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苍龙转生3之呑星噬月卷 作者:凤歌 这是元气主宰的世界,这里有奇妙的道术、热血的体术,还有千奇百怪的幻身、不可思议的妖魔。一个没有元气的少年,一块百无一用的石头,机缘巧合,得到了上古“天尊”的魂珠,从而练成了天下罕有的体术,拥有了前所未有的幻身,经过血与火的洗礼,登上了世界的巅峰,与天道神魔一决雌雄。 第一百零六章 琼花谷 两片青翠山峦,夹着一道清溪,溪水两岸,是一大片如云似霞的琼花玉树,花朵红白间杂,树干光润如玉,烂漫的花朵间,隐隐约约,透露出一座茅屋。 突然间,林子里飞出一片火光,轻飘飘有如一片落叶,扫过一棵琼花树,嚓的一声,碗口粗细的树身断成两截,花瓣簌簌下落,像是下了一场急雨。 “这一下不对。”一个浑厚严厉的声音说道,“臭小子,你太慢了。”“老不死,闭嘴。”一个清朗的声音叫道,“你又不费力气,只知道说嘴。” 刷刷刷一阵急响,两道人影在琼花林中忽隐忽现,一个高大老者,浑身青气起伏,若有若无,就像是一个没有形质的幻影,另一个瘦削少年,黑衣磊落潇洒,手脚轮转如飞,发出道道火光,一片一片,飘零纷飞,宛如火焰凝成的落叶,火叶所过,玉白色的琼花树上,留下一道道焦黑的深痕。 这一老一少,正是阳太昊和岳风。 自从开窍以后,岳风元气流出,即便使用体术,元气也可以外化成为各种相态,相隔数丈,也可伤人。这么一来,真是如虎添翼。 此时间,他使用“天霜火叶舞”和阳太昊的幻影交手,双掌带出火焰,所过花叶凋残。两人已经对练了一个上午,岳风用尽了解数,也碰不着老不死一根汗毛,阳太昊冷嘲热讽,激得岳风心浮气躁,大大的乱了章法。 “太慢了,太慢了。”阳太昊连连摇头,“遇上真正厉害的对手,你早就被打倒了。” “闭嘴。”岳风大口喘气,“你是个鬼魂儿,无形无状,要多快有多快,我可是有血有肉的人,哪儿能跟你比快。”阳太昊一边躲闪他的攻势,一边冷冷说道:“如果对手使用幻身,速度不会比我慢,只会比我快。我呢,尽管借用了你的元气,却只是一个幻影,不能伤人,更不能杀人,换了敌人的幻身,一招一式,那都是实打实的要命东西。 ”说到这儿,他的腿穿过岳风的拳脚,轻轻踢中了岳风的心口,“如果我是幻身,你已经死了。” 岳风又累又气又沮丧,停下手脚,一跤坐在地上。阳太昊在盘膝坐下,一边冷冷瞧他,一边抽着本不存在的烟斗。 “老不死。”岳风伸手擦汗,“我又不是天生的甲士,干吗非得练体术,直接练符法、练幻身不就得了。” “符法也得练,不过短时间之内,很难有所突破。” “短时间之内?”岳风心生狐疑,“老不死,你到底有什么图谋?为什么一到这个山谷,就天天逼我修炼。” 阳太昊笑了笑,慢条斯理地说:“小子,你还记得‘天道布武’吗?”“记得。”岳风精神一振,“你说这个干吗?” “我想让你参加‘天道布武’。”阳太昊微微一笑,“这大半个月的时间,你的修为必须有所突破。” 岳风听得发呆,冲口而出:“可是,我,我刚开窍啊。” “别忘了。”阳太昊漫不经心地说,“你没有开窍的时候,就打败了古太林,他可是圣道七品的甲士好手。眼下来看,比起道术,你的体术更胜一筹。十丈之外,道术更占优势,十丈之内,体术更占优势,如果你能在短时间,将体术磨练到一个境界,到了‘天道布武’上面,可以收到出其不意的奇效。”他顿了顿,盯着岳风,意味深长地说,“前提是,你能够躲闪幻身的攻击,突破对手幻身的防御,要不然,你的体术再厉害,打不中对手,那也是没用。” 岳风听得糊涂,忍不住说道:“老不死,你能不能说得简单一点儿。” “简单来说。”阳太昊笑了笑,“如果你的体术占优,就必须逼迫对手跟你较量体术。许多道者都有幻身,当你逼近的时候,他们肯定会使用幻身,这种情况下,你的速度要跟上幻身,乃至于超越它们。”“也就是说。”岳风沉吟说道,“如果影塔里面可以使用幻身,我根本就打不倒申屠南。” “当然。”阳太昊冷笑一声,“青眼白蝠的速度很快,你还没靠近,它的‘神音炮’就会在你身上添几个窟窿。姓申屠的小子挨了痛揍,决不会善罢甘休。一旦养好了伤,他会满天下找你报仇,就算你不参加‘天道布武’,也得想一想未来如何保命。” “何止申屠家,还有玄都市的古家呢。”一个尖溜溜的声音冒了出来,其中夹杂着岳风最讨厌的拍翅声。 金如意神气活现地飞了过来,唧唧呱呱地大放厥词,“你揍了古海龙,杀了古太林……” “放屁。”岳风怒气冲天,“我没杀他,他是被应龙吃了。” “好吧,算你没有杀他,不过,你认为古家会罢休吗?”金如意呵呵冷笑,“他们可是甲士世家,几十号人跑出来,肯定会把你揍成渣。”鸟妖顿了顿,歪着头盯着岳风,“你身子开窍了,脑子还是不开窍。换了我是你,遇上这样的仇家,如果不躲到老鼠洞里去,也得练成一身钢筋铁骨,至少可以多挨两下子。”岳风脸色铁青,冷冷说道:“金如意,你脑子开窍,***的全身都开窍,每一个窍都在拉屎拉尿。换了你是我,古家就算来一百号人,也被你身上的屎尿味儿臭跑了。” “你这是夸我吗?”鸟妖的无耻超乎想象。 “金如意,你不是钢筋铁骨,你是铜皮铁面,古家的人砍你一万刀,也绝对刮不掉你一丝油皮。” “没办法呀,我就这么一点儿能耐。”金如意十分谦虚,“如果你愿意学,我也可以教你。”一道火光破空飞来,金如意吓了一跳,呱的一声,钻进林子逃远了,边逃边骂:“说不赢就打,算什么英雄好汉?” 岳风赶跑了金如意,转眼看向阳太昊,老不死叼着烟斗,满脸笑意,岳风悻悻说道:“笑什么?这都是我妈留下的祸害。” “很奇怪。”阳太昊抽了抽鼻子,“我还是觉得这只鸟的妖气很熟。” “你的鼻子有问题。” “好吧。”阳太昊说道,“休息够了吗,我们再接着练。” 岳风皱了皱眉头,忽道:“老不死,金如意说的也没错,如果古家来寻仇,我怎么样才能击破他们的神形甲?上一次打败古太林,实在是侥幸,古家的人,不会都是那么弱吧。” “你这样想大有进步。”阳太昊点头说道,“古太林在古家,顶多只算三流角色,遇上更厉害的人物,不会让你轻易找到弱点,即便找到,他们也能很好的防护,你那种贴身攻击,只会自投死路。” 岳风回想那日的情形,不由得默默点头。阳太昊说道:“所以说,破甲的王道,还是从正面攻击。” “怎么攻击?” “当然是体术。”阳太昊莫测一笑,“而且,这样的体术,就在你的身边。”“我身边?”岳风一愣,“在哪儿?” “《天雷正法》里面。”阳太昊吐出一个淡青色的烟圈,“如果我猜的不错,那里面应该有一套‘电斧破甲拳’。” 岳风大喜过望,转身就向茅屋跑去,阳太昊冷冷说:“急什么?你的内五轮还没炼成,要练雷轮,恐怕力不从心。” “内五轮,雷轮?”岳风应声停步,悻悻说道,“那是什么东西?” “内五轮,就是金、木、水、火、土五轮,来自于人体的五脏,肺金、肝木、肾水、心火,脾土,这五轮,人生来就有,自给自足,不假外求,所以称之为‘内五轮’。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外三轮’,分别是雷轮、风轮和毒轮,这三样东西,人体本来是没有的,要想修炼,就得求助于外力。风、雷、毒对人体有害,驾驭不好,反而会伤害自身,所以,如果不能把‘内五轮’修炼到一定境界,就不能修炼外三轮。即使修炼外三轮,也只能挑选一轮,要想精通八轮,那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只知道,妄图修炼八轮的道者,全都死光了。”阳太昊沉默一下,慢慢说道,“六轮对体术来说,似乎是一个极限。小子,如果你选了雷轮。那么,风轮和毒轮,也就跟你无缘。” 岳风听的发呆,忍不住问道:“外三轮,谁更厉害?” “这可不好说。”阳太昊说道,“自古以来,这三轮都有绝顶的人物,比方说雷公邓震,凭借雷轮体术,打遍天下罕有敌手,但在他以后,再也没有那样厉害的雷轮高手。所以说,外三轮的强弱,只与修炼的人有关,跟体术本身没什么关系。” 正说着,远处哧溜一声,出现一道白光,紧跟着,白光附近的树木,卡啦啦折断了一片。 阳太昊咦了一声,说道:“小子,我们过去看看。” 岳风心中纳闷,快步走向事发地点,还没走近,一团黑气俯冲过来,岳风忙叫:“扑扑,别闹,是我。” 黑气收拢,小雷鬼露出本来面目,猪脸上两只淡黄色的眼珠,盯着岳风溜溜直转。 “小狐狸在里面吗?”阳太昊问道。 扑扑点了点头,咕咕叫了两声,岳风伸出手来,扑扑落在上面,举起爪子,挠头搔尾,岳风笑着说:“扑扑听话,待会儿给你吃猪肉炖鱼。” 小雷鬼一听这话,猪眼闪闪发光,连连摇动豹尾。 第一百零七章 苦修 岳风轻手轻脚,摸进树林,想要吓一吓依依。走到一棵大树后面,他探头看去,忽地大吃一惊。岳风听的发呆,忍不住问道:“外三轮,谁更厉害?” “这可不好说。”阳太昊说道,“自古以来,这三轮都有绝顶的人物,比方说雷公邓震,凭借雷轮体术,打遍天下罕有敌手,但在他以后,再也没有那样厉害的雷轮高手。所以说,外三轮的强弱,只与修炼的人有关,跟体术本身没什么关系。” 正说着,远处哧溜一声,出现一道白光,紧跟着,白光附近的树木,卡啦啦折断了一片。 阳太昊咦了一声,说道:“小子,我们过去看看。” 岳风心中纳闷,快步走向事发地点,还没走近,一团黑气俯冲过来,岳风忙叫:“扑扑,别闹,是我。” 黑气收拢,小雷鬼露出本来面目,猪脸上两只淡黄色的眼珠,盯着岳风溜溜直转。 “小狐狸在里面吗?”阳太昊问道。 扑扑点了点头,咕咕叫了两声,岳风伸出手来,扑扑落在上面,举起爪子,挠头搔尾,岳风笑着说:“扑扑听话,待会儿给你吃猪肉炖鱼。” 小雷鬼一听这话,猪眼闪闪发光,连连摇动豹尾。 岳风轻手轻脚,摸进树林,想要吓一吓依依。走到一棵大树后面,他探头看去,忽地大吃一惊。 依依穿着簇新的紫衣,盘膝端坐,双手捏成法诀,两眼微微闭合,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娇美的脸庞焕发出异样的神采,身子周围,淡淡的宝光萦绕流转。 就在少女的身后,两条巨大的幻尾冲天而起。一条金光闪闪,比起之前大了足足两倍,上面毛发清晰,一根根尖锐如针,再也不似之前一团模糊;另一条却是白惨惨,光闪闪,仔细看去,整条尾巴,居然尽是凄厉的电光。 “断。”依依轻叫一声,金色幻尾嗖地扫出,势如金色光刀,快如霹雳闪电,所过树木折断,花落如雨。 “射!”依依又叫一声,金色幻尾轻轻一摇,尾巴上的金毛,忽地化为千万金针,嗖嗖嗖连绵射出,漫天花瓣还没落地,均被金针射中,嗤嗤嗤钉在树上。 “轰!”闪电幻尾凌空晃动,刹那间,十多道雷电从天而降,击中四面的树木,树木从中劈开,中雷处一团酥黑,呼啦啦地燃烧起来。 岳风站在远处,张口结舌,不几日的工夫,小狐女居然炼成了这样厉害的幻尾。 “呵。”阳太昊轻轻发笑,“小狐狸因祸得福,雷镜一劫,不但没有飞灰烟灭,反而让她突破了修炼上的难关。‘金尾’进步神速,还多了一条‘雷尾’,唔,我说她一百年练一尾的话,似乎应该收回了. 依依灵觉敏锐,听到说话声,不由张眼看来,见是岳风,心花怒放,笑盈盈站起身来,身后幻尾摇曳,映照得少女妖媚动人。 “小七。”岳风走上前去,“你的手好了么?” 依依挽起袖口,露出手臂,上面还有若干紫黑痂痕,少女伸出手来,轻轻一抹,紫痂纷纷脱落,露出白nen嫩的肌肤,比起之前的肤色,似乎还要莹白光润。 “全好啦。”依依伸出双臂,紧紧搂住岳风的脖子,闭上双眼,翘起红唇,岳风在她fen嫩的脸上啄了一下,笑着说,“小七,恭喜你啊,伤好了不说,还练成了‘雷尾’。”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依依眨了眨眼睛,“以前怎么也练不出来,这两天自然而然就练成了。” “老不死说你因祸得福。”岳风说到这儿,神色一暗,轻轻叹了口气。 依依见他闷闷不乐,不由问道:“岳风,你怎么了?” “你的幻身越来越强。”岳风苦笑一笑,“我的幻身,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依依心里微微有气,向阳太昊喝道:“老不死,你这道师怎么当的?” “关我P事。”阳太昊冷笑说,“修炼幻身的法子,我已经教给他了,他自己练不出来,我有什么法子?”依依想了想,笑道:“岳风,你别着急,刚刚开窍的人,又有几个炼成幻身呢?” “我只是好奇。”岳风望着依依身后电光闪烁的雷尾,心里说不出的羡慕,“我的幻身是什么样子?” “一定很威风,很帅气。”依依搂住他的脖子咯咯直笑,“就跟岳风你一个样。” “我哪儿有什么威风、漂亮。”岳风盯着少女双眼,心里涌起一股暖意。这时阳太昊咳嗽一声,说道:“亲热得差不多了,岳风,今天的修炼还没有完,还要把五行循环修炼三百遍……” “三百遍?”岳风呻吟起来。 “你不是想早点儿练成幻身吗?”阳太昊冷笑说,“三百遍算是少的,换了是我,至少要练五百遍。” “老不死,你疯了吗?”依依好容易和岳风温存片刻,又被打扰,怒不可遏,“修炼,修炼,除了修炼,你就没有别的花样了吗?岳风,念‘寂字咒’让他滚开。” 阳太昊叼着烟斗,只是冷笑,岳风呆呆站在原处,出了一会儿神,忽地分开依依的手臂,叹气说道:“小七,我还是修炼去吧。” 小狐女鼓起两腮,瞪了他一会儿,忽又叹了口气,默默点头。 “小子。”阳太昊冷笑说,“三百遍哟,一遍也不能少。”“谁说是三百遍?”岳风扫了他一眼,“如果是你,不是要练五百遍吗?老不死,连你都不如,我干脆死了算了。” 阳太昊微微一愣,哈哈干笑两声,忽地眼露凶光,恶狠狠说道:“小子,别说大话,五百遍就五百遍,少一遍就是王八蛋。” “谁怕谁呀,老不死,少一遍我是你孙子!” “呸,臭小子,拐着弯儿骂人,你做我孙子还不够格,我孙子做你祖宗的祖宗还有多余。” “倚老卖老的老东西,就喜欢拿年龄说事。” “小子,你现在求饶还来得及。” “老不死,我这儿没有‘求饶’这两个字。” “那咱们走着瞧。” 所谓五行循环,就是水生木生火生土生金生水。修炼者面对一盆清水,运转体内的元气,先让水里长出树木,再让树木燃烧,变为灰土,灰土凝结为金石,金石融化,又变回清水,从而形成一个巧妙的循环,通过元气的变化与循环,不断地增强体内的元气。 循环一次算是一遍,五百遍,就得把这过程重复五百次,说来简单,其实很难。岳风刚刚开窍,更是难上加难,练到一百遍,他就开始后悔,练到两百遍,已是气喘吁吁,练到三百遍时,他的心里很想跟阳太昊求饶,可是话已出口,泼水难收,只好咬着牙关挺下去。 到了四百遍的时候,岳风感觉自己快要死了,别说变化五行,体内的元气一滴也榨不出来,足足在地上躺了一个时辰,才又开始继续修炼。 练完五百遍的时候,已是半夜子时。岳风趴在水边,身子空空如也,几乎不省人事,全靠依依搀扶,才有力气返回茅屋。睡了不到三个时辰,又被阳太昊叫醒,开始面对旭日,修炼幻身。 这么日复一日,岳风苦不堪言。老不死像是发了疯,恨不得短短半个月的工夫,把一生所学都塞进岳风的身子。一天下来,岳风就像是少了半条命,尽管小狐女活色生香就在眼前,他也打不起半点儿精神来染指。 起初,岳风也很纳闷,不明白阳太昊为什么这样折腾自己,可是过了几天,他渐渐地有所领悟,阳太昊正是透过这种修炼,让他达到极限,从而唤醒体内的天鬼,以天鬼的力量帮助他突破修为上的障碍。 因为这个缘故,无论修炼如何艰难,岳风到了最后,总能咬牙挺过难关。起初他并不在意,事后想来,天鬼功不可没。一开始,五百遍“五行循环”,累得岳风奄奄一息,可是五天以后,他练完五百遍,还有体力走回房间,十天以后,练完五百遍,还能盘膝打坐,再练一遍幻身。 修炼幻身,心力必须高度专注,轮番意守十大灵窍,将元气从灵窍中抽出贯注,直到十大灵窍全数注满。这时间,修炼者会感到小腹丹田生出一团光亮,隐隐约约,若有形状,起初微弱难辨,但随修炼深入,光亮越来越大,形如婴儿的胚胎,尽管看不出具体的形状,可是充满了蓬勃的生机。 修炼者的元气越充足,幻身成长就越快。岳风一心得到幻身,修炼起来也格外卖力,稍有工夫,就盘坐冥想,直到物我两忘,进入一片虚无。每一次,他都竭力想要看清幻身的样子,可是无论如何,只见光华流转,始终看不清其中的轮廓,他向阳太昊询问,老不死说道:“幻身出体以前,谁也不知道会是什么?你只管好好修炼,至于出来的是什么东西,那也只好听天由命。” 一转眼,岳风和依依,在小谷里呆了十一个昼夜。两人进步神速,一日千里。依依的进步更大,毕竟“雷尾”一目了然。岳风的元气大大增强,符法、体术都有精进,但在他心里,无论多少进步,也不如拥有一个幻身。 这一日,他修炼完毕,筋疲力尽,回到房里。睡了一会儿,做了若干怪梦,一开始,仿佛身处隐藏天鬼的地底秘窟,父亲站在几步之远,浑身淌血,凄凄惨惨地望着他,岳风想要起身拥抱父亲,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了,想要说话,又发现自己不能出声,一瞬间,他惊骇地发现,自己身在雷塔,上面千雷齐发,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困住。 这么一惊一咋,岳风的耳边,风雷声越来越响。突然间,他醒了过来,只觉身子发热膨胀,就像是处在一个巨大的蒸笼里面,汗水不住涌出,身子深处,就像是有人在拼命地吹气。 屋外风雷大作,凄厉的电光,不断掠过窗边。岳风只觉难受极了,每一声雷鸣,都像是一把斧子,狠狠地劈中他的脑袋。岳风又热又闷,头痛欲裂,渐渐的,那一股热气收入体内,化为一团灼热的气流,搅动他的五脏六腑,与之前膨胀的感觉合二为一,岳风清楚地感知,体内有什么东西,马上就要冲破躯壳,挣扎出来。 天鬼么?岳风心中惊疑,各种难受接连涌来,他忍不住发出低低的呻吟。 第一百零八章 虫子 依依应声惊醒,见他面红耳赤,满身弥漫白气,先是一惊,跟着喜动颜色,拍手叫道:“岳风,你的幻身要出来了。”“你说什么?”岳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狐狸说得没错。”老不死从他的指尖冒了出来,化为一尊小小的人像,“幻身要出体了。” “老不死。”岳风忍着难受说道,“你怎么变得这样小?” “幻身出体,要耗费很多的元气。”阳太昊说道,“现在我还能显形,再过一会儿,你所有的元气,都要用来生成幻身。” 岳风心头一跳,忙问:“幻身出体,要多长时间?” “因人而异,也因幻身而异。”阳太昊沉声说道,“你别慌张,依照我教你的心法,平心静气,意守灵窍,直到观心内视,看见幻身的胚胎。” 岳风听了这话,强忍难受,盘膝坐下,尽力聚集精神,逐一意守灵窍。可是,体内那一股热流,好似一条狂龙,搅得他血气翻腾,心意浮躁不安。岳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灵窍一一守完,看到了小腹深处的灵光。 这感觉古怪极了,料想孕妇看见胎儿,心里那一分别扭也不过如此。不一会儿,光亮不但没有变大,反而缩小了许多,无形的气机从光亮里源源涌出,冲向岳风的四肢百骸。岳风尽力去瞧,看不见光里的东西,那东西不时抽dong一下,魂魄也是为之悸dong。 胀re的感觉越来越强,岳风只觉体内一股气息冲得胸闷身胀、不吐不快。刹那间,他喉头一跳,一股气劲冲开嗓子,化为了一声长啸。长啸声悠扬不绝,高昂如怒潮澎湃,夹杂在雷霆霹雳之中,十里之外也能听见。 依依呆在一边,只觉不胜吃惊。阳太昊修炼幻身的心法十分高明,一旦入神坐照,自然能够压服幻身的躁dong,可是如今看来,岳风的幻身不但没有平静下来,反而躁dong得更加厉害,这一啸,元气充沛十足,大有呼啸天地的神威,任谁听到啸声,也决计料想不到,发出啸声的少年,不过开窍了十一天。 岳风长啸没完,突然纵身跳起,冲出茅屋,一头闯进了雷鸣电闪之中。依依大吃一惊,慌忙追赶上去,刚刚冲出茅屋,就听一声炸雷。依依回头看去,惊得目定口呆,身后的茅屋中雷起火,转眼之间,化为了一堆灰烬。 依依心往下沉,感觉十分不妙,她张大双眼,尽力寻找岳风。忽见一道人影,在树林中如疯如狂,尽力奔跑。穿着‘心神衣’的影子,仿佛一道流动的乌光,雷电一道一道,落在他的前后左右,周围的树木黑影森森,就像是一群奇形怪状的鬼怪。 “岳风……”依依边追边叫,声音落入雷鸣,显得格外微弱。岳风奔跑太快,少女驾起飞剑,才能勉强赶上。 一道长长的电光从天落下,击落在岳风的身前,映照得少年的面庞惨白。依依清楚地看见,岳风眼神狂热,面庞扭曲,长发飘然向后,身上涌出白色的水气,狂风一吹,立马凝结成一点点晶莹的露珠,随着少年狂奔,飘飘地向后飞洒。 依依想要制住他,可又害怕弄巧成拙,耽误了幻身的出体,一时间,只好随之飞行,静观其变。 岳风一路向上,没过多久,来到了一个山头。他停了下来,张开双臂,向着漫天翻滚的乌云,发出海雨天风似的长啸。雷霆回应他的啸声,电光接二连三,落向岳风的头顶。“收!”依依冲了上去,一条光闪闪的幻尾扫出,横在了岳风的头顶。电光击中雷尾,咝咝吸入其间,数十道闪电落下,也没有伤着岳风一丝一毫。 岳风俨然不觉,他呆呆地望着前方,眼神一片空茫。他的身子一动不动,仿佛矗立山顶的一尊石像。 云翻电闪,风雷齐发,突然间,天空中下起了瓢泼大雨,雨水像是千万条透明的鞭子,横扫一切,鞭挞一切,大地在鞭子下呻吟,雨水落在了岳风的脸上,顺着他的脖子流下,一直流入脚下的山体。 岳风左膝一软,忽地跪了下来。他的体内元气暴走,猛烈的冲击,使他的身子快要爆裂,四面的雷电,并非无的放矢,分明受了某种吸引,始终不离他的头顶,可又仿佛有些害怕,始终不敢将他击中。岳风有些不解,难道说,天上的风云雷电,居然也会害怕自己? 他想起了听过的传说,神剑炼成之日,因为杀气太重,饱受天地所忌,也会引来风云雷电。难道说,他的幻身一如惊天动地的神剑,还没完全出世,就已经召来了万物之忌。 “它到底是什么东西?”痛苦一阵阵袭来,岳风分明感到,他的身体正在一分为二,一部分跪在山顶,另一部分,正在慢慢地与他分离。一个巨雷在头顶炸响,同时间,岳风的痛苦也走到了尽头。他清楚地感到,一个东西冲出了他身体,胀热的感觉一下子消失了,留下的只有空虚和解脱。 雷声响过,暴雨忽然停了,说走就走,一如来时的突然。一阵和风吹来,乌云四散,露出一轮冷清清的明月,水一样的月光洒在山顶,草叶上的露珠映照月光,宛如星星点点的宝石。 这一场雷雨,只为了一个幻身。 就在岳风的面前,一团淡淡的青光,正在慢慢地凝聚成形。岳风和依依,盯着那团光亮,全都屏住了呼吸。 光芒拉长变细,轻轻扭动了一下,看情形,像是一条蛇,可是比起寻常的蛇又要略小一些,长短粗细,就像是一根筷子。 岳风微觉失望,他睁大双眼,努力看去。幻身露出了原形,那是一条白里透青的虫子,细细长长,柔软无骨,甚至于连眼耳口鼻也没有。它在地上慢慢地蠕动,慵懒柔弱的样子,又可悲,又可笑。 这真是天大的玩笑,一场惊天动地的雷雨,催化出了一条小小的虫子。 岳风的脑海一片空白,心子像是浸入了冰雪水里,脸上的肌肉连连抽搐,他真想大哭一场,而后狠狠一脚,把这臭虫子踩得稀烂。 “岳风!”依依的声音轻轻传来,岳风应声一颤,眼眶发酸发热,他根本不敢回头,面对少女的目光。 “虫子”感受到了他的心境,游了上来,缠住他的小腿。岳风不觉心生怒火,喝一声:“去!”狠狠一脚,把虫子踢开。脚尖刚一踢中虫子,岳风就觉一阵胸闷,他猛可意识到,这条虫子就是他的幻身,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幻身受了攻击,主人也会感同身受。 “为什么?”岳风的心里无比苦涩,千辛万苦地开了窍,本以为从此以后一飞冲天,谁知道造化弄人,苦苦练成的幻身,居然是一条恶心透顶的虫子。 盯着地上的怪虫,岳风几乎快要吐了。 依依也很意外,一时间,也想不出合适的话来安慰岳风。这个幻身实在一无可取,小狐女搜肠刮肚,也想不出话来形容它的好处。“哈。”金如意飞了过来,看见地上的“虫子”,登时两样放光,“岳风,你又叫又跳,装神弄鬼地闹了半天,就拉出来一条‘蛔虫’吗?哈,这样的臭虫子,送给我吃,我也不要。” 岳风恨不得一头钻进地缝。有生以来第一次,受了金如意的挖苦,他却没有话语反击。 “扑扑。”依依怒声高叫,小雷鬼应声冲来,小狐女一指金如意,大声说,“电它!” “咦,小妞儿,你不会这样狠心吧……”金如意话没说完,扑扑猛扑上来,化为一团电光闪闪的圆球,电得老鹦鹉哇哇惨叫。它一掉头,拍翅就跑,扑扑不依不饶,一路追了上去,双方飞出老远,还能听得见金如意的惨叫。“岳风。”依依轻声说道,“别泄气啊,如果你能成为天道者,那么,就能拥有两个以上的幻身,这一个幻身不好,下一个幻身还有机会……” 她这话根本一窍不通,以这样的幻身来看,岳风和天道者根本无缘。 岳风沉默了一下,忽地问道:“老不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听一声叹息,天青色的元气从他的指尖冒了出来,凝结成阳太昊的样子,老头儿浓眉紧锁,盯着虫子幻身,脸上挂满了迷惑。 见他这个神气,岳风更加心寒。阳太昊瞧了半晌,摇头说:“我没见过这样的幻身,莫名其妙,这东西能中什么用?练出这样的幻身,***是道者的耻辱。” “喂。”依依气冲冲叫道,“老不死,你也落井下石?”“我实话实说。”阳太昊闷声闷气地说,“看起来,这小子不是练幻身的料,这些天的苦功算是白费了。所幸体术有点儿进步,去‘天道布武’一轮游还有机会,但也没关系,就算赢不了,长长见识也好,但我奉劝你,这幻身顶好别用,叫人看见了,咱丢不起那个人。” 老不死心高气傲,一旦不合心意,立马恶言相向。这一顿臭骂,骂得岳风几乎抬不起头来,盯着那条虫子,真恨不得一脚踩死。可也只能想想,真身幻身本是一体,踩坏了幻身,真身也会受损。 第一百零九章 冤家路窄 依依气得泪花儿直转,跺脚怒道:“老不死,你胡说八道,‘天道布武’又不是一个人去比,我跟他一组,说什么也要带他取胜。” “这倒是个法子。”阳太昊哼了一声,轻蔑说道,“比赛四人一组,你练成了‘雷尾’,也算马马虎虎,再找两个狠角色,凑成一组,未必不能胜出,小子,你就好好抱大腿吧。” “老不死。”岳风好容易鼓足勇气,“幻身可以重练吗?” “不行,幻身只能练一次,练出什么是什么?小子,你也不用太泄气,这世上练出废物的不只你一个,也不是每一个幻身都能战斗。这条虫子也许别有用处,比方说跟蚯蚓一样,种花的时候松一松土,拴东西的时候当一当绳子,你也别让它闲着,只当是废物利用。” “老不死,你有完没完?”依依怒道,“岳风,用‘寂字咒’把他赶走。” 岳风低着头一言不发,他只觉身心俱疲,连念咒的心情也没有了,呆呆站了一会儿,下山转回住所,到了茅屋边上,才发现房子已被雷火烧光。 重新搭起房子,天色已经亮了。接下来的一天,岳风的脑子里乱哄哄的,压根儿不想修炼任何术法,阳太昊连声催促,催得他心烦意乱,念了个“寂字咒”,把他赶到一边去了。 依依明白他的念头,想尽法子,百般劝慰,岳风的心情才好了少许,可一看见那条虫子,心情又立马跌入了谷底。又过了一天,依依说道:“岳风,再过几天,就是‘天道布武’报名的日子,我们得赶往玉京,要不然,可就来不及了。” 岳风意兴怏怏,自觉本领低微,参加“天道布武”,也是丢人现眼。比试场上,如果丢出一条虫子,还不把人活活笑死。所以听了这话,并不十分热心,但转念一想,依依一心参加“天道布武”,考入八非学宫,自己如果不去,岂不是耽误了她的修行?老不死也说了,灭村的仇家,还得去大都市寻找,呆在这个小小的山谷,永远别想找到仇人。 他想到这儿,起身说道:“好吧,我们去玉京。” 依依一听,以为他振作精神,心中欢喜,笑道:“好啊,我们飞着去,如果到得早,还可以在城里逛一逛。”商议完毕,两人收拾行礼出发,依依驭剑飞行,岳风用“心神衣”飞行,宝衣幻化出一对黑色的羽翼,迎风展翅,飘逸绝伦。 两人并肩翱翔,天风阵阵吹拂,白云飘渺为伴,依依指点山水风物,唧唧咯咯,连说带笑。 岳风听着娇笑软语,举目望去,天高地广,山青水绿,一时间,也觉胸臆大开,之前的郁闷也少了许多,心想:“天下不如意的事情本来就多,如今我灵窍大开,道力精进,放在以往,根本不可想象。更何况,依依对我一如既往,并没有因为幻身的事情小看我。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又何必斤斤计较于这些小事,没有好的幻身,还有别的体术、道术,如今元气在身,只要勤勉用心,又未必不能练成一身惊天动地的本事。” 想到这儿,岳风的心中豪气顿生,忽地收起宝衣,落到细柳剑上,搂住依依的腰肢。小狐女身心酥软,倚靠在岳风怀里,双手轻轻地把玩他垂落的长发。 细柳剑感知主人的心境,放慢速度,在山峦间纵横起伏,一道碧光冲开云雾,穿过林梢,绕着山巅盘旋,剑路悠扬宛转,仿佛翩翩起舞。 两人胸背紧贴,均能感觉对方的心跳。岳风情难自禁,低头亲吻依依的秀发,嘴唇经过鬓发,掠过雪白的耳轮,一股热流钻进身子,少女的一颗心也似要融化。 正觉心旷神怡,山坳间响起一声呼救声,声音尖锐凄厉,像是一个女子。 两人应声一惊,岳风放开依依,展翅冲了上去,绕过一道山梁,只见一座院落,院子前躺了几具尸首,几个男子围住一个年轻女子,推推搡搡,任意戏弄取乐。 岳风脑门一热,冲了上去,大声喝道:“你们干什么?” 男子应声回头。这一照面,双方均是一惊,这些男子不是别人,正是“禁魂十三郎”温家兄弟。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温家兄弟怒视岳风,一个个面皮涨紫,快要渗出血来。 岳风心里叫苦,嘴上却笑道:“各位还活着啊,一、二、三、四,不对呀,怎么只有九个,还有四位呢?上哪儿去了?”他不说还罢,这一说,温家兄弟破口大骂。原来,天尊古墓一战,温家兄弟七损八伤,败得一塌糊涂,他们破不了化神池,自然进不了剑冢,可要后退,也是难关重重,多亏人多势众,又是猎魂老手,稍微养好伤势,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从旱魃之窟、鬼蛟寒潭原路逃回。 一路上,旱魃、龙子、鬼蛟轮番袭击,老二温刚、老四温利、老五温创、老十二温刿,时运不利,先后死在墓里,逃出来的九个人也只剩下了半条命,好容易找到一个神疗者,勉强治好创伤,可是,有些损伤太过严重,神疗者也无计可施,成了终身不治的残疾。 这一番伤痛刻骨铭心,九人对岳风恨之入骨,养伤的时候,天天痛骂此人。他们知道化神池的厉害,均想这大仇家必定葬身池底,压根儿也没想到岳风还好端端活着。 九人盯着岳风,越想越气,骂了一通,将那女子推到一边,呼啦一声围了上来。老大温钊厉声叫道:“小子,今天不把你一寸寸剐了,我温钊就不是人。” 岳风笑道:“温老大,这话不对,你什么时候又是人了?” “狗东西。”老八温刽走了出来,走路时两腿分开,双脚朝外,看上去很不自然,他指着岳风怒喝,“你还认得老子不?” “认得啊。”岳风笑眯眯盯着他两腿之间,“看样子你的伤已经好了,雄风犹在,佩服佩服。” 他这么一说,温老八心也碎了。 当初,岳风那一脚狠辣无比,退出古墓的时候,伤口里又钻进去了一条龙子,事后就医,勉强长好了皮肉,但所谓的“雄风”一去不返,从此以后,再漂亮的妞儿,他也无法染指了。 一想到这儿,温刽恨不得把自己的痛苦,在岳风的身上重复一百遍。他瞪起一双牛眼,面皮紫里发黑,鼻孔里喷着粗气,忽地转过身来,冲着温钊怒叫:“温老大,这小子交给我,我要不他的牛黄狗宝掏出来,我温老八从此除名。” 温钊本想一拥而上,将岳风大卸八块,一听这话,稍稍犹豫,但想其他兄弟,尽管留下了残疾,也至多不过瘸了手脚,伤了脏腑,唯独这位老弟损失最惨,从今往后做不了男人。此恨可比天高,若不让他发泄一番,今生今世也是遗憾。再说了,这里不是古墓,没有化神池水,岳风体术再强,也休想胜过温刽。想到这儿,点头说道:“老八,你要当心,几天不见,这小子开了窍,只怕多了一点儿门道。” 温刽冷笑一声,大剌剌说道:“什么门道,只管使出来,爷爷我不怕。” “爷爷?”岳风笑了笑,“你儿子都生不出来,还想要孙子吗?” 温刽气得眼中滴血,怪叫一声,扬笔射出一道电光。岳风闪身让过,雷魂珠到了手上,只一晃,化为了一支电光闪闪的符笔,锐喝一声:“粉身碎骨。”一道火光嗖地飞出。温刽不防对手这样灵活,慌忙纵身闪避,轰隆一声巨响,“爆炸符”发动,石屑飞溅,落在身上,传来一阵阵刺痛。刚一交手,温刽就落了下风,其他众人都是心头一紧,之前被岳风击伤的地方,居然也是隐隐作痛。 “小子。”温刽咬牙冷笑,“这可是你自找的。”呜的一声,他的脚下跳出一个白光闪烁的光轮,温刽冉冉升到空中,扬起符笔,尖声怪叫:“凝光飞影。”一道长长的白光冲出笔尖,飞向岳风。 “天剑符”的厉害,岳风心知肚明。他不敢硬当,闪身让过,忽觉狂风突起,温刽驾着飞轮冲了过来。 “心神衣。”岳风心念一动,黑衣飘然散开,猎猎飘动的衣襟,仿佛一对有力的翅膀,推着他急速向后,两人一进一退,都是快得惊人。“空空如也。”温刽笔尖一晃,岳风身前的空气消失无踪,跟着一声巨响,气浪奔腾涌出。 “铜墙铁壁。”岳风挥舞笔尖,一道金墙横在面前,“真空爆炸符”冲击符墙,金光一阵波动。岳风心中吃惊,纵身后退,忽地身侧风响,温刽绕到了他的身边,怪叫一声:“雷枪电斧。”一道闪电破空飞来,正中岳风胁下,一股锥心剧痛传入身子,岳风颠三倒四地飞了出去“冰凝玄箭!”温刽不待岳风停下,笔尖喷吐白气,漫天寒流纵横,空气中的水分纷纷化为锐利的冰箭,像是疾风吹雨,嗖嗖嗖飞向岳风。“烈焰神锋。”岳风好容易稳住身形,旋转出笔,一道火光迎上了漫天冰箭,正面的冰箭化为了一团袅袅绕绕的白气,剩下的掠身而过,射中身后的树木,树身上多了无数细小的空洞。还没缓过气来,温刽又是一声怪叫:“凝光飞影。”白光从雾气中飞了出来,矫捷灵动,就像是一道随心所欲变化的灵蛇,凌空舒展开来,卷向岳风的腰身。 第一百一十章 逆境 这道天剑符十分凌厉,一旦扫中,岳风纵有宝衣护体,也难免开膛破肚。忙乱中,他极力后仰,身子夸张扭曲,剑光擦身飞过,嗤的一声,割中了他的手臂,“心神衣”破开一道口子,岳风肌肤破裂,渗出一丝丝鲜血。温刽见他受伤,打心眼里一阵狂喜,大叫一声:“空空如也。”想要发出“ 真空爆炸符”,一鼓作气炸伤对手。符咒还没出手,忽听头顶上方,传来一声娇喝:“狐雨金针。”天空应声飞来一阵金雨,星星点点,密密麻麻,温刽猝不及防,惨被笼罩在内。“呀,铜墙铁壁……”针雨中,一个人影翻着跟斗摔了出去,口中发出凄厉的惨叫。“老八。”温家兄弟又惊又怒,纷纷围上前去,温刽落在地上,摔得又重又沉,落地时满身是血,肌肤上布满了细小的针孔,可是只见孔,不见针,刚才那片针雨,俨然就是一片幻影,要不是温刽紧要关头,使出了“金城不破符”,这一轮针雨,准得把他射成筛子。温钊脸色一沉,转眼看去,一个绝色少女,踩着一缕碧光,冉冉飘落地面,她的身后有一条两丈多长的大尾巴,毛茸茸,金晃晃,毫毛一根根竖起,锐如钢针,蓄势待发。“狐尾幻身?”温老大微微变色,“你是狐神后裔?”“算你还有眼光。”依依冷笑道,“你认得我,还敢撒野么?”温钊怒哼一声,说道:“我温家跟这小子了结恩怨,又碍着你什么事?狐神后裔再厉害,也强不过一个理字?”依依微微一笑,晃了晃身,从头到脚生出变化,女变男,美变丑,温钊看得倒吸一口冷气,冲口而出:“小姬,是你?”“是啊。”依依一晃身,变回原形,“怎么样,还说跟我无关吗?”温钊一咬牙关,冷笑说:“狐神后裔又怎么样,我兄弟跟姓岳的小子不共戴天,就算狐神蓬尾来了,我照样挖出他狼心狗肺,祭奠我死了的兄弟。”依依冷哼一声,一扬笔,喝道:“雷尾!”电光闪闪的幻尾一涌而出,迸射的电火映照得小狐女通身如雪,金、雷二尾护拥之下,少女一手按腰,凝然俏立,面容冷如冰霜,眸子里光芒流转,透出一丝丝诡异古怪的神气。“金尾、雷尾。”温钊心头一沉,“天狐九尾,这小妖婆练成了两条?”“那又怎么样?”老三温刑面庞扭曲,厉声狂叫,“比幻身,两条狐狸尾巴还不够瞧!”他符笔一扬,锐声高叫,“八角金牛。”一声牛吼,温刑的笔尖,冲出来一头金色的巨牛,从头到尾,满身都是弯刀似的长角,两眼红光闪闪,口鼻喷吐白气,粗大的牛蹄就地一扫,坚硬的石地,多了一道深深的凹痕。念咒声此起彼落,一转眼的工夫,温家兄弟纷纷召出了幻身。温钊是一头吊颈白额的巨虎,老六温则是一条儿马大小的鬣狗,老七温刺是一条水桶粗细的紫蟒,老九温剑是一把两人来高的巨剑,老十温刹是一只浑身浴火的雄鸡,十一温荆是一头张牙舞爪的黑色巨熊,十三温剽是一只脸盆大小的蜘蛛,一身青绿间杂,长了两只火炭似的眼珠。老八温刽见状,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一扬笔,身后多了一只巨大的白鹰,双翅展开,足有一丈多长,两只金色利爪,在太阳下面闪闪发光。“天狐九尾又怎样?”温刑呲牙阴笑,“二对九,你没有胜算。***,老子长这么大,还没有尝过狐狸精的滋味儿,小妖婆,你落到我手里,包你快活得死去活来。”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无不色心大动,眼睛直勾勾盯着依依。小狐女心中恼怒,双手捏成印诀,正要施法,岳风忽道:“小七,慢着。”依依问道:“什么?”岳风摇头说:“我跟温老八,还没分出胜负呢?”温刽怒道:“分个屁胜负?你埋伏帮手,暗算伤人。”“温老八,你也不是什么君子,大家半斤八两。”岳风笑了笑,眼里闪过一抹寒光,“这一次,大家一个对一个,决不求助于人。”依依看他一眼,轻声说:“岳风,不要勉强……”岳风向她摆一摆手,轻轻摇头。温刽犹豫不决,只听岳风又笑:“怎么,怕了吗?不敢亲手向我报仇?”这一句话提起了旧恨,温刽怒不可遏,厉声叫道:“谁怕谁?一个对一个,谁找人帮忙,谁就是混账王八蛋。”他受伤不清,可都是皮肉损伤,无碍于驾驭飞轮,当即一纵身,脚下白光闪现,飞轮急转,发出一阵阵刺耳的鸣响。岳风一抖衣袖,飞到空中,两人二次交手,更不多说废话,温刽起手就是一道“真空爆炸符”,凌厉的气流纵横四溢。岳风闪身让过,回敬了一道“闪电符”,温刽纵身闪开,笔尖白光吞吐,一道“天剑符”仿佛白虹惊天,一眨眼到了岳风面前。这一道符即使脱离笔尖,仍然受到施术人的操纵,处处寻找对手的破绽,施术人的手法越灵活,“天剑符”的威力越强大。面对这一道符法,岳风屡屡吃亏,只好飘然躲开,锐喝一声:“太白无锋”,笔尖吐出一道“金刀符”,匹练似的金光迎上了飞蛇似的白光,叮叮叮接连三响,金光消失不见,白光锐气不减,刺的一声,掠过岳风的腰身,割破了一层衣衫。依依一边瞧着,不由胆颤心惊,恨不得上前相助,可是一瞧对面,温家兄弟个个虎视眈眈,八个幻身跃跃欲试,只要小狐女动手,必然一哄而上。“空空如也。”温刽笔尖一抖,气浪腾空,岳风纵声长啸,绕开奔腾的气浪,仿佛一只凌空盘旋的飞鸟,突然间,绕到了温刽的一处死角,扬起笔来,大喝一声:“雷枪电斧”,一道长长的电光划空而过,照得温老八面孔惨白如雪。“咻。”危急时刻,温刽笔尖一抖,一团圆光冲了出来,仿佛一面光盾,挡住了飞来的闪电,电光像是撞在了墙上,曲曲折折地弹到一边。 “粉身碎骨。”岳风不容对手反击,发出一道“爆炸符”,火光与电光前后相接,温刽挡住了闪电,未必能躲开爆炸的威力。忽听一声锐利的鸣叫,一道白影从天落下,闪电般横在了温刽的身前。来的正是那一只白鹰幻身,一声巨响,火光四溅,幻身起了一阵细微的波动。鹰幻身挡住温刽,岳风视线受阻,心叫不妙,正想躲闪,冷不防爆炸声里,一道电光呼啸而出,哧溜一下,正中他的腰胁。岳风只觉痛麻交织,翻着跟斗飞了出去,撞上一面山崖,岩石破裂,簌簌簌下落如雨。“乱石崩云。”温刽的笔尖光芒飞出,击中了岳风上方的岩石。这一道“岩崩符”能使石块粉碎、山崖崩塌。岳风还没从闪电的打击中缓过气来,只觉两眼一黑,半片山崖压了下来,他来不及躲闪,背心中了一块巨石,喉头微微发甜,跟着万钧之力从后压来,大大小小的石块,将他活活埋在了下面。“岳风。”依依飞身冲了上去,金尾一扫,拂开乱石。谁知道,乱石堆下空空荡荡,根本看不见少年的影子。原来,落地的一刻,岳风情急生智,使出“天霜火叶舞”,拳脚齐出,削开泥土,掘出一个深坑,蜷身藏在了里面。他听见依依叫喊,正想破土而出,忽听阳太昊在心中说道:“蠢材,干吗跟他拼道术?这小子的符法,比你高明了一倍,加上幻身相助,比道术,你只配给人家提鞋。你的长处在于体术,你得设法靠近他,以体术决胜,这么舍长用短,你还想不想活命?”“闭嘴。”岳风又羞又气,之前中了闪电的地方,仍是一阵阵痛麻,要不是“心神衣”护体,他胸口早就添了一个窟窿。阳太昊哼了一声,沉寂下去,岳风心念转动两下,忍不住问道:“老不死,怎么才能用符法取胜?”“干吗非得用符法?”老不死小声咕哝。“少废话,快说。”岳风又气又急。“你这小子,真是顽固透顶。”阳太昊轻轻叹了口气,似乎无可奈何,“光躲闪不行,首先,你得设法挡住他的符法。”“怎么挡?”岳风问道。“用圆光符。”阳太昊说道。“圆光符?”岳风一愣,“你没教我啊。”“有什么好教的?”老不死冷冷说道,“说白了,就是用笔画圈儿,把你的精气神贯注进圆圈儿里面,形成一个符光凝结的圆盾。刚才姓温的小子就是用‘圆光符’挡下了你的‘闪电符’,再借幻身掩护,用闪电将你击中。”“用笔画圈?”岳风举起笔来,画了一个圆圈,笔尖吐出的元气微微发光,可是还没连接成环,光芒忽又熄灭。 “不对。”老不死说道,“你的精神不在圆圈里面,画再多的圆圈也没用。” 第一百一十一章 圆光符 地面上,依依的叫声带了哭腔,温家兄弟冷嘲热讽,说的话下流难听,岳风来不及多想,一跳而出,大声叫道:“温老八,我还没死呢!”依依又惊又喜,眉眼泛红,连连拍手欢叫。温刽微感失望,冷笑一声,说道:“你当然没死,你只是变了身,变成一只钻地洞的大耗子。” “温老八,你养的小鸡还不错。”岳风眯眼望着那只白色的幻鹰,“宰了炖汤,味道一定不错。”“你眼睛瞎了吗?”温刽破口大骂,“这是老鹰,不是鸡。”岳风笑了笑,抖出雷魂笔,笔尖电光闪烁,渗出一丝丝淡淡的青气,心里焦急发问:“老不死,圆光符有没有速成的法儿?”“没有,这一道符与道力有关,道力不够,一定画不出来,道力越高,画出的圆光防御越强……”两人一问一答,温刽已经冲了上来,白鹰在他头顶尖叫,快得就像是一道白亮亮的闪电。“冰凝玄箭。”温刽的笔尖搅起周天寒气,空中的水气凝成冰箭,呼啸着冲向岳风。“烈焰神锋。”岳风刚刚出手,心头忽地一动,火光射中冰箭,雾气四散弥漫,一道白光无声无息地钻了过来。温刽故技重施,先用水雾挡住岳风的视线,再用“天剑符”偷袭。岳风笔尖一抖,想要画出“圆光符”迎敌,光环一出就灭,转眼消失无踪。他只好旋身躲闪,白光擦肩而过,带起一溜血花。“空空如也。”温刽不容他缓气,“真空爆炸符”飞出笔尖,巨响连声,岳风翻着跟斗摔了出去,衣衫多处破损,伤口鲜血淋漓。 “岳风。”依依脱口惊呼,作势要上,岳风也不瞧她,举起手来摇了一摇。温刽连出杀招,没有得手,心中微感失望,幻鹰怒啼一声,冲向岳风。岳风翻身站起,一晃身,躲开白鹰一扑,一运元气,心神衣恢复如新。 “雷枪电斧!”幻身明攻,温刽绕到一边偷袭,一道粗粗长长的电光,长矛似的刺向岳风的肩头。岳风反手出笔,试图挽出圆光,圆圈画到一半,电光先行一步,击中了他的身子,岳风横着摔了出去,口角涌出一股血水。 “岳风……”依依的眼泪流了下来,可又不便上前相助,只是连连跺脚,芳心几乎粉碎。“小子,玩儿够了吗?”阳太昊也在岳风的心里大吼,“快用体术,你的道术还不成气候。” “***。”温刽见依依似要冲上,心中颇为忌惮,悬在空中叫骂,“小**,你看你这副呆相,就跟丧家狗差不多,站稳一些,我要把你大卸八块。先剁手,再跺脚,我要把你的**儿切了,让你也尝一尝做不了男人的滋味……” “温老八……”岳风徐徐起身,拭去口角的血迹,“你的嘴还真碎,就跟一只苍蝇差不多。” “小子。”温刽眼露凶光,“我要你死。” “来呀。”岳风一挺身,轻轻招手。 “冰凝玄箭……”温刽笔尖刚出,眼前黑影晃动。岳风目光生寒,冲到近前,温刽急往后退,锐叫一声,“雷枪电斧。” 电光呼啸而出,两人之间相距不过两丈,岳风如被闪电劈中, 比起之前两次,一定更加难受。“咻。”几乎与之同时,岳风的符笔一勾,笔尖吐出光亮,好似行云流水,勾画出了一个光滑的圆环,环身首尾相连,迸发出青白光芒,闪电击中圆光,哧溜一声,弹向一旁。“哈。”阳太昊叫了起来,“小子,画成了。”岳风无暇理会,迅疾扬起符笔。温刽还没缓过神来,一道火光呼啸而出。爆炸符!一声巨响,气浪四面汹涌,势如一阵狂风,刮得地上的众人面皮生痛。一眨眼,爆炸余势散去,温刽停在远处,口角淌血,脸色发青,身前横着一只白鹰,双翅展开,形如一面鲜活的盾牌,幻身一阵阵波动,爆炸的余波,一丝不落,传到了温刽的体内。两人交手以来,岳风第一次占到了上风。“小子,满意了么?”阳太昊叫道,“你的符法赢了一招,现如今,该用体术了吧。”“老不死,你说得对。”岳风微微点头,“不过,他的幻身有点儿门道。”“白羽飞鹰,只能抓人啄人,没有太多神力。”阳太昊顿了顿,“不过也要当心。”岳风嗯了一声,纵身窜出,符笔一扬,锐声叫道:“雷枪……”话没说完,温刽驾驭飞轮,向左躲闪。岳风料敌在先,闪身冲上,符笔一扬,温刽正要挥笔应敌,冷不防岳风一抖手,雷魂笔变成了雷魂枪,电光凝结成锋,狠狠向他扫来。温刽仰身后退,雷魂枪的光芒忽又消失,岳风绕到他的左侧,大喝一声:“天霜火叶舞”,手足齐挥,道道火光连脚带出,飘零如百十只火蝶,上下翻飞,翩翩如舞。 自从开窍以后,岳风使用体术,元气也能发出体外伤人。温刽不提防岳风拳脚未到,火气先来,凌厉如灼热刀锋,所过皮肉翻卷,鲜血狂涌而出。温刽失声惨叫,驾轮向后飞遁。岳风不容他逃走,一振宝衣,飞身赶上,两人瞬间逼近,岳风正要动手,忽地狂风压顶,一团白影横在两人之间。“糟糕!”阳太昊叫了起来,话才出口,幻鹰一声尖叫,双爪齐出,向岳风劈面抓来。岳风双手齐出,掌风扫过白鹰,只如击中一团幻影,掌缘分明切开了白鹰的翅膀,可是火光一过,翅膀忽又合拢,势子不减,笔直冲了过来。 岳风左肩剧痛,惨被鹰爪扣住,他右掌一挥,抡起一片火光,飘飘洒洒,击中了白鹰三次,可是掌掌落空,均从幻身体内划过。幻鹰翅膀一扬,利嘴像是一把铁钩,狠狠啄向他的左眼。岳风在琼花谷里,多次和阳太昊交手,老不死的元气化身,速度近似于幻身,出手更是刁钻无比。经过老不死的磨练,岳风应对幻身小有心得,情急下一缩头,鹰嘴啄了一个空,只勾断了他的一缕头发。 还没缓过气来,温刽叫一声:“雷枪电斧。”一道闪电飞来,正中岳风的胸口。岳风向后飞退,胸口痛麻入骨,可是任他如何逃避,幻鹰紧追不舍。一人一鹰双双摔在地上,连连翻滚。岳风接连击中幻鹰,可是全无用处,这感觉就像是和空气交战,纵使击中一百次,也是徒劳无功。温刽的心中一阵狂喜,他打定主意,让幻鹰将对手慢慢啄死,所以悬在半空,全力驾驭幻身。鹰嘴伸缩如电,啄向岳风的面门,岳风尽力躲闪,可也接连挨了几下,额角脸上,血流如注。依依见势不妙,摇动金尾,喝声:“狐雨金针!”金尾上的狐毛一根根竖起,化为了一片金茫茫的针雨。金针仿佛长了眼睛,由依依心神操纵,一根不差,射向空中的温刽。“昴日神火。”温刹的雄鸡幻身跳了出来,满身羽毛,化为一片夺目的火光,烈焰熊熊燃烧,幻针一旦射中,马上化为乌有。“狐尾刀。”依依一晃身,金尾拉长压扁,化为一柄形状古怪的金刀,撕开空气,轮转如飞。“无明幻剑。”老九温剑一如其名,巨剑幻身风车般一转,迎上狐尾金刀,叮的一声锐响,双方弹跳分开。“雷舞。”依依一旋身,雷尾晃动,电光漫天纵横,如钻如凿,又如乱箭齐发。“破冥伞!”老大温钊一跳而出,撑开那把乌黑宝伞,伞面黑气涌动,化为一团乌云,将众兄弟罩在下方,百十道雷电射中黑气,好比石沉大海,全无一丝动静。依依心中一凛,来不及多想,十三温剽的火眼蜘蛛冲了上来,口器怒张,吐出一张无形无状、漆黑如墨的巨大蛛网。“狐尾刀!”依依百忙之中,收回金刀,凌空一搅,蛛网支离破碎,可是无数游丝漫天乱飞,一如缠绵不断的柳絮,沾向依依的身子。“雷守!”雷尾凌空扭动,环绕依依身子,迸射出夺目的光亮,残存的蛛丝一碰电光,咝咝声中,化为乌有。“昂!”温刑的“八角金牛”冲了过来,长长的弯角锋利如刀。依依的“狐尾刀”扫出,正中牛角,叮叮当当,好似刀剑交锋。还没分出胜负,温刺的紫蟒,温荆的巨熊,两大幻身一前一后,同时来袭。依依长叫一声,使出“雷舞”,雷尾绕身飞旋,电芒四射,紫蟒咝咝怪叫,巨熊哀哀痛呼,温钊的巨虎高高跳起,想要趁虚而入,不料雷尾回缩奇快,势如一条闪电长鞭,抽中了巨虎的胸口。巨虎哀号一声,飞了出去,虎主人温老大也变了脸色,鼻孔一热,流出血来。依依以一敌八,尽管小占上风,可也用尽了全力。这八人的幻身都不是弱者,小狐女小有破绽,就有败亡的惨祸,这么一来,想要帮助岳风,也是有心无力。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一虫无敌 岳风面对幻鹰,快被逼入绝境,他躲闪极快,暂无致命伤损,可是从头到脚,被那怒鹰啄了十来下之多,处处皮破血流,闹得他十分狼狈。加上温刽不时偷袭,无异于两面受敌。岳风的心里暗暗后悔,悔不该听从老不死的挑唆,靠近对手,使用体术。如果一直运用道术,两人行动神速,分分合合,不易被幻身缠住,如今面对白鹰,真有一种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难受。“怎么能怪我?”老不死这当儿还不忘撇清,“近身攻击,机会稍纵即逝,一击不胜,难免陷入被动,你刚才的拳脚软得像是棉花,没有把他打昏打死,现在自然活该倒霉。”岳风忙着应付幻鹰,连骂他的工夫也没有,好容易缓过气来,心叫:“老不死,怎么对付幻身?”“你不是甲士,不能变身,那么,只有幻身才能对付幻身。”“呸,我那个幻身……”岳风来不及叫骂,一道闪电符击中他的后心,岳风向前一窜,摔倒在地,幻鹰趁势扑上,两爪如勾,抓向他的颈背。岳风翻转过来,双手护脸,蛟龙一般满地翻腾,幻鹰抓一个空,爪尖所过,地面出现了五道深深的爪痕。岳风不及爬起,温刽飞到他的上方,笔尖符光闪动,又一道“真空爆炸符”跃跃欲出,幻鹰如影随形,向他恶狠狠扑来。一刹那,岳风被逼到了绝境。“幻身才能对付幻身……”老不死的话掠过心头,岳风一咬牙,右手符笔一圈,画出一道“圆光符”,右手使劲一挥,一道淡淡的白光,飞向了那只扑来的幻鹰。“疯了疯了,虫子喂老鹰……”老不死咕哝没完,爆炸符遇上圆光,嗖地弹出丈许,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爆响,巨响之中,夹杂着一声幻鹰的悲鸣。岳风纵身跳开,缓过一口气来,凝目看去,幻鹰不但没有趁机扑上,反而拍打翅膀,想要展翅高飞,可是不知什么缘故,摇摇晃晃,抖抖索索,不但没有飞高飞远,反而离地尺许,一个劲儿地跳跃扑腾,堂堂一只老鹰,飞翔的高度,还不如一只母鸡。岳风盯着幻鹰,还来不及惊讶,身边扑通一声,似有重物落地。转眼看去,温刽连人带轮摔在地上,面红如血,口鼻涌出鲜血,四肢不断抽搐,仿佛遭受了极大的痛苦。几乎与之同时,岳风感觉一股暖流钻入了灵窍,体内元气澎湃,几乎难以遏止。再看那只幻鹰,一如主人,躺倒在地,身上升起袅袅的白气,转眼间,偌大一只巨鹰,化为了一团迷离的白烟,略一翻腾,忽地化为一股,哧溜一声,被什么东西吸得干干净净。“呀!”温刽的惨叫声惊天动地。 “老八。”温刑应声看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当兄弟败给了岳风,想也不想,一挥笔,驱使“八角金牛”冲了过来,弯角精光闪动,一眨眼,就要将岳风挑在角上。岳风转身一跳,间不容发的当儿,过幻牛一扑,那牛原地打转,快比旋风,身上的弯角像是一副刀轮,向着岳风纵横切来。少年来不及躲闪,咻,似有什么东西从地上窜起,仿佛一支锐箭,钻入了幻牛的身体。金牛像是挨了一拳,向后倒退两步,整个儿摇摇晃晃,俨如喝足了老酒,发起了酒疯。它忽进忽退,轰隆一声,身子忽地重重倒下。温刽就在下面,长长的弯角刺穿了他的身体,温老八口血狂喷,两眼上翻,可是还没有完。幻牛俨然受了痛苦,连翻带滚,死命挣扎,温刽挂在牛身上面,转眼之间,变成了一堆血淋淋的烂肉。 奇怪的热流再一次出现,源源不断地注入岳风的灵窍。他不胜惊讶,掉头看去,温刑站在不远,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这边,脸上的样子十分古怪,像是恼怒,又像是悔恨,更多的却是深深的迷惑。他的脸色越来越白,透出一股可怕的死灰,肌肤向里收缩,似有什么东西,正在迅速吸走他的精血。幻牛发出一声垂死的嚎叫,岳风应声看去,牛身融化成了一片金色的烟气,跟着慢慢变淡,似有什么东西,正把这些元气飞快地吞噬。