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侠魔幻] 《药师》作者：弄雪天子【完结+番外】 　　秦卿以前的目标是成为中国最优秀的女特种兵，她达成了。 　　秦卿将来的目标——第一，开全国连锁的平价医院，让所有中国人都能看得起病。 　　第二，闲来周游世界，过人也自在，心也自在的平常生活。 　　这对得到了一千年后大药师记忆的秦卿，到也算不上什么天方夜谭。 　　倚靠随身药房，开一家世界第一的药材养殖场， 　　办一所全国第一的中医学校， 　　培养一群有能力有热情的年轻医生…… 　　作者自定义标签：平凡生活 　　第一卷 归家 楔子 　　楔子 　　刘峰飞起一脚，恶狠狠揣在医院雪白的墙壁上，刺啦，刮下厚厚一层墙皮，灰尘飞扬。 　　两个小护士从病房里伸出脑袋来，一眼看见刘峰肩膀上金光闪亮的将星，愣是没敢说话，周玉转过头，倚着‘禁止吸烟’的红牌子，摸出一只小熊猫香烟，给自己点上，吸了两口，揉碎了揣兜里，抿着嘴唇，瞪着刘峰说道：“退伍申请……签了吧。” 　　看着刘峰赤红的眼，周玉一字一顿地道：“要不然，你还想怎么样？丫头枪都拿不稳了，难不成留下来拖‘羽林’的后腿儿，她难受，大伙儿跟着难受！” 　　刘峰没说话，良久，才叹了口气。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军队最无情…… 　　刘峰知道自己没办法，可他心疼，他把那丫头从一只还没长牙的小猫咪，给拉拔成一头猛虎，不容易，现在让他割舍，就跟用钝刀子割他肉一样。 　　周玉没再劝，推开病房的大门。 　　秦卿便是坐在病床上，也身量笔直，挺拔得像松，看见刘峰和周玉进门，秦卿摸了摸包着纱布的脑袋，笑了笑。 　　“刘队，周队，呵呵，这不挺好的，你看，虽然这会儿不大好看，可以后我能留长发，穿裙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刘峰看着她，丫头长得好，眉眼端丽秀气，身段窈窕，穿上女孩子的衣裳肯定漂亮，可惜，裙子恐怕有些困难了，她身上伤疤太多，尤其是这一回，破片过密，防弹衣挡不住，左胳膊和右腿都废了大半，整个人被医生缝得像个破布娃娃，现在还能动，也是因为她体质好，性子坚强，肯下苦功夫复健，忍得住痛。 　　心里有一大堆的话，可刘峰憋得住，他一句不说，只听秦卿在那儿唠叨，秦卿喜静，相处十年，今天是她一口气说话最多的一次。 　　“——真的，刘队，我不难受，当兵，尤其是女兵，能当到我这个份儿上，已经够了。” 　　“十三岁被你捡回家，进来之后就一分钟没闲着，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个小时，学到的东西，别人几辈子都不一定学得完，用的武器，旁人摸都摸不着，做过的任务，其他人也就能从小说上看看过把瘾……” 　　“刘队，当兵不容易，当女兵更不容易，咱们中国，像我这样敢称陆军尖刀的女兵凤毛麟角了吧，至少，我这十年见过的，听过的，也就几十个，而且年年递减，不见增多，已经十年了，我能囫囵个儿，不缺胳膊不少腿儿地离开，您该为我高兴……”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章 记忆 　　第一章 　　清晨，第一抹阳光出现的时候，秦卿收了拳，额头上的汗珠儿滚滚落下，这一趟拳打下来，几乎消耗掉她全身的气力。 　　过了好一阵子，才勉力调匀了气息，脱掉已经湿透了的练功服，走进浴室。 　　浴池里面，浓黑的药汁散发出一股子怪味儿，秦卿闭了闭眼，猛地深吸了一口气，走过去躺倒在浴池中，连头一块儿埋下，只一瞬间，万蚁噬咬一般的剧痛麻痒就冒了出来，四肢百骸难受得要命。 　　她拼命咬牙硬忍住，牙齿嘎嘣嘎嘣直响，不知道又过了多久，那浓黑的药汁渐渐地变成清水状，才有一股温和的气息进入体内。 　　整个身子顿时放松下来，秦卿懒洋洋地瘫在池子里，就像是在冬日午后，沐浴着暖阳，舒服得她几乎哼哼出声儿。 　　良久，从浴室里出来，她捏了捏左臂，上下动了动，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丝笑意，看来，药方管用，身体恢复得极好，比想象中好一百倍…… 　　这两个月来，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大半儿。 　　带着好心情，揉了揉咕咕叫的肚子，秦卿缓步走进厨房。 　　厨房干净又整洁，各种崭新的厨具也是一应俱全，给自己做了六个八成熟的荷包蛋，又吃了三碗小米粥，秦卿才觉得饱足，舒舒服服地躺在阳台的躺椅上面，开始晒太阳。 　　离开部队整整两月，这两个月的时光，简直像做梦一般……她实在想不明白，脑子里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突然出现一个所谓的一千年后的大药师——秦飞云的记忆！ 　　秦卿是个军人，从十三岁离家出走被刘队捡回去，到十七岁从万里挑一的训练营拼杀出来，加入‘羽林’，她的生活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军队，训练紧张，任务繁重，从来不会胡思乱想，也没有闲工夫去胡思乱想。 　　遇事沉稳冷静，绝不惊慌失措，这已经是秦卿刻在骨子里的习惯了，所以，在这个记忆忽然冒出来，并且顽固地占据她脑海一角，再不肯离开，并且每天晚上睡梦中像电影一样放给她看之后，秦卿也只是像以往一样，秉持‘绝不放过任何机会’的信念，开始根据记忆中的方法治疗自己的伤。 　　要是换了往常，秦卿大概不会如此轻率，至少要实验一二，可是如今，她却顾不得那么多。她再豁达，也无法容忍自己顶着残破的身体混日子。 　　一直休息到太阳当头，秦卿进了屋，随手拉上窗帘，这时，她眼前忽然出现一扇一人高的，圆拱形古色古香的玉石大门。 　　等秦卿见怪不怪地推门而入，这大门又一瞬间消失不见。 　　门内烟雾笼罩，除了一小块大约只有二亩左右的紫土地，东南方一排密密麻麻的碑林，还有一个流光四溢的操作台之外，再无他物清晰可辨。 　　那操作台上堆放着不少零散的药材，一个圆盘形状的喷头样儿物件儿悬在操作台的上方，不断喷洒下乳白色的液体，这液体无色无味，没有一滴落地，全部渗进那些药材里面。 　　在秦卿的记忆里，就是一千年后，能拥有这样一个随身小药房的，也只有号称‘百年第一人’的大药师秦飞云一个，可以说，能够以女儿身，在竞争激烈的药师中搏下偌大的名号，此药房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而整个药房最珍贵的，恐怕就是喷头里喷出来的这种灵液。 　　在未来，古中医得以复原，并且有了让人简直不敢想象的发展，每年想成为药师的青年男女更是数以万记，秦飞云如果不是有此奇遇，能不能杀出一条血路来功成名就可真不好说。 　　这灵液到底是什么来头，秦飞云也不知道，只知道用这种液体浸泡过的药材，哪怕普通的，也会‘脱胎换骨’药效大增，而成为药师之后，用这种灵液炼制出来的丹药，更是比普通丹药效果好数十倍，成功率更是会达到恐怖的百分之九十九以上，这在药师炼丹成功率平均只有百分之三十七的中华联盟已经算是恐怖。 　　当然，虽然这个药房功能全面，灵液也很不俗，而在未来，那些大药师们更是几乎都拥有能够‘医死人肉白骨’的能耐，可此时此刻的秦卿，虽然得到了秦飞云长达三百年的漫长记忆，但她还不是药师，不会炼丹，最多只能凭着一些简单的药方熬一些强身健体的普通中药而已。 　　秦卿走到东南方，看着只有一角显露在烟雾外的一块儿石碑，碑上从上到小，由隶书书就基础导引术，基础药诀，基础针诀，至于之后的丹诀，只浅浅涉及到一点儿皮毛，在秦卿的眼里，这丹诀模糊不清，笼罩在一片迷雾当中。 　　像往常一样，花费了三个小时的时间，将半壁的药诀背诵过一遍，喝下一碗灵液，然后按照导引术修习，直到隐约感觉到细微的内气将五脏六腑滋润，这才伸了个懒腰，出了药房。 　　铃…… 　　毫无特色，普普通通的手机铃声响起，秦卿不觉愣了愣，苦笑。 　　她离开部队之后的两个月，每一天的日程，都与这一天差不多，而每天晚饭前会给她打电话的，也只有特别事务局孙雪津老爷子一个，她那帮战友们，刘队，周队这会儿恐怕不是出任务就是在训练，想和她联系也没有时间。 　　说的话题更是两个月如一日，没有变化，都是希望秦卿加入特别事务局。 　　其实，不是秦卿对特别事务局有什么意见，事实上特事局和他们‘羽林’合作过几次，双方的侦察员之间并不太陌生，孙老爷子和刘队更是世交，而且，特事局的神秘性也让秦卿甚为好奇，许多人都说特事局里的侦察员都是奇人异士，本领非凡，连口号都是——‘斩妖除魔’，就如羽林打的口号是——‘保卫祖国’一般。 　　当然，这只是传说，哪怕是秦卿这类特种军人也并不知道特事局的具体任务。不过，离开羽林之后，能够加入特事局，对她来说，的确是一条不错出路。毕竟，秦卿十三岁就进入羽林的训练营，高中都没有上过，除了某些特殊职业，恐怕什么都干不了的。 　　当初离开羽林的时候拒绝孙老爷子的招揽，那是因为以她的身体状况，纵然去了特事局，大概也只能从事许多一般人也能胜任的普通内勤工作，孙老爷子招揽她的意图，恐怕也是怀着一份照顾的心思，羽林的人都傲气，秦卿又怎么可能接受别人的照顾？ 　　可现在不一样…… 　　身体恢复健康，甚至奇迹般地拥有了大药师这个传承的秦卿，第一次觉得未来还很长，道路并不少，所以，她难免有些迟疑。 　　再迟疑，电话还是要接的，要不然，就该吃孙老爷子的挂落了。 　　“哟，丫头……” 　　这一次，极为难得的，孙老爷子并没有多劝说什么，只是笑眯眯地和她拉了几句家常…… 　　东拉西扯地说了半天，最后才道，“你休息一段时间也不是不行，反正你们刘队最护短儿，这些年来应该给你攒下不少钱，够你生活一阵子的。” 　　“嗯，可以找个学校读一读，我听说你最近对中医很感兴趣，找你们容大妈要了不少药材和书籍？反正你在羽林也是兼职医疗兵的，基础不错，要是喜欢，在医学方面继续深造，挺好。再不然，去旅行一番，看看这大好河山，你们老喊着保卫祖国，保卫祖国，可平日里四处乱跑，却从没有心情正正经经地看看咱们祖国的山水吧。” 　　“不过，丫头才二十出头，大好的日子还长得很，总要有目标才是。” 　　秦卿乖乖应下。 　　“……对了，我也帮你从局里弄到一批药材，成色都不错，你唐大哥在老家相了个对象，我给放了半月的假，正好让他帮你捎带过去，别忘了去找他要。” 　　秦卿怔了怔，脸上不觉露出一个忍俊不禁的笑容来，眨眨眼，“唐一在老家谈了女朋友？” 　　“是啊，唐一今年都三十了，也该成个家，没个知冷知热的女人，那家也不像家呀。” 　　直到和孙老的通话结束，秦卿才收敛了面上看好戏一般的笑容，一本正经地咳嗽了下，暗道几声‘罪过’，自己可真不是个好人，竟想着看人家的笑话，也太恶劣了。 　　第一卷 归家 第二章 车祸 　　今年又是个暖冬，天气不错，阳光温和。 　　秦卿特意早早用过午饭，收拾齐整，就到唐家转了一遭儿，打听到唐一和‘女朋友’约会的地点，就赶了过来，叫了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加了奶和糖块儿，一边儿细品，一边儿打量和她只用几盆兰草相隔的桌子。 　　其实，秦卿也不是很肯定自己能不能看到好戏，不过，她这一回运气还是蛮好—— 　　“唐一，你很好，不过，我们不太合适……以后不要再联络了……” 　　位于大学城繁华地段儿的星带咖啡厅靠窗的桌前，坐着两男一女，单独坐在靠门一边儿位置上的，是个脸色有些苍白，很瘦，穿了身立领的白色羊毛衫，深蓝色牛仔裤的年轻男子。 　　另外一边儿坐着的，除了一个画了浅妆，看起来漂亮迷人，楚楚可怜的女孩儿，还有个男人，他穿了一身做工极为考究的手工西装，面容英俊，稍嫌冷漠，按照时下的说法，就是一酷哥儿……从衣着打扮来看，还是很富有的酷哥儿。 　　这样的场景，在别人看来，大概很像是女孩子为了钱移情别恋，富家公子横刀夺爱的狗血剧，以至于周围一些看热闹的客人们，不约而同地对那独坐的青年，多了几分同情。 　　而秦卿，除了忍俊不禁，也有些无奈，这‘富家公子’跋扈了这些年，现在虽然长大了，可性子是至今不改！ 　　唐一懒洋洋地耸耸肩，笑道：“好吧，祝你以后锦衣玉食，当个富家太太。” 　　说着，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磨得有些发白的皮质钱包来，钱包并不名贵，不过，样式很特别，层次众多，里面的钱币都是分开放置，从百元整钞，到一角的零钞，每一种单独放置在一层中。 　　所以，唐一根本不用看，就简简单单地摸出十二块钱，压在自己的咖啡杯底下，然后缓缓地站起身，走出咖啡厅的大门。临到门口的时候，他脚步一顿，耳朵动了动，接着一挑眉，脸上带了一丝笑意，不过，到并没有说什么，而是拉开大门走了出去。 　　“喂……我请客好了……”女孩儿怔住，讷讷地张口，小声喊了一句，不过，唐一却只是摇摇手，一眨眼就消失在午后的阳光下。 　　等到对方的背影再也看不见了，女孩儿这才不好意思地笑笑，转过头，温柔地对坐在她身边的男子道：“你别和他一般见识，一个瞎子，又穷，还挺重视自己那所谓的自尊心……” 　　“我不介意。”富家公子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拿出一个鳄鱼皮的钱包，也从里面抽出十二块钱，压在咖啡杯底下，然后极优雅地起身，在女孩儿愕然的目光下，径自走到门外一辆新款的兰博坚尼前面，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女孩儿怔了怔，顿时手无足措地扔下钱，跟着快步出门，奔到跑车前，满脸惶然地道：“……那……那个……你想去哪儿？” 　　富家公子一言不发，似乎再不屑看那女孩儿一眼，自顾自地发动了跑车，到是随着跟出来的秦卿有些不落忍，叹了口气，温和地拍了拍那几乎要哭出来的姑娘的肩膀：“这就是一混蛋，最喜欢抢唐一的东西，你就当他神经病，回去睡一觉，忘了吧。” 　　富家公子看见秦卿，似乎有点儿不愉，不过，还是很有礼貌地道了声告辞，然后在那女孩儿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跑车一瞬间启动加速，消失在街道尽头…… 　　秦卿苦笑，扔下还处于迷糊状态的小姑娘，缓缓地沿着人行道往前走，她一时间看不见唐一，不过，也不急，唐一的行进路线一向是有规律的，虽然，当初唐一教她的时候，总说她们的生活，绝对不能让外人摸到‘脉络’。 　　今天大街上很安静，明明快到过年的时候了，却没有半点儿新年的热闹气氛，大概是学生们都回了家。 　　穿过这所在海市来说，还算不错的大学的校门，漫步在林荫路上，道边的温泉没有喷水，标识着——‘欢迎XXX莅临指导’的红绸缎迎风飘扬。 　　一眼看见不远处的那个貌似悠闲的青年，秦卿把手缩在裤子兜里，缓步到一条看起来有些斑驳的长椅上坐下，学着唐一的模样，闭上眼，深吸了口气。 　　两个人沉默地坐着，秦卿看着寥落而宁静的大学校园，良久无言，她本来就是个喜静的姑娘，从来不多话，可是，以前的唐一却是开朗至极，向来舌灿莲花，像现在这般安静，到有点儿不像他。 　　其实，秦卿想和唐一谈谈他那个老抢他东西的‘死对头’的问题，可她总觉得自己‘笨嘴笨舌’的，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想了半天，还是决定不要瞎搅和，由着他们去，反正这么多年下来，两个人也没有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过了许久，唐一才有意打破沉默的氛围，笑道：“行了，咱兄妹两个也别在这儿干坐着，走吧，孙老爷子特意拜托我给你捎带来一大包药材，我看着成色都还行，现在在沈醉那儿，跟我一块儿去拿。” 　　秦卿点点头，两个人都没有自己的车，秦卿是刚回来还没来得及买，唐一双目失明，一个瞎子，就是敢开车，也不可能拿到驾驶本。 　　海市的公交很拥挤。 　　秦卿一只手托着唐一的胳膊，上去之后，到是还有一个座位。 　　秦卿坐了，她一向没把唐一当残疾人看待，自然也就不会谦让，况且，唐一是眼睛有毛病，秦卿自己才是腿脚受伤，不过，到也没坐多久，下一阵就上来个满头白发的老爷子，秦卿的脸皮从来不厚，赶紧起身让座。 　　那老爷子‘立马横刀’地坐下，甚是大气，连个道谢的意思都不见，唐一忍不住一低头，偷笑。 　　秦卿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这老爷子的年纪起码是自己的三轮，尊老爱幼是应该的。笑眯眯扶着唐一的手，跟他述说多年来家乡的变化。 　　海市是一座花园城市，绿化很好，适合疗养，许多退休后的老干部就喜欢在海市置产养老。 　　公交正好路过红湖风景区，道边绿树成荫，一点儿冬日的感觉都不见，秦卿在一旁低声描述，她虽然不多话，可并不是不会说话，很平常的风光，被她娓娓道来，就变得甚为吸引人，再加上声音清脆悦耳，宛如清泉，不说唐一，就是旁边须发花白的老爷子，两个中学生，还有一个外地来的观光客，也安安静静地听着秦卿的笑语。 　　说着说着，秦卿忽见前方不远处横冲出一辆大罐子车，脸色不觉一变，本能地一手抓住旁边老人的肩膀，高呼一声：“小心，坐稳！” 　　她话音未落，整个公交车忽然紧急刹车，然后就是两次剧烈的碰撞，里面的乘客无论是坐着的还是立着的，瞬间向前扑去，人踩人，人挤人，鬼哭狼嚎带着惊恐的呼救声炸得人脑子里嗡嗡作响。 　　唐一和秦卿就算是例外了，他们两个牢牢钉在车上，只稍稍向前滑行了几步，并无大碍，还连带着稳住了一个老人、一个成年人、两个孩子。 　　其实不过几秒钟，公交车就借着冲力停了下来，幸运的是并没有翻倒。 　　秦卿冷静地抬头张望了一下，因为和一个罐子车相撞，那个罐子车一头扎进了人行道，也已经侧着翻倒下，公交的车头也瘪了下去，似乎坐在前面的几个乘客和司机生死不知，还有许多人被挤压在座椅之间呻吟，有头破血流的，有被踩在脚底下的，只能大声呻吟呼救…… 　　“唐一，我下去开门。” 　　对上眼前这混乱的，没有一个人知道怎么自救，只会哭喊哀嚎的情况，秦卿也没辙，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跳起来踩着座椅向前奔了几步，拽下安全锤，一划一敲，瞬间就弄破了一扇窗户，然后又利索地从窗户翻出，上了车顶，从另一方车门的方向下来。 　　随手把一直贴着小腿的军刀拽下，秦卿两下就将前后两扇车门撬开了。 　　第一卷 归家 第三章 沈醉 　　这一连串的动作速度太快，估计大多数人都没反应过来，不过—— 　　“哟，大家瞧哎，这靓女可真能耐！” 　　耳朵边听见外面居然有起哄的，秦卿顿时哭笑不得，这都发生车祸了……摇摇头，急忙扭头招呼一声：“报警，叫救护车。” 　　她说话的工夫，唐一已经组织还能活动的乘客们往下走。 　　也许是公交车并没有倒，看起来危险性不大，也许是唐一这人稳定人心的工夫做得不错，到没有发生什么推挤事件，凡是离车门近的，能够自由活动的乘客全匆忙却不至于混乱地下了车。 　　这辆公交车一共有三十个座位，可里面挤了足足有四十多人，秦卿稍微一眼过去，见能活动的，自己下来的一共二十四人，车里面还有近一半不是伤重没法动，就是被挤压在座儿上出不来。 　　秦卿先是拿着安全锤将所有的车窗都够敲碎通气，然后又上了车，她的动作快，身手也灵活，车里面‘哀鸿遍野’伤员竟然阻不住她。 　　唐一和她的默契极好，她一上，唐一便下去了。 　　随意地扫视了两眼，秦卿就开始把乘客往车下送，都是就近从车门或者车窗户送下车，由唐一接手安顿，轻伤的直接下去，重伤的秦卿便随手做一下处理。 　　不得不说，两个人不愧都是出身羽林，又是青梅竹马的好友，搭档惯的，配合得非常好，不但速度够快，每一个伤患都处理得极为妥帖，绝对不曾造成二次伤害。 　　他们动作这么迅捷，估计下面的人都看愣了眼儿了，直到伤患都下去了三个，才有围观的群众主动过来帮忙。 　　有两个小伙子帮唐一接人，还有两个从后门上车，帮助秦卿往下送人。一个老大爷和两个中学生跑到侧翻倒在人行道上的罐子车那边儿去了。不过，照秦卿的目测，罐子车里的司机恐怕够呛。 　　因为车祸发生的太突然，连路边行人都有两个受了无妄之灾，一个吓得跌倒，伤了腰，另一个被那罐子车擦了一下，惊得直哭。 　　公交车里更是一片混乱，好多椅子都因为撞击扭曲破碎，秦卿这些日子导引术练习得有一点儿成就，力气大增，伤势也恢复了许多，可处理起这些依旧不是那么简单，不多时，额头上就见了汗，左胳膊也渐渐开始麻木…… 　　秦卿心里有些难受，不光为了这些遇上车祸的倒霉乘客，也为了自己。 　　幸好有人帮忙，上来的两个小伙子虽然手忙脚乱，可是，也许是有秦卿这个美女做榜样，到是干劲儿十足，有秦卿高声指点，这俩人帮着她把车上那些零零碎碎破裂的椅子全抛下车，将没有被座椅困住的伤患送下去，到也有条不紊。 　　时间不算长，大约二十几分钟之后，整个车厢就彻底空了。 　　秦卿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带着一身血污汗渍，望着倒在人行道上呻吟的伤患，重伤不能动的二十四人，其他的多多少少见红，不过，都不算重，只有一个司机，颈骨折断，当场死亡。 　　秦卿心里叹了口气，就走过去挨个检查病患，就地取材，拣了些树枝和椅子腿儿，骨折的固定，该止血的止血，扯了好几个人的衣服当绷带，她本来就是医疗兵出身，对这类外伤，救治起来本就是轻车熟路，如今有了未来一位大药师的记忆，虽然离吃透还有十万八千里，可稍微用上些许手段，按压穴道，轻易地便让两个大出血的病患止血。 　　她处理这些动作那是飞快，平均一分半钟就处理一个，旁边围观的人不由看得目瞪口呆，心里觉得这位漂亮姑娘真有本事，都猜测她可能是哪个医院的医生。 　　又过了几分钟，救护车终于到来。 　　秦卿和唐一都松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便签和原子笔，秦卿简单把伤患的伤情和注意事项写了一下，贴标签一般挨个给这群伤患贴脑门儿上。然后就向着一直立在道旁的唐一走了过去。 　　幸亏没发生小说里的意外，有哪一个乘客心肌梗死，或者有其它毛病，需要秦卿‘大发神威’的，那随车的医生也没有轻视秦姑娘的标签，相反，还一边交代救护人员注意，救护过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之后又陆陆续续来了好几辆救护车，终于把伤患们都给送走。 　　周围围观的群众们顿时惊起一片叫好声，还有几个小伙子凑到秦卿身边儿来搭讪，甚至还有几个企图索要签名，到把秦卿逗得脸上忍不住隐隐发烫。 　　幸好交警也到了，秦卿才拖着唐一挤出人群。 　　本来还要请秦卿他们一起去做笔录，不过，唐一出示了他自个儿的证件，上面总参谋部的大红印戳，把那可能刚参加工作没多久的小交警给吓了一跳，赶紧敬了个礼，唐一就趁机带着秦卿施施然走人。 　　真看不出是个盲人……秦卿心里感叹，听说容大妈亲自出手，给唐一置办了一整坛红外线高科技秘密武器代替视觉，现在看来，传言大概不假。 　　“腿脚如何？要不要去医院。” 　　唐一却没有秦卿的悠闲，他知道秦卿伤势未愈，难免有些担心。 　　“不用，只是有点儿麻，等一会儿让沈醉给我按摩按摩就是。” 　　唐一想了想，没再多说，笑道：“以前咱们卿卿姑娘可不耐烦学战场救护那一套，每次上课都把教官气得半死，现在看来，学的到还可以，至少比我要强多了，怎么，想当医生？” 　　秦卿摸了摸下巴，别说，她还确实想当医生。 　　事实上，自从得到大药师秦飞云的记忆和那个神奇药房以后，她就有了个念想，想成为一个医生，甚至是在每个城市开一家平价甚至廉价医院，让全中国的老百姓都能看得起病的医院——秦卿此人最不喜欢浪费，既然有这么好的条件，如果不能利用起来做点儿事情，恐怕她今后会连睡觉都睡不踏实了。 　　不过，这些想法还远远算不上成熟，这个工程也困难得离谱，并不是拥有来自未来的药师传承就能实现的，毕竟，如果这样的医院真的开起来，还打出知名度的话，国家其它的医药产业，恐怕都得重组了。这未免过于异想天开…… 　　车祸现场距离沈醉所居住的绿园风景区已经不算太远，秦卿也没有再打车，干脆和唐一一块儿慢步过去。 　　海市整体的环境都很好，绿园风景区更是山水如画，美不胜收。连绵起伏的青山掩映在朦胧的水汽里，小溪清澈见底，山壁上流淌的山泉，在山脚形成了一条不大不小的河流，此泉水泡茶别有风味，山下的居民们大多喜欢清晨过来提上一小桶，作为当天的泡茶用水。不远处，翠竹搭成的茶楼更是多达十数家。 　　秦卿和唐一走入一片竹林，就看见了红墙绿瓦，古色古香的二层小楼。 　　“食无肉，居有竹。” 　　竹林入口的巨石上刻着这六个字，秦卿看得莞尔，楼中有乐曲传出，秦卿不大懂音乐，连欣赏都不太会，不过，听着沈醉的音乐，心情却自然而然地平和下来，无论沈醉的琴艺如何，他的琴音，却是能够抚平人的灵魂的。 　　至少，能够安抚秦卿。 　　随着乐声登楼，楼里点着香，香味儿很淡，带着一股子杏花的味道，正是秦卿最喜欢的香味儿。 　　沈醉就坐在二楼的竹椅上抚琴，是那种五弦古琴。 　　秦卿抬头看去，只见他还是老样子，多年不变的银灰色双排扣长大衣，脖子上系着宽厚的黑色围脖，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抚琴，很有一股子魏晋风流的名士风范。 　　秦卿自从十七岁离开训练营，对于这位羽林最与众不同的教官，就见得少了，每年也只有特训的时候，偶尔能有几次相遇，可他们之间却一点儿都不见陌生，唐一也一样，两个人自己动手，倒了竹制桌子上，紫砂壶里的茶。 　　唐一扶着椅背坐下，秦卿端着茶杯四处走动，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目前沈醉的居所，全部家具，都是竹制的，竹制的床，书桌，椅子，书柜，衣柜，电脑架……还有墙壁上一人高的相框。 　　沈醉对竹子的喜欢，可真是不吝表现。 　　以前在羽林，学员们就说沈教官不像个军人，到像个大学教授，不过，一般在他手里呆上两个月，所有人就再也不敢说这种闲话，沈醉虽然从不会骂人，可你要达不到他的要求，却能变着花样整治得你叫苦不迭，典型的外表温润君子，实则腹黑男一个。 　　不是没有学员试图反抗，能呆在羽林训练营的，无一是庸才，没有过硬的本事，估计连两天都呆不住就被淘汰。 　　有本事的人，尤其是年轻人，大多桀骜不驯，碰上看不顺眼的教官，照样敢耍花招，敲闷棍，闹得人不得安宁，可惜，让一大帮教官们头痛的少年们，碰到沈醉，那就只有吃亏的份儿，无论用什么手段，最后倒霉的永远是自己，而且是加倍倒霉。 　　只有秦卿是例外，虽然不明显，可沈醉对她，到有几分容情，也正因为如此，秦卿在沈醉面前，永远是很放得开，轻松自如的。 　　坐在环境优美的竹楼里，任凭思绪飞扬，唐一听着自从秦卿进屋，就已经由慷慨豪迈向着缠绵悱恻转换的琴音，听沈醉边弹边唱——“白驹歌已逝，伊人水一方；杂揉芳与泽，相见忍相忘？”忍不住暗笑，这词秦卿或者不懂，他却懂，正是梁老书中所写。 　　当年沈醉就喜欢梁老的小说，看来，多年之后，这喜好依旧未曾改变。 　　只是不知道——让沈醉说出‘相见忍相忘？’的那个女孩子，什么时候才愿意回应他。 　　第一卷 归家 第四章 按摩 　　不像唐一那般感慨万千，对沈醉的音乐，秦卿的的确确只能随便听听，这会儿，她正望着墙上一人高的相框出神。 　　一辆路虎前，秦卿和杨梦泽都是身着迷彩服，只是秦卿哪怕穿看不出身材的迷彩，也是个美人，而杨梦泽这一身打扮，再加上刚出完任务回来，灰头土脸的，和寻常民工也没什么不同。 　　这张相片是两年前照的，两个人并肩站立，之间却相距有半米，实在不像是已经要打结婚报告的恋人…… 　　区区数载，却物是人非，当年豪情无双的铁血军人杨梦泽，如今已成白骨。 　　秦卿心里有些酸痛怅惘，只是，他求仁得仁，到也不用过于悲伤……想起她偶尔读到某些言情虐文，说起男主角死后，女主角如何的痛不欲生，总能把读者都虐得恨不得泪满衣襟，看到这些，秦卿都怀疑自己和杨梦泽之间，是不是爱情。 　　可无论怎么想，她还是知道，自己到底是喜欢杨梦泽的，喜欢他的粗鲁，喜欢他的硬汉作风，喜欢他从骨子里就是个铁血军人，喜欢他有英雄气概…… 　　琴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沈醉提着竹篮儿，把秦卿的药材提了过来，篮子里装的是人参和积雪草，人参是正宗的东北老山参，年岁到不算太长，可也有十年以上了，积雪草的成色也极好。好的不是一株两株，而是全部，显然，挑选药材的人，是绝对用心了。 　　秦卿满心欢喜地收下，忍不住眉开眼笑。 　　沈醉看着她欢欢喜喜的模样，也不由勾了勾唇角，不得不说，他是个很好看的男人，公子端方，温润如玉，用这样的字眼来形容，半点不见突兀。 　　“你们俩这是怎么了？”走到唐一身边坐下，沈醉这时才有工夫询问两人身上的血污。 　　“别提了，倒霉的事儿都给我们碰上了。” 　　唐一灌了一杯茶水，把今天车祸的事儿和沈醉一说，沈醉不由听得连连皱眉，后怕不已，尤其是看着秦卿的左臂与右腿，心里难免有些忧虑。 　　“你们去洗个澡，我准备药酒” 　　秦卿没拒绝，这妮子到这里来，其中一个目的，就是享受沈醉这儿的温泉和他精妙的按摩手艺。 　　小楼后面有一个温泉，沈醉用主管将泉水引入浴室，用药材和冷水勾兑过，对舒筋活血，减少疲劳有很好的功效。 　　舒舒服服的澡泡完，衣服扔洗衣机，洗净烘干，秦卿则穿着大睡衣往躺椅上一趴，扭头冲着正活动手腕的沈醉招了招手，那架势，简直像是古时候的地主婆再招呼自家的丫头。 　　沈醉顿时失笑，摇摇头走过去开始给她按摩。 　　随着沈醉的手有力地在背上揉捏敲打，秦卿隐隐觉得整个身子轻飘飘仿佛乘风而起，一开始还能辨认穴位——中俞、肩井、风门、灵台……她最近正学着认穴，对这些极为敏感，可到了后来，却是舒服得昏然欲睡…… 　　当年在训练营，最大的享受恐怕就是一整天疲劳训练之后，能让沈教官给做一次全身按摩了，那时候杨梦泽整日吃醋，可他自己也是极喜欢沈醉的手艺，总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吧，所以，该享受到的，秦卿就开开心心在杨梦泽别扭的目光下享受着。 　　身体彻底放松下来，渐渐进入梦乡，导引术自动自发运转，秦卿的脑海里忽然嗡地一声，她就仿佛进入一个奇妙的，千年后的世界…… 　　两个月来秦卿觉得晦涩难懂的那些药师基础知识，一遍又一遍在她的脑海里回放，每放一次，她便熟悉一分。 　　难道这就是潜意识学习？秦卿从那个记忆里知道，未来的人们随着脑域的开发，研究出一种通过潜意识来学习的教学方式，也有人称之为梦中教学，就是在睡梦里，通过睡眠时间学习，据说效率极高，一个晚上就能有白日十年之功。 　　但是，这种方法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掌握，首先要有导引术做‘钥匙’，而且，因为方法尚不成熟，所以还有一定的运气成分在，当然，只要第一次能够成功，以后再进入这种状态就很容易了。 　　很快，秦卿便沉醉在高效的学习里，再也感觉不到其它。 　　这一睡，秦卿一直睡到天将暮，醒来的时候神清气爽，以往无论怎么努力，都觉得一团乱麻的药师理论知识，如今仿佛全部被理顺了，小姑娘餍足地打了个呵欠，笑眯眯地蹦下床，弄得沈醉和唐一都惊讶不已。 　　唐一忍不住笑道：“看来咱们沈教官的手艺见长啊，我记得以前最多也就能让人睡上个把小时，这一回可都三个钟头了。” 　　醒了，洗过脸。秦卿伸了个懒腰，就看见沈醉穿上围裙跑厨房里去煮面，汤是用大骨头细细熬好的，香味浓烈，一闻到这股子香味，秦卿的肚子就咕咕叫了。 　　“等一会儿就好。”沈醉先给秦卿拿了小点心填肚子，然后把煮好的面端出来，问道，“要辣吗？” 　　“多加。”秦卿笑眯眯地道。 　　唐一闻言赶紧开口：“我不吃辣。”他要不说这句话，保不准沈醉就要把一瓶子辣椒扔锅里了，对于这位沈教官的偏心眼儿，他早就学会不去浪费时间抗议。 　　沈醉只是轻描淡写地瞟了唐一一眼，帮秦卿把面挑进大海碗里，加上鲜红的辣椒酱，细细地吹冷，捧过来给她吃，才冲着唐一道：“还剩下点儿汤，你自己去盛，别客气。” 　　唐一无语，委委屈屈地进厨房盛汤，远远地就听见沈醉轻声细语地道——“慢点吃，小心烫，不够的话我再给你煮……” 　　一顿饭吃完，三个人抱着茶杯坐在二楼临窗的椅子上赏那弯弯的小月，偶尔说几句闲话。 　　沈醉摸了摸秦卿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叹了口气道：“把头发留起来吧，女孩子，还是长头发好看。” 　　“好。” 　　“过几天我陪你去医院复查，看看你身体恢复得如何……马上就过年了，希望能在过年前给容大妈他们报个喜，要不然，肯定都得惦记着。” 　　“成。” 　　秦卿只是托着下巴，有一句没一句地答应。 　　等到三个人聊天聊到尽兴，已经没有公车了，沈醉亲自开车送了秦卿回家，至于唐一，他的待遇也不差，至少，沈醉还给他叫了辆出租车呢。 　　第一卷 归家 第五章 父女 　　日子一日日过，年节将近，是时候回家了，过年嘛，中国人就讲究个合家团圆。秦卿往日不敢回去，不过是怕一身伤使得父亲伤心难过，现在至少外表看不出什么了，还不回去那怎么像话。 　　既然要回家，无论如何，也要给两年不见的父母带点儿礼物才是。想起上一次通电话，父亲有点儿咳嗽，秦卿就进了药房，选用了孙老提供的人参，再加上其它的阿胶等药材，准备等回了家给父亲煎一碗人参养肺汤喝，这方子到也寻常，不过，用未来研究出的独特手法，加上灵液煎出来，那效果可就很不一般了。 　　至于母亲的礼物，秦卿打算去的时候向容大妈要一把仿古剑，她家娘亲最喜欢这种东西…… 　　至于继父继母，妹妹，秦卿就直接包了每人一份三千块钱的红包，他们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一路乘车，回到记忆里的家，这里还是老样子，没有大的变化。 　　秦卿到家的时候，父亲继母还有妹妹都不在，钥匙到还和过去一样，搁在窗台花盆的底下。 　　她就自己开门进了屋子，坐在自己的平板床上，四处打量，这是个二十多平米的房间，既熟悉，又陌生，有些斑驳的薄荷色电脑桌，上面搁着一台古旧的电脑，旁边的书架上堆了一叠练习册，还有几本言情小说、武侠小说，墙壁上挂着一双旱冰鞋，地上扔了一张跳舞毯，阳台上一盆仙人球开着米黄色的花…… 　　不知怎么的，秦卿看到原封不动的卧房，眼睛忽然有些酸涩。 　　今天是腊月二十五。 　　秦卿对这个日子记忆犹新，因为是她的生日，虽然从十二岁之后，这个生日便没有再过过一次。 　　十年前的腊月二十五，父亲和继母带着妹妹秦月一起去青岛旅游过年了。 　　当初帮家里人买票的是继母陆幽的弟弟陆永泽，人家根本就没想起来姐姐家不是一家三口，而是一家四口，结果，只买了三张票，没办法，秦父只好说和陆幽秦月先走，等过几天秦卿买了火车票再飞过去就是。 　　秦卿揉了揉额头，仔细想了想当初自己的心情是怎么样的，可是想了半天还是模模糊糊，不过，想必很难过，因为她隐约记得那会儿是一个人立在大门外，在鹅毛大雪的雪夜里，冻了整整一夜，第二天就病倒，高烧到四十度。 　　偏偏在病中，父母没有一个人打电话来，他一个人倒在床上，倒了三天，好不容易醒了，自己吃了一把退烧药……说起来自己真是幸运的人，烧到那种地步，居然没留下一星半点儿的后遗症，利利索索的好了。 　　当初的自己，是怨恨父母的吧，也是，正处于青春期，哪个孩子受得了一个人孤零零的卧病在床，父亲却带着继母和另外一个女儿玩得开开心心，没有一时片刻想到自己，连她没去青岛和他们汇合，都不曾在意。 　　母亲对她虽然算不上不闻不问，可也是一个月能打一个电话来问候就算不错…… 　　后来，自己和父母之间的关系就变得越来越冷淡，到发生那件，现在想来‘鸡毛蒜皮’的小事，便一怒之下，离家出走，也就变得顺理成章得很。 　　当年，因为发烧，秦卿胃里一阵翻腾，忍不住吐在了道边儿，却不知道应该算谁倒霉，居然弄脏了偶然路过的一富家公子哥儿——程昱的裤腿和鞋子，那时程昱似乎也正心情不好，碰上这种事，自然心情更加糟糕，失态地破口大骂。 　　两个都是正值青春叛逆期的少男少女，到底闹到一言不合，大打出手，这本是小事，却没想到，程昱家与秦父竟然有点儿关联。 　　那阵子，秦父正做着程氏集团底下的运输生意，听说女儿居然跟程家的太子爷打了一架，气得忍不住好几天没给小丫头脸色，就因为这个，本来就心里不舒服的秦卿，是越想越觉得委屈，一生气，就离家出走了。 　　其实，这么一桩小事，还是小孩子之间的闹剧，人家程家肯定不会在意，何况，这下面的生意，自然有负责人处理，根本就报不到‘日理万机’的老板那里去，程家的人，哪儿知道秦家一个小小的运输公司老板是谁？ 　　秦父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气女儿随随便便和人打架罢了。可对那时早就满腹怨怒的秦卿来说，父亲几句严厉的语言，几天的脸色，已经是天大的事儿，是‘罪大恶极’！ 　　当年总觉得自己已经是天底下第一凄惨可怜，可现在呢？ 　　秦卿推开窗户，深吸了口气，觉得窗外的空气甜美的让人迷醉。 　　现在的秦卿不是十三岁的小女孩儿，二十三岁，对很多城市女青年来说，可能依旧是孩子，或许刚刚大学毕业，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但她不一样，她的二十三岁，却已经老了。 　　羽林的成员孤儿居多，和那些无父无母的战友们比起来，秦卿以前的生活宛如天堂。 　　所以现如今，她当然已经很清楚，自家爹娘不是不爱她，就说父亲，也许他对秦月很好，对自己多少有些忽略，可是，那何尝不是因为与自己的关系更加亲近些，他用不着太客气，母亲对他也很不错，虽然不会像疼爱自己的儿子一样疼爱她，但自己每一次登门，也是好吃好喝，忙前忙后…… 　　她的父母，至少让她平平安安地长到了十三岁，没冻着她，饿着她，更没有因为重新组建家庭就抛弃她，这还不够吗？ 　　秦卿在自家的床铺上滚了一圈儿，伸了个懒腰，进厨房准备给自家老爹煎药。 　　选了一株品相不错的人参，切下一钱，又生火把杏仁炒到八分熟，剩下的桔梗、茯苓、桑皮积实、干草、柴胡、五味子…… 　　她切药的手法极快，也很轻盈，一边切，一边用一盅灵液泡好，搁进砂锅，调好火…… 　　她在厨房里忙了两个钟头，药刚煎好，就听见门外有人声传来—— 　　“宝儿？” 　　秦卿穿着围裙，端着药碗，笑眯眯走出厨房，一眼便看见秦父弯着腰，一手拎着拖鞋，目瞪口呆地看着亭亭玉立地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姑娘——“你……你……” 　　“爸，我回来了，别站着，快关门，外面多冷？”秦卿走过去，先关好门，然后帮自家父亲摘下厚厚的棉帽子，围脖，去了防寒服，搂着他的胳膊一块儿坐到沙发上，将药碗往前一推，笑道，“你不是咳嗽吗？我给你煎了药，是部队一位老中医开的方子，很灵验的，你喝两天就没事儿了。” 　　“好，回来就好。”秦父怔了半天，他有两年多没有见到自家姑娘了，这一次乍一见，看着他女儿因为多年军事生涯而变成古铜色的肌肤，颀长瘦削的身材，漂亮端丽，和他有三分像的一张小脸蛋，难免心神动摇，再加上姑娘和以前大不相同，满腔的愤懑已然不见，出落得大气十足，更是宽慰不已。 　　对着自家女儿的笑脸，这会儿，秦父早就摸不着哪里是北，秦卿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一碗中药汤子一勺一勺灌进嘴里，居然没有觉得苦，相反，还甜滋滋的。 　　说起来也巧，陆幽带着女儿秦月到她舅舅家串门去了，今天居然不在，所以，家里只有他们两父女，中午秦卿亲自下厨，做了一顿不好不坏，很一般的饭菜，父女俩一块儿吃，饭菜虽然不算特别好，可是，秦父却是吃了三大碗干饭，比往常的饭量大了整整一倍。 　　吃完饭，秦父和闺女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其实，两个人有很多话要聊，秦父想知道自家姑娘这一次回来是和往年探亲一样，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统共在家里呆不了三两小时，还是就此留下，不再离开了，可是话到嘴边，却迟迟问不出来。 　　秦卿心里一阵难受，脸上却挂了笑，天南海北地一通神侃，把平日里从羽林听来的见闻趣事儿，全拿出给自家老爹分享，说的也全是有意思，好玩儿的事儿，那些艰苦的训练，流血和牺牲是半句不提，没一会儿就把秦父给哄得眉开眼笑，再加上秦卿摆明说不会再回去，以后就留在海市发展，更是让秦父长出了口气。 　　聊天聊了一会子，秦卿就让自家老爹去睡午觉了，秦父年纪不小，平日里注重养生之道，衣食住行自成规矩，该午睡的时候，就要上床睡觉。 　　至于她自己，已经和沈醉约好去医院复诊，当然，与自家父亲不能这么说，只说是和以前的战友聚会。 　　第一卷 归家 第六章 意外 　　海市解放军一一七医院，是海市最有名的医院之一，不但设备先进，资金雄厚，还有一群来自世界各地的专家名医。 　　今天像往常一样，许多白衣天使穿梭在各个病房之间，虽然繁忙却也井然有序。 　　秦卿和沈醉一来，就让小护士给换上病号服，还弄出个轮椅给她坐，据说是规矩，得，入乡随俗，就是觉得再囧，也不好为难人家可怜兮兮的小护士。 　　来给秦卿检查的，自然是此医院最好的医生——肖大院长。 　　“恩，恢复得不错，我看，有完全痊愈的希望。”院长大人肖成宇满意又惊奇地看着端端正正，身量笔直地坐在轮椅上的女孩子。 　　对于秦卿，他印象深刻得很，一个外表娇滴滴的小姑娘，受了这么重的伤，弄到几乎瘫痪的地步，可在医院里治疗复健，从一开始到离开，无论多苦、多累、多难，就没有叫一声疼，而且也不曾怨天尤人，无论医生说什么，她都很听话地配合…… 　　所以，肖院长虽然觉得秦卿恢复得太快了些，可也只以为是她这个前军队霸王花身体好，又治疗得当，到没有怀疑其它的。 　　一连串的检查做完，院长满意，秦卿满意，沈醉也心满意足了，这才对老院长道了声谢，和秦卿两个人准备离开医院。 　　秦卿表面看起来丝毫不在意，可心里也是长舒了口气的，她毕竟还年轻，无论自己有多少把握，能让人家专家当面确定一下，总能更心安一些。 　　沈醉拍了拍姑娘的胳膊，笑道：“我听唐一说，你打算做医生？其实也好，女孩子当个医生，可比去孙老那里好。” 　　“岂止是医生，我还想开个医院呢。”今天秦卿心情不错，大笑道。 　　沈醉眯了眯眼，从善如流地点头，“好，那我就等着咱们丫头成为一个大院长。只不过，想得到行医资格证书，可不好走后门，你还是找一所医学院好好学一学专业知识……” 　　他说的‘不走后门’，也只是要求技术一定要达标而已，如果真的‘不走后门’，秦卿这个羽林出来的，别管医术如何，都别想沾医生的边儿。 　　这一点儿，两个人都清楚，秦卿想着先让刘队和容大妈帮忙，给她安排一个能获得临床医师资格证的专业，然后再考研，就考沈国手的研究生…… 　　她一边盘算着，一边跟着沈醉向医院门口走去。 　　这时，医院里忽然出现了一群身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看起来颇为冷峻矫健的男子，他们护着一个推着轮椅，紧抿着嘴唇，神色慌乱的青年男子，向秦卿他们这边儿冲了过来。 　　秦卿怔了怔，住了脚步，眯眼望向那个青年，到不是这青年帅到让她目不转睛的地步，只是，这人……她是认识的，正是导致秦卿当年离家出走的‘罪魁祸首’。 　　“那老人恐怕撑不到急诊室了。” 　　沈醉显然也对当初秦姑娘‘离家出走’，结果被刘队给捡了便宜一事，相当清楚，这会儿看到只在资料里看过的一张脸，眼睛里也不觉流露出一抹笑意，那些少年时光，哪怕是囧事丑事，如今想来，也倍觉温馨呢。不过，他更在意的显然是坐在轮椅上的老人。 　　秦卿咳嗽了声，咬牙白了沈醉一眼，看向坐在轮椅中的那个须发花白脸色酱紫的老人，心里计算了一下，知道他恐怕当真撑不到急诊室，不过若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让一个大活人被一口痰给憋死，那也有点太不像话。 　　心里想着，秦卿伸手在沈醉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一个半个巴掌大小的玉质印章，手一甩，那印章就飞向那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 　　也许是由于事出突然，更因为秦卿的动作太快，那一群重量级的保镖人物，竟然没有一个能够拦住那本书，让它重重地撞到了老人的心口上。 　　那青年骇然失色，一转身，挡在老人身前，冷冷地瞪了秦卿一眼，才焦急地问道，“爷爷，你怎么样了？”就见那本来处于半昏迷状态的老人，呕出一口黑色的浓痰，大声咳嗽出来。 　　而这时，那些保镖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职责，离秦卿距离最短的那名保镖，最先冲到她眼前，一出手就要扭她的胳膊，动作迅速利落，显然是经过训练的专业人士。 　　秦卿脸上闪过一抹哭笑不得的神色，行动却也不慢，先是漫不经心地退后一步，轻轻松松地避开那保镖，刚想说话，却不曾想，那保镖一见秦卿的动作，就神色大变，竟然掏出一把手枪，还是警用9mm转轮，这下秦卿可真是失色了，不过，不是担心自己—— 　　“沈醉冷静！低头。”她一步跨过去，瞬间就来到那保镖身侧，一手握住他手中的枪，另一只手压着他弯下腰。 　　‘砰’！一声枪响伴着飞射的火光，惊得医院里鸡飞狗跳，这个侥幸逃得性命的保镖，茫然无措地摸了摸自己少了一块儿头发，露出头皮，擦出血渍的脑袋，一脸的惊骇与后怕。 　　保镖们立时戒备起来，将这一老一少两人护在中间，紧张地瞪着那个看起来一派温文尔雅，此时双目里却一点儿温度都没有的男人。 　　在众人的紧张，恐慌中，在不远处送行的肖院长用他一辈子难得用到的敏捷身手冲过来，紧紧地抓住沈醉的手臂，一边露出尴尬的笑容道，“误会，一场误会。”好家伙，两帮人在他的医院里动枪，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可惜，还没有等他开口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沈醉一振臂，就挣开他的挟制，瞬间闪到那个敢对秦卿动枪的保镖身前，没有人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保镖惨叫一声，手臂已经被拧成了麻花状，就在所有人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那名保镖的惨叫声再次响起，不过这一次，他的手臂是被秦卿正回了原状。 　　这些动作说起来似乎挺复杂，其实也不过是一瞬间，一切就归于平静，以致于众人根本就没有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秦卿看了身边这个充满了困惑和惊惧的可怜保镖一眼，心里对他说了声对不起，这人也真倒霉，正撞到沈醉的枪口上，自家沈教官是最痛恨别人拿枪对着自己人的。 　　心里感叹一番，秦卿苦笑摇头道：“沈醉，你当初总劝杨梦泽要做事谨慎，不要冲动，可你看看现在，你才是最冲动的那一个吧。”然后他转过头去，看着这爷孙两人，低声道，“抱歉，我行事不当，让你们紧张了，别担心，我们有持枪许可证的。” 　　此时，看见自己的爷爷恢复过来，脸色越来越好，那青年也知道大概是这个女孩儿救了自己的爷爷，不过，对于身上带着枪的不明人士，他可不会大意，一帮保镖脸上也挂着谨慎。 　　秦卿皱了皱眉，一扯沈醉的胳膊，低声道：“惊动了警察，解释起来也麻烦，走吧，善后的事儿让咱们肖院长去做。” 　　说完，再不管心思各异的众人，扯着沈醉的袖子走人。 　　肖大院长也只好苦笑，好在他心里喜欢秦卿这姑娘，到也不介意帮忙善后。 　　离开医院，沈醉这样从不肯口出恶语的人，竟然皱着眉道：“那个小子……程昱是吧，我看他不顺眼。” 　　岂止是沈醉，秦卿在羽林的那些战友们，都和她同仇敌忾，每一次提起这个程昱，全咬牙切齿，可是，其实人家程昱连秦卿是什么人恐怕都早就忘记了，毕竟已经是十年前的往事，谁又会把年幼时心中郁闷，随意发的一次脾气，牢牢记在心里呢，就是秦卿自己，当年的事，也早已模糊了。 　　若非她因此阴差阳错来到羽林，开始做梦也没有想过的一段生命旅程，恐怕，她也不会记得这个程昱究竟是那颗葱。 　　第一卷 归家 第七章 天才 　　沈醉不是一个很小气的男人，相反，他的脾气还相当的好，离开医院不久，就把那什么程昱给抛于脑后。 　　“时间还早，先别急着回去，咱们去绿园那边儿逛逛如何？” 　　沈醉打量了一下天色，天气不错，太阳高照，是冬日里难得的好天。 　　“虽然在咱们老家呆得时间最久，可是，到真没去过几个地方。”他们羽林的训练营就坐落于海市，所以，只要是羽林出来的人，无论到了哪里，总把海市称为老家。 　　秦卿也挺有兴趣的，海市发展得极快，简直一天一变，两年没回来，她都有些不敢认了。 　　此时正是午后最热闹的时候，医院旁边就是植物园，门前小吃摊林立，还有不少挑着货架的货郎在卖一些零零碎碎的珍珠、贝壳穿成的手链项链，也有工艺品，各地的小特产。 　　沿着绿化带，穿过植物园的大门向里面走，就更热闹了。有摆摊算命的，有玩射击游戏的，有套圈儿的，有临湖垂钓的，有表演魔术的…… 　　秦卿本来打算怂恿沈醉去玩玩射击，可是，沈醉脸皮薄，实在不好意思跑去‘欺负’人家，秦卿自己也没有在行家面前‘现眼’的意思，论射击，她可和正经狙击手出身的沈醉没法比。 　　所以说，这里十几家办射击游戏的小商人都应该好好感谢沈醉，要不是他本性温厚，恐怕，今天他们都得血本无归。 　　“前面在做什么？好像很热闹。” 　　两个人慢慢悠悠地逛了十几分钟，刚一转弯儿，前方忽然出现一座高台，周围围了一群人，上面有一双拿着话筒的主持人—— 　　“最后一位，只剩下最后一位了，还有哪一位朋友愿意参加我们的记忆大测试活动？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优胜者有神秘礼品赠送……” 　　秦卿和沈醉停步，就见那高台上东南西三个方向的座位上已经有人，只剩下北方那把椅子还空着，而下面一群人起哄的不少，上去的却没有了。 　　高台上打扮的青春靓丽，穿了一身儿枣红色职业装的女主持人，和穿得古里古怪，一身乞丐服的男主持人都在卖力地活跃气氛…… 　　记忆测试？沈醉勾了勾唇角，笑道：“这可是卿卿你的长项，在羽林，你的记忆力算是最好的了……不如上去试试，看看他们的神秘礼品到底是什么？” 　　秦卿一挑眉，想了想，一抬胳膊，举起手来。 　　比记忆力，她还真没怕过别人，既然是出来玩，轻松轻松没什么不好。 　　“咦，靓妹啊。” 　　不得不说，秦卿的样貌还是很显眼儿的，虽然台下还有几个和她一样举手的，可是，最引人注目的果然还是她，没办法，不说容貌如何，只她这永远笔直的背脊，通身的军人气度，就足以成为焦点了。 　　果然，她才一举手，那个男主持人就立即做出一副极度惊喜的模样，大声道，“快看，有位靓妹举手了——有请我们这位美丽的女士上台。” 　　在众目睽睽之下，秦卿大大方方地走上去，台下顿时欢声雷动，气氛也热闹起来，两个主持人打量了秦卿一下，都挺满意，做活动嘛，总要吸引人才成，有这么个漂亮姑娘在，气氛怎么也得再热烈上三五分。 　　“好，参赛人员已经到齐，现在由小生来为大家说一下规则，其实很简单，记忆力测试，当然就是测一测我们参赛人员的记忆能力——只是看看一分钟之内，那一位参赛人员能记住的内容最多，比赛一共分为三轮，每一轮淘汰最后一名，最后能留在台上的，就是我们这一次比赛的优胜者，当然，神秘大奖，也就归其所有了……各位，听明白没有！” 　　“明白！” 　　……………… 　　“多功能电饭煲，飞鹤牌儿的？”秦卿把电饭煲搁沈醉怀里，努了努嘴，“送你了，我家里可不缺电饭煲。” 　　沈醉抿着唇，想起刚才在台上，秦卿姑娘所向披靡，只在第一关过后，就让一女白领、一高中生、一数学博士大闹起来，那位戴着黑框眼镜的数学博士，还抢了人家主持人的话筒，说此活动作弊。还很有理有据地从科学的角度提出了一系列证据，最后总结——除非秦卿具有过目不忘的‘超能力’，否则不可能在短短一分钟之内，从头到尾记住毫无任何规律的八十八个图形。 　　当时台上台下一片哗然，搞得活动只能半途而废，两个主持人又是尴尬又是难受地不知道怎么打圆场。就忍不住想笑…… 　　“笑什么？最后不是也没毁了人家的活动吗？我看，那俩主持人后来都挺满意的，他们这产品，至少现场有十分之二三的观众当场就买了……这可是我的功劳……” 　　“是，是。”沈醉莞尔。 　　能不满意？秦卿一看那女主持人解释不清，都快哭了，赶紧帮忙，提出任凭数学博士自己出题，再考她一次，这才把一团混乱的场面给收拾住。 　　不光是收拾住了，当秦卿只用了不到一分钟，就从头到尾把那位博士随手写的近一百个无关数字记了下来，顿时让所有人都惊为天人，那个脑袋斑秃的博士目瞪口呆的样子，旁人看见，估计得以为他这是在与外星人亲密接触！ 　　“不过，你的记忆力可真是……有点儿变态，这算是过目不忘了吧。” 　　沈醉感叹，他以前就知道秦卿的记忆力好，却没想到竟然好到这种地步。 　　羽林的‘天才’不值钱，尤其是从外面来，没有背景的孩子们，如果不是有一点儿能拿得出的天赋，再加上绝不输给任何人的努力，想留下来，并不容易。 　　就说秦卿的男友杨梦泽，别看是个大老粗样儿的人物，可是在语言上面却非常的有天分，加强训练的情况下，一个月左右就能学会一门语言，能听能说，读和写或许差一些。半年就能将一门语言说得比本国人还要地道，在语言能力上，整个羽林没人能与他相比。 　　而秦卿，当初能让刘队看上眼，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她的记忆力不错，有灵性，虽然不至于过目不忘，可一篇不短的文章，看上三五遍，就能背诵，在这方面，她还算有天分。 　　当然，这并不夸张，有很多孩子天生记忆力就很好，只是有的被发掘出来，专门锻炼，使得记忆越来越好，而有的人，却因为懒惰，因为不重视，把自己的天分给荒废了。 　　不过，秦卿的记忆能好到现在这般过目不忘的地步，还是最近两个月的事情，在未来，脑域开发一直是一个大课题，哪怕是普通人，脑域也能开发到百分之二十，有一些导引术有成的大能，甚至能够达到百分之四十以上，所以，过目不忘，只是秦卿练习导引术，服用灵液之后，脑域开发的附带品罢了。 　　第一卷 归家 第八章 拮据？ 　　到了晚饭时间，沈醉没和秦卿在外面共进晚餐，而是乖乖地把秦卿送回了家。 　　沈醉不是第一次来秦家，还算熟门熟路，和秦父也挺谈得来。所以，到也不用担心被人家父亲当成诱拐女儿的野小子打出门去。 　　回来时，秦父已经把晚饭做好，两父女加上沈醉，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香喷喷的晚饭，四菜一汤，比较简单，不得不说，秦父的手艺可比秦卿好得多，人家那是大厨级别的。 　　在家里一直住了一个星期，父女俩一起过的年，又把自家父亲的咳嗽治好，还给他准备了一些调养用的药丸，病刚好，总得巩固巩固。 　　秦卿才留下给继母和妹妹准备的红包，走人。 　　秦父其实不想她走，只是，他心里明白，女儿如今已经不是小孩子，又少小离家，与她的继母和妹妹相处时间不长，如果住在一起，彼此客客气气的，都会很别扭。 　　就像这一次，陆幽知道秦卿回了家，就干脆带着秦月在她弟弟那里多呆了几天，其间只通过一次电话，这固然有陆幽体恤他们父女长时间没见，想要让他们独处的原因，但更多的，恐怕是她这当继母的实在不知应该怎么和秦卿相处……再说，还有秦月，当年秦卿走的时候，秦月年纪尚小，如今却已是大姑娘了，忽然冒出个姐姐，她恐怕也会不知所措。 　　所以，秦父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开口留人，只是问了句：“什么时候去看你妈妈？” 　　“我妈在桃县那边儿，道不好走，等过几天，我再抽空过去。” 　　最好是年后，别打扰那一大家子过年。 　　秦卿笑了笑，自家老妈那儿肯定要去的，不过，去那边儿可不能像往老爸这儿跑一般随意了，得更……谨慎一些才成…… 　　虽然和父母的两个家庭，弟弟妹妹之间的关系注定会有点儿复杂，可她也不以为意，感情都是处出来的，她反正对陆幽和妈妈现在的丈夫高淳都没有恶感，现在她不当兵了，时不时也能回家看看，过几年，总会找到相处的方法。 　　回到自己租住的房子之后，秦卿就抓紧时间疗伤，顺便通过入梦潜意识学习的方法，练习医术，在梦中可以随心所欲，各种病例数不胜数，时间也充沛得很，寥寥数日，秦卿就觉得自己好歹也能算是一个比较合格的大夫，至少，比一些三流医学院培养出来的只是医不死人的三流医生要强得多。 　　只是，这日看到冰箱已空，出门大采购，一刷卡，才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弹尽粮绝，所有存款只余下一万三千二百元。 　　秦卿取了钱，望着自己那张工行卡，假假地抹了抹额头，无语良久，说实话，这十年来，她还真没为钱发过愁，在‘羽林’的时候用不着钱，衣食住行，都有容大妈给打理得十分妥帖，那位就跟亲娘一样，一心一意地照顾着他们，生怕这群孩子哪里不舒服，不痛快，哪会让他们为钱发愁？ 　　这些年来，容大妈可没少帮他们投资理财！ 　　所以，就是根本不知道理财是何物的秦卿，离开羽林之后，拿到的工资存折里也存了七十几万。 　　若非如此，孙老爷子也不会对她这么放心，一点儿都不担忧她的生活状况了。 　　只不过，秦卿实在是个‘败家子’，这钱一到手，先是把一多半给了杨梦泽的姑妈，剩下的又采购了一大批的药材，这还是容大妈帮着找渠道，半卖半送的，要不然，她手里的钱估计一分都剩不下…… 　　“哎，别说开医院，还平价医院，就这么点儿钱，马上就连日常生活都要过不下去了。” 　　秦卿苦着脸，在脑子里开始翻找，看看有没有赚钱的法子，可惜，她一直生活在部队，对赚钱没有半点儿概念，而另外那位领先千年的大药师，到是金山银山从来不缺，可是，人家那是靠着灵丹妙药赚来的，以秦卿现在的能力，还炼不出丹药来呢。 　　治病的方子她到是有不少，例如她现在用来疗伤的这一个。 　　这方子秦卿试验过之后，既然是真的特别有效，她就于昨日邮寄给容大妈了。 　　虽然不加入灵液，可能效果没有自己用的那么好，但对军人来说，依旧是一大利器，有了它，许多因伤而不得不离开军队的战士们就能得到第二次机会，当兵的人，跌打损伤可是常事儿，尤其是年纪一大，年轻的时候不注意留下的暗伤就开始发作，让人闹心……所以说，他们最需要的就是这一类‘灵丹妙药’了。 　　以秦卿对羽林的感情，她就压根儿没想到要赚钱。 　　当然，送给部队，并不妨碍秦卿再用这些赚钱，不过，做生意这种事，秦卿根本就不知道应该怎么操作，一时也只能在脑子里想想而已。 　　她到也不曾着急。钱当然不能少，秦卿虽然懵懵懂懂，可也知道人不能没钱，没钱这日子就过不下去。只是，钱够用也就行了，手头上不拮据，能够有舒适愉快的生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闲来还能像孙老说的那样，四处走走转转，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这才是人自在，心也自在，才是秦卿对未来的期许。 　　秦卿不着急，可她的经济状况，显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关注的，没两天，容大妈来电话，气急败坏地把她给教训了一顿。 　　整整半个小时，那训人的话是不带磕绊重复的，听得秦卿是一个头两个大，可她还不敢不好好听着，要是被这位‘羽林’最恐怖的太后抓住小辫子，那可就有她受的了，容大妈发火，众神退避啊。 　　幸亏刘队那边儿训练任务完了，及时跑来救场，要不然，说不定秦卿得受一宿的荼毒。 　　刘队没有容大妈那么婆妈，人家利索得很，说的是有关秦卿想在医学方面进修的事儿。 　　“我托了老孙，把事儿已经给你办好了，中南医科大，临床中西医结合专业的毕业证和学位证，这专业还挺对口吧，新档案也建好了……”在羽林的档案都是绝密，全国能调阅的不超过十个，秦卿想正正经经地出去工作学习，新的档案可少不了。 　　秦卿顿时无语，当初就是不想麻烦孙老，这才打电话向容大妈求救，结果，转了一圈，又回孙老那边儿去，这算什么事！ 　　“他们特事局的侦查员大都另有掩护身份，你补一下手续，在他那里挂个顾问的闲职，我让他按规矩给你办的，也不算难事儿。丫头啊，你别推辞，别觉得过意不去，以前都是老孙占咱们的便宜，咱们也该捞回来一点儿才是，不过，你要是想读研，其他教授还好说，可要是想读沈国手的研究生，那你只能老老实实地参加全国统考了。” 　　刘队在电话那头儿笑呵呵：“哈哈，以咱们丫头的学习能力，花一年时间，上个考研辅助班，肯定没问题，专业上咱们丫头也不会比别人差……” 　　挂了电话，秦卿失笑，刘队还是和以往一样看得起她啊，正正经经考沈老的研究生，说实话，现在当然是没问题，可如果换了以前秦卿，真没多大的把握。 　　第一卷 归家 第九章 过往 　　不知道为何，和刘队通了电话，秦卿居然想起十年前初见他时的事儿来。 　　那一年，秦卿十三岁，上初三，别看家里的情况挺复杂，小姑娘的性子也倔，可表面上绝对是个正经的好学生，聪明伶俐乖巧，在家听父母的话，在学校听老师的话。 　　也许就是因为太乖了，有事儿压在心里，从不肯说出来，这一次，心里积聚的怨气瞬间爆发，与自家老爸闹别扭离家出走，和别的孩子也就大不一样。 　　其他孩子消了气，或者在外面呆一阵子，总会后悔，总会记着回去，可她不，根本就是一根筋——一个人委委屈屈抱着书包在红湖岸边坐了三天，三天只吃了两只面包，喝了一瓶矿泉水，又累又饿又难受，哭得眼睛红肿，还是硬咬牙忍着不肯回家。 　　刘峰那几天正赶上休假，每天早晨出门锻炼身体，就路过红湖，一天、两天、三天，天天能在那儿看见秦卿，一开始，刘峰以为是附近哪家的孩子出来玩，也就没有在意，最多觉得不知道谁家有这么漂亮可爱的小姑娘，挺羡慕的，刘峰只有一个专门和他爹过不去的调皮小子，所以，对别人家的乖巧女儿总是充满向往。 　　可是，都三天这孩子还不走，刘峰心里就有点儿犯嘀咕，想了想，干脆走过去搭话，却没想到，这孩子一开口，就把他给吓着了。 　　“你是军官吧……” 　　刚升大校军衔的刘峰顿时惊讶，他现在住的地方是‘羽林’的家属区，既不在军区大院，也不是哪个部队的驻地……说起来，这地儿也属于保密区域，当然，因为建了新家属区，即将报废，所以，也就算不上那么严格。 　　小姑娘可不管刘峰怎么想，声音清脆，洋洋得意地报了一大串儿车牌号：“这三天，往你们家那个大门儿跑的都是挂着军牌的车，还有……你能不能让你的兵注意点儿啊，这红湖又不是你们家的，天天跑这边儿来看资料，还不肯换换花样儿，我都会背了，他还拿着那几页……” 　　刘峰脸色一黑，咬牙切齿半天，想着回去就让他家警卫员背保密条例一千遍，就领着小姑娘回家吃饭去…… 　　就这么胡思乱想了一下午，连导引术都没练习，直到肚子咕咕叫，才打断了秦卿乱七八糟的思绪。去厨房拿了两只苹果吃，她忍不住失笑，当初能够加入羽林，不得不说，实在是一件很巧合的事情，虽然这些年很累、很苦，但她从没有后悔过，一次都没有。 　　‘羽林’的袍泽战友情意绵绵，刘队待她也像亲生的一样，不对，应该说，比亲生的还要亲，至少，刘队对待他的独生子刘少杰，就没有像对待秦卿般体贴细心。 　　按照刘峰的话，他家的兔崽子哪能和乖巧可爱的女孩子比，那小子十一岁就学会了偷鸡摸狗，揩女孩儿的油，他这个当爹的每一次被学校的老师教训得跟灰孙子一样的时候，就恨不得把那小子塞回他妈肚子里回炉再造…… 　　这也是刘少杰从以前就对秦卿没有好感的一个重大原因。 　　其实刘峰不知道，刘少杰从小就很老实，那些错处，全是他给唐一背的黑锅。 　　秦卿笑着啃完苹果，决定抽空去看看刘少杰，前几天遇上他的时候，那人正跟唐一斗气，她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多年不见，也应该聚一聚了。 　　此人现在可是能耐人物，二十二岁不顾父母反对，娶了个曾经红透夜总会的小姐做老婆，结果没半年又离了婚。拿多年来自己偷偷摸摸做小买卖攒下的钱，还有他妈妈给塞的零花钱，跑到香港开了家保全公司，居然还越发展越壮大，到如今，已然拿下香港半壁江山，手底下一帮保安，全是精英里的精英，这成就，相当的不得了了。 　　正寻思，孙老忽然来电话，说过两天要到海市公干，顺便给她把毕业证和学位证，还有特事局的证件都捎带过来。 　　“成，老爷子来了我请吃饭。”既然孙老已经把一切都准备妥当，她也就不矫情推辞，“不过，我做你们特事局的顾问，工资可不能少，我正缺钱呢。” 　　孙老爷子哈哈大笑，他听容大妈说了，卿卿姑娘最近财政紧张。 　　“放心吧，总不会让你饿肚子，要不然，你家容神仙还不得剥了我老头子的皮！” 　　搁下电话，秦卿去自家随身小药房鼓捣了一会儿药材，试验了几个药方，成功率竟然相当高，而且，那石碑上的迷雾还消散了一些，又多了不少内容，秦卿喜悦之余，也不免有些感叹，这药房果然不简单，里面随随便便一样东西都有灵性得很。 　　这排碑林上的内容，和秦卿记忆里那个大药师秦飞云看到的并不完全一样虽然大体差不多，可在细节方面，却有很大的区别。 　　碑林似乎能够根据读取人的资质，身体状况，体内气息的具体情形，自动自发地调整导炼丹、制药以及导引术的口诀，使之更加适合读取人，这就相当于是专门为秦卿量身打造的‘秘笈’…… 　　有这么便利的条件在，秦飞云当年以女儿身，成为百年里最优秀的大药师，到真不足为奇。 　　秦卿感慨半天，泡过澡，换了衣服准备去唐一那儿蹭饭，顺便让他带着自己去转一转，买一些考研的资料回来。 　　她是打算读沈国手的中医临床专业，初试还好说，政治英语什么的，她的记忆这么好，都不可能有问题，中医综合嘛，看一看资料，再结合自己现有知识，无论是理论还是实践，她都有些把握，不过，复试就没那么容易了。 　　每年报考沈国手研究生的医学生可是多得很，竞争激烈，沈国手本人的要求也非常的严格，如果达不到，他可是宁愿一个学生都不接收，也不会滥竽充数的，所以，秦卿到还没自大到认为自己不用学习的地步。 　　唐一家离秦卿租住的房子不远，只隔了两条街。 　　那是座老房子，很大，独门独院，南面是大门，东、西、北是住房，红墙绿瓦，仿古装修，相当有韵味。 　　这套房子是唐一他爷爷送给他的成年礼物，他自幼父母双亡，是烈士遗孤，就跟着他这位老革命前辈的爷爷生活，十几岁的时候就被扔进了羽林训练营。 　　当初他爷爷也许只是想通过羽林训练营来磨一磨他毛躁的性子，并不真指望这个毛头小子能成为一名合格的战士，却没想到，好好一个孙子送出去，回来的时候竟然双目失明，再也看不见这个世界了。 　　秦卿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唐家门前，门外门内那些保安们都认识她，根本来问都没问，结果，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唐一平平淡淡的声音—— 　　“试试吧，只要能让我退后一步，就算你们这几个月的训练没有白做。” 　　秦卿一怔，推开门看去，就见大院子里立着一排年轻男女，都是二十岁左右，穿着练功服，个个都脸色红扑扑的，非常有活力！ 　　一个穿着黑色练功服的女孩子正满头大汗地冲着唐一攻击，这女孩儿架势不错，一踢腿，飞过肩头，一挥拳，虎虎生风，可惜，唐一那家伙手里拎着一只长竹笛，漫不经心地就把她的招式全部挡回，一直到那女孩儿汗水浸透了衣衫，不光一步没退，整个胳膊也只有小臂动了动而已…… 　　看着周围的孩子们个个目瞪口呆，佩服万分，秦卿忍不住失笑，这家伙又是老一套，当年在羽林的时候，他就是靠一招正大光明地占新来的女兵的便宜，最后还让大家伙都感恩戴德，没有一个人能发现他那‘龌龊’小心思…… 　　第一卷 归家 第十章 搏击 　　那女孩儿攻击了好半天，终于累得气喘吁吁，弯腰撑着膝盖，晃晃脑袋不肯再打了。 　　唐一这才一弯嘴唇，递给小姑娘毛巾和矿泉水让她洗脸擦汗，露出个温温柔柔的笑容来：“想不想知道，你们最大的问题在哪里？” 　　他话音刚落——“想！”一群少男少女就扯起嗓子大喊道，激情滂湃的声响逗得唐一心情大好，“那么——就请娜娜同学上前来协助老师，给大家伙儿做一做示范如何？” 　　随着他的话，一个有着魔鬼身材，萝莉脸蛋的小美女懵懵懂懂地瞪大眼，惊讶道：“我？”周围的人也开始叽叽喳喳，似乎对这姑娘的好运气甚为羡慕…… 　　唐一一本正经地点头，一双极漂亮的凤眼儿挑起，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居然一点儿都看不出这一双明眸，竟然只是摆设而已。 　　“咳咳。” 　　就在这时，秦卿轻咳两声儿，举手敲门。 　　她的动作，瞬间把院子里热闹的气氛打破，一大帮少男少女立时转移视线，扭头好奇地向着秦卿的方向看过来。 　　“知道你来了……真是，就不能有点儿眼力？”唐一无语摇头，苦着脸道。 　　“我来得岂不正是时候，小妹妹能和你做什么示范？不如我来？”话虽带着询问之意，可秦卿的行为，却丝毫没有等答案的意思—— 　　眨眼间，她就冲上前，左手扫开唐一手里的竹笛，一个跨步，欺近他的怀里，右掌劈向他的肩，唐一可不敢让她碰上，只能随着她的手退后一步。 　　两个人一前进一后退，瞬间就交手十几回合，腾挪转移之间，看得满院子的少男少女们呼吸都停止住……过了好久才有人反应过来，呼啦一声围上，跳着脚叫好。 　　秦卿使得都是近身段大的小巧功夫，又狠又快，可唐一心里顾忌她身上的伤，束手束脚，根本不敢下重手，没一会儿，就有些招架不住了。 　　“别让我出丑，还得教学生呢……今晚上我请，凤来居，烤肉管够，酒水随便喝。”唐一声音细微地迅速道。 　　秦卿失笑，也不是真想把唐一怎么样，不过好久没与人切磋，手有些痒痒罢了，听了唐一的话，也就从善如流，向后跳开一步，收手而立。 　　唐一呲牙咧嘴地朝秦卿做鬼脸儿，一回过头，重新面对一脸兴奋的学生们时，却又恢复了一本正经的老师形象——“咳咳，大家都看清楚没有？刚才我这位师妹出手，与燕兰最大的不同在哪里？” 　　这个问题出来，一下子炸锅，有的说力量不一样，有的说一个动作快一个动作慢，还有嚷嚷两个人根本不是一个层次，没法比较，五花八门的答案一大堆。 　　唐一一一笑着否决：“力量、速度、功力的加深，这都需要大量的锻炼，不能投机取巧，需要时间，我要你们看的，是你们现在稍微改正，就能起到立竿见影效果的东西。” 　　一帮孩子面面相觑，到是刚才那位燕兰若有所思了半晌，一拍手道：“我知道了，是距离，那姐姐离你很近……” 　　唐一意外，脸上的笑意不觉更浓了些许，本来只是逗这些孩子们玩的，没想到，到是有些天分：“没错，燕兰观察的很仔细，老师今天就教你们一个小窍门，徒手格斗，这种极暴力的活动，你要靠得足够近才能得手——来，我和美女师妹再来给大家示范一下……” 　　说着，他一伸手，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秦卿很给面子，出手搭上他的肩膀，示范了几个近身搏斗的简单技巧，怎么站位，怎么用力等等，两个交手时用的都是巧劲儿，动作很干净利落，又惹得那帮学生欢呼四起。 　　给他们示范了几分钟，唐一才收手笑道：“行了，今天就到这里，下面你们两个一组试一试，找找感觉。老师要翘班，陪我美人小师妹去吃饭了……” 　　说着，唐一亲亲热热地把手搁在秦卿的肩膀上，故意做出一副极暧昧的模样，然后潇洒地一转身，搂着秦卿走了。 　　整个院子顿时一静，等两个人都快走出门去的时候，才有个男孩子反应过来大叫：“呀！老师有女朋友了！那燕兰……” 　　“我看燕兰没戏，人家可是老师的小师妹，听听，小师妹，叫得多亲热，凡是小师妹，肯定和大师兄有暧昧关系啊，更何况，还那么漂亮！” 　　“那可不一定，只要还没结婚，燕兰就有机会，论漂亮，咱们燕兰也不差。”也有小姑娘很不服气。 　　看来，唐一还是挺有魅力的，至少，很得小女孩儿的欢心。秦卿心里感叹，虽然没有回头，可她走出老远，还能感觉到背后带着几分失望的复杂目光。 　　出了门，秦卿就甩手把唐一越来越不老实的胳膊打掉，翻了个白眼，忍不住调笑道：“那小姑娘挺好啊，不正是你喜欢的类型？” 　　唐一这家伙向来‘荤素不忌’，成熟妩媚的，清纯甜美的，只要是美女，全是他喜好的类型。当年在羽林的时候就没少借‘指导’之名，行‘揩油’之实。 　　当然，他说的那些还算有些道理，都是从实战中总结出来的经验，教一教这帮只会点花拳绣腿的孩子们没问题，但拿到行家眼里，就没法看了，真要是高手，近有近的打法，远有远的打法，完全不是几句话能把其中的门道说清楚的…… 　　“可惜，年纪太小，吃嫩草有负罪感。”唐一把胳膊递给秦卿，让她扶着走，摇头晃脑地叹了口气，然后转移话题，“你过来找我，是想我陪你买复习资料吧。” 　　两个人搭档了多年，彼此了解甚深，唐一根本用不着猜，就知道秦卿想做什么：“先去吃饭，然后去大学城逛逛，给你选个不错的考研辅导班儿上……凤来居的烤肉做得不错，至少咱们知根知底，知道那肉是好肉，吃着放心，我请客，今天管够。” 　　听着唐一透着笑意的话，秦卿咧嘴，“凤来居是刘少杰买给他前妻的产业，你去那儿，难道还用花钱？” 　　“……这话可别乱说，说得我好像和他媳妇……有啥关系似的。” 　　秦卿无语，没关系？关系大了，要不是因为红颜祸水，他和少杰能像现在这样水火不容吗？想起这两位多年来斗法的情况，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沈、唐、孙、刘四家是世交，老爷子们都是当年革命战场上一起并肩作战，打出来的交情，彼此都不知道给对方挡过多少回枪子，战友袍泽，多年来同气连枝，好得跟一个人似的。现在唐、刘两家的晚辈却忽然反目成仇，几个老爷子没少为这个生气，刘少杰更是不知道挨过多少次板子了…… 　　第一卷 归家 第十一章 短信 　　看着自家这位青梅竹马一派无辜的脸，秦卿无奈道：“……唐一，你以后别老故意招刘少杰的眼，你们俩闹起来，明明是双方的责任，可你小子在长辈们心中永远是受害者，得到的全是安慰，再这么下去，刘少杰他就是想和你和好，也没台阶可下啊……” 　　“哎。”唐一笑眯眯地故作姿态地叹了口气，装模作样地道，“我可没说这事儿是少杰的责任……” 　　是，他不光没说这是刘少杰的错，相反，还把所有的责任全一肩扛了，可是，他越是摆出低姿态，摆出不知所措可怜兮兮的模样，那群长辈们就越发心疼，越发觉得是刘少杰欺负人…… 　　甚至连唐一说出自己经常跑出去搭讪女孩子这样的事实，刘老爷子都当成是故意给刘少杰打掩护——小唐多老实，多听话？胡闹的肯定是少杰。这在老刘家都成了定论了。 　　秦卿无奈地按了按眉心，觉得脑门子嗡嗡作响。 　　唐一笑着拍拍她的肩膀，领着她走进凤来居的大门，“别担心，我心里有数，不会真把他惹毛的……好吧，我承认，看少杰一副别别扭扭炸毛的模样，的确挺好玩……” 　　算了，秦卿也管不了人家的事儿，现在还是吃饭要紧。 　　两个人也没有进雅间儿，选了个靠窗户视野开阔的位置。 　　唐一装模作样地拿着菜单，假装在看，穿着红色旗袍的服务员竟然没看出他是个盲人，恭恭敬敬地立在一旁等待。 　　秦卿脸上笑，心里却揪得难受，别看这家伙表面上对自己失明一事极为豁达，一副根本不放在心上的模样，可事实如何，外人又怎能知道？ 　　……至少，不像他表现出来的这样豁达吧。 　　秦卿早就想把唐一的眼睛治好，在未来，修复受损的视觉神经并不是难事儿，就是想重新换双眼睛，也是宛如现在割盲肠一样的小手术，用药师的方法更是简单得很，连手术都不用做。 　　就是现在，秦卿已经知道一种相对来说比较简单的丹药，能让唐一复明，叫明睛丹，只可惜，一来秦卿基础导引术还没到小成的地步，无法炼丹，二来炼明晴丹需要的药材，有很大一部分现在根本没有，应该说，未来的很大一部分丹药需要的药材，目前都没有，必须通过药房里一个极为奇妙的种子装置，先合成种子，之后才能种植。 　　而驱动种子合成机，也必须秦卿本人的导引术入门才成，所以，一切都需要时间…… 　　“先上一百块钱的烤肉……嗯，还有你们的招牌菜剁椒鱼头，多加辣椒……”一会工夫，唐一就一口气点了一连串不怎么搭调的菜，“两瓶青岛啤酒，行了，先这些，不够再加。” 　　不多时，菜上齐，烤肉也上来了，唐一负责帮忙烤，而秦卿只负责吃，最近秦卿的饭量大长，口袋里的钱又不怎么够用，好几日吃饭总觉得吃得不是很舒坦，这一次逮住了冤大头，她当然一点儿不客气——这一百块的烤肉根本就不够，又要了两盘儿，还添加了不少蔬菜，这才勉强算是八分饱了。 　　虽然看不见她的吃相，却也能够想象，唐一忍不住笑道：“怎么跟个饿死鬼投胎似的，是不是最近运动量太大？你身上有伤，不比以前，可要悠着点儿，别像在羽林的时候那么拼命了，要是落下病根儿，将来年纪大了，有你受的。” 　　秦卿挑了挑眉，最近的运动量可远远比不上在羽林的时候，练习导引术的时间居多，她都快变成宅女了，当然，这些话不用说给唐一听，于是只随意应了几句。 　　“对了，你什么时候回京？” 　　按说唐一的假期已经结束了，不知为什么还在海市逗留，秦卿一边细嚼慢咽地品尝美食，同时不耽误说话，“而且，你居然还把你们武术学校的学生们都一起拉到这边儿，难不成想常驻？” 　　唐一在特事局之外的掩护身份，就是一所叫‘大中华’的武术学校的老师，教学已经有三年多，算得上桃李满天下了。 　　“暂时还没退休的打算，还想着再干两年……这是我和学校的领导们商量，打算与海市这边儿的汉唐武术学校进行一场友谊赛……功夫嘛，不和人交手怎么长进，这帮学生在学校里学到的东西，只是表演用的花架子，真想学出名堂，还是得多动手，增加实战经验。” 　　唐一说这些话，理直气壮的很，一点儿都不脸红，秦卿却是撇嘴，明明就是带着学生们出来公费旅游的，还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当、当、当…… 　　秦卿刚想刺唐一两句，仿照敲门声的短信铃声忽然响起来，她一看，号码很陌生，顿时怔了一怔，有些惊讶。 　　她的手机属于保密手机，知道号码的人凤毛麟角，更不是所有人都能把短信发过来，再说，自己认识的那些人，一般都是打电话，很少有人愿意浪费时间发短信—— 　　蓝牙隐形军用耳机，针孔摄像头，无视一切屏蔽，质量从优，价格便宜，童叟无欺，欲购从速…… 　　秦卿随手翻开，只瞟一眼，不觉就愣了，看着手机上这一排字迹，嘴角抽搐了半天，忍啊忍，终于还是忍不住一下子趴饭桌上开始抽动肩膀…… 　　“怎么了？”唐一的手一顿，往嘴里塞了块儿烤肉，口齿不清地问道，“谁的短信？都说什么笑话了，把你笑成这样……” 　　“……阿飞发来的……” 　　“呃……阿飞……咳咳，咳咳……”听秦卿一边儿笑一边儿读短信的内容，唐一唐一惊得一伸脖子，一块儿牛肉顿时卡住嗓子眼，秦卿赶紧过去又揉又拍，好不容易才给拍下去…… 　　咳了半天，灌了一大口啤酒，吐出口气，苦笑道，“还好，还好，那小子还明白不能用自己的手机发，否则，万一让容大妈逮住，有他好受的……他这是准备使用军用装备帮你作弊？想法不错，应该行得通，他手里的好玩意儿不少……呵，消息挺灵通嘛，居然知道你最近准备考研了？” 　　第一卷 归家 第十二章 祸水 　　秦卿也是无语。 　　世界上什么传播的最快，流言八卦啊！ 　　‘羽林’更是集大八卦、小八卦于一身的超级八卦集中营，从美国总统哪年哪月哪日，晚上偷偷摸摸去了哪个私人会馆消遣，到临街一小帅哥儿昨晚上带了个金发碧眼的‘波斯猫’回家，这帮人是无所不八…… 　　秦卿还来不及感慨两句，又有一条短信进来——让小沈去老泼皮那儿探探消息，看复试的时候他准备出什么题目…… 　　虽然还是陌生号码，依旧没有署名，可不用猜，秦卿也知道这一条绝对是刘队发过来的。 　　秦卿继续给唐一读，一听，唐一就真相了，“大概刘队正和阿飞商量着处理那些积压的旧装备呢，年前不是一天一个会议的讨论换装问题？我记得咱们仓库里积了一大批几十年前的旧东西，刘队一直闹着赶紧销毁腾地方……那俩人肯定是聊着聊着就跑题了，这不务正业的……” 　　阿飞也是‘羽林’出身，不过已经退役，他是正经的京城‘红带子’，祖上跟着太祖爷打天下，一家子都位高权重，省长部长一大堆。 　　他是老小，长辈们都疼宠得很，所以，到对他的管束不是那么严格，万事大多由着他的性子来，就连他从‘羽林’退役之后，开始倒腾军火，（当然，在上面挂了号，算是帮国家卖。）家里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他老老实实呆在幕后，不准备跑去战火非分的战场玩刺激，他爱倒腾就倒腾吧。 　　别说，他到很有些天分，买卖做得还成，现在已经算是很有口碑了，只不过，做这个灰色行业毕竟不能长久，玩票性质的也就罢了，他家里肯定不会让他真闹大。 　　“咳咳。”秦卿把笑意忍下去，可转念一想，又有些不满，皱着眉给俩人发了一个愤怒的表情——我有那么没用？用得着作弊吗？ 　　当然，这只是玩笑。你来我往用短信互相‘调戏’了几回合，到那边儿休息时间结束，开始做正事儿才停下，合上手机，秦卿的心情不错，挺惬意。 　　。 　　她很轻松，不过，唐一的心情却算不上好，虽然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依旧挂着笑，说话的时候也潇洒自在。 　　秦卿眨了眨眼，掏出随身带的小镜子，往后面的楼上一照，果然看见一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手里夹着烟，正媚态横生地看着唐一。 　　这人就是那个导致唐一和刘少杰‘反目成仇’的‘红颜祸水’，刘少杰的前妻，曾经的红牌小姐——温柔，她叫温柔，人却一点儿也不温柔，根本就是一朵带刺儿的野蔷薇，看着鲜艳，可哪里在暖棚温室里呆得住？野花嘛，就是要生长在野外才行。 　　当初刘少杰和她结婚，也甜蜜了一阵子，可惜，只有短短半年，半年之后，这漂亮的‘野花’就开始不安于室，故态复萌，又整日出去勾勾搭搭。 　　说来这世上的事情，有的时候就是巧合得让人觉得老天爷是个不知所谓的老顽童，专门给人找不自在…… 　　唐一虽然是个军人，在部队的时候人模人样，貌似忠厚老实，遵纪守法，可等到放假，离开军营脱了军装，却也和一般男人一样，喜欢出去‘猎艳’，当然，他很有分寸，也知道轻重，眼光更不低，肯定不会去那些声色场所，一般就是在街边，或者正经的会所里搭讪个美女，聊聊天找找乐子什么的。 　　那日，唐一回到家，开始休三年来的第一个长假，换了衣服，就准备去以前的酒吧喝一杯酒，轻松轻松。 　　结果，就万分倒霉地遇见温柔了。 　　这一次，可不是唐一主动搭讪，而是温柔看见他一个人，过来勾搭。 　　美女嘛，看着就赏心悦目，一块儿说说笑笑，喝一杯酒，自然而然，没有什么好奇怪，唐一又不知道这是朋友的老婆——当初刘少杰为了结婚和家里闹得很僵，连酒席都没办，唐一更是根本没有见过温柔。这种好事儿，他怎么可能拒绝？ 　　这两位都是出来玩的，也就没有通名报姓，东拉西扯，聊得到是还算投契，挺开心，可惜，没高兴多久，刘少杰赶到了，一看见唐一和他老婆亲亲热热偎依在一块儿喝酒的样子就炸了锅！ 　　想到这里，秦卿苦笑，按照她的推测，刘少杰肯定是知道他妻子最近的举动，甚至可能找了专业人士蹲点儿，把他妻子经常活动的地点都摸清楚了，这一次是专门跑来抓人的，只是他肯定没有想到，找来居然看见他的妻子在‘勾引’他的兄弟…… 　　秦卿也不知道，究竟是他妻子不安于室让他火大，还是吸引他妻子的人里有唐一这个事实让他更火大，可是，哪怕在那样的情况下，刘少杰也只是拽起温柔走人，没有把事情闹得开，甚至没有马上和他妻子离婚，而是又拖了一年多。 　　刘家人都以为他这是顾忌他自己的面子，当然，可能有一点儿这方面的原因，但更多的，秦卿猜测，他之所以能保持冷静，忍耐下来，大概都是为了不牵扯到唐一，事实上，刘少杰根本不是那种特别注重自己面子的人，从他亲自跑到会所来逮人的举动就可以知道，那天，他本没打算压抑自己的怒火。 　　可唐一是军人，要是闹出丑闻，就不大好交代了，再怎么说刘少杰和他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心里就算真的火了，也不会在明知道是他妻子自己有问题，唐一根本不知情的前提下，将唐一给牵连进这种丑闻里面。 　　要是事情到此为止，他们俩能及时打一架，吵一架，把憋在心里的事儿给发泄出来，大概也不至于闹到今天的地步，毕竟只是误会，等大家火气消去，尴尬没了，再请德高望重的长辈做一个和事老，化解‘仇怨’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只叹屋漏偏逢连日雨，发生这种事儿，唐一也有些发懵，脑袋一热，就脚底抹油，跑去替换阿飞去新疆边境参加一个武警、特种部队的联合打击毒枭的任务，结果，就是这个任务出了纰漏——一向以‘谨慎’著称的唐一，竟然还没有检查，就跑去打开敌人丢下的箱子…… 　　虽然一动那箱子，他就发现了不对，赶紧后撤，但还是被炸伤了眼睛，从此失明。正因为发生这种事，刘少杰和唐一之间的‘仇怨’开始变得说不清了。 　　教训，血淋淋的教训啊！ 　　第一卷 归家 第十三章 宁静 　　“我吃饱了，走吧。” 　　秦卿难得没有打趣唐一，也不忍心看他难堪，吃了八分饱，就让唐一结账，扶起他出门。 　　说起来，秦卿有的时候真的很难了解男人的心思，哪怕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兄弟。 　　这唐一明明很不喜欢温柔这个女人，可偏偏还是经常跑到凤来居吃饭，还是每一次见面都对温柔客客气气的，简直是只当她是饭店老板，自己是顾客，相处得极为自然…… 　　秦卿摸了摸嘴唇，若有所思，他似乎故意表现出很不在意，根本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别说，他这副做派，到也不是没有用。 　　至少，现在僵局有打破的倾向，刘少杰也并不排斥和他接触了，逢年过节还能老老实实呆在一个桌子上喝酒，只是不与他说话而已。 　　年节刚过，大学城还冷清得很，秦卿却对这样的稍显得安静的环境比较满意，若真人来人往，热热闹闹，恐怕她还不习惯。 　　因为想活动活动身体，两个人索性没有乘车，而是步行，一路沿着大街往大学城的方向走，顺便还能让秦卿游览一下多年未见的老家。反正，虽然路途不算近，但以这两个人的速度，最多也就用上一个多小时。 　　大学城建成已经有五年，聚集了海市几乎所有比较有名的大学——海市大学，海市师范大学，海市经贸大学，海市医科大学，还有林林总总的技术学院，大学多了，各类辅导班自然也就多，什么考研英语政治培训，高考提高班，艺术类高考培训中心……墙壁上，公告栏里，各个商店的门外，铺天盖地的广告琳琅满目，说得一个比一个夸张。 　　秦卿饶有兴趣地看着，觉得其他选择考研的学生们到了这里，说不定会挑花了眼，不过，唐一显然早有成算，并没有在这地方驻留停步，而是直奔位于大学城东方的怡园小区，也是海医教师公寓。 　　秦卿有些疲倦，她身上的伤还没有彻底康复，不能太劳累，就让唐一一个人进去，自己则坐在道边花丛的石质长椅上等。 　　今日刮得是北风，寒气逼人，秦卿紧了紧身上的长风衣，扣上帽子，坐在冰凉的石椅上，眯眼看着春节不曾回家，零零落落的学生，看着几个年节刚过，早早就出来摆摊的小商贩，看着这平平常常的一切，心中忽然觉得很宁静。 　　当兵多年，在‘羽林’的时候，每一天都过得很精彩，很热烈，很有意义，可是，唯独缺了这一份宁静，离开部队，固然是不得已，固然偶尔觉得寂寞入骨，但能够享受到如今的宁静安和，也是一种幸福…… 　　忽然，秦卿的目光一凝，先是困惑地皱了皱眉，之后瞬间坐直了身子，本来柔和的脸色也稍稍变得严肃起来…… 　　————分割—————— 　　几天前唐一就拜托了沈二叔帮忙准备资料，当过兵的人无论做什么都很重效率，所以，他不过花了十几分钟，就把事情办完。 　　手里拎着用麻绳儿捆好打包的学习资料，还有一份儿补习班的报名表儿，轻轻松松地避开林间突兀的奇石松柏，唐一走到自家老战友旁边坐下。 　　拧开矿泉水的瓶子灌了一大口解渴，这才笑道：“卿卿，看看，这都是沈醉从他二叔那儿探听到的参考资料，里面还有沈老爷子的课件，弄这么一套东西，可花费了我不少心力呢。还有，这个报名表给你，好好填，讲课的是沈老爷子的关门弟子，明年要报考老爷子研究生的学生们，可是把这张表格炒到了一万八一张，还有价无市……” 　　“哦……” 　　秦卿头都没回，漫不经心地应了句。 　　“怎么了？”唐一这时才发现自家青梅竹马的心不在焉，不觉惊讶，“什么事儿？” 　　沉默了好半晌，秦卿才咬了咬牙，皱眉道：“……唐一，你不是最会搭讪女孩子？去，到前面找……那个，我妹妹秦月打听打听，刚才和她在一起的男人与她是什么关系……” 　　唐一一听，差点没把手里的书籍资料全扔了，哭笑不得：“你妹妹？你让我去搭讪你妹妹？那是你妹子，你要是想知道什么，自己不会去问？” 　　秦卿却是充耳不闻，一脸的严肃，似乎在面对什么巨大的难题，就连以前出任务的时候，她恐怕都没有这么紧张过：“好，我去……你告诉我该怎么做？”秦月和她的关系一向很生疏，秦卿还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和她交流…… 　　感觉到秦卿的腰板绷直，气息急促，一副准备上刀山、下火海的架势，唐一瞠目，最后还是叹了口气，笑道：“算了，我的法子，也只有我能用……告诉我你妹妹的具体位置。”他还能怎么样？自家青梅有令，无论如何荒唐，也只能答应。 　　“你十点钟方向，距离二十五米。” 　　秦卿的话音未落，唐一就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黑色的短棍，然后轻轻一抖，那短棍顿时伸长，他拧了一下固定，又用指尖稍稍地在捆书的麻绳上面一划，然后就一手拿‘导盲棒’，一手拎着书籍资料，慢慢悠悠地向前走去。 　　此时天刚刚有一点儿昏暗，大学城的小吃摊子开始变得热闹了一些，三三两两地围着不少学生。别说，大学城这地方的小吃还算不错，热腾腾的混沌饺子肉包，新鲜的海鲜面条，到处弥漫着食物特有的清香，让人只一闻就胃口大开。 　　秦月是个看起来很普通的女孩子，梳着整齐而清爽的学生头，戴着小巧的金边眼镜，蓝白配的羊毛裙子，五官很细致，并不如秦卿漂亮，可那种清秀的美丽，也别有一番韵味。 　　她是个女孩子，当然也像大多数女孩子一样，有着各种各样的梦想，这其中，一个优秀的白马王子，自是排在第一位的。 　　而白云飞则是一个在各个方面都符合白马王子形象的人物，英俊多金，礼貌温柔，对女人更是体贴细心，深情款款，这样一个男人，竟然会开始追求各方面都不是很突出的秦月，实在是让一大票美女惊得掉了眼球。 　　秦月当然是很快就上了钩儿，无论是真的喜欢，或者仅仅是有些虚荣也好，选择白云飞做男朋友是件有面子又有里子的大好事，平时跟着公子哥儿去那些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所谓上流人士喜欢的地方，上学放学有人专车接送，同学们、朋友们充满艳羡的目光，这一切的一切，对于秦月来说，都是完美到不可思议…… 　　第一卷 归家 第十四章 花心 　　唐一从路边摊上买了一笼小笼蒸包，一杯热乎乎的玉米浓汤，然后就向着秦月的方向走去。一直走到秦月身侧，他忽然脚下一软，手一松，东西通通撒手…… 　　“啊！”秦月惊吓地跳起来，脸色涨红地转头，看见踉跄着倒在自己身旁的这个年轻男子，明显呆了一呆，瞪大眼惶然道，“先，先生，你怎么了？” 　　“啊……非常抱歉，弄脏了你的衣服。”唐一微微皱着眉头，摸索着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手帕，不知所措地递给秦月。 　　秦月愣愣地接过那方叠得整整齐齐的手工制作的帕子，看了一眼滚远的导盲棒，又看了看唐一那双黑亮清澈，却没有神采的眸子，脸上顿时露出一丝惋惜遗憾。 　　不得不说，唐一的身体颀长，五官端正，脸上虽然带着一点病容，但是却更让他添了一分出尘的气质，这样的人，即使是双目失明，也照样能吸引女人的目光……不，应该说他的失明，会让人对他平添几分怜惜…… 　　至少，秦月刚才的怒气已经不知不觉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对不起，我可能有点血糖低，才……实在抱歉！” 　　秦月脸一红，赶紧俯下身帮唐一拣起导盲棒，递到他的手里，一低头看见铺了一地的学习资料，赶紧蹲下身子帮忙收拾：“我帮你拿好了，你要去哪儿？” 　　“……真是不好意思。”唐一笑了笑，脸上一红，带了几分羞赧地道，“我帮我妹妹送东西，她是海市大学医学院的学生……” 　　“海市大学？我也在海市大学呢，和你妹妹是校友啊。” 　　秦卿立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看着自家妹妹一手抱着一堆书籍，另一只手搀扶着唐一，和他说说笑笑地向前走去，像是只几分钟，两个人就变成了相交莫逆的好友一般，也不觉感叹，还是唐一这家伙段数高。 　　这一走，唐一就走了一个多小时，秦卿也不着急，给自己买了点儿小吃，又掏出随身带的笔记本来，坐在椅子上，一边儿等，一边在脑海里回想昨天晚上学习到的药师知识，还将难点记录，打算今天晚上‘入梦’的时候，有重点地翻看脑海中这一部分的资料。 　　太阳已经西斜，半边天被染红，唐一才悠哉游哉地走回来，笑眯眯倚在秦卿的肩膀上：“你妹妹的男友，名叫白恒非，今年二十七岁，海市中西医综合医院院长的儿子，自己开了一家药厂，和你妹妹交往两个半月，呐，电话、地址、邮箱、QQ……全部在这里，你想查自己去查。” 　　秦卿却是心里一沉，有些抑郁地叹了口气，知道唐一大约是以为自己这是对妹妹交的男朋友不放心，这才想查一查，可事实上，她只是想确定这个白恒非是不是秦月的男友而已，不过，事情还没彻底搞清楚，她也不多说什么，接过唐一手里的纸片，又抱起那一摞资料，就直接甩下唐一一个人先回去了。 　　这个晚上，秦卿本以为自己会彻夜难眠，不容易进入自己的潜意识，因为白恒非会成为秦月的男朋友，实在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要知道，在两个多月前，她去杨梦泽的姑妈家拜访的时候，就见过这个白恒非，只是那时他的身份，却是梦泽的姐姐林染，已经谈婚论嫁的未婚夫…… 　　是脚踏两只船还是已经和前女友分手了？貌似有点儿麻烦啊！秦卿长叹，可虽然心中有事，但晚上入梦却丝毫不见艰难，导引术经过连日不辍的修行更上一层楼，躺在床上只半个小时，就步入深层的学习状态。 　　秦卿也因此松了口气，因为前一阵子入梦比较困难，经常失败好多次，十次里有一次成功就算好的，这样的效率，急得她甚至都有了制作一套辅助仪器的念头。 　　在一千年后，有很多根本没有办法凭借自己的力量进入潜意识学习的人，都会使用辅助仪器，不过，这种辅助仪器只要使用一次，以后就离不开了，依赖性太强，而且，效果和凭自己的能力进入简直是天差地别，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自己入梦学习，如果导引术达到高层次，一个晚上就有十年之功，哪怕是导引术还没有达到要求，一个晚上也至少等于多拥有了几个月的时间，可是利用辅助仪器，哪怕是最高级的，一个晚上的梦境，最多也只有数月。 　　所以说，在未来，除非是年纪大了确实没有办法自行使用潜意识学习的方法，否则，是没人乐意借用辅助仪器的…… 　　进入自己的潜意识，秦卿轻车熟路地推开在未来大药师记忆中最清晰可辨的实验室大门，对着面前和她容貌一模一样，只是衣着打扮和年纪不同的老师行了一礼，开始今夜的课程…… 　　‘一夜好眠’，第二天一大早，秦卿睁开眼，把满脑子的医学案例抛开，起身，打完拳，洗过药浴，直接灌了一大杯灵液，感觉到体内的气息涌动，这才煮了皮蛋瘦肉粥当早饭吃。 　　吃过饭，秦卿犹豫了一下，给阿飞发了条短信，让他去帮忙调查白恒非，这条信息发出，她反而不纠结了，等结果出来，该怎样就怎样吧。 　　发完短信，秦卿就坐到书桌前，稍稍整理了一下唐一给准备好的资料，又拿出纸笔，写了一份儿复习计划，随手压在了书桌上面。 　　这复习计划表，是按照一月内将几十本参考书倒背如流来设定的，在他人看来，简直可说是痴人说梦，但以秦卿的记忆力来说，却是轻而易举的。 　　昨夜灌了一脑袋的医学知识，今天就换换脑子，秦卿想了想，还是拿出一本牛津英语大辞典，一页一页地开始翻看。她的英语水平不差，但还是需要花几天时间巩固一下，再多做几套练习题，毕竟，她可是从初中之后，就没有碰过任何英语习题了，真要一点儿不准备，就这么上考场，她心里也发虚。 　　看了不到半个小时，电话响了，是孙老爷子。这一次，秦卿对他的电话到非常期待，没办法，现在经济紧张，她缺钱花，对未来一段时间的‘衣食父母’能不期待吗？ 　　“卿卿丫头，我大约十点钟到，要先去你们羽林大本营开个会，估计得用一两个小时……嗯，这样吧，中午咱们一块儿吃放，在老地方。” 　　秦卿应下，孙老爷子那边声音嘈杂，有些乱，显然，他有公务在身，也就没有多聊。 　　所谓老地方，是他们‘羽林’海市第三分基地外的一个小饭店，饭店不大，生意却极好，尤其是卖的海鲜最新鲜地道，都是活鱼活虾，厨师的手艺甚至比五星级大饭店的厨子还棒。 　　当年秦卿还没出训练营，每一次到第三基地，都会成群结队地偷偷摸摸翻墙跑出来大饱口福，而且连吃带拿，还不给钱，都记刘队、周队他们账上…… 　　秦卿是掐着时过来的，正是午饭的时候，不过，提前电话预定了座位，到不至于像其他来晚的客人那样挤在院子里拼桌儿。 　　再一次故地重游，古老的房子还是那房子，饭店里依旧客似云来，装着活鱼的鱼缸还是矗立在院子里，供客人们观看，老板娘发福了，老板脑袋上的头发比以前更少，本来懵懵懂懂的稚龄儿童现在已经能利利索索地满院子端着盘子招呼客人…… 　　唔，似乎多了个伙计，小伙儿身材不错，就是好像有些害羞，头上的帽子把脸都护住了，而且老偷偷摸摸地往自己这边儿瞥，很是小心翼翼的模样…… 　　秦卿猛地回神，眯了眯眼。 　　第一卷 归家 第十五章 杀手 　　孙雪津进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秦卿一双眼睛里明亮灼人的光彩，脸上顿时露出几分笑意，长舒了口气，还成，这丫头看来日子过得不错，有滋有味的。 　　这老头儿一点儿没有跺跺脚整个京城都会地动山摇的大佬架势，穿了身莞尔半新不旧的蓝色防寒服，头戴狗皮帽子，缠着灰白相间的羊毛围脖，用毛线拴在一起的一双皮手套挂在脖子里，鞋是手工制作的灰色布鞋，手中拎着一只银色金属手提箱。 　　除了那只做工精美的手提箱和他很不搭之外，孙雪津的形象大概与众多城市退休老头没有多大的差别了。 　　屋子里暖气大，孙雪津把防寒服脱下来搭椅子上，又把手里的箱子塞秦卿怀里，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杯热茶暖身，这才笑道：“你要的证件还有必备的装备全在里面，包括你家的‘飞星’。呵呵，我特意从你们容大神手里要的。” 　　秦卿霎那间回神儿，眼睛一亮，摸了摸冰凉的金属箱子，强忍着没有打开来看。 　　‘飞星’是她枪法出师以后，容大妈亲自找总装那边儿的能人给她量身定做的手枪，92式，在羽林算不上最先进，可是，这是根据她的身体状况由好几位枪械专家专门为她自己制造的，光报废品就有二十几把，自从拿到手以后，秦卿就再没有放下过，陪在身边好多年，她用起来自然最是舒服顺手…… 　　当初离开羽林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一辈子都再也见不着老伙计了，此时自然是惊喜得双眉弯弯，忍不住抿嘴笑道：“要是知道加入你们特事局它就能回来，我早就松口了。” 　　孙雪津顿时一囧，啪一声，哭笑不得地拍了秦卿的脑袋一下，笑骂：“这是什么话，敢情你来我们局里，就是为了你的枪啊……” 　　“嗯、嗯，我家‘飞星’比孙老你要贴心得多了。”一边说笑，秦卿眼角的余光却再一次挪移到不远处那个立在门前的阴影中，不知道再想些什么的服务员身上。 　　两个人面上轻松无比地说了几句话，那个服务员忽然起步，拿着菜单走了过来，秦卿一弯嘴角，漫不经心地抬头，食指轻轻地扣在桌子上敲击…… 　　“请问，二位要点儿什么？” 　　这个服务员的声音有些暗哑，像是患了重感冒，孙雪津笑呵呵地拿起菜单，开始一个又一个地往外蹦菜名，秦卿也低着头，拿出一个小小的粉红色卡通样式的梳妆盒，给自己补妆…… 　　只是一瞬间，当那服务员的右手从自己的口袋里出来的一瞬，秦卿那双怎么看怎么削瘦苍白的手就在他的手腕上一划，那颗圆滚滚的，黑扑扑，怎么看怎么不像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的东西就到了秦卿的手里。 　　飞出一只竹筷，打在眼见事情败露，迅速地往门外跑的服务员腿上，待那人啪一声，摔倒在石头地板上，秦卿才漫不经心地抬头，瞪了孙雪津一眼，把手里的东西递到他眼前比划了两下：“手雷，看到没有，这是手雷，还是军用的制式手雷，我看看啊，这个好像是边防侦察兵专用的，**含量75克，杀伤半径6米，破片280片……还好，还好，要是爆了死的就咱俩，周围几桌最多殃及，大概也就缺胳膊断腿儿，死不了……” 　　秦卿一边咕哝，一边把保险没拉开，绝对无危险的手雷揣兜里，然后向挣扎着想站起来，却一次又一次跌倒的伪服务员走过去，一脚踩住他的大腿，嘎嘣一声，就听‘嗷’一声惨叫，这可怜孩子一翻白眼儿昏死了过去。 　　她弯下腰，从头到尾把这服务员搜了一遍，翻出优盘一个，钱包一个，打火机一只，被捆绑的女孩儿照片一张…… 　　这时，饭店里的客人才发现不对劲，一个个转过头目瞪口呆地看着秦卿这么一漂亮女孩儿脚底下踩着个一米八的壮小伙儿…… 　　“咳咳。”孙雪津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赶紧打圆场，一手拨电话，一手掏出证件来比划了比划，大声道，“警察办案，各位回避啊，大家回避……” 　　对面就是羽林的第三分基地，沈醉今天正好在这儿，还没半分钟，就带着六个在分基地受训的学员兵过来了。 　　一进门，沈醉冷着脸走到秦卿身边，仔仔细细地将她打量了一遍，见确实没有受伤，这才一把抓住地上那个‘倒霉蛋’的胳膊，拖着就往外走。 　　“报告教官……不叫救护车吗？” 　　其中一个年纪最小，大约只有十六七岁的学员看着地上那人涕泪横流的模样，心里一软，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结果，沈醉根本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就把他给吓得激灵灵打了个哆嗦，再不敢说半句话，紧随着其他五位同伴，追着自家教官的脚步出门，然后登上了他们那辆白色面包车。 　　苏雪津嘴唇抽动了半天，很想吆喝一句——这人很可能是别人找来的炮灰，你们用不着这么苦大仇深。 　　可惜，这位老人家到底还是对盛怒之下的沈醉公子心有余悸，只好牺牲那个倒霉鬼了，反正他也不算无辜。 　　此时，孙老爷子的警卫也赶了过来，虽然孙老并不在意，毕竟是他对自己的行踪隐秘程度很有信心，愣是不要人家跟着的，再说，谁能想到竟然有人跑‘羽林’分基地门口闹事儿啊？ 　　可两个小伙子却不敢怪首长，一个个简直愧疚难过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坐在车上，瞪着被沈醉像垃圾一般铐在后车座儿上的‘杀手’的目光，就像要把他剥皮抽筋…… 　　所以，只有十几分钟的路途，那‘杀手’却抖得跟个筛子似的，整个人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哪里有半点儿‘杀手刺客’的气势，估计道上专门吃那行饭的家伙们，若知道同行里出了一个这样的，都得面红耳赤哪怕免费也要把这丢人的家伙给干掉了。 　　第一卷 归家 第十六章 枪法 　　秦卿也好长时间没有来过羽林的分基地，可是并没有陌生的感觉，穿过锈迹斑斑的大铁门，走过密密麻麻的林荫路，耳朵里听着远处训练场传来的阵阵枪声，扑面而来的除了硫磺硝烟的味道，就是枪油的呛味儿…… 　　唐一也一样，等到下了车，沈醉杀气腾腾地带着那个‘杀手’直奔询问室，孙老一路小跑地追上去，两个人便拿了通行证直接高高兴兴地跑去靶场那边儿玩枪，至于其它的事情，无论是审问，调查，抓捕还是营救，孙老和沈醉两位都是行家里手，就不用别人帮忙了。 　　好长时间没有碰过自家的‘飞星’，秦卿摸着银白色的枪身陶醉半天，可惜，手有些生疏，一口气打完一轮移动靶，听了报靶，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的成绩还可以，但和以前相比，到底是有差距了，没办法，她不是专业的狙击手，枪法虽然不错，以前练得也勤，可还远达不到出神入化的境地，左手又没有专门训练过，这第一次用左手使枪，能不落靶就算可以了。 　　而唐一更郁闷，这家伙打完靶，引得一帮在靶场训练完正休息的学员们争相凑过来观看，不少人啧啧称奇，羞得他恨不得以头撞墙，死了算了。 　　这家伙是枪下一个活口没有，匪徒和人质通通消灭——所以说，孙老不许他出外勤，还是有道理的，他的耳力不错，可光有耳力，还真不容易分辨清楚来的哪个是匪徒，那些是人质……也许现实中好歹还能通过说话声脚步声什么的分辨一二，可在靶场，面对这些不会说话，动静都差不多的各类靶子，他确实是没辙。 　　“……纪律也太松散，今儿谁带队训练呢？”唐一皱着眉拿了条毛巾搭脸上，坐到旁边的长椅上面闷不吭声地闭目养神，不肯再动手。 　　对于唐一的郁闷，秦卿只能笑笑，这事儿她可帮不上忙，也许以后可以帮他恢复光明，至于现在，就让他郁闷一下好了，反正天底下能让他郁闷的事儿也不多。 　　秦卿心里叹了口气，还是手痒，她到不怕丢人，甩甩手又跑去来了两轮，这一次总算是恢复了往常的水平，只有一枪不小心打肚子上，没有一击毙命…… 　　秦卿精神大振，之后，她的枪法更是一次比一次精准，到后来更是无一失手，引得‘周围观众’都是连连惊叹，她自己也忍不住有一点儿意外，不过稍微想了一下，也就不惊讶了——大概是多日来饮用灵液，体力，稳定性，视力等都有增长的缘故。 　　打完靶，秦卿和唐一两个人去洗了洗脸，消去一身的硝烟味儿，这才一路走着去分基地的办公楼，他俩都是便服，一路上碰上这个上尉，那个少校的，都把这俩人当稀罕看，秦卿觉得挺有意思，以前他们在基地训练的时候，经常能看见便服的人来来去去，就说他们沈教官，穿军装的时候还没穿便服的时候多，可在这儿就不一样了，看样子她的师弟师妹们训练比他们那一届要正规不少…… 　　“你别胡思乱想了，现在这第三分基地承接了帮着其他兄弟部队训练的任务，这来来去去的有二炮的，有海军陆战队，还有伞兵，你仔细看看，肯定是海陆空三家的都有，不光是羽林的天下了。” 　　秦卿一怔，恍然，好像是听刘队他们抱怨过，最近羽林的活儿越来越多，可上面还要给加差事，他们自己的新兵蛋子还训不过来呢，竟然还要抽出人手给别的兄弟部队帮忙，不过抱怨归抱怨，在这方面刘队的觉悟一向高，每一次派出去的教官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我说，有的时候我真怀疑，你这家伙是不是假装失明啊，怎么跟我肚子里的蛔虫似的。” 　　唐一无语，伸手过去拍了拍丫头的脑袋：“我没失明的时候，你那点儿小心思也瞒不过我！” 　　从这丫头十三岁加入羽林，他就手把手地带她、教导她，也是从给这丫头当师兄开始，自己才心甘情愿地从一个懵懵懂懂的少年成长成一个真正的军人，后来一起出了训练营，一开始的三年，都是一起出任务，从没有分开过，这么多年相处，想不了解对方也难。 　　两个人在靶场最多活动了有半个小时，这边儿已经审讯完那个倒霉‘杀手’，这会儿正彻彻底底地调查那个优盘…… 　　秦卿一位于四楼的大会议室，就看见技术处的技术员马国龙上尉正在电脑旁边儿忙活，孙雪津坐在椅子上抽烟，桌子上的烟灰缸里已经半满了，整个会议室烟雾缭绕，呛得她忍不住咳了两声儿。 　　沈醉看了秦卿一眼，走过去拽下孙老的烟头熄灭，又打开窗户，打开通风扇，自己也把酒葫芦拧上盖子收起来，拉开椅子让两个人坐下，才皱眉道：“卿卿，先把手机给我，让孙老给你换一个新的保密手机，还有，你马上换个地方住，现在你租住的那房子毕竟不是自己的，位置也不太安全……实在不行，先搬到特事局宿舍暂住，或者我那儿，唐一那儿……” 　　“怎么？冲我来的？” 　　秦卿惊讶，她一开始还以为对方是冲着孙老去的，毕竟，论身份论地位，还是孙老的命比较值钱，再说，自己现在都是普普通通老百姓一个了，谁还会费心费力地跟自己过不去？ 　　若说有什么仇人……说他们这类军人仇人多也成，可说他们没有仇人也同样可以，战士嘛，无论做什么，绝不是为了私人恩怨，为国效力而已，而且他们出的都是绝对保密的任务，连自己人，只要不是直接相关者都不一定知道，外人就更别提了…… 　　沈醉眉头皱的死紧，指了指投影仪，秦卿随手打开，看见的就是自己被放大了，还用鲜红的颜色打了一个大大的叉号的照片。 　　这照片她很熟悉，自己军官证上用的就是这一张。 　　孙雪津叹了口气道：“带着手雷的那家伙叫高海波，身份已经查清楚了，今年二十七岁，离异，是个厨师，家里有个三岁的小女儿，身家清白，没有犯罪记录，这一次是女儿被绑架，然后对方往他门口放了一个包裹，里面有手雷和优盘，还有他女儿的照片，让他提前到饭店里候着你……哎，这家伙看来对咱们很了解。” 　　“别担心。”沈醉看秦卿有点儿忧虑了，他反而不再着急，挑挑眉，笑着安抚道，“撞到咱们手上，他跑不了……对了，折腾这么久，你到现在还没吃饭吧，我让炊事班给你煮碗面。” 　　其实，看见这张照片，秦卿心里已经有一个值得怀疑的人选，毕竟，能够弄到她这张照片的人，真是屈指可数，相信沈醉他们也一样，如果真是那个人的话，这事儿到好办，她也能松口气，至少，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最让她头痛也最搞不懂的阴谋，私人恩怨而已。 　　秦卿摇了摇头，这时热腾腾的牛肉拉面也端了上来，她就轻轻松松地和唐一，孙老三个人一块儿分面吃。 　　孙老一边儿吵吵着好辣，一边儿把秦卿的工资卡递给她：“我让财务科提前预支你一个月的工资，八千块，省着点儿花，可别又没两天就给花光了。” 　　及时雨啊，秦卿赶紧接过收好，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细缝儿，看她那副见钱眼开的模样，唐一忍不住笑骂：“孙局你怎么也区别对待，我在你手下快三年了，当年穷得整天蹭局里食堂的时候，怎么就不见你想着点儿我？” 　　孙雪津不理他，谁让他投了个男胎呢！女孩子要疼要宠，男人嘛，就得经历点儿风雨，才能长大。 　　第一卷 归家 第十七章 阿飞 　　吃过饭，唐一不肯走，看样子有销假的打算，秦卿则一看没她什么事儿，拎起箱子准备回家，结果刚出了门，走到楼梯口，就看见一个一身笔挺常服的军官坐在楼梯台阶上呜呜咽咽地哭，上上下下的学员们谁都没当回事，两个戴着大檐帽的督察路过，更是目不斜视地绕过他走人…… 　　秦卿忍不住哈哈大笑，凑过去看了眼装了半口袋纸巾的塑料袋儿，踢了那‘军官’一脚，笑骂道：“阿飞，你小子要搞怪别穿着军装，丢人不丢人那！” 　　幸亏这儿是羽林，至少他丢人没丢到外面去……不对，这地方来来往往的貌似没几个羽林的人，哎，看来他这人已经丢遍三军…… 　　秦卿无语，忽然发现其实上面的领导们让羽林的教官教导兄弟部队的战友，并不是个英明决策，看看，他们羽林出来的这帮人，可是一个比一个个性，真要所有的战友们都这样，那自家祖国的军队就真成‘笑话’了。 　　听了秦卿的话，那军官总算抬起头，收起已经被泪水打得屏幕模糊的手机，斯斯文文地拿了纸巾擦了下眼睛。 　　这会儿人们才能看清楚他的一张脸，怎么说呢，也不是说他长得很差劲儿，五官还算端正，不是歪瓜裂枣的类型，一双浓黑的剑眉也算是出彩，很有几分味道，总体上说一句小帅，应该没人会反对。 　　可他这样的长相，和那一身的军装，看起来就是不搭调，整个人把军装穿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搁别人眼里，也不像是个军人，到像是个混混无赖。 　　此时，那个混混无赖委委屈屈地瞪着秦卿，一个白眼儿飞过去：“我早就不是军人，又没佩戴肩章领章，有什么好丢人的……还有，说了多少次了，别阿飞、阿飞地叫我，跟叫小流氓似的……” 　　“是，是，你不是小流氓，说你是小流氓也未免太看不起你。”秦卿失笑，伸手拎着阿飞的领子把他拽起来，“来基地干嘛？” 　　“找你。” 　　“成，那一块儿走。” 　　秦卿也不废话，赶紧拉起这家伙就走。 　　至于他为什么哭，那根本不用问。 　　哎，谁能相信阿飞这么一个‘军火头子’竟有着无比纤细的神经，居然最喜欢看那些虐得死去活来的虐文，而且，这家伙的哭点儿非常非常的低，低得离谱，一篇文章看上十遍八遍，还是次次都要痛哭流涕一回。 　　当年还在训练营的时候，这小子就经常推荐一些莫名其妙的言情虐文来给秦卿看，可是每一次秦卿看完都笑呵呵，言语刻薄地列出文内的诸多漏洞，诸多不可能，不是嘲笑女主角多么多么软弱，就是说那男主角太白痴……每次都把阿飞给郁闷得撞墙。 　　打击到现在，阿飞已经学会不和这位姑娘讨论自己喜欢的文章的任何问题了，他最近也忙得很，有好几个大生意要做，没时间闲话家常，一边儿跟着秦卿走，一边儿就直接进入正题：“你交代的差事我已经查过，呐，这是白恒非近期的资料，录音，影像，一应俱全。啧啧，这位主儿的脸可真是千变万化，不扔翔哥他们手底下去当间谍太可惜了，对着你家妹子，那就是温柔体贴贵公子一个，对着林染，马上又变成憨厚、老实、坚强、勇敢的好男人……” 　　“别给我，就当我不知道。” 　　秦卿一摆手，推开阿飞递过来的文件夹，斩钉截铁地道，“把资料分成两份儿，和秦月有关的邮寄给林染，和林染有关的邮寄给秦月，至于他们怎么处理，要不要闹一出惊天动地的家庭伦理剧，那就不干我的事儿了。” 　　不是秦卿的性子冷漠，这正是她的聪明之处。 　　遇见这种事儿，她要是不提醒，将来害得自己的妹妹或者林染伤心难过，那不太好，可真要掺和进去，恐怕更是两头不讨好，难做人。 　　所以说，直接远远地‘扔炸弹’，把一切摆在阳光下，自己躲开，能不掺和就不掺和，至于想要怎么解决，那就是林染和秦月的事儿了，两个人都不是小孩子，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应该有自己的判断力，为自己负责。 　　阿飞瞠目，第一次发现自家战友这么干脆利落，笑着摇了摇头，把文件夹收起来：“既然咱们秦同志发话，那就看我的吧，呵呵，不就充当一回邮差？不难、不难。” 　　说完，阿飞就上了他自己那辆破破烂烂的面包车走了，秦卿也没让她送，自己打车回家，只是回家的路上，想到沈醉一再要求她立即搬家，她便摸了摸兜里的银行卡，有些为难，住唐一或者沈醉那儿肯定不行，不方面，她天天要去自己的随身药房，又是练功，又是倒腾药材，和两个对她无比了解的战友近距离接触，早晚穿帮。 　　住特事局宿舍更不行，还是私密性不够，无论如何也要买一套自己的房产，现在嘛，先凑合租住一间算了。 　　秦卿闭着眼睛，心里琢磨以后去郊区或者山上租一块儿地，按照自己的心意建一所房子，顺便开辟一块儿田地来尝试药材种植，她如果真想按照自己的计划生活，一个药材种植基地，一个人才培养基地，都不能少。 　　对此，秦卿心里其实还算稍稍有底，随着导引术一天比一天精深，她最近已经能够感觉到随身的药房一点一点儿地成长，迷雾消退，操作台有发展成实验室的倾向，那个神秘的种子合成机已经解锁，喷头里的灵液喷洒得越来越多…… 　　总之，她的平价医院应该能建起来，只是规模大小的问题，不过，无论大医院小医院，先要有钱才行，没有钱，一切都是水中月、镜中花……看来得赶紧找一个赚钱的法子——要不，整理一些药方什么的，看看有没有门路可以出售？再不然，宰沈国手一次？ 　　一向对金钱没有什么概念的秦姑娘，第一次觉得，钱确确实实是好东西啊。 　　第一卷 归家 第十八章 药方 　　说做就做，回到家，秦卿好好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记忆，最后从里面挑出一个没有用到名贵药材或者已经绝种的药物，熬药方法简单，不需要特殊手法的方子来，直接打电话给沈醉，让他帮忙。 　　沈醉的效率一向很快，才隔了三天，就登门拜访了。 　　“……我很好奇，你这方子到底是从哪来的？” 　　沈醉的脸上难得也带了几分笑意，还没进门，见了秦卿第一句话就忍不住询问。 　　“从我爷爷的藏书里。” 　　作为羽林训练营出来的精英霸王花，秦卿要想说谎，绝对能说到连她自己都相信，“你也知道，我家算是书香门第，祖上还出过好几个进士，藏书很多，太爷爷还是大夫，收集了不少孤本药方，虽然到了我爷爷这一辈儿，家里落败了，可传下来的古书古籍到没丢……” 　　这是事实。秦家祖上还真能算得上是世家大族，枝繁叶茂，就是到了秦卿爷爷这一辈，子嗣单薄，前面更是出了好几个败家子，家里的产业也都丢得一干二净了，直接从地主变贫农。 　　不过，家业破败也算好事儿，当年建国以后最动荡的时候，他们家因为家里成分好没受难，加上他爷爷年幼从军，那时候在县里有身份有地位还有人缘，总算是护住了自己的家。 　　所以说，现在秦家能留下一些书籍，秦卿的爷爷算是居功至伟啊！ 　　秦卿小时候和父母的关系一般般，但在爷爷奶奶，老爷姥姥心目中却是乖乖女，心肝宝贝，老人们最疼爱她，过世之后，把家里所有的书都留给秦卿这个小孙女了。 　　“我这几天闲着没事儿，整理了一下爷爷留下的遗物，结果发现不少挺稀有的医书，我向来喜欢这些，就仔细读了读，没想到，还真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听秦卿这么一说，沈醉恍然：“怪不得你忽然想学医，还是中医……” 　　他一开始没把秦卿手里的方子当回事儿，那古方的名称也很一般，就叫‘养肝方’，他本只以为就是个普通的古方，也许有些用处，但不会比现代治疗肝病的疗法更有效果，不过，沈醉自然是要向着秦卿的，他打定主意无论这方子怎么样，一定要让爷爷大出血买下来，先给秦卿救救急。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沈国手拿到方子以后，只看了两眼，就双目发亮，一个人躲在药房里琢磨了一宿，第二天就直接推了两个病人，拉着宝贝孙子一起去沈家的医院，给一个肝硬化晚期的病人用药，实验一下这方子的效用。 　　结果大出沈醉意料之外，他亲眼看见本已经卧床不起，神志不清的病人，泻出一堆黑黄色的‘脏东西’后，竟然坐起身，还吃了两碗饭，就算是旁人看见，也都知道肯定是有好转的倾向了。 　　沈国手立即为病人诊断，一开始还没什么，但三天九剂药下去，确确实实是开始有了明显的好转，而且按照这个进度下去，最多服用三个疗程，也就是十八剂药，这个病人大约就可以出院正常生活…… 　　沈国手还是有些保守，不敢跟病人家属说一定能够痊愈，可哪怕只是现在，已经被肝病折磨得受不了的病患和家属们也几乎把沈国手当成活菩萨来感谢…… 　　而这药方需要用到的药材，也只有几味药价格比较贵，一个疗程光药费大概要六七百块钱，看现在的样子，一般是四五个疗程就能够控制住甚至治愈一名晚期肝硬化的病患，三四千块钱，哪怕是生活困难点儿的人家，负担也不会太重，总之，在治疗肝病很苦难的现在，这药方绝对是及时雨。 　　所以，沈大国手这一次付款付得相当痛快，要不是他能动用的现金也不多，别说二百万，就是八百万一千万，沈国手也不会觉得不值。 　　一开始，沈醉的确是打算给秦卿争取一下，让她以药方入股，分占沈氏中医馆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为了这个，他可没少下功夫，看这孩子如此卖力，沈老国手都忍不住笑骂宝贝孙子吃里爬外…… 　　不过秦卿没要，毕竟，以她的性子，对金钱从来没什么欲望，想了想，干脆出了个主意，要求沈老将通过这副药方获得的收益的百分之十拿出来作为医疗补助，补贴给生活比较困难的病人，也算是提前学习学习医疗慈善事业怎么开展。 　　对此，沈国手到大加赞赏，一口答应下来。 　　此时此刻，秦卿拿着二百二十万的不记名支票，笑得眯起眼睛，随身披上大衣，就拽起沈醉的胳膊准备一块儿出去看房。 　　风风火火的样子逗得沈醉哭笑不得，连忙道：“别急，别急，买房是大事，又不是买件衣服，这么着急怎么行？”明明刚放弃了一个大聚宝盆，招财树，偏偏又表现出这么一副见钱眼开的样子，沈醉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她才好。 　　秦卿并不是瞎着急，早在两天前就看好了地方，不在市区，是郊区新开发的一个楼盘，依山傍水，环境不错，虽然有点儿偏僻，但她之所以买房，就是担心出意外，不想住闹市区，要的就是这个偏僻安静，闹出动静来容易处理。 　　这会儿和中介公司通了电话，约定好，两个人便直奔银行取钱，秦卿走VIP通道，取了二百多万，从兜里拽出一个大大的黑色塑料袋来，然后把钱扔里面，往沈醉手里一塞。 　　沈醉顿时无语，上下看了看，总觉得以自己现在的扮相，手里拎的不像是钱，到像是一口袋垃圾…… 　　等两个人打车到了中介公司，从黑色的口袋里把钱一交，伴随着漂亮售楼小姐不可思议的眼神儿，签了合同，拿了钥匙，前前后后一共没半个小时，七十平复式公寓就属于秦卿了。 　　沈醉进屋看了看，公寓是装修好的，直接买了家具就能拎包入住，两个住惯军营的土包子，也不知道这装修算好还是不好，不过，明亮的色调，巨大的落地窗，打开窗户，清风徐来，敞亮舒服，总体看着不差。 　　看看房，沈醉点点头，表示基本满意，就打电话给孙老报备。 　　这个电话一通，特事局安排的人，大概很快就会控制这个刚落成不久，还没几个住户的小区。 　　第一卷 归家 第十九章 补汤 　　整套公寓连装修带一年的物业费，税款等等，各种零零碎碎的花销加起来一共一百二十万，秦卿一次付清，还被送了一个微波炉做礼物。 　　秦卿厨房里的东西都是容大妈专门叮嘱过给置办的，绝对齐备，微波炉就有俩，再加一个根本就是多余，所以她连封都没拆，直接路过邮局就转身邮寄给她妈妈了。 　　家具自然是新买的，小区对面就有一家家具商城，秦卿一个人从楼上到楼下走了一圈，半个小时不到，利利索索地就挑选齐全，让人直接往对面小区一送，干净利落。 　　沈醉则开车送她回去，顺便就帮她把行礼运了过来，依旧没花多长时间，秦卿的东西少，连厨房里的小零碎一起全部加起来两个箱子一个背包搞定，沈醉是开车过去的，他那辆路虎能装不少东西，也就一趟的事儿。 　　之后把衣物归置进柜子里，锅碗瓢盆扔厨房，打扫了下卫生，又买了点儿日用品，也就差不多了。 　　把陪她忙活半天的沈醉送走，洗了个澡，秦卿打开窗户，点上熏香，看着宽敞明亮的房间不觉心情大好，干脆跑到不远处的菜市场选了两只家养的老母鸡，这价格可和养鸡场出来的不一样，贵的要死，拎回家处理好用砂锅炖上。 　　又跑到药房里选了一份儿养气汤的材料，其中人参取的是在灵液里泡得时间最久的一根，其它药材也俱是上品。 　　药材切好，搁在玉碗里，秦卿的手在碗口上敲了敲，这些药材就瞬间化为浓稠的液体了。等药液下锅，她又敲击了十八下锅身，内气涌动，爆炸似的打进砂锅内，使得灵药入味。 　　这十八掌劈出，秦卿也忍不住长出了口气，额头上冒出些细汗，这一发汗，有些疲累的感觉，可周身舒爽，觉得体内的气息一下子活跃起来…… 　　诧异地挑挑眉，秦卿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看来，这内气也要时不时地运用一二才成。不过，她可还没奢侈到天天用内气熬汤喝，不说导引术修行本就困难，身体内的内气极有限，就说这养气汤的材料也不便宜。 　　在未来，养气汤是家里餐桌上的必备之物，几乎家家户户每天都至少要喝两次，据传是从古方的十全大补汤发展演化来的，效用极好，老少咸宜。 　　将来是餐桌上的常见品，可在现在，就这一锅汤，算算价值往少里说，成本价也起码要五六万，一般小康家庭绝对喝不起，就连秦卿，这几个月也就喝过一次而已。 　　炖汤需要的时间比较久，哪怕秦卿已经用内气震烂了老母鸡，也还需要三个小时左右才能好，趁着这会儿没事儿，她就拉上窗帘，跑到药房里面，先按照针诀在仿真人体上练习了半个小时针法，然后开始一次次地炼丹实验。 　　此时她还很难驾驭丹炉，虽然炼制的只是最为基础的‘养生丹’和‘锻骨丹’，最后一个也属于基础的‘益智丹’她连碰都没敢碰，就这样，有灵液增幅，试验了半月，一次都没成功，最近到有两次接近成品的水晶白色了…… 　　天将暮的时候，外面忽然起了北风，刮得窗户呜呜作响，还下起雪来，雪虽然不算太大，可在海市的晚冬，却也难得。 　　秦卿出了药房，看了下时间，把炉火关小，忽然想到什么，皱了皱眉，扯开窗帘向外面看去，结果一探头，就看见两个很眼熟的，穿着工作服的‘保洁员’正坐在楼下花坛的石阶儿上，两个人的衣服都很单薄，身上落了雪，在昏暗的灯光下一照，脸颊通红。 　　“……春儿，诃子，这俩笨小子，小区还没几个人呢，怎么可能会有保洁员这么尽职尽责……”秦卿苦笑，拿了钥匙披上衣服出门，慢慢悠悠走过去。 　　坐在石阶上的一个小伙子眼看着秦卿朝他们的方向走来，脸上顿时一红，犹犹豫豫地喊了声：“秦姐……” 　　“就不知道开辆车来，在车里也比在外面守着强吧，怎么？你们两个还想在外面站一宿儿？这可是冬天，冻不死你们。” 　　秦卿对孙老会做的那一套相当清楚，知道肯定会在小区里布控，可按照她的想法，守住前后两个大门，自家公寓对门正好没人住，可以暂借，再占据保安室，就能统观全局了，根本没必要让人守在外面，天寒地冻的，冻着小伙子们，谁出医药费！ 　　刘春憨憨地摸了摸头，耷拉着脑袋咕哝道：“沈教官一会儿来换班儿……” 　　他话音未落，两个车灯打过来，秦卿一扭头，就看见一辆普普通通的桑塔纳开至，沈醉拎着两个饭盒下车。 　　“……行了，别在外面喝东北风了。我家楼下分给你们，怎么安排自己决定，不过，谁都不许上楼。”秦卿只能摇摇头，领着三个人进门。 　　幸好买的是复式公寓，要不然，秦卿肯定不会这么好心。 　　刘春和何诃两个小伙子笑呵呵地答应，跟在沈醉后面，换了拖鞋，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腰板笔直，跟在课堂上一样，看得秦卿也是好笑，摇摇头进厨房拿碗：“我煮了鸡汤，你们都喝点儿，暖暖身子。” 　　“秦姐别客气了，我们都吃过……” 　　何诃刚客气了两句，忽然闻见一股说不出的浓郁香味，这香味儿一入鼻，他的五脏六腑就忽然开始翻腾起来，后半句话声音越来越低，“……” 　　秦卿翻了个白眼，拿托盘端了四碗‘鸡汤’，“喝吧，哪儿那么多废话。” 　　果然没废话了。 　　明明是刚出锅的‘鸡汤’，应该烫得很，可一桌子三个男人谁都像是有着‘铁嘴钢牙’一样，根本感觉不到热度似的。 　　他们吃得香，秦卿也勾了勾唇角，刘春和何诃不用说，两个小伙儿今年还不到十八，正长身体的时候，贪嘴得很，就知道埋头苦吃，连脑袋都看不见，可沈醉的吃相却是让人觉得极舒服的，他拿着勺子不紧不慢地喝着汤，眉目疏朗，有一种幸福的味道肆意飞扬。 　　两只老母鸡一大堆蘑菇豆腐之类的配菜，再加上一大锅汤，秦卿喝了一碗，其它每一会儿就全进了三个男人的肚子，整个砂锅干干净净，连一点儿汁水都没有剩下，这他们还意犹未尽呢。 　　刘春咂咂嘴，眼巴巴地瞅着秦卿，看得她都心生不忍，差一点儿就松口说明天还煮……结果，她还没说话，沈醉一瞪眼，刘春顿时打了个哆嗦，缩头缩脑地拉着何诃跑去看电视了。 　　第一卷 归家 第二十章 深夜 　　沈醉穿上秦卿那条蓝色的围裙，拿了用过的餐具去洗，连另外两个小孩子的也说怕他们洗不干净，自己给洗了，没让他们上手。 　　秦卿也意思一下，擦了擦桌子，然后就戳在厨房门口一边儿看沈醉忙活，一边儿听他说话。 　　“卿卿，你煮的汤里面加了药材吧，药性不算烈，喝过之后肚子里暖烘烘的，很舒服，是好汤。”沈醉好歹也家学渊源，虽然本身没有从医，可对医理绝对不陌生，又是常年习武，从小到大，没少喝补汤，穷文富武嘛，习武的人，要是没有大补之物，那可成不了气候，所以，他是行家，刚才的补汤一入口，就自然而然地尝出不凡来，觉得比以前自家老爷子专门为他开的补药效果还佳。 　　“是啊，十全大补汤。”秦卿笑，“便宜你们仨了，平日里我都不舍的常喝……呵呵，我的手艺可真是越来越长进，再过些日子，说不定比容大妈还好！” 　　沈醉回头看了她一眼，挑眉：“没错，以后看谁还敢说咱们卿卿不通厨艺。” 　　其实，秦卿的手艺虽然一般，但绝对说不上特别差，一般城市出来的二十几岁的小姑娘，不如她的大有人在。 　　可谁让她平时面对的这些人，别看平时饿了什么都能吃，一点儿不讲究，但真要是讲究起来，那就是金银堆积出的贵公子也比不上，都被容大妈给养叼了胃口。 　　以前在羽林，容大妈心疼他们，对他们的吃、穿，再上心不过，吃得要营养，舒服，味道好，只要他们能说得出名的吃食，容大妈肯定让他们吃到，按照那老太太的说法，孩子们每天风里来火里去，在外面出生入死，回家还不让吃点儿好的了？ 　　所以，也就造成了一般的手艺实在入不得那帮人的眼。到了五星级大厨级别的，说不定才能被他们赞‘不错’二字。 　　立在昏暗的灯光下，秦卿忽然觉得沈醉手上的五彩缤纷的泡沫竟然比珍珠钻石还要漂亮，于是，便忍不住长叹了口气，“哎，咱们沈教官真是出得厅堂，入得厨房的好男人典范……” 　　好男人把碗筷洗干净，就和漂亮女人一块儿到了客厅，刚吃完饭，现在天色还早，还不到应该睡觉的时候，四个人没事儿，本来秦卿提议打扑克的，结果找了半天，家里居然一副扑克没有，一块儿坐在沙发前面看电视了。 　　秦卿翻了翻，居然找出一套老电视剧——《七侠五义》的录像带，一下子乐了，这带子一看就是容大妈的珍藏品，以前在羽林训练营的时候，训练之后，一伙人偷偷摸摸摸到容大妈那儿，锁门关灯看录像，看的就是这一种。 　　这部电视剧秦卿已经看过好多次了，以前都是与梦泽一起看，里面所有的人物，她最喜欢温文尔雅的南侠展昭，可却觉得锦毛鼠白玉堂最像她男人杨梦泽，一样不墨守成规，一样潇洒自在，一样冲动到有些鲁莽…… 　　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些往事，以至于夜深人静，熄灯入睡之后，秦卿在床上辗转反侧，根本没想着要进入梦中继续自己的学习。 　　窗户外北风呼啸，小区的绿化很好，四季常青的树种很多，哪怕冬日，绿意犹在，风吹着树冠，一直沙沙作响，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可乌云还密布，一丝月光都没有，天地间黑压压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已经迷迷糊糊入睡的秦卿忽然睁眼，目中精光四射，一个翻身，轻飘飘翻滚到地上，随手抓住贴在床下的‘飞星’，等她一连串的动作做完，才愣了一下，苦笑着摸了摸额头，哎，都忘了，现在她属于被保护的‘大熊猫’，不是一个人在执行任务，根本用不着她多做什么…… 　　果然，秦卿还没从地上站起来，就看见窗外灯光闪烁，整个小区被照耀得放如白昼，当然，外面的声音并不大，也许连熟睡的寥寥几户居民都没有惊醒，可却足以惊动自家屋子里的几位。 　　几乎在同一时刻，楼下就传来沈醉稳稳当当，不疾不徐的声音：“不用开灯，继续睡吧。” 　　继续睡？算了吧，哪里还睡得着？秦卿眨眨眼，摩挲了下被子，慢慢悠悠地往身上套上羊毛衫，穿上裤子，然后开门往楼下走，一边走，一边嘀咕：“没想到来得挺快。” 　　她本来还担心那位‘杀手’迟迟不来，她不得不被沈醉他们长时间抢占空间，现在看来，对方根本没多少耐性，至少，比她的耐性差得多…… 　　就这下楼的工夫，外面已经由喧闹重新归为寂静。 　　这到不奇怪，要是这样的‘战斗’，超过五分钟还不能结束，那今天小区里的战友们都得回炉再造，更少不了一顿批评教育。 　　秦卿走到楼下，打开灯，坐在沙发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刚品了一口，大门洞开，沈醉手里提溜着一个脸色青黑，嘴角渗着血丝，一动不动的女人进门，刘春和何诃都缩在后头，手里的枪没收回去，却都不敢离前面的沈教官太近，只战战兢兢地亦步亦趋地跟着。 　　秦卿一挑眉，不知道这位杀手小姐是怎么惹到沈醉了，竟然把沈大教官给气成这般。 　　等到沈醉把那全身僵硬，除了一双眼珠子，身体其他部位都不能移动的‘杀手‘，往离她最远的沙发上一扔，秦卿才走过去，看了一眼被沈醉小心放在茶几上的注射器用的针头，显然，这位杀手的身手有待加强，还没害死对手，自己先着了道。 　　“中毒了？什么毒？” 　　沈醉扭过头去，没说话，秦卿翻了个白眼，想了想，又上楼取下自己才买的银针，在这杀手怨毒的目光下，解开她的衣领，慢条斯理地下了三针，然后又在她的中指，下了一针。 　　随着这最后一针下去，一股浓黑腥臭的黑血从她的中指处流出，待毒血流尽，那女人青黑的脸色，竟开始稍稍恢复，又过了片刻，她张开嘴，居然呻吟出声。 　　刘春和何诃都瞪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秦卿，显然没想到这位秦姐还有这样的本事。 　　第一卷 归家 第二十一章 从容 　　秦卿也没有搜‘女杀手’的身，只打了个电话，叫孙老过来把人带走，还提醒了句叫救护车，沈醉通知今天在小区蹲守的几个战友可以回家了。 　　花费了几分钟，把这些杂事做完，沈醉和秦卿就坐一边儿喝茶，还是刘春和何诃比较紧张，脸上多多少少带了几分戒备。 　　“别紧张，一时半会儿她没行动能力。”秦卿笑了笑，这女杀手不但中毒，手腕、脚腕都被沈醉给拧脱臼了，别说只是个女人，就是他们这些特种战士，伤得这么厉害，又让四个身手不错的能人守住，也不会再有反击的机会。 　　她招招手，招呼两个小孩儿一起坐下休息休息，这大半夜的，天寒地冻，又是一宿精神紧绷，大家肯定都累得很。 　　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下肚，秦卿的精神舒缓，这才稍稍打量了像泥一般瘫倒在沙发上的女人，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主动打招呼：“毛大姐，好久不见。” 　　听见秦卿的话，那被她称为毛大姐的女人却忽然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声古怪刺耳，宛如夜枭，刘春和何诃两个小伙子都吓了一跳，噤若寒蝉，不自觉地扭头看秦卿和沈醉，却看见这二位神色丝毫未变，秦卿更是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就这么捧着茶杯，有一口没一口地品着，由这女人的笑声由尖锐到粗粝，最后越来越嘶哑虚弱，终于因为没人捧场，再也笑不下去了。 　　房间里一时间寂静下来，秦卿和沈醉都不理会她，反而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地咬耳朵，气氛太祥和，一点儿都没有因为她的到来而激起浪花，就这么过了将近半个小时，待秦卿咕哝了句，怎么孙老还不来，要不咱们把人送过去算了，如果回来的早，还能再睡个回笼觉。毛大姐终于忍不住，牙呲目裂地瞪着秦卿—— 　　“……你很得意，是不是？呵呵，你当然应该得意，这才短短两年，就又有了新情人，不对，怎么能说是新情人呢，明明是旧情人嘛，怎么，这么快就已经把杨梦泽给忘了？忘得好，忘得真好啊……哎，杨梦泽啊杨梦泽，你这是恶有恶报，看看人家沈醉，不但杀了你，还拥有了你的女人，你在九泉之下，可要睁大眼睛好好看一看，这就是你的女人，你的兄弟……” 　　‘毛大姐’睁大了眼，仔仔细细地打量秦卿，似乎想在她的脸上寻找到能让自己愉快的东西，可她很失望，秦卿那张脸，依旧是老样子，眉峰不动，唇边含笑，她这副做派，终于让‘毛大姐’脸上疯狂的恶意变成羞愤，忍不住撕心裂肺地大喊：“你不相信我的话？我是谁，你不会不知道，凭我的权限，就你们那个层次的情报资料，只要我想看，就没有我看不到的……沈醉杀了杨梦泽，千真万确，你若不信，可以自己问——你问啊，你为什么不问！” 　　见毛大姐太过激动，血气上涌，脸色又开始发黑，担心她毒气攻心，秦卿才皱了皱眉头，终于开口：“毛大姐，你不用挑拨离间……” 　　她想了想，轻轻将沈醉有些冰冷僵硬的手拉过来，凑到‘毛大姐’眼前，捋起他的袖子——灯光下，沈醉有些瘦的手腕上，两个深深的齿痕，分外显眼。 　　沈醉的手一缩，秦卿硬是拽住，没让他动。 　　“这是沈醉自己咬的，有一年，我、梦泽、沈醉三个人执行任务的时候被困住，整整困了七日，我和梦泽受不了昏死了过去，是沈醉咬破自己的血管儿，把血喂给我们两个喝，我们这才活了下来……” 　　她的声音很平淡，因为任务的保密性，她的描述掐头去尾，简简单单，是一点儿惊心动魄的味道都不可能有，可听了她的话，毛大姐的激动，却不知不觉地平缓了些。 　　“我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知道，如果可能的话，我们都愿愿意为了让对方能够存活，而尽一切努力……所以说，就算沈醉不得不杀死梦泽，我心里也明白，那一定是因为——‘死去’，对梦泽来说，比活着要好，好得多，罪，永远不应该归于沈醉身上，我也不会把罪过归在他的身上……” 　　毛大姐愣了愣，呆呆地看了秦卿好半晌，目中终于开始闪烁泪光：“……你怎么能这么平静？他死了，你爱的人死了啊！” 　　怎么会平静？她当初也曾撕心裂肺，只是，只是——“我们是特种军人，是共和国如今少数的，还要面对鲜血的军人，参军的第一课，教官教导我们的，就是应该怎样面对牺牲……” 　　“我们当兵，执行任务，要努力求生，也须有从容赴死的觉悟……梦泽他，早就有觉悟了。” 　　这是秦卿第一次说这种话，她觉得，这样的话可以说给毛大姐听，哪怕她一时半会儿不能理解，但也许在监狱里，她愿意好好地想一想。 　　孙老终于带着人和救护车来了，他似乎就是想让秦卿和这个女人好好地谈一谈，所以才故意来的这么晚。 　　‘毛大姐’被担架送上救护车的时候，忽然扭过头来问：“……安逸枉死在他手里之后，杨梦泽有没有做恶梦？” 　　这个问题，秦卿没有回答她。 　　安逸是‘毛大姐’毛敏之的丈夫，两个人新婚的第三天，安逸因为侵入安全部六局，偷窃一份儿极为重要的‘间谍’名单，结果被杨梦泽当场击毙。 　　而他，也被安了一个‘叛徒’的罪名，堂堂‘羽林’三杰之一的安逸，死后连个烈士都不能算。还成为羽林几十年历史上唯一一个‘叛徒’，成为巨大的污点，让所有人唾弃，弄得那一阵子，整个羽林都跟着抬不起头来。 　　但安逸不是叛徒，他只是被利用了，被一个他深深信赖，绝不肯怀疑的人利用了。 　　真相最终大白，可已经没有意义，死去的人，终究不可能复生。 　　秦卿心里一叹，她能明白毛敏之的不甘，能明白她满心的怒火不知道应怎样发泄，因为安逸死得太不值，太憋屈，而那个导致安逸有此下场的罪魁祸首，却偏偏是她的父亲…… 　　第一卷 归家 第二十二章 羽林 　　秦卿倚着窗户，远远望着孙老等人悄无声息远去的背影，忽然很想喝一杯酒。 　　她在自己的随身药房里藏了几壶药酒，味道香醇，后劲也大，每日只品一小杯，浅尝辄止，于身体大有好处，今晚上她既然有了兴致，便端了玉质的，只有拇指大的杯子，坐在床上，沐浴冷风，喝了半壶，半壶酒下去，秦卿便陶然欲醉。 　　刚搬家，很多东西还没有彻底整理好，秦卿醉眼看见一直搁在床头的半旧皮箱，随手捞上来，一打开便看见里面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两毛一’的肩章，她忍不住伸出手，稍稍摩挲了下。 　　按说，离开部队是不能带走肩章的，这是违反纪律，可容大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阻止她，他们羽林出去的人，别管去哪儿，一般都会把自己平日里用的东西带走，也算是留个念想。 　　肩章旁边是一个香樟木的小盒子，秦卿把它拿起来打开，掀起红绸，入目的是一片金光，在灯光下耀得人眼睛酸涩。 　　这是整整十年来，她自己还有杨梦泽两个人得到的勋章、奖章，很多，积攒了整整一盒子，看着这些东西，秦卿神色间不免平添了一抹怀念。 　　对这些，她很喜欢，也许是小女孩儿心性，她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便最爱看起来亮晶晶很漂亮的‘小东西’，所以，对于自己得到的勋章，总是细心收藏…… 　　杨梦泽就不大在意，当初给他收拾……遗物的时候，这些勋章就零零散散地锁在他的抽屉里，很多都有了磨损，显然被没有好好保存…… 　　别看他们两个是情侣，可性子却大不相同。 　　在秦卿心理面，也许，这些东西永远不能见光，可至少，它们能让自己更加相信，他们的拼搏、奋斗、流血、牺牲，并不是真的‘无人所知’，他们就算只能做黑暗里的英雄，可国家毕竟没有忘记他们…… 　　羽林——为国羽翼，如林之盛。 　　当初刘队跟他们一帮即将离开训练营的小战士们说——很多人都说军人是刀，是武器，是凶器，这没错，我要告诉你们，你们的确是利器，是刀，是盾，只是，能够操纵你们的，只有国家，你们是国之利器，你们的职责，是保卫祖国，除此之外，你们不需要理会其它…… 　　他说了很多很多，秦卿犹记得当时自己听得热血沸腾，恨不能剖开心肝，以显示自己那一颗火热的红心…… 　　后来，真正成了一个羽林战士，她才发现，羽林能如现在这般，成为一一支尚算‘干净、单纯’的军队，并不容易，刘队和周队，这些年来，辛苦了。 　　像羽林这样的利器，总有人想伸手，总有人想要掌控，总有人要利用……他们这些战士，并不怕来自外面的敌人，外面的敌人再凶残，再狡猾，他们也有必胜的把握，可是，当他们面对来自‘家’里的暗箭时，却稍稍有些迷惑，有些不知所措。 　　秦卿喝完酒，裹着被子躺在床上，此时天已经蒙蒙亮，可她依旧没有睡意，脑子里思绪翻滚——安逸死了，可能到死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死去？可能在九泉之下，还是会伤心痛苦……毛显民是看着他长大的，是他的岳父，是他最尊敬的人，一个根正苗红的老将军，他下达了命令，安逸当然会执行，而绝不会去问原因…… 　　可惜，他的信任遭到背叛，带来惨烈的后果。安逸死亡半年之后，一份儿毛显民和安逸的对话录音，被人直接用毛显民自己的账号上传到了内网军事论坛上，这份录音，明明白白地显示了是毛显民命令安逸去拷贝资料，安逸去的时候，甚至不知道他要拷贝的到底是什么…… 　　此事顿时掀起轩然大波，无数人追查录音的来源，可就是查不到，总不可能是毛显民自己上传的，不过，就算一时间查不到它的来源，技术部门至少能够确定，这份录音是真的，不是‘假货’。 　　于是，真相大白……那一刻，可不光是毛敏之痛入骨髓，梦泽何尝不痛？ 　　今天夜里，毛敏之问她，梦泽有没有做恶梦…… 　　梦泽面上并没有表现出不妥。可秦卿知道，他肯定不能安寝，噩梦连连……那天晚上，沈醉担心他，陪了一整夜，第二天就忧心忡忡地告诉秦卿，梦泽惊醒了六次，每一次醒来，都要进浴室冲一次澡……之后，整整半个月，那个从来精神气十足的男人，无论是训练还是吃饭休息，经常性地一不注意就会失神，洗手的时候，会变得表情严肃，分外卖力，就像是手上的‘脏东西’永远洗不干净一样…… 　　当时刘队急得脸色都白了，差点儿没拿**逼着一帮子做心理干预的专家去找梦泽，可是，他们在羽林的训练，对于心理学那一套，可是专门加强训练过的，梦泽本身就算是专家了，心理干预又怎么会有效？ 　　刘队没办法，只能私底下三令五申，从今往后，别人他不管，可‘羽林’的人，谁都不许接‘脏活’，除了正式的，有明明白白指示文件的任务，其他任何人，都没有权力命令他们做任何事。 　　其实，刘队的话有点儿问题，羽林有三个支队，安逸他们所在的一支队，其中一项职责，就是执行对军内秘密任务，也是羽林的人平日多少有些厌恶的‘脏活’。 　　执行这种任务，不可能大张旗鼓，也不会有一言半语记录在纸上，都是口头传达，单线联系，谁都不喜欢做，不乐意去做，可大家都知道，这种任务无论哪个国家都不会少，总要有人做的…… 　　清晨，天还没大亮，秦卿就起了身，梳洗过后，直接去了药房，一进入自己的随身药房，呼吸到纯净的空气，她的脑子也不觉一清，心怀大开。满脑袋乱七八糟的东西一时间沉淀下去，开始认认真真地练习导引术。 　　练习了两个多小时，秦卿才开始按照计划表看书学习。 　　还有半个月唐一给他报的那个辅导班就要开班儿，到时候她得去京城，在那之前，秦卿决定必须要将这些资料全部倒背如流，还得融会贯通，总之，不能到上课的时候，老师一问三不知，那可就丢人了。 　　第一卷 归家 第二十三章 木雕 　　秦卿的公寓位于六楼，也是这小区的最高层，阳台很大，放置一张竹子制成的躺椅，外加一只原木的小圆桌儿，依旧不显拥挤。 　　冬日正午的阳光，暖洋洋的，晒得人通体舒泰，秦卿端端正正地坐在躺椅上，神情严肃，左手握着一块儿梨木，右手拿了一把断掉半截儿的刻刀，她上身不动，只有手腕灵活地转动着，手很快，动作很轻盈，很漂亮…… 　　沈醉端着木盆上了阳台，把两件儿甩干的被单晾起来，因为秦卿身上带伤，容大妈不许她沾凉水，这些洗洗涮涮的活儿，只要沈醉有空儿，就代劳了，其实，洗衣机、烘干机都齐全，哪用得着他，秦卿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对容大妈的话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根本每当回事儿，平日里洗衣服洗碗筷，哪里会耐烦用热水？ 　　当然，这种时候有人愿意帮忙，她自是也乐得清闲。 　　沈醉把被单晾好，一扭头，就看见秦卿一脸得意地捧着只四四方方的木块儿，冲他挑眉：“来，兄弟，吹一口气。” 　　沈醉笑了笑，从善如流地低头，对着那木块儿一口气吹出…… 　　随着一阵木屑飞落，出现在纤纤素手中的，竟然是一条神形具备，活灵活现的龙，中国传说中的龙，虽然只有巴掌大，可是霸气十足，龙须、龙眼、龙鳞，逼真得仿佛活物…… 　　看到它，沈醉也不由得呆了一呆，好半天才道：“行啊，你这手艺可是长进了不是一星半点儿，我看，比雷爷爷还厉害了。” 　　雷爷爷是他们羽林训练营图书馆的管理员，是老前辈，以前家里世代都是木匠，手里的活儿相当精湛，绝对能算得上是中华民族的非物质文化遗产。 　　秦卿就是和他学的手艺，不过，一来秦卿是女孩子，力气不够，二来学这个也只是玩玩，没上心，雷爷爷的手艺没学到三成，虽然雕点东西挺像回事儿，可算不上什么大行家，精细的东西做不好，但今天一看，沈醉也不得不承认，他还是小看卿卿姑娘了，就凭这一手，将来她要是混不下去，专门卖手工艺品也能吃上饭。 　　秦卿也得意，笑眯眯地左看看右看看，决定好好雕琢一番，将来要是哪个战友过生日，就用这些东西做礼品，有意义又省钱……当然，她更高兴的，自己伤算是彻底恢复，不但恢复，而且身体状态更上一层楼，稳定性和力气都大增，本来就好的视力也更好了……这些，一定是灵液的功劳。 　　“归我了，算是帮你洗被子的酬劳……不用上漆，我喜欢原色的。” 　　沈醉伸手从秦卿手心里将那个神龙雕像拿起来，揣自个儿口袋里，秦卿翻了个白眼儿，也没抢，由着他拿，区区一个小东西，她还不至于舍不得。 　　中午，沈醉烙了两张葱花饼，又去超市买回来两斤猪头肉，剥了几根大葱，两个人就大饼卷大葱配猪头肉，吃了。 　　饼很香，肉也不错，肥瘦刚好，不腻口，对这顿午饭，秦卿是满意得不得了，只有一点儿，饭后漱口刷牙好几回，听麻烦的。 　　下午，秦卿难得没有读书，和沈醉下了盘围棋，论围棋，秦卿也是熟手，整个羽林能胜过她的不多见，放在围棋界，怎么也有业余五段的水平，可惜，和沈醉比就差了些，一目半惜败。 　　只此一盘，秦卿就随身推开不下，下棋太费脑子，自从离开羽林之后，她就下得少了，看了看天色，喝了杯热茶，便起身换了身衣裳，银灰色的羊毛衫，深蓝的牛仔裤，看起来青春洋溢，头发已经留了几个月，长得不算慢，几乎快到耳朵，虽然还不长，可至少有了女孩儿的样儿，不像以前的板寸，跟个假小子似的。 　　秦卿在落地的穿衣镜前照了半天，扭头冲立在门口的沈醉招呼：“好看吗？” 　　沈醉没说话，只是笑着点点头，脸颊上稍稍带了几分红晕。秦卿也笑了，悄声咕哝了句：“白嫩了好多……是不是像个学生？” 　　确实，秦卿以前也不黑，可绝对算不上白，毕竟整日里训练，就是容大妈再操心，天天负责监督她们这帮女兵用什么防晒霜，防晒膏的，可也挡不住日日曝晒的威力，所有当兵的，哪怕是晒不黑的体质，时间久了也难免会有一身古铜色的健康皮肤，秦卿当然不能免俗。 　　可离开部队才数月，秦卿就变成白白嫩嫩的姑娘了，这大概也是一连数月用灵液泡澡的缘故。 　　沈醉抬头，看着镜子里的女孩子，脖颈颀长，身量笔直，英姿飒爽，看着看着，就不觉勾了勾唇角，嗯，卿卿不穿军装，一样好看呢。 　　“走吧，希望天黑之前能赶回来。” 　　臭美够了，换上双平跟皮鞋，围上围巾，往脑袋上扣了一个小乔的羊毛帽子，揣上钱包，秦卿就和沈醉一起出门。她打算去买一辆车，没车还是不方便。过阵子要准备考研，说不定会在海市、京城两头跑，也是时候买车了。 　　现在她手里的余款不少，买完房子和家具之后，还剩下九十多万，足够买一辆很好的车，不过，能省一点儿就省一点儿，秦卿提前给阿飞去了电话，准备让他帮着找个好卖家，最好既省钱又省时间，把一切都给办妥当，当然，驾驶本是用不着别人帮忙的，羽林出来的人，别说汽车……就是飞机、坦克，也照样能开走？ 　　“阿飞说让我们去解放西五十三号，他在那儿等。” 　　秦卿拿出手机来，又给阿飞发了个短信，那边儿没几秒钟就回了，显然正等着。 　　沈醉点头表示知道，开车直奔解放西而去。 　　解放西是一条很繁华的商业街，五十三号在南头，沈醉开车快，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就看见了那黑洞洞的，怎么看怎么不起眼的灰白色大门，上面挂着一块儿歪牌子，书——‘阿宝斋’三个字，其中那把‘宝’字，还缺了王里面的一‘点’。 　　秦卿到不奇怪，阿飞本来就是怪人，他介绍的地方，哪有不怪的道理，只是——“别是买黑车的吧？” 　　话虽如此，两个人的脚步却没停，这个世界本来就很难做到黑白分明的，地下世界存在了那么多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消失。 　　第一卷 归家 第二十四章 买车 　　来开门的是个须发花白，穿了身儿唐装，手里握着两颗核桃转来转去的老者，这老者有点儿胖，面色容润，圆鼓鼓的脸上笑眯眯地像尊弥勒佛，一看见秦卿和沈醉就咧开嘴笑道：“来找阿飞的？快进来，外面冷……我姓李，叫我老李就成。” 　　这老李挺健谈，领着两个人穿过黑乎乎的门洞，嘴里不停地道：“呵呵，年纪大了，退休之后就跟几个老兄弟开了这么间店面，做点儿小生意，混口饭吃，你们既然是阿飞的朋友，那就别客气，有什么需要的只管说。” 　　他说话很快，秦卿和沈醉根本就插不进嘴，没两步，已经进了院子，这院子挺大，四四方方，地上是青石地板，三面一共九间瓦房，看起来灰扑扑的，并不起眼，院子里除了几盆普通盆栽之外，还有两个巨大的鱼缸，里面的鱼却不是观赏鱼，秦卿看了两眼，见一个鱼缸里有鲤鱼，有鲫鱼，另外一个则盛了怪模怪样的海鱼，还有两只脸盆大的海龟。 　　老李领着二人一路穿过院子，进了正房，刚一进门，就听见唱戏的声音，黄梅戏女驸马，唱腔相当地道。 　　秦卿一下子乐了，笑道：“没想到阿飞还有这本事？”和他一起唱的那个女声也不差，是二胡伴奏，大概是阿飞拉的二胡，她记得当初阿飞的二胡，沈醉的古琴，唐一的笛，在羽林是相当出名的。 　　秦卿还能胡思乱想，沈醉却是听得入了神，右手轻轻叩击，和着拍子。 　　撩起门帘儿，进了右边的房屋，这屋子比较敞亮，有个大窗户，挂着珠帘，窗户上还贴着年年有鱼，招财进宝之类的大红窗花，布置得古色古香，阿飞就坐在一张古旧的八仙桌旁边，怀里抱着二胡，另外一个背着脸的女孩子坐在他对面，两个人正在唱戏。 　　听见有人进门，那女孩子似是吓了一跳，也顾不得再唱，蹦起来就伸手抓挂在旁边衣架上的一条绿色披肩，迅速将自己的头给包裹了起来，手也缩回衣袖里面去。可她就这么一伸手的工夫，秦卿还是看见那女孩儿手臂上大片大片的白斑，甚是吓人。 　　不过，秦卿和沈醉是什么人，绝对泰山崩，色不变的主儿，两个人从头到尾一点儿都没表现出惊奇，大大方方地望着那女孩儿点了点头，秦卿开口道：“不好意思，打扰了，借阿飞一会儿……阿飞，你先陪我们俩去把车挑好。” 　　“得令！” 　　阿飞笑眯眯地伸手拍了拍那耷拉着脑袋不说话的女孩儿的头，嘱咐她好好在屋里歇一歇，等过一会儿再借着唱。把二胡靠墙边放好，又从墙上把用铁丝穿着的钥匙拎起来，这才道，“老李，走，去趟车库，让老黄别吝啬，把好车都给我准备好，别用破烂儿滥竽充数！” 　　“看你说的，什么话，拿不出手的也不敢在阿飞少爷您眼前现眼不是！”老李也不恼，笑嘻嘻地转身跟着三人出门。 　　一听他这话，秦卿赶紧开口道：“别太贵啊，二三十万就可以了，我钱可不多。”顿时把几个大男人都逗乐了。老李更是连连笑道：“绝对给优惠价儿，不赚您的。” 　　说话间就到了，车库在后门，是半地下式，顶端和四壁都挂着彩灯，把整个车库照得亮亮堂堂。 　　一进车库，老李就招呼一个穿着制服的年轻人：“小孙，来，带客人看看车。”那年轻小伙儿挺利落，也会来事儿，一见是老板亲自领着人过来，立马脸上堆笑，道：“两位买车？想买什么样儿的？” 　　“越野车或者商务车吧，卿卿开车太泼辣，娇气的可不行。”阿飞笑道。 　　至于沈醉和秦卿，早就看得目眩神迷，车库并不大，可车真不少，左右排了有二三十辆，都是好车，大多数全新，还有三辆路虎，大概有八成新，其中一辆是苏门答腊黑的，和沈醉开的那辆差不多。秦卿看了几眼，很喜欢，可琢磨了下，觉得自己一个女孩子开这类不大搭调。 　　最后还是依依不舍地拉着沈醉去看另外一边儿的一辆奥迪Q5，还有两辆牧马人。 　　“哟，你这儿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辆？” 　　男人都好车，别看阿飞家里不缺车，但看见了还是眼热，他没跟着另外两个走，一看见在最中间放着的世爵C8，眼睛就转不动了，他最喜欢这类硬气的。偏偏他家长辈们的欣赏眼光和他不一样，他小姑姑直接送了他一辆一千多万的幻影，车确实是好车，贼贵，他却偏偏不喜欢，根本很少开，都便宜家里一帮小辈儿了。 　　“阿飞喜欢？坐上去试试？” 　　老李连忙笑道，阿飞果真把手套一摘，随意和两位打了声招呼，拿了钥匙就去试车，沈醉不理他，秦卿也只是翻了个白眼儿。阿飞这小子爱玩，反正没事儿，让他去吧，只不过，别看阿飞看着嚣张，但现在还真买不起私车，他支援一帮老战友开了一家运输公司，手头的存款全投进去了，现在一穷二白，吃住都靠家里。如今就是再喜欢，恐怕也只能试试车，过过干瘾。 　　果然，最后阿飞还是长叹一声，放弃。 　　看了一阵子，秦卿冲一直陪在身边的小孙问道：“我试试这辆红旗。”虽说也不是女孩子应该开的车，可秦卿就喜欢它的大气。 　　“好嘞。”小孙乐呵呵把钥匙递给她，也不说跟着，由着俩人就把一辆黑色红旗盛世开走。 　　秦卿也懂车，再说旁边儿还有沈醉，随便转了两圈，听了听发动机的声音，两个人都很满意，秦卿笑了笑：“排量4.3L，还成，一般女孩儿开费劲儿，我开到是正好，只是……是不是不够低调？”她可要开车去上学，这样的开出去，立马就不是一般学生的层次了，太招眼。 　　沈醉莞尔：“你要想低调，我家还有辆二手的甲壳虫，要不你别买了，那辆给你拿去开？” 　　秦卿眨眨眼，考虑一下，还是觉得开一辆甲壳虫她都直不起腰，伸不开腿，对于开惯了大车的自己来说，那简直是受罪。 　　就是它了。秦卿也不犹豫，拍板定下。 　　老李给开了个最低价，三十万，还给配齐导航仪，真皮坐垫等等一干零碎，总之，很值。 　　沈醉笑了笑，趁着办手续的工夫，从兜里掏出一把红绳，灵巧地编了一个大的中国结平安符，直接挂在车里的后视镜上。 　　第一卷 归家 第二十五章 种子 　　手续办完，连牌照一块儿上好，秦卿就和沈醉准备开车走人，不过，走之前，她特意去给屋里和阿飞一块儿唱戏的丫头诊了诊脉。 　　那丫头没有不同意，不过，脸上的神色淡淡的，略带了一点儿反感，似乎不对秦卿抱什么希望，只因为阿飞开口，这才不曾拒绝。 　　秦卿也不以为意，仔仔细细地看了女孩儿的手，认认真真地给她把脉，现在她的医术还算不上特别高明，可每日夜里入梦，都有成千上百的病患给她做实验，这诊脉的技术算是练出来了。以前十个里总有那么一两次诊错，现如今对脉象却是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所以，虽然这女孩儿挺不配合，问什么都低着头不肯说话，秦卿到也没觉得为难。 　　诊完脉，阿飞带着那女孩儿亲自送他们出去，帮秦卿打开车门，让她坐进去，才胡噜了一下那女孩儿的头发，打发她先回屋，冲秦卿苦笑道：“这孩子以前是上戏的学生，人漂亮，功课也好，可自从得了这病，连学都不肯上了，三年多，看过西医中医，什么方法都试过，植入黑色素不成功，去沈国手那里治疗了半年多，有些效果，可还是不能痊愈……” 　　“我知道了。”秦卿一扬眉，笑道，“我爷爷的孤本里有一个治疗白癜风的偏方，不过，要用特殊的手法配药，挺麻烦，等我把药弄好，就给你送来。” 　　阿飞一抿嘴，皱了皱眉，他对秦卿的性格很了解，知道她向来不说没把握的话，为人稳重，所以，虽然没见过秦卿的手段，对她到也不会有不信任的感觉……可这不是小事儿，想了想，还是叹了口气，说道：“这姑娘的身份不一般，你要真能治好她，那就功德无量了。” 　　他说的郑重其事，不过，秦卿也就一听，没当回事儿。这种皮肤病再她看来，真不算难治，脑子稍微一转，就出来了好几个方子。 　　沈醉到是叹了口气，回头张望了一眼，苦笑道：“没想到她竟然会得这种病……” 　　“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在这一点儿上，老天爷有限公平，穷人得病，富贵人家也会得病，还多了富贵病。” 　　秦卿点火，开车，飞了自家沈教官一个白眼儿。 　　能和阿飞这**混得如此亲密的小姑娘，身份当然不简单，毕竟，除了他那个圈子里的朋友，其他阿飞的熟人，秦卿可没一个不认识。医者父母心，既然决定做医生，遇上病人伸把手是应该的，这可与病人的身份无关，无论是达官贵族，还是贩夫走卒，也是用一样的药方，一样的治疗手法…… 　　从阿飞那里出来，离天黑还有一段儿时间，沈醉也没什么事儿要做，两个人索性就开着车慢慢走，围着海市兜了两圈儿，磨合车可是个细致活，好在因为是自家的车，秦卿到有兴致的很，并没有不耐烦。 　　到天黑的时候，这才回到家，关门关窗进了药房。 　　治疗皮肤病的方子不算复杂，只是需要一味现在还没有的药，叫‘蛇果’，碧绿色，细长如蛇，生长极快，一夜之间就能两次从成熟到枯萎腐烂。 　　秦卿从脑海里翻出有关‘蛇果’的介绍，据说能够温养五脏六腑，泻邪火，补血气，不少药方都需要，作用很多，效果很好。 　　打开操作台上跟抽屉差不多的合成机，一样样把需要的药材搁进去，还好，一般合成其它药材，都不会用特别名贵的草药，全是便宜货，只是需要的量很大，也不知是什么原理，不过，秦卿也不是个较真的人，只要最后能得到她想要的结果就是，其他的用不着管。 　　合成机要用内气驱动，似乎是把内气当成能源用的，幸好因为这并不属于名贵种子，需要的内气量不大，她还能够应付。 　　速度很快，没用半个小时，就合成了出来。 　　秦卿取了种子，用灵液浸泡两分钟，然后笨手笨脚地去药田里播种，虽然她只是第一次做，可到底记忆中那个大药师不知道做过几千几万次，所以，这么点儿活儿到还难不倒她。果真和记忆中一样，一夜就有两次成熟，药苗非常细小，只有小拇指那么高，结的果子，秦卿拿了放大镜看，才看出蛇模样来…… 　　这是第一次合成种子，因为一次成功，到是引得秦卿兴致大好，要不是家里存的药材还远称不上齐全，她说不定还会试验一下其它的种子…… 　　既然药材齐备，制药就简单多了，外敷的膏药，内服的药丸，秦卿花了两天时间给制好，把用法仔仔细细地写清楚，然后就给阿飞送了过去。 　　本来秦卿还想着要不要亲自去给那姑娘施针，后来琢磨了一下，觉得还是算了，只用药物虽然效果慢，但胜在温和无痛苦，那女孩儿一看就是对医生失去信心的，她不配合，自己在她身上施针，万一出点儿差错，那可不得了。 　　这事儿办妥，秦卿也就把它抛于脑后，不再多想，结果，她刚清闲下来，打算继续自己的学习，就接到身处桃县的自家老妈的电话。 　　那位母亲大人隔着手机劈头盖脸地就给她一顿大骂，什么只想着她爹，也不知道回来看看妈，弟弟都要结婚了，她一点儿不关心，等等。 　　秦卿老老实实听着，满口答应明天就回去，心里也发虚，这些日子事情很多，又是学习考研，又是碰上毛敏之复仇，买房搬家，她还真把自家老妈给忘到脑后，连电话都没记得打一个，现在被骂几句，也只能老老实实听了。 　　想了想，秦卿给容大妈去了个电话，让她托人给自己捎来一把软剑，容大妈喜欢收藏兵器，手里好东西很多，她家老妈也喜欢这些，平日里就乐意去县广场那边儿舞剑，用剑做礼物是最好不过。 　　想起老妈说自家那位弟弟高桓要结婚，秦卿又去金店打了两套石榴样儿的簪子，象征多子多福，又找了家珠宝店，选了一对儿红翡的镯子，听说那弟妹是乡下姑娘，那应该会喜欢这些。 　　挑好礼物，她干脆直接开着车去桃县。 　　第一卷 归家 第二十六章 行路 　　“嗯，你别抱怨了，清闲一点儿不好吗？我看，孙老不让你出外勤那是照顾你。”秦卿一边儿开车，一边儿用耳机跟唐一通电话。 　　“我不是抱怨，只是不习惯，你也知道，天天闷在局里给别人打报告，这种细致工作，我真做不来，哎，继续这么下去，我估计得未老先衰了……” 　　手机里传出唐一噼里啪啦的急促声音，秦卿微笑，乖乖听着，根本插不进什么话……不过，最近唐一似乎看开许多，竟然愿意和她唠叨唠叨满肚子的牢骚了，这是好事。 　　抓住毛敏之之后，唐一就和孙老一起回京城去，他毕竟不是闲云野鹤，虽然仗着上头有人照顾，能偶尔偷懒一下，到底不好过分。 　　秦卿口中安慰他，心里其实也不觉得以唐一目前的状况适合出外勤…… 　　她并不知道特事局具体任务都是些什么，虽然挂名在那儿，可孙老知道她准备考研，就没打扰她，估计是打算等秦卿成功成为沈国手的研究生，再给她正式介绍特事局的相关事务，但即使如此，特事局的危险性她还是有所耳闻，当年和特事局联合出任务，以他们羽林这种精英中的精英，也只是给对方跑外围，包围一下山头，封锁一下出入口之类，由此可知，孙老的特事局，绝不是一般的地方。 　　吱—— 　　就在这时，前方忽然闪出个白影子——秦卿猛一踩刹车，皱眉瞪着横穿马路，一脸泪痕的女人，就见眨眼间，又有个年轻男孩儿，一阵风一样追着前面的女孩儿跑过去…… 　　秦卿不由摇头苦笑。幸亏已经到郊区，马路上车辆不多，要不然，就凭这二位如此横冲直撞，撞死了都没人赔偿，还得拖累自己难受。 　　“怎么了？” 　　许是听见秦卿这边的动静，唐一的话音顿了一顿，秦卿叹了口气，按了按眉心，道，“没事儿，有个乱闯马路的……” 　　唐一一听，顿时紧张起来，声音也变得尖锐，急问：“出车祸了？你要是想下去看，可千万带着家伙……对了，你的‘飞星’有没有随身携带？不要忘了教官教过，无论任何时候武器不能离身……” 　　秦卿失笑摇头，她的仇人还没有遍天下呢，刚受到一波炸弹威胁，哪能马上又来杀手啊？不过，唐一到是了解自己，要是换了别人，说不定会劝说她不要下车，小心是碰瓷儿的…… 　　“行了，放心，根本没撞着人家，再说，我可比你谨慎，你什么时候见我出门不带刀？就这样，别浪费电话费，现在姐姐可又成了穷人，挂了。” 　　随手挂了电话，秦卿倚着车窗，向外望去，前面一对儿情侣，纠纠缠缠，拉拉扯扯地穿过马路，进了道边的绿化林，眨眼就消失无踪。 　　秦卿看得入神，呆了好一阵子，才重新发动车，继续行驶。 　　再一次上路，不知怎么的，秦卿忽然就有点儿心绪不宁，又想起杨梦泽——似乎，他们两个人交往以来，一次架都没有吵过…… 　　也是，有那闲情逸致吵架的小情侣，都生活在蜜罐儿里，今天吵，明天好，享受的是快餐爱情，合则聚，不合则散，一年换上三五个男女朋友不算新鲜事儿。 　　像她与杨梦泽这样，约会都在训练场，在食堂，在会议室，一个月能私底下相处上十几分钟就算不错，今天分开，明天说不定就生离死别，哪还有吵架的心思，彼此自然而然就会学着包容体贴了。不过，她和梦泽谈恋爱，队里上上下下可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一个部队的军人恋爱，那违反纪律，让别人知道，其中一个就得调走，所以，所有战友心里都揣着明白装糊涂，在明面上，他们俩也没有腻腻歪歪，和没事人一样，后来，还是杨梦泽自己主动打了恋爱报告，只是刘队依旧给压了下来，左拖右拖，谁也没调出去…… 　　一路走，一路胡思乱想，秦卿开车的技术还真不差，一心二用的本事也高，把车开得速度飞快，还稳稳当当，哪怕路上遇见几个飙车的，也没擦着没碰着。 　　桃县离海市不远，也是个大县城，听说从清代就存在，古城墙又高又大，大部分是青石砌成的，也有一段儿是后来补建，秦卿看着古色古香的城墙，觉得很有韵味，怪不得她那时髦的老妈一心一意要呆在她老家县城里，怎么也不肯和高叔叔一块儿去京城发展。 　　这地方环境比海市还好，海市市政府下死力气去除污染，保护环境，绿化城市，弄出来的城市虽然比别的工业发达的地方漂亮得多，可和真真正正的青山绿水一比，就是天成与雕琢的区别了。 　　桃县依山傍水，空气里带着草木的芳香，县城不大，人也少，入了山，几里地看不到人烟，自有一种空旷壮丽的美。 　　秦卿有点儿着迷，结果走着走着，就发现自己不记得路了，毕竟，自老人们过世，她有好些年没回来过了，幸亏周家在桃县是大户，她外公年轻时更是桃李满天下，也是有名的书画大家，名声极盛，就是前些年，老人家最后那几年，还经常有人捧着巨额的润笔，登门拜访，当然，那时外公已是古稀之年，轻易不再动笔，要不是遇见真正喜欢的年轻人，一般是不会给人写字的。 　　所以，秦卿自己估计，随便找个人问问，应该很容易就能打探到周宅的所在地。 　　桃县不是个大县城，县里人少，郊区与乡村毗邻的地界人更少，虽然文化昌盛，可道路不大好走，大部分都是土道，唯一比较齐整的公路也修了有十几年，如今坑坑洼洼的，走走自行车、摩托车、拖拉机、三轮还凑合，轿车就不多了。 　　秦卿这一进县城，别说，注意的人还挺多，她刚停下车，不等她找人问路，就有个穿着棉袄，裹得严严实实的大妈惊讶地看着她，大叫道：“哟，你是周眉的闺女吧？” 　　秦卿抬头，虽然对方捂得挺严实，可她还是认出来，这位是外公家的邻居——高真，高阿姨，也是她妈妈现任丈夫，高淳的姐姐。 　　秦卿登时笑了，还按照以前的叫法，痛痛快快地喊道：“是啊，高阿姨，呵呵，我好长日子没来，都不大记得路了……” 　　“这样，那好，我带你回去，你妈可想死你了，在家天天唠叨。” 　　高真热情得很，坐到副驾驶座上就给秦卿指路，一路上说了几句家里的闲话，比如说她弟弟高秋有出息了，现在在那个程氏集团上班，娶了个媳妇，还是大学生…… 　　秦卿也乐呵呵地听着，想要多了解一些情况，回母亲这边儿，和回父亲那边儿不一样，得小心行事。她小时候跟父亲一起生活，对陆幽一家子好歹也算熟悉，关系也不是太僵，可和高淳，当年着实闹了些不痛快，一直到离家，她和高家人的关系也不大融洽，这一次回去，本为尽孝，千万不能让她老妈为难才好。 　　第一卷 归家 第二十七章 家传 　　“到了，看看，就是前面有两只石狮子的那个门，还记得不？” 　　不多时，车开到郊区，越过一片泥泞的沼泽湿地，一片桃树林，远远地便看到万家炊烟袅袅，高阿姨笑呵呵地道。 　　过往的记忆重新回来，秦卿深吸了口清凉的空气，把车一直开到门前，刚和高阿姨开门下车，周围就呼啦一下，围上来一群小毛孩儿，最大的十一二岁，小的还拖着清鼻涕，走路都不稳当，一个一个地探出手好奇地摸向那辆红旗，小黑手印顿时染满光亮干净的玻璃。幸亏这车不是碰触报警的那种，要不然，噪声非得扎破天不可。 　　秦卿不喜欢嘈杂，所以，也没给自己的车上报警器，主要还是她对自己很有信心，觉得哪怕车丢了，她想找回来也不会难。 　　高阿姨瞅着这帮孩子，哭笑不得地板着脸怒斥几句，可惜，这帮小子成群结队，向来天不怕地不怕，根本没人当回事儿。 　　秦卿忍不住笑了笑，摇摇头，想起以前军区大院那帮小子来，她对付这些好奇的孩子到还算有些心得，跟唐一学来的，从口袋里掏出把大白兔奶糖，挨个儿分过去，拿到糖果，这群小子终于消停了不少，虽然还是好奇地聚在一块儿叽叽喳喳，到底没挡路。 　　高阿姨也拍了拍离她最近的一个小丫头的头，跟着莞尔道：“咱们这片儿属于老城区，街坊邻居关系好，孩子们也扎堆，一个比一个淘气，好了，赶紧去看你妈吧，我就在隔壁，晚上过来坐坐。” 　　“谢谢高阿姨。” 　　目送着高阿姨离开，秦卿才举目，看了看虽然经历风雨，显得斑驳，但依旧极有气势的红色大门，到了地头，她终于感觉到强烈的熟悉感，这门，这青石的地面，这缺了一只眼睛的石狮子，左侧青灰色墙壁上的刻痕…… 　　大门是半开着的。 　　这和外公在的时候一样，她那个外公，只要太阳不下山，大门就不会关闭。 　　秦卿举步走进去，刚穿过门洞，就看见院子里的梅花桩上，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一个二十一二，一个十七八的小伙子，正在交手。 　　她驻足，眯着眼细看，这两个小伙子显然只是过招搭手，按照架势比划比划，都用得咏春拳，步法是他们老周家祖传的迷踪步，不过，简略了不少，来来去去也只有七步，比她印象中外公逼着她练了半年的迷踪步十三式少了六个变化。 　　她看了一会儿，觉得这么一改，效果比不上原版，可确实简单一些，哪怕资质一般些的弟子也能练习，只要练熟了，一般即使在三五个壮汉包围下，也能轻松脱出，不至于被困。 　　看着看着，秦卿倏地一挑眉，后退一步，避开银光闪亮的剑锋，与此同时，她耳边传来一声爆响——“看招！”，身后就突然蹿出三个身着青色练功服，手执长剑的年轻男子，这三人同时出手，剑尖直指秦卿面门。 　　秦卿勾了勾唇角，双手往身后一背，也不出招，脚下只简简单单地迈了几步，这三把长剑就都落了空，趁着他们变招的工夫，秦卿几个纵步，抢过去，伸腿横扫——也只一瞬间，三个小伙子都‘哎哟’一声，被侧摔到地上，又一个鲤鱼打挺，翻身站起。 　　“师姑好厉害！”“师妹威武。”“师姐太棒了！” 　　院子里顿时响起一阵掌声，还有称呼不一的叫好声，秦卿抱拳，笑眯眯地向周围行了一礼，才笑着转身冲站在梅花桩后面，乐呵呵看着这边儿的母亲大人笑道：“妈，怎么样？你女儿的功夫还不错吧？” 　　“嗯，果然是长大许多，记得你小时候可死都不愿意跟你外公学，无论是练字还是习武，尤其是习武，那是能偷懒就偷懒的，后来你外公狠了狠心，逼着你练了半年多，亲自指导，这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事儿，可你，居然还整天哭鼻子，事后没多久就把功夫都给扔了……” 　　秦卿脸上一红，也有些羞赧，小时候不大懂事，受不了苦，虽然和外公学了一点儿功夫，可因为缺少练习，整日偷懒，确实只有个花架子，甚至连架子都没学好。 　　她现在还能显摆显摆老周家的家传步法，还是后来去了羽林，跟那帮教官们习武，知道了厉害，这才把小时候外公教导的东西又重新翻出来…… 　　哎，外公去世的早，要不是秦卿的记性好，以前外公教导她的话，就算当时不理解不上心，可大部分紧要的全记在脑子里，没忘掉，说不定，老周家的功夫她就算想重新拣回来，都没有机会了。 　　秦卿接过周眉递来的茶缸子，喝了口水，这才仔仔细细地看她的母亲，她妈妈和十年前相比，几乎是一点儿都没有变，还是那么年轻，皮肤光泽红润有弹性，身段窈窕，五官漂亮，看起来简直像秦卿的姐姐，而不像妈妈，这绝非恭维话。 　　周眉到没急着和女儿叙旧，瞪了摸着头憨笑的三个大徒孙一眼，怒道：“你们三个，连你们小师姑一招都接不住，接着给我去站桩，站不够两个小时，不许吃饭。” 　　三个小伙儿脸上一苦，耷拉下脑袋，周围刹那间响起一片哄笑，周眉一瞪眼，围在院子里看热闹的小伙子们终于逃得逃躲得躲，生怕惹师祖、师傅、师伯……不高兴。 　　“怎么回来的这么齐全，连三舅家几个小的也在？简直是把家里弄成个练武场了。”看着一哄而散的人群，秦卿咋舌道。 　　周家虽然有些家传的功夫，她妈妈和大舅也爱武，教了不少徒弟出来，可她外公在外面的形象一直是文化人，文化大师，艺术大家，而不是武术家，家里的布置也一向文雅，典型的书香门第，就算自家老妈继承祖宅之后，依旧没有大的改变，可今天…… 　　秦卿四处打量了一下，外公养得兰，亲自摆弄的盆景，全都委委屈屈地挪到犄角旮旯，整个院子到处是兵器架和大大小小的梅花桩。更别说满院子闹哄哄的人群。周家是大族，人口众多，可平日分布在五湖四海，真正留在桃县祖宅的，也只有大舅和自家妈妈两家而已，三舅更是继承外公的衣钵，教书育人，一直生活在京城，连他的孩子们也是在京城出生，已经很少回桃县。 　　“废话，过年呢，能不齐全吗？除了你，谁敢过年还不回家！” 　　秦卿赶紧闭嘴，再不多说，老老实实地把卷成一团，用蓝色绸缎做剑套儿的软剑拿出来，递给自家老妈，笑道：“妈，你看看，我特意给你带回来的，试试顺手不？” 　　周眉眼睛一亮，立即把剑接到手里掂了掂，这才展眉：“嗯，很轻。”说着，她倏地拔剑，随手舞了一个剑花，飞起一片残影，秦卿被剑光刺得稍稍闭目，耳边听到剑锋划破空气的声响。 　　“果然好剑，哎，现在的剑，确实比传下来的古剑还要好了。” 　　第一卷 归家 第二十八章 终身 　　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丰盛的晚宴，秦卿高淳、高秋，还有高秋的新媳妇盛小叶都到齐，也算是见了面，送上贺礼，高淳人老实憨厚，在她面前有点儿放不开，高秋就更不用说，从小他和秦卿就不亲，关系虽然算不上特别差，可要是在外面碰上，恐怕他是直接扭头走人，只会当不认识，连吭一声都不肯的，好在新媳妇小叶是个八面玲珑的妙人，饭桌上的气氛到也不至于冷淡。 　　吃完饭，小叶就很有眼力劲地拉着她老公出去看那帮小伙子练武，高淳也把碗筷收拾走，就没进屋，从这一点儿上看，无论是父亲家还是母亲家，到都没有不识趣的人。 　　秦卿洗过澡，换了一身纯棉的蓝白碎花布的棉袄，就窝在沙发上一边儿看电视一边儿和她老妈聊天儿。 　　周眉显然对女儿带回来的礼物非常喜欢，腰里本来那把用了好几年的旧软剑都卸了下来，改用新的，手里捧着个西瓜，用小勺挖着吃，目光却在自家闺女身上流连许久，暗暗叹了口气，觉得这孩子瘦了很多，容色较前些年也显得苍白憔悴，心里便不觉有些酸楚。 　　其实，天底下所有当父母的对自家的孩子，总会担心这个，担心那个，怕他们挨饿受冻，怕他们伤风着凉不会照顾自己，时间长一点儿不见，都会觉得孩子瘦了，吃苦了，现在秦卿只是肤色恢复白皙，在这位母亲眼里，就是不够健康。 　　周眉心里难过，又想着以后就好了，经常能见到，要好好地给闺女补补身子，不过，这会儿她最操心的，还是——“卿卿，你现在既然都离开部队了，应该考虑考虑你的婚姻大事了吧，看看，小秋都娶了媳妇，你这做姐姐的也不能太落后。” 　　秦卿强忍下翻白眼的冲动，苦笑，她就知道，这次回来老妈肯定要唠叨。 　　以前她这个妈妈不大管她，无论学习还是生活，从来不上心，有时候逢年过节都不记得给女儿去一通电话，可是自从十年前她离家出走之后，周眉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忽然对女儿上心起来，不但时不时地电话联系，就连她寥寥几次回家探亲，她妈妈都一定要抽出时间和她相聚，似乎有说不完的话要和她说，而且，还会偷偷摸摸地翻她的包，看她的手机，偷看她随身携带的笔记本…… 　　周眉自以为做的很隐秘，可要是连自个儿的东西被动了，秦卿都不知道，她也就没本事从羽林训练营，拼杀出来了。要知道，训练营可向来是优胜劣汰的，能从里面顺利出来的，十不存一，她有一点儿不小心，都不可能顺顺当当结束训练。 　　只是，那时的秦卿，已经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她能够理解周眉忽然想了解女儿的冲动，她也知道，周眉本就是个大而化之，不大细心的女人，那时的她，除了这些笨手段之外，根本想不出其它了解女儿心事儿的法子。 　　所以，秦卿不但没有点破，后来再探亲，干脆把手机的密码重新设置，将一部分不涉及机密的信息公开，笔记本上除了用密码书就的备忘录外，也会随心写点儿心情之类的文字，总之，尽量让周眉觉得满意放心…… 　　但，别的事情上可以顺着自家老妈，有关所谓的‘终身大事’……秦卿还是有些不愿意让她插手的。 　　“卿卿，我知道你还记挂杨梦泽，可他已经……你总要向前看啊……可别玩什么单身主义，现在还好，等你老了，身边儿没有个伴儿，我和你那死鬼老爸都走了，你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要怎么办？” 　　秦卿扭头，就见周眉一脸的阴郁，双目发红，心思显然已然跑远了十万八千里，不由心下叫苦，她怎么忘记把梦泽的照片从钱包里拿出来了，明明知道自家老妈有一点儿‘小毛病’，今天肯定也是看见那照片心里不舒坦…… 　　这种时候，绝不能回避问题，这是秦卿多次和自家老妈交锋得到的血的教训。所以她一本正经地答道：“妈，我没打算一个人，不过，我现在还年轻，才二十三而已，哪用着急？你放心，我一定在三十岁以前让你抱上个外孙子或者外孙女。” 　　“真的？” 　　“千真万确。”秦卿就差诅咒发誓，才算是勉强把她老妈的情绪安抚下来。不过，她这也不算哄骗，她确实有成家的打算，只不过暂时没有合适人选罢了。 　　周眉点点头，脸上带了笑模样，“那好，趁着你回来住，多见见你两个师兄，程旭稳重，代忖老实，我自己的徒弟我知道，都是不错的，要是你们能处出感情就好了……哎，妈还是觉得你一个女孩子，嫁人应该嫁给知根知底的，至少，你那两个师兄将来绝对不敢欺负你。” 　　秦卿顿时无语。但她也不反驳，由着老妈做白日梦吧。她那两个师兄她还不知道，一个早就在私底下有了女朋友，只不过对方是个带着孩子的寡妇，还比他大六岁，另外一个心里也有人，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没跟周眉说——比起周眉这位严厉的师傅，秦卿小师妹虽然见面不多，却显然更得他们师兄弟的心，有什么话，跟师傅不敢说，打个电话，写封信跟师妹诉诉苦，那是没问题的。 　　在周眉一定要乱点鸳鸯谱的情况下，让她把自己和两个师兄凑一块儿，总比找外人来掺和要好得多。 　　周眉的心思，秦卿不是不知道。 　　她老妈别看不是个心细的人，但她肚子里自有一本帐，女儿和什么样的人结婚，将来的生活才会更好，她心里有谱儿，当初秦卿与梦泽谈恋爱，连人都带回家来给周眉看过，那时，周眉虽然嘴上不曾反对，可对杨梦泽却一直客客气气，半点儿不亲热，就是因为她知道，女儿嫁给一个当兵的，还是个天天风里来火里去的特种兵，没有好结果，尤其是在女儿也是个兵的前提下——她们要真结婚，那日子怎么过？会不会一年到头只能抽出十天半个月聚一聚？那跟没结婚又有什么区别？ 　　不过，周眉看得出来，女儿是真喜欢那个男人，她虽然是做母亲的，到底和一般人家的母亲不一样，从小没有抚养过孩子，如今想要干涉女儿的婚姻，就有点儿心虚，没有底气。 　　所以，她当时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抱怨了几句：“怎么长得跟个民工似的……” 　　如他所料，自家闺女全当没听见，只翻了个白眼，故意装模作样地鄙视地斜觑了她一眼。当然，秦卿也知道，在周眉心里，没什么门户之见，要是杨梦泽真是一个民工，说不定她就不反对了。 　　就在房间里的气氛多多少少变得古怪的时候，小叶拿了水壶进门给她们倒茶，一开门，外面嘈杂的声响一下子涌入，热热闹闹地打破一室静谧，到是让秦卿松了口气，顺势转移话题：“妈，你还没告诉我，怎么咱们祖宅都快变成练武场了？” 　　第一卷 归家 第二十九章 回程 　　原来，这事儿还和唐一有关系。 　　年前，唐一那小子不是以武术交流会为借口，带着学生们公费出差嘛，他们‘大中华’武术学校在行内也是数一数二的知名武校，牌子打出来，海市这边儿当然会十分重视。 　　消息传开，大大小小的学校，武馆，甚至连所谓的健身中心，跆拳道馆，全都活跃起来，一个个摩拳擦掌准备找借口和‘大中华’的人较量较量，海市武术协会的道家声道主席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干脆召集全市武术界人士，于市中心体育场举行了为期十天的交流赛。 　　这事儿就在唐一本人还懵懵懂懂间给闹大了。 　　周眉在海市也有两家武馆，可学生里的好手不多，她又是个好面子的，干脆趁过年的机会把早就分散到五湖四海的老周家徒子徒孙们叫回来助阵，也算是聚在一起过一个团圆年。 　　就这样，好好的一座古老祖宅，几乎给一帮子调皮鬼变成个练武场。 　　听了这个原因，秦卿摇摇头，心道，唐一居然没和她详细说说情况……这种盛会也不知道发个请帖什么的邀请自己去看看，太不够意思了。 　　在家的感觉不错，可秦卿也没好意思呆太久，高淳和高秋父子俩和她相处的时候依旧是别别扭扭，话也说不了几句，所以，秦卿呆了两天，陪了陪自家老妈，就准备回海市了。 　　临走之前，她那弟妹盛小叶送了她一条亲手钩成的雪白围巾，还有一个八角小帽，都是上好的羊毛，不但样式精巧别致，戴上之后，保暖效果也是一流。 　　“我手艺不好，姐姐别嫌弃。” 　　小姑娘笑眯眯地红着脸道。秦卿听着她略带了几分江南酥软绵长音调的语声，心里也不觉欢喜，这样会来事儿的女孩儿，总是惹人喜欢的。 　　显然，对这个媳妇周眉也满意得很，从她这些天有意无意地向秦卿灌输，在眼光方面，她比她爸好得多，看看，她儿媳妇什么样儿？再看看秦月那个男朋友，又是个什么德性——周眉很有做特务的天分，有关秦家的小女儿最近闹出的一场‘男友劈腿丑闻’，连身在海市，和此事脱不开关系的秦卿，都刻意避讳，没去了解细节，可她，竟然把前因后果，发生过程所有的细节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连秦月躲在屋里闹绝食不吃饭都知道了。 　　看着小叶端庄地立在门外，母女两个互相使了个眼色，秦卿低笑，勾着她老妈的脖子咬耳朵：“高秋的眼光不错，妈，明年抱了孙子，我一定给我家小侄子备一份儿大礼。” 　　选媳妇就应该选这样的，在长辈面前端庄有礼，在男人面前妖娆迷人，出得厅堂，入得厨房，上得了床…… 　　“滚吧。”周眉笑骂。 　　秦卿也不以为意，冲老妈和弟妹摆摆手，发动了车子，心里也觉得，说到眼光，别看自家老妈别看性子粗犷，可和一向温文的老爸比，还是有几分优势。 　　主要是周家的家教好，当年外公还在的时候，对他的三个儿子，三个女儿，一视同仁，都是精心教导，就是周眉这样好武不喜文的，小时候也被逼着读了一肚子书，各类国学典籍大多涉猎，一手字也漂亮得出奇，拿出去跟美院，艺术学院的大学生比一比，绝不会逊色。 　　在孩子的教育上，秦家就差点儿，虽然祖上也说是书香门第，但到了秦卿爷爷这一辈儿，家业落败，秦家爷爷就没读过书，行伍出身，从来就不觉得读书有什么重要的，秦父就更别说了，和寻常草根没什么差别。 　　所以说，秦卿对自家父母根本过不到一块儿，有了孩子没一年就离婚，还是在那样的年代，并没有觉得不可思议，两个人出身不同，思想不合拍，又都是倔脾气，火爆性子，能过到一起才奇怪了，只是，到现在秦卿还是不明白，当初他们这南辕北辙的两家，怎么就非结亲不可，非得闹出一对儿怨侣？ 　　当然，这么多年过去，两个人早就各组家庭，再考虑过往，已经没有必要。 　　顺顺当当离开桃县，秦卿开着车一路回海市，结果还没进市区，就先后接到两通电话。 　　一通是阿飞打来的，开口就向秦卿再要两个月剂量的药丸。另外一通是唐一从京城打来，辅导班即将开课，他是提醒秦卿千万别忘记时间。 　　唐一还好，阿飞这小子等不及秦卿回家，直接把她的车堵在了路上。不得不说，阿飞的卖相真是不怎样，招来不少路人的斜眼。大概以为她是拦路抢劫，要不然就是调戏‘良家妇女’，更有几个年轻力胜的，看到秦卿的花容月貌，心里多少起了点儿英雄救美的念头，在一旁虎视眈眈，就等美女呼救了。 　　秦卿靠边下车，倚着车门，哭笑不得地瞪了阿飞一眼，挑眉道：“用得着这么急吗？我不是给了你两个月的药，应该足够用了。” 　　“唔，我是没想到，你的药竟然真的很有效果，我家那干妹子的病，大有起色……”阿飞到丝毫没有注意到他在周围群众眼中的形象有多么不好，嘴里词不达意地咕哝了几句，哆哆嗦嗦地走过来，把手直接插进秦卿的防寒服口袋里取暖。 　　他这多少显得有些亲密的举动，瞬间招来一片哀嚎，秦卿甚至还听到有不少人在嘀咕，说什么好花都让猪给拱了…… 　　“很冷？活该！”秦卿白眼一翻，“就你这德行，说你要风度不要温度都不合适……” 　　阿飞身上只穿了一身破破烂烂，到处是口子的‘乞丐装’，还又宽又大，四处漏风。此时正是倒春寒的时候，忽然降温，他这一身儿，实在难以抵挡寒流。 　　秦卿叹了口气，连忙推着阿飞上车，也顾不得自己不喜欢空调那股憋闷的味儿，把车载空调打开，带着他一起回家去。 　　这些天，治疗皮肤病的药她制了不少，主要是为了练习，增加熟练度，反正‘蛇果’一夜两熟，折腾了几天，收了大批，现在连仓库都堆不下，只好拔了秧苗，以免药材泛滥成灾。 　　所以，阿飞想要，她拿给它就是了。 　　第一卷 归家 第三十章 猫叫 　　洗了一个热气腾腾的澡，秦卿离开浴室，就看见阿飞一只手，两根手指，挂在客厅的晾衣架上，正做引体向上。 　　“小心，弄坏了你要赔十倍。” 　　秦卿走过去给自己倒了杯热茶，翻了个白眼道。 　　阿飞只当没听见，做完一百个，这才落地，带着一身臭汗，就往秦卿身旁的沙发上一委，长腿一伸，搁明晃晃的茶几上，懒洋洋，吊儿郎当的样子，忒招人恨。 　　秦卿左看右看，怎么看都觉得这货真不像京城红色贵族子弟，就是京城街头上的小混混，也比他有形象。 　　不过，早就知道这人的性子，秦卿也懒得说他，当年容大妈下死力气调教，都没教过来，现在他都不当兵了，哪里还用得着自己白费力气？随手把他要的药丸，递过去两瓶，皱眉道，“千万记着，按时按量服用，可别瞎吃。” 　　“放心，我知道。”阿飞看着手里一个葫芦样儿，一个茄子形的玉瓶，莞尔道，“算算账吧，别给人家省钱……就这几个药瓶，也价值不菲啊。” 　　药瓶是秦卿自己做的，玉石是有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弄回来的‘道具’。 　　当年，她跟着容大妈去缅甸那边儿执行任务，抓捕一个他们盯了有半年多的生化武器专家，那人非常谨慎，根本没有查出他的本来面貌，只通过线人，知道对方的腰上有一块儿拇指盖大小的红色胎记，还知道那家伙最喜欢赌石…… 　　调查到最后，嫌疑人排查出三个，没办法，容大妈就乔装成一个痴迷‘赌玉’的大商人，准备去探探对方底细。那一次公款申请没成功，参与‘赌石’的钱，是刘队、周队还有羽林三个支队一大帮人自己凑的。 　　结果，容大妈一口气挑回来十几块原石，钱花的到也不多，平摊了一下，大约一人千把块，可后来发现那几个嫌疑人都是假的，只是障眼法而已。 　　得，行动失败，幸亏容大妈不是吃素的，没有曝露，他们还可以重整旗鼓。但钱算白花了，上面不可能让报账。 　　一大堆石头用大车运回，在仓库扔了几天，容大妈就自个儿租了台机器解石，一开始没人当回事儿，毕竟，赌石就靠一个‘赌’字，十赌九输，哪会那么幸运，就真弄回来好东西？ 　　可是，事实证明，他们容大妈就是个神人，人家从不做任何没把握的事情，连赌石也一样—— 　　一共十六块儿大大小小的原石，其中四块儿，竟然都有玉，而且个头不小，质量也好，大家震惊之余，计算了一下，一共加起来能卖上千万。 　　容大妈眼珠子一转，就让请雷爷爷出马，把四块儿玉石制作成摆件儿和首饰，然后卖了钱平分。 　　雷老爷子是木匠出身，祖上好几代都是做手艺活儿的，那时候的木匠，和现在的木匠不一样，都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用玉石做点儿东西，毫无问题。 　　让他这么一加工，一千万的玉石，卖出去了两千五百万，这事儿也成了羽林的奇闻，让其它部队的兄弟们惊讶羡慕得要死。可惜，容大妈很清醒，从那之后，再也没有赌过。 　　秦卿就是从那会儿开始，一直眼馋雷爷爷的手艺，硬要和人家学，石雕到木雕，什么都想学，那一回，她连钱都没要，只是把那些玉石剩下的所有下脚料，边边角角，全收集起来，拼接制成小玉瓶，小玉碗之类拿着玩，别说，刚上手就能用玉来练习，还真能提升人的积极性，秦卿没学多少日子就有了一手相当不错的技艺。 　　阿飞看着这玉瓶儿，想起当年往事，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上一次拿到药，他是不知道管用不管用，就没想到要让人家给钱，秦卿正好不缺钱，也没想到，可这一次，阿飞见识过药效，自然不会再让自家战友吃亏。 　　“我那干妹子为了治病，前前后后花了不知道多少，而且还一次又一次失望，这一回吃了你的药，不但病情好转，连皮肤都光泽许多，你是没看见她喜得痛哭流涕的模样，呵呵，尽管狮子大开口吧，他们那一家子肯定不还价。” 　　秦卿抱着热水瓶，掐了掐下巴，算半天，算出来一个疗程，也就是一个月的成本也就一百多，没有贵重药材，想了想，笑道：“……我记得你不是正筹钱资助咱们一帮战友开运输公司？这样吧，药价你看着办，无论多少，都投你公司里，我等分红。” 　　阿飞一下乐了，“那正好，我正捉襟见肘呢，嗯，是啊，这主意我怎么没想到，等一会儿再去沈醉和唐一那儿转一圈儿……” 　　秦卿顿时哭笑不得，摇头道：“沈醉也就罢了，他应该有些积蓄，可唐一哪儿留得下钱？他手里一有钱立即就花出去，大手大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有多少算多少吧。”阿飞站起身，打了个呵欠，说起来，他们羽林的人其实都不算穷，毕竟福利待遇不差，工资也高，可花销同样多，有好几个从孤儿院出来的，现在挣钱了都想方设法地‘反哺’孤儿院，还有要照顾战友家中老少的，还都没有理财天分，几乎没几个人手头很宽裕。 　　秦卿拿了热吹风吹头发，这会儿头发已经干了。正好换衣服送阿飞下去，顺便买菜。 　　一开门，冷气伴随着哗哗的雨声传来，竟然下雨了。秦卿怔了怔，看了看黑云压顶的天色，替阿飞拿了一把雨伞，好在他们小区门前出租车不少，要不然，还真不好走，送走了阿飞，打着伞去超市卖回一斤冻牛肉，选了几颗番茄，又买了两把面条。 　　秦卿踩着水，不紧不慢地向家的方向走去，路过小区大门的时候，忽然听见一声猫叫，她本来没想搭理，海市的野猫很多，她现在住的小区别看是新建成，可花坛早就成了野猫的天下，半夜经常会听见像婴儿啼哭一样的猫叫声，吵得人心里烦得很，所以，连带着小区的住户，也对猫没有什么好感。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脚步突然就有点儿迈不动了，那声音很细碎，一点儿都不像一般夜猫子那样尖利，极微弱，可怜兮兮，听在耳朵里，秦卿的心，一瞬间就抽了一下，生疼。 　　第一卷 归家 第三十一章 炸药 　　一只黑白花的小猫趴在墙角的草丛里，一动不动，只有巴掌大，身形叫巧玲珑，浑身湿漉漉的，细长的毛发粘作一团，眼睛半开半合…… 　　秦卿蹲下身，瞪了它好一会儿，总觉得这猫有灵性，黑亮的眼珠，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眼神里充满了祈求。 　　“哎。” 　　秦卿皱皱眉，终究还是不忍心，拎着小猫的脖子，拉开防寒服的拉链，揣怀里抱回家去了。 　　回到家，把小东西用热水好好地泡了泡，又取了些驱虫的药，伴着灵液给它吃下，别说，这小不点儿还真有些灵性，似乎知道秦卿是为了它好，无论洗澡还是吃药，温顺的很，等秦卿拿了电吹风给它吹毛发，竟然还知道摇头摆尾，舒展身体。 　　之后，秦卿又找了一个装衣服的旧木头箱子，拣了一些旧棉袄之类，做了个小窝儿，才把小东西安置好。 　　等到睡前，见小东西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好的症状，秦卿这才泡了奶粉，搁在小碟子里面，让它一点点儿舔舐干净，一开始也不敢让它多吃，稍稍填填肚子就是了。 　　小猫吃过东西，不一会儿，就蜷缩成一团，打起小呼噜。秦卿忍不住摇了摇头，把猫窝搁在床边，也躺床上，咕哝了句：“小东西还挺自在，不大像野猫。” 　　野猫是警戒心很重的生物，遇见人肯定早跑了，不会这般悠闲自在。 　　一夜好眠，第二日大清早秦卿一睁眼，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回想了一遍昨夜在‘梦’中学到的新知识，结果一起身，手便碰到个毛茸茸的‘小线团’…… 　　“喵……喵……” 　　小猫和昨晚相比，精神许多，不知道什么时候蹦上床头，这会儿见秦卿醒了，立即用小脑袋瓜一下接一下地在她的胳膊上蹭来蹭去。 　　秦卿眼睛眨了好几下，这才回过神，拍了拍脑门，苦笑：“警惕性也太小了，幸好是只猫。” 　　早饭，一人一猫都喝得豆浆，吃得鸡蛋，小猫竟然也不嫌弃，秦卿给它什么，它就通通吃下肚，到是好养活得很。 　　今天秦卿打算去京城的，唐一已经来电话催促了好几回，再说，辅导班开课之前，她还想去大学里蹭蹭课，听说沈国手在京师中医大学堂开了一门中医诊断学，每一次上课，教室都座无虚席，还有不少别的学校的跑去听。她既然要考人家的研究生，总得先知道一下沈国手的教学风格。 　　秦卿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她现在有车了，想去京城也容易，来回一趟用不了半天，随手把自己的学习资料收拾好，翻出个不知道谁带来的迷彩军用背包，一股脑塞进去，一手拎包，一手抱着小黑猫，进了车库，往车里面一塞，就出发。 　　一路走得还算顺利，眼看着马上就出海市了，结果，前面堵车，排了老长一排，秦卿探头看了看，竟然还看见扛着摄像机，拿着话筒的记者。 　　前面不远处，面包店外，百乐兴超市后门，站了几个穿警服的，还有两个穿军装，大概是武警，这一片已经拉上警戒线戒严了。 　　国人多爱看热闹，不少男女老少，都围在一起指指点点，马路上的司机们则不耐烦，有的按喇叭，有的绕道，还有打开车窗吆喝的，整个中心街热闹得很。 　　秦卿在车上等了十几分钟，心想估计一时半会儿完不了事儿，正打算想办法绕道，结果一眼看见戳在超市后门的一个穿军装，挂着一毛二的，竟然是代忖，她二师兄。 　　秦卿顿了顿，想了想，这么长时间事情还没完，有点儿棘手啊，干脆靠边停车，锁门，一手拎着猫就走过去，她一往前走，也没有太大的动作，围在一起的那些老百姓们，就不自觉地给她让开了路，顺顺利利地便开出一条通道。 　　刚走到门口，就有两个警察过来拦住，秦卿不等他们开口，就把自己的证件掏出来递过去。那俩警察一看，脸上便不觉带出几分尊敬，端正了神色，当时就给秦卿敬了个礼，乖乖把人放了进去。 　　说起来，还是孙雪津他们特事局的人办事自在，没那么多麻烦。 　　特事局的侦查员光证件就有一大堆，除了特事局的之外，一般还会有公安和国安的，要是出任务需要，随时还能弄到其他证件，税务局，检察院，应有尽有，还都是真证件，你按照编号去查，绝对可以查到，现在秦卿虽然连特事局的大门还没有进去过，可证件已经齐全了。 　　“小师妹？” 　　代忖听了手下人的汇报，一转头，看见秦卿也不觉呆了一呆，随即就变了脸色，一把扯住她的袖子，皱眉道，“你什么时候变成警察的，还一级警督……师傅知道吗？” 　　师傅知道的话，非急死不可，别看周眉自己喜欢习武，爱舞刀弄枪，而且，对解放军，警察之类的心向往之，是个不很正宗的制服控。但对女儿不声不响离家出走还当了兵这件事儿，一直很看不开，总认为是自己太不关心孩子的错，这么多年来，没少为这个抱怨，她总希望自家闺女能有平平常常的生活，嫁人生子，一辈子安稳和美…… 　　“你管那么多干嘛……怎么回事儿？”秦卿笑眯眯搂着小猫倚在墙上，她可不怕代忖打小报告，目前自己的两个师兄，对老妈周眉能躲就躲，哪里会主动送上门去搬弄是非，“说说，是不是很棘手？” 　　代忖无奈，对于这母女俩的‘恩怨’到底不敢插手太过，万一引火烧身，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过，他到真没想瞒着自家师妹的意思：“有个疯子，怀里缠了炸药，现在就在超市里面，情绪很激动，不大好处置……走吧，跟我进去看看。” 　　代忖是武警，羽林虽然属于秘密部队，可体制内的人，对这支神秘队伍也不是全无所知，毕竟有时候也需要兄弟部队支持，所以，他对自家小师妹以前的身份，好歹算是有限了解，对秦卿的本事，还是有一点儿期待的。 　　一路走进去，三言两语就把前因后果交代了一遍。 　　很俗套的故事。 　　就是一个男的外遇，让他老婆给发现了，他老婆很凶悍，娘家势力挺大，居然闹到那男的单位去，硬是一口气把他的工作给搅黄了，还要离婚，让那男的净身出户。 　　结果，小三一看男的没了钱，没了工作，哪里还看得上他，也要分手，那男的被折腾到家破人亡，精神就有点儿不正常，不知道从哪儿找了炸药，大概是想和小三同归于尽，却不小心让保安发现了。 　　秦卿听得直皱眉，忽然发现，最近她流年不利，怎么不是手榴弹就是炸药啊…… 　　第一卷 归家 第三十二章 枪声 　　砰——砰—— 　　前后两声枪响，间隔不到一秒，后一枪声，很短促，带着几分怆然。 　　人群一下子乱起来，由闹到极静，又从静到喧闹，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而近，穿着警服军服的来来往往，不多时，白布单盖着一具尸体，被人用担架抬着送上了救护车。 　　秦卿和代忖是跟着哭得稀里哗啦的那个年轻美貌的小服务员一块出来，小服务员被两个女警察护送走，秦卿避开人群，怀里搂着小黑猫，戳超市后门屋檐下，深吸了口气，硝烟的味道她从来不喜欢，可也不讨厌。 　　周围路过的便衣警察，还有武警官兵，时不时用眼角的余光偷窥，视线落在秦卿身上，有向往，有憧憬，也有不可思议。 　　秦卿现在这一身打扮，粉红色的防寒服，曼妙的好身材本包的严严实实，没有露出来，可秀丽的眉眼，飒爽的英姿，风韵无限，再加上怀里可爱的小猫，怎么看怎么迷人，用一个字来形容，就是——‘萌’！凡是男人，大概很少有人能忍得住不多望两眼…… 　　偏偏这样能使无数青年才俊倾慕的漂亮女子，竟然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神枪手，如此反差，还真让人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代忖拿出根烟，看了秦卿一眼，秦卿无所谓的摆摆手，他便点上，蹲在石阶上面吞云吐雾。 　　秦卿对烟味算不上敏感，不像他们队里一帮专职的狙击手，例如沈醉沈大教官，当初还在第一线的时候，绝不会允许旁人在自己身边儿吸烟，为了保护眼睛，也算得上是无所不用其极了，她就不同，虽然不抽烟，却从不阻止旁人吸。 　　“你算是来得巧，要不是有你在，我看，这回的任务，就得砸锅，哎，这炸药一响，哥哥我可是得担责任的……” 　　代忖想到刚才自家小师妹一枪爆头，连磕绊都不打，干净又利落。他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既有些佩服，也有些酸楚。 　　他们三支队属于快反，里面都是精英，狙击手也不是庸才，不过，当时场面很乱，人质的脖子上都见了血，眼看着就要抽过去了。那个绑架人质的歹徒相当激动，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玉石俱焚…… 　　本来队里两个狙击手一直没敢动，因为路不好走，他们大队长还没来，谁也不敢轻率举动，可后来见事态马上就要控制不住，再耽搁，炸药就要炸了，只好咬牙开了枪…… 　　结果——还是偏了半分！ 　　要不是秦卿小师妹眼明手快，立即给补了一枪，不知道会有多大的损失，闹出多大的事故来。 　　以前就知道自家小师妹是特种兵，还是全国最厉害的特种兵，但没有直观印象，只从她年纪轻轻就是少校，更是以中校军衔退伍，他比师妹还年长一岁，但现在只是个中尉，才从心里认为，她这个师妹不简单，所在的军队，也一定不是一般的军队，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但，看了她今日的身手——他却宁愿卿卿小师妹平凡普通些…… 　　代忖捂着脑门儿哀怨半晌，把最后剩下的一截烟屁股熄灭，用纸巾包好扔垃圾桶里，伸了个懒腰，瞅了立在旁边不知想什么的师妹一眼，咕哝一句：“这帮小子还是欠练！” 　　像歹徒有炸弹这种情况，按规定，狙击手必须命中头部中枢反应区，偏一点儿也不能保证歹徒直接毙命，可真有那么好枪法，有那么大把握的狙击手，并不多见。 　　“小师妹，还是你们特种兵厉害……什么时候互相交流交流，也让我们跟你们学一学……”代忖一脸感慨地道。 　　秦卿只是笑了笑，这事儿她可做不了主。抬头看了下天色，雨不大了，最近倒春寒，天冷得厉害，怀里的黑猫一个劲儿往她怀里钻，一点儿都没有因为她此时双手沾染的硝烟味而躁动。 　　警戒线撤下，车流开始移动，终于不堵了，秦卿就和代忖打了声招呼，也没答应参加他们的庆功宴，重新回到车里，继续上路。 　　一边儿开车，秦卿用温热的手指摩挲了下衣角，说实话，当时她只是借了把狙击枪用瞄准镜看看情况，真没想出手，可惜，意外总是随时会发生的。不过，自己的枪法确实长进不少，就刚才那一枪，纵然是羽林枪法最好的沈醉沈教官来打，也不会比她完成得更出色了，在羽林的时候，自己要有现在的本事，大概一定会成为一个出类拔萃的狙击手。 　　如果周眉知道，自己的女儿刚杀了一个人，还是把人打得脑浆迸裂，四处飞溅，竟然一点儿不曾忐忑，依旧安安稳稳的开着车，还有功夫想枪法是不是进步了，那个一向大大咧咧的女人，说不定会愧疚得眼泪哗啦啦流，说不定，又能把十年前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拿出来和她老爸秦风吵一架。 　　秦卿想到周眉的反应，摇了摇头，苦笑。 　　事实上，现在她真没有什么反应，既不会觉得难受，认为自己是个手染血腥的刽子手，也不会觉得欢喜，认为自己是个救人于水火的英雄——开枪杀人毕竟不是一件值得欣喜的事情，哪怕是为了救人而开枪也一样。 　　她已然习惯了，习惯了刀枪，习惯了鲜血，同时，她也早就学会了自我调整。这么多年过去，她的心从不麻木，手永远稳当，思绪向来清醒，铭记着军人乃凶器，不可轻动…… 　　说起来，羽林寥寥几个女人，在心理调节方面，到比男人要出色得多，也许，女人天生就比男人心理承受能力更强？ 　　只有第一次杀人，熬过去确实艰难——秦卿初次实战任务，是围剿一批走私军火的人，双方人马在山林里狭路相逢，敌人被冲散了，乌压压的一片，秦卿当时十分冷静，牢牢地守在东后方，开枪打死了一批，又近距离杀了好几个，一点儿不曾失误，只是事后，手僵得不能动，还是刘队用热毛巾捂着她的手捂了半宿，才把枪卸下来…… 　　那一次回去的新人，包括唐一在内，有的人发疯，有的人拼命呕吐，有的人失眠，她也一样，第二天就开始发热，烧得都糊涂了，急得刘队冲军医大吼…… 　　前面忽然出现一个收费站，把秦卿的思绪拉回来，她忍不住苦笑着皱眉，又走神了，开着车走神儿可不是好事。 　　似乎从第一次任务之后，她每一次杀了匪徒，脑子里总会天马行空般胡思乱想一阵，队里的心理医生说，这是她的放松方式，应该提倡，相比于有的战士出任务回来，会拉着战友打好几个小时的扑克，有的则一个人跑训练场披着伪装服一趴就趴个三五天，她只是放空思维，已经算好现象。 　　第一卷 归家 第三十三章 情意 　　秦卿进入京城时，已经华灯初上。 　　在这座大都市，入夜时分，正是最热闹的时候，五彩缤纷的夜空，落在秦卿的眼里，却觉得虽然繁华，可犹存了三分古雅的静谧，千年古城的魅力可见一斑。 　　她也没有去找唐一他们，自己开着车寻了个夜景不错的商务大酒店，要了一个标间，她喜欢高楼，要的是二十层的客房，结果，第二天唐一接了电话过来找他，爬楼爬得小脸煞白，冷汗涔涔。 　　除非任务需要，否则唐一从不坐电梯。 　　秦卿无语，伸手抓住唐一的袖子扯他进门，苦笑道：“你至于嘛，以前天天五公里急行军，从不间断，也没见你怎么着啊！” 　　“你也说，那是以前！” 　　唐一勉强调匀了呼吸，扯开衣领上的两颗金属扣，倒了杯茶水灌下去，还行，铁观音，不是糊弄人的茶叶沫子，“做了三年内勤，没正经训练过，功夫废了一多半，现在，爆发力还有一点儿，耐力可真不行了，如今，也只能假冒三分钟英雄……” 　　秦卿忍不住笑，不觉得这是坏事儿，证明唐一恢复得好，像自己，离开羽林这么长时间，枕头下面不压着刀枪，那根本睡不着觉。 　　“给你的。”唐一喘了两口气，躺倒在床上之前，把一个蓝色的保温瓶递过去，“沈醉让我给你捎过来，他今天回去看他老爷子，没空儿……” 　　沈醉已经来京城的事，秦卿知道，所以，到并不觉得惊讶，随手将保温瓶打开——一股带着奶油味的奇妙香气，一下子让唐一从床上弹身坐起。 　　“强烈要求分享！”唐一再不客气，往秦卿手里塞一只茶杯，自己也拿了一个，捧着等秦卿给他分汤喝。 　　秦卿怔了怔，把汤倒出来，分给他，自己也咽了一口，汤一入口，唐一就舒服得直想打哆嗦。筋肉入口即化，花生和奶油调和成的香味，一丝燥气也不带，这汤，至少也得极用心地煮上一整天，才能如此入味。 　　“哎，在咱们羽林，那帮小子给沈醉起了个‘天上仙’的别号，说他不食人间烟火，和他们不是一路人……现在看来，大谬啊，他哪里不食人间烟火了？” 　　那人的烟火气，分明只给眼前一人看！他虽然双目失明，喝着这汤，眼前却忍不住浮现出那个人神情郑重地洗手作羹汤的样子…… 　　唐一见不到秦卿的表情，也不知道她此时此刻，心里都想些什么，事实上，秦卿心中，的确是五味杂陈，可对于此事，她却不知道应不应该挑明，好在，他们几个性子都豁达，也不为此纠结，只是平静地低头喝汤，汤喝完，胃中暖洋洋的，很舒服。 　　“沈醉今年会在这边儿的分基地，应该不会回海市，你如果有事儿的话，可以找他帮忙，沈老爷子的性格他最了解不过，好歹是一家人，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咱们羽林出来的优秀士兵，可不打没准备的仗。” 　　唐一摩挲着茶杯，笑道。 　　沈醉宅在海市多年，从不离开，有的时候连过年都不回祖宅，这一次，他究竟为什么会来京城，天底下的明眼人恐怕都知道。 　　当年沈醉比杨梦泽还早喜欢上秦卿，也许一开始只是有点儿喜欢，觉得这女孩儿很不错，可以当小妹妹来疼爱，渐渐地，随着秦卿年龄增长，感情就变了一个模样。 　　只是，沈醉和杨梦泽性子大不同，他这个人说好听点儿叫稳重，说难听点儿，就是慢一拍，有些呆性，哪比得上杨梦泽敢打敢拼，勇往直前不回头，从人缘上来说，他也和梦泽差十万八千里，整个羽林的人都愿意起哄帮杨梦泽追女朋友，可谁又敢插手沈醉的事？ 　　所以杨梦泽和秦卿能水到渠成地变成佳偶，沈醉就只能把满腔心事付瑶琴了。 　　这么多年过去，秦卿再也不是那个性子单纯的小女孩儿，心理学也学了不是一天两天，沈醉又不曾刻意去隐藏自己，他的心思，秦卿又怎么会还不明白？ 　　可感情这种东西，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如果能够控制，那没话说，只凭沈醉对她如此好，她就愿意十倍百倍地把感情还回去，为对方舍命都没问题，何况爱情！要真的能够和这个男人两情相悦，想必是天地间最大的幸事！ 　　但现在的问题是，爱情没办法控制，连自己也不能。 　　秦卿对沈醉，当然有爱，但那是对老师的爱，对兄弟的爱，对亲人的爱，至于有没有爱人那种爱，她自己都不知道，反正，这种爱和她对杨梦泽的爱，多少有些不同。 　　既然根本就不能回报同样的感情，她就不能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一个不小心，伤人心，哪怕以沈醉的性情，绝不会为情失魂落魄，失去理智，她也不愿伤他分毫！ 　　现在如果沈醉开口，一定要秦卿嫁给他，秦卿没准想都不想就答应下来，反正，想到要和沈醉组成家庭，要为他生儿育女，要与他老来相伴，秦卿一点儿都不会觉得为难，有的时候，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并不是一定得具备‘爱情’这一因素的，虽然，谁也不能否认，有‘爱情’，会更好。 　　这种心事，不足为外人道。 　　喵——喵—— 　　许是闻到汤的香味，小黑猫从枕头做的窝儿里站起来，舒展了下身体，优雅轻盈地跃入秦卿的怀里，秦卿笑了笑，就用茶杯盖儿倒了些汤，喂给它喝。 　　唐一把自己的汤喝完，又把保温瓶里的分了一杯给秦卿，剩下的全部包圆儿，这会儿已然吃干抹净，连一点儿油星儿都没了，可他还是嘴馋，但到底没脸面和一只小猫咪抢食，只能叹了口气，哀怨道：“这种沾光的日子，不知道还能碰上几回！” 　　沈醉虽然有一手好厨艺，会酿酒，会按摩，会操琴，可等闲人却不得见，他那一身本事，尤其是厨艺，只为一个人显露，旁人想享受，那除了沾光蹭吃蹭喝之外，就只有等他心情好，或者烹饪什么新式吃食，打算找实验品的时候了。 　　秦卿不理他，等小猫把汤喝干净，就去洗手间收拾干净杯子，然后换上衣服，打算去中医大学堂摸摸情况，最好在附近找个地方住下，辅导班就是在大学堂开，以后的一年，说不得吃住都要在那里了。 　　至于拜会沈老爷子的事儿，要人家不主动邀请，还是不要去，那位大国手可并不好见！ 　　第一卷 归家 第三十四章 毒蛇 　　太阳升到头顶的时候，唐一和秦卿并肩在大学堂的枫树林中穿行。 　　虽然已经到了初春，可树丫还是光秃秃的，有几个孩子在旁边的草坪上奔跑放风筝，还有手捧书籍，眼睛上挂着黑框眼镜的青年学子埋头苦读，整个大学校园，到处是一派祥和气氛。 　　秦卿扶着唐一的胳膊，走过林荫小径，穿过大操场，便一眼看见那个八角的雪白色高楼，门前大理石石碑上三个楷体大字——‘图书馆’，分外惹眼。 　　秦卿脸上便不觉浮现出一抹笑意，她喜欢读书，也许，记性好的人很少有不喜欢读书的。 　　“听说这座图书馆里藏的医书，比市图书馆还多？” 　　“医学院嘛，医书当然比较多。” 　　唐一笑了笑，两个人没什么事儿，也不着急，不紧不慢地一边儿走一边儿欣赏春光。 　　他们刚在大学堂外的并蒂园中租了一个套房，一室一厅，一厨一卫，虽然不是新房，可布置也算合理，最主要的是离学校近，周围饭馆众多，吃放方便。 　　有不少大学生情侣都会不愿意住宿舍，而在外面租房住，并蒂园这样环境优美，保安设备齐全的小区，对大多数不缺钱的大学生来说，就是最好的选择，像唐一和秦卿，刚才去租房子的时候，就让人家当成情侣看待，为了这个，唐一自得许久，他一个三十岁的老男人竟让人以为是学生，至少能证明，他一点儿都不老！ 　　两个人一路慢行，走着走着，秦卿脚下忽然一顿，唐一也脸色大变，搭在她胳膊上的手一瞬间缩紧，勒得秦卿手臂瞬间麻木…… 　　秦卿目不斜视，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头，硬将蠢蠢欲动，企图拔枪的手稳住，可她却觉得背后寒毛直立，一阵酥麻的战栗一直沿着背脊爬升到眉心……这种感觉足足持续了有十几秒，直到二人径直进入图书馆，肩并肩，手挽手地坐在靠窗的沙发上，才舒缓开来。 　　坐了好半天，任凭汗水流入毛衣，秦卿猛地扭头，透过冰蓝色的落地窗，四处扫视半天——校园还是安宁祥和的校园，并无半点异样，更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个脸色苍白如吸血鬼，无论寒暑，永远戴着黑灰色围巾，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那个‘魔鬼’在，她这才重新放软了僵硬的身体，伸出手，一寸一寸地按着唐一的胳膊，给他活血—— 　　“……刚才，是苏零？” 　　秦卿问得迟疑，唐一也答得迟疑：“应该不是……他跑学校干什么？” 　　两个人‘面面相觑’了半天，虽然唐一根本看不见秦卿，更看不见自己，可他还是能够想象得出，此时他们二人的脸色，一定很不好看。 　　确实如此。 　　如果不是他们现在坐的位置比较偏僻，再加上这会儿图书馆里的学生不算多，那宛如刚从棺材里扒出来一样的面色，在一所医学院，肯定能引起轩然大波。 　　“他怎么还没死？”唐一摇摇头，苦笑，“不是上个月刚有人有鼻子有眼的传说他得了艾滋，已经死了……” 　　秦卿翻了个白眼儿，咬紧唇，听唐一这么一胡言乱语，反而不再那般‘兴奋’：“两年前就有人传说他死了，天底下所有的绝症都让他得了一遍，可到现在，他还不是活蹦乱跳的……” 　　苏零是个传说中的‘杀手’，也可以说是个杀手中的传说。 　　是个出身豪门，有实力，有背景，**不敢惹，白道惹不得的杀手。 　　按说，他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应该，也不可能存在于国内，国家暴力机关一旦出动，无论是什么样的‘刺头’，他都得给老老实实地趴下。但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出了一个另类，打不死，也折腾不倒，恨他的多如牛毛，可愿意为他卖命的，虽然只有寥寥几个人，却每一个都能抵得上千军万马。 　　国家的暴力机关，那也是由人组成的，也不是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他的那些神通广大的敌人们，想私底下小规模动手，根本连他的边儿都摸不到，可要是企图通过正规的法律手段达成目的，例如——杀了他，那恐怕只有想办法掌握确实的证据，把案子给做成铁案了。 　　而以他的背景、身份、能耐，想要抓住他的把柄，把他一口气钉死，那绝对是难于登天，所以虽然有好多人盼着他哪一天驾鹤西游，可至今他还是活得好好的。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祸害遗千年？ 　　“他回国——会不会是为了沈醉？”——沈醉和苏零之间的恩怨，整个羽林连新兵蛋子都知道！那人突然回国，还来到……沈国手在的医学院！ 　　唐一一惊，差点跳起来——恐怕有八分可能是因为沈醉…… 　　秦卿更是激灵灵打了个哆嗦，伸手就拿出手机，但她还没来得及拨电话—— 　　“啊！蛇，有蛇！” 　　本空旷宁静的图书馆，忽然响起一声尖利惊恐的呼叫。