闭上眼睛便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在许幽手中拼命振动,随即在静夜里响起铃声。他猛然惊醒,心里砰砰直跳,好半天才明白过来,赶紧接听:"喂。" 电话里传来小飞急促的声音:"幽哥,我们已经动手了,对方住院的有十七个人,加上陪护的,一共有二十二个,现在全都被我们拿下了。" "好,弟兄们有没有受伤?"许幽关心地问。 他立刻说:"只有几个人受了轻伤,都不严重。" "那就好。"许幽很高兴。"你们现在在哪儿?" "我们动手的时候,医院里的人报了警。我怕警方会封锁道路,所以让他们先把人带到宝月山庄。"小飞很冷静。"除了留下看守的人外,其他弟兄都已经分散离开了。" 宝月山庄是垠县的一个度假村,风景优美,生意不错,是风云帮在当地的代理所开,很安全。 许幽略微思索了一会儿,便道:"小飞,你们就把人押在宝月山庄,我明天晚上过去。你可以先问一问他们,他们是什么人?是谁指使他们来抢电脑的?抢走的电脑送到哪里去了?如果他们不肯讲,也不要动手,等我来了再说。" "是,幽哥。"他恭敬地答道。"还有什么吩咐吗?" "你们注意安全,有什么事随时与我联络。"许幽平静地说。 "好。"他答应着,见许幽没什么要叮嘱的了,这才挂上电话。 许幽放下了心,看看手机上的时间,见已经是凌晨,便抓紧时间再睡一会儿。 早上,他自动醒来,匆匆吃了简单的早餐,便去了公司。 加上周末,他已经有四天没来公司了。不过,公司里井井有条,需要他做决定的重大事情并不多。 在公司以外,最近突发许多意外,简直是多事之秋,许幽已经迅速调整了管理程序,将一些决策上的权力下放,分别移到田野、张义诚和罗瑞的手中。他们三人分管行政领导、业务督导和财务监督,既互相配合又互相制约,是很好的核心管理层。对于他们的忠诚度和业务水平,许幽都很信任。这样一来,即使他出了什么意外,导致长时间不在,公司也不会乱。 昨天许幽和田野都没来,田野已经通知公司里的中高层管理干部,每周一的例会改到今天。许幽认真地听取了各分公司和集团各部门的工作汇报,然后对下一步的工作做了指示。 最近公司发展的势头十分迅猛,各个地产项目销势良好,每个人都能预计到,年终奖金一定可观,因此人人都很开心,工作也很有干劲。看着他们对公司的热情,许幽也觉得很愉快。 会议最后在笑声中结束。 田野跟着许幽进了办公室,将需要他定夺的工作一一汇报。许幽与他的配合已经默契,就如流水线作业,很顺畅地便将一件件大事给决定了。 田野今天特别开心,中午便邀请许幽出去吃饭,说工作餐太没营养,他会继续瘦下去,有损沧澜集团的公司形象。许幽听了大笑,欣然同意。 不过,为免麻烦,他们还是没有走远,就在大厦一层的酒楼里吃了午餐。 田野十分欢喜,谈笑风生,非常活泼。许幽含笑听着,不时接上他的话,也是语多恢谐,与他很合拍。 跟田野相处,许幽总是很愉快,一点阴影也感觉不到。 下午的工作也是在轻松和安静的气氛中完成的。 张义诚和罗瑞分别过来,对前一阶段的工作做了详细汇报。他们就一些疑难的问题进行了认真的商讨,找出解决的最佳方案。这两个人都是行家,做事认真,不苟言笑,离开的时候却也忍不住带了满意和赞赏的微笑。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许幽很高兴。要让他们觉得好可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不过,古有明训:"国有诤臣,其国不败。"他是很欣赏这两个坚持原则的"老顽固"的。 晚上,他去看了看三家天上天的经营情况,里面都是人山人海,吵闹得厉害。生意这般红火,当然让人高兴。他没有打扰忙得脚不沾地的经理们,悄然离开了。 随后,他便叫护卫们驱车直奔垠县。 警方在这里布置的哨卡已经撤了。这起事件要论起性质来,也不过是小流氓打架斗殴,或者民间的什么恩怨纠纷。小飞他们动手时就故意说对方欠债不还,而警方是不能介入经济纠纷的。只要这些人里没有通缉犯,也没有动枪,他们就不会浪费警力来严密缉拿。 许幽很顺利地到达了宝月山庄。看在当地人眼里,也就是前来度假的城里有钱人罢了。 小飞把人关在地下一层的按摩房里,受伤的人可以躺在按摩c黄上,健康的人则坐在沙发上,房间里还开了空调,并为他们提供了足够的药品、食物和饮水,果然是按许幽的吩咐,没有虐待。 许幽很满意,对小飞说:"你做得很好。现在给我一间房,我要一个一个地问。" 小飞略有些犹豫:"幽哥,风哥说了,这些最好不要把你牵扯进来。他们要是见到了你的脸,出去后肯定知道你是谁。这么些年你都没有进我们这一行,现在是不是也不要进来?不然我不好向风哥交代。" 许幽猛醒,这次他有些鲁莽了。大概是白家父子的行为使他极为恼怒,因而丧失了冷静的判断力。他思索了一下,终究不能临阵退缩,便道:"这样吧,只带他们中间有点身份的人,问完后我再交代你怎么处理。" 小飞一愣,以为他要杀人灭口。他跟着白啸风多年,自然也就认识了许幽很多年,这个足智多谋的人一向心慈手软,帮里人尽皆知,没想到这次却狠得下来。 想着,他连忙说:"是,我马上去。" 他将许幽带到一间专门接待贵宾的按摩房里。里面的c黄已经移走,放了两张沙发,一个茶几,靠墙处有张椅子。 许幽坐到沙发上。小飞便出去指挥手下的弟兄,很快便架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那人年纪不大,约二十出头,一脸的倔犟,看上去很讲义气的样子。他的右腿似乎断了,上着石膏,行动不便。 许幽指了指一旁的沙发:"让他坐那儿。" 门外有两个人立刻进来,将沙发移到墙角,尽量离许幽远点。 那人坐下后,抬眼看着他,嘴唇紧抿,一副打算守口如瓶的味道。 许幽轻松地靠着沙发背,上下打量了他一下。 他的神情间并不畏缩,也不嚣张。 此时,许幽穿着海蓝色的丝绸唐装,立领,盘扣,隐隐的有兰糙的花纹凸现,看上去非常斯文优雅。虽然是盛夏,他又穿着长袖,却没有半分燥热的感觉,坐在那里意态悠闲。在这些人的眼里,那就是道上头号大哥的风度气势。 他到底年轻,许幽很快便读懂了他眼中流露出的意思,不由得轻笑:"年轻人,别上那些电视剧的当。我不是穷凶极恶的人,更不会杀人。你也不必跟别人瞎讲义气。我是商人,不是道上的大哥,我们来谈谈生意,做笔交易如何?" 他十分警惕,盯着许幽,一言不发。 许幽斜倚在沙发里,微微一笑:"你说出我想知道的一切,我给你五十万,并且派人护送你到安全的地方去。你还年轻,有这五十万做本钱,从此可以海阔天空,不必再靠卖命混口饭吃。" 他悚然动容,眼中满是惊异,继而又是怀疑,却始终一言不发。 许幽淡淡地道:"你不说,自然会有别人说。你老大派你来袭击我的人,抢我的电脑,事成后会给你和其他兄弟多少辛苦费?加起来有没有十万?我是什么人,你一定很清楚。我在江湖上的名声怎么样,你肯定也知道。我说出的话,从来不会食言。五十万对我来说,不过是区区一笔小数,我是绝不会赖帐的。怎么样?我给你半个小时,你好好考虑。你是我找的第一个人,如果你拒绝合作,我也不会伤你,不过是再找下一个就是了。我相信,我这条件开出来,总会有人肯开口的。" 他有些犹疑,显然心志正在动摇。 第30章 许幽自从开始接触风云帮的弟兄,便一直觉得这些孩子大部分都是从小看那些明星演的黑帮片长大的,被里面渲染的那种虚幻的义气和成就所蒙蔽,以为投靠某个黑道帮会,出来砍人的时候奋不顾身,冲锋在前,就会有前途,就能有钱赚,落难时还会有美女相助,于是便向往那种生活,就这样误入歧途。 他不遗余力地帮白啸风做了那么多事,就是想把这些孩子从那种危险的前景黯淡的生活中拉出来,让他们走上正途。至少,到目前为止,风云帮和陈三的飞鹰帮都已经基本漂白,走上了公司化经营的正轨,一万多兄弟不用再出去与人拼命,而且过得丰衣足食。也就是说,有一万多个家庭从此可以过平安的日子,而间接的受益者更是不计其数。 风云帮的弟兄们之所以这么听许幽的话,就是看他兵不血刃地便让他们过上了过去流血流汗也没过上的好日子,这才心服口服。 那个年轻人显然在心里激烈斗争,目光有些闪烁,一直盯着墙角。 许幽好整以暇地坐着,耐心地等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他的眼神瞄了一下身边守着的小飞和另外两个兄弟。 许幽便朝他们轻轻挥了挥手。 他们将那人的双手捆在沙发扶手上,确保他不可能暴起伤人,这才出去,将门关上。 现在已是子夜时分,屋里一片寂静,能够听到那人的呼吸越来越不稳。 许幽平静地看着他,等待他最后的崩溃。 犹豫良久,那人喃喃地道:"大哥,你说我要说出了你想知道的一切,就给我五十万。可万一你想知道的东西有些是我不清楚的呢?到最后还不是你说了算。" 许幽微笑:"无论你说出多少,我给你的钱最少不会低于三十万。另外,你是想出国还是继续呆在国内?我好派人护送你走。" 他一怔,没想到许幽会给他如此多的优渥条件。 "兄弟,我是商人,一向讲究信誉。"许幽笑着说。"我也从不认为武力能够解决什么重要的问题,所以我不会伤害你,更不会刑讯逼供,或者去威胁你的家人。我希望你自愿合作,这样也不伤彼此的和气。" 他抬头看了许幽一眼,鼓起勇气,嗫嚅道:"大哥,我想……加入风云帮……跟着你干……行吗?" 许幽微感意外,不到三秒钟便做出了决定,肯定地点头:"可以。用不了多久,你现在跟的那些大哥二哥三哥们只怕就没好日子过了。你到我们这边来好好干,前途一定不错。" 他很感激,再也没有犹豫,便如竹筒倒豆子,把他知道的事情全都合盘托出。 许幽听完,又提了一些问题,他有问必答,一点也不隐瞒。 许幽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似是放下了心头重负,不再紧张,顿时满脸疲倦,仰躺在沙发靠背上。虽然空调开着,他仍然满头是汗,胸口急剧起伏,重重地喘息着。 许幽不疾不徐地说:"你别紧张,我说过的话就一定会做到。" 他点了点头,挣扎着坐正,神情变得很恭敬:"幽哥,我信你。" 许幽起身打开房门,示意小飞进来,悄声说:"给他单独安排一个房间,好好照顾,再带其他人来。" "是。"小飞什么也没问,立刻按照他的吩咐去办了。 后面的人不是他问的,而是小飞根据他的授意,把其他人一个一个地带来,略施技巧,威胁利诱,再答应给每个人一万块,并保证不泄露他们所说的话。 这些年轻人不过是为钱卖命,实际上既没有什么理想,更不讲江湖规矩,比为首的那个小青年好对付多了。很快,他们便开了口。不过,他们知道的东西并没多大价值,只是异口同声地说自己是听命于"跃哥",也就是许幽最先询问的那个年轻人。 等到全部问完,许幽便走出了地下一层。小飞跟在他的身后,仍然不多言不多语。他是白啸风最得力的助手,一向很懂事。 上到一楼,小飞等着他的吩咐。 许幽问他:"你和风哥联系上了吗?" 他立刻摇头:"他的手机一直不通,可能是那边没信号吧。" 许幽思忖着,点了点头,对他说:"这些人先关几天,不过不要亏待了,好酒好菜地招呼着,有病有伤的都养着。我想,大概一周时间就能够解决那边,也就可以放了他们了。" "好。"小飞马上答应。 许幽赞赏地看着他:"你也不要守在这里,安排好了就回去吧。风哥既然不在,很多事都只能靠你和东子去办了。" 他慡快地笑道:"幽哥别客气。既然风哥不在,大家当然都是听你的。你本来就当着我们风云帮大半个家,弟兄们的日子过得越来越有滋味,出去在江湖上也越来越有面子,还不都有你的功劳?帮中的人提起来,都只有一个服字。幽哥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要怎么干,我们都没二话。" "弟兄们真是太看得起我了。"许幽听得笑起来。"无论风哥在不在,风云帮都是他当家。不过,现在事急从权,算是我向帮里借人做点事吧。" "怎么着都行。"小飞笑着,神态轻松。"反正就是幽哥发话,我们办事。" 这些道上的年轻人总是这么直率仗义,都很可爱。许幽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好吧,这儿交给你了,我马上就回去。你好好休息一下,养精蓄锐,明天上午十一点跟我联络,我会把行动计划告诉你。" "行。"他答应着,将许幽送了出去。 外面夜色正浓,星光灿烂,空气清新,让人精神不由为之一振。这里地处垠县城郊的山中,周围山青水秀,到处鸟语花香,是休闲度假的好地方,许幽以前跟白啸风来过一次。白啸风是来布置这里的代理有关接单和投注的事宜,而他则是被拉来散心的。 外面的停车场上除了他们的四辆车,还有小非他们开来的几辆越野车和面包车。本来没看到什么人,等许幽一出现,那些护卫立刻从四面八方钻了出来,井然有序地护在他的周围。 许幽一句话也不多说,率先上了车。 等到车子开上高速公路时,东方天际已是晨曦初露。许幽疲倦地靠着椅背,系上安全带,便沉沉睡去。 接下去的一天都很正常,公司里的工作依旧忙碌而有序。 许幽带着田野到规划设计院,跟他们负责项目的规划师碰了头,听了他们的想法,看了刚做出来的总平面图初稿。他提出了修改意见,并要求他们在设计小区时必须配套医院、幼儿园、学校、体育馆、大型超市等等,临街铺面要尽可能多,但不能破坏小区的整体环境。 接着,他又去市里开会。 市政府召集了一些着名的大集团前来,与政府相关部门面对面沟通,主管建设的副市长也参加了。 外界一般会认为这是走形式,大家还不是一团和气,你好我好大家好,其实不然。在这样的会上,他们这些集团的掌门人都不会对政府部门客气。 他们都是纳税大户,是全市、全省甚至全国经济的重要支柱,完全不必对政府部门卑躬屈膝,都是直截了当地指出他们某些程序上不合理的地方,特别是手续上的繁琐和重复收费的部分。 来参会的人都是cao纵着上亿资金,管理着上千员工的企业家,全都有着不凡的气势,说起话来虽然态度和蔼,可言辞尖锐,直指核心。不一会儿,各个局的局长们就开始冒汗了,纷纷表示要回去从速研究他们的意见,如果行政上错误的,一定依法纠错。 跟许幽一样,各位总裁也都带了自己的助手前来。他们坐在靠墙的一排会议桌后,桌上放着水果。这些高级白领们除了交换名片,轻声寒暄之外,就是坐在那里看热闹。 这样的会不多,每次开过后都会让应邀前来的企业家们愉快而满意,让他们的助手们感到大快人心。 跟商界和政界中人打交道,许幽是比较在行的,无论情况有多复杂,他都游刃有余。这就像玩棋牌一样,不管战况多么激烈,游戏规则对谁都有约束,大家基本上都不会越轨行事。 而江湖则不一样,许多道上的人都没有文化,脾气暴烈,常常不讲规矩,不按牌理出牌,让人应付起来感觉很累。如果要跟他们玩,并且想占上风的话,就必须让自己也变成像他们那样。许幽自从十四岁进入白家,在白啸风身边长大,耳濡目染,江湖上的东西是非常清楚的,但要让他接受却非常难。这也是他一直不肯介入风云帮内部事务的原因。 这次越俎代庖,直接指挥风云帮中人行动,是他平生第一次。实在也是因为情况错综复杂,对方咄咄逼人,而有利的时机又稍纵即逝,不可错失,他才会不等白啸风回来就动了手。 晚上,他在集团旗下的茶坊随便吃了点东西,就与田野分手,早早地回了家。 他觉得很累,进了家门后,与陈三打了个招呼,便上楼去匆匆洗漱,然后上c黄睡觉。 半夜,小飞打来的电话将他吵醒。按照许幽的计划,他们的突袭行动非常成功。 敢于袭击风云帮的人,抢走许幽的电脑,这种胆大包天的事竟然会是一个小帮会成青帮干的,这使许幽十分意外。 成青帮的总部设在青峰酒廊里,这也是他们帮中惟一的产业。 小飞按照许幽的方案,率领大批兄弟埋伏在青峰酒廊周围,等成青帮的大哥二哥三哥离开那里回家时,便分别在中途拦截了他们的车。 风云帮的人手中不但有砍刀、铁棍,还有枪,动起手来极为凶悍。 成青帮的人虽然严加防范,可根本抵不住风云帮的力量。小飞他们很快便制服了保护成青帮三位大哥的那些人,将他们全部抓住。 许幽听完,赞赏地笑道:"好,你们干得很好。至于抓住的人,我先不见。你问问他们,我的电脑在哪里?他们抢走电脑的目的是什么?如果是别人叫他们干的?那人是谁?有什么背景?还是老话,你们可以一直不让他睡觉,不让他休息,但是不要动手,不要伤人。你们先收拾收拾,让他老实点,过两天我再去找他们说话。" "好,就听幽哥的。"小飞嘻嘻笑着,显然这次行动让他觉得很慡。 许幽挂断电话,在黑暗中出了一会儿神。 这次行动的真正目的并不是追回电脑,他只是藉此来告诉成青帮背后的人,他虽然心慈手软,却并不是毫无原则的滥好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果有人欺人太甚,他的反击也将是迅猛的,毫不犹豫的,雷霆万钧式的。如果对方还执迷不悟,一定要来惹他,那就要小心,再小心。 这是一次警告。 也是许幽第一次在黑道上向人宣战。 第31章 一早,许幽如常出现在公司。 今天上午他主要是参加企划部的会议,听他们对东信地产那块地的概念性策划进行讨论。 这个项目的名称要定下来,他们提出了十个名字作为候选。 争论非常激烈。 有的认为"东望沧海"很好,把东信集团和沧澜集团的第一个字都嵌了进去,有利于双方的合作,立刻就有人笑道:"还不如叫'登泰山而小天下'。这里离海有一千多公里,根本就看不到什么海,这个名字会让消费者感到很糊涂。" 马上有人提出"糙木年华"不错,明确指出其目标消费群是糙根阶层,十分对路。他的话音刚落,就有人开玩笑说:"不如叫'糙本精华'还贴切一些。"顿时引来一阵哄堂大笑。 也许外行人会觉得他们过于刻薄,其实他们倒是就事论事,并不会因此而气恼。这种争论不过是通常的"脑力激荡",最后出来的东西是很不错的。 听了一会儿,许幽觉得他们已经进入状态,渐渐找到了感觉,心里是比较愉快的。听他们互相调侃,他也忍不住笑。田野看他心情很好的样子,自己也很开心。 他们正讨论得热热闹闹,赵俪的电话打了进来。 "小幽。"她的声音仍然是一贯的温婉。"我想约你喝茶,有重要的事情想求你帮忙。" 许幽立刻起身出门:"大嫂,别说'求'字,我当不起。你说吧,在哪里喝茶,我一定来。" 赵俪轻柔地道:"就在二泉茶楼吧,好吗?我不想去我们公司旗下的茶坊。我要对你说的话,不希望公司和帮里的其他人听到。" 许幽毫不犹豫地答应:"好的,我马上就来。" 放下电话,他立刻把文件收好,带上护卫离开了公司。 赵俪从来没有约过他单独谈话,这时如此郑重地约他出去,一定有要紧的事。无论如何,她是白啸风的妻子,是白涛的母亲,许幽一直都很尊重她。如果她有事向他求助,他是不会拒绝的。 二泉茶楼很有名,是纯中式装修,里面的桌椅摆件都是老板去古玩市场淘来的,看上去很有味道。 不过,现在是上午,茶楼照常是没什么生意的,很安静。 赵俪要了一个最靠里的包间,除了一台自动麻将机外,里面放着整套雕花木制家具。 许幽推开包间门,见赵俪一个人坐在那里,便朝身边的护卫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留在外面,随即走了进去,关上门。 赵俪已经为他点了明前龙井。他坐下来,赵俪立刻拿起茶几上的小水瓶,替他把本来只有半杯的茶续满水。 许幽微笑道:"谢谢大嫂。" 赵俪的手有一丝极细微的颤抖。她微蹙着眉,出神地看着茶杯,显然在反复掂量着应该怎么措辞。 许幽静静地坐在那里,等着她开口。 良久,她似乎下定了决心,正视着许幽,勇敢地说:"小幽,自从第一次听风哥提起你,到今天,已经有八年了。你给我的印象一直都非常好。你是个理智冷静的人,而且通情达理。进入沧澜集团这几年来,我耳闻目睹,也很清楚,你在商界的地位这么高,那是全凭你自己的能力打拼出来的,这让我很佩服。小幽,我当年跟风哥结婚,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你对其中的奥妙是心知肚明的,那不过是一桩合同婚姻。现在,我为他生了儿子,他也遵守承诺,向我父亲的公司注入了资金,可惜我父亲仍然经营不善,始终没什么盈利。"说到这里,她笑了笑。"我以前不懂,可一看到你做生意的本事就明白了,我父亲根本就不是从商的料,还不如退休算了。本来,我想着就这样过一辈子也没什么,虽说是行尸走ròu,至少丰衣足食,过着极为舒适的生活。身为白啸风夫人,出去也很受人尊重。可是,小幽,是你做出的这些成就给了我勇气,让我也有了信心,有了梦想。我觉得自己现在还年轻,还可以出去创造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活。所以……小幽,不瞒你说,我打算跟风哥离婚。" 许幽不由得怔在那里。 赵俪的神情很坚定。 过了半晌,许幽才小心翼翼地问:"风哥知道了吗?" "还没有。"赵俪笑得有些苦涩。"我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见过他了。那天晚上给涛涛过生日,他先是抱着儿子说了几句话,然后就忙于应酬客人,入席后喝得大醉,我根本就没机会跟他说话。后来,时间太晚,我就带着涛涛先回家了。听说他和他弟弟不知为了什么,忽然打了起来,老爷子也大发雷霆。从那以后,我就没见过他了。最近几天,我连他的手机都打不通,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联络他。" "哦,风哥最近有事出差,我也联系不上他。"许幽赶紧安慰道。 赵俪有些迟疑:"小幽,你说风哥会答应吗?" "风哥也是讲理的人。"许幽温和地道。"你好好跟他谈谈,大家好来好散,应该没问题吧。再说,你怎么着也是涛涛的母亲,就看在涛涛的份上,风哥也不会为难你吧。" 赵俪眼中隐隐的担忧渐渐淡去,对他宛尔一笑:"小幽,你真是个好人。有你跟着风哥,我很放心,涛涛将来也不可能有继母,不会受气。" 许幽被她说得有些啼笑皆非,沉默片刻,才不解地看向她:"大嫂,你想跟风哥离婚,为什么要先跟我说?" 赵俪苦笑:"我只想为自己找个有力的保护伞。" 许幽没听明白,疑惑地看着她。 她叹了口气:"小幽,风哥的性子你还不明白?我先提出离婚,他一定会觉得面上无光,多半会暴跳如雷。如果,让他查出什么来,只怕有人性命不保,我也没有好日子过了。" 许幽明白了,略一思索,便婉转地说:"大嫂,别的事都好商量,可是这件事是你们夫妻之间的私事,我却不便发表意见。" "我明白。"赵俪长长地叹息。"我想离婚后离开这里,到一个新的地方去从头开始。如果留在这个城市,总是风哥心里的一根刺,他会很不舒服。可是,如果没有钱,我是寸步难行的。" "这没问题,我可以给你钱。"许幽温和地说。"你想要多少才能重新开始?" 赵俪有些犹豫:"总得一两千万吧。" 许幽不由得失笑:"大嫂,我接手沧澜的时候,它的资产才六百多万,流动资金不到一百万。" 赵俪的脸微微红了:"我不大懂这些,是跟晓舟商量时,他说的。" "哦?"许幽沉吟一会儿,还是想提醒她一下。"是王晓舟吧?他比你小几岁?" "七岁。"赵俪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连忙声明。"他对我是真心的,并不是为了我的钱。" "是,可至少这让他不必再艰苦奋斗二十年。"许幽的声音很低。"大嫂,你真的想清楚了?" "对,我想得很清楚。"她肯定地点头。"人生苦短,而他令我很快乐。" "你觉得值得?"许幽再次确认。 "是的,我觉得非常值得。"她再次重重点头。"小幽,我爱他。" 许幽长出了口气:"好吧,大嫂,我尊重你的决定。你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只要不违反规矩,又在能力范围之内,我一定会鼎力相助。" 赵俪略微犹豫了一下,试探着说:"小幽,你能见见晓舟吗?他说得比我清楚,我想让你指点指点他。" "指点谈不上。"许幽谦和地道。"可以一起聊聊。" 赵俪立刻打了个电话:"晓舟,你过来吧,幽哥同意见你。" 几分钟后,许幽的其中一个护卫推开包间门,探头进来,礼貌地说:"幽哥,一位王先生说要见你。" "好,让他进来。"许幽点头。 几个护卫便闪开,王晓舟步履潇洒地走进来,顺手关上了门。 许幽坐在那里没动,平静地看着他,眼神如海,深不见底。 王晓舟镇定地坐到赵俪旁边,悄声对她说:"赵姐,你先出去一下,我跟幽哥单独谈谈。" 赵俪显然对他言听计从,微笑着看了许幽一眼,见他没有反对,便款款地起身走了。 王晓舟拿过一只玻璃杯,替自己倒了一杯白水。他的动作很稳,一举一动都很有风度。 许幽仍然不吭声,拿起杯子喝了口茶,又放回茶几。他的动作很慢,神情悠闲。 王晓舟顺手便给他的茶杯倒满水。 许幽客气地说:"谢谢。" 王晓舟放下水瓶,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考虑该怎么措辞。 许幽放松地坐在那里,也不催他。 突然,王晓舟长身而起,飞快地向他扑来。 许幽暗中已有防备,膝盖一抬,向他的腹部顶去。 王晓舟的手中刀光一闪,向他狠狠掷来。 距离太短,许幽闪避不及,只能挥拳打去,同时想站起来。 那把刀被他准确击中,远远飞开,打在墙上,随即落到地毯上,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 与此同时,王晓舟的手中出现了一把手枪。他身子一闪一纵,已经避开许幽的腿,手中的枪指住了他的胸口。 许幽停住动作,冷冷地看着他。 王晓舟秀气的脸上满是肃杀之气,持枪的手很稳。 许幽低低地道:"杀了我,你也走不掉的。" 第32章 听着他的话,王晓舟的眼里有了一丝细微的犹豫和挣扎。 许幽立刻看出他并不是死士,便及时把握时机,平和地说:"晓舟,你坐下,有什么事都好商量。你在天上天做了这么久,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明白。我一向通情达理,对别人都很尊重,凡事都给人留有余地,应该并没有该死之处吧。" 王晓舟凝视着了,半晌才说了第一句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许幽没想到他能说出这样的话,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他似乎并没注意到顶着自己要害的枪口,只是深深地注视着眼前的人,忽然微微一笑:"原来你在利用大嫂,可叹她还为了你向我求助,要抛下荣华富贵的生活,冒险与风哥离婚。" 王晓舟的脸上掠过一丝痛苦,轻轻地说:"杀了你,我就自由了,可以与她远走高飞。即使没有爱,可她对我那么好,我也愿意跟她在一起生活一辈子。"他的声音里有种沉重的东西,似乎并不是说给许幽听,而是讲给自己听,为自己找一个这么做的理由。 "自由?"许幽微微挑眉。"你现在不自由吗?这我也能帮你。" 王晓舟略带讥嘲地苦笑:"你连自己都保不住,还不是照样被别人作践,又凭什么来帮我?" 许幽像是被人劈脸扇了一记耳光,再也笑不出来。沉默片刻,他淡淡地道:"原来你是白啸云的人。" "我不是他的人。"王晓舟的脸上出现一丝怨毒。"我不过是他的一条狗。" "既然这样,我保证可以让你做人。"许幽看着他,缓缓抬手,握住了顶着自己的枪身,慢慢推开。 王晓舟似乎有些放松,竟然让他把枪推开了。可是,仅仅只挪开了几公分,他便倏然伸左手按住许幽的肩,右手中的枪再度指向许幽,神情重新变得坚定无比:"幽哥,对不起,你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好,绝对不该死,可我渴望自由,不得不做。" 赵俪在包间门外焦急地徘徊着。这里的隔音效果很好,她和外面的护卫都听不到里面的动静。没有许幽的召唤,那些护卫们都不敢擅入。而王晓舟没有发话,赵俪也不敢闯进去,她实在太爱这个年轻人了,一向千依百顺,就是不想惹他不高兴。 过了很久,屋里传来一声闷响,接着又悄无声息。 护卫们有些疑惑,互相对视一眼。领头的人略一犹豫,果断地上前一步,推开了门。 赵俪想阻止,却已来不及了。 屋里只有许幽一个人,王晓舟已经不知去向。许幽倒在沙发上,一手捂住左胸,鲜血从他的指fèng间不断涌出。 赵俪吓得差点尖叫出来:"小幽,这是怎么回事?晓舟呢?" 几个护卫也是大惊失色,动作却仍然敏捷。有人上去查看许幽的伤势,有人冲到窗边,查看外面有无王晓舟的身影,有人冲进洗手间,看这里是否有逃出的路径。 许幽脸色苍白,闭着眼睛,软软地倒在那里,半晌才微弱地叫道:"大嫂。" 赵俪连忙俯身,轻轻地问:"什么?" 许幽的声音更低:"大嫂,你要记住,那个王晓舟,是我约他来的,跟你完全没关系,你事先并不知道他要来。你约我来喝茶,是想与我商量涛涛上学的问题,明白了吗?" 赵俪立刻懂了。如果是她约许幽出来,又是她的人重伤了他,那这事就非同小可,只怕连白啸风都只能"清理门户"了。 她感激许幽为她着想,可心里却无论如何也放不下王晓舟。只略微犹豫了一下,便贴近他的耳边,焦急地问:"晓舟呢??" "逃了。"许幽的声音很轻。"大嫂,忘了他吧,他不是可托终身的良人。" 赵俪的眼泪一下就落了下来。 许幽对身前的护卫说:"这件事不准让任何人知道。你们派两个人护送大嫂回家,其他人送我回去。通知卢医生过来替我治疗。还有,与风哥联系……"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到后来已经说不出话了。 护卫的负责人沉着脸,勉强答应着,将自己的衬衫撕开,替他紧紧包扎住伤口,随即指挥着,让人送赵俪回家,然后背上许幽,走出了茶坊。 有人留下清理现场,并买单。 茶坊里的人没有觉察到任何异样。 许幽被护卫们带回了家。他受的是枪伤,送到医院很不方便,一旦泄露,警察就会来。 像往常一样,卢医生亲自上门出诊。这次情况严重,他带来了一个助手和一个护士,备足了药品和血浆。 小飞和东子闻讯后都赶来了。护卫对他们说许幽要他们联系白啸风,两人便立刻打电话,却仍然联系不上他,就连他们在江城的地区负责人和代理也都联络不上。 就算再迟钝,他们也知道,那边肯定出事了。 他们守在一楼,等着卢医生抢救许幽后的结果。 不久,陈三也带着人赶到了。他并没有发火,只是沉静地坐在那里。 小飞和东子赶紧把联络不上白啸风的事告诉他。陈三略一沉吟,便派人立刻赶去江城,打听消息。 一个多小时后,卢医生的助手走下楼,扬声道:"你们谁是伤者的家属?" 众人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陈三站起身来:"他没有亲人,我是他的朋友。" "好,请跟我来。"那个助手见惯生死,波澜不惊地转身走了。 陈三跟着他上楼,走进许幽的卧室。 手术已经结束,许幽安静地躺在那里,正在输血。 护士把手术器械收进药箱,卢医生在浴室里洗了手,慢条斯理地走出来,对陈三说:"子弹穿过胸口,伤势很严重。许总上次受伤后还没有完全恢复,这次又受重伤,很危险。" 陈三微微一惊:"那他现在到底怎么样?" "不好说。"卢医生摇头。"得看他未来几天的情况,才能确定。" 陈三更惊:"那……卢医生,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卢医生略一犹豫,还是以专业态度说:"我会尽力救治许总,不过,你们还是得准备一下,万一有个什么意外,也免得措手不及。" 陈三大惊失色:"怎么?伤得这么重?" "一枪穿胸,当然严重。"卢医生脸色阴沉。"许总最近频繁受伤,身体很虚弱,再受这致命一击,情况确实很危险。" 陈三想了一下,恢复了冷静:"好,卢医生,小幽的伤就拜托你了。你需要什么尽管说,我会尽全力的。" 卢医生点了点头。 陈三走下楼,脸色沉重,低低地对小飞和东子说:"准备后事吧。" 所有风云帮的弟兄都跳了起来,大叫道:"什么?" 陈三紧皱着眉:"不一定会到那一步,但总得准备着。万一有什么的话,也不至于乱了阵脚。你们总不想让你们的幽哥走的时候很难看吧?" 小飞和东子全都面如土色,他们手下那些兄弟更是手足无措,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陈三叫过自己的人来:"文子,你去,给你幽哥买寿衣来,也算是冲冲晦气。" 文子答应着,带了几个兄弟便走了。 到晚上,许幽病危,风云帮已经在准备后事的消息便传遍了道上的各个帮派。 许幽这幢豪宅里弥漫着愁云惨雾。小飞和东子都上去看过了,许幽脸色惨白,昏迷不醒,卢医生一直守在这里,神情凝重,叹气摇头。 第二天,白老爷子和白啸云便上门来了。 他们带了很多弟兄,白老爷子腰板挺直,神情威严,对房间里的风云帮兄弟说:"你们的风哥失踪了,现在帮主之位由我接管。" 第33章 白松的话一出,小飞和东子面面相觑,他们的兄弟更是茫然不知所措。 陈三闲闲地道:"白老爷子,这是你们帮中事务,按说我不应该发表意见。不过,我一直在与风哥合作,现在又正是生意的要紧关头,容不得半点闪失。风哥去江城处理事务,不过几天时间,虽然暂时联络不上,可目前并没有证据表明他已失踪。这里的事务也依然井井有条,并没有乱。这个时候突然换帮主,是不是不太妥当?" 白松对他很客气,笑着说:"啸风已经在江城失踪,这我是得到了确切消息的。如果这里的兄弟没收到,只能说他们对自己的老大不够关心。古话说得好:国不可一日无君。既然啸风不在了,我肯定必须出来,既要让帮中的生意继续下去,更要查找啸风的下落。哦,对了,听说小幽被刺,生命垂危,这事我也要彻查的。" 陈三听他这么一说,倒不好再提出异议。除非白啸风立刻露面,否则白松要说他已经收到确切消息,那谁也无法反驳他。 小飞和东子是白啸风的心腹,是为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死忠。白松当老大的时候,这两人就加入了风云帮,却一直跟着白啸风,随着他出生入生打江山。到白啸风登上帮主大位,两人便成为他的左膀右臂,在江湖上呼风唤雨,每年有上百万的收入,妻儿老小过着荣华富贵的生活。这所有的一切,白松和白啸云是绝不会给他们的。在他们心中,白啸风不止是他们的大哥,还是父亲、恩人、神灵,是绝对不能让人侵害的。 两人对视一眼,就准备发难。 陈三轻咳一声,抢先道:"白老爷子,这是你帮中的内部事务,我不便在这里旁听。这样吧,我上去看看小幽,你们忙你们的。" 说着,他起身上楼。他的心腹心领神会,一转身便钻进机房,锁上了门。 小飞和东子都是聪明人,被陈三一打岔,顿时收敛了怒气,站在那里没吭声。 白松对小飞和东子说:"从现在起,机房移到沁园春去,你叫他们马上搬东西。" 小飞有点为难:"老爷子,现在移机,生意就会停顿。这个时候正是世界杯进行到最关键的阶段,每分每秒情况都在变化,需要密切观察,随时调整。我们把设备安在这里,主要是考虑这里的供电和网络都是不间断的,不会因为停电而不能上网,造成巨大损失。如果到沁园春去,现在是夏天,经营场所常常停电,即使有发电机,也会有几分钟的间断,很可能会造成电脑损坏,这些都是我们损失不起的。" 东子连忙点头:"是啊,老爷子,现在宜静不宜动。" 白松与白啸云互相看了看,都明白这两人说的有理,虽然心里不舒服,却也不愿意一开始就让帮中兄弟觉得自己蛮不讲理,不懂生意。他略一思索,便道:"也好。那么这样,从今天起,你们云哥来管这一块,他会安排人与你们的人一起收账、付钱,最后共同核算。至于后续的事,由我们来办,你们不要管了。小飞,我问你,这几年,帮中的生意赚了不少钱,现在那些钱呢?在哪里?由谁管着的?" 小飞忍着气,低低地说:"钱的事我们都不知道,不是我们负责的。至于由谁负责,只有风哥才清楚。" 白啸云冷哼一声:"这个不用问了,一定在小幽手上。沧澜集团发展那么快,都是哪里来的?肯定不是自己赚的。" 白松临来之前已经想好了后面的步骤,只需要白啸云的配合就行,只是,白啸云在用脑方面确实有些欠缺,不能与他达成默契。他知道这个儿子的性情和能力,也不指望他,只要这个儿子不忤逆就很满意了。 至少,目前他们还是父子一心,共同对付白啸风和许幽那两个强敌。 略微思索了一下,白松看向小飞和东子,关心地说:"小幽自小在我们白家长大,我一向当他是儿子一样,他的伤到底怎么样?" 小飞神情沮丧:"幽哥仍然昏迷,情况不好。" 白松立刻上楼,走进许幽的卧室。 屋里全是消毒水和药的味道,许幽躺在c黄上,脸色比纸还要白,没有一丝血色。门帘和窗帘都拉着,屋里一片幽黯,更让人觉得这里少了些人气。 陈三本来坐在c黄边,见白松进来,便礼貌地起身,往后退了半步。 白松站到c黄前,俯身仔细打量着许幽。见他气息微弱,呼吸不匀,白松一脸关切地伸手放到他的额上,似乎在看他有没发烧。片刻之后,他的手往下探,轻轻拉开了被子。 许幽上身赤裸,胸前裹着厚厚的绷带。 白松看了一眼便把被子盖上,细心地掖好。 看在不知情的人眼里,这也就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关怀。 房间里鸦雀无声。除了照顾许幽的护士外,人人都知道他不喜欢许幽,这时看他惺惺作态,都没有误会他忽然转性,喜欢这个眼中钉了。他们沉默着,都在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白松看了许幽一会儿,忽然转头问护士:"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护士是位中年女士,很沉稳,虽然涌进来这么多形貌不似普通人的大汉,她却并没有惊慌失措。听到白松的问题,她冷静地说:"许总本来身体就不好,这次又伤势严重,目前仍未度过危险期。他什么时候能够醒来,卢医生也无法判断。" 白松沉吟了一会儿,温言道:"那麻烦你们好好照顾他,一定要尽力救治,给他用好药,花多少钱都没问题。" 护士点头:"卢医生用的全是进口的特效药,一天的药费都要四、五千呢。那些药对许总的伤势有很大好处,他应该能够度过危险期的。" "那就好。"白松点头,随即转身离开。 白啸云跟着他下楼,白松回头对他说:"啸云,你留在这里,小飞和东子就归你管了,你好好跟他们商量一下,把生意的事好好沟通一下。" "好。"白啸云心领神会,等他走出门,便微笑着转过身,看向小飞和东子,慢条斯理地道。"两位好兄弟,我们来沟通沟通吧。云哥才疏学浅,还靠二位弟兄好好帮衬。我哥给你们的东西,我全部照给,而且可以加倍。" 小飞和东子勉强叫了一声"云哥",便没了下文。 白啸云心里暗骂,表面上却笑容可掬,拔腿往机房走去。 风云帮和陈三的机房分别在两个房间里,互相不干扰,白啸云要进自己帮中的机房,其他人都没理由拦着,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了进去。 第34章 白松带着人走进沧澜集团。 白啸风和白啸云兄弟的外形都像他,他的身材也是高大英武,大步流星地走进去,颇有点卷土重来的霸主气势。 接待处的小姐笑脸相迎,礼貌地问他:"请问先生是到哪个部门?" 白松身后的兄弟立刻上前去想推开她。 一旁的保安一个箭步窜上来,严肃地问他们:"先生,请问你们有什么事?" "你管得着嘛?"其中一人大声嚷嚷。"你搞搞清楚,我们白爷是什么人,那是你们老板的老板,快点让开。" 那个保安是退伍军人,并不怕他,仍然强硬地挡在那些人面前,坚定地说:"请问你们到公司的哪个部门?有什么事?" 接待部对紧急事件是有应对程序的,已经有人打电话给保安部和行政部,有人准备报警。 白松一看这几个职员便明白,他们都不是道上的人,全是正规的白道中人。事情要是闹大了,他们一定会毫不犹豫报警的。他走上前去,挥手让那几个帮中弟子退后,笑着说:"我找你们公司里负责的人讲话。" 保安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要接待处打电话给田野,请他出来处理。 田野已经知道有人在公司门口,好像要闹事,接到电话后,很快就出现在他们面前。 他没见过白松,但见过白啸风,这父子两人很像,他便没有造次,很客气地问:"请问先生是?" 白松直接说道:"我是白啸风的父亲,是许幽的义父。" "哦,请请请。"田野立刻挂上笑容,热情地请他们到自己的办公室坐。 白松打量了一下宽敞明亮的房间。靠墙的一排书柜里满是书籍,四周到处是绿色植物,大班台上有电脑、打印机、传真机、扫描仪,会客区的沙发一看就是名牌。在一般公司里,老板的办公室都不一定有这么舒适。 他坐下来,看着田野沏了一杯茶端过来,便慢条斯理地端起来闻了闻,然后品了一口。 田野立刻说:"是极品碧螺春,不知白老先生喜不喜欢。我这里还有龙井、大红袍、普洱,您喜欢哪一种?" "这个就行,我不挑剔。"白松淡淡一笑。"你叫什么?在沧澜是什么职务?" "我叫田野,以前是董事长助理,现在是助理总裁。"田野的声音很温和,一点也不张扬。 白松双眉一挑:"真是年轻有为啊,多大了?" "二十七。"田野微笑。"全靠许总栽培教导。" "嗯。"白松点头,轻描淡写地说。"你们许总病了,你知道了吧?" 田野大吃一惊:"什么病?我一点也不知道。不过,他已经有两天没来上班了。" "是啊,病得很重,现在昏迷不省人事。"白松的神情始终淡淡的。"公司里不能没人,所以我来看看。" 田野很意外:"许总早就安排了,如果他不在,公司的事务就由我和财务总监、总工程师会同处理。" 白松顺势道:"那你叫财务总监来,我要问问他有关公司的财务问题。" 田野更感诧异:"白老先生,您有许总的法人委托书吗?" 白松一怔,随即斜睨着他,不屑地道:"我来视察一下公司,还要他的委托书?" 田野啼笑皆非:"白老先生,就算您是许总的亲生父亲,也不能随便干涉公司的业务。许总才是公司的老板,只有他亲笔签名的委托书或者任命书,别人才能过问公司事务。" 白松勃然大怒,一拍桌子:"你说什么?你搞清楚,让许幽当法人,也不过为了他好做事,这公司到底姓什么,你知不知道?" 田野毫无惧色,清晰地说:"我只知道,许总占公司股份的95%,是绝对控股。如果要说公司姓什么,沧澜集团自然姓许。" "你说什么?"白松脸色大变。"许幽占95%?" "对。"田野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我可以把公司章程给您看。" 白松仍然不信:"好,你拿来。" 田野马上打电话给行政部,让他们把公司章程的原件拿来。 白松紧皱眉头,又问他:"那天上天的股份呢?谁的最大?" 田野温和地说:"我们沧澜集团占股90%,自然也是许总绝对控股。" 白松怒发冲冠,重重一拍茶几:"这个白啸风,简直疯了。" 玻璃茶几在他的大力拍击下哗啦啦碎成几块,落到地上。 守在门外的白松的人听到屋里动静不对,立刻推开门冲了进来。 田野坐在椅子上没动,冷冷地看着他们。 这些人太无顾忌,简直是在额头上刻着"黑社会"三个字,而且以此为荣。 白松思来想去,竟是无计可施。他没想到白啸风竟然会把公司的几乎全部股份都注册在许幽的名下,这样一来,他对公司确实无法控制。如果是在白啸风的名下,他作为白啸风的亲生父亲,上来要求代管公司,还勉强算合情合理。如果在许幽名下,他与许幽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代替他来管理公司的。 想了一会儿,他忽然冷酷地问:"如果许幽死了,他的股份由谁继承?" 田野脸色大变,明显对他的这个说法很震惊,也很排斥。碍于他是许幽的"义父",田野不便斥责,神情却明显冷淡下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冷冷地道:"这要问许总的律师。" 白松立刻命令他:"那就叫他的律师来。" 田野看看站在那里,神色不善的一帮人,再看看声色俱厉的白松,心中忽然有了一丝不祥之感,关键地问:"白老爷子,许总的病是不是很严重?他住在哪家医院?" 白松冷笑:"你是他的助理,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既然您不知道,您为什么说他病重?"田野脸一沉,毫无惧色地质问。 "好小子,胆子不小啊。看来得教训教训你,你才懂得尊敬长辈。"白松心里一口气梗得难受,乘机发作出来,对身边的人一挥手。 那些人立刻扑上去,将田野围住便拳打脚踢。 田野努力抵挡,但他是书生,哪里是这些人的对手?很快便被打倒在地。他蜷缩着,疼得哆嗦,却闷不吭声。 许幽的秘书离此不远,听到这边的声音太大,不免疑惑,赶紧过来看,立刻吓得惊叫一声,随即跑到自己的办公桌后,抓起电话便打110。 风云帮的一个人一听到叫声就赶了出来,抢先一步按住电话。 那位中年女士惊骇地看着他,僵在那里不敢动。 白松这时已经察觉到,这里没有任何道上的气氛,白啸风的痕迹一点都不存在,全部都是许幽打造出的白道王国。他又惊又怒又无奈,起身叫道:"行了。" 那些人立刻停手,退开一步。 白松上前去,冷冷地说:"你叫田野是吧?去,把你们许总的律师叫上,我带你们去看他。另外,关照一下那个女人,让她不要大惊小怪。" 田野艰难地从地毯上撑起身,抓过纸巾擦了擦嘴角和额头上的血。他深深吸了口气,勉强恢复了平静,出去对那个秘书说:"冯姐,我去许总那里。这儿没事,你别报警,也别告诉其他人,等我回来再说。" 那个秘书连连点头。 田野疼得直咬牙,却仍然坚持着跟他们走出公司,坐上了车。 在路上,他打电话通知了公司的律师,也是许幽的私人律师,这是他第一次到许幽的家来。看外面的环境和楼里的配置,这里明明是高尚住宅区,可一进许幽的家门,便看见一楼闹哄哄的都是人,犹如菜市场,而且那些人一脸的糙莽之气,身上穿的大部分是冒牌货,一看就不是与许幽同一层次的人,反而像是跟着白松的那些人。 田野心里剧震,却不动声色,只拿眼睛到处找许幽。 白松径直往楼上走去。田野立刻跟在后面。跟着白松的那些人都留在下面,没有上去。 走进许幽的卧室,这里很安静,与下面形成巨大反差。 陈三仍然呆在这里。许幽也醒了。 他熟悉电脑,已经让技术人员分出一个去买了新电脑,把机房设到自己的别墅去了。那边一开机,这边就关机了。技术人员为了配合小飞所谓的"不能移机"的说法,只把电脑里的东西删除,便关机走人。 白啸云不懂电脑,自然不明白他们弄什么玄虚,却也不想去管。反正陈三跟白啸风是朋友,与他一向没什么交情,他也不会空想能与陈三迅速结成同盟。 陈三皱着眉,抚了抚许幽消瘦的脸,轻声说:"小幽,你不能再睡了,要醒过来。那么多兄弟,还有他们的家人都在等着你。我也在等着你。还有你的风哥,他需要你。" 良久,许幽慢慢睁开了眼睛。 陈三十分欣喜,俯下身去,关切地问:"小幽,你怎么样?" 许幽看着他,好半天才叫了一声:"三哥。" 护士抢上前来,仔细检查许幽的情况,然后对陈三说:"他已经脱离危险了。"她的脸上满是笑容,显是松了口气。 陈三也放下了心,愉快地笑了起来。 许幽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风哥呢?" 陈三平静地笑着说:"他还在江城,我已经派人去找他了。" "嗯。"许幽轻叹。"他是不是出事了?" "目前还不能确定。"陈三皱眉。"你放宽心,好好休息。我的人我是信得过的,绝不会掺和到他们风云帮的内部斗争中去,更不会与这里道上的人有什么关系。" 许幽明白,对他笑了笑:"三哥,辛苦你了。" "别跟我客气。"陈三笑着摇头。"你快点恢复,我就很高兴了。" 许幽跟他聊了几句,就觉得很疲惫,便闭上眼睛养神。 正睡得迷迷糊糊,白松带着田野便进了门。 田野一见躺在c黄上的人,立刻赶了过去,焦急地道:"幽哥,幽哥。" 许幽慢慢睁开眼,看着眼前年轻的脸,渐渐地笑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田野急切地说:"幽哥,你怎么了?什么病这么严重?你都病成这样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许幽诙谐地道:"事起仓促,病得有点突然,一时没来得及通知你。" 田野看着他虚弱的模样,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眼里一热,忍不住掉泪,声音都有些哽咽了:"幽哥,你到底是怎么了?你还那么年轻,身体一向也不错,怎么突然病成这样?" "没事,人这一辈子,谁没有个三灾六难?"许幽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听上去特别坚定。"田野,你把公司看好,我就感谢你了。" "幽哥,别这么说,我一定会好好做的。"田野的心情平复了一些,也笑了起来。"公司里的情况很好,你放心吧。" 白松见许幽醒了过来,不由得一怔,便站在那里看着。 沧澜集团的律师颜新明很快赶到,也是惊诧万分。 许幽见他来了,不由微微皱眉,勉强提高声音,问道:"颜律师,你怎么会来?" "是田总通知我的。"颜新明走上前去,关切地看着他。"许总,你怎么了?" "生病,会好的。"许幽安慰他,随即转头看田野,眼里满是疑问。 田野看了一眼白松,低低地说:"是白老先生坚持通知他来。" 许幽聪明绝顶,立刻明白过来:"老爷子是想知道我的遗嘱吧?" 白松没想到他会直接说出来,再是老谋深算,也微有些尴尬。他走上前去,迅速调整好情绪,关心地说:"小幽,你醒过来就好了。你一直昏迷不醒,沧澜集团群龙无首。我想代你管一管,你的助理却坚持不同意。那就得找你指定的接班人,对吧?" "对。"许幽同意他的说法,转头对颜新明说。"颜律师,你就把我的遗嘱内容向他们宣读一下吧。以后我要有什么意外,大家也知道该找谁。" 田野很难过:"幽哥,你别这么说。你不会出事的。" "我没事,你也听一听吧。"许幽微笑。"听一下总没坏处。" 颜新明听了田野的通知,已经带了许幽的遗嘱来,听当事人要求宣读,便拿了出来。 陈三、白松、田野都没有吭声,安静地等着。 颜新明省略了立遗嘱人的资料和见证人的姓名,以及许幽所有财产的名称、数额、价值及特征。他是有名的大律师,与许幽合作多年,也是朋友。这时只约略听了几句,便明白许幽想让他们知道的是什么,便将他对所有财产的处理意见念了出来:"本人去世以后,名下所有财产归白啸风所有。如白啸风已不在人世,这些财产委托欧洲赫塞管理顾问公司进行管理,其收益的一半用于慈善捐赠,另一半归白家所有,其中,每年给白松五百万人民币,其余用于白涛的生活和教育。待白涛年满二十二周岁,本人拥有的沧澜集团和天上天公司的全部股份均移交到白涛名下,其收益的一半归白涛所有,另一半仍然用于慈善捐赠。" 那三个人听完,都没吭声。 白松双眉紧皱,看向许幽:"那个什么欧洲赫塞管理顾问公司是什么东西?你要把公司交给他们,不交给我们白家,是什么意思?" "他们是行家。"许幽简单地说。"况且,我列出的第一继承人就是风哥,第二继承人是涛涛,不都是白家的人?" 白松气得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第35章 田野看着白松走出去,转头看了看躺在c黄上的许幽,喃喃地问:"幽哥,你怎么不把财产留给你的家人?" 许幽淡淡一笑:"我没家人了。" 田野吃了一惊:"真的?" 许幽的声音很轻:"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母亲扔下我嫁到国外,夫家在娶她的时候就要求她与我断绝关系,她也答应了,从此杳无音信。她不认我这个儿子,我也不想要那样的母亲。奶奶辛辛苦苦地抚养我,她去世的时候我还小,是风哥收留了我,把我养大,供我上学,又把公司全部交给我。没有他,我也不会有今天。他就是我的家人,涛涛就是我的儿子。" "原来是这样。"田野一脸疼惜。"幽哥,你别难过,我也可以做你的亲人。" 许幽笑了:"谢谢你。" 陈三在一边说:"小幽,你刚醒,不要说太多话,先休息吧。" 田野马上附和:"对,幽哥,你好好休息。" 许幽忽然想起他们彼此还不认识,便道:"三哥,这是田野,我的助手。小田,那是三哥,我的好朋友。" 田野马上转头,礼貌地叫了一声:"三哥。" 陈三含笑点头,随即看出他脸上的青肿,不由微微皱眉:"是谁打你?" 田野本来敷衍,许幽已经问了出来:"小田,过来让我仔细看看,你挨打了?怎么回事?" 田野也就不再隐瞒:"白老先生到公司来,说是你的义父,要接管公司,看我们的账目。我要他拿有你亲笔签名的法人委托书来,不然他就不能cha手公司事务。他问我知不知道公司姓什么,我说知道啊,公司姓许。" 听到这里,陈三登时笑出声来,许幽也不禁宛尔。 田野看许幽笑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却也觉得很愉快,便接着说:"白老先生勃然大怒,说我不敬尊长,就叫他的弟兄教训教训我。" 许幽顿时怒极:"我的人,轮得到他来教训吗?简直岂有此理。"这一生气,呼吸走岔,他忍不住咳了起来。 田野紧张得手足无措:"幽哥,你别气,我没事。我年轻,就是挨几下也没关系的。" "话不是这么说。"许幽好不容易停止咳嗽,轻轻叹了口气。"总之,这次委屈你了。" "没什么委屈。"田野平和地笑道。"我本来就应该做这些事的。" 许幽觉得很疲倦,便转头对颜新明说:"颜律师,麻烦你了。我这里乱得很,就不留你了。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我们电话联系。" "好。"颜新明也觉得他这里气氛诡异,不便久留。"许总,你好好休养,我先走了。" 许幽一向周到,连忙说:"小田,你替我送送颜律师。" 田野立刻起身,礼貌地陪着颜新明往外走去。 陈三看着他们出了门,这才笑道:"你这个助手人不错。" "是啊。"许幽微笑。"是风哥介绍来的,说是他一个朋友的儿子。他是双硕士,学历不低,确实也是公司需要的人才,我就收下了。他挺努力的,业绩很好,我就提他起来做我的助手。他能力好,对公司也很忠诚,我对他比较放心。" "哦,这样啊。"陈三听说是白啸风介绍来的,便也放了心。"既然这样,我看你养伤的这些天,就留他在这儿照顾你吧。其他人粗手大脚的,都没那么细心,照顾不了你。" "这不妥。"许幽微笑着反对。"他只是我的助手,又不是我的佣人。他把公司关照好就行了,至于这里,不是有三哥派来的厨师吗?我有吃的就行了。" "胡扯。"陈三被他的话逗笑了。"你现在动都不能动,没人照顾怎么行?你不要小田来,那还是我来吧。" "不行不行,那更不行了。"许幽急了,只得妥协。"那好吧,就让小田留在这里吧。" 陈三笑着点了点头。 许幽沉吟片刻,对他说:"三哥,你跟小飞和东子说,还是把机房移走吧。小田不是道上的人,有他在这里,他们做事不方便。暂时不用跟他们争,等风哥回来,一切都好了。" "行。"陈三喜欢他的细心谨慎。"我去告诉他们。" 田野送走颜新明,回来后便听陈三说要他留下照顾许幽,他欣然同意,喜形于色。 许幽再也撑不住,又昏睡过去。 陈三吩咐兄弟送田野回家收拾些衣物过来,然后便找到小飞和东子。 两人听说许幽已经脱离了危险,都是大喜若狂。这两天他们憋气极了,白啸风一去无踪,许幽被刺成重伤,白松和白啸云父子逼上门来,以势压人,让他们不甘极了,却又无可奈何。现在听说许幽醒来,都像是在黑暗中见到了光明。听陈三说许幽必须静养,要他们暂时按白松说的,把机房移到沁园春去,便都不再抗拒,立刻动手。 白啸云见他们忽然听话了,不由得惊奇万分。 两人解释说,今天的比赛已经结束,第二天将休战一日,第三天才会开赛,这个时候移机,就不会有问题了。 白啸云一听,还以为他们忽然转了性,决定投靠自己了,高兴得直拍两人的肩,连声说:"这样就好,识实务者为俊杰嘛。你们好好跟着我,以后我绝不会亏待你们的。" 小飞和东子只是笑了笑,既不说"是",也不说"不"。 当田野回来的时候,这里已经人去楼空。一楼只有许幽的护卫留在这里,都不说话,特别安静。二楼只剩下睡着了的许幽,更是寂静无声。 田野很开心,就此住下,悉心照顾许幽。 第二天换药时,他就知道了许幽不是生病,而是受伤,不由得大为惊诧。 许幽轻声说:"田野,什么都不要问,行吗?" 田野略一犹豫,便点了点头:"好,我什么也不问。不过,幽哥,你要多注意安全,身体要紧。" "我知道。"许幽微笑着,心情看上去还不错。 几天后,世界杯便闭幕了,巴西捧起了冠军杯,终于在最后关头没再大爆冷门,让赌博业少收入了不少钱。 尽管如此,这几天白松和白啸云的收入也将近上亿。 小飞和东子他们手中有大量客户,为了保持良好关系,他们和手下的兄弟与那些客户的生意关系都一切照常,只不过接受的投注都归了白松和白啸云,但赔出去的钱也照样要他们父子掏腰包。 期间发生过若干次冲突,白松坚持要许幽拿钱出来,好赔偿那些赌赢了的客人。有些人下注高达单注一百万,还有几个有经验的赌客结成战略联盟,有时候下注金额高达三、五百万,如果他们赢了,那赔起来真要吐血。许幽却告诉他们,以往这些事都是白啸风在cao作,不关他的事。不过,如果他们资金周转有困难,他可以暂借。 白松没辙。他宣布白啸风已经失踪,乘机夺权。现在许幽和小飞、东子都把什么事推到白啸风身上,他也没办法。想来想去,也只得同意许幽的提议。 许幽让田野去办,让白啸云签借款合同,以沁园春做抵押,借了两千万给他的公司。至于他要拿去做什么,就不关沧澜集团的事了。 田野渐渐介入风云帮的事务,但他总是很聪明地什么也不问,很得许幽赞赏。小飞和东子跟他接触多了,很佩服他的才干和能力,又知道他是白啸风朋友的儿子,当初也是白啸风介绍来的,就对他特别热情,很快便称兄道弟,当他是自己人了。田野虽是书生,与这些粗鲁直慡的人在一起,却并无不适的感觉,反而觉得痛快。 世界杯结束一周后,有个缅甸人到达本市,与他们同行的还有几个云南人。 第二天半夜,他们提着一只箱子,驱车到达城郊地带一处停工的工地,小心翼翼地踏过地上的碎石沙土,走进只有框架的楼里。 白啸云也准时到达,与他们同时走进约好的地点。 交货的程序已事先说好,白啸云的人上前验毒品的真伪和质量,缅甸人带来的云南手下上前验证箱子里钞票的数量和真假。不久,双方表示正确无误,对自己的老板做了个确认的手势。 为首的缅甸人很年轻,笑道:"白老板很有信用,希望以后长期合作。" 白啸云点头:"早就听说洛老板在生意上始终坚持信誉第一,很高兴能与你合作。" 两人的手下便关上皮箱,准备提上车。 交易至此顺利结束。 就在这时,周围突然亮起大灯,直射他们,随即传来零乱的叫声:"警察,不许动。" 那个缅甸人大惊,怒道:"白啸云,你出卖我。" "不是。"白啸云惊怒交加。"这是谁干的?" 两人的手下都拖住自己的老板:"先冲出去再说。" 他们人人手上都有枪,抢先向对方射击,警察也立刻开火还击。顿时枪声大作,直向他们射来。 缅甸人见射向白啸云的子弹毫不留情,便信了他不是出卖自己的人。他一边开枪一边撤退,还不忘问白啸云:"你说,谁会出卖你?" 白啸云约略一想便恼羞成怒:"一定是我哥白啸风干的。还有,他的那个男宠许幽也恨我,说不定也有份。" 缅甸人神情阴沉,对身边的人说:"快,打电话给我父亲,告诉他,我们被警察包围了,是白啸风出卖我的,还有那个许幽,也不能放过。" 他的人说了声"是",立刻在枪声中拿出手机,拨了出去,用缅甸话急急地说起来。 围攻他们的警察人数比他们大多了,火力也很强劲,很快就将他们的人打死打伤,越来越逼近他们,眼看他们是逃不出去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在警察包围圈的外围又响起了枪声。 白啸云一怔,顿时大喜:"是援兵。" 那个缅甸人疑惑地问他:"谁啊?" "不知道。"白啸云摇头。"我没告诉别人,只有我的几个心腹兄弟知道这次交易的地点。不过,或许是我父亲派人来救我。" 缅甸人点了点头。 后来的人攻势很猛,警察的火力明显分散了一大半过去,但堵住他们的警察却仍然节节推进,继续猛攻。 两人无计可施,只能负隅顽抗。 忽然,有几个人从黑暗里忽然冒出来,一阵乱枪,将几个警察打成重伤,把包围圈撕开了一个缺口,随即迅速冲向白啸云。 白啸云和那个缅甸人满怀希望地向后看去。 一颗子弹不知从哪里飞来,正中那个缅甸人的后脑,从前额穿出。那人闷哼一声,鲜血从伤口中喷溅而出,接着便委顿在地。 白啸云大惊失色,正在叫他。 一只有力的大手伸过来,一把拽住他,便向外急奔。 后面立刻枪声大作,无论是白啸云的人,还是跟着缅甸毒枭来的人,全部都被灭了口。 白啸云根本无暇说话,被前面的人迅速拖出警察的包围圈,冲到大路,推上汽车。 车子一直没有熄火,不等他坐稳,车上的司机便一踩油门,狂奔出去。 白啸云这才松了一口气,看向身边的人,不由得大惊失色:"大哥。" 白啸风哼了一声:"我说过多少次不准贩毒,你都当耳旁风是不是?这口饭是好吃的?如果不是我赶来,你今天就死定了。" 白啸云看着他,半天才反应过来:"你没失踪?" "要我失踪?有那么容易?"白啸风冷笑。"啸云,我们虽然是捞偏门的,但做事情一定要讲规矩。你三番两次跟我过不去,那只会让风云帮元气大伤,对你没有半点好处。" 白啸云语塞,半晌才道:"大哥,你杀的那个缅甸人,他是洛瓦的儿子。洛瓦你知道吗?是缅甸的大毒枭,自己有军队的。我……如果……他知道是你做的这件事,一定会报仇的。"他终究不敢说是自己的想当然为白啸风带来了可能的巨大危险。 "你除了惹祸生事,还会做什么?"白啸风怒视他。"那个洛瓦真要找我报仇,我也不会怕他。他在缅甸有军队,难道还能带到这里来?强龙不压地头蛇,要在这里跟我们风云帮对抗,只怕没那么容易。" 白啸云半晌无语,心里乱极。没想到,他对这个大哥恨之入骨,在关键时刻,却是他赶来救了自己的命,从此以后,自己再也没有理由跟他争了。 白啸风拿起手机说:"你带弟兄们撤,注意安全。" 远处的枪声渐渐稀疏,他们的车速很快,不久便完全听不到那边的动静了。 夜色寂静,他们的车在绕城高速上狂奔,确认没有人在后面跟踪,才随便找了个出口下去。他们进入市区,穿越热闹的城市,从另一边出来,往白屋驶去。 第36章 盛夏季节,即使在夜里,空气也仍然闷热难当。 许幽在玻璃屋里,躺在软椅上看书。空调开得很足,室温凉慡宜人。电视开着,声音很小,隐隐约约的,听不清楚。他本来就不怎么看电视,开着也只是听个响。 他的身体仍然虚弱,洗个澡都眼前发黑,也就不去逞强,还是在家里老老实实休养。 公司里的文件都由田野给他带回来,让他在家里看了后签批。他虽然没去上班,对公司里各个项目的进展情况仍然了如指掌。而且,他终于有时间看看喜欢的书了。 白天睡多了,他现在睡不着,便呆在这里看书。外面是璀璨灯火,很漂亮,他偶尔会抬起头来看一眼,放松放松。 田野和大部分护卫都已经睡了,客厅里只剩下两个人在值班,整个宅子都很安静。 夜渐渐深了,许幽感觉有些疲惫,便放下手中的书,起身准备去卧室睡觉。 刚刚走进门,便看见地当中站着一个人,他一怔,随即笑了起来。 白啸风换了套休闲装,看上去悠闲得很,微笑着说:"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白天睡太多了。"许幽笑道。"我现在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骨头都快生锈了。" "嗯。"白啸风满意地点头。"能睡就好啊,早点把身体养好。" 许幽关心地问:"江城那边的事怎么样了?处理好了吗?" "处理好了。"白啸风坐下来,叹了口气。"真没想到,那个代理太想钱了,没按我的要求办,不考察对方的信用和实力就贸然发展中介,结果捅了这么个大漏子。我赶过去的时候,那个跳楼的人还在昏迷中没醒。我先跟伤者家属谈了话,证实她并不知道她老公在做中介代理的事,就放了心。我也通过警方的朋友摸了摸底,通过那个中介下单的人都不敢向警方说出实情,这是江湖规矩,他们也都是明白人,因此警方并未掌握什么不利于我们的证据。我留在那里整顿了代理方的接单原则,天天守着机房,看他们重新回到正轨,才算松了口气。后来,那个伤者脱离了危险,只是双腿骨折,脾破裂被摘除了,得养上几个月才好。我亲自到医院里,跟他好好地谈了一次话,承诺免掉他这一百万的债务,那两个跑掉的人由我们处理,他不用管了。另外,该给他的提成立刻支付,一分钱不少,只是要他守口如瓶,等他的伤养好了,仍然可以继续做我们的中介。他自然求之不得,便对警察、媒体和家人说,他是因为进入餐饮业淡季后,生意特别不好,长期亏损,一时心情低落,这才想不开的。这事也就算是圆满解决了。" 许幽坐到他身旁,微微点了点头:"这就好。不过,我们一直和你联络不上,白老爷子过来说你失踪了,接管了你的帮主之位。" "嗯,我回来的路上遇到大雨,前后路段都塌方,被堵住了。那里也没有信号,没办法与这里联系。后来,又出现了一些身份不明的人,跟我们打了几次枪战。那地方地形复杂,易守难攻,倒是打了个旗鼓相当。"白啸风看向他。"多亏你派王晓舟来找我。他在对方身后突然袭击,把人打死打伤大半,其他人就跑了。他又花钱找来当地的山民,想办法从山上凿开一条小路,把我们救了出去。不然,别的不说,那里没吃没喝的,没让人打死,饿都得饿死。" 许幽欣慰地笑道:"那就太好了,总算没有白费我的苦心。" 白啸风却脸色一变,瞪了他一眼:"你让他来找我,这没做错。可是,你为什么要他给你一枪?而且打在那么要害的位置,是为了什么?" 许幽的笑容也消失了。他转头看向窗外的夜景,脸中掠过一丝苍凉:"当时王晓舟突然发难,枪口顶住的就是我的胸口。如果他不肯听我说话,直接开枪,我当时就没了。" 白啸风神色大变,一把搂住他,把他拥在怀里。 "风哥,我只是要你知道,有些事情是逃避不了的。如果你不坚决阻止,只是一味消极抵挡,这样的事迟早还会发生。"许幽苦笑。"那一个月内,我遇到过三次暗杀,一次当面袭击。你当时说要彻底追查,我想问一句,你查出幕后的指使人吗?" 白啸风没有吭声,只是把他越抱越紧。 许幽找出了那个人,他当然也已经查到了。那个雇请东北黑道的亡命之徒袭击许幽,后来又请了香港的职业杀手,阴魂不散地伺机杀他,最后又逼王晓舟动手的,就是他的亲生父亲,白松。 许幽看着外面,沉默良久,苦涩地说:"风哥,老爷子一心想除掉我,我如果出手对付他,你会同意吗?" 白啸风将头埋进许幽颈窝,半晌才闷闷地道:"小幽,你聪明过人,应该明白我的心情。我爸找人来杀你,我查出来后非常震惊。正在琢磨怎么处理,就出了一系列的事情,让我没时间顾这边。本来想着世界结束后再来办这事,没想到,我一离开,局面竟然会愈演愈烈,让我措手不及。" 许幽侧过头,不想再多说什么。 白啸风抬起头来,神情凝重地看着他,沉沉地道:"刚才,警方根据准确线报,出动大批警力,包围了郊外的一个工地,将缅甸和云南的毒贩以及本市的买家全部击毙,缴获了大量毒品和数千万毒资。" 他的措辞很像警方的新闻发言人,可许幽一点也不觉得好笑,只是转头正视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白啸风轻声问:"小幽,这件事,是你干的吧?" "是我。"许幽毫不犹豫地点头。"他rǔ我至深,这口气我非出不可。" 许幽设这个局,并没有动用本地的人手,风云帮中没有他的心腹,沧澜集团的人都与黑道没关系,更不可用。他怕消息走露,便什么也不说,只请托尼通过东南亚的关系,密切注意白啸云的动向,主要是在缅甸方面,因为他正在搭关系想要大规模贩毒。托尼也厉害,花钱收买了洛瓦身边的人,真把交易的时间和地点弄到手了。许幽便让身边的护卫打匿名电话,把消息通知了刑事犯罪侦察局。 "好。"白啸风神色不变。"小幽,你想怎么出气,我都同意。你受了太多委屈,如果不把憋在心里的那口气出出来,迟早闷坏。你坏了啸云的生意,这没什么。我早就说过,绝对不准碰毒品,啸云坏了我的规矩,本来就该教训教训。这次警方发动突袭,算是一网打尽。不过,啸云我救下了,他毕竟是我的亲弟弟,你别生气……" 后面的话许幽没听进耳中,顾自出起神来。原来白啸云还是逃脱了,果然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他轻声说:"小幽,我没想到你这么厉害,竟然事先不告诉我就擅自行动。你又让王晓舟给你一枪,把自己的生命置于危险之中,是故意要和我赌气吗?" 许幽叹了口气:"我事先不跟你说,只是不想让你为难。以后江湖上说起来,你事先根本不知道我做的这件事,也就与你无关,否则人家说你设计陷害自己的亲兄弟,总是不好听。" "这话不对。"白啸风吻了吻他,轻声说。"你做跟我亲自出手没什么区别。无论是道上还是帮中的兄弟,都知道你的话就相当于我说的话,那是有绝对权威的。以后千万别再跟我分什么你我了,听见没有?" 许幽心里一热,转头看着他,良久,慢慢点了点头。 白啸风凝视着他,将他猛地抱进怀里,轻声说:"小幽,我对你的感情你不要怀疑。我知道啸云对你做出那样的事来,对你是极大的伤害,我要保他,肯定让你觉得委屈。可你要理解我,如果是别人对你做出这种事来,我一定会立刻将他碎尸万段,可……啸云是我唯一的亲弟弟,我最多只能教训教训他,绝不能杀他。小幽,你设身处地地替我想一想,如果是你,看见你的亲弟弟与你最爱的情人互相开火,生死相搏,你会是什么心情?" 许幽心里乱极了,想了半天,才勉强说:"好吧,风哥,我答应你,不再找……不再找他的麻烦。" "小幽,谢谢你。"白啸风开心地笑了。"小幽,你也别胡思乱想。你看,我们相处了十四年,在一起十一年,许多人的婚姻还没我们的时间长,怎么可能分开?我是要跟你生活一辈子的,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许幽被他抱在怀里,那种浓烈的强势的气息立刻包裹住他。以前,这种气势让他安心,现在却令他有些排斥。他努力控制着自己,没有挣脱白啸风的拥抱。 白啸风静了一会儿,慢条斯理地说:"啸云这次丢掉了几千万,公司基本上没有资金可以周转了。我刚才跟他谈过,他同意把自己的公司并入我们沧澜集团,包括旗下的沁园春连锁酒楼。他不再过问商业方面的事,只保留属于他的股份,经营管理方面全权交给你。我同意让他进入风云帮的外围事务,暂时做个大区代理,看能不能拿出业绩来说服帮里的兄弟,他表示很有信心。另外,我会再拨几个场子给他。他对这样的安排很满意,我父亲也没话好说。小幽,从此刻起,你的危险基本上算是排除了。老爷子当着我的面打电话到香港,解除了委托,我也立刻支付了违约金。对方马上通知派出的杀手撤回,这单生意取消。以后,你又可以恢复自由身,不必再带着大批护卫出门了。" 许幽闷了一会儿,终于吁了口气:"出了这么多事,现在才算有了个好消息。" 白啸风轻笑出声,轻轻拍拍他的脸,又吻了吻他的额头和鼻尖,带了几分宠溺地说:"你啊,有时候还是很孩子气的,不过,我喜欢。" 许幽不想与他太亲昵,便推了推他:"太晚了,你回去吧。" "赶我?"白啸风有些诧异。 "也不是。"许幽笑了笑。"你家里一大堆事,不需要处理吗?" 白啸风略微沉吟一会儿,便道:"那好吧,我先回去。" 许幽嗯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白啸风亲了亲他,微笑道:"你身体不好,要早点休息。"便起身出去了。 许幽刚上c黄躺好,田野就进来了。他穿着睡衣,眼神惺忪,显然是刚刚醒来。看着许幽,他担心地问:"幽哥,你没事吧?" "没事。"许幽对他笑了笑。"你怎么醒了?" "迷迷糊糊地好像听到有人说话,我怕你这儿有什么事,过来看看。"田野看了看墙上的钟,略带责备。"都后半夜了,你怎么还没睡?" "马上就睡了。"许幽笑起来。"我反正呆在家里,随时都可以睡,没关系的。" "嗯。"田野想了想,索性过去坐到c黄边,温柔地说。"我等你睡着了再走吧,你太不会照顾自己,我很担心。" 许幽有些感动,却道:"你明天一早还要去上班,赶紧去睡,不然我生气了。" 田野一怔,随即听话地点头,起身走了出去。 许幽听着他轻捷的脚步声一路远去,这才觉得心里轻松了一些。 他觉得很累,现在最希望做的事情既不是在商界叱咤风云,也不是在道上呼风唤雨。他只想平平静静、安安心心地睡一觉,把所有的烦恼都忘记。 第37章 白家的别墅在城郊处的一个大湖边,风景秀丽,环境优美。 这里的别墅都带前后花园,除了白家外,住在这里的大部分都是富豪。 帮中兄弟都将白家别墅称作"白屋",许幽第一次听到便忍不住笑,然后告诉他们,在美国,英语"白屋"就是指总统所在的白宫。那些连字母都认不全的直慡汉子也都放声大笑,有的人在提到那里的时候,就用白宫来代称,当然,大部分人还是称其为"白屋"。 自从白家从城里的老房子搬到郊外的别墅之后,许幽基本上每年只来一次,就是白松生日那天,照规矩来替他贺寿。其他时间他基本不来,就连春节都不会踏进这个门,情愿背起行囊出去旅行。 不过,许幽今年却破了例,非年非节,也不是谁的生日,他仍然开车进了这幢座落于湖边的豪华别墅。白啸风郑重地给他打电话,要他来观礼,他不便推辞,只得来了。 白啸风当年逼白松退位,接掌风云帮时,白啸云曾经愤而在香堂断香灭火,以示不承认这个帮主。照理说他是要被扫地出门的,只是因为他是帮主的亲兄弟,又有前帮主白松保着,便没追究。那夜被白啸风从死亡线上冒险救回来后,白啸云便主动表示要在香堂点火上香,并向帮主跪行大礼,表示正式承认了这个帮主,并誓死效忠。 过去,这些事许幽是从来不参加的,白啸风也一向不勉强他,但这次他的态度十分强硬,许幽不得不来。 他知道白啸风是想他出席观礼,这样便算是与白啸云尽释前嫌。 他虽然没说过什么,许幽却很了解他。白啸风的骨子里是老派人,会觉得男人被人干一下算不得什么大事,这跟女人不一样。女人被人上了,尤其是心甘情愿地跟人上c黄,那就是放荡淫乱,可男人让人cao了,大概也就跟打架时被多砍了几刀没什么区别,养好伤便还是一条好汉。他不觉得白啸云该死,只认为欠教训,也不会怪许幽,反而更宠他。 许幽派人给警方暗通消息,让白啸云吃了那么大的亏,白啸风也只是觉得他在呕气,只不过匹夫一怒,不过血溅五步,而许幽一怒,便有人伏尸流血,有人倾家荡产。 现在,白啸风觉得白啸云与许幽之间的恩怨已经两清了,所以要他们在他面前握手言和,从此互不侵犯。 许幽可以做到,毕竟他已经让那个混蛋为他的行为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所以不会再去收拾他,只要白啸云不再主动惹事,大家便井水不犯河水。 坐在香堂的客位上,许幽冷眼看着白啸云在关公像前点火上香,然后依足规矩,向端坐在正中的白啸风跪了下去,用刀割破手指,将血滴到酒碗里,然后把碗双手端着,恭恭敬敬地捧给了白啸风。 白啸风气势十足,沉稳地接过酒碗,喝了一半,然后还给白啸云。白啸云端过,一饮而尽。 白啸风将手放到他头上,沉声说:"一入帮中,生死与共。" 白啸云立刻朗声道:"誓死追随。" 白啸风收回手,微微点了点头。 小飞大叫:"礼成。" 白啸云站起身来。 小飞抢上前去,笑道:"欢迎云哥。" 白啸云亲热地拍了拍他的肩。 周围坐着很多人,除了白松和几个原来帮中的老人外,全都是风云帮中的中高层干部和跟着白啸云回来的心腹,这时一拥而上,热情地握手,互相拍着肩,大声说笑喧哗,人人都很愉快。 白松老怀大慰,与那几个已经退休的老兄弟笑道:"说来说去,还是自己一家人,血浓于人啊。"说着,还特意看了许幽一眼。 那几个老人便笑着随声附和,陪着老爷子大发感叹,让他大为满意。 白啸风本来威严地板着脸,这时已经变得柔和多了。他略一打量眼前的人群,便转过脸来。 许幽站起身,平静地走上前去。 帮中的兄弟对他都很热情,就连死心塌地跟着白啸云的那些兄弟也都笑着跟他打招呼:"幽哥。" 许幽微笑着向他们点了点头,继续向白啸云走去。 白啸云也注意到他,便放开了正与他勾肩搭背的弟兄,笑着看过来。 许幽走到他面前,向他伸出手去,脸上满是诚恳,笑着说:"云哥,恭喜你如愿以偿。" 白啸云对他的弦外之音心知肚明,脸上却是不动声色。他愉快地微笑着,很合作地握住许幽的手,随即顺势而上,紧紧拥抱住他。 许幽顿时觉得全身起栗,却努力地控制住自己,平静地拍了拍他的背,以示亲热。 白啸云放开许幽,慡朗地笑道:"小幽,云哥没本事,把公司经营得半死不活的,不但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那些跟着我的兄弟。现在交给你,我也就放心了。" 许幽微笑:"云哥太客气。我是小船不堪重载,本来沧澜集团和天上天对我来说就是千钧重担了,现在又加上云扬集团和沁园春,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以后如果有什么闪失,还要风哥和云哥多多包涵。" "好说,好说。"白啸云拍了拍他的肩。"你是商界奇才,能者多劳嘛,多加上一个两个公司也难不倒你。风哥这么相信你,我当然就更信任你。" 许幽微微一笑:"不敢当。" 白啸风看他们在那里虚伪地做戏,装出一副亲如一家的模样,算是给足了他面子,便满意地笑着cha了进来,笑道:"好了好了,大家都是一家人,就别客气了。走吧,今天我们兄弟好好喝一杯。" "好。"白啸云恭敬地点了点头。 大家便一拥而出,去了餐厅。 这一次,许幽极有节制,喝得不多。风云帮的兄弟似乎已经事先被人打过招呼,都没来灌他,全部跑去敬白啸云。 许幽坐了将近一个小时,算是尽了礼节,便悄悄退了出去。 白涛的房间他是熟悉的,便直接上了二楼,来到一间紧闭的房门前。 里面响着电视的声音,显然有人,他便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白涛的保姆,看到他后,很高兴地说:"许先生,你好久都没来过了。" "嗯,一直都在忙。"许幽笑着对她点了点头。"涛涛没睡吧?" "没有,没有,在看电视呢。"她立刻让许幽进去,扬声叫道。"涛涛,你看谁来了?" 那孩子本来窝在沙发里看卡通片,闻声懒懒地转头,看到是许幽,顿时眼睛一亮,跳下地便向他扑来,嘴里大叫着:"干爹,干爹。" 许幽俯身将他抱起,笑着问:"在看什么呢?" "《狮子王》。"他迫不及待地把剧情告诉许幽,清脆的声音叽哩呱啦的,非常悦耳动听。 许幽抱着他坐到沙发上,紧紧搂着他软软的小身子。 从上次的枪击事件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赵俪了,听说她变得很沉默,总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很少出来。她在白家几乎是没人关心的,许幽又不便去看她,虽然担心,却也无可奈何。 再过一个多月,白涛就要去上学了,他为此十分兴奋,不断问许幽有关学校的问题。 白啸风前一阵征求过许幽的意见,已经替儿子报了本市最好的私立外国语学校,里面的老师有一半是外教,平时用双语教学,生活时全部用英语对话,还会教他们一些西方社交礼仪,虽然收费昂贵,但比起到英国上寄宿制私立学校要便宜多了。 许幽陪着他看电视,回答着的各种问题。白涛紧靠在他怀里,两人都很懒散,感觉十分舒服。 不知什么时候,保姆已经离开,白啸风走了进来。 看着沙发上的两个人,他愉快地笑了起来,声音很轻地说:"涛涛一向就喜欢跟你在一起,对你比跟我和他妈要亲多了。" 许幽笑着低头看了看孩子,他已经睡着了。 他便关掉电视,将孩子轻轻抱起来,走向c黄边。白啸风抢过去拉开被子,一直看着他们。 许幽把孩子小心地放到c黄上,替他脱掉衣服和鞋,然后把被子盖好,这才抬起头来。 映入眼帘的,是白啸风亮晶晶的眼睛,里面弥漫着一种过去不曾见过的东西,许幽不由得一怔。 白啸风拉住他的手,带着他往外走,临出门时顺手关了灯。 许幽被他紧握着,在走廊里向前走去。 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夜色很安静。这一刻,仿佛时光忽然倒转,他是那个十四岁的孤单少年,而他则有力地握住这个孩子的手,将他带进一个能为他遮风挡雨的新家。 这一刻,许幽只觉得一股熟悉的气息迎面而来,让他想起十六岁的那个生日。他已经考上大学,白啸风为他庆祝。夜深的时候,也像现在这样,白啸风带着酒意握紧他的手,带他从客厅走过短短的走廊,进了他的卧室。 那一夜,在他控制不住的狂热中,许幽觉得很痛,却也很安心,想着这样也算是报答他的恩情了吧。 一觉醒来,他不再是他的兄弟,而成了他的情人。 每一天他都准备着白啸风要与他分手,可直到现在这人也没有说过类似的话。 他们之间,真的会有一生吗? 白啸风沉默地牵着他往前走。许幽温顺地跟着他。 此时此刻,那些充满了风风雨雨的时光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他仍然是那个内心倔犟,外表却十分安静的少年,而他是那个高大挺拔的强势的青年。他对许幽满是疼爱,许幽对他充满信赖和感激。他握住许幽的手,许幽便决定跟随他。 白啸风带他走进卧室,温柔地亲吻他,紧紧地贴着他,将他压倒在c黄上。他火热的身体似乎要把许幽烧成灰烬,强劲的冲撞一次又一次让他沦陷。夜色体贴地拥抱着他们,整个世界似乎都在聆听他们激情的呻吟。 高潮一浪高过一浪,许幽只觉得天旋地转,有时会掉进沉沉的黑暗中,有时又会被他狠狠地拽出来,跟着他到达情欲之巅。白啸风低低地吼着,不断地喃喃低语,可许幽脑中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清。终于,他精疲力竭,再也动不了,而白啸风被酒劲和发泄后的舒适彻底击溃,也没有力气再做,这才紧紧地抱着他,心满意足地睡去。 早上,别墅里响起一声尖锐的叫声,凄厉之极。 第38章 白啸风和许幽同时从沉睡中被惊醒,立刻起身穿衣服,同时冲出了门。 惊叫声从二楼的另一侧传来,那是赵俪的房间。他们立刻跑过去。 赵俪穿着粉色套装,浸在浴缸里,双眼紧闭,脸色惨白,满满一缸水都是淡淡的红色,静静地围绕着她。 一个中年女佣吓得面如土色,双腿发软,正靠在门框上发抖。 白啸风一个箭步冲上去,将那个女佣一掌推开,随即俯身检查赵俪的脉搏。 许幽冲到电话旁,拿起来便打120。 白松、白啸云、小飞、东子,还有一些住在这里的兄弟都冲了过来。 白啸风对许幽说:"她还活着,你马上去涛涛房间,不要让他看到。" 许幽立刻挤出人群,直奔白涛的房间。 那孩子已经被吵醒了,坐在c黄上正在揉眼睛。 许幽立刻把门窗紧紧关闭,上c黄抱住孩子,尽量稳住神,温柔地说:"时间还早,再睡一会儿吧。" "干爹,什么事?我听到外面好吵。"白涛窝在许幽怀里,迷迷糊糊地说。 许幽紧紧抱住他,温和地编造谎言:"昨天你爸爸请客,今天早上他们在收拾东西。" "哦。"白涛释然了,偎在他怀里,又睡着了。 许幽听着外面闹哄哄的,随即有急救车的笛声由远而近,在别墅门前停下,很快就有人急速奔跑的声音传来。他用手捂着孩子的耳朵,不让他被吵醒。 不久,急救车的笛声重新响起,由近而远,渐渐消失。 许幽这才放开孩子,无力地靠在c黄头,看着虚空中的一点,眼里慢慢有热泪盈眶。 白涛的保姆很晚才过来,脸色怔仲,忐忑不安。看到许幽在这里,她如见救星,连忙叫道:"许先生,涛涛的妈妈……" 许幽立刻止住她,把她带到房门外,这才轻声说:"一定不能让涛涛知道。如果他问起,你就说他妈妈出差去了,要很久才回来,明白吗?" 保姆连连点头:"明白了。"她在这里只需要带孩子,不有做其他家务,薪水却比外面多一倍,她自然不想丢了这份工作。 许幽立刻转身出去,跳上自己的车便往医院疾驰。 急救室里忙成一团,正在抢救赵俪。大量血浆拿进去,输入赵俪的身体。 白啸风站在过道上,脸色阴沉,显然十分恼怒。 许幽赶过去,焦急地问:"怎么样?大嫂还好吗?" "目前还活着。"白啸风沉声道。"这个女人,真是没脑子,突然来这么一下,搞什么搞?" "你……"许幽疑惑地看着他。"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告诉你,什么也没做。"白啸风怒气冲冲。"