元气越来越淡,突然间,岳风看清了元气背后的东西,他的心突地一跳,整个人几乎呆在了那儿。地面上没有别的,只有一条小小的虫子,筷子粗细,白里透青,这几天来,岳风最痛恨、最厌恶的幻身,懒洋洋地躺在那儿,仰起头来,对着天上。幻虫的脑袋浑圆一团,没有眼睛,也没有嘴巴,幻牛融化后的精元,却如一缕烟气,被这不起眼的小虫吸了进去。一刹那,岳风明白了热流的来源,这条幻虫与自己本是一体,它吸走了幻牛的精元,也就相当于岳风吞噬了温刑的幻身。咚的一声,温老三倒在地上,双颊凹陷,青筋凸出,脸上枯槁如死,两只眼睛向外凸起。其他人忙着围攻依依,不知这里发生了什么事,直到温刑倒地,这才惊觉不妙,一个个回头望来。岳风的心里也很茫然,这一条长相丑怪的虫子,不过两个照面,毁了两大幻身,白羽飞鹰和八角金牛,全都不是弱者,可是,遇上这条虫子,均是不堪一击。温刺的紫蟒冲了过来,快得如同一阵紫色的旋风。岳风还没还过神来,蛇头怒张,向他狠狠咬来。岳风飞身后退,向那虫子一招手,虫子一弹身,化为青白流光,冲向那条幻蟒。幻蟒的大嘴还没合拢,虫子送上门来,正是自投罗网,蛇头闪电吞吐,只一下,就把虫子吞了下去。温刺又惊又喜,岳风幻身被吞,真身势必受创,不过想也可笑,这个混账小子,幻身居然是一条恶心透顶的蛆虫。这念头还没转完,温刺浑身一紧。元气翻腾起来,他清楚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幻蟒的体内左冲右突,幻蟒的精元七零八落,根本无法凝聚。那东西不但乱钻乱突,更是生出一股莫大的吸力,蚂蝗吸血似的吸走精元。 幻身所受痛苦,温刺感同身受,他只觉腔腹里热乎乎、暖烘烘,一股血腥直冲喉头,突然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其他人见他模样,均是莫名其妙,又见温刺脸色发白,肌肤塌陷,眼白翻了两下,突然一头仰倒,羊癫疯似的乱弹乱踢。再看那一条幻蟒,紫气翻腾,已经失去了固有的形态,化为了一地淡淡的烟雾“怎么回事?”一转眼的工夫,折了三个兄弟。温老大心如刀割,发出了一声狂叫。他一边撑开“破冥伞”抵挡依依的雷电,一边死死盯着岳风,那样子就像是看见了一只活鬼。两边动手太快,温钊没有看得真切,兄弟们离奇死伤,老头儿的心里百思不解,疑心岳风使了什么邪法,要不然,就是狐神后裔使了什么妖术。他心神不宁,“破冥伞”露出破绽,依依使出“雷舞”,一道闪电穿透了破冥伞的黑云,正中温钊的小腹。老头儿惨叫一声,连人带伞地飞了出去。依依正要追击,温剑的“无明幻剑”从左刺来,温刹的“昴日火鸡”从右冲来,温荆的“黑人罴”攻前,温剽的“阴网绿蛛”袭后,四面夹击,凶狠绝伦。依依无可奈何,只好收回雷尾,配合金尾,极力抵挡对手的冲击。岳风远远看见,一招手,幻虫一弹一窜,跳入他的手心。地上的幻蟒已经消失,就连一丝紫气也没留下。幻虫入手,比起之前粗大饱满了不少,以前细如竹筷,现如今,就像是一根无孔的长笛。“六个男人打一个女子,这又算是什么本事?”岳风飞身上前,还没冲近,就听一声犬吠,一头鬣狗向他冲来。岳风一扬手,幻虫破空飞出,一扭一弹,钻进了鬣狗的眼眶。幻狗发出一声悲鸣,凌空翻腾扭曲。老六温则的惨叫声同时响起,与凄厉的狗叫遥相呼应。这一次与前面不同,以前运用幻虫,纯粹误打误闯。这一次,岳风贯注精神,与幻虫心神相连,清楚地感知到了幻虫的去向。一刹那,他的魂魄也似附着在那一条虫子身上,随着它在幻狗的脑子里钻来钻去。 这感觉奇妙极了,岳风忍不住心叫:“老不死,这条虫子是什么东西?”“不知道。”阳太昊沉默一下,说道,“我突然感觉,这虫子像是一样东西。”“什么?”“龙子蛟虫。”岳风恍然一惊,想起鬼蛟寒潭的一幕,那儿破壳而出的蛟虫,与这一条幻虫足有九成相似。唯一不同的是,蛟虫浑身雪白,比起这条幻虫小了足足一半,幻虫雪白里还透出一股悦目的天青色。想到这儿,岳风的心里淌过一股热流,原来虫子非虫,竟是一条龙子。幻虫坚硬如铁,游走如电,不过三下两下,幻狗的脑子就被搅得一塌糊涂,眼耳口鼻,全都冒出一道道惨白的烟气,幻狗凄声悲鸣,落到地上,瘫软不起。岳风一心援救依依,来不及吞噬幻狗,眼看温则口吐鲜血,歪歪倒倒,便也不再恋战,匆匆收回幻虫。幻虫才冒头,一道雪亮光华破空飞来,扫向虫身,长长溜溜,正是温剑的“无明幻剑”。 第一百一十三章 反弱为强 这一次相距较近,温家兄弟终于看清了罪魁祸首,眼看温则与幻狗的惨状,均是不寒而栗,心想此虫不除,必然一败涂地。温剑率先动手,想借幻剑之利,把幻虫切成两段。这一口巨剑无形有质,来势之快,几乎不容人转念,剑光划空而过,幻虫忽地消失。温剑以为得手,心里生出狂喜,谁知一转眼,岳风站在远处,稳稳当当,若无其事。温剑心往下沉,忽觉剑身有异,神意传递过去,骇然发现,紧贴巨剑的锋刃,蜷缩着一个黏糊糊、长溜溜的东西。幻虫!温剑念头刚动,尖薄的痛感顺着幻剑传递过来。幻虫和岳风心念相通,动弹之快,也不过心念一转,就在剑刃及身的一刹那。岳风心念所至,幻虫一蜷身,贴住了光溜溜的剑身,浑然化为一体,随着幻剑挥动。温剑运剑再快,也砍不中幻剑本身,等到发现之时,幻虫头如尖刺,狠狠钻入了虚幻光亮的剑身。幻剑虽是灵体,可也十分坚硬,谁知道,幻虫钻铁如泥,轻松钻过剑身,蜿蜒而上,一摆头,又将剑身钻了一个小孔,俨然一根穿针引线的绣花针,穿过幻剑,一如刺穿布帛。幻虫每钻一次,温剑都有极大的痛苦,他怪叫一声,幻剑抡出,扫向岳风。他的策略十分明白,只要杀死了岳风的真身,幻虫自然也会消失。剑光人影,凌空交错,幻剑划过虚空,没有扫中任何东西。温剑的心向下一沉,紧跟着,一阵狂风迎面压来。他的眼前黑影闪动,其中夹杂刺目的火光,一股灼热的气劲涌来,温剑下意识举手一挡,咔嚓一声,手臂传来一阵骨折的剧痛。“天霜火叶舞。”岳风的拳脚飞出片片火光,狂风暴雨一样落在了温剑的身上。温剑徒劳地招架,每一次格挡,都有切肤断骨的剧痛。对手的拳脚,仿佛烧红的刀剑,劈斩切割,所过鲜血淋漓。这一轮打击狂暴无比,温剑的四肢折断,七窍流出血水。突然,岳风的脚尖以刁钻的角度飞出,嗖地钻进了他的小腹。温剑痛得浑身一缩,后脑露出了破绽,岳风一掌落下,温剑只觉一股热劲直冲脑门,两眼红光一片,陡然失去知觉。温剑一旦昏迷,幻剑也随之消失,岳风一挥笔,幻虫化身白光,冲向温钊的幻虎。“老十!”温钊一面招架依依的“雷舞”,一面扯着嗓子尖叫,“快用火。”温刹回过神来,符笔一扬,“昴日火鸡”冲上前去,双翅一拍,鼓起两道长长的火光。幻虫接近火焰,岳风便觉灼热钻心,他突然意识到,幻虫抵挡不了这一股火焰,于是向前冲出,笔尖抖动,锐喝一声:“甘霖下降。”笔尖清光一闪,涌出一蓬白亮亮的急雨,雨水落在火上,火焰登时熄灭。温刹一心烧死幻虫,忘了主人在侧,火焰一灭,倒是提醒了他,只要杀死岳风,自可消灭幻虫,想到这儿,怪叫一声:“凝光飞影。”天剑符化为白虹,扫向岳风的脖子。岳风笔尖一圈,跳出一团圆光,叮的一声,天剑符弹到了一边。温刹符光一出,早已晃动身形,绕到岳风的左边,猛可发现一个破绽,正要抖笔射出,忽听一声冷锐的娇喝:“狐雨金针。”温刹的心向下一沉,他的“昴日火”本是金针的克星,无奈幻鸡一心对付幻虫,根本不在身边,想要召回幻身,已经迟了一步。 千百点金色细芒,一点不剩,射入了他的后背,剧痛钻心而入,温刹向前一扑,叫也没叫,就倒地死了。温家兄弟一心提防幻虫,忘了天狐二尾的厉害。这时胜负逆转,温家九人,死了两个,伤了四个,剩下三人,已经不占上风。可是“禁魂十三郎”一气同心,如果就此逃走,一来有损兄弟情谊,二来传到外面,必然受人耻笑。“雷舞。”不容他们细想,依依摇动雷尾,电光漫如密林。“阴网绿蛛”为雷电击中,发出吱吱的惨叫。主人温剽也是面红耳赤,浑身抽搐,温荆慌忙驱使“黑人罴”来助阵,冷不防青白流光飞来,只一闪,就消失在了黑熊的体内。温荆看得明白,面如土色,转眼看向岳风,眼前一阵发黑。紧跟着,他感受到了一股出离的痛苦,似有一个东西,搅动熊肠熊胃,钻开熊心熊胆,幻熊哀号连连,偌大的灵体,化为了一团漆黑的烟雾。 温荆只觉内脏某处,裂开了一个口子,血水冲开喉咙,涌出口外。他感觉浑身的元气离他而去,一股强大的吸力,把他变成了一具脆弱的空壳。幻熊的黑气翻腾起伏,就像是一滴落入清水的墨汁,慢慢地稀释变淡。就在黑气中央,一点青白光芒若隐若现,忽地冲开黑气,钻了出来。吞噬了“黑人罴”,幻虫的样子有了明显的变化,体内那一股青气满溢出来,化为了一层天青色的薄薄鳞片,青鳞之下光芒流转,仿佛一股晶莹的液体,马上快要破壳而出。“妖虫!”温剽快要疯了,面孔扭曲得不成模样,他一边嘶声狂叫,一边扬起符笔。绿蜘蛛化作一道淡淡的绿影,风也似冲了上来,张开口器,喷出一网黑丝,将幻虫裹在其中。岳风心中一紧,可是并未感到不适。他望着那 一团头发似的气丝,分明感觉到了幻虫的搏动。它的身子向内收缩,生出了一股极大的吸力,绿蛛吐出的幻丝,纷纷向它体内涌入,黑丝团越来越小,凌空翻滚如飞。温剽面色血红,两眼发直,呆呆盯着丝团,像是一具雕像。幻虫就像是缠满了丝线的轴承,骨碌碌飞速旋转,裹着满身黑丝,一直冲进了幻蛛的口器,撒欢儿左冲右突。温剽身子一晃,一口血箭狂喷而出,脸色由红转白,摔倒在地,四肢不断抽搐。幻虫与幻蛛体格相差不多,这时钻进钻出,就像是一条水里的活鱼,不一会儿,蜘蛛化为一团飘渺的绿烟,幻虫尽力一吸,一股浓稠的绿气,钻进了蛇一样的躯体。 这一次,幻虫变得更粗更长,青色的鳞片更多更密。它的头上长出了一对深蓝色的眼珠、一张剑鱼似的尖嘴,它惬意地吞吸残余的绿气,摇头摆尾的样子,一如岳风见过的蛟蛇。幻虫一口气吞下了五个幻身,体态发生变异,变成了一条淡黑色的幻蛇。 幻虫一口气吞下了五个幻身,体态发生变异,变成了一条淡黑色的幻蛇。温剽已经昏死过去,肌肤枯萎皱缩,就像是一具死透了的干尸。幻虫威力无比,不但吞下了幻身,连带真身的精气,也被它吸走了不少。岳风只觉一股股暖流灌入灵窍,体内元气鼓荡,有如惊涛骇浪。身子隐隐胀痛,就像是一个容器,装入了太多的水,水满则溢,很快就要破体而出。 现如今,温家九郎,只剩下了温老大一个。他两眼发赤,如疯如狂,破冥伞黑气涌动,不断吞没射来的闪电,挡开漫天的针雨,“狐尾刀”横砍竖劈,也被黑气托在高处。岳风一招手,幻蛇跳入他的手里,温钊一眼扫来,心中凛然。他老奸巨猾,猜到了幻蛇的能力,一晃身,收起幻虎,只要没有幻身,岳风的幻蛇也就无机可趁。“岳风。”依依眼看敌人个个倒下,心中喜不自胜,忍不住大声呼叫。“温老大。”岳风扬声说道,“你还不服输么?” “服个屁。”温钊困兽犹斗,“你们两个小狗男女,我要把你们撕成粉碎。”“有意思。”岳风一晃身,形如一只黑鹰,飞到温钊身侧,扬笔叫道,“粉身碎骨。”温钊慌忙催动伞上黑气,挡开爆炸气浪,还没缓过气来,数十道电光夹杂漫天针雨呼啸而下。温钊忙又撑伞挡住,黑气饱受打击,稍稍变得稀薄。岳风看得清楚,发出一道闪电,冲开黑气,击中伞面,温老大虎口剧痛,宝伞几乎脱手,眼看一道“神火符”飞来,慌忙笔尖一挽,画出一个“圆光符”挡住。温钊双拳难敌四手,陷入了说不出的窘境,岳风、依依默契十足,攻势连绵不断,温钊左右遮拦,苦不堪言。但瞧对手二人,却是轻松写意,眉来眼去,情意缠绵,仿佛不是一场打斗, 只是二人逗猫戏狗,把温钊当成了一件取乐的玩物。温钊怒火攻心,防守露出破绽。岳风看似和依依眉目传情,其实无时无刻不在留心对手,眼看送上门的买卖,当然不会错过,一道闪电飞出,击中了温钊的左胁。老头儿痛得浑身哆嗦,“破冥伞”稍稍歪斜,几枚“狐雨金针”趁虚而入,他的左侧大腿,多了几个细小的孔洞,鲜血汹涌而出,染红了半条裤管。“慢着。”温钊向后飞出,大声吼道,“我有话说……” 第一百一十四章 杜雨 “胖老鬼,有话跟你的死鬼兄弟说吧。”依依得势不饶人,两条幻尾此起彼落,攻势绵密无方,逼得温钊哇哇大叫:“小妖婆,你不要欺人太甚,容我把话说完,咱们再打不迟。” 依依装聋作哑,一味抢攻,岳风忽道:“依依,且慢动手,听他说些什么?” 少女白他一眼,轻轻哼了一声,收起幻尾,挡在两人身前,以防温钊暗下毒手。 温钊一手拿伞,一手执笔,半身浴血,瞪视岳风说道:“小子,你是不是男子汉大丈夫?若是男子汉大丈夫,就不要躲在狐狸精的尾巴下面,跟我一个对一个,大伙儿各凭本事,决一个生死。” “老头儿,这样的鬼话,亏你说得出口。”依依雪白的双颊飞起一抹绯红,“你们八个打我一个,怎么不说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温钊面皮一热,哼哼说道:“我那些弟弟一定要动手,我又有什么办法?” “温老大,你说谎也不脸红?”依依微微冷笑,“好哇,我也一定要动手,看岳风有什么办法?” 温钊狡辩不成,反被对方拿话扣住,急得面红耳赤,盯着岳风说道:“小子,你有没有种,有种咱们单挑,不要听女人的摆布。” “女人又怎么了?”依依一晃身,两条幻尾当空狂舞,“老头儿,我这就让你瞧瞧女人的厉害。” “小七!”岳风忽道,“你先住手,我来跟他斗一斗,叫他输得心服口服。” “岳风。”依依跺脚发怒,“你不要中了胖老头的奸计,咱们一起上,揍他个落花流水。” 岳风看她一眼,笑道:“小七,你信不过我吗?”依依跟他目光一遇,心中一软,什么话也说不出口,轻轻哼了一声,默然退到一旁。 “好小子,有种。”温钊狡计得逞,心中暗暗得意。 “温老大。”岳风冷冷说道,“既然是单挑,大家就该一样,一人一笔,至于这把破伞,你还是不用为好。” 温钊心生犹豫,瞅了依依一眼,岳风知道她的顾虑,说道:“温老大,你不用担心,小七如果动手,那也算我输了。” “你输了怎么样?”温钊目光阴沉,扫过满地死伤的兄弟。 “我输了,任你离开。你的兄弟,无论死活,也随你带走。” “好。”温钊落到这一步田地,自觉没有别的法子,点一点头,收起“破冥伞”,冷冷说道,“小子,我相信你一次,如果言而无信,我做鬼也不饶你。” 两人手持符笔,凌空对峙。突然间,温钊左肩一晃,斜向右窜,岳风跟着转身,笔画圆光,挡开一道“真空爆炸符”,一闪身,回敬了一道“闪电符”,只听飞轮声响,温钊绕向他的左侧,看见破绽,打算挥笔发难,岳风一旋身,笔画圆光,严阵以待。 温钊不防他如此灵动,心中暗骂,驾驭脚下飞轮,向着岳风的右边飞旋,趁着岳风抬手,腋下露出破绽,抖动符笔,元气涌向笔尖。 岳风一露破绽,立刻知觉,振动“心神衣”,身随之转,两人几乎同声大喝:“雷枪电斧。”两道电光凌空交错,照得二人面孔雪亮。岳风左胸中符,闷哼一声,向后飘退,温钊的右肩也被闪电击中,一条手臂几乎失去知觉。 一转眼,两个人又开始相对绕圈儿,寻觅对手破绽。温钊忌惮岳风的体术,至始至终与他相隔十丈,这是平常体术的极限,只要超过十丈,除了少数神技,很难越过这个距离。 依依瞧得乏味,转眼看去,温家兄弟戏弄的女子就在不远,横身躺卧,不知是死是活。 她纵起飞剑,飘然上前,凝目看去。这女子十七八岁,竟是一个少有的美人,身上的衣服被撕破了多处,露出莹白光嫩的肌肤。她的容貌秀美疏朗,瑶鼻饱满,小嘴嫩红,面颊光白如玉,长发乌黑浓密,一双眉毛稍显浓黑,可是修长飘逸,飞入双鬓,睫毛浓长微翘,只因昏迷前哭过,脸上泪痕未干,睫毛上还挂着星星点点的泪珠。 依依俯身一摸,少女鼻息平稳,只是中了“迷魂符”,昏迷了过去。 “灵神还窍。”依依一抖笔尖,一束青光落在少女身上。刺骨的凉意流遍全身,少女咿呀一声,惊叫醒来。她弹身坐起,惊惊惶惶地看向四周,忽见温家兄弟躺了一地,先是一惊,跟着又是一喜,忽又看见依依,心子一颤,下意识拉住撕破的衣衫。 依依哑然失笑:“怕什么?我也是女人。”女子恐惧稍去,回头一看,望见院落前的尸体,忽地泪涌双目,扑上去抱住一具尸首放声大哭。那尸体是一个不满十岁的男孩儿,两眼紧闭,脸色灰白,胸口一个焦黑的大洞,正是“闪电符”击穿的痕迹。 “他是谁?”依依心生怜悯,轻轻问道。 “他……”少女流下泪来,“他是我弟弟。”依依吃了一惊,少女直起身来,指着院门前两具中年男女的尸体,凄然说:“那是我的爹爹妈妈。”又指墙根下两具尸体,“那是我家帮工的仆人。” “你家是……”依依轻声问道。“家父是一位神疗者。”少女指着院门上的一块匾额,上面写着“灵枢妙手,怀日杜氏”。 依依恍然有悟,冲口说道:“你们是怀日城杜家的人。”少女含泪说道:“我叫杜雨,家父杜方明。” 依依想了想,拍手说道:“我想起来了,他是个五品的神疗者,是不是?”杜雨默默点头,忽又流下泪来。 神疗术活死人、肉白骨,大多来自于家传的天赋,所以世上神疗者数量不多,很受世人尊崇,但凡外出行走,都要牢记有名神疗者的医馆方位,以便受伤之后,马上前往医治。神疗修为达到四品以上,已经算是一方名医,杜方明位居五品,自然声名远播,就连狐神后裔也知道他的名号。 依依见这情形,心里明白了几分,忍不住问道:“杜雨姐姐,这都是温家兄弟干的吗?” 杜雨点了点头,眼里透出一股深深的恨意:“两日前,这九个人前来就医,他们不知道遭遇了什么变故,闹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一身伤势十分可怕,其中两个都快要死了。 爹爹医者襟怀,怜悯他们,尽力加以救治,花了两天工夫,耗费了无数元气,终于治好了他们的伤势。谁知道,这些人一个个都是禽兽败类,趁着爹爹不在,对我风言风语,甚至于动手动脚。我大呼救命,爹妈赶来阻止,怒斥他们忘恩负义,谁知道他们变本加厉,一拥而上,杀死了爹妈和弟弟,就连家里的仆人也没放过。” 依依听得心血上涌,忍不住高声叫道:“岳风,别饶过温老大,一定要杀了他。” 岳风听了这话,不明所以,但听依依语气愤怒,心知事必有因,当即长啸一声,双袖一挥,急往前冲,温钊飘然后退,一道“冰箭符”飞向岳风。 “烈焰神锋。”岳风锐叫一声,扬笔发出火光,冰箭融化,云雾腾腾,他不待温钊发出符咒,身形加快,激起一阵狂风,冲开身前的云雾,忽看温钊绕到右侧,想要出手偷袭,他的心里灵机一动,忽一扬手,叫道:“看幻身。” 幻蛇离体飞出,化为一道淡淡的青光,神准无比,一下子缠住了温钊的手臂。 这一条幻蛇之前大显神威,温钊也是亲眼所见,所以不敢使用幻身。谁知道,岳风出奇不意,把这灾星抛了过来。老头儿毛骨悚然,怪叫一声,想要甩脱,可是幻蛇紧紧缠住,就像是长在了他的手臂上。 温钊的脑子一团混乱,召出幻身么,正中岳风的下怀,不召幻身么,幻身的攻击,必须幻身才能应付。 幻蛇仅可攻击幻身,这一下出击,不过虚张声势。温钊果然中计,惊慌失措,进退也没有了章法。岳风一阵风逼到近前,他心慌意乱,不顾之前的承诺,刷地抽出了“破冥伞”。 老头儿取伞之际,双方已经逼近。岳风眼疾手快,不容温钊撑开宝伞,叫声:“雷魂枪。”手中的符笔变粗变长,化为一条电光萦绕的长枪,凌空一舞,咻,划过温钊的手指,五根指头血淋淋掉落在地,温钊凄声惨叫,破冥伞翻转着飞了出去。 岳风反枪挑出,刺向老头儿的胸口。温钊向后飞退,口中嘶声尖叫:“空空如也。”两人之间的空气陡然抽空,岳风只觉血气外涌,快要破体而出,紧跟着一声巨响,爆炸气浪向外涌出。 温钊在如此距离使出“真空爆炸符”,不但伤人,同时伤己,他浑身撕裂般剧痛,如同狂风里的一片落叶,翻翻滚滚,不由自主,还没缓过气来,一道黑影跳入眼帘,岳风如影随形,赶了上来。 “天霜火叶舞。”岳风收起长枪,跳起死亡之舞,他的体内元气鼓荡,就像是有几十条大蛇在身体里乱窜,上冲脑门,下贯脚心,四肢百骸无所不到,那一股胀懑的感觉十分难受、不吐不快,只有一阵狂舞,才能减缓元气的压力。 温钊只觉热浪涌来,不由尖叫:“岩封!” 第一百一十五章 异变 岳风的拳脚落在他的身上,一刹那,温钊也不知挨了几拳几脚,他的身子陨石般落向地面,连人带轮,猛烈的撞击,在地面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凹痕。他的衣服熊熊燃烧,头发上也是窜动的火苗,可怪的是,岳风刀轮似的攻击,没能击穿他的身体,只在裸露的肌肤上留下一道道火红的印痕。 岳风心中惊讶,自从练成“天霜火叶舞”,这一双手脚几乎无坚不摧,就连霹雳蛇的妖魂,也都败在他的手下,刚才这一轮打击,足以碎石成粉,温钊不但扛了下来,居然没有受伤。 他不及细想,纵身冲上,双手一挥,火光凝结成片,漫如飘零火蝶,呼啦啦向前飞窜,几乎笼罩了温钊的全身。 温钊上下遮拦,可是白费力气,岳风的拳脚无孔不入,带着奇妙的节奏,天地万物也仿佛随之起舞,这一场舞蹈,带着铺天盖地的火流,钻进了温钊的手脚缝隙,击中他的脸,他的头,他的手脚四肢,他的小腹胸口。 岳风的感觉十分奇怪,在他的手下,没有撕裂的感觉,一会儿像是击中了富于弹性的金属,一会儿又像是击中了沉实无边的泥土,那种无从得力的感觉,简直从未有过。 不一会儿,他的气势渐渐衰弱,这时间,温钊突然扭转身形,头在下,脚在上,脚上的飞轮旋风急转,化为一团白光,锋利的轮缘扫向岳风的手脚。 岳风慌忙缩回手脚,可是飞轮来势不止,一直逼到他的面门,岳风仰身扭腰,轮缘贴着他脸面掠过,割断了一大丛飘飞的头发。 岳风惊出了一身冷汗,心神衣一振,身子飘退十丈。只见温钊翻过身来,通身上下殷红如血,皮肤下红光涌动,仿佛蓄满火焰。 “咄。”温钊两眼尽赤,张口怒喝,一股火焰冲出口外,身上的赤红色,也随着火焰喷出,慢慢恢复如常。 “天霜火叶舞”的火气,竟被老头儿逼了出来。“老不死。”岳风微微喘气,心中不胜纳闷,“这真是‘岩封’么?” “岩封?笑死人了。”阳太昊冷哼一声,“这老小子挺滑头,嘴里说着‘岩封’,其实根本不是,谁信了他的话,一定被他活活骗死。” “那是什么体术?”岳风微感迷惑。 “这是兜率城司家的‘不坏金身’,兼有金、土二轮。老小子估计是偷学,所以没有学全,但这半吊子的‘不坏金身’,也足以跟你周旋一下。” “怎么破他?”“半吊子就是半吊子。”阳太昊冷笑一声,“冲上去,打倒他服气为止。” 刚才一轮交手,体内的元气受了激发,更加汹涌澎湃,胀热的感觉贯注全身,整个人似要燃烧起来。 岳风不吐不快,一振衣衫,猛冲上去,手脚吞吐如电,火光呼啸冲天,整个人化为了一个火球,翻腾跳动,喷射烈焰,长长的火光像是千万条火蛇,缠绕、冲击,无所不至。 温钊像是陷入了一个火坑,周围火流飞舞,简直无处可去,火焰不但灼热,还夹杂着难以想象的锋锐,就像是熔岩凝结成的刀锋,带着咝咝的呼啸,摧残着他皮肉。正如阳太昊所料,温钊向日结识了一个司家的子弟,偷学了若干“不坏金身”的诀窍,温家兄弟之中,以他体术最强,但他害怕司家找来,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轻易显露,即使显露,也是自称“岩封”,往日遇上几个厉害对手,为他言语迷惑,死得惨不可言。温钊尝到甜头,更是当做了一种诈术,迷惑强敌,从而乱中取胜。 可是,今日遇上的对手不同以往,除了符法以外,几乎处处压制温钊,出手凶狠猛烈,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削斩带起的火劲一丝丝侵入他的身体,使得五脏六腑快要燃烧。本指望挨过一轮,岳风气力衰减,出手有所收敛,谁知道岳风的体内元气翻腾,不吐不快,攻势无休无止,一阵更胜一阵。 温钊头昏脑胀,口鼻之间传来淡淡的血腥气,他心里明白,再打下去,难免城防失守,他强忍痛楚,扬起笔来,叫道:“空空如也……” 他故技重施,想用爆炸分开双方,一刹那,两人间空气抽尽,出现了一个真空。 岳风气势盈张,已然近于失控,一如地底熔岩,侵蚀了地壳,马上就要挣脱大地,冲天而起。到了这个时候,他的出手全凭本能,一觉真空出现,压根儿没有多想,不待爆炸发生,忽地向前冲来。 这一下大大出乎温钊的意料。失去了空气的阻扰,岳风的速度陡然加快,无意之中,暗暗吻合了应龙的“风突”之术。那一日,应龙就是制造一个真空,加快自身速度,一冲之下,几乎击毁了天秀的“七宝道身”。 一转眼,岳风穿过了真空区,爆炸的气浪从后面赶来,将他前冲的速度推送到了一个极限。 咚,温钊的耳边传来一声闷响,其中夹杂细微的撕裂声。肋骨断裂的剧痛钻入脑海,温钊的两眼微微发黑,他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块石头,被一个力大无穷的巨人掷了出去。 轰隆,温钊连人带轮,撞上了一面山崖,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可还没完,眼前黑影一闪,岳风随后赶到,温钊两眼圆睁,狂叫一声:“铁虎现身。”话音刚落,白额幻虎凭空跳出,咆哮着冲向岳风。 “虫子现身。”岳风一扬手,青光如缕,冲进了幻虎的大嘴。温钊一下子愣住了,紧跟着,他的身子一空,体内似乎多了一个破洞,元气一泻而出,根本不受他的控制。 当啷,飞轮坠落在地,温老大头下脚上,砰的一声摔得结实。他道力不浅,挣扎着爬了起来,一抬头,正看见岳风的面孔。少年目光冷峻,势如两把长刀,直直刺入他的心里。 “火、印、神、雨。”岳风的拳脚带着火热的漩涡,一阵一阵钻入温钊的身体,仿佛狂风暴雨,冲开了他的皮肉,荡涤着他的魂魄。同时间,青碧的幻蛇,在幻虎的身上钻进钻出,不一会儿的工夫,凶猛的巨虎,化为了一团惨淡的烟雾。雾气消散的一刻,温钊血肉模糊,摔在地上,肥壮的身躯,失去了所有的生气。 岳风站在原地,双拳紧握,面红如血,温钊倒下的一刻,他感觉一股粗大热流钻入了灵窍,就像是火星掉进了油池,浑身的元气,登时沸腾起来。 “凝光飞影……”叫声从后传来,一道白光击中了他的身体。出手的是温则,他醒了过来,眼看有机可乘,出手偷袭岳风。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天剑符”分明击中了岳风,却像是击中了一块坚硬无比的岩石,铮地一声,弹到一边。岳风转过头来,面孔涨红发亮,他的衣服上下起伏,仿佛藏了一条大蛇,正在里面钻来钻去。 “奇怪……”温则的念头刚刚闪过,数十道闪电落下,依依的“雷舞”,化为了一座闪电的熔炉,一击之下,就把偷袭者变成了灰烬。 场上静寂得可怕,岳风两眼发直,神气茫然,呆呆站了一会儿,忽然扑通一声,向前扑倒在地。 “岳风!”依依飞身赶来,将他抱了起来,但觉少年浑身滚烫,肌肤下面的大蛇钻来钻去,触手可及。但与真蛇不同,这条元气之蛇灼热如火,发出一股逼人的热浪。 依依吓呆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忘我地叫喊岳风的名字。岳风神志尚存,迷迷糊糊地张开眼睛,想要开口说话,可是嗓子被一团热气堵住,只能发出咕噜噜的声响。 依依不觉流下泪来,以为那道“天剑符”伤到了岳风,看他这个样子,不但神志不清,只怕活下去也不容易。 正伤心,忽听杜雨说道:“姑娘,你让开,我来瞧瞧。” 依依应声惊醒,杜雨出身神疗世家,必然通晓神疗术。她慌忙站起身来,颤声说:“杜姐姐,你,你千万要救他。” 杜雨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岳风的额头,又拿起他的手腕,轻轻把了把脉,跟着眉头皱起,眼里透出一丝迷惑。 “姐姐,怎么样,他伤得重么?”依依急切问道。 “不对。”杜雨摇头说,“他没有受伤,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依依听说没有受伤,稍稍放下心来。 “他体内的元气十分强劲,呈现出一股奇怪的火相。”杜雨犹豫一下,顿了顿又说,“打个比方,现如今,他的身体就是一个熔炉,元气就是熔炉里的火焰,只不过,这火里还有东西,我的境界有限,实在看不清楚。” 她一语点醒了依依,小狐女拉住岳风手,用心语叫嚷:“老不死,老不死。” “什么?”阳太昊十分不耐。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第一百一十六章 阴阳相济 “不太清楚。”老不死沉默一下,“不过,刚才他收回了幻身,那东西和他的元气融合,突然失去了形体,就像是,唔,又有幻身要出体了。” “什么?”依依失声叫道,“这一来,他不是跟天道者一样,会有两个幻身。” “不。”阳太昊淡淡说道,“第一个幻身已经消失了,这一次,更像是一次重生。”“重生?” 少女大为不解,“老不死,你能说清楚一点儿吗?” “怎么说呢,你知道龙子的生长么?” “知道,龙子从卵中出生,吸水化为蛟虫,蛟虫吸血,化为蛟蛇,蛟蛇食魂,变为幼蛟。” “变成幼蛟以后呢?” “幼蛟吞噬天地元气、日月精华,经过百年光阴,将会觅地潜伏,多则两百年,少则一百年,醒来之时,变化为蛟龙。”依依说到这儿,忍不住问道,“老不死,你问这个干吗?” “照我看来。”阳太昊慢吞吞说道,“岳风的第一个幻身,就是一只龙子,吸取他的元气,化为了一条蛟虫。” 依依恍然大悟:“那虫子是蛟虫。” “没错。”阳太昊又说,“真正蛟虫的变化,是以活血真魂为食物,岳风的这一只蛟虫,却是以对手的幻身为食物。” “吞噬幻身?”依依吃了一惊,“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亲眼看见,随着吞噬幻身,它先是长出鳞片,变化成一条蛟蛇,就在刚刚不久,蛟蛇吞噬了温钊的‘白额铁虎’。温家兄弟里面,温老大道力最高,蛟蛇吞下幻虎的一刻,变化成了一条幼蛟,而后,它回到了岳风的身体,我就再也没有看见它了。” “你的意思是……”依依心头一动,隐隐明白什么。 “你猜得不错。”老不死冷冷说道,“这一条幼蛟正在蛰伏,下一次出体,很可能就是一条蛟龙。” “可是……”依依看着岳风痛苦扭曲的脸庞,只觉心惊胆战,“为什么岳风很难受?” “他当然会难受。”老不死说道,“这不是正常的变化,这一次是蜕化。” “蜕化?”依依一愣,猛可想到古墓里的肥遗,蜕化是修炼中的突变,只有特别的情况下才会发生。 “刚才那一战,从蛟虫到幼蛟,岳风一共吞噬了六个幻身,六个幻身的精元,全都进了他的身体。就好比一个容器,这小子如今的身体,只是一个小小的瓶子,突然把一缸水灌进去,他又怎么承受得了?照我看,等不到幻身出体,他先得元气爆体而死。” “胡说。”依依又气又急,“老不死,你少说风凉话,快些想一想办法?” “我不知道。”阳太昊悻悻说道,“我没见过这种幻身,神疗术我又不大在行。唔,你问一问这个姓杜的娘儿们,她是神疗者,或许有办法。” 杜雨使出神疗术,正在减缓岳风的痛苦,依依将阳太昊的话转述一遍,杜雨听得目定口呆,幻身吞噬幻身,别说亲眼看见,听也没听说过。她沉思了一下,说道:“姑娘……” 依依忙说:“姐姐,你叫我小七好了。” 杜雨苦笑一下,说道:“小七姑娘,你先把这位小哥带进房里。”依依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只听杜雨又说:“小七姑娘,能否借你的剑一用。” 依依一愣,把细柳递给杜雨。 “稍等一下。”女子接过宝剑,怔怔站了一会儿,忽地一步一顿,向地上的温家兄弟走去。 依依知道她要为父母报仇,不忍多看,抱着岳风走进院落,进入一间卧房,将他放在床上。不一会儿,就听几声男子的惨叫,接下来,一切又归于沉寂。 依依的心子砰砰乱跳,再看岳风,他的肤色更红,身子颤抖得更加厉害,体内的元气横冲直撞,依依的指尖碰到那条气蛇,心里掠过一丝战栗。 这时杜雨走了进来,步履蹒跚,两眼无神,持剑的右手五指发白,隐隐透出青色的血管。突然,她双腿一软,扑通跪倒在地。 “姐姐。”依依上前将她扶住,杜雨伏在她的怀里,放声痛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爹爹……常说,神疗者救人,不该杀人,可,可我还是杀了人!” “这些人死有余辜,你杀了他们是替天行道。”依依柔声劝说,“杀死一个恶人,等于救了许多好人,更何况,要不是我们凑巧遇上,你还不知道被他们怎么欺负呢。” 杜雨想起那时的危急,心中一阵后怕,想一想温家兄弟的可恶,心里的内疚减少了许多。她冉冉站起身来,看着床上的岳风,皱起眉头,沉吟许久,轻轻叹一口气,说道:“我有一个法子,也许可以救他,只不过,唉,这法儿有点儿不妥。” “什么法子,快说,快说。”依依急声催促。 “小七姑娘。”杜雨深深盯着依依,“你和这位岳先生是什么关系?” “我是他未婚妻。”依依冲口而出,心里微微一甜,现如今,岳风不能说话,当然也没法反驳。 杜雨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说道:“这样就好办了,小七姑娘,这法子不是至亲的爱人,实在很难下手。唔,他体内元气鼓荡,呈现火相,可说是一股纯阳之气。火克水,要想镇住这股纯阳之气,只能使用玄阴之气。” “玄阴之气?”依依一怔,“那是什么东西?” “就是,就是……”杜雨的脸上闪过一抹羞红,“没有近过男子的女儿之气。”她顿了顿,盯着依依,笑着说,“我看得出来,你还是处子。” 依依和她目光一碰,双颊发烫,红透耳根,她低下头,轻声说:“那,那该怎么做?” “很简单。”杜雨说道,“你先脱光他的衣服。” “为什么要脱衣服?”依依的心子砰砰乱跳。 “待会儿,他的元气会大举释放,如有衣服遮挡,外泄之气向内反逼,必会伤害他的五脏,再说……”杜雨顿了顿,双颊更红,“隔了一层衣物,元气无法交融,那时候,只怕效果大打折扣。” 依依听到这儿,再不多说,脱去岳风的衣衫。刚才一番血战,岳风的身上留下道道伤痕,可是已经愈合,只留下了浅浅的伤疤。杜雨看见,取来灵药,让依依逐一涂抹。 依依和岳风相识以来,从未见他全身**,望着他瘦削匀称的身躯,一颗心上蹿下跳,仿佛怀揣了一只小兔。 杜雨也是第一次看见少年男子的裸体,面红耳赤,羞不可抑,偷偷瞟了依依一眼,恰逢小狐女转眼看来,两人目光一碰,忙又匆匆分开,依依小声问道:“下一步怎么做?” “你、你把他扶起来……”杜雨的声音更轻更细,“然后,你也脱光衣服。” 依依的心突突直跳,快要从小口里跳了出来。她是狐神后裔,不拘人世间的礼法,敢作敢为,无所忌惮,可是当着外人和岳风赤裸相对,仍是有些超乎想象,更何况下一步会怎样,小狐女的心头绮念丛生,多出了许多难以启齿的遐想,她深深看了杜雨一眼,神疗者尽管面红过耳,眼里却透出一股认真。 依依无法可想,慢慢脱去衣裳,娇嫩美好的躯体,仿佛微风中摇曳的花蕾,含露凝香,风流蕴藉。少女特有的肌肤,焕发出迷人的光泽,饱满的曲线,那是造物主费尽心力,一笔笔勾画而成。 杜雨虽是女子,看见这样美好的身躯,也是心口一热,生出一种别样的倾慕。依依茫然站立,不知所措,过了一会儿,不觉杜雨说话,忍不住回过头来,见她呆呆看着自己,一时又羞又急,轻轻叫了声:“姐姐。” 杜雨缓过神来,喃喃说道:“好了,你跟,嗯,这位岳先生正面相对,用你的腿缠住他的腿,用你的手,将他的身子扶正,而后闭上双眼,意想着与他的灵窍一一相对,胎光窍对胎光窍,爽灵窍对爽灵窍,幽精窍对幽精窍……再将你的元气,注入他的灵窍。” 这举措并不过分,依依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伸出修长光白的小腿,勾住岳风的双腿,两手闯过他的腋下,轻轻地将他扶正坐直。少女凝目看去,岳风面红如血,两眼迷离,不但肌肤灼热滚烫,就连呼吸也如火焰一般灼人。 依依闭上双眼,进入冥想,柔和的元气从她的灵窍涌出,流向岳风的身子。 岳风仿佛置身于炼狱,体内的元气,有如滚烫的熔岩,焚烧他的皮肉骨血,十个灵窍也似乎堵住,元气无处可去,火龙一样到处肆虐。 按理说,这样的情形下,理应该发疯发狂,可是不知怎么的,他的神志昏昏沉沉,眼前模糊不清,双耳轰隆巨响,四肢瘫软无力,除了任由火气摆布,竟然没有半点儿法子。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了一丝清冷的凉意,先是一片凉腻的肌肤,贴上了他的小腿,紧跟着是双腋下方,多了一双冰冷柔滑的小手,冷意徐徐扩张,让他感到说不出的舒服。他的头脑仍然昏沉,意志模糊不清,努力想要睁眼去看,但只能看见一片淡淡的白影。 岳风的灵窍突地一跳,一股冷意直冲过来,仿佛冰凉的手指,在灵窍上轻轻地抚弄,阴阳相吸,体内的火气受了吸引,化为浩浩洪流,冲向十个灵窍。刹那间,仿佛闸门打开,火流一股脑儿冲出体外。 第一百一十七章 死而后生 依依发出元气,便觉有异,一股灼热的气流涌来,像是烧热的沸水,灌入了她的灵窍。只一下,她几乎叫了起来,慌忙击中精神,发出元气,抵挡纯阳元气的侵蚀。她的元气阴柔冰冷,仿佛破石而出的泉水,与那热流交汇,慢慢地又把热流冲散、清冷的元气透过火气,渗入岳风的身体,与他体内的元气融合交汇,大大缓解了岳风的痛苦。 杜雨站在一边,只觉热浪滚滚,一转眼,整个房间,温度升高了数倍,起初像是一个暖房,慢慢的,就像是房间中心燃起了一团大火。 纯阳之气越强,玄阴之气也随之增强,冷与热,水与火,刚与柔,两股元气凌空交锋,发出咝咝的异响。依依雪白的肌肤,因为纯阳之气侵袭,透出了一股动人的粉红,细长的眉毛微微皱起,眉尖轻轻颤动,透出吃力的神情。 岳风的身子也起了变化,肌肤下窜动的气流消失了,肌肤通红发亮,就像是烧红了炭块。他的脸上呈现出一股解脱的快意,紧皱的双眉舒展开来。 阴阳相济的法子是有效的。杜雨长长松一口气,可又暗暗担心,岳风体内的元气得以释放,免去了的痛苦,可是不断涌出,越来越多,根本没有想要屈服的意思。 元气流出,岳风的脑子清醒了一些,张眼看去,依依的**跳入他的眼帘,娇躯高低起伏,玲珑有致,肌肤红润如酥,只因太过酷热,粉汗融融,流入深沟浅壑。 岳风心头一跳,灼热的元气窜入小腹,刹那间热血贲张,生出许多古怪的念想。他颤抖着伸出双手,揽住少女的腰肢,指尖触及肌肤,依依浑身一颤,张开双眼,星眸中水光闪动,眼里涌出深深的迷乱。 紧要关头,一股暖流注入后脑,依依心子一跳,身子起了一股战栗,只听杜雨低声说:“小七,不要乱了心神,你若把持不足,对他有害无益。” 依依一惊,忙又坐直身子,极力排开杂念,从灵窍中放出玄阴之气,双方元气交融,房间里更加炙热。 岳风也听到了杜雨的话,竭力压制体内的欲念,可是活色生香就在眼前,能让任何男子为之癫狂。纯阳之气漫如潮水,一阵一阵,不断激发他的欲念,岳风浑身酷热难耐,只觉如能抱住少女,尽情欢悦,也许可以暂且缓解眼下的痛苦,想到这儿,双手用力,要把依依拉住怀里。 少女灵智还在,起初极力挣扎,可是稍一挣扎,迷乱又生,身子软了下来,粘向岳风的身子。少年的元气火焰一样烧了过来,烧得她的肌肤一阵阵灼痛,依依忽又清醒过来,极力发出元气,抵消冲来的热浪。玄阴之气漫如凉水,注入岳风的灵窍,纯阳之气稍稍减弱,岳风欲念稍减,又以极大克制,推开怀中的依依。 纯阳元气一受压制,反弹更加猛烈,两人周围的被单床褥,纷纷焦黄发黑,依依给那热气熏蒸,汗如雨下,眼神越发迷离,一对少年男女再次接近,目光相接,口唇相对,脸上的神情又挣扎,又痛苦,更有一种行将解脱的喜悦。 岳风体内的元气,狂龙似的翻腾起来,他的口鼻流出了丝丝血水,两眼快要滴出血来。他的心里隐约明白,此时此刻,全凭依依的元气压制这条狂龙,一旦依依陷入混乱,狂龙必将破体而出,不但自己爆体而死,连带少女,也会陷入魂飞魄散的险境。 他极力想要克制欲望,可是天性促使他将少女越拉越近,火热的元气包围着二人,一如焚身之火,转眼之间,就要把两人化为灰烬。 突然,岳风只觉有人靠近身后,一个温软的躯体贴了上来,一双雪白柔软的手臂,紧紧搂住他的腰肢。柔软的躯体生发出一股清凉的元气,仿佛冰凉的雨水,落在火气上面。 岳风缓过一口气,身子松弛下来,他清晰地感知,来人是一个妙龄女子,肌肤光滑如瓷,柔软得像是一片云絮。她的元气清美柔和,带着微微的凉意,因为纯阳元气的侵袭,女子chi luo的身子忽凉忽热,凉如秋水,温暖起来,却有一种缠绵不尽的韵致。 火气平静下来,依依也从迷乱中挣脱,举目看去,吃惊地叫道:“杜雨姐姐。”身后的女子正是杜雨,她见依依无法压制岳风的元气,无奈之下,脱去衣衫,从后面抱住岳风,送入玄阴之气。 杜雨听见叫声,双颊羞红,紧闭双眼,睫毛轻轻颤动,她轻轻摇头,示意依依不要说话。 依依明白她的苦心,心里十分感动,努力排除杂念,两股玄阴之气同时涌入,压住了那一股纯阳之气。 这情形十足尴尬,岳风体内的火气稍稍减弱,心中的欲念反而更加高涨。他尽力想要摒除这些念头,可是怎么也挥之不去,低头看去,杜雨的小臂雪白光滑,十指纤纤交缠,绕过他的腰身,扣住他的小腹,女子的呼吸就在他的耳边,轻细甜软,清如桂兰。 望着眼前的依依,想象身后的杜雨,岳风呼吸艰难,脑子里一团火热。 这一份天人交战,比起元气失控还要难受。岳风两眼充血,发出低沉的嘶吼,他的心中快被兽性充满,那一点灵智也几乎快要泯灭。 纯阳元气翻腾起来,玄阴之气一旦注入,就如冰雪向火,融化得干干净净。两个女子又惊讶,又恐慌,但觉岳风身子颤动,似要挣扎起来,以他的力量,一旦任意施暴,两人绝对无法抗拒。 杜雨不胜疑惑,岳风的元气明明受到了压制,为什么又会突然暴起。她虽是神疗者,可是性子单纯,对于男女间的事情知道不多,只知道元气暴走的可怕,不明白欲念膨胀的痛苦。 两个少女心弦绷紧的一刻,岳风的神志也到了崩溃的边缘,他双眼发赤,口角流涎,元气奔流乱窜,完全不受控制。突然间,他浑身一紧,魂魄为之震动,魂魄深处,似有什么东西悄悄地破裂,所有的元气,全都涌向了那一道裂缝。岳风的体温降了下来,热气向内收敛,聚集到了魂魄深处。 两个女子也有所知觉,正惊讶,岳风的魂魄深处,起了一阵强烈的悸动,一股洪流汹涌而起。这一次不是火热的元气,而是一个有形有质、粗壮有力的东西。岳风只觉气机上冲,禁不住抬起头来,纵声长啸,那啸声低沉、雄浑,有着一股强烈无比的穿透力,与其说是啸声,不如说是龙吟。 吟啸声越来越响,屋里的一切都随之振动,杯盏叮叮当当,锦帐抖抖索索,桌椅摇摇晃晃,两个女子听在耳中,看在眼里,心中莫名惊恐,直以为发生了一场地震。 吟啸声里,那一股洪流更加粗壮,沛然向前,无可阻挡,行走到岳风的心口,忽地向外一挺,突破了躯壳,冲开了肉身,与天地相连,与万物同在。岳风的脑海一片空白,心底深处,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快意,这感觉超越了男女的yu 念,有一种脱胎换骨、一飞冲天的痛快。 他忍不住张开了眼睛,就在他的面前,飘浮了一条天青色的蛟龙,粗过一抱,长约三丈,龙眼深碧光亮,仿佛新采的翡翠,鳞甲发出宝石样的光芒,龙须在空气中飘拂,轻盈得像是一团不散的云气。 青蛟盘绕卷曲,如同一条天青色的带子,缠住身前身后的女子,将三人轻轻拢在了一起。 依依投入了岳风的怀里,她已筋疲力尽,蜷缩在那儿,如同一只温顺的小鹿,少女的双颊艳若桃花,沾满了湿漉漉的发丝。杜雨趴在岳风的背后,身子软绵绵的,说什么也挣扎不起,男子的气息钻进鼻间,她感觉有些羞涩,更多的却是大功告成的舒服与惬意。 一条蛟龙,盘住了三个裸身的男女,香艳、诡异,可又并不使人生出邪念,岳风的心境出奇的平静,一如惊涛骇浪之后的大海,温柔起伏,波光粼粼。之前的欲念烟消云散,屋子里的气氛温柔静好,叫人不忍心将其扰乱。一股疲倦从骨子里涌了出来,他的神志渐渐迷糊,不知不觉,陷入了一片沉寂的虚无。 过了不知多久,岳风醒了过来,被褥温软,鼻间袅绕奇香,低头看去,衣服已经穿好,柔软的被子上面,还有一股怡人的女儿香气。 他突然意识到,这儿是杜雨的闺房。这个女子,给人一种至阴至柔的感觉,但看四周的摆件陈设,都是物如其人,透出淡淡的阴柔之美。 发了一会儿呆,帐子拉开了,依依笑嘻嘻站在床前,叫道:“好啊,醒了也不叫我一声。” 第一百一十八章 苍龙转生 “小七。”岳风想起之前的情形,有点儿不好意思,低头笑道,“这一次,多亏你了。” “你要谢,就该谢小雨姐姐。”依依傍他坐下,瞅他一眼,捂嘴一笑,“唉,这一次,可真是便宜你了。” 岳风知道她意有所指,不好多说什么,问道:“杜姑娘呢?” “她呀,不好意思见你。”依依眼珠一转,跳起来,冲出屋外,不一会儿硬拉着杜雨进来,女子面红耳赤,雪白的指尖轻轻揉着衣角,目光始终落在一边的桌子上面。 “杜姑娘。”岳风跳下床来,“多谢……”后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 杜雨瞟他一眼,面颊更红,低着头轻声说:“岳先生说什么呢?该谢的是我,多亏你和小七姑娘打败了那些恶人,给我的爹娘和弟弟报了仇,杜雨粉身碎骨,也不足为报……” “可是……”岳风还没说完,依依不耐起来:“行了行了,啰啰嗦嗦,就跟看戏似的,你们两个谁也别谢谁,心里明白就行了。” 杜雨沉默一下,抬头笑道:“小七姑娘说的是,从今以后,大家都是好朋友,朋友之间互相帮助,也是应该的。”依依微微一笑,挽住她的胳膊:“是呀,你是姐姐,我是妹妹,岳风比你小一岁,你叫他弟弟好了。” 杜雨忙说:“那可不好,我还是叫他先生吧,若叫弟弟,我又难免想起胞弟……”说到这儿,眉眼一红,泪花乱转。 “好么,随你的便。”依依忙着转移话题,“岳风,你有了新幻身啦,快放出来,给我瞧瞧。” “新幻身。”岳风回想昏睡前的所见所闻,心里十分惊奇,“难道说,那条青色的蛟龙是真的。”他一动念头,身前涌起一团青莹莹的光华,顷刻之间,凝结成了一条又粗又长、光亮悦目的天青色蛟龙。 “呀!”杜雨轻轻惊叫一声,捂着小口,好奇地盯着青蛟,蛟龙盘绕在岳风身上,没有龙角,也没有爪子,鳞甲层层叠叠,看上去有些虚幻缥缈。 依依伸出手来,轻轻抚摸蛟龙,岳风感同身受,也如被她抚摸一般,不由瞪起眼来盯着依依。少女一笑,说道:“这条龙可比那虫子威风多啦,岳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岳风望着蛟龙,也很困惑:“我也不清楚,老不死或许知道。”才说完,元气从指尖流出,凝结成为阳太昊的幻影。杜雨一惊,拉住依依的手,依依笑道:“好姐姐,别怕,这是一个元气凝结的幻影,不是真人。”杜雨听了这话,松了一口气,盯着阳太昊,心里只是疑惑。 “老不死。”岳风问道,“这条蛟龙是怎么回事?” “龙子化蛟呗。”老不死叼着烟斗,大咧咧说道,“白痴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幻身还会成长?”岳风大为惊讶。 “当然,有一种幻身,起初弱小,慢慢壮大,每一次变化,形态和能力都会发生很大的飞跃。” “我的这个幻身……”岳风望着蛟龙,心里仍是迷惑。 “比起其他的成长类幻身,你的幻身有点儿不一样。”阳太昊的脸色严肃起来,盯着岳风,目光严厉,“其他的幻身,随着主人的修为成长,而你的幻身,却有吞噬同类的本事,也就是说,它的成长,是通过吞噬完成的。” 岳风心跳加快,强作镇定,:“天秀不是也吞噬了申屠南的幻身,让青眼白蝠降级吗?” “那不是吞噬,那只是降级。”阳太昊淡淡说道,“一些强力的幻身,可以取走其他幻身的灵力。不过,这些取走的灵力,并不会被幻身同化吸收。你的这个幻身呢,可以这么说……”老不死顿了一顿,“它把其他的幻身,当成了自己的食物。” “食物?”岳风只觉肠胃翻腾,感觉十分别扭。 “没错。也就是说,它吃掉其他的幻身,将它们的灵力化为己有,从而逐渐壮大,直到发生蜕变。” “蜕变……”岳风盯着青色的蛟龙,蛟龙也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岳风心头一沉,起了一股寒意。 “也许,叫蜕变也不妥当……”阳太昊沉吟了一下,“那样的变化,先死而后生,更像是一次转生。新幻身出现以前,旧的幻身会消亡,而后在元气之中孕育重生,每一次重生,都是一次离体,全都伴随极大的痛苦和动荡。” 岳风想到之前的情形,冲口问道:“还要重生多少次?” “我也不知道。”阳太昊长叹一声,“你这样的幻身,自古以来,从来没有出现过。它到底会变成了什么?实在是一个谜。也许,它会变成一条神龙,更有甚者……”说到这儿,阳太昊深深地看了岳风一眼,“变化成一条通天彻地、造化万物的苍龙。” 众人听得发呆,卧房里忽地沉寂下来。 传说鸿蒙开辟宇宙,创造了四位神灵,苍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灵创立了宇宙的秩序,并在洪炉中锻造出亿万星辰和万物的灵魂。后来,天上四方的星宿,也以四灵命名,东方是苍龙七宿,西方是白虎七宿,南方是朱雀七宿,北方是玄武七宿。四灵的颜色,也与道者的元气相对,苍龙道种是青色元气,白虎道种是白色元气,朱雀道种是红色元气,玄武道种是黑色元气。 苍龙是四灵之首,地位极其崇高,他是智慧与创造之神,世间的万物,大多是苍龙创造出来的。 “老不死!”依依忍不住说道,“你这牛吹大了吧?变成苍龙?开什么玩笑!” 阳太昊一笑,淡淡说道:“我只是随便说说,苍龙是龙中之神,如果这个幻身真的可以无限重生,最高的境界,当然是变成苍龙。只不过,呵,无限重生,那是不可能的,任何道术,都有它的极限,幻身术,也不例外。” 依依松了一口气,对着幻蛟看了又看,越看越爱,拍手笑道:“岳风,我们给这幻身起个名儿吧。” “起名儿?”岳风一怔,“起什么名儿?” “角木蛟怎么样?”依依边想边说,“它是二十八星宿之首,也是苍龙七宿的头儿,代表战无不胜,我们正要参加‘天道布武’,这可是个大大的彩头。” 岳风笑道:“听上去不错。” 依依一笑,回头问:“杜姐姐,你有什么好名儿?”杜雨摇头笑道:“我没什么好名儿,不过……”她皱起眉头,欲言又止,依依忙问,“什么?” “这位老先生刚才说,这个幻身会重生,重生一次,形态也会发生变化,蛟龙无爪无角,将来如果重生,长出了角怎么办?” 依依一听,也觉不妥,想了想,瞪着阳太昊说:“老不死,你说取什么名儿好?” “我有一个现成的名儿。”阳太昊慢慢说道,“其一,这个幻身,终极的蜕变,莫过于苍龙,其二,它的成长方式是转生,要不然,就叫它‘苍龙转生’。” “苍龙转生?”依依和杜雨,目光同时一亮。岳风见状,随口问:“小七,这名字有什么不对吗?” “你看过《四灵书》吗?”依依笑着问道。 “小七,你知道我不学无术,最讨厌的事情就是看书。” 依依笑了笑,说道:“《四灵书》里面,说到了苍龙的九次转生,苍龙用死而复生的法子创造万物,第一次转生,创造了火,第二次转生。创造了雷,第三次转生,创造了风,第四次转生,创造了水,第五次转生,万木生长,第六次转生,群星涌现,第七次转生,北斗光耀,第八次转生,创造了文明。” 说到这儿,少女忽地住口,皱眉不语,岳风忍不住问道:“怎么才八次?不是说转生九次么?” “第九次转生……”阳太昊慢条斯理地说,“天地毁灭,万物俱寂。” 岳风的心里咯噔一下,冲口而出:“天地还没有毁灭啊!” “没错。”阳太昊笑了笑,“所以《四灵书》上说,苍龙只转生了八次,第九次转生,还没有完成。” “那……”岳风皱了皱眉,“下一次转生,又是什么时候?”“天知道。”阳太昊一挑眉毛,“这些不过是传说,根本不能当真,不过,苍龙转生的传说,倒是切合你的幻身。” “苍龙转生么?”岳风盯着天青色的蛟龙,心里闪过一丝迷惑,“下一次转生,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杜姐姐,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依依问道。 杜雨微微苦笑,说道:“我有个姑妈在玉京开馆行医,如今无依无靠,我打算去投奔她。” “玉京。”依依目光一亮,拍手笑道,“正好,我们也要去玉京,姐姐跟我们一块儿去吧!” 杜雨含笑点头:“我的道术平平,一路上若有危险,还要仰仗两位的大能。”岳风奇怪说:“杜姑娘,令尊为什么不教你道术。” “家父说,道术是杀人伤人的东西,神疗者以救人治伤为主,这两样东西彼此矛盾,学了神疗术,就不该再学伤人杀人的道术。一般来说,神疗者救死扶伤,备受道者尊崇,谁知道,家父还是低估了人心的险恶……”杜雨说到这儿,心中难过,又流下泪来。 依依攒了袖子,给她抹去眼泪,笑着说:“好姐姐,别难过,恶人有恶报,你放心,只要有我跟岳风,谁也别想欺负你。”杜雨半哭半笑,微微点头,无意中看了岳风一眼,忽地面红耳赤,轻轻扭过头去。 第一百一十九章 水龙卷 商议完毕,杜雨将父母兄弟火化埋葬,放声痛哭了一场。依依百般劝慰,她才稍稍减轻哀伤。岳风也有满心的话想要劝说,可是面对这个女子,总觉有些尴尬,每每话到嘴边,和她目光一碰,全不知从何说起了。 他见温家兄弟暴尸荒野,似有不妥,远远挖一个坑,将九人埋了,各种法器也丢入坑里,拿到“破冥伞”时,阳太昊冒了出来,说道:“慢着。” 岳风道:“怎么?”阳太昊说:“这把伞是个宝贝,丢了可惜。” “你知道这伞的来历?”岳风心生讶异。 “这把伞,是上古天道者的遗物,可攻可守,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实在是个防身的好东西,可惜,到了姓温的手里,一成的威力也没发挥出来,要不然,你跟小狐狸,未必能够胜他。” 岳风一听,收起这伞,来到两个女子身边,将阳太昊的话说了一遍,依依撅嘴说:“这把伞又黑又笨,丑也丑死了。” “小狐狸懂个屁。”阳太昊骂道,“这把伞是如意之宝,跟心神衣一样,可以随人心意变化形状和颜色。” “是么?”依依拿过伞,心意所至,“破冥伞”变成雪白,样式轻盈灵巧,呼啦一转,伞面涌起牛乳似的云气,配合小狐女的一身紫衫,紫衣白伞,很是清新俊逸。杜雨一边瞧着,也忍不住轻声叫好。 依依应声一笑,忽把白伞塞给杜雨,笑着说:“老不死说这东西是防身的好宝贝,你道术有限,正好用得着。” 杜雨摇头说:“一来这是仇家的东西,我不能要,二来,你要参加‘天道布武’,听说那比试十分险恶,你留在手里,也多几分胜算。” 依依稍微犹豫,又瞧岳风,岳风摇头笑道:“我一个男的,常拿一把伞,不嫌别扭么?” 依依笑道:“你们都不要,让我拣个便宜。”又向阳太昊问了用法,果然上天入地,辟水分石,伞上的白光白气,不但防守坚固,更能远远伤敌,配合“天狐遁甲”运用,还有许多玄妙的变化。 依依得了宝伞,心花怒放,揽住杜雨腰肢,旋转宝伞,冲天而起。岳风也一振神衣,紧紧跟在两人身后。 灵枢山绵亘数千里,三人飞了半日,也未飞出山中,到了夜里,找一个山谷歇息。 依依天性好动,唧唧咯咯,总有许多话说,杜雨性子柔和安静,总是含笑聆听,两人呆在一起,宛如一对姊妹花,一说一听,相得益彰。只不过,小狐女一时欢喜,也不顾杜雨就在一边,总爱缠着岳风亲昵,两人耳鬓厮磨,惹得杜雨面红耳赤,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想要离开,又觉显得矫情。 岳风也不自在,托词修炼,远离两个女子。他走到一棵树下,正想合眼休息,忽地指尖一热,阳太昊化为元气,溜了出来,说道:“小子,不是说修炼吗,怎么又偷懒睡觉。” 岳风一见他便觉头痛,说道:“我今天困了,老不死,你再捣乱,我可要念咒了。” “有了个蛟龙幻身,你就心满意足了吗?”阳太昊浓眉一扬,“哼,真是幼稚透顶。” “老不死。”岳风没好气说道,“这样的幻身还不够吗?以后见了幻身,我就把它缠住,一口吃掉了事。” “幼稚。”老不死倚老卖老,“你以为人家会把幻身放在那儿给你吃吗?天底下的白痴没有那么多?温家兄弟所以中招,归根结底,还是麻痹大意,不知道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幻身。要是知道了,死也不会让你的幻身碰到。另有一样,你这幻身有三怕,一怕雷、二怕火,三怕土,遇上这三种幻身,你还没吃了人家,先就被电死、烧死、活活闷死。” 岳风想到了温刹的“昴日鸡”,幻鸡发出的火焰,幻虫十分忌惮,如果真如阳太昊所说,遇上此类幻身,必定会有麻烦,想到这儿,忍不住问道:“老不死,有什么法子可以避免吗?” “幻身术并不只是近身攻击,撕呀咬呀,都是下品,真正厉害的幻身,可以施展强力的道术。好比申屠南的青眼白蝠,它离得老远,给你一记‘神音炮’,发出的音波,就能摧毁你的幻身。天秀的‘七宝道身’可分可合,可近守,也可远攻,使出的道术,更有呼啸天地之威,等闲一些的幻身跟她遇上,远在数十里之外,也难逃完蛋的命运。温家兄弟里面,道力数老大最强,但论幻身,那只‘昴日鸡’最厉害,他的‘昴日火’本是你的克星,要不是小狐女背后偷袭,你小子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岳风的心里隐隐不安:“老不死,幻身怎么修炼道术?” “蛟龙是水生之物,天生就有水性,你的这一条幻蛟,色如天青,更有十分纯净的木性。所以,它可修炼的道术,不离水、木二轮,我先教你一个道术,你用幻身练来试试。” “什么道术?” “水龙卷!” 阳太昊说了这儿,讲述“水龙卷”的修炼心法。这个道术,利用幻蛟天生水性,凝聚空气中的水分,而后利用幻蛟的高速旋转,形成巨大的漩涡,近可以作为屏障防身,远可以化为水柱,利用水流的旋转和压力制服对手。 “真幻如一,以心运神,以神驭幻,气与幻合,轮与意合,气为水之宗,水为物之母……”阳太昊一边念诵心法,一边加以解释,要驾驭幻身,必须用心意驾驭魂魄,再用魂魄驾驭幻身,同时将元气注入幻身,精气神全都贯注到幻身里面,从而让幻身进入水相,自大气中汲取水分。 岳风依照阳太昊所说的心法,召出幻蛟,凝神运气,先将神意贯入幻蛟。神意贯通的一刹那,他感觉自己飘浮起来,身子轻得不可思议,可是低头看去,分明又好端端地站在地上。 一转念,岳风意识到,这不是他的现状,而是幻蛟的感受,抬眼看去,青色的蛟龙也注目看来,深碧色的眼珠,透出一点温柔的光亮。 神意扩散开去,岳风感觉到每一块龙骨的扭转弯曲、每一片龙鳞的舒张开合,他分明知觉,天地之气在幻蛟的体内流转,从头到尾,周流不息,龙尾上的筋络韧性十足,每一次的摆动都会激起一阵阵气流的动荡。 “摆尾!”岳风轻叫一声,幻蛟龙尾怒扫,咔嚓,一棵合抱粗的树木拦腰折断。 “缠绕!”岳风心念所到,幻蛟缠住一棵树木,扭动两下,树木断成几截。 “干得不错。”阳太昊啧啧称赞,“许多人都过不了这一关,空有一个幻身,结果只是跟自己无关的摆设。真身与幻身,必须连贯如一,它是你身体的外化,也是你手脚的延伸,更是你魂魄的一部分。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召出幻身,都不能失去现在的感觉,亦真亦幻,以真入幻,真幻如一,虚实相济。” 岳风一言不发,默默地体味真身与幻身融合的感觉,那感觉十分奇妙,真是从所未有。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老不死,下一步怎么办?” “用你的元气,驾驭幻蛟的元气,将幻蛟的精气,转换为五行中的水相,同时心中意想,水气凝珠,聚合到幻蛟的周围。” 岳风凝神运气,以五行中的水轮运转元气,又用真身的元气带动幻身的元气。一开始,元气的交流十分滞涩,可以感觉到幻蛟的元气,可是很难改变元气的性态。 岳风将体内的元气转化为水轮,又将水相元气注入幻蛟,这时间,幻蛟体内的元气回流,进入他的身子,这么周而复始,幻蛟体内的元气,渐渐变化为水相。岳风与幻身相连,仿佛置身水底,四周冰清冷寂,就连一呼一吸,也有一丝丝沁人心脾的凉意。 再进一步,聚合空气中的水分。岳风运转心神,感知周围的空气,幻蛟的灵觉向四周蔓延,很快感觉到了空中潮润之气。岳风运转元气,使其变冷凝结,不一会儿,幻蛟的周围,出现了一层淡淡的水雾。他心头一喜,正想再接再励,谁知道,刚一用心,水雾忽又消失。 岳风心里奇怪,再一次运转心法,雾气涌现,包围幻身,可是一旦加强意念,水雾立马消失。岳风一连试了几次,都是一样的情形,心中不觉有些沮丧:“老不死,这又是怎么回事?” 阳太昊冷哼一声,慢吞吞说道:“天底下,没有一步登天的事情。修炼幻身也是一样,要不然,天底下那么多幻身,你又凭什么脱颖而出,一定胜过他人?天地万物的生成,总有它的道理,首先得了悟天地之理,才能修炼天地之道。” 岳风听得似懂非懂,但想老不死说得也对,天底下那么多幻身,凭什么自己的幻身就胜过别人,除了不断苦练,实在没有别的捷径。 想到这儿,把疑问丢在一边,依照心法,凝聚水气,一次不行,再来一次。这一晚,失败了不知多少次,直到筋疲力尽,蛟龙的周围,仍只聚起了一层薄雾。岳风累趴在地上,只觉脑子里也是一团烟雾,模模糊糊,再也凝聚不起精神。 “行了。”阳太昊忽道,“今晚到此为止,明天还要赶路。” 第一百二十章 露水之道 岳风勉强爬起,步履蹒跚,走向宿地。还没走近,远远看见一个尖顶的帐篷。帐篷里红光一点,朦朦胧胧,四周飘浮几道符咒,驱兽符,驱虫符,辟邪符,辟妖符,符光微微,仿佛众星捧月,环绕在帐篷的周围。 岳风掀开帐幕,但见两个少女搂在一起,相拥熟睡。依依躺在杜雨怀里,一弯雪臂勾住杜雨的身子,小嘴微翘,面带笑意,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俨然正在做一场好梦。 岳风见这情形,不觉面红心跳,心想小狐女实在有抱人入睡的习惯,只要有人可抱,倒也不分男女。 帐顶红珠微光,浸染帐幕内外,勾画得女子的俏脸更加娇艳迷人,两个柔美的身子交缠在一起,几乎分不出彼此,一眼看去,就像是一支千娇百媚的并蒂莲。 距离两人五尺以外,另有一副衾被,想是留给岳风,可是这一副景象,太过于惊艳诱人。岳风想了想,抽身后退。才走两步,杜雨忽地惊醒,张眼看见岳风,微微愣了一下,跟着肌肤生凉,低头看去,面红耳赤,匆匆扯上衣襟,假装倒头入睡,不敢再瞧岳风一眼。 岳风心中好笑,退到帐篷外面,裹紧了“心神衣”,露天席地,沉沉睡去。 才睡一会儿,忽觉有人凑近,紧跟着,一张柔软温暖的被子披在了身上,岳风张眼看去,正和杜雨的目光迎上,少女本在凝目注视,登时吃了一惊,轻轻向后一跳,双颊染红,星眸流光,像是一只小鹿,逃入了红色的暖光里。 被子柔软温香,杜雨的气息似乎还在上面。岳风握着衾被,脑海里思绪翻腾,女子仿佛还在身后,温柔地抱住自己,岳风试图遗忘,可是适得其反,那记忆只是更加清晰。 “小子。”阳太昊的声音从心底响起,“如果睡不着,想不想去做一件事。” “什么事?”岳风轻声问道。 “去看露水。” “露水?”岳风一愣,“看那东西干吗?” 阳太昊呵的一笑,说道:“去看一看露珠是怎么结成的,对你的修炼也许有所启发。” “上哪儿去看?”岳风精神一振。 “谷口边有一片瑶草,可以看得更加清楚。” 岳风走向谷口,不久看见微微的光亮,走近了,果然是一片瑶草,草叶的脉络微微发光,处在夜里,格外醒目。 岳风守在草地前面,静静地等待结露。夜气森寒,冰冷侵肌,不一会儿,平地里涌起淡淡的雾气,若有若无,不胜缥缈。 岳风凝目细看,雾气在草尖上萦绕,一点一点,草叶上慢慢出现了细小的水滴,映照叶脉里的光亮,仿佛一粒粒细小的钻石,无数细小的钻石慢慢地聚合,又化为了一颗晶莹的露珠。 寒气更加浓重,露珠一颗接一颗地涌现出来,密布草间,仿佛天上的寒星坠入了凡尘。 岳风盯着这一片露水,仿佛痴了呆了,露珠的光亮映入他的眼帘,刹那之间,他把握住了天地间最常见,可又最深奥的秘密,如何从无到有,如何凝气成珠,一股奇特的明悟,有如撕开乌云的闪电,划过了他的脑际。 夜色渐渐退去,一缕晨光划破了东方的云层,落在了成片的瑶草地上。草尖上的露珠映射旭日的晨光,变幻迷离的色彩,随着天色渐亮,变成了悦目的粉红色,一阵微风吹来,露珠在叶尖上滚动,仿佛妖精的眼睛,闪烁神秘的光泽。 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岳风举起雷魂笔,轻轻叫了一声:“苍龙转生。” 青色的幻蛟飘然飞出,迎着明亮的旭光,浑身的鳞片,发出天青石一样的光彩。它的全身都被日光照透,深碧色的眼珠,映照出一点旭日的红光。 岳风深深吸入一口气,笔尖轻轻一晃,又说道:“水龙卷。” 四周的大气,迅速向幻蛟聚合,一眨眼的工夫,蛟龙的身边,包围了一层乳白色的云气。云气越来越浓,突然间,云团向内一收,哗啦一声,冲出一股明亮的水柱。 青蛟开始旋转,幻身没有重量,不受物理的限制,只受元气驱使,这一下转动之快,偌大的蛟龙,化为了一大团迷离变幻的青影,水柱随之旋转,水势越聚越多,不一会儿,化为了冲天的大水,迎着旭日光华,色泽变幻万千,仿佛天上的虹霓降落到了人间。 水中的幻蛟发出惊天的长吟,水柱冲天直上,高不可攀,仿佛一条光亮的水龙,摇头摆尾,钻向高天层云。 “断!”岳风笔尖一挥,水龙一扭一摆,仿佛巨人的长鞭,扫向一边的树林,卡啦啦一片响,七八根树木抵挡不住水流的冲击,纷纷拦腰折断。 “破!”水龙贴地扫出,坚硬的泥地,出现了一道深深的水沟。 忽听一阵掌声,岳风回头看去,依依和杜雨站在不远,想是被龙吟惊醒,赶来观望情形。两人望着水龙,笑靥如花,眉梢眼角都是欢喜。 岳风看见她们,忽地心生顽皮,笔尖轻轻一摇,哗啦,漫天的水柱,化为了一场瓢泼似的大雨,劈头盖脸,浇在两个少女的身上。 这一下出其不意,两人浑身透湿,衣衫贴在身上,玲珑浮凸的身段历历在目。 “岳风!”依依缓过神,扑了上来,身后金光闪动、雷电萦绕,金尾、雷尾双双涌出,一眨眼,就跟幻蛟缠在了一起。岳风躲闪不及,但觉湿漉漉的身子扑入怀里,将他扑倒在地,依依笑道:“坏东西,看你怎么办?”冷不防岳风双手伸入腋窝,胳肢了两下,依依咯咯直笑,笑得身软无力,又被岳风压在下面,小狐女忙又去挠岳风,两人翻来覆去,闹成一团,杜雨一边瞧着,怒也不是,笑也不是,眼看两人肆无忌惮,全无男女之防,不觉面红耳赤,不敢再看,回宿地更衣去了。 换完衣服,擦干头发,但觉两人迟迟不回,不由胡猜乱想,不知道两人会不会已经越过了雷池。正想着,忽听咯咯笑声,掀开帐幕一看,依依烘干了衣裳头发,和岳风手牵手走了过来。两人见了杜雨,一脸的坦然,刚才的玩闹,仿佛不曾发生过。 杜雨越发迷惑,不知道这对少年男女,到底是一种什么关系。她是神疗者,善于观人气色,光看两人的气色,都是未经人事的男女,可是亲密无间的程度,就是多年的夫妻,也不如两人放肆。想到这儿,那一日的情形又涌入脑海,岳风的气息,仿佛就在鼻端,肌肤接触的感觉,俨然就在不久之前。 杜雨看了一眼岳风,突然间,心里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麻酥酥,暖洋洋,心口的某处豁然敞开,涌出的感觉甜中带酸,还有一丝淡淡的苦意。 三人又飞了一天,飞出了灵枢山。是日夜晚,岳风继续修炼“水龙卷”,在阳太昊的指点下,对于这个道术,岳风渐渐熟练。聚合水流的速度越来越快,到了后来,幻蛟出现的一刻,已能聚集起可观的水分。他和依依切磋,生成的水障,足以抵挡“狐雨金针”,只不过,对付“雷舞”,仍有一些力不从心。 次日中午,三人飞了一程,远远看见远处一座高峰,一条大河从山顶流过,河边耸立了一座巨大的男子雕像,高过十丈,身披铠甲,骑着一只半龟半蛇的玄武,模样阴沉威严,目光凝视北方。 岳风一眼认出,这尊雕像正是水神玄冥,支离邪的四大弟子之一,玄武道种的始祖。三人飞过雕像的肩头,举目望去,一座巨大的城市正在眼前展开,高楼林立,道路纵横,许多建筑飘浮半空,冉冉不下,一条大河与两条沟渠, 把城市分割成四块,就在城市的中心,汇聚了一个宽广的湖泊。 湖水澄澈无比,千丈见底,就在湖水的上方,飘浮着一个巨大的石坪,横直数以百丈,铺满了巨大的石砖,阳光映照之下,就像是一面光亮巨大的白色棋盘, “看呀。”依依指着悬空的石坪,“那是天擂台。到时候,天道布武,就在那儿决胜。” 岳风长在落星谷,这一些日子,也大多在山野里渡过,这样宏伟的城市,就是睡梦里也不曾见过,一时瞧得发呆,话也说不出来。 三人合计了一下,决定先把杜雨送到姑妈那里,再去报名参加“天道布武”。 玉京地域广大,被河渠分成了四块。四城以上古四神命名,北方是玄冥城,南方是朱明城,西方是蓐收城,东方是勾芒城。杜雨出身玄武道种,姑母杜庭兰在北方玄冥城开馆行医。 医馆地处闹市,到了医馆附近,三人冉冉落地。两个绝**子,一个英挺少年,走在街上,飘逸洒落,仪态万方。依依的身边,小雷鬼扑扑样貌古怪,上下飞舞,岳风的头上,盘旋着一只硕大的鹦鹉,金如意毛发如金,分 外醒目。街上的行人无不侧目,目光里有羡慕,也有嫉妒,所过纷纷闪避,让出一条路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 杜庭兰 走了百十步,看见一座平房,上有一面招牌,写着“芝兰堂”三个金光大字。杜雨笑指招牌:“那就是姑妈的医馆。” 进了医馆,陈设古朴雅致,空气中飘浮浓郁的药香,就诊的人排成长队,看见三人进门,纷纷回头看来。 杜雨分开人群,举目看去,但见一张方桌前面,坐着一个中年女子,衣着简朴大方,眉眼疏朗清秀,眉间一点朱砂小痣,十分惹人注目。 女子意态柔和,正给一个病人把脉,一边细声说话,一边手持符笔,信手书写药方。 “姑妈!”杜雨忍不住叫了起来,中年女子应声抬头,看见杜雨,愣了一下,跟着面露惊讶,起身叫道,“呀,小雨!” 杜雨丧父失母,忽地看见亲人,眼泪登时流了出来,话也来不及说,就一头扑进姑母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杜庭兰心中惊讶,知道必有变故,将诊病的事情交给同僚,自己扶着侄女,进了内室,细细询问。 依依和岳风眼看杜雨找到亲人,均是松了一口气,再看她哭得伤心,想到那日所见的惨象,心里也很黯然。 两人呆了一会儿,久久不见动静,岳风说:“杜姑娘找到亲人,日后有了依靠,我们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依依点头说:“我们先去报名,再找地方歇宿。” 两人说完,正想转身离开,忽听有人叫道:“岳先生、小七姑娘,还请留步。”两人回头看去,杜庭兰和杜雨从内室里走出来,都是双目红肿,脸上泪痕犹在。 走到两人身边,杜庭兰抹泪说:“岳先生、小七姑娘,家兄惨遭不幸,多亏二位仗义相助,为家兄报了大仇,还保全了小雨的贞洁性命,更把她护送到玉京,如此恩情,杜家上下粉身难报……”说着便要屈膝下拜,岳风慌忙将她扶住,杜雨也想跟着跪下,被依依一把拉住,笑着给她肩头一掌,说道:“杜姐姐,你敢跟我这样,下一次,看我怎么挠你痒痒。”岳风也笑着说:“杜大夫不要客气,那样的恶人,任谁见了,也不能放过。杜姑娘跟我们一见如故,我们本也要来玉京,没有护送一说,全是顺便罢了。” 杜庭兰见这一对男女年纪虽小,可是气度洒脱,不拘常理,心里暗暗称奇,但想自己如果一味称恩道谢,反而显得十分矫情,与其嘴上说说,不如将来有了机会,认真报答两人。 想到这儿,杜庭兰说道:“听小雨说,你们要参加‘天道布武’,可有地方住宿了吗?” “还没有呢!”依依说话无拘无束,“报了名,再找地方。” 杜庭兰低眉一笑:“二位如果不嫌弃,就住在芝兰堂好了,这里虽然比不上豪富之家,比起一般的客栈旅馆,还是要舒服多了。” 杜雨只怕两人谢绝,忙说:“是呀,你们千万别走,小七,我跟你的私房话还没说够呢。” 对方如此盛情,岳风二人也不好回绝。杜庭兰又说:“小雨,你陪这两位去后堂沐浴用饭,待我忙过这一阵,再来跟你们说话。” 杜雨答应了,三个人来到后堂,洗完澡,吃了饭,在房中聊了两句,杜雨说道:“姑妈那样忙,我也不能闲着,你们少坐一会儿,我去前面帮忙。” 依依不甘寂寞,笑着说:“这里冷冷清清,有什么好坐的?闲着也是闲着,我们也随你看病去。” 杜雨没好气看她一眼,说道:“你呀,跟调皮猴子一样,没有一个安静的时候。” “我要是安静了,就叫杜雨,不叫胡依依了。”依依笑嘻嘻挽住她的胳膊,摇来晃去,撒起娇来。杜雨撑不住笑了,偷看岳风一眼,少年眉头微皱,似乎没有留意两人说话。杜雨心头一动,暗想:“他这样闷闷不乐,似有什么心事?看他跟人对阵,无所畏惧,可是每每闲下来,眼里总有忧愁,也不知道他有什么过往,等到有闲,问一问小七。” 三人走到外堂,忽听一阵吵闹。三人应声一惊,快步冲进外堂。刚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皮肉焦糊的恶臭,同时伴随一阵阵凄凄惨惨的呻吟。病人们全都皱起眉头,散到两边。杜雨凝目看去,大堂正中,躺着两个男子,全身上下烧得黑如焦炭,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肉,右边一人紧闭两眼,不知死活,另一人有气无力,呻吟不绝。 杜庭兰俯下身子,一边念念有词,一边扬笔发出符光。符光清亮如水,落在两人身上,焦黑的肌肤开始变得干枯灰白,不再渗出体液。杜庭兰又叫:“把‘寒香镇火露’拿来。” 同僚应了一声,取来一个瓶子,杜庭兰灌入两人口中,过了一会儿,就像是大蛇蜕皮,焦枯的肌肤开始皲裂剥落,露出红通通的血肉。杜庭兰又接连写出符咒,血肉上长出一层嫩红的皮肤,皮肤的颜色,就像是初生的婴儿。 换肤之苦十分难熬,呻吟者叫声更大,昏迷者也难受得苏醒过来。两人的惨叫声此起彼落,听起来叫人毛骨悚然。杜雨见状,也上前蹲下,抽笔发出符咒,与姑母齐心协力,帮助生长新皮。 杜庭兰见她道力不弱,符咒也很精熟,便将一人放心交给杜雨,自己专心治疗另外一个。 过了一刻多钟,两人死皮尽去,新皮长出,惨叫声也平复下来。杜家姑侄双双起身,都是鬓角见汗。杜庭兰找来衣服,给伤者穿上,看了侄女一眼,神色十分欣慰,点头说:“小雨,你的神疗术长进了不小啊。” 杜雨双颊火红,倍添娇艳,听了夸赞,含羞说道:“比起姑母还差得远。”杜庭兰笑了笑,说道:“我是神疗七品,你才三品吧。可我年纪大了,修为也到了顶啦,你的根基不错,好好修炼,总有一天能超过我的。”她目光一转,落向地上两人,“你们的烧伤差不多好了,体内的火毒还没清完,我写一张药方给你,照着服药,半个月以内,不要跟人动手。” “半个月。”右边一人叫嚷起来,“那我们参加不了‘天道布武’了。” “天道布武?”杜庭兰皱起眉头,“被人烧成这样,还参加什么‘天道布武’,这一次,还是人家手下留情,要不然,你们两个早就化成灰了。” 两人对望一眼,左边那人恨恨说道:“该死的‘凤凰血裔’,此仇不报,我公西成誓不为人。” “你说什么?”杜庭兰正写药方,应声掉头问道,“你们是‘凤凰血裔’伤的?” “是啊。”右边那人有气没力地说,“那小子真可恶,我们不过说了他两句,他就狠下毒手。” “又是他?”杜庭兰喃喃自语。 “杜大夫。”依依最好事,忍不住问道,“这个‘凤凰血裔’是谁?你认识他么?” “不认识。”杜庭兰摇了摇头,“不过从昨晚到今天,有四拨人被他烧成了重伤,送到这里来,虽然没有烧死,但他的火焰很怪,伤者火气攻心,许多日子都不能妄动元气。” “那小子死定了。”公西成咬牙说道,“他 先惹了未央城的莫家,后惹了龟山的薛家,如今又跟我们公西家结了仇,他那条小命儿,根本不够大伙儿杀的。” “烤肉兄。”依依忽地插嘴。 公西成瞪她一眼:“谁是烤肉兄?” “你啊。”依依笑嘻嘻说道,“你刚进来的时候,就跟一块烤肉差不多。” 众人哄堂大笑,公西成正要发怒,可见少女巧笑如花、容光照人,竟是生平少见的美人儿,一时间,嘴里的污言秽语,居然骂不出口。也亏他没有骂出口,一旦骂出来,以小狐女的性子,马上就让他新长的臭皮再脱下来。 公西成忍气吞声,闷闷说道:“这位姑娘,你叫我干吗?” “那个凤凰血裔,为什么要烧你?” “这个嘛。”公西成吞吞吐吐地说,“那小子自以为是‘凤凰血裔’,目中无人,我们本来看他独自一人,想要招他进入本组,可他不但不答应,反而冷嘲热讽,我们一时不忿,说了他两句,结果他就暗中偷袭,把我们烧成了重伤。” “说了两句?暗中偷袭!”依依微微一笑,清澈如水的目光,盯得公西成抬不起头来。 一边的人议论纷纷,不时传出“凤凰血裔”四字。岳风心生好奇,问道:“小七,什么是凤凰血裔?” 依依若有所思,轻声说道:“相传很早以前,朱雀道种混入了神鸟凤凰的血脉,每过若干年,都会出现一个‘凤凰血裔’。这类人天生具有一些特异的才能。朱雀人的历史上,不少天道者都是‘凤凰血裔’,而且个个厉害无比。不过,最近两百多年,没有听说‘凤凰血裔’出世,可是一旦出现,十有八 九就是天道者的候选。如果把这样的人招进本组,参加‘天道布武’,自然多了几分胜算。” 说到这儿,她眼珠一转,冲公西成笑道:“烤肉兄,你在什么地方遇上凤凰血裔的?” 第一百二十二章 故人相逢 “在烟馆。”公西成无精打采地说。 “烟馆?”依依奇怪道,“抽烟的地方吗?” “不是。”公西成摇头说,“那是玉京里最好的酒馆。” “玉京里最好的酒馆。”依依双眼一亮,“那可得去坐一坐,岳风,你也去么?” 岳风一笑,说道:“你又打什么歪主意?”依依道:“没什么主意?不过去喝喝酒,看一看那个凤凰血裔长什么样子?” “过了这么久,那人早该走了。”岳风不太愿意多管闲事,他自忖修为太低,如要参加“天道布武”,还得多多修炼,所以宁可留在芝兰堂,多练几遍“水龙卷”。 “走了也罢,喝喝酒也好。”依依拉住岳风的手,又冲杜雨叫道,“杜姐姐,你也去么?” 杜雨摇头说:“我在这里帮姑妈看病,你们两个,去了那儿,千万别生事。” “知道啦。”依依一吐舌头,“你这个姐姐,比我妈还啰嗦。” 她一边说,一边拉着岳风出了门,问明“烟馆”的方位,却是远在南边的朱明城,离此约有五十多里,不过驭剑振衣,也是片刻即到。 岳风满心疑惑,一边飞,一边忍不住问:“小七,你到底要干吗?” “岳风,你还不知道‘天道布武’的规矩。”小狐女微微一笑,“这比赛,并不是一对一的较量,而是四对四,四人一组,计分决胜。” “计分决胜?”岳风皱起眉头,“怎么计分?”“比方说,我胜一场,本组得一百分,打成平手得五十分,如果我输了,那么本组不得分,而后计算总分,分数多的就能晋级。‘天道布武’的前三轮,因为人数较多,所以总分决胜,如果组员都厉害,总分一定很高,轻轻松松就能晋级。” 岳风听她话中有话,不由说道:“三轮以后呢?” “三轮以后是生死赛。”依依的脸上闪过一丝阴影,“一组之中,就算死了三个,只要还有一个人站着,就可以一直打下去。” “我明白了。”岳风苦笑说道,“依依,你想招入‘凤凰血裔’吗?” “是呀。”依依笑了笑,“四人一组,才能报名,我们人数不足,所以要招揽组员。这组员还不能太差劲,要不然,你跟我再厉害,分数不够,也晋级不了。” “你们这一组还不够差劲吗?”金如意冷不丁冒了出来,阴阳怪气地说“只要有岳风在,你们就别想晋级,他就是个倒霉蛋,除了拖人的后腿,什么事情也不能干。” “金如意。”岳风怒冲冲回过头来,“你才是倒霉蛋孵出来的扫把星,我要晋级了怎么办?你敢不敢自己把毛拔光,跳进锅里煮汤给我喝?” “没这回事儿。”老鹦鹉的眼珠里闪烁狡黠光芒,“你晋了级,只能说明裁判是个大白痴。你要喝我的汤,大爷我有的是,我屁股一翘,要多少有多少,虽然有点儿骚,但能祛除晦气,你多喝一点儿,没准儿从此转了运,‘天道布武’也能拿第一名。” “留着你的鸟屎自己吃罢,你一定吃多了屎,嘴巴才会这么臭。” “我的屎再臭,也是自己拉的,你的屎就算比花儿还香,也是被人揍出来的……” “扑扑,电它。”依依听不出下去,发出一声号令,小雷鬼猛扑上来,发出长长的电光,电得金如意死去活来,拍得翅膀边飞边叫,“该死的狐狸精,多管闲事啊,啊,啊,救命啊……” 两个道者变成了聋子,有说有笑,丢下鹦鹉,自顾自地飞远了。 “烟馆”是一栋独立的小楼,尽管地处闹市,可是四面空阔,围绕一个大花圃。花圃里奇花异卉,紫红烂漫,更有绿荫古藤,显得清雅出尘。 酒馆里陈设华美,氛围雅致,一桌一凳,全都用足了匠心。大堂里几乎座无虚席,一股虫露酒的甜香,幽幽地钻进岳风鼻孔。店里的侍者,全都是千娇百媚的女郎,行走时衣袂飘动,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仿佛强力的磁石,牢牢吸引住店中男人的目光。 依依瞧见这些女子,不知怎么的,感觉有点儿熟悉,俨然在哪儿见过,尽管想不起具体的出处,心里总是有些别扭,要不是为了见一见“凤凰血裔”,真想拉着岳风,马上离开这儿。 依依一进酒馆,顿也吸引了许多目光。她就像是一朵山野的百合花,纯白、娇美,更有一股子无拘无束的野性,她的身段婀娜多姿,通身上下,有着无穷无尽的活力,柔韧饱满的娇躯,仿佛要从衣衫里挣脱出来。 酒馆里原本闹哄哄的,依依跨进大门的一刻,突然变得安静起来,就连端着托盘的女侍,也偷偷回头转眼,注视进门的狐女。 其中不乏色迷迷的目光,依依不太高兴,目光扫过酒馆,眼看靠墙的地方有一张空座,拉着岳风快步上前,坐了下来,还没来得及点酒点菜,忽听叮叮叮一阵铃声,美妙悦耳,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 小狐女的身子忽地僵硬,岳风也是心头一动,转眼望去,远处笑盈盈走来一个女子,一身火红色的皮装光亮绷紧、短少可怜,裹住丰ru 翘tun,根本有胜于无,不但将她惊人的曲线勾画得淋漓尽致,更把皮衣后面的风光尽情渲染,雪白的手足上面,挂满了整块宝石雕琢的铃铛,宝石互相撞击,发出清脆迷人的声响。 这个女子,正是苏媚烟。 猎魂师换了一副行头,美艳动人之外,更是华贵万方,浓黑的长发高高盘起,上面珠翠环绕,每一件首饰都是精美绝伦。腰间的璎珞宝光四射,照得人眼花缭乱,莹白饱满的耳垂上面,挂着一对滴血似的红宝石耳坠,右手纤纤五指,宛如兰花绽放,轻轻拈着一根长长的水晶烟杆,淡白色的烟气,通过透明中空的烟管,一丝一缕地流入花朵般娇嫩的双唇。 女子吐出一口烟气,柔白的烟气,像是一朵冉冉上升的水云。苏媚烟的水杏眼里,透出一股浓浓的笑意,仿佛清澈的泉水,几乎快要流淌出来,雪白的腰肢轻柔地扭摆,伴随悦耳的铃声,让她身上的每一寸地方,都放射出勾魂夺魄的魅力。 整个酒馆,忽然变得死一样的沉寂,无数道目光落在苏媚烟身上,所有的男子都屏住了呼吸,剧烈的心跳声仿佛可以清楚地听见。男人的眼珠,随着女子的扭摆起舞,有人手里的酒水流进了衣襟,有人的口水从嘴角流了出来,傻乎乎的样子,就像是一个白痴。 苏媚烟吞云吐雾,弱柳随风似的走到岳风身前,笑了笑,忽地大大方方,坐在了他的大腿上面,伸出一条雪白光滑手臂,勾住岳风的脖子,张开红润的嘴唇,冲着呆若木鸡的少年,吐出了一口袅袅的烟雾。 道者吸食的不是刺鼻的烟草,而是一种名叫“嫏嬛”的香草,气息醇美香甜,更有提神醒脑的奇效。 烟气从女子的口中吐出,潮润芬芳,既有嫏嬛草浓郁的甜香,更有苏媚烟独特的体气,更要命的是,她弹性十足的tun部,就坐在岳风的两腿之间,高耸的胸脯,碾压得少年喘不过气来。岳风像是中了“定身符”,盯着突如其来的女子,整个人僵硬得像是一块岩石。 依依死死盯着苏媚烟,俏脸苍白,双拳不知不觉攥了起来,酥xiong起伏两下,终于按捺不住,大叫一声:“sao nv人,你给我下来。” “呵。”苏媚烟自顾自吸着香草,张开口唇,吐出一缕长长的烟气,她转过头来,盯着依依似笑非笑,“小七,好几日不见,你还是那么没礼貌啊?” “我再没礼貌,也比你不要脸的好。”依依的脸上有了血色,雪白的耳垂也染上了一股淡淡的红晕。 “是么。”苏媚烟笑容不变,扫了岳风一眼,“小七,好弟弟跟你这么久,接吻的功夫一定大有长进,要不然,我来考一考他……”说着红唇微张,凑向岳风,少年的脑子里一团乱麻,看见香唇迫近,口唇中吐出迷人的气息,登时浑身燥热,下意识向后闪避。 依依惊得呆了,忽见苏媚烟目光流转,冲她眨眼一笑。小狐女只觉一股怒气直冲脑门,腾起站起身来,金、雷二尾冲天而起。四周的酒客发出连声惊呼,纷纷起身闪避,杯盏落地,叮呤当啷响成一片。 苏媚烟望着幻尾,面露讶色,又见依依满脸怒气,心里不由暗暗好笑,放过岳风,笑道:“小七,开个玩笑,何必这样认真?接个吻算什么?好弟弟的初吻,不也是归了我吗?” 她不说则已,这一说,更是火上浇油,依依一想到那日苏媚烟强吻岳风的情形,气也不打一处来,恨不得雷火齐下,把**人化为一堆白灰,可那女子死不要脸,扭股糖似的缠着岳风,若要跟她动手,必然误伤了心上人,依依空有满腔怒气,偏偏发泄不出,只能连连跺脚,大发jiao chen。 第一百二十三章 凤凰血裔 直到这个时候,岳风才算魂魄归窍,转眼扫去,满屋子的男子都恶狠狠地盯着他,那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岳风突然意识到,苏媚烟这一举动,恐怕让他得罪了全玉京的男人。 他的心里呻吟起来,可是苏媚烟依偎如故,半点儿也没有离开的意思。温香软玉抱得满怀,岳风努力克制澎湃的欲念,深吸一口气,笑道:“姐姐,你,咳,怎么会在这儿?” “这儿。”苏媚烟掉过头,扫了四周一眼,“这个酒馆,如今归我所有。” “烟馆,烟馆……”依依恍然大悟,原来这里烟,不是吸烟的烟,而是苏媚烟的烟,她的心里一阵懊悔,当初,如果在“芝兰堂”多问两句,没准儿就不会赶来这儿,更不会让**人占了岳风的便宜。她越想越气,贝齿狠狠咬了咬嘴唇,留下一排淡淡的齿印。 “姐姐。”岳风也很吃惊,“你改行了么?”“是呀。”苏媚烟笑着说,“上一次到手的魂珠,换的钱几辈子也花不完,加上以前的积蓄,本仙子的财富,放在这世上,大可排进前五。猎魂的活儿又苦又累,我索性洗手不干,来玉京开了个酒馆,没想到生意好得要命,用不了两个月,应该就能回本儿。” 说到这儿,她盯着岳风,抿嘴笑道,“好弟弟,你真是我的福星,要不是你,我也过不了这种无忧无虑的好日子。呵,你们又来干什么……”不待岳风回答,她眼珠一转,盯着依依笑道,“让我猜一猜,是了,你一定是受了小狐狸的挑唆,跑来玉京参加‘天道布武’。” 苏媚烟心思灵慧,更是老于世故,但看两人脸色,就知道猜得不错,暗暗叹一口气,说道:“你们两个也真是不怕死,我这酒馆里,天天有人打架,昨天刚死了一个,今天早些时候,两个世家子弟惹上了一个狠角色,差点儿叫人一把火烧死。小七,你的道力精进了不少,可是照我看来,如果参加‘天道布武’,顶好事先准备两口棺材。” “sao nv人,鬼才听你的。”依依冲着苏媚烟做了个鬼脸,“你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么?哼,你天天抱着金子睡觉好了。” “谁说我要抱着金子睡觉?”苏媚烟一笑,盯着岳风,眉目含情,“抱着好弟弟睡觉,那可舒服多了,最近向我求婚的人增加了几十倍,你要是有意思,我可以把你排进前十位。” 岳风面红心跳,咿咿呀呀地说不出话来,依依气得脸也白了,怒道:“sao nv人,你少fa sao了,岳风才不会喜欢你这个水性杨花的lan货。” “是么?”苏媚烟直勾勾盯着岳风,“好弟弟也这么想?” 两个女子,四道目光落在岳风脸上,他尴尬已极,低头咳嗽一声,支吾说:“现在,唉,不说这个事。” 他的态度不清不楚,依依恨铁不成钢,气得连连跺脚,苏媚烟目的达到,只是捂嘴偷笑。岳风知道她的心思,说道:“小七,你别作恼,你越生气,姐姐就越高兴,她故意逗你玩儿呢。” 依依恍然大悟,狠狠盯着苏媚烟,撅起嫩红的小嘴。苏媚烟却白了岳风一眼,举起烟杆,在他头上轻轻一敲,笑骂道:“就你聪明。” 她顿了顿,又问:“小七,弟弟,你们来烟馆干什么?” “我们来找‘凤凰血裔’。”岳风老实回答,话音刚落,酒馆里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谁找我?”酒馆的二楼,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咦。”依依跳了起来,轻声欢叫,“他还在烟馆?” 苏媚烟眉头一皱,冉冉起身,盯着依依,脸上收了笑容:“小七,你找‘凤凰血裔’干吗?” “才不要你管。”依依一吐舌头,纵身就走,苏媚烟一把扣住她的手臂:“小七,别拧淘气,上面这个人不好惹,如果一言不合,我也帮不了你。” “谁要你帮。”依依怒冲冲地挣脱他手,“sao nv人,你少管闲事。”说罢步履如飞,走向二楼,岳风和苏媚烟对望一眼,也跟了上去。 上了二楼,依依举目扫去,楼上的酒客很多,靠窗的地方,却有几张桌子空了出来,偌大的一块地方,只坐了一个少年男子。他的头发黑里透红,像是蓄满了火焰,一身纯白衣衫,显得孤高不群,坐在窗边了望,就像是一只雄骏的白鹰。 看见白衣少年,依依就猜出了对方的身份,可又有点儿拿捏不准,于是扬声叫道:“凤凰血裔。” 少年转眼看来,容貌俊美出奇,长眉凤眼,肤光如玉,面庞棱角分明,挺直的鼻梁下面,长了一张红润的嘴唇。 少年的双眼十分奇特,清澈发蓝的眼白上,嵌了两颗金色的瞳仁,当他直视对方,瞳子微微收缩,透出两道叫人心寒的光芒。 “你叫我?”白衣少年盯着依依,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不叫你叫谁?”依依是个自来熟,笑嘻嘻走上前去,坐到少年对面,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不知为什么,少年的面孔微微一红,转过双眼,漫不经意地说,“你叫我干什么?” “你来参加‘天道布武’吧?”依依问道。 “那又怎么样?”少年皱了皱眉,口气十分冷淡。 “你的眼睛怎么是金色的?” “这跟你无关。” “你这人真没劲。”依依撅起小嘴,哼哼两声。 少年脸色一沉,金瞳子突然收缩,两束寒光,刺在少女脸上。可是依依满不在乎,笑嘻嘻的样子,真能把人气个半死。 “唉。”苏媚烟走上前来,笑着说道,“朱阳,这是我朋友,说话一向不经头脑,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喂,sao nv人,谁不经头脑了。”依依瞪了苏媚烟一眼,又转向白衣少年,“原来你叫朱阳?唔,我知道了,你的眼睛,是不是破魔金瞳,听说‘凤凰血裔’最大的特征,就是有一双破魔金瞳,能看穿对手道术的破绽。” “我没工夫跟你闲聊。”朱阳长眉一挑,面有怒容。 “那你有工夫喝酒。” “我不喝酒。” “那你喝什么?”依依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过朱阳的杯子喝了一口,笑道,“是茶,雀舌,嗯,不对,是上好的龙雀舌。” 朱阳努眼撑睛地盯着依依,想是从没见过这样的女子。依依喝过以后,又把茶杯送了回来,朱阳拿起茶杯,嗖的一下,把茶水泼了,冷冷道:“苏老板,换一个杯子。” “喂。”依依变了脸色,按着桌子跳了起来,“凤凰血裔,你别太过分。” “这话该我来说才是。”朱阳冷冷说道,“狐神后裔。” 依依盯着他瞧了一会儿,忽又笑着坐了下来,说道:“朱阳,天道布武,必须四人一组,你加入了某组没有?” “没有。”朱阳看了依依一眼,“你什么意思?” “本姑娘有一个组,如今有两个人,你有没有兴趣加入?”小狐女直截了当,把来意挑明。 朱阳盯着依依,忽地咧嘴一笑,露出一排雪白齐整的牙齿。依依打量他笑道:“就是嘛,做人么,还是笑着好看,你板着脸的样子,就像死了爹妈似的。” “我笑么?”朱阳收起笑容,眼里透出一丝讥讽,“只是因为,你是第五个问我这句话的人。” “前面四个,你都没答应?”依依自信满满,手指轻轻一挥,“那都是因为他们实力不够。” “没错,他们实力是不怎么样?”朱阳漫不经意地说,“狐神后裔,你要我加入你这一组?” “动心了吧?”依依笑眯眯说道,“本组的实力很可观哟。” “要我加入,条件很简单。”朱阳淡淡说道,“单打独斗也好,一起上也好,只要在我的手下撑过一刻钟,我二话不说,马上加入你们。” “这样么?”依依笑着打了个响指,“一刻钟,轻轻松松……”正说着,忽觉苏媚烟轻轻拉扯衣袖,不由怒从心起,回头怒道,“sao nv人,你干吗?”只见苏媚烟神气紧张,冲她连使眼色,示意她不要答应朱阳的条件,依依天不拘地不管的性子,别人越是劝阻,她越要逆反行事,狠狠白了苏媚烟一眼,转向朱阳,大声说:“好,买卖成交,但事先说好,加入本组,你只能排在第三。本姑娘第一,这位岳风第二,你呢,凤凰血裔只能排第三,凡事都要听我们两个的。” 光看小狐女的气势,分明已经把朱阳收于麾下,苏媚烟一边听着,真是哭笑不得。岳风也觉汗颜,想到“芝兰堂”里所见那两人的惨状,心里隐隐不安,他一上二楼,就感觉到一股奇特的元气仿佛藏在冰层下的熔岩,似乎稍一碰触,就会汹涌而出,可他用心试探,那股元气却藏得更深,如今看来,元气的主人正是朱阳,这小子不但样貌古怪,实力更是超乎寻常。 “好。”朱阳笑着站起身来,“楼上施展不开,我在后院等你。”说着一晃身,冉冉升起,脚下一缕火红剑光,咻的一声急响,带着他飞出窗外。 依依召出细柳剑,正想跟上,苏媚烟一把扯住她,目涌怒色:“小七,你疯了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吗?” “招组员呢。”依依一脸轻松,甩开女道者,“sao nv人你少打岔。” 第一百二十四章 火凤涅磐 苏媚烟急得顿脚,说道:“小七,这小子只是圣道七品,可是三天里面,四个至道者栽在他手里,他的幻身很厉害,那双‘破魔金瞳’更厉害,你才两条尾巴,待会儿交手,烧得你面目全非,将来可怎么嫁人?” “我要烧成丑八怪,岂不正合你的意么?”依依吐了吐嫩红的小舌头,“但你想得美,我才不会输呢。”一纵身,踩着嫩绿剑光,穿过窗户,飞了出去。岳风放心不下,振衣跟随,苏媚烟皱了皱眉,也纵剑跟了下来。 后院树木稀少,地上多处烧灼痕迹,足见这里成为战场,已经不止一次。朱阳袖手站在不远,他一旦起身,众人才发现,他个子很高,肩宽背挺,体格修长匀称,配上那一张天下少有的俊脸,真是风度翩翩,飘逸出尘。 “好弟弟。”苏媚烟拉了一下岳风的衣袖,笑着说,“这一回,你可被人比下去啦。” 岳风扫眼看去,依依站在那儿,婀娜多姿,秀美无方,与朱阳遥遥相对,真是俊男美女,仿佛天造地合的一对璧人。不知怎么的,岳风的心里大不自在,生出一丝淡淡的酸意。 苏媚烟看出他的心思,微微一笑,又说:“男儿重在内秀,坯子长得好看,未必就能讨女人喜欢,小狐女的眼皮子可没那么浅,她对你死心塌地,决计不会生出二心。” 岳风不由苦笑,依依对他一心一意,他心里十分明白,可他时常为外物所困扰,不时胡思乱想,生出一些莫名其妙的念头,加上还有云若,十多年的感情,又岂是一朝一夕可以抛掉。如果,真的见到了云若,他又应该怎么样呢?真的为了旧情,不顾依依的痴心吗? 一想到这儿,岳风就觉头痛万分,忽觉苏媚烟挨了上来。女子娇躯火热,岳风出了一身牛毛细汗,转眼看去,苏媚烟的目光脉脉送来,眼底深处,藏着某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岳风一呆,隐隐约约,感受到了苏媚烟的心思,刹那间,他的内心生出一股战栗。苏媚烟见他神情,笑了笑,若无其事,目光又向远处投去。 “我有言在先。”朱阳淡淡说道,“其一,一旦动手,我不会手下留情,你要是受了伤,全怪你自己倒霉;其二,你如果抵挡不住,尽可以叫帮手,不过……”他扫了岳风一眼,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你这个组员,就算叫了,也没什么用处,所以呢,狐神后裔,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岳风受人小看,心里涌起一股怒火,大声说:“小七,你退下,我来会会他。” 依依一皱眉,摇头说道:“这小子太狂妄,我要不亲手收拾他,可就不用在玉京混了。”她冷冷扬起脸来,“朱阳,你的废话说完了么?” 朱阳看她一眼,忽道:“好吧,你叫什么名字?” “胡依依!”依依不耐烦地说,“你有完没完呀,啰啰嗦嗦的像个女人。” 朱阳的面孔微微发红,轻轻哼了一声,说道:“完了。”“雷枪电斧。”依依一闪身,笔尖抖动,射出一道长长的电光。朱阳飘然一闪,电光擦身而过,他手里多了一支火红色的符笔,轻轻一扬,叫了声:“烈焰神锋。” 一道长长的火光飞出笔尖,绚丽辉煌,映照四方。依依驾驭细柳,腰肢更比柳枝柔软,款款一拧,身子飘出一丈开外,火焰擦身而过,卷起一股灼人的热浪。 小狐女正想回击,忽听岳风叫道:“当心。”话一出口,依依便觉火热逼人,慌忙身子急转,瞥眼看去,那道火光去而复返,仿佛一条火焰凝结的飞蛇,掉头向她猛冲过来。依依慌忙躲闪,向左飞出,只听轰隆一声,火蛇盘成一团,火光纵横四溢,无论依依躲向那一方,都有明亮的火焰紧追不舍。 “甘霖下降!”依依扬起符笔,写出一道“唤雨符”,笔尖涌出清亮的水光,刹那间,十丈方圆,天昏地暗,一阵疾风骤雨,顷刻荡涤四方。白花花的雨柱落在火团上面,火焰不但没有减弱,反而火上浇油,烧得越来越旺,火势上下翻滚,一眨眼的工夫,烟馆的后院,仿佛升起一轮骄阳。 “小七当心。”岳风急得双脚直跳。苏媚烟也叫道:“小七,这是三昧真火,快用‘寒冰符’,‘唤雨符’没有用。 依依恍然大悟,一抖笔尖,娇呼一声:“冰冻三尺。”一股凛冽的白气涌出笔端,冲向那团大火。 热浪寒气,瞬息交锋,忽听一声巨响,火球突然爆炸,化为成百上千,流星曳地一样,向着依依急冲过去。 “雷守!”依依的声音响彻庭院,火焰中飞出一道激烈的闪电,电光纵横交织,撞上了铺天盖地的火雨,只听爆鸣声响个不停,岳风呆在一边,只觉心惊胆战。 刹那间,火光忽又消失,火球不知去向,依依飘浮半空,脚下一缕碧痕,仿佛新折的柳枝,身后两条幻尾,一条环绕身边,化为雷霆屏障,一条金光闪闪,仿佛金色的蛟龙,纵情狂舞不已。 少女略显狼狈,衣袖烧破一块,裸露的肌肤微微红肿,秀发被火气烧灼,变得焦灼卷曲,她的面孔白里透红,仿佛三春的桃花,鬓发微微见汗,紧贴在娇嫩的面颊上。 岳风看得骇异,没想到一个照面,一道符法,就把依依逼成这副样子,这个“凤凰血裔”,实在厉害得可怕。 “天狐九尾?”朱阳盯着幻尾,似笑非笑,“可惜,只有两条,听说有一条火之尾,你还没有练成吧。” “少废话。”依依锐声叫道,“我要攻上来了。” “好。”朱阳微微一笑,“以示尊重,我也用幻身跟你交手。” “啰嗦鬼,你什么意思?”依依心头怒起,“难道说,你不用幻身也能胜过我吗?” 朱阳笑一笑,不置可否,他举起符笔,一字字叫道:“火,凤,涅,盘!” 火光闪过,一道火焰冲出笔尖,翻腾变化,化为了一团巨大的火焰,横直三丈,形状略显椭圆,火势纵横旋转,喷射出一道数丈长的火光。 朱阳站在火球前方,白衣无风飘扬,脸庞映照火光,焕发出惊人的异彩,俊美洒落,不像是尘世中人,火焰在他身边萦绕,驯服温顺的样子,仿佛千百火蛇,向着火焰之神顶礼膜拜。 “呵……”依依笑弯了腰,一手指着朱阳,左脚连连踩踏飞剑。 “你笑什么?”朱阳冷峻的脸上,透出一丝困惑。 “火凤涅盘,我看该叫大言不惭。”依依好容易止住笑,指着那团火焰,“凤凰在哪儿呀?我怎么没看见,呵,这个圆溜溜的样子,根本就是一个鸟蛋,哈哈,你用鸟蛋跟我打,当心打破了壳儿,把蛋黄也流出来。” 苏媚烟没好气笑道:“小狐狸骂人,还是那么损。”岳风苦笑一下,也觉依依太过轻敌,待会儿交手,未必能占便宜。转眼看去,朱阳盯着依依,嘴角含笑,金色的瞳子凝聚殷红的火光,鲜血一样在眼里流淌。 岳风心头一沉,暗叫不妙,这个朱阳气度沉稳,根本不为外物所动,依依扰乱对手心神的法子,似乎已经被他看穿,看气势,朱阳正在蓄积力量,一旦出手,必定势不可当。 “笑够了么?”火焰中的少年慢慢开口,眼里透出一丝淡淡的嘲讽,“五分钟,狐神后裔,只要五分钟,我就能把你打败!” “狂妄!”依依收起笑容,绝美的面庞,在电光中忽明忽暗。她的秀目里涌出一股怒意,“凤凰血裔,我们就来试试看。”她举起笔来,锐叫一声,“雷舞!” 电光闪闪的幻尾一跃而起,冲天向上,只听一声雷鸣似的巨响,数十道电光从天而降,曲曲折折,变化不休,仿佛一阵狂欢,跳起惊天动地的热舞,它们吞吐,扭曲,分开,合并,如刀锋劈落,如长枪乱刺,带着凄厉的呼啸,落向火焰中挺立的少年。 “焰城!”朱阳一摇符笔,身后的火球,涌出十丈光焰,火焰尽情流淌,火光盘绕飞旋,四面八方,化为了一道密不透风的火焰之墙。 一刹那,岳风分明感觉,四周的空气,全被朱阳的烈焰卷走,四周炙热无比,几乎使人窒息。他下意识拉住苏媚烟的手,快步向后退却,但觉女子的五指轻轻一紧,回头看去,苏媚烟星眸流转,映着通红的火光,仿佛快要滴出水来。 岳风仓皇缩手,不敢去看女子的目光,他的耳边传来轻轻的叹息。岳风的心应声一乱,知道刚才的举措,一定很让苏媚烟寒心,可他实在没有勇气,面对这个艳光四射的女子。 第一百二十五章 败落 “狐雨金针!”依依的呼叫声破空传来,岳风心中一凛,慌忙打起精神,凝目注视战场。金色的幻尾凌空摇曳,细密的毫芒如急雨下坠,可是落入那一片火墙,立刻化为乌有。 “狐尾刀。”依依摇晃金尾,化为一柄凌厉的长刀,带起呼啸的劲风,撕开了熊熊燃烧的火焰。只一瞬,她感到一股猛烈的热流贯穿了刀锋,势如怒潮,向她涌来,小狐女的五脏六腑随之灼痛,慌忙收回金尾,大喝一声:“雷鞭!” 雷电结成的幻尾,化为了一条光芒四射的长鞭,呼啸而下,撕裂了摇摆的火焰,惨白的电光与翻腾的火焰交锋,发出震人心魄的一声声闷响,雷鞭抖动挥洒,每一次落下,都像是抽中了一面火焰的盾牌。圆溜溜的火球起了一阵阵波动,喷出的火焰更加猛烈,仿佛火球的中心,暗藏了一座取之不竭的火山。 “时间差不多了。”朱阳的声音从火焰中传来,落入依依的耳中,尽管四周热浪滚滚,少女却是如坠冰窟,“还有三分钟!” 火墙忽地分开,化为一道拱门,朱阳冉冉飞去,依依心中一喜,雷尾呼啸而下。 朱阳头也不抬,一股火焰汹涌而出,形如一只大手,轻轻托住了雷电。 “你的破绽在于金尾。”朱阳的金瞳光芒跳动,俊美的脸上焕发出异样的神采,“狐神后裔,你有两条幻尾,如果二尾合一,或许可以跟我一拼,可你偏偏各自为战,幻尾的威力只发挥了一半。火克金,我只要攻击你的金尾,你必须用雷尾救援,这么一来,你的‘雷守’就会出现破绽。我的火焰是无孔不入的,只要一丝的破绽,我就能将你点燃。” “啰嗦鬼,大话精。”依依又气又急,“不要光说不练,本小姐等着你来。” “还有一分半钟。”朱阳看了少女一眼,口气有些倦怠,“如果你肯认输,我准许你现在退出。” “去死吧,鸟蛋!”依依的回答清脆爽快,雷尾纵横扫出,均被火焰之手轻轻挡开。 金瞳子光芒一闪,朱阳扬起符笔,冷冷叫道:“火之卵。” 火球跳动了一下,仿佛张开大嘴的异兽,吐出了一个更小的火球,小火球向内凝缩,化为了直径一寸的火团,形状酷似鸟蛋,轻轻地飘落在朱阳的面前。 朱阳对准火蛋,吐出一口长气,火蛋只一跳,化为了一点红光,以惊人的高速冲向依依。 依依听了朱阳的策略,提防他进攻金尾,眼看红光飞来,雷尾立刻扫出。金光火气,相互交锋,火蛋忽地上蹿下跳,一阵离奇的变化,绕过了呼啸的雷尾,冲向了后面的金尾。 依依雷尾失守,摇动金尾,试图避开火蛋,谁知道,朱阳刚才那一口气,仿佛将灵性吹进了火蛋,那东西活了似的,跟着金尾跳荡起舞,依依用尽了解数,也没有办法摆脱。 火蛋撞上了金尾,砰的一声,化为了一团熊熊燃烧的大火。火焰沿着金尾燃烧,化为一道火线,涌向依依的真身。 依依的元气滚烫,口舌干渴,整个人快要燃烧起来。她明知道朱阳的后招,可也不得不掉转雷尾,扫灭金尾的火焰。这一刻,耳边传来朱阳一声轻喝,火势如山岳压来,一刹那,依依的眼里,除了熊熊火光,再也看不见别的。 岳风下边望见,只觉魂飞魄散,正想纵身上前,忽听一声娇呼:“破冥伞!” 一团白光跳跃而出,雪亮的白伞轮转如飞,白气阵阵涌起,火焰与之相遇,一如汤汤的激流遇上了江心的礁石,从中一分为二,绕过白气,攻向依依的身后。依依驾驭宝伞,绕身飞旋,白气势如飞龙,守得滴水不漏。 岳风松了一口气,只见白气红光来回交锋,白气越来越淡,火光越来越亮,忽听朱阳一声大喝:“炎吸。” 火焰旋转起来,化为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旋转的方向和“破冥伞”一致。依依只觉一股灼热的吸力,吸得宝伞不听使唤,跟着虎口一痛,破冥伞脱手飞出,形如一片枯叶,飘飘落向远方。 屏障一失,火焰涌来,少女无可回避,只能正面应战。 “破!”依依双手合十,两眼迸射奇光。 一股奇异的力量,冲开了奔腾的火流。依依面红如血,两眼死死盯着前方,火焰左右分开,露出了朱阳的面孔,那一张俊美冷酷的面孔,仿佛火焰中煅烧的铁面,两只瞳子如同融化了的黄金,迎上了依依幽黑的双眸。 狐神后裔,对上了凤凰血裔,天狐遁甲,遇上了破魔金瞳。 金瞳名为破魔,也如天狐遁甲一样,可以破除各种幻术。两人幻身交缠,精神力同时交锋,依依只觉对方的力量仿佛一堵活动的墙壁,轰轰隆隆,碾压过来。 “咯!”鲜血夺口而出,依依飞了出去,火焰无声地合拢,但以更加狂猛的气势,铺天盖地般向她冲来。 一道黑影闪出,落到依依身后,轻轻伸出双手,将她搂在怀里。这时间,火流猛地一顿,就像是狂奔的马匹,给人狠狠勒住了缰绳。 火焰距离岳风只有一尺,少年的眼睛睁得老大,火光映入眼帘,一阵灼热刺痛,岳风的眼泪也快要流了下来,心子扑通乱跳,快要冲出口外。 “胜负已分。”朱阳的声音没精打采。火焰向后退去,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空气中的热力,还能见证刚才的激战。朱阳落在地上,目光扫过两人,冷冷说:“今天算是破例,你们离我远一点儿。至于‘天道布武’,那可不是小孩儿玩的游戏。” 岳风的心里一阵苦涩,尽管怒火上冲,一时却说不出话来。他低头看去,依依已经昏迷,她的衣裳烧破了多处,红肿处处可见,满头的秀发微微卷曲,左边的口角,还有一丝醒目的血迹。 朱阳的目光在依依脸上停留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迟疑,他忽地转过身,走向酒馆的后门。 “还没完呢!”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朱阳的步子略略一顿,回头看去,岳风抬起头来,幽黑的眸子里,透出一股逼人的火焰。 “你说什么?”朱阳微微皱眉。“我说。”岳风深吸了一口气,“一刻钟,还没完呢!” “怎么?”朱阳的脸上透出一丝淡淡的嘲讽,“难道说,你要向我挑战?” 岳风一言不发,走到苏媚烟面前,说道:“苏姐姐,你看着小七。”苏媚烟一愣,冲口而出:“岳风,你疯了吗?” “我不是叫岳风吗?”岳风苦笑一下,“有人说过,我是越来的越,疯子的疯。”苏媚烟张大一双杏眼,盯着岳风,仿佛不认得他似的。 “我不想浪费时间。”朱阳挥了挥手,转过身去,“你要向我挑战,回家再炼十年。” “你叫猪羊吧?”岳风又说,“蠢猪的猪,绵羊的羊吗?” 朱阳的脚已经踏上了门槛,听了这话,浑身僵硬了一下,慢慢回过头来,眉毛左右挑飞,眸子迸射寒光。 “要不然,就是猪样,跟猪一样的意思,不过,你的小模样长得还凑合,比猪强这么一点儿。”岳风伸出一根小指头,冲着朱阳晃了一晃。 朱阳的脸色刷地变了,金色的瞳子,迸射出一股明亮的火焰。他慢慢转过身来,走回后院中间,盯着岳风,冷冷说道:“好吧,刚才狐神后裔用了八分钟,一刻三十分钟,你还有二十二分钟。但我告诉你,对于男人,我一向不会手下留情,我会慢慢地烧烤你,直到把这一刻钟用完。” “朱阳!”苏媚烟脸色发白,上前一步,“别把事情闹大。” “苏老板,请你让开。”朱阳冷冷说道,“我可不敢保证,火,不会烧到你的身上。” “你威胁我?”苏媚烟的脸上涌起一股血色。 “不敢。”朱阳漫不经意地说,“挑衅的可不是我。” “岳风。”苏媚烟回头盯着少年,眼里透出一股哀求,“别闹了。” “苏姐姐,你变了呢。”岳风冲她微微一笑,“天尊古墓里的苏媚烟上哪儿去了?视死如归苏媚烟又上哪儿去了呢?” 苏媚烟盯着岳风,嘴里一阵苦涩,忽一跺脚,甩手怒道:“好啊,你厉害,我不管了。” 岳风慢慢走上前去,与朱阳相对站立。这时间,阳太昊的声音从心底响起:“臭小子,你真他ma的疯了,居然向‘凤凰血裔’挑战。他刚才打败小狐狸,只用了一半的气力,像你这样的小东西,一把火就能把你烧成灰。” “你让我练‘水龙卷’干吗?”岳风有点儿恼怒,“难道是给花浇水吗?” 阳太昊叹了一口气,说道:“火凤涅磐’是很强的幻身,它跟‘苍龙转生’一样,也会不断的成长,练到最高境界,有焚天灭世的神威。现如今,它还没成气候,只是混沌凝结的鸟卵。只不过,这小子天赋不凡,对于‘混沌火’的操纵十分精妙,芝兰堂的那两个人,只伤了皮肤,没有烧及血肉,刚才对小狐狸,火势说停就停,没有非凡的控制力,根本无法做到。小子,你面对的是一个天才,如果打起来,你没有什么胜算。” 第一百二十六章 风轮高手 “能吞掉他的幻身吗?”岳风心存侥幸。 “他的火是‘三昧真火’,比你以前遇上的‘昴日火’要厉害得多。你的幻蛟是木性,一旦靠近这火,十九会烧成一支火把。”阳太昊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你的‘水龙卷’,也许还不够防身。” “老不死,你别忘了……”岳风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拼命想要捞到一根稻草,“我还有体术。” “你的什么体术,能够进入他的火焰?” “那该怎么办?” “要么认输,要么跑路。”阳太昊顿了一下,慢慢说道,“小子,你还有前途,我再调教你两年,也许可以和他一较高下。” “你在想什么?”朱阳的话远远传来,“早打早完,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岳风望着朱阳,心生矛盾,忽在心中说道:“老不死,除了认输和跑路,还有没有别的法子?” “还有一个法子。”阳太昊冷冷说道,“那就是去送死。” “好吧。”岳风沉默一下,“我选第三种。”他跨上一步,笑着说:“猪样儿,咱们开始吧。” 朱阳的脸微微一沉,取出一面罗盘,冷冷道:“那么,现在开始计时……”话音未落,眼前黑影晃动,岳风怒箭一样窜了过来,大喝一声:“天霜火叶舞。” 少年的拳脚,涌出凌厉的元气,火热,锋利,铺天盖地,无所不至,迅猛中带着飘逸,肃杀中透出诡异,手脚忽伸忽缩,每一次出击,都像是划过长空的一道闪电。死亡之舞向前滚动,狂暴的劲气漫天飞射,以绞杀一切的气势,化为一股汹涌的怒潮。 “赢了!”岳风出手的一刻,生出一丝明悟。他的策略很简单,不以道术决胜,只凭一身体术,一鼓作气将朱阳击倒。 这一击,他用上了全力! 拳脚夹杂劲气,落在了朱阳的身上,没有撕裂的感觉,倒像是击中了一大团柔韧万端的空气,对手的躯体被一股无形的气机包围,不软不硬,不断化解岳风的劲力。 “啊呀呀呀!”岳风发出悠长的怒吼,手脚更快更狠,元气倾泻而出。霹雳电闪,冰雹齐发,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俨如起伏不断的潮水,以无比的气势,冲击对手的身体。 朱阳的身子,仿佛失去了形体,化为了一阵清风,飘忽来去,捉摸不定,分明触手可及,拳脚打中,又似乎相距万里。 岳风的心底只觉不安,气势将尽的一刻,朱阳突然停止了后退,透过重重叠叠的拳脚,出现了一双金光四射的眼睛。 岳风心向下沉,紧跟着,一只手像是虚无的幻影,穿透了潮水一般的拳脚,那只手白皙如玉,五指莹白修长,食、中二指与拇指捏在一起,无名指与小指微微翘起,乍一看去,就像是一只白玉雕琢的凤头,快似闪电,对准岳风的手腕狠狠一啄。 指头没有点到,一股锐劲如钢针刺来,岳风的手腕微微一痛,一条左臂登时麻痹。还没明白过来,凤嘴闪电下落,右膝又是一痛,忽也失去知觉。 岳风来不及多想,一晃身,振动宝衣,向后飞退。 咻,火红的剑光冲天而起,朱阳摆脱了困境,驭剑升到了空中。他的样子好有一看,白衣支离破碎,多处皮破血流,乌黑的长发也被打散,俊秀的脸庞上多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太卑鄙了。”阳太昊在岳风的心里破口大骂,“居然出手偷袭,丢光了老子的脸。” “老不死,闭嘴。”岳风脸色阴沉,运转元气,伸手伸脚,驱除麻痹的感觉。 自从练成了“天霜火叶舞”,不靠铠甲法宝的防御,赤手空拳挡下这一路武舞,朱阳还是第一个。刚才的攻势,岳风抢占了先机,使出了全力,可是,朱阳不但全身而退,还能在间不容发的当儿,突破死亡之舞,攻击他的手脚,这样的事情,简直不可思议。 “这是体术么?”岳风心生疑惑。 “当然。”老不死冷笑一声,“真不凑巧,你遇上了一个风轮高手。” “外三轮?”岳风心头一沉,盯着远处的朱阳,汗毛一根根竖了起来,今日一场苦战,看来在所难免。 “你的体术不错。”朱阳摸了摸脸上的血痕,抬起眼来,盯着岳风,金色的眸子冷如冰雪,“我真替你惋惜,刚才,你差一点儿就打败我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岳风笑了笑,“就算是杀一头猪,一头羊,也不能保证一刀杀死。” “你很有自信。”朱阳微微眯眼,上下打量岳风。 “不多,只有一点点。”岳风深吸一口气,“对付你,差不多了。” “我喜欢狂妄的对手。”朱阳淡淡说道,“打垮他们,我的心里特别痛快。” “我也是。”岳风笑笑。 “还有二十分钟。”朱阳看了看罗盘,“时间还挺宽裕。” “二十分钟?”岳风漫不经意地说,“只够老子拉一坨屎。” “呵,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抱歉!”岳风大大咧咧地说,“我对男人没兴趣。” 苏媚烟一边听见,不由得捂口娇笑,说道:“这个,我可以作证……”话一出口,周围的男子,全都流露出古怪的神气。 朱阳的俊脸抽动了两下,强笑说:“我的意思是,我很喜欢烧烤你。” “先烤你的舌头吧,你比我家的鹦鹉还饶舌呢。” “我用道术对付你,有点儿欺负人。”朱阳冷冷说道,“前十分钟,咱们体术决胜。” “随便你。”岳风嘴上满不在乎,心里一阵狂喜。 朱阳认真地打量他一眼,忽道:“你不会比到一半用道术吧?”岳风被他说破了心思,面皮微微一热,强笑道:“哪儿话,比体术就比体术。” “好!”朱阳双手分开,忽地大喝一声:“日冕风刃!”他的身影消失,整个人化为了一个白闪闪的光轮。 空气剧烈波动,朱阳双掌所过,狂风如刀刃一般切割过来。岳风身在其中,仿佛千刀万剑一起拥来。 “天霜火叶舞。”岳风手足狂舞,势如天火横空,飞出一片片明亮夺目的火焰,飘飘洒洒,宛转变化,迎上朱阳的风刃,两股劲力交锋,发出嗤嗤的响声。 还没分出高下,两人的手脚撞在了一起。朱阳一如先前,身上滑不留手,一股潜劲时有时无,不但卸开岳风的攻势,同时侵入他的手脚,彻骨生痛,仿佛无形的刀锋。 一刹那,两人不知道出了几拳几脚,火叶与风刃齐飞,不时割破衣裳,撕裂肌肤,血水丝丝渗出,生死间不容发。 双方都是以攻代守,拳脚密不透风,岳风渐渐感觉,朱阳的风刃之中,透出一股灼热的火劲,风轮间杂火轮,火借风势,越来越强,炽热之处,更胜火叶狂舞,可是两种热力又有所不同。岳风的火劲凝缩成片,朱阳的火劲却是向外发散,有如烈日当空,光焰炙烤万物。 突然间,岳风明白了“日冕风刃”的真意,火劲炽热无比,所过空气燃烧,变得近乎真空,风刃趁势切入,速度变得奇快。岳风应付不暇,手脚连连中刃,心神衣出现了细微的裂缝,灼痛撕裂肌肤,一直渗入骨髓。 “阴凤啄!”朱阳右手收回,化为鸟喙形状,神鬼莫测,突破岳风的拳脚,指尖吐出锐劲,啄向他手腕。 岳风吃过大亏,急向后缩。朱阳一步赶上,仗着风劲护体,双手轮转如飞,手臂像是两条活蛇,柔软无骨,可从任何角度啄向岳风。 一转眼,岳风连挨三啄,啄中的地方像是被毒针刺中,刺痛麻痹,失去知觉。朱阳不时半途变招,“阴凤啄”变成“日冕风刃”,趁他举止迟缓,扫中岳风的身子,掌缘划破心神衣,鲜血丝丝飞溅。 岳风一退再退,落入挨打的境地,他心中气闷,知道再退下去,必败无疑,索性向前一冲,使出“火印神雨”,舍身一搏。 “火漩涡”搅起狂暴的火龙,迎上了锐利的风刃,空气中响起了一片刺耳的爆鸣,急速旋转的劲气,冲破了密集的刀锋,击中了朱阳的手臂,护体的风劲生出细小漩涡,有如烧红的钻头,深入朱阳的皮肉,白衣少年吃痛,缩回手,一阵风向后退出。 岳风拼死一搏,居然击退对手,也不觉微微一怔,忽听阳太昊由衷赞道:“干得好,‘火漩涡’能搅乱他的风势,风轮驾驭不了风,什么能耐也没有。” 朱阳一退又上,左手五指撮起,“阴凤啄”凌厉啄下,指尖的锐劲落在岳风手臂,遇上“火漩涡”,两股劲力交锋,发出咻咻的声响。朱阳只觉对方的手臂生出一股元气,强烈转动,火热无比,指尖嗖地一滑,“阴凤啄”居然无从着力,他心头一沉,岳风早已挥拳送来,“火漩涡”呼啸飞出,钻入他的护体风障,灼热刺痛,难以忍受。 朱阳身子一缩,收起阴凤啄,变为日冕风刃,双手化为刀轮,翻翻滚滚,切向对手。 第一百二十七章 龙飞凤舞 岳风且战且退,巧妙地控制“火漩涡”走向,一面抵挡风刃,一面将一道道滚烫的漩涡合并起来,多变少,小变大,凝聚成一股粗大有力火流。岳风驾驭火流,逐一瓦解朱阳的攻势,搅得刀轮左右歪斜,每每差之毫厘,从他身边掠过。 不一会儿,朱阳额角见汗,身前似有一条火龙,翻腾起落,变化莫测,日冕风刃与它一碰,即刻弹到一边,尽管朱阳仍在进攻,势头却在慢慢衰减。 “大火漩涡!”岳风一声锐喝,驾驭火龙,向前冲出。一连串爆鸣响过,“火漩涡“所过,风障随之旋转,深深陷落,化为一个空洞,直抵朱阳的左胸。 笃,朱阳的白皙的脸上,闪过一抹暗红,金色的眼眸涌起一丝不易觉察的痛苦。两人交手以来,岳风第一次感到,自己实打实地击中了对手。 朱阳一纵身,向后飞退,岳风紧追不舍,拳脚如雨点般飞出,炽热的漩涡漫天飞舞,形如一条条火龙,粗粗细细,长长短短,搅动火热的大气,泛起微微的红光。 朱阳发出一声长啸,清如凤鸣,冲天而起。他一个跟头,让过逼近的火雨,忽向岳风急冲过去,岳风闪身躲避,不防朱阳一纵身,忽又远远躲开,绕着他神速旋转,速度之快,拖出一道长长的残影,仿佛火凤长尾,瑰丽绝伦。 “好快。”岳风就地转动,不让对手绕到身后,可是转了几圈,就觉头晕目眩。 “论飞行,四大道种,朱雀第一。”阳太昊说道,“你要当心,风轮的厉害,不在于近身搏斗,而是……” 正说着,凤尾残影深处,飞出片片光焰,形如千百片火焰凝结的羽毛,看似飘逸,其实迅疾,看似凌乱,其实精准,如被狂风席卷,铺天盖地一般笼罩过来。 “来了。”老不死叫道,“仙风乱羽!” 火羽俨然受了操纵,忽大忽小,不断突破“火漩涡”的缝隙,岳风顾此失彼,连中两片火羽,灼热的痛感,仿佛穿透了身体。 “天霜火叶舞。”岳风手脚狂舞,卷起一片火叶,抵挡漫天的火羽。可是劲风所到,火羽向外飘飞,劲风一收,它又立刻逼近,加上形体变化如意,大如羽片,小似纤毛,真是无孔不入,防不胜防。更要命的是,随着朱阳忽左忽右,忽前忽后,火羽喷泉似的向外涌出,遮天蔽日,无穷无尽,比起天女散花还要绚烂。 围观的酒客看得舒服,纷纷叫起好来,这些人大多是男子,来到“烟馆”,都是冲着苏媚烟的美色。岳风独占花魁,惹得人人不忿,都想看他大败亏输,最好被朱阳活活打死。 叫好声轰响如雷,小狐女应声苏醒,抬眼看去,大吃一惊,眼看岳风困在火羽阵中,一颗心登时悬了起来,挺身要上,可又酸软无力。苏媚烟觉出她的挣扎,轻轻将她按住,小声说:“别担心,胜负还没分呢。” 依依瞪她一眼,双眼一眨不眨,牢牢盯着天上,千百片火羽忽分忽合,岳风的身影忽隐忽现,乍一眼看去,红通通的天空,扯絮飞绵,正在下着一场惊心动魄的火雪。 “老不死!”岳风又中两片火羽,火焰黏在身上,燃烧不绝,要不是“心神衣”护身,早已把他活活烧死。岳风又惊又气,心中叫嚷,“这也是体术吗?” “我说过,风轮之强,不在于近博,而在于远攻,远远操纵风势,可大可小,可进可退,对手就算不被打死,也得活活烦死。” “怎么对付?” “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和他对攻。” “废话!”岳风怒道,“我不会远攻的体术。” “远攻的体术么,倒有一个现成的。”阳太昊慢吞吞说道。 “什么体术?” “真火刀!”阳太昊冷冷说道,“金、火二轮的相克之术。” “又是相克之术。”岳风呻吟起来,难道说,又要逼出天鬼才能学会。 “贪生怕死的小子。”老不死冷笑说,“我说了这是现成的本事,你已经融合了金木火三轮,融合金、火二轮,又有什么难的?” 岳风恍然大悟,连骂自己糊涂,只听阳太昊又说:“仔细听好,这是‘真火刀’的口诀:‘灵火一窍通胎光,下走金龙入臭肺,熔岩但从吞贼出,爽灵火烛九天外’。” “什么意思。” “先将元气分为两股,一股化为火相,进入胎光窍,一股化为金相,进入臭肺窍,两股元气进入吞贼窍融合,再从爽灵窍放出来。” 岳风依法运转元气,先在胎光练成火气,再于臭肺练成金气,金、火二气如龙如蛇,在吞贼窍一阵纠缠,化为粗长的一股,从爽灵窍喷薄而出。 他分心二用,破绽显露,接连三片火羽落在身上,浑身火焰腾腾,化为一个火人。依依下面看见,只觉芳心滴血,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深深后悔来到这儿,如果岳风真有三长两短,她死也不会原谅自己。 “真火刀!”岳风舌绽春雷,身子旋风一转,身上的火焰似被狂风吹卷,飞也似涌向他的双手,双手火光熊熊,聚起两团火球。 “看刀!”岳风双掌抡出,手心的火焰,化为两道新月似的光弧,红光闪闪,冲向朱阳。朱阳一晃身,发出的火羽不向外飞,反向内缩,聚成一团火焰,迎上了飞来的弧光。 一声巨响,火花四溅,岳风身形急转,火月似的刀光,接二连三地飞了出去。 朱阳左右遮挡,一心应付火刀,再也无心操纵火羽。岳风劲力所向,身边的火羽纷纷熄灭,天空朗然一清,只见火刀火羽,忽而纠缠,忽而交错,声如雷鸣,震响数里。 朱阳身形一晃,忽地向后飞退,两人拉开十丈,朱阳凌空飘浮,盯着岳风,一脸惊疑。 “十分钟到了吗?”岳风心往下沉,体术打个平手,可是无济于事,真正的较量,如今才刚刚开始。 “火凤涅磐!”朱阳声如凤鸣,一股火流腾空而起,化为一只巨大的火卵,焰锋狂舞,势如骄阳。 “苍龙转生!”岳风叫声响起,一股青气冲天而上,化为一条粗壮的蛟龙,色如天青,光华四射。 “这就是你的幻身?”朱阳盯着青蛟,冷冷说道,“天生木相,真是生火的好东西。” “你这个浑蛋看来不错。”岳风笑了笑,“吃起来不知道怎么样?” 朱阳的金瞳闪过一丝怒意,扬起符笔,锐喝一声:“混沌火。” “水龙卷!”岳风举起符笔,大气中的水分,迅速向幻蛟聚拢,一条白花花的水柱冲天直上,方圆足有一亩,长短足有十丈,炙热的空气为之一冷,烟馆四周,腾起了一股清亮的水气。。 “扫!”水柱扭曲弯转,巨人挥出的长鞭,抽向凌空翻滚的火球。 “焰城!”火焰暴涨,环绕在朱阳身边,水鞭击中火焰,升起一片蒸腾的白气。水龙一扭身子,第二次抽下,水鞭变得稀薄,隐隐露出了青蛟的影子。 “老不死!”岳风目定口呆,“不是说‘水克火’吗?” “开什么玩笑。”阳太昊冷冷说道,“这可是‘三昧真火’,这点儿水灭不了它,不好,把龙收回来。” 岳风心中一凛,急要收回水龙,忽听朱阳的声音冷冷传来:“炎吸。” 奔腾的火流,忽然旋转起来,化为了一个巨大的漩涡,空气在其中燃烧,变得异常稀薄,周围的气压变高,空气纷纷涌向漩涡的中心,形成了一股强烈无比的吸力。 青蛟四周的水流,一层一层,被那漩涡吸走,落入火焰深处,化为苍茫的云气。 岳风心知肚明,水龙卷一旦消失,自己必败无疑,当即使出全力,拼命聚合水气。这么一来,无异于跟朱阳比拼道力,岳风只觉元气涌出身体,似也随着那一股吸力源源流走,不一会儿,便觉呼吸艰难,一股虚脱的感觉涌了上来。 “蠢材。”老不死骂道,“他的道力比你强得多,拼元气,你是自取灭亡。” “那怎么办?” 阳太昊还没回答,忽听朱阳锐声叫道:“火之卵。”随着他的声音,火卵一阵波动,吐出百十个火球,凌空收缩,化为鸟蛋大小。 岳风看得惊奇,上一次打败依依,朱阳只用了一颗火蛋,就闹得小狐女顾此失彼,这一回放出了这么多,不知道又是什么道术。 “蠢材,发什么呆?”阳太昊吼叫起来,“还不快跑。” 岳风应声一抖,慌忙收回幻蛟,“水龙卷”失去驾驭,尽被火焰吸走。与之同时,朱阳轻声念出了法咒:“火陨星流!” 空气中响起了一声凄厉的鸣响,上百颗火卵以惊人的高速直冲过来,仿佛天门大开,冲出了一群火焰流星。 岳风不敢抵挡,使出全副心力,向着远处冲去。火流星蕴藏灵性,紧追不舍,刹那间,双方绕着烟馆,转了足足一圈,飞行正急,两颗流星相撞,发出猛烈的爆炸,气浪冲向岳风,少年仿佛陷入了火山熔炉,极度的酷热,几乎将他活活点燃。 “快!”老不死声音焦急,“去朱阳那边。” 第一百二十八章 千叶飞鳞 “什么?”岳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一转念头,猛可醒悟过来,这些火焰流星受命于主人,仿佛磁针向铁,全都对准自己,如果出其不意,突然冲向朱阳,这些火流星也会紧随其后,可是,朱阳有“焰城”守护,贸然冲去,无异于飞蛾扑火。 可他来不及多想,身子化为黑色的流光,突然一个转折,以惊人的神速,冲向烈焰滚滚的火墙。 火气逼人,火光耀眼,一刹那,岳透过跳动的火焰,隐隐看见了朱阳的身影。 “真火刀!”老不死锐声疾喝。 岳风双掌一抡,两道新月似的火光,破开了前方的火墙,形如火焰镕金,劈面扫向朱阳。 两人的距离,正好小于十丈,“真火刀”攻击,恰好可以达到,沿途汲取火势,刀势更加凌厉。 这一连串变化,几乎一气呵成,朱阳眼看刀来,闪身避让,在这短短一瞬,来不及驾驭幻身。 岳风贴着火焰掠过,烈火烧中长裤,穿透了心神衣,双腿传来一阵强烈的灼痛。 与之同时,火流星冲进了焰城,这一下,好比朱阳对上了朱阳,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爆炸声接连响起,火势冲天,照得周围一片通红。 “赢了吗?”岳风扑灭裤子上的火焰,腿上多了一串燎泡。 “还差得远!”阳太昊话音才落,火焰向内收缩,圆圆溜溜,化为鸟蛋形状,朱阳站在火前,面红如血,眼里涌出一股狂怒。 “这下好了。”阳太昊叹气说道,“他可恨死你了。” “老不死,除了水龙卷,还有别的道术吗?”“有是有,但都不是短时间可以练成的。”阳太昊略一沉吟,忽道,“慢着,有一个现成的。” “什么?”岳风问道。 “千鳞箭!”阳太昊说道,“把蛟龙身上的鳞片射出去,化为羽箭攻敌,但对这小子没用,鳞片还没射到,就会被他烧掉。” 岳风心头一动:“鳞片射出以后,我能控制它么?” “当然能,蛟龙的鳞片,也是你的幻身。” “老不死,快教我。” “这个容易,以蛟身为弓,以龙鳞为箭,将蛟身绷直,拉弓射箭,把龙鳞发射出去。”阳太昊顿了顿,有点儿疑惑,“小子,你想干吗?你要把龙鳞烧光吗?直接冲进火里得了。” “苍龙转生!”岳风一扬笔,幻蛟一窜而出。“水龙卷。”幻蛟如风旋转,带起冲天的水柱。 “火之卵!”朱阳不耐纠缠,笔尖一扫,火蛋一涌而出,排列成阵,对准岳风。 “小子,你闹什么鬼?”阳太昊吼道,“他‘火陨星流’一出,能把你连人带龙射成筛子。” “闭嘴。”岳风深吸一口气,锐声叫道,“拉弓!” 他的神意注入幻蛟,元气涌入每一片龙鳞,水柱里,幻蛟的身体拉直紧绷,每寸每分都蓄满了势,龙鳞片片奋张,仿佛竖起颈毛的斗鸡。 “射箭!”岳风笔尖一指,水柱分开,千百片龙鳞呼啸而出。 望着漫天青光,朱阳的眼里闪过一丝迷惑,他已蓄足了火势,这一轮“火陨星流”,岳风绝对无法招架。可是,这些龙鳞发出,又有什么用处?就算强劲十倍,也敌不过“混沌火”的神威。 正转念,青鳞星星点点、射到近前。 “焰城!”火焰腾空而起,化为无形障壁,拦住了鳞片的去路。 阳太昊发出一声浩叹,就在这时,忽听岳风轻轻叫了声:“舞!” 漫天的青鳞应声跳动,伴随奇妙的节奏,以不可思议的精准,穿过喷吐的火舌,射向居中的朱阳。 “咦!”阳太昊冲口而出,“天霜秋叶舞。” 紧要关头,岳风突发奇想,把“天霜秋叶舞”的节奏,融入了“千鳞箭”中,飞舞的龙鳞,化为了飘零肃杀的秋叶,刚猛凌厉之外,多了几分飘忽凌厉。 “天霜秋叶舞”节奏诡奇,变幻莫测,朱阳的“焰城”防守严密,可也顾此失彼,火焰不时烧中鳞片,可是无法改变鳞片的节奏。秋叶化为了火叶,仍是漫天狂舞,直到焚烧殆尽。每一片龙鳞都带有非凡的灵性,仿佛千百只倏忽闪烁的眼睛。 咻,咻,咻,青光擦身而过,朱阳皮破血流,他的心里陷入了两难,如果放任千鳞飞舞,后果不堪设想,但要抵挡青鳞,必要放弃“火陨星流”。 攻,还是守?胜,还是负?刹那之间,朱阳有了决断。 火卵纷纷爆开,化为千百火流,仿佛狂舞的金蛇,追逐飘零的青鳞,双方忽来忽去,大捉迷藏。火克木,青鳞先天不足,朱阳一旦全力防守,登时落了下风,着火燃烧的龙鳞越来越多,岳风远在数十丈以外,也能感受到焚烧的痛苦。 鳞片一受压制,朱阳转入反攻,滚滚的火焰,仿佛一条飞扬的火龙。 “扫!”岳风笔尖一指,水龙迎上火龙,水火交锋,云气蔚然,白光光的云气中,青光闪烁,火势翻腾,看得众人屏息凝神,一颗心仿佛停止了跳动。 水流的聚合,远远跟不上蒸发,元气的消耗,也远远跟不上生发。岳风感觉筋疲力尽,快要变成一具空壳,这样的较量,再持续一分钟,他非得油尽灯枯、活活累死不可。 “小子。”阳太昊冷不丁说道,“你忘了一件事。” “什么?” “吞噬!” 岳风应声一颤,举目望去,水龙卷已经十分稀薄,对面火势汹汹,逼到了幻蛟的眼前。 “吸元!”岳风一晃笔尖,叫出法咒。 幻蛟目射奇光,怒张大嘴,迎着火流尽力一吸,熊熊燃烧的火焰,进入了幻蛟的喉咙。 尽管无形无状,这一片火焰,仍是朱阳的幻身。如果火势太猛,幻蛟吸纳不成,必然反遭焚烧,但经过水龙的消耗,火龙的气势大大削弱,吸入幻蛟体内,立刻化为乌有。 热流灌入灵窍,岳风忽又有了力气,幻蛟远远吸入火焰,朱阳的幻火,成了他的力量之源。 朱阳忽觉一阵乏力,心里莫名其妙,对方的道力明明削弱,为何突然之间,变得强大起来,正相反,逼近岳风的火焰越来越弱,操纵起来,有些力不从心。 一转眼,龙鳞几乎焚烧殆尽,朱阳喝一声:“火之卵。”火焰再次凝缩,化为了一颗颗火蛋。 岳风暗暗叫苦,朱阳收回火焰,幻蛟无法吞噬,龙鳞几乎烧光,他的解数用尽,再也无力牵制对方。 “火陨……”朱阳目透金芒,正要施加致命一击,忽听有人高声叫道:“时间到了!” 朱阳应声一愣,转眼看去,依依举起仙罗盘,上面的时针,一秒不差,刚刚走过了一刻钟。 朱阳脸色发白,慢慢放下符笔,取出仙罗盘瞧了瞧,又呆呆站了几秒,忽地长啸一声,驾驭剑光,冲天飞去,一眨眼,掠过一片高楼,消失得无影无踪。 “骗子!”依依又气又急,“说话不算数。”忽见岳风飘然落下,又是转怒为喜,扑进他的怀里,咯咯笑个不停。 “好弟弟,真有你的。”苏媚烟也走上来,笑着说,“刚才好险,看得我魂儿也飞了。” 岳风还没回答,依依拉着他转身就走,步子之快,就像是一次逃跑。苏媚烟不禁莞尔,冷不丁叫道:“岳风,你们住哪儿?” 岳风下意识回答:“芝兰堂……”话没说完,便觉小狐女掐了他一把,回头看去,依依撅起小嘴,目光幽怨。岳风知道她的心思,苦笑说:“依依,我跟苏姐姐真的没什么。” “就算你没什么,sao nv人可说不定。”少女凭着天性,察觉出一些不妙。 岳风不觉苦笑,把手揣进兜里,问道:“小七,你怎么不飞?” “我身上酸疼。”依依忿然说道,“那个凤凰血裔真可恨,下一次见了他,我非得给他脑袋上贴一张字条,上面写着:‘言而无信,奸诈小人’。” “我看他不像那样的人。”岳风皱了皱眉,“也许,他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你怎么尽帮敌人说话,sao nv人是,凤凰血裔也是。” 岳风咳嗽一声,说道:“苏姐姐可不是敌人。” “她是我的敌人。”依依白他一眼。 “小七,我抱你飞吧?” “哼,难得来到玉京,走一走,逛一逛不好么?” 岳风一笑:“你怎么不早说?”依依挽住他手,笑嘻嘻望着他,眼里透出一丝迷醉:“岳风,你刚才好威风,特别是那一下,龙鳞满天飞,真是美极了,你什么时候炼成这样的道术,我可一点儿也不知道。” “那是老不死教我的‘千鳞箭’。”岳风话没说完,阳太昊的声音忽地响起:“小子,你那一招,跟我没关系。论威力,‘千鳞箭’差得远了。这是一个全新的道术,有幻蛟的力量,有‘天霜秋叶舞’节奏,更有合二为一的心力,这第三条尤其难得。所以这个道术,也应该起一个全新的名字。” 依依想了想,笑道:“与龙鳞又关,又和秋叶有关,要么,叫‘千叶飞鳞’怎么样?” 岳风与阳太昊齐声叫好。 第一百二十九章 酒与面 两人手拉着手,边说边走,金如意和扑扑一左一右,上下扑腾。金如意被小雷鬼电得够呛,垂头丧气,不敢再找岳风的碴儿,扑扑样貌古怪,与主人一美一丑,相映成趣,惹得路人纷纷侧目。 一路上,华屋美宅,层出不穷,高楼巨厦,鳞次栉比,各种奇珍异物,陈列大街两旁,看得人眼花缭乱,天上的道者飞剑驾轮,要么穿着神形飞甲,嗖嗖嗖往来不休,留下一道道绚丽的光痕。 依依买了一套新衣,换过破损的紫衫,又给岳风买了一个小乾坤袋,再买了两串甘美的火枣,一人一串,边吃边走。依依挽着心上人,走在大街上面,只觉身心暖热,其乐融融,恨不得这一条路无穷无尽,一辈子也走到头。 不一会儿,到了河边,流水清澈见底,游鱼细虾历历可数。小狐女嚷着坐船,两人租了一艘小船,沿河放流而下,船上没有船夫,船身以符咒驱动,符字闪闪发光,自行自走,完全不用借助外力。 依依坐在船边,脱下鞋子,露出白嫩的双脚,轻轻踢水玩耍,水里的小鱼凑了上来,亲吻她的脚心,suyang入骨,惹得依依咯咯直笑。 河风悠悠,迎面吹来,吹得少女秀发飞扬,露出雪白的耳轮、修长的玉颈,衣衫贴紧胸腹,勾勒出饱满的曲线,张扬着青春的活力。 岳风傍她坐下,搂住她的腰肢,少女转过头来,肤光胜雪,芳唇如火,黑白分明的眼睛闪动水光。 岳风心跳加快,慢慢凑了上去,依依伸出柔软的双臂,勾住他的脖子,两人双唇相接,舌尖暗度,不顾大河两岸游人如织,浑然忘我,陷入了不可言说的激情。 突然间,岳风的心里传来一阵战栗,一道粉白色的倩影,掠过他的脑海,人影转过头来,娇美的脸上挂着忧伤,女子哀哀切切地看着他,仿佛责备,更多的却是自怜自伤。 云若!岳风暗暗叹息,双手放开依依,点燃的情火暗淡下来。依依看了他一眼,默默掉过头去,凝眸注视远方。 “小七,我……”岳风轻声说,“我……” “别说了,我明白。”依依笑着踢水,“我可以等,一年不行,我等十年,十年不行,我等一百年,一百年不行,我等一千年,就算云若姑娘活着,你也有厌倦她的时候,我可以一直等你,就像老不死说的,妖怪别的本事没有,就是活得够长。” 这一番话天真幼稚,可又字字真诚,岳风只觉眼鼻发酸,扭过头去,苦笑说:“傻丫头,一百年,一千年,我都老了死了。” “那有什么关系,老的死的,只是你的身子,我喜欢的,是你的心。” 岳风像是被雷电击中,浑身一颤,回过头来,小狐女却是若无其事,笑嘻嘻看着河水。 忽听一阵喧哗,前方的河面上,飘来一阵浓烈的酒香,那酒香十分奇特,仅是远远地闻着,也觉头昏脑胀。 两人抬眼看去,河边蹲了不少人,纷纷捧起河水,咕嘟嘟灌进嘴里,一个个红光满脸,醉眼迷离,仿佛喝得不是河水,还是醇美的佳酿。 依依心中讶异,俯身探手,掬起一捧河水,凑在鼻前一闻,咦了一声,叫道:“哎呀,是酒。” 岳风一愣,也双手掬起河水,凑近一闻,果然嗅到一阵浓郁的酒香,不知什么时候,这一河清水,竟然化为了甘醇的美酒。 河水化酒,游鱼首先遭殃,一个个翻转肚皮,醉沉沉漂浮上来,细小的河虾在酒河不住地弹动,挣扎着想要恢复神志。 酒香越来越浓,河边的道者越来越多,有的手捧,有的干脆埋首河里,鲸吞牛饮,不一会儿,有人喝得酩酊大醉,一头栽进酒河,也如鱼虾一样漂浮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岳风只觉不妙,不敢喝这河中之酒,左顾右盼,心中十分疑惑。 “看那儿!”依依手指远处。 岳风定眼看去,只见一里之外,漂浮一叶小舟,上面站着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穿着宽大的袍子,身背一个大红葫芦,脚下舟行如箭,所过带起一溜水痕。 刹那间,岳风感觉到一股奇特的元气从男子身上涌出,元气中包含芳醇的酒气。岳风和那元气一碰,只觉头昏脑沉,生出一丝醉意,他的心里光亮一闪,冲口而出:“幻身!” “没错。”依依盯着男子,喃喃说道,“这一河的酒,全是这个人的幻身变成的。” “他的幻身是酒?”岳风十分惊讶。 “我们去瞧瞧。”依依掉转船头,向男子驶去,岳风笑道:“小七,你不会又要招人吧?” “那当然,我们人数不够。”少女白他一眼,“这个人的幻身很强,如果加入本组,一定是个了不起的战力。” 说话间,男子催舟上岸,说也奇怪,他一离开河水,酒味登时消失。满河的鱼虾活了过来,一个个摇头摆尾,游来游去。河边的人群也酒意尽消,面面相对,醉倒在河里的老兄也清醒过来,狼狈游回岸边,心中茫然,连连挠头,全不明白怎么回事。 依依眼看那人钻入人群,等不及游船靠岸,拉着岳风窜上高天,飞到人群上方搜寻,可怪的是,那人仿佛隐了身,瞧来瞧去,也没看见他的影子。 两人找了半天,一无所获,双双落回地面,心中十分沮丧。依依招兵买马的大计连受挫折,更是撅起小嘴,闷闷不乐。 岳风一意引她开心,拉着她手,指东指西,说笑打趣。小狐女天生的无忧派,不一会儿,又嘻嘻呵呵地笑了起来,扭股糖似的缠住岳风,恨不得黏在他身上才好。 正走着,忽又闻到一股焦甜的香味,像是某种糕点。两人打斗一场,又闲逛了半天,闻见这股气味,肚子咕咕直叫。 循着香气走去,来到一条宽阔的巷子。巷子里人满为患,十分拥挤。两人正想挤入人群,依依忽被撞了一下,失声惊叫。岳风心头怒起,转眼看去,一个高高胖胖的小男生,十四五岁,扛着一根棍子,一张脸圆乎乎,胖嘟嘟,因为撞了依依,变得涨红发亮,活是一个熟透了的大苹果。 “那个,抱歉。”小胖子低头弯腰,谁知顾了前面,忘了后面,挺身的时候,棍子下落,噗的一声,正中身后一人的光头。 “他妈的。”光头又惊又怒,狠狠一脚,踹在小胖子臀上,男生向前一冲,咚的一下,又撞上了一个围观的壮汉。那人吃痛惨哼,杀气腾腾地掉过头来,两眼一翻,破口大骂:“死胖子,si 胖子瞎眼了吗?”叉开五指,一个耳刮子,落在男生脸上。 小胖子一跤摔倒,左颊吹气似的肿胀起来。闲汉抬起脚来,还要狠踢,冷不防肩头剧痛,他心中惊怒,掉头看去,正与岳风的双眼对上,少年目光森冷,锐如钢针,那人的心子打个突,背脊麻酥酥的,似有电流通过。 “算了吧!”岳风似笑非笑,眼里的寒光丝毫不减,“看我面子。” 闲汉咕哝两声,把脚收回,嘴里嘀咕两声,也不知说些什么。 小胖子拄着棍子爬了起来,样子十分狼狈,盯着岳风,似要说点儿什么,结果只是叹一口气,扛着棍子,钻进人群。 “真是个小呆子。”依依忍不住笑道,“但愿他不是来参加‘天道布武’,这样的货色上了擂台,真能把人活活笑死。” 岳风却笑不出来,望着小胖子的身影,想起当初做“石头”的情形,那个时候,若说他要参加天道布武,怕也会惹来无数的嘲笑。 来不及感慨,依依拉着他钻入人群。人群里横着一张桌案,案上堆了一大团白面,一个白衣大汉站在桌子后面,正在大力揉面,面团足有半人来高,可是到他手里,仿佛没有重量,随他揉捏拉扯,粗细扁圆,形状多变。就在桌案旁边,燃起一团大火,火上悬了十来个面饼,烘烤得金黄焦脆,散发出来的香气,勾得众人馋涎欲滴。 “卖饼了,卖饼了,新鲜出炉的大烧饼,一点金一个,又便宜,又好吃。”大汉纵声吆喝,声如洪钟,响亮高昂。 “一点金一个饼,疯了么?”依依忍不住轻声说道。 正说着,已经有人掏出钱来,其中就有那个小胖子,岳风也觉口水涌出,要不是身无分文,也想上前卖饼。 小胖子付了钱,接过烧饼,咦了一声,忽道:“师傅,这饼好轻。” 大汉两眼一翻:“谁说轻了,就怕你拿不起。” 话没说完,小胖子哎哟一声,连人带饼摔在地上,那只面饼仿佛千斤之重,死死压住他的右手,小胖子龇牙咧嘴,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没有办法抽出手来,不由惨叫道:“老板,好重,好重,这块饼,怎么比山还重。” “刚才嫌轻,现在又嫌重,你吃不吃啊,不吃把饼还我。” “不吃啦,不吃啦。”小胖子嗷嗷大叫。 第一百三十章 无功而返 “不吃啦,行啊。”面点师一笑,小胖子手上一轻,忽又站了起来,他把饼放到桌上,眼巴巴地盯着大汉。 “还有事么?”大汉扫他一眼。小胖子咽了一口唾沫,支吾说:“我的钱呢。” “钱?你不是买饼了吗?” “这,饼还给你了啊。” “哦,在哪儿呢?” 小胖子一低头,说话的工夫,面饼不知去向,小胖子脸也绿了,结结巴巴地说:“你,你……” “滚开!”面点师两眼一翻,“别耽误我做生意。” “你……”小胖子吼了起来,“你这个骗子。” 面点师脸一沉,还没说话,两个人冲进人群,其中一个张口就骂:“卖饼的,你使妖术骗人么,什么狗屁烧饼,一点金一个,咬了半天,根本咬不动。”说到这儿,拿起面饼,狠狠向桌案上一砸,扑的一声,把桌案砸了一个窟窿。 众人瞧得吃惊,忽见另一个道者两眼喷火,抿嘴上前,一拍桌案,指着嘴巴,鼻子里发出愤怒的哼哼。 “他怎么了?”有闲人问道。扔饼的道者怒道:“他吃了这个烧饼,牙被粘住了,嘴都张不开。” 话没说完,又有几个道者冲进来,怒冲冲叫道:“怎么回事,一出巷子,饼就没了。”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面点师身上,大汉从容自若,笑了笑,说道:“唉,我这个人啦,最讨厌别人吃东西挑三拣四。” “放屁,分明是你用了妖术,退钱,退钱!” “妖术?这算什么妖术?”面点师哈哈一笑,“这样,才叫妖术……”双手一揉一拉,面团突然暴涨,拉长变细,化为七八条长溜溜、软绵绵的触手,刷刷刷缠住叫骂的道者,拎着他们,腾空而起。 那几人又惊又怒,纷纷抽出符笔,还没发出符咒,大触手里又长出小触手,缠住符笔,夺了过去,触手继续膨胀,一眨眼的工夫,七八个大活人影无踪,只剩下了几个面团,在空中不停的蠕动。 “幻身!”岳风心头一沉。 “卖饼了。”大汉笑嘻嘻吆喝,“人肉馅饼,三点金一个,现烤热卖,谁要买么?” 周围的人全都变了脸色,不敢接嘴说话。岳风心中不平,想要上前,依依忽地拉他一把,冲他摇了摇头。 “没人买吗?”大汉一笑,挥了挥手,面团忽地消失,空中的道者连人带笔,摔了下来,一个个面红耳赤,捂着喉咙大口喘气。 “你们还要退钱吗?”面点师笑眯眯问道。 一群人说不出话来,只是连连摇头。 “好吧。”大汉掂了掂手里的钱,“少了点儿,凑合着用吧。”大剌剌揣进兜里,一扬手,面团也好,火焰也罢,全都无影无踪。面点师呵呵一笑,抄着手走到巷子尽头,一转角,就不见了,众人望着他扬长而去,没有一个胆敢追赶。 “小七。”岳风皱眉说道,“刚才你干吗拦我?” “这个人的幻身很强。”依依说道。 “比‘凤凰血裔’还强?”岳风心生不服。 “没错。”依依冲他点了点头,“目前就是这样。” 岳风心生疑惑,他的眼界有限,看不出这个面团幻身有多了不起。 依依看出他的疑惑,小声说道:“这个幻身可以任意变化形状,大小,软硬,更要命的是,它能控制重量和密度,这团面能变成一座山,也能变成一个烂泥潭,此外一定还有许多说不出的变化。我没听说过这个幻身,可我敢打赌,如果要排名,它和那个酒幻身,都可以排入幻神榜的‘地榜’。” “那为什么没有上榜?”岳风皱眉问道。 “要入‘幻神榜’,须有两个前提。”依依扁了扁嘴,一脸的不以为然,“其一,必须是纯种的道者,妖幻身不能入榜,比如我的天狐九尾,就算炼成了九尾,也休想上榜。其二,幻身的主人,必须是八非学宫出身,没有考入过学宫的道者,幻身再厉害,也休想进入榜内。” “这样太不公平了吧。”岳风忍不住叫了起来。 “是啊。”依依白他一眼,“道祖支离邪以后,所有的天道者都出身于八非学宫。久而久之,是否进入学宫,成了衡量道者的标尺,如果没有学宫的资历,你本领再高,也会矮人一头。我猜想,这一次‘天道布武’,把历年考试落榜的牛鬼蛇神都引出来了。” “为什么会这样?”岳风咕哝说,“他们的年纪都挺大啊。” “你懂什么?”阳太昊的声音响了起来,“天道布武是无限制的斗法,这个无限制,不但包含斗法的手段,也包括参加者的年纪。按规矩,超过十六岁,就不能再考入八非学宫,可是‘天道布武’,不会限制年龄,下到婴儿,上到老朽,统统可以参加,因为这个比赛,挑选的不是一般的学生,而是可以取胜的战士。” “真奇怪。”岳风皱起眉头,“好端端的,干吗要举行这样的比赛?” “哼,我也想问这件事。” “听说是天道者们决定的。”依依扁了扁嘴,“五个天道者举手投票,结果是三比二,三人同意,两人不同意。” “那个天尊同意了吗?”阳太昊问道。 “我不知道。”依依轻轻摇头。 “这件事情,不太对劲。”阳太昊小声嘀咕。 走出巷子,天色已晚,两人飞回芝兰堂。杜庭兰一见两人,捂口直笑,依依奇怪说道:“杜大夫,你笑什么?” “你们两个,跟凤凰血裔打过了么?”杜雨急切问道。 “你怎么知道?”岳风大为惊讶。 杜庭兰笑道:“整个玉京都传遍了,岳风,你可是一战成名,大家都说,凤凰血裔,输给你了。”神疗者上下打量岳风,“更难得的是,他烧坏了那么多人,好像也没把你烧伤啊。” 杜雨盯着岳风,神情关切,欲言又止,不防依依拉住她撒起娇来:“杜姐姐,我被烧伤了,你看这儿,还有这儿……”她不顾岳风在旁,掀起衣裳,露出火痕。 杜雨慌忙把她拉进内室,涂药疗伤,杜庭兰盯着岳风笑道:“你呢?有没有什么不适?” 岳风摇了摇头,杜庭兰忽地伸手,把住他的脉门,沉吟一下,脸色微微一变,岳风忍不住问道:“杜大夫,有什么不对?” “也没什么。”杜庭兰沉吟说,“你的体内有一股阴邪之气,但我仔细查探,邪气又消失了。” 岳风心知肚明,这一股邪气十之八九来自“天鬼”。他想了一想,慢慢问道:“杜大夫,这一股邪气,有没有办法驱除它?” 杜庭兰看他一眼,摇头说:“至少我办不到,这一股力量,可以避开我的查探,查探不到的东西,没有办法对付。”她笑了笑,说道,“小雨似乎很关心你,今天你走后,我仔细数过,她十句话里面,八句话都在说你,剩下两句话,绕来绕去,也会说到你身上。” 岳风一愣,无言以答。杜庭兰又说:“小雨为人单纯,她失去了家人,我不希望她再伤心。” 岳风沉默了一下,点头说:“我明天就离开芝兰堂。” “别误会。”杜庭兰盯着他,眼里闪过一丝失望,“我没有赶走你的意思,但我希望,从今以后,小雨能过平常人的日子,至于你,岳先生,自从我看见你的第一眼起,我就感觉,你不是一个平常的人,你的一生,注定会与动荡为伴。” “你,能看到未来吗?”岳风嗓音发抖。 “不,这只是一个神疗者的直觉。”杜庭兰似乎有点儿悲哀,“只不过,这直觉通常很准。”她见岳风神色沮丧,笑了笑说道:“‘天道布武’按组竞赛,你们只有两个人,其他的组员找到了吗?” “没有。”岳风轻轻摇头。“也没关系,明天报名的时候,也许有落单的参赛者……”杜庭兰话没说完,依依拉着杜雨冲了出来,叫道,“小雨姐姐答应了。” “答应什么?”其他两人一愣。依依笑嘻嘻说道:“跟我们一起参加天道布武啊?”杜雨面红耳赤,轻轻挣脱小狐女的手,目光扫过岳风,忽又落向墙角。 “小雨?”杜庭兰吃惊说道,“那怎么行?她的道术弱得可怜。” “不打紧,她去了,不用打,认输就行。”依依笑着说,“只要我和岳风能赢,就算其他两个人输了,也是二比二,而后进入复赛,四个胜者对决,我们再赢一次,就可以进入下一轮。” “这么一来,岂不是二对四。”杜庭兰轻轻摇头,“如果对手厉害,越到后面,你们越会吃力,再说,四人参赛,加上小雨也不够啊。” “明天报名,胡乱找一个得了。”依依自信满满,“岳风,你说呢?” 岳风默默点头,心里却想,杜庭兰说得没错,就算挺过前两轮,后面的对手越来越强,就算不战死,也得活活累死。 想到这儿,转眼看去,杜雨也正好偷眼看来,跟他目光一遇,俏脸染上了一抹红晕。她低头走到杜庭兰身边,轻轻扯了扯姑妈的衣袖,杜庭兰笑道:“放心,我察看过了,岳风一切都好,没有任何内伤。” 杜雨不防姑妈大声说了出来,羞得面红耳赤,一转身,拉着依依进屋去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龙蛛之女 次日吃过早饭,三人一起出发,前往报名地点,报名的地方就在天擂台的下面,积明湖的湖边。 一路上,小狐女兴致最高,说笑不禁,一会儿挽着岳风笑语,一会儿又搂住杜雨的腰肢,在她身上蹭来蹭去,两个身子挤压厮磨,娇花嫩玉,变化出种种夸张诱人的曲线,惹起无数荒唐古怪的遐想。 岳风一边瞧着,忽觉面红心跳,只好别过头去,尽量不看两人。两边的行人纷纷回头,女的大皱眉头,男的两眼放光,几个天上飞行的少年男子,因为低头来看,一不留神,撞在了前面的墙壁。 到了地头,不少报名者陆续赶到,许多奇装异服,看得人目定口呆。年纪一如阳太昊所说,小到儿童,大到老人,不只有应届的考生,更有多年来落榜的牛鬼蛇神,有的为了圆梦,有的为了报复,更有的是为了扬名立万,统统赶来玉京,要在“天道布武”上一显身手。 依依拉了拉岳风的衣袖,指着远处一个黑塔似的巨汉,轻声说:“看见了吗,那个人是熊妖和道者的混血种,还有那个……”又指远处脖子很长的年轻女子,女子面庞狭窄,双眼细长,脖子上挂了许多圆环,五颜六色,晶亮夺目,“她是蛇妖和道者的混血种。” 杜雨一扯依依的衣袖,指着远处说:“那个人呢?”依依、岳风举目看去,人群中站着一个壮汉,高过众人两头,面红如火,阔鼻巨口,脸上布满细小的鳞片,头顶还有一根金色的独角。 “他呀……”依依皱眉说道,“他是混血种,可不是妖与人的混血,他的父母之一,应该是一条龙。”正说着,那人仿佛听见,掉头瞪眼,怒视依依,他的眸子深蓝发紫,射出一股瘆人的凶光。 “小七。”岳风忍不住说道,“道族、妖族和龙族,无论样貌体型,全都大不相同,怎么可能生出孩子?” “你算是问对人了。”依依微微一笑,“世人传说,有些妖怪可以变化成人形,从而与道者结合,但那样做,根本生不出后代……” 岳风听到这儿,想起那一日在霹雳蛇的肚子里,妖魂所化的男子对天秀的所作所为,心子不由一阵狂跳。 “妖怪和龙,要想跟道者生出后代,肉体的结合是办不到的,只有魂魄相交才能受孕。若要魂魄相交,首先得是两情相悦。其次,二者的道行都得十分高明,足以驾驭自身的魂魄。后者不难办到,前者却很困难。不同的种类之间,要想生出爱意,实在不容易办到,所以混血种向来少见,又因为他们的父母道行很高,所以大多天赋异禀,道力惊人。” 正说着,人群里响起一片惊呼。三人掉头看去,远处走来七只巨大的蜘蛛,颜色各不相同,红黄黑白蓝绿青,巨蛛趴在地上,也有半人来高。为首的青色蜘蛛尤其巨大,趴在那儿,高过人头,它的样子十分奇特,前半身是蜘蛛,后半身却有一条蝎子样的尾巴,头上共有十二只眼珠,六大六小,上下相对。 就在青蜘蛛的身上,站着一个娇小的黑衣少女,肤色白皙,容貌秀美,左手按着腰间,右手挽着一缕长长的蛛丝,蛛丝的一头,连着青色巨蛛的腹部,正就是巨蛛吐出的蛛丝。“这个女生也是混血种么?”岳风忍不住问道。 依依盯着黑衣少女,神气十分古怪:“不是,她没有妖气,可是真奇怪,她居然收服了龙蛛?” “龙蛛?”岳风一愣。杜雨也惊讶说道:“什么,这只蜘蛛是龙蛛?” 依依点了点头,眉头微微皱起,岳风忍不住问:“龙蛛是什么?” “它是蜘蛛之王。”依依面色凝重,“龙蛛是八品妖王,妖力之强,天道者也让它三分。如果这个女孩子也来参加‘天道布武’,仅凭这一只龙蛛,就能扫荡所有的对手。” 岳风倒吸一口凉气,冲口说道:“这么说,这一场比赛,根本没有悬念。” “差不多。”依依说到这儿,有点儿意兴阑珊,她不知天高地厚,来到玉京参赛,结果发现强手如林,以她的道力,根本不足以脱颖而出。 正说着,龙蛛驮着少女,走过三人身边,它忽地停下,略微转身,十二只眼睛扫过依依,落到岳风身上,黄澄澄的眼珠骨碌乱转,迸射出诡秘奇特的光芒,但只一瞬,光芒忽又暗淡,默默地向前走去,走到了一张报名的桌子前面。 主管报名的男道者,面露惊恐,腾地跳起,下意识想要转身跳掉。 “我报名。”蜘蛛女开口说话。 “你一个人?”男道者力持镇定,“四人一组,才、才能报名。” “四个人?”蜘蛛女左右瞧瞧,“这个容易。”一扬手,身后的三只蜘蛛,喷出云雾似的细丝,罩住了三个附近的道者。那三人正在旁观,忽地白光照眼,已经落 入蛛网,翻着跟斗落到龙蛛身前。他们又惊又怕,抽出符笔,蜘蛛女的目光扫了过来,不知怎么的,三人心惊胆颤,举起的符笔,又纷纷垂落下来。 “四个人齐了。”蜘蛛女冷冷说道,“现在可以报名了吗?” “可是,可是……”男道者掉过头来,目光扫过那三个蛛网里的可怜人,“他们同意加入了吗?” “他们会不同意?”蜘蛛女一掉头,盯着其中一人。那人如梦方醒,连声说:“同意,同意。”另外两人也齐声附和:“是呀,我们同意。” 男道者神色尴尬,支吾说:“这个,我得确保他们出于自愿,请你撤掉蛛丝。” “真麻烦。”蜘蛛女一扬手,刷刷连声,巨蛛们又把蛛网收了回去,男道者盯着那三人,问道:“你们真的自愿加入吗?” 三人齐声叫道:“是呀,没错。”他们原本各有归属,可惜道力不深,所在的组没有多少胜算。谁知道鸿运当头,竟被蜘蛛女挑中,成为她的组员。这个少女是龙 蛛主人,绝对是这一次比赛的大热门,跟着她过关斩将,大有指望,所以稍一错愕,争相表明心迹,至于原来的同伴,全被抛到脑后去了。 “好吧。”男道者无可奈何,“报上道种、姓名、籍贯,把手放在道力盘上,测试道阶。”一边说。一边指着桌上的手模形的玉座。 “朱雀祝昌,籍贯,流光城……道阶圣道四品” “苍龙鹿斑子籍贯升龙城……道阶,圣道三品。” “白虎练赤籍贯猫城……道阶圣道五品。” 三个幸运儿争相报上姓名。轮到蜘蛛女,她扬起下巴,淡淡说道:“苍龙水夜,秋水的水,夜晚的夜,籍贯,灵枢山,牵丝谷。”说完这个,一扬手,飞出一缕蛛丝,粘起道力盘,伸手按上,玉座里传来清晰的声音:“道阶至道六品。” 周围响起一片惊呼,水夜抛下玉座,男道者接过,盯着道力盘,一脸的不敢置信。 “小夜。”远处传来一声清脆的叫声。水夜转眼看去,眼里透出一丝喜色,大声叫道:“天秀姐姐。” 岳风应声一愣,依依也咦了一声。两人转眼看去,天秀白衣出尘,飘然走来。离开了天雷谷那样的阴郁的地方,她的绝世容颜,越发光彩照人,随她款款迈步,动人的体态,在白衣的下面若隐若现,所过之处,惹来无数男子的目光。 “小夜。”天秀轻轻皱起眉头,“你也来参加‘天道布武’?” “是啊。”水夜点了点头。 “你把龙蛛也带来了?”天秀盯着青色的巨蛛。 龙蛛忽地开口,发出破锣似的声音:“天丫头,好久不见。” “老祖宗。”天秀盯着龙蛛,无奈苦笑,“小夜胡闹,你怎么也不管管她?” “没法子,她可是我的主人。”龙蛛目光转动,似乎有一点儿无奈,“天丫头,她来这儿,都是为了你啊。” “我?”天秀一愣,面露疑惑。 “是啊。”水夜连连点头,“考进了八非学宫,我就能常常跟姐姐在一起了。” “小夜。”天秀微微苦笑,“你有地方住吗?” 水夜茫然摇头,天秀说:“报完了名,去我哪儿吧。”水夜笑了笑,又说:“天秀姐姐,考进了八非学宫,你就是我的道师了吗?” “或许吧。”天秀心思不属,目光一转,落在岳风和依依身上,迟疑了一下,走上前来,淡淡说道:“你们也来了。” “是呀。”依依笑着说,“假正经女人,你在这儿干吗?” 天秀眉头一皱,还没回答,一缕银丝嗖地飞来。依依眼疾手快,一晃身,金尾跳跃而出,化为一抹刀光,迎向那一缕银丝。 嗤,金银光芒交错,依依只觉一股粘稠的劲力涌了过来,“狐尾刀”的去势微微停滞,想要收回,可是纹丝不动。她的心咯噔一下,抬眼看去,粘住幻身的银丝,来自龙蛛的腹部,水夜目射寒光,冷冷盯着自己。 龙蛛的蛛丝,竟能粘住幻身,依依不胜惊讶,大喝一声:“雷舞。”雷尾凌空摇动,电光纵横飞扬,天与地暗了下来,强烈的闪电,映照得四周的人脸忽明忽暗。 一百三十二 群敌毕至 “有意思。”水夜轻轻抽出符笔,慢慢扬了起来。 “小夜。”天秀轻声呵斥,“别乱来。” 水夜看她一眼,不情不愿地收起符笔,撅嘴说道:“天秀姐姐,她骂你呢。” “这是我的事情。”天秀皱了皱眉,“你不要插手。” “好吧。”水夜悻悻收回蛛丝,冲着依依冷笑,“希望我们第一轮就能遇上。” “求之不得。”依依不甘示弱。 “天狐九尾。”老龙蛛忽地开口,“小姑娘,你是天香狐王的女儿吗?” “是又怎么样?”依依心生不快,“老龙蛛,你越活越回去了,你是堂堂八品的妖王,居然受制于一个小丫头。” 水夜面涌怒色,看了天秀一眼,女子目光严厉,冲她微微摇头。水夜知道天秀目光锐利,自己纵有什么手段,也绝对逃不过她的眼睛,只好把暗算依依的念头按捺下来。 “小姑娘。”龙蛛叹了一口气,“你是狐神后裔,应该知道我的事情,我有我的难处,水夜收服我,并不是因为我的软弱,也不是因为她的运气,而是因为她有这个资格。小姑娘,我不想跟天香狐王为敌,但你执意要参加‘天道布武’,擂台相遇,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随你的便。”依依答得干脆。 天秀深深看她一眼,叹一口气,转眼看向岳风,轻声说:“你、你也要参赛吗?”岳风点头说:“是啊,天秀小姐,你也是来报名吗?” “蠢材。”水夜冷笑一声,说道,“天秀姐姐是八非学宫的道师,这一次‘天道布武’,她是主考官之一。” 岳风吃了一惊,盯着天秀,将信将疑,天秀的年纪不过二十,居然已经是八非学宫的道师、主持‘天道布武’的裁判。 人群忽地骚动,让开一条路来,几个人撞开人群,大摇大摆走了过来。岳风一眼认出,其中一人正是申屠南,多日不见,他已完全康复,看见岳风,面庞一阵抽搐,两只眼睛透出刻骨的恨意。 申屠南的左边,是一个瘦高男子,年纪不到三十,身穿电白长衫,面容清瘦,眸子幽深,看人时双眉上挑,透出一股狂傲与矜持。 男子的左侧,一个银衣男子与他并肩而立,该人年过四十,骨骼宽大,气势不凡。他的脸庞轮廓粗犷,长满苍黑的虬髯,一个大大的狮子鼻,压住刀切似的薄唇,双眼狭长,半睁半闭,不时闪动锐利的光芒。 银衣人的身后,跟着一个红衣老者,个子颇高,一脸狰狞,两眼迸射凶光,活是一头择人而噬的恶兽。 两人身后,还有三个年轻人,均是十七八岁,体格魁伟,神情傲慢,一色的银白衣衫,上面绣着一只张牙舞爪的狻猊。 这七个人站在一起,气势嚣张,周围的道者无不向后退缩,脸上流露出一丝畏惧。 “天秀道师。”高瘦男子双目一亮,步子加快,笑着说道,“你也在啊?” “申屠洪。”天秀冷冷道,“你来玉京干什么?” “天道布武,千年不遇的盛会,我来瞧瞧热闹。”