秦卿手下一用力，捏得手机吱吱作响，要不是这个手机乃特事局秘制装备，放水防摔，扔卡车底下碾过去也坏不了，恐怕就要报销了。 　　唐一一样被突如其来的骚乱吓了一大跳，胸口闷痛。 　　不过片刻，整个图书馆就躁动起来，不远处一个男生啪地摔倒在光洁的地板上，身体抽搐…… 　　好几个学生扔下书，手忙脚乱地想围上去帮忙——不愧是医学院，别管学生们医术如何，至少见到病患绝没有一人冷漠不理会。 　　不过，可惜的是，大家伙对不知道什么时候盘旋在褐色合金书桌上的，一条细长的，吐着信子的蛇一点儿办法都没有，谁也不敢向前，后面的几个女生甚至被吓得瘫倒在地上，只知道呜呜咽咽的哭，连动都不敢动了。 　　秦卿皱眉，拍了拍唐一的手臂，站起身迅速跑过去，她径直走到桌旁，一手甩出两根银针，扎在倒地男学生的手臂上，另一只手一伸，拿捏住了那条蛇的七寸。蛇的身体一僵，一瞬间，秦卿就从一个书桌上拽下一条输液用的橡胶管儿，把它在桌脚上缠成了麻花，牢牢固定住。 　　第一卷 归家 第三十五章 骚乱 　　“艾基特林……” 　　“青环蛇，海蛇……” 　　“斑海蛇……” 　　这时，才有学生敢跑过来看，一看见被禁锢在桌子腿上，吐着信子，却纹丝不动的长蛇，看到这条蛇，不时有学生惊呼出声，还有人吓得直往后缩。 　　“完了，剧毒的海蛇，在海蛇里面算是天下第二，论毒性，至少也能排名前十……咱们根本没有有效的抗毒血清吧……”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叫救护车。” 　　“去找教授……郝教授应该在……天，程昱会不会死啊？” 　　“送校医院……” 　　“我有半枝莲……还有木芙蓉，要不要试试！”哪怕是中医学院的学生们，能够精通药剂的也并不算多，不过，在图书馆里呆的，好学生不少。 　　杂七杂八的嚷嚷声将整个图书馆震得晃了三晃，有学生冲出去叫人，还有几个反应比较快的学生赶紧打电话。 　　秦卿笑了笑，其他不说，这帮学生知识面到挺广，不愧是国内顶尖医学院的学生，只是镇静功夫尚欠修炼。动口的多，动手的一个没有，只有一个哆哆嗦嗦的小姑娘蹲在病患身旁，企图包扎，却对着那毒蛇咬伤的伤口手无足措，迟迟下不了手。 　　等他们吵出结果，人恐怕早死了。 　　秦卿转动身体，走过去，先把银针拔下来，中毒的学生是普通人，封穴太久，胳膊容易废掉，从身旁一小女生的背包上扯下条装饰用的带子，在伤口上方不轻不重地扎好。 　　因为伤口不大，却已经是黑紫色，看起来触目惊心，秦卿先拿银针把皮肤挑破了挑小口子，只有半个米粒大小，转头道：“谁有清水？”顿时，七八只水壶，矿泉水瓶递过来。 　　秦卿一边用水清洗，一边用手指轻轻地按在伤口旁，用内气引导，毒血就一滴滴滴落在光洁的地板上面。 　　“呀……程昱昏迷了？小蝶呢，谁通知小蝶？”一直哆哆嗦嗦呆在旁边一步不离开的小女生看着病患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忍不住开始啜泣。 　　听见程昱这个名字，秦卿才扭头看过去，视线一移转，她的眉毛就不由挑了挑，果真是她认识的那个程昱！ 　　孽缘，绝对是孽缘，每一次见到这个人，都没有好事儿。秦卿摇了摇头，伸手翻开他的眼皮，又听了听心跳，果真心脏和呼吸都衰竭，整个肌肉僵硬跟石头似的，在这么下去，恐怕这人会成为死在中医学院的倒霉鬼了。 　　想了想，记得身上带着一口袋‘蛇果’，秦卿皱了下眉，还是把蛇果掏出来，拿军刀剥皮，再用刀把碾碎成沫，涂在程昱的伤口上面，这蛇果粉末一涂上去，仅仅几秒钟不到，程昱的脸色就恢复了些许血色，一直抽搐的身体，和急促的呼吸，也渐渐平缓。 　　周围的学生不由发出一阵阵的惊呼声，其中一个穿红色羊毛衫的女生，还好奇地凑过去，用手沾了一点儿药沫：“这是什么？蛇药吗？也太神奇了，现在咱们对海蛇的蛇毒，有效解毒手段不多啊，抗蛇毒血清的研究一直没有太大进展……” 　　秦卿也对这个效果有点儿意外，虽然在她的记忆里，似乎有那么一条——蛇果能解蛇毒。可是，未来家庭必备的万能解毒药一大堆，蛇果实在不够看，所以印象一点儿都不深刻。这一次要不是遇到意外尝试了一下，她恐怕早把蛇果的这一功效给忘得一干净了。 　　唐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人群里，拉住秦卿的胳膊，趁学生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程昱身上，扯着她悄无声息地离开。 　　秦卿顺手把缠在桌腿上的毒蛇也团成一团，塞在随身的牛皮背包里面…… 　　他们刚一出图书馆大门，就听见救护车的轰鸣声，看见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急匆匆赶来，不多时，担架上车，一场骚乱终于平息…… 　　“就是她，就是她。” 　　秦卿和唐一刚找了个树荫底下的长椅坐好，还来不及说什么，就看见图书馆那位红羊毛衫少女，领着一位斯斯文文，大约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大跨步地走过来。 　　秦卿一愣，心想，不是警察来了，想要回那条毒蛇吧？ 　　唐一也觉得有可能，笑道：“我听说有些海蛇蛇毒，一克就值七八千，而且，蛇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是宝贝，价值不菲，人家能让人拿走？” 　　“…………”秦卿咧嘴，心下也犯嘀咕。可这蛇无论如何不能还回去，到不是贪图钱，而是想查查蛇的来历……看看是不是和苏零有关系…… 　　没想到，中年男人根本不是为什么什么海蛇，而是为了蛇药，一开口就道：“这位同学，请问一下，刚才你给程昱用的是什么蛇药？效果很好啊，我看，比注射抗蛇毒血清更好，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吧……” 　　那男人满脸的狂热，只差没刻上五个大字——‘我很感兴趣’。 　　秦卿顿时头大，她现在心里乱的很，哪有工夫说什么蛇药？干脆一问三不知，最后被缠得没办法，只说这药是沈神医，沈国手的孙子送给自己的，也许是什么新发现的秘方之类，一下子把那男人就给彻底镇住。 　　毕竟，沈国手在中医界绝对是泰山北斗，一般医生对他佩服尊敬到极点，既然是沈国手家的东西，效果好是正常的，根本不奇怪。 　　折腾了十几分钟，唐一和秦卿俩人才脱身离开。 　　中医大学堂门外有一个蛇肉餐馆，两个人一出门正好看见，索性就去要了个包间，打算吃一碗蛇羹，顺便说说话。 　　安安稳稳地在空调包间里坐下，入口香滑的蛇羹下肚，唐一通体舒泰，吐出口气，皱眉道：“你看，是不是苏零的手笔？” 　　秦卿也没把握，苦笑道：“程家家大业大，可能仇人不少，但说他们的仇人本事大到能请苏零出手，我不信，再说，苏零怎么可能对付普通人？就算他脑袋发热，对个孩子动手，也不可能会失败吧？” 　　唐一点头，他也觉得应该不是苏零，不过——“即使不是他，也跟他脱不了关系，虽然从没有见过他用蛇杀人，但他喜欢养蛇，尤其是毒蛇，那可是公认的。” 　　两个人一时间也想不通，苏零怎么会和一个大商人家的公子哥扯上关系，既然想不通，索性就不再想，反正事情早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第一卷 归家 第三十六章 出名 　　遇到如此古怪的事情，唐一和秦卿今日也就不曾再返回学校，吃完饭直接回酒店拿行李安家，没办法，对苏零，无论是唐一还是秦卿，都忌惮得很，根本不愿意碰上，他们又不是沈醉，没本事也没兴趣和那疯子斗得不亦乐乎！ 　　并蒂园距离学校不过几步的路，从学校东南的角门进去，五分钟可到达教学楼，去食堂餐厅和图书馆，最多也就七八分钟，就这么短短几分钟的路，来的时候秦卿没注意，回去的时候却发现有好几幅有关沈国手亲自主办的——‘全国肝病患者慈善基金会’的公益广告条幅。 　　有广告不稀奇，稀奇的是在黑底红字，鲜亮耀目的赞助人名单中，她秦卿的名字位列第一，显眼刺目的让她心里发毛。 　　唐一听秦卿的诸多抱怨，便忍不住笑：“出名好啊，咱们卿卿姑娘刚至京城，就名声远播，好事，好事，你要知道，如果你成为医生，有一个好名声可是非常的重要的……再说，也就在小圈子里引起些风波，又被把你当‘熊猫’展览，担心什么！” 　　唐一没跟她说，沈国手上中视的全民养生节目的时候，还特意说起过秦卿，她现如今在中医界最顶级的圈子里，也算是小有名气了。 　　对此，秦卿当然一无所知，她只是暗地里皱皱眉，也没太当回事儿，反正没将自己的照片贴出来示众就成，除了一部分大夫和病人，谁闲的没事儿会乐意去理会，某某基金会的赞助人都有哪个？ 　　和唐一在学校门前分手，把装着毒蛇一条的提包塞给他拿走检查，秦卿就回到出租房，收拾资料，继续按照复习大纲学习。 　　每天教室，图书馆，餐厅，出租屋，四点一线地进行了五天，辅导班就开课了。期间没有任何麻烦找到秦卿的头上，苏零好像一下子又销声匿迹，宛如从不曾出现。 　　只是，她来京城这么多天，沈醉不但没来看看她，甚至连电话都没有一通，这稍微显得有些不正常。 　　好在秦卿一向沉得住气，到没有着急，只是给他打了两次电话，却依旧没有人接。 　　问唐一，那家伙只说沈醉与美女有约，其他的一个字都不吐露。不过，看他的样子，想必不是有什么大危险。 　　秦卿也就干脆不在多想，安安心心地学习，拜多年训练养成的好习惯所赐，一旦进入学习状态，秦卿向来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 　　辅导班是每逢周一、三、五上午开，五节连堂，用三个月的时间系统辅导中医综合的六门专业课，课程安排得很紧促，不知道是不是计算好的了的，沈国手在中医大学堂开的那一门诊断学，是在周二上午，两节连堂，所以，秦卿完全可以在辅导班空余的时间跑学校里蹭课，两不耽误。 　　秦卿努力学习中，如饥似渴地吸收知识，所以并不知道，她其实已经在中医学院出大名了。 　　一周前，校园论坛有一篇帖子被打红描粗，版主置顶，许多人跟水。 　　这篇帖子的名字其实也就一般，算不上特别吸引人的目光——‘校园惊现美人高手’。 　　正是新学期伊始，各位老师教授变着花样折腾学生，美其名曰看看假期课业有否耽误，楼主自称在图书馆读书读得昏天暗地时，眼前忽然冒出一条罕见的毒蛇，蛇长三米，血盆大口，毒牙锋利，‘张牙舞爪’，顿时把男女老少，学姐学弟吓得三魂七魄全丢，就在此危急时刻，忽有一美人翩跹而至，辣手摧‘蛇’，那条巨蛇在她白嫩嫩的小手里一瞬间就成了条死蛇…… 　　楼主的文笔不错，这个贴子描述得极细微，极尽夸张之能事，把美人描述得身材高挑，柔韧，腿长腰细，肌肤雪白晶莹如美玉，身手敏捷轻盈，总之，是个看上去很有气质，很有魅力，很有风度的大美女…… 　　楼主惊吓之余，春心大动，可惜当时情况惊险，没来得及问美人的姓名班级…… 　　贴下许多人跟着回，有的发表议论说楼主纯属胡说八道，医学院女生不多，寥寥有数的几个漂亮一点儿的早被一众狼友扒出祖宗八辈了，哪还有剩余？再说了，美人一般来说都是花瓶，见到毒蛇尖叫昏倒的有的是，敢于辣手摧‘蛇’的绝对没一个！ 　　还有的调侃，说楼主是白日见鬼了，要不然好好的大学校园里哪儿来的毒蛇？又不是荒郊野地！ 　　跟了几楼，下面就有人反驳，说自己那一天也在，亲眼目睹的，还有人被毒蛇咬伤，那美人不光身手堪比特种兵，美貌绝伦，比许多偶像巨星要有气质，居然还是医道高手，被毒蛇咬伤的那个伤患已经快死了，让她两下就救了回来，肯定是医学院的学生或者老师，专业技术过硬。 　　讨论了几十楼，众说纷纭，有支持的有反对的，终于，有真相帝出现。 　　09级6班班花蔡晓彤出来跟帖，把年月日标出，还指出受伤的是校花闻小蝶的男朋友，除此之外，竟然还有一幅侧脸的照片——美人半跪在图书馆里，正弯着身体给一男子包扎伤口，粉红色的防寒服拉链大开，露出黑色羊毛衫，显得她身形纤细修长，隐隐还能看到秀气的锁骨……侧脸看去，嘴唇粉润，眉目间稍嫌冷淡，风姿极美，有一种中性的迷人气质，说一句勾魂摄魄，毫无问题。 　　照片一出，跟贴者大哗，有的惊叫班花现身，求拥抱，求勾搭，不过，更多的狼友们则对那照片中的美女万分的感兴趣，发了无数流口水的图相，还有人大喊着要全校通缉，人肉啊人肉，把美人人肉出来，不能独享啊…… 　　全校的狼友们总动员，那能量是巨大的，没两天，就有人把秦卿不是本校学生，不过，每周二会出现在沈教授诊断学课堂上，瞬间，本来就爆满的教室更拥挤了。 　　秦卿到对此浑然不觉，最多只感慨一下中医学院的学生们确实挺好学，竟然没几个逃课的。 　　她上课认真听讲，下课就整理自己的课堂笔记，别说，沈国手真不愧国手之名，随便一两句指点，就能让她茅塞顿开，一些自己学习中弄不明白的东西，听完课之后，也豁然开朗了，只不过，她这个假学生，就算有问题，到底也不好意思跑去麻烦人家。 　　不过，另外的辅导班那位年轻老师，为人热情，好为人师，秦卿到是挺乐意下课之后和他探讨探讨，偶尔请喝点儿东西，此顿便饭，那位老师从不拒绝——按照唐一的说法，男人，尤其是年轻的，没有女朋友的男人，大多数时候绝对不会拒绝美女的邀请。 　　第一卷 归家 第三十七章 惊动 　　秦卿是半夜被手机铃声吵醒的，她拧开床头灯，翻看手机一看，电话号码很陌生，是个京城的固定电话。 　　“……卿卿，我这里出了一点儿麻烦，现在在凤来居，你叫一队兄弟过来帮忙，别惊动长辈，免得他们担心。” 　　沈醉的声音从容不迫，哪怕是在杀猪般的惨嚎声下，也没有半个音节波荡……背景音很杂乱，有哭喊啜泣的，也有惊叫求饶的，更有破口大骂，满嘴打打杀杀的。 　　秦卿无声无息地笑了笑，挂了电话，就往身上披衣服，也没问沈醉是什么事儿，只要收到他的消息，总是好事情。 　　她穿好衣服，摸出手机，直接往驻地在京城的羽林第九训练营值班室打电话。 　　不是不想找孙老，而是这事儿若一惊动孙老，那上面一帮老人就都知道了，既然沈醉不想声张，还是别惊动太多人……再说，三更半夜的，把孙老折腾起来，也不大合适。 　　其实，沈醉真没想半夜三更打电话吵醒秦卿，只不过，他手机坏了，而他能够记在脑子里，印在心上的电话号码，只有秦卿的，没办法，这才拨了这个电话。 　　沈醉沈大教官的记忆力虽然也很不错，可是，他只会记自己认为重要的东西，至于战友们，朋友们的电话号码，反正在手机存着，他又一向手机不离身，哪有记的必要？脑子里的垃圾太多，也是会影响记忆力。 　　凤来居，京城分店 　　东面还有一些灯光，西面挂在墙壁上的灯全部碎裂，在这个月色明媚的夜中，店里带着几分阴惨惨的诡异。十几辆警车把大门口堵得严严实实，荷枪实弹的防暴警察一个挨一个拥在门前，却谁也不敢往前再走一步。 　　店内 　　四个青年男子满头鲜血的倒在地上，嘴里不断地呻吟，温柔低着头，一动不动地站在桌子旁，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 　　沈醉坐在咖啡色的软沙发上，手里一杯青碧色的竹叶青，有些昏暗的灯光一照，有一种晶莹的动人色泽，他的脚，踩在一个肥胖臃肿的男人脖子上面，整个人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似乎根本没把外面的警察放在心上…… 　　说起来很潇洒，但其实，沈醉的样子远远算不上太好，外套早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只剩下一件儿单薄的白衬衫，腹部已经被鲜血染得通红，嘴唇青白，脸色也有些晦暗，当然，这不可能是眼下这帮废物打的，他到凤来居之前就受了伤…… 　　外面的警察终于来了领导，围在门口的警察分开，让一个三十几岁模样的警察进入，黑洞洞的枪口却是一刻不离沈醉，只见那警察高声喝道：“里面的人听着，马上放了人质，双手抱头，不许反抗，否则以拒捕论……” 　　被踩在脚底下的那个男人见到警察来了，立时发出尖利的嚎叫声：“高坤，快他妈的杀了他……” 　　沈醉皱了皱眉，脚下一用力，那肥胖男人瞬间眼睛一白，倒吸了口冷气，声音也戛然而止，只能不停地喘着粗气，再也不敢开口说话。他这才抬手看了一下手表，这一次出门，根本就不方便带任何证件，要是秦卿他们再不来，恐怕真要往公安局走一趟了…… 　　就在那叫高坤的警察见沈醉迟迟没有动作，正想有所行动时，公路上烟尘滚滚，五辆军车飞驰而至，警察们都呆了一呆，沈醉松了口气，脚下一挑，啪一声，把脚底下已经被他踩得半死不活的肥胖男人给踢出半米高，直直撞在几个警察的身上，顿时，哎哟声四起。 　　转眼间，五辆军用吉普就到了眼前。 　　那帮警察惊疑不定地看过去，就见当先下来的是个不到四十岁的军官，肩膀上挂上校衔，满脸威仪，神情肃穆，他身边跟着的却是个年轻女子，长得很漂亮。 　　“沈醉，还不出来！” 　　他一开口，一共二十个年轻战士手里托着冲锋枪齐刷刷下车，虽然只有二十个人，可是那气势，堪比千军万马，被他们一镇，一帮警察居然不自觉地就把路让开，由着沈醉走出，根本就没想到要阻拦…… 　　“怎么弄成这副样子？”军官打量他几眼，脸色一黑，转头，目光不善地瞪向有些不知所措的警察们…… 　　高坤一愣，连忙笑道：“这位首长，我们接到报警，这也是职责所在，我们可真是按照规章制度办事的，没有采取暴力行动……” 　　他的话还没说完，又给吞了回去，能在京城闯出局面的警察都很有眼光，知道什么时候能硬，什么时候不能硬，要是一般的军人，他当然不会怕，可遇上一个不到四十岁就混成上校的军官，他还真不敢多说什么。 　　高坤心里叹了口气，看着黑洞洞的冲锋枪，又看了一眼那军官肩膀上的军衔和漆黑的脸色，再看一眼杀气腾腾的士兵，额头上也不觉渗出冷汗，心里把闯祸的那混蛋骂得狗血淋头，这帮人平日里欺男霸女也就算了，小老百姓遇上只能忍着，奈何不了他们，可你也得看清楚再欺负人吧，这下可好，撞到铁板了，看看这事儿可怎么收场！ 　　“咳咳。”秦卿摇头失笑，给沈醉使了个眼色，“大川哥，你先把人带回去，等明天咱们再处理，我看沈醉也累了，先让他歇歇。” 　　孙大川点头，一挥手，立即上来两个战士，拎起那已经昏迷的男人就往军车上塞。 　　高坤脸上一黑，咬了咬牙，苦笑道：“这位长官，不过是个误会，那位是临海市市长家的三公子……” 　　可惜，没有一个人理会他，高坤也不敢真的让人去阻拦，他再清楚不过，军人们对于执行命令，那绝对不打折扣，他要是敢拦着，一准儿被打倒在地，绝对更丢人！ 　　分出一辆军车，先把沈醉和秦卿回去，沈醉身上有伤，秦卿不放心他自己走。 　　回到租住的套房，秦卿替沈醉放好洗澡水，又往水里面加了一小瓶灵液，才打发他去洗澡，至于衣物，那是肯定没有，半夜也没处去买，只好用秦卿的睡衣将就一下了。 　　沈醉洗完澡，裹上秦卿的睡衣，秦卿的身量极高，又喜欢肥肥大大的衣服，所以，这睡衣他穿上到也不是特别的小，又拿了条长浴巾披好，才离开浴室。 　　进屋时，秦卿正坐在阳台处看书，手里捧着本厚厚的《中草药集成》，膝盖上摊着一本牛皮的笔记本，手中钢笔转动，在灯光下，洁白的手指晶莹剔透…… 　　沈醉一伸手，按住忽然剧烈跳动的心脏，笑问：“学业如何？” 　　第一卷 归家 第三十八章 中医 　　秦卿抬头，微笑，既然被打断了思路，干脆将书扔到一边儿：“没问题……将来我成了沈国手的弟子，你要不要叫我师姑？” 　　嘴里说着话，秦卿手下不停，站起身，把沈醉推到沙发上坐好，从头到脚开始检查他的伤势：“嗯，颅骨无损伤……身上十二道刀伤，腹部这伤口，可够严重的……” 　　沈醉腹部一道裂口，从胸部一直裂至小腹，肌肉翻开，隐约有些泛白。 　　“……对方使得是反手刀？你去找苏零了？” 　　苏零是使反手刀的大家，每一次与人交手，刀刃都是由后至前，由右向左出，让人防不胜防，哪怕是功夫与他不相伯仲，甚至更好一些，在他手上都讨不了好去。 　　再加上他功夫极佳，心狠手辣，也不忌讳偷袭暗算，所以，凡是被他盯上的，他就算不出手，等上十天半月，对方自己就受不了精神崩溃…… 　　“没事，只是小伤……你放心，苏零来京城是为了追回他自己的东西，那个程昱并不是他出手，只不过正好碰上罢了。” 　　秦卿点头，她也知道，如果真是苏零出手，程昱哪里还有活路？那家伙的规矩向来严苛，对一个人，从来只出手一次，一次失败，再不动手，可是十年来，无论是谁，都没有享受到过他赋予的这种权力，但凡他出手，对方就只有引颈就戮的份儿。 　　沈醉半躺半靠在沙发上，许是刚喝了酒，也或许是受伤的原因，他的脑袋有些发热，昏沉沉的，一颗心也不自觉地躁动，恋恋不舍地看着卿卿从他的身体上移开的手，很奇怪，卿卿习武多年，又是用枪的高手，一双手上，虎口掌心早磨出厚茧……可是，他还是觉得很美，很迷人…… 　　秦卿叹了口气，不再说苏零的事，那个人也没什么好说的，想说的话，十年来已经说得够多…… 　　沈醉怎么都不肯去医院，连他老爷子开的医院都不肯去。 　　没办法，秦卿只好自个儿煎好药，喂给他喝了，又拿出金针，给他金针过穴，用内气一点点地将他身上的瘀伤揉开，内气破淤血，肯定疼得厉害，那种‘黯然销魂’的滋味，秦卿自己很清楚，但沈醉似乎毫无感觉，她的治疗好没有完成，就已经睡着了。 　　秦卿把沈醉放平，拿了条毯子搭在他的身上，关了大灯，只打开一盏书桌上的台灯，在昏暗的灯光下，沈醉的脸更柔和了几分。 　　看着这个男人，她便忍不住感叹，这人真不像现代社会出来的男人，反而相当有古代君子风范——从小到大，他除了没有从医之外，从不违逆长辈，对长辈恭敬万分，没有叛逆期，不喜欢声色犬马，不喜欢名与利，不崇拜任何明星，生活很规律，就连他喜欢一个女孩子，也是低调的，温柔的，不敢轻易说出口，他也爱喝酒，爱竹，爱抚古琴，喜欢下围棋，喜欢冶游，对兄弟朋友，可以心甘情愿地去两肋插刀…… 　　这样一个温文如玉的男人，如果能喜欢他，又得他的喜爱，一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沈醉一醒来，便觉得神清气爽，淤血全消，身上的伤好了大半。 　　“咱们卿卿果然了不得了，我看，就是我家老头子也不一定有你的本事。” 　　“拍马屁也没用，照样得喝药。” 　　沈醉哪里都好，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家里药味儿闻得太多，从小到大他就不喜欢吃药。 　　而且，他们家世代学医，可以算是中医世家，偏偏只有他这个向来乖巧听话的长子嫡孙，只跟着老爷子学习按摩，学习治疗跌打损伤的方法，其它的一概不学。 　　也不能说是不学，他家老爷子给他讲课，他也乖乖听着，只是左耳朵进有耳朵出，在这方面，笨拙得都不像是沈醉了。 　　折腾了好几年，老爷子看他实在不肯好好学中医，也只有叹口气，罢手，那是他亲孙子，舍不得打，舍不得骂的，还能怎么样？ 　　秦卿锻炼完身体，给沈醉煮了一杯红枣姜茶，交代他老老实实地休息，不要出去乱跑，就翻出沈醉的银行卡，出门打算去买些补血的中药回来。 　　秦卿手里积攒的药物，她自己用了不少，现在都不大够了。 　　上午人不多，道路上还算清净，昨夜下了一场雨，今天的空气里尚带有三分水汽，环卫工人们刚刚打扫完卫生，整条街道干干净净。 　　秦卿记得离学校不远的步行街上，就有一家小中医院，走了不到十分钟，就到了。 　　“医生，这药我们都喝了半年多了，可我爹的头痛一点儿都没好……您看，能不能给再看看……” 　　“哪有那么多废话，接着喝就行了，你们要不愿意喝，先把方子钱交了，到别处去看！” 　　秦卿一怔，眼睁睁看着那头发略有些斑白，满面风霜的中年男人点头哈腰地拿着药方出去抓药，她深吸了口气，也不再进去，快两步赶上，笑道：“这位先生，我是医学院的学生，你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方子？” 　　那中年男人一愣，脸上的愁苦之色还没有隐去，只是笑了笑，把方子递来，秦卿一看，那龙飞凤舞的字，还真不是一般人能认识的。 　　“令尊头痛？” 　　“是啊，都十几年了，一直不好。” 　　中年男子讷讷地道，为了给他爹看病，大医院去过好几次，病没治好，钱如流水般花出去，家里本来就不宽裕，还有两个孩子要上学，要不是实在拿不出钱来看了，他也不会带着他爹到这种小中医院碰运气。 　　秦卿脸上一丝表情都不曾带出来，苦笑地看着这方子，低声道：“先生，这方子它……您父亲既然吃了半年还没有效果，我看，不如我介绍个地方，您带您父亲去试试，就是沈国手沈大夫的最近新开的那家惠民医院，您知道吗？” 　　中年男人愣了愣，脸上终于浮现出喜色，大声道：“真是沈国手开的？那，那，沈国手那么一个神医，我们去的话……” 　　“您放心，我手里有那家医院的免费治疗卡，还能用二十次……” 　　送走了千恩万谢的中年男人，秦卿把手里的药方攥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闭了闭眼，苦笑，医德败坏，怪不得有那么多人都不相信中医…… 　　某些医生不懂医术，开方子不管什么君臣佐辅，不讲究五分治疗，五分调养，只要吃不死人就成，长此下去，中医不衰败才有鬼呢。 　　第一卷 归家 第三十九章 礼物 　　秦卿立在大街上，远远地看着那个中年男人一步一步远去的背影，愣了好一会儿，心里隐隐沸腾的怒火才算消下去。 　　那是个老兵，还是个上过战场的老兵，她认得出来，按年纪算，大概是越战时期的老兵吧，虽然现在的他，看起来颓废而无害，可刚才接触时一瞬间睥睨而尖利的眼神，双手的厚茧和火药灼烧出的伤痕，还有坏掉的那一只眼睛……这些痕迹，无一不表明，这个男人，曾经是名军人。 　　让一个老兵，为了年迈的父亲四处求医，花钱买罪受……秦卿心里酸楚，钝钝的痛，五味杂陈。 　　自从医院营利以后，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医院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可是，医生的素质越来越差，医院越来越黑心，根本就不把病人当回事儿，医疗事故时有发生，老百姓不塞红包，根本不敢让自己的亲属近手术室。 　　闹到现在，病人们看不起病还不算，就算凑出钱给了医院，病能不能治好，那也是凭运气…… 　　秦卿叹了口气，这些事情，她有心要管一管，想试着改变一点儿什么，好不负自己的奇遇，不负一身所学，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成功的，无论如何，她需要名气，需要无数有热情医术高明的年轻医生……也需要钱…… 　　也许，她可以先从军队着手，先让退伍老兵和他们的家属得到平价，甚至是免费的医疗，在军队里，她有后台，有势力，做起来大概不难，等到做出成果，再推广至全国，阻力应该会小上很多吧。 　　胡思乱想一会儿，秦卿才另外找了一家药材超市，买齐了药回家。 　　回家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正午，不早了，幸好沈国手家的老管家提着菜找上门，一见秦卿不在，就跑去厨房准备午餐，要不然，沈醉这个病患大概免不了要饿肚子。 　　只是，他受伤的消息到底没捂住，让长辈们都知道了，孙老打电话来一通责骂，沈国手到没说什么，只是老管家刚叔既然一大早就找上门，那位老人，心里肯定一样不安。 　　这一点儿，恐怕沈醉会懊恼许久，但是没办法，这里是京城，发生点儿芝麻绿豆的小事，也能闹得沸沸扬扬，何况是沈国手的孙子，羽林的上校教官同志让警察们围捕，还受了伤？ 　　“我想拜访沈国手。” 　　秦卿把黑色的药汁通通灌进沈醉的肚子里，端端正正地坐在咖啡色的茶几前，看着他出神。 　　沈醉笑了笑，颔首，轻轻吐出一个字：“好。” 　　既然要去拜访长辈，那总要带点儿礼物的，贵重东西秦卿没有，沈国手大概不稀罕，医书一时半会儿她也抄不出来，听沈醉说他爷爷很喜欢琴棋书画，也喜欢雕刻，木雕，石雕都爱，干脆自己找出块儿青黑色的玉石，自己动手制作…… 　　沐浴着午后的阳光，沈醉自己捧着本《三国演义》，有时会抬头看秦卿一眼，秦卿低着头专注的刻着东西，手里的半截小刻刀一下一下划动，旋转中带着某种奇妙的，很迷人的韵律。 　　沈醉看了欢喜，总觉得秦卿比那些高明的匠人要有灵性，她已经不是‘匠’，而成了‘师’，看她雕刻东西，神情专注而悠然，就宛如是一个艺术家在抚摸自己最心爱的作品。 　　以前秦卿雕刻的时候，沈醉很少从头看到尾，大多时候都是只欣赏成品，可是这一次，他却忽然觉得，其实她动手的过程，要比那最后的成果更加迷人。 　　大约一个多小时过去，秦卿捧起石料，拧亮桌子上的台灯，朝着灯光看去，她的一张脸在白炽灯的照耀下，晶莹剔透，手指比石料还像玉制的，美不可言。 　　沈醉一勾唇，干脆把手里的书扔下，灯下观美人的机会不多，放过就未免太可惜了。 　　刚叔拿着碗筷从厨房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形，窗户半开，微风撩起美人的发丝，沈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在美人粉红的唇瓣上，眼神温柔。 　　刚叔的眼睛里，不觉流露出几分笑意，他也算是看着沈醉这孩子长大的，沈醉的父母都是军人，还是第一线的军人，很难顾及到家庭。 　　所以，从小，沈醉就在他爷爷身边长大，刚叔看着他从嗷嗷待哺的婴儿，长成温文如玉的少年，又变得和他父亲越来越像，成为一名共和国军人，总觉得自家这个孩子很温和，对着所有人都礼貌客气，对长辈恭敬孝顺，但是，此时此刻，他终于发现，这孩子已经长大了，有了在他心里不一样的人，女人。 　　也许沈醉都不知道，他看着那女孩儿的眼神，温柔的简直要滴出水来。 　　刚叔忍不住开心，他早就盼望沈醉能够娶妻生子，能够有一个家，可是，这么多年下来，无论是名门淑女，还是将门虎女，这孩子一个都看不入眼，老爷子宠爱他，不愿意勉强，耽误到现在，他都三十好几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他这个做长辈的，怎么可能不着急？ 　　又花费了半个多小时，秦卿终于刻完，塞进沈醉的手里，笑道：“来，你看看，沈国手会不会喜欢？就差磨光了。” 　　沈醉挑挑眉，接过来细看，是神医华佗的雕像，‘华佗’右手捧医书，左手拿着金针，神情肃穆，庄严大气，尤其是那医书的书页，也不知秦卿用了什么手法，居然无风自动，好像随时都欲翻开一般。 　　沈醉摩挲许久，看了看厚实的底座上一排端端正正地写下雕刻时间的小阿拉伯字母，还有一条蜷缩起来的蟠龙，整个雕像，栩栩如生，精巧玲珑……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刚叔就先忍不住大声笑道：“好，好，咱们卿卿姑娘的手真巧，老爷子肯定喜欢。” 　　一句话，逗得秦卿和沈醉都眉开眼笑。 　　沈醉看了一眼刚叔手里的碗筷，笑道：“吃饭吧，我饿了。”秦卿摸摸肚子，刚才雕刻的时候不觉得，这会儿还真是感到胃里空空荡荡。 　　结果，三个坐下，一碗饭还没吃完，电话响了，秦卿接听，没说两句话，就蹙起眉头，看了沈醉一眼：“大川哥，你看着办吧，沈醉不会有意见的。” 　　刘大川在那边儿咬牙切齿：“他没意见……轻易饶了这畜生我还没法跟老爷子们交代呢，我就等着，看看都还有谁，敢跑来给这畜生说情。” 　　第一卷 归家 第四十章 进食 　　秦卿失笑，把手机塞给沈醉，让他自己和大川哥说。 　　“喵——喵——” 　　小黑猫闻到饭香，一个跳跃，从沙发上蹦到秦卿的膝头，秦卿挑挑眉，拍了拍小家伙的脑袋，“小黑，等一等，姐姐给你去煮鱼。”说着，把小猫搁在肩膀上，去厨房给它做鱼吃。 　　沈醉古怪地抬头，瞥了秦卿一眼，他实在没想到，羽林赫赫有名的暴徒霸王花，居然也有如此小女儿气的一面。 　　沈醉的心思，秦卿是不知道，她如今的注意力都搁在自己生平第一只爱宠身上。以前这小东西用牛奶泡半块儿馒头就吃的津津有味，结果，在秦卿身边没呆几天，一张嘴就给养叼了，没有加入灵液的生鱼都不带瞄一眼。 　　秦卿对此毫无办法，她心不够狠，小家伙不吃，只用一双水汪汪，可怜巴巴的大眼睛瞪着你看，任是铁石心肠也得心软。 　　于是，小猫的伙食一天变一样，由馒头，火腿直接升到鱼肉，牛肉，兔肉…… 　　不过，眼看着一只瘦骨嶙峋的小猫，变得油光锃亮，毛发润滑，圆滚滚的可爱至极，她心里高兴得很，就不大介意小家伙挑嘴不挑嘴了。 　　炉子上搁一个瓷罐儿，处理好的两条鲫鱼扔进去，加上一小瓶灵液，除了盐之外，并不搁其它的调料，大火煮上十几分钟就开锅。这种鱼汤人肯定不喝，却很对小黑猫的胃口，做好之后，在冰箱里稍微冰一下，连汤带肉一起搁进小猫专用的瓷盆里，就开饭。 　　秦卿一只眼睛看着自家的宠物吃饭，看到沈醉把手机关了，笑问道：“说说，在凤来居是怎么回事儿？竟然闹到了警察围捕的地步……难不成，你也学别人英雄救美？” 　　沈醉苦笑，点点头：“温柔是少杰的前妻，少杰对她，到现在也不是完全无情的，她和唐一……就算她和唐一没关系，只为了少杰，她惹的麻烦，我也不能袖手旁观。” 　　秦卿叹了口气，可不是，少杰虽然不是军人，但他们那个圈子本来就小，小一辈彼此之间就算称不上兄弟的，最起码也不是陌生人，说一句朋友，绝不为过，有人到凤来居闹事，沈醉没看见也就罢了，既然看见了，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温柔这个女人，秦卿喜欢不起来，她一个人搅和得唐一和刘少杰反目成仇，甚至可以说，唐一的双目失明，与她多少也算有一点儿关系，要不是她，唐一就不会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心绪不宁，也就不会失误，不会失明，他和刘少杰，也就不会多年兄弟如寇仇…… 　　可是，有的时候秦卿又觉得，这其实只是阴差阳错，老天弄人而已，不能把这些事归咎于一个女人。 　　温柔的确错了，但她就是那样一个定不下心的女人，纯属性格问题，而且，对她自己的这种性格，从一开始，温柔就心知肚明。 　　当年她嫁给刘少杰之前，就有和他明明白白地说过——“我的确喜欢你，想和你组建家庭，为你生儿育女，一辈子生活在一起，但我是个多变的女人，我自己也不能肯定，这样的心情我是不是可以保有一生一世……” 　　刘少杰对自己有信心，他觉得温柔只要嫁给他，就一定能够定下来，爱情已经冲昏了一个年轻男人的头脑，所以，他不顾家中长辈们的反对，一意孤行，在没有任何长辈的祝福，没有得到一个人的谅解的情况下，就急不可耐地娶了温柔。 　　两个人结婚的那些日子，温柔想必也是不好过的，一定有很多一心为刘少杰好的长辈们找过她，这虽然不是狗血电视剧，可是，道理是一样的道理，自己看好的晚辈，放着那么多门当户对的名门淑女不要，愣是要娶一个夜总会的陪酒女，哪一个长辈会乐意？ 　　在这样的压力下，别说温柔本不是个‘温柔和顺’的性子，就是个好脾性的，恐怕都受不了，她故态复萌，固然绝大部分是本身性格，积习难改的因素，但多少也有家庭生活与想象的不同，困难多，痛苦也多，有关系…… 　　离婚之后，温柔曾经打算自力更生，不要刘少杰给他的产业，不过，没两月，她就知道生活不易，也因为结婚后养尊处优惯了，实在过不惯苦日子…… 　　想到这里，秦卿忍不住失笑，她果然还是很难讨厌温柔这样的女人，就算她的所作所为，在长辈们眼里，又是一个‘不要脸’的证据。 　　可那个女人并不虚伪，她能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是个卑劣小女人，大大方方的承认，自己过不惯苦日子了，她‘知错能改’，既然发现自己已经受不了以往的生活，那就绝不会为了面子让自己难受，很干脆地去找刘少杰说，重新要回凤来居，继续做她的老板娘…… 　　这样一个性格多变的漂亮女人，别说男人会为她痴迷，就连女人，也不得不承认，她实在有魅力！ 　　沈醉一边替秦卿盛好一碗玉米浓汤，用勺子搅一搅，吹凉了，等她来喝，一边笑道：“那天我和苏零在‘世纪广场’动了手，衣服坏了，钱包什么的一概丢失，人也受了伤，没办法，只好去离得比较近的凤来居修整一下，没想到，刚进门就碰上一个小胖子喝醉了酒，在大厅里耍酒疯，缠着女服务员让人家陪酒，温柔过去劝说，那人居然转移目标，非要让温柔跟他回家……” 　　“眼光不错。”秦卿失笑摇头。 　　沈醉也在心里叹了口气，“我当时正憋着一股子火气，没耐下性子，出手稍微重了点儿……” 　　哎，这事若是传扬出去，还不知道被说成什么，没准儿……沈醉招呼秦卿过来喝汤：“也不知道那小胖子是不是不识时务，惹到大川哥了，他竟然叫嚣着要给他定一个‘叛国罪’，还想要一查到底，谁来求情就查一查谁……”现在那些当官的，又有哪一个不怕查？真要追究起来，恐怕会造成大动荡。 　　秦卿一瞪眼，苦笑：“千万别，这事儿不宜闹得太大。” 　　“放心，我和大川哥说了，还是公事公办，要那小胖子没有太大的恶迹，就让他赔偿女服务员和温柔一些精神损失费，公开赔礼道歉……” 　　对于这次的‘英雄救美’，在座的几位，其实并没有放在心上，吃完饭，刚叔把碗筷给收拾好，沈醉就鼓动秦卿去换身衣服，去见见他家老爷子。 　　第一卷 归家 第四十一章 拜访 　　“茅檐长扫净无苔，花木成畦手自栽。一水护田将绿绕，两山排闼送青来。” 　　进了红墙绿瓦，炊烟袅袅的四合院正堂，秦卿第一眼便看见挂在书桌前的长卷，上面描绘的是此处田园风光，旁边书就杨万里的名诗——《小池》。 　　“老爷子平日里就喜欢附庸风雅，画几笔画，写几个字。” 　　秦卿笑着摇头，“老爷子好风骨。” 　　她家里书香门第，名字名画成堆，眼界自然很高，在秦卿的眼里，这幅字画确实是太一般，笔力不够，转折处颇显生硬，不过，老爷子写字画画，也不是给旁人看的，里面那股子悠然自得的味道，已经让这幅字画能使得老爷子自己满意了。 　　他们两个在书房欣赏桌子上的名诗画作，秦卿随手从高耸入屋顶的大书架上面取了一本《神农本草经》翻开来看了几眼，而与他们只有一墙之隔的诊室里，却是鬼哭狼嚎——“救命啊，啊啊——” 　　这叫声终归太凄厉，而且已经持续了十几分钟，以往自家老爷子给人正骨，也就几秒的事儿……沈醉皱了皱眉，干脆拉着秦卿推开门看过去。 　　屋子里的床铺上趴着一个身体扭曲得宛如麻花的年轻男人，一头红毛，满脸汗水，一口口吐着粗气，还直翻白眼。 　　沈卫国握住他的手臂，咔吧一声。本来僵硬的一条手臂瞬间恢复，不过，那个男人因为剧痛，两个看护没按住他，一阵挣扎，腰和大腿小腿上的扭伤更加严重了…… 　　沈卫国用热毛巾擦了下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扭头，看见沈醉和秦卿，眼睛在秦卿的身上绕了一圈儿，顿时大亮，脸上笑眯眯地道：“来了？进来吧，外面冷。” 　　沈醉和秦卿从善如流。 　　沈醉还走近前，好奇地戳了几下倒在床上的男人，他不是医生，不过，自小也是家学渊源，对于医学，并不陌生，见过的各种各样的病患更是数不胜数，可是，能把自己扭成麻花的，腰、腿、胳膊、没有一个好地方的，还真是生平仅见。 　　他这一动作，吓得那男人脸色煞白，惨叫：“小祖宗，醉哥，您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他已经被翻来覆去地折腾了半个小时，再这么折腾下去，就是治好了，恐怕也得精神分裂。 　　沈卫国苦笑着摇头：“老了，真是老了，气力不够了……” 　　这样古怪而严重的扭伤，要换了他年轻的时候，也不是不能短时间内给治好，减缓病患的痛苦，可现在，他毕竟已经七十，人生七十古来稀，就算平日里保养得再好，可精力的确大不如往年。 　　沈卫国抬头看秦卿一眼，见这女孩子气定神闲，通身的气度不凡，又想起这位是军队出身，正骨的本事肯定是有的，不由笑道：“秦卿啊，怎么样，你会不会正骨？” 　　秦卿也不局促，大大方方地笑道：“会，如果老爷子放心，不如让晚辈效劳。” 　　“好，好。”沈卫国乐呵呵地让开位置，扶着花白的胡须，心里高兴得很，他就喜欢大方有自信的姑娘，这会儿对着秦卿，上看下看，哪里都觉得好，沈醉是他的孙子，他还能不了解，那小子心里想什么，他一眼就能看出来，不过，不愧是自己的孙子，眼光就是一流。 　　沈卫国对于沈醉不能继承自己衣钵的事情，多少有些遗憾，总想着以后他的孙媳妇是个从医的，而沈卫国又是军医出身，对军队养出来的姑娘，天然便有好感，秦卿两样都占全了，人还生得好颜色，气质也极佳，这位早盼望有孙媳妇，想着有生之年能够四世同堂的老人，对秦卿真是喜欢到了骨子里。 　　可是，沈卫国有信心，那可怜的病患一看秦卿那么年轻，还是女孩子，细胳膊细腿，脸色已经不是惨白，而成了铁青。 　　“别呀，老爷子，你可不能草菅人命，你不给我麻醉也就算了，可你不能随便找个人治我啊……老爷子，我还不想死呢……啊……” 　　他的嚎叫声还没完，就见秦卿一步上前，出身抓住那男人的肩膀，然后提起来一甩手，那男人就疼得‘嗷’一声惨叫，刹那间来临的剧痛，让他恨不得昏死过去。 　　“你——你——你杀人啊，知道小爷我是谁吗？弄不死你……咦？” 　　男人吓得哆嗦了半天，才发现自己整个人被甩下床，已然靠着墙壁直立，他活动了活动手，又扭了扭腰，摸了摸脖子，居然没事儿了。 　　“好，好手法，哎，现在老有一帮人叫嚣咱们中医是伪医学，真应该让他们也来看看，到底什么才是中医。” 　　沈卫国眼睛大亮，也不管还跳着脚手舞足蹈的病患，拉着秦卿就出门，连沈醉这个宝贝孙子都给他扔下了。 　　那病人还扯着嗓子喊：“美女，你哪家医院的，等下次我再生病，还找你啊。” 　　秦卿一下子被逗笑了，沈卫国也哭笑不得，让刚叔把人赶出去，扭头冲秦卿道：“来，听沈醉说，你很会下棋？陪爷爷我下一盘。” 　　长辈既然开口，秦卿也不推辞。 　　沈醉也过来，帮他们摆好棋盘，拿棋子，棋盘还是榧木棋盘，价值不菲，秦卿这边儿，沈醉利利索索地准备好热咖啡，湿汗巾，小零食点心，招呼周道。对面老爷子吹胡子瞪眼，刚叔才给他端来一个雕漆的军绿色茶碗，沏了一碗茶叶沫子…… 　　沈卫国眼睛里透着笑，面上却故意板起脸，咕哝：“哎，我这个糟老头子，真是没人待见啊。” 　　下期开始，老爷子的棋力…… 　　秦卿一开始心里多少还有点儿紧张，可一下，才发现这位老爷子根本是个臭棋篓子，就乐了，她和别人不一样，别人碰上下棋臭的，那得浑身不自在，可秦卿和高手下得，陪低手玩一玩指导棋，那也很乐意，全当放松精神。 　　秦卿一放松，两个人到下得旗鼓相当，连下两盘，都是沈老爷子一目半目地告负。 　　第一卷 归家 第四十二章 困难 　　最冷的几日过去，天气开始转暖。 　　春光明媚，太阳当头，柳条冒出了新芽，秦卿捧着本从沈老爷子那里借出来的《指压秘技》，坐在中医大学堂操场旁边的树荫里细读。 　　这本书还不错，在她的记忆中，未来药师导引术里，也有关于指压按摩方面的内容，不过，那都需要内气引导，所以也就相对粗糙些，没有此书的记载详细。 　　老爷子不愧是世家出来的老中医，家里的藏书甚丰，以后要多去‘打打秋风’才是。 　　不远处传来一阵阵打球的声音，伴随着清风拂面，让人的心情不自觉愉快起来。 　　前几日离开沈家的时候，老爷子亲自把她送出门，两个人谈了很多，沈老爷子告诉她不少如今中医现状，国家医疗方面的情况。 　　医学界的圈子不大，老爷子行医五十多年，对这方面的事情，了解甚深，秦卿可是受益匪浅。 　　她把自己想要开平价医院的事情告诉老爷子，老爷子思考良久，只是拍了拍她的手苦笑，要说惠民医院其实也算是平价医院了，以老爷子现在的名望地位，并不曾指望它营利，可是，就是这样，一般老百姓们在这里看病也照样困难。 　　一是药材的价格实在昂贵，现如今，药材种植培养基地不少，可真正的好药材不多，只要是上些档次的药材，价格就不是一般老百姓吃得起的，而且，哪怕是中医馆，也少不了用西药，大多数西药的专利在人家西方手里，专利费高昂，价格自然是低不下来。 　　二来，好医生也缺乏，尤其是中医这边，真正能够独当一面的医生都得是有二十年以上从医经验的老医生，这样的人才哪里多见，大多数都是速成中医，只能按成方抓药，本人看不了病。 　　中医不比西医，求不得速成，它的神奇，就在于同样一个方子，某一味药材加一分，是良药，减一分，就成了毒药，某一种毒药，在特定的情况下，照样能治病，能这一切，必须要靠医生来掌控，要掌控这些，第一必须的就是经验，大量的经验。 　　要不说中医必须从小培养，三岁背汤头歌，五岁开始读本草，这样循序渐进，学上二十年，做好多年的学徒，才能出师。 　　如此培养医生，数量怎么可能多起来？现在中医学院出来的学生，离老一辈的学徒都太远，等他们工作几十年，真正厉害起来，已经成了某某专家，某某教授，专攻学术，不轻易给普通老百姓看病了…… 　　年轻的中医，必须倚靠成方，其实，成方也好，都是经过不知道多少次实验形成的，可是，中国遭受过太多太多的浩劫，自从满清入关，后来战火洗劫，在之后十年内乱，中华文化几乎被彻底摧毁，真正经过几千年发展，成熟起来的中医典籍，留存甚少，现在，中医能够找到的成方，和以前相比，恐怕连万一都没有…… 　　中医，我们的国粹，已经失去了传承！ 　　哎，如今这样缺医少药这样的局面，想要办一所真正的，能让老百姓不再为生病发愁的平价医院，恐怕很难，很难。 　　秦卿合上书本，用力一握拳，就算难，那也要做！ 　　药材贵，她自己种植，医生少，她自己培养，至于成药方，至于中医教材，这是她最不缺少的。 　　先从军队开始，找刘队，周队帮忙筹划，办一家军队附属医院，军人和军属看病免费…… 　　秦卿暗暗盘算，军队这块儿她比较熟悉，自己家，要人有人，要靠山有靠山，随便一划拉，帮忙吆喝的都不会少，应该阻力不大…… 　　只是，这一切的一切，都需要钱，她之前从来没有把钱放在心上过，从小就生长在军队，对金钱毫无渴求，可是这一次，却开始觉得钱很重要了。 　　难不成还卖药方？她真不大乐意，要不然，去宰几个富户？哎，要是能找到宝藏，不劳而获就好了……等等，宝藏？ 　　秦卿忽然一皱眉，说到宝藏，她到想起整理大药师记忆时的一条秘闻，因为和医学无关，她当时没有在意，现在想来，似乎是说在公元2109年，有一个叫桑巴的藏族人在四川‘蛇口县’一个山坳里发现了大批宝藏，几十年后，到桑巴死前，这件事儿才传扬开，事情闹得很大，几乎尽人皆知，还有不少考古学家对藏宝地进行再次勘察。 　　以药师的绝佳记忆力，那‘藏宝地图’真的很详细，按图索骥，应该不难……要不然，去试着找一找，看看这秘闻是真是假？ 　　若是真的，她也可以挖掘一两样，只不过，必须要有专业知识，可不能乱挖，这些宝藏除了金钱价值之外，历史文化价值才最重要。 　　秦卿坐在操场边，捧卷沉思，她今天穿了一身浅绿色的羊毛衫，咖啡色的牛仔裤，腰上斜挎着一个黑色皮包，坐姿端正，青春洋溢，在这个大操场，就是一副漂亮风景画，不少在场上打球的少年，都忍不住偷偷摸摸地张望…… 　　“哟，美女！” 　　秦卿手一紧，一把三棱军刀到了指尖儿，不过，只一瞬间，就又收了回去，估计旁人最多能看到一丝闪光，她一抬头，就瞅见一个满脸大汗，一脑袋红毛的年轻男人，正一手抱着篮球，另一只手拎着矿泉水瓶，瞅着她傻笑。 　　“呃……醉，醉……” 　　傻笑的男人一看清楚秦卿的脸，登时吓了一跳，张口结舌。 　　秦卿也乐了，原来是见过的，那天在沈老爷子家，这小子被人弄成麻花，还是她出手给救治。 　　“是你啊！” 　　“醉，醉哥的女朋友！” 　　男子吓得脸色煞白，左张又望，看样子是生怕沈醉从什么地方冒出来。“醉哥没来吧？我今天可没打架，只是打球而已……” 　　“什么醉哥？真难听。”秦卿失笑，见他到现在还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忍不住摇头，“你是没打架，只不过想搭讪女孩子而已……沈醉多好脾气的人，有那么可怕吗？” 　　第一卷 归家 第四十三章 黄历 　　醉哥好脾气？不带这么耍人玩的，也不看看当年醉哥怎么整治人？ 　　小时候他不知道哪根筋不对，非要缠着沈醉学游泳，结果那位大哥二话不说，一脚就把他给踹到河里去，那可是寒冬腊月，他又不会游泳，又急又怕，喝了一肚子的水，被提溜上来的时候都快翻白眼儿了。 　　那会儿他是哭着喊着不肯再学，可惜，醉哥一旦下定决心，绝不更改，他刚被灌了一杯白酒暖身，还没缓过气，晕乎乎地就又被扔下水…… 　　不知道被折腾了多少次，反正他现在是睡着了被扔进河里，也淹不死了。 　　男子挑挑眉，挤挤眼，嘴里虽然不说，但那股子不以为然显露无疑。 　　两个人说了几句话，这男孩子很好哄，别看外表流里流气，实际上极为单纯，三言两语，就把底全卖给了秦卿。 　　他姓刘，刘少豪，今年十九，是刘少杰的堂弟，现在就在对面的艺术学院读体育，练游泳的，成绩还不错，很讨老师们的喜欢，就是有点儿没正形儿。 　　看着这刘少豪眉飞色舞，吐沫横飞，秦卿忍不住想笑，这小子，恐怕又是个让长辈头痛的怪胎人物。 　　正如京城的圈子里流传的话——‘沈家稳，唐家勇，孙家女儿英雄，老刘家枝繁叶茂’。 　　老刘家子孙众多，刘队他父亲那一辈，有五个兄弟，三个姐妹，到了刘队一辈，兄弟姐妹加起来二十六个，孙子辈就更多了，光嫡系就有几十号，这人口众多，好处当然大，在什么时候老人们都喜欢子孙满堂。 　　可是，人一多，也就难免‘良莠不齐’，出了不少不肖子孙，整个京城数得着的人家里，就他们家小子们会折腾。 　　好在刘家到底家教严格，哪怕是不务正业的，最多也就像少杰、少豪这样，不从军从政，改经商或者学医术，真成纨绔，整天惹事的却没有。 　　“美女，过来打球不？” 　　他们俩聊得热闹，对面操场上的小伙子们等急了。 　　秦卿一抬头，就看见六七个在还春寒料峭的时候，就身穿运动背心，大裤衩的少年抱着篮球正往这边儿张望。别说这些少年们长相如何，只是青春四溢的风采，就让人心旷神怡。 　　还是年轻好！ 　　秦卿笑眯眯地感叹，眼角的余光看见刘少豪又是挤眉弄眼，又是摇头摆手，急得脸色煞白，可惜，他的‘狐朋狗友’的思维和他不在一条线上，根本就收不到信号。 　　不一会儿，一个身高一米七八，体重六十三公斤的少年一个急停跳投，又飞奔过去接住篮球，拉风地让篮球从他的右胳膊，滚到后脖子，沿着左胳膊落下来，接住拍了两下，动作到真是轻盈潇洒，登时招来一连串的掌声，于是，他便洋洋得意地一撩汗津津的半长头发，冲着秦卿招了招手。 　　刘少豪脸色又是一变，咬牙切齿：“又显摆……嫂子，这小子刚才才在附中一众小姑娘面前显摆完了，您可千万别被他糊弄到……” 　　要是让醉哥知道，自己兄弟敢钓他的‘马子’，估计不是喝一晚上河水能解决的…… 　　秦卿只是笑，从善如流地向前走了两步，要球，对面的少年果真把篮球抛了过来，她也不做什么花样动作，离三分线还有两步远，就甩手投篮，唰一声，空心入网！ 　　别管秦卿的动作是不是规范，至少干净利落，她如此一个美丽动人的少女，举手投篮，英姿飒爽，难能不使人陶醉？ 　　操场上稍微静了静，顿时响起掌声和口哨声，好几个小伙子眼睛都亮了，大喊：“行啊，美女，有两下子！”“一起玩不？”“来一局三人对抗？” 　　秦卿笑着把球扔回去，没答应，收拾书本走人，操场的少年挺失望，刘少豪松了口气，赶紧追上来送她，顺便做一做护花使者，这附近狼友不少，怎么也不能让醉哥家的这位出了差池。 　　说到篮球，秦卿不精通，只是略会而已，离这帮经常玩的小伙子们差远了，不过，投篮还算准，毕竟枪法好，眼力好，手上的力道也控制的好。 　　此时晌午过去，学校附近的街上人流不算多，到也有了几分热闹，刘少豪殷勤地要替她抱着书本，秦卿也没有反对，一边走，一边随着他的介绍看附近几座标志性的‘建筑物’，比如某某学院建筑系自己建的回音壁，某某学校书法协会立起来的展示墙…… 　　学校附近，尤其是京城的大学附近，总免不了各式各样的‘新鲜玩意儿’，京城，一国首都，连这所城市的学生们也总是充满了实践欲望，比其它城市的学生更有信心，更有冲动，更有奇思妙想…… 　　路边的草丛里几只长毛的牧羊犬悠闲踱步，一个梳着小辫的大约有三四岁的小姑娘，还有一个穿着海军军服的小男孩儿，正在道边儿玩电动车，两个人一个救护车，一个警车，时不时地撞在一起，两个小孩子也嘻嘻哈哈地四处奔跑。 　　秦卿忍不住驻足观看，忍不住文青一把——他们军人，手染鲜血，为的岂不就是眼前的一切？ 　　秦卿勾了勾唇角，刚想继续向前，却一瞬间脸色大变，她忽然猛地扑出人行道，一手抓住不知道什么时候跑离了人行道，手里玩着玩救护车的女孩儿，一手拉住拿着警车笑呵呵的小男孩儿，然后猛一转身，用上巧劲儿，将两个孩子甩进了草丛…… 　　几乎只有一瞬间，秦卿刚刚来得及调整了一下姿势，护住要害，就迎来了猛烈的撞击，她咽喉一热，一口鲜血喷出，最后看到就在那明晃晃的示警牌——‘前方学校，减速慢行’前，一辆枣红色的世爵打了个‘磕绊’，一加油门儿，跑了。 　　哎，秦卿迷迷糊糊地想，肯定是个新手，要不然怎么不踩刹车踩油门？她真倒霉，今年这都遇上几回祸事了？果然，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今年她是注定要有血光之灾…… 　　第一卷 归家 第四十四章 初醒 　　扑面而来的是冰凉的风，鼻子里闻到一种很清新的气息，身上不算很痛，只是稍稍有些麻木无力。 　　秦卿深吸了口气，一瞬间感觉到胸腔闷痛，但她还是坚持着做了两个深呼吸，活动了一下手指脚趾，很好，虽然腿和胳膊都被固定，但至少没有缺胳膊少腿。 　　然后，她睁开眼睛，忽然而来的亮光，让她的眼前是一片茫然的白，过了好一阵子，才算适应。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沈醉。 　　当然，‘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沈醉，秦卿还是无缘得见。如今，稳稳坐在沙发上，耳朵里塞着耳塞，轻巧地在银白色笔记本电脑上打字的沈醉，身着白衬衫，深蓝色笔挺的马夹，同色的西裤，有着在阳光照耀下温和俊秀的眉眼，整个人好看的不可思议。 　　也对，秦卿根本没办法想象沈醉惊慌失措狼狈的样子，他就是生气焦虑，也仅仅是目光稍显冷冽，从不肯有一星半点儿失了气度……自己与他相处十年，哪怕是战友去世的时候，也没有见到他痛苦绝望失魂落魄，最多只是沉默，一连数日，无声无息的沉默…… 　　秦卿心里叹了口气，把视线从他的身上移开，沙发上还卷缩着个男人，沈醉的黑色长风衣就披在他的身上，因为角度的原因，根本看不见这个人的容貌，可是秦卿不用猜也清楚，这个人一定是唐一，除了唐一，谁还有胆子把沈大教官的衣服披上身？ 　　“醒了？渴吗？” 　　秦卿勉强点点头，看着沈醉用勺子舀了一勺温水让她润喉。干涸的嗓子一瞬间浸润，很舒服，秦卿笑了笑，长出了口气，抬眼四处观望了下—— 　　病房是高级病房，有空调，有电视，有卫生间，床铺很柔软很舒适，空气中没有医院那种让人窒息的消毒水味儿，反而充满阳光和青草的气息。 　　沈醉按呼叫器，叫医生过来。压低声音，先问她有没有头晕，恶心不恶心等等，得到满意的答复，才有条不紊地给她介绍情况，没有丝毫隐瞒——“你的伤不轻，内脏受损，但不曾受到不可逆转的伤害，养三个月就没问题了，正好还能偷懒休息休息……” 　　这种休息，估计没有人会喜欢，不过，外伤就是有这一点儿好处，无论一开始再怎么危险，无论下了几次病危通知单，一旦醒过来，度过危险期，好的十分快，不用几天就能下床，不像内科疾病，一旦生病，那就得缠绵病榻，折磨死人。 　　“没事儿，正好最近学习挺累……”秦卿笑眯眯地道，“轻松一下也好。” 　　她话音未落，好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呼啦啦冲进门，给她做过检查，见一切正常，恢复得比想象中要好许多，才满意地点点头，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走人。 　　目送医生们离开，沈醉关好门，上锁，转身坐到床边，安安静静地望着秦卿，目光并不灼热，很温和柔软，却让秦卿感到温暖，这一瞬间，她的心忽然有一种躁动：“沈醉……” 　　“卿卿……” 　　两个人同时一愣，都笑了，沈醉伸出手，小心地握住秦卿冰凉的手指，低下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吻了一下，笑道：“你活着……真好。” 　　秦卿愕然，眨眨眼，第一个念头居然是——自己多久没洗脸了？会不会有油污？ 　　脸上一红，秦卿无语，自己还真是没有风花雪月的命，享受不了浪漫…… 　　“阿嚏——” 　　沈醉和秦卿一起转头，唐一苦笑着摸摸鼻子：“呃……我真不是故意打扰二位的雅兴，只是刚才那帮医生太吵闹了，我想不醒过来都难……要不你们继续？反正我也看不见。” 　　暧昧的涟漪被打破，秦卿和沈醉哪里还继续得下去？再说，秦卿饿了。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医院的病号饭营养餐全是流食，根本没法吃，沈醉开小灶儿给她煲汤，偷偷摸摸避着大夫弄来一碗浓香的鸡汤。好歹也是医学世家出身，病号能不能吃东西他还是清楚的，医院里的大夫们事事驾着小心，宁肯不做，不可出错，都太谨慎死板。 　　唐一跟着沾光，出去买了两张葱油饼，掰碎了泡汤里一块儿喝。沈醉就端着碗小心翼翼地喂病号。 　　趁着吃饭的工夫，秦卿才有时间问：“没惊动我爸我妈吧？” 　　“没有。”沈醉苦笑，“一开始太忙乱，忘了，后来看你伤势不算严重，也就没通知，等你好得差不多了再说，省得长辈们担惊受怕。” 　　秦卿也是个这个意思，现在包得跟个木乃伊似的，就算自己说自己伤不重，她爸，她妈，也照样得担心。 　　病房中安静下来，除了咀嚼吞咽的声音，再无其它，沈醉喂秦卿吃饱，把碗收拾一下洗干净，望着秦卿因为吃的心满意足，而稍稍红润的脸庞，一直紧绷的情绪，舒缓下来，等到秦卿再一次昏昏睡下，他摸出手机，给二伯母打电话。 　　昨天，他二伯母来了电话，不过，当时他正忙着照顾秦卿，没有接，这会儿自然要打过去—— 　　电话很快就拨通，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想让他劝劝他那个小堂妹沈雪，说沈雪忽然要和她交往五年的男朋友分手…… 　　搁下电话，沈醉怔住，二伯母说，沈雪觉得和男朋友没感情了，两个人每天过的日子跟白开水似的，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意思？她想要什么‘意思’？沈醉苦笑，生离死别？上演一出又一出感人至深的伦理大戏，让她能深刻地意识到两个人之间的爱情有多么强烈？ 　　沈醉摸了摸秦卿凌乱的短发，他可不觉得平淡有什么不好，天底下的情侣，天下间的感情，最好永远不要经历什么波折的考验，最好一直是是平凡普通的……当生活真的起来了波折，真的让你撕心裂肺的时候，你就知道，这种不平凡，你绝对承受不起—— 　　就如他眼睁睁看着秦卿一身鲜血被送进手术室时……所感受到的。 　　第一卷 归家 第四十五章 名人 　　秦卿的伤好得很快，才一个星期不到，就能够自由活动了，只是想出院，估计还要等一两个月才过得了那帮好操心的战友那一关。 　　这两天忽然开始落雨，春雨贵如油，淅淅沥沥的细雨日夜不停，今年应该会是个好年景，病房的窗户半开着，窗外是一片草地，绿意盎然，有不少病患打着伞，在细雨中漫步，燕子低飞，鸟儿归巢，雾气朦胧中，有一种梦幻般的美感。 　　偶尔雨水加大，雨气洒进来，不知不觉间打湿了把窗台床脚堆得满满堂堂的花卉。 　　秦卿披上件枣红色的运动衣外套，坐起身，看着那一大捧娇艳欲滴的红玫瑰，脸上也带出点儿笑意，就因为这花，沈醉连着好几天隐隐坐立不安，拐弯抹角地探听消息。 　　其实，送花的都是中医大学的学生，她大多数连见都没见过，不知道怎么知道她住院的消息，居然联袂过来探病。 　　不过话说清楚了，沈醉还是皱着眉，很不高兴的模样。 　　秦卿也觉得他这样的表情很有趣，只要不多想伤神，偶尔纠结一下，也是情趣，她索性也就不多解释，只是这样一来，每一次那些学生们到医院探病，沈醉都会故意一会儿给她披上件儿衣服，一会儿要喂她吃点儿营养品什么的，小动作不断，秦卿只装不知道，高高兴兴地享受他的体贴罢了。 　　今天沈醉和唐一都不在，说是去处理车祸后续，不过中午的时候俩人打发刘少豪跑来给她送饭。 　　是竹筒饭，沈醉做的，香喷喷的白米饭里有主竹子和荷叶的清香，松软可口，鸡汁调得不算浓，一点儿都不腻口，只闻到，就让人忍不住胃口大开。 　　秦卿见刘少豪可怜巴巴地蹲在床边流口水，心一软，就拆了个方便面盒儿，分了一半给他，刘少豪高高兴兴地大口大口地吃，居然还有本事口齿伶俐地和秦卿说话。 　　“嫂子，你是没看见，今天咱们醉哥有多威风！那什么什么老板从包里掏出五十万，牛气十足地往桌子上一拍，一开口就要私了。旁边还有个律师，一本正经地端着律师架子，‘威胁’醉哥，说他们既然付了赔偿，就是已经表现出认错的诚意来，就算醉哥不接受，那也是醉哥的问题，和他们关系不大，法院肯定要酌情从轻处理……” 　　“呵呵，咱们醉哥脸色都没变一下，只冷冷地说，这里是中国，不是美国，把你们在美国玩的那一套放到中国来，没用。你不是要表现诚意吗？” 　　刘少豪说到这里，连饭都顾不得吃，眉飞色舞的，学着沈醉的样子，伸手指了指桌子上的笔记本——“我也不为难你，只要你把三分之二的财产捐到红十字会，我就算看到了你的诚意，要不然，就让你儿子去监狱老老实实地呆上七年，一年都别想少。” 　　“嫂子，你是没看见，当时那老秃头脸色都紫了，气得拂袖而去，那个律师的脸色也黑如锅底，一个劲儿地跳脚儿，差点儿把手指头指到醉哥脸上，还说什么走着瞧，看谁手脚通天！切，醉哥连理他都没理他，只当疯狗在叫，一帮学生围着他叫好……” 　　秦卿失笑，这种事沈醉还真做的出来，也不用‘以权谋私’什么的，只要他盯着，盯死，让对方没办法做手脚，那肇事司机判个六七年应该没问题……哎，可怜的老板做错了，他要真为了儿子好，就应该老老实实地让他儿子来赔礼道歉，好好跟沈醉说，那样的话，沈醉也不是不讲理，非要置人于死地的人，这事儿说不定还有商量的余地…… 　　秦卿摇摇头，虽然对对方撞了人居然逃跑很恼火，可是，也能想象那个司机有可能是吓坏了，脑子一懵，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好，并不是故意的。 　　当然，作为受害者的秦卿没心思去同情肇事者，既然敢在学校附近开快车，公然违反交通法规，就得承担后果。要不是她手脚快，说不定两个小孩子就要丧生车轮，若不是她身手好，换了别人，还真不一定能活下来…… 　　“这一次警察们的动作可够快的，我记得当时车比较多，又很乱很嘈杂，连我都没看见车牌号，只记得是辆世爵，本来还以为要抓住那个肇事司机，快着说，怎么也得一个星期……听说好像只用办天时间，就把人给逮住了？” 　　“可不是，当时好像有几个中医大学的学生，认识嫂子你，对这件事儿特别上心，个个义愤填膺的，还有几个学生用手机把那辆逃逸的世爵拍了下来，把整个事件都在校园网给曝光了，没几个小时就点击十几万，好多人叫嚣着要人肉那个肇事司机……那速度，比警察都快。” 　　“你脱离危险之后，醉哥才有心情关心‘凶手’，他和唐大哥刚把电话拨过去，就有人报案，那司机找着了。只用了半天，这帮学生真是本事。” 　　“开世爵的司机是个山西煤矿老板的儿子，那一天陪一帮狐朋狗友去酒吧喝酒，喝多了，还非得开车送女朋友回学校，结果就出了事儿。他自己说的，当时看见前面有人，本来想踩刹车，却一脚踩到了油门上……” 　　刘少豪嘀嘀咕咕，把此事的前因后果介绍了一遍，听得秦卿暗自纳闷，她只是在中医大学蹭了几天课，和那些大学生们根本没有交集，甚至连话都说得不多，怎么这些学生们好像都认识她似的，就像最近来探病的络绎不绝，大多数秦卿根本连见都没见过。难不成，京城的大学生素质这么高，个个疾恶如仇？ 　　她不知道，现在她的名气在中医大学堂大得很，好些学生都认出这位从车轮下勇救孩童的漂亮姑娘，就是当初那个素手捉蛇的靓妹。 　　如今大学论坛上有关她的话题多如牛毛，两个帖子都被置顶加精，源源不绝地吸引人气，不少学生看过帖子后，打听到她就住在大学城附近的解放军一七一医院，就忍不住登门拜访，跑来看看新一代校园偶像的真人。 　　第一卷 归家 第四十六章 药材 　　养伤的生活过得很平淡，秦卿偶尔陪来探病的沈醉，唐一一帮战友们闲聊，读一读从沈老爷子那里借来的古籍医书之外，趁着难得清闲，还托沈老爷子给介绍了一个比较熟悉的种药材养殖基地，老爷子在他们那里收购药材，都几十年了，品质绝对可靠，价格方面也优惠。 　　秦卿试着通过电话，向这家养殖基地收购了一批中药，还有药材种子。因为手头的现金不大够，药房里的红色土地面积也很小，所以收集的量不大，种类也不多，只几种常见药，人参，天冬，三七，首乌，柴胡之类，靠沈老爷子的面子，有着优惠，价钱并不高。 　　她是想先尝试一下，看看用自己的随身药房培养出来中药材种苗，拿到外界种植得到的药材，药效会不会增强。 　　幸好她现在住的是高级病房，又坚持没有要看护，只她一个人在，深更半夜肯定不会有人打扰，想做点儿什么都还算方便，否则，让人看见她一会儿消失一会儿出现的，估计又不知道有多少神秘莫测的医院鬼故事流传出来…… 　　只用了短短两个月，到春天快过去，夏日即将来临的时候，秦卿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而且，这效果，还远远地超过了她的预期…… 　　秦卿看着完全变了一个样子随身药房，就连她这个心里有些底气的也咋舌不已…… 　　一进入药房，那扑鼻而来的药香，让她哪怕只在里面呆上几分钟，身上所沾染的药味儿就连用热水洗上一两个钟头都洗不干净。 　　按照唐一这个鼻子灵敏的家伙的说法——她整个人都快变成药人了。 　　其实，这种情况她也没有料到，一开始，秦卿只是想试试，毕竟灵液有限，用灵液浸泡成药，浪费不说，那些药材也不便宜，不是每个人都能买得起的。 　　既然她有心想开平价医院，没有廉价的药材怎么去平价？ 　　如果能在药房里面培养种苗，然后移出去种植，得到的药材也能和用灵液浸泡过的药材药效相当，那她就不用担心灵液不够用，也不用担心药材太贵病人买不起药了。 　　但这毕竟只是设想，不光她没有尝试过，就连记忆中一千年后的那位大药师，平时也只是在药房里的药田种植比较珍贵稀有的药物，从不曾想过用其来培育种苗，既然毫无经验，这事儿到底能不能成，还真不好说…… 　　因为活动不大方便，秦卿本人现在还不大了解药材种植方面的知识，就干脆把一大堆药材连细分都没细分，都一股脑地种了下去，反正只是实验，不行的话以后再说。 　　这类败家的做法恐怕也只有秦卿这样的女人能做得出来了。 　　所以，现如今小小一块儿土地上，混杂着十几种药材，每一种需要的温度，湿度等环境都不一样，可是，它们偏偏全部茁壮成长，长的非常好，非常健康。 　　若是有精通植物学的专家跑来观看，估计非得被气得昏死过去不成，人家这些专家花费十几年，甚至几十年，辛辛苦苦研究分析植物生长环境，结果，在这里全被打破，人家‘一锅烩’照样能长得极好，根本用不着他们。 　　遇见这种情况，不昏头才有鬼！ 　　育苗的结果喜人，秦卿就让沈醉给她买了几个花盆儿，又请沈老爷子帮忙弄了营养土，将一部分药材移出来观察。 　　虽然时间很短，但秦卿还是发现，用随身药房育出的苗，到了外面，依旧比一般的药材长得好得多，药效也不是一般药材能比的，可以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如果稍微点几滴灵液，那一夜之间就能长高一截儿，变化肉眼可见。 　　正因为这个，秦卿担心露馅，就没敢用上灵液。 　　但即使不用灵液，这些种苗也很不凡了。 　　秦卿即将出院的时候，沈老爷子终于抽出时间来探病，刚进病房门，一眼看见被秦卿做完实验，随手扔到床脚的一盆三株还很细小的金黄色的人参种苗，捧起来细细地观看，又掐了一点儿，尝了尝味道，一瞬间就连眼珠子都不会转了，临走之前看那人参种苗的表情，就跟他看老婆孩子似的，一步三回头，千叮咛，万嘱咐，要秦卿赶紧让人参落地，千万别浪费了好苗子…… 　　秦卿咬牙狠下心，这才把要将种苗送给老爷子的话给吞回去，还没确定这人参到底如何，她可不好随便举动，万一以后发生什么变异可怎么办…… 　　不过，到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老爷子看到这种苗之后，开始认为她那怎么听怎么异想天开的计划并非天方夜谭，还是有些实现的希望的，甚至答应在她需要的时候，帮她办手续开一家药材养殖场，连管理人才都负责推荐。 　　用了两个月的时间，秦卿终于软磨硬泡，得到医生的允许，可以出院了。 　　没什么好收拾，一个提包把换洗的衣物一装，根本用不着旁人来接，秦卿一个人拎着包就溜溜达达地溜出医院……不过，一出门，就看见沈醉开着他那辆路虎，正等在大门口，唐一也倚着车门，不知道和过路的一个漂亮小女孩儿说了什么，逗得小姑娘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沈醉招手，秦卿摇摇头，走过去，沈醉替她打开车门，拎住玩得不亦乐乎的唐一的衣领，把他也拽上车。 　　“不是说最近很忙？” 　　秦卿虽然不在部队了，可消息依旧灵通，她住院期间接到不少战友电话，虽然碍于保密条例，不可能透露什么详细内情，可最近羽林和特事局那边的联合演习一个接着一个，几乎是连轴转，刘队他们整整一个月，吃住都在队里，根本没着家，她还是知道的。 　　“队里演习，你这个教官也清闲不了吧？” 　　沈醉笑了笑，“那帮小子只是故意在你面前抱怨撒娇而已，哪里真那么忙了，你出院，我怎么可能不来接你？” 　　第一卷 归家 第四十七章 基地 　　秦卿失笑，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停在医院大门前绿化带旁边的一辆皇冠，没说什么，示意沈醉开车走人。 　　唐一笑眯眯地把秦卿的小黑猫从后座儿拎起来扔她怀里，这几个月秦卿住院，小黑猫就是唐一照顾的，只不过，唐一对小动物的爱心实在不多，这只被秦卿给宠坏了的小黑猫也着实难伺候，每一次喂食，对唐一来说简直跟战斗一样。 　　现在秦卿出院，他可算是解脱了。 　　秦卿把自家宠物搁膝盖上，顺了顺它的毛，还好，毛发柔顺，没有异味，反而带着橘子沐浴露的清香，相当淡，正是秦卿最喜欢的味道。 　　他们的路虎刚走，那辆皇冠的车门也打开了，下来一个西装笔挺，秃头，看起来很富态的中年男人，正是肇事司机的父亲。 　　这中年男人一下车，就冲车里抱怨：“你干什么拦着我，我儿子被判了五年，五年啊，不是拘留五、六天的小事儿，他奶奶的，要是再不想辙，二审还维持原判，我儿子就得蹲大狱了……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你说说，我能不着急吗？” 　　中年男人抓了抓有些凌乱的头发，气得脸色通红，忍不住咬牙切齿地怒道：“……那女人也没怎么样，没缺胳膊没瘸腿的，不过是交通意外，又没撞死人，凭什么判我儿子刑？你就不应该拦着我，我非得去问问，那个女人到底要怎么样！” 　　一直在车中没动的也是个中年男人，四十来岁，戴着金边眼镜，白衬衫，棕色的领带，很斯文，此时听了中年老板的话，脸上不觉浮现出一抹苦笑：“吴老板，你到现在还没弄明白，人家根本就不想让你见到正主儿，要不然，你也不会两个月守在医院门口，愣是进不去了。” 　　这么长时间，吴老板不是不想亲自找秦卿，不过，根本就见不到人，医院对病人的病房保密，他只要走近，就会有冷着脸的警卫跑来阻止，求官面上的熟人帮忙说项，可本来和他称兄道弟的那些‘哥们’，一个个地对他避如蛇蝎…… 　　“那怎么办？法院那边儿油盐不进，想花钱都没地方花……”吴老板能白手起家，做成偌大的生意，别管外表看着怎么粗俗，也不可能真是笨人，一开始他只是闹不清状况，等到在公安局，法院都受挫，他儿子直接被拘留，心里也就明白，这一次，恐怕真的撞到了铁板。 　　“我通过我父亲的关系摸了摸那个沈醉的底细，具体他是干什么的不知道，只知道似乎是总参谋部的上校……这么年轻的上校，恐怕背景很深，那个被小丰撞伤的女人，恐怕也不是一般人，我觉得，咱们现在应该把姿态放低一点儿，你亲自买一些礼品，去给人家赔礼道歉，看看人家到底怎么想，我觉得，既然没有产生特别严重的后果，这事儿还是有希望。” 　　车里的中年男人声音里多多少少带了几分迟疑，显然没有把握，可是，他和这位吴老板关系不一般，几十年交情了，吴老板的煤矿还有他百分之四十的干股，最要紧的是，吴老板的儿子吴丰，还是他闺女的男朋友，他就一个女儿，平日里像掌上明珠一样捧着，闺女回家一哭，他就心疼，就算再看不上吴丰那小子，也拗不过自家的倔闺女，再说，别管吴丰人品如何，对女儿却是相当不差，也没有那些拈花惹草的毛病…… 　　哎，实在是不好袖手旁观。中年男人咬咬牙，心想，实在不行，就动用父亲的关系试试，他父亲也是做过市长的，只不过已经退下来了，所谓人走茶凉，留下的人情关系用一次少一次，不到万不得已，他还真不想动用。 　　这边可怜父亲的心思，秦卿自然不知道。车开出去二十多分钟，她就忍不住挑了挑眉，瞅了正开车的沈醉一眼，“这是去哪呢？很远吗？” 　　秦卿揉了揉眉心，眼看着已经上了直达郊区的公路，路越来越陌生，根本没往她租住的房子那里去，她也免不了好奇。 　　沈醉弯了弯嘴唇，笑道：“是个好地方，你肯定喜欢。” 　　唐一在后座扑哧一声，乐了，被沈醉一瞪，又赶紧闭紧嘴，伸手在嘴唇上打了个叉号，表示自己绝不多口。 　　秦卿眨眨眼，既然他们想玩神秘，她也就不多问，反正两个老战友也不可能把她给卖了吧。此时正是春末夏初的时节，天气不冷不热，车开的很快，却也平稳，秦卿最近住院住得有些惫懒，放了一会儿舒缓的音乐听，不知不觉，就沉沉入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卿迷迷糊糊中，觉得自己的发丝被人轻轻撩动，有一种麻痒的感觉，她以为是自家小宠物捣乱，伸手拂了拂，却被一个稍微有些冰冷的手给握住，闻到熟悉的味道，秦卿打了个呵欠，睁开眼，便看见沈醉俊秀温柔的脸，听见他笑着说：“别睡了，赶紧下车，咱们已经到了。” 　　秦卿点点头，把自己身上披着的外套还给沈醉，任由他帮着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和衣领，才推开车门，一下车，看见破破烂烂的红砖墙上宛如狗爬似的‘林’字，她脸上就浮现出一抹浅笑：“我当是哪儿，你们还神秘兮兮的，这不是咱们羽林的老旧基地？看模样，大概是八十年代的……你们这是带着我走了多远，我真不记得京城附近有咱们的废弃基地……”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可能睡的时间很长，因为天都快黑了，夕阳已经把西方的天空映得一片通红。 　　羽林的基地遍及全国，老旧的，废弃的一大堆，虽然她在羽林长达十年之久，但也照样不是每一个基地都认识，都知道，只是，在京城附近居然也有，到真让她觉得有些惊讶。 　　沈醉根本就不肯把秦卿的手放开，拉着她一起下车，“走，带你四处看看。” 　　秦卿莞尔，跟着他的脚步，四处张望，见这不过是个普普通通很荒凉的乡下地方，不远处有一个水库，背靠着一座不算大的山，杂草丛生的院子，除了人迹罕至之外，完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 　　沈醉一路带着她走，直到绕过院子，走到山下，秦卿一眼看见那一片连绵不绝，形状古怪，可面积绝对不小的农田，还有正忙着在山腰上搭建暖棚，平整土地，开着军绿色卡车来来去去的工程兵，这才大吃一惊。 　　第一卷 归家 第四十八章 后盾 　　“容大妈？” 　　秦卿怔了怔，忍不住伸手揉了一下眼睛，生怕自己在医院呆太久，闷得精神有了问题，出现幻觉…… 　　不远处山脚下，那是一个看不出年纪的高大男人。 　　他坐在马扎上，头顶草帽，穿着大裤衩和吊带背心，手里摇着把蒲扇，拎着只军绿色水壶，正大声地招呼一群正干得热汗淋漓的工程兵。 　　谁能想象，被羽林的战士们称为大妈的人，居然是个男人，还是一个虽然说不清楚年龄，可绝对不会小于六十岁，却依然身材高大威猛，行走坐立，煞气十足的老男人…… 　　秦卿欢呼一声就奔过去。 　　沈醉和唐一同一时间，脚下踉跄，多少有一点儿迟疑，尤其是唐一，忍不住虚虚地摸了摸额头，苦笑：“他还真亲自来了？” 　　“我能不亲自来？” 　　就这么一迟疑的工夫，容大妈笑眯眯地拎着水壶，带着像小女孩儿一样偎依在他身边的秦卿，走到两个男人身旁，他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一个眼神，就让沈醉和唐一这二位风里来雨里去，从不眨一下眼的共和国战士低下‘高贵’的头颅，老老实实地道歉：“是我们没照顾好卿卿。” 　　在羽林，你可以桀骜不驯，可以和支队长们对着干，偶尔冒犯一下刘队、周队，只要你确实有本事，也没什么大问题，但是，绝对不要触犯容大神的底线！ 　　这是铁律，每一次新兵加入，老兵们都会一遍又一遍，不厌其详地把叮嘱，直到战士们将这句话牢牢地记在心里，形成本能反应，才作罢。 　　容大妈到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嘀咕了句：“善后做的还可以，不算丢人。” 　　沈醉和唐一顿时松了口气。 　　看这二位战战兢兢的架势，容大妈也是啼笑皆非，他从来弄不明白，为什么他把羽林的孩子们当亲儿子亲闺女一般疼爱，可羽林出来的战士，一个个都怕他怕的厉害？ 　　他却不知道，这并不是怕，而是敬畏，其实是根源于爱的，没有爱，又哪里有敬畏？ 　　自战士们加入‘羽林’的那一天开始，衣食住行有容大妈照顾，犯了错误受罚监督的是容大妈，在外面闯祸是容大妈善后，有任何困难都由容大妈帮助解决，甚至连他们的零花钱都要从容大妈那里拿…… 　　他们从懵懵懂懂，十几岁，正处于青春期的年轻战士，一直成长为合格的‘羽林’精锐，离开训练营，奔赴各方，其间的一切一切，都离不开容大妈，偏偏那又是一位严肃认真，威望极高，连最高首长都要给面子的老前辈。 　　这一日日积累下来的‘威势’，哪怕他们将来位高权重，成为手握一方军权大将，也没办法忘怀抵抗，敬畏和爱戴依旧…… 　　有的时候沈醉就很奇怪，这样一位长者，究竟是哪一个师兄那么大的胆子，居然敢给他起外号，还叫什么‘大妈’？而且更古怪的是，这个外号居然流传下来，还一流传就是几十年，从他还是个训练营新兵的时候，大家伙就都叫容大妈了。大家伙当面叫，容大妈竟然也不生气！ 　　这其中的‘典故‘，注定不是年轻战士们能知道的，知道的人都噤若寒蝉，谁也不肯多说一个字，似乎，这已经成了雨林的禁忌…… 　　容大妈细细地端量了一下秦卿，见她不光不见憔悴，而且脸色红润，皮肤细腻白皙不少，眼睛里不觉流露出一点儿满意的色彩。 　　“是不是有点上火？要多喝水，注意身体。”见她的嘴唇上，脸上，手上，略略有些脱皮的迹象，容大妈皱着眉叮嘱了一句。 　　“嗯。”秦卿笑眯眯地点头，其实，这是秦卿服用灵液，排除毒素的‘副作用’，按照现在的话说，就是新陈代谢加快，不过，这些自然不必跟容大妈说，反正也不算严重。 　　容大妈对女兵一向宠爱关照，而整个羽林，秦卿即使不是最受宠的，在容大妈心里的地位也至少能排在前十，所以，秦卿到不像沈醉和唐一那样，在容大妈面前像只乖巧的小兔子，她挽着容大妈的胳膊，四处看了看这热火朝天的场面，笑道，“容大妈，这是什么地方？” 　　“以前是羽林的一个训练营地，现在是你的。”容大妈宠爱地笑道，随手将搁在地上的一个黑色手提包拿起来，递给秦卿，“手续文件都给你办好了，这座‘不老山’，外加山下二百亩沙地，还有那片水库，租期五十年，一共四百八十万，先欠着队里，你分期付款。” 　　秦卿愣住，忽然感觉到一股热流，瞬间上涌，心里一片滚烫，她刚和刘队，周队商量了自己的想法，容大妈就…… 　　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在经验丰富的长辈们眼中，一定是很不成熟，很幼稚的，毕竟，她拥有一个神奇的随身药房，还有来自一千年后的记忆这种事情，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可是，即使如此，他们也不曾阻止…… 　　容大妈拍了拍秦卿的肩膀，指点她四处看：“这不，刚在那片沙地上铺盖了一层好土，不过，估计你还得再捯饬，捯饬。” 　　“你的现金有限，我给你找了个可靠的工程队，你要有什么要求，想怎么弄，就跟他们说，等一会儿我给介绍。我知道药材种植，技术性很强，不是一般人能够做的，你要心里有数才行，可不能没有计划……嗯，还得找几个帮手，你一个人可做不来，这点儿让沈醉帮忙，他人面熟。” 　　其实就像秦卿想的那样，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刘队、周队之后，羽林几个巨头甚至专门为此开了碰头会，刘队和周队都有些担心，觉得秦卿的想法太离奇，打算劝劝她别瞎折腾，要真想从医，那跟着沈国手好好学，将来当军医也不错。 　　只有容大妈考虑了几天，拍板决定支持。 　　在他心里，只要孩子们想做的是正事，他们这些长辈们就应该给他们保驾护航，让他们去尝试，哪怕一开始碰壁，撞得头破血流，那又怎么样？就算孩子们失败了，也算是尝试着做过事业，也能吸取经验教训。 　　再说，容大妈不觉得秦卿的想法有什么不好，羽林的条件好，是国内第一流的军队，战士们医疗有部队管，可离开羽林之后呢？战士们的亲属们呢？其他兄弟部队的战士复原之后呢？如果秦卿的想法真的可以达成，首先受益的是他们的战友，是大好事！ 　　哪怕仅仅只是成全秦卿的一片热心，容大妈也决定支持：“卿卿，你既然决定了，就要好好做，要用心，将来咱们战士们家里要是困难，有个病有个灾什么的，就都指望你了。” 　　秦卿点头，一句话也不多说，也没有必要多说什么。心情却很自然轻松下来，无论如何，无论到什么时候，‘羽林’是她的家，是她的后盾。 　　“山里面有防空洞，还有一个老军火库，五十年代建的，里面还留存了一部分以前换装的旧军火，今天也就差不多运走了。” 　　秦卿抬头，果然见一批荷枪实弹的士兵开着军车沿着山路往下走，这才恍然，怪不得容大妈要亲自跑一趟，军火可不是闹着玩的，哪怕是旧的。 　　“这地方不错，离京城和海市都不算远，也就半天多的路程，在前面山里有北京军区的一只快反师驻扎，师长是刘德，你就算没见过，也应该认识，刘少杰他三伯，你们家刘队的亲哥，自己人。那里属于军管区，治安好，就是路不太好走，军车，越野车还成，换了其它的，还真不一定过得来，以后你要是想，可以自己修修路……” 　　围着自己的‘地盘；看了一圈，秦卿很满意，虽然这里还很荒凉，但是，一切就从这里开始了。 　　PS:《药师》写到这里，终于要上架了，咳咳，弄雪就不专门写上架公告。 　　这本书弄雪一定会很用心的，好好的把它写完，绝不半途而废，努力刻画出弄雪心里哪怕并不完美，也很讨人喜欢的秦卿，沈醉，唐一……一切我所爱的角色们，希望喜欢的读者们能够继续支持弄雪，支持《药师》。 　　第一卷 归家 第四十九章 改变 　　第四十九章 改变 　　山里面的军火库，简直大得像是老式兵工厂。 　　石头砌成的台阶直通地下，洞非常宽阔，壁上挂着的除了电灯，还有一些早已经废弃的煤油灯，四周墙壁镶嵌着密密麻麻的铁架子，有的还很光亮，有的却已经生锈，本来摆放在上面的残留军火和机器早就搬走，整个洞穴显得空落落的。 　　三个工程兵，脸上戴着面具，拿着电钻电锯正把旧架子往下拆卸，动作很利落，火花四射。 　　架子对面是个中型试耙场，当然不像现在的靶场那么先进，可面积够大，隔音效果也不错。 　　秦卿看得喜欢，觉得可以把洞口的台阶弄平，装一个大门，就是个极不错的停车场，山腰上可以修别墅，外面不远处的院子整修一下就能变成医馆。 　　容大妈由着她眯着眼睛合计。 　　因为秦卿除了建‘药园’外，还要建自己住的房子，建个中医馆，并不是要建军营，军队的工程兵干的活儿，质量和速度都没的说，可论设计民房的舒适和美观，还是社会上的人厉害，所以，设计师就没找军队的。 　　他给秦卿介绍的设计师还是美院的大四学生，技术却不错，听说从大一开始就自己接活儿，现在和同学一起成立了一家工作室，生意挺好，容大妈也是根据朋友介绍找了他，这小伙子很负责任，亲自拿着数码相机到地头来拍照。 　　据说已经拍了一整天。 　　不过，小伙子还是不够淡定，看到一群军绿色的士兵来来去去，总是想过去搭话，对秦卿的身份也非常好奇，秦卿总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带着一点儿敬畏，就像看那些所谓的红二代，军二代似的。 　　晚上，他们几个和一帮工程兵搭伙，一起吃的饭，容大妈亲自下厨给做的大块大块儿的烤牛羊肉，准备好烈酒，睡觉的时候住军用帐篷，钻睡袋…… 　　第二天一大早和沈醉乘车下山的时候，秦卿精神极为爽利，显然睡得不错，不得不说，她还是没有享福的命，比起家里软软的大床，她居然更适应硬邦邦的睡袋。 　　这一次下山，秦卿着实感觉到山路难行，道路一点儿都不好走，哪怕是越野能力极强的路虎，开车又是沈醉，都有好几次几乎陷住车子，虽然这么一点儿困难，还不至于让她东倒西歪，可是——以后一定要修路 　　秦卿摸了摸下巴，看了沈醉和倒在后座儿上昏昏欲睡的唐一一眼，不知道昨天上山的时候他们是怎么弄的，自己居然稳稳当当地睡了一路，没被颠醒？ 　　“心情不错？” 　　沈醉看着秦卿那双几乎在发光的眼睛，也忍不住笑了笑。 　　“是。”她的心情确实很好，不独是因为容大**大礼。 　　容大妈确实不愧为羽林的神级人物，不是阅历浅薄的自己能够比拟的，和他聊聊天，秦卿那本不成熟的想法便开始变得全面起来——就像容大妈所说，自己要做的是好事，要建的是慈善医院，但不必将自己放在现如今那些私人医院的敌对面，至少一开始不用。 　　做慈善医院，其实可以和‘国家税收’用一样的方式做，简单来说就是‘劫富济贫’。把富贵人家用来看病的金钱，用在生活不那么宽裕的人身上，这就可以了，用不着一直想着要全天下所有人享受同等的待遇…… 　　如果她开发出来的新药，每一样都和送给惠民医院的‘养肝灵’有同等的效果，那么，只要把这些药卖给各大医院，无论公立还是私立，再加上秦卿的背景后台，相信一开始就算有人不满，也不会找她的麻烦。 　　她甚至还可以和那些医院们一起联合组建慈善基金会，帮助看不起病的病人们转到慈善医院，既空出病房接收真正能让他们赚钱的病患，又保留了极好的名声，绝对是一举二得。 　　那些完全不把那一点儿看病钱放在心上的富贵人才是私立医院的主要客户，秦卿的医院属于平民，和这些人扯不上关系，如此一来，秦卿的医院其实和其它医院也不是没有合作共赢的机会…… 　　与容大妈谈过之后，秦卿的心头一片敞亮。其实说起来，她的目的不过是不让‘天上掉下的那块儿大馅饼’白白浪费，希望老百姓们都能够看得起病，不至于有个大病就折腾到倾家荡产的地步，所以，一开始没有必要像她想象的那般，开所有人看病都是成本价的平价医院，和其它医院‘抢生意’…… 　　当然，现在还不必想这些，她首先必须要拿到行医资格证书，要有极大的名声，要成为大家公认的好医生…… 　　所以，学习，考试，变身沈国手的得意高徒，才是当下该做的。 　　饭一口一口吃，事情要一件一件的做，她还年轻，还有时间，不必着急。 　　秦卿正笑眯眯地整理脑海中凌乱的想法，身后忽然传来汽车鸣笛声，唐一一下子坐直身子，把胳膊搭在秦卿的肩膀上，低声道：“有杀气……是……谁？” 　　秦卿抬头，没因为唐一居然说出‘有杀气’这样的狗血字眼而打击他，从后视镜向后瞥了一眼…… 　　“沈醉，让一让路，让他们过去……我可不想和祸害在一条道上走。” 　　“没错。”唐一叹了口气，因为有沈醉在，到没像上一次那样浑身发毛，可睡意依旧彻彻底底地消失了，“万一有人玩‘恐怖袭击’，咱们岂不是成了被殃及的‘池鱼’？” 　　唐一甚至觉得，就在此刻，有人从旁边的山路绑着炸弹冲下山和后面那辆车同归于尽，他也一点儿都不会惊讶。 　　后面的车也是一辆敞篷的路虎，坐在副驾驶位上的是个‘美少年’，真真正正……像个美少年，在阳光下，那苍白的肌肤，红的像鲜血的嘴唇，黑色，深沉，仿佛能够吸取一切光线的眸子，冷漠的面孔，美的让人晕眩。 　　这家伙也太漂亮了，真浪费——秦卿心里下意识的用了“漂亮”这个词。 　　其实，那个美少年其实并不年少，脖子上还飘着古里古怪的黑色厚重围巾，穿的也只是普普通通的T恤牛仔裤，个子只有一米七多一点儿，估计就和秦卿差不多高。 　　……唐一就很帅，若是不帅，他也不至于每一次出门猎艳都能成功，也不至于迷住见多识广的温柔，沈醉更是温文尔雅公子一枚，喜欢他的女人数不胜数。 　　身边的帅哥一堆，秦卿也算见多识广了，可是，哪怕她心里对后面那个家伙厌恶至极，也不能不承认，论容色，别说那些男人，就是女人，比他‘漂亮’的肯定没有他皮肤好，比他皮肤好的，绝对没有他漂亮，哪怕只有一样比得过他的女人也不多见…… 　　沈醉从善如流，果断地把车开到靠山的一边，由着后面的车追上——超过—— 　　擦身而过的一刹那，秦卿看见了一直绑在美少年手臂上的‘刀’。 　　与其说是刀，其实更像是剑，只是比长剑要短，比匕首又长许多，刃很薄，刀背虽然厚，可是也极锋利，宛如开了锋，估计搁在人的脖子上，一样能杀人。 　　刀身在阳光下，仿佛有一抹血红的光泽闪烁。 　　秦卿知道，这只是自己的错觉，可能一想到刀的主人，便不自觉把这把刀也给妖魔化了，谁让它的主人是苏零呢 　　苏零擅长反手刀，所以这样的刀，是专门为他所打造，一般人可用不了。 　　“沈醉，苏零怎么还没走？他说要找东西，他到底想找什么？”秦卿皱眉。 　　唐一恨不得把脑袋缩到衣服里，咕哝：“沈醉，要不你去问问……别管他找什么，哪怕让整个特事局这个月什么都不干，只要能把东西找着，把瘟神送走，就算大功一件……” 　　为苏零开车的是个壮汉，头发很长，有些凌乱，胡子拉茬的，手臂上的肌肉厚实有力，脸长得比较端正，只可惜一道从眼角斜入耳朵的刀疤，破坏了他的整个面相。 　　司机不屑地瞪了后面的车一眼，冷笑道：“头，真不知道您为什么那么看重沈醉……老高承认，五、六年前他是厉害，现在，切，整天趴在窝里，根本就是胆小鬼一个……” 　　苏零忽然转头，看了自称老高的司机一眼，他的目光并不冷冽，甚至空洞洞的什么都没有，可是，老高却立即住嘴，喷喷不平地咬牙，再也不敢多说半个字。 　　苏零伸手，摸了摸后视镜，看着后面那辆始终稳定，丝毫没有半点儿乱象的车……弯了弯唇角，别看老高说得轻松，可刚才超车的时候，手明显不稳。 　　他对沈醉说——你已经被洗脑洗成白痴了。沈醉对他说——你已经不算是个活人…… 　　白痴更好些，还是死人更好些？ 　　苏零忽然发现，自从回到这个国家，他的脑海中，经常浮现出如此不着调的各种想法……他居然还觉得，这种感觉很好 　　第一卷 归家 第五十章 雨夜 　　第五十章 雨夜 　　哗啦——哗啦—— 　　秦卿脸上一凉，伸手摸了下，全是水渍。 　　本来碧清的天空，陡然阴霾下来，豆大的水滴滚滚而落。 　　不到一分钟，大雨倾盆而下，山间一片白茫茫的水雾，视野最多只有前方三步，泥泞的，到处是坑坑洼洼的山路，绝对不能走了。 　　“阿嚏——” 　　唐一缩了缩脖子，瞪着唯一一家破旧的乡村旅馆，再看看同样因为避雨来到此处的苏零二人，彻底无语。 　　更倒霉的是，旅馆服务员大妈爱莫能助，今天他们这家平时没什么生意的小旅店，偏偏客满，连自家住的房子都匀给了客人，只剩下一间杂物间，把杂物规整规整，到还能摆下一张行军床。 　　环境差一点儿到没什么，屋里这几位都不是那等娇气的，有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凑合一宿，谁也不会说不行，问题是——这两帮人一为兵，一为‘匪’，天生的对头，尤其是苏零和沈醉还是死敌，让他们挤在一个屋子里，谁还敢睡觉？ 　　“咳咳。”秦卿戳在门口，不和苏零还有他的司机老高眼对眼，望着窗外的水雾，“希望天黑之前雨能停。” 　　可惜，连绵不绝的大雨不光没有停下，反而越来越大了。 　　五个人都淋了雨，头发和衣服都是湿漉漉的，可是没有一个人打算在陌生的地方洗澡，老高脱下防水外套，没湿的一面向上，铺在灰扑扑的地面上，让苏零坐在东墙角，没有动旅店送来的被褥。 　　他则举着伞，溜溜达达地出去检查门和窗户，时不时地从口袋中掏出各种各样的小道具巧手安装，这一手相当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做…… 　　当然，老高防备的不是屋里的几位，而是防不速之客呢，沈醉和苏零要想动手，他防备也没用。再说，屋子里的双方虽然敌对，可正因为敌对多年，才对对方的手段了如指掌，老高心里明白，这几位都是光明磊落的人，只要没接到上面的命令，根本不可能对苏零下手。 　　但是，他可不敢保证没有苏零其它的敌人，不会趁着他在国内的机会，动手做些什么，浓云密布，夜黑风高，大雨倾盆，正是杀人的好时辰，他们在面前混了这些年，见多了那些因为不谨慎命丧黄泉的人物，自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老高面上是粗豪汉子，其实心思细腻，到觉得和沈醉、唐一这几个人被困在一起，不但不是坏事，反而是好事。至少，苏零的敌人应该不敢在这帮军人面前，闹得太明目张胆。 　　沈醉和唐一对老高的举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视而不见。 　　等老高布置完，唐一自己拽了条棉被，蜷缩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沈醉借了条麻绳，忙着用被单帮秦卿将那张行军床笼罩，分割出一个独立空间，这张床毫无疑问是秦卿的了，女士优先，目前屋子里的男人们，别管身份如何，至少绅士风度没有一个人缺，谁都不会和女孩子抢床铺。 　　秦卿抱着小黑猫玩了一会儿，见今天确实走不了了，干脆租用了旅店的厨房，又掏钱买了只老板娘自家喂养的老母鸡，还有一把香菇，生火做饭，煮了一锅香菇鸡汤，今天淋了雨，她担心沈醉和唐一生病，便多往鸡汤里面加了一些灵液。 　　于是，鸡汤出锅，那股子鲜香实在是让人食指大动，连老板娘都厚着脸皮要了一碗儿给自己的小女儿尝了尝。 　　秦卿很大方，笑眯眯用热水烫了五个大海碗，连同苏零和老高，谁也没落下，一人一碗鸡汤，又从旅店老板娘那儿要了十张油饼做主食。 　　虽然平时话里话外，恨不得苏零下地狱，可秦卿从不是小气的女人，既然迫不得已被困在一起，总不能紧紧张张地过一夜吧。 　　适当的友善举动有利于双方和谐相处，她随手把鸡汤塞到老高的手里，到让老高这位粗豪汉子也有点儿脸红，讷讷地说了句‘谢谢’。 　　本来还有些犹豫，不过，一闻到鸡汤的香味，他的一双牛眼忍不住大亮，一点儿都没少吃，狼吞虎咽地一个人就消灭到三张油饼，连苏零这个一向有些厌食的人，都喝了多半碗鸡汤，到让老高高兴了一回，忍不住拿眼角的余光瞟了秦卿几眼，心里盘算着能不能把她招揽过来，哪怕只为了让苏零多吃些东西，也是值得的。 　　苏零的身体问题向来是他们一帮老兄弟的心头大患，外人总是传说苏零已经死了，几乎是隔十天半月就有一些新的死法流传。 　　这其中当然有恶意造谣诅咒的成分在，可无风不起浪，如果不是苏零从小就身体虚弱，尤其是最近几年，越发不好，已经有好几次险死还生的经历，这些谣言也不会传得沸沸扬扬…… 　　他们一帮老兄弟为苏零的身体也是操碎了心，中医、西医，看了不知道多少大夫，做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检查，可那些医生，除了能说些需要静养之类的话，就再也没有其它办法，都说苏零是先天不足，心肝肺都有毛病，后天又练的是刚猛硬功夫，伤了本源，再加上经常受伤失血，所以把身体弄坏了，除了慢慢调养弥补之外，根本没有治疗的方法。 　　结果一大堆的调养中药喝下去，身体暂且不说，苏零却是厌烦了整天吃补品，喝中药，甚至患了厌食症，吃什么都胃里不舒服，饭量越来越小…… 　　老高考虑了半天，甚至连干脆绑架的主意都想到过，遗憾的是，对方不是可以随便捏的软柿子，真要动了小丫头，后面估计会冒出一堆出头的老家伙……目前平衡的局势得来不易，还是别给苏零招祸了，他们虽然不怕得罪人，可也没有平白无故随便树敌的道理。 　　如果让秦卿知道老高的心思，估计下一次再给他们做饭，就一定直接往里面扔毒。当然，苏零干杀手干了许多年，是使毒的大行家，一般毒药大概是毒不死他的。 　　吃完饭，沈醉和老高一起收拾好碗筷，天黑下来，雨势不停，屋里又没有空调，初夏的夜晚，风凉露重，冷风一个劲儿地往脖子里灌，一屋子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秦卿挑了挑眉，把银色的高腰小皮靴脱下，拿了条被子，裹着倒在床上，不管几个男人如何，反正她需要睡眠，对药师知识的学习，她一天都不想放松，如果在三十岁之前不能成为大药师，那她的身体和精神就会开始走下坡路，以后再想成为大药师就难如登天了。 　　忽然，一道银亮的闪电划破天际，紧接着是轰雷阵阵。 　　电灯瞬间熄灭，四个男人同时身体紧绷了一下，好半天才缓过劲，狭小的杂物间一时变得更加静默。 　　几分钟之后，等风雷声过去，唐一摸摸脑袋，呲牙笑道：“看来，今天晚上咱们几个是别想睡了，这屋子太潮湿，打地铺对身体不好，哎，我到想上床，就是卿卿大概是不会同意的……” 　　他一伸手，接住从被单里面扔出来的一把锋利匕首，笑眯眯继续，“看吧，就知道是这样……得了，让老板娘拿两副扑克过来，咱们斗地主。” 　　老板娘摸黑带来了两副扑克和一只蜡烛，四个大男人于是开始围着桌子打牌…… 　　秦卿拥着被子，闭上双眼，耳朵里传来扑克牌摔在桌面的声响，她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摸出手机来给刘队、周队、阿飞他们挨个发了个短信—— 　　能想象吗？沈醉正和苏零‘斗地主’呢。 　　………… 　　丫头，做噩梦了？起来吃点儿东西，吃饱了肚子就不做了。——刘峰。 　　卿卿，是不是车祸还有后遗症啊，要不来咱们军区医院再检查检查，脑外科的胡医生我熟悉，外面的大夫到底比不上自己人细心，要知道，人脑是很精密的…… 　　这是周玉副队长。 　　怎么？他们改在赌桌上定生死了？ 　　阿飞好歹还靠谱些，至少没觉得秦卿在做梦。 　　看了这些回复的信息，秦卿心情古怪地进入梦乡。 　　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忽然传来一声短促但凄厉的哀嚎，很快就戛然而止。 　　秦卿猛地跳下床，一伸手将‘飞星’握在手里，沈醉随手把桌子上的蜡烛熄灭，老高一下子蹿到门后，顺便把脸上的白纸条扯下来扔地上。苏零端端正正地坐着没动，唐一隔着窗帘把自己的匕首飞了出去…… 　　秦卿和沈醉对视一眼，一个走门，一个走窗户，同时跃出，几乎只用一秒钟，两个人就半蹲在护栏的后面，同时开了枪。 　　只有三声枪响，相当短促，隔着雨雾，秦卿看见一个蒙着黑面罩，手里握着冲锋枪的男人脑浆迸裂，栽倒在泥泞中，鲜血喷涌。 　　她开了两枪，打的是胳膊和大腿，最后一枪正中眉心，是沈醉开的。 　　“救……命……” 　　就在这时，一个颤抖的沙哑声音响起来，也许是冷，也许是怕，音调都扭曲了。 　　第一卷 归家 第五十一章 配合 　　第五十一章 配合 　　“什么情况？” 　　苏零、唐一和老高也悄然潜出屋子，分散开，隐蔽在大理石的柱栏后。 　　前方影影绰绰，可是，除了呼吸声和凄厉的哭泣之外，却再也没有其它声响。 　　隔着密布的雨帘，秦卿小心抬头，就看见一个身穿睡衣，**半裸的孕妇正在雨雾中挣扎，她的脖子上抵着锋锐的匕首，鲜血沿着脖子一直流下来，把本就被雨水打湿的睡裙染成暗红，在黑夜里，显得分外凄冷。 　　秦卿的视力最近比过去好了几倍，哪怕没有月光，依旧能隐约看清匕首的轮廓，那是自己用惯的一把。 　　她看了看歹徒脚下，落在泥水里的冲锋枪，扭头横了唐一一眼，这家伙显摆自己的飞刀绝技，居然没把人弄死……身手果然是荒废了。 　　粗哑的喘息，越来越低的哀嚎，院子里除了这些，静得诡异，因为他们住的是杂物间，离客房很远，又有雨声遮盖，旅店其他客人们并没有被惊动，依旧沉浸在梦乡里，这是好事儿，要真惊动了广大人民群众，事情就不好处理了。 　　沈醉皱了皱眉头，用手指打暗号——“是老手，整个人都缩在人质身后，连枪都不拣，实在没有机会。” 　　秦卿点点头，这到不奇怪，敢在这个国度拿着冲锋枪杀人越货的，都是经验丰富的亡命徒，再说，一般人哪里敢来找苏零的麻烦。 　　她仔细将院子巡视一遍，除了隐藏在人质身后的一个，死了的一个，另外还有一名蒙面歹徒，这人大概是受了伤，地上一滩鲜血…… 　　就在这时，北面房间里的灯亮起来，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五十多岁的老板娘踩着拖鞋出现在门口，可能是夜里开不太清楚，也可能是还没睡醒，脑子迷糊，老板娘愣了好一会儿，才瞠目结舌——‘啊’一声惊叫。 　　唐一手脚利落，老板娘的惊呼刚起，他已经抬脚踹飞一颗石子，直打在老板娘的额头上，于是，老板娘一头栽回屋儿，晕了。 　　“没别人了？别一会儿再冒出一个来……” 　　“你还是考虑一下自己兜里有多少钱吧？万一人家要你给精神损失费，小心拿不出来。”秦卿翻了个白眼。 　　出了这一出，那个挟持人质的歹徒终于开口，他的声音暗哑，音调很古怪，带了一点东北口音。 　　“苏零，你出来” 　　苏零站起身，可是依旧没有露头。 　　“不想这个女人死的话，苏零，你过来” 　　苏零嘲弄地一扬眉，慢条斯理地笑道：“别的人死不死，和我有关系吗？死在我手里的那些所谓的‘无辜人士’，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沈醉和秦卿也一左一右，站直了身体，两个人隔着苏零，对视一眼。秦卿忽然开口：“你不过是想要苏零的命，这简单，何必牵连无辜？” 　　她话音未落，忽然转身抬手——砰…… 　　随着秦卿的‘飞星’火光闪烁，苏零闷哼一声，身体一斜，就向着沈醉的方向栽倒。 　　对面歹徒的视线，本能地准随苏零，也向着沈醉的方向探过来，只有一瞬间，他的头稍稍偏离了人质，又是一连串儿的枪响——砰、砰、砰、砰…… 　　秦卿松了口气。 　　不用看也知道，两个歹徒的脑袋肯定变成烂西瓜了。 　　唐一不好说，沈醉和苏零这俩人枪下可是从不留活口的。 　　这一切说得很慢，实际上不过刹那间，老高心口一阵抽搐，可他来不及发疯，事情已经完了，他张嘴刚喊了声：“头儿……” 　　苏零就咳嗽了两声，站起来离开沈醉的身边，直到距离沈醉五步远，才拿出手帕擦拭了一下身上的泥水，又摸出已经湿透的香烟，搁在鼻子底下嗅了嗅。 　　“头儿，你没死啊？”老高这么大一个大男人，像个小孩子一样，猛地扑过去搂着比他矮一头的苏零，一把鼻涕一把泪，又哭又笑。 　　苏零一脸的嫌恶，一巴掌把他的脑袋拍开。 　　秦卿摇摇头，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吓傻了的孕妇披上，半扶半抱地把人弄回屋子，给她号了下脉，见没有大碍，只是吓着了，才给她上了点儿止血药。 　　雨夜，山路难走，救护车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过来。秦卿安慰了哭得双眼通红，浑身颤抖的孕妇几句，给她盖上被子，又把那老板娘叫醒，让老板娘照顾着。这孕妇是旅店老板娘的儿媳妇，也算她倒霉，怀孕之后，晚上经常要起夜好几次，这才莫名其妙地被卷进事端，成了歹徒的人质。 　　沈醉用进屋拎出几条棉被，把三个尸体并排放好，盖上，这才打了热水进屋，几个人都洗了把脸，秦卿将那把匕首扔给唐一：“你干的好事……给我弄干净。” 　　唐一叹了口气，摸出手帕擦拭刀身，电灯重新点亮，五个人坐到桌旁，看着一桌子扑克，到底是再没有了玩牌的心情。 　　老高仔仔细细地把苏零的身体检查了一遍，见果真没有伤口，才好奇地看了看秦卿，惊讶道：“空包弹吗？你们怎么还带着空包弹？” 　　他也并非真是傻瓜，只是今天晚上的事情太突然，才一时间迷糊住，此时当然知道刚才苏零是假装中枪。幸好是深夜，又是大雨倾盆，看不清楚，要是白天还不好装呢，苏零又没有随时在身上带瓶番茄酱的习惯。 　　秦卿一挑眉，从衣服的各个角落摸出好几个子弹夹往桌子上一放。 　　老高好奇地拿出来看，越看脸上的颜色越黑——“我的妈……穿甲弹，冰弹，燃烧弹，信号弹，曳光弹，爆破弹……呃，还有麻醉弹……” 　　“……难不成你平时也带着这些东西？” 　　秦卿理所当然地点头。老高一头栽桌子上，浑身发毛，想到自己竟然还动心思想绑架这么恐怖的女人，还一个劲儿地在心里称赞这个女人是难得的‘贤妻良母型’……他就冷汗直冒，扭头看了沈醉一眼，老高的心里，神奇地升起几分同情，第一次觉得，头儿的这个敌人也挺可怜，将来娶了那样的女人，后半辈子可怎么过……以后别老是不给人家好脸色了。 　　秦卿撑起伞，去厨房给大家煮姜汤喝。 　　比起自己随身携带子弹之类的平常事，她到觉得，苏零这人居然能与自己还有沈醉配合默契，才是应该惊悚的大事件——他们事前可没时间商量计划，完全是脑子里面临时冒出来的灵感 　　自己突然开枪，苏零居然真敢不躲不闪，还能够配合行动……这一次秦卿算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胆量够大，思维敏捷，苏零是个厉害人物 　　沈醉拿了条干毛巾，给秦卿擦拭头发。 　　秦卿一边儿煮姜汤，一边儿若有所思，等姜汤出锅，她才扭头道：“其实……沈醉，你有没有想过，让苏零加入羽……不，特事局？” 　　换了几年前，她不会说这种话，那时候的苏零正是暴戾的时候，定不下心，可是现在，已经长大的苏零似乎有些变了，变得没有以前那般冷血……像一个人了。 　　沈醉一愣，良久才苦笑：“我了解他，不可能的。” 　　秦卿也叹了口气，就是苏零愿意，也要看看那些恨他恨得咬牙切齿的人们愿意不愿意？今天晚上谁也没有留活口的意思，因为大家都心照不宣，根本用不着审问，能让亡命徒嚣张地带着违禁枪械在国内四处乱窜的，全国也找不出几个有这胆子的…… 　　照现在这样的情况，苏零一旦‘金盆洗手’，恐怕根本看不见第二天的太阳。 　　“所以说……温暖完整的家庭很重要。” 　　秦卿端起姜汤，让沈醉帮她打着伞——少年时的遭遇能够影响人的一生，如果不是他在年少的时候就父喪母殉，青梅竹马的女朋友和大哥都死在了‘羽林’的询问室……也许，‘苏零’就不存在了，留在世上的只有喜欢跟在沈醉身后充当小尾巴的苏影山。 　　可惜，人生不能重来。 　　五个人喝过姜汤，谁都没有兴致说话，只是望着夜间的雨雾坐等天明。苏零的脸色泛起病态的殷红，有些发热。可能是淋雨的原因，不过，他自己并没有放在心上。 　　秦卿的心里，却是忽然有了一点儿别样的情怀，也许，她终究是女人，还是个年轻的女人，大部分女人，总是会比男人多一点儿怜悯同情，只是，秦卿从不让自己的怜悯显现于外罢了。 　　黎明的时候，警车和救护车才到，几个年轻一点儿的警察看到三具破破烂烂的尸体脸色都白了，望着他们一行人的眼神，充满惊讶。 　　孕妇被送去医院，沈醉，秦卿，唐一坐警车回市区，苏零和老高都没和警察碰面，警车到达之前，便冒着大雨离开了。 　　他们走之前，秦卿给了苏零几瓶退热的，还有调理肠胃的药丸，是最近学习的练手做，还没做过人体实验，只在兔子身上试过，正好拿苏零当实验品。 　　苏零不置可否，甚至根本没看秦卿一眼，到是老高笑呵呵地把药收下。至于会不会吃，那还得两说。 　　第一卷 归家 第五十二章 视线 　　第五十二章 视线 　　“在看什么？” 　　中医大学图书馆，环形咖啡色沙发，冰蓝色的落地窗，银色的书桌，桌上香喷喷的炭烧咖啡……无疑，这一群捧卷沐浴在温和阳光下的学生，是幸福的。 　　夏蝶抱着一本原文的《呼啸山庄》，走到程昱身侧坐下，探头沿着他视线的方向看去——图书馆外，绿树成荫的小径旁，大理石座椅上的少女，斑驳的阳光，入目的是可以入画的美景，她略微皱了一下眉，语气依旧平缓温和：“这位学姐看起来很眼熟……你认识？” 　　程昱笑了笑，摇头，把视线收回，重新落在手中的文件上面。 　　夏蝶见状，也不再说话了，继续读书，她到没有疑心自家男友有什么别的心思，可是，隐约发现往外面张望的可不只自己的男朋友，整个图书馆里，差不多有三分之一的男生，还有一部分女生的视线都在一个位置聚焦。 　　心中稍稍纳闷，这位学姐确实有点儿眼熟，也很漂亮……可是，就是校花出现，也不至于这么多人一起看吧。 　　不自觉间，她也忍不住频频地将视线转向外面，女人嘛，尤其是美女，一旦看见另外一个美女，总会免不了要比较一番…… 　　夏蝶本身有着好容貌，虽然不是那种倾国倾城的类型，可五官端正，身段窈窕，再加上会化妆，腹有诗书，气质不俗，总的来说，单论容貌，比外面的少女真不差什么。 　　可无论什么人看见，就连夏蝶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外面的少女虽然没有穿名贵华美的衣服，没有佩戴任何的珠宝首饰，没有化妆，可她确实具有一种大学校园里的学生所不具备的魅力，在绿茵中一坐，在场所有人的视线，就会自然而然地被她吸引…… 　　程昱望着手里的文件，心思也有些不定，准确来说，是他难得起了好奇心。 　　当日被毒蛇咬伤，他神志不清，昏昏沉沉，根本没看清楚救了他的到底是什么人，不过，后来在校园网上，‘美女斗毒蛇’的新闻传得沸沸扬扬，就是他这个忙于公司事务，很少有闲情逸致上网的人，也难免收到风声，再加上自己是主角之一，他们程家还没有出过‘有恩不报’的人，本来想叫人查一查，好登门拜谢，却没想到，这一查，到查出意外来。 　　程昱要知道有关秦卿的消息，下面的人免不了要对少主人逢迎拍马，哪怕他只是随口一句话，下面的人也不敢不上心，却没想到，这一查，就吓了大伙一跳，他们还没得到任何消息，便立即有人登门打招呼，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个女人是查不得的，所有档案为绝密。 　　程昱本来没放在心上，可是这‘绝密’两个字却让他惊讶不已，等到连他三伯，江海市市长也过来告诉他，不要随便乱查，万一惹出祸事来，他们程家就算家大业大，也承担不起，程昱就更加奇怪，什么人有本事让一个直辖市的市长也没有权限调阅档案？ 　　不过好奇归好奇，程昱也不是个因为好奇心而冲动的人，于是自然偃旗息鼓，不再有所动作，等他看到照片，认出这女人竟然是那一天在医院里遇见过的，同时也想起来——当时这个叫秦卿的，还有她身边的男子，可是随身携带着枪支的…… 　　这样的女人为什么会在学校里？程昱皱了皱眉，虽然查不到更深入的消息，可是，这个秦卿准备考沈卫国沈国手的研究生这件事儿，他还是知道的……难道，他遇见了传说中的密牒？怎么可能程昱苦笑，揉了揉眉心，把心思收回来，重新专注于文件上。 　　女人，就算再有魅力，如果太过神秘，那就不是他应该随便探究的。 　　他身为程家的嫡子嫡孙，对自己的生活，有严格的规划，可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太过关注自己生活以外的东西。 　　目前，他从中华大学经济学专业毕业，不准备再读研究生和博士生，对他来说，大学只是生命里最后的清闲，和发展人脉的需要，知识反而没那么重要。真正对他有用的东西，大部分都不是学校里可以学到的。 　　从高中开始，他已经在家里的公司帮忙，现在，他甚至有了决策权，虽然重要事务还要报到父亲那里审核，但父亲如今对他更多是教导帮助，大部分事务都是由他自己决定，一年来，他成长很快，公司很稳定，虽然因为时间短，建树不多，可至少，一些老员工自然而然地认可了他，等到他独当一面的时候，不至于因为资历浅薄而横生枝节。 　　还有家庭……程昱看了旁边稳稳当当坐着的女孩子一眼，他和大部分富二代总喜欢流连花丛不同，他对女色的需求并不大，也不觉得像换衣服一样换女人有什么有趣，他很清楚，自己想要的妻子就是眼前这样的，漂亮，知性，聪慧，带出去绝对不会丢脸，有共同语言，能够为他打理家庭，照顾儿女，让他不会为家事困扰，专心工作。 　　按照他爷爷和父亲的要求，先成家后立业，哪怕只为了拥有稳定的大后方，他就决定在大学期间便确定到一个合适的，并且为他所喜爱的妻子人选，并且心甘情愿地付出忠诚，好让他不必而立之年以后，还得像堂哥他们一样，天天被逼着参加各种相亲宴会，被各种各样心思叵测的女人骚扰，无论如何，大学时代的女生们挑选男朋友，相对来说总是纯洁一些，没有太多其它的心思。 　　秦卿当然不知道一个年轻男子正因为她而浮想联翩，连未来事业和婚姻之类的大事都想到了。 　　她现在的心思还沉浸在越探索越觉得无边无际的知识的海洋里，中医博大精深，如果不是自己有一千年后的传承，如果不是自己能够在睡梦里得到别人想都想象不出的时间，恐怕终此一生，能够学到的也只有皮毛，不敢言精通吧。 　　对于周围各种各样充满探究和好奇的视线，秦卿只当不存在，她受过专门的训练，能从各种视线中很清晰分辨出哪些带有敌意，需要关注，哪些不需要，就目前为止，秦卿还没有发现在校园里有需要她注意的人存在。 　　一直读书读到中午，秦卿才收拾东西，回家吃饭，顺便在网上翻出食谱，照着做了个红烧茄子，西红柿鸡蛋，清蒸排骨，打算给唐一送去。 　　那一天淋了雨，不光苏零发烧生病，回来之后，唐一活蹦乱跳了一天，可是，第二天就跟着高烧起来，还跟沈醉学习，死活不去医院，只是给自己塞了一大把退烧药。 　　不过，可能是唐一的抗药性太强，退烧药吃了一堆，一点儿不管用，越烧越厉害，偏偏他这人发烧和别人不同，别人发烧表面能看出来，他发烧脸不红气不喘，站起来也稳稳当当，根本没有头晕目眩的表现，照样上班，如果不碰触他的身体，还真感觉不出他到底生病没有。 　　这个白痴竟然就这么拖了好几天，拖到沈醉偶然发现唐一目光发直，很不对劲，用体温计试了下，四十一摄氏度 　　沈醉难得被气得咬牙切齿——你小子也不怕烧成傻子？ 　　连忙把人扔床上，请医生过来打针输液。 　　唐一生病，秦卿就自己煮了病号饭送去给他吃，顺便多少加一些灵液，调养身体，西医打针输液，对于感冒发烧固然效果明显，但是治标不治本，还是得固本培元，才能逐步补回生病耗损的元气。 　　做好饭，搁在方方正正的保温瓶里，秦卿就开车去特事局的宿舍，目前唐一住宿舍，没住他自己家。说起来，虽然秦卿在特事局挂了顾问的名，拿着工资津贴，可根本没有去地头，不过，这到正常，像她这样只拿工资不干活的，在特事局怎么也有百八十人，大部分都分配在了特事四组，她也一样。 　　特事局的宿舍对门就是人民公园，整个小区外表看起来和旁边的通讯公司小区，世贸小区等等高档小区没有什么不同。 　　只不过，以秦卿的眼光，离大门口还有几十米，她就看出来一百多个各式微型摄像头，至于她看不出来的，虽然可能不多，但绝不会没有…… 　　停下车，一路走过去，门口便利超市柜台上的老太太，‘好再来’饺子馆门口下棋的俩老头，坐在人工湖旁边带着斗笠钓鱼的独臂男人…… 　　秦卿额头上的冷汗哗啦啦就往下流，门口警卫室的保安根本不曾阻拦她，秦卿心里清楚，绝对是因为自己身上带着的证件，足以证明她的身份，要不然，她连大门都接近不了。 　　怪不得圈子里的人们都传说，在特事局最不能招惹的就是由共和国特别事务局孙雪津孙局长亲自代理组长的特事四组。 　　哪怕是再厉害的人物，也不敢对本质上是让人来养老的四组有半点儿不敬之处，看看四组里的都是什么人？随便抽出一个来，都是在教科书上留下浓墨重笔的人物，新一代的羽林和特事局的侦查员们，都是看着他们的传奇故事长大的。 　　第一卷 归家 第五十三章 窥见 　　第五十三章 窥见 　　三号楼三单元二零二室。 　　秦卿担心唐一在睡觉，就没打扰，用自己的证件在楼梯口的防盗门前一刷，大门洞开，最近因为要给那小子送饭，所以让沈醉从孙局长那里帮她拿到了进出宿舍的临时权限——这就是秦卿不大乐意住宿舍的原因之一，哪怕是特事局的宿舍，私密性也着实不够好。 　　就像现如今，秦卿只要有权限，就可以横空直入，不受阻拦…… 　　听说是当初建宿舍的时候，孙雪津孙局长特意要求的，为的是发生突发状况的时候，保卫人员能够迅速行动，不过，宿舍建起来十几年，至今也没出过一次需要保安支援的事件。 　　“唐一，睡醒了吗？” 　　一路顺顺当当地登楼，秦卿漫不经心地输入密码，打开房门，轻声喊了一句，屋里立即就想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卿卿啊？等等” 　　片刻过后，唐一推开卧房的门，身上披着睡衣，头发凌乱地晃出来，隔着房门，秦卿一眼就看见窗帘飘动，走过去打量了两眼，正好瞧见一个胳膊上搭着外套，拎着鞋，身材娇小玲珑，却有一双漂亮的**女孩儿，像猴子一样利利索索地沿着上下水管道往下爬。 　　这女孩儿别看年纪不大，可身手相当的好，只见她蹭蹭两下，就落了地。 　　听见窗户的声响，那女孩儿弯腰把红色的小牛皮靴子穿好，披上外套，这才抬头，和秦卿一对眼，立时咧开嘴露出个可爱的笑容，秦卿本能地也微笑，等到女孩儿走远，才恍然扭头，伸出拇指和食指，捏住唐一的耳朵拧了一圈儿—— 　　“哎哟……轻点儿” 　　唐一鼓着红扑扑的脸，挣扎着脱开秦卿的魔爪，探手把保温瓶抓住，拎到餐桌旁，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红葡萄酒，也不用碗，就着保温瓶就开始狼吞虎咽。 　　秦卿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皱眉，还是发热，不过，她一眼看见凌乱的床单……苦笑，也不知道这小子发热到底是因为生病，还是有其他的原因了。 　　“那女孩儿是什么人？我又不是洪水猛兽，她跑什么？” 　　唐一笑眯眯地把热乎乎的饭菜塞进肚子里，嘴里咕哝：“卿卿啊，你要知道，女人总比男人矜持，多多少少还是在乎脸面的，真让你捉那什么……在床，我无所谓，她脸上多不好看。” 　　秦卿无语，虽然早知道唐一这个人私生活乱得很，挺喜欢招惹小姑娘，但听说归听说，和亲眼看见的感觉还真是不大一样。 　　“你既然把那女孩儿到回宿舍来了，那么是不是说明，你打算……” 　　“停卿卿，你怎么老跟沈醉沈教官学啊，现在是二十一世纪，别这么古板好不好，就算我想娶人家，也得看看人家愿意不愿意嫁嘛，你以为天下所有的女孩子，都像你似的……” 　　唐一的话音一顿，才接着道，“呵呵，那女孩儿是兰州军区的文艺兵，叫魏小薇，今年二十二岁，和我认识还没三个月……不过，我向组织保证，我们俩绝对是两相情愿，虽然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不过，男女朋友应该能算了。” 　　好家伙，都到床上去了，居然只是应该算男女朋友？ 　　秦卿挑挑眉，两个人对于这方面的思想本就不在一条线上，她也不好说他什么，指指保温瓶，让他赶紧吃饭，这事就不要提了。 　　唐一从善如流，继续狼吞虎咽，心里却是暗暗警惕，以后可不能老是口无遮拦，说话必须注意，刚才他差点儿想说——‘和杨梦泽交往好几年，只到拉拉手的程度’……秦卿是很重要的朋友，万一因为他无意中几句话，伤了人，那他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好了。 　　自顾自地坐沙发上打开音响，耳边听见慷慨激昂的旋律，听到——‘五星红旗随风飘扬’的歌词，秦卿忍不住勾了勾唇角，稍稍有些憋闷的心情也霎那间大好，就算唐一在性格上确实有点儿缺陷，但他是个好战友，是个能够与自己志同道合的好朋友…… 　　唐一吃完饭，磨磨蹭蹭不肯去洗碗。他这人生平最讨厌洗碗，以前在部队的时候也一样，宁愿洗一大盆衣服，就是不愿意自己洗碗，明明玩枪的时候时不时弄一身枪油，并不是个有洁癖的男人，却一点儿都不喜欢手上沾到油污。 　　秦卿知道他的毛病，也不介意，盖好盖子，打算拿回去自己洗。 　　唐一泡好茶，从衣服口袋里翻出三张支票来，递过去，秦卿收下，这是阿飞前几天刚扔唐一这里，让他转交的。 　　第一张十万，第二张五十万，第三张是八十万，一共一百四十万，都是不记名现金支票，据说是阿飞卖药得到的钱，他本来还打算和秦卿商量一下，把药方卖给家化妆品公司，更多的榨取价值。 　　毕竟，那药方真的很不错，不光能够治疗预防皮肤病，在美白，去除角质方面也有极佳的效果，用过之后，皮肤会变得很白皙很细腻，虽然具体的情况尚且欠缺实验，可阿飞觉得，这东西操作好了，真是能挣一笔大钱的。 　　世界上什么钱最好赚？天底下是个人就知道，女人和孩子的。只要能美容，能变漂亮，有的是女人愿意掏出大笔的钞票来……秦卿对此没意见，她有一大摊子事儿要做，正缺钱，只是现在阿飞这会儿根本没时间，事情暂且耽搁了。 　　两个人坐到沙发上一边儿听歌一边儿聊天。本来只是闲话八卦，聊着聊着，就聊到最近忽然猛增的演习上面。 　　“卿卿，最近演习一个接一个地搞，而且演习内容还比较古怪，羽林和特事局的侦查员都被*练得够呛……我觉得可能会有大行动，你听刘队，周队还有容大妈他们说过什么没有？” 　　唐一不自觉地伸手摸了下自己的双眼，虽然面上不在意，可心里还是不大舒服，以前他从来都是第一线精英，就像现在那些王牌特种部队们常说的——‘首战用我’‘用我必胜’，他曾经也有如此信心和豪情，但现在不一样了…… 　　哎，想不承认也不行，他唐一，如今也被编入了‘老弱病残’的行列，虽然，他不觉得国家出钱养着自己不值得，他们四组的人虽然一向不出外勤，可是能够给外勤人员提供的帮助，并不小，但是，他已经不是第一线的战斗人员，这是事实，无可争辩的事实。 　　“我已经不是军人，哪能听说什么？” 　　秦卿漫不经意地笑了笑，刘队、周队他们很宠爱她，但绝不会因为私心里相信她，就做出违反保密原则的事情…… 　　相对于唐一时不时的失落，秦卿到觉得没什么，也许她是女人，天生对于‘建功立业’这方面并无强烈渴求。也许是她已经找到了另外值得奋斗的目标，离开部队之后，她确实有一些失落感，但很快就随着铺天盖地而来的知识烟消云散了。 　　现在，秦卿一整夜一整夜地在梦里学习各种药师技能，总觉得时间不够用，精神力不够高，进步不够大，总觉得身体对她的限制太多，每当攀上一座小山，立即有更高更大的山峰矗立在前方，似乎永远都看不见尽头…… 　　她忙到这种地步，哪里还有时间有心思去玩伤春悲秋的把戏？ 　　“别想太多，有时间找个女人结婚吧，你也快三十岁的人了。” 　　说了唐一几句，也不管他有没有放在心上，时间不早，将他推回卧室里休息，有病没病，多休息总是好事儿。 　　安顿好唐一，秦卿就拎着保温瓶离开。 　　接下来的日子，生活和学习都波澜不惊，一切如常，只是似乎真如唐一所说，部队有大行动了，而且就秦卿的经验，这动作还不是一般的大，沈醉，阿飞，刘队，周队，容大妈，甚至羽林三个中队所有的电话都打不通的情况，就是在秦卿十年军中生涯也没遇见几次。 　　担心当然有，毕竟他们这些人执行的任务，一向危险得很，说九死一生并不夸张，可秦卿自己在羽林多年，对于这些事儿是司空见惯的，到不至于为此焦虑担心，乱了生活的步调。 　　秦卿安安心心地在学校和补习班两班倒，因为生病落下些课程，沈国手还专门过问，看看是不是需要补课。不过，以秦卿目前的学习能力，有笔记本看看就成，到用不着专门补课。 　　学习之余，药材种植基地的建设工作也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沈国手帮她挑选了一名助手，是位四十岁的女性，姓沈，叫沈莹，和沈国手有些亲戚关系。 　　这位大龄的沈小姐，一直没有结过婚，曾经在国际红十字会做过十多年的志愿者，沈家自己医院的基金会也是由她负责，此人能力很强，为人不错，与秦卿见过两面，每日通电话，到还算合得来，有她加入，药材种植基地的基础设施建成之前，是用不着秦卿插手了。 　　第一卷 归家 第五十四章 病毒 　　第五十四章 病毒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已经到了七月末。 　　酷热的夏日来临。 　　整整两个月没有收到沈醉他们任何一点儿消息，甚至到了六月份的时候，就连唐一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对此，哪怕是冷静如秦卿，也多多少少有点儿担心。 　　真正能够在任何时候都精神放松的，只有无知的人，秦卿对部队太熟悉，太了解，遇见这种情况，也就根本不可能完全不当一回事儿。 　　好在学业日益紧张，她也没有多少去胡思乱想。 　　暑假来到，学生们老师们都放假，补习班的课程也就相应有所增加，比起往时，最近一向对填鸭式教学没有什么好感的年轻老师，也开始拼命给学生们灌输知识点，布置练习作业了。 　　七月份儿的京城骄阳如火，厚重的窗帘虽然遮挡了阳光，但是闷热感却丝毫没有减损。 　　考研补习班的教室是七十年代建起来的老教室，别说空调，就连风扇也只有两扇，风力不大，吱吱呀呀地坚持着工作，即使是坐在风扇下的学生，也只能感觉到一股并不算大的热风。 　　年轻的讲师在讲台上挥汗如雨，台下的学生们也是汗流浃背，但一个教室连旁听的加起来一共六十多人，却很少有走神的，每一个都听得极为认真。 　　肯在大热天来参加补习的学生，尤其是到这个补习班的学生，大多数都一心想要考取沈国手的研究生，又掏了大把大把的学费，上课自然会很用心。 　　秦卿随手迅速地在笔记本上列下讲师讲解的要点，把杯子里装的解暑凉茶搁到唇边儿喝了一口，其实，她到不大热，身为一个引导术入门的药师，一般都可以很好的适应环境，要不然，炼丹制药的时候怎么耐得住高温，受得了冰冻？ 　　不过，她的解暑凉茶还有冰爽的小点心，深受广大考研学子的追捧。 　　一开始只是关系密切一点儿的几个同学来蹭吃蹭喝，还都说她的茶水不但味道好，解暑的功效也不是其它饮品能比的，喝了之后，好长时间都能保证自己清凉无汗。 　　到了最近，更是连很多不熟悉的学生们都认识到消暑凉茶的好处，弄得秦卿都有摆开摊子做生意的想法了。 　　不过，这凉茶真要卖的话，差不多光算成本就要十几块一小杯，想赚钱，得卖到二十块钱以上，一般人还真消费不起…… 　　“今年的考试大纲和去年差不多，只有几个问题需要特别关注一下，我们现在……” 　　对着一双双如饥似渴的眼睛，台上的年轻讲师深感责任重大，努力使自己的音调不急不缓，声调不高不低，恰到好处，努力把自己的知识灌输给所有的学生…… 　　就在大家都支楞起耳朵，准备好把老师说的每一个字都记下来的时候，教室的大门忽然被推开，‘哐当’一声，整个门板撞击在黑板上，粉笔末瞬间飞扬。 　　所有的学生都被吓了一跳，连同讲师也皱皱眉，住了口，整个教室的人一起调转视线，向门口儿看去。 　　就见站在门前的是一个身上穿着黑色防弹背心的男子，看形貌举止大约就个军人，他满头大汗地撑着门，一把扯下脸上的面罩，深吸了一口气，立正，大声喊道：“报告……请问，秦卿，秦中校在吗？” 　　一屋子人都愣了，齐刷刷的眼光往后瞥，连秦卿也稍稍怔了怔，随即心里一咯噔，猛地站起身，也顾不得其它，迅速从后门走出去。 　　“哎？秦卿，你干什么去？” 　　年轻的讲师吓了一跳，他对于这个沈国手亲自交代要好好照顾的女生还是满有好感的，几步追过来，不过，他走到门口，只看到的秦卿和那个军人的背影…… 　　两个人出了教学楼，秦卿安抚了一下怦怦跳的心脏，尽力让自己冷静，开口道：“你带路。” 　　那个年轻战士显然也很适应部队的行为方式，二话不说，带着秦卿上车，一踩油门，直接踩到时速一百，穿过市区，奔军用机场而去…… 　　在飞机上，除了刘峰之外，还有唐一，两个人的面色都极为严肃，见到秦卿之后，刘峰命令起飞，咬牙道：“简单跟你说一下，现在新疆格鲁州市星环小区发生大规模病毒泄露事件，消息还没传开，不过，瞒不了多久了，现在新闻媒体的鼻子比狗还灵，咱们的专家已经在想办法破解，但是我来之前，进展并不大。” 　　说到这里，刘峰顿了顿，心里叹息不已，又道：“沈醉也感染了……” 　　秦卿一握拳，很冷静地点了点头，接到确实的坏消息，她到没有了刚才的紧张，大脑又可以高速运转，对她来说，只要不是已经牺牲了就好，人活着，总有希望…… 　　唐一坐在椅子上，下巴青色的胡渣，眼底乌黑的眼圈，无一不说明他的疲惫，飞机上的气氛凝重，一直到秦卿登机，他都没有开过口…… 　　不知过了多久，唐一忽然一用力，把手中一次性的水杯捏碎，猛地坐直了身子，一个字一顿地道：“这是他**的谁的失误？沈醉早就察觉到不对劲儿，报告连着打了三次，你们就是不肯重视……要是早一点儿布置行动，哪怕只早几个小时，事情都不至于到现在这个地步” 　　这是秦卿第一次见到唐一在刘队面前口不择言。 　　“……要是你们都不肯给予充分的信任，那些第一线的战友们要怎么去战斗，我们是兵，我们为了祖国上战场，可以不怕死，可是好歹也要死的有意义一点儿吧……” 　　听了唐一的话，刘峰的脸色更黑，深吸了口气，怒道：“够了，什么死不死的……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唐一话一顿，闭了嘴。秦卿则一直保持着沉默。 　　飞机落地是在下午…四十分，整个格鲁州市已经被戒严，大概是为了保密需要，用的并不是当地部队，而是从外面抽调的，军方的防生化小组已经就位，大批的防生化装备还在不断往市中心星环小区运送。 　　秦卿和唐一换上全身的防病毒护服，戴好面具，星环小区门口的社区医院，已经临时建起了隔离病房，就算稍微简陋一些，至少算是可以正常工作。 　　刚一进医院，秦卿和唐一首先感受到的是死寂，摔碎了的瓶瓶罐罐还没有彻底收拾好，不时有穿着防护服的军人来来去去……显然，不久之前，这里刚刚发生一场严重的骚乱，这并不奇怪，人们都是有求生本能的，遇见这种只有电视里才会出现的事情，慌乱很正常。 　　路过一间隔离病房，秦卿甚至看到一个大约十七八岁的女孩子，跪在床上双手合十，念念有词，脸上全是惊惧恐慌。旁边的小护士也花容惨淡，魂不守舍。她忍不住心里一痛，这还是孩子呢。 　　秦卿叹了口气，并没有急着去见沈醉，而是直奔防生化小组那里，在病毒研究室里面，她见了两位正紧张工作的疾控中心的教授。 　　双方简单交流，看过现有的资料，对病毒，秦卿也尝试着分析了一下，分析结果，却让她心口一沉，这是种新型病毒，目前根本没有药物能够治疗，就连她也不敢保证，以自己目前的药师知识，到底能不能应付的了……毕竟，病毒这一块儿，对她来说，是陌生领域。 　　秦卿搜索了一下脑海中另外一个记忆，同样没有任何有关这次病毒的信息。 　　即使如此，秦卿还是留下十几张提高免疫力和解毒的药方，请防生化小组的军人尽快把药物配齐，准备尝试一下，然后才转身去看望沈醉。 　　病房里的空调将整个医院的温度调整到二十六摄氏度，很舒服。 　　秦卿穿着防护服，站在隔离病房门口，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沈醉，他正跟一个穿着隔离衣的军人隔着厚厚的玻璃窗用电话交谈。 　　秦卿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沈醉——他的面色并不算难看，只是略微带了一丝潮红，他的声音低沉，很冷静，并没有一点儿慌乱：“是的，对方有十一人死亡，三人重伤，你们可以组织人手进行审讯……其它的病毒已经转交防生化小组处理，有一只病毒被打破，病毒扩散，源头就是星环小区，小区里所有的人都有可能感染，即使现在没有征兆，也必须隔离检查……” 　　秦卿等了一个半小时，那位军人才面色凝重地离去。 　　沈醉隔着玻璃，望着外面的身影，有点儿遗憾，可惜卿卿一身防护服，让自己看不到那魂牵梦绕的面孔。可是，他却勾起嘴唇，舒缓开眉眼，笑眯眯地道：“因为发现的及时，行动也很及时，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别担心，会好的。” 　　“嗯。” 　　秦卿点点头，眼眶却红了。 　　沈醉看不到，可他能感觉到，心中忍不住酸楚，他一点儿都不喜欢卿卿现在的样子，可是，他们这些人，总逃不开生死离别的悲剧。他也不知道应该悲哀还是庆幸，他还来不及把心底那句话说出口，虽然他知道，即使他不说，卿卿也不会不明白…… 　　第一卷 归家 第五十五章 躁动 　　第五十五章 躁动 　　没有在沈醉那里呆多久，到了晚上，整个医院有十三人被确认感染病毒，已经开始有高热，呕吐，腹泻等一系列反应，各种药物毫无效果…… 　　沈醉是第一批发病的，不过两个人小时，人已经虚弱的有些脱形，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按照现在的状况发展下去，最多也就只剩下七八天的生命。 　　秦卿勉强压抑了心底的焦躁，一整夜呆在传染科的化学实验室，有条不紊地开始实验中药试剂，每制作出一种，就由护士给病人注射，经过一夜的忙碌，效果到还有一些，疫情暂时遏制住了，本来十几分钟就有一人发病，但药物一发下去，发病速度立即减缓。只是，对于已经发病的病人，这些药物起到的作用并不明显。 　　防生化小组的李春声李组长对药物进行检查之后，当机立断，将此类药物充作疫苗，无论是确认感染还是没有确认感染的人员，一律都要注射，只不过药物有限，能够注射的到目前为止，整个医院也只有十分之一的人员。 　　一直到天大亮，又制作出六种试剂，高度紧张的工作让她累得头昏眼花，趁着试剂需要验证的工夫，秦卿回到指挥中心，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 　　刚闭上眼不过三分钟，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躁动。 　　秦卿抬头，看到唐一和刘峰脸色难看的进来，怔了怔：“怎么回事？” 　　刘峰苦笑道：“咱们动静太大，消息已经扩散了。” 　　现在整个医院到处在喷洒消毒药水，味道浓重的呛鼻子，不断有患者并隔离，那些还没有发病的病人和病人家属，又怎么可能不紧张失措？ 　　就是医护人员们，失态疯狂也不在少数，就在刚才，有十几个医生和护士企图冲出医院大门，还有好多人抢战士的手机，企图打电话，万不得已，战士们在楼梯口处只能开了枪，虽然没有伤人，但是，这可绝不是什么好兆头。 　　闻言，秦卿也摇了摇头，总的来说，这些医生护士们的表现还算是不错的，大多数人知道自己的职责，能够保持冷静。 　　可是，人的生命珍贵，无论是什么人，面对突然而来的死亡恐惧，都会担心害怕，只要有一点儿风吹草动，情况就可能失控。对此，秦卿他们也帮不到多少忙，只能让心里小组介入。努力告诉所有人，病毒解析工作正在进行，预防药物很有效果，让大家都安心。 　　因为从各地调来的医生很多，大多数都是军医，防护服又早早分发下去，真正本地的医生并不算太多，局势到没有失控，中国人有一个特性，只要有人带头，大家就很容易能鼓起勇气来。 　　秦卿听见隔壁的办公室里，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军医对着一群二十来岁的年轻医生大声疾呼：“大家都不要乱，我们可是医生，我们当初选择这条路的时候，就注定了我们要以救死扶伤为己任，你们想想看，如果我们都乱了，病人要怎么办？你们毕业入职之前，可都在学校宣誓过的，怎么，才离开学校没多久，就都忘光了？如果胡来的话，对得起‘白衣天使’的称号吗？” 　　“…………” 　　老大夫说了很多很多，办公室的空气凝滞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 　　“走，回去工作。” 　　终于有一个年轻的大夫，站起身，一把抓住听诊器，率先向着隔离病房走去。其他的人也开始犹豫，他们年轻，有年轻的坏处，不够沉稳，但也有好处，那就是他们的热血还在，还没有被时光消磨成志气不在的老油条…… 　　其中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姑娘鼻子抽了半天，眼睛通红，终于咬牙道：“我还得照顾甜甜，她才六岁，我不能扔下她不管。” 　　护士长也站起身，“刘大爷今天要做检查，我要去看看。” 　　说完，她带着护士们离开了办公室。 　　有人带头，剩下的人哪怕依旧惶恐，可到底还是稳定了情绪，陆陆续续地进入工作状态，医院里的汹涌的暗潮算是暂时打压了下去。 　　秦卿笑了笑，松了口气。 　　这时，唐一忽然搁下手机，皱眉道：“看来不光是医院……今天一早晨，市内发生了好几起踩踏事件，尤其是超市，粮油店，药店那些公共场所……消息确实是泄露了。” 　　当然，这种时候，也没有工夫去追究消息是怎么泄露的，他们动静这般大，消息泄露很正常。 　　秦卿想了想，又用电话通知驻军，要他们严防死守……子弹上膛。 　　上面也发了狠话，如果有人趁乱做出任何严重违法行为，战士们可以开枪射击。 　　一连串的命令下去，整个指挥中心喧闹的跟菜市场似的。 　　“不行，不能这么坐以待毙……卿卿，你和专家们专心研究解析病毒，一定要尽快制作出有效药物，唐一，你亲自带队，对幸存的歹徒突击审问，告诉咱们的医生，无论用什么方法，一定得让他们醒过来，尽快撬开他们的嘴……” 　　虽然知道从这些行动人员嘴里，能够得到的情报大概很有限，但总要尝试一下，多管齐下的话，说不定解决这次危机的机会更大。 　　两个人都点了点头。 　　秦卿心里知道，自己只是一个人，力量单薄，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想尽一切办法制作出有效药物，哪怕只是缓解，为病毒的研究分析争取时间，也是好的。 　　国家的力量一旦发动，效率自然极高，上午还没有过去，就又有一百多位来自全国各地的医学教授身着防护服，来到最危险的第一线，就连沈大国手也到了。 　　沈国手看过秦卿的几张药方之后，赞誉非常，指出其中两张，只要稍加改进，就可能会有更好的药效，沈国手毕竟是老前辈，经验丰富，虽然没有药师的知识，但对中医了解甚深，不像秦卿这样不求甚解。 　　有他在，秦卿算是松了一大口气，对于病毒，她是外行，可沈国手做了大半辈子的军医，对这些还是极为了解的，他手底下的弟子，为数不少都是参加过国家秘密生化武器实验的专家……有了这些人手的加入，对于病毒解析工作，也渐渐有了进展。 　　只可惜，即使是沈国手，也很确定地告诉秦卿，这些中药试剂，浓缩提取其中的精华部分，可以提高人体免疫力，可以增强人体抵御病毒的能力，从而使得人在病毒肆虐下成功存活，也有很好的预防作用，可是，却根本不能消灭病毒…… 　　秦卿有些失望，只是她早就想到事情不会特别顺利，既然是新型病毒，是一种‘生化武器’，想要制作出有效药物，必然不会容易。 　　好在整个专家组都行动起来，进一步对病毒进行分析，大批大批的药物也已经送到，中药试剂即使不能治愈患者，但预防的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到下午的时候，唐一冷着一张脸回到指挥中心，刚说了两句话，刘峰就差点炸毛。 　　“你是说，我们的情报有一部分是正确的，他们确实是M国‘弥赛亚’研究所派出来的人？” 　　弥赛亚？秦卿耳朵一下支楞起来。 　　对于‘弥赛亚’研究所，她当然很了解，那是羽林教科书中被划为重点中的重点的内容，‘弥赛亚’研究所诞生于一九六五年，自诞生之日起，一直进行的就是尖端军事行动计划，人员众多。 　　当年在‘越战’期间，‘弥赛亚’研究小组还充当着M军‘智囊团’的角色。 　　战争时期，代号为‘弥赛亚’的家伙，提出了‘战斗不应该只发生在战场上’的口号，企图通过科技与生物相结合生产毁灭性武器。 　　那是一种混合物种，也是能够毁灭成千上万人的生化武器，把机械融入生物体，制造出半生物机械，可以远程控制，能够快速繁殖，侵入庄稼，简直就是人们所说的‘转基因瘟疫’…… 　　结果，弥赛亚的行动计划被我军情报人员获取，对于这类改变当代战争规则的行为，M军当然不会承认，战争结束之后，‘弥赛亚’研究小组也就解散了。 　　“……我记得现在‘弥赛亚’好像已经变身成正规公司，做的是军用高科技软件，近几年甚至有进入民用产民的意图，早就不参与军事计划了，怎么会……” 　　秦卿揉了揉脸，把剩下的话吞下去，苦笑，“算了，现在也不是追查这些的时候，关于这次病毒，你们得到什么消息没有？” 　　唐一只能皱眉。还是一直悄无声息地坐在电脑前忙碌的技术人员插言：“报告，我们通过俘虏人员的权限，尝试进入弥赛亚的安全伺服器，不过，密码太复杂了，希望不大。” 　　秦卿也无语，猛地站起身，径直往传染科的实验室走去，她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赶紧想办法制作药物，救活那些感染病毒的病人……还有沈醉…… 　　第一卷 归家 第五十六章 求婚 　　第五十六章 求婚 　　监护感染患者的工作，无论是对于医护人员，还是战士们来说，都是最残酷，最毁灭人心的折磨…… 　　秦卿把一针管药剂注入沈醉体内，看着他惨青的脸上隐隐浮现出一点儿血色，拿了方雪白的帕子，擦拭他的额角的冷汗。 　　唐一把头抵在厚玻璃上，半长的头发帘遮盖了他的眼睛，就在刚才，隔壁病房的一个小战士，昨天晚上还笑眯眯跟他说，出院之后要让他**妈给他煮最好喝的玉米排骨汤，可是今天发病的时候，全身盗汗，吐出来的血染红了整个隔离病房，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只从咽喉里隐约喊着——“疼”。 　　秦卿拿来了三倍剂量的药剂给他使用，但一直照顾他的小护士忍不住痛哭失声地大喊：“这药能让他活下去，可是，可是一直治不好的话，我觉得他死去才是解脱……” 　　秦卿站起身，用手拍了唐一的肩膀一下，“去吃点儿东西，你两天水米未进了。”唐一身体本能地一瑟缩，好半天才抬头，咬牙：“沈醉他会不会……” 　　那个从来肉体和精神同样强大的沈醉，会不会有一天，也像已经被送去火化的战友们一样，破碎成泥…… 　　唐一用力咬住嘴唇，把心里所有的不安都吞回去，闭上眼，“研究病毒的都是疯子……对人，对和自己一样的人，怎么可以下这种毒手？” 　　即使是他这样杀人无数，双手早已经沾满了鲜血的战士，看到一个大好的生命，一夕之间，破碎凋零，还是世间最惨痛凄厉的凋零，死前会面临别人永远都无法想象的痛苦，他也会惊恐难受，恨得发疯，那些普通的科学家，难道想象不出经过他们的手，出现的‘恶魔’，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吗？ 　　秦卿不语，她从没有一次像今天这般，期盼奇迹尽快出现，也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渴望自己是一名技术高超的大药师…… 　　她从小到大，都被教导要成为一个冷静而理智的人，所以，哪怕是忽然拥有了一千年后的记忆，忽然得到一个用科学没办法解释的随身药房，都不曾让自己纠结太久，没有急功近利，而是按部就班地安排自己的学习和生活，但是此时此刻，她忽然有了急迫感，她忽然希望自己能够强大到在任何情况下都可以保护重要的人…… 　　秦卿用戴着隔离手套的手，摸了摸沈醉的头发，细碎的发丝沾满了掌心，凌乱的让人的心跳都忍不住漏了一拍。 　　沈醉睁开眼睛，他的视线已然开始模糊，愣愣地看了秦卿好半晌，才笑道：“你好像瘦了，瘦点儿也好，现在的女孩儿……不都喜欢瘦吗？” 　　“穿着这么肥大的防护服，你能看见什么，还瘦？”秦卿失笑，倚着床头坐下，也不问沈醉现在难受不难受。 　　镇定剂，吗啡一类的东西，一般人可以使用，但沈醉是坚决不会用的，一是对他们这些战士来说，够一头牛倒下的镇定剂，也就能让他们眯几分钟，太浪费药了，最近随着发病的人数增加，这类药物明显稀缺，即使不间断地从各地运送过来，还是抵不过消耗的速度……二来，那种东西用多了，对身体有大的影响，总不是好事。 　　“沈醉，等你好了，带我回去见见你妈妈吧，抽个时间咱们去民政局把证儿给扯了，别磨蹭了。” 　　沈醉一怔，脸上露出几分愕然，好半天才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笑得轻轻咳嗽，一边咳一边道：“我觉得，求婚是男士的权力……” 　　“我是不介意你行使自己的权力，可你这么磨蹭，想磨到什么时候？我都等得不耐烦了。” 　　秦卿苦恼地皱起眉，“哎，你爷爷，你父亲那里都不会有什么问题，以本姑娘的花容月貌，配你正合适，他们乐还来不及，只是，你妈妈那里，可能不会太顺利……” 　　如此直白的语言，让沈醉霎时间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本来想把话题岔开，可是不知道怎么的，耳朵里听着秦卿絮絮的碎语，在他的脑子想到要如何举动之前，身体已经听从了本能的反应——点点头，轻哼了一声：“好……我母亲那里……我去解决。”结婚？似乎还没有真正开始恋爱，就直接过渡到结婚了？沈醉的心里，却很开心，非常开心…… 　　这句话一出，好像已经认定沈醉能够活着离开隔离室，活着和秦卿结婚似的，所以，秦卿便同样心情大好，忍不住眉宇飞扬，调笑道：“你解决？行吗？” 　　不是秦卿小看了沈醉，只是，他的母亲大人和他一样，有世界上最坚定的性情，认准一件事儿，就绝对不会回头。 　　秦卿好歹认识沈醉十几年了，对他们家的太后，哪能一点儿都不了解？早年太后大人为了撮合沈醉和她一同学的女儿，甚至强行把两个人孤男寡女地锁在一个屋子里，害得沈醉万不得已爬窗逃跑……那可不是一楼二楼，而是二十楼…… 　　其它诸如趁着沈醉洗澡，收走他的衣服，还把那位女士给让进屋，等等行动，不胜枚举…… 　　对于这个能做出比台湾小言还狗血十倍百倍举动的太后大人，以前秦卿和队里大多数战友一样，都相当乐于打酱油，看热闹，每一次看到似乎完美得不可思议的教官被刺激得满头大汗，他们就忍不住偷着乐，还时不时地为这母子斗法下个小赌注玩一玩…… 　　可是，从今往后，自己恐怕要和沈醉一起头痛了。 　　秦卿揉了揉眉心，把这些事儿先抛于脑后，以后再说吧，她现在很忙，吃喝休息加起来，一天也就不到两个小时，哪有工夫想东想西？ 　　护士把营养餐送进门，趁着沈醉清醒，两个人一边吃饭，一边看电视。沈醉的饭量还不错，虽然是流食，但每一次都会很努力地把他那一份儿吃干净，一点儿都不会剩下。 　　现在电视里的新闻一直再说疫情的问题，主持人很强大，舌灿莲花，说得天花乱坠，总是，一切都在控制当中，情势一片大好，当然，告诫同样不少。 　　工厂停工，学校停课，各种娱乐场所关门，街道上到处是穿着白大褂喷洒杀毒药水的防疫人员，国家专门分配下来的药剂，已经开始在全省分发，并向全国扩散，只要是有人上街，就会有医务人员逼着灌下一大瓶子黑乎乎的药汁…… 　　这些药物都没有灵液的增幅，只能起到一点儿预防作用，不过，确实有稳定人心的效果。 　　乱飞的流言，虽然闹得人心惶惶，大家都不大敢出门，就是出门，也口罩手套，全副武装，可是到底，事情并不曾失控。 　　“似乎，情况……没有到特别坏的地步……” 　　沈醉看了会儿电视，秦卿给他注射的药物开始发挥作用，身体的痛苦稍微减缓了一些，便放任自己重新沉入昏睡中。 　　病毒解析工作进展缓慢，沈国手他们都希望能得到更多的资料，秦卿去指挥中心报告进展的时候，就见刘峰将一排军方技术人员训斥得跟孙子似的，要他们务必尽快进入弥赛亚的安全伺服器，一定要把资料给弄出来…… 　　一群技术人员苦着脸，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连夜苦战，咖啡一杯接一杯的灌下去，到最后被逼得差点儿撞墙，这事儿，毕竟不是刘队说要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他们技术是不错，要不然也不能加入军方，可对方也不是省油的灯啊。 　　“刘队，你冷静一下，逼他们也没用。” 　　秦卿给刘峰倒了一杯咖啡，苦的，没有加糖和牛奶，她同样着急，甚至更着急，可看刘队现在的样子，再急也说不出什么来了。 　　这时，刘队的手机铃声响起来，他接了电话，听了半晌，就眼睛一亮，也没招呼秦卿，大跨步地往外冲，秦卿赶紧站起来追上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直奔医院屋顶，他们一上去，一架直升机就落了下来，灯光照得秦卿眼睛刺痛，烈风将风衣吹得翻滚不已。 　　秦卿迎风抬头，就看见飞机上跳下一个人——苏零。 　　苏零连防护服都没穿，只戴了防护面具，显然是嫌碍事儿，刘峰的脸色变了变，立即通知人拿防护服上来，硬是逼着他穿上。才问道：“你说的资料呢？” 　　苏零不耐烦地和防护服做斗争，一边儿一伸手，指了指飞机，两个战士上去，从上面搬下一个半人高的保险箱，箱子已经被打开了，里面满满的都是密封的文件袋，一个个都盖着大红戳，表明都是绝密文件。 　　“别让你的人和电脑较劲了，弥赛亚的计划并没有储存在电脑上，都是纸质文件。”苏零一把把要给他戴手套的一个战士推开，自己来。 　　秦卿看了一眼他的手，大约是受了伤，手指上有厚厚的血痂，皱着眉走过去，先往他嘴里塞了一把药丸，才道：“行了，别在上面吹冷风，去指挥中心。” 　　第一卷 归家 第五十七章 惊骇 　　第五十七章 惊骇 　　秦卿指挥着两个护士把苏零按在椅子上，全身消毒，抽血检查，沈国手带着十六个年纪都在三四十岁的助手，正仔仔细细地看苏零带来的资料，顺便分门别类，他们虽然都是专家，但，这可是长达两千八百页的资料，想看完吃透，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只不过几天工夫，本身体极为健硕的沈国手，已经满头白发，一脸的疲惫，像个真正的老人了，心爱的孙子倒在病床上生死难料，几乎摧毁了他的精神，劳累的工作，又摧残了他的健康，如果不是几十年军医生涯，让这个老人拥有坚定到不可思议的意志，恐怕此时此刻，早已经崩溃，难以工作…… 　　沈国手抬头，把视线从资料上移开，眼睛里闪出一抹喜色，道：“影山，这些资料对我们解析病毒帮助实在太大了……小刘，只要给我十天时间，我保证，十天以后，一定让有效药物离开实验室……” 　　刘峰面上一喜，刚要说话，苏零已经挣开两个护士的束缚，从椅子上站起身，冷冷地瞪着沈国手道：“十天？你敢保证，沈醉……还能活十天？” 　　沈国手脸上一僵，眉宇之间隐约浮现出一抹痛楚，指挥中心的气氛瞬间凝滞——以现在病患的死亡速度来看，哪怕是沈醉，也没有任何人敢说，他还能再撑五天，要知道，与他同一时间感染的六名战士，截止到今天，已经有三名牺牲了，最后两名，也是在生死线上挣扎，很有可能熬不过今天…… 　　“能” 　　刘峰，苏零和沈国手一起转头，看着站在门前的秦卿。 　　秦卿一扬眉，笑道：“等十天之后，我和沈醉请各位喝喜酒，各位务必赏光，苏零你也要来……”她一定会让沈醉活下来，一定…… 　　“切”苏零冷哼了一声，低下头去。 　　沈国手叹了口气，带着他的研究员们直奔实验室，秦卿则把所有人都赶出沈醉的病房，她亲自接手照顾沈醉的工作。 　　又是三天过去，沈醉还活着，可是他的情况越来越不好了。 　　从前一日晚上开始，秦卿已经给他停用了其他的药物，全部给予了大量的灵液调制的中药和营养液，但是沈醉还是渐渐地，似乎根本没办法阻止地向着死亡一步一步地靠近…… 　　不光是沈醉的情况危急，这几日的工夫，已经确认感染病毒的病人们，增加到四十三人，其中有接近一半，陆续开始发病，一般情况下，一个病人离发病到死亡，只有七天的时间，最长不超过八天，甚至大部分都是两三天，这其中除了病毒对身体的损伤之外，精神上的压力是造成感染者死亡的最大原因。 　　刘队已经顾不得影响，不顾上面的反对，开始在整个医院宣扬专家们对药物的研究进展，劝慰病人们努力支撑下去，所以到目前为止，除了早期感染者之外，其他感染者的死亡率并不算太高…… 　　刘峰看了看身上已经布满了出血点的沈醉，又皱眉看了一眼在病床前亲自给沈醉擦拭身体的秦卿，道：“卿卿，不要太接近他……万一你也感染了，那可怎么得了？” 　　不说别的，不说没办法和她爸妈交代，只他自己就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有的时候刘峰甚至想，他是不是根本不应该叫秦卿来，虽然秦卿的到来，对这些感染者来说是天大的福音，但要是他的小丫头因此而发生什么意外，那后半辈子，估计安生不了了。 　　秦卿把手里的帕子，扔进消毒水中，将一管提纯过的药剂，注入点滴瓶里，才轻笑着转头道：“刘队，你不用担心我，我一向谨慎得很，这么多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可不会在这儿栽跟头，无论是我，还是沈醉，都会好好的活下去……” 　　“我到觉得，你应该多操心一下苏零，最好早点儿把他送隔离病房看管起来，就是沈国手需要他的帮助，也可以通过电脑远程联系……那家伙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怕，我听说他在实验室，就因为穿着防护服行动不方便，就只肯戴手套，穿隔离服，连防护面具都不肯戴……” 　　说起苏零，刘峰也跟着后牙酸得慌，秦卿好歹是他手底下出来的兵，纪律性绝对高得很，对于自身的保护也算上心，可苏零那个混蛋，根本就不把他自个儿的命当回事儿，肆意妄为，无法无天，更倒霉的是，他还管不住那家伙…… 　　因为在有关生化病毒方面，苏零在世界上也是一流的专家，有他在，沈国手那边儿省大事儿了，刘峰还真下不了决心把他赶出实验室……远程联系毕竟比不上让他近距离工作来得有效率…… 　　“好了，不说这些，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见刘队皱着眉，一副心慌意乱，犹豫不决的样子，秦卿揉了揉眉心，也没耐性继续担心那家伙的安危，反正祸害遗千年，不对，他死了才是天下太平……从苏零得到的资料来看，这种病毒的危险程度，比他们分析出来的还要高出很多，传播途径多种多样，只呼吸道传染，就很难杜绝，传播能力也极为强大，一旦爆发……恐怕会造成百年不遇的大灾难…… 　　“外面到还好，沈醉当时当机立断，及时带人封锁了感染源，把他们携带的防护服都分给了距离传染源最近的当地居民，哎，若非如此，他还不一定会被传染……这边儿的疾控中心也应对得当，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所有可能接触过的人隔离，到目前为止，外面还没有发现感染者……” 　　刘峰作为指挥中心军衔最高的将军，是整个医院的主心骨，没有多少时间和秦卿聊天，秦卿除了要大剂量配制中药，还得照顾沈醉，之后连续三天，她和刘峰再也不曾见面。 　　时间一天接一天地过去，接连不断有病人去世的消息传来，有效药物迟迟不能制出，整个医院都充满了绝望的氛围，就连医务人员也接近崩溃边缘了。 　　夜晚降临，秦卿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病房中，今日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的沈醉，却睁开了眼睛来，他的眼睛很漂亮，哪怕到现在的地步，依旧和星星一样闪亮，看着走进门来的秦卿，露出一抹笑：“真可惜，真可惜……” 　　“可惜什么？” 　　沈醉勉强摇摇头，没有说话——可惜，他大概是不能和眼前心爱的姑娘，结发成夫妻，恩爱两不离了…… 　　沈醉的眉宇间，隐约露出了几分绝望来，他坚定的精神，还是有了崩溃的迹象，看着这副脆弱模样的沈醉，秦卿脸上显露出一抹怒色，但随即就消退了。 　　她叹了口气，看着渐渐消瘦苍白，在死亡边缘挣扎的沈醉，沉默许久，才道：“你不相信苏零？不相信沈国手？” 　　沈醉喘着气，不说话，他的思想已经开始迟钝，只贪婪地隔着防护面具，企图看清楚爱人的面容，但他的努力，只是白费…… 　　秦卿忽然一抬手，一把扯下了自己的防护面具，扔到地上，沈醉吓了一大跳，眼睛里瞬间闪过一抹惊骇。 　　“你想看，我就让你看个够……你不相信苏零，不相信沈国手，我来相信他们。” 　　秦卿丝毫不管沈醉的惧怕，伸手握住他瘦骨嶙峋的手，搁到自己的脸上，让他感受到自己滚热的泪珠。 　　沈醉像被蛰到一般，用尽力气收回自己的手指，努力离得秦卿更远一些，挣扎道：“你，咳咳，快戴上……” 　　“你怕什么？就算我现在被你传染了，不等我发病，苏零和沈国手他们的药物一定已经研究出来了，我一定能活百八十年，一定能抱到孙子，曾孙子……你连自己的爷爷都不相信，你连和你斗争了半辈子的男人都不信？你还能相信谁？” 　　“…………” 　　病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喘气的声响。 　　沈醉哭笑不得地摇摇头，闭了闭眼：“……好吧，好吧，我相信，我会活下去，一起活下去，我保证……哎，以前，咱们卿卿姑娘不是这么任性的女人啊，看来，我对你的了解，还是很不够。” 　　“当然不够，怎么能让你一眼就看透了？咱们可还要一起生活一辈子的，现在就让你看透，将来的几十年，岂不是会很无聊。” 　　秦卿大笑，脸上的热泪却怎么也止不住地落下来。 　　哐当一声，病房大门被踹开，苏零大跨步地冲进屋，一进门，就给了秦卿一个白眼，冷哼一声：“哼，无聊，白痴……” 　　秦卿一怔，顿时也哭笑不得，好吧，她是够白痴，但这句话谁说都行，唯独苏零没资格说，那家伙比她还白痴，这一次根本就连隔离衣都没穿，就进了病房。 　　不管后面一连串拎着防护服追着他跑的研究人员，苏零直接把一管药剂注入点滴瓶，沈国手在后面气喘吁吁地喊：“苏零，苏零，你别着急，先把防护服穿上……” 　　第一卷 归家 第五十八章 平息 　　第五十八章 平息 　　装英雄，假大胆的秦卿，把刘队和沈国手一干专家气得差点儿吐血的苏零，这两‘条’，终于被腾出手来的沈国手，沈老爷子，派人给扒干净身上的衣服，用消毒水洗刷了半个小时，扔隔离室隔离了。 　　电视里神采飞扬，气宇轩昂的卫生部发言人一本正经地抱着新出炉热乎乎的稿子—— 　　“目前，于半月前在肆虐格鲁州市肆虐的严重传染性疾病，在市政府，各级有关部门工作人员努力之下，已经得到了彻底的控制，隔离区外并未发现任何一例疑似病例，疾病向全国扩散的可能性不大……” 　　“在我们广大研究人员的努力之下，日前已经找到了该传染性疾病的有效药物和疫苗……药物和疫苗正在全力生产，今夜，四个小时之后，便会有第一批药物运至格鲁州市，请所有患者，和患者家属，一起努力，克服病魔，坚持就是胜利……” 　　“国际红十字会组织已经就有关新疆省传染病事件派出救援小组，不日将抵达国内……” 　　“因为疑似病例在罗斯国境内出现，罗斯国卫生部……” 　　新闻联播里各种新闻轮番播放，总算让刘峰松了一大口气。 　　这足足半个月来，格鲁州市的情况真不算好，自从消息扩撒，城市里的居民就开始陷入了一片恐慌之中，那些企图通过各种途径迁到外省的居民，跟武警官兵斗智斗勇，简直比实战还精彩，更别说混乱的治安，崩溃的交通系统给大家带来的麻烦了。 　　这会儿一切风平浪静，刘峰趴指挥中心睡得昏天暗地，醒过来，连脸都没洗，就去看望几个不长脑子的小辈。 　　一进隔离病房，刘峰傻眼了。 　　苏零和秦卿两个人的隔离病房大门大开着，中间走廊里铺着一床被单，沈醉和唐一对坐两边儿，四个人凑一块儿玩扑克牌呢。 　　一看几个人脑袋上的纸条，就知道苏零和秦卿两个人联手，把唐一和沈醉欺负得不轻，他后牙槽一阵麻痒，瞪眼，苦笑道：“你们好清闲啊。” 　　秦卿笑嘻嘻扭头：“二十四小时观察期早就超过，沈国手也给我们做了全身检查，很健康，一点儿问题都没有，这不，连沈醉都被医生们放出来了？闲着也是闲着，玩玩嘛，瞧，我可是顾忌了咱们刘队想出一口恶气的心情，没有踏出隔离病房一步……” 　　刘峰白眼甩过去，是，她是没踏出隔离病房，但是病房门大开着，她在门内还是门外，有什么区别？摇摇头，一挥手：“行了，出来吧。” 　　刘峰知道是自己闷头大睡，把时间给忘了，现在，隔离时间已经过去，目前他们俩出院都没问题，反而是沈醉，恐怕要好好修养一阵子……这次感染病毒，说不定会对他的健康造成很坏的影响。 　　“那赶紧给我买身衣服来换，病号服穿不出去啊。”秦卿松了口气，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脖子，把扑克牌一扔，这把手气不好。 　　他们的衣服全让人拿去焚毁了，现在从里到外，都是医院的衣服，这一身雪白，苏零敢穿着直接往外跑，一点儿不顾忌会不会被人当成从精神病医院跑出来的疯子，可秦卿没那么厚的脸皮。 　　刘峰点点头，通知小护士去给他们收拾衣服，忽然想到什么，一扭头，皱眉道：“卿卿丫头，你没忘了给家里去通电话吧？” 　　秦卿一愣，脸上顿时显出几分懊恼，这几天忙得连轴转，把这事儿给忘了，到隔离区，除了专线之外，外部电话肯定打不进来…… 　　这会儿屏蔽装置早就撤去，秦卿拿起手机，拨了自家父亲大人的电话。 　　“宝儿，怎么给你电话，你老关机？”老爷子稍微有点儿纳闷，语气到是不急不缓。 　　“嗯，最近手机坏了，刚修好。”秦卿松了口气，笑眯眯打哈哈，幸亏没在家里住，平时和父母通话也不是很频繁，半个月，也就通两三次电话，到还能糊弄过去。 　　“这样啊，宝儿，你啊，别老是想着省钱，手机坏了就买个新的，现在手机便宜了，不到一千就能买一个挺好的，我看电视广告里老是宣传什么三G手机，你也买一个……” 　　“要经常给家里来电话，最近你妹妹病恹恹的，不知道是闹什么毛病，你……” 　　秦风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琐事，秦卿把电话挂了，忍不住失笑，看来，这传染病闹得虽然很厉害，可还是没闹到海市那边儿去，她那位粗心大意的父亲，指不定再过一个月，这边儿事儿都完了，那里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今年国内出现了这么一桩大事件…… 　　不过，周眉就比她爸爸细心得多，至少，人家知道外面正闹传染病 　　“最近又流行重感冒，听说是还是什么牛羊肉闹起来的，你最近少出门，出去别忘了戴口罩，多喝点儿绿豆汤，解毒的，有好处，还有，别去什么兰州拉面吃拉面了，不要往人多的地方去，也别吃牛羊肉，多吃蔬菜……” 　　“是，是。”小地方新闻传播慢，她妈妈又只听八卦，不看新闻，把所有传染病都当成重感冒，也不奇怪。 　　秦卿假假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一本正经地保证——自己这半个月来，根本就没出过屋子，一直在室内呢，吃饭有小灶，碗筷都是每天消毒好多次，屋子里全是消毒水味，食品更是绝对安全…… 　　周眉很满意：“咱们家卿卿果然是部队出来的，就是谨慎，做的好，回来妈奖励你” 　　刘峰站一边儿听着，边听边憋笑，等秦卿搁下电话，才笑骂一句：“你个小滑头——”秦卿得意洋洋，她可一句假话都没有，说的句句都是真的 　　事情并没有完全结束，扫尾工作也很繁琐。 　　沈国手拉着秦卿一起和一大堆全国各地的专家，开了好几次会，整理有关此种病毒的资料，建立资料库，交流学习，连他宝贝孙子痊愈出院，都差点儿顾不上。 　　秦卿对于得到这么一个能够和全国的专家名医交流的机会，非常珍惜，一天到晚不是在会议室，研究室就是在实验室，有时候脾气上来，也免不了就一个观点和人争执得吐沫横飞…… 　　秦卿的肚子里确实有东西，知识渊博，精通中医，对西医也很了解，脑子机灵，只要你说过一次的话，她全部都能够记住，小姑娘一番表现，自己不注意，到是不经意间让在座的专家们记住了她，个个还对他挺有好感。 　　要不是沈国手洋洋得意地宣布，这是他的高徒，估计抢着要收她做弟子的老大夫们，怎么也能数出十几个来。 　　这里的人既然能够响应国家号召，到最危险的地方，进行最危险研究的，军方的军医自然是占大多数，剩下的也是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到很少有嫉贤妒能的人存在，要是换了别的场合，估计秦卿这么个嘴上没毛的小姑娘，还没开口，就让人给轰出门去了。 　　忙碌到九月初，天气都开始转凉，大部分专家都撤回，沈醉的身体也逐渐恢复，秦卿才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出院。 　　夜幕降临，医院里的医务人员大多都放假了，只剩下几个值班的，整个空旷的院子，余下一点儿昏暗的灯光，秦卿一边儿收拾提包，隔着窗户向外望去，就见沈醉和苏零正坐在喷水池旁边的长椅上小声说话。两个人的面色都不大好，沈醉是大病初愈，消瘦苍白，苏零本来就不是个健康的人，在深夜，披着空空荡荡的风衣，脸上泛着青色，极不健康。 　　秦卿到觉得，目前的气氛还算可以。 　　毕竟，他们两个见面，很少有这般安静的时候，大多数，都是拔刀相向，偶尔，也会在战火纷飞中，拉对方一把，但无论如何，像现在这样，什么也不做，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起，低声细语，恐怕是十多年来第一次。 　　“你说，小娴她到底怎么想的？” 　　苏零放松身体，靠在冰凉的椅子上，这是自从那件事之后，他第一次如此心平气和地说到青梅竹马的女友，还是在沈醉面前。 　　“她的父母都是M国人，但是，她生在中国，长在中国，从小吃着中国的饭，穿着中国的衣服，连一头金发都染成黑色的，她说的是汉语，英语到磕磕绊绊，如果能上大学，估计也得为四六级发愁……她算是中国人吧？” 　　沈醉沉默。 　　苏零也不指望他说什么，多少年了，这家伙在他面前只有沉默，被他追杀的时候，沉默，被他逼问的时候，也是沉默，奉命追捕他的时候，同样寡言少语，他早就习惯了。 　　“我明天就走……你和秦卿的婚礼，我就不去了……”苏零紧了紧身上的风衣，站直了身子，转头，却是第一次正面向沈醉保证，“你放心，等找到我想要的东西，我就走，这么多年过去，我早就想明白，不会再闹了……” 　　为了一个‘错误’，已经有成百倍，上千倍的‘错误’出现，苏零年轻的时候愤世嫉俗，并不能明白，但随着年纪渐长，他到开始理解父母对于‘安定’的渴求，理解他们的选择…… 　　次日，苏零不告而别，秦卿陪着沈醉出院，一出医院大门，沈醉就亲自开车，要去秦家拜访，可是，路走到一半，他又磨磨蹭蹭不肯走了，光是礼物换了十好几次，最后竟然调头，非要把唐一拉上车，陪他一起去。 　　秦卿一头栽在后座上，哭笑不得，天底下哪有毛脚女婿登门，还带个伴儿的？ 　　第一卷 归家 第五十九章 混乱 　　第五十九章 混乱 　　唐一站在大门口，一手杵着铁栏杆，一手叉腰，秦卿坐在车上，看到他脸上那种古怪纠结的表情，心里偷笑。 　　“那什么……沈醉，沈爷，沈大仙……你要去提亲？还要我陪你一块儿去？” 　　沈醉点点头道：“快点儿换身衣服，走吧，路可不算近。” 　　唐一抓狂，满头大汗：“……就我这小身板儿，能起什么作用？要不要我打电话给川哥，让他带一个排的弟兄过来，大家一块儿去给你壮胆儿啊？” 　　沈醉脑袋有点儿发懵，竟然还真开始考虑…… 　　唐一更是哭笑不得：“……要不要让弟兄们装备好，来个荷枪实弹？” 　　这次，沈醉脑子清醒了一下，咳嗽了一声，犹豫道：“……不用了吧，那是违反纪律的……” 　　“扑哧” 　　秦卿受不了，抱着肚子倒车座上。第一次觉得沈醉这‘孩子’太招人爱了，她本来也有点儿紧张，可看到沈醉如今的样子，却是一丝都紧张不起来，只剩下好笑。 　　唐一汗颜，虚虚地抹了抹额头：“敢情要是不违反纪律，你就能带一个排的弟兄去卿卿家了？去干嘛？扯俩手雷炸了人家房门，把人家女儿抢走？你是去提亲啊，还是去抢亲啊？” 　　唐一跳脚，噼里啪啦一顿数落，心里却是不自觉地痛快的要命，美得很，恨不得手里有摄像机，偷偷把这一幕给拍下来留作纪念，他数落的可是沈醉，羽林的魔鬼教官，百年不遇的好机会，以后估计再也没有了。 　　这一次，沈醉回过神，一板脸，伸手抓住唐一的衣领，拎着他上车，一踩油门，走人。 　　唐一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拿沈醉没辙，谁让人家是教官呢？在荒唐他也得认了，看了秦卿一眼，秦卿根本不当一回事儿，只是微笑。 　　不得已，他只好安安稳稳地坐下，整了整衣领，唐一刚运动完，还没洗澡，一身作训服，皱皱巴巴的，脚底下踩了双旧军鞋……不过也好，反正做‘新郎官’的不是他，正好给沈醉当陪衬了。 　　沈醉开着车，一路风驰电掣，等到已经进了海市，马上就要到家的时候，反而慢了下来，皱眉良久，忽然一刹车，靠路边儿停下。 　　唐一昏昏沉沉地睁大眼，用手摸了摸自己的特制导航仪，发现正好离十字路口不远，皱眉道，“……怎么停了？别在这儿停车，一会儿交警……” 　　他话还没说完，一个交警就走了过来，满脸严肃，先是敬礼，看了一眼车牌，皱眉道：“您好，请出示您的驾照。” 　　唐一心里叹息，自己还真有一点儿乌鸦嘴的潜质，怕什么来什么。 　　沈醉这会儿愣愣地坐在驾驶座上，脸色煞白，根本没反应，那交警见他的面色也给吓了一跳，顾不得开罚单，弯下身急忙道：“同志，你怎么了，不舒服吗？需不需要叫救护车？” 　　“抱歉……” 　　秦卿哭笑不得，自己凑过去掏沈醉的证件，递过去给人家交警看，“他今天有点儿魔怔，我也有驾照，换我来开，我们马上走……” 　　她话音未落，沈醉忽然打开车门，下了车，脸上带着几分惶然，不知所措地看着秦卿道：“……我还没买礼品……” 　　“礼品？什么礼品？”秦卿脑子里转了两个弯儿，才恍然大悟，“可不是，你虽然不是第一次登门，也见过我爸几次，可这次不一样了，哎，你拉着我跑的太急，我也给忘了……没事儿，等会儿到小区门口买几个苹果，香蕉什么的，我爸好喝酒，也可以到超市去拎两瓶儿茅台。” 　　“你们小区门口的茅台酒，可没几瓶是真的。” 　　唐一也送秦卿回过家，顺便和沈醉到秦家的住宅区外的饭店吃饭，旁边超市里的酒水，尤其是茅台，大多都是假的，最高档次的也只是高仿品。 　　沈醉顿时吓得有点儿抖。 　　当然，这个‘抖’是秦卿的感觉，表面上他还是很英姿挺拔。秦卿打了唐一一下，笑道：“你别逗他了，再不赶紧，天都快黑了。” 　　沈醉这才猛地回过神，撂下一句——“我去买礼品。”然后就飞快地跨过马路中间的护栏，一路绝尘而去，那交警怔了半天，才想起自己的职责，赶紧吹口哨，大喊：“不要翻越护栏……”随着他的声音，沈醉已经跑得没影。 　　小警察看着沈醉一个飞跃，跃过护栏，三晃两晃，穿过绿化带的树林和草坪，又穿过马路，那动作利落的，连他在电视上看到的所谓的跑酷，恐怕都没法和这人比，不觉瞠目结舌。 　　唐一只能掏出钱包来交罚款，心道，幸亏这是个年轻的，要是换个厉害老交警，他们今天没准儿走不了了，脸上赔笑道：“抱歉，抱歉，今儿这哥们儿要去女朋友家提亲，太紧张，来，来，开罚单吧，您别介意，我们把罚款给交了……” 　　唐一和懵懂的小交警较劲，这边儿秦卿忍不住皱眉，像这种不顾交通规则的行为，以后决不允许再次发生，就算出不了意外，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出点儿差错，岂不是很冤枉？ 　　于是，等几分钟之后，沈醉拎着两瓶茅台，扛了一箱子牛奶，怀里穿着茶叶返回，唐一和交警交涉完毕，在人家古怪，还带着几分崇拜的眼神下，开车走人，秦卿就开始数落沈醉，要他以后务必注意安全，再也不能这么冲动了。 　　不过，考虑到沈醉本来沉稳严谨的性情，恐怕今天的行为，不但是他生平第一次，也绝对会是最后一次。 　　一路磕磕绊绊，总算是到了秦家，一路把车开进去，在停车场停好。 　　唐一松了口气，总算到了，以前怎么没觉得海市离京城这么远……这算不算是，道阻且长啊。 　　他先下车，帮着往下拎东西，秦卿也过去搭把手，结果，等她把东西都拎下来，一抬头，就看见沈醉对着后视镜左照右照，不觉失笑：“别照了，你很帅，非常帅。” 　　“……要不，再等两个月，我觉得我最近有点儿瘦了，衣服撑不起来。”沈醉抿紧唇，伸手拍了拍脸，企图让自己的面色红润一些……能不瘦吗？病了这么长时间，半个月几乎是用营养剂撑下来的，面色是不大好。 　　秦卿：“…………” 　　唐一：“…………” 　　最后还是秦姑娘发威，一手拖住沈醉的胳膊，硬是把他拽下车：“别闹了，都到地方了，哪有不进去的道理，就算今天咱们不说咱俩的事儿，你也得跟我回家啊。” 　　沈醉眨眨眼，目光在秦卿雪白的面上停留了一秒钟，看着这窈窕美丽的女孩儿，想到她马上就是自己的媳妇了，十年苦恋，终成正果，忽然勇气倍增，下了车，也不让唐一帮忙，把他买的那些礼品通通拿在手里，一咬牙：“走。” 　　沈醉闷头一路疾走，秦卿一直稳稳当当地跟在他身后……人们都说，夫妻俩都是当兵的，不好，日子过不长久，现在看来，到也不一定，至少，当其中一个跑的时候，另外一个能够跟得上 　　走到门前，秦卿拿钥匙开门，一进屋，先让沈醉把东西搁下，又让他和唐一换了拖鞋。 　　这会儿秦风正在厨房做饭，听见动静，围着围裙就走出门，一眼看见秦卿，脸上便挂了笑。 　　秦卿打了个呵欠，到桌子旁边拿茶水喝，一边儿喝一边儿笑眯眯道：“爸，我回来了……” 　　结果，沈醉也跟着喊：“爸，我回来了……” 　　秦风一怔，眼睛眨了好几下，秦卿一口水喷出去，沈醉身子都僵了，唐一脚一歪，差点儿栽地上。 　　过了好半天，秦风才摸了摸身上的围裙，尴尬地道：“呵呵，那个，我饭还没做好，你们先坐，先坐，我马上来。”唐一赶紧在后面捅了捅沈醉，沈醉张了张嘴：“爸……叔，我也经常下厨，我帮你吧。”说着，就挽起袖子直奔厨房。 　　秦风瞪了捂着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女儿一眼，紧跟着转身，也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厨房里就响起炒菜的声音，还有秦父客气的声音——“小沈啊，我来，我来，你歇着就行，马上好。” 　　眼瞅着两个大男人挤进厨房忙活，秦卿摇摇头，把外套脱下来挂上，到洗手间洗手，四处看了看，陆幽和秦月都不在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唐一坐沙发上，摇头叹气：“哎，我这是跟着干什么来了，从头到尾你爸都没看我一眼，彻彻底底地被忽略掉……不过，沈醉可真猛，见面就喊爸，真可惜，没录下来。” 　　不一会儿，陆幽和秦月回来了，陆幽看见秦卿在，愣了愣，随即面上就挂了笑：“秦卿回来了。” 　　“陆阿姨。”秦卿很有礼貌地笑着帮陆幽拿拖鞋，也和面色不大好的秦月打了声招呼。当然，秦月的脸色不好，不是因为秦卿，她虽然和秦卿不熟，但到底是姐妹，平日里也没有矛盾，心里还是挺喜欢这个姐姐的。 　　第一卷 归家 第六十章 日常 　　第六十章 日常 　　“唐，唐大哥？” 　　秦月和自家姐姐打了声招呼，刚想回自己的房间，结果一眼瞥见坐在客厅里嗑瓜子的唐一，顿时怔住了。 　　“又见面了，月月，不过，真没想到你是秦卿的妹子，缘分啊，呵呵，我当时就觉得你的名字耳熟，闹了半天是一家人。” 　　唐一站起身，一脸惊喜地喊道。 　　沈醉不明所以，只从厨房里出来露了露头，和陆幽打了声招呼，就又回去忙碌，秦卿却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这家伙，瞎话编得一套一套的，说的比实话还真 　　陆幽细长的柳叶眉一挑，从头到脚把唐一打量了一遍，又看看秦卿，才笑道：“月月，你们认识？” 　　“啊……见过一次，唐大哥是武术学校的老师……”秦月脸一红，羞赧地低下头去，忽然又想起什么，惊喜道，“唐大哥，你的眼睛好了？” 　　唐一摇摇头，笑眯眯地把手里的‘高科技’摆出来显摆，“唔，虽然眼睛看不见，其实影响不大，科技啊科技，这就是科技的力量” 　　秦月好奇地凑过去看，还在唐一的帮助下试了试，只是她闭着眼睛，手里拿着这一堆装备，也依旧分不清楚东西南北，到闹得自己头晕眼花。不觉惊讶道：“唐大哥，你好厉害……对了，就像古龙小说《陆小凤》里的那位花满楼一样厉害” 　　“啊？是吗？这对我来说，可是最大的恭维了。” 　　玩闹了一阵，多日来的郁结似乎从秦月的心里褪去，脸上也露出灿烂的笑容。 　　看女儿这样美丽的表情，陆幽皱了皱眉，心里一咯噔，不免升起几分忧虑……她这个宝贝女儿最近失恋了，虽然没和她说，但她可是当**，怎么会不关心女儿的状况？ 　　当初女儿和那个白恒非谈恋爱，她心里虽然觉得月月还小，太早恋爱不好，可是也没有反对，一来白恒非条件不错，二来，陆家对子女的教育，一向采取放养式，只要孩子没有行差踏错，就绝不干涉。 　　她却没想到，那个白恒非面上看着人五人六的，实际上居然脚踩两条船，月月头一次恋爱，就遇上这种事儿，也难怪会一直情绪低落，可陆幽知道，越是这种时候，女孩儿的心越脆弱，此时此刻如果出现一个男人，体贴安慰，说不定会趁虚而入…… 　　这可不好，非常不好……想着，陆幽不觉警惕地瞪着唐一。 　　唐一伸手，不自然地顺了一下头发，心里苦笑，他虽然看不见陆幽的表情，可是，那充满了戒备的视线，却刺得他面上生疼，脸上却丝毫不动声色，只是笑眯眯地转头对秦卿道：“秦卿，咱们这一次回来，不如在海市多呆一阵子，我女朋友最近也要来海市，你们还没正式见过呢吧……到时候我给你和沈醉介绍介绍，一块吃顿饭。” 　　他这番话一说，陆幽的表情立即松缓了，秦月到始终没有发现客厅里的暗潮汹涌，不过，对能在家里见到唐一，惊讶之余，也有些喜悦。 　　秦卿笑着摇摇头，却也不给他拆台，挑眉道：“好啊，我就见过一次，都没看清楚模样，这次可得好好瞧瞧。” 　　两个人轻声细语地说着话，很有技巧地一起退到阳台那边儿，离得秦月远了些。 　　“花满楼啊？哼哼，你能和花满楼比？”秦卿靠着窗户，笑眯眯地调侃，“人家那位，可绝对是符合天底下所有女人梦中情人形象的，和我们家沈醉像还差不多……至于你，修炼上一百年再说吧。” 　　唐一也不以为意，耸耸肩，笑道：“行了，别秀恩爱了，咱们卿卿姑娘以前可没这么多话……” 　　秦卿笑了笑，今天的月色很好，虽然只是弯弯的月牙儿，却很明亮，她知道，唐一不会介意。 　　做母亲的，挑选女婿，总免不了精挑细选……世人大多带着有色眼镜看人，陆幽能够不在唐一面前表露出对他双目失明的同情，已经算是很会做人，她只是，和大多数母亲一样，不希望女儿有一个残疾的丈夫。 　　不多时，饭菜做好。 　　其实很简单，晚饭嘛，都是家常菜。 　　不过两个大厨师手艺好，家常菜也做得极为地道，浓稠的白米粥，粒粒分明，一碟炒油菜，一碟色泽艳丽的西红柿炒鸡蛋，还有自家腌的胡萝卜，酱黄瓜条，白糖花生米…… 　　沈醉一上桌，就慢条斯理地迅速吃饭，一口气就灌下了五碗。这可不是外面的小碗，在秦家用的，都是那种大海碗。 　　所以，虽然他的用餐礼仪非常完美，还是让秦父看得目瞪口呆，却还是笑呵呵地一个劲给沈醉添饭：“能吃好啊，能吃健康，好事儿。” 　　等大家都吃完，秦父收了桌上的碗筷，沈醉拎着锅子，两个人直奔厨房去洗碗。 　　陆幽则一手携着秦卿，叫上唐一，和秦月一块儿，十分自然地去客厅，坐在沙发上聊天下食。 　　秦卿看了一眼在厨房里忙碌的父亲，心里一笑，当年父母还没离婚时，整天为了你不刷锅，我不洗碗，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吵闹不休，可现在呢，一切家务活都是父亲在做，偶尔陆幽阿姨搭把手，他都不愿意……所以说，爱情这东西虽然很虚幻，但有时候确实具有强大的力量。 　　一边儿在心里胡思乱想，一边儿和陆阿姨说话。说的都是家长里短的闲话。 　　不得不说，陆幽是个聪明女人，对待秦卿的态度温和自然，既不显得冷淡，也不会显得过于殷勤，这让两个人的相处非常平和舒服，秦月时不时地也插几句，说说漂亮的衣服，漂亮的鞋子，或者问唐一几个问题，然后被他逗得莞尔，客厅的气氛不错。 　　聊了一会儿天儿，陆幽笑了笑道：“秦卿，沈醉挺好，你有福气了。” 　　沈醉身手利索得很，把秦父的活都给抢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彻底解决战斗。不光是把锅碗瓢盆洗得干干净净，还拖了地，清理了油烟机，洗完了衣服……乐得秦父不一会儿也跑客厅里来了，倒了杯茶水喝着。 　　“是啊，宝儿，看沈醉这孩子多好，肯定知道疼人，找男人，就得找这样的，可不能找那些在家里只会当大老爷的，女人啊，最好不要沾油沾水，偶尔做一做，那是情趣，做多了，可要伤皮肤的……” 　　唐一在旁边听着秦卿的父亲和陆阿姨你一言我一语地教育秦卿，偷眼看了看拎着水桶的沈醉，在心里叹了口气——为什么这家伙明明即将掉进火坑，却还能这么乐呵，还心甘情愿地想往里面跳 　　秦家是四室两厅的老房子，到是有间客房，这间客房平时堆了些杂物，这会儿稍微收拾收拾，换上新被褥就能住人。 　　可是，来的不只有沈醉，还有唐一在，唐一算是客人，空出来的房子当然给他住。而沈醉，没胆子摸进女朋友的香闺，就只好委委屈屈地窝客厅沙发上了。 　　从桌子上端起茶杯，灌了一杯凉茶，沈醉慢慢悠悠地倒沙发上，翻过来，又翻过去，一咬牙，闭上眼，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得，空来色去，他更心猿意马…… 　　这时，秦卿穿着吊带背心，米白的长裤，刚洗完澡，擦着已经长到盖住耳朵的头发，走进客厅，笑眯眯地道：“沙发不舒服吧，怎么样？到我屋里睡……我的床可不大呢” 　　她有些羞涩，她本来是个相当传统的女孩子，和老一辈的观念很像，从不曾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调戏’男人，虽然，这个男人是她的男朋友，本来就是应该让她来调戏的。 　　可是今天，她忽然有了一种冲动，想要更靠近那个男人…… 　　咕噜…… 　　沈醉几乎能听见自己吞口水的声音，他看着秦卿，此时，秦卿的发丝上沾着水滴，小脸像是刚蒸出来一般，粉红娇嫩，凭着本能，沈醉一伸手，秦卿就盈盈地落在了他的怀里，这是第一次，第一次如此接近…… 　　沈醉闭上眼睛，一低头，吻上卿卿的嘴唇，温柔地抚摸，舌尖探入，卿卿的口腔中有蜜糖的味道，无比的甜美…… 　　沈醉很瘦，可是身体修长又有力，秦卿搂着他的背，放空了自己的脑子，任由他带领着进入美妙的眩晕中…… 　　“咳咳。” 　　沈醉身子一僵，猛地松开手，大口大口地喘了几口粗气，低下头，绝不敢再看怀里女孩儿雪白的肌肤，好吧，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如果他还是男人，他就该不顾地点，不顾一切地拥抱他心爱的女孩儿，可是，他那该死的理智一直都在 　　同样是第一次，沈醉开始‘怨恨’起从军队中学到理智来……他睁开眼，看到秦卿眼睛晶亮地瞅着他，一副任君品尝的美好姿态…… 　　见沈醉的脸色几乎烫的发紫，秦卿偷偷把自己怦怦跳的心平稳住，施施然站起身，回房去，走到客厅门口，又扭过头，撩了下头发，笑眯眯地道：“欢迎来敲门，放心，我会给你开门的。” 　　沈醉霎时间石化了…… 　　第一卷 归家 第六十一章 母亲 　　第六十一章 母亲 　　沈醉还是没敢在人家爹的‘虎视眈眈’之下，溜进人家女儿的香闺。 　　虽然深更半夜才睡着，可生物钟还是让他在凌晨四点半，就睁开了眼睛，他从床上蹿起来，刚把被子收拾好，拢了拢头发，整理了一下衣襟，外面就有开门，流水一类的声响。 　　沈醉在沙发上端坐，不一会儿，秦父穿着运动服，手里拎着茶缸子，从厨房出来，一眼瞥过来——“咦？这么早？” 　　秦父看到沈醉有点惊讶，随即接呵呵笑道：“快，赶紧去洗漱，早饭差不多了，吃饭。” 　　秦父已经做了早餐，锅灶上生着火，豆浆雪白的汁液在锅中滚翻，煎饼油条热乎乎地摆放在托盘里，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清香，沈醉深吸了口气，通体舒畅，手脚利落地去洗漱完毕，把豆浆分好，这时，秦卿也出来了，唐一随后。 　　两个人也排队去洗手间洗脸，家里难得来客人，秦父高高兴兴地拆了新毛巾，新牙刷给他们使用。然后四个人坐在餐桌旁吃饭。 　　至于陆幽和秦月，一向是得睡到上班上学的时间，自然不会醒这么早，秦父会给她们俩热着早餐。 　　吃完饭，歇了一会儿，说了会儿话，秦父就招呼另外三个一起去晨练。 　　现在已经入了秋，天气转凉，天亮得也晚了，此时道边的路灯还闪烁着昏暗的光芒，公园里晨练的人不少，都是多年的老街坊，彼此熟识，慢跑了两圈儿，一会儿就凑在一起说起话来。 　　今天的谈论核心当然是秦父，谁让他带着两个小伙子一个漂亮姑娘过来呢？ 　　“哟，老秦，你闺女回来了？” 　　“是啊。”秦父得意地看着秦卿和沈醉穿一样的雪白运动服，围着小湖旁边的跑道跑圈儿，两个人越看越等对儿。 　　“那小伙子挺精神，女婿？” 　　“可不是，丫头大了，也该找个知冷知热的人了。”秦父脸上挂着笑，声音如雷地道，只有唐一缩后面一边儿跑步一边儿叹气——他到底是来干嘛的？ 　　回去的路上，秦父特意领着女婿独自去逛了逛，没带着秦卿，逛了半个多小时才回家，不过，秦卿看沈醉回来的时候面色不错，再加上秦父显然不是那会为难人的，也就没多问什么。 　　既然有时间，恋爱的男女，总要出去约会的，可他们俩第一次约会，就不大知道应该去什么地方，电影院？游乐场…… 　　最后，也只是手挽着手瞎逛。 　　海市秦卿和沈醉都熟，毕竟训练营基地在这儿，生活了十多年，怎么可能不熟悉，但是，他们还真没有像现在这般，带着悠闲的心情在大街小巷闲逛。这十年来，大半的时间都是在‘深山老林’里窝着，小半的时间，在执行任务的直升机上，另外的时间，就是在枪林弹雨之中…… 　　“我还是第一次觉得，咱们海市很美……以后要是能常常看就好了。” 　　是很美，海市虽然早已经不复幼年时的景象，时代的发展，让它不可避免地染上了所有大都市都有的东西，例如钢铁的高楼大厦，但整个城巿纯粹而又干净，到处是绿意盎然的景色，时不时有些或者复古，或者带着民族风味的建筑穿插在丛林中…… 　　秦卿微笑，默默地和沈醉一起，两个人的话都不多，可莫名觉得幸福，沈醉想，也许，他真的可以一辈子牵着这女孩儿的手，牵着卿卿的手…… 　　“你现在不紧张了吧？” 　　秦卿一扭头，笑得像偷腥的小狐狸。 　　沈醉无语，想起自己来时的表现，也觉得丢人，可那不能怪他吧，他可是清清楚楚地记得，当年梦泽还在的时候，每一次陪秦卿回家探亲，回来之后都脸色煞白，一个劲儿地喊——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天地灰暗啊…… 　　当时沈醉虽然心里有点儿小酸，有点儿羡慕，可也一不小心就真以为秦家是龙潭虎穴，梦泽很可怜，还每一次都会不自觉地对梦泽好一点儿……这一次他作为主角，要把人家家的闺女拐走，他能不怕吗？ 　　沈醉皱眉，暗自嘀咕：“梦泽他到底怕的是什么……秦家多好……” 　　秦卿笑眯眯的，也不多说。他们从不会对说起梦泽有所忌讳，更不会回避，梦泽是秦卿曾经的爱人，是他们最亲密的战友，这也许永远都不会改变。虽然，活下来的人要好好地继续活下去，带着亡者的祝福，幸福地生活。 　　等到下午，沈醉终于知道梦泽当年怕的是什么…… 　　吃过一顿丰盛的午餐，他和秦卿被秦父打发去看周眉，秦父还特意让他们给周眉捎带了一大瓶子酱肉，是周眉最喜欢吃的，这一对夫妻，在离婚之后，反而到可以心平气和地相处了。 　　别看周眉总是一个劲儿地要秦卿快点儿结婚，快点儿让她抱金孙，好像生怕女儿嫁不出去似的，可是，等未来女婿真的进门，她到不舒服起来。 　　问候完一连串的亲戚朋友，沈醉看了看丈母娘那一张冷脸，看着那位女士挥舞着刀，在院子里的案板上剁肉，那么大一头猪，她一刀下去，喀嚓一声，骨头就碎了。 　　沈醉顿时一个哆嗦，赶紧离远一点儿，生怕那位的刀……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劈到他的身上来…… 　　等吃饭，周围都是五大三粗的大小伙子，秦卿的师兄、师弟、师侄，还有舅舅、表哥、表弟、外甥全部到齐。 　　在院子里支起桌子摆饭，人挤得满满堂堂。 　　周家练武的人多，都是大块儿吃肉，大碗喝酒的豪爽人，若是一般情况下，沈醉虽然自己的性子温润，但绝对不会不乐意和这样的人打交道，毕竟部队里的，大多数都性情好爽，可他身为一个要把人家家的闺女拐走的‘坏小子’…… 　　这就麻烦大了。 　　“来，走一个，我姐夫肯定不能是孬种是吧？” 　　杀气腾腾的小舅子端着碗，大有你不喝咱们练武场上比划比划，背上的大刀寒光凛凛，沈醉二话不说，一口干了。就算沈醉好喝酒，也善于喝酒，但一口气喝到晚上，还是免不了迷迷瞪瞪。 　　喝了醒酒茶，在客房里歇了几分钟，沈醉拍了拍心口，吐出口气，刚想拿出手机来给秦卿打个电话，探探情况，门被敲响了。 　　沈醉吓了一跳，一个激灵，酒醒了大半儿，赶紧开门，就见周眉手里端着白米粥，笑眯眯站在门口，别说，这位丈母娘年轻，和秦卿模样又相像，披着月色，还真是可以入画的美景，可惜，沈醉没有欣赏的心思，只是一头冷汗。 　　他抬头，就看见未来丈母娘一改白天的冷脸，笑容可掬地道：“小沈啊，有空吗？来，咱娘俩聊聊。” 　　他说没有行吗？ 　　沈醉赶紧客客气气地把丈母娘让进屋，两方人马以谈判的架势在桌子旁对坐。 　　周眉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沈醉几分钟，才温和地道：“小沈啊，你别紧张，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问问，你对我女儿有什么打算啊？” 　　沈醉一哆嗦，张张嘴，忽然发现自己口干舌燥，说不出话来。 　　周眉也不以为意，直接开门见山：“小沈啊，我说实话，其实，我不愿意女儿嫁给军人。” 　　沈醉很想说，他现在是教官，很少去第一线了……可又想起刚发生不久的那件病毒事件，到底没敢把话说死。 　　“你知道的，军人或许很好，可不适合做丈夫，哪个当**，不想自己的女儿平平安安，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我的得意弟子还没有结婚，我其实挺愿意他们和秦卿在一起，至少，我绝对能保证，我的徒弟，不敢欺负我女儿，也很了解他们的为人……” 　　周眉叹了口气，“可是你也知道，我缺席了秦卿人生中最重要的十年，当年我和她爸爸离婚时，孩子还小，从小就是聚少离多，对她的影响也极坏，秦卿那孩子能像现在这样，长得这么健康，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没有出现任何问题，那是她自己的努力，也是你们军队的功劳。我们，我和她爸爸，真没尽到自己的责任……” 　　说到这里，周眉的眼眶发红，沈醉心里也不大舒服。 　　“……所以现在，我真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对女儿的选择指手画脚……哎，罢了，既然女儿喜欢，我这当**也不能拖她的后腿儿，要是真给你难看，难过的还不是我女儿……小沈啊，你要体谅阿姨的心情，好吗？” 　　“你放心，阿姨。” 　　沈醉点点头，“阿姨，我会对卿卿好的。” 　　“那好，我也不多说什么，等你和秦卿结婚的时候，我们家来给你们小两口买房子……你别推辞，我知道你们不缺钱，可好歹要让我这当**，能给女儿尽尽心。” 　　沈醉想了想，到底没说什么，要是能让丈母娘高兴，就随她乐意吧。 　　说完话，周眉满意了，才把温度刚刚好的粥递过去，笑眯眯道：“来，喝完粥，刚才喝多了酒，小心伤胃。” 　　沈醉感激涕零，赶紧双手捧着接过来，一口气灌了下去——虽然，这粥是苦的。 　　第一卷 归家 第六十二章 　　第六十二章 　　周眉在客房里坐了一会儿就准备走了，她就是想来叮嘱几句，也没打算真把沈醉怎么样，毕竟是女儿选的，她这当**再有想法，也不能和闺女过不去不是？ 　　沈醉赶紧站起身，毕恭毕敬地给开门护送出去，等周眉的身影一消失，他才冲到厨房，灌了几口凉水，消除口腔中古怪的味道。 　　自家这位丈母娘大概在米粥里加了黄连和姜片，还有其它的古怪作料，那滋味儿……真是没的说 　　哎，丈母娘这一关，不大好过……他可不想到最后只得一个勉强的评价，让丈母娘嫁女儿嫁的不甘不愿，他一直想将最好的一切都捧给卿卿，又怎么会乐意自己成为卿卿人生中不完美的一部分？ 　　半夜，沈醉躺在床上，心头思绪翻涌，一时睡不着，辗转反侧间，忽然听见窗外有响动，立时眯眼，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不一会儿，窗户就被推开，秦卿翻窗而入，沈醉笑眯眯窜过去一把接住，抱到床上坐下。 　　客房里的灯没有开，可是，两个人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清清浅浅的，却热得灼人…… 　　贴得更近一些，沈醉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卿卿修长的细眉，粉嫩的唇瓣，鼻尖是似有若无的馨香，带着清爽的味道，不觉心口热流涌动。 　　“头不疼吧。” 　　拍开沈醉的爪子，秦卿把怀里的保温瓶拿出来，倒了一盒盖儿鸡汤给沈醉喝，她不是不心疼沈醉，只是，如果不让自家老妈大人出一口恶气，以后麻烦更多，她太了解自家老妈了，那位真要记恨上，能想出一堆花样来给他们添乱…… 　　沈醉甜蜜地享受女朋友的体贴，喝着鸡汤，笑眯眯地道：“没事儿，都是自家酿造的米酒，不上头。” 　　确实，周家喝的酒，全是自酿的粮食酒，醇香可口，度数也不高，喝的时候虽然晕晕乎乎，但过后会很舒服，不会难受，秦卿本人不好酒，所以喝不出妙处来，但沈醉一沾口，就放心了，如果不是陪客太‘凶恶’，这酒喝到饱也是好的。 　　在周眉这里，秦卿可不敢太放肆，周围的师兄弟们都耳聪目明，要是让人发现了，指不定今儿晚上就得给沈醉‘收尸’…… 　　所以，两个人分食了鸡汤，又给偷渡过来一床香香软软，有阳光味道的棉被，然后，沈醉就看着美人鱼轻巧地扒开窗户溜出去……独留下沈醉一个人回味不穷。 　　说起来，似乎秦卿每一次炖汤，都是鸡汤，其实，到不是秦卿不想做别的汤，只不过，她手艺算不上好，因为鸡汤常常做，所以到还能把握火候，至于其它的，她实在是不好意思拿到沈醉这里来‘现眼’…… 　　第二天一大早儿，秦卿碰上晨练的老妈，周眉第一句话就是：“把你的被子给沈醉送去了？呆了多久啊？” 　　秦卿顿时大恐——难不成她才离开军队还不到一年，身手已经退步到…… 　　周眉一个白眼飞过去：“我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闺女，我会猜不到你的心思？客房的环境阴冷，被子又是几年前的旧被子，你会让沈醉盖？不心疼才怪呢。” 　　秦卿脸上飞霞，扑过去很狗腿地给她妈妈捏肩膀。 　　周眉叹了口气，伸手把女儿搂怀里，拍拍她的背，苦笑道：“卿卿，你一向懂事，从小到大都不给爸妈添麻烦……” 　　秦卿也跟着叹气：“是啊，不添是不添的，结果麻烦一来，女儿我一下子就跑没影了……” 　　这些年爸妈总觉得亏欠了她，觉得对不起她，总想弥补，其实，秦卿心里明白，真正亏欠的是她，是她任性妄为，一个人离家出走，一声不吭地入了‘羽林’……是她不孝顺。 　　一直到现在，她爸妈也只是以为她是进入了少年军校，后来成了特种女兵，并不知道‘羽林’的特殊性，甚至这些年来，无论受什么样的伤，她从不和家里人说，一直报喜不报忧…… 　　现在是平平安安退役了，可如果没有呢？如果她再也回不来，父母会多么伤心？ 　　秦卿有时候做恶梦，都会梦见白发苍苍的父母眼泪横流，哀痛欲绝……以前总是安慰自己，没有谁离不了谁，就是她牺牲了，父母难过一阵子，日子总能过下去，就像她失去梦泽，还不是熬过来了……这是事实，可是，她就是这‘难过’二字，最是折磨人，她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有一天父母也会经历自己曾经有过的痛苦 　　秦卿把头埋进母亲怀里，安安静静地听母亲说话。 　　周眉有一下没一下地胡噜女儿的头发：“好孩子，我看沈醉这人还成，除了职业不好，也没什么好挑，不过，你也得多个心眼儿，别那么实诚，等你们结了婚，千万要出来住，小两口单独过，可别住他们家，否则，麻烦多着呢，居家过日子，不容易啊。” 　　“还有，他家里怎么样，你要问清楚，他父母好相处吗？虽然现在都不兴伺候婆婆了，但婆媳关系，几千年来都是大问题，就是你们分出来单过，也不能不回去见公婆不是？你这孩子心眼好，没那么多花花肠子，要是他**难为你，你肯定应付不来，哎，实在不成，你就回家，妈妈给你撑腰，我的宝贝女儿，我这些年都没给过你气受，哪能让别人欺负了去……” 　　这还没结婚，周眉就想到婆媳关系了，听了老妈语无伦次的话，秦卿失笑，连连点头，婆媳关系可能确实会有点儿问题，但沈醉的妈妈不是那种恶婆婆，她只是稍微有点儿固执，并不是个不讲理的女人。 　　头一天‘棍棒相加’，过去之后，就得给个甜枣了，毕竟是自己的未来女婿，吓坏了可不好。 　　第二天，整个周家都忙活起来，还不到中午，就整治出一桌子上好的吃食。 　　清炒鱿鱼，红烧排骨，剁椒鱼头，栗子鸡块，蟹黄蛋，酸辣白菜，酱牛肉，地三鲜，时新蔬菜，都是用脸盆大的盆子盛着端上桌……沈醉都插不上手，一堆壮小伙子挥舞着锅勺，没一会儿工夫，院子里就饭香四溢。 　　桌子旁边坐的都是热情的好主人，这一顿饭，沈醉吃撑了，可撑着，他也舒服。谁让是丈母娘给夹了菜呢 　　在周眉这儿呆了两天，沈醉就携着秦卿回了秦家，唐一还在那儿呢，怎么也得接上他一起走吧。 　　唐一这两天也是如鱼得水，跑去战友那里蹭吃蹭喝，经常拉帮结伙地打扑克，别看唐一的眼睛看不见，可凭借手里的红外线感应仪，玩的比别人都好，随着越来越熟练，他甚至偶尔还能作弊成功。 　　闹得一帮战友笑骂不已。 　　沈醉和秦卿返回京城，走之前，秦父给闺女带了好些东西，从吃的喝的，到穿的用的，生怕她饿着冻着，生怕有一点儿想不到，来回折腾了好几次，秦卿也不嫌麻烦，一一笑纳，指挥着沈醉通通给搬上车。 　　等一行三人回到京城，沈醉忽然一拍脑袋，皱眉道：“好像还没订下什么时候结婚……” 　　唐一一巴掌甩沈醉肩膀上，挑眉笑道：“兄弟，你想娶咱们羽林一枝花，好歹得有个像样子的求婚吧，怎么着，你还想自己勾勾手，卿卿姑娘就进你沈家的大门啊。” 　　沈醉一愣，扭头看自家女友，结果秦卿这回一丝羞涩也无，早锻炼出来了，朝着他笑眯眯：“我不急，一点儿都不急，你可以慢慢来。” 　　沈醉一噎——卿卿不急，可他着急 　　再着急也没用，一出院就急着休假的后果，就是回到京城之后，一大堆公务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他们刚刚出完任务，沈醉又是指挥官，还是病毒泄露这样惊天动地的大事件，光各种各样的报告，连同排的满满的总结会议，就足以让沈醉一个月忙的昏天暗地了。 　　秦卿也不轻松，课业紧张，药师的修炼更处于紧要关头，还得抽空培养各种药材，关心自己那个工地的进度，现在因为和一帮老家伙们扯上关系，还得时不时地接受那帮老人家的传唤，她也一样忙得前后脚跟不着地，结婚什么的，都是浮云啊浮云。 　　别说结婚，两个人一个月下来，连见面都跟战斗似的，得抢时间 　　清晨，秦卿从那个充满药味儿的随身药房中爬出，刚想钻浴室，电话就过来了，打电话的是沈老爷子给介绍的那位沈莹沈女士。 　　沈莹一向稳如泰山的声音略微有些不耐：“秦卿，这两天工地上一直有人捣乱，工期已经延误许久，要不是我拦着，咱们这些棒小伙儿差点儿动手……” 　　秦卿立时精神起来，咂摸了半天，回过味儿，哭笑不得地道：“有人找茬儿？开玩笑吧？” 　　谁敢和容大妈作对？好吧，就算有身份不够的，不知道容大妈其人，可难道还看不见工地上来来往往的军车？动手之前不知道先调查清楚，只要稍微调查一下，只要是长了脑子的，都不会笨到去招惹吧？ 　　第一卷 归家 第六十三章 电话 　　第六十三章 电话 　　还真就有那相当不开眼的。 　　从三天前开始，工地上来了一帮‘地痞无赖’，一群人穿着‘破衣烂衫’，顶着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开了瓢儿的脑袋，带着一脸‘鲜红’，一头钻进掘土机等一干机器下面，扯开嗓子就开始干嚎，工作人员动手一拉他们不要紧，个个都翻了白眼…… 　　这会儿人让沈莹派人给送解放军医院去。 　　至于之后接到不知名报警电话赶过来的派出所干警……他们爱怎么调查就怎么调查，想封了工地就封了吧，忙了这么长时间，也该休息一下了 　　秦卿简单问了问情况，叹口气，这是自己无意间得罪了人，这帮小痞子是不明情况，被人教唆故意找茬，还是根本就是这群人全是糊涂虫，搞错了对象？ 　　这两种情况在秦卿心里，还真没觉得哪一种更可能一些…… 　　不过，无论是什么人吃错了药跑来捣乱，已经时间紧缺到连沈醉都没空见的秦卿，全懒得理会的，连一帮地痞流氓都搞不定，荣大妈干脆找根绳子栓树上吊死算了。 　　于是，小姑娘摆摆手，迷迷瞪瞪地拨了通电话给荣大妈。然后就一头又扎进知识的海洋里遨游…… 　　一个又一个的药剂配方被她书写在黑壳的笔记本上，先列上所需要的药物，还有数量，哪些是可以轻松得到的，哪些需要专门合成种子然后培植。 　　后面则分析归纳，将最近已经满足炼制条件的，详细地排列出炼制步骤，标明火候和时间，像做实验一样，一一填写清楚，时不时地在旁边提示一下有几种改进方法，哪些是自己想出来的，亟待试验，有哪些是原本就有的，列明各自的优缺点。 　　一个厚厚的笔记本已经被她写满了三分之二，别说，对此，秦卿还挺有成就感的。 　　虽然现在电脑普及，大家都喜欢在电脑上写字，可秦卿却依旧很享受一本厚厚的，带着墨香的笔记本在怀的感觉。 　　总觉得，这才是做学问应有的态度。 　　总之，沉浸在学习中的秦卿，疲惫之余，也相当的满足。 　　可惜，不到二十分钟，电话再一次打扰了她的美好生活 　　也许老天爷就是看秦卿最近过得太甜蜜，爱情事业两得意，所以才故意给他找麻烦! 　　秦卿看也没看，摸起起话筒就道：“我已经告诉荣大妈了，你先停工，等……” 　　“…………” 　　对面沉寂了一秒钟，才有一个沙哑的声音小心翼翼地打断秦卿的话，“卿卿，我奶奶受伤的事儿……居然惊动了荣大妈？这也太……不至于吧……” 　　听到电话里的声音不是沈莹的，而是那位三年来神龙见首不见尾，一直奋斗在新闻第一线的王露王大记者，秦卿顿时惊讶—— 　　“露露？你不是在东非？什么时候回来的？” 　　结果，秦卿的话音还未落，那边儿就隐约传来几声零星的枪响。 　　“…………”秦卿揉了揉额头，苦笑，“看来你还没回来，到底怎么回事儿？你奶奶，你奶奶不是已经……” 　　王露同志的祖母大人六年前不就已经去世了，当时她还出席葬礼了来着，她可是记得相当清楚，因为是刚执行完任务回来……秦卿对自己的记忆力绝对信任，那么——王露同志的奶奶又怎么受伤？还魂儿了？ 　　“不是我亲奶奶……” 　　王露话音一顿，也略带了几分焦虑，“是吴奶奶，你还记得吧，我那个吴奶奶……我林叔刚接到电话，说我奶奶现在在医院，胳膊和腿都摔断了……也不知道……” 　　说着说着，王露这么刚烈的一个女人，竟然有一点儿哽咽。 　　一听王露这话，秦卿也悚然而惊，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皱眉道：“吴奶奶……吴奶奶今年有八十高寿了吧？到底怎么回事儿？” 　　八十岁的老人家受伤？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老人家骨头脆弱，一旦摔断，那可不容易好。 　　她歪了歪脑袋，夹着电话和王露说，一边站起来开始收拾医药箱，将自己积存的所有有利于筋骨的药丸子全部搁进去，伸手抓住车钥匙，想了想，又松开车钥匙，觉得直接订机票会比自己开车快上许多…… 　　这位吴奶奶秦卿认识，她本身和王家并没有亲戚关系，只不过，王露的父亲，是在抗战的时候出生的，那时王家一家子都在打仗，正是战争最激烈的时候，根本就没时间照顾儿子，就把孩子托付在了一户老百姓家里。 　　就是吴奶奶他们家。 　　吴奶奶那时候也有一个小女儿，只可惜，当年条件不好，早早夭折了，后来，没过半年，吴奶奶的丈夫也去世，所以她就一个人辛辛苦苦把王露的父亲给拉扯大，直到抗战胜利，一切都安定下来，王家才找到吴奶奶，把儿子接回了家…… 　　吴奶奶是给王家立了大功的，要不是有她在，王家的独苗早就没了，最艰苦的时候，吴奶奶宁愿自己吃苦受罪，也把‘儿子’给照顾的极好。 　　所以，王家上上下下都对老太太相当感激和尊敬，很早就像把老人给接回京城享福，可吴奶奶眷恋故土，也不愿意给孩子们添麻烦，虽然孤身一人，既没有儿女也没有老伴儿，可还是执意留在家里，王家几位大家长劝说半天，老人家就是死活不肯改变心意，最后也只能罢了。 　　不过，王露她父亲年纪还轻的时候，每一年都要回去看看自己的养娘，逢年过节，都要去磕头，感谢母亲养育之恩，只是这几年王露的父亲年纪也大了，六十几岁的老人，身体不大好，就换成儿孙辈的王露接替了这个活儿。 　　“卿卿，听荣大妈他们说，你手里可是有秘方绝活的，赶紧帮我去看看，到底情况怎么样要是实在不行……那再通知我父亲，哎” 　　王露急得恨不得自己飞回家算了，可她现在人在国外，想回也回不来，“你也知道，我父亲有心脏病，血压又高，他一向孝顺吴奶奶，这一次要是他知道吴奶奶出事儿，万一受了刺激，心脏病发作，那可不得了……” 　　“今天我林叔接到电话，都给吓坏了，幸亏他还有理智，没有直接告诉我爸，而是给我来了个电话，要不然，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家里年年都给吴奶奶留一张新的记录电话号码的便条，可吴奶奶从没有打过，就是生病也一个人去医院，不肯麻烦家里，这次电话竟然打了过来，那边儿又说的不清不楚，只让去衡市中心医院，可把家里人给……惊得不轻……我已经给刘队，周队还有我男朋友打过电话，你们帮我去看看，多费心。” 　　秦卿理解，战友嘛，这种时候不依靠战友，什么时候依靠？ 　　刘队有任务，实在抽不开身，周玉却请了假，王露的男朋友是她同事，中华日报的知名记者，荣坤，才从国外回来，连衣服都没换，就风尘仆仆地赶过来。 　　几个人一碰头，周玉这边儿直接订了机票，一起乘飞机过去，午饭在飞机上凑合了一下，勉强填了填肚子。 　　衡市是一个小城市，根本就没有建飞机场，飞机是在石庄飞机场落地，周玉怕耽误事儿，老人家年纪大了，这边儿不清楚情况，谁知道严重不严重？为了争取时间，让他一个老友，河省的省委书记廖海波廖书记派车过来接送。 　　说来也是巧合，廖书记这天正好没什么大事儿，又和周玉好长时间没见面，接到朋友电话，问了问自己日程，正巧有空，就打算趁机和老友见个面，他们这种身份的人，时间越来越紧张，一年到头，也抽不出空来见上一见的。 　　于是，他就亲自来了。 　　结果，这一惊动省委书记，自然而然，就连下面的衡市也一起给惊动了，现今社会，想要消息保密，那就是领导严命禁止，也不容易。何况廖海波还没想那么多呢 　　于是，当秦卿他们刚进衡市市区，看到的情形就是——主干道已经戒严，警车开路，红色的欢迎条幅也打了起来，衡市的市委书记还有几位主要的市领导，都在道边儿等着呢。 　　廖海波瞠目结舌之余，只有苦笑连连，“哎，怪我，都怪我，我没有考虑周到……怎么办啊？” 　　周玉也是哭笑，好友也只是想来见个面而已，最多算行踪不密，总不能因为这个，就怪罪人家吧。 　　大家伙面面相觑，周玉揉了揉眉心：“怎么办？人家市领导都来了，咱总不能不停车……” 　　好歹是市领导，要是不停车，也显得廖海波太傲慢了点儿，就算他官大一级，也没有莫名其妙承担这种坏名声的道理。 　　没办法，只好靠边停车，廖海波赶紧下去和那一帮领导们寒暄，说明自己来这儿不是为了公务，只是陪朋友去医院看望一位长辈。 　　得，省委书记要去医院探病，谁还能不陪着？于是，探病队伍一下子就变得浩浩汤汤起来。 　　第一卷 归家 第六十四章 重拳 　　第六十四章 重拳 　　这边儿，秦卿心里着急，荣坤是做记者的，车也开得极好，不一会儿就把车开得风驰电掣，紧赶慢赶，没用十分钟，终于赶到了市中心医院。 　　两个人也没买什么礼物，吴奶奶的性子秦卿了解，生活最是简朴，要是他们买一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她反而不会高兴。 　　在前台问了问，护士帮忙查了一下，吴淑芬吴奶奶是住在十三楼的普通病房里，秦卿和荣坤就赶紧登楼。 　　十三楼既然是普通病房，环境当然不太好，病房是十六人间，相当嘈杂，空气中的消毒水味儿浓郁得让人几乎难以呼吸。 　　荣坤一进门，就忍不住皱了皱眉，看见躺在病床上，面色憔悴的吴奶奶，差点儿掉下眼泪来，低声喊了一句：“奶奶，你怎么样？坤子来看你了。” 　　吴奶奶本来就没睡着，这会儿一见到荣坤，心里高兴，乐呵呵地道：“坤子来了？累了吧，看看你这小脸儿瘦的，等奶奶好了，一定好好给你补补……” 　　王露是她父亲年过中年，四十多岁才得的独生女儿，可是，却从来没有被娇惯过，从小到大，独立性就很强，性子也好，坚强温柔，人出落的又漂亮，吴奶奶对她亲热的很，她的名字，都是吴奶奶给起的，从小两个人就亲。 　　后来荣坤和王露恋爱，也是吴奶奶过了眼满意的，这些年来，每逢年节，都是荣坤和王露两个人来陪着老人家过年。 　　“吴奶奶，你就只想着孙女婿啊。” 　　秦卿笑眯眯低下头，给老人家把脉，还好，老人虽然都八十岁高龄了，可身体一向康健，这一次虽然受了大罪，到也不是不能调养好。 　　说起来也奇怪，吴奶奶从不喜欢吃那些保养品，也不许王露他们给她买，而且，到八十岁，天天还是自己烧饭、洗衣服，王家给她顾的保姆都不肯要，可就是健健康康的，只偶尔有个风寒感冒的小病，一辈子都没生过什么大病…… 　　这老太太也算有福气的。 　　听见秦卿的声音，吴淑芬抬头仔细看了看，她毕竟年纪大了，眼睛有点儿花，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秦卿，脸上一下子带上几分喜悦，嘴里却抱怨道：“哟，这不是卿卿嘛，你看看，你看看，就老婆子这么点儿小事儿，怎么连你都惊动了，这可不好，卿卿啊，你可别为了老婆子耽误工作……” 　　秦卿笑眯眯地应着，也不跟老太太说自己离开部队，老人家爱操心，要是知道她这么早就离开部队，肯定得问原因，就连梦泽他们牺牲的事儿，也没让老人知道，吴奶奶年纪这么大了，他们这些做小辈儿的，只能让她安享晚年，哪能让她跟着多操心？ 　　和吴奶奶说了几句话，秦卿和荣坤就问起吴奶奶到底怎么受伤的事儿来，这一问，吴奶奶的眼眶一下子就变得通红，勉强忍着，脸上还露着笑，可还是把秦卿和吴坤都给吓了一跳。 　　“坤子……卿卿……你们可得帮我跟派出所的领导们解释……吴奶奶活了八十年，从来遵纪守法，可没干过偷人东西的缺德事儿……” 　　秦卿和荣坤面面相觑，听了半天，这才知道原委。 　　老太太这些年年纪大了，家里又没有人在，王露总想接老人家回京，可吴奶奶就是不愿意，而且也不肯要王家给的孝敬钱，总说她早就存够棺材本了，她一个老婆子，平日里也花不到什么钱。 　　这是事实。 　　虽然王家给的钱老太太不要，可平日里送粮食，送各种吃的、用的，老太太也不会推出去，年轻的时候，老太太做过纺织厂的工人，虽然后来厂子垮了，还是存了不少老本，她又手巧，苏绣、湘绣都会，做出来的衣服，背包上的刺绣宛如艺术品，很多人抢着买，多年下来，只赚不花，银行里的存款不少，她是真不缺钱。 　　但老人家年轻的时候劳累惯了，年纪大了，能‘享子孙福’，她还是闲不下来，如今眼睛不行，做不了刺绣，也干不了什么重活儿，她就每天在汽车站、火车站之类的地方儿捡饮料瓶儿，挣点儿零花钱用。 　　这一天，她照常在火车站捡东西，正好碰上一对儿年轻小夫妻，不小心把自己的一个小背包给落下了，老太太看到，在后面追着喊了半天，那俩人走得急，火车站又比较嘈杂，根本没有听见，她腿脚不利落，又跑不快，追不上去……老太太担心他们回来找不着，只好坐火车站广场帮忙守着。 　　如今已经入秋，晚上衡市的风冷，老太太一个人在火车站的广场上，衣服单薄，守了一整夜，冻得直哆嗦，幸亏夏日刚过，不是冬日，老太太身子骨又还康健，要不然，指不定会生病。 　　到天明时分，吴老太太这才守到这对儿小年轻回来找包。 　　老太太亲眼看着这对儿年轻小夫妻把包找着拎走了，这才放下心，舒了口气，拿起自己的垃圾袋来就赶紧回家休息，以她的性子，自然不可能向人家去邀功，当初给王家带大了孩子，她还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功劳呢，老太太人实在，总觉得她做的这些，都是应该做的，没什么功劳好说。 　　却没想到，她不‘邀功’，到惹出祸来。 　　一直在家里休息到下午，老太太缓过劲儿，才拎着**袋去到火车站，就碰上车站派出所的民警。 　　一帮民警说是接到旅客报案，丢了三万块钱，他们认为老太太就是那个小偷，老太太一听就懵了，她老人家做人，一辈子坦坦荡荡，从没有要过一分不属于自己的钱，就连自己的养子给钱，她都不肯收的，怎么可能偷旁人的钱？ 　　结果，她解释半天，那帮民警就是不听，说人家苦主说了，当时四处看过，在附近的就她一个捡破烂的老太太，不是她偷的还能是谁？ 　　老太太没办法，只好跟着这帮民警先回警局再说，却没想到，吴老太太年岁太大，衡市火车站年久失修，道路不平，根本走不快，那帮民警跟了一段儿路，很是不耐烦，就有个年轻莽撞地过去嚷嚷了机声儿——别磨蹭，快点儿走，我们可没空跟你一块儿喝西北风——一边儿嚷嚷，一边儿推搡了老太太几下。 　　这一推不要紧，老太太脚脖子一崴，摔倒在地，胳膊和腿全摔断了。 　　老太太八十岁的人，摔倒了哪里还起的来，她又要强，硬忍着疼，不肯呻吟出声，那年轻民警见到老太太摔倒，还粗鲁地动手拽了一把：“别装死，不就摔了一下。” 　　后来还是两个年长的民警，见老太太确实是摔断了胳膊，才过来阻止，给叫了救护车，把老太太给送到医院。 　　在医院里，医生一边儿给老太太治伤，那帮民警还东问西问，又是威胁又是警告，让她交代到底偷没偷人家旅客的钱，钱在哪儿，又让老太太的家人过来接人，顺便给她作保。 　　老太太没办法，只能说自己的丈夫、孩子都过世了，可几个民警不依不饶的，她万不得已，只好把一直贴身放着的，写着儿子家电话的便条掏出来，给了几个民警，让他们打这个电话。几个民警，这才不再纠缠不休…… 　　听了吴奶奶说完事情的始末，秦卿愣了半天，心肝都抽疼。 　　吴奶奶这会儿还一个劲儿地叹气：“要不是万不得已，真不想给你们这些孩子找麻烦，你们平时工作够累的了，可还得顾我这个老婆子……” 　　荣坤一语不发，脸色铁青地咬牙转身，想直奔院长办公室，要给老太太先换一个病房，换到医院的贵宾室。 　　秦卿拦住他：“别换了，我去买个轮椅，咱们转院。” 　　市中心医院是公立医院，也能算得上二甲，但医疗水平不成，这是公认的，根本比不上衡市第一医院和第三医院，更别说省中医院…… 　　一开始秦卿以为老太太舍不得花钱，这才找了家便宜的，可看现在的情况，根本就是那帮民警给找的，那还有什么好说，先把老人安顿妥当要紧。 　　这时，大概是医院方面给派出所打了电话，派出所的两个民警听说老太太的家属到了，赶了过来。 　　这两个民警一进房门，还没开口，荣坤就扭头问：“奶奶，是他们打的你？” 　　吴奶奶愣了愣，犹豫了一下，没有说话，到是其中一个年轻民警皱眉道：“这位同志，你不要胡说，毁谤他人名誉，我可没有打老太太，只是让她快点儿走……” 　　他话还没说完，荣坤冲上去就是一拳头，狠狠地打到那个小民警的鼻子上，那速度快的，秦卿都没拦住，当然，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拦，只是在荣坤想下狠手的时候，稍稍格挡了一下。 　　