小幽,我在外面这么久,前天夜里才回去,其间几经生死。这女人问都不问一句,昨天下午居然跟我说要离婚。她这不是有病吗?我骂了她两句,也没做别的,她就给我闹了这么一出,简直是无理取闹。" 许幽忽然想起了上一次见面,她容光焕发地说想要开始新生活的幸福模样,不由得难过万分,好半晌才轻声问:"你是不是当时太生气,说出的话狠了一点?大嫂是弱质女流,听了受不了,也是可以理解的。" 白啸风勃然大怒:"她不守妇道,在外面偷人,我睁只眼闭只眼,不跟她计较,已经够宽宏大量的了。她竟然想离婚,抛夫弃子,离开我们白家。你还想要我跟她客气?" 许幽叹了口气:"只是离婚而已,算不得大逆不道吧。英国王子也离了婚,南非总统也离了婚,那又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呢?你本来就不爱她,何必硬要把她拴在身边?放她自由,对你对她都是好事。" 白啸风冷笑:"小幽,别再跟我讲什么仁义道德,那都是假的。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你会认为赵俪的做法是可以原谅的?当年你父亲刚刚去世,尸骨未寒,你母亲便抛下年幼的你与别人私奔,远走意大利。让你跟你奶奶受苦受累,无依无靠。如果不是她一去不返,半点消息也不给你们,何至于你奶奶要在临去时冒险把你托付给我?那时候,我与你们非亲非故,只不过是常常去照顾她的生意,她看我像是个好心人,就贸然来求我。你奶奶如果有一点办法,也不会冒险做这样的事,把自己心爱的孙子托付给一个陌生人。你母亲明明在世,家里亲戚也都在,你却成了孤儿。如果我当时不肯收留你,你能去做什么?你打算拿什么去支付学费生活费?你才十三岁,未成年,正规的企业没人敢用你,难道你要沦落到那些地下工厂去打黑工,一天工作十几个小时,吃不好睡不好还拿不到工钱?又或者你干脆去做MB?做乞丐?如果我稍微黑心一点,也可以把你卖了,或者逼你去卖自己。这些我没说错吧?赵俪跟你母亲当年的行为有什么不同?说什么要去追求新生活,就可以抛下年幼的儿子一走了之?在她眼里,亲生儿子的份量远远比不上外面的那个奸夫。这种女人就该死,她那个奸夫也该死。要搁在过去,那是要浸猪笼的,谁都会认为天经地义。如果不是王晓舟来救了我,我不会放过他的。" 他提到许幽的母亲,顿时让许幽无话可说。 他父亲去世的时候,她母亲还年轻,依然很美丽,既然遇到了好机会,为什么不走?她的新丈夫是个华裔意大利人,家境殷实,对她很好,而且是未婚。她的公婆看过她的照片,很喜欢她的美丽,也不介意她是再婚,只是不允许她带孩子嫁过去。许幽的奶奶哭着求她为了孩子留下来,她为此矛盾过,也挣扎过,最后还是走了。临走的前一晚,她抱着年幼的儿子哭了整整一夜。那时候许幽才八岁,却很懂事,一直替她擦眼泪,却始终没有开口求她不要走。当黎明来临,他和奶奶看着那个女人拖着旅行箱,头也不回地走出去,却都沉默着,并没有追赶。 白啸风说得对,如果不是她绝然离去,从此杳无音信,许幽的奶奶也不会走投无路,跑去拜托一个陌生人。当时他们也还有些亲戚,可许幽母亲那一支认为既然连他自己的妈都不要他,他们凭什么要花钱来供养他?至于他父亲这边,就只有一个叔叔,可他有三个孩子,经济上极其困难,婶婶又十分刻薄,早就说了,如果他收留这个侄儿,就立刻跟他离婚。许幽的奶奶不想小儿子为难,走投无路,只好出此下策。 当年,她欢天喜地地赶回家,说那个"好心人"同意收养许幽,一边掉着泪说委屈孩子了一边要拉他去给那人磕头,当时许幽的心里真是浸满了泪水。可看着奶奶的满头白发和瘦小羸弱的身体,他实在是不忍拂她的意,只好跟她去了。 许幽自小就聪明,上学时成绩一直是班上第一,年级前三。少年人心高气傲,总觉得自己是天之骄子,过的日子再穷再苦也不以为意,一张成绩单拿出来便足以笑傲江湖。那时候,他计划的是发奋努力,将来考上名牌大学,毕业后定能好好干一番事业,让奶奶过上好日子。可是,没想到却会有那么一天,为了能够寄人篱下,还要去对人屈膝低头。 那时候,他的心里也是有怨恨的,如果不是母亲那样决绝地抛下他,他也就不必去跟人下跪磕头了吧?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一切都已经烟消云散了。他母亲决定跟过去的岁月彻底斩断关系,他自然尊重她的意思。他好,他不好,她都不会出现,他也不会去找她。其实,这样也好,断得干干净净,大家都没有牵挂。 白啸风看他满脸惆怅,眼中全是沧桑,顿时心疼起来。这是大庭广众,他不便有亲热的举动,便将他拉到墙边,坐在长凳上,安慰地搂住他的肩。 不知情的人一看,多半还以为里面抢救的是那年轻人的妻子,而白啸风多半是他大哥,在这里关心地陪他。 许幽沉默着。他即使再支持赵俪离婚,也不能说她抛下儿子的事情是正确的。 白啸风也没再说话,只是怜惜地看着他。 第39章 从小到大,许幽常常能看到他这样的眼神,心里也明白,白啸风一直都很心疼他,所以才会不遗余力地栽培他。虽然在他十六岁生日时,白啸风便迫不及待地将他带上了c黄,然后便不准任何人染指,但这么多年来,他始终对许幽是好的,从来没有厌倦过,更别提分手。许幽也一向都认为他是好人,只是经营的行业有点与众不同,那也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事。 白啸风只经营赌博业,许幽虽然从来不赌,却并不反感这种行业。虽然在国内算非法,但世界上许多国家都认定这是合法的经营项目,因此他愿意帮助白啸风,帮他设计最合理的资金流通系统,让他的帮会迅速漂白,让他的钱见得光,用起来没有风险。 近年来,虽然许幽始终不肯直接介入风云帮中的事务,但道上的大哥和帮里的兄弟都把他看做白啸风的代言人,如果白啸风不在或一时联络不上,他们都会找许幽说事,让他发话。白啸风事后不但不生气,反而会对他的意见给予肯定,绝对认帐。 无论如何,这些举动应该都表明了他的信任和爱吧。 许幽知道他最痛恨的是背叛,但并不认为小小的偷情就该死。他不赞成在婚姻中脚踩两条船,但白啸风和赵俪的情况比较特殊,他觉得是可以理解的。可白啸风对为他生儿育女的赵俪都可以做到这么狠,那对自己呢? 想到这里,许幽猛地抬起头来,声音有点生硬:"风哥,你说王晓舟动了你的人,你本来不会放过他。可白啸云呢?他做的事比王晓舟要恶毒得多,你却要保着他。将来,如果我要求和你分手,不再做情人的话,你是不是也要逼死我?" "你……你在说什么?糊涂了是吧?"白啸风大怒,一把将他拽过去,狠狠压在墙上。 他的动作太猛,许幽差点一口气上不来,不由得咳呛起来。 看着他仿佛喷吐着愤怒火焰的面容,许幽只有苦笑,喘息着说:"我出言不逊了吗?" 白啸风赶紧放开他,关切地道:"别说那些有的没有,你的身体怎么样?要不要找医生看看?" 许幽摇了摇头,渐渐平静下来。 白啸风对着旁边一招手,东子和小飞立刻分别跑开去,终于找到一台饮水机,装了一纸杯热水,给他端了过来。 白啸风接过,递到许幽嘴边。 许幽喝完,觉得好过多了。他轻声说:"风哥,我刚才情绪有些不稳,你别生气。我想请你看在我的面子上,放大嫂走吧。" "真没想到,你会替她说情。"白啸风微笑。"小幽,你跟赵俪不一样。你是我爱的人,从小疼到大。在我心里,你是我的情人,也是我的弟弟,甚至是我的儿子。可赵俪不过是他父亲为了钱将她抵押给我的女人。我付了钱,他们赵家交了货,如此而已。她赵俪又不是金枝玉叶,国色天香,我给了赵家三千万,怎么也值了吧?那些钱也不是白捡的,是我和我的弟兄们拿命拼来的。当初讲好了,她来白家当我老婆,为我生个孩子,她当她的大嫂,把我的儿子带好,不要干涉我的生活。我也不是不近人情,如果她一个人太闷,也可以出去找点乐子,只要不出大格,我都可以容忍。我们的这个协议并没有附加条款,说我必须与她同c黄共枕,一起生活,更没说她可以自由自在地养小白脸,更没说她可以中途不干了。游戏有规则,江湖有道义。她们赵家收了钱,就必须履行诺言,赵俪生是我白家的人,死是我白家的鬼。要我放赵俪自由,也可以,要么赵家还钱出来,要么再陪一个女儿给我。赵家现在是什么局面,你我都知道,一个败家子父亲,一个纨绔的弟弟,都是不会挣钱只会花的主。现在只怕还指望着赵俪从我这儿弄钱过去供他们挥霍。要我看,赵俪也不见得是被我说了几句就想不通的,搞不好还是被他们赵家逼死的。小幽,你也不要打主意帮他们出那三千万。你要把钱给了赵家,那就是ròu包子打狗,他们绝不会用来给赵俪赎身的。" 许幽是理智的人,这番话虽然残忍,却是句句在理。他跟白啸风讲的也不过是情分二字,真要讲道理,那白赵两家既然当年订了约,双方就必须履行约定。 沉默半晌,许幽低低地说:"风哥,就算是为了我,行吗?每次我一想起你是有妇之夫,心里就很别扭。" 白啸风当然知道他的心思,当初自己要结婚,这孩子的反应就相当激烈,一赌气便跑到大学宿舍去住,坚持不肯回家,更拒绝参加婚礼。他把这种表现视为爱的表示,匆匆敷衍完婚礼便跑去抓他,硬把他拖回了家,作好作歹地道歉安慰,这才让他消了气,与自己和好。 现在想起来,白啸风仍然很开心。许幽的反应那么大,自然是因为爱他。 听了许幽的话,白啸风有些犹豫。迟疑了一下,他才轻声说:"小幽,王晓舟救了我,大丈夫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没说的。我已经问过他最想要什么,可他并没有提赵俪。实际上,他和他妹妹都是啸云的暖c黄人,他只要求我能把他妹妹要出来,给他们兄妹自由,放他们远走高飞。我答应了他。为这事,啸云跟我闹得很不愉快,但我拿出帮主的身份来,硬逼他放人,他也没办法,只好答应了。我给了王晓舟兄妹两百万,已经派人把他们送走了。你要不信,可以给他打电话,我这儿有他的新号码。" 许幽一怔,对他办的这事挺满意,转念一想,又咬紧了牙:"那个白啸云,真是禽兽不如。" 白啸风啼笑皆非:"小幽,你这不是连我一起骂了吗?还有咱妈,也被你这句话连累了。" 许幽笑不出来,偏过头去,低声说:"风哥,你还是放大嫂自由吧。她毕竟是涛涛的母亲,将来如果涛涛因为妈妈的事怨恨你,你们的父子情分岂不大受影响?" 白啸风掰过他的身子,正视着他,关切地问:"如果我和赵俪离了婚,你会不会开心一点?" 许幽垂下眼帘,过了好一会儿,才微微点了一下头。 白啸风握住他的手,轻笑道:"好,为了你,我放过她。" 许幽猛地抬眼看向他,确认他说的是真的,不禁笑了起来。 他已经很久没有开心地笑过了,白啸风看着那动人的笑容,心里感觉很安慰。 他们在一起坐了很久,共同等待医生的消息。 赵俪养尊处优,根本没有杀人的经验,自然也就不大懂怎么才能有效地杀死自己。她虽然下了决心,伤口切得很深,却并没有割断腕脉,只是略有破损,伤口失血过多,但仍有生机。经过长时间的抢救,她终于被医生从死神手上夺回了一条命。 脱离危险后,她被送到加护病房,继续输血、输液、输氧,虽仍然昏迷,情况却已经稳定。 白啸风看了看她,吩咐两个兄弟在这儿守着,便拉着许幽走了。 许幽拿他没办法。但已经得到他的承诺,愿意放过赵俪,他也就不再违拗,跟着白啸风离开了医院。 白啸风把他送到公司楼下,这才去办自己的事了。 回到办公室,许幽无心工作,便走到窗前,看着外面如森林一般的高楼,看着阳光下来来去去的车水马龙,一直在发呆。 当听到田野的声音时,他才回过神来。眼前已是夕阳西下,他站得太久,双腿酸软无力,只得靠到落地玻璃上。 田野急步走上前来,焦灼地问我:"幽哥,你怎么了?没事吧?" 许幽转身看着他,忽然脱口而出:"田野,过来让我靠一下。" 田野一怔,立刻走上前来。 许幽只觉得一点力气也没有,伸手抱住他,便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靠了上去。 田野有力地站在那里,抬手紧紧地拥住他。虽然一句话不说,却能让许幽感到他的全力支持与关怀,纷乱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许幽不好意思地说:"忽然有点感情用事。" 田野的手紧紧圈着他的腰,忽然激动起来:"幽哥,让我跟着你一辈子好吗?我希望永远都做你的助手,为你工作,替你分忧,永不让你难过。" 许幽迟疑片刻,便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温和地笑道:"好。" 田野很开心,紧紧地抱着他,久久没有放开。 夜幕在窗外一分一分地笼罩下来,他们就这样站在那里,看着城市的灯海次第闪亮,谁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第40章 深夜,卧室里战火刚熄,仿佛在燃烧的炽热空气渐渐凉了下来。 许幽筋疲力尽地躺在c黄上,不停地喘息着,满脸满身都是汗。 白啸风压在他身上,一直在笑,然后抓过枕头旁边的毛巾,温柔地替他擦汗。 许幽动不了,只好对他笑了笑。 白啸风也笑,开心地问:"很累?" "嗯。"许幽微微点了点头。 白啸风把他汗湿的头发从额上拂开,柔和地说:"那就多歇歇。" "好。"许幽轻声答道。 最近几天,白啸风晚上都在家。 虽然现在各国的联赛已经开始,欧洲冠军杯也在比赛,但他和陈三却并不忙。一般来说,在每年的赛季之初,庄家都会给玩家一些甜头,因此冷门不大,比赛结果都很正常。明显不会赚钱的场次,他们的cao盘手都会把接下的单扔到澳门去,白啸风和陈三只吃水钱。 由于是联赛之初,有经验的玩家都会先看个几轮比赛,对各队的实力变化做到心中有数,然后才会在联赛的中期下重注,这个阶段才是庄家赚钱的时期。因此,现在每天在这上面的收入并不多,顶多几百万。这点钱也就不必白啸风和陈三亲自在机房守着了。 由于上次被白松和白啸云过来闹了一出,他们接受教训,机房不再放在许幽家,而是以长期包租房间的形式设在弱水三千茶坊里。茶坊的店长被告知,除非长租包间的客人主动要求,所有员工一律不得随便进去,包括清洁卫生都由客人自己解决,不必让服务员进去打扫。只收钱不用花费人工,对于有业绩压力的店长来说,自然是求之不得。 最近几天来,白啸风的心情非常好,天天都要跟许幽做爱,不过倒也颇有节制,不会像以前那样,隔着几日不做,一来就疯狂地做个不休。虽然每夜只做一次,他却是保质保量,每次做完,许幽仍然会累得毫无力气,但却很清醒,还可以跟他说说话,然后再睡觉。 两人都不再提起有关赵俪的那件事,这场风波就算是过去了。他们之间又恢复了过去那种相处的模式,只是白啸风现在已经正式与赵俪离婚,可以名正言顺地住到这里,再也不必隔几天就要回家,在儿子面前演一出夫妻和睦的好戏。 他们在一起那么多年,像这样夜夜在一起的日子还真是不多。 白啸风细心地替许幽把汗擦了,便不再压着他,翻身躺到他身旁。 许幽跟他轻声聊了会儿白啸云公司那边清资清产的情况,这才觉得力气恢复了一点。 接收别人的公司特别麻烦,尤其是经营不善的企业。许幽要田野组织一个清算小组,准确评估云扬集团的全部资产,查清债权债务,将不良资产剥离出去,先冻结起来,只将优良资产或是有潜力发展的部分保留,再进行人员重组,调整经营方向,改良管理模式,注入流动资金,让它迅速走上正轨。 工作虽然很繁重,不过田野驾轻就熟,并不会有畏难情绪,无非是多加点班而已。他是很能吃苦耐劳的,这点不用多说。许幽对他越来越满意,也越来越信赖。 正说着,白啸风的手机响了起来,许幽便起身去了浴室。 白啸风接电话时并不再避开他,但许幽却总会离开。他一直不想太深地进入白啸风的世界,始终保持着身处黑白两个世界之间,带着超然的态度去帮助他。 坐进加了浴盐的温水里,许幽疲倦地靠着缸壁,懒懒地擦洗着身体,脑中却不由自主地想着,自己现在还算是超然的吗?只怕是自欺欺人的假象吧? 一直以来,许幽给外人的形象总是滴水不漏,刀枪不入,然而,白啸风当年在他奶奶的最后时刻提供了最好的照顾,让她安静地走完人生,这重恩义却是他的死穴。 这些年来,许幽再是忍耐豁达,像白啸风那么强势的人也有不少事是让他难以忍受的,可就是因为有这重恩义的约束,他最后仍然忍下来了。白啸风从未提起过去的这些事,可它仍然是许幽心里的束缚,一直都挥之不去。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是含辛茹苦抚养许幽长大的奶奶一直谆谆教导他的,特别是在她的弥留时刻,她一直叮嘱许幽,不可做忘恩负义之人,许幽也郑重地答应了她。这个理念深深地烙刻在他心里,大概是一生也改变不了的。 在水里浸了很久,许幽这才起来,擦干身子,懒洋洋地走出去。 白啸风仍在打电话。他并没有再躺在c黄上,而是赤裸着身体,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显得有些焦躁。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许幽一怔,却不便特别在意,便上c黄躺下。 "好,我明白了。你想办法递个话进去,我保证两天之内就把他们捞出来。他们的一切损失都由我负责赔偿。"白啸风说得有点咬牙切齿,不大像平时泰山崩于前而其色不变的样子。 许幽又是一怔,忍不住看向他。 白啸风继续说着:"你再找人告诉那些红马甲,谁都不准乱说话,否则我要他们好看。……对,都说自己是服务员,谁也不许指出发牌员来,听见没有?……服务员只要交了罚款,在拘留所里呆几天就能出来,让他们忍一下,罚款由我来交,蹲拘留所期间工资照发,另加特别奖金。" 那边又说了几句,白啸云皱着眉,有些心烦地道:"好了,就这样吧,我刚才已经打电话给于处长了。他说这次是有线报,省市两级刑侦局联合出动,事前他们根本没有得到消息,所以来不及通知我们。这事我得好好查一查。" 说到这里,他停了很长时间,似乎是对方在向他说明着什么。他越听越怒,面沉如水,好一会儿才淡淡地道:"这事没有证据,你也不忙下结论。总之,现在当务之急是把那些被网进去的客人捞出来,不要让他们在名声和财产上受到任何损失。" 那边显然也同意他的意见,他听了一会儿,口气缓和下来:"好吧,就这样,你不要关机,随时等我电话。" 等他放下手机,许幽再也不能假装什么也没听到了。见白啸风仍然在地上徘徊,他不由得问道:"怎么了?风哥,发生什么事了?需不需要我帮忙?" 白啸风看了他一眼,又来来回回地走了两趟,这才回到c黄上,靠到他身边,颇有些烦躁地捏了捏眉心。半晌,他才轻描淡写地说:"五里坡和曹县那边的两个场子刚刚被警方抄了。" 许幽大吃一惊,担心地问:"那……那些客人呢?" "大部分都被看场子的弟兄们抢先从暗道送走了。"白啸风长出一口气。"虽然这次警方是突然袭击,局里的朋友来不及通知,不过我们的暗哨布得好,他们刚走进外围就通知了里面,所以,重要的客人都被送走了,算是不幸中之大幸。不过,还是有几个商界的朋友被截住了,其他还有十来个普通客人也被挡住了没走掉。现在,场子里的经理、发牌员、服务员,还有一些看场子的弟兄都被带走了。初步估计,被收走的赌资大概有七百多万,还有几个朋友开来的车也被扣了……真是麻烦,现在得先把那些客人捞出来,然后再找人去顶罪,把那些员工也都弄出来。" 他就是不说,许幽也知道很麻烦。五里坡是市郊外一个比较荒凉的区域,曹县也十分偏僻,但离市区并不远,平时市里的赌客都爱到那里去玩。这是风云帮里规模较大的两个场子,可说是日进斗金,现在突然被警方袭击,而且行动得那么准确迅速,实在是让人吃惊。 风云帮在本省和周边一些省区的场子有三十多个,白啸风对这些场子都专门布置过,防范措施极其严密,数年来都平安无事,没想到这次会突然翻船。 许幽想了一会儿,对他说:"如果是商界的客人,我可以设法找刑侦局的朋友,把他们捞出来。他们也就只是赌博,无非是罚点款,问题不大。" 白啸风思索片刻,便点头道:"好吧,那我们就分头去办。你负责捞那些被关进去的客人,我一会儿把名单写给你。其他的事我去处理,你不用管了。" 许幽刚说了声"好",他便跳下c黄,从桌上拿起笔就写起来,随即递给许幽,然后穿上衣服,便急急地走了。 许幽看了看名单上的人,大部分他都认识,有些颇有交情,有些只是点头之交,还有两个他听说过名字,不过没见过。 略略思考了一下,他便调出手机里的电话簿,把自己认识的政府和警方的朋友都过了一遍,然后看了看时间。 实在太晚了,现在根本不便给任何人打电话。搞不好人家会认为事情非常严重,反而心生警惕,跟他耍太极。 许幽拿着名单仔细研究了一下,将上面的人分成三批,第一批都是风云帮和天上天的优质客人,这些人最好能在天亮后就捞出来。第二批也都是商人,只不过资产和名声都要比第一批客人差很多,所以,能一起弄出来最好,否则迟两天也行。第三批都是小商人,就算是不出手捞,他们在拘留所里顶多呆上一星期也就放了,问题不大。 做好计划,他便躺下睡觉。休息好是最重要的,这次的事件一定要小心处理,否则白啸风那边会出大事,搞不好他得跑路。 可是,这是谁给的线报呢?谁会出卖白啸风?谁想损害风云帮? 想来想去,一时不得要领,他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早上,许幽醒得很早。等到八点钟,政府部门的公务员都上班了,他便开始打电话。 第一个联系的,是省政府的一位高级官员。他跟警方的高层是儿女亲家,关系非同一般。许幽与他交情很好,曾经帮过他很大的忙,却从未托他办过什么事。 电话接通后,许幽轻松地笑着与他寒暄了几句,约他有空的时候一起去打高尔夫,然后才轻描淡写地道:"我有几个朋友闲着没事,昨晚到赌场去了,想玩两手散散心,结果正好碰上警方去查,就给抓走了。我想这也无非是罚款的事,您看是不是就不要拘留了?多罚几个钱都无所谓。……您知道,他们都是大公司的老板,为本省经济也做出了不小的贡献,有几个朋友今天还约好了要跟人签合同,这一耽误,很可能几笔大生意就泡了汤。赌博虽说是违法,可也算不上犯罪,他们输的都是自己的钱,也没伤害到谁,您说对吧?……您看,能不能跟市局那边说说,通融一下,该罚的就罚,不过,罚完之后能不能就把人放了?" 对方听完后,立刻慡快地说:"行,我过问一下,如果真的只是赌博,没有其他的事,那就罚个款,应该可以放人的。" 许幽连声道谢,这才放了心。 现在不能再做其他的动作了,得等第一批人放出来以后再运作第二批人。许幽思索了一会儿,便照常去了公司。实际上只是做个姿态,他一边看着财务总监送来的财务报告,一边紧张地等待着消息。 除了许幽外,那些被抓的商界精英们也都有自己的朋友,自己的关系网,此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再加上他们只是赌博,又不是杀人抢劫,走私贩毒,所以被请托到的人也乐意帮忙。不用担什么风险,还落下一个大人情,何乐而不为? 还没到中午,许幽列入第一批名单的人便全都被从刑侦局放出来了,第二批人也在下午全部释放,只有第三批人和那些赌场里的工作人员在傍晚被转送到了拘留所。 白啸风那边有朋友与拘留所的警官们很熟,已经递了话进去,对这批人看得就比较松,让他们的日子不至于难过。 这已经是很理想的结果了。 现在全世界都在嚷嚷要打击赌球的行为,中央也在部署要严打赌博,这一次,警方捣毁了这么大两个赌场,别说省市两级政府,就是中央也会非常重视,这个案子是销不掉的。不过,白啸风那边早就有兄弟站出来顶罪,当时在赌场就有人承认自己是老板,回到警局更是供认不讳。 反正赌博罪的最高刑期也不过三年,这三年牢坐下来,给他的安家费比他在外面干三年的收入要高得多,因此一旦遇到这种事,弟兄们都抢着想顶罪。 到了傍晚,许幽和白啸风已通过数十次电话。当第二批人全部获释后,他们两人的情绪才放松下来,都不急了。 晚上六点多,许幽给白啸风打电话,告诉他,第三批人在明天上午会放出来一大半,下午一定全部释放。 白啸风听了以后很满意,笑道:"小幽,我在白屋,你也来吧,一起吃晚饭。" 许幽答应了一声,便锁上办公室,径直赶往郊外。 第41章 终于可以不用前呼后拥地生活了,许幽独自开着车,奔驰在平坦的公路上,感觉十分舒畅。 道路两边都是辽阔的原野,一片片沉甸甸的金黄麦子在晚风中如波涛般起伏,景色非常美,有点像在美国国家地理杂志上看到的经典图片。 走进别墅,看到白啸云,他的愉快心情依然未减,便客气地打了个招呼:"云哥。" 白啸云有些意外,随即高兴地点头:"小幽来啦?赶紧去洗个手,准备吃饭了。" 这个人几起几伏,仍然风采依旧,虽然公司被兼并了,自己的钱损失了几千万,手下的心腹也死了好几个,外表却一点也看不出来。他站在许幽面前,腰板挺得笔直,看上去很神气。他从小练武,长大砍人,拉出去另立门户后当了老大,却也没忘了坚持训练,这些都使他的精神和身体均十分强悍。重回风云帮后,更让他意气风发,看向许幽的双目中,灼灼神采如火一般,让他觉得很刺眼。 不过,面子功夫他们谁都不比谁差。听了他的话,许幽立刻笑着答道:"好,我马上就来。" 进了饭厅,长条餐桌旁已经坐着白家祖孙三代,饭菜已经摆好,都在等他。 白啸风看见他出现在门边,便招了招手,笑道:"小幽,来,坐这儿,就等你了。" 许幽过去坐到他身边,然后对坐在上首的白松笑道:"老爷子的精神还是这么好啊。" "那当然,现在他们兄弟俩已经和好,两个孙子也这么可爱,我每天除了开心就没别的事了。"白松声如洪钟,边说边哈哈大笑。"好了,人都到齐了,就开饭吧。" 他的两边坐着白家兄弟。白啸云太太挨着白啸云坐着,他们的儿子刚满三岁,被保姆带着在一边吃饭。许幽坐在白啸风旁边,白涛则坐在他身旁。这孩子很兴奋,圆圆的眼睛一直看着许幽,晶莹的小脸上满是兴奋。 这顿饭吃得很喧哗,白松的话很多,白啸云也在一边凑趣,白啸风不时地笑一笑,点点头,看上去气氛很和谐。 不知怎么的,许幽老觉得当中有暗流涌动,隐隐有种诡异的感觉。除了白啸风和白涛外,其他人好像都在当许幽是一家人,可有意无意之间却又对他弥漫出一种热情的排斥和礼貌的生疏。这种事说不清道不明,大概也只有许幽这个当事人感觉得出来。 许幽安静地吃饭,偶尔轻声回答白涛的提问,并告诉他不要挑食。对于白松和白啸云骨子里对自己的轻蔑和不悦,从小他就能感觉出来,早就习惯了。 白啸风有时会给许幽夹他喜欢吃的菜,叮嘱他多吃点。许幽很愉快,会还他一个笑容。白松和白啸云会假装没看见,白啸云太太更是事不关己,什么也不说。 吃完饭,家庭团聚时间也就到此为止,大家各自散去。 白松到客厅里看电视,白啸云夫妇今晚带着孩子住在这里,便陪着老爷子看肥皂剧。两个孙子坐在爷爷身边,他老人家含饴弄孙,其乐融融。 白啸风叫上许幽去了书房。 许幽对这里很熟,动手为他和自己沏了杯茶,这才坐到沙发上,忍不住慨叹:"这次的事情还真险。风哥,你查出是谁去报告警方的吗?是内贼还是外鬼?" 白啸风坐到他身边,眼神复杂地看着他。许幽有些莫明其妙,现在好像在说正事,不应该有这种暧昧的举止。他询问地叫了声:"风哥?" 白啸风看了他良久,抬手轻柔地拂了拂他的头发,轻声说:"小幽,我们风云帮三十多个场子,只有这两个场子你跟我去过,偏偏就这两个场子出了事。有人提醒我,可我不相信。你帮我想想,这事究竟是为了陷害你,好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是有别的什么目的?" 许幽一怔,忽然有些惊诧,不由得看向他。 白啸风坐在他身旁,眼神十分复杂。他的气势依旧,许幽却仍然没有感觉到别人面对他时会感到的巨大压力。 以前,许幽总认为之所以不怕他,是因为自己对他全心全意,忠心耿耿。无论是在工作上,还是在感情上、c黄上,许幽都处处为他着想,对他的要求从来没有拒绝过。难道这还做得不够吗?白啸风应该没什么不满意的,所以许幽从来不怕他。可是,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曾几何时,这种无所畏惧背后的含义已经变了。 许幽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一无所有的少年了。他不但拥有着可以与白啸风分庭抗礼的实力,而且还掌握着他的经济命脉。如果他想要颠覆白啸风的王国,那只是举手之劳,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许幽根本不需要利用警方来搞小动作,而且只坏他两个场子,这根本不足以动摇他的根基。许幽如果想要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那只需要堵住他洗钱的通道就行了。这是他一手设计出的极为严密的系统,合理,合法,不怕警方侦察,经得起审计局审计,在这个世界上,只怕也只有他能够破坏它。 当初,白啸风把沧澜公司的股份几乎全部注册在许幽的名下,因此许幽在法律上拥有沧澜集团,拥有天上天,数十亿的资产皆由他掌握。如果许幽当真起了异心,那白啸风除了调动杀手来干掉他,实在也别无他法。只是,许幽既然有了这样的实力,只怕没人能够轻而易举地除掉他。 许幽看着白啸风,似乎看透了他内心深处的疑虑。他实在很想问眼前的人:你怕了吗?怕我会占领你的帝国吗?怕你有朝一日也会像白啸云一样,被我不动声色的一个举动就逼得走投无路,只能回来依附于你吗?怕将来我们会主从颠倒,你再也不能够压倒我吗? 可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这么做。他坦然地看着白啸风的眼睛,神情间磊落无私。 许幽对生活的欲望一向不高,现在这样的情形已经让他很满意了。他不想当国王,不想决定别人的生死,不想干涉别人的命运,只想安静地生活,平静地工作。可是,只怕别人都不会相信吧?就像历史上的多尔衮,明明可以自己当皇帝,却终生没有篡权,至今成为清宫四大疑案之一。其实有什么可怀疑的?他不过是选择了爱情,放弃了江山。 许幽叹了口气,大概江湖上对他始终臣服于白啸风也感觉很疑惑吧?许幽现在财雄势大,完全可以叱咤风云,笑傲江湖,如果夺了白啸风的权,那是意料之中的事,而他一直不肯夺权,这才让人感觉意外。 此时此刻,许幽忽然发现,在他和白啸风之间,已经不再像过去那样清如水明如镜了,当中混杂了许多浑沌的东西,让他看不清,说不明。 他缓缓地站起身来,疲倦地说:"风哥,这事不是我做的。我想你需要时间冷静一下,我就先回去了。你如果做了什么决定,尽管通知我,我都没意见。 白啸风的神情明显有些意外。许幽又在心里苦笑。白啸风在江湖上是着名的泰山崩于前其色不变的铁汉,却在许幽面前总会不知不觉地流露出真实情绪。他是枭雄,只怕很不喜欢自己的这个弱点被人察觉,当然,就更加担心会被人利用了。 许幽叹了口气,慢慢向外走去。 直到他走出门,白啸风也没说一句话。 许幽走出别墅,外面已是夜色深沉。 花园里的庭园灯全都亮了起来,整个别墅区都很安静,偶尔有夜鸟啼鸣。 许幽决定回自己家住。他一直认为两个人同c黄异梦,各怀鬼胎地睡在一起是件十分荒唐可笑的事,现在更不可能现身说法,做这种蠢事。 走到车前,他刚用钥匙把门打开,白啸云的声音便在身后响起。 "怎么?要走?"他笑得很轻松,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 许幽没理他,拉开车门,准备坐进去。 白啸云一把握住他的胳膊,诚恳地道:"小幽,你跟我哥关系太密,又太聪明,这会让他很不放心。你是个很聪明的人,怎么样?我还是那句话,跟我干吧。" 许幽冷冷地看向他。 白啸云嬉笑着说:"我知道你对上次的事很不舒服。不过,只是一点c黄上的小情趣,应该不算什么吧?你跟我哥难道不是那么干的?我可经常发现你手腕上有古怪的痕迹……" 许幽的眼里立刻喷出怒火,勉强控制着自己才没有一拳打过去。 白啸云立刻举手做投降状,笑嘻嘻地说:"好好好,是我不对。小幽,其实你如果跟我干,就不会有现在的苦恼了。我们之间纯属利益共享的合作,你也不用委屈自己,岂不是轻松很多?" 许幽上了车,用力关上车门,然后放下车窗。他的怒气已经消失,平静地看着白啸云:"云哥,我跟着风哥并不委屈,因为他是个真正的人,而你……"许幽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没再说下去。 白啸云满不在乎地说:"我知道,我知道,他是人,我是禽兽。" 许幽淡淡一笑:"禽兽又没伤害凌rǔ过我,我怎么会侮rǔ禽兽,拿你与它们相提并论?" "我知道,在你眼里,我应该是禽兽不如吧?"白啸云自嘲地一笑。"小幽,你真是骂人不带脏字。" 许幽没再接这话,只是冷淡地道:"云哥,我已接收你的公司,而你的股份仍然保留,实际上我已经在为你做事了。现在你已回到风云帮,我又一直在帮风哥,那自然也就是在帮你。所以,你的建议不具任何意义,我奉劝你不要再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就算你除掉了我,也仍然斗不过风哥。如果你想除掉风哥,风云帮上上下下的兄弟也不会让你如愿的。就算你同时除掉了风哥和我,你也没有能力驾驭风云帮和沧澜集团。" 白啸云耸了耸肩,笑道:"小幽,你神经过敏了,我可没想要除掉谁。你的风哥那是我的亲哥,你又是我喜欢的人,我怎么会做那种事呢?我跟你说这些话,只是关心你。我哥当然是泰山北斗,地位牢不可破,可你就难说了。过去,你们之间有着坚不可摧的信任和感情,可现在呢?亲爱的小幽,你已经长大了,从以前的小豹子已经长成了现在的狮子王。有句老话,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你已经让我哥感到坐立不安了。"说到后来,他的声调变得异常诡异,里面到处是弦外之音,处处透着意味深长。 许幽怎么会让他看出端倪,闻言只是淡淡一笑:"谢谢云哥抬举,我可不敢当。不过,豹子长大了会变成狮子,这可是闻所未闻。是基因突变吗?我看这种变化搁在云哥身上倒是恰如其分。" 白啸云听他拐着弯地骂自己变态,倒也不恼,俯身正对着他的脸,很诚恳地说:"小幽,考虑考虑我的话。当然也不用急,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你什么时候觉得跟我哥跟不下去了,我随时欢迎你跳槽。" 这人虽然一直笑容可掬,打算躺在地上任许幽践踏的模样,这番话可立刻露出了狐狸尾巴。许幽冷冷一笑。这人现在根本就是丧家之犬,居然还贼心不死,打自己的主意,实在也太狂妄嚣张了。 "多谢云哥看得起。"许幽淡淡地向他点头。"那么,晚安。" "好。"他抬起身来,终于让开了路。 许幽立刻发动车,向大门外开去。经过主宅的时候,一瞥之间,他看见白啸风正站在大门外,默默地看着他。 他的心一抖,强撑着将车平稳地开走了。 一路上,从原野上吹来的夜风使他纷乱的心平静下来。他看着月光下翻涌不已的麦浪,长长地叹了口气。 第42章 已经是秋天了,天气凉了下来。许幽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生机勃勃的世界。 过了一会儿,田野在他身后说:"幽哥,我把文件都整理好了,你签字吧。" 许幽转身到桌后坐下。田野把沧澜集团股份变更一厚叠文件放到他面前。许幽拿起签字笔,略略看了一下,便一张一张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这时,离赌场被查抄将近两个月了,警方已经结案,检察院提起公诉,白啸风那边主动顶罪的兄弟被判处有期徒刑两年,并处罚金三万元。 媒体认为判罚过轻,但依据法律,这已算是重判。 法律对赌博罪的量刑并不重,这也是当年许幽支持白啸风结束其他生意,专门做这一行的原因。 如今,此事已经风平浪静,原来的老客户在这一事件中毫发无伤,自然又继续光顾风云帮的场子。 从那以后,许幽才开始着手将手中的股份全都还给白啸风。 许幽在沧澜集团占有百分之九十五的股份,实际上这都是白啸风的。另外有百分之五是以小飞的名字登记的,其实也是白啸风的。白啸风一开始就对许幽说过,公司正常经营所产生的利润中,有百分之三十归许幽所有。 每年一月,许幽会把上一年的财务报告给他,在跟他商量以后,把可以分配的部分按实际比例分别划进两人的私人帐户。 至于帮白啸风和陈三洗干净的那部分钱,都由许幽亲手做出详细帐目,每周报给两人看,实际上也就是几个数字而已。 两人一开始就决定拿百分之一出来给许幽做为酬劳,陈三还会另外再单独拿百分之一出来,做为佣金给许幽。这个比例就很重了,如果没有赢钱,只吃水钱,他们一般也只有百分之五到十的利润。许幽对他们的慷慨是心里有数的,一直都很感激。 为防万一,这些钱成为他们的合法收入后,会有一大半被许幽通过托尼转到国外。许幽的钱就存在瑞士银行,白啸风的钱放到加拿大,而陈三的钱则存到美国。 过去,这套系统一直在流畅地转动着,源源不断地把大笔金钱由黑变白,然后去往各自的方向。虽然白啸风和陈三在法律上都没在公司里占有任何股份,却一直很信任许幽,放手让他去做,从来没有怀疑过他。 现在,终于物是人非了。 许幽在文件上签着字,心里却感慨万千。 这几天,许幽要田野做好股份转让的一切文件,把沧澜集团的七成股份改到白啸风名下,另外百分之三十仍然归许幽。 做这些的时候,许幽是平静的,本来以前就是这样在执行,现在不过是形式有所变化,从过去暗中的默契变成了现在公开的法律认可,对他来说,这是好事。 不过,田野却感到很诧异,却聪明地没有多问。 等他拿着签好的文件走出去,许幽忽然觉得身上一轻,仿佛有千钧重担已经放下。他站起身,又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浅蓝色天空。 到底是秋天了,虽然天气仍然有些热,天空却变得越来越蓝,云也渐渐像轻纱一般飘在空中,轻盈飘逸。 许幽看着那些云,似乎能够感觉到它们那种自由自在的闲适。 风云变幻,人间疾苦,在它们看来只怕都不过是一场闹剧吧。 许幽感到很疲倦,是那种硬撑了很久很久,忽然放下重担之后的疲惫不堪,在倦意之中感到的却是无比的轻松。 他刚刚长出一口气,电话就响了。 他犹豫了一下,到桌边拿起手机:"喂。" "小幽。"白啸风有些不悦。"我看到小田拿过来的文件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许幽的声音很温和:"风哥,我想这样最好,本来这些都是你的,老放在我手里,也不大好。" "行了,小幽。"白啸风很不高兴。"你这是跟我赌气吧?我上次又没说你什么,你就气了两个月啊。其实,你要不开心,可以跟我发发火嘛,干吗一个人闷在心里胡思乱想?现在还跟我来这么一出,我也会生气的啊。" "风哥,那你的意思是?"许幽有些迟疑。难道自己理解错了? "听着,小幽。"白啸风声音洪亮,不容置疑。"沧澜集团的股份保持现状,不要改。另外,从今年元旦开始,沧澜集团和天上天正常经营所得的利润,有一半都归你。明白了吗?" 许幽很意外,一时难以理解他的用意,不由得犹豫不决:"风哥,这样不好吧?你有那么多兄弟要照顾,费用挺大的。" "这就不用你管了,我心里有数。"白啸风慡朗地笑道。"我把这些你签字的文件都放进碎纸机了,以后都不要再拿这些东西来气我了,听见没有?" 他既然那么大方,许幽也不能小家子气,便道:"好。" 白啸风开心地笑起来:"那我就放心了。小幽,你,我,陈三,我们是缺一不可的铁三角,只有在一起做事,那才叫铜墙铁壁,坚不可摧。好吧,你先忙着,我一会儿要去澳门,大概过一礼拜才回来,这里的事就交给你了。" 许幽微笑道:"好。" 白啸风满意地放下了电话。 对许幽,他一向视为一场豪赌。他给出去的是谁也不可能给许幽的东西,想要赢回来的,则是那个完美之人的一切,他的人,他的心,他的灵魂,他的一生。 许幽放下电话,长出口气,坐下来打开网页,津津有味地浏览旅游论坛。 或许该出去散散心了。 论坛上有很多背包客和自驾游的驴友,他们写游记,再附上精彩图片,然后得到许许多多的羡慕和赞赏。看着他们的生活,真是让人嫉妒。 看了一会儿,许幽叹了口气。 现在并不是出去旅行的时候,这里千头万绪,刚刚兼并的公司需要整顿,与东信地产的首次合作需要小心对待,白啸云居心叵测,现在却重回风云帮……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如履薄冰,根本不敢离开。难道等人家从容布局,然后再收拾他吗? 欣赏了美丽图片,他觉得心情好多了,便关掉电脑,准备回家。 公司里尚有不少人在自动加班,尤其是企划部和工程部,许幽经过他们的办公室时,会笑着在门口跟他们道一声辛苦。虽然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但员工们都很高兴。 走到公司大门时,许幽看见平时由接待小姐坐着的位子上却坐着田野。他正靠坐在软椅上看报纸,全然不是工作时的正规模样,很悠闲。 许幽笑了起来:"小田,在这儿等谁呢?女朋友?" 他立刻跳起来,开心地笑道:"幽哥,我在等你。" 许幽有些意外:"哦?有事吗?" "我想请你吃饭。"他略有些腼腆。"我查过行事历,你今天晚上没应酬。" 许幽喜欢他这种偶尔流露出来的孩子气,便笑着点头:"好吧,不过,我请你。" 田野开心地和他一起进电梯,下到车库,随即兴致勃勃地提议:"幽哥,去我家吧。平时老在外面吃,难得没应酬,还是自己回家做着吃舒服。" 许幽本来就喜欢他家里那种安宁的氛围,现在更是一身轻松,便笑着点头:"好啊,就去你家吧。" 这一晚,许幽很快乐。 他们一起去超市买菜,然后回到田野的小窝。许幽做菜的手艺实在远逊于他,便一如既往地被他赶出来看电视,自己关了门在里面cao作。 吃完饭,田野有些兴奋,拉着许幽出去,到旁边的影城去看电影。 这里本市最着名的电影城,大大小小的放映厅有五十多个,人多得不得了。两人挤在人群里,仰头看着那些巨幅海报,挑选想看的电影。 许幽已经好些年没有看过电影了,放眼看去,真是眼花缭乱,全是没看过的片子,不知道该挑哪一个。田野见他根本没半点头绪,便笑着跑去买票,然后带着他上楼。 许幽一直没问田野是什么片子,反正对他来说都差不多。直到开始放映了,他才知道,这是斯皮尔伯格执导的科幻片《少数派报告》,很有意思。 许幽看得很认真,对那个可以提前预知犯罪的超灵异系统很感兴趣。 这个故事发生在五十年后,由于科技的高度发展,人们可以在严重的暴力犯罪发生前就预知它的存在,罪犯在未犯下罪行前就能被警方侦测出犯罪意向并因此受到法律制裁,为此政府专门成立了一个部门负责处理这种"预知犯罪"案件。 政府用来预测感知犯罪意向的居然是三个永远都躺在水里,一动不动地睁着眼睛的诡异女人,许幽到最后也没弄清楚她们到底是有特异功能的活人还是具有人脑智能思维方式的超级电脑。 在这部电影里,一个人的罪名最终是否成立,不再由人数众多的陪审团来决定,而仅仅是由这三位"法官"来判断被告的生死。当其中的两位"法官"认定罪名成立,而另一位"法官"却持相反意见,而这位"法官"也就是少数派的判断才正确时,这名"法官"的意见就被称为"少数派报告"。 这个电影充满了奇思妙想和对许多悖论的思考,它是给聪明人看的电影,至少许幽看了后没觉得浪费时间。 从电影院出来,已经很晚了,外面却仍然很热闹。这个城市的夜生活是全国闻名的,这也使许多娱乐业大亨纷纷进入,前来淘金。 许幽和田野安步当车,慢慢往回走。 田野啧啧赞叹着斯皮尔伯格的功力,又如数家珍地提起了过去他拍摄的若干电影。 许幽耐心地倾听着,不时笑着点头。 田野说完感想,顺口问道:"你说呢?幽哥,你觉得这电影怎么样?" 这哪是一句话就能说完的?许幽微笑着看向他,开玩笑地说:"我觉得那个警探主角很英俊,特别是他被陷害后逃亡的日子里,那个形象很性感。" 田野一怔,随即哈哈大笑:"对对对,幽哥一句话就说到了点子上。" 许幽笑着思忖,就算到了有那种高科技的未来,自己的做法也算不上犯罪。他一直认为,打打杀杀是低能儿的做法,高智商的人永远应该谈笑用兵,在合法的范围里达到自己的目的,从而安全地取得成功。 回到田野家,他们分别洗了澡,换上睡衣,然后坐在沙发上喝菊花茶。 田野看着他,眼中闪烁着奇异的亮晶晶的光,轻松地笑道:"幽哥,你和风哥的感情很好吧?" 许幽有些意外,随即笑道:"你是风哥介绍来的,我也就不瞒你了。我跟风哥在一起有十多年了。" "真没想到。"他有些激动。"你跟风哥根本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没想到会走到一起。" 许幽沉默了。人在江湖,都知道对这种事要装聋作哑,切忌和盘托出,没想到他会直言不讳。果然还是单纯直慡的年轻人啊。 半晌,许幽才微微一笑:"我是风哥养大的,没有他,就没有我的今天。" 田野摇头:"报恩也不是这种报法。再说,你为他做了这么多,已经够对得起他了。" 许幽不想再多说这事,便站起身来:"天也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我们休息吧。"说着,他进了卧室。 田野也就不再多说,略微收拾一下就关了灯,进去躺到他身旁。许幽往墙边退了退,给他留出更多的位置来。 田野安静了一会儿,忽然笑道:"幽哥,每次你在我这儿住的时候,我都会觉得像是回到了大学时代。" "是吗?"许幽在黑暗中微笑。"你那时候经常跟同学睡一起?" "也不是。"田野的声音很愉快。"不过,一间宿舍大家一起住着,很热闹,也很快乐。有时候免不了会争吵,甚至打架,可现在想起来,还是那个时候人与人之间要单纯得多,也可信得多,不用防备,不必猜忌,感觉很快乐。" 许幽闭上眼,想起自己的大学时代来。那四年,也是他二十多年来最快乐的时光。 正在出神,田野温和地问:"幽哥,你以前谈过恋爱吗?" 许幽一怔,随即老老实实地说:"没有。" "哦?在大学里会没人追你?"他有点奇怪。 "怎么会没有?"许幽笑了。"从中学时就有。" 田野来劲了,猛地撑起身,凑过去看他:"你就从没动过心?" "没有。"许幽忍俊不禁。"没有结果的事,又何必去做?我不想伤害人家。" 田野沉默了一会儿,却没再躺下去。 气氛好似有些不对,许幽略感疑惑:"田野?怎么了?" 田野有点无奈地笑了:"幽哥,你智商很高,情商却有点低。" 许幽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评价,不由得很感有趣:"为什么啊?我的情商应该不低吧?" 田野低低地笑着,重新睡下来,身体隔着被子紧靠着他,脸贴着他的肩。这一瞬间,许幽忽然想起跟白涛那孩子睡在一起的感觉,很单纯,很愉快。 田野的声音很轻:"幽哥,你爱风哥吗?" 许幽犹豫了一下才说:"我们在一起十几年了。怎么?我们的事……很明显吗?" "幽哥,你别紧张。"田野抬手轻轻拍着他的背,柔声安慰着,就像是在哄小孩子。"公司里没人看得出来,外人就更不知道了。" 许幽松了一口气。 田野是聪明人,肯定能看出他跟白啸风的关系。白啸风常常打电话给他,关照他要让许幽多休息,有时候还会吩咐他记得让许幽吃东西,说他没吃早餐就走了,云去,怎么听怎么让人起疑。许幽和白啸风相处得太久了,对这些事都觉得很自然,根本就没意识到会启人疑窦。不过,田野总会给人一种安全感,所以他们也从来没对他有什么防范之心。 "是我神经过敏了。"许幽轻笑。"不过,你这问题我可有点答不上来。我一直觉得,爱是个抽象的概念,很难用言语来说明。爱一个人,也不是靠说的,而是要以实际行动来表现。我很小的时候就跟风哥在一起,他一直对我很好。我想,那应该是爱吧?" "不,亲情和爱情可不一样。"田野似乎有点不赞同,不过声音却很平和。"至少我觉得不一样。" 许幽不与他争这个,这种问题根本就没有标准答案,完全是无解的。 "睡吧。"他轻声说。 "好。"田野轻轻地答应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许幽闭着眼,也不再动。 田野的头一直靠着他的肩,手搭在他的腰上,睡姿很像个孩子。黑暗中,他的身上仍然散发着阳光般温暖纯净的气息,俊秀的脸如画一般。听着他轻缓的均匀的呼吸声,许幽觉得自己的心变得很柔软,很安静。 自从上次很偶然地跑来过了一夜之后,他总感觉这里就像乱世中的避风港,让人安心。 第43章 当梧桐树叶变黄,开始往下落的时候,白啸风去了欧洲。他打算直接与欧洲着名的赌博公司威廉希尔合作,进一步拓展生意。 事实证明,以网络的形式做庄比直接开场子要安全多了,白啸风准备进一步扩张网络投注的生意,至于那些场子,基本上不再发展。 从商业的角度看,这种决策很正确,许幽也支持他。在事业上,他们现在仍然是相处融洽,密切合作的。 白啸风走后,许幽不必再想借口避开他,觉得轻松多了。 这时,他却忽然发现田野一直住在办公室,不由得大惑不解。 田野洒脱地笑道:"一个大学同学结婚了,暂时买不起房,本来是跟父母住着,可她老公因此总是被她父母嫌弃,这次终于忍不住大吵一架。她老公实在受不了,一定要搬出来住,她就给我打了电话,想让我帮忙租套便宜点的房子。他们夫妻的工作都不理想,又刚生了孩子,能省一个是一个,所以,我就把房子借给他们了。我反正是一个人,怎么都好办。" 许幽打量了一下他身上的衣服,见仍然有型有款,不由得大奇:"你把熨衣板也带到办公室来了?" 他一怔,随即哈哈大笑。 许幽也笑,随口说:"算了,你来我家先住着吧。常住办公室总不是办法,要让外人看见了,还以为我们集团在虐待员工呢。" 田野顿时大喜,立刻从墙边的书柜里把自己的衣物收拾进箱子,便跟着许幽走了。 许幽让他住在二楼的客房,一楼的各种电器设备可以随便用。 田野很开心,立刻大展拳脚,一边哼歌一边忙碌起来。 许幽不喜欢家里有陌生人晃荡,同时也是为了安全,请的家政公司都是周末才来一次,平时他也就凑合。反正他一个人住的时候,活动的地方大部分是在二楼的卧室和花园里的玻璃屋,其他地方有点灰尘他也不会太注意。 自从田野进驻他家之后,许幽忽然发现他可真是个出色的家政人才,不但家中随时窗明几净,而且一早一晚还有美味佳肴享用。他好像一直都很开心,晚上要么自得其乐地用带回来的笔记本继续工作,要么就在一楼的大客厅里用家庭影院看影碟。虽然只是多添了一个人,家里却好像有了真正的生活气息。 许幽除了偶尔去巡店,有时在玻璃屋做帐外,大部分时间都会被他拉去看他买回来的影碟。有些片子真的很不错,他会赞叹不已,有的却很烂,他便冷嘲热讽。许幽常常笑他是双面人,在公司里四平八稳,一脸严肃,回到家里却非常像孩子,他便说许幽不够开朗活泼,失去了年轻人应有的活力,实在是不应该。现在他们常常绊嘴,在日常生活中笑闹不休。 时光就这样如水一般地过去,许幽吃得好,睡得好,精神愉快,前一阵子被接连不断的伤病折磨得极其消瘦的身体也好了起来,有时候洗完澡照照镜子,他会发现自己已经恢复了昔日的风采,就连脸上的笑容都真切多了。 很快就是冬季了,天空变得灰蒙蒙,气温迅速下降,冷风渐渐猛烈,阳光也已经很少见到。 这时,许幽的生日到了。 他满二十八岁了。 按今时今日的时尚说法,二十八是个很吉利的数字,他和田野的心情都非常好。 一早田野就开始张罗,取消了下午的会议,帮许幽推掉所有应酬,中午又跑出去买了大量食材塞进冰箱,再订好蛋糕,这才匆匆赶回去上班。 许幽一直在细细地研究建筑公司报来的《水木清韵项目第一期工程预算表》,按计算器按得头昏脑涨,这才核算完。他把对方报高了的那些数字用红笔标出,然后交给张义诚,淡淡地说:"让他们重新再做一份报过来。你告诉他们,大家是多年的老交情,又不是第一次打交道,应该知道我的性格,如果下次报来的预算书水分还是这么重,那就是他们在逼我换合作对象了。" 张义诚立刻点头:"好,我明白了。" 他刚一走,田野就推门进来,开心地问:"怎么样?忙完了吧?" "嗯。"许幽笑着站起身来,把几份文件锁进文件柜。 田野等他收拾完,便迫不及待地催着他回去。许幽忍俊不禁,想着他是不是自己馋那个蛋糕了,不过还是听从他的指挥,跟他一起开车回了家。 田野的手脚很快,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了不到一个小时,便做出了一桌丰盛的晚餐。 许幽边吃边点头,赞不绝口。田野见他这么捧场,也是笑逐颜开。 吃完饭,他便收拾好桌子,捧出了蛋糕。 许幽有些为难:"我们刚吃了饭,哪里还吃得下这个?要不然等等再吃?" 田野边cha蜡烛边说:"还是先唱了生日歌再说吧。" 许幽也就不再反对,看着他去关上所有的灯,然后把二十八根五颜六色的小蜡烛点燃。 田野含笑看着许幽,俊逸的脸在烛光下特别漂亮,黑亮的眼睛里满是柔情,让他差点看呆了。 整个房间都很静,田野轻轻地用英语唱起"祝你生日快乐"。唱完,又用法语再唱一遍。他的声音清亮动人,在空旷的房中回荡,袅袅不绝。 许幽笑着,一口气吹熄了蜡烛。 屋里顿时暗了下来,田野没去开灯,拿起刀将蛋糕切开。 许幽看着他的动作,正在想着不能辜负了他的好意,多少得吃两口,他却一把抓起蛋糕,砸在了许幽身上。 "蛋糕也可以这样吃的。"他哈哈大笑。 许幽猛地跳起来,随即笑骂道:"你这混蛋,看我今天怎么取你狗命。"说着,便向他扑了过去。 田野跳起身便往后退,顺手还cao起一块蛋糕,又向许幽扔过来。 许幽侧身一躲,那蛋糕还是砸在他的淡青色棉绒衬衫上,各色奶油淋淋漓漓的点缀其上,实在让人啼笑皆非。 许幽趁他笑得发软,冲上去便将他按倒在地,把身上的奶油一古脑儿全都抹到他的脸上、衣服上。田野哈哈笑着,一个劲地挣扎。许幽索性和身压上,将他牢牢制住。 过了一会儿,田野忽然安静下来,不动,也不出声。许幽觉得奇怪,不由得抬头看过去。 屋里越发地暗了,许幽看不清他的表情,便凑近去细细打量。 田野猛地搂住他的脖子,将他拉下来,两人的唇便贴在了一起。 许幽的脑子里嗡的一声,有些反应不过来。田野辗转地吻着他,舌尖不断轻叩他的齿关,似乎是在缠绵地恳求,希望放他进入。 许幽咬紧牙,本能地用双手撑着他身体两侧的地板,努力想挣脱开。 田野一手圈紧他的腰,一手按住他的颈项,坚持不肯放开。 他们就像在角力,不一会儿便气喘吁吁。 就在这时,大门被人用钥匙打开了。 接着,灯光大亮。 门口的人却停在那里,没有进来。 两人都是一怔。田野这才把手松开。许幽赶紧站起身来,向门口看去。 白啸风笔直地站在那里,脸色十分难看。 许幽顿时觉得有些不妙,这情形看在他眼里,一定会被他误会,可又不便立刻解释,那样太着痕迹,一副欲盖弥彰的味道。 白啸风的身后是替他提着旅行箱的小飞,他不解地看了许幽一眼,便转而愤怒地瞪着田野,眼中如要喷出火来。 虽然很尴尬,许幽还是恢复了冷静,强笑着说:"风哥,你回来啦?怎么没事先说一声?我好去接你。" "我什么时候要劳累你去接过?"白啸风淡淡地说着,走了进来。"本来还要多待几天的,惦记着今天是你的生日,所以就赶回来了。" 这时,许幽看见跟着他进来的东子手上提着一个包装十分精美的大蛋糕。 此时,桌上地上一片狼籍,全是奶油和蛋糕的碎屑,许幽和田野的身上也都是。许幽站在那儿,更觉窘迫。 白啸风看了看许幽的衬衫,淡淡地说:"原来你喜欢这样吃蛋糕,以前怎么不告诉我?" "不,我……我不是……"许幽喃喃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田野走到许幽身边,与他并肩站着,无所畏惧地看向白啸风,坦率地说:"风哥,今天是幽哥生日,我来替他庆祝的。因为高兴,我们就放肆了一下。" "当然,这是应该的。"白啸风一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好像你最近一直住在小幽这里?" "是的。"田野点头,一脸的理直气壮。"幽哥让我来的。"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白啸风赞叹。"没事,继续住着吧。这里是小幽的房子,他当然能做主。" 许幽越听越不对,便伸手搭在田野肩头,示意他住口,然后诚恳地说:"风哥,你累不累?如果不累的话,我们到屋里去谈好吗?" "好。"白啸风欣然同意。 许幽拍了拍田野的肩,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便跟着白啸风上了楼,进了卧室。 许幽刚要说话,白啸风却关上房门,声音柔和地抢先说:"你身上脸上都是蛋糕,不用洗一下吗?不难受?" 他这一说,许幽立刻觉得脸上脖子上都是黏黏的,很不舒服,有心立刻去洗澡换衣,又觉得不便将他扔在这里,不由得踌躇起来。 白啸风微微一笑,伸手抓住许幽的胳膊,另一手顺势圈上他的腰,半拖半抱地将他弄进了浴室。 许幽轻轻叫道:"风哥,我自己来吧。" "不,我帮你。"他不由分说,伸手打开水,然后便脱许幽的衣服。 屋里开着暧气,许幽只穿了一件衬衫,他却穿着厚厚的衣服,这时额上已沁出汗来。 许幽低低地道:"风哥,你去把衣服换了吧,我自己洗就行了。" 白啸风没有说话,只是将他的衣裤使劲拽下,把他推进浴缸,这才脱自己的衣服。 许幽没办法,只好快手快脚地清洗着身上的奶油,希望早点摆脱这种尴尬的局面。 一般来说,白啸风这时候想做什么,许幽是很清楚的,以前都很顺从,可今天却不想跟他做爱。 其实,自从那晚开车从白家的别墅离开,他就不想再跟白啸风上c黄了。 第44章 以前许幽一直以为,这种事无所谓想不想,反正他要做,自己也可以配合,并不觉得有什么反感或者想抗拒,如果他不做,许幽也基本上没那个要求。真是没想到,都十一年了,早已习惯的事情,他却突然不再想做了。 白啸风脱光了衣服,赤裸着跨进了浴缸。他的脸色微微有些阴沉,让人见了会觉得有股沉重的压力迎面扑来。 许幽立刻让开,对他说:"我洗好了,先出去吧。" 白啸风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另一只手搂住他的肩,抬腿朝他的膝弯重重一顶,许幽便仰面倒进了浴缸。 花洒的水立刻直冲他的脸。 他屏住呼吸,拼命挣扎。 白啸风牢牢地钳制住他的身子,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的脸。朦胧间,许幽觉得此时他就像是一头愤怒的雄狮,紧紧地盯着爪下的猎物,准备一口把自己吞掉。 很快许幽就忍耐不住了,肺就像要爆炸了一样。他再没力气挣扎,软软地沉进了水中。 白啸风一把将他拉起来,随即把水关上。 顿时,许幽急促的喘息声显得特别狼狈。 白啸风又看了一会儿,便压过来,重重地吻住他。许幽的头仰在缸沿,硌得十分难受,在他沉重的压制下却已无力动弹。白啸风吻了片刻,忽然狠狠地咬住他的双唇。 许幽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白啸风的欲望急速膨胀起来,灼灼地顶在他的小腹。 许幽奋力推开他,挣扎着说:"风哥,不要。" 白啸风顺着他的力道往外退了一点,看着他的眼睛,冷冷地道:"不要?十一年前的今天你可没说过,十一年来的每个生日你都没有说过不要,怎么?今天跟我说不要?那你要谁?田野?或者我跟他轮流上?" 许幽被他的话噎得差点窒息,好半天才缓过气来,努力平静地说:"风哥,我跟田野没什么的。我只是今天不想做。" "不想?为什么?"白啸风的手熟练地抚弄着他的身体,技巧地揉过每一个敏感点,嘴里却轻描淡写地说着话。"小幽,这一个多月,你找出种种理由避开我,我也都接受了,想着如果你想静一静,那我就尊重你,不来打扰你。你去田野家里过夜,我没有过问。你把他领到家里来同居,我也没有干涉。我想你一向有分寸,偶尔放松一下,也能理解,便由着你的性子,从没管过你。没想到,真把你给宠坏了,现在还一套一套的,跟我说起'不要'来了。我去了欧洲那么久,你连一个电话也没打过,倒是变得真快……" 后面的话许幽已经听不清了。他的身体在白啸风的掌中不断颤栗,脑中嗡嗡作响,已经无法冷静思考。 过了好一会儿,等他回过神来,白啸风已经把他的腿分开,架到缸沿上,双手握紧他的腰,硕大坚硬的欲望顶在他的身下。 许幽知道现在再说什么都已经无法阻止他了,只好伸手撑住浴缸边缘,努力放松自己。 三个多月没做了,一开始会很难受。 白啸风显然已经忍耐不住,分身在水中急速推进,强硬地进入他的身体,一挺到底。 许幽咬住唇,仰头看着天花板,急促地呼吸着,企图缓解那种巨大的胀痛和强烈的快感。 白啸风哼了一声,显然也禁欲了很久,有点控制不住。略略停顿了一下,他便猛烈冲撞起来。 许幽的身体在水中前后荡漾着,疼痛与苏麻很快就让他全身发软。 水的浮力太大,许幽又不配合,白啸风便不能尽兴,迟迟不能达到高潮。他狠狠地撞击了好一会儿,忽然退出去,站起来将许幽一把捞出,胡乱用毛巾擦了擦两人的身体,就抱起他出了浴室,将他扔到c黄上。 他的动作很粗野,把许幽翻过身去按住,随即重重地压上去,深深地cha入他的身体,欲望夹杂着怒火,犹如狂风暴雨一般向他倾泄过去。 许幽在他的强烈攻势下迅速沦陷,浑身的血液都向下腹涌去。他呻吟着,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身体。 白啸风似乎也因为禁欲太久,骤然刺激之下,也是把持不住。他猛地用左手揽住许幽的腰,一把提了起来,右手则握住了他的分身,一边急速挺进,一边有节奏地套弄。 许幽被他前后夹攻,再也克制不住,不由得叫了起来,浑身颤抖着,渲泄出了被挑起的情欲。就在这一瞬间,白啸风也紧紧地贴住他,在他身体里一阵痉挛,喷射出火热的欲望。 许幽再也没有力气支撑,整个人都往下软倒。 白啸风顺势伏到他身上,呼呼地喘着气,半晌没有做声。 这时,许幽才听见门外一片喧哗。 "让我进去。"田野大叫着。"幽哥,你怎么样?" 小飞鄙夷地说:"我看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ròu,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幽哥也是你能碰的?风哥与幽哥十几年感情,根本就没你什么事。人家久别胜新婚,在里面亲热,你进去干什么?想当超级电灯泡?只怕你还没那个瓦数。" 东子大笑:"就是,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小白脸,还想傍幽哥,嘁。" 伴随着他们的讥讽,是激烈的厮打声。 白啸风在许幽背上低低地笑起来:"你这个小情人对你不错,挺痴心的。" 许幽却是心里一凛,立刻恳求道:"风哥,这跟他没关系。" 白啸风的手在他身上慢慢地抚摸着,淡淡地道:"这年头,意外可是经常会发生的。" 许幽不由得叹气:"风哥,别这样。" "我知道,你不想我随便伤人。"白啸风亲吻着他的肩背,偶尔重重地咬上一口。"不过,你今天让我看到这一幕,可实在太伤我的心了。" "对不起,风哥。"许幽感觉出他的分身又渐渐在身体里膨胀,但已经不敢再说"不"字。 白啸风缓缓地动了起来,似乎很轻很柔,却借着体重深深地往下扎。许幽低低地呻吟着,再次被剧烈的疼痛和快感攫住。 外面的动静更大了,门被撞得哐哐直响。 白啸风忽然叫道:"小飞,让那小子进来。" "不。"许幽浑身一紧。"风哥,不要……" "你又说不要,嗯?"他重重地一顶,打断了许幽的话。"你为了他,今天跟我说了这么多不要,说明你很看重他嘛。既然他那么想进来,我们总要尊重他的意愿,你说是吗?" 他每说一句,就慢慢地抽出去,再狠狠地顶进来。 许幽努力屏住呼吸,提起精神,大声说:"田野,不准进来。" 白啸风发怒了,他忽地撑起身,骤然增大力量,加快节奏。他的分身犹如巨杵一般一记记砸进许幽的身体。结实的c黄垫随着他的动作不断上下起伏,许幽好似在波峰浪谷间沉浮,眼前直冒金星。 忽然,门被打开了,一阵激烈的响动从门外直闹进房中。 许幽的卧室门口有一个比较长的过厅,以透空木格栅屏与室内相隔,田野和小飞、东子扭打进房门,如果不转进来,也看不到里面的情景。 许幽趴在c黄上,虽然看不见门口的情形,也能听到他们的动静。他屏住呼吸,高声叫道:"田野,出去。" 白啸风却冷硬地说:"把他拖过来,让他在这儿好好看着。" "不用拉拉扯扯,我自己会走。"田野的声音很冷静。"我是得好好看看,风哥到底是怎么折磨为你付出那么多的幽哥的。" 白啸风哼了一声,动作越来越猛,每一下撞击都是退出体外,再一cha到底。 许幽无法招架,只能紧紧攥住c黄单,强忍住呻吟,大声说:"田野,如果你再不出去,以后永远不要见我。" 田野一怔,立刻反应过来,被人旁观这样的事,那简直是奇耻大rǔ,他不能为了一时逞强,就让许幽背负这样的耻rǔ。立刻,他骂了一句"畜生",便奋力冲了出去。 小飞和东子随即冲出,将他一把抓住,恶狠狠地问:"小畜生,你骂谁呢?"接着便痛打起来。 许幽不知道白啸风做了多久,只知道被他榨干了最后一丝精力。 他闭上眼睛。 如果不看,是不是就可以当这一切没有发生过? 白啸风终于又一次在他体内达到高潮。 屋里沉寂了一会儿,白啸风忽然高声说:"小飞,东子,你们停手。" 外面的殴打声停了下来。 白啸风走出去,淡淡地说:"小子,算你有种。起来吧,从这儿滚出去。你放心,看在跟你父亲的交情上,我不会动你的。" 田野脸上青肿,嘴唇淌血,却毫不畏惧地怒视着他。 白啸风瞪了他一眼:"你还没完了是不是?" 许幽知道田野的危机已经过去,他不会再有生命危险,可如果又激怒白啸风,那就难说了。想着,他立刻睁开眼睛,高声说:"田野,听风哥的话,你先出去。" 田野也是聪明人,冲动过去后已经冷静下来。他一声不吭,转身下楼,走出门去。 白啸风回到卧室,小心翼翼地将许幽翻过身来。 许幽吃力地说:"谢谢你放过田野。" 白啸风拉过被子来替他盖上,柔声说:"刚才他那样的表现,看得出来你们并没有上过c黄。那么,这段时间他把你照顾得很好,就算是功过相抵,他刚才做的那些事我就不跟他计较了。" 许幽放下心来,再也不想多说什么,便闭上了眼睛。白啸风似乎还在讲话,可他已经听不清楚了。 曾经有过的那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又向他袭来,令他百思不得其解。浑浑噩噩之间,他猛地一惊,顿时如醍醐灌顶,心中雪亮。 他已不再欠他什么了。 白啸风往日对他的恩义一直让他的心戴着重重枷锁,那是许幽自己套上去的,却心甘情愿。但是,这些日子以来所发生的事却渐渐让这些枷锁一一被卸掉,直到这骆驼背上的最后一根稻糙出现,他心上的束缚终于彻底解脱。 原来,他自由了。 只是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 许幽在心里苦笑。 十一年前的今天,白啸风让他很痛很痛,然后他们成了情人。十一年后的今天,他依然让许幽非常非常的痛,因此而毁掉了他们的亲密关系。 其实……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也好…… 许幽躺在那里,浑身都处在麻痹状态,根本无法动弹。沉沉的倦意排山倒海一般向他袭来,他几乎是瞬间便沉入了睡乡。 模糊中,似乎白啸风叫了他几声,可他只觉得那声音迅速远去,最后悄然消失。 许幽松了口气。 终于可以安静了。 第45章 许幽醒过来时,感觉像是躺在一个在空中高速旋转的东西上面,非常冷,也找不到平衡,头晕得厉害。他只好一动不动,随波逐流。渐渐的,一直在嗡嗡作响的耳朵里清静了些,能够听到有人在旁边说话。 "他劳累过度,房事之后又着了凉,所以会发烧。我给他用了最好的药,他很快会醒过来,以后几天要好好休养,忌房事,忌劳累,忌情绪激动……" "明白了……医生,那饮食方面有什么禁忌?" "滋补的,清淡一些……" 声音又模糊起来,他渐渐昏睡过去。 等到再醒过来,他依然感觉很累,头痛欲裂,全身发冷,每根骨头都疼得厉害。他睁开眼睛,过了好一会儿,眼前才清晰起来。 他还是躺在卧室里,暧气充足,羽绒被严严实实地裹着他。他觉得热,身上直冒细汗,便奋力将被子推开了些。 还没觉得凉慡,已经有一双手伸过来,将他的被子又拉了上来。 他微微转头,便看见陈三微笑的脸。 许幽想对他笑一笑,却觉得喉咙干得像有一把火在烧,难受之极,根本笑不出来。 陈三坐到c黄边,体贴地拿过一杯水来,伸手将他扶起,将杯子递到他的嘴边。 许幽浑身无力,软得像一团棉花,根本坐不住,只得倚在他身上,大口大口地把水喝完,这才微弱地说:"谢谢。" "别客气。"陈三仍是一派温文尔雅,将杯子放回去,关心地看着他。"感觉怎么样?" "没力气。觉得热。"许幽疲惫地靠着他,说上两句话就有点喘。 "那再躺一会儿吧。"陈三把他放下,又细心地替他拉上被子。"你在发烧,所以觉得热,不过还是得盖好,别再着凉了。" 许幽这时才感觉出,自己穿的是棉绒睡衣,已经被身上的细汗浸得有点湿,很难受。但对着陈三,他实在无法说出请他帮自己换衣服的话来,只好把被子微微推开一点,问道:"三哥,你怎么来了?" 陈三坐到c黄边的椅子上,轻轻叹了口气:"是风哥叫我来的。他说他一时气愤,做错了事,怕你醒来后见到他会生气,所以让我过来守着。" 许幽很过意不去:"三哥,你这么忙,这……这真是不应该。我其实没什么事,休息一下就好了。你去忙吧,别在我这儿浪费时间了……" "这次发生的可不是小事。"陈三打断他的话。"我过来一看你的情形,又听风哥把事情说了一下,真是大吃一惊。风哥怎么会鬼迷心窍,做出这种事来?我跟他做了那么多年朋友,彼此之间从没红过脸,这次也忍不住狠狠说了他一顿。他也很后悔。他当时也是一时冲动,情绪有些失控,等冷静下来就知道自己做错了。所以,我一定得等你醒过来,跟你好好聊聊。小幽,你……恨风哥吗?" 许幽一怔,忽然感到很茫然。恨他吗?他想了很久,才轻轻地说:"不,我不恨,我只觉得很失望,很灰心,实在不想再留在这里了。" "我就知道会这样,风哥这次真是疯了。"陈三不断叹息。"小幽,风哥这么冲动,也因为他是真心爱你。你看,他在欧洲急急忙忙办完事,便马不停蹄地往回赶。没有直航班机,他就先飞香港,再转机回来,路上十几二十个小时啊,风尘仆仆的,却顾不得休息,一下飞机就赶到你这儿来,还不是想在你的生日给你个惊喜?结果,门一开,他倒是吃了一大惊。当然,这事我也问过田野了,那不能怪你。可是,任谁一开门看到这样的情形都会误会,只要他是有血性的男人,也肯定会感到愤怒,你说是吗?所以,风哥这次太冲动,伤你很深,那是肯定的,不过总是情有可原。小幽,三哥不是帮风哥找借口,如果他不重视你,根本就不会这么做。人这一生谁不犯错?总不能一有错就是万劫不复,你说对不对?另外,你也不用担心小飞他们。你在他们心里,什么都没改变,仍然是他们最佩服最敬重的幽哥。小幽,你不能走,这里一大摊子事还需要靠你去做。风哥固然不会同意你走,就是我也不肯。我不管你是跟我是讲义气,还是守信用,还是心里真的拿我当你哥,总之,你都不能丢下这里的事情。你得一直干下去。" 许幽沉默着,翻来覆去地想着。他是真的不恨白啸风,可也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情再与他相处。 他病得很虚弱,就这么多想了一会儿,便已经觉得眼前发花。他闭上眼睛,轻声问:"三哥,田野呢?" "他在下面炖汤,准备等你醒了就做饭给你吃。"陈三微笑道。"这个小田不错。风哥也没难为他,还让他好好照顾你。" 许幽这才放了心,不由得吁了口气,心情放松下来。 陈三在江湖上被誉为赌王,自然一向对蛛丝马迹明察秋毫,这时看了他一会儿,忽然问道:"小幽,你喜欢小田吗?" 许幽怔了怔,想着也瞒不过他,便说:"是的,我喜欢跟他在一起,感觉很轻松,很愉快。" 陈三微笑着点头,接着又问:"那你爱他吗?" 许幽费力地思索了好一会儿,有些茫然:"我不知道。我以为,我跟他就像是好朋友一样。" "你啊。"陈三不由得笑着摇头。"小幽,你确实是智商偏高,情商偏低。那孩子爱你,我们早就看出来了。记得几个月前,你们在天上天跳舞吗?你的员工视为天大的新闻,奔走相告,全都丢下工作跑去看你。我们也被惊动了,跟着弟兄们出来看你表演。那时候,我和风哥就看出来了,那孩子很爱你,不过你倒是懵懵懂懂,没什么感觉。风哥那时就说,爱你的人实在太多,搞得他很伤脑筋,幸好你自己在这方面比较迟钝,他才放心一些。我还以为事情会一直这样,那孩子默默地守在你身边照顾你,你的心里却只有风哥,所以也就没有提醒过你。实在是没想到,你们会搞成这样。" 这番话说得许幽连连剧震。原来他在感情方面真的这么迟钝。可是,总不能人家略略多看他两眼,他就认为别人对自己有意思吧?除了白啸风外,他没跟别人长期相处过,也没谈过恋爱,从来不明白这些事情。田野对他一直很关心,态度之间也很亲切,可一般来说,公司总裁与他的助理之间的关系都是比较亲近的,就像朋友一样,却很少会有感情纠葛,这是起码的常识。许幽一直告诫自己不能误解他的意思,却没想到,还是误解了。他还以为田野这么关心他是尽一个助理的职责,却没想到…… 陈三看着他发呆的样子,不由得笑道:"如果风哥这次不来这么一下,你大概不会明白小田的感情吧?" "嗯。他吻我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在跟我开玩笑。"许幽老老实实地说。"现在,我明白了。" "风哥后悔莫及。"陈三笑道。"小幽,我很欣赏你。在这件事上,我不会偏袒风哥。但是,风哥对你的感情我也是看在眼里的。我听他说,你们已经在一起十一年了,除了娶妻生子这件事外,他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自从赵俪生下儿子以后,他的生活里就只有你一个人,再也没跟别人上过c黄。有这样的感情,要他放手是不容易的。小幽,你应该也清楚,风哥是个非常强势的人,当年也是在枪林弹雨里冲杀出来的。江湖上都知道,风哥心狠手辣,凶悍如猛狮,最好不要惹他,否则就会惹火烧身,遗下无穷后患。即使是白老爷子和白啸云,在江湖上也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那么强悍,却都有点怕他。只有对你,风哥一直很温柔,暗中把你保护得风雨不透。当然,你也很值得他这么做。你为他付出的,已经远远超过了他为你所做的。你们这对黄金组合让所有人都很羡慕,我实在不愿意看到你们就此破裂。小幽,感情的事当然是不能勉强的,但我还是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我问过风哥,小田这孩子的父亲跟他是朋友,当初托他帮忙,还是他介绍你们认识的。不过,田家人都不是在道上混的,你现在跟那孩子好了,分分钟都有可能拉他下水,你要三思而后行。当然,如果你实在放不下小田,我建议你不妨与风哥好好谈谈,先达成谅解,再说别的。你看好吗?" 陈三在道上是着名的智多星,这话说得句句在理,许幽立刻点头:"三哥,你放心,我会好好考虑的。" "好。"陈三笑着点头。"那你先休息吧。" 许幽确实很累了,很快又睡了过去。 这一次,他睡得很沉,等醒来时,只觉得全身清凉,既没觉得热,也不觉得冷,神智清醒多了,眼睛却仍然干涩。他发了一会儿呆,挣扎着想坐起来。 田野从c黄边的椅子上急急站起,过来扶住他:"幽哥,你想要什么?" 许幽看见他完好无损,不由得大感宽心:"你没事吧?" 田野的眼圈红了,点了点头,轻声说:"幽哥,你呢?感觉好点没有?" "好多了。"他的嗓子很哑,不过心情轻松了很多。 田野见他还是想下c黄,便极力劝阻:"幽哥,你病得很重,这刚好一点,还是再躺着吧。" "不了,睡得全身骨头疼,我想起来坐坐。"许幽扶着他的手,努力站了起来。 田野有些无奈,伸手揽住他的腰,将他撑住。 许幽想了想,问他:"外面都有些什么人?" 田野顿了一下才说:"风哥的几个兄弟。" 许幽便不想下楼,转身往花园走去。 "幽哥,外面太冷,你刚退烧,这样不好吧?万一又着凉了呢?"田野着急地搂紧他,不让他再往前走。 许幽叹了口气,只好作罢,重新回到c黄上,靠坐在c黄头。田野给他盖好被子,又端来一杯热茶。许幽喝了两口,轻声问:"我躺了多久?" "两天。"田野握着他的手,显得很难过。"幽哥,你……你……你真的没什么吗?" 这问题让许幽一时无法回答。他看着眼前的人,这个原来一直干净明朗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变了很多。他瘦了,原来总是亮晶晶的眼睛变得黯淡了,气质中增添了很多东西,这是许幽不愿意看到的。 他握着田野的手,安慰地拍了拍,温和地说:"田野,这都是我的错。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心里会特别安宁,感觉很舒服。可现在却因为我的缘故,让你受到这么大的伤害。我不希望这样,更不希望你因此而改变。" 田野看着他,眼里荡漾着一层晶莹的水波。过了一会儿,他倾身过去,紧紧拥抱住许幽。 "幽哥,我爱你。"他在许幽耳边轻声说。"你不希望我变,我就永远不会变。" 许幽抬手圈住他,郑重地问:"你想好了?跟我在一起,或许很危险。" "我不在乎。"田野眼前一亮,重新有了年轻人特有的锐气。"天涯海角,我都跟着你。我说过,要做你一生的助手,你也答应了的。" 许幽笑了,忽然说:"我想洗澡。" 田野也笑:"我帮你。" 许幽仍然有些虚弱,但两天没洗澡,又出过汗,感觉很不舒服。田野本就心细,自然明白他的感受,并不阻止他。 他先去浴室放水,然后扶许幽进去,替他脱下衣服。 他们两人都很轻松自然。反正现在的情况已经算是很坏了,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索性随心所欲,再也不必顾忌。 许幽坐进热水里,舒服地躺了下去。田野拿着浴棉替他擦着身体。过了一会儿,他俯过身来,吻住了水中的人。 许幽没有闪避。 他的吻很温柔,传达出浓烈的热情。他一边吻许幽一边脱了自己的衣服,进到浴缸里,覆在他身上。他的身体十分匀称,线条很美。许幽的手在水里缓缓滑过他的肌肤。 田野呻吟起来,一边吻他一边说:"幽哥,你会让我发疯的。" 许幽很开心,轻轻地回吻他,手却伸到他的下腹,握住了他挺立的欲望。 田野抱着他的双臂一紧,异常急促地喘息着,吻他的力道也越来越大。 许幽没用过手,白啸风不需要,他自己就更不需要了。此时,他只能凭着想象和感觉来做,可效果却好像适得其反。田野越来越焦躁,最后忍不住离开他的唇,一口咬住他的肩。 许幽住了手,询问地看向他。 田野将脸完全埋进他湿漉漉的肩窝,双手的劲越来越大,几乎要将他的腰勒断。 许幽再不明白,现在也懂了。情欲的火焰已经点燃了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可他却顾及许幽的身体,想强自忍耐。 许幽在他耳边轻声说:"你来。" 田野摇了摇头,闷闷地道:"你会受不了的。" "不会。"许幽微笑。"我们慢慢做。" 田野还是摇头。 许幽就不再说什么了,只是用力回抱住他。 过了好一会儿,他贲张的欲望慢慢减退,终于平息下来。 第46章 擦干身体,从浴室出来,田野立刻拿来干净的睡衣。 许幽把衣服穿上,疲惫地躺下,这才觉得饥肠辘辘。 没等他说话,田野便道:"我去拿吃的来。" 许幽看着他忙进忙出,抬了个小方几进来,再摆上汤和菜,然后坐到c黄边,照顾着他吃药,吃饭。 他们都不想再提昨天的那件事,也不提白啸风,都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只得暂且回避。不过,这事并没有在他们之间制造什么障碍,相反,它让他们靠得更近。 吃完饭,许幽轻声问他:"公司那边怎么样?" "挺好的。"田野立刻说。"风哥已经说了,我有行动自由,想做什么都可以,你也一样。这几天我到公司去过,把重要的工作都处理了。我跟张总、孙总和罗总监都说了,你在生病,没人照顾,所以公司的事就拜托他们多费点心。他们要你放心,请你多注意身体,好好休养,早日恢复健康。" 许幽点了点头。 白啸风会如此大方,并没有软禁他和田野,他一点也不意外。 白啸风根本不怕他会跑。 说实话,如果许幽要存心找到一个人,无论他躲到哪里,都有办法把他找出来。所以,许幽也明白,如果白啸风安了心想找到他,那他也不必存什么侥幸心理。 无论是白啸风,还是许幽,他们的关系网只怕比国际刑警还厉害,要找到一个人不过是时间问题,迟早的事,因此,许幽不会做那种明知不可为的事情。 现在的情势是个十分尴尬的局面,白啸风不知该如何化解,许幽也不懂要怎么收场。 事情就这么拖着,但工作仍然要做。 又过了两天,许幽就去了公司。他仍然感觉累,不过可以随时在休息室里睡一下,倒也并不难过。 白啸风派来的弟兄在许幽家守了几天,见他并没有什么想不开的极端举动,便离开了。 白啸风一直没有出现,只是陈三偶尔会上门来,嘘寒问暖之余,总是带来很多营养品,说许幽瘦了很多,看着让人心疼,然后轻描淡写地说:"这些东西是风哥托我带来的,你可得全都吃了,下次来我要检查的。" 许幽只好微笑:"替我谢谢风哥。" 陈三见他这么客气,总会摇头嗟叹,不过却不再劝说什么。许幽对他仍是一如既往地欢迎。 日子似乎平静下来,但许幽也不可能对白啸风避而不见。 一周后,他主动给白啸风打了电话,平静地说:"风哥,新账已经做好,你有空的时候,过来看看吧。" 当天晚上,他就来了。 许幽事先已经跟田野说了,今晚跟白啸风有公事要谈,要他不必担心。不过,看到白啸风跟许幽一起上楼的时候,他仍然有些紧张。许幽回头对他笑了笑,示意没关系。 许幽穿过卧室,径直走进玻璃屋,坐到窗前的皮椅里,拿出纸笔来写了几个数字,然后递给他。 白啸风坐到屋中间的躺椅上,仔细将那些数字看完,然后用打火机烧掉。 一切似乎都与往日相同。 只是,许幽的心情已经不同,想必白啸风也一样。 玻璃屋的窗帘都没有拉上,外面的城市灯火仍然灿烂辉煌,看上去照样让人心旷神怡。 许幽看着外面的灯海,慢慢地说:"风哥,我们分手吧。" 白啸风并不生气,沉着地问:"怎么分?" 许幽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怔了片刻,才谨慎地想着措辞,缓缓地道:"那件事,我不恨你,也不怪你,不过,我想,我们还是不要再做情人了,我仍然会把你当成我的哥哥,依然会像从前一样帮你。" 白啸风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静静地看着他,声音很轻:"如果我不同意呢?" 许幽无奈地苦笑:"你要实在不同意,那我也没办法,难道还要学那些愚夫愚妇,搞什么一哭二闹三上吊?" 白啸风的脸上有了笑意,抬手轻抚他的脸,温和地说:"那么,我们还是在一起吧。小幽,我不妨告诉你,我是决不会跟你分手的。要么你想办法杀了我,然后去过你的新生活,要么你跟他私奔,不过一定要藏得很秘密,千万不要被我找到。"他说得很平静,神情很温柔,许幽却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他仰头看着他,脑中却是一片空白。白啸风居高临下地盯着他,挺拔健硕的身体显得更加高大。在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斜飞的剑眉充满野性的张扬,凌厉的眼睛沉沉地凝视着面前的人。这一刻,就像有一万支箭穿透许幽的身体,让他感觉十分疼痛。 许幽转过头不看他,喃喃地说:"我不会伤害你的,更别说什么杀你了。我也不会做私奔这种事情。我为什么要躲躲藏藏?我又没有对不起谁。" 白啸风俯下身来抱住他,在他耳边说:"小幽,这次的事情是我不好,算是我错。你如果真的喜欢田野,我可以让你保留他。不过,你仍然是我的人,这是不会改变的。年轻人没长性,他现在对你这么狂热,无非是因为没有追到而已,一旦得了手,用不了多久也就厌了。你可以跟他在一起,我不会生气,而且会依然爱你。当然,如果你们分了手,我会更爱你。我想,这是目前最好的解决方式,对你对我都好。" 许幽简直不相信他会做出这样的决定。难道这是因为爱吗?他完全不明白。 