申屠洪眨了眨眼睛,故作神秘地说,“天秀道师,听说令尊并不主张召开‘天道布武’。” “我也不主张。”天秀皱起眉头,“这样的斗法,根本就是草菅人命。” “唉,世道太乱。”申屠洪装模作样地说,“我来的路上,听说又有村子遭了殃,几百口人,连一根头发也没剩下。现在道者的冲突越来越多,不少世家都卷进去了,再这样下去,迟早得打一场道者战争。” “你不要危言耸听。”天秀看他一眼,目有怒色,“灭村的事情,已经有了一些眉目,一旦发现凶手,家父会亲自出马,将他们一扫而光。” “那真是太好了。”申屠洪笑了笑,“令尊出手,这世上没有办不了的事儿。” 天秀神气冷淡,并不回答。申屠洪讨了个没趣儿,尴尬笑笑,掉头扫了申屠南一眼:“你说的人呢?” 申屠南一指岳风,恶狠狠说道:“就是他。” 话没说完,红衣老者一声咆哮,像是一头饿虎,向着岳风冲来,不防身边的银衣人一伸手,在他的肩头轻轻一搭,看似漫不经心,红衣老者却是身子一震,再也不能前进一步,他面涨通红,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回头怒道:“天仇,你干吗拦我?” “大哥。”银衣人冷冷说道,“让我先问问他。”他双眉一扬,眼皮张开,一双眸子亮得惊人,在岳风身上转了一转,淡淡问道:“你就是岳风?” “是。”岳风点头。 “我是古天仇。”银衣说道,“玄都市的古家,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岳风笑了笑,“贵派的人物,我也见过两个。” “这么说……”古天仇森然一笑,“我侄儿古海龙是你打伤的了?” “你说脓包兄吗?”岳风漫不经意地说,“听说他伤得挺重。” “小杂种。”红衣老者暴跳如雷,“我宰了你,我要把你大卸八块。” “你是谁?”岳风瞅他一眼,一字字说,“老杂种。” “你骂谁?你妈的小杂种。”红衣老者快要气疯了,两只眼睛殷红如血,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凸了出来,“你ta ma从哪个pi眼里钻出来的,老子要灭你家满门,男的剁了喂狗,女的……” “大哥!”古天仇沉声怒喝,红衣老者应声一震,把到嘴的下流话咽了回去,怒哼一声,说道:“老二,你放手,我要给海龙报仇。” “老杂种,你是脓包他爹吧。”岳风拖长声气,“你们爷儿俩还真像,说出来的话比放屁还响,当然了,动起手来,连一个屁也如。说真的,老杂种,你不送上门来,我还懒得理你,你这种臭货,我揍了你,弄脏了我的手。” “你这个狗东西,我要灭你满门……”红衣老者两眼翻白,涎水长流,看那样子,气得几乎快要昏过去了。 “岳风。”天秀忍不住呵斥,“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岳风看她一眼,笑了一笑,任由红衣老者发癫发狂,抄着两手,像个没事人儿。天秀听红衣老者骂得太难听,回头怒说:“古天回,你有完没完,你尽骂人家的爹妈,难道你就没爹没妈,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古天回怒火攻心,两眼一翻,冲口便骂:“去你妈的臭娘……”皮字还没出口,古天仇手指入肉,痛得他惨哼一声,叫道:“老二……” “闭嘴!”古天仇阴森森看着他,“古天回,你应该叫我宗主。”他突然抖出首领的架子,古天回给他目光一逼,哆嗦了一下,扭过头去。 “岳风。”古天仇抬眼看天,冷冷说道,“小儿古太林,你也认识么?” “认识!”岳风耸一耸肩。 古天仇的脸上腾起一股青气,咬牙笑道:“这么说,他也是你杀的了?” “我揍了他,可没揍死。”岳风微微一笑,“他那样的贱骨头,一次揍死,太没意思。” “岳风。”天秀忍不住叫道,“你还说?” “天秀小姐。”岳风摊开两手,一脸无辜,“我说的都是心里话。” “你……”天秀盯着岳风,哭笑不得。 “申屠南说,小儿是你害死的。”古天仇脸色铁青,说出来的话一字一顿,“小子,好汉做事好汉当,你做得出来,为何不敢承认?” “杀了就杀了,没杀就没杀。”岳风双眉一扬,“古太林被应龙吃了,你本事大,找应龙报仇去啊。” “胡扯。”申屠南跳出来怪叫,“都是你打伤了小古,他重伤无力,才会遭了应龙的毒手。罪魁祸首,全都是你。” “你要这么说。”岳风淡淡说道,“就算我杀的好了!” 对方众人盯着岳风,全都流露出古怪神气。申屠南的心里一阵翻腾,哼哼说道:“小杂种,你少得意了,你以为胜了个‘凤凰血裔’就抖起来了吗?哼,你那点儿本事,古宗主伸一根指头,也能把你碾成灰。” 古天仇一扬手,示意申屠南住口,两眼盯着岳风,慢慢说道:“小子,雷公邓震的宝藏,也在你的手里吗?” “在!”岳风爽快答应。 “很好。”古天仇摊开手掌,“你把宝藏拿出来,我留你一条全尸。” “好啊。”岳风笑了起来,勾了勾食指,“古老儿,你来把我碎尸万段好了。” “哼!”古天仇脸一沉,跨前一步,一股寒气如惊涛骇浪,向着岳风冲了过来,寒气之中,又透出一股锐气,俨如有形的刀锋,切入了岳风的肌肤。 岳风浑身一凛,不由后退半步,还没站稳,古天仇又跨出一步,冷锐之气还没消失,后面的寒气又汹涌而来,空气中的水气凝结成霜,化为细长的一束,有如长枪利剑,刺向岳风的小腹。 岳风右手一抡,一道弯月似的火光,迎向了尖枪似的霜痕,叮的一声,火月忽地消失,霜痕也淡了许多。 “真火刀?相克之术!”古天仇目光闪动,一晃身,跨出了第三步,这一次寒气更盛,水气凝结成冰,化为许多薄薄的冰片,映射明亮的天光,泛起淡淡的金芒。 第一百三十三章 武大圣 “咻。”一团大火冲入两人之间,漫天寒气为之一弱,叫人吃惊的是,冰片处在火里,并不融化,只是一动不动,静静地停在半空。 “天秀道师。”古天仇也不回头,冷冷说道,“你要帮这姓岳的小子?” 发出“灵火符”的正是天秀,她看了看岳风,又看了看古天仇,忽地叹了口气,说道:“古宗主,令郎惨遭不幸,我也难辞其咎,当时我就在一边,可惜变故突然,没能救下令郎。但我可以作证,古太林遇难,跟岳风无关。” 古天仇转过头来,看她一眼,目光犹豫。他有些拿捏不定,不知道天秀的心意到底怎样。古家势力不弱,但比起天家,仍是天差地远,古天仇宁可得罪世上所有人,也决计不敢得罪天来父女,如果天秀一心护着岳风,就算古家倾其所有,只怕也休想报仇雪恨。 “天秀道师。”申屠洪忽地呵呵一笑,“你这样做,不二兄会不高兴吧。” 天秀的脸微微一红,注视申屠洪,冷冷说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申屠洪笑了笑,“我只是突然想起来,天秀道师是订过婚的人,这样袒护别的男人,不知道未婚夫会怎么想?” 岳风一边听着,心里暗暗惊讶。天秀居然订了婚?望着女子的身影,岳风的心里忽地有些烦乱。 这烦乱莫名其妙,天秀跟他相处的时间很短,尽管有桃林里的波折,还有同舞时的幻觉,算起来,也只是萍水相逢,恍然一场迷梦。本以为今生不会再见,这里突 然遇上,已是十分意外。至于女道师爱谁嫁谁,根本与他无关。再说了,以天秀的身份地位,岳风这样没没无闻的小道者,能够得到她些微好感,也就应该感激涕零 了。 岳风自嘲一笑,只见天秀盯着申屠洪,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忽地咬了咬牙,扬声说道:“申屠洪,你想逼我动手么?” “不敢。”申屠洪笑嘻嘻说道,“我只是提醒一下天秀道师,人言可畏,这里人多嘴杂,天知道一句话传出去,会变成一个什么样子。” “这个不劳你担心。”天秀略一沉思,“古天仇,岳风来参加‘天道布武’,你古家如果有能耐,大可在擂台上打败他,不但堂堂正正,而且风风光光。你如今这 个样子,不像是替子侄报仇,倒像是为了雷公邓震的宝物,正如申屠洪说的,人言可畏,传出去,还不知道天下人怎么想呢。” 她以申屠洪的道理对付古天仇,古、申两人都是脸色难看,可又无从反驳。 古天仇的心里,邓震的绝学,更胜过儿子的生死,可这念头只能心里想想,不能嘴上说出。天秀这一番话,正好挑中了他的阴私,古天仇恼羞成怒,哼了一声,说道:“好啊,天秀道师,话可是你说的,到时候,擂台上的事情,你可不能插手。” “当然。”天秀说道。 “好。”古天仇后退一步,火里的冰片,化为缕缕白烟。他一回头,厉声说道,“太羽,你出来。”他身后一个年纪较长的少年走上前来,古天仇沉声说:“你去报名参赛,替你两个兄弟报仇。” 古太羽笑道:“遵命。”天秀一皱眉,扬声说:“古宗主,不妥吧,古太羽已是八非学宫的学生了。” “天道布武是无限制斗法。”古天仇冷冷说道,“对于报名者的资质没有限制,难道说天秀道师另有规定,学宫里的学生,就不能再考一次吗?” 天秀一时语塞,古太羽是古天仇的长子,古家年青一代的领袖,放在八非学宫,也是屈指可数的甲士。 “太羽兄。”申屠南大声说,“我跟你一组。”古太羽点了点头:“求之不得。”申屠洪笑道:“四缺二,还差两位。” “算我一个。”人群里响起一个脆生生的声音,走出一个红衣少女,她的容貌很美,眉宇间透出一股骄横。古太羽只一愣,干笑道:“万琪,你怎么来了?” “你不愿我来。”万琪冷笑说道,“我不来,你就可以跟别的女人乱来了?” “我哪儿敢呀。”古太羽大声叫屈,“你就是疑心病重,上次我跟陌生女子说了两句,你就把人家弄得面目全非,你要不信我,把我杀了好了。”胸膛一挺,凑到万琪面前,万琪一呆,跺脚怒道:“坏东西,你明知道我不会杀你,还故意来气我。”说着眼圈儿忽地红了。 古太羽拉住她手,涎着脸嘻嘻直笑。古天仇也挤出笑来:“小琪,你爹爹也来玉京了么?”万琪点头说:“来了。”古天仇和申屠南对望一眼,双方的眼里,都闪过一丝惊讶。 “万琪,你也是学宫的学生啊。”天秀叹了口气。 “古太羽能考,我就能考。”万琪装模作样地回过头来,假惺惺笑道,“哎呀,原来天秀道师,抱歉,我刚才没看见你。”她这话说得委婉,意思却很明白,那就是根本不把天秀放在眼里。 天秀的眼里闪过一丝愠怒,默默看着万琪,小丫头挺起胸膛,目光一丝不让,跟她正面对峙。 “哈。”申屠洪笑道,“还差一个,要不然,我也来掺和掺和。” 天秀忍不住说道:“申屠洪,你成名已久……”话没说完,忽听有人叫道:“我来迟了,我来迟了。”掉头看去,鲁同慌慌张张,跑了过来。 “小同。”天秀一愣,“你来干什么?” “废话。”鲁同把嘴一扁:“当然是参加‘天道布武’了。” “是啊。”申屠南笑嘻嘻摸着鲁同的脑袋,就像是抚摸一只乖顺的小狗,“我跟鲁同兄说好了,他也加入我这一组。” “小同。”天秀变了脸色,“你忘了申屠南当初怎么对你的?” “那都过去了,我们现在和好了。”鲁同呲牙一笑。 天秀只觉一股热气在胸中翻腾,正要呵斥,忽听有人说道:“天秀。”回头看去,人群里走出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妇女,两眼盯着她,脸上透出一丝不快。 “姨妈。”天秀轻轻叫了一声。 “哼!”中年妇女冷哼一声,说道,“你还认得我这个姨妈啊?”这女子正是鲁同的母亲兰冰倩。 天秀叹道:“姨妈说笑话么,我怎么会不认得你?” 兰冰倩眼圈儿一红,说道:“自从你妈去世,你待我们一天不如一天,就连小同,在你眼里,还不如一个陌生人。” “这从何说起?” “还不承认?”妇人冷笑说,“小同去取雷公宝藏,眼看就要到手,结果你不帮他,白白送给了别人,有没有这回事?” “姨妈。”天秀忍不住说道,“事情不是这样……” “不是这样,又是怎样,反正小同没拿到雷公宝藏,全都是你的错。”兰冰倩的眼里滚出泪来,“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这个当表姐的,就是不希望我们家小同好。” 天秀一时气结,回头瞪视鲁同,那小子跟申屠南勾肩搭背,笑嘻嘻冲她大吐舌头。天秀心里明白,姨妈对自己的误会,全是来自这小子的挑唆,如果兰冰倩不在, 真想把鲁同拎过来狠狠教训一顿。再看申屠南、申屠洪叔侄,两人一脸诡笑,天秀的心里更加敞亮,这件事一定是这两人设下的圈套,有了鲁同在这一组,他们做出 任何事来,自己身为裁判,也不好多加干涉,如不然,兰冰倩天性溺爱儿子,必定要跟自己大闹。 “玄武古太羽,籍贯玄都市……道阶至道三品。” “白虎申屠南籍贯烛云城……道阶至道一品。” “玄武万琪籍贯幽都……道阶至道二品。” “苍龙鲁同籍贯无情海观日岛……道阶圣道二品。” 听着报名声,兰冰倩笑得嘴也合不拢来,这一组有三个至道者,强得不可思议,儿子跟着老虎吃肉,绝对没有饿死的道理。 依依一边听着,心生不耐,扯了扯杜雨说:“我们也去报名。”杜雨看她一眼,心里十分无奈,如果可以选择,她很想劝说两人不要参赛,可如今看起来,无论参赛与否,对方都不会罢休。 走到报名台前,依依目光一转,扫过人群,大声说:“本组四缺一,有谁愿意参加?” 话一出口,周围一片寂静。落单的道者不是没有,可是依依先惹了水夜,岳风又和古家、申屠家结仇,加入这一组,实在前途不妙。更何况,古天仇、申屠洪一边站着,有人稍稍露出上前的意思,两个凶神立刻怒目相向,吓得对方打消了念头。 依依心中气闷,正要另想法子,忽听一个细微的声音说道:“我、我加入。”众人应声看去,人群里走出一个胖乎乎的少年男子,肩头扛着一根黝黑的铁棍,身穿一身金黄色的短装,两眼东张西望,神情畏畏缩缩。他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那样子活是有猛兽在后面追赶。 依依仔细一瞧,咦了一声,叫道:“是你!” 岳风也认出来,这个少年,正是昨日巷子里遇上的小胖子,他当时笨手笨脚,招惹了不少祸事,还受了面点师的蒙骗,一点金买了一个画饼。 依依一见是他,心里老大不快,心想这小子手脚笨,头脑差,招进组里,全无用处。岳风却佩服小胖子的胆色,面对一伙强仇大敌,敢于挺身而出,本事高低不说,只凭这一股胆气,就很合他的心意。他看了依依一眼,笑着说:“小七,人数够了。” 他一说,依依只好打消拒收的念头,问道:“小胖子,你叫什么名字?” 小胖子听她一问,忸怩起来,搓着手答道:“我、我叫武大圣,神武的武,伟大的大,圣人的圣。” 第一百三十四章 常道五品 “神武伟大的圣人?”依依失声大笑,挽着杜雨,笑得弯下了腰。杜雨也撑不住笑了。小胖子脸红筋涨,杵着铁棍,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翻着两只眼睛,梗着脖子说不出话来。 “武大圣,这名字是个好彩头。”岳风尽力忍住笑,“小七,你想啊,武大圣,武大胜,也有比武大胜的意思,没准儿招入了这个老兄,本组此次比武,就能战无不胜。” 依依一听,心花怒放,打起精神,笑道:“果真是个好彩头,武大圣,从今往后,你就是本组的招牌,保佑本组大大的胜出。” 武大圣又惊又喜,挠头傻笑:“没想到我还有这用处啊?” “是啊。”依依一本正经地说,“每次比试以前,你先把自己的名字念十遍,赢了算你的功劳,输了么,就是你用心不诚。”武大圣一听,苦了脸,连连挠头,心想赢了还好,输了么,自己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依依走到报名桌前,一拍桌子,大声说:“报名。” 主管报名的男道者扫了一眼古天仇和申屠洪,迟疑说道:“报上道种、姓名、籍贯,把手按在道力盘上。” “苍龙胡依依,籍贯,首阳山,狐神宫……”依依话音刚落,周围的人群一片哗然,狐神后裔人数很少,极少在世间出没,无论道族还是妖族,对他们又敬畏,又 忌惮,更有传说,狐神后裔天性淫邪,见了心仪男女,必要一逞淫欲。依依站在桌前,感到周围射来不少色迷迷的眼光,她心生不快,怒目扫去,忽见几个人与妖的 混血种也凑了过来,目光阴沉,盯着她上下打量。 依依心头一动,一转眼,又见古太羽张着嘴巴,活是一个白痴,望着自己痴痴发笑。她眼珠一转,忽也报以嫣然一笑。古太羽登时满面通红,两眼放光。谁知依依这一笑,引起了万琪的警觉,女子回头看见古太羽的蠢相,心中怒不可遏,狠狠掐他一把,痛得古太羽失声惨叫。 依依伸手按上道力盘,玉座里传出声音:“道阶,圣道四品。” “苍龙岳风,籍贯,灵枢山,落星谷。”岳风话没说完,忽觉背脊上掠过一丝阴邪的冷意,似乎来自某人的目光。他一掉头,扫视人群,寻找目光来源,可是阴邪的感觉又消失了,仿佛茫茫人海中冒起的一个水泡,一转眼就破灭了。 岳风心中疑惑,看向古天仇等人,这一群人目光凶狠,如火如电,恨不得把他烧死劈死。这种感觉让他不太舒服,可是,刚才那一股阴邪的寒意,却让他感到了一股说不出的恐惧。 他一边沉思,一边将手按上道力盘,只听玉座里说道:“道阶,常道五品。” “常道五品?”周围人呆了一下,哄然发出一阵狂笑,“他是个常道者……常道者也来参加‘天道布武’,真ta ma的笑死人了……他的对手真有福气啊……不费吹 灰之力,胜得轻轻松松……他来干吗,丢人现眼吗……听说他赢了凤凰血裔呢……一定是谣传,就凭他,常道者,哈,连一只狗都打不过……” 议论钻进岳风的耳中,古家众人的嘲笑声夹杂其间,格外响亮刺耳。岳风十分窝火,他挪开右手,又按一下道力盘,玉座沉寂一下,再次发出声音:“道阶,常道五品。” “蠢货。”申屠南阴阳怪气地叫道,“你这样的废物,测一百次也一样,常道五品,还不够给爷爷我提鞋。” “是呀。”古太羽也拖长声气说,“话说我两三年没看见常道者了,他们应该快绝种了吧。这个姓岳的算是个稀罕物儿,照我看,应该造个笼子把他关起来,让全玉京的人都来参观参观。” “你这话可真损。”万琪捂嘴直笑,“关在笼子里,他又不是赤眼白鼠。” “别侮辱了老鼠。”申屠南哼哼冷笑,“看他那个样儿,顶多就是一只苍蝇,天天吃老子的大便。” “申屠南。”岳风忽地转过身来,笑着说道,“听说你被苍蝇揍了啊,你的本事可真不小,比起大便里的蛆,强那么一点点。” “去你ma的。”申屠南想起影塔里的毒打,心里涌起一股狂怒,“你背后偷袭,算什么鸟本事,如果老子能用幻身,你ta ma早就变成一堆屎了。” “没关系!”岳风耸了耸肩,“有机会,咱们再比一次,谁输了,谁就自己拉屎自己吃。” 申屠南见他自信满满,心里大犯嘀咕。岳风敢说大话,必然有所依仗,自己万一输了,可是有些不妙。正迟疑,忽见申屠洪掉头看来,眼里透出一丝不快,只好硬起头皮应战:“好,姓岳的,输了别赖账。” 岳风一笑,拍了拍武大圣的肩头:“轮到你了。” “玄武武大圣,籍贯,北溟海扶摇岛。”武大圣的声音虚怯怯的,像是犯了过错的孩子,跟着伸手按住道力盘,盘中发出声音,“道阶,圣道一品。”人群里应声起了一片嘲笑。 “你来自扶摇岛?”古天仇冷不丁说道,“武沛是你什么人?” “我爹。”武大圣盯着古天仇,一脸诧异,“你认识他?” “我当然认识他。”古天仇咧嘴一笑,“他的腿还好吧。” “爹爹走不了路。”武大圣垂下头,低声说,“他说,当年被人打坏了脊椎。” “小子。”古天仇面露嘲讽,“你知道打伤他的是谁吗?”武大圣摇头。古天仇嘿的一笑,翘起大拇指,点着鼻尖说:“那就是大爷我。” 武大圣心子剧跳,一股怒血直冲面颊,死死盯着古天仇,双手握住了那一条铁棍。 古天仇笑了笑,漫不经意地说:“我告诉过你爹,今生今世,不许他离开扶摇岛,他倒会钻空子,自己不出岛,却生了个儿子出来。他的如意算盘,无非想让你考入八非学宫,学成一身本事,好向我古家报仇。” “他、他没有说过你。”武大圣又怒又怕,说话结结巴巴,“你干吗打伤我爹?” “害怕了吗?”古天仇眯缝眼睛,细长的缝隙里迸出凶光,“害怕就滚回扶摇岛,要不然,我让你在床上躺一辈子,跟你那废物老爹一个样。” 武大圣浑身发抖,胖脸由红变紫,紫红里透出一根根粗大的青筋,眼睛里的泪水滚来滚去,强忍着没有流下来。 “哈哈。”古家众人笑了起来,古天回啐了一口:“真ta ma没出息,没动手就哭,真打起来,还不要把裤子尿湿了。” 武大圣嘴唇哆嗦,似要说话,古天仇笑道:“你想说什么?如果你向我求饶,从大爷的裤裆里爬过去,我就放你回扶摇岛,给你那个废物老爹提夜壶去。” “我爹爹……”武大圣的眼泪流出来,一张嘴,爆发出一声嚎叫,“他不是废物。” 这话大出古天仇的意料,他皱了皱眉,冷冷说:“不是废物是什么?” “他是世上最了不起的人。”武大圣一抹泪,举起棍子,扫过古家众人,“为了爹爹,我要把你们统统打倒。” 场上忽地沉寂下来,古家一伙人,个个目光阴沉、两腮鼓起,盯着武大圣,像是要活吃了他。 “啪啪啪。”掌声忽地响起,武大圣豪言出口,正觉忐忑,听见掌声,回头看去,鼓掌的正是岳风,不由心口一热,说道,“岳风,我,我……” “武大圣你说得对。”岳风指点古家一伙,“这些臭狗屎,就该扫进垃圾堆,留在街边,真ta ma的碍眼。” “去ni妈的小杂种……你才是臭狗屎……”古家众人恼羞成怒,纷纷破口大骂。 古天仇盯着岳风,咬牙一笑:“小子,如果有机会,我会把你的骨头一根根地拆下来。” “不要光说不练。”岳风笑了笑,“用嘴拆骨头,你是一条狗吗?” 古天仇目涌怒色,只一瞬,他又把狂怒压了下去,看了天秀一眼,笑着说:“我说话算数,在‘天道布武’结束以前,我不会向你出手。” 古太羽微微躬身,笑着说道:“爹爹放心,拆骨头的事情,交给孩儿来做。” “行了。”主管报名的道者很不耐烦,“说够了没有,下一个……” 杜雨犹豫一下,正要上前报名,忽听一个清朗声音远远传来:“朱雀朱阳,籍贯凤城。” 依依、岳风应声一惊,转眼看去,只见人群分开,一个俊秀绝俗、白衣如风的少年男子走了出来。 朱阳神情倦怠,衣衫烧破了几处,头发眉毛略显焦枯,那样子仿佛刚从火堆里出来,可是五官明秀、神清如水,叫人一见之下,均有一丝自惭形秽。 水夜一抖蛛丝,龙蛛得得上前,身子一横,拦在朱阳前面,水夜盯着他上下打量,忽道:“破魔金瞳?你是凤凰血裔?” 朱阳一扬眉,说道:“龙蛛主人,有何贵干?” 水夜轻轻哼了一声,翘起下巴说道:“凤凰血裔,加入我这一组怎么样?” 第一百三十五章 岳风组 “不怎么样。”朱阳冷冷说道,“我已经加入其他组了?” “你说这些废物?”水夜一指岳风等人,“他们算什么,只会拖你到后腿,如果我们一组,一定所向无敌。” 朱阳冷冷看她一眼,忽道:“请你让开。”水夜脸色一变,涩声说:“小子,你会为如今的决定后悔,” “随便你。”朱阳一拂袖,走到桌前,手按道力盘,“道阶,圣道七品。” “圣道七品。”水夜轻轻哼了一声,“也不怎么样。” 朱阳像是没有听见,径直转过头去。水夜心口一堵,逆血上涌,眸子里迸出点点火星,巨蛛们感觉到她的杀气,微微躁动,发出阴沉可怕的怪叫。刹那间,一股窒息的热浪涌向四周,众人定眼看去,朱阳身后出现了一片淡淡的红影。 “小夜。”天秀忍不住轻声呵斥,“别胡闹。”水夜看她一眼,扁了扁嘴,一扬手,蜘蛛们又安静下来。 朱阳身后的红影也暗淡下去,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岳风,慢慢说道:“我来赴约了。” “这个……”岳风看了一眼杜雨,后者忙说:“我退出。” 管报名的道者说道:“你们这一组,谁是组长?”依依本想应声,可想到输给过朱阳,身为一组之长,只怕镇不住这个刺头儿,于是扯了扯岳风的衣袖,岳风明白她的意思,只好硬着头皮说:“我是组长。” “好。”道者说,“你们这一组,就叫岳风组,明天上午辰时,来忘墟入口**。” 周围响起一片窃窃私语,因为朱阳的加入,岳风组实力大增。这么看起来,凤凰血裔输给岳风的事也是真有其事,这两人加上狐神后裔,实力不容小觑。就连古天仇也盯着朱阳,脸上闪过一丝迷惑。 离开积明湖,依依忍不住问道:“朱阳,你不是逃了么,怎么又来了?” “谁逃了?”朱阳乌黑的眉毛向上一抬,“我只说输了就加入你们,可没说输了以后,还要听你们的嘲笑。” “小心眼儿。”依依冲他做了个鬼脸,“谁想嘲笑你了?你输了也是应该的,岳风本来就比你强。” 朱阳脸色一沉,盯着岳风,俊目喷火:“好啊,咱们再比一次,这一次,不限时间,也不论死活。” 依依心里咯噔一下,不知说什么才好。岳风却笑了笑,说道:“不用比了,我承认,现在你比我厉害,将来么,那可未必。” “好。”朱阳点头说,“你什么时候有把握胜我,我随时奉陪。”他顿了顿,又问,“你们如今有空闲吗?” “干吗?”依依问道。 “跟我来。”朱阳一纵剑,飞到高处。依依挽着杜雨,岳风一挥衣袖,也跟在他的后面,飞了一会儿,就听武大圣在后面嚷嚷:“喂,等等我呀。” 众人回头看去,小胖子披了一身又黑又丑的铠甲,背生双翅,飞得摇摇晃晃,好像随时都会掉下去。 “他是个甲士?”依依十分惊讶,“那根棍子不是他的飞行法器吗?” 众人只好放慢速度,朱阳皱起眉头,大为不快:“怎么回事?这样的垃圾货色,你们也收进组里了?” “凑人数呗。”依依耸了耸肩,“岳风说他名字吉利。他叫武大圣……” “神武的武,伟大的大,圣人的圣……”武大圣气喘吁吁地赶了上来,他没有听见前面一句,听人说到自己的名字,慌忙加以解释。 朱阳两眼瞪他,神气古怪,忽地冷冷说道:“那么,大圣人,你能不能飞快一点儿,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你的时间很宝贵么?”岳风心生不平,“你不是天天在烟馆里喝茶吗?” “我那是待价而沽。”朱阳沉着脸说,“结果还真倒霉,居然加入了你们这帮三流货色。” “谁是三流货色。”依依气得大叫,“你了不起么?你不加入我们也不稀罕,那个蜘蛛女哭着喊着要你加入呢。哼,没准儿她蜘蛛玩儿腻了,想要玩玩儿大活人,我很想看一看她踩着你的脑袋进场。” “我这人说话算数。”朱阳冷冷说道,“输了就输了,输给三流货色,那也算是输。” 依依面红耳赤,正要反驳,忽听岳风说道:“朱阳,我不想勉强任何人,你随时可以退出本组。” 朱阳看他一眼,默不作声,忽一俯身,向下飞去。四人跟着向下,落到一座大宅前面。宅邸占地广阔,上下三层,白玉镶金,点缀火红玛瑙,看上去富丽堂皇,光彩夺目。 门前是一个花园,繁花如锦,绿树成荫,清亮的泉水从一只凤凰玉像口中喷出,落入一整块翡翠雕琢的池子里。 守卫大门的是一对英招石像,这是北方的种族,人头马身,背上有一对宽大的翅膀,两尊石像,一个手提长枪,一个弯弓搭箭,粗犷的面容不怒自威,就在大门旁边,镶嵌了一面纯金的铭牌,上面镌刻三个大字:“风烟居”。 朱阳走进大门,其他四人跟着入内,屋里陈设奢华,可也不失典雅,墙上十二个飞仙画像,翩翩起舞,奏起动人的乐章。 “猪样儿,你带我们来这儿干吗?”依依忍不住问道。 朱阳哼了一声,还没回答,就听楼梯上方有人笑道:“我请他带你们来的。” 声音娇媚万方,轻轻撩人心弦。岳风抬头看去,惊讶道:“苏姐姐。” “好啊。”依依气得顿脚,“sao nv人,你居然设了圈套。” “哎呀,小七,别说这么难听,什么圈套不圈套的。” 依依鼓起两腮,怒视朱阳:“你什么时候做了sao nv人的走狗?”朱阳俊脸发白,盯着小狐女,眼里闪过一丝恼怒。 “那时间可长了。”苏媚烟笑着走下来,“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才两岁呢。” “你们是旧相识?”岳风看了看苏媚烟、又看了看朱阳,心中疑惑丛生。 “是啊。”苏媚烟扭着细腰,走近岳风的身边,“要不然,他为什么不去别的地方,偏偏要来烟馆呢?我和他,也算是世交。”说到这儿,雪白的双臂,勾住岳风的脖子,口中喷出一缕甜香,钻入岳风鼻孔,把他变成了一个呆子。 “sao nv人。”依依气得微微发抖,“你把手放下来,你跟猪样儿是世交,怎么不去抱他。” “我跟他太熟了。”苏媚烟叹一口气,“他在我面前,跟女人没什么两样。” 朱阳咳嗽一声,皱眉道:“媚烟姐。”苏媚烟看他一眼,笑道:“唉,我说反了,你长得俊,多少女人也比不上你呢。”朱阳双手插在兜里,抬眼望着屋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sao nv人,你设圈套骗我们来干吗?”依依掉头四顾,“这是谁的房子?” “我的。”苏媚烟笑道。 “你的?”依依吃了一惊,“你骗鬼。” “这儿是我在玉京的新家。”苏媚烟放开岳风的脖子,冲他笑笑,又伸手挽住他的胳膊。 依依气得跺脚,恨不得冲上前去,一拳把这sao nv人打倒。忽见苏媚烟低头看向岳风腰间,笑着说,“这小乾坤袋真漂亮,打哪儿来的?” 依依一听这话,冲口而出:“我买给他的。” “小七的眼光就是好。”苏媚烟笑吟吟说道。 “你知道就好。”小狐女得了夸赞,心里舒坦了许多,瞪了苏媚烟一眼,脸上露出一丝得意。 苏媚烟一笑,挽着岳风上楼,走路一步三摇,款款如弱柳随风。武大圣在她后面,看得心惊肉跳,只觉四周的一切,都随着这女子扭腰摆臀,旋转摇晃,动荡不安。 楼上的小厅温暖如春,四角点缀名贵的兰草,地上、座椅都铺着绵密厚软、花纹奇丽的兽皮,坐在上面,仿佛深深陷入了皮毛之中。一整块暖玉雕成的茶几上面, 玛瑙盘盛放着不知名的点心,形状精美,色香诱人,大口的翡翠瓶里,芬芳的酒液若隐若现,还有几条水晶烟杆,烟斗里装着淡绿色的香草。 桌椅旁边,站立着一个姿容秀美的年轻女子,淡淡轻纱笼体,显露雪白肌肤,望见众人,眼里含笑,弯腰行礼。 “这是我的女仆茜儿。”苏媚烟介绍。 “女仆?”众人都是一惊,这样美丽的女子,只是苏媚烟的仆人。 众人坐了下来,苏媚烟全不避讳,斜倚在岳风肩头,跷起粉白光嫩的大腿,一只玉足搭在座椅上面,丰胸细腰,波涛涌起,一身雪白肌肤,陷入斑斓的皮毛之间,看上去十分香艳动人。 苏媚烟拿起烟杆,茜儿单膝跪下,给她点燃烟草,又斟上一杯蜜黄色的美酒。苏媚烟一手搭在女仆肩头,一手举起烟管,慢条斯理地吞云吐雾,红嫩饱满的嘴唇,咬住白玉晶莹的烟嘴,一眼看去,别有一种魅惑。 武大圣坐在女子对面,面红耳赤,不敢抬头。岳风身临其境,更是面红心跳,额头冒汗。依依翘起小嘴,气得发呆,杜雨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奇景,又好奇,又害羞,心儿砰砰乱跳,想不到在这世上,竟有这样妖媚动人的尤物。只有朱阳见惯不惊,拿一只酒杯,自斟自饮。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世家论 “好弟弟,你们报名了?”苏媚烟慵懒问道。 岳风点了点头,苏媚烟轻轻叹了口气,眼里透出一丝愁意。依依忍不住问:“sao nv人,你叹气干吗?” “你们啊,真不知道天高地厚?”苏媚烟摇了摇头,“要想赢得‘天道布武’,你们要对抗的,不是普通的对手,而是整个世界。” “世界?”岳风奇怪道,“怎么说?” “这个世界,是由五个天道者和十六个世家主宰的。”苏媚烟徐徐吐出一口烟气,“因为制衡的关系,天道者很少出面。世俗间的纷争,大多是十六个世家的造成 的,其中有些世家,为了一家一姓的私利,铲除对手,往往不留余地。这世上想要出头的新人,如果不依附他们,就会被他们除掉。好在以往多年,考入八非学宫, 都是采用文试,考生不用斗法,他们少了可趁之机。这一次‘天道布武’,参赛斗法全无限制,他们有大把的机会铲除异己,最后的取胜的人,如果不是来自某一世 家,那也跟他们脱不了干系。” “未必。”依依专跟苏媚烟大唱反调,“擂台上的事情,谁又说得清。” “只是擂台决胜,那也没什么,怕的是,暗地里会有阴招。”苏媚烟看了朱阳一眼,“朱阳,看你这副样子,应该是遇上了那些人吧?” 朱阳漫不经意地说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一身火烧痕迹,在此之前,岳风以为他是修炼神通,不小心烧着了自己,但听两人一问一答,这烧灼痕迹,似乎来自某一外敌。 苏媚烟一招手,茜儿捧来一个紫玉小几,上面托着一只花纹镂空的紫金圆盘,旁边有一只小碗,碗里盛满了细白的银沙。苏媚烟伸手捻了一撮,轻轻丢在盘里,圆盘里嗤的一声,腾起一片银白色的光雾,雾气里若隐若现,出现了一个个人物影像。 苏媚烟指着那些人影,一一说道:“灵枢山天家,琢磨宫皇家,猫城的巫家,南溟岛的燕家,幽都的京家,步天林的师家,谜山的裴家,羽山的南家,太山的薛 家,怀日城的刁家,烛云城的申屠家,玄都市的古家,升龙城的陆家,大罗天城的秋家,兜率城的钟离家,金山的司家……这十六个世家,自古人才辈出,当代的五 个天道者,无一例外,都是出自这些世家。” “sao nv人。”依依没好气说道,“你尽长他人志气,灭我们的威风?” 苏媚烟看他一眼,摇头说:“我只是提醒你们,千万不要落单,要不然,别说参加天道布武,小命儿也保不住。” 众人面面相对,只觉难以置信。依依犹豫一下,说道:“那好,我们都住芝兰堂。”杜雨笑着说:“好啊,姑妈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我认识杜庭兰,你们呆在那儿,只会给她惹来麻烦,杜庭兰医术高明,道术可是平常,一旦争斗起来,她又如何自保?” 众人面面想去,岳风忍不住问道:“姐姐有什么主意?” “我的主意很简单。”苏媚烟笑了笑,“你们都住这儿。”依依急道:“不行。”苏媚烟笑道:“怎么不行?这座房子,本来就是岳风的。” “什么?”岳风大吃一惊,“这房子跟我有什么关系?” “房子是我买的,房契上却是你的名字。”苏媚烟眨眼一笑,“要不然,怎么叫做‘风烟居’呢?” 依依听得气闷难忍,想起苏媚烟夸赞“小乾坤袋”的情形,心里一阵翻江倒海。“小七的眼光就是好。”这句话如今想来,根本就是大大的讽刺。她不过送了岳风一个袋子,苏媚烟公然送了一座美轮美奂的豪宅。 岳风也是受宠若惊,慌忙起身说道:“苏姐姐,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苏媚烟微微一笑,“这是你应得的,想一想,若不是你,我早就死在天尊古墓了。”她深深看着岳风,目光温柔如水,“我的就是你的,一座房子,又算什么?” 这句话十足暧昧,依依听了更加难受。岳风也是哭笑不得,武大圣盯着他,脸上挂满了羡慕。苏媚烟笑了笑,又说:“这栋房子里的东西全都归你。”她伸出手来,拧了一下女仆的脸颊,“包括她在内。” 岳风一呆,忽见茜儿回眸微笑,登时心头一乱,只听苏媚烟说道:“茜儿能里能外,这间房子有她打理,你完全不必挂心。你的衣食起居,也可完全交给她,包你 舒舒服服,做神仙也不过如此,如果……”她冲着岳风眨了眨眼,“你深夜寂寞,想要有人陪伴,茜儿也一定不会拒绝。”一边说,一边轻轻抚摸茜儿的秀发,女仆 捂口直笑,偷看岳风一眼,脸上飞起一抹红霞。 “sao nv人。”依依一跺脚,拧腰起身,怒道,“岳风才不会住在这儿,更不会要这个傻女人。” “我是sao nv人,茜儿是傻nv人。”苏媚烟瞅了依依一眼,笑道,“小七,我看你是个酸女人,从头到脚,都是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苏媚烟。”依依一扭头,眼圈儿发红,气得快要哭了,杜雨心思细密,看出其中的玄机,笑着起身,挽着依依说道:“你别动气,苏姐姐故意逗你呢。”依依转眼看去,苏媚烟丢了烟杆,笑趴在茜儿身上。 “sao nv人!”依依又羞又气,扑上前去,在她的腋下腰间一阵胳肢。苏媚烟左闪右躲,一边咯咯娇笑,一边媚声求饶。两个绝色女子搂在一起,在兽皮椅子上滚来滚去,看着一群少年男子目定口呆,武大圣连连抹汗,心里连叫“罪过”。 当日,杜雨回了芝兰堂,苏媚烟小坐了一会儿,也回烟馆料理生意。 其他人留在风烟居,果如苏媚烟所说,茜儿料理周全,一切称心如意。依依只怕苏媚烟捣鬼,跟岳风形影不离,连睡觉也要同处一室。 岳风无法可想,只好任由她去,闲下来时,心叫:“老不死。” “干吗?”阳太昊从指尖溜出,化为飘渺幻象。 “老不死,为什么我只是常道五品。”对于道力测试,岳风耿耿于怀,依依听了这话,也爬了上来,搂住岳风的腰肢,下巴搁在他的肩上,懒声懒气地说,“是呀,岳风比我厉害,怎么还是常道者啊?” “比你厉害也未必。”阳太昊抽着幻烟,淡淡说道,“他能胜凤凰血裔,不过是因为我的指点……” “老不死你真恶心,尽给自己贴金。”依依白了阳太昊一眼,“不吹牛你会死吗?” “要不是我,谁能化腐朽为神奇。”阳太昊说到这儿,眼看岳风脸色不对,干笑两声说道,“这个么,你也不算腐朽了,顶多算个废物。” “少废话。”岳风没好气说道,“快说。” “道力盘测试道力,本就不太准确。开窍的时间,是道力测试的一个要点。你开窍的时间太晚,这一点上很吃亏,要不是服了‘万年灵芝液’,你的道阶还会更低。”说到这儿,他顿了一顿,盯着岳风,意味深长地说,“真正的道阶,只有斗法中才能验证,只凭一样法宝,又能验出什么?” 岳风听了这话,暗自惭愧:“老不死说得是,什么道阶不重要,真才实学才是首要的事情。” “小子。”阳太昊慢慢说道,“我今天没说话,一直在考虑一件事。” “什么事?”岳风问道。 “我在想,是否应该让你修炼《天雷正法》。” 岳风精神一振,冲口而出:“好啊!” “雷轮的体术,远比你想象的要难。”阳太昊幽幽说道,“再说时间太急,能否成功,只有听天由命。不过,那个古天仇很厉害,今天幸好天丫头横插一脚,要不然,顶多两个照面,你就会血溅五步。” “我又不是傻子,非要跟他拼体术么?”岳风心中不服,“我还有幻身呢!” “你懂个pi。”阳太昊冷冷说道,“玄都古家是甲士世家。大多数甲士没有幻身,只有变身,变身可以攻击幻身,幻身却不能吞噬变身,因为变身不是虚幻的灵体,而是实实在在的东西。如果不能吞噬,‘苍龙转生’的威力就少了一半,遇上古天仇,一点儿便宜也别想到。” 依依忍不住说道:“老不死,这么说,要胜古天仇,就必须用体术。” 阳太昊点了点头,“若是一般对手,岳风的体术已经够用,若是甲士中的高手,仍嫌火候不足,倘若敌人出手太快太狠,我就算知道应付的法子,也没有时间教他。必须未雨绸缪,电斧破甲拳,九幻雷神枪,两大体术,只要练成其一,就能生出意想不到的奇效。” “那还等什么?”岳风一跳而起,“还不去练。” “急什么?”阳太昊冷冷说道,“修炼雷轮,一定要在雷电密集的地方,这儿天清气朗,你又怎么修炼?” 岳风挠头说:“难道又要去天雷谷?一来一去,怎么来得及?” “蠢材。”阳太昊笑道,“有个现成的雷电在你身边,又何必舍近求远?” 岳风心头一动,看向依依,后者想了想,说道:“老不死,你是说用‘雷尾’?” “是啊。”阳太昊微微一笑,“小狐狸,若要练成‘雷轮’,必须借用你的‘雷尾’。” 第一百三十七章 雷轮之术 风烟居里有修炼室,室内藏有符咒,仿佛如意空间,可随修炼者的心意变大缩小。 岳风翻开《天雷正法》,分为上下两部,第一部是炼气,修炼“雷轮之气”,需要逆转五轮,金克木克土克水克火,直到五轮之气分崩离析,再以天雷灌顶,重整涣散的元气,从而将“雷轮之气”注入五轮之中。 逆转五轮,本身十分凶险,元气一旦涣散,极易走火入魔,轻则半身不遂,重则死于非命。元气崩溃以后,身体无所防范,这时天雷灌顶,根本就是自取灭亡。 因为这个缘故,尽管许多人知道雷轮的修炼方法,可是大多不敢以身犯险,即使以身犯险,也大多遭了厄运。雷公邓震以后,雷轮高手少而又少,根本原因,还是过不了炼气这一关。 《天雷正法》中,邓震给出了一套精妙的功法,既能逆转五轮,不至于走火入魔,又可在元气涣散之际,分开下落的闪电,再用“吸雷术”吸入雷电,化为“雷轮”的“本轮”,用“本轮”带动外轮,形成生生不息的“雷轮之气”。 阳太昊一代天尊,见识极高,看了这套心法,也是连连叫妙,拈须说道:“雷公电母,以天道七品名垂万古,果然不是侥幸得来。这个《天雷正法》,想人所未想,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比起那些强抗雷霆的笨伯,这心法不知道要高明多少倍。” 他赞叹一番,给岳风细细讲解书上的字句。岳风多次修炼相克之术,逆转五轮比常人容易,修炼了一会儿,五行逆转,元气乱走。岳风只觉魂魄动摇,气血一空,身子仿佛支离破碎,脑子里轰隆作响,别说集中精神、引导元气,就连生出念头也很困难。 元气一散,阳太昊的化身也渐渐消失,老不死的意识退回魂魄,出口指点岳风,助他引导元气。重整元气的感觉十分奇怪,好比将破碎的身体一一拼接,凑合成一个完整的躯壳。 岳风一点点搜寻碎片,重整糅合,这痛苦猛烈持久,远不是常人所能承受,饶是岳风心志坚韧,也是通身血红,面肌狰狞扭曲。 依依一边瞧着,不觉胆战心惊,恨不得以身相代。 正心乱,忽听岳风微微张嘴,轻喝一声:“雷舞!” 依依应声一颤,抖索索召出“雷尾”,闪电凝结幻象,上下流窜,只要摇尾动念,就可发动“雷舞”,可是一看岳风,小狐女又觉心乱麻,大大的迟疑起来。 岳风久久不觉电来,心中十分纳闷,只好依照心法,收束元气,张眼看去,依依站在一边,眉眼泛红,盯着他痴痴发呆。岳风一转念头,明白过来,苦笑说:“小七,你怎么不施法?” 小狐女扁了扁嘴,扑进他怀里,眼泪滚落下来,呜咽说:“你这个样子,我又怎么忍心用‘雷舞’呢?万一控制不好,伤了你怎么办?” “妇人之仁。”阳太昊冒了出来,又吹胡须又瞪眼,“你不放雷电,他又怎么修炼‘雷轮’?” “老不死你就知道说。”依依只觉委屈,甩手说道,“我下不了手,除非你把我杀了。” 阳太昊又气又急,连骂“蠢狐狸,呆狐狸”。依依心中矛盾,无话反驳,只是靠在岳风怀里抽泣。岳风想了想,忽地笑道:“依依,你忘了么?当初在雷塔,千雷 轰顶我也没死,化神池里面,你的元气被化掉,我也没事儿。在我的体内有一种力量,比起元气还要神妙,你只管发出雷电,就算元气涣散,那一股力量也会保护我 的。” 依依并不知道岳风的体内藏着“天鬼”,听了这话,将信将疑。但岳风屡屡创造奇迹,的确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她想了想,直起身来,盯着岳风认真地说:“你说话当真?” “当真。”岳风用力点头。 依依又问阳太昊:“老不死,真有那样的力量吗?” 老不死不说话,也是点头,依依心想:“魂魄不会撒谎,老不死点头,那就一定不错。”也没细问,起身说道:“岳风,如果你死了,我也不活的。” 岳风暗暗叹气,笑着说:“有了《天雷正法》,我又怎么会死?如果雷霆一击就死,雷公邓震,又怎么活得好好的?” “说得也是。”依依一抹眼泪,破涕为笑。 岳风深吸一口气,再次逆转五行,直到元气崩溃,更以心法慢慢收束,直到完全掌控,才低喝一声:“雷舞。” 依依一咬牙,摇动“雷尾”,数十道电光,凝聚成曲曲折折的一束,击中岳风的头顶。 天雷轰顶,仿佛一根长矛,从头顶直插脚心。岳风身子颤抖,四肢扭曲,以极大心力分开雷电,用“吸雷术”吸取电流,在丹田处化为“雷轮之气”。 依依见他神情痛苦,心中又是一乱,不觉停止雷击。岳风好容易练成的一丝“雷轮之气”,被五轮之气一冲,忽又消失得干干净净,只好收束元气,从头炼起。 依依练成“雷尾”以来,一直用来对付敌人,此时用来攻击心上人,心中大受煎熬,使了两次,不觉浑身虚脱,汗透衣裳,比起岳风,俨然还要疲惫。第三次练完,她心力交瘁,一跤坐在在地,眼泪怔怔地流下,说什么也使不出第四次。 岳风望着少女,微微苦笑。老不死这法子虽好,可是大大地违背了人性。阳太昊死亡已久,对于人情世故,早已十分冷淡,这法子在他看来,本是天经地义,可对依依来说,无异于人世间最大的折磨。 他收束元气,正想起身,忽见一团黑气钻进室内,原来小雷鬼久久不见主人,飞来一探究竟。岳风见它,心头一动,招手叫道:“扑扑。” 小雷鬼飞了过来,岳风向依依笑道:“小七,让小雷鬼代劳怎么样?”依依起初茫然,跟着明白过来,本想拒绝,但见岳风神情,只好默默点头。 扑扑的法力,比起“雷尾”大大不如。练了好一会儿,岳风才勉强聚起了一丝雷轮之气,在小腹丹田处萦绕不去。 他尝试发出体外,试了几次,都是徒劳无功,阳太昊冷笑说:“这一点儿雷轮之气,又顶什么用?以你这样的进度,一年半载,也休想练成雷轮。更别说用‘电斧破甲拳’攻破神形甲了。”老不死意兴阑珊,一挥手说道,“罢了,雷轮修炼不了,只能另想法子。” 岳风听了这话,大为沮丧,依依心生歉疚,凑近他,轻声说:“岳风,全都怪我。”岳风望着她泪痕斑斑的小脸,心里怜意大起,轻轻拭去她的泪痕,笑着说:“怪我才是,我不该逼你用雷尾的。” 依依心中一暖,将头埋入他的怀里。修炼室空空荡荡,两人无声相拥,只觉万籁俱寂,天地无声,恍若置身一场迷梦,四周的一切都飘渺起来。 “砰!”远处传来一声沉闷的爆鸣,在这沉寂之中,格外震耳惊心。 两人吃了一惊,爆炸声以后,又是一连串“呼呼”的声音,仿佛狂风呼啸。依依忍不住问道:“什么声音?” “有人在斗法。”阳太昊沉吟一下,“就在房子外面。” 两人对望一眼,双双纵身而出,越过窗户看去,屋前的花园上空,飞舞四团火焰,一大三小,团团如飞。大的一团火焰,不时飞出一阵急促的火雨,烧得花叶焦枯,所过化为灰烬。 岳风曾与朱阳恶战,认出火雨就是“火陨星流”,仔细看去,大火中人影晃动,一道白影忽隐忽现,另有三道黑影,忽来忽去,形同鬼魅,“火陨星流”穿身而过,仿佛射中幻影,黑影分毫无损,又围绕朱阳跳动不已。 这情形诡异极了,朱阳不能歼敌,也不能脱身,突然间,他身形踉跄,一道火光闪过,飘逸的长发燃烧起来。 “糟糕。”依依轻声说道,“猪样儿有麻烦。” “去瞧瞧。”岳风双袖一抖,穿窗而出,一眨眼,来到搏斗场中,高叫一声,“朱阳。” “别来……”朱阳声音急促,话音未落,一道黑影,冲向岳风。 “苍龙转生。”岳风举起雷魂笔,笔尖电火迸溅,天青色的蛟龙一窜而出,经过一日一夜,龙鳞生长出来,映衬茫茫夜色,仿佛夜明宝珠。 那人望见幻蛟,似乎愣了一下,哗啦,白花花的水柱汹涌而出,宛转包围住幻蛟的躯干。 “水龙卷。”水柱凌空一扬,化为一条亮晶晶的软棍,撕开了浓黑的夜幕,以雷霆万钧之势抽向那人。 “来。”那人嘶哑出声,岳风眼前一花,一团火球从那人身前跳出,一翻一滚,化为一只冲天的火鹤,双翅一抡,卷起一片汹涌的火浪,迎上了精白宛转的水龙。 红与白凌空交锋,流水顷刻蒸发,水雾弥漫四方,遮蔽了天上的月色。水龙和火鹤在云气里穿梭,不时撞在一起,发出震人心魄的闷响。每一次的撞击,都绽开出一朵洁白的水云,远远看去,就像是寒夜里怒放的白莲。 第一百三十八章 南家火奴 岳风感觉水流变薄,对方的火势不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加猛烈。火鹤的光焰十分古怪,遇上流水,决不熄灭,反而贴紧火焰燃烧,火势越烧越旺,仿佛面对的不是水,而是油,烈火烹油,气焰倍增。 水气聚合的速度,远远跟不上蒸发,水流越来越热,幻蛟身在其中,仿佛置身沸水,火气进入岳风体内,他也觉元气翻腾,火鹤如有实质,又抓又啄,穿过急速旋转的水柱,想要击中水中的幻蛟。水柱每一次击穿,岳风都感到一阵晕眩。 他心中焦急,目光一扫,忽见远处花木丛中,泉水清亮,冲天喷洒。岳风心里一动,连人带蛟,向后退却,火鹤紧追不舍。双方一进一退,来到喷泉上方,岳风忽地大喝一声:“连。” 幻蛟卷动水流,拉长变粗,化为亮晶晶的一股,连接碧绿光照的翡翠水池,强烈的龙卷,形成了一股惊人的吸力,吸取泉水,源源补充水柱的损失。 水柱壮大起来,一摇一卷,缠住了火光挥洒的幻鹤。 “涨!”黑影发出一声嘶鸣。火鹤浑身鼓涨,变大了一倍不止,仗着脖子修长,一股脑儿钻进了流水,嘴里吐出一股火焰,击中了幻蛟的头部。 剧痛传来,好似烧红的钢针刺中了头颅。岳风几乎痛昏了过来。他强忍痛楚,驱使幻蛟,扭转身体,绕过尖利的鹤嘴,怒张大嘴,咬住了火鹤细长的颈项。 火鹤将计就计,神火怒发,涌向幻蛟的口中。强烈的灼痛侵入岳风的身体,一刹那,蛟头发红发亮,仿佛快要爆炸。 “吸元!”岳风忍痛行法,幻蛟尽力一吸,火流进入身体,幽幽一转,化为了一股充满身体的元气。 变红的龙头暗淡下去,火鹤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叫,它大力一挣,摆脱幻蛟,脖子歪斜无力,两扇翅膀拼命鼓动。对面的黑影也是微微摇晃,叫声里透出一丝惊慌:“火羽神箭。” 火鹤张开双翅,奋力一拍,羽毛化为千百流火,冲向光亮雪白的水柱,旋转的激流形如无物,火羽劲急如箭,射中了幻蛟的身体。 天青色的蛟龙,发出一声凄惨的长吟。人蛟连心,岳风也似被那火箭贯穿,五脏六腑纠结成一团,一股血腥之气直冲口鼻。 鹤鸣声传来,火焰双翼,再次展开。岳风咽下一口血水,长叫一声:“千叶飞鳞。” 幻蛟绷直如弓,满身鳞甲竖起,嗤嗤嗤化箭射出。片片青鳞,晶亮如玉,在月光下幽幽发亮,绕过漫天火羽,射向空中的黑影。这么一来,火羽射中岳风,黑影也会为青鳞所伤。 这一招十足冒险,倘若黑影身怀奇术,不怕龙鳞飞箭,岳风势必遭到重创。 “火羽障!”黑影向后飘飞,声音十分急促。飞出的火羽向后收回,连带那只火鹤,团团锦簇,化为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拦在黑影身前。 青色龙鳞跳跃如舞,但以奇特节奏,不断地寻找火焰的破绽。围绕火鹤的火羽,也纷纷向前翻飞,追逐飘忽凌厉的青鳞,一青一红,翩翩旋转,忽集忽分,红如艳丽大花,青如枝叶纠缠,青叶红花,相掩相映,光照漆黑夜空,胜过节日里盛放的焰火。 “水龙卷。”飞鳞射出,幻蛟也没闲着,驾驭撑天的水柱,撞向飞舞的火鹤。水火交锋,白气四溢,青鳞忽快忽慢,节奏奇特,火羽东西拦截,疲于奔命,黑影应付不暇,“火羽障”里,忽地生出一个破绽。 “入!”青鳞开路,岳风挟着一股狂风,奋身冲透火障。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看清了黑影的全貌。看体形,仿佛是个男子,黑衣裹住全身,只见两颗眼珠,呆滞无神,就像是一具裹着黑衣的活丧尸。 那一身黑衣飘渺不定,仿佛一团黑色的烟雾,要不是使用火焰,真与雷鬼有些相似。 两人的距离如飞拉近,转眼已到十丈以内。 “真火刀。”岳风双掌挥出,劈出五刀,火月撕裂虚空,接二连三,钻进了黑衣人的身体。 出乎意料,黑衣人安然无事,一扬手,长长的电光射向岳风。 两人相隔太近,电光正中岳风的胸口,痛麻的感觉透心而入,少年几乎昏了过去。 “雷电?”岳风心念一转,“吸雷术”应念发动,雷电一入身体,随着元气一转,化为“雷轮之气”。 黑衣人尽力一击,没有击毙对手,不由微微一呆。这一呆,狂风扑面压来,岳风以雷霆万钧之势,撞在了他的身上。 两人身形交错,没有任何回旋余地。 “流焰拳。”黑衣人拳脚齐出,拳头脚尖,喷出丈许火光。 火光擦身而过,心神衣起了一阵波动,一股热力穿透了宝衣,岳风的身子似要燃烧起来。他向前倾斜,右手送出,光闪闪的符笔拉长变粗,仿佛射出了一道闪电。 “雷魂枪。”电光一闪,钻入了黑衣人的身躯。那人发出一声嘶哑的长叫,身子一晃,血水喷洒而出,映射冷冷月光,格外惊心骇目。 “真火刀”没有建功,“雷魂枪”大显神威。岳风一转念头,明白过来,这人身上的黑衣,可以抵御火焰。以朱阳之强,也没有将他击败,这宝衣挡得住“混沌火”,自然也能应付“真火刀”。可是宝衣辟火,未必就能抵挡雷电,黑衣人始料不及,中枪流血,元气大伤。 他飞身退出丈许,正想召回火鹤,忽觉狂风如刀,岳风冲了上来。黑衣人举起符笔,还没施法念咒,雷魂枪的电光掠过,他的手腕一冷一麻,连手带笔,飞了出去。 手掌离体,方才感觉剧痛,黑衣人发出一声狂叫,断臂处血如喷泉,洒得漫天都是。 两个同伙应声回头,心神一分,冷不防朱阳冲到近前,一股疾风扫过,一颗人头跳起老高,一个黑衣人摇来晃去,血泉冲天而起,无头的尸体翻了个身,直愣愣向下掉去。 另一人见状,闪身要退,冷不防身后风起,一片金光如怒涛卷来。黑衣人全心提防朱阳,料不到有人偷袭,觉出风声,慌忙尖声嘶叫:“火午天马……” 长嘶入耳,一匹火马腾空跃出,焰光四射,气势惊人。金光火焰撞在一起,金光似有灵性,曲折一闪,绕过火马下方,扫过了黑衣人的双腿。 血光迸现,一条小腿跳跃飞起。黑衣人惨叫一声,一蹬独腿,冲天而上。升了不到一丈,头顶霍地一亮,出现了一条电光交织的巨大狐尾。 “雷舞!”念咒声轻柔如风,仿佛就在耳边,黑衣人望着幻尾,心生寒意。光闪闪的尾巴摇动起舞,数十道雷电从天而降,一丝不落,击中了他的身体。 闪电入体,有如毒蛇钻心,钢刀刺体,那人去势一缓,身子蜷缩起来,金光从身后扫来,正中他的后脑,黑衣人眼前一黑,忽地失去了知觉。 依依敲昏了黑衣人,把手一拍,冲着朱阳笑道:“怎么样,还不谢我?” 朱阳头发焦枯,白衣破烂,听了这话,冷冷说道:“不怎么样?背后偷袭,不算本事。” “说话真不中听。”少女怒冲冲说道,“你刚才不也是背后偷袭吗。” “那可不一样。”朱阳慢腾腾说道,“我那是体术,你这个可是幻身。” “无耻狡辩。”依依气得俏脸发白,“你这么说,用刀杀人是杀人,用手杀人就不是杀人了吗?” 正说着,一声惨叫传来,依依回头看去,雷魂枪贯穿了黑衣人的心口。