荣坤打得两个民警都愣了，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荣坤才喘着粗气，恶狠狠地道：“你们可以打我，但你们不能动我奶奶一根手指头” 　　秦卿眯了眯眼，一瞬间觉得自家战友的眼光真好，荣坤是个好男人——以前老觉得荣坤这人太斯文，有点儿软，和王露不般配，这一回，她到底明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的意思了。 　　第一卷 归家 第六十五章 　　第六十五章 　　“坤子……坤子……你这是干什么……”秦卿还没有来得及说话，老太太就板起脸，皱眉道，“你可不能打人，像什么样子” 　　荣坤一愣，心里后悔，应该出去再动手，在这里吓到老太太了怎么是好？ 　　秦卿也赶紧转身扶着老太太，安慰道，“吴奶奶，您别担心，我不会让荣坤动手的……” 　　他们两个忙着照顾老人家，两个民警也回过味儿来，其中年轻的那一个，伸手摸了摸染了血的鼻子，脸色涨红，一时间恼羞成怒，想也没想，伸手就掏出警棍，怒喝：“你们想造反啊，居然敢袭警……” 　　他一边说，一边儿一棍子抡过来…… 　　秦卿守诺，不让荣坤动手，自己上，笑眯眯地向前跨出一步，一伸手，警棍就落她手里。 　　那民警愣了愣，更怒，一口气憋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和年长的那位打了个眼色，两个人一前一后，冲着秦卿就冲过来。 　　秦卿还是笑眯眯，摇了摇头道：“出去，出去，别在屋里……现在这警察怎么跟土匪似的，也太无组织无纪律了……”她一边说话，一边儿一甩手，警棍斜劈在那个年轻民警的小腹上，一声闷哼，这个民警就倒退着一屁股坐在另外一个民警身上，两个人一起栽出房门…… 　　秦卿整了整衣领，冲荣坤一扬眉：“让吴奶奶早点儿休息。” 　　说着，她踱步走出病房，悄无声息地关好门，此时两个民警已经红了眼，趁着秦卿背过身关门的工夫，又窜起身扑上…… 　　秦卿一皱眉，反手将棍尖儿点在年轻的那个小民警的手腕上，刹那间，骨头的碎裂的声音随着惨叫声响彻整个医院，吓得其他的医生护士病人们都目光发直。 　　“不要背后偷袭，我许久没动手，生了，收不住……” 　　幸亏是在医院，秦卿一回神，有些恼，干脆收了警棍，拿捏住力道，出手点在那个年纪稍大的民警的关节处，那人脚下一软，一下子扑倒在地，她才松了口气，掏出手机来给周玉他们打电话。 　　电话不通。 　　秦卿无奈，只好半蹲下身，望着这两个直哎呦的民警。 　　“我说二位，你们两个到底想怎么样啊？” 　　年轻的那个民警一抬头，看着秦卿如花似玉带了几分无奈和无辜的脸，眼泪差点儿没掉下来，还问他想怎么样？他招谁惹谁了？不就过来跟一捡破烂的老太太要罚款吗？本是很简单一件事儿，还想着这一次要是家属上道的话，说不定能敲上一笔，别看老太太捡破烂，可在市里捡破烂的还真不一定就没钱……他想的挺好，真没想到油水没捞着，反而招上了这么个煞星…… 　　早知如此，他该带齐弟兄们一块儿来越是小地方，警察越抱团，像这个年轻民警敢如此‘张狂’，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整个车站派出所的民警们都一条心，可以说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兄弟’所以，他虽然怕了，可还是有些底气的。 　　心里发怯，可嘴里不能怯懦，要不然，他还怎么在车站派出所混——年轻的那个恶狠狠地用没断的左手手背抹了把嘴角和鼻子上的血迹，发狠道：“你等着，敢袭警？今天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跑不了？老太太在这儿呢？他们跑哪儿去啊？ 　　秦卿不理他，叫住个哆哆嗦嗦的小护士，和颜悦色地道：“护士同志，麻烦您，给我个轮椅成吗？”小护士愣住，秦卿想了想，又扭头冲屋里喊：“姐夫，现在轮椅什么价儿？” 　　荣坤是记者，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记得清楚，秦卿话音未落，他就道：“医院里用的经济型轮椅也就六七百块钱……” 　　秦卿点点头，摸了摸包，她到带了现金的，数出一千块来塞给小护士，“来，麻烦给送个轮椅过来……” 　　小护士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不由自主地就接过钱去…… 　　于是，等周玉，廖海波带着衡市市委市政府一帮领导浩浩汤汤来到中心医院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老太太一个劲儿地唉声叹气，荣坤和秦卿一起笑眯眯劝慰，两个警察蔫了吧唧地躺在地上，一群小护士手忙脚乱地把老太太往轮椅上送——一派兵荒马乱。 　　周玉看到老太太精神还不错，一下子轻松下来，瞟了两个民警一眼，挑挑眉，失笑道：“没事儿吧？” 　　他是问这两个民警没事儿吧，周玉当然不可能担心自家孩子。 　　不过秦卿装听不懂，揉了揉手背，叹了口气：“没事儿，就是手疼，来，咱给老太太转院，转军区医院，自己的地方才能放心。” 　　这边儿聊天，市领导都发懵，尤其是政法委书记兼市公安局长林超，林书记，脑门子上的汗水是滚滚而落，心里哇凉哇凉的。 　　还是衡市的陈市长反应快，一挥手，让一起去布防的一帮特警上去，二话不说，先把这俩派出所民警铐起来。 　　对于他的动作，秦卿和荣坤是很满意，可老太太心有不安，只是老太太一向不肯在外人面前掉自己人的面子，等周玉带着秦卿、荣坤把她护送上车之后，才拉着秦卿的手，看着周玉，小声道：“他们两个也没把我怎么样，是我自己身子骨不结实，不能全怪他们……这就是个误会，你们别太为难人家，我老婆子只是想把事情闹清楚，到底是谁说我偷了钱了？那钱找到了没有？对方可不要是急用？” 　　说着说着，老太太就为丢钱的那位担心起来：“要我说，出门在外，可得把钱看好了，没急用的还好说，要是有病有灾，等着拿钱救急，丢了可不得了” 　　秦卿叹了口气，老太太的心太好了，这个年头，这样的好人已经绝了种儿，按照现在网络上时髦的说法，老太太这叫‘圣母’啊。不知怎么的，她听见网络上那些圣母就想笑，但对上老太太这样的，却只有敬重爱戴，根本生不起半丝不恭敬的想法…… 　　周玉他们在老太太面前都不说什么，只说会秉公执法，肯定不会随便为难人，丢东西的事儿也会让警察认真调查，要是真有人丢钱，一准儿能找着。 　　可实际上，几个人心里都憋着火气，无论如何，尊老爱幼这是应该的吧，老太太可是八十多岁的老人了，你一人民警察，不说扶着点儿，竟然还敢下手去推，就只凭这一样儿，身上的皮就该脱下来，要不然，天下还有公理在吗？ 　　送老太太的车，是廖海波的座驾，不是什么好车，桑塔纳，配置挺好，座位是真皮的，宽敞舒服，司机开车也很稳当，没一会儿，军区医院就到了，周玉亲自去给办了住院手续，他一少将出马，衡市的军区医院肯定重视，没一会儿，就把老太太给安置妥当。 　　秦卿跑去陪着老太太照片子，看过护士给开的药，又打电话跟沈大国手讨论了一番，仔仔细细地思考了半天，才决定药方。 　　老人家年纪大了，用药需温和，不能只求好的快，要不然，长骨头时的痛苦，老人家可绝对受不住，秦卿也舍不得让老人受苦。幸亏是军区医院，沈国手的面子大，要不然，人家医院也不可能随便你挑挑拣拣地插手医疗。否则出了事故，算谁的责任？ 　　安顿好老太太，周玉给秦卿使了个眼色，他陪床守着，让秦卿带着荣坤去办老太太的差事。 　　周玉的身份太高，太敏感，他其实并不好插手地方事务，但秦卿和荣坤就没这些顾忌了，尤其是荣坤，中华报社的知名大记者，别说衡市这么个小城市，就是在京城，也不会有哪个人敢轻易得罪他 　　衡市的领导们不傻，等秦卿和荣坤赶到市局的时候，车站派出所一共二十八名民警，全部停职检查，至于那两个现在在医院的，直接开除。 　　而报案说丢了东西的那一对儿小夫妻，也早早就被请到市局，当然，他们的待遇还不错，毕竟不是犯人，公安局这边儿也不敢在这个关键时候再出幺蛾子，所以，他们只在会客室坐着。 　　秦卿跟在市局林局长身后，推门而入时，先抬头打量了一下这一双男女，她擅长察言观色，一眼就看出，这一双小年轻儿虽然面上装的很镇静，可是心中忐忑，坐立不安，尤其是那个男子，一双手一直扭了扭去，有时候摸摸茶杯，却没有喝茶…… 　　秦卿皱眉，直接就走进去，立马横刀地往对面沙发上一坐，两个陪着的女警察连忙站起来，抬眼看了看他们局长，林局长一摆手，两个人就赶紧给秦卿沏了杯茶，走出门去。 　　秦卿这才喝了口茶，对付这样的小年轻，根本用不着手段，只凭气势，就能压得人不敢不说实话了。 　　她面上也没什么怒气，只是严肃，一字一句地问道：“我再问你们一遍——你们到底丢钱没有？” 　　见那位女士张口就像说话，秦卿一蹙眉，又道：“你们要好好想清楚，说实话，你们什么事儿都没有，如果说谎，就是毁谤罪……” 　　第一卷 归家 第六十六章 羞窘 　　第六十六章 羞窘 　　听到秦卿的声音，年轻的女孩儿一时间觉得脖子发凉，冷飕飕的，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却是拧起眉，避开秦卿的眼睛，一扭身躲她丈夫怀里去。 　　她丈夫也脸色发黑，眉头紧蹙，一手搂着妻子，迟疑半晌，忽然站起身，怒瞪着林超，咬牙道：“你们公安局怎么回事儿？我们可是受害者，是来报案的，你们不说赶紧帮我们把钱寻回，严惩那个小偷……现在这是想干什么？把我们当犯人审吗？这个女人是谁啊，凭什么审问我们？” 　　话虽如此，可他不知怎么的，就是不大敢面对秦卿。 　　这也不奇怪，像秦卿、沈醉这一帮子出自‘羽林’的战士，从血与火里拼杀几十年，身上自带一股戾气，寻常时候旁人发觉不了，也许还看着他们挺拔俊秀，笑容可亲，但他们一发真火，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抵抗的。 　　林超的脸色顿时也有些不好看，他这个政法委书记，虽然是小城市的，但平时真没什么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秦卿到是笑了，双手一摊，笑眯眯地道：“只是问几句话而已，二位何必着急？别说是你们，就是省长、市长在这儿，我想问几句话，也不会有人不愿意回答吧？”。 　　她说着，扭头看周玉和廖海波。 　　周玉和廖海波身份特殊，本来都没过来，只是刚才心里着急，这才跑会客室门口站着听他们说话。 　　秦卿这句话一出，周玉脸上泛红，扭过头去捂脸，全当不认识这个脸皮厚的小丫头，廖海波却忍俊不禁，把手里的茶杯放下，笑道：“是、是，咱们秦中校想问话，谁敢不听？” 　　秦卿挑眉。林超却吓了一跳，他刚才的注意力一直落在秦卿身上，根本不知道廖省长和周将军是什么时候来的，此时连忙站起身亲自开门，请二位领导进来：“廖省长？您二位赶紧进来坐，小赵，上茶。” 　　他又是倒茶又是递烟，忙活半天，对面那两个年轻的却懵了，直愣愣看着周玉和廖海波，只觉得这两个中年男人身上威仪甚重，又听林超叫其中一个……省长……心里更是打鼓，男子忍不住暗道倒霉，早知如此，应该一早儿把事情说清楚，不过是个误会而已，何必为了面子与人为难，心里也咕哝了几句他媳妇不懂事儿，要不是他媳妇说，一个捡破烂的老婆子没什么好顾忌，那…… 　　男子想到这里，勉强让脸色缓和下来，皱眉，略带几分局促地道：“……那个……我们不报案了，不过三万块钱，小事一桩，用不着为了这点儿钱浪费时间，我们还有事儿，工作都忙，这就走……” 　　说着，他扶着妻子，就想往门口走。 　　秦卿却漫不经心地甩手把门一关，脸上依旧挂着笑：“二位别着急，稍微等两分钟，车站那边儿的录像马上送过来……” 　　她撂下这句，就不再看那对小夫妻，而是笑眯眯地扭头和周玉说话，“衡市的火车站虽然小，可摄像头当真不少，比海市那边儿还多，我当时看见，还真吓了一跳呢。” 　　这对儿小夫妻吓了一跳，一瞬间脸色煞白，又有两个女警察过来，和颜悦色地安抚他们坐下等，给两个人换了热茶。 　　果然，不过两分钟，一个穿着警服的小伙子跑步进门，一个敬礼，毕恭毕敬地把手上一张光盘递给林超。 　　见到真有录像，这对小夫妻更是坐立难安，那个男的拉着妻子，说什么都要走，一个劲儿地喊：“我们有事儿，这什么录像就不看了，我们不报案了还不成吗？你们想干什么……警察也不能不让人走吧……你们让开。” 　　说着，这对小夫妻就纠纠缠缠地想往外走。 　　秦卿皱眉，她今天本一直在压抑脾气，可是此时被这对夫妻闹得，心里忽然有一股火气冒出来，一个跨步，站在门前，身上寒气四溢，眯起眼睛瞪着她们…… 　　一瞬间，不光是这对小夫妻吓得脸色发青，顿时再不敢开口说话，只觉得屋子里气温徒然下降，堪比寒冬，就连周玉都吓到了——“卿卿，你怎么了？” 　　秦卿深吸了口气，猛地一握拳，恶狠狠砸在大门上，只听哐当一声，上好的松木镶铁皮的大门，碎裂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口子。 　　那对小夫妻倒吸了一口冷气，不自觉地伸手摸脖子，林超这个政法委书记眉头一紧，看着秦卿的脸色，心里也有一点儿异样：危险人物啊，这一拳要砸人身上，不死也丢半条命 　　秦卿一点点平缓自己的心情，板着脸把光盘从林超手里拿过来，自己去放映。 　　会客室有电脑，有投影仪，车站的录像，公安局的技术人员早已经提前看过，此时这张光盘记录的就是从这对年轻夫妻丢了小包，老太太追喊不及，一直到天明，老太太亲眼看着小夫妻回来拿走包，然后回家的过程…… 　　大概是因为角度的关系，整个录像由数个摄像头拍下的内容汇合，所以有一点儿模糊不清，但经过技术人员的处理，已经变得相当的清楚，连上面人物的眉眼表情，都清晰可辨。 　　一屋子人，眼睁睁看着那八十岁的老太太，步履蹒跚，踉踉跄跄地一边儿追这对儿小夫妻的背影，一边儿呼喊，累得气喘吁吁，整个车站广场，所有人都是步履匆匆，最多侧目两眼，指指点点，根本无一人帮忙…… 　　又看着老太太裹着有些破旧的大衣，坐在自己装垃圾的的麻袋上，一直守着那个天蓝色，有天空感觉的小手包，当夜风冷，起了雾，还有霜，不多时，老太太的发鬓眉间，就染了一层白色，冻得老人家脸颊通红，不停地站起来跺跺脚，拍拍手，但她一直一直，没有离开，直到黎明时分，那对小夫妻急急忙忙地返回找包，这才露出笑容，拎着麻袋离开…… 　　看完录像，会客室中静得出奇。 　　良久，荣坤才呜咽了一声，抱头痛哭：“都是我们当晚辈的不孝，让奶奶这么大年纪还在外面受罪，不能安享晚年……” 　　周玉叹气，林超羞得恨不得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他们这帮警察办案不经心，偏听偏信，带着颜色看人，就不知道查查录像，这监控摄像头全当摆设了。误会这么一位慈祥善良的，已经八十高寿的老太太，还把人家给‘打’的住进了医院……他本来还想为车站派出所的民警们求情，现在看来，只是开除，也太便宜他们了。 　　秦卿也双眼泛红，心里难受，她抬头看了一眼那一对儿羞得低头不敢看人的小夫妻，叹了口气：“做人，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你们看看，仔细看看，吴奶奶像小偷吗？天底下有这样帮‘失主’守着包，一守守一宿的小偷吗？你们要是觉得不亏心，就随你们便吧，我也不想多说什么……” 　　屋子里一时沉寂。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个女子红着脸，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抬头，压低声音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一开始真的是以为钱丢了，这才，这才报警……” 　　那个男子也咬着牙，叹了口气，这下也不隐瞒，干干脆脆地把始末说出来—— 　　“是我们不对，我们好面子，才让老人家受了委屈。” 　　“上个月我陪着素素回她娘家办酒席，那三万块钱是份子钱，当时回来的太着急……哎，那天早晨，我们发现素素的手包丢了，因为里面的证件都挺要紧，如果补的话，非常麻烦，所以才又跑去火车站找，本来没想着能找到，却不曾想，我们刚到火车站，一眼就看见手包老老实实地摆在花坛上，当时素素光顾着高兴，拿了包就走，走到半路上，素素才说里面的三万块钱没了……” 　　男子话音一顿，看了看妻子，闭嘴不言。 　　那个叫素素的女孩子脸上通红，接过话，小声道：“我当时气急了，一扭身就直奔火车站派出所报案，因为，因为我们黎明过来的时候，整个火车站广场，就是那位……老太太离得最近，我们才以为，以为是老太太她……” 　　“哎，后来回到家，我妈妈来电话，说我们走的太着急，把钱忘家里了，她正想着给我们俩汇过来，我们，我们……” 　　素素眼眶一红，把脑袋埋进她丈夫怀里，“当时我男人打算告诉警察来着，可我觉得丢面子，又想那老太太要是知道我们冤枉她，一准儿没完没了，说不定我们就被她给缠住了，就举棋不定，想着只跟警察说，我们不打算追究罢了……没成想，到下午，派出所就来电话，说已经找到那老太太，只是老太太摔了一跤，现在送往医院，要等老太太的亲属过来，再说丢钱的事儿……我一听，就更不敢把这事儿说出来，生怕老太太的家人……” 　　“怕吴奶奶的家人勒索你们？” 　　秦卿摇摇头，眼看着这对小夫妻羞窘地点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第一卷 归家 第六十七章 事毕 　　第六十七章 事毕 　　“我们，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呜呜……我错了……知道错了……” 　　小姑娘趴在她丈夫怀里，呜呜咽咽地哭泣。后来看秦卿直皱眉，很不耐烦，似乎特讨厌眼泪似的，这才闭了嘴，只拿了方手绢在那儿拧鼻子。 　　会客室里寂静的让人心里发慌。 　　一屋子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林超揉揉眉心，转头看周玉，又看荣坤和秦卿，想探探他们的主意……可惜，他是一点儿暗示也没有收到，便忍不住暗自叹气，哎，这小地方的政法委书记和公安局长也不好当，是真不好当啊 　　其实，不是不想给他暗示，而是，秦卿和荣坤这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老太太就这么白白让人冤枉，他们心里不舒服，心里难受，总想着要给对方一个教训……可人家夫妻已经道歉了，难不成还真把人家告上法庭？就是想，老太太也不会愿意的。 　　想了想，荣坤叹了口气，皱眉道：“这样好了，你们公开登报，给我吴奶奶赔礼道歉，这事儿就算过去，我们不追究了。” 　　他这么一说，这对儿年轻的小夫妻不但没有觉得松了一口气，脸上反而浮现出几分为难，脸色羞红，支吾了片刻，那位男子才耷拉着脑袋，低声道：“我们可以赔钱……哪怕要……一，一万……都行……” 　　林超一蹙眉，暗道：坏了，一万块？这两个人脑子糊涂了，也不看看眼前的这几位，百八十万放在眼皮子底下，估计眼睛连眨都不会眨一下，何况一万……也就人家一个月的死工资罢了。 　　果然，荣坤一下子大怒，一巴掌拍茶几上面，恶狠狠地吼：“钱？你以为这就是钱的问题？你当我们是什么人？是在讹诈你吗？要是这样的话，行，咱们法院见，你放心，就这事儿，就算去了法院，也用不着你赔偿一万……” 　　那年轻姑娘吓得一哆嗦，连忙抬起头，苦着脸道：“您误会了，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刚才看过录像，我们就知道，老太太是拾金不昧的好人，真的，我已经明白了，知错了，这天底下这样的好人不多见，那个……这个，这个……道歉可以，能不能不要实名……” 　　她越说越乱，可荣坤这一次到时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衡市是个小城市，八卦流传得相当快，祖居于此的人，大部分亲戚朋友众多，几乎是出门就见亲戚的那种，他们如果登报道歉的话，一准儿会成为大新闻，太丢人，万一惊动了邻里，说不得要闹到家里不得安宁，所以，这对小夫妻有所忌讳，也不是不能理解的…… 　　这一双小夫妻耷拉着脑袋，可怜巴巴地坐在沙发上，尤其是那小姑娘，一双眼睛通红，秦卿嘴角抽搐了两下，暗骂：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可到底她也不可能把寻常老百姓当敌人一样去教训…… 　　就在这时，门外一个穿着警服的胖警花敲门进屋，看到会客室气氛诡异，眨眨眼才道：“……局长，军区医院来电话……” 　　林超一怔，看了廖海波和周玉一眼，才道：“赶紧转进来。” 　　电话转接进会客室。 　　林超拿起听筒，没听多长时间，便差异地挑眉，道：“是吴老太太……找你们的。”说着，他把电话递给这对儿小夫妻。 　　小夫妻也愣住，尤其是那姑娘，不由瑟缩了一下，伸了半天手，那双修长漂亮，指甲修剪的极整齐的玉手，在灯光下竟然有些苍白感，她抬头看了看荣坤，又看看秦卿，最后还是勇气顿失，就像眼前的话筒是‘烫手山芋’，不敢轻触…… 　　荣坤顿时哭笑不得：“接吧，别让我奶奶久等，老人家伤着呢，得多休息才是。” 　　一听荣坤的话，那姑娘脸色瞬间发青，最后还是她丈夫有担当一咬牙，把电话接过，只是，手里轻飘飘还没有二两重的电话通，在他的手里，却仿佛重逾千斤…… 　　一把电话搁到耳朵边，男子就先迭声道：“吴老太太，对不起，真是对不起，我太混账，没弄清楚就随便乱说话……” 　　他语音破碎，很是急切，可是，不过说了两句，他的声音就戛然而止，脸色变幻不定，忽青忽白，过了好半天，才羞愧地低下头，轻声道：“是的，我们的钱并没有丢，而是忘在家里了……” 　　“那就好，那就好。” 　　男子沉重地举起手，按下扩音，让他的妻子一起听老太太说话——“你们年轻人挣点儿钱也不容易，要是丢了可不得心疼死？没丢就好，这几天我老是惦记着这事儿，听你们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哎呀呀，你们看看，新婚吧？新婚就出了这种事儿，你们也一定不好过，哎，以后可要小心点儿，这是丢的东西不算要紧，以后，万一要是丢了什么要紧物事，找不回来，那可有的头疼了，你们都还年轻，经验少，将来出门，背包，钱包什么的可不能撒手……” 　　吴奶奶的声音很温和，丝毫没有责难他们的意味……说到后来，也是字字真切诚恳，全是为他们两个‘罪人’着想…… 　　这对小夫妻放下电话，许久无语，男子忽然拉着他妻子的手站起身，直接就往门外走，一边走，一边儿就对荣坤道：“……您放心，我现在就去登报公开道歉，还要做检查……虽然这些也都是虚的，根本没办法弥补我带给老人家的伤害，可我想明白了，这一回我真想明白了……” 　　他絮絮叨叨往门外走，这一次，秦卿和荣坤都没拦着，也没追问他到底想明白什么。 　　目送这对小夫妻离开，周玉和廖海波都公务繁忙，也没空在衡市多呆，一起结伴儿回家。 　　荣坤这个做孙女婿的，就要留下来照顾老太太了，秦卿也一样留下，她是想看看自己配的药物的效果如何，如果不好的话，她还能用灵液给增强一下，只是灵液这东西也不是万能的，它只是能增强一切药材的药效，并没有‘起死回生’的能耐，给老人用，还需仔细斟酌…… 　　虽然这次的事端是小夫妻挑起，也是他们俩起了歪心，这才一步错步步错，闹到如此地步，这二人可以说是‘罪魁祸首’。 　　但秦卿和荣坤到底顾念这两个人是真的知道错了，也后悔了，也因为老太太心存怜悯，不愿意让老太太难受，他们所做的一切，还不都是为了让吴奶奶心里舒服嘛……就不曾真为难他们，就连他们主动去登报道歉，荣坤都没让报社刊登…… 　　只不过，车站派出所的民警们算是倒了大霉，而且是全部倒霉，没有一个落下，最好的也给了警告处分，真正动手推老太太的那位，直接开除，而且在档案上留下污点，以后找工作都要受影响。 　　从这之后，车站派出所的风气为之一清，所有外地来办公，经商的人到了衡市，第一印象就是这里的警察真是负责任，也和善，脸上挂着笑，一点儿都不为难人，个个精神面貌极好，和外地的警察大爷们，大不相同…… 　　也算因祸得福，其后许多年，衡市就因为这个，还吸引到不少大商人投资，虽然只是小城，渐渐地到有像大中型城市发展的趋势。 　　有时候有游客路过，或者是远游的人归乡，发现衡市大变样儿，不免好奇，就有老衡市人一脸神秘兮兮地道：“那是因为咱们衡市地杰人灵，藏龙卧虎啊，看到这个小小的火车站没有？虽然破旧，可决不能小觑，就是个路边捡破烂的，说不定都有大背景。市长，省长见到，都要客客气气，好声好气地赔笑脸说话……” 　　这一通话，往往把外地人哄得一愣一愣的，在衡市也就不由自主地文明许多，平日里极高傲的，也不觉注意了，长此以往，衡市在不知内情的外人眼里，到变成了一个极为文明的好城市…… 　　当然，这一切都是后话，现在，老太太还老老实实地躺病床上不能动弹。 　　伤筋动骨一百天，何况是八十岁的老太太，不在床上躺一年半载，估计医生们都不敢随便让老人家出院。 　　怕老人无聊，荣坤就住在医院了，秦卿帮着把衣服什么的准备好，又怕他一个大男人不细心，不会伺候老人，请了全天候的看护，还请了个厨子，让人按照食谱给老太太做饭，就在军区医院的厨房，自己的地盘，怎么安排都方便。 　　在这里呆了一个半月，秦卿见药效不错，老太太恢复的很好，除了一时半会儿不能动，有些闷得难受，到是精神头十足，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健康了。军区的几个老中医都天天给老太太检查，夸赞老太太的身体硬朗。 　　秦卿也就放下心，眼看着就要到国庆，她也打算尽快回京。听容大妈说，工地的事情她已经给摆平了，具体什么情况，容大妈没说，她也没问，当兵这么多年，早就学会了什么时候应该只看结果，不问过程。只要她的中草药养殖基地能够尽快平平稳稳地建成，其它的一概不理。 　　一想到回京，秦卿便有些坐不住，这么长时间没有见到沈醉，虽然说‘相思’过于文艺，有点儿矫情，可说一点儿都没有想念，那绝对是骗人的。 　　第一卷 归家 第六十八章 路上 　　第六十八章 路上 　　回去不用着急，自然就用不着坐飞机。秦卿以前老是坐直升机去执行任务，离开部队之后，到不大愿意乘飞机了，如果不是紧急事件，总想着坐坐火车、汽车。 　　对秦卿，吴老太太也是很疼爱的，虽然伤着，还专门让荣坤回了趟家，给她准备的一皮箱‘工艺品’。都是些荷包，背包，挂坠儿，充满民族风味的裙子，褂子，长裤，头巾，围脖，帽子，鞋袜……上面的绣工相当精美，吴老太太年轻的时候手艺好的很，如今年纪大了，并不常动针线，可这些东西做起来也是有瘾头的，闲暇无事的时候，依旧免不了做点儿小物件儿。 　　以她的手艺，做出来的东西自然个个都宛如艺术品一般。 　　女孩子都喜欢这些小玩意儿，再加上多是布料所做，拿起来一点儿都不重，所以秦卿是乐呵呵喜滋滋地收下。 　　王露都打电话来笑骂她把她奶奶家给搜刮一空了——过去每逢年节，都是王露跟搬家似的把老太太家的小玩意儿们拿走一堆。 　　很快，秦卿行李之类，一切准备妥当。 　　吴老太太最近和医院里一帮孩子打得火热，见天搂着一群丫头小子一起玩，又是给他们讲故事，又是唱歌，还帮着做沙包，羽毛毽子，自己过得很乐呵。 　　就是荣坤见老太太看见孩子就欢喜的脸上跟朵似的，晚上忍不住偷偷给王露打电话，说要赶在年前结婚，最好明年就生个孩子，拿来给老太太养着解闷儿…… 　　当时秦卿起夜，结果听见这两个大记者一本正经地表示最好能生一个‘龙孩儿’，又算计生孩子之前要做什么准备，怎么调养身体，孩子生下来就用孩子当借口把老太太‘诓’回家住，等等等等，听的秦卿咋舌不已。 　　王露比秦卿大五岁，当年在训练营，无论哪一门课程都名列前茅，天生的将门虎女，标兵中的标兵，羽林女孩子少，她性子直爽，家学渊源，本事也高，一向很得女兵们的尊敬，秦卿那时候几乎就是她的小尾巴，整天跟前跟后，崇拜的不得了。 　　那时候的王露，可是打定主意把这一辈子献给自己的事业，献给军队，献给羽林，根本没想要结婚……秦卿一直以为，王露得是他们那帮女兵里最后嫁出去的。 　　没成想，万事不由人计较，王露才离开训练营第一眼，就被一个长得又‘丑’，脾性还很不合胃口的男人给订下了。 　　犹记得当初王露订婚的消息传来，整个训练营乱作一团，秦卿做代表被派出去审查姐夫，结果一见面，心目中高大威猛，让王露一见钟情的未来姐夫，居然变成个身材圆滚滚，还没有王露高，一脸憨相，戴着金丝眼镜，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文弱书生…… 　　幸亏这人还不算一文不值，性格挺好，是真心喜欢王露，对未婚妻细心体贴，也没有什么大男子主义，对女儿相当尊重，北京大学文学院毕业的，也算有些见识。 　　秦卿考察了两天，不是很满意，可也勉勉强强接受了事实，毕竟，要结婚的是王露，选择共度一生对象的是王露，所以最主要的就是王露愿意，他们这些战友们哪怕一心下你给为她把关操心，最多也只能考察对方的人品，只要对方不是戏耍王露，是真心的，其他就不是他们该计较的了。 　　吴奶奶有了‘玩伴’，荣坤忙着和王露煲电话粥，秦卿无事，也就准备赶紧回去了。 　　听说秦卿要回京，市局的林局长给帮忙订的车票，秦卿拿到手一看，居然是软卧下铺，这可比坐飞机舒服得多。 　　只拿了吴奶奶给的那个行李箱，那么点儿重量，对她来说，轻轻松松，秦卿也没让荣坤他们送，自己去火车站。 　　软卧有单独的候车室，到比在另外的候车室挤着要舒畅，秦卿是晚上十点半的火车，她饭量大，虽然晚饭的时候已经吃了四个巴掌大的大菜包，可到现在还是饿，在候车室里连着泡了三碗康师傅，到把一起候车的几个旅客给逗得莞尔，不时指指点点，还有年纪大的看着她开玩笑，说这丫头能吃，是个有福气的，也有说现在条件好了，能吃是福，要是赶上旧社会，家里添个能吃的丫头，可得要了老命…… 　　连列车员都来跟她说，一会儿火车上有夜宵，炒面和皮蛋瘦肉粥，要是等不及，她也可以帮忙弄点儿吃的…… 　　秦卿不客气，也不介意人家说她是‘饭桶’，还真让人家给从车站工作人员专用的厨房里弄了一大盘子炒饼吞下肚。 　　秦卿掐点儿也准，一碗炒饼吃完，然后喝下一杯矿泉水，刚刚好，检票进站。 　　等上了火车，同一个车厢睡在她上铺的居然还是个军校的学生，虽然是便装，可秦卿一眼就能看出来，对面是个西装笔挺的年轻人，带点儿广东口音，不过普通话还算标准，小伙子很活泼，很热情，一见秦卿进门，就赶紧过来招呼，帮着拿行李。 　　一个包厢是四个人，秦卿他们这个住了五个，一个军校学生，一个年轻小伙子，还有一对儿母子，收拾的很时髦的妈妈，带着一个穿着海军军服的‘小帅哥’。 　　秦卿挨个打过招呼，寒暄几句，就坐在床上歇下了，现在出门在外，人们之间的关系偏于冷淡，哪怕是坐一趟车，住一个包厢，也不会有多么热络，而且，秦卿虽然不是个冷淡的女人，但和不相熟的人，真说不起来。 　　只是包厢里有个孩子，相当的闹，那孩子一晚上四处乱跑，到处攀爬，一会儿踩着外面的软椅跳高，一会儿又不知道为什么哇哇大哭起来，甚至还想偷偷摸摸溜下车玩，闹得他**妈不得安宁，幸亏这个包厢里的客人性子都还算沉稳，哪怕不耐烦，也没有和小孩子计较的。 　　那个看起来很热情的小伙子貌似还挺喜欢小男孩儿，一个劲儿地逗弄他，看见他四处胡闹，也只是哈哈大笑，不见一丝的不耐烦。 　　只是隔壁的包厢里显然有人不像他一样喜欢孩子，听不得孩子胡闹，过来说了好几次，孩子他**妈看着是个极为高傲的性子，好在还算讲理，到底道了歉，答应尽量约束孩子，出门在外的人也不喜欢惹事，这才没有闹起来。 　　秦卿一直到熄灯许久，孩子累了，老老实实躺在他**妈怀里没了声响，这才睡下。 　　半夜时分，车厢里忽然响起一阵细微的震动声。 　　秦卿睡觉一向警觉，本能地睁开眼，坐起身，随手拧亮床头小灯——声音是从对面上铺母子的床上传来，因为声音不大，其他人并没有醒。 　　秦卿皱了皱眉，下床走过去先推醒了那个年轻妈妈，然后开了大灯。灯光一亮，那个本来睡得迷迷糊糊的母亲就一下子睁大眼，惊恐地捂住嘴：“亮亮……这是，这是怎么了？” 　　她音调颤抖，隐约带着点儿哭腔，眼看着自己的儿子脸色青紫，浑身抽搐，口中直吐白沫，吓得她又拍一打，拼命摇晃儿子。 　　秦卿也吓了一跳，看孩子母亲惊慌失措的模样，心里咯噔一声，赶紧一拉护栏，跳上床去，硬扯开母亲的手臂，把她扶下床，“冷静，去找乘务员，看看离下一站还有多长时间，能不能紧急停车，还有，别忘了叫救护车。” 　　说完，秦卿也顾不得她踉踉跄跄地往外跑，低下头来仔细看了看孩子的脸色。 　　这男孩儿大约只有五六岁的模样，本来生的眉清目秀，相当漂亮，但此时此刻却面色发紫，牙咬的咯嘣响，秦卿担心孩子咬破了舌头，掏出一方手帕折叠成小块儿，给他含在嘴里，这才给孩子把脉。 　　关于诊断，她在睡梦中练习许久，诊脉已经很熟练，可是，对五岁幼童的脉搏，还是把握的不算太好，所以，她也说不准，只是在心里疑心可能是癫痫…… 　　秦卿一边把脉，一边轻轻地拍着孩子的胸口，把孩子平放在床上，车掉他的扣子…… 　　这时，其他两位乘客也被惊醒，都下了床，那个军校的学生帮忙端了杯热水过来，因为孩子吐了许多东西，大概是想让漱漱口，只不过，这会儿是用不着的，另外一个赶紧打开包厢大门，让空隙流通。 　　乘务员很快就赶了过来，广播中也在询问有没有医生和护士。前方五分钟就能到达一个小站，本来特快列车并不在这个小站上停，但因为孩子的病，列车决定停车一分钟。 　　秦卿吐出口气，抬头看了一眼孩子的妈妈，见她目光发直，披头散发，衣衫凌乱，整张脸上带着惊惧，惨白的吓人，双目红肿，嘴里一直咕咕哝哝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秦卿摇摇头，看样子指望孩子的妈是不行了，而孩子发作的越来越厉害，四肢乱舞，嘴里还开始惊叫，这趟车上除了秦卿之外，居然连一个和医生擦边儿的人都没有…… 　　第一卷 归家 第六十九章 思念 　　第六十九章 思念 　　秦卿翻了翻乘务员拿过来的药箱，里面都是些感冒药，消炎药之类的常用药，还有一堆酒精，碘酒，红药水等等治疗外伤的，甚至包括缓解过敏，哮喘，心脏病的……根本没有治疗癫痫的药物。 　　这也正常，‘癫痫’毕竟不是常见病。 　　“别哭了，哭有什么用？你儿子以前发作过吗？有没有备药？”秦卿一边小心翼翼地调整孩子的姿势，让他稍微舒服些，一边瞪着他**妈急问。 　　那个年轻的母亲瑟缩了一下，目光呆滞，秦卿一连问了三遍，才看见她仿佛被吓傻了一样，捂着耳朵拼命地摇头——“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 　　得，看样子是指望不上了，都说女人为母则强，可是也得看人才行，就有那软弱的女人，哪怕当了母亲也不合格。 　　秦卿皱眉，脑海里迅速过了几个治疗癫痫极为有效的药方，可惜，现在根本没有条件熬制，特别是如果想要根治，还有数种药材如今没有，得合成种子种植，而且这几种药材都是至少一年才能成材的药材，需要的时间也相当长……这种急症，还是西医比较有效。 　　就在这时，孩子的动作越来越大，一巴掌扇在军校学生的脸上，那么小一个孩子，此时劲道大的惊人，甚至把那学生给扇后退了两步，小孩子双目圆睁，张开嘴嘶声尖叫，吓得乘务员手一哆嗦，差点儿把暖水瓶扔了。 　　秦卿无奈，现在这种情况，根本没有药物，她只能用银针暂时封住孩子胳膊和腿上的穴道，以免孩子动作太大，伤了自己，也伤到别人。 　　秦卿摸出三支针，借了乘务员的打火机消毒，又让同车厢的另外两名旅客帮忙，一个固定住，一个把孩子的衣服脱下，这才下了针，至于一直缩在外面，痴痴呆呆，只会哀啼，连车厢都不肯进的那位母亲，她暂时是指望不上了。 　　秦卿的针灸学的还算合格，针一下去，那孩子虽然还是颤抖，可到底不缓和许多，连紧紧咬合的牙齿也略略放松了些，也不在口吐白沫，车厢里的旅客和乘务员都松了口气。 　　只是，这穴道不能久封，否则对孩子的身体有影响，说不定会有后遗症，幸亏火车到站的时候，救护车也及时到了，秦卿赶紧把针取下，用一床被子把孩子卷起抱进救护车，才松了口气，结果当她以为没自己的事儿，打算重新回火车上的时候，忽然发现孩子他**妈不见了。 　　一大群人四处找了半天，愣是没看见孩子他**妈，乘务员甚至不顾此时是深更半夜，在列车广播室里循环广播，想要找到那个女人，可惜，折腾了好几分钟，依旧没有消息。 　　没办法，列车总不能因为一个人常停。 　　火车即将开车，乘务员只好拜托火车站上的工作人员继续寻找，连乘警都惊动了。 　　等到火车渐渐消失于远方，秦卿顶着呜呜作响的烈风，和两个护士大眼瞪小眼，一摊手：“我真不认识这孩子，就是一个车厢坐车的。” 　　有着圆滚滚身材和脸蛋，一双大眼睛熠熠生辉的小护士也快哭了：“……那怎么办啊……等一会儿给孩子办住院手续……” 　　开通了120绿色通道，急救确实不要钱，可是，孩子住院却是要钱的，护士不肯放她走，也有其道理——万一一时半会找不着孩子他**，万一找到了人家不肯掏医药费，那可怎么办？ 　　秦卿自己其实也有点儿放心不下这孩子，虽然刚才在火车上她还烦着小子烦得不得了，总觉得这小子太淘气…… 　　所以，终究还是跟着上了救护车。 　　进了医院，目送孩子进入急诊室，秦卿坐在外面的椅子上，摸出手机来，本来想给沈国手打电话，问问有关癫痫病现在西医方面最新的治疗方法，可是一看表，凌晨一点三十五分，老人家本来就觉少，大半夜的就不打搅了。 　　秦卿脑子放空，手一划，不知怎么就按了沈醉手机的快捷键，确实容易，快捷键就设置在‘1’，铃声几乎只响了一声儿，对方就接了电话。 　　这下秦卿到给惊了一下，不自觉地捋了捋头发，笑道：“这么晚还没睡？训练还是写报告……小心身体，注意别着凉。” 　　她说完，忽然觉得脸上有些燥热，从小到大，与沈醉纵然不算青梅竹马，也是战友袍泽，情比兄妹，以往互相关心的时候同样不少，但如今的个中滋味，却与往常大不相同了。 　　秦卿拍拍心口，在这样安静的夜晚，哪怕只是隔着手机与那人说几句简单的话，也莫名觉得甜蜜，她对这样的感情不是很适应……当年和梦泽在一起的时候，也是很喜欢彼此独处的时光，偶尔稍稍亲昵，便觉欢喜，但是‘甜蜜’……这两个字也太奢侈了。 　　也许，正是因为自己已经离开了部队，所以才会放任自己的感情，才会愿意去享受那种偏于软弱的甜蜜吧……毕竟，身在‘羽林’，她只学会了怎么用理智来处理问题，却不知道，人除了理智之外，还是感性的‘动物’。 　　秦卿摸了摸发红的耳朵，突然觉得，这种感觉十分不错，此时就连医院的消毒水味儿，都不那么难以忍耐了……她完全可以尽情地去享受。 　　京城，火车站，天空只有弯月一枚，哪怕是深夜，火车站依旧人来人往，漂亮的灯塔高高在上，闪烁着迷人的晕黄的光，让远行的旅人也不觉少了疲惫，多了安全感。 　　沈醉站在高耸的灯塔下面，听到电话里传来的有一些暗哑的声音，便笑了，心有灵犀呢，他此时正在想念那个姑娘，那个……属于自己的姑娘，一向稳重的他，忽然就起了‘玩儿心’，略带几分笑意地道：“卿卿，你来猜一猜，我现在在哪儿？” 　　秦卿一怔，随即站起身，不自觉地绕着休息椅子走了一圈儿，右手无意识地攥紧，才问道：“你不会是……在火车站吧？去了多久？” 　　她倚着医院的窗户向外看去，只是京城离得虽已不远，却不是她能够看得到的。 　　沈醉也是挑眉，果然是相处多年的战友，真正心有灵犀呢，以前听唐一说，他不用说话，卿卿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下一步要做什么…… 　　沈醉心里却也赞同，大家在一家处久了，一同生活，一同训练，会自然而然形成默契，几乎‘羽林’能平平安安执行三次任务以上的搭档们都会有，那是安全的保证，沈醉也希望他们能够主动去培养这种默契，可是，现在看来，它有时候也不大好，至少，当他想给姑娘一个惊喜的时候，效果就会出人意料之外啊 　　“猜到了？也是刚来……” 　　其实，他是从京郊的训练营地过来的，战士们的晚训练刚开始，七点一刻，沈醉就忍不住开车两个小时，翻山越岭，来到火车站，孤零零苦等火车，等了数个钟头。 　　这种急迫感，他以前从未有过，人总是贪心，以往没有得到卿卿的时候，哪怕离别，哪怕一年半载见不到面，也不觉难过，但如今一旦得到了，便又忍不住贪心地想要朝夕相处。 　　而且，他马上要…… 　　沈醉站起身，一手拿手机，看了看时间，打算买一杯热豆浆来驱寒，省得过一会儿卿卿看见一身风霜心里难受。 　　京城的豆浆很好喝，可不代表火车站的豆浆也会好喝，沈醉喝了一口豆浆，然后就绝了要给卿卿买一杯的心思，豆浆一点儿都不纯净，里面有一些不知为何物的渣滓，喝在口中，味道很怪异，比没有味儿的压缩饼干还难吃。 　　“…………”秦卿沉默。 　　沈醉也感觉到气氛不大对劲儿，握着热腾腾的豆浆，笑道：“怎么了？” 　　“……不，没什么，你运气不好啊，我现在在赵庄医院，这一趟车回不去了，你先赶紧回去休息吧，黎明是天最冷的时候，可别冻到。” 　　沈醉脑子嗡一声——“医院？” 　　“嗯，火车上有个孩子忽然发了急病，他**妈又一时找不到了，所以我帮忙把孩子送到医院，可能最早也得明天中午，才能买车票回去……” 　　原来，不是卿卿出事……沈醉闭了闭眼，苦笑，卿卿的声音明明是好好的就在耳边，能出什么事儿……他靠在灯塔上，活动了一下忽然有些发虚的脚，嘴里却笑道：“那你不用着急，别太赶了，反正现在没事儿，等事情过去在慢慢回来就是……” 　　“好。” 　　两个人没有说太久，就放了电话，秦卿是不舍得沈醉在外面冻着。 　　不多时，急诊室的灯灭了，孩子暂时安好，秦卿帮忙办了住院手续，报警让警察介入寻找孩子他**妈，才安下心，准备再去买一张中午或者下午去京城的车票。 　　这应该不难，无论是找孩子他**妈，还是买火车票。谁让现在买火车票都要用身份证实名登记呢。 　　第一卷 归家 第七十章 金参 　　第七十章 金参 　　凌晨…钟，秦卿的手机响了，是公安局来的，说是孩子他**妈已经找到。 　　听过来龙去脉，秦卿却是忍不住皱起眉，她完全搞不懂那个当**到底在想些什么，竟然去自杀？ 　　今天晚上凌晨两点三十五分，110接到报警，说是火车站旁边的永新大厦上有人要跳楼自杀。 　　大厦巡逻的两个保安报的警。 　　大半夜的，呜呜咽咽的哭声，随着风一阵一阵地传下来，结果把大厦巡逻的两个保安吓了个半死，还以为闹鬼呢，幸亏保安的胆子不算太小，到底还是壮起胆子去楼顶上去看了看，这才发现这个女人站在楼边巍巍颤颤，像是要跳楼的样子，两个保安也是吓坏了，连忙就打电话报警。 　　连屋主都给惊动了，半夜赶过来，要知道永新大厦可是出租屋，若有人跳楼，那房子哪里还租的出去。 　　那个女人也许寻思的心并不算太坚定，公安局的两个刑警上去，没怎么费工夫，一人扯一胳膊就给弄下楼，只是孩子他**精神过于激动，又被冷风吹得厉害，开始发烧，后来翻出这个女人的身份证，发现她跟上面要找的那个丢下的孩子的女人是同一个，公安局的人就干脆就把她送到医院来了，反正她的孩子在这里，早晚得过来。 　　秦卿只去隔着病房大门看了两眼，也懒得劝慰， 她最烦这样的没有担当的女人，孩子病了，又不是什么绝症，何苦要死要活？ 　　显然，送人来的那位刑警，对这个‘病患’也不是很待见，立在病房门口，冷冰冰地要求护士尽快找到她的家人，满脸不耐烦。 　　“咦？” 　　秦卿无意中一眼瞥过去，居然是个熟人，忍不住挑眉笑道，“这不是‘六碗半’嘛？” 　　那个刑警愕然，猛一转头，脸上露出个被雷劈的表情：“秦……秦……秦连长……” 　　“连长？哎，我还真就当过一次连长，滋味不错。”秦卿莞尔。 　　当年还在羽林训练营的时候，十七岁刚出头，她和唐一让刘队和人打赌，输给了南方军区，被派去带了三个月的新兵连。 　　眼前这位叫王保，就是新兵连最好玩的一个士兵，可以说训练的时候很会偷懒，吃饭时冲得最快。 　　那时新兵每日晨跑，训练量不大，就是三千米，还不负重，要秦卿和唐一说，那就跟玩似的，可这一帮在家的时候都是少爷，哪儿受过那种罪？一个一个的跑三千米就累得喘不上气，有脑子灵活如眼前这位，就想出偷懒的主意，只跑一小段儿，到拐弯的地方，他就一头扎进跑道旁边的树林里，等到快结束的时候在跟着大部队优哉游哉地跑回来…… 　　秦卿那时候虽然年轻，可眼力还是不错，一看就知道这小子偷懒了，结果，被秦姑娘盯上，这小子整整三个月，天天被累得只留下半口气吊着命……连人家原本部队的领导都心疼了。 　　不过，让秦卿折腾这么一回，王保也算锻炼了出来，一直在连队都是标兵，后来听说还提了干，转业的时候已经是营级。 　　乍见秦卿，王保惊慌失措过去，剩下的也有惊喜，摸摸脑袋，笑道：“呵呵，秦连长，您可别在叫我这个外号了，还六碗半呢，现在连半碗都吃不下去了。” 　　他这么一说，两个人都忍不住好笑。 　　当年这小子除了训练偷懒之外，最出名的就是有一个大肚皮，他好吃肉，别管是牛肉猪肉，鸡鸭鱼肉，一吃就是六碗半，那不是一般的碗，是部队里用的大海碗，一个跟一个小盆一样大，他一个人能吃别人三天的饭量…… 　　两个人说了几句话，王保现在混得不错，赵庄刑警队，大队长，一级警督，这一次本来用不着他亲自出马，只是刚好在局里写报告，又没案子，深更半夜何必把别人都折腾起来，这小子也是闲不住，这才走一趟的。 　　说话间，孩子他**妈总算是醒了。 　　王保把手里的资料给秦卿看过，孩子他**妈姓曲，叫曲蓉蓉，名字很好听，看着年轻，可是今年已经三十六岁，结婚五年，丈夫是个老师，叫吴进军，在石庄五中教书，今年三十二岁，优秀教师。 　　那孩子今年五岁，叫吴民，小名宝宝，在吴家就是个小皇帝，他爷爷，奶奶，爸爸都喜欢的紧，王保给他们家打过电话，孩子他祖母都快急哭了，老人恨不得连夜就要飞奔过来。 　　可是，给孩子他**家，曲家打电话，待遇完全不一样。 　　曲蓉蓉的父亲接了电话，不问女儿，不问外孙到底如何，先要求警方对此保密，不要和亲家说，等王保告诉他们，已经通知吴家之后，那边儿就摔了电话，再打一直不通…… 　　秦卿蹙眉，看来，这事不一般，她也没进病房，只王保进去问了半天，可那女人只是一脸呆滞地盯着病房的天花板，根本一句话都不说，王保没辙，也担心她的身体还没好，暂时也就不问了。 　　黎明时分，秦卿把王保送走。医院里已经是一派寂静。 　　也没有找旅馆，秦卿干脆就在孩子的病房里休息，孩子的母亲虽然到了，但是看她现在的样子，很难说能照顾得了这个孩子。 　　在医院里沾了一身的消毒水味，秦卿有点儿受不了，先去卫生间，然后转去自己的随身药房。 　　药房里本来只有一个操作台，根本没有房子，可秦卿想着以后出门在外，虽然现在露宿荒郊的可能性小了，但有一个随身药房，不充分利用也不大好，就自己买了那种可以组装的材料，在药房里组装了一个木质的二层小别墅。 　　确实是小别墅，相当的小，一层只有五十平方，不过卧室，客厅，浴室一应俱全，连里面的家具都是齐全的。 　　这种活做起来相当简单，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完成了，秦卿的手又很巧，本来枣木、梨木的原木板，让她闲来无事，巧手雕刻，到雕得十分别致。 　　一进入随身药房，秦卿便长出了口气，不到一亩的药田涨了十几株类似人参的幼苗，现在也只有一指来长，却是金黄色，手脚俱全，看起来颇为神奇。 　　这也是人参，就是在千年之后，这也不是寻常老百姓能时常服用的，反而是对位高权重，脑力劳动者，或者习武之人有大效用。 　　习武练气，真气溢满全身，达到一定的阶段，都要服用它做主料炼制养气丹，将真气养住，否则，真气也会自然散尽，无法在体内长久的保留。 　　因为也算常用药，在未来，只要是入了门的药师，一般都能够炼制一二，不同级别的药师，只是练出来的丹药成色和成功率不同而已。 　　本来秦卿以为合成这种人参的种子需要的能量很大，凭自己现有的真气量根本驱动不起来，没想到，有一次偶然把一株二十年的人参扔进了合成机，当时心疼的很，可合成机居然自动自发以这株人参为主原料把‘金人参’给合成出来，还分了十几株苗。 　　秦卿也被吓了一跳，到觉得挺惊喜。 　　不过，这种药材成材的速度较慢，以随身药房的增幅条件，已经种上半年有余，还是细细小小，比幼苗只稍微大了一圈，离秦卿印象中的成年金参差得很远，最大的金参，可是有半人高的，就是一般的，也有胡萝卜大…… 　　秦卿对此到没什么好说，现在的速度也算不错了，这可是人参，不是杂草，不是胡萝卜，哪能长得和草一样快？并不是所有的药材，都有一夜长好几茬的本事，人参要是也长如此快，那秦卿就该担心它的药效了。 　　对于养气丹，秦卿了解不多，在记忆里，以前那位秦飞云大药师当初练习导引术的时候，有她的师傅把关，吃用都是在未来也罕见的珍贵丹药，根本就没用过养气丹这样的‘大路货’，所以，哪怕能够炼制出来，也要做过实验她才敢服用。 　　看过药材，见药田一派欣欣向荣，没什么好操心的，秦卿就围着白雾和石碑打了一趟拳，通体舒畅，才拎着换洗的衣物进了浴室，烧好热水，又加入一小瓶灵液，秦卿痛痛快快地泡了个澡。 　　出来的时候天都快亮了，守着孩子眯了一会儿，天还没大亮，尚不到探病的时间，病房的门就被推开，两个满面风霜的老头老太太奔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看起来三十上下的年轻男子，也是一脸的焦虑。 　　老太太一进门，就扑倒床上，搂着孩子痛哭失声：“宝宝，奶奶的宝宝，你这是怎么了？” 　　老大爷许是听王保说是秦卿救了这孩子，一进门，就双膝一弯，要给秦卿跪下。 　　秦卿哪敢受这么大的礼，她可不愿意因为这样的事情折寿，老人家还没弯腰，就让她给牢牢托住，苦笑道：“大爷，这是我应该做的，您千万别这样……还是看看孩子吧。” 　　第一卷 归家 第七十一章 悲剧 　　第七十一章 悲剧 　　窗外的天忽然阴下来，浓云密布，不见日头，只是不曾落雨。 　　秦卿坐在餐桌前，把沈醉给准备好的鸡汤面拿出来热好，一根一根挑着吃下去，冷过的面，有些糊，不大好吃，但汤很鲜美，显然熬汤的人是用了心的。 　　秦卿吃在口里，觉得肚子里热烘烘，浑身上下的疲惫都一扫而空了。 　　摸了下手机，想给沈醉打个电话，这才恍然想起，沈醉在她归来的前，已经出去执行任务，此时恐怕已经身在直升机上，手机自然不能通。 　　他那一晚，深更半夜，顶着寒风，早早便到火车站接车，恐怕也是心心念念地想要临别之前，见上一面。 　　可终究没有见到，隔着手机，他什么都没有说，也什么都不能说，同样是羽林出来的，她当然知道，任务信息决不允许透露，沈醉不可能告诉她，他什么时候走，去哪里，又是什么时候回来，可能一两日就能再见，也可能要十天半个月，甚至可能，这就是来不及告别的永诀…… 　　他都没有催促自己早日返回呢，其实，他要是说，想要见面，哪怕连夜奔波，秦卿也一定会尽快赶回京城，可他没有……这的确是体贴，但有的时候，‘体贴’更让人着恼。 　　秦卿苦笑，她一向不是个喜欢自寻烦恼的女人，可如今，却也有了这种软弱的烦恼。 　　沈醉已经很少出第一线的任务了，想必这一次也有可能是演习或者训练之类的任务…… 　　秦卿抿唇，没想到，她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学会了自己安慰自己。 　　自从上一次沈醉险死还生，她本下定决心，与他早早结婚，哪怕即使如此，生活也不一定会变得安稳，可到底了却心愿，有个万一，也不至于后悔失落，但，沈醉身为军人，时间不由自主，稍微耽搁片刻，再想寻找机会，就只能等待了。 　　沈醉既然已走，想也无用，秦卿吃完饭，随便抽了本书，坐在书桌旁捧卷细读，小黑猫蜷缩成一个小面团，稳稳当当地趴在膝头，这些日子被唐一养得有些肥胖了，毛发油光水滑，全身肉呼呼的，早已经不是当初的干瘦模样，抱着它，就和抱着个小火炉一般，屋里都不用地热。 　　可是今日，书本上的知识却是入目不入脑。 　　秦卿一直再想那个孩子，那个只有五岁，还不懂事，曾经被父母长辈当成掌中宝的小家伙，他今后的命运到底会如何？ 　　即使他的病被治好了，恐怕那一家子，也很难回复以往的和谐美满了。 　　回来之前，秦卿虽然不是有心，却见识到一个典型的家庭lun理悲剧。 　　那一天，孩子的父亲和爷爷奶奶看过孙子，还来不及和医生交谈，就先去他**的病房看望。 　　进门的时候孩子父亲这一家子虽然面色不好看，那孩子的父亲更是随口责怪了那个当母亲的几句，可到底是有口无心，心里对妻子疼惜多于怨怼。 　　尤其是做公婆的，更是挺心疼儿媳妇，给端茶倒水削水果，忙个不停，老太太还一个劲儿拉着儿媳妇的手劝慰，只说小孩子闹一点儿毛病没什么，仔细检查检查，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一定可以治好…… 　　没想到，孩子他**妈却哭个不停，也许精神刺激太过，他们越是劝慰，她的情绪就越激动，蒙着被子，哽咽哀鸣：“都是我的错，我，我不该结婚，不该要孩子，我当初应该坚持打掉他的……” 　　原来，曲蓉蓉不光是有癫痫症，本人还患有精神分裂症，都是遗传疾病，她的外祖母和曾外祖母也是二十多岁便发病，她从小和外祖母一样，罹患癫痫，到了二十岁，同样出现了精神分裂的征兆，结果，曲蓉蓉连大学都没有毕业，就被父母偷偷送进医院治疗。 　　因为这种病毕竟影响婚姻，她的父母一直隐瞒着，后来经过将近十年的治疗，通过药物控制，曲蓉蓉表面恢复正常之后，就出了院。 　　虽然没有传扬出去，可曲家还是搬家到石庄，和以前的亲戚朋友们几乎断了联系，只逢年过节通通电话罢了。 　　来到石庄，曲家安顿下来之后，通过别人介绍，曲蓉蓉和现在的丈夫吴进军就见了面，虽然对对方很满意，但曲蓉蓉依旧心存忧虑，一开始并不想答应，甚至想把自己的病情告诉对方。 　　但一直以来，她父母都不允许，总觉得要是孩子有病的事让人知道了，终身就完了，谁会想要娶一个有病的妻子呢。 　　曲蓉蓉也犹豫不决，始终下不定决心。 　　后来经过父母的劝说，而且吴进军确实不错，她很喜欢，还是压下心底的不安，嫁进了吴家，她当初暗下决定，一定不要孩子，以免孩子也和她受一样的罪，可是吴家二老，还有吴进军，却对孩子十分的期盼，面对这样的期盼，曲蓉蓉根本无法说出不要孩子的话来…… 　　她本是软弱的女人，精神状况又不是很稳定，有一段日子，她甚至开始逃避现实，努力想忘记自己有病的事儿…… 　　所以，孩子到底是有了，曲蓉蓉一边担心害怕，一边看着丈夫公婆满心欢喜，甚至把她当成祖宗一样供着，丈夫每一次见到她的肚子，目光都是温柔如水，曲蓉蓉哪里还说得出要打掉孩子的话来？她只能期盼老天保佑，孩子正常健康。 　　就这么战战兢兢地怀胎十月，生下一个足足有七斤半重的男婴，孩子看起来很漂亮，很健康，既像妈妈，又像爸爸，外貌取了二人的优点，白白胖胖，粉嫩可爱，别说是爷爷奶奶了，就连曲蓉蓉，都忍不住欢喜，毕竟是自己肚子里掉了来的肉啊。 　　一天天过去，随着孩子长大，能跑能跳，说话利落，人也聪明机灵，一点儿都没有显露出任何一点儿急病的迹象，曲蓉蓉也就放宽了心，渐渐地不再担忧了，她生活幸福美满，丈夫又是老实人，对她很体贴，公婆也和善，身体状况自然是一直很不错，这么多年下来，曲蓉蓉几乎快要忘记自己曾经是个病人…… 　　没想到，美满幸福的生活宛如泡影，隐瞒的东西早晚有一天会曝光。 　　她不过是带着孩子去大姨家转了一遭儿，却是去时欢欢喜喜，回时，天地无色。 　　听了儿媳妇一边儿哭一边说出来的话，吴家三口都傻了，看着睡得香甜，小脸红扑扑的儿子、孙子发了好长时间的呆。 　　天亮的时候，曲蓉蓉的父母也来了，话里话外，根本不关心外孙的病情，一个劲儿地吵吵，说这些都不是女儿的错，吴家不能就因为这个，‘休’了他家闺女，还说吴进军现在能安安稳稳地当个老师，都是他们曲家出力，吴家决不允许忘恩负义。 　　秦卿当时不乐意卷进这种家庭纠纷，就离开了病房。只是想到那被吵醒的，懵懵懂懂的男孩儿，还有沉默的父亲，满面悲愤的吴家二老，心里也不是滋味。 　　听着病房里越来越激烈的争吵，一开始吴家还算克制，但后来曲家两口子越说越不像话，吴家心里的怒火也忍不住喷出来，就当着孩子的面，破口大骂，说还不如当初就让曲蓉蓉做了人流，也省得将来为他操心…… 　　秦卿叹了口气，再也听不下去，就给一直哭个不停，完全不会说话的的曲蓉蓉留下了地址，嘱咐她给孩子做过检查，如果想治病，就来找自己，然后就买车票返京了。 　　这种事情，吴家受到欺骗，是受害人，可那个孩子，那个曾经被当成小皇帝一样宠爱宝贝的孩子，恐怕才是这一场悲剧中最悲惨的一个吧。 　　身体方面还是小事情，哪怕现在秦卿还没有能力炼制可以彻底治愈癫痫的丹药，但用不了多久，也许一年，甚至只用半年，她导引术初成，就完全可以炼制了，而且，这孩子的身体，也没什么大事儿，即使治不好，应该也不至于闹到要死要活的地步…… 　　最大的问题是孩子的精神方面，如果这件事情得不到解决，孩子受到本疼爱他的爷爷奶奶甚至爸爸妈**冷落，那会发生什么事情，恐怕不好说了…… 　　秦卿摇摇头，不再这些，努力把自己的精力集中到书本上，离考试已经没有几个月，她虽然有信心，但自己如今稍有名声，说不定考试的时候沈国手或者哪个老头会冒出来给她下绊子，如果不用心，到时候被难住，那丢脸可就丢大了…… 　　认认真真地学习到傍晚，秦卿刚想做饭，顺便给自家的小黑猫煮一锅鱼来吃，唐一就登门拜访，手里还拎着两条咸鱼。 　　可惜，小黑猫如今的嘴挑剔的很，那咸鱼，人家是连看都不看一眼的。 　　秦卿看着小黑猫一扭头，一甩尾巴，施施然离去的傲娇样儿，忍不住笑，一边儿笑一边儿把咸鱼接过来，“好吧，它不吃，我们吃好了，正好配饭。” 　　第一卷 归家 第七十二章 军犬 　　第七十二章 军犬 　　晚饭很简单，秦卿煮了一锅棒子面粥，配唐一带来的咸鱼，一叠韭菜花腌黄瓜条，一盘西红柿炒蛋。秦卿帮自己和唐一盛好饭，摆放好竹筷，就开始吃饭。 　　小黑猫比他们吃的丰盛，水煮活鱼，还有一只兔子腿儿。 　　好在，唐一是不介意的，他吃的还算满意，香喷喷热乎乎的粥下肚，瞬间就驱除了身上的寒气，本来带些青色的面孔，也添了几分红润。 　　唐一穿着那身他常穿的休闲装，白色的，沈醉穿衣服，总是闲适优雅，可无论什么样儿的衣服穿在唐一身上，总是平平常常，有时候还带着一股子懒散。 　　他此时就是嘴角含笑，懒洋洋，很惬意很享受的模样。 　　秦卿却觉得他今天心情不大好，沉闷，就是笑，也心不在焉，饭后泡一杯红茶，握在手中细细品尝，温言道：“出什么事儿了？” 　　“不……没什么……” 　　唐一愣了愣，闭上眼，疲惫地躺在沙发背上，到底在自家青梅竹马面前，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于是苦笑，“只是，有些累，也许年纪大了，比以前多愁善感。” 　　“……卿卿，今天长城死了，虎子退役了……三年，三年前长城出生的时候，只有巴掌大，它妈妈产下它之后就死了，小家伙还睁不开眼，又小又弱，连叫声都低得人听不见，当时刘队他们都说活不了，还是我看小东西可怜，把它抱回家……那两天，整整两天，我都没合眼，两个小时喂一次羊奶，硬是把小家伙给喂活了……” 　　秦卿默默地听着。 　　长城是队里的军犬，昆明狼青，唐一其实只养了不到一周，就交给专业的驯养员抚养了，他毕竟眼睛不方便，也不会训犬，可是唐一这么怕麻烦，不喜欢动物的一个人，一个月总要抽出一两天去看看长城，长城也聪明念旧，一直到成长为一只合格军犬之后，还忘不了唐一，只要一见到，就特别兴奋……连驯养员都说要不是长城的纪律性还算强，估计哪一天一个不注意，就跟在唐一背后跑走了…… 　　“上个月我去看长城，小赵还很骄傲地说，长城算是长成了，已经是一条合格的军犬，没想到，今天我再去，却只能参加长城的葬礼……” 　　“五天前，长城去执行任务，追捕人犯的时候，咱们的驯养员没有跟上，犯人上了车，结果它听不到命令，就在车后面一直追，一直追，追了整整五天，活生生把自己给累死了……我把长城一直送到军犬的墓地，就是咱们在京郊的那一个，听小赵说，墓地里大小的墓碑密密麻麻的，到不比咱们的烈士陵园里的墓碑少，所以，长城应该不至于太过寂寞……” 　　唐一撑着头，摸索着温热的茶杯：“长城死了，虎子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明白，这两天也一直有些不精神，而且，它早年受过伤，体力也不大行，还有……小谢牺牲了，从那之后，其实虎子就有点儿萎靡不振，只是还有长城在，表现的也不大明显，可现在长城也去了，虎子想必不好受……” 　　“按小赵的意思，早些退役也好，省得出了事儿，大家都后悔……哎，长城和虎子搭档了两年，平日里同吃同喝一同训练，现在只剩下虎子一个，它孤零零呆在基地，也不好受……” 　　也许是和秦卿唠了这么多，心头稍稍松快，唐一的心情到见好，说到这里，不觉笑道：“其实我到挺想收养虎子的，就是怕照顾不好，我这人性子粗，实在是不大会养这些动物，你要是有心，不如你来养吧。” 　　秦卿一怔，顿时失笑，随即点头：“成。” 　　这有什么不行，她本身就喜欢狗，喜欢各类小动物，更何况还是自家部队的军犬呢。 　　“正好，等我的中药养殖基地建成，让虎子给我看家护院去。” 　　“咱们虎子干的就是这活儿”唐一莞尔。 　　说做就做，两个人都不是拖拖拉拉的人，唐一拉着秦卿，连夜就要开车去把虎子领回家。 　　军犬基地不远，开车用不了一个半小时，秦卿的红旗上路就一百八，速度绝对快。 　　亲眼见到虎子，秦卿才知道，驯养员小赵说它有些不精神，这只不过是在安慰唐一罢了。现在的虎子又岂只是‘有些不精神’——眼睛无光，发毛失色，大约是几日不曾进食，秦卿看它，竟然觉得本威武雄壮的军犬，有了些瘦骨嶙峋的模样。 　　小赵帮着秦卿把虎子领到她那两红旗上坐下，避开唐一，扯着秦卿的衣袖，苦笑道：“……真没想到唐一居然把您给找来了，哎，我看虎子不大好，这两天无论我怎么哄，怎么命令，怎么劝，就是不肯吃东西，饿了已经好几日，我怕它是没几天了，本来告诉唐一，虎子不算功勋犬，不好留在部队养老，我会给它找个好人家安顿……” 　　却没想到，唐一对这些军犬的心思，比他表现出来的还重些，秦卿摇摇头，这小子平日里一副漫不经意，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实际上，心最柔软，简直比阿飞还要多愁善感。 　　随手顺了顺虎子的毛发，也许虎子了解秦卿的善意，或者说，秦卿天生就容易得到小动物们的好感，虎子居然没有挣扎，很温顺的蹭了蹭她的掌心，这到让小赵甚是安慰：“它和秦姐到投缘，也说不准咱们虎子就听秦姐的话呢。” 　　秦卿一笑，低下头去和虎子对视，她还记得它以前的样子，虎子是羽林最机警最聪明的军犬，不比长城的憨厚，它有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无论何时何地，都是顾盼生辉，可是此时，秦卿却觉得它的眼睛里，充满了哀伤。 　　军犬果然是最有灵性的狗，幸亏唐一看不到呢，秦卿叹了口气，拍拍虎子的头，亲自去厨房拎了一块熟牛肉，又用灵液兑了一杯牛奶，虎子抬头看着秦卿，好半天，低声呜呜。 　　秦卿搂住虎子的脖子，细细摩挲，轻声道：“虎子，我知道你很聪明，一定能听明白……长城已经不在了，可你还得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以后，你就和我在一起，咱们从此就是一家人。” 　　虎子一动不动地让她搂着，良久，终于低下头，喝了一口牛奶。 　　小赵心情顿时大好，“这就行了，肯吃东西就好。”他在部队多年，见多了因为驯养员牺牲或者退伍，而不吃不喝直到死去的军犬，自然不希望虎子也这样。把虎子的碗和常盖的小毛毯，常玩的玩具，一堆零碎，全搬到秦卿的车上，才含泪目送他们离去。 　　到了家，秦卿牵着虎子下车，唐一站在灯下，笑眯眯地道：“卿卿，你就好好陪陪虎子吧，我可要走了，今天有约会呢。” 　　约会？秦卿拿出手机看时间，22点28分，这会儿约会？看来唐一喜事将近，他家老爷子不用操心了。 　　秦卿也不管他，领着虎子进屋，拉上窗帘，就直奔自家的随身药园，突然的环境转换，把虎子吓了一跳，耳朵一下子支棱起来，嘶声咆哮，秦卿连忙安抚，看到她在身边，虎子才算安静。 　　药园里的空气比外面好不少，只过了片刻，虎子适应之后，就比刚才显得精神不少，饶有兴趣地转头四顾，却又紧紧地跟在秦卿身边，很机警，也沉稳。 　　虎子极乖巧，秦卿给它用灵液泡水洗澡，拿电吹风给它吹干毛发，它也一动不动地任凭秦卿摆弄，苦涩的养气丹化成的汤药，秦卿给它喝，它居然也不会吐出去。 　　两只都洗过澡，收拾干净，秦卿才打了个呵欠，把虎子安顿在床侧，用自己的棉被给它做了个窝儿，上床睡觉。 　　难得，小黑猫这个一向会对‘外人’露出锋利爪子的小东西，这一次居然没有表现出对‘天敌’的敌意，乖乖巧巧地窝在秦卿给它制作的小窝里睡觉，不吵不闹的。要知道，它的窝儿，可就在虎子旁边呢。 　　当然，也可能是它很清楚，虎子比它凶猛得多，所以才不敢捣乱。 　　一夜好眠，睡得安稳又舒服，在梦境里汲取了丰富的知识，比往常都顺畅。第二天，秦卿又给虎子准备了一顿大餐，看着它全部吃下去，还精神抖擞主动帮秦卿叼鞋过来，几乎恢复了元气，才算松了口气，笑眯眯起床打拳，然后出去晨练。 　　这一次她出去到学校的操场跑步，有一只大狗如影随形，招来的回头率到比往常还多一些，不少体育系专业短跑的运动员都跟前跟后，这里面，除了美女的吸引力之外，威风凛凛的军犬恐怕也是原因之一…… 　　秦卿不觉失笑，跑完步，买了煎饼果子一边吃，一边带着虎子熟悉环境，以后，到养殖基地建成前，虎子恐怕要一直跟着她了，到时候一起来学校，还是要多见见人才好，省得被学生们给惊吓到，出点儿差错，那就倒霉了。 　　第一卷 归家 第七十三章 小偷 　　第七十三章 小偷 　　十一一过，天便转凉，秋风瑟瑟，本来绿意盎然的大学校园，平添了几分晕黄的秋意。 　　秦卿穿了身银色的长风衣，衣摆拖到足踝，里面咖啡色的毛衣，笔挺的长裤，半长的头发高高地扎起来，端的是青春靓丽。 　　坐在长椅上，抱着笔记本办妥考研网上报名的事情，秦卿一抬头，天边染了红晕，傍晚已至，一直趴在脚边的虎子，机警地抖动着尖尖的小耳朵，时不时把充满忠诚的目光，转放到主人的身上。 　　“完了？” 　　和秦卿分享同一把椅子的少女笑眯眯扭头，手里的画板一收背身上，画笔油料往袋子里一塞，两个手扯着秦卿的胳膊站起身：“那陪我去逛街。” 　　这位是艺术系的同学，叫李晓雪，学的是油画。大一，才十九岁，性格开朗活泼，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小姑娘。 　　秦卿最近在大学城相当出名，可没几个人敢凑过来套近乎，还是学艺术的孩子们大胆，在秦卿去食堂吃饭的时候，李晓雪每一次都要坐她旁边，自然而然就熟悉起来，毕竟，秦卿的性子远远说不上孤僻，有可爱的小姑娘刻意接近，又怎么会平白无故地冷淡人家。 　　“你功课做完了？” 　　李晓雪要完成一幅人物画，秦卿就是模特，还是免费的。 　　“都画了半个月了，哪能不好？” 　　李晓雪得意洋洋地拿出画板来显摆，“本姑娘可是出了名的快手呢。” 　　小姑娘的‘功力’高深，这幅画果然不错，乍一看上去，画上的秦卿手执黑色长鞭，骑着高头大马，一身铠甲，威风凛凛，只不过，完全夸张处理，简直不能说是写实，画上的人物，和秦卿最多也就是有那么三分像…… 　　秦卿失笑，摇了摇头，然后从善如流地站起来，和李晓雪一起出去逛街。 　　小女孩儿们逛街，其实更多的是享受那种气氛，到不是一定要买什么，至少，秦卿陪着李晓雪从步行街东头走到西头，进进出出了二十多家服装店和礼品店，她都是只看不买。 　　秦卿她以前从不喜欢逛街，出门买东西，一向是找准目标，买完就走，可这一次陪别人随意的，漫无目的地闲逛，到也不觉厌烦。 　　中午，李晓雪进了一家服装店，秦卿就带着依旧精神抖擞的虎子坐在门外的烧烤摊上，要了四十块钱的羊肉串。 　　秦卿和李晓雪一人十块的，另外二十块，那时虎子独享。它虎子很会吃，一只前爪踩住竹签，用嘴一捋，羊肉就落到嘴里，逗得旁边烤羊肉的大叔哈哈大笑，又主动给它加上了好几串。 　　“好狗，这真是好狗，警犬还是军犬啊？” 　　“看的出来？”秦卿惊讶。 　　“呵呵，当然看的出来，刚才吃东西，你不说让吃，它连闻都不闻一下，我递给它肉都不吃，还得你接过去喂，这么好的狼青，肯定是受过训练的，咱们京城玩狗的那些人，可没几个玩狼青，也就军犬、警犬可能性大了。” 　　还真是，秦卿笑眯眯地拍拍虎子的脑袋。 　　就在这时，虎子的毛发忽然一竖，锋利的目光直直地瞪着服装店的方向，咽喉里呜呜作响。 　　秦卿嘴角一弯，搂住虎子的脖子拍了拍，站起身走到服装店门口，推门进入。 　　四五个人靠在柜台前面，李晓雪正拿着件儿紫色的蝙蝠衫和营业员降价儿，其中一个男人就站在她旁边，右手用他自己的皮包遮盖着，正从李晓雪的挎包里掏东西。 　　这男人的动作相当的粗糙，显然不是熟手，不过，因为服装店这会儿人挺多，到没人发觉，秦卿觉得蛮有意思，一拍虎子的头，虎子猛地窜过去，两腿直立，一张嘴，一口叼住那男人的手腕。 　　“啊——” 　　那男人登时吓得两眼翻白，一头栽在地上，其他客人也吓了一跳，李晓雪一扭头，迷糊地眨眨。 　　秦卿走过去，从那男人手里将钱包拿出来，塞进她的挎包，又帮她把拉链系好，才笑道：“以后别把包侧背，放前面最好了。” 　　“小偷啊” 　　这时，大家伙才反应过来，好几个人都低头翻兜。还有两个男人对虎子相当感兴趣，虽然不敢伸手抚摸，却一个个低下头细看，还有人宠秦卿道——“同学，你这狗从哪儿买的，可真聪明。” 　　秦卿但笑不语，拍了拍昂头挺胸的虎子以示鼓励。 　　那男人此时也醒了，虎子下嘴知道轻重，根本没用力，他的手连皮都没破，会昏过去，纯粹是被虎子凶神恶煞的模样给吓的。 　　一群客人，连同老板，都吵吵着要打电话报警。 　　那男人哭丧着脸，也是一个劲儿地求饶，口口声声说不再犯了，这时第一次，还说家里有个残废孩子，他又下岗了，这是没办法，才出来找钱的。 　　李晓雪这会儿回过味儿，一听男人这话，嘟着嘴，恶狠狠地一跺脚，声色俱厉：“不再犯？第一次？骗谁呢，哪个小偷都是这么说报警，一定要报警，你们这些小偷也太猖狂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就敢偷东西。” 　　秦卿到觉得没什么必要，这种小偷小摸的事情，抓起来教训一顿，关上几天，放出来还是老样子，不会一关就变成好人。 　　因为是闹市区，旁边又是学校，警察离得很近，许是有人报了警，所以来的很快，不过片刻，就有两个戴着大檐帽的民警进门。 　　秦卿一看，得，什么也别说了。 　　其中一个民警显然是认识这个男人，一进门就皱眉道：“老庄，你怎么又干这种事儿，上一次放你出来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 　　一看见警察，那男人耷拉下脑袋，再也不说话，只是叹气。 　　认识他的那个警察摇摇头，也没有上铐子，拉起他来就让同伴把人带走，随即对着义愤填膺的一帮服装店老板客人苦笑道：“这个人我认识，姓庄，以前在人民医院做大夫，就是咱们门口中医大学堂毕业的，医术还不错，只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好像是开错药害死了人，被关了两年出来，工作丢了，老婆跑了，就剩下一个左右脚不一样长的闺女……哎，他也是不像话，好好的一个大男人，不知道再找份份儿正经工作，居然搞起这些来……” 　　“竟然是真的……”警察离开以后，李晓雪也没了再买衣服的兴趣，鼓着嘴，搂着秦卿的胳膊，嘀咕道，“哎，天底下的可怜人还真不少……希望这一次那个庄医生能长点教训，别在当小偷了，要不然，他闺女也跟着受罪……” 　　秦卿挑眉，虽然不觉得这么个大男人，自己受不了挫折，走了歪道有什么值得同情的地方，可也没多说什么。 　　两个人外加一只狗，慢慢悠悠地逛回学校，秦卿一直把李晓雪送回她们宿舍大楼，这才转身回家。 　　到了租住的房子门前，秦卿的脚步顿了顿，一只手握住枪，才拿出钥匙开门—— 　　“唔……好舒服，在往上一点儿……” 　　大大的咖啡色牛皮沙发上，歪歪扭扭地坐着个大美女，高鼻梁，大眼睛，利落的短发，腿上只穿着个小小的热裤，露出洁白修长的**。 　　这双**就摆在沈醉的眼前。 　　听见有人进门的声音，沙发上的美女懒洋洋地抬头，沈醉也扭过头，脸上浮现出一丝喜意。 　　见到沈醉，秦卿也极高兴，嘴角顿时勾起一抹迷人的笑容，一挑眉，慢条斯理地将手里的枪放回枪套，脱下鞋子，甩开长风衣，然后一个猛扑…… 　　扑进了大美女的怀里。 　　“露露，你可算回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我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呢……” 　　王露无语，一手按头，一手搂秦卿的肩膀，苦笑道：“天啊，我们卿卿姑娘这张嘴居然也学坏了，这是谁造的孽” 　　说着，她扶起秦卿，笑眯眯地把自己的左腿也抬起头，搁在浴巾上，示意沈醉继续按摩，似笑非笑地瞅了秦卿一眼，“借你家男人用一用，不介意吧？” 　　秦卿失笑，眼角的余光扫了正咬牙切齿在厨房里一边儿做饭一边儿探头探脑的荣坤一眼：“我是不介意，不过，你男人貌似有点儿小心眼儿呢。” 　　王露捂着嘴偷笑，其实，沈醉的动作很‘规矩’，下面有浴巾垫着，又带了手套，和专业的按摩师没有什么区别，不过，这样的动作确实有点儿亲密。荣坤吃醋，到也不是说不过去的。 　　“罢了，不碍你的眼了。” 　　王露收回已经消除酸涩疲劳的长腿，笑眯眯搂着秦卿坐沙发上，冲沈醉道，“大弟，你去忙你的，我和你老婆说会话。” 　　王露是沈醉的表姐，亲表姐，两个人比亲姐弟也不差什么，关系极好，当初沈醉喜欢秦卿，一开始就告诉了王露，结果，杨梦泽就没少在王露手里吃亏，帮自家弟弟追女孩子，她一向是不遗余力的，应该说，虽然整个羽林训练营，支持杨梦泽的人占了绝大多数，但有王露女王在，他们可都不够看，可惜，王露到底比他们大，离开训练营太早，要不然，究竟谁有本事抱得美女归，还真不一定。 　　第一卷 归家 第七十四章 显摆 　　第七十四章 显摆 　　本来多少有些凌乱的客房，如今窗明几净，换上了崭新的被褥。绣了咖啡猫的枕头，和绣着憨态可掬的，国宝大熊猫的被套，怎么看怎么可爱，只是，躺在床上的男人，却不那么招人待见…… 　　沈醉皱着眉瞪了苏零良久，俯身，拭了拭他的额头。很烫，高烧至少四十度。 　　虽然发着烧，但苏零安安稳稳地躺在床上熟睡，脸颊晕红，呼吸灼热却平稳，又长又黑的睫毛，遮盖了他那双空洞的眼，让这个男人，仿佛变成了一个孩子，又乖巧又可爱…… 　　秦卿摇摇头，乖巧和可爱这样的词语……还真让人毛骨悚然，那可是苏零 　　想着，她失笑，走进屋，帮忙调整了一下点滴的速度，让他睡得更舒服些，拉着沈醉的手臂离开客房的大门。 　　荣坤已经做好了饭菜。 　　一桌子全是王露喜欢吃的，剁椒鱼头，油焖大虾，辣子鸡丁，孜然羊肉，辣椒油拌皮蛋，尖椒炒肉，酸辣大白菜，尖椒土豆丝……每一盘菜一眼望过去全是红通通的鲜辣椒，无一例外。 　　秦卿抖了抖，真没胆子下筷子尝试，她也不算不能吃辣，偶尔做菜，也喜欢加一点儿辣椒调味儿，可这些红辣椒，却是……实在消受不了。 　　整个桌子只有王露一个人面不改色吃得心满意足，就连荣坤自己都一边儿拿手帕抹眼泪，一边儿大口大口地啃馒头，大半个馒头下肚，才就了一小块儿羊肉。 　　秦卿哭笑不得：“露露啊，姐夫真是太好养活了。”更是个好丈夫啊。 　　王露和荣坤都是记者，都很忙，不过只要回到家，所有家务活都是荣坤的，洗衣服叠被子打扫卫生……更离谱的是，为了能给老婆洗手作羹汤，那小子竟然借口采访，跑一家五星级饭店去和大师傅学做菜学了一年半，尤其是王露最喜欢的川菜，几乎都学会了，连厨房的大师傅都说荣坤有天分，是个好苗子。 　　“嗯，嗯。”王露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如果不是觉得这个男人好，她能先下手为强，不管旁人怎么劝，死活要霸住再说。 　　可惜，荣坤再好，也只是对王露一个人好，根本就想不到旁人，他做的饭，沈醉和秦卿都是吃不下去的。再说，还有一个躺在床上，‘生死不明’的苏零。 　　沈醉又重新去厨房，添了个西红柿鸡蛋，一个蒜台炒肉，又打了紫菜汤，给苏零留出一小份儿保温，剩下的他和秦卿两个人分吃了。 　　吃完饭，荣坤和王露都没事儿，沈醉也有两天假，秦卿干脆也不去学校了，好不容易见一面，怎么也要聚一聚才是。 　　于是，四个人搭起牌桌子，搓麻将。 　　就是随便玩玩，荣坤且不说，剩下的这几位眼力记性都不错，真要想的话，谁手里有什么牌，肯定一清二楚，他们几个玩，这麻将根本就打不下去的。 　　当然了，只是休闲而已，没有必要那么费心思。 　　秦卿把长腿搁在虎子身上，懒洋洋地靠着椅背，漫不经心地扔出一张三条，任由王露叫吃，嘴里笑道：“对了，你们仨怎么碰一块儿了？” 　　“唔……”王露一扭头，朝客房的方向使了个眼色，“今天早晨我刚回国，荣坤接的机，就听说外环那边一栋废弃大厦里出了事儿，还有十几个小孩子人质，北京军区的虎牙大队都出动了，结果他们的指挥官见到那帮匪徒的布置之后，知道全是行家，愣是没敢动手，正好沈醉执行完任务回家，连装备都没卸，就调过来支援了。” 　　“于是，你就跟着去凑热闹。”秦卿顿时无语。她心里明白，王露人面熟，‘羽林’那边儿又是沈醉带队，她硬是要跟，沈醉还能不让。 　　“呵呵，又没上去，只是让我男人看一场‘直播’，长长见识嘛。”王露得意洋洋地伸出手狠狠地拍在荣坤肩膀上，“亲爱的，长见识了没有？” 　　荣坤被‘亲爱的’三个字儿砸得晕乎乎，傻乐了半天才点头：“统共三分半钟，从沈醉他们到达指定位置，任务开始，到把人质连同那个……苏零一起救出来，一共就用了三分半钟……” 　　荣坤一说着，眼睛发光：“哎，可算是长见识了，我觉得那帮军人简直是孙悟空，会七十二变，能腾云驾雾，当时整栋废弃大楼全封闭，正门和后门都被布置了炸药，只有六楼有几个小窗户，也就脑袋大小，我估摸，也就是只猫能钻进去……可他们，十个人，我根本没注意到人家是怎么过去的，已经从顶楼跳到六楼，进了大厦，之后枪声都没响多久，任务结束，大厦里抬出来十八具尸体，有四具脖子都几乎断了，还有个活的，更惨，手脚全是扭曲的……如果不是亲眼见到，我可能真以为这种场面只会在美国大片里出现……” 　　王露大笑：“一帮小子就知道显摆” 　　当年她也是喜欢显摆的，有摄像机就来劲，纯粹的人来疯，就算羽林的任务根本见不得光，录下来也是内部资料，不可能让外界看见，他们还是乐此不疲。 　　王露一开口，荣坤仿佛想到什么，忽然正身，不可思议地偷偷瞥了媳妇一眼，又看了看秦卿，低声道：“呃……你们女孩子，不会也曾经……曾经那么做过吧。” 　　毕竟是女孩子，大概不会和男人一样的……大概……呃……如果是真的，做露露将来的丈夫，压力很大啊荣坤想到自己一不小心惹毛了媳妇，就被娇媚迷人的小媳妇轻轻松松打断胳膊折断腿……顿时打了个冷战 　　秦卿和王露全都莞尔。 　　王露更是笑得像只小狐狸一般，既不承认，也不反驳，风情万种地给荣坤抛了个媚眼，迷得荣坤一时间晕头转向，哪里还想得起来其它…… 　　有这么一对儿情侣腻腻呼呼，另外一对儿也是久别重逢，麻将打了两圈儿，便叫了停。 　　王露和荣坤穿戴整齐，打算回家看看爸妈，她回国之后先去衡市见了吴奶奶，吴奶奶的身体已经好了大半儿，秦卿留下的药物，还有沈国手的判断，毕竟是极有效果。若非顾忌吴奶奶年纪太大，恐怕到不连现在，吴奶奶连床都能下了。 　　吴奶奶身体不错，王露也就放下心，和荣坤一起返京。 　　临走之前，王露最后看了一眼苏零，踌躇良久，还是把荣坤先打发出去，扯着秦卿的手，皱眉道：“哎，这世道变化太大了，我直到现在还记得，当年苏零才五六岁，就像个小尾巴一样坠在沈醉后面跟进跟出，两个人好的就和一个人似的，我还经常笑话他们，说沈家又多了个漂亮‘大姑娘’，老爷子可要开心了。” 　　想起幼年的苏零，因为样貌精致，经常让沈醉的妈妈打扮成洋娃娃的趣事，王露紧锁的眉头，不觉放松了些，其后又是苦笑：“没想到，一转眼……哎，苏零这孩子变成现在这样，也有我们的责任，不能全怪他……我知道，国内不少人希望他赶紧走，你大概也是这个意思，唐一更是听见他的名字就不舒服，咱们羽林恨他恨得牙痒痒的同样不少……甚至有人希望他死了才干净，可是，我觉得他本性不坏，应该让他安定下来，让他有一个正常的生活……” 　　秦卿没有说话，王露也只是心潮翻涌，所以才不吐不快，其实他们都明白，具体要什么样的生活，那得苏零自己决定，他们做不了主。 　　“还有，他和沈醉现在闹得厉害，以前我总想着两个人最好分开，老死不相往来，那就不会有纷争，可现在，我却觉得两个人最好能好好谈谈，把憋在心里的话发泄出来，总闷着，早晚出事儿……” 　　秦卿点点头，也认为王露说的有道理，就和唐一、刘少杰似的，要是当初能够有所交流，说不定不会有今天的僵局。 　　送走了王露，秦卿一进门，就看到沈醉愣愣地站在客房门前。 　　她一走过去，沈醉的手便自然而然地伸过来——秦卿把头抵在沈醉的肩膀上，那双从来坚实有力的手臂环着他的腰。 　　这个男人还没有洗澡，身上的味道，是秦卿最熟悉的硝烟味儿，这种味儿，旁人可能不会喜欢，但秦卿却觉得分外安心。 　　伸手把他的短发抓得凌乱，秦卿扯着沈醉的衣领，笑道：“苏零既然病了，先让他在我这里养病吧，总不好让他去医院。” 　　“嗯。” 　　“有我看着他，好歹让他安稳点儿，省得到处惹事。” 　　“嗯。” 　　“我看唐一说的很对，这家伙就是个大祸患，只要有他在一天，世道就太平不了。” 　　“…………” 　　“…………” 　　苏零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眼，一脸无奈，这下沈醉不‘嗯’了。秦卿抬头，扑哧一声，脱开沈醉的怀抱，咳嗽了一声：“我去给沈莹打个电话，看看工程进度如何？咳，你们慢慢谈吧。” 　　第一卷 归家 第七十五章 交手 　　第七十五章 交手 　　秦卿和沈莹通电话的时候，沈莹正在工地上视察。 　　整个工程已经接近完工，本来荒芜的山丘，移植了不少树木，铺了草皮，平平整整的，石头砌成的路，直通山下，等到明年就能修通至国道，足足有两个车身宽，以后再也不用担心交通问题。 　　沈莹的心情显然很不错，对自己主持的工作的进度相当满意，声音十分轻快：“马上就能完工，嗯，对，你的房子建起来了，你要愿意的话，可以随时搬过来住，内装修全是按照上一次给你看的设计图弄的，我刚刚看过，很温馨很漂亮，呵呵，闹的我都想住进去了，这才是居家的样子嘛……” 　　“医院也建得算差不多，整体上对本来的建筑破坏不大，在原址上修改的，风格古典，是五进的宅院，环境很好，现在收尾了。” 　　“诊疗室和药房都是按照你的意思的建的，药房和外面培养药材的暖房相通，和候诊室分开，隔着一个院落……” 　　“秦医生你尽快抽时间看看，如果有哪里不满意，咱们还可以随时返工……” 　　秦卿对这工作速度也很满意，随手呼噜着虎子的背：“那太好了，我们家虎子憋在小房子里也该憋坏了，有了新家可以随便它跑……” 　　哐当……砰…… 　　电话里忽然传来的闷响，秦卿的声音戛然而止，吓了沈莹一跳，本能地站起来四顾，惊道：“秦医生？” 　　“……没事儿。”秦卿转头，皱眉一瞬，又舒展开来，看着客房的门，重新举起手机，随口对沈莹道，“沈姐，我和沈醉明天过去看看，嗯，现在有事儿，先挂了。” 　　搁下手机，秦卿深吸了口气，才走到客房门前，推开门——沈醉一脚踢中苏零的左臂，点滴瓶哐当一声，砸在原木地板上，碎成数片…… 　　苏零的手背被针扎得鲜血淋漓，青色的血管配着苍白的肌肤，加上艳红的血……秦卿眨眨眼，忽然很想拿手机把这样的美景照下，不用PS，发网上就是能轰动一时的‘美图’…… 　　当然，她只是想想，到没真的实施行动，再说，就算真照了，她也不敢把苏零的照片随意往外抛……闪身过去先关上窗户，然后拉上窗帘儿，顺手又把枕头边的枪拿起来揣怀里，最好不要擦枪走火 　　这时，苏零的腿扫过床头的保险柜，秦卿一伸手，避开沈醉的掌风，把从保险柜上落下的，自己蛮中意的那个古色古香的座钟抱住，然后才抽身出门，离开客房的时候，还小心翼翼地给他俩把门锁好：“你们二位，要打就打吧，里面的家具不值钱……弄坏了房子，房东要你们赔多少钱，你们出就行了。” 　　屋里传来拳脚相加的声音做回应。秦卿愣了半晌，忽然捂住嘴咯咯的笑起来。 　　她早知道沈醉和苏零的‘仇怨’‘源远流长’……几乎是见一次面，打一次架的，但这还是第一次看到现场版。 　　秦卿笑得胃痛，怪不得刘队、周队他们说，这俩人每一次交手，都不会在人前，害得刘队他们次次为沈醉牵肠挂肚……偏偏这俩人，还鲜少能分出胜负，弄得没完没了…… 　　他们这么交手，几乎次次平局到不奇怪了，有结果才是见鬼 　　其实，两个人的身手都不错，也并没有太过放水……可惜，彼此太了解，你招式还没出来，对方已经猜到以后的十招二十招，打起来简直像是左手打右手……这样的打法，要真有人因此‘死了’，那大概只能是累死或者郁闷死的。 　　里面的‘战争’，并没有持续太久。 　　苏零生病，没有体力，沈醉又不曾出狠手，秦卿出去把一群听见动静探头探脑的邻居安抚好，再回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然安静下来。 　　秦卿叹了口气，看着一派狼藉的客房，床单凌乱，枕头棉絮纷飞，一地的玻璃碎片，保险柜破上两半儿——记住，以后千万不能买杂牌子的保险柜，这也太不保险了。 　　至于这俩人——沈醉身上表面无大伤，只有手背稍稍有一点儿淤青，但脸色苍白，汗水浸透了雪白的衬衫，气喘吁吁地靠着墙，坐在地上，显然消耗了不少体力。 　　苏零到没有大的变化，他本来的样子，也算不上健康，此时他坐在沈醉身旁，左臂耷拉在地上，手背上的血已经止住，头发被汗水打得湿软，半遮住眼睛，衬衫扣子掉了两颗…… 　　秦卿蹲下身，左看一下，右看一下，看得沈醉不自觉拢头发，整理衣服，才笑道：“看样子用不着叫救护车了？能起来吗？” 　　沈醉点点头，勉强撑着墙站起身，拾起西装外套，搭在胳膊上，又反身把苏零拉起来，甩上床，然后低头看了看那一地的点滴瓶碎片…… 　　“碎了便碎了，我来给他熬药，沈醉，你收拾一下。” 　　收拾什么，叫保洁公司算了，地板有十几块儿破碎，需要换，墙壁也得重新粉刷，这是租住的房子，可不是自己的。 　　沈醉叹了口气，从苏零的衣服兜里掏出钱包，打开看了看，居然只有七十五块钱，还有两个一毛的钢镚，银行卡都没一张。 　　“虽然还不够赔偿，但聊胜于无，剩下算我的好了，让你占个便宜。” 　　全部掏出来放入自己的口袋，打电话叫保洁公司，沈醉扭头笑眯眯地道。 　　“喂……给我留下两天吃饭的钱，别全拿走。” 　　看到沈醉的举动，苏零呲牙咧嘴，手下人都不在身边，要找过来起码得两天，他还惜命的话，现在也不可能去自己在国内的居所，这一下——就只剩下兜里几十块钱了。 　　“要不先欠着，等过两天你要一百万我也给……”苏零见沈醉真不管不顾，把他的口袋清空，脸色顿时有些难看，惊恐道。 　　沈醉脸上的笑意怎么忍也忍不住，低下头抓起被子给苏零盖上，又往他脑袋底下垫了个枕头：“睡吧……饿不死你……”说完，他不再理会苏零，拿了张报纸坐床边开始阅读。 　　上面就有这次事件的新闻报道，当然，官方的说法永远最官方，境外犯罪分子，绑架求财，人民子弟兵英勇出击，逮捕罪犯，解救人质……不会有人知道那群小孩子人质只是很倒霉的，被殃及的池鱼，对方真正的目标是苏零。 　　苏零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沈醉……我真的很庆幸，这一次你站在我这边……” 　　他的声音很低，很低，低得连他自己恐怕都听不清楚，沈醉就更听不见了，只是以为他在呓语。 　　秦卿把黑乎乎的中药汤剂熬好，送过去灌给苏零。 　　苏零本来最讨厌吃药，往常有病就算打针输液也不肯用药，这一次却没了力气，只能由着沈醉和秦卿粗鲁地用‘漏斗’把苦的要命的中药汤子灌进他的肚子里，连吃糖的福利都不会有——不是秦卿不想给他，只是，家里又没有小孩子，上哪儿找糖去？ 　　秦卿不爱吃糖，家里连白砂糖也是没有的。 　　药还没吃完，保洁公司的人就到场，速度挺快。 　　一进屋，看见这遍地狼藉，几乎洞穿的墙壁，破了的床单，碎裂的地板，断成两半的保险箱，一群保洁人员还以为招了强盗了，一个劲儿地劝说秦卿报警。 　　待听说这是那病恹恹漂亮少年，和怎么看怎么温柔斯文贵公子切磋时失手造成的，一群人都瞪大了眼，忍不住啧啧称奇——“这恐怕就叫人不可貌相了。” 　　因为房间破坏的太彻底，所以活儿很重，一直忙活大半天，才算彻底把客房修复一新，当然，价格不低，便宜没好货，好货不便宜啊 　　秦卿肉痛地掏钱把保洁员送走。 　　刚才人家打扫卫生的时候，苏零自然不能呆在客房里，就转移到客厅，这会儿既然完事儿了，又被沈醉弄回原来的床上，捂着被子休息。 　　沈醉和秦卿两个人都没睡，坐在沙发上一边儿看影碟，一边儿天南地北的聊天，什么都聊，都是些琐碎的小事儿……事实上，秦卿觉得，即使什么都不说，两个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起，也是可以一坐一整夜，绝不会烦闷无聊…… 　　很奇怪，苏零和沈醉打了一架，苏零的病情不但没有更重，反而好转了。他一夜好眠，睡得非常踏实，第二天一大早，一个人就吃下三碗白米粥，出了一身汗，大大见好了。 　　沈醉给苏零测了测体温，用不着温度计，他用手就能测个八九不离十。温度正常，不过，苏零本身体温就较低，所以，大概还是有些低烧，于是，又被秦卿逼着吃了一次药。 　　然后，三个人便开车去看秦卿的新房。 　　苏零本来并不想去做电灯泡，可惜，无论是沈醉还是秦卿，真不敢就这么把他一个人搁家里，这可是学校，楼里住的大多数都是教师，一旦出事儿，让秦卿情何以堪 　　第一卷 归家 第七十六章 新家 　　第七十六章 新家 　　秦卿开车，沈醉坐副驾驶座。 　　苏零裹着沈醉的大衣窝在后座上埋头大睡。 　　“他也累了，听说是十好几天，每日只眯一会儿，没正经睡觉。” 　　听沈醉这般说，秦卿的车，便开得越发稳当些。其实，她早年就知道，苏零一向是睁着眼睛睡觉的，为了一个目标，十天半月不合眼也是常有……现在看他能睡得这般香甜，果然是‘老了’，不比年轻的时候警觉。 　　也可以说……较之以往，少了几分阴冷锋利多疑，多了一些沉稳安宁。在普通人来看，这自然是好事儿，但以他这样的身份，如此下去，只怕是活不长的。 　　沈醉从后视镜里望着苏零，却也是五味杂陈，想到爷爷和自己说过的话，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嗯，过一会儿要给他另外买套衣服。”——苏零是一件儿多余的衣裳没带，身上穿的那一身，沾了血污不说，昨日动手的时候还破了。 　　秦卿诧异，今天，不，应该说这几日沈醉真是有些不对劲，虽然说王露劝自己早些让两个人好好谈谈，解开心结，但心结，心结，真那么容易解开那还教心结吗？ 　　以前苏零找茬，沈醉一向是能避则避，不能避才会迫不得已出手，可是昨日，显然是沈醉先动的手，当时不觉有什么，如今想来，可真是奇怪的很。 　　还有苏零，苏零也极不正常，他冒冒然回国，说是要找什么东西，可他手下那一帮对他死心塌地的兄弟一个都没带，只一个‘司机’，还是偷偷摸摸追来的，既然寻物，岂不知人多好办事吗？ 　　还有，他对沈醉，态度忽然就软了下来，虽不能与幼年时相比，但到底不再那么剑拔弩张了……若是以前的苏零，听说沈醉中了病毒，或许会伸出援手，但想必不会自己出面，若是以前的苏零，绝不可能与沈醉平平稳稳地呆在一间房子里面…… 　　“到了，想什么呢？” 　　秦卿一抬头，就看见路旁大大的指示牌，白底红字——‘解放军105中医院第二分院’，还有一个又粗又大的箭头。 　　“呃？这牌子什么时候挂上的？赶紧先让人遮上，医院一时半会儿可开不了业。” 　　秦卿失笑，她记得当时容大妈问她，医院挂什么牌子的时候，她想了好半天想不出什么好名儿，就说了句随意，没想到，容大妈更简单，直接把总部医院的牌子挂上了，也好，牌子大一些，省得有不长眼的人跑来闹事儿。 　　总的说来，她把医院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当做还款给了‘羽林’，说这医院是部队的三产，也不算太说不过去。 　　这牌子不是重点。 　　又走了最多三分钟，秦卿就远远地看见已经属于自己的那片土地。 　　那不老山，那水库，漫山遍野的树，还有绿草野花，以前看只觉得荒凉，现在看却是怎么看怎么优美…… 　　半山腰上，山脚药田边儿的小径就是用普普通通的红砖砌成的，没什么特别，四周围了一圈铁栅栏，除了荆棘之外，还能通电，当然，在秦卿没有入住之前，是不用通电的。 　　医院和秦卿的别墅都建的差不多了，只是一个在山下，另一个在半山腰上，秦卿本来想先去看看医院，结果那边儿工程队还在收尾，就只好登山。 　　车库建在那个曾经充作军械库的山洞里，当然，山洞洞口被拓宽了许多，台阶中央也修葺了斜坡，车正好能下去，里面宽阔的程度，足够他们摆放一百辆车还有富余。 　　沈醉和秦卿把车停下，除了走两步儿就是大门了。 　　因为没有电，大门是秦卿手动开的，要不是他们这些人力气狗大，这门开起来还真得有点困难，看来，容大妈提前给装上电子遥感真是装对了。 　　一进门，沈醉就忍不住眯着眼睛大乐，他这般喜动颜色的时候可真不多见——“有点儿像乡村别墅，这个好，有生活味儿。”说的好像他自己即将住进来一样 　　秦卿一个白眼飞过去，也不反驳，是真的有生活味儿，很不起眼的一个青砖砌成的房子，是三层别墅。院子里的地板多数是石灰石，厚厚实实的青灰色墙壁，角落里还爬着地衣，墙上也挂满了藤蔓，院子里和院子外都种了许多树，阳光隔着树叶落下，有一种安宁祥和的味道。 　　向阳的一面盖了一座玻璃暖房，宝塔样儿的，阳光下一照，挺好看，里面还没有种什么东西，甚至连塑料布都还没拆干净，这样的东西，也只有阿飞那小子想的出来。 　　后面还有一排房子，是锅炉房和电机房，这地方虽然也能通电和烧地热，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准备自己的锅炉和发电机，毕竟是医院嘛。 　　沈醉吐出口气，摸了摸矗立在门旁的两颗高耸入云的大树，“我怎么觉得这是阿飞家院子里的那两棵……”他记得以前阿飞特喜欢这树，还在上面用木头搭了一个小房子，有时候拎两瓶葡萄酒，带着灯笼，半夜登上去一边饮酒，一边读书，甚是有情趣。 　　秦卿也过来看，两个貔貅是刘队家的，十几岁的时候自己没少骑在上面发费，耳朵后面还刻着自己的名字呢。 　　貔貅嘴里含着的石珠也眼熟，就是想不起来是哪一个的了。 　　“唔，我觉得，家里建设的这般快，好像不只是工程队厉害的缘故……” 　　待看见林子后面的鸡窝，狗窝，马棚，还有木头秋千，跷跷板，小转椅，各种锻炼身体的高低杠，单杠等等，都是从羽林训练营直接拆除，连外面锅炉房里的锅炉，发电机，都眼熟的很……秦卿直接无语了：“容大妈这日子过的也太精细了，咱们队里现在不养鸡养马，锅炉啊，发电机也更新换代，就都换到咱们家来了？这也罢，可是，当年为了哄苗苗搭的秋千也弄过来，这就未免太省事儿了吧，还有，马棚咱们要来干什么？让容大妈再‘赞助’几匹好马吗？” 　　沈醉不介意，只是笑：“也好，也好，咱自己的东西自己清楚，质量好，哪怕是这些换下来的，用个十几年也绝对不会出毛病……唔，出了毛病就去找肥肥他们算账……” 　　肥肥是容大妈座下的一员大将，专管羽林后勤方面一应事务，因为体重足足有两百公斤，让所有新入队的成员都不肯相信十年前肥肥也是羽林的佼佼者。 　　就连秦卿，看着宛如弥勒佛一般的肥肥，也不大记得当年初来时这人的风姿了。 　　沈醉饶有兴趣地四处打量，一边盘算道：“容大妈他们真有心……嗯，至于马，成年的大概不可能，队里原来的那几匹都北京了，其中有一匹还养在我爷爷家呢，不过，将来有了孩子，我一定让容大妈给儿子闺女弄两匹小马驹。” 　　秦卿挑眉，到不为涉及到儿女的话题故作娇羞，只是为自家教官明显区别对待稍有不满——她以前也是被当小孩子宠着的，家里有什么好东西哪一次不是先便宜自个儿？ 　　不过，这么一点儿不满意，还是阻止不了心中对新家的期待。再说，秦卿和沈醉一样，都是实用主义者，东西嘛，只要质量可靠，有免费的当然好，羽林那一帮也是看准他们的性子了。 　　果然，别墅里面和外面的简陋不同，是精装修，处处透着温馨舒适，一看就是居家过日子应该有的样子。 　　三楼只有两个大房间，一个是儿童房，里面绝对一点儿棱角都没有，地板上铺的也是毛茸茸，软乎乎的地毯，线织的，很紧凑，没有毛发。另外一个是休闲室，里面还空着，大概有两百多平的样子，空调装好了。 　　二楼是主卧房和四间客房，两间书房，都不算太大，小巧精致。 　　一楼除了饭厅厨房之外，就是一个大大客厅，客厅三面全为落地窗，是防弹玻璃的，从窗户向外看去，就是一片松树林和碧波荡漾的水库。 　　秦卿趴在窗户上，着迷地看着那个大水库，憧憬道：“咱们可以修一个游泳池，把水库里的水引过来……嗯，得建个小码头，弄条船，等一会儿找阿飞，让他给咱们整条船来。” 　　沈醉大笑：“建游泳池？当年是谁武装泅渡成绩没到达优，只拿了个良好的评价，就半夜躲被窝里哭鼻子，第二天还说是昨夜风大吹了眼睛，害得容大妈排了十几个勤务员，一连好几日半夜去检查各营房的窗户大门，唐一他们半夜溜出去找食儿的都倒了大霉了。” 　　秦卿失笑，也想起早些年的趣事，想起那几日唐一他们恨不得把自个儿给生吞活剥的模样…… 　　其实，她在羽林，绝不全是痛苦，固然有许许多多的生死离别，可温馨美妙的生活还是占了绝大多数……要不然，也不会每一个羽林出去的‘儿女’，哪怕到白发苍苍的年纪，依旧把那个有些可怕的地方当成家。 　　第一卷 归家 第七十七章 安居 　　第七十七章 安居 　　傍晚，海市那边直接开过来两辆军车。 　　海市家里的家具，厨房里的厨具，各房间里的被褥，还有对秦卿很重要的提箱连同保险柜，最近买回来的书籍，通通打包送过来。 　　海市的房子是新房，也不卖，父母都在那边儿，秦卿肯定会时不时回去，到时候有那套房子在，方便得多。 　　站在门前，看着沈醉指挥两个战士帮忙搬运家具，苏零……正在车前给两个司机发烟，一人一盒白沙，那俩司机没觉得什么，还乐淘淘点了烟跟苏零说话，秦卿却侧目不已——在人们眼里比鬼神更可怖的苏零，竟然也有如此平民化的一面 　　不过后来想想，到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越是像苏零这样的人，在寻常时候，越是像普通人，真若特别显眼的与众不同，能让人在一群人中一眼认出来，那他早就不在这个人世了。 　　把车上的东西全卸下来，分门别类地归置好。秦卿就拆了个箱子，翻出一床被褥，给苏零灌了一碗汤药，打发到客房睡觉。他想改吃西药的决定被驳回，因为他不肯多吃饭，闹得每一次吃过西药，胃里都难受，还是中药药效温和些，比较适合苏零的身体状况。 　　沈醉则开车去将虎子和小黑接过来，学校的房子到没退，秦卿经常要去学校的图书馆，而且，辅导班还开着课，到一月份考研之前才结束。新家离学校较远，这段时间总是来回折腾，也闹心。 　　虎子一来，就精神抖擞地支棱着一双小耳朵四处观望，样子十分机警，虽然它也对陌生的环境分外好奇，也不大适应，可到底是军犬，纪律性强，一直乖乖地跟在沈醉身边，亦步亦趋，片刻不离，到时小黑，一进来就冲进树林里撒欢儿，一眨眼的工夫那娇小的身形就淹没在松树林里面。 　　秦卿也不理它，径自把虎子往狗窝的方向引领。 　　狗窝里的木头屋子，铺盖的棉絮，门上的布帘，门旁边大大的铁食盆，专用厕所，铁门，一切一切，都是他们‘羽林’通用的样式，当然一样了，东西根本就是从‘羽林’直接运送到这边儿来组装的。 　　待到秦卿把虎子自己用的东西塞进去，虎子便熟门熟路地踱步过去，自己用爪子一拨，就打开了铁门，还难得表现出不够沉稳的一面，喜不自禁地朝着秦卿旺旺了两声儿。 　　秦卿呵呵大笑着拍了拍它的头，以前还觉得羽林那帮战友太胡闹，可看虎子如此高兴，到觉得他们做的有道理了。 　　留下虎子自己熟悉新家，秦卿就去整理房间。和沈醉一起。 　　两个人穿上围裙，似模似样地戴上一个尖顶儿的纸帽子，毕竟是搬家，还是得大扫除。也没有多少活儿，大件儿的家具都已经安放的差不多了，客厅里的电视机，三面大沙发，各屋的空调，厨房的厨具，电冰箱，浴室里的洗衣机，浴盆，热水器，还有秦卿专用的药浴木桶……这些只稍稍按照她的习惯，移动了一下位置。 　　就是床换了一个，以前的床不错，是那种布艺软床，躺上去很舒服，可秦卿不适应，享受不了，她还是比较喜欢行军床，或者他们营房里那一类的硬板床。 　　这一次搬家，干脆按自己的心意，换了一个大木床，很硬。沈醉担心她的腿受寒，给她垫了一块儿不算厚的羊皮褥子。 　　其他就没有什么改动了，对于家居布置，秦卿和沈醉都是外行，就是按照容大妈给规划好的布置了一遍，根本不曾画蛇添足。 　　其他的就是小事，做起来很快。沈醉轻轻松松地爬上爬下，把家里的屋顶，灯具，衣柜顶部，书橱内外的灰尘扫了一遍，彻底底清理了装修时候留下的杂物，秦卿没动手，就假模假样地给他扶着梯子，虽然没有她，沈醉也掉不下来，掉下来也只能让他显摆一下身手的灵活度，可有情人陪在一边，这活儿干起来，肯定会精神倍增的。 　　带着享受的心情忙忙活活了一个多小时，沈醉就彻底把整个新家打扫的干干净净，也换上了新的军绿色的被单儿，床罩，沙发罩，窗帘，风铃等各种小挂件，桌子上的摆设，把零零碎碎的小物件儿布置好。 　　看着自己的家，秦卿抬头四顾，满意的很：“嗯，一会儿把书拆箱子摆上，还有两箱书搁在车库没有弄进来。” 　　呃，沈醉也很满意，这家伙趁机把自己的东西‘不着痕迹’地侵入了自家亲密爱人的空间，衣柜分了一半，书架也分了一半，连浴室里都被他叠放成豆腐块的毛巾，浴巾，还有掉了漆的旧刷牙缸子和新拆的牙刷给占据了。桌子上更是多出他的茶杯，和秦卿的成双成对，连颜色都差不多，肯定差不多，俩人都很节省，从部队里带回来的茶缸子招用不误。 　　只剩下秦卿的香闺卧房还没有他的气息。 　　对此，秦卿连白眼都没给他一个，直接大大方方地默认了，反正沈醉这家伙也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到现在都不敢夜里和秦卿同居一室，甚至比女孩子还放不开，比起当年在羽林时尚有不如……那时候为了任务，演习，训练什么的，俩人还没少分享同一个睡袋、帐篷呢。 　　第二日。 　　秦卿睁开眼，白茫茫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钻进来。 　　腰身上搭着条手臂，秦卿登时就醒了，一侧头，望见沈醉略带了几分红润的脸，修长的剑眉，粉红的薄唇……还有朦朦胧胧的睡眼，不觉勾起唇角，笑道：“醒了？” 　　沈醉迷迷糊糊地应了声儿：“早啊……”却在下一刻吓了一大跳，身体一下子僵直，眨了好几下眼睛，愣愣地看着秦卿利利索索地披上跳下床，穿上浅白色的家居服，把被子叠起来，一把拉开窗帘，推开窗户，露出外面的松林和水库。 　　水波荡漾，偶有野鸟在清晨的雾气振翅，虎子已经精神抖擞地围着房子巡逻…… 　　冰冷清新的空气灌进来，沈醉才恢复清醒，想起昨夜累得很了，外面的路上又不曾通电，路灯未亮，他就没有回去……回味了一下卿卿发间的清香，没有任何的杂味儿，只是混合了清爽洗发水味道的女儿香，很迷人……再一次唾弃了一把自己那过于强大的自制力。 　　沈醉换上衣服出门洗漱，就见秦卿已经洗完了，正带着虎子在松林间晨练，一人一狗，在朝阳的光辉下，于林间小径上慢跑，斑驳的日光，落在卿卿白瓷般的面上，极美。只是，虎子时不时地在那双露出来的雪白的小腿上蹭来蹭去，让他的心里，浮现出些微不爽。 　　沈醉不觉好笑，忍不住摇了摇头，他也没有想到，原来，自己也是个小心眼儿的男人呢。赶紧加快速度，清洗完了，就出去陪着秦卿一起锻炼，跑完步，秦卿还意犹未尽地和他过了过招，折腾得满头大汗才心满意足地去浴室洗澡。 　　虽然很憧憬自家爱人出浴的美景儿，可惜，运动完，沈醉就被秦卿给打发出去替苏零没衣物，其它日用品家里有不少新的，不缺，只是适合苏零的衣物，那可真没有，就他的身材，穿沈醉的衣服就跟小孩儿穿了大人的衣服一般，两人差半头呢，到时秦卿的衣服，穿他身上大小还算合适，家里也有不少中性衣物，秦卿很愿意贡献出来，苏零也穿的衣服是男人的、女人的……还是死人的。 　　可……沈醉能眼睁睁看着别的男人穿卿卿的衣物吗？ 　　好在苏零一点儿都不挑，什么都能穿，买他的衣服很简单。 　　离家不远就是一个村落，里面也有超市和服装店，沈醉出去花了不到三百块钱，就把苏零从头到脚，从内到外的衣服全买齐了，还一式两套，换洗足够。 　　昨日搬家有些累，秦卿和沈醉晚饭只泡了碗方便面，也没怎么吃，今天早晨都饿了，秦卿去了一趟随身药房，把经过一年的培养，已经准备好的各类药材种苗收拾出来，运到还空着的暖房里面去，就开始准备早饭。 　　刚刚搬家，冰箱里的食材不多，秦卿就摊了一大盘鸡蛋饼，怎么也有十几张，又准备了一大盘子酱牛肉，切了一盘黄瓜用香油和醋调好，弄了一个小葱拌豆腐，翻出三盒豆浆热上，就算完事儿。 　　早饭刚做好，沈醉就回来了，秦卿看了看他手里的衣服，顿时无语——秦卿虽然不大爱逛街，也不像现在的小姑娘一般，那么关心流行啊，名牌啊之类的，可也看得出来，他这衣服的质量，真是不怎么的，虽然运动装上印着李宁的牌子，运动鞋是阿迪达斯的……哎，现如今在乡村里做生意的，都知道赶流行追名牌了。 　　本来以为苏零起来之后，怎么也要抱怨两句，谁知道，那位居然乖乖巧巧地把衣服穿戴好，老老实实地洗漱完坐在餐桌旁等吃饭。 　　秦卿瞅了他好几眼，瞅的苏零忍不住皱眉：“怎么了？” 　　“衣服怎么样？能穿吗？” 　　“衣服？”苏零一脸的问号，茫然无措地拉了拉袖子，摸摸衣领，道，“没坏……大小也合适，沈醉知道我的尺寸……” 　　秦卿把脑袋一低，喝豆浆，不理会他了。 　　第一卷 归家 第七十八章 巧合 　　第七十八章 巧合 　　两个月的时间转瞬而过。 　　时至年末，沈醉又到了一年里最忙碌的时候，各种各样的演习与预案纷至沓来，训练营的教学任务也不能放松，再加上又来了一批新兵，他身为教官都天天守着看着，闹得沈醉每天忙得都没时间去新家看看。 　　苏零一直没走，沈醉也没和秦卿说得太明白，只是，他好像和苏零争执了几句，最后苏零还是被说服了，似乎准备准备留在京里。 　　事实上，只要沈醉有心去‘斗’，他们两个之间的战争，苏零永远都不会是胜利的那一个。 　　秦卿对自己的男人，有信心。 　　沈老爷子和刘队他们正商量这个的问题，不过，说到底苏零的身份还是太过敏感，这事儿想要办成，哪怕是几个老头子一同出面，也不会是一件容易的事儿，想要有结果，大概，至少也要等到年后了。 　　这一下可好，家里没人有空，连看住苏零的任务，都搁在了秦卿的肩膀上。 　　虽然目前并没有什么人找到秦卿这里来，苏零平时又不爱出门，跟宅男似的，唯一的爱好就是睡觉，连个电视都不看，看住他并不算难，可秦卿还是不放心，生怕哪一天一睁眼，有人拿着火箭筒轰击家里的大门……到时候就是容大妈他们派军队来救，恐怕也来不及。 　　居家过日子，自然是求一个安心舒适，怎么可以天天精神紧绷……又不是去出任务呢。 　　秦卿耐下性子陪了苏零几日，终究还是受不住，专门给孙雪津去了个电话，让他介绍四个身手好的战友，日夜轮班倒地守着这个家伙。 　　不是不想请专业的保镖，可是说实话，对象是苏零，以他招人恨的程度，秦卿觉得，哪怕是中南海保镖过来守着，也不敢说绝对安全，指不定里面就有想要他命的人存在，至于苏零手底下的人，人才确实不少，可把那一帮‘胡作非为’惯了的家伙弄回国，别说秦卿不敢想，就连苏零自己，也是不愿意的……还是孙雪津这个精明老狐狸介绍的人更合适一些。 　　果然，来的四位十分专业，一来便将秦卿的家给整治的宛如铁桶一般，水泄不漏。 　　他们连名字都不肯说，可秦卿一眼看见，就知道孙雪津孙老这一次是下了血本，这四个肯定是他手里王牌中的王牌。 　　秦卿顿时松了口气，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苏零就一点好，只要你有道理，他就听话，所以，即使不习惯总是处于陌生人的视线里，表现得很不适应，可他依旧乖乖地听从了秦卿的安排，平日不言不语，老老实实，出门绝对打招呼，不使性子。 　　他这样的表现，到让一开始对他颇有芥蒂的四个战士改观不少——苏零的大名，在圈子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说一句天怒人怨，绝对不夸张，当然，喜欢他，受了他恩义的同样不少…… 　　这一段时间事情很多，偏偏秦卿也因为自己的考试将近，也忙了起来，沈国手很重视她这一次应试，准备了好几套练习题要她做，另外，京城一帮把秦卿当后背看待的老头子们，一个一个地都来了劲儿，今天这个要她去某某市长家出诊，那个叫她去哪个医院实习，还有不顾沈老爷子的威势，跑来挖墙脚的，这一堆全是老前辈，一个也不能敷衍，虽说秦卿本人也喜欢与他们交流，知道这是好事儿，可毕竟还是不得已地，再一次与沈醉聚少离多…… 　　心里其实，多多少少是有一点儿怨念，只是这怨念来的快也去的快——谁让他是那样的人，而且，秦卿也舍不得让他离开他所爱的部队，就连秦卿自己是个女人，偶尔还是会想念从前，何况早决定一辈子生活在军营的沈醉？ 　　既然心疼男人，又自己选了这条路，那就没什么好抱怨的了。 　　这一日，天色灰沉沉，乌云密布，秦卿刚完成学习计划，把苏零从客房里拽出来，拉着他看电视，就接了个电话，孙雪津来的，说是唐一十分钟之前忽然昏倒，从楼上跌下来，吐了口血，被送到他们105医院去了。 　　秦卿顿时吓了一跳，连忙抓起外套开上车就往医院赶。 　　这时候也顾不上红绿灯什么的，反正车上挂的军牌，估计也没什么人开罚单，一路不知道超了多少车，只有了不到半个小时，就赶到医院，一进门，就看见护士长米宋正板着脸不知和小护士们说些什么，秦卿疾步走过去，打了声招呼，“小米，特事局的唐一在哪儿呢？” 　　“唐一？在急救室。”米宋一回头，见是秦卿，脸上的神色一松，安慰道，“别急，沈国手和我们赵主任都在，没事儿的。” 　　解放军105医院是他们羽林自己的医院，秦卿以前，基本上十天半个月都要来上几次，自己住院的时候不多，主要是来看望战友，一来二去，想和医院的医生护士们不熟悉都不可能。 　　道更熟，闭着眼睛也迷不了路，根本用不着护士长带着，秦卿径直就向急救室的方向走去，可刚走到转角，还来不及进入电梯，就看见唐一一边跑一边穿衣服，从楼上走楼梯下来。 　　后面孙雪津大步流星地追下来，沈国手和赵主任都立在楼梯扶手边儿。 　　秦卿皱眉，见唐一面色苍白，走路的时候脚下不大稳，显然却是身体不舒服……便走过去一把抓住唐一的胳膊，道：“怎么回事儿？” 　　“呃？卿卿？”唐一一愣，脸上微微发红，放慢了速度，拉着秦卿一起往外走，见连秦卿都惊动了，不免有些心虚地道，“……我没事儿，刚才照过片子，没有受伤，就是这几天年底，比较忙，吃饭不规律，胃出血，现在止住了，根本没必要住院。” 　　秦卿伸手给他把脉，还被他拉着跟后面有大灰狼追一样往外跑。 　　孙雪津追在后面更是哭笑不得：“别跑，不住院就不住院，谁也不愿意在医院里过年不是？可得让沈老头给你开副药吧？” 　　“让秦卿给我开也一样。” 　　说话间，两个人就出了医院，秦卿给他把过脉，确定是胃溃疡导致的胃出血，喝几副药调理一下就成，到也没有坚持，随了他的意。 　　他们这些人，总的来说，没有哪一个喜欢医院这种地方。 　　两个人刚走到停车场，秦卿看见一辆黑色的路虎开进来，脸上不觉露出惊喜，那是沈醉的车…… 　　路虎一下子在两个人前面停下，沈醉开门走出来，脸上尚挂着一抹错愕，秦卿刚想过去，结果，就看见路虎的车门再一次打开，里面下来一个女人。 　　唐一本来苍白的脸上忍不住浮现出一抹笑，压低声音道：“卿卿，那姑娘身上的香水挺好闻，梅花味儿的，一闻就知道是专门为自己特配的香水……人怎么样？漂亮吗？” 　　秦卿翻了个白眼儿，没好气地道：“有点儿节操好不好，你现在也是拖家带口的人了，别跟以前似的……” 　　不过，她还是跟着八卦， “那女人长得不错，皮肤很白，五官也好，我认识的女人里面，大概就比温柔差点儿，还有，她头发好长，一直延伸到足踝了，打理得也好，没有一根分叉的……” 　　秦卿纳闷，那么长的头发，每次洗头要多长时间？要用多少洗发水护发素啊？ 　　沈醉显然听见了，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苦笑，走到秦卿身边，把她的手不动声色地从唐一的手腕上摘下来，自己握住。 　　唐一挑眉，小声嘀咕：“哎，这还不是自己老婆呢，别人就连‘亲近’一下都不行了，以后卿卿要是成了你老婆，是不是就得和弟兄们保持三米以上的距离啊？” 　　“三米不用，一米半就可以，正好说话不费事儿。”沈醉一本正经地道，“尤其是和你，唐一。” 　　唐一顿时失意体前屈。 　　这时，那位‘美发小姐’也走过来，自然而然地走到沈醉身侧站定，那是个既不远，也不会近到失礼的位置，脸上恰到好处地带了一丝疑问和微笑。 　　“醉哥，请问这两位是？” 　　唐一掩住唇，不动声色地看了沈醉一眼——醉哥？这也太酸了，就是他平时跑去搭讪女孩子套近乎的时候，也没有这么酸过。 　　他不动声色，沈醉和秦卿更是全当什么都没听见，那女人的风度好，沈醉同样彬彬有礼——他一手扶着秦卿的手臂，面上露出和煦的笑容，一身笔挺的军常服，衬着俊秀的眉眼，让这个男人无论从哪个方向看，都完美无缺。 　　“我来介绍，这位是我的未婚妻，秦卿，这一个是我母亲的朋友，明小姐。” 　　那位明小姐一愣，很显然，一个是未婚妻，还亲昵的直呼名字，另外一个则是母亲的朋友，甚至连名字都没说，只一个‘明小姐’，好像连名字都记不住一般，这两个人在他心里谁轻谁重，不问自知了。 　　第一卷 归家 第七十九章 　　第七十九章 　　“我去找李主任，醉哥有事，尽管去忙吧。” 　　那位明小姐不动声色地瞟了秦卿一眼，唇畔含笑，轻轻颔首，看起来相当和气，但眉宇间却带着一股子疏离，只与沈醉和唐一说了两句话，对秦卿也是客客气气，但眼角眉梢，都显示出不在意，就像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这个女人大大方方地告辞，毫不留恋地转身进了医院。 　　唐一笑着打开车门坐进去，道：“哟，美人不简单，明家的千金？是不是那个去法国学小提琴的幺女？听声音，像是个骄傲的女人呢。” 　　沈醉皱眉，秦卿抿住唇偷笑：“确实，仿佛一副始终站在高处俯视人间的模样，很孤傲，偏偏孤傲的像是很有道理，宛如她天生便该如此……” 　　虽然衣着打扮很寻常，只是一身普通的休闲装，但是，依旧能看得出来，这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千金小姐，金尊玉贵，气度天成，绝不是小门小户能够养得出来的…… 　　秦卿笑眯眯地想，完全不曾表现出丝毫的不满，可沈醉的神色却瞬间紧绷了一下，拉着她上车，沉声道：“那是明家的小女儿……今天本来是我母亲约我吃饭，没想到去的是她，我刚想走，接到孙老的电话，说唐一病了，我急着过来，她说身体不舒服，想找李主任看看，就顺道送一送她……” 　　沈醉说的轻描淡写，秦卿也就那么一听，并没有太放在心上——既然今天沈醉都说了自己是他的未婚妻，那个骄傲美人，看着也不像是个愿意承担‘横刀夺爱’恶名的女人，那又有什么需要担心？如果这也要担心，那她可真是有一辈子担不完的心了。 　　她与沈醉之间的感情，早已经不单纯只有爱情，多年袍泽，亲如兄妹，爱情来了，也只是于心底多添了几分涟漪，真用不着再找什么刺激表现深情…… 　　唐一上了车之后，气色也不大好，沈醉先开车去沈老爷子的惠民医院，秦卿替他抓了三副汤药，才把他送回宿舍。 　　把这小子好好地安顿到床上休息，秦卿给他塞了两颗安神镇痛的药丸，盖好被子，又给他留了一张字条，便拉着沈醉的手离开特事局的宿舍小区。 　　一路上，沈醉相当的沉默。 　　下了车之后，更是拉着秦卿的手，大步流星地回到家，连一直坐在沙发上，瞪着双手发呆的苏零，都觉得他有点儿不对劲儿。可沈醉却一语不发，径直握着秦卿的手回到二楼卧室。 　　“怎么了？” 　　秦卿跳到床上坐好，扭过头，看着沈醉沉默的侧脸——刚才还好好的，这会儿怎么了？ 　　沈醉上前一步，忽然伸出手，捧起秦卿的脸，小巧的脸型正合他的手掌，细腻的皮肤，光滑得让他不忍释手……秦卿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意外，可脸上却是笑意盎然，那笑容，很漂亮，很耀眼，比以前他见过的，还要美丽动人。 　　沈醉不由得想，许多许多年前，他之所以沉沦，是不是就是因为卿卿那干净的笑容…… 　　当年的事，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莫名其妙的，看见杨梦泽追在卿卿后面，和她说说笑笑，哄她玩闹，便心中酸楚……就连一向疼爱关照的梦泽，那个时候，也分外的可恨可恼…… 　　想起母亲在电话里说的话，沈醉忍不住苦笑，母亲问他，他究竟喜欢卿卿什么，他没有说话，也说不出来。 　　于是，母亲便说，他对卿卿的感情，只是他自己的错觉，因为他长年在部队，没有见过多少出色的女人，于是，稍微长相齐整些的，就让他心动神摇，误以为是爱情了，不都说，当兵三年，母猪赛貂蝉嘛…… 　　错觉，怎么可能是错觉？ 　　沈醉苦笑，母亲还真会胡搅蛮缠……他确实不知道喜欢卿卿什么，卿卿漂亮，可比她更年轻，更漂亮的也不是没有，卿卿有才气，有能力，可比她学历高，能力强的，同样存在，卿卿性格温柔坚强，合他的心意，但一样性子的女人，也不是找不到，但是，那些人再好，于他也只是听过即忘的陌生人，只有卿卿一个，他想要得到，午夜梦回，心心念念地想要在一起…… 　　沈醉叹了口气，他完全不明白他的母亲到底为何对卿卿十分不满，两个人满打满算，只见过三次面而已，而且来去匆匆，每一次见面，说的话绝对超不过三句……幸好，除了母亲之外，家里其他人都是支持的，要不然，以后的日子里，天天带着媳妇和母亲‘单打独斗’，那有的他受了。 　　沈醉也知道，自己也许想多了，他的母亲并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一旦他和秦卿真正结婚，母亲就是不乐意，也不可能去破坏儿子的婚姻……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让母亲这么一搅和，他忽然觉得不安起来，这种不安，来的很急很快…… 　　就在刚才，卿卿见到他和明小姐一起下车的那一瞬间，他本来不应该在意的，他应该相信卿卿一定能够由始至终地信任他，就像，他信任卿卿一样，但那一刻，他一瞬间便觉得全身僵硬，总觉得这个连名字都不曾记住的女人，是他们人生里极大的变数…… 　　“卿卿，唐一和他女朋友分手了。” 　　“嗯？”秦卿怔了怔，没想到沈醉回过神第一句话是这个，伸手把他略有些粗糙的手从脸上抓下来，失笑道，“很奇怪吗？唐一以前一年到头的‘失恋’好不好……” 　　那本身就是个‘花心’的男人，而且，还有刘少杰这个喜欢‘横刀夺爱’，整天捣乱的……失恋对唐一来说，已经是寻常事了。 　　“这一次不一样，他很难过。” 　　沈醉苦笑，“前天他找到总部，拉着我喝了一整夜的酒，我没喝醉，他却是醉后发酒疯，把我的办公室弄得乱七八糟，害得我伺候他一宿，什么都没做成……” 　　那一天的唐一，真的很不一样，他虽然什么都没说，连醉后都守口如瓶，可是，沈醉却感到了极大的……震撼那可是唐一，把游戏红尘当生活的男人，竟然也会因为失恋这样的事情而失态…… 　　沈醉本以为，就算有一天，他失去卿卿，也能理智对待的，毕竟，当年梦泽抱得美人归，他难过归难过，却绝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给梦泽他们添堵。可是，见了唐一的样子，他就明白了，当年能够理智，是因为他从没有得到过，没有得到，便无期待，可这一次，他已经得到了，已经拥有了，那又怎么能允许……卿卿从手边溜走？ 　　秦卿惊讶，刚想说这一次唐一是真的认真的……就见沈醉忽然俯身，吻了吻她的唇角，一伸手，用力将她抱住—— 　　“卿卿，我们结婚吧。” 　　“……” 　　转移话题未免也太快了…… 　　而且，不是已经答应你了吗？我答应的话，是绝对不可能再反悔的…… 　　沈醉没有给卿卿说话的机会，他的吻，贴着卿卿柔软的唇，深入地吻了进去，舌尖纠缠，最**，也最深情的吻法…… 　　秦卿闭上眼，用力地回吻回去，摩擦撕咬着沈醉的唇角，两个人都气息喘喘。 　　此时已是年末，天寒露重，夜晚的风很凉，卧房的窗户开了一条细缝，凉风习习吹来，可秦卿却觉得，沈醉的身体滚烫，他那双一向沉静的眼睛里，也仿佛着了火……可是，就是这样灼热的眼眸中，依旧带着迟疑犹豫…… 　　秦卿眯了眯眼，冰凉的手指伸进他干燥的毛衣，在他的背脊上滑过，沈醉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呼吸急促，他眼底的火苗越烧越望，卿卿的脸上，没有一丝的害怕和犹疑，似乎再说：沈醉，我已经是你的妻子了，从我答应你的那一刻开始…… 　　沈醉笑了，他眼底的焦躁似乎也开始缓和，又稍稍恢复了以往的从容，伸出手，一件一件地将卿卿的衣服脱下，他的动作很温柔，目光很坚定，就像在对待世间罕见的珍宝，谨慎而小心翼翼的。 　　秦卿的身体有些紧绷，但她的精神是放松的，心里只有喜悦…… 　　沈醉的手，在卿卿的后背上流连，她的肌肤并不全是光滑而柔软的，却紧绷而富有弹性，她的腿修长，她的小腹结实有力……沈醉的吻，落在卿卿的眉间，唇畔，锁骨，温柔而缱绻，也得到了世间最温柔最热烈的回应……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两个心满意足的男女精神抖擞地起床。 　　沈醉煮了鸡汤面，秦卿抱着碗吃了两大碗，对一直看着她出神的苏零挑挑眉：“怎么了？” 　　苏零唰一下低下头去，耳朵根儿都红了。 　　秦卿惊讶。 　　这时，沈醉围着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坐到秦卿身边，笑眯眯地凑过来和她咬耳朵：“昨天晚上苏零来叫咱们吃饭，我没给他开门，只是给了他一枕头……” 　　秦卿：“…………” 　　怪不得今天早晨她的枕头飞到门口去了。 　　第一卷 归家 第八十章 婚前 　　第八十章 婚前 　　“昨晚睡得好不好？” 　　不理会耷拉着脑袋装害羞，实际上时不时偷瞄的苏零，沈醉脱了围裙，从厨房里出来，捧着碗，在秦卿对面落座，笑眯眯地问道。 　　“还好。” 　　是真的好，就像剧烈运动之后，蒙头大睡那般舒服畅快，秦卿含含糊糊地道。嗯，怎么说也是女孩儿，好歹还是显露出几分‘娇羞’的。 　　昨日半夜醒来，看到沈醉熟睡的脸，她随即又合目睡去，心里很安稳。 　　沈醉点点头，眼角眉梢间，也多少带了几许惬意，幸好是和卿卿在一起，若万一‘不幸’，身边是换了别人，其他先不说，晚上睡不睡得着，还真成问题。 　　他现在有时回家，夜里睡觉总能听见隔壁传来的呼吸声，心跳声，一次又一次地惊醒，夜半更深，不能入眠，可昨夜，他却难得睡得深沉且香甜……清晨梦醒，窗帘没拉，他睁开眼，那时第一缕晨辉落在卿卿的脸上，她的肌肤雪白细腻，身体蜷缩着，像个孩子，不似印象中那般规规矩矩，那是一种难以名状的滋味儿……一瞬间，他只觉得心跳如擂鼓…… 　　吃完饭，沈醉得去上班儿，苏零也要出门，他们俩连带四个‘保镖’，要开两辆车才行。秦卿的红旗经过阿飞改装过，防弹放撞击，正好借给苏零开。 　　沈醉昨日为了母亲请假，今天一大早赶回羽林总部训练基地时，早操早就过了。 　　一路穿过训练场，不看那一群因为他这位‘斯文’教官突然出现而一下子变得规规矩矩的小战士们，径直扑去刘队的办公室。 　　刘峰此时正在准备预案，嘴里叼着香烟，吞云吐雾，沈醉进来，他头也没抬，只问道：“昨天没什么事儿吧，沈醉啊，我说，你小子可别老和你妈妈过不去，她就是小孩子心性，你哄着点儿就是……闹了这么多年，也该安生了。” 　　这母子俩的‘战争’，在整个‘羽林’，那就是‘年终大戏’级别的，不少年轻战士年年蹲点儿等着看他们母子的笑话，不过，刘峰现在却开始觉得头疼了，他是心疼秦卿，不乐意看见自家闺女感情不顺当。 　　要按他想，他家宝贝丫头那么好，只有丫头挑人，哪有让旁人挑的道理？可谁让丫头让沈醉给瞄上了呢沈醉千好万好，家庭也好，是良配，只可惜，有一个不大好相处的妈。 　　刘峰是知道的，他们的圈子小，谁家都是什么样儿，瞒不了人。不是他对沈醉他**有什么意见，那女人不错，要不然，也不会被沈老爷子选中当儿媳妇，只是，不得不说，那个人的性格，多多少少有点儿执拗，认准了的事儿，很难改变。 　　谁都知道，她和明家的大儿媳妇是同学，两个人年轻时就有交情，可以说是挚友，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后来明家媳妇怀孕，她就发了话，如果是个女儿，就给他们家沈醉当媳妇。 　　本来大家都当她说的是玩笑话，没想到，明家的媳妇真生了一个小女儿，长得如花似玉，出身好，学历高，性格方面，虽然有点儿傲气，可却偏偏对了沈醉他**的脾气…… 　　然后，母子两人的‘大斗法’就莫名其妙地开始了。 　　沈醉被闹得头疼，很干脆地告诉他**妈，说自己有了心上人，虽然没说名字，可却委婉地告诉母亲，自己的婚姻大事，自己心里有数，不用她操心。 　　结果，他**妈那么骄傲的人，哪里能接受这个，顿时气急，两个人热战加冷战了足足半个月，他**妈甚至还追到‘羽林’。 　　她也是军人，级别不低，又是沈醉的母亲，谁也不能，也没胆子不让她来…… 　　最后也不知她为何把目标定在了秦卿的身上，又不知从哪里听了什么话，认准秦卿不是个好女孩儿，根本配不上自己的儿子 　　那时，秦卿的一颗心挂在梦泽身上，他们这些人，也不可能预测到以后这两位还真能成为一对，也就没当回事儿，秦卿更是没心没肺，根本就没想和他**妈解除误会，这事儿就这么一拖再拖，拖到现在，想让他**妈认下秦卿这个儿媳妇，恐怕——难好在，沈老爷子对丫头满意的很，沈醉他爸爸也一向支持儿子，他**妈孤掌难鸣，早晚会被攻克。 　　听了刘队的絮语，沈醉迟疑片刻，倒了杯茶水，然后摸手机，才道：“刘队，我的结婚申请你帮我提交一下，我要结婚了。” 　　“行，我一会儿帮你弄。” 　　刘峰抓耳挠腮地瞪着桌子上的文件，他不耐烦弄这些，以前都是周玉在弄，可最近周玉身体不大好，老是腰疼，正休息，这些活儿就落到他身上了。 　　过了足足有三分钟，刘峰才手下一顿，把钢笔扔下，皱眉抬头：“……沈醉，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你要结婚？和谁啊？” 　　沈醉怔靠在窗户上看着楼下那万年不变的景致出神，闻言转头，横了刘队一眼：“你这话敢在卿卿面前问吗？” 　　也是，还能和谁？刘队一拍脑门，抓起来就和孙雪津打电话，那边儿电话刚一接，他就嚷嚷开来：“赶紧的，沈醉和我们家丫头结婚，你那边儿开证明，我现在就去办，速战速决。” 　　这俩人真想结婚也简单，各种材料统共用了两个半小时就全部搞定。 　　沈醉正吃饭呢，刘峰外套都没穿，就赶到食堂，郑重其事地把介绍信送沈醉手里：“赶紧回家，带着丫头，拿身份证去民政局吧，” 　　沈醉顿时一脑门子黑线，怎么弄得他和卿卿跟推销不出去一样——“别捣乱，我还没正经去提亲，再说，卢良云那儿……” 　　“卢良云啊……” 　　卢良云就是沈平昌的媳妇，沈醉的妈。 　　刘队呲牙：“那是你妈，你既然要和我们家丫头结婚，这事儿当然得你去解决，行了，反正介绍信我给你开好了，能不能抱得美人归，那要看你的本事。” 　　母亲的工作总有做通的时候，对沈醉来说，天底下就没有他攻不下来的难关。 　　其实，有的时候他就想，根本什么都不用做，直接把秦卿往母亲身前一带，他那个骄傲的母亲就得承认，就算她再怎么万里挑一，也挑不出能比卿卿更适合她儿子的儿媳妇了……无论是明小姐还是暗小姐，黑小姐还是白小姐，她们再好，再优秀，也不适合自己。 　　让刘队这么高调地一宣传，整个羽林上上下下几乎都知道沈醉沈教官要结婚……那边儿吃饭的也不吃了，一中队的王道端着碗过来，一脚踩在沈醉旁边的椅子上。 　　沈醉这人，平时在羽林的战士们心中，还是相当有威力的，整个食堂，他们左右两边和对面，就愣是没一个人敢坐。不过这会儿，呼啦啦围上来一大帮。 　　“快说，是谁？和谁？哪个姑娘那么倒霉，要嫁给你这个闷葫芦，太没眼光了……漂亮吗？什么时候办喜酒啊。” 　　王道噼里啪啦问了一大堆。 　　沈醉还来不及说话，旁边就有个娃娃脸的小家伙扯着刘队的袖子：“结婚之后，沈醉和新娘子要不要住队里来，咱们不刚起了一座新的宿舍楼吗？还有三层空房吧？” 　　最近队里结婚的不少，干脆就新建了宿舍大楼，其实以前的宿舍也不旧，只是他们副队长兼政委周玉周同志手段高明，又有容大神坐镇，羽林的资金一直很富余，所以，羽林的战士们也养成习惯了，衣食住行，什么都是最新最好的。 　　沈教官要结婚，宿舍当新房也不掉分儿。只是，两个人心照不宣，都有意以后在秦卿现在新盖的房子中生活。 　　“你们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刘队和沈醉被问得晕头转向，二队的副队长刘春河神神秘秘地凑过来，飞了沈醉一眼，才道，“沈醉的新娘子就是秦卿，知道吧，秦卿” 　　“靠” 　　一句话，整个食堂静默了一分钟，王道一拍桌子，怒道，“我们一队最漂亮的‘军花’被野狼叼走了，我这个队长居然不知道？” 　　秦卿那一届，羽林女兵一共只有四十三个，分布在全国各地，实在是资源稀缺，她漂亮，性格温和，也有能力，自然是宠儿，整个羽林不认识她的也不多，动过心的更是数不胜数…… 　　此时一听沈醉的‘新娘子’是秦卿，这一帮祝福的同时，也免不了心里泛酸…… 　　沈醉一挑眉，在一众的怒目之下，暗自得意，眉宇间喜气洋洋，更是气的一伙子全恨不得上来围攻。 　　终于，王道高喊了一句：“揍他。”把碗往桌子上一扔，当先冲过来。 　　结果，被沈醉一一接下…… 　　这天，训练场上的新兵过了最舒服的一天，那一群神出鬼没，时不时来捣乱一下，刺激他们一下的，羽林正式成员，和队长、副队长们，居然齐齐消失了—— 　　顶着花里胡哨的脸，哪个好意思让自家未来战友同袍们看见。 　　第一卷 归家 第八十一章 忧惧 　　第八十一章 忧惧 　　沈家老宅，正是炊烟升起时。 　　沈醉到家的时候，卢良云正在厨房里掌勺，听见儿子回来，理也不理。沈醉皱皱眉，到底没敢去招惹他的母亲大人。 　　沈老国手坐在八仙桌旁边，耳朵里塞着耳塞，手里拿着个手掌大的MP5，最新款，很时髦，是小苗苗买来送给老爷子的，老爷子一直拿来听京剧，当然，偶尔也听听流行歌曲。 　　这会儿放的是程砚秋的《贺后骂殿》——“兄王爷晏了驾钟鼓齐动，满朝中文武臣议论皆同：都说道大皇儿年轻无用，一个个保孤王驾坐九重。孤虽是登大宝依然大宋，并非是外姓人来坐金龙……” 　　那唱腔，幽咽婉转、起伏跌宕、若断若续…… 　　沈国手一抬头，看见孙子，抚须长笑：“还是程大家的嗓子最妙，当年的四大名旦，我最喜欢听程大家的戏，论唱功，连梅大师都差他一头……” 　　老爷子感叹了片刻，伸手拉着孙子坐下，不等沈醉开口，先道：“我知道你要和卿卿结婚的事儿，那是个好孩子，你既然相中了，确定了，以后要好生和她过日子，否则，别怪爷爷我不客气……你妈妈那儿不用担心，等一会儿我和她谈谈。” 　　随着年纪增长，老爷子在家里威望日隆，他说的话，在儿媳妇心里还是有分量的，应该说，整个沈家，也就只有老爷子能压得住‘皇太后’。 　　沈醉点头应了，心里多少也松了口气，他不是个畏惧艰难的人，只是，能有捷径走，哪有不走的道理。 　　八仙桌旁边摆了一个花架子，冬日鲜花绿叶凋零，只剩下些许干枯的藤蔓蜿蜒而上，挣扎求生。 　　望着枯藤，心里不自觉一哆嗦，沈醉迟疑了片刻，苦笑道：“我和卿卿的事儿，我到不担心，反正这辈子，除了她，我也不会要别人了。今天过来，我是想问，苏零他……他到底怎么样？” 　　沈国手愣了愣，被药气熏蒸得有些泛黄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点着桌上的紫砂壶，半天，才道：“他肯定是要留在国内的，落叶归根，那小子在外面呆不住，还是回国好，就安排在特事局，有孙雪津看着他，大家都放心……” 　　“我是说，他的身体。” 　　沈国手复又沉默，他哪能不知道孙子的意思，只是，这话不大好说，没有人能给他一个确定的答案…… 　　良久，沈国手终于苦笑着开口：“你小子也别太杞人忧天，你看过资料，想必心里有数，HTLV-1病毒，有可能有漫长的二十至五十年潜伏期，而且，感染者中，也只有百分之五会发病……没准儿，苏零活的比你都要长……” 　　话终究没有说完，祖孙两个望着窗外的斜阳默默无言。 　　百分之五和百分之百，又真的有多大的区别？一旦发病，那就是十死无生，当年苏零的大哥和青梅竹马的女友，不就是因此……谁又能肯定，苏零能够幸免？ 　　当年他们疏忽了，一直找不到那两个人的死因，他与苏零心结日深，总盼着有一日能事情明了，现如今，他却宁愿要苏零永远不知道真相，未来的人生，方能无忧惧…… 　　晚饭沈醉没在老宅吃，沈国手早早把他打发回家陪秦卿去，难得，不知道老爷子和卢良云说了些什么，她居然没跟自己的宝贝儿子较劲儿，甚至还轻描淡写地甩了句：“回去的时候记得带束花……” 　　沈醉一咬牙，点头，努力让自己的脸平和些，拼命把嘴角的笑意压了回去。 　　沈国手更是欣慰地眯了眯眼。 　　花店里的花诚然好，可不合沈醉的眼，他总觉得，这些被精心栽培，包装的花卉，与他的卿卿，一点儿都不相配。 　　于是，鲜花就免了，给虎子带了十斤生牛肉。 　　车开上山，电子遥感的大门洞开。 　　沈醉第一眼就看到‘自已’家的窗，天蓝的窗帘后面，是温暖的，柔软的，让人从心底深处想笑出来的灯光。 　　沈醉坐在车里，摇开窗户，静静地看过去，看了好久，偶尔还看见卿卿走动的剪影……冷风吹得他耳朵僵硬，他才恍然……啊，到家了，以后，这栋并不显眼的别墅，就是他和卿卿的家 　　他走下车，虎子摇着尾巴蹲在门口儿，一双乌黑的，湿漉漉的眼睛，专注地看着他，沈醉的心，略略地静下来，笑着安抚了一下它的背脊，深吸了口气，向前走去。 　　此时，秦卿刚刚洗完澡，湿发包在大毛巾里，穿着毛茸茸的卡通睡衣，周眉给她买回来的，纯棉，很舒服。 　　手边是热乎乎的红茶，她今天难得没有读医书，刚看了几集电视剧，这会儿手捧着一本厚厚的《资治通鉴》，斜靠在床上。 　　不一会儿，听见声音，秦卿脸上露出一点儿笑意，穿上拖鞋去开门。 　　推开大门，沈醉就站在门口，还是那一身银色的大衣，黑色的围脖，他的视线，从卿卿雪白的玉臂和脖颈上划过，落在屋内。 　　其实，家里没有怎么装修，一切都是简简单单的，和在宿舍，和在军营，相差并不大，可不知怎么的，沈醉就是觉得一切都不一样了。秦卿随手拉着沈醉进门，替他把外衣脱下来，摘了围巾，挂在衣架上，又给他拿了双拖鞋。 　　沈醉动作比思想更快，一伸手，就把卿卿给抱住，吸了口气，笑道：“用的什么沐浴露，有药香味儿呢，很好闻。” 　　沐浴露？她好像许久不曾用，每一次洗澡都是一瓶灵液了事。至于药香，大概是在药房里呆的时间太长罢了。 　　秦卿笑眯眯地一拍他胳膊，推着人往浴室走：“快去洗澡吧，一身臭汗。” 　　沈醉抬起胳膊闻了闻，果然是。不觉笑了，今天和一帮臭小子打了半天假，折腾得不轻，尘灰和汗水混合出来的泥泞味，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热水哗啦啦地流淌。 　　秦卿坐在床上，瞪着卧室的磨砂玻璃，到了现在，本来大大方方的她，居然有一点儿精神恍惚，如梦似幻——有个男人在她房间的卧室里洗澡 　　沈醉任由热水将他身上的尘灰冲洗干净，往外面衣架上一摸，这才发现，他的内外衣服全被扔洗衣机里了。 　　“呃……卿卿，我没带衣服。” 　　听见沈醉轻飘飘的话语，秦卿猛然回神儿，抬头眼巴巴地看着卧室的大门，眼珠一转，笑眯眯地道：“……没带就没带，晚上睡觉，穿什么衣服……出来吧。” 　　最后的三个字儿，秦卿故意说得‘缠绵悱恻’…… 　　明明很正常的一件事儿，可沈醉顿时就觉得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得飞快，他一挑眉，做了半天心理建设，还是转身，裹上了又肥又大的浴巾。 　　这个年头，不光是男人好色，女人也是视觉动物。 　　秦卿着迷地看着沈醉，他的肌肉扎实，线条流畅，在灯光下看来，几乎是带着金属似的光泽，心里微动，她一伸手，纤细白嫩的手指在他的胸前划了一圈，相当有质感…… 　　沈醉的眸子里的颜色一深。 　　一对同样很强势的男女，哪怕在床上，也不自觉地要争斗一番。 　　沈醉和秦卿都不大明白自己的感受，不过，酣畅淋漓四个字总是有的。 　　‘酣畅’过后，沈醉给卿卿按摩，他的手艺妙极，只是，以前按摩是纯粹的按摩，现在嘛，多多少少就带了点儿勾引的意思了，很有擦枪走火的趋势。 　　秦卿翻了个白眼，干脆去浴室冲澡，洗完，又把沈醉推浴室去再洗一次，然后就饿了，这也是体力活儿，不吃饭不行。 　　两个人都饿，晚饭做的龙须面，添了一碗，又是一碗，整整一大锅，两个人没几分钟就消灭的一干二净，还分了两张油饼，卷了一盘腊肉。 　　吃完，秦卿拿餐巾纸抹抹嘴，又给沈醉也擦了擦，忽然扑哧一声，失笑：“咱俩可都是吃货，人家一个月一千块的餐费足够了，像咱俩这么吃，一个月三千都不够。” 　　“没事儿，你胃口再大上十倍，我也养得起。” 　　沈醉笑眯眯地把自己的工资卡给了秦卿。 　　“就用这里面的钱办喜酒，一辈子就一次，人生大事，总要郑重一些。”以前他总想着结婚越简单越好，可现在真要和卿卿结婚，他反而改变了想法，想要给她一个盛大完美的婚礼…… 　　秦卿鼓着脸接过卡——卡里钱很多，多得让她忍不住咬牙切齿。 　　当年她退伍才拿到七十万，可沈醉的卡里比她一点儿都不少，有将近八十万。哎，谁让人家是上校来着，她可一直是中校，到退伍的时候才给追了一级，按上校退的。 　　“……你这些年都没花钱吗？” 　　沈醉挑眉：“反正，我的老婆本存够了。” 　　是没花钱，在‘羽林’基本上就花不着钱，衣食住行，都有容大妈给打理，工资卡里的钱日日增加，就没有减少的时候。 　　秦卿感叹，每每想起别的兄弟部队的战友们退伍之后，生活没有着落，心里怪不是滋味的，可是没办法，国家还困难，总是很难面面俱到。 　　第一卷 归家 第八十二章 刀伤 　　第八十二章 刀伤 　　沈醉和秦卿相拥着睡下，两个人盖了同一条厚重的，有阳光味道的棉被，一夜好眠，睡得安稳而甜美。 　　第二天，起床时精神抖擞。 　　早饭秦卿亲自下厨，摊了几张鸡蛋饼，小葱蘸酱，两个人美美地吃了一顿。 　　沈醉自去工作，秦卿下午准备去学校自习，上午就开着车去看唐一。 　　唐一昨天发烧，不过今天已经好了，只是胃溃疡是慢性病，总要慢慢调理才好。相比于西药，还是中药方子更妥当些。 　　秦卿细细地用砂锅煎了一碗变异的六君子汤，加了半钱人参，又加了两分甘草，少少地添用了一点儿灵液，也不敢多加，怕药效太过，唐一的身体承受不住。 　　唐一其实已经被秦卿给调理的面色红润，肉都多长了两斤，只是这小子耍赖，窝在床上不肯起，又赶上秦卿心情好，也乐意来‘伺候’他。 　　“你们什么时候办喜酒？我得给你们买点儿礼物吧，要只是沈醉到罢了，可咱们家卿卿结婚，我无论如何也得表示表示” 　　唐一笑眯眯地吃苹果，按说他胃不好，不该吃那么多水果，伤脾胃。可他没有胃口，饭食不进，又是个倔强的，有时候还会不管不顾的性子，秦卿也只能由着他把水果档正餐。 　　这会儿闻言，秦卿便忍不住瞪他：“只要你到时能活蹦乱跳地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别出幺蛾子，就是万幸” 　　现在政审过了，介绍信拿到手，就差去民政局领证儿，只是秦卿还没正式见过沈醉的爸妈，又赶上过年，沈醉依旧请不下假来，两个人就商量着年后再去，反正都到了现在，也不差那么一天两天的。 　　熬好药，秦卿盛碗里捧出来给唐一喝。 　　看着黑乎乎地中药汤子，唐一一闻就反胃，眉头紧皱，勉勉强强地接过，憋住气，灌下肚，然后赶紧抓住只苹果吞了好几口压一压嘴里的涩味。 　　“我要喝鸡汤。” 　　啃完苹果，唐一还是觉得嘴里苦得难受，趁机要求更好的待遇，扯着秦卿的衣袖不撒手，一副不答应就哭的表情。 　　秦卿顿时哭笑不得，一把把他的胳膊扒拉下来，摇头道：“什么样子，难不成你比苗苗还小，当年苗苗三岁打针输液喝药，就比你让人省心。” 　　“……有什么关系，你不是刚好炖了鸡汤？” 　　唐一笑眯眯地眯着眼道，早晨来的那会儿，卿卿拎着只老母鸡进了厨房，以前总说她厨艺不佳，结果要结婚的女人果然不一样，连手艺都长进的厉害——鸡汤的浓香四溢，招惹得隔壁龙老头都在阳台上探头探脑，他当时正不舒服，有点儿发烧，胃口也不好，没想到要喝，这会儿却有些饿。 　　“我炖给沈醉的，你想喝，我明天再给你做。” 　　秦卿摸了摸唐一的额头，烧退了，就去厨房端了碗浓稠的白粥，又给他加了两颗咸鸭蛋，白粥出锅不到二十分钟，温度刚刚好，不冷不热，咸鸭蛋是周眉腌好，送来给秦卿的，周眉的手艺一向不错，鸭蛋黄儿又香又油，咸度正合适。她和沈醉都爱吃。 　　白粥煮得不错，切开的鸭蛋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唐一看了看，也就不在挑剔，乖乖喝下。 　　今天天气挺好，冬日里难得的艳阳高照。 　　吃完饭，趁着晌午暖和，秦卿就打开窗户，给唐一披了件外衣，扶着他在窗户边上坐一坐。 　　秦卿就打开电视看新闻，最近南方降温，她想着要是又有雪灾之类的发生，大概大川哥他们带的新兵会派过去支援…… 　　就静默了这么几分钟，唐一就趴在窗户上不肯抬头。 　　“昨天她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她决定听她妈**劝说，要结婚了。不给我请帖，也不用我去参加婚礼，只是想说一声而已，省得我去了双方都不自在。” 　　秦卿支棱起耳朵来，她知道，唐一说的是那个魏小薇，又娇又媚，还很泼辣的一个小女孩儿，有一双完美无瑕的长腿。 　　“她说的时候，语气很平淡，一点儿也没有即将做新娘子的喜悦。也不像我印象里泼辣活泼，看不顺眼直接动手的那个小姑娘……” 　　“她说，她的未婚夫是华大的经济学硕士，在国外读的博士，高大英俊，有房有车，拿了美国的绿卡，还打算带她一起出国。” 　　“嗯。”秦卿点头，“典型的成功人士。”最近这样的人实在太多了，海龟嘛。 　　唐一苦笑：“小薇说，那个男人很好，可和她没办法交流，那个男人喜欢在她面前自称美国公民，说美国这也好，那也好，没有一点儿不好……他喜欢在她面前带着几分不屑的语气，说中国太过后，不说别的，连民主都没有，留在国内根本毫无前途，他们这些上流社会的精英，要想出人头地，要想活得精彩，就是得出国……” 　　“小薇说，她想和他谈谈自己，想说她不愿意离开部队，她的梦想就是做一名军人，虽然只是个文艺兵，但到底是实现了人生的追求。那个男人根本完全不能理解，在他眼里，军队就是个政治工具，在部队里哪能实现什么人生价值，哪里又值得留恋……” 　　唐一的眼眶发红，秦卿也不好受。 　　和一个完全无法理解自己的人结婚，是魏小薇自己选的。就算有什么恶果，她也只能自己承担。 　　“卿卿，那样的男人，没有信仰，没有国家概念，不知忠诚为何物……那样的人，真的懂得什么叫爱吗？” 　　秦卿也不知道，若是当年她没有被刘队捡回家，没有加入羽林，没有这十年的军事生涯，也许，她最后也会成长成一个和那个男人一样的人，做一个所谓的成功人士，社会精英，也许，就可以理解那样的人心里的想法了。可是，她从一开始，选择的就是另外一条道路，自然也就没有资格去评论什么。 　　唐一很伤感，秦卿想，不知道唐一后悔了没有，如果他早一点儿告诉魏小薇，自己的出身，而不是总吊儿郎当的，也许…… 　　可惜，这世间永远不会有‘也许’。 　　好在都是洒脱人，就算伤感，也只有一瞬间而已。秦卿纵容他喝了两杯白酒，便醺然欲醉。 　　于是，秦卿关上窗户，给唐一喂了两口清茶醒酒，安顿他在床上躺下，给他盖好被子，端一杯凉开水搁在床头柜上，就开车去学校自习。 　　因为过两天便是元旦，整个大学校园多多少少带了几分节日的喜庆。红绸招展，彩灯闪烁，道路两旁各系的广告牌都支了起来。 　　偶尔有吹拉弹唱的声音在学校上空回响。 　　现在这些大学生们，多才多艺的不少呢，唱歌跳舞，讲笑话，说相声，变魔术，每一次晚会，总能办得红红火火，热热闹闹。 　　秦卿觉得有趣，傍晚，从图书馆出来，就一个人随走随看，在街边小摊上买了两串烤玉米，要了一罐啤酒。 　　大学城附近的步行街美食挺多的，秦卿看着木炭烤肉的摊子，还有旁边的肉夹馍的摊子，忽然就想给沈醉打个电话。 　　她一向想到就行动，从来不会迟疑。 　　电话那头儿，沈醉正在办公室看文件，一摸手机，发现是卿卿的号码，眼睛里便染了几分暖色。 　　“今天晚上回家吃饭，我煮了鸡汤。” 　　“好。” 　　“再买一些烤肉和肉夹馍吃好不好，大学城附近的还算地道呢。” 　　“行。” 　　就这么两句话，沈醉身上的疲惫就仿佛略略消散了些，柔和了眉眼间的棱角。 　　秦卿去买烤肉，鲜嫩的烤肉吃进嘴里，很香，她却觉得说烤肉，还是容大妈烤的最好，别人的都不行。又掰了一块儿肉夹馍吃，肚子里暖暖的。 　　一块儿馒头刚下肚，前面的烧烤摊忽然哐当一声，倒了，阴暗的灯光下，七八个人，影影绰绰，刀光，棍影，伴随着呻吟呼痛的声响，随风传来…… 　　“停手，你们干什么，警察” 　　一个坐在大排档那儿吃羊肉串的小伙子忽然站起身，大喊道。 　　周围的小商贩们四散逃跑，一时间挡住通路，秦卿皱眉，刚站起身，就听见一声惨叫，抬头，那个警察已经蜷缩着身体倒了下去。 　　她心里一惊，飞快地穿过人群，向前冲，后面烤肉摊的小老板吓得脸色煞白：“姑娘，你别过去，这些小混混们狠着呢……” 　　秦卿冲过去，先三下两下把这一群人都放翻，斜眼瞟了一眼，见年纪都很小，有几个看着跟高中生似的，这会儿也顾不上他们，先扯了这帮人的裤腰带，随手栓一块儿，才扑过来看倒在地上的小警察。 　　秦卿扶着他的脑袋让他躺平，就看到左胸上一刀血口，很深，血像喷出来似的，转眼就把雪白的毛衣染红了一片。 　　那个年轻的小警察，脸色铁青，嘴唇上也毫无血色，额头上全是虚汗。 　　秦卿给他把了把脉，一摸口袋，什么都没有，这才想起来今天去唐一那儿的时候，把随身一直带着的银针都搁在特事局宿舍了。 　　第一卷 归家 第八十三章 戒指 　　第八十三章 戒指 　　秦卿皱皱眉，身上没带齐东西，急救可是个问题。把小警察的头，搁在自己的腿上，侧转，清理了一下他的口鼻，用帕子擦拭干净，以免呕吐物造成窒息。 　　她抬头看了看，周围的人都是面色煞白，人人退避，没有几个敢和她对视的，秦卿叹了口气，也只好自己扯开小警察的上衣，按住伤口上方的穴道，稍微止血。 　　小警察的呻吟声越来越小，眼看着就要失去意识。 　　秦卿皱眉，抬手一巴掌不轻不重地扇在他脸上，厉声道：“醒醒，不想死就别睡过去，千万憋口气撑住，你要是一松劲儿，小命……可就交代了有没有人叫救护车？”说着，她摸出一颗养气丹，掰了半颗塞他的嘴里，虽然说小警察不练气，养气丹不会有大用，但能把他的这口气吊住，也是好事。 　　这时，周围的‘观众们’才想起应该打电话报警，到底有两个责任心强一些，已经叫了救护车。 　　这半颗丹药进嘴，小警察终于睁开眼，气息也长了些许，喘着气点头，伸出手去指那一帮摊在地上，同样脸色惨白的小混混们。 　　“他们……他们……两个，十九中的……“ 　　秦卿苦笑：“你还有心思管他们，现在的警察要都像你这么尽职……小子，尽忠职守是好事，只不过，以后可得好好练练功夫，要不然，连几个小混混都能把你撂倒，也就别去逞能了。” 　　说着，秦卿却是一眼瞥过去，见这帮无法无天的人力，其中有两个小年轻，一脑袋黄毛，脸上花里胡哨的，可隐约还能看出学生模样。 　　看着他们瑟瑟发抖，其中一个头破血流，另外一个吐出两颗大门牙。秦卿到没觉得自己出手太重，这么小的年纪就舞刀弄棍的，还不是仗着年纪小，是未成年人，就是犯了事儿，罪过也轻得多，这种孩子，不好好教训教训，以后还不知道成什么样儿呢 　　到底是大学城附近，警察和救护车来的都很快。 　　学校门口就有110的警点儿，四个执勤的民警带了枪，拿着警棍先到的，结果一看，那群小混混已经被捆地上了，都松了口气。 　　其中一个听说受伤的是自家同事，脸色顿时就变了，粗鲁地把地上那一伙儿拎起来随便一扔，堆到一块儿，顿时弄的一帮小混混人仰马翻，其他人也板着脸装看不见。 　　秦卿挑挑眉，心想无论是警察还是军人，看来护短都是本能，变不了。把自己的证件给他们看过，救护车就来了，那个受伤的警察被抬上车。 　　救护人员看秦卿一身鲜血，连忙问道：“这位同志，你有没有受伤，要不要一起去？” 　　秦卿愣了愣，她今天穿的雪白的羊毛衫，这会儿连同外面的风衣，全被染成一片血红，不觉呲牙，加起来两千多块呀…… 　　虽然没有受伤，但是怎么也要做笔录，干脆跟救护车一块儿去吧。 　　一路跟救护车去了医院，秦卿等在急救室外面，就给沈醉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要晚一点儿回去，心里也暗自可惜，她辛辛苦苦炖了鸡汤，本来准备和自家未婚夫美美地吃一顿‘烛光晚餐’，然后在做一点儿浪漫的事儿……现在却是全泡汤了。 　　急救室的灯刚亮了没有三分钟，就有一个个头很高，足足有一米九以上的警察急匆匆赶来，秦卿不待对方发问，连忙先说道：“放心，没有生命危险。” 　　高个儿的警察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拍拍胸口，苦笑：“幸亏没事儿，谢谢你了大姐。阳春是我们局里的网警，今天他休假……” 　　他这么一说，秦卿才知道，里面的那个叫阳春，是他们分局局长家的公子，性子憨厚，一点儿公子哥儿的脾气都没有，人缘极好，整个局里的同事都很喜欢他，眼前这个高个儿警察是刑警队的，叫明方，两个人平时关系最佳，这一听说出事儿，就火速赶到医院。 　　明方恨得咬牙切齿：“这一帮小混混闹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不过他们年纪小，就是抓住了，也关不了几天……现在到好，竟然动了刀子，连警察都不放眼里，这一回要是不能好生整治一下，以后这一群人非成了祸害不可。” 　　秦卿却是想到了十九中，貌似小苗苗现在就在十九中读初一，听说成绩挺不错的，在年纪里也能排在前五十名，可现在看来，十九中这所学校太乱，里面的学生都是些什么人啊，以后得和王露他们商量一下，给小苗苗转学才好。 　　小苗苗是沈家的养女，她刚一出生，父母就去世了，因为母亲怀着她的时候，生活很艰难，伤了身体，她生下来不足月，一天到头的生病，沈老爷子亲自出马，这才把小姑娘的命给救了下来。 　　到现在秦卿还记得，当年那么小小的，只有巴掌大的一个小姑娘，躺在她的怀里，乖巧极了，就像是知道秦卿的意思一般，不让她哭，她就果真一声不出，当年她，唐一，梦泽，王露，沈醉，几个人轮流抱着小姑娘赶路，翻山越岭，何等辛苦，这个孩子却硬生生地活了下来…… 　　两个人各有思虑，还没说几句话，沈醉忽然而至。 　　秦卿有些意外，看着沈醉一身作训服，眉眼疏朗地出现在医院，忍不住微笑：“下班了？今天怎么这么早？” 　　沈醉点点头，自然而然地一伸手，替秦卿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领，动作极温柔小心。 　　明方也意外，一见到沈醉这一身衣裳，他脸上就闪过一抹笑意：“怪不得大姐你工夫这般好，三下两下就把那帮混蛋给收拾了，军嫂啊” 　　秦卿无语——功夫好和军嫂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天底下军嫂多了去了，可真能一个打七个毫不费力的，又有几个？ 　　不理会这个有点儿无厘头的警察，沈醉咬咬牙，手伸到衣服口袋里摸，他有点儿紧张，手抖，摸了半天，哆哆嗦嗦地，他越是着急，就越是摸不出来…… 　　秦卿惊讶，看他的样子，抿住唇，勉强把笑意咽回去。 　　等到沈醉满头大汗地把口袋里的一个包装的很俗气，帮着歪歪扭扭的粉红蝴蝶结的小戒指盒子拿出来的时候，秦卿也愣了，半晌，才伸手接过，自己主动把盒子打开。 　　里面当然是戒指。 　　不大，白银的，镶嵌了几颗小钻石，可是很漂亮，做工精细，上面还挂了一条银链子。 　　沈醉半低着头，似乎不敢看秦卿的眼神，低声道：“我把工资卡交公之后，才想起没有买戒指……只能买了一个小的，你看看合适吗？” 　　“扑哧……” 　　秦卿再也忍不住，笑出声儿来，一想到沈醉愁眉苦脸地凑钱买戒指，就乐不可支。她一边儿笑，一边儿把戒指递给沈醉，把玉手伸出，让他给帮着戴在手上。 　　尺寸刚刚好，很合适，秦卿满意地点点头：“观察力过关了。” 　　明方在一边看的目瞪口呆：就这么个小戒指，老婆到手了……而且，四处张望一下，这是医院，还在急诊室门前，再看看那姑娘，一身的鲜血，触目惊心。 　　就这环境，也能求婚成功？ 　　明方恶狠狠地撞墙——他想起去年自己娶婆娘的时候经过的那九曲十八弯…… 　　戒指要买大的，漂亮的，名贵的，求婚要有诚意，得在五星级酒店，点最贵的红酒，听着浪漫的小提琴，得把老婆打扮得漂漂亮亮，得想出各种花样，还得下跪求婚…… 　　就是这般，他一个月求了不下二十次的婚，这才算把老婆求到手。 　　“二位……走吧走吧，事情很明显，用不着你们做笔录了……”明方‘嫉恨’地苦着脸把这对儿‘鸳鸯’送走，“留一下电话就成。” 　　既然如此，那就走吧。 　　沈醉搂着媳妇的腰身，一出医院大门，冰凉的风衣吹，脑袋上的热气散了，他这才觉得有些不对，这求婚也未免过于简陋了些，不禁眨眨眼，笑道：“要不……咱们去酒店吃？不回家了。” 　　秦卿一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儿，挑眉道：“哪家酒店敢让我这么进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杀人犯呢，别说，就秦卿这通身的气派，若有人编排她是个冷血杀手，还真不一定会没人相信 　　酒店去不成，时间太晚了，唐一恐怕早就休息，他病着，两个人也不想去打扰，就干脆开车回家，回家的路上，沐浴着月光，忽见道边有一个小小的糕点屋。 　　糕点屋很平常，只是，秦卿喜欢空气里甜而不腻的味道，沈醉便去买了一个双层的巧克力蛋糕回来。 　　秦卿捧在手里眉开眼笑，回家的路上，就用手指抹了一块儿，自己尝了尝，味道不算特别甜，有些苦涩，却香醇可口。于是也喂了沈醉一口，不过，嘴里含着媳妇白嫩嫩的，修长的手指，再苦的巧克力，恐怕也要变成甜蜜的味道…… 　　第一卷 归家 第八十四章 不巧 　　第八十四章 不巧 　　过了元旦，新的一年来到，说来也怪，这几日异常的冷，早早便落了雪，大片大片的雪花给校舍高楼镀了一层银装。 　　北风呼啸，阴沉沉的天，看不见一丝阳光。 　　中医大学堂黄色的警戒线外，密密麻麻的人群，男女老少，一个个在冷风下依旧汗流浃背。 　　高考的气氛秦卿没有感受过，但研究生考试，想必也不会有所逊色。 　　笑眯眯地和满头乌发的老大娘哈拉两句，打发掉六个凑过来问考题难不难的学生家长，上车，直奔家里。 　　都说今年的考题很难，可对她来说，确实不算太难，今天最后一科专业课中医综合，提前半个小时把题目答完，还认认真真地检查了一遍，往常秦卿都会老老实实待到结束。 　　可是今天，秦卿却有些坐立不安，到底还是忍不住提前交卷了——今天她约了沈醉一块儿去民政局。 　　看见自家的大门。秦卿整了整衣裳，蓝条纹的羊毛衫，白色的那个现在还在干洗店，把车开进车库，一抬头就看见苏零正在水库上滑冰，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红扑扑的，双目有神，精神甚好，登时就乐了。 　　苏零这家伙以前最大的喜好是睡觉，最多被拉着看看电视剧，最近更是连练剑习武的时间都越来越少，整个变成一宅男，虽然说希望他安生些，可是总不运动，身体哪能好，还是活泼些更可爱。 　　“沈醉呢？” 　　苏零一扬眉，在水库上划了一个三周跳的小花样儿，才抹了一把汗珠，道：“还没回来。” 　　秦卿观望了几眼，也不以为意，没回来，那就等一等吧。 　　推开房门进屋，刚把门关好，忽然感到背后风声，她猛地一扭身，伸手一拍，力道却在下一瞬转柔，变拍为托—— 　　一条长足有二十米的金花蟒被她抱了一个满怀。 　　掐着蟒蛇的脖子，任由这条聪明的大家伙在耳边吐着蛇信，秦卿顿时一头黑线。 　　这条蟒蛇有小腿粗细，身上的云纹非常美丽，双目有神采，看起来相当的机灵。 　　秦卿哭笑不得，隔着门大吼一声：“苏零，把你家蟒蛇赶紧弄走。” 　　家里忽然出现这种东西，只能是苏零的，沈醉最讨厌这些东西。可苏零爱蛇，尤其喜欢毒蛇，秦卿叹了口气，幸亏没有一进屋便看见地板上爬满毒蛇……蟒蛇这种东西好歹无毒，还很聪明，他喜欢养就养吧。 　　外面天冷，虎子没去它的狗窝，而是趴在阳台上，正百无聊赖地拨打着和窗帘上的流苏，此时一见主人，一路小跑跑到眼前，替秦卿叼来一双棉拖鞋。 　　秦卿欣慰地拍拍它的脑袋以示鼓励，把拖鞋换好，四处看了看，没见到自家的猫，便皱眉喊了一句——“小黑” 　　“喵喵，喵喵，喵——” 　　听见主人的呼唤，猫叫声立起。 　　小黑趴在衣架上探头探脑，晃晃悠悠，两只前爪牢牢抱着有些尖锐的衣架顶部，吓得背脊上的毛发竖直，叫声尖利。 　　秦卿翻了个白眼儿，伸手去抱它，结果这小东西看着主人怀里的黄金蟒，战战兢兢，又想跳进主人的怀抱，又是不敢，搂着衣架探头探脑，就是不往下走。 　　秦卿看了看时间，已经四点了，不知道民政局什么时候下班，根本没空儿和它耗，直接将衣架放倒，搁沙发上，把委屈的小黑揪下来。 　　小黑和蟒蛇扔一块儿，小黑吓得炸毛四处飞窜，秦卿不理它，反正有虎子看着，也出不了什么大事儿。 　　秦卿围着穿衣镜转了一圈，选了个桃红色的大衣，很鲜亮的眼色，配上雪白的小帽子，平生第一次翻出老妈买的化妆品，为自己，不是为了任务而描眉画眼。压箱底的细长的镶钻高跟鞋找出来穿好…… 　　镜子里的姑娘双颊粉红，处处洋溢着青春的活力，秦卿想起三天前元旦时和沈醉他****正式会面，不禁扑哧一声，笑了。 　　三天前，她受邀和王露一起参加‘羽林’的元旦晚会，其实就是刘峰和周玉为了那帮小子能和亲属们见见面举办的。 　　王露到前台去表演很俗气很俗气的古筝名曲——十面埋伏，事实上除了‘十面埋伏’，王露是什么曲子都不会的。 　　秦卿被胁迫舞剑来相配，王露姑娘发话，她哪里敢不尽心？ 　　当时会场上古筝声声，杀气沸腾，整个大队的羽林战士们似乎被提前叮咛过，一个个把军礼服穿的整整齐齐，腰板笔直，怎么看怎么有军人的气势派头。坐在首行嘉宾席的一些被邀请来的军属都被肃穆的气氛唬得一愣一愣的，掌声不停，却是相当整齐，没有一个人敢起哄喧闹。 　　实际上羽林穿军装的时候少，军礼服更是压在箱底，轻易不动，平日里弄个晚会更是喝倒彩的一大堆，谁有心就上去表演节目，闹场的着实不少…… 　　秦卿觉得一阵好笑，这帮毛孩子也就这会儿老实一点儿，也动了玩心，故意炫耀，画了一个十分显眼的舞台彩妆，她平时只要不必要，从不化妆，这么一画，能认出来的人还真不多。一路提着容大妈提供的三尺青锋，从后台拽着飘飞的红绸布直飞到舞台上，还在半空围着首行观众座位绕了三圈—— 　　长剑舞得密不透风，怎么好看怎么来，端的是惊艳四方。 　　尤其是那剑影就在观众们眼前晃来晃去，第一排的观众们，皮肤上都能感觉到冰凉的剑尖带起的战栗。 　　不得不说，虽然有些人被吓得一后背的冷汗，可军人嘛，总是会对各种各样刺激的事情感兴趣，一个个追问上面舞剑的小姑娘是哪个文工团的，还有人想给自己的儿子，孙子，侄子，外甥做媒…… 　　卢良云就坐第一排，还是最中央的好位置，她受到的关照最多，秦卿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老用明晃晃的剑光闪她的眼睛…… 　　结果，卢良云大惊之下兴趣剧增，秦卿一下台，故意坐在卢良云右边空出来的位置上。 　　卢良云也没认出来，毕竟就见过几次面，她又不待见秦卿，顾忌连正脸儿都没仔细看过。这会儿，卢良云就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又是递茶水又是帮着拿瓜果花生零食，把自己对这小姑娘的欢喜劲儿表现个十足。 　　据王露目测，卢良云那热情的样子，简直恨不得想把秦卿当闺女拐回家。 　　等秦卿羞羞答答地一自我介绍，卢良云回过味儿，脸黑了半天，可到底摆不出一开始想摆的婆婆范儿，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儿媳妇…… 　　秦卿从回忆中回神，看看镜子里画了十几分钟画的妆容，整理了一下衣服，觉得各处妥当，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就给沈醉打了个电话。 　　结果——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过了几分钟再打，关机了。 　　秦卿一皱眉，把手机一扔，得，看来她想结婚还真不大容易。沈醉别是又去出任务了吧。咬咬牙，围上条围巾，抓起车钥匙出门开车。 　　苏零一看她要出门，目光闪了闪，也抓了车钥匙，开着他的路虎带着四个保镖追上，秦卿从后视镜看见，也不以为意，她和沈醉结婚，苏零肯定想跟着来看一看的。 　　一路风驰电掣赶到羽林总部。 　　队里没几个人，都有活儿，就刘大川从海市过来开会，顺便看家，正在办公室坐着，接到门卫的电话，一听是秦卿，心里顿时就敞亮了，连忙到门口儿来见她。 　　刘大川敲开她的车窗，不等她开口，便未语先笑：“放心，放心，沈醉的人生大事，可不敢让他耽误了。他带着刘春去买礼服，你们不是得照相吗？结婚证上的照片总不能太不像话……我看沈醉家里的几身礼服都旧了，就赶他去买两身，肯定很快回来……” 　　秦卿松了口气，皱眉道：“他电话不通。” 　　刘大川一愣，刚想说什么，他手机响了，接了这个电话，他的脸一下子苦下来，看了秦卿半天，才支支吾吾地道：“百货大楼有个男人抓着他女朋友一起跳楼，好像还动了喷子，正好让沈醉给碰见……” 　　百货大楼在市中心，楼顶一片空旷，连个遮挡物都没有，周围的建筑物没有一个比它更高，狙击手找不到狙击位置。 　　刑警队的警察发愁，谈判专家上去三分钟，让散弹枪打了一身抢眼儿，要不是穿着防弹服，小命就交代了，剩下的几个谈判专家愣是不敢再上。 　　“你别过来，谁敢过来，谁敢过来我就……” 　　那边儿几个刑警急得大冬天穿单衣也满头大汗，打电话呼叫119，下面的气囊早吹起来…… 　　绑架犯精神激动，死死勒着他女朋友的脖子，那女孩儿被勒得连哭都哭不出来，眼看着就要翻白眼儿了。 　　急得刑警队的赵队长 　　沈醉放下手里的狙击枪，把外套一脱，先上了三十九楼，然后从窗户里攀到楼顶，轻巧地走到那绑架犯身后…… 　　第一卷 归家 第八十五章 扯证 　　第八十五章 扯证 　　“你——” 　　趁着对方把注意力全集中在喊话的赵队长身上，沈醉突然窜上去，落地悄无声息，比猫还要轻三分，一瞬间就到了绑架犯身后—— 　　他左手攥住绑匪执枪的手腕儿，一用力，咯嘣一声，绑匪的手就耷拉下来。 　　手枪落地，那个绑架犯疼的一声尖叫，面色惨变，本能地就松开了怀里的女友儿。 　　沈醉一脚轻轻地将脚软不会动的女人踢开，同时一扭绑匪的胳膊，压着他跪下，反手铐上铐子，他这才松了口气，皱眉道：“就为了你女朋友和你分手，就寻死觅活的？就你这副德行，哪个女人也看不上……” 　　大概是因为要结婚了，心情好，就连沈醉这般从不多话的人，也不自觉多说了两句。至于罪犯听不听，就不关他的事儿了。 　　几秒钟的工夫，下面呼拉一下，赵队带着人拥上来，抢救人质的抢救人质，逮捕嫌犯的逮捕嫌犯…… 　　确定罪犯落网，赵队长彻底放下心，面上露出一抹喜色，冲过去用力握着沈醉的手，不停地表示感谢，“兄弟呀，真是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在，这事儿可不那么容易解决，哎，要不说特种兵呢，就是不一般……”跟着上来的记者们拿着‘长枪短枪’，一拥而上，摄像机镜头也对了过来。 　　刘春站在楼梯口儿，怀里抱着一大堆东西，瞅着赵队长唠唠叨叨，满脸真挚，又看沈醉脱不开身，再一看手腕上的表，脸上就变了颜色，苦着脸喊了一句：“教官” 　　沈醉一怔，随即神色大变，挣脱赵队长的手腕，拿出手机来拨电话。 　　刘春也忙冲过去拦住满头雾水的赵队长，小孩儿胆小，害怕秦卿生气，此时音调里都是哭音儿——“赵队长，我们教官今天要结婚，哎呀，他要和俺们秦姐领证啊今天。” 　　他显示了下自己手里拎着的礼服，眼泪都快流出来，语无伦次地道，“这绑匪太缺德了，他要自杀，不能好好挑挑时候，挑挑地点，怎么偏偏要和俺们教官做对……” 　　赵队长眨眨眼，一时间到不知该说什么好——人家跳楼自杀，还有挑时候的？ 　　秦卿这会儿刚好到百货大楼门口，因为交通管制刚撤，道有点儿堵，不过她开车的技术好，左突右撞，总算杀出一条血路……她还没给沈醉去电话，电话就来了—— 　　“卿卿，在哪儿呢？” 　　“东北门，十点钟方向，五百米……” 　　沈醉扯开领口的两颗扣子，把袖子一挽，接过刘春手里的两个纸袋儿，就一路从楼顶向下飞奔，嫌弃电梯比不上自己的速度，他连电梯都没坐。 　　一直冲出门，正看见秦卿下了车，站在楼梯台阶下面招手，看见她俏生生的笑颜，沈醉的脑子一懵，忽然就有些迈不动脚步了。 　　赵队长笑眯眯地站在楼顶上，手里拎着刚才用来劝说绑匪的大喇叭，大声呼喊：“各位，我们那位刚刚勇擒匪徒的英雄同志——今天要结婚，民政局快关门了啊，大家赶紧让让路，不要拥挤，可别阻碍了人家的大喜事儿……我代两位新人谢谢大家了……” 　　他扯着嗓子这么一喊，楼底下一帮特警、武警哄然大笑，一群观众也驻足停步，都乐了，还有旁边的音像店开始播放婚礼进行曲，也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的唱片，或者是从网上下载的？ 　　秦卿耳朵根都通红，她再落落大方，也有点儿承受不住。 　　不过，百货大楼楼顶上的大表显示，北京时间，十六点，三十七分…… 　　秦卿咬牙，也顾不得害羞，一招手，道：“没时间了，速度。” 　　沈醉愣了愣，随即大跨步地奔过去，伸手一捞，秦卿纤细的身体就落到他的怀里……周围顿时传来一片叫好声，鼓掌声—— 　　“恭喜，恭喜。” 　　“喜糖有没有，请吃喜糖不？” 　　一帮子就喜欢闹事儿的武警更是一阵阵鸣笛。 　　沈醉抱着秦卿，从自动分开的小道上一路向前走，秦卿把脑袋埋在他怀里，一直到走到红旗车前，沈醉打开车门，两个人坐了进去，秦卿才松了口气，苦笑：“真够惊心动魄的。” 　　沈醉一声不吭地启动，后面苏零冷着一脸开着他那辆贴着无数‘补丁’，到处是‘枪眼儿’，颇有几分凶相的路虎跟着挤进来，到唬得大家起哄声小了，都想这位一脸凶悍的小帅哥想干什么，别不是要抢亲吧…… 　　却没想到，他从后车座拎起一只**袋，撒开口随走随撒，撒出来的全是喜糖，硬糖软糖，质量高档，都是价格昂贵的好东西…… 　　“亏他有心。”看着那位站起来分发喜糖 ，秦卿顿时笑了。 　　两辆车加速再加速，秦卿感到冷风夹杂着大片大片的雪花，飞到脸上，跟刀子似的，她却一点儿都不觉得冷。 　　一路旋风刮到民政局。 　　办手续的地方在三楼，人不多，也就有三五个人值班，他们俩人一上来，一屋子全愣了——人家就没见过他们这么剽悍的架势…… 　　沈醉一手攥着秦卿的手，一路飞奔，他面目僵硬，身上气势逼人，‘新娘子’在他身后，脸上憋的通红，眼神左飞右飞…… 　　办手续的老大姐都快看傻眼，连忙站起来道：“别急，别急，我们五点钟才下班，还有时间，材料齐了很快的。来，把表格填上，材料给我。” 　　材料？ 　　沈醉和秦卿面面相觑，两个人都是两手空空。 　　秦卿一下子乐了，沈醉顿时石化…… 　　苏零的面色像是染了铁灰，一捋袖子，拽过《结婚登记申请表》，往沈醉手里一塞，一边问：“材料呢？都放哪儿了？”说着转身就往外走。 　　办手续的同志看着苏零的黑脸，愣是把‘现在不能给你，材料全了才能给’这句话给吞了回去。所以说，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是‘恶人’比较吃得开…… 　　他刚走到门口儿，刘春跌跌撞撞地跑进门，气喘吁吁地道：“教官，你的文件夹在我这儿……你不拿材料，怎么领证儿啊……” 　　他这是坐警车，一路拉着警铃赶过来的，害得人家赵队长跟着着急上火。 　　得，证件总算齐了，不说沈醉，老大姐都一头冷汗，迅速浏览一遍，道：“还差照片？” 　　现照是肯定来不及的。秦卿耸耸肩，打了电话给容大妈。 　　容大妈办事有效率，不到一分钟，从人家办事处的电脑上打开邮箱，照片传了过来，虽然是合成的，可是似模似样。 　　照片上的秦卿只有十七岁，正青春年少，一身军装，英姿飒爽，沈醉也才二十出头，脸上还没有现在的风霜，虽然不够成熟，但嘴角的笑温柔而平和。 　　秦卿看了看合照，抿了抿嘴角，低声道：“这照片好，比咱们换什么礼服都强。”沈醉叹了口气，他一整天辛辛苦苦跟着刘春跑了四家大商场，换了几十套衣裳，全是白费劲儿了。 　　老大姐看了看沈醉，又看了看笑得跟一朵花似的秦卿，根本没问这俩人愿意不愿意，随手就把证儿给他们扯了。 　　新出炉的，热乎乎结婚证到手，沈醉长长地吐出口气，搂着媳妇慢慢悠悠转到车前，苏零帮他们俩将新买的礼服什么的扔上车。 　　沈醉就这么站在车门前，看秦卿笑眯眯地给她那帮战友们挨个儿打电话。 　　唐一给出主意，说酒席就在总部开，让容大妈亲自下厨给做饭，大家这些年分散在天南海北，见面的机会不多，这一次干脆找一个比较容易请假的空余时间，就大年三十好了，能来的全拉来，大家伙儿热闹热闹…… 　　秦卿和沈醉都表示赞同，大年三十办酒宴，也讨个好彩头，新年新气象嘛。 　　王露接到电话的时候，也正和她未婚夫讨论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要孩子的问题。 　　他们年纪不小了，也到了考虑孩子的时候。放下电话，王露便忍不住微笑。 　　荣坤一边儿学着给媳妇按摩，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很惊讶，他们家露露可是很少笑得如此温柔含蓄，就是笑，王露的笑也是豪爽大方的。 　　“怎么了？” 　　“没……我们家卿卿和小表弟沈醉结婚了。” 　　荣坤‘哦’了一声，那两个人结婚有什么稀奇，本来就是男女朋友，还那么黏糊，结婚也正常。 　　王露叹了口气，闭上眼，任由她男人仔仔细细地给她捏腿敲肩膀。 　　“卿卿和沈醉都不容易。能顺顺当当地结婚，是大喜事……” 　　‘羽林’的兄弟姐妹们都不容易，整日里枪林弹雨，哪里还有恋爱的工夫……纵然有恋爱的，但能成正果的真是不多…… 　　有的时候，王露午夜梦回，梦到以前的生活，就忍不住一身冷汗打湿衣襟，她当年也是那么拼出来，那哪里是正常人能想象的生活？幸亏档案旁人看不见——不知道若是荣坤看到自己的档案，还会不会有勇气和自己结婚？ 　　酒宴的事暂且不考虑，只是扯完证儿的第二天，沈醉就被一个电话叫走，秦卿耸耸肩，一个人大包小包拎着，准备先去婆家报喜，再回娘家报喜——当然，对这两家来说，恐怕都是惊多于喜的。 　　第一卷 归家 第八十六章 参观 　　第八十六章 参观 　　“你说说你，你说说你……” 　　秦卿是在学校门口，去沈家老宅的路上，让她的母亲大人给截住的。 　　周眉穿的很喜庆，一身红色的唐装，雪白的羊毛围巾，戴着灰蓝色的小帽，又洋气又年轻，拉着的秦卿的手在校门口一站，就和姊妹俩一般。 　　只是，她神色太凌厉，吓得周围一群还没放假的可怜高中生都绕道走。 　　“你和他登记了？就没想到和你妈妈我说一声……” 　　周眉气得脑门直抽抽，“你啊你，你是你**亲闺女，不是随便哪个垃圾堆里捡来的，他沈醉一句交代没有，就这么把你拾走……这，这……他沈醉是皇帝不成？就是皇帝纳妾，那也要三媒六聘吧……” 　　秦卿反驳：“怎么没说，我不是打电话告诉你了……” 　　周眉瞠目结舌：“你还敢说……你证都领了，三更半夜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一张口就——我家闺女莫名其妙成了别人家的……” 　　秦卿也心虚，她前天记得给自家妈妈打电话说这事儿，可打了两次，很不巧，周眉都不在家，就写了封信邮寄过去……却忘记了，现在她写信不是军邮，不可能当天到，又忘了快递……昨天领了证，晚上，沈醉接到电话，起床出门，秦卿也跟着梦醒，乍然想起这事儿她妈妈可能还不知道呢，这才又拨了电话过去…… 　　跑街饮买了两杯滚热的红枣姜茶，一杯给周眉，自己一杯暖手，秦卿笑眯眯地安抚自家母亲大人：“妈，你别生气，您看看，我年纪这么大了，眼瞅着就到三十，早点儿结婚有什么不好，早点儿结婚，您还早一些抱孙子呢。” 　　周眉握着滚热的茶杯直叹气。 　　秦卿也跟着叹气：“妈，这次是我的错，真是疏忽了，保证没有下一次。”这么大的事儿，竟然忘了跟家里说……秦卿想起来，也脸红。 　　“还下一次？你这辈子想结几次婚？” 　　周眉哭笑不得地弹了弹自家的丫头的眉心。 　　周女士手下的力道向来重，可弹在闺女的脑门儿上，却是温柔夹杂着亲昵——如果给她几个棍棒教育出来的大弟子看见，不知道得羡慕成什么样儿 　　“算了，算了。”周眉搂着闺女的胳膊，拉着她在大学城的树林里漫步，“你都嫁了，我还能让你刚结婚就离婚？好了，让沈醉过来吧，你们都结婚了，怎么也要让他拜见拜见我这个丈母娘。” 　　秦卿噎了一下，咬咬牙，摇头。周眉惊讶，看不明白闺女这是想干什么：“丫头，怎么了，怕你妈难为他……你这妮子才出嫁，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伸头也是死，缩头也是死，秦卿心里苦笑，到底还是鼓起勇气，支支吾吾地道：“妈，嗯，那个……沈醉不在家。” 　　“不在家？没事儿，武馆现在是你师侄撑着，妈有的是时间，中午在你们家吃饭，一会儿咱娘俩去菜市场，咱们买只老母鸡，让妈好好给你补补身子……” 　　周眉拍拍秦卿的手，总觉得自家闺女瘦了，一摸一把骨头。 　　然后俩人就溜溜达达地往菜市场走，到菜市场，买了一堆的蔬菜，黄瓜，萝卜，西葫芦，冬瓜，芹菜，洋白菜……大条的鲤鱼，带鱼，活蹦乱跳的虾，牛排，羊头，猪腰子……因为快到年节，连黄瓜都长到七块钱，贵得离谱，可周眉却像不要钱似的，买了一大堆，幸亏秦卿的车大，到也不是放不开。 　　回到家，周眉是第一次来秦卿这儿，秦卿自然要带着她四处逛一逛。 　　路过医院，周眉看的到时仔细，看过后还算满意，笑眯眯地点头：“当医生好，家里人都能跟着受益，当年你外公还在的时候，手里就有几下子，你妈妈我练功扭伤拉伤，从来不用去医院……对了，你们这医院什么时候开门？” 　　“呃，大概要等我从沈国手那里毕业，还要一两年……” 　　“不急，不急，我们姑娘还年轻，只是你以后结了婚，要照顾家里，等生了孩子更忙，还有时间关注事业吗？”周眉眨眨眼，“要不然等你们生了孩子，妈给你带？” 　　秦卿失笑，连忙点头。 　　进了大门，漂亮的树林，虽然结了冰，可是依旧能看出不俗的水库，宽阔的车库……还有车库里搁着的，苏零那辆补丁一大堆的路虎…… 　　周眉瞪着那路虎老半天，秦卿一个劲儿地解释，说是沈醉朋友的，就喜欢这个调调，故意弄的。说了许久，周眉才算放下心中的怀疑。 　　“环境不错，就是僻静了些，不过也不算什么，等你的医院开业，雇几个专职的保安……对了，让你几个师兄给你找人吧，以咱们家在武术界的地位，想找到功夫硬，可靠的人手肯定不难。” 　　周眉兴致勃勃地拉着咬牙切齿不知道应该怎么和母亲解释的秦卿，一进门，一条巨蟒飞扑，秦卿赶紧上前一步，从母亲大人手里救下苏零的爱宠。 　　周眉背上的朴刀堪堪地停在蟒蛇的七寸上，挑眉瞪了一眼秦卿，这会儿秦卿正手忙脚乱地把金花蟒往门外拖。小黑扑在她的脚上捣乱，虎子警惕地看着周眉，不过，也许是闻见周眉身上有秦卿的味儿，到没有露出凶相。 　　“妈，你坐一下，我把这条蛇拎出去，呃，蟒蛇是没毒的，正好搁家里抓老鼠……”周眉很喜欢蛇，不过，是喜欢吃，蟒蛇留在那位眼前可太不安全了，这一点儿秦卿随她，也好吃蛇。 　　“小花？” 　　就在这时，苏零揉着眼睛，踢踢踏踏地从楼上客房里出来，眨眨眼，一看见周眉，神色顿时就变了，转身就往楼上跑。 　　他刚才还在睡觉，出门的时候穿着睡衣就出来了，苏零的睡衣到不算露，该护着的地方绝对护的好好的，只不过，孤男寡女，同处一室，那个男的还穿着睡衣，那个女的，还是自家刚结了婚的闺女……周眉的脸上顿时一黑，说话都磕绊了：“丫头，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儿，那男的是谁呀？”怎么长得那么妖……最后一句话周眉没有说，要不是她了解闺女的性子，恐怕会以为秦卿光明正大地在家里养小白脸。 　　秦卿苦笑，这事弄的——“是沈醉的朋友，生病了，沈醉接回家让我给扎几针……咱们家车库里那辆车就是他的。” 　　“患者啊？” 　　松了口气，周眉立马不觉得人家妖了，惋惜地道，“挺漂亮一个孩子，病不重吧？” 　　“不重，就是容易发烧，吃几副药就好。”秦卿把小花扔出门，将黑子和虎子也赶出去陪小花玩，这才围上围裙，给自家老妈打下手一起做饭。 　　秦卿刀工不错，切切剁剁的活儿全是她的。周眉一边拿着锅勺往热锅里浇油，一边儿笑眯眯地道：“丫头的手艺到是见长，哎，可惜便宜沈醉那小子了。” 　　秦卿低下头不敢说话。 　　红烧，清炖，蒸煮，不一会儿就弄出来一桌子菜，周眉还要做，秦卿赶紧劝：“妈，别做太多，咱们吃不完的。” 　　“怎么吃不完，你和沈醉都是大饭量，**饭量也不小，人家苏零病着，又是客人，当然要做点儿好的来补一补……” 　　“呃……妈，沈醉今天不能回家吃饭，中午不能回来，晚上也回不来，您真别做了，做了也是浪费。”秦卿一看混不过去，故意装作漫不经心地说了。 　　周眉一怔，把手里拿着的菜刀轻轻放在案板上，将围裙摘下来，冷着脸说道：“走，不做了，出去。” 　　母女俩在客厅军绿色的沙发上稳稳当当地坐好，秦卿低着头，第一次觉得这沙发幸亏是买的软沙发，没有听沈醉的，弄个硬沙发回家……要不然这么挺着坐，那得有多难受？ 　　“丫头，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沈醉不回家吃饭？” 　　周眉一开始是没回过味，这会儿也咂摸出一点儿不对来，“沈醉晚上……明天能回来吗？” 　　秦卿老老实实地摇头，心里想着早死早超生，坦白从宽：“沈醉有任务，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周眉愣了，惊讶地看着自家的姑娘，愕然道：“新婚就出任务？” 　　秦卿赶紧替自家丈夫解释说好话，“他昨天晚上在家……真的在家……” 　　一听这话，周眉哪里肯相信，只认为闺女这是宽她的心呢，望着女儿，哭笑不得：“你还给他解释……闺女啊，妈经常听人们笑说，人生四大悲事有：久旱逢甘露，一滴；他乡遇故知，仇敌；金榜提名时，落第；洞房花烛夜，隔壁……却没想到我闺女也遇上了，洞房花烛夜新郎不在，这可比四大悲还悲了” 　　秦卿眨眨眼，明明老妈气的要命，可她老想笑，母亲大人年纪不小，说话到像个小孩子似的，当然，这种话她是不敢和自家老妈说，甚至不敢再反驳什么，要真较真，沈醉半夜三更从新娘子身边离开，和洞房花烛夜不在家，也差不了太多…… 　　第一卷 归家 第八十七章 婆家 　　第八十七章 婆家 　　周眉到底还是没有见到沈醉，不过，也只是抱怨了两句，当**希望女儿好，总不可能真劝她去离婚。 　　吃饭的时候只有周眉和秦卿两个人，苏零还有他那四位保镖都没下来一块吃，苏零是不好意思，那四个保镖都是那种一板一眼的死板男人，眼睛里除了保护的目标之外，根本就没有其他人，这么长时间，几乎旁人多说话，简直惜言如金，有他们上桌，周眉肯定不自在。 　　吃完饭，周眉也没有多呆，就是嘱咐秦卿过年要回家看看，周家的团年是从腊月三十开始，一直到腊月十五才结束。谁让周家是大族，人口众多呢。 　　秦家就简单了，大年初一去给自家老爹拜个年便成。 　　秦卿老老实实地答应下来。只是想到大年初一去见父亲，可能也只孤身一人……秦卿依旧免不了苦笑，她父亲是个厚道人，应该可以理解，但理解归理解……心里想必还是会不舒服的。 　　她选了沈醉，她了解沈醉，自然能够体谅他身为军人的身不由己，可秦卿不想让爸妈跟着操心——如果，沈醉能够在年前赶回来就好了…… 　　周眉走之前，又看了看闺女未来生活的家，觉得这家虽然还是像军营，但到底是一个家了，里面的布置，简单却舒适，是居家过日子有的景象，心里的几分不满忐忑，也渐渐地消弭不少，握着女儿略有些粗糙的手，长出了口气：“既然连证儿都领了，你就好好过日子，沈醉这孩子吧，我虽然算不上多喜欢，可人是你选的，我只能相信我们家姑娘的眼光……” 　　“你们两个也不是小孩子了，又在一块儿这么多年，和那些谈几天恋爱就结婚的不一样，想必彼此的性情都很了解……但到底结婚不同其它，两口子一起过日子，总免不了磕磕绊绊，要不说远香近臭呢。如果万一有了矛盾，你们别僵着，别管谁的错，能退就退一步……丫头啊，结了婚就不比在家里了，要多为男人着想……” 　　一想到她还没来得及宠爱的女儿已经结了婚，是别人家的了，周眉的心里一酸，眼睛也忍不住发红。 　　秦卿没有劝，只是一口气把母亲送出十里地，才让周眉打发回家：“回去吧，等明天去你婆婆那儿看看，年三十也在你婆家过吧，咱们家没事儿，你什么来过年，妈都高兴……” 　　是得去婆家看看。 　　秦卿到晚上才想起应该多少备几样礼物，新媳妇登门，不带点儿东西哪成？ 　　沈老爷子当了一辈子大夫，秦卿也就没费事，从随身药房里拿了两只金参，还带着泥土的，只说是自己外公当年养殖，发生了变异，可效果很好…… 　　人参变异也不是稀奇事儿，再说，外表和人参的不大一样，那有什么关系，现在把人参培养成真正的‘人身’，也不是不行，沈老爷子根本不会在乎颜色上的差别，他只关注药效，只要做过实验，老爷子肯定会欢喜。 　　一时间也找不到礼品盒，早晨起床，只随便找了个口袋装起来塞包里，秦卿就打了个电话，然后开着车往沈家去。 　　沈醉的父亲沈平昌和他长得十分相像，修眉大眼，鼻子又高又挺，一身军常服，挂着少将军衔，笔直地站在客厅门前，一看就是行伍出身。 　　旁人看来死板，秦卿却觉得很亲切。 　　而且，公公外表看来严肃，实际上很疼秦卿，因为秦卿曾经做过他两个多月的‘保镖’，两个人是很熟悉的。 　　当年她还在‘羽林’的时候，每年两次的‘苦训’期间，沈平昌都会惦记着给她准备最好的药油，还让沈醉去给她按摩身体，减少疲惫，这会儿做了他的儿媳妇，秦卿半点都不紧张。 　　，‘苦训’是羽林的规矩，一年两次，最热和最冷的时候举行，队员们要进行为期十天以上的艰苦训练，或者说是磨练……训练量是平时训练的五倍到十倍不止，正式成员里受不了因此而掉队的也大有人在…… 　　早晨，第一抹霞光笼罩东方时，秦卿的红旗刚刚好开到大门前，沈家老宅人不多，不过，都出门迎接了，看来对她这个新嫁娘还是很重视的。老爷子笑出了一朵花，就连那位略微黑脸的婆婆，身上都隐隐约约透露出一股子喜意。 　　“总算回来了。”沈国手越看孙媳妇越满意，招呼一声，也不顾儿子、儿媳，率先带着秦卿往书房走，“结婚还顺利吧？”当年他儿子和儿媳妇结婚的时候，订好了日子又拖了整整三个月，这结婚证才到手，没办法，儿子有空的时候媳妇没空，等媳妇有空了，儿子又飞了。 　　当初他和亲家公，亲家母等啊等，等到最后，儿子和儿媳回来说领了证，一家子都没感觉了，也就说了句知道，就该干嘛还干嘛去……这一回沈醉说要和秦卿结婚，他一颗心都吊着，生怕又结不成，一时半会儿结不成也就罢了，就怕好好的儿媳妇莫名其妙给飞了…… 　　“一切顺利。”秦卿走过去扶住老爷子的胳膊，眼前这位不只是自己的爷爷，将来很有可能成为自己的老师，先‘拍拍马屁’总是有好处的。显然，老爷子对自家孙媳妇的亲昵举止相当地享受，胡子都飘了起来，一双眼睛笑得只剩下一条细缝。 　　“来，丫头，也是你奶奶留给孙媳妇的，这是爷爷给你的，咱们沈家的人，人人有一套，连沈醉都有，只是，他那套如今也只能搁在箱子底下蒙尘了。” 　　桌子上摆放着两个檀木盒，其中一个雕龙画凤，手艺精湛，像是首饰盒，另外一个秦卿很熟悉，她曾经看见沈老爷子使用过，教学录像上也有，这个盒子，和老爷子随身携带的针盒样式差不多。 　　是一套古代的九针，并不是现代那些针具。 　　秦卿惊讶，拿起来细看，但见鑱针、圆针、鍉针、锋针、铍针、圆利针、长针、毫针、大针一应俱全，拿在手中不重不轻，很适手，显然是专门为她打造，这东西现在不多见了，一般药店、医馆可没卖的。 　　“喜欢吗？” 　　“喜欢。” 　　是真的很喜欢，用着比她自己的针还要好用。 　　针盒下方，红绸布底下的方格里还放着一本《灵枢》，是宋代调班印刷的古书，秦卿翻看了一下，上面还有大夫写的注，看落款居然是个叫刘翰的翰林医官使，这本书显然是出自宫廷。 　　不说它对一个医生的吸引力，只当收藏品也很值钱了。 　　秦卿喜欢，沈国手也跟着高兴，拍了拍孙媳妇的手，长叹道：“我们沈家数代行医，到了我这一辈儿，算是……哎，幸亏有你嫁进来，我这身医术，好歹也算有了传人，将来也不至于没办法跟祖宗们交代。” 　　老爷子虽然是个开通人，可毕竟是老人，对传统还是很看重的，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儿子孙子都不学医，现在好歹抓住一个肯学医，而且还极有天分的儿媳妇，他哪有不高兴的道理。 　　抓住秦卿一通的诉说，说着说着，就说到医术上面去。 　　在这方面，一老一少，还是很说得上话的，尤其是药术方面，沈老爷子悬壶济世几十年，看过的病人多，秦卿仗着理论知识丰富且超前，脑子里有一千年后大药师的记忆，是时有惊人之语，沈国手听得如痴如醉，听到新鲜的药理，药方，总恨不得立马就去实验一番，两个人越聊越投契，忘了时间，也忘了地点…… 　　一直到沈平昌等不及，过来敲门，沈国手才猛然惊醒，失笑地摇头：“哈哈，罢了，罢了，以后有的是时间‘聊天’，赶紧，咱们出去……哎呀，你奶奶给你留下的首饰你还没看呢，光顾着我了。” 　　沈国手连忙把桌子上的首饰盒递给秦卿，示意她打开看看，一边儿双手合什，笑眯眯地道：“老太婆啊，你可别生气，别怪你孙媳妇不惦记你，是老头子我话太多，可不**的事儿……看看吧，你仔细看看，这是你孙媳妇，长得多水灵，身段儿也好，你要是还在，肯定喜欢……” 　　秦卿抿唇，伸手就把首饰盒子打开。 　　里面是一整套翡翠的首饰，挂坠、玉钗、耳环，戒指，手镯，这翡翠不光是成色好，绿的耀眼，绿的纯粹，而且雕刻极为精美，明明是几十年前的旧物，可拿到现在戴，也一点儿都不显得过时。 　　秦卿取了一颗戒指，拿出来试了试，戴在无名指上刚刚好，就像是专门为她打造的一样，沈老爷子心里高兴，笑道：“看看吧，你是沈醉的媳妇，这就是天定的……来，都戴上，让你奶奶也跟着高兴高兴，她的孙子如今结婚了……” 　　秦卿从不戴任何首饰，当兵的人，没有那个习惯，可是今天，她二话不说，乖乖地把首饰一样样戴好，起身走到阳光下，让沈老爷子仔细地看。 　　第一卷 归家 第八十八章 苗苗 　　第八十八章 苗苗 　　阳光下的秦卿，翡翠首饰的映衬下，自然还是有着飒爽的英姿，却同样多了几分娇娆……这套首饰极适合她，她也相当钟爱这类光华内敛的珠宝首饰。 　　沈国手笑了笑，觉得自己仿佛一瞬间回到几十年前，又看见了他新婚的妻子。 　　他的爱妻，当年也和秦卿一样，是花朵般的年纪，卫生员里最美丽最有气质的女人，名门闺秀，写的一手好字，最好读书，可却没有娇气，吃苦耐劳，无论遇见何种苦难，总是眉眼含笑，温婉迷人…… 　　沉浸在回忆里良久，沈国手摇头，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指着书桌上的黑白照片笑道：“看看，这就是你奶奶，很漂亮是不是？” 　　秦卿闻言，转头看过去，照片里的女人不能说很漂亮，五官只是清秀而已，身量也不算高，只有一米五上下，很娇小，也有些瘦弱，和高高大大，又很英俊的沈国手相比，实在说不上很相配…… 　　可是那种气质，那种内敛的，深沉的，说不上是什么的气质，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具备了。她穿着雪白的衬衫，黑色的裙子，两条又粗又黑，编成麻花儿的长辫子，用红头绳系着，笑容温婉……“沈醉的眼睛像奶奶。”一样黑的发亮。 　　沈国手感慨地点点头：“可惜，她早年操劳过度，身体不好，早早就去了，要不然，知道沈醉娶了媳妇，一定很开心……”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叽叽喳喳’的声响。 　　秦卿一愣，和沈国手对视一眼：“是苗苗回来了？” 　　真是苗苗。小丫头今年虚岁才十岁，她穿了身粉红的羊毛衫，条纹背带裤，束着高高的马尾，蹦蹦跳跳地在院子里跳——‘北京小妞’。 　　沈平昌和卢良云两个站在台阶上笑呵呵地给打着拍子，看着小丫头的黑皮靴踩着点儿在青石板上面弹跳。 　　“小姨” 　　一眼看到秦卿，苗苗登时把欣赏她舞蹈的沈爷爷、卢奶奶全忘在脑后，一个飞扑，扑进秦卿的怀里，热切地在她的脸上印了两个甜甜蜜蜜的香吻。 　　长大了，有些分量——秦卿笑眯眯地甩开手臂拎着小丫头转了三圈儿，两个人是玩惯了的，小丫头一点儿都不害怕，还松开搂着她脖子的手，迎着风咯咯大笑起来…… 　　到是把沈老爷子吓得脸色雪白，几乎要拧断数根须，跳着脚，扯着嗓子吼：“哎呦，快停下来……这是要太爷爷的命呢。” 　　秦卿担心老爷子真吓出个好歹，就没敢玩抛高之类的游戏，把俏皮活泼，意犹未尽的小姑娘搂怀里狠狠亲了几口：“苗苗，想小姨不？” 　　“想今年元旦演出，苗苗有登台……好想小姨也去看……”小姑娘眼圈发红，硬是咬着嘴不肯哭，脸上依旧挂着笑，心疼的秦卿心里直哆嗦。 　　“是小姨不对，以后我们家小苗苗演出，小姨一定去……” 　　自从梦泽去世之后，她两次见小苗苗，都是来去匆匆，没敢久待，生怕这孩子问什么。这一次，她和沈醉结婚，两个人依旧很有默契地没有告诉苗苗——他们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像一个只有九岁的孩子解释，叫了六七年姨夫的男人，如今换人了…… 　　其实，秦卿也明白，苗苗这丫头早熟，对于这些年发生的事儿，她虽然从来不说，可心里有数，就像梦泽不在了，秦卿一个人去看她，她除了第一次问过，看见秦卿眼眶发红之后，就再也没有提，可沈醉后来看见这丫头半夜哭的被子都湿透了，第二天天不亮就起床，自己洗干净…… 　　又跑又跳的，丫头的辫子散开，秦卿就抱着苗苗去浴室给她梳洗，结果，她伺候不了人家，梳的辫子歪歪扭扭，还是小苗苗自己三下五除二梳好，拿热毛巾擦脸，动作麻利的很。 　　“小姨，奶奶说沈醉叔叔被‘小狐狸精’叼走了……”小丫头眨眨眼，眸子里全是狡黠，“嘻嘻，这小狐狸精是不是小姨啊？” 　　秦卿顿时一愣，俯下身，横眉竖眼，摆出一个恶狠狠地表情，用力拧了一下小姑娘粉红的脸颊，小孩子的皮肤滑嫩如蛋清儿，她都忍不住有些不忍释手，“说，谁是小狐狸精——”这丫头片子太不像话，这么丁点儿的年纪，知道狐狸精是什么意思？ 　　小丫头片子鼓着通红的小脸，做出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双手抓着秦卿的手腕撒娇：“唔，疼啊，小姨，苗苗再也不敢了……嘻嘻，小姨就算是狐狸精，也是最漂亮最可爱的小狐狸精……” 　　说完，苗苗就挣脱秦卿的手，一出溜，溜出浴室大门，空气里只留下一连串欢快的笑声。 　　秦卿也是舍不得真的弄疼她。 　　倚在浴室门前，脸带了些许宽慰，苗苗长成现在这般，聪明可爱，不怨天尤人，没有生出自卑心……多多少少，也有自己的功劳在呢。 　　那一年，是她到羽林的第一年，还是新人，还不算一个合格的军人，甚至还弄不明白，自己到底选择了一条什么样的道路。作为新人里的佼佼者，他们被获准跟着教官出一次任务当做‘实习’，那是一群十几岁，最多不超过二十岁的孩子，第一次见识到人性的险恶，见识到歹徒的凶残，那是杨梦泽第一次杀人，也是他们这些人第一次亲眼目睹，真实的杀戮和血腥。 　　当时早就忘了手中的枪，只能凭借本能冲上去肉搏，杨梦泽一刀刺进那个毒贩子胸口的时候，鲜血飞溅，喷在她的脸上，渗入嘴角，又咸又涩，犹记得当时自己的脑袋里一片茫然，只有一个念头，原来——坏人的血，也是热的。 　　杨梦泽却没有纠结，笑着大声说：“我杀了个毒枭，救了一个孕妇，救了一条小生命，这是好事。” 　　是的，当时没有人知道那个孕妇到底是敌人，还是真的人质，可无论如何，她还是个孕妇，孩子永远是无辜的，他们救了一个新生命。 　　因为受了惊吓，孕妇早产，根本来不及送医院，幸亏秦卿是个女孩儿，而且已经学过几天紧急救护，对这方面的知识并非一窍不通——孩子平平安安地生下来，是个女孩儿，又娇小又可爱的女孩儿…… 　　杨梦泽烧的热水，秦卿给她洗的澡，还是用自己的内衣给她做的尿布和包裹…… 　　小姑娘的妈妈生完孩子就去世了，她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还有心脏病，能把孩子生出来，已殊为不易，回去之后，刘峰队长查过，孩子再没有亲人，她的父亲，就是被杨梦泽打死的那个毒贩。 　　一开始是想送孤儿院的，只是，那是秦卿第一次亲手接生的婴儿，杨梦泽也不肯，几番争执，沈醉就收了苗苗做养女，虽然到现在为止，苗苗只叫他叔叔，对他，甚至还不比对秦卿和杨梦泽亲，可户口本上，两个人确实是父女关系。 　　“苗苗已经长大了。” 　　沈国手端着茶缸子走到秦卿身侧，笑眯眯地道，“……是个贴心的姑娘，天热了会给我摇蒲扇，天冷了知道给我戴围巾，戴帽子，看着她小小年纪，踩着凳子爬到桌子上面去给我端茶倒水，我觉得这就是我们沈家的闺女……她要真是沈醉的女儿，那该多好……” 　　秦卿苦笑，苗苗年纪小，还不懂事，沈醉又是那样认真的性子，早早就告诉她，她不是自己的女儿，当时苗苗问她的爸爸妈妈在哪儿？沈醉只说了一句去世了，就再不肯解释，只说，她长大了就知道了。 　　到后来，苗苗不知道怎么的，一直以为她的父母是烈士，就‘睡在’她经常跟着小姨一起去的那个烈士陵园里面，和那些忽然从她生命里消失的叔叔阿姨们在一起…… 　　每一年，苗苗都会在所有的墓碑前，献上她自己手工做的花篮，有的时候还有其它的一些小东西，秦卿他们也本能地，没有给她任何解释——要是孩子永远长不大，永远不去追问自己真实的身世，其实，也是一件好事儿。 　　可无论是秦卿，还是她那一群战友们，都是极为理智的人，谁都明白，真相之所以是真相，就因为它总有大白的一天…… 　　到了那一天，秦卿希望他们大家用心浇灌出来的小苗苗，无论什么样的暴风骤雨，都能承受得起…… 　　晚上吃饭的时候，小苗苗就坐在秦卿的怀里，把一颗颗的饺子挨个放在饺子醋里面蘸一下，然后递到秦卿的嘴里，只要秦卿说一句好吃，小丫头就眉飞色舞，高兴的不得了，两个人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亲亲热热地吃饭，到让沈国手一家子吃醋不小，尤其是卢良云，简直咬牙切齿，甚至忍不住点着小丫头的脑门儿数落——“你这个小叛徒” 　　‘小叛徒’一点儿都不介意，还是高高兴兴地和小姨分享‘美食’…… 　　秦卿笑得矜持，可心里也得意，总觉得今年的饺子比往年好吃许多。 　　第一卷 归家 第八十九章 三十 　　第八十九章 三十 　　沈醉回来的时候悄无声息，家里一个人都没有惊动，一直就直冲他的卧房而来。 　　沈家老宅的警卫工作一向是他在做，地头儿熟悉，摸进来也简单，要是他被自己做的安全措施难住，那可就真成了笑话了。 　　半夜，秦卿昏昏沉沉中，听见门边儿有动静，枪都摸手里，结果等卧室门一开，风夹杂着熟悉的硝烟味儿进屋，顿时意识到是自己的男人。 　　沈醉猫着腰进门，直接摸到床上，先啃了媳妇一口，才一头扎下来躺倒。 　　秦卿笑了笑，半坐起身子，顺手拧开床头灯——夫君应该是在队里沐浴过，头发还隐隐有些湿，很顺贴，幸亏戴着帽子，要不然这么冷的天气，说不定会结上一脑袋冰碴子。 　　他赤着上身儿，仰躺在厚厚的被子上，闭着眼睛…… 　　秦卿忍不住凑近了一点儿，近得能听见他浅薄的呼吸，嗯，看来的确是倦得厉害，眼圈儿都是黑的，额头上有擦伤，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嘴唇上一道道裂口…… 　　叹了口气，秦卿先是拿了一点儿润唇的药膏，给沈醉抹上，又拿了块干毛巾，凑过去帮他一寸一寸地擦拭，先是头发，脸，上身……手上的动作算不上轻柔…… 　　沈醉睁开眼，愣愣地看了秦卿好半晌，目光一点儿一点儿地柔和下来。默默地拉住了她的手…… 　　秦卿看着他黑的发沉的眼，勾起唇角，把手里的毛巾一抛，眨眨眼，就抬手，自己一颗一颗地解睡衣上的扣子。 　　秦卿的睡姿很好，一觉醒来，睡衣还是很板正，头修长的脖颈，到雪白的大腿，一点儿都不露，除了粉嫩晶莹的‘玉足’…… 　　可就是这样的整齐的淑女的表象下，温柔的‘解扣子’的动作，才万分地勾引人…… 　　沈醉看着她白皙的，柔中带着坚韧的身体，在已经褪下肩膀的睡衣里面若隐若现，心里发热，用手一拉，媳妇入怀，自己动手……然后，延迟了许多日的新婚夜来临——芙蓉帐暖度*宵……缠绵悱恻…… 　　沈醉做得很认真，很小心翼翼，近乎厮磨，两个人都带着神圣的心态……隐约的喘息里，沈醉压低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呼喊：“卿卿……” 　　秦卿抬头看他，含着笑舔他的锁骨，每一寸肌肤都吻到，最后辗转地含上唇瓣，唇齿纠缠，是樱桃味的……呃……秦卿自己调制的药膏，也并不都是苦如黄连……沈醉的唇从干涩，一点点儿变得湿润粉红…… 　　事后，并肩躺在宽大的床上，被褥很软，两个人都很累，可一时却睡不着。 　　看着窗外柔和的月光，沈醉这才有了些许真实感——他真的娶了卿卿，卿卿已经是他的妻子了…… 　　很久以前，他曾经做过和卿卿结婚的美梦，只是，梦中的情形总是茫然而朦胧的，明明是美梦，清晨梦醒，心里却酸楚难当——想必从今以后，哪怕梦醒，也只有欣悦，没有痛楚了…… 　　多年养成的生物钟在，想睡个懒觉都难。 　　天还不大亮，秦卿起床，沈醉已经穿好衣服出门。 　　什么描眉画眼之类的夫妻情趣，到了他们两个这儿，都没那个意识，相反，两个人换上作训服，院子里摆出架子，你来我往，打的不说昏天暗地，却也不是花拳绣腿摆个样子的事儿…… 　　小苗苗放了假，早晨睡不了懒觉，也睡眼朦胧地让她太爷爷拎出温暖的被窝晨练。 　　不过，小姑娘就纯粹是花拳绣腿了——抻抻筋骨，做做瑜伽，练练体操，稍微出一点儿汗，让小脸蛋变得红扑扑的，心疼自家宝贝的沈家老爷子就端着果汁，端着削好的红苹果，来伺候姑娘‘用餐’…… 　　当然，小姑娘自己可不觉得自己练习的是花拳绣腿，乐呵呵扑过来要跟秦卿过招。 　　秦卿也就干脆甩开男人，陪小苗苗玩。就是‘玩’，顺着苗苗的意思，陪她活动活动身子骨而已，秦卿是连办分力都不肯用的。 　　练武太辛苦，真想有所成就，就得流汗流血，落下一身伤痛，秦卿也是一样，当年跟外公习武，站桩练拳，磨破了不知道多少双千层底儿的靴子，到‘羽林’被教官们敲打，每一天都累的像是还活着的最后一天，而且十年如一日，不能有一天的懈怠…… 　　苗苗不需要那些，她只要健康快乐就好。 　　大年三十，在沈家过完中午的团年，下午就起程去羽林总部，跟容大妈说好了，三十晚上摆喜酒。 　　年节，沈家也买了一堆烟花爆竹。 　　不过秦卿还是喜欢队里过年的气氛。 　　一排排青葱的小家伙们抓着枪，拎着手雷在靶场折腾，枪林弹雨中，自然而然就红红火火，热热闹闹起来了……这才是过年呢 　　秦卿站在窗户前，拎着望远镜看，沈醉不用望远镜，也如数家珍：“就309高地草堆里那俩儿，王道预定了，不过老三那儿也想抢，他瞅着咱们训练营新出来的狙击手苗子，眼光都发蓝……” 　　秦卿理解，三队缺狙击手，也不是缺了一天两天，去年孙佳退伍，今年陈敏坏了眼睛，转去国防那边儿教书，两个正主儿都没怎么样，现任三队长路明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看他那副样子，刘队都很是心酸了一把…… 　　“我看好的是一直猫在门口儿的那个，别看不显山不露水，但人够精明，适合咱们羽林……”这个是当军官预备役培养的，以后也是小狐狸一枚。 　　“这孩子看起来才十二三吧？” 　　秦卿把望远镜对过去，只看了两眼，就见那小子警觉地转移了位置，还偷偷摸摸从狙击镜里往这边儿张望，一下子乐了——果然是个机灵小子，虽然稍显稚嫩，但假以时日，只要真能磨练出来，一个能成为一个好战士。 　　看着这么一帮活蹦乱跳的孩子们，秦卿颇欣慰，可也忍不住苦笑：“我才二十四不到，怎么就觉得自己老了呢……” 　　再伤感，秦卿也不得不承认，羽林的将来在这些孩子身上，她已经担不起来了。 　　“好像没有女兵？” 　　今年女兵一个没有，其实往年的女兵也不多，就是秦卿那一届，还有上面几届，真出了几个拔尖儿的霸王花，后面就越来越少了。 　　“干什么呢，快点儿过来，照婚纱照儿了。” 　　王露一手拎一瓶子啤酒，大喊。 　　秦卿和沈醉的酒宴，其实更多的是这帮‘土匪们’想借机热闹一下，顺便尝尝容大妈亲手做的酒菜。 　　以前想吃，也得要容大妈同意才行，什么时节吃什么，又得健康，又得营养，还要考量身体状况，虽然条件甚好，八大菜系只要想，大概都能吃的上，可到底比不上今天容大妈高兴，做出来的饭菜上水准，还能敞开肚皮大吃大喝——喝醉了也不会有人数落。 　　酒席就在食堂里弄的，桌子这会儿都被摆在一边儿，中间空出来。 　　桌子上的杯盘早就空空如也，新郎新娘还没上桌儿，酒菜早吃过好几圈儿，好几个大男人连军容都顾忌不了，搂在一起哭嚎，大概是感慨自家窝儿边儿的兔子自己还来不及下嘴，就先便宜了旁人…… 　　大师傅不着急，容大妈也不着急，就算全是大肚汉，酒菜也能管够。 　　那边儿吃喝刚歇。 　　吃饱喝足，正好有力气整治新郎新娘。 　　沈醉和秦卿刚往门边儿一站，王露就拽起秦卿去给她化妆换衣服。乌压压又上来一群人，也把沈醉团团围住，有拉胳膊的，有拖腿的，一会儿工夫，沈醉的衣服帽子就被扯得乱七八糟。 　　闹就闹吧，结婚照总要照几张，他们这些人，不能去公共场所照相，应该说，就连照片都属于机密，决不能随随便便落到外人手里。 　　所以，婚纱照也只能自己内部解决。 　　好在羽林人才不缺，工具也齐全，王露家男人贡献了单反相机，容大妈亲自下场把灯光调试好。 　　背景是国旗和羽林的队旗，鲜红的背景，也适合沈醉和秦卿。 　　沈醉简单，一身军礼服穿出来，无论谁看，这也是顶级的帅哥一枚，可秦卿一出来，他的风头就全被抢走了——那扮相，艳惊四座的一塌糊涂啊 　　于是，沈醉就在四处恶狠狠的目光中给新娘子当了陪衬，地位比当新娘子坐骑的那匹火红的骏马——‘蘑菇伞’也高不到哪儿去。 　　秦卿要拍婚纱照，容大妈特意把她以前经常骑的马，从他老领导那儿要了回来……他那老领导都快九十岁的人了，硬生生让容大妈在眼皮子底下抢走自己的爱马，疼的是心肝肺乱颤，绷着脸就数落容大妈对犊子们真是太过了，让他小心养出一帮娇生惯养的千金少爷…… 　　老领导这话不过分，好几位身居高层的领导们都是心有戚戚焉，‘羽林’出来的那一帮，本事都不小，谁见了也眼馋，都想抢几个走，可碰上一个护犊子护到天怒人怨的容大妈，这牙口不够结实，胃不够强悍，还真不敢下嘴…… 　　第一卷 归家 第九十章 新婚 　　第九十章 新婚 　　照完相，酒席就重新开始。 　　屋子里一群人拿着酒瓶子对吹——沈醉从他老爷子那儿讨来三十瓶窖藏的茅台，最短的也有二十年陈了，是平日里沈家老爷子都不舍得喝的好东西。 　　这一次一来孙子娶媳妇，二来，秦卿送给他的那对儿变异人参，一闻味儿，老中医就知道是完东西。老爷子一高兴，把本来想拿出两瓶意思意思的好酒，一下子抖搂出三十瓶来，算是便宜这帮小子们了。 　　至于事后他老人家会不会后悔，沈醉是不管的。 　　新郎、新娘酒量都一般，谁都不想让人给灌到桌子底下去。所以，刚开喝，两个人使了个眼色，偷偷摸摸溜了。 　　他们羽林训练营京城总部东北方向，是一片大草场，现在已经枯黄，在冬日傍晚的霞光下看来，别有一股韵味。 　　这地方小动物比较多，兔子老鼠之类的，大型猎物就没有了。当年他们还在这里的时候，经常能看见又肥又打的大耳朵兔儿出没，说不准随便走走就踩到兔子洞里面去，以前秦卿没少趁着训练掏兔子洞玩。 　　秦卿在这方面缺少天分，一天下来也抓不住几只兔子，可唐一和沈醉都是好手，只要肯下下工夫，平日里因为没有天敌被喂养的肥肥大大的兔子就能逮一串儿，用草绳拴回营地，能吃的剥皮吃了，或烤或炖，吃不了的就在营地里养着。 　　到现在，秦卿还清清楚楚地记得，当年唐一就养了一对儿肥兔子，全是灰毛兔，一年又一年，直到唐一离开，那对儿兔子还在，只是已经老的走不动路了…… 　　蘑菇伞一声长嘶，把秦卿从回忆里惊醒。 　　这匹马今年怎么也有十岁了，但现在养马的老领导显然很爱惜它，养的也好，它依旧目光明亮，四肢坚实有力，被毛浓密，并没有半点儿老态，正当壮年…… 　　沈醉一手拉着秦卿，一只手抚摸着枣红色的马脖子，蘑菇伞很熟悉他的味道，低下头来，轻轻地磨蹭他的面颊，很亲热。 　　他忍不住笑了笑，抬头，先上马，然后一伸手，把媳妇拉到身前坐好…… 　　前几日落了雪，这草地染了银霜，更行空旷……秦卿无论什么时候，都觉得‘自己家‘的天比别处明朗可爱，空气也比他方甜香，跑累了，到了草场边缘，举目远眺，四周，便是山丘流水，瀑布落地成溪，山涧里还有牛羊肥鱼…… 　　新婚的日子是美好的，和秦卿想象中的一样，他们两个人处的极合拍。 　　沈醉从军营里搬回家，真真正正地入侵了秦卿的生活空间，他的入侵技巧实在太好，润物细无声，不知不觉间，两个人就接近了老夫老妻的相处模式，默契的很。 　　除了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丈夫，能享受到身为普通女人的幸福之外，秦卿的生活没有什么变化，照旧琢磨自己的功课，照旧时不时去老前辈们跟前学习，只是现在，沈老国手比以往更用心，也更严厉，功课更多，虽然成绩还没下来，但老国手显然已经认定了秦卿就是他的关门弟子，恨不得把一辈子的经验，几天之内就全塞进她的脑袋瓜里…… 　　最重要的是，秦卿开始实习了。 　　没有去解放军一零五医院，而是就近到了中医大学堂。中医大学堂的附属医院在整个京城都是数一数二的，能进去的医学生真的不多，但秦卿却是被老院长柳舒同点名直接要去的。 　　她的成绩还没下来，京城好几家医院的邀请函就到了，大学堂能顶住各方压力，把她收入囊中，除了专业对口之外，沈国手也起了很大的作用。 　　沈国手毕竟在中医大学堂教书，还挂着名做附属医院的教授，虽然他同时也是一零五的院长，论方便，秦卿还是直接去一零五更好一些，但那是军医院，还是野战军医院，在那里工作，治疗外伤的机会更多些，可论全面，依旧是京师大学堂的附属医院的医疗水平更高。 　　沈国手考虑许久，就拍板决定把秦卿扔进去深造，至于秦卿自己的意见，完全被忽略了，这样的情况下，如果碰上个叛逆孩子，说不定会直接撂挑子造反……就是秦卿，听了之后也忍不住嘴角抽搐半天。 　　怪不得京里好些青年才俊们提起长辈就皱眉，暗地里老说那一帮老家伙——顽固、**、暴君……以前觉得是孩子们不懂事，现在看来，长辈们在怎么和孩子相处的人生大课题上，实在欠缺的厉害。 　　清晨五点三十分。 　　一只莹白玉手拍打了下电灯的开关，灯光闪亮，暖色的光芒，一下子充斥了整间卧室，给宁谧的房间带来一丝酥暖亮意。 　　光斑斜迤到墨绿色的床被上，将一只踢踢踏踏地蹬出被子的修长的腿，映照出教人目眩的粉泽……那一条说不出的，危险的美丽。并不雪白，也不细腻，它虽然健康，修长，肌肉的形儿相当好，但却带给人极大的冲击，膝盖上，小腿上，斑驳纵横的伤疤，虽然算不上狰狞恐怖，可无论谁看了，都会忍不住惋惜一二的。 　　秦卿伸手拢了拢头发，在沈醉的胸膛上摩挲着面颊，睡眼惺忪。沈醉的手臂伸过去，搂住媳妇的腰身，索一个早安吻。 　　“早啊，昨晚上熬夜，今天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唔，睡不着。”秦卿小小地打了个呵欠，咕哝，又摩挲了几下。 　　沈醉却是干净利落地掀被子坐了起来——他要是再不起来，就是定力再佳，恐怕也受不住自家媳妇的**——媳妇的睡衣当然算不上曝露，厚棉布的，枣红色，带着碎蓝花，很传统，下摆长至膝，袖子是七分袖。 　　这样的睡衣，如果好好地穿著，并无*光外泄之虞。但昨天晚上两个人虽然因为回家比较晚，工作时间长，很累了，没有真做什么，可睡觉的时候难免纠缠到一起，天儿这么冷，有天然的小暖炉暖被窝儿，谁会不本能地靠近呢？于是，老婆的腰带松散，缠在了自己的衣襟上，衣扣也滑开了两颗，粉嫩的‘玉兔’若隐若现…… 　　沈醉是个正常的男人，看见这样的美景，不动心才有问题……可想化身大灰狼扑过去，也得看外面那个捣乱的肯不肯成全啊 　　沈醉刚考虑是不是冲动一把，享受享受美味大餐，门外就传来一阵敲门声。 　　当、当、当。 　　相当有礼貌的敲门法，只有三声，不多不少——“沈醉，秦卿，出来吃早饭，秦卿是八点半上班，沈醉你得早一些，七点就要到。” 　　清清楚楚地在自家老公眼睛里看到一抹遗憾，秦卿面上闪过一丝笑，咳嗽了两声，应道：“来了。”才又眯着眼对沈醉笑道，“最近苏零的心情很好嘛，天天都这么有活力，连懒觉都不睡了。” 　　没错，苏零现在还不得不住在他们家里，要是换了别人，人家夫妻新婚，早就不肯当电灯泡了，可想要苏零有这方面的认知……秦卿想，也许等他新婚，也找个借口去他家住一阵子，给他捣捣乱，才能让他多多少少理解一下。当然，他肯老老实实呆在家里不去惹祸，所带来的好处，比起这一点点儿的不方面来，可大的多，所以，秦卿他们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沈醉也忍不住笑：“似乎他要找的东西有头绪了。” 　　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让苏零那小子如此重视，根本不肯假手他人，就一个人东奔西跑……秦卿眨眨眼，若有所思，只希望这样的东西不要太麻烦! 　　两个人的速度都不一般，一分钟刷牙洗脸，半分钟换好衣服，一分半之后，两个人就整整齐齐地坐在了餐厅里。苏零端着三杯豆浆，一盘子煎饼，还有一桶鲜榨果汁，拎了一锅白米粥，一盘榨菜，然后又拿来一盘蜂蜜面包，还有盒装的牛奶。 　　量很大，中西合璧，主要是秦卿和沈醉消灭这些，苏零就只喝了一杯豆浆，其它的根本就不肯沾唇。这还是到了秦卿这儿之后，他吃的才稍微多些，以前，一天三顿，他能偶尔想起来吃上一顿半顿的就阿弥陀佛，哪像现在，好歹三餐正常，有时候秦卿下厨，加入灵液煲汤，他还能痛痛快快喝上一整碗，这才没多少日子，已经养得面红齿白，再不是以前那副皮包骨头的样儿了。 　　新婚夫妻加上个电灯泡吃完早餐，秦卿拿过报纸来，三个人顺便读了报，苏零就起身走人，他最近都是这么早出门，他身边的四个保镖又是闷葫芦，一句话不多说，所以，秦卿和沈醉也对他的行踪不大了解，不过，他能乖乖带着保镖，想来不是去做什么很敏感的事儿，两个人也就懒得多问了。 　　电灯泡消失，沈醉笑眯眯地扑过来给媳妇热敷按摩，嗯，纯按摩——最近秦卿开始实习，是在急诊室，工作量非常大，深更半夜不回家是常事儿，哪怕她体力不错，身子骨也开始僵硬了，这种时候当丈夫的不来表现表现，以后哪里还能找到如此好的机会……再说，这样的按摩，哪怕很纯粹，对沈醉来说，也是带着几分香艳的福利。 　　第一卷 归家 第九十一章 实习 　　第九十一章 实习 　　一上午参加了七个人的急救手术，站到腿脚发麻，胳膊肿痛之后，秦卿第一次感觉到，医生的工作一旦紧张起来，其实比起军人，也是不遑多让。 　　……还有，中国人实在太多。 　　她明明是中医，可沈国手却让她到急诊室工作，还说什么新时代的中医，也要与时俱进，更深入地了解西医才行。 　　这一点儿秦卿也赞同，她当年在羽林，战场救护那一块儿，学的就是西医，对这方面并不陌生，做起实习生，给教授们打下手，或者帮护士给患者打针输液，到也得心应手。 　　外面的温度明明直逼零下，可在医院里，秦卿只穿了一件儿薄薄的紫褐色羊毛衫，也汗流浃背。 　　中午，十二点三十三分。 　　秦卿从急诊室出来，和另外两个实习医生一样，找了一间还空出一张床铺的彩超室，躺在床上休息。 　　这是附属医院约定俗成的一种规矩，护士门先不说，医生们中午大多不回家，就在医院里找个地方凑合休息一下，下午不至于打瞌睡就成……至于吃饭，如果不想吃医院里那实在不能下咽的病号饭，那就只有带饭盒或者叫外卖了。 　　大多数大夫一开始都因此很不适应，‘逃跑’的为数不少……不过，这种程度的工作量还不至于让秦卿无法接受，当年忙起来，三五天不合眼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再说，她到底还年轻，精力旺盛的很…… 　　如今她每一天都和别人一样休息，却不只是为了休息而已。 　　自从她开始正式到医院里工作，见识到的患者增多，在梦境里的学习任务，也是一天比一天更重，和现在相比，以前学的那一点儿药师的基础知识，简直像是幼儿园逗小孩子玩的…… 　　对此，秦卿自然很高兴，她本来就不是那种畏难的人。 　　到现在为止，在基础的药师知识这一块儿，秦卿已经学的差不多了，基础药诀，基础针诀，以及之后比较困难的基础丹诀她已经学会。 　　当然了，学会和能够顺顺利利地用出来还不一样，一要熟练，二要经验，而熟练度和经验都需要大量的练习。 　　秦卿觉得，只在梦中练习还不够，在梦里感觉再真实，那也是虚拟的，还是得在现实生活中将验证一番才行。 　　能够自如地运用基础知识之前，秦卿并不准备接触更高一层的知识，贪多嚼不烂的道理，早在她开始跟随外祖父习武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 　　每一次入梦，那种仿佛穿越异度空间的真实感，都让秦卿觉得异常畅快舒服。 　　实验室的隔壁，就是一成不变的千年后超现实感的诊断室，秦卿推开大门，走进去，乖乖地在椅子上坐好，等待自己的病人…… 　　如今在‘梦’里，秦卿也同样是实习，不间断地，在最短的时间内诊断处理各种各样的病患，并不是什么古怪的病情，大多数都是常见病，小到感冒发烧肠胃炎，大到心脏病白血病癌症之类的绝症…… 　　对同样的病症，她需要一次有一次地诊断治疗，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感冒，每一次完成，总结病例之后，会由诊断室里的和她平常用的苹果笔记本差不多外形的电脑，给她打分——综合得分，诊断得分，用药得分，施针得分，…… 　　每一次，只有无论诊断准确度，煎药的火候，丹药的成色，施针技巧等等，一切得分超过九十，她才能进入下一个病例。 　　一开始，秦卿每一次都被弄的郁闷至极，一个小小的感冒，她治疗了一百三十几次，到了望闻问切只用望的，脑子里的药方就蹭蹭往外冒，各种药方的效用，利弊得失清清楚楚的程度，才让她过关，经常一次睡眠，能见识三个以上的病例，就算万幸，天亮对她来说简直成了解脱，睡觉则变成了酷刑—— 　　好在，随着时间推移，秦卿越来越熟练，在一般小病小症上耗费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大多数时候，都能一次就拿到九十分，甚至九十八分以上——一般情况下，在诊断室得到的分数最多也就九十九分，做的再好，它也不可能说你百分之百完美，以前秦卿还较过劲儿，拼死拼活想要拿一个满分成绩，可惜，就算她绞尽脑汁，一千次一万次地尝试，还是不行，也只能放弃了。 　　