当年白啸风和赵俪结婚的时候,许幽虽然表面上不介意,可心里还是很难过的。也就是从那时候起,他对白啸风曾经有过的强烈依恋荡然无存,渐渐变得很平静。他不来,许幽不求,他要走,许幽不留。虽然在一起时还是很享受,很开心,但有些东西终究是改变了。如果许幽真的跟田野在一起了,白啸风这么强势的人会忍受得了吗?虽然现在对许幽说他不会生气,可将来会改变吗? 许幽想了一会儿,便承认他说得对。如果他不肯放手,而田野也坚持要跟许幽在一起,那么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他知道这不是一个理智的选择,可这时无论如何也不敢放田野离开。如果他在身边,许幽还可以保证他的安全。如果让他离开,当他一旦去到许幽看不见的地方,那可就真的很难说了。 许幽被白啸风抱在怀里,没有试图挣脱,显得很安静。半晌,他轻声说:"你要保证田野的安全。" 白啸风立刻答应:"好,我保证。" 许幽看着外面那些闪烁的霓虹,轻轻叹了口气:"那么,就这样吧。" 白啸风对他的妥协感到很愉快,火热的嘴唇落到他的唇上,然后慢慢向下滑去。他的声音很柔和:"小幽,你一定要记住,我对你的爱是不会变的。" 许幽闭上眼睛,没有拒绝。 白啸风离开时,已经过了子夜时分。 许幽从玻璃屋出来,便看见田野站在他的房间里,看着他的眼光有一丝忧伤。 许幽没想到会陷入现在这样混乱的局面,心里乱成一团。但他不想看到田野这么难过,便走过去,轻轻搂住他,将他带到c黄边坐下。 田野有些紧张地看着他,等着他说话。 许幽握住他的手,温柔地看着他:"田野,我知道这样说会很自私,可又不得不实话实说。" 田野浑身一震,显然更加紧张,忽然反握住他的手,攥得很紧。 许幽长出一口气,继续说道:"田野,我们可以在一起,但是,我也不能离开风哥。这是他的条件,我也答应了。现在,你有决定权。如果你觉得不能接受,我们可以还像以前那样做好朋友,你仍然是我最信任的助手。如果你能够接受,那么,我们……可以做情人。" 田野看着他,眼睛亮了起来:"真的?我们真的可以在一起?" "对。"许幽微笑起来。"而且,你不会有任何危险。" "太好了。"田野兴奋莫名,立刻扑过来,将他压倒在c黄上,没头没脑地吻下去,几乎有些语无伦次了。"幽哥,幽哥,太好了,我还以为……还以为你会要我离开……幽哥,我喜欢你,我爱你,我要跟你在一起,什么条件我都可以接受。只要你能跟我在一起,我什么都不在乎。" 许幽松了口气。 那就暂时先这样吧。 细想起来,他们三个人都算是非常理智的,每个人都做出了很大让步,才会有目前这个最理想的局面。否则的话,只怕沧澜集团会陷入一片混乱,甚至分崩离析,白啸风的王国也会遭到重大挫折,陈三的事业也不免被波及,还有人会无声无息地消失,或者无缘无故地死去。这些都是许幽不愿意看到的。 黑暗中,田野压在他身上,激烈地吻着他。这些天的经历对他精神的刺激是前所未有的,现在,他紧绷的弦松了下来,不免有些失控。这次,他再没有过去的那种小心翼翼,与许幽的唇舌纠缠片刻,便迫不及待地往下去,一边重重地吮吻,一边急急地解他的衣扣。 许幽将手伸进他的睡衣下摆,抱住他的身体,感觉到他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显然非常激动,心里不由得涌起几分怜惜。 不过,田野虽然很兴奋,却仍然是温柔的。许幽很配合他,指给他放润滑剂的抽屉。田野强忍着欲望的冲击,细心地做足了前戏,由于强自忍耐,细腻的肌肤上沁出了一层密密的汗滴。 当他小心地进入许幽身体的时候,许幽的情感世界骤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是在白啸风以外他第一次主动接受别人,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做爱也有不同的风格,并不是人人都会那么狂野。 田野一直深深地看着他,温柔而有力地推撞着。许幽能清晰地感觉出,他的坚硬分身笔直地推入,又缓缓地退后一点,再重重地挺进。那种全新的节奏让他敏感的身体尝到了崭新的快感,犹如阳光下的海水,温暖地扑上来,一波一波地拍打着他的身体。 他抱住田野匀称而有力的肩背,在他的冲击中轻轻地呻吟。 交缠良久,田野猛地吻住他的唇,加快了冲撞的力量和速度。 强烈的快感如海潮般前浪推后浪,不断地将许幽推向空中。突然,高潮迅速向全身蔓延,让他不断颤栗。他猛地挣开田野的吻,仰头叫了起来。 田野的吼声也在房间里回荡,他就如豹子般向许幽扑去,冲进他身体的最深处,紧紧地顶住,随即有激情的火焰喷射出来,烫得许幽一阵轻颤。 田野紧紧地搂住他。许幽能够清晰地感觉出他的意犹未尽。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翻下来,躺到许幽身边。 他没有问"怎么样",如此水rǔ交融的感觉已经很明确地表示,他们在c黄上非常和谐。 他侧身躺着,目不转睛地看着许幽。许幽也转头瞧着他。 片刻之后,他们一起笑了起来。 "我很开心。"田野轻声说。"希望一直都能这样。" "当然可以。"许幽握住他的手。"我这方面比较迟钝,不过,如果你以后想要改变我们的相处方式,结束情人关系,请尽管告诉我。我不会勉强你的。" 田野忍不住扑过去压住他,怒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是不是在铺后路,想打发我?" "当然不是。"许幽忍俊不禁。"我只是想先把这话说在前头,免得你将来为难。到底你还年轻,以后或许还会遇到更好的人。" "没有,不会再有比你更好的人。"田野咬牙瞪着他,恨恨地说。"幽哥,你别想找借口甩了我,还有,叫我阿野。" 许幽笑着,轻轻叫道:"阿野。" 田野看着他的笑,脸上的神情迅速柔和下来。他俯头吻下去,声音很轻,带一点恳求:"我又想要了。" 许幽微笑,温柔地说:"好。" 番外 风乍起 在我们家的大院门外,有一个小小的炒货摊。 摊主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她的炒货比别人的都好,瓜子花生粒粒饱满,又香又脆,我们这个居民区的人都爱买他的瓜子,老爸老妈也特别爱吃,所以我常常给他们买。 那一年,我二十四岁,跟着父亲经营一家歌舞厅。 经常有来闹事的混混,我便常常带了兄弟们跟他们打架。我拿着刀砍人的时候是非常狠的,几乎百战百胜,在我们这个城市的道上名声越来越响,但在我们住的这个小区里,我却待人很温和,人人都觉得我是个好人。 这是规矩,江湖上的事不能带到家里来。我爸不想让我妈担心,我也不想。 那是一个秋天,我照常骑了摩托车回家,走到门前时在摊子前停了一下,要买两斤五香瓜子。 那位老太太给我称好了,然后收了我的钱,看我的眼神却有些古怪。好几天了,我发现她一直欲言又止,不由得十分好奇。 "婆婆,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我忍不住问了一句。 她的眼泪忽然掉了下来。 第一次看到这样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在我面前落泪,我顿时手忙脚乱:"婆婆,你有什么难事,不妨跟我说说,看我能不能帮忙。" 她抹了一把眼泪,恳切地说:"小伙子,你照顾我的生意也有两年了,我觉得你是个好孩子。婆婆有件事情,很难,想托付你,又觉得冒昧。可是,婆婆实在没有别人可托了,所以……" 我一向讲义气,以为她一个老太太,是不是有人欺负她,让她没办法,想让我帮忙摆平,便热血上涌,赶紧说:"婆婆,快别难过,你先说说看。" 她点了点头:"小伙子,我就知道你是好人。我……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几年前去世,儿媳改嫁,去了国外,从此没了消息,留下一个小孙子陪着我这老婆子。我现在老了,病也多,可能没多少日子了。我自己倒没什么,人死如灯灭,走就走了,可就是放心不下我那孙子。他今年才十三岁,读书的成绩很好,我这一去,他无依无靠的,连生活都不知道该靠什么过下去,更别说读书了。小伙子,我想拜托你,你……可不可以……收留他,让他继续读书?我保证,他将来一定会有出息的,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她看着我的目光十分殷切。 我没想到是这种事,不由得大吃一惊,一时犹豫起来。 老太太看我迟疑,眼泪又掉了下来。 唉,我难得发个善心,心想她的孙子已经十三岁了,想来生活是能自理的,读书也花不了多少钱,无非是替他交学费、书本费,平时再吃个饭穿个衣什么的,问题不大,于是便慨然点头:"好,我答应你。" 她顿时老泪纵横,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连声说:"谢谢谢谢,那我明天下午带孙子过来,让你见见。" "好。"我朝她摆了摆手。"那就明天再见。" 第二天,我很好奇地回了家,远远地就看见老太太身边站着一个修长高挑的身影。 那孩子穿得很朴素,是最普通不过的白衬衫、黑长裤,在他身上却显得优美无比。我立刻加大油门,瞬间便驶到他们面前。 那老太太一看我就大喜,立刻叫道:"小幽,快来,快,就是这位大哥哥,他已经答应收留你,供你读书了。" 我看向她旁边的那个孩子。他冷冷地瞧着我,可我一点也不生气。那张精致绝伦的脸一映入我眼帘,就让我怔在那里。 太美了,无论男女老少,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比他更美的人。 他笔直地站着,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我怔怔地看着他那飞扬的秀眉、黑亮的眼眸、挺直的鼻梁、粉色的嘴唇,完全被他深深吸引。他的气质非常好,清冷儒雅,满身的书卷气。 我很兴奋,没想到一时好心居然让我捡到个宝贝。 老太太去拉他:"快,小幽,过来给恩人磕头,以后奶奶不在了,他就是你哥哥。" 我一直看着他,没明白老太太的话是什么意思,只是本能地对他微笑,示意他不要怕。 他瞪了我一眼,然后看了看老太太,脸上的神情立刻变得十分柔和。他点了点头,走到我面前,忽然跪下,向我磕下头去。 我吓了一大跳,连忙弯下腰,一把将他拉起来:"别别别,孩子,千万别这样。" 他被我拉着,似乎有些诧异,看向我的眼神温和了一些。 就这一个温和的眼神便将我彻底俘虏了,我赶紧从兜里掏出名片递给他,诚恳地说:"我叫白啸风,弟兄们都叫我风哥。你有什么事的话,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 他接了过去,半晌才说:"风哥,我叫许幽。"他的声音清亮,又有些沉郁,非常好听。 我笑着叫道:"小幽。" 老太太又是热泪盈眶,这个叫许幽的孩子伸手搂住老太太的肩,眼中满是隐忍的疼痛。 从这天起,我就在盼望着许幽的电话,可好些天都没动静。 一个多月后,那个炒货摊就不见了,我更加诧异,很后悔当时没仔细问一问老太太住在哪里。 又过了两天,我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那个我想念已久的声音响了起来:"风哥,我奶奶住院了。她想见见你。" 我立刻去银行取了一万块,便赶到医院。 老太太很憔悴,微笑着对我说:"我已经跟小幽说过了,如果我去了,他就跟着你,将来要是出息了,一定要好好报答你。" "奶奶,我帮小幽不是为了要他报答的。他是个好孩子,不能读书就太可惜了。"我很诚恳地说。"奶奶,你放心吧。" 她点了点头:"我很放心的。白先生,小幽是我最心爱的孙子,可惜从小就没过过好日子,不过他的成绩一直是学校里最好的。如今他还能继续读书,我就瞑目了。" 我那天陪在那里,一直帮着那个美丽的少年照顾他奶奶,后来又带着他去住院处预交了一万块,再去找医生,要求给他奶奶换到高级病房,并且使用最好的药,一定要全力救治。 那个年代,能一下拿出一万块是相当了不起的,也是非常慷慨的了。在那个孩子眼里,这是天大的恩惠了吧?他虽然冷傲,可事关奶奶的病痛,也就没有拒绝,只是一直拿感激的眼神看我,顿时让我飘飘欲仙。 医生悄悄跟我说,他奶奶是油尽灯枯,没多少日子了,他们也只能为她尽量减轻痛苦。 从那天起,我忽然转了性,白天跑去帮他照顾奶奶,让他去继续上学,晚上才到歌舞厅照顾生意,一时间累得连黑眼圈都出来了。此外,我又为老太太请了一个保姆来做些生活方面的事情,譬如擦澡,倒便盆,他一个男孩子,做这些事情也实在是太难为了。 那段日子,老太太过得很开心。 许幽过了十三岁生日不久,他奶奶就安静地去世了,死时脸上还带着微笑。许幽一直握着奶奶的手不放,却没有哭。看着他那模样,护士们固然眼泪汪汪,就连看惯了生死的医生都忍不住掉了泪。 他奶奶的后事是我一手cao办的,大批兄弟前来帮忙,场面颇为热闹。他的亲戚到灵棚来了一次,给了他一百块钱,虚伪地说了两句安慰的话,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一刻,许幽单薄的身影在寒风中显得异常孤单,我看着他,觉得特别心疼。 接着,我为他奶奶买了一块很好的墓地,又将他爷爷迁过来,与他奶奶合葬。墓碑则是以这孩子的名义立下的。 正式下葬那天,下着小雪,他穿着黑衣黑裤,站在陵园里,非常像一座美丽的雕像。 那天,我握着他冰冷的手,带他走进了我们家。 他果然是个非常好的孩子,温柔懂事,勤恳好学,老妈一见便如获至宝,对他就像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亲自照顾他的衣食住行。这孩子也真是争气,老妈每次去学校开家长会都是满面春风,听到的全是赞扬。 渐渐的,我发现他的气色好多了,也变得更加漂亮,简直是耀眼夺目。他自己却似乎并不觉得,总是穿得很朴素,也不大出门,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学习上。 这时,啸云都二十岁了,看老妈忽然把注意力转移,放到了一个外来的孩子身上,心里很不舒服,常常趁老妈不在时找他麻烦,后来又垂涎他的美色,不断撩拨他。不过,许幽从来不跟他发生争执,通常都是冷冷地看他一眼,然后绕道而行。我告诫过啸云,让他不准再刁难许幽,这孩子是我的人。他虽然很不忿,但却不敢违拗我。 从许幽十五岁起,我便开始训练他的格斗技巧,也教他开枪射击。起初,他学得很勉强,我告诉他:"你长得漂亮,就需要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我有的是弟兄,不需要你去为我出生入死,我只希望你能保护你自己。"从那以后,他就开始很认真地学习格斗术,学习如何用冷兵器近身搏击,怎么开枪射击,而且进步非常快。 其实,我只专门教过他一个人。别人都得靠自己杀出来,才会引起我的注意,逐渐提拔上来,然后我才会指点他两招。 许幽十五岁的时候,跳级上了高二,就在这一年,我妈病逝了。从我妈住院,许幽一直守在我妈的病c黄前,让她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很愉快。 从那以后,他更是发奋读书,成绩十分突出。填报志愿时,他的老师建议他填清华大学,但我不同意,我要他在本市读书。他只看了我一眼,便听话地改了志愿。 高考成绩公布后,他是全省的高考状元,分数高得叫人咋舌,好像只比总分少五十多分。人们对他填报的志愿那么低却十分不解,但记者采访他时,他并没对此多说什么。 进入大学后,他更是光彩照人,追他的人多如牛毛,从大学老师到各年级各专业的学生,甚至同学的哥哥姐姐,我为此坐立不安。 那一年冬天,许幽十六岁的生日,我接他回家,好好为他庆祝了一番。 他很开心,一直在笑。我看着他迅速窜升的个子,简直快跟我一般高了,应该算是成年了吧? 我买了葡萄酒,与他就着蛋糕,喝了整整一瓶。 他有些醉了,绯红着脸,眼神朦胧,修长的颈项下露出一点点锁骨,晶莹的肌肤在灯下闪着光。我顿感热血沸腾,轻轻握住他的手,走过安静的过道,将他带进了我的卧室。 他很沉默,明亮的眼睛看着我,仿佛什么都明白。 我有些忐忑,试着俯头过去吻他柔软的唇。他没有闪避。 我抬头看了一眼他的脸,只觉得每一分每一寸都是上天的杰作。我吻着他,慢慢地将他带到c黄边,然后向他压了过去。 他向后倒下,躺到c黄上。 我脱下他的毛衣,解着他的衣扣。 他的眼睛反射着头上的灯光,似乎里面有整个夜空的星星,闪烁着缤纷的光芒。 我看着他赤裸的身体,那宽而直的双肩,斜斜向下收细的腰线,修长的四肢,还有那形状美好的分身,都漂亮得让我兴奋莫名。他躺在c黄上,有些羞涩,微微垂下眼帘,长长的眼睫不断轻颤,令人怜惜。 我迅速脱下衣服,然后压到他身上。他抖了一下,更加紧张,完全不敢动弹。 我笑了起来,伸手抚摸着他细腻滑润的肌肤,感受着那性感的线条,觉得那是人生最美妙的享受。我吻住了他的唇,轻轻地伸出舌尖,慢慢撬开他紧闭的牙齿,进去与他的舌头纠缠。 他浑身都带着清新干净的气息,嘴里带着水果奶油的清甜和葡萄酒的甘香,令人沉醉。 他很生涩,什么都不懂。我欣喜若狂,只想抓住他,拥有他,一辈子不放开。 我吻遍他的全身。他开始颤抖,努力控制着喉间的呜咽,像一只可爱的小动物。我含住他的分身,慢慢地吮吸,然后逐渐加快,双手温柔地抚摩着他的腰腹。 他扭动起来,不知所措地叫着:"风哥,风哥,不要……不要……" 我加快速度,深深地含入他年轻的青涩。他绷紧身体,伸手想将我推开。我抱住他,迅速吞吐着。终于,他再也忍耐不住,颤抖着将初次的精华喷进我的喉中。 我咽了下去,抬身压住他,看着他说:"是甜的。" 他的脸涨得通红,用手捂住眼睛,根本不敢看我。我爱煞了他这样的表情。 过了片刻,等他在高潮的余韵中缓过来,我便将他翻过身去,让他趴在c黄上。 我拿出润滑剂,小心翼翼地将手指伸进去,轻柔地扩张着。他显然很不舒服,却一直没有吭声。 我温柔地说:"放松,放松,小幽,我很爱你,想要你,但我不想伤害你。" 他伏在c黄上,微微点了点头,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 我忍耐着,等了很久很久,才伸进三根手指,缓缓地进出着。他的手紧紧抓住c黄单,整个人却很温顺,似乎在告诉我,可以对他做任何事。 他的身体里柔软、紧窒、温暖,我忍得汗流浃背。终于,我觉得他应该可以接纳我了,这才把自己早已涨得疼痛不已的欲望顶在他的入口处,缓缓地推了进去。 他一直在颤抖,却坚持着没有出声,而且努力放松着,让我进到了最深处。 里面的感觉就同我想象的一样,仿如天堂一般令我迷醉。我停了一下,免得一个忍不住,立刻缴械投降。 他有点痉挛,我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地抽cha起来。 他的十指修长匀称,更紧地抓住了c黄单。 我压在他背上,有力地挺动着腰身,缓缓地抽出,再重重地推入。我紧紧搂住他的腰,想将自己整个嵌入他美妙的身体里。 我不断地冲撞着,一波一波的快感向我全身袭来。可我越索取却越觉得饥渴,冲刺的速度越来越快,力量越来越大。我只觉得他的身体里似乎蕴藏着一个广阔无边的海洋,有风暴生成,正在掀起滔天巨浪,向我席卷而来。我拼命地想迎过去,迎过去。 他呻吟起来。那声音美妙动听,仿如天籁。 我闭上眼睛,感觉自己仿佛身在桃源,二十七年来不曾有过这样舒畅的感觉。我放任着自己的性子,尽情追求快乐的高潮。 腾云驾雾似的,不知过了多久,当我从触电般的苏麻感中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身下的孩子已经不再动弹。我急忙将他翻过来。 他闭着眼睛,脸色煞白,连嘴唇都没了血色。 我轻轻地拂开他湿漉漉的黑发,在他耳边叫着:"小幽,小幽,你还好吗?" 他的长睫轻轻颤动一下,慢慢睁开眼睛,那黑黑的眼瞳仿佛痛得在跳,让我心疼不已。我吻了吻他的唇,然后紧紧地抱住他。 过了一会儿,他在我怀里睡着了。 我一直搂着他,用厚厚的被子把他捂得严严实实。渐渐的,他有些凉的身体才暖和过来。 从这天起,他便成了我的情人,我对他的爱一直都没有改变过。我从来没有问过他当初怎么会愿意跟我在一起,是为了报恩,还是真的也喜欢我,因为我根本不在乎。从抱住他的那一刻起,我就下定了决心,一生都要和他在一起,永远也不放开。 我万万没有想到,十一年后的这一天,我又一次看到他在我身下疼得脸色煞白,满身都是冷汗。 我看着他那漂亮性感的身体,看着他那越发俊美精致的面容,看着他忧郁隐忍的神情和那痛得在跳的眼睛,一时间心痛难忍。 只是,他低估了我对他的迷恋,低估了我的坚持和决心。 我沉默地看着他昏迷的容颜,对他的爱却更加坚定。 小幽,无论你讲什么道理,不管需要使用什么手段,我都不会放开你的。 我们之间,将是一生一世,永生永世,连死亡都不能让我们分离。 番外 钟情 拿到硕士学位后,我没有像别的同学一样,急急忙忙地去证券公司或投资公司应聘。父母打电话到北京,问我想做什么,我说想进银行系统,想留在北京。 当然,这需要找关系,托人情。我找过几个朋友,但他们所在的银行系统目前并没有对外招人的计划,如果我本来已经在金融部门工作,那还可以想办法调进他们总行,如果在银行系统之外,他们也无能为力。 过了半个多月,父亲打电话来,让我到S市去见一个人,他有办法帮我如愿以偿。我半信半疑,但还是飞过去了。 那个人叫白啸风,父亲告诉我,大家都叫他风哥,让我也这么叫。他对我说:"风哥非常讲义气,而且关系很广,一定可以帮到你。你对风哥一定要恭敬,要有礼貌。" 我那时血气方刚,自以为是天之骄子,对这说法有些排斥。不过,我给白啸风打电话的时候,还是比较谦恭有礼的。 白啸风的声音浑厚低沉,并不嚣张拔扈,这让我产生了不少好感。他笑着说:"我听田叔说过,你的成绩很好,又是硕士,那可是人才啊。这样吧,一起喝个茶,你说说看你想做什么,只要我能帮的一定帮。" 他并不像外面社会上那些所谓的朋友一样,喜欢绕着圈子推托,这让我更有好感,便立刻答应了。 他约我在弱水三千茶坊见面,这名字很怪,却很有味道,让人想起那句古老的禅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这个茶坊很大,上下两层,藤桌藤椅,到处是绿色植物,流水潺潺,背景音乐是二胡、琵琶、古筝等民乐,很轻很柔,我坐在二楼的窗前,感觉很舒服,很安静。 我提前到了,白啸风是准时到达的。他长得高大魁梧,充满野性的硬朗,给人一种浓烈的侵略性和安全感,很矛盾的和谐,一看就是天生的大哥。 他坐到我对面,热情地笑道:"等久了吧?" "不,我也刚到一会儿。"我客气地对他欠了欠身。 他要了一杯碧螺春,然后说:"我听田叔说了,你想留在北京,而且希望在银行系统工作,最好是总行。金融业我不太熟悉,不过我有朋友很熟。他马上就到,你跟他详细谈谈,应该没问题。" 我有些不高兴,这是接力赛跑吗?我是那根棍,让他们一棒一棒地转手。心里嘀咕着,我还是笑着说了声:"好。" 白啸风关心地问了问我父母的身体,又回忆了当年见到我父亲时的情景,我心烦意乱,勉强答应着,其实充耳不闻。 过了一会儿,一个人出现在二楼门口。 他穿着几乎没什么款式的淡蓝色纯棉衬衫和黑色西裤,却让人眼前一亮。我一看到他就转不开眼睛了,他漂亮得简直让人头晕目眩。 他个子很高,略微偏瘦,肩头平直,腰线优美,双腿修长,完全是黄金比例。他那张脸才真是雕塑家的杰作,每一部分都漂亮得让人无可挑剔。 他一出现,所有人的眼光便全都被他吸引,尤其是那些女人,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那种贪婪的模样连我都为他感到不舒服,他却仿若未觉,微笑着径直向我们走来。 白啸风笑着看他走近,温和地说:"来啦?" "嗯。"他笑着点头,坐到我们旁边的椅子里,随即看向我。"田野是吧?我是许幽。" 他的声音很柔和,好听极了。我看着他,忍不住呆呆出神。 白啸风咳了一声,笑道:"小田,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跟许总说。" 我这才回过神来,脸一下就红了,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是在想,许总的名字有点熟,好像在哪儿听过。" 这时,有服务员过来问他:"老板,您喝什么?" 他随口说:"龙井。" 服务员点了点头,转身走了。看得出来,这个小姑娘虽然只是个小小的服务员,对这个老板却并不畏惧,看来他是个好老板。不过,他的气质却像是拥有天下的君王,又像是个江山在手的大将军,一点也不像个茶坊老板。况且,如果只是个茶坊的老板,他能做什么?又有什么能力帮我?不过,能跟他多说几句话也是好的,以后再来追他。我想着,心里已是跃跃欲试。 正在盘算,他笑道:"我听风哥说,你是中央财经大学毕业的,是吗?" 我连忙点头:"是,我大学学的是金融工程,硕士读的是金融学。"说着,我拿出了随身携带的个人资料。 就算是没用,让他看了,给他个好印象也好啊。 他含笑接过,认真地看起来。当看到我的成绩单时,他击节称赞:"了不起,你的每门功课成绩都这么好,不像一般的学生,混毕业就行。嗯,微观经济学、宏观经济学、计量经济学、统计学、博弈论与信息经济学、随机过程、货币银行学、金融经济学、公司财务管理、投资学、固定收益证券、衍生金融工具、金融工程概论、国际金融、商业银行经营与管理、国际贸易、投资银行理论与实务,你学的这些都是目前许多企业最需要的东西。" 白啸风一直看着他,这时笑道:"人家小田不想进企业,就想到银行。" "哦,理解,专业对口嘛。"他抬起头笑一笑,又接着看我的硕士毕业论文。 他随随便便地一笑,我的心就砰砰乱跳。这人简直倾国倾城,颠倒众生。我咬牙切齿地想着,没想到世界上居然有这样的极品,一定要死追。 想着,我脱口而出:"其实不留北京也可以,我更愿意在S市工作。" "是吗?"他点了点头,将资料还给我,脸上的笑容如阳光一般和煦。 我将资料收进皮包,专注地看向他,等着他的建议。 他淡淡地笑道:"你的成绩很不错,专业也对口,要进北京总行并不难。当然,如果想进我们这里的银行,那就更容易了。现在就看你自己的意愿,到底想在哪里?" 我大奇:"真的那么容易?"说实话,我是有些怀疑的。 "银行做的是金融生意,存款是他们做生意的基础,所以银行里的所有员工都有拉存款的任务,而每家银行存款总额的多少,也是考核行长业绩的重要指标。"他轻描淡写地说。"你想进哪家银行,我就给他们存一、两个亿进去,行长保证对你举双手欢迎。" 白啸风开朗地笑起来:"对啊,还是你脑子活,我就没想到这个。确实如此,北京的总行也没什么,我们存钱进去就是。要是在这里就更好办了,现成就有存款。" 许幽对他笑了笑,然后看向我:"你尽可以自己选,看中了哪家银行,我就跟他们行长说。" 存款额这事我当然也是知道的,他一说我就明白了。只是,他一张口就是以亿为单位,让我感觉有些疑惑:"请问许总的公司是哪家企业?" 他淡淡地道:"沧澜集团。" 我恍然大悟。他的名字我确实听说过,在中央电视台看到过有关他的报道。这个人是商界奇才,很年轻,却有雄才大略,在短短的两年间便将一个资产不到一千万的小公司发展成拥有数十亿财富的大集团。那时候,他这样的人是我们的偶像,不知有多少同学把他当作未来奋斗的典范。我只是不敢肯定,自己会在一个茶坊里就这么见到他。像他这样的富豪应该总是随身跟着秘书、助理、保镖的吧? "久仰,久仰。"我呆了片刻,立刻忙不迭地说。 他微微一笑:"得了,小田,你父亲跟风哥是朋友,那大家就都是朋友,不要客气。你的事不难,举手之劳。"说着,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我看着他修长的手指优雅地拿着玻璃杯,轮廓分明的嘴唇凑到边沿,轻轻啜饮一口,不由得心里一热,遐想着如果自己的手是那个杯子,如果自己的唇是杯子的边沿…… 白啸风热忱地说:"是啊,小田,这是小事一桩,你自己想好,要去哪家银行,跟我们说一声就是了。" "我……我……我想进沦澜集团,可以吗?"鬼使神差的,我竟然一下说出这句话来。 他们两人都是一怔,白啸风眨了眨眼,笑嘻嘻地说:"年轻人真是变得快啊,我们这些老人简直不能适应。" 许幽也笑,看着我的眼光完全是一副大人对孩子的宽容。我的脸有些红了,嘀咕道:"你也不大嘛……" 白啸风忍俊不禁,对他说:"是啊,你也就比小田大一岁,别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活泼一点。" 他笑着摇头,随即看向我:"你真的想到我们公司?" 我立刻点头。我想离他近一些。 他笑道:"你这样的人才我当然是非常欢迎的。不过,我们公司有规定,凡是进来的新员工,无论学历有多高,都必须下到基层锻炼一年,你愿意吗?" "愿意。"我这话是真心的,本来就该如此。 "好。"他点头。"我们集团总部的企划部、销售部和事业发展部都缺人,你可以挑个部门。" 我想了一下,对他说:"这些部门我都想去,希望能够多学习学习。" 他的眼里有了一些赞赏的意味,略一思索便道:"那这样吧,你先去销售部,如果做得好,可以调到企划部,再到事业发展部,最后看你适合哪个部门,我再安排。" "谢谢许总。"我努力按捺住雀跃的心情,诚恳地说。 "不客气,欢迎你加盟。"他微笑。"如果你方便的话,明天上午可以到人力资源部报到,这是地址。"他掏出一张名片来递给我。 这是他的名片,上面印的头衔是沧澜集团董事长,下面有地址,但电话却只有简单的总机转分机,显然是先由他的秘书过滤的,他的手机和直拨电话全都没有。 我仍然珍而重之地放进口袋。只要进了公司,不怕拿不到他的电话。 第二天我便正式加入沧澜集团,但没有再见到他。 我到销售部做了一名普通的售楼先生,工作十分认真努力。 在短短的三个月后,我的销售业绩便迅速增长到整个集团的前十名,得到了销售部经理的赞扬,然后被集团内部刊物《沧海波澜》的记者做了专访,照片也登在集团网站的首页,连续两个季度成为"沧澜之星"。 我并没有丝毫得意。我做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引起一个人的注意。 后来,我才发现,有许多员工都跟我一样,他们发奋工作,常常主动加班,并不是为了多拿加班费或奖金,更多的却是希望能够得到老板的亲口嘉奖。 进入沧澜集团的人对公司都很忠心,几乎没人起过跳槽的心思,这虽然跟企业提供的极富吸引力的薪筹待遇有关,也跟内部公平透明的竞争和激励机制分不开,但在很大程度上,也是缘于许幽的个人魅力对人有着强烈的感召力。 到公司工作一年后,我写了一篇长长的报告,详细分析了公司的现状和发展趋势,提出了自己的若干看法,涉及到方方面面的问题,包括集团管理机构需要重新调整,后勤保障部门的能力欠缺,跟不上一线部门的发展,事业发展部与财务部门的矛盾有激化的迹象,需要及时协调,企划部门应该更加注意实用性,而不是一味地玩创意,等等。这个报告我通过集团内部的网络发到了董事长邮箱。 一周后,董事长秘书直接给我打来电话,约我到董事长办公室谈话。 许幽拨出整个下午的时间,与我详细讨论了有关我报告中的情况,然后请我吃了晚饭。最后,他笑着说:"我想调你来做董事长助理,你愿意吗?" 我大喜过望,却努力表现得很沉着,平静地点头:"谢谢许总栽培,我当然愿意。" "好,明天会有调令给你的部门。"他很高兴。 跟在他身边的日子里,我学到很多东西,也了解了他的性格。他虽然很年轻,却十分稳重,处事低调,待人温和,小事情上从不计较,原则问题绝不放过。我的性格迅速被他感染,也变得很从容,很沉着。 很快,我感觉到他不仅仅只当我是助手,而是把我当成了朋友。我心里的快乐真是无以复加。每天每天,去公司上班是我最欢喜的事情,下班时和他道别则会让我无比惆怅。 也就在这段时间里,我终于发现,他和白啸风是非常亲密的情人。 这件事犹如晴天霹雳,炸得我天旋地转。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无论如何也舍不得离开他。我只想守在他身边,尽可能地帮他做事,替他分担工作,照顾好他的身体。 我不知道白啸风对他好不好,虽然那个人对他十分关心,可我却看到他手上会偶尔显露出让人触目惊心的伤痕。我问过他,他却根本不跟我说一个字。 我努力地不露痕迹地接近他,心里越来越想知道他的一切,他的生活,他的感情,他的过去,他的经历,他正在做的事情…… 他果然离我越来越近。我生日那天,趁机耍赖,与他共舞了一曲,那种甜蜜的感觉充斥着我身体的每个细胞,让我兴奋得几乎失去控制。 那天夜里,他突然来我家借宿,毫无顾忌地与我睡在一张c黄上。我欣喜若狂,用尽全身力气才能按捺住想拥抱他的冲动。我怕吓住他,更怕他把我推开。 那段时间,他总是生病,身体很坏,我一直在努力照顾他。 那时候,我已经知道白啸风是什么人了。他是江湖上最着名的大哥,但我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仿佛很神秘的样子。我很担心许幽,他的神情却始终很平静,看不出什么端倪。我不便多问他工作以外的事,却下定决心,一定要追求他。 我想跟他在一起。 终于,我能到他家里去住了。虽然并不住在同一间房中,但我仍然很欢喜。 在他生日那天,我再也忍不住,将他拉过来吻住了他。他想挣开,可我固执地搂紧他,坚决不肯放开。 我没想到这样做会害了他。 不过,奇怪的是,白啸风并没有要我的命。他放过了我,而且还允许我继续照顾许幽,他自己却好几天都没有出现。 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或许是顾忌与我父亲的交情吧。但无论怎样,我都不在乎。经过这一次的大冲击,我已经很清楚,我爱他胜过自己的生命。 大约十天后,他对我说,他约了白啸风来谈公事。我有些担心,但他不让我介入。我只得等在楼下,却如坐针毡。 直到过了午夜,白啸风才下来,神情间很愉快。我站起来,沉默地看着他。 他打量了我一下,淡淡地道:"能让小幽如此牵挂,你倒是很了不起。"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只得一言不发。我怕万一说错话,会让许幽再受伤害。面对这个强大的不可抗拒的人,最好不要逞匹夫之勇,意气用事。 他见我不吭声,也不再多说什么,便开门走了。 我立刻冲上楼去,然后便看见许幽走了进来。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别的却看不出什么来。他对我微笑,告诉我我们可以在一起,但他也不能离开风哥,问我能不能接受。 我的心欢喜得仿佛要炸开。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别的我什么也不在乎。 他显然松了一口气,笑容里终于有了一些开心的意味。 我扑过去,紧紧地抱住他,重重地吻他。我焦急地解开他的衣扣,迫不及待地脱掉自己的衣服,渴望着想要他。 我吻遍他的全身,抚摸他的肌肤,心醉神迷地感觉着那如玉一般的滑腻。 他配合着我,让我顺利地进入他的身体。 一股强烈的快感向我袭来,我忍不住叫了起来。 我在大学时有过情人。那时候我们都年轻,为了争上位,常常闹得很不高兴,甚至不欢而散。他在上位时,总是弄得我很不舒服,所以我一直不喜欢在下面。也因为此,我跟他的关系只维持了短短的几个月就结束了。 自从爱上许幽的那一刻起,我就准备好了让他在上面。可他明明是我的老板,在c黄上却并不强势。他十分温柔地让我进入他,由着我的性子在他的身体里驰骋。我意外,继而狂喜。我当他如珠如宝,珍惜地拥抱他,小心地进入他,温柔地冲撞他,在醉心的甜蜜中试探着加快节奏,增大力量。 他在我身下呻吟着,白玉一般的脸颊上涌起一股绯红,黑亮的眸子中泛起一层氤氲的水光。我一边撞击着他,一边凝视着他的面容。他的身体柔软而温暖地包裹着我,让我不能自拔地一次又一次地深入进去,想与他融为一体。他的脸晶莹如玉,似乎在散发着柔和的光辉。我仅仅只是看着他,就能达到高潮。 我不断地要他,他一直很温柔地接纳我。我们不断达到高潮,那却使我更想要他。我看着他脸上渐渐露出倦意,却狠狠地吻住了他。我紧紧地抱着他,有力地挺动腰身,重重地撞击着他的身体。他疲惫地闭着眼睛,轻轻地呻吟着。 这是我生命中最美妙的时刻,我将我所有的感情、所有的热忱、所有的活力排山倒海一般倾泄进他的身体深处。 我对他说:"我爱你,幽哥。" 他笑起来,紧紧搂住了我。 从那以后,我觉得生活变得非常甜蜜。 我一直与他住在一起,虽然他常常要去白啸风那里过夜,但我从没抱怨过。我明白,他一定是以此为条件,换来了我的生命安全,以及让我跟他在一起的许可。 他总是若无其事,我却很心疼他,但目前还找不到让他摆脱白啸风的方法。他们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斩断的。 我现在惟一能做的,就是尽自己的最大努力,在工作上协助他,在生活上照顾他,在c黄上让他也能享受快乐。 我觉得很开心。 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渐渐变得活泼起来。他会在c黄上跟我调笑。我有时候要得太多,他也会向我求饶。我有意招惹他时,他会来追杀我,要取我项上人头。这一切,都让我感到无比的甜蜜。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就像那些正常的情侣一般,过着普通而快乐的生活。他曾经受过和正在遭受的所有伤害仿佛都没有在他的身心上留下任何痕迹,至少没有让我看出来。他平静地愉快地与我享受着能够拥有的所有时光。 春节,他一定要我回家陪父母,自己则打算去瑞士滑雪。 我知道他是孤儿,从小就没了父母,自然体谅他的心情。虽是万般不舍,也只得同意回家。也许过上两年,我就可以带他一起回去,让他把我的父母当成自己的父母,也能享受天伦之乐。 午夜,我陪着父母在阳台上看满天的烟火。他们很快乐,对我事业上的发展非常满意。我看着他们的笑脸,心里却强烈地思念着那个寂寞的人。 等父母去睡了,我就一直坐在厅里,一边看着电视一边等着他的电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整整一夜,我的手机都没响。 我有些失落,但知道他一定是因为有事要忙,才顾不上打电话的。我等到晚上,实在等不住了,便给他打了过去。 他很快就接了,我很高兴:"幽哥,春节快乐。" "春节快乐。"静夜里,他柔和的声音特别动听。"你爸妈的身体好吗?" "嗯,都好着呢。他们说我出息了,年薪这么高,也就放心了。"我高兴地说。"明年他们打算出国旅游,我劝他们去欧洲看看。" "那很好啊,我来安排吧。"他微笑着说。 "不不不,那怎么行?"我赶紧婉拒。"我可以替他们安排的。" "也好。"他也不争。 我忍不住说:"幽哥,我想你。" 他笑道:"才分开几天,就想了?" "是,很想。"我低低地说。"我想拥抱你。" 他轻笑:"好啊,等你回来吧。" "嗯。"我嘟囔着。"年纪轻轻的,你可一点也不浪漫。" "这是我的弱项,没办法。"他笑道。"人无完人嘛,你多包涵。"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好吧,好吧,我浪漫一点,就互相弥补了。" 他笑了一会儿,温和地问:"阿野,如果我变了,不是现在这样的人了,你还会爱我吗?" 我想也不想,立刻说:"幽哥,无论怎样,我都依然爱你。" 他沉默片刻,轻轻地道:"好。那你这段时间陪陪伯父伯母,自己也好好休息。你回来以后,还要继续替我打江山呢。" "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我愉快地笑道。 "那我挂了,快去睡吧。"他轻声说完,便挂上了电话。 我兴奋莫名,起身走到阳台上,痛痛快快地伸了个懒腰,随即极目远眺,看向他所在的方向。 那里,正有一缕金色的晨曦划破浓厚的云层,在天际闪现。 第47章 天蒙蒙亮,许幽在手机里定好的闹钟就响了。他连忙睁开眼睛,从枕边拿起手机来按掉。 身边的白啸风已经醒来,笑着翻过去,压到他身上。 这几乎是每次来白屋过夜都会有的事情,早上他总是会要一次的,所以许幽把闹钟定到很早,免得上班迟到。 白啸风伏到他身上,吻着他的脖颈、锁骨、胸口,欲望已然坚硬,似在等着他接纳。许幽顺着他的动作,让他进入自己的身体。 白啸风沉默地冲撞,许幽轻轻地呻吟。 激烈的情事持续良久,白啸风心满意足地达到高潮,亲昵地吻了吻许幽的唇,伏在他身上歇息一会儿,再起身去浴室。 许幽躺在c黄上,让大量消耗的力气渐渐恢复。等白啸风出来,他就起身去洗漱。 穿衣服的时候,白啸风睡在c黄上看着他,温和地说:"记得吃早餐,路上开车当心。" "嗯,知道了。你再睡会儿吧,我走了。"许幽对他笑笑,套上毛衣。 白啸风笑着点了点头,很自然地对他说:"后天来吧。" "好。"许幽拿起大衣,走了出去。 从白屋到沧澜集团,开车得一个小时,幸好早晨路上没什么车,许幽可以开得快一些。 到了办公室,田野立刻跟进来。他手上提着一个保温桶,里面放着他熬的粥和烹制的美味小菜。 许幽笑了笑,坐在沙发上吃起来。 田野很开心,探头过去亲了亲他的脸。 "今天我回家住。"许幽对他说。 田野愉快地点头。 等他吃完,田野把东西收拾了,然后拿过一叠文件来,开始跟他谈工作。 日子似乎又回到正轨,有不少人松了一口气。只是,在看不见的地方,绝大部分人都不可能知道的一些事情已经发生了巨大变化。 每个星期有三到四天的时间,白啸风会叫许幽去白屋过夜。其余时间,许幽会回家去住,田野则一直住在他家,即使他不回去,也不会离开。 他们之间似乎很默契,白啸风和田野都不会问许幽另一个人的情况,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根本不会出现另一个人的影子,这让他心里要轻松一些。 在感情上,许幽从来没有过幻想,现在也只是比较被动地与两人相处。 还没到做白日梦的时候,白啸风就已经把他拉到了自己的人生轨道上。十一年的相处,无论是感情还是事业,都已经盘根错节,难以断然分开。 而田野则是来自原野的风,清新纯净,让许幽能够畅快地呼吸。 也许在别人看来,许幽现在左右逢源,春风得意,可他自己却觉得压力极大。白啸风虽然表现得一如既往,他却一直惴惴不安,怕他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忍不住,暗中除掉田野,所以尽量对他千依百顺,免得他生气,从而祸及他人。 慢慢的,许幽有点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心态,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微妙的平衡,也珍惜地享受着目前可以拥有的快乐。无论怎么样,他希望白啸风和田野跟他在一起时,都是愉快的。 天气越来越冷,很快就过了新年。下了几场小雪后,已有点滴水成冰的意思。 过年的气氛越来越浓,沧澜集团的员工和风云帮的弟兄都喜气洋洋。他们知道春节前会拿到数目可观的红包,人人翘首以待。 一个多月前,白松兴致勃勃地带着比他小三十多岁的新女友到欧洲旅游,顺便在北欧的赌船上玩了几天,小输十来万欧元,简直乐不思蜀。不过,再玩得开心,他还是赶在腊月二十八回来了。到底是老人家,对中国传统的团圆节还是很重视的。 田野也开始买些香肠腊ròu之内的年货来堆进冰箱,许幽都由着他。 田野的父母不住本市,在邻省。照理说,大年三十以前他是要赶回去和家人吃团年饭的,可他磨磨蹭蹭地很不想走。 许幽力劝他回去。有家的人总是不知道珍惜,像许幽这样没家的人非常明白他父母盼望儿子回家的心情,所以不愿意田野为了他而不回去。 许幽每次一说,田野便支支吾吾。许幽知道他是不想回,后来干脆告诉他,自己春节要去欧洲旅行,没他的份。田野自忖已经来不及办理护照、签证,这才勉勉强强地答应回家。 自从白啸风结婚以后,许幽就不再回白家过年了。本来白松和白啸云就没把他当一家人,再要他回去看白啸风和赵俪举案齐眉,那顿饭吃下来,只怕会得胃溃疡。 这几年,每个春节他都会出国旅行。西方国家没有春节,生活如常,他觉得比较舒服,也清静。 最近两年,他都是去瑞士看托尼。今年,托尼一早就兴致勃勃地打电话来,说已经把工作安排好了,等许幽一到就一起去阿尔卑斯山滑雪。 许幽的身体已经恢复不少,但体力还是不行,是该好好锻炼一下了。 不过,即使要走,也得过了除夕。许幽答应了白啸风,会回去陪他过除夕和大年初一,然后才到瑞士去度假。白啸风已经离婚,而且当初肯轻轻松松放赵俪走,也是为了他,现在要他回去一起过年,那是情理之中的事,他实在不好拒绝。 现在,各国的足球联赛已经到了收官阶段,交易额明显下滑,大家都准备好好休息,痛痛快快地享受,等着分配利润,感觉上一片歌舞升平。 腊月二十九的晚上,田野一直缠着许幽,没完没了地做爱。许幽被他折腾得已经连出声的力气都没有了。 田野的黑发被汗水浸得湿漉漉的,随着他冲撞的动作在空中飞扬,一直凝视着许幽的眼睛有点像温驯的小狗,很亮,充满深深的依恋和欢喜。他的唇紧抿着,被激情染成了夺目的玫瑰红。他的身体很漂亮,看上去并不壮,覆在许幽身上时却特别有力量。许幽被他一次又一次地带上高潮,累得精疲力竭,可只睡上一会儿,他就又压了过来。 许幽能理解他这一夜的狂猛。 沧澜集团从这天起放假,一共放十五天。天亮以后,田野就要去机场,飞回家去过年,十天后才回来。他似乎想把这十天的份一次做完,而且还想干脆让许幽下不了c黄,就不用去欧洲了。 许幽被他的孩子气整得啼笑皆非,试着求过饶,可他根本不理,只得配合着让他做下去。 终于,在一阵疾风骤雨般的冲刺后,田野重重地压住他,坚硬的分身在他身体里一阵急颤,又释放出年轻的热情。许幽觉得头晕,便闭着眼喘息。田野也一样,将脸埋进他的肩窝,粗重地喘着气。 过了很久,许幽才无力地说:"阿野,不要做了。再做下去,你连上飞机的力气都没有了。" 田野一直压住他,不肯下去,很有点耍赖的意思。 "歇会儿吧。"许幽温柔地劝他。"等你从家里回来,我们还是在一起呀。" "我知道。"他闷闷地说。"可是有十天见不到你了,这日子怎么过?" 许幽笑起来,轻轻抚摸着他的背,温和地说:"好好回去陪陪父母,他们一年也就跟你相聚这么十天,很不容易的。" "嗯,好。"田野很听话,这时才翻下来,躺到他身边。"幽哥,你一到瑞士就得给我打电话,不然我不放心。" 许幽微笑:"我到的时间应该是这边的凌晨。" "我不管,总之我通宵不睡,就等你的电话。"田野撒着赖,伸手抱住他。 许幽笑道:"好好好,一定给你打,行了吧?好了,再睡会儿吧。" 田野这才满足了,搂着他闭上眼睛。 两人都很累,很快又睡着了。直到田野起c黄,许幽才醒过来,却仍然迷迷糊糊的。 田野进浴室洗漱,出来后又俯下身来吻他。 许幽睁开眼,看了看墙上的钟,对他说:"赶紧走吧。赶回去过年的人很多,如果路上堵车,你会赶不上飞机的。" "好。"田野又吻了吻他,这才拖着旅行箱出了门。 许幽今天要去白屋,不过时间还早,不用急。他翻了个身,决定继续睡觉,养足精神。 正睡得香甜,c黄头柜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昨晚田野不想让属于他们的夜晚被打扰,就关掉了两人的手机。他家里的这个电话号码很少人知道,肯定是白啸风打来的。 许幽拿起电话,白啸风带笑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小幽,我来接你,大约二十分钟后到你家楼下,你下来吧。" 许幽微觉诧异,他怎么忽然想起要接自己?想归想,还是赶紧跳起身来。 等他洗漱好,换上衣服,走出大楼,白啸风的车已经等在大厦门口了。他坐在车里,微笑着看过来。 许幽心情愉快,笑着走下台阶,拉开车门,坐到白啸风身旁。 开车的小飞和坐在副驾位上的东子回过头来,笑着叫了一声"幽哥"。 许幽对他们点了点头。 他们的车是四驱越野,前后也都有一辆越野车,里面坐满了兄弟。 小飞打开车窗,伸手出去向前一挥,前面的车便开动了。他跟着开出,往城外的白屋驶去。 整个城市都张灯结彩,一派喜庆气氛。许幽看了一会儿车窗外,转头笑道:"风哥,今天是年三十,你那边事情多得很,怎么还有空来接我?" 白啸风握住他的手,笑着说:"我接到消息,缅甸的洛瓦派了杀手过来,想趁我们过年时放松警惕,打我们一个不防备。我怕你有什么闪失,本想派小飞他们过来接你,可想来想去,还是放不下心,就自己来了。洛瓦痛恨他儿子因我而死,这次派来的人都是亡命之徒,杀人不眨眼的。我已经叫人去查他们的行踪,好派人阻击,不过,现在还是小心点为好。" 上次警方破获那起特大贩毒案之后,许幽便得知消息,被击毙的缅甸毒贩是赫赫有名的大毒枭洛瓦的儿子,也接到从托尼那边传过来的消息,说洛瓦的儿子临死前打过电话回去,说出卖他们的人是白啸风和许幽,洛瓦已经发誓,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干掉他们两个人,以报杀子之仇。 对于因此事牵连到白啸风,许幽是有些歉疚的。他毕竟不是混道上的,有些事难免思虑不周,到底百密一疏,还是走露了风声。 他握紧白啸风的手,低低地说:"风哥,对不起。" "什么话?"白啸风笑道。"你我就是一个人,没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再说,因为我连累到你的事也不少,是不是我也要向你说'对不起'呢?" 许幽笑起来,心里好过了一些。 他们的车驶出三环,就到城外了。这里地广人稀,田里早已收割,现在只有零星的白雪,看上去有种荒凉萧瑟的味道,别有意趣。 许幽很喜欢去白屋的这条路,随季节的不同,风景也不同,却都很漂亮。他开发的房地产项目总是很注重环境的营造,可是,人力再巧夺天工,也比不上大自然毫无雕琢的美。 他在那里心旷神怡,白啸风没有打扰他,也看着外面,表面平静,实际却非常警惕。他始终紧握着许幽的手,一直没有松开。许幽任他握着,也没有挣脱。 公路上车子不多,但总有车跟在他们身后,只是过一阵就不一样,并不可疑。他们那三辆车在路上飞驰,速度极快,如果有人真要伏击他们,也没那么容易。 半个多小时后,他们前面出现一条支路。这是两车道的水泥路,比较窄,两旁植满大树,隆冬季节,叶子枯黄,衬着蓝天,也是一处风景。 三辆车相继减速,准备拐弯。 前面那辆护卫的车先转了进去,小飞也轻点刹车,双手转动方向盘,往支路拐去。 就在这时,几辆摩托车从路两边飞驰而出,每辆车手身后都坐着一个人,手中拿着冲锋枪,向他们扫射过来。 第48章 白啸风立刻将许幽拉下,把他按在自己腿上。他俯身护着许幽,一手从腰间拔出枪来。 小飞立刻猛踩油门,双手握紧方向盘,不断左右急转。他们的车蛇行向前,尽力躲避着射来的子弹。 东子向车窗外连连开枪还击。 前面的车猛地在路上一百八十度掉头,车里的护卫向两边的摩托车手猛烈射击。 第三辆车加速向前狂飚,似乎想挡住射向第二辆车的子弹。 许幽被白啸风牢牢按住,一时动弹不得,耳边全是枪声和喝骂声。他能够感觉到车子在左弯右拐,剧烈颠簸,偶尔似乎与外面的车发生撞击,会大震一下。无论什么情况下,白啸风都稳稳地坐着,始终护着他。许幽也明白情况紧急,伏在他腿上也不乱动,免得干扰他的注意力。 从小到大,白啸风从来没让许幽参与到帮中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中,他的手上从来没有染过血腥。许幽从小就讨厌杀戮,连杀鸡杀鱼都不忍看,白啸风深知他的性情,也从来不在他面前说那些事,更不会在他眼前做了。 只是,现在他们是在被别人追杀,许幽并不认为因保护自己而回击有错。他看白啸风一直不叫人来增援,便忍不住提醒了一句:"风哥,要不要叫人来?" "不行。"白啸风一边开枪一边说。"白屋里有老爷子,还有两个孩子和啸云的老婆,我怕他们把人调出来了,就会去进攻白屋。" 许幽猛醒,马上不再提了。 白啸风却被他提醒了:"小幽,你打电话给小方,让他们注意防范,不要让外人混进去,更要小心被人攻击,女人和孩子都必须呆在别墅里,都不准外出。" 许幽立刻掏出手机,按着白啸风报出的手机号打了过去。 小方是东子的副手,也是个勇悍的干将,一听电话里的枪声就急了:"幽哥,你和风哥怎么样?" "我们没事,顶得住。"许幽把白啸风的吩咐说了,语气十分郑重。"小方,你务必带人把白屋保护好,不要轻易出击,明白吗?" "明白。"小方的态度很坚决。"幽哥,你和风哥就放心吧,我一定会守在这里的。" "好。"许幽挂上电话,对白啸风说。"白屋那边还没动静。" "太好了。他们如果是想声东击西,这下可没辙了。"白啸风感到欣慰。"东子,你叫城里的兄弟立刻过来。" 东子一手开枪一手拿出手机,要城区里离此地最近的一组风云帮弟兄迅速赶来增援。那边的负责人向他保证,一定在半小时内赶到。 这时,枪声更加激烈,一路上都不停有摩托车手从路边的林子里窜出来,车上的枪手不但有手枪、冲锋枪,还携有少量的手榴弹。 越野车比摩托车的速度快多了,一旦超过一定限度,摩托车会发飘,不好控制,很容易摔出去,而越野车的自重很大,在平坦的公路上,开得再快都很稳。 不久,他们的车就即将冲破那些摩托车手的重重包围,越野车身上虽然伤痕累累,却并没有影响其飞驰的性能。 那些袭击者急了,将手榴弹扔了过去,目标全是中间那辆车。 他们本来不敢确认他们要杀的人在哪辆车里,经过刚才的追逐和枪战,他们已经弄清楚了,现在的火力大部分都朝着那辆车而去。 小飞见势不妙,立刻猛打方向盘,竭尽全力想避开扔过来的手榴弹。 随着几声爆炸,汽车连连剧震,向一边翻倒过去。 因为小飞及时将车子开下公路,车子翻到一半,就被大树挡住了。 白啸风和小飞立刻打开车门窜出去,东子随后跟出,许幽也努力钻了出去。 小飞和东子向着两边攻来的摩托车猛烈射击着,白啸风一边开枪一边用身体挡着后门,护着许幽出来。 子弹如雨般向他们扫射过来,许幽虽然动作敏捷,但从倾斜的车身里出来,腾挪之间局限很大,并不能及时做出闪避动作。 白啸风等他挪到车门处,探手一把将他拖出来,推倒在地上,随即扑到他身上。 许幽急了:"风哥,你别这样,会伤着你的。要不你也给我一把枪吧,我也行的。" "闭嘴。"白啸风轻喝。"你不愿意手上染血,我也不愿意。" 许幽只好不吭声了。 小飞和东子并肩作战有已近十年,配合非常默契,这时对视一眼,故意放了一辆摩托车进来,一人一枪,干掉了车上的人。 小飞窜出去,在东子的掩护下将摩托车推过来,急急地说:"风哥,你带幽哥先走。" 白啸风问许幽:"你会骑吗?" 许幽立刻点头:"会。"他在大学里就会骑了,而且还因为年轻好胜而和同学飚过车,比学会开车还要早。 白啸风立刻拉他起身:"你来骑,我在后面掩护。" 情况紧急,许幽毫不犹豫地骑上摩托车,白啸风随即坐到他身后,沉声道:"一直往前,不要回头。" 许幽一踩油门,猛地窜了出去。 他们的护卫已经驱车赶过来,呈犄角之势阻击对方,掩护他们冲出去。 许幽冷静镇定,对周围的枪林弹雨视而不见,骑着摩托车飞快地在树林里穿cha,向白屋飞驰。 白啸风用左手勾住他的腰,右手举枪向两侧和身后射击着。 终于,枪声稀疏起来,距他们越来越远。 白啸风的右手也围上了许幽的腰。他伏到许幽背上,全身的重量渐渐都加在许幽身上。 许幽全神贯注地驾车,并未察觉有什么不对。当白屋遥遥在望,他才松了口气:"风哥,我们就要到了,应该安全了。" "是啊。"白啸风微笑道。"小幽,第一次看你骑车,真是很帅啊。你现在才像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以前太老气横秋了。" "不会啊。"许幽笑了起来。"是你给我配的那个车让我比较像老头子。" 白啸风笑出声来:"好,下次给你越野车吧。" 许幽笑着点头:"好啊,我喜欢。" "那就说定了。"白啸风仍然笑着,声音却很轻,仿如耳语。 许幽一路飞驰,直冲进别墅,这才刹住车。 守在那里小方一见是他们两人,顿时欣喜若狂,立刻冲过来,却大惊失色:"风哥。" 许幽这才发现不对,白啸风整个人都扑在自己背上,双臂无力,慢慢地滑了下去。 小方和另外几个兄弟都奔了过来,抱住白啸风,把他从摩托车上抬下来。 许幽这才看到,白啸风脸色惨白,后背上都是血。 他猛扑过去,焦急地叫道:"风哥,风哥。" 白啸风一直坚持到他进入别墅,确认他已经安全,这才放松下来,立刻晕了过去。 许幽只慌乱了片刻,立刻镇定下来,迅速指挥小方把白啸风抬进房间,替他包扎伤口,然后亲自打电话给卢医生,向他道歉了又道歉,然后把白啸风中枪的事告诉了他,请他立即带助手过来出诊,并许以重金酬谢。卢医生当即表示立刻赶来。许幽又让小方找卢医生家附近的兄弟过去接他,务必将他们安全护送过来。 许幽随即吩咐保姆,带好白涛和白啸云的孩子,不要让他们乱走。 白松和白啸云都很冷静,并未在那里指手划脚。白啸云也大方地吩咐自己的兄弟,听从许幽的安排,不得有误。 与别人家一样,白屋的大门上贴着春联和福字,屋里到处放着糖和瓜子,一派过年的喜庆气氛。 许幽让孩子们呆在二楼的小客厅里,可以看电视里的文艺晚会,也可以看卡通影碟,白啸云的夫人知道情况有变,但她已经习惯,自是不闻不问,只陪着自己的儿子。 许幽安排好一切,这才赶到二楼白啸风的卧室里,累得已经有些气喘吁吁。 白啸风趴在c黄上,他中的那一枪从背心射入,留在了体内。如果不是他挡在许幽身后,那中枪的就一定是许幽了。 白松坐在c黄边,白啸云站在旁边陪着,看着昏迷不醒的白啸风,都没吭声。 许幽进来,看了他们一眼,也没跟他们假客气,便径直走到c黄边,关切地察看白啸风的情况。 他的脉搏跳得很慢,呼吸也比较弱,但尚未到最坏的时候。 许幽看了看表,又拿出电话拨打小飞的手机。 小飞没接,他又打给东子。 "幽哥。"东子很快接了,立刻问道。"风哥怎么样?" "还好,你们呢?"许幽很关心。"增援的弟兄们赶到没有?" "已经来了,把狗日的东西全都干掉了。"东子有些气喘。"小飞受了伤,还有几个兄弟也都受伤了,有两个弟兄……不行了。" "全都送到别墅来,我已经通知医生了。"许幽忍不住抹了把脸,完全可以想象卢医生看到大批伤员时的脸色。 他琢磨着,看来得投资一家医院了,要培养一批靠得住的医生,以应付这一类的情况。 许幽又打电话给小方,让他立刻带上几个兄弟,把别墅里的车都开过去,帮东子处理那边的事。 现场一定一塌糊涂,幸好是春节,警方的注意力都放在城里了,不然更麻烦。 他看着白啸风,不由得想到,过去的那么多年里,这样的情况他遇到过多少呢?处理起来是不是也会感到头疼? 以前,许幽是从来不知道这些的,每次看到白啸风,他都精神奕奕,容光焕发。即使在许幽那儿接到电话,得知有什么突发情况,他处理起来也是游刃有余,完全看不到什么刀光剑影。他给许幽的世界是相对平静的,从来不让他搅进这样的事来。这次,如果不是白啸云想要贩毒,如果不是许幽违背了道上的规矩,暗中向警方提供线报,也不会惹出这样的事情来。 他的心里思绪万千,脸上却冷静如恒。 半个多小时后,卢医生带着三个医生和两个护士赶到了。那三个医生都是他带的研究生,对他很崇拜,是信得过的。两个护士以前曾经照顾过许幽,事后分别拿到了三万块,心里都很感激。她们本就跟着卢医生做了多年,自然懂得守口如瓶,对许幽的事就更是如此了。 这些人虽然伤得重,情况却并不复杂。他们动作麻利,分开cao作,有的给中枪者动手术取出子弹,有的给伤者止血,包扎伤口。 卢医生为白啸风取出子弹,处理好伤口,便对许幽说:"我建议还是送到医院去,这一枪打进肺里,万一出现紧急情况,这里设备不全,难以抢救。" 许幽知道他说得很对,却仍然有些为难:"他们受的都是枪伤,我不想让警方知道。" "这没什么。"卢医生立刻说。"我有个很好的朋友,新开了家私人医院,设备比较全,可以送到他那里去。我和我的学生都可以在那里治疗他们。许总请放心,我那朋友很靠得住的。他那儿以疗养为主,收费很高,现在是春节,疗养的人都回去过年了,那里没什么人,很清静。" "这当然最好了。"许幽略微一想便同意了。"好,那就听你的。" 第49章 风云帮的弟兄多,七手八脚,很快就把白啸风、小飞和受伤的那些人送到了卢医生说的疗养院。 那地方离这里并不太远,在城外一个风景秀丽的地方。 疗养院的院长是卢医生的好友,从日本学成回来,便开办了这家疗养院,属于一心赚钱,不问其他的人。他们一群伤者住进来,许幽立刻开了一张支票给他,上面的一连串零让他立刻全力救治,并对与治疗不相干的事保持了沉默。 这里果然没有其他病人,医生、护士也都回去过年了,春节期间全部放假,不会有人来打扰他们。 东子召来了风云帮的大批人马,把这里围得水泄不通,以保证白啸风的安全。 大年三十和正月初一,许幽都是在这里度过的。紧张之余,他还是抽空过问了白屋那边过年的事情,希望老爷子和孩子们能过好春节。 白松对他很客气,没再冷言冷语。白啸云也对他保持了礼貌的态度,没有节外生枝。 白啸风的身体底子比许幽好多了,第三天就醒过来了。 许幽很高兴,握着他的手说:"你总算醒了。" 白啸风看他满眼红丝,不由得责怪道:"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赶快去睡觉。" 许幽很感动,顺从地点头:"我陪你一会儿就睡。" 白啸风沉默片刻,问他:"今天几号?" "正月初一。"许幽微笑。"你只睡了一天。" 白啸风皱了皱眉,想了好一会儿才说:"你帮我打陈三的电话,我有重要的事找他。" 许幽知道他说是重要的事就一定非常重要,也不劝他,立刻掏出手机,拨了出去。 陈三已经回到东部的家,和自己的家族中人一起过年。他昨天就知道白啸风出了事,这时见到许幽的电话,立刻就接了:"小幽,风哥怎么样?" "他醒了,说有重要的事找你。"许幽把电话拿给了白啸风,便起身要走。 白啸风立刻握紧了他的手,不让他离开。他的声音很轻,一听就知道身体很虚弱,不过仍然很清晰:"兄弟,你那儿怎么样?" "有点麻烦。"陈三对他一向不隐瞒。"我们家的一个表叔,嫌我给他的地盘少了,没多少油水,竟然勾引外人来对付我,连挑了我们好几个场子。我现在得摆平这件事,不然不好向家族交代。" "哦?那真是麻烦。"白啸风叹了口气。"看来,安东尼那里,你也去不了了。" "是啊。"陈三也叹息。"昨天听说你出了事,我就想了一夜。这事很重要,我们好不容易约到安东尼,绝不能失信。可是,我实在没办法离开。这里正是要紧关头,我如果走了,只怕会场面失控,引起连锁反应,说不定会酿成滔天大祸。我不能在外面谈好的生意,一回过头却发现江山已经丢了。" "我明白。"白啸风声音平静,眉头却皱得更紧了。 陈三略停了一下,试探着说:"风哥,我觉得,这事让小幽去最合适。" 白啸风看了一眼许幽,很犹豫:"可是,我不想他搅进来。" "你跟安东尼只是谈生意,又不做别的,这事小幽最在行。"陈三笑着劝他。"小幽的形象气质都很好,身为亿万富豪,领导着两个大集团,他的气势很足,完全能够镇住安东尼。而且,他不但英语流利,法语也说得很好。安东尼不会说英语,但会说法语,他们可以直接沟通,不用借助翻译,更保险。而更重要的是,他是你我最信得过的人。你说,还有比他更好的人选吗?" 陈三一向思维清晰,一番话说得在情在理。白啸风长叹一声:"好吧,我跟他说。" "那就好,我会打电话跟欧洲方面的人说明,要他们告诉安东尼,我们派去的谈判代表是小幽,而且是全权委托,一切条件他都可以代我们做主。"陈三很高兴。"风哥,你多保重,我尽快处理好这边的事就过去看你。" "好,你也当心点。"白啸风关心地提醒他。"明枪易懂,暗箭难防。" "我知道。"陈三顾及他伤重,也就不再多说,很快就挂了电话。 白啸风把手机还给许幽,心里反复掂量着,看怎么说才好。 许幽看出他心里的迟疑,立刻握住他的手,诚恳地道:"风哥,有什么事需要我做的话,你尽管说。" 白啸风有些无奈:"小幽,我是真不想把你卷进来。可这次的事很重要,我和陈三都因为突发意外不能去。现在,除了你,我真想不出第二个人选来了。" "那就我去吧。你说,要我做什么。"许幽毫不犹豫。 白啸风也就不再犹豫,缓缓地道:"意大利的安东尼控制着着名的赌博公司SSK,同时也是欧洲几个着名球队的幕后老板,对意甲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而国内的人最喜欢赌的就是英超和意甲,德甲、西甲和法甲的全部赌注加起来,也不过是其中一个联赛的十分之一。我上次到欧洲,已经和威廉希尔谈妥,在英超全面合作。这次,我通过欧洲的朋友约好了安东尼,就是想与他商谈合作意甲的事情。他们对中国市场很感兴趣,对我和陈三的实力和客户资源也很欣赏,因此我们双方都比较期待这次的商谈。不过,如果我不能按时出席,无论用什么理由,都会失去安东尼的信任,合作也就不可能了。" 许幽一听就明白,立刻说:"你不用担心,我去。" 白啸风想了一会儿,已是累得疲惫不堪,但还是坚持着说出来:"小幽,我不瞒你,安东尼是有名的黑手党教父,你好好考虑一下,是不是要去。" 许幽笑了起来,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好了,你别cao心了,好好睡吧。你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把身体养好。" 白啸风也笑了起来:"嗯,那你也去睡吧。" 许幽点了点头,一直等到他睡着了,这才起身走了出去。 夜深人静,他虽然疲倦,却难以成眠,便走到院子里,一边踱步一边思索。 远处不断有烟花升起,在空中炸开,现出五彩缤纷的花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在安静的空气中沉闷地响起,不禁让许幽想起了昨天的那些枪声。 这么多年了,白啸风坚持不让他接触道上的事,不要他介入风云帮的内部事务,他知道那不是不信任他,而是道上的规矩,除非本人自愿,绝不能把圈外人卷进来,尤其是亲朋好友。他本也不愿意陷得太深,始终把自己放在一个可以控制的界线内,不越雷池一步。 现在,如果他终于跨出去了那一步,结果会怎样呢? 相对于风云帮的其他生意,只有赌球的内情和程序他比较了解。说实话,他始终不认为这种事情犯法,都是你情我愿的事。白啸风制订了比较严格的规则,不但不会逼别人来赌,即使客人主动要下注,他还要求调查客人的资金情况,以便确保对方能够拿出钱来,如果对方的资信情况比较勉强,是不准接受投注的。 在许幽看来,这也不过是一个行业,纯粹的生意而已,就连利润都通过进入天上天而向税务部门缴纳了巨额税款,完全是合法收入。白啸风不满足于仅仅与澳门合作,而到欧洲去寻找直接合作伙伴,开拓更大的市场,取得更多收益,这都很合理,跟别的行业是一样的。 惟一不同的,大概就是做为合作伙伴的对方并不是普通人,而是黑手党的教父。 不过,想来每个行业都有共同的规则,中国的黑道规矩是不把圈外人卷进来,欧洲的黑道应该也是一样的。即使他想进入,如果没有合理的理由以及有信用的人士推荐担保,多半人家还会怀疑他的动机,不可能轻易让他进入那个圈子。 许幽想来想去,似乎没有什么一定不能去的理由。不过是代表白啸风过去谈生意而已,这他是在行的。 他站在寒冷的空气里,仰头看着被烟花爆竹不断染红的夜空,心里涌起一丝怅惘。世界这么大,可他除了白啸风和陈三外,再没人可以商议,更不敢向任何人说出知心话。相识遍天下,在这最关键最重要的时候,他却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只能靠自己来决定。 想到这里,他却不由得苦笑。其实,他又有什么可犹豫的呢?正因为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无牵无挂,那想做什么大可以放手去做,根本不必瞻前顾后。何况去做这件事是有足以说服自己的理由的,至少他为白啸风和陈三分了忧,这是这个世界里与他最亲近的两个人了。 正想着,他衣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他连忙掏出,见是田野打过来的,心里不由得一松,赶紧接了起来。 田野的声音很轻快:"幽哥,春节快乐。" 许幽笑了:"春节快乐。你爸妈的身体好吗?" "嗯,都好着呢。"田野絮絮叨叨地说开了。 许幽含笑听着。随着田野愉快的说笑,偶尔也会响起鞭炮的炸响声,渲染出浓郁的节日气氛。 田野说到最后,声音忽然变得很轻,温柔地说:"幽哥,我想你。" 许幽开心地笑道:"才分开几天,就想了?" "是,很想。"田野低低地说。"我想拥抱你。" 许幽轻笑:"好啊,等你回来吧。" 田野忍不住嘟囔:"年纪轻轻的,你可一点也不浪漫。" 许幽在夜色中笑着摇头:"这是我的弱项,没办法。人无完人嘛,你多包涵。" 田野笑出声来:"好吧,好吧,我浪漫一点,就互相弥补了。" 许幽很高兴,笑了好一会儿,忽然问他:"阿野,如果我变了,不是现在这样的人了,你还会爱我吗?" 田野想也不想,立刻说:"幽哥,无论怎样,我都依然爱你。" 听了他如此坚定的话,许幽沉默片刻,心里不再犹豫,下定了决心。 田野是许幽生活圈子外的普通人,或者说是主流社会认同的正常人。在许幽心里,田野仿佛是一块试金石,只要是他认可的事,都就是合乎情理合乎法规的,是可以光明正大去做的。 挂断电话,许幽从寒冷的室外走进温暖的屋中,随即打开电脑,给托尼发了一封信。 睡到第二天上午,他又去病房里陪着白啸风。 白啸风在下午醒过来,立即便把安东尼的个人资料、自己和陈三打算与安东尼商谈的合作方式、利润分配比例等情况全部告诉了他。许幽认真听完,又问了几个问题,便全都明白了。 他笃定地笑道:"这事好谈,风哥,你就放心吧。" 白啸风笑着点头:"有你出马,比我还管用,我很放心。" 许幽握着他的手,温柔地说:"风哥,你在家把伤养好,我才能放心。" 白啸风吃力地拉过他的手,送到唇边吻了吻,轻声道:"我等你回来。" 这一天,许幽一直在病房里陪着白啸风,连机票都是让东子去买的。 他本来就要去瑞士找托尼,然后一起出去旅行,因而持有瑞士的旅游签证。由于瑞士不是申根国家,万一要到欧洲其他国家去,不免麻烦,他也就顺便办理了法国的旅游签证。反正都是委托旅行社办理,给钱就是了。只要持有一个申根国家的签证,他就可以进入其他申根国。 时间太紧,他在网上查阅了航班,便让东子买了从本市到北京,再从北京飞往巴勒莫的机票。 夜里,他等到白啸风入睡,便回到家里收拾东西。第二天一早,他直奔机场,先飞北京,然后转机飞往意大利。 那个国家,曾经是他发誓永不进入的地方。 他坐在意大利航空公司的班机上,看着地面的灯光越来越远,渐渐消失,不禁百感交集,曾经埋葬在心底深处的那些童年往事忽然都涌上心头,令他惆怅不已。 飞机于中午一点半从北京起飞,四个小时后飞抵罗马。 意大利比北京晚七个小时,这时的罗马时间才上午十点半。许幽把表调后七个小时,然后径直去办入境手续。 他身穿名牌休闲装,高挑英俊,潇洒倜傥,让人一见便产生好感。海关的人问了他两个问题,他以流利英语回答,说明是来欧洲旅游的,第一站是意大利,打算从南到北,游遍这个国家,然后去法国住一个月,再到瑞士,海关人员听得很高兴,便微笑着盖章放行了。 他在机场附设的咖啡厅等了一个小时才再次登机。心里惦念白啸风,他打电话回去聊了一会儿,得知他的伤情正在好转,而洛瓦派来的人暂时还没有找到那里,也没去攻击白屋,他便放了心。 罗马时间下午两点,许幽到达了充满传奇色彩的西西里。 第50章 巴勒莫机场很小,建筑陈旧,过道狭窄,幸而许幽乘坐的是头等舱,又不用等行李,可以最先出来,不用跟人挤。 外面有一个年轻的意大利男人举着一块牌子,上面不但用英语写着"戴维?许",竟然还有歪歪扭扭的两个中文字"许幽"。 许幽笑起来,大步走了过去,用英语说:"我就是戴维。" 意大利果然是出帅哥的地方,那个意大利青年相貌清秀,长身玉立,气质斯文,看上去很像公司职员。他放下牌子,笑道:"许先生,我是乔万尼?卡斯特兰诺,唐?科拉诺先生派我来接你。"他说的也是英语,但口音很重,听起来比较吃力。 许幽微感诧异。行前,白啸风向他介绍了安东尼?科拉诺的资料,却没说他竟然是一位"唐"。他大致了解一点黑手党的历史,大学时也看过着名小说《教父》,知道"唐"是西西里人奉送给西西里黑手党领袖的最高荣称,意思是保护众生的教父。黑手党的教父不止一个,可是能在姓氏前冠上"唐"的人却不多。这说明,这位安东尼?科拉诺不但势力很强,而且在西西里德高望重,一言九鼎。 虽然有些意外,他还是礼貌地与乔万尼?卡斯特兰诺握了握手,笑着说:"卡斯特兰诺先生,很高兴认识你,也谢谢唐?科拉诺先生的好意。" "叫我乔万尼吧。"他殷勤地接过许幽手上的旅行箱,带他走了出去。 许幽有些好奇:"你懂中文?" "很遗憾,我不会。"他笑道。"是中国那边的先生把你的名字发过来,唐?科拉诺先生拿给我看,我照着画出来的。" 许幽差点笑出声来,勉强忍住了,微微点了点头。 他们一出门,等在外面的一辆黑色奔驰就开了过来。 车上的司机穿西装,打领带,不苟言笑,绝对服从。乔万尼坐上副驾位,用意大利语对他说了两句,他便将车平稳地驶出机场。 车子沿着美丽的伊特鲁里亚海岸向东疾驰,一直开向米位佐。地中海一直在许幽的眼前,淡淡的阳光下,深深浅浅的蓝色海水十分清澈,海面上飘着点点白帆,非常漂亮。 这里是亚热带地中海式气候,虽是冬季,却很温暖,许幽在罗马机场时就换下了冬装,穿着休闲的细格子衬衫、米色外套和粗布长裤,感觉很舒服。 乔万尼虽然接他时很热情,不过一路上却不怎么说话。他的英语比较勉强,不能像导游那样为许幽介绍沿途风光,也没有资格与许幽谈生意上的事,便沉默是金了。 许幽乐得轻松,一直欣赏沿途的风景。 两个多小时后,他们便到达了西西里岛最美丽的小镇米拉佐。科拉诺的家位于异常漂亮的西班牙海湾,占地很广,是希腊风格的建筑,仿若城堡。 汽车驶入铁门,又开了好一会儿,经过广阔的糙坪,才到楼前停下。 有侍者立刻趋前来,礼貌地拉开车门。 许幽从容不迫地下了车。 一个中年人笑着迎上前来,向他伸出双臂,用法语热情地说:"许先生,欢迎来到西西里。" 许幽自然入乡随俗,伸手与他拥抱,用法语说:"唐?科拉诺先生,见到你很高兴。" 安东尼?科拉诺比白啸风大几岁,穿着名牌西装,看上去风度翩翩。他放开许幽,看了看他身后,笑着问:"许先生是一个人来的?" "对。"许幽微笑。"谈生意嘛,我一个人就行了。" "好好好。"他很高兴。"我听罗贝托说,白先生和陈先生都全权委托了许先生。" "是的。"许幽笑着客气地道。"唐?科拉诺先生,请叫我戴维吧。" "好,戴维。"他带着许幽走进宽大的客厅,亲热地说。"你也可以叫我安东尼。" 许幽迟疑了一下,笑道:"我还是称你为唐吧。" "不用这么客气。"安东尼很高兴。"虽然你我过去并不认识,不过,能到我的家里来,那就是朋友。是朋友,就不用那么客气。" "那……好吧。"许幽也就不再坚持。 安东安很愉快地问他:"喝点什么?" 许幽说:"咖啡。" "好。"安东尼对旁边的侍者做了个手势。"卡布基诺。" 许幽不是很喜欢这种泡沫咖啡,不过,按规矩,卡布基诺应该是在下午喝的咖啡,他也就没有拒绝。 安东尼没在客厅待客,而是带他走到露台上,在那里坐了下来。 露台很大,正对大海,美不胜收的景色令人迷醉。 许幽坐到阳光下,姿态优雅轻松,一副宾至如归的味道。 安东尼显然对他很满意,坐到他对面,闲闲地问:"戴维,以前来过意大利吗?" "没有。"许幽一直微笑着,声音柔和,悦耳动听。 "哦,真可惜。"安东尼笑着摇头。"会说意大利语吗?" "就会一句,Buon giorno(意大利语:早上好)。"许幽笑着说。"以前经常跟Bonjour(法语:你好)弄混。" 安东尼哈哈大笑。 这时,侍者送上两杯卡布基诺,放在他们面前。 安东尼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人便悠闲地喝起咖啡来。 直到晚饭,安东尼也没跟他提过生意半个字,许幽也不主动提起,以不变应万变。 看着暮色降临,安东尼闲闲地问他:"对西西里有什么印象?" "很美。"许幽赞叹。"从机场到这里来,一路上都是美景。" "是啊,这里是个美丽的地方。"安东尼笑道。"那来之前呢?对西西里有什么认识?" 许幽愉快地说:"意甲的比赛我基本上都会看的,很喜欢巴勒莫。" "啊,是啊,这可是我们的平民球队,所有西西里人都支持他们。"安东尼笑着连连点头。"还有呢?" 许幽微笑道:"非常喜欢电影《西西里美丽的传说》。" "哦,莫妮卡?贝鲁奇,意大利最性感的女人。"安东尼挑了挑眉,笑着遥望远方。"我也很喜欢这部电影。记得小时候,我有个婶婶,长得非常性感,我很迷恋她。" 许幽只是笑着倾听,却没多说什么。 安东尼出了一会儿神,转过头来赞赏地看了他一眼,这才猛然想起:"啊,我们该吃饭了。今天尝尝我们西西里菜,看看吃得惯吗?" "应该没问题。"许幽沉稳地站起身来,笑着跟他走进餐厅。 安东尼?科拉诺显然是个美食家,对意大利菜如数家珍:"意大利饮食烹调崇尚简单、自然,按烹调方式不同分成四个派系:北意大利菜系、中意大利菜系、南意大利菜系和小岛菜系。这个小岛菜系就是以我们西西里为代表,与意大利其他地区的菜系有很大不同。" 许幽很感兴趣地点头,看着一道一道的菜上来,吃得津津有味。 在座的还有一位五十多岁的意大利人,安东尼介绍他叫罗贝托?奥塔维亚尼,是引荐白啸风和陈三与他合作的中间人。许幽与他热情握手,彼此寒暄了几句。罗贝托与安东尼一样,只会说法语。三个人便用法语交谈,倒也没有障碍。 虽然只有他们三个人吃饭,上的菜却是按照西西里最正式的用餐程序来的。 开胃菜、汤、面食、蔬菜、主菜,每道都很豪气,一上好几种,大盘大盘地端上来,散发出浓烈的香气,让人食指大动。 实在是美味,许幽每样都吃了不少。 席间,他们聊得最多的是意大利的歌剧、球赛、电影、时装,以及意大利各地的美景。许幽对这些东西一向比较感兴趣,虽然没到过意大利,知道的却不少,对各种话题都能交流,与安东尼和罗贝托聊得很投机。 安东尼见他吃了很多,又赞不绝口,不由得更是高兴。 甜品是西西里冰淇淋和香浓烤奶酪,许幽只能看着,叹息道:"实在不行了,吃不动了。" 安东尼和罗贝托都大笑。 "好吧,不吃甜品了,喝点甜酒吧。"安东尼提议。"这也是我们西西里的特产,我的酒庄出的。" 许幽欣然同意:"那得好好尝尝。" 送上来的酒色泽金黄,有种甜蜜芬芳的香气,入喉时馥郁温柔,感觉非常美妙。许幽连声赞叹,让安东尼大为高兴。 最近三天,许幽都是在忙乱中度过的,根本没有好好吃过饭,今天更是一直都在天上飞,吃的都是飞机餐,整个味觉都处于重度饥饿之中,这一顿扎扎实实地吃下去,才算是彻底舒服了。 这时候,天已黑尽,整座楼灯火通明,渲染出温馨的家庭气氛。 他们离开餐桌,坐到客厅里,又是闲聊。 许幽估计安东尼大概是心里有疑虑吧。他们本来就不熟,又临时换人,安东尼即使心中产生戒备和警惕,也是无可厚非的。总之他是今天按时到达的,他们这方并未失信于人,他也就安心了,即使生意谈不成也无妨,以后再说好了。所以他始终不急不躁,仿佛真的只是来西西里旅行、访友的,一派轻松闲适。 过了一会儿,去接许幽回来的乔万尼走了进来,用意大利语对安东尼说:"唐,他们把人找到,已经带回来了。" "好,我马上就来。"他用意大利语吩咐完,随即用法语对许幽笑道。"戴维,今晚我很高兴,真想跟你一直聊下去。不过,你应该也累了,今天就先休息吧。" "好的。"许幽站起身来,客气地笑着。"今晚我也很高兴,谢谢你的美食、美酒,那真是美妙的享受。" 安东尼愉快地点头,欣赏地看着他说:"你有点像我们西西里人,这很好。先去休息吧,我们明天再聊。" "好。"许幽笑着点头,随即跟着他的管家走了。 为他安排的客房很宽敞,落地玻璃窗外是宽大的露台,也对着大海。此时,海面上一片黑暗,只能听见隐约的涛声。 许幽在露台上站了一会儿,让饱胀的胃缓解一下。 风很轻,有点潮湿,带着地中海的温暖。 下面的庭院里有稀疏的点点灯火,却空无一人,很安静。 表面看上去,这是一个不设防的庄园,可许幽却知道,这里的防备比白啸风的白屋要严密十倍,甚至百倍。 不过,安东尼?科拉诺虽然被称为唐,可他表面上却一直经营着正当生意,在西西里之外都以企业家的面目出现,不与任何违法暴力事件沾边。 十年前,一提起意大利的西西里黑手党,人们往往会想起身穿黑西装,神色冷酷的杀手。 当年,他们曾向意大利警察、法官、将军和政府官员大开杀戒,公开向意大利政府宣战。 中央政府因此被激怒,他们颁布了一系列紧急法令,成立全国反黑机构,调集军队开进西西里,对黑手党展开全线反击。 黑手党陷入它有史以来的最深重危机,其最高领导机构的几乎全体成员和数千名党徒落入法网。 此后,西西里黑手党对组织体系、战略、策略进行了重大调整和改革,他们放弃了"挑战政权"、"打击国家"的一切行动,转而实行"无声战略"。新的战略要点是:避免内讧和相互争斗;向国家机构迂回渗透;集中精力攫取财富和权力。他们还历史性地与巴勒莫的其他敌对黑帮达成全面和解,从此休战。 如今,新一代的西西里黑手党已经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企业经营上,有很多新一代教父都保持了"一身清白"。 他们放弃了街头暴力、批发毒品这类惹人注意的老本行,而以商界大亨的形象直接参与市场竞争。他们招兵买马,网罗了一批律师、计算机和经济界的专家来处理自己的业务,并在全球建立了一个由商务、运输和其他行业组成的网络。 他们的业务范围很广,有大型工程承包、医疗卫生工作、有毒垃圾买卖,甚至还进入保安业打击恐怖分子。 据意大利官方证实,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以后,西西里黑手党大都从事着合法生意,只有少数处于权力最底层的黑手党人才会直接去干"收保护费"那种冒险的事。 经过十年改革,西西里黑手党已经成为一个更加隐蔽、更具野心和更难对付的犯罪组织,却不再是意大利的头号公敌。 当他们放弃了最赚钱的可卡因生意垄断权时,也就自动放弃了意大利"头号黑帮"的江湖地位。前不久,意大利内政部长称,该国"最残暴、最强大的黑社会组织"已不再是西西里黑手党,而是恩德朗盖塔。 回顾西西里黑手党的发展史,许幽觉得白啸风应该从中吸取更多的经验。 自从十二年前上了白啸风的c黄,许幽便明白,自己不可能与风云帮划清界限了。大学毕业后,他就开始潜心研究如何让风云帮从低级的黑社会帮派转化为合法组织,并得到了白啸风的支持,迅速予以实施。 他的策略取得了巨大成功,使风云帮成功转型,但因为他始终没有实际介入风云帮的事务,白啸风及其手下兄弟依然过分重视武力的作用,与道上的对手仍会发生暴力冲突,从而成为警方对付的目标。其实,一台电脑就能够做很多事了,而且隐蔽,合法,根本不需要伤那么多人,流那么多血。 风云帮的过去,许幽无法改变,但他一直在竭力改变它的现在与未来。他希望这个帮派组织能够最终成为像沧澜集团这样的合法企业,以公司管理的方式让它运作下去,让上万兄弟以及他们的亲人能够平平安安地过上好日子,让白涛这样的孩子可以走上正常的人生道路,不要再像白啸风那样,一生都活在枪林弹雨中,时刻面临着生命危险。 个人的能力终究是有限的,许幽呕心沥血,兢兢业业,现在也只能做到这样了。也许,十年以后,风云帮可以彻底洗掉那个"黑"字,变成一个"清白"的大型企业。 他站在露台上,一直遥望着东方,想了很多很多。 