那人像是一根木头,头下脚上地栽了下去。天上的幻鹤挣扎两下,悲鸣一声,化为千万流火,东西流窜,壮丽如流星横天。 岳风望着火鹤消失,沉默一下,召回幻蛟,拂衣飞了上来。 三人汇合一处,朱阳看了看岳风,又看了看依依,忽地吐了一口气,淡淡说道:“今晚的事,多谢你们。” “猪样儿。”依依笑嘻嘻说道,“原来你也会说‘谢’字。” 朱阳轻轻哼了一声,冷冷说道:“你不必冷嘲热讽,你们不来,我也未必会输,可你们既然插手,我也只好认了。这相助的恩惠么,一有机会,我会报答你们。” “好端端的话,落到你的嘴里,怎么就这样难听?”依依恨得牙痒,“猪样儿,我真想好好揍你一顿,把你的嘴巴揍乖一点儿。” 朱阳两眼乱翻:“你揍来试试。” “行了。”岳风盯着昏迷的黑衣人,“朱阳,这些人是谁?” 朱阳正要开口,忽听远处有人说道:“若我猜的不错,这是羽山南家的火奴。” 三人回头看去,苏媚烟身着软缎紫袍,慢慢走上前来,缎子柔软贴身,光滑细幼,一丝不差,勾勒出女子惊人的曲线。武大圣跟在她的身后,杵着一根棍子,失魂落魄,大气也不敢出。 “sao nv人。”依依见她这样惹火,心里大为不快,“你怎么知道他们是火奴?” 苏媚烟抽出符笔,轻轻一挑,黑衣人面巾飞起,依依扫眼看去,呀的一声惊叫,纵身一跳,缩进岳风的怀里。 岳风也很吃惊,黑衣人的面孔十分可怕,似被火焰烧过,皮肉焦烂,斑斑驳驳。武大圣也看呆了眼,结结巴巴地说:“他的脸、脸怎么啦?” 第一百三十九章 忘墟 “这一张脸,就是火奴的标志。”苏媚烟幽幽叹气,“他们是南家蓄养的刺客,还在襁褓里面,就被收养调教,毁其容貌,灭其心志,直到变成冷血无情的杀手。他们没有容貌,也没有记忆,除了杀死对手,再也没有别的念头,就算抓到他们,也休想知道幕后的主使。” “我才不信。”依依一扬笔,锐声大叫,“神志清明。” 一束清冷光华,照在火奴脸上。那人浑身一颤,张开双眼,两只眼睛空洞无神。他想要挣扎,可是金尾粗大有力,将他牢牢缠住,稍一动弹,金光收缩,火奴的骨骼吱嘎作响。 “别动。”依依符笔指出,“谁叫你们来的?” 火奴眼珠一转,目光扫过众人,忽地长吐一口气,苏媚烟脸色一变,叫声“小心”,拉着依依,向后跳出,少女正想挣扎,忽听一声巨响。火奴无火自燃,化为一团刺眼的火球,那一阵火由内而外燃烧,转眼之间,偌大一个活人,变成了一堆白惨惨的骨灰。 依依吃了一惊,叫道:“怎么回事?” “火奴身上预设了符咒,一旦行动失败,立刻自焚而死,如论如何,不会留给对手把柄。”苏媚烟还没说完,只听爆鸣连连,另外两具尸体也燃烧起来,转眼焚烧一空,只剩一堆残灰。 众人一时沉默下来,望着灰烬,呆呆出神。天上清清朗朗,星光稀微,只有一轮朗月,默默照耀凡尘,刚才的搏杀,在这月光下面,仿佛一场梦幻。 过了好一会儿,苏媚烟呼出一口气,看了朱阳一眼,“你没事么?” “小意思。”朱阳随口回答。 “这是怎么回事?”岳风皱眉问道。 “进屋说罢。”苏媚烟转身走向“风烟居”。 到了二楼小厅,朱阳自去更衣沐浴,其他人坐了下来,经过一场苦战,岳风焦渴难耐,喝了两大杯果汁,身上的火气才慢慢消退。 “今晚是第三次。”苏媚烟靠在椅子上,咬着烟嘴,若有所思,任由香草燃尽,许久也没吸上一口。 “第三次什么?”依依忍不住问道。 “朱阳第三次被火奴刺杀。”苏媚烟幽幽叹气,“第一次是三天前,一个火奴,被他杀了,第二次是昨天,两个火奴,一死一逃。这一次,来了三个火奴,穿了‘辟火衣’,差点儿要了他的命。” “南家为什么要杀朱阳?”岳风只觉奇怪。 “害怕呗。”苏媚烟苦笑一下,“南家是羽士世家,精于火道术,他们势力庞大,横行南方,除了南溟岛的燕家,几乎无人能抗。朱阳是凤凰血裔,破魔金瞳、火凤涅磐是天生的神通,家传的《风明诀》,又是第一流的‘风轮’体术,一旦让他成了气候,南家的势力一定大受影响。所以当务之急,就是趁着朱阳神通还弱,一举将他除掉……” 岳风沉默一下,叹道:“苏姐姐,我明白了。朱阳当初呆在烟馆,斗法决胜,就是为了找到强大的伙伴,以便对抗羽山南家。” “你说对了一半。”苏媚烟说道 “另一半是为什么?”依依好奇问道。 “另一半,只是因为他太骄傲。”苏媚烟笑了笑,“自古相传,凤凰非梧桐不栖,非醴泉不饮。这一种神鸟,天生不爱屈就自己,如果不是真心认可的人物,绝对不会向对方低头。但如果他认可了你,也会终其一生,不离不弃。” “谁稀罕么?”依依扁了扁嘴。 “我相信缘分。”苏媚烟盯着岳风,媚眼如丝,透出不尽缠绵,少年心跳加快,慌忙低下头去,只听女子笑道,“好弟弟,朱阳输给你,也许是一种缘分,今天他 危难之际,又是你们出手相助,打败了三个火奴。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如果你们三人齐心协力,这一次‘天道布武’,未必不能创造奇迹。” 说到这儿,她站起身来,走过岳风身边,凑近他的耳边低语:“你晚上要是睡不着,可以来找我,姐姐的房门,永远对你敞开哟。” 岳风只觉热血冲脑,望着妖娆万千的女子,心子突突乱跳。依依在他身边,听得一清二楚,气得跳起来大叫:“sao nv人,你说什么鬼话……” 苏媚烟咯咯一笑,也不多说,吞云吐雾,施施然去了。 次日,四人乘虬龙车前往忘墟,两条虬龙挽着一辆金车,龙爪飞扬,腾云驾雾,经过玉京上空,带起一抹浓白的云气。 岳风探头看去,下方华厦参差、映日生辉,偌大一座城市,流光溢彩,美不胜收。正入神,前方的景象忽又一变,华屋美宅如潮水一般退去,出现了一片广大无垠 的废墟。残垣断壁,处处可见,破塔烂屋,摇摇欲坠,所有的建筑,显现出一种奇特的暗红色,仿佛刀剑的铁锈,让人的心里只觉压抑。 看惯了玉京的繁华,忽见这一片废墟,好比美人的脸上,多了一块丑陋的疮疤。岳风的心里暗暗纳闷,忽听依依轻声说:“忘墟到了!” “忘墟?”岳风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忘墟的意思,就是时间遗忘的废墟。”依依说道。 “几万年了,它的样子一直没变。”阳太昊忽地开口,语气之中,带了一丝感慨。 “老不死。”岳风好奇问道,“这忘墟怎么来的?” “你算是问对人了。”老不死慢慢说道,“这个地方,跟我有点儿关系。” “跟你有关?”岳风奇怪说道,“你把这里变成废墟的吗?” “可说是,也可说不是。” “老不死。”岳风一抬眉毛,“你少绕弯子。” 阳太昊沉默一下,仿佛追忆什么,嗓音变得低沉:“那是道妖战争末期,经过多年苦战,道族占据上风,妖族呈现了颓势。蓬尾决定放手一搏,**所有妖怪,以 百头蛟龙为先锋,一直攻到了玉京脚下。一开始,我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经过连番苦战,总算稳住阵脚。就在忘墟这个地方,两军摆开阵仗,展开了一场决战。 “我的对手是百头蛟龙,这老爬虫是上古神龙和妖虫生下的怪物,百头百身,千魄千魂,近乎不死之身,可说是我的劲敌。我们俩苦斗了一天一夜,百头力屈势 穷,次日黎明时分,终于被我杀死。它临死之前,心有不甘,用尽残存妖力,使出了一个十分恶毒的死咒,将血肉化为剧毒,炸开了身体,将毒血喷洒到四面八方。 毒血所过,无论妖怪还是道者,纷纷血肉枯竭,衰弱而死,毒血沾染的地方,从此寸草不生,建立不起任何房屋,就是已有的房屋,也都纷纷朽坏,再也不能住人。 “大战以后,我与龙女天衡,试图破解这个妖法,让这儿重获生机。但这死咒贯注了百头的性命与魂魄,直通九幽,强大得不可思议。两个‘天尊’联手,仍是无 法破解,从那以后,这个地方永远都是一副破败景象,仿佛已被时间遗忘。本来我想,后世或许更有能人,可以破解此咒,如今看来,百头‘忘墟之咒’,难倒了道 者,也战胜了时间。直到此时此刻,我还能感受到它的力量。” 岳风听得出神,想象当年大战的风光,屠妖者对决百头蛟龙,一道一妖,各尽全力,又该是如何的惊天动地。想到这儿,他举目望去,铁锈色一望无边,不知何处才是尽头,忍不住又问:“老不死,忘墟有多大。” “纵横两百里。” “这么大?”岳风吃了一惊。 “是啊。”阳太昊说道,“你见过应龙吧?”岳风一呆,只听阳太昊又说,“百头比它大五倍,它的一百个身子连接起来,可以盘绕玉京三圈。” 岳风听得骇异,望着那片废墟,呆了呆,又问:“我们来忘墟干吗?” “我也不知道。”阳太昊慢慢说道,“我们那个时候,举行‘天道布武’,这里还没有忘墟。” 正说着,虬龙车飞到了废墟的南边。这儿远离玉京,是忘墟的入口,靠近玉京的一边,则是忘墟的出口。 入口处人头耸动,一片嘈杂,四人下车落地,引来许多目光。 岳风瘦削挺拔,面庞的线条洗练如钢,眉眼疏朗有神,剑眉微微上挑,一股英锐之气,洋溢眼角眉梢。 朱阳天生俊美,肌肤丰润莹白,仿佛绝代玉人,金眸幽幽淡淡,射出两道冷光,一头黑里透红的长发,飘飘洒洒,迎着旭日光华,仿佛冲天的火焰。 依依姿容秀美,难以描画,长发高高挽起,露出雪白的颈项,面颊不施粉黛,自然光白粉嫩,紫色的衣裳匀称贴身,勾画出饱满柔韧的曲线,一如含苞欲放的奇葩、新绿如玉的春树,一股活力遮掩不住,洋溢飞洒,流泻如泉。 武大圣扛着棍子跟在后面,高高胖胖,丑中带憨,可怪的是,其他三人并未因他失色,好比红花映衬绿叶,更加光彩照人。 走到忘墟边上,一条深深的鸿沟,将废墟隔在了彼岸。这一边山青水绿,那一边却是刺眼的锈红色,这一边生机盎然,那一边,却是死一样的沉寂。 “呵!”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来,“这不是老熟人吗?” 第一百四十章 战争 岳风应声看去,一股火苗直窜脑门。一个少年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羽衣白里透青,神气懒懒散散,身后背着一口大剑,形制阔长,剑气冲天。 “刁散。”岳风深吸一口气,笑着说道,“别来无恙。” “破石头开窍了么?”刁散的双手揣在兜里,目光绕过岳风,盯着依依放肆打量,“小妞儿越长越俏了,想通了吗,做我的女人怎么样?” 依依一抿小嘴,眼里迸出星星火光。武大圣心生不平,一顿棍子,粗声粗气地大叫:“瘦猴儿,你ta ma是谁啊?” “我是你祖宗。”刁散白他一眼,“死胖子,滚一边儿去。”他目光一转,又落在朱阳身上,双眼眯缝起来,“凤凰血裔,我听说过你,脱毛的凤凰不如鸡,你跟这帮废物混在一起,早晚变成一只脱毛的公鸡。” “你说什么?”朱阳的脸上腾起一股血红,金瞳收缩,迸射出针尖似的光芒。 “刁散。”岳风冷冷说道,“怀日城的刁家,除了放臭屁,就没有别的本事了吗?” “破石头,你活腻烦了。”刁散眯眼盯着他,“我想跟你说一句,你送我的苍穹剑很好使,当然了,我也不介意你把小命儿送给我。” 岳风看了一眼苍穹剑,笑了笑,说道:“这口剑么,你先保管两天。到时候,我会当着天下人,踩着你的屁股,亲手从你身上拔出来。” 刁散冷笑说:“就凭你?破石头,你那点儿能耐,第一轮也过不了。” “刁散,你不会害怕了吧?” “我会怕你,一钱不值的破石头。”刁散盯着岳风,咬着牙一字字说道。 “刁散,你不用怕。”岳风笑容不变,“就算我们碰了面,我也不会要你的命,像你这样的小东西,杀了你,就跟踩死老鼠一样恶心。” “你ta ma再说一次?”刁散按捺不住,懒散的神气无影无踪,脸上的肌肉抖动起来。 “说十遍也一样,刁散,你这样的小老鼠,最好钻进洞里去。要不然,你看这么多人,随随便便一脚,就能把你踩出屎来。” 刁散一扬手,尖声怪叫:“长青木神。”他的四周左右,冲出无数粗大的藤蔓。 “火凤涅磐。”朱阳一招手,一片明亮的火焰,烘托出一颗焰光四射的火卵,火焰漫天飞射,与藤蔓相交,青藤纷纷燃烧,可是刚一烧掉,新的藤蔓又汹涌而出,仿佛青色的喷泉,洋洋洒洒,汹涌不尽。 “你说谁是脱毛鸡?”朱阳神色冷漠,望着火木交锋,“小老鼠,你的幻身,当柴烧还不错。” “青潮!”刁散一摇符笔,青藤冲天怒发,势如一阵狂潮,一下子,又将火光生生淹没,刁散冷冷说道,“脱毛鸡,你再烧烧看。” 朱阳微微冷笑,一扬笔,正要变招,忽听有人喝道:“你们两个想干什么?” 两人转眼看去,一个年长的道者破空飞来,冲着两人横眉竖眼。 刁散认出这是考官之一,迟疑一下,收起青藤。朱阳也一挥手,把火卵收了回去。 “你们的话我记下了。”刁散目光阴沉,扫过众人,“咱们擂台上见。”他一摇一晃地走开,到了远处,吕白尘、岑越等在那里,同行的还有一个缩头缩脑的瘦老头儿,四人一边说话,一边瞧着这边,说了两句,一闪身,没入人群。 “各位。”一个轰雷似的声音平地响起,岳风转眼看去,一只飞轮上面,站着一个高大的男子,“如今,请八非学宫的宫主,本届‘天道布武’的主考官,巫方大道师跟大家说话。” 一团白光冉冉升起,雪亮的飞轮上,托着一个灰衣的女子。她年约五十,高高瘦瘦,面容枯槁无光,死鱼样的眼珠里,透出两道阴郁幽沉的光芒。这目光扫过全场,人人的心里都起了一股寒意。 “欢迎各位。”巫方的声音冰冷刺耳,“我宣布,天道布武开始。” 人群里一阵骚动,巫方一皱眉头,厉声说:“安静。” 这一声锐利如针,刺得人耳鼓作痛。场上静了下来,巫方又说:“因为人数太多,比赛的第一轮,改为穿越忘墟。忘墟里面,藏有许多凶险,进入忘墟者,无论生死,自行承担责任。” 人群又是一阵骚动,巫方扫视全场,死鱼眼里寒光闪动:“穿越忘墟,有几条规则,其一,不许飞行,使用飞行法器者,取消比赛资格……” 人群哄然大乱,许多人叫嚷起来:“这不是刁难人吗……太过分了,忘墟里那么乱,掉进坑里怎么办?” “其二……”巫方仿佛没有听见,接着说道,“各组之间,严禁相互攻击,违犯者,取消比赛资格。其三,各组之间,严禁相互帮助,违反者,取消比赛资格。” 她顿了一顿,目光扫过全场,“其四,日落以前,还没通过者,算作闯关失败。其五,必须全组通过,四人之中,有一个人死掉,或是留在忘墟,也算闯关失败,无缘进入第二轮。” 人群里响起一片哀叹,岳风的心头一动,转眼看向武大圣。依依和朱阳,四道目光,也都落在小胖子脸上。武大圣被三人看得窘迫,面红耳赤,低下头去。 “不能换人吗?”依依秀眉拧起,轻声问道。 “不能。”朱阳冷哼一声,“我早就说了,你们不该收下这种垃圾货色。” 武大圣看了看少女,又看了看朱阳,两眼眨巴眨巴,几乎儿快要流泪。 “没关系。”岳风忽地伸出手来,拍了拍武大圣的肩膀,“如论如何,你是岳风组的一员,大家同进同退,我不会丢下你的。” 武大圣转眼看去,岳风嘴角含笑,目光坚定有力。武大圣悬起的心扑通落地,结结巴巴地说:“岳风,我,我一定尽力,决不拖累你们。” “好,有志气。”岳风一笑,“只要尽了力,输了也没什么。” “好吧。”依依挽着岳风的手臂,笑眯眯说道,“武大圣,只要岳风不丢下你,我也不丢下你。” 武大圣一呆,挠头憨笑。朱阳扫了三人一眼,双眉一扬,冷冷说道:“三个大白痴。” “你说什么?”其他三人,同声大吼。 “我可不想输。”朱阳盯着忘墟,目光如炬,“你们三个,拼死地跟我来吧。” “你少得意了。”小狐女大声叫道,“你以为你是谁啊?”岳风悻悻说道:“谁跟谁?我才是组长吧!”武大圣也说:“是呀,岳风才是组长,我干吗要跟着你?“ 朱阳又看三人一眼,目光十足轻蔑:“我知道,你们一向嫉妒我。” “嫉妒你?”依依气得发昏,“你有什么地方让我嫉妒的?”武大圣冷不丁说道:“我知道,女人才会嫉妒他。” “为什么?”依依奇怪问道。 “他长得比女人还好看。”武大圣贼兮兮一笑,“他要是扮成女人,全玉京的男人,只怕都要发狂。” 话没说完,依依已经笑弯了腰,岳风也撑不住哈哈大笑,朱阳气得俊脸发白,盯着小胖子,眼里迸出火光:“死胖子,信不信我烧死你。” 武大圣给他一瞪,魂不附体,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实话实说。” 话才出口,朱阳的身后出现了一团火红的影子,四周急剧升温,武大圣吓得躲到岳风身后,抖抖索索,牙关得得作响。 “算了吧。”岳风一皱眉头,“朱阳,你烧死了他,等于提前认输。” 朱阳哼了一声,收起火光,厉声道:“武大圣,比赛完了,我再跟你算账。” 忽听一声惊雷,滚滚掠过长空。人群鼓噪起来,纷纷跳过鸿沟,也有不少人被巫方的话语吓住,呆呆站在原地,放弃了进入忘墟。 “走吧。”岳风迈开大步,向前走去。 天上狂风大作,飞来一片浓云,刹那之间,明朗的天空,变得阴郁起来。 踏足忘墟的土地,岳风的心里起了一股战栗。他举目望去,锈红色无穷无尽,一股阴郁的力量在天地间流淌,人一进入其中,仿佛进入了一座苍凉的墓地,这是百头蛟龙的陵寝,亿万年的光阴,不过是它的葬品。 地皮震动了一下,前方参赛者发出一声惊骇的呼叫:“天啦,那是什么?” 四人抬眼看去,前面不远,锈红色的泥土拱了起来,起初一团混沌,渐渐聚合成形。一转眼的工夫,平地里出现了无数个泥土巨人,两丈来高,魁伟异常,身子仿佛人类,脑袋却是狰狞的龙头,木呆呆的眼珠骨碌滚动,透出一股阴狠诡异。 道者们纷纷刹住脚步,呆呆望着前方。龙头巨人抬头向上,发出无声的嚎叫,紧跟着,它们迈开大步,奔跑起来,起初步子舒缓,渐渐越跑越快,脚掌踩中地面,轰轰隆隆,仿佛战鼓鸣响。 “我的天。”依依倒抽一口凉气,“这不是比赛,这是战争!” 第一百四十一章 土怪 说话间,双方已经交锋。符咒的光芒纵横飞射,各种幻身冲天而起,大大小小,有人有兽,数不清的光芒击中土怪,龙头破碎,泥土飞溅,有的巨人倒了下去,有的无头身子,仍是向前飞奔。奔跑之际,受损的躯体一一长出,蠕动扭曲,宛转重生。 巨人冲进了人群,拳打脚踢,卷起一阵狂飙,许多道者口吐鲜血,飞了出去,还没爬起身来,就被活活踩死。有的人纵剑飞起,干脆退出比赛,还有的连飞行也忘了,掉过头来,一股脑儿跳过鸿沟,径直冲出了忘墟。 直到生死关头,这些人才明白过来,比起虚无缥缈的名誉,这条小命儿更加要紧。 “苍龙转生。”岳风笔指苍穹,天青色的蛟龙一窜而出,宝石样的身躯宛转上升,深碧色的眼眸,迸射出一股森严的杀气。 几只龙头巨人冲了过来,锈红色的躯体疙疙瘩瘩,泥塑的手脚轮转如飞。 “水龙卷。”岳风笔尖一摇,幻蛟飞旋起来,青光流动,冲破了四面的阴郁,照亮了晦暗的忘墟。水气飞快聚合,从龙口中涌出,从龙鳞里渗出,清亮的水流,围绕幻蛟闪电旋转,化为一根晶亮的水柱,在天地之间摇曳起舞。 “扫!”水柱冲天一扬,水珠四溅,仿佛白雨飘飞,晶亮的水流映照风云,天地间的大能也纳入其中。 水柱横空扫过,柔韧如鞭,气势如虹,龙头巨人迎面撞上,土崩瓦解,形体消融,顷刻之间,化为了一堆堆湿漉漉的泥土。 岳风一扫得手,信心陡增,幻蛟摇头摆尾,水柱凌空一抡,带起一阵湿润的流风,扫向左面冲来的巨人。 “小心。”依依的声音传入耳中,岳风心头一动,转眼看去,他吃惊地发现,刚刚击溃的巨人,忽又破土而出,扭曲,摇摆,飞也似凝聚成形,柔软的土坯挤在一起,一眨眼的工夫,化为了一个五丈来高,伟岸异常的怪物,比起之前的龙头巨人,足足大了一倍有余。 岳风心中骇异,收住水龙势头,凌空一转,抽中了巨怪的身体。这一次好似扫中了石柱,对方纹风不动,泥土里生出一股吸力,水流一碰,就向里流去。 土怪身子膨胀,极力向上,转眼间又胀大了一倍,它伫立大地之上,周围的同类,全都变得渺小。 土怪昂首向天,发出无声的号叫,左脚高高举起,落向岳风的头顶。 脚掌还在半空,湿嗒嗒的软泥,雨点一样簌簌落下。岳风一摇水龙,正要出击,忽听依依叫声:“不可。”一道金光划过长天,狐尾刀的刀光,先是一溜夺目的星芒。 嗤,巨怪的左腿齐膝而断,断腿翻滚飞出,将四五个龙头巨人压在了下面,泥土堆积耸立,像是一座小山。 巨怪摇晃身子,怪口怒张,右手飞速伸长,抓向地上的依依。忽听一声爆鸣,天空一亮,数十团火球神速冲来,击中了巨怪的身躯。那泥土之身,登时千疮百孔, 火球势头不减,冲出十丈之远,一声鸣啸,仿佛收缰勒马,硬生生转了回来,掉头冲向巨怪,这一轮冲击,巨怪变成了一堆形状模糊的烂泥,只剩下一只独腿,站在那儿摇来晃去。 咻,紫影夹杂金光,一阵风掠地扫过,狐尾刀锋利无比,巨怪的独腿断成了两截,残躯土崩瓦解,岳风躲闪得快,也被溅了一身臭泥。 “蠢材。”朱阳一扬手,收回漫天流火,瞪着岳风大喝,“土克水,你的水龙,只会助长土怪的威力。” 岳风这才明白过来,土怪汲取了水龙的水分,威力不减反增,借他的水,反把几只龙头巨人融合起来,化为更为强大的土怪,要不是依依和朱阳联手相助,几乎难逃毒手。 “土克水?”武大圣闷声闷气地说,“那边的水又是怎么回事?” 三人转眼看去,远处一团水光,像是一个活物,忽大忽小,忽来忽去。龙头巨人一旦沾上,僵硬一下,纷纷转身向后,猛烈攻击同类,后者措手不及,顷刻之间,阵势土崩瓦解。 “玄冥水灵?”朱阳微微皱眉,“步天林的师家也来人了么?” 众人极目看去,水光后面,跟着一个青衣少年,年纪不过十五岁,眉眼清秀,个子矮小,他的身边还有三人,全都缩头缩脑,围绕在他左右,随着那团流水慢慢向前。水光所过,土怪纷纷倒戈,一路杀去,所向无碍。 有人看出便宜,跟着师家少年,不想这一行人过去以后,倒戈的土怪体内,便有水光流出,一转眼,土怪幡然醒悟,转身攻击跟随的道者,这些人便宜没有占到,反而落入了陷阱,土怪四面合围,杀得死伤狼藉。 岳风心中纳闷,一边躲闪土怪,一边问道:“老不死,怎么我的水没用,他的水管用?” “蠢材。”阳太昊冷冷说道,“那是寻常的水么?” 岳风心念一动,点头说道:“那是幻身么?” “玄冥水灵,是他百炼修成,与他魂魄相通,进入土怪体内,透过水灵,便可随心所欲,操纵土怪的躯体。小子,我来考一考你,以你眼下能耐,怎么对付这些土怪?” “土克水,‘水龙卷’不能用,木克土,老不死,有没有什么木相的道术,现炒热卖,教我一下。” “蠢材。”阳太昊破口大骂,“你脑袋是石头做的吗?木相的道术,你还用我教?” “你是说……”岳风脑海里灵光一闪,“这一条蛟龙。” “没错。”阳太昊冷冷说道,“这一次,你的蛟龙,就是利器。” 岳风精神一振,双手一合,喝道:“雷魂枪。”符笔化为长枪,电光闪耀,噼啪作响,一头土怪正好赶来,手臂刚刚抡起。岳风横枪扫出,嗤的一声,一条锈红色 的长臂齐肘而断,他翻身纵起,手握雷枪,长长的电光自上而下,划过土怪的躯体,将其生生劈成两半,跟着枪尖横扫,将一只土怪拦腰截断。 两只土怪残躯,委顿在地,仿佛两堆磁石,相互吸引,聚成一团,扭动数下,忽又耸立而起,化为两只土怪,眼看岳风转身应敌,双双扑向少年身后,冷不防青光扑 来,幻蛟摇头摆尾,刷地一声,穿过了一只土怪的胸口,蛟身稍不停留,宛转如风,曲折如电,又从另一只土怪的胸前钻了出来。 两只土怪摇摇晃晃,仿佛站立不稳,砰地撞在一起,化为一堆烂泥。 岳风雷魂枪开道,天青蛟防身,一路杀去,所向披靡。 依依跟在左边,忽来忽去,紫色的身影仿佛一道虚无的幻象,狐尾刀盘旋左右,流金飞电,所过土怪手脚乱飞,飘飘然有如落叶。 朱阳守在右侧,火焰环身,火卵高悬,“火陨星流”飞来飞去,周围的土怪要么粉身碎骨,要么变成一面筛子,纵有漏网之鱼,也逃不过“仙风乱羽”,火羽片片乱飞,割得土怪支离破碎。 武大圣也披上金甲,抡起铁棍,横扫四方。他看上去胖胖乎乎,铁棍所过势大力沉,强如土怪神力,也是摇摇晃晃,无法轻易逼近。依依扭头看见,不由叫一声好,赞道:“武大圣,有你的。” 武大圣听到夸赞,咧嘴一笑,这一下分了心,一只土怪闪电逼近,狠狠一拳,正中他的胸甲。胖小子哀叫一声,飞了出去,来不及爬起,一只泥糊糊大脚向他面门踩来。 一道强光掠过,泥腿齐膝而断,那一道电光斜向上挑,土怪从胯至顶,惨被剖成两半。 武大圣眼前一黑,土怪的断腿砸在脸上,化为一团粘土,又腥又粘,糊住他的双眼。武大圣不能视物,只恐土怪来袭,急得哇哇大叫,忽觉后领一紧,叫人拎了起来。小胖子伸手抹去烂泥,定眼一看,正是岳风,少年锐声喝道:“武大圣,咱们并肩子上。” 武大圣得他救命,满心感激,奋力抡起铁棍,四十斤的棍子,舞起来就如一根灯草,虎虎生风,打得土怪站立不稳。岳风像是一道黑烟,趁势钻入其间,雷魂枪连 扫带刺,枪下决无一合之将。青色的幻蛟绕着两人腾飞起舞,摇头便钻,摆尾便扫,土怪要么胸口洞开,要么拦腰而断,更要命的是,幻蛟天生木性,攻击之时,气 机相克,土怪一被击溃,短时间内,很难聚合成形。 正恶战,一团白光光的东西从旁掠过,大如小山,圆圆溜溜,两人仔细看去,竟是一个面团。 “骗子。”武大圣恨得咬牙,抬眼看去,一条昂藏大汉,站在面团上方,白衣白帽,正是巷子里的面点师。他居高临下,一眼看见武大圣,哈哈笑道:“老主顾好哇,好好保重,过了忘墟这关,我再请你吃饼。” “去你的。”武大圣破口大骂,“鬼才吃你的臭饼。” “哦……”面点师目光一闪,冷冷说道,“我的饼,不吃不行。” 第一百四十二章 斗妖场 随他说话,面团向前滚出,土怪一旦碰上,就被吸入其中,岳风和武大圣正纳闷土怪去了哪里,忽听扑的一声,面团从中分开,飞出一大团泥土,同样圆圆溜溜,骨碌碌滚出老远,等到泥球分开,变回土怪,大面团早已滚得远了。 两人见这情形,哭笑不得,这个面团幻身,俨如一只怪兽,把土怪当成了食料,边吃边拉,边拉边走,势子滚动如飞,一转眼的工夫,已经看不见它的影子。 托了面团的福,土怪阵势出现了缺口,四人趁势向前,冲了一程,忽又闻见酒香,掉头看去,一人身背葫芦,葫芦嘴里飘出淡淡白气,周围土怪东倒西歪,仿佛醉酒之人,相互撞在一起,化为一堆堆稀软的烂泥。 酒香入鼻,岳风也觉晕乎乎乎,险些陷入土怪重围,回头看去,武大圣面色酡红,两眼发直,两只土怪向他扑来,小胖子也是浑然不觉。岳风慌忙驱使幻蛟,击穿一只土怪,跟着挥枪上前,将另一只的龙头斩了下来。武大圣这时还醒过来,抡起铁棍,将无头的土怪一棍扫翻。 土怪本是泥土所化,杀掉一批,又来一群,四人杀了一程,土怪不见变少,反而越来越多,不但武大圣累得气喘吁吁,岳风也是杀得手软,抬眼看去,土怪仍如潮水涌来,一眼望去,不见尽头。 身后传来凄厉的鸣叫,岳风转眼看去,心生骇然,一只小山似的蜘蛛冲了过来,浑身苍青颜色,拖着一条蝎子尾巴。 不知什么缘故,龙蛛变大十倍,仿佛一座小山,十二只巨眼喷出骇人的亮光,土怪在它面前,就像一群蚂蚁,蝎尾一扫,爪子一拨,雨点般飞向两侧,龙蛛的口器像是一个巨大的山洞,吐出一股青色的妖气,仿佛镕金化石的火焰,青气所过,土怪纷纷融化成泥。 其他六只巨蛛,也都长大数倍,排列成阵,守在龙蛛左右,细细的蛛丝七纵八横,连接七只蛛妖,形如一张大网,土怪一旦闯入,纷纷陷身网中,动弹不得。 众人看得骇异,只觉这群巨蛛,比起土怪还要可怕,巨蛛所过,道者们纷纷闪开,根本不敢靠近。 “蜘蛛女呢?”依依好奇问道。 她一说,岳风也想起来了,刚才一眼扫去,不见水夜的影子,就连水夜组的其他组员,也是一个不见。武大圣闷声闷气地说:“难不成,她被蜘蛛吃了?” “白痴。”朱明的声音从三人耳边飘过,三人怒目相向,凤凰男神气冷淡:“时间不多,跟着蜘蛛走。” 三人一听,恍然大悟,蜘蛛横冲直撞,冲得土怪阵势大乱,跟着龙蛛向前,必然少了许多阻拦。 转眼看去,其他人也打着同样的主意,纷纷跟随巨蛛,走了不到数里,土怪纷纷后退,三个一群,五个一队,乃至于十人八人,相互融合,化为更加巨大的土怪。 这么由小变大,不一阵的工夫,废墟里出现了几十个庞然巨怪,横直数以十丈,举动十分迟缓,可是势大力沉,举手抬脚,均使大地震动。它们冲向龙蛛,撞入蛛网,蛛丝柔韧不断,织网的巨蛛,却被牵扯得站立不稳。 巨怪与巨蛛交锋,仿佛活动的山峦相互撞击,声响震耳欲聋,仿佛滚滚不休的春雷。 龙蛛发出尖利的长叫,巨蛛应声分开,两只巨蛛之间,扯出长长的丝线,每条丝线,都从龙蛛身前经过,龙蛛张开口器,吐出淡淡的青气,青气围绕长丝,仿佛刀锋上的光亮来回流淌。 六只巨蛛两两一堆,挽着长丝向前冲去,举动如风,跳跃如飞,仿佛流光魅影,快得超乎想象。青丝若有若无,掠过巨怪的腰腿,巨怪身子庞大,惯性十足,上半身向前猛冲,下半身纹丝不动,突然上下分开,上半身飞了出去,摔得粉身碎骨,下半身还钉在原地,仿佛两根残破的石柱。 众人望着巨蛛屠戮巨怪,一个个目定口呆,那一缕缕青丝,已经不是丝线可以形容,更像是一种奇特的刀刃,所过土也好、石也罢,都是如切腐乳,纷纷一分为二。 打打走走,不觉日已中天,废墟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土怪的残骸、道者的血肉。厮杀惨烈无比,土怪倒下的巨响声,受伤道者的呻吟声,此起彼落,在忘墟上空回荡不已。 不知不觉,杀到忘墟中段,前方传来凄厉的鸣叫,岳风抬眼看去,远处空中,升起了一片麻灰色的云团,上下翻腾,向着这边飞了过来。 云团忽集忽分,沿途洒落许多火红色的光点,就像是下了一场火雨,前方的道者,发出一阵躁动,其中夹杂凄厉的惨叫声。 “怎么回事?”依依吃惊问道。 “那是鸟妖。”朱阳望着云彩,皱起眉头。 一问一答,云团迅速逼近,岳风仔细看去,构成云团的不是云气,而是大大小小的鸟雀,大的胜过鹰隼,小的不过麻雀大小,有的双身,有的两头,还有的三眼三 爪,四扇翅膀,种种奇形怪状,实在难以描述。更可怕的是,它们数目惊人,发出的鸣叫声混在一起,就像是一阵狂风卷过天宇。 鸟妖张开尖嘴,两眼发赤,透出一股凛冽的杀气,从它们的喉咙深处,飞出了许多火红色的光团,火焰也似,速度惊人,力量异常锐利,贯穿人体,炸得血肉横飞。 “当心。”依依的声音里透出一丝惊慌,“那是妖气弹。” 武大圣望着鸟群,面如土色,下意识一抖,明晃晃的翅膀从铠甲里冲了出来。 “笨蛋。”依依给了他一拳,“你要干吗?” “我们不能飞吗?”武大圣哀哀叫道。 “当然不能。”小狐女白他一眼,“除非你想退出比赛。” “这也太不公平了。”武大圣盯着鸟群,声音有气无力。 依依抬起头来,大喝一声:“雷守!”雷尾摇动,电光萦绕,化为闪亮的屏障,将少女包围在内,妖气弹与雷电交接,巨响声惊心动魄。 “水龙卷。”幻蛟聚合流水,环绕岳风身边,化为一层飞速旋转的水墙。妖气弹呼啸而下,击中流水,发出一连串猛烈的爆炸。强烈的震荡透过流水,反复冲击幻蛟,人蛟相连,岳风也觉微微晕眩。 “火陨星流。”朱阳的长叫声清朗入耳,百十只火球冲天而起,飞向空中的鸟妖,鸟妖要么被火球击穿,要么燃烧成一团大火,凌空扑腾挣扎,流星般向下坠落。 这一阵反击,激怒了鸟妖,它们纷纷向下俯冲,口中吐出刺眼的火光。妖气弹从火光中射出,铺天盖地,劲力十足。武大圣全身披甲,缩成一团,叫这一阵弹雨打得抬不起头来。 妖气弹落在铠甲上面,发出骇人的爆炸。武大圣摇摇晃晃,忽地摔倒在地,这时眼前一黑,一只双头秃鹫扑了下来,两只锐利的爪子,抓向他的面门。武大圣伸手一挡,却晚了一步,又尖又长的爪子,越过他的手臂,深入他的皮肉。 武大圣失声惨叫。刹那间,他的眼前金光一闪,掠过鸟身,秃鹫分成两半,血雨漫天飞洒,星星点点,落了一地。武大圣又惊又喜,挣扎起来,抹去眼前的鲜血, 只见依依就在不远,金尾所化的“狐尾刀”漫天飞卷,所过羽毛乱飞,血光四溅,鸟头鸟爪有如败叶翻飞,惨白的电光纵横射落,鸟妖深入其中,化为一团团飞烟。 更远处,火光冲天,火球乱飞,朱阳指东打西,飘逸俊朗,宛如火中神祗,烧焦的鸟尸纷纷下落,噼噼啪啪,声如急雨乱坠。武大圣振作精神,抡起铁棍,呼呼生风,鸟妖碰着一星半点,折爪断翅,要么摔落在地,要么惨叫高飞。 妖气弹越发密集,“水龙卷”连受冲击,渐渐不能支撑。岳风本是一味防守,不愿杀戮生灵,此时无法可施,举起符笔,长声一声:“千叶飞鳞。”幻蛟的身子紧 绷,有如一张长弓,射出漫天青鳞,鳞片在空气中画出一道道诡异的光弧,每一枚鳞片,都带有奇妙的灵性,精准凌厉,角度诡奇,鸟妖东躲西藏,可也无处藏身, 幻鳞穿透鸟身,血水飞溅,漫天洒落。 下有土怪,上有鸟妖,四人苦苦厮杀,几乎无处藏身。自从进入忘墟,他们连场苦战,没有片刻歇息,到了这个时候,疲乏的感觉接连涌来,可是前方的锈红色一望无际,距离忘墟出口,仍是遥不可及。 前方传来骇人的惨叫,四人抬眼看去,大地四分五裂,涌出若干怪物,光白发蓝,大如小山,身子黏黏糊糊,没有固定的形态,全身上下左右,不时涌出粗大的触手,伸缩如电,左一探,右一卷,道者一被缠上,纷纷惨遭吞噬。 “那是什么东西?”武大圣傻了眼。 “白痴。”朱阳从旁飘过,冷言冷语,“那是地妖太岁,你落到它的肚子里,一根毛儿也休想留下。” “这东西怎么会在忘墟?”岳风一边说话,一边大口喘气。 “这不是什么忘墟。”依依愤然说道,“这儿根本就是一个斗妖场。” “斗妖场?”武大圣变了脸色。 第一百四十三章 沉沦 岳风见他神色,心中奇怪,忍不住问道:“老不死,什么是斗妖场?” “这个么?”阳太昊慢慢说道,“上古时候,一些权贵之家,有时为了牟利,有时为了取乐,将道者和妖怪关在一个地方,让他们互相残杀。这个地方,就叫斗妖场。” “岂有此理。”岳风怒道,“这样岂不是草菅人命?” “斗妖在道妖战争以前十分盛行,按照道族和妖族的和约,斗妖应在禁止之列。”阳太昊沉默了一下,轻声说,“小子,这一场比赛很不对劲,无论鸟妖太岁,都受了很强的符咒驱使,被迫和你们交战,这件事违犯了《道与妖的扎尔呼》,放在我们那个时候,一定会挑起战争。” 岳风听得心惊,正想细问,忽觉大地震动,出现了一条长长的裂缝。缝隙中白光涌动,哗的一声,钻出来一条惨白发光的触手,快如闪电,直奔依依。 小狐女眼疾手快,一摇身,狐尾刀迎上,一片金光卷过触手,触手断了一节,白花花飞出老远,啪地落在岳风身前,看上去软软绵绵,无骨无血,布满细密的小孔,仿佛一节海绵。 触手受创,如飞后缩,绕了一个诡异的曲线,嗖地一下,忽地长了丈许,缠住了一边的武大圣。 武大圣突然遭袭,触手传来一股巨力,勒得他喘不过气来,巨力向后拉扯,拽得他双脚离地,向着地缝里飞去。武大圣哇哇怒叫,挥舞棍子,狠狠击打触手,可是,棍子落在上面,一股柔韧力量反弹回来,震得他虎口剧痛,铁棍几乎脱手。 “狐尾刀。”一道金光飞向触手,冷不防地缝里又窜出一条触手,横扫而出,嗤的一声,触手断了一截,狐尾刀却被挡了回来。 “火陨星流。”朱阳赶了上来,火球呼啸有声,冲向地缝里的太岁,火光击中了那一团白肉,腾起一股股浓白的雾气。可怪的是,太岁并没有受伤,也没有随之燃 烧,白身子一阵蠕动,仿佛一张大嘴,尽力向内一吸,火流星一颗不剩,全被吞了进去。那一团惨白的躯体微微发红,红光渐渐微弱,太岁的身子却向外暴涨,钻出 地缝,漫过了地面。 这一刻,武大圣已经到了太岁身边,手里的铁棍举起,脸上却已露出绝望的神气。 嗖,一道电光闪过,映照出一个淡淡的黑影。岳风,武大圣心头一喜。黑影快得离奇,雷魂枪从天落下,带起一个闪亮的光轮,落在太岁的触手上面。 嚓,触手断了一半,剩下半截突然泄气,软嗒嗒垂了下来,武大圣腰腹一松,从高处摔了下来,只觉眼前发黑,好一阵晕眩难受。 来不及爬起,两侧疾风拥来,扫眼看去,两条触手一左一右向他卷来。武大圣慌忙挣扎起来,尽力向上一跳,触手从脚下掠过,其中一条向内圈回,嗖地缠住他的左腿,以无比的大力,将他拖向太岁。 武大圣情急之下,棍子向下一插,深入地里。他紧紧攥住铁棍,拼死也不后退,可是敌不过太岁的力量,连人带棍向后拖动,铁棍划破地表,留下一条深深的裂痕。 剧痛从腿根传来,武大圣只觉身子快要断成两截,头顶传来鸟叫声,抬头一看,十多只鸟妖俯冲下来,张开鸟嘴,喷出夺目火光。 武大圣暗暗叫苦,这么上下夹攻,根本必死无疑。 正惊慌,水光掠过头顶,晶亮亮一片,妖气弹落在上面,爆炸声起,水花迸溅。 岳风挡开妖气弹,一转身,心念所及,幻蛟破水而出,将一只冲近的土怪击得粉碎,跟着翻身出枪,电光扫过,白色的触手断成两截。 他只顾营救武大圣,一心三用,连退三个强敌,冷不防一条触手从后面窜出,嗖的一下,缠住了他的腰部,岳风身子离地,腾云驾雾一样向后飞去。 他反枪横扫,触手断成几截,可是身子还没落地,七八条触手又向他冲来。岳风抡枪狂舞,触手连连截断,可是断而又长,越来越多。岳风心中骇异,百忙中回头 看去,不知什么时候,太岁大半个身子已经涌出了地面,白惨惨,黏糊糊,高高耸起,仿佛一座软绵绵的城池,上面触手无数,不分彼此敌我,天上的鸟妖一旦靠 近,也被触手卷中,拉入太岁体内。 就在不远的地方,依依和朱阳也陷入了苦战,电光火焰落在太岁身上,闪烁几下,即刻消失,那一团白肉,不但无所损害,反而体形暴涨,有如翻腾的潮水,向着众人滚滚而来。 武大圣的惨叫声又一次响起,岳风应声看去,小胖子又被一条触手缠住,半个身子,已被拉入了太岁体内,他手举铁棍,狠戳身后的白rou ,棍端深陷其中,孔洞里喷出一股股浓白的精气,太岁尽管受创,向后拽拉的势头丝毫不减,一眨眼,小胖子只剩一个脑袋露在外面。 一股热血上冲脑门,岳风大吼一声,猛冲上去,舞起团团枪花,所过触手乱飞,一眨眼,冲近武大圣,雷魂枪化为一道白光,深深切入那一堵白墙,所过摧枯拉朽,白肉大块大块地剜了出来,白气扑面而来,腥臭黏糊,岳风几乎睁不开眼睛。 他凭着感觉出枪,不一会儿,竟把武大圣生生剜了出来。岳风杀得兴起,索性抡枪突进,枪锋所过,太岁支离破碎,身子起了一阵阵痉挛。武大圣缓过气来,也抡 起铁棍,对准白肉狂搅乱捅。依依、朱阳受了启发,收起雷电火焰,一个狐尾刀上下翻飞,一个使出“仙风乱羽”,锐气横飞,落在太岁身上,仿佛刀削白面。 太岁天性奇特,不怕道术攻击,还能吸取风火雷电壮大自身,可是面对体术,防御相对软弱。它吸取地气,可以不断生长,自行愈合,可是岳风组四面进攻,太岁愈合的速度,远远赶不上所受的伤害,它的躯体越来越小,体内精气流逝,渐渐力不能支。 太岁拼命挣扎,大身子翻腾起来,身下的泥土坍塌瓦解,一眨眼的工夫,地缝变长变宽,变成了一个空空的地洞,黑沉沉深不见底,喷出一股冲天的寒气。 泥石瀑布似的落向地洞,四人只觉脚底发虚,身不由主,随着泥土滑落,如果此时起飞,还可逃过陷落的危险,可是一旦飞行,也就退出了比试。 一犹豫的工夫,脚下的泥土流逝更快,突然间,四人眼前一黑,掉了下去。 耳边风声急响,寒气自下涌来,突然间,众人眼前一亮,四周有如白昼,转眼看去,朱阳的笔尖挑着一团火球,火光融融四射,映照的白衣如金,少年丰神俊美,仿佛一尊火焰中的雕像。 嗖,一条长长的触手从旁飞来,缠向朱阳。朱阳正要躲闪,金光掠过身边,触手断成两截,朱阳回头看去,依依收回金尾,冲他微微一笑。朱阳一皱眉头,不及说话,嗖嗖声不绝于耳,数不清的触手从周围伸来,上下飞舞,仿佛一张大网。 “狐尾刀轮!”依依娇声锐叫,金尾轮转如飞,绕着四人飞舞。触手一旦靠近,就被绞得粉碎。其他三人势成一个品字,将武大圣围在其间。小胖子心惊肉跳,借 着火光看去,四面的岩层黑白间杂,黑的是岩石,白的映照火光,微微蠕动不已,长长的触手盘绕伸缩,就像是一群长长的蠕虫,处在幽深地穴,格外阴森可怖。 这么多太岁,四人都是心惊肉跳,那些白肉团争相穿过岩石,冲向地面,沿途吞噬生灵,不过是顺手牵羊。因此缘故,四人遭到的攻击并不十分猛烈,可是,下面的洞穴深不可测,跌了足足半分多钟,仍是不见底部。 四人想要飞行,可又拿不准是否“天道布武”考验之一,这时驭物飞行,算不算违犯规则。正犹豫,朱阳的火光,映照出一片波光,就在下方不远,有一片宽广的水域。 终于看见尽头,四人先是一喜,跟着又是一惊,水域里乱石嶙峋,有如长枪利剑,森森然指向上方,这样摔落下去,难免落在石块上面。 “水龙卷。”岳风急中生智,长枪化为符笔,笔尖一绕,幻蛟旋转起来,卷起一股白花花的水龙,扭曲着向下冲去,吸取湖水,向上反冲,稳稳托住四人。 四人落入水龙漩涡,缓缓随之下降,不一会儿,落在了一块岩石上面,举目望去,水面幽幽沉沉,水中的礁石,形状千奇百怪,有如魔鬼幻影,叫人心生寒意。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穴,四周沉寂如死,抬头望去,上面黑洞洞的,看不见来时的入口。 岳风的心里起了一丝疑惑,为什么这样凑巧,偏偏掉进了这个地穴,回头想来,就像是有人挖了一个陷阱,等着他们跳进来。 水面传来一声水响,众人定眼看去,只见湖面分开,拱起一个黑黝黝、光溜溜的东西,那样子像是龙蛇的脊背,可是皮肤光滑,看不见一片鳞甲。 那东西耸出水面,大得异乎寻常,仿佛一座湖心的小岛,可又轻快自如,悄没声息间,又慢慢地沉了下去。 第一百四十四章 埋伏 “那是什么东西?”武大圣盯着怪物留下的水迹,肠胃翻腾,几乎想要呕吐。 “欢迎来到鳗湖。”笑语声突然响起,处在地穴深处,格外惊心动魄。四人应声看去,不远的水面上,出现了五个人影,或高或矮,均是黑衣蒙面,装束十分眼熟。 “火奴!”依依失声惊叫。岳风恍然明白,这儿的确是一个陷阱,太岁打开入口,将四人逼入地穴,火奴埋伏在内,准备狠下毒手。 “你们先走。”朱阳声音冰冷,“这些人我来应付。” 岳风看他一眼,笑了笑说:“猪样儿,你说这话,有点儿瞧不起人。”朱阳瞪眼看他,冷冷道:“你叫我什么?” “我是岳风组的组长。”岳风淡淡说道,“如论对手是谁,我也决不会丢下任何一个组员。” 朱阳一皱眉头,回头看向岳风,金色的瞳子里,流露出一丝深思的神气。 岳风盯着前方的黑影,扬声说:“你们到底是谁?在这儿干什么?” “我们是谁不重要。”一个蒙面人笑着说,“我们来这儿么,当然是为了杀人。” “你们是羽山南家的火奴?”岳风皱了皱眉。 对面无人回答,似乎已经默认。 “一群无名鼠辈。”朱阳轻轻冷哼一声。 “姓朱的小子。”一个小个子蒙面人冷冷说道,“你说谁是无名鼠辈?” “哦。”朱阳双眉一扬,俊秀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讥笑:“难道说,你还有名字?” “当然。”那人淡淡说道,“我叫火不离。”另一个矮个子接道:“我是火不弃。” “我叫火不灭。”说话的蒙面人嗓音嘶哑。 “我叫火不明。”这是最先说话的蒙面人,他的年纪似乎不清,身子略微发福。 四人说完,第五个蒙面人站在一边,木木呆呆,似乎没有说话的意思。岳风心中惊讶,大声说:“还有一个人呢?” “还有一个人?”火不明的眼里透出一丝困惑,“你什么意思?” “你们不是五个人吗?”岳风笑了笑,“难道说,这位兄台是个哑巴,名字叫做火不语?” 四人前后看看,面面相对,火不离冷笑说:“小子,你闹什么玄虚?我们只有四个人,哪儿来五个人?” 岳风心往下沉,一股寒流从尾椎窜起,一直冲到顶门。他转眼看去,依依也盯着第五个黑衣人,神情十分困惑,忍不住轻声问:“小七,你看见第五个人了吗?” 小狐女默默点头,武大圣也粗声粗气地说:“本来就有五个人嘛,你们几个,活这么大,连算数也不会吗?” 四个火奴的眼里涌出一丝困惑,纷纷左顾右盼。可怪的是,第五人就在他们身后,四人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没有停留下来。 岳风见这情形,心中惊讶,看样子,四个火奴根本看不见第五个人,完全不知道他的存在。 “隐身术么?”依依喃喃自语。 “不对。”朱阳轻轻摇头,“如果是隐身术,我们为什么能看见他?” “什么鬼东西?”武大圣盯着那人,嗓音发抖。 “我猜……”凤凰男沉吟说,“他在火奴身上动了手脚,火奴看不见他。” “奇怪。”岳风的心中生出疑惑,“这个人,到底是敌是友?” 四个火奴没有见人,心中焦躁,火不离忍不住叫道:“四个小东西,你们嘀嘀咕咕说些什么?你们说的那个人在哪儿?” “就在你后面。”武大圣心直口快。 火不离目光一闪,反手一扫,一道火光向后飞出,第五人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火光从他胸口穿过,嗤的一声,击中身后的一块礁石,礁石四分五裂,翻滚着沉入水里。 “没人。”火不弃怒道,“小子骗人。”举目望去,岳风组四人,个个盯着这方,神色十分震惊,看那样子,似乎不像是作伪。 “你们看什么?”火不明大为不耐。 岳风的心子扑通乱跳,第五人分明站在那儿,自始自终不曾动过,可是火焰穿身而过,他却丝毫无损,看上去根本不是活人,更像是一个幻影。 “也许是错觉。”这念头刚从岳风心头闪过,忽见第五人抬起头来,蒙面巾后面,露出两只眼睛,目光晶莹闪亮,透出一丝诡秘的笑意。 岳风的心往下一沉,这个第五人的的确确存在,不是幻影,也不是假人,那一双眼睛灵动有光,只有活人,才有这样的眼睛。 “各位。”火不灭沉默已久,忽地开口,“不要上当。” “上当?”火不弃叫道,“上什么当? 火不灭轻轻哼了一声,说道:“没有什么第五个人,全是这帮小东西编出来的鬼话,目的无非是扰乱我们的心神,未战先乱,他们好从中取利。” 其他三人恍然大悟,火不离怒极反笑,咯咯说道:“好奸猾的小东西,死到临头,还敢戏弄老子?” “谁戏弄你们?”武大圣忍不住叫屈,“那个人就在你后面。” “闭嘴。”火不弃恶狠狠说道,“你这个死胖子。” “谁,谁是死胖子?”武大圣结结巴巴地说。 岳风想了想,扬声叫道:“那位隐身的老兄,你到底站在哪一边?”声音在洞窟里回响,第五人站在那儿,目光闪动,可是一言不发。 四个火奴的眼里透出讥诮,火不离盯着岳风,冷冷说道:“小东西,少做戏了,我给你一个选择,交出凤凰血裔,你们三个,可以离开。” 岳风还没回答,朱阳大声说道:“这主意不错,岳风,你带他们走,这是我和南家的恩怨,本来就跟你们没关系。” 岳风一皱眉头,依依已经冲口而出:“猪样儿,你说什么屁话?大家身为一组,一气同枝,我们丢下你不管,岂不是卖友求生、不知廉耻的小人吗?” “没错。”武大圣一挺胸,大声说道,“我是武大圣,可不是武小人。” “说得好。”小狐女眉开眼笑,抬起手来,在他肩头用力一拍,“武大圣,认识你这么就,就这一句话说得最痛快。”武大圣咧嘴直笑,连连点头。 朱阳看了看依依,又看了看武大圣,金瞳里的目光复杂难明,忽地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你们这些白痴,还没看出来吗?这四个人,根本不是火奴。” 岳风心头一动,冲口而出:“没错,他们的眼睛。”朱阳看他一眼,默默点头。依依也恍然明白过来,昨晚所见,火奴的眼睛空洞无神,这四个人的眼睛,清澈明朗,光亮有神,分明是心志健全的正常人。 对面四人对望一眼,哄然大笑,火不离说道:“你们这些小东西,比我想象的聪明一点儿,不过聪明人,总是死得比较快。既然你们讲义气,我不成全你们,太过不通情理。” “少说大话。”朱阳冷冷说道,“我就在这儿,你们四个,一起来吧。” “小子,杀你之前,我想问你一句话。”火不离盯着他目不转睛,“南炯是你杀的吗?” “是!”金眸里涌出一股杀气,朱阳扬声说道,“只要我一息尚存,羽山南家,永无宁日。” “很好。”火不离轻轻点头,“小子,咱们一对一,我来做你的对手。”说着一晃身,踩了一道冷白剑光,冉冉升起,离地十丈,静静悬在半空,居高临下,俯视众人。 朱阳也一晃身,脚底涌出一团红光,武大圣一惊,慌忙扯住他的衣袖,朱阳白他一眼,说道:“你干吗?” “不能飞呀。”武大圣叫嚷,“飞了退出比赛。” “白痴。”凤凰男一甩手,摆脱武大圣,嗖的腾空飞起。武大圣连连跌脚,唉声叹气,依依忍住笑说:“急什么?这儿是地下,考官们看不见。” “看不见?”武大圣一呆,傻兮兮地问,“你怎么知道?” “如果看见了。”小狐女一指火不离,“这些鼠辈,还敢出来吗?” 武大圣听了这话,恍然大悟,这里是忘墟地下,已经远离赛场,对方在此设伏,正是想要避开考官的目光。 “火凤涅磐。”朱阳一扬笔,卵形的火球跳了出来,火焰四处飞窜,仿佛千百火舌,吞吐伸缩,变幻莫测。 火不离咯咯一笑,一摇符笔,笔尖吐出千百道幽白的冷光,缠缠绕绕,凝聚一团,转眼之间,化为了一只四寸长短、幽白发光的小老鼠。 “呵!”依依笑出声来,“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火不离,你还说自己不是鼠辈,怎么使了半天劲儿,生了一只耗子出来。” 火不离哼了一声,叫一声:“长!”幻鼠浑身腾起冷白火焰,转眼之间,化为一团白惨惨的火球,火焰摇曳燃烧,映照得火不离通身雪亮。 “子阴冷焰。”火不离的声音又尖又细,仿佛鼠类临死前的哀鸣。惨白的火球向上一跳,发出一声急响,呼啸着冲向朱阳。 第一百四十五章 地底死斗 “焰城。”朱阳一挥笔,一道火墙横在身前,红白火光撞在一起,迸射出刺眼的强光,一会儿红光强盛,一会儿白光炽亮,红白光芒相互侵蚀,洞窟里的气温陡然升高。 “火鼠钻山。”火不离的声音响起,白火突然爆开,化为千百火团,每一个火团,都凝结成惨白的火鼠,有的上窜下跳,漫天狂奔,到处寻找火墙的破绽,有的埋 头躬身,仿佛穿墙打洞,在红火里钻来钻去,所过红光减弱,白光暴涨,火鼠一边吞噬火焰,一边向里钻入,转眼之间,冲天的火墙变得稀薄。 “火陨星流。”朱阳按捺不住,流星火雨呼啸而出,火球成百上千,与冷白色的火鼠凌空相撞,火球迸裂,化为点点火星,火鼠粉身碎骨,白火迸溅飞舞,仿佛冰晶雪粒,十分璀璨夺目。 火球与火鼠冲撞、追逐,一忽而来,一忽而去,从下边看去,就像是两群颜色不同的飞虫,排列成阵,互相冲杀。这边两翼包抄,那边中央突进,这边佯退诱敌,那边将计就计,双方来来去去,快得不可思议,火流星划过长空,发出可怕的啸响。 火鼠忽地**成群,向右突进,那儿防御薄弱,朱阳调动火球,上前围堵,冷不防黑影一闪,火不离纵身突入,扬笔大喝:“溶石成灰。” 一丝黑气冲出笔尖,凌空一翻,化为一大股青黑色的浊流。 朱阳心头一凛,这一道“死水化石符”威力十足,黑色的死水,能将坚硬的岩石化为乌有。 死水撞上火焰,发出咝咝异响,火势为之暗淡,突然间,黑水一分为而,绕过焰城,冲向朱阳。朱阳闪身让过,死水如怒箭射出,正中一块礁石,石块无影无踪,死水浸染湖水,墨汁一样四面扩散。 “咱们也别闲着。”火不弃纵剑飞起,“谁来做我的对手。” 岳风一抖衣袖,笑道:“我来试试。” 火不弃的眼里精光一闪,扬起符笔,叫道:“碧磷鬼雀。”笔尖符光一闪,身后涌起一片惨绿的火焰。绿光冲天而起,萦绕凝结,化为一只绿莹莹,光灿灿的巨大 孔雀,孔雀身上,每一片羽毛,都是绿火凝结而成,颜色凄凄惨惨,就像是坟地里飘浮的磷火,那一条长长的尾巴,忽聚忽散,忽隐忽现。 与其说是幻身,不如说是一只孔雀的幽魂。 “苍龙转生。”岳风召出幻蛟,天青色的光华映照四周,幻蛟急速旋转,吸起下方的湖水,化为了一条白亮亮的水龙。 “磷火屏!”火不弃的声音幽幽淡淡,仿佛鬼声鬼语,孔雀长尾一抖,舒展开来,长长的火翎摇曳跳动,惨绿的光芒,几乎把整个地穴照亮。 “扫。”水龙呼啸旋转,卷起滔天巨浪。 “雀闪!”鬼气森森的孔雀跳起舞来,通身的绿火漫天飞舞,惨绿色的火翎生长如飞,变柔变软,如同海里的水藻,嗖嗖嗖缠住了光白的水龙。绿磷火星星跳动,若有若无,看上去似乎全无妨害,岳风却清晰感觉,一股极大的热力透过流水,直逼幻蛟,灼热之外,还有一丝淡淡的麻痒。 “当心。”阳太昊的声音忽地响起,“这是碧磷鬼火,含有剧毒。” 岳风心子一紧,一扬手,水龙卷凌空扭转,收了回来。可是,绿火并未因此消失,仿佛附骨之蛆,星星点点,附着在水流上面。 水与火纠缠不清,升起一缕缕白色的雾气,每一团绿火,都像是一个活物,一边熊熊燃烧,一边钻入水流深处。 岳风身临其境,感觉每一团绿火,都像是一枚尖刺,灼热锐利,一根根钉在幻蛟身上,入骨的麻痒一丝丝钻入蛟身,幻蛟的动作,忽然迟缓起来。 碧磷鬼雀仍在舞蹈,惨绿色的火鸟越跳越快,拍翅摇尾,探颈摇头,节奏诡异莫名,只因速度太快,生出重重幻影,一变二,二变三,使人生出错觉,似有三只孔雀,绕着火不弃翩翩狂舞。 嗡嗡嗡,无数磷火从孔雀身上飞出,成群结队,成百上千,在这幽深地底,碧光点点,仿佛漫天的流萤。 岳风被磷火笼罩,四面八方,全是青碧的光点,水龙左右摇荡,布起撑天的水幕,抵挡磷火冲击。磷火的来势并不猛烈,甚至于有些飘忽不定,就像是轻柔的柳絮,飞着飘着,粘着黏着,碰上任何东西,无论岩石流水,均是默默燃烧,直到水枯石烂,火势也不减弱。 这团火邪气阴毒,从所未见,岳风宁可与朱阳交锋,也不愿跟这鬼火纠缠。磷火尽管细微,可是数目众多,尽管飘忽,可是不死不休,积少成多,锲而不舍,更有剧毒渗入,透过元气送来,岳风只觉麻痒入骨,微微生出一丝晕眩。 晕眩一起,心神松懈,水幕生出一丝破绽,磷火漫天游走,无孔不入,一遇破绽,立刻钻入,飘飘荡荡,飞向岳风的真身。 “天霜火叶舞。”岳风拳脚齐出,卷起阵阵狂风,荡开袭来的磷火,可那绿火去了又来,随着狂风进退。火光从拳脚送出,击中团团鬼火,鬼火分散迸溅,化为点点火星,可是并不泯灭,更细更小,更加难以防范,忽地突破防御,落在心神衣上,熊熊燃烧起来。 岳风慌忙挥掌打灭,一分神,几点磷火落在肌肤上面,灼热钻心,痛痒难耐,皮肉焦灼的味儿直钻鼻孔,岳风两眼发黑,一头栽落下来。 “金尾!”依依的叫声响彻地穴,金色的狐尾冲天而起,拉长变细,如同一根金绳,缠缠绕绕,飞向岳风。少年的身子还没落下,已被金光缠住,稳稳托在半空。 咻,一团紫火飞来,神速惊人,依依还没缓过神来,紫火金尾碰在了一起。