短短二十五分钟的浅眠，处理完一个肝炎患者，一个急性气胸患者急救之后，秦卿睁开眼睛，打了个呵欠，伸了伸懒腰，从床上坐起身。 　　旁边儿同样在急诊科实习的周彤，迷迷瞪瞪地跟着睁眼，磨磨蹭蹭地在床上打了个滚儿，“秦医生，你睡姿真好……”看着秦卿起床，可床单连皱一下都不带皱的，周彤几乎以为秦卿是那种小说里才存在的古代千金大小姐，对睡姿睡态都进行过严格训练。 　　“对了，我记得今天你们临床医学的学弟学妹们有篮球比赛来着？和护理专业？” 　　不知想到什么，周彤的注意力瞬间转移，连精神都一下子抖擞起来，“程昱啊，程昱肯定到，他每一次都会来看他女朋友系的比赛……夏蝶，我记得她以前叫闻小蝶的，后来好像她妈妈和爸爸离婚了，就随了妈**姓儿，唔，名字改的不错，夏蝶比较好听……和程昱更般配些……” 　　秦卿看着周彤像个小孩子一样满脸满眼都是憧憬之色，顿时失笑摇头。 　　这孩子性格某方面和阿飞有些像，精神敏感，‘脑回路’异常，很容易被莫名其妙的所谓爱情故事所感动……只是有一点儿不好，太大嘴巴了。喜欢说闲话，可不是什么好事儿，会招人厌的。 　　秦卿军人出身，嘴巴严格已经是她择友最主要的条件之一，对周彤，秦卿曾经委婉地提醒过几次，只可惜，这姑娘是个马大哈，根本就听不出别人话里的意思，秦卿也只能算了，她和周彤不算熟，也不好交浅言深。 　　不过，就算看不太顺眼，那也只是个孩子而已，秦卿也不至于跟她计较，最多不深交，尽量少和她说话，万不得已，非说不可，也言简意赅，只聊有关医术的话题，多多注意些也就罢了…… 　　确实是个孩子，周彤今年只有十八岁，也是临床医学专业的研究生，天才儿童，只不过，她的老师并不是沈国手，而且有名难缠的程建楠。 　　这位程教授年纪轻轻就取得了医学博士学位，医术很高明，却不是个好老师，据说对男性研究生还有本科学生都是整天板着脸，却对漂亮的女性同学十分殷勤。自从和周彤共事，秦卿没少从她嘴里听到诸如程教授又让某某某替他写论文，做实验，天天压榨人家， 还稍微看见一点儿错误，就破口大骂，跟教训小孩子似的，一点儿面子都不给，哪一天又对某某美女体贴亲切，不安好心，随便借用实验器具，做自己的实验，根本不理会学生…… 　　实际上，沈国手闲着没事儿和秦卿聊天的时候，也稍微介绍过他——在沈国手眼里，程建楠是个不错的医生，精通西医，对中医也有所涉猎，对病人非常认真，一丝不苟，对学生虽然不大负责任，总是采用放羊式的教学方法，可只要你去问到他，他会的，知道的，也绝不藏着掖着，性子有些冷淡，对病人也一样，不大热心。 　　可是挑选大夫，说实话，比起那些对病人很热情，很体贴，处处为病人着想，医术却不够好的医生，沈国手更愿意选择医术高明的，哪怕他对工作不太热情，只要他肯认真对待就成了，无论是为了名声，还是利益。 　　在这方面，秦卿和沈国手的意思一样，她的医院正式开业以后，一开始选择医生，首选也是医术，虽然她那一家属于‘慈善医院’类别，可这一点儿跟医生关系不大，医生的薪水她绝不会少给，相反，工资、奖金，还要尽量多给才行。 　　毕竟是慈善医院嘛，进来的病人大部分肯定都不大富裕，医生们能拿到手的红包也有限的很，总要从别的地方有所补偿，才能让医生护士门心甘情愿地卖力工作…… 　　当然，将来她制作出入梦辅助仪之后，培训自己的医生，自然是想要医德、医术兼备，那些只有热情，医术水平不够的医生，也可以给他们机会，但在他们学成之前，秦卿是不会把这些人‘放进’医院祸害病人…… 　　“秦医生？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秦卿一回神儿，就看见周彤气呼呼地叉腰立在门口，小脸通红，勾了勾唇角：“抱歉，最近太忙，我累了，实在没有精力去参加这种消耗体力的活动……” 　　“……你……算了，我自己去。” 　　周彤小孩子气地撅着嘴，一甩衣袖，气呼呼冲出大门，一眨眼就消失地无影无踪，秦卿愕然半晌，才抚额低笑：“白大褂忘穿了……” 　　果然，不到半分钟，秦卿刚离开彩超室的大门，就和周彤擦肩而过，小姑娘憋着一口气冲回去拿衣服去…… 　　第一卷 归家 第九十二章 门诊 　　第九十二章 门诊 　　午休结束，秦卿活动了一下身子骨，去室内洗手间洗了把脸，把已经长到肩膀的头发高高地扎起。 　　春日午后，阳光明媚，天气不冷不热，正是犯困的时候，秦卿沾了凉水，将残留的一点儿睡意彻底清除，这才披上衣服出门。 　　她刚离开彩超室的大门，就看见门诊部的宋医生匆匆忙忙往医院外走。 　　两个人正好撞上，宋医生看见她，眼睛一亮，笑道：“小秦啊，碰上你正好，沈国手让你去一趟三楼中医门诊，老爷子今天坐班儿呢。” 　　秦卿点点头，道谢。穿过走廊，向着门诊室的方向前行。 　　无意间听见宋医生话的几个见习医生，便忍不住泛酸，这人与人的待遇真是不一样，同样是年轻人，同样是实习医生，见习医生什么的，秦卿就能跟随沈国手学习，而且看那样子，她就是沈国手非常重视的关门弟子，和一般的，老爷子手底下的研究生可大不一样。 　　看看自从她来的这段时间，沈国手是专门为了她到门诊坐班儿，手把手地教她诊断开药方，无论什么急症，重症，都敢放手让她尝试……自己还在打下手，甚至做着护士的活儿，可人家呢，已经能涉及重要手术了，甚至可以作为第二助手，甚或第一助手亲自出马…… 　　这些窃窃私语，秦卿不是不知道，只是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来了？今明两天你跟着我在门诊这儿坐班儿。” 　　沈国手笑眯眯地看着自家孙媳妇兼关门弟子进屋，指了指自己旁边的椅子让秦卿坐下。之后来的病人，直接就是秦卿来诊断，开药方，他签字。 　　头几天沈国手还不大放心，秦卿开了方子，他都要仔仔细细地检查一遍，不过最近开始放手了，药方拿到手里也就一扫而过，实在是秦卿的进步快的惊人，有的时候，沈国手都拿不准的病症，她很快就下了精准的判断，一丝差错也没有。 　　在门诊值班，总比在急诊室要轻松一些，急症重症比较少。秦卿也很乐意辛苦一天之后有一个稍稍放松的机会。 　　中午刚过，还不到医院上班的正点儿，门诊室基本上没有几个病人等着。 　　秦卿抽出来一个空白的本子，拿圆珠笔画画玩，显得百无聊赖，沈国手戴着老花镜坐一边儿看报纸：“人还是太少，你得多实践才是。” 　　“老爷子，您老人家要是把自己的名字贴门诊室外面，保证咱们门口儿得排长队。”这可不是秦卿胡说，如果沈国手的招牌挂起来，他就是收挂号费收一万块，估计也少不了人排队…… 　　沈国手得意地一挑眉，嘴里哼着五音不全的曲子，乐呵呵继续低头读报纸，在自家小辈儿面前，老爷子从来没有一点儿前辈的样子。 　　闲坐了十几分钟，才有病人登门。 　　进来的是一对三十岁上下的男女，男的穿了一身李宁的运动服，袖子有点儿短，露出里面红色的毛衣，脚上的皮鞋沾了不少尘土，一走一个脚印，外面正扫地的小护士看着他直翻白眼儿。 　　女的包的很严实，口罩围巾，头上戴着护耳朵的大帽子，身上的粉红的防寒服。 　　一进门，那男人就直冲坐窗户旁边的沈国手而去，脸上挂着笑，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条：“老大夫，这是你们李主任的条子，我爱人前天流产了，这不，今天过来开几副补血调养的药，请您费心……” 　　沈国手一愣，李主任？谁啊？难道是李峻……可李峻是他们105的，什么时候也到中附来了？再说，李峻那人最是一板一眼，哪能随便给别人开什么条子？ 　　李峻李医生，心脑外科专家，人家是野战医院的门面，挂大校衔儿的‘人物’，每天忙的要死要活，恨不得一天四十八个小时，当然不可能还在旁的医院挂职，而且一辈子在军方的人，和地方上扯不上什么关系，又不是沈国手这样的‘古董宝贝’。 　　沈国手琢磨一下也就算了，没有太费心。 　　他老人家事情也多，医院里的那些个主任不少，他不可能一个个地去认识去。不过，别管哪个李主任，不认识也没关系，病人来了给看病就行。 　　现在有不少病人不愿意出挂号费，就喜欢在医院找个熟人，挂号费就免了。一般情况下，只要病人报出个医生名儿，哪怕没有挂号，门诊的大夫也给他看，中国毕竟是个人情社会，用不着太较真儿，要不然为了那么点儿钱，不经意间得罪个同事，多冤枉啊。 　　沈国手显然也是一样的意思，把眼镜拿下来擦了擦，笑道：“那成，先让秦医生给号号脉……” 　　可是，他话音未落，那男人就笑道：“不用，不用，我媳妇没事儿，就是刚流了孩子，出了不少血，怕对身体不好，这才来看看，您给开副补血的药就行了。” 　　秦卿苦笑，老爷子皱眉：“那不行，要看看，否则我们不能给开药……” 　　“哎呦，老爷子，我今天带的钱不多，您就给开一副便宜点儿的中药就行了，我媳妇这是今年第三次流产，以前开过药方，该怎么做我们都清楚，您看看，我还带了以前李主任给我们开的药方，要不您就照着开？” 　　那男人苦笑着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从兜里将叠放的整整齐齐的药方奉上。 　　沈国手结果方子来，秦卿也凑过来，一看，药方还可以，虽然都是很便宜的药，但四平八稳，按照这方子吃，别管有没有效果，至少不会吃坏人。 　　沈国手眨了眨眼，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病人是心疼钱，这也难怪，现在医疗费用太高，稍微困难一点儿的家庭，看一次病是真肉痛，不过，这病人没有随便找一家中药店抓药，而是来大医院，恐怕也是担心药材有假，还算挺谨慎的。 　　“那好，先让秦医生给您号脉，我们看情况，就按照这方子给你加减，你放心，如果没有别的毛病，只是调理的话，药价儿绝对差不多。” 　　这话一说，那男人到底犹犹豫豫地点了点头，扶着妻子在秦卿面前坐下，他还一边儿皱眉一边儿看沈国手：“要不，这位老大夫给我媳妇看吧，年轻的女娃娃她……” 　　沈老爷子抚须笑道：“没关系，如果你不放心，等她看完，我可以再给看看。” 　　秦卿乖乖地坐着，一言不发，对于病人的轻视她见的多了，毕竟年纪小，别人不信任也是应该的。到没什么好介意。 　　先看了看病人的脸色，看了看舌头，这才把手指落在寸关尺上。 　　“咦？” 　　“怎么了？”沈国手一抬头，见秦卿的眉头皱紧，诧异地挑眉。 　　他本没怎么在意，既然病人已经说了是流产，那最多气血虚弱，开一个补血养气的方子就是，可等了有十几分钟，秦卿居然没动静，要知道他这个弟子，平时诊脉可快的很。 　　那男人也急了，蹭一下站起来，问道：“大夫，我媳妇怎么了？没事儿吧。” 　　秦卿摇摇头，没说话。那女人拧着眉，细声道：“陈良，你别急，我没事儿……” 　　秦卿皱眉，看了沈国手一眼，道：“这脉象……同志，请问一下，您说您爱人三天前流产了是不是？确定吗？” 　　“是，当时我在，媳妇流了好多血……” 　　那男人愁眉苦脸，“我媳妇身体不大好，这是今年第三次流产了，以前也去医院看过，吃了不老少的药，可都没什么大用……” 　　“不对啊，看这脉象，孩子应该还没有下来……”秦卿再次把脉，良久，皱眉道。 　　那男人一听，先是一怔，然后就大怒，板起脸，咬着牙嚷道：“你这什么意思，难道我还撒谎不成？我和秀芬结婚八年了，就盼着有个孩子，可老是保不住……我不着急啊你这个小大夫怎么这么不懂事儿，你到底会看不会看……” 　　那女人也抽抽搭搭地开始抹眼泪。 　　门诊室本来就不太隔音，外面医生护士病人很多，又没有关门，他一嚷嚷，整个三楼都给惊动了，不少病人和大夫忍不住跑来围观。 　　幸亏沈国手坐镇，大家伙儿不敢太肆无忌惮，要不然，这可有热闹瞧了。 　　秦卿不着痕迹地挪动了一下，避开口水飞射，沈国手也是哭笑：“你别急，我来看看好吗？” 　　那男人还是很不信任的样子，看沈国手的眼神也带着戒备审视，不过沈老爷子年纪大了，什么事儿没经历过，也不介意。不慌不忙地洗了洗手，亲自出马给那女人号脉。 　　有了秦卿前面打底，沈老爷子耗时不长，就若有所思地道：“脉象沉滞……嗯，张开嘴我看看。” 　　秦卿也跟着看：“面色青暗，舌质紫暗……流产的时候你们有没有看妇科？” 　　男人恶声恶气地道：“当然看了，我难道像是那种不顾媳妇死活的人？我们村的大夫可不像你们这样的庸医，他老人家开了药，我媳妇肚子就不疼了……早知道，不该听姑婆的话，非要来这什么大医院看病，又浪费钱，还找气受……” 　　第一卷 归家 第九十三章 华佗 　　第九十三章 华佗 　　男人气愤难平，一手搂着媳妇的肩膀，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沈国手，脖子上青筋毕露，显然不是个好脾气的男人。 　　“要不是我姑婆说你们这家医院的中医最好，劝我过来看看，我才不费这个力气……” 　　秦卿苦笑，一摊手，笑着安抚道：“您别急，让沈医生给您夫人看看。” 　　门诊室一时间气氛凝滞，不过，秦卿和沈国手到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外表看来，这两个人不愧是师徒俩，做派一个样儿。 　　“怎么了？” 　　过了没三分钟，刚从学校里跑回医院的周彤，听见动静，一路和人打着招呼，就走进门诊室，好奇地打量了打量病人夫妇，秦卿看她满脑袋汗水，脚下更是一步一个泥水印子，苦笑地指了指卫生间，让她先去洗漱一下。 　　周彤不以为意，只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了擦脸，扭身就向围在门前的两个小护士探听消息。 　　她虽然来医院不久，可活泼俏皮，人漂亮，又喜欢说话，爱凑热闹，早和医院里上上下下的人都混熟了，不一会儿，就打听出事情始末，居然连这个病人是妇科的李主任远房亲戚，按照辈分儿，他们还要叫李主任一声姑婆，这类‘秘闻’都一清二楚。 　　秦卿一边儿听周彤站在身边小声咕哝，一边汗颜，看看人家这交际能力，自己恐怕是八辈子也赶不上…… 　　周彤奇怪地看着秦卿，无语地一摊手，苦笑道：“你说你，这是干什么，既然是李主任的亲戚，有关系在这儿，人家想开什么药，开给他就是了，何必搞得这么麻烦？” 　　“竟然还劳动了沈国手，如果沈国手的诊断和你不一样，你面子往哪儿搁，对咱们医院的名声也不好……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医院的大夫连把脉都不会……咱们可是中医大学堂的附属医院，全国顶尖的中医院，和那些挂羊头卖狗肉，说是中医，实际上还是用西医的方法看病、治病的医院，可是大不一样……” 　　越说，周彤就显得越不安，眉头紧锁，声音里也不觉带了几分责备的味道，“秦卿，你别嫌我说话难听，我是把你当朋友才要劝你的，现在中医的情况你也知道，咱们医院虽然看起来还不错，可也开始走下坡路了，要不是有沈老爷子这尊大神坐镇，说不准今年的排名，就要被‘天协’医院超过去……” 　　“咱们院长的三儿子，又正和天南协和医院的于坤于院长的儿媳妇，争夺卫生部科教司的司长位置，偏偏咱们院长又不占优势……哎，瞧他老人家那张黑脸，最近见谁都绷着，根本没个笑模样……你虽然是沈国手的研究生，但也不能随随便便给沈国手添麻烦，今天的事儿，虽然不算什么大事儿，可院长正烦着，你给他添麻烦，他在心里能不腻歪吗……看看，外面有多少人在幸灾乐祸。” 　　“而且，你何苦得罪李主任，上次那个卫生部刘处长的手术，周教授没选他，反而选了你这个见习医生做第三助手，人家可是憋了一肚子火气的，你不避着点儿，反而往火头儿上凑，人家在医院多少年了，你才来几天，他随便使个绊子，就够你受的……” 　　“算了，我也不多说，总之，你小心一点儿。” 　　说完，周彤就甩着听诊器，走出门去和门口的一堆护士门一起看热闹，像是完全没和她说过这番话一般。 　　秦卿惊讶，挑了挑眉，忍不住看了周彤一眼，第一次觉得，周彤这姑娘纵然有各种各样的毛病，可就这一条愿意实话实说，到让她觉得很亲切。 　　而且，这丫头还是挺有本事的，就看她短短几天就把医院上下，大小事务都了解的一清二楚——就说明周彤并不是个一般的，简单娇纵的女孩儿。 　　自己这些天深受沈国手的照顾，其实，不是没有感觉到周围异样的视线，也不是没听见各种闲言碎语，枪打出头鸟，对受到优待的人嫉妒羡慕，可以说是人的本性，她又不是那种特别讨人喜欢的性格，在军队多年，生活习惯，行为规则，都和这个正常的社会格格不入，人际关系更是她的短板，难免让人觉得她这个人不容易相处…… 　　她虽然在努力了，可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也是需要练习的，短时间内大概不会有多么大的成果，毕竟，她不是天才，不可能让所有人无条件地喜欢她…… 　　沈国手一直闭着眼睛诊脉，又拿听诊器按在病人的小腹上倾听半晌，脸色渐渐严肃，眉头也皱起，还摇了摇头。 　　也许是他老人家派头很大，病患家属听见周围的窃窃私语，也知道这老人不是一般的医生，到没真闹起来，虽然气呼呼的，可到底没有吵闹发作，现在见他老人家面色严肃，难免也心下忐忑，等沈国手松开手，急忙问道：“大夫，我媳妇怎么样？” 　　“我问问你，你妻子怀孕之后，有没有按时产检？” 　　“当然看了……呃，不过没来医院……我们乡下人，哪有那么多事儿，当年我娘，我嫂子，都是在村里老中医那里检查，生孩子就在家生，生下来之后，照样一个个的壮实的很，我们也一样，那个什么产检什么的，是城里人才做……” 　　沈国手点点头，看了秦卿一眼，道：“卿卿，你来说说。” 　　秦卿挑眉：“看脉象是死胎不下。” 　　那男人一脸迷茫，秦卿又道：“就是孩子还没有出来……不过……” 　　她这话一出，“……你这小大夫，怎么还这么说，都告诉你了，我媳妇三天前才流产，自然流产，我又不是第一次见，不是不懂的……” 　　听病人这么说，周围喧哗声四起。 　　秦卿却不急不慌，微笑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媳妇可能是怀的双胎……或者……嗯，这样吧，你要是不相信，就带你的妻子去我们医院妇科看看，做做彩超，行吗？” 　　“彩超？什么彩超？” 　　秦卿哭笑不得，干脆摆摆手，把话说明白：“……用彩超可以看到您妻子腹中的情况，我劝您还是去做一个看看，因为我怀疑您的妻子怀的是三胞胎，三天前流产了一个，现在腹中还有两胎，其中一胎已经死亡，另外一胎尚有存活的可能性……” 　　她说的很缓慢，一字一顿，却很清楚。 　　“你说什么” 　　那男人愣了愣，才炸毛似的，一下子蹦起来，脸色又红又白，“你是说我媳妇肚子里还有个孩儿？” 　　不光是这男人着急，外面看热闹的医生和护士更是哗然，好几个医生都忍不住讽刺地看着秦卿，还有一个开口道：“秦医生，您可别信口开河，我也是中医大学堂毕业的，当年沈国手的诊断课没少听，脉诊有那么神奇吗？你摸摸脉就知道人家是三胞胎……你以为你是华佗啊” 　　声音不大，可屋里内外都听得清清楚楚，要不是有沈国手在这儿，估计大家忍不住要哄然大笑了。 　　总是有电视剧里把中医把脉说的很神奇，好像把把脉就只要孩子是男是女，有几胞胎一样，其实，现在大部分中医只靠把脉是看不准的，最多也就知道是不是怀孕，而且连怀孕与否都可能出错……技术好的真没有几个，何况，还有大批的医生，中医，根本就不懂脉诊。 　　这会儿别人质疑秦卿，也很正常。 　　要不是秦卿在梦中已经诊断过不下百例这样的病情，对别人来说罕见的，对她来说早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她也不敢开口说出来。 　　一群人喧闹半天，一起转头看向沈国手。 　　沈国手抚须一笑：“我也说不好，同志，你别想那么多了，去妇科看看吧，查一查，至少对你和你的妻子都没有坏处，万一我这个弟子的诊断是正确的，那可得赶紧处理，一个弄不好，说不定会影响还存活的胎儿，也会影响你妻子的健康……” 　　那男人张了张嘴，神情紧张，猛地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媳妇，好半天才道：“那我们去看看……”他又转头看秦卿，“医生，你说的是真的？我，我今年三十八，我媳妇也三十六，十好几年了，我媳妇怀不上孩儿，好不容易怀上，又给……我的年纪真的不小了……” 　　秦卿理解，转头看了看紧张的脸色发青的女人，笑道：“现在还不好说，但是，您应该相信，我是个医生，不会信口开河，再说，我自己也不想丢脸是不是？现在您还是不要多想，别给您的妻子增加心理负担，赶紧去妇科看看吧。” 　　“啊……对，媳妇，你别怕，没事儿，咱们就去看看。” 　　门口的人群散开，让这对儿病人和家属出门。 　　折腾了这么久，已经到医院正点上班的时候，外面的医生护士也没时间闲聊，陆陆续续走上工作岗位，不过，对今天门诊室发生的这件儿‘奇事’，都很上心，一直关注着。 　　第一卷 归家 第九十四章 年轻 　　第九十四章 年轻 　　彩超的结果出来，整个妇科的医生护士们，看秦卿的眼神全变了。 　　那男人更是对秦卿感恩戴德，脸上的喜意和忧愁同在，根本掩饰不住：“真是太谢谢您了，秦医生，要不是您，我媳妇肚子里的这个娃说不定还是保不住……” 　　秦卿不以为意，稍微问了问。 　　“妇科的甄医生建议快一点儿将腹中的死胎取出，以免影响到娃儿。我打算让我媳妇马上做，还要全身检查……呵呵，我姑婆以前也说了，我媳妇总是流产，这很不正常，有可能是身体原因。” 　　男人苦着脸，有些忧虑地道。 　　这方面秦卿就不管了，她一见习医生，随便插手不好。 　　好声好气地把一门子担心妻儿的男人送走，秦卿吐出口气，赶紧招呼护士请下一位病患。 　　沈国手笑眯眯地摇头道：“哎，以前读《魏书》华佗传，总觉得虚的很，现在看来，还是我这老头子见识浅薄……真是长江后浪，一代新人换旧人。” 　　秦卿挑眉，他老人家一代国手，门生故旧遍地，全国中医界的泰山北斗，要是落一个‘见识浅薄’的评语，那天底下其他中医还有活路吗？ 　　继续挨个处理病患。 　　其实，她的脉诊真算不上有多神奇，至少婴儿是男是女她就诊断不出来，这方面，沈国手比她厉害的多，相比于诊脉，她的药术更高明，毕竟身为一个药师，最看重的只要药术而已。 　　这次诊断正确，除了看脉象之外，也有秦卿的推断，刨除所有不可能的情况，剩下的那一种情况，哪怕再稀奇，也是事实了。 　　处理二十多个病患，终于听见门口护士来通知，没有病人在外面候诊了，秦卿松了口气，灌了两口水，就听见窗户外面有汽车鸣笛声，很熟悉。秦卿一愣，打开窗户，就看见沈醉坐在车前，手里抱着箜篌，抬头上望，看见秦卿，便露出个温和的笑容。 　　车换了，是辆漆黑的揽胜，以前秦卿在沈醉竹楼下的车库里见过两次。听说是当年容大妈奖励沈醉的，得有五六年了。 　　沈国手按了按脸上的老花镜，笑道：“去吧，去吧，千万可别让他在我窗户底下表演，老头子胡子一大把的年纪，可受不了你们年轻小孩儿的玩意儿……” 　　秦卿咬牙，这为老不尊的。 　　沈醉那样的人在医院窗户底下弹琴唱歌这种事儿，大概永远都不可能出现，为了秦卿也不可能。再说，他要真那么做，秦卿一准儿起一身的鸡皮疙瘩，哪里受得住？ 　　换上衣服，正想下楼，门外传来一阵喧哗。秦卿和沈国手都愣住了。 　　秦卿停下往外走的脚步，沈国手也忍不住摸了摸眼镜，不过片刻，门诊部的大门就被撞开，一个男人像辆失控的火车，一头撞到墙上，抓住秦卿的手臂，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怎么了？”秦卿惊讶，“出什么事儿？是您妻子……” 　　那男人憋得满脸通红，秦卿皱眉，一掌拍在他胸前，揉按了两下，男人才一口气吐出来，剧烈地咳嗽半天：“俺……俺媳妇……”急得乡音都冒出来，噼里啪啦说了一堆，秦卿只听清楚一两句。 　　幸亏妇科的甄医生及时赶到—— 　　“……秦医生，不好意思，老赵这是太急了，他妻子刚拿掉死胎，没想到，又有流产的迹象，一直在流血，我安排她住院了，因为他坚持要留下孩子，我检查过，胎儿还算正常，胎心有点儿弱，不过，因为孩子还小，到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所以我就给用了保胎针，可不知道为什么，一连打了两针，一点儿效果都没有……我真不敢再打了……” 　　甄医生头上大汗淋漓，同样气喘吁吁，声音都是嘶哑的。 　　秦卿赶紧找了块儿还没拆封的毛巾递过去，又给端了一杯温水润喉。他们医院这一点儿不错，大批干净的毛巾手套口罩准备齐全，几乎每个办公室和病房都有。 　　“谢了。”甄医生喝了口水，她今年快六十岁的人，长得很胖，体重有两百二十多斤，跟着一个壮年男人一路跑动，早已累得喘不上气，要不是当医生的，经常要手术，虽然胖，身体到不虚，体力还成，恐怕还真跟不上。 　　这时，那个病患家属也回过神儿，脸色煞白：“秦医生，您就救救我家娃儿吧，我老娘盼孙子盼了好多年了，我媳妇这些年也不容易……甄医生还劝我说，先等等，做做检查再说，可我那娃在她娘肚子里都呆不住了，这一耽搁，我那娃儿……要是有个万一……” 　　一个大男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声音哽咽，含混不清，秦卿也忍不住挠头。 　　歇了半晌，甄医生缓过劲儿，闻言苦笑道，“沈老爷子，秦医生，你们也应该知道，孕妇怀孕还不到四个月，又是这样的情况，其实，要不要保胎真的应该再多考虑一下，毕竟……” 　　秦卿点头，她知道甄医生的意思，流产的原因还找不到，如果强行保胎，万一孩子生出来有问题，那就不好了，说不定孩子家长也要埋怨医生的。 　　甄医生不愿意随便打保胎针，这很正常，无论哪个妇产科的医生在这儿，下的判断都一样。 　　人们都说现在的社会医院黑，医生黑，诚然，是有那黑心肠的医生，可是，无论如何，心地不错的医生总是占了大多数，哪一个辛辛苦苦在医学院拼命学了多年的大夫，只为了自己的辛苦不白费，都不可能不盼着病人好，就盼着病人出事儿…… 　　但现在的医生们保守了不少，到是真的，因为一个医生，按照医疗规则章程，照本宣科，按照学校教给他们的，给患者做治疗，哪怕最后患者的病治不好，那也不是医生的问题，只是能力不济，病人只有怨自己的命不好——只要进了医院，别管大病小病，就得做好病不能治的心理准备，医生又不是神仙，哪能什么病都能治好啊。 　　可是，医生如果自作主张，治疗手段稍微过一点儿，那病人病情好转，当然是大好事儿，医生也会被感激，也说明了他的医术高明，可一旦出现问题，那大多数的病人，就算治疗之前，他表现的再开明，再真诚，大概也是不会善罢甘休…… 　　近年来‘医闹’越来越多，做医生也不容易了。 　　“真的没有办法了？”那男人坐倒在地上，靠着墙，眼神呆滞，愣愣地看了看沈国手，又看了看秦卿，“您二位赶紧想想法子，救救我的娃吧……” 　　秦卿皱皱眉，沈国手走过来，低声道：“怎么看？” 　　“虽然流产了几次，可那个孕妇我看过，她的身体其实底子还算不错，身体没有大问题，我估计流产很有可能是怀孕期间不注意，过度劳累造成的……” 　　这句话，秦卿说的声音虽然低，可那个男人还是听见了，一怔抬头，张口结舌地道：“您是说，我媳妇累着了？可是，可是我媳妇自从嫁给我，我就没让她干过活儿，我一天到晚在外面忙生意，根本没让她插过手，连家里活儿都是我老娘再做……” 　　秦卿耸了耸肩：“我是医生，我只是说出我从你妻子脉象上看到的。” 　　甄医生也跟着点头：“从彩超上看，你妻子的子*很正，经过检查，有点儿贫血，不过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到现在，也没有查出你们经常流产的病理原因……要不然，你也做一做检查？” 　　“我？”那男人一时间摸不着头脑，“我媳妇怀孕，我也要检查？为什么？” 　　“没错，你媳妇总是流产，现在找不到原因，我觉得，那原因也有可能出在你的身上……” 　　甄医生正想和病患家属解释，一个小护士冲进门，大喊道：“沈教授，甄医生，不好了，孕妇大流血，孩子恐怕保不住了……” 　　那男人脑子嗡一声，眼看着摇摇晃晃地几乎站不稳，秦卿赶紧扶了一把，就又让他抓住胳膊，用力扯着往外奔：“媳妇……孩儿……你们，你们要好好的……” 　　死胎之后的孕妇，凝血功能本来就差……秦卿按了按脑袋，一路跟着她跑，一边儿迅速对小护士念了一串药名：“快点儿按方抓药……” 　　小护士吓得眼睛通红：“秦医生，您说慢点儿，我记不住……” 　　沈国手在后面喊：“行了，你先去，药方我记住了，你放心，等一会儿配好了给你送过去。” 　　眼看着秦卿反过来拽着那男人，一转眼就从三楼消失，他也叹了口气，咕哝了句：“还是年轻好啊” 　　不管沈国手的感慨，秦卿到了妇产科，孕妇正躺在急救室的病床上，抱着肚子呻吟，脸色煞白，已经开始给她急救输血，医生和护士门也是手忙脚乱。 　　秦卿走过去，先用手摸了摸孕妇的肚子，看了看彩超照片，想了想，迅速在孕妇手背和小腹上落了两针…… 　　第一卷 归家 第九十五章 浪漫 　　第九十五章 浪漫 　　九公分长的针，一瞬间进入孕妇体内，速度快的让几个小护士失声惊呼，孕妇的丈夫更是吓得激灵灵打了个哆嗦，脸色一白…… 　　“行了，你先出去吧……” 　　秦卿一开口，小护士们才回过神，连忙把孕妇的丈夫连推带攘地赶出急救室。 　　也许是亲眼见到秦卿两针下去，自己的妻子大出血的状况便有所好转，那个男人到没有继续捣乱，乖乖地任凭护士将他扫地出门。 　　秦卿这才和急匆匆赶来的甄医生低声交谈了两句，离开急救室和沈醉打声招呼，换了衣服，消毒洗手，才重新回来帮忙…… 　　又给孕妇施针了十几分钟，中极、归来、漏谷、足三里……秦卿针灸的时候也很紧张，虽然手法熟练，手也很稳，可给孕妇保胎，她还是在现实生活里第一次。幸亏没出纰漏，大出血明显止住了，但先期流产的情况还是存在。 　　几个小护士忍不住紧张得脸色涨红，秦卿还好一点儿，但也多多少少有些心绪不宁。 　　甄医生却很满意，她经验丰富，一看就知道大人孩子都没危险了，又看了看婴儿的情况，放松了精神，笑道：“小秦啊，沈国手没白收你这个徒弟，比你师兄师姐们都强，以前你几个师兄在医院见习的时候，可没你有本事……” 　　秦卿笑眯眯把所有的夸奖照单全收，当然，甄医生这话，开玩笑的成分多一些。 　　孕妇的状况时好时坏，所以又彻底地给她做了一遍身体检查，秦卿确定她没有什么大问题。这女人就是身体虚弱，精神压力大，肾气虚，只要喝几副中药调养一下，还是可以平平安安地生下孩子来的，不过，流产原因到底没找到，还是别出院的好，省得再出事儿。 　　一直忙了一个多小时，到天色渐暗，夕阳西下，晚霞将西方的天空染成火红。沈国手熬的药喂进去之后，孕妇的情况才算真正稳定下来，被送回病房。 　　秦卿离开急救室的大门，看见孕妇的丈夫坐在椅子上愣愣地发呆，摇摇头，也没多说什么，需要注意的事儿甄医生应该都交代了。 　　沈老爷子拎着热水瓶在急救室门口迎接她：“秦卿，没你的事儿了，你应付我那宝贝孙子去吧。”说着，老爷子一向慈眉善目的脸上，竟然露出几分促狭，胡子一翘一翘的，满眼都是笑意。 　　秦卿无语，咬牙道：“多谢爷爷你的关心，我相信我男人，你孙子，咱们羽林的教官，还不至于可怜到想要他媳妇随随便便地应付一二的地步……” 　　以前沈国手多受人尊重，秦卿不说把他当‘神仙’崇拜，好歹也是一直当老前辈尊敬着，可才跟了他几天，就算是知道了——这位老人家真是越老越孩子气，特别喜欢调侃旁人，不光是他的儿子孙子逃不脱他的魔掌，连学生都不肯放过——凡是他喜欢的学生，几乎都要被他玩的，一见到他就面红耳赤，就退避三尺…… 　　秦卿见到几位师兄师姐，每一个来给她传授经验时都说，和沈国手，沈教授相处，就得首先学会闭耳神技，除了他讲课的时候可以用心听以外，他说其他稀奇古怪，调笑人的话，就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千万别接他的话茬儿，要不然，他老人家一准儿越说越来劲儿…… 　　果然，沈国手一听秦卿的话，就放声大笑：“哟，孙媳妇不好意思了？还是沈醉跟你抗议，嫌你老敷衍他，冷落他了？要不爷爷教你几手？保证你家沈醉见到你服服帖帖的……” 　　秦卿脸皮练出来了，够厚，披上外套就下楼。 　　走出老远，还听见沈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嗓音——孙媳妇，你慢慢和我孙子出去玩，明天早晨要来不了，我准你的假，不用专门打电话请假了。 　　秦卿一个踉跄——她完全能够想象得出，如果自己明天真不来，这老不休会在跟别人说出什么不靠谱的请假原因…… 　　“等了很久？”忽然开始落雨，细雨纷飞。沈醉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车前，明明是很彪悍的坐法，可他眉眼温润，眸子干净清亮，任谁看了也要赞一句谦谦君子。 　　秦卿碰了碰沈醉的手，冰凉，拢了拢湿漉漉的短发，毛茸茸的，摸起来很舒服。 　　像‘等再久我也乐意，只要是等你’——这样的甜言蜜语，秦卿是听不到的，她只是一瞬间就被自家男人拉上车，裹在黑色的大风衣里，扣上一顶灰色兔子毛的帽子。 　　“饿了吧，走，我带你去吃饭，明天有假，能陪你一天……你到医院见习，我也陪着你。” 　　秦卿脸上一红，笑了：“好。” 　　很有默契，夫妻俩都没准备回家和电灯泡一起吃饭，并不是说有苏零在，会给他们带来什么不舒服，事实上，自从苏零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秦卿和沈醉都觉得省心多了，连唐一都不老念叨着将那个家伙早点儿赶出国的话。 　　可甜甜蜜蜜的二人生活也不能完全没有啊。 　　“你这箜篌哪儿来的？”秦卿把半人高的竖箜篌搂在怀里，轻轻地拨动琴弦，她并不精通音乐，更不会弹号称最难乐器的箜篌，可她身边好歹有几个音乐大家存在，不会弹，总会品尝的——自然是能够听的出来，这是一把好琴。 　　“买给苏零解闷。”沈醉眯了眯眼，道，“他最近心情不大好，时晴时阴，给他找一点儿事情做，别东想西想，给咱们惹麻烦。还有，他家的小花也许是因为许久没听过现场版古典音乐，最近在闹脾气。” 　　秦卿失笑，苏零个性，养的蛇也个性，竟然喜欢听音乐，每次扔一个外放的MP3在地上，就能让那捣蛋鬼蟒蛇乖乖呆在院子里半天。不过，那也是短时间有用，时间长了，小花也变得越来越挑剔，不是名家名曲不听，就连听过几十遍的旧曲子也不行，得是新的。 　　有时候秦卿都怀疑，这条蟒蛇是不是成精了……那些曲子她都听不出来，哪一首是听过的，哪一首是没听过的，又没歌词……偏偏一条蛇到清楚的很 　　沈醉拉开车门，坐在驾驶座上，启动车子。 　　中医大学堂周围的饭店不少，可沈醉根本不停留，一路走到家附近的山区，才找了一个稍微平缓的地面，把车停下，打开车门，把自家媳妇迎下来。 　　“在这儿吃？”秦卿诧异，这男人什么时候学会这一手了？还挺浪漫。 　　沈醉笑眯眯地转身，一样样从后备箱里往外拿东西。不愧是几百万的好车，能放的东西也多，帐篷，隔水布，大雨伞，折椅，水桶，小冰箱，甚至还有一个烧炭的小炉子，锅碗瓢盆，一应俱全。 　　秦卿想帮忙，沈醉没让，一个人忙忙活活地把东西摆放好，撑起巨大的雨伞，扶着媳妇坐下，把炉子搁得离媳妇近一些，让她乖乖烤火，然后又挽起袖子，切了一堆青菜，拎出一桶活蹦乱跳的青虾，就开始削鱼片。 　　穿过红通通的火光，秦卿看着沈醉那双修长的手，灵活地转动军刀，鱼片就被削的薄而透明，鱼鳞儿卷成细卷儿，纷落在雪白的瓷盘里面…… 　　夕阳下，他整个人都镀了一层金彩，形成一幅迷人的画。 　　“今天我来‘伺候’你。” 　　沈醉弯下腰，和媳妇的脑门挨在一起，一本正经地道：“今天我想‘伺候’你。” 　　大骨头汤制成的汤底，在火炉上一热，香气扑鼻，秦卿伸着手，乖乖等自家男人用树叶沾了水，给她把一双洁白的玉手擦洗干净，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细缝儿：“那……今儿我就当一回太后。” 　　她不问沈醉怎么忽然想起要和她浪漫一次，也不问是不是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只是怀着最好，最美妙的心思，享受这个神奇的傍晚。 　　沈醉拿出来一瓶酒，是老爷子当年留存的茅台，醇香美味，秦卿小口小口地抿着，酒一下肚儿，心里就浮起暖意，不愧是好酒，一点儿都不上头，很舒服，她一双手抱着温热的酒杯，一边儿喝酒，一边儿吃自己的男人送到嘴边的鱼肉——雪白的鱼肉片蘸了一点儿麻酱，一点儿辣椒油，味道恰到好处，并没有重到影响原味儿，沈醉无论做什么，都是极有章法的。 　　“我弹琴给你听。” 　　吃完饭，沈醉笑眯眯把竖琴抱在怀里，一拨琴弦，动人的琴声就在月光下响起，不是铿锵激昂，也没有缠绵悱恻，曲子里带着一点点儿的随意，一点点儿生活的味道，它是平和的，偶尔转折间，透露出一股陶然…… 　　听着听着，秦卿的头就不自觉地倚在了沈醉的肩膀上，半长的头发，覆盖了他的脸颊。 　　“这曲子真好……” 　　“今天晚上不回去了，我们等明天的日出。” 　　不懂浪漫的人，一旦浪漫起来，对女人的杀伤力尤其大，秦卿是个女人，沈醉是她爱的男人，他这样的提议，秦卿又怎么会拒绝……不过—— 　　“苏零会不会忘记喂咱们家小黑和虎子？” 　　她要不要打个电话给唐一，让唐一帮忙回家照顾一下宠物们。 　　第一卷 归家 第九十六章 微妙 　　第九十六章 微妙 　　唐一最后还是辛辛苦苦苦爬出家门，找了辆出租车。 　　一想到，自己要走一个多小时的夜路，赶过去给秦大小姐喂养爱宠，他就忍不住唉声叹气，又想起上一次喂小黑的时候，还让它的猫爪子挠了一下，手背上多了条血口儿，这一次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反正每次和那只黑猫接触，都没有什么好事儿。 　　……更倒霉的是，现在那家伙住卿卿家，他还得和他一直讨厌的，恨不得一见面就往对方身上扔驱邪符的苏零苏大少爷碰面…… 　　“麻烦，师傅，去不老山，就是挂着105医院牌子的那里……” 　　出租车司机大叔看了唐一好半晌，见他手里拎着导盲棒，人也长得瘦瘦弱弱，斯斯文文，还是一个人，怎么看也不像坏人，又想了想，现在不老山也不是以前的荒郊野地了，虽然人还是不多，可有军队驻扎呢，这才安心开车。 　　一边儿开车，司机大叔还好心地嘱咐：“不老山那边儿有军事基地在，治安到没问题，不过，你可要找准儿路，新建的一条公路还算平坦，可其它地方不好走，山路陡峭，先生，你的眼睛不方便，要小心才是……” 　　唐一笑眯眯谢过司机的提醒，心里又把沈醉和秦卿这一对重色轻友的家伙狠狠数落了一遍——别看这小子经常摆出一副盲人的‘可怜相’来谋取同情，其实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儿介意的…… 　　唐一的那一点儿小抱怨，秦卿和沈醉自然不知道。 　　月明星稀，一点儿浅浅的雨雾，将整个青山绿水笼罩的如梦似幻。 　　秦卿倚着沈醉的肩膀，听着曲声从高昂转为婉转低回，不知何时，月亮攀上树梢，沈醉也停下弹奏，把箜篌搁在一旁，揽着媳妇的腰身。 　　此时才开春，天气还凉，不过已经能穿春装了。 　　秦卿今儿穿了件儿咖啡色的V领羊毛衫，长及臀部，脖子上是一个小小的毛茸茸的脖套儿，一点儿不显臃肿，很年轻，很俏皮，她的身材好，此时歪在沈醉的肩膀上，只要他稍微一低头，眼睛就能吃到美味的冰激凌…… 　　沈醉的正人君子，从来是拿给外人看的。一双手悄悄在自家媳妇的腰间摩挲，黑色的细腰带，松松地斜挂在腰上，根本就给他造成不了多大的阻碍…… 　　媳妇身上带着一点儿浅浅的中药味，也许算不上好闻，却意外地让沈醉欢喜，闻着妻子发间的清香，沈醉想，他这一生，能这样和卿卿在一起，一生一世，慢慢变老，就是上苍最大的恩赐了……幸亏秦卿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要不然，听见如此琼瑶的说话，恐怕会怀疑沈醉中了阿飞的毒。 　　天上的细雨飞溅，草木间的清香气，带着泥土味儿，扑鼻而来，沈醉搂着媳妇顺势倒下，静静地望着卿卿发着光的侧脸。 　　头上圆顶的军绿色大伞，被风吹得呜呜作响，雨滴迎风而落，滴滴答答地击打着地面，月光笼罩，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一点点地暧昧起来…… 　　“什么人干什么的？” 　　“军事重地……” 　　忽然，从后面的山头上冒出两道手电筒的光亮。 　　沈醉一惊，本能地坐起身回首，手枪也落在指尖上，结果——却是一眼看见刘春和何诃两个小子一身迷彩服，脸上画得花里胡哨，一人怀里抱一把微冲，一人端着狙击枪，还拎着手电筒躲在草丛里，正用望远镜往这边儿瞄…… 　　一瞬间，沈醉的脸就黑如锅底了。 　　秦卿则愣了半晌，眼看着三个大男人，大眼瞪小眼。终于也忍不住闷头大笑，一边儿笑，一边儿拍沈醉的肩膀—— 　　“这是好事儿，教官同志让咱们的小战士们给……好事，好事，至少说明咱们羽林是一代更比一代强了……以后你再上课，可以跟咱们战士们多宣传宣传，让大家都知道……” 　　秦姐啊，祖宗啊，您老人家别添油加醋了成不？何诃一张小脸白的几乎跟鬼一个样儿 　　刘春愣愣地，根本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儿，憨厚地摸了摸脑袋，眨眨眼，疑惑地道：“教官，秦姐，你们怎么在这儿？是不是车坏了，要不……” 　　何诃一把捂住他的嘴，抓着他的袖子，连拉带扯地向后退，嬉皮笑脸地道：“那啥……呃……我们什么都没看见……啊，教官，秦姐，我们正和北京军区的兄弟部队搞演习呢，这边儿，那啥……” 　　吭吭哧哧了半天，何诃一咬牙，闭着眼吼了句：“我们俩儿这就给您二位站岗放哨去，保证再没人来打扰……您二位，请便……” 　　说完，一个敬礼，拉着刘春转身就跑，那速度，简直像是背后有大灰狼追赶一样。 　　沈醉无语，默默地起身，默默地开始收拾东西。 　　冷漠严肃的沈教官从今天开始在小战士们的心目中，恐怕要换个形象了。秦卿笑眯眯看着他通红的耳朵根儿，咳嗽了两声儿：“要不，我去通知那俩孩子一下，咱们要走了，不用他们站岗？” 　　“……”沈醉把东西全搬上后备箱，捞起媳妇来，往车里一塞，“……他们乐意站，就让他们站去” 　　得，这才叫躺着也中枪呢，太可怜了，两个小孩子，凭沈醉的威慑力，刘春和何诃说不定要在山上冻一宿……明天不要感冒着凉才好。 　　秦卿叹了口气，在心里为自家两个小辈儿哀叹了几句，就又裹上沈醉的大衣，小小地打了个呵欠，睡下了。 　　这一次，沈醉开着车顺顺利利地回到家里，没花几分钟，本来离家就不远了。 　　房间一片漆黑，沈醉打开客厅的灯，就看见唐一蜷缩在沙发上，一手搂着虎子，脑袋上趴着小黑，小花缠在他的脖子上…… 　　听见动静，唐一勉强睁开眼，眯着眼睛看了看沈醉，咕哝：“回来的挺早嘛，我还以为你们今晚上不回来了呢……” 　　秦卿失笑，看沈醉的意思，本来还真是不想回来，只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 　　“回屋里睡。” 　　沈醉帮唐一把小黑和虎子摘下，拉着他起身。初春的天气还冷，客厅里虽然有地热，可到底不够暖和，唐一的身体又不大健康，总是病病歪歪的，还是去客房住的好。 　　“苏零已经睡下了？要不你和他住一个屋儿？他房间最暖和。” 　　“他刚才出门，现在还没回来……”唐一耷拉着脑袋，昏头昏脑地想往秦卿身上扑，结果被沈醉一把揪住，拖着胳膊往楼上走。“沈醉，我总觉得如今苏零变化好大。以前他哪儿会搭理我这么个小虾米，今儿出门的时候，还特意跟我交代说，出去有事，要过两天才能回来，还要我别忘了给他喂喂小花儿。” 　　听了苏零的请求，唐一可是很受宠若惊的，虽然说两个人相看两相厌吧，但能和一向无视他的苏零，和颜悦色地交谈，这种感觉……还真有点儿微妙。 　　沈醉点点头，把迷迷糊糊的唐一送去客房，暂时就住苏零那间，省得再换被褥。唐一也就迷迷糊糊地听他的话了，如果清醒，听见要他住苏零的屋子，恐怕得气得下嘴咬沈醉几口。 　　虽然现在唐一对苏零有所改观，但是，厌恶和痛恨都是一天天一年年慢慢积累加深的，想要让他不痛恨苏零，估计这辈子是不可能了。 　　毕竟，当年苏零专门和羽林过不去，只要是羽林接手的任务，一旦和他碰上，他就没有不捣乱的时候，偏偏就在苏零最活跃的日子离，唐一和秦卿他们顺利通过考核，开始执行任务…… 　　可以说，唐一现在档案里为数不多的，任务失败的污点，大部分都是苏零造成的，就算不是，也多多少少和他有些关系。 　　哪怕到了现在，唐一明知道沈醉很希望唐家也出一把力，加加火候，让苏零早一点儿摆脱麻烦，能安安稳稳地留在国内，要知道，在军政方面，唐家可比沈家更有力量。 　　孙雪津和唐老爷子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比和沈老爷子更亲密一点儿，如果唐家老爷子不同意，不表态，孙雪津就算真有心想要留下苏零，也要顾忌一二的。 　　可唐一就是不肯说不再介意之类的话，每一次谈到这个，他都会找个借口转移话题，弄得他家老爷子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是自己的孙子，总不愿意看他不痛快……看沈老爷子的面子，最多也就不插手，两不相帮…… 　　沈醉很想和妻子洗一洗鸳鸯浴，然后美美地睡一觉，可惜，秦卿得温习沈国手给她留下的功课，还要去暖房照管那些刚刚被她从随身药房里移植出来的药材，笑眯眯地给了一个晚安吻，就打发自家男人先回屋睡下。 　　没办法，就算孤枕难眠，沈醉也不乐意打搅媳妇做功课。 　　当然不会有什么孤枕难眠，沈醉的睡眠质量相当好，几乎脑袋一挨到枕头，就陷入梦乡了。 　　铃——铃铃—— 　　才睡了不到一刻钟，一长两短，异常急促的铃声乍响，沈醉一瞬间就清醒过来，猛地窜过去，抓起床头上的紧急电话…… 　　第一卷 归家 第九十七章 ‘战争’ 　　第九十七章 ‘战争’ 　　大门洞开。秦卿一只手拎着一口袋培养土进门。 　　整个房间的电灯全部大亮。 　　把手里的东西扔下，秦卿一边儿换衣服换鞋，一边儿把沈醉的衣服全给他扔过去，两个人互相搭手帮忙。还不忘用内线通知客房的唐一起床。 　　紧急电话是特事局局长孙雪津同志打过来的，唐一自然也要去，估计这会儿就是秦卿不叫醒他，他的手机也该响了。 　　一家子都行动迅速，沈醉一放下电话，他们两口子同时也装扮一新，齐齐离开卧房，向客厅走去。 　　唐一稍微慢了一点儿，正好赶上沈醉把车从车库里开出来。 　　车速启动时就攀升到一百六，风驰电掣。 　　冰凉的夜风把唐一有些长的头发吹得蓬乱，却也将他残存的一点儿睡意消除干净，打了个呵欠，唐一摆弄了一下他的专用手机：“到底什么事儿？按说我们特事局的紧急电话，不该打到你家来啊……” 　　秦卿把半长的头发扎起来，结果发现没带发绳儿。 　　沈醉干脆扯下自己的领带，给媳妇绑头发：“具体情况不知道，不过，你们家局长都快哭了，想必不是小事儿。” 　　唐一手心冒汗，不自觉地紧了紧袖子里的迷你手枪，他很长时间没有出过任务了，应该说，自从他眼盲之后，孙雪津就再也没给他打过紧急电话，虽然他一直说，他肚子里的东西，没扔回给他那教官们，可心里其实是没底儿的。 　　秦卿也拔出自己的军刀来，用衣袖仔细擦干净，她到并不怎么紧张，只是有些奇怪，按说她就一挂在特事局的所谓顾问，那个意思，就和某个老干部临退休之前去政协啊，之类的地方镀镀金，退休工资拿多一点儿，一个样儿，按说，特事局的任务，扔不到她头上才对。 　　再说，她现在是沈老爷子的爱徒，还是孙媳妇，那老头表面看来很开明，还小孩子气，实际上心眼多着呢，哪肯让特事局随便支使他的人…… 　　一路上，沈醉闷头开车，另外两个一直在胡思乱想。 　　虽然是紧赶慢赶，但秦卿，沈醉，唐一三个人到达特事局的时候，周围没有亮着灯的建筑了，大家都已经进入梦乡。 　　局里根本没人，虽然探照灯亮着一个，时不时闪一闪，警告那些不做君子做小贼的家伙们千万没入。但整个大楼静谧非常，除了风声雨声，再无其它声响。 　　甚至连看门的守卫都在睡觉，等他们的车开到眼前了，这才有两个守卫提着警棍诧异万分地跑出来开门。今天警卫室是二局的老侦查员陆世仪值班。他老人家到没睡觉，正窝在椅子上吃他女儿给他捎带的夜宵，出来的时候一嘴的油光。 　　看到他老人家的样子，秦卿摸了摸肚子，觉得也有点儿饿得慌，今天晚上他们在外面吃的饭，还吃了不少，可架不住活动量大，秦卿在暖房里干了两个钟头的活儿呢。本来她打算睡前来一杯灵液，配上点儿牛肉当夜宵，可惜，来不及吃，就被一通紧急电话给赶出家门…… 　　“老陆，怎么回事儿？就我们三个？其他人呢？”唐一莫名其妙，“沈醉，刚才紧急电话是孙雪津打来的吧？” 　　沈醉点点头，皱了皱眉，心里也很奇怪，嘴上却是意思意思地说道：“那是你们局长，说话客气点儿，不要直呼前辈的名讳……”孙雪津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万一‘记恨’上，找个机会给唐一穿小鞋，就唐一的本事，哪怕再像孙猴子，也翻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 　　唐一挑眉，笑眯眯地颔首。 　　在长辈们心里，他一直是乖宝宝，在人后，有的时候一着急，也会露出那条小狐狸尾巴来，当然，能让他放松下来的，都不是多嘴多舌会告状的人。也就沈醉说了两句，陆世仪和秦卿都乐了，根本没当回事儿。 　　不过，陆世仪也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仨到底来干什么，而且看样子还是被局长紧急召唤…… 　　得，先开门放车进来，陆世仪才扭头看了眼高塔上巨大的始终，凌晨…一刻，苦笑道：“小唐，半夜三更的，除了咱们几个内勤的同志在值班，还有几个刚执行任务回来写报告的，家里可没别人，孙局长天还没黑就走了。” 　　唐一眨眨眼，沈醉和秦卿面面相觑。 　　此时雨又大了些，春天嘛，下雨是好事儿，不是有句老话，春雨贵如油，春雨多，庄稼就多，农民受益。可它连绵不绝，就有点儿腻歪人了。 　　他们出来的太着急，连伞都没带，沈醉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媳妇披上，又摸出手机，给孙雪津打了个电话，到打通了，好歹对方没有给他们玩一个消失不见。 　　孙雪津一接电话，根本不让沈醉开口，噼里啪啦就道：“先去我办公室等着，十分钟，我十分钟之后到。” 　　那边儿似乎是医院，很喧闹，不过，闹什么，秦卿几个都没有听清楚，对方就挂了电话。几个人都苦笑，都说特事局的孙老稳重成熟，可堪大任，谁想得到，他也有这么稀里糊涂的一天。 　　唐一一摸口袋，拎出一串钥匙串来：“我有钥匙，咱们先进去，雨越来越大了。” 　　一路上楼，到有几个夜猫子在局里，还有个漂亮姑娘趴在电脑前面一边儿打字一边儿打瞌睡，唐一是遇见姑娘就像勾搭勾搭的，顺手摸了个水杯，就溜了过去。 　　秦卿瞅了两眼，不认识，还是沈醉记性好，说是石庄市散打冠军，当年正好被到石庄执行任务顺便探望战友的孙雪津相中，直接要了回来，现在人家是特事局的内勤女王，什么会议记录，任务报告，只要是她权限内的，全部都是她在处理。 　　就和当年毛敏之在安全部的地位差不多了。 　　秦卿笑了笑，不去理唐一，和沈醉一起拿了钥匙，自顾自地上楼。 　　孙雪津的办公室大门紧闭，黑着灯，一个人都没有。两个人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沈醉摸出孙雪津的大红袍来，一人泡了一杯热茶暖身。 　　孙雪津很准时，十分钟，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他踩着秒走进办公室，不光他一个，他一来，整个特事局顿时热闹起来，不知道多少人被在睡梦里弄醒，还有好几个内勤人员连鞋都没穿，踩着拖鞋就从宿舍赶了过来。 　　沈醉和秦卿坐在前面，看着孙雪津双目红赤，一脸严肃，一时间情绪也有点儿紧张。 　　孙雪津挥挥手，立即有人打开投影仪。 　　画面一出现，就是‘断璧残垣’，‘满目苍夷’——几堆小山坡似的泥土后面，大面积的瓦砾和废墟，包围着残存着的别墅。周围的水泥路到处都是坑洞，暖气片，空调，破碎的，头部塌陷的汽车，挤在一起的小轿车，头破血流的‘难民’，还着着火的住宅…… 　　办公室里一时大哗，连见多识广的侦查员们都悚然动容——这是哪儿开战了？看起来像国内啊，国内发生战争，他们居然不知道…… 　　连沈醉都皱眉，不过，他到看出来了，似乎不像是战争…… 　　孙雪津叹了口气，苦笑道：“今天……不，昨天夜二十…，西里山公安局接到报警，说是有人持械强制拆迁，他们赶到的时候，整个西里山别墅群已经大火纷飞，到处是血迹，受伤的有群众，有几个联防的同志，有派出所民警，还有个公安局的同志死亡，消防车都进不去……” 　　“孙局，您等等，您让我们看这个，是个什么意思？”唐一莫名其妙，不是说这状况不够凄惨，也不是说这件事情不够大，可这不关他们的事儿啊，“这事儿，就算是刑事案件吧，可也该是公安那边儿的活儿，您半夜三更地把我们叫起来干什么……” 　　这要让公安的几个头头知道，还不说他孙雪津孙大人越权？ 　　孙雪津苦笑，看了沈醉一眼，沈醉皱眉，冷着脸问：“这是西里山？” 　　“没错，就是西里山，海龙王的暗宅。” 　　一句话，秦卿也支棱起耳朵，海龙王说的是曾经的国防部副司令海龙全海上将。 　　他老人家现在虽然退了，但名望极高，家里的小辈们也争气，大多数都是从军从政，不成器的很少，他老人家现在也算是国内军界的泰山北斗，就和沈老爷子在国内中医界的地位差不多，当然，人家更有权也更有钱。 　　他在西里山有暗宅的事儿，在国内也算是个不是秘密的秘密。 　　有功勋的军人嘛，又退了，就算有一点儿生活作风问题，在外面养出来一个见不得人的私生子，又不是什么原则问题，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人家夫人都没闹事儿……就是寻常人出现这种问题，那也是民不举官不究的，何况是他老人家。 　　沈醉他们自然不会去关注一位老将军的私生活，他们之所以对西里山这个地方如此注意，那是因为苏零。 　　第一卷 归家 第九十八章 忠诚 　　第九十八章 忠诚 　　投影仪带着晕黄的光圈儿，让白色幕布上的景象宛如虚幻。 　　办公室里一片静默，只余下时钟滴滴答答。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想起一阵脚步，皮鞋扣在大理石的地板上，很重，很平缓，前一步与后一步的间歇完全一致，似乎只有一个人，可又比一个人的力量更大，压力更重…… 　　那声音，每一声，都仿佛敲击在沈醉的心口上…… 　　“海将军” 　　看到出现在门口的，那个一身中山装，背脊无一丝佝偻的男人，屋里包括孙雪津在内，一连串中将少将全部起立。秦卿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位将军，他和十年前那个站在高台上，对他们一群刚从羽林‘毕业’，准备执行任务的年轻小战士说——“从今天起，你们血染黄土，穿梭在枪林弹雨中，只能站着死，绝不能跪着生……”时，并没有太多的变化，只是，脸上的沉重和疲态，似乎更多更重了。 　　海龙全踩着冰冷的地板进屋，脸上并无多少怒气，只有说不出的沉重，他自顾自地站在投影仪前，看着幕布上的画面，一语不发，良久，才从紧抿的嘴唇里吐出几个字：“苏零偷了我的东西，我会让我的人吧东西拿回来，你们特事局不必插手” 　　他说的斩钉截铁，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凝结。 　　沈醉忽然站起身，冷冷地看着海龙全。 　　孙雪津吓了一跳，本能地想伸手拉他的胳膊，可出手的一刹那，却犹豫了。 　　只这么片刻的犹豫，他就只能任由沈醉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个位高权重的老人——“……海将军，我这个人，最讨人欠别人的，您老人家送的大礼，我收到了，放心，一定会一分不差地还回去” 　　他的声音不严肃，但任谁听见，都知道他并不是在开玩笑，他是说真的。真的在威胁这个在军队有莫大影响力的老人。 　　海龙全虎目大睁，落在沈醉身上的视线，尖利的的让人几乎不敢直视，连沈醉也有一瞬间，觉得呼吸停顿，可他一动不动，眼神儿没有半分回避。 　　一老一少，一个很威严，杀气腾腾，另一个也是一身的冷厉。他们俩对飚冷气，整个办公室的男女老少，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还是孙雪津似乎有些受不住沉闷的气氛，咳嗽了一声，缓声道：“海将军，您说苏零偷了您的东西？您要有证据的话，可以拿给我看，您放心，一切按规矩办，让纠察去调查去，他要有错儿，我绝不偏袒他，肯定严肃处理。现在，我们特事局有紧急任务，恕我不能招待您了。” 　　说完，孙雪津不再看海龙全的脸色，只认认真真地瞪着沈醉，又扫视了一眼四周，手里冲着幕布指指点点—— 　　“你们现在看到的，是西里山因为强制拆迁引起的民乱事件，这是关系到国家安全的大事，我们局里的苏零同志当时在场，企图阻止民乱，但被暴徒打伤，现在下落不明，我命令，全部特事局侦查员，有上班没下班，给我竭尽全力，找到苏零……” 　　“是” 　　孙雪津说起谎话来，根本不打磕绊。 　　就算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可也没人敢说他说的不对，毕竟，表面就是这样的情况。 　　这里屋子里的人，都是聪明人，听孙局把话说的这般明白，怎么可能还不知道要做什么，几秒钟，所有人抓起桌子上的资料，一溜烟，全跑出去执行任务。 　　沈醉和秦卿也出了门。 　　特事局很有一股子军营味儿，也许是因为这里的侦查员，大多数来自军队。 　　初春的黎明很冷，秦卿挽着沈醉的胳膊，立在显得有些空旷的花坛旁边，借着高塔探照灯的光亮，仔仔细细地看资料。 　　只看了两眼，秦卿就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这份资料很荒谬。 　　昨天晚上，西里山那一片来了一群人，拿着区政府的命令，强制拆迁，非要拆了那一片别墅区，大半夜的，推土机，吊车之类的全来了。一来，就砸门，砸窗户，剪断电线，当时有群众报警，可手机根本没有信号，折腾了大半夜，最后不知道是谁点着了周围房子，引起火灾，这才其它地方的人打了110和119报警电话。 　　等到警车到了之后，又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四五个人，开着大车四处乱撞，很多群众和警察都受了伤。 　　沈醉按了按眉心，听孙雪津说，苏零也在那儿，还受了重伤，他亲自带着人过去，采集的血样和指纹里就有苏零的，但苏零到底是怎么卷进去的，他们还真不知道。 　　这拆迁也很有问题，西里山地区都是别墅，那地方山明水秀，风景极好，也是近几年才由开放商建造了别墅，里面住的虽然并不都是位高权重的，可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欺负的小老百姓，没钱没权的，谁买得起别墅？区政府有毛病吗？到那地方拆迁去……还暴力拆迁…… 　　“行了，别想太多，走吧，先去现场看看，苏零既然跑那儿去，总有原因在。”秦卿冻得浑身僵冷，拉着沈醉上了车。 　　但沈醉却没有开车。他拿出一颗烟，点燃了。白色的烟雾，卷着一个又一个圆圈儿，漂浮摇荡，在漆黑的夜里，衬得沈醉端正的眉眼都有些虚幻。 　　“卿卿，你知不知道，苏零的父亲，母亲，他大哥，还有青梅竹马的女朋友都是怎么死的？” 　　秦卿惊讶，看了沈醉一眼，过了半晌才道：“不知道。” 　　涉及到苏零父母的，全部都是最高机密，她这个级别，根本不可能知道，就是沈醉，也不会被允许查探的，可是，沈醉从来不是一板一眼，只知道服从命令的军人，虽然，他教导他的士兵的第一课，就是绝对服从…… 　　他顽固，倔强，认准了一件事儿，就绝不回头，哪怕知道不应该，也会去做……秦卿笑了笑：“趁着现在，时机正好，和我说说吧，苏零的事儿，其实我真挺好奇。” 　　“……”沈醉沉默了许久，直到烟燃烧完，烫到了他的手指，才熄灭了烟火，望着漆黑的夜空，道，“苏零的父亲，苏俊涛，是安全部的特务，按孙局他们的话说，有一个苏俊涛在，能抵得上一个营的精兵强将，他很干练，很忠诚，有最稳定，最坚强的心，是安全部最好的特务。” 　　“整整二十年，他一直在国外东奔西走，一个国家，接着一个国家地跑……你也许不知道，苏零和他大哥苏影林其实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他大哥出生的时候，苏俊涛在法国，他大哥的母亲，也是个法国女人，本来只是一段露水姻缘，没成想竟然有了孩子，按照安全部的规矩，这绝对是不允许的，可孙俊涛毕竟不一样，他是安全部的王牌，又是放弃了苏家给他安排的更好的，更稳定更安全的工作，主动去做间谍的，苏家那时候还没有衰败，在军政两届都很有影响力……” 　　“就这样，苏俊涛背了个大过处分，孩子留了下来，但孙俊涛当时没有把他的儿子送回国，他当时正在执行秘密任务，知道他有孩子的人不少，为了不曝露身份，那个孩子实在是不宜回国。” 　　“十年，苏零的大哥一个人跟着个保姆生活在法国，之后，虽然苏俊涛把他接到身边，可他那时已经懂事儿，已经开始上学了，而且，苏影林是个天才，才刚刚十岁，就拿到一个经济学学士学位，而且获准到哈佛进修医学，苏俊涛在国外呆的时间，又比在国内多得多，也就没有强制他回国……就这样，小学，中学，大学，他完完全全生长在国外，连中文，都说的很不好……” 　　沈醉的思绪，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年前的那个冬天，在审讯室里，那个和苏零一样，有着漂亮清秀的五官，一笑两个酒窝的男孩子，赤红着眼，恨恨地瞪着他，就像一匹恶狼。 　　那个只有十八岁的男孩子，被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从一脸愤怒地和一帮羽林战士们争辩，到暴跳如雷，言语如刀：“你凭什么说我是背叛，我背叛了什么……或者说，你打算要我效忠什么东西，这个国家吗？凭什么……就凭我这身体里流的，二分之一的鲜血？” 　　当时，沈醉真的很惊讶，在他的心里，一个人效忠自己的祖国，哪里还需要理由？ 　　可这个男孩子，却斩钉截铁地告诉他，他不会对十八年第一次踏上的土地，说出什么效忠的话来，他既不生在中国，也不是长在中国，中国没有养育他，他虽然黄皮肤，虽然黑眼睛，虽然没有半点儿遗传到他**的特征，但他不是中国人，无论他做了什么，都说不上背叛，中国人管不着就是他那个愚忠的父亲，也别想干涉他的生命。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沈醉来不及跟他说，他不是要逼迫他效忠，只是想告诉他，这片土地，是他父亲，即使死，也想要回来的地方…… 　　第一卷 归家 第九十九章 游戏 　　第九十九章 游戏 　　车外忽然大雨瓢泼，今年春天，还是第一次下这么大的雨。乌压压的云，有点儿像秦卿此时的心情。 　　孙雪津来了个电话。 　　通话时间不长，只有三分半钟，可沈醉放下手机时，脸色相当不好，心里叹了口气，也没有耐性说话了，重新发动了车子。他的速度不慢，大概只用了二十分钟左右，就到了西里山别墅区。 　　黄色的警戒线还在，老百姓们都撤了，周围流连不去的人，有的便装，有的穿着警服，军服，光看外表，根本看不出哪些是特事局的，哪些是海龙王的‘家将’…… 　　秦卿倚在车窗上，细细看着外面的断壁残垣，沈醉冒雨下了车，一个人在废墟中穿梭，他走的很慢，看的很仔细，时不时弯腰低头，周围那些若有似无的目光一直围着他打转…… 　　废墟上方有遮雨布，四周都是沙袋儿，即使如此，大雨还是对找到线索有很大的影响，没过多久，周围的侦查员差不多全收队了，只剩下寥寥几‘站岗放哨’。 　　太阳从东方破云而出，给黑漆漆的雨夜，添了第一缕霞光。沈醉反身，上车。 　　路虎在泥泞的坑洞中打着滚，穿过一片片烧焦的废墟，好长时间才找到大道。沿着平坦的大道直奔外环，大雨模糊了视线，整个山区影影重重，天空隐隐约约开始有了亮光，早起的环卫工人和早锻炼的人多起来，山坡上甚至能看到穿着登山服爬山的年轻小伙子，还有几个拿着风筝，带着孩子来游玩的小家庭，昨晚上的烈火和打斗，现在只余下了一点儿供人好奇揣测的残痕…… 　　秦卿敲了敲挡风玻璃，笑眯眯地跟自家男人打暗号：“六辆？” 　　“是七辆。”沈醉瞥了一眼后视镜，“看大踏板儿上那个捡垃圾的老头儿。” 　　秦卿怔了怔，苦笑。然后，沈醉的车速就一点一点儿放慢了。 　　车从外环掉头，又进了市区。经过世贸大厦，道边儿居然有卖糖葫芦的，要知道，这会儿可正在下雨。沈醉笑了笑，探出头去，给自家媳妇买了两根，一手一根儿。 　　秦卿眉开眼笑。 　　两个人把车停地下停车场，手挽着手开始逛。 　　冬衣下架，今年的新衣服刚刚上市，到处都是吆喝声，整个世贸大厦人山人海，热闹的不得了。 　　沈醉买条了牛仔裤儿，秦卿还给他配了一件白色的T恤，秦卿自己，换了一身儿粉色衬衫，配帅气的小西装裤。新衣服买回来就直接穿上，旧的打包寄存在人家商场里，一买好几套，进一个门面换上一身儿。 　　秦卿和沈醉一辈子的造型儿都没今天多，可爱的，淑女的，学生装，白领人士，简直当了一回时尚女郎。沈醉也难得挑了好几套原来根本没想过的衣裳穿。 　　焕然一新，夫妇俩才心满意足。到了门口，互相使了个眼色，沈醉拢了拢媳妇汗津津的头发，温言道，“去公园？”“好。”秦卿挽着沈醉的手，笑眯眯地挑眉，“你难得有时间，今天一天都陪着我好不好？” 　　沈醉点头。 　　“那手机就不需要了。” 　　秦卿手脚利落地把自家男人身上的手机摘下来，搁装衣服的袋子里，连同她的那两个，一块儿扔世贸的储物柜。 　　春天到了，万物新生，公园里，树木花草，一片春绿，在雨水中熠熠生辉。 　　雨还在下，不过已经不大，淅淅沥沥的，时不时溅起细碎的雨花。这样的小雨，在这样*光明媚的天气里，很有情调，公园里情侣很多，在雨幕中徜徉，笑声阵阵。 　　沈醉和秦卿买了把雨伞，只有一把。蓝底儿白花的，是天空的颜色。 　　两个人手牵手，撑着伞，在熙熙攘攘的公园里漫步，偶尔侧头看一看彼此，就像尘世间最寻常的小儿女。 　　人工湖有人钓鱼，沈醉亲自出马，不到三分钟，就钓上来一条足足有二十斤重的红鲤鱼，让秦卿抱了个满怀。把旁边一小姑娘羡慕的一个劲儿拧她男朋友。 　　沈醉就在男人的白眼儿和女孩儿崇拜的眼神中，又把红鲤鱼给放生了，抓着媳妇的手，去坐坐摩天轮。 　　他们挑了一个双人小型仓，沈醉和秦卿的身量都高，腿又长，两人塞到一个空间里，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升到最高点儿的时候，在空旷的蓝天白云细雨之下，显得个人是如此渺小，摩天轮有点儿晃荡。 　　秦卿一扭头，嘴角无意识地扫过了沈醉脸颊。 　　沈醉愣了一下儿，就势很温柔地吻了下去，自家媳妇的嘴唇，新鲜甘美，满是清冽而甜蜜的味道…… 　　唇齿交错，秦卿咬着沈醉的耳朵：“我喜欢花。” 　　摩天轮转的很慢，眼前的景物几乎是一寸一寸移动，沈醉轻轻地撕咬媳妇的唇瓣儿：“我去买。” 　　摩天轮停下的时候，只有秦卿一个人下来。 　　她一个人钻进人家射击的小铺子里去玩枪，那枪又老又旧，射出去的子弹都拐弯，可秦卿漫不经心地一枪又一枪，枪枪十环。吓得老板脸色煞白，一身冷汗。 　　不过，秦卿脸皮向来薄，人家做生意不容易，每一次玩，都不会随随便便欺负人家，随手选了个小猪儿的储钱罐，就钻进了隔壁明亮洁净的肯德基。 　　说是垃圾食品，可架不住秦卿喜欢。 　　嫁给沈醉之后，男人一家子都是养生行家，为了照顾沈醉，只要在家吃饭，就按照营养餐单来，好不容易放肆一回，秦卿自然要吃个够本。店里散发着热热闹闹地奶油味道，漂亮的包装纸裹着香甜的垃圾食品。秦卿一口气吃了整整一个全家桶，最后还又要了两个蛋卷冰激凌。 　　沈醉回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一大束玫瑰花，一进门，就看见媳妇笑眯眯地伸着小香舌舔冰激凌，在阳光下，卿卿的头发软软的，眼睛又亮又大，皮肤雪白，沈醉的心像被孩子的手轻轻挠了一把，时光仿佛回到了十年前，他第一次见到卿卿，心中也是带着几分不可思议——这么小，这么可爱，香香软软的女孩子……要他怎么狠得下心…… 　　“沈醉” 　　秦卿勾起唇角招手，沈醉走过去，把一大束玫瑰放在她的怀里，这是沈醉第一次给秦卿买花，以前总觉得自己的卿卿不适合温室里养出来的鲜花，但此时此刻，他们靠在窗边，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看着一辆辆飞驰的汽车，看着外面小女孩儿央求爸爸妈妈给她买漂亮的小裙子，看到哥哥拉着妹妹的手，一起放风筝……看着卿卿接过花时，人比花娇的脸庞——他忽然觉得，他们也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只不过，这样的琐碎的平凡，想要保护，也并不是一件很简单，很容易的事…… 　　“惹祸精怎么样？” 　　秦卿漫不经意地收回目光，把手里的玫瑰花抽出来一支，歇歇地插在左胸口，拿出梳妆镜，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照了照，才满意地点点头。 　　“伤了肺，老咳嗽，就是病了也不肯学好，为了一只波斯猫，闹得很厉害。” 　　听了沈醉的话，秦卿眼角抽搐了下，好半天才找回嗓子，也不继续问了，拉着沈醉的手回家。 　　回到世贸大厦，拿到手机。 　　沈醉的未接电话三十六个，几乎都是孙雪津打过来的，秦卿的未接电话一共十八个，除了孙雪津之外，沈老爷子，刘队，周队，王露，全来过。 　　秦卿叹了口气，挨个回复短信，心想，苏零这人，也够传奇的了。 　　许多传奇故事里的主人公，都是父母惨死，家破人亡，他一个人奋斗拼命，奇遇连连，多年之后，终于大仇得报，将害得他家破人亡的敌人‘碎尸万段’…… 　　若是更曲折一点儿，说不定因为敌人太强大，主人公决定内部突破，去卧底，去勾搭敌人的女儿，然后就陷入永无止尽的纠结里，爱恨情仇，看的人恨不得直接一把刀捅死这主人公算了，省得纠结来纠结去，没完没了。 　　苏零这个祸害，十几年来，就是实打实的要和羽林过不去，明刀明枪，心狠手辣…… 　　可惜，他也只能找找麻烦出口气。 　　要说报仇，放在之前，就连他自己，恐怕都不知道，他们家这仇怨，到底应该怎么去报，为谁而报……为他父亲报仇？可他父亲如果知道他现在长本事了，居然敢和自己的祖国做对，估计一定会气得从地下钻出来痛殴他一顿，然后剥皮抽筋带着一起下地狱…… 　　为他大哥报仇？可他大哥无论死在哪里，那都是病死的，生老病死，老天给予，他能去找老天的麻烦吗？ 　　为他们苏家？ 　　他们苏家世代忠良，一家子几十口，都为了这片土地抛头颅洒热血，唯一剩下的一个，他堂叔，现在是三局局长，妻子，两个儿子，都死在了那条战线上，还死而无悔，用不着他去报什么仇…… 　　到了现在，他终于找到一个倾泻口，可是，对方却是海龙王，是他亲外公，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人。 　　秦卿想着想着，忍不住呲牙，有些唏嘘，早知道事情这么复杂，她就不该一时好奇，非让沈醉说给她听。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章 孕喜 　　第一百章 孕喜 　　沈醉给孙雪津回了个电话，他在电话里什么都没说，关于苏零的，更是半个字都没有。 　　孙局了解沈醉，也知道这会儿从他嘴里撬不出有用的消息，再说，苏零要真想躲，也不可能真让沈醉知道自己的藏身之处。 　　孙局看了一辈子的人，一双眼睛堪称火眼金睛——苏零别看一身的刺儿，像只刺猬，实际上，一直还是那个心肠柔软的孩子，尤其是在幼年好友面前，他惹上**烦，怎么可能会轻易让这些麻烦往沈醉身上沾，最多，也就是给沈醉留了信息，让他知道自己很安全，别乱了方寸…… 　　于是，孙雪津只是让秦卿、沈醉两口子回家休息，特别叮嘱沈醉，这两天哪也不要去，也别回羽林，就在家呆着，要是愿意回沈家也成…… 　　他虽然不觉得海龙王会明目张胆地对沈醉夫妻不利，可还是谨慎些好。 　　孙局的声音嘶哑，可是总有一股子余音绕梁的味儿，秦卿看了看天，雨过初晴，天空如洗，*光明媚艳阳天，休假正合适。 　　搁下手机，沈醉就开车回家。到家的时候，已经下午了。 　　虎子和小黑一路路蹦蹦跳跳地攒出门迎接，大花懒洋洋地在院子里晒太阳，一点儿都没有主人不见的紧张感——它可能早已经习惯了它的主人三天两头闹失踪。 　　一下车，秦卿的身体晃了一下，沈醉一把捞住，搂怀里，惊道：“怎么了？” 　　“没事儿，刚才眼前一黑，许是今天累了，血压有点儿低……稍微有些困……”秦卿揉了揉额头，小小地打了个呵欠，睡眼惺忪。医者不自医，她自己给自己号脉，从来号不准，不过，对自己的身体，她心里有数，天天锻炼，又是灵液养着，想不好都难，估计就是精神紧张造成的血压低。 　　沈醉皱了皱眉，直接一弯腰，把媳妇抱回卧室，给搭上被子，安抚她入睡。 　　“晚饭做好叫你，睡吧，别想太多，苏零那小子一个人闯了这么多年……” 　　是啊，苏零不是一般人，哪是说死就能死的？秦卿迷迷糊糊地点点头，陷入睡眠，隐隐约约听见沈醉轻手轻脚地出门。 　　她一直睡到晚上，夜半更深，才让沈醉强拽起来吃过饭，是牛肉面，鲜嫩的腰子肉，很劲道，很好吃。吃了之后便又睡，睡梦中，被陌生的气息惊醒，结果一睁眼，看见来的是沈老爷子，随即便再次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大早，秦卿睁开眼，沈醉就坐在床边儿，眉眼含笑，整个人身上的喜意喷薄而出……秦卿眨眨眼，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脸上浮现出一抹恍然：“我怀孕了？” 　　“嗯。”沈醉笑眯眯地点头，死死抿住唇，才没有笑的很失态。 　　她其实有一点儿感觉，只是——秦卿挑眉，叹了口气：“应该注意些，挑个……身体状况最好的时候怀孕……”不只是身体状况，现在他们遇见的情况，显然不大适合有孩子。 　　秦卿当了十年的兵，整整十年，他很了解中国军人，还有各兄弟部队的手段。 　　她也清楚，海龙王好多年不再针对苏零，今朝却又忽然势在必得起来，很明显，苏零招惹了他……想起海龙王说的，苏零偷了他东西的话，秦卿想，也许，是拿到了什么不能见人的玩意儿…… 　　总而言之，那小子这一次惹上了**烦，很大很大，大到他一个人可能撑不住，甚至会连累亲朋好友的地步。 　　而苏零在国内的亲朋好友，满打满算，也只有沈醉一个。虽然他们始终是以敌对的身份相处，但只要明眼人都清楚，在国内，苏零唯一信任的只有沈醉…… 　　秦卿从床上爬起来，倚在二楼的窗户上，视线穿过松树林，看着倚在树底下缩成一团，又冷又可怜的‘战友’，呢喃：“呃……做安全工作的兄弟们也不容易……不知道是国安的人，还是海龙王的人？” 　　“都有。海龙王的人最多，国安那边儿也有，孙局他们也没闲着，不过，他们派人过来，保护的意思更重些……”也是，国安也就算了，海龙王那一帮子死死盯上来，是敌是友，一时之间，真不好说，孙局怎么可能放心？ 　　外面可怜的战友们春寒料峭的早晨瑟瑟发抖，沈醉倒了一杯热乎乎的牛奶，捧过来给媳妇喝，“要不吃点儿燕窝？我听说孕妇吃燕窝，对孩子很好？记得老爷子那儿好像有不少血燕窝呢。” 　　秦卿大气地一摆手，谁吃畜生的吐沫星子 　　沈醉失笑，自家媳妇，天生就不是个会享受的女人，按他**大人的说法，草根阶层，一辈子不会变……可他喜欢。 　　孙媳妇有了身孕，虽然才两个多月，可沈老爷子假公济私，提前给了长假，让孙媳妇安心养胎，课业全部停止。 　　这一点儿秦卿很不满意，她学习正进入状态呢，耽误一天课就浑身别扭，可是，一心想抱曾孙的老爷子伤不起，尤其是当那位老爷子还是你的直属上司，位高权重的时候，人家愣是不许你进教室，也不许你进医院大门，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儿来？ 　　好在，秦卿还能在梦里过一把医生瘾。还有暖房里草药可以折腾。 　　随身药房是不敢进了，谁知道外面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万一让人瞧见她忽然消失，还不知道弄出多大的风波来，第一次，秦卿对自己的工作效率感到挺满意，至少她早早地建起暖房，把随身药房里的草药移植出许多…… 　　既然老爷子不肯通融，那就在暖房里折腾折腾草药，要不然趴在桌子上写一写医院规划，手写——她如今连用电脑的资格都没有了，就算身上穿着防辐射的衣裳，沈醉都不肯让她碰一下笔记本。 　　除了能在家里折腾，沈老爷子到是挺乐意让沈醉陪媳妇出门看看风景，说是陶冶情操，对他曾孙有好处，结果，俩人只去了一趟菜市场，秦卿多逛了逛，货比三家，事后就看见跟着他们的一连串‘监视人员’，辛辛苦苦地记他们俩接触过的所有菜饭，肉贩的资料…… 　　秦卿哭笑不得，拉着丈夫的手，默默无语半天，咕哝了句：“咱别招人怨了，自个儿同志也不容易。” 　　就是，自个儿的同志自个儿不心疼，还指望着别人心疼……秦卿和沈醉只有老老实实地在家呆着。 　　秦卿闲下来钻暖房， 整个暖房是玻璃的，棉布帘子扯开，四处通透，站在外面山头上，老远拿着望远镜，就能把里面看得清清楚楚，秦卿不捣乱，故意找一个视野清晰开阔的地儿，方便安全人员们监视。 　　沈醉就是训练。他当教官久了，训练虽然不说搁下，可到底事儿多，没有以前勤。 　　现在从早晨到晚上，手里的枪拆了装，装了拆，兴致来了，变着花样儿的改，他动作娴熟，速度快，一把枪几乎几秒钟就变个新样子，弄的外面那些监视的安全人员，看一会儿就头昏眼花，猛点眼药水。 　　也不全是学习工作训练。闲暇时，秦卿坐院子的正中央，背后靠着一棵容大妈从基地运回来的梧桐树。 　　沈醉抱着枪站门口，大汗淋漓，只看着自己的媳妇笑：“媳妇，你真是个金凤凰。”栖息在梧桐树上的金凤凰。 　　秦卿笑着扭头，张口就唱：“官人休要多夸奖，香君怎能比凤凰，衣着雄姿添俊秀，山花借得玉兰香……” 　　曲子是跟阿飞学的，学的似模似样，谁让秦卿从小就聪明，学什么都快。 　　两口子把小日子过得舒舒服服，没有半点儿不自在，所有的话题都是家长里短，绝无一句涉及到苏零。就这样匆匆一月时光，转瞬而逝，外面的人有些撑不住劲儿了。 　　先找来的居然是孙雪津。秦卿和沈醉心里都难免惊讶了一下，他们以为，先找上门的是海龙王的可能性更大些。不过，老头一向精明，还护短，虽然不知道打的是什么主意，可他要干什么，就让他做好了。 　　秦卿和沈醉做出一副主人样子，恭恭敬敬把老头请进屋，孙局也不客气，大马金刀地往客厅里一蹲，先要了杯茶，然后笑眯眯说：“恭贺你们俩新婚大喜，老头子我专门送了套家具过来。得，让小的们给你们更换更换。” 　　一帮小伙子下了车，直接就把苏零住过的客房掘地三尺，床铺衣柜所有家具，连地板砖都撬走。秦卿目瞪口呆，好半天才想起来：“就他屋里的地板装是原木的，很贵，你用这人造革的就给我换走啊？” 　　结果，这才是第一天。 　　之后连续数日，容大妈，国安的苏俊峰，沈国手沈老爷子，刘峰，周玉，王家的王露，一人送了一套家具，也搬走了一堆家具，连他们家院子都没放过，真真是掘地三尺，草坪地皮，整个更新换代。 　　除了海龙王，海龙王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他老人家安安静静的，反而让人心里不安的很。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零一章 胎教 　　第一百零一章 胎教 　　日子一天天过，秦卿的胎也怀稳当了。 　　特事局的工作进展很不顺利，找不到苏零，他简直就像是已经人间蒸发，整个特事局所有被折腾的一脸黑眼圈儿的可怜侦查员们，一个个让领导骂的跟个孙子似的，还得白天黑夜的咬牙切齿找人……都憋着一肚子火气——估计将来苏零要是真‘花落’特事局，一准儿能荣升特事局最能招仇恨的新人 　　也不奇怪，苏零这个人，既然当年那么多人出手，还十好几年没被抓住，现在想逮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但这么长时间过去，沈醉和秦卿家门口儿的岗哨撤了，毕竟这俩人根正苗红，也不能真当敌人对待，外面的动静渐渐再影响不到他们两口子。 　　不过，沈醉他是羽林的教官，耽搁这么长时间不去工作……他不介意，他乖乖听孙局的话，羽林那边儿少了他可不行。 　　刘峰那儿忍了一个多月，忍无可忍地打电话来。 　　从上到下，抗了不知道多少压力的大队长已经开始怒不可遏：“到底怎么回事儿？苏零就是死外面了，你也得回来吧。好多事情等着你呢你小子不签字，训练营一群小战士没地儿搁，安全权限太低，根本不许进门……真让他们几个月都住危楼里？那地方三个月塌一回，万一出点儿意外，怎么跟组织上交代？” 　　被选送来训练好大一部分是军队高层的少爷们，还有一部分是各兄弟部队出来的精英里的精英，真要还没上场就折损在‘宿舍’……他可丢不起那人 　　“还有，手底下的狼崽子们嗷嗷待哺呢，一个个晚上就差睡我办公室等着要人，你心里有没有数啊……今年训练营到底有几个达标的？都等你报告呢……” 　　沈醉无语，自己也不好意思。 　　就算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和外面那一帮比起来，他这生活也过得过于惬意了。 　　四月天，正是最好的时节。可外面再好，也比不上搂着娇妻‘爱子’舒服。 　　家里很暖，是那种能让人暖到心坎里去的暖。 　　沈醉热好牛奶，分别喂了大黑、虎子、小花，看着门外一片飞扬的柳絮，坐在床头，摸了摸妻子柔软的秀发，有那么一瞬间，忽然非常非常的不想出门…… 　　温柔乡果然是英雄冢——一扭头，他的娇妻依旧睡的不知今夕何夕，只不过身边少了个人的气息，稍微有点儿不安稳。沈醉把自己的枕头搁媳妇怀里，看她磨蹭了下，心满意足的睡去，莞尔一笑，忽然觉得，为了娇妻，偶尔堕落几分钟，偶尔念家不念国一下，也不是那么不可饶恕的罪过。 　　欣赏了片刻睡美人，沈醉再恋家，也只有乖乖出门工作。 　　惬意的生活也就到此为止，不是为别的，因为秦卿肚子里那个宝贝。 　　小胎儿给母亲最初的记忆，就是，清晨梦醒猛然泛起的一阵酸水，喉头痉挛，一定要吐到肠清胃净，才算是勉强度过劫难。身为一个药师，哪怕是半吊子的，可对孕妇身体有益，止吐的药方她有很多，但也正因为她是个药师，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再好的药，也不可以多吃，再好的药，也不能保证对胎儿真的一点儿危害都没有。为了孩子，只要能不吃药，她还是尽量不吃的。 　　媳妇吃不下东西，吃什么吐什么，当丈夫和爸爸的心里能安稳吗？沈醉在队里也板起脸，看人的时候，甩出去的都是一道道冷刀子。站在教官面前被最后审查的一帮羽林新兵，有不少吓得浑身直哆。 　　刘队一边儿看一边儿冷汗直流——这帮小子全是他精挑细选的，为了他们，自己可没少求爷爷告奶奶装孙子……好不容易刀山火海地过来了，烈火焚烧，千锤百炼，锻造成钢，一路闯过不知多少荆棘，眼看胜利在望，最后竟然灭于教官的眼刀之下，这也未免太冤枉…… 　　最要紧的是，家里那几只狼崽子急着把幼崽儿叼回家，这要一下子全让野狼把幼崽给吞了，那还得了 　　刘峰拉着周玉，俩人轮番做思想工作，这个说他儿子出生的时候，他媳妇也吐的昏天暗地，越吐，说明孩子越聪明活泼，看看，咱们家少杰长得多俊，聪明伶俐本事也高…… 　　那个说，当年他闺女出生的时候，他媳妇头几个月也是吃不下饭，可慢慢就好了，到生孩子的时候，他家瘦的跟柳条似的娘子暴增五十斤，他一大老爷们差点儿抱不起来…… 　　可惜，‘敌人’太顽固，一向惯于做思想工作的周玉也投降，你和人家说话，人家根本连正眼儿都不给你一个……俩愁白了头的躲办公室里挠头，怎么办？想干脆把人赶回家，继续放假算了，可羽林的人手不富余，想找出个能顶替沈醉的人，真不容易，唯一有两个能顶事儿的，还被孙雪津那只老狐狸劫走了。 　　“要不……咱把‘卿卿’接回娘家养胎？” 　　周玉皱了皱眉——把他媳妇搁他眼皮子底下，他就不会莫名其妙飚冷气了吧？ 　　这主意确实好。 　　秦卿盖着毛毯，在训练场上一坐，迎面的风里都是枪油味，耳朵边儿听着一连串的枪声，哨声，爆炸声——一切孕吐反应都没了。 　　伴随着‘战场’的味道，秦卿一口一口，狼吞虎咽地把一大碗牛肉面全吞下肚儿。刘队和周队坐一边儿，嘴里嘟囔着要卿卿慢点儿吃，脸色都古里古怪的。 　　刘峰抓着自家‘干闺女’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闺女啊，你肚子里这个看来也是个祸胎，就这胎教……将来也只能进咱们羽林的大门了。” 　　当**无所谓，她和沈醉生出来的狼崽子，无论什么样儿，她都觉得大好。沈醉也无所谓，孙猴子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儿，将来小兔崽子出来了，他有的是机会来跟他算在娘胎里折腾自家媳妇的账…… 　　沈国手一家子就很不舒服了。 　　沈老爷子一心要曾孙跟他学，将来继承他的衣钵，沈醉他老妈一心希望自己的孙子能有安稳富贵的生活，可别像他爹，他爷爷，一辈子一身儿橄榄绿打发了大好年华。 　　在这样的悠闲的日子里，秦卿知道，沈醉心底，很惦念苏零。 　　不知道多少次夜半更深，他一个人从老婆身边儿爬出去，偷偷摸摸地坐在院子里发呆，眉头紧锁，一脸沉思。 　　秦卿不问他，只是偶尔，沈醉也愿意握着媳妇的手，半开玩笑地‘诉苦’：“英雄难过美人关，只要是男人，就很容易为个女人昏了头……” 　　“只不过，我始终想不明白，那虽然可能是个祸国殃民的美女，可苏零抢走他自己的表妹，到底是想干什么？” 　　就算是绝密的消息，以沈醉的级别，真想知道，都不会太难。 　　被养在西里山的，传闻中海龙王十分宝贝的，那个见不得人的小孙女，小公主，如今和苏零自己的表哥私奔了……他沈醉，为了找到苏零，拐了九曲十八弯，结果就得到这么一个消息 　　幸亏沈醉的心智够坚定，才没被这么大一‘惊喜’给砸晕了头。 　　那日他找到苏零的暗点儿，搜出个电话打过去，苏零就一边儿咳嗽一边儿说——我很安全，不用担心……这事儿是我和海龙全的私事，不用你插手。背景音就是一个嘶哑的女声，尖叫着喊——“小毓，我是小毓，爷爷救命” 　　秦卿莞尔：“真乱……” 　　是乱。 　　苏零是专情的人，十五岁时死去的青梅竹马，他三十岁了还在念念不忘，天底下像他那么专情的，世间罕有了。当年为了他女朋友和大哥的尸体，苏零带人闯了十二次羽林大本营，二十九次安全部……最后抢走了他的大哥，却不见了他的女友。 　　也许，那是一辈子的梦魇，直到今时今日，明知红颜已成白骨，苏零的心可能依旧不踏实，所以说，要让沈醉相信，苏零真像现在疯传的那样，着了魔，爱上自己的表妹，还抢了私奔，那他干脆找块儿豆腐把自己闷死算了 　　————分割—————————————————— 　　没有窗户，太阳光照耀不到的地方。 　　床上的被褥很柔软，可四面墙全是灰突突的。 　　屋里的电灯亮着，可那样的亮光，昏暗，惨淡，将一切的一切，都染出绝望的味道。 　　将近两个月过去，伤口依旧很痛，苏零这样的男人，也得皱着眉头，才能勉强抿进去一口水送下药物。他本是一个天生适应阳光的男人，如今却只有黑暗，才能给他安全感。 　　有人说，世界上最残酷的刑罚，就是寂寞。 　　苏零以前不信，他不怕寂寞，从来不怕……现在也一样，墙壁是冰冷的，地板是冰冷的，整个房间阴森森毫无生气。 　　苏零扭过头，借着灯火的余光，看向柔软床铺上的女孩儿。 　　那女孩儿很漂亮，墨黑的头发，雪白的脸颊，嘴唇是淡淡的粉色，像花瓣一样的颜色，呼吸细微，只是瘦，瘦骨嶙峋……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零二章 复杂 　　第一百零二章 复杂 　　“影山……影山……影林哥哥死了，我的影林哥哥，他死了，我要怎么办，小秋怎么办……不要，我不要离开……别送我走……”忽然的呓语，爆发的毫无准备。 　　成行的泪水划过女孩儿的芙蓉面，哪怕昏迷中，哪怕涕泪横流，这个女孩儿依旧漂亮的让人心惊胆颤。 　　苏零僵硬地立在床边，脊背挺直，空洞的眼睛里，一片死寂。他那张端丽秀气的脸上，什么都没有。可分明有刀从胸口狠狠剜过，然后是温热的心血流了出来…… 　　很久，他才能慢慢地弯下身子，伸出手，面无表情地碰了碰女孩儿苍白的的嘴唇。他的手颤抖得厉害，像是体内那曾经最坚强也最无情的力量，干干净净地离他而去，剩下的，只有疲惫和恐惧…… 　　女孩儿的睫毛颤了颤。 　　苏零的手一僵，像碰到了什么炙热的东西，猛然收回，可他还是慢了一步，女孩儿纤细白嫩的手，柔软抓住了他的手臂，就是这样柔软的力道，成就了天底下最牢固的枷锁，苏零挣脱不开，也不想挣脱…… 　　头顶的铁盖儿被打开，阳光倾泻。 　　苏零没有抬头，只是看着床上的女孩儿。 　　女孩子面似芙蓉，泪珠晶莹：“……影山，把东西给他们吧，那玩意儿，你拿着烫手……” 　　苏零没有说话，手臂被女孩儿修剪得极漂亮的，玫瑰红色的指甲，挖得支离破碎，鲜血染红了雪白的被单儿…… 　　秦卿怀胎五个月的时候，苏零已经失踪三个月。是真真正正的失踪，连沈醉都再没有得到一丝半点儿的消息。 　　已经稍稍有些显怀。不过，肚子在这个月份看来，到不算大。 　　秦卿坐在书桌前，桌子上扣着一盆鲜辣椒，艳红艳红的，看起来就吓人，最近孕吐过去之后，她开始嗜辣，一把接一把的朝天椒往嘴里塞，还不用吃一星半点儿的主食，就当零嘴儿啃。口味重的连王露都有点儿受不了，要知道，一开始王露听说秦卿嗜辣，还想跑来蹭饭呢，结果见识到饭桌上的可怖，王露同志华丽丽败退…… 　　秦卿摘了一颗辣椒，塞嘴里慢慢咀嚼，手里的刻刀随意地在手帕上抹了一下。眼角瞥了一眼摊开的图册…… 　　右手边儿是一叠图册，精装版，很漂亮，上面全是药材，除了草药之外，其它的药物也有，形色逼真，纤毫毕现，只除了闻不到味儿，用这个认药，到方便得很。桌子最上方，扣放着一本中药大辞典，不过，秦卿的记性好，扫一眼就能把药名药性说的清清楚楚，这本大辞典用到的不多。 　　这妮子一心几用，嘴里背药名，还能不耽误手里的活儿，能耐大了。 　　前两天，沈醉不知道从哪儿弄回来一堆木头，柳木的，杨木的，松木的，都是好木材，还运回来一堆机器，现在正搁车库里。说是打算在孩子出生之前，先给他准备点儿玩具。 　　秦卿听了挺赞同，外面买的不干净，不卫生，不精美好看，还很昂贵，能自己做自然是最好。 　　可惜，沈醉的技术实在太一般，尤其是跟秦卿这个一脚踏进匠师大门的……真手艺人比。所以，最后还是秦卿姑娘出马。 　　秦卿一天到晚，只要不摆弄药草，就帮沈醉做木工，当然，都是小东西，实用类的，像婴儿车，婴儿床……需要动用机器，耗费体力的，都是沈醉出手，他的手艺虽然一般，可用心做出来，到也似模似样，并不是真用不得。 　　孕妇就做点儿小物件儿，陶冶情操，还打发时间——枪，子弹，汽车，轮船，坦克，飞机……还有女孩儿喜欢的娃娃，小房子，小花篮儿…… 　　她手艺极佳，做出来的东精美大气，比外面玩具店几百上千的货色也差不到哪里去……王露看见了，非要预定一份儿，还直接把小姑娘喜欢的东西够抄走了，直说秦卿和沈醉的娃娃，别管闺女、小子，都用不着那些东西，还不如便宜了她呢。 　　这女人被比自己年纪小好几岁的***结婚怀孕刺激到了，也和荣坤去扯了证儿，只是俩人都忙，一时半会儿，酒宴和生孩子的时间都挤不出来。 　　除了做这些，婴儿的衣服被褥也应该置办了，本来王露说，要陪着秦卿出去买，不过，容大妈接到消息，笑呵呵给邮寄过来一个大大的包裹，用红色大花的绸缎包好的，特别喜庆。 　　一打开，里面男孩儿，女孩儿的衣服被褥，奶嘴，奶瓶，布郎鼓，小枕头，小鞋子，一应俱全，还号码都有十几号，绝对足够小孩子穿个三五年的。 　　秦卿翻翻拣拣，见每一件儿衣服上都用透明贴贴上了制作日期，有的是几天前刚做好，可有的甚至是五六年前就完成的，看的她脑袋犯晕，沈醉也瞠目结舌，容大**全能可算是又见识一回，他老人家除了不会生孩子之外，估计真遇不到任何难事儿了 　　六月的天，总是时阴时晴，前一刻还艳阳高照，下一秒便大雨倾盆。 　　沈国手沈老爷子可怜巴巴地顶着落汤鸡的造型儿，一张嘴就是三个打喷嚏，秦卿挺着大肚子去给他熬驱寒的姜汤，姜汤好了，隔着大大的茶几，把碗一推，轻轻滑过去——沈老爷子不许孙媳妇靠近，省得传染给他宝贝曾孙的妈…… 　　“哎……”沈国手一口气喝掉一碗姜汤。秦卿把给他削好的苹果推过去。 　　“哎……喀嚓……”沈国手一口咬掉大半个苹果，别看他年纪大了，可牙口还好，老中医嘛，会保养，比他小二十岁的人都不一定有他那么好的胃口。秦卿又低头给他剥香蕉。 　　老头子唉声叹气半天，结果没人搭理，终于不再装模作样了，抬头注视着自家孙媳妇：“算了，算了……明天的会诊你也参加，不过，累了可要说话，不为你这小丫头片子，是为了我的宝贝曾孙……” 　　秦卿皱眉，点了点头。沈国手再次长叹了口气，从随身的文件夹里把病例递给自家小弟子，按说病例都是应该保密的，根本不应该拿出医院，尤其是这一份儿。 　　上面火红的戳，还有黑的发亮的‘绝密’俩字儿，明晃晃的闪眼。 　　可秦卿到没怎么在意，沈老爷子的安全级别，放在全国来说，都属于最高一级——他眼里几乎没有什么秘密。而秦卿自己的安全级别也够用了。 　　打开病例，只看了两眼，秦卿心里就明白，这是个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的任务……按照现在的医疗手段，这个病人的生存率大概有百分之零点五吧，只能靠相信奇迹……一切明明白白，显而易见，治疗方法也是现成的，不过，很显然，既然让沈老爷子这么挠头，还不惜跑来打扰他家曾孙，肯定是因为一般的治疗方法不大能用…… 　　三天前，105接了一个秘密病人，别人不知道，沈老爷子还是知道的，这是个为安全部工作的间谍，还是个很重要的，必不可少的间谍。 　　秦卿也猜出来。忍不住心下嘀咕，最近他们一家子好像老和安全部门的人打交道，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一和他们牵扯上，全是**烦，千万别变成常态才是。 　　那病人患的是癌症，胆囊癌，已经转移到肝部，第四期了，移植不可能，手术的效果也不会很好，已经是一脚踩进鬼门关的人，可他手头有一件儿非常重要的工作，必须完成，还非他不可，而完成任务，是需要花费很长时间的。 　　也就是说，他根本没办法住院接受治疗，还一定要活下去…… 　　安全部那边透露出来的意思是，希望医院给开一些能够抑制病情的药物，让他自己处理，用不必住院的方法，尽可能地延长他的生命，越长越好，最少也应该存活一年以上。 　　沈国手反复考量过，这样的情况下，其实治不治，也就是时间长短的问题，可现在需要的正是时间。他考虑许久，还是觉得应该找自家小徒弟商量商量。 　　沈老爷子有的时候也要承认，他家小徒弟脑子里有时候蹦出来的灵感，还有手里攥着的药方，真的挺神奇。看了她的那些药方的效果，例如已经为他赢得更高地位的养肝灵，让和医药打了一辈子交道，向来自信的老大夫，都有些感慨，古人的智慧果然不可小觑…… 　　“那孩子挺听话的，医生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化疗之后，难受的厉害，什么都吃不下去，外人都看着心疼，可他不叫苦，天天乐哈哈……小护士们都喜欢他，在医院没两天，就和周围所有的医生护士病人混熟了……” 　　“明天我就跟爷爷一起去看看。”秦卿小心地摸了下自己的肚子，轻声道。脑子告诉运转，可到现在，她记忆中的，能够治疗癌症药方、丹方，不是她没有能力配出来的，就是药材已经绝种了，直到百年后才重新出现替代药物的…… 　　“不过，爷爷你也别抱太大希望，他这样的病情，真的只能尽人事而听天命了。”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零三章 会诊 　　第一百零三章 会诊 　　105的练习室已经有好长时间没这么热闹。 　　消化科的季主任，中医科的带头人沈国手，两个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这回一人带了七八个学生齐聚一堂。 　　会议还没开始，前面几个老大夫交头接耳，后面的医生们也叽叽喳喳。 　　秦卿安安静静地坐在沈国手的右手第一的位置，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后面有医生议论…… 　　“沈国手身边儿那女孩儿是哪个？怎么从来没见过……” 　　“497啊，就是那个409。”一挂着副主任医师牌子的秃顶男人，一撇嘴，向坐在他身旁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医生道，“你整天就知道泡手术室，其他什么都不管，难怪连沈国手新收的关门弟子都不认识” 　　稍微年轻的医生做出一副恭敬状，侧耳倾听。 　　“别怪师兄不提醒你，别看人家还是见习医生，但你可招惹不起……现在炒得风风火火的‘养肝灵’，就是那个女人贡献的古方，沈国手研制成功的，听说，沈国手这一次，很有可能就凭它，还有通过研究古方，进一步对人体免疫学的深入研究，获得明年诺贝尔医学奖提名……” 　　“真的，假的？”年轻医生心下大惊，看着秦卿皱眉。 　　“那谁知道，反正都那么传……” 　　其实年长的医生也知道不大可能，沈国手是老牌子中医，虽然威望很高，在国内外的知名度都不低，但却很少写医学论文，就算有论文发表，也不会发表到国外的期刊上，当然，国外到是有不少医学期刊转载他的论文。估计他老人家根本没想过什么诺贝尔医学奖之类……不过，大家都稀里糊涂的传来传去，八卦嘛，也无所谓了。 　　“要是真的话，也就难怪沈国手对她那么器重了，连这么重要的会诊都让她参加……”年轻的医生若有所思。 　　“497得到沈国手的青睐，也不全是她那张的药方的功劳……”秃顶的那位主任医师压低声音继续道，“知道为什么大家背地里都叫她497不？那女人考研的时候，初试居然得了四百九十七分绝对是凭真本事打败一干对手，得到老爷子亲传弟子名分的……” 　　闻言，年轻医生再一次失声惊呼：“真的，假的？” 　　这一次声响有点儿高，招来前面一老大夫的怒视，年轻医生顿时收敛，讪讪地低头，装模作样地打开笔记本，不过，没静多久，他就忍不住用火热的视线去打量那位年纪轻轻，还很漂亮的孕妇。 　　能在考研的时候，五百分的题目做出四百九十七的超高成绩……就是出题的老前辈们亲自出马，开卷考试，随便翻书，都不是一件儿容易的事儿吧 　　听见后面医生们的议论，秦卿才知道自己的初试成绩高得这么离谱……当时，沈国手直接告诉她，稳过，准备复试吧，所以，秦卿也就没太在意，甚至不知道她这一次在全国报考医学研究生的所有学生里面，名列第一。 　　医院的医生们，有好多很忙，不大关注这些，所以，到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名气还算不上特别大，不过，在学校，尤其是中医大学堂，在那些今年考研，还有准备考研的学生里，她的名字，可是被广泛传扬了…… 　　秦卿抿了口温水，又给正和季主任低声讨论的沈国手续了一杯茶，等了有十几分钟，会议才开始。 　　季主任先站起来介绍道：“这一次的病人身份特殊，有秘密任务在身，外院的医生都不能近距离问诊检查……至于你们，都是咱们105的医生，保密规则都心里有数，该说什么，不该什么，就不用我这个老头子强调了……” 　　季主任低头问了问沈国手的意思，沈国手点点头，他就继续说病人的病史。 　　病人是一名年轻军人，一直在做海外工作，于一年前出现头晕，恶心，腹痛，高热等现象，三个月前出现呕血的症状，五天前，被秘密送回国住院。 　　季主任一边说，一边打开看片灯，让大家看CT，MRT。 　　一看片子，大家面面相觑，一时间练习室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季主任左看看右看看，皱眉道：“都别学哑巴，有什么要说的，大胆地说吧，现在这情况，只能大家集思广益，想办法尽可能地解决病人的痛苦。” 　　105本院的医生四下看了看，摸摸脑袋，虽然觉得真没什么好说，可还是得带头：“季主任，病人的病情很明显，胆囊癌肝转移，已经是第四期，移植不可能了，原则上说，他必须尽快住院，接受手术……” 　　这一点儿没什么好争论的，所有医生都赞同。 　　季主任和沈国手忍不住苦笑：“手术的话，恢复期太长，病人有任务在身，回国呆上十天，已经是极限了，根本做不成手术，下个月初二，也就是，咱们还有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对他进行治疗，下个月初二，他就要出院……” 　　季主任咬咬牙，板着脸：“所以，请各位同志尽力，务必于下个月初二以前，拿出切实可行的治疗方案……一定要保证病人生存一年以上。” 　　医生们一片大哗。立时有医生高呼不可能——病人已经到了非常危险的地步了，如果不做手术，别说一年，连三个月都危险…… 　　沈国手果断地一拍桌子，冷声道：“不必多说。” 　　练习室静了静，毕竟都是见多识广的医生，跟着直升机四处跑的野战医生也不少，此时一听沈国手发话，也都冷静不少。 　　一时间，医生们都积极发言，什么射频消融、微波消融、高强度聚焦超声、动脉化疗栓塞、酒精注射、冷冻治疗、放疗、分子靶向治疗…… 　　各种各样的方法被提出来，但谁也没办法保证能让病人活过一年。沈国手皱眉听了半天，伸手碰了碰秦卿，挑眉道：“小秦，你来说说。” 　　这种事儿，秦卿不是第一次经历，反正沈国手见天变着法地锻炼她，各种会诊，无论大病小病，都会让她当众发言。所以，秦卿到也不局促，想了想，站起来道：“从目前的状况看，如果想让病人活过一年，那么他最好还是能够接受手术治疗……” 　　虽然秦卿是名药师，但也必须承认，这种癌症，在一千年后，随随便便一个基础知识扎实的药师，抓几副丹药，吃上两天就能好，可现在，它还是属于绝症，治疗它需要的药物，以秦卿目前的实力，根本就制作不出来，也许，过个一两年之后，她的内息圆满，想想办法还能小批量合成一部分需要的药材，但如今，还是靠手术更妥当，中医的手段，见效有点儿慢，这个病人已经等不及了。 　　季主任皱眉：“小秦，你说的话我们都清楚，刚才不是已经说了？这个病人有任务在身，他不能长期住院，时间很有限，病人根本就不肯接受手术……” 　　秦卿看了季主任一眼，不慌不忙地道：“我听沈老爷子详细说过，病人不肯接受手术，是因为手术术后恢复时间太长，他需要住院疗养，如果我们辅助中医等传统医学的治疗方式，缩短他的恢复期，让他不必住院，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 　　她这么一说，季主任和沈国手对视一眼，都来了兴趣，沈国手含笑道：“哦？你是说，用中医的方法辅助治疗？” 　　这一点儿，沈国手也不是没有想过，可是，那个病人的身体状况其实并不好，虽然看着很强壮，但内伤外伤一大堆，身体也消瘦的厉害，免疫力很低，一旦接受手术，术后恢复一定是个很艰难的过程。所以，他看了病例，又听了病人的话，就直接否定了手术治疗。 　　“对，我可以使用药物尽可能调整病人的免疫力，也可以促进伤口尽快的愈合。” 　　“时间呢？” 　　“术后病人可以马上出院，只要坚持按时按量吃药，最多十天，病人的伤口就可以痊愈，身体也能恢复。”秦卿一脸认真，用的都是肯定语气。 　　又一次——真的，假的？这样的疑问在众位医生的心里浮起，虽然现在都说传统医学对术后恢复有些效果，可大多数医生都不大相信，觉得虽然不能说一点儿用没有，可效果绝对不算明显…… 　　不过，沈国手可没有半点儿不相信的意思，脸上挂了一丝满意的笑容，点点头道：“那好，等会后小秦和我详细说一说辅助治疗的药物，现在，大家可以讨论手术问题了。” 　　他老人家一发话，就算心里还存有不少的疑惑，大家也只能把疑问扔到脑后，专心认真地听老国手说话。 　　季主任再一次拿起片子，105的资深医生们围上，接下来的手术讨论，就不是秦卿这样的年轻中医能够插话的。 　　和沈国手打了声招呼，秦卿悄无声息地从后门离开，想了想，觉得还是先去看看病人，如果补亲自诊断，她还真不能制出合适的药物……她虽然现在还远远达不到大药师的水平，可‘一病百治’的原则，还是清清楚楚记在心头。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零四章 阳光 　　第一百零四章 阳光 　　重症病房居然很热闹。 　　秦卿往门口一站，就听见里面龙腾虎跃对练的声音。 　　“什么时候病房成……拳击场了？”最奇怪的是，动静都震天响，医生护士们居然没有一个过来看看的。 　　秦卿忍不住笑了笑，想起他们羽林的人，每一次住院，容大妈都会特别交代医生‘严加看管’否则轰飞了房子不赔钱……现在看来，炸毛的权力，到不只是他们羽林有啊。 　　摸出证件，两个站岗放哨，穿着一身橄榄绿，英姿笔挺的军人，板着脸，一本正经地检查完，才一个敬礼，推开门放秦卿进去。 　　屋子里病床被挤到墙角，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病人，和另外一个西装笔挺，略带几分威严的中年人正练拳，还有个大约三四岁，穿着一身小号儿空军军装，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坐在病床上拍巴掌。 　　中年男人一拳轰出，那个穿着病号服的，双手格挡，向后退了七八步，抵住墙，才抹了抹汗水，苦笑道：“头儿，您看看，我家宝贝儿子在眼前呢，也不给留点儿面子？将来小家伙不认他爹，可是你的罪过……” 　　中年男人闻言皱眉，视线从小娃娃身上滑过，迟疑半晌，终于把一只手往后一背，道：“要不……再来一次，这次让你一只手……” 　　穿病号服的男人嘴角抽搐半天，一拍额头，冲着中年男人飞了个白眼儿：“算了，咱搞技术的，是斯文人，不跟你们一干粗人较劲……哎，想当年咱在局里也是条响当当的好汉啊” 　　说完，一转身窜过去，搂着儿子一通猛亲—— 　　“老爹的心肝肉儿啊，都这么大了，真乖”一双手在儿子肉呼呼的小屁股上掐了好几下。 　　也许是被掐疼了，也许是男人的胡茬子刺的孩子不舒服，小男孩儿手舞足蹈地挣扎半天，挣脱不开，立即一反刚才笑逐颜开的模样，小脑袋一歪，冲着中年男人的方向伸出手，扯开嗓子哭嚎：“爸……爸爸……呜呜……” 　　穿着病号服的男人身子一僵，咬牙切齿地瞪了瞪那中年男人，随即又摆出一副笑脸，一把抱起儿子，让孩子坐在自己的脖子上，反反复复地哄：“乖儿子，爸爸错了，爸爸不该扎我们宝贝儿，要不，宝贝给掐回来好不好……”小家伙噼里啪啦一阵乱打，打的病人的光头隐约有点儿泛红。 　　他却毫不介意，反而大笑道：“哟，真有劲儿，好小子，不愧是你爹的种……来，来，骑大马，咱们骑大马好不好，别哭了……” 　　他迭声地劝，可那孩子的哭声却一直一直不肯停下。 　　中年男人叹了口气，却到底没有走过去接孩子，只是从兜里掏出根烟，也不顾医院禁烟的要求，点燃了开始吞云吐雾。 　　“小孟，那件差事……你撤下来，我会让4号和16号补上……他们的经验丰富，不一定就混不过去……” 　　“不。”那年轻的病人笑了笑，摇头，“这是我的工作，别人代替不了，再说，咱们为此已经辛苦了三年，牺牲了上百个同志了，决不能功亏一篑……局长，让我善始善终吧……” 　　他一脸的阳光，眉眼间一点儿都没有身为病患的颓废，相反，眼角眉梢间透露出来的青春活力，让人只是看，就忍不住也跟着高兴起来。 　　这孩子很顺眼呢。 　　秦卿站在门口，心想，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看到年轻人双手举着哇哇大哭的小宝宝，满脸懊恼，忍不住伸手摸了下小腹。 　　中年男人沉默良久，没有开口答应，但也没有说不行。那年轻病人，却似乎放宽了心，专心致志地和他的宝贝儿子玩起来。 　　中年男人皱着眉，看他好半晌，一扭头，他似乎此时才发现秦卿，冲她点点头，道：“秦卿……医生，我们出去说。” 　　秦卿沉默地跟随中年男人离开了病房，这个人，她认识，安全部三局局长苏俊峰，苏零的叔叔，苏家能撑起门楣的唯一一人，苏零这个几乎被打上‘被党叛国’帽子的小孩子不算。 　　医院的窗户开着，迎面刮来一阵风，卷着细沙，飞溅在算不上细腻的皮肤，有点儿疼。 　　秦卿略微眯了眯眼，京城的风沙总是如此猛烈，哪有海市那般斜风细雨，温润可人…… 　　苏俊峰倚着墙，显得有些疲惫，神态间凝重的厉害，过了许久，他才把视线从时不时传来一阵笑语的病房大门移开，转向秦卿，一时间却没有开口询问里面那位病人的病情，反而盯着秦卿有几十秒钟，才道：“你是沈醉的妻子？叫秦卿？羽林出来的？” 　　秦卿愣了愣，点头。 　　苏俊峰的声音里，像是有点儿感慨，可从他那张威严英俊的脸上，却看不出来。“没想到，沈醉都结婚了，有了志同道合的妻子……苏零只比他小三岁……” 　　就在秦卿以为，苏俊峰是有些想念他这唯一的侄子时，他又猛地一转头，把视线落在秦卿微凸的小肚子上，冷冷地道：“苏零小时候处处和沈醉学，怎么现在不记得要学学沈醉娶妻生子，给老苏家传宗接代？不学着，做点儿正经事……” 　　苏俊峰看起来很生气，秦卿想，幸亏苏零不在他眼前，否则，这位当叔叔的说不定会一时冲动，把那小子一把掐死。这样心情冷淡的男人，一旦发火，可是很可怕的。 　　不过，传宗接代？秦卿头晕——苏俊峰这样的男人，一本正经地像只老母鸡一样，操心别人传宗接代的问题，未免有点儿太离谱儿了，和他这个人不大搭调啊。 　　秦卿带着满脑袋的莫名其妙，赶紧转移了话题，开始说说病房里那位的病情，生怕这位不按道理出牌的强人又冒出什么不好接口的古怪话。 　　苏俊峰工作很忙，没呆多长时间就走人。 　　季主任他们也开始安排病人的手术，就定在两天后。 　　秦卿因为要负责病人术后调理，从现在开始，也要关注病人的身体状况了。 　　两天接触下来，很自然地，她和孟轻，也就是这个被称作小孟的病人混得很熟悉——一日三餐，按照营养食谱，盯着他吃饭，强制他放下工作按时休息，还得给他带小孩儿，这样下来，想不熟悉也难。 　　孟轻的儿子叫孟和平，很俗气，可却充满了父辈祝福的一个名字，小家伙机灵淘气的很，特别喜欢秦卿，虽然只接触没两天，对着秦卿，却比对着他爸爸时亲昵得多，一见到秦卿的身影，就张开手要抱抱，小脑袋瓜一个劲儿地在美人的**上磨蹭。 　　沈国手有的时候见到，就忍不住调侃几句：“孙媳妇，你可别老让小色狼占便宜，要不然，给你孩儿他爹没法交代啊” 　　每当这时候，小小年纪就知道占美女便宜的小帅哥华丽丽给他一后脑勺小帅哥他爹则咬着被角，一脸欲言又止，可怜巴巴地瞅着秦卿，他老人家想和儿子亲近亲近，可只要一上手，儿子准嚎啕大哭，他也郁闷得很。 　　两天后，晚上七点三十分。 　　秦卿抱着打瞌睡的小宝宝，立在病床前，孟轻正躺在床上，手里拿着本书。 　　秦卿偏过头去，看了一眼，竟然是泰戈尔的诗集，还是全英文版，对了，眼前这位，可是精通英法德日俄五国语言的精英人士呢。 　　“小阳睡了？” 　　“嗯。”秦卿点点头，把床头灯打开，让灯光更亮一些，笑道，“还有一个小时就要手术，怕吗？” 　　“唔……”孟轻眨眨眼，笑呵呵地抬头，顾左右而言他，“那什么……听沈国手说，你还是羽林出来的？巾帼女英雄啊” 　　秦卿失笑，便搂着孩子坐下，开始和孟轻闲聊，孟轻是个很好的聊天对象，见多识广，博学多才…… 　　秦卿知道，心理治疗对癌症患者的影响，有的时候一点儿都不逊于放化疗的作用，因为有很多病人，都是从精神上先崩溃，活生生被癌症给吓死的。 　　孟轻他看起来精神饱满，对医生所有要求都认真配合，可是秦卿知道，他不是不紧张的，任务没有完成，幼子嗷嗷待哺，他还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做，所以，他心中有恐惧，他怕死 　　时间到了。 　　秦卿脸上挂着笑，给孟轻测体温，血压，柔声道：“头晕吗？想吐吗？” 　　“没事儿，我很好。” 　　孟轻的目光转向窗户小坐在小床上玩积木的儿子，阳光的照耀下，他的孩子全身都是五彩琉璃色…… 　　“阳光真好” 　　秦卿笑了笑，走过去把小男孩儿抱起来，小家伙一看是自己喜欢的‘美女’，立即送上一个香甜的吻，就连秦卿抱着他，送到讨厌的‘光头爹’眼前，也还是吐着口水，笑呵呵的，难得没有变脸。 　　“要照相吗？” 　　“算了。”孟轻摸了摸光头，苦笑，“我本来是多帅一小伙儿……要是将来儿子长大了，他爸和他在一起的合照，是这么个德行，也太伤我这当爹的自尊心了” 　　一挑眉，把孩子交给护士长。 　　这一次，秦卿也要进手术室，麻醉师和护士过来的时候，她也要去做准备。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零五章 假面 　　第一百零五章 假面 　　手术即将开始，沈国手就带着秦卿在手术间观看，其实，一开始按照沈国手的意思，秦卿呆在观察室就可以了，毕竟好几个月的身孕，身体疲劳可不是件儿小事儿……可秦卿还是愿意亲自观察监视仪上各项数据的变化…… 　　给孟轻做麻醉的时候，到让麻醉科的主任头痛万分，病人体内有抗体，一般的麻醉药根本一点儿作用都没有，人都上了手术台，孟轻还精神抖擞，手舞足蹈，笑眯眯地说：“我家宝贝儿子好像在哭……” 　　最后没办法，只好让沈国手出马，给他下了几针，这种针刺麻醉术，沈国手虽然有一阵子没有亲自出马了，可还算熟练，秦卿在旁边看着老爷子慢悠悠，不紧不慢地落针，认穴准确，轻重合宜，纹丝不差，心下也不禁佩服，不愧是干了几十年的老中医，经验丰富，自己单论针灸术的熟练火候，怕是差之远矣…… 　　在手术室外，苏俊峰脸色煞白铁青，一双眼瞪着红色的手术灯，气势凛冽，吓得周围来来往往的小护士们都踮着脚走路。搂着孩子的双手，隐隐泛青，他的力道太大了，把本来熟睡的孩子惊醒，这会儿正揉着眼睛，把肉呼呼的小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抽泣。 　　………… 　　五个小时的手术做完。 　　已经是凌晨…，天最黑的时候。 　　看着孟轻被送进ICU，秦卿松了口气，刚想出门，忽然觉得脚下发麻，整个身体几乎都不能动了，沈国手连忙扶着她坐下，弯下腰替她按摩许久，这才缓过劲儿。 　　“丫头，这可不行，你现在双身子，不是闹着玩的。”沈国手吓出一身冷汗，握着自家孙媳妇的手，惊魂未定地急道。 　　秦卿也稍稍有些不好意思：“没事儿……季主任的技术高超，我看得入了迷……”确实是有些紧张，她以前观摩手术，纵然也精神集中，可远远比不上这一次。 　　再说，季主任的手术技术，和一般医生相比，可‘赏心悦目’得多，秦卿想，每一个行业，发挥到极致的时候，都会有一种特别致命的吸引力，就像沈醉持枪，到达人枪合一的境界，就像苏零隐藏在黑夜里，等待着‘捕食’的那一瞬间…… 　　很美，很迷人，让人一见惊心 　　ICU病房，护士有条不紊地给病人上特护，季主任带着一帮专家就在ICU待命，一帮人围在一起，拿着片子讨论。 　　孙俊峰抱着孩子，像跟木头似的戳在门口儿，沈国手扶着自家孙媳妇在椅子上坐下，瞅了他一眼，也没劝，只是叹了口气。 　　秦卿身体不方便，看过孟轻的身体数据之后，随手开出药方，交代护士去配药，105军医院好歹是沈老爷子是院长，中医科相当有名气，好几个老中医坐镇，到不至于连个能看方抓药煎药的医生都没有…… 　　忙了一宿，季主任他们再次看过孟轻的情况，就都随意吃了两口营养餐，去休息室休息，病房里有护士值班，一旦发生紧急情况，保证能够及时抢救治疗，他们这些大夫，也必须补充体力才行，没必要干等着，只有苏俊峰，一个人抱着孩子立在门口，冷着一张黑脸，也没个小护士敢去劝说。 　　一直守到中午，大家吃过午饭，针麻的效果过去，孟轻准时准点儿，一分不差地睁开眼，咧嘴冲着玻璃墙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苏俊峰才松了口气，黑脸上隐隐露出一丝小模样，怀里的小男孩儿还在酣睡，那甜美的睡颜，一瞬间就扫除了急病带来的恐怖气氛，哪怕是医院，此时此刻，也变成乐园。 　　苏俊峰张了张嘴，一个字一个字地道：“孟轻，你死了，我不帮你看孩子……将来你儿子不认识你，可别怪我……” 　　孟轻努力翻了个白眼——当特务不容易，个个都会唇语呢。 　　这时，秦卿抱着饭缸子正和她肚子里那个一起分食营养餐，她手机响了，是沈醉来的，秦卿听了几分钟，愣了愣，皱眉，伸手把手机递给苏俊峰。 　　苏俊峰一接过电话，并没有听沈醉说什么，只是道：“我的侄子，只有苏影山，苏零不是，他怎么样，我也不在乎……” 　　之后，不知道沈醉又说了什么，就是长久的沉默，沉寂的空气，给人带来强烈的窒息感，秦卿眼睁睁看着苏俊峰的脸色，变得复杂难明，心里也是一咯噔。 　　——————————分割—————————————— 　　苏零是被呛醒的……他一睁眼，下意识地张嘴呼吸，就有一口污水闷了进来……一股子恶臭，直刺到咽喉。他侧着头，皱起眉，勉强把呕吐的欲望压下，用舌尖舔了舔嘴角，很涩，有血腥味 　　苏零低垂着眉，脸上隐约浮现出一丝痛苦，他没少挨打，身上刀伤，枪伤，棍伤，留下的痕迹许多年不肯痊愈，但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儿了，最近几年，他纵然算不上养尊处优，到再也不曾熬过刑，苏零心里苦笑，这些年，果然是过得太安逸了吧…… 　　歇了一会儿，勉强恢复一点儿体力，苏零再一次睁开眼睛，打量四下—— 　　自己是被吊在齐胸深地污水里，水凉的刺骨，四周没有阳光，伸手不见五指，身上的鞭伤，并不算重，却相当的疼儿…… 　　也许是失血太多，他觉得头晕目眩，手足发软，仔细感觉一下儿，刚刚挨的打，又使得肺部的旧伤发作了，一咳嗽，就撕心裂肺地疼 　　黑暗里，苏零适应了许久，才勉强恢复了一点儿视力，这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地下室，墙壁很高，没有窗户，有一股子青苔的涩味，从里面完全听不到外面的一点儿动静儿，隔音效果很好，他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不清楚时间……苏零苦笑——不知道沈醉是不是很着急，是不是正在心里痛骂他，这一次，他大概又给那个人惹上了麻烦…… 　　这时，囚室里忽然大亮。 　　苏零本能地一闭眼，迟疑半晌，再一次睁开，这一次，他终于能够看到外面挂着西洋名画，铺着枣红色羊毛地毯的走廊…… 　　走廊上响起来清脆的高跟鞋的声音，很轻很轻，像踩着娇嫩的鲜花。 　　果然，进来的女人似乎天生就应该踩着红地毯，走在鲜花上——墨黑的长发，相当柔顺的梳在头侧上，鬓角别了晶莹剔透的珍珠发卡。 　　身上穿了一身雪白的真丝洋装，剪裁很合体，显然是知名的设计师，专门为其设计，为其制作。脚踝上带着皇冠形状的玉镯子，洁白如雪的肌肤，画着不浓不淡的妆容，她的神情，高贵凛然不可侵犯，整个人，就像一个骄傲的公主 　　苏零苦笑，其实，他心里一开始就明白了，只不过，还抱有一丝幻想，这会儿真的在这里看到她，反而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深藏在心底深处，一碰就疼的厉害的伤疤，被再一次撕开，痛的撕心裂肺，却也极痛快 　　“……我应该叫你龙毓，还是康晓秋……” 　　“她是龙毓，也是康晓秋，还能有无数个名字……她是我这一生，培养出来的最听话，最乖巧，也最宝贵的工具。” 　　听到这个极冷淡的声音，苏零心里一凛，猛地抬头——走进来的是一个年约五十几许的中年男人，长相俊秀，皮肤很白。 　　苏零一咬唇，让剧烈的疼痛将快要咆哮的怒气重新压抑下去。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龙志峰，当然，你也可以叫我一声舅舅。”男人笑得温文尔雅，语调温柔的仿佛能渗出水来——“你长得像你妈妈，眉毛、眼睛都像，嗯，一点儿都不像你父亲呢，到是你那个‘咋种’大哥，和你爸爸长得一模一样……我看见你，就好像看到当年的玉兰似的，真是值得怀念……” 　　他很和气，丝毫没有身处这样阴森森的地牢的自觉，反而像是正在阳光明媚的庭院里，鲜花丛中，碧绿的草地上，接待自己最喜爱的晚辈，风度翩翩，言谈举止，让人如沐春风。 　　自从他一走进来，龙毓就一声不出，乖乖地站在他的身后，脸色苍白到透明，像一个漂亮的瓷娃娃，呆板，陌生，神色肃穆。 　　龙志峰感叹地长吁了一声，忽然伸出戴着考究宝石戒指的手，轻轻地将苏零的下巴抬起来，仔仔细细地看了看，笑了：“果然是母子连心，连这副隐忍的样子，也和玉兰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小毓啊，怪不得你喜欢他，记得你小时候，你姑姑可是最疼爱你呢。” 　　龙毓的眉宇抽动了一下，但立即就恢复了平静刻板的面容，连声调都没有起伏，只是，眼底深处，多多少少带了几分复杂难辨，不过，她的嘴上却漫不经意地道：“是吗？我可不记得了，也许是年纪太小？”几乎每执行一次任务，她都要做一次深度催眠，记忆早就变得相当凌乱，近几年的还好，她幼年时的记忆，如今确实越来越稀少。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零六章 　　第一百零六章 　　静静地又看了看海毓，看着他苍白漂亮的脸，看着低眉顺眼地偎依在那个男人身旁，苏零心里长叹，闭上了眼睛。 　　海志峰笑着打量他，许久，才莞尔道：“我不急，真的不急，我的时间还很多，二十年都耗了，再多花上一些，也不要紧……只不过，你现在告诉我那件儿东西在哪儿……你还能软玉温香在怀，以后你就是想说，恐怕也要看我要不要听了……” 　　他果真如他那温柔的语调一样，并不着急，一反身，携着海毓的手，优雅地走到囚室外。 　　古雅的小方桌，镶金雕花的镂空大茶盘上，放着全套的青花瓷茶具，上好的大红袍配清泉水，只温过茶，就有茶香袅袅……西装笔挺的琴师操琴，二八芳华的美人吟唱，海毓小鸟依人地偎依在她的父亲身旁，素手执杯，捧茶细品。 　　苏零闻着茶香味儿，心想——海志峰不愧是海龙王的儿子，这气派可真大 　　只是——他忍不住勾起唇角冷笑，海龙王一辈子把国家的一切，看得比他的命，他子孙后代的命，重要一千倍一万倍，做了一辈子好军人，却偏偏生了这么一个几十年如一日企图造反的儿子——果然是前世的冤孽 　　海家这边儿戏文正唱得热闹，沈醉和苏俊峰也看着厚厚一摞绝密的调查文件头痛。 　　当头第一页就是海志峰的照片，还很年轻，这个人年纪大了之后温文尔雅，很爱笑，可年轻时却长了一张苦大仇深的脸，眉头紧锁，目光阴郁，看着渗人。 　　照片老旧晕黄，哪怕让沈醉他们用极高超的技术复原了，还是带给人时光流逝的感觉。 　　那是早已尘封的旧事，虽被埋没在故纸堆中多年，可翻腾出来，依旧很要人命。 　　看过这已经沉了底的资料，沈醉这才知道，原来，那个被海龙王隐藏在西里山，多年宅居，不肯露面的所谓私生子，其实，曾经也是被父母殷切期待着降临人世的。 　　海志峰的母亲姓张，是枝繁叶茂的大家族出身，张家书香门第，门前金钟刻就的族谱，能够绵延到盛唐，一度子孙兴旺。 　　历朝历代，张家虽不说长盛不衰，到底是子孙争气，脚踏实地地在繁茂的京城闯出来偌大的基业，若是赶上太平盛世，肯定是连绵三五代不绝的富庶人家。 　　只可惜，时逢乱世，天下不平。 　　张家的老爷子，也就是海志峰的舅舅，年轻的时候曾经出国留洋学医。 　　张家是积善人家，海志峰的舅舅也是个开明人士，心念祖国，抗日的时候，就将大半家产捐赠抗日，还把已经在美国学医的儿子叫回国，让他为国效力。 　　后来日本投降，老爷子又撑起了家业，他的医术高明，还中西合璧，很快就让张家变得更加兴旺，张老爷子手下救回来的**战士，可以说数不胜数了。 　　他的宝贝妹妹，张舒云，是张家唯一的千金小姐，虽然娇惯着长大，却是个温柔女孩儿，心地善良，也很聪明，他大哥送她读了大学，学的是医护专业，十八岁就毕了业，之后就自愿去了祖国最艰苦的地方当医生，十八岁，花骨朵一般的女孩子背井离乡，脸上却挂着笑，望着不舍的大哥，一声儿没哭，只有无比自豪……她受过高等教育，深爱她的祖国，为了国家，她从没有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在吃苦 　　然后，张舒云就邂逅了海龙全。 　　海龙全是军人，那时候的女孩儿喜欢军人，憧憬英雄，美丽的医生，与被她救了的英雄恋爱了，这样美人救英雄的故事，在当时也是一段佳话。 　　男的高大威猛，虽然不那么多才多艺，可知道心疼人，性子也好，女孩儿出落的如花似玉，家庭条件好，婚姻生活，自然没有什么不如意。 　　两个家庭相处的极协调，海龙全父母早逝，又没有兄弟姐妹，也就把大哥当父亲一般待，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妹妹结婚，张家老爷子这个做大哥的，也娶了青梅竹马的女人，生了一对儿双胞胎，建国的时候出生的，就起了名字，一个叫建国，一个叫保国，儿子听话懂事孝顺，张老爷子也是心满意足，觉得后半辈子算是有了保障，他们张家也算能够延续下去…… 　　后来公私合营，张家经营的医院算是没了，张老爷子照样乐呵呵，说是给了国家，他也不亏，正好安安心心享子孙福…… 　　在之后，海志峰就出生了。 　　他出生的时候，舅舅家张灯结彩，唱了三天三夜的大戏，他的名字，还是他的父亲翻了半宿字典，测了八字儿，辛辛苦苦给起的。 　　海志峰一天天长大，继承了父亲的高大，继承了母亲的聪慧温柔，读书读的好，打定主意以后做个救死扶伤的好大夫。 　　一切一切，都很幸福 　　可是突如其来的浩劫打碎了对美好生活的憧憬。所有幸福的人生成了梦幻泡影 　　一夜之间，天地变色。 　　张家被批斗、抄家、舅舅被抓去劳改农场，表弟们不知所踪，海志峰理所当然的失去学业……小姐出身的母亲，只接到了父亲海龙全的一纸离婚书，当场昏倒，被人救醒之后，默默流泪许久，终于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身体彻底衰败下去。 　　海志峰强自镇定地保护虚弱至极的母亲，也不去找父亲，他怕给父亲添麻烦。 　　巨大的压力之下，海志峰坚强地忍了整整三年。 　　某个阴霾的早晨，打了一夜零工的海志峰回到家，看到的却是母亲鲜血淋漓的尸体……那是隆冬，母亲的尸体尚没有多少损坏，她还保留着年轻妇人的风华，却已经失去了还没好的生命…… 　　海志峰看到母亲留下的遗书，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她的丈夫能够再来看她一眼，可是，当海志峰找到海家，他的所谓的父亲，竟然怀抱佳人，领着已经三岁的小女儿，热热闹闹地举行家宴——他的新任妻子是政委的侄女，根正苗红，出身干净，和海龙全是门当户对，正正合适 　　门内推杯过盏，气氛火爆，偎依在海龙全身边的女人，打扮合宜，年轻貌美，只言片语间，就把一桌子客人哄得哄然大笑 　　娇美的，尚且懵懂无知的小女孩儿，穿着红色棉衣，编了一脑袋麻花辫儿，笑靥如花，一抬头看到站在门外，被两个警卫员压住手臂的海志峰，一张嘴，露出两排细碎的白眼，纯洁的像盛开的百合。 　　海志峰撕心裂肺地喊，喊——爸爸，求求你，去见见我妈妈吧。 　　海龙全走出门，眼神冷冽如刀，他只说：“志峰，你留下来，以后和我生活，不要再和那一家子反**在一起……”他的语声，到这怒意，也有一丝复杂…… 　　就在烈烈寒风起的冬日，冻的浑身僵硬，海志峰第一次痛恨起他的父亲，爱和恨，有的时候真的只是一线之隔，曾经的曾经，他也是无比崇拜爱戴他的父亲，很多话，不想和母亲说，却愿意和父亲挤在一起，喝茶聊天。可以说，比起母亲，他身上大部分的痕迹，都是父亲烙印下的。 　　所以，当在那恐怖的压力下，父亲选择和母亲离婚，他固然心痛难过，到也松了口气，至少，至少父亲没事了，可是此时此刻，他却无论如何，再也无法把那个男人当成自己的父亲那般去爱，去敬…… 　　沈醉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后来，海志峰这个被父母期待而生的孩子，就成了海家见不得人的私生子。 　　海龙全从没有在物质上亏待过他，海家也不是那样的人家。 　　海龙全的妻子是个好女人，以丈夫为天，对丈夫和前妻生的孩子，虽然不说多热络，可也绝没有虐待，只要她的女儿有的，海志峰就不会缺少一样。 　　海志峰就这样在海家生活，表面上风平浪静，可是，这个男人的心，却已经被巨大的怪兽所吞噬，他一天天地想他的母亲，想他的舅舅，想和他关系最亲近，比亲兄弟也不差什么的表弟，想他曾经温馨美满的生活。 　　每一次，看到海家其乐融融，海龙全还企图也把他带进那种和乐的氛围时，剧痛就会开始侵蚀他的精神，他的心……可海志峰能怎么样，他羽翼未丰，力量单薄，他就是想做什么，也没有办法，再说，他能怎么样？一刀杀了他父亲，杀了他的继母，杀了他的妹妹，摧毁海家的和美？ 　　海志峰到底不是真的疯子，他在发疯和清醒之间徘徊着，反复痛苦 　　直到某一天，他接到从美国来的一封信，信是张建国写的，很长，很厚…… 　　海志峰看完信，冲进浴室洗了个冰凉的澡，才忽然有了决定，他决定摧毁海龙全的信念，破坏他最重要的东西，他爱国，他就摧毁这个国家，他爱他的家庭，爱他的女儿，他就毁了他的家，毁了他的宝贝闺女 　　他要让他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零七章 背叛 　　第一百零七章 背叛 　　海志峰是个极为聪明的人，他也确实做到了他想做的…… 　　虽然具体情况还不知道，可沈醉心里已有明悟——当年苏俊涛和海玉兰这一对儿恩爱夫妻，最后因为绝密资料从他们手中遗失，竟然落到被祖国怀疑‘背叛’，双双惨死的下场，海龙全将军痛失爱女佳婿，一夜白头，和唯一的亲外孙反目成仇，这些……大概都和他脱不了关系 　　看到最后一份儿，也是最新的，由特事局孙雪津孙局长亲自提交的调查报告，沈醉冷汗淋漓，秦卿也是一口气憋在心里，憋得心窝儿一阵酸疼 　　文件上的字冷如冰，充满了血腥味——海志峰这个男人，整整二十年，手上不知道染了多少鲜血，无数特殊战线上的战士，那鲜活的生命因为他而毫无意义地消失，祖国各方各面，极为重要的资料从他的手流出，这一切的损失加起来，将他千刀万剐，恐怕都无法补偿 　　一对夫妻，面面相觑，房间里一时安静的落针可闻。 　　对于海志峰的态度，沈醉和秦卿一样是理解，但无法接受 　　也许就像苏零说的，他们幼年成长于部队，从刚开始认识这个世界，就被灌输了祖国高于一切的概念，已经被彻彻底底地洗脑了，所以，他们无法接受任何背叛祖国的行为，哪怕，那个行为有重大的理由 　　沈醉也曾扪心自问——年纪轻轻的，家破人亡，本来的天之骄子，却不得不过那种见不得人，隐藏在黑暗里的生活，眼睁睁看着另外的女人，抢了母亲的位置，自己唯一的亲人，自己的父亲，把所有曾经属于自己的爱，都给了另外一个小女孩儿…… 　　如果自己是海志峰的，又该怎样？ 　　想了许久，结果是什么，沈醉发现，他竟然不知道 　　也许，他会死，也许，他会嫉妒，会爆发，会和父亲一家断绝关系，也许，他会压抑自己，就这么平平静静地继续生活…… 　　有很多很多的也许，但是，沈醉相信，他绝不会做和海志峰一样的事情，那太残忍，不只是对祖国，对亲人残忍，对自己，也一样残忍那样做，让他成了没有根的浮萍，一辈子都会陷在过去的痛苦中，永不能释怀 　　沈醉知道，他这样的想法，海志峰可能不屑一顾，因为，他并不是海志峰，只靠想，也不可能真正理解那个男人，他是沈醉，他还年轻，他有光明的前程，有最坚定的信仰，他的生命，蓬勃而富有朝气…… 　　哪怕他的手上同样沾满了血腥，一颗心同样会受到伤害，但他不会一个人孤独地舔舐伤口……因为，他不是一个人，他有‘羽林’的同胞手足，他有归宿 　　此时此刻，在那个阴暗的囚室外面，沈醉和秦卿正在揣摩的男主角，也在说话。 　　他和年轻的时候不一样了，不再那般阴郁，也许，他的阴郁早就隐藏在骨血里，已经不会随随便便地外露。 　　在阳光下的他，脸上带着甜蜜的笑容，搂着‘女儿’的手，温柔的像是在安抚心爱的宠物…… 　　“苏零，看样子，你似乎是打算回到祖国的怀抱？” 　　他的声音明明极为温和，悦耳动听，可是，却隐约透露出一股子讽刺，“挺好的，你这么有本事，虽然外貌像了你妈妈，可能耐却和你爸爸差不多了，嗯，当然，你的性子比你爸爸要好些，没他那么执拗，也许，下场确实能比他更好？” 　　“对了，你应该不知道你爸是怎么死的……也许，你那个好兄弟沈醉告诉你，你爸是……为了他那伟大的祖国牺牲了生命，是个英雄，是个烈士？你是烈士遗孤，就和他们羽林大部分人一样，连皮带骨，都干净的很？” 　　苏零猛地抬头，死寂的眸子里依旧无光，可却隐约透露出凛然来 　　海志峰像是没有发现他的异样，连声调都不曾有一丝变化，只是多多少少，带了三分调笑，不那么正经……笑眯眯地，不再提苏零的父亲，而是转移了话题。 　　“说实话，我真的很佩服中国人，他们太能耐了，每一次我看报告，都觉得心服口服，老美的中央情报局也好，北极熊的GRU也罢，别管丰功伟绩有多少，可就是对这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毫无办法，间谍进来几个，就死几个，无一活口，哎，不佩服不行” 　　苏零似乎想到什么，脸色煞白，微微闭上了眼睛，但只有一瞬，就挑眉冷笑：“中国人？你难道不是中国人？” 　　手里捧着已经冰凉的茶杯，海毓一语不发，脸色在阳光下，苍白的透明。 　　海志峰却毫不理会苏零难得的一次挑衅，他的话，却依旧继续——“我研究了许久，还是觉得，中国的办事方法值得借鉴，‘肃反’、‘整风’、‘反右’、干的又干净，又漂亮，还手段凌厉……用的好了，能轻而易举地保证组织的纯洁性，哎，我要是也有这本事，就用不着整天防着反骨仔了。” 　　很奇怪，一个贵公子一般的人物，竟然说出痞子小混混们才说的话，还一点儿都不会让人觉得突兀仿佛，他那贵气十足的形象，只是一层可以随时脱下来丢弃的外皮，骨子里，他就是一个小混混，一个泼皮无赖 　　“我喜欢中国人的手段，非常喜欢。” 　　海志峰眯着眼，修长的，带着老茧的手指，敲了敲桌子，神态悠然，“你父亲苏俊涛是什么人？就是只成了精儿的九尾狐，精神坚定如铜墙铁壁，没有一丝缝隙，可要摧毁他的灵魂，让他堕入地狱，其实一点儿都不难，就看你能不能找到好方法了。” 　　“只要他朝思暮想的祖国，他的同胞，他曾经的光荣和骄傲，都背弃了他，他自然而然就会消失了，有信仰的人，其实最容易被毁灭” 　　海志峰笑得很得意，确实是得意至极。 　　那个男人，抱定死也要死在祖国土地上的决心，千辛万苦地回到这个他魂牵梦绕的国家，迎接他的，却不是温暖的怀抱，而是永无止尽的怀疑…… 　　暗无天日的审讯室，他是唯一的被告囚徒 　　在那个铁栅栏后面，他不能愤怒，因为愤怒就是故作姿态，他也不能沉默，因为沉默就是无言狡辩，他也不能觉得屈辱，因为屈辱就是做贼心虚…… 　　一次又一次地被催眠，身上永远缠绕着测谎仪的数据线…… 　　即使通过催眠，通过了测谎，他也不能被信任，因为他是个间谍，天生就知道怎么应对这一切，周围都是怀疑和不信任，哪怕是他的亲人，看着他的目光，也是沉重的，探究的，跟他说的话，也是——你要好好考虑，不要胡闹，你要相信政府，你要如实交代，你不要连累你的亲朋好友…… 　　真是讽刺，他千辛万苦地逃回国，他的亲朋密友，却问他，你怎么会活着？你为什么能够活着？他们为何不曾杀了你？啊，这会儿你受不住，自杀了，很好，正好断一个畏罪自杀 　　你的祖国抛弃了你，于是——世界上再也没有你的容身之地。 　　苏俊涛就是那样死的，在一次有一次的怀疑里，他噩梦连连，新伤旧伤一起发作，所有的医疗手段再无一点儿办法，他一日复一日变得形销骨立，哪怕再强效的安眠药也无法让他恢复安心入睡，噩梦一天天敌折磨着他，然后，他就死了，甚至连死，都不能说是解脱…… 　　还好，他的祖国依旧是宽容且慈悲的。 　　他到底没有顶着叛国的罪名，让他世代忠良的家族蒙羞，他的祖国给他平了反，他是英雄，是烈士，他的葬礼举行的盛大而又隆重，曾经背叛了他的亲人朋友，在他的骨灰盒前，痛哭流涕，讲述着充满了血泪的怀念…… 　　他的妻子，为他守过头七，就一瓶安眠药，结束了自己并不算太苍老的生命。他的长子，也死在了祖国的审讯室里，幼子从此飘零 　　海志峰其实一开始，也没有想到，他的一个小小的举动，一颗并不算太看重的棋子，会起到如此绝妙的效果，不过，从那一刻开始，他就明白了，从内部毁灭敌人，比从外部进攻，要有效的多，也省事儿的多 　　“苏零，你要好好想想，就你这样的人，真的放弃手里握着的力量，回到你所谓的阳光生活里去，能比你父亲的下场好上多少？” 　　海志峰站起身，揪住苏零的头发，让他仰头，看着他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唇，冷笑，“苏俊涛是什么人？他是苏家的骄子，是最值得祖国信任的好儿女，就是他那样的，还逃不过这般下场……你呢？你算什么，一个劣迹斑斑的杀手，竟然还在妄想得到信任？你凭什么？就凭你的好兄弟沈醉？也许，真出了事儿，给你迎头一棒的，就是他吧” 　　海志峰的声音，阴森森如刻骨钢刀，像是要一寸一寸地分割苏零的心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零八章 　　第一百零八章 　　这个男人，即使被吊在暗室中，即使淹没在污水里，也依旧俊秀挺拔如修竹，让人不自觉地为他折服……海志峰笑了，眼睛里多多少少流露出几分赞赏。 　　“我很喜欢你，苏零，你这小子有狼性，有狠劲儿，要是走对了道，说不定能闯出一番大事业来……” 　　显然，在这位眼中，以前的苏零，也不过是小打小闹，算不了什么。 　　戴着红宝石戒指的手，漫不经心地一指被打扮得像公主的美人，“她漂亮吗？你喜欢吧……只要你松口，金山和美女，我都能给你……” 　　从这一天开始，苏零的待遇忽然好了起来。 　　他被人蒙着头套，从囚室中转移到一个大院子里。 　　这个院子不一般，是在地下，上面岩壁上镶嵌着无数的电灯，把整个地下照耀的明晃晃，可是，听不见空气的流动…… 　　逃脱更不容易，不过苏零很安静，他从小到大，经历过无数次劫难，这一次，其实也算不上最危险的。毕竟，没有从他口中得到那样东西，那个男人就不会让他死 　　海志峰再没有来过，他似乎很忙，忙的甚至连苏零都被抛于脑后，可是海毓却日日守着他，一分一秒都不肯离。 　　这是天下间最老套，也永远有用的美人计。 　　那个曾经爱到骨子里的女孩儿，会温柔地替他喂水喂药，会洗手作羹汤，会伴着他一起在布置豪华的大堂里吃饭，会给他唱歌跳舞…… 　　海毓不但人长得美，还博学多才。她能写一手好字，会吟诗，会作画，会煲汤——香甜可口的汤…… 　　苏零爱喝沈醉老婆熬的汤，喝得舒心，可是，还是不能不承认，海毓做的汤，要比沈醉老婆做的，味道更鲜更美，除了缺了那一种奇妙的滋味，两个人的手艺，可谓天差地别了。 　　到了夜晚，对苏零来说，更是世间最香艳的折磨，因为海毓就宿在他的床上，搂着他的脖子，和他同盖一条棉被，心爱女孩儿火热的娇躯，就窝在他冰凉的怀抱里。 　　女孩儿的睡姿很端正，整个身子缩的小小的，只占据微小的角落，单薄的身体，显得楚楚可怜，只有在梦里，那张平板毫无表情的脸上，才会露出一缕愁绪。 　　又是一个晚上，以苏零的好记性，都已经开始分不清日月流逝了。 　　冷月银辉，静静地照在绣了团花的帐子上。香炉里燃着香，轻烟袅袅，是***的香气。青白骨瓷的茶盏，里面盛着翠绿透明的茶，修长的手指捏着轻薄的托盘…… 　　苏零在喝茶。橡木大桌上有精致的咖啡壶和考究的点心，香味肆意，可他不稀罕，他和他父亲一样，只要心一乱，就只喝清茶，只吃国内的美食，外国的东西一样不沾。 　　美人榻上，真正的美人玉手执一把芙蓉扇，不急不缓扇着，鼓风机吹的青丝随帐帘儿飘动。最近天气热了，她身上只穿一件蜜色的贴身真丝小袄，下面蛋白色的真丝小裤，墨色长发散垂，一双眼睛笼罩在迷雾中……苏零把视线移开，确实是美人，只可惜，是吃人的妖女 　　一杯茶喝进肚子，苏零再一次感觉到，他的身体越来越虚弱，甚至连走路的力气都快没有了……伤口没有丝毫愈合的迹象，无论他喝多少药……但是，他又离不开药 　　这药……有问题吧，是啊，对付他这样的人，一个地下的牢房，一个美丽的看守，显然是远远不够的，无论海志峰用多少手段，都可以理解。 　　苏零沉思，想，如果他死在这里，不知道，沈醉会不会找到那样东西，他以前想过，永远都不会把父亲留给他的东西交给任何人，没有人值得他从内心深处去信任，可是在最后的时刻，他脑子竟然还没有动作快，竟然就这么把它留给了沈醉…… 　　苏零忍不住苦笑，原来，自己竟还愿意相信人…… 　　忽然洞开的大门，打碎了一室沉寂的温馨，海志峰披着青黑色的披风，大踏步地进屋，他身后跟了一个穿着红色唐装的壮汉，手中托着一个小小的托盘，盘子上有一把匕首，还有一条白绫…… 　　“说实话，我真没想到，我会杀了你，估计你也没想到……”海志峰笑得志得意满，“不过，你现在已经对我没有用了。哎，这对你来说，也许是件好事儿……”他一伸手，把海毓拉倒身前，细细地拢了拢他的长发，吻了吻她的额角：“好孩子，你来，爸爸给你一个，断除冤孽的机会。” 　　他亲自接过托盘，捧到女孩儿身前：“……苏零怎么说，也算是我的外甥，血脉相连，给他痛快，留他一具全尸” 　　海毓很听话，乖乖地从托盘里拿起那把匕首，走到苏零身边，她低垂着头，柔顺的长发遮住了那双足以诱惑人的大眼睛，也遮盖住她眼睛里复杂的思绪。 　　苏零微笑，他从父母兄长死后，就很少笑了，实际上，他笑的时候，真的很漂亮，那是一种超越了男女的美丽，就连海志峰，都看得愣了一愣。“真像……你真像玉兰。” 　　“她是我的母亲，我当然像她。”苏零勾起唇角，其实，他不光像母亲，还有些像海志峰，一样细长的凤眼，一样的薄唇，一样秀丽的脸庞……外甥似舅，这到也不算奇怪。 　　————分割—————————————————————— 　　沈醉，孙雪津，苏俊峰，登门去找海龙王的时候，其实是想把自己的妻子留在家里的，秦卿身怀六甲，还是安安稳稳地呆在暖房里照料她那些花花草草更合适。 　　但秦卿还是跟着上了车。没办法，这本就是一桩乱人心的事儿，并不是人安稳地坐在家中，心就能安稳留下。与其一个人独自担忧，还不如一起行动。 　　海龙王居住的地方，远远比不上他的别墅暗宅那么奢华，也许，老一辈都一样，就像沈家的老宅，也是宛如乡村别院的。 　　就是一个小小的村落，有水坝，有河堤，有沟渠，有山丘。越野车穿过山丘，在山脚下停住。沈醉扶着秦卿下车，慢慢走过黄土铺成的，只有半米宽的小径，这才进了那个炊烟袅袅的四合院。院子不大， 光秃秃的，除了几口大缸之外，一点儿花草树木的装饰都没有。 　　甚至没有人。秦卿笑了：“海将军虽然已经退了，可我听说，他老人家身边的警卫人数，绝对超过二百个的……还都是军中一等一的好手。” 　　确实没人。沈醉也奇怪，顺着声响，走到后院，就看见了海龙全，他只穿了一身半旧的灰布褂子，踩着双千层底儿的布鞋，和上一次见到时威风凛凛的样子完全不一样，正坐在藤椅上，搂着一个脏兮兮的，皮肤黝黑的小孩子说话。 　　沈醉忽然一愣。他发现，这个男人确确实实的老了，不是因为他满头的白发，不是因为他七十岁的高龄，也不是因为他佝偻的腰身，而是他的眼神，他的眼睛里，再也看不见光华。 　　他的眼睛里，带着回忆，秦卿皱眉，也许，只有在回忆里，他的生命才会变得温暖。 　　“来了，坐吧。” 　　院子里的躺椅有好几张，圆桌也很大，所有人落座之后，还是显得空，海龙全笑着给怀里的小男孩儿装了一把糖果，打发他像个小炮仗一样，一下子钻出了院子。 　　“你们都知道了？”海龙全的脸上带出几分疲惫，就连身子，都不再笔直，“哎，我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志峰像我，不像他**妈，他**妈，可是个好女人。” 　　沈醉他们都看过海志峰母亲的照片。 　　真正书香门第出来的小姐，容貌美丽，又不是只有美丽的皮相，她有着旧时代女人的贤淑和坚贞，也不缺少新时代女性的灵动，虽然少了几分刚烈，却温婉如水，是个真正会照料家庭，服侍丈夫，教导儿女的好女人。 　　无论什么样的男人，娶了那样一个女人，也不会不喜欢的。 　　海龙全叹了口气：“人人都说我这一生很成功，绝对算是功成名就。可是我知道，天下再也没有我这么失败的男人……” 　　“我一辈子有过两个女人，可第一个，我没有办法好好保护，第二个，也放任她抑郁而终，我还有一双儿女，却没有凑成一个好字，儿子变成现在这样，眼看着要走向灭亡，女儿也早早夭折，外孙一个死了，另外一个，也不知道下场会如何……家破人亡，手足相残，都让我遇上了。” 　　海龙全亲自给所有的杯子都添上茶水，然后不等沈醉他们询问，就开始讲古。 　　“俊峰，还有沈家小子，你们两个应该都知道，十四年前曾经闹得轰轰烈烈的那个泄密案……” 　　当然知道，沈醉苦笑，安全部的头号人物苏俊涛涉嫌泄露国家机密，刚从国外返回，就被秘密逮捕审讯……不对，因为那个人是苏家的太子爷，所以应该说，那是政治审查……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零九章 父子 　　第一百零九章 父子 　　“我到现在，依旧还记得……俊涛坐在审讯室里的样子，他从来不失态，那时也一样，只是，确实显得憔悴了。” 　　“他的脸色很苍白，眼睛里也带着疲惫，那么倔强的一个男人，在所有的辩白都诉说过，依旧毫无用处之后，也只有无力地笑着跟他曾经的挚友，现在的‘敌人’说——大川，你这测谎仪没用的，咱们家里的东西，早该更新换代了，这玩意儿，我六岁就玩的不愿意玩了……” 　　也许是想起当年他精挑细选来配心爱女儿的那个英俊男人，海龙全脸上浮现出几分缅怀，但更多的是苦涩，“呵呵，那孩子在那样的情况下，还会开玩笑呢……我也不相信俊涛会叛国，那个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又是我亲女儿的男人，但……证据确凿，我唯一的儿子拿着监控录像带过来，上面明摆着有我女婿那个放在手心里疼爱的长子，倒卖国家机密的证据，我儿子还告诉我，我女婿也是个‘卖国贼’……他亲眼看见俊涛和R国的特工接触……” 　　“要只是志峰说，其实，我是不大信的，毕竟，虽然这么多年，从没有表现出来，可我知道，志峰对我有心结，对玉兰也是，虽然我不相信他会故意陷害俊涛，可他的话，却不足以百分之百信任……可还有晓秋在，晓秋是个好女孩儿，一向与苏家走的近，她那么喜欢影山，怎么会陷害影山的父亲？” 　　沈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那种情况下，按照规矩，苏俊涛肯定要隔离审查的，就是没有这些事儿，他们从海外回来，也要走一遍程序…… 　　大家都是在按照规矩做事，无所谓对错。就像癌症患者的化疗，杀死癌细胞的同时，健康的细胞也必然也要有所损失，可病人要想活下去，就不能害怕这些损失，再痛苦，也要做这里面的利害得失，一时之间，也分辨不清。 　　海龙全的话，没有说完，他沉默了片刻，又道：“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很多人施压，对俊涛的隔离审查时间越来越长，连我们这些人都没办法进去看望他，就这么过了半年，没有任何消息，苏震当时，身体已经不大行，他亲自去求了一号首长，说是想见儿子最后一面，要劝劝他，让他听话，一号首长亲自插手，这才得到消息，说俊涛生了重病，药石罔效，苏震急得不成，拉着沈老一块儿去……” 　　海龙全眼睛发红，勉强忍着不哽咽出声，“已经来不及了，沈老拍桌子发火，说安全部的那一群都是混蛋，草菅人命，胡作非为，对自己的同志，竟然都毫不不上心……俊涛可惜了，他当时一定难受的很，就这么生生熬着，熬到最后，亲眼看到自己的小儿子，听到他父亲告诉他，他是清白的，是好同志，一定给他平反，这才咽了气……” 　　沈醉皱眉，静静地看着海龙全，没有开口，可是海龙全和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今日过来，主要目的，并不是追问这些陈年旧事，而是为了——海志峰 　　过了不知道多久，也许只有一瞬间。 　　忽然起了风，风卷着黄土，纷纷扬扬地落在桌子上，污了清澈的茶水。 　　海龙全却不管不顾，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他叹了口气，终于开口道：“只要是秘密，总有曝露的一天……俊涛临去之前，单独和我说了话，他说，他不是叛徒，只是拿到一样东西，这样东西很重要，一个弄不好，会给这个国家带来巨大的危害……他说，他已经做过处理，相信这种东西，以后再难出现，他还要我答应他，一定要把这样东西，藏至少三十年……当时，我就问他，既然是个害人的玩意儿，为什么不毁了，何必留下来？” 　　说到这里，海龙全的脸上忽然露出一抹笑意，声音也轻快了几分，像是想起苏俊涛当年的表情，“我现在还记得，俊涛笑得意味深长，像只狡猾的小狐狸，或许，他本来就是‘祸乱人间’的狐妖，他笑着告诉我，这东西对某些人来说，就是悬在头顶上的钢刀，能让他们为人做事，多长脑子多上心，也并不是全无用处……他还说，也许三十年之后，这东西在曝露出来，还能给人们带来几分启迪……” 　　“俊涛他，一个字都没有提到志峰，也许是他根本不知道，这里面竟然涉及到志峰……可就像我说的，既然是秘密，哪有可能永远不让人知晓？” 　　海龙全苦笑，“我是老了，可我还没有老糊涂，前些年我不肯看，不肯听，装聋作哑，有时候还要为他收拾收拾烂摊子，那是因为我知道，是我害了那孩子，我对不起那孩子，我老了，老的有了私心，我这一辈，只有一子一女，现在女儿没了，剩下的这个儿子，我不能让他也走上这么一条绝路……” 　　海龙全站起身，挺直了有些佝偻的背，“他要对付的只是我，那也就罢了，总是我欠了他的，可我，还没有糊涂到让他祸害我的国家……” 　　沈醉嘴唇蠕动了一下，轻声问：“那您应该也知道，他现在去了哪儿吧？苏零肯定在他的手上，这毫无疑问” 　　他们羽林加上特事局，还有安全部的人员，想要查什么，总不会太难——如今，海志峰根本不在国内，他在一个R国驻越南的海外基地里，那地方是个生化研究基地，防守严密，武器先进，人员也多，极度危险，短时间内根本就没办法突破……可是，苏零能等到他们花费很长很长的时间，来慢慢准备吗？ 　　苏俊峰的目光一下子尖利起来，整个人气势猛涨，无论如何，他都是苏零的亲叔叔，苏俊涛是他的亲哥，苏家唯一的后代生死不明，就算是见惯大风大浪的他，也难免有些急躁。 　　海龙全却不紧不慢地喝着茶：“小子们，别太看不起爷爷，我在战场上拼杀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谁敢看不起海龙王？又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放心吧，志峰那小子还是太嫩，他早该知道，玫瑰花永远是有刺儿的，看着漂亮迷人，可稍有不慎，它就扎手。” 　　海龙全心里苦笑，他竟然能把手段使到自己儿子身上，看来，他还真是个冷血黑心肠的人。 　　“……我了解他，他是我儿子，这一次，我们不用辛辛苦苦出国找他，他自然会乖乖地送上门来的……” 　　——————分割线—————————————————————— 　　空旷的大房间，阳光给苏零的脸上，镀了一层金彩，海毓手握漆黑的，没有一丝反光的匕首，立在他的身旁，除了这柄匕首，这两个人就像互相偎依的小情侣，含情脉脉…… 　　“话说了这么多，我也累了。”海志峰细细地打量了苏零许久，才忽然伸了个懒腰，笑道“，女儿，你动手吧，早点儿结果了他，爸爸请你吃饭。” 　　海毓点头，锋利的匕首一瞬间抵在苏零细长的脖子上，鲜血滴滴答答地滴在光洁的地板上，声音清脆，海毓似乎故意在折磨苏零，动作很慢，很优雅，也很残忍，反复摩擦，一分一分地割裂…… 　　苏零闭上眼睛，额头上的汗水，伴着鲜血喷流…… 　　血越流越多，渐渐多得苏零也开始晕眩，他想，就这么死了，死在心爱的女孩儿手里，将来沈醉知道，一定会嘲笑他吧…… 　　就在这时，海志峰忽然一伸手，握住海毓的手指，把匕首又拿了回来，在指尖上打了个旋儿…… 　　“爸爸？” 　　女孩儿惊讶地抬头，大眼睛里闪过一抹疑惑，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也带了几分错愕。 　　海志峰眼睛里闪过一丝满意，却板起脸，沉吟地碰了碰苏零的伤口，冷冷地道：“先给他包扎，现在死了，也未免太便宜他，苏俊涛的儿子……何况，等东西确实拿到手里，再杀他也不迟……” 　　海毓嘴角抽动，不过，却没有反驳，低眉顺眼地走过去，从自己雪白的裙子上，扯下一块儿白纱，给苏零止血，她的神态，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柔缱绻。 　　苏零苦笑，天下间最善变的，果然是女人 　　海志峰一转身，向门口走去，走到门前，才仿佛想起什么似的，眼睛闪了闪道：“他的药也该减量了……给他改成两天一次。” 　　海毓的手一抖，声音却丝毫不变：“是，女儿明白。” 　　海志峰的背影完全消失，海毓才扶着苏零的手，让他躺在雕花大床上，又把桌子上的玉瓶取出，拿了一颗乌黑的药丸，纤纤玉指捏着，亲自送到苏零的嘴里。 　　苏零就这么就着她的手吃下去，道：“真苦……”比沈醉那个老婆弄出来的药丸子还要苦很多，苦的简直不能下咽，不过，现在比以前的待遇好一些，好歹有蜜水润喉。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一十章 风湿 　　第一百一十章 风湿 　　转眼，秦卿已经有了将近八个月的身孕。 　　时至初秋，夜晚，暑气褪去，刚落了一阵细雨，空气是微湿的，月光晦涩，残月笼罩下，一切都有点儿雾蒙蒙的样子…… 　　外面有猫在挠门。自从秦卿怀孕，小黑就成了没娘的野孩子，死活进不了家门。 　　秦卿坐在床上，沈醉半蹲在地上。秦卿推推他，让他去哄哄自家的猫和狗，沈醉不肯动。 　　整整大半个月没着家，他今天晚上刚回来，可也只能站上一站…… 　　沈醉脸上的伪装条还没有清洗干净，刚洗了个热水澡，好歹不至于灰头土脸，眼睛里却已经开始冒出狼光……其实，挺着个大肚子的女人，哪里能有多么好看？只不过，肚子里的孩子是自己的，于是，没有曲线的身体，也有了迷人的光泽，也会让人呼吸急促，无比渴望…… 　　“对不起……” 　　“没事儿。”秦卿摇头，想跟自己的男人说，你去吧，去把苏零接回来，我在家等着你。可是，她没说出口，只是就着自家男人的手，喝了一碗鸡汤。 　　沈醉洗了碗，把剩下的大半锅热鸡汤搁在冰箱里，虽然知道媳妇饿不着自己，两家儿的爹妈都把孙子当宝疼，媳妇这会儿绝对是太后级别，可他，还是嘱咐：“饿了就给自己下碗面，杂面条和白面条都有，我刚买的……” 　　然后，两个人就坐在床上纯聊天儿。聊来聊去，还是部队里那些事儿。 　　前阵子，沈醉带着羽林的新兵去参加演习去了，和二炮还有虎牙对上，结果，来了个与敌携亡，同归于尽……惨胜。 　　双方领导都很不满意，大家伙厉兵秣马，打算找机会重新来过，于是，羽林最近的训练任务一日比一日重，秦卿好几次看见新兵娃娃们人前拼命，背地儿里哭天抹泪……刘队，周队，容大妈他们也心疼，羽林伙食水准飞速拔高…… 　　沈醉也跟着享福，半月不归家，身上的肉反而多了些，至少，秦卿靠在他肩膀上，已经开始觉得不那么咯得慌。 　　这天晚上，秦卿睡得极好，本来一直有些抽筋儿的腿，都没有给她捣乱。 　　第二天一大早，睁眼男人不见了，秦卿自顾自起来洗脸刷牙，从冰箱里舀出一勺子鸡汤煮面条，香喷喷吃了，到也没觉得心里堵得慌。 　　沈醉这一走，就再也不见踪影…… 　　不光是他，羽林三个中队走了三分之一的人，整个训练营都空落落的。不知道的人都以为沈教官是带队去参加羽林的封闭训练了，都没当一回事儿，知情者也无法做出什么保证，安慰不了年刚二十四，怀着八个月身孕的女人。 　　秦卿却很安慰，她一个人去做产检，一个人去学习孕妇保健操，一个人窝在厨房里煮孕妇营养餐，一个人捧着经史子集给宝贝孩子胎教…… 　　外面属于她的那家医院已经开始招聘，医生，护士，后勤管理，所有职位上都得请人。 　　现如今找份儿工作不容易，一共需要各个科室，中医、西医三十五名医生，可光简历就接到了三千七百多份儿…… 　　谁让发招聘广告的是沈国手呢，他们医院的招牌又鲜亮耀眼——解封军105医院第二分院 　　只为了这个牌子，好些医学硕士、博士就得过来拼上一把 　　沈国手亲自给媳妇长眼，连面试都亲历亲为，秦卿自然就清闲起来，一个人琢磨琢磨丹方，躲着鼓捣一炉丹药，分门别类，从治小病的到治大病的，除了按方炼制之外，还忍不住按照药理自己琢磨着炼。 　　秦卿本来就聪明，知识面广，丹药知识早让她背得滚瓜烂熟，又沉得住，耐得下心，虽然说炼出来的丹药，十炉里面九炉都是没什么用的，但好歹有一炉炼制成功了，还颇有成效，有些是改良了方子，还有一些是根据成方，更换了现在没有，或者稀有的药材，炼制出和原来效果差不多的丹药，甚至有几次自己研究出来的丹方效果也不错…… 　　小姑娘也忍不住有些志得意满，就是一千年后，像她这样的药师，也算是天赋超群了。 　　今天没什么事儿，秦卿就到医院给正忙得不可开交的老爷子送来兑了灵液的香喷喷的瘦肉粥。 　　沈家老爷子就爱吃自家孙媳妇做的粥，虽然老是说火候不对，盐放的太多，肉煮得老了，说的秦卿直翻白眼儿，可是还是能呼噜呼噜吃下去两大海碗，还意犹未尽。 　　看着老爷子喝完粥，坐在软绵绵的椅子上，手里捧着小护士给端来的一杯红枣茶，秦卿眯着眼睛迷糊了一会儿，就忽然听见外面有人大喊：“别拦着老子，老子就找那姓沈的看病，别人不找……沈建国，你个老不死的，老子亲自来了，你矜持个什么劲儿啊，还不赶紧来迎驾……” 　　秦卿一出溜，旁边一小护士手疾眼快，一把捞住，后怕的汗都冒出来了，秦卿还没说什么，她气得一跳脚，飞奔出去——“嚷嚷什么，嚷嚷什么，没看见外面告示上写着，咱们医院还没开门儿呢” 　　这小护士是沈老爷子专门找来照看孙媳妇的，人很爽利，此时她一身雪白，长得又娇小玲珑，面容秀美，声音清脆悦耳，噼里啪啦这么一喊，外面的大嗓门顿时语塞，显然也不好倚老卖老，欺负人家小姑娘。 　　静了好一会儿，再说话的时候，声音低了八度：“沈……沈……沈国手，你赶紧出来，老赵我上一趟山不容易啊……” 　　秦卿一下子就笑了，这位可真是有年头不见了，南京军区的老司令员嘛，当年她和梦泽被借调过去参加演习，没少被这老头甩脸子。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位到没变，依旧是火爆脾气，可心肠软，受不得小女娃哭——当初因为她得罪了这位司令员，刘队担心对方秋后算账，故意把她训得灰头土脸，梦泽在后面掐了她一身红印子，逼着秦卿抹眼泪…… 　　结果，本来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赵司令员，悄默声的塞巧克力哄了她老半天…… 　　外面又争执了几句，一个又黑又壮，看起来顶多六十出头的秃顶男人，还有一个苦着脸，拎着包，打扮得斯斯文文，却是一身军装，上校军衔的年轻军人耷拉着脑袋跟在小护士后面进了大门。 　　秦卿站起来迎接。 　　赵司令竟然还认识她，惊讶地瞪了她好一会儿：“呀，当年的小娃娃这都要做妈妈了？这么大的肚子，你回家歇着，在医院里干什么，也不怕沾上什么细菌……” 　　秦卿不说话，四下里打量了下赵司令，嗯，面色很正，呼吸也不错，应该没什么大毛病，就是右腿走路的时候有点儿不灵活…… 　　一摸下巴，秦卿想，大概是类风湿关节炎。 　　正说着话，沈国手出来了，一出门看见这个黑老头就皱眉：“你个死黑头，怎么这么没大没小的，叫我叔叔，听懂了没有” 　　还真是，赵司令和沈国手的儿子是一代人，他真得叫沈国手叔叔。 　　“你跑我这儿来闹什么，给你们这帮老痞子看病的大夫，不多的是呢？” 　　他们干休所常驻的几个医生，可以说是全国最好的一批，全是经常给国家级领导人看病的，就是沈国手跟他们比，这只占了一样经验丰富。 　　话虽这么说，沈国手还是洗了手给他做针灸。 　　这会儿见到沈国手的面，赵司令员到老老实实不闹了，板着张脸，瞪了身边儿跟着他的上校一眼：“老沈，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帮子庸医……就知道求稳，治个感冒咳嗽之类的小病也就算了，我这腿，他们哪行” 　　沈国手和秦卿都是苦笑，那些老大夫们给国家领导人看病看得多了，都习惯了宁愿药效不够治不好，也不多下，怕出问题，对上这个急脾气的，可不就都成了庸医。 　　“哎，你啊，也就我这个老头子，敢接这个活儿，要是我不在了，你小子可别老是找人家医生的麻烦，人吃五谷杂粮，没有不生病的，你的年纪也不小了，以后别那么任性。” 　　沈国手一边儿在足三里下了一针，一边儿絮叨。 　　这行医一行，除了师徒或者上下级之外，最忌讳旁人指手画脚，那几个医生，要放在古代，那就是御医一流的人物，一般人可不敢从他们手里抢活儿，也就是沈国手在中医界地位尊崇，别人纵然知道了，也不敢在他面前放肆罢了。 　　这个道理，赵司令员也不是不明白，要不然，他也不会跋山涉水非找沈老爷子给他治病不可。 　　舒舒服服地哼哼了半天，赵司令员才抬起头，瞟了一直站在旁边儿看着沈国手落针的秦卿一眼，吱唔：“怕什么，等你老爷子作了古，这不又有新的补上来了？我以前就看这个丫头不错，贼机灵，将来肯定比你强……” 　　秦卿和沈国手齐齐翻白眼。 　　站在后面的那个可怜上校，一脑门子冷汗，恨不得昏死过去算了——什么叫作了古？这也是能当着人家面儿说的话？自家老首长也太不讲究了，这会儿要是他是沈国手，说不定一针扎在死穴上，先让他作了古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一十一章 　　第一百一十一章 　　听了赵司令这话，沈国手摇了摇头，一指秦卿，笑道：“那成，干脆，现在就让我家弟子给你看看，顺便开药吧，算是为将来做准备。” 　　他说完，果真起身让开位置，把秦卿扶过来，道：“丫头，你给这老货看看，反正他皮糙肉厚，你就可着劲折腾也没事儿，其他的病人不好让你做实验，这会儿既然人家主动送上门，千万别错过” 　　沈国手一副把司令同志当实验品的架势，赵司令有点儿发懵，而他身边儿那位上校同志，眼前已经开始发黑，愣愣地看着特别听师傅话，真接过小护士递来的枕木，打算给自家司令把脉的秦卿，心里一跳 　　这中医可不比西医，西医那东西，是个人学个七八年，就能挂个博士头衔出来唬人……而中医，可是真正要靠几十年经验来考验功夫的…… 　　自家司令这腿上的毛病，有几十年行医经验的国医们都治不好，沈国手亲自出马自然没问题，可真让个毛丫头下针，万一伤到哪儿，他就真只能一头撞死以谢罪了。 　　但在两位泰山北斗面前，根本就没他这个晚辈说话的机会。也只能委婉地咕哝：“秦……秦医生身体不方面，首长，咱们还是别麻烦人家了，王医生和周医生都……” 　　赵司令咳嗽了两声，回过神儿来大笑：“好吧，好吧，既然沈国手发了话，想来对这丫头有几分信心，丫头啊，你好好给我看，我可还借给你男人三……” 　　说到这儿，赵司令话音一顿，显然也意识到这属于机密，不能说，于是一拍脑袋，苦笑：“哎，老了，真是老了。” 　　秦卿一凝眉，也没问，把手指落在赵司令的左腕上，闭上眼睛，认认真真地，拿出全副精神，感受了一下脉象，然后又把了把右手腕脉，，再示意赵司令将舌头伸出来瞧了瞧。 　　中医诊断，望闻问切，秦卿如今已经掌握的相当好，连沈国手都说，在诊断学上，她早可以出师了。 　　沈国手也奇怪，可只当秦卿有基础，到不以为意。 　　毕竟，既然家里藏了那么多珍贵的古医书，古药方，秦卿姑娘懂一些医术，那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脉弦，舌苔稍黄腻，身体湿热……不过，早听说赵司令每日里无肉不欢，体热一点儿，也很正常，没什么。” 　　“对嘛，干休所几个庸医也这么说，天天要我多吃蔬菜，不许吃肉……我老赵又不是兔子，吃哪门子蔬菜” 　　看到首长一脸的愤慨，上校同志嘴角抽搐，这位老人家看着康健，可毕竟年岁不小，也到要有高血压、心脏病的年纪，人家做医生的，也是担心他的身体，才让他少吃油腻而已……哎，要不说现在的领导是忒难伺候 　　这会儿，秦卿已经伏案开始写药方，她挥挥洒洒，不到一分钟，就把方子写好，拿给沈国手看。 　　沈国手从头到尾扫了一遍，抚须而笑：“我家丫头这方开得有新意，君臣佐使，嗯，配得不错，比我手里几个一般的方子好，不过，乌头的量是不是大了些？” 　　自家丫头竟然下了5片乌头，乌头这东西有毒，一般来说，医生们下药，药师们配药的时候，都很谨慎，宁愿少一些，药效不够，也不敢担使得病人中毒的责任……乌头有大毒，内服应制用，哪个医生交徒弟，也忘不了强调这一点儿 　　“老爷子您就放心吧，咱们医院的乌头，都是我亲自炮制的，不会有问题。”秦卿只是笑了笑，就让小护士去按方抓药，沈国手耸耸肩，到底对自家爱徒有些信心，没制止她。 　　这么有把我，也是因为秦卿想起来，昨天晚上她刚炼制了一炉治疗白血病的‘抗白丹’，主药就是乌头，才炮制好的，加入灵液调制过，这会儿正好便宜了赵司令员。 　　抓好了药，秦卿亲自给煎。 　　直接搬了一个炉子过来，青色的陶罐儿，使用的年头有些久了，内里泛黄，秦卿一边儿侧耳听沈国手和赵司令员窃窃私语，一边儿注意火候。 　　两个老人脸色都很严肃，没有刚才的嬉笑怒骂，话中用的都是密语，秦卿根本听不懂。 　　明明知道，他们两个说的话题，肯定是和沈醉、苏零有关，是自己最关心的，可她却不能放任自己去随意地询问，就是问，不该说，这两位老人家也不会多透露一个字。只不过，沦落到现在，她竟然也成了需要被隐瞒的人……心里多多少少，还真不是滋味。 　　秦卿目光闪了闪，决定不给赵司令准备蜜饯了，反正那位也不是需要吃糖的小孩子 　　等到加入灵液的，从香山水源头取回来的泉水翻滚了五六分钟，几片黝黑的中药不时地随着那沸水翻腾上水面，开始泛出了一些淡淡的灰色，秦卿才点点头，旁边的小护士很有眼力地把剩下的中药通通端过来，递给秦卿。 　　中药要两个多小时才能好，不过，接下来就不需要秦卿了，沈国手亲自调教出来的小护士，也不是吃素的，看看火绝没有问题……这是在煎药，又不是在炼丹 　　于是，小护士一本正经地坐在秦卿的位置上看着药，秦卿则笑眯眯转过身去观看沈国手给赵司令员针灸。 　　赵司令员的腿，患了类风湿性关节炎已经有十多年，什么推拿按摩，针灸理疗早就做了不知道多少次，照他的话说，每一次都是那么扎，他自己久病成医，说不定都能上上手，可作用真不大。 　　哪怕是沈国手，也没有什么新鲜办法，还是按用了多年，赵司令觉得效果最好的针法走。 　　所以，两个人都很轻松，一边儿扎针，还能一边儿聊天，不过，秦卿一过来，眼看着赵司令右腿关节上已经落了十几根银针，明晃晃的，甚是吓人，还有几个穴位相当隐蔽，扎起来非常费力，可不是一般医生能扎得好的。 　　看来，沈国手对这位司令员还真是挺上心 　　过了片刻，沈国手落完针，站起身，让那个一直守候在一边儿的上校给他去端来一盆热水，又拿来两条干净毛巾。 　　沈国手从兜里掏出一堆零零碎碎的小瓶子，一边儿往水里道，一边儿故作心疼：“哎，都是好药，便宜你了……丫头，帮我给他弹弹针。” 　　秦卿鼻子抽动，惊讶地挑眉，她居然分辨不出沈国手究竟在水里加了什么药要知道，她的鼻子可是灵敏得很，天下的草药不说能全部识别，可识别个六七成，绝无问题的。 　　“别闻了，不是草药，是全蝎粉，用来通筋活络。” 　　秦卿恍然，怪不得，那一块儿她还没学到，不急，要一点儿一点儿来，想当药师，光懂草药可不行，天下间能入药的东西多了。 　　扶着腰，慢悠悠走过去，秦卿一伸手，挨个在针上弹了一弹，这弹针法并不算什么高超技巧，赵司令也没在意，可等秦卿这一弹完，又在他的腿上一拍，登时惊讶地挺直了身子，双目圆睁——膝盖上一股麻嗖嗖的感觉一直延伸到足心，疼痛顿减…… 　　赵司令闭着眼睛，舒服得直哼哼：“唔，沈老，你不得了，后继有人了，你徒弟可比你强你像她这么年轻的时候，恐怕还不敢下针呢吧” 　　沈国手也是意外，看了秦卿一眼，见她只是抿着嘴笑，不由点头：“不错，我这孙媳妇家学渊源，在这上面还有极天分，学得很快，再过些日子，恐怕我就教不了她了。”嘴里说教不了，可眼角眉梢间那股子自得，弄得赵司令直摇头。 　　秦卿帮忙，沈国手亲自又给赵司令做了一次按摩，彻彻底底地发了一通汗，又让他在医院里洗过澡，打发那位中校区给他买了一套新衣服换上，赵司令这才拍了拍腿，心满意足地出门。 　　临走之前，赵司令踌躇了片刻，还是回头对秦卿笑道：“丫头，你别急，你家男人一准儿能赶在你生孩子前回来” 　　秦卿莞尔一笑，没说什么。 　　这会儿准爸爸却没有赵司令员这么笃定。 　　都说中国原始森林没有多少了，可人家海龙王大人竟然能把自家的别院安置在森林里面。 　　沈醉叹了口气，一抬头，抹去面上的油污，入眼的满是暗色的树木。一张嘴，吸入的全是呛鼻的浑浊空气，脚下，全是饱含着水分的烂泥浆，一步一个脚印，又滑又腻，走动很困嫩。 　　旁边画得花里胡哨的王道，举起手，一巴掌扇在胳膊上，弄死一只蚂蝗，恶狠狠地吐了口吐沫，压低声音，道：“这都什么鬼地方……海龙王有病吧，怎么把别院建在这地儿？也不怕别人以为他是个大毒枭？”云南这边儿，尤其是他们现在蹲守的地儿，离缅甸金三角相当近了，也就一帮毒贩子喜欢把据点往人烟稀少的森林里面按，要不然，谁闲着没事干住在这种地方？ 　　“还有……就算那谁谁真有行动……你就确定他会带着苏零一起？”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一十二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 　　沈醉闭着眼，没有说话。 　　王道笑眯眯把嘴里一根不知名的草叶吐出去，往旁边树干上靠了靠，油乎乎的迷彩色的睡袋搁在脚边儿，像一堆凌乱的杂草。 　　现在是秋天，树林里的气温又二十多度，可晚上却冷得厉害，寒风刺骨，丛林中又不能燃火，他们只得两个人挤在一个睡袋中，才勉强保暖。 　　“哎，什么时候能回家？ “ 　　“累了？”王道一眼瞟过去，看见地上探出个脑袋，一耸肩，笑道，“这次任务还算轻松的，有睡袋，有装备，你就偷笑吧……要是遇上境外的任务，人生地不熟，还没补给，交代在外面国家还不能承认你的身份……” 　　“噤声” 　　沈醉一蹙眉，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顿时消失了。 　　夜幕降临，夜行的动物开始离开巢穴，猫头鹰呱呱地号叫着，蓦然的，夜空中扑下一大团黑色的阴影，王道被吓了一跳，本能地一刀劈过去……刀锋无声无息地划过，一只捕食的野鸟一头栽在泥泞的地面上。 　　一连数道视线扫来，王道怔了怔，讪讪一笑：“咳咳，好长时间没在林子里行动了，那啥，手生” 　　沈醉心里一叹，从夜视镜里看到的世界一片幽绿，单调而沉寂，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海龙王说一切都安排妥当了，这个任务并不艰难，可他的心底深处，还是隐隐地残留了一丝不安。 　　当初制定计划的时候，按照刘队的意思，他们最好埋伏在海龙王的别院里面，可沈醉仔细考量再三，还是临时改变了计划。因为一旦到达目的地，以海志峰的性格，他的精神肯定最为紧张，对苏零也会看管的相当严格，这样，还不如在外面打埋伏，说不定还有出其不意掩其不备的功效。 　　事情的发展，没有像沈醉想的那么复杂。 　　事实上，这桩任务难的是准备工作，是怎么设诱饵，把海志峰这个混蛋给引出来，之后的事儿，就是一般的营救任务了，算不了什么。哪怕是海志峰，他一旦离开自己的老巢，来到他们的地盘上，那就是彻头彻尾的盘中餐，端看自己是煮还是蒸…… 　　再说，苏俊峰这个间谍头头，加上海里的龙王，他们联手办事还是很靠谱的。 　　既然有最优秀的情报人员提供情报，还有最好的间谍扎在海志峰身边，就不可能出什么差错，于是，当接到情报的第三天，他们终于在夜视望远镜里看见了那和中缅边境大部分雇佣兵打扮完全相同的小队进入丛林…… 　　透过有些变形的夜视镜，沈醉能看清苏零的脸，瘦了很多，很苍白，嘴唇泛着青紫，身上只挂了一身杂牌军服，很破旧，没有佩戴枪械武器，这是当然的，海志峰不可能让他接触到任何的兵器。 　　沈醉松了口气，在没看到苏零之前，他的一颗心始终提着，虽然到现在，依旧不能放下…… 　　‘羽林’的人都习惯夜战，也习惯偷袭。沈醉沉得住气，他一寸一寸地跟进，谨慎再谨慎。 　　一直跟到前面的小队安营扎寨，沈醉挥挥手，毫不迟疑，一分钟都不曾等待，只一瞬间，地上就多了两具尸体——被折断了颈骨。 　　这是守路的哨兵。 　　沈醉和王道对视一眼，做了个手势，然后整个人像压缩到尽头的弹簧那样弹了出去，在草丛中轻盈地飞掠而过…… 　　——————分割线———————————————————————————— 　　今年秋天空气太干，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下雨，听说要组织人工造雨什么的。 　　京城也受到些许影响，政府贴出节水公告。 　　当然，这一切都和秦卿关系不大。 　　秦卿的日子过得忙碌而又平淡，药材养殖这一块儿已经渐渐开始忙了起来，还专门为它们打了井，挖了沟渠，浇灌的水也有讲究，并不是一般的水就成的，量更要严格控制，沈国手帮忙找来的技术人员很尽职，一个个从头包裹到脚，各式工具不离手，完全是拿出在实验室里的认真劲儿，像对待孩子一样对待这些药材宝宝。 　　大片大片的药田被打理的非常好，还没有走近，便闻见风中传来的迷人的药香。 　　秦卿胃口不好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最近胃口大开，尤其嗜辣，有的时候一整天在医院或者在药田里呆着，都要随身携带饭盒，方便填饱肚子。 　　最近一段儿时间，秦卿喜欢呆在药田里，不大乐意去医院，因为就是去了医院，沈国手待她也像对待瓷器瓶一般小心翼翼，不说帮着做考官看看招聘情况，就连端杯茶倒杯水都不成，除了碍手碍脚之外，简直是一点儿用都没有了，秦卿也就干脆不去碍事儿。 　　在药田里闻着药香，享受清新的空气，闲坐在一旁，也很惬意，秦卿摸了摸肚子，随手扯出厚厚一份五六张今天的报纸来瞧。 　　左右翻了翻，娱乐新闻一大堆，今天这个明星巨星演唱会，那个慈善晚会邀请了哪个哪个知名人士参加……秦卿一扫而过，看不懂的占了大多数，最后还是看时政要闻。这个版块也越来越没有意思了，秦卿打了个呵欠，只用以只眼睛扫视上面各种各样的坏消息，与官样文章…… 　　忽然，秦卿的目光一凝，看到报上呼吁人们对于炸山炸路的黑火药一定要按照法律规定，小心处理，云南地区，有人家家藏炸药，发生爆炸，造成三人死亡，五人失踪，多人受伤的惨剧…… 　　云南？秦卿皱眉，当初沈醉他们虽然没说去哪儿，可准备的东西她还是看见了一鳞半爪，是去ya热带丛林的装备吧？ 　　想了想，秦卿还是把报纸叠起来放到一边，她现在怀着孩子，最重要的是放宽心，不要胡思乱想，沈醉比自己年纪大，经验丰富，要相信他才是。 　　可是一个小时没过，刘队一个电话打过来，一瞬间就让秦卿秦姑娘的轻松不在。 　　刘队的声音很严肃，不过，第一句话就安秦卿的心：“放心，沈醉没大碍，受了轻度烧伤，不严重。” 　　“苏零呢？” 　　刘队的声音一顿，没有立时回应，只是叹了口气道：“他……也还好……别担心，我马上去接你，咱们立即动身去云南，一定把他们都接回来……” 　　说到最后，又忍不住加了一句：“你的身体？” 　　“没问题。”秦卿冷静地应了一声，放下电话，依次给沈国手，沈爸爸，沈妈妈去电话，然后打电话告诉自家爸妈，说她要出一趟远门。 　　到现在，秦卿也快要到预产期了，几个长辈都很紧张，恨不得她立即入院待产，这会儿哪能放她出门，尤其是周眉，恨不得现在就跑过来阻止秦卿，秦卿只能一边儿从电话里安抚快要炸毛的母亲，一边儿手脚利落地收拾东西。 　　五分钟，秦卿拎着手提箱上了刘队的车。 　　秦卿跟着刘队一路坐直升机赶到现场的时候，爆炸引起来的大火已经被扑灭，她一下飞机，一眼就看见了沈醉。他的男人安安静静地躺在一个临时搭起来的，四面漏风的帐篷里，眉峰紧蹙，脸庞通红，从破破烂烂的衣袖里看过去，能见到翻起的皮肉，和烧伤的黑红色的斑痕。 　　四处打量了几眼，并没有看见苏零。 　　秦卿叹了口气，走过去，摸了摸沈醉的脉象，随手帮沈醉盖了盖脱落的摊子，声音温柔的不像妻子，反而像是母亲：“睡吧，多睡一会儿。” 　　忽然有一道阳光闪过，沈醉一下子睁开眼，握住秦卿的手，嘶哑地道：“苏零呢？” 　　然后，他就听见了一连串的笑声，清脆又悦耳，像果冻一样，绵绵的，很诱人…… 　　那笑声既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很多很多年前，他甚至被笑声搅合的头痛，恨不得其永远消失，陌生是因为，他已经有很多很多年，只能在梦里忆起这样的声音了…… 　　不远处一片低矮的土墙上，苏零一个人站在上面，低着头正和一个打扮的像个公主的女孩儿说话，他的声音又轻又脆，手里还抓着一大把的花，有牡丹，也有月季，那花，与墙下女孩儿脖子上的花环是一样的，都是生在暖房，长在暖房，柔嫩而艳美…… 　　墙下的小公主笑得也很美。墨色的长发在阳光下闪闪生辉，眼睛很亮，雪纺的长裙有点儿脏，但一丝都不影响她的完美。 　　沈醉松了口气，就着媳妇的手，躺倒，拉着媳妇在自己身边坐下：“咱们赶紧回家，我可不想我儿子生在野战医院里。” 　　秦卿还没说话，沈醉又转头冲苏零的方向皱眉。 　　“那可是绝对带刺儿的玫瑰，能不沾最好不沾……再说，人家姑娘到底是不是喜欢他……还不确定呢。” 　　秦卿笑了，沈醉的样子，不像在担心朋友，到像在操心儿子……呃，不能这么想，要自己的儿子像苏零，那，那……那也只能认了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一十三章 梦 　　第一百一十三章 梦 　　黑夜是最好的掩盖…… 　　沈醉感觉到裂骨的风在面上肆虐，眯起眼睛，在心中默数三声，蓦然间，从隐藏的树丛里飞起来，刀比人先至，几乎只有一眨眼的工夫，手里那把漆黑的，绝不会反光的军刺，已经准确的从一名穿美式军装的‘歹徒’后心刺入，鲜热的血从血槽中**，沈醉一手死死锁住歹徒的咽喉，轻悄悄地侧了下身，血花飞溅，染红了他的靴子。 　　贴到眼前，借着晦暗的月色，他才看清楚，那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孩子，脸上尚带着三分稚嫩，一双垂死的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是痛苦，恳求，哀鸣，无助…… 　　沈醉心一冷，忽然想起当年杨梦泽经常呢喃的话——战争是残忍的，任何随意把人扯进战争里的，都是魔鬼…… 　　苏零其实并不知道，沈醉也同样惯用左手，他的左手，甚至比他的右手更灵活。 　　当年双枪的射击成绩，左手也总比右手稍稍好一些，只不过，每一次和苏零对敌，沈醉都只用右手 　　叹了口气，沈醉把军刺先收起来，扯出一把军刀，交到左手里，紧紧握住，一般说来，用左手的人在仓促对敌时，会占很大便宜，因为对方不习惯…… 　　不断巡逻的歹徒在丛林间穿行，他们很懂行，也很机警，都是受过严格训练的雇佣兵，也许，以前在他们的国家，也曾经是军人，是战士…… 　　可是，谁让他们遇见的是更善于夜战和偷袭的‘羽林’。 　　没有被任何一个岗哨察觉，沈醉带着的小分队，靠着静力绳在树林里上下奔驰，把一名又一名的‘歹徒’拖进树林，死亡来临的悄无声息…… 　　不过，意外这种东西，你永远不要想完全避免…… 　　忽然起了一阵大风，沉静的树林顿时喧嚷起来，浓郁的血腥味四散，招引的夜行的鸟纷纷起落竞鸣……歹徒的营地里顿时一片混乱，成梭的子弹已经扫过来，幸亏过于仓促，大部分没有找准目标…… 　　沈醉一呲牙，只能强攻，挥手，做了个手势。 　　王道隐身飞窜，连同身边两个突击手，几乎只一瞬间，就用军刀伴随炸药，制作了一个简陋但很合用的小阵地。 　　羽林小队成员彻底分散，狙击手就位，从树上，山丘上，声声不断传来狙击子弹的啸叫声…… 　　再专业的歹徒也只是歹徒，遇上了计划周详，还有内应提供情报的‘羽林’最精锐的战士，失败只是时间问题。 　　很快，密集的枪声开始凋零，鲜血将整片还残留绿意的丛林，浆染的像地狱…… 　　王道带人继续留守，利用精确的射击压制火力，沈醉带人开始收缩包围圈……寻找人质。事实上，他的视线在任何情况下都不曾脱离开苏零。 　　沈醉弯着腰，正潜行，肩膀上的紧急通讯器忽然亮了，他侧耳听了片刻，忽然皱眉，压低声音道：“注意，尽快完成剿灭任务……” 　　只用了十五分钟。 　　战斗就已经进行到尾声。只剩下有数的几个顽固分子还在反抗，不过，用不着沈醉带人突击，营地里传来一声接一声的闷响，大门洞开。 　　沈醉一摆手，狙击手停止射击，飞散的烟雾散去，苏零倚在一个像公主一样漂亮的女孩儿肩膀上，那个公主，手里拎着的是染血的钢刀，嘴角殷红，眼神发亮，一颗圆滚滚的头颅被她踩在脚下…… 　　王道看着那双纤纤玉足和镶钻的高跟鞋……忽然全身一冷，打了个哆嗦，咳咳，变态这种东西，竟然也凑对儿？ 　　“海志峰不在，一入境，他就和我们分开，带人去了……”苏零一句话没有说完，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堪比蘑菇云的黑雾升腾，沈醉一怔，海毓也呆了呆，忽然发了疯似的冲出包围圈像爆炸的方向奔去。 　　苏零一个踉跄，紧随其后。 　　沈醉叹了口气，眼看着花火四射，周围的丛林大片大片地开始燃烧，咬咬牙，“王道，你带人清理出防火圈，我去看看……” 　　冲天的火苗，苏零消失的背影，这就是沈醉视线里最后的东西。 　　“苏零”沈醉猛然从噩梦中惊醒，绷直了身体，就感觉到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按在他的肩膀上，按着他又躺了回去。一口冷气灌进咽喉，沈醉被呛得大声咳嗽起来，撕心裂肺。 　　秦卿失笑，搂着他的头，摩挲着他烫伤的伤痕，小声道：“没事了。” 　　是，没事了，苏零正和他心爱的小姑娘一起玩呢，他不是看见了吗？他亲眼看见的。 　　沈醉笑了笑，苍白的脸上隐隐浮现出一丝血色，用手掐了掐下巴，想着回到家之后，是要想法子让苏零和带刺的玫瑰花分开，还是想法子把野花变成家花…… 　　当然，这一切都是细枝末节，最主要的是，大家都活着，活的好好的，这就足够了，不需要问海志峰是死是活，不需要知道海龙王怎么想他这个儿子，不需要知道别院里的炸弹是谁设置的，不需要知道他们羽林这些人，在某些人眼里，是不是也只有沦为炮灰的命…… 　　将来要操心的，将来再去操心就好，人生嘛，总不可能事事顺心如意。 　　“直升机马上到，咱们很快就能回家了，你在睡一会儿？” 　　沈醉用脸蹭了蹭媳妇的手，不想动，可也不想睡，刚才一入梦，就是连连的噩梦，昨夜的经历，零碎的片段，搅合的人头痛欲裂。 　　苏零终于舍了他的美人，一步一挪动地走到沈醉身边，脑袋上还带着花环，沈醉忍着身体上的灼痛，伸出手，揪下两片花瓣，苏零很听话，乖乖让他闹。 　　他既然走过来，他的美人只犹豫了三秒钟，也拖着裙子奔过来，她很聪明，知道首先寻找容易心软，还最强大的秦卿。 　　漂亮的小姑娘先友好地露出美丽的笑脸，弄得秦卿也只能报以微笑了。 　　事实上，海毓确实漂亮，很迷人，就算知道她是一条最毒的响尾蛇，秦卿还是很难讨厌她。想了想，秦卿从兜里掏出一块儿巧克力，递给海毓，让她补充体力。 　　海毓笑眯眯地剥开，然后掰下一块，塞进苏零的嘴里，苏零眯着眼睛，像是享受主人喂食的猫…… 　　看着他们两个，秦卿忽然有一种感觉，苏零仿佛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不再是那个杀人如麻，让人又恨又惧的苏零……若是放在以前，秦卿肯定会觉得，这是老天开了眼，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真的看到这一幕，她却有点儿不自在，有点儿心酸难过。 　　海毓玩了一会儿，似乎有点儿疲倦，百无聊赖地趴在苏零的身边，一双像猫一样的大眼睛合起来，仿佛进入了梦乡。 　　她的睡颜，简直像秦卿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妈妈给她买的唯一一个洋娃娃，雪白的皮肤，又长又直的发，修长迷人的睫毛，还很乖巧。 　　苏零看着海毓的脸，欲言又止半天，终于叹了口气，低声道：“沈醉……哥，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别让她再去……哪怕把她看押起来，关起来，甚至拘在咱们部队一辈子，不让她自由……也好过她一生做别人的玩偶，没有未来……” 　　沈醉半晌无言。这事儿，真不是自己能决定的，苏俊峰看好这丫头，非常看好，今年，他手底下的大将损落不少，这一次如此积极的配合，除了是真恨海志峰，对苏零多少还有些情谊存在之外，海龙王许诺，会送他一份大礼，也是个重要原因。 　　海毓，恐怕就是那份大礼了。她是海志峰花费了三十年培养起来的，天生的间谍胚子。 　　可是，沈醉不忍心拒绝苏零。 　　来接应的直升机终于到了。 　　上了自家的直升机，王道一抹脸上的灰尘汗水，吐出口气：“还是咱自家的东西好，来的时候坐的武直，我一路上战战兢兢，生怕它折一扇翅膀，到不了目的地就得趴下。” 　　秦卿失笑，把毛巾甩过去，砸王道脑袋上：“这话自家说说就算了，可别让人家物主听见，要不然，有你倒霉的。”他们来的时候，为了保密，没有动用羽林的专用武直，而是从赵司令手里借了三架，这会儿事情过去，怎么能批评人家的飞机不好？ 　　到了飞机上，秦卿帮助另外两名军医按个给伤员们清理伤口，包扎输液，在丛林中起火，火势又猛，好几个战士都被烧伤了，比较起来，沈醉的伤，真不算严重。 　　在略有些颠簸的飞机上，已经足足两个月没有好好休息的战士们，都昏然欲睡，沈醉也一样，他一伸手，把妻子拉着坐下：“别管他们，你身体要紧，肚子里可还有咱们家小祖宗呢……” 　　听见自家跟魔鬼一样恐怖的教官居然能说出如此肉麻的情话，一票伤员都激灵灵打了个哆嗦，王道哄然大笑…… 　　其他人一看见沈醉射向王道身上冷厉的视线，顿时缩头缩脑，恨不得缩成只蚂蚁，千万别让心情不爽的教官大人注意到才好。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一十四章 回家 　　第一百一十四章 回家 　　海毓趴在苏零身边，长长的头发垂下，半掩着皎洁如月的玉面，秦卿解下风衣，搭在她的身上。 　　太阳底下，海毓的肌肤雪白，她眉宇间还带着几分疲惫，不过，脸色红扑扑的，睡的很沉，也很健康，与她相比，身旁苏零的形容就差得远，他很苍白，也许飞机上有点冷，所以嘴唇青紫。 　　秦卿看了苏零一眼，叹了口气，低下头，顺手摸了摸海毓的头发，那是一头长而华顺的秀发，只是沾了泥土，还有不少地方烧得焦黄。 　　秦卿取了一方手帕，在热水盆里洗了一下，拧干，小心翼翼地帮她把头上的油污硝烟擦拭干净，找了一把没有用过的新军刀，将发梢干枯焦黄的部分削下来，秦卿的手巧，即使没有学过美发，可是军刀从她的指尖灵活的转动，不一会儿，海毓的秀发又变得乌黑发亮，衬得她那张小脸，也秀气明媚得紧——只是，哪怕在睡梦里，她的眉头依旧紧锁，眼角有晶莹的泪珠滚滚而落…… 　　直升机和客机不一样，生硬，也冷，能听见发动机的喧闹声，并不安静，苏零摸了摸海毓的脸，扭过头，看着沈醉，沈醉立即就转过头去看他媳妇，不理他。 　　可是苏零一直一直盯着看，视线灼热，到最后，终究受不住的还是沈醉，几十年间，从来都是沈醉让别人受不了，别人拿沈醉没办法，只有苏零例外。 　　“别看了，看得好像我欺负你似的。”坐直了身子，往身后塞了一块儿毛毯，靠的舒服些，沈醉懒洋洋地道，“你到底想我怎么做？” 　　“我只是想，让她只做康晓秋。”康晓秋的父亲是工程师，母亲是药剂师，家世普通，但很爱她，所以，康晓秋是个幸福的女孩儿，很幸福，很幸福……可是，康晓秋已经死了，活下来的只有海毓。 　　“她做了十年的康晓秋，我希望她还能继续做下去，永远做下去。” 　　沈醉没有说话，因为他总觉得苏零已经摇摇欲坠，根本不能听任何否定的答案。 　　苏零又苦笑：“我知道，如果我愿意拿一件东西去换，他们会同意给她安排好一切，让她过正常的生活，可那样东西……我父亲宁愿死，也不愿意交……”他的脸色雪白，嘴唇越发的青紫。飞机上的战士们，都有些忧心忡忡看着他的脸，尤其是沈醉。 　　秦卿小心翼翼地捏了捏丈夫的手，然后走过去给苏零诊脉。 　　纤细的手指，在苏零近乎透明的手腕上搭了几十秒，然后秦卿就脸色大变，手忙脚乱地开始往苏零的嘴里塞解毒的药丸……秦卿的手很快，可药丸太多了，苏零吞咽了许久，才把所有的黑色的药丸子吃下去。 　　沈醉一下子绷直了身体，苏零闭着眼睛，倚靠在靠椅上，唇畔含笑，海毓动了动身体，把脸埋在修长的手背上，泪水滴滴答答地滚下来，沿着雪白的手背，落在冰凉的座椅上。 　　对于苏零嘴里的那样东西，其实，羽林是有传闻的——身在国外的反**‘余孽’，培养了一批‘美女军团’，花费十年二十年的时光，专门用来打探高层的秘闻，听说，这些秘闻，尤其是丑闻，被专人挑选记录在册，小册子还有个响亮的名字——弥赛亚，和M国救赎计划‘弥赛亚’同名。 　　只是，这件事儿以前没几个人相信，毕竟，如此香艳的故事，也只会发生在影视剧和小说里面，现实生活中，要施行非常非常的困难。 　　但是，秦卿想——这一次，她或许真的遇上了比戏剧还戏剧化的事实，如果真有人花费大半生，赔上青春，赔上感情，赔上一切，只为了完成桃色陷阱，到也真的不是不能做到，只是，这么做，成本太大了…… 　　在气流的颠簸中，飞机平安地返回。 　　下机的时候，苏零弯下腰把海毓抱起来，一路抱着她，摇摇晃晃地走了下去，海毓醒了，可是不肯睁眼，只把头搁在苏零的肩膀上，双手环着他的脖子，十足的依赖。 　　飞机场上，周玉带着人围了一圈迎接，结果看见这一幕，全怔住了，愣是一直走出了飞机场，谁都没想起应该说什么…… 　　上了车，苏零才撒手，可人家姑娘窝在他的怀里不起身，沈醉想了想，干脆阻住其他人，都不许跟上去，低声问自家媳妇：“苏零的身体怎么样？” 　　说实话，秦卿也不知道，她是药师，但对毒药这东西，还真不算了解，既不知道是什么毒，也不知道普适性的解毒药管不管用……最后只能说，“一时半会儿不会发作，他本身就是用毒的大行家……” 　　“那就成，先别去医院……给这俩孩子一点儿时间吧。”沈醉一甩手，把自己宿舍的钥匙扔给苏零，指了指司机，低声道：“送他们去我宿舍……” 　　司机是个中尉，年纪轻轻的，一看沈醉他们破破烂烂的那一身，就知道是刚从海外执行任务回来，顿时双眼直冒金光，激动得面颊通红，立时就立正敬礼：“是” 　　“还有，记得告诉厨房的大师傅，晚上给他们烧点儿好吃的补一补。” 　　目送走了这两位，沈醉还没说话，周玉先招呼了一声：“休假三天，大家休整一下。”他话音刚落，一群人哄一声，一窝蜂要去喝酒。 　　秦卿没拦着，知道这帮人心里不痛快，这次的任务虽说完成了，可毕竟不圆满，完成的很憋屈……大家发泄一下，也好。 　　又目送走了丈夫和他那一群战友，她自己想了想，准备回家，周玉拦了一拦：“丫头，咱还是住院吧，你预产期快到了。”他看着秦姑娘挺着那么大一个肚子，还跟着飞东飞西，他心里也七上八下的。 　　秦卿摇头，身体和精神都很疲惫，想家，而且，家旁边就是自己的医院，妇产科也不是没有，人手还很充足，沈老爷子亲自掌眼，挑选出来的妇产科医生，绝对经验丰富。 　　肚子里的娃这阵子很听话，丝毫不像前段时间那么闹腾，就像知道他**妈很忙，顾不上他似的，极为乖巧地躲在肚子里，按时伸胳膊蹬腿，胎心也强劲，似乎是想告诉母亲——自己很健康…… 　　沈醉他们能去喝酒，周玉不行，他还得帮着处理善后工作，刘峰刘队长就压根没跟着返回，一直留在云南那边儿，毕竟，海志峰是死是活，总要弄个明白，搜寻工作还要继续…… 　　秦卿回到家里，先痛痛快快洗了个澡，喝了一罐牛奶，就睡下了。 　　夜很深的时候，沈醉才回来，是让王道送回来的，醉得双颊通红。 　　秦卿迷迷瞪瞪爬起身，披上外衣开门迎接，给自己的男人用热毛巾擦了擦身子，又给他换了身舒服的睡衣，灌了一杯解酒茶，就把他扔上床…… 　　也许真的醉的很了，沈醉很安静，被这么折腾，也不曾有清醒的迹象，秦卿也不以为意，安安静静地趴在沈醉身边，进入梦乡…… 　　第二天，天还没亮，电话和手机同时响起。 　　秦卿和沈醉，一瞬间睁开眼睛，就抓起电话——他们心里都藏着事儿，其实睡不熟的。 　　电话是容大妈来的，说海毓半夜送苏零去医院做检查，他也跟去看了，检查结果不乐观，但一时半会不至于发作。 　　秦卿仔细问，一切细节都要了解。容大妈也没有不耐烦，详详细细地告诉她。 　　可是，说了许久，也只得到一个结论——苏零确实中了毒，而且是剧毒，只要没有解药，一旦发作，必死无疑……可是解药这种东西，只有海志峰有 　　沈醉当场就砸了电话，他从昨天开始，就憋了一肚子的怒火和惊惧，全部发泄出来：“海志峰……海志峰早成灰了” 　　那么厉害的爆炸，他们在外面隔着好几里地，依旧被波及，有两个战士，差点儿让冲击波弄成脑震荡，整个别院被夷为平地，在里面的海志峰，怎么可能会幸免？秦卿皱了皱眉，也不觉得海志峰这家伙能活下来，只有打电话给沈老爷子，两个商量看看要怎么办了。 　　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两夫妻刚下了结论，沈醉甚至想趁着那家伙小模样还能看，先给苏零照一张照片，将来骨灰盒上的照片，总不能太不成样子……结果，就接到了刘峰的电话，说是已经找到了海志峰…… 　　海志峰被找到的时候，除了饿的吃了三大碗泡面之外，衣衫整齐，发丝不乱，脸上连点儿灰都没染上，依旧彬彬有礼的像个贵公子 　　沈醉顿时松了口气，可还是忍不住咬牙：“我们都闹了个灰头土脸，他带回来的那些雇佣兵，大部分被爆了头，怎么他那家伙就这么命大？他是猫吗——有九条命” 　　后来秦卿想了想，那地方毕竟是海龙王的别院，肯定会建设牢固的防弹防爆设施，而海志峰就算是个混蛋，可他也是海龙王的儿子，在自己亲爹的别院里，要让炸弹给炸死，貌似还真不大可能…… 　　知道海志峰还活着，海毓先是打了个哆嗦，吓得不轻，然后飞奔着要跑去见他……沈醉亲自过去阻拦，那姑娘第一次在人前哭的狼狈万分——“我想影山活着……影林哥哥死了，除了影山，我什么都没有了……”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一十五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 　　“海志峰要求……海龙王亲自给他**披麻戴孝……海毓也要去……” 　　周玉点了一支烟，靠在医院的窗户上吞云吐雾，他和刘峰不一样，他一向理智，对控制情绪相当有一套，既是副队长，也担着政委的责任，所以，此时此刻，他虽然一根接一根的吸烟，可脸色还算平静。 　　“不光是苏零的问题……那个人在国外经营了三个武装基地，手下的情报人员相当多，和各国政要都有牵扯……总之，他很有用，组织上要求，务必要撬开他的嘴。” 　　沈醉点点头，一个字一顿地道：“我亲自去和海将军说。” 　　不用他说，不论海志峰有什么要求，海龙王全都答应。 　　灵堂很快接搭了起来，就搭在海龙王亲自买给儿子的别墅里。 　　海龙王顶着一头全白的头发，望着黑白照片上，前妻秀美温柔的脸，神情恍惚。海毓就跪在他的身旁，雪白的麻布衣裳、雪白的脸色，她的表情滞涩呆板，眼睛里隐约潜藏着消弭不了的恐惧，一双眼睛通红，却又干涩，不曾流下一滴泪水。 　　海志峰走进来的时候，脸色平静，看向海龙王的眼神，甚至是温和的，不曾有一丝的怨毒，他嘴角挂着笑，毕恭毕敬地对着母亲的灵位鞠躬…… 　　从清晨到夜幕降临，他就那样跪坐在海龙全身旁，对所有来上香的高官显贵们还礼，没有半点儿失态。刘队，周玉一干人等通通松了口气，他们本来还担心会出现什么突发状况的。沈醉站在门外草坪上，却忽然觉得，这样平静的海志峰，竟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只要看着他，身上所有的神经就会不停地叫嚣危险 　　但一夜过去了，什么都没有发生，到天亮的时候，海志峰忽然站起身，拉着海毓的手，笑道：“累了吧，走，去屋里休息休息，顺便梳梳妆……我这一辈子只有你一个女儿，当然打扮得漂漂亮亮，才好给你祖母看。” 　　容大妈迟疑了一下，到底不曾出声阻止，只是不动声色地不知人手，监听监控。 　　海毓的手脚不停地颤抖，脸色煞白，可是她还是咬着牙，乖乖地跟在海志峰后面，进了二楼的，那间曾经属于她的闺房。这个房间布置得非常漂亮，到处都是粉红色，粉红的窗帘，粉红的沙发，粉红色带着蓓蕾花的被褥床单，充满了梦幻的色彩。 　　梳妆台上，有一个巨大的梳妆镜。海志峰挽着海毓，扶着她坐在梳妆台前，海毓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看着镜子里的……父亲…… 　　海志峰很温柔的拿起梳子，给‘女儿’梳头化妆，他的手很巧，只用十多分钟，镜子里的女孩儿就变得华贵美丽——厚厚地脂粉让她看起来白皙又滋润；丹凤眼勾了细黑的眼线，明眸善睐；牡丹色的胭脂掩盖了苍白的脸颊；缺乏血色的唇染了潋滟的嫣红色…… 　　海志峰满意地微笑，拍拍手，带了几分遗憾地道：“可惜……我给你买的珠宝首饰都不在了……” 　　屋子里被搜过一遍，所有尖刺的，具有杀伤性的物件全部被收走。海志峰这个男人，没有人敢小看，你就是给他一只钢笔，没准儿他都有能耐反抗一二，给你找些麻烦。 　　海志峰温柔地低下头，吻了吻女儿的额角，在她耳边呢喃：“为什么……” 　　海毓一语不发。 　　海志峰的声音里，终于带了一丝不甘：“你是我的公主啊，我把你当心肝，在所有的人中，只有你，我只疼你，别人都是玩偶，而你是公主……” 　　海毓还是一语不发。是的，她是公主，她是被金山银山簇拥着长大的，那些和她一起被带到海志峰身边儿的女孩儿，从刚会走路，就要学怎么不动声色的刺杀，待到豆蔻年华，又要学习怎么利用自己的身体套取情报…… 　　一旦开始执行任务，那些豆蔻年华的美貌女孩儿，就要同时开始服食毒药，是的，毒药，一旦吃了，只要不按时服用，就会经历一次又一次世间至大的恐怖，然后死去，死相惨烈的程度，让人不忍目睹…… 　　而自己不一样，她也不明白为什么，海志峰从那么多比自己聪明，比自己漂亮，比自己身手好的女孩儿里，一眼就相中了她，于是，她就成了海志峰的‘女儿’，她有独立的房间，有仆人，有书读，到学会了所有海志峰要求她学的东西，她不光没有吃药，甚至还有了一个家。 　　一个宁静的，平凡的，却无比美好的家庭有严厉的父亲，慈爱的母亲，还有温柔的邻家阿姨，总不在家的邻家叔叔，还有一个会哄她，会给她香甜糖果的青梅竹马，最后……还有骑着白马，披着彩霞，出现在她生命里，让她第一次尝试心跳如擂鼓的男人…… 　　海毓想，在那一瞬间，也许，她曾经感谢过海志峰吧，幼年的记忆虽然早就在后来一次又一次的反复催眠下，模糊不清，可感觉还是有的，那一瞬间的温暖…… 　　海志峰把手放在海毓纤细的脖子上，一点儿一点儿地收紧。 　　海毓闭上了眼睛。可是，海志峰却没有掐死她，只是怔怔地看着她那张脸，细细地描摹她的眉眼，看了许久，叹了口气，低声笑道：“罢了，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带我去看苏零……” 　　解放军一零五医院 　　海志峰他们的车还没到，沈醉已经坐在了苏零的病房里。 　　苏零凌晨的时候，有一段时间陷入昏迷，不过这会儿还好，虽然脸上毫无血色，但精神尚佳，阳光透过洁白的窗帘，将这个青年变成了镶着金边的剪影…… 　　沈醉低下头，看了看他脖子上纵横交错的伤痕。 　　苏零笑了：“没事儿，不疼……沈醉，你别怕。” 　　沈醉也笑了笑，说：“我不怕。”他的手不停，就用崭新的军刀给他削了个苹果给他吃。 　　三角形的苹果丁，很像很久以前，苏零的妈妈围着围裙，在傍晚的余晖中削给儿子吃的‘零嘴儿’。 　　只是，怎么会不疼……沈醉知道海志峰的手段……可苏零说不疼，那就只当他没事好了。 　　沈醉努力地去心平气和。 　　海志峰来的时候，并没有让沈醉离开的意思，也不介意身后一大群荷枪实弹的‘保镖’。 　　他就像个普通来探病的客人，手里提着果篮，笑眯眯地坐在椅子上，冲着苏零点头：“精神还不错，不愧是苏俊涛的儿子，确实有毅力。” 　　苏零没有说话，目光只凝聚在海毓的身上，看着她墨黑色的长发，看着她玫瑰色的嘴唇。 　　海志峰却开始絮叨起来，整个人简直像一个普通的多话的老人家，在和晚辈拉家常。只是这话题，很难不让人心里不舒服。 　　“苏零啊，我很早就知道你，以前我常想，咱们两个人生的年代不一样，所以，经历有所不同，可是，本质上，咱们两个其实很相像。” 　　海志峰笑的温文：“外甥似舅嘛，我总觉得，你应该最能理解我，就像我能理解你一样……我的家庭被海龙全毁了，你的家庭，也被他们那些人毁了……把你的人生彻底摧毁的罪魁祸首，根本就不是舅舅，因为舅舅根本就没有那么大的能力……他到底是谁，你心里应该有数，要不然，你也不会这么多年留在国外，也不会抓住机会就咬他们一口……” 　　是啊，海志峰的手段并不算高明，只是抓住了这个国家政治上的一点儿漏洞而已。 　　“我常想，我的小外甥还是个孩子呢，连报仇都一副小家子气，以你的本事，你的能耐，明明可以做的更多，更巧妙，就算想弄一个核弹，也不是完全的天方夜谭，是也不是？” 　　随着他的话语，身后的一群战士们牙咬得咯嘣作响，沈醉一皱眉，横了一眼，所有人才恢复平静。 　　听见动静，海志峰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他一点儿都不曾压低声音，语调里甚至带了几分诱惑，不得不说，这个人真的懂说服别人的方法，他只要开口，很少会达不到目的。 　　“身为人子，不能为双亲复仇，那是最大的不孝……”海志峰诱惑地眨眨眼，“好孩子，舅舅老了，无论舅舅以前做了什么，可你的妈妈，永远都是我的妹妹，我从小就疼爱她，和她的关系也好，现在想想，她未免死的太冤枉……孩子，只要你答应舅舅，你会给你的好妈妈报仇，舅舅便给你配解药，还把我的公主送给你，好吗？” 　　沈醉皱眉，他知道海志峰说这些的原因，这个男人，大概也没想说动苏零，他只是想让苏零犹疑，只要有了犹疑，那他和祖国的隔阂必然加深，有一丝裂痕存在，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这是彻头彻尾的阳谋，似乎在反驳人们对他只懂阴谋的批判似的。所有人都知道，可是没有人能阻止他，除了——苏零。 　　苏零坐起身，靠在软绵绵的被子上，第一次，眼睛里没有死寂的虚无。 　　他只是静静地说：“我没有仇需要报，我妈妈死得其所，死的安然，她只是追随我爸爸去了，就连你，我也不想报复了。” 　　海志峰一怔，仔细看苏零的眉眼，似乎想确认他说的究竟是不是心里话。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一十六章 干爹 　　第一百一十六章 干爹 　　海志峰的眉心一抽一抽地跳动 　　苏零的眼神很平常，不凌厉，也不懦弱。就是这样的平常，才最容易挑起海志峰心底深处的怒火。 　　沈醉皱眉，嘴唇蠕动，他本来想提醒苏零，这种时候，不要去刺激海志峰，最好顺着他，他想听什么，都说给他听好了。 　　但是，沈醉说不出口。 　　海志峰一圈一圈地围着屋子踱步，每一步都走得气势汹汹，一声声地问：“为什么……” 　　一声更比一声尖利，到最后，他一倾身，用力揪住苏零的衣领，脸上的平静终于被打破，开始有了狂怒——这样的暴躁，害得他身后的‘保镖们’全紧张握紧了枪。 　　“……你们一个两个的，经历了那些，为什么还能得到平静？你们不会做噩梦？不恨？” 　　苏零皱眉，不过脸色依旧平静，他迟疑了一下，事实上，苏零从来不是个善于使用语言的人，可是，躺在病床上，也许已经失去未来，他却忽然，变得有点儿感性，不只是想告诉海志峰，也想告诉沈醉：“我曾经以为自己痛恨……可现在知道了，我不恨。” 　　“……你父亲也是这副德行，临死都不怨……” 　　苏俊涛生命的最后，海志峰曾去见他，他告诉他，他只是一颗棋子，而现在，已经成了弃子……他当时是意气风发的，苏俊涛只是个垂死之人，可是那个男人的脸，他一直记到现在，到现在也不能不承认，苏俊涛的人生，比他幸福，连结束的时刻，也一样，海志峰知道，在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一定不会有和那个人相同的微笑…… 　　“你父亲明明比任何人都绝情，都狡诈……我有一阵子，真的以为他是双面间谍，因为他装的太像了，实在太像了……” 　　愤怒将海志峰的脸染上了一丝薄红，那是一种病态的颜色。 　　苏俊涛最后一次任务之所以遇险，就是因为自己，可就是有自己在，那个人竟然也把任务完成了七七八八，还拿到那么重要的东西，所以从那时起，海志峰就承认，苏家的男人有本事 　　苏零怔了怔，勾了勾唇角，也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儿，其实，他对父亲的记忆并不多，那个男人终年不着家，他认识他，大多是在相片上……他转过头去，看向沈醉，记得那时候，沈醉和父亲的关系很亲近，要不然，父亲也不会把自己扔给他当小尾巴了…… 　　沈醉走到床边，把海志峰的手拨开，给苏零整了整衣领，第一次很认真地对他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苏叔叔不是叛徒……” 　　那个男人，苏家的男人，守信是早已经刻入骨髓的品性。从他在军旗下，说出誓言的一刻，他的未来已定。 　　——“我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人，我宣誓：服从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服从命令，严守纪律，英勇顽强，不怕牺牲，苦练杀敌本领，时刻准备战斗，绝不叛离军队，誓死保卫祖国。” 　　这就是誓言，所以：“苏叔叔不会背叛祖国，我们都知道” 　　苏零微笑，有些疲倦地闭上眼，是啊，所以他不能恨——父亲爱这个国家，沈醉爱这个国家，他生命里所有重要的人，都疯了一样的爱这个国家，就算他不爱，可为了这些人，他也只能保证自己不去恨了。 　　“舅舅，你也不要恨了，你仔细看看，照照镜子，你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你和中国十几亿人是一样的，你父母祖先，都是中国人，从骨子里就是。你再想改变，你也变不成外国人，你看看，你喜欢听京剧，你喜欢吃京郊张大脑袋做的肉骨头汤配大锅贴，喜欢喝乡下家酿的米酒……你不要恨了，你家和这个国家没有仇恨，张家一家遭到了错待，你的母亲遭到了错待，这是悲剧，时代造成的悲剧，可是，错待他们的，不是这中国成千上万的老百姓，也不是这九千六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 　　病房里一片死寂。 　　不知道过了多久，海志峰忽然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一边儿笑，一边流泪，泪水打湿了衣襟：“是啊，我就是化成灰，也还是中国人，就是出了国，入了别的国家的国籍，那些外国人也只当我是中国人……苏零，你真会说话，和你父亲一样能耐，可是，太晚了，已经太晚了，这些话，如果四十年前有人跟我说的话，也许……” 　　他一句话没说完，鼻口中忽然喷出鲜红的血…… 　　沈醉扑过去，摸他的脉搏，没有脉搏 　　后面冲过来好几个医生，把他抬起来搁对面的病床上，别说进急救室，就连心脏起搏都省了，直接就上电击。 　　沈醉的脸色铁青，一下子推开一个护士，冲到前面，“解药在哪儿？海志峰，你醒醒，解药在哪儿？” 　　医生们手忙脚乱地把他往后拉，可撼动他岂是那么容易的，估计也就比撼泰山稍微容易一点儿，医生又不是神仙 　　沈醉的脚牢牢固定，身上的肌肉紧绷如岩石。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夫气得直翻白眼，上去一看沈醉的脸，认出是沈国手的孙子，反手……没打他，打了刘峰一巴掌：“还不把你的兵弄走，耽误了时间，误了事儿，算谁的责任” 　　刘峰苦笑，真是……他使了个眼色，上去几个战士，结果，战士们看见沈醉瞪眼就脚软，根本不敢用力拽，还得他出马讲理：“别急，还不到急的时候呢，别耽误医生们抢救。” 　　苏零也疲惫地，低声喊：“沈醉……” 　　沈醉其实只是迷糊了片刻，一瞬间就回神儿，缓缓退后，不再耽搁这些医生们抢救了。 　　海志峰已经处于弥留状态，双目浑浊，他愣愣地看着苏零，嘴唇蠕动，呢喃：“我想回家……妈……我想吃你做的锅贴，你回来吧……爸……我不要玩具枪了，我会很听话……你回家……回家……姥爷……大哥……晓娟要给你生孩子了，咱们好好过日子，好好过日子行不行……” 　　更多的鲜血涌出他的嘴角…… 　　苏零忍不住，紧紧闭上双眼，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滚落。 　　沈醉只有一个感觉——完了，苏零的解药没指望了。 　　海志峰死了，他父亲没有能见他最后一面，可善后工作，还是复杂的让人头疼。 　　刘峰得去做汇报，给他的上级，给安全部，给特事局……这本来应该是沈醉的活儿，可这会儿沈醉要留在医院，还得照顾他快要临盆的妻子，也就只能他多帮忙。 　　海志峰的死因报告上，写的是‘中毒’。可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服食的毒药，是在被捕之前，还是被捕之后……被捕后他进行过一次全面的身体检查，可是，谁都没有发现他中了毒，但要说他是被捕后才服食的毒药，那……负责看押的人员就要承担责任了。 　　一切都要调查，因为他的死，所有和他有过接触的人员必须全部接受调查，这是规定。 　　当然，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沈醉从家里带来秦卿给熬煮的鸡汤，很香，很好喝。 　　哪怕是完全没有一点儿胃口的苏零，对秦卿煮出来的汤，也还是会一滴不剩的全部喝完，是真的好喝，喝下去之后，肚子里暖洋洋的，很舒服…… 　　任由小护士帮忙把嘴角的油渍抹去，然后嘀嘀咕咕地唠叨着离开病房大门，苏零才笑眯眯地对沈醉说：“海志峰玩了四十几年的毒药，整天和毒物为伍，他要自杀，做出什么稀奇古怪的慢性毒药都有可能，你们别就别耗费时间了。” 　　是啊，人都死了……沈醉看着苏零越来越苍白的脸，看着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让护士给加了吗啡的量。苏零脸上一直挂着笑容，他在医院里这段时间，恐怕比他之前十几年加起来都笑得多：“沈醉，秦卿什么时候生？” 　　“就在这几天了。” 　　如今，已经是十一月，天气转凉，秦卿的预产期也到了，这几天之内，孩子一准儿能出来。 　　“等她生了，我做你儿子的干爹……” 　　“成，不过，你可别教他怎么杀人，我怕我儿子变成个小魔头，那你嫂子可要找我拼命了。”沈醉笑道。 　　苏零也笑，秦卿那么漂亮，沈醉也帅气，他们两个人的儿子，一定很可爱。头昏沉沉的，身体内部的血肉，像是渐渐开始撕裂融化，很痛苦可是，总算是死在病床上的，总算是……得了个善终吧 　　苏零想看见沈醉的孩子出生，可是，秦卿就是不生，有时候，秦卿也发愁，忍不住对着老大的肚子嘀咕：“宝贝儿，你别让你干爹等的太着急，你就赶紧出来吧……”她简直恨不得剖腹产把孩子割出来算了。不过，孩子他爹和他干爹都不乐意。 　　不过两天，苏零的心跳就越来越微弱，也已经没有清醒的时候了。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一十七章 新生 　　第一百一十七章 新生 　　心脏监视器上淡绿色的光芒，闪闪烁烁，宛如生命微薄的火花，随时凋零。 　　苏零睡在床上，手足不自觉蜷缩，微微颤动，他急促地喘息，冷汗不停，只一会儿工夫，洁白的床单就变得湿淋淋的，青紫色的嘴唇渗出暗红的血丝…… 　　沈醉替他盖好被子，坐在床头，有一下没一下地削苹果——所有的医生，包括那个那从不让他失望的祖父，都告诉他，苏零活不下去了，最多三天，他就会死亡…… 　　难得，沈醉竟然没有觉得难以接受。 　　也许，因为苏零是善终。毕竟，是死在病榻上，毕竟，是缓慢地接近死亡…… 　　忘了是从哪一本书上看到过的，说人生之大幸，莫过于善终。当时他不以为然，总觉得死亡应该轰轰烈烈，像他这样的战士，倒在战场上才是最终的归宿，缠绵于病榻，岂不难过得很？ 　　但一次又一次，生命里最重要的，鲜活的存在，一夕之间，就变成了骨灰盒上的黑白照片……他终于明白了，善终，这个所谓的善，并不是对亡者，而是对留下来的人，它是漫长的时间，来抵消重要的人死亡所带来的恐惧和绝望…… 　　沈醉看着苏零在医疗器械中痛苦的挣扎，听着在清醒的时候绝不会发出的呻吟……将削好的苹果小心翼翼地摆放在他的床头，妥协了：“好吧，好吧，我不留你，你安安静静地去吧……别可惜见不到你干儿子，到时候我带着他去给你上香……” 　　可是……一直到第四天，苏零就是不死，他的心脏，跳动的虽然微弱，生命之火却毫无熄灭的迹象…… 　　秦卿都被惊动了，挺着肚子拿着各项检查报告，跑病房来看苏零，沈老爷子戳门口，急捻断数根须——他怎么就不死了呢 　　“等等” 　　秦卿把各种检查报告又翻了一遍，忽然发现一个问题——苏零感染了‘HTLV-1病毒’。 　　秦卿恶狠狠地瞪了沈醉一眼，沈醉一怔，苦笑，缩了缩脑袋：“别瞪我……我只是不想你跟着担心……”这种白血病病毒根本就没有解决的办法，唯一能期盼地就是它一辈子不发作，发作之后，死亡率百分之百…… 　　秦卿摇摇头，这会儿也不是计较的时候，继续皱着眉头看资料…… 　　这是一种逆转录病毒，现代医学普遍认为它和多种恶性肿瘤发病危险增高有关系，不过…… 　　秦卿仔细地搜索脑海中隐藏得很深的记忆——一百年后，人们就发现，这种病毒其实是一款强效解毒剂的原材料，甚至能在不损害健康细胞的前提下杀死癌细胞……人类第一种癌症特效药，就是大批的药师通过对这种逆转录病毒深入研究之后得到的…… 　　难道，苏零迟迟没有死亡，是因为它？这也太巧了…… 　　拍了拍脸，秦卿苦笑，说实话，她真没想到，有一天她会为了苏零的生存费心费神，她一直以为，这个人如果死了，那天底下就会少一个大祸害，绝对是天下之大幸…… 　　“算了，先救人再说……我需要一个实验室，必须设施完备，还需要爷爷把九师兄借给我打下手……嗯，爷爷最后也加入，我有一个很新奇的想法……” 　　沈醉一愣：“他能继续活下去？” 　　