第51章 因为时差的关系,许幽睡得比较晚,因为实在很疲倦,他睡得很沉。醒来时已经将近中午,他的精神完全恢复,身体也舒服了很多。 楼里楼外都很安静,安东尼吩咐管家不要吵醒他,让他好好休息,自己先去办事了。 许幽下楼,独自吃完早餐,安东尼就回来了,笑着说:"我们出去走走吧,带你游览一下西西里,也看看我的葡萄酒庄。" "好。"许幽没有异议。 仍然是一辆黑色奔驰,不过是防弹型,跟白啸风为许幽买的那一款一模一样。许幽和安东尼坐在后座,前面是司机和乔万尼。 公路两旁是连绵起伏的低矮山丘,大片大片的糙坪间是大型葡萄园,偶尔有一幢别墅出现,又迅疾远去。 天空阴沉,没有阳光,低低地压下来,有种天苍苍野茫茫地感觉,让许幽想起了在西部高原上的情景。 安东尼偶尔会向他介绍一下路过的葡萄园,告诉他,哪些是今年刚压条的幼苗,哪些是第二年的小苗,哪些是霞多丽葡萄,哪些是安索尼可葡萄,哪些是黑达沃拉,可以用来酿制哪种葡萄酒,等等,全都如数家珍。 许幽听得津津有味,不时笑着点头。 到了酒庄,安东尼兴致勃勃地带着他四处参观,又向他详细介绍了几款酒庄特产的葡萄酒。许幽觉得很好奇,对酿酒工艺和盛酒的器具很感兴趣,不断发问。 安东尼邀请他品尝了2000年和2001的霞多丽,对他说:"我们的酒有一半是出口的。" 许幽很欣赏他们的酒,想了一下,便问他:"这些酒销往中国了吗?" "还没有。"安东尼很遗憾地笑着摇头。"我们对中国的巨大市场有着浓厚兴趣,但现在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渠道。" 许幽提议:"如果信任我的话,我可以做你们的中国总代理。" 安东尼的眼睛一亮,愉快地笑道:"那当然好了。" "如果您同意,我们可以商谈一下代理权方面的具体条款。"许幽微笑着说。"我们旗下有规模很大的连锁餐饮娱乐业,本身对酒的消耗量就非常大。以前,我们都是从托尼的公司购进欧洲的各种酒类。如果您对我们有信心,我们可以直接向您定购葡萄酒。" 安东尼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得赞赏地大笑:"好好好,我没问题。说起来,我跟托尼打的交道不多,可他是我们的朋友,这是毫无疑问的。" 许幽从容不迫地点头,笑道:"托尼与我是非常好的朋友。本来这次我是打算去瑞士休年假,跟他一起去阿尔卑斯山滑雪的。风哥临时出了点事,我才先到西西里来拜访您。等我们的生意谈妥,我还是要去瑞士的。" "是吗?那太好了。"安东尼带着他走出酒窖,脸上满是轻松愉快的笑容。"戴维,你这么年轻,却在中国商界取得了那么大的成就,我很赞赏。能跟你合作,我想我们一定会有比较大的发展。从马可?波罗开始,我们就对古老的中国充满了向往,我也很希望能够进入东方的市场。" "这也是我们的愿望。"许幽对他微微欠身,热情地笑道。"风哥和三哥对我寄予厚望,我很希望能不虚此行。" "当然,这是没有问题的。"安东尼将他带到自己在酒庄的办公室里,关上门,坐了下来。 生意就这样谈了起来,没有事先通知,许幽也毫无准备,但他在商界多年,对谈判已经驾轻就熟,两人又没有语言障碍,可以准确地直接沟通,谈判起来很顺利。 安东尼很希望能进入中国市场,而白啸风和陈三也希望能与他直接交易,双方的条件都留有余地,很快便达成了共识。 无论在意大利还是中国,赌球都不是合法生意,因此他们并不需要糙拟合同,签字画押。两人谈妥后,笑着紧紧握手,便算是达成协议。如果以后有人违约,守约方也不会打官司索赔,派去找对方的肯定不是律师,而是杀手。 接着,他们对安东尼的酒庄出品的十几款葡萄酒的中国总代理权又进行了谈判,对主要条款达成共识。只是,这是正当生意,又是跨国贸易,需要律师拟出正式合同,双方签定才会生效。 安东尼很高兴,跟许幽在酒庄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这才往回走。 许幽对他说:"那我明天就走了,托尼还在瑞士等我。" "怎么走这么急?"安东尼笑着摇头。"再呆几天吧,我们出海去岛上玩玩,这里的风景很美的。你反正在休假,既然来了,就别急着走,到处看看吧。" 见他诚意挽留,许幽也不便坚持,只好点头:"那好吧,我就再呆两天。" 回去的路上,天开始下雨,阴云压得更低,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安东尼的城堡矗立在海边,远远看去,仿若中世纪电影里的某个场景,又或是某幅经典油画,有股特别的苍凉味道。 许幽很欣赏地看着眼前的景色。 突然,楼里冲出来一个女人,接着,后面又跑出来一群穿黑衣的人,把她拉住。那女子拼命挣扎,那些人的动作有点小心翼翼,似乎不敢太粗暴,都有点拉不住他。 他们的车已经驶进铁门,往楼前开去。 许幽赶紧转过脸,不看那越来越近的一群人。他不想知道安东尼的家事,如果这是安东尼的帮派事务,他更不想知道。 安东尼似乎明白他在想什么,叹了一口气,对他说:"那是我女儿,我好不容易找回来,一直闹着要离家出走。" 许幽见是这种事,那自然是不重要的,更不需要保密,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理解地笑道:"少年人嘛,总是有点叛逆的。" "是啊。"安东尼摇着头,让司机停车,随即开门走了出去。 许幽没有下车,听着安东尼与人群中的女孩在讲意大利语,如爆豆一般,语速极快,似在激烈争执。他一句也听不懂,又不便下车,只好干坐着。 安东尼的个人资料里说,他二十岁便结婚了,现在有三个孩子,女儿十九岁,两个儿子一个十五岁,一个十岁,都在罗马上学。为了照顾子女,他太太也住在罗马,只有放假时才回到西西里。 他的这个女儿长得很漂亮,现在是罗马大学一年级学生。好像现在应该是上学的时间,不知为什么她会回到西西里,而且情绪这么激烈,一心想冲出家门,安东尼的人又拼命阻止,实在令人费解。 他始终把脸扭到另一边,却一直在出神,没有留意到安东尼的女儿挣扎着左奔右突,已经从汽车的那一边转到了这一边。 他的东方面孔在这里是很惹人注目的,安东尼的女儿安吉莉卡正与父亲激烈争吵,突然看见车窗里有一张东方人的脸,想也不想便扑了过去,一把拉开车门。 许幽猝不及防,这才回过神来,立刻看见安吉莉卡的脸近在咫尺,连忙本能地退向一边。 安吉莉卡的皮肤很白,眼睛是地中海般的蓝色,栗色长发如海藻一般披散下来,年轻的红唇娇艳欲滴,犹如拉斐尔画中的少女,非常美丽。此时,她满脸满眼都是激动、愤怒、慌乱,对着许幽讲了一长串意大利语。 许幽不知所措,百忙中只得用法语说:"对不起,小姐,我不懂意大利语。" 安吉莉卡立刻改用法语央求他:"先生,先生,请您帮我求求我父亲,请他不要伤害阿波利诺。先生,阿波利诺跟您一样,有黑头发,黑眼睛,求您……" 她的话说得非常急,但还没说完就被人拖了出去。 安东尼用意大利语大声呵斥她,她毫不犹豫地大声反驳,吵得不亦乐乎。 许幽听到"黑头发,黑眼睛"这几个词,觉得再也不能置身事外,便站了出去。 安吉莉卡立刻朝向他,大声叫道:"先生,求您了。阿波利诺没做坏事,我们相爱,我们只是相爱……" 安东尼大怒,一边用意大利语骂她一边向周围的人挥手,那些人再不迟疑,立刻抓住安吉莉卡,硬将她抱起来,向楼里走去。 安吉莉卡拼命挣扎,用意大利语大声喝骂。 安东尼这才回过身来,对许幽笑道:"对不起,戴维,让你受惊了。" 许幽想了想,谨慎地说:"安东尼,我知道我不应该管您的家事,可,令嫒说,那个……阿波利诺……是东方人吗?不知他犯了什么错?我可以为他求个情吗?" 安东尼犹豫片刻,对他做了个手势:"来,我们到海边走走吧。" 许幽点了点头,与他并肩向海滩走去。 安东尼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那个阿波利诺是华裔,祖父从中国到意大利,他父母和他虽然是中国血统,不过都是在意大利土生土长的。他们家在托斯卡纳地区有十来个葡萄园,生意做得不错。他跟安吉莉卡同岁,在罗马大学是同班同学。我女儿喜欢吃中国菜,喜欢中国刺绣,喜欢中国的许多东西,也喜欢中国人,就这样,他们走得很近。" 许幽以为他是不满意女儿与中国人谈恋爱,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劝,只好不吭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安东尼看着大海,慢慢地道:"安吉莉卡还没满十九岁。现在,她怀孕了。" 许幽吃了一惊,转头看着他。他虽然没有孩子,可完全能够理解一个父亲的心情。 安东尼阴沉着脸:"我并不反对有个中国女婿,但我反对堕胎。那个阿波莉诺不肯和安吉莉卡结婚,要她去堕胎。"说到这里,他似乎忍不住了,低声用意大利语咒骂了几句。 许幽便明白了。这事肯定是那个中国男孩不对。他也实在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惹了黑手党教父的女儿,而且这位教父还是一位唐,他居然想不负责任,那真是找死。 想了想,他冷静地说:"安东尼,我看安吉莉卡很爱那孩子,是不是其中有什么误会?您能不能让我跟他谈谈?我想,他的父母都是中国人,而中国的家庭也是有规矩的,他是不是害怕父母不同意,或者害怕家里人会责备他,这才会有一些不适当的反应?您看呢?" 安东尼沉默下来。 海水一波一波地拍上沙滩,泛着清纯的淡蓝色。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渐渐打湿了他们的衣服。 乔万尼带着两个侍者从屋里出来,打着伞走到他们身边,替他们遮住雨滴。 安东尼长出一口气。此时此刻,他与那些普通的父亲一样,为不听话的子女而满心烦恼。 许幽笑了,安慰道:"我们中国有句俗话:儿孙自有儿孙福。如果您女儿爱他,不妨成全他们,让您女儿能够开开心心地生活,不是很好吗?" 安东尼仍然叹气,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好吧,戴维,麻烦你去跟那小子谈谈,看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他真的爱我女儿,那就跟我女儿结婚,把孩子生下来。否则的话,即使我放了他,可他欺骗了我们西西里的姑娘,西西里人都不会放过他的。" "我明白。"许幽微笑道。"我会跟他好好谈的。" 第52章 吃过晚餐后,许幽跟着乔万尼走进三楼的一个房间。 这房间不大,没有露台,只有窗户,看不到大海,只能看到大门里的糙坪。 一个中国男孩坐在窗边,正焦急地看着外面。 他虽然是纯正的中国血统,可由于饮食习惯和水土的关系,身材很像西方人,高大魁梧,宽肩长腿,方正脸膛,浓眉大眼,看上去完全是个成年人,可气质却也跟西方人一样,单纯稚气,一看就不像是有坏心眼的孩子。 听到门响,他转过头来,一看到许幽,他便大喜过望,冲上去问:"你是东方人?是中国人吗?"他用的是英语。 许幽便用英语回答:"对,我是中国人。" 那孩子显然有极好教养,虽然身处险境,仍礼貌地向他伸出手来,自我介绍道:"我叫阿波利诺。" 许幽客气地与他握了握手,微笑道:"我叫戴维。" 阿波利诺心里一直很慌乱,这时仿佛见到了救星,拉住他急急地说:"戴维,你问问他们,为什么抓我来?是绑架吗?他们通知我父母了没有?我父母一定会付赎金的,请他们不要杀我。" 许幽暗自叹了口气,回头看向乔万尼:"能让我单独跟他谈谈吗?" 显然安东尼已经交代过了,乔万尼微笑点头,退出去将门关上。 许幽笑着安慰这孩子:"你先坐,别急,这不是绑架。" 阿波利诺略略放了点心,坐到桌边,焦虑地看着他,疑惑地问:"那他们为什么把我绑了来?" 许幽略想了想,笑着问他:"知道这儿是哪里吗?" "不清楚。"阿波利诺摇了摇头。"我被他们蒙住了眼睛,只记得坐了很长时间的车,然后又上船,最后就到了这里。" 许幽温和地说:"这里是西西里,是安吉莉卡的家。" 阿波利诺吃了一惊,忽然站起来,奔到窗边往下看着:"那……下午那个女孩子是安吉莉卡,是不是?" 许幽上前去扶住他的肩,冷静地说:"是的,不过,你不用担心,她父亲很爱她,不会对她怎么样的。现在,主要是你的问题。" 阿波利诺转头看他:"我怎么了?" 许幽让他坐下,自己坐到他对面,耐心地问:"你知道安吉莉卡已经怀孕了吗?" "知道。"阿波利诺有些慌乱。"我们不知道会这样,我和她都不是故意的。" "好,好。"许幽的声音一直很柔和,极力抚慰他的情绪。"阿波利诺,你是怎么打算的?你爱安吉莉卡吗?" "当然,当然我爱她,她也很爱我。"阿波利诺很激动。"我们是因为相爱才上c黄的。" "这很好。"许幽笑着点头。"那现在你们有孩子了,你是男人,你打算怎么做?" 阿波利诺的眼中出现茫然的神色,半晌才嗫嚅道:"我们都太年轻了,现在还在上学。安吉莉卡如果要生孩子,至少得休学一到两年。我和她商量过了,决定等毕业以后再结婚,然后要孩子。再说,堕胎是合法的,法律规定,妇女在妊娠九十天内可无条件进行人工流产。" 许幽觉得这两个年轻人的想法其实也不错,可是,安东尼却不是这么想的。他略一犹豫,问道:"你了解安吉莉卡吗?" "了解啊。"阿波利诺很稚气地看着他。 许幽不动声色,淡淡地问:"你知道她是哪里人吗?" "知道啊,西西里。"阿波利诺眨着眼睛,满脸单纯。"可她是在罗马长大的,她父亲有很大的酒庄,许多葡萄园,跟我们家一样。" "就这些?"许幽轻声问。 "是啊,就这些。"阿波利诺理直气壮地看着他。"我和安吉莉卡相爱,跟她家关系不大吧,将来反正也不住在一起。" 这也是年轻人的通常想法,无可厚非。许幽想了想,决定不提安东尼的真实身份,只提一个父亲的担忧。他对这孩子说:"阿波利诺,你和安吉莉卡相爱,这是对的,但你要考虑她父亲的心情。她女儿现在怀了孕,你却不肯跟她女儿结婚,还要她女儿去堕胎,这在很多传统保守的天主教徒眼中都是大逆不道的。这一点,我想你比我更明白。将心比心,安吉莉卡的父亲现在感到很愤怒,也是可以理解的,对吧?" 阿波利诺低下了头。沉默半晌,他低低地说:"我家里不会同意我这么早就结婚的。" 许幽的声音也很轻,和蔼地问:"那你打算如何对安吉莉卡的父亲交代呢?" "我……"阿波利诺抬起头来看着他,一脸茫然。 "先结婚吧。"许幽轻声提议。"以你和安吉莉卡的情形,早几年结婚也无妨,结婚以后也可以继续读书。孩子还是生下来吧,你们两个人可以一起休学两年。反正你们双方的家庭都有自己的生意,你们可以先跟着家人学习,帮忙打理葡萄园、酒庄,这也是很好的事情。等孩子生下来了,你们再回去继续读书,这样不好吗?" 阿波利诺显然被他说动了,想了半天,却还是不敢答应:"我爸妈那边……我得问问他们的意见。" 许幽看了他一会儿,微微点头:"这也是应该的。我会请安吉莉卡的父亲放你回去,可你也要答应我,一定会对安吉莉卡负责。" 阿波利诺立刻说:"好,我答应你。我爱安吉莉卡,一定会对她负责的。" 许幽便站起身来,温和地道:"那你好好休息吧,明天大概就可以走了。" "戴维。"阿波利诺恳求地看着他。"我可以见见安吉莉卡吗?" 许幽微笑着说:"我会转达给安吉莉卡的父亲,这得由他来决定。" "好。"阿波利诺定下心来。"谢谢你,戴维。" "不用客气。"许幽也愉快地笑起来,转身开门,走了出去。 阿波利诺大概跟大部分在外国土生土长的华裔差不多,中文说得很勉强,或者干脆一句不会,总之,从头到尾,他一句中文都没说过,一直用英语与许幽说话。许幽生性淡泊,也没有什么他乡遇故知的亲热,并不勉强他一定要说中文,也始终以英语与他交谈。 在许幽看来,他们的缘份大概也就是这么一次见面,一次谈话,过后只怕永不会再见了。 安东尼接受了许幽的劝解,也认可这门婚事应该得到对方父母的同意,便在第二天一早派人送阿波利诺回家。 安吉莉卡在当晚见过阿波利诺,听他说要回去告诉父母,愿意立刻与她结婚并生下孩子,顿时欣喜若狂。两人着实亲热,直到很晚,安东尼才派人把女儿叫走。 许幽在西西里又呆了三天,安东尼兴致勃勃地陪他到附近着名的火山群岛去一一游览。 蔚蓝的大海,连绵起伏的海上山脉,蒸汽袅袅的活火山,盛开的鲜花,绿油油的葡萄藤,加泰罗尼亚哥特式建筑,都在阳光下明媚动人。 许幽觉得很开心,能看到被称为"欧洲人的圣杯"的伊奥利亚火山群岛,而且不用自己费心订行程订房间,安东尼的人早就事先安排好了,他们玩得很舒服。 到了第三天晚上,许幽正要告辞,安东尼却对他说:"阿波利诺的父母不同意他们结婚。"他说得很淡,眼神却很阴沉。 许幽其实不想管这事了,可是,他先前说服安东尼放了阿波利诺一条生路,如果现在甩手不管了,普通人叫不地道,不负责任,道上叫不讲义气,不守规矩,而且,如果他不管,那个中国孩子也必死无疑。 想着,他心下暗自叹气,脸上却微笑着,温和地说:"您看,需不需要我去见见他父母?" "这样最好。"安东尼欣慰地笑了。"你代表我去吧,做为女方长辈,与他们男方的家长好好谈谈。你们都是中国人,好沟通一些。" 第53~55章 许幽从巴勒莫直飞佛罗伦萨,然后乘汽车前往锡耶那。 乔万尼带了两个人陪着他,对他关照得无微不至,只是语言交流方面仍然勉强,一路上就不大交谈。 这里的天气比南方要冷得多,许幽加了一件银灰色毛衣,外面穿着海蓝色羊毛大衣,看上去很潇洒。他的个子很高,在这里与人说话也很少需要仰视。不但相貌俊美,气质更是雍荣大度,又带了东方文明古国的那种优雅含蓄,愈加让人心生好感。 许幽看着车窗外美丽的托斯卡那原野,心中觉得很宁静。 像这样的田园美景,在欧洲比比皆是,中国的西部地区也有不少,人们在这样的风景中安定惬意地生活,物欲淡泊,悠闲而满足。 许幽很喜欢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可他离退休的年龄还差许多许多年,现在只能忙里偷闲,每年春节出来走一走。 今天一早,他就与白啸风通了电话,告诉他生意已经谈妥,但自己还要去锡耶那走一趟,为安东尼做说客。 白啸风的精神好了许多,听说生意这么快就谈好了,感觉很高兴,再听到他竟然做为安东尼的代表,去为他的女儿做媒,不由得哈哈大笑:"陈三说得对,你才是去跟安东尼谈生意的最佳人选,我们这里再也没有你这样的人才了,不但能这么快谈妥生意,还能迅速取得安东尼的信任,让他连家事都委托给你。" 许幽苦笑:"是我一时冲动,多管闲事。" "你就是这种性子。"白啸风的声音变得温柔了,略有些无奈,又有些调侃。"什么时候你要是不肯多管闲事了,我也就放心了。" 许幽被他说得笑了起来:"我本来不想管的,可一听是中国人,就忍不住了,实在不能不管。"说着,又叹了口气。 "这倒是。"白啸风赞同。"你去吧。成人之美,也不是坏事。" "嗯,好。"许幽不再提这事,又跟他闲聊了两句,知道他的伤势恢复得很快,洛瓦那边尚无动静,便放心了。 在西西里的时候,他就给田野打过电话。本来,按计划,他那时候应该到瑞士了,田野听说他去了意大利,不禁颇感意外。他只说来看个朋友,临时决定的,反正都是度假,去哪里都无所谓。 田野很羡慕,然后委屈地说:"幽哥,我年前一直没跟我父母说要回家,我本来也不想回去的,我父母就以为我春节不回来,已经报名参加欧洲十国游了。他们早就交了钱,手续都办好了,马上就要走。我一个人好难过,我想过来找你,跟你一起度假。" 许幽没想到,不由得很同情他,笑道:"你来倒是可以,不过,临时办签证,不太好办吧?很费时间的。" 田野立刻说:"我问过旅行社了,可以委托他们办,我给加急的钱,三天内保证拿到。" "哦,这样啊。"许幽想了想,便道。"我马上就要离开意大利了,你去瑞士吧,我们在那儿会合。" "好。"田野很开心,马上就开始着手办理出国旅游的手续。 许幽那时候真以为自己会很快离开西西里到瑞士,却没想到,自己一冲动,就要在意大利滞留好几天。 他看着外面飞速掠过的美丽原野,感受着那种悠闲宁静的气氛,忽然觉得,冲动一下也不是坏事,毕竟不是常常能够看到这样美丽的风景的。 不到一个小时,他们便到了锡耶那。 很多人都说这是意大利最具魅力的城市,在一片暖褐的色调中,辉煌的哥特式建筑随处可见。不过,许幽却无暇观赏,便直接被拉到了城边的一幢三层小楼前。 这幢建筑与锡耶那的其他建筑没什么太大区别,以红砖垒成,方方正正,周围是杉树和葡萄园,有种浓郁的田园风情。 许幽问乔万尼:"我们事先预约过吗?" "是的。"乔万尼点头。"安吉莉卡昨天晚上给阿波利诺打了电话,说你今天会过来见他父母。阿波利诺的父亲答应在家里等你。" 许幽便下了车。 乔万尼抢上前去,带他踏过楼前的糙坪,走近褐红色的小楼。 "这里住的都是他们家族的人。"他对许幽解释道。"阿波利诺的父母住二楼。" 许幽点了点头。 乔万尼伸手按下大门边的门铃。 很快门就开了,一位胖胖的意大利大妈走了出来。乔万尼微笑着与她说了一串意大利语,那位大妈看了一眼许幽,便热情地做着"请"的手势,将他带了进去。 乔万尼没有跟着,只是带着人等在外面。他们衣着平常,神情悠闲,站在那里微笑着聊天,看上去一点危险性也没有。 许幽被带上二楼,走过客厅,进了一间像是葡萄酒展室的房间。 里面的布置简洁大方,几乎没有中国色彩,是地地道道的意大利托斯卡纳风格。墙上挂着几幅中世纪锡耶纳画派的作品,家具全是意大利本土出产,四周的墙壁都是酒柜,放满了各种各样的葡萄酒。 许幽一走进门就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位中年人,阿波利诺跟他长得很像,一看就知道是父子。 那人穿得并不正式,衬衫外套着毛衣,是家居的味道。他沉着脸,显然心情很不好。看到许幽进来,他不由得一怔,大概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亮眼的人物,与他的想象迥异。 许幽站住了,微笑着看向他。 他再也绷不住脸,只得站起身来,客气地说:"是戴维吧?请坐。"他的汉语很流利,带一点中国南方的口音。 许幽礼貌地点头:"请问先生是?" "我是咏伦的父亲,我叫金盛宸。"他自我介绍着,神情间仍然有太多不悦。 "金先生,幸会。"许幽脱掉大衣,递给旁边的意大利大妈,这才走过去坐下,微笑着说。"我叫许幽。" "哦,许先生,我们在哪里见过吗?"金盛宸笑着问。"看着很面熟呢。" "是吗?"许幽微笑。"我以前没到过意大利,这是第一次来。" "哦,那可能是我记错了。"金盛宸闲聊了两句,便开门见山。"许先生,咏伦说你来见我,有重要的事和我谈,请问是什么事?" 许幽想了想,谨慎地问道:"咏伦就是阿波利诺吗?" 金盛宸沉稳地点头:"对,他叫金咏伦,意大利名字叫阿波利诺。" 许幽等着那位意大利大妈走出去,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人了,这才说道:"金先生,我是代表安东尼?科拉诺先生来的,想和您商量令郎与科拉诺小姐的婚事。" 金盛宸低沉地说:"许先生提到您的委托人时,是不是说漏了一个字?" 许幽不解,询问地看向他。 金盛宸的眼里掠过一丝厌恶:"是唐?科拉诺先生吧?"他把那个"唐"字咬得很重。 许幽便明白了。看来这位金先生也调查过安东尼,对他也比较了解。其实要问到安东尼的身份是很容易的,到西西里一打听就知道了。 "是的,他是一位唐。"许幽也不讳言,微笑道。"不过,他现在与您从事的行业一样,是西西里着名的葡萄酒商。" "一个普通的葡萄酒商是不可能被称为唐的。"金盛宸面沉如水。"许先生,请您转告科拉诺先生,我们不敢高攀,请他另择佳婿吧。" 许幽冷静地问:"金先生,您知道科拉诺小姐已经怀孕了吗?" 金盛宸大吃一惊:"什么?" "阿波利诺没告诉您?"许幽微感意外,继而也理解那孩子的顾虑,便清晰地说。"科拉诺小姐已经怀孕两个月了。科拉诺先生反对堕胎,希望孩子的父亲阿波利诺能负起责任来。我想,这个要求应该是合理的。" 金盛宸神情大变。 如果只是两个年轻人因为好奇而上c黄,那还可以推托,不必非得结婚,但是,如果女方怀孕了,那就不是小事了。 意大利是天主教国家,超过七成国民是天主教徒,他们金家也是。罗马教皇一直在大声呼吁,反对教徒堕胎,有许多家庭也都视堕胎为罪恶。金盛宸本来气势很足,似乎理直气壮,骤然听到这件事,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许幽平和地说:"金先生,阿波利诺与安吉莉卡很相爱,现在又有了孩子,我觉得这个婚姻是天作之合,不妨成全他们。" 金盛宸苦笑,声音低沉下来:"许先生,您跟科拉诺先生是朋友吗?" 许幽早有准备,很有分寸地说:"我与安东尼是生意上的朋友,我是他们在中国的总代理,经销他们的葡萄酒。他请我代表他来谈这件事,主要因为我和你们一样,都是中国人,彼此也好沟通一些。安东尼是很有诚意的,希望金先生能够同意儿女们的婚事。" "哦,原来是这样。"金盛宸对他的态度温和了许多。"许先生,我们金家从清朝起就是世家大族。当年我父亲留学意大利,为避战乱,就没再回国,后来便定居在此。虽然我们在异国生根开花,可骨子里仍然是中国人。金家历代都清清白白,你说我怎么能跟一个西西里的黑手党教父做亲家?" 许幽有些头疼了。 这个金盛宸有着古老中国的那种风骨,竟然敢于直接把"黑手党教父"这样的称谓说出来,摆明了不怕暴力威胁。许幽是很钦佩这种人的。只是,这次的道理是在安东尼这边,他仍然试图说服金盛宸。 "金先生,我觉得,话不能这么说。"许幽的声音很柔和,颇具感染力。"安东尼虽然被称为唐,但他并不是过去的那种教父。他现在做正当生意,跟你们一样,不过是一个商人。而现在,他只是一个焦虑的父亲,希望女儿不至于未婚生子,希望他女儿的孩子能得到父亲的爱,能得到亲人的祝福,这没有错吧?" 金盛宸沉默了。他不能违心地说儿子抛弃怀着孩子的女朋友是正确的,但一想起对方的家庭背景,他就不能接受。 许幽趁热打铁,又强调了一句:"金先生,安吉莉卡才十九岁,无论是堕胎还是未婚生子,对她都是至大的伤害。况且,阿波利诺深爱安吉莉卡,并不是一时冲动。所以,我认为,他们是应该结婚的。" 金盛宸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坚决地道:"许先生,这件事是咏伦的错,他的确对不起科拉诺小姐。我对他的教育很失败,实在惭愧。但是,我们金家有家规,代代相传,人人遵守,我不能违反。那个西西里女孩的父亲是一位唐,不但我无法同意他们结婚,我父母也不会同意,我们的族人都不会接纳她。许先生,你觉得一桩不被祝福的婚姻能长久吗?他们的孩子即使生下来,会幸福吗?" 许幽承认他说得对,两个差异如此之大的家庭是很难和平共处的。在世人眼中,科拉诺家是墨黑的黑社会,而金家则是雪白的正派人,那是绝对不能联姻的。许幽一向冷静理智,认为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不能自己染了黑色,就硬要把黑的说成是白的,甚至强求别人也去染成黑色。 思前想后,他也有点无计可施了,便道:"这样吧,金先生,您再冷静考虑一下,我明天再来拜访,行吗?" 金盛宸叹了口气,诚恳地说:"许先生,我很感谢您,可这事是没有商量余地的。或者,您再跟科拉诺先生商量一下,我儿子给科拉诺小姐造成了伤害,我觉得很歉疚,愿意做出补偿。" 许幽不由得失笑,微微摇头:"金先生,科拉诺先生不缺钱。" "我知道。"金盛宸长叹。"可我现在也只能做到这些。" 许幽微一沉吟,心念一动,问他:"如果科拉诺先生要您的葡萄园呢?您给吗?" 金盛宸脸色大变,警惕地看着他:"您这是什么意思?" 许幽平静地说:"我听说,金家在托斯卡纳地区有十几处葡萄园,如果让几块出来给科拉诺先生,或许能够平息他的怒气。" 金盛宸勃然大怒:"原来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亏你还是中国人,竟然帮着黑手党来谋夺同胞的产业。你走,出去,这里不欢迎你这种人。" 许幽长这么大,除了曾被白松和白啸云父子冷嘲热讽外,这还是第一次被人骂,而且还骂得如此不堪,不由得苦笑。 他过来当说客,其实是比较难做的。他又不能威胁对方,说如果你儿子不娶人家的女儿,只怕转眼之间就静悄悄地消失了。即使金家屈服了,同意了这件婚事,可屈从于暴力的婚姻也是不可能长久的。看到金盛宸的态度这么坚决,他觉得安吉莉卡即使嫁过来,也不会幸福,这才动了心思,想替他们想个万全之策,既可以不结婚,又可以保住金咏伦的性命。只是,很多话他不能说出来,当然会被别人误会。 看着金盛宸怒发冲冠,他也不便解释,便站起身来,微笑着说:"金先生,如果不是看在大家都是中国人的份上,我根本就不会来的。请您冷静一点,不要破坏儿子的幸福,毁了他的一生。" 金盛宸指着门外,厉声道:"出去。" 许幽不再多说什么,转身走向门外。 刚刚拉开房门,他就愣在那里。 门口站着一个中国女人。她身材窈窕,容貌美丽,虽然已经不年轻了,可肌肤细腻润泽,一丝皱纹也没有。奇的是,许幽的相貌竟与她有七、八分相似。 她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嘴唇直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许幽如遭雷击,脸色变得煞白。不过,片刻之后,他便恢复了冷静,礼貌地微一躬身,客气地叫了声"夫人",随即绕过她,急步下楼,走出大门。 许幽连大衣都忘了拿就急步出门,向车子走去。那个意大利大妈拿着他的大衣追出来,用意大利大声招呼着,他却充耳不闻,连头也不回。 乔万尼见他仿佛后面有鬼在追一样,不由得吃了一惊,连忙迎过来,从那个意大利女人手上拿过大衣,追到许幽身后,替他披上。 许幽低低地说:"谢谢。"随即钻进车里。 乔万尼见他脸色惨白,以为他在里面吃了大亏,顿时大怒,问道:"许先生,他们对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看他那样子,已经准备掏枪了。 许幽这时才勉强平静下来,对他摇了摇头:"没事,我让金先生考虑一下,明天再听他的答复。乔万尼,我有点不舒服,我们回酒店吧,我想休息。" "哦,好。"乔万尼立刻一挥手,叫身旁的两个人上车。 车子立刻发动,掉个头,往酒店开去。 那个中国女子站在大门口,凝神看着车子离开,脸上的神情非常复杂。冬日的微风从她脸上拂过,吹起了她鬓边的一缕乌发。站在褐红色的门框中,她美丽的身影更加夺目。 许幽闭上了眼睛,根本不往窗外看。 乔万尼关心地问他:"需要去医院吗?" 许幽摇了摇头,轻声说:"不用,我只是有点累,休息一下就好了。" "好。"乔万尼便不再多问,指示司机将车开到了城边的一家高级酒店。 这是一间别墅式酒店,在城市的围墙之外,很安静。安东尼的人已经定好房间,许幽不用等待,直接被带进去。 乔万尼第一次看到这个一直从容不迫冷静镇定的东方青年大失常态,虽然诧异,却不敢多问,只是轻声说:"您先休息,吃午餐的时候我来叫您。" 许幽看向他,温和地道:"乔万尼,我不饿,只想好好休息一下。午餐你们不用等我了,下午我可能会自己出去走走,你们也不用管我。" 乔万尼犹豫了一下,看到他的眉眼间满是倦意,便点了点头:"好的。" 等他离开,许幽关上门,坐到窗边,看着外面的花园和连绵起伏的青山,心里全是苍凉。 二十年过去了,仿佛弹指一挥间。可是,对他来说,这二十年就像是一生一世,每一天都是那么漫长,已经耗尽了他的力气。 以前,他不肯踏入意大利,因为那是个夺走他的母亲,让他失去童年,失去少年,最终失去一生的国度。后来,他的情绪渐渐平缓,也比较冷静客观了,却仍然不愿意进入这个国家,因为他不想碰到那个生下自己又毫无留恋地抛弃的人。这次,他不得不来这里,却想着,中国人不可能会与西西里黑手党有什么瓜葛,自然也就不太可能碰到他不想遇见的人。可是,没想到,冥冥中似乎自有天意,终于还是一步一步地引导着他,让他在猝不及防的时刻,看到了他一生都不想看到的人。 他看着湛蓝的天空,忍不住苦笑。难道这就是多管闲事的下场?他是应该学着冷漠一点了吧? 他正在发呆,手机响了。 是安东尼打来的。乔万尼向他报告了许幽不同寻常的情绪变化,安东尼很担心,也有点疑惑,立刻打电话过来,关切地问:"戴维,怎么了?阿波利诺的父亲跟你说什么难听的话了吗?" "那倒没有,他很客气,只是比较固执,坚持他们家族的规矩,不肯妥协。"许幽努力控制着自己,声音尽量保持平静。"安东尼,我觉得,你们两个家族实在差别太大,如果勉强结成姻亲,也不太好相处。安吉莉卡和阿波利诺夹在中间,势必会很为难。您是不是也考虑一下,不一定现在就要求他们结婚。他们实在太年轻了,心性未定,将来的事真是不好说。不如再等等,等过几年他们大学毕业了,各方面都成熟了,再做决定也不迟。" 安东尼不动声色地问:"那孩子怎么办呢?" 许幽犹豫片刻,轻声说:"我是无神论者,信仰科学。安吉莉卡太年轻,现在生育,对她对孩子都不是一件好事。我觉得,孩子……还是暂时不要为好……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意见,提个建议而已。" 安东尼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淡淡地道:"果然都是中国人,比较好沟通啊。许先生,谢谢您为我走这一趟,我想,这毕竟是我的家事,就不耽误您了,您还是去瑞士度假吧。这里是意大利,不是中国,你们中国人的规矩我不懂。我是西西里人,这件事就必须按我们西西里的方式来处理。" 许幽虽然心乱如麻,却也不敢有丝毫迟疑,立刻说:"安东尼,您先别急,我只是从中调解,并没有偏向他们。我今天跟阿波利诺的父亲也说得很清楚了,希望他同意这件婚事,要阿波利诺为安吉莉卡和他们的孩子负责。金先生并不知道安吉莉卡已经怀孕,今天才听我说起,感到很震惊。我想给他一天时间好好考虑,明天再听他答复,这没问题吧?" 安东尼的态度这才缓和下来,微笑道:"当然,这当然没问题。" 许幽松了口气,觉得再没什么话要说的了。 安东尼温和地说:"那好吧,戴维,你既然累了,就好好休息吧,有什么消息随时与我联络。" "好的。"许幽放下电话,觉得疲惫不堪,便拉上窗帘,躺上了c黄。 睡梦中,他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年前的那一夜。 凄凉的气息弥漫在狭窄陈旧的家里,母亲抱着他,一直哭,一直哭,不断地叫着他的名字,跟他说"对不起"。他却始终没有说话,只是不停地擦去母亲脸上的泪水,一直看着她的脸。 天亮以后,母亲便头也不回地离开家,从此与他断绝了一切关系。 偶尔午夜梦回,他总会重新回到那一夜,在黑暗里看着母亲泪落如雨。只是,在梦里,他并没在母亲的怀抱中,而总是远远地冷眼看着,既不说话,也不上前。 在他的心里,他与她只是毫不相干的陌路人,她的喜怒哀乐都与他没有关系。 他睡得很不安稳,在梦里也有大部分神智醒着,清楚地知道那只是梦,可黑暗中的寒意却丝毫没有减轻,令他一直在微微颤抖,冷入骨髓。 四周非常安静,一直都没有人来打扰他。当他醒来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他坐起来,觉得精神恢复了一些,似乎没有那么疲倦了。 呼吸几口干净清凉的空气,他决定出去走走。既来之,则安之。锡耶纳是托斯卡纳地区最美的小城,难得来一趟,总得好好看看,才不辜负了自己。 锡耶纳很小,历史很老,它的奠基人是罗马城的奠基人罗慕路斯的兄弟。 这里保存了中古以来意大利最纯正的语音,因此锡耶纳语可以说是最正宗的意大利语,相当于汉语中的普通话。 许幽没有要车,因为小城中心禁止机动车行驶。他也不要乔万尼他们跟着,随后独自走出酒店,漫步在城中。 到处都是高高低低的石头小巷,大部分是哥特式风格的建筑排列在狭窄街道的两侧,全是着名的如同燃烧过的锡耶纳土红色,而街道则由黑色的卵石铺成。走在其间,坚硬的石头质感带着苍老的味道。 小城坐落在一系列山丘上,被托斯卡纳乡村的甜美风景所环抱。 蓝色的天空很高很远,小巷里安静极了,在斜长的光线里,那些高高的古墙散发着迷幻的光芒。 锡耶那实在太小,两个小时就足以把每个角落都走到。许幽慢悠悠地穿过光影斑驳的古老街巷,便来到了号称欧洲最美的古代广场坎普广场。 他坐进广场边优美的咖啡馆,在侍者热情的推荐下,点了蔬菜沙拉、干酪切片,以及当地的各种烤ròu,牛排、野猪、小牛ròu,而托斯卡纳出产的风靡全球的葡萄酒齐颜蒂也是不能错过的。 他坐在窗前,一边独自享受着美食,一边看着广场上成群的鸽子。 阳光下,钟塔在广场上投下细长的影子,缓慢地移动着。一些人在广场漫步,流浪艺人弹着六弦琴,美妙的颤音如梦如幻。 许幽看着这一切,纷乱的心渐渐安静下来。 从十三岁失去了惟一的亲人后,他就习惯了一个人生活。白啸风宠爱他,白啸风的母亲疼爱他,他很感激他们,但那并不能减轻他被至亲之人遗弃的隐痛。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已经与这个世界疏远了很多,正常的生活更是与他无缘,他既然已接受现实,现在也过得很好,就算与过去的某个时刻狭路相逢,也不必萦绕于心。 已经过去二十年了,就让它过去吧。 许幽的眉目舒展开来,品尝着美酒,美食,观赏着美景,美人,渐渐觉得,这个假期还是不错的。 正在他渐渐将上午感受到的强烈冲击淡化时,身边忽然出现了两个人。 一个女性的声音用汉语试探着叫道:"小幽。" 许幽一震,转头看去。 金盛宸带着妻子站在那里,神情复杂地看着他。 许幽礼貌地站起身来,神情平淡,客气地道:"金先生,夫人,幸会。" 许幽口中的"夫人"正是他的亲生母亲陆清婉。她仰头看着眼前的儿子,眼中泪光闪动,喃喃地说:"小幽,你长这么大了。" 许幽仍然淡淡的。他看向金盛宸,问道:"金先生是来找我的吗?" "是。"金盛宸点头。"我们一直在城里找你。" "哦,请坐。"许幽始终带着疏远的礼貌,笑得毫无热情。"找我有事吗?" 金盛宸和陆清婉坐到他对面,神情很不安。 金盛宸再也没有了上午的那种凛然气势,犹豫片刻,轻咳一声,这才说道:"许先生,我不知道你是清婉的儿子,你母亲……" 许幽无法再讲礼仪,忍不住打断了他:"金先生,二十年前,我就没有母亲了,请不要再提母亲这两个字。" 陆清婉听他这么说,再也控制不住,用手捂住嘴,哭了起来。 金盛宸有点尴尬,半晌才道:"许先生,当年……我和你母亲……和清婉……相爱。因为她曾经结过婚,我为了娶她,很费了些周折。最后我家里虽然同意了,可……依照家规,她不能带……金家以外的男丁进门,所以……"说到后来,他便难以为继。 当年,他没见过这个孩子,自然不会有什么感情,对家里的要求觉得理所应当。现在,当着这孩子的面,他却有点说不出口了。这孩子气宇轩昂,一看就非等闲之辈,不是几句托辞就能够敷衍的。 许幽放下刀叉,拿着酒杯喝了一口,冷淡地说:"金先生,您今天上午已经对我说过了,你们金家有家规,代代相传,人人遵守,您也不能违反。我听得很清楚,现在就不用再重复了。" 金盛宸顿时语塞。 陆清婉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哽咽着问:"小幽,奶奶好吗?" 这一问像一根尖锐的钢钉,直接扎在许幽的心上。他眼中一热,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十五年前去世了。" 陆清婉的眼泪掉得更厉害了。她看着儿子酷似自己的脸,声音颤抖,几乎听不清:"那你后来……是去了叔叔家吗?" 许幽拿起叉子,将一片烤ròu放进嘴里,努力咀嚼着,费劲地咽下去,这才能够保持平静,清晰地说:"叔叔家境困难,婶婶不准我去。" "那你……"陆清婉已经不敢问下去了。 许幽沉默片刻,忽然抬头看向她,眼中清亮如水,闪动着冷冷的光:"夫人,我是怎么长大的,过得怎么样,都是我的私事,跟您没有关系。" 陆清婉泪如泉涌,泣不成声:"小幽……" 金盛宸有些生气了:"许先生,中国有句古话: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就算你母亲当年做得不妥,你也不能这么对她。" 许幽转过脸去,看向窗外。 金盛宸也不再说他,只是搂住妻子,低低地安慰。陆清婉用手绢捂着嘴,哭声仍然漏了出来。 良久,许幽才转过头来,轻声说:"对不起,夫人,是我失礼了。" 陆清婉听他一口一个"夫人",心里如万针攒刺,痛不可当。 许幽低着头,缓缓地道:"奶奶临终前把我托付给了一个……朋友,他后来收养了我。我过得很好,大学毕业后接管了他的公司,现在发展得也不错。我无亲无故,也就不过什么年,春节期间都会到欧洲度假。这次,我只是顺道来意大利谈生意的,过两天就会去瑞士。" 陆清婉听他说这些年过得不错,正感安慰,猛然听到"无亲无故,也就不过什么年",眼泪忍不住又掉了下来。 金盛宸的心里也油然而生怜惜之情,又感到一丝歉疚,便主动说:"许先生,你难得来,不如到我家去吧。你多住几天,也陪陪你母亲。" 母亲?许幽在心里重复这两个字,苦水却不断往上冒。他不看面前的那两个人,声音很轻,却很清晰:"金先生,十五年前,我被人收养,养母对我视如己出,比他的亲生儿子还要亲。在我心里,她才是我真正的母亲。遗憾的是,她去世得太早,我还来不及孝顺她。这次,我确实不知道阿波利诺的父母是你们,否则我根本不会来的。你们尽管放心,我走了以后,永远都不会再来,绝不会再打扰你们。" 陆清婉听他说得如此决绝,悲伤得无以复加,忍不住又哭出声来。 金盛宸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不由得叹了口气。二十年的隔阂,岂是一朝一夕能够消除的?如果早知道这孩子是如此出色,当年就该与父母据理力争,将这孩子也一起接进门。 三人正各怀心事,默默无言,许幽的手机响了起来。 白啸风轻松地笑着,调侃地问:"小幽,媒做得怎么样了?好事成了吧?" 这里太安静,金盛宸和陆清婉都听到了,不由得抬头看向他。 许幽却不由得苦笑:"你说得对,这次我可真不该多管闲事。" 白啸风的伤好了许多,白天睡得太多,半夜醒来,未免百无聊赖。算了算时间,意大利那边是下午,估计许幽也应该从那个什么诺的家里出来了,便给他打电话聊天。 原以为他只是去做个媒,那是一件轻松愉快的事,既没有危险,也不用为难,说得通固然好,说不通还不是就算了,许幽也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便由着他去了。没想到,从电话里传来的许幽的声音却毫无喜悦,仅仅是短短的一句话,他就感觉到许幽的情绪是前所未有的消沉,不由得很吃惊。 "怎么了?"他关切地问。"出什么事了?" 当着金盛宸和陆清婉,许幽无法说得更详细,略一思忖,便低低地道:"风哥,我竟然忘了,这里是意大利。" 白啸风听他这一句话说得无比沧桑,忽然明白过来:"你看见……她了?" "嗯。"许幽情绪低落,不想多言。"风哥,我现在外面,就不多跟你说了。你那儿已经半夜了吧?你还是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再联络吧。" "也好。"白啸风没有罗嗦,立刻挂断了电话。 许幽便招手叫侍者过来结账,金盛宸连忙说:"我来付吧。" 许幽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拿出一百欧元,放到桌上,随即客气地道:"告辞了。"起身便要离开。 "小幽。"陆清婉赶紧叫住他。"你……到家里去看看你弟弟妹妹吧。" 许幽苦涩地一笑:"我哪有那个福气?" 金盛宸和陆清婉都无言以对。他们这时才想明白,许幽即使去了,也不过是一个失去亲人二十年的孤儿去看他们的天伦之乐而已,对他来说,依然是一种残忍。 许幽不想再听他们说什么,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回到酒店,乔万尼笑着迎上来,问他想吃什么。他客气地笑道:"不好意思,我在坎普广场边的咖啡馆吃过了。" 乔万尼高兴地点头:"戴维很喜欢意大利菜吧?" 许幽笑了笑:"是的,很喜欢。" 乔万尼开心得眉飞色舞。 气氛很融洽,许幽看了看四周,见没有旁人在,便对他说:"乔万尼,我想冒昧地问你个问题。" "当然可以,您问。"乔万尼很直慡。 许幽邀请他到外面的花园里转转。乔万尼并不反对,陪着他走了出去。他犹豫着,考虑着措辞。乔万尼很耐心地等待着。 过了一会儿,许幽轻声问:"乔万尼,我们虽然认识没几天,可我已经把你当成朋友了。" "我也是。"乔万尼笑着点头。"唐?科拉诺先生也说过,你很像我们西西里人,是我们的好朋友。" 许幽笑了,随即说:"乔万尼,我不大懂你们西西里的规矩,所以想向你请教一下。像阿波利诺和安吉莉卡这种情况,如果阿波利诺暂时不能和安吉莉卡结婚,你们会怎么办?" 乔万尼的笑容消失了,不解地问:"为什么不能结婚?唐?科拉诺先生又没有嫌弃他不是意大利人。安吉莉卡那么美,那么可爱,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况且,安吉莉卡已经怀了孩子,他怎么可以不负责?" "我是说如果。"许幽低低地说,语气谦和。"如果阿波利诺暂时不能和安吉莉卡结婚呢?你们会怎么办?" "那他就是欺骗我们西西里的姑娘,侮rǔ科拉诺家族的声誉。"乔万尼冷酷地板着脸,静静地说。"凡是让我们讨厌的人,我们都不希望再看见他。" 许幽沉默了,却忽然想起,白啸风当初肯轻松放过赵俪,那真是给了自己很大的面子。 他微微一笑,轻声说:"我明白了。" 乔万尼疑惑地看着他:"戴维,您究竟想问什么?" 许幽温和地笑道:"我只是想琢磨一下,看怎么说服阿波利诺。" 乔万尼也笑了,亲热地说:"戴维,谢谢你。如果不是安吉莉卡那么爱那小子,唐?科拉诺先生也不会这么费事了。" "是啊。"许幽点头,仰头看了一眼西斜的夕阳,抱歉地道。"不好意思,耽误你时间了,你快去吃饭吧。" "好。"乔万尼也不再与他客气,笑着走了。 许幽拿出电话,拨给安东尼,请安吉莉卡把阿波利诺的电话告诉自己,又耐心地等了一个小时,估计着他们家已经吃过了晚餐,这才给他打过去。 金咏伦一听是他,又惊又喜,高兴地说:"戴维,你今天跟我父亲谈得怎么样?"这次他讲的是中文了。 许幽微微一笑:"你今晚能出来吗?我们一起喝杯咖啡吧,我有事跟你说。" 金咏伦有些为难,小声说:"我爸很生气,不准我出门。我妈特别担心,也要我呆在家里。" 许幽一挑眉,笑着问:"不能溜出来吗?" 他也有过十九岁的时候,有过许多十九岁的同学,那时候的孩子有几个会乖乖地听父母的话? 果然,金咏伦听完他的话后,只微一犹豫便道:"好,我想办法出来。" 许幽问他:"你对哪家咖啡馆比较熟?" 金咏伦便告诉了他一个意大利名字。许幽重复了一遍,得到他确认后,便说:"我现在就去,在那儿等你。" "好,我会尽快赶来的。"金咏伦显然很高兴。 许幽走出房间去找乔万尼,要他派车送自己去那家咖啡馆,但并不需要他们陪。乔万尼一切听他吩咐,毫无异议。 咖啡馆里的人不少,声音却不大,音乐轻轻响着,气氛很温馨。 许幽点了一杯咖啡,坐在那里等着。 半个小时后,金咏伦便来了,笑嘻嘻地坐到他对面。 许幽也微笑着打量他。 现在能够看出来,他的身材和相貌都像他父亲,但那双眼睛却很像他母亲,看上去仪表堂堂,又不失东方人的秀气。这孩子气质单纯,性格开朗,无忧无虑,可见生活环境不错,从小就被保护着宠爱着,才会长成现在这样。 许幽对金家是有恨意的,更打心眼里不承认自己的母亲,可眼前这个孩子是与他有着血缘关系的弟弟,这却是事实。他与这孩子过去并没有恩怨,自然不会迁怒于他。况且,即使他们非亲非故,他也实在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年轻人无声无息地消失。不过,他也无法再踏入金家,面对那些他永远都不想见的人。想来想去,他便决定不走正途,只能用旁门左道之术了。 等侍者将金咏伦要的咖啡送上,许幽才亲切地笑着问他:"怎么样?被家里人责备了?" "是啊,爸爸对我一顿臭骂,扬言要关住我,再也不准我出门。妈妈怕我受伤害,也不让我出去。"金咏伦笑着耸了耸肩。"不过,我爷爷奶奶心软,只要一求他们,就放我出来了。" 许幽点了点头,神情变得很认真:"咏伦,我要再确认一下,你是真的很爱安吉莉卡吗?" "是真的。"金咏伦郑重点头。"戴维,你能帮我劝劝我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吗?就让我跟安吉莉卡结婚吧。其实我……也是想要那孩子的。当爸爸不知会是什么滋味?"说到后来,他的眉眼间浮现出几分好奇和一丝羞涩。 许幽感到欣慰,便怂恿道:"咏伦,我倒有个主意,就看你敢不敢做了。" "是什么?说说看。"金咏伦大感兴趣。"只要不犯法,我就敢。" "当然不犯法,而且很有趣。"许幽倾身向前,极富煽动性地说。"你私奔吧,学学罗密欧与茱莉叶。" 金咏伦一怔,随即大乐,跃跃欲试,接着却又皱起了眉,似乎有些为难。 许幽很明白他的顾虑,胸有成竹地从大衣内袋里掏出一本瑞士银行的支票簿,开了一张五十万欧元的支票递给他,轻松地笑道:"你在罗马租套好点的房子,跟安吉莉卡结婚吧。等孩子生下来,你爸妈也就不生气了。中国人都疼爱孙子,舍不得不认的。" 金咏伦看着支票,大吃一惊:"这这这……这钱太多了,我不能要。再说,我们……我们才认识,我怎么能要你的钱?" "算我借给你的吧,将来你挣着钱了,再还给我。虽然我们素不相识,不过都是中国人,能在这里遇上,也算有缘。"许幽把支票簿放回去,笑着说。"你明天就跟我一起走吧,去西西里接安吉莉卡,就在巴勒莫注册结婚,然后回罗马继续上学。这钱你拿着,应付生活,抚养孩子,应该足够支持到你们大学毕业了。" "那是绰绰有余。"金咏伦仍然有些迟疑。"可是,这钱……真的可以要吗?你有什么条件?" "这是我给你的,当然可以要。"许幽认真地说。"我有两个条件,第一,你要对安吉莉卡好,爱她,保护她,尊重她。" 金咏伦立刻点头:"我当然会对她好,我爱她。" "很好。"许幽的神情更加郑重。"我的第二个条件是,你永远不能进入她父亲的家族生意,也不要打听,不要多管闲事。他只是你的岳父,你要尊敬他,在他生病的时候或者困难的时候照顾他,但绝不能帮他做生意,明白吗?" 金咏伦不是很明白,但这并不难做到,便重重点头:"明白,我一定做到。我们金家的生意就很大,一直缺人手,我怎么会去帮别人?以后我肯定是进入我们家族的酒庄做事,不会去管别人的生意的。" "那就好。"许幽很高兴,立刻招手叫侍者结账,随即对他说。"咏伦,你现在回家去,明天一早再出来,我们一起去西西里接安吉莉卡。" "好。"金咏伦实在太单纯了,都不去怀疑他是不是有坏心,只因为直觉上感到他很亲切,就对他的提议满口答应。 许幽立刻带他出门上车,送他回家。金咏伦下车时,他再次叮嘱:"记住,别告诉你父母。明天早上准时出来,我等你。" 金咏伦兴致勃勃地点头:"放心吧,我明白。" 看着他下车,走向那幢夜色中的小楼,许幽才回到酒店。 他立即打电话给安东尼:"阿波利诺愿意先过来跟安吉莉卡结婚,等他们的孩子出生以后,再回家去请求父母原谅。到那时候,他父母也会接受他们的。您看这样可以吗?" 安东尼没想到会有这个结果,不由得哈哈大笑:"好好好,我同意。" 许幽松了口气,终于能够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他们便起身出门了,连早饭都没吃就去等人。 金咏伦对私奔的事十分兴奋,果然没告诉他父母,只是借口要晨跑,便直奔会合地点。 他什么也没带,口袋里就只有许幽给他的那张支票。 乔万尼已经得到了安东尼的指示,立刻叫司机开车去佛罗伦萨。 买了机票后,看看离起飞的时间还早,许幽便叫乔万尼开车到银行,让金咏伦把那五十万欧元转到他自己的信用卡上。 这下,这孩子对他更信任了,几乎是言听计从。 他们飞到巴勒莫,在机场不但见到了安东尼和安吉莉卡,还看到了从罗马赶回来的科拉诺夫人以及安东尼的儿子阿历桑德诺。 科拉诺夫人长得很美,性情温柔,对丈夫认同的事毫无异议,看到金咏伦走出来,自然是笑脸相迎。阿历桑德诺是个英俊的意大利少年,看着那个即将成为自己姐夫的中国人,一脸的好奇。 安东尼对毅然从家里私奔出来,决意娶自己女儿的年轻女婿很满意,热情地夸赞了他几句,便由着他跑过去与女儿拥抱。 许幽微笑着走过来,安东尼立刻亲热地拥抱了他,并连声道谢。许幽含笑谦逊了几句,又向他道贺。 安东尼在这里势力强大,已经与市政府打了招呼,立刻为两个年轻人注册,颁发了结婚证。 第二天,许幽便劝安东尼让新婚夫妇继续去罗马上学,以免耽误学业,等以后放假时再补办婚礼。 安东尼同意他的提议,不过还是在庄园举行了狂欢活动,邀请了许多朋友过来,庆祝女儿的婚事。 女方来了很多人,男方如果没有一个人参加,未免太过失礼。金咏伦太年轻,如果别人问起,肯定会觉得尴尬,抬不起头来,许幽便好人做到底,做为男方代表出席酒会,并与来宾把酒言欢,替金咏伦撑住了场面。 与此同时,他也没忘了提醒金咏伦打电话回家,告诉父母自己去罗马上学了,让他们不要担心。 金盛宸和陆清婉一向知道这个儿子比较任性,虽然担心,但他是去读书,又不能阻止。好在那些意大利人也消失不见了,不再到家里逼婚,这让他们松了口气。只是,许幽也不再出现,这让陆清婉很难过,金盛宸自然多方安慰,并表示愿意安排时间,陪她去中国找儿子。夫妇俩一边私下计议,一边还得瞒着仍然控制着整个家族的老爷子和老夫人,也就顾不得去罗马管教儿子了。 这件本来很难办的事情就这样在许幽的策划下奇峰突起,圆满解决。 站在碧波荡漾的地中海边,沐浴着亚平宁的淡淡阳光,闻着青糙与鲜花的芬芳,听着喜悦的欢歌笑语,看着酒酣耳热后热情舞蹈的人们,瞧着安吉莉卡如花的笑靥和金咏伦洋溢着快乐的脸,许幽笑得很愉快。 二十年前,那家人拐走了他的母亲,二十年后,他拐走了那家人的儿子。 二十年前,那家人的儿子要娶一个女人,他的父母却逼这女人抛弃了他的孩子,因为那孩子不是他们家的血脉,那时候,年幼的孩子无力自保,只能接受命运的安排。 二十年后,那家人的儿子让一个女人怀了他们家的孩子,他的父母却逼儿子连这女人和孩子一起抛弃,可是,时移世易,他们的儿子固然已经成年,而他这个与他们有着特殊关系的人更是被命运送来,见到了这件事。这次,他已经有了足够力量,可以出手力挽狂澜,将一出本已注定的悲剧变成喜剧。 幸好,金咏伦不像他的父亲,他的孩子也不再有悲剧的一生。 在欢乐的气氛中,许幽长出了一口气。一直闷在他心里多年的悒郁终于有了一些缓解。 狂欢活动通宵达旦,安东尼非常高兴,喝得大醉,一直拉着许幽,不断诉说对女儿的爱,以及对女儿能够结婚,在感情上未受伤害的欣慰。 许幽很感动。 即使安东尼是黑手堂教父,是唐,可他对孩子的父爱却是毫无功利的。他能够不计较种族、家世、财势等等差异,只因为是女儿所爱,就接受那个中国女婿,这种纯粹的爱才是真正的爱。当然,他也理解安东尼的想法,女儿嫁给一个家境不错的外国人,既可以生活无忧,又不必卷进黑道仇杀,一生可以过平常安乐的生活,这是一个父亲最大的心愿。正因为他明白安东尼的心思,才会不遗余力地促成这件事,既保住了金咏伦的生命,保全了金家,也让安东尼如愿以偿,可以不再为女儿担心。 直闹到凌晨,他们才睡下。几个小时后,许幽便与安东尼道别,和金咏伦、安吉莉卡一同登机,飞往罗马。 他们在机场分了手,两个新人将在罗马开始他们的新生活,而许幽则飞向瑞士的苏黎世。 田野已经到达那里,正等待着他。 第56章 在瑞士的日子是轻松愉快的。 托尼是地道的英国绅士,高大英俊,温文尔雅。他已经结婚了,妻子莫妮卡美丽大方,是有名的记者,经常出差。 每次许幽来瑞士度假,托尼都会开开心心地扔下工作,与他出去旅行。莫妮卡常常笑着调侃说许幽是她的"东方情敌",实际上却很喜欢这个俊美斯文的东方男子。 田野按照许幽的吩咐,一到苏黎世便和托尼联系了。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又一起到机场接许幽。 托尼本来并不知道田野和许幽的关系,只以为是他的得力助手,等到许幽走出来,田野激动地与他紧紧拥抱,他便看出来了。 许幽见他笑得意味深长,却并没有觉得不好意思,仍然如以前一样,大大方方地上前去,与他热烈拥抱。 托尼很高兴,带着他们回了自己的家。 莫妮卡对"两个东方美男子"大加赞赏,为他们准备了丰盛的美食。 田野是第一次来瑞士,许幽善解人意,带着他在苏黎世逛了一天。两人很悠闲,并未像游客那样急急地去奔到景点。许幽老马识途,带他去逛街,吃美食,见识当地的风土人情,特别快活。 第二天,他们便听从托尼的安排,收拾好装备,开着越野车往山里去了。 田野不会滑雪,许幽便耐心地教他,看他滑了无数跤,忍不住开心地大笑。 他已经闷了很久了,现在才能够痛痛快快地笑出来。 田野一向见他稳重沉着,没想到他的滑雪技艺竟然那么高超,胆子也大,从山顶上飞速滑下,姿态潇洒,刚健有力,与他平时的形象迥然不同。 因为水平相差太远,许幽便让田野在练习场先练着,自己与托尼到滑雪场去过瘾了。 托尼站在山顶上,笑道:"田野不错。" 许幽点头:"是啊。" 托尼认真地看着他:"说实话,戴维,你也应该训练一个助手了。" "他就是我的助手啊。"许幽有些不解。 "我不是说你的房地产生意。"托尼微笑。"我是说你跟白先生和陈先生的生意。现在,资金流转这一块都是你一个人在做,万一你因事或因病暂时不能做了,也没别的人可以接替,后续的事情就会瘫痪。如果只有几天倒无所谓,就怕时间一长,那就麻烦了。" "你说得对。我也一直苦于无人代替,只能自己一个人顶着干。"许幽点了点头。"可是,田野不是我们这个圈子的人,我不想让他牵涉进来。" "哦?"托尼有些意外。"原来是圈外人,那倒也罢了。我们的事太大,还是保险一点好。" "是啊。"许幽微笑。"我这次去西西里见了安东尼,把生意谈妥了。" "真的?太好了。"托尼喜形于色:"那可是金矿啊。意甲在中国的影响很大,你们的足彩就是意甲比赛,亿万人瞩目,市场太大了,让人垂涎欲滴。安东尼肯定早就想进入中国市场了,你们来找他合作,正是天赐良机。" "对,这是双赢的事。"许幽点头。"所以谈得很顺利。很快我们合作的量就会更大,你要有所准备。" "这没问题,我这儿的吞吐量足够应付。"托尼信心十足,随即忍不住又提起了助手的事。"戴维,你现在更得考虑培养替补的事了。事这么多,你不能天天从早忙到晚,一点都不休息,那样会累坏的。说实话,我觉得田野倒是很合适的人选。他是金融学硕士,专业上肯定没问题。最重要的是,他那么爱你,不可能出卖你,应该是可以信任的。" 许幽看着眼前的大片雪坡,想了想,笑道:"好吧,我会好好考虑的。" 托尼也就不再多罗嗦,与他一起向下滑去。 晚上,他们就住在山下的度假酒店,托尼单独住一间,让他们两人同住一间。 在托尼家里时,许幽和田野碍于莫妮卡在,没敢同居一室,只能忍着,这时才能够真正地拥抱在一起了。 田野紧紧抱着许幽,叹息道:"很久没有抱过你了,实在太想念了。" 许幽刚刚从极其复杂的事情中脱身出来,心里感觉很累,对他单纯的爱意特别喜欢。他笑着说:"不过才一个多星期,哪里有多久?" "可我觉得像是有两年了,从去年到今年。"田野伏在他身上,缠绵地吻着他。 "这么说倒也是。"许幽轻笑着,温柔地回应他,又戏谑地道。"白天摔那么多跤,没摔疼吗?还有力气?" "我穿得厚,没摔疼。"田野忍不住笑出声来,在他耳边暧昧地说。"力气当然有,马上就让你知道。" 许幽很快就领教了他的热情。年轻的身体充满力量,将他密密覆盖。热烈的拥抱他,长久的坚持,激烈的冲刺,将他迅速带上高潮。他再也没有余暇调侃,在全力应付的同时还得留意,不敢大声呻吟。 田野入迷地看着怀中的人,在美妙的情潮里沉浮陶醉,在无边无际的快乐中神魂颠倒。 虽然饥渴难耐,田野顾及他今天运动了大半天,第二天还要去滑雪,怕他太累了出危险,就没再做第二次。不过,他已经很满足了,可又舍不得就此睡去,便搂着心爱的人闲聊。 许幽被他紧紧抱在怀里,感觉很舒服,仿佛沉积在身体里的浊气都被荡涤一空,全身懒懒的,很倦怠,却神清气慡,听着他温柔的声音在耳边不急不慢地响起,睡意迅速涌上,渐渐地便睡着了。 接下去几天,他们便不再滑雪,而是开车到处玩,伯尔尼、日内瓦、洛桑、因特拉肯、卢塞恩、采尔马特、蒙特勒…… 田野知道许幽体贴,知道他不会滑雪,怕他无聊,才尽量迁就他,心里不由得很感动。 他们放下一切,无忧无虑地玩了一个星期,白天行走在美景之中,夜晚陶醉在温柔乡里,简直乐不思蜀。 虽然玩得很开心,许幽仍然每天都会跟白啸风通电话,知道他的伤已经好了很多,便很高兴。白啸风也知道田野已经到了瑞士,但没有什么不悦的表示,只叫他好好散散心。许幽笑着答应,心里没有丝毫压力,自由自在地放松下来。 田野满心欢喜,能时时刻刻伴在许幽身旁,那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 在伯尔尼,许幽带他走过曲折的鹅卵石街道,看着两旁十五世纪的露台建筑,隐蔽的拱廊和各有典故的喷泉,欣赏着这个古色古香的中世纪老城。 在日内瓦,许幽和他去看做为联合国欧洲分部的万国宫,然后去旧城一家一家地吃过去,摩洛哥美食、黎巴嫩烤串、美味的泰国菜…… 在洛桑,两人在平缓的山坡上席地而坐,依偎着,俯瞰美丽的日内瓦湖…… 他们悠闲地携手而行,游遍瑞士的着名城镇,像孩子一般天真地对着喷泉许愿,在山上打雪仗,深夜里走街串巷,看戏剧,听音乐,泡酒吧,热情地拥抱,快乐地欢以前,许幽都是独来独往,托尼是第一次看见他和人这么亲热,也是第一次看到他沉浸在这么幸福的气氛中,心里很为他高兴。他常常开他们的玩笑,戏称自己已沦为司机、导游,被他们抛在一边了。田野听了,只是开心地笑。 他的英语也很好,与托尼的交流毫无问题。几天相处下来,托尼对他越来越赏识,常常在许幽面前夸赞他,并旧话重提,认为他应该培养田野做他真正的助手,以备不时之需。 许幽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要让田野介入他的灰色工作中,现在却认真地考虑起来。 托尼说得对,田野是最合适的人选。如果要谨慎一些,他可以再在流传的程序中间设置一道"防火墙",既不让田野牵连进去,也不让白啸风和陈三有危险。这样一来,田野做的工作就是合法的,而他也不知道手中做的那个账到底有什么潜在的深意。 不过,许幽暂时没有细想这事,也就没有跟田野提起。他得回去好好琢磨琢磨再说,现在还是先及时行乐。 终于,许幽给自己的员工放的假期就要满了,他们自己也该回去上班了。 两人与托尼回到苏黎世,准备第二天飞回北京,转机回家。他们依依惜别,相约下次放大假时再来。 田野忍不住喟叹:"真想一直这么过下去,不要回去。" 许幽笑道:"好啊,以后退休了,我们就到这边来养老吧。" 田野开心地叹气:"那得几十年以后了,好遥远啊。" 许幽摸了摸他的头,像哄孩子似的:"听话,你这么小,总得为国家做点贡献,才能退休吧。" 两人本来站在露台上,一边看着苏黎世的美景一边聊天,听许幽调侃自己,田野一把抱住他,将他拖进房中,压到c黄上,怒道:"敢说我小,看我怎么收拾你。" 许幽笑着要挣脱开。田野用力压住他,也笑了起来。 正在玩闹,许幽的手机响了起来。田野停下动作,却仍然压着他,一脸的悻悻然。 许幽笑着亲了他一下,温柔地道:"乖,让我先接电话。" 田野无奈,心里却甜丝丝的,便放开了他。 许幽起身拿起电话,见是小飞的号码,便接了起来:"喂。" 小飞焦急的声音立刻传过来:"幽哥,风哥被人绑架了。" "什么?"许幽大吃一惊。"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发生的?" "今天凌晨。"小飞显然方寸大乱。"风哥的伤好了很多,昨天到三哥那边去了,一是要跟三哥谈点事,另外也顺便拜个年。是东子带人跟着去的。风哥安排我在白屋守着,防着有人趁他不在时动手。陈家几兄弟很高兴,吃完晚饭就邀风哥去他们的场子玩几把。风哥玩到半夜才往回走。刚下高速,他们的车就被一辆突然冲出来的大卡车给撞了。对方大概有十来个人,都有枪。我接到东子的电话后立刻带人赶过去,结果风哥不见了,东子还有一口气,其余的弟兄都死了。" 许幽顿时大急:"那风哥现在有消息没有?" "有。"小飞喘了一口气,似乎平静了些。"对方刚刚打了电话过来,是打给老爷子的。老爷子按了免提,我们都听到了。" "说什么?"许幽焦急地问。 "对方说,要幽哥一个人带五百万现金去赎人。"他的话气显得很不安。"老爷子和云哥都让我打电话给你,请你立刻过来,大家从长计议,看怎么把风哥救回来。" "好,我马上就回去,你们务必拖住对方。"许幽扔下电话便飞奔出门。 托尼正在客厅里与莫尼卡研究晚上吃饭的地方,想好好款待一下他们,为他们饯行。见许幽猛地冲出来,托尼有些诧异:"怎么了?" 许幽焦急地说:"风哥出事了,我要立即赶回去。托尼,你马上帮我改机票,要最近的一班航班,不管飞哪里,只要能回中国就行。如果没有航班了,我就包机。" "好。"托尼来不及问白啸风出了什么事,立刻抓起电话,为他安排。 一个小时后,许幽和田野便到达机场,与托尼拥抱道别,登上了飞机。 他们中途转了两次机,在当天夜里终于回到他们的家所在的城市。 第57章 早春二月,仍然寒意逼人,许幽赶到白屋的时候却已满头大汗。 他跳下车,急步跑进去,便看见厅里坐满了人,包括白松和白啸云。 小飞紧张了一整天了,直到看见许幽赶到,这才松了口气,立刻迎上来叫道:"幽哥。" 其他人也都是风云帮中的骨干,对白啸风忠心耿耿,这时也都眼巴巴地看着许幽。虽然白家还有老爷子和白啸云,可他们除了白啸风外,只认可许幽的能力,对白啸云和老爷子都只是礼貌上的恭敬,在实际事务上却并不信服。 许幽恭谨地向白松点了点头,又看了白啸云一眼,便问小飞:"现在情况怎么样?对方再打电话来了吗?" "没有。"小飞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风哥又受伤没有?"许幽站下来看着他。"东子呢?怎么样?" "风哥只受了轻伤。"小飞的神情十分凝重。"东子中了好几枪,现在还昏迷不醒。卢医生已经给他做过手术,把子弹取出来了,现在还没有过危险期。" "哦。"他坐到沙发上,看向白啸云。"对方是谁?有没有眉目?" 白啸云这次没有跟他嬉皮笑脸,很正经地摇了摇头:"不知道。目前我们推测,这是目标明确的勒索。他们坚持要你去,要我们在明天准备好现金,随时等他们电话。" 许幽想了想,对小飞说:"马上从各个场子调现金。还有,给我准备一支枪。" 小飞大惊:"幽哥,你会用吗?" "以前练过,不过有七年没碰了。"许幽淡淡地道。"我一会儿再练练。" 别人不知道,白啸云倒是很清楚。许幽小的时候,白啸风训练过他不少东西,包括格斗、用刀和射击,直到他大学毕业以后,确定他从商,不入黑道,白啸风才不再强行要求他练那些东西了。不过,这就像开车一样,一旦学会就很难忘记,最多是一开始有些生疏,练一练应该就恢复了。 况且,现在也别无选择。这事不可能报警,否则在道上会成为笑话。他们必须靠帮中的力量自行解决。对方既然指定由许幽去交赎金,那么去面对绑架者的人就一定会是他。为了白啸风,许幽是绝不会退缩的。 很快,帮中人的情绪都稳定下来。 白松已经吩咐过,让帮里的人在本市及周边地区进行地毯式搜索,对任何消息都不要忽视,争取能够提前查到他们关白啸风的地方。 许幽查问了现在的进展后,见没有进一步的消息传来,便从小飞手中接过了手枪。 当对方的电话再次打来时,他正在别墅的地下室练习射击。听到兄弟来报,他立刻跑上楼,冲进客厅。 那人的声音很嚣张:"许幽吗?" "对,是我。"许幽很冷静。 "钱准备好了吗?" "差不多了。"许幽沉声说。"但我要证实风哥还活着,才会交钱。" 那人冷笑:"没问题。" 过了片刻,许幽便听到白啸风的声音:"小幽,当心点。" "风哥,你还好吗?"许幽焦急地问。 "我还行。"他的声音有些虚弱。"就是眼前冒金星,五彩缤纷的。这下回去可以趁机休息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说着,低低地笑起来。 许幽也笑了,温柔地问:"你现在怎么样?冷不冷?" "不冷,就是有苍蝇在头上嗡嗡嗡,烦人。"他淡淡地道。 那边有人骂了起来:"他妈的,敢说我们是苍蝇,你活得不耐烦了。" 接着,电话里的声音又换成了刚才那个人。"喂,你现在证实了吧?"他粗声粗气地道。"你的风哥活得好得很。" "嗯。"许幽平静地说。"你放心,钱会如数送到的。" "我告诉你,只准你一个人来。否则的话,就等着收尸吧。"他恫吓完,猛地挂断电话。 许幽把小飞叫到一旁,悄声说:"风哥现在应该在机场附近,你带心腹弟兄亲自去查。要小心,不要走露了风声,不要让对方察觉。随时与我联络。" "明白。"小飞听完便走了。 白啸云对许幽一直忽略他感到很不满,当小飞带着人走了以后,便过来问道:"你的计划是什么?也该告诉我一声吧?那是我哥,我也要去救他的。" 许幽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斩钉截铁地说:"我不相信你。" 这时,屋里的人都在忙,许幽正独自往地下室走,白啸云紧紧跟在他的身后,一听他这么说,顿时火了,一把抓住他,将他按在墙上,咬着牙问:"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以为这事是我干的?" 许幽阴沉地盯着他,冷冷地说:"有可能。" 白啸云非常生气,却又拿他没办法,毕竟现在要靠他去救白啸风。他看着许幽的眼睛,半晌才放开他,忽然笑道:"好吧,我不怪你,毕竟你对我一直有误会,那也能够理解。可是,他是我亲哥,我们就两兄弟,一个没了,就只剩下孤零零的另一个了,他固然不想那样,我也不想。我再恼他,也不过是找点碴,从来不想他死。而且,上次他救过我的命,从那以后,我就决定不再跟他争了。他是我哥,我就算是服了他,面子上也没什么下不来的。总之,我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这次我一定会去救我哥。你要不让我去,我就自己去,要是不小心破坏了你的计划,可别怪我。" 许幽凝神看着他,见他不像是说假话,便干脆地道:"好,我不反对,到时候你可以跟着小飞走。"说完,他便转身向地下室走去。 白啸云仍然跟着他,突然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脖子,啧啧称奇:"你那个小情人挺生猛的啊。怎么样?什么时候也赏我一夜春宵?" 许幽愤怒地回头盯住他:"白啸云,我已经警告过你,不要激怒我。" 白啸云立刻举起双手做投降状,笑吟吟地道:"小幽,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喜欢你,征求你的同意而已。再说,你既然能同时跟两个男人在一起,再偶尔分我一夜又有什么关系?" 许幽对他的无耻实在懒得理会,回头继续往下走:"那你先去说服风哥同意了,再来跟我说。" "他当然不会同意。"白啸云无赖地道。"不过,要是这次你没把他救出来呢?或者你去救了,可他还是死了呢?" "你说什么?"许幽猛地转身,探手一把抓住他,将他按在墙上,拿枪顶住了他的头。"你再说一遍试试?" 白啸云没料到他会突然发作起来,而且会掏枪指住自己,不由得有些错愕,随即笑了起来:"我只是随便说说,没别的意思。第一次看你发火,真漂亮。如果死在你手里,就是做鬼也风流。" 许幽气得差点扣扳机。"你这个……变态。"他狠狠将这个混蛋推开,径直走进地下室。 这里面非常宽敞,以前放着一张台球桌,旁边还有一个小酒吧。许幽叫人把东西移开,空出了很大一块地方。 这时,过去当过他护卫的十个人都赶到了。他们全都是从特种部队退役的,都受过偷袭敌人营地,解救人质的训练。 许幽沉着地对他们说:"根据风哥的暗语,对方现在只有五个人,确认有三个人手上有枪,他们很可能藏在机场周围的烂尾楼里。那边有许多修到半截然后搁置的别墅群,躲藏起来很容易。别墅的内部结构基本上是差不多的,你们可以先做几个营救方案出来。" 那些人立刻点头:"明白。" 许幽看着他们,郑重地道:"这次的事有危险,你们多考虑。行动一开始,由你们最先冲进去。我先给你们每人十万,行动成功后再给十万,如果有人受了伤,我再加付慰问金。" 那些人精神大振,异口同声地说:"谢谢幽哥。你就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把风哥平安救出来的。" "好。"许幽点头。"干吧。" 那些人立刻行动起来。八个人到一边去讨论行动方案,还有两个人根据许幽的要求,训练他的射击技巧,尤其是反复训练他拔枪的速度。 为防万一,他们给许幽带来一把微型手枪,里面只能装四发子弹。他们会巧妙地把枪绑在许幽的小腿上,靠近脚踝处,方便拔出。现在只是初春,春寒料峭,许幽稍微穿厚一点,对方即使搜身也不太容易察觉。 他们模拟了几个可能的情况,告诉他怎么应付事先的搜身,怎么在不引起对方注意的情况下突然拔枪射击,并在击毙对方的同时保证白啸风的安全。 他们制订出营救计划后,又反复练习了多次,特别是与许幽之间的配合。 随后,他们要许幽睡觉,必须保证他有充足的精力和体力来做这件事。许幽很配合,吃了两片安定后,便上了楼,到白啸风的卧室里睡下了。 上午九点多的时候,小飞给许幽打来电话,把他从沉睡中吵醒,告诉他对方有可能藏在机场以南一公里外的一片毛坯别墅群中。 那个项目许幽知道,两年前开发商就因为没钱而中途搁下了,至今没人接手,现在已经快变成废墟。他们的老板通过朋友曾经与许幽接过头,还送来了全套资料的复印件,许幽仔细研究过,认为没有赢利空间,便没有接。 听小飞说了后,他立刻带着那些护卫赶去公司,从自己办公室的文件柜里找出了那个地方的总图、规划图、设计图和别墅楼的平面图、剖面图,让他们好好研究。 他们对照那些图纸,迅速修订了几个细节,又反复演练。 今天是正月十五,当元宵节文艺晚会开始的时候,许幽接到了对方的电话。 他们故弄玄虚,先让他到春天百货门口去等,过了一会儿又让他立刻赶到火车站广场。到了那里不久,他们又打电话来,让他去机场的候机大厅。 许幽立刻开车直奔机场高速,同时给小飞打电话,让他们按兵不动,准备跟营救小组会合。 那些退役的特种兵远远地跟在他的车后。他们的跟踪与反跟踪技术都非常强,一般不会引起对方注意。 许幽提着沉重的装满钞票的箱子在候机大厅站了很久,却一直没有看到对方的人,也没接到电话。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已经到半夜十一点了。候机厅里的人少了许多,他站在那里特别显眼,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周围并没有便衣警察之类的人,也没有风云帮的人。 终于,在他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后,对方又打来电话,要他去那个废弃的别墅群。打电话的人再次威胁,如果他带了人,就要白啸风的命。 许幽很镇定:"五百万对我来说不算什么。钱给你,你交人。大家守规矩,我不会带别人来的。" 对方显然相信了他的说法,口气缓和了些:"放心,只要你一个人来,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好。"许幽挂断电话,立刻奔向停车场,开车向那边疾驰。 许幽没想到安东尼会给他这样的身份,简直是把女儿的终身大事全权委托给他了,顿时觉得千钧重担压上肩头。 事到如今,也容不得推托,他便慨然道:"好,我明天就走。" "太好了,我明天派人送你去。他们家在锡耶那。"安东尼高兴地点头。"戴维,别的我也不多说了。我只有一句话,我们科拉诺家族是绝对不会让人侮rǔ的。" 第58章 将到子夜,到处都是鞭炮声,空中不断升起盛放的烟花,一片盛世太平的欢乐景象。 许幽独自开着车,控制着速度,在夜色中稳稳地从高速公路上出去,沿着一条弯弯曲曲的土路开向那个荒了很久的废别墅群。 他开得不快,而那些护卫则按计划一路狂奔,已经与小飞会合了。 开进那个一片黑暗的地方,许幽在他们指定的地方停了车。 对方立刻打来电话,对他说:"下车。" 许幽打开车门,提着皮箱下了车。 这里周围是一片旷野,荒糙弥漫,风特别冷,像冰刀一般割着许幽的脸和手。许幽笔直地挺立在那里,任风撩起他的大衣下摆。 对方似乎仔细观察了许幽半晌,这才说:"往前走。" 许幽在他的指示下往前走了一会儿,然后拐弯,再拐弯。许幽知道那人在绕自己,想让他混淆方向感,但他没有丝毫犹豫,一直按照那人的话在做。最后实在累了,他诚恳地说:"先生,五百万的钞票是很重的,我实在提不动了。" 那人显然很满意,终于让他进到一幢楼里。 这些别墅都只有两层,土建部分已经完成,只是没有装饰,门窗也没安装,水泥墙凹凸不平,楼梯也没扶手。 许幽挂上对方的电话,暗中按下快捷键,让手机接通了负责营救的人,然后便把电话放进了大衣口袋。 走进那座房子,有人已经在一楼的门口等许幽。他的气质很粗野,穿着羽绒服,身体很壮实,手中握着一把手枪,上下打量了许幽一会儿,并没有仔细搜身,在他的腰间不怀好意地摸索了半天,才说道:"上楼。" 这时许幽才看出来,这幢楼的窗户已经用木板封死了,没有风灌进来。二楼似乎点着蜡烛,摇曳的灯火黯淡地照下来,让他勉强看得见脚下的楼梯。 他稳稳地上到二楼,放眼看去。 白啸风被捆住了手脚,靠墙坐在地上,嘴也被胶纸堵住了,可眼睛仍然炯炯有神。在他身边,有个人拿着手枪守着。 看到白啸风安然无恙,许幽放了心,对旁边的三个人说道:"我就是许幽。钱在这儿,你们放人。" 立刻有人上来接过箱子,拿到蜡烛下面打开。"我们数数看,如果钱够了,就放你们走。"他们说着,开始一叠一叠地数起来。 趁着他们数钱,许幽走向白啸风。守在那里的人立刻将枪口对准了他:"站住。" 许幽停下来,微笑着对他说:"反正你们马上就放我们走了,我看看风哥不行吗?" 一楼的那个人跟着他上来,在他身后说:"大哥,我看过了,这小子很听话,没看到有别人跟来。大哥,你答应过我的,杀他前先让我用用。你看这小子长得这么标致,不先享受一下就杀掉,也太浪费了吧?" 那几个人哄笑起来:"行啊,你就上吧。" 白啸风的眼神变了,很焦急,也很愤怒。 许幽也做出了茫然的神情,似乎有些不明白。 身后的人已经用枪指住许幽,调笑着说:"宝贝儿,别动,我让你好好乐乐,死也做个风流鬼。" 许幽佯装大惊失色:"你要干什么?" 那人右手握枪,左手解开许幽的大衣钮扣,然后伸进他的毛衣,将内衣下摆拉了出来,随即再伸进去,摩挲着他的肌肤。 许幽似乎很惊慌,往后退了一步,那人立刻凑上前来,将他紧紧搂住,兴奋地说:"大哥,这个宝贝儿不但脸长得漂亮,皮肤也滑得很,摸上去比摸那些骚娘们儿还舒服。" 那些人手上摸着成堆的钞票,心情舒畅得很,全都哈哈大笑:"是吗?那你就好好享受享受。" 抱住许幽的人猛一使劲,将他压在地上,把枪放到一边,急不可耐地拉起他的衣服,张口便咬上他的腰。 许幽哼了一声,很自然地蜷起了腿,似乎情急之下想将他顶开。 他在许幽身上乱舔乱咬,鼻息越来越急,形如野兽。 另外四个人都笑成一团,完全放松了戒备。 这时,许幽听到外面响起了鸟叫声。这是营救小组即将动手的信号。 许幽身上的人粗重地喘息着,一边说着污言秽语一边扯他的皮带,庞大的身躯完全挡住了那些人的视线。 许幽探手伸向脚踝,猛地握住枪柄,将手枪拔了出来。没有人察觉他的动作,他迅速扬手,照准白啸风身边的人便是两枪。 枪声震耳欲聋,就在那个正在脱他衣服的大汉的头边炸响,子弹准确地钻进了墙边那人的脸和胸膛。 那人一直在兴致勃勃地看着地上的两个人,打算欣赏活春宫,枪口早已离开了白啸风。直到中枪,他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脸上一片茫然,身子连震两下,便倒了下去。 许幽身上的人被枪声震懵了,一时间愣在那里。许幽将枪口微转,一枪打进他的太阳穴。这人一声未哼,便倒在许幽身上。 与此同时,一连串黑影从楼梯处窜了上来。子弹如雨般向另外那三个人倾泄而去。那三个绑架者迅速散开,举枪还击。屋中没有障碍物掩护他们,很快他们就被乱枪打倒。 许幽将身上的死尸一把推开,起身冲向白啸风,把他嘴上的胶带撕掉,再将反绑住他手腕的胶带用力扯开。 这时,蜡烛熄灭了,四周一片漆黑。 许幽抱住白啸风,轻声问他:"风哥,你怎么样?" 白啸风将他揽过去,摸索着替他系上皮带,把他敞开的大衣拉上,随即一把将他紧紧拥住。黑暗中,他很激动,抱住许幽的双臂似乎用尽了全力,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许幽有些疑惑,低低地问:"风哥,你没事吧?" "嗯,我没事。"白啸风抱着他,慢慢站了起来。 这时,有人拿按亮了手电筒,有人用打火机点亮了蜡烛。好些人围上来,七嘴八舌地叫着"风哥"。 白啸云也在其中,他手上拿着枪,身上都是灰,显然也参加了行动。他看着眼前的两个人,眼里闪烁着晶亮的东西,有些眩目,许幽却无暇顾及。 顷刻之间,白啸风又恢复了往日的威势。他点了点头,问白啸云:"有没有活口?" 白啸云一指旁边的一个角落:"那边有个人还剩一口气。" "千万别让他死了,给我问出他的幕后主使人来。"白啸风咬着牙。"我要灭他满门。" "好。"白啸云立刻来了精神,过去指挥人做事。 这时,许幽的精神放松下来,顿时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它来自他自己的身上。他皱着眉,蓦然想起了死在他身上的那个人,顿时有种恶心欲呕的感觉。 白啸风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将他仍握在手上的枪拿过去,关上保险,仔仔细细地擦掉上面的指纹,这才交给小飞:"拿去处理了。" 小飞立刻答道:"好。" 杀那两个人,许幽当时没有手软,现在也不会后悔,可杀人毕竟是杀人,这让他忽然觉得说不出的不舒服。曾几何时,他连活鸡活鱼都不忍杀,何况是人? 白啸风伸手搭在他肩上,对他说:"走吧,我们回家。" 许幽搀着他,将他扶了下去。 他腿上受了伤,但不重,一瘸一拐地走到外面。 小飞的人已经把越野车开来了,白啸风却没上去,转头问许幽:"你怎么来的?" "我自己开车。"许幽指了指远处。"我的车在那边。" "哦,你把钥匙给小飞,让他替你开回去。你也辛苦了,别再开车了。"他拉着许幽一起上了车,神情间又有些激动。"小幽,你很好,我白啸风一生只爱了你一个人,看来没有爱错。" 许幽很自然地说:"风哥,这是我应该做的。你有危险,我就算拼了命也要救你。" "我知道,我明白。"白啸风抬手抚了抚他的脸,看着他的眼光异常温存。"累了吧?今天晚上还要乱一阵,不过,我来处理就行了。" "好。"许幽笑着点头。"你先把伤治一治,再处理事情。" "我的伤都不要紧,擦破点皮。"白啸风将他搂过去,吻了一下他的唇,轻声说。"我们回家吧。" 许幽立刻答应:"好。" 白啸风这才疲倦地靠进座椅,闭上了眼睛。 许幽掏出自己的车钥匙,交给站在车门边的小飞。 小飞恭敬地接过,诚恳地说:"幽哥,你真是好样的,大伙现在更服你了。" 许幽对他笑了笑,淡淡地道:"都是弟兄们的功劳,我不算什么。" 后面的事情他已不想介入,白啸风也不想他介入太深,便对开车的弟兄说:"开车,回去。" 他们的车前后都有几辆车保护。 车子开出去,走过坑坑洼洼的土路,却不敢上高速,而是驶上了相对比较狭窄也没有路灯的旧公路,向市区疾驰而去。 