一股灼痛透过幻尾传来,钻心入骨,难以忍受。 这是赤裸裸的偷袭!刹那间,依依几乎认为,金尾断成了两截,她下意识晃身,松开岳风,收回金尾,紫火萦绕尾上,纠缠不去。依依忍痛怒喝,幻尾一抖一晃,如龙如蛇,嗖地钻进了湖水。 紫火入水,腾起一股浓白的水气,四周的湖水,一刹那沸腾起来。 “雷舞!”依依又叫一声,雷光天降,穿透湖水,落向紫火,紫火不惧湖水,可是对于闪电有所顾忌,腾起跳起,化为一道紫电,破水而出,飞到火不灭的头顶上方,焰光舒展,凝聚成形,竟是一口紫火凝结的长刀。 “小妞儿。”火不灭咯咯尖笑,“别弄错了,你的对手可是我。” 小狐女呼吸一紧,叫声:“狐雨金针。”幻尾摇动,一蓬金色细针,笼罩火不灭全身。 “紫阳刀魂!”火不灭笔尖轻轻一扬,紫火长刀横扫而出,幻化为出一片紫色的火光,火焰飞旋盘绕,金针一被卷中,立刻无影无踪。 “狐尾刀。”金色的刀光,紧随金茫茫的针雨,卷起一股狂风,扫向火不灭的腰际。 叮,一声尖锐的鸣响,紫火向内收拢,化为“紫阳刀魂”。紫电与金光碰撞,一股难以言说的灼热,潮水一般透过幻尾,注入依依的身子,小狐女旧伤未愈,又添新创,只觉气血沸腾,一口鲜血到了喉间。 “刀山。”火不灭声音冰冷,“紫阳刀魂”突然暴涨,数以十丈,光照四方,刀身凌空一抖,幻化出无数刀影,重重叠叠,像是一座火焰刀山,向着依依压了下来。 小狐女咽了一口鲜血,细柳剑碧光星闪,向后退出,符笔向前一扫,涩声说道:“雷鞭。” 雷尾呼啸而出,形如一条电光闪闪的巨蟒,环绕少女,严阵以待,紫焰腾腾的刀光席卷而来,电光紫火交锋,地穴里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雷光化为的长鞭,带起死亡的螺旋,搅动紫色的火光,紫火凝结的刀刃,像是巨兽的牙齿,撕扯雷电萦绕的幻尾。 鞭与刀,每一次撞击,都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短短的一瞬间,两大幻身,交锋不下百次。依依只觉“紫阳刀魂”一刀胜似一刀,一刀沉似一刀,力量重如山岳, 以疾风暴雨的气势,压得她几乎喘不过起来,体内的元气翻腾激荡,眼前冒出点点金星,虚脱的感觉阵阵涌来,依依感觉到一阵说不出的绝望。 “岳风……”小狐女的意识渐渐模糊,“你在哪儿?你还活着么……” 第一百四十六章 逆袭 金尾松开之时,岳风摔在了水面,湖水冰冷刺骨,灌入口鼻,使他神志一轻。碧磷火仍在燃烧,烧破皮肉,直抵骨血,痛苦之深,叫人生不如死。 岳风紧咬牙关,竭力忍受痛苦,不让自身晕厥。天青光芒下泻,幻蛟盘绕上方,忠心耿耿,守护真身。数不清的磷火飘飘落下,势如大雪纷飞,碧莹莹的光芒,处在黑暗地穴,仿佛死神的魔眼。 “蠢材。”阳太昊的声音冷冷响起,“还没明白么?” “明白什么?”岳风竭力保持神志。 “幻身的一切都是幻身。”阳太昊一字一句。 这番话好比晨钟暮鼓,岳风一听,恍然大悟,他心念一转,幻蛟连带水龙,躯干宛转,盘绕上来,带着他冲出湖水。 “吸元。”岳风心中默念,幻蛟转过龙头,凑了上来,一股强烈的吸力,从龙口里传来,身上的绿火摇曳明灭,仿佛挣扎,紧跟着,嗖的一下,钻入龙口,消失不见。 天青色的蛟龙发出低沉的吟声,龙鼻皱起,龙口大张,强烈的吸力再次传来,渗入骨髓的麻痒,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正如阳太昊所说,幻身的一切都是幻身。火也罢,毒也罢,全都来自“碧磷鬼雀”,同样也是火不离的幻身,既是幻身,幻蛟就可以吞噬。刚才两次吸元,第一次,吞噬了幻火,第二次,吞噬了幻毒。岳风毒火两清,神志为之一清。 烧伤的地方血流不止,传来抽搐的剧痛,远处传来紫阳刀和雷鞭的撞击声,转眼看去,只见紫光电芒,不见依依的影子。岳风心头一沉,抬眼看去,碧磷火附着水面,鱼儿似的在水中乱钻。他见这情形,灵机一动,意念转动,驾驭流水,形成细小漩涡,一股一股,通向幻蛟的龙口。 磷火倘若不受控制,落在幻蛟身上,势必重伤幻身,可它本性飘忽,长于纠缠不清,穿透的力量不是极强。岳风略加引导,幻火随着水流,钻入了幻蛟口中,蛟龙元气一转,幻火化为乌有,一股暖流注入灵窍,岳风损伤元气,慢慢得到补足。 此长彼消,火不弃感觉力量流逝,磷火落到水龙上面,转眼失去控制。他的心中纳闷,正想原由,哗啦一声,水龙挺然跃起,冲出湖面,气势磅礴,水流分开一线,露出幻蛟大嘴。 火不弃心头一喜,笔尖点出,“碧磷鬼雀”旋风狂舞,拍翅发火,磷火星星点点,化为一条碧莹莹的光流,冲向那张龙口。 刹那间,火不弃只觉元气一空,体内生出离奇的变化,脏腑深处,仿佛生出了一个缺口,浑身的元气一泻而出。 火不弃吃了一惊,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幻蛟没有燃烧,数不清的磷火,却像是流进了一个无敌深渊。 “这畜生能吞火?”火不弃又惊又气,一抬笔,鬼雀停下舞蹈,碧磷火不再飞出。 这一刻,水龙卷合拢,幻蛟藏入水中,紧跟着,火不弃眼前一花,白光涌现,一股水气直冲鼻端。 白亮亮的水龙,但以雷霆之势,冲向碧磷鬼雀。 火不弃心一沉,转眼看去。岳风,不见了。 鬼雀挥舞翅膀,迎向水龙。冷不防水龙冲到一半,一分为二,化为两股水流,一条撞上碧磷鬼雀,腾起缕缕白烟,另一条绕过鬼雀,向火不弃笔直冲来。 这一下声东击西,火不弃始料不及,只觉白光扑面,胸口如受雷击,一股无比巨力,撞得他远远飞出。水龙翻腾向前,前进之时,力量不减反增,化为一个水牢,将火不弃团团困住,纵然想要逃跑,一时之间,也难如愿。 轰隆,水花四溅,火不弃的背脊撞上了一面石壁,剧痛涌入脑海,仿佛四分五裂,火不弃痛得快要昏厥,正想召回“碧磷鬼雀”,水龙里窜出一条黑影,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了火不弃的面前。 岳风,他藏身水龙,神鬼不觉,潜上前来。 “天霜火叶舞。”拳脚带着锐利的火劲,刀砍斧劈般落下。 “流焰拳。”火不弃仓促应战。 岳风的手足狂舞,拳头脚尖,喷出数丈红光,发出咝咝异响。两人的拳脚瞬间相交,空空的闷响,仿佛天尽头隐隐回荡的雷声。 嚓,火不弃似乎听见了骨骼折断的声音,紧跟着,一股钻心剧痛从左肩生出,直窜入脑。火不弃的一条左臂无力垂下,剩下右手,独臂难支,眼前火光飘舞,仿佛 火叶翻飞,落在身上,彻骨剧痛。元气的防御形同一张薄纸,在火光前支离破碎。岳风的拳脚雨点般落下,一瞬之间,火不弃挨了足有二十记拳脚,每一击都蓄满劲 力,不但肉体破碎,而且魂魄动荡,每挨一拳,每中一脚,三魂七魄,都似要脱体飞走。 狂暴的轰击有如雷霆天降,火不离想要睁眼细看,眼前只有一片红光,想要张嘴呼喊,一股火劲扫过左腮,嘴唇撕裂,牙齿掉落,卡在喉间,欲叫不得。他召唤鬼雀救主,飞舞的磷火,却被水龙隔绝在外。 “啊呀呀。”岳风所有的怒火,聚集在拳脚之间,他忘我地出手,一无气势所向无前,火不弃的身子由硬变软,元气崩溃,鲜血横流,口鼻之间,发出惨痛的呻吟。 “火翎斩……”火不弃的嗓子深处,响起细微嘶鸣,鬼雀发出呼呼的怪啸,长长的火翎舒展开来,拧身一扫,形如惨绿的刀锋,切开层层叠叠的水幕,水火交锋,白气蒸腾,白气糅合磷光,冲向的幻蛟的腰身。 热流涌来,岳风敏锐感知,意念所向,幻蛟拧身避开,火翎刷地分开,带着呼呼风声,扫向岳风面门。 少年一抖衣衫,纵身后退,火翎擦身而过,落在心神衣上,腾地燃烧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两人一触即分,交锋不过十秒。岳风抬眼看去,火不弃站在远处,惨不忍睹,左臂垂落下来,右手齐肘折断,小臂挂在皮肉上甩来甩去,就像是 一个撕烂了的玩偶。他的胸腹之间血肉模糊,变成了一团可怕的烂肉,就连蒙面的黑巾也被打落,那张脸不是火奴,胜似火奴,根本一塌糊涂,看不清本来面目,两 只眼睛在血水中翻滚,眼底深处,透出几许恐惧,几许茫然。 “吸元!”幻蛟飞来,盘绕岳风四周,口鼻尽力一吸,碧磷火泯灭消失。 岳风抖出雷魂枪,死死盯着对手,他有九成把握,这一次进攻,能将火不弃一举打垮。 这念头刚刚闪过,一股逼人的热浪从后涌来,岳风下意识纵身躲闪,眼角余光到处,一片紫色的火光前后相连,势如江潮迭起,向他席卷而来。 “水龙卷。”幻蛟急速旋转,带起冲天白浪,白浪与紫气相撞,紫火飞舞,蒸汽涌动,一股惊人的灼热,透过蛟身,涌入岳风的身体。 “千叶飞鳞!”岳风下意识射出青鳞,一片青光,像是呼啸天地的急雨,画出一道道明亮的光弧,有的笔直如尺,有的曲折如蛇,分散开来,仿佛寒星漫天,聚合一起,有如青潮迭进,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穿越紫火的屏障,直奔火不灭的真身。 青鳞节奏奇特,角度诡异,火不灭遮拦不住,只得召回紫火,一片紫浪涌起,与青潮纠缠一处。青鳞点点,化为团团火焰。 岳风得到喘息机会,脱出紫火的笼罩,窜出十丈来远,扫眼一看,目眦欲裂。只见依依躺在远处,小脸惨白,两眼紧闭,武大圣手攥铁棍,盯着远处的火不明,神气说不出的紧张。 青色龙鳞呼啸而回,火不灭也收起紫火。他的心里十分惊讶,火不弃的神通,几乎不在他之下,没想到落到如此惨境。刚才他打败依依,本想趁胜追击,将小 狐女置于死地,忽见同伴危急,只好丢下对手,赶来相助,本想从后偷袭,一举杀死岳风,谁知道,“千叶飞鳞”神妙莫测,居然将他生生逼退。 三人凌空飘浮,火不灭,火不弃一左一右,和岳风对峙,火不弃摇摇欲坠,岳风也是血迹斑斑,他刚才忘我出手,撕裂旧有创口,鲜血涌出,顺着指尖滴落。 “还撑得住么?”火不灭扫了火不弃一眼。 “没问题。”火不弃嗓音嘶哑,两眼盯着岳风,喷出灼热火焰,“这小子,我要把他烧成灰,丢在河里喂鱼……碧磷鬼雀。”右手一抓,漫天磷火收拢,化为“碧磷鬼雀”,孔雀凌空起舞,磷火缤纷射出,星星点点,飘浮成阵。 “紫阳刀魂。”火不灭声音低沉,紫火凝缩成刀,十丈长短,光焰射人。 岳风长吸一口气,徐徐说道:“苍龙转生!”幻蛟旋转,水龙生成,光白耀眼,连接深邃的湖面,仿佛支撑天地的玉柱。就在他头顶上方,红白火光交错,巨响连连,震耳欲聋。朱阳被火不离缠住,一时无暇他顾。岳风以一敌二,不但没有惧意,反而涌起无边的豪情。 “一起上吧!”岳风笑了笑,“本大爷打狗,绝对不嫌狗多。” 对面两人的眼里,同时喷出灼人的凶光。 “雀闪!” “刀山!” “千叶飞鳞!” 第一百四十七章 鲲鹏之金 武大圣十分紧张,握棍的手心渗出丝丝汗水。依依就在他的身后,而在他的身前,火不明眼神阴沉,双脚踩踏湖水,向他慢慢走来。 “你,你别过来。”武大圣嗓音嘶哑,大身子微微发抖。 “死胖子。”火不明眼中含笑,“你以为,凭你这点儿道行,就能阻挡我吗?”他微微扬起下巴,“不过,我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把狐神后裔留下,我让你离开。” 武大圣浑身冒汗,他一转眼,看向身后的依依,少女紧闭双眼,小脸惨白如死,身子一动不动,只有胸口微微起伏,还可看出一线生机。 刚才,依依从天上掉落,亏得他奋身上前,一手接住。要不然,小狐女落入水中,照样难以活命。这四个蒙面人都厉害得出奇,前面三个,都已大显神通,这一个也一定差不了多少。自己这点儿本事,与其较量,全无胜算。 可是,能交出依依吗? 不能,当然不能!武大圣脸上的肥肉嘟嘟抖动,死死盯着火不明,突然声嘶力竭,发出一声怒骂:“与你妈的死耗子,你要动她,除非把我杀了。” “要杀你,那还不简单?”火不明的眼里迸射凶光,“小子,你还年轻,还可以活很多年?这样死了,不可惜吗?” “不可惜。”武大圣断然说道。 “为什么?”火不明有点儿困惑 “因为……”武大圣深吸一口气,紧紧握住铁棍,“我也是岳风组的一员。” “岳风组,什么玩意儿。”火不明十分不耐,“死胖子,我给你最后的机会,要么走,要么死。” “你永远不会明白的。”武大圣的眼眶微微潮润,“我从小,从小被人看不起,大家都说我奔,都说我没用,谁也不愿跟我做朋友。从小到大,只有在岳风的面前,我才感觉自己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呸。”火不明恶狠狠啐了一口气,“死肥猪,你找死。” 正要上前,水面轻轻一响,冒出一个巨大的活物,光光溜溜,圆圆乎乎,仿佛一座小山,横在两人之间,就像蛟龙的背脊,徐徐拱起,又慢慢地潜入水下。 “这,这个……”武大圣盯着那个东西,一时面如土色,“这是什么东西?” “这里叫鳗湖。”火不明盯着水面,冷冷说道,“湖里藏了一只灵刹电鳗,修炼千年,妖力精深,任何接近它的生灵,都会死无全尸。小子,我突然有了一个主意,烧死你太便宜了,待会儿我要把你生擒活捉,丢进湖里,去喂鳗鱼。” 武大圣打了个哆嗦,突然间,他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冷寂的空气中,起了一阵细微的波动。 小胖子来不及多想,抡起铁棍,奋力挥出。棍子抡了一个半圆,扫中了某个东西。 火不明发出一声闷哼。紧跟着,武大圣感觉一股灼人的热力,透过棍子传了过来,刹那间,他几乎想要扔掉铁棍,可一想到身后的依依,忙又咬牙忍住,大吼一声,棍子尽力一搅,扑,黑暗中的东西飞了出去。 武大圣睁大眼睛,盯着火不明身边的黑暗,那里隐隐约约,似有什么在起伏、蠕动,盘旋,扭曲。 轰隆,一道火光从头顶飞过,那是混沌火的光芒。火光照亮了四周,武大圣定眼细看,心子突地一跳,几乎叫了起来。 火不明的身边,有一条漆黑如墨的飞蛇,无鳞无甲,通身均是漆黑的火焰,黑火随它扭摆,摇曳舞动。火不明脚下的湖水,因为奇特的高温,咕嘟嘟沸腾起来。 “三阴煞火。”武大圣猛可想起了黑火的来历,这火焰是一种妖火,来自地底深处的黑煞火鬼,任何金属与之碰触,立刻熔解成汁,烧中人体,外表看不见损伤,却会隔着躯壳,焚烧魂魄和元气,直到把人变成一具没有灵智的空壳。 武大圣望着黑火,心生惧意,身子不由一阵哆嗦。火不明盯着他手里的棍子,眼里透出一股惊怒,他的心里全不明白,这一条不起眼的棍子,居然可以攻击幻身, 火不明猝不及防,吃了大亏,那一棍打得结实,至今元气翻腾。更离奇的是,他随后反击,想要烧毁铁棍,棍子却好端端的,面对“三阴煞火”,居然丝毫无损。 “小子。”火不明忍不住问,“你手里的棍子,是什么做的?” “这个。”武大圣心眼儿实诚,闷声闷气地答道,“这是大鹏的羽毛落在火山里面,变成的金属。” “鲲鹏之金?”火不明吃了一惊,盯着那根棍子,眼里透出一股贪婪。 风巨灵大鹏,是远古六大巨灵之一,它的羽毛落水化鱼,落地化鸟,一般来说,不会存留世间,唯独落在火山之中,与熔岩融合,会变化成一种金属,这金属蕴含 大鹏的灵性,被世人称为鲲鹏之金,制成兵器,无坚不摧,制成铠甲,牢不可破,变化如意,可大可小,还能攻击任何灵体和幻身。 大鹏不常脱 毛,落到火山里的机会更少,所以鲲鹏之金十分难得。传说北溟海中,有一座风扬火山,大鹏鸟常从附近起飞,拍翅振羽,会有羽毛落入火山口,生成鲲鹏之金。鲲 鹏之金混入熔岩,与岩浆没有什么两样,要想找到这种金属,一来必须运气过人,二来需要辟开熔岩的大能,第三,还要有过人的眼力。三者缺一不可,世人尽管知 道鲲鹏之金的好处,可也很少有人能够潜进风扬火山,得到这种金属。 火不明终于明白,胖小子为什么怪模怪样,始终扛着一条棍子。这棍子貌不惊人,居然是个大大的宝贝。他贪念一起,心中的杀机更加旺盛,扬起符笔,轻轻叫了一声:“煞火阴蛇。” 黑蛇的眼睛应声睁开,通红发亮,就像是两块燃烧的火炭。 “心猿甲!”武大圣举起铁棍,一刹那,他的身上密密层层,多出了一副乌光闪闪的铠甲,甲面光亮如洗,映照出黑蛇的影子。 火不明直勾勾盯着武大圣的铠甲,涩声问道:“你这铠甲,也是鲲鹏之金?” “是又怎样?”武大圣漫无心机,有问必答。 “妙极了。”火不明发出桀桀怪笑,“今天可是大收获呀。” “收获什么?”武大圣莫名其妙。 火不明眼露凶光,扬笔大喝:“地煞飞火。” 飞蛇一扭身子,纵身扑来,黑腾腾的火焰漫天飞舞,藏在黑暗之中,几乎无法看见,不被火焰烧中,几乎感受不到它的热力,可是,热力释放的一刻,也就是对手灭亡之时。 武大圣看不清火焰,心中慌乱到了极点,不管不顾,抡起鲲鹏金棍,舞得密不透风。棍中的大鹏之灵受了激发,卷起一阵狂飙,黑蛇飞到附近,就被棍风荡开,黑 火忽远忽近,火苗舔舐铁棍,武大圣掌心的皮肉,几乎快要黏在铁棍上面,热流涌入心猿甲,将这一副铠甲,化为了一副烧红的笼子。 汗水汹涌而出,武大圣浑身酷热,头发焦枯,铠甲缝里白气腾腾,整个人快要燃烧起来。 “破山棍。”他发出一声怒吼,奋起全身气力,抡起铁棍,挽起狂飙千重,铁棍呜呜作响,仿佛疾驰的车轮滚滚而过,棍风横扫而出,搅动湖水,卷起丈许浪花。 火不明暗暗吃惊,驾驭飞剑,飘然后退,武大圣背生双翅,铁棍旋风一般赶来,棍风远远刮来,落到火不明身上,隐隐刺痛,有如刀割。 “凝光飞影。”火不明符笔一指,笔尖射出一道白虹,‘天剑符’吞吐闪动,击中铁棍,叮叮当当,白光弯曲变幻,活是一条白蛇,不断寻找铁棍的破绽,“煞火 阴蛇”也赶了上来,黑蛇在黑暗中游走,时而碰触到铠甲,古怪的热力深入少年的体内,武大圣只觉元气衰弱,呼吸艰难,浑身的精血,也似燃烧起来。 两人一蛇,乍分乍合,剑飞棍走,杀得难解难分。突然间,武大圣一棍走偏,从天上摔了下来,他的脸色血红,两眼发赤,口鼻呼哧喘气,铁棍随身飞旋,拼命扫开近身的黑火。 忽听一声尖啸,武大圣百忙中斜眼一看,火不明化身一道乌光,冲向礁石上的依依。 武大圣心中一惊,不顾黑火缠身,一抖翅膀,冲了上去,两人你追我赶,几乎首尾相接。火不明身子一沉,仿佛老鹰攥兔,扑向昏迷的少女。武大圣心急难耐,铁 棍冲天一扬,大喝一声:“长”,铁棍应声变长,横空扫过,只听叮的一声,正中飞剑尖端,火不明连人带剑,略略一偏,指尖从小狐女的肩头掠了过去。 到手的猎物飞了,火不明又惊又怒,旋身看去,眼中忽地一亮。原来,武大圣一心护着依依,忘了扫开黑火,“煞火阴蛇”悄然逼近,距离小甲士不过数尺。 “缠!”火不明一声怪叫,火蛇扭转盘绕,刷刷刷将武大圣牢牢缠住,黑火化为游丝,向他口鼻眼耳钻入,只要钻入一丝一缕,就能烧光他的魂魄与元气,把他变成一具空壳。 第一百四十八 死守 “二倍法身!”武大圣大声怒吼,甲胄翻腾,体格暴涨,甲胄失去形体,流水般包围全身,化为一只黑色的巨猿,高约一丈八尺,双臂展开,足有两丈,铁棍涨大一倍,化为一根铁柱,只因本体较胖,身形略显臃肿,可是站在那儿,自有一股威风。 巨猿大吼一声,一挺身,火蛇拉长变细,似乎快要断绝。火不明两眼怒睁,锐叫一声:“长。”火蛇变粗变长,化为一条黑焰飞腾的巨蟒,绕着黑猿游走,缠得密不透风。心猿甲要不是鲲鹏之金,火蛇如此纠缠,早就熔化瓦解,连人带甲,化为飞灰。 武大圣体内的元气,像是翻腾的沸水,魂魄动荡不安,四肢百骸似要散架。他咬紧牙关,屏住呼吸,不让黑火侵入体内,双手抡起鲲鹏金棍,深入黑火,奋起神力,连捅带搅。黑火一会儿凝聚,一会儿分散,火蛇饱受冲击,发出咝咝的哀鸣。 幻身与真身相连,火不明也觉气血翻腾,想要收回火蛇,可又于心不甘。他目光一转,落到依依身上,心想抓住少女,武大圣必然束手就擒。想着驭剑冲上,正要伸手,忽觉狂风卷来,一条黑黝黝的棍子横在面前,火不明缩手不及,指尖碰着棍子,火辣辣一阵剧痛,跟着嚓的一声,中指断成了两截。 火不明又痛又怒,转眼看去,武大圣浑身黑火腾腾,握着棍子跌跌撞撞。火不明怒道:“臭猴子,不信烧不死你。”一面说,一面贯注精神,黑蛇昂头摇尾,火势更旺。巨猿偏来倒去,发出阵阵呻吟。火不明趁机上前,来抓依依,眼看就要得手,嗖,棍子又撩了过来,风声猛烈,带起一溜黑火。 火不明慌忙缩手,绕到一边,伸手又抓,鲲鹏金棍跟踪而来,棍端从火不明的手腕扫过,咔嚓,腕骨应声粉碎。 火不明痛得浑身冒汗,飞身向后,抬眼看去。巨猿挥棍向前,站立不稳,扑通一声趴在地上。火不明心生狂喜,冲上前去,距离依依还有一丈,巨猿忽又跳起,抡起棍子,旋风扫来。火不明慌忙缩头后撤,棍子擦过额头飞过,要不是他躲闪得快,这一棍准要把他的脑子敲出来。 “臭猴子装死?”火不明的心子突突乱跳,两眼死死盯着武大圣,心里又惊又气。 黑猿一言不发,撑着棍子,半蹲半坐,两只眼睛浑浊无光,就像是一个半死的人,火不明心中纳闷,为什么自己一旦凑近,他立马来了精神,出棍又刁又狠,几乎难以躲避。难道说,臭猴子大智若愚,根本就是故意示弱,引诱自己上前,然后狠下毒手。 他越想越惊,盯着武大圣捉摸不透,一时不敢凑近,远远驾驭火蛇,焚烧铠甲。 黑火翻滚,所过暗红,武大圣皮肉灼痛,只觉生不如死,热力侵入体内,炼魂荡魄之苦,胜过皮肉之苦十倍。他的力气飞快流逝,脑子里迷迷糊糊,唯独一个念头挥之不去,那就是守住依依,就算魂飞魄散,也决不能让火不明捉走。 “臭猴子,你都快死了,还撑个屁啊,快滚开,别碍了你爷爷的手脚,不滚开,我烧死你……”火不明的叫骂声传入耳朵,又远又轻,几乎听不真切。武大圣说不出话来,只在心中默念:“烧死我啊,烧死我,我也不会退让一步……” 想到这儿,也不知哪儿来的气力,奋身挣起,抡起铁棍,尽力一挥,卷起一排巨浪,仿佛白山银城,向着火不明冲去。 火不明慌忙后退,尽管神速惊人,仍是溅了一头冷水,只怕水中有诈,慌忙运气察看,但觉只有普通流水,心里稍稍放下,定眼看去,武大圣手扶铁棍,两眼怒张,直挺挺站在那儿,巨大的身躯黑火环绕,就像是一尊浴火而生的妖神。 “臭猴子,活着,还是死了?”火不明望着黑猿,心里生出一丝惧意。突然间,水中传来哗哗的声音,湖水分开,灵刹电鳗的背脊又露了出来,湖面上打得惊天动地,妖物身在湖中,也是焦躁难安。一时不知来人好歹,不时冒出水面,想要一探究竟。 望着光溜溜的鱼皮,火不明心生一计,符笔上扬,火蛇一甩尾巴,飞出一团黑火,嗤的落在鳗妖背上,火焰翻腾,咝咝作响,空气中弥漫出一股焦臭味儿。 鳗妖与世无争,忽遭重创,先是一惊,跟着怒气冲天。它一个翻身,背脊入水,浸灭黑火,卷起山墙也似的巨浪,紧跟着,一个巨大的影子从水里冲出,肥厚多肉的脑袋上,两只小眼迸出凶光。 鳗妖怒气冲冲,左顾右盼,只一眼,看见了武大圣,没错,烧伤它的黑火,就在巨猿身上。 鳗妖想也不想,摇头摆尾,通身电光萦绕,照得地穴惨白发亮。它拧身一摇,长长的鱼尾,拖出一条彗星似的光芒,仿佛切开黑暗的刀锋,扫向礁石上的武大圣。 鳗妖甩尾的一刻,火不明收回了煞火阴蛇。他的心里有点儿惋惜,这一击,臭猴子固然没命,一边的依依也必然粉身碎骨,这妞儿生得不坏,这么香消玉殒,实在有点儿可惜。 武大圣望着危机逼近,只剩下了睁眼的力气。他已经油尽灯枯,若非手里的铁棍,早已瘫倒在地,电光映入眼帘,他却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力气。 哗啦,一声急响,一道水柱从天而降,粗约十丈,长大无极,有如破空而来的巨龙,摇头摆尾,冲向鳗妖。 水龙卷,岳风!武大圣心头一松,千钧重担落地,眼前漆黑一团,终于昏了过去。 两个庞然大物相互撞击,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水龙卷突如其来,鳗妖被撞得略略一偏,电闪闪的尾巴从武大圣的头上掠过,强烈的电流,让他的头发一根根竖了起来。 这一下,生死就在呼吸之间。 鳗妖怒气更浓,浑身上下,电光四溅,一整片湖面,都被电火照亮,黑洞洞的地穴,镀上了一层惨白的银光。 小眼遽然收缩,胖脑袋大力一摇,鳗鱼的躯干向内一缩,瞬间蓄满了力气。它发出“咕”的一声,远远传出,在空旷的地穴中回荡不已,紧跟着,它的身子一弹一拧,一摇一摆,长长的电尾,扫中了宛转扭动的水龙。 二次交锋,岳风只觉元气波动,心叫不妙,鳗鱼的妖力如潮水涌出,轻而易举地切开了流水,击中了水龙深处的幻蛟。 强烈的麻痹从岳风的头顶流下,一直传到脚心,俨然层层绳索,将他捆得结实。他的脑海里,突然想起了阳太昊的话:“你这幻身有三怕,一怕雷、二怕火,三怕土,遇上这三种幻身,你还没吃了人家,先就被电死、烧死、活活闷死……” 老不死说得十分清楚,幻蛟三忌,雷电第一,岳风一不留神,鳗鱼的雷电,克制住了“苍龙转生”。 可是刚才的一瞬,不容岳风多想。他以一对二,苦战不休,好在湖水取之不尽,化为撑天的水龙,抵消了对方的火势。岳风藏在水中,来去自如,不时钻出水面,以体术攻击对手。火不弃吃过大亏,躲闪惟恐不及,火不灭目睹同伴惨象,对于岳风的体术,也是十分忌惮,水龙所到之处,两人纷纷躲闪,不敢使出全力,所以岳风以少战多,勉强支撑至今。 他分心二用,一面对敌,一面留心依依,忽见武大圣拼死护卫,心中大为感动。他走马观花,看得粗疏,只见武大圣的神威,不知道黑火焚身的苦楚,直到鳗妖破水,武大圣一动不动,他才发觉不妙,舍弃两个对手,操纵水龙卷来救。 麻痹感还没退去,紫色的火流滚滚而来,其中夹杂星星碧磷,青紫交融,看上去绚烂无方,可在岳风眼里,这一股火流,根本就是催命的令符。 紫阳刀、碧磷火,合二为一,形如火流飞泻,宛转飘忽,穿过水龙,直逼幻蛟。 岳风想要操纵幻蛟,可是鳗妖的电光如怒潮汹涌,如绳如索,缠住青蛟,那幻身仿佛冻住一样,躯干僵硬,举动迟缓,此时此刻,根本躲不开这一阵火流。 上下夹击,岳风陷入了绝境。不,还有一条路。他敏锐地察觉到一线生机。这一条路,别人即便发现,也决不敢走。岳风却来不及多想,他一咬牙,纵身一跃,连人带蛟,跳向鳗湖。 “咕!”鳗妖发出一声怪叫,大身子一扭,千百道电光融成一团,化为一只巨大电球,蓝白光闪,耀人眼目,嗤的一声锐响,击中了凌空下落的岳风,少年连人带蛟,被凄厉的电光吞没,随着电球陨落,消失得无影无踪。鳗妖又叫一声,慢腾腾翻了个身,哗啦啦沉入水中。 一转眼,鳗湖波平浪静,只剩微弱的电光,在水底隐隐闪烁。 小狐女昏迷不醒,武大圣油尽灯枯,岳风掉进湖里,死无葬身之地。胜利来得太快,火不明几乎不敢相信,他望着礁石上的依依,小腹一阵滚热,心里奇痒难忍,再瞧武大圣一眼,变身已经消失,铠甲荡然无存,贴身的衣裤烧毁了大半,破损的地方,可见一串串焦糊的痕迹。 第一百四十九章 四色火侍 “臭猴子,不信烧不死你……”火不明心中一阵得意,驾驭飞剑,冲向依依,转眼之间,两人相距,不过丈许。 “咻!”一团火球,从天而降,火不明猝不及防,几乎挨个正着,火焰擦身而过,浑身衣裤腾腾起火,烧得皮肉焦烂,钻心的灼痛,让他差点儿昏了过去。 “快用辟火符。”一声吼叫传入耳朵,火不明掉转笔尖,尖声怪叫:“火灭烟消。”笔尖射出一股青光,火势为之一暗,可是余火不消,烧破皮肉,钻入骨血,火不明无奈向下一纵,跳入湖水,同时五行循环,水相元气从内生发,与湖水内外相济,终于熄灭那火。 湖水余电未消,灌入伤口,冷麻刺痛,这一股滋味儿,火不明有生以来,从未尝过。他又惊又气,忍着剧痛,破水飞出,火光冲入眼帘,火不明的心里一惊,几乎儿缩回湖里。 好在有光无火,火不明心头一定,眯着眼抬头看去。朱阳白衣飘飘,剑如流火,冉冉飘浮半空,仿佛天外飞鹰。 小狐女和武大圣,被他摄到身边,随他上下沉浮,三人上空,火球高悬,光焰冲天,势如奔腾的怒马,冲向地穴的四角。 火不离站在南角,身上烧破多处,黑衣斑斑驳驳,露出大块的肌肤,刚才一场激战,没有占到上风;火不弃占住西角,手足残破,鲜血淋漓,一张脸白里透灰,身 子摇摇晃晃,俨然有些站立不稳;火不灭还算完好,只有额角一道伤口,鲜血丝丝渗出,正是“千叶飞鳞”的手笔,他占住了东北角,三人势成一个品字,将朱阳围 在中央。 火不明心头一动,冲天飞起,火不灭看见,身子一偏,移向东边,火不明占住了北角,四人各占一方,白青紫黑,四色火焰,横天燃烧,形如一个圆环,将朱阳困在其间。 “凤凰后裔,你活到头了。”火不离牙缝里迸出字来,身上的烧伤阵阵抽痛,他成名已久,反被一个少年烧伤,伤势事小,脸面事大,两眼盯着朱阳,恨不得咬他一块肉来。 “火不离……”火光映衬下,朱阳的脸庞惊人的俊美,神采焕发,光照尘寰,他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讥讽,明亮的金瞳,在火光中盈盈流动,“也许,我该叫你南旭。” 火不离的眼光忽闪了一下,身子扭了扭,似乎不太自在。 朱阳一转眼,又看了看火不弃,冷冷一笑,说道:“火不弃,你的真名是南闪吧?岳风那白痴有两下子,看你这副鬼模样,连你爹妈也认不出来。” 火不弃默不作声,两只眼珠喷出火来。 “火不灭。”朱阳的目光投入紫火深处,“紫阳神火,也是堂堂正宗,南炽,你跟这些邪火混在一起,难道不嫌丢人吗?” 火不灭哼了一声,冷冷说道:“姓朱的,你少来挑拨离间。” 朱阳笑笑,目光游移,扫过火不明,淡淡说道:“南晦,听说你爹是一只黑煞火鬼,你生下来时,把你老妈活活烧死,不知道有没有这回事?” 火不明气得浑身抽筋,破口大骂:“姓朱的小狗,我烧你爹,我烧你妈,我烧你十八代祖宗。” 朱阳冷笑一笑,扬起下巴,那一股冷傲的神气,可把南晦气得半死,“煞火阴蛇”感受到了主人的怒气,通身暴涨,化为一条黑漆漆的巨蟒,凌空翻腾,烧得四周嗤嗤作响。 “派出四色火侍,南炎那老儿,还算有点儿见识。”朱阳淡淡说道,“不过也好,今天干掉你们,来日前往羽山南家,也少几个虾兵蟹将拦路。” “狂妄的小子……你说什么,乳臭味干的小东西……***活腻了……我要把你烧成灰……”对面四人七嘴八舌,纷纷叫骂。 “真啰嗦。”朱阳一挥手,“你们四个,一起上吧。” 他身处逆境,气势不减,那四人面面相对,心中又惊又气,南旭厉声叫道:“小子,你得意个屁,你一死,这个狗屁岳风组,就算是全军覆没。” “我还没死呢。”朱阳冷冷说道,“只要我活着,岳风组,永远都在。”他微微一顿,眼里透出慑人的寒光,“你们准备好了吗,我要用你们的骨灰,来祭奠岳风的英灵。” “子阴冷焰!”南旭的声音尖细,一团冷白火焰,跳跃而出。 “碧磷鬼雀!”南闪牵动伤口,嗓音微微发颤。 “紫阳刀魂。”一口火刀,出现在了南炽的头顶。 “煞火阴蛇。”黑蛇潜入黑暗,悄没声息。 “火凤涅磐!”朱阳叫声清扬,有如凤鸣九天,上方火球暴涨,血红的火焰,如同天神的鲜血,翻腾激荡,呼啸流淌。 “火鼠钻山!”冷白色火焰一分十,十分百,幻化无穷,流窜如电,就像是千百颗彗星出现在夜空,一道道横天飞过,身后拖出亮白的光痕。飞驰中,冷焰翻滚变大,起初小如白鼠,渐渐大如白虎,冲到火球附近,一团团有如冷月当空,银光四流,照得地穴亮如白昼。 “火陨星流。”火球向里一缩,吐出千百只火卵,去如闪电,火光耀眼,撞上团团冷焰,发出震耳的鸣响,千百朵冷焰四散奔流,红色的火星像是怒射的火箭,白光红光交织成一张绚烂的火网,咻咻的声音,听得人心惊肉跳。 “雀闪!”碧莹莹的火光,像是纷飞的绿雪,星星点点,丝丝缕缕,漂浮无依,缠绵不尽,绕过冷焰,钻过火星,惨淡的绿光,就像是怨恨千年的游魂,它们忽快 忽慢,不住寻找红火的破绽,它们耐心十足,萦绕冷焰盘旋,贴着红火燃烧,一旦冲散,复又凝聚,阴魂不散四个字,最能形容它的厉害。 “焰城。”朱阳筑起火墙,拦住碧磷火的去路,只要火势绵密,碧磷火很难渗入,可是碧磷之间,还有一片紫光。紫阳神火化为千百火刃,流光散影,轮番冲击焰城,每 一轮冲击,朱阳都感觉魂魄摇荡、气血翻腾,心神一分,火墙生出破绽,碧磷火无声潜入,飘忽不定,漫如飞雪,比起刚猛的紫焰,更加防不胜防。 黑蛇在火光中游走,所过火光变暗,像是一股黑色的浊流,不住浇灭朱阳的火焰。 “三阴煞火”来自地底的火鬼,本是阴火之精,明火与之相遇,往往会受克制。朱阳的“三昧真火”,算是它的敌手,双方互为克制,朱阳火势暗弱,威力大减,阴蛇游走火中,火不明也很难受。 四面受敌,朱阳压力大增,更何况,他还要分出法力,呵护依依和武大圣。火不弃看出便宜,驱使碧磷火,尽向依依和武大圣飞去。朱阳分心抵挡,又生破绽,四色邪火一起涌入,仿佛剥茧抽丝,一层层地攻破火墙。 五色火光凌空交错,撞击,攻防,发出种种奇声怪响,如雷鸣,如蛇啸,或是轰轰烈烈,或是凄厉诡谲。紫白青黑,四色邪火,有如火山倾倒,从四面八方压向中 央的红光。红光向内收缩,不时飞出团团真火,火球漫天飞舞,撞击紫火冷焰,迸射出绚烂的火光。白色的身影在火光中飞舞,俨如一只雪白的飞蛾,做着徒劳的挣 扎。 朱阳口干舌燥,焦头烂额,四色火冲破焰城,远的不过数丈,近的几乎喷到他的脸上,若非炼火多年,精通辟火之术,早就化为一堆灰烬。他尽力驱使真火,反守为攻,向外冲突,可是屡屡受挫,刚一突破,又被生生逼了回来。 对方四色火焰,分工各有不同。子阴冷焰、紫阳神火正面强攻,压制“火陨星流”,碧磷火与三阴煞火趁虚游走,寻觅破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后面两种火焰,最让朱阳头痛,绿火钻肌透骨,黑火烹煮元气,一外一内,让人苦不堪言。 麻痒阵阵涌来,伴随强烈的灼痛,元气沸腾如水,精血为之枯竭。时间越久,痛苦越深,朱阳的眼前一阵阵晕眩,喉头微微发甜,败亡似乎不可避免,他的双手下 意识操纵火焰,心志却出现了一丝游离。在这生死关头,他的目光居然扫向一边,第五个蒙面人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他饶有兴致,望着天上,双眼映照火光,闪闪 发亮。 “他到底是谁?”这念头一闪而过,一股灼热的气浪,又将朱阳的心神召回火中,黑蛇的脑袋,距离他的面孔不到一尺,火红的蛇眼,射出阴狠的目光。 朱阳心念所过,真火外吐,逼得黑蛇咝咝后退。还没缓过气来,朱阳心神一震,魂魄摇荡,轰隆一声巨响,紫火夹杂绿火,像是脱缰的野马,一鼓作气,突破了焰城的火墙。 “炎吸!”朱阳举起符笔,尽力一晃,火焰以火卵为轴,飞速旋转起来。火卵的深处,生出一股强大的吸力,化为了一个火焰的漩涡。紫火、绿火还没冲进,忽地改变方向,吸入漩涡深处,黑火与白火,也似倦鸟归巢,向着漩涡的中心投去。 第一百五十章 浴火重生 四个对手不惊反喜,火卵的中心,藏着真正的幻身,杀死朱阳,固然不错,可是,如果能够深入火卵,将其炼化,就能汲取火卵的精华,得到“凤凰血裔”的若干力量。 朱阳这一下,无异于引狼入室,非但性命不保,所有的幻火,也会落到对方手里。 南家四人对望一眼,齐声叫道:“四色火轮,荡魄炼魂。” 四色邪火,失去形体,化为四团流动的火焰,前后相连,疯狂旋转,形如巨大的飞轮,牢牢锁住火卵,向内挤压收缩。火轮的旋转,不断地消磨火卵的火焰,火卵越来越小,红色的火光,完全被邪火的光芒压倒。 朱阳感同身受,火卵缩小的同时,惊人的高温,化为了一条牢不可破的锁链,困住了他的肉体,也锁住了他的魂魄。他拼命鼓起真火,可是徒劳无功,四色火轮每 转一圈,他的气血就是一阵沸腾,鲜血直冲口鼻,顺着七窍涌出,他的身子似要爆炸,头脑昏昏沉沉,心神不胜恍惚。困境中,朱阳油然生出了幻觉,仿佛回到了十 三年前,那一个烈火熊熊的晚上。 “小阳!”娇美的妇人泪流满面,眼里的哀伤叫人心碎。 “妈妈……”朱阳失声尖叫,通过密道的入口,可以看见远处的火光,一切都在燃烧,火焰刺痛了他的双眼。 “小阳,别哭……”女子秀美的脸上,闪过一丝苦涩的微笑,“从今以后,你要坚强,眼泪帮不了你,你必须变得坚强。别哭啊,小阳,你要记住,你是凤凰血裔,你的身子里流着火神朱明的血,你是朱家唯一的希望……” “妈妈……”朱阳泣不成声,“我要怎么做?我以后怎么办?” “你要活下去,小阳,你是勇敢的孩子,如论如何,你都要好好的活着……” “妈妈,你呢?” “我啊……”女子走了几步,回过头来,眼里流露出温婉的笑意,“如论何时何地,妈妈永远都在你的身边……” 火光冲天而起,吞没了女子的身影,黑暗如怒潮涌来,以狂暴的气势,将他冲出了意识的深渊。 “妈妈!”朱阳的突然惊醒,魂魄深处,起了一股战栗。 “哈,小东西怕了,吓得叫妈了。”南晦尖声怪气地大叫,四个人都是一样的心思,左右占了上风,一下子烧死了朱阳,实在便宜了他,慢慢地烘烤,让他生不如死,才能称心快意。 “我要坚强……”朱阳低着头,喃喃自语。 “他说什么?”南炽没有听清。 “我不能死……”朱阳的声音轻细,可是十分清楚。 “就凭你?”南旭冷笑一声,“你死定了。” “我要活下去!”朱阳略略抬头,金色的瞳子,泛起幽幽的血光,“我,是凤凰血裔,我,是朱家唯一的希望。” “朱家完蛋啦。”南旭厉声狂叫,“这个世家,已经完啦!” “呀!”白衣的少年一抬头,发出一声穿云裂石的长叫,叫声振动地穴,传来连绵的回响。 火侍们暗暗吃惊,朱阳已经虚弱不堪,可是听这叫声,悠长清亮,含有一股说不出的生机。 叫声冲出口外,一种奇特的感觉涌上心头,这感觉来自魂魄,似麻似热,如火如电,玄妙得不可言说,经过他的肉身,就像是手指拨弄琴弦。 “呀!”朱阳再叫一声,魂魄的至深处,涌出了一股澎湃的激流,冲开了身心的束缚,注入了远处的幻身。行将熄灭的火卵,迸射出夺目的光芒,四个对手同时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向外挣脱。 “禁!”四人齐声大喝,加持意念,四色火轮向内收缩,一瞬间,火卵向里收缩,只剩鸡蛋大小,火光越来越亮,不知不觉,盖过了四色火的光芒。 这火光强得古怪,火侍们站在远处,也觉双眼刺痛,不敢直视那火。火卵的变化出乎四人的意料,若说回光返照,未免自欺欺人。 正在惊疑不定,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火卵终于爆炸,强烈的光芒,叫人睁不开眼睛。火焰怒潮一样涌向四方,撕扯,冲撞,翻滚,激荡,顷刻之间,火轮分崩离析,重新化为幻身。 火侍们气血翻腾,竭力向后退却,真火扑上身子,衣衫破损,皮肉焦枯,痛苦伴随惊疑,搅得四人忐忑难安。他们睁大双眼,盯着爆炸的中心,那儿火光退去,火卵无影无踪,白衣的少年飘浮半空,低眉垂目,就像是一尊白玉的雕像。 正惊疑,忽听咕咕连声,但从朱阳身后,飞起了一只火雀,长六尺,高五尺,双翅舒展,一丈有余,羽毛火焰凝成,十分纤细柔软,它的身后光秃秃的,没有翎毛和尾羽。 这是一只雏鸟!羽毛红里透紫,绚烂胜过以往,一对鸟爪光亮银白,两只眼珠乌黑幽沉,溜溜一转,泛起动人的光泽。 四火侍的心里发苦,刚才这一阵,不但没有摧毁火卵,反而孵化出了雏凤。朱阳因祸得福,吸取了四色幻火,幻身大大改变,至于威力如何,四人一想,就觉心寒。 一瞬间,四人明白了“火凤涅盘”的真意。凤凰涅盘,死而后生,朱阳垂死边缘,凭着求生的执念,激发了凤凰之血,脱胎换骨,浴火重生。 “先下手为强。”南旭深吸一口气,嗓音微微发抖,“别让他成气候。” 其他三人默默点头。可是,四色火轮,尚且无法消灭朱阳,如今雏凤降生,要想杀死此人,只怕难上加难。 事到临头,只有拼死一战。四大火侍,心中涌起悲壮之气,白鼠跳跃,鬼雀起舞,火蛇吐信,紫刀长鸣,四大幻身围绕朱阳,蓄势待发,地穴的热力陡然高涨。 朱阳睁开了眼睛,金色的瞳子光亮如水,俊美的面容出奇的沉静,他没有看向四个对手,目光一转,落向下方的水面。 四人心生疑惑,随他看去,黑沉沉的湖底,出现了一点醒目的亮光。光亮如飞涨大,向着水面冲来。 电球冲来之时,岳风的双眼几乎失明,数百道蟒蛇粗细的电光,像是长矛大剑,刺穿了他的身体。 短短的一瞬,岳风失去了知觉,直到湖水灌入口鼻,方才把他激醒。生死关头,心神衣再一次救了他的小命儿,电流缠身,萦绕不去。幻蛟已经消失,似乎已被闪电摧毁,岳风通身上下一团麻痹,手脚僵硬如石,使不出一丝气力。 “小子,你怎么样?”老不死声音焦急。 “不知道……”岳风发不出声音,连脑子也变得迟钝。 “用‘天雷正法’。”阳太昊的声音十分急促。 天雷正法?岳风一转念头,修炼“雷轮”的情形,仿佛还在前生。 “我死了么?”这念头刚刚升起,阳太昊就骂道,“死个屁,你死了,我还能说话?” 岳风意守丹田,逆转五行,绕身的雷电,仿佛百川归海,钻入他的灵窍,直抵他的小腹。 麻痹的感觉退去,撕心裂肝的剧痛传来,那一刻,岳风几乎认定,自身已被闪电撕开。 不容他多想,湖水像是一堵墙壁,向他狠狠压来。岳风胸口一闷,五脏翻腾,翻着跟斗向水底落去。 湖底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少年身处其间,就像是一片落叶,随波逐流,身不由主。他想要挣出漩涡,可是手脚一撑,又被激流逼了回来。翻腾中,他转眼看去,漩涡的深处,张开了一个庞然巨口,大口的上方,鳗妖两只小眼,死死盯着这边。 一转眼,岳风就要进入鳗妖的肚子。 “快用心神衣!”老不死快要气疯了,岳风挨了雷击,迟钝得超乎想象。 心神衣随心变化,生出鱼鳍似的两翼,衣料向两侧鼓荡,排开周围的湖水,跟着神力转动,从水流中抽取空气,由毛孔进入少年的身体。 突然之间,岳风又能呼吸,他化身为鱼,尽力一挣,想要冲出漩涡。鱼口中的吸力源源传来,仿佛磁石吸铁,将他牢牢吸住。岳风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摆脱不了身后的力量。 “小子,将计就计。”阳太昊冷冷说道,“跟这小鱼妖较量较量。” “什么?”岳风大为吃惊,“老不死,你让我去送死?” “胆小鬼。”阳太昊吼道,“《天雷正法》是干吗的?” 岳风傻了眼,阳太昊的主意无比疯狂。灵刹电鳗长于操纵闪电,中人必死,要不是心神衣和《天雷正法》,今日鳗湖之中,就是自己的埋骨之所。 不过有利有弊,与鳗妖交手,进一步,必然做了妖物的口中食儿,退一步,如果操纵得当,可用鳗妖的闪电,修炼雷轮的神通。 借敌人的闪电练功,这样的鬼点子,只有阳太昊想得出来。 岳风的心子突突乱跳,掉头看去,鳗妖的躯干横在水中,就像是一座小岛,四周石柱林立,闪电时有时无,星星闪闪的电光,勾勒出鳗妖的头部。它的脑袋肥胖笨 拙,如果不知利害,乍一看去,甚至有些可爱。两只小眼呆滞无神,有点儿懒洋洋的意思,唯独一张大嘴,仿佛无底深渊,生出无穷无尽的吸力。 第一百五十一章 本轮 稍一分神,岳风随波流转,滑向那张鱼嘴,尽管不太愿意,也只有放手一搏。 “苍龙转生!”岳风召唤青蛟,他的心里十分忐忑,不知道幻身是否还在。 悦目的青光,从前方一涌而出,修长的躯干,灵动的扭曲。幻蛟还在!岳风的心里涌起一阵狂喜。神意流入幻身,其中的元气活泼泼的,充满了骀荡的生机。《天雷正法》实在神妙,不但化解真身的闪电,也让幻蛟摆脱了困境。 “水龙卷!”岳风操纵幻蛟,搅动湖水,形成巨大的漩涡,方向与鳗妖相反,两股漩涡相互抵消,鳗妖的吸力化为乌有。 鳗妖受挫,小眼骨碌一转,一低头冲向岳风。刹那间,光溜溜的鱼身之上,迸射出了夺目的电光,纵横交织成网,连人带蛟,一并笼罩。 “逆转五行。”岳风挺身而出,千百道电光汇聚起来,化为粗粗长长的电流,注入了他的身子。一刹那,岳风浑身痛麻,迎面而来的电光,有如刀斧枪矛,似要将他活活撕碎。 “吸雷术!”岳风深吸一口气,刚刚转动元气,波涌浪叠,势如山墙压来,鳗妖的大头逼到了近前。岳风一面吸取雷电,一面躲闪鳗妖,他的眼前白光闪动,脑子 嗡嗡作响,须费极大心力,才能聚集精神,吸入雷电。吸雷的痛苦一如既往,撕心裂肺之痛,炼魂荡魄之苦,叫人真想一死了之。难受到极点,岳风甚至于设想,落 入鳗妖嘴里,也许是件好事。 鳗妖擦身而过,大身子排开湖水,形成一排巨浪。此时此刻,岳风全力应付闪电,无法使出“水龙卷”,一股大力 将他向后推出,岳风颠三倒四,狠狠撞在了身后的石柱上,石块簌簌而落,少年背脊剧痛,仿佛四分五裂,一口鲜血涌到喉头,体内气息乱窜,雷轮之气纵横乱走, 岳风的身子一阵麻痹。 还没缓过起来,鳗妖身子扭动,电闪闪的尾巴,如刀如剑,横扫过来。鱼尾还没扫到,电光先已涌来,岳风内外交困,苦不堪言,他竭力收束元气,可是力不从心。就在生死关头,一股冷流窜入四肢,突然之间,岳风又能动弹。 “天鬼……”这念头从他心头闪过,岳风一缩身子,鱼尾从上方掠过,撕裂一切的电光,从头顶直抵脚心。岳风两眼发黑,险些就地晕厥,冰冷的湖水灌入口鼻,元气一乱,窒息的感觉油然而生。 轰隆,鱼尾扫中礁石,石块滚落下来,砸在岳风身上,旧伤未愈,又添新创。 鳗妖屡屡失手,心中怒气渐浓,它使出浑身解数,鲸吞,头撞,尾巴摇来摇去,电流一股接着一股,穿过深沉的湖水,如同游走飞驰的蛇群。 一时间,岳风也不知道,有多少道电光击中了他,他已麻木无觉,电流一入体内,只有全力化解,好在每到千钧一发,天鬼之力总会及时出现,助他摆脱困境,躲过鳗妖的杀招。 一人一妖,满湖游走,追逐来去,惊险万状。岳风一再从鱼口逃脱,冲破电光交织的大网,躲开雷霆万钧的鱼尾。 不知不觉,痛感消失,动荡的魂魄趋于平静。岳风清晰地感到,他的丹田深处,雷轮之气越积越厚,元气鼓荡,生出一股胀痛。痛了时许,忽又消散,过了片刻,胀痛又生,这么来了去,去了来,重复了三次,丹田忽地一跳,魂魄深处,起了一股强烈的悸动,那一团雷轮之气,受了某种推动,徐徐地旋转起来。 嗤,一道闪电飞来,击中了岳风的后心,闪电击中的一刻,雷轮之气的旋转变快,生出一股吸力,闪电一入体内,就被扯入小腹。 岳风恍然大悟。这一团雷轮之气,正是《天雷正法》提到的“本轮”,本轮一旦炼成,以此为枢纽,任何雷光电气,均可为我所用。 波浪从后涌来,岳风回头看去,鳗妖分开湖水,恶狠狠向他冲来。 “来得好。”岳风有心一试,不退反进,一抖手,雷魂枪冲出掌心。他的雷轮之气充沛十足,传到长枪之上,电光闪闪,比起以前强烈了数倍。 岳风一晃身,逼近鳗妖。妖物只觉受了挑战,一愣之下,怒气勃发,通身迸出耀眼的电光。岳风一头冲入闪电,体内“本轮”转动,闪电近身,均被吸入丹田,雷魂枪陡然变亮,闪电锋芒撕开湖水。 “呵!”岳风纵身一跃,手起枪落,锋利的枪尖,深深刺入了鳗妖的脊背。 灵刹电鳗有生以来,从未受过如此重创,身子一阵痉挛,整个儿翻腾起来。它拼命发出妖力,电光破体而出。可是,岳风不为所动,站在闪电之中,凛凛然如水神转世,举起光闪闪的枪尖,嗤的一声,再一次刺中鳗妖。 鳗妖肥厚多肉,虽不至死,可也疼痛难忍,岳风拔枪之时,鳗血汹涌而出,夹杂丝丝电光,就像是一股耀眼的血泉。 鳗妖痛不欲生,直向前冲,疯了似的撞击礁石,想把身上的岳风撞死压死。但这只是一厢情愿,岳风在它身边游走,并不固守一处,鳗妖撞击之时,他已远远闪开。 鳗妖撞得头昏脑胀,一身骨头快要散架。岳风的长枪接二连三,不断落在身上,枪尖刺入以后,更是来回搅动,鳗妖所过之处,鲜血涌出,湖水变红,血水随波摇荡,仿佛一缕缕淡淡的烟雾。 这痛苦前所未有,灵刹电鳗先是狂怒,再是不服,到了这个时候,死亡的恐惧油然而生。它存活数千年,历经大劫,本性通灵,鳗妖心里明白,今日遇上了克星,硬撑下去,千年道行,必将毁于一旦。 想到这儿,鳗妖放慢了势头,收敛妖力,不再释放闪电,长长的鱼尾来回摇摆,如同一只小狗,向着背上的对手乞怜。 鳗妖不再放电,分明已经认输,岳风不为己甚,也把长枪收起。他抬头望去,透过上方的湖水,可见模糊的火光。他的心向下一沉,想到同伴的安危,依依的身影闪过脑海,岳风的心隐隐作痛。 “她还活着么?”这念头刚一冒头,就被岳风按了下去,他猛一顿脚,用元气发声:“出水!” 鳗妖通灵,登时会意,驮着少年冲向水面,一眨眼,上方越来越亮,火光如在眼前。 “放电。”岳风又一顿脚,鳗妖通身上下,电光迸射,照亮四方,只听哗啦一声,妖鳗出水,腾空跃起十丈,大尾巴一甩,一团刺眼的电光,飞向不远处的南炽。 南炽大吃一惊,紫阳刀横空拦出。轰隆一声,电光与紫火相交,发出闷雷也似的巨响,紫火纷纭迸溅,闪电四面流窜。南炽发出一声惨叫,一股鲜血夺口而出,他翻着跟斗摔了出去,停下之时,团团乱转。等到停顿下来,黑衣支离破碎,蒙面的黑巾不知去向,露出了一张惨无血色的面孔,看上去年纪不过三十,细眼长眉,鼻梁狭窄,阴鸷中透出一股狠毒。 哗啦,鳗妖落回湖水,岳风停在半空,幻蛟旋转如风,卷起冲天的水柱,水光摇曳,横扫而出,势如冷白长鞭,刷地扫向南旭。 南旭手一扬,召出子阴冷焰,两团白光交锋,水气袅袅升起,浓而不散。南旭正想反击,不防白雾深处青芒闪动,千百龙鳞流光飞电,向他激she而来。 千叶飞鳞!南旭措手不及,慌忙收回冷焰,青色的光鳞在黑暗中画出诡异的曲线,无所不在,无孔不入,子阴冷焰固然厉害,可也顾此失彼,破绽百出。 青光与白火交错,火焰吞噬幻鳞,化为袅袅青烟,就在这时,南旭发出了一声凄凄惨惨的狂叫。 白火出现一个缺口,一个人影摇摇晃晃,冲突而出,南旭一手捂着左眼,指缝里汩汩涌出鲜血,身子因为疼痛,整个儿蜷缩起来。 一枚龙鳞突破了白火,射瞎了火侍一只眼睛。 其他的三个火侍,都是惊得呆了。岳风死而复生,已是一奇,脚踏鳗妖出水,更是骇目惊心,刚一露面,先伤南炽,再伤南旭,四人中,数这两人最强。岳风摧强破坚,真是先声夺人。 一时人人自危,纷纷召出幻火挡在身前,惟恐下一个靶子就是自己。南闪更有切肤之痛,望着岳风的身影,心中又恨又怕,之前的伤口,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 岳风凝立半空,扫眼看去,发现依依、武大圣横在朱阳身前,不由皱了皱眉,抬眼看着无尾火雀,眼里透出一丝惊奇:“猪样儿,你的小鸡儿出壳了?” “这是凤雏。”朱阳看他一眼,冷冷说道,“大白痴。” “凤雏?”岳风耸了耸肩,“看上去真丑。” “比你的青皮蛇好得多。”朱阳反唇相讥。 “猪样儿。”岳风看他一眼,“你还没死?很好,很好。” “我当然没死。”朱阳一挺身,“你还活着,倒是一件稀奇事儿。” “这四个孬种也还活得好好的。”岳风漫不经意地说,“猪样儿,你也太没用了吧?”孬种们听见,纷纷破口大骂。 “我可没有躲进湖里。”朱阳抬起头来,神色冷傲,“我可不是缩头乌龟。” “缩头乌龟?”岳风双眉一抬,“猪样儿,你说谁?” “你要不是缩头乌龟。”朱阳顿了顿,目光扫过四个火侍,“那就让我见识见识。” 第一百五十二章 地道布武 岳风笑了笑,忽道:“猪样儿,我们是不是太老实了。” “怎么说?” “我们只会单挑,不会群殴。”岳风顿了一顿,嘴角浮现出一丝嘲笑,“对付孬种么?就得用一用孬种的法子。” “好吧。”朱阳平静地说,“那就二对四。” “四位老兄。”岳风吐一口气,目光扫过四个对手,“本次地道布武,现在进入第二轮。” “地道布武?”朱阳轻轻皱眉,“什么鬼东西?” “上面是天道,这里是地道。”岳风微微一笑,“咱们各比各的。四位老兄,我敢打赌,来到这个地方,是你们今生最大的错误。” 他一面说,一面飘然纵起,与朱阳并肩站立。两人高矮仿佛,一黑一白,一热一冷,青蛟雏凤,凌空对舞,白水映照红火,珠宝灿烂,七彩焕然,一股浩气奔腾而出,四大火侍,全都不胜气短。 胜负之势悄然反转,南家四人,头一次感觉,自己一方处在下风。 “水龙卷。”岳风笔尖一摇,水柱凌空摇摆,刷地扫向南闪。 南闪受伤最重,四大火侍,他是最弱的一环,看见水来,慌忙招手,鬼雀化为一团大火,凌空翻腾,迎向水龙。 绿火与白水相撞,白气袅袅,四处弥漫。 “千叶飞鳞!”幻蛟拧转躯干,尽力一弹,满身的青鳞,化为劲锐的飞箭,跳动变化,画出奇诡的曲线,绕过碧磷毒火,飞向后面的南闪。 有了南旭的前车之鉴,南闪已有提防,见状召回绿火,火势一分为三,居中抵挡水龙,两翼喷出火舌,抵挡千叶飞鳞。 “进!”岳风叫声如在耳边,水龙卷力量倍增,呼啦啦向前推进。 绿火兵分三路,火势变弱,不防“千叶飞鳞”只是诱敌,并未尽力,水龙卷蓄势而发、中央突进,一瞬间,压得绿火收缩,化为薄薄的一层。 南闪胸口闷痛,像是挨了一拳,内伤陡然发作,一股血水涌向口鼻,这时间,忽听南炽厉声高叫:“当心!” 南闪一惊,扫眼看去,朱阳身边,不见了岳风的影子。 “又来了。”南闪纵身后退,可是迟了一步,水龙里黑影晃动,岳风一跃而出。 自从岳风突发奇想,把水龙卷化为一条通道,藏身流水中间,随着水龙进退,可说神出鬼没,防不胜防。南闪为此吃足了苦头,一见黑衣飘动,吓得魂飞魄散,尖声怪叫:“凝光飞影。” 天剑符冲出笔端,化为矫矫白虹,正面刺向岳风。 “雷魂枪。”岳风的手里,射出了一道长长的电光,一挥之下,绿火分开,电光冲入南闪的双眼,白虹闪电交错,南闪手腕剧痛,一股麻痹流遍全身。 “呀!”南闪甩着断腕,创口血泉喷涌,“救我。”他的声音响彻地穴,其中透出刻骨的恐惧。 白火从左边涌来,火鼠狂奔,千百成团,紫火从右侧飞来,刀光幻影,气势如山。 “火羽神针。”朱阳的声音轻描淡写,无尾的火鸟应声一跳,张开翅膀,两眼放光。 “咕”的一声,火鸟双翅一拍,千百点火光迸射而出,越向前飞,越是涨大,飞出不到十丈,化为了千百团明亮的火球,火球继续向前,拉长变细,化为锋锐无比的火针,针尖破空,发出咝咝异响。 一刹那,火针冲进了火鼠群中,丝丝缕缕,连绵不绝,俨然是一阵酣畅淋漓的火雨。每一根火针都像长了眼睛,射穿了一团白火,藏在其中,燃烧不去。由内而外,红光压过了白火,凤凰真火压过了子阴冷焰。 