不等秦卿回话，沈醉看了沈国手一眼，抓起手机就给目前105中医科主任医师，陶谦打电话，陶谦是沈国手的第九个弟子，真正医学世家出身，三岁被汤头歌，五岁读本草，十六岁出国学医，上个月才回国…… 　　这小子的医学天分惊人，深受老爷子喜爱，以前没有秦卿的时候，那位就是关门弟子，要不是他姓陶，是陶家的独苗，沈国手都想抢回家继承自己的衣钵…… 　　秦卿和陶谦见过两次，对他印象不错，沈老爷子也天天在小弟子面前唠叨，开口就说人家陶谦怎么怎么样，这种问题陶谦会怎么怎么处理，这些东西陶谦什么什么时候学会的，总而言之，那位的大名，秦卿算是记住了。 　　陶谦还没到，秦卿就先跟着沈国手直奔实验室。沈醉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皱眉，忍不住喊了句：“卿卿……你……小心咱们孩子……” 　　秦卿脚步一顿，慢慢地扭头，眉心抽动，脸上隐隐流露出几分隐忍来，咬牙切齿：“你……你个乌鸦嘴”她一句话说完，身子就摇摇晃晃站不稳了，一边儿的小护士一个箭步窜过来扶住。 　　“破……破水儿了……”小护士的声儿都是尖的，吓得沈国手和沈醉都一个哆嗦。 　　沈醉几步奔上前，一把搂住自家媳妇的腰，沈国手拽住个医生就喊：“快去，去找产科的人过来，赶紧的，要是我曾孙出问题，我要张国培好看” 　　沈醉觉得心脏瞬间收缩到极点，好像温压弹骤然爆炸一样，夺走了所有的空气也等不及再把床推来，一把把媳妇打横抱起，眉毛立起来，怒吼：“产科在哪儿？” 　　沈国手摸了摸额头，带着沈醉就往产科跑，他都八十的人了，居然跑的比小伙子一点儿不慢，周围一堆医生护士看得都傻了眼，其中一个才来实习的年轻医生眼珠子都掉了出来：“呃……沈国手真会养生……不知道我八十岁的时候还能不能去参加马拉松……”好吧，小孩子还是有做梦的权力的，就别因为这个去嘲笑人家…… 　　到了妇产科手术室门口，医生护士都到齐，可秦卿抓着门就是不肯进去，疼的脸抽抽，还是咬牙喊：“实验室准备好，赶紧通知陶谦过来，爷爷先去做准备……”又冲赶过来的张主任道，“剖腹产，速度快点儿，我有急事儿……” 　　张主任急得满脸大汗，在手术室门前一圈一圈地转悠，几乎要哭着求爷爷告奶奶了：“什么事儿能比得上生孩子急啊，你快进去吧。” 　　沈醉也急得直眼晕：“行了媳妇，咱们不差那么一点儿时间……我相信苏零会等你……” 　　秦卿还是抓着门。 　　沈醉看她这会儿一准儿是脑子发懵，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能苦笑，也开始语无伦次，“好吧，你赶紧去，先把孩子生下来再说，只要能生下来，剖什么都行” 　　张医生也说：“我看了，你的胎位稍微有一点儿不正，剖腹产也不是不行，快进去吧。” 　　听了张医生的话，沈醉拿出钢笔，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然后上前一步，干脆狠狠心，直接上去掰开秦卿的手指。 　　她一松劲儿，后面的小护士赶紧把床推进门。 　　手术中的红灯终于亮了起来……沈醉叹了口气，和沈国手一起在手术室外等。 　　最近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儿，又为了苏零耗损不少精神，沈醉开始觉得自己体力已经到了透支的边缘。他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可又累又不想休息，精神紧绷，的的确确是第一次，扶着把手缓缓坐在走廊的椅子上，苦笑：“卿卿肚子里这个肯定是祸胎，该出来的时候死活不肯出来，想让他老实一点儿，他又开始拼命地闹……” 　　沈国手叹了口气，也承认，他这个曾孙……命途多舛啊 　　好在，他们没有焦虑太久，医生的技术好，秦卿的手术相当顺利，还不到半个小时，里面就传出婴儿的哭声，小家伙儿动静儿挺大，惊天响。 　　沈国手一下子大乐：“哈哈，准是个大胖小子”沈醉却是手脚僵硬，一动也动不了。 　　这时，手术室的大门洞开，一小护士飞扑出来，一出门就喊：“沈教官，管管你媳妇，她抱着孩子就要出门，哪有刚生了孩子的产妇比我们速度还快的……” 　　正说着，秦卿已经笑眯眯抱着孩子走出手术室，没错，就是走，根本没让推也没让搀扶，小护士拿着静脉注射的药水，不知所措，按说应该让产妇睡过去的，可秦卿不肯睡，什么药也没用啊 　　这会儿，人家脚步稳稳当当，后面医生和护士一起拉都拉不住。 　　张医生叹了口气，哭笑不得：“秦卿，现在麻醉还没过去，你不觉得疼，一会儿你就知道疼了，剖腹产虽然不是大手术，可也不是闹着玩的……” 　　一圈人里，到只有沈醉还算镇定，走过去扶住媳妇，就着她的手看孩子：“个头挺大，我看看，嗯，七斤半，错不了……儿子还是闺女？” 　　秦卿眨眨眼：“呃……忘了看，也没问……” 　　沈醉愣了愣，笑了，后面一串小护士都偷笑，就是没一个人说话。 　　沈醉咳嗽了两声，板着脸伸手摸了摸，随即眯着眼乐了：“是个漂亮姑娘，以后肯定像妈。” 　　无论怎么说，总算是松了口气。 　　大家都以为是个闹腾小子，没成想，竟然是姑娘。沈国手乐的胡子一翘一翘的，他可不管是曾孙子还是曾孙女，早就一把抢过来搂在怀里细看，看看眉毛，看看眼睛，抓抓肉呼呼的小手小脚，怎么看怎么好…… 　　秦卿看了看身上的衣服，转头就对人家护士道：“给我准备一套衣服，我去实验室，爷爷，别看孩子了，咱们一起去……”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一十八章 　　第一百一十八章 　　沈醉从父亲手里接过孩子，不多会儿，就看见远处秦卿急行而来。 　　她走得好快，刚换上的白大褂儿的衣摆飘飘，异样的衣袂生风。背后是一脉日暮余晖，斜阳给她笔直的身影镀了层金，越显得她端庄秀丽，仿佛观音临世…… 　　如果沈醉手中有画笔，他想，他一定忍不住会把这一幕永远地留下 　　秦卿可没功夫欣赏自己美丽与否，这会儿麻醉药的劲儿开始过去，随手甩上几根银针止痛，和沈国手一起，大步流星地直奔实验室…… 　　十二月二十五，秦卿的生日。 　　今年冬天的雪吓得特别大，一开窗户，冷风夹杂着冰渣扑面而来。窗外白茫茫的一片，银霜素裹…… 　　沈醉冒着雪，跑总部去，往刘峰的办公室里一戳，直接要请假。 　　刘峰蹙眉，想了半天，苦笑道：“你今年哪儿还有假？用什么名目请啊”沈醉今年的假期早就用完了，刘峰都把自己的假期给了他，现在年关，正忙的时候，一大堆人盯着呢，这会儿请假，实在不合适 　　沈醉一本正经地道：“我请产假。” 　　“噗……”周玉一口茶水喷出来，哭笑不得地把脑袋发懵的搭档拉着坐下，笑道，“……算了，算了，你就放他走吧，留得住人，也留不住心” 　　沈醉这人从不为私事耽误公事，可他冷着一张脸呆在队里，弄得同志们都跟着紧张，身心俱疲，何苦来哉？ 　　于是，沈醉就大步流星地冲出门去。 　　腊月二十五日凌晨…四十五分，实验室终于有了结果，整整一个半月，披星戴月地工作，终于不是白忙一场沈国手顶着黑眼圈，连实验数据都不看，就笑道：“行了……孙媳妇，你知不知道，你不光是救了苏零的命，你救了千千万万人的命” 　　研究到现在，看过所有的实验结果，在场的都是医学科技前沿人物，没有一个傻蛋，此时此刻，哪怕是累的眼睛都睁不开的研究员，看向秦卿的视线，也充满了惊讶和崇拜。 　　在制作一种解毒剂的同时，还能攻克一种绝症……这简直像幻想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情节…… 　　实验室里的研究工作永远是漫长而枯燥的，数十年如一日，有的人辛劳一辈子，可能也出不了什么重要成果。研制抗癌药物的研究所数不胜数，出了成绩的也很多，但在大部分医生们看来，也许再过五十年，一百年，人们才能攻克癌症这一巨大的难关……却没想到，它竟然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内，就出现在自己眼前了 　　“我在做梦吧” 　　好几个研究员的脚都忍不住发软。 　　秦卿笑了笑，她是最冷静的一个，拿出来的这种药，就是第一代抗癌灵，她相当清楚会有什么样的结果，所以，哪怕成功了，也就不会有其他人的激动和兴奋。 　　这种镇定，看在别人眼里，便是处变不惊了。 　　沈国手也对她的表现非常满意，笑道：“军队就是锻炼人，我当年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如果有你现在这样的成就，说不定会做出‘范进中举’的举动来……” 　　正一心一意地记录实验数据的陶谦，闻言抬头笑道：“就算是来一场‘范进中举’，也是应该的。” 　　他一开口，实验室里的众人才有了一点儿真实感，暗流涌动，人人面现激动之情，喜悦溢于言表…… 　　等了片刻，待大家的情绪稳定些，秦卿才深吸了口气，握拳，“好了，现在不是关心抗癌的时候，先试验一下强效解毒剂的效果，直接进入人体临床试验，给苏零注射” 　　一句话，所有人的精神再一次紧张起来，大家全都明白，实验室的结果，和最终结果有很大的不同，哪怕在实验室，一切都很顺利，可是，临床试验依旧存在很大的危险性。按说，一种药从研究成功到临床实验，怎么也得半年，但，苏零不能等了…… 　　墨绿色的，在灯光下散发出宝石色彩的药剂，被秦卿亲自推入苏零的点滴里。 　　病房中气氛凝滞，一群医生护士精神紧张地瞪着监视仪器，一时间，砰砰砰砰的心跳上，清晰可辨……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三十分钟…… 　　过了不知道有多久，反正，有人觉得只有一瞬间，有人觉得足足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秦卿拍拍手，她一出动静，病房里噼里啪啦一阵乱响，有掉了听诊器的，有摔了病例的，有腿软趴地上的，有一脑袋靠墙上的…… 　　几十双绿油油的眼珠子瞪着她。 　　秦卿被瞪得浑身发毛，嘴里发干，好半天才掩饰性地咳嗽了声儿，“那什么……心跳稳定，血压正常……是不是，该检查一下了？” 　　一句话没说完，医生们这才恍然大悟，呼啦一下一拥而上，转眼就把苏零给团团围住，他们刚围上来，苏零醒了，结果一睁眼，看见一片雪白，吓得差点儿以为自己的视觉出现问题，他身体本来就虚弱，再给吓了一跳，转了转眼珠儿，愣是又迷糊了过去…… 　　秦卿哭笑不得，一直往后退，退了好几步，一直退到门外。 　　天色将暮，沈国手才一言定论：“苏零体内已经检查不出毒素，解毒剂实验成功……也就是说，我们终于有希望战胜‘癌症’这个最恐怖的敌人……之一” 　　说完，也不等一帮子医生欢呼雀跃，他扶着秦卿的手就把她带出病房，走了几步，远远看见抱着孩子的沈醉，秦卿才仿佛感觉到伤口火辣辣地疼，她忍不住笑了，其实，她身体好，身上尤其不缺治疗外伤药和止疼药，这么一点儿伤口儿早已经没问题了……这会儿，只是想撒娇而已 　　只一眨眼的工夫，沈醉就带着孩子窜到秦卿身边 　　旁边的小护士一看，就吓了一跳，看沈醉穿了一身脏了吧唧的，看不出颜色的作训服，心想：不是哪来了个贼抢了谁的孩子吧……这速度可够快的当然，也就是想想而已，在105哪个小护士能不认识沈醉啊。 　　看着沈醉一手抱孩子，一手抱媳妇，大步流星地冲到病房里去，沈国手捋了捋胡子，给他们关上门，有点儿纠结地在门口转了一圈儿——他也想看曾孙女不过，还是走了。 　　秦卿躺在床上，捏了捏沈醉的耳朵，皱着眉，压低声音吱唔了一句：“真疼” 　　她说的是实话，秦卿对麻醉药有抗性，又不是全麻，更不许麻醉医师给她加大剂量，剖腹产的时候，秦卿其实不但清醒，甚至还有感觉，后来麻醉过去，那就更疼了…… 　　如果是换了别的时候，秦卿肯定面不改色地忍了就算，当兵那么多年，哪儿还怕疼，可这会儿，一个女人有了丈夫，撒撒娇，诉诉苦，是难得的情趣儿。 　　沈醉看着媳妇苍白的脸色，手心里全是冷汗，低下头吻她的眉心，深情，还带着几分歉意。 　　秦卿顿时有点儿不好意思，他们两口子自从结婚以来，虽然也很亲密，但这种亲昵的行为，在外面一向很少有，都是理智的人，都对情绪控制极佳，再说了，军人嘛，在外面亲亲我我，影响形象…… 　　秦卿努力地不让脸爆红，眨一眨眼，笑道：“女儿怎么样？长开了没有？” 　　沈醉点头：“嗯，咱闺女生得俊……像你。”说着，沈醉就把小姑娘递到秦卿的怀里。 　　秦卿抱住，低下头看了看，眉眼间也忍不住泛起一丝温柔。这孩子是长得俊，粉团一样的小团子，眼睛眉毛都像秦卿，就是又挺又直的鼻子随了沈醉，集合父母所有的优点，得天独厚 　　“啊，长开了呢” 　　她还记得孩子刚出生的样子，红红皱皱的一个小东西，眼睛都睁不开，张牙舞爪的，特别古怪，这阵子她呆在实验室，偶尔休息，就忍不住担心，不会特别丑吧，男孩儿也就算了，女孩儿要是生得太丑，又安稳不下来，那可要嫁不出去的…… 　　秦卿笑着把自己的担心学给沈醉听，人家不屑一顾——“咱们的姑娘怎么可能丑？肯定长成个小仙女” 　　确实是小仙女了，三岁的时候去幼儿园，就有小男生为她打得头破血流，让人家幼儿园老师一看见她就头痛万分……当然，这是后话。 　　“你也累了，咱赶紧歇着，闺女跑不了……” 　　沈醉把孩子从媳妇怀里抱走，给她盖了盖被子，触手全是硬骨头，一点儿肉都不见。 　　心里一疼，沈醉心想一定要找点儿好的滋补品给媳妇补一补，人们都说，要是月子里养不好，能害女人一辈子，可他媳妇…… 　　秦卿确实累了，消耗的精神太多，不自觉地闭上了眼，沈醉也累，这些天，秦卿没有好好休息，他也一样，闻着妻子身上的消毒水味儿，把孩子小心翼翼地搁在婴儿床里，捆好，挨过去，爬上床，不一会儿，就陷入睡梦里。 　　今天是秦卿的生日，唐一和王露他们一伙子听说她也是今天出关，还特意准备了不少东西，打算大肆庆祝一番，但一找过来，看见里面俩人相拥而眠，睡的正甜，王露叹了口气，把生日蛋糕往门口一搁，去看苏零了……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一十九章 新闻 　　第一百一十九章 新闻 　　苏零现在的情况说不上太好，可也不是太糟糕 　　在病床上躺了两个月，有大半个月是靠葡萄糖活着，他身体非常虚弱，可精神状态不坏，甚至比以前健康的时候都好。 　　沈醉怀里抱着阿花，爬窗户偷渡进病房，晕黄的灯光下，蓝条儿的病号服罩在苏零身上，轻飘飘的，随风摇摆，他的下颌尖尖，人瘦了好多。 　　沈醉叹了口气，第一次觉得苏零的眼睛特别大，大的有点儿吓人，大概是太瘦了…… 　　“我把阿花带过来陪你” 　　“我什么时候能出院？”苏零坐在病床上，一伸手，将阿花搂怀里，亲昵地蹭了蹭它的头，苏零以前从来不做这样的动作，到把大宠物给吓了一跳，冰凉的蛇信子吞吐不停，显得很不安。 　　沈醉苦笑，现在苏零就是即将绝种珍稀动物，自家老爷子宝贝他宝贝得不得了不说，整个105的研究员简直就是想把他搁在保温箱里小心保护，光每天摄入的食物，都要精确计算到毫克……他不彻底恢复健康，医院根本不会轻易放人。 　　这尚不属于最麻烦的，105是沈老爷子的地盘，无论如何，哪怕只看沈老爷子的面子，苏零呆在105医院，他的安全也会有保障…… 　　这次事情闹得太大，苏家，沈家，海家都牵涉进来，上面不可能和以前一样在放任苏零不管…… 　　况且，海家别院的爆炸，到底是什么人所为，单纯只是苏零的敌人想杀死他，还是为了苏零手里攥着的那样儿东西？ 　　没有答案，真相笼罩在迷雾里。 　　但无论是哪一种，以苏零现在的情况，他再不可能离开中国，再不可能像以前一样潇洒肆意…… 　　沈醉苦笑：“你老老实实地在医院多呆一阵子，能呆多久，就呆多久，别嫌烦，先把身体养好。” 　　后面还有硬仗要打，总得身体健康，面对敌人的招式，才有力气去一一应对。 　　苏零低下头，也不答应，也不反驳，好在沈醉习惯他闷葫芦的性子，只要不反对，就当他答应算了，过了好一会儿，北风呼啸，苏零觉得冷，蜷缩了一下身体，沈醉才走上前，帮他盖了盖被子，却让苏零一下子扯住衣袖。 　　沈醉顿时失笑：“你这是干什么？怎么像个小孩子似的。” 　　苏零一下子松开手，苍白的脸上浮现起一丝红晕，也许是因为久病，让他变得虚弱了，在故友面前，偶尔会下意识地做出些小时候才会做的事儿…… 　　他张张嘴，想问——海毓在哪儿，可抬头看沈醉脖子后面灼伤的疤痕还未褪去，脸上的疲惫触目惊心，忍了半晌，终究把话吞回，只道：“我还没看见……你女儿呢……” 　　沈醉一怔，脸上由衷地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低声道：“躺下吧，再睡一会儿……等我闺女满三个月，一定带她来看你……” 　　话虽这么说，沈醉离开病房大门的时候，心下也不由嘀咕，不知道三个月之后，自家媳妇能不能出关？ 　　最近秦卿很忙，并没有因为刚生过孩子，还是剖腹产就清闲下来，她一个人霸占了一间实验室，说要闭关，做药理分析。 　　现在整个105都把秦卿当福星，她说要做什么，连同沈国手在内，从上到下，是没有一个人会去反对的。 　　其实，秦卿确实是在分析药物，只不过，不是在实验室，而是在随身药房里。 　　她才发现，这段时间她的修行成果其实还是有的，并没有因为生孩子，制作简陋版的‘抗癌灵’等等复杂而又麻烦事务，耽误药师的学习进度。这次一进药房，立即就感受到不同，药房里的迷雾就散去许多，石碑上的碑文也蔓延出一大片，知识大幅度更新换代，而她的导引术进阶中级，以前脑海中还模糊晦涩的不少地方开始变得清晰…… 　　虽然很想一直陪着自己的宝贝女儿，但药师知识的诱惑力，依旧相当强大，再说，‘抗癌灵’这种东西，可是‘争名夺利’的‘灵丹妙药’…… 　　自己的平价医院即将开张，如果在这之前，能出现一条绝妙的新闻打响名气，以后的工作也好展开得多，再说，最近经费满紧张，这种药绝对是下金蛋的‘金母鸡’…… 　　只眯着眼睛犹豫了三分钟，秦卿就毅然而然地决定暂时把小宝贝交给他曾祖父带，她要先制作出成品的‘抗癌灵’才行，至少要是二代产品，初代的副作用太大了，在当时只使用了不到一年半就被淘汰，她可不想只做出这么个半成品来破坏自己的声名…… 　　仔细关好实验室的大门，上锁，秦卿才一步跨进随身药房。 　　药房里已经有了一亩多的药田，里面栽种的药材，如果换上一般的老药农，肯定看得云山雾绕，觉得像是自己熟悉的草药，可又有各种各要细微的不同 　　深深地吸了一口药房里散发药香的空气，秦卿伸了个懒腰，开始从脑海深处搜刮‘抗癌灵’需要的药材…… 　　用灵液洗干净手，又往肚子里灌了几杯，秦卿的身体最近也不大好，刚生过孩子，又没有好好保养，一杯灵液灌下去，觉得小腹一股暖流升腾，本来依旧隐隐作痛的伤口顿时好了不少。 　　她摸了摸身上的伤疤，觉得光滑不少，几乎没有感觉了，挺满意。 　　其实，秦卿不是没有办法把身上的伤疤去除，她有不少药物都能达到祛疤的效果，只不过，一来等到导引术练习到圆满，自然会重新塑体，用不着浪费药材。二来，她在军队里呆得久了，性子多少也算是大大咧咧的，对伤疤敏感度并不高，而有一些伤痕，对她来说，既是伤痛，又是纪念，真要消除，说不定还会舍不得 　　按按眉心，把乱七八糟的思绪撇开，秦卿做了几个深呼吸，开始工作，先取出一株带根的变异白花蛇草，浸泡在灵夜里，又选了龙葵，草河车，重楼，青黛，苦参，断肠草……一种一种地配合主药加入炼丹炉里面，炼成丹药，因为本来就是半成品，出炉到很快，几乎三个多小时就出了四炉药。 　　用小白鼠试验过效果，大部分都很成功，只有一小部分失败了。 　　秦卿松了口气，脸上也隐隐约约带了几分惊喜，虽然自从她得到药师的传承之后，林林总总地也做出了一点儿成就，例如帮沈国手弄出来的‘养肝灵’，其价值几乎不比现在的‘抗癌灵’要差，毕竟，‘养肝灵’既是药，又属于保养品，有病没病都能吃，而且效果显而易见…… 　　但是，癌症毕竟属于绝症，还是那种只要一家有一个人罹患，就能毁灭整个家庭的绝症，一旦开始治疗，百八十万投进去，看不到一点儿水花儿 　　解决了癌症，绝对的功德无量啊 　　秦卿笑眯眯地继续观察药物的效果，一点儿一点儿地做记录，这些药草，有的是直接从药房里生长的，有的属于秦卿的药田里的，还有一部分是外部采买，浸泡过灵液，其中随身药房里的药材效果最好，外面采买的最差，不过，哪怕是最差的，也能成功抑制多种癌症发展，而效果最好的，则足以治愈，将来复发的可能性虽然不是没有，但比手术治疗要安全有效的多了。 　　就在秦卿窝在药房里炼丹制药学习药师知识的同时，外面一伙子人也没有闲着，陶谦一篇论文——‘癌症末日’直接在世界各国医学界投下了一颗威力堪比核弹的炸弹 　　其实一开始，陶谦的论文只是发表在105内部刊物上面，并没有大肆宣扬，这是陶谦的习惯。他和沈国手这种老派作风的大师不同，这小子幼年就出国留学，写论文是早就养成的习惯，跟吃饭喝水一般平常了，这一次，实验结果刚一出来，晚上睡不着觉，半夜三更就抽出时间，一边儿整理资料，一边儿把论文给写出来了。 　　他写出来之后也没当回事儿，扔桌子上好几天，后来有别的医生看见，这才想起把论文发表，好让医院里全体医生都高兴高兴。 　　本来就属于内部刊物，再说，实验还没有做完，大家忙得不可开交，也没把论文的事儿放在心里，可不知道是谁走漏了消息，这篇论文竟然被国内国外的一些起开给转载了 　　事情发展到此，也算不上什么，如今一些小的医学期刊上，发表‘癌症被攻克’的真真假假的消息也不老少，这篇作者纵然不是默默无闻，也算不上教授大师，标题更是平淡得很，绝对算不上耸人听闻的论文，原本应该掀不起多大的风浪来……最多某些报纸上，杂志上，中国，外国的八卦记者把它花边新闻，或者有些像成名成家的某某知名人士，医学博士，发表谈话的时候点上一句——‘国人造假成风’‘虚荣’‘浮夸’什么的，表示表示遗憾和‘痛心疾首’……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二十章 成功 　　第一百二十章 成功 　　可是，研究医学的人里面，到底还是有一些相当严谨认真的学者，也有不少，虽然自主研发能力并不强，却见多识广的专家……尸位素餐的人，毕竟不算多数 　　而陶谦是陶家的公子，还是沈国手的徒弟，在国内也算享誉盛名的年青一代知名医生，他写的文章，虽然他只是属了第二作者的名，但哪怕是老一辈心高气傲的前辈医生们也不敢连看都不看，研究都不研究，就说他胡说八道…… 　　于是，也有不少专家说起这件事儿来，模棱两可，有时候还会回答一句：“陶博士的研究方向还是挺正确的……他一直是认真复杂的好医生……” 　　也有专家仔细看过他的论文，认认真真地回答记者提问：“看他的论文，实验数据非常详实，虽然我没有深入研究，但我认为，陶博士的前进方向并没有出错，值得期待” 　　很快，对于突然冒出来的有关抗癌药物研制成功的新闻的看法，各大医学相关的报纸杂志都开始感兴趣，多多少少要提及一二，各种观点还从清一色的批判变成了毁誉参半…… 　　虽然陶谦的论文还没有在国外著名医学杂志上发表，但他也算是小小的出了风头。 　　甚至开始有记者要求进入105医院参观，当然，这样的要求不可能被允许，军医院嘛，比起地方上的医院，多多少少总是有些‘特权’的，也不是哪个记者想进就能进 　　热热闹闹的氛围里，105医院的不少研究员，包括陶谦在内，都忙得根本没有时间听取外界的一些声音，世间的喧嚣，暂时影响不到他们。 　　如今，抗癌灵的研究已经进入了临床试验阶段，也是最重要的一个阶段，无论在实验室里结果怎么样，一旦不能临床试验不成功，药物就不可能投入使用而这么重要的时刻，抗癌灵的研制者，秦卿秦医生竟然还闭关了，实验室不许人进，手机也不接，除了一日三餐让送送饭之外，就连头也不露，所以，连沈国手都有点儿紧张，也就根本没有多理会外面的事儿…… 　　人体临床试验不能说失败，可是，效果也并不像沈国手他们预想的那么好，至少，效果根本及不上苏零使用的药物。 　　调整了一百多次药物，五十名自愿参与实验的病人，也只有二十三名的病情有明显缓解，剩下的缓解程度都相当不明显…… 　　其实，这已经是很高的成就了，只不过，人们的期待太高，看到这个结果，就难免会不大满意，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着……直到，秦卿同学，带着一大堆新研制的药物，抱着一大摞研究资料出关 　　“呼……” 　　陶谦吐出口气，笑眯眯拿着最新一轮的实验数据，恶狠狠地亲了两口。 　　秦卿摊在椅子上，把口罩摘下来扔一边儿，眉眼之间也多少带了几分舒缓。 　　“使用最新药剂之后，十五名晚期胃癌，肝癌，和脑癌的患者癌细胞消失，彻底恢复健康，时间为三个月零十五天。六名晚期癌症患者，病情也有了很明显好转，不出意外，再使用药物一个月左右，就可以出院，以调养为主了……最主要的是——没有明显副作用啊。” 　　看看这一个个的患者，每一个都被养得唇红齿白，身体丰盈，头发乌黑发亮，比生病前还健康不少，哪儿像个患了癌症的绝症病人就是精神状态，也和刚来医院时的心如死灰，判若两人，哪怕暂时没有痊愈的，也对新药比医生的信心还高呢 　　陶谦连连点头，好半天，一向除了医学之外，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三十好几连个女朋友都没交过的大男人，像个见到梦中情人的小姑娘，面颊粉红，眼神里带着梦幻色彩：“我们……我们算是成功了吧？” 　　他如此梦幻地一说，整个实验室顿时欢呼声四起，两个心性不定的年轻研究员，还忍不住抽抽搭搭地开始拧鼻子 　　秦卿哭笑不得地摇摇头，万里长征只走了第一步而已，得瑟什么不过，她自己也挺得瑟，心里高兴的很，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笑眯眯地去洗漱换衣服，从沈国手的背上把女儿抱起来，带着一块儿回家看她老爹去 　　抗癌灵临床试验成功虽然沈国手觉得还需要在谨慎些，确保万无一失，但这样的消息是瞒不住的，癌症患者自然也有他们的圈子，十多位癌症患者，还是已经被下了死亡通知书的，完全没有希望的晚期癌症患者痊愈，活蹦乱跳地离开医院这种事儿，怎么可能保密的起来…… 　　他们出院的第二天，就有不少患者‘扶老携幼’，蜂拥登门，把整个105医院挤得水泄不通，非要购买‘抗癌灵’。 　　可是在中国，药物的审批非常严格，新药想上市，还需要不少手续，现阶段，新药还处于临床试验，因为他们研发的速度很快，并不像其它药物花费十几年，也没有提前审批，所以，想要上市，没有个一年半载恐怕不容易。 　　医院的医生们老老实实地跟病人解释，说新药还在做临床试验，现在不能上市，但那些癌症病人们哪会听？事关生死，又听说已经有不少人痊愈了，谁还等得急做什么实验？ 　　一大群人围在医院门口，就是不肯走了，还有人申请去当新药的受试者，面对这乱糟糟的一团，所有研究员本能地趋利避害，躲在实验室不出门，美其名曰研究工作不能停止。 　　沈国手更是早就偷偷摸摸地借口看望曾孙女溜出了医院，最后倒霉的只有身兼数职，专门为不负责任的沈院长善后的李副院长。 　　年过半百的老头看着一堆声泪俱下的患者亲属，面对响了不停的电话，再一次发现，当医生不容易啊 　　要只是患者也就算了，记者什么的居然又来凑热闹，要说以前引起的只是不打眼的小新闻，只是小打小闹，现如今，几十口子绝症病患，连同他们的家属围堵军医院，就成了惊天大新闻了 　　到了这种时候，哪个记者还会忌讳军医院的金字招牌，新闻第一 　　记者拿着大枪小棍，看着痛哭流涕的病患，还有痊愈之后，拿着锦旗来‘拜谢’的病患和病患家属，混杂在一处，顿时跟打了鸡血似的，全兴奋起来 　　清晨，收音机里播放着悠扬婉转的古曲，陶祖志，京师医科大学院长，博士生导师，陶老前辈正慢悠悠地在庭院里打太极。 　　随着他的动作，地上的雪花或聚或散，不停地变换形状，雪白的天地里，穿着宽松练功服的老人，迎着风练功，还真有几分仙风道骨 　　不过，仙风道骨的老头忽然停下脚步，从口袋掏出一个特别时髦名贵的Vertu手机，还真能雷死一片人 　　“死老头，我跟你发了三十多条短信，你怎么就是不回？” 　　老头灌了一口红茶，大大咧咧地用缠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把汗，才对着手机笑道：“哎呦呦，我今年快六十了，哪儿会玩他们这什么手机啊，就是接个电话，还是我儿子教了我好半天才学会的，什么短信，根本不知道” 　　“你个土老帽”那边儿哭笑不得地笑骂，“……算了，不和你瞎扯，今天的报纸看了没有？” 　　“还没呢，正想看。” 　　“那你赶紧看看。”那边儿的声音急不可耐，连连催促，“出大事儿了” 　　“什么事儿啊，还那么着急？天塌下来了？”陶祖志慢悠悠地回到屋里，在沙发上坐下，又让小保姆给准备点儿油条豆浆。 　　小保姆也很为难，不情不愿地去把早餐端出来，嘴里还咕哝：“大先生和小先生明明吩咐了，让老先生要多吃健康食品，少吃点儿垃圾……” 　　陶祖志根本不以为意，他这老头家里虽然很有钱，两个儿子事业有成，又孝顺，天天燕窝鱼翅什么的惦记着自家老爹，可他老人家就喜欢吃油条喝豆浆，哪管什么健康不健康——按照他的话说，当了一辈子医生，见惯了生老病死，锦衣玉食的，也不一定比天天下地务农，随随便便吃一口了事儿的老农民活的时间长，人这一辈子，活的痛快就好，哪用得着扯那么多闲篇儿 　　陶祖志嘀嘀咕咕地唠叨几句，一边儿喝豆浆，一边儿翻开订阅的报纸杂志，见满目都是‘癌症末日真的到来？’‘抗癌新药研制成功还是惊天大骗局’这类新闻标题，忍不住揉了揉鼻子，笑道：“又是谁研究出抗癌新药了……咦，秦卿、小谦？沈国手那个关门小弟子？还有小谦？” 　　那边儿立即道：“快看看《科学》，连哈励逊博士都发了话，我看，这次的事儿……”他的声音都开始发颤，明显透出一股子惊喜。 　　可陶祖志却一甩头，不高兴道：“小谦那个臭小子，不肯来帮他老爹，竟是往沈家跑，他到底是沈家的人，还是我陶家的人？” 　　“……我的老祖宗，到现在了，您老人家这是吃哪门子醋啊” 　　与此同时，沈国手也在吃早餐，用餐之前，先戴上老花镜，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翻译版的《科学》杂志，挑眉苦笑，占据了足足十六页的，约克哈励逊博士的文章里对解放军105医院研发的抗癌药品——‘抗癌灵’给予了肯定，称其为二十一世纪医学界最伟大的进步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二十一章 相亲 　　第一百二十一章 相亲 　　“做名人的感觉如何？” 　　唐一小心翼翼地把肉呼呼的小姑娘抱在怀里，触手温暖滑润的肌肤，听着小女孩儿吱吱呀呀的外星语，脸上也不觉浮现出一抹温柔，到对沈醉带着秦卿躲到他宿舍来避难，多了几分真心的欢迎。 　　秦卿没回话，一头扎床上，搂着被子蒙头大睡。 　　由于抗癌灵临床试验成功，再加上国际知名医生和专家研究员对他们成果的充分肯定，这两天秦姑娘名声大噪，先是被一群老大夫抓住详详细细地介绍药物的各项数据，实验的过程，结果，扎扎实实地折腾了三天 　　老家伙们简直是个个精神抖擞，根本不像七老八十的，比年轻人还精力充沛……可秦卿就没那么大的精神劲儿了，她只想回家睡觉。 　　好不容易汇报完，把老爷子们伺候妥当，准备好好休息休息，可怜的姑娘就又让一群记者堵在了家里…… 　　虽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倒霉，可是，人家沈老爷子‘位高权重’，只要往祖宅一躲，没人能打搅到，陶谦应付记者很有一套，人家天生就能让所有的记者只和他说两句话就败走…… 　　她和沈醉两个既不会‘说话’，又被老爷子严令不许躲回老宅的可怜人，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将近一个星期，闹得不化妆都不敢出门，家里的门铃声一直响个不停，睡觉都睡不踏实。 　　没办法，秦姑娘只好携着夫婿，带着女儿，投奔战友…… 　　沈醉把桌子上乱七八糟堆了一堆的证件收拾好，看了看上面苏零的相片，挑眉笑了，苏零从来不照相，所以他证件上的照片是合成的，不知哪一位的手笔，弄的漂亮的不行，唇红齿白的帅小伙儿一个，比真实的苏零少了一分冷漠，多了几分羞赧，无论什么人看见，都会忍不住心生好感…… 　　“沈教官，我跟你说话呢，你没听见啊” 　　唐一一抬脚，踹过去，沈醉一侧身，躲了两次，可到底还是让唐一在裤脚上清清浅浅地印上一个脚印，不觉笑了：“还成，功夫没搁下” 　　单论拳脚功夫，别看沈醉是教官，可比起唐一来，还是稍逊一筹，当然，真到生死关头的时候，鹿死谁手，就不好说了。“你跟我说什么？” 　　“我说……我也想要个孩子。”唐一低下头，很虔诚地亲了下小姑娘粉嫩的脸蛋，“我年纪不小了……” 　　沈醉顿时失笑，想了想，却又有点儿笑不出来，“……不是说，最近少杰没给你捣乱……想要孩子，先得把孩子他**找到才是，趁着少杰消停，你还是赶快正正经经地找个女朋友，把家安顿下再说。” 　　一说起这个话题，唐一顿时萎靡，长叹一声：“我也想，可找不到合适的”他本来有了一个合适的，都准备求婚了，可临到头——新娘要结婚，新郎不是他 　　“沈醉啊，沈醉，你知不知道，咱们弟兄们有多羡慕你” 　　唐一躺在沙发上，把软手软脚的小姑娘搁在自己的肚子上，拿哀怨的眼神儿瞄着自家教官大人，“咱们羽林出身的战友，想结婚过日子都不容易，就你占了大便宜你不知道，最近周队忒关心队里兄弟们的婚姻大事，开口必说要向沈大教官学习，早日成家，生儿育女，好好培养羽林下一代……队里几个老大难，算是倒了大霉了，成天让周队盯得死死的。” 　　这是实话，他们这些人，想找个志同道合的一起生活，太难太难领导们又都是护犊子的那种，好听一点儿的说法就是关心下属的家庭生活，一到了年纪，你不结婚生子，领导们都跟着着急。 　　就说王道好了，一队队长，上校军衔，大小伙儿一个，工资高，津贴高，福利也好，再加上模样周正，家世出众，无论怎么看，都是上等的金龟婿人选，可年到三十，还是没有人要，周队逼迫着相亲十几次，愣是一个也成不了 　　沈醉显然没有他们八卦，对于王道的相亲记实录不太了解，却也因此起了几分好奇心，反正暂时不用加班，就舒舒服服泡杯茶听唐一说八卦。 　　要说王道王队长的‘相亲记’，简直可以写成一本书了。 　　他老人家绝对经验丰富，周队长的老婆，还有羽林不少老嫂子，天天惦记着给他介绍——空姐，教师，医生，护士，白领精英女博士，舞蹈演员……或温柔娴熟，或活泼俏皮，各种类型的女孩子们见了怎么也有十几个，可第一面，就有一大半儿见光死，人家女孩子个个说王队长太闷了，跟他在一起，日子没发过 　　得，周队就拉着容大妈来给‘闷葫芦’王道同志支招——“你小子在队里不是挺能侃的，见了女孩儿别不说话，好好跟人家聊聊天” 　　这招支的不算错，可太不考虑实际情况了，王道是什么人，他喜欢的话题，有多少女孩子会跟着喜欢？这小子去跟人家女孩儿讨论怎么做到一击必杀，讨论子弹穿透骨头时候的感觉，讨论野外生存时的茹毛饮血…… 　　于是，又有一大半可怜姑娘被吓得落荒而逃，看王道的眼神跟看杀人犯差不多 　　不过，别说，这小子运气不错，他说的话题虽然血腥了点儿，可新鲜啊，还真有一个傻姑娘被吸引了，眨着一双星星眼，愿意继续接触。 　　周队顿时松了口气，对王道队长表示祝贺，觉得总算解决一个大难题，王道同志的问题解决了，也算是给后面几个大龄青年指了一条明路 　　结果，刚高兴了三天，人家姑娘——被王道弄断了手腕，进了医院 　　那日，周队特意批给王道一天假期，让他陪姑娘出去看电影，在半路上，他们车坏了，王道就下来修车，人家姑娘心眼好，怕他口渴，特意去杂货店买了一瓶矿泉水…… 　　这姑娘手里拿着矿泉水，走到王道身后，刚伸手想拍他肩膀，就让王道揪住胳膊扭住按地上了，咯嘣一声，小姑娘脆弱的肩膀哪儿能承受的住他这么一拧——胳膊断了 　　王道大悔，条件反射啊 　　周队也跟着叹气：“你说说你，人家姑娘手里拿的矿泉水，又不是液体炸弹，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王道只能耷拉着脑袋挨训，领导们还得带着他去医院，给姑娘赔礼道歉 　　进了医院，人家姑娘是好人，性子温柔，没说什么，可是，人家在家里也是如珠如宝，父母的心肝宝贝，父母长辈看见闺女受了这么大的罪，不活剐了王道都是好的，哪里还肯女儿继续跟他谈恋爱？ 　　女孩儿的哥哥说了，真要结了婚，夫妻之间有个磕磕绊绊，动两下手，自己妹妹随便受一下，一条小命恐怕就交代了…… 　　于是，王队长的恋爱为期三天，正式宣告结束 　　听了王道的苦难相亲史，沈醉也是哭笑不得，摸了摸下巴，点头承认，和这位悲催战友比，他和卿卿还真挺让人羡慕，至少万一遇上家庭暴力，两个人势均力敌，不会出什么大事儿 　　“咳咳。”沈醉笑了，“缘分没到，也不能着急，行了，趁着卿卿还在睡，你陪我去接苏零出院，顺便把证件军服都给他送去，还有，帮他安顿安顿。” 　　苏零的政治审查过了，孙雪津也把他的档案调去了特事局，从今天开始，苏零同志既是特事局侦查员，还是解放军105医院第二分院的一名军医，军衔为中校。 　　至于他会不会医术，那组织上不管，只要他老老实实地接受沈国手，沈醉和秦卿的看管，不要惹是生非，就足够了 　　唐一一听说是接苏零，本能地就像拒绝，可不知道为什么，话到嘴边儿，又给吞了回去——苏零这个人是招人恨，可从今以后就不是敌人是同事了，提前打好关系，不是坏事儿。 　　于是，把小女儿包裹好，放进卧室，搁在她的母亲身边的小摇车里，沈老爷子派的保姆也即使到达，沈醉就开着车，载着唐一，一起去医院。 　　临上车，唐一笑道：“听说苏零什么都没带回国，孑然一身呢，那还得带着他一起逛街买日用品老天爷，陪苏零逛街，以前我做梦也想象不到有这么荒谬的事情发生啊” 　　是，人生，本来就充满了变数…… 　　军装真的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 　　沈醉站在门前，看着从病房里走出来的苏零，那一身的绿，就是一个标识，哪怕是苏零，穿上这么一身，身上冷厉的杀气，也不由自主地淡了许多 　　穿上这一身，他就不再是杀手，而是一名军人，他会不自觉地按照军人的规则约束自己。 　　沈醉满意地点头，虽然苏零的身形，过于削瘦，看起来有些孱弱，好在他修长挺拔，胫骨硬朗，看起来就像一杆笔直的标枪，多多少少，还算有些军人的样子 　　“走，出去给你买点东西，还有……衣服。”沈醉把简简单单的手提箱拎起来，转身带着苏零往外走。 　　苏零的脚步有些迟疑，不自觉地伸手摸了一下衣摆，可到底没有停下，乖乖地跟在了沈醉后面……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二十二章 鲜血 　　第一百二十二章 鲜血 　　沈醉到底还是心疼苏零，也知道这孩子其实早就习惯了锦衣玉食，没吃过什么苦，所以也就没打算随便找家超市买点儿日用品凑合，让唐一给带路，直接一头扎进最繁华的市中心，找了一家最高，最大的商场。 　　这一次，既然决定回国过安定的生活，不在沾染暗活儿，苏零就雷厉风行地将手下都遣散了，遣散费、安家费都是他自己掏的，多年积蓄全部散出，如今口袋空空，今天打定主意要吃大户。 　　这小子从来没有所谓的‘自尊心’，沈醉给他‘零花钱’，他永远只嫌少，不会嫌多…… 　　唐一笑眯眯在前面走，扭头开玩笑：“你看看，你们两个目明眼亮，却还比不上我一个瞎子对商场熟悉，哎，真不会享受生活。” 　　他经常陪漂亮女孩子逛商场，带着沈醉和苏零，轻车熟路，各类货物在什么地方门清，花花绿绿的大卖场，无论多让人眼花缭乱，都丝毫没办法阻止他的脚步。 　　已经到了深冬，天冷，早些时候还落了雪，商场里的生意十分清淡，唐一想了想，先从近处买，侧耳听了听，就直奔化妆品，保养品专柜。 　　苏零一眼瞥过去，抓住沈醉的衣服死活不愿意走，咬着嘴唇皱眉：“我是男人” 　　“男人怎么了？”唐一一拐子上去，勾住苏零的脖子——才一会儿的工夫，这位竟然就和苏零同志熟悉起来，分毫看不出以前那既恨且惧的状态——“男人也得好好保养啊，要不然，顶着一张粗糙沧桑的老脸，怎么会有漂亮年轻的女人愿意要？” 　　苏零一怔，不自觉想起海毓吹弹可破的肌肤……脚下一动，就跟着唐一的步伐前进…… 　　沈醉摇摇头，也跟上。 　　柜台上只有寥寥几个女客人描眉画眼，挑口红，眼线笔，几个售货员都有些百无聊赖，冷不丁来了三个上档次的帅哥，整个专柜的人眼珠子都亮了。 　　好几个美貌的售货员，一窝蜂地全围了过来，都是大红的碎花旗袍，真丝的长筒袜，身段窈窕，画着淡妆的脸上，露出甜蜜的笑容…… 　　唐一一挑眉，闻着阵阵女儿香，顿时觉得通体舒泰。 　　事实上，从小到达，对付女人，唐一从来就没有掉过链子，当下笑容款款地把苏零往身前一拉，“我想给我弟弟选一套护肤品，美女，介绍介绍？” 　　美女这个词儿如今泛滥成灾，不足为奇，可你要看是什么人叫出来的，听到唐一清清朗朗的一声儿‘美女’，柜员妹妹的脸颊刹那间就粉红一片，眼光流转，一看苏零，见是个唇红齿白的小正太，眼镜顿时更亮，伸手就想摸一把苏零的脸，好鉴定一下肤质…… 　　苏零好歹杀手出身，对于陌生人的异常举动十分的敏感，马上皱眉，扫了一眼过去，漆黑的，毫无神采，却仿佛能摄人心魄的眼睛，顿时把人家美人煞得脸色雪白，一个激灵，吓得手一缩，跟火烫了一般 　　沈醉笑了，摇摇头，温和地朝柜员小姐道：“请随意准备一套普通保养品就好，他不挑的。” 　　“那……拿一套正常的洗护？”柜员小姐深吸了口气，不敢看苏零，只把目光搁在沈醉和唐一身上。 　　唐一立时点头，还奉送一个大大的，灿烂的笑脸，一下子抚慰了美女受惊的心…… 　　接下来的购买行动就顺利得多。 　　唐一吸取教训，先挑了个墨镜给苏零戴眼镜上，只要不说话，苏零这一身板正的军装，还是挺能糊弄人有唐一这位男女老幼通杀的大情圣出马，用了不但三十分钟，苏零从内到外的衣服，日用品，小型家具，一应俱全，全部到手，而且，每一次都有工作人员挑最有性价比的给他们推荐，还能打折，都是拿员工的会员价为标准…… 　　全部加起来，花了还不到三千块钱，甚至还有免费的运送 　　出钱的和花钱的都很满意，任务圆满完成，唐一却还想去逛街，他最近一段时间虽然比不上苏零沈醉秦卿他们倒霉加忙碌，可也是精神紧绷，圈子就那么小，一人出事儿，大家都别想轻省……到现在，已经很久没有出门逛街把妹了。 　　不过，沈醉和苏零可就很是不乐意，沈醉急着回家陪老婆，陪女儿，明天还要正常上班，逛街对苏零来说，更是负担，陪他女朋友还好，陪两个大男人，那就是纯粹找罪受 　　二比一，唐一败北，仨人对视一眼，决定去买点儿熟食回家吃饭。 　　唐一路熟，转悠了一圈，买来八只烧鸡，三斤酱牛肉，又拎了一捆啤酒，搁在后备箱里，苏零想了想，先让他把车开到银行，去他的专用保险柜里拿了个小箱子。 　　那个保险柜沈醉认识，当初苏零惹了那么大的祸，直接挂他名下的保险柜，早就被彻彻底底地搜查了一遍，当时里面什么都没有 　　这个箱子，显然是苏零出院之后才出现的。摸了摸上面白金的纹路，沈醉启动车子，扭头看了苏零一眼，“你这个……不会就是海龙王他们一心想要的那样东西？” 　　唐一闻言，吓得打了个哆嗦，往后一缩，看着那箱子的眼神，就像看见毒蛇猛兽 　　沈醉笑了：“开个玩笑而已” 　　唐一一时间满头大汗，白了沈醉一眼：“沈大教官，玩笑开不得，会死人的”别人不知道，可他们很清楚，为了那样东西，海家和苏家两家都接近家破人亡了，那玩意儿，谁沾谁死 　　苏零却没笑，只是看了看沈醉，垂下眼睛，低声道：“这个自然不是……那样东西，我已经给你了……” 　　后面一句话，他说的很模糊，非常模糊，除了他自己之外，就连沈醉都没有听清楚。 　　疑惑地一挑眉，沈醉问：“什么？你说什么？” 　　“我说，我出国这么多年，什么也没带回来，除了……他。”苏零轻轻地拍了拍箱子，眼睛里隐约有一点儿亮光。“这是我送给你和秦卿的……礼物，虽然迟了一些……” 　　唐一大是好奇：苏零在外面留下的金银珠宝一大堆，他一样没要，全给了别人，可谓把败家进行到底……让他千里迢迢带回国的东西，恐怕得价值千金吧…… 　　回到家，将秦卿叫醒，苏零才小心地把箱子打开……箱子一打开，所有人都愣住了，沈醉也一样，可只有一瞬间，沈醉勾了勾唇角，微笑：“这是最好的礼物……谢谢你，苏零。” 　　多少年了，这是沈醉第一次对苏零说出‘谢谢’这两个字 　　那是一个——四四方方，平平整整的骨灰盒，很小，就是个小匣子。 　　秦卿一愣，忽然觉得嗓子有点儿发痒——过了不知道哦多久，秦卿伸手把骨灰盒抱起来，轻飘飘的，几乎没有一点儿重量：“……他，顶天立地的汉子，那么高，那么壮，怎么就能装进这么个……抱在怀里都嫌小的盒子里……” 　　“卿卿……”沈醉搂住妻子的肩，安慰地拍了拍，道，“无论如何，他回家了，梦泽回家了。” 　　是啊，梦泽回家了……那一日，梦泽倒在了边境线上，是他开的枪他亲手结束了战友的生命……他也答应会带他回家，回到亲人的身边，可是，即使他拼了命，依旧抢不回他的尸体，完成不了自己的承诺，让英雄魂无所归…… 　　他从来不说，可心里的遗憾，一秒钟都不曾散去，即使和卿卿结婚，很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这依然是卡在心脏里，取不出的一根尖刺 　　那一次的情况很复杂，明面上是境外反华势力勾结的武装份子，劫持大批人质，威胁政府释放他们的首领，实际上，这只是吸引注意力的伪装，他们的实际目的，是接应他们在国内，已经取得重要情报的间谍返回…… 　　当时环境到处是复杂的巷道，又有无数无辜的人质在哭嚎，梦泽为了击毙那个暴露的间谍，保护同志的安全，自己受了重伤，不能移动……他说，宁愿死，他也不愿意落在敌人的手里，那对战士，是最大的侮辱…… 　　每一次想起当时的情形，沈醉就难以自已，心中淌血…… 　　“哇……” 　　婴儿嚎啕声，惊醒了桌旁的父母，沈醉本能地一伸手，把躺在摇床里的女儿抱起来，小心地摇了摇，小姑娘并没有出任何状况，一到父亲的怀里，哭声立时停止，一张红扑扑的小脸儿上，露出可爱到极点的笑容。 　　“……是我亲手杀了……梦泽。” 　　“我知道。”秦卿叹了口气，将骨灰盒小心地搁在桌子上，反手抱住沈醉，偎依在他的肩膀上。 　　是的，她知道，因为那之后，有好一阵子，沈醉都不敢用手碰她，只要有任何一点儿接触，那个男人的脸上，就会浮现出让人哭都哭不出的表情…… 　　沈醉看着自己抱着孩子的手，呢喃：“我们手染鲜血，这是事实……如果有可能，我真希望全世界的军人都不会死，我们的手，宁愿废掉，也不用去握枪……”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二十三章 生病 　　第一百二十三章 生病 　　梦泽的骨灰盒入了烈士陵园，那里本就有他的墓地，只是以前紧紧是个衣冠冢…… 　　秦卿他们也没通知梦泽的姑妈，那位本就不知道梦泽的尸骨不在，一开始就不曾告诉人家，现如今，又何必让老人家伤心痛苦第二回…… 　　事情悄无声息地就办了，只有羽林的老兵们来看了一眼。 　　那日风雪交加，秦卿、沈醉、唐一、苏零四个人，在他墓前守了一夜，说了一宿的话，喝了一夜的酒，只是啤酒，可是，所有人都醺然欲醉…… 　　把梦泽安顿好，又帮着苏零安顿下来，苏零就住在特事局的宿舍，和唐一对门，房子不大，但苏零只有一个人，无论如何都够用了。 　　安顿完，秦卿和沈醉才回家，这时，外面的记者什么的，见守着也找不出什么新闻，便已经渐渐散去，要不然，她们恐怕连家都难回 　　刚回家，秦卿忽然就病了，三十九度八，将近四十度，高烧大概是风雪太大，着凉 　　她这人身体不错，又是医生，手里不缺药，往嘴里塞了两颗药丸，就拥着被子躲到卧室里一躺，蒙头大睡。 　　沈醉白天急着上班，只以为秦卿累了，也没多注意，还是替他们看孩子的保姆隐约觉得不对劲儿，进屋看了一眼，吓得立即给他打了电话。 　　接电话的时候，沈醉正准备带新兵出一个实战任务，听到消息，心里一紧，连军装的扣子都差点儿忘记记，勉强收摄心神，咬咬牙，带着小战士们就上了车 　　那天的任务，实际上只是个小任务，属于武警的活儿，沈醉特意要来算是带着新兵去适应、适应。 　　就是一个在逃的杀人抢劫犯，敲开一户人家的大门，想要借碗水喝，结果，那人家警觉，认出是通缉令上的通缉犯，等人一出门，立即就报了警。 　　闻讯而来的武警正好把人堵在一条小巷子里，可逃犯正好抓住个下水道维修工，手里攥上了人质情况就比较棘手了，而且，这家伙以前在兵工厂干过，会制炸弹，如今他身上就帮着二十公斤的土制炸药…… 　　虽说是地形有些复杂，犯人也是练过的，但实际上，对训练有素的特种兵，这算不上什么大事儿…… 　　不过，几个新兵还是被小脸煞白，不是让任务吓的，纯粹是让沈醉给吓到了，谁都看得出沈教官心情不好，看人的目光都带着煞气，一眯眼，只交代了一句话：“谁手潮掉链子，影响了任务……” 　　后面的话，他没说，可没说比说了还恐怖 　　一群新兵都精神抖擞，一个比一个更猛，不到一分钟，连颗手雷都没让炸了，就把抢劫犯按住，成功解救了人质 　　地方领导们大喜，奔过来就嚷嚷：“还是咱们特种部队的战士们有冲劲儿” 　　一个领导还拍着个脸上画得花里胡哨的小战士笑着夸奖，“小伙子，有能耐，我刚才看你一枪刚刚好击中嫌疑犯的手腕，要不然，他就要投掷手雷了……咱们军人，就是应该兵不血刃的解决战斗” 　　小战士耷拉下脑袋，不敢说话——其实，那会儿沈教官的眼神太渗人，他心里一咯噔，就开了枪，本来大家都没想开枪的，一会儿回去准得写检查——教官说了，狙击手只要开枪，就必须一击毙命 　　不过，就算他要受罚，也是缓期执行，这会儿沈醉没工夫搭理他，完成任务，连衣服都没换，就直接回家。 　　紧赶慢赶地赶回家，一进门，和保姆打了声招呼，几个跨步奔卧室——就看卿卿端端正正地躺在卧在床上，面色潮红，头发有点儿汗湿，根根贴在眼前，正睡得香甜。 　　沈醉的心一抽，轻轻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媳妇的脸颊：滚烫 　　秦卿根本没睡着，脑子里一直嗡嗡的响，浑身难受，咽喉和胃里火烧一样，也不可能睡得踏实。一睁眼，看见沈醉，见他脸上的伪装迷彩还在，一身衣服也没有换，身上的味很重，便勉强笑了笑：“不是还要写报告？去忙你的吧，要不刘队该着急了……别担心家里。” 　　沈醉一勾唇角，俯下身来亲了亲卿卿的鬓角，起身倒杯热水放床边儿，终于还是叹了口气，依依不舍地走人……没错，他得写报告，总结经验教训…… 　　这次因为是新兵第一次实战任务，报告要写详细，事情多，沈醉一直忙到凌晨一点半，活儿还没干完，是刘队看不下去，才把沈醉给赶回家去。 　　回来的时候，沈国手早来了，卿卿还在睡着。 　　沈国手正给她煮黑乎乎的药汤，回头嘱咐沈醉：“这是你老婆，你……哎，你上上心，看着她点儿，我看她老咳嗽呢，千万别伤了肺，落下毛病，就是一辈子的事……” 　　沈醉点头，看了看，水已经喝了，但晚饭没动，坐在床边儿，低头摸了摸卿卿的秀发，她这会儿睡着了，这么碰，也也没醒。 　　沈国手叹了口气：“最近你媳妇事情不断，生孩子再加上研究抗癌灵，还得顾及苏零，精神紧绷，熬得太久了……这是累的。你让她好好睡，别叫她，等她醒了，事儿还多。” 　　沈醉依旧点头，伸手帮卿卿又搭了一条毛毯，掖了掖，伸进手去，小心地给卿卿揉胸口——她一直在压抑地喘息，胸闷，很难受 　　秦卿半夜醒过来，就看见自家男人靠在床头昏睡，借着床头灯的一点儿光晕，他的眼圈青黑，紧紧蹙着眉，一脸的疲态。 　　他也很累了秦卿叹了口气，自己还给他添乱，还是医生呢……咽喉忽然一痒，咳嗽了一声儿，她一惊，怕吵着沈醉，赶紧一手按在咽前的穴位上，稍稍用力，压得自己脸色涨红…… 　　沈醉一个激灵，醒过来，一睁眼见媳妇这般，眼角眉梢间就带了哭笑不得，也有疼惜。一伸手，把媳妇抱起，让她坐在自己腿上，靠住自己胸前，然后小心地帮她捶背顺气，沈醉的手不轻不重，一下儿一下儿的捶着…… 　　不一会儿，秦卿就全身放松，懒洋洋地枕在沈醉的肩头，脸上挂着笑，由着他认认真真地照料自己…… 　　过了好半天，沈醉忽然开口，低声道：“卿卿……卿卿……” 　　“嗯？”沈醉手上的劲道正合适，他体温也暖暖的，呼吸可闻，连那股子火药味儿，竟也变得像冰激凌，甜的很。秦卿很舒服，眯着眼睛，好一会儿才回神儿，应了句。 　　“……没什么，就是想叫你一声。” 　　“嗯。”秦卿笑了，“那你就叫吧，无论你什么时候叫，我都应” 　　沈醉伺候着媳妇喝了药，又去厨房煮了一碗热乎乎的汤面，牛肉面，加了不少的辣椒，细心地端着一口口喂媳妇吃下，然后搂着她睡了一夜秦卿担心传染给他，推了半天，他也不肯走，生着病，秦卿的力气比不上沈醉，也只好由着他了。 　　也许是沈国手的药好，也许是秦卿的身体本来就好，第二天，秦卿一睁眼，就浑身上下都变得舒畅，什么事儿都没了，沈醉也没有沾染上什么感冒病毒，两个人嘻嘻哈哈地吃了早饭，一个去工作，另一个精神抖擞地去上课。 　　也就在家门口，现如今，105第二分院也算是正式‘开张营业’，而且，还是抗癌灵的临床试验点儿，知名度极高，病人更是从开门第一天就没见少过。 　　沈老爷子就很干脆地带着秦卿驻扎在自己的地盘上，教导学生的同时，连带着还能继续‘抗癌灵’的临床试验。 　　只是事情一变多，医生方面的人手就有些不够用，虽然招聘来的不少，但缺口更大，不光缺少医生，连护士都少。 　　最后没办法，沈老爷子就先把他的惠民医院，还有105总院的医生、护士调过来应急，当然，不是白给的，秦卿的药材养殖场要负责给两个医院提供药材。 　　好东西想藏住并不容易。 　　秦卿的药材养殖场中出产的药材，大部分内销，提供给自家医院，也分了一部分给105总院，当然更少不了沈老爷子的份儿。 　　这药草质量如何，药效如何，正经的好中医，好药剂师，一闻就知道好赖，沈老爷子第一次见到货，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一张口就‘霸占’养殖场产量的三分之一……弄得秦卿也是哭笑不得 　　没见到‘货物’之前，沈老爷子还想亲自出马给秦卿做做广告，自己的孙媳妇嘛，挣了钱，还不都是自家的。 　　结果见了货，反而一语不发了，外面有人听说他徒弟做起药材生意，为了拍老爷子的马屁，自然有不少要打听想购买，可谁提这茬儿，老爷子就和谁急，闹的外面不少人以为沈老爷子的小弟子生意做砸了，药材没种好，连一帮沈国手的老兄弟也为他着急，拐弯抹角地探问，还有亲自登门看看药材到底怎么样的。 　　这帮老兄弟亲自跑一趟，沈国手自然拦不住，结果人家一看样品，成色极佳，比市面上那些药效大减的药材不知道强上多少倍，又问了问价钱，居然还不贵…… 　　医生的圈子就那么大，一传十十传百，一下子都知道沈国手家的小弟子是培养药材的一把好手，养殖场到比医院先火了起来，如今想要药材，那得排队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二十四章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中午，今天的阳光还不错，地上的雪花隐约有融化的迹象。 　　秦卿怀里搂着圆滚滚的‘萨摩耶’的抱枕，头搁在窗棱上，望着银霜素裹的大地出神。 　　她微微闭着眼，深吸了口气，用灵液送了两颗金黄色的药丸入口，顿时，一股热流，迅速地被吸入体内，秦卿的身体，宛如空荡荡的海绵一般，拼命地吸收着养分…… 　　“看来……是真有亏损” 　　秦卿吐出口气，用上好的金参制成的养气丹，在一千年后，也许只是大路货，寻常人晚餐后的甜点，可现在，怎么也算价值千金的好东西，比那些‘脑黑金’什么的强了不知多少倍 　　伸了个懒腰，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进入梦乡，进入学习中。 　　最近她的药师学习早就进入中级，比一开始明显地要高了个档次。 　　初级药师学，最多也只是解决这个世界上比较寻常普通的疾病，若是遇上某些绝症，秦卿同样束手无策…… 　　而现在，到达中级药师的等级之后，秦卿却是已经开始进行一些现代暂时无法攻克的疾病的学习了。 　　说实话，这其实让人特别的有成就感，所以，秦卿虽然觉得辛苦，觉得累，但却还是十分的用心，毕竟，她有幸能够学到这些东西，简直是奇迹中的奇迹…… 　　光是自己学习，也未免太浪费了。 　　秦卿一边儿进入虚拟幻境中‘实战练习’，一边儿想着什么时候去挑选一些品格不错的学生，用辅助仪器帮助他们进入梦中学习，虽然以现在的原材料，她最多只能制作个初级试用品，只能让学生们在梦中多出和睡眠时间等长的学习时间，但这也就足够了，几乎等于生命延长了一倍呢。 　　过几天就去阿飞那儿挑材料，制作辅助仪器需要几种珍稀金属，一般人还真弄不到 　　秦卿睡得正香，电话铃声乍响，将她硬生生从虚拟幻境中拖了出来 　　摸出电话一看，号码并不陌生，她认识，是总参部三部，部长的办公室打来的。 　　秦卿一愣，当初她在四局呆过，各部办公室的电话号码都背得很熟。 　　电话一接通，对面就传来一个男人欣喜中带了几分焦虑的声音：“秦卿中校您好，我是虎牙周木成，我听说您的医院新近研制出一种十分有效的抗癌药剂？” 　　秦卿挑眉，居然不是总参来的，呃，虎牙也是直属总参，不过，这消息已经不算新消息了吧。 　　“是的，不过，药物还在临床试验期间，没有大规模生产。” 　　那边儿沉吟良久，才迟疑地道：“请添加一个试验者……我马上把人送到你们医院去。” 　　秦卿当然答应，自家战友的要求，只要可能，她从不拒绝。只是在心底深处，又忍不住叹息，不知道病人是谁？ 　　作为军人，倒在病榻上，和倒在战场上相比，不知道哪一种比较幸福？ 　　总参的动作非常之快，不到三分钟，武直的声音就在医院上空响了起来，秦卿亲自跑出来迎接。 　　宽广的草地上，武直落下，不一会儿，就有一群还穿着作训服的战士把病人推下来，一路送到病房，顺便办理住院手续。 　　周围来来往往的医生、护士，外加病患及其家属，都看的目瞪口呆——这是哪位大佬生病了，居然出动了直十？ 　　秦卿这里也属于军医院，医生们虽然是技术军官，可对直十半点儿都不陌生，直到飞机再一次升空，才抹一把额头的冷汗，各忙各的去。 　　病人是个二十五六的年轻军人，军衔为少校。 　　秦卿亲自给他检查了一遍，肝癌，不过是早期，不觉有些惊讶，虽然她对自己的抗癌灵药剂相当有信心，可是那毕竟是好没有完成临床试验的新药，这个军官虽然罹患癌症，但既然是早期，手术治疗成功的几率非常大，一般情况下，不是应该选择比较保守的治疗方式，哪有上杆子来实验新药的？ 　　就说秦卿现在的临床试验者，全部都是癌症晚期，已经没有希望，只能等死的病人，根本就没有一个症状较轻的，再说，症状很轻的病人，也不能允许人家成为试验者啊 　　这个病人也很配合，秦卿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非常听话，只是一张脸上没有一点儿表情，没有痛苦，没有困惑，没有担忧，当然，也没有乐观开朗。 　　心里多少有点儿好奇，不过，秦卿也没说什么，就是按部就班地安排病人进行身体检查，确定治疗方案罢了。 　　正准备治疗方案，阿飞来了。 　　秦卿一见到风尘仆仆的阿飞同志，不觉大笑：“好长时间没见你，听说是去非洲了？没晒黑嘛。” 　　一整年，阿飞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国内，一直没听说他回来，连国内都闹到天翻地覆了，她孩子都出生了，他也没返家。没想到，今日忽然蹦出来。 　　阿飞笑了笑，在秦卿手边的椅子上落座，他不但没有黑，反而面色变得白皙不少，细皮嫩肉的，很有几分雅痞的风采。 　　“我正想找你。”秦卿给他倒了杯茶水，阿飞喜欢喝茶，而且会喝，秦卿的茶叶都是沈国手准备的，全是名茶好茶，她自己喝浪费，给了阿飞，才不算是明珠投暗。 　　阿飞摊在椅子上，两只手捧着茶杯哈了口气，笑道：“什么事儿？尽管曰。别管是杀人放火，还是抢劫，一定帮你办得妥妥当当” 　　秦卿一巴掌拍阿飞脑袋上面，啐了他一口：“刚离开几年啊，就把党和人民教导你的全扔给狗吃了你要是敢杀人放火，我放得过你，容大妈也得吃了你” 　　阿飞挑眉，嘀咕：“咱们杀人放火还少吗？”他们干的就是杀人放火的活儿，早就不把杀人当回事儿了，到现在为止，他也就只记得第一次开枪，杀了多少人，以后，每一次出任务，他都不敢记，杀戮太多 　　“少贫嘴。”秦卿摇摇头，“跟你说件儿正事儿，我想让你帮我买点儿东西”她一伸手，抓起桌子上一本《中草药词典》，从里面抽出张纸条递给阿飞。 　　阿飞接过去看了看，笑道：“哟，你这是做和催眠有关的东西？有几样不大好找”阿飞如今也是整天和高科技打交道，看了秦卿要的东西，虽然因为科技相差太远，摸不着头脑，可隐隐约约也能猜出一点儿 　　“要是好找，谁还找你？量都不大，你想想办法，尽量便宜点儿，我缺钱。” 　　阿飞点头，四处张望了一下：“是得缺钱，这么大一个医院，听说你还想办成‘慈善医院’？不缺钱就有鬼了。” 　　把自己的事儿交代了，秦卿才想起问：“你来我这儿？有事儿？” 　　阿飞皱了皱眉：“嗯，刚才送来的那个哥们儿，是我朋友的兄弟，所以来看看。” 　　秦卿惊讶：“你朋友？”阿飞的朋友可都不简单，除了羽林的之外，全是军二代，红三代什么的，怪不得这位能让武直亲自接送。 　　“你放心，他的情况并不严重，根本用不着吃我们的抗癌灵，手术治疗痊愈的可能超过百分之八十。” 　　秦卿一句话，阿飞算放了心，欲言又止地瞅了秦卿半天，才苦笑道：“你多费心，他兄弟刚牺牲了，他心里不好受，可能……” 　　“可能没有求生欲望？”秦卿无语，怪不得她总觉得这个病人挺怪，“我虽然是医生，可心理学不熟啊，当年在羽林学的那一点儿，早扔回给教官了” 　　“总之，你要是治好他，你要的东西，我保证你一分钱不花，全部拿到手” 　　这天，秦卿工作到深夜，才回家，她的小姑娘正睡得深沉，她的男人也忙，居然和她前后脚一起回来。 　　秦卿一边儿脱衣服，一边儿直冲浴室，沈醉抢先一步，钻进浴室大门，微笑道：“老婆，我一身汗呢”他挑眉，言下之意——带着这一身的臭汗，你也不能让我上床不是？ 　　秦卿失笑，修长的大腿一伸，抵住浴室的门，随手把外套扔地上，眯起眼，笑道：“我不管……要不咱们一起洗？” 　　这样香艳的好事儿，沈醉只要不傻，就绝对不可能拒绝。 　　浴室特别大，陶瓷的洗澡盆也很大，可是再大，它也是浴池，不是游泳池。 　　沈醉和秦卿都是身段高挑修长的人，两个人挤在一个盆子里，再大的澡盆，也很难不显出拥挤来。 　　水量很足，温差也大，水蒸汽瞬间氤氲了天蓝色的玻璃窗。 　　沈醉一伸手，捞住媳妇，殷勤地帮她洗头，用的是薄荷味的沐浴露。 　　秦卿懒洋洋地靠在他的怀里，枕着他的胳膊，沈醉的动作十分温柔，白色泡沫流过秦卿的眼角时，便小心地帮她抹去。 　　沈醉看着那昏黄灯光下，粉红带着几分慵懒的小脸，蓦然心里就软了下来，积累了一天的疲惫，瞬间烟消云散。 　　沈醉深吸了口气，拥着卿卿就躺了下去，很缠绵地亲吻，只是亲吻。手上的力道放的很轻很轻，温柔地揉搓卿卿的秀发，一点点儿向下，扎扎实实地揉按她酸痛的肌肉。 　　不知道过去多久，热水都变温了，秦卿昏然欲睡。 　　沈醉失笑，抱起自家媳妇，用干爽的毛巾给她擦拭头发，沐浴露也是薄荷味，很清新，卿卿的身体很香很软，沈醉想，怪不得唐一也想要结婚了，结婚真好，有个香香软软的老婆可以名正言顺地抱在怀里，比起抱枕，好了一千一万倍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二十五章 疯子 　　第一百二十五章 疯子 　　今年的冬天真是邪了门的冷。 　　秦卿凌晨冻得把自己裹成一团，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他们有一次出任务，也是冬天，在雪地里，白天折腾了整整十八个小时，晚上扎营的时候，大家伙儿都累坏了。 　　任务期间不能生火，就那么冷的天，一头扎进背袋儿，睡得死沉死沉的。 　　第二天一睁眼，秦卿发现所有人睡得形象全无，自己靠在梦泽的背上，沈教官枕着梦泽胸口，唐一更是整个人扎在沈醉的怀里，阿飞同志的脚丫一直抵在唐一的肚子上…… 　　一夜蜷缩着入睡，第二天竟然不觉得累，反而心满意足。这样的日子，大概永远不会有了。 　　阿飞昨天去了一趟特种研究所，给秦卿要到不少好物，对这些东西，他在行，比容大妈干活都利索。术业有专攻嘛。 　　秦卿早晨放下他得意洋洋来报喜的电话，才从床上爬起，天还未亮，漫天的星光犹在。 　　这些年，也只有在深山郊区，才能见到星星了。秦卿起的早，沈醉起的更早，秦卿睁开眼睛的时候，沈醉已经不在，只有床褥上残留了一点儿余温。 　　煮了鱼给小黑，剁了一碗牛肉给虎子，小花跟苏零走了，少了它，家里居然多了几分冷清，以前它在的时候，秦卿和沈醉都嫌烦，现在不在了，多多少少，竟也有几许留恋。 　　进入卧室，看还在睡的小姑娘，难得，秦卿忽然觉得有些愧疚，别人怀着憧憬生下来的婴儿，总能得到父母无保留的爱。她也爱自己的女儿，可是，她没有时间给她换尿布，没有时间给她喂奶，没有时间抱着她，唱着催眠曲哄她入睡…… 　　女儿的成长，自己还好，她的爸爸，能经历多少？所以说啊，爱这个东西，还真说不清楚 　　秦卿披星戴月地去了医院。 　　医院有规定好的探病时间，可某些人，总是有特权的。重症病房的窗户开着，大片大片的雪花打着旋飞进来。秦卿借着走廊上的灯光，看门前挂着的牌子——‘夏天’很风花雪月的一个名字，不知道他的父母给他起名的时候，是怀着怎样的心情 　　没有了解，就没有发言权，既然答应了阿飞要对这个病人好点儿，秦卿自然要开始了解他，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她是羽林出来的，这一套玩的熟。 　　于是，秦卿就正大光明地靠在窗户旁边，端着热茶，围着围脖，偷听里面的谈话。 　　里面的情形，不大像是探病，有些剑拔弩张。 　　病床前站着个男人，西装笔挺，丰神俊朗，一张脸板正的很，有点儿像大川哥。他手里的烟还剩下半截。秦卿发现，想让烟鬼在医院里戒烟，真是有些困难，他们总是一着急就什么都抛在脑后。 　　就在这时，冰天雪地忽然变成火爆的爆炸现场。 　　那个西装男人一掐烟头，扑过去用力揪起夏天的衣领，一拳捣在他肋下，夏天痛苦的蜷起身体，咬住嘴唇，把溢出嘴边的咳嗽声吞回去。 　　秦卿伸手压了一下心口，呲牙，她都觉得疼的厉害 　　“你跟我说实话说，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他是你亲弟弟，亲生的，不是包*的” 　　夏天还是沉默不语，他的这位‘同伴’终于在他窒息之前放手，开始不停地在病房里踱步，一圈又一圈，他抽光了一整盒烟，烟头扔了一地。 　　夏天才笑了：“小心点儿，麻烦护士到没什么，万一引起火灾，我死了也就算了，要是祸及他人，你心里也不会好受” 　　西装男子的眼睛一瞬间爆发出灼热的火光，能烧死人的那一种 　　夏天的笑容更和煦：“哥，我爱他，你知道” 　　“……你是疯子你们都是疯子”男人渐渐冷静。他过去，帮夏天把窗户关上，风雪被挡在外面，落下厚厚的窗帘，将室外仅有的灯光阻隔，整个病房只有烟上火光闪烁。 　　“我见过的军人多了，可你们，不是军人，是疯子。”男人正了正头上的帽子，开门，低声问道：“……医生，他的病情如何？” 　　秦卿不奇怪对方知道自己存在，自己本来就没想隐藏，“癌症早期，只要及时治疗，危险不大。” 　　那个男人沉默，最后一甩门，离开病房，只交代了一句：“务必让他活着，他家老子娘还等着他养老送终” 　　男人风驰电掣的走了，到最后，秦卿什么都不明白，又好像什么都明白了，她笑着进屋，给病人测血压，测脉搏，很正常。 　　其实这个人虽然心存死志，可根本用不着心理干预治疗，这人很冷静，他的心情，根本没有影响到他的身体，就现在，进行手术都没问题，阿飞是杞人忧天了。 　　“听说你们的新药真的摧毁了癌症？” 　　夏天的眉眼很明亮，他长得好，是那种既男人，又惹人怜惜的美，按照现在某些小女孩儿的说法，就是很有‘虐感’。 　　秦卿看他即使这么问，脸上也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便不知道他是随便问问，还是真的好奇，“是，没看见新闻铺天盖地，总要有几分准头。” 　　“那我参加人体临床试验，也算是为咱们祖国的医疗事业做了贡献吧” 　　“嗯，虽然，我们不缺你一个试验者。” 　　之后就是沉默，秦卿笑眯眯地给夏天做完检查，拿着病历去找沈国手会诊了。 　　病情很明确，按说用不着会诊，可这位病患显然来头不小，他才入院，第二天总参那边儿一连串打过来十好几个电话，都是打给沈国手的，反复叮嘱一定要竭尽全力，保证夏天的生命安全。 　　沈国手都听烦了，秦卿也无语，上面有人，和上面没人，这真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待遇，看看，自从他们研究出抗癌灵之后，就立即通知苏俊峰，让他尽快安排孟轻回家接受治疗，可通知了有小半个月，那个只差一步就迈进鬼门关的孟同志，死活回不来，而这位离死还早的夏同志，就有这么多人盯着、看着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二十六章 英模 　　第一百二十六章 英模 　　天渐渐亮了。 　　医院院子里有一大片空地，竖着两个篮球架子。 　　秦卿远远看见几个身体即将痊愈的癌症患者围着篮球架子正打篮球，还有两个打羽毛球的，虽然乱，可看到病患朝气蓬勃地从病房里走出来，整个医院的医生护士都跟着高兴。 　　另外一边儿，小花园的长椅上，一群穿着病号服的患者围在一起正说故事。 　　秦卿漫步走过去，就看见一个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的小伙子一脚踩在军绿色的长椅上张牙舞爪——“你们是没看见，我见到的那个首长太本事了，人家折个树枝就能河里叉鱼，拿条绳子就能逮到灰狼，拎着棒子就能捉住野兔……” 　　秦卿顿时笑得肚子疼，闹了半天这首长不是当兵的，是个猎户 　　夏天也在，他一个人站在走廊上，身上披着件军大衣。他身量笔直，可秦卿总觉得他有一种蚀骨的疲惫…… 　　有一个小孩立在他身边儿。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嘴上还**呢，目光很纯净，长得小鼻子小脸，一咧嘴，露出一口漂亮的大白牙：“天哥，咱们全军的英模巡讲，是不是得你去啊这一次咱们天哥荣获个人二等功，咱们虎牙集体也二等功，军区领导们都乐得不行呢” 　　秦卿看见夏天的脸色惨白，那小孩儿还是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她便几步走过去，拎着听诊器，板着脸，道：“夏天，你该去做检查了。” 　　小孩儿摸摸脑袋，有些害羞地红了脸，局促地笑笑：“那我先回队，天哥，你也早点儿回来。” 　　“好，路上小心，道儿滑。”夏天点点头，拍拍小孩儿的肩膀，就放他走了。“有烟吗？” 　　秦卿耸肩：“我不吸烟，你也不能吸。” 　　夏天扭过头看，看了秦卿一眼，眼睛里居然隐约流露出一丝笑意：“我认识你，你男人是沈醉沈教官当年，恐怕没有哪个特种兵不认识沈教官的，就算不知道名字，也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我弟弟就特别特别地崇拜他，说他枪打得好，天下第一” 　　秦卿一下子笑了：“那肯定不是现在” 　　现在沈醉不行了，已经是半退隐状态，新一代的年轻特种兵认识他的不多，自家男人最出名的时候，是他二十五六岁的时候，年轻，冷静，聪明，有冲劲儿，本事一流，无论什么时候试训，那都是单兵尖峰中的尖峰 　　“……就是现在，我弟弟也照样崇拜他”夏天叹了口气，“所以，我总有一点儿意难平” 　　想他是十五岁上大学，十九岁拿到光电和电子双学位，又被保送军校读了三年硕士，出来直接进虎牙，就是上尉，不过两年又升了少校，这么本事的人，在自己的亲弟弟心里的地位，竟然还比不上一个陌生人，他能服气嘛 　　可是，谁让他比沈醉小好几岁呢，等他独当一面，沈醉已经过了一生中最志气高昂的时间段儿，很少和兄弟部队较劲比赛了。 　　“我不算一个好军人，我入伍的时候，纯粹是因为前路迷茫，不知道做什么，又因为我弟弟特别喜欢当兵，当时他又是武警，所以，我也就顺着他喜好，随便挑了一条路走……所以说，‘好军人’这三个字，我真不是，我弟弟才算。” 　　夏天既然有心情开口诉说，秦卿自然要安静地倾听，他只要还想倾诉，就是一件儿好事 　　“怎么说呢，我总觉得我弟弟属于那种狂热的爱国主义者，他信奉为国尽忠，死而后已，而我不一样，我没那么高尚，我只是把这当成一份工作，我是军人，所以我是武器，是枪……” 　　夏天的眸子里弥漫着寂寥，嘴角却挂了笑，他似乎也觉得自己说的太多，沉默许久，才压低声音，呢喃：“真奇怪，到了关键时刻，我这武器，竟然比他还要果决，对着亲弟弟开枪，手不抖，心不乱，硬是没有掉链子……就凭这个，他要敬佩的人，一定要变成我这个哥哥才行，要不然，也太对不起我了” 　　“……”秦卿无语。 　　又开始落雪，院子里的患者们在小护士的督促下，嘻嘻哈哈地跑向病房。 　　秦卿弹了弹肩膀的雪花，笑道：“我送你去做检查。”说着，她就上前领路，带夏天去沈国手那儿，本来就是出门逮人的。 　　做完检查，她又把夏天送回病房，看着小护士给他换了新的床带被褥，打开房间通风，夏天人气很高，病房里摆满鲜花，香气扑鼻。 　　按照沈国手制作的治疗方案，他服用抗癌灵的剂量，相比于其他患者减少到三分之一，目前观察，效果还可以，副作用很轻，别的病患吃过药之后，还有一些呕吐反应，可他一点儿事儿都没有，该吃吃，该睡睡，看起来就像个正常人。 　　沈国手觉得这个病例很有价值，应该深入研究，秦卿到认为，那是由于夏天这个人性子坚忍，就算有反应，他也能忍住。 　　把夏天安顿好，秦卿就回了办公室，临走之前，她看见夏天怔怔地看着窗外的雪花出神，隐隐约约听见他说：“可能……死亡，才是最好的止疼药。“ 　　秦卿愣了愣，摇摇头，到底没有说话，她从不是善于使用言语的女人，更不会安慰别人，而且，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可是，以她的观察力，还是很清楚，夏天此人，心志坚定，不是一般人随便说说就能说得通的。 　　回了办公室，秦卿吃了一个苹果，看了会儿书，就打开电脑上网。 　　现在秦卿的工作很顺利，虽然还是忙，有的时候不到三更半夜回不了家，可到不像前一阵子总要连轴转，白天还是能抽出时间休息休息。 　　最近论坛里在炒一个‘小道消息’，说是有人携炸弹与领导人同归于尽，虽说到底没有炸了，可中国居然也有‘恐怖分子’……这还真是挺惊人的消息 　　当日有一市委领导慰问下岗职工，结果被歹徒携炸弹劫持，更要命的是，那歹徒相当的精明，明显受到过严格的军事训练，精通隐蔽技能，狙击手根本无法瞄准目标，第一轮武警攻击一瞬间就被击败，两人重伤，一人被俘。 　　对方就一句话，要市委领导‘偿命’ 　　论坛里分成两派，有人忧心忡忡，把那些搞炸弹的恨入骨髓，这属于正常反应，可居然也有人对炸弹狂相当崇拜，说现如今世道越来越差，早该有人给那帮当权的一点儿教训，让他们知道，老百姓也不好惹 　　秦卿看了，万般滋味在心头 　　世界没有公平，政府腐败无能，有权的只手遮天这都是现实，真正的现实，但是，即使是这样的现实，依旧有人必须去保护，为了千千万万的人，为了大多数老百姓和平幸福的生活 　　如果你去扔炸弹成功了，引得其他人竞相模仿怎么办？那老百姓还有好日子过吗？ 　　秦卿苦笑，那些觉得携炸弹和人同归于尽的是‘英雄’的人，全部脑子有病，他怎么不想想，炸弹一响，会不会波及无辜？重伤的战士无辜不无辜？被俘后又牺牲的士兵，无辜不无辜？ 　　想起刚才那人说夏天立了二等功，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吧 　　当时这事儿闹的相当大，她也有耳闻，听说连一号都给惊动了，因为歹徒声称那是一枚脏弹，一旦爆炸，整个城市至少毁灭一半 　　因为时间紧，任务重，军区直接调了最近的虎牙大队过去支援，羽林也整装待发，不过，时间太短，消息到达的时候，炸弹马上就要爆炸了，羽林的人没赶上。 　　幸亏虎牙那边儿及时解决了战斗——最后发现虚惊一场，那虽然是设计高级的炸弹，却并不是脏弹，假的 　　秦卿摸了摸手指，觉得指尖发痒，任务是完成了。可，虎牙一人牺牲，两人重伤，损失惨重，军区领导们作报告的时候，这只是流于纸面的数据，别人最多表示一下惋惜，反过头，依旧要请功，要宣传，要立了功，受了伤的战士们去巡讲，去作报告 　　以前秦卿在羽林的时候，就怕周队要他们去巡讲，最讨厌自家战友被称为英模，英雄模范，多好的称呼，可真放在自己人身上，就代表受伤，代表流血，代表牺牲 　　好在，羽林遇见这样的情况少，他们执行的任务，大多数都是保密任务，很少有能光明正大地拿出来显摆的，而且，他们不是一般的野战部队，一向是军事技术为第一，其它的都放后，在羽林，一旦出了训练基地，甚至连政治课都没有了。连在其他部队无比重要的政委，都是由周玉这个副队长兼任的。 　　没办法，真要挑选一个文质彬彬的政委，他在羽林也站不住脚啊再说了，羽林这一群人，都是从小培训，个顶个根正苗红，政治过硬，多半是祖宗八代都让查了一个底掉儿，你家里的事儿，领导比你都清楚，政委啊什么的，完全没有存在的必要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三十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三十 　　时光飞逝，年节将近。 　　正好赶上大年三十那一天，阿飞帮秦卿把事儿办妥了。打电话通知她去拿货 　　羽林的特种武器研究所，就建在商贸城的东南角，属于闹市区，当初把地点设定在这种地方，也不知道设计师当初是不是脑子抽筋…… 　　幸亏他们还是有运气的，今天的天气不错，一直以来的大雪终于停了，事实上，要是这风雪再不停，秦卿都要怀疑今年是不是又要闹雪灾 　　“正好，顺便一起去买年货。” 　　沈醉笑眯眯地换上常穿的便装，连孩子一起揣在怀里，开车带着媳妇一起去买年货。 　　按说大年三十才买，确实是有点儿晚了，可谁让这俩人平日里都忙碌地紧，三十这一天能空出假来，已经算是不容易。 　　中国人这些年来，节日越来越多，西方各种各样的节日都传了进来，什么情人节，圣诞节，但是，还是春节的气氛最热闹隆重。 　　大年三十，满大街的东西好像不要钱那样地在抢。沈醉和秦卿，夫妇俩仗着身手灵活，身体健硕，硬是从满满堂堂的人群中里杀出了一条血路。 　　大包小包地拎了一大堆，怀里还抱着一个娃，沈醉立时从翩翩佳公子转换成进城打工的农民工。 　　秦卿刷完卡，一看购物袋，哭笑不得：“用不用买这么多？” 　　“不是只有咱们家的。”沈醉笑道，“如果咱们不想周全些，苏零那家伙今年过年保准连饭都只能在食堂吃。” 　　秦卿笑了，可不是，还有苏零呢，以苏俊峰那个人的性子，别说想不到，就是想到了，肯定也拉不下脸去找苏零一起过年。 　　采买完年货，秦卿就去阿飞那儿拿东西，研究所是在地下三层，上面是个写字楼，还有好几个公司驻扎，全是羽林的‘三产’，既能挣钱，安排退伍老兵，也算是为研究所打掩护的。 　　这地方秦卿不算熟，不过，当特种兵的，无论到多么复杂的地方也迷不了路，地图早在沈醉的脑子里记着，没多长时间，就找到了阿飞存放货物的地点。 　　给保管员看了看证件，一连签了二十分钟的文件，终于把东西拿到手，没办法，阿飞回家过年，根本不在，人家保管员担着责任呢，总不能随随便便让她把东西领走。 　　虽然秦卿列的表挺长，要的东西看着挺多，但是，量不大，也不重，只用一个小型提箱就装满了，秦卿这一次为麻烦自家男人，自己拎手里。 　　“既然出来了，不如逛逛？”沈醉看了看人来人往的大街，笑道。 　　秦卿一挑眉：“拿着这么多东西？你不嫌累赘？” 　　“先让大爷帮咱们看着。”沈醉笑眯眯地看了研究所的保管员一眼。 　　那位六十多岁的大爷笑着摸摸花白的胡须：“去吧，丢不了。”他老人家心明眼亮，一眼就看出来秦卿和沈醉透入骨子里的军人味儿，知道他们平时想逛街也不容易，要不然，这位老爷子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秦卿咬咬牙，有点儿心动：“那……什么时候去看爸妈？” 　　沈醉迟疑了半晌，下定决心：“大不了咱们赶一赶，晚上我家，明天你家，明天晚上能赶回部队就成。” 　　大年三十，于是，夫妻俩就抱着孩子逛大街。 　　小姑娘明显很高兴，穿的暖暖活活的，只露出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滴溜溜乱转，还时不时地冲着沈醉露出无邪的笑容。逗得沈醉两口子的心柔软成一片。 　　抱着小姑娘在商贸城溜达了一圈儿，看见一家西餐厅。 　　沈醉笑道：“去吃西餐？”虽然不大喜欢西餐，可架不住人家西餐厅环境好，和老婆一起吃饭够浪漫啊。 　　秦卿笑了，点头：“行，咱们也附庸风雅一把，装装斯文人。” 　　沈醉搂着媳妇的肩膀往餐厅走，一本正经地道：“怎么能说附庸风雅？你家相公要不是斯文人，那天底下所有的人都是衣冠禽兽了” 　　秦卿咬着嘴唇偷笑，人们都说自己的男人是正经的好男人，但她却挺喜欢这个温文尔雅的好男人偶尔的小促狭，当然，前提是别在除了自己之外的女人面前 　　“咦？”刚上了台阶，秦卿的脚步忽然一顿，用胳膊肘戳了沈醉一下，低声道，“你看，那是谁？” 　　沈醉沿着老婆视线的方向看过去，餐厅里用餐的人很多，一片黑压压的人头，没有看见任何‘通缉令’上的危险人物：“谁？” 　　“记性真差，我说的是那个美女”秦卿又递了个眼神。 　　沈醉一侧眼，和老婆的默契还没有全部丢失，终于从那头长到足踝的秀发里看出端倪，恍然大悟：“是她，明小姐。” 　　其实不是沈醉的记性差，他对明小姐还是挺介怀的，总觉得那女人相当危险，尤其是当自家母亲大人搀和进来，这女人就更危险了，他不可能轻易忘掉，但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复杂，弄得他实在没用工夫去关注尚且达不到警戒线的所谓‘危险人物’…… 　　“哟，有男朋友了？好事儿。”沈醉看见明小姐身边的男子，仔细打量了两眼，脸上的笑意更浓，“世界可真小，这位居然也是熟人。” 　　明小姐还是很休闲的打扮，碎蓝花的修身旗袍，罩着条很复古的披肩，一头乌黑的长发，洗得发亮，只用一根簪子挽起，留下来的头发还是长及臀部。 　　她对面的先生把一身雪白的西装穿的很有型，是个身材很不错的年轻人，相貌更是沈醉熟悉了十好几年的——程昱。 　　“要换一家吗？”秦卿笑道，虽然她并不觉得不好意思，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于和明小姐在一家餐厅共进午餐，她还真没兴趣。 　　不过，程昱到先发现他们了，两个人眼睛一对视，程昱的目光里便露出一分惊奇，还隐约有一点儿惊喜，他低声和明小姐说了句话，然后站起身，有礼地冲秦卿招了招手。 　　沈醉皱眉：“我怎么不记得，你和他正式认识了？” 　　秦卿失笑，媚眼横波，斜了他一眼：“正好，我也不记得。”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二十八章 捣蛋 　　第一百二十八章 捣蛋 　　看到沈醉和秦卿抱着孩子相携而来，明小姐也是一怔，眸子里闪出几分异样，不过，脸上到挂起很客气的笑容，极为温和，少了以往的傲气逼人。 　　或许，是因为程昱在身边？ 　　秦卿失笑，依次和程昱还有明小姐握手。 　　明小姐意外地打量了程昱几眼，“二位认识？” 　　“有几面之缘。”秦卿点点头，应该算认识，还挺有缘，当然，‘有缘’这个词不能跟沈醉说，要不然，他该吃醋了。 　　“我一直想找机会谢谢秦小姐的救命之恩。”程昱诚心诚意地道，“秦小姐救了我，也救了我的祖父，我祖父一直说，要找个机会登门拜访的，没想到，却是我先遇上了，这次秦小姐务必赏脸，让我请您二位吃一顿便饭……” 　　不得不说，程昱这个人收起早年的贵公子的清高之后，还真不讨人厌。虽然他在羽林所有人心里，都属于‘敌对势力’的一员。 　　秦卿摇摇头：“程先生说什么话，我是医生，治病救人，理所当然，我们夫妻时间有限，一会儿还要回家。” 　　明小姐显然不大乐意让他们两个来破坏自己的约会，也不喜欢其他女人抢了自己的风头，应该说，所有的女人都有虚荣心，尤其是对着另外一个漂亮女人的时候…… 　　她端庄地笑了笑，用手扯了一下程昱的衣袖，道：“小昱，今天是大年三十呢” 　　程昱一怔，恍然，苦笑道：“哎呀，过年呢……我这几天都快忙糊涂了，那还真不好打搅秦小姐……” 　　他顿了顿，看了秦卿一眼，“对了，我听说秦小姐打算开办一家私立学校？” 　　“是，中医专科学校。” 　　这不是什么秘密，抗癌灵的广告铺天盖地，沈国手听说她打算自己培养一批医生，就建议干脆开一个学校，现在新闻记者们闻风而动，沈国手稍稍**儿意思，就传扬得人尽皆知了。 　　秦卿算了算自己手头的资金，开学校肯定不够，但她有‘独门手段’，用不着聘请大师，花钱的地方也就在免了学生的学杂费，提供食宿补贴，其实真用不了多少钱。 　　只不过，这么一来，她手里这个辅助仪器，就瞒不住了，容大妈都过来探听消息，说是修改一下能用于羽林训练营的教学工作。 　　秦卿当然知道这东西很重要，她一旦拿出来，肯定会受到关注，可是，她也不担心，像她这样从小就在羽林训练出来的，纯种特种兵，身世清白，档案干净的战士，国家绝不可能怀疑什么，最多觉得羽林还真是出天才，人人都有绝技。 　　所以说，身份很重要，一样重宝，在别人手上，可能惹祸，而在有身份，有背景，有靠山的人手里，那就只能增光添彩。 　　举个例子，比如说原子弹发射密码，掌握在美国总统手里，人人只道寻常，根本不会当一回事儿，可要是攥在了恐怖分子手里，天底下就没几个人能睡个安稳觉了。 　　“手续办好了吗？需不需要帮忙？”程昱笑问。 　　秦卿点头。程昱也莞尔：“也是，有沈大国手在，哪用得着我不过，我们集团到可以为学校赞助一些教学器材，有需要的话，千万别客气……”他们程家名下产业很多，医药行业这类吸金产业更是不少。 　　“那可谢谢程先生……”秦卿没当回事儿，纯粹以为程昱是随口说说而已，他们学校的教学器材借用105的就成，用不着麻烦别人。 　　可是，程昱却是真的很热情——“先别谢，我也有件事儿想麻烦秦小姐，105医院的抗癌灵如果上市，希望秦小姐考虑和我们程氏名下的医药公司……” 　　两个人说的热火朝天，沈醉不在意，他早就习惯了安静，一杯茶水坐一下午都没问题，明小姐就有点儿不自在了，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她已经去洗手间补过两次妆。 　　这时，被秦卿抱在怀里的小姑娘忽然吱吱呀呀地伸手抓她妈**头发。 　　大家的视线，一瞬间全部落在小娃娃身上。 　　秦卿慈爱地低头，亲了宝贝女儿一口，笑道：“怎么了？想干什么？” 　　新生命总是最纯白柔软的，不光她的父母本能地喜爱她，就连程昱的目光，都隐约带了几分羡慕。 　　明小姐目光闪烁，看着口水直流的小婴儿，眸子里闪过一抹厌恶，脸上却露出有礼的微笑：“秦小姐的女儿？长得可真可爱。”说着，她便迟疑地伸出手，作势想要摸摸小姑娘的脸蛋，“叫什么名字？” 　　其实小孩子是这个世界上最敏感的小东西，他们年纪再小，他们的眼睛也明亮，甚至能凭借着本能地知道，谁对他们真心实意，是真的喜爱，谁的心眼里隐藏着虚伪。 　　于是，明小姐杯具了。 　　她刚往前一凑，小姑娘就嫌弃地一挥手，一巴掌拍在明小姐的头上，嫩白的小手一把揪住那一头如水的长发，使劲拉扯。 　　“哎呦”明小姐顿时花容惨淡，金镶玉的簪子落地。 　　秦卿手明眼快，一手抱孩子，另一只手伸出去，稳稳当当地接住，哭笑不得地把簪子放在桌子上，推过去。 　　沈醉也不能安安稳稳地看戏，赶紧过来哄孩子，可是这小家伙跟她爹一样，倔脾气，手攥得牢牢的，无论她爹怎么哄，就是坚定不移。 　　明小姐气得浑身打颤，伸手就抓住小姑娘的手，一用力，想要掰开，可这孩子一点儿不像一丁点儿大的小婴儿，力气大的很，死活不撒手，她再一用力，小姑娘就扯开嗓子嚎啕大哭，惹得西餐馆里的客人们全都指指点点地看过来。 　　秦卿无语，可就算她舍得对宝贝闺女用一点儿手段，闺女她爹也不干，而且，她要真动了女儿一根汗毛，回去之后能被沈家老小，连带着秦家，周家几位长辈给剁碎了 　　几个大人一下子束手无策，相对傻眼。 　　最后秦卿见明小姐疼的，一张俏脸扭曲，双目含泪，恨恨地瞪了调皮丫头一眼，嘴角抽搐地道：“真是对不住，明小姐，孩子不懂事，你别和她一般计较……要不然，我帮您削下一截头发来？您再去美发店整理一下发型好了。” 　　秦卿是真不好意思，人家一头秀发留到现在容易吗？让这小丫头揪住不撒手，眼看着好几根发丝落地了。可是，大人们再着急，生气，上火……也不能真和一个刚满三个月的，什么都不懂的小婴儿计较，不是？ 　　明小姐咬牙切齿，又坚持了十几分钟，最后看小丫头的耐性比大人高的多，也只好妥协。 　　秦卿松了口气，抽出军刀，看到漆黑的军刀，明小姐的脸色煞白，张张嘴，很想说我自己来，可她的脑袋在人家闺女手里，她根本动不了，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秦卿一挥手，秀发脱落。 　　秦卿这一刀刚下去，那小姑娘居然也撒了手，乐呵呵地把头发扔开，趴在母亲的肩膀上，自顾自地玩秦卿的围脖。 　　看着落在地上的发丝，明小姐眼泪打了好几个转，心里发苦，这还是第一次，她在外人面前，还是两个很不错的男人面前失态。 　　其实，小婴儿的爪子能揪住多少头发？秦卿的手又很利索，眼睛看得也准，虽然不会美发，美学修为却算得上好了，所以，明小姐只是稍微掉了几根头发而已，并没有影响外表的完美 　　不过，心理打击有点儿过头 　　咬了咬牙，脸色铁青地站起身，明小姐勉强保持风度：“对不起，我要去整一整头发，先告辞了。” 　　说完，她的一双眼睛就直直地看着程昱，程昱当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以程昱的君子风度，也不可能让自己的约会对象一个人离去，便歉意地对秦卿道：“秦小姐，我们就不打扰你们夫妻约会了，以后有空，请一定给我一个做东的机会。” 　　“好，没问题。”秦卿亲手把桌子上的发簪递过去，明小姐面色铁青地接手。 　　一直离开西餐厅的大门，明小姐回头看相携而坐的那一对夫妻，脸上的神色依旧不大好，程昱笑着给她打开车门，“你别和孩子置气，她懂什么？” 　　明小姐勉强笑了笑，点头：“我不生气，两个当兵的生出来的孩子，粗鲁些很正常” 　　程昱一愣，这话里面可是充斥着对军人的不屑一顾，不觉皱眉，他实在没想到有财有貌，出身名门，又有千金小姐气质的明家幺女，竟然这么小肚鸡肠 　　对于军人，程昱并不了解，他的人生规划里也没有从军这一条路，可是，至少他还明白，任何一个职业都有其价值，尤其是军人，你可以不去尊敬，但绝不应该鄙视 　　不过，以程昱的脾气，并不会和她多说什么。 　　明小姐拿出镜子和梳子，皱着眉，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打理头发，怎么梳，还是觉得很别扭：“麻烦，去水天一方，我的头发要彻彻底底做一次护理才行，怎么闻着有一股刺鼻的枪油味儿，难闻死了，那两口子不会没给孩子洗澡吧？”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二十九章 踢馆 　　第一百二十九章 踢馆 　　程昱的眉头一锁，声音放得很轻：“我到觉得，你身上的香水味太浓了……” 　　明小姐的身体一僵，用手整理了一下衣襟，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懊恼，她受过严苛的礼仪训练，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失态过，可是，面对沈醉……她却真觉得非常别扭。 　　以前母亲和卢良云伯母一心要她嫁入沈家，她虽然有点儿不耐烦，不大喜欢当兵的…… 　　可当她见到沈醉之后，想法就变得不一样，那个男人温文尔雅，一身贵气，和自己站在一起，谁能不说一句金童yu女？ 　　她这样家世的女人，想找个门当户对还合眼的男人也不容易，既然母亲喜欢，卢伯母也欣赏她，那她嫁入沈家，以后的生活肯定会过得不错 　　身为明家的千金，她其实从来只想自己愿意不愿意屈就于别人，而没有想过，会有男人不喜欢她 　　这到也并不算明小姐自恃过高，实在是人家有自傲的本钱，她人漂亮，家世好，有才学，还有一种独特的魅力，遇见的男人，很少有不喜欢她的。 　　可以说，沈醉给了她人生第一次新鲜感觉——挫败感 　　一开始，明家的小姐还真没把这当一回事儿，甚至觉得，秦卿也不过只是沈醉的一场经历，游戏而已，她根本没打算放下架子去和秦卿抢男人，她丢不起人 　　万万没有想到，她本来已经下定决心要嫁入沈家，一转眼就听说沈家公子娶了那个完全没有背景的女人…… 　　那个女人，甚至父母离异，根本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那样家庭出来的女人，也配做‘名门’沈家的孙媳妇吗？ 　　明家的千金小姐，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被‘侮辱’了 　　可那又如何，她不是疯子，不会做有辱门楣的事，生了气，郁闷一阵，也就罢了，她身边儿又不缺男人，有的是比沈醉出身不差，才学不差的男人等着她来挑 　　但今天在这里看见沈醉和秦卿抱着孩子站在一起，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小心眼儿了。 　　明小姐看了程昱一眼，脸色不大好看：“你最好还是离那群当兵的远一些……那群人和咱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 　　程昱沉默。这一对儿出来约会的青年男女并不愉快，这边儿夫妻两个就舒服多了。 　　沈醉叫了一杯热巧克力，递给秦卿，自己喝黑咖啡。 　　秦卿笑了笑，她以前喜欢喝冷的巧克力，不喜欢喝热的，因为特别喜爱那种粘稠的，仿佛能让人窒息的刺激感，可后来慢慢的，她换了口味儿，忽然就开始喜欢喝热巧克力。 　　王露告诉她，那是因为，她尝到了幸福的滋味，喜欢热巧克力的女人，大都很幸福。 　　小姑娘笑眯眯地去抓母亲的脸，把满嘴的口水抹在了秦卿崭新的衣服上。 　　“你个小调皮鬼，和谁学的，就会捣乱” 　　秦卿拿了块儿餐巾纸，给女儿擦擦嘴角的口水，恶狠狠地抓着一双小嫩手一阵摇晃。 　　小丫头还以为妈妈在和她玩闹，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 　　沈醉忽然感到，这个午后，在西餐厅小小的角落里，阳光明媚的迷人，金黄色毛茸茸的一团，飘飘乎乎的，细软而温暖——年轻的母亲，脸上扬着笑，眼中闪着光，小小的稚儿，笑起来灿烂夺目，有一瞬间，沈醉觉得，自己所有的快乐，都在这里了 　　“看什么？” 　　秦卿勾起唇，把自己的宝贝女儿搁在她爸爸的怀里，自己也坐过去，将黑咖啡推到一旁，和男人分享同一杯热巧克力，既然代表幸福，那就一起喝吧。 　　幸亏这俩人今天都没穿军装，要不然，万一让督查抓住，这俩羽林精英，恐怕要沦为笑柄了 　　稍微坐了一下，沈醉便携着媳妇女儿起身：“走吧，拿东西回家，再不回去，我看小苗苗要哭了。” 　　最近夫妇两个都忙得团团转，谁也顾不上苗苗丫头，那丫头前几天才打电话来抱怨，说想秦卿了，秦卿不用看，也能想象小丫头撅着嘴不高兴的模样。 　　结果，刚站起身，秦卿的手机响了—— 　　“大事不好，秦医生，你快回医院，有人踢馆” 　　秦卿皱眉，听见对面一片嘈杂，把手机拿的远一点儿，揉了揉耳朵，才又放回去：“怎么回事儿？什么踢馆？说清楚。” 　　她认出电话里的是他们医院的护士长。 　　“有一队武警找上门来……哎呦，离远点儿，离远点儿，你们别跟着起哄，小心受伤……” 　　电话里全是杂声，秦卿咬牙，按了手机，双手一拍桌子，皱眉道：“我得回去……你怎么办？自己带闺女回家？” 　　沈醉也挺紧张，想了想：“我送你，开车比较快。” 　　他一个人回家也没意思，虽然挺对不起爸妈和小苗苗的，那几位或是为了自己的闺女，或是为了自己的媳妇，已经等了很久，但医院出事儿，他也不放心。 　　连寄存在特种研究所的东西都没有拿，夫妇两个开车，市区市郊一口气没减速，直冲回医院，不过，即使如此，到医院的时候，天色也不早了，夕阳西下，整个医院已经恢复了宁静，并没有大规模械斗的迹象。 　　秦卿愣了愣，一路和医生护士们打招呼，才进大门，就看见才年过三十，却盘着头，打扮的相当老气的护士长冲过来，拽起她就往重症病房跑：“你快看看吧，那个什么夏天，让人打了一身的伤，偏偏他还不许人治疗……我让人给了两针镇定剂，现在刚安生下来。” 　　病房门前，秦卿曾经见过一面的那位西装男子，抱头坐在长椅上，周围的护士和医生，看他的目光，都带着刺儿 　　秦卿脚步稍稍一顿，就推门进屋。 　　夏天一脸苍白地倒在病床上，秦卿先给他把脉，又翻了翻他的眼皮，才松了口气——状态比较稳定，就算挨打，估计也没被伤到要害也是，那些武警们，下手的时候，应该还是挺有准头的，总不能真把人打死。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三十章 小心眼儿 　　第一百三十章 小心眼儿 　　“哎，今天可是年三十，这算什么事儿” 　　护士长叹了口气，咬牙切齿地瞪了床上的病人，和门口戳着的‘木头’一眼，接过秦卿怀里的小姑娘，摇头晃脑地转身走人。“秦医生，你也别管，让他们闹去” 　　此时病房中一片狼藉，还有两个小护士在打扫碎裂了一地的玻璃碴子，换新的窗帘，新的暖水瓶，至于满地被踩成乱七八糟的各色花卉，只能零落成泥碾作尘，扔进花园当肥料。 　　沈醉立在门口，给病房前的西装男子递了一颗烟，才转头和自家媳妇低语：“昨天才开了会，听说各部门联动，务必要把炸弹来源查清楚……” 　　“那颗炸弹设计的非常精妙，连我们的精英拆弹专家都唬住了，事实上，只要添入放射物质，那颗炸弹，完全能当高精度的脏弹用……” 　　这事儿已经上了内参，以屋子里诸位的级别，到用不着严格保密 　　“闹大了……”秦卿眉心一跳。都是当兵的，夏天做的又不属于秘密任务，一点儿风吹草动，人尽皆知，听说武警那边儿这一次损兵折将，都急得眼珠子通红，会打上门来，到也不是不能理解…… 　　“是，刘队他们明年的演习计划，大概会向这方面倾斜。” 　　秦卿苦笑，上面也是给吓到了，这一次幸亏是假的，万一要是真的呢这可是首都，是京城，一旦脏弹爆炸，京师安危无法保证，全国都有可能动乱，无论是谁，都负不起责任 　　两个人正低语，哐当一声输液瓶子落地，架子倒塌。 　　秦卿吓了一跳，一回头，就看见病床上的夏天猛然坐起来，手背上鲜血喷流，目光发直，显然是做了噩梦。 　　同一时间，门外那个西装男子蹭一下钻进屋，跑到床前，面上带着惶急之色…… 　　这两个人一对眼，就都怔住，一时间，整个病房安静地落针可闻。 　　秦卿皱了皱眉，握着听诊器，打算去给夏天再做一次检查，也要把错位的针头拔出来重新输液才是。沈醉一把抓住，将媳妇拉倒身边儿，笑道：“等等再说，让这哥俩说说话。” 　　夏天的大哥夏宇，秦卿最近一段时间也向阿飞打听过，那帮子公子哥儿，也就阿飞熟悉。 　　不是个简单人物，未成年就自己出门做生意，除了人脉关系之外，几乎没靠家里，才几年的工夫，开了三家珠宝公司，还有好几家工厂，听说在海外都有不少投资，甚至涉及矿产行业，人很精明，也疼爱他的两个弟弟，据说，夏天和弟弟夏云的零用钱，都不是父母给，而是他这位大哥出。 　　既然三兄弟关系好，至少不用担心做哥哥的把弟弟给宰了 　　“你想怎么样……杀了小云还不够，还想着赶尽杀绝？郑樵他们被警备区的人带走了，你高兴了？” 　　夏天的脸色，一瞬间白的像刚从棺材里扒出来的。 　　秦卿也没想到夏宇居然说这种话，手一紧，捏住沈醉的胳膊。 　　病房里的气氛越来越古怪，夏宇的脸色也不大好，秦卿仔细看了看他的眼睛，里面光芒闪烁，显然，他也不是不后悔……刚才只是气坏了，本身又不是那种习惯隐忍的男人，一张嘴就说错了话。 　　秦卿挑挑眉，算了，自己递一个台阶吧，要不然，这俩再打起来，那可热闹……深吸了口气道：“兄弟俩，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来，都消消气，夏先生，您先坐下，要不，我给二位倒杯茶？” 　　“……秦医生，这是我的家务事，用不着您费心” 　　夏天一脸煞白，眼睛通红，随手就把手背上的针头拽下来，扔到桌子上，一把把秦卿推开，瞪着夏宇，一字一顿地道，“你放心，我马上给警备区打电话，要是郑樵掉一根汗毛，我给他偿命” 　　“你说什么”夏宇的火气一下子就冒上来，脸色涨红，“你还敢跟我顶嘴” 　　两兄弟剑拔弩张，跟斗鸡似的…… 　　秦卿愣了半晌，哭笑不得，转身拉起丈夫就往外走，看孩子去得了，大过年的，以为什么好事儿呢，谁都想搀和 　　再说，既然还能吵架，大概是真没事儿，吵架有利于身心健康，总比半死不活的强，既然还有力气打架吵架，一时半会儿就死不了，用不着她来操心 　　出了病房大门，秦卿招招手，叫了两个护士过来：“守住门，里面就是天翻地覆，只要人没死，你们俩就别进去，不过，等闹完了，当大哥的出来之后别忘了跟那位大老板算账，损坏了多少东西，报价十倍，让他赔偿，反正人家不差那点儿钱……” 　　沈醉听了失笑，第一次发现，自家这位亲密战友，心爱的老婆，女儿的亲娘，竟然是个小心眼的小女人 　　出了大门，天色已晚，就算赶回家，这个年也已经过了。 　　秦卿怀里抱着孩子，和沈醉对视一眼，莞尔：“回家吧。” 　　冬日里难得的艳阳高照，是个好天。 　　天蓝色的窗帘开着，窗外是白茫茫的一片，洁白的雪，在阳光下看来，散发着五颜六色的霞彩。 　　夏天艰难地举了举手，指了下桌子上的保温杯，俏皮可亲的白衣天使露出个灿烂的笑容来：“不好意思，秦医生规定了，服药期间要限量饮水，您权且忍忍吧。” 　　此时，夏天四肢都被打了石膏……据说，是秦医生觉得他太好动，担心他撕裂胳膊上的伤，为了保险起见，决定还是做的稳妥一点儿…… 　　可不是好动吗？在病床上都有本事和别人打群架 　　小护士替夏天掖了掖被子，笑得和蔼可亲，特别‘慈祥’：“所有接受治疗的癌症患者，我们秦医生可只给您开了专门的药方，还特意交代，要亲自给您用银针针灸，来排毒呢……” 　　夏天一怔，刚想问什么，就看见秦医生施施然进门，人家是美女，风姿绰约，哪怕简单的白大褂，人家也能穿出盛装的风采…… 　　就是手里捧着的九根长短不一的针，让人看得脑皮发麻，再加上美人脸上的笑容，夏天顿时花容惨淡…… 　　“小宋，我药给夏少校喝了，小心一点儿，药很贵的，千万不能洒了，还有，要一口气喝完，如果不能一口气喝完的话，药效会变得不好，那就只能再喝一次了。” 　　“哎，秦医生放心。” 　　小护士忒温柔地扶起夏天，捧着药碗，一直送到他嘴边儿，夏天额头上冷汗淋漓，可是经过昨天一连三次的喝药经历，他一句话不敢多说，一狠心，咬咬牙，张口就咕咚咕咚往肚子里灌。 　　就在药汁越来越少，还有一点儿的时候，秦卿忽然一针扎在他小腹上—— 　　“啊……”夏天疼的全身一哆嗦，一口药汁喷出去，小护士显然早有准备，轻飘飘后退一步，忒惋惜地看着洒在地上的黑乎乎的药汁，“哎，可惜了，不过没关系，夏少校，我再给您去熬一碗，您放心吧，我一点儿都不嫌麻烦，反正熬药的钱，是您大哥掏” 　　“……这只有这个……能让人安慰了。” 　　夏天咕哝：“魔鬼……” 　　秦卿又落一针，疼的夏天全身发颤，才好声好气地笑问：“你说什么？” 　　“我说……我记住你了” 　　“原来，夏少校这么舍不得我，那好，以后啊，您就多来几次，让我多给尽尽心，反正我扎针也不费什么事儿，您只要给钱，给您扎几针都成，一定让您好好过过瘾。”秦卿脸上浮现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我听说，秦医生这家医院，是慈善医院，收费很少，现在看来，应该是宰人医院吧……” 　　“那要看对象了，像夏少校如此年少有为的青年才俊，我要是不多收钱，岂不是很对不起您的身份？” 　　“中校同志，您的身份比我高……挣得钱，也比我多……” 　　“可我没有一个愿意为我花钱的好哥哥。” 　　“……”夏天咬牙，“我记得，我这是工伤，应该公费医疗吧……” 　　秦卿笑得更灿烂，“我为你专门开的药方，还有施针，都属于特别服务，可不能算在部队‘福利’里的，您得自掏腰包，不过您不用担心，账单会和您的兄长大人算 　　夏天无语了。 　　秦卿给他施针完毕，把针收好，递给小护士拿去消毒，笑盈盈转身。 　　小护士细心体贴地给夏天盖好被子，同情地叹了口气，道：“夏少校，希望您以后要吸取教训，对别人客气一点儿，尤其是，当您的‘生杀大权’，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时候。” 　　“……我明白了。” 　　夏天是真明白了，女人惹不得 　　秦卿推开病房大门，就被沈醉一把拉到怀里…… 　　“干什么？你穿着军装呢”秦卿一怔，哭笑不得地拍开沈醉的手，“沈教官，小心被你的兵看见，你难做人” 　　沈醉修长的剑眉一动，瞪了屋子里躺在床上挺尸的夏天一眼：“媳妇，你以后离那家伙远些……” 　　秦卿顿时大乐，闹了半天是吃病人的醋 　　“好，听你的，我炖了飞龙汤，走吧，去我办公室，拿给你喝。”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三十一章 浮想 　　第一百三十一章 浮想 　　秦卿把早就煮好，搁在保温瓶里的飞龙汤倒出来，汤已经有点儿凉了，但香味浓郁，鲜美的很。 　　沈醉则一进屋，就扒下那一身汗臭的作训服，冲卫生间里洗战斗澡。没办法，昨晚上潜伏隐蔽训练，他带队在泥地里折腾了一宿。今天急匆匆赶来与媳妇相会，还来不及收拾呢 　　时间很短，沈醉速度绝对快，出来时，他就打着赤膊，露出细密漂亮的上半身肌肉，美色迷人，秦卿眯着眼扫了两眼，又两眼，才扯了衣服扔过去，笑道：“赶紧穿上小心伤风。” 　　年节刚过，外面还在落雪，风也大，就算是在医院，该生病也照样要生病的，哪怕是沈醉，一样是肉体凡躯，不是钢筋铁骨。 　　沈醉笑了：“媳妇是担心你家相公，把你的小护士们迷得找不着北吧。” 　　“胆儿肥了？敢调侃本姑娘”秦卿一个飞扑，过去吊自家男人脖子上。 　　她身上有功夫，就是这么吊着，也腰板笔直，沈醉只用一只手扶着媳妇的纤腰，惬意地往椅子上一歪，另一只手把飞龙汤端起。 　　夫妇两个笑眯眯腻在一块儿分享美食，时不时有医生闻见香味探头探脑。 　　“我早上刚给孙俊峰去了个电话，他说孟轻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让我把药给他，他负责想办法送到小孟手里……” 　　秦卿叹了口气，忽然觉得鲜美的汤汁也变得没有滋味：“如果不经过检查，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用药，那是癌症，不是感冒，更不可能随便吃几片阿司匹林就能好……”抗癌灵只是初级产品，尚带有一定的危险性，随便吃，说不定会吃死人 　　沈醉沉默：“苏俊峰也很担心，他一直在想办法……” 　　是啊，一直想办法，听说苏俊峰现在整日火冒三丈，天天和人吵架，连过年都是在办公室里过的，还闹得他一干手下跟着一起过不安生…… 　　孟轻还有一个儿子呢，他儿子才那么一点儿，孟和平，小名阳阳，充满了阳光和美好的名字，代表父辈最热切的期盼……可是，孟轻这个当爹的若死了，这稚儿还真能尽情地去享受阳光与和平吗？ 　　他们当军人的，尤其是总在第一线的特种兵，一直生活在永无止尽的危险当中，但是说实话，再危险，也比孟轻、比苏俊涛他们那些人要好过的多，至少，他们一转头，就能看见志同道合的战友，至少，他们的背后，永远不用担心忽来的暗枪。 　　秦卿一口一口地喝着汤，脑子里浮想联翩，莫名地出现许多许多的人头，有的熟悉，有的陌生…… 　　真是奇怪，明明是光明比黑暗更吸引人，哪怕是十恶不赦的罪人，也只会喜欢干净漂亮的东西，不会喜欢污秽，喜欢肮脏，可这世间的罪恶，怎么就永远都难以清除干净呢 　　他们当兵的，想要让所以武器被扔在仓库里蒙尘，恐怕只能在梦中了。 　　沈醉和秦卿一样，也许真的都老了，一闲下来，脑海中就会开始浮想联翩，以往埋藏在内心深处的记忆和脆弱，会一股脑涌上心头。 　　他在羽林，已经有近二十年，比卿卿更长，他遇见的死亡，更是数不胜数，到如今，那些牺牲的战友们，很多容颜已经模糊，只夜深人静时，偶尔会入梦来……一个又一个，活生生的，会打闹，能说笑，各具个性的人，一转眼，就凋零消逝，不复存在。 　　“还记得吗？当初就因为你赞了我一句，说沈教官的枪法天下第一，太帅了。梦泽那小子就整夜整夜地窝在靶场，枪上吊着砖头练习，白天的功课还不能落下……” 　　“当然记得，那年春训，梦泽射击拿了一等奖呢。” 　　“是啊，不拿才有鬼，我陪着他整整练了两个半月，不但要亲自下场教学，还要哄着他好吃好喝，给他加衣服，注意他别着了凉，晚上他睡觉，我还得给他热敷，给他按摩，制定第二天的教学计划，那两个半月，他瘦了十斤，我瘦了二十斤” 　　秦卿莞尔。沈醉也是满脸感慨，想笑，却又心酸得很。 　　他辛辛苦苦，耗尽心血教导出来的军人，把一切精力都用在他们身上，心疼他们入骨，可每一次出任务，总是有人掉队，有人再也回不来 　　一次又一次，直到面对死亡，已经麻木 　　“卿卿，你好好做医生，济世救人，这是功德无量的事儿” 　　“嗯，我知道。”秦卿微笑，是啊，她一个手染鲜血的军人，从得到药师传承的那一瞬间开始，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做一名医生，好医生，下定决心，一定不能让自己的好运白费……其实，一开始也并不是为了多么伟大的理由，仅仅为了，让那些悲伤和绝望，能够少上一点儿，于自己来说，也是聊作安慰 　　一碗汤还没喝完，夏宇忽然来了。 　　这一次，他没有直接去和他的弟弟吵架，而是冲来见秦卿。 　　“拜托，秦医生，请您帮夏天把那一身石膏卸了，求求你了。” 　　秦卿惊讶地挑眉：“哟，这会儿开始念兄弟情？不和你弟弟吵了？” 　　“不是。”夏宇揉了揉眉心，双目微红，“……秦医生，我母亲她……她知道夏天生病了。” 　　夏天罹患癌症的事儿，夏云牺牲的事儿，夏宇一直没有和家里的母亲说，连他父亲，都动用了关系，努力将这件事儿遮盖住。 　　“我母亲她身体不好，我不想吓到她” 　　夏宇三兄弟的母亲，生夏天和夏云这对双胞胎时，很不容易，毕竟是两个孩子，他们母亲身体又不是很好，从怀孕就战战兢兢，几乎住在医院没有回家，最后平安生下一对大胖小子，一家人都松了一口气，当**，更是把这对儿孩子爱如至宝。 　　如果说，夏宇是长兄，他是被当做继承人来教养，严父严母，那两个小儿子，便是金娇玉贵地养起来的，从小到大，哪怕是感冒着凉，那也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件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三十二章 学校 　　第一百三十二章 学校 　　秦卿叹了口气，也只有赶紧让护士去把夏天打理妥当，让他干净利索地去见母亲。 　　夏天的母亲是个很和蔼的老太太，穿着打扮时髦，快六十岁的人，却和四十岁一样，说话斯文有礼，对医生们都很客气。 　　秦卿站在病房门前，看脸上带着几分忧容，却努力微笑的母亲，亲手给自己的儿子配上求来的护身符。 　　两个护身符，都用红色的袋子装着，很精致。 　　“这是我找上师开过光的，你一个，小云一个。”母亲扶着夏天坐起来，倚靠在柔软的枕头上，“你这孩子，生病也不跟妈说，要不是你大哥在书房里和你爸爸吵架，让我正好听见，你是不是准备一直瞒着妈……” 　　夏宇在母亲面前一向乖巧，这会儿老老实实地低着头，一语不发。 　　夏天勉强提起精神，笑道：“又不是什么大事儿，医生说，吃几个月的药就能好了，妈，你别担心。” 　　话虽如此，可又怎么可能不担心 　　夏母絮絮叨叨地说了很久，多是抚慰，也有责备，责备夏天总不回家，责备夏云半个多月没有音信…… 　　然后就是聊天，谁谁家的孩子早就结了婚，连孙子都有俩，他们兄弟却连相亲的时间都空不出来，还说最近他们爸爸不服老，居然去报了个老年大学的艺术班学绘画，整天在书房里挥毫泼墨， 今年又有什么样的衣服流行，昨天参加了哪个慈善晚会…… 　　夏天一直笑，夏宇的眼泪就噼里啪啦地往地上落。 　　秦卿看得心酸…… 　　直到晚上，探病时间过了，秦卿才把夏妈妈送走，人走的时候，夏天一直站在窗户前目送，良久，才道：“我妈妈……不知道能不能谅解？” 　　秦卿没有说话——她不觉得夏天做的是错的，为了天下所有的妈妈，他们披上了那一身橄榄绿，就应该守护这一切……可是，这些话，她永远无法开口，对一个失去心爱儿子的母亲说 　　“谢谢你这些天所做的，你对我的帮助，已经超过一名医生应该做的了……” 　　夏天不傻，这些日子，秦卿一直想尽办法把他从深渊里拽出来，想尽办法给他阳光，想尽办法让他忘记悲痛，虽然手段用的，稍微凌厉了一些…… 　　秦卿摇头：“不用道谢，我不只是医生” 　　她不只是医生，还是军人，是军属，天然就会怜惜和她怀着同样梦想的人。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无波，秦卿开始制作她所需要的辅助仪器，这并不容易，虽然她的手很灵活，动手的能力也强，辅助仪器也并不算复杂，但还是一次又一次失败。 　　所有的失败，都让秦卿一笔一笔地记录在册，下一回，便有所改进，她的耐性十足，有耐性，是所有羽林人共同的特点，无论是天生的，还是后天锻炼的。 　　当秦卿终于手工制作出一件样品，并且连同设计图纸一起寄给容大妈让他老人家帮忙批量生产的时候，学校的审批也下来了，没有多少波折。 　　沈国手担任校长，并且亲自出马教学，他那一帮老友全都接受邀请，做了教授，有时间的，多多少少答应开几堂课……可以说，虽然这所中医学校还没有建成，但在圈子里的知名度，几乎比中医大学堂还要高了，毕竟，中医大学堂也没本事请我们的沈国手任校长，也没本事邀请到那么多国家级大师授课。 　　秦卿一开始也没有想到，一说起教书育人，沈国手竟然如此支持，那些大国手们也连课时费都不用她出…… 　　本来她只是想帮自己医院培训些医生，所谓学校，规模也就跟培训班差不多，之所以要去审批，纯粹担心麻烦，没想到，沈国手知道之后，只说了一句——要做，就做好，那一群老头子一个个都退休在家里带徒弟，人都懒了，找个地方让他们活动活动，省得技艺生疏，也是好事儿 　　于是，在学校的问题上，沈国手总揽全局，秦卿反而被排除在外，什么都不用做了 　　看沈国手这般上心，秦卿真是挺意外，不过，在她心里，这些教授们只是锦上添花，她主要依靠的，还得是辅助仪器入梦教学……培养一个医生，尤其是好医生，如果不使用这些手段，可不是短时间能够成功的 　　有了沈国手出马，手续自然办得极为顺利，教育局，民政局一路红灯，特事特办，结果，等审批下来，秦卿才发现，校址还没有选 　　以前就想在医院旁边圈一块儿地，简单盖几座房子就可以了，毕竟，学校教学质量的好坏，也不是看有没有高楼大厦，但沈国手和这一群知名度极高的国手们加进来，学校的修建，可就不好随随便便，怎么也要像回事儿才是。 　　按照沈国手的意思，既然是学校，当然是建在大学城附近合适些，学生们生活也方便，不过，京城的地价儿太高，特别好的地段儿秦卿这会儿可买不起。 　　抗癌灵还没有开始大批量生产，来医院看病的很大一部分病患又属于需要减免医药费的行列，花钱比挣钱多得多，因为沈国手大力称赞的缘故，‘养肝灵’卖的特别好，有不少人把它当成‘营养品’服用，赚回来不少钱，收支才堪堪达到平衡而已，这时候拿出大笔的资金建学校，真的不现实。 　　“要不然就先租用好了。” 　　沈莹头痛地翻看手里一堆会计送来的报表儿，“我的秦大医生，你现在能用的流动资金只有七百五十万，至少还得留下一半应急，剩下的这钱看着不少，可在京城连买一栋好一点儿的别墅都不成，更别说建学校了。” 　　秦卿趴在桌子上看国外最新的学术论文，只用一只耳朵听沈莹说话。 　　她刚被沈国手放回来，就让沈莹抓住，折腾了一个小时，学校选址的问题还是没办法决定。 　　“行了，这事儿你别管了，我想办法。”秦卿皱眉，最后想了想，一事不烦二主，干脆打电话给容大妈，让他老人家帮忙解决。 　　沈莹一听，虽然半信半疑，但她自己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只能选择相信秦卿。 　　容大妈接到秦姑娘的电话，顿时笑了：“你放心，这事儿交给我，保证办妥当，你不用管……至于费用，用你送过来的设计图纸抵偿。” 　　秦卿无语半晌：“您可真是不肯吃亏” 　　世界上第一个绝对完善的‘虚拟训练机器’，还是只占用睡眠时间，绝对的无价之宝，对各行各业来说都是一样，尤其是对军人，作用更大……就这么让容大妈给划拉走了 　　“也不会让你吃亏。” 　　听着容大妈带着笑意的声音，秦卿也不禁失笑，家里人需要的东西，只要她手里有，就绝不会吝惜，而家里人愿意给她，能够给她的，她也同样会张开手老老实实接着，肯定不矫情推拒：“那我就等着，看看你给我选什么好地方建学校，还有，你就顺便安排工程队和设计师，把剩下的活儿都接手算了，我只等着看成果……” 　　这边儿刚放了容大**电话，秦卿正想在去病房里看看病人，唐一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今儿有空吗？”唐一的声音一直很有磁性，尤其是当他故意腻人的时候。 　　秦卿摸了摸胳膊，触手一片鸡皮疙瘩，嘴里却调笑道：“怎么？想和我约会？” 　　“好长时间没见了，出来聚一聚。”唐一笑道，“水天一方，我请客。” 　　秦卿顿时意外，水天一方是京城最出名的休闲娱乐中心之一，里面舞厅，餐厅，游泳池，桑拿室，美容美发中心一应俱全，而且绝对是第一流的服务。 　　当然，消费也贵的离谱，听说一年的普通会员费就有五十万，更别说白银贵宾卡，黄金贵宾卡，白金贵宾卡，还有只听说过的翡翠镶钻贵宾卡了。 　　那种地方，秦卿去过两次，不过，都是任务需要，平时可不会去消遣，再说，她也不喜欢那种场合。唐一和她青梅竹马，爱好、兴趣都一样，有空儿时，宁愿到靶场挥汗如雨一番，也不会乐意跑去‘纸醉金迷’…… 　　秦卿想了想，今天自家小姑娘在她爷爷那儿，老爷子抱着不撒手，肯定不会让自己抱走了，沈醉带队去演习，至少一个星期别想回家——“行，你稍等，要是到下班时间还没有重要病患入院，我就和你一块儿去……我到要看看，咱们唐一少爷究竟搞什么鬼” 　　今天还真清净，到下班的时候，只有一个急性肺炎的病人入院。连护士长都笑说，前几天忙起来一日得准备十来台手术，深夜也回不了家，现在不忙了，小护士们一个个都闲得把茶水室当家，赖在里面都不出来了。 　　下午五点三十分 　　秦卿换了身衣服，又去沈国手那儿走了一圈儿，转去病房，看了看才开始用药的癌症患者，还有夏天， 　　夏天今日的针灸和中药都喝过了，每天给他开专门的药方，给他针灸，到不全是秦卿故意作弄这小子，更主要的是为了让他精神放松，虽然表面他看起来已经放下了，但他夜里不用安眠药，不服用镇静剂就无法入眠，这事儿根本瞒不住医生，秦卿也是考虑到他的具体情况，才确定了治疗方案，对此，大家是心照不宣。 　　安排好，离开医院大门，秦卿才给唐一去了个电话。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三十三章 荒唐 　　第一百三十三章 荒唐 　　秦卿被穿着古典旗袍的美女服务员一路领到唐一定下的包厢门前，一脚跨进去，看见的就是刘少杰气急败坏的一张脸 　　“快点儿，你个大医生给他整点儿下火药，这小子脑门上已经开始冒火星儿了” 　　唐一一看见秦卿，伸手招呼她坐过来，一边笑道。 　　他怀里搂着个大约七八岁的孩子，只是，这孩子的目光呆滞，脸上的笑容很傻，一直不停地流口水，打湿了唐一雪白的衬衫衣袖。 　　秦卿特意注意了两眼，那孩子显然很不正常，看神态也不像七八岁，到是说他有两三岁更合适些。 　　刘少杰第一次主动地一把抓住秦卿的胳膊，把她推到唐一面前，怒吼：“你听听，他说的都是什么话……唐一，有能耐你再说一次” 　　刘少杰对秦卿的印象一直不怎么样，应该说，只要是和唐一沾边儿的人，他都不喜欢，这一次显然被气得不轻。 　　唐一似乎很享受把刘少杰气的炸毛的模样，优哉游哉地先给他怀里的孩子喂了一口奶昔，用手帕替他抹抹嘴唇：“我说什么了？我只是说，我想结婚而已。” 　　“是，你想结婚……你这人谈恋爱，从来都是你谈的轰轰烈烈，最后我被你弄得焦头烂额，只好给你收拾烂摊子……” 　　“这一次我是认真的，我是真的想结婚了。”唐一莞尔，眉宇间洋溢起几分柔和，“这次我不想轰轰烈烈，平平淡淡最好，我就是想有一个家，有一个孩子……” 　　我想有一个——归属地 　　“说的好听”刘少杰按着额头倒在豪华的大沙发上，哭笑不得地呢喃，“你这次，恐怕得引爆核炸弹” 　　秦卿老老实实地坐在旁边，听唐一这一次的恋爱 　　他这一次爱上了一个三十岁的离婚女人，还是带着一个痴傻弟弟的女人，那女人是水天一方的大堂领班，长得不是特别漂亮，但很阳光，有气质——这是唐一的说法。 　　唐一眯着眼睛，着迷地呻吟：“你们不懂，她看我的时候，那目光会让我觉得很**，真的，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不是我在**别人，而是别人在**我……” 　　“你又看不见，怎么知道她的目光什么样？再说，那就是个所谓的风尘女子，**就是她的本能……” 　　唐一不听，继续陶醉：“没办法，我就是翻了船，千年道行，一朝倾覆……” 　　“秦卿啊，我不是个矫情的人，我从不骗自己，我就是喜欢舒雅，就是喜欢她” 　　得，喜欢就喜欢吧，秦卿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她不喜欢喝酒，可是高档的，贵的要死的红酒例外，不喝是浪费。就算不会品，也得多喝点儿回本儿。 　　“好吧，你喜欢上一个姑娘，现在男未婚女未嫁……”秦卿眯着眼享受美酒，“直接去求婚不就成了？不知道戒指在哪儿卖？随便去家商场超市都能买到，你挑个钻石大一点儿的，凭你的魅力，拿下目标的可能性还真不小……” 　　唐一的脸一皱，苦笑道：“她身份确实是有点儿问题，你看看……”他一指刘少杰，“明晃晃的例子在这儿摆着，我怎么敢重蹈覆辙我可是想找个老婆过一辈子，没打算两三年就离婚” 　　刘少杰一瞬间气的脸色发青——他婚姻失败谁是诱因？不过，即使生气，刘少杰还是勉强稳住心神，没直接动手揍他：“你还知道……你们身份不合适？那个何舒雅父亲做生意赔本，欠了银行一千多万呢，她还要照顾弟弟，你要娶了她，能被拖累死……唐爷爷唐奶奶，绝不可能同意” 　　唐一挪过去，凑刘少杰身边，伸手搂他的脖子，笑道：“就是因为我很清楚这些，才找你们帮忙……卿卿，咱们向来谋定而后动，这一次，你们可都得帮我” 　　刘少杰晃了两次，愣是没把唐一的胳膊晃下去，只好泄气地瘫在沙发上，咬牙：“你别想……爱和谁结婚就和谁结去，别说找个风尘女，你就是找个大猩猩，我也不管，我把我扯进来……” 　　唐一再一次无视掉刘少杰的话，只看着秦卿，一本正经地道：“我可不想我媳妇和我爷爷奶奶闹得天翻地覆，那日子没法过了，得想辙，让我奶奶主动要求我娶舒雅进门。” 　　秦卿笑了：“这到新鲜” 　　唐家二老虽然不是那种特别古板的，但对唐一的管教，从来都很严格，而这些年，唐一也没在长辈们面前泄过底，一直是听话乖巧聪明的好孙子，这一次，想娶一个‘风尘女’，实在是离谱了，越是乖巧的孩子‘学坏’，越让长辈无法接受，要是一个从小就叛逆的，那些长辈提前有心理准备，到还好一些 　　“不难，只要你们帮忙，一点儿都不难。”唐一笑道。 　　“说说吧，什么计划？” 　　刘少杰大吃一惊，恶狠狠斜了唐一一眼，又转头瞪着秦卿，“你还真想听他说？唐一，我告诉你，别扯我下水，我不会答应的” 　　唐一正身而坐，很严肃地道：“计划很简单，就是用一件而更不容易被他们接受的事儿先给一个刺激……比如说，如果，我不喜欢女人，我喜欢的是男人，你说，我爷爷会怎么样？” 　　刘少杰抱着脑袋装鸵鸟。 　　秦卿的手一颤都不颤，牢牢地握着酒杯送到自己嘴里，她这么镇静，连她自己都佩服自己：“嗯，好主意，真是好主意，不过，相信你一个花花公子喜欢男人？他们二老还没两眼昏花……” 　　“好吧，就算如你们所说，我是个花花公子，但我们家爷爷、奶奶可不知道，他们二位，一直觉得我可是洁身自好的大好青年，唯一的败笔，就是当初少杰那一笔，不过，正好可以利用” 　　唐一先是有些遗憾，后来又一挑眉，把手落在刘少杰的肩膀上，安抚地拍了一下，笑道，“只要你们这些哥们儿都别乱说话，这事儿，保证不难”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三十四章 心理 　　第一百三十四章 心理 　　“你以为，你能哄得了你爷爷？那可是你的爷爷，他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秦卿摇摇头，她的眼睛里隐隐露出一抹笑意，“你知不知道，你爷爷是老政工出身，搞心理，人家是大行家。” 　　“你怎么知道？你……和他很熟？不对啊，咱们俩儿羽林的时候可一直在一起，我可没听说你和他有什么交集……”听到秦卿口气中怀念的意味，唐一顿时诧异。 　　“谁说没有，我虽然没跟过老爷子，但我和他老人家合作过一次。” 　　秦卿笑了笑，“那年，你们都出任务了，我留守，上面下来命令，让我带一队的女兵参加演习……那场演习，就是在唐老的地头上。” 　　秦卿的眸子里，多少流露出几分怀念：“演习开始才十分钟，他老人家就专门儿把我叫过去，说我队里有个战士情绪不好，让我留心，实在不行，就让人退出得了……” 　　“我仔细观察了两天，觉得也没什么，性子上，稍稍有些孤僻，不大和战友们交流，但那个女战士训练成绩可是最好的，看她的档案，漂亮又干净，我也再就没放在心上。” 　　“后来他又找我，说情况不对……我那时候其实心里憋着口气呢，因为第一次带女兵参加演习，兄弟部队看我们的眼神都带着戏谑，好几次听见有人说，是女人就应该回家看孩子，这种冲锋陷阵的活儿，不是我们该干的……” 　　秦卿笑了，笑自己的年少轻狂，不过，那时虽轻狂，却着实有朝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便再没了满腔的‘愤世嫉俗’，遇见别人的嘲笑，也是一笑了之。 　　“我觉得，是你爷爷看不起女人，故意针对我，一连好几天没给他好脸色。可我万万没想到，还真出了事儿，那个战友用军刀割断了手臂和大腿上的动脉，鲜血喷流，把整间宿舍的墙壁都染红了，失血过多，差点就没救回来……” 　　“后来，我们羽林的心理专家给那姑娘做了鉴定，说她罹患抑郁症，已经很严重的那种……所以，我的责任不大，又有刘队周队和唐老爷子说情，这事儿也就过去了，不过，我那时候才算对一些老政工们心服口服，他们没有心理专家的称号，没有高学位，没有发表过各种论文，没有拿过各种各样的证书，他们甚至默默无名，可他们是有真本事的……以前，咱们羽林的心理干预治疗体系，全是老政工们手把手弄出来的，比现在不但不差，还要好很多” 　　唐一愣了半天，失笑：“是，现在不行了，如今羽林只重视军事技术……” 　　周玉副队长兼着政委，可他真没怎么干政委的工作，当然，其实很重要的一个原因还是刘队他们护短，总觉得自己的‘孩子们’最好，不愿意让别人去指手划脚的。没办法，在军队，你要是被说有心理问题，那就很容易让人抓住把柄，上升到政治层面，一个闹不好，一身军服没准儿就得脱了。 　　刘队就对这样的事儿深恶痛绝，自从他执掌‘羽林’，对这种事儿是严防死守，到现在，到有一点儿矫枉过正的意思。 　　“政委的作用还是很大，咱们羽林这一块儿应该加强，要不然，不出事儿也就算了，万一出了差错，悔之不及……”唐一苦笑道。 　　“好像跑题了……”秦卿眨眨眼，道，“咳咳，我说些可不是让你们来‘瞻仰’老前辈的丰功伟绩，我的意思是，唐一，你想在他老人家面前耍花样，恐怕不容易” 　　“很容易。”唐一笑得跟狡猾的小狐狸似的，“因为他愿意让我哄” 　　秦卿一愣，随即失笑，是啊，人家是亲祖孙，唐一跟着他爷爷长大的，这么多年下来，唐一的本性一直没被老爷子发现，谁相信？不过是那一老一小，一直在玩只有他们心知肚明的游戏而已，孙子喜欢装乖巧，老爷子就宁愿自己真糊涂…… 　　“既然如此，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你放心。”说完，秦卿站起身就往外走。 　　刘少杰也跟着起身，不过，他被唐一一把抓住不松手：“卿卿可以走，你得留下来，咱们的事儿还没完呢，你得陪我演出戏……再说，你走了，今天的酒前谁付？” 　　“……你要多少？” 　　秦卿一步跨出大门，后头，就看见刘少杰板着一张冷脸，浑身上下都是不耐烦，可却始终不肯过于用力地挣脱唐一的束缚。 　　唐一这鬼小子想的主意，或许真的哄骗不了唐家老爷子，但哄哄老太太还是有可能的。 　　秦卿和唐一也算是青梅竹马，一起扛枪打仗，流血拼杀出来的战友，彼此了解，稍微受一点儿点拨，就知道唐一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不过是想演一出好兄弟成‘恋人’的戏文罢了。 　　别说，真演出来，的确有些说服力。尤其是演员挑选的得当，唐一说自己喜欢刘少杰，肯定有人相信。 　　一来，两个人从小就关系好，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没人不知道他们很亲密，二来，唐一和刘少杰的反目成仇，也很能做做文章，完全可以说是唐一看不得刘少杰娶妻，表面上招惹‘弟妹’，实际上却是为了弟弟…… 　　这事还不好明说，最好能暧昧着，胶着着，让人自己去猜测，去揣度，天底下八卦的女人何其多，他们想出来的损招，肯定奏效。 　　只是，希望唐一想的周全些，别闹大，否则，就不好看了。 　　回去的路上，秦卿考虑是不是应该想想办法，把醒脑益智的丹药制作出几种，像脑瘫，少儿痴呆这类疾病，在未来，只要是醒脑益智的丹药，差不多全能够治疗，所以说，未来遍地天才，几乎每一个孩子从出生开始，大脑的开发就没有停止过，再加上精神力方面的修炼，什么过目不忘，都属于小儿科了。 　　不只是为了唐一，自己的小姑娘也应该服用一些益智补脑的丹药，秦卿想到女儿笑的很无齿的模样，脸上的神色，也不觉变得温柔，果然，女人做了母亲，和做姑娘的时候真的不一样了，十月怀胎，产下娇女，又怎能不爱？ 　　益智补脑的丹药，需要的材料不少，不过，名贵的并不算多，对现在的她来说，把所有现代得不到的丹药都合成出来，也只用半个月足以…… 　　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晚，皓月当空，一颗星星都看不见，家里的虎子和小黑已经睡下，沈醉依旧不知所踪。 　　秦卿沐浴更衣，一时间有些疲惫，并不想早早进入梦境中，在浩瀚无边的知识的海洋中遨游，干脆就去医院值夜班。 　　秦卿开的这家医院规模并不大，此时的名气虽然已经算是有些响亮，但除了癌症病患之外，别人到底还是更看重其它老牌子医院，就是想入军医院治疗的，不是还有总院在……所以，值夜班到不需要太多的大夫。 　　夜阑人静，秦卿走路悄无声息，并没有打扰到躲在各自办公室的值班医生，也没有惊动巡夜的护士，沿着各病房慢慢走，走廊里灯火通明，整座医院看起来也不像其它医院那样冷冷冰冰，反而有些大宅院的样子，院子里也是生机勃勃，即使是冬末春初，也并不让人感觉到严寒。 　　秦卿一眼看见夏天的病房里竟然还开着灯，而且，尚有访客在。便走上下敲门，笑道：“我说，别得寸进尺了，赶紧走吧，再不走，我们的护士长该发火了。” 　　可一推门，就看见夏天的病床旁边，那个曾经来看过他的年轻小战士正在抹眼泪，眼珠通红。 　　秦卿愣了愣，把手帕递过去，看见年纪这么丁点儿的孩子，也不禁有些怜惜，笑问道：“怎么了？别担心，你们夏少校的身体好的很，活到七老八十也没多大问题……” 　　那小孩儿抽泣半晌，拿秦卿的手绢用力地擤了擤鼻子。看得夏天一头黑线：“行了，行了，什么样子，别在秦医生面前丢人现眼，赶紧回去吧……” 　　小孩儿却低着头，委委屈屈地不肯走。 　　夏天皱眉，叹了口气，苦笑道：“好了，我给你赔礼道歉还不行，是我不对，我不该对你大小声，可是，常明，我真不想去，不想去做什么巡讲，我很累，你别逼我，行吗？” 　　常明咬着牙，低着头不肯说话。 　　夏天无奈地笑了，安抚地拍了拍常明的头，很纵容的样子。“傻孩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我们做了那么多，应该被所有人铭记，你害怕，害怕咱们的袍泽战友，从此被所有人遗忘……” 　　听出来夏天话里的怆然，秦卿的心一颤 　　常明瞪大了眼，诧异地看着夏天，讷讷道：“我，我只是……只是觉得……” 　　“觉得英雄不该无名，觉得既然我们做出了牺牲，就应该得到鲜花和赞誉，觉得那些鲜血淋漓，那些创痛，不应该让人们轻易地抛弃在脑后，是不是？”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三十五章 爆炸 　　第一百三十五章 爆炸 　　夏天坐起身，自己动手给常明把眼泪鼻涕都擦干净，笑道：“其实，忘记才最正常，也是最好的。” 　　常明一愣。秦卿也怔住，心里忽然剧痛，迟疑良久，才努力把‘忘记’这两个字，和着心血慢慢咀嚼，嚼碎了，吞进肚子里去…… 　　圆盘似的月亮躲入乌云后，外面忽然开始下雨，天上地下，漆黑一片，目光所及之处，没有半点儿光亮……秦卿深吸了口气，忽然觉得一股子冷意灌入肺腑。 　　很久很久以前，她还很年轻的时候，也曾经为了这些永无止尽的‘忘记’……悲愤欲绝过。 　　可是，现在偶尔回想，午夜梦回时分，在痛入骨髓的同时，也开始觉得，忘记也好。 　　幸福的，快乐的，能让人感到温暖的东西，多多铭记于心，痛苦的，绝望的，只会使人步入地狱的，早些丢在脑后，很好，很好。 　　她不只是第一次想，他们这些人所做的一切，本也不是为了让人记住，那些鲜血，永远埋藏于档案中尘封，于人于己，都是幸事…… 　　她一次又一次地告诉自己，并坚信自己的想法完全正确——他们这些战士，注定是要被遗忘的。 　　我们的祖国，幅员辽阔，历史悠久，英雄更是数不胜数，如果要记，花上一辈子的时间，也不可能把每一个英雄都记在心底，对他们经历的苦难感同身受，所以，民众必须学会遗忘…… 　　对于职业军人来说，既然选择了这一行，就必须了解，我们的功绩，不在他人的心里，而是在自己的心里…… 　　“……算了，那个英模巡讲，我会去的，我不去，小商就得去，他性子不好，真闹起来，大家面上都不好看……有的时候，为了政治需要，人们总要做些自己不想做的事。而且，还能鼓舞军心呢……” 　　夏天看常明一直站在病床前，愣愣地出神，沉默许久，终于笑道。 　　秦卿转身，离开病房，顺手也把病房的大门关上。 　　夏天曾经说过：死亡是最好的止疼药，这是真的，但是，这一味药，是以毒攻毒，让亲人朋友的痛，来代替自己的痛 　　死亡，是最不该吃的止疼药 　　点亮了办公室里的灯，秦卿随意地拣了一本书，打开看了看，是《续资治通鉴》，大概是沈国手的书，那位老人家平日里除了医书之外，也就是好看看史书了。 　　不过，秦卿是俗人，虽然因为记性好，过目不忘，对看书从来不怵头，还很有几分喜欢，可除了学习需要之外，还是最爱看那些热闹的，侦探、推理、悬疑、冒险…… 　　医院里没有那些，看看资治通鉴，也算消遣。 　　“炸了……炸了……” 　　天还没有亮，窗外无一丝霞光，秦卿趴在桌子上刚小歇片时，就听见哐当一声，办公室的大门洞开，护士长气喘吁吁地跑进门，“秦医生，不好了，王府街水天一方发生爆炸，沈国手让您赶紧准备准备……” 　　秦卿手一紧，嘎巴一下，桌角儿落地，“水天一方？” 　　“是啊，水天一方，听说咱们的人，死了，死了九个，受伤的更多……还有三个，普通群众被波及……” 　　唐一和刘少杰还在水天一方…… 　　秦卿的脑子嗡一声，就说话这么一会儿工夫，她的手机也响了，是容大妈来的，就一句话——“直升机已经过去接，马上行动。” 　　秦卿连衣服都没换，拎起药箱就往外冲，此时正大雨倾盆，冰冷的风撞击她的脸颊，带起她额头的碎发。一出门，远处的不老山氤氲着墨一样浓重的暗色…… 　　卫星定位，武直来的很快，秦卿刚跑到山间稍稍平坦的位置，直升机就到了头顶，绳索落下，秦卿的手稳稳地抓住，被带着飞入漆黑的夜空。 　　暴雨如注，街道上璀璨的灯光，更衬得天色漆黑如墨，忽有一道霹雳从天空砸落，金色的亮光，像剑一样刺破了天幕…… 　　秦卿的心却很稳，她们都已经习惯，行动时义无反顾，什么都不想，后怕这种东西，也只有在事情了结之后，才会浮现于心底，脑海。 　　直升机在水天一方落下的时候，现场已经经过了初步的整理，被冲击波撞翻的一辆军车，秦卿认识，是王道常开的，沈醉的车不在里面，她的心咯噔一下，想起沈醉说的演习，好，演习居然也能演到惊天动地…… 　　秦卿拎着药箱，大跨步地直冲进去。 　　整个水天一方灯火通明，强光的照耀下，再也看不出以前的金碧辉煌，到处是烟熏火烧的黑雾，消防车的高压水枪还在不停地喷洒，二楼的火苗渐渐熄灭了。 　　“情况怎么样？” 　　一眼看见吊着胳膊的唐一，还有披着毯子，坐在救护车里的刘少杰，秦卿松了口气，低声问。 　　唐一只是沉默，那是一种死寂的沉默，秦卿扭头，刘少杰的双目赤红。 　　秦卿没有说话，只是拎着药箱，大跨步地进了已经搭建起来的急救帐篷——她进去的一瞬间，看到沈醉指挥着战友们在清理现场，没人有空哭泣、没有人悲伤，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虽然他们从头裹到脚，但秦卿还是一眼，就能分辨出所有人，那是刻入骨子里的熟悉。 　　“……一队九个……九个……全部牺牲……”认识秦卿的医生们，一边流着泪，一边着手清理遗体，时不时有人痛哭失声，受不了地捂着嘴哭倒在地上，然后被人拖着拉出去…… 　　秦卿走到近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支离破碎，一共九个活生生的生命，每一个都是国家千辛万苦才培养出来……拿到全国人代会上，恐怕也要称一句，损失惨重了。 　　“啊……我要去医院，你们不能扣留我，我要去医院……如果我的脸，我的脸上留下疤，你们赔的起吗？” 　　外面忽然传来尖利而高昂的声音，所有的医生护士都为之一震，秦卿深吸了口气，闭上眼，低声道：“受伤的……战士在哪儿？”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三十六章 残忍 　　第一百三十六章 残忍 　　“跟我来。”沈国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脸色很难看。 　　秦卿换了衣服，让护士帮忙从头到脚喷了一身消毒液，才深吸口气，跟着沈国手走进旁边一家也被波及，强塌了半边儿的诊所。 　　秦卿一眼扫过去，就知道里面的无菌手术室还是现弄的，很简陋。 　　“最严重的一批，已经被咱们的直升机送总医院……”王道躺在病床上，麻醉剂对他没有丝毫效果，医生不停地加大剂量。 　　王道抬头，艰难地露出一丝微笑，他的四肢和眼睛上都缠满绷带，看起来非常狼狈，但被硝烟熏的一片漆黑的脸上，神情尚算平静，并没有歇斯底里的倾向。 　　秦卿点点头，多多少少松了口气，一队损失那么大，她本来还以为王道撑不过去的，现在看，比想象中好得多了，扭头，低声问沈国手：“他身体怎么样？” 　　沈国手叹了口气：“手臂严重烧杀，盆骨边沿有一小块骨折，大腿骨有一段粉碎性骨折，但最严重的问题是眼睛，视神经灼伤……很可能，看不见了。” 　　秦卿的脸一白，冲过去，一把扯下王道眼睛上的绷带，把冰凉的药擦下来，翻开眼皮，仔细看了看，一抬头，不容置疑地道：“我开药方，马上把药材准备齐全，还有，我需要新鲜天然的胆汁，要取出来不超过十五分钟的，黑熊，年龄在两年或者三年，马上就要。” 　　沈国手的身子一震，咬牙道：“好，我去打电话。” 　　他转身就出门去打电话，秦卿把药箱打开，从里面取出银针，尝试着恢复王道的视觉神经。 　　旁边有个年轻的大夫连忙道：“秦医生，听沈国手说，您针麻技术很好，请先帮病人麻醉，要不然，我们没办法手术啊……” 　　秦卿二话不说，落下三针，然后挥挥手，就让军医官开始手术。 　　两个军医官也不敢质疑秦卿的针麻技术，只能硬着头皮开始做手术，好在，秦卿的技术还是值得信赖的，而王道也不是一个让人操心的病人，生命力十分顽强 　　他的手术差不多持续了一个半小时，很顺利。这期间，他一直是清醒的，言笑晏晏，丝毫不把重伤当回事儿：“咱们研究所生产的防弹衣绝对一流啊，看见没，这么严重的爆炸，我都没死，这一回，可得给咱们的研究员请功……” 　　“不过，卿卿，还是你聪明，知道好好学一门技术，计算下了火线，也照样能混饭吃，我就惨了，这辈子除了玩枪，什么都不会，就是我爹想让我回家继承他的生意，我也怕不到两天就把他挣下的家业都败光了” 　　秦卿想哭，可她面上只能笑。 　　这时，大门洞开。沈醉带着一身水汽进屋，低头检查了王道的情况，同时嘴里道，“黑熊送来了，要我帮你取？” 　　“我自己去。”秦卿推开护士递过来的雨伞，披上雨衣，走出大门，一到外面，就看见军用卡车上用铁笼子装着的黑熊。 　　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已经上去给黑熊打过麻醉。 　　秦卿一伸手，只从托盘里拿了一只消过毒的金属管，又取了一个玻璃瓶，一个跨步，跳上军车，用手压了压黑熊的肚子，抽出军刀，刀光一闪，划在他小腹上…… 　　“啊——你在干什么”尖利的嚎叫声忽然响起来，“你……你……快住手啊，太残忍了，快住手” 　　秦卿丝毫不为所动，一直到胆汁够了，才跳下车，冲旁边的军医官道：“其它的药材呢？” 　　“已经送到沈国手那儿去了。”军医官也不觉瑟缩了一下，心里苦笑，自己一个大男人，看到活熊取胆的景象也不由胆颤，可这么个娇媚的小姑娘，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真是，比不得…… 　　“你是……秦卿？”脸上带着一点儿擦伤，头发凌乱的明小姐咬牙切齿地伸手拦在秦卿面前，负责看守她的两个年轻的小战士，满脸无奈。 　　秦卿的脚步不停，用手一拨，那明小姐就不自觉地晃动了一下，让开路。 　　“你真是没有人性明明有人工熊胆的，为什么一定要做的这么残忍，人家黑熊招你惹你？”明小姐双目里闪过一抹不忍，咬着牙，大声喊。 　　其实，她也是刚刚受到惊吓，急需发泄，要不然，即使心中不满，以她的教养，也不至于当面痛骂。 　　秦卿并不在意，一路向沈国手的方向走去，只是交代看守明小姐的两个战士：“好好看着她，现场没有勘察完，禁令没有撤销之前，别让她四处乱跑。” 　　“是。”两个战士立正敬礼。 　　秦卿则快步过去，和沈国手一起为王道配药。 　　“黑熊是我托一个老朋友从养熊场弄来的。”沈国手捋了捋胡子，见秦卿的脸色发青，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人工动物药，永远都比不上天然动物药，一帮西医用他们所谓科学研究的方法，打算人工制造动物药，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你别听那群不知所谓的人胡说八道。” 　　秦卿笑了笑：“没事儿，残忍又如何？为了咱们自己战士的健康，别说是熊胆，人胆我也照取” 　　沈国手失笑：“你这妮子，别胡说，小心别人听见了误会” 　　秦卿也就说说，其实，她可不是那种会虐待动物的人，当然，也不属于‘动物保护协会’的成员 　　透过玻璃，看了一眼立在雨中，连伞都忘记撑的明小姐，这姑娘一定把秦卿看得，和那些一直把黑熊关在小笼子里，体内埋入金属管，一天取四五次胆汁，直到熬死黑熊为止的，那种黑作坊主人一样…… 　　想到此，沈国手不觉摇头苦笑：“好些动物保护组织，拿着20年前的所谓照片，大肆渲染咱们国家落后生产方式下的虐熊资料，哎，我承认，哪怕到现在，还是有人虐待动物，谋取暴利，对这些，我一样深恶痛绝，国家也必须严厉打击，如今有很多暴发户，有钱人，太不像话，助长了不知道多少歪风邪气，都把咱们国家好好的养殖事业，给快逼入绝境了……” 　　“哎，我是个中医，我可不想过上几十年，我留给弟子们的动物药的方子，全变成没用摆设，有成药方，没有药可用……最好的方法，还是保护与利用并行……对了，你家的中药养殖场，现在还是只有中草药种植吧？” 　　秦卿点头：“不过，其它的也在进行中，容大妈答应帮我先弄一批小型动物试养，第一批，就先蜈蚣，蝎子还有蛤蟆……” 　　现在她的中药养殖基地，其实只种植了中草药。 　　但是，她前一阵子到达中级药师之后，随身药房的迷雾消散许多，还多出个动物药养殖中心，当然，时间太短，她还来不及利用……只按照记忆里的配方，用中药喂养了十几只鸡。 　　到不麻烦，这些鸡从随身药房里孵化的，不容易生病，鸡笼子就扔暖房外面，别的没什么，就是脏了点儿，害得一帮负责照管药田的研究员总抱怨那些鸡烦人，偏偏偶尔秦卿做个鸡汤，他们还都来抢着吃。 　　别人用中草药养鸡养鱼，也不过是为了清除鸡和鱼体内的化学成分，叫绿色养殖，可秦卿不一样，她用专门的药方，养出来的鸡完全可以药用，不同的药方喂出来的鸡，效用也不同。 　　秦卿这一手，虽然可能别人也有尝试过，但像她这样，养殖绝对成功的，恐怕不多见。 　　现在她养的鸡数量还少，检验之后也只是发现鸡的质量非常高，没有污染，肉也好吃，和市场上的肉鸡绝对大不相同，其它方面的作用，还不为人知。 　　连沈国手都只觉得自家孙媳妇是在做无用功，大概会白白浪费了上好的药材，可他到底疼爱秦卿，又不是个死板的，还是挺鼓励秦卿按照自己的意思尝试。 　　照他老人家的说法，反正家里又不缺那点药钱，既然孙媳妇有这个兴致，他哪能不大力支持？再说，这些日子以来，他也能看得出，秦卿的性子稳重，既然决定做了，那想必也有几分把握 　　“对，从不大敏感的小动物开始，别担心，要是有人找麻烦，爷爷给你撑着，我这把老骨头，还能顶用呢……手续办好了没有？” 　　“容大妈说尽快给我办妥。” 　　秦卿和沈国手手下不停，很快把药配好，叫来小护士准备炉子熬药。 　　中药养殖的手续很复杂，并不是一般人想办就能办的，这方面其实沈国手比较熟悉，但容大妈办起来速度绝对快，按照军用审批，可以省很多事儿。 　　沈国手也清楚这点儿，也就不和容大妈争。 　　中药熬好，秦卿亲自端着去送给王道喝，那位明小姐还在和两个小战士拉拉扯扯，又要打电话，又吼着要去医院。 　　秦卿听她嗓子都快喊哑了，就叫过个小护士，帮着把药给王道送去，她自己提着药箱，走过去站在明小姐面前。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不容易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不容易 　　“你……”明小姐看到秦卿衣襟上黑红的鲜血，又想到她刚才的举动，不觉一阵恶心，肚子里仿佛要翻江倒海，皱着眉，像躲避瘟疫一样往后退了好几步…… 　　秦卿也并不介意，大大方方地从药箱里拿出一瓶药膏，打开瓶盖，吻了吻，才道：“伸出手来。” 　　明小姐一愣，皱眉：“伸手？你要做什么？” 　　“如果你不愿意让自己漂亮的脸蛋上多几道小伤疤，就把手伸出来。虽然我觉得，就那么几道疤痕，应该不至于毁容的。” 　　明小姐迟疑了片刻，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了一眼秦卿的药瓶，“……你的药多少钱，我一整瓶买了” 　　“抱歉，我今天不卖药。”秦卿多少也有些不耐烦，“要的话，就伸手，不要的话，我可走了……”说着，秦卿果然一刻不停，转身就走。明小姐对于自己的脸还是很在意的，终于不情不愿地伸手，浇筑秦卿，让她往自己的手心里倒了一点儿乳白色的药膏。 　　“放心，只要抹上，今天晚上别洗掉，明天就能恢复，一点儿痕迹都不会有……”秦卿眯了眯眼，她是医者父母心，就算和这位姑娘不熟，只要不是敌人，一旦遇上了，能伸手帮一把就会帮一把。做事只凭自己乐意，到也没想让眼前这位领情。 　　话音刚落，秦卿正想去看王道喝药的情况，忽然看到一辆到处是补丁的路虎一路左突右撞，闯过‘汽车围墙’，撞到她的眼前来。 　　片刻，苏零就停车，披着雨披从车上下来，他的神情稍微恍惚，一脸的若有所思，和以往大不相同。 　　秦卿是实在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看见他，怔了怔，心下诧异：“苏零？他怎么来了？” 　　那位明小姐也在同一时间，看见了苏零，竟然面上变色，眸子里闪过一抹惊讶，但只有一瞬间，就恢复正常。 　　苏零慢慢走过来，本漫不经心，但看到秦卿身边的这位小姐，却也是顿了顿脚步，皱起一双剑眉，目光微闪，狐疑的视线一下子转移，忽然就出手，一把抓住明小姐的手臂。 　　明小姐明显吓了一跳，激灵灵打了个哆嗦，猛地瞪大眼，用力地企图把手拽回来，恼羞成怒：“你什么人？要干什么？真是莫名其妙……再不放开，我叫警察了……” 　　秦卿笑眯眯伸手，握住苏零的手臂，他也就顺势松了手。 　　明小姐一跺脚，恶狠狠地瞪了苏零一眼，又看了看秦卿：“我看，你们全是神经病，本姑娘今天折腾了半天，累的很，不奉陪了。” 　　说着，果然转身离去，刚走了两步，却又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尤其是一头长发，更是被风吹的乱七八糟。 　　明小姐气得面色潮红，也不管身边两个战士的看护照顾，声音里都带了哭音，“你们凭什么‘软禁’我？我要回家知不知道我爸妈是谁？别当我们明家好欺负……” 　　两个负责‘看守’的小战士手无足措：“明小姐，我们首长吩咐了，凡是走特别通道进入水天一方的先生和小姐，必须留下做完笔录才能离开……” 　　“那就赶紧做” 　　“首长现在很忙，还没有时间”年轻的战士对着大美女，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才好。 　　“你们首长的时间是时间，不能浪费，我的时间就是白给的，你们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吗？” 　　苏零仔细盯着明小姐舞动的手看，那是一双洁白如玉的手，手指纤细，保养得当，他迟疑了一下，不再看她，把视线重新集中在秦卿身上。 　　秦卿笑了笑，一挑眉：“你认识？美女呢。” 　　“……不，是我认错了。”苏零低下头。 　　“我们苏零公子也会认错人？看来，离开原来的环境，对你影响很大嘛，以前灵敏的‘嗅觉’都有退化的趋势。”秦卿把今天积累与心间的愤怒难受暂时压下，笑着调侃，看到苏零漂亮的脸蛋上染了薄红，才收敛一下，道，“来找沈醉？你放心，他没有受伤……主要是王道的一队，损失惨重” 　　“我知道。”苏零抬起头，正好看见沈醉从‘病房’里走出，他的目光坚定，步伐有力，声音不高不低地指挥队员们。 　　所有人各司其职，有条不紊地工作着。看到这一切，苏零心底的冲动，再一次上涌，他慢慢走过去，把自己的雨披撑起来，给沈醉挡雨。 　　沈醉笑了笑，低声问：“你怎么过来了？这地方现在很敏感，你不该来。” 　　没错，现在这里是内紧，外也紧，苏零一到，就有至少八双眼睛牢牢地盯着他。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上面正精神紧张，要知道，前一阵子的爆炸案没炸了，也不算是市中心，上面就闹的风声鹤唳，这一次……” 　　沈醉叹气，上次的案子，虽然表面上看来，似乎只是报复性自杀袭击，可因为这炸弹制作的太精巧，那个犯人的履历上又没有表现出制作高精密炸弹的能力，上面也心里打鼓，对此很重视，特事局一伙儿经验丰富的侦查员，已经好长时间没有休假，都在追查炸弹来源，可惜，这么短的时间，还没有任何消息……就又出事儿了…… 　　闹的他们直接从演习现场开拔，可惜，这一次没有上一次的运气，这一次连对手都没有看见，一队刚进入现场，炸弹就爆炸了。 　　沈醉揉了揉眉心，心里嘀咕：这一回是遥控炸弹，犯人肯定离此不远，而且炸的这么准，说不定他一直在看着他们…… 　　“沈醉。” 　　“什么？”沈醉一扭头，难得看到苏零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 　　“我想出国。” 　　沈醉一愣，以他们两个对彼此的了解，沈醉转眼就明白了苏零的意思，不由苦笑：“刚才我媳妇说你嗅觉退化了，现在看来，她是杞人忧天……如果你肯听我的，我会劝你，别再卷进去，你要知道，平静安详的生活，你得到的太不容易。” 　　岂止是‘不容易’三个字能够概括？苏零一抬头，露出个微笑：“……那你怎么不退休？你现在有娇妻，有爱女，何必还去拼命？”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三十八章 守候 　　第一百三十八章 守候 　　沈醉失笑，摇摇头：“以前咱们俩斗嘴，你从来是输家，如今，人可是变机灵了” 　　苏零也笑，他现在变得很爱笑，当然，只在重要的同伴面前——“这么多年过去，总不能一点儿长进也没有。”他以前总输，只不过是没有什么值得在沈醉面前坚持 　　沈醉拍了拍苏零的肩膀，沉默片刻，心中犯难，可还是点了点头：“既然你决定了，我也不阻止你，反正，阻止也没有用，当年你不听我的，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我是更管不了，不过，你可千万别和人家硬碰硬，你觉得自己有本事，能耐大，手下多，势力强，可人家在外面经营了几十年，绝对不是你一个‘末学后辈’，能够比的。” 　　苏零先是笑，因为听到沈醉的夸奖不容易，到了后来，却难得板起脸给了沈醉一肘子——还末学后辈？他就是再混蛋，也不是叛国者，至少，他有底线，他知道什么绝对不能做……所以，‘末学后辈’这四个字，他苏零……承担不起 　　雨忽然停下，因为过于突兀，以至于每一个人都诧异地抬头望天。 　　乌云尽散，蔚蓝的天空，红通通的太阳，雨后的空气清新纯净，树木尚显干枯的枝桠，也变得娇嫩起来…… 　　没有大雨的阻隔，现场勘查进行的更顺利，戒严令撤销，道路也终于开始畅通。 　　沈醉深吸了口气，苦笑，这天上的阴霾不用管，便会自己散去，可地上的阴霾，却需要用鲜血来清扫……他眼前，仿佛看见铺天盖地，永无止尽的血红…… 　　“小花的窝你还给留着没有？” 　　“你嫂子没让动，还在。”沈醉笑道，“只不过，你们家阿花只喜欢窝在沙发上睡觉，可是轻易不回窝去的，还喜欢偷吃你嫂子养的鸡，这一次，还要我们照管，必须给托管费了……” 　　苏零扭头，全当没听见，他手头也不宽裕，可不是以前挥金如土的时候。 　　善后的工作，本来轮不到秦卿，只是她是医生，又空闲，便亲自护送烈士的遗骨去了总医院，九个战士，每个人都不再完整，虽然沈醉他们检查的很仔细，但还是支离破碎。 　　其中一个小战士的妻子来了，那女孩儿还是北外的研究生毕业，二十六岁，生得眉眼秀气，面相小，身材圆滚滚的，虽然不算特别漂亮，可看起来特别舒服。 　　她刚怀孕七个月，此时挺着早就显怀的大肚子，一脸的恐惧，还没见到人，就瘫在她母亲的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秦卿见多了这样的家属，但每一次看见，心里还是难受的厉害，替家属拿了条毛巾，清理一下湿漉漉的头发，又拿来一杯热茶暖手。 　　那位军嫂的母亲，替女儿道了谢，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真是造孽，造孽啊，我就不明白了，男人为什么就知道好勇斗狠，国旭，你这孩子若是喜欢当兵，咱就当个普通兵不也挺好，当个普通兵种，你就是愿意老死兵营，咱也不管……你说你，才唠叨你几句，你就不高兴，还非说自己要当兵王，要成为陆战巅峰……” 　　那军嫂闭着眼，眼泪流淌，只有小声的呜咽，可是声声啼血。 　　母亲的手臂搂着女儿，满脸的心疼，说起牺牲赵国旭，就咬牙切齿：“现在好了，你是满腔热血尽情挥洒了……可你怎么就一点也不考虑考虑后你母亲，你爹，你媳妇的心情，我女儿才嫁给你不到一年，还是新婚呢，你就让她当了寡妇……” 　　“我女儿欠你的了？她还正准备要给你生儿育女，你就这么对待她……赵国旭，你小子他**的不厚道啊，告诉你，我明天就让我闺女改嫁，你就在阴曹地府，后悔去吧” 　　小媳妇的泪好像流不干，终于在她妈妈，还有几个战友的扶持下，一步一挪地走进太平间，秦卿一直跟在后面，想到赵国旭现在的样子，心里很担心他媳妇受不了。 　　可是事实上，一看见已经被化妆师清理过，但还是能看得出战火痕迹的赵国旭，先受不了的反而是身边跟着的战友和她的母亲。 　　老太太哭的差点儿上不来气儿，让两个人拽着胳膊，都站不住了，反而是赵国旭的妻子仿佛一瞬间清醒过来，扑倒在冰冷的铁床上，泪如泉涌。 　　秦卿的耳力好，隐约能听见那姑娘的细语声——“国旭，你别担心，我妈是胡说的，我会好好把你儿子生下来，给你们老赵家延续香火，爸和妈你都交给我，将来，我给他们披麻戴孝，养老送终……你也别觉得愧疚，我就是个村里出来的娃，是你和爸妈不嫌弃我，供我读书，一直读到研究生，你媳妇没有别的能耐，可知恩图报，还是知道的，我既然进了你们老赵家的门，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就一辈子是你们老赵家的媳妇了……就是你在下面，可别招三惹四的，好好等我，等我把孩子拉扯大，把咱们两家的老人送走，我就去找你，咱们还搭伙儿过日子……” 　　赵国旭的妻子，呆呆地在天平间守着，双目红肿，可人看起来还精神，并没有崩溃的迹象，秦卿和随后赶到的周玉也就都松了口气。 　　刘峰根本没进门，就是戳在外面的走廊上一根接一根的吸烟，烟头掉了满地，秦卿时不时过去和他说说话，也能让他忘记吸烟。 　　虽然从来不肯劝这些烟鬼们戒烟，可那是因为心里清楚，这群人戒不掉了，并不代表秦卿喜欢看到他们吸烟。 　　她是个医生，自然是宁愿这群人喝酒，也不乐意他们吸烟的，喝酒还能活血化瘀，吸烟就一点儿好处都没有。但部队里的生活枯燥单调，尤其是特种部队，战士们还不能只凭满身的勇力，脑子也要灵活，有时候想事情，不知不觉地就开始吸烟…… 　　忙完一天的工作，回到家时，已是傍晚。 　　秦卿把所有的灯都打开，楼上楼下，一片亮堂，从鸡笼里选了一只小母鸡，是秦卿亲自挑选从随身药房里取出来的药材喂养的试验品，所有鸡里质量最好的，别看个头小，可健硕有力，呼扇翅膀能直接飞到树梢上去。 　　选好了母鸡，又挑了一株三年的人参，秦卿才拿到厨房一起炖汤。 　　人参鸡汤这种东西，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消受的，也就沈醉他们一群阳气壮的特种兵，喝起来觉得够味儿，换了别人，一准儿要虚不受补，流几天鼻血。 　　沈国手的年纪大了，可他也爱喝媳妇熬的鸡汤，每一次喝完，总有点儿气血上涌，还得再灌下火的药，可每一次嘴里吵吵着补过头了，下一次看见，还是蹭吃蹭喝。 　　秦卿被他闹的没办法，现在熬汤的火候是掌握得越来越好。 　　沈醉回来之后，月上树梢，他有点儿闷，不大愿意说话，秦卿看他走路的姿势有些不正常，就拉着他坐下，翻开裤腿来看。 　　这是老毛病了，特种兵嘛，就算特别小心，身上也难免带伤，这是有一年沈醉为了救一个刚从训练营出来的小战士，挨了一枪，后来虽然子弹取出，平时看着没事儿，但一到刮风下雨，他不说，别人也能看得出疼。 　　沈老爷子给他敷过药，后来结婚之后，秦卿也上心，没少捣鼓好药给他用，但到底是当年他不经心，耽误了治疗，留下了病灶，一过度劳累，这腿脚就不大舒服…… 　　秦卿拿出药箱，给他上了药，又取了一把粗盐，先用铁锅炒热，装进纱布里面，热热地给他敷腿。又给他按摩活血，打了水烫脚，沈醉终于舒展了眉眼…… 　　“能让媳妇伺候一回，值了。” 　　秦卿失笑，她哪儿是不愿意伺候他，他要是一直在家，天天伺候都行……当然，估计沈醉心里想的也一样。 　　不过，嘴上却不能这么说——“你还是少让我伺候的好……” 　　是啊，别老受伤，想想家里的老婆和孩子，别让我替你担心，这些话，在秦卿的舌尖上过了一遍，却没有吐出来，她嫁的本来就是这样的男人，连她自己，也不可能是一个贤妻良母，这些话，放在心里便好，不必说出来让两个人难受。 　　“一队丢了九个，王道那儿……你有时间去陪他说说话。” 　　其实，王道表现的很好，乐观开朗豁达，仿佛没有一点儿阴霾，队里的心理专家一路都是绿灯，并没有任何为难。 　　可是，他们共事多年，又怎么会不了解彼此，王道这是把对付敌人的手段，用在了自己的心理专家身上，这样的手段，沈醉和王道他们，闭着眼都能玩的很好。 　　“你放心。”秦卿扶着他走到餐桌前坐下，去厨房里把鸡汤端出来，也不让沈醉动手，自己喂给他喝，“都会过去……” 　　是，都会过去，这也不是第一次，羽林自成立之日，接的就是最危险，最折磨人的任务，三个中队，多少次全军覆没……还不是照样能浴火重生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三十九章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天没亮，沈醉就要起来工作，这一次乱子太大，根本就没有休假。 　　善后事儿也不容易，耗损精神，他出门时，一身的疲惫和伤痛还没有完全褪尽。 　　好在沈醉昨晚上到睡得很沉，就是秦卿夜半惊醒，一身的冷汗，起来灌了一茶杯温水，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有把他吵醒。所以，他休息的应该很不错，到不至于弄到精神不振的地步。秦卿也放心。 　　今日，特事局里的气氛相当沉重，这是肯定的，北京市区的这一场大骚乱，不知道让多少人寝食难安，昨夜，肯定有不少人家灯火通明到凌晨。 　　孙雪津面色铁青，刘峰一语不发，周玉的脸色也难得凝重的要命，办公室外面风声鹤唳，屋里的温度，更是比来自西伯利亚的冷空气还要低上十度。 　　孙雪津从桌子上拿出一份儿刚传回来的情报，咬牙切齿：“一步之差” 　　孙俊峰低头，把手上的烟熄灭，手背上青筋毕露，叹了口气：“是我们的人出了差错，情报没有及时送到” 　　公安和武警，还有好几个部门的负责人也是羞愧愤恨不已。 　　一瞬间，喧闹声打破了屋内的寒冰。 　　“行了。”孙雪津一拍桌子，皱眉，“我们这一次吃了这么大的亏，必须要找回来……” 　　他们特事局可没有吃哑巴亏的前例，羽林也没有。 　　“根据情报，张家在缅甸有一个核武基地，三年前我们曾经打过一次，两败俱伤，今年，在R国人的支持下，那个基地又再次重建。根据可靠消息，张家两兄弟今年很有可能会离开法国，秘密潜回，这是个极好的机会，务必一网打尽……具体情报，刘峰队长，会后你让苏俊峰交给你……” 　　几句话，整个会议室的气氛更加冷凝，谁都明白，孙雪津这一次是要有大动作了，实际上，这样的动作当然不可能是突发奇想，而是很早以前就开始布局。 　　张家那两个，从很早以前就是苏俊峰的一块儿心病，打不死，捣不毁，为了他们，苏俊峰手底下的精明强将，个顶个都是秘密战线上的绝顶高手，可却数年接连不断地争相赴死…… 　　沈醉要远行。 　　当然，按照纪律，这是不会提前告诉秦卿的，可是他的举动，却足以让秦卿猜出来，自家的夫君即将远游他乡…… 　　今天是细雨朦胧的雨天。 　　沈醉连饭都没吃，就拉扯着媳妇直奔卧房。床上的被褥刚刚换过，尚且带着洗衣粉的清香，沈醉盯着秦卿一张粉红的脸，呢喃：“我想要你” 　　秦卿一怔，却在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笑道：“好啊”夫妻两个共赴巫山**，谁也不能说不行 　　沈醉一下子笑了，凑过去含混地吻上媳妇的唇，含含糊糊地道：“哪怕我不在了，我也要……你和我，都没有遗憾……” 　　不知道过了多久，雨过天晴，月光铺地，宁静月色的衬托下，沈醉的目光闪烁着奇异的黑色光芒。就像是军刀的刀刃那样锋利的光彩，直指人心，简洁地近乎纯粹他仰起脸，瞳孔里燃烧着奇妙的火苗，结实有力的胳膊牢牢地揽住了秦卿的纤腰…… 　　朝阳的霞光，温柔地在眼皮上流动，秦卿打了个呵欠，慢慢睁开眼睛，看到窗外扯起轻纱一般的薄雾，小心地伸手捏了捏肩膀，很累，浑身酸痛，简直比当年一口气五十公里急行军训练还要辛苦，秦卿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吐出口气，哎，太耗费体力了，以后还是要悠着点儿 　　沈醉还在熟睡，皮肤上覆盖着绵密的汗水，呼吸匀净，大字型张开占据了大半长床铺。秦卿慵懒地一勾手，搂住他的肩膀，先送了一个甜蜜蜜的早安吻。 　　“唔，没刷牙……” 　　“……真没情趣。”听见自家男人低语，秦卿翻了个白眼，一巴掌拍在他坚硬的小腹上。 　　“嗯……早……”沈醉打了个哆嗦，慢慢睁开眼睛，目光因为初醒而朦胧且迷茫，显得越发温柔。 　　“什么时候走？”秦卿从床上爬起来，腰疼，从床头的药箱里挖了一大块儿透明的，带着花香的药膏，涂在腰间的穴位上按摩。 　　沈醉伸手过去，接替了她的动作，不轻不重地揉按，嘴里却笑道：“还不知道。” 　　既然保密，秦卿也就不问了，按摩了一回儿，觉得身体又重新变成了自己的，便踩着拖鞋下地去厨房拿点儿吃的东西。 　　沈醉倚在床上，看着卿卿的背影消失，本能地想伸手摸烟，但只伸到一半，便又停下，苦笑，他没办法告诉卿卿，他犹豫了，彷徨了，永远被卿卿他们视为不倒长城，坚强后盾的自己，在前日那一场爆炸之后，忽然迷茫无措 　　他没有表现出来，他依旧镇定自若，所有举措都是最合理的，他第一时间下命令戒严，他认认真真地检视战友的尸骨，仔细地调查炸弹的来源，计算破片杀伤范围，事后，他冷静地向各方面报告情况，安抚下属，宽慰伤员…… 　　他表现的再好不过，所有人都相信他，把他当成脊梁骨，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已经是个‘凡人’，不再是羽林战士们心里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他也会后怕 　　事情发生的时候，他无所畏惧，他也相信，如果当时他在第一线，也会和牺牲的战友们做同样的选择，以血肉之躯，给其他的战友争取一线生存的机会，绝对不会有半点儿犹豫。可是，在完结之后，他却免不了汗流浃背，手足发颤! 　　沈醉嘴角动了动，最终微笑，以前，他是个现实的男人，从不沉迷于过去，也不会随便幻想未来，只着眼于当前，但自从有了卿卿，有了女儿，他忽然觉得，本遥远的，摸不到的未来，变得真实亲切，因为，那是他和卿卿两个人的未来，不，不只是两个人，还有他们的骨血，他们的女儿。沈醉的心，忽然有一块，不知不觉地开始挂记着家里…… 　　这些话，他和容大妈说过，说时忐忑不安，但说完之后，容大妈却看着他笑了，是一种很欣慰的笑，他告诉自己，那是因为，自己有了根，再不是无根的浮萍，无可依托 　　沈醉恍然，这话，他不是第一次听见，自己心里也曾经这样想过，但，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感受深刻。 　　不多时，秦卿便短了一盆葡萄来，这个时节的葡萄，都是大棚葡萄，味道不好，不过，秦卿这些全用灵液浸泡，味道便不一般，至少果香浓郁。 　　沈醉本以为是给自己的，正笑眯眯等着享受，没想到，卿卿姑娘把小盆往他手里一塞，示意自家相公给帮忙剥皮。 　　沈醉顿时失笑，一把搂着媳妇坐在怀里，一边儿活动灵巧的手指剥葡萄，送进媳妇嘴里。 　　其实，他们夫妻俩都不大喜欢吃葡萄，平日里吃水果，更多是香蕉苹果雪梨，但今天，秦卿却选择吃葡萄，因为……葡萄剥起来麻烦，吃的比较慢，可以享受更长的时间。 　　可是再慢，也有吃完的时候。 　　秦卿意犹未尽地从沈醉怀里起来，此时已经过了十点，下午沈醉就可能要出门，午餐必须吃饱吃好，秦卿钻进厨房，沈醉也卷起袖子，亦步亦趋地跟进去帮忙。 　　随手抓起一把莴笋，沈醉甩起刀开始切，自从结婚之后，他玩刀玩的越发熟练了，以前是枪比刀玩的好，现在，玩刀的技术直线上升，枪法却因为带兵的时间增长，训练时间无可奈何地缩短，到没有以前那么让人惊艳……没办法，特种兵也是吃青春饭的，年纪渐大，确实影响不小，当然，现在他还正值壮年，还能在拼一阵子…… 　　中午吃了一顿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不过，沈醉是主力厨师，秦卿就给打了打下手，不是秦卿的手艺不够好，实在是沈教官爱惜娇妻，不想让那油烟污染了媳妇漂亮的肌肤。 　　秦卿看着沈醉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米饭，勾了勾唇角，笑道：“我听说，苏零手底下有一员大将，是爆破专家，比咱们家阿飞有本事，好像外号叫‘独狼’的，听说那位随手鼓捣一把洗衣粉，兑一兑，都能造成有效杀伤，苏零爱重的很……” 　　沈醉一扬眉，“还是卿卿消息灵通，我也是才知道。” 　　对于苏零，他关注的也多，可大部分都是对他本人，也是因为苏零从不让手底下的人冲他动手，十几年下来，只要是和沈醉对敌，一定是苏零亲自出马，再加上沈醉的心底深处，并不把苏零当成敌人，哪怕是苏零最疯狂的那几年…… 　　但秦卿就不一样了，她和唐一一样，当年对苏零忌惮无比，一切关于他的消息，都很注意。 　　吃完午饭，秦卿打电话给沈国手，刚和自家的小甜甜说了一会儿火星语，就接到下午去学校一趟的通知，看看还有时间，秦卿干脆倒在床上歪了一会儿。 　　半梦半醒中，沈醉走了。沈醉走之前，没有叫她，她也闭着眼，没有起来送。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四十章 　　第一百四十章 　　帐篷是双层防风的。 　　闻人鑫把拉链拽开，钻进去，一瞬间，外面的酷烈的狂风便销声匿迹。 　　虽然谋划了三个月，顺利把张家的核武基地拿下，张家两兄弟更是一死一重伤，但整个营地，真没几个人敢放轻松。从缴获的资料上看， 张家兄弟们还真获得了一枚脏弹，此时正由一个精锐小分队运往国内…… 　　沈醉把消息一上报，上面顿时鸡飞狗跳，三分钟直通中央，命令是一道接着一道，沈醉只能咬咬牙，把一群疲惫之师分成数个小组，开始新一轮的搜索，在境外行踪需隐蔽，只能羽林的战士们亲自上阵，务必把工作做到最细致。 　　境内的就好多了，各地方部队只要能出动的都大规模出动，严防死守，连森林武警都没有闲着，这一天，边境全线戒严，连一只鸟都别想飞进来…… 　　连续折腾了三天半，一点儿消息没有。 　　沈醉还能沉得住气，接替王道的一队队长闻人鑫，到有点儿毛躁了，凌晨他刚把受重伤的张家老2折腾了一通，畅快淋漓之后，才摸到沈醉的帐篷里。 　　他进来的时候，沈醉正和苏零手底下的那名大将，远距离视频谈话，闻人鑫给他嘴里塞了一小块儿高蛋白单兵口粮，含在嘴里，跟草似的。 　　沈醉苦笑，哪怕是他，吃了三个多月这玩意儿，也忍不住心里暗骂了，可是没办法，境外任务，后勤跟不上。 　　闻人鑫坐睡袋上，扒了自己的鞋，用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的草木灰涂抹鲜血淋漓的脚，嘀咕：“没道理啊，姓张的就是孙猴子，也跳不出咱们如来佛的手掌心儿才是……” 　　“你别急，很快就会有消息。” 　　沈醉活动了活动手腕，“姓张的也不是算无遗策，他是个好猎手，可惜，底下养的猎犬太笨了。” 　　不是沈醉埋汰他，张家那二位，本身是专业人士，但手底下的毕竟不是正规军，反而是疯狂的亡命之徒较多，除了少数精兵，大部分都无组织无纪律，执行计划难免出现各种各样的差错。 　　大计划还没有来得及实施，他们的爆破专家就携带两枚实验性炸弹逃离，更可恶的，那炸弹还被引爆了一枚——地点京城。 　　这一手，恐怕不只让京城让搅得鸡飞狗跳，连张家两个兄弟，都措手不及……要不然，也不会急匆匆发起行动。 　　“可惜，第二枚炸弹，如果能安全获得就好了，拿到炸弹，看到实物，说不定咱们的爆破专家就……” 　　沈醉也叹了口气，军人容不得失败，可是，失败总不可避免。他刚张了张嘴，想说点儿什么，就来了消息。 　　搜索组在国境线以外六公里处，发现辐射痕迹，他们已经继续追踪，沈醉深吸了口气，抱起电脑，冲出帐篷，一路带着人狂飙着赶去…… 　　他速度很快，但赶到的时候，二组的陈泰，三组的张国锋，已经追踪到境内…… 　　沈醉和闻人鑫面面相觑，对视苦笑，这下，麻烦大了，境外已经阻截不可能…… 　　闻人鑫咬牙：“边境线太长，咱们的军队虽然多，可道儿没人家熟悉，他们的人又不多，总能找到漏洞溜进来……全是亡命之徒。” 　　是啊，如果不是亡命之徒，怎么会接这形同送死的差事 　　沈醉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闭了闭眼，一字一顿地道：“带人继续追……苏俊峰的人里有没有熟路的向导？借一个过来。” 　　三个月，光阴如水，转眼就到了夏天。 　　六月的京城已经很热了，秦卿换上短裤，迷彩的背心，被因为怀孕而粗了许多的腰身，已经恢复到不盈一握的程度，修长的腿，不算白，偏向古铜色，很健康，肌肉结实，条很顺。 　　她就是属于那种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走到大街上，十七八到六十岁的男人都会忍不住回头打望两眼的大美女。 　　午后，秦卿蹲在水库前面，手里拎着把刻刀，身边的红木工作台上零零散散地放了不少东西，有锯子，有刨子，有锉刀，有量尺…… 　　这些都是老物件儿，容大妈从看门老头的储物室里搜刮，送给秦卿解闷儿用的。 　　不多时，秦卿脚底下多了一堆木屑，一个‘希佩尔海军上将’号重巡的模型就出现在手中，只有巴掌大，却精致非常。 　　她站起身，伸手一扔，把军舰扔到水库里，她的动作又轻又巧，模型入水，连个‘旋儿’都没有打，平平稳稳。 　　这东西加上引擎，稍稍改装，拿出去当高档玩具卖上几千块，肯定有很多孩子家长争先恐后给自家宝贝买回去玩耍。 　　“你有这手艺，就是不当医生，也不用担心吃不上饭” 　　水库中央，一只小小的橡皮艇上，唐一平躺着，侧耳倾听。他看不到，可他的耳朵灵，一听那模型入水时的声响，就知道这重巡秦卿设计的非常合理，吃水度，水阻力都算到了。 　　伸手捞起来摸了摸，又甩回水中，唐一忍不住微笑：“其实，你转行做工程师也挺好，虽然这辈子没上过大学，但是，玩这些东西，比那专业的硕士博士一点儿不差了。” 　　“不一样，我理论不行，无论哪一行，都需要理论基础。” 　　秦卿也不大谦虚，事实上，在自家战友面前，她也不用做出谦虚的样子来糊弄人。 　　唐一的笑意更浓，不再说话，只是从地上摸了个石头子儿，掷出去击中放在水库上方不时掠过的水鸟。 　　水鸟身形不稳，正好一头栽进唐一的怀里：“今天中午随便烤一烤喂苏零的那个阿花好了，它的食量大，能省一点儿是一点儿。” 　　阿花现在寄居在秦卿家里，虽然主人不在，可这家伙生活得如鱼得水，偶尔碰到唐一，纠缠一番，别说，还真互有胜负，局面精彩，唐一的一身小巧功夫，用来逗蛇，恰巧合适。 　　唐一划着橡皮艇登岸，拾掇了手里的水鸟，烫毛，剥皮，去除内脏，埋土里烤的外焦里嫩，准备扔给阿花吃，至于秦卿，她也没做饭，不大想吃，干脆收拾收拾，穿好衣服打算去沈国手那儿把女儿接回来。 　　要去婆婆家，秦卿刚才穿的那一身就太过火辣了，沈国手为人古板些，肯定看不顺眼，秦卿也不想惹得长辈们不痛快，再说，还有那位婆婆在呢。 　　“我就奇怪啊，你们家千金明明一离开家里就又哭又闹的，怎么跟着她爷爷奶奶就愣是没事儿？那么一丁点儿的小东西，难不成也认人？” 　　前一阵子唐一看着小公主漂亮可爱，想拐带走玩几天，偏偏他在屋里抱着没事儿，可一出大门，那姑娘就嚎啕大哭，又踢又踹的，那么小的小人儿，愣是让唐一束手投降 　　秦卿挑眉，笑道：“谁让你让我们家小姑娘帮你泡妞的”她一开始也奇怪，那小姑娘就是死活不让唐一抱出门，连苏零都没事儿，后来还是沈醉跟她说，唐一那个混蛋把小姑娘抱出门，全是为了哄他那位红颜知己。 　　唐一心仪的女人特别喜欢聪明伶俐的小孩子，也可能是因为自己有一个傻弟弟的缘故，到现在还不能结婚，都成老姑娘了，心里也想要个小孩子，所以，一碰上活泼可爱的小娃娃，那姑娘就恨不得搂在怀里不还给人家了。 　　秦卿不是自夸，自家小女儿不闹腾的时候，可真是人见人爱的，唐一还偏要抱出去显摆，一来哄女人，二来也要告诉那姑娘，他是个很有耐性，很喜欢孩子的好丈夫人选……于是，小姑娘一到那个女人手里，可不只能由着人家揉圆搓扁了。 　　秦卿和沈醉的姑娘，心气多高？哪怕一点点儿，也是不肯让人‘亵玩’的，所以，自此之后，小姑娘死活不肯让唐一抱出家门 　　也幸亏这毛病只犯在唐一一个人身上，要不然，秦卿可要头疼了。 　　她和沈醉都是大忙人，虽然有小保姆在，可要是长时间不着家，孩子还是交给亲人更放心一些。 　　这几天，他们家小甜甜一直跟着爷爷奶奶，卢良云这个当婆婆的，别看对儿媳妇不大上心，可对孙女却疼爱的厉害，前两天，剩下的癌症患者全部痊愈，离开医院，秦卿终于抽出空去接闺女，可是，那位婆婆硬是没让她把孩子抱走 　　唐一听了秦卿的话，垂头丧气地呲牙咧嘴。因为炸弹的突发事件，他和秦卿还有刘少杰制定的计划尚且来不及实施，目前，这货和他女朋友的关系还处于偷偷摸摸的状态…… 　　当然，这种时候，无论是他还是秦卿，都没心思管儿女情长。 　　别说这些儿女情事，就连学校的建设，秦卿都一股脑扔给容大妈，还美其名曰一事不烦二主，丝毫没有考虑现在容大妈也是焦头烂额，整个羽林最京精锐的部队让沈醉抽走，但为了稳定，为了不打草惊蛇，其他任务还不能缺席，闹的一向做任何工作都如鱼得水的容大妈，同样连续几个月睡不了一个好觉。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四十一章 可爱 　　第一百四十一章 可爱 　　又是连续三个小时的搜索，简直可以说是一寸土地都没有放过，终于在距离边境线两公里处的森林中发现目标。 　　沈醉端着狙击枪，从瞄准镜中远望：“一共十八个人，两辆马车，武器装备暂时不明，不过，应该没有重武器……”这一队人马显然是精锐的小分队，武器装备以轻型为主。 　　闻人鑫紧了紧手里的枪，笑道：“加上你和我，咱们有四个狙击手在，小意思” 　　沈醉皱眉：“等一等，别惊动他们。” 　　“我的沈教官。”闻人鑫毛躁地抓了抓脑袋，“咱们动静这么大，整个森林武警都在动，他们怕是已成惊弓之鸟了，依我的意思，还不如速战速决更保险” 　　“你能保证，马车上的箱子里装的就是我们要找的东西？”沈醉打量了一下车辙印，马车上的箱子明显不算很重，18公斤左右。 　　闻人鑫也跟着皱眉：“我觉得东西在车上……咱们没找错，就是他们。你仔细看，除了有三个人看不见脸之外，其他人的脸上都带着紧张和恐惧，行动间也不自觉避开马车……显然，他们很清楚，车上不是什么好东西” 　　沈醉再一次端起狙击枪，面色凝重：“现在东西既然在他们手里，他们就掌握主动，如果开枪，一旦惊醒了敌人，鱼死网破，对我们不利，这样吧，你带人绕到他们前方去，看看有没有好的伏击地点……” 　　闻人鑫点点头，用对讲机开始传达命令。 　　除了沈醉和闻人鑫之外的两个狙击手，先行一步，一眨眼，就消失在葱翠而神秘的林子里，沈醉和闻人鑫，将剩下的队员们，分成两组，沈醉带了一组小心接近目标，闻人鑫带着另一组，轻装绕路，准备抄到歹徒们的前方去。 　　说起来，羽林的战士向来惯于偷袭和伏击，只要不是和数量极大的正规军对上，以他们的单兵素质，按说根本用不着发愁，如今只有十八个人而已，看样子重武器还不多，就算是训练有素的精锐，也不算什么大事儿 　　可不知道为什么，沈醉看着消失在森林迷雾中的战友，心里，竟隐隐约约浮现出一点儿不安，额头冷汗直冒，就在这时，前方的马车旁的一条麻袋忽然倒下，里面窜出数条毒蛇。 　　本来靠在马车上睡觉的的男人一下子睁开眼，随手一抄，就有七八条蛇又被他逮了回去，这种事显然不是第一次发生，周围的人都见怪不怪，只有寥寥几个人操着听不懂的语言嘀咕了几句，那人却仿佛什么也没听见，扭头又趴在车旁闭目养神。 　　沈醉看到那人的眼睛，却是一下子愣住，嘴角抽搐了下，那是个中等身材，脸上罩头罩，大热天依旧穿着厚厚的夹克衫，显得有些壮硕的男人，一点儿都不眼熟，可是那双眼睛，却分明是他认识的那个……不是说，去法国了？ 　　该死的苏俊峰，真是物尽其用的老狐狸一只 　　“停止行动，小心隐蔽，等待命令”沈醉咬咬牙，下令道。 　　——————————分割线———————————————————— 　　秦卿抓起车钥匙，仔细把屋里的窗户都关好，将保全系统打开。 　　“我开车送你？” 　　最近容大妈给唐一的车上装了一套特种研究所新研制的智能系统，加上卫星导航，唐一开车也能走一些复杂地段儿了，他正在兴头上呢。 　　“不用。”秦卿一巴掌打开唐一凑过来的脑袋，“……多大的人了，少嬉皮笑脸的，惹人讨厌。” 　　这小子本来眼睛就不能用，还特别喜欢找刺激，等哪一天真出事儿，恐怕他连哭都哭不出来，秦卿摇摇头，也有点儿埋怨容大妈心软，被唐一随便哄哄，就举手投降了。 　　最近，因为秦卿‘送给’羽林有关入梦辅助机器的设计图纸，特种研究所已经研制出可以投入实用的虚拟训练机器，所有研究员都特别开心，也格外大方，以前申请不下来的装备，现在只要不那么过分，是一路绿灯，刘峰和容大妈他们抓住机会，着实给自家的兵，淘了不少宝贝回来。 　　唐一也是借了这股东风，把自己的装备来了一次更新换代，连只用来装门面的导盲棒，都换了根更高科技的。 　　“我心仪的姑娘就喜欢我这样”唐一安抚好吃饱喝足的阿花，站起身跟秦卿出门，一边走，一边笑道，“想小甜甜了，跟你一块儿去。” 　　秦卿换了相当古典的装扮，素色的斜襟袄，精美的盘扣，桃红色的长裙，一头半长的秀发，也用卡子盘起来，整个装扮很素净，不打眼，却也大气，正是沈老爷子那一帮老人最欣赏的打扮。 　　出门前，她想了想，顺便也把容大妈给孩子准备的小衣服们带上，甜甜现在的身体已经长开了，打扮起来也精致漂亮，像个陶瓷娃娃。 　　秦卿做了妈妈之后，总算有些和大部分母亲相同的爱好，就是可着劲地装扮自家闺女，她这一点儿小癖好，赢得了家里上上下下的欢喜，就连，包括王露大姐在内的一帮战友，都说像个母亲的秦卿，比往日多了烟火气。 　　秦卿开车，到底还是把唐一放上来了，那小子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找到未来老婆的缘故，脸皮越来越厚，你要是不答应他，他真敢扒着你的衣袖不撒手。再说，回沈家而已，捎带上他，并无不可。 　　沈家大宅现在对秦卿来说，已经彻底失去了神秘感。 　　径直把车开进去，她这辆红旗盛世的牌子已经挂了号，门外的警卫绝不会阻拦。 　　一进朱红色的大门，老管家赵叔就出门迎接，看见秦卿和唐一一前一后从车上下来，急忙笑道：“卿卿回来了？热不热？快，喝点儿果汁，赵叔刚榨好的。” 　　秦卿也不客气，接过一瓶子加了冰的果汁大口大口地往嘴里灌，唐一自己跑自来水管前面洗了把脸，甩着手上的水珠儿，笑眯眯地道：“就知道赵叔不会想到我，没事儿，咱皮糙肉厚，有点儿凉水就成” 　　赵官家也不理会唐一这个厚脸皮的，赵官家今年也有六十左右，很早就跟在沈国手身边，是沈家的老人，哪怕在沈醉他爸妈面前，也是德高望重的长辈，如今的身体已经不大好，沈国手早就让他回家颐养天年，他家里一儿一女，都成才，也很孝顺，孙子和外孙都有了，儿孙们也想他回家，好让小辈尽孝，只是他自己闲不住，偶尔也会到沈家老宅来陪陪老爷子。 　　喝完果汁，秦卿眨眨眼，小声打听：“甜甜在哪儿呢？” 　　赵官家莞尔，压低声音：“放心，今天咱们家少夫人不在家，出去和老同学逛街了，小甜甜小姐这会儿也该醒了，你直接去卧室看她吧。” 　　小甜甜被养的很好，睡眠时间很正常，除了中午小修一会儿之外，整个白天差不多都是清醒的，晚上睡的香甜，很好带，不闹人。 　　秦卿暗自庆幸，掩住唇咳嗽了声：“那老爷子呢？” 　　“老爷子在诊室，今天有几位首长身体不大舒服，老爷子刚给他们针灸过，这会儿应该在说话。” 　　秦卿一听，既然是老爷子亲自出马伺候的首长，肯定不是一般人，也就没去诊室，直奔自家宝贝女儿那儿。 　　一进门，她就看见自家的小姑娘躺在大床正中央，张牙舞爪，一双漂亮的丹凤眼黑亮迷人，果然是醒着的。 　　小姑娘看到秦卿进门，立即咧开嘴乐，眯着眼儿，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简直萌死人。 　　女儿真是被养的很好，白白胖胖的，怪不得很多人把小婴儿形容成包子，确实非常贴切，秦卿感慨不已，女儿养这么好，不是自己的功劳，自己真不算合格的好母亲，这是她爷爷、奶奶、祖爷爷的功劳……哪怕只带自家心肝宝贝几天，沈国手还是专门给曾孙女安排了一个儿科医生做看护，吃喝都营养的很，这才半年，那么丁点儿，跟小猫似的小姑娘，已经长得比同龄的男婴还要壮实了。 　　秦卿把准备好的衣服拿出来，给女儿换上，那是一套红色的小袄，小裤儿，看起来非常喜庆，有着精美的牡丹花刺绣，这样的颜色和花样，大人穿上可能显得土气，但穿在孩子身上，却说不出的漂亮。 　　看着穿了新衣服，越发显得玉雪可爱的女儿伸着手要妈妈，秦卿的心里一片柔软，一把搂在怀里亲了好几口，小姑娘被亲的笑呵呵，唐一摸进屋，看得眼馋，也想抱，可惜，小姑娘把脑袋一扭，埋在自家妈**肩膀上，甩都不甩他。 　　唐一的脸顿时皱起来，嘀咕道：“这个记仇的小混蛋，我老婆香香软软的怀抱，别人想要还没有呢，你竟然敢嫌？” 　　秦卿白了他一眼。 　　赵官家走到门口，笑道：“卿卿，孙雪津，孙局长大驾光临，咱们家老爷子请你务必过去一趟。”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四十二章 倒绷孩儿 　　第一百四十二章 倒绷孩儿 　　沈国手召唤，没有不去的道理。 　　秦卿只好把小甜甜塞唐一怀中，安抚地拍拍很不乐意的小姑娘的脑袋：“乖宝贝儿，妈妈一会儿就回来接你。” 　　诊室烟雾迷绕，刚挑开厚重的门帘儿，秦卿就闻见一股浓重的艾绒的香味儿。 　　她首先看到坐在角落里的孙雪津，孙雪津的气色不大好，身形显得瘦削，面色发白，嘴唇上毫无血色。 　　孙雪津冲秦卿挤挤眼，打了个手势，示意卿卿过去，不过，秦卿还是一挑眉，摆了下手，先往沈国手身边走去——沈国手是她爷爷，也是她的老师，见了面，哪能不先和自家老爷子打招呼？ 　　沈国手正屏气凝神地在给一个闭着眼，大约有六十岁左右的老人做艾灸，此时正灸气海穴。听见秦卿进门，沈国手并未抬头，只道：“卿卿，你去抓药。” 　　秦卿一愣，怎么才来就让抓药？不过，既然是老爷子考校她，她就只能乖乖照做，谁让人家是老师，而她是学生……眨眨眼，秦卿走过去仔细打量了一下仰卧在躺椅上的病人，他的脸色发黄，手足有浮肿，走过去摸了摸脉象，病人很配合，乖乖地伸手让秦卿把脉，检查完，秦卿这才心里一叹，举步到朱红色的古旧药柜前。 　　她刚走到药柜前方两米，沈国手忽然出声道：“卿卿，你背过身我顺便考考你辨药的本事有没有长进……” 　　秦卿的脚步顿时一定，咬牙瞪了自家老爷子一眼，这老头又拿自己来显摆 　　躺椅上闭目养神的病人也笑了：“哥，你这是拿弟弟的身体来教徒弟不成？” 　　“怎么？不乐意？”沈国手一瞪眼，那个病人的身子一软，立即‘投降’：“怎么可能？弟弟这一百三十斤就交给大哥你了，您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秦卿失笑摇头，果然转过身去，反手去抓药，幸好她的身体较为柔软，做这样的动作并不困难，要是换了沈国手其他的学徒，还真不知能不能做到 　　一共花去一分十七秒的时间，所有药材都被秦卿抓出来搁在红绸布上，捧到沈国手面前，把姿态做足，笑眯眯地道：“爷爷，您看看这药对不对？” 　　沈国手将艾绒转交给旁观学习的小学徒，戴上老花镜，拨了拨秦卿手里的药材，眼中不觉露出几分得意洋洋：“熟地、山萸肉、石斛、肉苁蓉、制附子、五味子、肉桂、茯苓、麦冬、甘草……药对症，分量也一分不差，我们家卿卿真是可以出师了。” 　　周围几个学徒，还有呆在候诊室等待的病患，一起鼓起掌来，掌声还相当的强烈。 　　一时间落在秦卿身上的视线骤增 　　如今的秦卿，也不是以前的小透明，她现在在中国医学界的地位，怎么也得青年一代的带头人，虽然见过她的不多，可没有听说过她名字的人，真是凤毛麟角了，只要还稍微关心医学界的人都知道，沈国手有一爱徒…… 　　所以说……她忍不住腹诽，自家师傅完全不必随时随地来把她摆在台面上让人‘观赏’ 　　别管脑子里转什么年头，秦卿还是微笑，很不张扬地低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应该怎么表现一种含羞的娇态。她对这一套，可算不上熟悉。 　　不过很显然，一帮子老前辈们反而喜欢秦卿大大方方的模样 　　“咳咳……咳……”一阵压抑的咳嗽声，终于给秦卿解了围。 　　沈国手指了指坐在角落里的孙雪津，大笑道：“孙雪津你这老小子，几十年称王称霸，连我们这帮老头儿都不放在眼里，没想到今朝倒绷孩儿……落了这么个下场，你活该” 　　孙雪津翻白眼，按着心口，连呼吸也不敢过于急促，只是可怜巴巴地看着秦卿，秦卿失笑，赶紧拿了瓶药油，走过去给孙雪津按摩胸口。 　　他胸前青了一大块，而且因为没有及时治疗，这会儿气血淤积，开始发紫发黑，秦卿用力地揉搓，让孙雪津把药劲吸收了，整整用了半瓶子药油，这才停手，笑道：“这是在哪儿挨了一下，人家手头的力道可不差，不是和那个拳击运动员较劲儿了吧？” 　　“差不多……” 　　孙雪津一呼一吸，把憋在心口的长气都吐出来，还是觉得心口疼，可秦卿给用的药不错，至少勉强能开口说话。 　　“六月了，不又到选拔新人的时候了？”孙雪津把衬衣的扣子系上，苦笑，“今儿在王东那儿遇上个猛的，我也是轻敌，不小心挨了一下……” 　　孙雪津多要面子，当时那一拳擦在他胸口，打得他差点儿吐血，幸亏憋了一口气硬给憋住了，面上不露，要不然，那可丢人丢到家外了。 　　为了特事局的面子，他做输人不能输阵的打算，愣是忍着疼，不肯表露分毫，拖着伤，自己开车离开部队，走了两个多小时的路，跑沈国手这儿来看病。 　　秦卿无语。竟然去和王东的人动手？谁不知道王东手底下都是东北猛虎，因为他们那支特种部队一直北线作战，每个战士的身体素质都比其他部队的高上一截，听说连好些国家级的运动员都不能和他们相比，孙雪津以前身手不错，是个能人，可现在他多大年纪了？动手对付个一般的青壮年的普通战士，也许还能凭经验玩人家一把，和王东的人较量…… 　　秦卿按了按眉心，看来，人家也知道尊老爱幼，没下狠手当然，更可能是因为王东清楚孙雪津的身份地位，专门关照过，要不然，他真结结实实挨上一拳，特事局的局长就得换人 　　沈国手更是哭笑不得，显然也清楚里面的门道，一边儿摇头，一边怒道，“你多大年纪了，以为是四十年前呢？还敢跟人家年轻人动手？” 　　“别说四十年前，就是二十年前，十年前，我教训他们比教训个小鸡崽子也困难不了多少”孙雪津疼的倒吸气，有些不服气，脸上却不得不露出一抹无奈，“现在确实老了，不行了，手慢，眼睛也花，脑子转就算还没退化，比起年轻人也迟钝了，哎，看来，我差不多也该退休颐养天年……” 　　秦卿失笑，选了块儿黑膏药，贴在孙局胸前，心里却对他的话不以为然，以这家伙的经历，再干上三五七年，绝无问题，不过，这种话他是不会说出来让孙雪津得意的。 　　不一会儿，药效发作，孙雪津身体上的疼痛减缓，但他却更是愁眉苦脸：“哎，明天还得去，万一再一次遇上刺头儿，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 　　他一边诉苦，一边儿装模作样地瞅了秦卿一眼。 　　秦卿低下头去不说话，找了块儿毛巾搁在热水盆中，消毒。 　　孙雪津等了半天，结果见秦卿一点儿表示也没有，只好继续道：“卿卿啊，你也知道，咱们特事局现在是青黄不接，看着侦查员不缺，可文职多，真能拿到台面上的太少太少，最近，大部分能出外勤的，又都被你家男人给带走了，我手里的人手不够，今年怎么也要挑选几个好苗子回家……” 　　“嗯，那您就慢慢挑吧。”秦卿微笑，“挑多少都成，反正工资不是我发，我哪儿管得着” 　　孙雪津全当没听见，继续唠叨他的：“我们特事局跟羽林不一样，你们羽林年年有选训，还有自己的培训学校，好多都是从娃娃时期就开始培养，永远不用担心兵员不够，可我们特事局不一样，我们这儿想要添加人手，只能自己亲自去大海捞针……” 　　“哎，我们这儿又是保密单位，别人根本就不知道特事局都是干什么的，如果不能一开始就用雷霆手段把他们震一下，那群小崽子哪儿会听话，乖乖地跟我们走？所以说，这个派出去选人的人，他得能攻善守，镇得住场面” 　　“以前专门负责选人的高建华如今出国公干，他的副手又都被你男人带走了，害得我这么一把老骨头，竟然要亲自出马，可怜可叹……” 　　“行了。”秦卿把毛巾往水里一扔，苦笑道，“您老是不是想让我和您一块儿去？您选人，我就是您老的威慑性武器？” 　　孙雪津一下子笑了，嘴里却还是低声道：“哎，那多不好，当初咱们两个说好的，你在我们特事局就是挂名顾问，我们不能让你去执行任务……如果要求你协作的话，就得出十倍的津贴，最近局里缺钱，我还欠了好几个侦查员三个月的奖金没发……” 　　“……”秦卿张口结舌，“……是我自己无聊，恳请孙局长给我一个见识其他战友身手的机会……” 　　孙雪津咳嗽了一声，笑道：“既然卿卿都开口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带你一起去。” 　　秦卿咬牙：“那……真是不胜感激涕零” 　　诊室里顿时哄堂大笑，外面唐一抱着小甜甜笑得差点儿瘫在地上。 　　沈国手叹了口气，拍拍自家乖徒弟的手：“好孩子，一会儿你去给姓孙的针灸通经络好了，咳咳，就算给你一个报恩的机会” 　　孙雪津吓得打了个哆嗦。 　　当然，秦卿还是有基本道德观的，对于长辈，她不会下重手，最多也就让孙局长觉得今天针灸用的针有点儿粗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四十三章 擂台 　　第一百四十三章 擂台 　　给孙雪津针灸结束，虽然孙局哼哼唧唧地装作很痛苦，很难受的模样，可针灸的效果其实还是不错的，至少，他有力气这么折腾了。 　　秦卿伸了个懒腰，离开诊室，就看到自家的小甜甜已经不在唐一的怀抱里，而是落在了小苗苗的怀中。 　　苗苗今天穿了一身藕荷色的荷叶领衬衫，领口系着大大的蝴蝶结，下身是暗红的短裙，不是特别闲年轻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依旧非常青春靓丽。 　　“秦姨……” 　　小苗苗委委屈屈地睁着一双大眼睛瞅着秦卿，这大姑娘抱着小姑娘，露出几乎一模一样的，小狗似的可怜巴巴的眼神，一下子就让秦卿的心软的像面团。 　　她笑了笑，伸手捞住苗苗，在她的脸蛋上堪称凶狠的亲了两口：“宝贝儿，今天不上课？” 　　苗苗眨眨眼，不大高兴地低头，一双黑色的皮靴在青石地板上跺了跺，低声道：“我不要读书了，我不喜欢那些化学啊，物理啊，乱七八糟的东西，反正以后也用不着……容大妈答应我，说我可以和爷爷，还有秦姨学医……” 　　秦卿一愣，扭头看站在门前的沈国手：“不上学？我记得苗苗的成绩不是很好吗？”她还记得小苗苗以前老拿奖状回家，而且，化学和物理，在她看来，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说用不着 　　沈国手叹了口气：“咱们苗苗学习成绩是还成，可是她自己不喜欢，说一看书本就头疼，像理科，都是被逼无奈才学的，现在说什么也学不下去了，哎，反正这孩子也有学医的天分。我看，就按小容的安排，让她以后学医也罢。”当初他想教的时候，小苗苗学起来漫不经心，一点儿都没有小时候听话，现在主动要学，就是天分不好，他也要说天分极佳才行 　　小苗苗一听沈国手的话，终于露出轻松的表情，事实上，为了达成这个不上学的目标，她做的斗争是真不少 　　在学校里和老师斗，和校长斗，在家里还得和沈老爷子等一帮长辈们斗，身为奶奶的卢良云，直接以为小姑娘进入叛逆期，差点儿送她去心理辅导室做辅导。 　　幸亏还有容大妈比较开通，只要孩子们能说出道理来，他是根本没有不同意的时候，小苗苗这才找到了一个‘攻守同盟’，帮助她攻城略地…… 　　对于苗苗不上学，秦卿也同样不是很理解。正是因为她自己本身也没正经上了学，所以，才越发想让苗苗有普通的学习生活，不过，秦卿还是没有多说，只是顺了顺小姑娘的头发。 　　沈国手到比秦卿看得开：“咱们家，也不需要苗苗去求一个学历，她不愿意去学校，咱们自己也能教……而且，肯定比在她在学校学习的效果好，咱们让她上学，更多的也不是为了获取知识，而是要让她学习为人处世……既然她现在决定不去，就听她的吧。” 　　小苗苗所在的十九中真不是什么好学校也不是不能给她安排一所一流的学校，如果沈家想，让这孩子上最好的幼儿园，最好的小学，最好的初中，高中，上重点名牌大学，之后再留学镀金，全部轻而易举，可这么做，根本就没有必要 　　沈家自有一套自己的教育体系，家里高新聘请的教育专家，多达两位数。 　　从孩子三岁能够记事开始，教育就同时起步，而且相当严格，可以说时间安排的非常紧凑，几乎能做到一分一秒都不浪费，这样的教育，一直会持续一生，打基础的阶段，也就是最严格的阶段，也要到十八岁。要不是这样的手段，像沈醉那样，精通枪械，身手一流，能文能武的厉害角色，也并不是那么容易造就出的。 　　这位老爷子，其实很早以前就对中国现在的教育失去信心了，再说，他们家孙子、孙媳妇都不是学校教育出来的。“你的中医专科学校不是马上就要招生？让她也去，我们苗苗一丁点大就跟着我背本草纲目，我给病人看病，从来不避着她，这么多年下来，她的基础可比一般中医学院的新生好得多。” 　　这一点儿秦卿认同，从小耳濡目染，小苗苗现在也算一个小医生。 　　孙雪津踱步出来，站在秦卿后面，一手捂着胸口，小声咳嗽，抬头看了看天色：“丫头，咱们赶紧赶路，就是现在出发，到王东那儿，天也要黑了……” 　　秦卿翻了个白眼，叮嘱小苗苗好好照顾妹妹，才和孙局出门。 　　秦卿和孙雪津坐直升机到王东的地盘时，他刚带人野外拉练回来，正在聚餐。 　　王东是个身高一米九的壮汉，面相冷酷，有一双修长的腿，很有型儿，按照现在的说法，就是个天然的衣服架子，一身又脏又破的作训服，穿在他身上，也比旁人精工细作的手工西装要好看许多。 　　秦卿和他不熟，以前没有合作过，但彼此的名头到都有所耳闻，秦卿是羽林赫赫有名的霸王花，王东是东北之虎，多年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这一次一对眼，秦卿就笑了，都说王东是个冷酷残忍的军人，如今初见，分明是个与他气场很不一样的老实人。 　　当兵的会餐可不像下馆子一般有章法，林林总总的战士们或坐或站，地上升起火堆，各显神通弄来一堆野味儿。 　　秦卿就不只一次看见国家级保护动物被去毛扒皮拆卸入腹。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吃完饭，王东看了孙雪津一眼，挥挥手，周围的战士呼啦啦围上，在一片草地中间围了一大圈，就坐擂台。 　　王东冷着一张脸：“饭后娱乐活动，大家都露两手，下下食儿。孙局，我听说你在‘虎牙’的郑猴子面前说我们东北利剑都是莽汉，这话到不错，今天就再让你见识见识，我们到底莽在哪儿了” 　　孙雪津脸上顿时露出极为尴尬的神色，秦卿忍住笑，低下头去细嚼慢咽地啃鲜嫩的小羊排，怪不得孙局受了伤，原来是口舌惹祸 　　王东的话刚落，就立即有两个壮汉站出来，脱了作训服，露出一身黝黑的肌肤，肌肉都很结实，也细密，爆发力十足。 　　两个人也不搭话，一出手就是拳拳到肉。 　　听着两个人骨头里的爆响声，秦卿微笑，所有特种兵都觉得自己牛他们军队里的陆军巅峰，也确实是牛 　　孙雪津扭头看她，笑道：“怎么样？” 　　“您老人家栽的不冤，就是唐一和我联手，对上人家一个，赤手空拳，都不一定能稳赢” 　　孙雪静惊讶，大笑：“没想到，咱们卿卿姑娘居然挺谦虚的。” 　　秦卿不说话了，真不是谦虚，只看个头，那两位人高马大，至少也有一百公斤以上的体重，她一个顶头五十公斤的小姑娘，就是加上唐一那个最多比他壮一点儿有限的‘文弱书生’，比力量，能和人家比吗？要是生死考验权且不提，至少在擂台上较量，他们可没把握取胜 　　“不过……”秦卿笑了笑，又道，“兄弟们这硬功夫可够伤身的，三十岁以下的不好对付，三十岁以上，恐怕要废了……” 　　孙雪津闻言，一手勾住王东的肩膀，道：“听见没有，咱们卿卿可是医生，她说的话，你最起码得信上三分。” 　　王东也不推开孙雪津的胳膊，只道：“那就让弟兄们见识见识什么才是不伤身的功夫” 　　他抬头冲身后使了个眼色。 　　秦卿一瞬间感觉到背后阴风扑来，一缩头，转身，手里银光一闪……孙雪津和王东就听见身后传来压抑的倒吸气的声响…… 　　王东回头，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壮汉，抱着右臂蜷缩在地上，满头冷汗，牙齿咬的格格作响。 　　秦卿走过去，握住他的胳膊，将他肩膀上的银针取出，又落了一针，又轻轻弹了一下，那个壮汉立时便闷哼了一声，一口咬住嘴唇。 　　秦卿一摊手，道：“不能怨我，我最多也就是让你‘旧伤复发’而已。” 　　王东的脸色，第一次难看起来。 　　孙雪津苦笑道：“这些年，咱们部队非战斗减员越来越多，尤其是特种部队，好多战士落了一身的伤病，年纪大了受罪阿,王东啊，不是只有你们利剑。” 　　——————分割—————————————————————— 　　天外忽然刮来一阵冷风，树叶飞落，打在埋伏于密林的一群战士的头顶上。 　　真他**的邪性 　　沈醉有不好的预感，他一伸手，掐住刚刚爬到眼前的毒蛇的脖子，从刘春手上接过一把红外枪械。 　　红外线瞄准器暗红的光芒在蛇身上闪过，沈醉良好的视力，一瞬间就捕捉到蛇身上小如蚂蚁的字体——‘第一个向我开枪，打心脏。’ 　　沈醉脑袋一晕，揉了揉眉心，这任务，越来越复杂，苏零的心思也越发难测，想当年，那小子可没现在这般寡言少语。 　　他也不想想，在一群毒蛇纤细的身体上刻字，又能写多少个字？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四十四章 危机 　　第一百四十四章 危机 　　昨天夜里刚下过一场大雨，森林里的浮土如泥，混合了枯草败叶，透着一股子古怪的臭味儿…… 　　沈醉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 　　“教官，这些人都是老手，至少有七个是资深军事人员，精通隐蔽防守，离马车最近的那三个，都在射击死角中，狙击手的把握很小……” 　　沈醉点点头，耳机里传出各小组准备就绪的报告声，他定了定神，举枪，距离930米，西南风，风力三，修正三…… 　　砰 　　一声枪响，沈醉眼睁睁看着苏零胸口血花飞溅，软软地倒在地面上。 　　他的心脏微微一缩，额头的冷汗一下冒出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却清醒得很，甚至还有工夫胡思乱想——这一次如果苏零能安全回去，媳妇煮的飞龙汤，分他一份儿也没什么 　　枪声瞬间带来了连锁反应，十八名歹徒，顿时四散扑倒隐蔽，几乎没有间隙，成梭的子弹已经扫过来…… 　　前方闻人鑫也发起攻击，一时间烟雾弹，还有手雷将整个阵地轰击得浓烟滚滚，沈醉手底下的狙击手各显神通，不停地有歹徒颈骨折端，脑袋爆裂…… 　　“他们要跑……” 　　沈醉皱了皱眉，哪怕是在如此强烈的攻击下，前方阵地上似乎依旧没有太过混乱，他看见苏零趴在马车上，和一个穿着黑风衣，看不清楚面容的男人争吵。 　　这争吵很激烈，但时间相当短，闻人鑫那边儿一片C-4飞过去，那个黑衣男人看样子终于妥协，从自己的心口处掏出一个东西，迅速地塞在苏零的手里，然后他就招呼一声，所有没受伤的歹徒四散飞奔。 　　他们对道路显然相当熟悉，甚至比沈醉这边儿的向导还要熟，几乎只一眨眼的工夫，就隐没在葱绿的树丛中。 　　“加大火力，让闻人鑫继续追，开大红外探测器。” 　　沈醉抬手两枪，就有两个来不及逃跑的歹徒栽倒在血红的地面上。 　　密集的枪声响了有三分钟，才渐渐停止。 　　整个阵地，鲜血四下流淌，沈醉向前飞奔了两步，站姿继续瞄准，瞄向最后一个站着的歹徒，那是个个头很矮小的小男人，他忽然一手扔了手枪，从隐藏的大树后面窜出来，跪在地上，双手举起，大声喊：“别开枪，我投降，投降……” 　　他话音未落，背后忽然传来一声枪响，歹徒的头上鲜血泉涌，无声无息地倒下。 　　沈醉皱眉，走过去撕开歹徒的上衣，入目的是绑在腰间的密密麻麻的炸药管儿。 　　“一号清除。” 　　“教官，这里清除……” 　　精准的射击停止，沈醉从掩体里走出来，一路踩着泥泞的鲜血走到苏零面前，把他身上裹得厚厚实实的皮夹克拽开，扯下他腰上同样的炸药，才转身望着马车上的金属箱子。 　　苏零吓了一跳，一把揪住沈醉的手，苦笑道：“千万别动，这箱子一开盖，水平仪也跟着启动，不是闹着玩的，这玩意儿万一要是炸了……咱们所有人就别想活着回去了” 　　沈醉笑了笑，伸出手，苏零就把他通过‘装死’才‘千辛万苦’从那位首领手上骗来的遥控触发器递过去：“小心，它很敏感蔡国申，就是这次的领头人是张老大的心腹，性格非常谨慎，这颗炸弹包括水平仪，遥控，还有定时器，还可能有其它的……十分精密，制作他的人是个完美主义者，也是高手，现在在逃中……希望他不要为外国所用，否则，一定是你们的心腹大患。” 　　“不是‘你们’，你应该说‘咱们’。” 　　沈醉叹了口气，扶着苏零靠着树坐下，将他心口处衣袋里被子弹击中的打火机打出来，上面的子弹用手根本取不下，可是打火机却没有坏，除了表皮之外，依旧完好无缺 　　“……你又不吸烟，为什么还随身带着一个防风防弹的高级打火机？” 　　苏零笑了：“因为它很有用，今天不就用上了？” 　　沈醉摇摇头，失笑：“还是太冒险，其实，我们可以直接击毙那个蔡国申。” 　　苏零没有说话。 　　他不说，沈醉也知道他担心什么，那个蔡国申是个高手，能够一眼就分辨出狙击点儿的合适位置，他的身体，绝不会暴露百分之二十，更不可能暴露要害，他们的狙击手，想一枪直接击毙他，可能性太低，而万一逼得紧，那家伙狗急跳墙，就可能抱住大家一起死苏零提前把遥控触发器控制在手，是比较谨慎的做法。 　　到天擦黑，闻人鑫他们赶回来，抓住三个俘虏，但其中并没有蔡国申。 　　沈醉有些遗憾，但也只能把情况上报军区，调武警和陆军协作，通知边防部队，务必在国境线以内逮捕蔡国申，苏零还拿了笔和纸，将蔡国申描下来，让人拿去按图索骥。 　　“别抱太大希望，那家伙的脸也许是假的，就像我这张脸一样。”苏零一边儿说，一边从沈醉手里夺了一壶热水，还有军刀，又就地抓了一把杂草，开始在脸上涂涂抹抹。 　　沈醉正专心致志地研究马车上的金属箱子，相比于他这个亡命之徒，还是这颗要命的脏弹更牵动首都首长们的心 　　关于脏弹，剩下的这几个俘虏知道的还比不上苏零和沈醉他们，也就免了审问的麻烦了。 　　苏零洗干净脸，和沈醉交流了一下双方的消息——爆炸由高能炸药引发，放射物不详，爆炸当量未知…… 　　“算了，这活儿咱们不熟，直接送去给那帮专家处理……不对”苏零忽然脸色大变。 　　沈醉也咬牙，弯腰，贴近马车，闭目倾听：“……定时器是启动的。” 　　“够狠”他苦笑，嘀咕了一句，扭过头来看苏零。 　　苏零捂住额头：“我不知道，除了蔡国申，其他人都不许接近，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启动的……不过，当初我接触过资料，三十八小时，距离炸弹爆炸最多还有三十八小时但是，我们都没有透视眼，看不见情况，所以根本什么都确定不了……” 　　“也就说说，可能我们的时间很充裕，也有可能，下一秒钟，炸弹就炸了”沈醉皱眉，立即把所有消息汇总上报，也顾不得保密，管不了外面怎么兵荒马乱。他跺跺脚，冲闻人鑫道：“我们不能赌……姓张的，那个张二现在在哪儿？金属箱子不能打开，否则水平仪会启动，可我们必须确切地知道，这个炸弹，这个定时器是怎么回事儿” 　　“人受了重伤，已经送医院急救，我打电话让咱们的人马上开始审讯。” 　　闻人鑫同样咬牙切齿。 　　刘峰第一个得到消息，乘坐直升机马不停蹄地正往这边儿赶。 　　部队也迅速行动，将这一整片山林彻底封锁，启动紧急预案，一批防生化部队也即将赶到。 　　卫星电话接通，刘峰扯着嗓子拼命喊：“都撤，撤退，你们这帮小兔崽子给我离那该死的炸弹远一点儿听见没有” 　　这种惊心动魄，恐怕闹得刘大队长也快疯了 　　沈醉苦笑：“闻人鑫，你带人退后五公里扎营，不，还是十公里更保险，到时候电报联系就行了。” 　　闻人鑫怔了半天：“你走，我留下。” 　　沈醉微笑，用力把闻人鑫抱住，拍了拍他的后背：“兄弟，你留下有什么用？对炸弹，我好歹也算精通，说不定还能帮上忙，至于你，赶紧回去想办法撬开姓张的那混蛋的嘴……” 　　闻人鑫哭笑不得，抹了把发红的眼睛：“这炸弹有法子拆吗？” 　　“没办法拆，也得拆。如果能够确定放射物，能够确定辐射范围，能够确定爆炸时间，咱们还能找地方让它炸了算了，可是现在什么都不确定，谁敢放任它爆炸？” 　　最要紧的还不是那将近二十公斤的高能炸药，反正这里人迹罕至，就算一片小树林灰飞烟灭，损失也不算大，可是，问题在——这不是普通的炸弹，这是一颗不能确定辐射范围的脏弹 　　因为知道这一次有可能碰上脏弹，除了通过苏零请他手底下的专家远距离视频支持之外，他们的羽林的拆弹专家也跟来了一个，叫余姚，今年才十九，但是技术还算不错。 　　沈醉扭过头去，看着余姚。可这位一样对着马车上的金属箱子束手无策。 　　白头发，娃娃脸的小专家望着沈教官，满脸的无辜：“教官，你要是决定拆弹，就把金属箱子打开算了，要不然，看不见东西，我就是有十八般武艺，也无用武之地” 　　“能不能确定放射性物质是什么？”沈醉皱眉问道。 　　余姚摇头：“只知道放射系数很高，我们缺少设备……” 　　闻人鑫还是整队带人离开，走之前，只是嘱咐沈醉给秦卿打个电话：“保密是要保密，可要看对谁，以咱们家卿卿的级别，你用不着对她保密……” 　　沈醉点头，说不定还真得让卿卿做做准备，万一要是受到辐射，得了白血病，癌症什么的，好歹有自家媳妇，这个能开发出治疗绝症药物的医生做后盾……他心里也踏实点 　　这纯粹只是苦中取乐而已。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四十五章 财产 　　第一百四十五章 财产 　　秦卿活动了一下手腕，把王东的手下爱将按倒在作训服铺成的‘地毯’上面，一只腿压着背脊，两只手一起上去给他按摩。 　　骨头咯嘣咯嘣地响，又厚又硬的肌肉红通通的，秦卿从随身携带的药箱里拿出一瓶药粉，倒入王东那只掉了不少颜色的军用水壶里，用力晃了晃，然后把水直接往毛巾上面浇，浸透了，才压在那个战士肩膀的患处揉按。 　　年轻的战士死命咬着牙，疼的青筋毕露，粗重的呼吸弄得满嘴都是咸涩的土渣。 　　周围一群士兵围上来嘻嘻哈哈地笑闹，也就王东的脸上多多少少还能看出来几分忧容，低下头小心地给他擦汗，问：“感觉怎么样？” 　　地上的战士支支吾吾半天，咬牙喊了一句：“——很爽” 　　是真爽，虽然确实疼的厉害，还又麻又痒，但骨头在舒展，以前的伤热烘烘的，感觉像是整个胳膊正被大火煅烧，重组…… 　　王东一听，也乐了，笑着对秦卿道：“这是你们羽林新开发的那种特级的伤药？我们拿到过一批试用，效果确实极好，战士们的旧伤，重的最起码是有所缓解，稍微轻一些的，就直接痊愈了，但数量也未免太少，根本不够分，我每次要求补充，后勤那帮人都推三阻四，不肯给个痛快话儿……这样的药，用的好了可以救命，怎么能限量？” 　　他们部队里有很多战士都是一样，年轻的时候练了一身的硬功夫，整日里舞刀弄枪，能打能抗，可年纪一大，身体就不行了，底子已经被损耗干净，伤病不断，尤其是经常上战场的这些，就算没有死在战场上，但也少有长寿的，年轻时越是能干，年老时便更加凄凉…… 　　所以，像这样上品的，确实有效果，没有副作用的伤药，哪个部队都想多要一点儿 　　秦卿吐出口气，把一水壶的药水都用完，这才站起身，一伸手把那战士拉起：“活动一下，看看效果怎么样？” 　　那个战士二话不说，一拳就轰向他身后的战友，愣是把人家打的一个趔趄，那个战友也不恼，反而咧开嘴大笑道：“宝儿，行啊，能用上劲儿了？” 　　那个被称为‘宝儿’的战士，也摸着脑袋傻傻一乐，脸上的喜意掩也掩不住，一扭头，就对他们队长道：“队长，我的肩膀不疼了，真不怎么疼了昨天晚上稍微动动，还疼的睡不着觉呢” 　　一瞬间，王东看向秦卿的目光，更是简直可以称作‘谄媚’了…… 　　秦卿苦笑：“别这么看着我，要是你需要，直接开条子让你的兵到我医院去拿，只要这药我还有，就免费给你……但后勤那边儿我可说不上话。” 　　药是好药，但也贵的很，当初秦卿为了治伤，只两个月，光药钱就得花了小三十万，那还是容大妈和羽林的战友们送了不少好药的前提下，所以说，这种药大批量的生产，连寻常训练造成的损伤都让战士们随意取用，那后勤压力就太大，也太不现实了。 　　最好的药品，只能先供应训练量大的，一小部分特种部队，大部分部队使用的，还只能是简化版的次级品…… 　　王东眯了眯眼，大手一挥：“今天晚上食堂加餐，请你吃夜宵。” 　　好嘛，刚吃完又接着吃，东北大汉的胃口还是很值得称道的。 　　夜宵，秦卿灌了一肚子的东北炖菜，热乎乎地塞进嘴里，痛快得很，大碗的烈酒也喝了不少，她不擅饮，也不大喜欢喝酒，可那得分和什么人喝……这边儿打架加联络感情完毕，秦卿微醺地出门，孙雪津已经心满意足地抱了一摞档案，开开心心地拉着她直奔机场，连夜返京。 　　夏日的夜空很美，军用直升机其实不大适合乘坐，座位很硬，孙雪津像没有骨头一样软在上面，秦卿却依旧保持着良好的‘军容’，身量笔挺，明明是貌美如花的女人，坐在那里，却宛如一座永远撼不动的大山。 　　“看着他们……我才感到岁月如刀……” 　　孙雪津将手里的档案翻看，看着档案里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当年，看到你们的时候，我还没有觉得自己老，可看到他们，我却知道，我已经老了。” 　　秦卿失笑：“咱们俩初见，我才十五岁，你刚四十出头，正值当打之年，当然不觉得老” 　　孙雪津笑了笑，闭上眼睛。 　　望着深邃且迷人的夜空，秦卿拿出自己的笔记本，认认真真地投入知识的海洋里去……在她的眼前，就是浩瀚的未知的海。 　　秦卿在直升机里伴着孙雪津这个老头子学习，心里不知道有没有想念她男人的念头，而沈醉，此时此刻，在深山老林里守着一颗不知何时会爆炸的脏弹……却着实是不可抑制地想念起自己的妻女…… 　　将马车赶到地势略低的山谷里，四周是高山，形成一个比较封闭的环境。 　　