许幽腰腹处的毛衣上满是鲜血,虽然扣上了大衣,遮得很严实,却仍然让他觉得不舒服。白啸风似乎知道他的感受,一路上都握着他的手,让他安心了许多。 午夜早已过了,鞭炮声仍然未停。流星和烟花不断升上夜空,放射出璀璨夺目的光彩。它们划破浓重的黑暗,不断照亮他们前进的道路。 车里一片寂静,许幽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是田野打过来的,关切地问他:"幽哥,你那儿怎么样?事情解决了吗?" "解决了。"许幽的声音很轻。"你先休息吧,今天我不回来了。" "哦,好。"田野很关心地说。"幽哥,有什么事需要我做的,你尽管说。只要是你的事,我什么都可以做。" "好,我会记住的。"许幽笑了。"现在暂时没事了,你先睡吧,明天还要去上班。" "嗯,你也早点休息。"田野似乎有很多话想跟他说,可听他语意匆促,似乎不欲多谈,便不想勉强他,反正明天两人都要到公司去上班,有的是时间,就挂了电话。 许幽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白啸风忽然轻描淡写地说:"那个田野,如果你觉得信得过,不妨让他帮帮你。帮中靠得住的兄弟文化普遍不高,都没办法帮你,你还是自己培养一个助手吧。以后我们的生意会越来越大,你也会越来越忙,有个助手帮你会好一点。" 许幽睁开眼睛,转头看向他。 白啸风的手很稳定,仍然紧握着他,脸上的神情很平静,显然刚才的话是发自内心,并无其他暗含的深意。 沉默半晌,许幽才淡淡地道:"好,我明天跟他谈谈,看他的意思。" 白啸风不再说什么。他疲惫地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再也没有动作,只是把许幽的手握得更紧。 车队高速前行,终于驶进白屋所在的别墅区。 夜已深,其他别墅都是一片黑暗,只有白屋灯火通明,散发出温暖的气息,正在等待着他们回家。 第59章 回到白屋,白松立刻迎了上来。 白啸风的伤不重,当时遭遇袭击的时候,东子一直在背后掩护他,后来连续中弹,被子弹的冲击狠狠向后推去,重重地撞上他的头部,导致他昏迷,这才被那帮人抓住了。他受的几处外伤都是被子弹划过表皮,并不严重,后背原来中枪的伤口也已经收口,问题不大。不过,折腾得太久,他感到很疲倦。 看到老父亲深夜还在等着,他便硬撑着笑道:"爸,我没事了,你去睡吧。那边的事有啸云和小飞处理,应该没问题的。" 白松安慰地点了点头:"好,没事就好。" 他到底年纪大了,自从昨天得知长子落入敌手,生死未卜,不禁担心起来,不知不觉地抛却了长期以来对这孩子的怨恨。想起去世多年的妻子,再看着年幼的长孙,他忽然怀念起那些一家人围坐在餐桌边吃饭的日子来。 其实,细想起来,就算白啸风提前坐了帮主之位,也是他们白家人子承父业,他早一点享享清福,抱抱孙子,再和小情人环游世界,什么心都不用cao,这也没什么不好。 当许幽出了门,白啸云和小飞带着帮众倾巢出动,去营救白啸风时,他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忽然感到了从所未有的空虚,就连美丽情人的青春红颜也不能缓解。 两个孙子一个比一个小,天真无邪地在一边笑着玩游戏,他看着却不觉得欢喜,只觉得心里很恐慌。如果儿子不在了,他白发人送黑发人,就够可悲的了,而孙子变成了孤儿,岂不更可怜? 想着想着,他忍不住又想起了许幽。他再讨厌这个人,也不得不承认他是万中无一的天才,可是,就因为自幼失去了父母,就不得不寄人篱下,任人宰割,被人带到c黄上去压在身下,也只能默默接受。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打了个寒噤。这种事情怎么能发生在他的孙子身上? 想当年,他冒着生命危险闯江湖,打天下,把自己手创的帮派起名叫风云帮,不就是打算给儿子的吗?为什么到后来,明明就是儿子继承了自己的事业,自己却又不甘心了呢? 在漫长的几个小时里,他便翻来覆去地在心里检讨着,掂量着,思索着,最后决定,只要儿子能安全无恙地回来,他便从此放手,不再争那个帮主之位了。他一向就是聪明人,最近外敌频频出手对付他们,儿子接连受创,如果他们再在这里鹬蚌相争,就会让别人渔翁得利了。到那时,别说什么帮主之位了,就连整个风云帮说不定都被沦为他人囊中之物。 此时此刻,他看着脸色苍白,满脸疲惫的儿子步履艰难地走进来,心疼之情油然而生,关切地问:"身体怎么样?伤势如何?还是叫卢医生来给你治疗一下吧。" "伤势没问题,身体还撑得住。"白啸风对他笑了笑。"爸,你去睡吧,别担心了,我会叫医生来的。" "好。"白松点头,随即看向他旁边的许幽,破天荒地对他笑得没有了敌意。"小幽,做得好。" 许幽很意外,但随即客气地对他欠了欠身。他的脸色也不好,一直被身上弥漫出的血腥气刺激得反胃。 白啸风很了解他的感受,立刻转头对他说:"你快点去洗澡,把衣服扔到外面,我会叫人烧掉。" 许幽点了点头,也不吭声,转身上了楼。 白啸风怕父亲又对他误会,便对他解释道:"他为了救我,身上都是血,第一次这样,有点受不了。" 白松便明白了,不由得很意外:"他肯亲手伤人?" 白啸风叹了口气:"为了我,他什么都做了。" "哦,也算难得。"白松有点欣慰。听他的口气,似乎是打算接受这个不知该怎么称呼的儿子的情人了。 白啸风听出来了,倒有点始料不及,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白松看儿子摇摇欲坠,自己也累得不行了,就不再多罗嗦,嘱他一定要叫医生来,便回房去休息了。 白啸风扶着栏杆上了楼梯,慢慢走到自己的卧室。 现在,屋里屋外仍然有许多帮中的兄弟守着,白啸风很放心这里的安全,他最担心的倒是许幽的状态。 许幽以前从来没有伤过人,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杀人,当年白啸风初次杀人后,感觉糟透了,他还是铁血硬汉,尚且如此,许幽一向心慈手软,现在的心情一定很坏。 走进屋中,只见地上扔着许幽的全套衣服,浴室里仍然水声哗哗,他便直接过去,推门而入。 许幽没有锁门,浸在宽大的按摩浴缸里,头枕着缸沿,闭着眼睛。 白啸风笑了,过去抚了抚他的额,温柔地问:"怎么样?还好吗?" 许幽睁开眼睛看着他,微微一笑:"还行。" 白啸风一挑眉,缓缓点了点头:"那就好。" 许幽看着他一身狼狈的模样,笑道:"你把衣服脱了吧,我帮你洗头洗澡。" 白啸风欣然从命,将衣服脱下,扔到地上,便要跨进浴缸。 "等等。"许幽连忙起身,上前察看他身上的伤。 白啸风很高兴,乖乖地站在那里让他看,顺便也上上下下打量着他赤裸的身体,大饱眼福。 这趟欧洲之行,许幽心无挂碍,尤其在瑞士,他过得特别轻松愉快,又有好友和情人陪伴,吃得好,睡得香,元气恢复了许多。现在看上去,他的肌肤更加润泽,线条更加优美,再加上满身挂着水滴,在柔和的灯下反射着晶莹的光,真是迷人极了。 许幽检查完他身上的伤,确认可以沾水,问题不大,这才放松下来,一抬头却看见白啸风色迷迷的样子,不由得失笑:"刚脱险境,就起色心?不至于吧?" "没办法,忍了十多天了,现在美色当前,我要不动心就不是男人了。"白啸风也半开玩笑地说,抬手放到了他的身上,轻轻抚摩起来。 许幽笑着摇头:"快,先洗澡,然后休息。你今天还是老实点吧。" 白啸风便听话地坐进浴缸,浸进温水里,惬意地伸开四肢,靠着缸沿。 他这浴缸其大无比,再进来两个人都绰绰有余,在里面洗澡很舒服。许幽也跨进去,跪坐到他身旁,拿过花洒,仔细地替他洗头,又小心翼翼地帮他搓去身上的污垢。 白啸风很感动,又有些心疼,不想让他做这些脏手的事,却又无力自己洗,只得抱歉地说:"难为你了。" 许幽却觉得理所应当:"我以前生病、受伤的时候,你也帮我洗过很多次。" "唉,你生病,受伤,大部分都是因为我,现在又……"白啸风长叹。"小幽,你总是被我拖累,有没有怪过我?" "没有。"许幽很干脆地说,手上却没停,拿过沐浴液倒到浴棉上,替他擦洗身体。 白啸风仰头看着他的脸,温柔地说:"来,让我亲一下。" 许幽笑了,俯下头去,轻轻吻上他的唇。 室内很安静,只有花洒里的水唰唰地落下来,仿若雨声,却更衬出气氛的温馨。 良久,两人才分开。虽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可他们都感觉很满足。 许幽将白啸风声上泛着清香的泡沫冲干净,对他说:"好了,你快去睡吧。" 白啸风点了点头,便走了出去。时间太晚了,他们都需要休息。 许幽将水放掉,把自己冲洗干净,再把浴室大致收拾一下,这才出去,躺到白啸风身旁,顺手关了灯。 万籁俱寂,夜凉如水。 白啸风握住许幽的手,却没有说话。许幽也没吭声。两人一直沉默着,却觉得彼此间从来没有这么心意相通过。 在充溢于心的满足中,他们很快睡熟了。 第二天起c黄后,白啸风便忙碌起来,第一件事便是叫帮中的心腹把自己和许幽的衣服全部烧掉,灰烬埋进花园,不留一点痕迹。 许幽见他的身体没有大碍,也就不再耽搁,直接去了公司。他换上干净的衣服,喷上淡雅的香水,再敞开车窗,一路让冷风吹打,这才觉得总是萦绕在鼻端的那缕血腥气终于消散,心里舒服了很多。 田野立刻赶到办公室,关切地打量着他:"你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许幽笑着看向他。"别担心,事情都解决了。" "那就好。"田野拿过保温盒,将一碗黑米粥放在他面前。 许幽大喜,边吃边说:"阿野,你真是太好了。有了你,才有个过日子的样子。" 田野很开心,坐在他旁边,笑吟吟地看着他,温柔地道:"你喜欢就好。" "当然喜欢。"许幽愉快地说。"你的手艺是一流的。" 田野吻了吻他,轻笑道:"我不单能做这个,还能做其他的事。" 许幽听着他的调笑,忍不住亲昵地揪了一下他的耳朵:"我知道。" 吃完饭,许幽轻松地说:"田野,我想过了,你一直在帮我沧澜集团这边的事,但最近天上天那边我有点忙不过来,想让你帮我做做账,你看行吗?" "当然可以。"田野沉稳地点头。"幽哥,你别对我这么客气。我爱你,为你做什么都愿意。而且,只是做账,这对我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好,那以后你就要辛苦了。不过,你说得对,我们是一家人,我就不对你说谢字了。"许幽微笑。"等今天下了班,我带你到天上天去看看,然后再回家。账都在家里的电脑中,我会详细交代给你。" 田野毫无异议:"行,都听你的。" 从这天起,许幽便把那个秘密账目交给田野去做,但却把程序和步骤做了一些分割,以确保安全。 每天晚上,田野都会收到天上天的财务总监发过来的初级账目,然后使用许幽设计的独特程序过账。因为一些成本和费用都是事先绑定在程序里的,因此他只需要填上一些数字,最后便会自动生成总账。但这个总账里从来都没有白啸风和陈三的名字,只有许幽杜撰的两个人名,不具任何意义。 许幽会在次日看一下他做出来的账,然后抄下几个数字,像以前那样,单独交给白啸风和陈三看看,随即烧掉。 田野做这件事与他做其他的工作一样,一丝不苟,兢兢业业,从来没有出过错。许幽轻松了许多,对他十分赞赏。 常常,田野在玻璃屋里的电脑前工作,许幽会走进去,拉他出去,在屋顶花园里走走,或者与他相拥着,一起看外面的万家灯火。 许幽觉得生活里再也没有一丝遗憾,每天都过得满足而快乐。在他心里,如果一生都能这么过,那就是神仙般的日子,再无所求。 半个月后,许幽到白啸风家去过夜时,白啸风满足之后,闲闲地提起:"调查结果出来了,绑架我的幕后主谋是缅甸那个大毒枭洛瓦,而在这里为他们指路和接应的却是成青帮。" 许幽听了,不由一怔:"成青帮?他们竟然有这么大胆子?" "风云帮在江湖上的地位不知有多少人虎视眈眈,一心想要抢过去。"白啸风搂着他,微笑着说。"小幽啊,你就是心太软,当初你明明已经查出成青帮派人抢了你的电脑,却还是放过了他。对了,他抢走的电脑呢?你拿回来没有?" "拿回来了。"许幽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他说是老爷子指使他做的那件事,我……也不能拿老爷子怎么样,更不便迁怒他们,既然他把我的电脑交出来了,我也就不想再多追究,要他们赔偿了弟兄们治伤养伤的费用,也就算了。" 白啸风也想起了去年发生的那些烦心事,不由得搂住了他,安慰道:"你心软,做什么都替人留有余地,这我早就知道,也很欣赏。你放过成青帮,我也没有怪你,过后也没有再派人去为难他们。不过,他们这次居然勾结境外的毒枭来算计我,摆明了想讨好洛瓦,做白粉的生意,这我可就不能容他了。还有那个洛瓦,三番两次来跟我过不去,我再也不能一再忍让了。他即然能派到这里来杀我和你,我也能派人过去干掉他。我已经决定了,派一批人到缅甸去,一定要做掉那个老小子。"说到后来,他脸色阴沉,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冷酷。 许幽同意他的叛断,也一向痛恨贩毒的人,便立刻说:"对,这次确实应该好好教训他们一下。" 白啸风高兴地笑起来,翻身压过去。 许幽攀着他的肩,与他吻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赶紧将他推开一点,认真地看着他:"风哥,你杀了元凶首恶就行了,不要灭人满门了吧?" 白啸风知道他想起了自己当时在那个废弃别墅里的话,不由得无奈地摇头。他慢慢进入许幽的身体,惬意地推撞着,然后才笑道:"你啊,还是心软。斩糙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小幽,你这么慈悲,迟早还要受伤的。你知道吗?这次他们本来应该一抓住我就下杀手的,可这些人不是洛瓦的心腹,是成青帮从外地请来的杂牌。他们太不专业,太鲁莽,也太贪心,居然想两头拿钱,又以为你是书生,对他们没有威胁,便准备用我向你勒索五百万,然后再杀了你我,这才让你有了反击的机会。小幽,如果他们不贪心,对你的实力又估计充足,当时就可以一枪干掉我,然后再去杀你,甚至杀老爷子,杀涛涛,灭我白家满门。这些,你应该明白。" "我明白,可是……"许幽急促地喘息着,还是努力试图劝解。"风哥……他们的妻儿老小……总没错……他们是禽兽……可我们不是……你就放过……他们的……家人吧……" 白啸风却没再说话,只是加快了冲撞的速度,力量也越来越大。 许幽再也无暇去想其他,头脑被沸腾的血液冲得混乱,全身都在猝然袭来的快感中绷紧,被那连续不断的狂野冲刺逼得不断呻吟。 第60章 缅甸大毒枭洛瓦被不明身份的人伏击,中弹身亡,从而导致这个闻名世界的贩毒团伙发生内乱,中国和缅甸警察趁机合作,向他们的制毒贩毒基地联合发起进攻,将这个向全世界提供四分之一毒品的罪恶之地一举摧毁。 然而,消息传来,媒体却波澜不惊。 洛瓦的死,他的贩毒集团的覆灭,的确是拯救了成千上万人的善举,然而,这样的新闻却不够资格在媒体上占据哪怕一个小小的角落。因为,与此同时,有另一个人的死亡让整个华人世界都为之瞩目。 四月一日愚人节,张国荣在香港跳楼身亡。 这个妖娆多姿,妩媚动人,痴情重意,大胆出柜,却让所有歌迷、影迷都接受了他的感情,接受了他的情侣的人,竟然会因为扑朔迷离的原因而自杀,感到震惊的不单是热爱他的那些人,还有许许多多同性相恋的人们。 许幽和田野听到这个消息时,除了震惊外,还有深深的伤感。午夜,两人携手站在屋顶花园,一起看着满天繁星,感受着温柔的春风拂面而过,都是久久无语。 白啸风只是吃饭时听白啸云当八卦谈资说了一下,却没什么特别的感受。暗杀洛瓦的行动已经成功,他正紧锣密鼓地布置,准备给成青帮最后一击,对这些无关的事根本没有兴趣。 这半个多月里,他已经将成青帮明里暗里的生意挤兑得差不多了,现在就是要动用武力,把成青帮勾搭洛瓦的帮主和一个副手收拾了。 虽然没有答应许幽,但他在动手时还是有了节制,并没有当真要灭对方满门,准备只杀掉参与袭击自己的人就算了。 不过,洛瓦被杀的消息刚刚传来,成青帮的那位帮主就销声匿迹,无影无踪。 白啸风震怒,在道上悬了重赏,务必要取了这厮的狗命。 江湖上一时间盛传这件事,都知道成青帮竟敢太岁头上动土,不讲规矩,勾引外人,屡次三番地偷袭白啸风。现在,很多人都猜测,缅甸那个雄据一方的大毒枭忽然离奇被杀,肯定跟白啸风有关,惊异之余也很佩服,觉得他替本地道上的兄弟们争了大面子。 自此,暂时不再有人敢于挑战白啸风的权威了,风云帮当仁不让地成为本地的头号帮派。 正当白啸风雄心勃勃,准备大展宏图时,一场灾难席卷而来。 非典爆发了。 人人噤若寒蝉,谈虎色变,都觉得空气中仿佛飞舞着致命的病毒,能不出门就不出门。仿佛所有人都变成了家居动物,不得不上班倒也罢了,却不再出现在娱乐场所。 几乎是一夜之间,市场萧条,道路空旷,整个城市都安静下来,仿佛变成了一座空城。 风云帮的兄弟们也都与各行各业的人一样,大部分都闲了下来,索性全都聚集在弱水三千茶坊,喝茶,玩扑克,打麻将。 天上天的生意在开业几年后也破天荒地冷清下来。原本烈火烹油般的繁华,顷刻间便土崩瓦解,一落千丈,从沸点跌到冰点。 本来他们的生意就不是靠普通顾客支撑的,可是,如果所有地方都生意清淡,天上天仍然热闹,显然就很可疑了。许幽与白啸风、陈三商量以后,便叫他们的人不要再来了。 但是,也正因如此,那些玩家出不了门,只能闷在家里,便更热衷于在网上投注,看起球赛来也刺激过瘾。白啸风和陈三那边的交易额猛然上涨了好几倍。于是,大批资金便堵在许幽这道关口上出不去。别的倒还罢了,可必须按期付给欧洲威廉希尔和安东尼的钱却不能拖延。 许幽苦思冥想,便向安东尼的酒庄订购了大批葡萄酒,随即把应付给他的钱当货款给他汇了过去,威廉希尔那边则是通过托尼来做的。 这样做其实很吃力,因为这种方法是有限度的,超过了那个度便很危险,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如果无法自圆其说,那就必定会被惩罚。 他就这么仔细计算,苦苦支撑着,同时密切留意各种有关非典的新闻,期盼着这次危机快快过去。 由于网络下注的生意空前红火,白啸风和陈三都很忙,晚上一般都会守在机房,直到凌晨。而正行生意则全面冷淡,田野和许幽很早就回去,躲在家里不出来,倒有点相依为命的味道。 这是一场巨大的灾难,却间接地逼着人们回归家庭,重视感情,其中深意,耐人寻味。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地艰难度过,每天的电视新闻里都在播报全国各省市又有多少多少人感染了非典,世界上的哪些国家又有多少人感染,多少例死亡,疫苗正在研制,但仍未有确切成果。 市道每况愈下,人心惶惶。 不少服务性行业索性关门暂停营业,员工放假回家,不发工资,或者索性裁员,这样老板可以减少损失。其他行业的公司也有不少放员工轮流休假,只发放一半工资,或趁机裁员。 沧澜集团、云扬集团、天上天、沁园春、弱水三千茶坊都一直没动静,但因为几乎都没什么工作,员工们上班都闲得发慌,不由得很担心,在下面议论纷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裁他们。 许幽立刻指示旗下各企业将全体员工集合起来,他通过网络视频对他们直接讲话,斩钉截铁地保证,绝不解雇一人,肯定按时发放工资,一分不少。同时,他要求所有员工不得离开本市,尽量不要去公共场所,希望他们为自己负责,也为自己的同事负责。 最后,他沉稳坚定地说:"我们要共度难关。" 他的讲话让每一个人感动,军心立刻稳定下来。 田野听着他冷静的声音,看着他俊美的容颜,感受着他传达出的心意,眼里的神情很复杂。 当天夜里,他在c黄上异常热情,让许幽大呼吃不消,忍不住调侃道:"你这是愈夜愈暴力嘛,有双重人格,白天是人,晚上就变吸血鬼。" 田野便索性一口咬住他的脖子,使劲吸吮,炽热的欲望更是用力挺进,一下一下的,直冲进他的最深处。 最近,他在c黄上越来越狂热,幸好许幽一直跟着白啸风,早就锻炼出来了,这才能够勉强招架。 过了两天,就是田野的生日,许幽反正没什么事,便打算好好为他庆祝一番。 非典期间,既不适合在外面吃饭,更不宜呼朋唤友,两人便订了蛋糕,早早下班,回到家中。 照例是田野安排菜谱,他精心烹制了六菜一汤,又开了一瓶上好的勃艮第红酒。许幽像往常一样,只能在一旁看着,一边赞不绝口,一边垂涎欲滴,让田野忍不住好笑。 两人开开心心地吃完饭,田野提议:"我们去花园吧。" "好。"许幽欣然点头。 早已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屋顶花园里的树有很多都开了花,在明媚的阳光下特别娇艳。几只七彩蝴蝶在花树间飞翔,偶尔从游泳池上飞过,美丽的身影倒映在水面上的蓝天白云之间。 已经傍晚,天色仍然很明亮。许幽和田野在花园散着步,感受着整个城市的寂静,不由得叹息。 "这两年真是多事之秋啊。"许幽很感慨。"今年尤其邪门,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而且事前没有征兆,忽然就蔓延得这么恐怖了。阿野,不知怎么的,我心里有点发冷,总觉得像是要出什么事。" "如果你是担心非典,我想我们不会有事的。"田野温柔地看着他。"幽哥,你也正好趁这机会好好休息一下,权当休假了。" 许幽无奈地点头:"话是这么说,可其实却等同软禁。我们哪里都不能去,都要隔离十四天,那不是关禁闭嘛,我可受不了。" "就在家里歇着吧。"田野爱惜地看着他。"要不,我们学着在网上打打游戏吧,据说那东西容易消磨时间。" 许幽无可无不可地点头:"也行啊,试试看吧。"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直到夜幕降临,才回到屋里。 到了c黄上,田野比往日更加激烈,无休无止地纠缠着许幽,仿佛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他要在最后的时刻与心爱的人尝尽欢乐。 他的满腔热情熊熊燃烧,似乎要把许幽彻底融化。许幽尽力配合着他,在他年轻的激情里颤栗,呻吟,喃喃低语。 他们都想起了去年的这一天,两人在热闹非凡的天上天,在万众瞩目中相拥共舞。今天,神秘的瘟疫突袭而来,带给人们无尽的恐慌,他们只能在家中相守,彼此安慰,热烈拥抱。 终于,两人精疲力竭,躺在c黄上休息。 田野紧紧搂住许幽,轻声说:"幽哥,你春节时问我,如果你变了,不是现在这样的人了,我还爱不爱你,你还记得吗?" "记得。"许幽微笑。"你说无论我变成什么样的人,你都会爱我。" "是的,我说的是真心话。"田野很认真。"我也想问同样的话,幽哥,如果我变了,不是现在这样的人了,你还会不会爱我。" "当然会。"许幽抱着他的腰,愉快地笑着。"你还会变成什么样?也不过是比现在更成熟,更能干,更吸引人,更可爱。" 田野笑了起来,将他抱得更紧,更加热烈地吻了过去。 这天是周末,两人睡得很晚,醒来时已近中午。田野打算出去买菜,却在大楼门口被堵了回来。 许幽看他很快就回来了,神情有些怔忡不安,不由得有些诧异:"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出不去,大楼被封锁了。"田野看着他,脸色不太好。"听说我们楼里夜里有人发烧,可能是疑似非典病人,已经送医院了。从今天起,整幢大楼都要隔离,一个人也不准出去。" 许幽微微一惊,随即皱起了眉:"真是飞来横祸。" "是啊,他们说,以后我们要买什么,可以告诉他们,由他们代买了送来。"田野苦笑。"幸好我们是一起被关住的,如果你在里面出不去,我在外面进不来,那才急死人了。" 许幽一听,倒又开朗起来:"你说得对,这事也不算什么,就当我们一起休假了吧。这回可真得学着玩游戏了。" 田野顿时也不觉得郁闷,变得开心了。 许幽把这个情况告诉了白啸风,他立刻关切地说:"你要多当心。既然这样,就别出门了,免得被传染。" "嗯,好。这段时间,生意的事就得靠你了。"许幽温和地笑道。"沧澜和云扬那边的事倒没关系,我可以用电话和网络指挥他们。茶坊、餐厅、夜店那一块,你有时间的话就去关照一下。" "这没问题,你放心吧。"白啸风轻松地答应着,随即开玩笑地说。"既是在家里圈着,你可得保证把自己养胖点,这样抱在手里才舒服。" 许幽哈哈大笑:"好,我一定努力。" 放下电话,他走进厨房,田野正在里面忙碌。他已经开了清单让楼外守着的人代买,这时先把冰箱里冻着的鱼和ròu拿出来解冻,再准备一些配料。 许幽看了一会儿,见没有自己cha手的余地,便到屋顶的游泳池去运动运动。 游了几个来回,田野便找了过来,见他在泳池里玩得很畅快,便笑着进屋换上泳裤,也跳了下去。 许幽的体力和速度都不如他,田野自然不会争强好胜,一直很迁就他。两人悠闲地并肩游着,十分快活。 大约一个小时后,许幽就疲倦了,便游到池边,准备上去。 田野一把抱住他,将他压在池壁上。 许幽笑了,伸手回抱住他。 两人在水里紧密相贴,仿若两条鱼般,耳鬓厮磨,亲密无间。 半晌,田野在他耳边轻声说:"幽哥,你想不想在上面?我愿意的。" 许幽一怔,随即笑道:"我不会。"他一开始就没在上面过,十二年过去了,早就习惯了在下面,而且也觉得挺好的,从没想过要改变这种做爱方式。 田野怜惜地抚摸着他的腰,温柔地说:"我可以教你。" 许幽想了一下,笑着摇头:"不行,感觉挺别扭的。" 田野便不再提议,只是温情脉脉地继续下去,似乎想用自己的热情将那一池春水都烧得沸腾。 整整一天,许幽和田野都觉得很快乐。虽然整幢大楼里的气氛变得像座坟墓,但他们的房间里却是春风化雨,花好月圆。 子夜时分,就在许幽和田野倦极而睡之后,警方秘密行动,突袭了天上天、弱水三千茶坊和白屋,拘捕了白啸风、白啸云以及风云帮的数十人。 白松正携小情人在国外旅游,因国内非典爆发而无法回国,算是躲过了这一劫。 陈三也因为非典没有过来,而是呆在东部地区的家里。当地警察同时突袭陈家,拘捕了陈三和他们帮中的几十个骨干。 警方的行动布置周密,迅速而准确。当太阳升起时,这次大规模的抓捕顺利结束,全国特大网络赌球案就此告破。 第61章 许幽以为这几天都会无所事事地度过,谁知一大早就有人拼命按他家的门铃。 田野比他更为警醒,一听铃声就醒了,立刻从c黄上起来,急步出门,奔下楼梯,打开了大门。 门外站着一个清秀的年轻人,田野认得他,是天上天原来的副总经理王晓舟,已经离开好几个月了。 他看着门口的人,疑惑地问:"有事?" "对,有事。"王晓舟依然如故,眉目如画,却神情冷淡。"我找许总。" 田野犹豫片刻,将他让了进来。 许幽也穿上睡衣,在外面置了一件睡袍,悠闲地走了下来。一见是他,又惊又喜:"晓舟,怎么是你?" 王晓舟看着他,笑了起来,温和地说:"我来看看你。" 许幽微感诧异:"这幢大楼不是封锁了吗?" "是啊。"王晓舟耸了耸肩。"他们告诫过我,现在许进不许出。我说知道了,我会呆在这里不出去的。" "哦。"许幽点了点头,便对眼前的两个人说。"阿野,晓舟,你们应该互相认识吧?" 王晓舟看了田野一眼,淡淡地道:"认得,他是许总的助手田总。" 田野对他客气地笑了笑:"我也认识你,你是天上天原来的副总经理,王总。" "现在不是在公司,在我这儿就不用客气了。"许幽高兴地道。"你们互相叫名字吧,别总来总去的了。" 田野迟疑片刻,笑道:"晓舟,吃早餐了吗?" "没有。"王晓舟微笑着摇头。 许幽轻松地说:"我也饿了。" "那好,我马上去准备。"田野便进了厨房。 许幽对王晓舟说:"坐吧,你最近怎么样?过得好吗?" "很好,多谢幽哥。"王晓舟很感激。"如果不是你,我肯定救不出我妹妹,自己也脱不了身。" "我其实也没做什么,都是靠你自己。你能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许幽过去坐到他身边,亲切地笑道。"怎么今天想起过来?" 王晓舟看着他,眼神很深,声音很轻:"幽哥,听说你的花园很漂亮,我想观赏一下。我妹妹开了个花店,我跟着也学了点东西。" 许幽一怔,立刻点头:"好,我们上去看看吧,你也指点指点。" 两人起身上了楼,径直走到屋顶花园。 王晓舟往四周看了看,从衣袋里拿出一个手机递给许幽。这个新手机与许幽平时用的那个手机是同样的品牌,同样的型号,只是手机卡不同。这是一个神州行的号码,不用身份证即可购买的。 许幽又一愣,低声问他:"怎么了?" 王晓舟和他站在楼边,声音犹如耳语:"昨天夜里,警方把风哥、三哥抓走了,同时被抓的还是白啸云、小飞、东子,风云帮和三哥那边被抓走的共有一百多人。" 许幽大吃一惊。 王晓舟小声道:"风哥和三哥事前得到了消息,不过因为是以赌博罪立案的,这种罪名判得不重,所以他们便没有离开,为这种小事当逃犯没意思。" 许幽看了一眼手中的手机,疑惑地问:"那这个电话是什么意思?" 王晓舟又看了一下四周,随即凑到他耳边,低低地道:"风哥和三哥说,要你小心田野,他很可能是警方的卧底。你的房间或许也被警方监控了,你的手机最好不要用,他们会用这个号码与你联系。" 许幽震惊地看着他,皱紧了眉:"田野?不可能。如果他是警方卧底,为什么警察不来抓我?我的东西他都知道,既然抓了风哥、三哥,也应该抓我啊。" "是啊,这也是他们不理解的地方。不过,无论原因是什么,这总是好事。"王晓舟面色凝重。"幽哥,现在外面的弟兄群龙无首,都得靠你了。风哥在被捕前就已经让飞哥和东哥吩咐下去了,所有人都必须听你的指示行事,不准轻举妄动。" 许幽点了点头,忽然想起:"那风哥家里呢?涛涛怎么办?还是二嫂他们,怎么办?" "风哥都安排好了,你放心。孩子们都没受惊,也不知道这件事。"王晓舟低低地道。"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营救风哥他们。" "我明白。"许幽听说孩子没被此事波及,便稍稍放宽了心。 赌博罪的最高刑期不过三年,如果真的是以赌博罪抓的人,那根本不是什么大事。但是,陈三那边的生意情况和经营方式许幽不知道,却很清楚风云帮中的情形。他们的手上是有人命的,就是他自己,最近也曾经杀过两个人。一旦翻出别的案子来,那可就很难说了。 "幽哥,风哥他们会在晚上给你发短信,你要避开田野。"王晓舟在他耳边说。"风哥和三哥都说了,田野现在呆在你身边,有可能是监视你,也有可能是你的护身符,你要小心行事。不过,他们都相信你,知道你一定能做得很好的。" 许幽却心乱如麻,脑中一片茫然。 他不相信田野会是警方的卧底,到他身边卧底有什么意思?而且一呆就是两、三年。他一不贩毒,二不逼良为娼,顶多与赌博业沾边,勉强算是洗钱罪,可真要追究起来,那证据是肯定不足的。他不明白,田野在他身边呆了这么长时间,对他关怀得无微不至,甚至与他谈情说爱,难道都只是破案需要? 王晓舟站在他身旁,看他脸上一片空白,没有任何表情,却不知怎么的,就替他伤心起来。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许幽的手,轻声说:"幽哥,你别难过。" 许幽回过神来,勉强镇定住,对他微微一笑:"我不难过,现在也不是难过的时候。风哥和三哥都只是怀疑,目前尚无证据说明,我不会先就自乱阵脚。我会做我该做的事的。" "那就好。"王晓舟在天上天呆了不少时间,对他的能力和为人都很佩服,便不再多劝,只道。"幽哥,如果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 "好。"许幽点头,随口问。"你不是离开了吗?怎么会为了风哥和三哥过来?" 王晓舟笑着解释:"风哥当初硬逼白啸云放人,怕他心有不甘,又来追我们兄妹,就把我送到三哥那边,让三哥罩着我,也不再要求我替他们做事。我很感激他们,这次他们出了事,没有合适的人选来通知你,就只能让我来了。我也很乐意为你做点事,自然立刻就赶来了。" 许幽很高兴,微微点了点头。心情再坏,还是得先吃饭,才有力气做事,他便道:"我们一起去吃早餐吧。" "好。"王晓舟自然不反对,与他一起回到一楼餐厅。 他们在外面说了这么久,田野也没上来叫他们。早餐已经放在桌上,他坐在餐桌边,脸色平静,若有所思。 许幽下来后,他便恢复了笑容:"幽哥,快来吃吧。" "好。"许幽坐下来,神色如常地端起碗吃起来。 都是他爱吃的东西,可他却食不知味,但仍然努力镇定,把粥喝完。 田野与王晓舟客气地闲聊了几句,问他离开天上天后去了哪儿,在做什么,感觉怎么样,等等,没有任何异样的地方。王晓舟答得也很礼貌,含糊其辞,语焉不详。田野也不追问,只是笑着点头。两人就像普通的旧同事相遇一般,状若关心,其实疏远。 许幽看似若无其事,实则很注意田野的一举一动,可却看不出与往常有什么区别。 他思来想去,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先不管田野是不是卧底,先弄清楚白啸风与陈三他们被捕的事再说。 吃完饭,他便上了楼,从c黄头柜旁拿起自己原来的手机,径直走到外面的花园里,一一给市政府和公安局、检察院、法院的朋友打了电话。他的措辞很小心,只说是朋友所托,看看犯的是什么事,严不严重。 他那些朋友都很喜欢他的人品性格,不疑有他,立刻答应帮忙打听。 很快,消息便反馈回来了,态度都很轻松,说这次抓的人都是涉嫌赌博,虽然是大案,在刑法上却不算严重。 许幽稍稍放了点心,随即小心翼翼地打听往外捞人的可能。这次,这些人却都劝他置身事外。这个案子是在公安部挂了号的,谁都保不了。反正赌博罪的最高刑期也不过三年,如果认罪态度好,还判不了三年。他们都劝他在这个阶段就不要往外捞了,等判了刑再说吧。 许幽不敢深说,唯唯诺诺地答应着,道了谢,便挂了电话。 想了半天,他觉得目前的形势似乎并不要紧,还是等晚上与白啸风和陈三直接联系上,问清楚他们的情况,再决定下一步的计划。 这一天,许幽过得十分漫长。为避免失态,他索性靠在玻璃屋中的躺椅里,打开电视,眼睛看着屏幕,脑中却在胡思乱想。 田野究竟是什么身份?到底是不是警方卧底?如果不是,当然最好,如果是呢?他实在不敢再往下想了。 警方认定的白啸风的罪名是不是只有赌博?如果是,那当然最容易想办法化解,如果不是,实际上却是很严重的罪名呢?他又想不下去了。 道上对卧底一向是格杀勿论的,而法律对杀人、重伤害等罪行也同样处罚严厉。他想了很久,无论是白啸风还是田野,他都不能让他们死。 虽然白啸风和陈三对田野的怀疑并未证实,可许幽现在的心就已经被劈成了两半,疼得他无法呼吸。 他茫然地看向窗外的天空,心里涌起了深深的厌倦感。他实在对这一切疲倦极了,很想扔下一切,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承受那么多的折磨,肩负那么大的责任了。 晚上,许幽安排王晓舟到客房去睡,自己又来到玻璃屋躺下,随着携带着王晓舟带来的那个手机。 到午夜十一点时,他的手机屏幕亮了。 白啸风发来了短信,用的也是一个神州行的新号码:小幽,你怎么样? 许幽立刻回复:我很好,就是在家里出不去。你和三哥怎么样?其他人呢? 白啸风显然比较欣慰:那就好。我和陈三分开关着,啸云和小飞、东子也都分开的,不过都没什么事。 许幽很疑惑:为什么他们突然采取了行动?到底是什么情况? 白啸风说得比较详细:我和陈三事先都得到了消息,警方是以赌博罪和洗钱罪立案的,我们就决定不走。我们已经通知机房,把电脑硬盘全部格式化了。服务器在境外,警方掌握不了,应该问题不大。我们已经安排了,小飞会出来认罪。至于陈三那边,文子会把所有罪名都扛了。 许幽的心轻松了一些,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那就太好了。我在外面找了很多人打听,都说警方认定的暂时只有赌博罪。 白啸风回复道:如果真是那样就好了。总之,小幽,你一定要置身事外,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你都不能卷进来。 许幽沉默了一会儿,才回复过去:我明白。可是,你说田野是警方卧底,这消息确实吗? 白啸风的短信也过了半晌才发过来:没有确切证据。目前看来,即使田野是卧底,警方派到我们内部的人也不止他一个。他们今天问过我一次,我判断,东子的一个心腹兄弟肯定是卧底,别人暂时还没查出来。 许幽吁了口气,又道:风哥,你要多保重,有什么情况都要立刻联络我。 白啸风回复道:我会的。小幽,知道你没有进来,没被我连累,我很高兴。 许幽在心里叹息:我只希望不是我连累的你。 白啸风立刻回道:当然不是,你别胡思乱想,包袱太重。 许幽心里一暖,赶紧道:我会的,你放心。 白啸风不再多说:我这里充电不易,就暂时到这里吧,每天晚上我们联系。 许幽回了一个"好",手机就不再响起。 他心里好过了一点,把手机上的短信全部删除,这才站起身来,走进屋里。 田野一直被王晓舟缠着瞎聊,好不容易才脱身。回到卧室时,许幽已经躺到c黄上了。 他洗了澡,睡到许幽身旁,温柔地抱住他。 许幽轻声说:"阿野,今天我们不做了好吗?这些天我们俩也太放纵了点,对身体不大好。" 田野犹豫了一下,便道:"好。"不过,他却没有放手,仍然搂着怀中的人。 两人似乎各怀心事,在黑暗中都不吭声,却久久不能入睡。 第62章 许幽一夜都没睡好,早上头疼欲裂,看上去脸色苍白,精神很不好。 田野吓了一跳,赶紧把体温计翻出来,证实他没有发烧,这才松了口气,关切地问他:"幽哥,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许幽挣扎着坐起来,用手揉着额,轻轻点了点头。 田野赶紧说:"那你躺着休息吧,我给你把早餐端上来。" 许幽微微摇头:"不想再躺了,我去外面坐着,你来玻璃屋找我吧。" "好。"田野立刻出门下楼。 许幽匆匆洗漱了,便走到外面,坐在玻璃屋里,看着灰蒙蒙的城市,一直发着呆。他实在不想与枕边人打肚皮官司,想了一夜,便决定直言相询。 田野简单地做了一碗牛奶麦片,端上来放到许幽面前。 许幽看了一眼,却没动,忽然说:"阿野,风哥和三哥都被捕了,你知道吗?" 田野没吭声,静静地看着他。 许幽转头,与他的视线相接,淡淡地道:"阿野,你是不是警方的人?" 田野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诧异,却仍然没说话。 许幽转过身来,与他正面相对,冷静地说:"阿野,我希望你跟我说实话。我们在一起这么久,就不值你一句真话吗?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相信。你说你是,我信,你说你不是,我也信。我只想听你亲口告诉我。" 田野看着他,犹豫片刻,便肯定地说:"我是。" 许幽的平静外表被撕裂了,猛然站起来,向前冲了一步,却又停住,往后连退几步,直到被桌子挡住了,这才停下来。 田野冲上去抱住他,连声道:"幽哥,幽哥,你听我说。" 许幽拼命挣扎,想摆脱开他的拥抱。他的心里乱成一团,只能喝斥道:"你出去,出去。" "幽哥,你听我说。"田野力大无穷,将他紧紧箍住。 两人在屋里四处冲撞,将椅子、茶几全都撞翻了,发出巨大的声响。 很快,王晓舟便冲了进来,一把抓住田野,用力将他的双手扳开,随即按倒在地,狠狠一拳,打到他身上。 许幽本能地叫道:"晓舟,住手。" 王晓舟停了手,却仍然牢牢按住田野。他眼中喷火,显然十分愤怒。 许幽急促喘息着,半晌才平静地说:"晓舟,我们没事,只是有点小争执。你放开他吧,让我跟他单独谈谈。" 王晓舟听他这么说,略一犹豫,便不情不愿地松了手,起身走了出去。他一直站在外面的花园里,不会听到他们的谈话,却能透过玻璃看到里面的动静。 许幽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迟疑片刻,过去扶起倒在地上的人。 田野很激动,紧紧握住他的手,站起身来。 许幽叹了口气:"坐下吧,我们好好谈谈。" 田野点头,把倒在地上的椅子扶起来,放到他身旁。两人面对面地坐了下去。 许幽看着他,心里仍然非常混乱,难过得无以复加。 田野低低地说:"我不是本地警方的人,而是公安部的,专门负责重大经济犯罪,不管别的刑事案。两年多以前,我被派过来,主要是查明白啸风的巨额赌资究竟是怎么出境的。这里的专案组怀疑是你做的,却一直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部里根据他们的报告,就派我过来……可是,你与我的想象完全不同。你性格光明磊落,凡事替人留有退路,处处为人着想,你的沧澜集团发展迅速,你本人拥有巨额资产,根本就没必要犯罪。我很疑惑。可是,本地警方有确切消息,你与白家有着很亲密的关系,有可能被白啸风裹挟,身不由己。我也常常看到你的手腕上有勒痕,似乎受到了虐待,我就更认为你是被白啸风胁迫,不得不做一些你不愿意做的事。我想帮你,结果自己的心却越陷越深,不知不觉地爱上了你。幽哥,那时候,我的心苦极了。我爱上了你,却发现你跟白啸风的关系比我想象的更亲密……我不知该怎么办。白啸风的风云帮是不折不扣的黑社会,犯下的罪行不只一桩,你跟他们绞在一起,迟早会陷进去,不能自拔。我实在不愿意看你走到那一步。我一直努力工作,希望能离你越来越近,尽我的力量将你拉住……我做梦也没想到,你愿意接受我的感情。幽哥,跟你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我感受到从来没有过的快乐。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我情愿我的工作永不成功。可是……最近,你越陷越深,以你个人的力量是根本无法再坚持的,我无法再听之任之。"说到后来,他渐渐激动起来。 许幽冷冷地道:"那你就出卖风哥?出卖三哥?陷我于不义?" "我没出卖他们。"田野冷静下来。"风云帮是本省黑社会的最大帮派,卧底的人不止我一个。白啸风做过什么,白啸云做过什么,在他们的指使下,他们的人又做过什么,你并不清楚。他们触犯法律,被捕是迟早的事。幽哥,我希望你置身事外,从此摆脱黑道的控制,真正过上正常的光明的生活。" 许幽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得大惊。如果这次警方抓捕白啸风和白啸云并不只是赌博的罪名,那可就不是小事。 田野的眼中有了一丝悲哀:"幽哥,做为一个警察,我已经渎职了。我没有把你给我的帐本交出去,而是报告说我什么也没找到。白啸风和陈三现在发展的规模越来越大,不单是与澳门和亚洲的那些赌博公司勾结,而且还开始与意大利黑手党和英国着名的投注公司直接合作。专案组不想再耽误下去,便决定收网。" 许幽低下了头,半晌才道:"谢谢你。我知道,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脚?风哥有这一天,我心里也是有准备的。" "幽哥,我希望你趁机脱身,不要再陷进去。"田野郑重地说。"警方这次突然动手,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你。你是着名的企业家,对社会贡献良多。如果放任不管,让你陷进罪恶的深渊,那就不得不抓捕你。这样一来,你旗下的那么多企业势必大乱,许多人的工作、生活都将陷入困境,市场也会跟着动荡,很可能会影响当地经济。因此,我向部里提交了报告,说明你目前尚未涉足犯罪,即使白啸风和陈三他们利用你这里的一些企业洗钱,你也不过是提供了一个渠道。如果掐断源头,你这个渠道自然而然地也就失去了作用。" 许幽猛地抬头看向他:"原来……是……这样……" 田野忽然苦笑:"幽哥,这件案子结束后,我就辞职。我已经没资格当警察了。" 许幽仔细看着他,忽然问:"你的原名就叫田野?" 田野微微摇头,随即说:"我以后都想继续用这个名字。幽哥,我知道这有点痴人说梦,可我仍然想跟你在一起。" 许幽也苦笑起来:"你应该知道,这是不太可能的事了。现在,你是兵,我们是贼……" "不。"田野立刻打断他的话。"他们是,你不是。" 许幽低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田野,我是被风哥收留,被他养大的。我与他的关系是水rǔ交融,血脉相连,割不破,斩不断。我生日那天,发生那样的事,我以为从此可以不欠他,不再与他有关系,可他一坚持,我就无法拒绝……" "并不都是这个原因。"田野斩钉截铁地说。"幽哥,我太了解你。你之所以仍然答应继续跟他在一起,其实是怕他伤害我,对吗?你为了我,如此委屈自己,可见他有多么可怕。这样的人,我更要铲除他。" 许幽半晌无语,良久,才长叹一声,苦苦一笑:"看来,我可真是祸水了。" "幽哥,你别这么说。"田野很难过。"其实你并没有错,只是你太有情有意了,这才不得不帮白啸风做事。现在就好了,他们的赌博网不再存在,你就不用再做那些事,可以集中精力做你最在行的正当生意,充分施展你的才华,造福于民。" 许幽心乱如麻,转头看向窗外。 今天是阴天,整个城市都笼罩在阴霾中,一片苍茫。 许幽的心苦苦挣扎着。与白松、白啸风和白啸云不同,他的本性永远是趋向于光明的。他憎恨罪恶,一直致力于将风云帮漂白,使那些年轻人能够摆脱黑暗,走上正途。他承认田野说的都是对的,可他却不能弃白啸风和陈三于不顾。在他最困难最迷茫,走投无路的时候,是白啸风给了他可以遮风挡雨的家。如果没有白家,就没有他的今天。 他轻声说:"田野,也许白啸风触犯了法律,也许他对不起的人有很多,可他对我却恩重如山,我不能离开他。你走吧,我们是注定不能在一起的。我也不希望你在我这里出什么意外。" 田野心里一疼,不禁热泪盈眶:"不,幽哥,我不走。我爱你,不能离开你?" 许幽木然地说:"你可以继续伸张正义,为民除害。" 田野一阵冲动,猛地扑过去,将他紧紧抱在怀里:"幽哥,幽哥,我不会走的。我一直想保护你,也一直努力想把对你的伤害降到最低。可是,白啸风他犯了罪,就得接受法律的制裁,这是他做出的事,他就要负责任。但你不一样,你是无辜的。" 许幽苦涩地一笑,忽然说:"不,田野,我并不无辜……" 田野猛地捂住他的嘴,咬着牙道:"幽哥,不要跟我说那些,我什么也不想听。那些事,是你自己想做的吗?你不得不cha手的时候,心里不难过吗?" 许幽看着外面的城市,眼里满是痛苦。 在他心里,田野就代表着光明的正常的世界,却没想到,他终究是拥有不了这种生活的。 田野用力抱住他,浑身都在颤抖:"幽哥,在我眼里,你对社会的贡献已经足以抵消你曾经犯过的错误。我爱你,别赶我走,让我留下来。" 许幽的心拧成一团,就像被凌迟一般,仿佛已血流成河。他痛得闭上眼睛,不能呼吸,良久,才极轻极轻地说:"我不能。" 田野将他越抱越紧,不肯放手。 许幽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第63章 这几天,许幽只觉得心如油煎,以前大得空荡荡的房子,现在却闷得厉害。 警方那边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动,仍然是按赌博罪立案的。他们也想追加洗钱罪、伤害罪甚至杀人罪,但证据不足,没有获准立案。 许幽这次真是急了眼,不惜一切代价,大把大把地撒钱出去,方方面面都打点到了。白啸风和陈三多年来发展的关系这时也都动了起来,拿人钱财,与人消灾,都设法把他们的罪名定到赌博罪上,再也不让蔓延。 田野看着他,只能苦笑,却已不再试图阻止。他现在也明白了,白啸风和陈三他们多年经营,编织成庞大的关系网,那不是他能够触动的。他惟一的安慰是,尽管只是赌博罪,白啸风和白啸云仍然会被判刑入狱,而这个全国最大的赌博网络也被摧毁了,至少许幽可以不再陷进去。 两人度日如年,却并没有分房而居。田野是不愿意,许幽是不敢。王晓舟在这里,许幽不敢让他看出丝毫端倪。他始终不愿意让他们知道田野是警方卧底。 虽然不清楚现实中到底是怎么样的情形,可那么多电影电视剧都演过,黑道对卧底的态度是相当残酷的,不但是格杀勿论,而且是极其血腥的虐杀,许幽绝不肯让这样的事发生在田野身上。 他们仍然睡在一张c黄上,却不再做爱。许幽不愿意,田野便不去勉强他。两人都很安静,在黑暗中睁着眼。田野会忍不住握住许幽的手,而许幽也并不挣脱。 这是他们最后的温柔时光。 隔离期到了后,没有人出现疑似非典症状,大楼的封锁便解除了。 许幽让王晓舟先离开,叮嘱他不要再介入这边的事,既然已经出去了,就不要再进来。 随后,他对田野说:"你走吧。事情到了这一步,我总得有所选择。你没做错什么,我不怪你,可我早已注定跟你不是同路人。既然这样,我也不能误了你。阿野,我们还是分开吧,你最好离开这里,不要再出现了。" 田野痛苦地摇头:"幽哥,我没办法离开。我宁愿失去工作,失去朋友,失去一切,也不想失去你。" 许幽的心也拧成一团,疼得厉害。他轻声问道:"你能失去正义感吗?" 田野苦笑,反问他:"你能吗?" 许幽顿时无语。 他们仍然坐在玻璃屋里,外面暮色苍茫,黄昏的气息弥漫进来,让人感觉特别惆怅。 许幽看着外面,忽然说:"我觉得一生真是太长了,还要过那么多年,经过那么多事,才能走到尽头。" 田野猛地抱住他,将脸埋进他的肩窝,忍不住失声痛哭。 许幽也潸然泪下,伸手回抱着他,在他耳边轻声说:"田野,忘了我吧,你还这么年轻,去找个值得你爱的人,好好过日子吧。工作你也别辞,这个世界需要你这样的人。我向你保证,一定不会成为你的敌人,不会再成为你们的目标。你就放心吧。" 田野将他抱得很紧,浑身都在颤抖,热泪不断渗进他的衣服里。 许幽的情绪也濒临崩溃,忽然将他拉开,激烈地吻上他的唇。 田野立刻回应,灼热的唇舌与他纠缠不休。 两人跌跌撞撞的,紧拥着从玻璃屋出来,回到卧室,倒在c黄上。 他们迫不及待地撕扯开对方的衣服,吻咬着对方的肌肤,吸吮着对方的身体。 情欲的火焰熊熊燃烧,让他们疼痛难忍。他们隔化在炽热的烈焰中,沉溺在无比的情潮里,在痛与快乐中呻吟。 他们精疲力竭,大汗淋漓,却久久不肯停息。 直到黎明来临,离别在即,极度的痛苦又袭击了他们,让他们相拥痛哭,难分难舍。 过了很久很久,许幽才勉强镇定下来,低声说:"阿野,你走吧。" 田野沉默半晌,才微微点头。 他在这里住了很长时间,有许多衣服和日常用品,可他却什么也不带,就这么走了出去。他连一秒钟都不敢耽搁,怕一犹豫便再也走不了了。 许幽在c黄上躺了好半天,才冷静下来。 他走出门去,赶到公司,先发了通知下去,说助理总裁田野最近因家中有事,暂时请假,要大家把过去应该交给田野的报告、文件什么的全都直接交到总裁办,有事也直接向他请示。 非典期间,似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是正常的,大家对这个变动都没有太多议论,平静接受。 反正公司没什么业务,许幽没管公事,先开车出去找人,想见白啸风一面。 不过,他的那些朋友都劝他暂时不要轻举妄动,但是都答应会全力帮忙。刑法对赌博罪量刑很轻,他们都知道,因此劝许幽不要着急,以免节外生枝。 许幽松了口气,只好耐心地等着。 这个案子警方进展得不快,直到非典过去,警报解除,市场逐渐恢复,才移交检察院。 经过仔细研究,检察院决定对陈三不予起诉,对其他人以赌博罪提起公诉。 陈三随即被释放,许幽亲自去看守所接他,把他带回自己家,让他好好洗了澡,然后到沁园春去,为他接风洗尘。 虽然在看守所呆了两个多月,可陈三仍然风采依旧,许幽却苍白消瘦,精神也不大好。 陈三先喝了一碗汤,舒服地长出口气,微笑着说:"小幽,你怎么瘦成这样?" 许幽笑道:"担心你们。" 陈三摇头:"不是跟你说了,不要太担心。我和风哥心中有数,就算这次折了,也不至于太惨。警方下了那么大功夫,如果不让他们抓住,岂不是太不给他们面子?"他幽默地笑着,神情很轻松。 "话是这么说。"许幽长叹。"可你们都进去了,剩我一个人在外面,我肯定担心啊。" 陈三理解地点头,随即指了指桌上丰盛的菜肴,体贴地说:"来来来,你也多吃点。要是风哥看见你现在这个模样,一定心疼死。" 许幽喝了一口汤,忍不住问他:"三哥,你说他们会怎么判风哥?" "最多三年。"陈三笃定地道。"风哥在里面认赌博罪认得挺慡快的,算是认罪态度良好吧,我们找大律师来,组个实力强劲的律师团替他们辩护,估计判个两年也就差不多了。云哥也一样,问题不大。" 许幽放下心来,点了点头。 陈三痛痛快快地吃了一会儿,顺便也让许幽吃了不少东西,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风哥让我带话给你,他不在的时候,风云帮就交给你了。" 许幽没有吃惊。 现在风云帮群龙无首,除了白啸风和白啸云外,几个大哥级的副手都被捕了,白松现在是肯定不能回来的,如果许幽不接手,那风云帮那几千弟兄就失去了依靠,也没了约束,很难说他们会做出什么来。 沉默半晌,他点了点头。 陈三洒脱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小幽,你不是想让风云帮脱胎换骨吗?这是个好机会,有能力阻止你的人都进去了,要两、三年才能出来。你就按你自己的心意,大胆地放手去做吧。这是风哥的意思,我也支持你。" 许幽看着他。 陈三笑容可掬,眼中有一丝孩子般的狡黠。 怔了半晌,许幽渐渐笑起来,微微点了点头:"好。" 第64章 许幽重金聘请来的律师团与检察院的公诉人在法庭上进行了精彩纷呈的辩论,而他和陈三在幕后的运作也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最后,白啸风和白啸云的赌博罪成立,但因认罪态度较好,仅判处有期徒刑两年六个月。小飞、东子和陈三的两个主要助手都被判处两年徒刑,其他人分别被判处六个月到两年不等。在判刑的同时,他们都被处以罚金,加起来超过了一亿。 所有人都当庭表示服从判决,不上诉。 这件事在法学界引起了极大反响,许多人都认为刑法对赌博罪量刑太轻,起不到惩前毖后的作用。不过,这也只限于讨论,真要修改刑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许幽听完宣判,终于长出一口气,放下了心。 当白啸风和白啸云分别被送到不同的监狱茶场服刑时,城里忽然冒出来许多刑事犯罪案件,都是小案,赌博,偷摸扒窃,且涉案金额都不大,罪犯几乎是故意被警察抓到,一审就认,很快就移送检方,因为资料清楚,法院判得也很轻松。这些人的罪不重,刑期都在三年以下。 因为是轻罪,他们都被分别送到离城市两、三百公里外的三个监狱茶场服刑。 这些都是风云帮的弟兄。他们故意犯罪,大举进入那里,其实是为了保护白啸风和白啸云,不让他们在监狱里受别人的气。 陈三也送了不少人进去。他看上去温文尔雅,其实最护短,绝不会让自己人吃亏。 许幽很明白,却并不反对,给每个人发了丰厚的安家费,表示感谢。 服刑的日子里,白啸风在监狱中过得很好,偶尔学着采茶,制茶,沏茶,颇为悠闲。那里风景优美,空气清新,是修身养性的好地方。里面关的都不是重刑犯,也用不着打架斗殴才能建立威信。他一进去便成了老大,过得十分舒坦。 白啸云没和他关在一起,而是在另一个监狱茶场,过得同样舒服。进去时,白啸风就再三关照过他别在里面惹事,出来后什么都好说。他虽然嫌里面闷,倒也忍住了性子,没有生事。 如果没有出差,许幽每个周六都会开车去看白啸风,星期天则带着白啸云的太太到另一个监狱茶场去看望白啸云。 山路曲折狭窄,他得开四、五个小时才能到那里,探视完,再开四、五个小时车回来,往往累得筋疲力尽。白啸风劝他不用每个星期都来,他却坚持不懈,白啸风也只好由他去了。 自他们入狱后,风云帮的字号几乎在江湖上消失了。许幽在全国连续开了数家天上天和沁园春的分店,将风云帮的兄弟们安置进去工作,让他们接受培训,学习各种技能技巧,可以安安稳稳地拿一份高薪,过正常的生活。 服务性行业不需要太高的文化素质,这些人有很多连高中都没读完,实在找不到工作才会进入黑道,许幽委托猎头公司挖来一个非常优秀的人力资源总监,他又带来了两个很出色的培训主管,几乎是手把手地教他们,把这些年轻人一步步地培养成了主管、经理,让他们把粗野的性子收敛,改掉,终于能够独当一面。随着职务的提升,他们也有了被社会承认和欣赏的地位,也都很感激许幽,非常珍惜现在的生活,再也不会回头去做那种既危险,收入也不稳定的事情了。 许幽的经营理念和创意都是超一流的,天上天与沁园春的每家分店都生意兴隆,成为当地名店。 白啸风的场子和赌球的网络全部移交给了陈三,不让许幽沾手。陈三也歇了一年才重新开始。 在这一年中,有许多小帮派纷纷介入这一行,都想分走一杯羹。风云帮的一些地区代理也渐渐摸索出门路,开始自己做庄,分走了他们的市场。 陈三并不在意,他从来对江湖第一的名头没兴趣,能静悄悄地挣钱是最好的。 他们财雄势大,经验丰富,不是别的小庄家能比的。那些小庄头一旦遇到拿不准的局势就会封盘,比赛中间也不敢接单,那些大赌客都觉得不痛快。因此,陈三的生意一开张,他们便立刻转移过来。陈三的生意比以前更加兴隆,却不显山不露水,比以往更加隐蔽。 不过,他的资金仍然是从许幽这儿出去的。现在,天上天和沁园春遍布大江南北,他们可以分散cao作,一点也不引人注意。只是,陈三很了解许幽现在的心情,也不勉强他沾手,派了自己最小的弟弟过来跟他学习,专门负责这件事。 陈三这个弟弟是从着名的伦敦政经学院毕业的,本来想回来从政,研究了一下国内政界的情形后,便放弃了这个理想,决定跟着哥哥干了。许幽很喜欢陈三的这个安排,也喜欢这个刚从国外回来,热情开朗的年轻人,便把cao作程序上的东西都教给了他。 此后,他就彻底变成了一个单纯的生意人,只做正行的企业家,同时也成了地道的白家人。 他把白松安置到加拿大,同时汇去了大笔款项,保证他生活无忧,让他暂时不要回国,等风声过去了再说。 白啸风的儿子白涛已经进寄宿制外国语学校读书,许幽在周末假期都把他接到自己身边,托辞说他父亲到国外办事,要两年才回来,平时就由自己照顾他,并辅导他的功课。白涛很喜欢和干爹呆在一起,小小心灵里的人生目标便是像干爹一样优秀。他学习得很努力,在学校里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性格也好,很受大家喜爱。 许幽就这样一直过着平静的生活。沧澜集团和云扬集团越做越大,房地产项目做了一个又一个,投资和收益越来越多,对各慈善机构的捐款额也越来越大。各级政府对他的表彰也越来越多。而他却越来越低调,简直就像是一个老人了,一点也不像还没满三十岁的年轻人。 这期间,他在城外的花湖边买了两百亩地,修建了新的白屋。按欧洲风格,简洁而优雅,楼外是大片糙坪和花园,看上去赏心悦目,生活在其中,更是心旷神怡。 可许幽却很少有开怀欢笑的时候,工作之余,他总是坐在露台上,看着广阔的水面,静静出神。外界都觉得他越来越深不可测,只有陈三知道他的心思,却也不便深说,只是常常过来找他,陪他吃顿饭,聊聊天,让他轻松一下。 两年后,白啸风因为在狱中表现良好,获得减刑,得以提前释放。 许幽亲自驱车两百多公里,赶去接他。与他同去的,还有十多辆车,都是风云帮已获释放的骨干和他们的心腹兄弟。 陈三见这阵势,便笑着说:"我就不去了,还是在白屋等吧。" 白啸风提着简单的行李,从监狱大门走出来,身姿潇洒,步履从容。 东子和小飞只比他早出来几天,这时一齐冲上去,从他手上抢过袋子,笑道:"风哥,弟兄们都来接你了,幽哥也来了。" 许幽笑着走上前去,温和地说:"风哥,欢迎回来。" 白啸风很愉快,过去与他热烈拥抱。 其他人都含笑看着他们,脸上全是喜悦和兴奋。 在他们心里,风云帮自此又可以重振雄风了。 白啸风拍了拍许幽的背,笑道:"我们回家吧。" 第65章 他们回到新白屋时,已经是傍晚了。整个庄园灯火通明,在暮色中散发着温暖的气息。 白啸风看着那幢美丽的建筑和周围优雅的环境,笑着对开车的许幽:"这个家真好,我喜欢。" 许幽笑着点头。 他把车停在楼旁,白啸风下车,与他一起走进大门。 九岁的白涛开心地扑上来,叫着:"爸爸,爸爸。" 白啸风高兴地一把抱起他,狠狠地亲了亲他的脸,然后仔细地看着他,满意地点头:"越来越像你干爹了。" "那当然。"白涛欢喜地笑着,迫不及待地说。"爸爸,我这次考试,成绩都是第一名。听说以前干爹也是年年拿第一,我一定要像干爹那样,每年都拿第一名。" "好啊。"白啸风连连点头。"你干爹啊,每年门门功课都是第一,高考的时候还是状元,厉害得很。你如果能像他,那我做梦都会笑醒的。" 白涛笑得前仰后合,开心极了。 许幽在一旁笑道:"涛涛很聪明,将来一定比我强的。不过,也不用有这么大压力,不一定非得门门功课拿第一。孩子嘛,还是要过得开心一些。" "好,都听你的。"白啸风笑着点头。"反正,这孩子就交给你了。有你教他,我放心。" 许幽从他手中接过白涛,温和地说:"风哥,你去洗个澡吧,我们马上吃饭。" 白啸风点头,跟着他上楼,到了宽敞的卧室。这房间附设更衣室和浴室,许幽一一指给他看。白啸风很赞赏:"真不错。小幽,我们原来的白屋装修得虽然豪华,可确实是有点俗气,还是你的品味好。" "风哥,你别老夸我。"许幽微笑。"好了,你先洗澡。我在下面等你。" 白啸风痛痛快快地在豪华舒适的浴室里洗完,这才神清气慡地下楼,来到餐厅。 里面已经坐满了去接他的兄弟,一见到他便起身招呼,笑成一片。 白啸风对大家讲了几句话,满不在乎地笑道:"这是小灾,就当是大家一起在里面休养一阵。我们也算是学了一门手艺,将来退休了,可以开开茶场。" 在坐的几十个人都哈哈大笑。 一见他出现,许幽便吩咐上菜。 今天,他让沁园春的行政总厨从各个分店分别调配人手,配了一个厨师班子过来,又调来几个服务员,由两个领班带着,专门在这里服务。就连餐桌、台布、餐具以及香巾、口布等等都是从那里调来的,东西很齐全,服务也周到,让他们感到很舒服。 陈三坐在许幽和白啸风之间,他带来的几个心腹兄弟也与风云帮的人混坐在一起,推杯换盏,猜拳行令,高兴极了。 白啸风和陈三与弟兄们大吃大喝,都没有去灌许幽,只敬了他两杯。不过,其他兄弟仍然忍不住,纷纷上来敬他。 许幽愉快地笑着,来者不拒,喝了很多。不过,那些人都喝白酒,只有他喝红酒,倒也没有太多醉意。 闹了半天,这才散了席。这里什么都有,许幽让大家随意玩,便有人去游戏室打桌球,有人到卡拉OK室去唱歌,有人去棋牌室打麻将。 白啸风和陈三觉得有点热,便出门散散步。 外面很安静,糙坪上有低低的庭园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回头看去,那幢独立的建筑被火光映照着,显得晶莹剔透,宛如不染尘埃的仙境。 白啸风有些感慨:"这两年,辛苦小幽了。" 陈三点头:"是啊,他真做了很多事。没人拦着挡着,倒也比较顺利。" 白啸风想了一下,问他:"那个田野,真的走了?他到底是不是警方卧底?" "我看不像。"陈三摇头。"如果他是警方的人,手里拿着小幽交给他的账本,就算小幽有防备,最后判不了,抓还是要抓的,而且我们的洗钱罪都跑不了。可警方根本就没动过他,我们的洗钱罪也不成立。这就说明,田野不是警方的人。不过,既然你怀疑他,小幽就让他走了。现在,他不再找助理了,什么事都自己顶着干。我让晓舟当他的私人助理,贴身保护他。他倒是比较相信晓舟,也就同意了。" 白啸风微微点头,沉吟半晌,喟然长叹:"兄弟,这次我可真是险胜啊。花了这么大代价,才算赢回了小幽,真不容易。" 陈三呵呵笑道:"风哥不爱江山爱美人,令人赞赏。" "哪里,哪里。"白啸风笑着摇头。"兄弟,小幽和那个田野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我想过很多。事业我已经有了,钱也有了,儿子也有了,还需要什么呢?我反复想过,如果没有小幽,我的日子会是什么样的,结论是不堪设想。当年,刚认识他的时候,我才二十四岁,到今天,我已经四十二了。虽说男人四十是正当年的时候,可如果没了他,我还到哪儿去找一个像他那么好的人?不可能再有了。" "这倒是。"陈三对他的说法很赞同。"像小幽这样的人,是独一无二的,再也没有像他那么好的人了。" "是啊。"白啸风感叹,看着不远处的新家。"所以,我就想,既然命中有这一劫,不如趁机让小幽去实现他的心愿。他想让风云帮洗脱黑色,走上白道,那就让他去做吧。我坐两年牢,也算不上什么。能就此除了田野那个心腹大患,就是值得的。" 陈三忍不住欣赏地拍了拍白啸风,笑道:"你这事做得不错,让人佩服。不过,你在里面的时候,小幽一直都不开心。你真要替他多想想。最近我也想了想,我们每个人的生活都是有目的的,努力挣钱,也是想让自己的家人过得更好。像我的兄弟子侄,你的父亲和儿子,我们都要顾着。可小幽上无父母,下无兄弟儿女,孤零零一个人,就算挣了再多钱,也没什么意思。到头来,他的遗嘱也不过是把所有财产留给你和涛涛,而你比他有钱,其实并不需要。所以,细想起来,他的心里一定是很寂寞很空虚的。" 白啸风叹了口气:"是啊,我会更加爱他,一定会让他过得快快乐乐。" 陈三点了点头,不再提起这事,话题一转,感叹道:"安东尼那边出事了。" 白啸风微微一惊:"怎么?" 陈三长出一口气,缓缓地说:"意大利爆发了近20年来足坛最骇人听闻的假球丑闻,意大利足协检察官正在调查,司法程序的检控已经在那不勒斯、罗马、都灵、帕尔马和米兰等地同时展开。估计会被指控的包括前意大利主席卡拉罗、前尤文图斯总经理莫吉、涉嫌cao纵关键比赛的主裁判,以及与此有关的意大利政府官员、足协官员。这次是动真格的了。尤文图斯、AC米兰、拉齐奥和佛罗伦萨这四个强队很可能面临降级的处罚。目前有传说,意甲有可能会停赛一年。" "这么严重?"白啸风很诧异。 "是啊。"陈三点头。"对我们影响很大,意甲可以说是中国球迷的启蒙赛事,大部分客人都只赌意甲。" 白啸风微一沉吟,耸了耸肩:"没办法,只好调整了,幸好还有其他四大联赛,还有美国大联盟、日本J联赛、巴西和阿根廷的那些比赛,赌世界杯外围赛和欧洲冠军杯的客人也不少。缺了意甲,收入肯定会减少,不过问题倒不大,还不至于伤筋动骨。" "嗯。"陈三点头。一阵夜风吹过,他不由得微微颤栗了一下,立刻说。"风哥,今天你刚出来,还是好好休息吧。明后天多多陪陪小幽,生意上的事,我们再谈不迟。" "行。"白啸风洒脱地笑着,回到楼中。 屋里已经都收拾好,沁园春的人也都带着东西离开了。餐厅和客厅都很安静,只隐隐能听到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歌声和打麻将的喧闹声。 许幽已经让白涛睡了,独自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显然在等他。 白啸风过去挽起他,温柔地说:"你今天也累了,我们去休息吧,别管他们了。" 许幽笑着点头,跟着他走上楼去。 第66章 白啸风看着身下人完美的脸,热血一阵阵上涌。他忍了两年了,这时早已是蓄势待发,却不敢造次,怕伤了自己心爱的人。 许幽看着他,双手抚过他健硕的身体,笑道:"种了两年茶,你可又结实了不少。" 白啸风被他这么一碰,简直就要不行了。他呼吸急促,竭力强忍,俯头重重吻住许幽的唇,与他的舌尖热烈纠缠。 许幽很快便激动起来。他一手搂着白啸风的肩,一手圈住他的颈,与他紧密相贴,喉间溢出呻吟。 白啸风越来越兴奋,猛地离开他的唇,一口咬住他的脖子,猛烈吮吸,随即滑到他的锁骨。热热的鼻息喷在许幽的肩头,让他忍不住浑身颤栗,呼吸更急。 白啸风的舌尖滑过他的肌肤,不时地重重一吸,双手也在他的腰上不停摩挲,下身紧贴在他的要紧之处,不停地摩擦。 一阵阵情欲的潮涌不断从两人的身体深处翻卷上来,他们都努力抵抗着,却收效甚微。 许幽身体放松下来,很明显地在等着他攻城掠地。 白啸风感受着他沉溺在情潮中的迷乱,笑着直起身来看着他。他的眼里满是迫不及待的欲望,猛地俯冲下去,吻住许幽的唇。 他火热地吸吮着许幽的双唇,舌头伸进去,逗弄着许幽的舌,强行把他的舌尖卷住,裹进自己的嘴里,又用牙齿咬住,使劲地吮吸,力气大得差点要把许幽的舌根都吸断,惹得他只能在喉咙深处呻吟。 许幽的身体已经习惯了他这种略显粗野的前戏,很快就便撩拨出火来。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沉浸到全身所有的感官上。 白啸风低沉地笑着,一直在他耳边缠绵不去,惹得他又是心痒又是恼怒。朦胧中,只觉得白啸风跪在他的双腿之间,整个身体都有力地往上顶。顺着他的来势,许幽分开腿,接着便被他弯折着一直压到胸前。 白啸风试探着,缓慢而坚决地将早已坚硬如铁的分身推了进去。 热热的胀痛感让许幽弓起了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白啸风撑着身体,凝神看着他,腰身向外退了一点,又轻轻地向前挺进。 许幽不由得仰起了头,呻吟起来。 白啸风满意地笑了,俯头吻住他,唇舌与他交缠着,粗大的分身开始在他身体里进出。 许幽情不自禁地微微痉挛,身体深处不由自主地紧紧裹住他的欲望,随着他的节奏微微跳动,引得他舒服得哼出声来。 白啸风一旦到了c黄上,温柔总是维持不了多久,很快就变得狂野起来。他跪起身,用手抱住许幽的腿,狠狠地向前挺动,每一下都是直捣黄龙。 许幽呻吟着,双手握紧c黄单,被动地跟随着他的节奏。 白啸风那一身微褐色的肌肤现在隐泛潮红,贲张的肌ròu彰显着强健的力量,端正的五官蕴含着令人无法抗拒的气势。此时的他就如一头原野上的猎豹,势不可挡地向许幽冲来,又如一头喷吐着火焰的巨龙,将他裹挟在滚烫的情欲里,渐渐融化成齑粉。 在他激烈的冲撞里,许幽的力气迅速流失,只能失神地看着天花板上的荷花灯,看着那精巧的花枝状的灯杆,看着那烧成花瓣形的精致灯罩,脑中一片晕眩。 白啸风的动作越来越生猛,又扑下去压住他,一阵狂轰滥炸,攻得他只觉得已体无完肤。白啸风含住他的喉结大力吮吸,重重舔啮,让他一阵接一阵地不停颤抖。 两人都汗如雨下,混乱的呻吟声交织在一起。 在激烈的冲撞中,白啸风觉得无比刺激,却又觉得这样还不够,忽然退出他的身体,将他一把翻过去,随即深深地撞进去。 许幽叫了起来:"风哥,你……太深了……慢一点……慢一点……啊……" 白啸风一言不发,箍住他的腰,更激烈地冲刺起来,每一记都撞得比上一记更深,直似要把自己整个嵌进他的身体里。 许幽觉得自己就快被他刺穿了,巨大的快感顺着腰椎往上,飞快地流向全身,让他的血液全都沸腾起来。 冲撞越来越激烈,白啸风的汗如急雨一般打在许幽的背上,整个房间都回荡着他迷乱的低吼:"小幽,小幽,你真棒,太棒了……" 许幽只觉得他的声音时远时近,自己无法控制地发出的叫声也是疑幻疑真,所有的感官都失去了作用,浑身上下只有惟一的一点知觉,就是身后不断cha进来、冲进来、撞进来的那根铁杵。它抽cha的力量是如此之大,许幽只觉得身体仿佛已经着火,就要被烧成灰烬。 白啸风憋了两年后迸发出来的惊人力量不断瓦解着他的体力和意志,一波又一波的高潮向他席卷过来,终于让他到达欲仙欲死的云端。他咬紧了牙,颤抖着,所有的血液都像退潮一般,急速涌向下腹。 白啸风从他身体的异动中明白他将到高潮,立刻更加猛烈地冲击,快速地穿刺。 许幽大叫起来,崩溃般地喷射出欲望的狂潮。与此同时,白啸风也在他急剧的收缩中狂吼,将热流射进他的身体深处。 他沉沉地覆盖下去,与许幽一起在激烈的余韵中颤抖。许幽全身无力,被他直压进c黄垫里,一时间几乎无法呼吸。 良久,白啸风才动了一下,吻着他的脖颈,满足地笑道:"两年了,小幽,真是想死我了。" 许幽微笑起来,轻声说:"我也是。" 白啸风吻了吻他的颊,又伸手揪了揪他的鼻尖,满意地叹息着:"这两年在里面,我可一个人也没碰过,对你绝对忠实。" 许幽轻笑:"我知道。" 白啸风这才从他身上滑下来,点了一支烟,舒服地吸着。 许幽翻过身来躺好,做了几次深呼吸,揉了揉有些闷痛的胸口,叹了口气:"你也太猛了,差点被你压死。" 白啸风笑着,一把将他抱住:"我怎么舍得?小幽,你是最棒的。有了你,其他的那些人都成了破瓦烂泥,我根本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许幽靠着他,没再多说什么。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早已不需要用语言来确定。 白啸风也不再吭声,只是慢悠悠地把烟吸完,将烟蒂按进烟缸,随即又翻过身去,压住了他。 两年的禁欲生活使他们都无法克制,炽热的火焰几乎燃烧了整整一夜,许幽终于承受不住,在纷至沓来的高潮中晕了过去。 白啸风紧紧抱住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一动也不动,直到他慢慢醒过来。 许幽睁开眼睛,便看到白啸风满脸关切地看着自己,不由得微微一笑,安慰地抬手搂住他。 白啸风看着他,眼瞳变得很黑,俯头吻着他,喃喃地说:"小幽,小幽,你这笑容会害死人的。" 许幽回吻着他,轻声道:"风哥,我真的不行了。" "我知道。"白啸风温柔地吻着他。"放心,我不会再做了。不过,让我亲一下。" 许幽不再言语,与他紧紧拥抱着,缠绵相吻。 过了很久,白啸风才放开他,将他扶起来,一起进了浴室。 洗到一半,许幽就累得睡着了。白啸风疼爱地笑着,也没叫醒他,帮他洗完,擦干,将他抱出去,放到c黄上。 两人都睡得很沉,醒来时已到中午,白啸风起身拉开窗帘,又回到c黄上。 许幽跟他一起半坐着,靠在c黄头,看着落地玻璃外的湖面在蓝天下微微荡漾,湖边繁花似锦,林木葱茏,美不胜收。 "真是仙境啊。"白啸风感叹,忽然想着。"这买地、盖房、装修、设施设备,一共花了多少钱?都由我来出吧。" "算了,你我之间还要提钱?"许幽微笑。"我要那么多钱也没用,你还是留给涛涛吧。" "嗯,也好。"白啸风抓过他的手,轻轻拍着,温柔地说。"涛涛也是你的儿子,将来,等我们老了,就让他来照顾你我。我看啊,这孩子爱你还要多些,比跟我还要亲。" 许幽笑道:"他见你的时间少,自然就这样,以后你们相处多了,涛涛也会很爱你的。血浓于水,父子天性,这是什么力量也改变不了的。" 白啸风咬了一下他的手,叹道:"你没明白我的意思。" "我明白的。"许幽握住他的手,轻声道。"我不怕老无所依,你不用担心我。" 白啸风笑着点头:"小幽,有我在一日,你就不可能没有依靠。如果有一天我先走了,我也会安排好一切,绝不会让你受委屈。" "别说这个。"许幽的笑容没有了。"我的生活里只有你,如果你不在了,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白啸风知道他的心结,也不再多提,便笑着转了话题:"最近你那里生意怎么样?" "还行。"许幽也就顺着他的话题说了开去。"政府打算治理东河,方案已经通过专家评审,大概要投资一百个亿。市委书记给我打了电话,希望我们公司能够投资做这个项目,他们用河两岸的部分土地作为回报。我基本上同意了。" 白啸风感慨万端:"你看,还是做正行好啊,政府没钱做事了,父母官得来求你。像我和陈三,就算是再有钱,也得上赶着求人家办事,哪里会有这样的风光?" "这算什么风光?"许幽忍不住笑了。"这是硬骨头,不然怎么会市委书记给我打电话,希望我接下来做?如果是油水很大的项目,早就有别的公司来抢了。" "这倒是。"白啸风又担心起来。"那你又何必做这么麻烦的事?" 许幽温和地微笑着说:"这个项目的困难主要是前期投资很大,却没有收益。要治理好了,河两岸的土地大幅升资了,才会有利润。不过,治理东河,对整个城市的环保都有利,能大大改善环境。此外,把河两岸居住在破旧房屋里的居民迁移到新楼里,提升他们的生活品质,也算是一件功德吧。我已经踏勘过了,要搬迁的居民有两万多户,将近十万人。这项目能赚钱,又能造福于民,我觉得很值得做。一般公司不敢接这项目,主要是拿不出这么多钱来,又或者,承受不了三到五年没有收益,只是往里投钱。不过,我却可以。"说到最后一句,他笑着看了白啸风一眼。 白啸风心领神会,豪慡地笑道:"是啊,我和陈三一定鼎力相助。小幽,我还是那句话,无论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我全力支持你。" "我知道。"许幽倚着他的肩头,惬意地看着外面的美景。 白啸风很享受被他依靠的感觉,伸手搂住他,与他一起看着外面的风起云飞,花红柳绿,波光粼粼。 整个世界都很安静,洋溢着温柔的气息,更充满了勃勃生机。 第67章 早上,许幽先起c黄,换好衣服下去吃饭。~ 白啸风仍在熟睡。他现在起得很晚,白天就是去与陈三喝喝茶,聊个天,晚上到天上天唱唱歌,或者去洗桑拿,然后就回家,与许幽夜夜春宵,基本上是骄奢淫逸的现身说法,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 许幽觉得有点好笑,却也不提,由着他玩,倒要看他能忍多久。 已经是秋天了,天空很蓝,阳光很好,许幽开车行驶在城郊公路上,心情很愉快。他打开车窗,任微风如水般拂过,唇边露出一丝微笑进入城区,王晓舟给他打来电话:"幽哥,东信地产的李总过来了。" "好,你先接待一下吧,我大约二十分钟后到。"他的声音很温和,脸上的笑容却消失了。 两年来,沧澜集团与东信地产合作,开发的水木清韵项目销势很好,前面的两期楼盘都已经销售一空,两家公司获得的收益都很可观,可谓皆大欢喜。每次许幽按照协议约定,按时将东信地产应得收益给他划过去时,李朝东都会打电话过来表示感谢。想当初,他已经山穷水尽,如果沧澜集团乘人之危,要他把地平价卖给自己,他也无话可说,只能那么做。可许幽放了他一马,同意与他合作,投入将近五亿资金进行开发,这才让东信地产起死回生。行内都知道这件事,说起来无不夸赞许幽太过仁义,实在罕见。 本来,按照他们的协议和沧澜集团的规划,他们联合开发的第三期楼盘应该在三个月前就开始着手进行筹备,可是,李朝东这次却一反常态,迟迟拖着不办。土地在他名下,他如果不动,许幽这里便动不了这事其实不难理解,为做这个项目,许幽已经把最费钱而又没有收益的配套设施做好了,现在就是纯开发,投入少,收益大。李朝东手里有了钱,自然不想再分给他,想自己一个人独立开发,独吞巨额利润许幽最讨厌这种出尔反尔的小人,但还是按规则来。他先给李朝东打电话,这人却东拉西扯,找了各种各样的借口竭力拖延。过了一个月后,许幽烦了,便让法务部按规矩发公函催他,仍如石沉大海。许幽很生气,便不想再给他面子。上周,他让法务部发了正式的律师函给对方,要求他们限期答复,否则便会告上法庭对方收件的人居然不肯签收回执,这在法律上就不能视为送达。许幽也毫不含糊,立刻聘请公证处派公证员与他们公司的人一起送律师函过去,做了公证送达的文件。 大概是这一招充分表达了许幽的决心吧,李朝东也没有事先通知,今天一早便到沧澜集团来了。 许幽沉着脸,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王晓舟将李朝东请到自己的办公室里,一直在东拉西扯,不谈公事。李朝东自持身份,也不急着跟他多说什么,只是暗暗纳罕,许幽这前后两个助理都是标致得像明星一般的人物,而且都是年纪轻轻便成熟稳重,也不知他是从哪儿找来的。 等到许幽的秘书通知他们,两人便一齐来到董事长办公室许幽过来坐到沙发上,跟他打了两句哈哈。待王晓舟把茶放到李朝东面前,然后在一边坐下,许幽才微笑着说:"李总今天来,是谈第三期开发的事情吧?" 李朝东略带尴尬,搓了搓手,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许总,是这样,前一阵我才发现,我们剩下的地还没有变性,现在仍然是工业用地,不是住宅用地,就开发不了。我这段时间一直在跑规划局,想把土地变性,可是,这事挺难的,要上局长办公会,还要报到分管建设的副市长那里,得等他们都同意了,才可能变性。你也知道,这得层层通关系,耗钱,耗时间,不是一时半会儿弄得好的。所以……我想,我们的协议是不是可以解除?我愿意付违约金。" 许幽轻松地一笑:"原来是这件事,李总怎么不早说?弄得大家险些伤了和气。这样吧,你把有关的资料给我,我来办。规划局的几个局长和狄副市长我都认识,我找他们去办,时间上应该能快一些,个把月就能办下来。" 李朝东更加尴尬:"这个……还是不麻烦了,我自己来吧。" 许幽的笑容有些淡了,却仍平和地说:"李总,过去两年我们合作愉快,应该给你的钱我可一分没有少给,一天没有拖延,是非常守信用的,不知李总到底有什么顾虑,请你尽管说出来。" "是是,许总的信用大家都知道,不然我当初也不会找许总合作了。"李朝东搓着手,期期艾艾地说。"许总,你是房地产的行家,自然也看到了,这两年房地产市场大旺,地价飚升。我们签的约是按两年前的地价来计算我的利润分配比例的,这……是不是让我太吃亏了许幽的笑容彻底消失,淡淡地道:"李总,如果当初我不肯与你合作,你那块地已经被政府无偿收回了,那你可就血本无归。我愿意接受你的条件,与你合作,是信任你。这也是我第一次与人合作,我不希望我信错了人。" 李朝东没想到一向有着慈善家名声的许幽会态度强硬,有些意外。可想到独自开发能够得到的上亿的回报,实在是舍不得放弃,便只能硬挺,讪笑道:"许总,我那块地价值连城,当时你也是看到了前景才同意与我合作的。你们不用买地,前期投资省了很多。这两年虽然投进了五个亿,却已经收回八、九个亿了吧。你们沧澜也没吃亏,当然我们东信也受益良多。我觉得,这天下大势尚且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我们两大集团已经没有必要再绑在一起,还是各自发展比较好。" "好。"许幽点头。"李总说的也有道理。那这样吧,我就让一步,你剩下的地,我全都买了,由我们沧澜来开发。李总手上资金充足,尽可以去大展宏图李朝东面不改色,对他的咄咄逼人恍若未觉,笑道:"那又何必这么麻烦呢?我知道你们公司这两年屯积了不少土地,许总财雄势大,做什么项目都必定成功,就不要跟我们这样的小公司为难了吧?" 王晓舟坐在旁边,冷眼看着李朝东,心里全是鄙夷不屑。他以前在黑道上混,又被白啸云逼害,一直生活在黑暗里,心里总觉得白道上的人一定是光明的,积极的,人人都像许幽这样,重情义,讲信誉,结果,真正进来的才发现,白道上的很多人比黑道上的更没义气,更不守信用,在利益之前,什么下作的事都做得出来,让人不齿。相比之下,许幽的为人就更显得难能可贵,在黑道如此,在白道更是难得。 许幽一点也不恼,温和地说:"既然这样,那就只有按我们当初的协议办了。李总大概事忙,可能没有仔细看我们当初签下的那份备忘录吧。那是协议的补充条款,与我们的合作协议具同等法律效力。上面明确规定,如果有一方违约,就要赔偿另一方在以后的开发阶段可能获得的所有收益。李总不妨回去好好研究一下。如果李总愿意赔偿我们的应得收益,那我没二话,立刻与李总解除合同。"说到这里,许幽的眼里出现一丝揶揄。 当初,李朝东怕许幽做到中途反悔,他的土地放在那里动不了,许幽随时可以停止投资,那他就被干搁在半空中,不上不下了,所以,谈判的时候,他执意要在补充协议中加上这一条。许幽没意见,田野也不反对,也按他的意思加上了。 许幽这么一提,李朝东顿时想了起来。他的脸皮已经够厚的了,这时也觉得有些发热。半晌,他才诚恳地说:"许总,这事我们是不是再商量商量?违约金就按我们主合同上约定的,我愿意付你五百万,以表歉意许幽的态度也很诚恳:"李总,我们的规划是按整个地块的建设来做的。