南旭的面庞突然扭曲,两眼睁得老大,布满了血丝。强烈的痛苦透过幻身传来,每一团冷焰,都在飞快地瓦解。火红的鸟羽分支生岔,蔓延无穷,仿佛寄生火里的妖虫,将一团团冷焰切割得支离破碎。 “呀!”南旭发出凄厉的惨叫,两眼骨碌上翻,面庞通红如血。突然间,他一口血箭冲天喷出,千百团冷焰接连爆炸,爆炸声密如炒豆,惨白的冷焰四散纷飞,化为晶亮的火星,宛如散落的星尘,从中跳出一团团明亮的红火,火焰片片相叠,疏密有致,一如怒放的火莲,绚美得不可思议。 火莲旋转摇曳,火光跳动如舞,一丝丝,一缕缕,舔舐冷焰的残余,一转眼的工夫,漫天白火消失,就像是从没有过。 南旭掉了下去,脏腑撕开一个口子,鲜血狂涌而出,根本无法止住。咕咚一声,他落在了水里,湖水冰冷刺骨,灌入他的七窍。他慢慢地沉入水中,神志渐渐地模糊,他最后看见的东西,是一个小岛似的黑影,卷起惊涛骇浪,向他飞快地逼近。 “水龙卷”撞上了“紫阳刀”,流水侵蚀火光,升起袅袅白气。 “紫阳横天!”南炽两眼血红,发出尖利的吼叫。漫天的刀影忽地收敛,凝缩成了一口横亘十丈的长刀。长刀一抡,紫光流泻,从上而下,化为一条火流滚滚的瀑布,刀锋扫中流水,惊人的热力,穿透了厚厚的水层,透过幻蛟,搅动岳风的元气。 “紫阳刀”接二连三,落在水龙卷上,每一击都势大力沉,岳风身当锋芒,喉头微微发甜,眼前金星乱迸。 南闪断了一手,仍在一边捣乱,鬼雀翩翩起舞,碧磷火无孔不入,岳风一面用飞鳞抵挡磷火,一面用水龙抵挡南炽,背腹受敌,甚是辛苦。 正吃紧,岳风忽觉异样,四周的空气,出现了异样的波动,他直觉危险迫近,想要召回幻蛟,冷不防热力暴涨,一条幽黑的大蛇,从黑暗深处一窜而出,两眼红光灼灼,直勾勾盯着岳风。 双方距离之近,几乎不容转念,一刹那,岳风的元气布满全身,手脚迸射出星星电火。 “咕!”一声长叫,火气逼人,无尾雏凤从天而降,两只银白利爪,死死抓住了阴煞火蛇。 火蛇发出阴凄凄的叫声,只好放了岳风,蛇尾上扬,嗖嗖嗖缠住雏凤,火鸟黑蛇,当空厮杀,红火黑焰,飞溅漫天。 “一阳爪!”朱阳的金瞳,迸射出异样的光芒,笔尖轻轻摇颤,火鸟的爪子,变成了明亮的金色,爪尖如钩,深入黑火深处。远处的南晦,发出沉闷的惨哼,雏凤昂起头来,连啄两下,两只火红的蛇眼,登时消失无踪。 惨哼变成了惨叫,南晦的鼻孔涌出两股血水,眼里透出恐惧的神气。啪,火鸟利爪一分,黑蛇断成两截,火鸟叼住一段,尽力一吸,黑火钻入鸟喙,火鸟浑身暴涨,火焰冲天,拍翅昂首,凌空起舞,朱阳的金瞳越发锐利,映照血红的火光,透出一丝少有的诡异。 扑,火鸟喷出一股黑气,双翅展开,再一吸,阴煞火蛇,化为乌有。 南晦两眼发直,从天上掉落下去,扑通掉进湖水,再也没有升起。 火鸟纵跃起舞,因为炼化火蛇,两只眼睛更加幽黑光亮,它一展翅膀,雏凤飞到青蛟身边,腾蛟起凤,衔尾而飞,水与火交融如一,白蒙蒙的雾气弥漫四周。 “火羽神针!”朱阳轻声锐喝,凤羽化为细针,成百上千,如丝如雨。南炽召回紫火,尽力抵挡,紫火神针交锋,仿佛势均力敌。 嗖,嗖,嗖,南炽还没缓过气来,一片青光绕过火针,雨点般落在他的身上,前胸入,后背出,以惊人的力量,贯穿了火侍的肉身。 刹那间,南炽的身子一阵麻木,过了足足一秒,才觉剧烈的疼痛从创口涌出,身上千百个孔洞,喷出细细的血光,鲜血从嘴里涌出,从鼻孔流出,两只眼睛空洞无神,两行血泪,流过白惨惨的面孔。 真身一毁,幻身消失,紫火跳动两下,突然无影无踪。“凤雏火”失去了对手,怒潮般汹涌向前,一眨眼的工夫,就将南炽彻底吞没。火侍化为了一团火球,凌空翻滚、跳动,带着悲愤与不甘,穿过深沉的黑暗,投入幽深的湖水,火光在湖水里轻轻一闪,忽也慢慢地熄灭了。 一团绿火呼啸而去,南闪见势不妙,打算逃走。 岳风纵身要追,忽地黑影一闪,第五个蒙面人动了,他跳到半空,挡住南闪的去路。 南闪万料不到,地穴还有他人,先是一惊,跟着又是一愣,他已是惊弓之鸟,根本无心应战,下意识向后一退,转身飞向别处。 蒙面人一言不发,右手一伸,下方的湖水喷涌而起,落入他的手心,凝结成一条水光闪闪的长矛。 岳风和朱阳对望一眼,不知对方有何企图,但见蒙面人手握水矛,比划了一下,忽地拧身扬臂,将水矛奋力掷出。 水光在黑暗里一闪而过,南闪刚刚逃出二十来丈,忽觉后心一凉,一股剧痛贯穿了胸背。他呆了呆,低头看去,一股流水从胸口涌出,来回流转,形似枪矛,流水聚而不散,因为血水混入,变得色泽暗红。 出离的痛苦涌遍全身,南闪的口中,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 岳风和朱阳吃惊地发现,南闪的身躯,正在飞快的融化,就像是烈焰烘烤的蜡像,肌肤骨血,统统变成了黑色的汁液,顺着身躯汩汩流下。 “水里有毒。”岳风念头刚起,南闪已经完全融化,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化为一摊黑水,雨点般洒落在鳗湖上面。 “玄冥死水?”朱阳金瞳收缩,死死盯着那人,“你是谁?” 第一百五十三章 第五人 蒙面人沉默一下,发出轻轻的笑声,说道:“凤凰血裔,我帮你报仇,你还不高兴吗?” “鬼鬼祟祟。”朱阳一皱眉头,“干吗不以真面目示人?” “我的脸,不方便见人。”蒙面人慢慢说道,“凤凰血裔,我来这儿,并不是冲你来的。” “那是谁?”朱阳的目光,落在了岳风的脸上。 “没错!”蒙面人一点头,“我找的是他。” “我认识你么?”岳风皱了皱眉,“我可不跟鼠辈打交道。” “你姓岳?”蒙面人问道。 “是又怎样?”岳风大不耐烦。 蒙面人呵呵一笑,又问,“岳灵王的岳吗?” 岳风浑身一颤,死死盯着对方,天底下任何一句话,也不如这一句惊人。猛可间,他把握到了什么,冲口而出:“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蒙面人慢慢地说,“你是谁,我可一清二楚,你是岳灵王的儿子,落星谷的少主,你的母亲叫做林风岚,你还有一个未婚妻,名字叫做云若。” “你到底是谁?”岳风只觉一股热气在胸中激荡,脑子嗡嗡作响,他已经猜出了对方的身份,心中又喜又怒,不待对方回答,大声叫道,“我知道你是谁,你就是毁灭落星谷的凶手。” “不。”蒙面人轻轻摇头,“我没有去过落星谷,不过,谁是凶手,我倒是知道。” “谁?”岳风的心子扑通乱跳。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蒙面人呵呵发笑。 岳风举起符笔,“水龙卷”升到空中,蓄势待发,他盯着那人,两眼喷火,一字字说道:“我再问你一次,谁是凶手,他在哪儿。” “好蛮横的小子。”那人呵呵一笑,“可惜,有勇无谋。” “扫。”水龙卷横扫而出,粗大的水柱,扫中蒙面人的身体,可是出人意料,水龙穿过了蒙面人的身体,就像是扫过一个虚无的影子,蒙面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口中发出嗤嗤的讥笑:“你以为,你能打中我么……”话音未落,一片火光扑面而来,数不清的火针,一无阻碍,穿过了他的身子。 “还是没用。”蒙面人嘻嘻直笑,“凤凰血裔,你的火还不够多。” 岳风本想发出“千叶飞鳞”,可是“火羽神针”无用,幻鳞射出,结果只怕一样,他看向朱阳,少年盯着蒙面人,俊秀的双眼,透出深深的困惑。 “这个人,是幻身。”阳太昊的声音幽幽响起,“他的真身,应该就在附近。” 岳风心头一动,忍不住问道:“可是,我们的幻身,为什么伤不了它?” “这个幻身,叫做‘无影冥身’,话说我也是第一次见到。”阳太昊沉默一下,“小子,以你眼下的道行,伤不了他一根毫毛,加上凤凰血裔,也是死路一条。” “那怎么办?”岳风心中一惊。 “很简单,逃!” “不行。”岳风心有不甘,“他知道毁灭落星谷的凶手,也一定知道爹爹和若若的下落。” “小子,你真是不知死活?”阳太昊的声音透出古怪的意味,“这个蒙面人,跟所有的人都不一样。” “什么?”岳风一惊,“他比你还厉害?” “不,不是厉害。”阳太昊沉吟说,“这个人,很奇怪!” “怎样奇怪?”岳风忍不住问。 “他只有两魂六魄。”阳太昊顿了一顿,“我刚才看了又看,他千真万确,少了一魂一魄。” “少了一魂一魄?”岳风不以为意,“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懂个屁。”阳太昊冷冷说道,“人少了一魂一魄,只有两个结果,不是死人,就是白痴。” “他没死啊,看上去也不是白痴。” “所以很奇怪。”阳太昊涩声说,“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人。” “也许,他不是人。”岳风微微哆嗦,“是妖怪。” “妖怪也罢了,但他的确是一个人。”阳太昊轻轻叹一口气,“小子,遇上这个人,你的麻烦大了。” “怎么?”蒙面人有点儿不耐,目光扫过两个少年,“不打了吗?” 朱阳看了岳风一眼,目光意似征询。岳风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妄动,抬起头来,扬声说:“你要怎么样,才肯说出凶手?” “呵!”蒙面人笑着说,“这样才是请教的样子。”他顿了顿,“无买卖不成生意,你要知道凶手的下落,得用同样价钱的消息来换。” “什么消息?”岳风心生困惑。 蒙面人盯着他,两只眼睛幽幽发黑,像是两口深邃的小井:“你告诉我,天鬼在哪儿。” 岳风像是挨了一拳,几乎跳了起来,只听阳太昊暗中喝道:“别动!” “我……”岳风以极大的毅力,压住了身心的激动。 “千万别乱动。”阳太昊似乎有些紧张,“别让他看出破绽。” “怎么?”蒙面人嘻嘻一笑,“你好像也知道天鬼?” “不!”岳风按捺心神,口气力持镇定,“我不知道。” 蒙面人两只眼睛,盯着他溜溜乱转,忽地笑道:“你真不知道?可我感觉,你没说真话。” “你信也罢,不信也罢。”岳风摆出一副无所谓的神气。 “我信不信没关系。”蒙面人漫不经心地说,“不过,凶手的下落,你永远也没法知道。” 岳风心中一乱,不知如何是好,天鬼就在他的体内,只要告诉这人,就能知道凶手的下落,可是,这个人,为什么要找天鬼。 “决不能说。”阳太昊语气急促,“你说了,他会要你的命。” “老不死,为什么?”岳风茫然不解。 “你还不明白吗?这个人为什么一直旁观,既不参战,也不离开,他到底在等什么?” 岳风一愣:“等什么?” “蠢材。”阳太昊微微苦笑,“他在等你使用‘天鬼之力’。” “天鬼之力?”岳风看向远处,蒙面人站在那儿,目光闪烁不定,似乎也在思索什么。 “这个人对天鬼研究很深,他已经猜到,天鬼就在你的体内,如果把你逼到绝境,天鬼就能现身。小子,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你们会掉进地穴?为什么四色火侍会守在这里?还有,南闪逃走,这个人为什么要杀死他?” “是啊?”岳风思来想去,心中灵光一闪,“我明白了,整件事,都是这个人的预谋。” “说说看。” 岳风定一定神,心说:“这个人一定认识四色火侍,借口对付朱阳,把他们骗到这里,因为相识,所以他在四色火侍的身上做了手脚,让他们看不见他,然后守在一边,看我们和火侍混战,我如到了绝境,一定会逼出天鬼。但对四色火侍,他不能留下活口,南闪一旦落到我们手里,他的身份就会暴露。” “没错。”阳太昊冷冷说道,“就连四色火侍,也是他精心挑选,既不太强,也不太弱,打斗起来,能让你们吃足苦头,可也没有能为,将你们一举击毙。看起来,他也拿不准,如果将你杀死,会不会伤着天鬼。” “他冲着天鬼来的?”岳风心头豁亮,“他跟凶手,根本就是一伙?” “何出此言?”阳太昊问道。 “因为。”岳风只觉一阵窒息,以极大的克制,压下心中的波澜,“抓走爹爹的恶人,也在寻找天鬼。” “寻找天鬼的人,未必就是一伙。”阳太昊淡淡说道,“但我可以断定,落星谷的毁灭,定与天鬼有关。人算不如天算,你抢先一步,得到了七罪之一,他们扑了个空,为了杀人灭口,顺手毁灭了村子。” 一切前因后果,恍若一串电光,闪过岳风的心头。老不死说得没错,那些恶人,为了天鬼,毁了落星谷,可是,这个远古的怪物,居然就在自己的体内。 蒙面人的目光投了过来,阴森邪气,让人头皮发炸。岳风猛可想起,昨天在湖边报名,也曾有人注视自己,那目光十分阴邪,与蒙面人一模一样。 没错,这是同一个人的目光。就在那个时候,岳风正好报出了姓名和籍贯,凶手们知道他还活着,故意布下了这个陷阱,闹得不好,就连今天的比赛,也是他们的阴谋。 难道说,凶手藏在考官之中。想到这里,岳风不寒而栗,盯着蒙面人,不由握紧了双拳。 蒙面人盯着他看了又看,忽地笑道:“你真的不知道天鬼的下落吗?” “不。”岳风深深一口气,“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真是太可惜了。”蒙面人轻轻叹一口气,“但我不死心,我想再试一次。”说到这儿,他举起手来,慢慢说道:“冥河!” 他的声音轻细,仿佛漫不经心,可是话一出口,岳风、朱阳,突然感觉气温骤降,彻骨的寒意四面涌来,这寒气不像来自冰雪,而像是来自九幽地狱,冻结的不是流水,而是两人的元气,周围似有东西在涌动,如胶似漆,重重叠叠,将两人裹在其中。 “糟了。”阳太昊叫道。 “老不死。”岳风也惊慌起来,“快想法子。” “没法子。”阳太昊叹了口气,“小子,乐子大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残魂 岳风转眼看去,朱阳俊目圆睁,脸上透出挣扎的神气,他正使出全力,想要摆脱困境。但岳风心里明白,那些全是白费力气。他望着白衣少年,心中涌起一丝歉疚,这一次他拖累了朱阳,将他置于了死地。 所有的光亮消失了,周围陷入了无边的黑暗。寒意仿佛凝结的冰块,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黑暗的感觉,像是粘稠的胶液,糊住了眼耳口鼻。岳风看不见,听不到,说不出,甚至不能呼吸,粘稠、黑暗、寒冷,一股脑儿钻向口鼻。 绝望中,黑暗里亮起了两点金光,微弱,清晰。岳风心中悸动,突然意识到,这两点金光,正是朱阳的眼睛。 破魔金瞳!凤凰血裔,与生俱来的神力。 “唔……”阳太昊若有所悟。 金光越来越亮,一如黑暗中的希望。朱阳的双眼聚起一股大能,不是元气,也不是天地之气,而是来自魂魄深处的精神之力。 四周微微一震,岳风似乎听到了“叮”的一声,仿佛刀剑的交锋,两股精神力撞在了一起。刹那间,岳风感觉,身子的四周略略一松,黑暗的束缚突然减轻,一股热流从胸口涌起,化为一股热气,冲向他的口鼻。 “破!”朱阳的声音清锐贯耳,有如一声惊雷,击破了冰冷粘稠的暗流。 一刹那,蒙面人的“冥河”,出现了一丝细微的缝隙,四周的暗流,出现了激烈的波动,紧跟着,一股温热的液体,喷溅在岳风的手上,他回头看去,那两点金光,一亮之后,忽又暗淡下来。 “愣什么?”阳太昊一声暴喝,“朱小子受伤了。” 岳风醒悟过来,锐喝一声:“苍龙转生!”幻蛟一跃而出,天青色的光华,冲开了黏糊糊的黑暗。 “水龙卷,千叶飞鳞!” 白浪滔天,青鳞流电,白花花的水光向前挤压,暗流略一退缩,又向前冲,岳风只觉一股巨力迎面压来,强悍得不可思议,短短的一瞬间,水龙快要崩溃,幻蛟也似要被活活压扁,他的眼前金光一片,口鼻之间,涌出一丝血腥。 飞鳞跳动如飞,灵动万方,射入暗流,即可遭到阻拦。一股粘稠不尽的力量,抵消了飞鳞的力量,将其陷入其间,动弹不得。 “火凤涅磐。”朱阳的嗓音幽幽响起,一团炽烈的火光,就像黎明时涌出的骄阳,火光千丈,映照四方。 “咕!”无尾火雀,舒展双翅,联翩起舞,数不清的火针,飞入了黑暗深处。 岳风压力顿减,回头看去,朱阳俊美的面庞惨无血色,仿佛白色的石雕,看不出任何表情,黄金的双瞳明亮起来,有如金色的火焰,激烈的燃烧。 “冥河”暗流,再一次起了波动,两股精神力二度交锋,岳风尽管没有身当其冲,也深深地感受到一股让人窒息的压力。他隐约明白,这一片“冥河”,既是幻身,也是幻术,一旦置身其中,就会生出可怕的幻觉,从而五官失灵、意志崩溃,除了束手就死,全无半点儿法子。 破魔金瞳,来自凤凰之血,对于任何幻术,均可抗衡一二,还可寻找对方的破绽,一举击破对手的幻术。 “咕!”无尾火雀向前飞去,像是一团火焰,滚滚向前燃烧,火光与黑暗交缠,发出咝咝的异响。 “喝!”岳风振作精神,瞪眼大喝,幻蛟卷起水柱,撞向那一股暗流。青蛟雏凤,光芒相映,水火并出,水龙像是一把钻子,向着暗流里猛冲,雏凤的火焰紧贴黑暗,不断与之交锋。 “幼稚!”蒙面人的声音像是一根冰刺,扎在两人心头,“雕虫小技,到此为止。” 黑暗应声变浓,寒气暴涨数倍,岳风连人带蛟一阵僵冷,水龙仿佛撞上了铜墙铁壁,不住向后退缩,雏凤的火光也暗淡下去,火鸟陷入了一团粘稠的漩涡,不断地拍翅挣扎。 “有点儿可惜。”蒙面人的风凉话幽幽飘来,“你们两个,本来很有前途,可惜遇上了我。一次干掉两个奇才,我的心里有点儿过意不去。” “混账!”朱阳的脸上腾起一股血红,眼里的金光似要流淌出来。 “你少放屁了。”岳风发出低沉的吼声。 “还不死心。”蒙面人呵的一笑,“好吧,我来帮你们一把。”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冥河,洗魂!” 黑暗压迫而来,寒气更加浓烈,暗流旋转起来,生出一股吸力,两人的魂魄起了一丝动摇,随着暗流旋转起来,似要破体而出,冲向那一片黑暗。 “咻!”一片蒙蒙青光,冲入了黑暗的深处,所过黑暗向后退缩,露出奇怪的空洞。 两人心中惊讶,仔细看去,那不是平常的光,而是许多细小的光丝,更准确的说,那是无数青色的针芒。 青光一闪而没,蒙面人发出一声惨哼。 黑暗消失了,寒气扫荡一空,粘稠的暗流如潮水般退去,偌大的地穴,恢复了原样。青蛟雏凤,光芒四射,映照上下四方,十分清楚明白。 蒙面人站在远处,捂住一手,两眼盯着远处,透出一股讶色。两人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就在不远的地方,悄然站着一个蒙面女子,腰细胸挺,体态姣好,尽管不见面目,一股青春的活力,从她身上流淌而出。 “是你?”蒙面人幽幽说道。 “是我。”蒙面女的嗓音低沉压抑。不知怎么的,岳风望着这个女子,心里升起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偷袭我?”蒙面人盯着女子,眼神并不愤怒,反而饶有兴趣。 “没错。”女子答道。 “我知道你为什么。”蒙面人的目光若有若无,扫过岳风和朱阳,“不过,你的‘伤心针’,恐怕挡不住我。” “我会尽力一试。”蒙面女沉声说道。 “你这样做,背叛了大魔师。”蒙面人的目光尖锐起来,“我可以代他清理叛徒。” “大魔师让你试试他,可没让你杀人。” “换了大魔师,他也会这么做。”蒙面人冷冷说道,“宁可错杀,决不放过。” “他没有天鬼。”蒙面女轻声说,“我看得很清楚,自始至终,他用的都是道术。” “有没有天鬼,他都该死。”蒙面人盯着女子,目透笑意,“我要杀人,你挡得住么?” “可以试试看!”蒙面女口气冷淡。 两人的目光遥遥交锋,蒙面人迟疑了一下,目光一转,又在朱阳和岳风的身上扫来扫去,他在权衡力量,杀死岳、朱两人不难,加上这个女人,未必能占上风,胜了还好,如果败了,势必影响大计。 “呵……”蒙面人漫不经心地看了女子一眼,“我会记得你,这笔账咱们早晚要算。” 蒙面女望着他,沉默不语。蒙面人呵呵一笑,一缩身,消失在黑暗中。 “依依和武大圣呢?”岳风目光一扫,惊叫起来,朱阳也变了脸色,两人只顾对付蒙面男子,根本来不及照顾两个伤者。 “他们在这儿。”蒙面女一指远处,那两人躺在一块巨大的礁石上,身上笼罩一层淡淡的青气。 蒙面女一扬手,两人冉冉升起。依依飘向岳风,岳风一把接住,仔细一看,少女还有呼吸。武大圣则飘向朱阳,后者皱了皱眉头,不情不愿地接下,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厌恶。 “多谢。”岳风松一口气,向蒙面女点头致谢。 “她可真美!”蒙面女盯着依依,眼神一阵恍惚。 岳风听这声音,心头一动,抬眼看去,蒙面女的目光投向了上方,轻声说:“上面出不去,你们跟我来。”不待多问,飘然向前飞去,她的脚下踩着一支飞剑,剑光幽淡惨绿,像是鬼火凝聚,透出一丝邪气。 岳风、朱阳对望一眼,纵身跟了上去。望着女子的背影,岳风只觉眼熟,一举一动,分明像极了一个人,他的心跳越来越快,一股热血涌到脸上,两个字在嗓子眼转来转去,忽地冲口而出:“若若!” 声音传出,在空洞中荡起阵阵回响,朱阳掉头看来,眼里闪过一丝惊疑。 岳风叫完以后,死死盯着前方的女子,可是,蒙面女没有回头,一言不发,向前飞去,她的身影十分寂寥,惨淡的剑光映照四周,仿佛一个孤独离索的幽魂。 “她不是若若。”岳风的心,一下子跌到谷底,“若若的道力,没有这么强。” “这个女人……”阳太昊在他心中,欲言又止。 “什么?” “邪了门儿了。”阳太昊大为迷惑,“她跟刚才那人一样,也是少了一魂一魄。” 不知怎的,岳风的心里微微难过,喃喃说:“她也没死啊。” “是啊!”阳太昊幽幽说道,“在我死掉的这些年里,一定出现了什么变故。有人少了魂魄,居然好好的活着。他们的道术,跟一般人很不相同,比起妖怪的妖术,还要离奇古怪。” “她认识刚才那人,说不定知道爹爹和若若的下落。”岳风想到这儿,精神一振,纵身上前,叫道:“这个……姑娘……” “什么?”蒙面女并不回头。 “你知道落星谷吗?” “不知道。” “呃……”岳风想好的问题,全都缩回了肚里。 第一百五十五章 过关 蒙面女略一沉默,忽又说道:“如果我是你,就会马上离开玉京,这里十分危险,你,随时都会丧命。” “你不是我。”岳风没好气说道,“我不会离开玉京。” 蒙面女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跟着沉默下来。不知怎么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凄凉忧伤的意味。 岳风直勾勾望着女子的背影,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浓。他和云若从小一起长大,彼此再也熟悉不过。这女子的体态言行,与云若足有六七分相似,只不过,云若性情开朗,像是飘浮天际的云彩,这个女子却是一团忧郁,宛如黑夜里冰冷的孤星,凄苦沉闷的样子,仿佛一生一世,从未有过一日的欢乐。 一股冲动在岳风的胸中激荡,他恨不得赶上前去,一把扯掉女子的面巾,可是,女子刚刚对他有救命之恩,这样做似乎不太妥当。 正犹豫,蒙面女纵起飞剑,开始上升,速度突然变快,身形破空,发出风雷似的啸响。岳风慌忙收起杂念,随之向前,不一会儿,前方忽地一亮,天光射入眼里。 岳风久在地底,几乎睁不开眼睛,只一呆,心生狂喜,冲入光明,举目看去,四周一片荒芜,似乎还在忘墟,断垣残壁之间,一轮血红的夕阳,正在向西坠落。 厮杀声从身后传来,岳风回头一看,那儿光芒闪烁,爆炸连连,土怪的影子时隐时现,太岁的触手冲天挥舞,鸟妖结成的云彩,麻里透灰,聚而不散,不时俯冲直下,惹起一片喧哗。 忘墟里的苦战还在继续,岳风站立的地方,却已到了废墟的边缘。这似乎有点儿取巧,可是,回想地下的激斗,险恶之处,只怕远远胜过地面。地面上纵不能胜,还可放弃比赛。地下的交锋,那是无路可逃的死战,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想一想四大火侍的下场,能够站在这里,真是天底下最大的幸事。 忽听一声呻吟,依依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看见岳风,又惊又喜,满脸是笑,少女伸出柔软双臂,勾住少年的脖子。不知怎的,岳风被她这样搂着,心里生出一丝别扭,他回头看去,不知什么时候,蒙面女已经离开了。 武大圣也醒了,由朱阳扶着,一瘸一拐地走上来,一张脸惨白如纸,身上布满烧灼痕迹。 “她呢?”岳风盯着朱阳,涩声问道。 朱阳会意,冷冷道:“走了。” “谁呀?”依依好奇问道。岳风看着她,脑中闪过云若的笑脸,不由呼吸一紧,心里涌起一丝苦涩。他闭上眼睛,沉默一下,张眼笑道:“一个恩人,要不是她,我们也回不到地面。” 依依只觉他言行古怪,心里暗暗生疑,可是摆脱困境,总是一件快事,心中喜不自胜,便把疑惑抛开。 到了这儿,再无阻拦,四人步履蹒跚,穿过废墟,走了一里路程,到了忘墟出口。这时太阳行将落山,昏黄的光芒,照得废墟流火烁金,远古苍茫之气,笼罩偌大忘墟。 出口处,稀稀拉拉,站了若干男女,粗粗数来,不到两百来人。回想进入忘墟的声势,眼前的情形,委实有些凄凉。 岳风扫眼看去,熟人真是不少,水夜组,古太羽组,刁散组,全都顺利过关,面点师傅,酿酒男子,也都赫然在目,几个对头见了岳风,脸上纷纷流露失望。天秀站在巫方身后,看见岳风,眉眼舒展开来。 巫方扫了四人一眼,脸色十分阴沉。岳风分明感到,这个老女人,看见自己过关,似乎不太高兴,她的眼里透出一股敌意,岳风只觉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过她。 “唔。”巫方抬起下巴,装模作样,“你们是哪一组?” “岳风组。”岳风答道。 “你是组长?”巫方嘴里问话,眼睛却望着别处,那一副嘴脸,根本不把岳风放在眼里。 “是!”岳风心里有气,勉强回答。 巫方的鼻孔里哼了一声,脸上透出一股轻蔑,挥手说:“一边儿,别在这里碍眼。” “你说什么?”岳风一股火气直冲脑门,“谁碍眼了?” “咦?”巫方扫他一眼,冷笑说,“你想顶撞考官?别以为通过忘墟就了不起了,哼,我随时可以取消你的参赛资格。” 对方无故挑衅,岳风血涌面颊,一挺身,正要出言回敬,忽听天秀叫道:“岳风,过来。” “干吗?”岳风两眼喷火,死死盯着巫方。 “我叫你过来?”天秀大声说,“你不想给朋友治伤吗?” 听了这话,岳风气势一馁,瞪了巫方一眼,抱着依依,正要上前,不防依依一撅嘴,搂紧他的脖子说:“我才不要她治。”岳风皱眉说:“孩子话,有伤不治怎么行?” “天底下又不止她一个会神疗术。”依依哼了一声,“完了我找杜雨姐姐治,那还不是一样。” 岳风一皱眉头,不知说什么才好,抬眼看去。天秀脸色发白,盯着依依,眼里透出一丝气恼,水夜瞧得不忿,大声说:“天秀姐姐,臭狐狸不知好歹,你理她干什么?这样的人,别说受伤,死光了才好。” “行了,少说两句。”天秀瞪她一眼,转身说:“朱阳,你把武大圣带过来。” 朱阳迟疑一下,扶着武大圣上前,小胖子哼哼唧唧:“多谢,多谢天秀道师。” 天秀抿嘴不语,察看一下伤势,忽地咦了一声,抬头盯着岳风,眼里闪过一丝困惑 岳风心里明白,天秀必是发现,武大圣伤在“三阴煞火”,他惟恐天秀说破,冲她使了个眼色。 天秀会意,轻轻皱眉,沉吟了一会儿,取出灵药,使出神疗术,治疗武大圣的伤势。 不久太阳落山,天已黑尽,自从岳风组以后,再也没人来到出口。巫方的目光扫过全场,干巴巴地说道:“第一轮比赛结束,各位顺利过关,可喜可贺。明天辰时,第二轮比赛在天擂台举行,还望各位再接再厉,再创佳绩。” 说完这一顿门面话,巫方驾着飞轮离开,其他人也各奔东西。古太羽、刁散本想要上前挑衅,但见天秀在旁,只好打消念头,狠狠瞪视岳风,不情不愿地走了。 天秀妙手回春,忙活一阵,武大圣大半痊愈,站起身来,伸手伸脚,十分得意,天秀望着他,眉宇间透出一丝愁容。岳风见势不妙,忙问:“天秀小姐,他的伤没事了么?” 天秀轻轻摇头,武大圣一见,心头一沉,脸色发青。天秀说道:“武大圣,我不知道你遇上了什么,可你魂魄受损,十日之内,最好不要跟人动手,要不然,也许会动摇你的道基,对你未来的成就大有影响。” “会死吗?”武大圣紧张问道。 天秀皱了皱眉,摇头说:“那倒不会。” “不会死就行。”武大圣耸耸肩膀,口气轻松自如,“其他的都无所谓。” “你……”天秀一时气结,瞪着岳风说,“全是你教的么?好好的人,一进岳风组,全都成了亡命徒。” 朱阳的脸色有点儿难看,岳风咳嗽一声,说道:“这话冤枉,他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我教什么他学什么。” 天秀瞅他一眼,目光半是嗔怪,半是无奈,一转眼,对依依说道:“你的伤势不轻,你找的神疗者姓杜,可是怀日城杜家的人?” “是又怎样?”依依信口胡吹,“她的神疗术,比你强多了。” “你说什么?”天秀还没答话,水夜厉声说道,“杜家最好的杜庭兰,也不过神疗七品,天秀姐姐,可是神疗八品的天才。” “水夜。”天秀皱了皱眉,轻声呵斥,“你怎么这样多话。” “天秀姐姐,我才不明白呢,这些人对你这样无礼,也亏你忍得下去。”水夜撅起小嘴,一脸的不忿,更想到昨日受了朱阳的拒绝,美目含怒,瞪了凤凰男一眼。 “天秀……”远处传来一声招呼,声音清朗悦耳。天秀微微皱眉,水夜一回头,欢声叫道:“不二哥哥!” 岳风借着暮色看去,一个黄衣男子收起飞轮,飘然走来。他的年纪三十出头,身材高大,容貌俊朗,剑眉向上挑飞,压着一对灿如星斗的眸子,白皙的脸膛棱角分明,红润的嘴角挂着一丝迷人的笑意。 他走上前来,距离天秀五尺,停下脚步,微微笑道:“比赛都完了,你还呆着干什么?” “皇不二。”天秀眉尖一扬,“我何去何从,不用你管。” “唉。”皇不二笑了笑,深深盯着天秀,“我怎么能不管?我可是你的未婚夫。” “你明白就好。”天秀冷冷说道,“未婚夫是未婚夫,未婚妻可不是你家的狗,上哪儿都要听你的招呼。” “这话真伤和气。”皇不二摸了摸鼻子,微微苦笑,“天秀,到底怎么做,你才不会讨厌我。” “我不讨厌你。”天秀的目光投向远处,淡淡说道,“我只是讨厌这一纸婚约。” 第一百五十六章 皇弟 皇不二的眼里闪过一丝阴翳,笑了笑,说道:“我们先不谈这个,对了,水夜,今晚你想吃什么?你闯关成功,我们可得好好庆贺。” “百珍楼的水陆八珍不错。”水夜不知道客气为何物,目光扫过七只蛛妖,“我要八人份。” “好,算我的。”皇不二一拍手,盯着天秀,星眼含笑,“天秀……” “我困了,你们去吧。”天秀一拂袖,向前走了两步,脚下冷光一闪,玄凌剑出,冲天而起,只一晃,消失在暮色之中。 皇不二望着逝去的剑光,脸色阴沉下来,水夜全不识趣,说道:“天秀姐姐不去了,不二哥哥,我们去吃吧。” 皇不二勉强笑笑,目光有意无意扫过岳风等人,心口不一地说:“好啊,我们去吃饭。”他掉头走了几步,忽地回头问道,“谁是岳风?” “我!”岳风应道。 “你……”皇不二盯着他,眼里闪过一丝古怪的笑意,“我听申屠洪说,天秀对你挺不错。” “申屠洪?”岳风一皱眉头,冷冷说道,“这条狗还会说话?真是天下奇闻。” “我听到一些传闻,当然咯,耳听为虚。”皇不二笑得漫不经心,“今天亲眼看到,原来你只是一个小毛头。” “小毛头?”岳风心里升起一股被人轻贱的愤怒。 “小毛头,我给你一个忠告。”皇不二笑容僵硬,像是画在脸上,“天秀对你来说太高了,她在云端,你在地上,她是九天的凤凰,你呢,只是泥巴里的蛤蟆。别的不说,难道你不觉得,你这副样子,站在她身边,十分的恶心吗?” “说得好。”水夜使劲儿拍手,“不二哥哥,你说出了我的心里话,这只臭蛤蟆又脏又丑,我真不知道天秀姐姐为什么帮他?” 皇不二看她一眼,笑了笑,回头转身,正要离开,忽听岳风冷冷说道:“不二大叔,多谢忠告。” “大叔?”皇不二脸色一沉,回头瞪着岳风,“小毛头,你说谁?” “你不是大叔吗?”岳风一副茫然无知的的样子,“你四十五岁了吧。” “放屁。”皇不二有点儿按捺不住,“我三十三岁。” “看不出来。”岳风摸着下巴,笑着打量对手,“不二大叔,你看上去至少四十三,我奉劝你用一下变化术,把自己变年轻一点儿,这样呢,没准儿天秀小姐会跟你吃个饭,就算不吃饭,也会多看你一眼。瞧你这副样子,唉,我都替你难受……” 岳风每说一句,皇不二的心头就像挨了一刀,俊朗的脸庞一阵阵扭曲,瞳子向里收缩,射出一股杀气。 岳风笑容可掬,正要接着下说,忽觉衣袖一紧,有人用力拉扯,回头看去,武大圣面如土色,冲他连连摇头,岳风怪道:“你干吗?”武大圣盯着皇不二,抿嘴摇头,目有惧意。 “小毛头。”皇不二牙缝里迸出字来,“你还挺能说啊。” “一般般。”岳风一脸严肃,“我向来实话实说。” 皇不二的面肌微微抽动:“你看上去土头巴脑的,乡里来的吧,你大概不知道我是谁。” “我问问。”岳风回过头,“武大圣,你知道他是谁么?” “他……”武大圣盯着皇不二,死命咽了一口唾沫,“他是天道者皇太一的弟弟,玉京城的副守备,他的幻身,在幻神榜排行二十。” 岳风的心里暗暗吃惊,定眼看去,皇不二故作镇定,眼里却透出一丝得意。岳风想了想,笑说道:“失敬,失敬,皇太一的弟弟。” “你知道就好。”皇不二扬起脸来,冷冷说道,“你最好离开玉京,今晚以后,我不想再听到你的名字,知道了吗?小毛头!” “知道了,皇太一的弟弟。”岳风笑了笑,“我教你一个法儿,皇太一的弟弟,只要你变成了聋子,就再也听不到我的名字了。” “很好。”皇不二咬了咬牙,“我喜欢硬骨头的小子,这样揍起来特别痛快。” “抱歉,我一点儿也不喜欢你。”岳风拖长声气,“皇太一的弟弟……”话还没说完,依依已经笑出声来。 皇不二听见笑声,猛可意识到,岳风一直含沙射影地讥讽自己,在他的眼里,自己永远都是“皇太一的弟弟”,能够横行于世,全仗着哥哥的威风。 皇不二的白脸,变得涨红发紫,透出一股骇人的青气。 “不二哥哥。”水夜忽地叫道,“跟这小子磨嘴皮子干吗?什么时候吃饭,我都快饿死了。” 这一声像是冷水灌顶,浇灭了皇不二心里的杀气,他成名已久,杀死岳风不难,可也胜之不武,更何况,天秀对这小子颇为看重,上一次为了岳风,不惜与古家、申屠家翻脸,自己杀了岳风,只怕从此失去佳人的芳心。 两人的婚约本不牢固,随着天秀年事渐长,对于婚约的不满也日渐加剧。襄王有意,神女无心,皇不二处处示好,时时关心,反而激起天秀更大的反感。女道师心性难测,成了皇不二最大的心病。 盘算得失,皇不二决意咽下这口气,这感觉十分难受,好比吃下了一坨大便,一张脸拉长变臭,直勾勾盯着岳风,恨不得把他一口咬死。 “好吧,我们去吃饭。”皇不二说这话时,心里一阵翻腾,他转过身去,冷冷说道,“岳风,我得告诉你一句,我是明天的主考官之一,到时候,我会好好关照你的。” 龙蛛爬行如风,转眼去远,皇不二飞在上方,飞轮白光闪闪,黑暗中十分醒目。 “这下子惨了。”武大圣连连跺脚,唉声叹气,“岳风,你得罪了主考官。”朱阳也默默盯着岳风,眼神复杂难明。 “反正都得罪了。”岳风大皱眉头,“得罪之前,他又没说。” “天啦。”武大圣惊叫,“你报名之前,没看过‘天道布武’的简章吗?” “简章,什么东西?”岳风呆了眼。 武大圣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来,递给岳风,岳风一眼扫去,主考官一栏,清楚写着:“巫方、天秀、皇不二、裴怒、秋风舞”。 岳风的嘴里一阵发苦,把简章揉成一团,丢还给武大圣,冲依依问道:“你知道这件事么?” “知道。”小狐女答得干脆。岳风皱眉说:“干吗不提醒我。” 依依笑了笑,说道:“我提醒你了,你就会对皇不二逆来顺受?” “当然不会。”岳风悻悻说道。 “我就知道。”依依拍了拍手,笑嘻嘻说道,“所以懒得多说。” 小狐女惟恐天下不乱。岳风暗暗叹了口气,心知明天的比赛不会好过,可当务之急,还是带着依依就医,于是抱起小狐女,飞向芝兰堂。 到了医馆,看见四人的狼狈样儿,杜庭兰姑侄吃了一惊。杜雨接过依依,见她内外皆伤,心里一阵难过,听说四人通过第一轮,又是由衷高兴。 但因男女有别,杜雨带着依依,进里屋敷药疗伤。杜庭兰与岳风三人在外厅闲聊,说到忘墟里的道妖混战,叹气说道:“这世道真是越发乱了,公然驱使妖怪和道者交战,不怕激怒天下的妖王吗?再这样下去,终有一天,会惹起道族和妖族的战争。” “为什么这样做?”岳风大为不解,“难道真要和妖族开战么?” “还不是为了近日灭村的事儿。”杜庭兰微微皱眉,“始终找不出凶手,闹得天下人人自危,有人说是道者之间相互侵害,有的人猜测,这是妖族的袭击。今天的做法,怕是故意挑衅,存心激怒妖族。妖族如果忍耐不住动手,道族就有理由向他们开战。” “如果开战,谁会赢?”岳风问道。 “天下妖王众多,其心不一。”杜庭兰轻轻叹了口气,“如狐神蓬尾、百头蛟龙那样一呼万应的妖王,这世上已经没有了,当今世上,有十三个妖王,割据一方,实力分散。也许天道者里面,有人故意挑起战争,就是想要趁着妖族分散,一举消灭它们。” “哪一个天道者?”武大圣忍不住问。 杜庭兰欲言又止,就在这时,忽听里屋中响起一声惊叫,叫声出自依依,透出说不出的惊惶。 岳风一跳而起,箭一样冲入内室,只见依依身子半裸,缩在床角,杜雨站在床边,呆若木鸡,盯着远处桌边的一个女子。 那女子二十出头,姿容冶艳,眉眼多情,穿一身浅蓝色纱衣,薄如蝉翼,近乎透明,薄纱之下,少许粉白亵衣,裹住更加白嫩的娇躯,这样隔雾看花,比起尽情裸露,还要惹火勾魂。一双长腿光白粉嫩,骨肉匀亭,多一分太肥,少一分太瘦,更要命的是,腿上一丝不挂,绝美的曲线一览无遗,肌肤莹白如玉,泛起动人的光泽。 第一百五十七章 胡佩佩 这艳女突如其来,岳风一时看呆,脑子里一团乱麻。一来惊讶于对方的美貌,女子容貌之美艳,衣着之暴露,比起苏媚烟来,似也不妨多让;二来不知道她从何而来,这间内室,有门无窗,四人守住大门,抛开杜庭兰和武大圣不说,朱阳神目如电,岳风性子机警,对方进入室内,居然一无所觉,如果来人怀有歹意,依依和杜雨,怕是已经遭了毒手。 其他人也抢了进来,看见女子,均是一愣,朱阳皱起眉头,武大圣张大嘴巴,两只眼睛瞪得滚圆。 “阁下是谁?”杜庭兰身为女子,不为对方艳光震慑,“潜入此间,作何打算?” 艳女微微一笑,眼波流转,透出一股摇荡魂魄的妖媚,红馥馥的小嘴翘了起来,冲着依依一努,笑着说:“这句话,你得问她。” 杜庭兰心生讶异,目光一转,看向依依,小狐女紧咬下唇,死死盯着艳女,明秀的眸子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沮丧。 女医者见这情形,心中更加迷惑,忽听依依轻轻哼了一声,扁了扁嘴,不情不愿地说:“她,她是我六姐,胡佩佩。” 众人先是一呆,跟着松了一口气,杜庭兰抚着心口笑道:“吓死了,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令姐,姐妹见面是好事呀,叫那么大声,我还当是什么事呢?” 胡佩佩掩口一笑,端起桌上的茶杯,大剌剌斟上,漫不经意地说:“好事?那可不一定,在我是好事,在她么,可是大大的不好。” “怎么说?”杜庭兰微微吃惊。 “别问我,问她。”胡佩佩玉指纤纤,指向依依。 众人看向依依,小狐女鼓起两腮,恨恨盯着姐姐,说道:“你少得意了,落到你手里,算我倒霉。” “是么?”佩佩一笑,喝光杯里的茶水,将茶杯轻轻一搁,起身说道,“既然这样,那还说什么?走吧!” “去哪儿?”杜雨忍不住说道,“她的伤还没好呢。” “当然是回狐神宫。”胡佩佩盯着杜雨,笑着叹了口气,“小姑娘,难道她没告诉你,自己是从宫里偷偷溜出来的吗?” 杜雨一愣,盯着依依,小狐女一脸沮丧,默默点了点头。 “各位是小妹的朋友,这儿我也不必隐瞒。”胡佩佩笑了笑,说道,“我们狐神后裔,半人半妖,自古不为道族所容,又为妖族所忌惮,没有惊人的法力,往往无以自保。所以家中任何子女,不得家母允许,不可随便离宫,若要离宫闯荡,也要闯过七道难关。可是这个小丫头,只留一纸书信,偷偷逃出狐神宫,跑来参加‘天道布武’。那一日不走运,看守宫门的恰好是我,家母十分震怒,罚我将功赎罪,务必把她带回宫去。我一路找来,费尽周折,小丫头滑溜得很,直到今日,我才逮住她的尾巴。” 岳风组三个男子,心中都是冰冷,好容易过了第一轮,依依一走,岂不前功尽弃。朱阳不爱说话,紧紧拧起眉头;武大圣生来嘴笨,一肚皮的话儿,不知从何说起,使劲搓着双手,期期艾艾,支支吾吾;岳风想了想,深吸一口气,说道:“佩佩姑娘,小七参加了‘天道布武’,今天过了第一轮,你能不能宽限几天,等‘天道布武’结束。” “小哥!”胡佩佩冲他妩媚一笑,“你好偏心,叫她小七,却叫我佩佩姑娘,你要真是有心求我,叫我小六好了……” “小六姐姐……”岳风硬着头皮,老实说道。 “姐姐,我看上去比你老吗?”胡佩佩瞅他一眼,妙目生波,半嗔半喜。 “小六……姑娘……”岳风无可奈何。 “哎,真乖。”胡佩佩出其不意,到了岳风面前,细嫩的指尖抚过他的面颊,眉眼之间春意流露,“小哥,你叫什么名字呀?” 岳风仓皇后退两步,以他如今的身手,决不容有人近身。胡佩佩不但轻易靠近,还能抚摸他的面颊,更离奇的是,岳风既不能躲,也不能闪,仿佛置身梦魇,只能任她为所欲为。 这一下神出鬼没,众人无不震惊,依依星眸喷火,脸色阵红阵白,忽地大声叫道:“胡佩佩,你又发什么浪?小六姑娘,我都要吐了,你都一千多岁了,还要做小六姑娘,你叫老、老、老六奶奶还差不多。” 岳风听得皱眉,心想小狐女未必太狠,自己骂皇不二老,不过骂到四十五岁,依依骂姐姐,居然骂到一千多岁。一千多岁,老太婆也不足形容。胡佩佩“花信少妇”,亮丽逼人,怎么也跟“老”字扯不上干系。 “哎呀呀,我怎么感觉酸溜溜的。”胡佩佩妙眼乜斜,“小七,你这道菜叫什么名目啊?醋溜鱼,还是酸梅鸡啊?” “胡佩佩,你无赖。”依依俏脸微微发红,“见个男人你就发浪,你怎么不去大街上浪去。” “唉,这话好毒,小七,你是我亲妹妹吗?姐姐是那么轻狂的人吗?我就要发浪,也得找个好的。”胡佩佩盯着岳风,目光炽热如火,“好比这个小子,不知怎么的,我一见他,就好像认识几辈子似的。小七,看样子,姐姐的姻缘到了,没准儿到了明年,你就有个乖侄子了。” 岳风如遭雷击,心惊肉跳,他为依依说情未果,一句“小六姑娘”,居然惹来风流魔障。依依盯着胡佩佩,更是小口微张,俏脸发白,身子微微发起抖来。 胡佩佩看了依依一眼,忽地笑道,“小七,看你这样儿,真是有趣极了。唉,这个小子,是你的小情人么?” 依依猜不透她的心思,心子七上八下,闷闷说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不是那最好,是呢。”胡佩佩抿嘴一笑,也不见她晃身抬脚,忽已到了依依身边,伸出雪白光滑的手臂,勾住妹妹的肩膀,“小七,姐姐跟你打个商量,你看吧,姐姐一千多岁了,还是女光棍儿一个。你呢,年纪小,机会多,这个小子挺合我的意,你就把他让姐姐好了。你要答应了,随你留在玉京,爱留多久都行。” “你无赖。”依依又气又急,想要挣开胡佩佩的手臂,可是徒劳无功,心中一急,眼泪滚落下来。 岳风更是莫名其妙,闹不明白,形势何以变成这样,胡佩佩更是自称千岁,难不成,这个年轻女子,真是寿元千年的老妖怪? 转眼看去,武大圣盯着他,胖脸上挂着羡慕,凤凰男木无表情,金瞳之中,居然透出一丝轻蔑。更让人难受的还是杜雨的眼神,少女的眼里幽愁暗恨,更有一丝淡淡的埋怨,仿佛一切的事情,全都是岳风的过错。 岳风心里的懊恼,真是难以言说,可又无处发泄,只好闷闷不乐。 “胡佩佩,你,你不要脸。”依依气昏了头,憋了半天,也只憋出这么一句。 “小七,别这样绝情呀!”胡佩佩笑眯眯说道,“咱们亲姐妹,好手足,男人么,就跟衣裳差不多,要么咱俩轮着穿,你穿一天,我穿一天,反正姐姐我也不嫌脏。” 这一番话惊世骇俗,若是出自人类女子之口,不是疯了就是痴了,但从千年狐神的口中说出,却又似乎理所当然。 胡佩佩说得漫不经心,两姐妹共用一夫,就跟穿衣吃饭一样简单,依依却听得心惊肉跳,瞪了她片刻,转眼又看岳风,忽见“衣裳”兄看看依依,又看了看佩佩,神态痴痴傻傻,仿佛已经动心,依依心中气苦,大叫一声:“岳风!” 岳风如梦方醒,把眼睛从胡佩佩的长腿上挪开,咳嗽一声,红着脸说:“怎么?” “你别信她胡说。”依依怒道,“鬼才跟她穿一件衣服。” “唉。”岳风脸涨通红,支吾说,“我又没信……再说,我有未婚妻了。”这一句提醒了依依,她忙说:“胡佩佩,你失算了,他已经有未婚妻了。” “他的未婚妻不是你么?”胡佩佩微微皱眉。 “当然不是。”依依尽管不情不愿,可也火烧眉毛顾眼前。 “那也没什么。”胡佩佩轻描淡写,“我不信那女人比我还美,只要你肯让给我,我把这小子捉到狐神宫,还怕他不就范?” 美人抢婚,这样的事情妙不可言,羡煞天下的男子,但从胡佩佩嘴里说出,岳风好比小猫小狗,是去是留,全由她一手摆布,提议固然香艳,岳风听在耳里,却觉大为别扭。 依依越听越急,心尖儿上一股火苗乱窜,这个老六做事天马行空,什么事情也做得出来,想到这儿,冲口而出:“胡佩佩你少做梦了,我不让,不让,一千个不让,一万个不让。”忽又想到未婚妻的事,一股酸楚涌上心头,眼眶一热,泪水登时涌了出来。 第一百五十八章 六招 胡佩佩盯着妹妹,眼里透出一丝讶色,沉默时许,苦笑说:“小七,这一次,你动了真情呢。”依依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真麻烦。”胡佩佩皱了皱眉,起身说道,“小七,你必须跟我回宫。” “我不回去。”依依一抹眼泪,大声说,“我死也不回去。” “因为天道布武?”胡佩佩淡淡问道。依依低头不语,胡佩佩看了岳风一眼,轻轻叹一口气,说道:“是为他么?” 内室一阵沉默,胡佩佩徐徐说道:“小七,不要逼我,我可不想把你五花大绑地拎回去。” “小六姑娘……”岳风忽地开口。胡佩佩冲他使个媚眼,笑着说:“小哥儿,怎么,你也想去?去了狐神宫,吃香喝辣,温柔无边,那样的好日子,天底下的男人,做梦也梦不到!” 岳风被她一阵调笑,面红耳赤,脑子里乱哄哄了,定一定神,才说:“小六姑娘,小七如果不想回去,你强迫她,似乎不太对。” “哦!”胡佩佩捋了捋鬓发,冲他微微一笑,“小哥,这个你说了不算,小七是去是留,那也是狐神宫的家事。” “小七是狐神宫的人,可也是我的朋友。”岳风顿了一下,沉声说,“你要对她动武,我一定和她并肩作战。” “岳风!”依依心中酥软,忍不住轻轻叫了起来。 “并肩作战?”胡佩佩笑了笑,眼里闪过一丝光芒,“小哥,以你的道力,要拦住我,恐怕还有点儿困难。” “没试过,怎么知道。”岳风挺起身来,正眼直视胡佩佩,狐女手拈鬓发,嘴角含笑,可是一双眸子,慢慢冰冷下来。 杜庭兰见势不妙,忙说道:“大家都是朋友,何苦伤了和气?” “是呀,是呀。”杜雨连声附和,“小六姐姐,你要是强迫小七回去,她也许埋怨你一辈子。” 胡佩佩皱了皱眉,笑着说:“如小姑娘说的,小七,我要是用强带你回去,你一辈子都会恨我,是不是?” “是。”依依大声说道。 “为了这么一点事,让你记恨这么久,有点儿不划算。”胡佩佩挺起高耸的胸脯,眼里闪动狡黠光芒,“要么这样,小七,我是你六姐,以六为限,你要能接我六招,姐姐我掉头就走,要不然,你跟我回狐神宫,怎么样?” 依依两眼放光,可又有些迟疑。胡佩佩法力高强,六招如果使全,以她眼下的修为,根本抵挡不了,如果不答应,胡佩佩逞强出手,**此间众人力量,也很难挡得住她,况且非亲即友,真打起来,谁受了伤也不好。 她左右为难,一时沉默,岳风察言观色,猜出她的心思,说道:“小六姑娘,小七有伤,我和她一起接你六招怎么样?” “不。”胡佩佩摇头说,“只她一个,你们谁要掺和,别怪我不客气。” “好!”依依大声说,“我答应你,六招为限,输了我跟你回狐神宫。” “你的伤怎么样?”胡佩佩微微一笑,眯眼看着依依。 “我的伤,已经好了。”小狐女站起身来,手握衣角,挡住身子。 几个男生知情识趣,退出屋子,过了一会儿,几个女子更衣出来,胡佩佩笑着说:“我们就在附近的河面上交手,大伙儿来做个见证。” 不一会儿,飞到城中的河道上方,这时夜深人静,天朗气清,星河倒影,璀璨夺目,点点闪烁,投映在光滑柔软的河面上,仿佛镶嵌在黑丝绒上的无数宝石。 杜雨心里担心,拉住依依,盯着小狐女默默不语。依依猜到她的心思,笑着拉开她手,说道:“杜雨姐姐,别怕,她是我六姐,我就算输了,她也不会伤我。” “那可不一定。”胡佩佩的笑语声传来,“这六招我会全力出手,到时候收不住势头,伤了你,我也没法子。” “我可是你妹妹。”依依一时气结,一甩手,大发娇嗔。 “你要是我妹妹,就该跟我回宫。”胡佩佩一手按腰,踩着一缕碧海蓝天似的剑光,娇美的脸上笑意盈盈,月光透过轻纱,近乎一丝不挂,雪白的胸脯,仿佛莲花的蓓蕾,细细的腰肢,宛如刚刚抽出的柳枝,一双玉腿长而不瘦,丰不露骨,仿佛绝顶的匠人精心雕琢,曲线修长柔滑,决无一丝多余。 这个狐神之女,站在夜色之中,不但艳光四射,更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韵味。不止男子看得怦然心跳,就连女子见了,也觉造化偏心,何以生出这样的尤物。 依依一纵身,乘着细柳剑飞上前去,忽地一扬笔,大喝一声:“太白无锋。”笔尖一晃,一道金光喷薄而出。胡佩佩咯咯一笑,身子不但没有躲闪,反而向前猛冲,纱衣飘动,春光泄露,宛如一条灵动的飞蛇,顺着依依的符光扭动,一眨眼,到了依依的面前,伸出莹白的五指,捉向少女的符笔。 岳风一边看见,吃了一惊,姐妹俩相隔甚远,可是胡佩佩拧身之际,二十丈的距离忽然不见,两人面面相对,攻了依依一个措手不及。这一变化,就跟芝兰堂里,胡佩佩突然欺近身前,伸手抚摸他的脸颊一般无二。 姐妹俩同出一门,依依知道姐姐的手段,早有防备,一转身,锐声大喝:“雷枪电斧。”一道长长的电光,射向胡佩佩的左侧。 胡佩佩忽然消失,电光射空,穿过空气,发出咝咝的异响,跟着蓝光一闪,胡佩佩从依依的身后出现,笑嘻嘻一伸手,拍向她的肩头。 依依慌忙沉肩转身,胡佩佩一晃身,忽又不见,从十丈远处露出身形,依依挥笔叫道:“粉身碎骨。”爆炸符飞出,落到胡佩佩面前,胡佩佩举起笔来,轻轻一勾,一团青色的光芒跳出,“圆光符”化为盾牌,将爆炸符弹了一边。 “前面都是玩儿。”胡佩佩笑了笑,双眉微微扬起,“接下来是第一招。” “不要脸!”依依气呼呼叫道,“已经两招啦。” “我说了算。”胡佩佩笑嘻嘻举起符笔,轻声说道:“青灵飞光!” 笔尖青光一闪,射出无数青色的光点,向前飞出的一刻,拉长变粗,化为了一口口青光夺目的小剑。 依依变了脸色,驾驭细柳剑,转身就走,青色的光剑如影随形,有如一片青色的急雨,气势浩荡,铺天盖地而来。 依依向东,胡佩佩轻轻挥笔,剑雨也随之向东,依依向西,佩佩一挥笔,剑雨转向西边,尽管飞出很远,这些青色光点,仍是如臂使指,变化由心。 “青灵剑雨符。”朱阳微微皱眉。岳风忍不住问道:“这符法厉害么?” “这是狐神后裔才能练成的符法,近似于白虎人的‘金光化剑符’。”朱阳顿了顿,淡淡说道,“青符化为剑雨,洞穿岩石,不在话下。” 岳风心头一沉,凝目看去,依依竭力催使细柳,越飞越快,几句话的工夫,人影渐渐模糊,融入一抹剑光,仿佛一颗彗星扫过天际,身后的残影,化为长长的彗尾,飞青流紫,光彩横溢,后面横着一片青色的光雨,星星点点,仿佛流星的碎屑,紧紧跟在依依后面。 依依转折无方,一眨眼的工夫,人与符一前一后,兜了七八个圈子。转过一个大弯,依依的剑路略略停滞,胡佩佩目光如电,一眼看见,吹了一声轻轻的口哨,笔尖一扫,青光剑雨陡然变快,像是出巢的蜂群,冲破黑暗,嗡嗡嗡直逼依依的身后。 岳风一颗心几乎停止跳动,忽见依依旋风般一转身,金光涌出,紫电萦绕,深沉的夜空中,出现了两条巨大的幻尾。 “狐雨金针!”金尾用力一摇,射出无数金芒,金色的针芒灵光跳动,迎上了青色的剑雨,天空中传来叮叮叮的细响,金针撞上了青剑,幻针迸溅破碎,化为点点金星,青剑被针尖刺破,化为一团团袅袅的青烟。 “长!”胡佩佩扬起笔来,光剑变大变长,凌厉的青气迸射而出,幻针撞入青气,化为乌有。 “雷守!”依依声音清亮,无数电光闪闪烁烁,密集成阵,布成一面电墙。青色的长剑接二连三地撞入闪电,咝咝声惊心刺耳,光剑化为大团大团的青雾,还没来得及升起,后面“青灵剑雨”又呼啸而来,胡佩佩不住挥笔写符,剑光不断涌出,势如奔涌的海潮,一浪跟着一浪,一浪高过一浪。 “狐雨金针。”依依逼到绝处,二次叫出咒语,金尾灵动万方,绕过“青灵剑雨”,轻轻一摇,一片金色的针雨破空而出,仿佛拥有灵性的飞虫,奇迹般绕过剑雨的阻拦,嗡嗡嗡飞向胡佩佩。 “雷守。”胡佩佩目视针雨,笑语如花,一刹那,身后涌出一条巨大的雷尾,比起依依的幻尾大了足足一倍。大尾巴横空一扫,漫天针雨消失不见,雷电深处,传来密如炒豆的爆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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