沈醉才将成了炸弹的金属箱子小心地搁在一块儿结实的平坦的土地上，撑起挡风防震的帐篷，将整个炸弹笼罩。闻人鑫乖乖听从命令带人走了，但苏零没走，他捧着笔记本正和他手底下的爆破专家‘独狼’聊天，说是聊天，其实根本就是‘独狼’在以下犯上地和苏零吼。 　　因为隔得不近，风也大，沈醉听不清那位在吼些什么，反正乱七八糟的中文夹杂着英语，那英语还带着乡音，就是沈醉能靠近，大概也听不懂。 　　苏零始终不说话，就坐在地上啃零食，一大包不知道他从哪儿翻出来的瓜子，嗑起来像只小老鼠。 　　沈醉也没时间搭理他，这么多年交往下来，沈醉已经相当明白，当苏零不肯听话的时候，别说一个自己，就是十八个自己加起来，也劝不动他。 　　余姚正在先处理这个金属盒子，看他时不时和羽林另外几个拆弹专家，还有从中科院借调来的物理专家，力学专家，各类专家小声商量几句，其他时间都是皱着眉和这个盒子较劲，大概过了有将近四个钟头，刘峰都带着大队人马赶到了，可他们还是对这东西束手无策，不敢下手。 　　沈醉皱皱眉，看了看时间，深吸了口气，握住余姚的肩膀，笑道：“行了，别费劲了，你去找刘队和闻人鑫，这里交给我，如果需要技术支援，远程联系。” 　　“沈教官？” 　　余姚一愣，就看见沈醉伸手抓住那金属盒子的盖子，轻轻一掀，余姚的心一跳——感情他一身的冷汗，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折腾到现在，全是白忙活 　　沈醉打开了装炸弹的盒子，这枚十八公斤重的脏弹，清清楚楚地出现在眼前。 　　余姚瞪着眼睛盯着沈醉，一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 　　沈醉却只耸耸肩膀，笑道：“这地方人迹罕至，是短时间内能找到的最好的拆弹地点，如果不敢冒险运送回基地，还不如干脆利落些。” 　　定时器上正不停倒数的数字，还剩下五十三分钟，远远少于他们预测的三十八小时 　　余姚的脸色顿时惨白。 　　刘峰听见之后，脸上也是阴云密布了。 　　羽林另外一名拆弹专家——程朝明，也带着一大堆检测装备到了，很快就确定放射性物质为锶-90。 　　余姚几乎趴在了炸弹上面，观察里面的结构，苏零也把电脑拎来，让‘独狼’也看看。 　　三个人都一致认为，这是一种非常高明，看起来很眼熟，但仔细一研究，却发现到处似是而非，让人摸不到头脑的制作风格，制作者很聪明，他大概也考虑到了炸弹被发现之后的拆除问题，这才故作迷魂阵，让人不敢轻易下手。 　　这边儿正忙，刘峰竟然赶了过来，手里抓着一件儿防护服，一下飞机，到沈醉身边，就虎着脸往他身上套。 　　沈醉满脸无奈，一边儿穿一边儿苦笑：“刘队，这玩意儿也太重，穿上行动不方便。” 　　“比你平时的负重还重吗？”刘峰死死皱着眉，转头看了看余姚和程朝明，一挥手，“你们都走，远距离视频指导不行吗？在这儿扎堆干什么” 　　沈醉使了个眼色，余姚和程朝明立正敬礼，道：“是”然后就上前一步，一人一只胳膊，用力扭住刘峰，拖着他往外走…… 　　看到刘峰一脸愕然，沈醉笑了：“对不住，刘大队长，咱们以下犯上也是不得已的，你才是最不应该到这地方来的人，自己先违规，也就别怪他们俩有样学样。” 　　还剩下最后三十分钟。 　　沈醉低下头去，开始尝试分解这颗炸弹，余姚他们也拿了所有能够搜集到的炸弹的资料，在开紧急会议，预备用最短的时间，商量出最稳妥的拆弹方案。 　　然后，秦卿的电话就到了——“喂，上校同志，您的命很贵重，千万小心我党我军把你培养到现在，你可不能就这么变成飞灰，那也太浪费了浪费国家财产，可是犯罪” 　　隔着卫星电话，沈醉几乎能够想象出自己妻子目中含泪，眼睛带笑的小模样。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四十六章 最后 　　第一百四十六章 最后 　　解放军一零五医院 　　秦卿推开急症室的大门，里面孙雪津和安全局的苏俊峰一起回头，一看到是她，苏俊峰就一挥手，带着两个手下离去。 　　“跟沈醉通过话了？” 　　“嗯。” 　　秦卿走上前，此时张二躺在病床上，双手被铐子铐住，脸色苍白，看起来极为虚弱。 　　秦卿走上去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额头有破片划伤，左臂有一点儿擦伤，肋骨断了两根，都不是什么致命伤，他之所以如此虚弱，恐怕更多精神上的衰败。 　　“我真是不明白，你竟然把那么一个脏东西弄进自己的祖国？你们这些人，到底在想什么？” 　　秦卿的声音很轻，也很冷，眉眼带着平静，只有漆黑的眸子深处，隐约有一簇细小的火苗燃烧，只是这火，烧的也显静。她并不是不愤怒，只是，她越愤怒时，就越冷静，那种接近漠然的冷静，带给人的威压，甚至比她的怒火更强烈。 　　孙雪津笑了：卿卿这丫头和沈醉到越来越像一家子，一样的性格脾气……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祖国吗？”张二忍不住笑。 　　他其实是一个很好看的男人，哪怕已经老了，满面沧桑，但优秀的基因还是让他多了几分常人没有的魅力，便是老了，也是一个很帅气的老头。尤其是笑起来，一身书卷气，不像‘恐怖分子’，反而像一个传统的文人。 　　许久，他才渐渐收了笑声，长长地吸了口气，撑起身体，松软地靠在床上，望着秦卿，看似镇定，只是眉宇间，却没有活力，连声音也有气无力，但即使如此，他的意志依然坚定。 　　“……什么祖国，我早就没有祖国了，从那一日开始，我们丢弃了名字，丢弃了一切，只剩下仇恨……你们可以杀死我，杀死我张家所有的人，可你们杀死我一家，杀不完我们全部……你们早晚会遭报应的，一个万恶的，充满罪孽的国家，老天不会让它长久……我们早晚能报仇雪恨” 　　“好。”秦卿冷笑，“你们张家冤枉，你们张家仇深似海……你想报仇，可以，那你冲我们来啊，冲我们这些手握钢枪的来” 　　她忽然低头，一把揪住张二的领子：“你是个废物，连祖宗都忘记的废物，你的计划要真成功了，死的只有平民老百姓，他们和你是一样的人，他们与你无怨无仇，他们温和善良，从没有害死任何人，他们教养儿女，孝顺老人，他们都懂得什么叫忠孝节义，什么是礼义廉耻，他们什么错都没有犯，他们无罪，他们没有任何理由要接受你莫名其妙的迁怒……告诉你，凡是把肮脏的手，伸向他们的，都是懦弱的跳梁小丑……” 　　张二诧异地瞪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嘴角蠕动，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秦卿站直了身体，抹去眼角忽然沁出来的一滴泪珠：“我告诉你，你的计划成功不了了，我的男人已经截获了你那颗脏弹” 　　她定定地看着张二的眼睛，“我和我男人刚刚结婚，我们有一个小女儿，我很爱他，他也爱我，爱我们的女儿，那种爱，你这种人一辈子都无法理解，我一定要他和我白头到老……如果因为你，让我微薄的愿望不能实现，我就会让你知道，咱们中国人的老祖宗发明出来的刑罚，并没有消失在历史长河中，反而被发扬光大了，我会在你的身上，一点点儿地把那些理论知识做一次验证……” 　　秦卿冰凉的手按在张二的胸口，她的动作并不粗鲁，可那冰冷的，像毒蛇一样的触感，一瞬间让张二忍不住瑟缩——她不是在开玩笑，这样的眼睛，他曾经见过一次，那眼神，只有认真且疯狂的人才会有…… 　　张二的肌肉开始紧绷，脸上依旧不带惊恐，但眸子深处，已经染上了犹豫。 　　他还是不说话，秦卿眯起眼，笑了笑，从旁边小护士的手中的托盘里，拿过一根针管，里面的液体，是迷人的幽兰色…… 　　一针刺向张二的心口，药液注射进去。 　　“你……这是什么……” 　　“没什么，只是能让你放轻松的东西，轻松一点儿，不要死撑，一切都结束了，你已经彻底失败，完了……” 　　孙雪津一挥手，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催眠专家上前，打开录音装备。 　　下面的事情，再用不着秦卿操心。 　　孙雪津笑了笑：“一点儿精神上的漏洞就已经足够，虽然他是受过特训的专业人士，但我们的人，我们的药，也并非那么没用……” 　　“真可惜。”秦卿耸耸肩，“便宜他了。”她一肚子怒火，真想亲手把那混蛋的骨头一截截打碎 　　————分割—————————————————————— 　　沈醉跪坐在地上，清空脑海中纷杂的思绪，他需要绝对的冷静。 　　他最近想的太多了，因为拥有的东西太多，太宝贵，他已经变得软弱，变得不复从前，刘队说有负担是好事，可绝不是在这种情况下。 　　“要看看卿卿吗？她在线……” 　　笔记本的屏幕里，刘队从余姚的身前挤进来，低声道：“卿卿可以和你通话。” 　　沈醉迟疑了一下，他不能理解自己的想法，既渴望，又害怕，他不想搞得和生死离别一般，那太伤感。 　　沈醉的目光隔着笔记本屏幕，看到聚集在指挥室里的一群人，他们的面孔上带着忧愁，目中有鼓励，有祝福，有浓郁的，驱不散的担心…… 　　沈醉的一颗心，在胸腔中怦然跳动，多好的战友，多好的汉子们……然后视屏一转，出现在屏幕上的，就变成了卿卿俏丽的身影。 　　沈醉勾起唇角，她还是那么美丽，就是眼眶略略发红，眼圈也黑了，皮肤看不出来，或许，有一点儿粗糙？ 　　“可惜，没时间飞过去陪你了。”秦卿笑道，“孩子在家，我也没时间抱出来……” 　　沈醉眯了眯眼：“你不是说，不能浪费国家财产？”要是卿卿也过来，万一拆弹失败，他们两个生死与共，到也畅快，孩子怎么办？老人怎么办？这个国家的损失，又如何计算？ 　　“等我回去，给闺女带礼物。” 　　看着卿卿那美丽得惊心动魄的脸，还有生育之后，越发完美的身材，沈醉笑了，真不想死——他得到的不容易，太不容易，最好的生活正向他招手，这时候死了，他多冤枉 　　“开始吧，我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秦卿主动让位，余姚和朝阳的脸再一次出现。 　　余姚看着沈醉笑道：“记得以前看电视电影，一旦有炸弹，最后就出现剪红线还是剪蓝线的选择题，那时候看得精神紧张，可工作了这么多年，见识了那么多之后才明白，电影那玩意，都是胡扯” 　　沈醉笑了，摇摇头，他是知道的，当初余姚之所以选择成为拆弹专家，就是受电影电视剧的影响，觉得那专家们特别冷静，特别帅气 　　可是生活，永远和电视剧不一样，电视剧里的情形，是不可能在真实世界里出现的。拆弹，也永远不会是蓝线红线的问题 　　沈醉使用都是羽林最先进，最优秀的防爆和排爆装备，但是，谁都明白，这只能起到一个心理安慰的作用，将近二十公斤的炸药，还是能量密度极高的炸药，能够抵挡的住的装备，现在根本没有 　　“行了，行了，别整的这么伤感，咱们孙局长不愧是老狐狸，他老人家亲自出马，已经撬开了姓张的那混蛋的嘴，虽然这家伙对炸弹也是个外行，可他好歹亲自看着炸弹组装的，也不是一点儿用没有，我们已经分解了整个炸弹的结构，也做了模拟，现在正在分析各种拆弹方式，然后一一排除，别怕，说不定很快就好……” 　　余姚的声音轻松又愉快。 　　沈醉看着跳动的红色数字，只能苦笑：“那你们可要快一点儿，我能等，但这该死的炸弹它不能等。” 　　程朝阳吐出口气，恶狠狠地道：“要我说，还不如让它爆了算了教官，我不是在开玩笑，如果这是城市里，哪怕是农村，那什么也不用说，就是豁出命去，咱们也要干，可现在不一样，这是荒郊野外，不一定非搏命不可吧……” 　　沈醉摇头，他没办法放任放射源就这般外泄，他没办法想象，自己所深爱的土地寸草不生的情形，他没办法去赌，赌辐射范围不算广，赌不会有人受到辐射，不会有人失去生命，他也赌不起…… 　　“结果出来了。” 　　余姚笑着端起热茶灌了一口，“还成，最优拆解方式——成功率百分十四十六点五” 　　沈醉笑了：“只要有百分之二十的成功率，咱们羽林就能把它变成万分之百，这一次也一样” 　　程朝阳苦笑——一样吗？其他任务他们可以控制，可以随时调整计划，但这一次不一样，一旦开始拆除，就没有返回的余地了 　　沈醉深吸了口气，做好准备，按照余姚的指示，开始工作—— 　　“等一等。”余姚把手里的茶杯放下，“教官，要不然还是我来……” 　　沈醉挑眉：“行了，你做好你该做的事，其它的，交给我。你要相信我，就像我绝不怀疑你一样”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四十七章 憧憬 　　第一百四十七章 憧憬 　　沈醉活动了活动手腕……远远地隔着屏幕看了苏零一眼，苏零这会儿就站在刘峰的指挥帐篷门口，他只能看到他的侧脸。 　　但那张脸上的表情，却让他心情平稳了许多。 　　苏零并没有惧怕，也没有多少担心，神情坚定，似乎坚信着，沈醉这一次拆弹一定能够成功。 　　余姚死死盯着电脑里的虚拟模型，刚说了一句，‘可以开始了’，随后就又叫：“等一等，如果拆弹失败，你有三秒钟的时间……” 　　他大口大口地吸着空气，恶狠狠地道，“我知道很难，可一旦失败，你什么都别管，一定要跑” 　　沈醉苦笑，不远处确实建起来坚固的掩体工事，那工事，是战士们用最短的时间，用能搜集到的最好的材料，建成的能力范围内最坚固的掩体……三秒钟，以他的速度，到真不一定跑不进去，可是，那又能起多大作用呢？ 　　一旦爆炸，周围的一切，也许都会气化，他连一块儿尸骨，能难剩下但他看视频中余姚的脸煞白，满头冷汗，也只有笑着道：“没问题，我会跑的很快……好了，余姚，咱们开始吧。” 　　沈醉闭上眼，他脑子里一直在想，如果他就这么牺牲了，卿卿会怎么样？应该不会如何吧，他爱的女人和一般的女人不同，即使伤心，也一定能够撑过去……父亲呢，母亲呢，爷爷呢……亲人们能不能顺顺利利地度过这个难关？不只是惦念亲人，甚至连家里的虎子，媳妇养的那只娇气的猫，在这一刻，都是鲜明的浮现于脑海中…… 　　沈醉笑了笑，把杂念摒除，调整呼吸：“余姚，我已经准备好了，你相信我。” 　　余姚点头，一咬牙，报出线路编号，由沈醉一根一根地剪断，余姚的声音很飘忽，但沈醉的手却极稳当，动作干净利落…… 　　终于，到了最后一步。 　　沈醉的手心也开始冒汗。苏零的目光似有若无地瞟向大屏幕，但又不肯真的仔细看，余姚双手紧紧地抓着茶杯，越捏越紧，刘峰闭上了眼睛，程朝明猛地背过身去…… 　　沈醉深吸了口气，低声道：“我开始了……” 　　“活着，活下来，佛祖三清观世音，基督耶稣圣母玛利亚，别管是谁，让他成功吧” 　　余姚默默祈祷，把茶杯用力地砸在桌子上，任由已经变得冰凉的水污染他最喜欢的衣服…… 　　第一次，不信神的战士们开始祈求神的怜悯 　　秦卿身在千里之外的京城，坐在特事局最高的塔楼上，隔着水蓝色的落地窗——窗外是林林总总的行人，他们有的神色匆匆，有的惬意悠闲，但是每一个人的脸上的神色，纵然是恼怒的，纵然是忧烦的，秦卿看在眼里，也总觉欣羡…… 　　“你不去？” 　　唐一不知道什么时候摸上来，靠在窗户上，轻声道。现在整个特事局的人都在关注炸弹的情况，会议室里烟雾缭绕，好些已经许久不理事的老前辈都赶来了，孙局长更是装了一肚子的忧心忡忡。但最该在现场的秦卿，却悄悄离去。 　　秦卿摇摇头：“即使去了，我也帮不上忙，他们还得花心思安慰我，何苦呢” 　　唐一伸手，握住卿卿的手——她的手并不柔软纤细，却很温暖，给人很踏实的感觉。 　　“以前我总有种种不甘，为什么我年纪轻轻，便双目失明，再不见阳光，现在想想，其实，老天爷是公平的，他拿走我一样东西，总会还给我其它的，他现在拿走了的我的眼睛，便让我从此以后，远离危险和离别，能拥有正常而幸福的家庭……这也好” 　　秦卿没有说话，她表现的很镇定，似乎血管里的血液都是冰冷的，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每一根神经，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叫嚣着——让她心爱的男人回来，只要他回来…… 　　她甚至想，她应该所有的，遇到这种事的妻子一样，哭喊哀求，只为她的丈夫能够不做这九死一生的事，无论她做什么，说什么，祈求什么，都是应该被原谅的，因为，而对她来说，沈醉的生命，才是最最宝贵，她爱他 　　可是，她除了支持，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能说，因为她知道，沈醉是一名军人，他必须坚守，一名共和国军人的准则 　　“秦中校，秦中校……” 　　楼下传来一阵阵的呼喊声，随着风，很模糊，秦卿闭上眼，忽然口干舌燥，脑子里一片空白，就连心跳声，都几乎听不到了。 　　唐一也手脚僵硬，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只是勉力打开手电，向下面发了信号。 　　也许只有一分钟，也许已经过了一个世纪…… 　　三个都没有穿军装的特事局侦查员，争相恐后地奔上来，气喘吁吁—— 　　“秦中校……炸弹……” 　　“炸弹成功拆除，沈上校毫发无损” 　　唐一一愣，大笑，笑得眼泪都几乎流了出来，秦卿却只是‘哦’了一声。 　　唐一笑得岔了气，咳嗽得弯下腰，挣扎着向楼下走：“走吧，去接咱们的英雄回家。”他走到门口，没听见秦卿跟上来，诧异地扭头，“你不想去接你老公？” 　　“想——”“那还不走。”唐一皱皱眉，转头，一伸手，拽住秦卿的胳膊，结果就这么一拽，拽得下盘功夫一向稳如泰山的秦卿，一个踉跄，差点一头栽倒…… 　　秦卿的脸唰一下红了，唐一脚步一顿，没有回头，也没有嘲笑她，只是挽着她的手臂，放慢脚步，缓缓下楼。孙雪津一见到秦卿，就笑了，笑眯眯地道：“走吧，去接你男人……嗯，要不要换身儿漂亮衣服，再把你家闺女带上？” 　　他现在是一身轻松，刚才的暴躁情绪，早已经飞到九霄云外 　　秦卿也没有不好意思，用手拢了拢头发，正了正衣冠，她今天穿的简单，就是军绿色的T恤，外加牛仔裤，但简单，也简单的有味道：“我穿什么都好看，哪用换？” 　　话虽如此，女儿还是要带的，不光是小姑娘懵懵懂懂地被抱出被窝，穿上红色的小肚兜，装扮得可爱非常，连虎子和小黑也被领上直升机。 　　飞机起飞的时候，虎子趴在地上，最多就是支棱起耳朵，小黑却是汗毛直立，张牙舞爪，显然吓得不轻，直升机一落地，机舱门打开，秦卿还没有下去，它先刺溜一下，蹿下飞机，秦卿笑着抱着女儿下去的时候，就看见沈醉的脑袋上多了一顶猫形的黑帽子…… 　　“来了？快让我看看闺女。” 　　沈醉勾起唇，微笑，一伸手，把女儿抱在怀里，亲昵地吻了吻她的小脚丫，小姑娘正是好玩的时候，也不认生，趴在他爸爸怀里吱吱呀呀，还伸手去够沈醉腰间的枪…… 　　虽然是夏天，但此时天已经晚了，山上的风冷，刘峰可能是担心沈醉出汗多，着凉感冒，给他披了一条毯子，沈醉这会儿就把毯子扯下，铺在地上，把女儿放在上面，自己也拉着妻子坐在上面，两个大人圈着一个小姑娘，周围是绿树红花，如果不是漫山遍野都是防生化的士兵带着装备四处检查，那感觉，应该和野外郊游一样 　　谁能想到，就在不久之前，这里可能一瞬间变得寸草不生 　　甜甜已经有八个月大，被照顾得极好，长得白白胖胖的，四肢有力，早不复当初的幼小，这会儿在毯子上，抱着沈醉那把去除子弹的黑星手枪，又舔又咬，乐呵呵的。 　　秦卿失笑，偷偷伸手把女儿的危险玩具抢下，藏在身后，小甜甜就辛辛苦苦地爬啊爬，爬到她妈**身上，吱吱呀呀地说起外星语，似乎再找她的大玩具 　　秦卿耸耸肩，笑眯眯地低头对女儿道：“不行，不干净，不卫生，肚肚痛的话，要吃苦苦的药” 　　这么小的孩子当然听不懂，她找不到心爱的玩具，就只好抓住妈**衣服，用力向上爬…… 　　“这丫头，就没有安静的时候。”秦卿伸手把软绵绵的爬行动物女儿拎起来，搁在毯子上，让她四脚朝天，眼睁睁看着小姑娘挣扎着翻身爬起来，她就又一伸手，再一次将她掀翻…… 　　“取名字取错了。”沈醉叹了口气，满足地抱住妻子，贴近她的发丝，深深呼吸，也乐淘淘地看妻子折腾女儿，“这孩子不应该叫晓娴，你看看，哪里有一点儿娴静的样子” 　　当初给孩子取名字的时候，因为正好赶上苏零那件事儿，弄得焦头烂额，夫妻俩都没有太上心，只随便起了个小名甜甜，先叫着，后来上户口，还是沈老爷子现想了一个名，他们两口子都没插上手 　　当然，晓娴这个名字，其实不难听，也不能说是敷衍了事。 　　秦卿笑了，窝在沈醉怀里，也不管前前后后那些躲在角落中嘻嘻哈哈偷看的战友，惬意地和沈醉闲聊：“咱们女儿变成这样，还不是你给惯的。” 　　沈醉失笑，不只是他一个，这丫头喜欢玩枪，喜欢手榴弹，喜欢军刀……那帮家伙就变着花样地弄来各色或真或假的军用品给她当玩具…… 　　“将来，万一咱们姑娘成了假小子，嫁不出去……我非找唐一和苏零那些混蛋们给我赔偿一个完美无缺的女婿不可” 　　沈醉的声音很轻…… 　　还能这样抱着妻子女儿，坐在草地上憧憬十年后，二十年后的生活，真好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四十八章 校区 　　第一百四十八章 校区 　　秦卿的学校选在了京城的中心区域。 　　是一整栋高档写字楼，由最好的设计师设计装修，极上档次，旁边紧挨着街心公园，楼前有一个小广场，四个喷泉。从楼上看去，不远处还有一个人工湖泊，精致又漂亮，周围的景观十分好。 　　这个地方本来属于特事局的一个特别行动小组，后来小组搬家，搬去上海，这地方也就空闲下来，孙雪津做主和羽林交换产业，换了容大妈手底下的一个住宅小区，也不说不上是谁亏谁赚…… 　　楼左右前后的商店都让容大妈掏钱拿下，准备圈起来，建实验室，操场什么的，现在已经弄的差不多，只差收尾工作了。 　　虽然秦卿没想把学校开的特别大，可容大妈这人做事，向来追求完美，既然插手，自是要帮秦卿把事情办妥当，而且，等秦卿培育出优秀医生，他还想往自家划拉几个——不得不说，容大妈对自家养大的小崽子的信心，那是无理由无节制的。 　　学校还在建设中，没有建成，当然，手续齐全，只等着建成之后就招生了。 　　正好，刘峰给沈醉放了两天假，沈醉就带着媳妇和女儿出门逛街，顺便到工地上看了几眼，别的先不提，这座写字楼，秦卿非常满意。 　　沈醉摇摇头，这地方寸土寸金，这只有容大妈有那么大的本事，竟然拿下如此大的地……需要花费的，恐怕不只是金钱，就是有钱，没有关系，也不可能办得成 　　“咱们学校也得有游泳池，休闲娱乐区，学生们学习归学习，但也要劳逸结合才好……”秦卿拉着沈醉走了一圈，一边儿走一边儿唠叨，这里建一个室内足球场，放一个乒乓球台子，那里铺设塑胶跑道，设置篮球场，排球场…… 　　旁边竟然还真有个小年轻的设计师，拿着小本本认认真真地记录。 　　沈醉抱着姑娘，笑眯眯地听。 　　休闲娱乐的设施再好，也只是旁枝末节，最重要还是教室，除了正常的电器化教学的教室之外，秦卿这所学校的奇特之处，自然还在特殊教室上面。 　　辅助仪器因为材料限制，没有办法像未来世界一般，制作成便携式的，一个仪器哪怕做到最小，也要三十立方米左右，那样的庞然大物，还一个机器，只能帮助一个学生进入潜意识，所以，教室需要的面积就很大了。 　　而且，容大妈为了保密，还弄了许多其它设备充当门面，在装修上，也选择了充满科幻味儿的装修方式。 　　以至于整个特殊教室被设计的——一般人贸然进入，几乎会以为自己忽然穿越到了未来时空。 　　就连秦卿和沈醉进去参观了一下，也为容大**恶趣味咋舌不已。 　　秦卿吐出口气：“现在的教育，学生们学习，大多数都只是为了应付考试，素质教育叫了这么多年，还是没见成果，咱们弄一个和九年义务教育不冲突的专科学校，正好可以给自己培养人才，当然了，想让教育部承认咱们的证书不容易，可咱们也没打算招收成千上百的学生，就是为了培养医生给自己用，每年十个二十个的，能应付自己需求就成了，到用不着什么证书……” 　　“不用担心，容大妈对你信心十足，正打算以后的军医都从你那儿挑。”沈醉笑道。 　　秦卿也不觉莞尔：“那可不好，就靠我这小学校，填不饱咱们容大**胃口的。” 　　“学校也快建成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招生？” 　　秦卿想了想，考虑了一下沈莹的基金会最近有了一点儿名头，尤其是在军队里，病人增加不少，而且都是属于免费治疗的病人，不好让其它医院接收，医生护士的缺口就打开了，她还真需要赶紧招收学生，可以免除学费学杂费，还给生活补贴，但前提是在校期间和毕业后五年，为105医院工作，当然，薪水不会少的。 　　秦卿一直认为，做慈善，如果想长久，就不能只依靠志愿者，那些医生们，一天两天因为种种原因可以心甘情暖地帮助患者，但时间长了，总会为自己打算，为将来的生活打算，那样的话，还不如一开始就给不错的工资，让医生们的积极性更好一些。 　　“尽快吧，我会让沈国手帮我物色，其实，除了有基础的医学院的学生之外，也可以招收一些高中生，中专生自己培养，虽然花费的时间长了一点儿，但零基础有零基础的好处，更容易接受我们的教学方式……” 　　沈醉点头，秦卿手里的辅助仪器能够帮助人进入潜意识中学习的事儿，他很清楚，羽林最近又在大规模更新训练装备，他就是第一批享受的人之一。 　　“沈国手，容大妈，还有咱们刘峰刘大队长，都对我这学校很关心，既然他们关心，正好让他们都帮忙招生……” 　　她的基金会之所以会这么快就传扬开来，还主要是靠沈国手还有容大妈刘峰他们给宣传的。 　　部队里的兄弟们听到消息，就免不了通知自己因伤退伍的战友，刘峰他们接触的更多是特种兵，算是国家少数一直处于危险前沿的部队，每一年伤病退伍的战士都不是小数目，而且战友之间感情深厚，一旦知道基金会的存在，自然是广而告之。 　　这么一来二去，虽然秦卿还来不及专门就慈善基金的问题做广告，可基金会的知名度已经有了，挟最近抗癌灵的风头，有不少退伍军人直接找过来，基金会现在是沈莹全权做主，按照病人的情况分类，分别给予各种帮助，忙的很，生活也充实，每一次秦卿见到她，都觉得她变化很大，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变得软和不少，温柔许多。 　　秦卿想，也许用不了多久，这位沈莹女士会改变自己不婚主义者的信念，想找一个合心合意的男人结婚？ 　　也许幸福的女人，都会忍不住关心别人生活的幸福不幸福…… 　　操场上分布着不少高低杠，双杠之类的锻炼身体的工具，旁边儿还有个小秋千，铁制的，因为家里也有秋千，小甜甜虽然才那么点儿大，却经常缠着妈妈，爷爷，奶奶还有曾爷爷陪她一起玩，这会儿瞪大眼瞅着这个特别熟悉的秋千，伸长了手臂，吱吱呀呀地说火星语。 　　秦卿皱眉，凑过去瞪着沈醉怀里的宝贝，捏了捏她胖乎乎的小脸蛋：“小坏蛋，你要叫妈**话，我就让你去。” 　　噗，噗，小姑娘吐了两个泡泡，冲着秦卿傻乐。 　　沈醉哭笑不得：“孩子才八个月而已，她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八个月的时候，都会跟我爷爷简单交流了，这丫头到现在还在说咱们听不懂的外星语，哎，没继承我的优良基因……”秦卿一边儿笑，一边儿点了点小丫头的鼻尖。 　　沈醉摇摇头，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搂媳妇，走过去坐在秋千上，他们只坐了一个，秋千不算短，但是两个大人挤在一块儿……地方就不太够用了。 　　于是，秦卿坐在沈醉的大腿上，怀里抱着女儿，沈醉则大的小的一起抱，三个人在秋千上面荡啊荡，连偶尔路过的行人看见这样的场面，都不曾觉得有伤风化，而是报以会心一笑……全是孩子的功劳，一男一女搂在一起，可能有人看不惯，但当这两个人身边，有一个鲜活的小生命的时候，人们便只会觉得温馨，只会羡慕…… 　　“王道的眼睛怎么样？” 　　“快好了，已经能够感受到光亮，再过一阵子，等他身上的外伤痊愈，眼睛上的绷带就能拆了。”秦卿微笑，“你们在边疆那会儿，王道复原的情况不大好，情绪问题，现在你们平安归来，他立马好了一大半儿……只是……在羽林恐怕呆不下去了……” 　　像他那么严重的伤，是不可能完全痊愈的，视力也一定会受到影响，哪怕是秦卿，给他做了最及时的治疗，用了最好的药，也只能保证他不失明，但视力能够恢复到什么程度，就真的无法确定了。 　　羽林最战士们的要求非常严格，王道的情况，接下来只有两条路，转业，或者调去其他部队。 　　秦卿按了按心口，心中酸酸的，羽林真是一个极好极好的地方，每一个必须离开它的战士，都免不了要痛彻心扉。 　　但看到沈醉略略忧虑的神情，秦卿还是笑道：“别太担心……你不知道，王道那小子其实过得挺滋润的，他和夏天两个人，很早之前就听说过对方的名字，这一次一起住院，是英雄惜英雄，整天哄着我们的小护士围着他俩转悠，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先想着他们俩……” 　　“是啊，说不定因祸得福了，王道一直找不着老婆，这一受伤，万一要是让他拐走个小护士，住院也算住得挺值得” 　　夫妻两个相视而笑，互相安慰。 　　小甜甜在秦卿怀里蹦蹦跳跳，相当有活力的模样，沈醉看了，心情大好，哪个做父亲的不希望女儿健康漂亮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四十九章 认生 　　第一百四十九章 认生 　　沈醉闻着秦卿发间撒发出的幽香，深深地吸了口气。 　　秦卿靠在他怀里，忽然一扭头，盯着那一双漆黑的眼，笑了笑：“当时……你怕吗？” 　　沈醉一愣，没有说话，过了好半天，就在秦卿以为他不会回到的时候，他轻轻地把头搁在妻子的肩膀上，呢喃：“怕，怎么不怕我现在的生活这么幸福，有妻有女，得到你，三生有幸……哪舍得就这么放手？” 　　沈醉眯了眯眼，记得当初梦泽出最后一次任务之前，他们两个以茶代酒，喝了一杯，梦泽就笑着说：“如果万一我牺牲了，卿卿可怎么办？” 　　沈醉那会儿恨不得一巴掌甩在那小子得意洋洋的脸上，这哪是担忧，分明是显摆 　　阿飞当时正陪着容大妈给他们检查装备，闻言笑眯眯地道：“没事儿，你死了还有咱们沈教官呢，到时候……” 　　话没说完，就被梦泽按在地上一阵爆锤 　　论近身能力，阿飞远比不上梦泽，自然落了一身的青紫斑痕。 　　一夕之间，玩笑变成事实…… 　　从那之后，沈醉每一次出任务，哪怕心里再害怕，也不与战友们说，万一我牺牲了，我的父母、妻子怎么怎么样……不是不担心，只是觉得不吉利，一向不信神佛的他，在这方面，竟然也有了一点儿迷信思想…… 　　“看来，我让你对婚姻只有喜悦，没有愁闷了？嗯，这是我的成功，以后会继续努力……”秦卿微笑。 　　沈醉也跟着笑：“当然，我再满意不过。天底下的男人，能像我这么成功且满足的，虽然不能说没有，但肯定不多。你看看，我们家现在是四世同堂，我已经成了上校，今年才三十多岁，正当壮年，就家庭美满，事业顺利……这样的我，又怎么会不怕，又怎么会舍得死？” 　　那你……有没有从第一线退下来的想法…… 　　秦卿低下头，这句话从舌尖上打转，到底没有说出来，其实，沈醉身为教官，亲自出任务的时候已经不多了，除了一般的，为了不手生，或者为了锻炼新人从武警，特警手里抢下的小任务之外，一年也就有三五次实战，他大多数时候都在教学和带队演习。 　　但是，一旦需要他出任务，便是九死一生。危险性比以前到还高了，而且，作为领导者，他不只是为自己负责，还要为整个队伍负责，更加劳心劳力…… 　　一直在学校待到天色将暮，秦卿才和沈醉带着孩子回家去。 　　学校的招生工作无声无息地就开始了，好像一日之间，某些医学世家的子弟，有关系的有志于从事医生工作的学生，就都知道首都新建成一所相当牛气的中医学校，虽然只是民办学校，但和一般的学校大不相同，据说不但拥有沈国手一样的大国手坐镇，师资力量雄厚，还有军方背景，采用军方新近研制的特殊培训方式，采用最新教材，能保证学生们快速成才，学生毕业，还可以直接进入解放军一零五医院工作，一出来便是上尉军衔，并且免除一切学杂费用…… 　　当然，这第二项条件对那些家里条件极好的世家子弟并没有任何诱惑力。但只前面的条件，就足以让不少知道一星半点儿内情，又不需要各种各样证书来增光添彩的世家子弟多少有几分兴趣了。 　　这才两天不到，秦卿就收到了十二封报名信，其中除了有三封是询问情况的之外，另外九封看起来都很有诚意，是真心真意想要报名。 　　一开始她担心的，学生招不够的情况大概是不会出现了，现在，秦卿只怕学生来的太多，她应付不了，头两天报名的学生都不是一般人物，人人手里攥着中医界泰山北斗的推荐信函，哪一个都不好轻易拒绝…… 　　这一回任务之后，刘峰大队长开恩，特意给了沈醉整整三天的时间休整，他也难得没有推辞，以前沈醉执行完任务，也是有假期的。只不过，那时候的他，经常是假没有休完，就急着回去工作，心里念着部队的野小子们，怕他们惹是生非，根本安不下心休息。但现在不一样了，哪怕只能多一天假期，陪伴老婆孩子，对他来说，都是一件好事儿。 　　夕阳西下，晚霞将深蓝色的水库映衬得霞光璀璨…… 　　沈醉把女儿顶在脖子上，扛着她慢慢悠悠地在水库旁边散步，小姑娘时不时地伸手要去够半空中飞舞的蝴蝶。 　　秦卿坐在暖房门口，忍不住笑道：“也就这时候她像个可爱的小姑娘。” 　　秦卿的暖房是容大妈派人给建起来，外观像水晶宫一样漂亮迷人不说，里面的各种高科技设备更是齐全的很，温度湿度的控制，只是小菜一碟而已，还有不少中草药提纯装备，好多还是容大妈甚至通过自己的关系，从旁人手里硬抢下来的。 　　有它的存在，秦卿很多在随身药房中合成的‘变异’药物，拿出来的时候就显得不那么突兀了。 　　高科技的东西，还是挺能糊弄人，而在秦卿心里，目前和走得近，有可能怀疑到她的，只有唯二不大好糊弄——一个是沈国手，另一个是沈醉。 　　沈国手对自己心爱弟子的所作所为，从来是睁一只闭一只眼，这也许就是灯下黑。秦卿的本事越大，他越高兴，却不会真去刨根问底儿，和自家的孙媳妇小徒弟过不去。老人家睿智开明的同时，也对中医学的博大精深有很深刻的认识，总以为秦卿是有家传绝学在身，不能轻易示人，所以，对于孙媳妇养殖的药用生物，还有种植的各类草药，总和一般的药材不大一样，效果要好上一大截的问题，从不细问。 　　而沈醉呢，秦卿是他的爱人，是他的战友，两个人在没结婚之前就是过命的交情，现在连孩子都有了，就算秦卿在他面前更放得开，保密意识总会下降，他也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妻子有什么秘密，再加上在家的时间少，每一次回来，搂着老婆孩子亲热还来不及，哪里有空儿想些有的没的 　　其实，秦卿从不担心自己的秘密会被这两个人知道，也许某一天，秦卿觉得自己一个人背负不了这么大的责任，还会主动把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告诉沈醉知道…… 　　就是不知，到时候沈大教官还能不能一如往常的镇定自若？ 　　秦卿想，大概最多也就是惊讶一下，再担心担心自己的身体会不会有问题……其它的，也没什么了，沈教官的接受能力，可一直是羽林第一 　　沈醉扛着可爱的小姑娘在树林里飞快地奔跑，大的小的，两个人都跑得发丝凌乱，脸颊通红…… 　　秦卿远远望着，忍不住微笑。 　　此时此刻的沈醉，可不像当年在羽林时，那副与众不同，一身仙气的样子了，反而多了不少人间烟火味儿……他还是爱抚琴，爱品茗，爱在黄昏时分，于灯下捧卷细读，可他不再内敛，不再沉默，他和别人之间的隔膜，渐渐消失。 　　“汪……汪汪……” 　　虎子一阵狂吠，秦卿向外看了几眼，就随意地用遥控开关打开大门，也没有站起来迎接。 　　唐一的车稳稳当当地开了进来，显然，容大妈和特事局孙雪津孙局长共同为他打造的座驾，相当不错，哪怕他双目失明，也能够把车开的很好。 　　唐一一下车，就冲虎子皱眉：“什么意思，啊，虎子，你冲着我叫什么叫啊” 　　虎子迟疑地摆出一副攻击的姿态，小鼻子一动一动，似乎在辨别味道，过了良久，才甩了甩尾巴，又趴下了，支愣着小耳朵，双目有神，继续盯着大门口。 　　唐一气得跳脚，可他不好跟一只畜生计较，只能暗自咕哝几句，扭头向秦卿和沈醉的方向走过来。随走随喊：“卿卿，你都把虎子养傻了，它以前哪儿会叫，遇见敌人，明明直接上嘴咬的” 　　秦卿顿时失笑：“怎么，你打算让我们家虎子啃你一口不成？” 　　虎子是军犬，聪明的很，有什么事儿，秦卿一教就会，在家里呆了没一个星期，就知道有人从大门口进门，如果是熟人，只会低声吠叫两声，通知主人，生人才大叫两声……至于咬人，在对方没有做出攻击举动之前，哪怕是以前的虎子，也不会轻易下嘴吧…… 　　“唐一，咱们虎子可好久没像今天这么大叫过，看来，它是不认识你了。” 　　唐一呲牙：“要不说，这家伙变成只傻狗？” 　　沈醉从水库边走过来，把小丫头抱在怀里，闻言，勾了勾唇角，一挑眉，笑道：“唐一，你喷了什么香水，这么香？连虎子都被熏得不认识你了。” 　　他一说，秦卿也恍然，唐一身上带着一股子香水味，不算刺鼻，可是，沾在他的身上，有些别扭。 　　唐一一怔，扯起自己的衣袖闻了闻，才皱眉苦笑：“我来找你一共两件事儿，一是有人托我做说客，想让你那家学校招收一个学生，顺便嘛，我还有件事儿想求你……” 　　秦卿笑了：“恐怕，第一件事儿才是顺带的。”依照唐一的性子，给人托关系这种事儿，就算抹不开面子，一个电话也足够了。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五十章 婚姻 　　第一百五十章 婚姻 　　果然，学生什么的第一时间让唐一抛于脑后，他蔫蔫地趴在沈醉的肩膀上，本来他是想往秦卿身上趴，但在沈教官的几次三番地教训之下，到底胆子小了…… 　　“我舅妈给我介绍了个女朋友，昨天晚上大川哥揪着我的耳朵去人家家里相亲……” 　　沈醉失笑：”好事儿，你舅妈那个人我知道，眼光很高，她能看上眼的，肯定错不了，再说，你不是早想结婚了，正好顺水推舟……” 　　唐一伸手去捅秦卿的肩膀，秦卿不理他，从沈醉怀里把闺女接过来，哄着小丫头自己玩。 　　一看战友不肯施以援手，唐一无奈地把袖子凑到沈教官的鼻子下，咕哝：“闻见了没？这是‘阿片’，一盎司，一百七十五，还是美元……” 　　沈醉和秦卿对时尚都不大了解，就算听说过‘阿片’的名字，也闻不出来。 　　唐一叹了口气：“你知不知道，人家那姑娘吃饭的餐具，都是掐丝珐琅的盘子，咖啡杯，那是骨瓷，盛牛奶的，必然是银壶……手边儿凡是要用的日常摆件儿，碎一个，就够寻常人家，一家三口，很好地过上三五十年……” 　　沈醉大笑：“多好的条件，都这样了，你还有什么好挑怎么，担心别人说你吃软饭，虽然唐家算不上豪富，可以你们老爷子的地位，我还真想不出京城有哪家姑娘嫁进唐门，算是下嫁……” 　　“什么吃软发……要是我老婆愿意让我吃，我还真挺乐意……行了，别埋汰我，沈教官，卿卿，你们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我不是说那姑娘不好，人家家里有钱，愿意娇养女儿，很正常，养出来的姑娘也是大方有礼，贵气十足，纤纤玉指如青葱，十指不沾阳春水，天下男人谁不想有这样的红颜知己？我也喜欢，但是，当红颜知己没问题，给我做老婆绝对不行。” 　　“我是想娶媳妇，不是想求一尊大佛回家供起来千金小姐自然好，但也要碰上能和人家吟诗作画，玩浪漫的男人才行。我这样的，还是娶一个知冷知热的平凡女人就足够了……” 　　想平凡……玩风花雪月，这小子才最拿手吧唐一这家伙，以前各类美女勾搭了不知道多少，等娶老婆的时候到谨慎起来…… 　　秦卿摇摇头：“只是相亲而已，你不乐意，人家千金大小姐还不一定乐意呢？又不是非你不嫁，急什么” 　　“哎，一个可以不同意，两个可以不同意，但这么拖下去总不是回事儿再说，要是我没有心上人也就算了，我明明有喜欢的女人，卿卿，那件儿事儿你帮我办了吧，其他人都不靠谱，要是你去，除了我爷爷之外，其他人肯定会相信……” 　　这到是事实。秦卿在长辈们的心里，和唐一一样，从来都是个好孩子，她的话，不会有人怀疑…… 　　秦卿心里一叹，帮他还是不帮他，真是个问题。 　　那位何舒雅小姐，秦卿见过——既然唐一起了这样的心思，秦卿自然有点儿好奇，水天一方的大堂领班也不是养在深闺的人，想见，有很多机会。 　　何舒雅长得当然不丑，虽然不算多漂亮，可也五官周正，很耐看，要不然，也做不了她现在这份工作，但是，她今年三十二岁，也并非天赋异禀，岁月在她的身上已然留下痕迹，不化妆的时候，这个女人的脸上，已经显现出风霜之色…… 　　但是，即使如此，秦卿也不得不说，唐一眼盲心不盲，他挑中的女人，有诸般不好，却是很适合唐一的——温柔贤惠，举止大方，有一种特别的母性，在她身边，能让人觉得安宁。 　　也许，这也是她这么大年纪还能在水天一方做的风生水起的原因之一吧。 　　男人这种生物，除了需要年轻貌美的小姑娘来疼惜之外，也有需要御姐关怀照顾的，很多男人恋母，恋姐……大概就是舍不得那种独属于自己的温暖。 　　思考半晌，秦卿还是觉得，这是唐一自己的事情，他的妻子，当然只能靠他自己选择，唐一的思想并不幼稚，相反，他是千帆过尽，已经成熟，他做的选择，也许不是最好的，但一定会是最适合他的，他是聪明人，聪明人不会吃亏…… 　　所以，作为战友，只要他的要求不是太离谱，帮他一把也应当。 　　秦卿笑道：“好吧，只要你能说服少杰配合你，我就帮你这个忙……但是说好，如果事情曝露，那我也是受害者，被你们俩给骗了。” 　　帮忙归帮忙，把自己陷进去可不好，要是唐家奶奶从此把自己当成拒绝来往户，那亏就吃大了，不过，唐奶奶那人秦卿了解，有些大大咧咧的，是个淳朴厚道的老太太，没有唐爷爷和唐一那么多花花肠子，一般情况狂下，根本不会露馅，至于唐爷爷，就不用想骗过他了，最多只能指望他心疼孙子，不愿意和孙子为难，顺了小孙子的意吧。 　　“……作为老战友，我给你一个善意的提醒，你最好提前让你爷爷知道何舒雅何小姐的情况，在你爷爷面前，给她说说好话，最起码，也要让你家老爷子对人家没有恶感才好，否则，何小姐以后的日子，可不会像你想的那么轻松。” 　　唐一眯了眯眼，连连点头：“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小生听从领导指示” 　　这件事儿布置起来需要时间，再说，唐一还得去说服刘少杰，一时半会儿，还用不到秦卿出力。 　　“说正事儿吧，你为哪个狐朋狗友做说客，想让什么人到我们学校读书？”秦卿瞪了正和小甜甜抢大白兔奶糖的唐一一眼，挥手把他的胳膊拨开，这么大一个人，和个孩子抢糖吃，也不嫌丢人 　　唐一收获颇丰，一点儿都没觉得不好意思：“小甜甜这么点儿，连牙都没长全呢，吃什么糖？也不怕噎着孩子了，还是我帮他消灭掉吧，省得浪费” 　　秦卿无奈，也只有随他去，这糖是苏零卖给小姑娘的礼物，那人根本不知道不到一周岁的小女孩儿喜欢什么，就买了一大包大白兔…… 　　她记得沈醉说过，当年苏零哄他的女朋友海毓，每一次都是买各种各样的糖果，其中最受欢迎的，就是大白兔，如今，哄女朋友的手段原翻不动地用到自家小女儿身上了，幸亏苏零是闺女的干爹，要不然，秦卿会把那家伙当右拐小红帽的大灰狼打出门去 　　看着唐一心满意足地把糖果塞进嘴里，小姑娘小心翼翼地抱着剩下的，装在漂亮的粉红色袋子里的大白兔不松手，依依呀呀地抗议，沈醉忍不住笑了笑：“我们小姑娘聪明着呢，有什么一教就会，人家知道抱着糖果慢慢舔，根本不会吞下去……” 　　就是害得她家母亲大人得抽空就制作许多健齿的，甜味药丸，塞给孩子吃，生怕坏了那几颗刚长出来的小牙儿。 　　“跑题了……”秦卿一伸手，将唐一手里的糖推进他嘴里，皱眉道，“赶紧吃，吃完把正事儿交代清楚就回去吧，天色不早了，你开着车，太晚回家我们也不放心。” 　　“正事儿？唔……那个学生你也见过的，就是我未来小舅子……” 　　秦卿一怔：“如果我没记错，你未来小舅子只有十二岁，长得和七八岁的小孩子一样，而智商，只有二三岁” 　　唐一点点头：“不愧是医生，看的就是准。” 　　“我是开大学的，虽然只是大专，不是本科，可无论如何，几岁的小孩子应该没有入学的资格吧？唐一，你能不能再离谱一点儿” 　　“……容大妈告诉我，咱们特种研究所已经确定了，你的那什么辅助仪器，有增强记忆里，开发智力都一系列的附加作用，而且还不小，我是想……给那孩子一个机会……” 　　唐一迟疑片刻，轻声道，“秦卿，你是没和他相处过，其实，小超他真挺招人疼的，很乖巧，很听话。那天，水天一方爆炸，冲击波把我们掀了一个跟头，那孩子头破血流，可我只说了一句不许哭，他就硬忍着没哭，事后还一个劲儿地跟他姐姐说自己不疼……我想，那孩子不是没有希望，只要有一线机会，我就想试一试……” 　　秦卿怔了怔，莞尔，伸出手去，把唐一的头发揉乱：“行，不用说了，把孩子交给我就好，先不提上学，我这儿有几个益智补脑的药方，让他吃几个月，我再和沈国手会诊看看，说不定，那孩子能恢复正常。” 　　“真的？”唐一忍不住失声惊呼，整个人都从沈醉的肩膀上弹起，结果腿麻了，一个踉跄，差点儿栽进水库。 　　“怎么这么没有定性……”秦卿一把扶住他，“放心，我有七八分的把我。”这还是相当谦虚的说法。 　　唐一愣了愣：“没想到，卿卿你的医术，已经超过沈国手了……” 　　他知道何舒雅弟弟得了这种病之后，第一时间就和沈国手仔仔细细地交流过，凭老爷子的权威，只能摇头，这一回，他会想到借用连训练有素的军人，都不大敢长时间尝试的军用的虚拟训练机，也是心怀忐忑，所以才来找秦卿，打算让她这位机器设计者……没想到，惊喜更大 　　秦卿耸耸肩，没有多说，让事实说话吧。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五十一章 亏本 　　第一百五十一章 亏本 　　坐在写字楼二十四层有冰蓝色落地窗环绕的大教室里，秦卿笑眯眯地用一根玻璃棒，将今天早晨刚炼成的药丸碾碎。这是一种益智补脑的药物，还没做人体试验，但刚一出炉，虎子和小黑就吃了两颗…… 　　不是秦卿不顾自家爱宠的死活，拿他们做实验，这完全是小黑和虎子贪嘴，趁着秦卿一不注意，偷吃的。 　　没办法，谁让秦卿为了哄孩子容易些，在药丸中加入了一种就叫‘奇香’的药用香料。这东西也是秦卿升到中级药师之后才能合成的，有促进血流速，刺激神经的效果，在未来，有些人拿它制作类似毒品的无害兴奋剂…… 　　这种香料，无论对人还是对动物，吸引力都不小。 　　因为涉及到毒品，就算添上无害这两个字，秦卿也不喜欢，一直没想过那这香料合成出来，不过，这一次想炼制的药物配方里，前人曾经提到，加入‘奇香’，能够增强药效，也能使得口感变得更好，把药物变成营养品，秦卿一时好奇，便弄出来试了试。 　　至于效果，因为还没有给人服用，暂时还不清楚，不过，至少应该没有副作用，小黑和虎子吃了之后，除了特别兴奋，一晚上缠着秦卿玩闹，到也身体健康无碍。 　　沈醉，唐一，还有阿飞，刘少杰今天结伴来参观秦卿的学校，这会儿一个个地拿了几瓶饮料还有酒水，坐在学生专用的椅子上。 　　目前暑期训练还没有开始，羽林会有一段比较轻闲的日子，沈醉就干脆没有又让刘峰给增加了两天假，趁机陪陪媳妇。 　　刘大队长也一路绿灯地答应，秦卿到知道他的心思，刘队这是想着，现在沈醉休假，过年的假期就没有了，正好把名额空出……今年他手底下有好几个兵想结婚，而且还都打算选过年时的好日子办喜事儿。 　　婚姻乃人生大事，刘队也不想自己人结个婚都去迁就凑合，这会儿正四处搜刮名额，希望能给想办喜事儿的兄弟们把时间给挤出来。 　　此时正是夏日午后，教室里有空调，温度不冷不热，这哥几个吃饱喝足，也没有多少话好聊，就歪在椅子上歇着。 　　唐一和刘少杰小声说话，刘少杰的眼角眉梢间隐隐带着几分尴尬和迟疑，甚至是咬牙切齿的，秦卿猜测，或许唐一正和他歪缠那一桩需要磨练他演技的差事呢。 　　沈醉时不时抬起眼睛看一看媳妇，或者低下头去保养他的枪，他擦枪的样子，虔诚又认真，如果一个人，爱护枪就像爱护自己的手一样，那么，就可以理解为什么枪那么听他的话，像是能长在他手上一样了 　　至于阿飞，他神情紧张地趴在桌子上玩电脑。 　　因为他离秦卿最近，所以，秦姑娘偶尔瞟过去一眼，就瞅见这小子正在黑人家何舒雅的电脑…… 　　秦卿顿时无语，阿飞这家伙不愧是羽林第一八卦男，他当初的外号应该叫八婆才最合适……伸出手去，戳了戳他的手肘，眼神往唐一那边儿飞。 　　阿飞只探头看了唐一一眼，就低下头去大大方方地继续工作。 　　秦卿摇摇头，想了想，搁下手头的东西，也转动椅子扭过身看。 　　水天一方的防火墙相当不错，毕竟是高级会馆，注重隐私，并不是黑客们能当后花园的地方，当然，这东西对阿飞来说，绝对是小菜一碟，没什么用的，只用了不到两分钟，何舒雅的电脑就对他不设防了。 　　这货对偷窥别人的隐私毫无心理障碍 　　何舒雅显然是个很有条理的人，她的电脑上有一些私人摄影集，有个人日志，还有一些工作记录，都分门别类地搁在文件夹里，显得有条不紊。 　　阿飞笑眯眯觑了秦卿一眼，用手指在桌子上划拉——我对唐一老婆的第一印象不错，很可爱，适合做妻子。 　　秦卿失笑，这就被征服了？前几天听说这件事儿，还炸毛呢。她笑了笑，也划——朋友妻，不可欺 　　阿飞挑眉——怎么我听说，这句话应该是朋友妻，不客气啊 　　一肘子击在阿飞气门上——“咳咳……咳……”阿飞大声咳嗽，憋红了脸。 　　沈醉依旧低着头擦枪，嘴角噙笑，目光闪烁，唐一和刘少杰则一起抬头……阿飞还在捂着嘴咳嗽，秦卿则一本正经地继续磨她的药，从这方面就能看得出，沈醉的警觉性要比另外两个家伙强多了，人家洞若观火，而唐一和刘少杰，显然没有察觉到秦卿的小动作。 　　唐一眨眨眼，问道：“怎么了？”“没事儿，呛了一下……”阿飞心虚地缩了缩脑袋，虽然他们这帮人对偷窥旁人隐私没有什么心理障碍，可是，做坏事要是正好让苦主的男人抓到，那男人还是自家兄弟……那就很可能引发一场战争了 　　唐一一勾唇角，又低头继续和刘少杰交谈，阿飞和秦卿都松了口气，相视而笑，不过，阿飞还是手忙脚乱地退出了何舒雅的电脑。 　　秦卿笑了笑，道：“唐一，你过来一下。”阿飞的手脚一僵，冲着秦卿又挤眉弄眼，小声威胁：“刚才，你也看了” 　　“什么？”唐一莫名其妙，秦卿眯了眯眼：“没什么，我只是想问，你一心一意要娶何舒雅，那么……对那个魏小薇，是不是真的已经释怀了？”当初唐一为了魏小薇，几乎闹出人命呢秦卿了解唐一，他外表看来宛如花花公子，实际上内心深处，很有原则，他的爱情，也并不廉价…… 　　闻言，唐一一怔，半晌无语，苦笑着从自己的钱包里掏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信纸：“这是她最后给我的信，她退伍了，现在在纽约，和她的丈夫一起。” 　　信是写在天蓝色的，很多学生喜欢的花色带着香味的信纸上，自己娟秀，平平整整。 　　唐一： 　　我已经出国，身在纽约，初时并不习惯，现在，生活已然渐入佳境，也许，明年我会生一个孩子，我希望是个男孩儿…… 　　信很短，只是大体上平铺直叙地诉说了自己的生活，只有最后一段儿，才稍稍表露出曾经的深情厚谊来…… 　　我已满足，因为我的时光，永远停留在了我们相爱的那一刻，所有的回忆，都甘甜的几近圆满……我很知足，能够快乐地生活，有些小小的满足，就已经是美妙的人生，幸福是可望不可及的彼岸，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看过信，秦卿一怔，笑道：“魏小薇是个很好的女孩儿，能有那一场相遇，哪怕无疾而终，你也无需遗憾。” 　　唐一苦笑：“我心里明白，真的也不能全怨她，我自己，当时的的确确不够积极，根本就没有给过她任何一点儿保障……女孩子最好的时光，一辈子也就那么几年，她又能等我多久？像当时的情况，见面如偷会，别的男朋友能给女朋友的，我几乎都没给过她，甚至没有谈起过未来，谈过婚姻，你们说，人家又凭什么跟着我？我相信，她是真的喜欢我的，要不然，也不会……只不过，当她和她的母亲斗争的时候，我没有给她任何一点儿帮助……” 　　唐一想，如果当时他积极一些…… 　　秦卿叹了口气，也觉得可惜，其实，如果是魏小薇的话，那他们就用不着头痛了，那女孩儿的性格人品，都属于唐家爷爷和奶奶喜欢的。 　　“可惜，看着像是一路人，终究还是分道扬镳。”阿飞抓了抓脑袋，对于唐一那场闹到吐血的恋情，也有所耳闻。所以说，人生路不走到最后，你永远也不明白，这一生，能与谁携手同行…… 　　几个人闲聊了几句，沈老爷子忽然发来电邮，秦卿打开一看，居然是四套测试题…… 　　秦卿鼓起脸，打开来看了看—— 　　试题分为两类，一类是专业性质的题目，都是基础的医学知识，难点儿不多，大部分，中医大学第一学年的课程都会涉及到。这些，肯定是考那些中医世家的子弟。 　　另外还有一套试题，就属于大杂烩了，按照沈国手的说法，虽然在专业方面，可以零基础，但人总不能太笨，这一类试题都是常识和基础知识，并没有偏题怪题，一般上过高中或者中专的学生，哪怕成绩并不太好，看到这些题目也不会觉得特别困难了。 　　这两类试题最后都有选答题，选答题是一样的，中医专业比较高深一些的题目，还有心理测试，秦卿对这心理测试很熟悉，就是羽林用来筛选队员的那一套东西，看得她无语半晌，这肯定是容大妈插了手……看来，那位还真是想从自己的学生里面选拔军医官了。 　　果然，天还没黑，容大妈就托一个中尉给秦卿送来一块儿牌匾。 　　‘为国羽翼，如林之盛’——很俗气的，红底黑字的牌匾。 　　这东西在羽林的驻地很常见，连厨房，餐厅这种地方都有，秦卿早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但是，送到她眼前的这一块儿，却不一般，并不是说它有多么高级，木料不怎么样，只是一般，字也一般，最多看得过眼，还很陈旧，哪怕保养得好，也能看出不是新制作的了……可意义不同，这东西是当初羽林成立的时候，第一任大队长严方，严将军亲手制作的，容大妈一向宝贝，从来不许旁人轻动…… 　　秦卿战战兢兢地捧着牌匾，受宠若惊之余，总觉得浑身不对劲儿，容大妈下这么大的本钱，那他得想捞回去多少？容大妈可不是愿意亏本的人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五十二章 准备 　　第一百五十二章 准备 　　“今年军队进一步改革的事儿你知道了？” 　　容大妈带着第一批二十五名，未来可能成为秦卿学生的小伙子小姑娘，来参观这所挂牌为‘羽林特殊中医专科学校’的写字楼时，是沈醉回队工作的第一天。 　　那二十五个最小的也有二十三岁，最大已经三十六的可怜孩子们被扔在空无一人，连张桌子都被不见的一楼大厅，容大妈就直奔而十四楼。 　　秦卿正最后一次调整考题，一抬头，就看见容大**脸，心里一咯噔，这会儿容大妈可没穿他寻常时候的，再普通不过的衣裳，而是一身漂亮的军常服，中将军衔，金光闪亮，皮鞋也擦得锃亮，手上佩戴多功能腕表，整个人英姿挺拔，简直像是三十几岁的壮年人。 　　当然，容大妈变化多端，一身的易容功夫在羽林也曾经赫赫有名过，他的外表，秦卿永远不会过于关心。 　　秦卿眨眨眼，毕恭毕敬地将容大妈引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双手捧茶杯奉上热茶，才小心翼翼地笑道：“听阿飞说过，今年上半年又要开始裁军……” 　　最近羽林参加各处演习都有些战战兢兢的，好多部队见到他们就翻白眼，没人给好脸色，秦卿叹了口气，记得年前秋训前的那次大规模演习，差一点儿引发混乱…… 　　那一次演习的战况，比以往数次更激烈，简直像是垂死前的哀鸣，红方打得非常非常的顽强，几乎可以说是寸土必争了。 　　按照沈醉的话说，当时他们绝对拿出了本土作战上的地形和人力优势，坚决血战到底，甚至不惜整瘫他们自家的电磁通讯，来和蓝方打遭遇战…… 　　所谓哀兵必胜，也是要看前提条件的，双方无论士兵素质，还是物质装备，高科技手段，都有着巨大的差距，而且，刘峰亲自出马带队，这位老牌将军无所不用其极，穷追猛打，毫不留情，红方终究在抵抗了七十六小时之后，惨败 　　战损比，三十九比一 　　偏偏，战后刘峰这个二百五还把那一群牺牲了的羽林战士当孙子一样骂，好像对这样的战损比依旧不满意，弄得红方老将军当场气急攻心，一口子没上来昏死过去，羽林一帮人成了众矢之的，一群战士冲上来打群架。 　　羽林这边儿其实最大的优势在于灵活机动，现在一堆人围攻一个，就算羽林的战士们个个都有三头六臂，也照样没招儿，单兵素质再强，一个打四五个可以，上了十个就勉强，二十个三十个打一个，那绝对‘有死无生’…… 　　羽林好几个战士进了医院。刘峰什么人？他多护短？自己的兵，根本不容许旁人动一根手指头，虽然这一伙让打进医院的战士归队之后，肯定面临惨无人道的惩罚，但在这之前，刘峰得给他们出气，一番吵吵把事情闹大了，弄得惊动了军区。 　　处罚下来，因为是红方战士先动手，蓝方被迫应战，羽林那一伙儿每一个又很珍贵，不是能轻易动得的，最后，红方带头‘打群架’的五十多人被记大过，勒令退伍 　　其实一般情况下，军队里打架叫切磋，上面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军人嘛，没有血性怎么行事情会闹成这样儿，出乎众人所料，就连刘峰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至此，可惜，后悔也晚了，从此见了人家红方的将军们就脸红，生生觉得欠了人家的…… 　　容大妈笑眯眯地凑秦卿耳边：“我带来的这一帮，都是从南京军区老苏那要来的，家都在农村，比较困难，送你这儿来学学技术，如果有特别优秀的，等毕业之后咱弄走，就算不达标，他们学点儿东西，到了地方上也好混口饭吃，卿卿啊，你是咱们羽林的老人，你家队长犯了错，你给他还债吧” 　　秦卿悄悄吐出口气，笑道：“就这点儿小事儿？没问题，我马上弄一套题目，让他们参加考试就成，我相信咱们的战士不会比其他人差。” 　　她还以为容大妈要出多大的难题考验她呢，闹了半天就是这么一点儿小事儿……其实，秦卿喜欢军人，他们的纪律性和毅力都比常人要强得多，何况，这二十五个，还是容大妈看得入眼的军人，与普通士兵相比，肯定更加优秀，说起来，是自己占了大便宜呢。 　　看到秦卿很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容大妈只是笑，心里却叹息，这孩子长大了就喜欢胡思乱想，每一个都是他的宝贝，自己又哪里舍得为难他们？ 　　还是小时候可爱，记得当年，秦卿他们都年少，前辈们说什么就听什么，自己说出去的话，全是金科玉律，现在就不一样了，他们学会了自己思考，学会了质疑，孩子们有了主见，有了自己的思想，自然是好事儿，但人年纪一大，有时候也会怀念当初纵然幼稚，却分外可爱的孩子。 　　秦卿伸了个懒腰，从电脑上下了一份试题，然后打印出来，交给正在隔壁忙着整理教材的沈莹，让她帮忙复印二十五份。 　　学校的教材只完成了很小的一部分，而且，工作量巨大。 　　这东西只能靠秦卿自己动手，别人又进入不了她的随身药房，而且，还不能直接照搬，要选取现代人能够理解的知识，采用通俗易懂的叙述方式编写教材。 　　幸亏秦卿的文笔还是有的，要不然，这活可不好做 　　那些石碑上的药师知识，哪怕只是最简单的，别人也不一定能看得懂，秦卿扫一眼便明白，那是因为她的脑海里本就有千年后的传承在，未来的常识，文字，各种知识都了解，学习起来没有障碍。 　　可是，其他人并没有这样的奇遇，直接把药师的基础知识拿出来教给现在的人们，恐怕有一大部分内容都无法被人接受。就像你想给还不会说话的原始人传授微积分，你就是说破了天，他都也绝对听不懂 　　除了药师知识之外，沈国手亲自编订的中医大学堂的各种教材，秦卿就直接挪用了，人家发展了好几十年的成熟版本教材，是很先进的好东西，远不到淘汰的时候。 　　这边儿正忙，秦卿忽然接到苏零的一个电话，不觉愣了愣，苏零这孩子最近神出鬼没的，经常联系不到人，有时候又半夜三更一身伤痕爬窗户溜进家里，害得秦卿牺牲睡眠时间给他治疗身上乱七八糟的伤口，到是没什么危险的枪伤，大部分是刀啊棍棒啊之类的伤痕。 　　也正因此，秦卿没有问他，也没有向沈醉追问这小子最近在干什么 　　“苏零？”秦卿挑眉，听声音到还气定神闲，就是有点儿沙哑，最近大概是天气热，上火了，给他弄些下火的饮品喝也不错，不光是他，沈醉的嗓子也不大好，连甜甜的小嘴唇都有裂的迹象。 　　“唔……秦卿，你来一趟浪淘沙酒店，带着你的药箱……” 　　秦卿怔了怔，笑道：“好，我马上就去。要叫沈醉一起吗？” 　　“不要。”那边儿立即当机立断，“你一个人过来就好，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就是有个朋友受了一点儿小伤……别告诉沈醉。” 　　秦卿站起身，容大妈不用她开口，就道：“今天我在你这儿躲懒，帮你开着那一帮小子答题，放宽心，我绝对不会徇私护短的。” 　　秦卿鼓了鼓脸，强忍着没有飞白眼，容大**威严还是需要顾及的。 　　浪淘沙大酒店秦卿知道，是一家在京城也不算太有名的酒店，虽然也是五星级，但在五星级里面只属于寻常。 　　老板以前是道上混的，姓王，发家的时候，用的都是道上那一套，充满血腥味，但是近年来已经开始转型，做起正经生意，还搞慈善，每一次京城举办慈善晚会，这位老板都会参加，大笔捐款。 　　毕竟是京城地界，这样的人物还是要被注意的，秦卿有时候和国安那一块儿的人八卦，就说到过他，虽然只是一语带过，可以秦卿的记忆力，只要听见，就没有淡忘的可能，此时一听苏零提到浪淘沙，就想起这位王老板来。 　　当然，王老板能在京城混得风生水起，还把生意洗白，做得这么大，肯定有门路有靠山。 　　他没有特别大的恶迹，近年又做出改邪归正的样子，哪怕只是假装的，暂时只要不触及底线，看在他靠山的面子上，也不会有人跟他过不去。 　　秦卿开着自己的红旗一路到浪淘沙门前，心想，和苏零扯上关系，这个王老板恐怕不像表面那般紧张。 　　五星级酒店的停车场自然是名车云集，当然，秦卿这一辆同样不算掉分子，何况，还有牌照加分，她一下车，就看见苏零立在门口等。 　　这小子可不比以往的装扮，穿了一件儿黑色T恤，袖子卷起，露出纤细苍白的胳膊，牛仔裤上，右腿侧面裂了一条长缝，似乎为利刃所为。 　　秦卿一怔，什么都没说，只是拎起药箱，乖乖跟在苏零后面进了酒店大门，进去之后，却是直接乘电梯下地下室。 　　苏零看了秦卿一眼，道：“这里搭了个场子玩比赛，自由搏击，你也看看，高手虽然不多，可也挺有意思的。” 　　秦卿一瞬间有点儿头晕，好嘛，苏零，苏大少爷，不乖乖地在孙雪津手底下上班，竟然玩起这些，他也不觉得掉分子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五十二章 地下赛 　　第一百五十二章 地下赛 　　进入地下室，那位身价过亿的王家老板，居然满脸热情地亲自跑来迎接，整个人一副与苏零很相熟的样子，一见面，就携着苏零的手臂，大笑道：“这就是你那个医生朋友？美女啊” 　　他笑眯眯地和苏零咬耳朵：“你马子？” 　　苏零摇摇头，微笑不语，也不说话。 　　王老板显然很习惯苏零这样的表情，笑着对秦卿道：“美女，别看我们苏零外表像木头，骨子里可是很有男子汉气概，跟着他，你不吃亏” 　　“我知道。”秦卿不解释，也没有必要跟外人去解释什么。 　　这个王老板不认得秦卿，秦卿却认得他，王家老板今年刚过四十岁，穿了老式儿的灰布褂子，多少尚残余了几许痞气，不像手底下拥有好几家车行酒店大老板的架势……秦卿的慈善基金会从没有向外面征集善款，可这人还是找到门路，直接去沈莹那儿要求捐赠，因为钱财并不多，三万块，又是大老板捐的，当时秦卿就没多在意，只当是有人心血来潮，毕竟，沈国手多少做了一点儿宣传，那会儿有不少消息灵通之辈借口捐款，来和沈老爷子攀交情。 　　地下室很热闹，充斥着一股子很特别，与光明格格不入的阴狠味儿 　　秦卿也没想到，在京城首都，竟然还有这种地方，又看苏零和王家老板相谈甚欢，忍不住挑了挑眉——苏零此人的性情，她还是有几分了解，他不是冷淡，只是不会和人打交道，遇见陌生人，就不大会说话，所以，在别人眼里，就成了性情冷酷，这个王老板可以和他谈笑风生，果然不是简单人物。 　　秦卿默默地出神儿…… 　　王老板大约是以为她很紧张，女人嘛，大半不喜欢这种暴力场面，于是安抚地笑道：“美女，放心，咱们这儿还是很正规的，和那些地下黑拳不一样，多半儿不会出人命，一会儿苏零也要下场，有你这位大美人儿给他加油，说不定我还能狠赚一笔” 　　秦卿一愣。苏零低下头，小声道：“就是有点儿手痒，上去过过招，你……别告诉沈醉。” 　　说完，苏零许是也有些不好意思，一扭头，转移话题，低声道：“我一个朋友……还在场上，他受了伤，你一会儿给他看看。” 　　秦卿笑了：“难得，说起来我还真没看过你正儿八经的比赛……咱们苏大少自创的反手剑，据说可比反手刀更诡谲多变。” 　　苏零和沈醉打过许多次，但秦卿无缘一观，能看他出手，也算难得的机会了。 　　苏零勾了勾嘴唇，看了看秦卿，在这种地方，他怎么可能会使用武器？擂台上的那些选手，真没有几个他能看入眼的高手，之所以参加，只是想活动活动手脚，顺便引起关注…… 　　王老板也目光微闪，有点儿惊讶地转头对着秦卿，笑道：“姑娘居然是行家？真没看出来……”他的目光上上下下地在秦卿的身上扫视，多少带了些许探究意味——秦卿穿了一身雪白的吊带连衣裙，肩膀上搭着件儿黑色蕾丝披肩，半高跟的凉鞋，很淑女的打扮，和现在所处的环境格格不入。 　　“行家到算不上……略知一二罢了。”秦卿微笑，到也不是她谦虚，虽然周家的家传武学，秦卿大多学过，也算有些见识，可在部队，主要是学习军中格斗，像‘江湖’上各个流派的功夫，她比不上家学渊源，本身又爱好的唐一。 　　说了几句话，王老板就带着苏零和秦卿往前走，下了楼梯，他们就看见中间用一条个粗绳围栏的场地——橡胶地面，红色海绵柱，看起来还算专业。 　　秦卿深吸了口气，抬头，就见两个很年轻的男人，上身穿着一红，一蓝的背心，下身长裤，两个人正在交手，都没有拿武器，但拳拳到肉，相当激烈…… 　　这里虽然是地下室，人也多，但大概有空气净化装置，空气很清新，甚至带着淡淡花香。 　　周围正在观看比赛的人不少，男女老少都有，却都是衣冠整齐，端着架势。看比赛样子还算专心，没有别的比赛场地那种喧哗声，人们交谈时声音都很低，整个地下室，都能听见嘭嘭的击打声回响，偶尔还有寥寥几声尖叫…… 　　王老板一招手，过来一位穿着制服的服务生。“买蓝方，五万。”那个服务生立即恭恭敬敬地记下来。 　　苏零一怔：“你是老板，不是一直坐庄？”这位老板精明得很，总是会做永远赢的庄家。 　　“那位是你的朋友，总得表示表示。”王老板豪爽地大笑，一扭头，冲秦卿道，“我很小气，这地方规定五万起买，最少是一赔三，我就是玩玩，从不多下，美女，你也看看，要不跟着下一注，算苏零账上，别给他省钱，最近，他从我这儿拿走了最少有小八十万” 　　苏零勾了勾唇，微笑：“无论谁输谁赢，你们做庄家都是稳赚不赔，我那一点儿小钱，你王大老板怎么会看入眼？” 　　王老板也是一愣，显然没想到苏零也会开玩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行啊，咱们苏少爷可是长进了” 　　秦卿眯了眯眼，转头望向墙边，只见雪白的墙壁上，挂着一个巨大的电子屏幕，上面标示红色背心为六，蓝色背心为二，显然是买红方赢的人更多。 　　她抬头看那个据说是苏零朋友的蓝色背心的男人，因为离得比较近，看的很清楚，这个男人不算英俊，长着一张扔进人群里绝对分辨不出的脸。 　　苏零说他受了伤，秦卿仔细打量了一下，果然，这个男人虽然外表没有表露出来，但是嘴唇发青，额头冷汗淋漓，显然是真的不太好。 　　不过，秦卿一挑眉，还是笑道：“我也买下一场，买蓝方十万。”说完，又看了看苏零，笑道，“你也下场？” 　　苏零点头。 　　秦卿眯了眯眼，挑眉道：“既然是送钱给我，不要未免太浪费了，买苏零，二十万。” 　　这时，上面几乎算是分出胜负，蓝方一拳打在红方的下颌处，穿着红色背心的那一位，一头栽倒，眼看着挣扎了两下，却是再也站不起身来。 　　王老板大笑：“赢了我就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苏零的朋友，怎么会不赢？”他得意洋洋，抬手对着正好站在他对面的一个中年男人招呼了一下。 　　那个男人也微笑颔首。 　　王老板笑道：“苏零，那个就是高程，别看人五人六的，他在道上的名声，可是能只小儿夜啼的厉害人物……” 　　王老板说得轻松，秦卿却愣了愣，因为在她的记忆里，绝对没有高程这个人，国安那边儿对京城危险人物都有档案，不动是不动，可一旦行动，资料绝对齐全，可是这个高程……秦卿对自己的记忆力有信心，如果国安有他的档案，自己不可能不记得。 　　难道是近年刚崛起的？秦卿暗自摇头，不可能，王老板成名二十年了，他看在眼中的人，显然不可能是江湖小辈……秦卿若有所悟地转头看了看苏零，这个人一眼都没有像高程的方向看，但是就是这种绝对无视，更让她奇怪 　　这时，擂台上的，苏零的那位朋友已经走下来，他身上披了一件儿外套，大汗淋漓。王老板亲自给他开了二十万的支票。 　　他拿了支票，面无表情的要离开，苏零却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臂，低声道：“小猫，我叫了一个医生朋友过来，让她给你……” 　　“我没事。”那个叫小猫的男人皱了皱眉头，“已经治疗过了。” 　　“老孙那个庸医，他比兽医还不如。”苏零不由分说，硬是扯着小猫的手臂，把他拖到秦卿身边。 　　秦卿立时嗅到一股血腥味，这才发现，小猫的左胳膊还有肋下，隐隐有血丝渗出来，苏零一挥手，剑光闪烁。 　　小猫的外套和背心就零零落落地散落于地。他左臂上包裹着一层棉布，包扎手法虽然不算太好，可也不算生疏，可是，伤口处已经溃烂化脓…… 　　秦卿走过去看了看，皱眉，这肋下还好一点儿，但左臂再不处理，恐怕就保不住了。但看小猫也好，苏零也罢，都不太当回事儿，显然这种伤，在他们心里，并不算什么 　　秦卿炸了眨眼，也不多说，看了看没有麻药，就直接用针麻，三根银针落在小猫的胳膊上，他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了一些。 　　秦卿这才从药箱里掏出消过毒的手术刀，先把小猫左臂上的腐肉割下，又拿了一瓶药粉，一半内服，一半外敷。 　　她的动作非常利索，只用了不到三分钟，就全部处理妥当。 　　小猫活动了一下手臂，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笑意：“谢谢医生。” 　　秦卿苦笑，半晌无语：“你这伤口是多次撕裂……”看了他的伤口，秦卿几乎以为受了伤之后，这位还跟大猩猩玩了一场华丽的摔跤…… 　　脑子里纷杂的念头转过，最后，秦卿还是只说了一句——“以后小心一点儿，不要沾水。”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五十三章 　　第一百五十三章 　　苏零把上衣的外套脱下，只露出里面军绿色的背心，转头对小猫道：“留一会儿，我打完有话和你说。” 　　说完，他没有等对方回话，就招了招手。 　　一个穿着灰蓝色制服的大汉，立即走过来，将他带到已经清洗一新的场地前，他耳朵里带着耳机，似乎和什么人交流了一下，随即便冲苏零一挥手，交给他一条红色的绸带，让他绑在手臂上：“上去吧，和你交手的是三十六号选手，体重八十九公斤，身高一米七八，使用匕首，无裁判，无规则，一小时之内，击倒为胜” 　　秦卿挑眉笑了：“一小时？” 　　当年苏零和沈醉交手，十分钟就浑身虚脱，倒在地上站不起身了，他的功夫是不错，但体力上真不行，以前天天窝在家里睡大觉，秦卿觉得，他一日二十四小时，有一半时间都昏然欲睡……现在竟然还想打一个小时？ 　　苏零眨眨眼，面无表情地道：“我的体力，也就和沈醉交手的时候不好” 　　秦卿想了想，也对，听说苏零这家伙已经为了目标，躲在一个地方不吃不喝不动整整三天三夜，一点儿事儿没有，身手依旧敏捷，干净利落地把目标给宰了……而且，完成任务出来之后，只灌了一瓶葡萄糖，就恢复了体力。 　　她每一次看过有关这家伙的消息，都觉得不可思议，唐一他们说，苏零不活动时努力积攒能量，一旦确定目标，就拥有狼的坚韧残酷，熊的耐性，虎豹的爆发力，毒蛇的阴狠冷漠……绝不是一个简单杀手 　　当初秦卿也是铭记在心，但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还真不觉得苏零有如此恐怖 　　这时，苏零已经一手抓住红色的绳索，慢慢地迈进场内，他的动作很温柔，一直低着头，半长的头发将一双微冷的眼遮盖，露出修长纤细的脖颈。 　　他的对手也到了。 　　那是个壮汉，肌肉健硕，腿和胳膊都十分粗大，看起来便坚实有力。 　　场下顿时一片哗然，就是不习惯大声喧闹的观众，都对这一看就不对等的比赛来了精神。 　　还有不少女人冲着苏零尖叫，没办法，谁让他长得太像小白脸儿，这么年轻，这么纤细，连骨头都好像稍微用大力一些，就能折断一般。 　　那个三十六号的大汉，上上下下打量了苏零一阵，咧开嘴笑道：“小朋友，你要是喜欢玩，去你们学校的俱乐部玩玩就好了，别到这地方来受罪，咱手底下没准头，万一打断你的骨头，那多不好。” 　　大汉说着，似乎有些担心，扭头对正尖叫的女性们喊道：“我要是弄哭了他，你们不会把我给生吞活剥了吧？呃……我可不会哄小孩儿” 　　下面还真有女人跟着起哄，刚才装出来的风范，一丝不剩了——“你要是碰伤了这小帅哥儿，老娘我和你拼命” 　　也难怪，像这样的暴力比赛，真正的贵妇淑女们，怎么可能来看？ 　　不过，并不是所有的观众都是这样的想法，有一些经常来看比赛的老观众们，显然认识苏零，一见他出现在场上，便都精神大振而且，电子屏幕上，苏零是9，而他的对手只有7，显然，买苏零赢的人还算比较多的。 　　看见这样的显示牌，王老板叹了口气：“哎，观众也学精明了，前几天，苏零一上场就是冷门呢，哎” 　　苏零一直没有说话，他的对手见说了半天，对方一点儿反应没有，也就没了兴致，摊开手耸耸肩，笑道：“好吧，好吧，咱们开始” 　　充满古老韵味的钟声响了三下，比赛开始。 　　比赛一开始，那个壮汉的样子就变了，如果说刚才他的行为作风多少有些懒散，现在却是高度紧张，匕首一挑，直接就刺向苏零的肩膀，虽然没什么章法，也没有招式，但却又快又狠，角度刁钻。 　　苏零只是向左轻飘飘地走了一步，就避了开去。很漫不经心地模样，可眼睛却亮了。 　　秦卿双手环肩，忍不住暗乐，表面看不出，这个苏零其实是真喜欢这类暴力运动的 　　两个人一来一往，频繁交手，壮汉一个劲儿地猛烈进攻，而苏零却只格挡不还击，脚步略微前后挪动，整个身体的肌肉跟着活动，不一会儿，也隐约沸腾起来。 　　苏零侧身将那个汉子让过去，许是壮汉用力过猛，一头撞在安全绳上，撑住了才没摔倒，只一瞬间，就弹起来反身，又一个鞭腿横抽过去。 　　秦卿眼睛一亮，这家伙反应速度很快啊可惜，年纪有点儿大，要不然，是个好苗子 　　苏零也逐渐开始兴奋，目光闪烁，两只腿左右错动，最后脚尖还在人家腿骨上点了一点，轻飘飘地飞起身，后退半米，走出对方的攻击范围…… 　　一群观众看的都一惊一乍的，为这精彩绝伦的比赛大声叫好。 　　王老板笑了笑，冲秦卿道：“看见没，要的就是这个花样繁多，这个热闹，要不说苏零出场，我们这儿的气氛就有了？” 　　秦卿却不免失笑，苏零那样的打法，要是在一般的行家眼里，一准儿会说他下盘不稳，太飘，可要是沈醉在这儿，准会说这小子更难缠了。 　　是啊，不是高手，怎么可能用如此花里胡哨的手段，轻松自如地应付一个天赋不错，身体也不错的对手？ 　　又过了二十多分钟，那个壮汉的体力已经跟不上了，出手的速度减慢，汗水湿透了衣衫，而苏零依旧气定神闲，清清爽爽，此时连下面的外行也能看出谁更厉害些，那些女人们一个个高声尖叫，热闹的不得了。 　　那个壮汉显然没想到会出这样的情况，忽然咬牙一发狠，猛地提速，开始下起黑手，银光闪烁的匕首一直在各种不应该碰的部位招呼，苏零挑了挑眉，一抬手，锁住他的手腕，往安全绳上一磕，匕首落地，他又就势一抖动胳膊，那个壮汉就趴一下，摔在擂台上，四肢着地，哎哎哟哟地开始呻吟…… 　　秦卿笑了，也跳上擂台，推着苏零的背把他推下去，自己将那个壮汉拎起来，扔到下面的椅子上，然后给托起他的腿还有胳膊，敲击着做按摩。 　　壮汉下了擂台，又恢复成刚才懒懒散散的模样，秦卿一碰他的腿，他就开始吱呀：“啊，惨了，惨了……腿没知觉了，我不会瘸了吧 ，那可不好，我来这儿只是为了玩玩，顺便挣几个小钱，没打算赔上我可怜的腿啊” 　　他一边说，一边儿偷窥苏零，这会儿苏零正和小猫嘀嘀咕咕地，不知道说些什么，根本就没看他，还是秦卿厚道，笑眯眯地给他按摩完，道：“站起来，活动活动。” 　　那个壮汉坐在椅子上装死：“不行，疼死了，动不了” 　　秦卿摇摇头，一揪他的衣领，甩了下手，那个壮汉就被她甩了半米高，落地的时候一个踉跄，踱了好几步才站稳脚。 　　“这不是站起来了，放心，你的腿没事儿 　　秦卿这一连串的动作很漂亮也很快，她又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竟然能把一个壮汉玩得团团转，这种鲜明无比的对比，最吸引人的眼球……周围的观众们视线一下子集中到她身上。 　　王老板更乐了：“没想到，咱们这个草窝里今天竟来金凤凰，美女你是行家，比我们苏零不差啊，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在我这儿发财？只要你随便打上两场，多了不敢说，三万五万绝无问题哎呀，我越想这越是个好主意，我们场子里都是大男人，要有个漂亮姑娘，啧啧……” 　　正和小猫说话的苏零，耳朵很尖地听见王老板的话，一伸手，抓住秦卿的袖子，拉着他站到自己身旁，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就这么一个动作，王老板就遗憾地叹了口气，咕哝：“都什么年代了，现在女人能顶大半边天，我们这儿比赛既然是无规则，也没有限制男女性别的道理嘛，女人怎么就不能上擂台，迂腐，封建……” 　　苏零根本不理他。 　　秦卿到对这样的场合没有抵触，相反，要是真有不错的高手，她说不定也会手痒痒，现在高手难得，想找个不错的陪练，给钱都不大容易找，不过，这地方可不大合适，好手没几个。 　　苏零指了指秦卿，就对小猫道：“我说的就是她，他开了家学校，学杂费全免，成绩好有奖学金，贫困生还有很高的补助，让你妹妹试试，学点儿东西，总没有坏处。” 　　小猫的眼睛一亮。 　　秦卿不明所以，不过，容大妈都弄来二十五个‘关系户’了，再多几个也无所谓，想了想，干脆把容大妈刚给弄出来的学校宣传手册的样品从口袋里掏出来，递给小猫：“现在并没有公开招生，你妹妹要是有意，明天可以到我学校参观。” 　　小猫迟疑地看了一眼苏零，点点头。 　　秦卿心里一叹，看来是不用担心生源问题了，还没有正式招生，有意向入学的学生就已经超出了她的预计……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五十四章 艰难 　　第一百五十四章 艰难 　　雨侵坏瓮新苔绿，秋入横林数叶红。 　　夏去秋来，秋日的戴家村，本应该是硕果累累，此时却已经有了几分萧瑟。农田里没人做活，家家户户的壮劳力都进城打工去了。 　　都说秋天干爽，可最近一个月，却是阴雨连绵，今年的庄稼，不知道有多少要烂在地离…… 　　湿气侵入骨髓，腰腿疼的厉害，汪周半躺在床上，看着闺女坐在台阶上把黑乎乎的药材捣碎，涂抹在纱布上面…… 　　暮秋的秋风很冷，尤其是早晨，风寒露重，汪晓身上只穿了一件儿半新不旧的衬衫，衣服已经旧了，布料也被磨得很薄了，根本挡不住风，冷气呼呼地沿着领口、袖口灌进去，冻的皮肤发胀发酸，汪晓便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把肿的宛如胡萝卜的手指头含在嘴里咬了咬，好半天才感觉到疼痛，她叹了口气，努力地活动了活动手指…… 　　汪周叹了口气：“二妮儿，歇歇吧，爹没事儿” 　　他生了重病，腿脚还不好，现在根本连床都下不了，才十七岁的闺女，一天天伺候他，把屎把尿，本来花骨朵一样的姑娘，现如今，却暮气沉沉…… 　　汪晓摇摇头，回过头来笑道：“爹，马上就好了，这是那一天孙大夫给你开的方子，应该会管用的。” 　　这句话如果让苏零听见，说不定会招来一通讥讽，姓孙的那位，只是个兽医，不对，在苏零心里，就是兽医，也比他技术高明。 　　汪周闭上眼，过了好久，才小声道：“你哥哥又寄钱回来了，他挺能挣的，等咱们家还完债，二妮儿还去上学，要上学才行，要不然，没有出息……” 　　汪晓清清脆脆地应了一声，心里却挂念着她的兄长，眼睛里露出一抹忧色，其实，父女两个心里隐隐约约地明白，儿子挣钱不容易，好几次回家，身上都挂着伤…… 　　汪晓用力地捣碎药材，咬了咬牙：虽然哥哥不欲让父亲和自己担心，总说是不小心摔的，可……哪里有人天天摔倒受伤，哥哥他，根本不会撒谎啊 　　汪家以前的生活，在戴家村还算是富裕的，虽然是外来户，可汪周为人憨厚老实，也有一把力气，会种地，汪周的老婆，戴春兰，也是乡里有名的漂亮姑娘，人贤惠，心灵手巧，两个子结了婚，日子过得和和美美，邻里关系也处的不错，还生了一双儿女。 　　农忙的时候汪周忙农活，农闲的时候，两口子也和这个村子里大多数人一样，去城里打工，找个活儿做，一开始在建筑工地做做体力活，后来，因为汪周踏实好学，虽然不聪明，但他愿意卖力气，愿意吃苦，那些工头们也喜欢这样的工人，就对他多方照顾，也教了他不少东西，就这样，汪周自学学会了装修，浅浅地，帮人家搞搞装修之类，几个月下来，拿两千块钱绝无问题…… 　　家里的日子过得也算相当不错了。这就是身在中国农村的，最普通的一家人。 　　儿女渐渐长大，老人们逐渐衰老，生活虽然不说富足，但温饱总是可以达到的。 　　直到……汪周罹患白血病。 　　那时农村的老百姓们谁有事没事儿去做身体检查？汪周就算觉得不舒服，也只是找邻村的土郎中拿几副药喝一喝，等到去医院检查时，病情已经非常严重，必须住院治疗。 　　一家四口把所有的家业能卖的都卖了，挤出一点钱给汪周治病，可他们家能有多少钱，和治病需要的比较起，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戴春兰为了挣钱，就去给人家当司机。 　　别看她是个女人，可因为娘家父亲就是个司机，从小就跟着父亲学开始，技术相当不错，当初她家条件还好的时候，就考了证，现在正好靠这个贴补家用，要不然，一个农村女人上哪里去挣钱？ 　　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戴春兰开车的时候，也许是因为太疲惫了，精神恍惚，竟然出了车祸，撞死了人 　　高额的赔偿金，对这个本来就破碎的家庭来说，就是雪上加霜，更无奈的是，戴春来伤心和后悔之下，一时想不开，竟然上吊自杀了 　　汪周身患重病，又失去爱妻，大受打击，病情加重……一度想要寻死，只是因为小女儿在身边苦苦哀求，为了两个孩子，总算是振奋精神，坚持活到现在。 　　说起孩子，汪家一双儿女都是很好的孩子，孝顺懂事。 　　二女儿汪晓，长得很漂亮，人不算聪明，但努力刻苦，老师都夸赞她，不是班里最聪明的学生，却绝对是最刻苦认真的，就凭她的认真劲儿，说不定哪一天能变成金凤凰飞出小乡村 　　因为家里原因，汪晓退学之后，她的班主任还好几次到家里劝说，只可惜，现在的情况，无论如何，汪晓也不能读书了。 　　汪家的大儿子汪成，初中毕业之后就去当了兵，复原之后，就留在了城里工作，因为他在部队里学过开车，一开始就给人当司机，干不错，小伙子很老实，老板喜欢老实人，工资一涨再涨，如果就这么下去，他应该有一个很好的前程。 　　如今这也成了泡影。 　　汪成开始白天给老板开车，晚上还要找活挣钱的日子，一开始他也只是在火车站给人拎拎包，到工地打打工，做些体力活，后来家里需要的钱越来越多，他就开始什么都做了，见只要能挣钱的，以前不肯做的也做。 　　他跟人家去偷过东西，帮人家看过场子，做过拆白党……可是，汪成这人天生就是个老实人，他根本就玩不转，偷人家的东西，结果看到苦主失声痛哭，就不由自主地又把钱包偷偷还给了人家，帮老板看场子，总是为了店里的服务员得罪客人，至于拆白党，就他那样的，被人骗了还给别人数钱，怎么可能做得来…… 　　就在这时候，有一个大老板看重他的身板，也看重他从部队学到的那点儿功夫，绝对让他做个拳击手，当然，是地下黑拳。 　　不得不说，这种活，还算适合汪成。 　　虽然他只当了两年兵，在基层连队学到的并不多，但汪成好像在这方面很有天赋，而他的连长，也是家学渊源，很有能耐，看他好学，人品好，天赋还不错，就多多少少指点了他几下。 　　只用了不到一个月，汪成小猫的外号，也算是小有名气了，他敢打敢拼，从不喊累，只要是比赛，他都参加……不过，像他这样的新手，也只能参加一些低级别的比赛，他的老板看中他的潜力，也不可能现在就让他去参加那类高级别的赛事。 　　靠着比赛拿钱，每一次上擂台都拼命，汪成总算是攒了一些钱，也算缓解了家里的压力。 　　木头的大门忽然被推开，汪成大跨步地走进家门，汪晓一愣，脸上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高声喊道：“哥……” 　　她扔下手里的东西，扭头看了汪周一眼，大声道，“爹，我哥回来了。” 　　汪成点点头，面无表情，看到妹妹的一瞬间，只在眸子深处，流露出一丝暖意，汪晓蹦蹦跳跳地又是端水，又是拿热毛巾给他擦脸，忙活不停。 　　汪成也不组织，乖乖让妹子伺候他，把一身的灰尘打理干净，这才将背在身上的布包打开，从里面掏出整整一叠钱，放在老父亲床头：“爹，这是这个月的，一共有六万块，把欠舅舅的钱还了吧，小雨还得置办嫁妆。” 　　汪周的手抖了抖，欲言又止。 　　汪成皱了皱眉，又道：“爹，你放心，我们老板是好人，给的钱多，我干活也认真，老板很器重我，这钱，不是偷的，也不是抢的，干干净净。” 　　“爹，等儿子联系好医院，你就去大医院住院吧，我跟孙医生谈过，他说你的病不是不能治，有很多人得了这种病，还是能活到七八十岁，健健康康的，什么事儿都没有……” 　　汪周怔了怔，目光落在儿子和女儿身上，嘴唇蠕动，到底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把钱小心翼翼地搁在床头柜的抽屉里面，锁好。他很想告诉儿子和女儿，他老了，不中用了，身体好不了，就由着他去吧，能活多久算多久，他不想再拖累自家的两个孩子……可他笨嘴拙舌，不会说话，以前说了几次，次次都是以儿子暴怒，女儿痛哭收场…… 　　“哥，你能在家呆多久？” 　　汪成接过妹妹递过来的热水，喝了一口润喉，脸上的表情终于松缓一些，道：“呆一天……二妮儿，等后天你和爹跟我一块儿走。” 　　汪晓一怔：“一起走？咱们去哪儿？”城里租房很贵的，当初为了爹的病，他们在城里住了一阵子，短短一个月，租房花的钱，就够他们家以前用两年的…… 　　汪周也瞪着自己的大儿子。 　　自从事情发生之后，汪成第一次露出笑容：“爹，我想送妹妹去读书，学医，妹妹不是喜欢学医吗？我知道一个学校，不要学费，什么钱都不用交，而且，学的好的话，还能拿奖学金……”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五十五章 希望 　　第一百五十五章 希望 　　上学？ 　　汪晓从床上爬起来，像这两年每个普通的早晨一样，先去被熏得发黑，阴暗潮湿的小厨房生火…… 　　这里不是江南水乡，秋日的风寒凉的厉害，汪晓立在厨房前面，灶台里坐着大铁锅，热气沸腾，汪晓打开锅盖，见里面正烧着热水，一瞬间，她眉眼中的抑郁轻了许多，让火烧的小一些，端了盆子，兑好温水，这才走出厨房。 　　门口大水缸也是满的。 　　汪晓在厨房门前停步，她的大哥正满头大汗地在院子里跑步，赤着上身，身上伤痕累累，她看着看着，忍不住眼睛一红，拧了条热毛巾递过去。 　　汪成没在意，随手接下就揉搓自己的脸，好半天之后，见妹子还在眼前发呆，才皱眉道：“一会儿爹该起了，还不做早饭？” 　　“哦。”汪晓愣愣地应了一声，抓了一把棒子面，准备熬粥，却又忍不住趁着等锅开的几分钟，重新把好好地揣在怀里的那张‘考试通知书’拿出。 　　这张考试通知书并不是打印的，只是很平常的信纸，上面的字迹也属于手写，但汪晓却一遍又一遍地摩挲，望着大红的章，和小长条的签名章出神——这字真好看 　　她只是个普通的农村女孩儿，虽说上了学，但见识浅薄，并不能说出这信上是什么字体，好在什么地方，可她就是觉得好看，连王老师的字，也没有它好看 　　还有半个月，就要去参加入学考试，如果能通过的话，她就能继续读书了…… 　　继续读书……在两年之前，她还不能理解读书有什么好，只是和许多与她同年纪的农村女孩儿一样，得过且过地过着同样的生活，甚至也想过，等高中毕业就去城里打工挣大钱……可忽然来临的灾难，让她失去了学习的机会，让她没有了选择的余地，苦难使她成长，也让她开始羡慕那些能够安安静静读书的普通的女孩子们 　　汪晓，咬咬牙，渴望的同时，脑海中思绪纷杂，一直在想，免费杂费，连住宿餐饮都不要钱的学校真的存在吗？一时又在想，她连高中都没有读完，真的可以上大学吗？这样的好事，真的会落到她这个普通的女孩儿头上？而且，她要是去上学，父亲要怎么办？父亲身边不能没有人啊，哥哥又得打工挣钱…… 　　这几年，家里遇到的坏事太多太多，多到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还有机会过上不同的生活，在汪晓的心里，以她家现在的状况，她的一生，大概就是那样了，照顾重病的父亲，拼命打工赚钱还债，将来，嫁给一个不嫌弃她，愿意和她一起承担家庭重担的男人……但无论如何，年仅十七岁的姑娘，眼睛里忽然有了一种名为希望的光芒。 　　“……别老煮粥，我不是拿回红枣和莲子了？煮一碗红枣莲子汤，给咱爹补补身子。”汪成不懂***的心思，皱着眉戳在厨房门口，看了一眼灶台上的棒子面饼，还有棒子面粥，道，“你也多吃点儿，长长肉，我听说你们学校学习很紧张，很累，要是身子不壮实，可熬不下来” 　　汪晓心里一热，咬咬牙，暂且把烦恼抛在脑后，大力地点了点头。最起码，事情不会比现在更坏了……如果能得到这个机会，她肯定会比以前更加努力一百倍，一千倍地去学习…… 　　学校的招生的工作正式开始了。 　　事情的发展和秦卿以前预计的不同，因为是第一年，准备工组不是很足，学校学生的生源，主要来自容大妈他们这一帮熟人的推荐，并没有开始大规模的招生。 　　一是因为辅助仪器的数量不足，毕竟刚开始制造，造价高昂，连军队的需求都满足不了，要不是秦卿坚持，恐怕连现在给学校的配额，容大妈都不一定舍得拿出来。 　　而且，学校人手也不大够。 　　再说，秦卿的医院还在草创阶段，并不需要太多的人才。她建学校的初衷，不就是为了自己的医院做人才储备嘛。 　　这些有意向加入学校的准学生们，身世那是大不相同，其中一部分来自医学世家，家里条件好，也都是基础的，而且很多已经是达到甚至超过医学院学生的水准了，而另一部分，则是什么样的都有，有像汪晓那样机缘巧合得到这个机会的贫困学生，也有容大妈他们介绍的退伍军人，这一部分人有一些有基础，而更多的则是零起点，学医，只为了养家糊口。 　　两方人马泾渭分明，显然不适合一起学习。不得已，秦卿只能乖乖地花费心思，加班加点地来设计至少两套教学方案，不排除以后在教学过程中还需要作出修改的可能。 　　一个学校的建成可不是一件容易事，不是有了校舍就算完的。各种问题繁杂得厉害 　　师资到还好解决，有辅助仪器，有容大妈和沈国手的帮助，他们学校是绝对不会缺少大师的，实验器材，教学材料都容易解决。 　　但除此之外，因为秦卿想自己的学校实现完全免费，衣食住行，都想考虑到，那么，学生管理，后勤管理什么的，就成了麻烦事儿。 　　先说宿舍吧，学校占地面积够广，写字楼有五十多层，还有地下室，这么大的地方，分出一块儿来建宿舍，就是有几百个学生住宿，每人单独一个房间也没问题。可秦卿不想这么奢侈，她可以为学生提供好的条件，但却不乐意娇惯他们，毕竟，学校是学习的地方，不是享受的地方。 　　考虑再三，和亲朋好友们商量许久，秦卿还是决定建成四人一间的宿舍，宿舍里安置四张上下铺的床，放四张桌子，四张椅子，四个书架，还有衣柜就行，改造简单，一个月就能搞好。 　　食物的话，有很多学生还在长身体的阶段，在这方面秦卿可不想俭省，让容大妈从羽林退伍的，后勤部炊事员里面选了四个手艺好的大师傅来掌勺，又资源利用，直接让羽林的营养师给学生们制定菜单，连米面油盐蔬菜等等的采办工作，也让后勤部的人给捎带着办了，反正只是顺带的小事儿，这点儿面子，用不着通过容大妈，秦卿也有，总之，必须保证学生们吃得又好又健康。 　　服装嘛，春夏秋冬四季，每一季两套衣服就可以，能轮换过来，也不算奢侈浪费，被褥什么的学生可以自己携带，学校里就不发了。 　　至于代步工具，秦卿选了一辆大巴车，聘请了两个司机。 　　其他教师职工什么的招聘，就都交给沈国手和容大妈了，他们介绍来的人，品格能力都有保障 　　办公桌上堆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草稿纸，小甜甜努力地在秦卿的怀里爬来爬去，小姑娘十个月，已经能磕磕绊绊地吐出些字儿来，也认得出母亲，被养得‘身强体壮’，活泼好动得很，一点儿也不像个小姑娘，力气到比寻常男孩儿还有大一些。 　　秦卿有时候想，是不是自家小女儿投错了胎，应该是个男儿身才对 　　和女儿玩了半个多小时，将张牙舞爪的小家伙哄得昏然欲睡，沈醉开着车来接人。 　　难得沈醉今天回来的早，秦卿的工作也完了，两口子加上小女儿开着车到闹市区，一起逛街。 　　三个人也是许久没有一块儿出来逛，今天的风大，秦卿穿的不薄，一个带帽儿的卫衣，牛仔裤，小女儿更是穿着暖暖哄哄的红色小棉袄，戴着羊绒小帽，在这样的秋日里，算不得冷。但沈醉还是把自己的风衣解开，罩着媳妇和女儿，修长的手臂把两个人都揽怀里。一家三口在闹市里慢慢走着，招来一大堆羡慕的目光 　　结果，好时光不长久，还没等仨人回到家，秦卿的电话响了，沈莹打来的。因为抗癌灵投产，第一笔资金回流，虽然不算特别多，可也有六百九十五万，比养肝灵差点儿有限。这一笔钱的安排，秦卿还没做决定，沈莹这是来电话催了，要知道，一直把资金搁在银行，也是一种浪费。 　　秦卿想了想，“嗯，最近不算缺钱，给账户里留百分之五，给学校追加百分之四十，可以建一个小型图书室，剩下的注入基金会，那边儿不是有点儿紧张了？” 　　沈莹听得很认真，甚至还把这些记在她的笔记本上。 　　基金会现在不只是做医疗方面的慈善工作，新近还涉及了退步军人安置，成立专门工作组，组织退伍军人进一步培训，帮忙和各企业沟通，调查社会上需要的专业人才，然后负责增帮助退伍军人学习，增加他们的资本。 　　这其实是个双赢的事儿，一般的企业公司也不会不喜欢纪律性强，好管理又有技术的军人。 　　现在秦卿的学校建成，基金会再次担负起贫困生补助的责任，今年还好，大部分要入学的学生家庭条件有保障，用不着学校帮忙，可将来就不好说了，毕竟，在秦卿的计划里，学校以后，主要还是要以接收那些家庭困难的学生为主。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五十六章 糊弄 　　第一百五十六章 糊弄 　　和沈莹通完电话，一家子这才上桌吃饭。 　　梅大姐手脚利落地帮忙摆放好碗筷，秦卿当然不能坐着干等，也去厨房搭了把手，帮着将米饭盛出。 　　菜不多，可是量比较大，都用小盆儿装着。秦卿和沈醉都是大饭量，就连小不点儿甜甜，也能吃得很。 　　不一会儿，桌子上就摆好菜——两只家养的小母鸡，清炖，一大盆子蘑菇炒肉，一小盆清炒菠菜，还打了一个紫菜鸡蛋汤，都是家常菜，可味道着实不错。 　　梅大姐这一身手艺，如果秦卿不用灵液提味儿作弊，恐怕是比不上的。 　　看着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秦卿笑了笑，忍不住赞了一句：“梅大姐，您不做厨师，不开饭店，真是可惜了。” 　　梅大姐一愣，局促地笑了笑。 　　本来，秦卿他们不大喜欢让外人涉及自家的空间，但最近沈醉和秦卿都忙，又有了孩子，再难像以前那般，两夫妻谁有时间谁做饭了，只好请了一个保姆帮忙。 　　反正已经请了个帮忙看孩子的小保姆，再加一个，也不是多大的事儿。 　　人是沈国手给选的，三十六岁，姓梅，家里以前是开饭馆的，后来生意不景气，饭店关了门，又没有孩子，前年还和她丈夫离了婚，所以就出来找个事情做。 　　“梅大姐，你别忙了，也坐下吃吧。” 　　秦卿接过梅大姐手里的筷子，递给沈醉，就招呼她坐下，对于家里这个保姆，秦卿还算满意，老实厚道，身上从来干干净净，就是做饭的时候，围裙上，套袖上也沾不上半点儿油光，一看就是个专业人士，再加上她对甜甜很好，虽然不大去亲近，可小孩子捣乱调皮，从来不觉得烦，要知道，小甜甜可是个安生不小来的孩子，一旦开始闹腾，可是连秦卿都得大呼受不了 　　梅大姐心里没多少弯弯绕绕，这会儿听秦卿让她吃饭，只是摆摆手推辞，并不说话，转身去厨房里吃饭了。虽然秦卿他们也说过几次，家里人少，一起吃饭还热闹些，但无论怎么说，她就是不肯上桌，非要自己到厨房里单吃不可。 　　对此，秦卿和沈醉都没办法，也只能算了，要真强迫人家上桌吃饭，岂不是会让人家更不自在？ 　　盛了一碗米饭，秦卿一边吃，一边儿从鸡大腿上挑出几根很细的小肉丝来喂女儿，小甜甜吃的极为欢快，沈醉笑了笑，也不阻止。 　　小甜甜差不多要十个月了，已经能吃点儿别的东西。平时秦卿也开始给她喂一些水果泥，肉丝，米糊糊什么的补充营养，小家伙很爱吃，都变得不大喜欢喝奶。 　　给她喝点儿鸡汤，吃些鸡肉，对身体也是大有好处。 　　这鸡是用上好中药材喂养出来的，采用了最温和的配方，具有极强的温补效果，老幼咸宜，她一共养了五百只，但半年才养成了六十多只合格品，其它的都属于半成品，产量可以说是很低，秦卿默默计算了一下，看来好多配方还需要调整，现在的鸡仔和将来的鸡仔并不完全相同，方子也要有所改变才是。 　　沈醉自己塞了三两口米饭，填了填肚子，就把小甜甜从媳妇的怀里抱走，自己来喂。他还是心疼媳妇。 　　这下秦卿终于能安生吃饭，她白天忙了一整天，也确实是饿了，桌子上的饭菜迅速地消失，不一会儿，每一样菜都下去大半盆儿，肚子里才算稍微有点儿东西，有了谈性。 　　夫妻两个之间肯定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事实上，也只有吃饭、休息的时候，才有时间说说闲话。 　　“我听阿飞说，刘少杰被刘队给痛打了一顿，现在住了院？”秦卿想起前一阵子的事儿，眉心直跳，忍不住按了按额头。 　　一说到此，沈醉也头痛地板起脸，苦笑：“我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大，还让刘队发现了是我行事不密……” 　　本来按照他们的计划，私人拍几张刘少杰和唐一比较亲密，还有争吵的照片，然后让秦卿，阿飞，沈醉一干人等分别找机会到唐一的奶奶面前吹吹耳边风，分工合作，比如说阿飞去抱怨——说他给唐一介绍了个好对象，可唐一那个混蛋小子愣是把人家女孩儿给气跑了，更让人生气的是，他去找刘少杰帮忙劝说，没想到，反而被姓刘的给冷嘲热讽了一番，让他少管闲事儿…… 　　阿飞就只管抱怨刘少杰不够义气便罢了，之后轮到秦卿登场，她和唐奶奶的关系最好，相处时也最轻松，所以，她的戏份比较关键，也比较重大。 　　由秦卿去透露给唐奶奶，隐隐约约地说怀疑唐一的性取向有问题，以前喜欢女人的表象都是装出来的，当然，唐奶奶肯定不会就这么相信了，但以秦卿的能耐，让她老人家心里犯嘀咕，绝对能够做到，到时候唐奶奶能找什么人帮忙去查？ 　　如果是唐老爷子，那什么都不用说，老头随便想想也能猜得出这里面有猫腻，他们一帮小辈加在一块儿，也玩不过那位老爷子，可唐奶奶就不一样了，她老人家想查点儿什么，只能找有限的几个人帮忙，其中沈醉，显然是最好的专业人选…… 　　就算唐奶奶想不到沈醉，他们几个也能把她引着往这里想。 　　然后就容易了，沈醉把照片，连同录下来的‘戏词’往唐奶奶面前一摆…… 　　唐奶奶那个人，沈醉和秦卿他们都了解，是个好人，善良宽和，也不是个特别死板的女人，平日里还能和二十多的小姑娘一起讨论讨论什么日剧韩剧之类的，现在在年轻人里流行的耽美什么的也不是不了解，对性取向不同的人绝不会有歧视心理，但，她毕竟是个老人，肯定不希望自己的孙子一辈子成不了家，没有孩子…… 　　然后这时候，再由秦卿去告诉老太太，说可能唐一是个双的，除了刘少杰，又喜欢上一个姑娘 　　那之后的事情，就不用多想了，只要女方没有什么大毛病，别说只是家世不好，背着债务，还养着一个傻弟弟，就是一个比唐一年长，还离过婚的，唐奶奶也不会再挑了。 　　再说，人家女方都不嫌弃唐一双目失明，双方也不算不相称的。 　　这个计划别看有很大一部分玩笑整蛊的成分，可也不是不可行，所以，唐一提出来之后，刘少杰一群人虽然斥责他胡闹，可又都觉得有趣儿，也就刁难一番，提了几个无伤大雅的小条件，就都松口答应了他帮忙…… 　　想到这近一个月的鸡飞狗跳，秦卿叹了口气，苦笑：哎，他们还是太孟浪了，以后可不能和长辈们随便开玩笑，闹不好，会死人的…… 　　也是这一年事情多，而且还很压抑，一群人心里都憋着，这才一时糊涂，和唐一一块儿胡闹起来，以后可不能再头脑发热了。 　　这事一开始也进行地挺顺利，除了刘少杰之外，几个人都是羽林出身的精英，演技一流，糊弄糊弄唐奶奶绝对小菜一碟，可到了沈醉行动的时候出了差错，他到底是羽林的教官，和阿飞从仓库里弄出工具来伪造各种‘证据’，动作一大，刘队就给发现了，偏偏还不是一开始，而是事后，沈醉和阿飞检查自己的成果的时候让他发现的…… 　　所以，刘峰大队长只听见唐一和刘少杰编演的台词，真的以为当年唐一是故意‘抢’刘少杰的老婆，因为他的心上人，就是自己的儿子，而这么多年，刘少杰一直‘抢’唐一的女朋友，也正因为此，好嘛，晴天霹雳啊 　　别看刘队比唐奶奶他们年轻，但论起来，唐奶奶绝对比他开通，于是，刘峰大队长一生气，差点儿掏枪把自家儿子给毙了，最后虽然让沈醉拽住，可还是踹了刘少杰两脚。 　　刘少杰不是唐一，不是沈醉，甚至还远远比不上秦卿的身体条件，他当初在大学里也加入过武术社团，学了几手花拳绣腿，但那能跟刘峰大队长比吗？刘队纵横沙场的时候，他还是个小毛孩儿呢，两脚下去，顿时要了刘少杰的半条命…… 　　沈醉咳嗽了两声，摇摇头，笑道：“算了，别管过程如何，结果还算可以，唐一这不马上就能得偿所愿了？”就是代价稍微有点儿惨重…… 　　“况且，少杰可是刘队的亲生儿子，又不是捡来的，他老人家那两脚，只不过用了三分力气，比当初踢我们的时候，温柔得多。” 　　沈醉笑眯眯地安抚了自家媳妇不安的心，便转移话题：“你们学校考试时间是九月初十，还有五天就到了，考生们的火车票，飞机票都订好了没有？” 　　秦卿点点头：“沈姐办事儿，向来周到，耽误不了的。”虽然很大一部分考生家就在京城，用不着考虑交通问题，但外地的也有一部分，人家来考试，无论别的学校怎么做，反正秦卿是要提供路费的。至少得给订下车票。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上路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上路 　　衡市火车站 　　正好赶上学生返校高潮期，火车站里人流汹涌，摩肩擦踵，汪成身上背着妹妹的行李卷，手里拎着个八成新的背包。 　　这背包还是当年他们母亲在的时候自己做的，绿色的帆布包，针脚细密，很结实，上面绣了几簇迎春花，花样简单，到挺好看，有一种复古的味道，真论起来，到不比外面几百块一个背包差。 　　看着这背包，汪成就忍不住想起母亲，在他的印象里，母亲一直是个本分老实的普通女人，稍微有些懦弱，却是个好人，心灵手巧，人也贤惠，属于现代这个社会上很少见的贤妻良母的类型，满心里想的都是丈夫和孩子，家里所有好吃好用的，都是先紧着丈夫孩子吃用，她永远是最后一个…… 　　以前拥有的时候，并不觉得多么幸福，可一旦失去，心底的空洞却难以抹平，汪成心里一叹，望向低着头站在父亲面前的妹妹，妹妹的长相和母亲有六七分的相似，一双眼睛到和自己一样……母亲曾经吃过的苦，真希望他的妹妹可以避免…… 　　汪周非要来送站，很难得，脸上的病容少了些许，泛起红光，拉着女儿的手，小声地嘀咕：“二妮儿，去了好好考试，你成绩好，肯定能过的。”汪晓也有一点儿紧张，心下忐忑，眉宇间多多少少带出了几分情绪，到是汪成面无表情，到像是比妹妹，还有信心。 　　三个人进了候车室，只等了几分钟，列车就即将进站。 　　汪成想送汪晓上车，可一听说，还要买站台票，汪晓便连忙摇头推拒：“哥，不用了，行李不沉，我自己去吧，您和爹早点儿回家，外面冷。” 　　学校是统一订票，就算离北京城不远的，也订的卧铺票，接到快递送来的车票之后，汪晓心里不自觉浮现出一丝暖意——这一张还是下铺呢。 　　她念着学校的好，同时又心疼的很，这卧铺票可比硬座要多几十块钱，有这些钱，还不如多给她爹买些补品吃。 　　本来想退掉换成硬座，要是没有的话，哪怕要站票也好，反正不远，后来还是汪成阻止了。毕竟，学校给统一订票，可能报考学生是坐在一起的，路上有人搭伴儿，家长们还放心些。 　　现在，汪晓更不可能让他哥发冤枉钱买什么站台票。 　　汪成想了想，也没有坚持，小心地帮妹子把背包背好，又把行李卷交到她的手里…… 　　“……好好考试。”汪成从不是多言的人，这会儿对着即将远去的妹妹，依旧寡言少语，“过两天我联系了医院，就带咱爹去北京找你。” 　　还是汪周的话更多，拉着女儿的手，唠叨许久：“听你哥说，那所学校还是当代大国手沈医生担任校长，毕业之后，考核合格，就能到解放军一零五医院当医生，要是换了以前，这就是一步登天了，状元都不能比，二妮儿，你要用心” 　　汪周这时红光满面，像是能够想象小女儿未来光辉灿烂的人生…… 　　“嗯。我知道了。”汪晓咬咬牙，重重地点头，“爹，大哥，你们回吧。”说完，背着行李，随着人群，向站台的方向走去 　　这是汪晓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自己一个人出门，心下不安，行李紧紧抱着，握着票的手心也汗淋淋的。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汪晓刚凭票找到自己的铺位，就听见对面传来一阵荒腔走板的小调，扭头，就看见对面的下铺上坐着一个短头发，古铜色皮肤，长得很漂亮，年纪极小，最多也就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看着小姑娘摇头晃脑地唱歌，还是唱如此深沉的词，汪晓不觉一愣。 　　“你是二十三号下铺？” 　　被小姑娘的问话惊醒，汪晓才赶紧点头，手忙脚乱地安置行李，她踩着外面的椅子，努力把行李卷往上面的架子上放，可毕竟身体单薄，力气也不大，放了两次，硬是没放上去。 　　就在汪晓想先下来，找找看有没有什么人能帮忙的时候，那个小姑娘一脚踩在中铺的床位上，一只手一拉，就把最起码五六十斤重的行李卷给她扔上架子…… 　　“谢……谢谢你啊，***。”汪晓诧异地看了小姑娘纤细的胳膊一眼，磕磕绊绊地道。她和她爹从老家到外面来，这一路上，偶尔遇到看见她陈旧行李卷的城里人，有不屑翻白眼的，有好奇的，有凑过来问她是不是进城打工的？ 　　但无论是什么人，都觉得她的东西不干净，绝不会用手碰，没想到，今天遇上这么一个穿着打扮都很时髦，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身的小姑娘，竟然会伸手帮忙 　　“没事儿，小菜一碟。”小姑娘又手脚利落地帮汪晓把背包搁在床下，才从口袋里抓出一大把瓜子，弄了个纸袋，放在桌子上，招呼她来吃，“一起吃，别客气，我叫沈卓尔，小名是苗苗，你就叫我苗苗好了。” 　　小姑娘的口才极好，声音动听，宛如黄莺，噼里啪啦地一会儿就把汪晓哄得晕头转向，火车还没开，另外，卧铺上四个客人可能趁着停车出去，还没有返回，两个人就坐在一张床上，手里抓着瓜子，一边儿吃一边嘻嘻哈哈地闲聊起来。 　　汪晓更是把自家的事儿交代了个底掉，几乎什么都说了。 　　如果秦卿和沈醉看见今天的情形，他们一定会觉得，这小苗苗稍微花些力气培训培训，送到国安，就是能撑起门户的人才。 　　最近不光是羽林人才紧缺，国安那边儿，也一样缺人，都说中国什么资源都不丰富，除了人力资源，但是，人力和人才毕竟不同啊，就说国安这边儿，要用的人，得政治上过硬，要能文能武，能攻善守，一个人深入虎穴，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不只是危险，精神上更是孤独，一般人干不了这种活，像苗苗这样的，由红色家庭培养出来的孤儿，正是安全机构最喜欢的经营人选。 　　要不是沈国手誓死不肯，苏俊峰早把小苗苗给弄到他的地盘上去训练了。年纪小又有什么关系，年纪越小，越容易洗脑，容易训练，看看羽林训练营出来的，越是十一二岁加入的小孩子，合格的越多，那些年纪大了，其他部队出身的身手好，学历高的高材生，反而熬不过去。 　　“咦？你也是去参加入学考试？”苗苗眼珠子一转，笑道，“谁介绍的？苏零？” 　　其他人介绍来的人，苗苗多少知道点儿，像是容大妈介绍的都是军人，唐一和沈国手介绍的都属于京城里医学世家的继承人，或者红三代的公子哥，小公主…… 　　她在京城多年，家里又有一大堆军人出没，当兵的什么样，她再清楚不过了，眼前这位，虽然不属于娇娇女，可和军人绝对不搭边儿，至于说那些公子哥，娇公主们，就更不是了。也只有苏零介绍的人里面，三教九流都有，听说，还有一个是兽医出身，都快四十岁的‘老学生’，难为自家小姨，竟然还把他介绍的人照单全收了。 　　苗苗笑眯眯地看了看眼前的姑娘，衣服洗得泛白，可是干净，手指甲修剪得很整齐，头发有些枯黄，可梳理得一丝不苟，身上还带着一股子药香味，这种味道，到挺像小姨的，看来，苏零那家伙也不是只会捣乱的捣蛋鬼…… 　　“你怎么知道？” 　　听见苗苗的问话，汪晓脑子迷糊了一下，才忽然想起大哥曾经说过一句，这个机会就是一个叫苏零的朋友替自己争取的…… 　　“我和你一路，去同一个学校，等会跟我走吧，有人来接车。” 　　苗苗笑了笑，也没有多解释的意思，她上个月‘离家出走’，一个人去昆明玩了，后来接到小姨的电话，才乖乖返回，为了在路上玩久一点，这才舍弃飞机坐火车，就顺便让学校招生办的人给订了火车票。她几乎能够想象，等自己见到秦卿小姨和……爸爸之后，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苗苗吐出口气，缩了缩脑袋，小姨肯定火冒三丈了。到现在，她还不习惯叫秦卿妈妈，也是，叫了十年的小姨，想改口也不那么容易了。秦卿也不介意，称呼而已，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汪晓对苗苗是充满好奇，不过，遇上同路人总是好事，她也暂时把忐忑搁下，松了口气，不一会儿，旅客都上了车，她们两个人上面两张铺位的客人也返回，火车开车。 　　很快，两个多小时过去，火车进站。 　　苗苗就招呼汪晓一起下车，虽然只有短短的两个小时，但两个人一路相谈甚欢，到站的时候已然像是多年的老友一般熟稔，如果秦卿看见这么自来熟的苗苗，肯定会大吃一惊，毕竟，在她的心里，小苗苗纵然不算自闭内向，但也绝对不是什么活泼的类型…… 　　“看，那个红色的大巴，就是咱们学校的校车。”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五十八章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一帮考生已经陆续来到，不过，学校那边儿有沈莹盯着，出不了差错，秦卿也就没过去帮忙。 　　再说，容大妈推荐的那二十五名提前参加考试的考生，除了其中两个实在没有什么天分，也不具备成为一名医生的耐性和自信心之外，其他二十三名全部通过考核，如今虽然还没有正式开始学习，已经算学校的学生了。接待新来考生的活儿，交给他们正合适。 　　今天的天气不错，秋高气爽，阳光明媚。 　　一群鸭子被从笼子里放出，排成长队，安安静静地跑到水库里畅游，还有五只白鹅，两只公的，于草地上漫步，看起来精神抖擞。 　　小甜甜就追在后面，磕磕绊绊地爬，嘴里还不清不楚地学鸭子叫。 　　秦卿也不管她，反正这丫头从会爬之后，就没有闲着过，整天四处乱窜，搞得家里鸡飞狗跳的，弄的专门负责照看她的小保姆满头包…… 　　最后没办法，秦卿和沈醉只能找了一大堆人帮忙，反复检查，将家里凡是能伤害到幼小婴儿的东西都做过处理，尖锐的地儿包上棉布，水库旁边架上护栏……然后就随她去了，大不了每天抽出点儿时间陪孩子玩捉迷藏，还能锻炼身体呢，反正无论秦卿还是沈醉，都绝不至于在自己家里还找不到个尚走不稳当的小孩子。 　　坐在石头砌成的长凳上，秦卿一只眼睛盯着自家的小女儿瞧，只分了一半的注意力给自己应该认真学习的知识。 　　东墙上的警报忽然响起，但只响了一声，就戛然而止。 　　在树林边巡逻的虎子呜咽了一声，一溜烟地冲过去，但好一会儿没有任何吠叫的声响。 　　秦卿一怔，把膝盖上平摊的，小牛皮封面的笔记本放在凳子上，左手把女儿抱起来，掩住她的嘴，右手持枪，借着树荫，悄然潜到东墙那儿。 　　一穿过小树林，秦卿就把手枪收了，将孩子搁在地上，哭笑不得地瞪着靠在墙上喘息的苏零，安抚地拍了拍明显带着几分警惕，可却不知所措的虎子，推推它的后背，让它去哄孩子玩，这才走上前，一手捞住苏零的胳膊把他拽回房间，又返回把女儿抱到婴儿房，锁了门让她屋里玩。 　　秦卿再一次下楼时，苏零正给自己处理伤口。 　　他在这儿住的时间很长，知道急救箱搁在哪儿。 　　秦卿让苏零把一身破破烂烂的牛仔外套脱下来，又拿了条新毛巾扔过去，让他把那一身的鲜血擦干净。 　　苏零一边儿擦拭，一边儿小声道：“我处理过，你再检查检查，别留下痕迹。” 　　秦卿一语不发，出门巡视了一圈，又让虎子带着苏零的旧衣物，围着山坡乱窜，最后把东西全扔下悬崖，直到确定一切痕迹都被破坏了，就算军中高手，也察觉不出苏零的行踪，才回到客厅，拿了干净的纱布给苏零包扎伤口。 　　“我自己来……”苏零挣扎了一下，倚在沙发上闭着眼，大口大口地喘了几口气，才发现自己有点儿力不从心，只能卷了一块纱布，咬在嘴里，放任秦卿摆布自己了。 　　“我有止疼药，要吃吗？”秦卿从急救箱里拎出一瓶止疼药，都是用灵液增效过的，还是秦卿自制。这些副作用几乎没有的止疼药，在105医院大受欢迎，因为大多数特种兵的身体，多多少少都有些抗药性，其他种类的止疼药剂，药量最少也得翻倍使用，对身体损伤太大…… 　　不过，要是战士们去底线执行任务，反而很少用到秦卿的药，因为麻醉效果太好，还能让人不自觉地放松，在战场上服用，可是极为危险的事情。 　　像苏零，吃过一次秦卿给的止疼药之后，就死活不肯再吃。秦卿觉得，大概像苏零这样的人，永远不会放任自己的身体和精神不受自己控制吧。 　　没想到，这次苏零到没多说什么，乖乖地含了一片药。 　　秦卿笑了笑，开始给他检查——苏零左臂上的有一道很长的伤口，似乎以前包扎过，但又有反复撕裂的痕迹……摇摇头，秦卿重新给他消毒，止血，利利索索地用手术刀割去破碎的伤口组织，止疼药的效果显然不错，苏零一声没吭。 　　另外，他大腿上的伤，还有五道，不过不算深，稍微有点儿长，秦卿只给他简单地消毒上药，连包都没包，也就罢了，胸口有很大一块儿淤血，秦卿仔细看了看，是用腿踢中的伤痕。看了这伤，她忍不住猜测，打伤苏零的那个人，下盘功夫一定很不错，至少，就是家学渊源的唐一，也不一定有这么好的腿功。 　　“恶心吗？”秦卿用力一压他心口，问道。见苏零只是稍微皱眉，并没有恶心呕血的现象，她才松了口气，看来内脏没有受伤，应该不用去医院了。 　　把伤口先简单处理过，才找来针线给他缝合，秦卿一边儿动手，一边儿咋舌，苏零肩膀上的伤撕裂的太严重，都开始泛白——“你不会是和豺狼虎豹打架了吧？折腾成这样” 　　秦卿只是小小抱怨了一下，什么都没问，可苏零自己有些不好意思，虽然脸上没表露出来，可音调里透着几分歉意：“……我本来没想到你家来……” 　　他没想给沈醉和秦卿惹任何麻烦，可是，一旦感受到危险，却又本能地向最让他心安的地方跑…… 　　苏零苦笑，以前在国外，枪林弹雨中也没有怕过，没有寻求过庇护，可这一次回国，遇上的不过是，对他来说连看都不够看的小场面，竟然莫名其妙的…… 　　“对了，你怎么没去学校？”苏零之所以翻墙，一是担心给秦卿他们夫妻‘招祸’，又怕吓到外人——秦卿家里可顾着两个保姆呢，水知道这会儿在不在？二来，也是想到最近秦卿的学校事务繁忙，她可能不在家。 　　“学校的人手足够，用不着我天天盯着。” 　　不到二十分钟，秦卿就把苏零一身的伤口全部处理妥当，扶着他倒在沙发上休息，“睡一会儿，别担心，就是真有豺狼虎豹登门，我也守得住……守不住，还有沈醉在呢。” 　　苏零显然累的厉害，刚才是强撑着，这会儿在止疼药的麻醉效果下，闭上眼睛沉沉睡去，秦卿摸出电话，先给沈醉发了个短信，又给孙雪津发了短信——苏零是孙雪津的人，他在干什么，按说孙老应该清楚，可接到秦卿的消息，孙雪津马上就来了电话，隔着话筒，话里话外，对苏零是各种鄙视，抱怨连连，总而言之，就说苏零这小子无组织无纪律，最近这一阵子，就他一个，把整个京城的水都搅混了。 　　“秦卿啊，你说说这算什么事儿，苏零在搞什么，我这个上司不知道，反而是苏俊峰那个混蛋，偷偷摸摸地和他接头儿……” 　　孙老也是气得口不择言，“苏俊峰可是苏零的亲叔叔，苏零不是抱养的，他们苏家就这么一根独苗了，要是苏俊峰没本事生出个老来子，以后，苏家就只能靠苏零，万一这小子要是也折损了，我看苏俊峰那个老混蛋到九泉之下怎么跟他爷爷奶奶父母大哥去交代……” 　　秦卿听得耳朵根发痒，赶紧应付两句挂了电话，转头苦笑地看着睡的人事不知的苏零，总觉得自己虽然是退伍了，可这生活一点儿都不像她曾经憧憬的那样平稳安宁……算了，这些事情，还是由他们去处理吧，至于自己，安安心心地学习药师知识，争取早日完成学业，开好医院，办好学校，多帮助一些人，照顾好家庭，丈夫，女儿，这才是她目前的生活。 　　苏零在沙发上大睡，秦卿想了想，现在只有唐一比较有闲暇，干脆将那家伙叫来照顾人？又一考虑，还是罢了，不是说担心唐一对苏零依旧心怀恨意，只是想起上午唐一来电话，说是要亲自去接小苗苗回家…… 　　确实，唐一今天跟着校车去了车站，就是为了等候沈家的大公主返家——现在有了小甜甜，小公主苗苗就变成大公主了。 　　‘小公主’这个称号，正式易主。 　　“唐一叔叔” 　　刚才还拉着小姐姐的手嘻嘻哈哈的小姑娘，一眼看到半靠在大巴上，戴着墨镜吸烟的唐一，就甩下她那个迷彩的行李包，猛地冲了过去 　　唐一收起手里的导盲棒，一张手，抱住苗苗小小的身体转了好几圈，逗得小姑娘哈哈大笑，这才放她下来，又揪了几下苗苗圆滚滚，粉嫩的小脸蛋，笑了：“小丫头今天怎么这么热情？怕沈醉和秦卿打你屁股？” 　　“小姨才不打我呢……” 　　小苗苗也有点儿心虚，虚掩着嘴唇，咳嗽了两声，一本正经地道，“咳咳，唐一叔叔，咱们赶紧去学校吧，我得预先参观一下宿舍，如果环境太差，那我还是乖乖回家住的好……” 　　唐一摇摇头，引领苗苗和不知所措的汪晓，一起上车，车上另外还有六个学生在，都是外地的，大部分是苏零介绍来，年纪不一，有的看起来像中学生，有的已经胡子一大把，怎么也得三十五岁以上了。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五十九章 学校 　　第一百五十九章 学校 　　学校的名字五次三番更改，最后才从‘羽林特殊中医专科学校’确定为‘羽林医学院’，名字是容大妈给改的，认为以前的名字太复杂，还是这一个简单好记，读起来琅琅上口。 　　秦卿没意见。 　　唐一到觉得相当满意，说是听起来像军医大学，很能唬人 　　此时的校园已经不是一开始相对简陋的样子，装修全部完成，学校门口的牌匾也撤下，改为在门口立了一个汉白玉的石碑，上面是鎏金大字——‘羽林医学院’。 　　远远望去，整个大门气势恢宏 　　医学院的大门是沈莹请人专门设计的，高度就足足有六米以上，左侧是汉白玉的石碑，右侧矗立着巨大的华佗和扁鹊的雕像。底座上是‘以诚为医’四个字，下面则是医生誓言—— 　　‘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若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媸，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亦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惜身命。见彼苦恼，若己有之，深心凄怆，勿避崄巇、昼夜、寒暑、饥渴、疲劳，一心赴救，无作功夫形迹之心。如此可为苍生大医，反此则是含灵巨贼。’ 　　这是药王孙思邈的宣言…… 　　汪晓这会儿就愣愣地看着，一颗心生生被烫了一下，她懵懵懂懂，其实也不知自己到底怎么想，可看着美丽而优雅的校园，看到高耸的雕像，看到眼前这一切，忽然觉得，其实她的人生，并不凄惨，相反，还很幸运…… 　　不说汪晓，就是其他从大巴上下来的未来学生们，见到学校的一刻，也不免松了口气，一开始他们真没报太大希望，只是一来，介绍他们至此的人关系很密切，二来，这些从外地来的，和中医世家的学生不一样，几乎前途无望，又想要有一个重新开始新生的机会……于是，才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应邀参加入学考试…… 　　但是，其实都没太把学校当回事，毕竟，这是个特殊的学校，教委会不会承认他们颁发的毕业证书什么的，还真是个问题，再有，教学质量也不知道如何。 　　沈国手再有名气，他也只是挂了名的名誉校长，至于其他的知名医生教授，专业人士也许清楚，和医生没大关系的人，又怎么知道他们的名字……要是辛辛苦苦学半天，证书没用，又没能学到本事，那可够憋屈的…… 　　今天看到学校的全貌，学生们对学校的信心，多多少少足了些许，虽然说所谓大学，并不是高楼大厦，而是必须有大师存在，可是，这高楼大厦，毕竟属于第一印象，第一印象好了，学生们自然而然就有了敬畏之情还有信心 　　这会儿站在门口儿的这些，大部分都没有医学基础，有心的，来之前翻了几本中医方面的书籍罢了，对考试，都很没底，但此时此刻，见到几乎可以说美轮美奂的学校，他们都不自觉地有些紧张起来，甚至开始，于心底深处渴望着，能够留在这个地方…… 　　现在的学校校园，确实比一开始秦卿和沈醉参观的时候漂亮得多，功能也全面的多，布局经过小规模调整，也更合理了。 　　写字楼的一至七楼，是综合教室，一楼为可以容纳一千人的多媒体演播大厅，其它楼层分布着小型的教室，都是那种可以容纳四五十人的教室，里面有一部分安装有辅助仪器，装饰得很有硬科幻的味道，而地下室，则分布有各类无菌实验室。 　　八至十楼则是图书馆，大部分属于电子图书，设备都是电脑，八楼是专业图书馆，也有一部分医学类藏书，都是秦卿从家里，从沈国手那儿弄来的古籍医书。 　　九楼和十楼就是综合性图书馆了，里面的书籍有别人捐献的，也有直接从羽林图书馆仓库里调来的藏书，但大部分都是秦卿掏钱购买，一共花了有八十多万，这还不大够，正打算慢慢添加…… 　　写字楼前的大院子里，就是大操场，上面设置了标准四百米的塑胶跑道，还有灯光草地球场，旁边就是各类健身器械，往后则是标准的网球场，篮球场和排球场。 　　操场的东方，就是室内体育中心，还因为容大**建议，室内体育中心地下，建造了小型射击场，还用两套辅助仪器，构建了虚拟战场，等开学之后，有志于成为军医的学生们，就要在这里开始军事训练，容大妈会介绍两名羽林退役的特种兵当‘体育老师’。这简直可以说是奢侈了，哪怕是军校的教官，都不一定能请到羽林的退役士兵…… 　　室内体育中心后面有露天游泳池，而室内游泳池和吧台，娱乐休闲场所则在教学楼三十层左右，属于中层，学生和秦卿邀请来的各位教授们休闲娱乐在一起，也能增进联系，还方面学生们课余时间向教授们学习请教。 　　唐一领着一群年纪不同的未来准学生们参观了一下学校，就让那一群已经录取的学生接手，带着这些人去看各自的宿舍，自己则领着小苗苗回家。 　　学生宿舍安排的四个人一个房间，可是因为现在学生们太少，每个宿舍都住不满，好多空着的，大部分宿舍都是一个人住，偶尔才有关系好的学生申请一起住。 　　整个学生公寓有独立的大浴室，而宿舍里面也有单独的卫生间，一层中间是公共活动室，布置得和客厅很像，差不多能容纳十多人，电视电脑影碟机什么的，一应俱全。 　　汪晓是一个人住，送她的那个学长也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军人出身，有点儿腼腆，不大爱说话，正好汪晓也不是个活泼性子，两个人相处到挺自在，那位学长帮着汪晓把行李安放妥当，又带着她去后勤处取来军装。 　　学校也是要军训，而且军训时间定为三个月，按照秦卿的想法，既然搞军训，就要差不多才行，最起码也要能达到增加学生纪律性的目的，现如今，大部分大中学校的军训实在太不像话…… 　　当然，区区三个月的军训，恐怕对学生里很大一部分退役士兵来说，实在是算不上什么。 　　把自己的东西都规整好，汪晓正打扫卫生，就有两个学长给送来了准考证，还有‘临时学生证’，准考证是明天考试必用的，至于临时学生证，其实就是学生证，只不过，如果考试不合格，这个证件要被收回而已。 　　汪晓接到学生证的时候，那两位学长反复交代，这个证件非常重要，如果丢失，必须立即去后勤处挂失。 　　当初秦卿把学校扔给容大妈，容大妈是个追求完美的人，他亲自建设的学校，自然要尽善尽美，不能和一般的大学一样，不光是教学手段不同，他甚至把羽林仓库里备用的身份识别设备弄到学校里来了，整个校园，各处都安装了身份识别设备。 　　识别卡就是学生证，绝对的一卡多用，凭这张卡片，不但能打开自己的宿舍门，开启宿舍的供电系统，里面还录入自己需要的各种信息，在电脑上都能查看，还作为借书卡使用，租借体育馆各类设施，也要它。另外，这个也可以当做银行卡用，每一年的学生补助和奖学金都直接存放在卡里，学生们在学校范围内，吃饭，买东西，都可以使用…… 　　这套设备非常昂贵，要不是用的是羽林淘汰下来的，凭秦卿肯定舍不得，不过，就算是淘汰品，用上十多年不用检查整修，也能保证质量。 　　一张小小的，很不起眼的卡片握在手里，汪晓有一瞬间不知今夕何夕 　　秦卿坐在客厅里，把小甜甜从婴儿房接出来，让她坐在沙发上自己看电视，她则和沈莹通电话，苏零睡在旁边的沙发上，虎子支愣着耳朵在门口来来回回地警戒巡视…… 　　现在沈莹身兼数职，手底下有十六个经验丰富的秘书帮忙，看起来可比秦卿有派头的多，但是，随着工作越来越复杂，她还是有些力不从心了，毕竟年纪渐大，虽然依旧精力旺盛，可再也无法和年轻的时候那样拼命，这次来电话，沈莹就是希望秦卿能够成立个公司，把医院，学校，还有基金会都并入公司，然后分别聘请专业人士来管理，至于沈莹，如果秦卿放心的话，她毛遂自荐，希望成为首席执行官。 　　这一点儿秦卿不反对，只不过，她这个人对商业运作完全不懂，就干脆直接把事情甩手给沈莹，自己只确定大方向，其它的一概不管…… 　　稍微应付了一下很有几分焦头烂额的沈莹大姐，秦卿看天色不早，替苏零掖了掖被子，背起自家的小姑娘，干脆去厨房做饭，准备等沈醉回来吃。明天她还得去学校监考，接下来更是要亲自批改学生的试卷，恐怕忙的很了。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六十章 疑惑 　　第一百六十章 疑惑 　　秦卿把饭菜热了三次之后，沈醉才回到家。 　　苏零半撑着坐在沙发上，用左手端着一小碟沈醉带回来的，小小的，咖啡色的蛋糕。 　　他左臂上的伤很重，可手依旧灵活，没有显露出半点儿痕迹，右手灵活地拿着勺子，舀了一小块儿填进嘴里——苏零眯了眯眼，脸上隐约露出一丝陶醉来…… 　　这蛋糕的样式很普通，就是从街心的蛋糕店随意买回来的，平日很多青年男女当成早餐吃，秦卿这个不大喜欢甜食的，也爱得厉害，小甜甜更是天天喊着要吃，害得秦卿不得不把各种各样保护牙齿的药丸变得美味，给自己的小女儿当糖果嚼。 　　苏零最爱里面的奶昔，一连吃了三块儿，才意犹未尽地吐出口气。 　　秦卿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想笑，都说男人不爱吃甜食，实际上不然，最初的最初，没有人会不喜欢甜，那是最接近幸福的味道…… 　　沈醉也拿了一块儿蛋糕，切开来和秦卿分着吃。 　　苏零看着他们两个的样子，不自觉地想到海毓，不是多年后那个易碎的公主娃娃，而是他记忆深处的海毓——那时的海毓，脸上带着阳光，微笑的模样，宛如春晓。 　　青春总是最美好的虽然，所有美好的东西流逝的最快…… 　　沈醉和秦卿一样，没有问苏零任何事，但是，不用任何人说，苏零也清楚，这一扇大门，永远为他敞开，无论任何时候，只要他累了，就能在这里找到一个心安的所在休养生息。 　　他们饭还没吃完，唐一那小子就把小苗苗给打包送了过来。 　　小姑娘战战兢兢地缩在秦卿怀里偷看沈醉，那小模样简直就像只受了惊的小猫。气得沈醉差点儿摆不出当爹的严肃脸，恨不得眼刀子飞过去——这丫头会怕？竟然敢甩了沈国手拍给她的保镖离家出走，还一玩就三天没信儿，胆子都飞到天上去了，哪里还知道‘怕’字怎么写？ 　　可惜，不说沈醉能不能下狠心教训这丫头，就小苗苗一撒娇，秦卿先举手投降，把孩子搂怀里揉搓半天，哪里还能给沈醉‘辣手摧花’的机会？ 　　当然，教育还是要教育一下，得刹住这股歪风邪气——苗苗十几年来乖巧听话，从没有给家里惹过麻烦，现在，说不定是叛逆期要到了，得提前做好准备才是 　　晚上唐一又把小苗苗送回学校，因为这姑娘非要见识见识学校宿舍的环境到底如何。 　　第二天一大早，秦卿就穿戴整齐去监考。 　　从屏幕里三十六角度观看一群考生，一部分争分夺秒地答题，还有一部分看到试卷一脸崩溃，虽然一共参加考试的还不到六十人，但他们脸上各有不同的表情，还是把沈国手为代表的一群老中医逗得前仰后合，笑个不停。 　　尤其是中医世家出身的几个学生，平日里心高气傲，现在面对考题，一开始是洋洋洒洒，挥毫泼墨，等到看见最后的附加题，就一个个蔫了吧唧的，脑门上连冷汗都冒出来了，惹得沈国手直拍桌子——“我看这群小混蛋还敢不敢天天把眼镜顶到脑门上走路去……” 　　考试结束，秦卿刚把卷子批完，确定录取人数，发下录取通知书去，然后确定开学时间十一过完之后，和容大妈一起敲定军训的教官和时间……这些纷繁的杂事还没有处理完，结果，沈国手就拎着她直接打包上飞机直奔南省而去。 　　听说是为了一个紧急任务去提前做准备，可他们没有乘坐自家的直升机，而是买的南航的票，更奇怪的是，到了南省之后，秦卿和沈国手都不许穿军装，不许打扮得像医生，甚至不能去部队招待所，而是租了一家豪华的海滨别墅住下了。 　　整整一个礼拜，除了第一天冒出个怎么看怎么不像军人，比阿飞还像小痞子的海军中校和俩人见了见面之外，就没人搭理他们俩。 　　工作迟迟不来，秦卿哭笑不得穿上岛服，踩着高跟鞋，整天出去旅游观景，南省的阳光很明媚，哪怕是秋天，天蓝得极为清透。 　　秦卿打扮得漂漂亮亮，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漫步，温暖的阳光，像镀了一层霞彩，轻盈地从她的身边随意地流淌，她忍不住想，这会儿要是沈醉在就好了，两个人新婚之后还没度过蜜月呢，要是可以到南省蜜月旅行，感觉一定很美好…… 　　就是有一点儿，好不容易养白了许多的肌肤，又变成漂亮的古铜色。当然，对这样的肤色，秦卿本人其实挺满意的。 　　秦卿的日子过得十分惬意，沈国手也是个会享受的，两个人时不时地踩着细腻的沙滩，在海边观赏落日的美景，去市场上挑选肥硕的螃蟹，各种新鲜的海味儿，短短几天的工夫，秦卿的手艺就上了一个台阶，炒出来的海蟹，飘香万里…… 　　美好的日子将将过了有半个月，如果再不回去，都赶不上学校开学的日子了，任务终于下达…… 　　晚上一辆普通的奔驰载着两个医生，一个国安和一个病人，推门而入，秦卿一眼就看出那两个人是医生，虽然他们也都西装笔挺，穿的像个白领精英。 　　病人也是老熟人，是孟轻，这小子精神还不错，虽然也是遍体鳞伤了。秦卿看见他，无论如何，松了口气，这人只要能活着回来，就是天大的好事儿。 　　一坐下，孟轻伸了伸懒腰，咧开嘴笑道：“秦医生，你的药很管用，我的身体真是好多了，要不是你的药，我这回肯定熬不过来……” 　　秦卿过去给他把脉，皱着眉一语不发，沈国手从两个医生手里接过病例，仔仔细细研究，他的病例其实是早就看过不下百遍了，但是很显然，这一次更触目惊心。 　　沈国手是拿到过心理医生资格的，国安那边儿也是考虑孟轻的身份不宜太多人知道，所以才请动了这位大国手。 　　老爷子是那种很有风范，很值得人信任的人，孟轻在他面前非常放松，半躺在躺椅上，趁着秦卿给他处理伤口的工夫，就把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经历详详细细地诉说了一遍。 　　期间沈国手和秦卿一直没有插口，只是听着，甚至连眉毛都不曾颤动，这样的平静，渐渐安抚了孟轻的心，他是个国安战士，心性坚定，但是这一次，却真的害怕了，就连不是当事人的秦卿，即使面容冷静，也阻止不了心底深处的惊涛骇浪。 　　那么轻描淡写——“为了取得他们的绝对信任，我染上了毒瘾……” 　　毒品秦卿苦笑，他们羽林的士兵们，经常是从尸山血海里出没，可是现在她明白了，这没什么，这永远不是真的绝望…… 　　孟轻自己到是笑得嘻嘻哈哈，毒瘾没发作的时候，他依旧是乐观开朗的大好青年，四处打量了一下这座装修的简单又精致的小别墅，笑道：“房子怎么样？我的。” 　　眉眼之间颇有几分得意。 　　秦卿一愣：“你买的？”南省的别墅，还是风景区的海边儿别墅，装修这么好，三层，带有小花园，就算不属于那种连同游泳池在内一应俱全的豪华别墅，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千八百万绝对买不下来啊，难不成国安的工资水平已经高到这地步了？ 　　孟轻笑了一会儿，又摇摇头道：“这是我们苏局给我买的，他是好人……” 　　当年孟轻还小，刚进入这一行，整日不着家，身份不能曝光，又没有钱，老婆一天三次和他吵架，嘴里就每一句好话，天天说他窝囊，那一次和苏俊峰接头，他的情绪就发泄出来，抱着苏俊峰的大腿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苏俊峰劈头盖脸地把他大骂一顿，骂完第二天，就在南省最好的地段儿给孟轻买了一套别墅……许诺一定让他带着老婆去度假。 　　那时候南省的房价正高，几乎把苏俊峰的棺材本都耗尽了。 　　孟轻从回忆中出来，心里忍不住一叹，到最后他也抽不出时间陪老婆来度一次假，但还是承苏局的情，感动的不得了，从此心甘情愿地为苏俊峰当牛做马，出生入死，从没有半句怨言，无论什么样的任务，他不叫苦，不叫累，不诉说困难…… 　　有的时候午夜梦回，孟轻也疑惑，自己这么拼命，究竟是为了这片深爱的土地，这个生养自己的国度，还是为了报答那个人的知遇之恩？可惜，这么多年过去，答案依旧模糊——也许，一开始是因为有一个好上司，但他能坚持到现在，无数次险死还生，从不绝望，大概更因为，他的上司许给了他永远无法背弃的信仰…… 　　“沈国手，秦医生，你们可是我的贵人，这一次我又陷入泥潭了，而且比以往严重得多，无论如何，拉我一把。” 　　沈国手微笑，秦卿点点头：“我知道，那种感觉很可怕，但是，也只是很可怕而已了……战胜它，不是不可能的……”只要天底下有一个人戒毒成功，她就相信，像孟轻这样的战士，绝对不会失败。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六十一章 戒毒 　　第一百六十一章 戒毒 　　秦卿从地下室的酒柜里取了一瓶红酒，对于红酒之类的高档品，她只知道皮毛…… 　　这些装在木桶中，没有标签，明显属于自酿品的酒红色的液体，到底如何，她还真是不大清楚，所以也就不明白这么一瓶红酒，喝一口，就算是消耗了几百块人民币。 　　当然，她要是知道的话，大概也不会去怀疑苏俊峰贪污腐败，毕竟苏家就算是衰败了，多年来积攒的家底儿，也不至于让苏俊峰舍不得几瓶红酒。 　　不过，就这些东西置办下来，加上高科技武装过的地下储藏室，苏俊峰花费的绝对不少，这就可以看出来，无论苏俊峰的性子如何，至少，他的护短程度，一点儿都不逊于以护短闻名京城的容大妈。 　　沈国手和孟轻在宽阔的阳台上摆放好圆桌和躺椅，身上各盖了一条漂亮的手织羊毛毯子，别墅坐落在海边，阳台后面是冰蓝色的落地窗，屋内的灯光柔和，映衬得漫天星光璀璨，举目远眺，一眼看过去，就是铺天盖地的海水，波澜壮阔…… 　　好不容易来了度假胜地，沈国手和秦卿自然是想过得舒服些，再说了，公款消费，这不算太高尚的一老一少，肯定不会帮苏俊峰节省经费。 　　整座别墅，都是秦卿来了之后重新布置的，置办的东西，都留存了发票，准备返京就找苏俊峰报销。 　　秦卿其实并没有挑选多么昂贵的东西，只是，无论茶几，沙发，全套的藤编家具，还是厨房里的各式厨具，都把‘精致’二字发挥到了极致，让人看在眼里，不觉得奢华，只觉得舒服。 　　孟轻和沈国手就很享受这一切，端着高脚酒杯，沐浴在星光下，慵懒地观赏夜景，酒并不多喝，只是浅尝辄止而已。 　　秦卿再一次表现出，自从结婚之后，才慢慢培养出来的贤淑女人味儿，穿着碎花的围裙窝在厨房里给这一老一少做饭。到了南省，自然要吃海鲜，现在秦卿也正喜欢海鲜，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海鲜大餐上桌，让沈国手这个注重养生，总给自己安排食谱的老中医，都受不了诱惑，就吃了两个张牙舞爪的大螃蟹，吃到肚子发胀为止。 　　苏俊峰一向是把人往死里用的，不独他一个，其实，羽林的首长们也一样，毕竟，一个战士最好的青春年华也就短短几年，等退役之后，就是你想让人使用，也没有那个价值。显然，孟轻如今的价值很高，高到这种情况下，工作依旧不能放下。 　　这晚饭刚吃了一半，苏俊峰派来的人就到了，就是那个长的怎么都不像军人的海军中校，当然，他没穿军装，也是一身儿岛服，踩着拖鞋就登了门。 　　两个人之间的交谈，事关国家机密，沈国手和秦卿都老老实实地退避三舍，别管他们安全级别多高，国安的事儿，还是能少搀和就少搀和，一旦卷进去，全是**烦…… 　　秦卿和沈国手，唯一的任务只是帮孟轻戒毒，小心地调养好他的身体。 　　多日来的清闲生活一下子远去，秦卿彻夜难眠，顶着黑眼圈儿，窝在随身药房里，仔仔细细在脑海中搜寻有关戒毒的资料…… 　　可是，一千年后，哪里还有什么毒品，所谓的毒品，都合法化了，只会让人精神愉悦，对身体绝对没有任何害处，虽然有一些古老的戒毒资料，可在秦飞云的记忆力，从来没有仔细研究过，看看也是闲暇时走马观花。 　　毕竟，当时的药师们关注的，更多是那个年代的绝症，对于已经消失了的毒品，谁闲着没事干莫名其妙地跑去摸索。所以，秦卿不能说一无所获，她好歹稍微了解到了一点儿对一千年后的世界来说，非常古老的戒毒手段。 　　这些当然不够，秦卿还打算从浩如烟海的药师知识里面，找到一种有效药物，或者方法，哪怕这种药，这种方法，并不是以戒毒为目的被发明出来的。 　　方法其实很多，但是有没有效果，秦卿就不能保证了，至少，那些各种各样的解毒药，解毒丹，秦卿都准备给孟轻吃下尝试一下，就是不行的话，对身体的损害，也不会比任凭毒品肆虐更大。 　　就算对身体有害，大不了就多给他服用一些用金参调制的补气丹，补补元气。 　　经过一晚上辛辛苦苦地查找，秦卿还真有收获。 　　这里面有一味丹药，她觉得大概有戏，就是具有一点儿易筋伐髓作用的解毒丹，根据记载，这种药能够消除一部分身体的负面作用，是很高级的丹药。 　　凭秦卿现在的能力，也不是一定炼制不出来，不过，比较困难，需要的药材到并不算珍贵，只是对手法要求极高，一般的药师，消耗一百炉材料，也不一定能成功炼制出一炉来。 　　秦卿在药师这一行业，还是个菜鸟，不能和那些名留青史的大家们相比，她的底气，也不是很足，可她还是决定开炉了，大不了，所消耗的药材钱，都让苏俊峰给报销。 　　沈国手和秦卿紧锣密鼓地在安排孟轻的戒毒事宜，他们除了这些，什么都不必操心，可是苏俊峰却一脸阴郁，满肚子的烦心事儿。 　　苏俊峰膝盖上趴着陷入熟睡中的阳阳，沈醉坐在他办公桌对面，翻看计划书，国安最近有个大行动，需要羽林方面的配合，军事主管就是沈醉，两个人都不敢马虎。 　　可是，此时此刻，苏俊峰明知道不应该，注意力还是没办法集中到计划上面，他摸了摸膝盖上孩童细腻的皮肤，叹了口气。 　　也许，真的是老了，一颗心比不上以前硬。 　　那一天，他接到孟轻的电话，在电话里，那个从来都精神慢慢的孩子，即使是绝症，都不能压倒的孩子，用虚弱的语气告诉他——对不起，局长，我大概回不去了……你要记得，我曾经是你最好的下属之一，是咱们国安最好的……特务……我他**的真不想当特务了…… 　　那伤感的，痛苦的，沮丧的音调，从那个永远神采飞扬，意志坚强如铁的男孩儿嘴里发出来，那一瞬间，苏俊峰全身的血都凉了，整个人好像掉进了冰窖里，那种难受，简直就像千万根针刺入骨髓，从里到外，不停地颤栗，在一呼一吸之间，痛彻心扉…… 　　孟轻是他一手带起来的，是他最优秀的学生之一，也是最好的下属，可以说，失去妻子儿子的苏俊峰，心底深处，是把他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看待…… 　　苏俊峰咬牙，他不是一个小人物，他的能力很强，而且，他还不是个迂腐的人，为了孟轻，他不介意动用手里的特权，不介意花费时间，花费心力，想方设法地隐瞒孟轻染上毒瘾的事情，最好能把这个秘密，控制在小范围内，知情者必须是值得信任的人，要不然，孟轻的前途恐怕…… 　　计划是他制定的，是他把孟轻送进了地狱，就算是和地狱里的三头恶犬拼杀，他也得把那个孩子平平安安地抢回来。苏俊峰闭上眼，揉了揉眉心，其实，孟轻是应该被嘉奖的，他为了完成任务，牺牲了自己，这是英雄的行为，又怎么会不应该奖赏？ 　　可是，事情就是那么奇怪，并不是你有道理，别人就愿意去倾听——在多少年前，不知道有多少打入敌人内部的同志要用自己的鲜血，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在毒蛇群里厮混良久，还染上了毒瘾，这是多么可怕的事，一旦让那些一辈子没上过战场，没有见过血腥，却偏偏位高权重，满肚子教条理论，能够轻易毁了战士前途的人们知道，孟轻还会有未来吗？苏俊峰不敢赌，他不敢拿自己的战士去赌博 　　也许为了隐藏这个秘密，苏俊峰需要进行的操作会很复杂，要想做得滴水不漏，更是得劳心伤神，但也不是绝对不可能…… 　　苏俊峰的眸子幽深，思绪翻飞。 　　沈醉抬头看了苏俊峰一眼，又低下头去，继续和计划书斗争。 　　在南省，秦卿和沈醉给孟轻制定了一系列的戒毒计划，秦卿更是加班加点儿地努力抽空炼制解毒丹，另外，大把大把的药物灌进孟轻的肚子里去。 　　孟轻很配合，他用了最大的努力，抑制自己的痛苦，配合两个医生的治疗…… 　　可是毒瘾发作的时候，依旧是无法形容的巨大折磨。 　　秦卿额头上冷汗淋漓，轻薄的手术刀，第三次划破孟轻大腿上的血管——刀口越来越深了，鲜血喷涌，染红了洁白的床单…… 　　孟轻扭曲的脸稍微恢复一些，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将他的发，黏贴在额头上…… 　　秦卿伸手，拨开他的头发帘，用毛巾替他擦了擦身上的汗水……这是秦卿第一次见到孟轻的眼神如此浑浊。曾经清透，明亮的眸子，早已经消失不见了。 　　“效果持续不了多长时间，他受过刑讯训练，这样的痛苦……哎。”秦卿摇摇头，替他擦拭了一下伤口……孟轻固定在床上的四肢都被手铐割得鲜血淋漓……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六十二章 　　第一百六十二章 　　这一次发作的时间不长，两个多小时，孟轻终于在安眠药的作用下陷入浅眠…… 　　沈老爷子亲自动手，把孟轻清理干净，换上宽松柔软的服饰，身上纵横的伤口，都挨个上药包扎，他们带来的药都是好药，刚一敷上，伤口喷涌的鲜血便止住。 　　秦卿煮了一碗参附汤，是用灵液煮的，一点儿水都没有加，这会儿也顾不得考虑孟轻的身体受不受得住这么强的药效了。 　　小心翼翼地扶着孟轻的肩膀，把药灌进去。 　　夜里没有看出来，这会儿秦卿看着孟轻空荡荡的衣服，心里怜惜，眼瞅着好好一个身强体壮的大男人，被病魔和毒瘾折磨，如今已是骨瘦如柴，那青白的脸色，于幽暗的灯光下看来，形如鬼魅……作为一个医生，一名曾经的军人，秦卿觉得简直不忍目睹…… 　　沈国手面色阴郁，扭头看了自家小弟子一眼。 　　秦卿知道老爷子想说什么，摇了摇头，“针灸治疗只能起到辅助作用，略略减轻痛苦罢了，而且，对孟轻还不会太好用……我在试试查一查，看有什么其它的方法……” 　　沈国手也只有叹息，能有什么法子，只有硬熬过来。 　　对于戒毒，如今可说是没有什么特效药的，现在有戒毒研究，说是通过射线，毁灭戒毒病人大脑中的某些特定的核团神经纤维传导束，以便达到消除毒瘾发作时欲望的目的…… 　　这种方法，秦卿和沈国手自然不可能在孟轻身上尝试，就连美沙酮，阿片酊等药物，都不能随便给孟轻用，这些药物，都是有一定成瘾性的，效果也远远算不上好，对身体多少有副作用，孟轻不是普通人，不能用普通的戒毒方法来戒毒。 　　孟轻的情况很不好。 　　到了下午，就开始发烧，他昏睡着，但是极为警醒，甚至呼吸稍重一些都能引来一连串儿的皱眉和呓语，可是，却又偏偏就是醒不过来。 　　秦卿和沈国手又给他喂了三次药，一直守着他，不敢轻易离开，到了夜里十二点，孟轻才迷迷糊糊的醒了，烧还没有退，三十八度，比白天的时候好一些，可是他显得十分憔悴，神色疲倦，脸上还带着几分呆滞，黑眼圈很重，就像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了一般。 　　秦卿赶紧煮了一大锅瘦肉粥。 　　孟轻安安静静地把粥喝下去，才吐出口气，抹了把脸，笑了：“唔，以前就经常和那伙子同事们吹嘘，说我这辈子，除了生孩子和吸毒，几乎什么都尝试过了……现在，没尝试过的东西，又少了一样……” 　　秦卿顿时哭笑不得，扶着他躺下，用毛巾沾了温热的水，小心地替他擦拭手和脸。 　　孟轻乖乖地任凭秦卿施为，过了许久，才用暗哑的声音嘀咕了一句：“刚才一直在做梦。” 　　“什么梦？”秦卿扬了扬眉，据她所知，国安局一帮特务选拔的时候，不许说梦话就是期中最重要的选拔标准，可是，孟轻今天，显然是违规了……也许是因为有信任的人守在身边吧。 　　“记不太清了……大概，都是人头……密密麻麻，遍地都是，自己人的，敌人的……有的死了，有的悄无声息地失踪，有我亲手杀死的，有为了我而死的，有见过真人的，也有只看见了遗像的……” 　　秦卿怔了怔，盯着孟轻的脸，觉得他的眼睛闪过一抹泪光，但是仔细看，又什么都没有，只有入骨的疲倦。 　　不能说什么，只能苦笑，她了解孟轻的感受，战斗这种事儿，当我们身处其中，一切尘埃落定的那一刻，心情肯定是宁静且幸福的，但是当时光流逝，宁静过去，曾经的伤痛，总会重新浮现出来，因为，它们只是被胜利的喜悦隐藏，而不可能真的消失…… 　　当你事后看到伤亡名单，回忆起那些曾经有血有肉的存在，那时，流淌在眼前的，只有鲜红的血，连曾不惜一切代价取得的胜利，都变得轻飘飘了。生命的重量，永远不能忽视，它是那么的沉重，足以让一个意志坚强的战士，也体味到绝望…… 　　到了晚上，孟轻又发作了一回，这一次，他一个人咬着牙把自己捆绑在墙角，瑟瑟发抖……五天时间，孟轻每一次发作，冷汗、痉挛、呼吸急促地痛苦呻吟…… 　　秦卿和沈国手用尽所有的力量帮助他，等到秦卿的丹药，炼制出一点儿，来不及做实验，尝试性地给孟轻服用了一点儿之后，他的情况终于稳定下来，毒瘾发作的频率明显减小，接连三天，才发了一次而已。 　　给他做了血液检查，情况确实有很大的好转。 　　沈国手忍不住对着大部分时间已经恢复正常的孟轻，笑得乐不可支，私底下还给秦卿嘀咕，说国安一帮人的素质确实不错，苏俊峰会挑选下属，就孟轻这样的，比羽林最精锐的那一小撮人，都只强不差了。 　　秦卿丝毫不介意沈国手把自家战友们全部‘贬低’一番。她现在是急着做记录，每日给孟轻做一次全身检查，以便确定药量。 　　她是希望找到一种无痛苦戒毒的有效方法，现在看来，虽然离目标依旧遥远，她在孟轻身上，却已经找到了千金的方向。 　　孟轻没有让沈国手和秦卿失望，或者可以说，他的运气终于开始好转了，要是再不好转，秦卿可能会认为孟轻的八字不大好，怎么遇见的全是坏事儿，又是绝症，又是染上毒瘾什么的，大半个中国的人全算上，比他更倒霉的也不算多。 　　孟轻的身体好了，胃口大开，也必须开始进行恢复性锻炼，毕竟，他即使遭遇这些，也没有打算离开国安，离开苏俊峰，那样的话，病弱小白脸的形象显然达不到标准。 　　为了避免影响药效，饮食也需要控制，虽然孟轻馋那些肥美的海鱼馋的厉害，刚来的时候一顿大餐，吃得他胃口都叼了。但是，这会儿还是只能喝点儿白粥，加些肉丝，只搁少量的盐，其它调味料都不许放…… 　　于是，沈国手和秦卿把苏俊峰专门托人给孟轻送来的营养费，全部花出去大鱼大肉，每天各色美食的享用，而孟轻同志只能可怜巴巴地睁大眼睛瞅着，最多闻闻香味——他有的时候都怀疑，所谓的忌口要求，会不会是两个大夫为了‘侵吞’经费，而编造出来的。 　　当然，这种想法他只能埋藏于心底，不可能说出来，孟轻好歹也自认为是个聪明人，怎么敢做自掘坟墓的蠢事——得罪自己的主治医生 　　刚做完一天的恢复性训练，孟轻大汗淋漓地出来，电话响了。 　　秦卿走过去接，只听不说，过了片刻，脸色渐渐变得严肃，好半天才冲孟轻招手：“你们头儿来的。” 　　孟轻有些呆，怔了半晌，忽然像只受了惊的兔子一样，蹦过去抓起话筒。 　　“你受了重伤，我给你三个月的假期，呆足了，不要提前归队。” 　　听着对面苏俊峰冷硬严肃的话语，孟轻只认认真真地答了一声：“是” 　　秦卿站在门口看着，心里一暖，阳光照在那个男人的脸上，连他紧绷的线条，都显得柔和了一些，“成了？” 　　“嗯。”孟轻大力地点头，笑道，“我们苏局想办的事儿，哪有办不成的。” 　　秦卿失笑摇头，孟轻的语气，好像苏俊峰不是人，而是无所不能的如来佛了，明明今天之前，这小子还战战兢兢的，看不清楚未来的道路…… 　　孟轻高高兴兴冲浴室去洗澡，笑眯眯地大喊：“我们苏局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这句话，好像有点儿讽刺味儿秦卿眨眨眼，那是苏俊峰，手上不知道染了多少鲜血的特务头子，据说，他带着人，为了完成任务，在国外连‘屠村’的活儿，都能眼睛不眨一下地做出来，堪称心狠手辣，要不然，也不会为了任务，牺牲老婆孩子了。这样的人，怎么能称一个‘好’字。 　　无论如何，苏俊峰说出来的话，还是值得相信的，他的能力，也不容置疑。孟轻染毒瘾的事情，他大概真的彻底解决了。 　　接下来的日子在南省的三位都过得很充实，秦卿跟着沈老爷子总结研究，学习知识，孟轻的生活，更是规律。 　　早晨五点钟起床，除外跑步，恢复体能，然后披着一身汗水冲回去洗澡吃早饭，现在的饭食开始变得丰富一些，基本的海鲜类，肉类，他都能少量尝试，吃完饭，乖乖地让两个大夫验血检查身体，按时服用药物。 　　下午则按照曾经经历过好多次的训练方案，认认真真地完成训练，比以前的标准更高更严格，他对自己的要求，近乎苛责，连秦卿这个从小就在训练营受训的职业军人，都有些看不过眼了，时不时地利用医生的权威，逼着他放松休息。 　　不过，这样的训练，到不是完全没有好处。 　　不用三个月，短短的两个月过去，孟轻彻底摆脱了毒瘾的影响，完全恢复健康，秦卿和沈国手的任务，不只是圆满，而且是让所有人都震惊的，超额完成。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六十三章 正轨 　　第一百六十三章 正轨 　　秦卿返回京城的时候，已经是十二月底。 　　入学考试的合格者都是学校的一帮挂名教授们帮着挑选出来的，没办法，当时沈国手和秦卿都在南省，又是秘密任务，连和外界沟通都做不到，只能由他们做主了。 　　这帮老教授明显心慈手软，获准入学的学生占了百分之五十以上，本来秦卿只打算接收三、四十名学生的，结果，连带那些提前入学的退伍兵们，一共有五十八名学生入学。 　　好在这一批学生本来就是精挑细选的，那些‘介绍人’，也不可能随便给秦卿推荐人选，所以，除了苏零那家伙推荐的，必须要淘汰掉一批之外，其他学生就是全部留下，秦卿觉得也没什么不好。 　　人才难得嘛 　　秦卿这个校长，不只是错过了学生入学，就连新生军训，都差不多错过了。 　　新生军训进行得很顺利，比别的学校所谓的军训热烈得多，学生们的积极性都很高，沈莹带着她的助手团队，协助沈国手给推荐的学校工作人员按部就班地工作着，暂时用不着我们的秦姑娘插手。 　　她现在正准备收购一家制药厂，把自家研发的这一连串新药都生产出来。沈国手虽然有一家制药厂，但那只是他弄出来专为自己服务的，设备并不齐全，养肝灵也好，抗癌灵也罢，这类的药物的生产，沈国手都是采用和其他制药厂合作的形式生产出来。 　　这样的模式，一种两种新药还好，一旦要大规模生产药品，还是需要拥有一家合适的，属于自己的药厂。 　　结果，秦卿把自己的想法一说，没用容大妈伸手帮忙，唐一就利用他自己的消息网，替她寻摸到一家可以收购的医药公司。 　　这家叫‘振华’的医药公司，旗下有两家制药厂，生产药物有三十多种，都属于常用药，前些年营业还可以，算得上欣欣向荣，但是近些年，这家公司明显开始走下坡路了，几乎濒临破产。 　　没办法，前一任老板意外身亡，新老板年纪太轻，不足以掌控大局，要知道，医药上的生意可不好做，要是不通人情世故，和医院打不好关系，那生意是很难做下去的，振华公司也是因为人走茶凉，老板打下来的和各大医院的关系，因为其它公司竞争的因素，大部分都失去了，生产出的药品积压在仓库里，好长时间无人问津。 　　公司老板也是个厚道人，担心如果真的破产清理的话，公司几百名员工的生活会无法保障，也只好拖着了。 　　唐一看重他的公司，也是因为他应该会对秦卿的收购举双手欢迎，不会有太大的麻烦。 　　果然，秦卿一去谈收购的事儿，把合同亮出来，老板马上就同意了，毕竟，秦卿给的条件十分优厚，不但全盘接受债务，就连职工也无条件留用，公司资产，核算的时候，更是给了以比实际价值还高出一部分的价格。 　　当然，秦卿会出这么好的条件，是因为唐一早就调查过，确认这家公司值这个价儿，里面的职员大部分很称职，虽然有个别的不合格，可不影响大局，就是全部留用，也没什么问题。 　　于是，双方皆大欢喜，迅速达成收购协议，本来，审核程序是很复杂的，就算一切顺利，没有一个半月，也不可能顺利地交割，一开始确实弄的秦卿一个头两个大，大呼受不了，还是找了沈莹专业人士出马，又动用了一点儿私人关系，这才搞定。 　　所以说，这个社会是人情社会，一点儿都没错。 　　既然交割完成，秦卿就把整改工作通通又扔给了全能的沈莹大姐，当然，沈莹想招收多少个助理，聘请什么职业经理人之类的，都悉听尊便，只要医药公司旗下制药厂，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开工，就足以让秦卿觉得满意了。 　　这边儿工作移交，她便转头回医院，和沈国手继续有关戒毒方法，药物的研究工作，顺便还关心了一下，军训结束之后，启用新式教学方法上课的情况。 　　女生连队一个半小时的军姿站完，汪晓坐在操场旁边的篮球架下，往嘴里灌了一瓶矿泉水，滋润了一下干涸的嗓子。 　　幸亏现在是冬天，太阳不算厉害……怪不得总有为数不少的大学生会因为军训昏倒，那些在大夏天熬军训的，可都是文弱书生，和前面那一帮刚站完三个钟头的军姿，就拉开架势在操场上奔跑踢球的家伙们可完全不一样…… 　　截止到今日，军训已经进行了两个月零三个星期，寥寥几个女学生只要再忍耐一周，严酷的军训便结束了。至于其他的大部分同学，一个个的都没把军训太当回事儿，自然也不会觉得很痛苦。 　　汪晓坐在篮球架下面，有些呆愣，到不是因为军训，而是昨天晚上那一次如梦似幻的学习经历……真的是如梦似幻。 　　军训的最后一个星期，学生们已经开始适应性地使用辅助仪器，进入潜意识学习，这样划时代的学习方法，真的是把大部分人都给吓到了，汪晓不知道其他同学怎么想，反正当自己于黎明时分，睁开眼睛，透过椭圆形的天蓝色钢玻璃，看到第一抹朝阳时，心里的激动，真的难以自已…… 　　脑海里依旧充斥着知识的‘馨香’，那种满足感，几乎让人上瘾……她不自觉地想，拥有这样先进的技术，这个学校的教授们的医术，到底高明到了什么程度？会不会治疗父亲的绝症，也轻而易举。 　　不说学生们都是怎么想的，秦卿也对经过特种研究所修改的辅助仪器，非常满意，虽然还远远比不上自己进入潜意识学习的状态更有效果，但这种虚拟教学手段，已经算很成熟的。 　　说起自己的辅助仪器，似乎特种研究所那边儿又有了新的成果——通过辅助仪器的运用，他们以前研究出来的一种无法进入实用的仪器，也能起到一小部分作用了。 　　那是一种针对大脑中存储信息的部位，研制出的仪器。它能够模仿人的信息输入过程，对大脑里空白的区域进行信息写入，也就是将外部信息，转化成生物电信号，然后直接输入到相关的记忆单元里面。 　　本来由于技术不成熟，这种仪器并没有办法进入实用阶段，因为会造成信息冲突，根本不可能写入成功，可是，有了秦卿提供的这种辅助仪器，特种研究所的研究员们，又进入深入的研究，将两种仪器相结合，居然得到很好的成果，先通过辅助仪器进入人的潜意识，再利用‘写入仪’，在潜意识中向人们灌输知识…… 　　当然，目前还属于实验阶段，技术不成熟，还不可能大规模应用，毕竟，人脑是复杂的，人的精神更复杂，可不能随意对待。 　　通过实验，现在只能大致确定，至少辅助仪器的运用，并不会大脑造成影响，可是，写入仪，也许是因为技术条件不成熟，大概还有一些轻微影响，通过改进，也许将来可以避免。 　　虽然还有缺陷，但是，这种技术，国家绝对不可能放弃，它的价值太大了，如果试验成功，那就可以在短时间内，让一个人，接受正常的教育里可能需要十年，二十年才能获得的知识和经验…… 　　把写入仪投入实用的事情，只能靠特种研究所的研究员们去努力，秦卿是外行，最多是把记忆中的理论知识拿出来共享，所以，她也就不多操心。 　　目前她的任务，最主要的还是和沈国手一起，把通过给孟轻戒毒，总结出来的戒毒方法，研究出的戒毒药物，加以研究整理，以期达到最好的效果。 　　这不是一天两天能办成的，秦卿也没有太着急，生活到还不算太忙碌，至少，和以前在羽林的时候相比，现在的日子清闲多了。 　　随着军训即将结束，学校里的学习气氛开始变得浓郁，秦卿很喜欢自己学校的学习环境，这里的每一个学生，无论是老的还是少的，每一个都非常非常的认真，和一般大学里动不动就逃课的学生们完全不一样…… 　　大概是因为学生数量本来就不多，而且都是精挑细选来的，都很珍惜得来不易的机会，再加上新的学习方法，把学习难度大幅度降低了，有的时候，获取知识是会让人极度愉悦，甚至成瘾，一日不学就会浑身不自在，至少，秦卿现在就有这类的感觉—— 　　虽然彻夜学习，清晨醒来，总会觉得有些疲倦，但若是一天没有‘入梦’学习，第二天一准儿会不舒坦，老是觉得少了点儿什么似的，一天都提不起劲儿来。 　　这日，秦卿从校园里溜达了一圈，就去自家医院‘看望’辛勤工作中的沈国手，她现在路熟了，开着自家的红旗从学校到医院还用不了一个钟头，方便许多。 　　进了医院，和医生护士们一边儿打招呼一边儿往沈国手的办公室走，如今为了自家小徒弟，沈国手从总院搬到第二分院常驻，当然，办公室没有另外准备，用的就是秦卿的。两个师徒呆在一起，还方便教学呢。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六十四章 研讨会 　　第一百六十四章 研讨会 　　办公室门前的长椅上坐着两个男人，一个大约四十左右，长相平凡，衣着打扮都很寻常，手里拿着一张报纸。 　　另外一个，年纪很轻，大约只有二十多岁，还带着稚气，相貌算得上小英俊，手里拿着一次性水杯，低头喝水，似乎有点儿紧张。 　　两个人见到秦卿，第一个连头都没抬一下，第二个到是盯了他好几眼。 　　秦卿也多瞟了这二位两眼，都不是病人，其中一个，年长的那一个，秦卿认识，以前见过几面，虽然没有真正打过交道，他是总参二部的，另外一个到不熟，太年轻了，大概是才参加工作，秦卿正红的时候，工作涉及到国家各个部门，对其中不属于秘密人士的，就算不认识，也面熟。 　　没理会这两个人，秦卿径自进入自家办公室，沈国手坐在外间自己的位置上，桌上摆放着几份病例，老爷子眼睛上挂了一个很潮的老花镜，看到秦卿进来，笑了笑：“甜甜有点儿咳嗽，你今天接她回家的时候注意些，别着凉。” 　　“知道。”其实甜甜有点儿上火，虽然不严重，可对孩子来说，够难受的，这几天嗓子还哑的厉害，秦卿每天都给她准备一壶冰糖梨水喝。 　　“还有，大后天有一个医学研讨会，你去参加。” 　　秦卿一愣，大后天？那不是中华医学会主持的中华医学研讨会吗？以前只有沈国手那样的大国手才会被邀请，一般没有年轻人，当然，前辈们或许会带徒弟同往…… 　　“趁着还有两天时间，你把‘戒毒药’的事情总结一下，写成论文。”沈国手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笑意，“我们秦卿都能出师了，怎么也该走向前台才是。”其实，秦卿已经不算透明人，只不过，参加一下这样权威的研讨会，对她以后发展有好处。 　　秦卿无语，不过，对于这样的事儿到不怵头，这个讨论会她知道，还是很有权威的，像沈国手一个级别的大国手们，差不多都会参加，在会上论述自己近来的医学成果，互相学习讨论，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说完这件事儿，沈国手就低头继续工作，秦卿也搬了把椅子坐在他旁边，打开电脑开始炮制论文，里面那一扇关得严严实实的屋门，中午的时候才打开，孟轻和苏零一前一后出门，孟轻先走了，苏零又歪在旁边的软椅上闭目养神了好半天。 　　秦卿什么都没问，控制自己好奇心的能力，她还是的有的。只是，心中不免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苏零和孟轻，这两个本来应该毫无交集的人凑在一起，感觉真是……不大好。 　　偏偏沈国手却像没事人似的，只说了一句：“孟轻返京做最后的身体检查，马上还要出国，等下你去帮我拿他的检查报告。” 　　检查报告上显示，孟轻的身体状况恢复的还不错，癌症和毒品，都不曾对他的身体，造成无可挽回的后遗症，一般情况下，应该不会有什么人发现不对的地方。 　　秦卿这一次和沈国手一起去，结果，坐车到首都天泉山会议中心的时候，还有人收报名费，连沈国手都得乖乖掏钱，一共一百三十八，到不多，可弄得秦卿哭笑不得。 　　不过也算挺值得，安排各位医学专家居住的是酒店式公寓，服务水准，饮食水准，都得有无星级酒店的标准，而且，费用还不必自理，当然，官方也不承担，都是同样受邀参加会议的一些医药公司负责人买单，这一次，沈莹也代表刚收购到手的医药公司——‘振华’前来参加了。 　　沈国手和秦卿，安顿好，这才一起去吃饭，还顺便熟悉了一下环境，路上遇见好多专家学者，好几个都是沈国手同一级别的老前辈，如果换了之前，秦卿肯定会飘飘然的厉害，可现在不一样，心态平稳得多，毕竟，她闯进这个圈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该见的，早已经见过。 　　这帮老头们在她心里，已然就被拉下神坛，没有了那一层神秘的面纱，有的时候，急眼了都敢和她家老师红着眼睛呛声，更别说其他人 　　大会是在上午十点钟举行，充分照顾了专家学者需要休息交流的要求。秦卿由沈国手带着，连证件都没让人检查，就直接进了会场，座位还是第一排，绝对权威座位席，当然，这是因为沈国手，秦卿可没有这么大的面子。 　　主持人进行过简短的致辞之后，便开始介绍与会成员—— 　　“中国解放一零五医院院长，沈卫国，沈院士，中国医科院，药物研究所的赵光华，赵院士，首都中医大学堂院长，王浩明，王院士……” 　　被念到的人，一个个都是名闻遐迩，下面的掌声一阵接着一阵。 　　到最后，才念到秦卿的名字，当她起身的时候，引起了相当不小的轰动。这并不奇怪，众人多是些国际知名的专家学者，而且，年纪都不小了，个个白发苍苍，一看就德高望重，谁能想到，居然还有个女娃娃冒出来，还是才拿到硕士学位的小硕士。 　　在这种地方，别说硕士了，就是博士，那也得老老实实地在后面呆着，可她呢，光明正大地坐在一堆元老级院士中间……一时间神情各异，议论纷纷，秦卿的听力敏锐，没少听见有人打听她是什么人，是不是后台很硬之类，在知道她是沈国手的弟子之后，目光里，多多少少更带了几分轻视。 　　之后，大会正式开始。第一天，先是由沈国手他们对当前的医学研究进行讨论，这时候，一般人只能听，只能拼命做记录学习，插不上口。 　　等第二天，才有人登台作报告。能够有资格在会议上作报告的，当然都是一些知名学者，水平很是不低，其中，秦卿的师兄师姐们就有不少，时不时地有人来给老爷子‘请安’，秦卿也不得不应酬一二。 　　这些医学报告，就差不多都属于中国医学研究，最先进的部分了，当然，重量级的必须压轴，等一个星期之后，沈国手才登台做了有关癌症方面的研究成果报告，现在，抗癌灵已经出到第三代，实现了完全无副作用治疗。 　　这一成果，绝对有希望稳定诺贝尔医学奖。 　　老爷子上台谈话，底下的人是鸦雀无声，许多人都连连感叹不虚此行。秦卿也对自家师傅的气场，佩服得很，这种风范，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就算将来有一天自己的医学水平比沈国手高了，大概也不会有他这样的气势。 　　等老爷子从台上下来，秦卿就忍不住开玩笑：“今天晚上肯定别想安生，我还是老老实实地躲出去吧，省得睡不好觉。” 　　他们的房子是两室一厅型的，秦卿和沈国手住一家公寓，如果有人登门拜访，秦卿肯定不好自己躲起来，必须得作陪才是。 　　沈国手苦笑，果然，当天晚上就有十几个人登门拜访，有拉关系的，有讨教问题的，还有愿意给沈国手的研究所提供资金赞助的，还有想和沈国手谈生意的……这要是一个个地都认真应付，一晚上就别想歇着了，幸亏沈国手经验丰富，端着架子，无论什么人进门，都是不咸不淡地应付，绝不答应任何事，也不做任何承诺，手里攥着一把他助手们的名片，一切都推给专业人士处理。 　　就是这样，也没有人觉得沈国手太傲气，做得不对。谁让人家名气够大，资历够高，能接待一下别人，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应酬这种事儿，从来不是老爷子喜欢的。 　　不过，到是有一个医药公司的小伙子，提出的有关抗癌药物的问题很专业，有几分自己的见解，引起了沈国手的几分兴趣，连在一边儿当背景的秦卿，也支棱起耳朵倾听。 　　沈国手好歹多和他说了几句话，甚至给了他一张私人名片。 　　等这个看起来最多才二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兴高采烈地走了，沈国手才摇头苦笑：“可惜了，小伙子挺有天分的，如果肯塌下心，专心做学问，不出十年年，说不定能赶上我现在的成就……” 　　他摇着头，转眼看到秦卿，又笑了，“当然，比不上我们家卿卿。” 　　秦卿对老爷子这种自卖自夸的表现，实在无话可说。不过，现在肯安心做学问的人确实是少了，秦卿的师兄们，沈国手的几个大弟子，就有一半以上，被各大医药企业高新挖走，虽然明面上沈国手不说什么，但是，偶尔还是会惋惜的。 　　他在收下秦卿之前，总会感叹自己后继无人，明面上，人们都以为那是因为沈家只有沈醉一根独苗，可是沈醉不肯从事医学，所以老爷子心里不痛快，才这么说。 　　可是，秦卿知道，沈醉从军，老爷子是支持的，也并没有任何不满，虽然对他不能继承自己的衣钵，稍微有点儿遗憾，但总不至于耿耿于怀，他之所以有些抑郁，恐怕除了沈醉的原因之外，更多还是因为，他的子弟虽众，却没有一个人能达到甚至超过他的水平。 　　除了很多弟子的天分不够之外，更多的是，这个世界太浮华，诱惑众多，年轻人心浮气躁，总是不自觉地浪费自己的青春和才华。 　　沈国手，只是为中医的衰微，医生的难为，而担心。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六十五章 讨论 　　第一百六十五章 讨论 　　研讨会接下来应该请各位专家演讲的第一天，傍晚十分，就轮到了秦卿上台。 　　她年轻，威望不够，就算论文的质量够高的，也得老老实实地做出低姿态，首先上台，请各位专家前辈们指正，真正压轴的，只能是沈国手这般国家级别的老专家们。 　　她大大方方地登台，也没有什么紧张情绪，发表了自己临时炮制的那一篇论文——《二十一世纪‘戒毒’方法的研究》。 　　一开始，下面听的人都漫不经心，但随着时间过去，秦卿的论述越来越清晰，整个大礼堂几乎是鸦雀无声，恐怕和沈国手登台的气氛也差不太多了——论文中有一系列详实的数据，说明摧残人们身心几百年的毒品终于不再是‘毒蛇猛兽’。 　　秦卿登台演讲，台下有祖孙两个可是惊奇得很。 　　程昱和他家老爷子今天也来了，程家是医药起家的，集团旗下的医药公司，可以说是程家最主要的产业之一。 　　这么重要的研讨会，程家的当家和继承人，自然是会亲自到场。 　　秦卿一演讲完，台下顿时爆发出一阵掌声，数位专家激动地鼓着掌。 　　这一伙老家伙，完全不顾自己前辈的身份，不停地向秦卿提出了各种各样的问题。 　　随着秦卿认认真真地，把这些问题，一个一个地解决掉，他们脸上越来越激动…… 　　沈国手到由始至终，神态悠闲，一副就应该如此的样子。 　　坐在他身旁，我国国家戒毒所严风，严院士，看了他一眼，欣慰地笑了笑道：“哎，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老了。” 　　沈国手也笑眯眯地，“一个小辈，就算有些成绩，也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罢了。” 　　严风失笑摇头：“你啊，有个得意弟子，你就偷着笑吧，装什么谦虚” 　　沈国手挑眉，脸上多多少少也带了几分得意。不过，他说得没错，中药戒毒其实自古有之。 　　早在十八世纪末，中国就已经开始了中药戒毒的运用，而且，形成了一套相对完善的理论——健康的机体阴阳平衡、气血充盈。而毒品进入人体后，损耗脾肾的阴气，引起阴阳失调、气血亏损，造成湿浊内生，全身各通路堵塞，进而阻塞心窍，完全损害大脑，所以吸毒症表现为全身各种功能全部失调。 　　要达到成戒毒的目的，就要调节阴阳、通心窍。 　　戒毒药也是那时候就有了，当时应用广的有戒烟丸、忌酸丸和补正丸……不少到现在还在起着作用。 　　秦卿现在开发出来的‘戒毒药’，其实除了参考千年后的解毒药之外，以前老祖宗留下的医学理论和药方，也至关重要，所以说，她的这一中药戒毒的方法，并非首创。 　　其实，现在已经很多人看到中药戒毒的好处，比如说，中药戒毒重视整体治疗，在消除稽延性症状、康复期的全面调理等方面具较好的作用。 　　所以，在西药已被证明不能彻底戒毒后，医学界已逐渐转向中药戒毒研究，寻求戒毒解毒的新出路。 　　沈国手底下就有一个做这方面研究的团队，他本人也是专家，要不然，当初孟轻染上毒瘾，苏俊峰他们国安一伙人，也不至于直接就把沈国手请去了。 　　这一次与会的，正在做这方面研究的专家也有好几个，他们的研究，差不多都处在瓶颈期，看不到前路，甚至有不少专家学者都绝望了。 　　所以，秦卿的论文一面世，也就怪不得大家都激动得热泪盈眶。 　　不过，她这么小的年纪，就有如此大的成就，自然不可能所有人都心服口服，还是有许多说酸话的。尤其是眼高于顶的，也被人叫做天才的人们。 　　后面，程家祖孙带来的，出身医科院的研究员，脸色就不大好看。 　　他目前的课题是，目前国际上正热的戒毒方法——‘神经截断’，而且，已经出了不少的成果，在这方面的研究上，即使于整个中国来说，他也是最尖端的人才。 　　这个研究员本身也是医生，曾经做过十余例戒毒手术，无不成功，术后复吸的只占百分之三，这个比例，和其他人比起来，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在他心里，‘神经截断’这种戒毒方法，虽然还远远达不到成熟的地步，但总算是看到了一点儿曙光。 　　今天却让秦卿来了个当头棒喝——他这么多年的研究，恐怕要白费了。他心里怎么可能痛快？便忍不住暗暗嘀咕：“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就不信，凭什么中药丸子，就能戒得了毒？” 　　当然，他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这个研究员是西医出身，根本听不懂秦卿的论文，不过，他只要看到好多老前辈都对秦卿赞誉有加，不必想也应该知道，秦卿的‘戒毒药’，确实是成功了，至少，应该比他们现在那不成熟的技术要先进、安全、有效得多…… 　　那‘神经截断’技术，虽然也算得上是未来可考虑的戒毒方法，发展下去，也许有完善的一天，但是现在，它显然还差的太远。 　　这种技术的副作用极大，就像秦卿说的，‘通过神经外科立体定向技术，有选择性地破坏脑内某个或某几个核团神经纤维传导束，达到戒除毒瘾的目的’，这种想法不是不可能，但太恐怖了，那是人脑，是人体最精密的器官，对其动刀，副作用无法预料。 　　一旦截断神经，出现问题，再想恢复，那可就……难了。 　　就说技术水平相对成熟的现在，用手术戒毒，国外称一共叁佰叁拾伍例，百分之三十术后即能脱离毒品，百分之三十的患者术后两个月可以完全脱离毒品。我国，现也有二三十家医院都在做，大概有五百多人接受了这样的手术。根据医院方面的资料显示，全部都能脱离毒品…… 　　但是，其中有很多患者术后都表现出**下降，对周围的人漠不关心，还有其它等等问题，而且，并不是说，术后短期内不吸毒，将来就不会复吸…… 　　就因为打官司的多，有些省份才屡屡召开论证会，还做出暂停手术的决定。 　　也许，将来技术更成熟之后，手术戒毒还能够有发展，可是，依旧是中药戒毒对人体损害小，效果更好，虽然说，现在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复吸的可能。 　　秦卿下一步研究，就是想要研究出能让人体自动抵抗毒品的药物，最好是一旦接触毒品，就反射性痛苦，那样的话，毒品才有可能真正戒绝。 　　相对于手下，程老爷子就是一副很欣赏的表情，低声对他的宝贝孙子道：“……这姑娘看着眼熟……” 　　“爷爷，你忘了，她在医院曾经救过您一次呢。”程昱挑挑眉，笑道。 　　程老爷子一怔，好半天才想起来，不觉失笑：“哎，记性不好了，要是换了以前，怎么也不能把救命恩人给忘记……我记起来了，咱们公司代理销售的‘抗癌灵’，就是沈国手和她研制成功的吧？” 　　“对。” 　　“不可小觑，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不可小觑。”程老爷子道，“不说抗癌灵，今天她提出来的那种戒毒药，一样价值不菲……应该说，这姑娘的价值很大，不知道咱们有没有可能招揽她？” 　　程昱没有说话，老爷子自己便否决了：“糊涂了，人家是沈国手的小弟子，听说开着医院，开着学校，又才收购了一家医药公司……不可能为外人工作……” 　　程昱看了自家爷爷一眼，心道：不愧是老爷子，研讨会上一个小人物，都调查得这么清楚……看来，自己还有的学……他比老爷子熟悉秦卿，见过好几次面，还欠了人家不小的人情，可是，也没想着把人仔细调查清楚。 　　程昱把他爷爷看得太高了，秦卿这么年轻就参加研讨会，提前看到名单的一些人都免不了好奇，程老爷子也正是因此，才对她多了三分关注，并不是特意去调查。而程昱只是跟着爷爷来看热闹，再加上对秦卿早就熟悉，没了好奇心，又曾经在她身上碰壁了一次，自是想不到要提前去调查一番。 　　接下来整整一天，秦卿算是真正体会到沈国手的无奈。 　　数不清的专家学者，企业代表，甚至还有媒体记者，堵住她的大门不放。 　　专家学者们也就罢了，他们的问题难不住秦卿，和他们交流，也是互相学习。 　　可那一帮记者五花八门的问题就多了去了，闹得人头痛，甚至还有人问——无副作用的戒毒药的出现，会不会助长吸毒风气？ 　　真是让秦卿彻底无语。 　　这样的问题要怎么回答？根本就是无解的问题。 　　这种药一旦出现，很多有钱有闲，又无聊，还不乏好奇心的家伙们，说不定真会因为好奇，想方设法地吸毒玩，反正真上了瘾，戒不了，可以吃药…… 　　但是，她能因为这样的原因，就把发明出来的药物束置高阁，不拿出来，造福社会？那样的话，对那些被迫，被逼，染上毒瘾，弄到即将家破人亡的人，是不是公平？当然，秦卿不可能去纠结这些，她又不是社会学家，这样的社会问题，不归她管。 　　此外，还有很多代表直接开出高价儿，根本不顾沈国手的面子，企图聘请秦卿，虽然她婉言谢绝，还是挺自得的。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六十六章 　　第一百六十六章 　　持续近半个月的医学研讨会，在各方面都很满意的情况下结束了。 　　把戒毒药接下来的生产工作，交给‘振华’医药公司，秦卿又重新回到以往的学习和生活里，昨日的喧嚣，已然消失在她的生命中，再引不起波澜。 　　戒毒药的生产，算是公司重整以来，第一个重要项目，公司原来的管理层都十分重视，用不着沈莹等人催促，公司上下，从高层到基层，都是‘枕戈待旦’，下决心要搏一个开门红，打出精彩漂亮的初战 　　一直折腾了这么久，到现在，秦卿才抽出时间去探望据说被刘峰队长打伤了的刘少杰刘公子。 　　他在解放军一零五总医院住院。 　　秦卿坐着车过去，从医院外面拎了一个水果篮儿，就进去了，在前台查了一下病房。刘少杰住的还是高级病房，单间儿的。 　　一路坐电梯上去，刚到门口，就传出刘峰队长的吼声——刘队在部队久了，习惯高声说话，就是平常的时候，一嗓子吼出，方圆两公里内都能听见他的回声儿。 　　这一次，更是把秦卿震得几乎要堵住耳朵。 　　“……你除了闯祸还会干什么？九岁的时候，你把人家祁红的裙子扒下来藏了，害得人家小姑娘躲在车库里面哭了三个多钟头，十岁的时候，你就敢放火烧你周叔叔家的阳台……这些也就算了，就当你年纪小，不懂事，可是呢，你小子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悔改，得寸进尺，无法无天，才十三岁，你就真敢胁迫唐一，陪你一起偷偷坐船去索马里……” 　　“你以为索马里是什么地方？是你家对门啊，想去就去去了也罢，还给我丢人，同样是遇上海盗抢劫，人家唐一在舱室里安安稳稳地睡了一宿，根本就不当一回事儿，可你呢，哭的差点儿上不来气儿，吓得直打哆嗦，你丢人不丢人，就为了这个，你爹我到现在，见了你吴叔叔还抬不起头” 　　病房里刘峰咆哮，刘少杰一语不发。 　　秦卿忍不住笑着摇头，看来刘队也才抽出空……刘队说的这件事儿，也是他们羽林流传好多年的‘故事’了，其实事实真相，除了长辈们之外，人人清楚。 　　当年唐一不知道从哪看了一部有关索马里海盗的电影，忽起好奇心，硬是拉着刘少杰，混上了一艘去往索马里的商船，说是想要见识见识海盗什么样 　　刘少杰根本就被骗了，上了船，出海之后，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懵懵懂懂…… 　　等唐一真正得偿所愿，遇上了海盗，毫无心理准备的刘少杰，自然是惊慌无比，还能指望一个，猛然离开家，离开亲人，只有十来岁的小孩子能多镇定？ 　　可唐一不一样，这小子虽然喜欢胡闹，可从小就精明，谋定而后动，当初选择商船的时候，就调查清楚了，知道这艘商船背景很深，船也是好船，上面还有武器装备。 　　再说，进入索马里海域之后，还有海军舰队护航呢，而且护航的人他还认识，就是经常到家里串门的，海军中校吴叔叔。 　　这小子躲在舱室里，蒙头大睡，根本没把外面几十条快艇当一回事儿，该怎么休息，还怎么休息，安乐得不得了。 　　可刘少杰呢，小小年纪心里害怕的厉害，哭的眼睛都肿了，就这样，还死死地抵着舱室的门，生怕有人进来把唐一给……‘抢走’……等到晚上，海盗的事情解决掉，吴晗撞开舱门的时候，刘少杰手脚都僵硬了，连续好几天，每到睡觉的时候就抽筋儿。 　　秦卿笑着敲门，打断刘队的咆哮：“刘队……” 　　“……卿卿来了。”刘峰一扭头，看见秦卿进门，紧紧皱起的眉头略微松缓了一些，笑道，“外面冷不冷？快进来。” 　　秦卿走进病房，把果篮儿搁在桌子上，又替刘少杰整理了一下花瓶里的鲜花。刘少杰很安静地躺在床上，穿着病号服，脸色有些苍白，像是许久不见阳光，他很安静，就是这么被刘峰训斥，也不曾说过什么反抗的话。 　　秦卿心里一叹，不知道这样的压抑，是好还是不好？ 　　她认识刘少杰，也有十多年的时间，从第一次被刘峰捡到，去了刘家，两个人便认识，虽这么多年来，不但说不上熟悉，还生疏得很，可是，毕竟还是有所了解的。 　　小时候刘少杰是个老实孩子，但性格倔强，和他爸爸有一拼，那时，父子两个似乎总是争吵，一见面就吵，刘峰时常被气得脸色通红，但是，秦卿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天下间那么多父子，彼此联络感情的方式各有不同，似乎，他们两个，越吵感情越好吧。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质？两父子竟然形同陌路……不是从刘少杰娶妻的那一天开始的，早在之前，两个人的关系就很诡异了。 　　摇摇头，秦卿不再纠结这些，别人父子之间的事儿，她一个外人，在没有彻底了解之前，还是别乱干涉的好。今天主要是为了探望一下可怜的刘少杰同志，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老人家被他爹伤的不轻，恐怕一百天都出不了院。 　　不过，既然这么巧，见到好长时间没影儿的刘队，秦卿的注意力就完全不在刘少杰身上：“刘队……” 　　“注意纪律，才离开羽林多长时间，就不知道保密条例了？” 　　看着忽然板起脸的刘峰，秦卿无语，只能呼扇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特无辜地瞅着他。 　　其实，用不着刘峰透露什么，苏零和孟轻搅和到一起，羽林，特事局，国安频繁地开会交流……三部门联合行动的事儿，虽然保密，却瞒不了她这样的有心人。 　　“你就别想那么多了，自己也忙，沈醉可是你的教官，天底下能让他吃亏的人还没出生呢”刘峰对这次的任务，到没有忧心忡忡的表现，这一次，羽林不过是起辅助作用，实际上是特事局和国安的活儿，前期工作都是他们两个部门先完成，最后才是羽林出动，境外作战。 　　“你老老实实地在家工作带孩子，我听容大妈说，你手底下的学生们学习进步都很快，简直是一天一个样儿，等他们毕业，你可得惦记着把好苗子留给咱们羽林……” 　　秦卿笑着点头应下。 　　用不着刘队安慰，现在工作和学习都步入正轨，她每天的生活很充实，也没有工夫去胡思乱想，再说，也习惯了。 　　她今天会想问一问，当然有担心沈醉的心思在，可更多的还是对孟轻和苏零联合行动的好奇。 　　秦卿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她在羽林那么多年，凡是没有必要对她保密的东西，总会第一时间传到她的耳朵里的，并不会因为她离开羽林，羽林就真把她当成外人。 　　所以，她现在知道，孟轻是潜入了一个，代号为‘弥赛亚’的M国的秘密间谍机构卧底，张氏兄弟两个，也是同一个组织的人员，这个间谍机构可以算是历史悠久了，据说，二战时期已经存在，代号就为‘弥赛亚’。 　　这个机构，和通常的间谍机构不一样，有一个很古怪的特点，那就是凡是与他们有关的，非常重要的计划，代号都是组织的代号，也就是‘弥赛亚’。 　　其它的小计划当然就没有这样的代号，要不然，这个组织也没办法隐藏几十年不为人所知。 　　以前没有人意识到这些，那是因为，他们组织所策划的那些，看起来毫不搭界，比如说，美国的救赎计划，还有窃取隐私的计划，前者都是由专家学者制定的，由美国政府执行，而后者，则是由某一小部分间谍，单独策划执行…… 　　分开来看，根本就不会有人把这些联系到一起。而且，‘弥赛亚’组织也是极为隐蔽的，除了三位首领之外，就连高层成员，也不会有什么横向联系，这么多年，里面就没有一个高层人员曝光…… 　　像张氏兄弟这样的，害得国家损失惨重，让好多人焦头烂额的‘大人物’，在其中，也只能算是个小中层，至于，像海毓这样的美女间谍，组织里数不胜数，只能算是无足轻重的小卒子。 　　这个组织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壮大，现在成员遍布世界各地，哪个国家的都有，而且，对各国渗透得很厉害，其中不乏高层人物，已经算是危害极大的了。 　　说实话，当这件事儿被揭露出来，不说秦卿，就是容大妈他们一帮，已然达到‘天塌不惊’境界的老人，也是吃惊不已，一颗心砰砰乱跳——最危险的敌人，就是看不见的敌人。 　　有这么一个强大的敌人存在，而他们羽林，特事局，总参国安等等，各个情报部门竟然这么多年没有相关情报……何等荒唐 　　秦卿知道了这些，自然就会猜测，大概这一次的行动，与此有关吧，毕竟，这么大的威胁摆在面前，要是换了她自己，也不可能放任，采取行动是一定的。 　　她猜测的没错，这一次联合行动，的的确确就是为了此事。 　　由于张家兄弟的轻率举动，让孟轻一帮情报员抓住马脚，终于探查到了他们在亚洲的重要分部的确切地点……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六十七章 救援 　　第一百六十七章 救援 　　唐一与何舒雅的事情，暂时还处于胶着状态。 　　何舒雅的弟弟，何舒文，小名小山的男孩子，现在呆在秦卿的医院里，已经用了一个疗程的药，情况有所改善，看起来机灵不少。 　　儿童病房的小患者挺多，他也没有一开始的生疏感，如今和小伙伴们玩的不错，脸上的笑容也日益增多，颇有几分乐不思蜀。 　　对这个病例，沈国手同样重视，只不过如今他忙着戒毒那一块儿，暂时顾不上罢了，还是从他的研究团队里面抽调不少人手，加入到秦卿的医院。 　　目前我国，益智类的营养品很多，但是，真正有效果，甚至可以治疗小儿痴呆，弱智，脑瘫等疾病的特效药，可以说没有…… 　　大脑非常复杂，也非常脆弱，稍不注意，就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可以说一个家庭，一旦有了罹患小儿痴呆这样病症的孩子，家庭瞬间分崩离析的可能性就很大了，那种痛苦，可能比失去孩子还要严重，而且还是持续性的痛苦。 　　偏偏因为患病人数不多，国家对这方面的研究，远远算不上重视，多年来，一直没有有效的治疗方法。 　　要不然，现在的准妈妈们也不会没有怀孕之前就战战兢兢的，生怕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影响到婴儿健康。沈国手当了这么多年的医生，这种事情遇见了很多，对于自家小弟子想要开发，能够治愈大脑类疾病的，益智补类药物，他可是非常支持。 　　现如今，连沈国手都觉得秦卿不是一般人，至少在中医理论水平上，绝对不逊于他，肚子里的东西，都是闻所未闻的好东西，很有必要深入挖掘一番。 　　目前秦卿医院里的主要医务人员，除了新招收的之外，主要就是沈国手介绍来的徒子徒孙们，至少，在秦卿自己学校的学生们学成之前，人员组成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今天，学校的学生到医院见习，一共来了三十八个。 　　一开始，医院的医生护士对才刚开始学习的一帮学生们很不待见，在病房里都嫌这帮人碍事儿，还有人说秦卿脑子糊涂了，毕竟，好多医学院的学生，学上五年，依旧什么都不懂，尤其是中医这一块儿，学上四五年，恐怕连脉都号不准，更别说治病救人。 　　这群学生才开始学习，连半年都不到的，就敢进医院？也太不把病人当回事儿了，只是秦卿如今的威望高，又有沈国手力挺，才没有人公开反对。 　　不过，没过多久，医院的医生和护士就发现这一群见习生和其他医学院的见习生完全不一样，他们一点儿都不像刚开始见习的新人，相反，对很多病症都非常熟悉，诊断，开药，很少出错，似乎都是非常有天分的聪明人，一点就透的那一种。 　　这也就算了，按说这帮学生初来，应该都没什么经验，偏偏他们里面有不少人表现得就算不是身经百战，也跟在医院工作了五六年的大夫差不多了。 　　弄得一帮自以为老资格的大夫，看着小的才十七八岁的小娃娃们，郁闷不已。 　　这当然是秦卿的辅助仪器加上写入仪共同起到的作用，学生们直接跳过理论知识阶段，在睡梦中又能够接触到无数的病例，磨练自己的本事，表现得自然比一般医学院的学生技术娴熟。 　　后来还是有大夫发现，这帮学生里有不少师出名门，这才勉强压下疑惑，只当他们虽然是学生，可家学渊源，不是没经验的新人。 　　汪晓刚给一个发烧的***喂过药，在洗手间洗了把脸，站在窗户口吹风。 　　在学校里连续三个月的军训，充足的营养，让这个女孩子瘦小的身体稍稍变得丰盈了一些，皮肤也好了许多，肤色虽然不算白，却是健康的古铜色，不再是以前黑黄，头发也似乎水亮不少。 　　学校的生活很顺利，汪晓似乎又寻回了自己青春年少的时光，只不过，最近她却有一点儿烦恼——她的大哥两个月以前，把父亲安排进医院病房，人就消失了，整整两个月，一通电话都没有打来过，汪晓和汪周，难免都有点儿担心…… 　　“汪晓，秦院长请你去一趟她的办公室。” 　　汪晓一愣，就看见护士长急匆匆地从她身边一路小跑地跑过去，一边儿跑还一边儿喊道，“快一点儿，跑步前进……” 　　来不及多想，汪晓迅速地整理了一下衣冠，开始往秦卿的办公室走去。当她到了秦卿办公室门前的时候，才发现办公室里已经站了十个男学生。 　　汪晓一到门口，齐刷刷的，十道目光射过来，到吧她吓了一跳。 　　学校的学生人数很少，入学没几天，大家就都很熟悉了，这十个人汪晓知道，并不都是学习最拔尖的那一拨，不过，好像全是军人出身，因为她大哥也是军人出身，所以汪晓对军人还是很有好感的，平时大家关系都不错，很少看见他们冷着脸的模样…… 　　就在汪晓忐忑不安，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好的时候，秦卿穿着一身美式军装，一脸严肃地从里屋走出，在办公室里只稍微一停步，视线从汪晓身上滑过，落到年纪最长的学生——孙杰的身上。 　　“孙杰，整队出发。” 　　“是。” 　　那位叫孙杰的学生，一个敬礼，应道。 　　汪晓几乎是稀里糊涂地就被带上汽车，又转战机场，乘坐没有任何标识的直升机升空之后，还是搞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儿。 　　其实，本来没她什么事儿，容大妈提前预定的，隶属羽林的军医人选，只有孙杰等十人，属于委培的性质，人的档案关系还在羽林，只不过，汪晓的哥哥汪成在这次需要救助的伤员名单里面，而且情况非常危险，考虑许久，秦卿才亲自点将，让汪晓跟着一起去。 　　————————分割———————————————— 　　虽然这一次任务中，羽林只是起到辅助作用，真正起决定作用的是情报部门的战士们。 　　不过，别管先期工作做得多么好，攻坚战还是要他们去做。 　　实战，尤其是境外实战，总会出现许多意外，这一次，就很让人意外，对方强大的战斗力，使得战争进行得很艰难，可以说是伤亡惨重了。 　　只不过是位于缅甸境内山区的，一个小小的分部基地，竟然隐藏有重武器，大口径的榴弹炮有十几门，要不是第一时间，我们的内线给他们瘫痪了一大半，恐怕更难打。 　　而且，对方警觉地很，羽林的人才摸到十公里外，就让人发现了，不得已，只能强攻，双方都动用了重武器，战斗打得极为惨烈，再加上对方熟识地形，基地又是易守难攻，情况对羽林很不利…… 　　秦卿带队下了直升机，来到战场，其他人还好，汪晓却惊讶得脸色煞白——整个炮火覆盖的战场，到处是弹坑。现在炮击都还没有停止，轰鸣声震得她的耳朵嗡嗡的疼。 　　伤员众多，秦卿叹了口气，撸起袖子，马上拉开架式救治。 　　幸亏这一次准备充足，甚至装了不少的重伤救援箱，秦卿低声宣布任务，出去汪晓之外的十个人，和原本的救援团队汇合，用最快的速度加入救援行列。 　　至于汪晓，秦卿根本不许她上前，只让她和野战医院的护士们在急救帐篷里做准备。 　　秦卿则亲自带着人，在炮火中穿梭，把所有的伤员都尽量抬回后方，送进帐篷里急救。 　　只有两个柴油发电机还能工作，现在电压不足，空调无法启动，现在又是冬日，天气严寒，御寒的衣物不足，帐篷的防寒功能也没多大用处，伤员们很容易由于失血过多，造成体温严重降低，发生危险。 　　汪晓就带头让所有的医护人员，都把自己的御寒衣物贡献了出去。 　　秦卿见到这样的情形，颇感欣慰，至少说明她的学生们确实有医者父母心的心肠。 　　攻坚战一直进行到傍晚，足足十几个钟头，还没有结束，境外作战打到这种地步，真是很少见了，估计上面肯定是和缅甸政府方面有过联系，要不然，就算不打明旗号，他们也不可能这般肆无忌惮地行事。 　　战争又进行了一夜。 　　羽林的人才占领了对方的基地，只剩下小股抵抗者需要剿灭了。 　　秦卿松了口气，停下来喝了杯热水，她才想要洗把脸，收拾收拾这一身的脏乱血腥味，就看见了沈醉的身影。 　　乍一见，秦卿差点儿没认出来，头发上沾着混合了鲜血的尘土，嘴唇干裂，一双眼睛里，泛着红血丝，满脸的疲惫。 　　秦卿勾了勾唇角，笑了一下：“伤亡如何？” 　　“我们重伤三个，轻伤一个，没有人死亡，其他兄弟部队一共牺牲二十九人，唐一他们特事局……牺牲了六人。”沈醉找了一个干净一点儿的椅子坐下，按了按眉心，低声道，“至于国安那边儿，还没有统计出来。” 　　匆匆说了两句话，沈醉就又出门清理残局。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六十八章 阶段性胜利 　　第一百六十八章 阶段性胜利 　　太阳升到树梢的时候，战斗彻底结束。 　　零星的枪声停止，沈醉亲自带了人手打扫战场，昨天晚上上面下令，动用了重火力，火炮覆盖下，整个基地血流成河，不少敌人正面中弹，被炸得粉身碎骨，残断的肢体，干涸的，黑红色的血，粘在大地上，弄得土地泥泞难行。 　　沈醉让人把自己人的尸体清理出来，先用袋子装好，然后设置上隔离带，浇上油，一个点燃的香烟扔下，大火映红了半面天空，傲然挺立二十余年的分基地，灰飞烟灭。 　　秦卿刚给一名战士做完截肢手术。此时就站在急救帐篷前面，指挥着一帮医生给幸存的伤员处理伤口，一抬头，就看到汪晓脸色白的发青，嘴唇咬的几乎碎裂，双目通红…… 　　皱了皱眉，秦卿走过去遮住汪晓的眼睛，把她带到帐篷里，倒了一杯清水，放在她的手中。 　　“不是告诉你了，不要出门。” 　　外面的惨象，就连她这个见惯了的军人也不忍目睹，何况是一个十九岁的女孩子，本来不应该带她来的，只是…… 　　“校长，我没事……” 　　汪晓打了个哆嗦，本能地伸手环住肩膀，瑟缩了一下，就像受惊的小兽，满眼的惶恐，“校长，我刚才好像，好像……” 　　她刚才好像看见哥哥了，只是隔得远，外面又是枪炮声不停，硝烟弥漫，吓得从没有见识过这种场面的姑娘几乎迈不动脚步，什么也看不清楚，她根本无法确定……只是一想到她的哥哥，可能就在这‘森罗地狱’里，她的心就忍不住一阵紧缩。 　　“我想出去帮忙。” 　　汪晓颤抖得抹了一把脸，声音细弱。与她一起过来的另外十个战士，一直在炮火中穿梭，还有两个被流弹伤了，随便包扎一下，就又冲出去救人，只有她，缩在后方的帐篷里，无所事事，甚至连护士们的速度都跟不上，那种无力感，她再也不想有了。 　　秦卿怔了怔，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还不是时候。”没有一个指挥官，会允许新手毫无准备地上战场，那是鲜活的生命，每一个都非常宝贵。 　　“刘护士，你带带她。”秦卿推了汪晓一把，让一个大约四十岁左右的护士将她带走，“好好学。”一个军医，跟随野战医院上一次战场，能够学到的东西，在和平情况下，恐怕一两年也难以掌握，汪晓可能一生只有一次这样的机会，应该好好地学点儿东西。 　　正午，高层视频会议开始。 　　临时指挥中心只有沈醉和苏零，首都指挥中心有苏俊峰，孙雪津，刘峰，周玉，唐一，雪狐的郑天琪，海军的吴晗。 　　寥寥数人，可规格之高，在近年来的任务里，怎么也能排在前列了。 　　“根据对俘虏的突击审讯，对缴获文件的分析，还有我们以前掌握的情报来看，已经基本可以断定，‘弥赛亚’在亚洲一共设立了至少八个重要的联络点儿和分基地，我们二十年间，连同这一个，一共捣毁了三个，昨天刚逮住的那两个俘虏，其中一个叫狄恩，据说手底下有三千情报员，张氏兄弟就隶属于他的‘救世会’，海毓则是救世会旗下‘黑猫’别动组成员……” 　　苏零忽然开口：“说起黑猫组织，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她们无处不在，就是我在国内的时候，也觉得有一双眼睛盯着我的后背，这一次，要不是我架了十二万分的小心，又引入汪成帮忙，此次任务，还真不知道会不会这么成功。” 　　沈醉和对面的一群人都没有说话，心情却更加沉重，暗中的战争，持久恒远，永不停息，这才是现实，他们永远不敢说能得到彻底的胜利。 　　一行人讨论了将近四十分钟，这在战时，已经是很长的时间了。根据所有得到的信息，总算拼出一副有关弥赛亚的较完整‘图景’。 　　所有的组织，尤其是秘密组织，都不可能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盘子里，‘弥赛亚’自然更是这样，亚洲分基地有很多个，互不统属，直接对总部负责，横向联系也较为薄弱。 　　这样的关系确实有好处——不容易曝露。可是，同样也让给了人各个击破的机会，只要掌握住确实的情报。 　　他们这一次对分基地的打击，算得上是速战速决，如果接下来应对得当，行动迅速，说不定能够根据情报，一举摧毁整个亚洲的弥赛亚组织。 　　所有人都精神抖擞，哪怕是连续数日没有好好休息也一样，尤其是情报部门的人，多年来被动挨打，不知道损失了多少优秀侦查员，大家的心里都憋着一团火，早就摩拳擦掌了，这一次，如果不趁机狠狠咬上一口，他们非得把自己郁闷死不可。 　　会议室里杀气腾腾，话里话外火星四射，而就在帐篷外，秦卿等一群军医，正忙着灭火救人。 　　傍晚时分，沈醉散会出来，看到秦卿坐在救援帐篷外的一块土石头上，手里燃着一只烟。 　　沈醉一愣，就见秦卿的裤脚和鞋面上全是黄泥和黑红的血，白大褂下摆落地，一双眼睛怔怔地盯着指尖的星点火光出神。 　　四下除了细微的呻吟声，再无其他，天边青灰色的云际，染着一丝红边，夕阳将落，给这个肃杀的大地，带来几分莫名的暖意。刹那间有种复杂难言的苍凉感，沈醉叹了口气，走到妻子身边坐下，从她的纤纤玉指间把烟接过，吸了一口，轻轻咳嗽了两声：“你还是别学吸烟，对女孩子的皮肤不好。” 　　秦卿一扬眉，笑道：“我不吸，只是闻闻味儿。” 　　她不吸烟，却也不讨厌烟味，相反，这样呛鼻子的味道，还会给她一种奇妙的安全感，羽林吸烟的人很多，就像沈醉这样的狙击手，离开第一线之后，也开始吸烟了。 　　“行了，我也没时间在这儿伤春悲秋。” 　　秦卿拂拭了一下白大褂下摆的尘土，站起身，低下头给沈醉一个拥抱，然后头也不回地又返回帐篷里，她还有手术要做——十二台手术。 　　大部分都是截肢，从手术台上下来的战士，在昏睡中被安顿妥当，秦卿把自己基金会的明天，一个个地用麻绳拴好，牢牢地固定在伤员的手腕上。 　　因为十二台手术没有一人死亡，医生和护士们欢呼雀跃，秦卿也微笑，只是，笑容没有深入眸子，这一张张的名片，她可以郑重其事地交给战士们，但，事后的帮助再多，再真诚，也换不来健康的身体和鲜活的生命。 　　连续十多个小时的工作，让她这个身体极佳的，也不禁眩晕。秦卿倚在一棵枯败的老树上，看着正升空的直升机。 　　军队的运输直升机不容易大规模出境，现在用来运送伤员的直升机，除了有一架是家里的，剩下的两架则是跟缅甸政府，还有海外雇佣军借来的，载重都不算大，可也勉强够用了。 　　伤员先走，牺牲的战士们的尸体，沈醉也尽量收拢，用直升机运回去，这已经是幸运了，羽林执行境外任务的时候，牺牲在外面的战士，很少能有机会返回家乡。 　　中国人都恋家，都想落叶归根，死去的战士们或许并不介意为了他们的信仰尸骨无存，可是战士的亲朋故旧，却多是难以接受。 　　随着飞机起飞时飞溅的尘土落地，一声凄厉的哭声，把营地安静的氛围彻底打破。 　　秦卿皱眉，站起身向声音从传来的方向走过去，一个救援帐篷的‘门’开着，汪晓蹲在外面，整个脸埋在腿上，肩膀抖动如落叶。 　　秦卿走过去，把她的脸捧起，那是一张很狼狈的脸，到处是黑污，眼睛红肿。秦卿什么也没说，只是拧开水壶，把手绢打湿，细心地把她的脸擦干净。然后一转身，陪着她坐下。 　　汪成和苏零把任务完成的很出色，战斗打得十分漂亮，在这一次的胜利中，起了决定性的作用。可是，代价惨重，汪成——汪晓的大哥，右腿断了。 　　秦卿的神色不变，心里却剧痛，汪成曾经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军人，虽然在特种部队受过训，但只呆了不到三个月，就因为家里的负担而退役了，和很多在部队一辈子的军人相比，他的资历很浅，学历也不高，按照现在部队对军人的要求，他只能说一般而已…… 　　他的人生本来应该有一个大的转折，父亲的病可以治愈，妹妹能够上学读书，出人头地，家里的条件应该越来越好的…… 　　第二架直升机即将启程，苏零推着轮椅，送汪成上飞机，一向习惯冷着脸的两个大男人，用力地拥抱，笑着打趣彼此。 　　“汪成，回去之后别忘了兄弟我。” 　　“成，等这一仗打完，你回来，我请你喝酒。”汪成拍了拍仅存的一条腿，大笑道，“没事儿，不就丢了条腿，等我回去装上义肢，照样能跑能跳，跟你单挑，不一定会输呢。” 　　苏零点头，没有告诉他，以前几次较量，苏零都留了八分力，要不然，十个汪成都不顶事儿。 　　“装义肢，就去一零五医院吧，你妹妹在人家秦校长的学校里读书呢，你要是连这么点儿面子都不给人家，小心她给你妹妹穿小鞋儿。” 　　汪成吐出口气，大力地一点头，勉强把眼睛里的湿意强忍回去，脸上不露半分颓丧，任凭护士接过轮椅，推着他上了飞机。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六十九章 碰瓷？ 　　第一百六十九章 碰瓷？ 　　救援任务结束之后，秦卿就带队返京。 　　一群学生从战火硝烟里回到宁静的课堂。 　　第三天，沈醉还没有回返，不过，有消息传来，说是任务已然完成，只是风雪天，让他们返回的时候困难多了一些。 　　不过，沈醉还是给秦卿送来一封信。 　　现在这个社会，写信的人已经很少了，除了某些通讯不方便的地方，例如管束严厉的军营之类，大部分都采用更快捷的联络方式。 　　沈醉的信一如既往的简单，问了问家里的情况，交代秦卿帮忙盯着抚恤的事儿，照顾受伤的战士，尤其是几个重伤患者，更是殷殷叮嘱，生怕他们会出问题。 　　一张信纸，很少的文字，并没有只说给秦卿听的情话，他本不是个缠绵多情，会耍浪漫的男人，字里行间，流露出的也只有少许的想念。可是，即使只是这样简单的信件，秦卿还是忍不住更思念他…… 　　不知不觉地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记忆—— 　　那时的秦卿，还是少女，坐军车在坑坑洼洼的泥泞道路上走了好几个钟头，累得头昏眼花，下车，踩在地面上的一瞬间，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这个人。 　　秦卿承认，当时她是心动了的，恐怕不只是她，当时军车上的男男女女，绝没有一个人，不被他吸引…… 　　那时的沈醉，一直到现在，于她的记忆里，也纤细可辨——微微皱着，好看的眉头，下午的阳光，从他的右侧面照射下来，裸在阳光下的那半边面孔，在阳光润照下，显得熠熠生辉……漆黑的眉毛如剑，斜飞入鬓，眉下压着温润的眼瞳…… 　　也许，几十年之后，他们都白发鹤颜了，那时的记忆，一样会鲜活如初……秦卿勾了勾唇角，微笑。 　　秦卿把裹得像一个小棉球的女儿抱在怀里，坐在山区和平原交界的，乡村小道旁边的小卖部门前的石墩上，刚才路上经过一队骑行的运动员，有一个小姑娘扭伤了腿，她下车帮忙给稍稍处理了一下，顺便休息休息。 　　开了将近八个小时的车，秦卿不累，可是女儿有些受不住。这会儿，正好下车买一点儿水果，喂给小姑娘吃。 　　她这一次离开首都，是去为人治病的。 　　那个病人是烈属，这一次行动里，虽然羽林没有战士牺牲，可其他部队牺牲的人数不少，接到沈醉的信之后，秦卿就一直盯着抚恤的事儿，后来得到消息，其中一个叫胡云的特种兵牺牲，却连尸体都不曾留下来之后，他父亲得到消息就晕厥过去，是中风，送到地方医院紧急救治，可是，人醒过来之后，便半身不遂了。 　　部队本是是想把人送到北京继续治疗的，不过，病人年纪大了，身体不好，牺牲烈士的母亲又死活不肯离开家，她丈夫也不肯走。两个老人都几乎要精神崩溃，谁劝说都没有用…… 　　不得已，沈国手只能让秦卿亲自跑一趟，当然，做这类的工作，秦卿也不会叫苦叫累的。 　　半个苹果喂完，秦卿才站起身，活动了活动手脚，气息流转，有些僵硬的手足渐渐发烫。 　　她身量高挑，随意做几个动作，也是举止优雅，自有魅力，哪怕怀里抱着一个粉面玉雕的小娃娃，旁边坐着的几个穿着运动服，戴着头盔，听音乐的小伙子，还是忍不住偷偷抬眼瞧。 　　今天秦卿打扮得很阳光，一身橄榄绿的冲锋衣，黑色的运动裤，戴着浅褐色的遮阳帽，端的青春靓丽，无论什么人看见，恐怕都要多瞟几眼的。 　　正抱着女儿欣赏山边的风光，不远处一凉亭里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不一会儿，同样留下休息的几个来骑行的运动员，似乎起了好奇心，和领队的嘀咕了几句，也站起来，向那边儿的凉亭走过去。 　　秦卿的视力好，远远看去，就看到凉亭前面停着一辆白色的面包车，还有一辆黑色越野车，车前面还站着六个人，年纪都不大，有穿运动服的，也有穿西装的。 　　小甜甜伸出雪白粉嫩的胳膊，吱吱呀呀地探头探脑，秦卿挑挑眉，评估了一下战斗力，就算是真打起来，也出不了大事儿，至少保护自家闺女还是没问题，干脆就抱着女儿一起去看热闹。 　　凉亭外面，才凑过来的年轻的运动员有六个，另外还有七八个人，这些人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说是普通行人，不大像，可要说是闹事儿的，看见别人跑来凑热闹，竟然没有一个伸手阻拦。 　　秦卿有点儿意外，举步也走过去，乌压压一排人头凑在一起，还真是显得道路狭窄，她一过去，其他人都礼让女性，就自觉让路。 　　抱着孩子走到最前面，秦卿随意地四下观望，发现只有几道目光在她身上一扫而过，并没有人出面阻拦。这才举目远眺，向凉亭内看去。 　　凉亭最里面，坐着一对情侣，还有一个女孩儿站着。那对情侣，男人二十七八，举止斯文，脸上虽然带着几分惶恐，女孩儿大约只有十八九岁，打扮得很清纯，白色的羊毛衫，黑色的灯笼裤，拎着银白的小包，紧紧靠在她男朋友身上。 　　另外一个女孩儿，打扮得就相对成熟了，像是白领。雪白的，荷叶领长袖衬衫，深蓝色的西裤，配深蓝色的马夹，胸口还配有一枚民生公司的胸针。 　　她到是很镇定，一直挺着背脊，脸上申请倔强。 　　地上有几个碎啤酒瓶，还倒着一个藤编的箱子，里面本来装着三个瓷瓶儿，现在有一个已经摔得粉碎了。凉亭入口处，三个西装笔挺，肌肉发达的男人立着，两个人正吸烟，另一个则上上下下地打量眼前的女白领。 　　秦卿笑了笑，看情形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凉亭里的小年轻把人家的古董给不小心摔碎了，另一种——自然是遇上碰瓷的。 　　如果是碰瓷的，现在跑江湖的人们素质可越来越高了，就秦卿的眼光，虽然吸烟的那两个男人看起来像是粗鲁又粗俗，但行为举止中，隐约流露出一股子兵味儿，可瞒不过她，至少也得是当兵当了五年以上，还不能是一般的部队，才能有这种味道。 　　秦卿不觉好奇心更重。 　　这时，那位打量女白领的中年男子，弯下腰，捡起一个瓷器碎片，在手里掂了掂，随手扯开衣领，露出脖子底下的刺青。狰狞的刺青，吓得那对小情侣又瑟缩了一下，女白领也皱了皱眉头，显得有些不安。 　　“天下所有的事儿，脱不开一个理字，这是我从家里带出来的老物件，元代的景德镇青花梅瓶，看看吧，专家鉴定证书，建议价格八百三十万。” 　　他这句话一说出口，那对小情侣，泪珠子顿时滚了下来，女白领的脸色也变了一变，呼吸急促，好半天才调匀了气息，尖锐地道：“你们这是讹诈，明明是你们自己不小心，箱子没有放好，摔下来，我朋友只是想帮忙扶一扶，根本就不能怪到我们头上……” 　　说完，女白领站起身，拉住情侣中女孩儿的手，就想往外走，“我们走，不要和他们这群不讲理的人废话。” 　　“想走？”那个中年男人忽然放声大笑，外面呼拉一下，又是七个大男人围上来，顿时把凉亭挤得水泄不通，“我今天撂下话，你们要是老老实实地留下八百万，今天就让你们走人，要是不留……我就把你们两个漂亮妞带走抵账……” 　　这个中年男人似乎故意说得流里流气的。 　　女白领气得脸色发青，可看到十个壮汉，个个目露凶光，到底是没敢再呛声。 　　小情侣中的那个男人脸上冷汗淋漓，哭丧着脸道：“这……这……我们只是普通人，我一个月的工资才不到七千，就是把我给卖了，也凑不出八百万啊……大哥，您就放过我们吧，我们真没钱，您找错人了。” 　　那个中年男人，却听而不闻，只是从兜里摸出只烟，点上，吸了两口，才笑道：“看着你一副穷酸样儿，还真不像是能还得上债的，也罢，龙爷今天做做好事，就心慈手软一回，小四” 　　他话音刚落，其中一个穿运动服的小伙子就笑嘻嘻地走上前，从随身带的文件夹里面拿出一份文件，放在凉亭的石桌上。 　　“签了它，一笔勾销，很简单的事儿。” 　　那个青年男人拿起文件，看了两眼，顿时脸色大变，猛地站起身，踉跄了两步，指着那个中年男人，“你，你……你和林染是什么关系？” 　　“你说呢？” 　　中年男人戏谑地看了眼前的青年几眼，挑眉笑道，“堂堂的白老板，竟然也学会装穷人了，哎，这世道，还真是奇怪，什么人都有啊” 　　说着，他一扭头，看向一直偎依在青年怀里的清纯女孩儿，笑道：“美人，你别跟他了，这样的小白脸哪里能要？你要是愿意，我给你介绍男朋友，保证你他强” 　　这时，秦卿也看出来了，这几个人绝对不是一般碰瓷的江湖人，而是有目标的故意找茬。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七十章 变故 　　第一百七十章 变故 　　清纯女孩一听中年男人的话，顿时吓了一跳，往她男朋友身后瑟缩了下，好半天才涨红着脸咬着嘴唇，小声道：“你，你们认错人了，恒飞是个普通医生而已，不是，不是你们找的人……” 　　中年男人哈哈一笑，伸手指着白恒飞，摇头道：“他究竟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你以后，可以自己慢慢去问他……好了，我的时间有限，没工夫跟你纠缠，姓白的，老老实实把文件签了，林染是好性子，不跟你计较，可是，我们弟兄，可不能由着你欺负人。” 　　白恒飞这会儿到不是刚才那样小心谨慎的样子了，他一站直身体，虽然脸色铁青，精神也不好，但还是有几分公子哥的气派，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的漂亮小姑娘被他拐到手。 　　“我和林染之间的事儿，用不着你们外人插手，我会自己去和林染说……” 　　白恒飞冷下脸，用力地把石桌上的文件攥紧，揉成一团，塞入自己的口袋，然后回身握住他‘女朋友’的手，径直从中年男子身前走过，想要撞开拥堵的人群，冲出去。 　　不过，白恒飞的体力不足，往前一冲，对方根本用不着伸手阻拦，他自己就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 　　他的小女朋友被他这样扯来扯去，早就双目泛红，泪水连连，手腕青紫，白恒飞看得一阵心疼，掏出手机，咬牙切齿地怒吼：“你们到底想怎么样？再不放人，我可报警了？” 　　中年男人到始终未动火气，摊开手：“没关系，你尽管报警，我到看看，是警察来得快，还是我们兄弟的刀子快。” 　　他话音刚来，身后一个穿着运动服，满面笑容，一直嘻嘻哈哈的小伙子忽然一弯腰，从腿上拔出一把军刀，唰一下，甩在凉亭的石桌上，直没入柄。 　　这一手露出来，不光是凉亭里的当事人心惊胆颤，就连外面围着看热闹的，都吓了一跳，有那胆子小的，呼啦一下全跑了。 　　凉亭外，人群一散，抱着孩子站在最前面看热闹的秦卿，就显露出来，偏偏甜甜这小丫头片子还是个人来疯，别人越注意她，她就越精神。 　　这会儿一见大家伙的视线差不多全集中在自己身上，小甜甜立时精神亢奋，窝在秦卿怀里，努力抬头，张牙舞爪，用没张全牙齿的小嘴磕磕绊绊地尖叫：“打，打，加油……” 　　弄得秦卿哭笑不得，敢情她还以为，这是家里叔叔伯伯干爹们在切磋不成？还加油…… 　　白恒飞是见过秦卿的，当初秦卿去林家，通报梦泽牺牲的消息，白恒飞和林染都在，这会儿稍微一打量秦卿，就认出人，先是松了口气，镇定许多，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领，也不再往外闯，板起一张脸，伸长了胳膊，指着秦卿的鼻子道：“……我就知道，肯定是有人撺掇，你们折腾什么？我怎么了？男人风流点儿算什么罪过，就林染那样的老女人，一大把年纪了，还那么天真，性子又倔又硬，我肯要她，答应娶他，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秦卿皱了皱眉，把孩子轻轻巧巧地背在身后……转瞬间就来到白恒飞眼前，伸手抓住他的手指，反手一压，就把他反压在石桌上。 　　“我不喜欢别人用手指着我的鼻子。”秦卿一字一顿地道。她不是一个喜欢多事的人，并不想涉及别人的生活，哪怕对方是自己的妹妹，还有梦泽的姐姐，她纵使关心，也不会放任自己干涉，但是，若是有人当着自己的面，侮辱她们，秦卿也绝对不可能坐视不理。 　　十指连心，秦卿出手又一向狠辣，就算留了几分力气，也不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能够承受，疼的一张俊脸都扭曲了。 　　另外两个小姑娘也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都不曾开口说话，反而是那个中年男人笑道：“轻点儿，轻点儿，可别让人说我们动用私刑……” 　　刚才他还吓唬人家，说要把人家小女朋友拐走卖掉，这会儿却充慈悲人？ 　　周围他的那些兄弟们都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来。 　　