我们对第一期和第二期那些购房的业主承诺的一些配套设施要在第三期里完成。如果我不做了,岂不是对他们不讲信用不守承诺,这是我们沧澜集团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因此,我坚持执行我们的协议,不是故意与你为难,而主要是对那些业主守信。首先,你不应该让我抛弃我一向为人处事的原则,其次,如果你定要逼我做一个不守信用的人,就得按协议约定付出相应的代价。我许幽的信用不止值区区五百万吧。如果你拿六千万出来,坚持要我放弃,那我也没有办法,只能按协议与你解除合同。根据我们的规划,第三期做下来,我们大概可以有两个亿的收益,我占七成,是一亿四千万。现在,你要我放弃,那么补偿我六千万,应该是最低的要求了。 李朝东哪里舍得给出这么多来,顿时满脸难色。许幽早就考虑过,而且很有把握地断定他的最高心理价位不会超过六百万。现在提出六千万,在情在理上都站得住脚,倒要看他怎么毁约王晓舟一声不吭,很守本份,眼里却有了一丝笑容。他喜欢跟在许幽身旁,看他如何跟那些牛鬼蛇神斗智斗勇,实在比江湖上的打打杀杀好看多了。不战而屈人之兵,实在比拿刀拿枪逼人家让步要高极多了。 李朝东的额上有了一层细汗,他思索了一会儿,恢复了平静,笑道:"这样吧,我回去再和公司里的股东们商量一下。你知道,这公司不是我一个人的,公司董事共有七个,得开会研究,投票表决,也不是我说了就算的。" "我明白。"许幽礼貌地笑着点头。"好,那我就等李总的回音。三天应该够了吧?" "这个……"李朝东想了一下,才道。"一个星期吧。" 许幽慡快地道:"好,就一个星期。" 李朝东如释重负,连忙与许幽热情地握手道别,王晓舟便起身把他送了出去。 许幽走到办公桌后坐下,从抽屉里拿出他和李朝东签的备忘录,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 想当初,他觉得无可无不可,只是为了给李朝东面子才坐到会议室去,实际的谈判却是田野和李朝东逐条逐款地讨价还价,最后才签下来的。当时他对此是无所谓的,没想到两年后,这个备忘录却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保障了他的利益。 他抬起头来,看着窗外的阳光,眼里出现了一缕淡淡的思念那个由始至终都在维护自己的人,不知现在身在哪里?过得还好吗? 第68章 傍晚,许幽照例去巡一下夜店。 现在,他的身边只带着王晓舟,一般都是王晓舟开车,好让他休息一下他们先去了沁园春总店,顺便在那里把晚饭吃了。^ 王晓舟想起以前,不由得感慨万端,忍不住笑道:"幽哥,过去我混进来,一心想钻到你身边去,却总是束手无策,你防备得太严密了。没想到,我会有今天,能够在你身边当你的助理,跟你学这么多东西。"o"会不会觉得这些事情很枯燥?"许幽笑着问他。"有些人好动,不喜欢整天坐办公室,觉得做这些事很闷。"~"不,我不会。"王晓舟兴致勃勃。"我觉得很有趣。幽哥,我家穷,我当年考上了大学,最后拿不出学费来,只好放弃了。现在,我能跟在你身边学这么多东西,我很开心。" "哦?"许幽爱惜地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问道。"那你还想不想重新进大学读书?" "不想。"王晓舟豁达地笑了。"幽哥,我觉得跟着你学,比进大学有意义得多。" "那也好。"许幽耸了耸肩。"你有没有那张文凭,对我来说都一样,没什么区别。" "我也这么认为。"王晓舟很高兴,顺手拿过他面前的空碗,替他盛了一碗汤。 "谢谢。"许幽笑着对他点头。 刚吃完饭,许幽便接到白啸风的电话,哈哈笑道:"小幽,今天你要到天上天的吧?" "对。"许幽的声音很柔和。"怎么?有事?" "不不,没事,我和陈三今天去那儿唱歌,想问问你来不来。"白啸风的声音特别慡朗,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 许幽被他的笑感染,也愉快地笑起来:"我一会儿就来。" 王晓舟询问地看向他,许幽对他笑道:"风哥和三哥晚上会到天上天玩,你也跟我一起去吧,一起玩玩。" 王晓舟被他笑得不好意思了,脸上微泛红晕,赶紧去开车。 弱水三千茶坊现在不做机房了,因此可以不用去看。许幽专门聘了一个总经理管理旗下的三家连锁茶坊,每个月只听听汇报,看看财务报表,基本上不用cao心。对他来说,茶坊的利润是微不足道的,不过可以用来做为和客户谈生意的地方,环境比较好,保密性也强一些。 离开了沁园春,许幽便要王晓舟直接去天上天。 白啸风和陈三这次没有在三楼的贵宾厅,而是在二楼,要了一个中型包房。除了他们两个人外,只有东子、小飞和文子等几个最心腹的兄弟在,却很热闹。 许幽和王晓舟检查完工作,走进包房的时候,里面已经唱上了。东子正在声嘶力竭地唱《精忠报国》,同时手舞足蹈地比划。其他几个兄弟全跟着起哄,吵成一片。m一见到他们来,几个人便停下来,笑着打招呼:"幽哥,晓舟。"g王晓舟很礼貌地一一点头致意:"飞哥、东哥、文哥……"! 白啸风和陈三坐在一起,正在喝红酒,都笑得很愉快。 许幽很自然地坐到白啸风身旁,王晓舟便有些腼腆地坐到他旁边。许幽侧头看了他一眼,戏谑地道:"你坐错了吧?快点坐过去,别让我当电灯泡。" 王晓舟的脸红了,幸好在黯淡的灯光下不大看向出来。他不好意思地看了陈三一眼。陈三始终笑吟吟的,从容不迫,稳如泰山。$白啸风顿时看出苗头,伸手戳了戳陈三,笑道:"老实交代,什么情况?"p陈三大大方方地伸手招了招:"晓舟,过来。"y王晓舟再也没办法坐着装没事人,只好起身坐了过去。m陈三替他倒了杯酒,这才闲闲地说:"我觉得晓舟不错,他也觉得我还行,可以凑合。" 王晓舟听得忍不住笑起来。 白啸风不禁摇头:"真没想到,让你帮个忙,结果还成就一桩美事。我这也算是月老了吧?你们是不是该感谢我和小幽啊?也不要多了,马马虎虎给个一千来万就可以了。" "别做梦了。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落进我陈三口袋里的钱,谁还有本事掏出来?"陈三哈哈大笑,随即举起酒杯。"来来来,就这一杯谢媒酒,你喝不喝?" 白啸风摇头叹气:"小气鬼。" 许幽显然对这件事很感欣慰,先端起杯来,笑着说:"恭喜你们。" 白啸风也就跟着举杯:"好好好,看小幽的面上子,就便宜你了。来,我也恭喜你们。祝你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四个人一起喝干杯中的酒,都很快乐。 东子他们便继续唱歌笑闹。他们有好几个以前都当过兵,便点了不少军歌,一齐高唱,倒也颇为雄壮。 许幽跟白啸风和陈三他们猜骰子玩,输了就喝酒,王晓舟也参加进来,却总是有点怯生生的,不敢放肆。 白啸风看出来了,便玩笑地指着他,对陈三说:"当初,他跟小幽一起弄鬼,用沙发垫子挡着枪口,对准小幽的胸口开了一枪,看着吓人,其实没事。小幽也是,跟卢医生串通好了吓我,简直是岂有此理。唉,小幽当时疑神疑鬼,这么做是想把我逼出来,谁知……倒让我看到了真相,让我明白,一旦我有个什么好歹,会是什么情形,这让我不得不防啊。不过,如果那时候不是晓舟赶来救我,今天的情形会怎么样,真是不堪设想。所以,这杯酒,我要敬晓舟,谢你救命之恩。" "不不不。"王晓舟双手捧杯,恭敬地说。"这主意是幽哥出的,我只是执行。再说,风哥救了我妹妹,又……让我得回自由身,还给了我们不少钱,让我妹妹能安身立命,让我能到三哥身边……这些大恩大德,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白啸风微笑着摇头:"好了,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晓舟,你就不要再说这些客套话了。" 陈三搂住王晓舟的肩,洒脱地笑道:"是啊,晓舟,你救过风哥,风哥又投桃报李,救了你和你妹妹。你们之间的恩情这就两抵了,你也不用放在心上。不过,小幽对你的好你可得记住了,以后多跟小幽学习,还得好好照顾他。" 白啸风也连连点头:"是啊,老三这话说得对。晓舟,有你跟在小幽身边,我也就放心了。"w"我一定会的。"王晓舟郑重地保证。 许幽笑道:"你们这是搞什么啊?明明是来玩的,倒像是托孤,一唱一和的,演得还挺像那么回事。晓舟,别理他们,我们来喝酒。" 白啸风和陈三都哈哈大笑:"对对对,喝酒,喝酒。" 这一夜,人人都很高兴,玩得淋漓尽致,直到午夜才尽欢而散。 王晓舟上了陈三的车,白啸风上了许幽的车,各自回家。w许幽喝的酒不多,很清醒,开车往白屋驶去。 白啸风醉意深沉,沉默半天,忽然嘿嘿地笑起来:"真没想到,老三居然也喜欢男人。一直没听说他有过情人,我还以为他在那方面有毛病,碍于面子,都没敢问他。谁知,原来是缘份没到。"y"是啊。"许幽也笑。"我刚知道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不过,晓舟这孩子确实不错,人长得漂亮,性格又好,对妹妹那么照顾,为了她居然可以忍受那么多痛苦,可见人品也很好,和三哥在一起,倒也般配。" "嗯。"白啸风连连点头,眼神朦胧地笑道。"小幽,晓舟的身手不错,人也靠得住,你对他又有大恩,他对你一定是尽责尽力的,有他保护你,我很放心。" "生意场上,哪里动不动就会动手?"许幽不以为然。"一般来说,都是在谈判桌上达成协议,实在不行,大家就打官司,聘请律师来动口,哪需要自己赤膊上阵?" 白啸风哈哈大笑:"对,小幽,你说得对。你只管按你的来,不用听我的。" "你喝醉了吧?"许幽将车驶进院里,停在楼前,转身看着他,眼中满是笑意。"说吧,以后你打算做什么?" 白啸风扑过来,将他抱得紧紧的,喃喃地道:"我和陈三商量过了,以后就自己做庄,拿不准的场次丢出去,看得准的就自己吃了。以前我们也这么干过,只是生意做大了,精力就顾不过来,大部分都扔出去了,结果弄得树大招风,利润却并不如外面想象的那样好,说起来是很可惜的。陈三在外面想了一年,我在里面想了两年,痛定思痛,决定改变生意模式。现在,我们自己做庄,规模缩小了许多,但利润却不少。我们觉得,你以前的建议确实不错,我们不必好大喜功,还是闷声大发财比较舒服。" 许幽看他醉态可掬,不由好笑,他整个人合身扑过来,又重得厉害,许幽被他抵在车门上,一时动弹不得,只得哄道:"好好好,你说得都对,我支持你。来,起来,我们进屋吧。"y白啸风趴在他身上,竟已呼呼大睡。 许幽看了他半晌,见他不是假装,是真的睡着了,不禁啼笑皆非,只好奋力将他推开一点,侧过身打开车窗,伸手出去招了招。 立刻,黑暗中奔过来几个精悍的护卫,低声道:"幽哥,什么事?"d许幽微笑:"帮我把风哥弄出去,抬到楼上卧室。" "好。"那几个人从来没看到过帮主的这副模样,都强忍着笑,跑过去打开车门,七手八脚地把白啸风弄出去,小心翼翼地背进了门。 许幽下车,惬意地扩了扩胸,再深深呼吸几口清新的空气,这才悠闲地走进楼里。 夜很静,秋虫声此伏彼起,清脆悦耳,仿佛在齐声高唱欢乐颂,让人感到十分安宁。 第69章 这一周,许幽忙得不可开交。 沧澜集团的两个楼盘销售告罄,又有一个项目盛大开盘,一个项目开始动工,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据说有统计数据表明,沧澜集团在房地产企业中纳税额为全省第一,在全国都排在前十名。于是,有不少媒体要求采访他,却都让王晓舟客气地推掉了。 这已不仅仅是低不低调的问题了,而是许幽实在没时间,就这样已经累得够呛,哪里还有时间接受采访。 现在,许幽除了公司的日常事务外,每天都要到市政府去,与政府的东河治理领导小组商议相关方案和一系列问题。 为给谈判搜集基础数据,沧澜集团有一组人每天都在外面跑,不过,为了掌握重要的第一手资料,许幽也时常抽空往东河去,沿着河岸一段一段地察看。 这里的一部分地方是建国初期建立的居民区,低矮的瓦房陈旧破败,人们的生活污水直接排放进河里。还有的地方是工厂,有围墙围着,排污口直通河中。围墙外面的小路有大树掩映,却没有路灯,更是犯罪者的天堂,一到黑夜,普通人都不敢从这里过。有些地段则是荒地,长糙密布,污物满地,令人望之欲呕。最让人难以想象的是,有两家自来水厂的取水口也在这条河上,令人对水质不免担忧。 许幽和王晓舟这天下午从公司出来,没有带开发部的人,信马由缰地往东河走去。 许幽今天想看的是河岸边的一个居民区以及旁边的菜市场,估计一下要迁走的铺位。 他们两人今天都穿着t恤、牛仔裤,走在路上,看上去除了外貌俊朗外,并不引人注目他们看现场时都开越野车,王晓舟将车停在桥头,与许幽一起沿着河边小路往前走去。 天色阴沉,空气潮湿,气温却很适宜。许幽安步当车,慢慢往前走着。 河水有点急,翻着浊浪,河面上飘着不少可疑的泡沫,散发着有点刺鼻的气味。 许幽皱了皱眉,对王晓舟说:"这条河确实应该治理了。" 王晓舟点了点头。 前面一段路都是在高高的围墙外,两人走在狭窄曲折的路上。树荫遮住了天光,使这里比大路上阴暗多了。 他们刚走了不到三百米,忽然从前后跑来不少人。 王晓舟顿时警惕起来,拉住许幽,驻足观望。 只见他们的前方和后方都有几个人气势汹汹地快步冲来,手里拿着长棍等武器,显然不是良善之辈。看那架势,分明是冲他们来的。 王晓舟现在是文职,自然不能携带刀枪等武器。他迅速衡量了一下形势,拉着许幽便返身飞奔。 许幽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们迎向一方,可以避免被人前后夹击,一旦突破对方的堵截,就可以冲到桥头,上车开走。 他挣脱开王晓舟的手,沉着地说:"我也练过,自保不问题。你别顾着我,先冲出去再说。" 王晓舟便不再拉他,却冲在前面。 从桥头冲过来的大约有七、八个人,最前面一个见王晓舟眉清目秀,文质彬彬,并没将他放在眼里,抡起粗大的木棍便挥了过来。 王晓舟飞身扑前,双手牢牢抓住他抡过来的木棍,同时抬腿狠踢,正中那人的腹部。那人闷哼一声,松手放开棍子,向后跌了出去。 后面的人被他的身子一阻,速度慢了一下。 王晓舟立刻将沉重的杂木棒扔给许幽,急切地说:"幽哥,你先冲出去,我挡住他们。" 许幽准确地接住棍子,顺手就挥了出去,正砸在冲过来的一个人身上。那人没想到这个温文儒雅的亿万富豪居然出手又快又狠,猝不及防,痛得闷哼一声,向后倒去。 许幽再添上一棍,将他打翻在地,这才微微一笑,对王晓舟说:"我们一起走。" 王晓舟一直觉得许幽有些面慈心软,这时见他下手毫不留情,顿时放下了心。他一边拳打脚踢,一边豪气地笑道:"好,一起走。" 那些人不大像训练有素的帮派成员,倒像是外围的江湖混混,虽然打起架来很拼命,却没什么章法。王晓舟以前是个极其出色的杀手,身手比那些小混混要高段多了,三拳两脚便撂倒一个,随即劈手夺过那人手中的棍子,如风般挥动,指东打西,潇洒自如。 许幽也不含糊。对方分出两个人围攻他,其他人都去对付王晓舟。许幽身高腿长,动作敏捷,在对方挥动棍子的呼呼风声中趋避自如,手上的棍子挥出去,又狠又准,打得对方节节败退。 就在这边的几个袭击者人仰马翻的时候,另一边的人已经跑近。他们大声呼喝着,手中的长棍都举了起来。 许幽和王晓舟将棍子横扫出去,逼退了周围的人,便脱身出去,拔腿狂奔。 王晓舟扔下木棍,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按动电脑控制键,将车门锁预先打开,赶到那里便拉开车门,跳了上去。 许幽回身将手中的棍子狠狠抡出去,逼得对方退了一步。王晓舟将车已经驶到他身旁,他立刻转身上车。王晓舟猛踩油门,车子从那些冲过来的人面前飞驰而过。 只听嘭嘭几声巨响,那些人的棍子砸在他们的车身上。 王晓舟心头火起,对许幽说:"系好安全带。" 许幽立刻拉上安全带。 王晓舟看看前后没有车子,忽然猛打方向盘,在马路上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特技式掉头,随即朝着那些人猛冲过去。 他们的越野车如坦克一般,以雷霆万钧之势压过去,让那些人无不大惊失色。谁也不敢螳臂当车,纷纷掉头便跑。 王晓舟咬着牙,开车直冲进狭窄的河边小路,紧追不舍,将这群人逼得有的上树,有的跳河,狼狈不堪。 许幽笑了起来。经过刚才的激烈运动,他的呼吸很急促,这时才慢慢地缓和下来。 王晓舟冲散了那群人,丝毫没有减速,扬长而去。这里没法调头,他只能一直往前开,到达另一座桥后,这才转弯上桥,驶进宽敞的大路。 威胁已经解除,王晓舟才问道:"幽哥,你看要不要查查那些人的底细?不知是什么人叫来的?有什么目的?" 许幽沉默片刻,冷静地说:"这些人不像有组织的样子,倒像一群乌合之众。我估计,不会跟风哥或三哥有关,很可能就是直接冲着我来的。我想,我一向在商界没跟谁有过节,最近也只有一件事跟人有纠纷,那就是东信地产。" 王晓舟恍然大悟:"那他们是李朝东叫来的。" "有可能。"许幽想了想。"还是找人查查吧,确认一下。" 王晓舟立刻点头:"好。"随即拿出手机,与小飞联络。 小飞一听许幽遇袭,顿时大怒,听王晓舟把事情说了以后,又问了几句,便道:"你跟幽哥说,不出两天,我一定查出这些人是谁。妈的,也不出去打听打听,就敢袭击幽哥,我看他们是不要命了。" 王晓舟笑着答应一声,便放下电话,对许幽说:"飞哥保证两天之内就查出来。" 许幽点了点头,神情平静。 对于业内的一些惯用手法,他是早就清楚的。有不少房地产企业与黑道的关系都比较密切,在拆迁、保安等方面都往往会找有黑道背景的公司来做。如果有经济纠纷,也常常动用黑道的人来威胁或袭击对方,让对方知难而退。他没想到,李朝东也会跟他来这一套。 看今天来的这些人,可以推断出,李朝东其实对黑道知之甚少,才会不明所以,竟然敢随便买些小混混来袭击他,真是胆大包天。 不过,世事往往如此,好像有不少黑道老大也栽在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混混手上,令人闻之扼腕。如果今天不是有王晓舟在身边,他自己也身手不错,只怕就真要被打得半死。如果对方下手没有轻重,他甚至会死得不明不白。 一想到此,他就感觉很愤怒。黑道有规矩,商界也同样有规则,如果这件事是李朝东找人干的,那就是不讲规矩了。当然,超过一个亿的收益,确实是值得铤而走险的,尤其是对于李朝东这样的人。 他在心里冷笑,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不过,他仍然会用商业的方法来回敬对方,而不会用黑道的方式。总得教教对方,什么叫行家?什么是业余? 想着,他突然说:"晓舟,你告诉小飞,只帮我查出幕后指使人就行,不用他们动手,我自己会对付。" "好。"王晓舟立刻又拿出手机,拨了出去。 许幽舒服地靠在座椅上,开始回想东信地产的资料,琢磨李朝东的性情和为人处事的风格,盘算回敬的手段。 想到精彩之处,他不由得会心微笑。 他在商界一向与人为善,凡事替人留有余地,但这并不等于他会任人欺到头上来,尤其还是在对方理亏违约的情形下。以他的实力,要封杀东朝东,其实并不需要多大力气。李朝东大概是看他以前太好说话,以为他是一个软弱之辈,略用武力恐吓,便会退避三舍,将巨大利益拱手相让。这实在是太小看他了。 商界的竞争其实同样残酷,与黑道不同的是,那是杀人不见血的。许幽看着窗外的景色,静静地想着。很多有点身家,不大不小的老板其实并不明白这个道理,心里无限膨胀,以为自己有多么了不起。只有站在巅峰之上的企业家才会知道,商海要淹死一个人,那真是连泡都不会冒一个。 当天晚上,小飞便给许幽打来电话:"幽哥,那些王八蛋已经被我找着了。他们不属于什么帮派,只是不知深浅的一帮小混蛋。他们说是东信地产的李朝东找他们来做的,目的是吓吓你,让你在生意的什么事情上让步。我已经问过晓舟了,他说当时这帮人打得挺狠的,可不仅仅只是吓一吓这么简单,简直是想要你们的命。这事我们不能袖手旁观,你不单是公司的老板,还是我们的幽哥,如果我们让这些小混混欺上头来却置之不理,那别的帮派还以为我们风云帮真的已经垮了,谁都可以骑到我们头上来胡作非为。幽哥,这帮小混蛋的事你就别管了,我们来处理。我听你的话,不动李朝东,留给你自己收拾,你看行吗?" "好。"许幽笑道。"那你就看着办吧,我没意见。" 小飞很高兴:"行,幽哥,我可以向你保证,以后没人再敢随便动你。" "谢谢你。"许幽温和地笑着,挂上了电话。 他喜欢这些人,在现在这种人情似纸张张薄的时代里还保持着古老的热血肝胆,令人感慨不已。他心里常常会想起那句话:仗义每多屠狗辈,无情最是读书人。 今天白啸风在湖边钓了一下午鱼,仍然意犹未尽,直到夜幕降临了才收杆,笑吟吟地走回屋子,便看到许幽靠坐在窗边的躺椅上,拿着一本书在看,十分悠闲自在。 他更加高兴,匆匆洗了手,便坐到许幽身旁,兴致勃勃地说:"今天钓了不少鱼,这湖里的鱼大得很,而且是野生的,吃起来也香。一会儿我亲自下厨,给你烧个松鼠鱼,再来个麻辣鱼片,包你喜欢。" 许幽看着他喜滋滋的模样,愉快地点头:"好。" 第70章 许幽给李朝东的一周期限到了后,他没有亲自给这人打电话,而是让王晓舟去联系,向他要答复。 王晓舟也不含糊,索性亲自登门拜访,让他猝不及防。 李朝东支支吾吾,东拉西扯,把股东反对拿出来当挡箭牌,话中又是试探又是央求,希望许幽能同意解约。 王晓舟不耐烦与他敷衍,直截了当地道:"李总,许总的意见上次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如果你要违约,我们可以诉诸法律。今天我只是来听李总的答复,你们东信地产究竟是打算违约还是守约?一句话就行。" 李朝东也不恼,仍然像牛皮糖似的,提不起来,软绵绵的,低声下气地说:"王总,你看,你们沧澜集团财大气粗,就是没有我这点东西,也无关大局,可我就靠着这点家当吃饭,你能不能跟许总说说,请他大人有大量,就与我解约了吧。违约金方面,我愿意付,可也不能太多了,那我实实在在是付不起的。" 王晓舟不理解:"李总,我们两家合作得好好的,什么活都我们来干,你等着分钱就行了,为什么这样的好事你会不愿意呢?" 李朝东有些尴尬:"王总,我怎么会不愿意?主要是土地变性变不了,股东们又不同意卖地,所以,我也无能为力啊。你也知道,公司法有规定,我们的公司章程也有相关条款规定,如果是公司的重大决策,必须三分之二的股东同意才行,这事光我一个人投赞成票,在董事会里达不到三分之二的比例,那也没有用啊。" 王晓舟耸了耸肩:"那好吧,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会回去向许总汇报的。"说着,他起身便走。 李朝东热情地送他出门,连声说:"还请王总在许总面前美言几句,我一定重谢。" 王晓舟没有许幽那么沉着冷静不动声色,闻言忍不住冷冷一笑,一句客套话也没有,便径直离开。 他回到公司里,将李朝东的话说给许幽听了,不由得怒道:"说实话,幽哥,当时我真想将他给干了,至少狠狠收拾他一顿。" "聪明人斗智不斗力。"许幽心平气和地笑着看他。"来,喝口茶,消消气。他是背信无义的小人,你跟他呕什么气?你放心,我自有办法收拾他。" 王晓舟自去倒了杯水,一口气喝光,这才平静下来,开心地道:"幽哥,我只是看不起他那副嘴脸,其实也不值得呕什么气。" "这才对。"许幽对他略一点头。"这样吧,你明天跟他联系,就说你今天一回来就苦苦劝说,我终于决定让步,一千万了结这件事,我一分钱也不会再少。另外,你暗示他,让他给你一百万辛苦费。这小子找人来围攻我们,这钱算是给你压压惊。如果他同意,我随时可以签解约协议。" "好。"王晓舟高兴地点头。他知道这不过是第一步,许幽一定会有很多后手,不过,他也聪明地没有多问,只管去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 下午,许幽给白啸风打了电话,要他把小飞、东子等几个最信得过的心腹叫到白屋来,他要请他们吃晚饭,同时有事要他们去做。 白啸风满口答应:"那有什么问题?我马上给他们打电话,叫他们过来。我们先去钓鱼,等你回来。" "行啊。"许幽高兴地问。"今天你打算给我做什么菜啊?" 白啸风乐不可支:"酸萝卜鱼片汤,加点野山椒,保证香极了。" "怎么听着你像是在流口水?"许幽忍不住好笑。 "哈哈,是啊。"白啸风哈哈大笑。"这个弄成明炉,到时候吃完了鱼,再往里放别的,弄个豆瓣调味碟,热热闹闹的,包你舒服。" "好。"许幽笑着放下电话,继续忙他的工作了。 晚上果然是热闹场面,王晓舟也被许幽拉回白屋,坐下来一起吃饭。 桌子当中的一个电磁炉上放着大大的不锈钢火锅,里面放着酸萝卜鱼汤,周围是一大批盘子,上面放着各种各样的荤素菜肴。 那些兄弟都很豪慡,对着锅子垂涎欲滴地直搓手,等到许幽进门,便热情地叫着"幽哥",都很高兴。 小飞迎上去:"幽哥,你回来啦,快快快,赶紧坐下吃饭吧。哎,对了,风哥在厨房,我去叫他。" "不用,我去吧。"许幽止住他,笑着走进后面的厨房。 白啸风套着围裙,正当中有个头戴大白帽的卡通厨师,看上去好笑至极。他正埋头在案板上剁着豆瓣,旁边站着两个厨师。 一见许幽进来,厨师张口欲叫,许幽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轻轻往外挥了挥。两人会意,悄悄退走,出了厨房的门。 许幽无声地过去,从后面抱住他的腰,轻笑着说:"我从来没有看见过你这么可爱的样子。" 白啸风乐滋滋地回头看了他一眼:"这做鱼的手艺我可是跟监狱里的一位大厨学的。这小子曾经是暴风鱼庄的厨师长,做鱼真是没话说。我记得你爱吃鱼,在里面左右无事,便跟他学了两年。怎么样?手艺不错吧?" "非常好。"许幽满脸笑意,轻轻吻了吻他的后颈。 白啸风立刻转头,重重吻了一下他的唇,开心地说:"出去吃吧,不然都让那帮狼崽子给干光了。" 许幽笑出了声:"他们不敢的,都在等你。不过,确实个个都在流口水,我们还是赶快去吧。"说着,便拿起他做的调料,与他一起走了出去。 外面的几个人大声欢呼,张罗着拉开椅子,等他们两人坐下,便动起了筷子。 他们都是跟了白啸风多年的生死兄弟,一起砍过人,一起受过伤,一起坐过牢,那是真正的亲如一家。只要在新白屋吃饭,他们都比较随意,吃得酣畅淋漓。 鱼片吃完了,他们便拿起周围的盘子,将里面的肥牛、小肥羊、嫩牛ròu、猪排骨等荤菜一古脑儿赶下去,然后又放了一些素菜,主要是给许幽的。 几个人大呼酣战,喝了数瓶啤酒,这才满意地停下筷子,暂时歇一会儿,再开始下一轮大吃大喝。 白啸风对许幽说:"你有什么事要交代他们去做的,这就吩咐吧。" "对对对。"东子兴奋地摩拳擦掌。"幽哥,要我们做什么,你尽管说。" 其他人也连连点头:"对,幽哥,你尽管说。" 许幽看着他们,颇有点身在水泊梁山的感觉。在这些粗豪的汉子面前,不用搞那些弯弯绕,很痛快。 "好。"他也不去拐弯抹角,慡快地说。"是这样,我会与李朝东解约,等他去自己开发。不过,他要将土地变性,就没那么容易,我会让他起码拖上半年。那块地上原来有家工厂,早已停产,但是建有一个职工小区。这段时间里,我会安排人去跟那些职工谈,向他们购买房子。不过,房产证上都会用你们的名字,买到后,你们再安排兄弟住进去,但签一下名义上的租房协议,这个我也会替你们做好,你们只要签字就行了。" "行,没问题。"人人点头。这根本就是小事,不值一提。 许幽接着说:"我要你们从下周起就安排兄弟到那一带去,最好是女人,大嫂什么的,在那里的菜市场、街坊里散布一些流言,说这里的土地变不了性,政府不准开发,估计十年八年都动不了,以后房价会越跌越低,还不如赶快出手。要说得有技巧,煞有介事,但不能暴露我们的真正目的。明白吗?" "明白。"几个人都点头。"我会安排机灵点的兄弟,让他们的老婆或者姐姐妹妹去说。" 白啸风补充道:"也找几个看上去老实本份的兄弟,不能光是女人。" 那些人赶紧说:"好。" "暂时现在就只做这么多。"许幽微笑。"等到我们把房子买个二十来套,然后再做下一步。" 白啸风哈哈大笑:"你们这几个小子给我听好了,你们幽哥一向心慈手软,凡事都让一步,是江湖上有名的许菩萨,这难得一次他要玩人,你们可得把活儿给我干得漂漂亮亮的,让他玩得高高兴兴,听见没有?" "听见了。"几个人笑逐颜开地齐声回答,声震屋瓦。 小飞兴冲冲地说:"幽哥,你放心,这么简单的活儿,我们保证做得既快又好,一定全力配合你。" "就是。"东子使劲点头。"幽哥,如果谁要连这点事都办砸了,那真是没脸再见你,也没脸再进白屋,更没脸吃老大亲手做的鱼,连鱼骨头都没他的份。" 几个人立刻暴笑:"对,幽哥,为了以后继续吃到老大做的鱼,我们也会给你办得漂漂亮亮的,包你满意。" 许幽被他们逗得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白啸风看着他的笑脸,开心至极,立刻拿起筷子,捞了一片大白菜叶子放到他的碗里,随即对那些兄弟说:"来来来,继续吃。" 几个人立刻站起身来,cao起筷子,迫不及待地直扑桌子当中的锅子。 锅中的鱼汤沸腾不已,散发着浓郁的诱人香气,让许幽也胃口大开。他拿起筷子,对白啸风笑了笑,也吃了起来。 白啸风见许幽吃得那么香,不由得更开心,忽然说:"我去给你炒个蛋炒饭,你就着这些菜吃,会更香。" 许幽没跟他客气,一边去锅里捞冬瓜一边点头。 白啸风便兴致勃勃地直奔厨房。 桌边的几个人悄悄挤眉弄眼,强忍着笑,赶紧举杯痛饮,顾左右而言他,好掩饰住心里对自己老大的调侃。 第71章 许幽很快与李朝东签了解约协议,收了他的一千万违约金,然后便对他不闻不问,却暗中给规划局的几个局长打了电话,请他们不要同意那块土地改性。 他与这些局长关系很好,平时少不了应酬,逢年过节也会表示表示,出手一直很大方。那些局长都喜欢跟他交朋友,此时他要求他们办的事又正好符合规划法的有关规定,自然一口答应。 然后,他便派出公司里几个信得过的部下去那里观察,并要他们走遍各大二手房发售中介机构,伺机收购那里的房子。 此后,他就一心扑在东河治理的项目上了。 市委书记给他打电话时,这个项目就已经做了可研报告,并通过了专家评审。市里对治理的具体方案也有了初稿,他拿回来仔细研究后,提出了几个修改意见,市上也同意了。因此,许幽很快便和市政府签了投资治理的协议,并着手进行。 市委书记要求得比较急,很想在自己这一任上完成这一宏伟目标,对自己的政绩将是锦上添花。许幽自然明白,而且这个市委书记是很有背景的,估计会在任期满后直接调往北京,被委以重任。他与这样的政界之星维持良好关系,对自己公司的发展只有好处。 治理是分段进行的,最先开始的工作就是拆迁。这次的拆迁涉及的范围广,户数多,各级政府部门都高度紧张,避免出现极端事件,影响他们的政绩。 许幽成立了一个专门的拆迁工作小组,组员都从事过多年拆迁工作,面对各种问题都有就会经验。尽管如此,他的大部分精力也都放在了这边。 每天他都累得筋疲力尽,上了c黄后只想睡觉。 白啸风却是精神奕奕,总是激情澎湃地压住他,贪恋地吻上半天,下面更是欲望勃发,蠢蠢欲动。 许幽觉得很疲倦,有时候被他亲着亲着就睡着了,有时候仍然勉强打起精神回应他,让他进入自己,却没什么太大的热情,常常是一做完就埋头睡去,简直不给白啸风一点交流的时间,让他非常郁闷。 白啸风难得看他这么累,连在c黄上应付自己都没力气,不由得心疼,忍不住问他:"是不是拆迁不顺利?有刁民闹事?要不,让小飞、东子他们带兄弟去看看,帮帮你的忙。" 许幽摇头:"暂时不用吧。我觉得事情还不到束手无策的时候,还有的谈。" "那好吧。"白啸风亲了亲他,体贴地不再打扰他,让他睡了。 拆迁的事果然进行得比较顺利。他给出的拆迁条件不错,警察和政府部门也都全力帮忙,事情总算顺利。光这一项,他前后就要花三个多亿,并且还承诺工程启动后,将优先安排拆迁户就业,并为他们的子女就学或职业培训提供一些奖学金。 那些拆迁户对沧澜集团的做法和拆迁条件基本都表示满意,虽有个别钉子户,却无关大局。拆迁小组有经验,先不去理会他们,等绝大部分住户接二连三都搬走了,再专门对付这几家。 这时候,收拾的是贪婪之辈,那自然就不会太客气。 那里每天都会长时间地停水停电,菜市场、便利店、小杂货铺都人去屋空,生活非常不方便。 夜晚,会有很多粗鲁的大汉在房子周围喧哗、吵闹甚至殴斗,不时有砖头瓦块砸在他们的门窗上,竟是整夜不停。几家钉子户没办法,不敢出门制止,只得打电话报警,警察却总是姗姗来迟。等警察来了,那些人早就不知消失到哪里去了,警察便敲开他们的门,逐个查看身份证和户口簿,看看没什么事,便离开了。等到警察走了没多久,这些人就又钻出来,继续打闹喧嚷。 到了白天,周围也站了许多神色不善的人,手里大多拎着一块砖,扔来扔去地玩。这些人只要一出门,砖头便会在他们头上飞来飞去,闹得他们胆战心惊,却又没办法指责。 那些住户家中的女人只要出门,无论是大嫂还是小媳妇或者小姑娘,周围都会响起一片口哨声和不怀好意的笑声,吓得她们连头都不敢抬,到后来干脆不敢出门了。 如此过了几天,那几家钉子户不堪其扰,终于不再坚持,相继签了拆迁协议书,乖乖搬走了。 许幽一直忙到年底,终于完成了第一阶段项目a河段的拆迁工作,长出了一口气,接着便马不停蹄,投入到下一阶段的工作中。 居民们全都搬走以后,马上便是拆房子,清理现场,准备开工。 这时候,有许多土石方工程公司和路桥公司来找他,要承揽他们的工程。 做这行的都知道,所谓"金桥银路铜规划铁建设",修桥修路是最赚钱的,沧澜集团投巨资治理东河,报纸上早就连篇累牍地进行了报道,都知道这工程很大,就算分段发包,工程预算也都是以亿为单位来计算,谁不红眼?都削尖了脑袋往里钻,想分得一杯羹。 许幽一律让总裁办主任出面接待,重要的或有背景的客人则由王晓舟参与面谈,以示看重,他自己根本没精力去应酬,光看资料都看花了眼。 这时,省交通厅的厅长亲自给他打来电话,热情洋溢地推荐一家公司:"许总,这家公司与我们合作多年,在路桥建设方面相当有经验,你不妨考虑考虑。" 许幽接到的这种电话实在太多了,省里市里的厅局长们给他不知推荐了多少公司,他都只有苦笑,却还是笑着说:"行啊,你让他们来吧,先去找我的助理王晓舟,我会给他打招呼的。" "好,许总果然慡快。"厅长愉快地大笑。"许总,你这么给我面子,以后我们一定要多多合作。" "谢谢陈厅长,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许幽客气了几句,这才挂上电话,然后把王晓舟叫进来。 王晓舟也累得不行,坐下来便狂喝水。已是寒冬,他只穿了一件毛衣,看上去还满头大汗。 许幽笑着问他:"累吧?" 王晓舟摇头叹气:"真累,比在道上混要累多了。那些人讲话都是弯弯绕,暗示了又暗示,话里套着话,很不慡快。" "那当然,谁要拿到台面上来说,谁就是天大的傻瓜。"许幽笑道。"这里讲究心照不宣,他已什么都告诉你了,却又一点也没露出来,就看你的领悟力了。" 王晓舟一直叹气:"幽哥,我真是太佩服你了。" 许幽将桌上的一张便条纸推到他面前:"这家公司是省交通厅陈厅长推荐的,我让他们直接来找你。到时候,你把他们带到你的办公室去单独谈谈,态度热情一点。" "好。"王晓舟当然明白他的用意,伸手拿起那张小纸条,看了一眼。"通达国际,好像挺有名的吧。" "嗯,是家大企业。"许幽轻描淡写地道。"你把我们的项目资料给他们一份,让他们报方案和预算书过来。" "好。"王晓舟还想喝水,他的手机却不停地响,有人向他请示工作,有人要他立刻过去处理什么事情。他只得一迭声地"好好好",随即急匆匆地走了。 许幽笑了笑,继续埋头工作。 一个小时后,王晓舟给他打进内线电话,声音有些奇异:"幽哥,通达国际的副总来了。" "哦,你跟他谈谈。"许幽漫不经心地道。 王晓舟却嗫嚅道:"幽哥,我觉得……还是你亲自见一见吧。" 许幽一愣。他很了解王晓舟,这个年轻人相当聪明,做事很懂分寸,如果不是重要的事,他不会这样做的。难道这个人有什么很厉害的背景,他应付不了? 想着,他便道:"那好,你带他来我办公室吧。" 几分钟后,王晓舟推开董事长办公室的门,对他说:"幽哥,这位就是通达国际的副总经理。" 许幽抬起头来,顿时愣在那里。 站在王晓舟身边的人长身玉立,西装革履,一表人才。他微笑着,声音柔和地叫道:"幽哥。" 许幽霍地站起身来:"田野?" 第72章 田野站在那里看着许幽,神情有些激动:"幽哥,两年多没见了,你还好吗?" 许幽从桌后绕过来,急步走到他面前,仔细打量着他,欣喜地说:"我很好。真没想到,你会在通达上班,怎么想起去那儿了?" 田野握住他的手,开心地道:"沧澜不要我,我有什么办法?只能去别的公司打工了。通达还行,给我的待遇也不错。" "好,也好。"许幽频频点头,满脸是笑。 王晓舟一直微笑着站在旁边看着他们,很替他们高兴,这时才cha进话来:"幽哥,田总,你们聊吧,我出去了。" "好。"两人齐声对他点了点头。 王晓舟善解人意地替他们关上门,随即对门旁的秘书说:"如果不是紧急情况,暂时不要让人打扰许总。" 那位中年秘书什么也没问,只是笑着点头。 许幽拉着田野到沙发上坐下,关切地问:"这两年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人找你麻烦?" 田野看着他,脸上虽仍在笑着,眼圈却红了:"幽哥,这两年……我挺好的,就是特别想你,有时候想得……整夜整夜睡不着,实在忍不住,想不顾一切来找你,把你悄悄弄走,就我们两个人,躲到别人找不到的地方,开开心心地过日子,再也不管那些事情。"说到后来,他有些哽咽了。 许幽的喉头也哽住了,眼里直发热。他看着眼前的人,半晌才低低地道:"阿野,你……和风哥是两个世界的人,我只能选一边。" 田野低着头,像个孩子一样,终究有些委屈:"为什么不可以选我?你已经不欠他什么了,可以过自由选择的生活。" 许幽看着这个已经三十岁的人,他的脸上仍然一丝皱纹也没有,可眉梢眼角之间却有了许多沧桑,那是椎心刺骨的煎熬和无望的漫长等待造成的。他深深地理解面前的人,因为在那长长的两年中,他也是在这样的煎熬和等待中度过的。 田野听不到他说话,眼泪忽然掉了下来,一滴滴地落在手上。 许幽将他一把拥进怀里,在他耳边说:"风哥当时身陷牢狱,我不能弃他而去。阿野,如果我跟你走了,他一定会追到天涯海角,绝不罢休的。" 田野将脸埋进他胸口,闻着那熟悉的气息,心里更加难过。哽了好半天,他才能出声:"幽哥,你还爱他吗?" 许幽想了一下,才轻声说:"我和风哥之间大概更多的是亲人般的那种爱吧。我们相处得实在太久了,很多事情都是自然而然的,不用去询问原因,也说不清究竟哪种感情多一些。我十六岁就跟着他了,到今天也有差不多十六年了,这是我生命中最黄金的年华,无论如何也是抹不掉的。" "我知道。"田野闷闷地道。"可是,我还是想和你在一起。" 许幽长叹:"阿野,你还年轻。世界这么大,你会找到比我更好的人。" 田野使劲摇头:"我心里只有一个你,没人再能让我放在心上。" 许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能紧紧抱着他。 良久,两人才平静下来,勉强分开。 田野抓过茶几上的纸巾,随即起身去饮水机那儿,轻车熟路地为两个人倒了一杯水,顺便背对着许幽,将自己的眼泪擦了。 许幽一言不发,坐在那里,看着他端着水过来,就像过去曾经很多次做过的那样。 等到田野重新坐下,他才关切地低声问:"你这次到通达,是不是又是……" 田野点了点头,声音也很低:"不过,这次不是洗钱,是查贪污腐败,行贿受贿。" 许幽立刻明白了,立刻说:"需要我做什么,你尽管说。" 田野心里一暖,脸上有了一些笑容:"你把工程给我就行。" 许幽想也不想就点头:"好,给你。" 田野开心极了:"幽哥,谢谢你。" 许幽很关心他:"是不是我把工程给了你,你很快就能完成任务了?" "是的。"田野点头。"我到通达快一年了,已经掌握了一些线索,但不够。这次你的工程这么大,我进入那家公司的时候,填的工作经历重点就是在沧澜集团干过高层管理人员,所以,老板这次让我来,想让我跟你拉拉关系,争取拿到工程。如果这次我能把工程签下来,那很多事我都有机会参与,很可能会掌握关键性证据,就能破案了。" 许幽连连点头:"放心,我一定配合你。这次……又是大案?" 田野并不隐瞒,微微一笑:"是的。" 许幽有些担忧地看着他:"难道你总是要做这类工作吗?" "是的,只要身份没暴露,我就会一直做下去。"田野微笑着看向他。"幽哥,你不是说这个世界需要我这样的人吗?我不想辜负你的期望。" 许幽只是叹气:"太危险了。" "没关系。"田野笑着摇头,竭力把口气放轻松。"幽哥,你什么时候愿意跟我离开,我就辞职。" 许幽伸手替他理了理头发,长长叹息了一声。 田野赶紧握住他的手,认真地说:"幽哥,这虽然是我的真心话,但我不希望你太放在心上。只要你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 许幽重重点头:"阿野,面对命运,我实在不想挣扎了,太累。我觉得现在这样就行了,风哥对我太好,我也没什么理由离开。总之,阿野,是我对不起你。" 田野立刻摇头,情深意切地说:"不,你给了我最快乐的日子,我深爱你。" 许幽被这句话说得热泪盈眶,半晌才控制住自己,紧紧握着他的手,不知应该再说什么才好。 在他背后,是阴郁的天空和冷冷的雨,大幅的落地玻璃上满是雨滴,在室内的灯光映照中闪动着细碎的光,为严冬更添了几分寒意。 田野要走了,却终于没忍住,张开双臂,紧紧拥抱住他。 一直快到下班了,他才走出办公室,离开了沧澜集团。 许幽已经恢复镇定,用内线电话叫来王晓舟,冷静地说:"晓舟,a段的工程,你把那两座桥和河两边的道路都给通达国际吧。不过,还是得先让他们报来预算再定,你先不要跟任何人提,自己心中有数就行。" "好,我明白。"王晓舟点头,随即有些感慨。"真没想到,田野会到了那里。" "这有什么?他是人才,走到哪里人家都会抢着要。"许幽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当初也是为了避免风哥和三哥看他不舒服,我这才忍痛放他走的。" "是啊。幽哥,我理解你。"王晓舟也想起了那几个特殊的日子。"那时候,三哥、风哥他们都进去了,又传出那样的话来,我也不免误解他。后来,三哥告诉我,东哥的一个兄弟才是卧底,田野不是,否则你是一定会进去的,他也不可能无罪释放,而且他们也一定会获重判,不会这么轻松过关。要说起来,我对他还挺抱歉的,只是后来找不到他了,没办法向他表达我的歉意。 许幽笑着点头,只要没人怀疑田野是卧底,他的生命就不会有危险,自己才能放心。 听他说完,许幽笑道:"所以这次我把工程给他,这样也让他在那边的公司里站得更稳些,也有不少奖金可拿,也算是表达我、风哥、三哥对他的歉意。这样吧,通达国际的老板肯定要请我们吃饭,到时候你敬田野一杯酒,过去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你也不要再提了。" 王晓舟高兴地说:"好啊,我一定自罚三杯,再敬他三杯。" "行啊。"许幽被他逗得哈哈大笑。"不过,你要这么喝,会提前醉的,我还指望你帮我挡酒呢。" "没事,叫上开发部的那几个酒坛子,包你没事。"王晓舟轻松地笑道。"实在不行,再叫上销售部的几员女将,保证把对方喝趴下。" 许幽笑得更欢了:"好好好,到时候就你去安排吧。" "行。"王晓舟看了看表。"幽哥,我们回去吧。今晚三哥要去白屋,主要是看看你,另外也顺便尝尝风哥的手艺。" 许幽便收拾好桌上的文件,关掉电脑,站起身来:"好,走吧。" 第73章 晚上,白屋的灯熄了大半,只有几间屋子还亮着灯。 许幽半躺在c黄上,看着电视里转播的英超联赛。c黄头边的台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把他的脸衬得如玉一般。 白啸风推门进来,开心地问:"你还没睡?" "嗯,看完比赛再睡。"许幽看了他一眼。"你最近闲得很啊。五大联赛正打到中间,如火如荼,你不去机房盯着? "不用,小飞和东子他们已经足以挑大梁了。再说,我们现在自己做庄,只有靠得住的客户和代理才接单,金额不算很大,用不着我们天天盯。不过,利润挺可观的,这事值得做。"白啸风走过去,狠狠亲了他一口,亲昵地说。"陈三也不大来机房,跟晓舟甜蜜着呢。我也想多陪陪你,不能老让你一个人独守空房。" "瞧你这话说的。"许幽忍不住笑了。"三哥跟晓舟是新婚燕尔,自然甜蜜。我们都这么多年了。" "是啊,都这么多年了,我现在才跟你有了家的感觉。"白啸风坐到他身边,长长地叹息。"小幽,过去那么多日子,我实在对不起你。在里面蹲了两年,别的事想得不多,想的最多的就是你。从我们认识到现在,我想了很多很多,发现自己实在很对不起你。你十六岁就跟了我,按理说我就应该照顾你一辈子,让你一生都过得快乐幸福,可我结婚,生子,让你那么多年都得住在外面,春节也只能一个人出去旅游,孤零零的,那滋味肯定不好受。你从来没叫过苦,诉过委屈,我也就没去多想过。如果不是陈三提醒我,我还以为那是你喜欢的生活方式,不会往深里去想的。" 许幽坐起来,伸手握住他的手,温和地说:"过去那么久的事了,别再提了。" 白啸风静了片刻,笑着点头:"好,不提了。总之,我们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我会一直对你好的。" "我知道。"许幽愉快地微笑。"好了,快去洗澡吧。" 白啸风便起身去了浴室。 许幽靠着c黄头,继续看球赛。 白啸风今天忽发感慨,令他有些诧异,不过,往事已矣,他是真的不想再提了。 白啸风洗完澡走出来,切尔西正好进球,解说员很激动,球场上一片欢腾。许幽笑着拿起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口。 白啸风掀开被子坐到他旁边,随口问他:"为什么你会喜欢切尔西?这个球队里好像没什么帅哥。" 许幽笑着摇头:"你这是典型的假球迷,只知道看帅哥。" 白啸风凑过去,伸手抱住他,无赖地道:"看足球嘛,当然也看战术,也看帅哥。不过,我还没看过有哪个帅哥比你更帅。" "你就吹吧。"许幽拍了他一下,嬉笑着说。"其实,我喜欢切尔西和巴塞罗那也是因为帅哥,却不是球员,而是他们的主帅。上次欧洲冠军杯,切尔西和巴塞罗那比赛,镜头却频频给了并肩站在两队之间球场外的两个主帅。穆里尼奥和里杰卡尔德,都穿着深蓝色的大衣,白色衬衫,神情冷峻,酷极了,看着真是养眼啊。" 白啸风听着他向往的口气,心里大为嫉妒,忍不住咬了他一口:"不准迷别的男人。" "我又没迷,只是看看。"许幽轻描淡写。"看看总可以吧。" "最好不要。"白啸风干脆扑倒他,将脸整个挡在他面前。"只准看我。" 许幽摇头又摇头:"你啊,比涛涛还像个孩子。我喜欢看球,你又不是不知道。欧洲的足球场上帅哥密集度很高,你不能让我不看吧。德国世界杯上,有荷兰主帅范·巴斯滕,德国主帅'金色轰炸机',球场上的帅哥更是比比皆是,你总不能禁止我看。" "不要再说别人了。"白啸风狠狠吻下去。"我就是嫉妒。" 许幽笑着抱住他的脖颈,热情地回应他。 白啸风却又不依了:"你为什么不嫉妒?分明是不爱我。" 许幽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将他拉开一点,恶狠狠地说:"你再结一次婚试试,我一定把你阉了。" 白啸风乐得大笑,两手紧紧搂住他,低低地道:"我喜欢。" 许幽被他的笑、他的声音、他手上的动作弄得顿时软了,不知不觉间便松开了手。 白啸风乘势而上,重重地压了过去。 两人愉悦微笑,细细亲吻,温柔缠绵,甜蜜交融。两人仿佛沐浴在温柔的春风里,心里特别快乐。 两人酣战良久,午夜方息。 许幽大汗淋漓,哑着嗓子说:"你怎么越来越厉害?看来,这些日子确实养得膘肥体壮,可怕啊。" "好小子,敢说我是猪。"白啸风压在他身上,重重地用力揉过去,听到许幽忍不住呻吟了一声,这才满意地停了下来。 两人笑了半天,白啸风才翻下来躺好,点了一支烟,享受地吸起来。 许幽起身洗了澡,回来半躺着,继续看电视里直播的足球比赛。英超已经结束,现在是德甲。 白啸风也去洗了澡,这才回来睡下,沉默片刻,又点着了一支烟。 许幽伸手从他嘴里把烟抽走,在烟灰缸里按熄,温柔地说:"别抽太多烟,对身体不好。明天云哥要出来了吧,我跟你一起去接他。" 白啸风就想跟他说这个,可念及过去两人的恩怨,他一直说不出口,难免有些心烦,没想到许幽善解人意,先就说了出来。他不由得很感动,冲动地抱住许幽,叹道:"还是你了解我的心。小幽,啸云在里面呆了两年半,一出来就能看见家里人,他肯定会高兴的。我这两天一直在想,你如果不肯去,我当然不会勉强你。可是,如果我去了,我弟妹去了,兄弟们也都去了,就你不去,不免让他心里会有疙瘩,弟兄们也会以为你们仍然不和,这似乎不太好,你说呢?" "嗯,是啊,你的想法我都明白。"许幽温和地说。"不管怎么说,他在里面两年半,也吃了不少苦,我当然会去接他。"_ "小幽,你太好了。"白啸风吻了吻他,这才认真地道。"你放心,他不跟我们住一起。我已经在我们原来住着的那幢别墅旁边又买了一幢别墅,写的是他的名字,算我送给他的礼物。过几天,我爸会从加拿大回来,就住在原来的白屋。他和啸云想住一起也行,分开住也可以,反正离得近,也方便照顾。" "那样很好。"许幽放了心。他实在不愿意再与白啸云和老爷子同住,不想再受那些腌臜气。 白啸风知道他的想法,用力抱住他,向他保证:"你放心,小幽,这次我爸和啸云回来,我绝不会再让他们有任何伤害你的言行。" 许幽有些感动,开心地点了点头。 白啸风看着他晶莹的脸,不由得心火再燃。 许幽看得出他眼里的欲望,立刻脸一板:"我要看球,一个星期才一次,你要耽误了,我一定不饶你。" "唉,还是球赛比我重要啊。"白啸风仰天长叹。"没办法,我也不敢惹你啊,只好暂时退居二线了。" 许幽忍不住笑,随即靠在他怀里,专心地看起球赛来。 第74章 接白啸云是比较轻松的,至少不需要许幽自己开上几个小时的车。 路上很顺利,接到白啸云后,他们便直接去了老白屋。 刚一进门,白啸风和白啸云便看见白松正笑吟吟地坐在客厅里,不由得都吃了一惊。 白啸风很诧异:"爸,你怎么回来了?事先也不通知我一声。" "我还没有七老八十。"白松站起身来,分别拥抱了一下两个儿子,笑道。"下了飞机打个车就回来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爸,真有你的。"白啸云哈哈大笑。"还是这么厉害。" "是啊。"白啸风也笑容可掬。"我看老爸的精神真是好,看起来过得不错,挺滋润的。" 白啸云知道他是指父亲的那个小情人,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 白松瞪了白啸风一眼,却也绷不住脸,还是笑了起来。 后面跟着的风云帮兄弟都对白松鞠了一躬,齐声叫道:"老爷子好。" "好好。"白松笑得很慈祥,对大家摆了摆手。"都是自家兄弟,不用客气。" 那些人便一哄而散,做事的做事,玩乐的玩乐,顷刻间走的干干净净。 许幽这才走上前去,礼貌地叫了一声:"老爷子。" 白松对他微微点头,比过去略微热情一些:"小幽,这两年辛苦你了。" 许幽挂了一个无懈可击的笑,谦逊地说:"是我应该做的。" "好好好,天也不早了,这就吃饭吧。"白松转过身,拍了拍白啸云。"你儿子等得睡着了,你媳妇在上面陪着。你上去看看他们,如果蒙蒙没醒,就叫你媳妇下来吃饭吧。" "好。"白啸云在里面呆了两年半,也着实想儿子了,便急步上楼,去客房看自己的妻儿。 白松高兴地坐在餐桌旁,叹道:"可惜不是周末,不能见涛涛。" 白啸风连忙说:"过两天就回来了,很快的。" 白松愉快地点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极品龙井,惬意地长叹:"还是家里好啊。" "就是啊。"白啸风附和着,提起桌上的小水瓶,给他斟满开水,随口说。"爸,你那个小女朋友呢?怎么不带回来吃饭?" "嗨。"白松不屑地一摆手。"那是外人,不过解解闷,图个乐子,怎么能往家里带?" 许幽听着不舒服,便起身说:"我去厨房看看。" "不用。"白啸风一把握住他的手,不动声色地拉他坐下,亲昵地道。"今天跑那么远的路,你也乏了,坐着歇歇吧。" "就是,坐坐坐,好好休息一下。"白松一脸慈祥地看着他。"听说小幽在做一个大项目,挺累的吧?" "是啊。"白啸风仍然握着许幽的手,开心地说。"人家小幽现在是鼎鼎大名,就连市委书记也亲自给他打电话,希望他投资这个项目。爸,就是东河治理,非常大的项目,总投资得一百个亿呢。最近一段时间,报上啊,电视啊,都在报道,大肆宣扬,嘿嘿,很厉害啊,不但省里重视,连中央都很关注。说实话,那么多大哥,在道上混了那么多年,有谁能混到这个份上?" "是啊,小幽是我们道上的头一份,好样的。"白松点着头,愉悦地笑道。"我虽然在国外住了快三年,可经常跟这里的老兄弟通电话,家里的事还是都知道的。小幽的成就在道上已经是传奇了。现在,各帮派都在转做正行,希望跟小幽学呢。" 白啸风很感得意:"还是我眼光好,一早就知道小幽不是凡人,一定会有大成就。" 许幽谦和地道:"老爷子,风哥,你们就别夸我了。我也是运气好,其实并不比别人聪明多少。" 这时,白啸云抱着他的儿子,带着妻子走了下来。 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吃完饭,白松便和两个儿子说:"我们到书房去吧,好久没见了,一起聊聊。" 白啸风便知他是要问帮中的事务,就没让许幽去。 许幽乐得不问,这里已经没有他和白啸风住的房间,他也不便上楼去,便到游戏室看看。 小飞他们也刚刚吃完饭,正在那里打扑克玩,一见到他便站起身来,热情地邀他一起玩。许幽被白啸风教过一点,会打斗地主,便拿起扑克,跟他们玩起来。 小飞一直在输,不由得唉声叹气,等东子安排好守卫的事情后进来,便索性把牌塞给他:"你来,我打不过幽哥,永远都是长工,当不成地主。" 东子挠头:"你都打不过,我更没戏。" 另一个兄弟便起身让他。 许幽乐不可支,玩得很开心,特别是抓到炸弹或者一溜顺子,在关键时刻砸出来的时候,就像孩子一般神气。 小飞和东子是第一次跟他玩牌,见他就像孩子一般,便在出牌时都顺着他,自然是一败涂地。 他们赌得小,不过是聊备一格,一次十块钱,有炸弹就翻倍。当白啸风与父亲、弟弟谈完事,走进门来时,许幽已经赢了六百多块,正在开心。 白啸风坐到他身后,笑眯眯地看着他出牌,宠爱地问:"赢了吧?" 许幽面前放着十块二十块的钞票,看上去挺厚的。他笑着点头:"是啊,赢了不少。" 小飞和东子立刻凑趣:"就是,幽哥太厉害,我们打不过他。哎,幽哥,赢家要请客啊,这可是规矩。" "得得得,什么规矩?我怎么不知道?"白啸风瞪他们一眼。 旁边的几个人全都涎着脸笑:"这样吧,当然是大哥挺身而出,给我们……做一顿?" 许幽哈哈大笑,抢先说:"好。" 大家立刻欢呼:"幽哥都说好,那就肯定是好的。" 白啸风又好气又好笑,瞪了他们半天,见毫无效果,只好投降:"好好好,过两天我来做,请你们这些臭小子。" 许幽马上把桌上赢的钱一齐塞到他手里:"就用这些买菜吧。" 众人全都捧腹大笑,有的更笑得倒在沙发上,滚到地上。 白啸风倒是大大方方地将钱放进口袋,一本正经地说:"这也是钱啊。" 大家乐够了,见白啸风已经没事,便一起离开,各自回家了。 回到家,白啸风坐在卧室外的露台上,思索了好一会儿,便拿起电话打给了陈三。 "老三,昌叔回来了。"白啸风的神色有些凝重。 "昌叔?"陈三很惊奇。"他在美国韬光养晦快十年了吧?怎么会想起回来?" "是啊,他走了十年了。"白啸风微微皱眉。"他好像在那边过得不是很好。最近国内形势大好,他想回来重新打江山。" "不会吧?"陈三觉得难以置信。"十年,时代早就不同了,一九九五年是什么情况?二〇〇五年又是什么形势?根本就不一样了。江湖也变了,一代新人换旧人。他当年叱咤风云有什么用?现在江湖上还有多少人认识他?我觉得这些老家伙也真是的,能全身而退,颐养天年,已经很幸运了,还回来折腾什么啊?" 白啸风苦笑:"你再也想不到,他竟然到加拿大去找过我们家老爷子好几次,撺掇他回来重振雄风。我家老爷子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他本就不服老,现在被昌叔一鼓动,立马就激动起来,都没通知我一声就跑回来了。" "哦?"陈三沉默片刻,问道。"老爷子跟你说了什么?" 白啸风轻叹:"指责我,说我已经让风云帮名存实亡。再这么下去,白家的名头在江湖上就再也不存在了。啸云也在一旁推波助澜,说他在里面两年半,一些新进去的家伙提起风云帮来,渐渐的都开始瞧不起,让他十分气愤,为此干了好几架,才不获减刑,在里面蹲得最久。他和老爷子一唱一和,都不满我最近无所作为,逼我拿出个态度来。" "哦。"陈三立刻明白了。"这事还挺棘手的。" "是啊。"白啸风长长地叹了口气。"老爷子说了,如果我打算就此退隐,他也不强求,让我交权给啸云,由他从旁辅佐,东山再起,要把风云帮过去江湖第一的名头再抢回来。" "那你怎么想?"陈三很冷静。 白啸风一直在叹息:"老三,你最了解我。我已经过四十了,不再是血气方刚的毛头小伙子。涛涛还不满十岁,也不能没有爸爸。再说,当初大伙儿提着脑袋在外面冲杀,最终还不是为了挣钱?现在我们早就不缺钱,子子孙孙几辈子都花不完,我是再不想去打打杀杀了。如今,弟兄们也都过上了好日子,谁愿意再出去玩命啊?我现在的心思很简单,就想守着小幽好好过日子。" "既然你这样想,那就容易办了。"陈三笑了。"你交权给啸云吧。生意上我还是跟你合作。沧澜和天上天是你跟小幽的,和风云帮没什么关系。其实这样也挺好的,你就真是退出江湖,彻底漂白了。" "没这么简单。"白啸风思忖着。"这样吧,你心里有数就行了。我再想想,回头再告诉你。" "行。"陈三忽然忍不住,冲口而出。"风哥,做决定的时候多替小幽想想,他挺不容易的。" "嗯,我明白。"白啸风挂上电话,转身回屋。 房间里灯光幽暗柔和,许幽已经在c黄上睡着了。 白啸风在c黄边蹲下身来,仔细打量着他精致的眉眼,倾听他轻柔的呼吸,心里感觉特别平静安宁。在江湖上冲杀了大半辈子,惊涛骇浪,枪林弹雨,生生死死,血里火里,他实在是有点累了。最近这些日子,他快乐得就如神仙一般,心里满足得不得了。 他还想要什么呢?无非是和小幽一起变老,一起看着儿子长大,结婚,生儿育女。 看着心爱的人平静的睡颜,他默默地想着这几个月来的生活。 清晨,许幽会起来在湖边跑步,他有时会起来到露台上看着。朝霞满天,给许幽修长的身影镶了一道耀眼的金边,看上去是那么的漂亮。周末假日,他的身边必定跟着一个熟悉的小小身影,那场面给人的感觉特别和谐美好。 下午,他会在湖边垂钓,晚上常常亲自做鱼,等许幽回来吃饭。每天他只用两、三个小时与陈三谈生意上的事,其他时间都悠闲自在。 假日里,许幽会陪着他到湖边。他钓鱼,许幽半躺在椅子上看书,或者打盹,那感觉特别舒服。 白涛做完了作业,便会笑着奔出来找他们。三个人泛舟湖上,许幽拿着书,听白涛背语文的古诗或者英语单词,据说那也是家庭作业的一部分。直到夕阳西下,才高高兴兴地回屋里去。 他十几岁就出来打打杀杀,身上伤痕累累,多少次险死还生,如此过了二十多年,奔的不就是现在这种日子吗?这样的生活比他曾经梦想过的还要好上一百倍。 可是,他一旦交权,这样的日子还能安安稳稳地过下去吗? 夜已深,万籁俱寂,白啸风就这么专注地看着许幽,默默地想了很久很久。 第75章 今天是周一,许幽一早便起c黄,出去沿着湖边慢跑了半个小时。 寒冬腊月的,天气非常冷,湖边雾气弥漫,许幽穿着薄绒运动服,在清晨淡青色的天光中跑过,一团一团的雾气在他身边旋转,飘过,仿佛他在天上穿行。 四周很安静,仿佛一个人都没有,不过,许幽知道,他安排的那些护卫会在有效的距离内注视着他,随时防备意外的发生。 他一直跑到出汗,这才放慢脚步,走回屋去。 白啸风仍然睡着,他轻手轻脚地进了浴室,洗个热水澡,感觉更舒服。接着,他出来打开衣柜,准备换衣服。 刚拿出羊毛衬衫,便被人自后面拦腰抱住,随即一个火热的吻印在他的颈背上。 许幽笑了起来,轻轻挣了挣,说道:"别闹,我要去上班。周一早上有例会,我得出席。" 白啸风却不吭声,吻得越发密集,如火炭一般熨烫在他的背上,腰上,一直往下…… 许幽轻轻呻吟了一声,手上的衬衫飘落在地。 白啸风笑了,将他拦腰一揽,推到c黄上。 许幽也不再推拒,伸臂勾住他的脖子,用力往下拉,自己也抬头迎上去,狠狠地吻住他的唇,与他的舌激烈纠缠了一番,这才恶狠狠地低声说:"就给你十分钟。" 白啸风笑着点头,腰部前挺,慢慢进入。 许幽敞开身体迎接他。熟悉的快感立刻向全身蔓延,他缓缓仰起头,急促地喘息着。 白啸风俯下身,吻上他优美的脖颈,在他耳边轻轻地说:"我要开始了。是你说的,十分钟,你可要坚持住了。" 许幽笑着微微点了点头。 白啸风微微后退了一下,猛然直冲到底。 许幽的双手掐进了他的后背,腰也弓了起来,被这一下撞得差点喘不过气来。 白啸风不容他稍有喘息之机,立刻如疾风骤雨般,狂热地进攻起来。他的频率极快,力道很猛,当中没有片刻缓冲,就如台风掀起的狂涛,一浪高过一浪,直向许幽扑去。 许幽很快溃不成军。他抱着身上人强壮的身体,在他的重压下大口喘息,在剧烈的冲击中迷乱地呻吟。汗水又一层层地涌了出来,他只觉得犹如身在火中,每一滴血都在沸腾。这一刻,他已忘了外面正是严冬,身上的人就像一个火热的太阳,烤得他口干舌燥,头晕目眩。 白啸风狠狠地吻着他,紧紧地抱住他,重重地撞击他,不断索取,也不断给予。 两人在一起很多年了,现在更是水rǔ交融,配合默契,就连高潮时的步调都一致。很快,他们就叫了起来,颤抖着喷射出全部热情。 许幽绷紧身体,享受地任触电般的狂潮一遍遍地漫过所有的神经末梢,这才慢慢地放松下来。 白啸风一直没动,惬意地感觉着他的每一个变化。 两人剧烈喘息着,心咚咚直跳。 半晌,许幽才低低地道:"据说做一次爱相当于长跑三千米,早知道我就不去跑步了。" 白啸风开心地轻笑,醇和的声音特别悦耳。 许幽叹了口气:"好吧,我得去上班了。" 白啸风疼爱地吻了他一下,这才翻下来,放开了他。 许幽挣扎着起身,飞快地进了浴室,迅速冲干净,便出来穿衣服。 白啸风懒洋洋地躺在c黄上,欣赏地看着他一件一件衣服地套上,在这个过程中,他的气质也渐渐在改变。不说别的,就是瞧着他穿衣服,也让人百看不厌。 许幽套上毛衣,伸手去拿大衣,准备走了。 白啸风忽然说:"小幽,如果我们现在移民,放弃这里的所有基业,到别的国家生活,你愿意吗?" 许幽一怔,回头看着他:"你说真的?" 白啸风点了点头:"我这些日子一直在考虑,打算把风云帮交给啸云。他想了很长时间了,我现在也没心思再出江湖,不如就交给他吧。" 许幽心中一喜,随即想起了自己手中的事,不由得有些迟疑:"那……沧澜就不要了吗?" "是有点可惜。"白啸风轻叹。"不但是沧澜,还有天上天,那都是你的心血。你现在还这么年轻,正是宏图大展的时候,要你放弃,确实很难。" 许幽沉默片刻,微笑起来:"其实也谈不上放弃,可以聘一个出色的总裁来经营,我当个甩手董事长就行了。不过,这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办到的事。找到合适的人,再考察,谈条件,待他上任后磨合一段时间才能放手,至少也得一年时间。另外,治理东河的项目刚开个头,我已经投了两个多亿进去,总不能就此撒手不管。" "也是。"白啸风点了点头,轻松地道。"没什么,我也就那么一说。你考虑一下吧,如果愿意这样做的话,那就照你说的,开始着手物色合适的人选吧。" "行。"许幽不疑有他,慡快地点头。 "好,你去上班吧。"白啸风关切地说。"外面雾大,你开车当心点。" "嗯,我知道。"许幽拿过大衣,便走了出去。 白啸风起身进了浴室,一边洗澡一边思索。刚刚才经历了极致的快乐,他发现自己已经做不到过去那种冷酷无情了。这样的心态是不适合再在江湖上混的,那会死无葬身之地。 想着,他拿起墙上的电话,给陈三打了过去。 还没到中午,陈三便过来了。 两人坐在书房里喝茶,一同看着大雾散去后出现的淡淡阳光。 糙坪是用进口糙籽种的,并没有干枯,依然生机盎然,修剪得很平整。现在上面空无一人,感觉特别安静。 陈三看着这一切,已经知道白啸风打算怎么做了,但他并没有先发问。 过了半晌,白啸风才沉静地道:"我决定交权,退出江湖。" 陈三偏了偏头,并不觉得惊讶:"想清楚了?" "嗯。"白啸风很平静。"我昨天想了大半夜,反复权衡。如果我不交权,就必须和昌叔合作,并且重新倒回去过以前那种生活。这倒也罢了,我也不是过不了,可势必要连累小幽。昌叔虽然离开这里将近十年,可以前跟他的几个兄弟却在江湖上自立门户,也不是等闲之辈。我爸借了他的势,不会像以前那样忍耐,一定会逼我的。他要别的我没话说,可他如果要小幽加入,我是绝不会同意的。可是,只是我做了,他就一定会被卷入,会像三年前那样被人不断暗杀,永无宁日。如果我们这边出了什么娄子,翻了船,他很可能会受牵连,遭受牢狱之灾。看守所和监狱那种地方,我怎么能让小幽进去?所以,我决定交权。另外,一旦我退出江湖,就没什么大事了,可以整天跟着小幽,这样更可以保护他的安全。" 陈三笑了,平和地说:"你想得很透彻,我当然不反对。不过,你一旦交权,只怕你们家老爷子会要你交出手上的一切吧,包括沧澜和天上天。" 白啸风淡淡一笑:"这些都在小幽名下,并不属于我。" "话是这么说,可这只是在法律上。"陈三的声音很温和,思路非常清晰。"你们家老爷子和云哥都是比较讲江湖规矩而不大理会法律的人。如果要追根究底,小幽当初接手沧澜,是你给他的,他开天上天,是沧澜投的资,那么推断下来,现在的沧澜和天上天都是属于风云帮的。你那时候是老大,所以你有权交给他来做。现在你不是老大了,新接手的老大也有权收回来,重新处置。" 白啸风也明白他说的那些,不由得苦笑了一下:"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也不是不能解决。"陈三胸有成竹。"你出点血,把沧澜和天上天买过来吧。" 白啸风一点就明,顿时眼前一亮:"对,这是个好主意。" 陈三微笑:"跟你们家老爷子和云哥好好谈谈。沧澜和天上天看着红火,其实管理很重要。一旦换了老板,生意很可能一落千丈,更可能就此垮掉。沧澜集团现在开始治理东河,投资很大,在五年内却根本见不到利润,十年后或许能看到回报,但事情也很难说。别看现在房地产那么红火,可五年、十年后会所不定会大跌。这在过去是曾经有过的例子。一九九三年到二〇〇三年,政府搞的宏观调控让经济低迷了十年,刚刚抬头,又遭遇非典,直到现在才缓过气来,谁知道会持续多久呢?可小幽已经答应市委书记了,如果突然失信,那肯定会被政府全面封杀。你再厉害,硬得过政府吗?所以,现在的沧澜还只能让小幽按照他的思路继续做下去。再说,小幽跟了你十几年,为风云帮做了这么多事,你就把沧澜和天上天送给他,在江湖上也是说得过去的。白老爷子既然想东山再起,当然是手上拿着现钱最实惠,最有用。" "对对对。"白啸风高兴得哈哈大笑。"老三啊,你果然不愧是美国名校的高材生啊,这一番话说出来,让人不服都不行。" 陈三喝了一口茶,笑嘻嘻地说:"小幽那孩子挺让人心疼的,又不会替自己打算。他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把我当哥哥,这我是能感觉到的,也真把他当弟弟来疼。既然你要交权,我这个当哥哥的当然得替他着想,帮他谋划谋划。" "行啊。"白啸风很开心。"小幽叫你三哥叫了这么多年,还真没白叫。" "你家老爷子和云哥肯定要狮子大开口。"陈三半开玩笑地道。"你就准备着倾家荡产,替小幽赎身吧。" 白啸风微笑沉吟,神情中似有无限憧憬,片刻之后,便坚定地说:"好。" 第76章 快要过年了,江湖上却发生了两件轰动一时的大事。 当年赫赫有名的郭启昌从美国回来,重出江湖。 风云帮的老大白啸风正当壮年,却宣布退休,将老大的位置让给了自己的亲弟弟白啸云。 消息传出后,道上的那些大哥二哥三哥们都议论纷纷。 郭启昌在国外过得不舒服,要回老家来,就如落叶归根,这倒可以理解。可白啸风正当时得令,却要激流勇退,就让人百思不得其解了。 一位在道上属于德高望重的老人对前来聚会门下弟子叹道:"有人漏夜赶科场,有人辞官归故里,自古如此,只是,江湖从此多事了。" 当然,像他那样看得清楚明白的人毕竟少见,道上的那些人每次谈论起来,都觉得这两人弄反了,郭启昌已年过六旬,却要重出江湖,白啸风刚过不惑之年,却要退休,真是让人想不透。 人们提起白啸风的弟弟,那位风云帮的新老大,看法各自不同。有的认为比较讲义气,有血性,做人直慡,觉得可以结交,有的则摇头,认为他鲁莽冲动,不是成大事立大业者,最好敬而远之。 这些事情许幽基本上都不知道,他忙得不可开交。 白啸风则一如既往,白天去老白屋与父亲和白啸云商讨移交风云帮产业的事情,晚上仍然回来陪许幽吃饭,也让他看不出端倪。 田野那边的通达国际动作很快,不到一周便拿出了预算书。 带着预算书来的不只是田野,还有他们公司的总经理李宏达。 许幽对两人的态度很热情,立刻招呼他们坐,又吩咐王晓舟沏壶好茶过来。 略略寒暄几句,李宏达便道:"许总,这个工程的预算我们已经做出来了,因为时间紧,可能有许多不到的地方,还请许总多多指教。" 田野立刻从公文包里拿出装订好的《东河a段路桥工程预算书》,恭敬地递给许幽。 "这么快?"许幽笑着接过。"李总果然名不虚传,做事雷厉风行,让人佩服。" "这是应该的。"李宏达的神情颇有些踌躇满志。"我们非常希望能拿到许总的工程。许总是最讲信誉的人,对合作的工程公司也要求很严,但该付款时却从来不拖,同行都知道啊,谁不希望跟这样的甲方合作?怎么样,许总?你这次的项目这么大,那些工程公司把你的门槛都快踩断了吧?" 许幽哈哈一笑,指着旁边的王晓舟:"我还好一些,就是累了他了。" 王晓舟沉稳地微笑,客气地说:"也不累,你们是工程上的行家,我也跟你们学到了很多东西。" 许幽便专心地看他们的预算书,让王晓舟应酬他们。 李宏达指了指身旁的田野,笑着问:"小田以前在你们沧澜干过不短的时间,你们认识吗?" 两个年轻人都含笑点头。 王晓舟说:"那时候,田总高层,我是中层。他是许总的得力助手,我们集团的助理总裁,我当时只是下面一个分公司的副总经理。只有在开会,或者田总来检查工作,我们才能见到。" 田野谦和地道:"主要是许总肯培养年轻人,我那时候也跟许总学了很多东西。" 王晓舟连连点头:"是啊,我现在也一直在跟许总学习,获益良多。" 田野叹息:"如果不是非典,我也不会离开沧澜的。不过,现在能在通达工作,我觉得也很好。" 王晓舟立刻说:"当然,当然,通达是大企业,听说就快上市了吧?" 李宏达自然谦虚了一番,眼里却还是有一丝掩不住的骄傲。 他们闲聊了大约半个小时,许幽便把预算书看完了。他合上文件,客气地看向李宏达,温和地说:"李总,我们在商言商,你们这个报价比别的公司高了很多,我恐怕难以接受。" 李宏达面不改色,满脸堆笑:"主要是我们用的工程车是最好的,做的材料也是高标准的,肯定保证质量。许总,你也是行家,修桥铺路,看的就是技术和所用的材料,如果这两项有一样出问题,轻则发生塌陷,重则整体垮塌,后果不堪设想。" "当然,李总说的也有道理。"许幽点了点头,思索片刻,平静地说出自己的意见。"我的想法是,你们这个预算得削减20%,但所用的材料和工序不能改变。" 李宏达提出预算的时候就留出了给讲价空间,但降价20%却不太能接受。他看了一眼田野,为难地说:"许总,如果减这么多,我们根本就赚不了钱,铁定亏本。" "是啊。"田野在一旁帮腔,态度非常诚恳。"许总,你看能不能再商量商量?" 许幽的手指轻轻点着茶几上的预算书,似在犹豫,看那模样,好像不大想通融。 王晓舟审时度势,立刻先出来说:"李总,我们这a河段的路桥工程总造价有两个多亿,20%就是将近五千万,这实在不是小数目。我们投资这个项目,主要着眼于公益事业,真没什么利润,所以这前期投入就更要谨慎,更得精打细算。李总也是当家的人,应该能体谅我们的难处。" 许幽微微点头,表情仍然温和,却给人感觉如铜墙铁壁,滴水不漏,不太好说服。 李宏达沉默片刻,仿佛痛下决心,毅然决然地说:"那就这样,我们让出10%。这基本上就只能挣个管理费,根本没什么利润了。许总,我是诚心想跟你交个朋友,以后还希望能长期合作。" 许幽微微一笑:"这是当然,我也希望能与李总结成战略伙伴。"可他的手指却仍然轻轻点着预算书,并没有同意他的提议。 李宏达也不恼,这种讨价还价的事他做多了,办法多的是。看了看办公室墙上的钟,他热情地笑道:"许总,时间也不早了,今天晚上我做东,在沁园春请你和王总吃饭,小田把位子都定好了,许总务必要给我这个面子。" 许幽听了,不由得看向田野,脸上满是和蔼可亲的笑。 田野也笑了,亲近中有适度的分寸。 看在别人眼中,会感觉这两人交情不错,但没有更深的感情,很符合两人现在所处的位置。 田野诚恳地说:"许总,我已经定了位,安排好了菜,请你务必赏光。" 许幽便把桌上的预算书拿起来递给王晓舟,慡快地道:"李总太客气了,那好吧,我去。" 李宏达大喜,立刻起身:"那我们在下面等你们,一起过去。" "好。"许幽答应着,随即起身收拾桌上的文件,关掉电脑,这才拿起大衣,走出门去。 他和王晓舟下到车库,田野和李宏达已经等在车里。 两辆车一前一后地驶出去,直奔沁园春。 天时尚早,那里的停车场已经停满了车,就连大门两旁的慢车道边和人行道上都是车子,可见这里的生意之红火。 许幽在这里是有专用车位的,无论如何不得占用,田野开的车却被保安拦在了外面。 许幽让王晓舟过去问问,是不是确实里面没地方停了,否则就放他们进去。 王晓舟与那里的保安交谈了几句,神情有些异样,随即对田野说了两句,然后过来上了车。 许幽平和地问道:"怎么了?" "今晚是……白啸云……云哥在这里请客,道上的大哥们都来了,风哥和老爷子也在。"王晓舟沉声道。"里面早就停满了车,风哥用了你的车位。我们都只能停在外面。幽哥,你看我们是不是换个地方?" 许幽却冷静地说:"现在快到春节了,家家酒楼都是满的,要是没有提前订座,人家哪里变得出来?他这么大规模请客,肯定在大厅,我们去包间,也没什么关系。不过,如果你不想见到他,就先回去吧,免得一会儿碰见了心情不好。" "那可不行,有他在,我更得守在你身旁。"王晓舟说着,顺着保安的手势往前缓缓开了一段,随即把车停在人行道上。 李宏达下车,笑着说:"许总,你这儿的生意实在是太红火了,什么时候我们公司也和沁园春签个协议吧,以后定点在你这儿消费。" "那当然欢迎。"许幽热情地说着,与他安步当车,悠闲地走进大门,绕过糙坪和喷水池,走到楼前。 大堂经理一看是他,立刻丢下客人,殷勤地迎了上来:"许总,您来啦?" 许幽笑着点头,伸手一指李宏达:"今天是李总请客,你们可要照顾好。李总说了,要跟你们签协议,以后就在这儿定点消费。" 大堂经理一听,更加热情,又招呼接待部经理过来,众星捧月一般将他们四个人送进包间。 主管亲自来招呼他们,给他们斟上热茶,上滚烫的香巾。 他们都认识田野,很热络地与他攀谈着,问他现在在哪儿高就。田野顺势又介绍了一下李宏达的身份。 那两个经理立刻递上名片,又向李宏达要名片,热热闹闹地要他以后多来捧场。两个经理都是不到三十的年轻女子,形象好,口齿伶俐,笑得如一团花似的,很具感染力。李宏达很受用,一迭声地答应着,保证以后经常来,听上去简直就要兄妹相称了。 包间里虽然只有他们四个客人,气氛却特别热烈。 田野对那个主管说:"上菜吧,把酒也开了。" 主管立刻答应:"好。"马上出去了。 很快,菜就上来了,红酒也斟进了酒杯。 安排酒席对田野来说是很拿手的事,点的菜和选的酒都很合理,搭配得特别漂亮,一看就是行家,请客的有面子,被请的也很满意,于是宾主尽欢,都很高兴。 酒至半酣,李宏达的电话忽然响了。他看了看号码,立刻接了起来,亲热地说:"喂,魏副厅长……对对对,我正在沁园春吃饭呢……啊,是啊……还有许总……对,就是沧澜集团的许总……哦,你们也是朋友?呵呵,好好好,我让他跟你说。"接着便把电话递给了许幽。"交通厅魏副厅长。" 许幽点了点头,笑着接过电话:"喂。" "许总,你好啊。"魏副厅长很慡朗,语气挺亲切。 "魏厅长,您好。"许幽的口气也很友好。 过去他跟交通部门打交道不多,可自从开始进入东河治理项目,便跟市交通局和省交通厅有了不少关系,常常开会讨论道桥的改造和修建方案。 魏副厅长笑着问:"吃饭了没有?" "正在吃,您呢?吃了没有?"许幽的声音始终很温和。 "我已经吃过了。"魏副厅长轻描淡写地笑道。"许总,听说你要和李总合作,很好啊。李总跟我们交通部门合作多年,工程质量一向都是很信得过的。你把工程交给他,真是有眼光啊。" "李总的公司在这一行是一流的,我们当然希望于他们合作。"许幽说得很客气。 "好好好,那就好。"魏副厅长打了个哈哈。"好吧,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好好玩。" 许幽将电话还给李宏达,不动声色地拿起酒杯:"李总,我敬你一杯。" 李宏达立刻热情地道:"不不不,我敬你。" 他们两人干杯的时候,王晓舟对田野举起了杯:"田哥,我以前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请你多原谅,我先自罚三杯,向你道歉。"说完,他便一饮而尽,随后起身去拿酒瓶。 田野立刻赶过去,对他诚恳地道:"晓舟,不要说什么罚,你没做错。来,我也干了这杯。能再见到你,看到你守在幽哥身边,我很高兴。"说着,他把手中的酒一口喝干了。 王晓舟明白他的意思,轻声说:"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幽哥的。" 两人会心一笑,这才回到桌边。 这顿饭吃得很尽兴,直到渐近尾声,李宏达才笑容可掬地问:"许总,你看,我们的预算……" 许幽略一沉吟,便慨然道:"好,就削减10% 吧。李总既然跟陈厅长、魏副厅长都是朋友,这个面子我肯定要给的。再说,小田以前做过我的助手,对我的风格和思路都比较了解,沟通起来也比较顺利,对项目的推进也有很大好处。" "是啊,是啊。"李宏达很高兴。"那就说定了。我明天让小田过去,商谈签订协议的有关事宜,你看行吗?" 许幽点头:"好。" 李宏达愉快地买了单,四个人一起走进夜色中,准备出门去开车。 就在这时,旁边忽然有人叫道:"小幽。" 许幽转过头去。 白啸云站在停车场边,满脸都是笑容,正在向他招手。 第77章 庭院里的灯星罗棋布,却都不高,散发出柔和的光芒,让人看上去影影绰绰的,并不清楚。 许幽看了不远处的白啸云一眼,随即便看清楚他身边的人是白松,另外还有一个人侧身站着,看不太清楚相貌。 王晓舟一见白啸云便脸色微变,心里腾起一股怒火,眼中满是恨意。 许幽表情未变,轻声说:"晓舟,你出去开车,我一会儿就过来。" 王晓舟知道他是想保护自己,不愿意让白啸云给自己难堪。他自己也不想在这个场合与白啸云发生冲突。今晚毕竟是白啸云的好日子。他在这里隆重请客,第一次以风云帮老大的身份正式在道上亮相,如果王晓舟在这个时候与他闹起来,让他没了面子,那江湖上都得说王晓舟不懂规矩,仗着陈三的势胡作非为。如果白啸云趁机要陈三交人,那事情就会越闹越大,未免没意思。 王晓舟估计了一下形势,觉得这里是公开场合,白啸云身边又有人,况且白啸风也在这里,虽然没看到人,但肯定在附近,谅那白啸云也不敢公然非礼许幽,便低低地答应一声,径直往大门外走去。 田野也有些不放心,略微停下脚步,细一打量,便大致推断出白啸风肯定也在,绝对不会让许幽吃亏的,便没有借故留下,而是跟着李宏达与许幽客气地握手,笑着说:"明天见。"然后跟着李宏达离开了。 这场面看在白啸云和他身边的人眼里,也就是普通的商业应酬,再正常不过了。 许幽与李宏达和田野分手,从容地转身走过去,这才看清楚,白松身边的那个男人很陌生,以前从来没见过。 白啸云微笑着对那人说:"昌叔,他就是小幽,我爸跟你说过的,最让我们白家感到骄傲的孩子。" 那人立刻热情地向他伸出手来:"小幽啊,长这么大了,我都不敢认了,真是越来越漂亮,气质也好得不得了。" "过奖了。"许幽连忙跟他握手,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 白啸云对他说:"小幽,这是昌叔。你可能不记得他了,以前他到我们家来过,那时你还小。昌叔在美国呆了十年,休养身体,现在回来,准备与我们全面合作,好好做点事。小幽,我可在昌叔面前好好夸了你一番,以后有许多生意上的事还要你多帮衬着。" 许幽笑着听他说完,这才谦虚地道:"帮衬谈不上,还请昌叔多多指点。" 站在许幽面前的人略矮,微胖,虽然头发花白,但神完气足,并不见老。他就是当年黑道上有名的龙头老大郭启昌。 他放开许幽的手,欣赏地说:"我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才十五、六岁吧,当时就是个很漂亮很聪明的孩子。我记得弟妹很喜欢你,啸风也护着你,那时候我对你的印象就挺深的。我记得第二年的高考状元就是你,当时我还跟老弟说,真没想到,我们道上的家庭还能出个状元。多少道上的老兄弟至今还羡慕白老弟呢,说他教子有方,不但两个亲生儿子有出息,就连养子也这么优秀,真是让人不得不服。小幽,听说你现在已经是个很着名的企业家了,被称为商界传奇,就连市委书记有事也会亲自给你打电话。这是好事啊,不但是商界传奇,也是我们道上的传奇嘛。我离开这里十年了,很多事都不再了解,还要靠你们年轻人多出把力啊。" 白松立刻在旁边笑道:"昌哥,小幽再能干,毕竟还年轻,大主意还得我们做家长的拿。以后要有什么事,我们尽管叫小幽帮忙就行了。小幽虽然不姓白,可也是我们白家的人。大家都是一家人,就别客气了。" "好好好,这话说得对。"郭启昌朗声大笑。"小幽是在你家长大的,可不就是一家人嘛。小幽,对吧?" 许幽只好点头:"对。" 白啸云忽然在一边问道:"小幽,刚才你身边的那个人是晓舟吗?" "对。"许幽并不隐瞒,大大方方地说。"他现在是我的助手。" 白啸云的神情有些奇异,随后又问:"可我怎么看见田野也在你旁边呢?" "哦,小田早就不在我们公司工作了。"许幽神态自若地和盘托出。"他现在是通达国际的副总经理,他旁边那个是通达国际的老板李宏达。今天他们请客,想要我们治理东河的路桥工程。" "原来是这样。"白啸云慢慢点了点头。"真没想到……" "怪不得小幽今晚没来出席我们的宴会。啸风说你有应酬,可没说你也在这里吃饭,不然该请你过来喝一杯。"郭启昌显然很感兴趣。"要说起来,你们那个东河项目是不是也能照顾一下我那些弟兄?" 许幽很客气:"昌叔想做什么,尽管说,我们可以商量。" 郭启常对他的态度很满意:"我有两个以前跟我多年的弟兄开了家工程公司,修路,修房子,已经做了很多年,都挺有经验的,今晚还跟我提起,说很想做你们的工程。" 许幽刚才听说他离开中国有十年了,却一回来就想拿自己的工程,不知是什么班底,不由得看了白松和白啸云一眼,这才婉转地说:"刚才那家通达国际想做我们即将开工的a河段的工程,为了这事,省交通厅的厅长、副厅长都给我打了电话,这面子我不能不给,已经答应的事更不便中途变卦。昌叔看这样好不好?等我开始做b段、c段和以后的河段的时候,再考虑昌叔这边。" 郭启昌是成了精的,一听就明白了,立刻点头:"既然是省上的厅长、副厅长都发了话,确实得给面子,政府官员时不能得罪的,你的信誉更要维护,这我都理解。