秦卿却是毫不理会，甩手一震，把白恒飞整个人抽起来翻了个个，哐当一声，砸在桌子上，一下子就把他砸得眼冒金星，挣扎半天，挣扎不起来，才随手把插在石桌上的军刀拔起，手起刀落，迅如闪电地再一次刺入白恒飞****…… 　　“嗷……” 　　白恒飞吓得哀嚎一声，脑门上的冷汗珠子顿时如雨。就连周围其他几个大男人也被秦卿这一手吓得一个激灵，本能地夹紧双腿…… 　　“白恒飞，我本来没想跟你计较，和你这样的人较劲儿，太丢份子。”秦卿摇摇头，从白恒飞的口袋里把他准备‘毁尸灭迹’的文件取出，打开看了看。 　　一看，秦卿就乐了。 　　并不像秦卿一开始猜测的那样，人家让白恒飞签的是什么财产转让，或者别的答应赔偿的文件，这是一篇以白恒飞的口气，写下来的‘悔过书’，交代了白恒飞的种种行为，龌龊好色的形象跃然纸上，白恒飞是丑态毕露。 　　相当的真实，除了里面的女性角色都是假名以外，别人看了，说不定真当白恒飞是个变态，故意把自己的想法写出来恶心自个儿…… 　　秦卿一目十行地看完，心下对写这篇文章的作者，佩服不已，看看这文写的，把白恒飞的丑陋言行描绘得淋漓尽致，尤其是心理描写，比现在某些获奖的著名小说都精彩得多…… 　　这种东西要是曝光，肯定会很快就流传开来，保证让‘白恒飞’的名字，一夜之间荣登百度搜索排行榜前列。怪不得他看到这东西之后，脸色那么难看，白恒飞恐怕还觉得自己的行为是风流，是个男人都应该羡慕不已，他大概从没有觉得自己玩弄女孩子的感情这件事儿，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秦卿失笑，随手抓住白恒飞的食指，用手刀一划，划了条口子，在他杀猪般的惨叫下，大大方方地往‘精彩小说’的末尾一按，然后把文件扔给那个中年男人…… 　　做完这一切，秦卿转身走人。心里却想，他们还是心太软，最多也就做出这点儿小事儿，整蛊一下白恒飞，让他恶心几天，什么实质性的报复行动都没有。 　　就是曝光了，白恒飞除了会恶心一阵子，还是不痛不痒的，再说，相信他们也不会去曝光，毕竟，一旦闹大了，对女孩子的名声同样有影响。 　　秦卿开车，离开一群人的视线，继续自己的行程。把这件事儿暂时抛于脑后，要不是今天遇上，她都快要忘记白恒飞在林染和自己的妹妹秦月之间左右逢源的故事。 　　听说后来，白恒飞和秦月分手，又把全副精力放在对林染的追求上，可以说手段尽出，无所不用其极，上个月还听说，林染竟然有一点儿松动的迹象。 　　她本来还觉得林染的性子变了，不像以前那么理智，什么脏的臭的都敢要，想着是不是应该提醒下梦泽的姑妈，让那她好好帮女儿把把关，现在看来，大概用不着了，这些人闹成这样，白恒飞绝对没脸再去招惹林染。 　　到了晚上，摸黑走了一个多小时的山路，小甜甜都累的睡了两觉醒来，秦卿才隐约看到前方的灯火。胡云的家，就住在胡家庄的东头。 　　村里的路还不错，虽然是土道，可是很平坦，并没有太多的坑坑洼洼，比外面的山路好走的多了，因为刚下过一场雪，银装素裹，月下的乡村，笼罩着一片雪白的荧光，显得异常冷清。 　　胡云家的大门紧闭，里面没有一丝亮光，也没有一点儿声响。 　　秦卿下了车，敲门。结果，她敲了半天，左邻右舍的都人都出来了，就是胡家不开门。 　　左边的邻居是个老大爷，看起来有七八十岁，身子骨还硬朗，腰板很直，手里拎着个烟枪，慢慢踱步出来，吞云吐雾。好半天才问道：“你是胡家的亲戚？” 　　秦卿连忙笑道：“大爷，我是医生，听说胡大爷生病了，所以才来看看……他们家没人吗？” 　　来之前，秦卿特意打过电话，地区医院的人说，胡父说什么也不在医院里住，病情还没有缓解，就坚持要出院，而且精神非常激动。 　　院方没有办法，又担心加重病人的病情，只能派救护车把人护送回家，还特意留下了一个看护。 　　“医生？”听秦卿说自己是医生，邻居老大爷的神色缓和了一点儿，叹了口气道，“小胡和春芽子都在家，哎，钥匙就藏在石头底下，你自己拿吧。” 　　说完，老大爷就背着手，扭头走人：“作孽啊，小云死了，宝娃那小子又……这可让他们两口子怎么活” 　　秦卿愣了愣，又敲了一会儿门，见果真没人开，这才弯腰摩挲了一下，从门前一块儿青石下的缝隙里，找出一把钥匙，把大门打开，走了进去。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七十一章 悲剧 　　第一百七十一章 悲剧 　　“有人在家吗？我是北京来的医生秦卿，昨天给三院的郝院长打过电话的……” 　　秦卿一边儿大声喊，一边儿进了院子。 　　这只是很平常的乡村农舍。 　　院子不算大，也就八九十平，黑乎乎的厨房外面放着一口缸，里面没有水。朝南的正房，屋门开着，不曾亮有灯火。秦卿进屋，拿出防风的打火机点燃，找到开关，打开电灯，整个屋子一派冷清，窗户紧闭，有一股子霉味儿，独一个须发全白的老人躺在床上。 　　秦卿走过去看了看，胡老爹闭着眼，脸色发青，摸了摸他的脉象，果然是阴盛阳虚，中风了。好在因为一开始急救还算及时，老人家的身体状况并没有恶化。只是，胡老爹的底子本来就不大好，这一中风，想要彻底治愈，恐怕得费些周折。 　　秦卿取下药箱，从里面拿出早就配好的药丸，喂给老人吃，这药是化瘀通络的，里面很是有几味名贵药物，现在除了秦卿的随身药房里养得活，别的地方都很少见了。 　　把蜡丸捏碎，一股清香扑鼻而来，顿时让人神清气爽。一颗药喂进去，胡老爹的脸色顿时好转，秦卿松了口气，这才顾上给胡老爹身上搭条被子，将窗户打开一条缝隙，让空气流通，刚做完，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穿着护士服的女士，便扶着一个头发斑白的女人进门。 　　护士一看到秦卿，脸上便浮现出几分喜悦：“是秦医生吗？您能过来，真是太好了。” 　　护士一边儿把老太太扶到椅子上坐好，一边儿招呼秦卿也坐下，自己还手忙脚乱地用毛巾擦拭裤腿上的泥污。 　　“对不住啊，刚才我帮春阿姨在后院弄那个鸡窝，都没听见您过来。”护士样貌并不算好，却也端正，浓眉大眼，圆盘脸，有点儿胖，看着是个和善人。 　　她对着秦卿说了两句，又扭头，凑到一脸呆滞的女人耳朵边儿，大声道：“春阿姨，京城来的大夫到了，您放心，她胡叔叔肯定没事儿……秦医生，您也看见胡叔叔的情况了，自从中风，这到快三天了，胡叔叔右半个身体，根本就不能动，连人清醒的时候都不多，话也说不囫囵了，您是大城市来的大夫，赶紧给瞧瞧，有没有什么治疗的办法……” 　　秦卿安抚道，“放心，我一定尽力，虽然不敢说保证让胡老爹和以前一样健康，可是看他的脉象，中风并不是特别严重，好个八九分，还是有希望的。” 　　听到秦卿的话，护士也松了口气，这人显然是个善心人，对胡家的遭遇很是同情。 　　秦卿交代了护士几句注意事项，就从自己的药箱里拿了药包，到厨房里煎药。 　　这一家子显然很久没有开火，灶都是冰冷的，好在这样的灶台还难不倒秦卿，没一会儿，劈了柴，生了火，又翻出一个瓷罐，开始煎药。 　　等煎好了药，给胡老爹喂完，秦卿又替老太太把脉，开了一副静气凝神的方子，也让她喝了一碗，又不顾护士阻拦，把整个房间打扫一遍，地扫干净，床上的被褥全部换成新的，桌子椅子擦干净，还给老头老太太烧了热水，擦了身体。 　　一通折腾，到让护士很不好意思，跟秦卿抢着干活之余，还一个劲儿地叹气：“哎，这两天事情多，我没做好工作，还让秦医生您操心……” 　　一直到让屋子里焕然一新，老头老太太都歇了，秦卿才有工夫和护士打听打听情况。 　　她毕竟不只是个来给人治病的医生，对于烈属家里情况，怎么也得了解一二，如果遇上难事，她无论如何也要伸手帮一把，要不然，怎么对得起牺牲了的烈士。 　　听秦卿询问，那护士便一脸阴郁地摇头道：“哎，胡叔叔和春阿姨不容易。他们家不宽裕，还有三个孩子，两口子就靠打零工，和种得那么点儿地，把所有的儿女都拉扯大，眼看着到了能享子孙福的时候了，您看看，这下可好，胡云……去了，琳琳失踪了，宝娃又……宝娃又……哎，丢人那……我都不好意思开口，真是丢老胡家的人，给他大哥脸上摸黑……” 　　秦卿问了半天，才让护士支支吾吾地把事情都给说清楚。 　　就在胡家二老接到胡云牺牲的消息的前一天，他们第二个儿子，小名宝娃的胡雨，因为涉嫌杀人，被线安县公安局给逮捕了。 　　而且，他不但杀了人，还杀的是一家三口，灭人满门。 　　前一阵子，胡家的三妹妹胡琳失踪，胡家二老报了案，可是，他们心里也清楚，这样的失踪案，靠公安局的人查找，找到人的可能性真的不大，两个老人自己找了十几天，愁的头发都白了，小女儿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没办法，只能像儿子们求助，当时胡云正在执行任务，二老联系不上老大，就把还在上学读书的老2从南省那边儿叫回家。 　　胡雨今年才二十岁，还在上大学，听见妹妹失踪，当时就二话不说，出了家门，胡家老两口喊他都不听，后来跟他打电话，他还关了手机，根本就不接。 　　胡家二老没办法，只能呆在家里等，却没想到，等来等去，等到的是二儿子在线安县被捕的消息——二月十八号凌晨四点，胡雨在线安县，将周家一家三口，周德贵，周德贵的妻子李敏，他们只有十六岁的儿子周虎，全部杀死。 　　当时胡雨杀了人，还呆在周家，喝得烂醉如泥，哈哈大笑，惊动了邻居，邻居们闻到血腥味，找过来，见他满身鲜血，坐在堂屋里，地上倒着周家三具尸体，大家伙都吓坏了，赶紧报警。 　　胡雨也没有逃跑，就等着公安局的人赶过来，人赃并获，抓了一个正着。 　　听了这前因后果，秦卿脑子一懵，电视剧上演的悲剧，也不会有如此凄惨吧，一夕之间，女儿失踪，两个儿子一个牺牲，另一个也一脚踩进鬼门关……这算什么事儿愣了半晌，秦卿还是先安顿，准备好好睡一觉，其它的，都明天再说。 　　躺在胡家冰冰冷冷的炕上，秦卿把女儿揣在怀里，孩子还小，屋子里有点儿凉，大人没事儿，小孩儿可受不住，本来秦卿不应该带着甜甜一起出差，实在当时秦卿正逗孩子说话完，结果就接到沈国手的电话，抓壮丁，让她出差，秦卿一时着急，就忘了把孩子托付给护士，直接抱着上了山。 　　上路之后，才发现自己把孩子抱出来了，秦卿一边儿唾弃自己的记忆力下降，一边儿又想着自家的女儿没那么娇贵，抱着走就抱着走，小家伙平时自己就敢在训练场的土坡子上爬来爬去的，摔倒，划伤，一声不哭，皮实得很，带着出差也没什么。 　　确实如此，小甜甜一路上都很安生听话，该吃就吃，该睡就睡，一丝都没有让她的母亲为难。 　　第二天一早，秦卿又给胡家二老熬了药，叮嘱那位护士同志按时喂他们吃，这才开车出门，打算去线安县打听一下，胡家老2的案子是怎么回事儿。 　　若是真的杀了人，那什么都不必说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按照法律，秉公办理就成，万一要是有隐情，秦卿总要帮忙。 　　想要打听清楚，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这里不是京城，秦卿人面不熟悉。偏偏这一次出门，她带了特事局的证件，也带了国安的证件，就是没有携带公安局的证件。那两份证件，和公安系统互不统属，不大好用。 　　按理说，无论是国安还是特事局的人，都是不能干涉公安办案的，最多也就是有困难的时候互相帮助，贸然越界干涉人家的事儿，这可不大好。 　　秦卿苦笑，早知道应该带着公安的证件的。 　　这也不能怪秦卿，容大妈给她弄了一大堆装备，各种证件都有，还全是真的，都可以查到。可是，平时没任务的时候，也不可能天天都携带齐全，这一次，她仅仅是作为一名医生出差而已，现在身上带了些许装备，也只是习惯使然，根本就没想到能用得上…… 　　没办法，秦卿只能先给公安厅自家的一个战友去了电话，然后把这事儿说了一遍，让对方递个话儿，这才去市公安局。 　　因为疏通了关系，秦卿受到很热情的招待，人家线安县的公安局局长王嵩亲自出马，把秦卿迎到贵宾接待室里。 　　一说起胡雨的案子，王嵩就摇头苦笑：“秦同志，当时接到报警，因为是大案子，我带队，还有我们主管刑侦工作的副局长老房，一起去的，我们赶到周家，现场是血迹斑斑，四十九岁的周德贵，四十六岁的李敏，还有十六岁周虎，分别惨死在卧室，客厅，还有卫生间，三个人的头部都变了形儿，凶手显然对他们十分痛恨，每个人都被砸了几十下……” 　　秦卿皱眉：“据我所知，胡雨今年刚二十岁，他一个二十岁的年轻孩子，真的有能力杀死两个大人，再加上一个半大的孩子吗？”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七十二章 迷雾 　　第一百七十二章 迷雾 　　“我也很奇怪，犯罪嫌疑人看起来并不强壮，可是……胡雨已经招供，他承认是他杀死周家三口，只是目前，他拒不交代作案动机。”王嵩局长对此事也挠头，要是弄不清楚作案动机……那麻烦就大了，法院量刑的时候也不好办。 　　虽然都是杀人案，可是，情节轻重不同，量刑便不同。如果连犯罪嫌疑人的作案动机都不知道，要怎么判定情节的轻重？ 　　“秦同志，我就这么说吧，这个案子很清楚，人证物证俱全，犯人也招供了……现在就看胡雨肯不肯把前因后果交代清楚。” 　　“王局长，您知道不知道胡琳失踪的事儿？”秦卿一转念，沉声道。 　　“我当然知道，我们局，还有派出所的同志，都在寻找胡琳，也登了寻人启事，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可是，这件事儿，要胡雨自己配合，才能打开突破口……” 　　秦卿皱了皱眉头，一时也想不出解决方法，只好先请求王局长让她见一见胡雨。 　　按说，在犯罪嫌疑人被判刑之前，除了警察，律师，检查人员之外，不能与其他人碰面，不过，王局长还是答应下来。 　　进了看守所，秦卿看到胡雨的第一眼，就觉得他身上已然没有生气。 　　苍白的脸，死寂的眼。卿心里一叹，大概只有绝望的人，才会有这样的眼神，只是……胡雨知道不知道他大哥牺牲的消息？没有和胡雨说任何一句话，她还有时间，现在是调查期间，离审判还早，并不用太着急，这也不是一件应该着急的事儿，目前最重要的是把胡老爹的身体调养好。还有，应该尽快找到失踪的胡琳。 　　秦卿离开看守所之后，就打电话回特事局，请唐一帮忙找一下胡家的三妹胡琳。 　　特事局有个监察室，可以调看全国各地的监控录像，圈子里有个说法，就是一个死人，特事局只要下决心寻找，也能在一个星期之内把他从土里扒出来。当然，这只是夸张的说法，实际上自然没有那么神奇，不过，特事局寻人很有一套，到是真的。 　　唐一接的电话，笑眯眯地答应：“放心，给那帮小兔崽子三个小时，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一哥，你太不地道了，三个小时，你还让不让人活啊” 　　隔着手机，秦卿依旧能听见对面的喧哗声。 　　外面忽然落下大片大片的雪花，晶莹剔透，美丽惊人。最近的天气变得越来越古怪，即将三月，本来应是暖春时节，竟然又开始下雪…… 　　秦卿开着车上路，有一段儿山路很难走，可是山林间空气极好，覆盖了白雪的树丫上，隐隐绰绰地看到了嫩绿的新芽。 　　回到胡家，那个热心肠的护士正抱着穿了透明小雨衣的甜甜姑娘站在门口张望。 　　山，雪，绿树，农舍，鸡犬，红花，穿着白衣的天使，活泼可爱，粉面玉雕的孩童……如果是作家来到此处，看到这样的景象，一定会觉得身临仙境。 　　这会儿胡老爹还在睡，胡云的母亲吕丽华却清醒了许多，精神也不像一开始那么恍惚，也许，女人的承受力天生比男人要强。 　　老太太勉强撑起身体到厨房里熬了粥，还给小甜甜找出一袋芝麻糖吃。 　　这芝麻糖是老太太自己做的，她手艺好，会做很多小吃，秦卿从盘子里拿起一块儿，尝了尝，香甜酥脆，口味纯正，小甜甜更是抓了一把在手里，一个劲儿往嘴里塞，笑得见牙不见眼的。 　　秦卿让甜甜陪着吕大娘去屋里坐，自己进厨房做饭，结果，中午的时候将仅剩的几根黄瓜和西红柿吃了，现在根本没有多少菜，在家里翻找半天，只找到一个半葱头，一颗土豆，一小把豆芽，米缸里大米吃完了，小米也陈了，都生了虫子。 　　护士穿着雨鞋，正提水准备帮胡老爹擦拭身体，忍不住苦笑：“从胡琳失踪，他们两口子就没好好吃过饭，要不我去邻居家借点儿吃的。” 　　秦卿瞅了一眼天色，此时已是黄昏，外面风雪又大，看来没办法去集市上买东西，再说，这会儿集市上也不可能有人。 　　“算了，还是我去吧，看看邻居家有没有鸡，能不能买一只，一会儿给他们老两口补补身体。”秦卿笑道，先让护士去守着吕大娘和胡老爹。 　　她自己进了后院，看鸡窝里还有两个鸡蛋，就拣出来炒了一个葱头鸡蛋，一个土豆丝，清炒了一下豆芽，简简单单地弄了这几个菜。 　　秦卿往小米粥里兑入了一些灵液，又从随身药房里选了一只小母鸡，烧水烫毛，取了一点儿金参，因为怕效用太高，胡老爹虚不受补，只用了一点儿根须，还添加了几位温补的药材…… 　　秦卿手脚麻利，速度极快，不到一个半小时，饭就做好了。 　　护士照顾吕丽华和小甜甜吃饭，秦卿把房间里所有的灯都打开，电视也打开，想让屋子里的气氛显得热闹一些，这种时候，最怕冷寂。 　　果然，这顿饭吃下去，吕丽华的神色变得缓和一些，也有了精神，甚至当小甜甜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吐童言童语的时候，嘴角还隐隐地流露出一抹笑意。 　　“吕大娘，粥还适口吗？” 　　“……好喝，比琳琳煮的好。”吕丽华的眼泪，随着米粥的热气，滚滚而落，她用干裂的手背，擦了擦眼睛，才笑道，“姑娘，我不怨，是我们云子没福气，他既然当了兵，那就得……” 　　老太太一时悲从中来，双手紧紧抓住裤腿，失声痛哭。 　　她只是个平凡的女人，一辈子老实巴交，没有做过坏事，也没有多高的觉悟，她只是一个天下母亲中的一个。儿子死了，她难过，她不平，她有怨恨，可是，因为她一辈子都是守本分的老百姓，即使怨恨，痛苦，也不会做真的找到部队上大闹…… 　　这次，她老伴儿生病，她无论如何也不让老伴进京，除了担心死在外面之外，恐怕，也是因为，她的心中饱含怨气…… 　　这口怨气如果一直积压在心里，吕丽华的身体和精神，都是要崩溃的，秦卿到来之后，虽然什么开解的话都没有说，但是她的行为举止，的的确确抚慰了一位母亲的心，即使，这种抚慰，远远不够。 　　护士也惨然，凑过去给老太太擦拭眼泪，秦卿却没有劝。还是哭出来好，就怕不会哭…… 　　三两口，急急忙忙吃完饭，秦卿又亲自去给胡老爹喂食，胡老爹还是昏昏沉沉的，不过，已经能喂进一些鸡汤去。 　　秦卿给他喂了小半碗鸡汤，又取出银针，给胡老爹施针，疏通经络，第三针下去，胡老爹就一阵剧烈的咳嗽，吐出一口浓痰，睁开眼睛，只见他略显浑浊的眼珠子转了转，费力地张了张嘴——“我……我怎么了？” 　　虽然只有几个字，声音很沙哑，但是，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秦卿也拂拭了下额头的汗水，总算有用。说实话，她虽然表现得镇定自若，很有信心，可是对于中风，秦卿并没有绝对的把握。 　　“说话了，老头子能说话了” 　　吕丽华看了，同样喜形于色，忍不住扑过去，搂着胡老爹干瘦的身体，大声道，“老头子，你好好的，你可要好好的……” 　　胡老爹的眼珠子转了转，忽然想起什么，脸色惨变：“云子，宝娃……琳琳……咱家的三个娃呢，咱们的娃去哪儿了……” 　　一声哀嚎，胡老爹眼前发黑，秦卿一拍他胸口，喂进去一颗药丸，这种镇静药的药效非常快，不过片刻，胡老爹就晕晕欲睡，闭上了眼睛。 　　“这……” 　　“没事儿，胡大爷的身体还没有好，不宜激动，吃过药，睡一觉就好了。” 　　护士和吕丽华都松了口气。 　　看着和自己一起生活几十年，共同抚养儿女，照顾家庭的老伴儿，苍老到不忍目睹的面孔，吕丽华忍不住拉住秦卿的手，哀声道：“秦医生，你是有大能耐的，你是好人……你……能不能帮我打听打听，我们家宝娃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不相信他会杀人，那孩子平时连只鸡都没杀过，他和云子不一样，他是个读书人，他是大学生啊……” 　　“吕大娘放心……” 　　秦卿心里苦叹，嘴上却只能说一些安慰的话。 　　就在这时，唐一的电话来了，秦卿赶紧走出门去接听。 　　特事局的办事效率一向快，这次也不例外，唐一知道秦卿着急，也不废话，直接报出地址——“线安县，红旗街，老梧桐苑，三百二十一号。” 　　“人还活着？”秦卿皱了皱眉。 　　“活蹦乱跳的。”唐一没好气地道，“你可以去看看，我已经让咱们局里的小陈过去了。” 　　秦卿愕然，吐出口气，托着下巴沉思——她本来以为，胡琳已经不在人世了，让唐一寻找，也仅仅是为求心安，毕竟，胡雨为了找妹妹离家，却在这之后，忽然摇身一变，变成杀人犯，无论怎么想，这里面也不可能毫无关系……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七十三章 火灾 　　第一百七十三章 火灾 　　秦卿放下电话，也没和胡家二老多说，只是交代护士小心看护。就打开车上的卫星导航，前往线安县。 　　特事局在县市一般不会设立分局，但是，还是会安插一两个办事处，为了局里的人去基层办事儿方便，在线安县自然也有，表面身份是个律师事务所，也算特事局的三产。 　　在线安县，这个事务所的选址相当不错，位于中心区域的商业区，占据一座二十层写字楼的顶上三层。下面则是IT公司，房地产公司，还有汽车行等等，进进出出的都是白领阶层。 　　秦卿到门口，一个姓王的律师出门迎接，这个律师似乎不知道她的身份，很好奇的样子，秦卿也便不多说，只跟着他进门而已。 　　上了电梯，秦卿就发现整个事务所灯火通明，有十多个挂着牌子的律师在忙碌。 　　王律师一边儿把她往楼下请，一边儿笑着解释：“都是一些小的民事案件，别看不大，但是非常繁琐。” 　　秦卿点点头，四下打量。 　　这里布置得很舒适，每个律师都有单独的隔间，办公桌，笔记本，文件柜。休息室里各种果品饮料一应俱全，只是没有酒。十七层的中间大厅，则是布艺沙发，大屏幕的电视机，哪怕客人等待的时候，也不觉得烦闷。 　　刚上到二十楼，就有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在电梯口守着。 　　秦卿一出电梯，就让老太太一把搂在怀里，揉搓了半天。把送秦卿上楼的王律师吓了一跳：“黄，黄律师……” 　　显然，这位老人家在事务所地位很高，平时也严肃，很少有像现在这般激动的时候。 　　“雅姐，你这儿办得不错啊” 　　秦卿挣扎了下，从老太太的怀里脱身，笑道。这可不是恭维，特事局，还有他们羽林，在各地都有办事处，秦卿也不是没有去过。 　　在其他地方，哪怕是一些中大城市，无论是用什么做掩饰，这些办事处的负责人也很少有专心经营的，不过是挂块招牌罢了。 　　黄雅微笑，拍了拍秦卿的肩膀：“发挥余热，别看我今年六十五，可是再干十年，也绝对不成问题，来，到我办公室说……” 　　她挥挥手，把带路的律师打发走，亲自领着秦卿进屋。 　　黄雅以前和孙雪津搭档过，后来伤了一条腿，才退了休，老太太闲不住，又对法律这方面的事情很熟悉，就干脆跑到老家，开了一家律师事务所，顺便也把线安县的班子给搭起来，当初特事局和羽林住在一个院子里的时候，黄雅没少抓住羽林一帮人的毛病上纲上线地批评，秦卿就是那时候和她认识的，不打不相识，后来关系还不错。 　　黄雅是个爽利性子，进了办公室，也不和秦卿拐弯抹角，就把粗略调查到的东西拿出来给秦卿看：“唐一给我打了电话之后，我就查了查，胡琳最近一个星期，都在老梧桐苑，你要找她，现在去就能找到。” 　　“老梧桐苑？” 　　黄雅揉了揉额头，无奈地道，“不是什么好地方，是线安县的县长小姨子开的，据说是一家高级俱乐部，实际上黄赌毒，都涉及到了，县公安那边儿，一直在盯着，只是苦于拿不到任何证据，每一次搜查都以失败告终……” 　　秦卿也不以为意，这种地方多了去了，一时半会儿禁绝不了，就是查处了一家，接下来马上有出来十家八家的。 　　“胡琳就在那儿工作？”秦卿揉了揉眉心，看见黄雅点头，她的头有些疼了，胡琳比胡雨小三岁，今年十七，正处于叛逆期…… 　　秦卿摇摇头，苦笑道：“我听说，胡琳在窦县一高读书，今年高三，成绩名列前茅，比她二哥书读得还要好，怎么就忽然……” 　　在胡家这阵子，她可没少听爱八卦的看护同志说起胡家的三个孩子，老大老2老三，三女儿胡琳最聪明，也最招父母疼爱，可以说，胡家老大和老2都吃过苦，但是，这个小女儿绝对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父母兄长都拿她当心肝宝贝，家里有好东西，绝对先紧着她用，自从上学以来，吃穿用，都属于精品，她二哥上了大学之后，宁愿打工挣学费，也不肯短了她的零用钱。 　　一老一少，刚说了两句话，小陈就到了。 　　从京城至此，路比较远，不过，因为走的是高速，他出门又早，到达的时间比秦卿晚不了多少。 　　特市局的办事效率还是快的，小陈一到，两个人便出发。 　　老梧桐苑这个名字很土气，但是，位置却绝对是商业区中心，人流量最多的地方，离他们现在在的律师事务所并不远，开车也就十五分钟的路程。 　　走了没几分钟，就已经能够看见两棵招牌似的的耸入云霄的高大梧桐，还有停放在大门前的无数量豪车。 　　“地方装修得不错，就是……”秦卿一句话没说法，忽然——轰一声。 　　不远处老梧桐苑里，传来一连串的爆炸声，紧接着，远处二十四层的高楼，就从中间爆裂，无数的玻璃粉碎，火光四射，熊熊烈火燃烧，黑烟弥漫…… 　　过路的行人基本上吓傻了，都呆呆地站着看，火势蔓延，如此一座高楼，竟然有随风倒塌的倾向。直到，不知是谁，扯起嗓子嚎了一声——“液化气爆炸了”人们才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呼。 　　秦卿拿出手机来报警，然后才停下车，从后备箱里拿出望远镜仔细看楼下的情形。 　　小陈也一样的举动：“秦姐，是十三楼爆炸。” 　　秦卿连忙拿出刚才黄雅塞给她的资料，看了看，皱眉——按照这份儿情报上说的，胡琳工作的地点就是在十三楼…… 　　因为秦卿直接打给高层，警察行动非常迅速，也就几分钟的工夫，整个大街戒严。 　　警察们在不停地疏散群众，秦卿和小陈亮出证件，直接走到老梧桐苑门前，身边还有好几个不要命的记者拼命往里面冲，警察都差点儿拦不住。 　　四五个摄像机对准了正在燃烧的大楼，这群记者的尽责程度，真是让在场的公安干警们恨得牙痒痒。 　　秦卿压了压帽子，小陈干脆用围巾把脸遮住，两个人都自觉地避开摄像机。不一会儿，消防武警也到了。消防车开进来，高压水枪开始起作用，高架云梯也尽力救人，但是，因为多处燃烧，一时半会儿，大火还是灭不了，上面的人大部分都往楼上跑，云梯也起不到太大作用。 　　秦卿拿着望远镜，看楼上，尤其是十三楼以上，每一个窗口都有不少人挥手求救，还有已经被浓烟熏得接近昏迷，可是火灭不了，而且还在蔓延，大火封路，消防车没有那么高，消防人员搜救的速度很慢。 　　幸好是高级俱乐部，对逃生演习还是很重视，几乎在第一时间，就开始疏散人群，楼下的，离出口比较近的人，都已经疏散到街面上。 　　人群越来越拥挤，秦卿吐出口气，摇摇头，实在不明白这些人到底在想什么，一脱离危险，就忘了刚才的心惊胆颤，不赶快走人，竟然还拥堵着看热闹。消防武警还得分出人力来阻止他们捣乱，偏偏群众里还真有几个地位高，敢耍横的，弄的场面更加凌乱不堪。 　　这时候顾不上管他们，秋后算账吧。秦卿和小陈，随手拨开人群，走到线安县公安局局长的车前，拿出证件给对方看了看，才问道：“有没有直升机可以调用？” 　　局长愁眉苦脸地摇头：“咱们线安县小地方，警方和消防都没有……哎，这会儿上哪儿找直升机去，来不及了” 　　火势凶猛，实在是不好救人，虽然十三楼以下的人差不多都疏散出来，但是上面的人，至少还得有三百人以上，电梯肯定不能用。 　　没办法，消防战士们也只能直接往里面冲。 　　秦卿皱眉，管消防人员借了防毒面具，也没穿消防服，嫌碍事儿，只拿了安全绳，又抓起一把消防斧，给小陈使了个眼色…… 　　两个人正想行动，小陈忽然一惊，“秦姐，你看看，那是不是胡琳？” 　　刚才他一直在观望情况，有意无意间也在寻找胡琳，毕竟，那个女孩儿才是他们来这儿的目的。 　　秦卿接过小陈的望远镜，仔细一看，一个衣着暴露，头发凌乱的小姑娘趴在窗户上，泪流满面，泪水把脏污的脸冲刷干净，还真和资料上的小女孩儿很像。 　　“先救人。”秦卿皱了皱眉头，把防毒面具戴上。 　　“你们这是干什么？”公安局长一看秦卿和小陈往里面走，吓了一跳，“两位领导，我拜托你们，够乱的了，您二位就别在给我添乱……” 　　秦卿充耳不闻，几个飞跃，就踩着阳台，护栏，各种能够垫脚的东西往上面攀爬。 　　小陈也抓住安全绳，紧跟于后，两个人像花蝴蝶一样，身体轻盈，哪怕遇上火花四射的地段，也不闪不避，一擦即走。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七十四章 救人 　　第一百七十四章 救人 　　巨大的探照灯下，整个火场，被映照得更显得狰狞恐怖，不知何时出现在墙壁外侧的两个身影，在这样的火势下，显得宛如飘萍，很有几分动作片里英雄人物的气势。 　　外面一帮看热闹爱八卦的群众，记者，消防武警，还有警察们，都看傻眼了，幸亏这会儿没哪个孩子在下面喊——‘奥特曼’，烟雾也阻挡了摄像机的镜头，要不然，秦卿更要郁闷，他们什么时候干过这般出风头的事儿 　　秦卿爬到十三层，小陈把绳子放下去，打招呼让人把喷水枪送上来。他接了喷水枪，开始灭火，人一进来，熊熊烈火便有被压制的趋势。 　　秦卿就继续前行，直接用消防斧劈开路上所有的阻碍。浓烟里，视线不清出，消防战士很难上来，但是，一旦灭了火，把路打开，他们就能比较容易地进来了。 　　路上遇到十几个轻度昏迷，或者重度昏迷的群众，秦卿赶紧把人搬到窗户口，将脑袋放在外面呼吸新鲜空气，一边通知消防人员救援，小陈则负责接收下面送上来的氧气瓶。 　　一直辛辛苦苦灭火二十多分钟，消防人员也冲上来和他们俩汇合，一个又一个地将昏迷的群众抗在肩膀上送下去。 　　秦卿和小陈便一路开道，从十三楼往上走。 　　秦卿的眼力极佳，有好几次，楼顶有坍塌的现象，她都提前‘预知’，提醒了其他人数次，而且，瘦瘦弱弱一个小姑娘，抡起消防斧，一下子就能劈开厚重的墙壁，锁死的大门，手段又干净又利落，真是不大工夫就招来一片惊讶敬佩的目光。 　　要不是此时情况危急，说不定他们都要拉着秦卿的胳膊喊拜师了。 　　不到半个小时，就有二十多人得救，火势也渐渐小了，又十几分钟过去，火苗几乎看不到，也只有大楼上破碎的玻璃，熏黑的墙壁，还有一个又一个被抬下来的伤者，才能显示出刚才的惊心动魄。 　　下了楼，秦卿和小陈不顾消防队员们的殷切挽留，避开记者，把光荣的时刻留给这一群消防战士，偷偷摸摸地摸进救护车里。 　　小陈直接拿出照片来，问医生胡琳小姑娘在哪儿…… 　　情况太混乱，医生只顾着救人，又哪里还能看清楚伤者的模样，幸亏秦卿眼睛尖，胡琳也没有被送走，找到她，才没花太大的工夫。胡琳只是轻微烟雾中毒，秦卿找过去的时候，已经清醒了，就在救护车里坐着。秦卿和小陈打开救护车的大门，走进去，就看见她抱着肩膀，趴在救护车的窗口上，愣愣地看着外面出神。 　　秦卿松了口气，在小姑娘身边坐下。找这个女孩儿的过程，还真是有点儿——刺激 　　消防队员们看见秦卿和小陈过来，便有人细心地送来水和毛巾，秦卿给自己洗漱完，就拿一块儿新毛巾，打湿之后，给胡琳擦了擦脸。 　　污渍和浓浓的烟熏妆全部被清理干净，胡琳露出一张清秀的脸，五官端正，果真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儿，只是黑黑的眼圈，红肿的眼睛，稍稍有损她的美貌。 　　“胡琳对吗？秦卿尽量让声音显得柔和一下，低声道，“是你爸爸和妈妈让我来找你的，他们很担心你，已经找了你很长一段儿时间……” 　　“不要，我……我……不要，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一听到秦卿的话，胡琳忽然像是被惊吓到一样，猛地拉住救护车的车门，就想往外面跳，声音尖利，带着几许惶惑。 　　秦卿愣了愣，反应到不慢，一把把她抓住，牢牢地按在座椅上，用手在她的穴位上轻轻揉按，低声道：“冷静点儿，没事儿了，我不是坏人，没有恶意……安静下来……” 　　过了许久，胡琳才缩着肩膀，停止挣扎，只是依旧紧闭双眼，甚至伸手堵住自己的耳朵，不肯说话，也不肯动。 　　秦卿挠头，对着这么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还是受了惊吓的，她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使了个眼色，对在外面躲清闲的小陈同志道：“赶紧去买点儿吃的，我饿了……胡琳，你想吃点儿什么？无论如何，身体要紧，折腾这么久，你也该饿了吧？” 　　胡琳低下头，瑟瑟发抖，一言不发，连看都不肯看秦卿一眼，一旦秦卿企图问话，她就惊慌失措。 　　没办法，小姑娘不配合，秦卿耸耸肩，也只好不再多问什么，直接道：“这会儿就简单点儿，小陈，你去附近的超市买点儿面包饮料来。” 　　小陈点点头，不一会儿，就买了一大堆面包，蛋糕，牛奶，营养快线，橙汁都各种各样女孩子喜欢的吃食。 　　秦卿折腾了这么久，虽然晚饭吃了不少，却是真饿了。撕开一袋面包，就往嘴里塞，这时，救护车已经开始向医院行驶，秦卿和医生打了个招呼，就一起去医院，小陈则下了车，负责回去通知胡家二老，他们家三女儿已然找到的消息。 　　傍晚出门的时候，秦卿担心出差错，也没敢明白跟胡家二老说这件事儿，但是，现在人已经安安全全地找到，总要通知一声，以免两位老人家惦记。 　　胡家遇见了一大堆的坏事，这一次能找到胡琳，想必胡老爹和吕大娘多少会欣慰一点儿。 　　到了医院，医生给这一次火灾伤者都进行了全身检查，胡琳没有问题，只是轻微烟雾中毒，不过，还是需要住一晚观察一下。 　　秦卿就给胡琳安排了一间高级病房，让她一个人住，自己干脆在病房里守着。 　　目前，胡雨的案子扑朔迷离，很有可能与胡琳有关，胡琳一个高中生，还是优等生，为什么去老梧桐苑工作，又为什么要‘失踪’，她和胡雨的案子到底有没有关系，这些都要弄清楚才好。 　　秦卿坐在病床边，看着胡琳闭上眼睛装睡，眨眨眼，忽然觉得自己实在不适合对付小女孩儿，这种活儿，真应该交给唐一来办……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七十五章 求援 　　第一百七十五章 求援 　　小陈和秦卿不一样，人家身上担着差事，没等天亮，就回返京城。 　　秦卿送走了小陈，就打电话回胡家，让护士把吕大娘送过来看看胡琳，那小姑娘的精神状态很让人担心，有她母亲守着，也许会好一点儿。 　　而且，吕大娘他们为了女儿劳心劳神许久，现在也心力憔悴了，看到他们的宝贝女儿，心里也会踏实得多。 　　没想到，秦卿一个电话打回去，不光吕丽华来了，连胡老爹也强撑着病体，挣扎到医院，两个老人扑倒在胡琳的病床上痛哭失声……秦卿给他们关好病房的门，一个人借着走廊里的灯光看公安局送来的报告，初步调查，事故原因是老梧桐苑十三层厨房里的液化气泄漏。 　　秦卿眨眨眼，这事儿也太巧了…… 　　真是巧合也好，另有蹊跷也罢，秦卿不是神仙，没有千里眼顺风耳的能耐，这件事儿也只能交给公安部门继续调查。 　　秦卿想了想，目前最要紧的是胡雨的事儿。既然特事局在线安县有律师事务所，她就干脆打电话给黄雅打电话，她是精通法律条文，比正规的律师差不到哪里去，再加上她见多识广，人面熟，公安局检察院法院，就没有她不认识的人，让她处理这桩事情最好不过。 　　累了一天，等二老抱着女儿哭够了，秦卿进去又给胡老爹做了一次按摩，施了针，开了方子让护士给熬药，这才出去，把懵懵懂懂地被护士抱着一起跟到医院的女儿搁在膝头，就歪在外面的长椅上，闭上眼睛养神儿。 　　小甜甜还真是有一点儿吃苦耐劳的品质，怕妈妈劳累，愣是不肯让她妈妈抱，从秦卿的膝头爬到椅子上坐好。 　　小姑娘身体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坐一小会儿还成，时间长了，自然辛苦，累的皱起一张小脸，可怜巴巴的，可是一声儿都没哭，乖巧可爱的小模样十分招人疼，县医院好几个医生护士，都过来劝秦卿到休息室休息，大人不怕累，总不能苦了孩子…… 　　秦卿担心胡家这三口，实在是不敢轻离。 　　小甜甜主动磕磕绊绊地张着小嘴说：“谢谢白衣天使……” 　　红扑扑的小脸蛋，一笑两个小酒窝，再加上可爱的童言童语，更是让一群小护士喜欢得不行。也让秦卿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这个小不点儿都在哪儿学来的话 　　第二天一大早，秦卿起来，从窗户里往病房中看了一眼，胡老爹躺在看护使用的床上休息，吕大娘和女儿睡一起，三个人都没有醒。昨天晚上，胡家三口想必很晚才睡，秦卿没打扰他们，直接先抱着女儿去洗手间洗了脸，把她和自己都收拾干净，才准备去弄点儿饭菜填肚子。 　　刚想出门，沈莹就打来电话，说的是平价药房的事情。 　　从今年开始，每年在各地区，开三到五家平价药房，是今年年初决定的，至于平价医院，暂时还只有京城这一家一零五分院。 　　开药房看起来和建学校，建医院，研发药物等等相比，并不算什么大事儿，可一点儿都不容易，真正开始工作，也一样千头万绪，折腾的沈莹大姐已经是一个多月，没有心思休息。想要开真正的廉价药房，让老百姓买到最便宜的药，最基本的，要有一家具有极强生产能力的药厂，还得有研究院。 　　这几方面，秦卿都提前考虑好了，她现在有药厂，有药材的原材料基地，随身药房保证了药材的成活和廉价，有沈国手旗下的研究院做靠山，再加上沈国手的名望，前路的障碍虽然不算彻底扫清，但也差不多。 　　秦卿一共花了十三分钟，和沈莹商谈公务，还没有耽搁她抱着女儿去买了豆浆油条小笼包子给自己和胡家三口。沈莹大姐忙的很，比秦卿可还要忙，能抽出几分钟和她交流一下，已经是很了不起。双方都是雷厉风行的脾气，交谈没有半句废话，其他公司可能要扯皮三五天的事情，这边儿几句话就完事儿。 　　早餐买好，秦卿拿着走进胡琳的病房。 　　这会儿胡家二老已经醒来，胡老爹的手脚依旧不大利落，不过，精神到是好了许多。 　　“真是太谢谢你了，秦医生。” 　　胡老爹说话也利索了，脸上虽然没有笑，可和一开始满面死气的模样完全不同，似乎已经逐渐从悲痛中走出，握着秦卿的手，眼睛发红，“我一个糟老头子，让你费心了。” 　　秦卿摇摇头，也不多说，她本来就不是特别会说话的人，也不大适应这样的场面，别人的感激，只会让她浑身不自在。 　　可能是看到本以为再也找不着的女儿，吕丽华的状态同样不错，今天早晨，还特意整理了一下头发，好长时间没有换洗的衣服，也换了新的，这会儿正给女儿削苹果。 　　秦卿仔细给胡琳把脉，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她的身体到是除了有些虚弱之外，到没有大毛病，相信喝一点儿补汤，吃一些补药，过不了几天就好了，可是，如果总这样心思郁结，就是现在没有病，也要熬出病来。 　　犹豫了半晌，秦卿也没让胡老爹和吕丽华出门回避，坐在椅子上，往胡琳手里塞了一只苹果，轻声道：“胡琳，我知道你醒了，你能不能告诉我，在二月十八号之前，你有没有和你二哥联系过？” 　　胡琳身体一抖，苹果咕噜噜滚到床底下，她的脸色一瞬间惨白，猛地把被子蒙到头上。 　　秦卿忍下心头的火气，伸手把她从被子里捉出来，声音也忍不住开始高昂尖锐：“胡琳，你要明白，你哥哥杀了人，可能要判死刑……你如果知道什么，为了你们胡家，为了你哥哥，你最好还是告诉我” 　　胡琳死死咬住牙，瑟瑟发抖，惨白的嘴唇上开始渗出血丝。 　　秦卿无奈，摇摇头，苦笑：“胡琳，实话告诉你，我可以慢慢地等你自己想通，自己愿意开口的时候再开口，我不着急，但是，你哥哥他等不起，那个从小就疼爱你入骨的二哥，等不起……” 　　这句话一出，连吕丽华的脸色都变了，忍不住也道：“琳琳，你要是知道，就告诉秦医生吧……你二哥不会无缘无故地去杀人……” 　　此时此刻，胡琳的脸色，和死人一般无二，只有两行清泪滚滚而落，她张了张嘴，却愣是一句话都不肯多说。看着这么一个一脸病容的小姑娘，秦卿头痛，审问犯人，她就算算不上精通，也不是一点儿都不会，问题是，眼前这个不是犯人。 　　秦卿一拳砸在床上——要不是胡家有一个为国捐躯的军人，她才不管这些事儿呢她事情多的很，就算不忙医院，不忙学校，不忙着学习药师知识，哪怕帮唐一他们整理整理特事局的资料，也比在这儿磨要痛快地多…… 　　天底下各种各样的杀人案，数不胜数，有内情的，冤枉的，也不是没有，要真每一样都管，一千个秦卿也不顶事儿，这些都是公安部门的工作，不是她的责任。但是，只看在胡家长子胡云的份儿上，她就不能真撒手不管。 　　秦卿又跟胡琳磨了半天，甚至连胡老爹，吕丽云都出面了，这个死丫头就是不开口，逼问得紧了，她就挣扎发疯，拼命扯输液管，弄得自己的胳膊鲜血淋漓。 　　秦卿见多了这些，不大当回事儿，只管请护士给她注射镇静剂，可是，人家亲生的爹娘受不住，护着女儿不肯再让她多问。 　　没办法，只能打电话请少女问题专业人士出马。 　　秦卿的电话打过去的时候，唐一正在水天一方，和他的女友何舒雅小姐一起吃饭，在座的还有何舒雅小姐的闺蜜，同样是水天一方的服务员，华晓丽。 　　华晓丽可比何舒雅年轻得多，也漂亮得多，看起来是学生样，实际上，她也确实是个大学生，燕南大学的，中文系才女，还没有毕业，上大二，家境也不算困难，小康水平，供养她这个女儿上大学还是没问题的。 　　她会到水天一方做服务员，纯粹是无聊，想找个事情打发时间。她形象好，在这里挣得钱多，还能免费享受，一旦开始工作，就有些欲罢不能。如今，学习是副业，这个到成了她的第一任务。 　　“好，我会用最快时间赶过去。” 　　唐一放下手机，耸耸肩准备结账离开。 　　吃得正过瘾的华晓丽同学顿时瞪眼：“姐夫，你这还没娶我姐姐呢，就不把我姐当回事儿了，这哪行？老实交代，你干什么去？不会要保密吧” 　　唐一失笑，对华晓丽没有好感也没有恶感 ，不过，他一向对女孩子都客气，这个也不例外，“那到不用，你姐夫我马上要去老梧桐苑” 　　华晓丽瞠目结舌：“……早就知道你不是个老实男人” 　　唐一不理她，站起身拍了拍何舒雅的肩膀：“我出去几天。” 　　何舒雅微笑，点点头，也站起身，给唐一整理了一下衣襟，“是秦小姐来的电话？你快去吧，别让人家久等。”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七十六章 花花公子 　　第一百七十六章 花花公子 　　唐一小声又和何舒雅说了几句话，然后就在何舒雅温和的目光中，离去……当然，他肯定会记得提前买单 　　看着他的背影，华晓丽鼓了鼓脸，往自己的嘴里塞了一大块儿牛肉，又端起杯子，灌了一大口红酒：“姐，刚才来电话的就是你说的那个什么……姐夫的红颜知己秦卿？” 　　何舒雅笑着点头：“我见过，很漂亮的一个女孩儿。” 　　华晓丽故作头痛地扶额长叹：“我的好姐姐，你怎么还这般云淡风轻的，也太没有危机意识了吧？” 　　何舒雅失笑，用盛着红酒的酒杯，点了点华晓丽的额头：“小丫头片子，都胡思乱想什么呢，人家秦卿已经结婚了。” 　　“切”华晓丽不以为然地翻了个白眼，“结婚又怎么了？现在二婚的，甚至三婚的，多得是姐，你可要小心，你不是说，我姐夫和那个秦卿，有十多年的交情？姐夫没有退伍之前，她们两个是一个部队的，战友情，和一般的交情不一样，不能看得太轻松……你看看他刚才那副样子，人家一个电话，立马就走，而且，还不跟你解释原因，什么保密保密的，他一个武术老师，还能有多少需要保密的事儿” 　　华晓丽很不爽地拍桌子“哼哼，对你，他也没随叫随到过吧？我看啊，在他心里，你的地位，指不定还没有那个秦卿高呢” 　　何舒雅怔了怔，随即又失笑道：“别胡思乱想，秦小姐不错，是个好人，我弟弟现在就在她的医院里住院，如今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上一次去看他，都会叫我‘姐姐’了……” 　　华晓丽一脸不可思议，恨不得拿筷子敲何舒雅的头：“你竟然还敢欠她的人情？我说姐姐啊，你可别犯傻，你现在欠了人家的人情，万一她要跟你抢姐夫，你怎么办？到时候，你要是敢跟人家争，就是‘忘恩负义’……” 　　见何舒雅脸上多多少少带出一点儿不安，华晓丽更加语重心长：“姐，你要把姐夫看住了，虽然他看不见，可是，人长得好，工作好，家世好，还有本事，武术学校的教师，一招呼一大堆‘武林高手’当小弟，多有安全感这样的男人，你如果不抓住，将来有的你后悔……” 　　“姐，你都快三十，女人最好的年华，马上就过去，那个秦卿，我打听过，她是个知名医生，解放军一零五第二分院的院长，现在大出风头的抗癌灵，养肝灵，还有那什么戒毒药，她都有参与研发，还是沈国手的高徒，年青一代医生的领军人物，可不是一般人，她要有心跟你争夺，一百个你加起来，也比不过人家分量重……” 　　何舒雅不说话，华晓丽更急，继续道：“你知道吗？姐夫有一个徒弟，叫燕兰，小女孩儿也是姐夫的仰慕者，她跟我说，当初她亲眼看见姐夫亲亲热热地搂着那个什么秦卿的腰，还说人家是他的小师妹呢听听，小师妹，多亲民的称呼我这才见了姐夫几次啊，就有两次，他在接那个什么秦卿的电话，你敢说，他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不是老是秦卿前，秦卿后的……” 　　事实当然不像华晓丽说的如此夸张，不过，最近秦卿确实因为羽林，特事局和国安三者联合的公务，和唐一多有联系…… 　　何舒雅吐出口气，把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抬头，教训华晓丽道：“行了，你这妮子别多管闲事，谁让你查你姐夫的底细的” 　　华晓丽耸耸肩，翻了个白眼：“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辛辛苦苦去姐夫的学校打听，还不是为了你，哼，等你阴沟里翻船那一天，别怪我这个妹妹，没提前提醒” 　　何舒雅摇摇头，华晓丽说的，她其实也不是没想过，好几次，何舒雅都想问问唐一——你又不是秦卿的跟屁虫，为什么每一次她来电话叫，你就……可是，何舒雅的性格温和，这么尖利的话语，她永远说不出口。 　　而且，她相信唐一，她这些年来，见过的男人车载斗量，男人的性子，她也算摸得差不多，唐一是个好男人，不会负了自己，值得托付终身，他和那个秦卿秦小姐，相处间更多的像兄弟，并无男女私情…… 　　虽然心里明白，但是，心上人在和自己约会的时候，不能够全心全意，是个女人，都不会完全不在意。哪怕唐一不是因为秦卿，而是因为其它任何人，任何事儿，身为他的女朋友的自己，也没办法说——你只管去做你的事，我没有半点儿不高兴 　　当然，何舒雅即使介意，也不会当面说出，因为她已经是个成熟的女人，她能够体谅和包容自己的男人 　　唐一当然不知道，现在有人在自己的后院煽风点火，他这次没开车，而是从特事局调了个司机，虽然现在依靠各种装备，他也能够开车，但是总不敢开快，只能匀速行驶，毕竟他看不见，程序再厉害，也是死的，永远比不上人工安全 　　唐一还是能够分得清，轻重缓急，遇见需要赶时间的急事儿，一般不会逞强，自己开车。 　　挂着军牌的车，风驰电掣地往线安县的县医院去，准备增援秦卿同志。 　　为了胡老爹的身体，为了治疗顺利，秦卿好歹劝着胡家二老把早饭吃了，虽然两个人都没有胃口——这么多的糟心事，无论谁遇上，估计都不会有胃口。 　　至于胡琳，她不肯吃饭，谁劝也不停，秦卿只能让护士给输营养液，输葡萄糖，一时半会儿，到还可以坚持，可是，如果她一直不肯吃饭，甚至可能和罹患厌食症的病人一样，最终死亡…… 　　吃完早饭，秦卿刚背着孩子去把碗筷洗干净，离开卫生间，就听见小甜甜忒惊恐地喊：“花花公子来了，快跑，快跑” 　　秦卿一扭头，就看见唐一正低着头，一脸笑意地和一个小护士说话，那小护士脸颊粉红，眉眼间都带了浓浓的春意……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七十七章 　　第一百七十七章 　　“臭丫头，你这都跟谁学的？” 　　唐一哭笑不得，走过去，将小甜甜抱住举起来，抡了两圈儿，在她粉嫩的脸蛋上掐了一把，“还不到两岁的小东西，你知道什么叫花花公子？” 　　秦卿微笑。 　　甜甜小姑娘懵懵懂懂地掰手指：“甜甜不小，甜甜是大人……” 　　为了表示自己确实长大了，小姑娘挣扎着下地自己走，拉着唐一的手，还一本正经地回答：“你真笨，都不知道花花公子是什么，就是……要和甜甜玩亲亲的坏人，干爹说过的，嗯，干爹还说，唐叔叔是花花公子……” 　　唐一目瞪口呆，直到秦卿领着他走到病房门前，才回神儿，失笑道：“苏零……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那个男人会对一个小女孩儿说这种话，实在是有损他的形象……” 　　秦卿已经对女儿的学前教育完全不抱任何希望，明明家里有时间经常出没，可以陪孩子玩的，大多都是博学多才，文质彬彬的人物，可这孩子却偏偏和她那见不了几面，经常只能电话联系的干爹最亲…… 　　“你就别管苏零的形象了，高手，赶紧帮帮忙，应付下屋里那位美女。” 　　秦卿走到病房门前，示意唐一进去。 　　唐一挑眉，在外面的休息椅上坐下，慢悠悠地道：“不要急，先把资料拿来让我看看，虽然在特事局也看过，但黄雅他们距离近，知道的肯定更详细……再说，皇帝还不差饿兵呢，怎么也要先给我找点儿吃的，填填肚子吧？” 　　陪女孩子玩浪漫，自然选择格调小资的西餐，可是，唐一的胃，和羽林出身的大多数战士一样，吃西餐尝尝鲜还可以，想要吃饱，难了。 　　“等着。”秦卿干脆去医院外面的超市里，买回一个饭盒，一把勺子，一袋儿米，几把蔬菜，弄了点儿食盐，借用医院煎药的炉子，给唐一煮了一大碗咸粥。又把自己早已经翻烂了的，和胡琳有关的几页调查报告塞他手里。 　　唐一便心满意足地拿着勺子吹着咸粥，一边儿喝一边儿审阅资料，“说起来，你做的饭菜看样子一般，可是味道却越来越鲜了。” 　　秦卿的手艺只是一般，不过，有灵液把米、菜里的杂质去除，使得味道更纯，吃起来自然与现在不知道搀和了多少化学物质的食物不一样，吃进肚子里，也舒服。 　　就那么一碗粥，唐一硬是喝了将将半个小时，才把最后一颗米粒吞进肚子里。把碗洗干净，他挽起袖子，准备干活儿 　　这位比秦卿专业，进了病房，将胡家二老‘赶出’门，又把门锁上。只留下人家姑娘的爹娘眼巴巴地看着大门出神儿 　　胡老爹经过秦卿的施针，吃的药又对症，再加上他的身体本身也不到油尽灯枯的地步，已然好转，虽还没有完全恢复到病前，但不仔细看，已经看不出曾经中风的痕迹了。 　　吕丽华扶着自家老头子，在病房门前坐立不安，一开始先是唐一的低语声，他们两口子眼花耳背，根本听不清楚，可过了几分钟，门内忽然传出一阵哭闹的声响儿…… 　　胡家二老吓了一跳，惊得几乎要破门而入，秦卿赶紧一把拦住，苦劝：“大爷，大妈，您二位放心，里面是我的同事，非常可靠，他还有心理学博士的学位呢，绝对不会出事儿您二位坐下休息休息，别老站着，尤其是胡大爷，您的身体还没完全康复，必须小心才是……” 　　听了秦卿的劝说，胡家二老这才战战兢兢地在椅子上坐下。 　　吕丽华眼睛直愣愣地看着病房，低声道：“都是我的错，我对这孩子太娇惯，一直希望她比她两个哥哥过得好，没让她经历过什么事儿……可是，琳琳不是个坏孩子，知道学习，在班里还是学习委员，他们老师都说，我这闺女，是草窝里出来的金凤凰……” 　　秦卿一语不发，想起调查报告里的内容。胡琳确实只是个普通女孩儿，家境不佳，但是她生活得不错，平时穿着打扮上，虽然不能与县一高那些富家子弟们比，但在同样家境的女孩儿里面，她的生活算是最好的…… 　　只是，她在学校里唯二的两个朋友，一个家里生意做得不错，小小年纪就从内到外，一身名牌，另外一个也是小康家庭出身，零花钱随便用，根本不当一回事儿，和她的两个朋友相比，胡琳就差远了，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不知不觉，胡琳的思想渐渐改变，似乎越来越不喜欢回家，话里话外，也对朋友的家世颇为羡慕…… 　　秦卿又仔仔细细地把文件看了一遍——即使胡琳染上了一点儿拜金主义的‘毛病’，但是，她又不糊涂，脑子清清楚楚的一个姑娘，看记录，她有了念想更加努力读书，学业还有进步了，从失踪前后，这姑娘的行为举止看，还真没有发现特别到造成她失踪，跑去老梧桐苑的事情。 　　老梧桐苑的调查报告当然也早已经搁在案头。 　　老梧桐苑开张八年，老板是个‘海龟’，叫杜萍，是线安县的孙县长的小姨子，她长得漂亮，为人圆滑善于钻营，依靠和孙县长的关系，和县市，甚至省里，都搭上线，黑白两道通吃，但人聪明，知道进退，从不招惹惹不起的对手，这些年来，生意到做得如鱼得水，遇见点儿小风小浪，也不曾翻船。 　　唯一一个差点儿惊天的事情，就是五年前，在老梧桐苑刚开张的时候，发生的食物中毒事件，听说当时有三个客人中毒身亡，老梧桐苑也被吊销了营业执照，之后查出，这三个客人死于自备食品，不关老梧桐苑的事情，这才又得以重新开张…… 　　从这里面就能看出，老梧桐苑的老板背景深厚，人也有本事了，要不然，一旦出现食物中毒的事情，无论俱乐部有错没错，舆论传开，还敢到这地方消费的客人想必不会多，对任何俱乐部都是毁灭性打击，可是，这个老梧桐苑却硬是关门不到半个月，就又开了张，还客似云来，生意越发的好 　　资料看过一遍，秦卿闭上眼睛，揉了揉眉心，此时病房里已经没有喧闹的声响，只剩下女孩儿低低的啜泣，和男人轻言慢语的劝说。 　　秦卿松了口气，果真是唐一出马，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那让她头痛的叛逆小姑娘，在唐一手里，还真是被揉圆搓扁，想怎么折腾，便怎么折腾。 　　不过，唐一的效率，这一次可不怎么高，一直到该吃中午饭，医生护士三次到来询问，要不要给病人送饭，他依旧没有出门，里面还是有隐隐绰绰的说话声。 　　秦卿干脆就在医院食堂打了三份病号饭，自己和女儿分吃一份儿，也让胡家二老吃点儿东西。 　　理所当然的，这顿饭大家都是食不下咽，刚吃了两口，唐一推开病房大门，走出来，脸色阴沉，眉宇间带了几分凝重。 　　胡老爹和吕丽华惊得连饭也顾不上，站起身，急忙问：“唐……唐先生，我女儿怎么样？是不是出事了？”说着，他们二人就要往病房里冲。 　　唐一也不阻拦，相反，还赶紧让开大门，低声道：“二位放心，胡琳没事儿，只是有点儿累，睡一觉就好，您二老去看看她吧。” 　　等胡家二老进了房门，唐一一把拽住秦卿的胳膊，拉倒楼梯后面避人的地方，才呲牙道：“我觉得，这事儿……有古怪” 　　秦卿愣了愣，抱着昏昏欲睡的女儿，靠在楼梯上，笑道：“怎么了？不就是让你问问，咱们那任性的小姑娘为什么失踪，她二哥杀人的事儿与她有没有关系，这事儿不小，人命关天，可是，也不至于让我们唐大情圣如此谨慎吧？” 　　唐一苦笑：“胡雨的问题，可能还算是小的。” 　　唐一确实很会哄女孩子，秦卿有时候都怀疑他时不时有深度催眠的能力，还只对女人有用，要不然，怎么别人无论费多大的力气，都探听不到的女孩儿心事，他一出面，就迎刃而解。 　　胡琳只是个十七岁的小女孩儿，自然顶不住唐一的‘甜言蜜语’，哭闹了半天，还是在唐一的劝解下打开心扉，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 　　就在两个月之前，胡琳的好朋友周韵蓉，因为担心胡琳压力太大，觉得她应该放松放松，就每天晚上带她到老梧桐苑去玩。 　　一开始，胡琳推脱了，总觉得自己应该心思放在学习上，不过，到底是小女孩儿，对老梧桐苑这样，在她好朋友嘴里，只有上流社会才涉足的高级俱乐部，难免好奇，经不住蛊惑，她还是答应下来。 　　当然，她们是学生，还是高中学生，那种地方也只能偷偷地去，胡琳对家里人撒谎，说要到朋友家温习功课，这是常有的事儿，以前她就经常在朋友家一起学习到半夜三更，才回家睡觉，胡家二老都没有起疑。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七十八章 真相 　　第一百七十八章 真相 　　听到这里，秦卿皱眉，点了点手上的报告：“胡琳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到位……胡家二老年纪偏大，耳目也不灵光，又轻易不会去怀疑女儿，觉察不了也就罢了……怎么连黄雅的报告上都没有这一段儿？” 　　唐一耸耸肩：“也许是公安内部有老梧桐苑的探子，也或许是时间太短，黄雅没有查到……” 　　秦卿失笑摇头：“胡说什么呢，黄雅调查也许会通过咱们公安部门的人，不过，区区一个声色场所都能够买通的人，要是也入了黄婆婆的眼，那你们特事局早该关门大吉，孙老也赶紧买块儿豆腐撞死算了”黄雅的调查既然出现问题，只说明一件事儿，就是老梧桐苑实力强大，甚至渗透到了特事局或者公安系统的高层…… 　　唐一苦笑：“既然知道，你又何必还问我……你以为我为什么说，这事儿不对劲儿” 　　老梧桐苑那种地方，对胡琳这样的小姑娘来说，吸引力肯定大得惊人，一开始胡琳还能把持自己，也就是去看看热闹，绝不涉及赌博之类的。但没过几天，胡琳眼睁睁地看着周韵蓉在赌场里大赢特赢，每一次拿了钱，都会请她去大商场血拼，名牌衣物提包化妆品，各色各样的好东西，买起来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胡琳就蠢蠢欲动了。 　　她年轻，正处于最容易被这个花花世界迷昏头的时候。 　　不过，胡琳毕竟是聪明孩子，一开始还保有自己的底线，去了俱乐部，进入赌场，玩的都是最小的，也就几百块，即使输了，也不至于伤筋动骨。 　　和大多数初入门的赌徒一样，她的运气相当不错，手气极佳，几天下来赢多输少，赢回来的钱，比她父母辛辛苦苦干一年，还要多……而且她觉得自己聪明，又有天分，会察言观色，赌博的技术是一日比一日厉害，不到两个星期，几乎认为自己是高手中的高手。 　　小姑娘越赌越大，还在老梧桐苑认识了不少人，其中就有周德贵家的儿子，才十六岁的周虎，周虎是老梧桐苑的服务员，也是赌术高手，别看年纪小，却很得老板赏识，在赌场里镇场子已经有一年多。 　　胡琳见到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孩子，自然而然地有一点儿亲近感，再加上周虎能言善道，说话诙谐幽默，出手也大方，赌术还非常好，在老梧桐苑也算是一号人物，颇有几分电影里‘赌神’的风采，时不时地在胡琳面前秀一秀自己的赌术，把小女孩儿唬得一愣一愣的。 　　最重要的是，这个周虎和周韵蓉还有亲戚关系，周韵蓉是他远房堂姐，算是知根知底的熟人。胡琳天生对其缺少防备心。 　　于是，渐渐地，胡琳和周虎越走越近，仅仅不到一个月，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便只隔着一层窗户纸未捅破了，胡琳怎么说也只是个十七岁的小女孩儿，对自己喜欢的人，自然百般信任，周虎对她也是极好，经常带着她去老梧桐苑的高级会员中心。 　　这高级会员中心和外面的普通大堂不一样，玩的花样更多，见识的人也更多，更刺激，更有趣，胡琳便越发地欲罢不能了。终于有一天，胡琳应周虎之邀，一起去蒸桑拿时，出了事儿她一心等待的心上人，变成了十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 　　出了这样的事情，胡琳恨不得一死了之，可是她又没有足够的勇气，好几回割脉自杀，拿出刀子，却狠不下心 　　就在这时候，周虎对她更是殷勤，百般安慰，甚至还向她告白，胡琳就更舍不得死，虽然痛苦，但她决定就当是被疯狗咬到，忘记那一切，过自己的生活，甚至决定再也不来这家老梧桐苑，但，一个女人手里的一盘‘影碟’，却打破了她的一切希望 　　那一日的屈辱，竟然被人……胡琳被要挟，必须加入老梧桐苑，她想起家里的父母兄长，害怕亲人知道，瞬间绝望，干脆就破罐子破摔，妥协了，乖乖地听从那个明明有天使一样的身材，却宛如魔鬼的女人的命令，接受各种培训，哄客人开心…… 　　但即使如此，她当时并没有怀疑到周虎身上，对周虎那一日有事情耽误，没能赴约的解释，也信以为真，直到，她为了想再挣扎一次，企图跑到老梧桐苑的老板经常在的地下三层，看看情况的那一天…… 　　胡琳年纪虽小，有时候会犯糊涂，但她真是一个聪明人，表面上认命顺从，实际上花了整整三天时间，暗中留意守卫的调动情况。她在老梧桐苑呆的时间不短，已经确认，老梧桐苑是外紧内松，从外面潜入很困难，但是，对内部的管束，却并不太严密，就是老板所在的地下三层，平时也只有两个保安守卫，而且，她们这些女孩儿偶尔也被叫进去招待客人。 　　胡琳就趁着陪客人的机会，混入老板的办公室那一层，并不算顺利，她进去过三次，都没有找到特别有价值的东西，更不用说要她命的那张光盘。 　　可是第四次，她却在老板的办公室，看见了周虎，当周虎冷酷地说出这个月一共‘抓捕’三个女人——胡琳，白雪，王亚男……那位平日里慈眉善目的老板，很不满意地将包括她在内的三个女人品头论足——“……要不是外面的环境越来越不好，咱们的人手严重不足，我也不至于随便这这些人做代替品，这事儿不能时间太长，要不然非引起注意不可……” 　　那一瞬间，胡琳浑身冰冷，忍不住失声惊呼，正被老板了周虎逮个正着紧接着就是警告和折磨，周虎彻底撕破了脸，去除了那一身伪装 　　胡琳到现在还是想不明白，他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怎么会有如此狠毒的心肠 　　她从此之后越发憔悴，终于忍不住隐隐约约地把心事儿透露给自己的二哥，自然不会全说，只是诉说她对周虎的恨意…… 　　再后来，胡琳不敢上学，总觉得同学们看她的目光带刺，也不敢回家，害怕面对父母，这就有了她的失踪 　　胡琳把这件事情告诉唐一的时候，因为羞愤，自然有很多模糊不清之处，可是经过唐一的整理分析，不说得到百分之百的真相，百分之九十九的准确度总是有的。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七十九章 吃醋 　　第一百七十九章 吃醋 　　“三个选择，第一，一辈子受胁迫。第二，自杀。第三，把一切说出来，事后我送你出国，离开中国三五年，在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保证不会再有人记着你的事儿了。” 　　秦卿第一次勉强心平气和地与胡琳说话：“前两种选择，都是亲痛仇快，第三种，不但老梧桐苑害你的人会受到惩罚，对你哥哥也好。” 　　“你的哥哥杀人有因，按照我国法律，可以判定为情节较轻的故意杀人罪，请一个好律师，疏通疏通关系，说不定三五年就出来了，他还能有未来。你的父母，也不至于一连失去三个孩子，落一个老无所依的下场” 　　胡琳勉强抬头，看着秦卿平静的脸，用沙哑的声音道：“……你说这些……有用吗？我又没有证据，就算控告他们，除了我自己不能见人之外，有什么意义？” 　　秦卿说的，她又何尝不清楚？ 　　有时候，胡琳也想咬咬牙，揭露一切，让那群恶鬼得到报应可是，她一个弱女子，势单力孤，那些人不停地嘲笑她，似乎根本就不怕她做出什么不利于他们的事情，她眼睁睁看着老梧桐苑客似云来，眼睁睁看着老板的座上宾都是能在线安县翻云覆雨的人物……她哪里又提得起勇气 　　秦卿松了口气，只要胡琳肯开口，就是一大进步，怕就怕她‘保持沉默’——“只要你同意，我就能帮你。” 　　秦卿把身上带的证件放在胡琳眼前，让她看着上面红色的国徽：“小小一个线安县，远远到不了只手遮天的地步，只要我想，搅得翻天覆地，并不困难，只看你愿不愿意相信我了”这些红本本在这种时候还是能够带给人信心的。 　　谁说秦卿不会说话？唐一听着胡琳越来越细微的啜泣声，心里忍不住想，也许，只有秦卿这样干净利落的语言，才真能打动人。 　　让胡琳自己安静地思考，秦卿转身和唐一离开病房。 　　这会儿，胡家二老一个被医生叫去谈话，另一个给胡琳买欢喜衣物去了。 　　刚才病房中的交谈，还是不告诉两个老人的好，他们年岁大，恐怕受不住这样的严重的打击。 　　一出病房大门，秦卿全副精神便抖擞起来，低声道：“让人把老梧桐苑上上下下的人都看住了，不过，千万别打草惊蛇。”她是想放长线钓大鱼，看看老梧桐苑背后，到底有什么猫腻 　　“不用你说。”唐一皱眉，“我也是老侦查员，这点儿事儿还能不知道……就是怕，胡琳的问题只是冰山一角，受害的女孩子肯定不只是她说的三个……” 　　秦卿没有说话，心里也是一沉。表面上看，这个老梧桐苑只是背景深厚，涉嫌拐骗少女，**交易的黑道组织，但……也许是身为一名的军人的直觉作祟，她总觉得，事情还要麻烦得多 　　接下来的三天，秦卿和黄雅两个人为胡雨安排律师，疏通关系，唐一从京城调来一批人手，有武警有特警，都是用演习的名目调兵遣将。老梧桐苑的老板既然和县里的关系亲近，唐一自然不敢用县公安局的人，还是从京城调人来更放心些。 　　老梧桐苑液化气爆炸的事件，还是有些好处的，比如说，唐一可以直接派遣线安县公安局的人去调查爆炸，一时半会也不至于招人怀疑…… 　　最近几天不知为何，忽然又落了雪，说来，现在都将入春日了，可天气变化无常，半点儿春天的气息都不曾有。 　　秦卿把小女儿抱在怀里，听她吐着不连贯的单词，诉说对父亲的想念。 　　沈醉一直没有信息，出国执行任务，别说一两个月，就是一年半载没有消息，也不是新鲜事儿，记得当年有一位同志，因为保密需要，牺牲三年之后，才同志亲属…… 　　这段时间，秦卿一直忙碌，思念的情绪到不深，但这会儿胡老爹的身体逐渐康复，胡家的事情，也算是马马虎虎地整理清楚，就差最后的处理，秦卿就开始惦念起那个千里之外的男人来。 　　不知道沈醉的任务进行得是否顺利？虽然情报部门这一次下了死力气，他这次的任务难度也不算高，但是，无论于作战指挥室，于沙盘上，推演多少次，实战中的意外还是频出不已，一个失误，一点儿错漏，就会造成无可挽回的损失…… 　　她揉了揉眉心，许是年纪大了，怎么竟变得多愁善感……大概是以前一直在一线部队，沈醉执行任务，她也同样执行任务，大多数时候即使不在一起，心里也知道对方在做什么，也就不觉焦虑，但是，当她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担忧和焦灼就接踵而至了。 　　摸了摸女儿的脸，小姑娘火气旺，抱在怀里和小火炉差不多，丝毫没有沾染风雪的寒气。 　　胡琳已经出院……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小脸瘦得只剩下巴掌大，总是望着一个地方，就愣愣地出神，几个钟头不说话。胡家二老为了这个女儿，可谓忙前忙后，操啐了心，不过，秦卿想，不完全是坏事儿…… 　　至少，胡老爹和吕丽华完全没有时间去伤心长子的牺牲，光为了二儿子和三闺女，就让他们焦头烂额了，这几日的连续忙碌，到让老人的精神更振奋了些许。当然，更主要的是秦卿给他们调理的好，上佳的补品药物不断，要不然，他们就是想忙，恐怕也身体也支撑不住。 　　胡琳收起雨伞，走到秦卿身边坐下，望着院子里飘飞的雪，良久忽然开口道：“初恋……是不是任何人都无法忘怀……” 　　秦卿蹙眉，她可不是知心姐姐虽然心里发憷，不过，秦卿还是仔细想了想，才道：“初恋是恋爱的一种，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情，哪怕是暗恋，也是两个人的事情……你那种情况属于受骗。”胡琳把和周虎的爱情形容成初恋，未免也太侮辱这个美好的词汇了。 　　胡琳愣了愣，不再说话，秦卿没有看她，所以也不知她是不是又在哭……反正秦卿已经对这个女孩子的泪水免疫，只要不看，就不再心烦。 　　初恋啊秦卿想起初恋，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沈醉难得的吃醋 　　那可是沈醉，冷静理智，温文尔雅，包容秦卿的一切，自然也包括她曾经那段儿恋情，这样的男人，和吃醋永远不沾边儿…… 　　只有那一次，当时没有察觉，现在回想，也许，沈教官是在吃醋 　　那是她十八岁时的事儿了。十二月二十五日，秦卿的生日，又赶上十八岁，正好成年，这个生日是一定要大过才好。 　　容大妈亲自下厨，置办了一桌子好酒好菜，整个羽林三大队所有无任务的留守人员全部到齐，热热闹闹地为秦卿过了一个生日。 　　秦卿记得，她那一天很高兴，和唐一拼酒，和王道比武，与梦泽你一口我一口地分食一块儿蛋糕…… 　　闹了一整个下午，到晚上，年长的张凤成教官还体贴地让秦卿和杨梦泽不用参加训练，把会议室借给两个人去看电影。那时候，秦卿和杨梦泽交往才半年多，正热乎，但训练任务重，又经常出任务，偏偏秦卿的搭档，大多数时候都是唐一，和梦泽在一起机会很少，相思之苦，对初尝恋爱滋味的少女，绝对是甜蜜的折磨。 　　逮住机会，秦卿就和梦泽一起在会议室看了一晚上的电影，真的就只是看电影而已，和现在的男女不一样，他们身处部队，纪律严明，除非出任务，要不然，男女之间在一起，连牵手的机会都不多，更别说其他亲热行为了。 　　在秦卿的心里，能和梦泽坐在一起，安安静静地看一场电影，哪怕那电影是已经不知道在课堂上看过多少遍的战争纪录片，也依旧百看不厌 　　第二天一大早，梦泽因为昨晚上太兴奋，还歪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秦卿没惊动他，关了影碟机，睡眼朦胧地离开会议室去补眠，结果一觉醒来，参加下午的集训，才到训练场上，就看见梦泽的眼睛上多了两个黑眼圈儿，整个人瘫在地上直哎呦，一动也动不了。 　　平常这个时候，沈大教官早心疼的拿药酒给他按摩了，但那一天，沈醉却连一个斜眼都不肯留给他，纯粹当梦泽不存在，王道他们议论纷纷，一个个猜测梦泽是哪里得罪了冷面魔鬼教官……连秦卿自己，也一边儿帮梦泽擦药，一边儿暗自地幸灾乐祸 　　连续好几天，沈醉看梦泽哪里都不顺眼，擒拿格斗训练其实还好，沈醉不是主教官，也就偶尔借机把他当一回沙包罢了。射击训练的时候才惨烈，沈教官一直给梦泽同学加餐，那个可怜孩子整整一个星期，几乎天天都在挑战自己的极限，练到浑身无力，起不了身，沈神仙就会从兜里摸出一瓶药酒，将梦泽‘拆卸重组’一回，保证他第二天在训练场上依旧活蹦乱跳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七十八章 阴霾消散 　　第一百七十八章 阴霾消散 　　很久很久以后，都到了该操心小甜甜的婚姻大事的时候，沈醉才告诉秦卿，当时他嫉妒得发狂，只觉得自己满头青烟缭绕，血管一根根爆裂，心中一口火气郁结于胸，很长时间消散不了 　　沈醉也觉得丢人，他对自己的自制力向来自信，会做出莫名其妙的迁怒行为，大概只有那一次…… 　　有时候沈醉也会想，他后来对梦泽加倍的好，除了真喜欢他，真觉得他是最好的战士之外，是不是还有一点儿内疚情绪在？ 　　妻子儿女俱全的沈醉，在满头苍发的时候，对自己一生的爱恋，心满意足，他早就心满意足了，因为他拥有梦泽做梦都想要的东西——和卿卿白头到老，相约来生。 　　若是梦泽知道，他会变得如此贪心，不但今生要，连来生都还想得到，会不会气得冲回人间与他兵戎相见…… 　　当然，现在秦卿只是隐隐约约猜测，那个男人可能当时就吃醋了 　　像初恋，吃醋之类的东西，闲暇时品味一下也就算了，秦卿的事情很多，不可能一直陪小姑娘一起追思往事。 　　胡雨的精神状态依旧不好，秦卿和黄雅疏通关系，把胡琳送去见了他一面，这才积极一些，愿意开口说话，公安局的同志们也松了口气，嫌疑犯不配合，他们也麻烦。 　　原来，胡琳和胡雨的关系最好，胡雨接到妹妹的电话，听妹妹竟然心存死志，吓了一跳，可他学业紧张，也不是说请假就能请假的，只好想尽办法开解妹妹。 　　胡琳在胡雨面前不可能口风很严，胡雨又和他大哥一样，心思缜密，没两句话，就知道妹妹肯定遭受了惨重的折磨，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妹子，疼爱非常，听妹妹话里话外，伤心痛苦，胡雨恨不能以身代之，偏偏当时正赶上期末考试，他不清楚妹妹到底怎么回事儿的时候，班主任根本就不准他架，胡琳也劝说，结果，就这么耽搁了…… 　　等听到父母来电话说，妹妹失踪，胡雨的脑子顿时变成一团浆糊，心里的惊讶，愤怒，悔恨再也压抑不住……既气妹妹在电话里居然不和自己说她离家出走的事儿，又怨父母，这么大的事情竟然不在第一时间告诉他…… 　　他拼命打电话，想要再联系到妹妹，其实，胡琳与他断绝联系才只有三天，比失踪的时间短得多，这三天不联系，还是因为胡琳自己心里难受，不愿意和二哥说话。 　　阴差阳错，胡雨联系不到妹子，又因为妹妹话中有企图自杀的意思，越想越担心害怕，一着急，连假都不曾请，便从学校跑回去。 　　胡雨把亲戚朋友家，胡琳的同学好友家都找了一遍，硬是找不到人，心里越发慌乱，脑子里充血，迷迷瞪瞪地就冲到周家去质问周虎。 　　周虎一开始当然什么都不承认，可被胡雨几拳头下去，也发了飙，再说，胡雨一个文质彬彬的知识青年，又哪里被周家这一伙子流氓出身的人物放在眼里，肚子里火一大，嘴巴就不干不净地说了些话，对胡琳极尽侮辱，话里话外还说胡琳就是个蠢女人，死了都不干净 　　周虎的父母也不是老实人，对儿子的话，丝毫不觉得不对，他**妈还得意洋洋地说他儿子和县长家的外甥女关系亲密着呢，那才是他们周家的媳妇，胡琳一个破鞋，白送都没人要…… 　　这下可好，胡雨脑子一懵，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硬是用随身携带的一把菜刀，把周家三口都给乱刀砍死 　　听完前因后果，黄雅松了口气：“小伙子真有血性，就是冲动了点儿放心，包在我身上，只要唐一他们从老梧桐苑弄到证据，我保证胡雨在监狱里呆上三五年就能出来，如果表现好，说不定还能减刑。” 　　秦卿叹了口气，也只能如此，无论如何，胡雨故意杀人，也不会无罪释放。胡家真是走了背运，要是秦卿是个迷信点儿的人，指不定要劝说他们找个风水师来看看风水了。 　　在胡雨送审前，唐一终于展开行动，将老梧桐苑上上下下一网打尽，老板杜萍企图外逃，也让抓了个正着，只可惜，根本就没有胡琳口里，那个所谓的，一直带着面纱的恶毒女人……这让唐一非常失望。 　　秦卿也很失望。 　　幸亏唐一的人把整个老梧桐苑掘地三尺，从地下四层的一间储藏室里找出一个保险柜，挖出不少隐秘，不但有十几张用来威胁女孩子的光盘，还有一些账册，甚至是某些高级官员的受贿记录，到也不算白费力气，如果只是捣毁一个黑社会团伙就出动特事局的精英，那孙老肯定发飙 　　翻查出来的光盘，其中就有胡琳的，秦卿亲自把光盘拿到胡琳面前，向她保证，在这东西‘呈堂供物’的使命完成之后，一定即刻销毁，并且，案件不会公开审理，不会见报，也不会让她的爹娘察觉，所以，她不用再担心了。 　　胡琳将自己锁在房间中哭了一晚上，第二天，痛痛快快地洗了一个热水澡，把长发剪短，换了新衣服，整个人焕然一新 　　胡家二老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但对女儿的转变还是惊喜非常，再加上秦卿一再给他们保证，胡雨绝对不会被判死刑，还能出来，二位老人家终于松了一口气。 　　“你要留下，还是想按照我们一开始商量的，出国去？”秦卿笑问，虽然在她的心里，离开祖国是永远无法接受的选择，但她同样明白，对于一个普通的小女孩儿来说，出国的诱惑力还是很大的，何况…… 　　果然，胡琳毫不犹豫：“我想走，不想留在这个伤心地，等二哥的判决下来，就请你送我走吧。” 　　秦卿点点头，答应。 　　胡家二老对秦卿想资助胡琳出国留学的事情，也很赞同，他们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出了什么事儿，可是，出国留学，在老人们心里，就是有出息，是好事 　　笼罩在胡家上空的阴霾，总算有一点儿消散的趋势。 　　此时此刻，胡家的人，才有机会为了胡云的死亡悲伤，秦卿看着骨灰盒上，尚显稚气，笑容温柔的男孩子，心里默默祈祷着，希望他能够走得安心，家里诸事纷杂，但他们这些活着的人，绝不会坐视不理。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八十一章 选择 　　第一百八十一章 选择 　　线安县诸事纷杂，胡雨的案子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理清楚，从开庭审理到判决，怎么也要三五个月，这还是需要秦卿他们插手，尽快审理才能达到。老梧桐苑的问题也要着手调查，秦卿一行人不得不滞留了一段儿时间。 　　等他们两个人带着小甜甜返回京城的时候，已然快到四月底了。老梧桐苑的事情不说，虽然把人都遣送回京审讯，可还是有很多人逃脱，没有抓住，只能算暂时告一段落，胡雨的案子也判了，有期徒刑五年，缓期一年执行。 　　总的来说，对于这个结果胡家还可以接受。胡家二老也算是彻彻底底地松了口气。 　　至于胡琳，她正在跟着秦卿让唐一帮忙找来的外语老师，努力学习外语，为出国做准备。 　　天气转暖，秦卿放了自家的小闺女在水库的橡皮艇上面玩耍。 　　虽然这丫头好像天生就会游泳，和苏零还有她爹没学两天，就敢下水，泳技还好的不得了，甚至能闭气两分半钟，连秦卿都不得不佩服，不过，秦卿还是给丫头套上了一个儿童用的游泳圈，生怕她一不小心栽进水里去出事。 　　毕竟，淹死的都是会水的，小丫头又刚一岁多一点儿，还是小娃娃，不经心可不成 　　秦卿坐在水库边上，手里拿着一只金针，在厚厚的野猪皮制作成的人体模型上面做练习。 　　这野猪皮是沈国手送给她的，用药水浸泡透了，锋利的军刀普通人拿着都割不破，用这东西制成人体模型，用来练习施针的技巧，还真是挺考验人。 　　秦卿说起来也算是导引术大成，一身功夫在羽林里也算名列前茅，针法的练习，更是从没有懈怠，如今与行医几十年的大家相比，也不遑多让，但即使如此，她也好几次把金针陷入猪皮里，若非手里金针的材质极好，指不定还有断针的可能。 　　凝神静气，闭着眼睛不紧不慢地落针，忽然耳边响起手机铃声，秦卿手一抖，针歪了一下，不觉苦笑道：“还差得远，这一针下去，前面九针都白费了。” 　　电话是沈莹来的，她的声音急促，显然怒火很盛：“秦校长，你快来看看吧，这算什么事儿咱们学校辛辛苦苦地培养他们，又是免学费，又是免食宿，更是采用了别的医生一辈子都碰不到的高新技术教学，现在到好，咱们刚出一点儿成绩，旁人就来挖墙脚了……” 　　秦卿皱眉，把手机离耳朵远一些…… 　　等沈莹把话吼完，秦卿才知道，是半月前，秦卿让学校的三名学生去M国哈大医学院考察学习带来的‘麻烦’。 　　因为秦卿和沈国手他们精通的只是中医，对西医方面，只能说稍有研究，秦卿虽然擅长中医，未来世界的药师也是从中医发展起来的，但是，她并不排斥西医，相反，她也知道，在某些急症上，西医比中医占优势。 　　所以，为了让自家学院的学生们能够开阔眼界，便通过容大**关系，安排基础已经打得很牢靠，对西医还算了解，学习也有了一点儿成绩的三名学生，出国学习，为期半年。 　　当时秦卿只是忽然起了这么一个念头，人又不在京城，就只是让沈莹安排学生出国，自己并没有关注，反正只有半年，很快就能过去。 　　却没想到，三个人出国，却惹出事儿来。这三个学生既然能被挑中，当然是有本事的，其中两个是中医世家出身，从小学医，才华出众，到学校通过辅助仪器，又学习了不少秦卿挑选的未来药师知识，本事更是长进了不知多少再加上年纪还小，看在别人眼里，自然是有几分惊采绝艳的感觉。 　　这三位在急症室学习的时候，诊断准确，处理病患一点儿都没有新手的生疏感，还数次指出医生的疏漏，避免了医疗事故，M国医学院的教授一下子起了爱才之心，劝说他们留在M国，当他的研究生，承诺的福利待遇都是极佳…… 　　而且，哈大医学院甚至愿意为他们承担违约金的赔偿 　　“陶家的那一双堂兄弟我不担心……”沈莹暴跳如雷，“就是那个张若，我看她已经在犹豫了” 　　秦卿挑眉，出国的三名学生，其中两个是中医世家的子弟，不过，为了公平起见，到没有三个都从世家中挑选，而是给其他学生留了一个名额，毕竟，这些世家子弟的资源比较多，也对出国学习的机会不怎么在意。 　　“秦校长，此风不可长，必须刹住这股子歪风邪气，要不然，咱们培养出来的医生都往国外跑，那可怎么是好学校又不是冤大头，辛辛苦苦，费尽心血培养出来的人才，凭什么便宜别人……” 　　秦卿苦笑：“咱们的带队老师是陶耀祖吧……沈大姐，你帮我告诉他，不要干涉张若的选择，她想回来自然好，不过，若是她决定留在美国，我们不用她赔偿违约金。” 　　“什么？” 　　沈莹的吼声震得秦卿忍不住揉了揉耳朵，摇头道：“别气了，我的好姐姐，除了放手，让人家自主选择之外，咱们还能怎么样？勉强留下人，也留不下心” 　　沈莹怔了怔，好半天没说话，最后还是勉勉强强地答应。 　　虽然秦卿嘴上说得不大在意，不过，还是给陶耀祖去了一个电话问情况。 　　陶耀祖接到电话，苦笑道：“秦校长，你放心，我没为难学生，今天张若和我开诚布公地谈了，她说她已经十八岁，是个成年人，要为自己的将来负责，在国外，只要她有本事，就会有发挥自己所长的舞台，可是在国内呢，虽然咱们学校说，毕业的医学生不愁就业问题，可是，她还是担心，毕竟国内的条条框框太多了，一个人只是有能力，根本就生存不下去……” 　　“张若说，她很感激学校给她的机会，让她能够摆脱失学的灾难，可是，她还是觉得国外的舞台更大，能够出国留学，对她父母来说，也是荣耀” 　　秦卿心里一叹，看来，这个学生虽然没有最后决定，可留在国外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张若很现实，但谁也不能说她这种现实就是绝对的错误。 　　在国内，尤其是公立医院，你想上位，技术不是决定性因素，还要论资排辈，这种约束，对没有上进心，或者淡泊名利的医生来说，到也没什么，可是对一个花样年华，有竞争意识，有上进心，又聪明的女孩子，就是一种束缚了。 　　如果没有机会，张若可能愿意安心留在国内，毕业之后，一步步地混资历，留在某一家公立医院工作，可是，一旦给了她机会，野心就刹不住了。 　　秦卿是从军队里长大的，以前从来不了解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可是离开部队的两年，她也多少知道，国内留不住人才的现象非常严重，只要有条件，很多国人都愿意出国，留在国外，就算国内有很好的单位挽留他们，他们也不愿意留下，就是因为国内无论做什么，首先要讲关系，其次才看学历文凭。 　　一个人的能力，人际关系占据很重大的分量 　　这不能不说是很悲哀的事儿，人才是一个国家发展，所需要的最重要的资源，可惜，现在却因为种种原因，造成人才大批量外流。我们国家，简直就是在帮其他的国家培养人才…… 　　秦卿按了按眉心，决定不把这事儿太放在心上，张若在学校的时间还太短，再加上她是农村出身，见识短浅，不知道留在这所学校里她能够得到什么，所以才会轻而易举地放弃，这只是一个个例，像沈莹担心的，大批学生外流的情况不存在。 　　据秦卿所知，学校中大部分学生，对自己的学校到底如何，还是心中很有数，那些自幼学习中医的世家子弟，别人就是给他们一座金山，恐怕他们都不肯离开 　　“陶老师，这事儿你看着办吧，不过，有一点儿你要和张若交代清楚，她入学的时候签过保密协议，就算她要留在国外，学校里的教学手段之类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能说出去，让她好好想明白，不要做错事” 　　其实，秦卿也就是提醒一下，为了避免外人从这东西里联想到什么，给他们带来一些小麻烦而已。实际上，秦卿并不担心技术外泄。 　　学校里的辅助仪器，写入仪器什么的，学生们只是觉得新鲜，了不起，对于具体的技术完全没有一点儿了解。这些东西，看外观根本看不出什么，即使被偷了，也就丢一两样机器，不可能被仿制，如果强行拆卸，会启动自毁程序，外人什么都得不到。 　　“陶老师，如果张若绝对留在美国，我会再从学校里选一名学生补上她的位置。” 　　陶耀祖挑挑眉，到不觉得意外，实际上，他挺看重张若这个学生，觉得她能吃苦，也有天分，如果留在学校里，一定会很有前途……她做出这样的选择，真是可惜了 　　第一卷 归家 第一百八十二章 桃花 　　第一百八十二章 桃花 　　意料之中的事儿，张若做出了留在国外的选择。沈莹很生气，陶耀祖只是苦笑，沈国手叹了口气 　　这么一个小小的风波，并没有让秦卿惦记多久，到是国内的新闻媒体闻风而动，很是炫耀了一番，到给学校惹来不少眼球 　　接连半个月，招生办的办公室接到无数通电话，差点儿气得工作人员把电话线给拔了 　　至于托关系走后门，想要入学的学生，更是骤增 　　看来，只要国外知名学校稍微做出一个举动，也是可以前沈国手他们一帮老人家的宣传还要厉害。 　　这到把沈莹气得跳脚，在学校里组织老师开展了一连串思想教育活动，闹得学生们个个不得安宁，几乎连上课都要耽误了，最后还是请了秦卿出面，这才让她暂时把火气压下去。 　　一直到五月底，秦卿连沈醉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得到。 　　这一天抱着孩子去沈国手家蹭饭，老爷子笑眯眯地给她一封任务通知。 　　三天后羽林要送一批军用物资到北非去，沈国手特地让孙老同意秦卿编外随行。 　　秦卿愕然，瞅了老爷子半晌，才皱眉道：“不是说不离开亚洲？怎么又跑去北非……” 　　唯一会让沈国手把儿孙媳妇往外送的理由，只有他的孙子，秦卿一想，甚至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沈醉他们现在就在北非。 　　秦卿挑挑眉，回家准备多带点儿日用品，和各类药物，出去大采购了一回，不但将大个的旅行包塞得满满的，还往随身药房里装了一堆东西。 　　她以前也去北非执行过任务，只呆了不到一周，就有点儿脱层皮的感觉，那地方物质紧缺到一定地步了，估计沈醉他们不好受秦卿为了远行准备东西折腾了一天，晚上把女儿送到沈国手那儿，刚回家，就从门缝里找到一封信，粉红色的信纸，上面还有一个半月形的吻痕。 　　秦卿怔了怔，没用手摸信封，拿夹子夹起来，回屋里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异常，这才打开看。她刚用剪子剪开，就有一张照片落下。 　　秦卿动作灵活地伸手接住…… 　　只一瞬间，她的身体就僵硬住——是梦泽，他的皮肤苍白，就像是全部血液流光之后，才会呈现出的那种蜡质感，身体似乎尚没有僵硬，脸上挂着笑容，乖顺地躺在泥泞的，鲜红的黄沙上…… 　　秦卿的手抖了一下，但她牢牢攥住，没让照片落地，而是仔仔细细地端详梦泽的脸，他额头的枪伤被处理过，整个人很干净，衣冠整齐…… 　　僵了好一会儿，秦卿默默地把照片收起来，戴上手套，把信封装进塑料袋，乘车去特事局，把所有的东西都交给孙雪津孙局长调查。 　　孙雪津看到这些东西，也吓了一跳。连夜就命令特事局成立专案组，着手调查，还下了死命令，务必要把这玩意的来龙去脉弄清楚。不过，对方明显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留下的物品都是最简单，最普通的东西，照片是用傻瓜相机翻拍的，胶卷从任何一家商场都能买到，信封也寻常，没有留下一个字，一枚指纹……光凭这点儿线索，实在是很难追查。 　　至于从梦泽的死亡入手，大概还有点儿希望，毕竟能够拿到这样照片的人也不多，不过，事情过去的时间太久，孙雪津也不敢保证一定能查清。 　　虽然被突如其来的冲击，弄得有点儿心神不定，可是秦卿随队离开京师时，依旧是笑容满面，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无论是什么人送来的照片，她明显是想打击秦卿，既然如此，自然不可能让她成功 　　一下飞机，秦卿就看见闻人鑫飞快地向她冲过来，一把拽住背包，没拿矿泉水，也没拿各种食物药品，先拽了好几卷卫生纸塞衣兜里。 　　秦卿哭笑不得：“你至于嘛” 　　“我都十几天看不着一张卫生纸，拜托，这地方除了沙子就是石头，连根儿草都看不见，我们很难办啊” 　　其他人显然不是第一次来，早就见怪不怪，抬着集装箱开始往基地搬东西。 　　沈醉一行人的基地，是设在一块高地上，秦卿一路走过去，就看到核心地带的生活区外，已经设置了地雷防线，铁丝网拉上，也通了电，甚至还有警告牌 　　各种警示标语都是用阿拉伯语和英语写在大块的帆布上，三里之外就能看见。 　　闻人鑫笑眯眯地给秦卿带路，眼睛里隐约露出一点儿诡异的色彩：“嫂子，我们沈教官就在你十点钟方向，三千四百米，你赶紧过去看看他吧。兄弟我就不当电灯泡了。” 　　说完，闻人鑫抢了两瓶矿泉水，撒丫子就跑，秦卿愣了愣，摇头失笑，不知道这小子又玩什么…… 　　结果，当秦卿翻山越岭，千里迢迢跑来寻夫，看到的却是两个黑黑瘦瘦的小姑娘一左一右围坐在沈醉身边。 　　神态亲昵得很，整个人都黏在那个男人身上，偏偏，自家夫君竟然安之若素 　　沈醉正笑眯眯地把自己的罐头打开，是水果罐头，最近他们补给困难，这样的东西也是吃一点儿少一点儿了。 　　沈醉毫不吝惜地用军刀挑出橘子瓣喂给两个丫头吃，一直到罐头喂完，这才笑着拍了拍两个小姑娘的额头，示意自己已经没有 　　秦卿捂了捂额头——她在家里守着孩子担心来担心去，结果这位在外面居然桃花不断 　　秦卿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沈醉，他黑了，也瘦了，天气炎热，汗水从他的脸上，沿着肌肤，在作训服的缝隙中流淌，一直落入军靴。 　　跟随着秦卿的视线，沈醉一扭头，露出灿烂的笑容，张开手臂，牢牢地把飞奔过来的媳妇抱个满怀，大笑道：“真是心想事成，想什么来什么？” 　　秦卿看着两个小女孩儿恶狠狠的眼睛，同样恶狠狠地在他的腰间拧了一大圈，笑眯眯地道：“很想我？我看你是乐不思蜀了吧。” 　　她难得有这样的小女儿态，即使凶恶，沈醉也欢喜。 　　☆、第一百八十三章 手术 　　第一百八十三章 手术 　　“你是谁？我可是沈醉哥哥的，你别想缠着她……他的大是我，二是阿曼……” 　　秦卿还来不及脱开沈醉的‘挟制’，就看见旁边儿的姑娘睁大眼，宛如一只护食儿的小刺猬。 　　看着漆黑的肌肤下，那双黑溜溜晶亮的眼睛，秦卿一下子乐了，从背包里拿出一包巧克力，塞给姑娘一人一大块儿，看到两个女孩儿一瞬间露出的笑颜，轻笑道你们可来晚了，我才是你们沈醉哥哥第一个，连孩子都有。” 　　沈醉哭笑不得地拍她的头——卿卿到有闲心，还有工夫和小姑娘玩笑 　　不过，人家小姑娘可没觉得这是玩笑，一边儿飞快地往嘴里塞巧克力，一边儿为难，看看沈醉，又扭头看看秦卿，眉头纠结，似乎在考虑秦卿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过了好半天，小姑娘才把剩下的大半个巧克力包好，收起来，拉着另外一个站起身，迟疑地道好吧，你是好人，沈醉哥哥就让给你……我和阿曼嫁给鑫哥哥好了。鑫哥哥也算勉强可以……” 　　说完，两个姑娘转身就跑，奔奔跳跳欢快的样子一点儿都没有才失去心上人的‘沮丧’。 　　沈醉摇摇头小丫头变心到变得够快” 　　这些日子，沈醉他们羽林的小伙子们成了最佳夫婿人选，附近的小姑娘们热情火辣，害得沈醉都担心他们回国之后，还真有人娶几个非洲小新娘回家 　　秦卿也失笑，转过身，与沈醉并肩而坐，把头倚在他的肩膀上，炙热的风拂过身体，却并不觉得难过…… 　　惬意的时光永远短暂，秦卿毕竟不是来玩的，也不是来会情郎的。 　　第二天一大早，她来不及和沈醉多说几句话，就收拾，带着补给来的药品跟队去他们设立的医疗点儿帮忙。医疗点的带队医生姓龙，今年五十八岁，可身强体健，在红十字会做了近三十年的义工，有热情，有技术，还对这地方的风土人情甚为精通。 　　秦卿这一伙儿军医，来此之后，也要听从人家安排。 　　正好是午饭的，龙医生来迎接秦卿一行人，看到补给的药品顿时眼睛冒光，大笑道你们来的真是时候，我们的药物都快用完了。” 　　说完，就带他们四处‘浏览参观’。 　　秦卿一路走，一边儿听龙医生介绍，这个医疗点很简陋，医生只有六名，其中两个是沈醉他们随队军医，另外四个是后来来的志愿者。护士中，本地人士有四个，外来的十一名，一共十五名。 　　秦卿苦笑，看来人手相当不足。 　　现在才中午，就有三十多台手术在排队，而且还不断增加，内科方面同样也很混乱，两个内科医生夜以继日，忙得双眼发红，也忙不。 　　这一次支援的人员里面，加上秦卿在内，也只有三个医生，五个护士，全算上也不够用。 　　看到秦卿眉头紧锁，龙队长也颇为无奈，叹气道咱们现在实在是缺人手……本地护士里，懂英语，受过正规教育的人很少，根本帮不上多少忙……”秦卿点了点头，看来他们到来的真是时候，干脆招呼大家凑合吃一口饭，填填肚子就开始干活，也别歇了。 　　因为这一次来的都是羽林的队医，都认识秦卿，自然而然地让她掌控全局，令行禁止，效率极高，几句话交代完，秦卿就让两名医生，三名护士带着药品到内科那边儿去，她和剩下的一个医生，两名护士，打算先把手术处理完。 　　内科虽然也重要，但并不是很紧急，可是外科手术，却耽误不得。 　　很快消毒杀菌，秦卿他们动手，布置出一个手术帐篷。又让龙队长先给了她五份手术病历。 　　“五份会不会太多了？你们就两个人……” 　　一台手术至少要两个医生搭伴，花费三四个小时也正常，五台手术就是十五到二十个小时，连轴转的话，在如此炎热的天气下，医生很容易就会因为脱水而昏迷…… 　　秦卿笑道放心，我们不会勉强。”她是担心说的太多吓到人，要不然，别说五份儿，就是十五份儿她一样敢张嘴。 　　龙队长看了秦卿一眼，欲言又止，似乎对秦卿不是很信任，这很正常，谁让秦卿年纪轻呢，他又很多年没有回国，对在国内风头正盛的秦姑娘不了解很正常。不过，他毕竟是个老大夫，见多识广，一看秦卿就这姑娘的信心很强，便没有多说，迟疑了片刻，就吩咐一名护士把病人转。 　　很快便有一位护士送五份病历。 　　这样的情况下，根本就没有仔细研究的，幸好秦卿过目不忘，扫上一遍病历，就差不多有把握了。 　　深吸了口气，秦卿走进帐篷，这时，羽林的两个护士，一人在利落地准备手术器械．一人走替秦卿换衣服消毒。 　　秦卿见这个小护士有点儿紧张，安抚地笑了笑第一次执行任务？” 　　小护士点点头，声音都有点儿变音儿报告首长，唐晓欣第一次出国执行任务……” 　　“别怕，第一台只是阑尾手术而已。”秦卿轻轻地弹了一下小护士的额头，“镇定点儿，别丢咱们羽林的脸” 　　龙队长有些担心秦卿这个过于年轻的小大夫，可他还有手术要做，一开始总不好去盯着，只能尽量先安排小手术给她。想着等到秦卿把容易的手术做完，该做比较重要的手术时，大概也能抽出去盯着点儿…… 　　一直到龙队长进入的手术室，换好衣服，开始做手术的时候，心下依旧忐忑，幸亏他技术娴熟，人也稳重，要不然，心不在焉的肯定会出手术事故。 　　连续三台完成，太阳西下，龙队长觉得手都有抬不起来的感觉，才离开手术室休息，一出门，就见对面的帐篷大门大开，一个护士急匆匆走出来，急忙上前拦住小唐，你们秦医生手术做完了。” 　　“龙队长？”小唐脚步一顿，“是，下一位是开胸手术……”匆匆扔下一句，小唐便冲让人送病人进入手术室。 　　龙队长怔了怔，老半天没回神儿开胸手术？我给她安排开胸手术了？” 　　紧接着，就看见另外一名护士把病人从手术室推出来，他看到病人的脸，登时吓得嘴唇发青，两个跨步冲上去这，这，米佳妮……她不是脑瘤，需要开颅手术……” 　　护士一怔，点头是啊……龙队长放心，这台手术很成功，病人目前情况良好，只要术后护理得当，是没问题的。” 　　龙队长听了听病人的脉搏，终于松了口气，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这是，秦医生第几台手术？” 　　“是第六台，下一台就是第七台了，手术都很成功。”小护士笑眯眯地道，语音里不自觉带了几分自豪 　　虽然一开始的四台都是小手术，可是，能几十分钟就完成一台手术的，除了他们羽林的秦医生，哪里还有别人 　　龙队长怔了怔，摇摇头苦笑看来，还真是低估了那小姑娘……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其实，这一次沈国手让秦卿跟队，仅仅只是为了让她看看沈醉，并没想她能帮上多大的忙，毕竟，她还年轻，经验不足，在医院手术室里还算能做做手术，可在简陋的环境下，沈国手可不她能在手术台上有上佳的表现……最多也就看看门诊，给内科补充一下人手。 　　当然，要是自家小徒弟表现如此出众，沈国手肯定会笑得胡子乱颤 　　下一名病人被送进手术帐篷，龙队长也跟着进去，结果，刚进门，就看见秦卿一脸严肃地开始给病人用酒精消毒…… 　　龙队长往门外张望了一下咱们的麻醉师时候到？” 　　回应他的是，秦卿飞出无根金光闪闪的金针——病人脑袋一歪，陷入昏迷……秦卿的刀子也毫不迟疑地落下 　　龙队长吓了一跳，猛地一闭眼，再睁开，不可思议地看着秦卿针麻？你是中医？” 　　秦卿眼睛都不眨一下，漫不经心地道是，我师从沈国手。” 　　师从沈国手……对，沈国手是国内医学界泰山北斗，军医出身，对西医肯定不是一无所知，身为他的弟子，能耐大一点儿很正常…… 　　正常秦卿才多大就算西医不像中医那么难学，有上五六年，只要用心，也就差不多了，可是想精通两门，又岂是容易的事儿……这世界上的天才，也未免太多了 　　龙队长捂着头，苦笑连连。 　　他这话要是让秦卿听见，秦卿肯定会耐不住性子反驳——她虽然在沈国手门下，也认认真真地学习了西医，但是，谁说做手术的就一定是西医，中医的老祖宗们早就有了手术技术，只不过后来凋零失传罢了。 　　在未来，就有一部分药师同样精修手术，用药为主，可有时候，也需要手术为辅的。 　　☆、第一百八十四章 狙击 　　第一百八十四章 狙击 　　一口气做了十一台手术，一直到漫天星光灿烂，马上即到黎明时分。才再没有病人被送进手术室。 　　秦卿松了口气，活动了下已经有些僵硬的脖子，就见她的助手，那位在羽林也算得上一号的外科医生，一屁股瘫坐在手术帐篷门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不觉失笑行了，宋医生，赶紧歇一会儿。” 　　“老了，真是老了，这把老骨头可受不了折腾……哎，三年前我连续做上七八台手术，都不成问题”宋医生捂着腰休息，连夜宵都不曾吃。 　　秦卿到觉得还好，今天的手术除了两台比较有风险，其它的都是小手术，她做起来无压力。 　　虽然在现实生活中没有做过几次，可是在睡梦中，于潜意识的教学里，秦卿已经反反复复，无数次做过无数次，她本就是一个认真的人，同类型的手术，不见识各种各样的突发状况，不达到闭着眼睛也不出的程度，是绝不肯罢休的。 　　所以说，别看秦卿是个中医，于手术上，到比很多西医经验更丰富，而且，与西医不同，她学习的时候，并没有分科室，中医嘛，讲究的就是整体把握，做起手术来也一样，到比那些专门只精研骨科，眼科，外科的医生们更显‘神通广大’…… 　　这十一台手术，要放在其他医生手里，恐怕会不知所措，搁在她这儿，到费不了多少气力。 　　不过，难得再一次有一个舞台，验证所学，到让秦卿更是自信了不少，以她现在的能力，就算和羽林最优秀的医生相比，甚至是和沈国手相比，恐怕都差距不大了…… 　　秦卿觉得腹中饥饿，就在外面的土地上铺上条被单，把背包的吃食弄出来，邀请疲惫的护士医生们共进晚餐，不过，大家都累坏了，一人分走块儿面包，抢了盒罐头，就回休息室休息，没人有会餐的兴致，到是沈醉带着他手底下一群浑身破破烂烂跟叫花子似的战士们，跑秦卿这儿来蹭饭。 　　秦卿挑眉，都这个了，这帮家伙不好好歇着，居然还没睡？ 　　心里虽然惊讶，可是面对一伙儿甜蜜蜜喊嫂子的小帅哥儿，秦卿依旧心甘情愿地把背包里的美食都贡献了出去，烤鸭一只，烧鸡一只，三包牛肉干，一袋鱿鱼丝，配上医疗点儿的热饭热汤，一群人像饿死鬼似的狼吞虎咽了一气，闹得沈醉哭笑不得我饿着你们了？少在你们嫂子面前丢人现眼” 　　一行人个个晒得和黑煤球一般，只露出白花花的牙齿，咧开嘴笑。 　　沈醉体贴地替自家撕下一条鸡腿，“别管他们，今天晚上轮到这几个小子守夜儿，喂饱了才好让他们干活……” 　　秦卿失笑，就着沈醉的手，小口小口地吃。 　　超市里买来的烧鸡，当然不会新鲜好吃，但是在这样的夜里，在探照灯的灯光下，陪着心爱的人品尝，哪怕粗粮野菜，也能吃出满汉全席的味道。 　　吃完夜宵，两个人就休息。 　　虽然说身体上不算太累，可精神上的疲惫，还是让秦卿有点儿受不住，本来还想和沈醉谈谈家里的情况，尤其是女儿的情况，可是，到底没撑下来，不一会儿，就窝在自家怀里睡得昏天暗地。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睡了两个多小时的秦卿，精神抖擞地再一次投入属于她的战斗中。 　　只有沈醉沈大教官盯着黑眼圈离开帐篷，精神萎靡，早把一身贵气质丢到九霄云外去…… 　　任谁软香温玉在怀，却是要老老实实地连动都不能动一下，第二天他的精神都好不了在战场上，有相伴，还真是天底下最甜蜜的折磨…… 　　秦卿他们医疗队的任务很艰巨，医疗点儿虽然迎来一批补给，可是，药物还是远远不够，有的时候，就连普普通通的痢疾都能要人命。 　　秦卿把随身药房里的草药选出一部分来，按方子配好，熬煮了不少消炎解毒的，除虫的，增强抵抗力的，各种各样的温和配方的常用药物，用铁锅装好，让人在医疗点儿门口分发给每一个病人服用，反正来这里的病人们，多多少少都有些问题，喝点儿温补的草药没有坏处。 　　一连五天，秦卿忙着和医疗点儿的医生们四处忙碌，为那些自有渠道得到消息，来自四面八方，扶老携幼的老百姓们检查身体，赠送药物，注射各种疫苗…… 　　秦卿还把带来的糖果、零食，衣帽鞋袜，各种日用品送给那些跑来凑热闹，义务帮忙的孩子们，看着他们欢快的脸，酷热的阳光似乎都变得不那么难捱了。 　　这样的生活安静宁和，几乎让秦卿快要忘记，沈醉，还有他的战士们是出来执行任务，而不是充当和平大使……如果真的没有战争，只是人道主义援助，那该多好 　　又是一个，秦卿带着医药箱，从营地启程，向医疗点儿进发，沈醉和闻人鑫带人携带了一批粮食送。 　　刚走到能看见医疗点儿零散帐篷的地方，秦卿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忽然觉得背脊一冷，本能地侧了一下身—— 　　一枚点五零口径的子弹飞，打在她身旁的岩石上。 　　“”秦卿一声惊呼，连半秒都没有，紧接着就是另一颗子弹，瞬间穿过闻人鑫的胸口，闻人鑫脸上的笑容还没有褪去，便仰面倒下，鲜红的血花，喷涌而出…… 　　秦卿忽然觉得空气好静，耳朵里只有血花滴落的声响，沈醉扑，搂着她翻倒，一起滚到旁边的岩石下面……他带着一种冷静到极致的愤怒，高声呼喊三区，十点钟方向，距离八百米到一千米我命令，进入战争状态……” 　　沈醉下令的同时，紧了紧的狙击枪，把秦卿往地上压了一压，低声道我去看看，你别动。” 　　秦卿点点头，定定地看着沈醉敏捷离去的背影——是啊，她心里很清楚，她已经不是一个战士，而是一名医生，她的战场，已然和沈醉不一样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抢救 　　第一百八十五章 抢救 　　炽热的阳光，从天上倾泻下来，一道一道在半空中扭曲，零零散散地洒下，地表的热力，让秦卿简直像是置身蒸炉，一颗心顶在嗓子眼上，难受得厉害 　　她一动不动地紧贴着地面，呼吸急促，鼻腔里灌满了砂岩被太阳炙烤过的气味…… 　　一寸一寸地试探着伸出手，轻轻地握住闻人鑫的手臂，现在，他们二人的直线距离只有不到一米，粘稠的鲜血在指尖流淌，浓重的血腥味，让她的心猛地一沉阿鑫？” 　　脉搏很微弱，但是依旧存在。 　　秦卿却没有松口气的感觉——血渐渐浸透了闻人鑫的衣裳，渗流入沙石之中，那种堪称夺目的艳红，刺痛了秦卿的眼睛…… 　　“阿鑫，别睡，醒一醒。”用力地推搡了闻人鑫几下，秦卿深深地吸气，勉强出手，把一根银针落在他的手腕上。 　　“嫂子……”闻人鑫猛地颤动了一下，他的呼吸声，像即将报废的破旧风扇发出来的，瞳孔有扩散的迹象，显得有几分茫然，“嫂子，我可不能这么死……太丢人，回家，他们会笑话我……” 　　“放心，嫂子能救你，一定救活你，我要你活蹦乱跳的回家……” 　　秦卿眼睛一热，眼泪流出来，沿着脸颊，渗入口中，咸涩的腻人，又一枚子弹射中她隐身的岩石，秦卿一咬牙，随手扬起一片沙尘，窜起身，携着闻人鑫在下一枚点五零口径的子弹来到前，滚下光秃秃的岩石坡，一头扎进黄沙泥淖中。 　　基地作战指挥室的人疯了似的倾泻炮弹，秦卿把头埋在沙地里，一只手按住闻人鑫的胸口，另一只手勉强从随身的医药箱里掏出止血的药物，一股脑地全部塞进他的口中，爆炸声带来的宛如地震似的震动，让她不敢轻易移动闻人鑫。她甚至试图打开随身药房的大门，把闻人鑫送进去，但是没有用，除了她，再也没有第二个有思想的人类可以进去…… 　　闻人鑫的气息越来越弱，手毫无力气地搭在地面上，任凭秦卿呼喊，却终究还是闭上眼睛，连呼吸也变得很浅很细弱。 　　对面的山头几乎被铺天盖地的炮火削平，秦卿能够想象得到，作战室的人们是何等的愤怒，是啊，愤怒——他们无法接受这样的死亡 　　他们可以选择，抛头颅撒热血，慷慨激昂之后的英勇就义……但不能接受这样悄无声息的，毫无意义的死亡，可是，战争就是如此，不是演习，没有计划，不能设定结局……意外才是常态，死亡只会突如其来 　　炮火攻击停止，战士们已经迎上去，从另一个方向贴近搜索，沈醉是最好的狙击手，他已然入局，秦卿，等待那名杀手的除了死亡，绝无他路。 　　“我看到他了。” 　　通讯器里，沈醉冷静地道，随之就又没了声息，秦卿，他面对的是一个优秀的杀手，也是一名好狙击手，精通隐蔽防守，选择的阵地于他最有利。所以，沈醉不敢分心，如果待在狙击视野里，还敢掉以轻心，那等待他的只能是地狱。 　　几秒钟之后，一声枪响，打断了战场上的静默。 　　“目标中枪，重复一次，目标中枪，各单位注意，确认目标情况”通讯器里传出沈醉重新变得稳重的声音。 　　又过了有十几秒，通讯器里再次传出，击毙目标的报告声。 　　秦卿一下子从浓烟里跳起来，扑翻开闻人鑫的眼皮，瞳孔扩散，摸不到脉搏，她紧急帮闻人鑫止血，取出子弹，缝合伤口，又往他嘴里塞了一把药丸子，只是，闻人鑫连吞咽都做不到，秦卿只有把药丸碾碎，一点儿一点儿地和着水灌下去。 　　这时，医疗点儿的医生护士们的救护车已经开了，接上监护仪。 　　唐护士看着显示的血压为零，心跳已经为颤波样。当下眼眶发红——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只怕是很难以救了……不过，不轻易放弃，是这帮野战医院医生护士的准则，当下，赶紧拿起一个气囊，帮助秦卿为闻人鑫进行心肺复苏。 　　“病人出现心室颤……”唐护士的手抖了抖，咬牙道。 　　秦卿迅速地从救护车上把电击仪拿，低声道三百焦耳，准备。”随着她的话语，护士们赶紧让开。 　　‘砰’，一声响。闻人鑫的身体，猛然一震。 　　秦卿和护士转头朝着旁边的监护仪看去——监护仪上的颤波，随着电击，猛地震了两震，随即又回复了方才那边的颤波模样。 　　秦卿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低下头，拍了拍闻人鑫的脸，恶狠狠地道你要是敢死，我就把你小子在非洲的丰功伟绩登报宣传，我看你到了九泉之下，跟前辈们交代” 　　说完，她又道再一次，三百六十焦耳”唐护士听见秦卿的话，赶紧又重新调了一下电压。 　　随着砰的一声，秦卿再一次看——心电图依旧毫无变化 　　秦卿的心，又沉了一沉。唐护士咬紧牙关，不让哭出声来，到了这个地步，还是没有反应，心跳停止超过八分钟，已经……不行了。 　　唐护士见秦卿还在拼命地做心脏按摩，心里一酸，哀声道医生……” 　　秦卿手一顿，猛地扯开的外衣，护士们也没看见她从哪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来，里面的液体像水，她拿了针管，直接把肾上腺素混合了‘水’，注射入闻人鑫的心脏 　　这一针下去，秦卿的额头也冒冷汗，她还是第一次拿灵液配合西药用，要，灵液具有净化药物，提升药效的巨大作用，和西药配合，之前根本就不曾做过实验……谁会不会一不造成药物变异，产生严重的后果…… 　　秦卿紧张地盯着心电图——上面凌乱的波纹，开始不规则的跳动…… 　　握手成拳，秦卿再一次用力地砸在闻人鑫的胸口上，一拳下去，她甚至觉得体内的气，随着拳头，直入闻人鑫的心脏 　　砰，砰，砰…… 　　“啊，恢复了……心跳恢复了……”唐护士吓了一跳，带着泪水的脸上，刹那间露出灿烂的笑容。 　　秦卿也吐出口气，用手臂把额头上的汗水泥污擦去加大氧流量，赶紧的，上车回基地，准备手术室。” 　　闻人鑫除了胸口中枪，算是比较严重的伤之外，盆骨还有骨折的迹象，救活了他不是目的，还得让他健健康康地站起来才是。 　　直到长达六个小时的手术完成，闻人鑫好好地被安排在帐篷里休息，一时半会绝对死不了之后，得到自家的信息，沈醉才松开紧紧锁着的眉头，有心情弄清楚这个该死的杀手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沈醉戴着手套，把杀手的尸体翻来覆去地检查了好几遍，连接卫星网络，专门把特事局和安全部门的专家请来一起商量。 　　“看容貌，像是混血儿，至少有中国血统。” 　　这个杀手的五官深邃，但是皮肤很细腻，脸上有一部分细节表示，他具有中国血统。 　　唐一在特事局搜索了许久，最后还是确定，这个人不在他们的情报网里，安全局的同志也都说不这个杀手的身份。 　　沈醉按了按额头，这家伙身手不一般，就看他敢单枪匹马来这种地方搞暗杀，就足以显示这小子的自傲了，虽然一开始没有击中秦卿，那是因为秦卿本人也是极为优秀的战士，并不代表这个杀手不行，这样的人物，总不会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又捡起缴获的狙击枪和子弹，沈醉看了几眼，枪是改装的，不是批量产品，能够分辨出还有一点儿来福枪的痕迹，但是，性能远远超福枪了。 　　“用这种自改枪的大部分都是职业杀手，看来是有人雇佣。”沈醉苦笑。 　　唐一耸耸肩要是从咱们羽林的敌人里面筛选，那我们所有人加起来，忙上一年，也确定不了目标……我劝你还是加强戒备吧，你们是去捕食的，可别让人家把你们当食儿给捕了吃……” 　　沈醉点点头，面色沉重。他们羽林这一回在亚洲战场上办完事儿，到是挺顺利，并没有太大的纰漏，十天之内，捣毁了‘弥赛亚’的三个据点。甚至根据据点儿里搜出的资料，判定弥赛亚里面最危险的黑猫行动组有一个重要基地就在北非，情报部门判定，这个基地可能是为了石油。但是只能得到模糊的位置，具体位置不是很清楚…… 　　上面得到消息，就临时决定，以人道救援的名义，派送情报员进入北非调查，沈醉他们只是恰逢其会，这一次的主要任务不是由他们执行，他们只负责把人安安全全地送，并且接应…… 　　却没想到，战斗没开始，他们首先迎来了攻击 　　沈醉第一开了安全会议，用投影仪把基地周围的地形全部显示出来，安排更多的人手一寸一寸地巡查…… 　　秦卿他们的医疗点儿也暂时停止，国内第一派来运输机，准备把富余的后勤人员带走。 　　☆、第一百八十六章 归来 　　第一百八十六章 归来 　　因为突如其来的战争，基地附近的村落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当地老百姓凡是有枪的出入都开始带枪，以前跑基地来相的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到是好事儿，至少他再也不用担心自家的小子们回国的时候带俩非洲新娘子。 　　只是，气氛紧张了不少，一开始沈醉他们为了得到信任，做出的各种‘亲民’举动，似乎一下子失去作用，还是秦卿出马，让医疗点重新开始援助计划，把剩下的药物，和准备的各种物资，大批大批地分发下去，这才勉强让日益紧张的气氛稍稍舒缓了些许。 　　为了安全，也为了解决人手短缺的难题，在基地周围布置了小型阵地雷达，沈醉下死力气，打算把整个基地打造成铜墙铁壁，一伙子战士们也摩拳擦掌，专等敌人上门。 　　不过，很出乎意料，似乎这个杀手真是单枪匹马来闯阵的，之后十数天，基地周围连前阵子偶尔路过的武装势力都没有…… 　　之后，国内情报部门也对杀手事件进行了深入细致的调查，可惜，结尾不能让任何人满意。 　　他们调查之后下的结论竟然是——‘误伤’ 　　纯粹为非洲内部‘军阀’混战，买凶杀人，只不过，杀手找了地方，他的目标本来应该是距离沈醉他们所在基地三十里活动的一只游击队。 　　游击队确实存在，这地方的海外游击队，有着各种各样莫名其妙的名号，经常能遇见，只不过，要让沈醉这是一场误会，还不如让他苏俊峰是个…… 　　但是，他并没有现在就追究到底，在别人的地盘上，完成任务最要紧，其它的都可以以后再说，他能够保持冷静，依然理智，大概是因为这个杀手造成的后果，并非不可挽回，闻人鑫的伤势虽然重，可一旦挺，到也不是那么让人绝望，修养的好，治疗得当的话，连部队都不用离开。 　　沈醉，他肯定能得到最好的医生，最好的治疗。 　　后勤人员离去了大半，整个基地瞬就冷清了许多，天气到是越来越热，秦卿有时候都有缺水的感觉，虽然她比别人幸福的多，日日可以进入自家的随身药园里洗澡，还是奢侈地使用珍贵无比的灵液当沐浴露…… 　　秦卿虽然留下了，可是和沈醉相处的却很短，她一直是留在医疗点儿负责给当地老百姓治病，现在医生的人手更不足，秦卿经常要忙到半夜三更。 　　以前秦卿执行任务，都是在杀人，可是现在，她却不停地救人，这种感觉，还真是挺奇妙。 　　当地老百姓的身体状况大多很差劲儿，在这里工作，尤其是做医务工作，是相当困难的，工具简陋，缺少药品，生过也非常的不方便。 　　没有水，没有丰富的食物，很多医生熬夜工作，第二天也只能用一点儿野战干粮填肚子，当地老百姓的生活水平，第一次让秦卿觉得，就是国内最为贫困的地区，其实也不算了，至少，他们能够好好活着，而不像这里的人，似乎随时随地会倒地不起，面对死亡，他们几乎麻木，从很多老百姓的眼睛里，看不到希望的光芒，只有呆滞和死寂。 　　医务人员的工作也不好进行，不只是生活上的困难，还伴随着巨大的危险。 　　这种危险，不光是枪林弹雨，这些明面上会扑面而来的。 　　经常参加红十字会援助工作的龙队长，本是个和蔼可亲的好大夫，却会因为国内来的医生没有注意，碰掉了一根针头就大发雷霆。没办法，在此地做医生，一定要再，因为这里的老百姓，感染艾滋病毒的有很多人，如果稍不注意，就可能造成难以消除的灾难，龙队长曾经就有个同事，因为一时的疏忽大意，被这种人类历史上最恐怖的恶魔毁灭了…… 　　秦卿在忙碌的工作，而沈醉，也同样不清闲，他们似乎和送来的情报人员接上头，又派出两支人马支援，还进行了数次小规模的战斗，幸亏没有出现死亡，只有几个受伤的，给秦卿他们增加了些负担。 　　到底有没有完成任务，秦卿不，连沈醉都不，做情报工作的人，总是会把保密当成第一准则坚守，羽林这一次只是按照约定好的，充当后援。 　　这一次的任务长度，在秦卿的军人生涯里面，也算是能排在前十位了。 　　沈醉和秦卿，这一对夫妻六月底才回到家。 　　虽然他们任务进行得不算特别顺利，颇有波折，不过，整个羽林的战士们能够一个不少地返回京城，就是最大的胜利。 　　小甜甜看见灰头土脸的沈醉，眼神困惑，秦卿一还以为自家宝贝认不得她爹了，可是小丫头的鼻子忽闪两下，张开手臂要抱抱。 　　秦卿失笑，原来孩子认出父母，靠的是嗅觉，而非视觉啊 　　沈醉拥住娇小的，软乎乎的胖姑娘，仿佛一瞬间被治愈，数月来的辛苦，一扫而空，他扭过头看着妻子，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家人才拥有如此魔力，能像他这样的男人脱下冷硬的外皮。 　　秦卿叹了口气，走，把手搁在沈醉的脸颊上。 　　当初在训练营，她看到过的沈醉，永远都是整齐而优雅的，比起手握打磨的晶亮的军刀，冰冷的狙击枪，他更适合于明亮的大礼堂中，弹琴作画，喝酒吟诗…… 　　但只有真正和他在一起之后，才明白，那样的沈醉，只存在于梦幻中，他一直满身硝烟，鲜血干涸在他衣角，沾着泥土的芬芳，他的目光一直平静，那是于战场上杀过人，流过血，经历过绝望之后才具有的从容…… 　　晚上，沈醉躺在床上，睡得香甜。 　　秦卿有时候想，她在部队呆得还是不够长，虽然十年，对很对军人来说，都不是一段很短的，可是，她总觉得和沈醉不一样，她不像他那样，拥有一颗宁静的心，至少，这种时候她就有点儿精神亢奋，不敢睡觉，担心在睡梦里还是见到北非的战场硝烟…… 　　☆、第一百八十七章 　　第一百八十七章 　　秦卿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爬起来，就穿着小背心踢踏着拖鞋，跑浴室里洗脸刷牙。 　　沈醉躺在床上，军绿色的棉被下，露出结实的，古铜色的胸膛。 　　外面阳光明媚，万里无云，温度直达三十八度，但卧室里空调调的气温极低，盖着厚实的棉被还是觉得肌肤有一丝冰冷的战栗。 　　他只有眼珠儿在转动，捕捉浴室透明的玻璃镜上，晃动的削肩细腰…… 　　铃声忽然响起。秦卿一手拿着牙刷出来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王露来的——“露露姐？” 　　“卿卿，老娘栽了……” 　　只一句话，秦卿怔了怔，反拨，王露的关机。秦卿转过头，冲着自家做了个手势确定下王露的位置，看她的信号器开了没有……” 　　沈醉从床上窜起来，掀开床板，从里面掏出一个金属色光辉的笔记本电脑，打开输入了一脸串长达一百三十余位的密码。 　　上面代表王露的信号依旧是显示安全的绿色，位置在环城南路，阳光大厦…… 　　他们羽林的人，加入训练营的第一天，就佩戴上专属于的‘军牌’，上面除了记录身份之外，还有一个功用，就是确定所在位置，当然，前提是人必须在国内，信号器必须是开启的…… 　　阳光大厦？沈醉皱眉能去这地方的人，都是有些背景的，很不简单的人物，我记得那是沈家的地盘，要不要通知阿飞？王露到底惹上麻烦？” 　　秦卿也凑，想了想，最近阿飞再一次出国，一时半会找不到他，就先给孙雪津发了个短信，让他派人去看看。不过，阳光大厦距离自家可比离特事局近得多，孙雪津就算调兵遣将，大概也赶不到他们俩前头。 　　两夫妇火速地换好衣服，把女儿交给保姆看护，飞快地开着车出门，速度提升到极致…… 　　到了阳光大厦三十二层的309包厢门口，秦卿抬起脚，哐当一声，直接把大门给踹趴下。 　　一进门，就看见王露让人用枪顶在墙上，她显然是动了手，右臂扭曲，额头上的冷汗哗啦啦地流，荣坤也在，只是似乎神志不清，半倚在墙上，下巴处有一点儿淤青。 　　坐在他旁边沙发上的，是个漂亮且精致的美人，有妖娆的身段，雪白的肌肤，非常吸引人…… 　　可是秦卿和沈醉两个，第一到没有看她，反而把目光落在一直拿枪对着王露额头的男人身上——这是个很普通的男人，平凡到扔进人群里绝对找不着，可是，就是这样的人，竟然能让王露‘折戟沉沙’…… 　　最近几年，王露的身手大概没以前好了，毕竟与在部队的时候不同，训练跟不上，她又是个，功夫扔下，便很难再捡，可是，即使是如此，能让她这般狼狈的，中国没有多少。 　　秦卿的精神一瞬间紧绷，背脊一冷，握住袖子里冰凉的军刀…… 　　沈醉的目光像钉子一样，声音却很温和有礼打搅一下，这位是我的，麻烦放开她好吗？” 　　谁也没有想到，沈醉一开口，对方竟然真的松开手。秦卿的眼睛闪了闪，本来，她还以为今天免不了一场恶斗。那个坐在沙发上的笑眯眯地端起红酒，抿了一下，笑道别这么紧张，这里可是首都，是繁华大都市，在这地方杀人，连抛尸都困难” 　　说完，就摆摆手，长着平凡面孔的男人退后一步，站到的背后。 　　那饶有兴味地盯着正给荣坤号脉的沈醉看了两眼，随手从包里掏出一张支票，递给他身后的男子。 　　那男子双手捧着支票，送到沈醉眼前。 　　沈醉没有接，抬头看向那个，那同样温和地笑道不好意思，损坏了这位的摄像机，这是赔偿，我，五万块钱应该够了，包括的医药费。” 　　沈醉的视线落在红色的地毯中央碎裂的摄像机上面，稍微停了一下，接过支票，走上前，捞起荣坤的胳膊，秦卿随手从沙发罩上扯下一条，暂且固定住王露的手臂，随后，两夫妇各自扶持着一位，扭头就离开了阳光大厦的包厢，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秦卿和沈醉两个人心里都有点儿忐忑，没敢在外面的医院多呆，直接让送王露夫妻去了解放军一零五医院。荣坤被送去检查，王露则去拍片。 　　等在CT室外面的走廊上，秦卿掏出笔记本，撕下页纸，随手将刚才那个的相画下来，她手艺不，至少有九分相似。 　　秦卿拿着画像，去传真给特事局，让他们赶紧调查一下。 　　秦卿刚做完这事儿，被包裹的像木乃伊的王露，便走出CT室，一见到她，就苦笑道今天丢人了……” 　　“先别说这个，到底回事儿？”秦卿按了按眉心，“露露姐，你去阳光大厦干？” 　　“记得上个月给你说的那件儿事儿吗？” 　　“上个月？”秦卿皱眉，想了许久，这才想起，那天她当笑话似的把白恒飞遇上‘碰瓷’事件学给王露听了听。 　　结果，王露想起这件事儿来就咬牙切齿，说连旁人都伸手了，要不好好教训白恒飞一顿，那岂不让人小看了他们羽林…… 　　不是秦卿的记性不好，她的记忆力在整个羽林绝对能够排在前三位，只不过，那些并不重要的，从来难以在她的脑海里留存太久，白恒飞那个花花的问题，根本与她无关，她自然不会上心。 　　对于梦泽的堂姐，林染，秦卿和她并不熟悉，可王露不一样，王露这个人天生爽朗大方，还有点儿自来熟，当初梦泽牺牲，王露帮了林家不少忙，对林染的印象也特别好，两个人就算到不了闺蜜的地步，也能称得上是了。 　　林染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她不计较，以王露的性子，也不可能当没那一回事儿。上一回涉及到秦卿的妹妹，她怕尴尬，也不好做，可现在事情都了，她不出口气，恐怕得好长心里发堵 　　她是做记者的，想调查白恒飞的行踪容易得很，这一次，她根据线报，确定白恒飞就在阳光大厦的包厢里和厮混。 　　一个白恒飞，王露会放在眼里，叫上她，拎着摄像机就直冲了。 　　阳光大厦属于五星级的高级酒店，按说那房门锁应该是绝对安全无虞，可王露是干的，这么一个小门还能挡得住她？ 　　随手掏出张信用卡，就把门上的电子锁给破解了。两个人扛着摄像机冲进去免费看了一场妖精打架 　　当时白恒飞正和一个小妖精在床上翻滚，荣坤一眼看就耳朵通红，王露到毫不在意地冲上前，扇了白恒飞两个耳光，打得他眼冒金星，然后撂下句——“要想取回带子，乖乖地到林家给林染下跪磕头……” 　　气得白恒飞提着裤子在后面跳脚……你们还有完没完，都时代了，至于啊……你们爱样就样，反正我不在乎……” 　　本来一切顺利，王露准备就把这盘录像传到网上让大家一起欣赏一下，出口恶气，没想到，出门的时候忘了关摄像机，对门正好也打开大门，有一排西装笔挺的男人簇拥着另外一个戴墨镜的男人出门…… 　　荣坤的摄像机拍到了那个男人正脸。 　　那个男人到没说，只是看了荣坤一眼，就迅速离去，却没想到，后面屋里忽然冒出一个平凡脸面的男人，一手拎着荣坤的脖子就把人甩进了屋里，当时荣坤就晕死。 　　王露反应不及，和对方对打了几招，没想到，应付四五个大男人不在话下的王露，这一次也吃了亏，只来得及按快捷键拨打了下秦卿的，就被人给制住了。 　　……所以说，酒店隔音设施太好，有时候也是坏事儿。 　　要是阳光大厦的隔音效果差一点儿，让对方能听见王露他们的动静，说不定，这一场莫名其妙的巧合，就不会发生了。 　　王露动了动被缠得紧紧的胳膊，咬牙切齿别让我那对狗男女是干的……” 　　秦卿皱眉，忍不住苦笑在阳光大厦消费的，非富即贵，那儿是沈家的地盘，你要想查，找阿飞算了。” 　　沈醉沉默不语，他不是那帮情报人员，对窥探别人的秘密不感兴趣，这事儿还是扔给情报部门处理比较好。 　　这时，孙雪津他们特事局的人才姗姗来迟。 　　很意外，竟然是孙雪津亲至。 　　拿着阳光大厦的登记表复制件，还有所有的录像带，孙雪津笑眯眯地搂着王露的肩膀姑娘，你立了大功今天和你玩的那个是谁？她可是‘黑猫’的三号人物，代号血玫瑰，她上个月入境，咱们国安的情报人员花了一个多月，愣是没找到人……真没想到，她居然敢正大光明地在阳光大厦露面”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丈母娘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丈母娘 　　孙雪津抓着王露，一起进了荣坤的病房。 　　荣坤虽然只是下巴挨了一下，对方也没有下狠手，可他毕竟是个文弱书生，受这么一下子就够呛，至少要在医院住一晚观察观察才成。 　　沈醉搂着的肩膀，慢慢悠悠地晃出医院。 　　秦卿懒洋洋地偎依在沈醉的怀里，笑道据我所知，你们和‘弥赛亚’可是老对头，现在人家找上门来了，你一点儿不担心？” 　　沈醉勾了勾嘴唇，没有——如果在国外，他当然担心，可是这儿是哪儿？是首都，是京城，是全中国最安全的地方，是国外无数个情报组织畏之如虎的地处。如果在这里，还能容得下黑猫、白猫四处捣乱，情报战线上的们都应该找根绳子吊死…… 　　秦卿虽然也算不上多么紧张，可却比不上沈醉的镇定从容，她在羽林多年，也国外一些比较重要的组织头目，都很有默契地不肯涉足中国大陆。实在是中国人太多，大陆更是被打造成铜墙铁壁一般，那些家伙进来多少死多少，死得多了，总会吸取教训，可这一次…… 　　这一折腾，都到了。 　　沈醉假期不长，头两天还是抱着蒙头大睡的，今天既然出门，自然要请吃一次‘烛光晚餐’。于是离开医院，两个人就寻摸道边儿的饭店。别看这两位不用拿地图，出入地形复杂的森林山区都跟去邻居家串门一样简单，可是说起京城哪里有好吃的馆子，哪里有特色美食，还真不是内行。 　　一路上的餐馆饭店都去参观了一圈……秦卿摸了摸肚子，忽然笑道干脆跟我回家看看吧，真是很长没看过我……妈妈了……嗯，带着甜甜。” 　　沈醉顿时觉得脑皮发麻，那位丈母娘对他可是诸般的不待见，但是，他能对殷切期待的妻子说不吗？不能。 　　沈国手听说孙要回娘家，赶紧把家里储藏的一大堆上好的药材收拾出来，装箱塞进路虎的后车厢，除此之外，还弄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礼品，好烟好酒，鸡鸭鱼肉，装得再也装不下，这才罢休。还把小甜甜打扮得漂漂亮亮，让她穿上红色的小洋装，绑了一头小辫子，水晶的发绳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事毕要让亲家，小公主在他们家生活的幸福安乐。 　　小甜甜胖乎乎的模样，任何人看了，都会觉得她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姑娘 　　老爷子反反复复地叮嘱沈醉，要他好好表现，争取在丈母娘面前拿到一百分。 　　别说，让沈国手这么一折腾，沈醉莫名的‘恐惧’还真减少了些许…… 　　——————分割———————————————————— 　　两个人开着车赶到周家的时候，天色已然晚，夕阳独照，映衬得半边天空，红似火烧…… 　　县城里的傍晚很安静，沈醉肩膀上扛着自家昏昏欲睡的小姑娘，和秦卿悄默声地下了车。 　　周家的大门紧闭，里面隐约传出几声犬吠，秦卿没有上前敲门，给沈醉使了个眼色，笑道试试你摸哨的功夫有没有退步？” 　　沈醉挑眉，他们俩可都是全中国最优秀的特种兵中的一员，区区一座大门，又岂能阻挡得了二人的脚步？没花半分钟，沈醉就把大门打开，轻手轻脚地摸进去，还顺便把后车座上的行礼搬了两趟，等到第三次进出—— 　　屋内传来一声叱喝谁”紧接着就是一把银光闪烁的长枪，沈醉一手把小甜甜甩进秦卿的怀里，在紧追而来的长枪下，腾挪辗转，只闪不攻——对面的可是丈母娘，他要是伸爪子，之后一准被把一双爪子剁下来下酒 　　“打，打，爸爸……”小丫头片子兴高采烈的呼喊声，终于让周眉的长枪停下，院子里的灯火点亮，周眉眼里泪光闪烁，惊疑不定地看着秦卿。 　　“妈，是我了。”秦卿连忙道，扑——周眉露出微笑肝……”也扑，一把抱住小甜甜，用力地亲了两下。 　　小姑娘苦着脸让她外婆啃，忒无奈地朝妈妈摊摊手，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哎，没办法，谁让本招人疼呢”她被人亲习惯了，反正家里大大小小男女老幼，逮住她都要啃两口，如今依然淡定无比。 　　“你们这俩孩子，也不提前说一声。”周眉抱着外孙女儿，伸手招呼女儿进屋，“赶紧进来，还没吃饭吧？正好一块儿吃。” 　　今天周眉懒得下厨，是高淳做饭，高秋出门了，没在家。 　　周眉按着沈醉和秦卿去洗了脸，洗了手，然后招呼他们在餐桌前面坐下，这时，高淳才从厨房里出来，挺不好意思地端出一盆肉包子，笑道晚饭简单，你们凑活吃，叔叔再给你们做好的。” 　　说是简单，可是小米粥加猪肉白菜的大包子，还有清脆可口的腌黄瓜条儿，吃得沈醉和秦卿满嘴流油，连小甜甜都享受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 　　一顿晚饭吃完，一家人坐在一起聊了会儿天儿，周眉看沈醉大包小包地拎回家，嘴里说你们这俩孩子，回家，还带……”心里却很高兴，尤其是听说这药物还是沈国手给准备的，更是乐得见牙不见眼。对待沈醉就更加热情了，又是招呼高淳拿他的新睡衣给沈醉换，又是赶紧烧热水给他们两个洗澡，还把新被子新褥子拿出来换上，忙个不停。 　　“今天你们俩住卿卿那屋，甜甜跟我睡……” 　　沈醉松了口气，看来，就算婚前不得丈母娘喜欢，婚后还是很符合正常规律的——丈母娘看，越看越高兴 　　夜深人静，秦卿先洗了个澡，坐在屋里的梳妆台前，用毛巾擦拭湿漉漉的秀发，等头发半干的时候，才见沈醉从浴室里出来。 　　他胳膊上搭着高淳的长睡衣，赤luo着上身，头发上稍稍沾了水，水珠儿沿着脖子向下流淌。 　　☆、第一百八十九章 老同学 　　秦卿抿嘴一笑，伸年捞过条大毛巾，扔到他的肩膀上：赶紧擦擦，小心着凉！” 　　沈醉顿时失笑：“当年寒冬腊月，武装泅渡，我也没着凉。” 　　秦卿笑眯眯地扯着自家男人áng，把大灯关了，chuáng头灯打开。 　　鼻着小熊猫的棉被把两个人裹在一起。沈醉伸手，掐了一下媳fù的小蛮腰，入手nèn滑，柔若无骨…… 　　沈醉慢慢地低下头去，咬了一下卿卿的嘴chún，他的动作极轻，温柔而缠绵悱恻，这是一个迷人的wěn，足以令人沉醉…… 　　长wěn结束，秦卿吐出口气。在昏暗朦脆的灯光下，她眼睛里含了三分春意，抬起头，撕咬沈醉的耳垂：“我们家这房子老了，隔音的效果可是不大好呢……” 　　沈醉顿时如喝多了烈酒，全身体温骤然升高勉强用意志力撑着，把手从媳fù的纤腰上挪开。 　　秦卿咬着被子角儿吃吃地笑，还故意踢踢tuǐ，晃晃腰，气得沈醉咬牙切齿，闭上眼，深吸了口气”萝了句：“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到底还是没做什么，méng住头睡觉。 　　如果只有周眉也就罢了，可高淳也在，秦卿和沈醉还真不想把闺房之乐展现给外人欣赏。 　　一夜无梦安眠到天亮。秦卿房间里的窗帘，是呢绒的，暗红色，很厚，阳光照不进，她起chuáng的时候，便难免有些晚了。沈醉到是很早就起身，这会儿穿着高叔叔的体恤和大kù衩，正忙着擦地，这会儿见媳fù起chuáng，赶紧奉上衣服，又去浴室准备洗漱用具。 　　秦卿接过沈醉递来的抹好牙膏的牙刷，低声笑道：“怎么表现这么好？” 　　沈醉挑挑眉冲外面挤了挤眼：“没看见？高叔叔一大早儿就起chuáng做饭了，我这个当女婿的怎么也得表示表示……”做好女婿，好丈夫状的沈醉，虽然少了几分贵公子的优雅，到比往常更可爱些。 　　秦卿舒舒服服地刷完牙，携着沈醉的手进客厅看到周眉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而高淳正在厨房忙活，沈醉本来还想进去帮忙，不过，他尚且来不及，高淳就捧着生煎馊头出来。 　　于是，大家转战饭厅。 　　生煎馒头，香喷喷的玉米粥一人分了一条烤鱼，一小盘老醋花生。 　　周眉去把自家小外孙女抱出来。小丫头揉揉眼睛，抬头看见爸爸，伸手要抱，沈醉赶紧接过，搁在tuǐ上，撕了一点儿馒头喂给她吃。 　　周眉坐在对面，左看看又看看，摇摇头“我怎么觉得甜甜丫头长得和沈醉一模一样，这可不行，长成这样儿，将来可怎么好嫁人……………” 　　沈醉拿着筷子的手一僵，差点儿把花生给扔了敢情他是黑旋风李逢？ 　　秦卿捧着碗堵住嘴，眼睛全是笑意，小甜甜确实越长越像沈醉，明明以前还有点儿似自己像沈醉没有什么不好，他长得好看女版的他，也一样迷人…… 　　小甜甜显然还听不懂周眉的话，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只盯着桌子上的烤鱼看。秦卿赶紧把女儿抱过来，自己喂。 　　这时电话响了。周眉随手接起来：“是梦瑶啊，你这孩子什么时候回国的？结婚了没有？我听你妈妈说，你找了个外国佬” 　　“卿卿结婚都快三年了…真的对，她在家，昨天才回来，好好，我让她接电话。” 　　秦卿眨眨眼，做嘴型问：“是谁？” 　　“忘了？是你小学和初中的同学，薛梦瑶，当年你们俩丫头都喜欢人家杨勇，还相互约定什么君子之争哎呀，真是逗死人了，那么一丁点儿的小丫头，居然还学人家……” 　　“妈”秦卿黑线，想了半天，也只是模模糊糊记得确实有薛梦瑶这么个同学，但是，那样遥远的记忆，还能留下一点儿浅薄的记忆，已经很不容易至于什么喜欢杨勇她虽然记得杨勇是班长，但这事儿，真的是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 　　秦卿挑挑眉，把孩子递给沈醉，走过去接电话，才应了一声，对面近乎飞扬跋扈的声音就勾起了秦卿全部的回忆“死妮子，你还真是十几年一点儿消息没有，太不像话，连我打电话你都不接，怎么着，不认一个锅里吃饭的姐们儿了？” 　　秦卿失笑，还是老样子，薛梦瑶此人小的时候就一副男孩儿xìng子，为人大大咧咧的，有一副火爆脾气，与稍微显得内向孤僻的秦卿不一样，她和班里所有同学的关系都很好，受人爱戴，从小学到初中，一直是学习文员，也是副班长、 　　“好久不见……” 　　“少废话，你这妮子年年联系不上，这一回算让我逮个正着，后天咱们同学聚会，就在海市的桃李园，不见不散，你要敢放我鸽子，晚上我就去你们家放火去记得，带上家属，让老娘给你鉴定鉴定，………” 　　秦卿还来不及说话，就听见那边儿有人扯着嗓子喊“梦瑶，还不过来喝酒。”然后薛梦瑶就啪一声，搁下电话。 　　秦卿摇摇头，又重新回到饭桌前面，刚一坐下，就觉得自家相公的目光有点儿酸，不觉偷笑。 　　吃过早饭，秦卿和沈醉在院子里活动了活动，下下食儿。 　　打架，其实是一件儿很有趣的事儿，尤其是两个有情人，于方寸之间交手，〖肢〗体相接，耳鬓厮磨，那种美妙的感觉，大概没经历过的人根本没办法明白。 　　上午高淳出门去和街坊邻居下象棋，周眉现在把武馆交给她的两个弟子，现在也没事儿，就拉着女儿，带着女婿，一边儿勾毛线鞋，一边儿聊天。 　　应付这位丈母娘，其实tǐng容易的，只要沈醉低眉顺眼地在她说八卦的时候，乖乖地倾听，偶尔应和几句，表示自己和丈母娘的想法不同而和，也就可以了。 　　到了要去参加同学会，秦卿竟然有点儿紧张，毕竟从小到大，一次都没有参加过这样的同学聚会。 　　沈醉是穿着军装回家的，这会儿就有点儿不大合适，秦鼻的衣服到没有问题，再说，就是不穿原本的便装，她的衣柜里还堆满了母亲为了显示母爱买回来的各式各样的华衣美服呢。 　　秦卿选了一件儿偏向中xìng的黑色班穿上，底下是雪白的喇叭kù，镜子里一看，青春枧丽，很迷人，至于沈醉，实在没办法，他还是只能穿军装。好在，像他这样的男人，穿军装帅气得很。 　　秦卿打扮好，扫了眼自家男人，笑道：“以前在训练营，到很少见你穿军装，我看，你以后还是一样少穿吧，省得招来花痴的围攻。” 　　装扮妥当，两个人就开车去桃李园。 　　秦卿他们是踩着点儿到的，这会儿同学们都来得差不多了。 　　一进桃李园的包厢，薛梦瑶就冲过来，伸手就一巴掌拍在秦卿肩膀上，秦卿好不容易才抑制住自己一刀子捅过去的yù望，专为和平友好的握手……… 　　“你这妮子怎么来这么晚？我差点儿以为你又不见人影了，快点儿，罚喝一杯酒！” 　　薛梦瑶拎着一瓶啤酒倒杯子里，秦卿也不拒绝，端起来一口喝下。 　　她虽然不大喜欢喝酒，但可这样的场合，也不介意喝上几杯。 　　看她这般爽快，立时响起一片轰然叫好声。 　　秦卿记得的人不多，不过，这帮同学大部分都认得她，谁让秦卿是好学生呢，考试永远前三名，在小学和初中，能被同学们牢牢记在心里的，除了学习特别好的学生，就只有学习很差，整天调皮捣乱的学生了。 　　而学习成绩永远一流，长得又如花似玉的美女，显然属于不会被遗忘的那一类。 　　秦卿十几年没有来过，这一次自然而然成了焦点，不断有老同学冲过来，给她握手拥抱，一时半会儿，连沈醉都被忘在一旁。 　　还是薛梦瑶伸手拎着秦卿的衣领，把她从人群里解救出来“行了，行了，你们别起哄，谁出去叫一下服务员上菜？杨勇，大班长，你赶紧发扬下风格啊。” 　　敏感的词汇一出，沈醉抬头，看向站在人群里，却让人一眼就分辨出来的男人。 　　杨勇站在灯光下，脸上带着微笑，修眉凤眼，身量笔直，头顶的灯光，照得他整个人都显出一种透明的质感，干净，清爽气质竟然和沈醉有点儿相像…… 　　“还用你说，我早就叫过菜了。” 　　他一边儿道，一边儿笑着冲秦卿点点头，走过来，很有礼地和她握了握手“真是好久不见，你可是越来越漂亮了。” 　　杨勇正想在和秦卿说两句话，忽然发现旁边有一道目光，像利剑一样，刺得他面颊发冷，不觉抬头，莫名其妙地看了沈醉一样，迟疑道：“秦卿，你男朋友？” 　　“不是男朋友，是老公。”秦卿笑眯眯地应了一声。 　　整个包间顿时一静，随即就是铺天盖地的喧哗声。还有人抓着明显知情的薛梦瑶的肩膀摇摇晃晃一“太不像话了，你知道竟然不提前说！” 　　薛梦瑶一边儿挣扎，一边儿大叫：“我是给你们留点儿惊喜……………” 　　“还惊喜呢，秦美女结婚了，这只有惊没有喜”好多男同学故作郁闷，嘻嘻哈哈地打闹起来。！。 　　☆、第一百九十章 　　第一百九十章 　　嬉闹一阵，就坐下来吃饭。 　　不是每个同学，都年年来参加聚会，有好几个都是很长不曾露面，这次既然聚首，自是凑在一块儿，好多事业有成地也互相发名片，看看有没有机会合作。 　　酒宴，同学聚会，喝酒免不了。 　　好多年不曾露面的几位，自然是被攻击的目标，秦卿和沈醉两口子都在其中…… 　　他们俩的战斗力都不高，不过，两个人各有绝招，秦卿抓了薛梦瑶当挡箭牌，梦瑶这姑娘有侠义心肠，秦卿可怜巴巴地眨着眼睛望着她，新仇旧恨就全部忘光，只记得好好保护自家闺蜜，挡起酒是一个顶十个，任谁也冲不破她的防护网…… 　　沈醉干脆很难得地运用了的三寸不烂之舌，把一帮来敬酒的小子们耍的团团转，到最后，他没被灌下多少，这帮人竟内讧了…… 　　杨勇也是被重点攻击的对象，不过，他表面看起来斯斯文文，可酒量却不一般，他是来者不拒，无论谁敬酒，都是一口闷，而且喝多少也不上脸，一张玉面始终清秀白净，还越喝越白，到是让不少人起哄说这小子扮猪吃老虎…… 　　沈醉身为一名特种兵，在大家伙的眼里还是很有神秘感的，都打趣秦卿找这么一个男人有安全感，到是薛梦瑶不买账，笑眯眯地搂着秦卿的肩膀哎，可惜了，看看咱们大都市里，灯红酒绿，帅哥云集，何苦找个一年到头也摸不着几回的特种兵？你要是没结婚，我给你介绍十个八个，中外都有，品质保证，你绝对满意……” 　　秦卿失笑破坏军婚，可是犯罪，为了梦瑶你不吃官司，我也只能舍弃这类美事儿了。” 　　等到西边的天光落下，一伙人才算喝痛快，大部分酒量浅的全让放倒，摇摇晃晃地窝在包厢的沙发上喝茶。杨勇喝酒喝得有些多，额头也汗津津的，外套搭在手臂上，趁着沈醉去洗手间的工夫，到秦卿身边坐下，偏过头看着她。 　　秦卿愣了愣，笑了时候回国的？” 　　“去年。”杨勇神色柔和，“在外面飘了那么久，也到落叶归根的时候。” 　　“那——现在在哪儿干活儿？”“和你同行，进了哈院当医生。” 　　秦卿顿时笑了我记得当初你的理想可是成为一名赛车手，没想到，竟然考了哈大医学院出国去了，也不是谁说，看见黄毛鬼子就浑身不自在的。” 　　杨勇摇摇头当时年少，太不现实……算了，不说我，说说你吧……他叫沈醉？” 　　秦卿点头，脸上浮现一抹清浅的笑容对，沈醉，我男人” 　　看着她一副很满足的样子，杨勇几乎有点儿嫉妒，却只是勾了勾唇角，苦笑，神情怅惘。 　　杨勇和秦卿也没说特别的，只是闲聊了几句，沈醉一，他就笑着摇摇手离开我不当电灯泡，打搅夫妻恩爱，可是要下地狱的。” 　　沈醉贴着秦卿坐下，下巴冲杨勇离去的方向点了点聊得很开心？” 　　秦卿只是笑，把头搁在沈醉的肩膀上，低声道杨勇不容易……他变化真大，以前也是活泼开朗的男孩子，记得当初梦瑶拿着情书往他的桌子上一拍，当面表示追求，他居然敢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拽住他同桌的胳膊，跳到课桌儿上大声宣布，他喜欢的是男人，对没兴趣……” 　　今日一见，早已藏匿于脑海深处的记忆，终于回归，秦卿的脸上，也显露出几分好笑当时梦瑶的脸色，可算是我对初中最深刻的记忆了。” 　　吃吃喝喝说说笑笑，累了就在桃李园的订了房间休息，如流水，很快就到了早晨。 　　一伙子人又一起共进早餐，之后才曲终人散。 　　秦卿挽着沈醉的胳膊，从桃李园走出来，晨风一吹，觉得通体书上，一都不想回家，两个人就靠在停车场，呼吸一会儿早晨干净的空气…… 　　其他的同学们也陆续地出门，有离家近，没开车的，打车回家，开了车的，一时半会儿却不想走，这一别，又可能几年不见，毕竟都是成人了，工作繁忙，和以往做学生的时候大不一样，就三三两两聚在一起。 　　就在这时，冷不丁地从黑暗处冲出一个人来，直奔向杨勇的方向。 　　大家正说到劲头上，哪里有防备，等到看见银光闪闪的刀锋时，都傻眼了，杨勇也来不及闪避，眼睁睁看着那把匕首刺向的胸口…… 　　一阵惊呼声响起，随即，就看见沈醉迅速且无声地滑到杨勇身前，一伸手，钳住那人的手腕儿，用力一扭，同时飞起一脚踢在他的膝窝里…… 　　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刚刚还持械行凶的‘犯人’，已经像一滩泥似的，瘫倒在了停车场冰冷的地面上。 　　杨勇惊魂未定地喘了口气，待看清楚来人的面孔，脸色刹那间惨变，呆愣愣地盯着他看了好半晌，才忽然一抬头，对正想打报警的沈醉道沈……沈醉，你放了他吧，这是……这是我们的私事，对不起吓到大家了……” 　　杨勇的眼睛里流露出一股茫然无措。 　　沈醉如果是警察，说也不会允许‘杀人未遂’的家伙逍遥法外，不过，他只是秦卿的，来参加妻子的同学会，总不能不给老同学的面子，于是只好从善如流地耸耸肩，松开了手，当然，匕首让沈醉拿了方手帕抱起来搁在兜里，不可能还给他。 　　地上那个男人，恶狠狠地瞪了杨勇一眼，挣扎着，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远了。 　　“……回事儿？” 　　“杨勇，你是不是得罪人了？看样子那个家伙可真是想杀你。” 　　“对，不是闹着玩的，要不报警吧，哎呀，你能让沈醉放了他，万一出事儿办？” 　　一帮老同学面面相觑，各自焦虑，偏偏杨勇跟没事人一样，安抚了一下自家老同学们，就匆匆离去…… 　　议论了一会儿，不得要领，杨勇才回国，这些年和老同学们也只是邮件联系，他到处出事儿了，大家都不清楚。 　　日上三竿，只能分散，各回各家，大部分人都还要忙工作，耽误不起。 　　薛梦瑶扯着秦卿的袖子，不让她走，这丫头昨天喝了太多的酒，到了早晨，双目赤红，蓬头乱发，整个人萎靡不振，秦卿也不放心，干脆先和沈醉一起开车送她回家。 　　薛梦瑶虽然交了一个法国男友，可她还是个很传统的姑娘，没结婚之前，不可能和男同居，所以，她家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 　　秦卿送梦瑶进屋，把她甩到沙发上坐着，四处看了看，这是座两室一厅一厨一卫的小户型住宅，简装修，布置的很平常，家具也不多，甚至还有一些搬家用的纸箱子扔在客厅的墙角处，显然，这姑娘没打算在家里常住。 　　从冰箱里拿出一杯核桃露来，塞给薛梦瑶喝下去，又去洗手间找了条毛巾，用水浸透了，给她热敷了一下眼睛…… 　　“你杨勇为出国？”薛梦瑶一口气把饮料灌下去，抓住秦卿的袖子，把她拽到身边坐下。沈醉自动自发地到门外，还体贴地给两个人关了一下门。 　　“你离开的早，没和我们一个学校，大概不……我和杨勇可也是高中的同班同学……” 　　“当初，杨勇高三上到一半儿，没有参加高考就出国了，人人都说他是学习成绩好，让学校保送出国留学的，好多人羡慕，可实际上，实际上他是让我……我给逼走的……” 　　秦卿拍拍梦瑶的手，安安静静地倾听，并没有说，她的观察力从小就好，在初中的时候，就已经了杨勇的秘密，所以才早早地就把恋爱的萌芽给掐灭在源头，没让它发展起来。 　　这会儿，梦瑶只需要倾听而已。 　　“……那是我做的最傻的一件事儿，年少轻狂不懂事……我薛梦瑶一生的英名就毁在这上面了，竟然跟一个男人抢男人……就是因为我，杨勇和张佳的恋情曝光，当时，杨叔叔气得差点儿没昏死，拿了墩布狠命地打他，一个新墩布，愣是给打断了，可杨勇一声不吭……我们三班的老师们，全都给惊动了，也轮番上场去劝说……杨勇就是倔强得不行，愣是不肯松口，死活不同意和张佳分开，后来还考了托福，一声不响地策划留学事宜，竟然还让他成功了……” 　　“为？有我这么漂亮可爱的女孩儿喜欢，他喜欢哪门子男人再说，那个张佳又和他不一样，人家一点儿坚持的意思都没有，不用家长劝，刚一曝光，就说只是好奇心重，根本不是同性恋……” 　　薛梦瑶郁闷地抱着沙发坐垫打滚，到让秦卿哭笑不得，搂着她的肩膀把人揪起来就为了这么点儿事儿，你就郁闷？都多少年了，至于嘛” 　　秦卿真不该说好，她早就猜出杨勇有同性恋倾向，这在初中的时候就有苗头了，只是这属于别人的隐私，她不可能四处张扬而已。 　　第一百九十一章 止血 　　梦瑶昏昏沉沉地歪在沙发上，脸色渐渐有些发红，双目迷méng，眸子里有悔恨，有痛惜：“杨勇，他，他多聪明，多优秀竟然遇上这种事儿，杨叔叔该有多伤心……” 　　秦卿无奈，现在资讯发达，谁都知道，同xìng恋并不是一种病态，是很正常的。 　　可是对别人的事情，大家可以理智看待，若是自己的孩子遇上了，自然是难以接受…… 　　这是杨勇自己的问题，别人帮不了忙，要是可以帮忙，可以改变，当初杨勇也不会被迫出国了。 　　安顿好薛梦瑶，哄着她áng睡下，又替她倒了一杯凉白开搁在茶几上。秦卿就与沈醉，开车返回周眉那儿。 　　海市是一个很适合的养老城市，哪怕白天，气氛里依旧少了几分喧嚣和焦躁，人们的生活安乐悠闲，也许没有其它大都市的繁华热闹，但自有它独特的魅力，很吸引人的一种魅力。 　　“…卿卿，你有没有希望过，我和你的老同学们一样过正常的生活。”沈醉隔着车窗，看外面的人流，忽然就想起昨晚的灯红酒绿来。 　　秦卿意外，挑挑眉，失笑：“怎么又是这个话题？我记得咱们探讨过好几次了。” 　　沈醉也莞尔，伸手拢了拢妻子的秀发，低语：“是啊，早给不做这些纠结，只是也许是…我心底深处，还是觉得对不起你和甜甜。” 　　“还是老生常谈啊那你觉得，怎样才算对得起我们？要你像个白领一样，朝九晚五地上班？每天和同事们讨论讨论风险投资，金融危机…想着明天给你的老婆买一颗钻戒，假期带着老婆孩子出国旅游……………” 　　沈醉沉默：“就像杨勇… 　　当一个莫名其妙，刀子都拿不稳疯子来“刺杀，他，他大概就觉得天塌地陷，他自己遇上了天底下最让人痛苦的事儿就像薛梦瑶，她最大的苦恼，只在于初恋情人，爱而不 　　……” 　　可卿卿呢，别人在为这些烦恼苦闷时，她的丈夫，却可能在地图上都不一定找得到的地方，执行着骇人听闻的任务，她永远不会知道，下一颗子弹，会不会就要了她丈夫的xìng命…… 　　“只要我留在羽林，就永远不可能得到绝对的安全” 　　亲爱的，你想的太多了！看来，自家老公只能一辈子这般纠结，那还能如何，由他去吧，有的时候，这样的纠结，也可以算是一种情趣呢…秦卿拍拍方向盘，向前指了指：“开车，前进，我们回家。” 　　为了什么加入羽林，生生死死。永不离开？进入羽林能得到什么，又将失去什么……他们已经无数次思考过。 　　羽林里其他的战友们怎么想，秦卿不知道，她只知道，一开始自己只是因为好奇，一时不查，就被带入了训练营。之后，训练是那么地艰难，流血流汗，度日余年，好不容易撑下来，自然而然地就加入了羽林，要不然，多年辛苦，岂不是白费？再然后，羽林就成了家，为了家而付出心血，无论牺牲什么，都是应该的了。 　　大概，羽林所有的战士，想法都大同小异吧羽林是陆战巅峰，军人的骄傲，代表了一个军人最高的成就这当然是理由之一，可是，并不完全。 　　如果是为了荣誉，为了军衔之类的东西，羽林其实并非最佳选择，作为一支秘密部队，任务重且艰难，可是立功后，都不能通报嘉奖，他们的荣誉，永远无法曝光，至于军衔，羽林里普遍比其他部队要高一级到两级，甚至更多但那又如何？能够留下来的都是精英，如果在其他部队，他们会更受重视，可能个个都是宝贝，都是英雄，连升几级，轻而易举…… 　　沈醉和秦卿本来还想再去海市看望一下秦父，只可惜，沈醉的假期却提前结束了。 　　刘峰大队长一个电话打过来，说是夏训即将开始秦卿只能乖乖滴给沈醉收拾行礼，上网订机票…… 　　“飞机票，不知道刘队给不给报销？要不回去问问容大妈？”因为走得急，机票要将近两千块钱呢，秦卿又舍不得，不让自家相公坐头等 　　……， 　　临走之前，沈醉和秦卿两个人，一个中校，一个上校，合起火来把周眉同志哄得喜笑颜开，亲自下厨收拾出一桌子美味佳肴。还好，她闺女和女婿，两个都是大胃王。满满一桌子吃食都让吃得干干净净，盘子里连点儿菜根儿都没剩下，把周眉乐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儿地抱着外孙女，喂她吃肉丝，也没埋怨沈醉这个女婿只在家里呆了这么两天就又要走。 　　沈醉走了之后，秦卿又在娘家住了两天，才带着自家小闺女去看了看秦父，在父亲家也住了一晚上，就返程回京。 　　秦卿是自己开着车返回，本来沈醉开的时候，一路上轻轻松松，没见他觉得疲惫，换了她开，到是要走一会儿停一下，总觉得手脚僵硬，还有个姑娘蹦蹦跳跳的捣乱，速度自然提不上去。 　　刚出海市，秦卿因为国道高速那边儿有一段儿在修路，就干脆下了国道。 　　其实，不走高速也有好处，随走随停，路边风景秀丽，天蓝水清，秦卿也能带着女儿看看这大好河山，怪不得现在流行自驾游，这种感觉还真是tǐng好。 　　路过燃起炊烟的小乡村，道边儿还有叫卖西瓜，糖葫芦的，秦卿牟脆停下车，给女儿买了一块儿西瓜抱着吃，自己就挑了两串儿糖葫芦，一串是小西红柿的，另外一串是草莓的，很地道，和以前在京城是的相比，少了几分精致，多了几分乡土气，各有千秋。 　　秦卿让女儿坐在一棵粗大的杨树下面，自己则四处张望了一下，乡间小路上有几只土狗飞窜，六七个大小不一的孩子们正拿着玩具手枪打打闹闹，还有两个七八十岁的老者，带着斗笠，在一条不长的小溪旁边垂钓。 　　山野间的风景独好，秦卿便不自觉多呆了一会儿，直到太阳西下，这才抱起女儿准备上车，她刚转头把车门打开，忽然听见后面传来一声尖叫一“冯娃子，快下来，你干什么呢？” 　　秦卿猛然回头，就看见”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正赤着脚往道边一棵大树上面爬。 　　秦卿目测了一下，他已经爬了有五米左右，本来在溪边钓鱼的一个老头，微微颤颤地站起身，一只手指着大树，吓得tuǐ直打哆嗦。 　　那小男孩儿到是乐得手舞足蹈，把秦卿都给吓了一跳，不自觉向大树的方向走了两步。 　　还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秦卿正想过去把那孩子给揪下来，可他脚底下的树杈忽然打折，那孩子一头栽下，只听见扑通一声空气凝滞了片刻，秦卿才看到那个七十多岁的老人疯了似的往上跑，他的同伴拉都拉不住，结果摔倒在地，又爬起来磕磕绊绊地向那孩子的方向奔。 　　一直站在树下的另外两个稍微大一点儿的孩子，也吓得直哭，还蹲下身去不停地推搡受伤的孩子。 　　秦卿赶紧也奔过去，大声道：六小心，都别动他。”她声音很高昂，又带着穿石的尖锐，一时间，居然还真把人给唬住了，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一动不动地呆呆站着。 　　秦卿跑到的时候，那孩子已经昏迷不醒，身下流了一滩鲜血。 　　也是这孩子倒霉，村口附近有许多怪石，树下也正好有一颗，他还是踩着石头爬得树，现在可好，撞在石头上，伤势可要比掉到土地面上严重得多。 　　秦卿走过去，迅速地从上到下mō一遍孩子的身体，然后立即检查他的伤口，头上只有一点儿小擦伤，没有明显外伤，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有内伤…… 　　明面上最严重的，还是右胳膊处的伤口，鲜血喷涌，地上的血液大部分都是此处流出来的。 　　这会儿，那老人也一瘸一拐地跑过来，伸手就堵住伤口，可鲜血还是不停地喷流，根本没有止住的迹象，老人吓得浑身发抖，嘴皮子哆嗦，都说不囫囵话了。 　　“冯娃这血，血止不住啊，这可怎么是好，我怎么和他爹妈交代……………，好好一个人交到我的手里，这，这可怎么办！” 　　秦卿见状，赶紧先拿出话叫救护车，然后半蹲下身，柔声道：“大爷，你别急，我就是大夫，你让我看看。” 　　老头六神无主，根本就没听见秦卿的话，没办法，秦卿只能动手把老头挤到一边儿，卷起孩子的袖子，仔细观看伤口。 　　她一看，就皱了皱眉头，这是伤到比较大的动脉了。 　　小甜甜特别懂事，自己爬到车上，把秦卿的药箱拎出来，迈着小短tuǐ，奔过来：“妈妈，给你箱子。” 　　秦卿勾了勾chún角，打开药箱，先mō出止血药，撤了一层在那孩子的胳膊上。 　　药刚涂好，秦卿就愣了愣，因为出血量一点儿都没有减少的迹象，其他人只是着急，到不觉得奇怪，因为他们不知道秦卿用的是什么药…… 　　这止血药的效果，秦卿是知道的，以前无论是什么样的大出血，只要一涂上，立即见效她还是第一次碰见自己的药不管用的状况。 　　第一百九十二章 训练 　　秦卿咬咬牙，也顾不得考虑止血药不管用的问题，想了想，抓住自己的藕荷色的衬衫，用力一扯，撕下一长条来，然后迅速地在那个孩子的胳膊上颤了三圈儿，勒紧。 　　那孩子的tong口出血速度这才有所减缓，但还没有彻底止血，秦卿皱了皱眉，把布条打结，又取了银针，刚想落针，忽然想到什么，用手指轻轻压了压他的关节，又仔细观察了一下皮肤…… 　　就在这时，男孩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失血过多导致得寒冷，身体抽搐，打了个冷颤。 　　鼻孩儿的爷爷吓得面色雪白，颤抖地伸手碰了碰自己孙子的鼻子，又按了按tong口，感觉到微弱的呼吸和心跳，才深吸tong口气，稍微安心一点儿。 　　可紧接着，tong口的出血状况，又开始变得严重，旁边儿站着不知所措的观众，有明白的，都忍不住倒抽了tong口冷气。 　　“医生，快想想办法，这血止不住啊！”耳边响起一阵焦躁的催促声，秦卿连忙取针，在男孩儿肩膀下方扎了进去，一针落下，孩子的出血情况渐渐止住。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欢呼声，伤者的爷爷也松tong口气，但秦卿依旧有点儿担心因为前天晚上，秦卿才在梦中接手了好几例败血症的患者，总觉得症状和这个孩子有点儿相似她看了看男孩儿的胳膊，因为是动脉出血，暂时止不住也有可能，只希望，是自己晚上病人看多了，精神紧张吧。 　　又等了一会尼，附近县医院的救护车到了。 　　“必须尽快进行结扎手术！”救护车上下来的医生，明显经验很丰富，一看那满地的鲜血，就知道是伤到动脉了，脸色不觉变了变。 　　等医生护士看到病人胳膊上明晃晃的银针，又听说是旁边儿看起来很年轻的女孩子做的，都不免有些好奇，无数道眼神唰唰地射在她身上。 　　秦卿不以为意，她习惯了，再说，让人多看两眼，也掉不了肉。 　　因为县医院没有会针灸的大夫，她也抱着小闺女，跟着伤者的家属一起上了车。 　　救护车一路疾驰，秦卿担心长时间封脉止血，会影响孩子的胳膊，每隔两分钟，就重新松动一下用来包扎的布条。眼看着要到医院，而孩子的tong口，再一次出现了出血迹象，这一次，甚至连用银针止血，都不怎么管用，秦卿皱眉，低声对医生道：“一会儿给这孩子做一下血常现……………” 　　医生一愣。秦卿看了他一眼，伸手mō了mō那男孩儿的额头，很烫手。 　　那位医生还来不及多问，医院就到了，秦卿赶紧把银针取下，由着医生护士把病人护送进手术室，才出子丑气。 　　结扎手术不是大手术，很快就结束了。医生又给病人做子全面检查，因为是从高空坠落，也担心出现内出血，颅内出血之类的状况，也顺便做了血常规。 　　因为是紧急状况，化验单很快就拿到了，病人的白细胞明显增高……………，县医院的两位主治医生的心里也有点儿犯嘀咕。 　　秦卿牵着女儿的手，走到正一脸忧急地跟着孙子的病chuáng跑的老人面前。“老人家，以后如果有需要的地方，就来找我。” 　　这会儿病人家属的所有心思都搁在自己的小孙子身上。哪里还有耐xìng应付秦卿，不过，秦卿还是留给他一张名片，既然遇上了，总要确定结果才是。送了病人进入病房，秦卿又给主治医生留下了名片。 　　“等一个星期后，血培养完成，把结果通知我” 　　那名医生年纪也就在五十岁左右，他接下名片一看，居然认识秦卿，不可思议地瞪大眼，仔仔细细将秦卿从头到脚扫视了两遍，摇头大笑道：“原来你就是那个一零五医院分院的年轻院长能研制出抗癌灵的大能人，我还以为得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呢，没想到，竟然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 　　秦卿失笑，还没有来得及说话，甜甜先叉着腰向前一步，昂首tǐngxiōng地瞪着穿白大褂的医生，横眉怒目地道：“呔，你个老不修，休得调戏我家娘亲……” 　　那老医生目tong口呆。秦卿伸手捂住额头，哭笑不得地敲了敲女儿的脑门儿：“你个丫头，以后不许看那些乱七八糟的电视，听见没？” 　　羽林新兵们的夏训，是从七月份开始。 　　和往常一样，沈醉采用的还是最古老也最有效的方法，头一个月，白天是疯狂的体能训练，晚上是文化训练，填鸭式教学，倾斜式地灌输给他们各种各样的知识，绝对让所有的战士们每时每刻，连在睡梦里都不敢轻松。 　　这还算好的，等到第二个月，第三个月，那各种各样的训练手段，会让人觉得，制定训练方法的教练，曾经去过十八层地狱参观，撑到最后，活下来的战士们，真的是三分像人七分像鬼了…… 　　这些训练，教官们必须跟进，凡是要求战士们去做到的，他们首先要示范一次，这一点儿，在羽林是惯例，是不成文的规定。 　　秦卿返京，和刘队商量后到训练场“参观。，就坐在三零五高地的树荫下，穿的花花绿绿，刚在野外吃了三天的生田鼠的沈醉，把沾满灰尘的头，搁在他的膝盖上。 　　三零五高地下方三百米，就是射击场。 　　“看他们的眼睛”沈醉把望远镜递给媳fù，笑道“有什么感觉？” 　　秦卿观望了几分钟，搁下望远镜，揉了揉脸，吐tong口气笑道：“太闪亮，我这双眼睛都快被灼伤了。” 　　“这就是为什么，明明训练营能训练出一批最合格的战士，但是，咱们羽林还是会定期从兄弟部队挑选兵王的原因……” 　　秦卿勾了勾chún角，这些人和训练营出来的不一样，他们不是从幼年就开始训练，他们需要用一年的时间，达到训练营出来的战士们，至少三年的效果，即使如此严格，每一年报名参加选训的战友们，还是多如过江之卿，哪怕明明知道，中选的比率很低很低，他们依旧不肯放弃……… 　　记得很久之前，秦卿曾问过他们为什么能够坚持下来，那些训练，难道不觉得难捱？ 　　当时听了她的问题，好多小战士幽怨地咬牙切齿，都说训练最艰苦的时候，个个恨不得脱了自己身上的皮，回家去，躺在空调屋里舒舒服服地享用冷饮美食可到最后，他们还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咬牙坚持了下来。 　　〖答〗案五花八门，很模糊，所有都说不清楚，最后还是容大妈笑着给了她最可靠的最一开始的〖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进入羽林，他们就可以得到，他们梦想中的一切，他们能够成为最强的军人之一，能够拥有全〖中〗国最好的武器前面就是巅峰，没有男人，没有军人，会不想攀登上去…因为那一切太yòu人，所以，即使脚下是万丈深渊，也不再可怕了。 　　在训练场留了三天，秦卿一共十九次给受不了中暑昏迷过去的士兵急救，二十八次为小战士磨得血肉模糊的手和脚包扎在医院里，还有很多病患等待秦卿的治疗，可是，她是个自sī的女人，还是觉得，即使三天冉能在外面为一百个病人看病治疗，也没有在这个地方，为他们更靠近一小步，那前方触手可及，却又远在天边的目标……………，帮一点儿小忙更重要。 　　不过，秦卿有时候是天使，有时候，又会变成最可怕的魔鬼一容大妈觉得她呆在这里什么都不干，有点儿浪费人才，就干脆让秦卿给这群小战士们进行抗刑讯训练。 　　这样的训练是必不可少的，羽林里每一个战士都要经历，而且不是一次、两次，而是完全无规律的，长时间，不间断地训练直到战士们成为铁人，在任何绝境下，都能拥有坚定的意志，才算完结。 　　据说，战士们最好的成绩，是在电击的情况下，用子弹在墙壁上写出一首完成的诗歌……这位能人就是我们的沈醉沈教官。 　　秦卿面对这样的成绩，也对自家老公有一种高山仰止的感觉，如果是外行也就算了，她身为医生，又是经历过的，自然知道电击是什么样儿的感觉，绝对比录皮剔骨差不到哪里去了…… 　　所谓的抗刑讯训练，并不是一件儿很简单的事情既要充分让受训者感受到绝望，还要注意，绝对不能在他们的身上，留下任何隐患暗伤。 　　这个度的把握，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对秦卿来说，却是无难度。她既是老军人，又是医生，能第一时间掌握受训者的身体状况，不过，这个活儿，她还真不大喜欢。尤其是鲜血淋漓的刑讯，不光是受训者身体负担很重，就连施行的人，也会受不了，除非是变态，而羽林显然不可能把战士们变成嗜血的变态、 　　他们可以伤人，杀人，但绝不能因为鲜血而〖兴〗奋！ 　　既然不喜欢鲜血淋漓的方式，秦卿就选择了电击，还有针灸和药物。 　　尤其是在针灸和药物上，她比较擅长。花了几个小时的时间，去随身药房里选取一些提高神经敏感度的药物，做过实验，配出规格不一的药丸子，分别给受训者服用，这东西到也没有太大的作用，只是会让受训者异常的敏感。 　　第一百九十三章 忙碌 　　琢磨出一套全新的刑讯手段，对羽林来说也是极为重要的，毕竟，现在的刑讯手段，都太过于野蛮，而且，即使是电击，一旦控制不好，尚有可能影响神经系统。 　　秦卿舍不得用沈醉的宝贝疙瘩们做实验，先找早就经受过抗刑讯训练的老战士们试验。 　　三天的试验下来，一中队一个以前对秦卿百般怜爱心疼的前辈，在感受过五脏六腑撕裂般的痛楚之后，大汗淋漓像落汤鸡似的气喘吁吁地拉着沈醉的手眼泪汪汪：“咱们家卿卿学医，想做医生，咱们队里还嚎了好几句强力支持这学了半天，就是学的这玩意儿啊” 　　秦卿嘴角抽动，把手里的银针收起来。 　　经过实验，容大妈认为秦卿这一套使用药物和针灸的抗刑讯的方案，值得保留，但还有待调整，暂时不用于新兵训练。 　　羽林三个中队的中队长齐齐长出了口气，直念阿弥陀佛，生怕容大妈脑袋一热，整个羽林的新人都要跟着倒霉，他们是年年人手不足，真不想自己的预定的好苗子，因为精神刺jī过深，没加入羽林之前就有了惧怕之心…… 　　接下来也没有秦卿的用武之地了，下面的训练，按照规程应该是麻醉药的耐受xìng训练。 　　每一次到这种训练的时候，羽林里的老战士们都抱怨连连，他们这一行认为受伤的多，使用麻醉药的时候本来就很多，个个对麻醉剂本就抵抗力很强，偏偏还必须再进行耐受xìng训练，闹得每一次战士们做手术，给予麻醉剂之后，也只能起一个安慰剂的作用，等同于又一次抗疼痛训练。 　　每一个羽林战士都在拼命要求研究所开发新的麻醉药物的同时，又对新药物深恶痛绝这种矛盾，大概直到离开部队的那一天， 　　都不会消失了。 　　秦卿自己还想留下做点儿贡献，她觉得自己在麻醉药上，也很有见地至少中药里有麻醉，镇定之类作用的药方，她随口就能配出一大堆。 　　容大妈相信她，可惜，她这会儿也没了时间，才在羽林呆了不到一个星期，沈国手就冲过来逮人。他老人家亲自出马，连容大妈也要给面子的。 　　秦卿身上的任务本来也是重的很虽然不能说少了她一个，医院里的工作就进行不下去，可是，沈国手用她用习惯了，那到是事实。 　　也不能全怪沈国手，任谁有一个堪称百科全书，拿到哪里都能顶用的小徒弟，也舍不得浪费肯定要拼命加担子的…… 　　别看秦卿在的时候，她除了学习之外，也就在其它研究员和医生们需要的时候，开口指点一下，或者给个治存新思路，活并不多，可是她出任务和休假期间，沈国手手底下好几项研究工作的进度，硬是突然减慢“抗癌灵。的改进工作，新一代戒毒药的生产甚至连医院的医疗工作都滞后了…… 　　于是，秦姑娘只能让队里的队医，有时间到自家医院去取药中药汤剂，熬制的手法很重要一般人可干不了熬药的活儿，羽林目前没有几个人能胜任，秦卿还是亲自动手更放心一些。 　　被沈国手拎回医院，秦卿穿上白大褂，才进门，就迎来一票拎着实验报告围追堵截的研究员她可怜巴巴地迷茫了才三分钟，就被迫进入状况。 　　被老师叫过来帮忙的陶谦，陶大医生，看着她被簇拥着，急匆匆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眉宇间有些黯然…… 　　说起来，陶谦家学渊源，在沈国手的弟子中，算是最有成就的一个，可人和人还真是不能比，他辛辛苦苦学医三十余年，经常也让人称一声小天才，小神医，可碰上秦卿这样的不到三十，就到了别的大夫一辈子也达不到的高度，偏偏她还在成长，而且成长的速度，足以让青春正好，拼命努力学习力争上游的高材生们，觉得自个儿就是白痴加笨是凵花费了多半天，应付研究室积压下来的工作，秦卿快到傍晚的时候才干完活儿，tiǎntiǎn有点儿干裂的嘴chún，准备去食堂买点儿吃食，填补填补腹中的无底洞。 　　结果刚离开实验室，前台的一个小护士就一溜小跑地溜过来大喊道：“秦医生，奉平县，冯家村的村委〖书〗记拿着您的名片过来了，说要见您……………” 　　秦卿一愣，脑子一转，忽然想起自己在返京路途中的助人为乐，然忙把听诊器挂在脖子上，就跟着小护士往接待台走。 　　她们两个顺着楼梯刚走到一楼，隔着老远，秦卿就看见，她救了的那个孩子的爷爷，挣脱好几个护士的扶持，向她的方向狂奔。 　　秦卿吓了一跳，刚张了张嘴，眼瞅着那位老人捂着心口哆哆嗦嗦，手足痉挛…… 　　后面的护士都傻了眼，直到秦卿喊了一声“赶紧的，急救！”她们才冲上去有的抱头，有的抬脚，把人搁在接待台旁边的沙发上。 　　秦卿快步冲过去，护士长赶紧打电话通知急救室。 　　秦卿冲过去，围着老人的小护士们自动让开位置，她一到沙发旁边，那个老人就挣扎着伸手攥住她的衣袖，他的脸色通红，竟然开始翻白眼。 　　秦卿皱皱眉，低下头，低下头去听老人的呼吸，他的呼吸声，简直像是拉破风箱，呼哧，呼哧的，xiōng口还剧烈地起伏她本能地伸手捂住老人的口鼻，大声喊：“稳住，别急，深呼吸” 　　秦卿伸出手，一只手牢牢地掩住老人口鼻，另一只手，很有韵律地在老人的心口上揉按，一下，又一下，渐渐地，秦卿控制住老人的呼吸。 　　大约一分钟之后，老人因为过度呼吸，造成的症状，才慢慢缓解，又过了三分钟，护士长把秦卿的药箱拎过来，给他喂了一点儿起镇静作用的药粉，老人的哮喘，才稍微平复，眼珠子开始转动。 　　整个接待台，顿时出气声四起。 　　这时，护士推了急救台过来，把老人搬上去送病房，秦卿弯腰，从老人兜里拿出血培养的化验单，是阳xìng。叹了口气，她这才对扯着她衣角不撤手的老人温和地道：“您老人家放心，这孩子的病症提前被发现是好事儿，只要认真治疗，一定能治好。” 　　也不知道是相信了秦卿的话，还是老人家折腾累了，秦卿话音落下，老人就松了手。 　　把老人送进病房，交代护士小心观察，秦卿又给奉平县医院的主治医师粱大夫去了一个电话，问了问那个孩子的情况。 　　粱大夫到是很热情，说是已经给病人做过治疗，但是因为找不到原发病灶，目前情况还是很危险。 　　秦卿一说把病人转到一零五医院，粱大夫立即就答应下来，显然对自己医院的医疗手段也不是很自信。 　　那个孩子转院过来的那天，下着雨，天气yīn霾，让人心里烦闷。 　　秦卿抽空到病房里看他，孩子的爷爷拖着也不大好的身体忙前忙后，把孩子照顾得无微不至，可那孩子的气色，还是无法阻止地坏下去，脸色青白，高热不止。 　　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这样的病痛或许真有点儿难以忍受，他累得连说话的声音，都细弱地像一只才出生的小猫：“阿姨，我是不是快死了……………” 　　秦卿怔了怔，抚mō了一下他的头，看着孩子纯洁的眼睛，把本来哄人的话吞回去，认认真真地道：“我知道，生病会很难受，你会很不舒服，你可能要吃很多很多很苦的药，打针也疼，输液也疼，不过，如果你能够坚持下来，就一定可以高高兴兴地出院。” 　　小男孩儿懵懵懂懂地点点头：“爷爷说我最勇敢，不怕疼” 　　秦卿莞尔。 　　医院里的病人很多，秦卿也不可能把所有的时间花费在一个人的身上，秦卿考虑一下，选了一个清瘟败毒的方子，准备给病人试一下，就回去做自己的工作。 　　因为躲了几天的懒，最近秦卿是忙得昏天暗地，前脚离开实验室，后脚就进手术室，各种各样的实验数据，病理报告铺天盖地，即使是一心多用无压力的秦卿，也有些受不住了。 　　还是唐一一个电话，说是特事局召开紧急会议，让她赶紧过去，这才让秦卿脱离了繁重的公务。 　　特事局的办公大楼和地下室都在整修，各种攻城器械的噪音，吵得秦卿脑袋嗡嗡的。 　　唐一在大门口接到她，两个人一起，没去楼上，而是进了地下的会议室。 　　秦卿扭头看工程兵忙忙碌碌地干活，挑眉笑道：“我记得五年前才大修过，听孙局说，那时候总部地下室就能抵挡小型核弹攻击，怎么现在又折腾？” 　　“上面让重弄安全系统，孙局顺便把防护加固一下”唐一苦笑道“这也就罢了，反正特事局的安全系统更新换代频繁得要命，不稀奇。” 　　“还有，你最近也小心点儿，孙局好像从国安那边儿得到什么情报，忽然变得特别紧张，正向上面申请，给他手底下重要的侦查员再一次换装，这回开会，大概就是这事儿。”！ 　　第一百九十四章 装备 　　第一百九十四章 装备 　　正是盛夏时节，会议室里的空调不知道为什么没开，孙雪津满头大汗，在座的侦查员们也一个个歪歪扭扭地瘫在椅子上。 　　孙雪津用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渍，灌了一杯凉茶清了清嗓子，这才开始讲话：“大家都知道“黑猫，的“血玫瑰，入境，上午，我刚， 　　从国安那边儿得到了个确切的情报“血玫瑰，正在召集国内的黑猫成员，似乎预谋进行yīn谋行动，据线报，还有国安同志的分析，这一次行动，很可能是针对我们特事局中某一位侦查员的。从现在开始，整个特事局，戒备级别提升至三级，更换装备，小心谨慎……” 　　孙雪津说得一本正经，下面没几个人听，各干各的，根本不当回事儿，气得他牙痒痒：“……都听见我说的话了没有？”一群人没什么反应…… 　　别看唐一刚才还嘱咐秦卿小心，这会儿却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懒洋洋地举着手机，正和外面安全部门沟通空调的事儿：“……老王头，这天儿也忒热了，你们那儿活赶紧干，要不然先给我们会议室供电也成，空调罢工，谁受得了……” 　　孙雪津哭笑不得，伸手想把茶缸子甩过去，又怕砸坏了电脑，只得从笔筒里拿了根儿圆珠笔扔过去：“唐一，开会呢，把你手机关了。 　　唐一见孙局真是生气了，这才耸耸肩，合上手机盖儿，笑道：“孙局“黑猫，的人有什么好怕的，又不是的“救世会，的行动队，要是换成姓张的那帮人，咱们可能还能打一场硬仗，至于黑猫的丫头片子们除了耍yīn谋诡计，还会做什么！”孙雪津摇摇头“行，你们能耐，到时候yīn沟里翻船，丢了人，可别怪我没提前提醒”干脆不多说了挥挥手让这帮人去更换装备。 　　其实他也知道，别看这帮家伙表面上满不在乎，实际上心里的弦儿绷得紧得很，可是，总不能因为敌人要有什么行动，就战战兢兢地自己吓唬自己…… 　　情报部门早就调查过“黑猫”知道黑猫的成员众多，分布极广而且，除了有一小部分属于“救世会，的所谓教官们，亲自调教出来的孤儿，个个是死硬分子之外，还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他们通过各种手段，用金钱利yòu，用暴力威胁还有坑méng拐骗汇集起来的，这些人为黑猫工作，可是其中有一部分，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当年羽林出了安逸的事儿之后，情报部门全面出动，调查了许久，才发现就连像安全部羽林这样的要害部门，都有被敌人渗透的迹象，更恐怖的是，有的战士被欺骗，接到任务执行任务，完成任务，到最后竟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人完成的，还以为自己是为了国家……………， 　　敌人都能借助自家暴力机构的手来达成他们自己的目的了出了这样荒天下之大谬的事儿，当时，刘峰几位羽林的领导人，又气又怒，三天三夜不眠不休，顶住上面巨大的压力，对羽林内部进行了改革一按照刘队的话说，他不管别的部队怎么样，反正，他们羽林的人，不能莫名其妙地变成祖国的罪人，牺牲了都没脸盖国旗！ 　　整个特事局外面的气氛还是松松散散的，没让别人察觉出一点儿不对，不过，核心的侦查员们还是乖乖去换装备。 　　特种研究所最近新成果出了很多，都是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放在正面战场上没有大用，不过，拿给侦查员防身，就很不错了。 　　秦卿跟在唐一身边，一起去仓库领装备。两个人经过一道关卡， 　　又一道关卡，瞳孔，指纹，掌纹，声线，还有好几道密码锁……特事局的仓库一直是保密级别最高的地方，连羽林的战备储藏室都比不上，来一次要耗费个把钟头。 　　秦卿以前一直怀疑，要是真发生什么紧急状况，特事局的侦查员会不会连装备都来不及去取…… 　　别看戒备森严，可是仓库里却乱糟糟的，秦卿一进门，就看见大箱小箱，各种各样的东西堆得到处都是，各种型号的防刺服，防弹衣，春夏秋冬四季的衣裳，鞋袜，还有各种小零碎，饭盒，枪套，瞄准镜，手表，甚至还有假发，口红，眼影，化妆包…… 　　秦卿随手捡起一个口红，结果吓得带队的仓库管理员直哆嗦：“姑奶奶，您可小心点儿，里面装着那帮神经病研究出来的毒药，沾上一点儿，连人都难囫囵个……” 　　说完，也不管秦卿被震得直捂耳朵，扭过头去冲站在门口当门神的一个小战士大吼“这东西怎么往这儿搁，还不敢进拿三库去，万一伤到人，谁承担得起责任？” 　　结果，这个小战士大概是新来的，吓得直想哭，都不敢伸手拿秦卿手里的东西。 　　秦卿失笑：“成栋，别担心，这玩意儿咱们都熟，有指纹密码装置的，除非是特定人员，要不然，拿到手里毒药也出不来，安全有保证。”“…那也不能放在这儿”仓库管理员于成栋虚虚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接过秦卿手里的东西，又仔细观察了半天，从堆满了零碎的东西上面，1小心翼翼地取下一个神秘银色泽的，没有锁好的保险箱，把口红也搁进去，锁上，递给旁边的小战士“赶紧的，送三库，交给小刘。哎，这帮兔崽子，一个个领装备的时候说得tǐng好，可还回来的时候就变成马大哈，一点儿不小心！”秦卿失笑，不过，也明白于成栋的担心，这里面的东西，虽然外面看起来平凡无奇，很像制式装备和日用品，不过，它们都是特制的，有各种让人意想不到的巧妙功能，特事局的侦查员之所以给别人的印象很神秘，它们功不可没。 　　秦卿他们本身的装备其实tǐng全的，还个个习惯全身武装，这一次，只不过一人领了一套小型的防刺服，是最新品，夏季专用，市面上绝对没有，穿在身上很薄，还透气，一点儿都不觉得热。 　　其它的鼻西都不大需要。 　　只是，秦卿既然进来了，自然没有空手回去的道理，再往下一层，就是武器仓库，看装备的是个五级士官，认识秦卿，一见到她，就打开了自己手边儿的枪柜，笑道：“都是手工改造的黑星。” 　　秦卿伸手mō了mō，全是手工枪管，消音器小巧玲珑，枪的重量，比制式的轻了将近一半儿，毫不客气地拿起来，塞自己后腰的枪套上，笑道：“这玩意儿也就我用，一般人还用不了呢。”“专门给你准备的，和你的飞星是孪生兄弟，都是我师父亲手打造。”五级士官一脸的骄傲自豪。 　　秦卿也乐了“段师父离开羽林了？他老人家今年有七十吧？应该颐养天年了……”五级士官苦笑：“哪能，您还不知道嘛，我师父一天不碰枪，连饭都吃不下去，闻不见枪油味儿，他觉都睡不着，这些日子，又带了好几个好苗子，比以前更忙了。不过，他老人家精神头还好，就是有时候总是数落他手底下出去的枪们，管它们叫孩子，老担心你们养护不尽心，毁损武器……” 　　秦卿莞尔“让段师傅放心，咱们当兵的，枪就是手足，哪里敢不精心照顾……” 　　段师傅是个改枪的能人，以前在羽林专门“同候，那一伙子骄兵，经常因为他们不爱惜武器，把人训得灰头土脸的。 　　不过，战士们也福气，因为一个好的军工专家，并不容易遇上，而段师傅无疑是最优秀的，他对自己手里改造的每一款武器，都跟对待孩子一样，记得清清楚楚。他手里出来的武器，大家用着安心… 　　每一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武器，就像秦卿，她当初在羽林，段师傅把她所有的习惯问了好多次，两只手和胳膊，都被段师傅仔仔细细地检查过，才确定了武器，只前期准备工作，就用了十几天，要是部队里每一样武器都这样来制造，把兵工厂所有人都累死，也造不出来。 　　从枪械这边出来，剩下的零零碎碎里面，秦卿就由着唐一帮她选了几样小巧护身用的，有小拇指粗细的针管，比头发丝还细的多功能钥匙，韧xìng十足的伸缩绳，其它的有窃听器，定位仪，微型摄像机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全是改装好的，从外表看，很普通很平常，绝对看不出它们的功能。 　　秦卿看着这一堆装备，她拿的这一丁点儿东西，和满仓库的装备相比，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实在让人不能不佩服特种研究所那一群研究员的丰富想象力写小说的算什么啊，就算是能创作出非常优秀的幻想小说的作家，都不一定有这帮人有创意。 　　唐一因为自身的原因，选择的东西和秦卿不一样，与他的装备一比，秦卿那一堆，也都成了大路货了。他的那些玩意儿，就是他详细介绍，秦卿都不一定能够弄得懂作用。 　　“哎呀，我们这些人的东西全加起来，恐怕都没你那一两样儿造价高……………”唐一愁眉苦脸：“是造价高，可用起来也复杂，当初我可是足足练习了半年，这才能勉强玩得转，偏偏那群人乐此不疲，还一个劲儿地更新换代，！ 　　第一百九十五章 偷袭 　　第一百九十五章偷袭 　　拿到武器装备，稍微熟悉了熟悉，秦卿又跑去特事局的靶场练习了三个钟头的枪法，有好一阵子没进行射击训练了，她也难免有点儿手生的感觉。 　　唐一和她一起，不过，唐一这小子的枪法比秦卿更菜，如今恐怕和羽林几个新人都没法比，到让孙局有点儿担心，硬压着在局里住下，连宿舍都不让回……大概是担心这小子一不注意，着了别人的道儿 　　秦卿就没那么多事儿了，凭她的身手，就算有那不长眼的，也吃不了亏，用不着旁人操心。 　　等秦卿回到家，沈醉也难得回家，夏训还没有结束，不过，他作为教官，总比那帮子兵们要自由一些。 　　两个人都是一整天摸爬滚打，互相给了个拥抱，就赶紧躲开，钻浴室里洗澡去。 　　秦卿还好一点儿，稍微洗把脸，又是白净姑娘。 　　沈醉可没那么容易，身上的作训服，沾满了泥，硬是把很漂亮的丛林作训服变成了荒漠的颜色，秦卿拎着他换下的衣服，用塑胶管接到水龙头上，直接大水开始冲洗，一边儿冲，秦卿一边儿抡起衣服哐当哐当地在地面上摔打，泥整块儿整块儿地掉下来，好长时间才变成泥浆，顺着水流流入下水道。 　　结果，衣服是洗得差不多，秦卿却沾染了一身的泥水。 　　干脆，摸出自己新装备的多功能钥匙，花了十三秒撬开自家浴室的门，也溜进去。 　　沈醉躺在浴池里，抿了抿嘴，笑眯眯地睨了媳妇一眼：“看来，咱家的锁最好换一下，太不安全……” 　　此时已经是夜深人静，气温比白日里要凉得多。秦卿围着浴巾，一出溜，就落入浴池里面，他们家的浴池不小，可也不大，两个人钻进去，挨得就有些近了。 　　秦卿把沈醉的头，扶起来，搁在自己的肩膀上，又从自制的陶罐里面抓出一大把洗发膏，有一股药草的清香，用指腹在手心儿里揉开。 　　沈醉闭着眼睛，任由妻子的手，很温柔地挠抓他的头皮，大片大片的泡沫，沿着头发流下，落在他的脸上，脖子上，柔滑的感觉，让人心里痒痒的…… 　　秦卿小心地帮沈醉洗澡，从头洗到脚，洗到最后，沈醉却已经闭着眼睛，呼吸深沉，睡着了…… 　　沈醉这一段儿时间很累。 　　事实上，每一次集训，他都累得厉害，可是，因为睡得太早，床上的馨香让他心情安宁，到了凌晨，困劲儿却过去了。 　　卿卿就躺在他的身边儿，睡姿极好……沈醉的夜间视力很不错，即使是黑夜，借着窗外的月光，依旧能看到卿卿姣好的面孔，他忍不住伸出手，贴在她的面颊上，触手温润，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心里充斥着，根本无法形容的满足…… 　　就在这时，门外隐约有声音传来，沈醉身体一绷，秦卿也睁开眼。 　　虎子没有叫，门外的警报也不曾触动，沈醉拍了拍秦卿的肩膀，翻身下床，悄无声息地打开卧室的门，像楼下走去，秦卿也披上衣服，随手把枕头下的枪和匕首都取出。 　　沈醉轻巧地下楼，没有贸然开灯，眼睛四下谨慎打量，他刚到一楼，转过走廊，前方窗户上的窗帘后，忽然冒出一个黑影，飞扑过来，沈醉凛然，向后一闪，对方迫近，几乎只一个照面，双方已经对了好几招儿…… 　　对方一路紧追，沈醉一路退，走廊里的花瓶，墙上挂着的画像，都被冲撞得乱七八糟，等退到楼梯处，沈醉忽然一跃，踩了一下台阶，飞起一脚，平踢过去，对方躲闪不及，被擦到了脸，退了一步，沈醉就借机欺身而上，一掌把人劈倒，膝盖压住那家伙的心口，攥住对方的脖子…… 　　“咳咳……手下留情……” 　　“梦泽？”沈醉贴近，看清楚那个人的脸，神色顿时大变，手一僵，用力更重，倒在地上的那个男人被憋得脸色通红。 　　这时，屋内灯光大亮。 　　秦卿从楼梯上走下来，道：“认错人了，不是梦泽。” 　　沈醉也回过神，松开手，站起身，虽然依旧戒备，但神色间却放松了不少，这个人的的确确不是杨梦泽，虽然长得有些相像。不过，梦泽的线条硬朗，脸上永远带着笑容，目光像总是像一团火焰，热情得让人招架不住…… 　　这个人也是满面笑容，可是他的笑，却不及眼底，看起来爽朗，但总有一种冷淡的感觉，皮肤也更白皙细腻，没有梦泽身上的铁血气息…… 　　沈醉松开他，秦卿没有刀剑相向，不是因为他长得像梦泽，而是他肩膀上的两杠一星的肩章，这家伙是个军人，军衔少校。 　　少校躺在地上，刚才一场激战，虽然历时不久，但分外激烈，他的力气消耗了不少，再加上沈醉用的力气很大，咽喉处麻辣的痛楚……这会儿一时竟然起不了身，气喘吁吁地叹了口气。 　　虽然知道他不是杨梦泽，可是看到这样的一张脸，沈醉依然无法狠下心不管，到底伸手把人给拉起来，扔到沙发上，秦卿也拿出一瓶药酒，让沈醉在他的脖子和脸上稍微抹了一点儿。 　　那个少校一边儿咳嗽，一边儿低声咕哝了几句，才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沈醉。 　　沈醉打开看了几眼，秦卿也凑过来一目十行地看完，顿时哭笑不得——原来是苏俊峰那家伙干的好事儿，眼前这位以前是安全部的内勤人员，最近两年一直申请出外勤，苏俊峰被纠缠不过，就给了他一个考验，说他只要能悄无声息地偷走一样沈醉贴身的东西，就答应他的申请…… 　　“拿我当磨刀石……”沈醉摇摇头，搂着媳妇在沙发上坐下。 　　秦卿也苦笑，把枪收起来：“苏俊峰越来越不像话了，咱们刚才要是万一失手，岂不是很冤枉……”最近因为黑猫组织的蠢蠢欲动，秦卿心里绷着根儿弦儿呢，刚才几乎要下杀手了，要不是看出这家伙身上没带多少敌意，一枪过去，这位少校不死也脱层皮。 　　“我叫陈良，现在在苏局长手底下混饭吃……不是那个‘羽林三杰’之一的杨梦泽，虽然确实长得有点儿像……” 　　陈良笑眯眯地道，“不过，我看过他的档案了，人家杨梦泽根正苗红，是正经的烈士遗孤，还是独生子，我可跟人家没法比，唯一擅长的也只是偷鸡摸狗，别的大事儿干不了，要不然，也不能混这么多年，苏局死活不让出外勤了……” 　　他一边儿说，一边儿用手捂着肚子，肚子里咕噜噜地叫。 　　“饿了？”沈醉挑眉问道。 　　“嗯，连着三天在你们家附近蹲点儿，都是随便吃一口，尤其是昨天，一整个白天就吃了一块儿面包，还没喝水……” 　　秦卿摇摇头，去厨房看了看，没有剩饭剩菜，到是冰箱里还有两块儿蛋糕，巧克力的，还是唐一买来送给小甜甜吃，不过那妮子最近都在跟着沈国手，一直没回家，所以到剩下来，这一回便宜了个‘闯空门’的小贼。 　　把蛋糕搁在微波炉里热了一下，又倒了一杯柠檬茶，秦卿端出来，放在茶几上，陈良也不客气，狼吞虎咽，没两分钟就吃得干干净净。 　　这会儿天还没大亮，沈醉和秦卿都累得很，瞅了瞅同样哈欠连天的陈良，一时也不好把人赶出去——如果这个人长得不是那么像梦泽，沈醉说不定一巴掌扇出门完事儿……只好先让他在客房里凑合休息休息。 　　所以说，人的外貌有时候是会起到很大的作用。 　　天还没大亮，苏俊峰的电话就到了。 　　秦卿半醒不醒地摸到手机，就听苏俊峰说，陈良这孩子是他一个老战友托付给他的，想让他照顾一二，不过，这小子不安分，总是想做点儿刺激的事儿，以前苏俊峰还能压着他，不过，最近上面换届，苏俊峰可能要动动地方。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等他一走，局里的事儿他就再插不上手，陈良这小子又是个能闹腾的，还不知道怎么让上面的人头痛，他折腾，苏俊峰能容忍，不代表别人也能容忍…… 　　“你们看看，陈良身手不错，也有本事，有冲劲儿，其实挺适合特事局的，你给牵牵线，让他去特事局发挥作用算了……安排做内勤，反正你们特事局早就不缺‘养老人士’……” 　　这话要让唐一听见，他非得气疯了不可这个陈良恐怕也要气个半死。 　　秦卿皱眉，听得云山雾罩：“……那你应该跟孙局说……” 　　对方沉默半晌，才苦笑道，“孙雪津不肯要……” 　　秦卿一转念，就猜出孙雪津为什么不愿意要陈良，就他这样的脸，搁在特事局，肯定弄得上上下下都不安稳，特事局里的骨干，可没几个和梦泽不熟悉。 　　苏俊峰竟然也知道什么事曲线救国，居然还不顾面子地找一个小辈儿说项 　　秦卿笑了笑，如果自己跟孙雪津提，他肯定要给面子…… 　　196 　　今天家里注定很热闹。 　　当第一抹霞光在东方出现，陈良从客房里出来，身上披着作训服的外套，蹲在水库前面钓鱼的时候，很长时间不见人影的苏零到访。 　　“听孙局说，你一个多月没在局里lù面了………………”沈醉把苏零带来的红酒打开，给他倒了一杯。 　　“………………他是个大麻烦……………”苏零咬着酒杯，啜饮，目光则在陈良的脖子上打转儿“你要是不方便动手，我帮你解决掉……………” 　　沈醉一怔，居然听不出苏零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虽然我好长时间不操旧业……………不迂，我的技术就算再生疏…杀了他没有一点儿难度………………” 　　秦卿穿着围裙从厨房走出来，往他的脸上甩了一张鸡蛋饼，苏零伸手接住，到不恼，脸上到一点儿些微的笑，扭头看着沈醉道;“你看，现在你是不是开始考虑我的想法了？” 　　沈醉失笑，亲亲热热地搂着媳fù亲了一口，然后替她脱了围裙，给老婆按摩肩膀，苏零自觉低头，省得被这一对儿给耀瞎了眼……………… 　　这边儿夫妻甜甜mìmì的日子没享受多一会儿，刘峰打电话来，告诉沈醉，让他赶紧归队，家里出了点儿事儿，周玉去处理…现在人手不够…………… 　　“对了，卿卿也在呢？要是她医院没事儿，就让她赶紧去咱们军区四院一趟，周玉一个人恐怕顶不住，她是女孩儿，指不定能帮上忙…………… 　　两夫妻面面相觑，沈醉赴紧穿上衣服，又不敢把苏零和陈良桐在一块儿，生怕苏零犯了老毛病，真把陈良干掉！一问，陈良的安全级别比苏零可高得多，干脆把人带着一起走…秦卿就没和他们同路，直接去的医院。 　　秦卿刚一到四院，就瞅见刘队居然站在门口，正在树底下一圈一圈地打转儿，脚底下的烟头撤了一地，人家打扫卫生的老大爷一个劲儿地甩他白眼儿…估计若不是看在他肩章上闪亮金星儿的份儿上，非要唾弃他不可了……………… 　　“刘队……………到底出了什么事儿？”秦卿心里一咯噔，别看她是医生，可如今进军医院还是发憷，因为只要一进去，就很可能是自家战友受伤最近好像连演习都没有，风平浪静的，在羽林，不至于有哪个战友因为训练伤到住进医院的地步吧…再说，就是进医院，羽林也有自己的附属医院……………… 　　“别提了，大11他媳fù………………哎，他媳fù要和他离婚…她在309室，你赶紧去劝劝……………”刘峰急得满头大汗“你………………大11她媳fù刚流产，身体不好，你正好给她看看，补品什么的，只要有用，多给她弄点吃…别省钱…咱们队里报销………………” 　　流产………………秦卿一听，也怔住。 　　刘大11的妻子她认识…叫郝玉，人长得好，xìng子也好，温柔贤惠，天大毕业的高材生，还是校花，当初大11能抱得美人归，可是让一大票人都碎了一地的眼镜儿，两个人已经结婚有十年了，两夫妻虽然聚少离多，但很恩爱，唯一的问题就是没有孩子……………… 　　听说嫂子特别着急，为了这个，和大11吵了好几次架，没办法，孩子是夫妻双方的事儿，只有女人自己，上哪儿去要孩子去，前阵子秦卿听说嫂子有了身孕，刘家一家子高兴的不得了！ 　　秦卿心里一阵难受，听从刘队的指点，上了三楼，结果，才一到病房的门口，就听见里面嚎啕大哭声……………… 　　“十年，整整十年………………我守了九年半的活寡，结婚十年没孩子，家里人没说我的闲话，可我的心里………………我今年三十六了，我是女人，我想做一个正常的母亲………………” 　　里面的那个声音，沙哑难听，哭得撕心裂肺，秦卿脚步一顿，深吸了口气，才推门进去病房里除了憔悴地躺在chuáng上的郝玉，还有郝玉的父母，和周玉。只不过，周玉显然很不受待见，站在门口，手无足措，无人搭理……………… 　　听到开门声，一屋子人除了周玉都没有动静。 　　周玉一扭头，看到是秦卿，连忙站起身，拉着她到病房门外，关上门，压低声音道;“昨天晚上，郝玉忽然肚子痛，打电话给大11……………当时大11正组织训练呢，根本没接到电话，最近是夏训期间，基地宿舍只有郝玉一个人在，周围都没人，她爸妈又都在上海，根本帮不上忙，没办法，郝玉只能一个人硬撑着去离咱们宿舍最近的四院，可到了之后…孩子也没了……………” 　　“什么原因？”秦卿咬牙，郝玉属于大龄产fù，这一辈子可能只能怀一次孕，流产肯亻伤害身体，将来还有没有抱孩子的希望，真的是没办法确定，也难怪人家心酸难过，任谁发生了这种事儿，都不可能淡然处周玉摇摇头;“还不清楚………………现在最要紧的是郝玉，其它的还顾不上……………” 　　“那大11哥呢？”出了避么大的事儿…大11不老老实实地陪老婆，是真不想要自己的婚姻了？ 　　周玉苦笑;“他带队去深山老林了，根本就没带通讯器，要通知他，得人亲自过去，一时半会儿哪里能找的着………………刘队已经派人去找了，可是………………” 　　秦卿无奈，这种事情谁也料不到………………她吐出口气…走上前，也不顾郝玉母亲的冷淡，给郝玉把了把脉她的身体确实亏损的厉害，不过，到也不至于完全弥补不了……………… 　　秦卿顿时松了口气，拉住郝玉的手，低声道;“嫂子，你放心，我一定给你调理好身体，相信我的医术，以后，孩子还会有的。” 　　秦卿说得很艰难，但是真诚无比。 　　听了她的话，郝玉母亲的脸色，终于不像一开始那样难看，郝玉还是紧紧闭着双目，泪水横流。 　　感受到病房里凄凉的气氛，周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是做政治工作的，口舌厉害，在部队里寥寥几句话，就能把人唬得分不清东西南北，可是，面对一个失去孩子的高龄母亲，他什么都不敢说。 　　不知道过了多久，郝玉的精神稍微好了一些，终于睁开眼，愣愣地看着秦卿出神。 　　“嫂子，你哭出来很好，没事儿，你要难受，你就骂大11哥，狠狠地骂，大11哥，大11哥他很快就回来，等他回来了，任你打，任你骂…………… 　　郝玉怔愣良久，用手捂住脸，嗓音嘶哑地道;“记得有一回，大11上午十点打电话，说他到了深圳，有一天的假，想见一面………………我那会儿正在Ci∞o认证考试的考场上，一听到消息，连题目都不做了，坐飞机直奔深圳………………结果，我刚到，和他就说了十分钟的话，他接到一个电话，人就又走了，把我一个人扔在机场………………可是，我心里还是高兴，那是三个月来，我们第一次能够面对面地说话…………… 　　郝玉的声音里，隐约带了啜泣声“………………我有丈夫，却和没有一样………………无论是我喜悦的时刻，伤心痛苦的时刻，感觉疲惫，需要男人的时刻，丈夫都不在身边………………那个男人永远在千里之外，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来想探亲都得预约，还不一定能见得到………………” 　　秦卿沉默，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些………………我都还可以忍受，因为我爱他，我愿意为他牺牲，可是，可是我不能忍受，有一天我可能会失去他的恐惧……………卿卿，最一开始，我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只知道他是军人，当时也没觉得什么，可到了后来，相处得久了，也就稍微知道一点儿…………… 　　“那段日子，真难熬，我害怕………………只要有一段儿时间他不接电话，我就心惊胆颤，半夜噩梦连连，连新闻联播都不敢看…生怕听到什么噩耗………………” 　　“卿卿，我和大11每日分离，我却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相聚的机会………………这种生活，这种绝望，我已经忍受了十年，我也好多次都跟自己说，我就和他耗下去了，谁让我爱他，人这一辈子，能找到一个心爱的，也爱自己的男人，并不容易……………” 　　“我一次又一次地这般告诉我自己，我能撑下去，我能做到，因为我爱他，为了他，一切都可以忍，可是，这样的日子，总要有个头儿＃吧，一年可以，两年可以，十年也可以，但是，总要有结束的时候吧…………… 　　“我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你不懂，我觉得自己开始变得可怕……………我竟然开始觉得恨，恨勾了他hún魄走的职业，恨军人，这多恐怖…………… 　　秦卿忽然觉得身上一冷，眼眶发热，她想说，嫂子啊，你嫁给了一个军人，你就要能够忍受有一栉东西，在他们的心里，比他自己，比你，比自己的家庭更重要，他们不能像别的男人那样，对你体贴入微，悉心照料，每日做一些浪漫的，平常的事情，让你得到一个妻子应该得到的一切，他们只有一颗真心，还有对你的，永远不会消失的愧疚……………… 　　197 　　第一百九十七章选择 　　心里的话，秦卿没有对郝玉说，她不能用自己的标准，去要求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在部队里，能像她和沈醉一样，互相理解，互相体贴的夫妻并不算太多，大部分的军嫂，都只是普通人，普通的女人……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大川哥是好军人，羽林给开的工资很高，津贴也高，各种任务补助，足以让他吃喝不愁，秦卿到现在还记得，大川哥一拿到工资，就一分不剩地全给媳妇，除了军队里发的衣服鞋袜，自己从不买什么，郝玉给他点儿零用钱，经常也几个月搁在兜里不动用，可对家人，对老婆">，却很大方，只要是郝玉喜欢的，他从不像其他男人那样说什么浪费…… 　　郝玉的公婆也不错，刘家的人都很开明，即使是他们两口子结婚好多年没有生儿育女，她公婆对着儿媳妇，也只是愧疚，而没有指责…… 　　“……公婆去世前，也没提孩子的事儿，可我知道，他们是想要我给刘家留个后，如果能见到孙子孙女，他们在九泉之下，想必也能瞑目……可是现在呢？” 　　郝玉脸色煞白，手搁在小腹上，心口绞痛。 　　她的家庭好，事业也好，几乎拥有寻常夫妻所追求的一切，按说，他们应该很幸福，可是，那些都不是郝玉要的，她想要的，偏偏大川哥不能给。 　　就说这次郝玉怀孕，还是郝玉的老同学把她接到家里去照顾，在老同学住了三个月，后来她实在是想念大川，这才回了宿舍，希望闲暇时候，好歹能见上一见，可是，才回来，就出了这种事儿 　　秦卿苦笑，低下头，仔仔细细地打量郝玉，她曾经姣好的容貌，此时显得有些过分苍白，眉宇间都带着浓重的疲惫。 　　郝玉闭上眼睛，声音终于平缓下来，不再显得那般激动，可是，这样的平静，却让人心里不安——“卿卿，大川和我结婚十年，他从没有对我红过脸，他是好人，对我真好，可是，我宁愿和他成为一对普通的夫妻，柴米油盐地过日子，我不用他挣大钱，不用他当英雄，也不用他对我愧疚，对我委曲求全……” 　　刘大川被刘队找到，抓回来，已经到了凌晨。刘大川显得很沉默，一言不发地站在病房门前，脸上的伪装条还没有清理干净，眼睛赤红，嘴角还带着血丝。 　　因为担心惊醒了好不容易睡下的郝玉，刘峰和他说话的时候，也是压低了声音：“……你好好哄哄媳妇，别老惦念队里，那帮小子我找沈醉去帮忙带，你就安下心，好好陪着小玉就行，什么时候把人哄得没事儿了，什么时候归队……” 　　刘峰其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了解大川，刘家除了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刘少杰之外，都是天生的军人，让他们剥掉身上的皮，简直比死了还难受。 　　刘大川点了点头，深吸口气，才推开病房的大门。 　　刘峰眼看着他关上门进屋陪媳妇，这才掐灭了烟头，咬牙切齿地道：“真他**的……”他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发泄。 　　骂刘大川，刘大川是军人，任务下来，他只能执行，哪里又顾得了老婆">孩子他要是挨骂，也只有郝玉娘家的人能骂，刘峰骂不出口 　　气郝玉人太娇气？说她当初嫁到刘家的时候，就应该知道大川是个军人，应该有心理准备，要是没有不靠丈夫，处理一切问题的本事，你别嫁给军人啊 　　这种话，刘峰气急了没准儿能说出来，可他要是出了口，也没法子不觉得亏心—— 　　人家一个好好的大姑娘，生得如花似玉，当年上大学的时候不知道多少青年才俊苦苦追求，在家里也被如珠如宝地呵护长大，嫁给了刘大川，替他操持家务，还想着替他生儿育女，所有妻子应该具备的条件，都具备了，人家不是那种骄横的媳妇——如今失去了盼了十年的孩子，还不许人家伤心生气？别说是喊着离婚，就是人家气疯了拿把刀捅刘大川一刀，其他人也只能同情她，没办法怨她…… 　　秦卿靠在墙上，看着刘峰一根烟接一根烟地抽，只过了不到十分钟，刘大川又从病房里出来，刘峰一怔：“怎么出来了？你媳妇醒了？” 　　“……刘队，卿卿，我请你们喝酒。” 　　这天，秦卿舍命陪君子，陪着刘大川在医院旁边儿的一家小酒馆了喝了一整天的酒——什么菜都不吃，干喝酒，喝到最后，刘峰把酒全换成白水，刘大川都分辨不出来…… 　　堂堂军中铁血汉子，哭得涕泪横流，哭得秦卿和刘峰心酸不已。 　　一顿酒喝过去，刘队就把大川的退伍申请给批了。 　　前脚笑着把刘大川送走，后脚刘队气得大发雷霆之怒，要求务必把郝玉流产的原因给找出来，要是她自己的问题也就罢了，要是其它的原因…… 　　郝玉的身体还不错，有了孩子之后，更是小心翼翼，按说，应该不至于出什么事儿，当然，事后医院又给郝玉做了检查，现在结果还没出来。 　　刘峰甚至派人拿出国内排出间谍的劲头，仔仔细细，彻彻底底地把分给刘大川居住的宿舍检查了一次……没两天，郝玉流产的原因便找到，医院的医生说，孕妇应该是接触到一些化学毒物…… 　　刘峰吓了一跳，等到确定不是自家宿舍的问题，才算稍微出了口气，万一要是宿舍出现问题，那非要气死容大妈不可，羽林的工程建设，可都是工程兵动手，要求绝对严格，对宿舍周围的环境也是严格考察过的。 　　秦卿则一直守在医院，亲自帮郝玉调养身体，只用了很少的药材，大部分都是食补，务必让郝玉的身体恢复到最佳状态。 　　刘大川退伍的事儿，还没有告诉她，一是大川性子沉闷，不会花言巧语地哄人，情绪内敛，二来，郝玉也没给他机会，这几天总是避而不见，郝玉的妈妈，更是不许大川进病房大门，刘大川想见老婆">，还得等夜深人静才能偷偷摸摸地进来看她两眼。 　　可今天刘峰的到来，到是给这对夫妻制造了和好的机会…… 　　一般晚上的时候，秦卿和郝玉的爸爸妈妈轮换着守夜，郝玉的父母年纪大了，精神不济，秦卿主要还是担心郝玉的精神状况…… 　　她的身体其实已经没什么事儿，早就能出院，只是精神一直不好…… 　　而且，刘峰也担心人一走，大川鸡飞蛋打，部队留不成，老婆">又丢了，岂不是很冤枉，就干脆告诉医院，费用羽林负责，一定要把郝玉的身体养好再放人出院，郝玉她妈妈也担心女儿，这才勉强她在病房里多呆些日子…… 　　一大早，天还没有大亮，医院都没到允许探病的时间，刘峰就风风火火地冲进病房大门，一见面就问郝玉：“小玉，你……前三个月住你老同学家？地址在哪儿？” 　　郝玉吓了一跳：“……” 　　秦卿正洗脸呢，这会儿听见动静，赶紧冲出来把刘峰拉开：“刘队，小声点儿，这是医院。” 　　“……算了，我自己查。” 　　刘峰就扔下这么一句话，一眨眼就又跑了，到闹得秦卿摸不着头脑。 　　郝玉也诧异：“二叔今天怎么了？他问肖艳家干什么……” 　　秦卿苦笑，在郝玉的床边儿坐下，替她把被子盖了盖。想了想，还是道：“嫂子，大川哥已经退伍了……” 　　“什么？”郝玉一愣，脸上浮现出一抹复杂，也不知是喜是悲……以前，她做梦都希望听到这个消息，现在心底深处，也是一片欣喜，可是，她毕竟是了解自己的丈夫的…… 　　秦卿叹了口气：“嫂子，你和大川哥结婚十年，你应该最了解他，他把我们羽林当家，把部队里的兄弟们全当亲人……” 　　“我知道，我劝知道……”郝玉的眼眶发红，眼泪簌簌流下，她曾经因为大川对部队的重视，对他那一帮战友们的看重，不知道吃了多少醋，不知在心里偷偷地难受了多少回……她当然了解自己的男人对他所爱的部队的感情……“不知道多少次，我都在想，那样的男人，那么不重视我，把其他的东西都搁在我前头的男人，他爱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要他了……” 　　秦卿伸手拢了拢郝玉的头发，低声道：“嫂子苦，我明白，大川哥也明白，我们都明白，有的时候，我也盼望着沈醉能永远呆在我的身边，希望自己的男人留下，不是罪过……不过，现在好了，嫂子，你听我说，大川哥不容易，你就是心理怨他，打他一顿也好，骂他一顿也成，就是，别和他闹了，要是再失去你，未免太可怜……” 　　刘大川没觉得自己可怜，他微笑着搂住老婆">，却回头冲秦卿道：“能当一辈子兵的少，我能做三十年，也知足了，现在年纪渐大，还是回家陪老婆的好……卿卿，那天接到消息，我第一次觉得害怕，我担心，担心你嫂子比我走得还早……” 　　秦卿微笑，这是大川哥的选择，正确还是错误？永远也不会有答案 　　198 　　郝玉出院的时候，已经入了秋。 　　秦卿替她收拾了下行李，这些日子，来看望郝玉的人很多，各种营养品堆得到处都是，乱七八糟地装了两大旅行包，幸亏大11力气够大，要不然，还真不容易提下去。 　　秦卿还送了她一大盒子藏红花，品质上佳，全是在随身药房里，浇灌着灵液种出来，颜色很正很艳丽，当初给郝玉泡水喝的时候，把四院的主治医生都给招引来，软磨硬泡地非让秦卿想办法匀给他一批，据说是他媳fù坐月子时没坐好，伤了身体…打算喝点儿藏红花补补……………… 　　可这年头，真正高品质的野生藏红花哪里多见？就算他自己是大夫，可花了大价钱，买下的东西也算不上满意。最后还是郝玉受不住他纠缠，分了一部分出去。要是换了秦卿，肯定舍不得，她随身药房里的药田面积很小，里面出产的药材，虽然品质高，但产量极小，堪堪只够家里人用而已。 　　家里暖房中种植的，哪怕是浇灌灵液，即使搁在外面已经算高品质，但和随身药房里出产的比，差距依旧很大。所以…一般情况下，秦卿只是用药房来培育种子，里面长成的药材，只供应家里人享用，偶尔也送给容大妈一部分，别人想要，就不可能了。 　　本来郝玉出院，刘峰他们应该来看看，不过，最近刘峰正在找一家制造水泥粘合剂的厂家的麻烦，都闹到法院去，刘峰一直在找人家的茬，弄得对方求爷爷告奶奶装孙子，热闹得很，根本就没时间管别的。因为刘峰怀疑，郝玉的流产可能和这家工厂有关，但是具体证据，还有待调查。 　　对方别看只是一家小厂‘可是，后台背景也不简单，一开始对上刘峰还tǐng横的，最近才有招架不住的意思……………… 　　这种事儿一传扬开来，整个羽林，所有的战士们都义愤填膺…那会儿还在夏训期间，就是生气，也没办法出来，但夏训一过……………… 　　秦卿觉得，那个工厂要是幸运的话，就早点儿关门倒闭，要不然，让一群护短的‘凶人，碰上，还真凶多吉少。所有当兵的…哪怕是羽林这些高素质特种兵，凶狠起来，可是都会遵守‘不讲理，的老传统……………… 　　刘大11把行李拎下去，开着郝玉的小polo来迎接。 　　郝玉看了他一眼，忽然一抬头…用手遮了一下并不算太折磨人的阳光，低声道;“卿卿，你陪我走走，不想坐车………………” 　　见她虽然依旧神色郁结，可面上已然多了几分红润，健康不少，秦卿笑了笑，也就点头答应…多走走路…晒晒太阳，也是好事。 　　使了个眼色…让刘大11开着车跟在后面，秦卿挑了一件儿粉红浅绿米黄三色条纹的披风，给她披上，这才扶着郝玉下楼。 　　今日的天气还不错，阳光明媚，因为昨天夜里刚下了一场小雨，空气并不算特别干燥，秦卿和郝玉一路走出医院大门，深吸了口气，都觉得神清气爽了许多，在医院里，即使病房的环境非常好，也多少会有一点儿憋闷。 　　秦卿担心郝玉的身体，忍不住嘱咐了句;“咱们慢慢走，你要是累了，就歇歇。” 　　郝玉微笑点头，扭头看了一眼一直开着车跟在身后的丈夫，压低了声音道;“这种时候可不多，我晚几天销假，过了中秋节再去上班，让大11陪我四处逛逛………………” 　　秦卿失笑，看到郝玉的笑颜，哪怕这只是故作轻松装出来的笑容，她依然心中宽慰，至少说明，避么长时间以来，大11哥的努力没有白费，挑眉道;“不如去我们家附近逛逛，那里青山绿水，人烟稀少，适合野炊……………至于那些旅游景点儿，不去也罢。” 　　秦卿这话是老成之言，如今人们生活节奏都快得很，也就节假日有时间出去观光，以至于各个旅游景点儿，一到这种时候便人满为患，真要去，也不知道是去看风景还是看人了！ 　　“也好，到时候多邀请些人，二叔他们，再带上虎子一起………………”郝玉莞尔。 　　秦卿乐了，居然也有些向往，苏轼的江城子有言;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何等快哉！ 　　郝玉的眉眼间，隐约带出几分温柔的忧郁来，秦卿忍不倦勾起chún角，她知道这位嫂子在想什么，别看郝玉嫂子日日月月年年地期盼大11哥离开部队，可是，现在大11哥遂了她的意，她却又开始担心大11哥做了三十几年的军人，在部队里说一不二，豪气干云，手底下领着几百号伸手第一流的士兵，一下子转业了，告别部队，脱下军装，和亲密的战友离别………………他心里怎么可能好受？至少一时半会儿．定适应不了…………… 　　而且，大11哥还和一般的军人不一样，其他军人至少有社会经历，他们退伍，回到的也是以前熟悉的环境里，哪怕不适应，大概也只是一阵子而已，但大11哥不一样，大11哥半辈子生长在军营中，连出生，都是听着军号声出生的，对外界的环境一无所知，会比普通军人更难适应！ 　　秦卿前几天，看见郝玉嫂子在偷偷mōmō地看心理书…其中就有说到和退伍军人可能具有的心理问题……………… 　　秦卿眨眨眼，她以前没想过这些，因为羽林的战士们培养起来不容易，几乎是终身制职业，除了伤退牺牲的之外，战友们离开羽林，也脱离不了部队的大环境，像是特事局，国安那边儿，每年为了抢走羽林的人，都是下了大力气……………… 　　“来，喝点儿mì水，你和大11哥，还有大半辈子的时间可以慢慢磨…………… 　　女人总犯愁，老得快，桊卿拍拍郝玉的肩膀，把给她准备好的桂花mì水递过去。郝玉捧着mì水喝了两口…然后又把水壶塞回秦卿怀里，眼睛向后一瞟，秦卿登时就笑了，摇摇头，转身走到刘大11的车前，敲了敲窗户。 　　刘大11愣了下，把车窗摇下来，秦卿便将水壶扔进去笑道;“大11哥，嫂子心疼你，赏壶水喝！” 　　刘大11的脸一瞬间变得通红，连耳朵根儿都成粉色………………好半天，刘大11才回过劲儿，板起脸，低声道;“你们家是不是去了个叫陈良的？” 　　秦卿一愣;“你消息可够灵通的。” 　　刘大11的脸色不大好看，眉宇间隐约流lù出一丝忧虑;“苏俊峰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像是交代后事似的，把他手底下的一群人都……………我觉得有点儿奇怪，姓苏的那家伙是什么人，你也许不知道，我们和他打交道的时候多，对他那个人清楚得很，倔强高傲，从不轻易求人………………” 　　“还有，陈良他………………”刘大11yù言又止地叹了口气。 　　秦卿莞尔一笑;“既然苏俊峰装糊涂，我们就跟他一起装糊涂好了。”忽然有一个和杨梦泽长相这般像的男人来到家里，秦卿和沈醉心里都明白，这事儿肯定不单纯，像陈良说的那个原因苏俊峰请秦卿说项，让他加入特事局哪里真能唬得住人！秦卿和沈醉，摆出一副很相信的模样，一言不发地把人留下，也只是装糊涂而已……………… 　　这个陈良，肯定和梦泽有关，沈醉和秦卿，能够平平安安地在羽林呆这么多年，早就不是随便能哄骗的小孩子…他们根本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巧合存在。 　　只不过，他们相信苏俊峰，相信他即使有‘yīn谋，，也不会是为了伤害自己人。 　　这句话要是让别人听见，或许会很震惊，苏俊峰一个情报头子，说出来的话，一百句里面都不一定有一句是真的，说相信他，岂非笑话？ 　　但如果连秦卿和沈醉这样的人都不敢相信他了，那苏俊峰的人生，也未免太失败……………… 　　就在这时，前面忽然传束郝玉的尖叫声“你们干什么，放下孩子！” 　　秦卿一转头，就看见郝玉正跟两个男人纠缠，旁边儿还倒着一辆婴儿车，一双白发苍苍的老人，正手无足措地站在郝玉身。 　　其中一个高个的男人，一掌推在郝玉的肩膀上，推得她踉跄后退，秦卿一个箭步，冲上去，伸手一捞，正好扶住郝玉，将她往身后一拽，一个侧踢，踹在那个高个男人的xiōng前，一脚就把他踢得向后飞了半米远，正好撞在一辆奔驰车上。 　　另外那个稍矮一点儿的男人，脸色一变，怀里抱着一个婴儿，向后退了一步，大喊道;“干仟么，你们干什么，敢袭警？” 　　郝玉闻言，高声喊;“你们算什么警察，怎么能抢人家的孩子？” 　　这时，高个的警察已经站了起来，秦卿闹不清楚状况，也不敢下狠手，若非那人对郝玉动手动脚的，她连出手都不大佥适。所以，对方到没受仟么伤害。 　　那个矮个儿的警察一脸严肃，皱眉指了指旁边的两位老人;“我们蹲点儿了整整三个月，就是为了调查一桩拐卖婴儿的案子，现在怀疑这两个是涉案人员，这个孩子不是他们的………………你们要是干涉，我会怀疑你们是同伙儿………………” 　　这个矮个儿，一番话说出来，还真是正气凛然，周围的人群都指脂点点地，还有人小声嘀咕;“不会真是拐卖孩子的吧………………” 　　两个老人更加地手足无措，老大爷瞠目结舌…怒道;“什么拐卖，那是我的小孙子！”（ 　　199 　　“你说是你孙子？证据呢？“高个儿的男人捂住xiōng口，恶狠狠地瞪了秦卿一眼，才冲老大爷吼道。 　　老大爷愕然，气得脸色涨红，手脚直哆嗦，他和老伴儿带着孩子出门遛弯儿，这上哪儿去找什么证据？ 　　“这……这……要不然我打电话……” 　　老人家话音未落，那个矮个儿的就冷哼一声，把怀里的孩子像外举了举“各位仔细看，这孩子模样白净漂亮，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好料子，你们看看他们俩儿，就这穿着打扮，像是一家子吗？” 　　别说，还真不像。 　　老头穿了一件儿灰扑扑的褂子，kù子也很寻常，踩着方口的老式布鞋，老太太只穿了一件红色的旧毛衣，肘子处，还打着不大明显的补丁，很土气，而那个婴儿，从头上的小帽子，到很精致漂亮的虎头绣花鞋，全是好东西，不用仔细看，也知道价格昂贵，不是一般人家能买得起的。 　　这么一来，连郝玉都有些迟疑…… 　　高个儿的男人更是得寸进尺，从口袋里掏出有国徽的证件，轻松自如地比划了一下，又收起来，大声道：“看清楚，我们是〖警〗察，执行公务，大家都闪开些，小心别被犯罪分子利用，要因为这个，被以妨碍执行公务罪逮捕，那可冤枉………” 　　周围的人群顿时轰然而散。 　　两位老人急得满头大汗，那个老太太看矮个儿的男人抱着孩子左晃右晃的，一颗心也提着，紧张地道：“这位同志，您先把孩子给我，您不会抱，大不了我跟您去公安局就是了……” 　　“给什么给，你抱着孩子跑了，我们上哪儿找你去？”高个儿的一推他的同伴，想让同伴抱着孩子先上车，自己不耐烦地挥挥手“你要是想跟着，打个车一起…” 　　只，………，同志……你们……” 　　老头一看这两个人真要开车走，也急了，拿出老人机，打算给家里打电话，可他对手机这玩意儿不熟悉，就算是小辈儿专门给买的老人机，也没玩过几回，折腾半天，硬是忘了怎么找他儿子的电话号码秦卿一直抱着肩膀看热闹，眼睛一错不错地盯在那孩子身上，这会儿见那个矮个儿抱着孩子，伸手开车门，她一抬脚，上前一步，笑道：“孩子还是给我吧，你抱着可不合适……” 　　只一眨眼的工夫，秦卿已经把小婴儿抱在怀里，mō了mō小孩子粉nèn的脸颊，挑眉道：“这么小的孩子就用乙醚，也太不讲究了…”那个矮个儿的男人一愣，脸色大变，伸手就想把孩子给抢回来，可他向前追了几步，愣是没mō到秦卿的衣角。 　　