好吧,我就听小幽的安排,到时候记着昌叔就行了。" "昌叔言重了。"许幽微微躬了躬身。"我一定会记得的。" 就在这时,白啸风从楼门走出来,急步来到许幽身边,慡朗地笑道:"小幽,你见过昌叔了?" "见了,见了。"郭启昌笑得很愉快。"说起来也是巧,我正要上车,就碰到小幽送客人出来,这便聊了几句。小幽不错,非常优秀,是咱们道上一百年都出不了一个的人才,不,是天才。" 白啸风笑得很沉稳,不动声色地说:"昌叔,小幽不是咱们道上的人,他从来没在道上混过。" "是吗?"郭启昌微一挑眉,似乎有些惊讶,飞快地看了白松一眼,再瞧了瞧白啸云,便恢复了平静。 白松微微一笑:"小幽是没在道上混过,不过,他是我们白家的人,我们风云帮的兄弟都叫他一声幽哥,他说的话在道上也是算数的,谁也没拿他当过外人。啸风当老大的时候,帮里的生意他也都有参与,为我们做了不少事啊。" 郭启昌便赞许地点头:"这很好。有小幽帮忙,啸云会如虎添翼。" 白啸风却不容他们模糊概念,立刻说:"昌叔,我交权给啸云,就是打算与小幽彻底退出江湖,从此不再过问帮中的任何生意。" 许幽这时才听明白,不由得看了他一眼,心里有些激动。 郭启昌自然清楚白啸风的话中之意,也不愿在这里与他发生争执,让别人见了不好看,便和气地笑道:"哦,这是你们的家事,我只是随便说说。好吧,我就走了。老弟,啸云,我们明天见。" "好。"白啸云立刻点头。 四个人看着他钻进车里,驶了出去。 白松这才和蔼可亲地道:"小幽,你也要经常回家来吃个饭啊。听说你的新家就像宫殿一样,怎么?是不是嫌我那儿寒酸啊?" "不不不。"许幽赶紧说。"我主要是怕打扰你老人家。" 白啸风亲热地搂住他的肩头,笑道:"爸,小幽最近实在太忙,十天有九天在外面应酬,根本没办法回家吃饭。反正春节快到了,我们肯定会回去过年的。" "这倒是。"白松点头。"既然这么忙,也不必勉强。小幽,你要多注意身体,别太累了。" "是。"许幽连忙答应。"谢谢老爷子。" "小幽总是跟我老头子这么客气。"白松亲热地说。"你风哥、云哥的母亲在世的时候,你一直叫她干妈,有时候索性就叫她妈,却从来没有叫过我一声爸。小幽,别的不说,你跟了你风哥这么多年,也该叫我一声爸了吧?" 许幽从来没有看过他对自己如此亲近,心里直发毛,表面上却还真不好驳他的这番话。如果抛开性别不论,他与白啸风做了十六年的情人,算得上是老夫老妻了,白啸风的父亲他也应该叫声"爸"的。可他实在叫不出来,不由得求援地看向身边的人。 白啸风却很乐呵。他不愿许幽卷进黑道,自己也为此退出江湖,在血缘上却仍然是白家人,是白松的儿子,白啸云的哥哥,这种关系是永远割不断的。如果他们接纳了许幽是他白啸风的爱人,至少许幽去老白屋吃饭的时候要好过一点吧。感觉到许幽的眼光,他便笑道:"是啊,小幽,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将来还要在一起一辈子,你确实该改口了。" 许幽无奈,只得低低地叫了声:"爸。" "好好好,就是要这样才好,这样才真正是一家人嘛。"白松一副老怀大慰的样子,随即关切地说:"好了,天也不早了,小幽工作了一整天,也累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好。爸,啸云,你们也回家吧。"白啸风便搂着许幽的肩,往大门外走去。 白啸云看着他们的背影,眼里暗沉沉的,让人分辨不出其中蕴含的复杂情绪。 第78章 许幽让王晓舟开车回家,不用再送他,便坐上了白啸风的车。 他们没有谈论有关白啸风交权和退出江湖的事,更没有提起郭启昌和白松。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两人坐在后排,彼此握着手,都闭目养神。 回到家,等到车子停下,两人都睁开眼睛。 这里的气温比城里要低好几度,竟然有小小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下来,在水晶般清冷的空气中像一朵朵飞絮扬花,十分美丽。 两人放开手,分别推开车门,走进屋里。 夜很深,白啸风今晚喝了很多酒,已经筋疲力尽,许幽体贴地让他先洗,并把他的睡衣拿进浴室。 白啸风浸进温热的水里,身体立刻放松下来,舒服地长出了一口气。 他实在累极了,等到许幽洗好出来,他已经睡得很熟了。 许幽上了c黄,坐到他身边,凝神看了他一会儿,微微一笑,便关上了灯。 白啸风睡得很沉,直到天光大亮,才醒过来,捧着宿醉后疼痛不已的头走出房门,下去找东西吃。 宽敞的客厅里没有开灯,却亮得耀眼。 白啸风走下楼梯,便发现落地玻璃窗外一片银白。 大片大片的雪花犹如密雨,急急地落下来,整个世界铺满了洁白的雪,美极了。 窗边有个意大利手工沙发围成的聊天区,许幽坐在那里,正悠闲地看报,面前放着一杯咖啡,散发出浓郁的香气。 白啸风有些诧异,一边向他走过去一边问:"几点了?" 许幽看了一下表:"十一点半,刚好可以吃午饭。" 白啸风有些不解:"你今天不上班吗?" "不上。"许幽放下报纸,抬头看向他。"我今天有比上班更重要的事情。" 白啸风便不再说什么,跌坐进他对面的沙发里,呻吟道:"喝多了酒真难受,我的头像要裂开了。" 许幽微微一笑,起身走过去,单腿跪到他身后,伸手替他按揉太阳穴。 白啸风享受地闭上眼睛,一手后探,胳膊环住了他曲着的那条腿,愉快地说:"千好万好不如家好啊。" 许幽微笑着给他揉了一会儿,随即放开他,到厨房去吩咐开饭。 白啸风没有硬拉住他,顺着他脱出去的势头放开了手。他睁开眼睛,看着面前连一个脚印都没有的雪白庭园,感觉舒服多了。 这时,有两个女孩把饭菜端上桌,再替他们盛上饭,便退了出去。 他们家里雇着两个厨师,一个花工带着他的徒弟,还有五个下岗女工做保洁和其他勤杂工作,而在屋里主要做服务员工作的是两个乖巧的从农村来的女孩。这些人都是风云帮里一些干部的亲戚,他们都没什么文化,在外面是不太容易找到工作的,或者找不到工资比较高的工作,也不愿意让他们介入道上的生意,就来求许幽帮忙。许幽便收下来,让他们在自己的宅子里做事,可以安安稳稳地拿一份高于市场的工资,供养家中的父母孩子或者兄弟姐妹。他们虽然文化水平不高,可做起事来勤勤恳恳,而且很忠心,不会被人收买,做有损于许幽和白啸风的事来。 许幽在桌边叫道:"风哥,快过来吃饭吧。先喝碗热汤,头就没那么疼了。"边说边替他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萝卜排骨汤。 白啸风确实饿了,立刻走过去,坐到餐桌边,先喝了几口汤,只觉得一股暖流涌进空空如也的胃里,接着全身都暖了起来。他惬意地长叹一声:"真舒服啊。" 许幽笑着端起碗,吃得也很香:"还是在家里吃饭好。" "是啊。"白啸风随口说。"以后我就专门侍候你了,你上班时为你开车,你应酬时帮你挡酒,周末假日给你做饭。" 许幽忍不住好笑地点头:"行啊,我求之不得。" 白啸风一边吃着饭一边跟他闲聊,直到快吃完了,才轻描淡写地说:"我一会儿下午要出去。你是去上班还是在家里休息?" 许幽想也不想,立刻说:"我跟你一起去。" 白啸风一怔,随即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了。本来也没多少事,又在下雪,你就不要跟着去了。如果公司没什么大事,你就在家休息吧。" "我今天公司里很多事,但都被我取消或推迟了。"许幽淡淡地道。"上午云哥那边的小秦来过电话,说云哥昨晚喝了太多酒,今天上午跟你谈不了事,时间改到下午两点。我今天上午想了很多,也有话跟老爷子和云哥说。" 白啸风沉吟片刻,笑着说:"小幽,我这是去跟啸云商量移交帮中权利和一些产业的事,很琐碎,也并不是很重要,你就不用去了。" 许幽叹了口气:"风哥,我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有自主的能力。你在替我作出决定之前,可否征求我的意见?能不能也跟我商量一下?我知道你想保护我,可我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去为我堵枪眼吗?况且,就凭你我的能力和掌握的资源,根本不需要堵枪眼,完全可以合理解决。风哥,我已经跟小秦说了,让他征求云哥的意见,如果他们愿意,请他们到我们这里来开会。刚才小秦打来电话,说老爷子和云哥都同意,吃完午饭就过来。你要不让我见他们,我也不勉强,现在就可以去公司。不过,明天我会单独约他们见面。" 白啸风听到最后一句,不由得笑出声来:"你啊,现在也懂得威胁我了,真是长大了。好吧,如果你坚持,那我们就一起见吧。" 许幽这才微微一笑,让人来收拾餐桌,便和白啸风挪到窗边,喝茶,赏雪。 白啸风看着外面纷飞的大雪,感觉心旷神怡,便道:"下盘棋吧。" 白家父子三人都喜欢下象棋,许幽自然早就被白啸风教会了,便上楼到棋牌室里把棋盒拿下来,放到几上,和他下了起来。 白啸风的攻击力一向很猛,许幽则棋风沉稳,一个攻得雷霆万钧,一个守得滴水不漏,倒也杀得难解难分。 大约一个多小时后,白啸云和白松同乘一辆车到达,郭启昌的车跟在他们后面,再后面是两辆轿车,上面都是保护他们的兄弟。 许幽早就通知了护卫,因此他们没有受到任何盘查阻挡,一驶近大门,那两扇雕花大铁门就缓缓打开,放他们长驱直入。 有两个护卫早已站在门里,用手势示意他们靠右行驶,不要铲上糙坪。 车队碾过洁白无瑕的雪地,扬起一溜雪浪,沿着右边的水泥路,直驶向不远处那幢犹如童话中仙境古堡的小楼。 与此同时,屋里的对讲系统响了起来:"风哥,幽哥,客人已经到了。" 许幽立刻说:"知道了。" 白啸风看向窗外,随即笑着起身,迎了出去。 第79章 屋里很暖,他们只在内衣外面穿了一件毛衣,白啸风一时忘形,推开大门就往外走,寒风迎面扑来,顿时让他打了个冷战。 许幽追过来,手中拿着一件纯羊毛长大衣,急急地披在他身上,生气地说:"别骨头轻,快穿上,想生病啊。" 白啸风被他呵斥得心花怒放,一边穿衣服一边笑着看他,见他也套上了大衣,这才放下心来。 他们在门厅一耽搁,进来的车队已经驶近。 许幽家里的工人都训练有素,那两个小姑娘已经一手撑伞,一手拿伞,从侧门出来,急步走到车门旁等候。 白啸风和许幽笑着走进雪中,看着白松、白啸云和郭启昌推开车门下来。 那两个女孩聪明伶俐,立刻分别用伞遮住两位老人家。前面那个姑娘顺手把手中拿着的另一把伞送到白啸云面前,甜甜地说:"先生请,小心别着凉。" "好好好。"白啸云心情大好,接过伞打开,遮在头上。 白松和郭启昌觉得很受用,满脸是笑,缓步走上台阶。郭启昌对迎上来的两人挥了挥手:"外面雪大,你们别过来了。" 白啸风和许幽便依言等在门廊下。 其实从他们的车到屋子也就几步路,可许幽的这个做派却让他们感觉很舒服。走进屋里,他们打量了一下宽敞的客厅,留意到那些典雅的装饰,精致的摆设,有种含蓄的奢侈,渲染出一种安宁的气氛,让人感觉很放松。 郭启昌很欣赏:"昨天晚上听白老弟说,你们的家就像宫殿,我就很想见识见识,今天这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白啸风赶紧说:"昌叔说笑了,我这个窝哪里比得上宫殿?" "是啊,只不过比一般的房子舒服一点罢了。"许幽带着他们往二楼的书房走去。"我们主要喜欢这里安静,可以安安心心过日子。" "对。"白啸风连忙点头,一副人畜无害的住家好男人模样。 许幽一边往前走一边随口介绍:"那是涛涛的房间,这边是棋室,有些朋友来了,喜欢在这里下围棋。那里是运动室,有个小型的室内篮球场,主要是给涛涛玩的,有时候我们也在那里锻炼一下。那便是玻璃花房,可以坐在里面观赏风景,特别是下雨下雪的时候。这是书房,主要是我平时工作的地方,请进吧。"说着,他推开了那山花梨木制的雕花大门。 许幽藏书颇丰,这里有三面墙都是书架,上面满满当当的都是书,当中是紫檀木所制的硕大办公桌和一张造型奇特的高背椅,一旁的会客区是清一色海南黄花梨所制的雕花茶几和木椅,上面放着白色软缎所制的椅垫,看上去古色古香。博古架上有一些青花瓷器和玉雕,墙上挂着一幅字,落款处写着书法家的名字,居然是姓"爱新觉罗"的。 白啸云对这些不在行,郭启昌和白松还是识货的,坐下来后便大致看出这屋里的木器都是价值不菲的名贵木材所制。 郭启昌赞叹:"小幽,你这房间里的家具只怕没一千万下不来吧?" "昌叔真是行家。"许幽笑着坐下,在清花盖碗中沏上碧螺春,放在每个人面前。 白松在房中看不到空调或暖气片,却感觉很温暖,不由得仰头看了看,问他:"用的是中央空调吗?" 许幽微笑着点头:"看来爸也是行家,我用的是小型中央空调。" "哦,好啊。"白松点头,转头看向郭启昌。"我那儿跟小幽这儿一比,简直就是贫民窟。" 郭启昌仰头大笑:"那我家只能算牛棚了。" "昌叔说笑了。"许幽谦逊地说。"我也就是在生意上有点小成绩,其他方面都比不上昌叔和爸爸。" 他现在称呼白松为"爸爸"时自然至极,再也没有昨晚的勉强,白松和郭启昌都很高兴,互相看了一眼。 白啸云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和和气气地说:"小幽,你做生意是奇才,不管做哪一行都能很快成功。这是很少人能比得上的。你的能力众所周知,没人不佩服。" 许幽对他一笑,闲闲地道:"是啊,我在这方面似乎有种天生的直觉。其实,生意都是一样的,做哪一行并没有太大的区别。白道如此,政界如此,江湖也是如此。只要用心经营,就会成功。不过,我对政界没兴趣,对道上的事也没兴趣,一直比较热心做正行生意,这方面我觉得比较有乐趣,值得花心思。过去,风哥一向惯着我,也由着我的性子,不强求我帮他,我也就乐得轻松。他现在把帮里的事情交给了云哥,从此退出江湖,我是很开心的,也求之不得。现在,各大媒体提起我时,总会说我是沧澜和云扬两大集团的掌门人,这倒并不夸张。说实话,我已经习惯了当一艘船的掌舵人,让船朝着我认定的方向前进,而不太可能当人的助手,去走别人为我安排的路。说实话,我这固执的性子也让风哥很头疼,当中也闹过好几次。不过,现在就好了,我们以后就做做房地产,餐饮娱乐,闲暇时就钓钓鱼,下下棋,等涛涛长大,学业有成,我就把沧澜给他,云扬集团将来就给海儿,我和风哥就可以退休了。现在,爸和云哥打理风云帮,也很辛苦,如果在正行生意上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昌叔也是一样,您是长辈,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吩咐。" 这番话不卑不亢,软中带硬,连消带打,顿时让那四个人一时都出不了声。 白啸风知道他在公司里一定是威风八面的,可从来没见过,平时看得最多的是他和自己在一起时的温柔,以及在自己家人面前的隐忍,没想到他这一出手便尽是杀招。 白啸云这时才想起,帮中的大部分兄弟对这位幽哥都是又敬又佩,道上的不少大哥级人马也都很喜欢他,尤其是跟风云帮比较友好的那些帮派,他们开始做正行时都找许幽出过主意,得到过他不少帮助,都欠他的情。如果许幽真想出来要做这个风云帮老大,只怕还真比他的支持率高。想着想着,他的脸阴了下来。 白松比儿子想得更透彻。他的两个儿子在监狱里的时候,风云帮仍然江山不倒,其实全靠许幽撑着。换个方向来想,即使许幽不介入黑道,不帮他们打天下,他在社会上的名声,在政界、商界、黑道的那些关系,都是弥足珍贵的资源,在关键的时候是有大用的。他今天这番话是挑明了,如果硬逼他,要么鱼死网破,要么江山易手,总之没有白家的好处。 郭启昌不了解许幽,只听白松和白啸云大致介绍过,又向自己的几个弟子打听了一下,看过一些有关他的资料,大部分都是报刊和网络上的赞誉,得到的信息并不全面。他是老成持重的人,此时听了许幽的话,只在心里掂量,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反而笑着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似乎事不关己,己不劳心。 许幽看了看他们的表情,起身走到办公桌边,从里面拿出一叠资料,过来坐下,微笑着说:"爸,我请你过来,一是看看我和风哥的家,二是请你看看这边的环境,喜不喜欢?" 其他四个人都感到诧异,白松起身走到窗外,看着外面的雪景。 辽阔的湖面上结有一层薄冰,但并未封住水面,碧波在风中荡漾,湖边的树林已经成了雾凇,看上去真是琼枝玉树,一片晶莹,美得就像一幅画。 只看了一会儿,白松便觉得心情舒畅,转身笑道:"这里环境不错,我挺喜欢的。" "那就好。"许幽把手上的资料放在茶几上,轻描淡写地说。"爸,你昨天对我说我们是一家人,我很感动。三年前,我买这块地的时候,湖对岸也有一块地要卖,我就一起买了下来。那块地有五十多亩,因为离城比这边近,地价比我这里要贵两成,现在大概价值三千多万。我想把这块地送给你,如果你打算在上面搞开发,我可以替你做,发售后所有利润都归你。我算了一下,按照规划局定下的容积率,那里能修二十八层的公寓,可以赚一亿六千万到两个亿。如果你打算像我们这样,修了房子自己住,我也可以帮忙,像设计,报建,修建,选家具什么的,反正我那儿现成有整套班子,顺手就做了,资金也都由我和风哥出,算是我们孝敬您的。你看好吗?" 这下,白松固然大感意外,白啸云更是作声不得。 郭启昌对许幽刮目相看,心里已有计较。像许幽这样的人,只能为友,不能为敌。除非把他暗杀了,否则他们是斗不过他的。如果真要暗杀这样一个在社会上有相当地位的人,完全是件得不偿失的事。政府不会放过他们,警察一定会全力侦破,甚至趁机再来一次扫黑风暴,道上人人自危,日子都不会好过。仅仅只见过两次面,郭启昌便对许幽有了一个比较清醒的认识。这个年轻人非常聪明,手中的实力相当雄厚,资源更是丰富,却有着少见的好脾气,凡事都为人留余地,怪不得江湖上有不少人叫他"许菩萨",果然名下无虚。 白啸风见父亲和弟弟都被许幽的软硬兼施弄得开不了口,不由得心中暗喜。 许幽这一手实在太漂亮了。如果是白啸风单独去跟父亲谈判,肯定会被逼得割地赔款,多半要倾家荡产。他也做好了准备,打算付出所有财产,势必不让小幽被拖进这个漩涡。那些钱比这块地的价值要多得多,他还不能说出来,根本就是吃暗亏。现在,许幽大大方方地送出一块地,再帮他们把方方面面的事都考虑到了,不需要他们费吹灰之力,便可以拿到一、两个亿的利润,或者是一个类似于他们这样的气派的家,无论谁知道了都得夸奖许幽的豪慡大气。白松和白啸云如果不接受,未免要被人说不识好歹。这样一来,无论他们接受不接受,以后都不能再逼许幽做什么。既然如此,那还不如接受的好。无论如何,几千万也好,一、两个亿也罢,都不是小钱,道上为了几十万、百把万而打得血流成河的事常常都有,而他们白捡了这么大的便宜,不要就是傻瓜了。 他比许幽更了解自己的父亲和弟弟,知道他们肯定都动了心,只不过面子上抹不开,所以都不开口,便笑着敲边鼓:"爸,这是我和小幽的心意,你就收下吧。" 许幽闲聊似地说:"这房子我和风哥现在住着,将来我们百年之后,也是给涛涛的。儿孙自有儿孙福,我和风哥都不会强求涛涛将来一定要做什么。他现在立志要当天文学家,将来研究飞碟和外星人,我和风哥也不反对。当然,孩子嘛,理想很多,一年一变,都很正常。反正我和风哥的想法就是,我们现在辛苦一点,希望孩子一辈子都过得好,将来不会吃苦。爸,你说对吧?" 白啸风乐呵呵地附和着:"是啊,涛涛小时候说长大了要去非洲,看狮子王,现在要研究外星人,将来还不知到底想做什么。总之,他想做什么都好,我和小幽都会支持。" 听他们说到这里,白啸云也就开了口:"爸,既然大哥和小幽一片孝心,你就收下吧。" 白松这才微微点头,似乎挺无奈的:"好吧,你们也长大了,我就听你们安排吧。小幽,做开发什么的就算了,我又不懂那个,现在也不缺那个钱。我现在住的房子已经旧了,也打算换个新地方住着。" "行,这事我来办。"许幽痛快地说。"我先让他们设计,中式、西式各设计一套,然后把图纸拿给你看,等你满意了再动工。" "好。"白松满意地点头,笑着对郭启昌说。"昌叔,真不好意思,让你看我们的家务事。" "这是好事嘛,我看着也为你高兴。"郭启昌赞叹。"老弟,你这个半子比你两个儿子都强啊。" "昌叔过奖了,我哪里比得上风哥、云哥?"许幽说着,起身为他们的茶杯斟上开水。 白啸风看向弟弟,轻松地说:"啸云,生意的事你就自己决定吧,有什么需要小幽帮忙的,尽管跟他说。大家都是一家人,生意虽然各做各,也不是甩手不管的。不过,我还是那个原则,毒品绝不能碰,色情业最好不要沾,这都是容易出事的行业,而且一出就是大事,要人命的。我们现在也不是日子过不下去,就不要铤而走险了。帮中兄弟有好几千,还有他们的家人,都要靠你,你肩上的担子不轻,做事的时候总要考虑仔细,不能再像过去那样蛮干。" "我明白。"白啸云仍然踌躇满志,神情间却还是多了一分稳重。"哥,你放心吧。" "嗯,有爸在你身边指点着,我倒也不担心。"白啸风看了父亲一眼,笑得很愉快。 许幽见正事已谈完,便找话题闲聊起来。他问郭启昌:"昌叔在美国这些年,住在哪个城市?" "纽约。"郭启昌诙谐地说。"吵死人的城市,住得头疼,这才决定回家。你看,这里多清静,环境又好,正适合养老。" 大家都笑了起来。 第80章 许幽和白啸风站在雪中,看着那一溜车队驶出大门,这才转身往回走。 白啸风满心欢喜,正要好好夸奖他一番,许幽却若有所思,突然问他:"那个昌叔,以前是做什么生意的?" 白啸风一怔,略想一想,答道:"什么都做,黄赌毒,走私,放高利贷,没一样不沾。" 许幽微微皱眉:"那他是因为什么离开这里的?" "那时候,他们风头太劲,未免嚣张了一点。"白啸风嗟叹。"那时候,昌叔是道上最大的老大,我们大概排第二或第三。不过,我们只做娱乐和赌博,其他行业就让给别的帮派,总得让别人也有口饭吃。他们跟我们却不一样,哪一行都要cha一脚,管理上又不行,做事的手段更是太过狠辣,动不动就杀人全家,终于激怒了政府和警察,连公安部都挂了号,省市领导也都发了话,要彻底追查他们那些事。昌叔事先得了消息,知道事情闹大了,已经不可能疏通,就只好离开这里,辗转去了美国。后来,他的两个兄弟被枪毙了,另外几个骨干都被判了死缓、无期,最少的也被判了二十年以上,现在都还在牢里。只有跟他的几个小弟没参与杀人贩毒那些大事,只在里面蹲了两、三年就出来了,这几年倒还在江湖上混了点名堂出来。二十多年前,昌叔在道上也是一个传奇,至今大家讲起来都是比较仰慕的。不管怎么说,他既然回来了,只要说的话在理,讲规矩,大家还是认账的。" 许幽点了点头,与他一起走进屋里,在玄关脱掉大衣,拂去身上的雪,随即上楼。 坐在温暖的卧室,许幽捧着茶杯,想了想,又问他:"那昌叔去了美国以后都在干什么?" "这个倒不知道。"白啸风摇头。"他自己说是在家中休养,完全没有做事。" 许幽凝神思索片刻,轻声说:"要查一查。" 白啸风赞许地笑了:"我已经找美国的朋友去查了,陈三那边也在通过关系摸他的底。" "是我多虑了。"许幽宛尔一笑。"我还以为你真变成家猫了,原来还是一只老虎。" 白啸风笑着将他搂过来,在他耳边亲昵地说:"你今天的变化才是这样的,我喜欢你从波斯猫变成大老虎的样子,真帅,真性感。" 许幽眼珠一转,将杯子放下,忽然翻到他身上,压着他说:"如果是大老虎,就应该这样,让我在上面。" 白啸风扶着他的腰,忽然往上顶了一下,戏谑地问他:"让你在上面也可以,不过,你会做吗?" 许幽一怔,顿时恼羞成怒:"还不是都怪你,从来不准我在上面。" 白啸风哈哈大笑:"好,今天就让你在上面。" 两人洗过澡,上了c黄,许幽却没动手。 白啸风有些意外:"怎么?你不来?" "我刚才跟你开玩笑的。"许幽笑着叹了口气。"我不懂怎么做,也习惯了以前的那些方式,要是换一种,觉得怪别扭的,还是你来吧。" 白啸风很高兴,翻身过去压住他,温柔地说:"我也觉得这样继续下去没什么不好,我会让你一直都快快乐乐的。" 许幽点点头,笑着抱住了他。 。…… 第二天一早,虽然仍在下雪,许幽提前出门,仍然按时到达了公司。 王晓舟立刻进来,与他将昨天推迟的那些工作处理了。 接着,李宏达和田野便到了。 因为主要是预算书要修改,而这份预算并不是合同附件,所以双方对协议条款都没有太大争议,修改的部分不多,他们很快就签字盖章,将这件事确定下来。 按协议,李宏达可以即刻进场,开工后一个月内,许幽将付给他工程总造价的三成作为备料款。这个条件是很优厚的,基本上不要他们垫资,半点风险也没有。 签完字后,李宏达与许幽热烈握手,流水价说了很多奉承的话。许幽客气地笑着,连声谦逊,又夸奖了他们通达国际的实力,顺口又提了提交通厅的那两位厅长。李宏达自然明白,却笑而不言。 两人心照不宣,微笑道别。 王晓舟把李宏达和田野送进电梯,便返身回来,对他说:"李朝东那边开始拆迁了。" 许幽笑着点头:"我知道。他多花了一百多万,总算把用地性质改过来了。我们现在收购了那儿的多少套房子?" "总共二百六十七套。"王晓舟清晰地说。"我算了一下,面积一共有一万五千一百三十八平米。" 许幽点头,微笑道:"每平米让他赔两万块,他要拿三个多亿出来。如果就地回迁,要双倍面积,他会更吃亏。" "对,我已经把这个政策跟他们说过了,飞哥和东哥都已经给下面的兄弟打过招呼,到时候肯定寸步不让。"王晓舟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如果其他住户也跟着那些兄弟一起闹,李朝东这次就赚不了多少钱了,比跟我们合作要挣得少多了。" 许幽讥讽地一笑:"对这种见利忘义,不择手段的人,就是要好好教训,让他一直痛到心坎里,才会长记性。哎,对了,你得好好叮嘱他们,不管如果吵闹都不能动手,更不能露出口风来。" "好,我马上就告诉他们。"王晓舟笑道。"你放心,飞哥和东哥找的都是聪明伶俐的兄弟,有些兄弟的老婆或者嫂子、姐妹可厉害了,那是伶牙俐齿,能说会道,要泼辣有泼辣,要无赖有无赖,保证把李朝东的人收拾得没脾气。" 许幽忍不住笑出声来:"那好,你去办吧。" 王晓舟笑逐颜开地出去,做这件他最感兴趣的事去了。 许幽捧起茶杯,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大雪纷飞的城市,看着那些堆积着白雪的屋顶和行道树,沉思了一会儿,便回身拿起电话,打到瑞士。 "嗨,托尼,我要请你帮我打听一个人。"许幽的声音很温和,听不出丝毫异样。"他的资料我知道得不多,这就给你发过去。" "行。"托尼没有多问。 许幽淡淡地说:"我主要想知道,他在美国那十年里都在做些什么?交往的人有哪些?这时候突然回来,是什么原因?有可能想干什么?" "好,我明白了。"托尼的口气也很平淡。"对了,又要过中国年了,你什么时候过来度假?" 许幽犹豫片刻,笑道:"这次我会在家里过年。如果五一或者国庆节没什么事,可能会过去找你玩。" "怎么?现在有家了?要在家过年。"托尼很感兴趣。"是跟那个田野吗?" "不是。"许幽的笑有些淡了,平静地说。"是风哥。" "哦,他们家接受你了?"托尼是知道一点他与白家人的恩怨纠葛的。当初白松和白啸云找人暗杀许幽,就是他查出来的,那时候很为他不值,后来见他带田野来度假,还以为他与白啸风分手,另找爱人了,没想到结果还是跟着这个人,不禁有些意外。 "是啊,接受了。"许幽轻叹。"风哥交权给老爷子和云哥,以后也就没什么权力之争了。帮中的生意他都不要了,都给他们,所以,目前看来,大家一团和气。我估计这种亲切友好的气氛至少能够维持到春节吧。现在对于各行各业来说都是赚钱的时候,谁还有功夫窝里斗啊?" "这倒是。"托尼慨叹。"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你的风哥这次可是为你付出大代价了啊。" "是啊。"许幽微笑。"好吧,你那儿刚刚天亮吧,就不打扰你了。我托你查的事希望能够快点。" "放心吧,我会的。"托尼不再多说,挂了电话。 许幽把自己知道的有关郭启昌的资料发到托尼的邮箱里,然后开始工作。他重点关注的当然是治理东河的项目,对其他几个开发项目也很注意。 他做事一向稳健,可对市场的发展却有种仿佛天生的直觉,虽然房地产价格上扬的幅度不算很大,很多地产商尚在观望,他却已经在两年前就开始屯积土地。现在,有不少好地段的土地都在沧澜名下,要开发起来,能狠狠地赚上一笔。再加上东河治理过程中出来的那些河滨土地,都可以开发高层电梯公寓或高级别墅群,能够卖到比较高的价位,利润空间很大。 现在,有不少人劝许幽上市,可他根本不考虑。沧澜集团和云扬集团都不是单纯的商业公司,总是牵扯着白啸风、白啸云,牵涉到风云帮的生意,一旦上市,就会面临着严格的财务监查,这实在太冒险了。 一上午的时间就在忙碌中过去了。 外面下雪,许幽不打算出去吃,中午也没应酬,就决定在办公室随便解决了。他正准备打内线电话给王晓舟,白啸风却推门走了进来。 许幽抬头一看,不由得笑道:"你怎么来了?" "来陪你吃饭。"白啸风幽默地说。"我现在无事一身轻,就只好来做你的三陪了,也混口饭吃。" 他的话音未落,不但许幽忍不住笑了,他身后也传来一阵阵笑声。 许幽站起身来,白啸风的身后钻出小飞和东子,冲着他笑道:"幽哥,我们也跟来混饭吃了。" 许幽愉快地说:"行啊,来吧。" 第81章 还有半个月就是春节了,许幽过得很快乐。 白涛放了假,很开心地回到家里。白啸云也把自己的儿子送了过来,请许幽抽空能够辅导他的功课。其实,小学的孩子根本够不上让许幽这样高水平的人辅导,他也不过是检查一下孩子的功课,偶尔给他们讲讲学习方法。平时两个孩子在一起玩,就不像过去那么孤单。许幽这里的房间多,他还专门为孩子弄了游戏室、图书室、运动室,有室内小篮球场、温水游泳池、乒乓球台。两个孩子有的是好玩的,好吃的,每天都很开心。 许幽去上班的时候,白啸风却不肯在家陪儿子,而是坚持跟着他走。他在办公室工作,白啸风就跟小飞和东子在旁边附设的休息室里打斗地主,玩得不亦乐乎。他有时工作告一段落,也过去玩一会儿,放松放松。 春节前,几乎每天都有应酬,白啸风带着小飞、东子,简直就是喝酒的生气军。他当龙头老大多年,气势逼人,应酬起那些政府官员和商界大亨来毫不示弱。大家听许幽介绍他是白总,也不管是什么公司的"总",先就亲热地喝酒。白啸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小飞和东子也一轮一轮地敬,再加上王晓舟,每次都把许幽保护得很好。许幽再也没有醉过。 上工地时,白啸风更是不离他左右,陪他巡视工地,与工程队讨论各种问题。偶尔他们也会在工地上碰到田野,双方却都不动声色,客气而友好,寒暄两句便各自忙碌,外人根本看不出他们以前有很深的纠葛。 这段时间,东朝东那边也动了起来,开始拆迁前的摸底工作。那些风云帮弟兄都让自己的家人出面,报出的价让李朝东大吃一惊,比他的心理底线高出一倍。这些买了房,搬来不到半年的新住户们都表示铁价不二,没有商量的余地。其他老住户一听,自然都坚持这个价格。那里总共有一千多户,这让李朝东有点急了。他当然知道拆迁时住户的期望值都比较高,可没想到会离谱到如此地步。如果这么赔下来,用这块地搞开发,以现行房价计算,他几乎就没什么利润了。 按理说,不管他想用什么手段,软的也好,硬的也好,都得等到春节以后,以免伤了和气。如果住户过不好年,那他就别想让他们做出让步了。不过,李朝东有些朋友是在江湖的边缘混的,上次请人袭击许幽和王晓舟就是他们出的馊主意,这次又给他出谋划策,让他趁着春节去给郭启昌拜年。 郭启昌过去的一个弟兄开了个专门帮人拆迁的公司,其实就是涉嫌暴力威胁地逼人就范,与一些房地产商合作过,倒也有效。 李朝东病急乱投医,立刻托他们牵线搭桥,请郭启昌和他的那个弟子吃饭。 郭启昌刚刚回来,对这事自然很热衷,他的那个弟兄更加热心。一千多户的拆迁,如果一户能挣到一万,那就是一千多万。 一顿饭下来,郭启昌和他那个弟子大包大揽,保证按他出的价帮他拆下来,李朝东答应一户给一万块的拆迁费用,先付一成作为订金。 在郭启昌的心里,要收拾一群老实巴交的普通平民,那真是太容易了。 第二天一早,他们与李朝东签了代理拆迁的协议,随即收了订金。回去以后,他们先开了一辆推土机过去,在宿舍区大门口一站,随即贴出告示,将拆迁条件列明,限期搬走,逾期不搬,即强制拆迁,态度非常强硬。 顿时,住户们都气炸了。他们提出的期限正好是正月十五,这不是连年都不让人好好过了吗?实在太过分了。 风云帮兄弟们在那里煽风点火,有些婶子大娘更首先冲上去,厉声呵斥,要堆土机移开,不准堵塞他们进出的道路。开车的司机横眉竖目,抱着胳膊不动,立刻便被人打了。 这一下就像导火索,双方立刻展开了混战。他们不断叫援军来,最后演变成了大规模械斗,打得头破血流,直到大批警察赶到,才制止住这场近年来罕见的大战。 媒体自然在第一时间赶到,采访当事双方和旁观者。 事情很明白,是东信地产想拆迁,与住户在条件上没有达成一致,就想强行拆迁,引起众怒,这才酿成事端。 即将过年,他们居然逼人搬家,此事一经媒体披露,几乎是众口一词地谴责东信地产。 媒体想采访李朝东,可不但这位东信地产的董事长避而不见,其公司里的所有员工也都不接受采访,最后干脆提前放假,让员工们全部回家。记者们吃了闭门羹,就只好回来继续采访住户和进行拆迁的公司。 郭启昌很感意外。他没想到时移事易,那些住户不但不怕事,战斗力还这么强,记者更是无孔不入,奋不顾身,什么根根底底都想掀出来。 事发第二天,他便听说有人认出,参与打架的一些住户是风云帮的兄弟,也是他们在拆迁条件上叫价最高,态度最强硬。他很诧异,立刻叫人去查。 这时,白啸风和许幽也知道了替李朝东来搞拆迁的是郭启昌那边的公司。两人便坐在办公室里讨论这件事。 白啸风微微皱眉:"我估计昌叔很快就会去找我爸和啸云。这件事是因为李朝东先派人袭击你而引起的,通常有两个解决办法,一是我们硬到底,就得让他在拆迁上大出血,二是给郭启昌面子,把拆迁条件减下来,但这部分款项必须让李朝东直接赔给你。总之,不能便宜了这小子。" 许幽却沉着脸,沉吟着说:"我怕昌叔急于扬威,争面子,出手太重。他这么从中传个话,还得狠狠敲一笔过路费,搞不好会逼死李朝东。" 白啸风立刻明白过来,不由得点头:"这是肯定的,你要他陪五千万,只怕昌叔会要他拿一个亿出来。" "我只想给他个教训,并不想逼得他家破人亡。"许幽叹气。"真没想到,这个李朝东这么糊涂,怎么会随便让道上的人cha手?这下他只怕很难摆脱掉昌叔了。" "也就是每个月给点保护费,没什么大不了的。"白啸风微笑。"蛇有蛇路,鼠有鼠路,你总得让道上的人有口饭吃。" "是啊,我是有点多虑了。"许幽豁达地一笑。"算了,如果昌叔找上门来,就给他个面子吧。我也不要李朝东赔偿了。有昌叔参与,这事就搞复杂了,我不想牵扯进去。" "行。"白啸风笑着,忍不住亲了他一口。"你啊,真是菩萨心肠。" 果然,第三天郭启昌便找到了白松和白啸云。他们却都不知道风云帮的弟兄卷进了这件事,而且部署长达半年,计划非常周密。 仔细一查问,便有兄弟说:"那个姓李的混蛋背信弃义,过河拆桥。幽哥要他赔偿损失,他就请了十几个混混,带着武器突然袭击幽哥。当时幽哥去看工地,只带着舟哥一个人。那些人以众欺寡,出手极没分寸,完全是要人性命的干法。当时我们做兄弟的知道了,立刻就想出手教训那个姓李的,是幽哥拦着,打算玩玩这小子。幽哥一向对人好,这次难得想玩人,大家当然捧场了,非得玩死那小子不可。" 白松和白啸云便明白了,同时看向郭启昌。白啸云淡淡地道:"昌叔,这个姓李的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想杀幽哥,那不是灭我风云帮半壁江山嘛。小幽想玩玩他,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根本算是便宜他了。这事我们肯定支持小幽,就是昌叔也不会说小幽做错了吧?" 郭启昌没想到,回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与风云帮打了擂台。说起来,是李朝东不讲信义,还不肯赔偿,居然派人袭击许幽,那根本就是找死的举动。如果有人这么对他,他只怕会灭了那人全家,才不会像许幽这么好说话,只让他破点财就算了。 可是,他的面子却不能丢,只好笑着说:"啸云啊,你的话当然是对的。昌叔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这个规矩难道还不懂吗?你看这样好不好?这件事算是给我面子,我已经跟他签了合同,总不能也学这小子一样违约。你让我顺利地把这片住户拆迁了,我保证让李朝东得个教训,替小幽出这口气。" "话不是这么说。"白啸云也是老大,气势是出来了,身板挺得笔直,声音虽然温和,却不肯轻易让步。"如果要替小幽出气,我们白家也好,风云帮也好,都有这能力。可小幽想这么玩他,那我们肯定要给他这个面子,让他玩得高兴。他既然敢惹我们,我们就得奉陪到底。" 郭启昌微微冷笑:"原来我昌叔的面子远远比不上小幽的面子,领教了。" 白松在一旁笑了:"昌叔,你先别生气。你的面子重要,我们白家的面子也重要,对吧?那个姓李的敢这么惹小幽,我先前不知道。如果知道了,我绝对不会轻饶了他。不过,这事也不是完全不能商量的,我们总要征求一下小幽的意见,对吧?" 郭启昌做恍然大悟:"哦,原来你们还做不了主啊,现在白家和风云帮都是小幽在做主吧?" 白松顿时有些不悦,白啸云也被他一句话堵得咽不下那口气。两个对视一眼,白啸云便道:"昌叔,既然你老人家这么说,我要不答应下来,别人还真当我这个老大是假的。这样吧,我会叫我那些兄弟不再跟你们为难,让昌叔顺顺利利地把生意做了。至于小幽的面子,我会另找机会替他要回来,这口气也由我来帮他出,就不劳昌叔动手了。" 白松微笑点头。这个二儿子当起老大来渐渐也有模有样了,又很听他的话,他觉得很欣慰。 "好。啸云不愧是一帮之主,果然杀伐决断,毫不含糊。白老弟后继有人,让人羡慕啊。"郭启昌满意地站起身来。"那我就走了。我们与这个李朝东做完生意后,就两不相干了,你们要怎么对付他都行。如果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白松起身送他出门,轻松悠闲地说:"昌叔,对付一个在道上毫无根基的小子,哪里还需要你我出手?就让他们年轻人去玩好了。" 郭启昌哈哈大笑:"行,就听你白老弟的,让他们年轻人玩吧。哎,老弟,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生意,你考虑得怎么样?" 白松略有些犹豫:"好是好,利润也可观,可美国那边的关系到底靠不靠得住?" 郭启昌立刻说:"是我朋友,也相交十多年了,很信得过。老弟,我看人不会差的,你放心。" 白松微微点头:"这事我再跟啸云说说。如果可行,那我们过完年就着手进行吧。" "好。"郭启昌亲热地与他握了握手,这才笑着上车,离开了白屋。 白松正要回屋,白啸云走了出来,准备去开车。他问道:"你去哪儿?" "沧澜。"白啸云轻描淡写地说。"我既然已经答应了昌叔,总得跟小幽打个招呼。这是件小事,别让小幽心里不痛快。" "好,去吧。"白松答得很慡快,看着儿子开车出门,却皱起了眉。 第82章 许幽结束会议,回到办公室。其他的公司高层管理人员也都各自离开。只有王晓舟和策划部的两个女孩留下,把电动银幕收起来,再关上电脑,收拾投影仪。 王晓舟长得很漂亮,因为学历不高,为人谦逊好学,动手能力却很强,从来不会自恃身份,常常主动帮着别人做事,不懂就问,在集团里的人缘比田野还要好。许多未婚女性知道他是单身后,都对他倾慕不已。 策划部的这两个女孩也是很有才华的,都是做文案的,能力很强,王晓舟很佩服她们,可她们却更喜欢这个漂亮潇洒的年轻男子,常常主动进攻,帮他做事,想办法接近他,弄得他有点畏如蛇蝎,本想向她们请教策划方面的事,后来见她们那么热情,也就不敢了。 许幽对这些事心知肚明,自然不以为意,有时候还会调侃他两句。陈三知道后也是,常常拿这个开他玩笑,弄得他啼笑皆非。 这次会议是许幽要向大家展示美国edsa公司为他们的新项目做的概念性规划,因此是王晓舟把他专用的笔记本和投影仪拿到会议室来做的准备,这些是他保管的,自然最后也归他来收。 其实事情不多,那两个女孩子却热情地留下来帮他,他没办法,只得连声道谢。 两个女孩笑嘻嘻地与他攀谈着,你一言我一语的,话题全是个人隐私。 "王总想要找个什么样的女朋友啊?" "听啊,说来听听,我们也可以帮忙嘛。" 王晓舟的脸有些红了,连忙说:"我是随缘的,没什么特别的条件?" "哎呀,随缘最难找了,王总一定要求高吧?" "就是啊,怎么也得是美人吧?王总自己长得这么漂亮,女朋友要是长得不好看,根本就不敢往你身边站。" "对啊,光是美还不行,怎么也得有素质吧?" "是啊,非得才貌双全。" 王晓舟拿她们没辙,便一言不发,把投影仪装进包里,笔记本关上,抓起电缘线,就准备离开。 这时,白啸云上了这层楼,却突然想起了王晓舟。他要找许幽说的事并不要紧,便向人打听王晓舟在哪里。 他衣冠楚楚,彬彬有礼地向职员询问,那个年轻人不疑有他,立刻告诉他:"王总在会议室。"并给他指点了会议室的方向。 白啸云带着三个心腹便来到会议室,正好看到两个身穿套装的女孩热情地要帮王晓舟拿东西。王晓舟正在谦让,便看到了白啸云,不由得收敛了笑容,手中的投影仪和笔记本便被两个女孩拿了过去。 白啸云笑容可掬地走进来,亲切地叫道:"晓舟。" 那两个女孩见王晓舟的朋友过来了,便不再打扰他,笑着说:"王总,我们帮你把东西拿到办公室去。" 王晓舟对她们点了点头:"先放在余秘书那里吧,我的办公室锁着的。" "好。"两个聪明伶俐的女孩笑吟吟地出门,顺便打量了一下白啸云。 他倒也罢了,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有气势,与那些文化不高但白手起家的老板差不多,让人不敢小觑,可跟着他的那三个人气质就不怎么样了。两个女孩都很意外,怎么也想不到看上去那么漂亮干净斯文腼腆的王晓舟却有这样的朋友,不过,这是人家的私事,她们也不必去探究。 白啸云笑着走进来,坐到许幽曾经坐过的主位上,顺手拿起桌上的一只签字笔,轻轻敲着桌面。 他的三个弟兄跟了他很多年,都知道他与王晓舟曾经有过的关系,这时察言观色,立刻把会议室的两个门锁上,慢慢围了过来。 王晓舟站在那里没动,淡淡地说:"请问云哥有什么指教?" 白啸云微微一挑眉:"晓舟,自从你走了以后,我就一直没再宠爱过谁,都是钱货两讫,玩完就算,从没跟谁处得长过。说实话,我挺想你的。当初,你妹妹也是自愿跟我,你不高兴这样,可以直接告诉我,何必让我哥来跟我说,逼我放人?这可让我很没面子啊。不过呢,我大人有大量,你毕竟是跟过我那么长时间的人,总是有情份在的,也就不与你计较了。你大概也知道了,我哥已经退休,我现在是老大了,你还是回来跟我吧。我保证会对你好,不会像过去那样了。你要愿意经商,那也行,我把我的云扬集团从小幽那儿要回来,让你管着,每年的收益给你两成,怎么样?" 王晓舟听他提到自己的妹妹,顿时又恨又怒,却强自忍耐,沉声道:"云哥,多谢你抬举,可我就愿意跟着幽哥,过安定的生活。" 白啸云冷笑一声:"真没想到,走了个田野,又来了你王晓舟。我哥知不知道你跟小幽有一腿啊?他倒也忍得住,绿帽子戴了一顶又一顶,却没事人似的,还上赶着侍候。" 他那三个兄弟听到这儿,也忍不住笑起来。 "住口。"王晓舟大喝一声。"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么脏。" "放肆。"白啸云勃然大怒,一拍桌子。"怎么?攀上高枝了?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我告诉你,王晓舟,当初我能让你上我的c黄,今天我照样能够上你。你别以为现在穿上西装了,就他妈人模狗样了,狗屁。当初你妹妹自愿跟我,可不是我逼她的,你他妈的跟着掺和什么?老子喜欢你,是你的福气,你他妈给脸不要脸,成天苦着一张脸,不情不愿的。我成全你,让你去做事,不用天天跟在我身边,你他妈事情也给办砸了,还在我哥面前说三道四,撺掇我哥出来帮你说话,逼我放人。王晓舟啊王晓舟,你他妈还真是够阴险够狡诈,我之前还真没看出来。" 王晓舟气得浑身颤抖,厉声道:"我妹妹是上了你的当,她认识你的时候才十九岁,懂得什么?你有妻有子,却不告诉她,骗她跟你上c黄,等她怀了孕,要跟你结婚,你才跟她说没可能,她要离开,你还不放她走,硬逼她生下孩子,害得她难产,差点送了命。她给我打电话求救,我找过来要带她走,你又逼害我,用她的性命逼我就范。白啸云,我那时候年轻,什么也不懂,只能由着你作践,可今天不一样了。我不怕你,更不会再让你称心如意。" "是吗?"白啸云连声冷笑,忽然一摆头。 他带来的那三个人一齐扑了上来。 王晓舟飞身一旋,抬腿飞踢,将最前面的一个人踹得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到墙上。他随即一矮身,一拳挥出,重重打在第二个人的腹部,疼得他本能地蜷缩起身子。王晓舟接着曲膝弹腿,将第三个人逼退一步。 就在这时,白啸云忽然从椅子上弹起,向前跨了一大步,抬腿踢了过去。 王晓舟猝不及防,闪避不及,肩头被踢中,向旁边踉跄了两步。 那三个人见老大亲自出手,更不甘示弱,立刻重新扑上,展开了围攻。 会议室里顿时成了战场,不断有椅子倒在地上发出的巨大响声传出,终于引起了人的注意。 有人敲会议室的门,问道:"谁在里面?在干什么?" 白啸云狠狠地低声笑道:"晓舟,告诉他们啊,说你跟你老公正在这里热热身,练练手,让他们别来坏人好事。" 王晓舟又羞又怒,一声不吭,出招更急。 可他毕竟双拳难敌四手,本来白啸云的身手就好,再加上一直跟着他的三个人也不是等闲之辈,让他对付得很吃力,全凭一股狠劲,才能勉强支撑了这么久。 终于,他被白啸云一拳打倒在地,再也难以站起来。 那三个人也已经遍体鳞伤,都是怒发冲冠,一齐动手将他拖到会议桌上,牢牢按住。 白啸云累得气喘吁吁,上去抓住他的衣服便生拉硬扯。 王晓舟又是疲累又是伤痕累累,被三个大汉按着,根本无法动弹,只能愤怒地盯着他。 白啸云看着他的眼睛,忽然笑了起来:"你知道我最爱你什么吗?就是你这眼神。当年小幽还是孩子的时候,就总爱用这样的眼神看我,真他妈的性感,我一见这眼神就想上他。"说着,他俯身吻上王晓舟的眼睛,随即没头没脑地直吻了下去。 会议室外的人是总裁办主任,先听到里面闹腾得厉害,后来就没了动静,只隐约有说话声响起,却完全听不清。他想了半天,决定去查问一下。 许幽的秘书告诉他:"大概是王总助在里面,有朋友来看他,他让策划部的小古和小姚把东西拿到我这里放着。他到现在也没过来拿,可能是和他朋友有什么事吧。" 总裁办主任有些不满:"我听那动静挺大的,简直像是在拆房子。" "没那么夸张吧。"那位秘书老成持重,一向处变不惊。"如果有什么意外,你都在外面敲门了,王总助大可以告诉你。既然他不出声,大概是有什么事不想让别人知道吧。谁没有个隐私,年轻人更讲面子,我看你还是等他出来,如果没什么大事发生,就别管了,如果有事情,再问问他吧。" 总裁办主任觉得有理,便点了点头:"好吧。" 大概一个小时后,会议室的门开了,白啸云愉快地说:"晓舟,你好好想想,识实务者为俊杰。我哥是怎么对小幽的,我也可以这么对你。我有能力把你扶到更高的位置上去,让你也成为一个传奇。这样的机会不是每个人都有的,你也别太不识抬举。我看你是被小幽宠坏了,养成这么娇纵的性子,今天就算是我代小幽教训教训你。只要你跟了我,我自会好好待你的。你好好想想吧,我等你的电话。"说完,他便带着自己的人出来,径直去了许幽的办公室。 王晓舟急促地喘息着,始终沉默。等他们走出门去,他才挣扎着溜下会议桌,把衣服一件件穿上。 会议室里在打斗中被撞得东倒西歪的椅子都已被白啸云的兄弟扶起来放好,会议桌上有一大片水渍,是汗滴和体液,王晓舟挥动胳膊,用衣袖擦干净,这才艰难地挪出门,慢慢走回自己的办公室。 总裁办主任再过来看时,会议室里并没什么异样。他以为刚才的事是自己神经过敏,也就不再去找王晓舟查问了。 白啸云并没有直闯董事长办公室,而是耐心地等秘书通报进去。他现在心满意足,精神舒畅,对于秘书拦阻自己的举动一点也不生气。 许幽一听他来了便吩咐秘书请他进来。 白啸云推开他的门,哈哈笑道:"小幽,你这儿还真像衙门,不好进啊。" "哪里,见我比见你要容易多了吧。"许幽笑着起身迎过来。"云哥,请坐。" 白啸云打量了一下四周:"哎,我哥呢?" 许幽还没说话,里面一间房里便传来白啸风的声音:"是啸云吗?我在这里。" 白啸云闻声走过去,见白啸风和小飞、东子盘腿坐在地毯上,正在打牌,每个人面前都放着一叠零钞,不由得大笑:"哥,你可真享福啊。" "那是。"白啸风得意地说。"现在担子都交给你了,我不用再cao心,只需要好好玩就行了。" 小飞和东子都规矩地叫了声:"云哥。" 跟着白啸云的那三个人也恭敬地叫道:"风哥。" "嗯。"白啸风答应一声,看向他们,不由有些诧异。"怎么回事?刚打过架?" 那三个人一愣,顿时有点支支吾吾,全部看着白啸云。 白啸云轻描淡写地说:"不就在那个什么东信地产的地头上,和昌叔的人干了一架嘛。" "哦,那事啊,他们也去了?"白啸风有些意外,随即看向小飞和东子。 那两人有些迟疑,似乎不好说"是",也不好说"不是"。 白啸云索性坐到白啸风身边,看着他手中的牌,顺手替他抽出一个顺子砸出去,这才轻飘飘地说:"昨天场面太乱,打到后来都不管了,那边打电话叫人去支援,他们就都去了,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就打得天昏地暗。" 那三个人立刻连连点头,笑着说:"是啊,反正弟兄们招呼人去,那就去呗,总不能让自己的弟兄吃亏。" "哦。"白啸风赞许地道。"很好。" 那三个人得到他的夸奖,脸上放光,异口同声地说:"谢谢风哥。" 白啸风刷刷刷地把手中的牌一股脑砸了出去,赢了这一把。小飞和东子笑嘻嘻地一人给了他五十块钱。 白啸风收了钱,动作麻利地洗牌,随口问:"你来找小幽的?" "嗯,是啊。"白啸云笑着抓起小飞面前的牌。"我来。" 小飞立刻起身让位。 白啸风抓起自己的牌,看他的样子好像没什么急事,也就不问了。 几个人便大呼小叫地玩了起来。 许幽在外面听着,只能笑着摇头,又继续伏案工作。 不久,陈三急匆匆地走出电梯,直奔王晓舟的办公室。 王晓舟的脸色很难看,额角和脸颊都有被殴打后的淤青,腮帮有点肿,脖颈处更有几点明显的吻痕。他一直躺在沙发上发呆,等到陈三敲门,又在外面说:"晓舟,是我。"他才支撑着起来,打开了门。 陈三一进来便锁上门,小心翼翼地抱起他,将他放到沙发上。 王晓舟一直很坚强,这时忽然觉得鼻子发酸,不由得将脸埋进了陈三的怀里。 陈三坐下,安慰地抱住他,轻声说:"晓舟,我们先回家。这件事我绝不会就这么算了,我要让那个禽兽付出惨重代价,叫他后悔莫及。不过,你别多想,先在家把伤养好,一切都交给我,好吗?" 王晓舟一句话也不说,只轻轻点了点头。 陈三扶起他,温柔地问:"你能走吗?要不我背你吧?" 王晓舟摇了摇头:"不用,我能走。" 陈三也知道,如果他背着王晓舟从这里出去,只怕顷刻间便会轰动沧澜。既然王晓舟不想让人知道这件事,他也不愿拂他的意。 "好吧,我扶你。"陈三有力地托住他的肘,与他慢慢地走出办公室,走进电梯,离开了这座大楼。 第83章 因为有白啸云在,许幽不知道他有何贵干,怕他突生事端,便只处理自己的工作,没有找人来讨论,更不会叫王晓舟了。 直到下班,他才知道王晓舟已经提前走了,不禁微感诧异,这个年轻人从来没有这么做过,一定是遇到什么紧急情况了。他避开白啸云,打了电话过去,关切地问:"晓舟,我听说你提前走了,是家里有什么急事吗?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王晓舟的声音很平静:"幽哥,我有点不舒服,就提前走了,没有跟你请假,对不起。" "那没什么。"许幽更加关心。"你去医院看过没有?什么病?要不要紧?" "不要紧,只是感冒,有点发烧,刚输完液,医生说要休息几天。"他的声音始终平和,听不出有什么异样。 许幽这才放了心:"那就好,那你在家休息吧,我明天过去看你。" "不用了,你这么忙,就别跑来跑去了。"王晓舟很感激他。"幽哥,我没事,休息几天就好了。" 许幽却知道他的身体素质一向就好,按理说不太容易生病,现在还需要多休息几天,一定病得不轻,便道:"我也不怎么忙,你别管了,我明天过去之前再给你打电话。" "那……好吧。"王晓舟放下电话,轻轻叹了口气。 他已经彻彻底底地洗了澡,躺在c黄上。屋里很暖,他觉得身体很痛,心里更加屈rǔ。 陈三吩咐厨师熬粥,然后进了卧室,温柔地抚着他的额,轻声说:"你睡一会儿吧,醒了正好喝粥。" 王晓舟握住他的手,勉强笑了笑,低声道:"幽哥明天要来看我,我跟他说我生病了,要休息几天。" "哦。"陈三点头。"没事,他来看看你也好。" 王晓舟垂下眼帘,犹豫片刻才低低地说:"三哥,你一直都对幽哥很好。" "是啊。"陈三笑吟吟地坐到他身边,顺手替他把被子盖严实。 王晓舟终于鼓起勇气,问他:"三哥,你是不是很喜欢幽哥?是不是因为我有些像他,所以你才跟我在一起的?" 陈三一怔,随即笑出声来:"你这傻孩子,哪来的这些胡思乱想?" 王晓舟的脸红了:"我觉得,比起幽哥来,我差远了。你一直跟幽哥的关系很好,爱上他是理所当然的。你是不是因为幽哥跟风哥在一起,你不便夺人所爱,才一直没找别人?后来,你找我,是不是因为我长得有一点点像他?" 陈三扭过头来,认认真真地打量着他的脸。王晓舟被他看的不好意思了,整个人往下缩,把脸藏进被窝去。 陈三按住了他,煞有介事地点头。"嗯,你要不说,我还真没发现,你还真跟小幽长得有点像,尤其是这双眼睛……还有这个鼻子……嘴唇……下巴……"他一边说一边在那个地方印上一吻,最后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笑道。"就是这个傻傻的小脑瓜不太像他。" 王晓舟顿时窘得满脸滚烫,尴尬得无以复加。 陈三轻轻拍了拍他,就像在哄一个孩子般,温柔地说:"我很欣赏小幽,也喜欢他。我也不瞒你,如果他不是跟着风哥,我一定会去追他。可是,这些如果都是不可能出现的,所以我从来没有对他有过不切实际的幻想。他很出色,那么优秀,手里握着巨大的财力与权力,拥有占压倒优势的资源,心里却很善良纯净,出污泥而不染,实在太难得了。不过呢,我这人从来不会找替身的,你看我像那种弱智的人吗?晓舟,我喜欢你,才会跟你在一起,明白吗?你不是任何人的替身。这并不影响我跟小幽的友谊,就像我与他的友谊丝毫不会影响我和你的感情一样。" "我明白了。"王晓舟的心仿佛一块石头落了地,正在开心,忽然又有些担忧。"三哥,你说我们如果收拾了白啸云,会不会影响到幽哥?" 陈三微微皱眉,随即说:"这事你不要cao心了,我会仔细考虑,周密安排的。你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静下心来,好好休养,什么都别多想,知道吗?" "嗯,我知道了。"王晓舟乖乖点头,果然闭上了眼睛。 陈三一直坐在那里陪着他,等到他睡着了,才悄悄走出去,在书房里打了几个电话,低低地跟人商量起来。 许幽跟王晓舟通完电话,这才朝白啸风走去。 白啸风虽然没看到每天下班都在的王晓舟,却什么都不问。他们都很默契,从来不在白啸云面前提起王晓舟,更不会说他和陈三在一起的事。这事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都是白啸风和陈三的心腹,在外面谁也不提,因此白松和白啸云都不知道这件事。 白啸云叫人去接白松,随即跟着白啸风去了他们家,说是想看看儿子,顺便一起吃顿饭。白啸风和许幽自然没意见。 直到吃完饭,白啸云才轻描淡写地把郭启昌来当和事佬的事说了:"小幽,这事我已经答应昌叔了。他刚回来,这是他接手的第一件事,我总不能让他没面子。不过,也不能便宜了那个李朝东,我向你保证,等这件事一结束,我就替你出这口气,一定要狠狠收拾这小子,至少得打残了,让他知道知道我们的厉害,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乱来。" 许幽与白啸风对视一眼,便心平气和地说:"谢谢云哥。这事我本来是想给李朝东个教训的,不过,既然昌叔掺和了进来,你又答应他了,那我还有什么说的,当然是算了,就不再计较了。云哥也不用再去教训李朝东了,他怎么也是个企业家,关系网也是有的,如果发生了什么事,难免会影响到云哥做事。我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次就算了吧。云哥,你刚接手帮里的事,肯定忙得不可开交,就不用再掂着这件小事了。" 他这话说得入情入理,白啸云听了,一直舒服到心坎,更要在他面前绷面子:"那可不行,虽然很忙,可袭击你这么大件事却不能不理。这事我来办,小幽你就别管了,到时候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许幽在心中暗叹,别到时候好戏没看成,反被一场闹剧卷进去脱不了身。他看了一眼白啸风,有些无奈。 白啸风便干脆地道:"啸云,既然小幽不打算计较,你就不用再管了。小幽本来也就是玩玩他,没打算下重手。这事不牵涉帮中的生意,无关大局,你就听他的吧。" 白松这时才说:"是啊,啸云,既然这样,你就暂时不动那个李朝东。反正他又跑不了,小幽什么时候想收拾他了,你再动手也不迟。这样更好,你明天就跟昌叔联系,面子给到足,江湖上谈论起来,对你也有好处。" 白啸云这才点了头:"那好吧。" 他们现在一团和气,直到春节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这是许幽十年来过得最开心最热闹的年。除夕的时候,白啸风和白啸云带着儿子跑到外面的空地上放烟花爆竹,看着满天的彩色花朵绽放,听着孩子们欢乐的笑声,他觉得很愉快。 白啸风一直陪着他,与他形影不离,偶尔才去跟陈三谈点生意上的事。 过年的时候大家都不愿意红脸,各个帮会的老大互相拜年,请客吃饭,一派喜气洋洋。这似乎已是约定俗成的规矩,有什么事都等到过年后再说。 白松、白啸云与郭启昌几乎天天都在一起喝茶,似乎在磋商什么大事。白啸风从不过问,完全是一副金盆洗手,退出江湖的模样。 以前到过年的时候,许幽都是走得远远的。今年,他很珍惜这样的幸福生活,一天都没出去过,成天懒洋洋地窝在家里,过得十分惬意。 许幽很满意这样的生活,要说遗憾,大概就是陈三携王晓舟出国度假,他们没能在过年时聚会吧。 过年的气氛一直持续到正月十五,一切才重新走上了正轨。 第84章 到了正月十五,风云帮的兄弟最先搬家,其他住户见这些剽悍的人都偃旗息鼓,乖乖地走了,又见来拆迁的人都恶形恶相,很明显是混黑道的,便都不敢再坚持。有个别不要命的闹过,晚上便被人套住了头黑打,却连那些人的面目都看不清,报案也无济于事,最后只得自认倒霉。 一周之内,这里就搬得干干净净。郭启昌随即顺利收到东信地产支付的尾款。 白啸云开始找白啸风,要求他向陈三要回原属风云帮的客户网络。他对这一块志在必得,以己度人,便料定陈三不肯放手。以前风云帮都是与陈三合作,共享天下,此时自然也不想与陈三交恶,便只督促着白啸风去催。 不过,陈三一直在国外度假,刚从欧洲到加拿大,不太可能立刻回来。他的生意流程已经很成熟了,又有几个亲兄弟帮忙看着,他只需要通过网络遥控生意就行了。 白啸风也不催他回来,反而在电话里取笑他:"怎么?乐不思蜀了?你这是在和晓舟度蜜月吧?" "是啊。"陈三大大方方地说。"你和小幽就没度过蜜月吧?你好象也没跟他一起出去度过假。说句玩笑话,小幽有点像你们家童养媳,任劳任怨的,可没享受到多少轻松的日子。你反正也交权了,不妨让他安排个时间,也陪他出来走走。暂时放下那些生意上的事,会很开心的。" 白啸风心里一动,仔细回想起来,他和许幽相处已经有十几年了,还真的没一起出去好好玩过,确实薄待他了,得找个时间补偿一下才好。 他没有去催过陈三,白啸云忽然也不再催促他,每天都与郭启昌在商量着什么,神情间很是兴奋。他晚上常常会有应酬,如果是在声色场所,身边总也少不了美女或者美少年,当然更少不了阿谀奉承。他如鱼得水,每天都飘飘然,俨然已成为道上的第一龙头大哥了。 不久,他便听了郭启昌的怂恿,跟他去了美国。他雄心勃勃,要与那边的几大华人黑帮合作,从而把风云帮迅速发展成国际知名的大帮派,比他哥哥走得更高更远。 与此同时,他和郭启昌合作的生意也开始启动了。白松没有跟他们一起走,而是留下来盯着生意。 他们离开后不到一个星期,便有一件大事发生了。 李朝东的项目正式动工了,他很兴奋,晚上带着人到天上天喝酒狂欢,直到深夜才醉醺醺地出门,跌跌撞撞地碰了一个人。 那人也喝醉了,本来就有点站不住,这一撞便直向一边扑跌出去,幸亏被他旁边的朋友接住了。 那个时间正是天上天生意最好的时候,人山人海,挤得水泄不通,人与人之间发生碰撞是常有的事。大家都习惯了,连道歉都省了,不管是撞人的,还是被撞的,都是若无其事地停一下,又继续往前挤过去。 李朝东也是一声不吭,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继续往大门外走去。 那个被撞的人顿时大怒,也是什么也没说,cao起酒瓶追上两步,猛力抡出,就砸在他的后脑勺上。 李朝东一个趔趄,便倒在地上不动了。 李朝东身边一直跟着的几个混饭吃的兄弟,自诩也是道上数得着的角色,其实根本就是混外围的,都是傻大胆,常常给他出馊主意,这时也已经喝醉,一看自己的金主被打了,那还不趁机表现一下,立刻吆喝着冲过去,大打出手。 一场混战就这么在天上天上演,弄得场面大乱,许多人怕被误伤,纷纷走避,女人的尖叫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 保安们全都冲过来制止他们,终于将他们拉开。很多客人蜂拥而出,保安们也顾不得这些打架的人,便赶去停车场指挥,免得又发生撞车事件,更麻烦。那些打李朝东的人便乘乱走了。 虽然打得桌到椅翻,酒瓶酒杯砸了不少,可实际损失却不大,一楼的经理赶过来大致看了看,估计了一下,便对跟着李朝东的人痛快地一挥手:"你们走吧,不用赔了。" 那些人本来也不打算赔,便歪歪斜斜地俯身去扶倒在地上的李朝东。 那经理看他们自己就软得快像一滩泥了,便过去帮忙,将趴在地上的李朝东扶起来。李朝东的身体异常沉重,只能勉强把他的上半身抬起来。 这时,经理赫然看见地上有一滩鲜血,不由得大吃一惊,赶紧去看李朝东,只见他的胸口也满是鲜血,再试他鼻息,已没了呼吸。经理顿时慌了,一边打急救电话,一边叫人找总经理来。 很快,电话便吵醒了已经睡熟的许幽,有些慌乱的孙启朋告诉他,李朝东死在了天上天。 现在已经过了午夜,许幽听着电话里传出的一片混乱的声音,皱紧眉,却仍然保持了一贯的冷静:"你不要乱,先配合警方,我马上就来。" 孙启朋立刻有了主心骨,也镇定下来:"好好,我明白。" 许幽放下电话,略一犹豫,便推醒了身边的白啸风。 "李朝东死了。"许幽阴沉着脸。"而且就死在天上天。" "什么?"白啸风猛地坐了起来。"什么时候?" "刚才。"许幽下了c黄穿衣服。"我马上赶过去。" 白啸风也立刻起身:"我陪你一起去。" 许幽没有反对。 两人出门的时候不敢大意,谨慎地带了八个护卫,乘坐两辆车,一前一后地保护着他们,向城里疾驰。 白啸风开车,许幽坐在他旁边,两人都比较沉默,在心里清理着头绪。 不久,许幽轻声问:"你看是不是……云哥做的?" 白啸风想了一下,肯定地说:"不会,他如果要做,一定不会选在我们自己的地盘上。李朝东是商人,应酬很多,并不常来天上天,完全可以在别的地方做掉他。" 许幽点了点头。 白啸风镇定地道:"你先别管这个,先对付警方,还要处理善后事宜。你与李朝东在生意上有过争执,李朝东派人袭击过你,警方肯定能查到,到时候只怕有的是麻烦事。明天我就找人去查,看到底是谁干的,目的是什么。" "好。"许幽也明白他说的那些,警方一定会怀疑他,并反复向他询问。 这是凶杀案,他不可能去找政府和警方的朋友疏通,那反而会水洗不清,现在只能干挺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麻烦是免不了的,想起来就有点头疼。 白啸风似乎察觉到了他心里的烦乱,伸手过去抓住他的手,重重一握,沉声说:"你放心,有我在。" 许幽"嗯"了一声,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他握住自己的手,示意他放心。 当他们赶到天上天的时候,这里已经清场。 孙启朋很机敏,在警方赶到之前便将那些在楼上包间消费的客人都放走了,一楼的普通客人大部分是年轻人,在打架时就跑了不少,等知道出了命案,也基本上都走了。 等警察赶到时,除了天上天的职员外,就只有跟着李朝东来的那些人了。 许幽和白啸风将车子驶进停车场,随即走进天上天。 里面已经把所有大灯全部打开,非常明亮。到处都是警察,勘察现场的,做询问笔录的,在监控室里看录像的,忙碌不堪。 看到他们进门,已经做完笔录的孙启朋立刻迎上去,将详细情况告诉了他。 许幽静静地站在那里,一边仔细听着孙启朋的话,一边打量着眼前凌乱的场面。 白啸风脸色阴沉,眼中隐隐地燃烧着怒火。他站在许幽身旁,凝神听着孙启朋的介绍,同时看着不远处的地上那摊触目惊心的血迹。 第85章 三月的纽约,依然春寒料峭,可白啸云却一点也不觉得冷。 他此行的目的主要是礼节性的拜访和沟通,以便与美国的着名华人黑帮达成一致意见,从而开始合作。 郭启昌把前景描绘得天花乱坠,由不得他不动心。现在,白啸风已经把风云帮带到江湖第一的名头,他再做也不过是第一,只有走向国际,才能显现出他的雄才大略,表明他比他哥哥还要强。 这次的沟通很顺利,他受到了华青帮等着名帮派的热烈欢迎。很快他就知道,这些帮派对他能够提供的资源和渠道相当感兴趣,都愿意与他合作,以得到更大的利益。有风云帮的加入,他们的生意在很大程度上能够增加安全系数,并有更宽广的发展空间。 白啸云虽然不谙英语,但随身带了翻译,再加上郭启昌和他在美国的助手都会说流利英语,交流方面并不成问题。他现在可谓春风得意马蹄疾,白天谈完生意,晚上便要出去领略纽约的另一种风情。 头两天,他带回酒店的都是美丽又火辣的洋妞,不由得大感过瘾。第三天,他又要求去同性恋酒吧,想泡泡鬼佬,开个洋荤。 他有的是钱,只觉得没什么事买不到的。 郭启昌年纪一大把了,也不好那个,心里对同性恋是比较反感的,现在只能表现得大度,却对那些地方没兴趣,不可能跟去,便派自己的助手怀特带他去。 怀特是中美混血儿,从底层一步一步混上来的,很是聪明伶俐,听白啸云说了他的想法后,便将他带到了一个着名的同性恋酒吧。 这里的装修很豪华,消费很贵,客人自然普遍是有钱人,mb的素质就很高,要价也不便宜。 白啸云带着自己的四个心腹弟兄和怀特一起坐在舞台边,一边喝酒一边看上面的三个少年跳钢管舞。 他的兄弟都不好这个,兴趣不大,便要了骰盅来玩,输了喝酒。只有白啸云眼光乱扫,在看有没有中意的男孩子。怀特也不玩这个,只是有礼貌地陪着他,待他看中了谁,便上去帮他问价。 这里果然有很多美男,白啸云看的眼花缭乱,但总觉得感觉差着一点,不能激起他的欲望。 喝到第五杯威士忌,他才眼睛一亮。 舞台对面坐上来一个男子,看年纪大概有二十七、八了,气质也不像mb。他穿得很休闲,相貌清秀,很像中国人,又有点西方血统。他的气质从容稳重,虽然在酒吧里看艳舞,整个人却给人一种纯净的感觉。白啸云看到他的时候,他正与身边的同伴说着什么,随即微笑起来。 不知怎么的,白啸云忽然觉得他有点像许幽,顿时来了兴致,对怀特说:"我喜欢那个人,帮我问问他。" 怀特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立刻感觉为难:"白先生,他应该是客人,不是mb,我们不能太冒昧了。" 白啸云一直看着那个人,他像其他客人一样,坐在台边的暗影里,舞台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勾勒出深刻的轮廓,让他有种奇异的美。 白啸云实在按捺不住,凑近怀特:"你帮我约约他。既然他不是卖的,约会总可以吧?" 怀特无奈,只得向服务生要了笔和便条纸,写下客气的邀请,叫服务生交给那个人。 那人看过,向服务生问了一句,服务生往他们这边一指,他便看了过来。 怀特向他举了举杯。 那人便笑了。 白啸云一见那笑容,忽然心跳加速,顿时兴奋起来。 那人想了想,对同伴说了一句什么,便起身走了过来。 他微笑着,很有礼貌,看了看他们,用英语自我介绍:"班杰明。" 怀特立刻介绍了自己,然后指着白啸云说:"白先生想请你喝一杯。" 班杰明笑着走到白啸云身旁坐下,招手叫来服务生:"白兰地。"他的态度很自然,仿佛他们已经是好友。 白啸云笑逐颜开地看着他,却苦于不会说英语,没法出言勾引他。 班杰明神情轻松地问怀特:"白先生是中国人还是韩国人?" 白啸云身材高大,一般人都不会猜他是日本人。怀特笑容可掬地说:"是中国人。" "哦,真巧。"班杰明转向白啸云,忽然说出带有南方口音的汉语普通话。"我祖母是中国人。" 白啸云顿时大喜:"哎呀,那太好了。" "是啊。"班杰明很自然地说。"我对中国人一向有好感。" 白啸云立刻打蛇随棍上,笑嘻嘻地说:"我也是,我对你有好感。" 班杰明一怔,似乎没遇到过这么鲁莽的人,只好笑着摇头,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来。 白啸云马上殷勤地掏出打火机,替他点着。 班杰明就连吸烟的姿势都特别优雅,让白啸云越看越爱,便绞尽脑汁地找话题与他瞎扯。班杰明没到过中国,对他说的很感兴趣,常常惊讶地追问,神情又像个可爱的孩子。 怀特职责在身,逮着空便顺口问:"班杰明,你是做什么的?" "哦,我在一家电子公司做主管。"班杰明看向白啸云。"白先生呢?" 怀特马上说:"白先生是中国一家集团公司的董事长。" "哦。"班杰明神态自若,没有丝毫变化,对他淡淡一笑。"是过来公干?" "对。"白啸云点头。 班杰明点了点头,拿起杯子喝了口酒,顺口说:"我在休假。" "那太好了。"白啸云很愉快,只觉得他的一举一动都很优雅,便肆无忌惮地看着他,继续与他天南海北地闲聊。 很快就到了深夜,班杰明的同伴走过来,对他说:"班杰明,我没约着人,就先回去了。" 班杰明挥了挥手:"行,明天见。" 他的同伴是地道的美国人,看了一眼白啸云,便笑着走了。 班杰明看了看表,顺口问:"你家还是我家?" 白啸云没听明白:"什么?" 班杰明眨了眨眼,把烟头按熄,站起身来,淡淡地说:"看来是我误会了。" 怀特已经反应过来,连忙拦住他:"不不,你没误会,白先生只是不大习惯我们这里的说法。他确实想约你一起的,他住酒店,你跟他回酒店,可以吗?" "什么酒店?"班杰明的态度又恢复的轻松自在。 白啸云也明白过来,赶紧起身,顺手搂住她的腰,亲昵地说:"对,跟我回酒店吧。我那儿还算舒服。" 班杰明转头看他,笑着问:"你住哪儿?我对环境很挑剔。" 怀特轻描淡写地道:"哈德逊饭店,白先生在那里入住豪华套房,肯定会让你满意的。" "ok。"班杰明果然很满意。"好吧,我们去酒店。" 白啸云高兴极了,立刻带他出门,乘车直奔酒店。他的弟兄守在套房外面的厅里,直到早晨,都能听到里面的动静。 班杰明看起来文质彬彬,一脱了衣服却热情似火。白啸云与他翻云覆雨,什么姿势都玩遍了,只觉得从来没有这么过瘾这么快活过。 班杰明对他的雄健勇猛赞不绝口,不断地呻吟,放肆地大叫,紧紧地抱着他,缠着他,让他一次又一次地进入自己的身体,将自己送上巅峰。 白啸云像只猛虎般地吼叫着,死死地按着他,箍住他,发动着一轮又一轮地猛攻,看着他在自己的攻击下沦陷,看着他俊朗的脸上满是迷乱陶醉的神情,却异乎寻常的性感,让人欲罢不能,沉醉其间。 两人大汗淋漓,纠缠不休,一直到黎明才停下来,疲惫不堪地倒在c黄上,急促地呼吸着,半晌才平静下来。 班杰明疲倦地问:"你要出去工作吗?" 白啸云懒懒地摇头:"不,我陪你。" 班杰明满意地笑了,随即起身去洗澡,回来倒头就睡。 白啸云只觉得浑身舒畅,洗过澡后,上c黄搂住他,满足地睡了。 第86章 白啸云只觉得自己活了三十多年,终于找到了中意的人,感到非常满足,非常快乐。 以前他看上的人都不像班杰明这样,许幽对他不屑一顾,王晓舟对他恨之入骨,那些出来捞的人又是冲着他的钱,全是虚情假意,要么就是畏惧他的暴力威胁,虽然勉强顺从,却噤若寒蝉,在c黄上更是被动僵硬,没什么情趣。他还真没碰到过班杰明这样的人。 班杰明根本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大概也就当他是逢场作戏的对象,什么都不问,更不深谈,言行举止都很自然,很潇洒,在c黄上特别狂热。 白啸云终于遇到了旗鼓相当的对手,每一夜都在淋漓尽致地做爱,感觉非常慡。 白天他要出去做事,班杰明就回家去了。白啸云便会感觉有点心慌,怕他这一去就再也找不着了。不过,当他办完事了打电话过去约会,班杰明总是答应得很慡快。 白啸云从来没有恋爱过,娶老婆也不过是因为她长得漂亮,性子温顺,可以为他生儿育女,又从来不管他在外面的事,他并没有对她倾心过,更没有患得患失过。这种新奇的感觉很陌生,却很舒服。 在纽约做完事后,他仍然舍不得走。郭启昌却有点不耐烦了,开始催他。白松也打电话过来,一是催促他回家,二是告诉他,李朝东被人杀死在天上天了。 "这事是不是你做的?"白松有些不悦。"你现在当老大了,做事也要有点分寸,不要乱来。" 白啸云很诧异,随即生气地说:"爸,不是我干的。我是准备动手,可也得等我回来再干啊。再说,我再怎么着,也不会在天上天动手,那也是我们的资金通道,我怎么可能做出这么鲁莽的事?" "嗯,好,不是你做的就好。"白松放心了。"那边的事办完了就赶紧回来。" 白啸云突然想起:"哎,小幽怎么样?天上天出这么大的事,会不会牵连到小幽?" "我告诉你,你别再惦记着他了,真没出息。"白松很恼怒。"你也应该看明白了,他跟你哥是拆不开的,你以后就当他是大嫂,别再乱想了。真不知道你们这都是跟谁学的?男人跟男人,有什么好搞的?" "好好好,我不提他。"白啸云这次却没觉得心烦和不甘,反而笑道。"我现在确实当他是大嫂,所以才问一句。行了,爸,我有分寸,过几天就回去。" 白松看这个儿子在这件事上变得听话了,倒是老怀大慰,口气缓和下来:"那就好,赶紧回来吧,这边的事太多了。" "好。"白啸云放下电话,走进卧室。 他们刚刚大战过一场,班杰明正靠在c黄头看电视,一边惬意地吸烟。 白啸云扔下电话,笑着扑上c黄,重重地压到他赤裸的身上,从他嘴里抽出烟,自己吸起来。 班杰明一手搁在他肩上,一手亲昵地弹了一下他的额,随即继续看电视。 白啸云很愉快,亲了一下他的脖颈,忽然问他:"你现在的收入高吗?" 班杰明微感诧异:"怎么?" "放心,我不找你借。"白啸云又亲了他一下,笑着说。"想挖你跳槽。" "什么?"班杰明疑惑地看向他。 白啸云在他修长的身体上蹭了蹭,亲热地说:"跟我去中国吧,到我的公司工作,条件随你提。" 班杰明耸了耸肩:"我现在做得挺好的,收入也不错。我的家人朋友都在这里,为什么要跳槽,去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白啸云立刻说:"那就不替我打工,我投资给你开公司,你自己做老板,怎么样?" 班杰明却不相信:"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喜欢你。"白啸云以前说过很多次这句话,有时候是嘲讽,有时候是敷衍,有时候是伪装,这次却难得的很诚恳。 "谢谢。"班杰明似乎有点感动,主动吻了吻他。"我也喜欢你,可要我为了这就背井离乡,太不理智了。还是就这样吧,等你再来纽约,可以找我。我把电话号码留给你。" 白啸云被他的吻又点燃了热情,立刻兴奋地按倒他,激烈地吮吻着他的身体,满意地倾听着他的呻吟。 班杰明抱住他的腰,快乐地邀请他进入自己,用力拉近他的身体,迎接他猛烈的冲撞,在接踵而来的快感中仰起头,随着他的节奏而摇晃而痉挛而轻颤。 白啸云被他绞得很紧,传达出的激烈的放纵的渴求令他热血沸腾。他重重地压下去,狠狠地吻着他的唇,他的脸,他的脖颈,他的肩头,他的胸口,腰部却一直没停,狂热地冲击,迅速地抽cha,看着身下的人在自己的进攻中沦陷,心里特别有成就感。 终于,两人同时叫了起来,一起畅快地到达高潮。 班杰明满头大汗,呼吸急促,闭着眼睛笑道:"你真厉害,东方人里可不多见。" 白啸云很得意,赶紧趁热打铁:"那跟我走吧,我保证天天都能满足你。" "这倒是个难以抗拒的诱惑。"班杰明睁开眼睛,慵懒地看着他。"我订做了一件礼物,是送给你的,等吃过晚饭,你陪我去取吧。" 白啸云感到很新鲜,从来没有c黄伴送过他礼物。那些人要么对他冷若冰霜,要么就是缠着他要钱要礼物,只有班杰明与众不同。他开心地笑着点头,激动地吻上他的唇,与他厮磨了很久。 两人又睡了一会儿,这才洗了澡出来。 守在外面客厅里的三个人已经饥肠辘辘,却都不敢走开,只能猛灌纯净水。看到他们出来,这才如蒙大赦,赶紧站起身来。 班杰明对他们淡淡地一点头,便带着白啸云出了门。 白啸云是第一次来纽约,在吃饭方面自然都听他的安排。班杰明很有鉴赏力,每次都会带他去不同的餐馆,给他介绍那里的招牌菜,甚至对店名的含义、店主的传承都如数家珍。白啸云听得津津有味,对他的喜爱之情越来越深。 吃完饭,班杰明开着自己的车带着白啸云去了唐人街。这里有两百多家珠宝店,招牌都是中文,却比现代中国更有一种古老传统的味道。 班杰明将车停在一家珠宝店门前,带着白啸云往里走。 立刻有位经理模样的年轻人迎上来,客气地用中文说:"班杰明先生,您订的对戒已经做好了,请到里面来看。" 班杰明开心地点头,拉着白啸云的手便往里走。 白啸云一听他订的是戒指,顿时心花怒放,很乐意地跟着他往里走。 他的那三个心腹不敢怠慢,赶紧跟在他们身后。 店面后面是贵宾室,布置得很舒适。他们坐下后,有小姐斟出茶来,一一放在他们身旁,随即退出,然后有位工作人员捧出铺着丝绒的盘子,放在班杰明和白啸云面前。 这是一对铂金钻戒,镶工精致,钻石虽然不大,但仍然有模有样,戴在手上绝不会丢脸。 白啸云才不管这戒指到底值多少钱,早已乐得神魂颠倒,喜滋滋地伸出手,让班杰明把戒指戴到他的手上。 班杰明很细心,戴上去后又上下捋了一下,对那个经理说:"好像有点松。" 经理立刻俯身过来,仔细察看。 跟着白啸云的那三个兄弟心情轻松,互相挤眉弄眼,忍不住低声笑着,悄悄地议论。 "老大这次可真是乐坏了。" "是啊,戒指都给了,不知会不会结婚。" "听说这里结婚是合法的。" "你看老大那个高兴的样子,真说不准。" 三个人一边说笑一边大口喝茶,已经完全失了防备,根本没有听见外面的铁闸已经拉上。 班杰明说完白啸云的戒指,又说自己的戒指。他语调温和,却诸多挑剔。那个经理恭敬地连声道歉,表示马上就送去改。白啸云含笑看着身边的人,觉得很享受。就算班杰明是鸡蛋里挑骨头,他也完全支持。 正在高兴,贵宾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了。几个人拿着带消音器的手枪冲进来,分别冲到白啸云和他的三个兄弟面前。 站在那里的经理也一反手拔出手枪,指住了白啸云。他的笑容已经消失,一张脸板着,没有任何表情。 白啸云突遭大变,并没有惊慌失措,只是转头看向班杰明,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班杰明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淡淡地说:"你马上就明白了。不过,至少我让你很快乐,你应该没什么不满意的。"说完,他便径直走出门去。 有两个人与他擦肩而过,走了进来。 白啸云一看就明白了:"陈三?你怎么和他在一起?" 陈三走到他面前,冷冷地说:"是啊,晓舟是我的人。你竟敢强暴他,伤他一次又一次,我陈三如果不替他报仇雪恨,也就不用在江湖上混了。" 白啸云指着他身边的人,简直不敢相信:"你就为了他要杀我?你忘了我哥跟你的交情?就为了这个人,你要与我们风云帮为敌?" 陈三冷笑:"晓舟是我的爱人,你懂什么叫爱吗?这件事你哥永远都不会知道是我做的。我与他是朋友,以后也一直会是朋友。他跟你是亲兄弟,情愿交权给你也不愿与你动手,那就我来代劳,替他清理门户……" 白啸云趁他话音未落,猛然扑上。 郭启昌怕他惹事,没有给他配枪,他手无寸铁,只能冒险一搏,打算抢身前那个年轻经理手中的枪。 与此同时,他的三个兄弟也暴起发难,一起扑向前去。 第87章 只听几声轻微的枪声响起,白啸云的四肢一齐中枪,倒在地上。他的三个兄弟全都被击毙,一起倒在血泊中。 白啸云已知今天不能幸免。他倒在地上,忽然大笑:"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啊。我白啸云一生纵横江湖,却会死在一个男人身上。陈三,你为了王晓舟重色轻友,这倒罢了,不过你派来勾引我的那个班杰明却真是个极品,我总也享受过了,算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只是,你真以为瞒得了我爸?瞒得了我哥?只怕你连小幽都瞒不过吧。我爸和我哥一定会为我报仇的,就连小幽也不会原谅你。哈哈哈哈,你要杀我,只怕不是为了这个王晓舟,而是为了小幽吧。" 王晓舟一言不发,脸色却变了。 陈三沉稳地从那个经理手中拿过枪来,交到王晓舟手中:"你来吧,亲手报这个仇。" 王晓舟却犹豫了,轻声道:"三哥,他是该死,可……为了他和风哥、幽哥反目成仇,那就太不值得了。" "事到如今,已经不能收手了。"陈三冷静地说。"你要不愿意动手,就我来。" "三哥,我不是不能杀他,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可是……"王晓舟苦笑。"幽哥太精明了,风哥也很厉害。如果这个人死在这里,他们一定会追查到底。我觉得……多半瞒不过他们的。" 陈三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就是心软,可现在已经不能回头了。我们必须杀了他。"说着,他伸手去拿身边另外一个手下的枪。 白啸云立刻说:"老三,只要你这次放过我,我保证守口如瓶,绝对不告诉任何一个人,更不向你寻仇。我们两帮一向亲密无间,合作多年,不应该成为仇人。再说,我风云帮实力雄厚,你也不会反对吧。你自信能对付得了我哥的全力报复吗?" "我不会让他知道的。"陈三镇定地拿过枪来,指住了他的头。 王晓舟立刻去抓他的手,焦虑地说:"三哥,我不想让你……让你和风哥成为敌人。那样的话,幽哥一定会很伤心的。" 陈三转头看向他:"你不想报仇了吗?" 王晓舟嗫嚅道:"我一直以为你只是教训教训他,没想到会杀他。这个人死不足惜,可风哥、幽哥那边怎么办?" 白啸云立刻说:"老三,你打伤我,又杀了我三个兄弟,我全都不计较,这就算是教训过我了吧。我再向晓舟道个歉,要我怎么补偿都可以。我真不知道他是你的人,如果知道了,我怎么也不会动他的。常言道,不知者不为罪,你就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生死关头,他的头脑异常清晰,忽然变得口齿伶俐起来。 陈三却知道今天这事却不可善了,如果放过白啸云,他回过头来就会对付自己,那才是血流成河。他神色如常,异常冷静,轻轻将王晓舟推开,手中的枪对准白啸云的头,便扣动了扳机。 入夜,唐人街仍然霓虹闪烁,歌舞升平,一派繁华景象,而在无人注意的黑暗里,有生命正在静悄悄地消失。 半个小时后,陈三与王晓舟离开了唐人街,轮流开车,直奔加拿大,准备从多伦多回国。 他们越过美加边界时用的是化名的加拿大护照,这样一来,美国方面并没有他们的出入境纪录。他们就像正常的游客,在加拿大度完假,然后回国。 下午,郭启昌便发现白啸云和他的弟兄全都失踪了。酒店的房间已退,行李也都不见了,收拾得干干净净。 总台小姐说是一个东方人来退的房,他们看东方人的面貌基本上都差不多,也分不清谁是谁,根本问不出什么线索来。 郭启昌接到手下的报告后,想了很久,终于拿起电话,打给了白松,沉声问道:"老弟,啸云是不是回去了?" "没有啊。"白松吃了一惊。"怎么?他不是跟你在一起吗?" 郭启昌长叹一声:"谈生意的时候是在的。可是,他晚上玩得太疯了,又在这里认识了一个男人,两人天天搅在一起,我老了,实在看不来这个,就没有跟着他。昨天他还好好的,可今天就不见了。跟他的那三个兄弟也都不在了。我正派人到处在找,黑鹰和红脸也派出了很多兄弟在道上打听消息。目前我们能肯定的是,他们没有被警方逮捕,也没有看到他们的尸体。" 白松的脸色阴沉,声音很冷:"昌叔,我儿子是跟着你去的。我把他活生生地交到你手上,你就得活生生地把他带回来。" "老弟,我实在没想到他会这么放纵。"郭启昌长叹。"当然,年轻人嘛,风流一点也无可厚非。我估计他是被人迷昏了头,不知跑到哪里去玩了,又怕我老人家唠叨,索性就不告诉你我。" "但愿如此。"白松冷冷地说,略想了一下,便道。"我马上叫啸风过去,一定要找到啸云。" "啸风?这样不妥吧?"郭启昌不赞同。"你好不容易让他退出,不再cha手帮中的事务,如果现在又让他加入,岂不是前功尽弃?" "这跟帮里的生意没有关系。"白松十分冷静。"当哥哥的去找弟弟,天经地义。" "当然,当然。"郭启昌的脑筋飞速转动,立刻笑了起来。"这样也好,那就让啸风过来吧。不过,我们的生意还是照常吧。" "那当然。"白松雄风犹在。对于儿子离奇失踪的事,只有最初的惊诧,然后就越来越镇定。"昌哥,啸风有护照,但是要去办签证,最快也要三天以后才能赶到纽约,这段时间里还得麻烦你继续查找啸云的下落。至于这边的生意,我们会继续进行的,有我盯着,你放心。" "好好好。"郭启昌很高兴。"没问题,这边的事就交给我吧。啸云这孩子,做生意真是把好手,就是玩心太重了,唉。" 白松听他的口气,像是认定了白啸云不告而别,不过是跟新欢跑到别处玩去了。想到小儿子的性子,他也觉得这种可能性比较大,便不是很着急,仔细问了白啸云新认识那个人的情况和最近几天的表现。 郭启昌对那个人也不了解,说来说去,也就是现在年轻人中流行的一夜情,在酒吧里泡到的人,有四分之一中国血统,是某个公司的小主管,但具体在哪家公司,他们也不知道。 白松很生气,但还是勉强控制着,对他很客气:"昌叔,啸云年轻,爱玩,又是第一次到纽约,难免有时候掌握不了分寸,你是长辈,应该多看着他点。" 郭启昌倒也并不推诿,只是叹气:"我想他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又已经当了老大,我在旁边唠唠叨叨的,那不是让他心烦嘛。再说,他在生意上头脑很清醒,就算平时风流一点,那也是小节,无关大局,就没多罗嗦。另外,我也让怀特跟着他的,帮他掂量着深浅。怀特见过那个人,跟他聊过,看上去确实没什么问题,这才放他跟啸云回酒店的。我听说,啸云跟那个人上c黄的时候,他的兄弟也守在外面,寸步不离的,在外面也是步步紧跟,所以,我想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多半是玩得兴起,顾不上打招呼,就跑到什么度假胜地去了。我明天就托人去附近那些露营的公园查查,你先不用担心。" "嗯,好,拜托了。"白松的心略微轻松了一点,这才挂断电话,随即拨给大儿子。"啸风,啸云在纽约失踪了,你马上过去,一定要把他找到,给我完完整整地带回来。" 第88章 入夜,这幢独立于湖边的豪宅有大部分房间都熄了灯,只有几个窗口还有朦胧的灯光。 万籁俱寂,林中偶尔有一两声鸟鸣响起,让春天的夜晚有了几分生机。 白啸风与许幽靠着c黄头,脸上的神情都不太好。白啸风一接到父亲的电话便飞车赶回,两人一直商议到午夜。而许幽有应酬,也是很晚才回来。白啸风很沉着,一直等到洗完澡上了c黄,才告诉他这件事。 白啸风轻声说:"啸云失踪得太蹊跷,我觉得其中大有文章。啸云从里面出来后并没做什么得罪人的事,应该不可能有人要杀他。再说,即使是我们本地的对头要杀他,也会在这里动手,不可能派人跟到纽约去。我太了解他们了,各个帮派里都没有熟悉美国,会流利英语的高手。况且,啸云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也不会让可疑的人接近。这样看起来,昌叔并不简单。他这次回来,不太可能是在美国混得不好,回来重新打江山的。" 许幽听他这么一说,立刻下c黄,到桌上拿了笔记本过来,进入自己的邮箱查看。里面有一封托尼的信,他立刻打开来细看,随即将屏幕转向白啸风,低低地说:"你的猜测是正确的,昌叔并没有如他所说的在美国休养,他并非等闲之辈。" 白啸风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文字和图片。上面全部是英语,他便道:"你说给我听。" 许幽便轻声读了出来:"郭启昌,在美国时使用英文名唐纳德,到达纽约后便经朋友引荐,加入了着名的华人社团梁山,据传在五年前便实际控制了这个大帮派,主要从事的恶生意是贩毒、偷渡。前年,fbi进行过一次大行动,扫荡华人黑帮,重创纽约的五大华人社团,逮捕了三百多名骨干,没收社团资产一亿多美元。郭启昌躲了两年,最近才回到纽约,东山再起。据可靠消息,他目前仍是梁山的龙头老大。" "原来是这样。"白啸风沉吟了一会儿,冷笑一声。"原来他是梁山的老大,好一个宋江。" 许幽关上电脑,放回桌上,不解地问:"如果是他害了云哥,那目的是什么呢?" "就这事让人费解。我和爸反复讨论过,都找不出原因来。"白啸风皱紧了眉。"爸说,啸云这次去纽约只是去跟那边高层的人认识认识,他们在生意上的合作事宜其实在这里已经谈妥了。啸云去了那边后,每次打电话回来,都说跟他们的人谈得很愉快,从来没有发生过争执,更别说翻脸了。虽然我已经不当老大,对他们的生意不了解,可是我敢肯定,一定是共同赚钱的事。啸云和昌叔相处得很好,昌叔应该没理由杀他啊。" 许幽重新回到c黄上,想了一会儿才说:"那也有一个可能,就是昌叔说得是真的,云哥确实在那里遇上了一个中意的人,一时情热,便跟他去了别的地方玩。" 白啸风微微摇头,神情间却有一丝迟疑:"在那个语言不通的地方,啸云不太可能私自离开。不过,依他那个脾气,要是遇上看对了眼的人,也很疯的,说不定就能干出不合常理的事来。" 许幽便不再吭声。对于白啸云,他心里始终是有一种厌恶感的,这个人对他的伤害太久太深,他可以看在白啸风的面子上不讨厌,但也只能做到敬而远之,尽量减少面对面的机会,实在无法当他是朋友,更不可能当他是亲人了。听说白啸云失踪了,他的心理只有漠然,只是,白啸风要过去找亲弟弟,他总不能拦着。他现在只担心白啸风到美国后的安全,至于白啸云的生死,他根本就不在乎。 白啸风也明白他的心情,便不再问他的看法,只伸手拍了拍他,微笑着说:"你别担心,我已经给陈三打电话了,请他和晓舟陪我去美国。我会先到多伦多去跟他们会合,再去纽约。有他们陪着,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那就好。"许幽立刻点头。"三哥是很细心的人,晓舟的身手又好,有他们相助,我就放心了。" 白啸风想了一下,关切地问:"你呢?李朝东的事怎么样?对你的影响大不大?" "警方还在调查。"许幽不疾不徐声音很柔和。"我问过公安局的几个朋友,我的嫌疑不大。人人都知道我不爱发火,做起事来更讲法律法规,从来不会用非常手段来解决争端。况且,我跟李朝东违约的前因后果都告诉了他们。至于有人袭击我,并没有直接证据表明是李朝东指使的,我就没有多说。目前,警方并没有限制我出境。" 白啸风松了口气:"那还好。唉,现在真是多事之秋。我刚交了权,想退出江湖,就出了这么一连串的事,真是欺人太甚。看来,我还是得做点事情出来,告诉那些人,即使我退下来了,风云帮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我白家更不是好惹的。" 许幽握住他的手,轻轻叹道:"去了美国要小心,那毕竟不是我们的地界。" "知道。"白啸风伸手抱住他,慢慢滑了下去。 许幽平躺在c黄上,看着他覆上来,有点意外。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还有心情做爱吗? 白啸风没容他细想,已经吻了过去,开始温柔,继而火热。 许幽仍然有些诧异,却很快就被他挑起了热情,抱住他热烈回应。 白啸风与他持续深吻,整个人渐渐放松下来,全心全意地投入到这场缠绵中。 许幽被他压得越来越紧,差点喘不过气了。白啸风忽然放开他,侧身去开c黄头柜。许幽便大口大口喘息起来,根本没注意他在做什么。 白啸风从抽屉里拿出两根丝巾,笑着将他的胳膊拉过头顶,分别捆在c黄柱上。 他们已经很久没这么玩过了,许幽有点发怵,轻声央求:"风哥,你别太猛了,我怕吃不消。" 白啸风温柔地看着他,用大拇指轻轻滑过他润泽的双唇,随即俯头吻了一下,笑着说:"你比我年轻这么多,怎么会吃不消?看来还是因为没有经常锻炼,以后我们要常常这么做。" 许幽拿他没辙,只到他说"以后",不由得很开心,忽然抬腿围住他的腰,慨然道;"好,来吧。" 第89章 白啸风看着许幽如献祭般躺在自己身下,热血立刻冲上头顶,随即飞流直下,卷向欲望的中心。 他俯下身去,重重的吮吻许幽粉色的双唇,与他的舌尖激烈纠缠。许幽被束缚住了,难以腾挪,只能被动地承受。他急促地喘息着,双腿用力,将白啸风的身体拉得紧贴自己,更加感受到他将至燃烧的热情。 白啸风轻笑一声,放开他的燃烧,密密地吻了下去。 许幽无法抬头去看,只能感觉到他火热的唇一路直下,游过自己的颈项、肩头、胸口、腰腹、腿侧。白啸风太清楚他的敏感地带,他也早就习惯了白啸风的挑逗方式,很快就欲望贲张,不能控制。 白啸风听着他抑制不住的呻吟,不由得轻笑出声。他用力压住爱人不由自主挣扎扭动的身体,张口含住了他的分身。 许幽猝不及防,忍不住惊呼出声,整个身体都绷紧了。 白啸风开心之极,更加悉心吞吐,全力套弄,很快便将他带上高潮。 许幽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央求地叫着:"风哥,风哥……" 在他即将释放的一刻,白啸风忽然放开他,将自己滚烫坚硬的欲望缓缓推进他紧缩的身体。 许幽努力放松,却仍然不受控制地微微痉挛。白啸风只觉得那温暖的深处像是有一股巨大的吸力,将他深深地带引过去,一推到底。 许幽咬住唇,却仍有呻吟溢出,听在白啸风耳里,真是销魂蚀骨。他俯下身去,压住许幽,身下的欲望更加深入,角度变化多端,力量逐渐加大,速度越来越快。 许幽的额上开始沁出细汗,脸颊微泛红晕,肌肤渐渐隐现粉色,就如上好的温玉,在柔和的灯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白啸风狠狠吻住他的唇,腰下用力,冲撞得越来越激烈。 许幽被他制得不能动弹分毫,被他的攻击挑起的情欲只能在体内四处奔窜,却没有办法缓解,全身的汗一层一层地出,眼前金星乱冒。 白啸风终于抬了抬头,凝神看着他脸上那迷乱的性感神情,动作却更猛。 许幽这才能够畅快呼吸,他喘着粗气,呻吟声已经断断续续。 白啸风惬意地笑着,略略停了一下,让他喘息片刻,这才再度猛攻。汗水从他身上如雨般滴下,与许幽身上的汗滴交汇,不断浸入他身下的c黄单。 灼热的浪潮一波接一波地扑向他们,如海啸飞卷,如火山爆发,而这一切都掌握在白啸风的手中。他引发了爱欲洪流,再裹着许幽投身其中,忽而将他拖至海底,忽而将他抛向浪尖。身下的人在外面是如此强势,此时此刻却心甘情愿地被他束缚着无处可逃,被他压制得无法动弹,被他攻击得溃不成军。 白啸风沉醉地紧拥着他,眼中是他完美无瑕的容颜,神情由清醒而迷惘,耳边是他呻吟的声音,从清亮变成暗哑,手中是他修长漂亮的身体,由微凉变得滚烫。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飘飘欲仙,如在天堂。 不知过了多久,许幽忽然感觉到他开始猛力撞击自己身上最敏感的那一点,每一下都似重逾千钧,持续不断地砸向自己,将烈火燃起,迅速烧向全身。他知道白啸风即将达到高潮,而自己也被他带领着,紧紧跟随着他的节奏,与他一起向上飞升。 在失重般的眩晕中,他忍不住颤抖起来,身体更是猛烈收缩。 白啸风也在同时达到高潮。他吼叫着,狠狠地撞进去,喷射出燃烧般炽热的岩浆,烫得许幽不停地痉挛。 白啸风伏在他身上静止不动,感受着他内部的收缩,就像有一个巨大的漩涡,仍然在把他不断地向里面拉,那感觉真是慡极了。 仿佛过了很久很久,许幽才从极度的快感中放松下来,渐渐平静。 两个身体汗淋淋地交叠在一起,急促的心跳是同样的节奏,粗重的呼吸在安静的房间里回荡,火热的体温在春夜里慢慢地降下来。 良久,白啸风才抬起身来,喘着粗气解开丝巾。 许幽根本没有力气收回双臂,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白啸风疼惜地笑了,温柔地将他的胳膊拿下来放在身侧,随即拉过被子来给他盖上,体贴地让他歇会儿,以回复体力。 许幽听着他进了浴室,想着等他出来自己就进去洗,却实在太疲惫,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白啸风神情气慡地洗完澡出来,看许幽睡得那么香,便没有叫他。他轻手轻脚地上c黄,侧躺在许幽身旁,凝神看着他如孩子一般纯真安静的睡脸,眼里都是温柔。半晌,他缓缓俯头,在他唇上印下轻轻一吻。 第二天一早,白啸风比许幽走得还早,一直忙到晚上才回来,同时带来了白松和白啸云的太太。 事先他和许幽商量过,为了安全计,想把父亲和白啸云的妻子都接过来,许幽一口答应。 这幢房子的外围、中庭和建筑本身都安装有严密的安保系统,护卫人员随时严密保护,可说固若金汤。如果没有特种部队那样的先进装备和训练有素的人员的话,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来,根本是不可能的,如果要强攻,那恐怕真得用一支军队才能攻入。 白啸风将白家人都安顿到这里,才能放心离开。 第三天,他便带着小飞前往多伦多,把东子留给了许幽。 其后,许幽将白啸风挑选的两百个风云帮兄弟分四批组成"美国自由行"旅行团。旅行社的老板是他朋友,立刻派专人为他们加急办理护照和旅游签证,并向航空公司订好机票。 一个星期之内,许幽便将这两百个风云帮的精英送到了纽约。 王晓舟在机场接上他们,将他们带到自己才租好的几套公寓中,随时待命。 许幽知道他们已经顺利到达美国,正与郭启昌接触,目前看来没有什么异常,这才放了心。 白啸风和白啸云的儿子在同一家国际学校寄宿,门禁森严,但并没有严密的监控系统,保安的主要工作是拦阻孩子们出校门,如果有人在非正常时间带孩子出门,必须检查班主任开具的出门条才能放行。可是,他们根本无法检查送货到食堂的人,更不可能在晚上组织有人翻墙进入。 许幽亲自去找到校长,捐了一座图书馆给学校,随即安排了十多个人进入学校工作,有四名三十岁左右的女子专门在两个孩子的宿舍里当生活老师,晚上就睡在孩子的c黄边。其他人都分布在后勤和保安部,严密保护孩子的安全。 许幽办好这些事以后,便告诉了白松,好让他放心。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对两个孙子仍然是疼爱有加的。 白松住到他这里来,心里是有一点尴尬的。他知道这幢房子是许幽出钱修建的,按理说应该是许宅,而不是白屋。不过,许幽对他一直恭敬有加,这里的工人也都对他们很有礼貌,将他们照顾得无微不至。很快,白松便宾至如归,将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 白啸风每天会打电话过来,分别告诉白松和许幽在纽约的情况。 他和陈三带了两个兄弟公开出面,其他人都跟着王晓舟暗中潜伏,并没有让纽约黑帮察觉。 郭启昌很积极,让怀特带着他们到处查询,目前却并没有丝毫头绪。白啸云和他带来的三个心腹兄弟就像是人间蒸发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白松和白啸风的心便一点一点地往下沉。许幽只能从旁安慰,认为只要没找到尸体,便不能认定白啸云已经遇害,并打电话到欧洲,请托尼帮忙调查此事。 时隔十几年,白松再度与许幽生活在同一屋檐下,见他一直在不遗余力地帮助查找白啸云,又费心费力地派人保护着自己的两个孙子,平时对自己也称得上孝顺,对他的态度渐渐的缓和了许多。 白啸风到达纽约半个月后,郭启昌又向白松和自己留下的心腹询问生意的进展情况。 白松很讲江湖规矩,虽然儿子下落不明,但并没有发现郭启昌有什么问题,他便按事前的约定从云南收货,再发往纽约。 这批重要的货物是白松的助手与郭启昌的助手一起发出的,伪装后混在一个集装箱里,已经顺利离港,通过海路运往美国。 郭启昌很快便接到自己助手的电话,简单而清楚地告诉他:"货已发出。" 第90章 仲春季节,花开满地,许幽开车驶过原野,欣赏地看着路两旁的绿色作物和缤纷的野花。 路边种的大部分是油菜,已有零星的小黄花开放,在明媚的阳光下非常亮丽,一派生机勃勃。 虽然进入城市,便立刻陷入堵塞的车流中,许幽仍然感到很愉快。他走进办公室,打开电脑,然后拉开一扇窗户,让春天的气息漫进来。 他的秘书进来,将一个文件夹放到他面前,随即去为他沏茶。 许幽拿过来翻开,法院的大红章赫然在目。这是法院发给天上天的《举证通知书》,后面附着起诉书副本。 虽然李朝东被杀的刑事案件尚未侦破,李朝东的太太却已经迫不及待,将天上天告上法庭,认为是他们疏于管理,未能及时制止打架斗殴事件,致使李朝东在混乱中被杀,公司大乱,所有项目停滞,由此对李朝东的家庭造成了无可挽回的经济损失和精神损害。她以李朝东的父母、身为妻子的自己和年少女儿的名义,要求天上天赔偿经济损失三百万元,精神损失两百万元,合计五百万元。 许幽看完,拿起内线电话打给法务部,让部长过来,把所有东西都给了他,淡淡地道:"这个官司不难打。对于李朝东被杀一事,我们的责任并不大。站在人道主义的立场上,我们可以赔偿他们十万元,以表慰问。至于别的,都不能答应。这个先例不能开,不然天上天还会出事。" 法务部长是位很有经验的名律师,冷静地翻看了一下诉状,便道:"我明白了。这件事一出,我们就反复研究过,一直准备着他们会要求民事赔偿。这件官司,我们胜诉的把握是很大的。" "很好。"许幽微微点头。"由你全权代理应诉,需要什么文件,你去做吧。" 法务部长答应一声,立刻走了。 许幽打开邮箱,查看托尼那边发过来的邮件。 最近他觉得美国那边的事态很复杂,希望托尼每天都要跟自己联系,即使什么也没有查出,也发封邮件过来。 托尼除了自己设法调查外,还向国际着名的情报商买消息。现在的重点都放在回溯郭启昌过去十年所做过的事情,以及对他的家人朋友和社会关系进行严密排查。 郭启昌很厉害,生有三子两女,但在十年前的警方扫荡中,他的两个儿子都被判了死刑,还有一个女儿被判无期,至今还在狱中服刑。他带着四女儿和小儿子亡命美国,在那边东山再起,那一对子女仍然跟着他混黑道,是他最得力的左膀右臂。 此外,郭启昌的长子生的一子一女也跟在他的身边,现在有十七、八岁了。两个孩子都在读高中,成绩不错,似乎并没有参与郭启昌的黑道生意。 时间太短,目前查到的只有这些。 许幽看了两遍,便退了出来。看了看时间,纽约已经入夜,他拿起电话,拨了白啸风的手机。 系统生硬地告诉他,白啸风不在服务区。 许幽立刻拨给陈三,他的手机也不在服务区。 他沉着脸,并未慌乱,立刻拨王晓舟的电话,却是关机。 分批过去的风云帮兄弟携带的手机好像都没有开通国际长途,他们一到那边就买了美国的电话卡,以便互相联系。现在事起仓促,许幽跟他们是无法立刻联络上的。 他慢慢放下话筒,仔细思索着,随即抓起电话,打回家去:"老爷子在吗?" 接电话的是在他们家工作的女孩,清楚地说:"老爷子去机场了。" "什么?"许幽皱紧了眉。"只有他一个人吗?" 那女孩清脆地道:"有司机送他去,好像魏哥他们有跟着。" 她说的魏哥是护卫的其中一个组长,许幽略微放心,立刻挂断电话,拨给老爷子。 白松很快就接了。 许幽沉声问:"爸,你去哪儿?" 白松冷静地道:"纽约。" 许幽猛然想起,将近三年前,白松在加拿大时,他就托人替他办好了投资移民,他在拿到枫叶卡后才回来的。现在,他持加拿大护照,随时可以直飞美国,非常方便。 "爸,我跟风哥和三哥都联系不上,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许幽诚恳地道。"那边情况不明,你不能贸然前往,太危险了。" "小幽,我就这两个儿子,都在那边失踪,你说我能不去吗?"白松的声音很沉重,但并未有丝毫的惊慌失措。"昌哥刚才打电话过来,说啸风被绑架了,陈三生死未卜,他们正在想办法查找啸风的下落。我不能坐在这里等,必须立刻赶过去。" 许幽当机立断,立刻打电话给那个护卫组长:"小魏,我命令你立刻把老爷子护送回家,我马上就回来。" "是。"那个组长是特种兵出身,令行禁止,毫不含糊,马上就要开车的护卫加速,超过前面白松的车,将其逼到路边,随即挡在他们的车头前。 为白松开车的是他的心腹,以为出了什么事,便放下车窗,探头出来问:"怎么回事?" 护卫组长冷静地说:"前面有危险,刚刚接到消息,有人要袭击老爷子,我们必须立刻调头,绝不能去机场。" 那人便回头看白松,征询他的意见。 白松一直很镇定,态度更坚决:"是小幽让你们这样说的吧?他可以命令你,但没有资格命令我。我一定要去机场,你们谁也别想拦我。" 护卫组长便不再多言,猛地伸手进去,解了四个车门的锁,同时一挥手。 他带着的三个人立刻同时行动,窜过去拉开车门。后面的两个人坐进去,一左一右地坐在白松身边,将他制得无法动作。前面的人则分别将坐在驾驶位和副驾位上的人拖了出去。 他们动作太快,白松和他的两个心腹都猝不及防,立刻就被制住。 护卫组长坐进驾驶位,准备亲自开车。 另一个护卫将两个风云帮的兄弟拖住,对他们说:"你们都不想老爷子遇险吧?" 那两个人一听有理,便没再挣扎,跟着他上了前面的车,随即让开道路。 护卫组长一踩油门,向前驶去,不久便转弯,开上了回家的路。 白松见他们真的打算开回去,顿时勃然大怒,命令他们送自己去机场,后来又要他们停车,哪怕打车,他也要走。 护卫组长丝毫没有减速,冷静地说:"老爷子,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也不必急在一时。如果事情紧急,那更要和幽哥商量一下。幽哥那么聪明能干,一定会有好主意的。" 白松气得狠狠一拳砸在前面的椅背上,只得无可奈何地任他们往回开。 当他们回到新白屋时,许幽也赶回来了。 白松一见他便怒发冲冠,想也不想就冲过去,狠狠一耳光,打在他的脸上。 许幽没想到他会气得动手,这一掌挨得结结实实。他的半边脸发麻,嘴里有了一丝血腥味。 白松一掌打过去,反手又是一掌。 许幽反应很快,立刻抬手挡住了他的胳膊。 白松在道上身经百战,此刻照样灵活敏捷,抬腿便踹了过去。 许幽一闪身,却仍然被他狠狠一脚踢在腰肋上。他踉跄两步,摔倒在地。 客厅里空无一人,没谁劝阻,白松余怒未息,还要冲上去打。 许幽苦笑:"爸,您等我把话说完再打,行吗?" 白松这才停住脚步,愤怒地盯着他,粗重地喘息着。他越想越气,重重一拍桌子,怒道:"你太放肆了。别以为啸风、啸云现在下落不明,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居然骑到我头上来,还敢强行限制我的行动,太没规矩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是啸风的人,我就是你的爹。你这个不孝的东西,枉自我还承认你和啸风的关系,让你正式进我们白家,我真是瞎了眼。" 许幽站起身来,冷静地说:"爸,您想想,风哥带了两百个弟兄过去,身边还有三哥帮忙,实力够雄厚了吧?可现在竟然与我们失去联系,由此可以推测出那边局势的险恶。现在,风哥和云哥都不在,帮中群龙无首,很可能给别人可乘之机,所以,您一定要留在这里坐镇。此其一。第二,造成风哥、云哥失踪的人无论是谁,我判断都是针对白家的,因此您更不能过去,您是白家之主,现在风哥和云哥下落不明,您更要在这里好好保护涛涛和海儿。第三,我马上就去美国,想办法寻找风哥和云哥。我的身份比较好办事,无论是找道上的朋友帮忙,还是想办法找当地警方的朋友,甚至fbi,那都好说。风哥和云哥是办旅游签证出去的,外国游客在纽约失踪,很可能有生命危险,就连美国政府也得管的。再说,我的英语没问题,又有多年国际贸易经验,并多次出国旅行,在沟通上完全没有障碍,这都是有利的地方,对吧?" 白松听他有条不紊地说着,情绪也渐渐平静下来。等许幽说完,他想了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那是我错怪你了。如果你觉得你去处理会更好,那就听你的吧。" 许幽松了口气:"那好,我马上订机票,明天就走。" 当他给风云帮的那两百个弟兄办理赴美签证时,顺便也给自己办了一个,当时就是以防万一的,现在果然派上了用场。 他无暇跟白松多说什么,便又赶回公司,让秘书订机票,随即把集团的高层管理人员一一叫来,告诉他们自己因急事要出国,随即将后面一个月的工作都详细布置下去。然后他坐下来,在必须由他审核批准的文件和报销单、付款单上都签了字,再交给秘书分发到相关部门。 一直忙到深夜,他才走出办公室。 其他员工都离开了,只有他的秘书仍然坚守岗位,而保护他的八名护卫也等在外面。一见他出来,他们都站起身来。 许幽叫来两个护卫,要他们开车送秘书回家,然后才走出公司。 外面街灯通明,霓虹缤纷,仍然是热闹繁华的盛世景象,许幽等在大门口,等着护卫把车从地下车库开上来。 忽然,一辆出租车开了进来,停在他面前。 他身边的四个护卫立刻警惕地挡在他身前,沉默地看着车子,随即准备应付突发情况。 出租车里只有一个客人,他将车费递给司机,然后推开门,提着一只旅行箱钻了出来。 许幽立刻看清楚了他的脸,不由得笑起来,轻轻推开身前的护卫,走下台阶。 田野温柔地笑着,肯定地说:"幽哥,我跟你一起去纽约。" 第91章 许幽一早就起了c黄,田野也从客房出来,与他一起吃了早餐,便直奔机场。时间太早,白松他们都没起来,许幽和田野坐在空旷的餐厅里,也没多说什么。 他们乘早班飞机先飞北京,再从那里专机飞纽约。 田野订的机票是经济舱,许幽订的是头等舱,一到机场便直接到航空公司的柜台,为田野办理了升舱手续。 田野有些过意不去:"头等舱太贵了。" "是我请你陪着我坐,这钱应该由我来付。"许幽温和地笑道。"你这次忽然去了美国,应该不会是公干吧?能报销吗?" 田野笑着摇头:"我不放心你,请假出来的。再说,就算可以报销,按我的级别,也不可能报头等舱。" "就是啊,你就别跟我客气了。"许幽轻松地说着,和他一起办好登机手续,过了安检,便走进头等舱贵宾室里休息。 服务小姐热情地替他们倒上茶,许幽道了谢,便靠在那里闭目养神。 田野看着他眉宇间流露出的疲倦,不由得有些心疼。 大庭广众之间,他也不可能做什么,只能默默地看着身边的人。 头等舱的客人都是最先登机的,许幽将旅行箱放到行李架上,便坐下来系上安全带,继续闭目养神。田野找空中小姐要了一张薄毯,替他轻轻盖上。 随后有大批旅客上机,十分喧哗,可许幽却一点没被打扰到,睡得很熟,直到飞机起飞,他也没有醒来。 田野看着他安静的脸,实在控制不住,便向空姐又要了一张毯子,横盖在自己和许幽身上,随即悄悄伸手过去,一点一点地找到他的手,慢慢地握住。 许幽仍然没醒,显然是累坏了。 田野开心地闭上眼睛,渐渐也睡了过去。 大约过了四、五个小时,许幽才睡醒,随即感觉到握住自己的手。那是他熟悉的温度,透露出温柔的关怀,让他纷乱疲惫的心感到安慰。 他没有动,侧头看着身边的人。 田野仍在熟睡,头往他这边歪着,靠在他的肩头。 许幽看向机窗外的湛蓝天空和波涛般起伏的云朵,眉峰微皱,默默沉思着。 过了好一会儿,田野也醒了。他睁开眼睛,鼻端似乎缭绕着熟悉的气息,让他既感幸福,又有些心酸。 许幽感觉到他的呼吸有些变化,握住自己的手也紧了紧,便知道他醒了,转过头看着他,微微一笑。 田野在他耳边轻声说:"不如我们私奔吧。" 许幽忍不住笑了,随即叹了口气,低低地道:"这么多年了,我觉得很累,也想过退出江湖,远远离开。可是,其他企业都可以还给风哥,可沧澜该交给谁呢?眼下,大部分企业都急功近利,只想短线投资,尽快赚取利润,没人肯冒险做长线项目。如果我离开了,这个项目肯定要搁浅,别的倒罢了,那些拆迁的居民怎么办呢?他们当初是信任我,这才慡快地搬走,现在都在盼着能住上新房子,我不能置他们于不顾。" 田野沉默了一会儿,很轻很轻地说:"安置房不是已经在建了吗?很快的吧。" "对。只要把他们安置好,我的确可以撂挑子走人。"许幽安静地看着他。"你呢?能放下责任吗?" 田野握紧他的手,轻轻叹息:"说到责任,难道你能放得下?如果要私奔,那就是什么都不要了。我能做到,可你能吗?" 许幽出了会儿神,淡淡地道:"等这件事结束,我想休个长假。" 田野喜出望外:"我陪你去。" 许幽没有回答,又将目光投向窗外,静静地说:"从小,命运就没给过我选择,长大以后,我也习惯了,不想再选择。一直以来,我想过的都是单纯的生活,安静,悠闲,不要有太大的压力,不必有太多的责任,更不需要那些荣誉、名声和各种各样的光环。" 田野的心里一阵疼痛,立刻向他保证:"幽哥,我不会逼你选择的。如果你不愿我陪你去休假,我绝不会强求。" "我知道。"许幽微笑。"你从不给我压力,总是让我很放松,所以我喜欢跟你在一起。" 田野喜悦地抬头看着他,良久才说:"这三年来,我一直在内疚,没想到你会这么看我,我实在太高兴了。" 许幽对他笑了笑,转了话题:"我饿了,吃点东西吧。" 田野欣然点头:"好。" 许幽按铃叫来空中小姐点餐。田野与他的口味差不多,就让他代为作主,完全没有异议。 许幽要了热果汁,开胃菜选了虾拌印度风味菠萝,主菜要的是荷兰酸辣酱拌上等嫩牛排,餐后甜点选了奶酪。 他们必须保持清醒的头脑,因此没有要酒。 田野看着空中小姐一一放在自己面前的瓷器餐具、不锈钢刀叉、餐巾,接过热毛巾擦手,很有种身在高级西餐厅的感觉,仿佛正与许幽约会,共进晚餐。空气中仿佛弥漫着温馨的气息,田野侧头看着许幽,笑得很开心。 许幽一看便明白了他的想法,不由得也笑了起来。 十四个小时的航程是轻松愉快的,当航班到达肯尼迪国际机场时,是当地时间中午一点。许幽和田野都没有托运行李,很快就出关了。 外面有人举着写有许幽中文名字的牌子,显然是来接他的。许幽不认识这个人,便视而不见,从另一边出去,径直往门外走去。 田野一言不发,紧跟在他身边。 刚刚走到大门,便有一个人用中文喊着"幽哥",从旁边直冲过来。 许幽看了田野一眼,田野与他十分默契,立刻向后退了两步。许幽这才从容镇定地向另一边看去。 郭启昌的助手怀特满脸兴奋地飞奔过来,一副与多年好友久别重逢的模样。与此同时,有不少人从四面八方向他们围过来。 许幽半分犹豫也没有,立刻微笑着迎了过去。田野面无表情,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他快步走出机场大楼,随即避在一边,仔细观察。 怀特上次曾经陪着郭启昌回去,见过许幽,这时亲热地冲过来,与他热烈握手,连声说:"幽哥,昌叔一直等着你呢。你没看到我们在出口那里接你的人吗?" "没看到啊。"许幽微露诧异。"我没想到会有人来接我,所以没注意。" "哦,明白明白。"怀特满脸堆笑。"你们上飞机后,我们才知道幽哥要来,昌叔赶紧让我们查到你乘坐的航班,让我们过来接。幽哥,请吧。" 许幽笑着点头,顺着他的手势向外走去。 二十多个人跟在他的身后,一直将他簇拥到停车场。几辆车相继启动,缓缓开出。 田野看着许幽上车,立刻冲上一辆出租车,急急地说:"跟上前面的车。" 那个黑人司机惊奇地看看他,一边发送车一边耸肩:"ok,先生,请你系好安全带。" 第92章 郭启昌住在布鲁克林区。那里很像电影《教父》里唐科里奥尼的家,阵势也像,有不少持枪的守卫在游弋。 许幽一路上都不大说话,只有怀特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他们车队驶进大铁门,驶过糙坪,停在楼前。许幽随着怀特下车,向大门走去。 郭启昌穿着黑色隐有龙纹的唐装,飘然而来,笑得很热情:"小幽来啦?快请进。" 许幽客气地叫了声"昌叔",便跟着他走进客厅,坐到沙发里。立刻有人斟上茶来。 等到工人退下,许幽淡淡地问:"昌叔,您让弟兄们把我找来,是有什么事吗?" 郭启昌微微一怔:"我听白老弟说,你是过来找啸风和啸云的,这才接你过来,难道不是吗?" "是老爷子说的?"许幽漫不经心地端起茶杯,呷了一口。 "是啊。"郭启昌笑得很慈祥。"我给他打电话,问他几时过来,他说你要来,他暂时就不过来了。" "哦。"许幽点了点头,对他微微一笑。"我过来还有别的事,是公司里的生意。不过,风哥和云哥的事当然也很重要,昌叔派人来接我,足见盛情,我很感激。对了,不知风哥和三哥住在哪家酒店?我想见见他们。" 郭启昌叹了口气:"前天夜里,啸风和小三到皇后区去,不知怎么回事,和那边的人起了冲突,发生了激烈枪战,警方随后赶到,抓了些人,却没有啸风和小三。我听到消息后,马上叫人去找,至今也没消息。" 许幽仍然满不在乎,淡淡地说:"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回酒店休息。时差没倒过来,我觉得很疲倦,实在撑不住了。"边说他边站起身来,一副打算离开的模样。 郭启昌怔了一下,呵呵笑道:"看来有些传言也是不可信的啊。我回去以后,听那些孩子们说,小幽与啸风情深意重,几乎等于是一个人。现在啸风下落不明,小幽对他的生死却无所谓啊。" 许幽轻松地微笑:"昌叔既然听道上的弟兄们提过我和风哥的事,那也应该知道,我跟风哥只是感情上的关系,生意上却是各做各的。我不涉及他的帮中事务,他也不管我公司的事。现在既然是他在这里与人起了争执,自有他的处理方式,我是不会妄加干涉的。" 郭启昌笑着点头:"既然这样,那小幽就在这里歇着吧。我这里虽然不如你家那么豪华宽敞,客房也有那么几间,都还舒适,小幽不会嫌弃吧?" 许幽连忙说:"昌叔太客气了,我住在这里,会不会太打扰?我比较喜欢酒店,主要是因为可以自由安排自己的行程,比较方便。" 郭启昌目光炯炯,看了他片刻,悠闲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这才道:"小幽,你是聪明人,我们就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看你也不像是时差没倒过来的样子,再说,你这么年轻,少睡一会儿应该也没什么吧。还是请坐吧,难得把你盼来,我们先说说话,然后你再休息,行吗?" "好。"许幽潇洒地坐下。 郭启昌又叹了口气:"我听说,小幽以前是被啸风收留的,是吗?" "是。"许幽平静地点头。 "可惜,大好男儿,竟沦于人下。"郭启昌轻轻拍着扶手,满脸痛惜。"小幽,就凭你的能力,取白家而代之,成就更大的功业,也不是难事。" 许幽微微摇头:"昌叔,我是比较传统的人,也懂规矩,干妈对我有恩,风哥对我有情,受人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答报。再说,我对道上的事根本就不懂,还是不cha手的好。" "好。"郭启昌立刻赞叹。"小幽,我很欣赏你,不如我们合作吧。" "哦,怎么合作?"许幽很感兴趣地问。 郭启昌轻描淡写地说:"我听说你受过不少伤,看来啸风护你护不住啊。这样吧,我可以保证将你保护得滴水不漏,绝不会再让你受伤,你把沧澜集团的股份给我一半,怎么样?" 许幽淡淡一笑:"沧澜集团旗下有不少公司,每年收益十多个亿。我哪里敢用这么贵的保镖?再说,昌叔德高望重,我哪里敢妄自尊大,要昌叔来保护我?" 郭启昌哈哈大笑,随即一挥手。 怀特立刻取来一份文件,送到许幽面前。 许幽接了过来,看看上面的题目,不动声色地笑道:"昌叔好像早有准备,就这么肯定我会答应?" 郭启昌沉稳地说:"小幽被誉为商界奇才,我们只不过拿份协议出来,总不能贻笑大方。" 这是一份赠予协议,各条款都很专业,完全符合中国的相关法律法规。上面约定,许幽自愿将沧澜集团51%的股份赠给郭启昌。一经双方签字盖章,协议即行生效。这完全是强盗协议,根本就是明抢。 许幽看完,面不改色地抬起头来,平静地说:"昌叔,你能这么开门见山,明火执仗,强取豪夺,一定有恃无恐,不妨把你手中的砝码亮出来,让我看看值不值几十个亿。" "很合理。"郭启昌欣赏地点头。"你的命,值吗?" 许又毫不犹豫地说:"不值。" 郭启昌又是一怔,随即赞叹:"好,轻生死,重情义,商人里难得有你这样的。那么,我们再说说别的,譬如白家的两个孙子,值吗?" "那当然值。"许幽镇定地看着他。"他们在你手上吗?" 郭启昌并不故弄玄虚,坦然地道:"你的防范措施很及时,也很严密,我没能得手。" 许幽神态自若,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从意大利请来了你的母亲和继父。"郭启昌淡淡地道。"我派人过去对你母亲说,是你请她到美国来,想见她一面。你母亲无比激动,想也不想就上了飞机。你继父爱妻心切,也跟着来了。" "你说的是金先生和金夫人吗?"许幽微微皱眉。"二十年前,金夫人就与我断绝了母子关系。她现在是人家的太太,人家的母亲,与我无关。" "是吗?"郭启昌胸有成竹。"小幽,道上盛传你是菩萨心肠,对不相干的人都特别心软,对你的亲生母亲也不可能这么狠吧?你真能无视她的生死吗?" 许幽冷冷地道:"你还有什么在手上,不妨和盘托出。难道我们还要像商业谈判,讨价还价?" "说得好。"郭启昌微笑着起身,在厅中踱了几步,这才好整以暇地说。"你的弟弟、弟妹和侄子,我也都请过来了。虽然你弟弟和你侄子姓金,可身上还是有一半的血液跟你是一样的。" 许幽一听他连安吉莉卡一起绑了来,不由心中一喜,脸色却始终沉郁,似是犹豫了一会儿,这才道:"我要见见他们。" "没问题。"郭启昌对怀特做了个手势。 怀特点点头,转身就出去了。 郭启昌重新回去坐下,温和地说:"你放心,我对他们都很客气。他们一直在等着见你。" 许幽忽然问他:"这么看来,风哥、三哥和云哥确实都不在你手里了。这么贵重的砝码,你不会不拿出来胁迫我的。" "对,他们不在我手里。"郭启昌笑得很笃定。"真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里,啸风居然能带上百人到纽约来。我们派出大批人马出去,想抓住他们,竟然被他们逃了。不过,你的风哥大概受了伤,你的三哥也不会好过,否则他们怎么不和你联系?现在,有你在我手里,我也不怕他们不露面。听说跟你来的那个年轻人以前是你的小情人,我故意放他走,就是让他去找啸风和小三的。我想,他们很快就会来救你了。" 许幽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不解地问:"白家与你有这么大仇吗?" "哼,杀子之仇,毁家之恨,你说大不大?"郭启昌阴沉了脸。 "怎么会?你不是在美国有十年了吗?"许幽有些意外。"据我所知,十年前的事与风云帮没有关系。而这十年当中,风云帮的生意也从来没有到过北美。风哥和三哥虽然到过纽约,却只是来玩的。老爷子和云哥也只到达拉斯维加斯,以前连纽约都没来过,怎么可能与你有这么大仇?" "不在美国。"郭启昌已经冷静下来。"三年前,白啸云与缅甸的洛瓦有一次大交易,跟着洛瓦的儿子刀龙过去的,是我的小儿子。可这次交易被白啸风的人出卖给了警察。他带人去救出了白啸云,却弃刀龙和我儿子于不顾,让他们死在警察的枪下。这还不算,他后来又派人去暗杀了洛瓦,致使洛瓦的整个生产基地被军队一锅端,切断了我苦心积虑铺好的通道,毁了我的偌大家业。这些,我都要白家人,要风云帮加倍赔出来。他们害死我一个儿子,我就杀他们兄弟两个。他断了我的财路,我就要他们的家业。你明白了吧?小幽,你是走白道的,不要再趟他们那摊浑水。你好好地把手里的公司转给我,我包你平安无事,一辈子荣华富贵不变。你跟白家这么多年,出人出力出汗出血,又得了什么好?白松一提起你就气得咬牙,白啸云一直在打你的主意,白啸风也不见得能事事护你周全。那种日子真就那么舒心吗?" 许幽这才明白事情的始末。郭启昌布置了三年才出手报仇,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沉默片刻,他缓缓地说:"你让我考虑一下。这事太大,我需要时间。" "好,先让你见见家人,然后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明天的这个时候,你必须答复我。"郭启昌慡快地说完,便起身走了出去。 许幽看了看四周。宽敞的厅里站着四个人,都戒备地看着他。他坐着没动,一边等着他要见的人,一边凝神思索着。 第93章 许幽没等多久,怀特便带进来四个人,金盛寰、陆清婉、金咏伦和手中抱着年幼儿子的安吉莉卡。他们都带着愉悦的微笑,显然并不知已身处险地。 许幽转头看着他们,礼貌地站起身来,客气地说:"金先生,金夫人,幸会。" 陆清婉见他仍然称自己"夫人",心里苦涩,不由得停下脚步。金盛寰连忙安慰地握住她的手,轻轻叹了口气。 金咏伦很年轻,又生性单纯,根本想不到那么多,径直冲过来,兴奋地拥抱他:"原来你是我大哥,你怎么不早说?我现在才知道。" 许幽拍了拍他,不想提这事,便道:"让我看看你儿子。" 金咏伦的注意力果然转移,立刻转身向安吉莉卡招手。安吉莉卡笑着走过来,把儿子递到许幽手里。 这孩子大概有一岁半了,融合了中西方的人种优点,长得异常漂亮,两只黑色的大眼睛骨碌碌地转着,看上去特别聪颖。 许幽很喜欢他,一边打量他的眉眼一边用法语问:"他叫什么?" 安吉莉卡笑道:"跟我父亲一样,叫安东尼。" 许幽开心地问她:"你父亲很高兴吧?" "是啊。"安吉莉卡点头。"他很喜爱这个外孙。" 许幽抱着孩子,转头对金盛寰和陆清婉说:"请坐吧。" 这次是他连累了这一家人,他无法再对他们冷面相向。不过,现在他至少又争取到了一天的时间。再加上金咏伦和安吉莉卡离开意大利的时间,如果给了安东尼科拉诺将近两天,他还找不到这里来,那也就不必指望了。 郭启昌为了打亲情牌,倒没限制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也没有来打扰他们。 许幽不想让金家人惊慌,便含糊其辞地说,是郭启昌请他们过来,想给自己一个意外的惊喜。金盛寰虽然怀疑,但没有多问。陆清婉一直喜不自胜,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大儿子。虽然许幽始终不肯认她,但能跟儿子相聚,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金咏伦一直拉着许幽,坚持要叫他大哥。许幽无奈,现在也不是计较的时候,只好对他说:"你还是叫我幽哥吧,叫别的我不习惯。" 金咏伦其实已经从母亲口中知道,当年他们金家要她抛弃了儿子,这才肯接纳她,许幽几乎是孤儿般的过了这么些年,心里觉得对这个哥哥很过意不去。从小到大,许幽一定吃过很多苦,虽然他什么都不说,可他的神情间总有万事不萦于心的淡泊,那绝不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应该有的心境。金咏伦是金家的长子嫡孙,被父母和爷爷奶奶爱如掌上明珠,百般宠爱,有求必应,自然不能褒贬他们,可对于许幽,他终究是有歉疚的。这个哥哥现在神通广大,金咏伦根本不知道能为他做点什么,只好拼命缠着他说话,以表亲热。 许幽始终淡淡地微笑着,他说上十句,才回答一句,神情间很客气,带着适度的礼貌,终究当他们是外人,并不是一家人。 金咏伦到底年轻,很理解许幽,也比较乐观,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他会努力化解他们之间的怨恨的。 晚饭是中餐,郭家的厨师手艺不错,让金咏伦和安吉莉卡赞不绝口。金盛寰和陆清婉也表示欣赏,吃了不少。许幽有心事,吃得不多,但始终陪着他们。 郭启昌也和他们一起用餐,热情地尽地主之谊,表示自己与许幽是生意上的朋友,对许幽十分佩服,等等。 金咏伦忍不住问:"郭先生,你和我哥做的是什么生意啊?" 郭启昌含笑看了许幽一眼,顺口说:"房地产、贸易、餐饮娱乐,都做。" 许幽安静地喝着茶,一声不吭。 陆清婉见许幽似是不喜欢提生意的事,便转了话题,关切地说:"小幽,听说你还没有结婚?你快三十二了,也不小了,有女朋友了吗?" 金咏伦立刻推波助澜:"是啊是啊,有女朋友吗?一定美得不得了吧?不然哪里配得上你?将来你要有了孩子啊,肯定很漂亮。" "我没女朋友。"许幽淡淡地道。"我不打算结婚,更不打算生孩子,就这样挺好。" 陆清婉吃了一惊:"为什么?" 许幽简单地说:"没兴趣。" 陆清婉和金盛寰对视一眼,都对这个答案有些疑惑。金咏伦哈哈笑道:"哥,你看起来那么传统,其实还挺前卫的。" "谈不上前卫,只是觉得没必要而已。"许幽微微一笑。"我有点累了,你们也休息吧。" 大家都能看出他眉宇间的疲惫,这才想起他大概还没倒时差,便不再拉着他说话。 陆清婉关心地道:"你快去睡吧。" 许幽看了郭启昌一眼。 郭启昌很慈祥地笑着,亲切地说:"小幽,你去睡吧,你的家人,我会好好照顾的。" 许幽还没在那张协议上签字,谅他也不会玩什么花样,便点了点头,起身上楼了。 怀特客气地带他到了最豪华的那间客房,随即礼貌地笑道:"幽哥,麻烦你把手机给我吧。" 许幽一个字也不说,从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了他。 怀特对他微一躬身:"幽哥休息吧。"随即关上门,离开了。 许幽脱掉外套,并未洗澡,更没换睡衣,进浴室洗脸漱口,便上c黄睡了。 这一觉他睡得很沉,丝毫没有惊慌失措的感觉,让监视他的人看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半夜,怀特忽然推门进来,摇醒了他。 许幽坐起身来,疑惑地看着他。 怀特面色凝重,沉声说:"幽哥,请跟我们走。" 许幽站起身来,没有多问一个字,伸手便去拿外套。 怀特一把拿过他的外套:"对不起,幽哥,我们要检查一下。" 许幽点了点头,站在那里没动。 怀特身后上来两个人,熟练地搜了他的身,甚至拉起裤管,解开衬衫的衣扣,看他贴身有没有藏着什么东西。 许幽等他们检查完,才淡淡地道:"如果我带着武器,是不可能过美国海关的。" 怀特见那两个人对自己摇了摇头,这才皮笑ròu不笑地说:"谨慎总是好的,请幽哥见谅。" 说着,他们三个人将许幽带了出去。 许幽跟着他们上车,见他们往外开去,忍不住问道:"金家的人呢?" 怀特拿出绳子绑住他的手腕,又用黑色的丝巾蒙住他的眼睛,再替他系上安全带,这才和和气气地说:"他们就呆在这里,我们的人会照顾他们。只要你合作,我们不会为难他们。如果你按昌叔的意思在协议上签了字,我们马上就放他们回家。" 许幽微感意外,但此时孤掌难鸣,也无计可施。他思索片刻,便放松下来,靠着座椅,感觉到汽车渐渐提高速度,似乎已经开上了高速公路。 第94章 夜色深沉。 郭启昌仍然没有睡觉,听到怀特打电话回来说"我们到了,很安全,没有异常",他才放了心。 傍晚,他帮中的兄弟打电话回来,说布鲁克林地区出现大批可疑的人,郭启昌的住宅周围也有不少人在徘徊。这些人都是白人,看上去有点像黑手党,但他们都不认识,看上去不大像本地人。 过去,华人黑帮和纽约黑手党的五大家族是井水不犯河水的,虽然偶尔有些争斗,但也没什么深仇大恨。郭启昌更与纽约的甘比诺家族、卢切斯家族和芝加哥、佛罗里达的黑手党合作,与他们联手进行跨国贩毒、组织偷渡、贩卖妇女儿童的生意,关系一向不错。这次,突然出现来意不善的大批黑手党徒,顿时让郭启昌警惕起来。 他立刻给甘比诺家族和卢切斯家族的教父打电话,询问情况。卢切斯家族的爱奥诺只知道西西里着名的教父唐科拉诺来纽约了,还带来了大批人手,目的不明,他们正在打听。甘比诺家族的格拉瓦诺知道得详细一些,轻描淡写地说:"唐科拉诺先生的女儿、女婿和外孙在罗马失踪了,据说已经到了纽约。他赶过来找孩子,已经到过科洛博家族和杰诺维塞家族,还约了我明天见面。我看,唐科拉诺先生的怒气只怕不小,不知谁那么不长眼,竟然敢绑架他最疼爱的女儿和外孙,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噢?"郭启昌心里一震,却控制住了情绪,略感意外地问。"请问唐科拉诺先生的女儿叫什么名字?我也可以帮着查一查。" "叫安吉莉卡。"格拉瓦诺呵呵笑着。"说起来,他的女婿居然是中国人,让我们都感到很意外。不过,那个中国孩子是在意大利土生土长的,听说家境不错,想来安东尼还是挺喜欢他的,不然不会把女儿嫁给他。我们都老了,孩子的幸福最重要,对吧?其他的也就不去多计较了。""对对。"郭启昌连忙赞同,笑着说。"看来唐科拉诺先生对我们华人还是挺有好的。" "不止是安东尼,我们对你们华人不也很友好吗?"格拉瓦诺哈哈大笑。"现在不同以前了,大家一起做生意嘛,也用不着分皮肤的颜色了。" 郭启昌也轻松地笑,与他亲热地开了两句玩笑,这才说:"我也派人出去找找,如果在这一区,我们应该也会有些消息的。" "好。"格拉瓦诺淡淡地道。"如果那个拐了人家千金的人识时务,应该还不至于家破人亡吧,就看他懂不懂规矩了。" 等他挂了电话,郭启昌想了半晌,越来越觉得他话里有话,更是如坐针毡。 他立刻叫来怀特,让他把许幽转移到"安全屋"去,同时叫了他最信任的杀手丧豪赶过去。 看着怀特带着许幽坐上车,迅速开出去,他才坐在厅里,一杯接一杯地喝茶,苦思对策。他万万没有想到,许幽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看着天真单纯,居然会娶到西西里教父的女儿,他贸然把人弄来,险些闯了大祸。思来想去,他暗自庆幸,幸亏当初是派人去将他们骗来,而许幽也确实出现了,还在言语之间替他圆了谎,那么这事就算不得绑架,反而是与许幽有交情的一个表示。等到明天一早,将金家的那家人客客气气地交给唐科拉诺,危机应该能够解除。只是,他手里就没有砝码可以威胁许幽了。 他坐在那里,飞速思考着,决定暂时不让孙子孙女去上学,并加派人手保护他们。 第二天一早,他就礼貌周全地对安吉莉卡说:"你父亲到纽约了。你们走的时候没跟他说吗?他好像很着急。" "真的?我父亲来了?"安吉莉卡开心地跳了起来。"我以为只来两、三天,又要给戴维一个惊喜,我就没告诉他。我父亲跟戴维的关系太好了,我怕他透露给戴维,就给不了惊喜了。" 郭启昌心里一惊:"你父亲和戴维的关系很好?" "是啊。"安吉莉卡天真地说。"他们这几年一直有生意往来,戴维每年要订我家差不多一半的葡萄酒呢,是我们酒庄最大的客户。" "哦,原来是这样。"郭启昌微笑着点头。"这样吧,你赶紧跟你父亲联系,看他们住在哪里,我派车送你们过去,免得他担心,以为你们失踪了。" 安吉莉卡听了,觉得很好玩,清脆地笑着点头,拿出手机拨父亲的号码。 陆清婉一直在四处看,却没有看到许幽的身影,这时才找到机会问:"先生,小幽呢?" 郭启昌礼貌地说:"金夫人,小幽昨天夜里就走了。他说在这里要和朋友谈生意,坚持要住到朋友那里去。我不便勉强,只好让他走了。" 陆清婉一点也没怀疑他的说法,金盛寰和金咏伦也以为是许幽不愿意跟他们呆在一起,却不愿说出来,更惹陆清婉伤心。陆清婉很失望,眼中已含满泪水。金盛寰和金咏伦一边一个,紧紧握着她的手,低声安慰她。 金咏伦少年气盛,立刻说:"妈,你放心,等我放了假,立刻到中国去找哥哥。我在网上查过,他现在的生意做得很大,在国内很有名的,肯定能找到。到时候我好好劝劝他,让他不要再生爸妈的气了,再拉他到锡耶纳去住段时间,陪陪你,好不好?" 陆清婉听着他的话,心情好了一点,回想过去,不由得长叹一声:"小幽的性格是外柔内刚,表面看着温和,其实不容易劝的。不过,他一个人孤零零地过了二十年,还打算一直这么过下去,我实在不放心。你是他弟弟,多劝着他点,也许会好一些吧。" 金咏伦连连点头,已经在遥想到中国去寻找哥哥的浪漫行动了。 安吉莉卡与父亲通话完毕,转头对郭启昌说:"我父亲住在玛西诺叔叔家,让我们在这里不要动,他马上过来接我们。" "好。"郭启昌笑着点头,立刻请他们先吃早餐。 餐桌上摆放着中式和西式的餐点,应有尽有,非常丰盛。安吉莉卡喜欢中国美食,吃的是中餐,金家更是保持中国传统,一向都吃中餐,对郭家厨师的手艺大加赞赏。当安东尼唐科拉诺进来的时候,餐桌上一片欢声笑语,气氛很是和谐,没有半点绑架的痕迹。 看到父亲进来,安吉莉卡欢呼一声,扑了上去。 安东尼抱住女儿,在她颊上亲了亲,慈祥地说:"看来过得很好嘛。" "嗯。"安吉莉卡连连点头。"戴维的朋友很好,对我们照顾得很周到。" 安东尼看向迎过来的郭启昌,与他握了握手。布亚诺家族的教父乔玛西诺跟在安东尼身边,亲热地拥抱安吉莉卡,吻了吻她的颊,赞叹道:"我的小天使,来纽约也不跟玛西诺叔叔打招呼。" "今天就打算去找你的。"安吉莉卡活泼地笑道。"谁知你和爸爸已经知道我来了。" 玛西诺亲昵地拍拍她的背,和蔼可亲地说:"你不告而别,突然失踪,可把你父亲吓了一大跳,把生意全都扔下就赶过来找你。下次不能这样了。" 安吉莉卡连忙点头,懂事地说:"爸爸,对不起。" 安东尼笑了:"我没生气,只是放心不下,过来看看。这样吧,你们先上车,去玛西诺叔叔家,我跟郭先生说几句话,一会儿就来。" "好。"安吉莉卡向金咏伦招了招手,便上楼去招呼保姆带着儿子下来。 金盛寰和陆清婉都觉得尴尬。他们始终不愿跟这个西西里的黑手党教父做亲家,可孩子们早就正式注册结婚,孙子也生下来了,势必不能不认,但他们有着传统的根深蒂固的是非观念,不愿与黑社会同流合污。过去两家不相往来,倒也罢了,可现在狭路相逢,似乎不能不打招呼。 安东尼善解人意,客气地对他们说:"金先生,金夫人,请上车吧,有什么话,可以回去再说。" 两人如释重负,礼貌地叫了声"科拉诺先生",便和金咏伦走出门去。 安东尼和玛西诺看着一溜车队驶出大门,这才与郭启昌一起坐到客厅去。 玛西诺与郭启昌没什么生意往来,也从无过节,因此只是与他寒暄了几句,便无话可说了。 安东尼沉默地盯着郭启昌,等他们的客套话告一段落,这才单刀直入:"郭先生,我要见戴维。" 郭启昌微微一怔,脸上表情未变,微笑着将刚才对安吉莉卡的说辞又讲了一遍。 安东尼平静地听完,没有任何异样的表示,淡淡地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告辞了。" 郭启昌虚留了一下,便站起身来送客。 安东尼走下台阶,来到车旁,忽然转身对郭启昌说:"郭先生,过去戴维是我的好朋友,今天我才知道,他还是我女婿的哥哥,我外孙的伯父,也就算是我们科拉诺家族的亲戚了,谁要跟他过不去,就是跟我过不去,谁要伤害了他,就是伤害我们科拉诺家族,伤害我们西西里人,这是我们绝对不能容忍的。"郭启昌只觉得有点呼吸不畅,表面上却仍然笑容可掬,赞赏地道:"唐科拉诺先生,我对西西里人一向尊重,对您更是久仰大名,别说戴维是我朋友,就算不是,冲着您的面子,我也会尽力保护他的。" "好。"安东尼对他礼貌地微一躬身,便坐进了车里。 玛西诺走过郭启昌,微笑着说:"郭先生,纽约的中国人虽然厉害,意大利人也不是吃素的。" "当然。"郭启昌神色如常,看着他坐进车里。 等到他们和两辆保镖的车驶出大门,郭启昌才叫来一个心腹,轻声说:"你马上放消息出去,如果白啸风今天上午十一点还不出现,许幽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切记,不要泄露出许幽在我们手上。" "明白。"那个人一脸精明,立刻上车离开。 郭启昌回身进屋,走到二楼自己的书房,打开电脑,沉声说:"阿豪,叫许幽过来讲话。" 第95章 许幽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辽阔海面。 他已经站了很长时间了,看过海上日出,又看着乌云涌过,遮住太阳,接着下起大雨。 天空阴霾密布,海面波涛翻卷,惊涛拍岸。 从居住的角度讲,这幢建在海边悬崖上的二层别墅是非常好的,从安全的角度讲,这里也很难在不被屋里的人发现的情况下攻进来。 房间的角落有张桌子,旁边坐了一个穿着灰衣的中国男人。他看上去大概三十岁左右,黑色的眼睛透着冷酷无情,全身都弥漫着一股令人胆寒的味道。许幽站着没动,他坐着也没动,许幽当他不存在,他似乎也当许幽不存在。许幽走进这间房后,他才进来坐下。两人不但没说过一句话,连看都没有彼此看上一眼。 似乎过了很久,他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喂了一声,便冷冷地说:"许先生,你的电话。" 许幽转过身,走过去接过手机。 郭启昌的声音仍然沉稳:"小幽,考虑得怎么样了?" 许幽很慡快:"你让他们过来跟我说句话,证实他们还在你手里,我就签字。"郭启昌冷笑:"小幽,你确实很聪明,但我在江湖上混了这么久,也不是浪得虚名。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要派人去意大利暗杀你母亲、你的继父、你的弟弟妹妹并不是难事。甚至我都不需要大动干戈,找人拿着爱滋病人吸毒用过的针头,找机会给他们一人一下,包括你那个侄子,就可以了。我看你的继父和母亲跟安东尼科拉诺先生的关系并不好,只怕不会让黑手党去严密保护他们吧?你弟弟刚刚毕业,妹妹还在上学,也不可能不让他们出门吧。你也好,安东尼也好,能保护他们一生吗?" 许幽略一思索,不解地说:"昌叔,你并不是孤家寡人,你还有一个女儿在世,孙子孙女也在上学,你将生死置之度外倒也罢了,难道就不怕他们死无葬身之地吗?""我自然已经有安排,不劳你费心。"郭启昌冷哼一声。"小幽,你别以为仗着有安东尼科拉诺撑腰,就能有恃无恐。科拉诺家族跟纽约的两大黑手党家族是朋友,这没错,可我跟另外两大家族的教父却是合作伙伴,他们在乎的是生意,而不是毫无往来的西西里远亲。另一个家族保持中立,两不相助。如果再加上我们华人社团在纽约的力量,局势并不像你想象的这么乐观。小幽,我再说一次,你是走白道的,何必趟这个浑水?痛痛快快地把字签了,我绝不伤你性命,更不会动你的亲人。" 许幽想了一会儿,淡淡地问:"如果我说不'呢?" "那就只有把针头往你身上cha了。"郭启昌冷冰冰地说。"我再给你半个小时考虑。如果你坚持要钱不要命,那我一定成全你。" 不等许幽再说什么,他便挂断了电话。 许幽将手机放到桌上,走回窗前,继续看着外面的大海。 二十分钟后,郭启昌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 "郭先生,我是田野。"那个声音很年轻,却透着沉稳。"我已经找到白啸风,现在他在我手里。" 郭启昌双眉一挑:"是吗?" 田野冷冷地道:"郭先生,我与幽哥的关系可能你已经知道。白啸风从来不是我的朋友,你要杀他,我拍手称快。他受了重伤,躲在一个地下诊所里做完手术,刚刚清醒。陈三也一样,受伤很重,现在仍然昏迷。我运气不错,比你先找到他们,你如果想要白啸风,就拿幽哥来交换。" 郭启昌愉快地笑道:"你跟白啸风不对盘,这我倒是知道的。不过,我怎么能肯定白啸风就在你手上。" "这还不容易?"田野冷笑。 停了片刻,郭启昌便听到似乎有殴打的声音,然后是田野的声音:"姓白的,别装死,给我出个声。" 然后是白啸风充满怒意又竭力抑制的声音:"姓田的,早知道你他妈的是个混蛋,我那年就该干掉你。" "哼。"田野没理会,对郭启昌说:"郭先生,今天我就要交换,否则我就去报案,将他们交给美国警方,让警察来救幽哥。我不混黑道,没那么多规矩,反正我心里只有幽哥一个人,别人的事与我无关。谁要对幽哥不利,我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年轻人,不要感情用事。"郭启昌听说过他与许幽和白啸风曾经有过的那一段纠葛,对他的话相信了七成,不由得放松下来,笑逐颜开。"我同意交换。今天晚上你等我电话。" "好。"田野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郭启昌立刻开始布置,加紧在城内搜索田野、白啸风和陈三的踪迹,只要找到他们任何一个人,白啸风肯定跑不了。 半个小时后,他再次打电话给许幽,要他做出答复。 许幽痛快地道:"好,我签字。" "不必了,我改主意了。"郭启昌冷静地说。"小幽,你的公司还是留给你。不过,我儿子死在白家人手上,事业也毁在他们手里,你早已经是白家的一分子,要你拿一亿美金出来赔偿,应该不算过分的要求吧?" "我一时拿不出这么多现金。"许幽淡淡地道。"治理东河投入了我所有的资金,别说一亿美金,就是一千万人民币,我现在也拿不出来。" "行,那你写个借据吧。"郭启昌忽然变得宽宏大量。"我允许你分期偿还。" 许幽便道:"好。" "很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小幽,我很欣赏你。"郭启昌笑得很得意,随即让他把手机交回给阿豪,对他吩咐了几句。 那人嗯了两声,便挂上电话,从头到尾没有看过许幽。 几分钟后,怀特推门进来,将打印好的借据交给了许幽,上面写明许幽向郭启昌借了一亿美元,分十年还清,年息六分,并自愿用自己所拥有的沧澜集团的股份进行抵押。 许幽一言不发,在借款人一栏填上自己的名字,又用大拇指按上鲜红的指印。 怀特收起借据,眉开眼笑地说:"幽哥,先吃饭吧,然后休息一下,我们晚上就送你离开。" 许幽微微点头,始终冷静从容。 傍晚,纽约城内不时有黑帮火并的激烈场面出现,空气中弥漫着动荡不安的氛围,在那些治安不好的地区,许多居民一早就躲进家门,以策安全。 许幽呆着的这个海边别墅却异常安静,只有涛声阵阵,根本感觉不到有人在活动。 入夜,许幽被那个叫阿豪的人带上车,怀特坐在副驾位,另外一个看上去也很剽悍的人开车,沿着海边公路驶去。 不久,他们下了公路,驶过林间小路,直达海边。司机关上车灯,熄了火,静静地等在黑暗中。 很快,一溜汽车驶过来停下,接着车门大开,下来的人清一色黑西装,行动敏捷,看上去训练有素。 郭启昌随后下来,悠闲地走到许幽的车旁,拉开车门便坐了进去。 许幽只得往旁边挪了挪,他另一边的阿豪开门钻出去却没有关上车门,一直站在旁边警戒着。 郭启昌含笑看着许幽。夜色深沉,只能看见一个大致的轮廓,却也能看出许幽的侧影都俊美无比。 他微笑着问:"小幽,你到底喜欢的是田野还是白啸风?" 许幽微微皱眉,冷淡地道:"这是我的个人隐私。" "是啊,我知道这是你的私事,本来我是不想问的。"郭启昌轻松地说。"田野抓住了白啸风,要和我交换你。他们一会儿就到。我想问问你,如果他们两人中必须死一个,你希望死的是谁?" 许幽毫不犹豫:"一个也不想。" 郭启昌笑了笑:"那就看他们的运气吧。" 许幽再不言语,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半个小时后,郭启昌接到电话,他派出去的外围监视的人发现有五辆车开过来了。 郭启昌答应一声,随即对怀特说:"去,叫弟兄们做好准备。" 怀特立刻下车,在月光下做了个手势。那些人全都拔出枪来,分别隐在汽车和海滩上的一些礁石后面。 很快,五辆黑色的福特轿车开上沙滩,在他们对面五十米处停下。 车门打开,不少人站出来,手里也握着手枪。 田野从前面一辆车里钻出来,叫道:"郭先生,我们来了,幽哥呢?" 郭启昌轻声对许幽笑道:"你的这个小情人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你和白啸风以前都没料到吧?太小瞧一个人,往往会铸成大错。" 许幽没吭声。 郭启昌稍稍提高声音。"阿豪,带他出去。" 阿豪弯腰钻进车里,伸手握住许幽的胳膊,将他从另一边拉出车外。 他们站在阴影里,看不清楚面目。田野高声问道:"幽哥,是你吗?" 许幽提高了声音:"是我。" 田野做了个手势,立刻有人从他所在的车里拖出来一个人。那人露在外面的头上、脖子上、手腕上都缠着绷带,身体似乎很虚弱,根本站不住,一出来便软软地倒在沙滩上。 郭启昌吩咐道:"打开车灯。" 立刻有辆车大开大灯直射,清清楚楚地罩住了倒在地上的人。 白啸风的脸很清楚地出现在郭启昌面前。车灯中看不出他的脸色,但憔悴是显而易见的。他紧皱眉头,被强烈的灯光照得睁不开眼睛。他蜷缩在地上,衣服上有血,满身都沾着沙子,看上去狼狈不堪。 郭启昌这才满意地钻出车门,笑着对许幽说:"你那个小情人下手还真狠,只怕你的风哥一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 许幽抿紧了唇,一声不吭。 田野叫道:"好,我们交换。" 郭启昌扬声说:"我们双方各出一个人,带着人质往前走,在中间交换。" "可以。"田野一把将白啸风拖起来,大声呵斥。"别装死,给我往前走。" 许幽沉默地走在阿豪前面,稳稳地向前走去。他一直看着对面的田野,看着踉踉跄跄的白啸风,脸色沉静,眼神如水。 第96章 全场的人都静默无声,看着他们四个人一步一步地接近。 许幽迈出最后一步,站到白啸风面前。他微微皱眉,责备地说:"怎么搞成这样?" 白啸风耸了耸肩:"我们带来的人太少,干不过他们。那老小子不是单干,他和黑手党联手。我们又人生地不熟的,没办法。" 许幽身后的阿豪显然不打算听他们叙旧。他一手抓牢了许幽的胳膊,另一手忽然拔出手枪,对准白啸风扣动了扳机。 白啸风猛地撞过去,抱住许幽后向一旁扑倒。 田野手中的枪已经瞄准阿豪,连连击发。 立刻,两边的人都开了枪,子弹横飞,响声震耳欲聋。 阿豪与田野几乎同时中弹,两人打完了枪中的子弹,向后飞跌,同时倒在地上。 白啸风紧紧伏在许幽身上,用身体掩护着他。 许幽顿时急了,猛力推他:"风哥,不要,不要这样。你闪开,我们往后跑。" 白啸风一边听着枪声如雨般倾泻而至,一边死死地抱住他,几乎将他埋在沙窝里。现在的场面复杂,情况十分危险,他们只能趴在地上不动,一起身就成了活靶子,他绝不会让许幽再受到丝毫伤害。 枪声响起后不到三分钟,周围便冲出大批人马,向郭启昌那边的人开枪射击。有人高叫"警察"、"fbi"、"放下武器"之类的,但交火双方的枪声却更加激烈。 两分钟后,一架警用直升机飞到空中,强力的探照灯射向郭启昌那边,机上的人用扩音器叫着:"下面的人听着,我们是纽约警察,你们立即放下武器,立即放下武器投降。" 郭启昌亲眼看着阿豪射倒田野,另有不少子弹打到白啸风身上,便心满意足地钻进车里,对司机说:"冲出去。" 怀特也钻进车中,坐到副驾位上,对司机叫道:"快走。" 郭启昌的这个司机过去是个地下赛车手,车技极好,立刻启动,随即高速冲出,向着边上的树林冲去,惊险万分地绕过一棵棵树之后,弹跳着冲上公路,向北疾驰。 很快,一长溜警车向他追了过去,一架警用直升机也在空中飞过,向他们飞去。 许幽听着不间断的枪声和此起彼伏的汽车爆炸声,愤怒地骂着:"风哥,你他妈的,放开我。" 白啸风摸索着从他的前额发际里拿出一枚微型窃听器扔到一边,这才吃力地笑道:"小幽,好像这是我第一次听你骂粗话吧,真好听。" "你他妈的少废话,快放开我。"许幽气得无以复加。"你要死了,我一辈子都不原谅你。" 白啸风笑道:"我穿着防弹衣,没那么容易死。" 许幽一听,稍微放了点心,却仍然忿恨地说:"你要是残了,我也休了你。" 白啸风几乎想大笑,忍不住亲了他一下,在他耳边亲昵地说:"我爱你。" 许幽又气又急又无奈,只得在枪林弹雨里拼命和他说话,以证实他还活着。他疑惑地问:"你跟美国警察合作?" "没办法,形势逼人,不做不行。"白啸风叹了口气。"郭启昌与甘比诺家族、卢切斯家族联手对付我,并不是因为杀子之仇,更多的是想黑吃黑。啸云和老爷子不听我的劝,竟然与郭启昌合作贩毒。他们动用了帮里仅有的一亿多资金,进了大批冰毒,运往美国。如果在这里批发出去,可以得到差不多八千万美金。郭启昌说服甘比诺家族和卢切斯家族联手杀了我,所得利润均分。那两个家族当然高兴了,派出了大批人手围攻我和陈三。晓舟带着弟兄们拼死抵抗,才护着我和陈三突围出去。我们都受了重伤,行动不便,手机也全都打烂了,根本不能用,无法与你联系。外面风声又紧,到处都有人在找我们,还出了高额赏金,我们只能躲在唐人街的地下诊所里,幸好那里的医生是陈三的朋友,没有出卖我们。结果,最先找到我们的竟然是田野,我估计与fbi或者美国警方有关系。这小子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发起狠来也很厉害。他对我说,你已经赶到纽约,在机场就被郭启昌的人带走了,现在非常危险,我如果不爱你,大可以杀了他,让他到地下去陪伴你,如果我爱你,就与他合作,把你救出来。那我还有什么话说?肯定是与他合作了。这小子真机灵,居然在你的头发里放了窃听器,你的行动我们基本都清楚,这才能定下行动计划……" 说话之间,枪声渐渐稀疏,终于停止下来。 白啸风长出一口气,忽然全身一沉,伏在许幽身上不动了。 许幽大惊失色,连声叫着:"风哥,风哥。" 片刻之后,有人轻轻将白啸风抬开,放到一旁的担架上。 田野随即扶起许幽,关切地问他:"幽哥,你怎么样?" 许幽看着他。在射灯眩目的光亮里,他和白啸风一样,也是满身鲜血。许幽紧张地问:"你伤得重吗?" "没事,我穿着防弹衣,中弹的地方都不是要害。"田野轻松地笑道,随即用英语问检查白啸风的人。"他的情况怎么样?" 那个美国警察对他说:"失血过多,没有生命危险。" 田野和许幽都松了口气。田野习惯性地又要去扶许幽,却一阵晕眩,身体晃了晃,差点站不住。许幽抬手扶住他,叹了口气:"我没受伤,还是顾你自己吧。" 救护车已经赶来,白啸风被抬了上去,许幽和田野也被请上去。救护车拉响警号,将他们送往医院。 田野一边接受医生的处置,一边笑着对许幽说:"你的身份不一样,亿万富豪,着名慈善家,目前正投入巨资治理东河,为整个城市的人居环境做出了巨大贡献。你在美国被绑架,消息传回去,立刻惊动了公安部和外交部,他们在第一时间与国际刑警和美国方面联系,请求尽快将你解救出来,并务必保证你的安全。美国警方和fbi倾尽全力,我才会那么快就找到风哥和三哥,这次行动才会这么顺利。" 许幽握着田野的手,看着昏迷的白啸风,轻轻叹息:"这次要谢谢你。希望这件事能让风哥明白,时代不同了,个人的力量是微不足道的,根本不可能与国家机器对抗。他要真能彻底退出江湖就好了。" "会的。"田野肯定地说。"我相信他不想再让你因为他而落入危险的境地了。" 许幽点了点头,这才疲惫地靠向椅背,看向车窗外。 天边,黎明的霞光冲破了层层乌云,放射出璀璨的光芒。 尾声 巨大的液晶电视屏幕上,意大利队站在领奖台上,高高举起了大力神杯。 烟花腾空而起,蓝白两色的彩纸从领奖台四周喷出来,如雨般飘飘落下。 歌声一直在响着。 "come on, come on, come on, come on(来吧,来吧,来吧) (together)we will go our way(我们要走我们的路了) (together)we will leave someday(我们有天将要离开) (together)your hands in my hands(我们手牵手) (together)we will make our plans(我们要安排我们的计划) (together)we will fly so high(我们会飞得很高) (together)tell all our friends goodbye(向我们所有的朋友告别) (together)we will start life new(我们要开始新的生活) (together)this is what we'll do(这就是我们将要做的) 。…… (i love you)i know you love me(我知道你爱我) (i want you)how could i disagree?(我怎么会不同意呢) (so that's why)i make no protest(我不做抗议) (when you say)you will do the rest(剩下的就是你要做的) 。……" 靠在单人沙发里的许幽伸长了双腿,高兴地笑道:"风哥,这回可是你输,我赢了。" 白啸风半躺在长沙发上,腿上盖着一c黄薄毯,愤愤不平地说:"可恶的法国队,太辜负我的信任了。那个齐达内是不是忽然中邪了?他踢了那么多年的球,一向都有绅士风度的,怎么会在一生中的最后一场球里干出这种事来?完全是耻rǔ地谢幕,真是……太气人了。" 坐在另一张单人沙发里的田野好奇地问:"你们的赌注是什么?" 许幽哈哈大笑:"他要做一个星期的饭,每一顿都必须变花样,不能有一样重复。" 田野一挑眉:"那我有口福了。" 白啸风唉声叹气,不断骂着法国队。 许幽看看表,见已经快清晨五点了,便道:"风哥,快去睡吧。你的伤还没好,这些天都在熬夜看球,身体是不会好的。" 白啸风点了点头,掀开被子,从沙发上站起来。他的两条腿在美国多处中枪,伤到了骨头,现在还未完全痊愈,他讨厌住院,所以硬要出院,回家来住,但现在行动起来还是有些不灵便。本来许幽要他就在卧室看球,他却呆不住,不愿老躺在c黄上,许幽只好同意让他在设备一流的家庭影院里看比赛。 许幽用力搀着他,慢慢从影音室走到卧室去,将他扶到浴室洗漱,然后将他放到c黄上,替他盖上被子。 弄好了他,许幽又赶到另一间卧室去。 田野中弹的地方与白啸风刚好相反,是双肩、胳膊和手,现在臂上、手上的伤都好了,但肩上被子弹射穿的肩胛骨,现在也未痊愈,动作起来也颇为不便。 许幽推门进屋,田野正在浴室中努力拧干毛巾。他的双肩不得劲,拧了半天也没把水拧干。他倒也没不耐烦,而是像个小孩子一样,一直努力在拧着。 许幽走进浴室,从他手上拿过毛巾,替他拧干,才放到他手上。 田野对他温柔地一笑,很快洗好了脸,便对他说:"你也快去睡吧,一会儿就要上班了。" 许幽却一丝不苟地看着他洗了脚,上c黄去睡下,这才替他关掉灯,出了门。 躺到白啸风身旁,感觉着他有力的双臂环绕上来,将自己的腰紧紧圈住,许幽的心里都是快乐和满足。他将手轻轻放到白啸风的胳膊上,随即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纽约那惊心动魄的一夜已经过去三个多月了,毕竟离得太远,在国内造成的余波并不大。但在美国,特别是纽约,却有着深远的影响。 那一夜,郭启昌在美国警察和fbi探员的联合追击下没能逃脱,终于束手就擒,他的高级助手怀特被击毙。 不久,从运抵美国的一只集装箱中查出大量冰毒,按现行市场价,约值一亿一千万美元。 之后的几天里,fbi相继逮捕了包括甘比诺家族和卢切斯家族重要成员在内的上百名毒贩,一举摧毁了美东的主要贩毒网。 这是一次辉煌的胜利。不久,fbi又逮捕了布亚诺家族的二十多名高级人员,并将以杀人罪和诈骗罪起诉这个着名的黑手党家族最后的唐,乔玛西诺。 与此同时,在纽约的华人黑帮又一次遭到fbi的大搜捕,几乎每一个着名帮派都遭受到沉重打击。 不过,郭启昌的女儿和孙子孙女却不知所踪。他唯一的女儿因涉嫌贩毒被美国警方通缉。道上有消息说,似乎这位外号叫"女王"的女毒枭已经逃到了缅甸,但目前该消息尚未得到证实。 白啸云仍然下落不明,郭启昌交代了不少罪行,却坚持没杀白啸云。他将被起诉贩毒罪、绑架勒索罪、诈骗罪,但因没有确切证据,检察官没有起诉他杀人罪。尽管如此,如果罪名成立,他也会被判终身监禁。 许幽与负责他们这个案子的警长谈过白啸云失踪的事,警长答应会尽力查找。不过,他也含蓄地说明,有些失踪会在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后才真相大白,而有些失踪者就永远石沉大海了。 许幽和白啸风都明白这个道理,心里都认为白啸云多半已经遭遇不测,但白啸风的态度很坚决,只要一天没有看到弟弟的尸体,他就一天不会停止查找。许幽对此没有异议。 白啸风与警方达成协议,他出庭作证,并解散风云帮,而警方不追究白松的罪名。 至此,这位年过花甲的老爷子雄心全消,决定不问世事,彻底退休。不等白啸风他们回来,他便郁闷地带着小情人回了加拿大,不久却传来消息,那个比他小了将近四十岁的小情人竟然已经怀孕两个月了。白松精神大振,决定与她在加拿大结婚,从此开始新生活。 当时白啸风、田野、陈三和王晓舟都在美国养伤,便去了加拿大,参加他们的婚礼。他们带到纽约的两百个兄弟还有一百八十多人活着,也浩浩荡荡地赶到温哥华,为老爷子撑足了场面。 许幽获救后,中国大使到医院看望过他,对他转达了领导人的关心。许幽自然热情洋溢地感谢祖国,感谢领导。当他回国后,又受到了市委书记的亲切接见。这个社会有很多人都善于跟红顶白,许幽顿时更上一层楼,成为中国民营企业家的光辉典范。 白啸风与田野在纽约并肩作战,住院时又在同一间病房,顿成莫逆之交。趁许幽不在时,白啸风对田野说:"小田,过去的那些恩恩怨怨就不提了。从现在起,我们就是好朋友。将来我要有什么三长两短,小幽就交给你了,你替我好好照顾他。" "只怕我有意外的时候比较多。"田野沉稳地道。"这样吧,将来无论我们俩谁先走,另一个都要照顾好幽哥。" "好。"白啸风微笑道。"大丈夫一诺千金,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田野也愉快地笑了起来:"一言为定。" 许幽对他们两人竟然相处得颇为友好略感疑惑,却又不便细问,索性只专心侍候他们。陈三和王晓舟住在他们隔壁的病房,许幽也一并照顾了。虽然累,他却觉得很快乐。 当他们伤势初愈,回到国内时,一件天大的新闻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对他们的事就很少有人关注,而对尚未侦破的李朝东被杀案也无人再提。 省交通厅的厅长、副厅长因巨额贪污受贿案被捕,从省厅到各地交通局有上百名干部落马,引起各方震惊,轰动一时。 许幽听到这个案件后,第一反应便是看向田野。 田野神态自若,温柔地看着他,淡淡地笑着说:"我又失业了,真命苦。" 许幽忍不住笑了,轻声道:"沧澜集团随时欢迎你。" 田野微微摇头,玩笑地说:"我现在住你家,有吃有穿,暂时就不打算工作了。" 他每次完成任务后会有一个假期做休整,然后才做下一个任务。 回来后,他一下飞机就住进了白屋,是白啸风坚持的,许幽当然不反对。田野在这里无亲无故,双臂伤势未愈,没人照顾是不行的。 现在,他们的生活很平静,也很悠闲。许幽去上班时,田野就和白啸风下下棋。天气好的话,两人会到湖边晒晒太阳,聊聊天。 很快便是德国世界杯开幕,三人便挑灯夜战,看球看得不亦乐乎。 陈三和白啸风合伙的生意仍然在做,只是白啸风这边的规模缩小了许多,而且事务性工作都交给了小飞和东子。白啸风安心养伤,除了下棋就是研究菜谱,让田野很感意外。 白啸风和田野有伤在身,都不谈情事。许幽仍然夜夜与白啸风同c黄,但对田野也照顾得无微不至。三个人的同居生活居然特别和谐,特别安宁。 白家的两个孩子仍然住在这里,但只在周末假日才回来。他们都很喜欢年轻英俊活泼开朗的田叔叔,因为他对电脑游戏、流行时尚、经典动漫都很了解,说起来如数家珍,让两个小家伙大为崇拜。 看到意大利捧杯,三个人的夜战终于告一段落,生活重新走上了正轨。 仲夏的早晨,凉慡怡人,许幽轻手轻脚地起c黄,在浴室里洗漱好,换了衣服,便悄悄地走了出去。 在宽敞明亮的餐厅里吃了早餐,他拿上皮包,开车出去。 两旁的原野上都是绿色的水稻,在淡淡的阳光中如湖上波浪般轻轻摇曳,绿色的稻穗沉甸甸的,充盈着丰收的喜悦。 许幽开车驶过这美丽的景象,深深呼吸着暖醺的空气,惬意地微笑着。 走进办公室,他坐下来,打开了电脑。 几分钟后,王晓舟满脸笑意地走了进来。 他在纽约时也伤得不轻,但到底年轻,恢复得很快。今天是他第一天上班,看上去容光焕发,状态很好。 许幽微笑着问他:"伤都好了?" "好了。"王晓舟坐下来。"给我工作吧,这几个月真是闲得我浑身不舒服。" 许幽点头,立刻开始向他交代目前需要他做的一件件工作。 王晓舟认真记下,不明白的地方便立刻发问,许幽耐心地给他解释,让他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和自己要做的工作。 时间过得很快,等他们谈完,已经快到中午了。王晓舟看了看表,便要起身去为许幽安排午餐。 许幽忽然叫住了他:"晓舟,有件东西,你找过,但没找到。它一直在我这里。" 王晓舟脸上的笑容凝住了,转头看向他。 许幽打开墙角的保险柜,从里面拿出一盒录像带,递给了王晓舟,轻描淡写地说:"这是母带,没有拷贝。" 王晓舟本能地接过,神情间却有些不知所措。 许幽对他笑了笑,淡淡地道:"我们没有在房间里装监控器,但过道上有,这是那天下午的监控录像,我调看了,就没再还回去。过了这么长时间,保安部的人已经记不清了。你那天病了,我只知道这些,其他的,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有些事情,我与你一样,都希望能永远埋葬。" 王晓舟听到最后,脸上渐渐开朗,眼中涌起感动。他握紧录像带,轻声说:"谢谢你,幽哥。" 许幽对他点了点头,随即继续埋头工作,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王晓舟也不再多说什么。他走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许幽抬起头来,无声地叹了口气。 有些事情,他不知道究竟当中发生了什么,却只希望真相永无人知。 正在叹息,他的电话响了,白啸风开朗的声音传过来:"小幽,今天晚上你想吃什么?我和田野要出去买菜。" 许幽立刻笑道:"我想吃你做的酸萝卜鱼片汤,阿野做的糖醋鲫鱼。" (全文完)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好看的言情小说以及耽美小说等,找好看的小说就来256中文https://www.256zw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