一“别急，咱们一起去公安局，明山区公安局离此不到七公里，不远”秦卿笑着挑眉“人贩子既然使用了乙醚，身上肯定会留有痕迹，到时候一检查，准保跑不了，多简单的事儿，哪再得着争辩。” 　　高个的男人神色一变，随即又恢复正常，根本不看秦卿，只是咬牙瞪着那两位老人道：“看来，你们真是人贩子，确凿无疑，要不然，怎么会给自己的孙…子用上乙醚。 　　“你胡说不是我们。”老大爷黑着脸，转头冲秦卿问道“姑娘，我孙子怎么了？” 　　“没事儿，很快就会好的。”秦卿从兜里翻出一个小香包，塞进孩子的衣服里，这还是专门为小甜甜准备的，可以预防各类迷药，还有醒神的效果，好东西。 　　郝玉这时也懵懵懂懂地凑过去替拿着手机的老人找他儿子的电话号码。 　　“如何？两位警官，不如我打电话叫公安局派人来接咱们”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点点头，应道：“也好”话音未落，就同时窜上车，飞快地逃离…… 　　他们的奔驰刚向后一退，刘大川忽然开着车，轻轻巧巧地卡在他们的车后，秦卿已经一把军刀飞出去，沿着四个轮胎转一圈，才插在地上，轮胎爆裂…… 　　秦卿扶起倒在地上的婴儿车，把已经醒来，正吧嗒嘴儿的孩子放进去，才慢悠悠走到两个假〖警〗察的车前，笑道：“以后想冒充公安，证件做得精细一点儿，也别太凑合了。” 　　刘大川早报了警，没多大的工夫，110的警车就到了，这两个人还是在公安局挂了号的，据说和多起拐卖人口的案件有关那两位保住孩子的老人，对郝玉一行人是千恩万谢，到是让郝玉羞赧不已。 　　秦卿只是一笑了之，还真得算郝玉的功劳要不是她因为刚失去一个孩子，对婴儿的事儿万分关切。恐怕这老两口还真被两个假〖警〗察给骗了。 　　这事儿交给公安局处理，秦卿继续陪着郝玉和刘大川慢慢逛着回家，稍微逛了一会儿，秦卿就把这两口子扔下，自顾自地走人，电灯泡当一阵子，活跃活跃气氛也就罢了，总是戳在人家两口子中间，是要招人怨的。 　　一一… 　　分割一一一献高气爽，阳光充足，秦卿准备把堆在库里的药材搬出来处理一下。 　　这些大部分属于寻常的常用药材，都是在药田里种植，产量很大，和暖房里还有秦卿的随身药〖房〗中出产的珍贵药物不同。 　　当然，在同类里面，也属于高档货色。 　　那些珍稀药材，秦卿也只拿来试制一些记忆中的奇妙丹药，少量备用，兼做实验，主要供应自家医院和沈国手的惠民医院的，还是这些普通的药材。 　　秦卿把库房里一堆一堆的生药都搬到院子里，一点点把里面不大合格的挑出来，这一部分并不多见，药田里浇灌了混合了清水的灵液，药材长势都不错，药味浓郁，一年生的，甚至不到一年生的，几乎都能和人家三年生的的比，要不是这样，秦卿刚开始经营，家里的药材还不一定够用，更别说少量售卖，打响名气了。 　　两个学校的学生，还有陈良都过来帮忙，一个是汪晓，还有一个是个黑瘦的小子，叫庄眉，这个名字带着点儿女儿气，所以，他不喜欢让人连名带姓地喊，秦卿就叫他小庄。 　　这两个学生已然熟识药xìng，干活非常利索，秦卿念出几个常用的药方名字，他们就能干净利落地把需要的药材挑出来分类放好陈良也一样，似乎对中药很了解，一点儿都不生疏，秦卿面上虽然不显，可心里却对苏俊峰的本事高看一眼，看看这些苏俊峰手底下的特务们，个个都不简单，让人不敢小觑。 　　一整个下午弯着腰劳动，秦卿和陈良还好，没当回事儿，可是，汪晓和小庄却累坏了，好不容易干完活儿，气喘吁吁地瘫在椅子上都不会动弹。 　　秦卿笑了笑，一人给他们倒了一杯药茶，舒缓筋骨的，还给汪晓包了一大包补药，让她拿回去给她哥哥和父亲吃。 　　这种事儿秦卿也不是第一次做，一开始汪晓还推辞，后来和秦卿熟悉了，也就大大方方地接受，秦卿这里的药材比外面的好很多，有钱都买不到，汪晓给家里的父亲和大哥试吃了一段儿时间，两个人的身体都好了许多，以前有一点儿气血不足的毛病，如今都没有了，尤其是老父亲，现在早晨起来出门打打拳，锻炼锻炼，一点1嘟看不出是个年过半百，还得了绝症…… 　　“歇会儿，一会儿咱们吃饭。” 　　秦卿笑眯眯地看着两个人趴在桌子上歇着，冲陈良招呼一声，道“走，去水库捉两条鱼，今儿咱们烤鱼吃。” 　　陈良点点头，四处看了看，家里没有捞鱼的工具，他自己随手扯了一片医用纱布，走到水库前面，一捞一个准儿，就是大鱼小鱼一大堆，弄上来之后还要把小鱼给放走。 　　秦卿则从树上折了一条树枝，把外头脱下来，卷起kùtuǐ儿，跳到水库里的皮筏子上，一看到个头比较大的鱼，她一棍子抽下去，眼瞅着那鱼便翻着白眼漂浮上来，秦卿一弯腰，把鱼扔在皮筏子上面汪晓和小庄看的目瞪口呆，连呼简单。 　　陈良嗤笑：“简单？那你们试试？” 　　结果这俩人还真学着秦卿的样子，一人折了根树枝，各踩了只皮筏子，可惜，两个人累得气喘吁吁，一只鱼也没捞上来，明明看着那鱼就在水面上优哉游哉地游，可一棍子下去，鱼嗖一声，就没了影儿把陈良给逗得前仰后合的，还一个劲儿地挤兑人家，把秦卿弄得哭笑不得。 　　玩闹了好半天，汪晓和小庄实在动不了了，才坐在皮筏子上，看着秦卿劳动…… 　　捞了七八条鱼，琢磨着差不多够吃，一转头，见虎子在岸边吐着舌头，目不转睛地盯着鱼看秦卿眨眨眼，笑嘻嘻地捞起条鱼，往岸上一扔，它就蹭地跳起来叼嘴里，虎子吃鱼，一点儿都不比猫笨，还知道挑剔地把刺儿都吐出来 　　200 　　一行人吃了一大堆的烤余，秦卿迹下厨做了一大锅汤面，把家里自制的酸菜弄出来一小坛子。 　　热热闹闹地吃完，天色都暗了，虽然医院离家里不远，可山路难行，秦卿干脆就把俩学生留在家里，准备让他们住上一宿。 　　沈醉不知道钻到哪个山沟沟的训练基地里去练兵，不在家，甜甜又被沈国手接走，秦卿一个住，难免寂寞，现在有两个学生，加上陈良一起，到还热闹一些。 　　同来无事，几个人聚在一块儿看了一会儿新闻，汪晓和小庄凑在一块儿，嘀嘀咕咕地背药名。 　　秦卿干脆拿出橡木的棋盘，和陈良下象棋，两个人捉对厮杀，到是旗鼓相当。 　　从棋盘上，就能看出一个人的xìng格，秦卿xìng子沉稳，下棋时步步为营，从不贪功冒进，防守滴水不漏，但是，一旦有机会，进攻依旧果决，干脆利落。 　　而陈良，则是一个劲儿猛娄，就是防守的时候，也一副准备趁机咬对方一口的架势。 　　秦卿觑了他一眼，失笑，觉得苏俊峰不让他出外勤，其实是很有道理的，就这样凶狠的xìng子，真撤出去，还不知道会闯出何等祸事！ 　　两个人下了三盘棋，秦卿两胜一平，就这一平，还是她有意相让，给陈良面子。 　　陈良也不以为意，一直tǐng乐呵，还直呼痛快秦卿的棋风大开大合，每一次反攻，都是奇正结合，风格多变，有一种另类的酣畅淋漓。 　　陈良与别人对弈，可享受不到这种奇妙的乐趣。 　　到夜半更深时分，秦卿才回屋里休息，一夜好眠。 　　翌日清晨，秦卿睁开眼，深吸了口气，忽然感觉到一丝凉意，侧耳倾听，窗外传来簌簌的滴水声，起身打开窗子，原来下雨了。 　　雨水并不大，淅淅沥沥的，不过，一场秋雨一场寒，秦卿还是从衣柜里翻找出一件儿沈醉的风衣，给陈良送过去，他来的时候，根本没有带换洗的衣物，后来也只是去商场买了两身儿夏装，衬衫西kù，如今看来已经穿不得。 　　秦卿梳妆好，把衣服给陈良送过去，才到宽广的大阳台上面打了一超拳，喝了一碗灵液调成的养气汤，配着吃了两颗养气丹，一直到〖体〗内的热流直入百会xué。才吐出口气，准备吃早饭。 　　秦卿起的早，汪晓和小庄都还在睡。 　　陈良也窝在屋里没lù面，秦卿听客房里叮叮咚咚的声音，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就自己一个吃了早饭，等他们起来再做就是。 　　这一场细雨。直到半晌才歇。可能是因为落雨的原因，秦卿总觉得屋里潮乎乎的，桌椅触碰，都有一股子湿气，偏偏一个上午接到一堆电话，还都不是好消息先是沈国手来电话抱怨，说是他们医院驻非洲的维和医疗队，被人绑走了十多人，愣是到事情解决了，才有人把信儿给传回来…… 　　老爷子那么好脾气，几乎是仙风道骨的老医生，气得火冒三丈，把苏俊峰和刘队都给骂了一通，说当兵的草菅人命，老爷子手底下十几个医生，只救回来了六个，剩下的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给交代了，他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和遇难者家属解释。 　　秦卿赶紧打开电视，一看新闻，果然闹得沸沸扬扬，〖中〗央新闻，和各地方新闻联播，都在谈论，一上网，网上更是热闹，她看得云山雾绕的一因为国内新闻，都是歌功颂德的，一派和谐，总之，完全表现出一支绝对的威武之师，只有胜利，没有失败看到新闻，秦卿就给刘峰去了一通电话，刘峰也没多说，只是点了一句，羽林的三支队和特勤大队出国执行任务，任务完成。 　　只是，有三位战友牺牲…… 　　他说的时候，语气算不上沉重，只是有些平淡，秦卿叹了口气，苦笑，境外任务最是复杂多变，她再清楚不过，哪怕是精锐如羽林，也不能保证一点儿差错都不出，像是十几个人质，能够平平安安抢回一半以上，就是大功一件了。 　　记得有一次，是国内一个驻非洲工作组被人绑了票，她正好在那边儿执行任务，就和特勤大队的两个战友去赎人，就当着他们的面，十一个人质让人砍下了头颅，血流成河，所有人都漠然视之，连秦卿自己都不敢当回事儿能怎么办？那地方一个月来上四五次暴乱是常态，安稳个三个月半载，所有人都念阿弥陀佛，别说死十一个人，就是成百上千的倒在地上，也算不得大事，几乎月月发生…… 　　去这种地方出任务，生死不由人！ 　　陈良看了这些新闻，却有些沉默，好半天才苦笑道：“我在局里的时候，苏局长总跟我说，别老觉得外勤人员个个威风凛凛，三天两头的出国，拿的津贴多，在局里也受人尊敬，神气十足，可是，他们死在外面，国内连给评个烈士，都要偷偷mōmō，见不得人，亲戚朋友都不能通知，最多也就在内部，举行一个匿名的追悼……” 　　秦卿一愣，笑道：“罢了，别想那些不开心的，等下我带那两个小 　　泼猴儿去登山，不如一起去？家里还有几套攀岩装备，你可以带着去活动活动身手。” 　　她看过陈良的可公开档案，里面记载，他擅长攀岩，能在苏俊峰提供的档案里记上一笔，恐怕不只是一般的擅长了。 　　秦卿说的安全装备，都是军用品，很高档。陈良看了，也不免高兴，他还真是有些日子没有玩过，汪晓和小庄这两个看见，眼睛里也冒出一连串的金光。 　　秦卿忍不住好笑，干脆让他俩也拿一套，别管玩得转玩不转，穿戴上也显威风。 　　汪晓他们如今和秦卿混得熟了，也不客气，高高兴兴地挑选了一身穿上，成功变身山地特种兵，尤其是小庄，他本来就是军人出身，穿着这一身，特别显气质，以前看着还有几分孩子气，这么一打扮， 　　登时成熟许多。 　　秦卿说要他们登山，指的就是家附近的一座海拔不算很低的山峰，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鸳鸯岭。 　　这座山岭之所以得名，还有个很神奇的传说。 　　很多很多年以前，有一对儿青梅竹马的小情侣，两个人情投意合，从小就订了亲，但是男孩儿的父亲，有一天进山采药，被野狼袭击，他虽然奋力一搏，打伤了野狼王的一条tuǐ，但本人也被野狼王咬成重伤，回家之后，没有两天就惨死，男孩儿一气之下，就辞别了心爱的女孩儿，拿了一把柴刀，进山猎狼，为父报仇…… 　　男孩儿离家远去，因为山上野狼凶狠，女孩儿非常担心，便日日在菩萨面前祈祷，说如果男孩儿能够平安归来，她愿意皈依佛门，一辈子青灯古佛，了此余生。 　　男孩儿经过千难万险，终于找到了那只受伤的野狼王，他全身抹了遮掩气味儿的药物，在草丛里不吃不喝不动，埋伏了整整三天，终于偷袭成功，趁着野狼王落单的机会，把狼王杀死，但是，他本人也脱力，昏死过去。 　　其它的野狼随着血腥味追踪而来，眼看着男孩便要葬身狼腹，忽然间地动山摇，男孩儿身子下的土地，瞬间拔高，形成绝壁，野狼上不去，绯徊许文，终于退散，待到男孩儿醒来，发现自己在山顶上，触目所及，都是直上直下的绝壁，根本找不到下山的路途，他便在山崖上，靠摘山壁上一些果树的果子为生，慢慢地用草编成绳梯，历经三月时光，终于战战兢兢地通过绳梯下了山崖。 　　当这个男孩儿辛辛苦苦回到家，看到的却是已经剪掉青丝的少女，少女见情郎平安归来，便遵守在菩萨面前的承诺，翩然远去，再不见踪影……… 　　从此之后，这山崖，就被人称为鸳鸯岭。 　　这个传说当然不可能是真的，不过，山壁到却是很陡峭，堪称鬼见愁，附近的军队进行山地训练，一般就在这里，而且，山上有不少野生的药材留存，因为这附近属于军管区，被人为破坏的不多，所以，哪怕到了今天，偶尔还能采集到药草，军人野外求生训练的时候，没少就地采些止血的药草，虽然都不是什么珍贵的，可是，在如今的环境下，这就很难得了。 　　秦卿打算陆陆续续地把学校里的学生们带来见见世面，毕竟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当军医培养的，让他们了解一下野外求生的知识，能够适应环境，就地补充〖药〗品，也是好事，汪晓和小庄，就算是带个头。 　　雨刚停，山上竟然不大见秋意，除了有寥寥的树叶枯黄，好多地方都是郁郁葱葱的。 　　小庄和陈良还好，他们经常去野外，汪晓就很〖兴〗奋了，毕竟是个还不到二十的小姑娘，能有这样的机会，自然觉得新鲜有趣。 　　一开始秦卿还担心刚下过雨，路面太滑，不好走路，可见汪晓和小 　　庄踩着登山鞋，走得稳稳当当，一点儿都没受影响，也就放下心。 　　第二百零一章绝壁 　　秋日的午后，山间风不算太大，秦卿带着学生们在山林里穿行，细数途中遇到的草药，也不采摘，只是讲一讲药性，说一说药材生长环境和采摘的方式罢了。 　　陈良也听得津津有味，还能插上话，显然，对草药也是熟悉的，只是不像秦卿那样专业系统。 　　倚在山壁上，望着丛林间氤氲的水雾，陈良忽然笑了笑，他这些年，一直过着香车宝马，美酒佳人的生活，到少有像现在这般，享受山间野趣。 　　今日进山，陈良和秦卿，还有她的两个学生不一样，主要目的还在于欣赏山林间瑰丽的迷人风光。所以，他前前后后地四处乱窜，有时候凑过来捣乱，秦卿也不阻止，汪晓和小庄，却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秦卿身后…… 　　鸳鸯岭占据了好位置，人迹罕至，被保护得相当不错。 　　他们一行人走了没多久，就见到好些只在中医药大图谱上面，才能见到的野生草药，和暖房里，药田里栽培出来的真不太一样，让两个对中医中药兴趣浓厚的学生新奇不已。 　　当然，他们也不是只盯着草药看的，路途中，有许多小动物出没，这些，和关在动物园笼子里的小东西，可是分外不一样，活泼得多，有灵性的多。 　　可惜，这群小动物遇到的是只重口腹之欲的俗人，没多少欣赏的雅兴。 　　秦卿随手扔出去一块儿石子，就打昏了一只野兔，汪晓高高兴兴地捡起来塞在背包。 　　陈良和小庄，不一会儿就一人拎了一只山鸡，虽然秦卿和陈良带着枪械，但都没有使用，附近有驻扎的军队，万一要是枪声引起误会，那就不大好了。 　　陈良自制了一个小弹弓，小庄直接编了草绳，用绳子套，他显然是干惯了这类活儿，一套一个准儿。 　　“有人……”秦卿拢了拢头发，举目远眺，看见不远处丛林间有七八个穿着运动服，背着登山包的男男女女，偶尔还能听到犬吠声。 　　陈良笑道：“是藏獒，纯种的，你该把虎子也带来，说不定能遇上个同伴赛一场。” 　　秦卿失笑，虎子在家里只能和小黑玩，就算不全少空供它奔腾，可碰不上一个可以结伴的同类，想必有些寂寞，下一次，还真要带它一起出门逛逛才好。 　　在这里遇见登山的，秦卿觉得有点儿奇怪。 　　陈良只是耸耸肩，笑道：“下面那军管区的牌子能挡住一般人，在京城，根本不把它放在眼里的公子">哥，千金小姐">们有很多，只不过……这山林也不是一般人能随便进出的，没有老手带路，迷路还是小事，万一走不对，摔一跤，那可不得了。” 　　看了一会儿，确定登山队挺专业，显然有专门的导游带路，秦卿和陈良才松了口气，继续自己的行程，这地方不是私人领域，他们登山，人家自然也能登山，谁都管不着。 　　因为要辨认药材，秦卿他们走得不算快，始终和登山队保持不远不近的一段儿距离，等到太阳西斜，秦卿他们赶到鸳鸯岭，两路人马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此时天色转为昏暗，阳光也不像午时那般磨人，秦卿抬头，“到了，这就是鸳鸯岭，陈良，敢不敢挑战一下……” 　　陈良挑眉，大笑：“您还真是严厉。” 　　这一处约有三百米左右的绝壁，绝壁与地面几乎呈九十度直角，中间只有寥寥可数的几处平台，疏疏漏漏地长了几棵树，看起来似乎也无法借力。由于背阳，绝壁上，还长满了草色的青苔，更增加了攀登的难度。 　　“丈夫火造饭，吃饱喝足了再说。”走了一下午的山路，秦卿还好，连陈良在内，这三个都累得气喘吁吁，干脆就近找了一块平坦点儿的地方休息。 　　不远处的崖壁上有溪水流下，陈良拿着猎来的山鸡野兔等等野味，过去处理，褪毛，把内脏清干净。 　　秦卿去折了几个树枝，用刀子把外皮削掉，串过野味。 　　小庄和汪晓就收集枯枝败叶，生了火。 　　一行人除了王晓之外，都是野外生存的高手，全部就近取材，什么野炊工具都没有带着，不过，秦卿到随手掏出一瓶辣椒酱，陈良打开，挑起一点儿尝了尝，辣的他双目圆瞪，眼泪差一点儿下来，连连大呼：“味道好正……没想到我们秦同志还有这一手儿呢” 　　袅袅炊烟，香味四溢，金黄的油光，一滴滴滴在火苗上，让火焰更旺了三分。 　　秦卿用刀子切分了一只野鸡，一只野兔，大家伙都饿了，也不顾烫嘴，一人拿了一块儿往嘴里塞，吃得满嘴是油。香气随风远飘，到让不远处扎营的登山队，循着香味找了过来。 　　来人是一男一女，二十岁左右，穿着一个样式的黑白色运动服，都是手工制作，非常合身，用料也相当的名贵，但样式并不花俏，低调得很。 　　“你们好，四位也是来登山的？我们是深蓝之夜俱乐部的成员。”男子长相很阳光，嘴角的笑容灿烂而真诚，一点儿都没有京里面纨绔公子">哥的气息。说起深蓝之夜这个名字，眉眼发光，显然很自豪。 　　秦卿不知道深蓝之夜是什么，不过，人家那般有礼貌，她同样不肯失礼，站起身笑道：“相聚便是有缘，干脆过来一起坐坐？” 　　一听秦卿这么说，对方根本不客气，招呼一声，后面又呼啦啦围上来五个人，还有一只半人高的藏獒。 　　场面顿时热闹起来，这些人里面除了其中一个年纪偏大，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很是沉默寡言之外，其他的都是风华正茂的年轻人，二十多岁，朝气蓬勃。 　　其中一个偏胖的男孩儿，看着陈良手里的野兔腿儿直流口水。 　　陈良二话不说，撕了另外一只递过去，笑道：“来，来，拼餐，你们的食物也拿出来，大家一起吃，反正东西这般多，根本吃不完。” 　　那个男孩儿大喜，把背包往地上一甩，里面咕噜噜滚出来一大堆罐头，香肠，干果之类的零食，“吃，大家一起吃，我带了一大堆，登山的时候可累死了。” 　　说着，他就伸手抓住陈良递来的兔腿儿，一把塞进嘴里，恶狠狠地咬了一口，长出口气道：“还是热乎乎，香喷喷的兔子腿儿好吃，火腿都吃腻了。” 　　周围几个人哄然大笑，坐在他身边女孩儿翻了个白眼，摇头道：“汪峰，你还真是个吃货，明明刚才刚吃了两袋饼干，怎么还吃得下” 　　有这么一群青春活泼的年轻人加入，气氛一下子热闹起来，不一会儿，秦卿他们就弄明白，这一群人是同学，燕南大学的，自己组成了一个登山俱乐部，就叫深蓝之夜，听说在业内非常有名，还曾经应邀去国外参加表演。 　　这一次，就是听汪峰说找到一个好地方，可以尝试攀岩，连放假都等不及，专门请了假出来练习，顺便欣赏山野风光。 　　秦卿一边儿听，一边儿笑，知道这些学生大概都属于那种家里有钱有权，上大学不过是打发时间，趁着家里没给安排工作，清闲两年，根本不靠它吃饭——比纨绔子弟强，好歹登山这种爱好，比去逛酒吧，粘花惹草要强得多了。 　　这群学生大概把秦卿他们当成‘业余’的，滔滔不绝地对着他们四个人介绍攀岩的基本要领，几个人都属于口舌便利的，说得活灵活现，让汪晓听得一张嘴都长成了圆形…… 　　也只有年纪大的那个中年男人比较沉稳，接过秦卿递给他的鸡肉喂趴在他身边的藏獒，一言不发。 　　汪峰吃了大半个野兔，这才抹了抹嘴儿，放慢速度，他和陈良到聊得挺投机，一扭头，看见陈良的攀岩用具，不觉笑道：“你们的东西挺专业，不过这么简单的工具，也只能攀攀小山峰了，不如用我的？想去哪儿攀岩，我知道往前走一段儿，有一处二十米的崖壁，咱们一起去试试？放心，不会很难，哥们儿教你。” 　　陈良眼睛一转，居然也起了几分促狭，笑道：“别去前面了，多远，我看，就它好了。” 　　他伸手一指，一行人都顺着他指的方向抬头。 　　瞪着那绝壁，汪峰眼晕，拍拍脸，好半天才笑道：“兄弟，别开玩笑了，这地儿可不行，除非有顶绳儿……咱们是攀岩，可没想找死” 　　陈良笑嘻嘻地，去洗了洗手，在衣服上擦干净水分，冲着秦卿一点头：“美人儿，陪哥玩一次无限风光在险峰如何？” 　　秦卿从善如流地站起身，还真背上工具，开始抬起头来仔细研究路线。 　　汪峰一群人先是乐呵呵，还以为他们开玩笑，跟着瞎嚷嚷，可过了一会儿，发现这两位很认真，才逐渐沉默。 　　汪峰吞了口口水，冲汪晓道：“他们真要……” 　　汪晓还来不及答话，秦卿和陈良已经准备好，两个人一人选了一个方位，像壁虎一样，贴着绝壁，开始向上面‘游’…… 　　202 　　汪峰几个所谓的专业登山〖运〗动员一下子来了兴致，西也不吃了，一个个抬着头，紧张地看着秦卿和陈良。 　　两个人向上游的速度不算快，可是很稳，而且悄无声息，一边攀爬，随手就在崖壁上敲下钉子，连敲钉子的声音，混杂在山风中，也显飘渺……………… 　　汪峰仔细看他们俩身后的岩塞和岩钉，间距相当，排列得整整齐齐，宛如天梯，不觉倒抽了一口冷气…拽了拽汪晓的衣袖，低声道;“这二位仟么人啊？又把握没有，可别出事儿！” 　　汪晓也很紧张，不过，眼前这个小胖子和她同姓，说不定五百年前是一家，现在看他吓得额头冒汗，便不觉安慰两句;“放心，我们校长不是个冲动的人………………”小庄觑了他们一眼，心道，这在羽林恐怕都属于常规训练，平时还得掐着点儿的，对秦中校来说肯定很轻松……………… 　　其实，小庄的想法太简单，攀爬的技巧xìng很强，对身体协调能力，耐力的要求都很高，就是在羽林，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擅长，就说王lù，当初攀爬老是在及格的边缘徘徊，一不注意，就不达标，为了这个，老了受罪了。 　　当然，秦卿到算是很擅长的，攀爬起来非常轻松。 　　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两个人就已经过了两百多米，接近山顶，秦卿一只手挂在岩石上，风很大，吹得青丝飞扬，另一只手从腰间解下军绿色的水壶，单手拧开盖儿，灌了一口，低头冲落后她半身的陈良笑道;“渴不渴？” 　　陈良就没她那般轻松了，此时累得气喘吁吁，停下来休息，闻言，接过水壶…也灌了两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才呲牙苦笑道;“你说说，你一个美女，爬这玩意儿比男人还利索，这像话嘛！” 　　他在苏俊峰手底下…算是攀爬高手，多少身手一流的外勤人员都没胆子跟他比，本来觉得，就算是声名赫赫的羽林，他也应该没有敌手才对，现在到好，显摆不成，让一漂亮姑娘毙了，回去之后…一准儿让兄弟们笑话，这脸面可丢大了。 　　秦卿得意洋洋地一挑眉，媚眼横陈，风姿绰约，她抬起头…计算了一下方位，干脆把安全绳松开，扔给陈良，自己一鼓作气，扒着岩石冲了上去！ 　　她的动作迅捷好看，刚一登顶，下面就传来一片出气声，紧接着又是欢呼声…显刚才个个憋着一口气呢。秦卿笑了笑…站在崖顶上，吸入一口山间清气…吐出一口浊气…内息流转，通体舒泰，还有一股淡淡的甜香味儿袭来。 　　秦卿一愣，举目远眺，不远处竟有一片桂花林，还很规整，不像是野生的。那一串串繁密的淡白色花瓣，随风飘落，洋洋洒洒………………秦卿喜欢桂花，桂花还能入药，有化痰止咳的功效，她家小甜甜嗓子不舒服，就常喝桂花mì水。 　　闻着花香，站在高崖绝壁上，秦卿忽然来了兴致，也不管终于攀上顶峰的陈良，活动了下手脚，就把当初给外祖父和在部队里练习的拳脚功夫演练了一遍，及到后来，抽出军刀，开始络刀。 　　秦卿的刀法也是外祖父教的，没有套路，只是一些发力用劲的技巧而已，她学习的时候年幼，只是记住了，并没有研习，还是去了羽林之后，才慢慢练起来，说来，她的刀法实际上是唐一手把手训练的……………… 　　一趟刀法练完，秦卿和陈良就准备下去，不敢在绝壁上呆太久，此时天色已经晚了，等太阳落下，可没人敢于黑夜里下山…即使有照明灯也不行。 　　两个人落地，和汪晓还有小庄汇合，这一次，一帮年轻的学生看他们的眼神就很不一样了，汪峰更是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个铅笔，非要秦卿和陈良给他签名，还是签在衣服上，弄得两人哭笑不得。 　　鸳鸯岭的风景极好，来登山的学生叽叽喳喳地都不肯这么早离去，天晚了，秦卿也没打算夜里走山路，山边带着两个学生，万一出点儿事儿可麻烦，一行人干脆就在山上安营扎寨。 　　大家分工合作，把帐篷搭起来，学生里几个女孩儿负责捡枯枝，干点儿清闲活儿，秦卿和陈良两个人负责在‘营地，周围洒一些驱除蚊蝇的药物，虽然是秋天，可山里的蚊子厉害，生命力旺盛，要是不好好撒药，晚上一准儿睡不好。 　　在野外自己动手做一点儿事儿，对避一帮城里的公主王子们来说，非常有意思，机会也难得，所以，每一个都做得很开心，虽然时不时地出点儿差错，招来一通嘲笑，也打打闹闹地在天黑之前做完了。 　　太阳即将下山，夕阳很美，一群人嘻嘻哈哈吵吵闹闹地欣赏傍晚的美景。 　　在一片喧闹中，坐在岩石上倚着树烤火的一个小女生，忽然尖叫—“啊！蛇………………有蛇………………” 　　秦卿的瞳孔猛地一缩，一侧头，果真看到山边枯草丛里有一条蛇—头呈三角形，灰白色，身上有黑斑……………… 　　汪峰吓得一哆嗦，刚想蹦起来，就让陈良一手按住，小庄也连连打手势，示意大家都不要动，几个女生吓得脸色煞白，好在素质还不错，即使头冒冷汗，居然硬tǐng着没逃跑……………… 　　秦卿身边的小姑娘离那条蛇最近，已然吓得全身僵硬，秦卿伸手搂住她，小心翼翼地把挪动到她身前，步履极轻，没有半丝声响。 　　周围的人都屏气凝神，一颗心提到心口。 　　秦卿慢慢地接近那条蛇，趁着它一抬头的工夫，出手如电，迅疾如风地把它捏在手里，才吐出口气，笑道;“没事儿了。”说着，她一反手，把蛇塞进自己的背包。 　　汪峰吓了一跳，指着秦卿，张口结舌地道;“你………………你怎么不把它扔了？” 　　陈良大笑;“咱们秦姑娘最节俭，蛇毒很值钱的。” 　　秦卿摇摇头，不理会陈良的促狭，安抚地拍了拍全身僵硬的女学生的肩膀“别怕，蛇被我捏晕了，明天之前，绝对酷不过来，这是蝮蛇，蛇毒并不厉害，即使被咬到，我身上也带着很有用的蛇药呢，不会有事儿。” 　　秦卿看着是把蛇扔进背包，实际上放随身药房里去了，她早就想养殖毒蛇，只是老是抽不出时间专门弄。最近太忙了，她的中药鸡鸭的养殖才形成规模，还以它们当原材料，开发出不少药膳食谱，专门提供给自家医院的病人吃。 　　因为纯中药喂养出束的鸡鸭，就算是养殖失败，不具备药用价值的，也味道很好，吃起来比一般养鸡场出来的肉鸡不知道好多少倍，凡是在医院出迂药膳的病人，都非常满意，入院的时候胃口再不好的，住几个月院，也吃得面色红润健康，身体一看就好不少，就这么口口相传，医院的药膳竟然在京城变得小有名气。 　　医院厨房工作的几个服务人员，已经好几次抱怨，许多病人不光是要一天三餐点餐吃药膳，临走之前还想着打包，偏偏秦卿规定，药膳低价出售，连成本都收不回来，售卖得越多，亏得越多………………上个月还有一个所谓的美食团，组团来品尝美食…………… 　　秦卿听了汇报，哭笑不得，干脆让医生给病人开药膳单子，然后由护士专门送饭，有开了一个小厨房，请了个手艺更好些的大厨，专给那部分想要尝新鲜的病人做，价钱高昂，欢迎有钱人购买。 　　就算不是病人也出售，当然，只出售那些温补无害的药膳。 　　别说，即使提价，买的人还是很多，到是让秦卿小赚了一笔医院看病开药不怎么赚钱，反而是厨房赚了不少，这到是新鲜事儿，甚至还上了报纸，免费给做了一次广告，导致医院的厨房更出名，药用的动物们更是不够用。害得秦卿辛辛苦苦地扩大养殖量，最近才好些。 　　学生们被吓得不轻，也没有什么谈xìng了，围在火堆旁小声说话，秦卿到四处观望，看还有没有机会逮住条毒蛇。蝮蛇可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食用味道好，药用价值也高，具有祛风…通络，止痛，解毒的功效。 　　可惜，找了半天，直到天黑，还是没看见，秦卿想了想，现在都是秋天，能抓住一条已经是运气，又不是蝮蛇经常出没的春夏季节…………… 　　一夜平静无事，到了第二天早晨，学生们都恢复了精神，他们要继续登山之行，秦卿也要把两个学生送回学校了。 　　众人依依惜别，相逢即是有缘，互相都留下了个联络地址。汪峰这个年轻人很活泼，颇有几分自来熟的意思，临走之前还塞给汪晓一大堆零食吃，说是要减轻负重。 　　汪晓也把自己练习时制作的蛇药，解毒药，治疗跌打损伤的药膏之类的东西送给他们批，虽然这群学生有导游带着，没少准备东西，但汪峰他们还是很高兴。 　　那个老导游闻了闻汪晓递过去的药膏，还主动要了一小罐儿，更是多看了汪晓两眼，目光里透着惊奇，显然是对这药很满意。第二百零三章 　　八月底，秋意正浓。 　　秦卿一整个上午都消磨在急诊室里，今天似乎发生连环车祸，重伤患者接连不断，直到中午过去，她才从手术室里脱身。 　　到了中午，沈国手回家陪宝贝曾孙女，秦卿本来也想去的，可让两个见习学生缠住，又讲了二十几分钟的课，结果，只能放弃和宝贝女儿‘团聚’了。 　　认认真真地教导完学生，秦卿肚子里咕噜噜直叫唤，可她还没来得及去吃午饭，就接到老同学打来的电话，说是梦瑶生了一种怪病，现在在哈院住院。 　　电话是杨勇打来的——“……她总说自己不舒服。全身都不舒服，头也痛，胃也痛，胳膊腿的关节也疼，吃不下，睡不着，发作时非常厉害，各种镇静剂一点儿用都没有，我一开始也没当回事儿，只以为是她累到了……” 　　杨勇的声音里透着疲惫，秦卿愣了愣，搁下电话，就开车去哈院探病。 　　哈院这些年，发展得挺不错，新建的住院大楼，比一零五可气派得多，地处市中心，繁华热闹。 　　秦卿把车停在停车场，就近买了一个果篮儿，道边儿还有卖冰糖葫芦的，她也买了一串儿小西红柿的冰糖葫芦，还挺好吃。 　　给杨勇去了个电话，杨勇说梦瑶的病房在哈院东楼的三楼。 　　秦卿走得楼梯，哈院的病患很多，电梯处已经排了长队，她这个身体健康，不属于病患的，自然走楼梯更方便一些。 　　医院里的药水味儿很浓厚，刚一上楼梯，一股子凉风就夹带着些药水味迎面扑了过来…… 　　秦卿笑了笑，她还是挺习惯的，虽然自家的医院因为通风系统优秀，外面又种植了各种有用的花卉，药味儿并不那么刺鼻，可是，她没少和医药打交道，还经常去别的医院参观学习，对这样的味道，是再熟悉不过了。 　　秦卿一路朝着病房走了过去，随意打量两边病房，门外墙上挂着的患者名牌，走到了病房的尽头，才看到梦瑶的名字。 　　秦卿推开门，猛然发现，这竟然是豪华套房。 　　秦卿轻叹了一声，梦瑶家里条件不错，可还不至于到住这样的病房都不觉得肉痛的地步，这般的豪华家庭病房，估计一天的住院费，没有个二三百块，是拿不下来的。 　　外面是一间小型会客厅，沙发茶几空调，一应俱全，还有几盆金菊花摆放在窗边，里面，才是梦瑶的病房，秦卿挑挑眉，觉得自家医院也能借鉴一下，把高级病房改得更豪华些试试，反正某些人有钱有权，让他们多出点血，补贴下医院，也是好事儿。 　　秦卿走了两步，就听见病房里传来梦瑶的声音——“妈，这病房一天得多少钱，要我说，咱们住一般的就成了，何必花冤枉钱呢” 　　“你管那么多，住的舒服就好，这病房一般人可住不到，还是小枫那孩子认识医院的郭院长，才给你弄到这一间，安心住吧，你要是心疼钱，就早点儿把病治好……”说着，梦瑶的母亲的声音转为客气，“小枫啊，梦瑶有你这样的朋友，是咱们家的福气……哎，要是你成了她男朋友多好，不老老实实地在家里找一个知根知底的，非要找个外国佬，那外国佬有什么好啊……” 　　“妈，你胡说什么”梦瑶恼羞成怒…… 　　那个小枫立即接口：“婶子，您就别客气，梦瑶是我好朋友，她病了，我别的忙帮不上，这点儿小事儿，还是能尽尽心的。” 　　那声音挺斯文，说梦瑶两个字的时候，相当熟稔，可秦卿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是谁，没在同学会出现，大概是不认识的。 　　她也没有多想，举步走进去，一推门，里边几人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一个挺宽的房间，中间一张大病床，被褥显然都是新购置的，整个房间布置得豪华而又温馨，除了床头有个中心供氧的管子，还有床头上边有个输液架之外，根本看不出是间病房，反而像家里的卧室。 　　薛梦瑶就躺在床上，脸色非常苍白，黑眼圈很重，整个人瘦了一圈，本明艳迷人的小女人，显得苍老许多……穿着一件儿枣红色毛衣的是梦瑶的妈妈，秦卿有印象，她郑坐在病床上，另外一个坐在椅子上的，穿着黑色短风衣的年轻人，大概就是那个什么小枫了。 　　听见秦卿推门的声音，这病房里的几人，一同转过头，看见是秦卿，三人一愣。 　　最先回过神的还是梦瑶的母亲，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站起来道：“你是？” 　　“伯母，我是秦卿，梦瑶的同学。” 　　梦瑶母亲想了想，恍然道：“啊……是卿卿，我想起来了，哎呀，说起来可真有十多年没见你，长成大姑娘了，真是越来越漂亮” 　　梦瑶也在病床上伸手拉住秦卿的衣袖，笑道：“你可来了，我还以为，你早把我这个老同学忘在脑后。”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梦瑶母亲皱眉，拍了女儿一下，才赶紧接过秦卿手里的果篮，笑道，“别理这个疯丫头，卿卿，真是谢谢你过来看她。” 　　秦卿摇头：“我也是刚从班长那儿听说梦瑶生病，应该早些过来看看才是。” 　　这房间很宽敞，前前后后搁着七八张椅子，桌子上，地上的水果花篮一大堆，还有很多水杯，显然刚才还有人来过，当然，梦瑶从小人缘就好，她生病，来探病的肯定多，秦卿可能算是落后的了。 　　梦瑶母亲招呼秦卿坐下，用一个一次性的纸杯，给她倒了杯水，这才介绍道：“卿卿，这位是钱枫，飞阳县钱书记家的公子。” 　　秦卿一挑眉，脑子里一堆资料过了一下，还真找出飞阳县县委书记的资料，听说这位书记相当有个性，明明是个庸人，是个糊涂虫，可多年来做县委书记的位置，坐得稳稳当当，好几次逢凶化吉，运气十分不错…… 　　别管怎么说，这位县委书记培养出来的孩子，到不是个糊涂人，看起来斯文有礼，一身傲气，秦卿点点头，笑道：“你好。” 　　秦卿只是随口打了声招呼，那个钱枫，却极为客气地笑着点了点头道：“你好，你好，我听梦瑶说过，你和她是最好的朋友，我和梦瑶青梅竹马，咱们早该认识的。” 　　秦卿随意地应付了两句，她其实看得出来，这个钱枫只是面子上显得热情，做得不错，实际上都是场面话，根本没把秦卿放在眼里。当然，人家一个县长公子，也没必要把梦瑶的一个普通同学看得太重要。 　　最重要的还是梦瑶的病情，秦卿应付了一会儿，就把注意力转移到梦瑶身上，走过去摸了摸她的脉，皱眉，抬头问梦瑶的母亲道：“梦瑶的睡眠情况如何？” 　　“哎，一开始每天注射了止痛剂，还能睡一会儿，现在每天晚上都翻来覆去地折腾一宿，根本睡不着，我看着也发愁，总这样，可不得了” 　　秦卿摇摇头，用手顺着梦瑶的肩膀一路摸下去，薛梦瑶顿时觉得一股热流沿着她的指尖刺入体内，麻辣辣的感觉忽然冒出来，她舒服得呻吟了声儿：“唔，都说秦卿你成了名医，以前我还不大相信，现在看来，你厉害啊，你这么一按，我的身子可算舒服一些。” 　　“平时一直很难受？多长时间了？”秦卿替她按摩了好一会儿，到梦瑶全身都发出汗来，才问道。 　　“现在也一样难受得厉害，就是你刚才给我按摩的时候好一点儿……耳鸣，头疼，手脚酸痛无力……已经有三个多月，始终好不了。”薛梦瑶虽然苦笑，声音里到带了几分调皮，“好在也不是不能忍受，估计再过一阵子，我都适应了，就感觉不到痛苦……” 　　“而且……”梦瑶伸手拉住秦卿的衣领，让她低下头来，“知道吗？我住院以后，咱们大班长可是一直嘘寒问暖，天天陪着我聊天，还喂水喂药呢，这种好事儿，上哪儿找去，要我说，别管是什么病，这一次，值了” 　　秦卿哭笑不得地拍了拍她的脑袋。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垂涎班长的‘美色’ 　　“伯母，您给我说说梦瑶这到底是怎么得的病吧……” 　　梦瑶的母亲见秦卿问，皱着眉道：“我们家梦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是两个月前，她莫名其妙地浑身湿淋淋的回来，说是掉进喷泉池子里去了，第二天就重感冒，头和筋骨痛的厉害，我送她到医院里治疗，输了液，吃了药，本来以为应该很快就会好，可是没想到，感冒好了之后，她到更难受了，那天抱着脑袋在床上打滚，差点儿没把我这当**给吓死。” 　　“哎，医生来给她做检查，又吃了几天药，可一点儿作用都没有，验血，各种检查，能做的都做了，就是不能确诊，一开始还好，给她吃一些止疼药，注射上镇静剂，她就能舒舒服服地睡上一晚，可最近越演越烈，没办法，我只能让她老老实实地住院了……” 　　这种全身难受的怪病，秦卿还是第一次遇见，不过，她能体会到医生和病人家属的无奈，这样的病，连看哪一科的专家都不能确定换上任何一个大夫，估计都挠头。 　　204 　　见梦瑶的母亲一脸无奈。秦卿又仔仔细细地给梦瑶检查了一遍身体，除了有些气虚之外，没发现大问题，她身体还算健康。 　　秦卿皱眉。 　　秦卿的检查刚完成，杨勇便巡完房，也拿着听诊器推门而入。 　　秦卿还有梦瑶的母亲对杨勇都很熟悉，客客气气地把人让进来，杨勇看了梦瑶一眼，不觉笑道：“今天怎么样？” 　　“还好，刚才陪秦卿聊了好一会儿……哎哟……”梦瑶正笑眯眯地说话，忽然，脸色大变，咬紧牙关，隐忍地卷缩了一下，额头上冷汗滚滚而落。 　　梦瑶的母亲和钱枫顿时吓得猛然站起身，一起拥上前。钱枫双手攥紧，轻声问道：“梦瑶，很难受吗？胃疼？”他见梦瑶只是闭着眼，嘴chún越咬越紧，连忙冲杨勇道“杨医生，您看看，要不要给她注射一针止疼剂？” 　　杨勇愣了一下，连忙叫护士进来给梦瑶注射了一针止疼剂，可是，效果很不好，只能稍微起到一点儿缓解作用。梦瑶虽然没有大声呼喊，可是一声连一声的shēn吟，还是让人揪心不已。 　　一屋子人都着急上火，梦瑶的母亲更是拿了热毛巾，小心翼翼地捂在自家女尼的小腹上，连声呼喊，恨不得替女儿难受，一片慈母心肠，让杨勇和钱枫都眼眶发红，到是秦卿，始终冷静自若，若有所思地看着梦瑶一她刚才注意到，梦瑶犯病之前，眼神有些变化“卿卿，你看看，这可怎么好……” 　　梦瑶的母亲也是病急乱投医了，想起刚才秦卿似乎缓解了梦瑶身体上的不适，急忙抓住她的袖子“卿卿，你在给她按摩试试” 　　秦卿点点头，走上前，伸手按在梦瑶的小腹上，一点一点儿地用劲儿，内息在掌心汇聚，随着她的揉按，梦瑶沉重的呼吸也渐渐变得轻松了些许，细微的shēn吟声却依旧没停。 　　按摩了有二十分钟，秦卿才让护士端来一盆热水，洗了洗手，又换了新毛巾，给梦瑶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 　　梦瑶勉强睁开眼，苍白着一张脸，迟疑地笑道：“妈，别担心，我觉得好一点儿……” 　　“那就好，那就好。”梦瑶的母亲心疼地摩挲着女儿削瘦的脸庞，转过头，近乎乞求地望向秦卿“卿卿，梦瑶她到底是怎么了？” 　　秦卿还没答话，梦瑶就一手抓住母亲的胳膊，笑道：“妈，这两个月来，咱们已经做了多少次检查，看了多少位专家，您又不是不知道，杨勇都第三次请外院的专家一起来会诊了，可就是不能确诊您就别让我的老同学为难了！” 　　梦瑶皱着眉，强忍着痛苦的样子，让她妈妈心中大痛，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眼睛里也忍不住开始闪烁同光。 　　秦卿眼珠子一转，就知道自己虽然最近声名远播，可是梦瑶其实对自己没有太大的信心，想了想，安抚道：“伯母，您别担心，梦瑶，你也知道，我师从沈国手，他老人家在咱们国家的医学界，坐头把交椅，就是全世界所有的名医加起来，他老人家的医术，也排在前列……” 　　“这还用得着你说沈国手的威名，只要是〖中〗国人，哪有没听说过的。”梦瑶翻了个白眼。 　　她说的到是事实，十六年前，曾经有一个ｎ国的医疗访问团到〖中〗国访问，其中一个ｎ国医生公开批判中医是巫医，没有科学根据，是伪医学，沈国手听了之后，一气之下，和整个访问团所有的医生比试，结果，访问团四十五名享誉世界的知名医生，在沈国手面前折戟沉沙，从此对沈国手毕恭毕敬，简直把他老人家当神仙看待了。 　　从那之后，就算他老人家没发表过多少重量级的论文，可谁也没胆子看不起他的医术。 　　“我家老师门下有一弟子，现在就在凹瑰研究所工作，他对各种疑难杂症很有心得，连我老师都说，就是他都确诊不了的病情，我这位师兄也能诊断出来……” 　　“真的？” 　　梦瑶的母亲和钱枫一喜。 　　尤其是钱枫，他一开始不知道秦卿的身份，只以为是梦瑶的普通同学，现在听说她竟然是沈国手的学生，也不觉变得郑重起来。 　　以沈国手的身份地位，区区县委〖书〗记家的公子哥儿，可不敢轻慢！ 　　秦卿笑了笑，轻声道：“你们放心，我回去就安排，一定没问题。现在，我先给梦瑶施针，让她多睡一会儿，充足的睡眠，对她有好处。” 　　说着，秦卿就取出银针。没着百会、中院、气海、肾俞、大椎、关元、命门等xué全刺下去， 　　随着秦卿行针，梦瑶的眼睛越来越沉，不一会儿，就闭上了。 　　又过了不到十分钟，鼾声响起，梦瑶的母亲和钱枫都大松了口气，钱枫一屁股坐在椅上，抹了把汗，1小声道：“不容易啊，梦瑶这丫头，可有些日子没好好睡一觉了！”秦卿却不曾放松，想了下，小声道：“伯母，咱们出去说话。 　　梦瑶的母亲一怔，脸色微变：“啊是不是梦瑶她”秦卿吓了一跳，连忙道：“没事儿，没事儿，您放心，梦瑶的身体应该没有问题，我只是想问问她患病前的情况，您仔细给我说说，也许对她病情的确诊有些帮助。” 　　梦瑶的母亲这才将信将疑地点点头，女儿病了两个月，她一颗心始终悬着，秦卿既然能让失眠许久的女儿安安稳稳地睡着，她自然有些相信秦卿的医术，如今秦卿如此郑重其事，由不得她不多想不过，既然秦卿询问，梦瑶的母亲也就巨细无遗地把梦瑶这阵子的情况说了说，衣食住行，无所不包，非常详尽。 　　““两个月前，梦瑶和她那个澳洲来的未婚夫商量着结婚我虽然不大乐意她找一个外国佬，可我一辈子就只有她一个女儿，她下定决心了，我还能如何？儿女都是债，我们这些做父母的，也只能盼着她万事如意，平平安安哎，本来好好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临到要结婚了，偏偏出了这种事儿……”秦卿一边听，一边点头，1心里却叹息，想来在梦瑶生病的日子，她的母亲所有的心思都在她的身上，这些事情，她不知道要翻来覆去地想上多少遍。 　　杨勇也把病例送来给秦卿看了看。 　　“那，梦瑶的未婚夫”秦卿心下犹豫，她看薛梦瑶，并没有成为新娘的喜悦，反而带着几分迷惘…… 　　“夏飞，啊，夏飞就是她未婚夫的〖中〗国名字，还是咱们梦瑶给起的，如今正在上海那边儿做生意，前天才走，他也忙，梦瑶的事儿，又不是他能管得了的，我就让他自己忙去了……” 　　梦瑶的母亲虽然口口声声，说自己对女婿很不满意，实际上，对这位未来准女婿，还是有几分维护，显然也是么了。 　　“卿卿，你说的那什么……沈国手的高徒……” 　　“伯母放心，我马上安排。”秦卿道“梦瑶从小身体就好，不会有事儿的，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秦卿又陪梦瑶的母亲说了好一会儿话，见梦瑶真的睡得很沉，没有忽然惊醒的征兆，杨勇才送她离开哈院。 　　对于梦瑶的病情，秦卿有自己的猜测，梦瑶可能是因为某种原因，进入了自我催眠的状态，她的病，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理上的。 　　这一点儿，哈院的医生没有诊断出来，到也并不奇怪，毕竟，梦瑶的疼痛那般厉害，实在是不像仅仅是心理原因而且，对于心理学方面的研究，国内远远不能和外国相比。 　　如果是心理上的问题，秦卿觉得，还是要找出病因最为重要，可通过和梦瑶的母亲，还有和梦瑶的交流，一时半会儿，秦卿只能隐隐约约猜出，梦瑶的心病是她的婚姻，可具体的，还是让专业人士出马比较合适。 　　离开医院，不等开车离开，秦卿就打电话给自家师兄，也就是目前在特种研究所，专门研究催眠术的催眠大师，罗仲夏。想要和他商量一下梦瑶的病情。 　　说起催眠术，很多人把它看得非常神秘，而事实上，秦卿也觉得，这是一门很神秘的学问，想打开潜意识的大门，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到的，要学有所成，除了认真刻苦之外，天分也至关重要，并不是所有相信催眠术，并且用功的学生，都能在这方面有所发展的，很大一部分人，受到天分的限制，根本没办法研究出个一二三来。 　　也正因为如此，到现在，还有很多人认为，催眠术是伪科学。 　　秦卿随着药师等级提升，在随身药房的石碑上面，浮现出的知识越来越多，其中就有一些关于“祝由术，的知识，这种祝由术，是由古代的“祝由术，发展而来的，其实，就是现在人们所称的催眠术，所以，她对催眠，也算有点儿了解，知识还来不及好好研究！。 　　205 　　夜里风起，窗外有树叶飘落的声响。 　　梦瑶再一次让病痛折磨了三天，期间，秦卿和沈国手，还有好几位自家医院的专家们商量后，还是决定哪怕麻烦，也要劳动一下那位藏在山沟沟里的师兄了。 　　秦卿也不是专门挑三更半夜地打扰梦瑶一个病人，实在是罗师兄事忙，要不是三更半夜去逮人，想“预约”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矢半夜的，其他病房的病人都休息了，哈院不可能让梦瑶莫名其妙地出院，梦瑶她妈妈说了一大堆好话，秦卿还亲自给打了保票，这才顺顺当当地将人偷渡出门。 　　秋日夜里风冷，梦瑶妈妈拿大风衣裹着女儿，坐到秦卿的红旗车里面，钱枫不放心，迷迷瞪瞪地拉开车门，跟着上了车。 　　秦卿摇摇头：“钱枫公子，你要是愿意跟着就跟着，不过，以后可别后……”特种研究所门禁森严，虽说以秦卿的权限，能带人过去，但他们走这一趟，用不了两个小说，身份背景就得在上面挂上号，让情报部门那群疯子关注，可不是什么好事儿，梦瑶一家子也罢了，钱枫家里可是从政的，指不定就有那么一点儿不干不净不大清白的历史钱枫如今所有的心思只放在梦瑶身上，也没察觉出秦卿话里的意思。 　　秦卿笑了笑，也就不多说，别人都不担心，她操心什么。安慰了有些焦虑的梦瑶母亲一眼，又给梦瑶吃了一些止疼药，便开着车，离开医院，罗仲夏是研究人体行为和催眠的，并不在市区的研究所，而在本部，就算夜里人少，不至于堵车，恐怕也要走一两个小时。 　　出了医院大门，梦瑶她妈妈非要买礼物，秦卿怎么劝都不听，名烟名酒，还有各种营养品弄了一大堆，后备箱都堆得满满的。 　　幸亏京城的夜生活比较丰富，很多商场超市到了深夜也不关门，就这样，梦瑶的妈妈还一个劲儿地抱怨，时间太短，来不及多准备按照她的意思，应该好好置办一份珍贵礼品，才好登门求医。 　　看着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秦卿真是哭笑不得，特种研究所那帮人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像市面上这些营养品，他们从来都是斜眼看，鄙视不已的。 　　不过，既然伯母送点礼物才肯安心，秦卿也就随她。 　　一路急行，下了高速之后，远远地，钱枫和梦瑶的母亲都看见那块儿，戳在地上，呈现出红色的，军事禁地的牌子，都愣了愣，钱枫甚至不自觉整理了一下衣领，梦瑶的母亲也有点儿忐忑。 　　就是比他们都镇静的梦瑶，也打开车窗，探出头去，脸上难得浮现出一丝敬畏来……， 　　走得近了，梦瑶看见和周围的群山一个颜色的庞大建筑群，忍不住挑眉：“好家伙，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卿卿姑娘，您可别把本小姐给卖了，本小姐胆子小呢！” 　　秦卿翻了个白眼，就这么句玩笑话的工夫，就到了大门前面。 　　或明或暗，秦卿数出来四十七名警卫，因为她的车牌，到是很顺利地来到大门前面才被拦住。 　　秦卿下车，把自己的证件给警卫看过。 　　那个警卫员拿着手电，把秦卿的车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还对着车内所有人的脸打量了好半晌，这才举手行礼，客客气气地道：“那么，秦中校，这是临时通行证，请您保证您的朋友遵守条例…罗中校在第九研究室等候您。您可以从第三号通道进入，然后请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的的一九八号泊位。”警卫手里端着冲锋枪，子弹上膛，脸色严肃，带着杀气的严肃。 　　梦瑶她妈妈，还有钱枫都惊得一愣一愣的，梦瑶更是咂舌：“我现在有些相信，秦卿姑娘，你的那个师兄恐怕是真有本事”秦卿耸耸肩，把证件扔过去，让几个人随身携带，想了想，还是扭过头，认认真真地道：“这些证件千万别弄丢了，要不然，真出现流血冲突，可就得不偿失了。”梦瑶他们几个连忙答应，都小心地把证件收好。 　　秦卿的车顺顺利利地在停车位上停下。 　　梦瑶的妈妈非要带着礼物一起走，秦卿顿时满头黑线，一大堆东西真要带着，他们别说四个人，就是加上一倍，都不一定能拿得了。 　　秦卿安抚地说了半天，最后，还是叫过一个警卫人员，请人家帮忙拿推车把东西送过去，这才让她老人家释然。 　　梦瑶的母亲终于不多说什么。看看不远处那栋挂着第九研究室牌匾的大楼，秦卿松了口气， 　　锁好车，拉着梦瑶，和梦瑶妈妈，还有钱枫走过去。 　　一路上，明岗暗哨不知有多少，梦瑶他们懵懵懂懂地跟在秦卿后面，也无数次觉得耳朵后面有冷风。还时不时有莫名的红色射线在身体上扫过，每一次遇见，他们都觉得全身起鸡皮疙瘩，也只有秦卿见怪不怪了。 　　第丸研究室看着不远，但走起来，花费的时间却很漫长，梦瑶握着秦卿的手，手心里全是冷汗，因为天黑，几乎看不清楚前路，周围影影栋栋，颇有几分夜闯鬼屋的气氛，就连说话，大家的声音都不自觉压得极低一“卿卿，还有多远？” 　　“再走十分钟。”发觉一向胆大包天的梦瑶同学声音怯怯的，连指尖都在发颤，秦卿失笑，替她重新系了一下围巾“伯母，您冷不冷？”也许是因为出来的太匆忙，梦瑶的妈妈没有穿外套，只是一件红色的羊毛衫。 　　“不冷，还冒汗呢，今年的天气多变，就是到了秋天，还是觉得热的厉害。”秦卿叫了两声，梦瑶的妈妈才猛然回神，虚虚地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咱们赶快走，那个罗医生肯定也忙得很，这么晚了，人家也要休息……” 　　秦卿点点头，她和罗仲夏也不算熟，只是见过几面，而且罗仲夏在羽林，应该说是在他们圈子里的名声远远算不上好，因为他担任了好些年的调查员，就是现在，工作间隙，也经常被抽调参与政审。虽然政审对羽林那帮经常出外勤的战士来说早就家常便饭了，可是，在历尽千万难，终于完成任务回国之后，迎接自己的不是鲜花和掌声，而是永无止尽的质疑，那种滋味，绝对不好受。 　　秦卿的脚步到很轻快，她最近在钻研催眠术，可是，原本那位秦飞云大药师的记忆中，并没有这方面的知识，这也就导致了她的研究进程很不理想，早就想要找一位懂行的学习学习，梦瑶这件事儿，也是赶巧了。 　　秦卿脑子里琢磨催眠术，把有关的知识过了一次又一次，但还是有一种隔靴搔让的感觉，似乎抓不住它的根本。 　　摇摇头，干脆放空思想，让自己轻松些，却又忍不住苦笑，她还是太依赖原本属于秦飞云的记忆传承了，当那些记忆无法帮助自己的时候，便免不了有些焦躁。 　　其实，这些记忆，固然是她能够取得药师资格的关键，可是，她毕竟不是秦飞云，而是秦卿，不能完全让自己按照秦飞云的路子前进，当初秦飞云入门的时候，她就听说过，药师的路千千万万，不会有两个药师，能走在完全相同的道路上…… 　　这句话，当初的秦飞云能够理解，秦卿也可以理解，就说这座随身药房，她和秦飞云得到的明明是一样的，可是，药房的发展，因为主人思想的不同，也远远不同，秦飞云根本就没想过合成什么珍贵药材，她只是一心铺在药师的知识上面，把所有的心神放在了进级上。所以，她的随身药〖房〗中，操作台之类的都属于摆设，而药师知识的更新换代却非常快。最先浮现在石碑上的内容，永远是她最想知道的。 　　可是秦卿的药房，随着她力量的增强，反而是合成机越来越先进，效率越来越高，浮现在石碑上的各种常用丹方，药方，也比秦飞云当年的多不少，也算略不少。 　　第九研究室距离越来越近，秦卿把思绪抚平，带着梦瑶他们来到的门前，就看见一个很高大的男人，正坐在门“罗仲夏在吗？” 　　个男人猛地一抬头，把梦瑶和她母亲都吓了一跳，这个人的右面半张脸，竟然蜿蜒着一道宛如蜈蚣的，狰狞疤痕。 　　他一语不发，站起来，伸手推开大门，等秦卿举步，带着梦瑶她们进入大楼，才松开手，走到前面带路。 　　梦瑶他们亦步亦趋地跟着秦卿，低声道：“很帅气啊，可惜了。”秦卿无语地拍拍她的额头，哭笑不得：“我记得你以前没这么花痴吧？”“怎么可能，我要是不花痴，能看上杨勇大班长？” 　　只是随意说笑了一两句，梦瑶就没有心思在和秦卿说话，她整个心都提了起来。 　　没办法，别说梦瑶一个普通姑娘，就是秦卿进入这里，也感觉到一种奇怪的压力，让人心神紧绷。！。 　　第一卷 归家 第二百零六章 奇人 　　第二百零六章 奇人 　　沿着雪白的，带着奇妙金属光泽的通道，进入地下室，秦卿一行人没有一个说话。 　　并不是整座大楼静谧无声，事实上，虽然是深夜，但大楼里灯火通明，时不时还有细碎的，不知名的声响从厚重的金属墙壁后面传出来。可是，也许是大楼布局方面有问题，自从步入狭长的通道，梦瑶就觉得周身紧绷，一直在冒虚汗…… 　　“等下到了地方，梦瑶，你和我进去，伯母，你和钱公子先在外面稍候，罗仲夏那人有点儿疯，能不见还是不见的好……” 　　轰秦卿的话音刚落，隔着一层金属墙壁的房间里忽然一阵，梦瑶身体一软，秦卿伸手捞住她，自然而然地堵住她的耳朵。 　　前面带路的那个男子，也眼明手快地一手扶住钱枫，一手扶住梦瑶的妈妈。 　　一行人停下脚步，闭着眼睛等了足足三分钟，爆炸的冲击波才算过去。 　　梦瑶被吓得小脸煞白，她妈妈和钱枫脸色也很不好看。 　　秦卿无语地搂着梦瑶，拍了拍她的后背，苦笑道：“小关，三更半夜的，赵组长还没下班儿？” 　　替他们带路的疤痕男子，也就是关淑天，依旧面无表情，就算是爆炸声震得耳鸣，他的音调也无起伏：“高所要求赵组长上夜班，白天不许他进实验室。” 　　秦卿登时恍然。她以前和赵组长打过交道，对她还算了解。 　　第九研究所六组的赵爱，是个疯狂丫头，虽然天分极高，很受重视，年纪轻轻已经是研究所的研究员，还担任组长的职务，可是，做起实验也着实疯狂，研究所每年高达一千五百万的整修费用，至少有三分之一，是因为她而不得不花出去…… 　　“赵组长又闯了什么祸？”特种研究所的高所长对她很是宠爱，以前，她研究的腐蚀性液体把整个研究室地板腐蚀了一个大洞，毁掉三百多份儿重要资料，高所也就罚她写了一篇三千字的检查而已，连通报批评都没舍得给，而且，据可靠消息，那位检查还是助手代写…… 　　若不是她闯了大祸，估计高所才舍不得让她一个小姑娘熬夜工作呢。 　　秦卿一边摇头，一边交代梦瑶他们一定要走在警戒线以内，这不光是为了保密而设定的规矩，而且也是为了访客的生命安全，如果随意越界，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不可预计的麻烦事 　　梦瑶连连点头，几乎就差诅咒发誓，保证自己绝对不踩黄线，更别说靠近红色禁区。 　　“江南飞絮雨濛濛，柳岸烟池棹漾逢。不解相思弹九曲，婵娟千里与天同……” 　　爆炸声刚过去，又不知道从哪里传来古琴曲和歌声。 　　薛梦瑶听得眼睛都直了。秦卿也是哭笑不得，说赵爱是个疯姑娘，可那女人偏偏喜欢附庸风雅，而且，还很善于风雅，尤其最喜欢江南的古曲。 　　据说她一共相亲三十七次，每一次的相亲对象，都说她是个端庄文雅的大家闺秀，偏偏这人眼光太高，别管是是大学教授，商业精英，还是将军政要，这人是一个都看不上，而那些普通人，她母亲又不许她接触，以至于到现在，赵爱姑娘二十八岁高龄了，还是待字闺中…… 　　也难怪她深夜寂寞，要唱一些缠绵入骨的小曲儿了。 　　在阴森森的大楼里，还是半夜，传来这样的曲子，薛梦瑶他们可谁都没觉得风雅，只觉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约而同，加快脚步。 　　“马上就快到。” 　　一行人出了秦卿和关淑天之外，其他人都走得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等到穿过狭长的廊道，眼前豁然开朗，薛梦瑶忍不住长出了口气，偷偷活动了一下手，以便于风干掌心的汗水。 　　又走了不到一分钟，米黄色的，看起来很有超现代感觉的大门终于到了眼前。 　　隔着玻璃，晕黄的灯光透出，本很寻常，可和冰冷的金属结合，却带给人神秘的感觉。 　　“老大，您老人家能不能别三更半夜的让人来上班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家到咱们所，要经过一片墓地的，我总觉得阴风阵阵，万一碰上只鬼怪，被鬼给杀了，我这刚娶了新媳妇，热乎劲儿还没过去呢，亏不亏……” 　　大门半敞着，里面有人在说话，听声音像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 　　随后响起来的声音，却是冰冷也成熟得多，怎么也有四十岁左右—— 　　“不可能，统计结果显示，有记录的所谓鬼缠身致死的人，死因都是心率过快，心脏无法负荷，也就是人们俗称的吓死，鬼本身并不能杀人，它只是一种脑电波，人死之后，游离的脑电波依旧会存在一段时间，能够看见鬼的人，脑电波和鬼的频率相合……这样的人才，我到招揽几位。” 　　门里立时传来撞击重物的声响——“老大，你天天研究活人还不够，现在连死人都不放过了？” 　　“鬼吓死人也是自我催眠的一种，我当然感兴趣……” 　　听着门内隐约传来的说话声，秦卿哭笑不得，一招手，关淑天转身过来，她指了指梦瑶的母亲和钱枫，笑道：“小关，麻烦你，带这二位去休息室。” 　　“卿卿……”梦瑶的母亲明显不大放心，钱枫自从进了这座大楼，就再也没有一开始的傲气，眼睛充满好奇，也有一丝不安。 　　“里面那位，不是医生吗？检查身体，我们难道不能跟着？” 　　梦瑶的母亲咬着牙，这个地方怪里怪气的，怎么看都不像医院，不过，又因为它给人的压力十足，让人不自觉地相信，这个地方的人都很厉害……也正因为如此，梦瑶的母亲和钱枫对梦瑶的病情，又多抱了几分希望。 　　钱枫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了秦卿一眼，道：“你怀疑梦瑶的病，是心理原因造成的？” 　　秦卿耸耸肩，刚才门内提到催眠术，他能够猜到，并不奇怪。 　　钱枫皱眉，又道：“在哈院，也有医生有这方面的考虑，曾经给她试过安慰剂，也做过心理治疗，可是根本没用……” 　　秦卿翻了个白眼，她看了病例，当然知道梦瑶都做过什么治疗……如果是一般的心理疾病，她也用不着把人往这里带了，真以为进出一次特种研究所，是很简单的事情吗？ 　　摇摇头，也不多说，秦卿只是笑道：“放心，梦瑶交给我。我罗师兄是个能耐人，有他出手，至少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 　　一会儿可能用到一些辅助仪器，保密级别都属于最高，秦卿也不放心太多人接触。 　　薛梦瑶是病人，一会儿要进行催眠，秦卿和罗仲夏也不会让她看到什么东西，但有人旁观的话，保密工作就不那么好做了。所谓旁观者清嘛。 　　小关显然也知道这一点儿，难得主动伸手邀请：“请二位跟我来，休息室离这里只有三百米，不是很远，你们二位放心，我们研究所的安全设施很完善，能够承受一次以上的核武打击……” 　　秦卿赶紧打断：“伯母，最多几个钟头，到天亮的时候就没事了，您安心吧。”就小关那样，用死气沉沉的声音说这么惊悚的内容，他们俩就是一开始不紧张，也得让他惊到。 　　目送小关带着一步三回头的两个人离开，秦卿才挽住梦瑶的手，笑道：“走。” 　　薛梦瑶的脚步顿了顿，带着几分好奇，结果，一进入大门，就闻到一股清香，像是家中厨房里的味道，她本来紧绷的精神，顿时放松，眼前是一种很温暖的米黄色，根本不是她想象中的，像电影里科学怪人的研究室…… 　　只不过片刻，薛梦瑶就觉得自己的脑袋变得晕乎乎，有踩在云朵上的舒适感。 　　连秦卿的声音，都变得非常遥远，听在耳朵里，也比她真是的声音梦幻了许多，梦瑶有一瞬间觉得，卿卿的声音，可真好听啊—— 　　“梦瑶，跟我走……慢一点儿，抬起脚来，好，就这样……” 　　薛梦瑶只知道跟随秦卿的引领，机械地迈动脚步，只一瞬间，她就躺在了柔软的像棉絮一样的床铺上，太阳穴一凉，精神似乎抖擞了一下，可是，紧接着就是困倦的感觉袭来…… 　　罗仲夏今年才三十五岁，但脸上已经带了四十岁中年男人的沧桑，一身白大褂，金边眼镜，本来应该是很斯文的装扮，可在他身上，却让人觉得浑身不舒服。 　　秦卿挑眉笑道：“你这形象，恐怕不大适合做心理医生。” 　　罗仲夏咧嘴一乐：“所以我才选择现在这份儿工作。”他平时的工作可不是心理医生，更不是‘知心大姐姐’ 　　在羽林好多年轻的士兵心里，罗仲夏比阎罗王更恐怖 　　当然，就算是当了很多年的阎罗王，他的老本行还是心理医生。 　　秦卿把病例递过去，笑道：“师兄，你可小心一点儿，她不是羽林的战士，只是个普通女孩儿，别把用在那帮皮糙肉厚的小子身上的手段，往我朋友身上招呼” 　　第一卷 归家 第二百零七章 　　第二百零七章 　　秦卿自然是多虑，罗仲夏的诸般手段，就是一般的军人也无福享受，更别说薛梦瑶一个普通女孩子。 　　他可不乐意自己的技艺随便浪费…… 　　罗仲夏的研究室环境不错，很合秦卿的口味，肯定不是他布置的，大概是他手底下的研究员的功劳。 　　秦卿可不相信自家罗师兄的品味有这么高，要是让他自己布置，恐怕整个研究室就成了‘停尸房’…… 　　秦卿看他把薛梦瑶推进东侧的隔间儿，完全交给自家罗师兄负责，自己动手倒了一杯凉白开，在沙发上坐下。 　　外面大概是罗仲夏休息的地方，除了一套全皮的办公用桌椅之外，还有一个很典雅的小吧台，有一个双人的布艺沙发，上面堆着的坐垫不是咖啡猫的，就是蓝精灵的，沙发后面则是一个衣架，上面只寥寥挂着几件儿白大褂。 　　旁边靠墙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种书籍，秦卿随意瞟了几眼，很大一部分是有关催眠的书籍，不过，也有其它的中外古今名著，种类繁多，甚至连漫画都有，而且全是旧书，并不是买来充样子的。 　　过了大约只有四十分钟左右，秦卿一杯水没喝完。 　　罗仲夏就从隔间走出来，冲秦卿一耸肩，道：“你朋友的……”他迟疑了片刻，“你朋友的……精神力，应该可以用这样的词，非常高，不容易进入催眠状态……明明一开始的进展很顺利的……我也弄不清楚到底为什么……” 　　秦卿一怔——开什么玩笑还精神力？以为是在写玄幻小说？ 　　“罗老大，她就是个普通人……我记得，你上一次催眠唐一，也只用了二十分钟而已？”虽然只是让唐一稍微恍惚了一下，可是，让受过训练的专业人士进入催眠状态，哪怕只一瞬间，也很了不起了。 　　罗仲夏苦笑地一摊手：“也许是你这位朋友的执念很深。卿卿，催眠术并不是万能，有很多人对它免疫，这并不奇怪。”催眠术在毕竟只是一种技术手段，对一般人来说很神奇，似乎无所不能，对懂行的人来说，并不算特别难理解，只要经受训练，意志坚定，很容易获得免疫力…… 　　“你朋友可能是天生意志力强悍，反正我所有手段都尝试过，连七号药物都用上了……你总不至于，让我把对待敌人的手段，在她的身上施展一下吧？” 　　秦卿苦笑，当然不可能，真用上强力的催眠手段，对人的影响很大，记忆力衰退，思维混乱，都有可能，安全部门里很大一部分特工，被俘之后，哪怕被安全地解救出来，人也废了，就是因为敌人用了很强力的催眠手段，对他们反复催眠…… 　　薛梦瑶是来治病的，总不能病没治好，到越治疗越迷糊…… 　　秦卿站起身，透过窗户看了几眼，薛梦瑶双目迷离，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显然精神恍惚…… 　　罗仲夏站在他身后，也是满脑袋浆糊：“你也看见了，我们的药物从一开始就起了作用，她已经进入恍惚状态，可是，无论我用什么手段引导，她就是不开口，进入不了她的潜意识，说什么都没用……哎，这人要不是你作保带进来的，我都怀疑她是国外潜入的特工……” 　　普通人哪有这般顽固？ 　　罗仲夏的眼睛熠熠生辉，显然对薛梦瑶很感兴趣，那种眼神儿，几乎让秦卿以为他想把小姑娘给切片研究。 　　事实上，他确实非常想研究一下，可惜，罗仲夏压下自己蠢蠢欲动的心思，看在秦卿的面子上，也不能拿人家的好朋友当小白鼠。 　　秦卿叹了口气，想了想，皱眉道：“要不然……我试试？” 　　“你会催眠术？”罗仲夏一愣，随即恍然，“对了，你在羽林进行过抗催眠训练……那好，你要是不死心，就自己试试。” 　　话虽如此，罗仲夏可不觉得，秦卿一个外行，会比他还能耐。 　　秦卿推开隔间的门，迟疑地看着薛梦瑶。她对自己的信心也不足，没办法，催眠术和其它的药师技能不一样，没有参照，完全自学…… 　　心下忐忑，不过，秦卿还是伸手握住秦卿的肩膀，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施展未来祝由术中最基本的精神暗示…… 　　十分钟之后——薛梦瑶嚎啕大哭，泪水鼻涕横流…… 　　秦卿不知所措地看了罗仲夏一眼，“怎么回事儿？这……”她只是根据从石碑上看到的方法，半生不熟地调用自己的精神力量，对梦瑶进行了诱导暗示而已，后面还有无数复杂的手段尚没动用……她甚至都不敢肯定，自己的‘操作’，有没有谬误之处…… 　　罗仲夏呆愣了好半晌，错愕地看着自家的小师妹，那不可思议的眼神儿，简直像是见到了怪物……不过，他还是本能地进入心理医生的角色，顶替了秦卿。 　　“放松，薛梦瑶，你现在很安全……” 　　轻柔的声音响起来，秦卿还是第一次在罗仲夏身上发现温柔这一种特质，他以前都是威慑力十足的角色，这种邻家大哥哥的口吻，她还从未听过。 　　要不是更关心目光呆滞，恢复平静的薛梦瑶，秦卿说不定会摸出手机把罗阎王此时此刻的表现录下来，录像带肯定能卖出大价钱 　　此时的薛梦瑶已经进入深度催眠状态，通过罗仲夏简单诱导，她就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连自己幼儿园和人家抢玩具打架的事儿都说了，秦卿摸了摸手背，毛骨悚然，怪不得心理医生做治疗时不许人旁观，也必须严格遵守职业道德，不能透露病人的隐私…… 　　以前秦卿查阅资料，就看到有关催眠大师的实验内容，还总觉得半信半疑，现在到是有几分相信，看来，这催眠术确实是很神奇，应该多加练习。 　　“好了，现在睡一觉，等你醒过来，一切都结束了……” 　　罗仲夏把手搁在薛梦瑶的手臂上，随着指尖敲动，薛梦瑶渐渐合上双眼，进入梦乡。 　　秦卿松了口气，笑道：“罗师兄，怎么样？” 　　她连续问了两声，结果，罗仲夏只是抱肩瞪着她，面孔扭曲，咬牙切齿…… 　　秦卿吓了一跳，莫名其妙地低头扫视了自己一眼：“怎么了？我有什么地方不对？” 　　“不对？哪儿都不对……”罗仲夏深呼吸，吞吐了几次，才平心静气地拿出笔，给薛梦瑶开了个药方递给秦卿。 　　秦卿看了眼，都是平心静气的常用药，便点点头，把药方放好。 　　又看了秦卿好一会儿，直到把她看的浑身不自在，罗仲夏才叹了口气，意兴阑珊地道：“以前我老师说，学习催眠术是要看天分的，有些人努力一辈子，还比不上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伙，我一向对此嗤之以鼻，但是看到你，说实话……对我的打击很大……” 　　秦卿顿时哭笑不得，仔细想想，或许真是因为那有些虚无缥缈的精神力的作用，她接受了一千年后药师的记忆，又学习药师技能，精神力肯定比罗仲夏高得多，也难怪她的催眠术能够起到的作用，比罗仲夏更大。 　　“罗师兄，您就别打趣小妹了，还是赶紧跟我说说梦瑶的情况，她妈妈还等着呢。”秦卿一个白眼飞过去。 　　罗仲夏这才收摄心神，笑道：“她刚才说的话，你也听见了，有什么想法？” 　　秦卿若有所思地看了脸色雪白的梦瑶一眼，苦笑道：“她这是心病……梦瑶潜意识里希望自己生病，本能地抗拒痊愈，希望能和杨勇有些更亲密的关系，哪怕是病人和医生的关系也好……这种想法，在她的脑海里恐怕不是只存在了一天两天……” 　　“没错，已经根深蒂固了。”罗仲夏一本正经地分析，“几乎成了一种本能，要不然，也不会根本就不肯接受我的精神诱导，也许是最近她即将结婚，面对未来，忐忑不安，这种变故催化了她心里的问题，这一次的治疗，只能说是舒缓她的精神，让她放松下来，所谓解铃还是系铃人，真想让她完全康复，我看，你还是找那位‘美色误人’的杨医生想想办法的好……” 　　秦卿吐出口气，点头：“我回去和杨勇商量一下。” 　　果然是情之一字，最是折磨人，薛梦瑶好好一个女孩儿，健康快乐，家庭幸福，心理疾病本应该和她无关，偏偏一个情字，让人身陷地狱…… 　　秦卿转身想离开，罗仲夏还笑眯眯说了句：“不过，对你这位朋友的意志力，我还是表示佩服，如果可能的话……” 　　“别想”秦卿似笑非笑地瞪他一眼，转身就走。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朝阳初升。 　　梦瑶的母亲和钱枫早在休息室等得不耐烦，却强自按耐，所以，秦卿一见到他们二位，先给了一个定心丸：“伯母，你们放心，梦瑶没有大问题，等她醒过来，一切都会好的……” 　　两个人这才松了口气，拿起桌子上已经冰冷的咖啡，灌了两口。 　　第一卷 归家 第二百零八章 　　第二百零八章 　　时间，无声无息地就流逝了。 　　秦卿望着梳妆镜里的自己，容颜不改，鲜嫩如花，还是小姑娘的模样。可她的孩子都已经会走会跑，说话流畅。 　　十月一日，七点一十三分。 　　秦卿换了身衣服，小甜甜昨晚闹得过了头，这会儿睡得正沉，被抱起来搁到车上，也只是歪了歪脑袋，依旧沉浸在香甜的美梦里。 　　“多带点儿吃的，路上吃，山里道儿难走，还不知道中午能不能吃上热乎饭呢。” 　　已经穿上棉袄的李大爷正把一大包花生仁，醉枣，牛肉干，豆腐皮之类的零嘴大包小包地往车上塞，秦卿也不推辞，高高兴兴地接受了老人家的好意。 　　前几天，她家的医药公司接到一通电话，一个参加过越战的老前辈来信咨询什么地方有卖正品养肝灵的，他因为好喝酒，闹得这几年肝有点儿不好，又在山里住，缺医少药，后来听一个老战友说起养肝灵来，想买一些，可又担心买到假货，就碰碰运气似的给医药公司打了电话。 　　一开始，公司那边没当回事儿，毕竟不是零售，医药公司只负责批发，全国各地都有经销商，客服人员也就这么告诉了那个老兵。 　　可没几天，那老兵又来了电话，说是花了三千八百块，买了一个疗程的四盒药，结果，吃了根本就不管用，这个老军人气得不行，又是个火爆脾气，要不是行动不便，估计都要去告他们了。 　　客服人员不敢怠慢，赶紧按照防伪标识查了查，才发现这位老军人是买到了假药，这事儿，连秦卿都给惊动了。 　　她听到消息，心里也不舒服，一个疗程四盒养肝灵，批发价是九百八十块钱，毕竟原材料也不便宜，这样的价格，公司赚得并不多，算是薄利了，经销商卖一千一，利润不算高，可也凑合。 　　秦卿自己开的平价药房，只卖九百九十元，更低一点儿，沈国手的惠民医院，还有秦卿的医院里，都有优待条款，军人成本价购药，生活水平稍低的军人，半价购药，伤残军人，免费赠药，算起来，养肝灵一年到头，现如今能够不赚不亏，就是胜利 　　可现在呢，她们辛辛苦苦地压缩成本，努力想让老百姓们得到实惠，全让黑心药商给赚了去，三千多块钱也就罢了，赚上三四倍，比起医药动辄上百的利润，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是，制造假药坑害老百姓，连带着毁损养肝灵的名声，那秦卿可不能容忍。 　　加上最近家里事儿比较少，秦卿就带着孩子亲自去给那位名叫李国涛的老军人送去了三个疗程的药物，也是为了把误会解释清楚。 　　她兢兢业业地努力了这么长时间，就算不为好名声，也总不能让老鼠屎把粥都搅和了，要不然，将来的工作可就不好开展。 　　和她一起去的还有一个工作组，准备在乡间设立医疗点儿，定期送一批常用药过来。 　　这样的工作，沈国手就没少干，他手底下的徒弟们，出师之前，都要到偏远地区去实习一段儿时间，多则三月，少则两个星期，顺便就设立个医疗服务站。这也属于医疗下乡，政府鼓励的项目，虽然对药品的要求很严格，可是不纳税，多年来到成果斐然。 　　如今，沈国手把这差事给了秦卿，秦卿让沈莹领头的慈善基金会专门成立了一个项目，统计全国有哪些地区缺少医生，每年分出一笔资金，为这些地区的老百姓们提供补助。 　　就是这样的好事，做起来也不是一帆风顺的，专项拨款过去，总有很多莫名其妙的人物跑出来拉关系，套近乎，甚至使绊子，希望秦卿他们的投资能转变方向……还有某些‘有关部门’也常去打秋风，做说客……要不是秦卿他们背景靠得住，这事儿肯定办得妥当不了。 　　“秦医生，您就放心，小吴大夫就住在老李家里，我们都会帮衬，肯定让他吃好睡好……” 　　旁边还有两个来送行的村支书和村长，冲着秦卿都是满脸堆笑。 　　吴军是沈国手惠民医院的实习医生，今年刚研究生毕业，还是陶谦的小学生，沈国手的徒孙，为人憨厚，有耐性，医术也还行，这一次秦卿出门，特意把他带过来，就是为了在李村建立一个医疗服务站，他至少要在村里住上一个月，等一切就绪，才有回去的机会。 　　吴军这会儿也在送行之列，手里捧着他的平板电脑，也不知道琢磨什么，一脸呆相，秦卿摇摇头，笑道：“吴军，别给李大爷他们添麻烦……” 　　“哦。”吴军应了一声，露出个羞涩的笑容来。 　　那模样，把李大爷逗得，乐得见牙不见眼，“秦医生，你就安心吧。饿不着他这个娃娃。” 　　秦卿摇摇头，打开车门，准备上车，想了想，又问道：“你的那篇关于白血病的论文，最近被你家师傅给批评了一顿，说不切合实际？” 　　吴军一怔，诧异地看了秦卿一眼，他实在没想到，自家这位每天忙得不可开交的师叔，居然会知道自己的事儿…… 　　秦卿笑了笑，探出头去拍了拍他肩膀：“我看到还好，挺有想法的，不是不行，你就尽早开一个课题吧，资金方面不用担心，你师傅要是不支持，我来支持。” 　　吴军脸一红，讷讷无语，有些尴尬地点点头。 　　对他来说，秦卿虽然还比他小两岁，却是他真正的导师，能在科研方向上为他指引道路，他能够取得现在的成就，除了自己的努力之外，数次跟随陶谦参与秦卿的实验，也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他心里很明白，这样的机会非常难得，对于秦卿，他也是真心真意地感谢。所以，在秦卿面前，便免不了有些拘谨。 　　又交代了几句，秦卿见太阳老高了，赶紧开车走人。 　　如今秋老虎还是挺厉害，正午的时候最好能找个地方休息休息。 　　小甜甜坐在她的专属座位上面，睡得正熟，红扑扑的小脸蛋，粉嫩的让人恨不得掐一把，秦卿就费了老大的力气，才强行压抑了自己动手动脚的欲望。 　　看着女孩儿娇憨的面容，秦卿遗憾地叹了口气，正开车呢，为了她和闺女的生命安全，还是老实些吧。 　　虽然已经是秋季，可山里的绿意还没有褪去，一路上的草木，虽然杂乱，却充斥着自然的气息，有在城市里，永远也享受不到的妙趣。 　　秦卿惬意地眯着眼睛，他的车改装过，哪怕走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也只是稍微有些颠簸，并没有影响舒适度，空调的气温刚好，秦卿还在车里加了一点儿熏香，都是她自己调制的香料，水果味的，很清甜，根本没有让人不舒服的汽油味儿。 　　正开着顺畅，前面忽然从半山腰上冲下来一个黑影。 　　秦卿吓了一跳，赶紧刹车，嘴里叼着的酸奶也一下子掉下来，污了她咖啡色的长裤。 　　定了定神，见前面是个看起来很斯文漂亮的学生，她才把随手摸枪的冲动给压回去，却也是咬牙切齿，暗骂了句：现在的孩子们真不怕死…… 　　摇摇头，打开车窗，秦卿立时就听见外面那学生模样的小子喊：“喂，靓妹……小姐……呃……姑娘，你帮帮忙啊……” 　　秦卿听见那学生的语调变了几变，终于从闽南话变成了还算标准的普通话，还带着一点儿京腔儿。 　　那学生靠上来，把手表举到秦卿眼前，大声道：“我要开国庆庆典，车坏了，手机没电了，姑娘，您的手机能联网吗？” 　　秦卿二话不说，拉开车门就让他上车。结果，这小子一招呼，后面又来了四个人，两男两女，穿着打扮都是学生样，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 　　秦卿的车里装了卫星电视，屏幕还不小。一开始拦车的那个学生看得目不转睛，眼珠子都快挂到电视上去，其实今年的庆典活动远远比不上当初六十周年的庆典热闹，秦卿看着他一副几乎要热泪盈眶的模样，不觉眨眨眼，有些惊讶。 　　从车载冰箱里拿出瓶红酒，一人分了只酒杯，秦卿干脆也不开车了，就一人一杯酒，和这群学生啜饮。看他们凑在一块儿，勾肩搭背，叽叽喳喳地闲聊。 　　听这些人话里的意思，一开始拦车的那个学生，居然还是半个台湾人，虽然不是生在台湾，可他爷爷，奶奶都在台湾，他也在十几岁的时候就去那边儿读书了，说起来，还真能算是在台湾长大的。 　　秦卿从头到尾地打量了他一眼，最后也只能说，一样米养百样人，天底下什么人都有，在台湾长大的小伙子为了看国庆庆典节目‘冒死’拦车，也算不上什么不可思议的怪谈…… 　　不过，秦卿到觉得有些羞愧，她这些年，国庆庆典节目可真是很少看，就算是羽林内部这样的节目，刘队撺掇她登台表演，也是能逃就逃的，连大阅兵，也因为忙得不可开交耽误了，到现在都没想过在网络上翻出来看一遍。 　　第一卷 归家 第二百零九章 　　第二百零九章 　　庆典节目结束，秦卿把这群学生，还有那半个‘千恩万谢’的台湾同胞送下车，心里颇多感慨。 　　事后她把路上遇见的这桩‘故事’告诉沈醉，到让沈醉那么斯文的人都忍不住大乐。 　　因为耽误了一会儿时间，中午果真没赶到饭店之类的地方，小甜甜从睡梦中醒来，一会儿掰掰手指，一会儿摸摸小肚子，眼巴巴地瞅着她妈妈。 　　秦卿莞尔，呼噜了下宝贝女儿的头，变魔术一样掏出一碗雪梨羹。选用的梨是两斤重的雪花梨，加入灵液，一点儿灵芝，用冰糖炖烂，放在随身药房的操作台上保鲜，不冷不热，极是美味，就连一向无肉不欢，还不喜欢吃水果的小甜甜，也乐滋滋吃了一大碗。 　　其实冷着吃味道还要好，只是现在天凉，小孩子脾胃虚弱，不适合吃太凉的东西。 　　小姑娘吃了一碗雪梨羹，心满意足地拿出小手帕擦擦嘴儿，精神头十足地陪着妈妈一起回家。秦卿也收起填肚子的零嘴，加快了速度，至少要在天黑之前到达大一点儿的城市，她和小女儿劳累了好几日，都应该洗澡换衣服，好好休整一下了。 　　一个人开车上路寂寞的很，有这么个小东西逗趣儿，秦卿的旅途，变得愉快很多。 　　天还没黑，秦卿就进了林州市。 　　下了高速，打开卫星导航，直接找当地的军区招待所住，林州还是沈国手的老家，说起来，秦卿入了沈家的门，这里也算是她的家乡了。 　　在招待所办理了一下入住手续，给甜甜洗了洗澡，秦卿就顺便去了一趟林州市新开的惠民药房，这是沈国手的地盘，也是养肝灵的经销地，林州附近地区的养肝灵，按说都应该是在此地买才对。 　　前阵子李大爷买到的假药，是两个药贩子上门兜售的，正是打着惠民医院的招牌，秦卿这一次过来，也是想确定一下，那假药究竟是不是从惠民药房中流出。 　　结果，秦卿牵着孩子的手，刚到惠民药房的大门前，居然看见可一个熟人是和刘少杰，唐一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女孩子 　　“郑小陶？” 　　此时已经接近傍晚，夕阳的余光映红了西方大片天空，招待所门前停着一辆火红的，张扬无比的法拉利跑车。 　　秦卿笑了，这姑娘依旧和以前一样，喜爱红色，红色的头绳，红色的连身长裙，红色的围巾，连靴子和袜子都是红的，能把火热的红色，穿出夏莲一般味道的女人，秦卿从小到大，也只见过这一个了。 　　“你猜，这对夫妻说的，是真还是假？”郑小陶一回头，看见秦卿，并不差异，一双眼睛里，也只是稍稍添了几分神采，随即便伸手指了指药店门前…… 　　按照郑小陶的指引，秦卿走了两步，绕开阻挡视线的垃圾桶，就看见了脸sè黯淡的一男一女，男人的年纪很大了，看起来有六七十岁，女人显得年轻，也有三十岁左右，脸sè苍白，华发早生，眼角眉梢间已经染了皱纹。 　　男人正在拉二胡，女人正闭着眼睛唱歌。 　　曲子拉得还不错，虽然业余，到也有那么一点儿味道，女人的歌声也很动听，甚至可以说有些专业级别的意思。可惜，她声音里透着愁苦，唱得却是慷慨jī昂的爱国歌曲，大部分曲子，都是总政歌舞团的，只用二胡伴奏，本就不妥当，她的底气又弱了些许，仔细听来，很是古怪别扭。 　　两个人前面的地面上，有用一板一眼，工工整整的楷书写的大字爱妻重病，卖艺求财，恳请善男信女，帮助一二…… 　　秦卿皱了皱眉，还没说什么，就看见郑小陶打开钱包，把里面所有的人民币全拿出来，走过去放在两夫妻面前的一个所料盒子里面。 　　周围的人顿时大哗，还有一个大妈好心地劝道：“姑娘，别被他们骗了，现在这样的骗子可是多了去了再说，你好好看看，他所谓的媳fù，像生病的模样嘛！” 　　大妈的话音一落，旁边儿就有人搭腔：“他们一个星期之前就在这儿，我还专门问了，说他们俩是两口子这不明摆着把我们当猴耍啊，就算骗人，好歹也要专业一点儿吧，两个人年纪差了足足有三四十岁，你们还能是夫妻？” 　　有个小伙子也戏诡道：“要是你是个大款，没准儿还有点儿希望！” 　　这对夫妻脸sè惨白，可是没有一个人说话，显然对这样的指摘已经很习惯了。只是看见郑小陶把那么多钱，怎么也有几千块扔进塑料盒子中两夫妻都呆了一呆，咬牙躬身冲着郑小陶鞠了一躬。 　　郑小陶却只是一笑，转头打量了周围的人一眼“我付钱，买许多年不见的乡音，不为别的。”她这么一说，周围的人也傻眼，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郑小陶把钱包收回，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发，才返身过来，用力地抱住秦卿，拍了拍她的后背，眼睛里含泪，笑道：“好久不见。” 　　“嗯”秦卿微笑，低下头冲小甜甜道“甜甜，这是你郑小陶阿姨。”小甜甜立即笑眯眯地喊道：“郑小陶阿姨好，郑小陶阿姨真漂亮！” 　　郑小陶乐得眼睛都弯娄了一弯月牙，mō了一把甜甜的脸蛋“真乖，是个乖丫头……卿卿，你有福气啊。” 　　没成想，这样的举动把小姑娘惹毛，人家不干了，撅嘴瞪眼，不高兴地指控道：“郑小陶阿姨耍流氓”… 　　秦卿和郑小陶同时傻眼，面面相觑，良久，秦卿哭笑不得地摇头，拍了甜甜的小脑袋一下：“胡说什么！、， 　　“我才没有胡说，干爹说了，要是唐一叔叔再捏我的脸，就要打他那个大流氓！”甜甜板起脸，学着苏零的样子，一本正经地道，把秦卿和郑小陶逗得差点儿没笑出眼泪来。 　　郑小陶一边儿笑，一边喘息道：“真好，甜甜真可爱” 　　秦卿已经对苏零的教唆完全无力招架，那家伙纯粹就是个闷sāo，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实际上一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什么时候回国的？”秦卿长出了口气，拍拍女儿的头，才又把注意力转移到郑小陶身上。这个姑娘出国都快五年了，五年来就没回来过…… 　　郑小陶沉默半晌，就在秦卿以为她不准备回答的时候道：“不知道为什么，昨天在路上遇见一个老乡，说共和国生日，想回家看看，我的脑子一懵，就买了机票飞了回来……” 　　秦卿一怔，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可回来之后，我却不知道该去哪了。”郑小陶苦笑。 　　秦卿一挑眉，拉住她的手臂，耸耸肩：“去哪儿不行？来找我，找唐一，找刘少杰，找王lù，只要你想，留下来不走子都行。” 　　郑小陶在凵国呆了五年多，拖着不肯入籍，今年还是熬不住，受不了她母亲的唠叨，在法律上变成了美国人。秦卿当时听到消息，也没觉得怎么样，现在的留学生，在凵国拿了绿卡，自然就想入籍，郑小陶也是人，她妈妈嫁了老外，她又准备在国外发展，家里长辈们都不在了，不留下陪她妈妈，还能如何？如果不入凵国国籍，她在国外就诸般不方便，尤其是她是研究航天科技的，不入籍，很多工作都没办法做，………， 　　郑小陶苦笑，一想到自己现在回生养自己的国家，居然还需要签证…她的心里就空落落的，想当年和唐一，少杰在一起时，偶尔酒热，年少轻狂的他们，也是高喊打倒凵帝，现在呢，想起来只觉得讽刺！ 　　曾经的那些记忆，恐怕已经成了她最宝贵的，永远不可能重来的回忆。 　　猎猎秋风，吹得郑小陶身上冰冷，秦卿的眉宇间，也带上了物是人非的感叹。 　　过了几分钟，秦卿才又重新把注意力转移到“卖唱，的夫fù身上，转头对郑小陶道：“这两个人是不是骗子，我不清楚，不过，那个女人的心脏有问题。” 　　郑小陶一愣：“真的？”其实，她慷慨解囊，真的是一时感触，心里并不认为这两个人真需要帮助，还是觉得他们是骗子的可能xìng比较大。 　　秦卿点点头，来不及多做解释，就看见那个女人脸上扭曲，捂着心口倒了下去…… 　　周围一片惊呼，那个男人愣了愣，扔了手里的二胡，往前踉跄了几步，才蹲下身，mō索着扶起那个女人，嘶声喊：“亚芳，亚芳，你怎么了？你别吓大哥”他挣扎着摩挲女人的衣服口袋秦卿走过去，翻开那个女人的衣袋，从里面掏出药，为了女人两颗，这才翻开女人的眼皮，俯下身听她的心音，替她做心脏按摩。 　　郑小陶也冲过去掐那女人的人中，折腾了有半分钟，那女人才睁开眼，笑着握住男人的手，低声道：“大哥，别哭，我没事儿，不要紧……………” 　　说着，女人就大声地咳嗽起来，撕心裂肺，脸sè涨得紫红。！。 　　第一卷 归家 第二百一十章 　　第二百一十章 　　替这个女人仔仔细细地诊脉，又看了给她服用的药物…… 　　果然是心脏有问题。 　　她有审视了一下那个男人，因为他一开始一直低着头，秦卿也没有注意，现在看来，这人的眼睛竟然是看不见的…… 　　秦卿叹了口气，眼睛可以以后再说，这个女人的病情，看样子已经比较严重了，再拖延下去，发生危险的可能性很大。 　　只是不知道需不需要做手术.……如果要做手术的话，附近的医院恐怕不行，国内也只有寥寥数家医院有些把握，只是医疗费高昂，显然不是这两个人能够承担得起的。 　　秦卿皱着眉头想了想，在未来医学技术中，其实已经很少有人做器官移植，人们从出生开始，就使用药物优化基因，一般情况下先天性疾病已经绝种了，若因为外力，罹患器质性疾病，也有相应的药物促进器官自愈。 　　只是，这些丹药，即使是在未来，也属于很难炼制的高级丹药，一般的药师根本就炼制不成功，秦卿有随身药房这个大杀器在身，可以选用高质量的原材料，就算手法粗陋些，等到级别到了，也能炼得出来，可是现在，她尚没有那么强的能力。 　　秦卿朝着这夫妻两个微微地笑了笑，然后看着那个男人道：“她的心脏不大好，还是不要长时间唱歌，心肺功能的负担太重了。” 　　那男人一怔，低下头去，看起来有些难过，“亚芳，都是大哥拖累你……” 　　女人也脸色黯淡，勉强笑了笑：“大哥何必说这些，咱们是夫妻，福祸与共……” 　　听见这对儿夫妻这般说话，周围看热闹的人们也终于开始相信他们不是骗子了，有不少人当场就掏腰包慷慨解囊，两夫妻盒子里的钱，肉眼可见的多了起来。 　　郑小陶微笑，低声对秦卿道：“……其实，咱们国家的老百姓并不冷漠，只是被越来越多的骗子给伤了心而已……” 　　秦卿点点头，等到捐钱的热潮过去，才把自己的名片掏出来，给了那个男人一张，笑道：“我是解放军一零五医院，第二分院的院长，我姓秦。” 　　这夫妻两个都吓了一跳，半信半疑地看着秦卿，实在是因为她太年轻了，这么年轻就能当上院长，在他们眼里，简直是不可能的。 　　还是那个女人看到秦卿的脸，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忽然恍然道：“我知道了，您是秦卿秦医生，沈国手的关门弟子，现在很火的那个养肝灵，抗癌灵还要戒毒药就是您研制出来的……” 　　叫亚芳的女人这么一说，就连那个男人也猛然抬头，高声道：“你是振华药房的老板？” 　　秦卿愣了愣，实在没想到自己的名气居然这么大…… 　　亚芳似乎知道秦卿的想法，连忙笑道：“我以前是总政歌舞团的，曾经去……演出，听我们谢老师说起过你，就记住了，后来又听沈国手做节目的时候说起过你……” 　　秦卿这才松了口气，她就说，自己又不是明星，就算做出点儿成绩，除了医生圈子里，还有一部分病人之外，怎么可能入道不相干的人眼里。 　　眼前这个肯定是认识，才多了几分关注。想起以前在羽林的时候，确实接待过两次总政歌舞团的演员，不过，她那时候除了任务就是训练，对这些娱乐活动可不上心。 　　只是，能够去羽林演出的，无一不是政治过硬，才艺出众的精英，又怎么会……她见这个叫亚芳的女人眉宇间带着愁绪，显然是有伤心事，索性便不多说，道，“既然你们认识我，那就好办了，给我看看病历如何？” 　　亚芳毫不迟疑，赶紧把病例递给秦卿。 　　秦卿翻开仔细看，郑小陶一直站在她身边，见到她如此认真，不觉笑了笑，凑到秦卿耳朵边儿上，带着三分戏谑地道：“我听唐一调侃，说你现在一门心思达成‘医道济世，疗万民’的伟业，我只以为他在开玩笑，现在看来，还真有几分这样的意思啊。” 　　秦卿无语——唐一那帮人闲来无事就只会八卦闲谈，如今消息都透到好长时间不联络的郑小陶耳朵里去，恐怕圈子里的人，已经没有不知道的。 　　她摇摇头，干脆不多说，反正她做的是好事，又不是见不得人。 　　秦卿闷头看病历，因为周围围观的老百姓指指点点，秦卿不自在，她始终还是不喜欢被众人关注……索性就和旁边惠民药房的人打了声招呼，借用了他们后院，避开人群。 　　这惠民药房的老板算是沈国手，这里的人大部分都认识秦卿，就算不认识，也听说过，她自报家门，自然是受到殷勤的招待。那两口子虽然钱还不够，但天色已晚，又遇上秦卿，多少有了几分期望，自然对跟着她一起走毫无异义。 　　只有郑小陶一脸无所谓地跟了过来。 　　于是，一行人就转移到惠民药房后院，药剂师居住的，窗明几净的客厅里。 　　亚芳显然看了好几家医院，一共已经有三份儿病历，秦卿按个翻看，发现是几个医院的，从地方医院，到京城的哈院，诊断都是风湿性心脏病，并全心功能不全。 　　秦卿又看了一下，病人曾经有过烧伤病史，现在胸部和腰部，甚至脖子和耳朵后还留有烧伤疤痕，还有电击伤病史，这各种情况，更是会造成心功能不全，显然，医院也进行过针对性的治疗…… 　　秦卿弄清楚了大概的情况，这夫妻两个，求医问药都有一年多了，各大医院都给她做过常规治疗，可是，这些权宜之计，显然效果并不显著，只是维持生命而已。到现在为止，心 　　脏疾病治疗方面，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方法，只能是努力保养，形成正确的生活习惯而已。 　　秦卿想了想，又重新给她把脉，渐渐皱起眉头，看现在病人的情况，病情已经很严重，几乎可以说是重度心功能不全，应该要马上住院，等待手术治疗，要不然，恐怕撑不了多久。 　　可是各种治疗，尤其是心脏手术这样的大手术，所积累起来的花费，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秦卿看着亚芳眼里的苦涩，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这么一叹气，到把那个男人吓了一跳，整个身体瞬间僵硬;“秦··…··秦医生，亚芳她到底······不会是出事儿了吧······” 　　“别担心。”秦卿连忙安抚，“不是不能治疗的，只是·需要手术，在林州恐怕不行，林州县医院肯定是做不了，省院应该不可，不过，你的病情很严重······最好能去哈院，协和医院，或者我们解放军一零五医院，那样，手术成功率还会高一些。” 　　秦卿话音刚落，就见那个男人哆嗦了一下，咬牙，嘴唇都咬出血来，良久才苦笑道;“······秦医生，不瞒你说，我们也和省院心脏外科的钟主任谈过，他也建议手术，可是，手术费用足足有六十万····· 　　至于国内其它的知名医院，他们是连想也没想过，要请心脏外科方面的专家做手术，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儿，不说要排队·光手术费，就是天价儿！ 　　亚芳喝了一口茶，拂去额头上的汗水，说实话，要是换了以前，别说六十万，就是一百万，她也能拿出来，但是这两年··…··这两年先是她遭人陷害，不得不离开了总政歌舞团，偏偏家里又遭了火灾，她和小女儿都受了重伤，在整形医院里花了很大的价钱，女儿的容貌也没能恢复，结果，孩子一时想不开，就······ 　　连番折腾，他们家已经算得上是家破人亡了，现在哪里还能拿出闲钱，给她做手术治病！ 　　亚芳握住丈夫的手，心里一苦，摇摇头;“秦医生，我觉得还好，并没有特别严重，吃药就行了，手术治疗，没有必要 　　“亚芳··…··” 　　“大哥，你别说了。”亚芳握住她丈夫的手，阻止他接下去的话，只是笑道，“别担心，这一年来，我不是也这么撑逐来了，没问题的。” 　　秦卿一挑眉，拍拍桌子，打算两夫妻的无语凝噎，耸耸肩，轻轻松松地笑道;“其实，说手术费六十万，很多医院都多要了，要我说，整个治疗完成，医药费用全算上，六七万绝对能打下来，这样＃吧，你们拿着我的名片，马上去解放军一零五医院，先住下，到时候我在算算，看看有没有办法给你们打折，拿一个大优惠。” 　　亚芳愕然地瞪着秦卿，连她丈夫都傻住了。听秦卿的口气，不像是做手术，到像是随便从大街上买一篮子水果，讨价还价，还想打折······ 　　连郑小陶都听得扑哧一，笑出来，摇头道;“秦卿，你嫁人之后，可比以前促狭许多，会开玩笑了。” 　　“怎么能说是开玩笑，别胡说，小心我告你诽谤。”秦卿拍拍郑小陶的脑袋，把她精心修饰过的头发给弄得一团乱，才转过头，一本正经地对这对儿夫妻道，“我不是开玩笑，怎么说，我也是沈国手的弟子，随便胡说八道，岂不是会给老师摸黑······你们就相信我，先去医院住下，如果你们符合优惠条件，六七万可能都用不了。” 　　第一卷 归家 第二百一十一章 　　第二百一十一章 　　秦卿到不是因为同情这夫妻俩，专门给他们特殊待遇，如今慈善基金发展顺利，慈善活动也越做越大，并不是只有军人和军属才能享受优惠了，其它符合条件的，也能拿到补助款项，以这两个人目前的情况，他们还真算是需要帮扶的病人。 　　亚芳半信半疑地看了秦卿一眼，虽然心下还是犹豫，可是，一看见，向来不喜欢表露感情的丈夫，这一次几乎是欣喜若狂的脸，心里就一软，叹了口气，答应下来，只是——千万别再让他们失望一次才好…… 　　秦卿是不知道人家夫妻喜忧参半的心思，正好，惠民药房的中药还算齐全，就开了药方，顺便让这一对夫妻抓几副药走。 　　本来还想留他们吃一顿饭，不过，亚芳和她丈夫显然急着回家准备，就婉谢了。 　　秦卿也没勉强，笑着把人送走，其实，她本来打算顺便捎带这两口子一起回京，但想了想，还是决定算了，她还是不习惯和陌生人一起上路，再说，她身份特殊，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别多事的好。 　　晚饭，秦卿在惠民药房吃的，这里的店长亲至，专门为她接风洗尘，哪怕看在沈国手的面子上，她也不好推辞，再说，还有那‘假药’养肝灵的事情要问，至于郑小陶，这个姑娘只要能吃到正统的中国美食，在哪里吃都无所谓。 　　吃饱喝足，郑小陶牵着小甜甜的手到一边儿看电视去。 　　人家小甜甜和一般的小孩子不一样，不看动画片，人家只看军事节目，什么百战经典，和平年代，人民子弟兵，军旅文化大观，总之，各种国防军事节目她都喜欢。 　　秦卿对自家闺女的爱好不做干涉，到是沈醉有点儿不自在——如果是儿子也就罢了，可自家娇养的宝贝姑娘，在家玩枪，玩手榴弹，看军事节目，还有一堆当兵的，当杀手的干爹，叔叔们，一想起来，沈醉这般豁达的，也不免觉得前途黑暗…… 　　“我们这半年已经接到了六十三次消费者投诉，说我们的养肝灵和抗癌灵是假药……估计不只是我们林州，其它各市县的经销店也一样……” 　　在中国，大家都在饭桌上谈事儿，也只能在饭桌上才能谈。 　　秦卿挑眉：“沈国手知道吗？” 　　店长摇头苦笑：“我也是接到你的电话，查过之后才知道……咱们惠民药房是沈国手的，消协也好，工商那边，还有药监局，谁敢不给沈国手面子，就算接到群众举报，也没人找咱们麻烦，到是有两回，消费者拿着盒子直接找到店里，但因为根本就是流动摊贩卖出去的，不是店里的货，根本就没法子追查，他们只做了记录，也没有太在意……” 　　秦卿点点头，市面上的假药屡禁不绝，经销店还有生产商自然是深恶痛绝，可是，再痛恨厌恶，想要把造假的全部消灭，也不大切合实际，就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像有些不是治大病的假药生产商，用什么面粉啊，或者其它的可食用的食物制作，还算是有良心，至少吃不坏人还能当安慰剂用，说不定病人吃吃就真好了，但是，咱们‘养肝灵’，并不只是疗养品，也属于治病的药物，如果病人买到假药，耽误了病情，那不是闹着玩的……” 　　店长心里显然也很难受，他能做到现在的位置，是几十年如一日兢兢业业，才让沈国手看在眼里，扶持起来，“秦医生你也看见了，我在外面的墙上挂了识别标志，一再叮嘱病人要辨清真假，可是，还是有人受骗上当，我是真不知道应该做才好了。” 　　秦卿三两口把饭吃完，摸出唐一的电话，打算动用一下特事局的情报网。 　　结果，刚接通电话，就听见那边儿唐一的哀嚎声：“卿卿，我正想找你，你快劝劝吧，苏零这小子好长时间不露面，一出现就找我麻烦……” 　　唐一显然是用的免提，苏零有些冷淡的声音很清楚地传过来——“我要你查交通监控，还有ATM监控，东三里，四百九十六号附近，所有的人都要问到……” 　　秦卿愕然，一挑眉，低声笑道：“怎么了？我们苏零少爷又闹什么毛病？” 　　“他的爱车丢了。”唐一哭笑不得，“就是他那辆现如今扔到垃圾场都没人要的路虎……兄弟，这样吧，我给你再买一辆成不？别说一辆路虎，你就是想要十辆八辆的，我也砸锅卖铁给你买了，咱们局里的情报资源，真不是专门给你找车用的，再说了，我用什么名目给你查啊……” 　　“我记得咱们特事局有一颗专用卫星……” 　　“你杀了我吧”唐一这会儿简直恨不得撞墙，抱着手机哀嚎，“……卿卿，我觉得唐一这小子还是失踪的好，他一出现，准没好事儿” 　　“行了，你给他查一查就是。”秦卿失笑道，公器私用的事儿又不是第一次干，装什么大尾巴狼，“还有顺便也给我查一下，林州这边儿有哪些私贩假药的药贩子，快一些，我不想耽误太多时间，急着回家，家里还有一个陈良，不能把他撂下太久。” 　　“……”唐一无语半晌，“这也太掉价儿了，又是追车，又是搜假药贩子，咱们特事局，什么时候混到连公安那边儿不管的事儿，也要接手的地步……” 　　“找到它，丢了它，苏零会变成一颗定时炸弹，利用一点儿资源，安抚住一颗炸弹，我觉得很划算。” 　　这句话不是秦卿说的，是不知道从何方冒出来的孙雪津说的，他一边儿说，还一边给公安局打电话，通知各分局尽全力搜索苏零的可怜的路虎…… 　　彻底投降，唐一乖乖地答应，他能顶着被大卸八块的压力，和苏零扯皮，可是，却不肯不给秦卿面子，也不敢违背孙大人的指令！ 　　一分割一… 　　～～ 　　一特事局的情报系统连安全部那边儿都要借用，调查国内的一点儿小 　　事儿，自然轻而易举。 　　秦卿一夜好眠，第二天一大早，一张详细的列表就发到了她的手机里，这些地址已经经过了筛选，都是唐一认为，比较大的假药销售和生产点儿。 　　“走！”郑小陶用了条彩虹sè的头绳，把头发一束，踩上鞋就准备出马，秦卿一把拉住她，眨了眨眼道：“我觉得，直接通知工商部门去查一下就好……………”“那多没劲儿，我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就让我凑凑热闹吧，我看看，金sè酒吧，这里就不错，还可以顺便喝一杯。”郑小陶兴致高昂，神采飞扬。 　　不知道为什么，秦卿忽然不愿意拒绝她，她有多少年没见到这个女孩儿现在这样的表情，她一直是个文静姑娘，当年和唐一，刘少杰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也是温和优雅的，只是偶尔特别高兴的时候，才会流lù出本xìng里的活泼好动。 　　据说，郑小陶的母亲是个大家闺秀，从小就立志将她培养成一个娴静的淑女，郑小陶又非常非常地爱她的母亲，所以，在她的父亲去世，母亲出国之后，才会哪怕不情愿，也乖乖听话跟了去，在国外她有多么的不适应，秦卿只要一想，就能够了解。 　　也许对某些人来说，出国是一件很时髦，也很了不起的事儿，可对他们这些人，离开生养自己的祖国，只会痛彻心扉，至少，秦卿就无法想象，有一天她会变成国人眼里的“假洋鬼子“至少要等晚上本好行动，如果去酒吧的话。” 　　林州的夜晚并不算冷清寂寞，可也不热闹，天空的繁星比京城的多，甚至比秦卿在羽林的“山沟，训练基地中看到的夜空还要美丽。 　　两个漂亮姑娘，乘坐郑小陶那辆火爆又惹眼的法拉利，出现在大城市的高档酒吧，一点儿都不显得突兀了，只可惜，这里不是大城市，这里的酒吧也和大的俱乐部，会所之类的地方完全不一样，外面停着的，充其量也就奔驰啊，大众啊之类的中低档的车…… 　　“你觉得两个很有钱的女人，跑到这种地方来买药，会不会有点儿不合适？”秦卿哭笑不得地看了一眼郑小陶的打扮。 　　郑小陶飞了个媚眼过去：“卿卿，你觉得这种地方，有多少人能认出我这身儿衣服的价值？” 　　秦卿失笑，由法国知名设计大师亲手设计并手工制作的服饰，看起来其实很寻常，并不高调，不识货的应该比识货的多得多，至少，秦卿觉得这样的低端酒吧里，应该没有几个消费者能认得出来。 　　至于那辆车，郑小陶直接把标识画huā了，弄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泥水给它洗了个澡，心疼的秦卿差点儿没高喊败家子等到“新车，出炉，好好的豪华跑车，和十几万的车也不能比了。 　　秦卿几乎失语，半晌才苦笑：“1小陶，你这祸祸的本事，都跟谁学的，明明在家的时候，衣服穿得小的都穿不得了，还保存完好，洗干净就能送给院子里的小妹妹们……” 　　“反正现在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郑小陶笑眯眯地打开车门，把秦卿推上去，自己才坐在驾驶座上，发动车子。 　　虽然这车子的外表现在很矬，可到底是豪车，速度极快，要不是城市里跑不开，秦卿还真想试试这样竞速的车辆到底如何. 　　第一卷 归家 第二百一十二章 混乱 　　第二百一十二章混乱 　　金色酒吧的装潢还可以，至少把金碧辉煌四个字表现得淋漓尽致，就算是有点儿暴发户的俗气吧，到底足够吸引人。 　　秦卿一下车，车顶上呼啦一下，掉下来一块儿黑泥，她一甩手里的包，接住，一股子海藻味，夹杂着其它怪味儿扑鼻而来。 　　“我说，小陶，你这两桶泥……什么来头儿？” 　　秦卿闻了闻，只一瞬间，就至少从里面分辨二十六种对身体大有好处，对皮肤尤其有用的滋补材料…… 　　郑小陶挑眉，莫名其妙地瞥了秦卿一眼：“什么‘什么来头’？我用来洗浴的保养品啊，让我四叔给空运过来的，要不然，这么短时间内，你让我上哪儿去给你找这么一堆‘脏东西’……” 　　秦卿无语，她以后再也不随便说唐一败家了，不久多开几辆车，多弄几样高科技设备，人家好歹是有用的，瞧瞧这位，拿几千块钱一两的保养品娤桶空运，最后还拿来洗车了…… 　　郑小陶的心思可全放在酒吧内，挽着秦卿的手臂，走上前，推门而入，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卿卿，我怎么觉得在这地方的药贩子，应该贩卖什么**啊，各种毒品才对，卖假药？真不搭调。” 　　秦卿一个白眼飞过去，一进门，也不觉愣了一下，实在是因为人家酒吧老板就是不按常理出牌，人家根本就没有偷偷摸摸地卖，半人高的售卖招牌，就戳在吧台前面——招牌还是七彩的，哪怕搁在酒吧这般热闹的地方，也一样招眼。 　　秦卿和郑小陶对视了一眼，刚想走过去，秦卿忽然觉得气氛有点儿不对，吧台前面的服务员正在调酒，看样子根本没注意到她们两个女客人，可是，以秦卿的观察力，还是很清楚地知道，那个服务员眼角的余光根本没有离开自己的身体…… 　　郑小陶的功夫虽然已经搁下好多年，就是没搁下的时候，在唐一的嘴里她也只是有那么一点儿花拳绣腿的能耐，可到底是在部队里摸爬滚打过的，显然也发现了：“亲爱的卿卿，咱们两个大美人的魅力有这么大吗？” 　　秦卿暗地里提高警惕，不动声色地将郑小陶护在身后，打量周遭环境，还好，环境复杂，不适合围攻，只是，有郑小陶的拖累，她的战斗力估计也发挥不出多少。 　　秦卿想了想，眼珠子一转，从口袋里摸出几张钞票卷起来，拽住一个服务生，对他耳语了两句，塞了一卷人民币在他的口袋里面。 　　那个服务生眼睛一亮，就点点头，笑道：“随时乐意为美女服务。”说完，就转身走开。 　　郑小陶调侃道：“为美女服务？我看是为了钞票服务吧……不过，你我们卿卿的色相，就是不掏钱，顾及也有很多男人愿意赴汤蹈火呢” 　　秦卿扭过头去不理她。 　　不一会儿，整个酒吧里的音乐就由舒缓的曲子，变成活力四射的乐曲，所有的客人都疯狂起来…… 　　酒吧本来就是疯狂的地方。 　　客人们都被强烈的节奏和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引动着身体的每个细胞，在酒精的催化下，几乎每个人都很快把内心中隐藏的冲动爆发出来…… 　　秦卿回头，果然见吧台那边儿有了一点儿小小的骚动，那里的服务生显然有些不安。 　　就在这时，吧台那边儿的服务生对着对讲机说了几句话，秦卿她们的周围，就忽然围上来十几个穿着保安服饰的人，他们往前面走，那些客人们似乎都有所顾忌，自觉让路，一时间，整个酒吧的热闹消散了大半，除了刺耳的音乐声依旧，到是不像一个正常的声色场所了。 　　郑小陶的手在发抖，秦卿失笑，忍不住摇了摇头，她心里明白，这妮子不是害怕，而是兴奋，她从小其实就特别喜欢刺激，只不过，由于家里长辈的约束，她的本性从没有真正爆发罢了。 　　那群保安穿着打扮都一样，可秦卿还是第一时领头的认出来，那人很瘦，很高，一张脸人畜无害，但身上就是散发着和别人不一样的味道，也只有秦卿这样的人才能分辩得出。 　　“你出身特勤队？” 　　那人摇头，“我以前跟苏局。” 　　秦卿嘴角抽搐了下，人们都说苏俊峰手底下三教九流都有，在圈子里名声臭的要命，她一开始还以为是夸张，现在看来，苏俊峰手底下可不只是有孟轻这样的祖国英杰，陈良这样的叛逆小子，‘地痞流氓’也真不少…… 　　“……为了点儿假药，你们的阵势也太大了吧？” 　　“只要你把东西交出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我还能保证，至少你名下的养肝灵，抗癌灵，绝对不会再出现假的，这笔交易很划算，也就是我，才肯跟你谈，如果换了小血她们，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谁让你们抄了人家的老窝儿？” 　　秦卿一愣。本能地摸了摸后腰，想了想，到底没有把枪拿出来，毕竟，对方没有顾忌，她还得顾忌会不会有老百姓被误伤。在闹市区，一动枪，事儿可就麻烦了。 　　对方又笑道：“没用的，我知道你身上佩戴了定位系统，也有警报器，不过，在这里都没用……” 　　秦卿也没用摸警报，只是耸耸肩，笑道：“我很乐意和你交易，可惜，我不知道你们到底要什么……” 　　秦卿的话音未落，对方就忽然翻脸，没有给秦卿一点儿准备时间，周围一群人就悄无声息地围上来。 　　十六把，冰冷的，没有一点儿反光的刀片飞出，刀刀不离秦卿的要害，她一手护住郑小陶，漫不经心地把装了手机的袋子抡起，迅如闪电，毫无差错地打在这群刀手的指尖，只一下，地上就乒乒乓乓落了一地的刀片。 　　趁着对方反手又拿出鼻器的间隙，秦卿搂住郑小陶，飞身撞在玻璃上，出了酒吧。 　　两个人来不及进停车场取车，直接就窜上辆出租，后面一群保安人手一件儿武器，还不是枪械，只是刀片和钢管儿，很像黑社会火拼的架势，秦卿一看，稍稍放下心，看来对方的势力也不算太大，至少没本事在国内弄到枪支，不过，他们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号称间谍死地的大陆动手就算成功了，这群人也没能耐逃出去吧，除非抓住自己当人质？ 　　一瞬间，秦卿脑子里过了好几个念头。 　　到是出租车司机被吓得脸sè煞白“小，小姐，您二位还是下去吧，我，我可惹不起……” 　　秦卿把国安的证件一亮，微笑道：“别怕，国安办案，你开车就是。” 　　后面的保安抡起一钢管，丢出去，一下子砸坏了后车窗。 　　那司机吓得把车蹭一下开出去。等到发现后面一群人上了摩托车追赶，他一时间也不敢停车，只能暗暗祈祷，千万别把他扯进去秦卿拉着一脸〖兴〗奋的郑小陶俯下身，mō出手机。 　　她的手机不愧是特种研究所的最新产品，质量一流，就刚才那样当砖头用，居然都没有损坏，可惜，还是没信号，秦卿忍不住咕哝了几句，应该让那帮子研究院再努力一下，研究出一套更好的防屏蔽装置才对。 　　不过，想必对方的屏蔽装置，笼罩的范围不会太大，果然，出租车风驰电掣，过了有三分钟，秦卿的手机就通了。 　　第一紧急联络号码是沈醉，可惜，沈醉现在窝在山沟里干活，接不到电话，只能打给唐一了。 　　“我正被追杀，小陶和我在一起，林州的公安部门我可不敢放心，你看看咱们有哪个行动组在林州附近，调过来帮忙。” 　　唐一皱眉，苦笑道：“姐们儿，最近的也在胶州呢，咱们局里青黄不接，人手少的可怜，我现在上哪儿给你找人去？要不然，我给当地的驻军打电话，让他们去？” 　　秦卿翻了个白眼，啪一声，把手机挂了。 　　前面是红绿灯是红灯，林州这样的小地方居然也堵车，人家出租司机就算惧怕生命威胁，想要违背一下交通法规，也没办法。只能停车。 　　车刚一停下，后面的摩托车就追上来，秦卿不等她们再上前破坏车子，人已经先走了出去。一下车就锁上门，回头道：“一会儿能走，你就开车，不用管我，小陶，不许下车，脱险之后找你四叔接你回家。” 　　司机吓得脸sè煞白，抱着头一个劲儿地喊：“不关我事，我就是个开出租车的……别打我……” 　　说实话，他这样的表现已经算是胆子足够大，这样的场面，就算吓得尿kù子，或者昏死过去，也不是没可能。 　　至于郑小陶，人家跃跃yù试，还想出去帮忙，可惜，她到底不傻，知道下车不是帮忙，而是添乱。 　　说实话，这群人打扮的像小混混，但那不代表他们就真是混混，至少，就战斗力来说，一百个混子，也赶不上他们十几个人的半成能耐。 　　秦卿这一次不用顾忌什么，一下车就直接开枪，结果，人家身上都穿着不知道哪里来的防弹衣，一两枪根本就不影响战斗力。 　　秦卿打完一棱子子弹，伸手架开戳在眼前的钢管，苦笑：“你们装备从哪儿弄的？我也想买一套试试！。 　　第一卷 归家 第二百一十三章 　　第二百一十三章 　　等到十字路口的红灯变绿灯，出租车火速启动，秦卿松了口气，开始后退突围，一边打一边儿跑，造成了不知道多少车辆很是倒霉的追尾，幸亏在十字路口，所有车辆自觉减速…… 　　上了立交桥，秦卿被阻碍了一阵，身后的尾巴是越贴越紧，背上，腰上，挨了两下，也不知道是钢管还是刀，火辣辣得疼……外套早就没了，现在身上只套了件儿棕色的T恤，风一吹，寒湿的背上凉的刺骨。 　　秦卿觉得腿脚发软，暗自揣摩了下——警察或者其他救援能够赶到的时间，就现在的路况，最快也要十分钟。 　　秦卿叹了口气，稍微一犹豫，就劈开两个保安的阻拦，翻过栏杆，跳了下去，即将落地的时候一甩手，勾住道边儿的大树，于草坪里着陆。 　　她刚停下来，松了口气，眼睁睁就看着上面又跳下来三个，一瞬间，秦卿的脸都绿了：“……什么东西这么重要……这是拿命拼呢……” 　　她这一次明明是为了假药，是为了自己公司，自己医院，是来找别人麻烦的…… 　　“回去之后，一定要唐一给我个交代，什么情报啊，把战友往陷阱里推……” 　　幸好警察这一次来得比秦卿想的要及时，至少，出人命之前就到了，可能是路人报的警。 　　一个警司带队赶过来，看了一眼秦卿，又看了眼，那三个眼珠子发红，脸色僵硬的保安，再加上满地的狼藉，折断的钢管，皱皱眉，“带走，全都带走，一会儿首长来视察，可不能在咱们的地面上出差错……” 　　那个警司正说话，不经意间瞥见秦卿后腰上的枪，声音戛然而止，脸色登时变了，赶紧掏枪：“你是什么人，不许动” 　　秦卿扫了一眼那几个警察的车牌，松了口气，是胶怀市的，不是林州的，想必还能信任，苦笑，摊开手任凭警察把她身上的东西都搜走，当然，特别隐蔽的还在身上。 　　不过，只是搜出来的那些明面上的零零碎碎，就把几个警察吓得够呛，那个警司战战兢兢地向上通报，眼前这场面显然他是镇不住了。 　　秦卿被押上警车，想了想，还是没让警察继续去搜索那帮假保安，特事局的后援来之前，还是不要造成更多的牺牲了，她外套证件什么的在刚才的打斗中丢失，想找回来得费点儿工夫，一时半会儿也调不来特警，消停点儿等待支援吧，反正郑小陶也不至于傻到不知该找谁求救。 　　秦卿被关在胶怀市公安局审讯室关了半个钟头，当然，她不着急，就是琢磨着这么会长的时间，唐一不会还没到林州吧…… 　　这会儿，警察正挤在会议室，对着从秦卿身上搜出来的东西发呆。 　　头发花白，年逾五十的局长，拿起黑漆漆的，很不起眼，但看着渗人的军刀看了看，捂着脑袋，头疼的厉害，以他的阅历，显然没办法认出着属于国内某些秘密部队的制式装备，只以为是从国外带进来的武器…… 　　“自从七三五大案之后，咱们胶怀，可有七八年没有这样的大案了……这些东西，还有这枪，仔细查查来源，还有咱们抓住的那四个人，给我好好审一审，我马上向上面汇报，这事儿，咱们兜不住……” 　　会议室一群还算经验丰富的公安干警连忙点头，个个摩拳擦掌…… 　　等到一男一女两个督察进门审讯，秦卿已经等了三十五分钟。 　　“姓名：保密，二十七岁，已婚，工作单位保密，家庭住址保密……”秦卿苦笑地看着脸色越来越差的警察，不是她故意找事儿，而是根据安全条例，在警戒状态下，特事局侦查员不允许透露任何信息，这是规定…… 　　虽然有时候她也觉得，这规定有点儿刻板，应该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就说此时，反正早晚自己的身份也得透露给人家市局，要不然她怎么脱身？她现在要是能早点儿解释清楚，对局面更有利，可惜，她是兵，不是领导，管不到规矩的制定。 　　“你……” 　　审讯室里两个警察气得脸色涨红，这两个人的年纪都不小了，男的差不多四十五六，女的也有三十七八。 　　“不要负隅顽抗，就你身上搜出来的管制品，就够你把牢底坐穿了，抗拒从严坦白从宽的政策，用不着我们一一给你说吧” 　　一想起秦卿身上的东西，两个警察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起来，这年头，大案子不少，可落到他们手里，还能这么轻轻松松，毫无损失地落下来，那可不多见。 　　女警察拿着钢笔，悄悄捅了捅那个男警察，两个人使了个眼色，要是上面传下话之前，先问出‘惊天动地’的大消息，他们怎么也能分到一大半的功劳…… 　　一时间，两个人看秦卿的目光，简直都跟狼一样。 　　秦卿忍不住在心里倒了句抱歉，警察们立功的机会，恐怕只能泡汤了。 　　“姑娘”那个女警察软化了语调，语重心长地道，“你这么年轻，又这么漂亮，还结婚了？看样子是新婚吧，你怎么忍心让你的丈夫变成孤零零的一个？想想吧，你要是坐一辈子牢，你的丈夫会等你？那将来，你的家，房子，钞票，孩子，可都是别人的了……” 　　显然，女人比较了解女人，秦卿相信，要是其他女人听见这种说辞，心里肯定打鼓…… 　　“你看着也不像是个穷凶极恶之人，只要你老老实实地交代，你们有多少人，到我们胶怀来做什么，在还没有造成严重后果之前，你还是有争取宽大的机会……我们会给你记功，判刑的时候，法院肯定会考虑……姑娘，到这个地步了，你要为自己考虑考虑………………” 　　听这位女督察越说越〖兴〗奋，显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可自拔，秦卿咳嗽了声，赶紧笑眯眯地打断她：“一起被抓起来的那三个人都说了什么？” 　　“现在是在问你，你自己老实交代，不要问别人………………” 　　“…………赵队，刘队，局长来了。”就在两个〖警〗察都忍不住要上点儿手段的时候，审讯室的大门大开，那个局长手里捧着个跟手表一样的通讯器进屋，脸上的神sè特别古怪…… 　　“局长………………”两个督察怔了怔，急忙起身“您怎么过来了？” 　　“…………找她的………………”局长苦笑着摇摇头，把手里的像个手链一样的通讯器递过去，扭头对两个属下道“赶紧给秦同志把铐子打开，如今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 　　两个督察都愣了下，还来不及行动，秦卿已经自己把铐子脱下，抓起通讯器，摆弄了几下，对这新装备，她不怎么熟悉，而且，用这玩意儿通话，可比用手机，费用高昂的多，信号还不好，很多地方不能用，总之，只是实验版的试用品，不实用，她几乎没用过。 　　“咱们公安的审讯室感觉如何？咱们卿卿也算一进宫了，不容易……” 　　“少废话，快来接我，还有事儿呢，得返回金sè酒吧一趟，对了，郑小陶怎么样？” 　　唐一可能正乘坐直升机，信号不大好，好半天才又连通：“小陶还好，就是有点儿〖兴〗奋，她四叔来接她，愣是不肯走………………我马上就到……” 　　果然是马上就到。 　　三分钟后，随着武装直升机从天而降，唐一就顺顺利利地抵达胶怀，和局长一碰头，行动组的人也随即赶到。 　　唐一看见只受轻伤，没缺胳膊少tuǐ的秦卿，终于松了口气。先是让人把那三个被捕的提走，然后和秦卿两个人直奔金sè酒吧。至于那位局长，对上面派来的竟然是个盲人的疑huò…………他可来不及管。 　　“虽然希望不大………………不过你还是赶紧派人封锁主要交通干道，火车站，汽车站，主要是汽车站，看看能不能抓住那个主事儿的………………对了，那人说他是苏俊峰的人，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唐一点头，立即拽出自己的手机，马上就通知孙雪津联系那位苏局长，不过，最近那一位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不好找到人……………… 　　一共交通管制，畅行无阻，再也没遇到什么狙击………………两个人带着特事局的两个特别行动组，其实只有一个半，三十人，不过也够用了。到了金sè酒吧门前，居然一切无事，风平浪静。 　　里面正放着比较舒缓的音乐，人们跳着慢舞，吧台前的售药招牌还挂着，除了少了些人，换了保安和服务员，一切正常……………… 　　秦卿和唐一都皱了皱眉。 　　唐一一挥手，行动组的战友们先冲进去，抢占有利位置，酒吧中顿时起了sāo乱，不过，不大一会儿，就被一伙子军人〖镇〗压，音乐也停了。 　　酒吧的经理这才满头大汗地出门，愕然看着一帮武装到牙齿的特种兵—特事局行动组的人打扮和特种兵差不多。 　　“你………………你们这是干什么，我这是合法生意，你们的搜查证呢，谁允许你们随便闯入………………”。 　　第一卷 归家 第二百一十四章 　　第二百一十四章 　　秦卿径直走到吧台前面，也不理会服务生的阻拦，绕过去打开钢玻璃的药柜，从里面随手抓出一盒‘养肝灵’…… 　　“你们一个酒吧，又不是药店，还卖药？” 　　“我们卖的是救命的良药，又不是小药丸，这还不行？”酒吧老板看着一群凶神恶煞的‘士兵’，显然也不是不怕，只是强作镇定…… 　　“再说，我们是合法的，有批文……” 　　秦卿打开盒药，挑出一点儿来尝了尝，竟然是真药，皱皱眉，看过老板拿出来的各种证件，哭笑不得，林州这地方太奇怪了，酒吧里开药店，工商部门竟然会同意…… 　　“多少钱？”秦卿好笑地觑了满头大汗的老板一眼，问道。 　　那老板一愣，额头上的冷汗哗啦啦淌下，“这……这……三百六一盒……呃……三万六一盒……” 　　秦卿摇摇头，她真是不明白，有专门的经销店卖这些药，虽然因为才刚起步，高质量药材不太充足，每个月能面世的药物还不多，可是，只要想买，最多等一两个星期，总能买到的，为什么偏偏有人便宜的不要，非得到这种地方买高价药。 　　唐一到不觉得奇怪——“现在的市面上假药太多，就是所谓的经销店也有假药，药物价钱太便宜，消费者也不放心，所谓便宜没好货嘛这些人会动脑子，做打广告，会做生意，人面熟，在当地又有威望，本事大着呢，别看在这类上不了台面的地方卖药，相信他的药物质量高的人反而更多……” 　　秦卿还是不明白。 　　唐一让人把整个酒吧彻底搜了一遍，地下室居然有冷藏室，搜出来一大堆各类珍贵药物，都属于那种热销的，数目不足的…… 　　除此之外，箱子里还堆着一堆的假药，秦卿抽查了一下，差不多一整个仓库里都是假药，好在是那种没有疗效，也没有毒害作用的。 　　这批假药一搜出来，老板算是傻了眼，蔫了，也不吵吵着要找谁谁谁，要唐一和秦卿好看了。 　　一个特勤队员上去把人给铐上，其他的保安人员和服务生也全部锁在楼上的屋子里等待审问，客人们全部调查身份。 　　唐一冲那个老板点点头：“还有件事儿问你，两个小时前，你们酒吧里的保安都是干什么的？” 　　“保安？”那老板怔了怔，随即恍然，“啊，是今天来了一个客人，出了八十万的价钱，说要借用我们酒吧拍电影，时间不定……因为他们说，我们可以照常营业，不影响生意，我一想，也没什么不行的，就答应了……刚才还是小王打电话通知我，说那帮借用酒吧的客人都没影了，我才过来的……本来还以为这帮人要耽搁几个月，没想到，才呆了一天就走人，我平白得了八十万，运气来了……” 　　那老板耷拉着脑袋，看起来一点儿精神气都没有：“没想到，是揍了霉运，刚来，就碰上……你们” 　　唐一皱眉，走到秦卿身边，低声道：“对方知道你会来林州……还知道你的下一步打算，神通广大啊” 　　秦卿也皱眉，想了想，伸手拿手机，可自己的手机已经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还是唐一把他发给秦卿的那份儿调查资料调出来，随后给林州的武警部队去电话，他调用了孙局的最高权限，直接把电话接到武装部部长那儿…… 　　一个小时后，所有的‘假药’窝点儿全被清理干净——除了搜出一堆真药，假药之外，一无所获。 　　不过，也是意料之中，对方只要在一个地方布控，总能等到秦卿的，打假这样的事儿，秦卿也不至于惊动部队，而按照秦卿的性格，知道警方多年不作为，任由假药贩子嚣张，她不可能还相信林州警方，最大的可能，就是她自己行动…… 　　唐一苦笑：“……说实话，我现在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总觉得到处有眼睛在盯着我们……当了这么多年兵，又在孙局手下干了这些年，我向来都是捕猎者，尤其是在国内的行动，大部分时候都是占据天时地利人和，但对上这个才知道冰山一角的‘弥赛亚’……” 　　“有种碰上天敌的感觉？” 　　秦卿耸耸肩，她也很不爽，在国内，一向是他们耍着别人玩，如今在家门口被人狙击，自家情报部门让人家玩成筛子…… 　　“你们特事局也该反省……”秦卿接过唐一的外套，自己披上，挠挠头准备回招待所休息，折腾了这么长时间，早累了。 　　“对了，你陪陪小陶，她回国一次不容易，我看她精神不大好，多关心关心，都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朋友……” 　　唐一从善如流地点点头：“乖乖女忽然变得如此暴躁，是该好好探问探问……” 　　两个人正说话，郑小陶居然来了，那位大美女一手拎着一个看起来脸色发黄的三十左右的男人的耳朵，另一只手拎着个灰扑扑的帆布包，气势汹汹地闯进酒吧。 　　要不是唐一即使阻止，特勤队的战士们差点儿开枪阻止…… 　　秦卿一怔：“小陶，你这是干什么？” 　　“这家伙鬼鬼祟祟地在外面偷窥。”郑小陶把帆布包往地上一甩，“你看看，还有这个。” 　　秦卿打开包上的拉链，发现里面居然有满满的一袋子药物，大部分都是‘养肝灵’，还有一小部分戒毒药。 　　“你再看看这些。”郑小陶递过来一个黑皮夹子，里面全是身份证件，还有各种证明材料，有社区，街道办事处之类的地方开的贫困证明，还有其它的各类材料，各大医院开的病历之类的…… 　　秦卿一眼就看明白了，这人大概是从她的医院，平价药店之类的地方骗取药物，然后高价出售…… 　　秦卿研制的那些药物，大部分都属于中药，没有毒副作用，还有很强的养生效果，有病治病，没病强身，所以，只要有病人来买药，很多药物都用不着医生开的处方…… 　　秦卿叹了口气，摊开手，“既然是骗子……”叫人把他押上车，直接送公安局。 　　郑小陶一怔：“……这就完了？”要是换了自己，非把他整得爹妈都认不出来 　　“那还能怎么样？”秦卿无奈地摇摇头，她的药店和医院，都是为了治病救人，为了方便患者而开，慈善基金会也是为了帮助人才设立的，如果定的规则太死板，太苛刻，就会让很多病人不方便，总不能因为一小部分人的投机取巧，就耽误大部分病人吧…… 　　这就是真实的生活，没有十全十美。 　　秦卿当初开始自己的事业之前，心里就明白，人性这种东西，本就是复杂多变的，遇见什么样的人都不奇怪，开慈善医院，药店，被人骗取一些廉价药物，也不算什么大事儿，或许有人觉得自己的满腔热情遭冷水扑灭，秦卿到没那样的感觉。 　　一步步地，随着自己的心意，做好自己能够做的，也就可以了，就像现在，秦卿碰上骗子扭送公安局，查到假药窝点儿，就彻底扫除，碰不上的，隐藏在黑暗里没现身的，她也不去烦恼难过。知道弥赛亚组织有阴谋，提高警惕，通知战友，一起行动，可是，秦卿不会因为一时的失败，赢不了对方，就让这些影响自己的正常生活。 　　敌人，战斗——那是特事局的事，是安全部门的事，遇上了，秦卿当仁不让地冲上去帮忙，遇不上，秦卿也不愿意让自己生活在阴影里。她还有属于自己的事业，属于自己的家庭，还有很多很多的事儿要做，哪里有空跟这帮除了阴暗心思，再无其它的混蛋们耗费时间？ 　　秦卿换衣服洗澡，美美睡了一觉，就带女儿一起去吃垃圾食品。 　　唐一就比较忙了，向上面汇报了林州警方的无作为，让人派调查组下来，自己组织人手全市大搜捕，还得审问那三个被警方抓住的‘敌人’。 　　这惫懒小子难得雷厉风行，只花了两天，就又重新出现在秦卿眼前。 　　秦卿看他黑眼圈很重，头发乱蓬蓬，吃饭还不肯吃肉，只一小口一小口地挑了点儿素菜进嘴，不由笑道：“我记得你挺喜欢吃肉的，不算挑食……” 　　“我陪郑小陶姑娘吃了两天的肉，鸡肉，鸭肉，牛肉，羊肉，鱼肉，驴肉，狗肉，鸟肉……都试过了，吃得我想吐……” 　　一个人要在完成任务的同时，应付一个麻烦的青梅竹马，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我不想回京。”唐一趴在饭桌上唉唉叫，抓了一把越来越乱的头发，“这些事儿还没调查完呢，那三个家伙似乎接受过手术，根本没有痛觉，还受过特训，催眠没用，咱们的手段好大一部分都施展不开，我看，要撬开这几个人的嘴，难了……不如我留在林州继续，你自己回去？” 　　秦卿哭笑不得：“就是因为事儿很麻烦，你才该赶紧回去跟孙局长商量吧……” 　　“可苏零的那辆破车找不到，我都动用了局里的卫星，就是没踪影……卿卿，你说我想办法给他伪造一辆，他认不认得出？” 　　秦卿大笑：“你可以试试。” 　　当然不行，那车苏零当宝贝，为了改装他那车，还有人怀疑他盗窃过M国航空总部的仓库……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唐一再不愿意回去，也只能嘴里说说而已。 　　这一次回家，秦卿用不着开车慢慢走，自己的车子空运回京，她自己也和唐一一起乘坐直升机。 　　第一卷 归家 第二百一十五章 事故 　　第二百一十五章 事故 　　直升机在军用机场降落，秦卿拿回自家的车，和腻腻歪歪不愿意回去的唐一告别，就抱着自己那亲爱的小姑娘回家。 　　一车库，沈醉的车竟然在呢。 　　秦卿忍不住微笑，回到家，能看见心爱的男人悠悠闲闲地坐在地下室的仓库中，拿着毛油毡子养枪，一瞬间便疲惫全消了。 　　每个军人，对枪都有着天然的迷恋，沈醉是狙击手，枪就如他的手脚，不可或缺，也从不许旁人去碰，可是他家的小姑娘乐呵呵地歪歪扭扭地凑过去，好奇地眨着一双大眼睛，眼巴巴地瞅着，他的心就不知不觉地绵软下来，再心爱的宝贝，也没有这个小丫头更重要…… 　　秦卿松开女儿的手，让她自己去玩，反正枪和子弹分离，她就是拆了这个仓库，也出不了事儿，自己脱了外套，坐在马扎上，跟沈醉凑在一起。 　　羽林的狙击手们大多都个性，对枪的要求都很怪，只用改装的，从不用制式武器，可沈醉却偏偏不一样，他的技术最好，要求却最少，无论是85,95，还是03，他都玩得很顺，只要拿起枪，便是早已经融入骨血的熟悉……虽然也有专用的爱枪，可是，其它的武器拎手里同样照用，不挑刺，容大妈总说他是队里最好伺候的狙击手。 　　秦卿是女人，也不是狙击手，对狙击步没有偏爱，她对自家的黑星已经是十分满意了。 　　不得不说，秦卿虽然是女人，可她很适合拿枪，她的手长，腿也长，擦枪的姿势，娴熟而优雅，目光热情又认真，总会不知不觉地吸引男人的目光。 　　沈醉就被吸引得心神不宁，若非保养枪支已经成了他的本能，恐怕非出差错不可。 　　中午把小姑娘哄得睡下，沈醉和秦卿利利索索洗了个战斗澡，虽然是老夫老妻了，可小别胜新婚，依然情浓，正想热乎一回。 　　结果，刚吃完午饭，秦大医生的手机就响个不停。 　　先是那位老同学，薛梦瑶，身体大好，所以要和她的外国蓝颜知己结婚，打电话过来通知秦卿务必到场喝喜酒，当然，份子钱不能少。 　　放下电话，沈国手又完全不给小两口叙别情的机会，要秦卿火速赶回医院。 　　得，擦干头发，换上衣服走人。 　　临走之前，秦卿露出雪白的牙齿，咬了咬自家男人的耳朵，声音绵绵：“亲爱的，我晚上尽量不加班儿……你乖乖地在家等我……” 　　沈醉深吸了口气，却是一本正经立正，严肃地回答：“遵命 　　秦卿轻轻快快地离开家门，沈醉回屋里，望着自家小姑娘甜美的睡颜，心里的热流汹涌滂湃，脖子上的银链子滑出，在阳光的照耀下，很不起眼的钻戒也美得惊心动魄——在这个世界上，能找到一个人，全心全意地去爱，刀山火海，相伴而行，不离不弃……这种感觉，没有遇到的人，永远无法体会…… 　　沈国手是过来人，哪能不知道自家孙子孙媳妇离别许久，相处的时间弥足珍贵，要不是确实有事儿，他肯定会给爱徒和孙子空出几日相聚。 　　沈国手的办公室，除了他之外，陶谦的祖父陶祖志，京师医科大学的院长，京城天和大药房的当家人顾振生，顾老爷子，还有南海冯家的当家冯悦，齐集一堂，沈莹也在。 　　这些人凑一块儿，就等于是中国的中医界集结，他们，绝对能够代表全国中医的，虽然，这伙人都很讨厌代表这个字眼。 　　秦卿一看，就笑了：“好热闹。” 　　都是老熟人，这帮人都是秦卿手里药材的主要求购者，经常打交道，又和沈国手交好，以前没少把秦卿当自家小辈教训。就说陶祖志，这家伙仗着陶谦是秦卿的师兄，时不时地做一做不速之客，不请自来，每次是空着手到家里，回家的时候就将她养的那些药用的小公鸡，小母鸡抓不少回去。 　　那老头特别能耐，秦卿笼子里养的那些他不要，非要在药田边上，还有山上散养的那些，还自己抓，那些鸡鸭们被秦卿养的甚是精明，除了秦姑娘亲自出手，别人都不让近身，可遇见这位老爷子，算是倒了血霉，随随便便就让人连窝端…… 　　他是长辈，秦卿也只能在心里暗骂几句祸害，表面上得恭恭敬敬地‘迎来送往’，可不敢表露出一星半点儿的不满意。 　　沈国手的脸色不大好，甚至没开口打趣爱徒几句，就赶紧招呼她坐下，“你没看新闻？” 　　“新闻？”秦卿愣了愣，她这阵子一直在山沟里给人治病，这几日又忙着在林州折腾，还真没看什么新闻…… 　　“咱们京城的百年老字号天和大药房出事了。哎，要不是我们几个老家伙硬顶着，恐怕都上了中央新闻……”沈国手看了顾振生一眼。 　　秦卿这才发现，一向身康体健的顾老爷子脸色极差，瘦了许多，连促狭的陶祖志陶老爷子脸色也不大好。 　　沈国手伸手指了指桌子上的电脑，让秦卿自己去看。 　　秦卿一打开几个大的新闻网站，就发现上面都有鲜红的标题——天和大药房的黑心药，毒害三百余老百姓她又浏览了下其他的论坛和网站，到处是耸人听闻的标题，网上各种评论，层出不穷，清一色都是骂声。 　　这样的状况，把秦卿吓了一跳，不会是真出事儿了吧…… 　　秦卿皱眉，低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儿？” 　　顾振生摇摇头，苦笑道：“我们天和大药房是百年的老字号，从没有出过这种事儿，真是……哎，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老祖宗交代了……就在三天前，我们在林州和胶南几个地方的分店，都出现了十分严重的医疗事故——有数百名就诊患者，服用了我们的药物后，发生了轻重不一的中毒事件……” 　　沈国手叹了口气，拍拍顾振生的肩膀：“别着急，现在既然已经把所有药物召回，暂时不出售药物，我把手底下所有的人手都给你派过去，好好检查……” 　　冯悦和陶祖志也连忙安慰，都是大半辈子的老兄弟，彼此了解，他们都知道，以顾振生的性格，和他对祖传大药房信誉的重视，不可能做出售卖假药的事情来…… 　　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也只能想办法补救。 　　看自家老兄弟几天功夫就白了一大半的头发，陶祖志恨恨不已：“小圆那孩子平时看着也挺靠谱的，怎么会出这么大的差错，治病救人的药，也能轻忽吗？天和多少年的信誉，就这么让他给糟践了……” 　　“你个死老头子，骂孩子做什么，小圆是什么样的，你这个做长辈的还能不知道。”冯悦一皱眉，脸上带出了几分怒意。 　　她一生气，陶祖志立马不出声了，在老一辈里面，冯悦是女人，年纪又最小，一直是最受宠的***，陶祖志年轻的时候，没少动冯悦的心思，虽然后来冯姑娘叛逆心发作，嫁给一个锁匠，根本没在医学界的圈子里找男人，可陶祖志还是对她另眼相看，平时哄着让着，这都七十多年，行为做派还是一点儿不变。 　　“冯妹子，你别气，祖志骂得对，这次是小圆的错……”顾振生叹了口气，他们顾家和沈家差不多，一样子孙单薄，孙子辈只有顾原一个男孩儿，更不幸的是，顾振生的儿子和儿媳妇早年出了车祸过世了，家里更是凋零。 　　因为顾原小时候身体不好，顾振生就给他起了一个小名，叫小圆，充作女孩儿教养，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地长大，小时候的顾原，还真是像个小姑娘一样，身体瘦弱，人也娇气，顾振生总是担心他将来撑不起顾家的门面。 　　好在他的担心完全没有必要，顾原很争气，从很小的时候，就在医学上表现出极大的天分，聪明伶俐，乖巧听话，背汤头歌，读本草纲目，从来不用顾老爷子催促。 　　越长大，他的医术越高明，性格也憨厚稳重，有医者的仁心。 　　顾老爷子在他学成之后，也就安安心心地把药房托付，自己也算是光荣退休了，多年来，顾原都做得很好，大药房蒸蒸日上，聘请的几个医生，医术都很不错。 　　连沈国手都羡慕他，觉得他后继有人，比自己强…… 　　这次出现的大错误，真是让人想不到，给顾家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我可跟你们说好，小圆的压力已经够大了，一会儿见了他，谁也不许骂他，听见了没？要不然，小心我不客气” 　　冯悦看所有人都愁眉苦脸，担心孩子，忍不住高声提醒道。 　　沈国手摇摇头：“行了，冯丫头，我们心里都明白，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疼小圆啊。” 　　冯悦虽然是医生，可是她治不了自己的不孕症，一辈子没儿没女，就收养了几个徒弟，所以特别喜欢孩子，这几家的孙子辈，小时候都是她带大的，和她感情最好，她也对孩子们疼爱有加，比那些亲爷爷，亲奶奶一点儿都不差…… 　　第一卷 归家 第二百一十六章 问题 　　第二百一十六章 问题 　　“……这事儿要尽快解决……不能拖延，越拖越糟糕。”秦卿按了按眉心，苦笑。 　　这不仅仅是天和大药房的问题，一个弄不好，事情闹大，损害的可是整个中国中医界的名声。而舆论这种东西，靠压抑，靠阻挡，是阻挡不了的，再说，秦卿也不想自家几位长辈变成妨碍舆论自由的恶人 　　现在的中国，本就是中医式微，西医鼎盛，也就近年来中医才有了一点儿复苏的希望，上一代有沈国手等威望甚高的老辈人撑着场面，下一代也逐渐成熟，陶谦，秦卿，几个人也算是名声享誉国际。尤其是秦卿连续研制出养肝灵，抗癌灵等治疗绝症的神药，更是让中医重新进入老百姓们的视线内。 　　之后到羽林医学院的成立，中医的发展，也算是进入了另一重境界，在这种紧要关头，要是爆出百年老字号的天和大药房出售的中药制剂有毒，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陶祖志愤愤地灌下一杯冷茶，恶狠狠地把杯子扔桌子上：“老顾，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我记得上个月你不才把姓肖的那个什么什么砖家叫兽给大骂了一顿，是不是他找人整你？” 　　上个月的那场小规模论战秦卿也听说过，因为有个外国留学回来的医学博士，公开说经脉五行根本不存在，中医根本没有科学根据，是误国误民的封建迷信…… 　　结果几句话把顾振生气坏了，带着徒子徒孙们，上去就抽了他一顿，把那小子骂得体无完肤。 　　秦卿叹了口气，这些叫嚣中医是伪科学的人确实没脑子，若是中医真的不行，那自家的老祖宗们难不成都不生病？那为什么在古代，西方诸国随随便便一场传染病，死的人就要车载斗量，经常是整个村子一起消失，而中国就要好得多…… 　　只是，因为中西医是两种理论，并不互通，确实无法用西方的医学原理解释中医的经络五行，那些认死理，读书读傻了的医生们不肯相信，她也没办法。 　　要想中医发展，也只能尽力去培养一批医术精湛的好医生，用事实说话了。 　　秦卿揉了揉眉心，轻声道：“陶爷爷，您先别火儿，我们慢慢来，总能解决的。顾爷爷也想想天和是不是得罪人了，好好查查。” 　　这事儿虽然紧急，往大了说，很可能关系到中医的生死存亡，不过，也不至于天塌地陷。在场的都不是一般人，沈国手一通电话，都能直接连到卫生部，连卫生部的部长，也要给他三分薄面…… 　　事实上，卫生部周部长也已经焦头烂额了。 　　沈国手，陶祖志，冯悦，再加上这一次倒了大霉的顾振生，都不是好惹的，全是医学界的泰山北斗…… 　　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只要人活着，就不敢得罪医生，他们四个，加上他们的亲朋故旧，徒子徒孙，合起来的关系资源根本无法估量。就这么几日的工夫，连一号领导都给惊动了，下了死命令，让务必妥善解决…… 　　周部长挠头，妥善解决这四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 　　那四个老家伙都护短的厉害，个个把中医的名誉看得比命重，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故，周部长是既要想方设法安抚受害的老百姓，不能让恐慌蔓延，危及到中医的根本，也得宽这帮老家伙们心，不能让他们急出好歹来，还得分派人手检查天和大药房库存的药材，另外还要调查受害者的资料，和公安部秘密协商，看有没有可能是人为下毒原因…… 　　他已经三天没合眼，急得头发都差点变白。 　　“爷爷，你看了患者的资料没有？”秦卿按了按眉心，“还有，天和里坐堂的医生都是哪几位，开的药方有没有问题？” 　　虽然秦卿觉得，好几百人中毒，是病人联合起来陷害大药房的可能性不大，可是，如果对手魄力十足，到也不是绝无可能，还是需要调查一下才是。 　　沈国手从电脑上直接把患者的资料全部调出来，示意秦卿走过去观看。 　　中毒患者大部分都住进了哈院和二院，沈国手和两个医院的院长都有交情，加上卫生部的重视，很容易就能拿到这些。 　　“当时小圆处理得不好，事情一爆发，他就懵了，耽误了半天才想起通知老顾，我从老顾那儿知道之后，一开始先是通知各地药库封门，所有药物召回，然后才找坐堂的医生查问药方，审阅病历……哎，在林州天和大药房四家分店坐诊的是卢医生和郭医生，还有他们的三十个学徒，胶怀六个分店是老宋坐诊，他的弟子也跟着他，我大致看过他们开的药方，都是四平八稳的药，没问题。” 　　沈国手苦笑，“林州的那两个也就算了，年轻还轻，才不到四十，冲劲足，可老宋干了五十年的中医，就是个风寒感冒，只要患者不拿成药，他也得斟酌药量，小心谨慎得很……” 　　因为天和大药房是老字号，国内知名，甚至比沈国手的惠民药房还要有名气，老百姓们相信这里的大夫，只抓药的很少，大部分都要找大夫诊断…… 　　平日里坐堂的医生忙的厉害，一个大夫，一天至少也要看十几个患者，一个分店的所有医生们加起来，一天能看上上百个患者，诊脉看病是个细致活儿，太忙碌，说不定就会出现差错。 　　沈国手也是考虑到这些，一开始才担心会不会是医生出错。不过，他查了医生们开的药方，虽然不说个个高明，可至少不应该会出现中毒迹象才是。 　　“至于库存的药物，因为太多，还有好些是有了年头的珍贵药材，想短时间内一一检查不大可能做到。林州和胶怀的，已经装车运回京，我和老顾简单抽查了一下……哎，有一部分药材保存不得当，药效流失了，除此之外，到还没发现有人做手脚……当然，检查到的毕竟只是小数目，我让陶谦带着几个学生，继续检查……” 　　顾振生点头：“那几个帮我们药房看药库的，我已经让他们走人……都失了药效的药材不赶紧扔了，竟然还有胆子留在库里，太不像话……” 　　在座的几位都愁眉苦脸。他们风风雨雨这么多年，几乎是什么都经历过了，要是年轻的时候遇见这类事儿，或许还不会这般烦恼暴躁，也是这些年养尊处优惯了，猛然出事，才难以接受。 　　陶祖志恨不得挠墙：“到底是哪里出现问题了，咱们库里的药材是好的，大夫都值得信任，不值得信任的也不敢让他们去坐堂，难不成是病人熬药的时候出错……不可能，虽然中医汤剂熬药也是技术活，一般人掌握不好，可又不是只有一个两个的中毒，总不至于几百人都不会熬药……” 　　秦卿眨眨眼，既然沈国手说药物没问题，以他的经验，那大概真不是药材的事儿了。 　　扫了一眼电脑里病人的资料，秦卿的记性好，没用多大功夫，几百人的资料已经储藏在大脑中，这些病人都不是什么大病，有闹肠胃炎的，有发烧的，有扭了筋骨的，再厉害一点儿，什么肾衰，肝炎等等，病症很多，并不一样，医生开的药自然也大不相同…… 　　病人们吃的药不同，却是同样的中毒症状，恶心，呕吐，腹泻，有的严重，有的轻微，有几个不得不住院，可还有很大一部分，就是拉了几天肚子，一开始没闹开之前，根本没当回事儿，也不知道是从天和买的药的原因。 　　“这事儿不好处理……”顾振生咬牙，“如果真是我们天和的原因，导致患者中毒，那我们认打认罚，就是让我去蹲监狱，我也认了，做医生的不能对患者的生命负责，就该好好教训教训，可是，如果因为此事，影响到中医，影响到患者对咱们中医的药方汤剂的信任，那就是死了，也没脸下去见我们顾家的列祖列宗……” 　　“说什么丧气话，还不到那地步呢。”沈国手摇摇头，对冯悦使了个眼色，“冯丫头，你扶着老顾先去歇歇，他也好几天没睡个安生觉了，就是天塌下来了，也要休息。” 　　冯悦点头。 　　顾振生虽然睡不着，可也不忍心违逆老友的意思，就乖乖地让冯悦扶着回屋。 　　秦卿看他走远，这才对沈国手和陶祖志道：“爷爷，陶爷爷，我看，我们还是要亲自去见一见患者，看看他们到底是中了什么毒，还得去林州和胶怀实地检查检查……” 　　“对，还是卿卿你想得明白，我都被他们嚷嚷糊涂了，最该做的事儿都没做，咱们第一步，就该去看病人。” 　　沈国手向来雷厉风行，站起身，换上衣服就往外面。 　　陶祖志赶紧给顾原打电话，让他一起去，自从出事，顾原就把自己闷在屋里，好几天不露面，把烂摊子扔给他爷爷处理，陶祖志早就不满，要不是冯悦护着，他非得捶他一顿不可。 　　电话是小保姆接的——“你把我的话告诉顾原，他要是再在屋里猫着，不肯出面承担责任，用不着他绝食，我先捏把死他，一了百了……” 　　第一卷 归家 第二百一十七章 药品库 　　第二百一十七章 药品库 　　百年老字号天和大药房售出药物导致患者中毒的消息一经传扬，便引起了悍然大*，虽然卫生部尚没有作出处罚，但是网络上的攻击、辱骂、质疑的声音不绝于耳。 　　大药房的门前更是不乏小报记者埋伏，秦卿他们开着车，绕道后门，才从烟雾缭绕的休息室里将顾原给揪出来。 　　一行人先去哈院。 　　沈国手又检查了一次病人的康复情况——虽然患者中毒不大深，医院也给开过清毒的药，还洗了胃，大约都没有生命危险了，可因为没有毒药样本，不确定到底是什么毒，也无法真正做到对症下药，还是有两个病人处于深度昏迷状态…… 　　虽然说医毒不分家，可是，医生是治病救人的，说起对毒药的了解，恐怕沈国手还比不上秦卿呢。 　　他亲自给病人诊脉完，苦笑：“就是让我开药，也就是中规中矩的清毒汤剂，哈院的几个大夫开的药没问题，哎，如果能找到毒药样本就好了……” 　　顾振生也上了手，皱眉道：“像是乌头中毒？看症状是断肠草……可我们的药库里，所有的有毒药材都是单独存放，这几位病人的药方也没有有毒的药物……” 　　杨勇现在是哈院急诊科的主任医师，通过他，秦卿挺轻松地就拿到了化验单，看了化验单，只能确定是一种神经毒素，可是具体的成分就不容易知道了…… 　　“……您是……沈国手？” 　　一行人正在小声讨论病人病情，忽然有一个病患家属拎着热水瓶打水回来，一见到沈醉，那个病患家属先是愣了愣，随即狂喜，水壶砰的一声，就摔在了地上。 　　热水和碎片飞流，溅起。 　　秦卿赶紧一伸手，拉着那个家属踉跄地避开，就是她速度不慢，这个人的脚背估计也被烫得不轻，周围的医生护士和病人们都指指点点，嘀嘀咕咕的，很是好奇。 　　“神医……沈国手，求求您，感激让我们家球球醒过来吧，他明年就要高考，耽误不起的……”那个病患家属一把鼻涕一把泪，似乎根本感觉不到疼痛。 　　她甚至不肯给沈国手的一个答话的机会，简直像抓住救命药草一般，紧紧盯着沈国手的脸，絮絮道：“神医，我们家里不宽裕，可我们家球球学习好，是个好苗子，我们一家八口，可就指望着他一个了……” 　　秦卿挠头，也不用沈国手说什么，先把患者扶到旁边的休息长椅上坐下，戴上手套，把药箱搁地上，替她解除了鞋袜。好在医院的开水似乎烧得并不是特别开，烫伤并不算严重，秦卿给她抹了些药膏，又让杨勇提供了双拖鞋给她换了。 　　秦卿替这位擦药时，人家根本就没把注意力分给她一星半点儿，全在沈国手身上，这个家属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面相显老，皱纹很多，手足布满老茧，显然是个体力劳动者，说话的时候带着林州那边儿的乡音，显然是农村人。 　　陶祖志见沈国手被缠着脱不了身，悄声对冯悦道：“大妹子，看见没，太出风头，也不全是好事儿……” 　　即使心里犯愁，听了陶祖志的话，冯悦还是忍不住笑，说起来，他们几个里，沈国手的年纪最长，名声也最大，在中医界的地位，不是他们能比的，现在国人一提起中国的中医，首先想到的就是沈国手，说实话，虽说几个人关系不错，可是，其他几个，面对沈国手一生的成就，未尝没有心里泛酸，也就是如今年纪大了之后，争强好胜的心思也淡了…… 　　早些年，这几位没少暗地里比斗，总想争个高下。 　　现在见沈国手因为盛名所累，晚年到比他们几个老家伙活得累得多，表面上没表现出来，实则心下暗喜，绝对是有的…… 　　“您放心，一定能治好。” 　　沈国手表现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进了病房，给病人号脉。 　　病床上的是个学生，只有十七八岁，面上还带着稚气，沈国手翻开他的眼皮，检查了下，又给把了把脉，心下一咯噔，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还温言细语地安慰家属——确实是像断肠草中毒，只是毒性还有些改变…… 　　断肠草中毒，除了按照常规方法抢救之外，还真没有解救的办法，不过，如果是断肠草的话，病人不可能活到现在，中毒严重的情况下，八个小时之内就会死亡。一时之间，哪怕是沈国手，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沈国手在那边儿辛辛苦苦地安慰患者家属，秦卿借着帮沈国手抓药的机会，跟着杨勇找到药房，找了一堆金银花，干草等解毒的药材，兑入灵液，煮了一大锅解毒汤。 　　因为用的东西都是万用解毒剂，不会和现在病人们服用的药物相克，杨勇不懂中医，还以为那也是沈国手吩咐的，也就没有阻拦，要是换了其他医生，哪能在人家的医院里指手画脚随便给病人开药，也就是沈国手这般德高望重的，才没人敢给他阻碍罢了。 　　秦卿并不指望这些药能治好病人，可哪怕只起到一点儿缓解的作用，也是功德无量。 　　别说，不知道是秦卿的汤药确实对症，还是沈国手这位大人物的名声太盛，病人对其天然信任而造成的心理作用。等杨勇和护士们端着汤药给几个醒来呕吐不止的病患喝下，他们的病症果然减轻了。 　　和哈院的几个专家碰了一下头，交流了一番，他们才准备去林州和胶怀查看那里的药库。 　　坐火车或者开车去都太慢了，沈国手等几个老家伙的面子大，直接征用直升机，卫戍区的司令一听，就给派来一架，让秦卿羡慕的不行，想当年他们羽林参加演习，又几个队员受了伤，家里自己的武直都有任务，秦卿想借用红方部队的飞机运送下伤员，结果好说歹说，几乎说破了嘴皮，人家就一句没有！气得她差点儿没带头打群架看来，他们这帮小。辈半日里再厉害，也和人家那些老前辈们没法子比。 　　只用了十七分钟，秦卿就和一帮老爷子坐到了直升机上，升空之前，飞行员还tǐng担心的，就怕几个加在一起几百岁的老人家适应不了。 　　陶祖志一巴掌上去，拍在面nèn的飞行员肩膀上，拍得他身子矮了半截，才大笑道：“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我们这帮老家伙在天上飞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得，碰上个硬茬子！ 　　秦卿可没心情关心这些小插曲，飞机很快就在胶怀国际机场落地。 　　胶怀这边儿临海，一下飞机，风极大，吹得衣服猎猎作响，几个老头子不服老，非要自己下飞机，根本就不让人扶着，秦卿可不管那么多，先过去把自家师傅扶住再说，老爷子年纪大了，就算身子骨硬朗，可摔一下也够呛。 　　天和大药房财大气粗，只在胶怀，就有四个〖药〗品库，都是按照最高标准建起来的，秦卿随便看了几眼，忍不住咋舌。 　　人家的药库可比她自家医院的那个要高级得多了，简直不能相比。 　　进出药库都要消毒换装，有专人检查，药材出库，审批也非常的严 　　……， 　　“程序一直是这般严密？”秦卿不可思议地瞪大眼，要真是如此，想在这地方下毒，岂不是难如登天？ 　　顾振生苦笑：“你仔细看看，那就是咱们天和大药房的规章制度。” 　　秦卿一扭头，就看见药库前面的公示牌上，密密麻麻的，宛如铁画银钩的字迹…… 　　“每一个工作人员都要背熟工作手册，三天一次大检查，有安装监控系统…药材是救命的东西，我们可绝不敢疏忽大意” 　　顾振生语气里透着一丝骄傲“天和在这几百年间，就算天灾**，朝代更替，还是顺顺当当地发展起来，并不是靠运气，而是实力……………” 　　刚说完，他又话音一转“哎，现在却比不了以前了，药材越来越多，工作量越来越大，检查的时候，工作人员也总是粗枝大叶的，越来越流于形式化，你看看，这一次大调查，就发现了很大一部分不符合规格的药材还堆在药库里面，根本没有清理要是换了过去，出现这种事儿，当师傅的要拿棍子把不守规矩的学徒打死了事的” 　　秦卿无语半晌，才苦笑摇头：“就算如此，我看这地方和铜墙铁壁也差不多，不大可能会有外人能进来下毒……” 　　“别说外人，就是内部工作人员，进药库的时候也要把全身的衣服换下来，进入消毒室消毒，还得全身检查，身上不可能携带毒物进去。 　　我们这儿的医生开了方子之后，要经过好几道程序，病人才能把药取走，除非是药剂师和检测员勾结，要不然，不可能下毒成功。” 　　秦卿皱眉，从药库里走了一遭儿，凝思苦想，也没有发现有漏洞，只能无奈地随几位老爷子离去，一出药库的大门，秦卿忽然闻到一丝甜香味，她顿时脚步止住，扭头看向正坐在门前工作的警卫！。 　　第一卷 归家 第二百一十八章 事毕 　　第二百一十八章 事毕 　　警卫身前是个普通的电脑桌，笔记本旁边摆放着一塑料瓶刚刚开封的蜂蜜，秦卿闻到的甜香味，显然正是蜂蜜的清香。 　　秦卿脚步顿了顿，扭头冲顾振生道：“顾爷爷，我记得你说过，你们派去的检察人员查看了病人吃剩下的药渣，没有发现问题，是吗？” 　　顾振生点头：“咱们的人仔仔细细地查过好多次，反正从病人吃剩下的药渣子里面没查出什么来，药品库的大检查还没有完成……”说着，他摇摇头，“不过，我们的药物出错的可能性很小……” 　　虽然不愿意相信是自家的药物出现了差错，可是，病人因为吃了他们的药而导致中毒是事实，并不是他们说不是，旁人就信的…… 　　秦卿若有所思地皱眉。忽然举步，走到药库门前的警卫身边。 　　那个警卫连忙站起身，满头雾水地看了看秦卿，冲顾振生恭恭敬敬地道：“老爷子……” 　　秦卿眨眨眼，从桌子上把刚刚启封的蜂蜜罐拿起来，用手指挖出一小块儿，嗅了嗅。 　　“怎么回事儿？”沈国手惊讶地看了一眼一瞬间脸色大变的爱徒，“这蜂蜜怎么了？”看色泽鲜亮，香味醇厚，应是好蜜才对，现在蜂蜜造假的甚多，外面卖的蜜，就算不是假的，里面也会掺杂不少杂质，像他手里这一罐上等品质的蜂蜜，已经不多见了。 　　秦卿眉心抽动，赶紧把蜂蜜往沈国手手里一塞，苦笑道：“爷爷，你闻一闻，这蜂蜜不大对劲儿，我觉得里面可能含有一些钩吻的花粉……”或者，这根本就是蜜蜂采集了钩吻花粉酿造出来的蜂蜜…… 　　沈国手大惊失色：“钩吻？” 　　其他几个老前辈也吓了一跳，尤其是顾振生，一把抓过蜂蜜，心急地就想往嘴里塞，还是冯悦赶紧拦住，怒道：“干什么，你不要命了。” 　　老太太打了顾振生一巴掌，才叫来那个早就吓呆了，双腿发抖的警卫，“快，把这蜂蜜送去检验，我要最快的时间知道结果。” 　　钩吻就是断肠草的学名，它还有很多的名字，像是葫蔓藤，大茶药，黄猛菜等等，断肠草是有剧毒的，传说当年尝百草的神农氏，一日遇七十毒也能因为茶叶而化险为夷，直到遇上断肠草……这位尝近无数草药的神农，就是因为食用了断肠草，来不及解毒，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由此可见，断肠草的毒何等厉害。 　　在座的，连同药库的警卫，对药材都很了解，也难怪大家伙听见钩吻的名字就神色大变，惊慌失措了。 　　检验室那边儿的速度一流，秦卿和一帮老前辈，还有顾原在休息室里坐了还没有十分钟，报告就出来——蜂蜜里果然含有钩吻花粉…… 　　不过，量并不大。如果量大的话，恐怕真的会死人。 　　秦卿把报告摔到桌子上，死死皱起眉头，若非毒药的剂量不大，再加上病人喝的中药的药性，可能抵消了一些钩吻的毒性，会死多少人，还真不好估量了。 　　那个警卫脸色煞白，坐立不安地呆在长桌前面，面上带着几分惊恐：“我……我不知道，我刚才差一点儿就喝了……” 　　“别急，蜂蜜是从哪儿买的？”秦卿亲自给他倒了杯凉茶水，让他清清心里的浊气。 　　喝了口茶，那个警卫才勉强把砰砰跳的心脏安抚下，迟疑地道，“这蜂蜜并不是我买来的，前阵子有人在咱们大药房门口做宣传，这些蜂蜜都是赠品……因为咱们的中药味道挺苦，当时到有不少病人买药的同时，也捎带着拿走了一罐蜂蜜，我，我也就……” 　　那一天他嘴馋，就特意出去找人家要了一罐……想起如果不是这几天事情忙，一时把蜂蜜的事儿给忘了，他恐怕已经把这东西喝下了肚子…… 　　沈国手这会儿到是心平气和起来，顾振生，陶祖志和冯悦也不像一开始那样焦虑，一边儿端起茶杯啜饮，一边儿先是有条不紊地吩咐人大电话，通知医院。紧接着就直接报警，让警察介入，务必找到当时在他们大药房门口推销蜂蜜的人…… 　　顾振生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苦笑：“这也算是虚惊一场……卿卿，可要谢谢你，要不是你发现及时，一旦卫生部派调查组下来，媒体曝光，我们天和就完了……不只是天和，咱们中医界都要受连累……” 　　秦卿也松了口气，幸好找到祸源，要不然，天和大药房一直战战兢兢的，哪里还敢做生意，事情曝光，病人们恐怕都不敢在喝中药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对方明显是针对天和大药房，甚至是针对咱们整个中医界，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这可是投毒，是谋杀，一旦警方查获，是危害公共安全的大罪，至少也得在监狱里面呆上十年了……” 　　秦卿百思不得其解，顾振生想了半天，也不觉得他有什么仇人会宁愿做出这种事儿，也要打击他的。 　　这是大案子，警方自然是加班加点儿地追查，只用了几个小时，就把在天和大药房门前开展活动赠送蜂蜜的三个人找到了。不过，这几个人里，有一个是学生和另外两个是附近居民，都是打工的，根本不知道蜂蜜的底细。 　　经过审问，这三个人的口供一样，都说自己是看到张贴在小区公告栏里的广告，才按照电话去找了一个打工的活儿，把蜂蜜交给他们的，是个年轻男人，模样属于那种扔到人群里就分辨不出来的普通人，待遇很优厚，工作一天，一人六百块钱，简直能和打帮个月的零工差不多了。 　　调查工作到此止住，这些毒蜂蜜的所有人人间蒸发。 　　秦卿他们现在能做的，也只有把毒蜂蜜的事情公布出去，让从天和大药房门前拿走蜂蜜的人把蜂蜜送到天和来检验，避免再次误食…… 　　这一手出来，毒蜂蜜没有危害了，其他做蜂蜜生意的商店，厂家，还有养蜂人也倒了血霉，整整半年，蜂蜜的销量急剧下降，整个胶怀，就没有一罐卖出去…… 　　这些只是后话，不必多说。 　　中毒事件虽说不算圆满落幕，但是，以后的事情就不关秦卿的事儿了，那是公安人员的任务，越俎代庖可不好。 　　而且，只要不是天和大药房的药出了问题，那以顾振生，沈国手一帮人的地位，这件事儿根本就影响不到大药房，估计整顿一下就能重新开业。 　　于是，秦卿便轻轻松松地回到家，沈国手觉得自己打搅了孙媳妇和孙子的团聚时光，干脆给她放了假。 　　偷得浮生半日闲，秦卿难得搂着女儿，准备做一做贤妻良母。 　　沈醉在家的时候，就陪自家男人美美地洗一个鸳鸯浴，沈醉不在家，就陪着甜甜看电视，玩玩具，教她算数，陪她下棋…… 　　小丫头累了，回屋里休息，她就看看医书，在随身药房里捣鼓捣鼓丹药，去厨房照着食谱折腾美食佳肴……这几日过得到真惬意无比。 　　这日，天气晴朗，太阳的光芒不恨炽热，微风习习，是个极好的天，秦卿正在陪甜甜摆弄苏零送给小丫头的一把仿真玩具枪，保姆就进屋说，唐一来了。 　　“唐一？”秦卿挑眉，“那小子怎么这会儿到了？让他自己进来吧。” 　　唐一不是外人，自然不用出门迎接，秦卿刚说了两句话，让保姆去请人，就看见家自家姑娘从地毯上爬起来，转身就跑，秦卿赶紧一把抓住，拖回怀里，惊讶地道：“甜甜，跑什么？你唐叔叔过来，正好陪你玩啊……” 　　“我才不和他玩。”小甜甜恼怒地撅嘴，“他是色狼……” 　　“别胡说” 　　秦卿搂着女儿哭笑不得，等唐一那辆新装备的军绿色的吉普一路飞驰，也不进车库，直接开到她们屋门前，秦卿便抱着闺女出门迎接。 　　车门推开，唐一懒洋洋地下车，一下来，没理会秦卿，就先冲小甜甜张开手臂，笑道：“宝贝，想死叔叔了。” 　　结果人家小姑娘一扭头，把脑袋埋在秦卿的肩膀上，只给了他一个后脑勺。 　　唐一顿时摆出一副西子捧心的受伤表情，小甜甜做呕吐状，一个白眼过去，唐一更是伤心得摇摇欲坠……看来容大妈给他配备的高科技装备确实有用，要不然，他一个瞎子哪能连小姑娘的表情都知道？ 　　秦卿无语，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活宝，“别闹了……你今天过来蹭饭？” 　　看见唐一从后备箱里拎出来两条冻鱼，还是黄花鱼，秦卿不觉惊讶，自从他找到漂亮美女做女朋友之后，到有一阵子没跑家里来蹭饭了，一般有空儿就陪着女友，从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唔，蹭饭……舒雅去南方学习，这个月都不在家。”唐一笑眯眯地拎着鱼，走过去把鱼塞秦卿手里，接过小甜甜，搂在怀里恶狠狠地亲了两口，亲的小丫头一脸的口水。 　　甜甜嫌恶地把口水全擦在唐一的运动衫上面，咕哝道：“唐叔叔真脏” 　　第一卷 归家 第二百一十九章 捉贼 　　第二百一十九章 捉贼 　　秦卿耸耸肩，看着唐一搂着自家闺女在沙发上打滚，也不阻止，反正这戏码每次都上演，她已经不觉得新鲜了。 　　不过，唐一今天的打扮到挺顺眼，一扫往日的随意，白色的衬衣，配上黑色的外套，一生的经典，绝不会过时…… 　　“看来有女朋友的男人就是不一样，越来越会装扮了。” 　　想当年教他们化妆的古老师要是看见曾经穿西装就跟上刑场的唐一现在的样子，想必也会欣慰吧。 　　拎着唐一带来的鱼回厨房，打开冰箱一看，结果里面只剩下一个西红柿和一小把芹菜。 　　秦卿想了想，干脆换上衣服，去山下不远的菜市场买点儿蔬菜回家，也不只是为了唐一那张嘴，一会儿沈醉回家，也该给他煮点儿好吃的补一补。 　　唐一这个壮劳力跑不了，秦卿给女儿换上可绯色的毛裙子，拎了一个菜篮子，牵着姑娘的手出门。既然秦卿在，就不用唐一开车了，说实话，虽然他开车从没有出过车祸，可是一想到一个双目失明的人开着辆吉普在山道上跑……秦卿就心下忐忑。 　　一路顺顺当当地来到山下。 　　今天是三日一次的小集市，集市上人虽然不少，可和五天一次的大集相比，还不至于到摩肩擦踵的地步。 　　秦卿在路边上找了一个空地停下车，打开车门，伸手想把女儿给抱起来，却不曾想，小丫头居然迈着一双小短腿，利利索索地爬下车…… 　　小姑娘一下车，就摊开手让唐一抱——“叔叔，抱”懦懦的声音，软绵绵的，勾搭得唐一一颗心都酥软成一滩糖水…… 　　一把把小姑娘抱起来顶在脖子上，唐一得意洋洋地挑挑眉，笑道：“看来，我们甜甜还是和我亲啊……” 　　结果，小丫头揪住他的头发，转头就冲她妈妈喊：“妈妈，路不好走，不要累到你，反正唐叔叔身强体壮的，让他抱我就好……” 　　唐一顿时失声，秦卿失笑：“乖女儿，今天妈妈做你最喜欢的孜然羊肉。” 　　小丫头好吃肉，无肉不欢，按说女孩儿都不大乐意吃羊肉，觉得腥气，这丫头不一样，只要是羊肉，别管是清炖还是烧烤，都爱得不行。从牙还没长起来，根本不能吃肉的时候，就闹着让秦卿把羊肉切成丝，方面她舔食…… 　　在小姑娘的欢呼声中，秦卿随意地在菜市场里转了转，选取一些青菜和肉类，放进菜筐里面。 　　她也不挑拣，也不讨价还价，随随便便地就买了菜，唐一笑道：“其实，你可以在你家药田边上开垦块儿菜地，平日里种些蔬菜，有你捣鼓药材的间隙，这点儿活也做了，自己种的，吃着放心，还便宜呢。” 　　秦卿莞尔一笑，“太麻烦了。” 　　家里周围就有乡村，菜市场上都是农户自家种的蔬菜，就她现在买的，好些虫子眼儿一大堆，一看就没怎么喷农药，和外面的又不一样，还挺方便，何必自己种？再说了，她种药材有一手，不代表就会种菜…… 　　不过……秦卿看着十块钱一把的葱……要是这菜价儿再长下去，她恐怕真的要自己种了，其实自己种也不是不行，把每一次给药材用之后剩下来的灵液兑水稀释，用来浇菜地，估计也用不着操心，它们就能长得不错…… 　　“妈妈，拍电视的……快看” 　　秦卿正想着要不要采纳唐一的建议，听见自家女儿充满好奇的声音，一扭头，果然看见一辆摄影车停在靠山的路上。几个工作人员还有摄影师忙忙碌碌，不少来买东西的老百姓都围在一起看热闹，唐一也顶着小甜甜，送她在外面围观。 　　演员到没有知名演员，至少秦卿不认识。看了一会儿，秦卿就发现这场戏是两个便衣警察追捕逃犯，闯进菜市场，然后逃犯让另一个路过的给抓住……这个路人的角色，大概是个军人，不过，这个演员大概不知道真正的军人是什么样子的，演的太刻意呆板…… 　　随便扫了几眼，秦卿也不在意，只是似乎那个导演不很满意，一次又一次地重来…… 　　又看了一会儿，秦卿见小丫头也觉得没意思，就笑了笑，戳了下唐一，道：“走吧。，我看东面有卖活虾的，买一点儿回去煮给你吃，还有海贝……” 　　唐一从善如流，跟着举步，“说起海贝，我记得当年咱们和海陆的兄弟们集训的时候，每天落潮，家里都煮蛤喇汤，喝到最后，你闻见那味儿就恶心……” 　　秦卿失笑，那时候训练武装泅渡，结束之后，战友们去海滩上玩耍嬉闹，因为都是在人迹罕至的地方，随随便便就能拣到许多蛤喇，海蜇，小螃蟹之类的海鲜，每日吃海味，吃得都恶心了，她也是过了一年多，这才缓过劲儿。 　　“我拿篮子，我拿篮子……”小甜甜伸长了手臂，要接过秦卿手里的菜篮儿，秦卿笑眯眯地递上去，纵容了女儿‘孝顺’的心意。 　　唐一也乐了：“将来我和舒雅的姑娘，也一定和小甜甜一样可爱。”不过，喜欢玩枪玩刀的毛病就别学了，小姑娘家，还是做个娇俏可爱的小公主比较好，那些上战场的活儿，是男人的差事，他可舍不得心爱的小公主去做…… 　　哄笑了小公主，唐一和秦卿就重新起步，说说笑笑地一起去买菜，刚走了几步，秦卿脚步一顿，拉了一把唐一，一起扭头—— 　　旁边不远处，一个推着三轮车的老大爷站在道中央，旁边儿有个一身运动装的小伙子，似乎是衣服口袋挂在了老大爷的车把上，两个人正纠缠着想把衣服扯下来…… 　　而老大爷的另外一边儿，另一个小伙儿一闪而过，秦卿清清楚楚地看见他的手伸出去，夹走了老大爷上衣口袋里的皮夹。 　　小甜甜的眼力居然也不错，根本不等她妈妈指示，手一甩，菜篮子就飞出去，半篮子洋白菜和西红柿洋洋洒洒地落了那个小伙子一身。 　　“坏人，不许偷钱” 　　小姑娘一招呼，那个小偷连头都不回，撒丫子就跑…… 　　第一卷 归家 第二百二十章 美味 　　第二百二十章 美味 　　本能地，秦卿什么都没想，一个飞身就向着小偷的身后追去。 　　唐一顶着甜甜，也乐呵呵地追了过去，小丫头片子挺紧张，双眼发亮，但对她的母亲显然充满了信心，脸上只有兴奋，没有担忧。 　　唐一没跟着秦卿，而是走过去，把还假装挂在那位老大爷三轮车把手上的小偷同伙一下子放倒，踩在地上。 　　老大爷吓了一跳，摸摸自己的口袋，钱夹子没了，脸上顿时现出一丝肉痛来，但他最担心的到不是他那点儿退休工资，反而生怕秦卿出事儿：“哎，一点儿钱丢了也就丢了，那姑娘……小伙子，你赶紧把人叫回来，谁知道那帮混蛋有没有帮手……” 　　唐一失笑，“大爷，您放心，没事儿，那姑娘厉害着呢。”要有事儿，那也绝对是那个倒霉的小偷，什么时候偷东西不成，偏偏让他们给撞上了 　　秦卿姑娘看着瘦弱，实际上一人单挑七八个大男人，绝对不在话下，何况只是个小贼 　　这年头和以前不一样，大家都有一种莫名的自我保护心理，遇见小偷，绝对没人阻拦，所以，上演一出美女追贼记，围在周围探头探脑看热闹的多，可愿意发挥雷锋精神，搭把手，冲上去帮忙的一个都没有。 　　好在，秦卿身手灵活，只一瞬间就甩开了所有人，那个该死的小偷动作也不慢，要是做正事去练习短跑，说不定还能成为什么国家级的运动员呢…… 　　他专门往人堆里钻，不一会儿，就把周围摊贩的摊子冲撞得七零八落，招来一片斥骂声…… 　　一路追到那群拍电影的摄像机前方不远，秦卿才堪堪追到那个小偷身后，前方阻路，这家伙一看逃不掉，也是急红了眼，见秦卿只是个女人，干脆停下脚步，一转身，从腰里摸出一把匕首，想都没想就，恶狠狠地向着秦卿捅过来…… 　　一时间周围的人都让小偷的凶恶吓坏了，惊呼声四起， 　　秦卿挑挑眉，一抬腿，轻轻松松地踢中对方手腕。 　　那个小偷一愣神儿，秦卿顺势出腿，勾住他的脖子，一拧，可怜的小偷还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就翻着白眼儿昏死过去。 　　唐一此时才抱着兴高采烈的小姑娘慢悠悠地过来，一靠近，就笑道：“又是这一招？我老是跟你说，多用上半身的力量，和敌人对敌的时候，出腿是很危险的，可你死活不肯听……” 　　诚然，腿上的力量要不手上的力量大，可是，对敌时下盘不稳，绝对是大忌，在羽林，一般情况下大家都是用拳头打架，很少出腿，秦卿却是个例外，这妮子从一开始就喜欢打破传统，一击必杀，几个教官都对她这种毛病完全没辙。 　　好在秦卿的伸手够好，腿功不错，只是，一双腿受的伤也比旁人多得多…… 　　唐一无奈地叹了口气，以前说了那么多次，她都改不了，还是别费力气了，反正她现在退伍，应该不会遇到险情……不过，这也不好说，像秦卿这样的，眼明心亮，总能比别人更敏锐地发现敌情，所以，就算离开部队，生活也不可能像普通人那样平顺。 　　秦卿冲唐一一招手，唐一耸耸肩，把看热闹看得精神百倍的小甜甜递给秦卿，自己拎着那小偷的领子，拖着就往外走。 　　这时，周围的欢呼声才汹涌起来，那个导演神采飞扬，双眼冒光地瞅着秦卿，大声喊道：“看到没有，就是这种感觉，干净利落，这才像是军人，把你们那软绵绵的花样都收起来，我要的就是这个……” 　　秦卿失笑，她今天戴着咖啡色的线帽，半长的头发披肩，身上穿着黑色长款的羊毛衫，雪白的筒裤，半高跟的鞋，更衬得身段修长，特别吸引人的眼球…… 　　把小偷交给永远后到的派出所民警，秦卿和唐一带着小甜甜在集市上大扫荡之后，满载而归，回到家，秦卿就把女儿交给唐一，自己进了厨房。 　　秦卿洗净了手，换上围裙，蒸上米饭，然后从冰箱里挑了一只咸鸡，又找出一包炖鸡用的药材，塞到鸡肚子里，切成两半，然后用加入灵液的水，冲洗几次，放入砂锅开始慢慢煮。 　　这咸鸡是秦卿自己做的。选的是家里养的药用鸡，从小喂食中草药和小虫子长大，新鲜肥嫩，肉质细腻，长到半大，味道最好最鲜嫩的时候，就拔毛剥皮，用药师的秘方，配上粗盐腌透风干。 　　整个工序非常复杂，需要的药物虽然不名贵，但对质量要求很高，也很耗费时间。 　　所以，秦卿一共才腌制了二十只，冷藏保存，沈国手吃了一次，就爱上了，硬是抢走了一半，现在剩下的不多，要不是今天沈醉回家，秦卿孩子很舍不得给唐一尝鲜。 　　果然是好货，煮了不多时，就有说不出来的鲜味从厨房里飘出来，勾引的唐一和小甜甜肚子里的馋虫都开始闹腾。 　　在两双闪亮的，充满期盼的眼睛的注目下，秦卿笑眯眯地把其中半只混合着鲜美无比的汤汁，一起端上桌。 　　晚上吃饭，小甜甜甚至连她最爱的孜然羊肉，都放在一边儿，专心冲着美味的咸鸡进攻，和唐一抢得不亦乐乎，要不是秦卿担心甜甜还小，吃多了不容易消化，强硬禁止，这俩人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 　　半只鸡被唐一拆卸入腹，可他吃饱喝足，离开之前，摸着肚子还不满意，口口声声说那么点儿吃食，还不够他塞牙缝的，闹得秦卿哭笑不得——她该骄傲不是？在他们羽林，唐一可是个非常挑食的货色，为了让他多吃些东西，容大妈和管后勤的那帮，当年没少头痛呢。 　　“对了，陈良呢？”唐一一边儿收拾秦卿塞给他的养胃的药丸子，一边儿问道，“陈良不是暂时住你们家了？” 　　“你不知道？”秦卿诧异，“孙雪津已经把人带走了……他没去特事局？” 　　昨天孙雪津就登门，神神秘秘地和陈良嘀咕了半晌，就把人给带走，本来死活不肯去的陈良，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居然没有反抗，秦卿当时还感慨来着——姜还是老的辣 　　唐一闻言一怔，神色间流露出一点儿异样，不过，他只是笑了笑，没多说，又抱起小甜甜，不顾她的抗议，亲了两口，才转身走人。 　　秦卿也不问，她过去的十几年的生活里，从来不缺少秘密，也早就学会控制自己的好奇心了。好奇心大的人，在这个世界可活不下去。 　　送走了唐一，秦卿分出美味的食物来，准备喂自家尽忠职守的虎子，甜甜帮忙拿虎子的食盆，虎子东西的时候，一向很安静，可是秦卿还是觉得，它吃得心满意足…… 　　那只贪食的小黑猫不在家，它最近似乎是在外面勾搭了一只野猫，整天在外面跑，经常连续数日不着家，不过，秦卿也不担心，那小家伙精明得很，就算和虎子争斗，也是赢的时候多，虽然很可能是虎子忠厚老实，让着它……但秦卿还是相信，它至少不至于让别人抓住变成餐盘里的美食。 　　唐一走了没多久，天上就开始落雨，雨不大，可是天气明显转凉，冷风呜咽，秦卿给小女儿盖上有阳光味道，厚厚实实的棉被，坐在窗前，给她念有关中医的小故事，兼且哄她睡觉。 　　小丫头年纪虽然还太小，秦卿也没想干涉女儿未来的职业选择，可是，通过一些好听的小故事，让自家姑娘多了解中医知识，学到些养生保健的常识，总不是坏事。 　　沈醉现在生活还算规律，秋训刚刚过去，冬日的训练还没有开始，比较清闲，每天做的更多的是文书工作，八点整，就能准时下班了。 　　回到家，进了亮着灯的，女儿的房间，他见到的就是埋在厚实的棉被下的两张世间最可爱的面孔，沈醉笑了笑，伸出手，俯下身，拥住自家爱妻。 　　秦卿睡眼惺忪，像猫一样地在沈醉温暖的手掌里摩挲，这种毫无防备的慵懒，成功让沈醉的精神舒缓下来，他低下头去，捕捉妻子粉红的嘴唇，一个深深的，缠绵的热吻，把秋雨带来的寒气，彻彻底底驱赶出去…… 　　“女儿在呢……”秦卿咕哝，可又舍不得推开自家的男人。 　　小甜甜就躺在她的身边儿，这会儿紧紧闭着眼睛，抿着嘴角，无辜地道：“我睡着了，好困啊，已经睡着了……” 　　秦卿就算再是厚脸皮，这会儿脸面上也挂不住，恨恨地拧了沈醉的腰一把，她的力气可不像是给人挠痒痒一般，一爪子下去，铜皮铁骨也受不了的。 　　沈醉挑眉，遗憾地，意犹未尽地放开妻子，胡噜了胡噜小丫头的脑袋瓜，才转身脱下外套。 　　秦卿瞪了女儿一眼，给她掖了掖背角，下床，接过沈醉的外套，挂起来，笑道：“饿了吧？厨房里煮了鸡，还给你热着饭呢。” 　　沈醉的目光在爱妻的纤腰和修长的腿上流连，好半天才让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美食上面，秦卿干脆又重新开火，给他下了一锅面条。 　　虽然说，沈醉煮的牛肉面才是最好吃美味的，可爱妻的爱心晚餐加上绝对一流的咸鸡，还是让沈醉吃得心满意足。 　　看自家的男人吃得香甜，秦卿居然也饿了，干脆窝在沈醉的怀里，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分食面条，一锅手擀面，吃得干干净净，咸鸡也吃的连汤都没有剩下，沈醉才长出了口气，去浴室洗了一个战斗澡，才心满意足地抱着媳妇回卧房。 　　夜深人静，怀抱娇妻，接下来顺理成章地发生点儿什么，也是很正常的。 　　第一卷 归家 第二百二十一章 蜜意 　　第二百二十一章 蜜意 　　半夜天到晴了，隔着薄薄的窗纱，稍微有些星光透入，昏暗的视线下，什么都是模糊的，秦卿缩在沈醉的怀里，他的怀抱硬朗且温暖，他的拥抱，使出的是仿佛能把揉碎了的力道，让人几乎喘不过气。 　　沈醉的身体修长结实，蜜色的肌肤，流畅的线条，简直比由最厉害的雕刻师雕出来的最具有美感的雕像还要漂亮。 　　秦卿抬起脸，近乎着迷地看着他，呼吸逐渐急促起来，耳边只剩下剧烈的心跳声，有如擂鼓…… 　　她一向自制力强大，可是，那种不可言的妙处，还是让人如坐云端。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卿吻了下沈醉的锁骨，伸手拍了拍床头，卧室里的灯就亮起来，两个人同时因为忽如其来的光亮眯了眯眼睛…… 　　“嗯？” 　　沈醉的声音，低哑暗沉，像大提琴一般润滑。 　　秦卿忍不住笑：“就是想看看你……” 　　沈醉一愣，温柔地半坐起身，把秦卿揽入怀中，像抱孩子一样抱着她，秦卿的身体偏寒，宛如冷玉，一瞬间，沈醉的目光有些恍惚——“应该是我看你……永远也看不够……” 　　听着这样难得的甜言蜜语，秦卿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收敛，娇俏的，带着细密汗珠的面孔上，也露出严肃的神情，她的视线情不自禁地落在沈醉的身体上。 　　他有古铜色的肌肤，线条完美的肌肉，他的身体诚然是令人着迷的，可是，秦卿却忍不住细细地摩挲遍布在她的爱人身上的伤疤。 　　那纵横交错，密密麻麻的伤，她早就不是初见了，她甚至知道每一道伤痕的来历，可是，每一次看见，秦卿都忍不住心痛如刀绞…… 　　“疼吗？”“不疼。”沈醉笑眯眯地抚摸妻子秀美的乌发，“早就不疼了。” 　　秦卿把手指落在沈醉的胸前那道，一直延伸到小腹，狰狞的伤痕，还有光裸的肩膀上，蜿蜒着的那一条，从锁骨下方一直延伸到肩头的伤疤上面…… 　　她记得这两道伤，是榴弹炮造成的，在耀南那边儿，那一次，他们羽林奉命，协助耀南政府高层的一小部分人员进入国境避难，结果政府军追踪而至，又因为搜不到人，就调来了重武器清理战场，到现在，她也忘不了那个恐怖的夜晚，虽然他们已然经历过无数次那样的黑夜了。 　　秦卿闭了闭眼，在羽林，教官们总要她们学会铭记和遗忘，他们说，留在羽林，铭记和遗忘同样重要，很长一段儿时间，秦卿都不明白教官的意思，这两个词的意义明明相反，他们要怎么才能做到两件相反的事情…… 　　可离开羽林之后，追思过往，她才明白了，遗忘和铭记，其实殊途同归，都是为了能更好地前进，这种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没有亲身经历过的，永远无法理解…… 　　“……这里还有个弹片没有取出……”秦卿的手指按在他的心口。 　　那颗弹片处的位置不大好，做手术很困难，因为并不影响行动，沈醉也没当回事儿……一晃眼这么多年过去了，医疗技术越发成熟，这两年，秦卿又研配出不少对外伤极为有效的伤药，就算做手术，把握比以前大得多了，总不能让那东西永远留在沈醉的体内…… 　　“等我准备好，给你做手术，把弹片取出来。” 　　秦卿在他的胸膛上蹭了蹭，认认真真地道，身为一个医生，如果连自己的丈夫，自己女儿的父亲，都不能治好，那她辛辛苦苦，苦练医术，还有什么意义？ 　　“好。”沈醉心里一叹，点点头，也不问妻子有多大的把握，只是毫不迟疑地答应她。捉住妻子的手，牢牢握住，秦卿的手并不算特别好看，她不柔软，也不光滑，指腹上反而长满了厚茧，可是，他还是觉得，这才是他生平所见的，最美丽的手。 　　“……对咱们来说，伤疤就是军功章啊，别太在意。”沈醉见妻子脸上带了些微伤感，不觉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极为温柔的笑容，略有些粗糙的手上移，紧紧地揽住她的肩膀，悄声道。 　　“嗯。”秦卿轻不可见地点点头，闭上眼睛—— 　　其实，秦卿身上的伤，比沈醉身上的少些，也有限了，尤其是左臂和右腿，差一点儿废掉，简直就像缝缝补补拼凑起来的破布娃娃，可伤痕在自己身上，和在爱人身上，那种感觉可不相同。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天亮了，阳光透过薄薄的雪白的窗纱散入军绿色的房间，给屋子里带来几分别样的暖意。 　　秦卿睁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沈醉四肢放松地躺在床上，毛毯只盖住他的腰身，他睡得像个孩子，咽喉间还有小小的呼声……秦卿一时居然不忍心打扰，很久没有看见他如此甜美的睡颜了。就这么坐在床头，留恋地看了他许久许久…… 　　感觉到身边的热源消失，沈醉一伸手，准确地捕捉到媳妇的手臂，一用力，又把她拖回怀中…… 　　已经把该做的工作都完成，刘队难得给了半日的假期，所以，这个早晨，沈醉没有晨练，顺从自己最深切的心意，窝在被窝里，抱着香软的美人一起赖床。 　　一直到太阳高升，小甜甜早就在起身，在外面搂着虎子的脖子四处乱窜地玩耍，秦卿才挣脱开丈夫的挟制，下床洗漱，然后亲自下厨给丈夫做饭。 　　这种时候，家里的保姆其实挺有眼力的，哪怕他们已经煮好了早餐，也不会打搅女主人忽如其来的兴致。于是，等沈醉用和媳妇同一款的，自制薄荷味牙膏，还有同一系列的精油洗漱完毕之后，一出浴室的门，就闻见了一股红茶的清香。 　　她的娇妻已经冲好了两杯红茶，做了两个模样挺奇怪的巧克力蛋糕，用雪白的瓷盘盛着，窈窕地从烟雾朦胧的厨房里出来。 　　沈醉忍不住笑——此时此刻，九天上的仙女，都仿佛染了几分人间烟火气，他喜欢这种烟火气，这才是生活…… 　　惬意的，悠闲的，美好的日子只过了三天。沈醉他们就又开始准备演习。 　　第一卷 归家 第二百二十二章 伙食 　　第二百二十二章 伙食 　　秋训之后，冬训之前的演习，从来都是比较盛大的演习，一般情况下，都会齐集数个特种师团，这一次更不一般，两支特种部队和羽林三方交手，作战计划制定的相当严密和庞大，任务高难度，论规模，绝对是近十年来最大规模的演习，强度和实战比，也差不多了。 　　很多年的惯例，羽林都是作为蓝方的主要力量存在，也是最能吸引仇恨的。 　　参加演习的没有普通部队，都是作为陆战巅峰的特种士兵，天老大地老2，敢称第三的牛惯了，就算是羽林声名赫赫，人家另外两支部队却也并非吃素。演习打得是热火朝天，激烈的不行，一时间还真分不出高低上下。 　　沈醉带队想去抄人家红方的老底，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结果到中了人家的圈套，一头扎进红方伪装成指挥部的陷阱里，要不是沈醉指挥得当，羽林的战士单兵作战素质也是全国第一，终于还是突围而出，这次还真不知道是鹿死谁手了。 　　还不到一个星期，战况就进入胶着状态，一帮特种兵竟然玩起阵地战，气得刘峰几个指挥官吹胡子瞪眼……这一战，最后羽林虽然取得胜利，却是险胜，战损比一塌糊涂，急得一向好脾气的周玉都着急上火，嘴上起了一连串火燎泡…… 　　这次演习，大家都打得很顽强，寸土必争，无论是红方还是蓝方。 　　战争很快进入白热化，伏击战，遭遇战，信息战。小规模袭扰，大规模对阵，整整半个月下来，所有人都脱了一层皮。 　　正因为战斗是如此辛苦，胜利的果实才越加甘甜迷人……当代表演习结束的信号灯亮起的时候，整个羽林，所有人都热泪盈眶，沈醉坐在指挥车里，活动了一下几乎僵硬的腿脚，忍不住微笑。 　　下午的阳光很足，虽然已经是秋天，可秋老虎实在是折磨人。 　　沈醉热的满头大汗，可军装一个扣子都不肯解开，端坐在青石上，撑着下巴看着打打闹闹玩在一块儿的战友们。 　　演习结束了，本来恨不得你死我活的红方与蓝方又重新变成袍泽兄弟，刘春和何诃两个最能喝酒的小家伙冲过去帮队里的兄弟们挡酒，让那边儿七八个壮汉围起来猛灌，两个人连脸都不红一下，和对方一比，瘦瘦小小的，却是两轮下来，就把一群人灌得东倒西歪，好几个就地躺倒，呼呼大睡，他们的队长也不管，难得放任了这帮兄弟。 　　刘队和周队正陪着‘利剑’的‘东北之虎’王东，还有‘虎牙’的‘狡猴’郑鸿蹲在帐篷前面低声谈笑，只不过王东的脸色不大好，这一次，三方较量，只有东北那边儿吃了大亏，没办法，战场在山地，利剑的人天然不占优势，郑鸿还好，虽然也败了，可让羽林吃了不小的亏，也不算太难看。 　　这一次的演习，托沈国手的福，秦卿也插了一脚，带着自家的学生们加入野战医院，充当起战地医生来。这个机会十分难得，要不是有沈国手和容大**关系，她们区区一个半私立学校，是绝对不会得到这样的机会的。 　　所以，虽然是演习，但秦卿要求自家的学生个个按照实战来做准备。 　　从自身的准备到驻地的选择，都列入训练事项，让学生们认真对待，防弹外套谁也不许脱，保护措施十分严密，驻地选在隐蔽且能从容撤退的地方，开战前就考虑好退路…… 　　她自己也努力改变立场，让自己化身战地医生，绝对不越雷池半步，远离战场，因为军医的战场只在医院。说实话，这样的转变并不容易，面对前面惊天动地的枪炮声，她军人的本能无时无刻不在蠢蠢欲动…… 　　像这样的大型演习，部队本来就有伤亡指标的，因为意外受伤甚至死亡都不是不可能，所以，野战医院和医生的存在至关重要。 　　整整半个月的演习下来，沈醉他们很劳累，秦卿也没有闲着，每天最少有数十名伤员需要治疗，轻伤多一些，但是重伤也不是没有。 　　羽林就有一个通讯小组被红方赶到绝路，结果不慎从山崖上滚下，设备都毁了不说，三个成员两个骨折，要不是秦卿抢救及时，又动用直升机送回医院做手术，说不定他们的军事生涯就到此结束了。 　　现在一切结束，不只是战士们轻松不少，其他人也跟着松了一大口气。 　　“校长，今天要不要煮绿豆粥喝，王大哥送来一袋子绿豆呢？”汪晓顶着一张花花绿绿的像只小花猫的脸，单手把一袋子差不多有七八十斤重的绿豆抗在肩膀上，连蹦带跳地冲进帐篷。 　　秦卿失笑，把手里的笔记本放下，站起身接过小姑娘手里的麻袋，道：“行，今天煮绿豆汤。” 　　因为一切向实战看齐，野战医院这边儿的物资非常紧缺，学校里出来的学生们，包括几个退伍兵在内，人人都有点儿受不住，这就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吧。 　　羽林医学院别的不说，伙食绝对是一流的好，甚至比五星级饭店里的食物味道更正宗，让吃过的人绝对是垂涎三尺。 　　没办法，因为学校里运用的那种潜意识教学的方法，对人体的要求很高，一旦营养供应不上，很容易造成各种后遗症，头晕，头痛都是小意思，弄不好还会昏厥……这些一开始秦卿没有发现，因为在特种研究所里，她的辅助仪器实验并没有出现这类问题，后来在学校里开始使用，过了很长时间，才渐渐发现问题…… 　　一开始把秦卿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的辅助仪器有重大缺陷，后来给那些昏倒的学生做了检查，检查结果都是营养不良，说白了就是饿的……只要吃点儿好东西，补充一下营养就没事了，根本不会影响健康，这才稍稍缓解秦卿的不安。 　　小心翼翼地实验了几天，秦卿终于弄清楚原因，放下心来——在研究所参与实验的都是羽林的军人，身体素质好，再加上营养有保障，每天的饮食都安排非常合理，自然不会出现问题，可这帮学生们，可着实有几个本身就营养不良，伙食又不能跟军队相比，使用辅助仪器学习消耗了太多的能量，自然就造成学生营养跟不上的情况出现…… 　　不再使用辅助仪器……那不可能，就是秦卿做出这样的决定，她那些早就让辅助仪器给迷了心窍的学生们也会坚决抗议……那就只有在伙食上下功夫了。 　　可像容大妈那样，拿着国家的钱财拼命花，一个人的伙食费，一个月敢开到三万块…… 　　秦卿还没那么大的魄力，而且，她也没那么多钱，就是有钱，也轮不到改善伙食上，花钱的地方多着呢……她的学校本来就是免费的，大部分学生学杂费，伙食费，住宿费全免，医院和平价药店又是吞金大项目，挣回来的钱在账户里打个转儿，马上就又花出去，他们家现在的生活，还是靠她自己和沈醉的死工资，哪里有闲钱让学生们全都‘吃香喝辣’…… 　　好在秦卿有天然的优势，家里的药用动物养殖从来没有停止过，学生也不算多，再加上灵液具有净化食物，提高能量的巨大作用，秦卿干脆把自家养的鸡鸭鱼各类动物运送学校，煮饭洗菜的的水，也都换成兑入稀释灵液的特殊水…… 　　于是，学校的伙食登时上了不止一个档次，和以前相比，简直是天与地的差别。 　　学校里的厨师还是容大妈给安排的，以前就在羽林管后勤，一开始人家大厨总觉得无用武之地，整天只能做一些普普通通的大锅菜，太掉价，没少在秦卿面前抱怨，虽然碍于容大**面子，从没有离开的念头，可各种不高兴，一向不吝于在秦卿面前表露，弄得秦卿也觉得没脸，只能当没听见。 　　自从秦卿开始向厨房提供优质食材，那位大厨算是精神头十足了，比在羽林的时候还如鱼得水，虽然做的依旧是家常小菜，却是使出浑身解数，每天变着花样的安排食谱，就怕自己一不小心，委屈了这些上等的食材…… 　　幸亏这位从不探听秦卿那些特殊水的来历，秦卿随便说是专门请朋友从一个研究所找来的优质水，他就这般听，也这般信了，不得不说，军人天然的纪律性，和保密觉悟，让秦卿行事方面不少。 　　饮食质量大幅度提升，学生们是天天吃的满嘴流油，恨不得一天吃八顿饭，每一个身体素质都大大提升，再也没有出现受不住辅助仪器，而精神萎靡不振，不舒服的现象，可是，这也就带来点儿不方便，学生们都个个不爱吃别处的饭菜了…… 　　那些住校的，完全接受学校资助的学生也就算了，本来就吃住在学校，没多大影响，可是，另外一部分，每一个月还要回家的京城世家子弟，可是招来一些不大不小的麻烦。 　　第一卷 归家 第二百二十三章 聚餐 　　第二百二十三章 聚餐 　　这帮人都是世家出身，都是天之骄子，家里的心肝宝贝，以往上学，每次回家，家里都会做精美的饭食给他们食用，当家长更是担心孩子在学校吃不饱，无一不拼命表达父爱母爱，恨不得把一桌子美食给塞进孩子肚里才算安心。 　　以前，他们也确实需要食补，可如今不得了，吃学校的饭菜吃上了瘾，家里的饭食就味同嚼蜡，别管父母怎么劝，家里的厨子怎么精心烹制，一群还在长身体，平日里一个能顶两个成年人饭量的大小伙子，全变成了娇弱‘林妹妹’，吃家里的饭菜简直像是再吃毒药，随便两口就撂筷子…… 　　这还了得那些当爹**哪能不担心，一个个抓着自家孩子诊脉检查，还有直接二话不说就煮开胃汤药的…… 　　那一阵子，沈国手一天接到五六个电话，都是拐弯抹角地怀疑他介绍的学校不靠谱，累得他们家儿子都没精神吃饭了……到让沈国手和秦卿哭笑不得。 　　偏偏来电话的人，来头都不一般，不是沈醉的至交好友，就是京城的名门显贵，一个都得罪不起，连沈国手想不接电话也难，最后还是沈国手亲自带着他们去学校食堂搓了一顿，这才结束风波……不过，也有后遗症，那就是这帮家长有事没事的请客吃饭都想往学校跑…… 　　秦卿对这个到不反对，反正没有学生证的人去吃饭，就可着劲儿地要钱，正好补贴一下学校开支。 　　“那我帮校长去生火” 　　汪晓一听秦卿答应，背着一麻袋绿豆，咋咋呼呼地就向外面冲。 　　秦卿忍不住莞尔，心里对自家这个学生分外满意——汪晓的母亲早亡，父亲重病，哥哥伤残，一个本来幸福美满的家庭转眼间烟消云散，如果换了其他人，遇见这样的灾难，恐怕早就一蹶不振了，就算没有愤世嫉俗，恐怕也会变得阴沉冷漠…… 　　可她不一样，一个才十八岁的小女孩儿，认认真真地对还在住院治疗的父亲，还有身负重伤的哥哥说——从今往后，她汪晓顶门立户 　　她也果真比以前更加的坚强，拼了命似的学习，一个学期还没过，汪晓就已经完成初级课程，在医院里见习，得到了所有医生护士的好评，就连一向要求严苛的沈国手，都赞她一句天分绝佳，韧性十足，是当医生的好材料 　　这还不算，秦卿最喜欢的却是她的乐观，家里发生那么大的事儿，她面上也从无哀怨愤懑，就算忧愁，也不会在外人面前甩脸子，也不肯影响她自己的学习和工作，面对同学，面对师长，面对病人，一直是充满阳光气息的青春少女。 　　秦卿走过去，替自家爱徒拎麻袋：“以后让那帮小子帮你提，女孩子，皮肤娇嫩，可要保护好。”拎着这么大袋子绿豆走一道，换了一般城市里娇**孩儿，手心的皮恐怕都要磨破。 　　当然，汪晓没这种烦恼，秦卿也没这种烦恼——她就算用手指去握利刃，手指上都不会流血，谁让茧子那么厚 　　野战医院有自己的小厨房，是来参加演习的伤病们利用闲暇时光自己搭起来的，和炊事班的大厨房不一样，这地方的伙食好得多了，平日里后边儿送过来的新鲜吃食，一般都是先紧着医院。 　　所以说，当病号的福利还是挺不错。 　　秦卿进了厨房，把两个蹲在门口准备蹭饭的小子打发走，让汪晓去择菜，准备做饭。才把绿豆放在木盆里，用灵液混合了水泡了泡。 　　因为是野战医院，熬药用的瓷罐不少，秦卿专门挑出一个半人高的大瓷罐，洗刷干净，把绿豆连同灵液兑成的水一块儿搁进去，一起放在炉子上煮，先是大火烧开，然后小火慢慢地熬。 　　熬到绿豆都‘开花’了，秦卿才掀开锅盖儿——整锅绿豆汤，汤色如祖母绿，清澈纯净，出锅之后，一丝颜色都没变。 　　一般的绿豆汤，其实是很容易变颜色的，开始煮出来的是碧绿的汤，一倒出来马上就开始变色，从绿转黄，然后变红，最后呈现深红色。哪怕用上加碱之类传统“窍门”，大多数人煮出来的绿豆汤也不会太美观，颜色发暗，质地浑浊。这主要是水质的原因，用来煮绿豆汤的水，只要不够纯净，碱度较高，它就容易变色。用灵液兑成的水就没有这个烦恼了…… 　　“好了？”汪晓刚洗完菜，端着一盆子鲜绿的小黄瓜，挂着湿淋淋的围裙走进厨房，看见秦卿盛入大锅里的绿豆汤，眼睛一亮，把菜盆扔到灶台前，便快步走过去，给自己舀了一小碗。 　　秦卿摇摇头：“别急着喝，晾凉了比较好，来，再加点儿冰糖。放凉了给……他们送去。” 　　汪晓清脆地应了一声，秦卿也不再管她，径自去收拾了下黄瓜，今日能吃的蔬菜比较少，只有黄瓜一样，演习结束了，运输车今天根本就没来，前些日子，因为‘战况’激烈，医院里的病号激增，粮食蔬菜也跟着紧俏，把能吃的东西都吃得差不多了。 　　秦卿想了想，前几天容大妈托人给她捎来不少辣椒酱，她本身特别嗜辣，可最近到不喜欢吃了，一大堆辣椒酱堆在厨房，好几天没动…… 　　要不干脆煮面条，让那帮小子吃辣椒酱拌面，方面简单，大不了再炒个黄瓜炒鸡蛋。 　　秦卿越想越觉得不错，摩拳擦掌开始准备。 　　于是，好不容易演习结束，准备和红方握手言和，顺便会餐的沈醉，大鱼大肉没吃上，只看见一大锅绿豆汤，还有一盆子拌面。 　　双方人马围着桌子坐好，看着桌子上的面条目瞪口呆。 　　好嘛，王东人家利剑准备了两车酒水，啤酒白酒都有，白酒还是原液，另外还有几箱子农家酿造的米酒，香醇可口，才拿出来就让大家伙儿一起消灭了大半，郑猴子带来了一堆山货，各种熏肉，还有水果罐头，也算拿得出手…… 　　可他们最财大气粗的羽林，就用点儿面条绿豆汤打发人，未免也有点儿寒碜…… 　　沈醉哭笑不得，三方部队的顶头上司们演习一结束就溜号，根本没工夫留下来陪着底下的人胡闹，看看军衔，只他最高……连忙咳嗽了两声，替自家媳妇遮掩过去：“那什么……咱们出来没带着炊事班，出门在外，一切从简，就是个心意。” 　　没办法，特种部队演习，当然不可能带上炊事班，这样的军事重地，又不能麻烦人家老百姓 　　王东看到这样的情况，到是把演习失利的怨气收了收，爽朗一笑，乐道：“不错了，半个多月的演习下来，除了伤病的，咱们连口热汤热菜都没吃上，这一回有一锅面，多实惠啊，正称心如意，出门在外不用那么讲究。” 　　他们你来我往的客气的时候，郑猴子品了一口绿豆汤，眼睛一亮，偷偷摸摸招呼自家兄弟，围着绿豆汤的大锅，一人分了一碗。一个个，蹲在地上悄默声地喝汤。 　　王东和沈醉两个人客客气气地说了半天，一回头，一大锅汤连一半都没有了。 　　王东登时把眼睛一瞪，摇摇头，苦笑道：“……郑猴子，你至于连这点儿便宜都占吗？” 　　郑鸿笑眯眯地，连头也不抬，一言不发，都说什么样的将军带什么样的士兵，虎牙一帮战友，一个个全和他们家队长看齐，一个个地端着碗喝得津津有味。 　　“真有那么好喝？”王东莫名其妙地觑了郑鸿一眼，皱眉问道。 　　“就是绿豆汤，有什么好喝难喝的，渴了多喝些解渴罢了。”郑鸿笑嘻嘻地把一碗汤灌下肚，故作不在意地道。 　　他这种云淡风轻的表情，到是让王东挑了挑眉，一手抓过一只碗，挤开郑鸿，自己也舀了一勺绿豆汤，喝了一口。 　　王东把一碗汤喝完，同样漫不经心地眨眨眼，又舀了一碗，才抬头笑道：“嗯，确实挺一般，不过我也有点儿渴了，就给沈醉面子，多少喝一些。”说着，王东就招呼自家的兄弟们，“来，孝昌，文敏，来，来，招呼兄弟们拿碗，人家羽林请客呢，都别客气” 　　他这么一招呼，一群因为上午刚喝过酒，这会儿正歇着的战士们呼啦啦全部围上。 　　只稍微一品尝，就个个加快速度，比上午灌酒可还要利索得多，也不怪这帮人嘴馋，一是喝过酒，本就容易口渴，二是秦卿的绿豆汤，着实能上得台面——清爽可口，喝了之后，能让人热气全消，周身舒坦无比，一身酒气也淡了…… 　　沈醉摇摇头，羽林一帮人演习以来，也算是经常能到野战医院那边儿打打牙祭，秦卿和那一群医护人员，没少偷渡些好吃好喝的东西犒劳他们，对于这些美味虽然也喜欢，到不至于吃相太难看，再说，还有面条呢。 　　沈醉吃了一口面，眯着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自家媳妇的手艺可是大有长进啊 　　这面条的味道极佳，面条也不愧是特制水和面制成，吃起来爽滑又弹性十足。配菜也好，黄瓜丝切的不是很碎，很有嚼头，还有一股子说不出的清香，加上容大妈出品特制辣椒酱，那种味道，实在是让人吃过一次，就再也难以忘记…… 　　第一卷 归家 第二百二十四章 喜事 　　第二百二十四章 喜事 　　演习过去，冬训之前，也算羽林一年内较为轻松的时光，沈醉作息正常，到是能抽空陪着媳妇和女儿过一过正常的家庭生活。 　　不过，秦卿反而忙了起来。 　　学校里的学生面临学期末的考试，进入复习阶段，学业紧张，老师们也一样，因为学校新建，还没有建立题库，考试选用的试题，都需要一帮教师来出。 　　沈国手等老前辈们，对出题自然是不憷头的，但人家都是忙人，平日里一个月能进校门一两次，已经算不错，秦卿哪里还能劳动人家出考试题？秦卿只能带领一帮年轻的教师，窝在办公室里里绞尽脑汁地为期末考试的试题奔忙…… 　　等到期末考试过去，学生们放了寒假，又批改完卷子，寒冷的冬天已然过去，已经到了初春回暖的时候。 　　秦卿屋子里烧的是地热，热气腾腾的，很是暖和，墙角里几盆颇有野趣的花已经盛开，都不是什么名品，可是颜色粉嫩，香气清雅，这花到也不是秦卿特意种，是前些日子小甜甜到山上玩，采集的野花，弄回来之后，自己像模像样地拿着小铲子栽种了，本来以为成活不了，没想到，生命力还真是挺顽强，一入春，居然开花了。 　　秦卿坐在书房里看书，自家的小丫头趴在地上专心致志地欣赏那几盆野花，秦卿想，或许沈国手和沈醉看见会觉得欣慰，自家的小姑娘终于有了些许女儿气，这才对，喜欢侍弄花草，总比喜欢玩枪玩刀要好得多。 　　虽然沈醉和秦卿都是军人出身，但也不代表他们愿意让女儿也走同样的道路，诚然，两个人都爱自己选中的路，却也比别人更明白，这条路的艰难不易。 　　全国整整三十九个专属于‘羽林’的烈士陵园，里面那满满堂堂的墓碑，早就让这两个人认清了现实……她可不愿意某一天，白发人送黑人，自己的小女儿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以自己不知道的方式，离开这个人间，到最后，甚至可能连尸骨都寻不回来…… 　　窗外已然是一派*光明媚，水库里的水也融化了，虎子懒洋洋地趴在草地上晒太阳，秦卿修长的手指摩挲书本，人却心不在焉，目光落在女儿单薄的肩膀上，莫名地伤感。 　　她总和沈醉说，不要女儿走自己的老路，宁愿把她宠成和首都大部分家境富裕的千金小姐一般‘骄傲跋扈’，也不愿意她去军营里吃苦，可是，每次女儿似模似样地跟着她父亲，还有那群战友玩枪时，那闪亮的眼睛，总让她不自觉地自豪开怀…… 　　潜意识里，她大概也是觉得，自己的女儿天生就是当军人的好材料吧，将来，她当真选这条注定要‘弄脏’手脚，踩踏白骨前进的道路时，她真能狠下心来阻止？说不定，到时候她就变成举双手赞同了…… 　　甜甜也许是玩的累了，从铺着软绵绵的地毯的地上爬起来，在已经皱巴巴的小公主群上擦了擦手，蹦蹦跳跳地冲到桌子旁边，踩着椅子上去拿雪花梨吃。 　　“咳咳……”秦卿轻咳了两声。小甜甜身体一僵，乖乖地又爬下来，去洗手间，把那一双脏兮兮的小手洗干净，这才重新拿了梨，先递给她妈妈一个，才笑眯眯地道：“妈妈，我保证不剩下。” 　　秦卿摇头失笑，看着小姑娘拍着肚子，一脸认真的保证，也不多说，只等着看她的笑话。 　　这雪花梨是一个赵州的老战友送来的，一共四箱，每一个都是精挑细选，平均个头一个两斤半，别说甜甜，就是大胃口的秦卿和沈醉，一口气吃一个也有点儿费事儿。 　　沈醉下班回家，换了拖鞋，看见的就是这一幕，他随手把帽子挂在挂钩上，好笑地抱起女儿，凑到老婆身边坐好，“你还真让吃一整个？梨是好东西，可是吃多了也会闹肚子的。” 　　秦卿莞尔，觑了低着头啃得正起劲的女儿一眼，给了沈醉一个眼色——你的女儿你还不了解，她肯定不会剩下，至于到底是谁吃完的，那她可没保证。 　　沈醉一看闺女慧黠的眼睛，也乐了，不知道这孩子像谁，小小年纪就这般机灵——或许，现在的孩子们都早熟了，和他们当年不一样，当年的自己，也算是聪明伶俐的，但不到三岁的时候，想必也没女儿这样妖孽。 　　果然，只有一小半雪梨进了小姑娘的肚子，至于剩下的那一大半儿，全都填进宠女儿的傻爸爸嘴里——沈醉绝对不会介意吃爱女的口水。 　　秦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没看见。 　　一家人吃了午饭，也不知道是不是坐得时间太长，秦卿觉得有点儿不舒服，腰酸背痛的，还头晕，她的身体这些年被调养的很好，向来健康，很少生病，有一点儿不舒服，沈醉也不大放心，就打电话叫了沈国手过来。 　　秦卿是沈国手的孙媳妇，沈国手自然重视，一接到沈醉的电话，没有耽搁，天没黑，就赶了过来。不过，秦卿到觉得，这位老爷子主要不是想给自己看病，而是为了宝贝曾孙女甜甜。 　　甜甜渐渐长大，带起来也不算费事，再说，马上就可以上幼儿园了，秦卿这些日子把她带在身边的时候多，到是有半个多月没让她回沈国手那儿，这让把小甜甜当成心肝宝贝的老爷子怎么能不寂寥，虽然碍于长辈的架子，不好总是和孙子孙媳抢曾孙，但一找到机会，却是经常往他们这儿跑，比以前来得频繁许多倍…… 　　当然，现在虽然小甜甜才是沈国手的心头宝，爱徒和孙媳妇的地位到也没有低到变成不起眼的尘埃，等沈国手把给小姑娘准备的新衣服，美食，漂亮毛绒娃娃全部奉上，然后得到了虽然对这类礼物并不怎么感兴趣，却很孝顺的小甜甜一个软软的热吻，就乐呵呵地把注意力转移到秦卿的身上。 　　“怎么了？不舒服。”沈国手仔细打量了下秦卿的面色，觉得确实不大好，嘴唇发青，脸色也有些泛黄，不觉认真起来，“来，师傅给你把把脉。” 　　所谓医者不自医，再厉害的医生，一旦自己的身体出现问题，那也是没辙的，秦卿挑挑眉，也不抗拒，虽然她觉得自己应该不大可能生病，还是乖乖伸出手，让老爷子给把脉。 　　过了好一会儿，沈国手才惊讶地把头抬起来，然后又闭上眼睛，换了一只手，仔细诊脉。 　　沈醉皱了皱眉，心里有些不安稳，惊疑道：“爷爷，怎么了？”他一扭头，看到秦卿淡淡的唇色，和眉宇间的疲倦，不觉心口一缩，作为一个枕边人，却没能及时发现妻子身体不适，不得不说，他这个丈夫，实在不算合格…… 　　秦卿愣了下，安抚地拍了拍沈醉的手。 　　没有发现不妥当，真的不能怨沈醉，一是症状并不明显，也就最近两天才开始有，二来，秦卿是什么样的性子？以她的自制力，就是特别不舒服，不想别人知道，旁人也察觉不出端倪的，哪怕，那个人是沈醉…… 　　过了十几分钟，沈国手才抚须大笑，“别紧张，你们俩都别紧张，是喜事” 　　沈国手的目光在秦卿的小腹上溜达了一圈，才笑眯眯地对还是一脸严肃的沈醉道：“我徒弟是滑脉，你明天带她去医院检查检查吧……可能有两个月了。” 　　秦卿愕然——她真没想到，竟然是怀孕了自从有了甜甜之后，她其实并没有再想给她添一个弟弟妹妹，至少，最近几年没打算，夫妻两个都太忙碌，有一个粗神经的小甜甜，他们还照顾不过来，如果再加一个，恐怕就更…… 　　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腹，不过，真的又有一个小生命到来——也挺好的。 　　沈醉面上一点儿颜色都没改变，亲自下厨给媳妇煮了一碗挂面，荷包了一个鸡蛋，又给女儿炒了一份儿小姑娘喜欢的咖喱炒饭，哄着孩子吃了，还特意给沈国手开了一瓶容大妈送来的米酒喝。 　　等一家人都吃饱喝足之后，沈醉穿上衣服，抱起媳妇，出门就往离家不远的医院走，看着他沉默的背影，沈国手搂着小甜甜失声大笑——原来这个臭小子连一晚上都不肯等了。 　　秦卿也是无语，被沈醉挟制的不敢挣扎，生怕挣扎的话，伤害到腹中的可能存在的胎儿，就只好这样被抱进了自家医院。 　　沈醉这副架势，到将医院里值班的医生和护士们全惊动了，一开始还以为秦卿是生了什么严重的大病，或者受了重伤，很是鸡飞狗跳了一阵子，等到沈醉把人抱到妇产科检查，进了检查室，秦卿还能听见外面寂静之后的喧哗和大笑…… 　　“确实是怀孕了，才两个月，还没出危险期，我的秦院长，你这阵子可千万小心，万一伤到小宝宝，我们可不敢承受沈上校的怒火” 　　看着自家医院妇产科的主任医师那似笑非笑，带着三分揶揄，气氛恭喜的脸，秦卿就算是厚脸皮，也只能低眉顺眼地任其调侃…… 　　第一卷 归家 第二百二十五章 蜂皇浆 　　第二百二十五章 蜂皇浆 　　“秦医生，恭喜恭喜” 　　秦卿点着头地走进办公室，她这一路上，进电梯有人让路，进屋有人开门，稍微上一个台阶立时过来两个小护士搀扶……她简直是变成了珍贵瓷器，脖子上就差挂牌子写上——‘贵重物品，轻拿轻放’了。 　　在不知道被谁铺着的，一个粉红色的用十字绣绣了果实累累，枝繁叶茂的石榴树坐垫儿的座椅上坐下，喝了一口桌子上不冷不热，温度正好的牛奶，秦卿才忍不住呢喃：“这待遇，可比怀甜甜的时候好多了……” 　　一整个上午，工作不多，就是有小护士拿来一份病历给她看了看。 　　之所以特意让秦卿看这份病历，是因为病人是让秦卿介绍给沈国手，沈国手又把病人转到了他们二院来，医院里的医生和护士们还以为这个患者和秦卿有关系，这才特别给予关注。 　　秦卿随手翻看了一下。病人的病情非常严重，就算动手术，也只能延长生命，没办法根除病因…… 　　当初她伸手帮了一个在药店门前乞讨的夫妻，一是觉得他们不像是骗子，二来，那个女人怎么说以前也是总政歌舞团出身，和军队关系匪浅，秦卿也是爱屋及乌，况且，她办的基金会，这会儿还不发挥作用，那要它做什么 　　秦卿皱了皱眉，想起刚返京不久，沈莹大姐提交的报告上就带了一笔关于这位患者的问题，以他们家的条件，能够归属到三极援助的行列，按照规定，手术费医药费全免，其它的营养费，住院费，还是要意思意思掏一点儿才是…… 　　花销并不大，一年也就不到两千块钱。 　　秦卿算了算，觉得病人手术加上调养，住院也住不了一年，之后就回家慢慢调养，这么点儿费用，应该不至于让他们家里伤筋动骨…… 　　“还工作呢？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小心累到，休息一下，起来活动活动身体。” 　　秦卿正看书，办公室的大门被推开，孙雪津笑眯眯地走进屋，秦卿低着头，不理他，孙雪津并不介意，把手里抱着的一大桶蜂皇浆搁到办公桌上，道：“你们家容大妈心疼你肚子里的宝贝，这不，我前天去你们地头公干，特地让我给你捎来点儿好东西。” 　　秦卿这才抬头，桌子上的蜂皇浆是用食用油的大桶装着的，满满一桶，孙雪津一个人几乎抱不起来，至少也有百斤，色泽鲜亮，一看就知道是新鲜的。 　　羽林后勤部里养蜂人这两年收集的蜂皇浆，恐怕都给自己一个人了，这是好东西，他们羽林担心食物安全，每一次采买粮食，都是去签过协议的固定地点，这类有药用的营养品，更是队里自己酿制，从不假于外人之手…… 　　即使是在羽林，这玩意也是紧俏货，一般是医疗组在外用消毒纱布上用一点儿，口服的量可是极少的，这一回，还不知道多少人省出自己的份额，专门给她送了过来 　　秦卿笑了笑，心里温暖，不肯推辞兄弟的心意，虽然明知道她一个人的话，肯定用不了那么多……指挥着孙雪津孙大局长把东西收到冰箱里冷藏。 　　孙雪津乐呵呵地抱起东西，做苦力做的心甘情愿。 　　秦卿递给他一杯蜜水，自己也捧了一杯，走过去打开窗户，让空气流通，现在是初春，风还冷得刺骨，秦卿也只在窗口站了站，就缩着脖子就回了办公桌旁边。 　　“孙局，您老人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回到我们医院来干什么？” 　　孙雪津挑挑眉，却是沉寂下来，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收了，好半天才道：“这一次，还真就是过来看看你……你和沈醉也算是熬出头了，沈国手也能安下心，这一辈子抱上曾孙，还是两个……” 　　孙雪津絮絮叨叨，声音却越来越低…… 　　秦卿转过椅子，看见孙雪津半躺在沙发上，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疲倦，她也不觉惊讶，“这是怎么了？” 　　“没事儿，就是累。”孙雪津苦笑，“……你放宽心，好好休息，养好身体，给沈醉生个大胖小子是正事儿，我一会儿还得去小罗那儿一趟，就不多留了。” 　　说完，孙雪津毫不迟疑，潇潇洒洒地出门而去。 　　秦卿满头雾水地看着孙雪津离去的背影，目送他消失，才耸耸肩，又拿了本书继续看。 　　孙局是能耐人，那些大人物们的诸般烦恼，她从来弄不懂，也不需要她去弄懂，虽然她也算聪明，可是，永远只有小聪明，在羽林十多年，一直都是冲锋陷阵的角色，只会执行命令，每一次出任务，她只会考虑怎样完成，难度多高，绝不会想到底为什么要完成，要去这么做，说白了，只是祖国的刀枪盾牌，其它的，那是孙雪津，是苏俊峰，是刘队他们的事情…… 　　一直到看书到中午，然后护士长专门吩咐厨房，给秦卿做了营养的孕妇餐，他们医院的伙食在首都本来也算是第一流的，比起五星级饭店，可能花样上少的多，论起菜的质量口感，那绝对只高不低，现在特意经心给她烹制的美食，更是色香味俱全，还有营养。 　　幸亏秦卿练气多年，饭量很大，要不然，非得吃撑了不可。 　　一桶蜂王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完，秦卿反正现在很闲，沈国手根本不让她进病房，如今吃完饭，又不想再看一下午的书，护士们为了她好好休息，也为了不耽误工作，还不肯过来跟她聊天打发无聊时光……她就干脆拉上窗帘，锁门，拎着桶进了随身药房。 　　这蜂皇浆的口感不大好，辛辣酸涩，秦卿可不愿意就这么吃，再说，这是极佳的营养品，尤其是在未来，很多丹药需要它做辅料，随便消耗掉，也太浪费 　　先把蜂皇浆从桶里倒出，装进操作台底下的恒温冷藏箱里。 　　这个冷藏箱平时用来装随身药房出产的药材，效果极佳，无论是什么药物放在里面，都绝不会变质，能永远保鲜。 　　秦卿洗了洗手，想了想，挖出一块儿果冻状的蜂乳，又选了一种也属于美容系的有药用效果的金芙蓉花，化成粉末，和蜂乳按照三比一的比例混合，一起冷冻。 　　这种配比是千年后人们经常采用的配比方式，一般女孩子把它当成天然的美容佳品，清晨起床后，和晚上睡觉前都会吃一小盅，就能保证肌肤莹润有光泽，秦卿的记忆里，就有一个女人从十二岁开始使用蜂皇浆，没有一日间断，到了三百五十岁的时候，面貌依旧宛如少女…… 　　有很长一段儿时间，蜂皇浆简直被吹捧成美容圣品了，如果哪个贵妇人没有服用的习惯，都会被圈子里的人排斥看不起，甚至还有一小部分药师专门只制作蜂皇浆美容药丸，这类药师，即使在药师协会地位不高，可却极为受贵妇的追捧，社会地位也算是很高的——虽然未来没有丑女，可是，人们对美的追求，是永远都不会消失。 　　自家的药方是永远值得信赖的，若是在外面，三五天才能制成的蜂王浆蜜果，呆在药房里，一个下午就好了。 　　等不及到睡前，秦卿就拿了个饭盒，装了一盒子出门，分给一帮年轻小护士小医生们一人一丸，让大家都尝尝鲜儿。 　　冰凉的，带着花香的口感，一下子就把一群一听是蜂皇浆制品就皱眉头，如果不是秦卿的面子大，根本不肯进口的小姑娘征服了。不过，大家都知道这是给秦卿的营养品，尝一尝味道就是，谁也不肯多要，只是都乐呵呵地劝着她多吃些。 　　一下午喧喧闹闹地过去了，快到晚饭的时候，秦卿忽然接到罗仲夏的电话。 　　“怎么打电话过来？孙局去看你了没？”她记得孙雪津是说要去罗仲夏那儿看看的。 　　特种研究所这阵子各类研究呈现井喷式发展，深受国家和军委的重视，经费一年比一年给的多，如今它一个研究所，得到的研究经费，恐怕比科学院也差不到那里去了。 　　当然，研究所的成果，也对得起他花出去的钱 　　“孙局就在我这儿……小师妹你身体怎么样？还好吧。” 　　秦卿惊悚地瞪眼：“……你真是我罗师兄？”她那位从入学开始就被称为‘怪人’的师兄，除了工作的时候，其他时间可向来是目中无人的，不是说他冷漠，而是他就没有关心人的那根神经，想让他说出几句关心别人的话，比登天还难。 　　“……什么意思？”罗仲夏被秦卿问得满脑袋问号，“我是想说，你身体要是没问题的话，到我这儿来一趟，我记得你的催眠术也相当不错呢，帮我看看孙局带过来的病号，挺有意思的病例，你肯定感兴趣……” 　　秦卿无语地拍了拍额头——那位以为，天底下所有人都跟他一样，把病人全当小白鼠对待，感兴趣的永远只是‘有意思’的病例？ 　　第一卷 归家 第二百二十六章 　　第二百二十六章 　　特种研究所总部的伙食比秦卿医院里的差远了。 　　秦卿夹了两口西红柿炒蛋，吃了一截儿熏肠儿，又啃了一个馒头，然后抱着杯白开水小口小口地喝。 　　孙雪津给她拎来一条毛毯搭在腿上：“我就知道，苏俊峰没怀好心眼儿，把陈良这个大包袱随随便便扔给我……我们特事局又不是‘垃圾’回收站……” 　　“咳咳……”陈良咳嗽了两声，示意当事人在，大家说话小心一点儿，他陈良怎么说也是按照安全部精英特工的标准培训出来的，这么多年来，内勤工作做得绝对妥帖，任谁都要说一个好字，无论如何，也与‘垃圾’两个字，联系不到一块儿。 　　不独陈良不舒服，秦卿也瞪了他一眼。孙雪津挑挑眉，终究还是闭了嘴。 　　“小罗，这是你的事儿，你叫卿卿过来干什么……”孙雪津看了陈良一眼，总觉得陈良的样貌是个**烦，把他和秦卿分得远一点儿，才是最好的选择。 　　秦卿不理会他，只是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陈良好几眼，怎么看，也没觉得这个男孩子和罗仲夏口中很有意思的病人能够联系到一起，她也是医生，又和陈良在一起住了这么久，如果这小子有病，哪怕只是心理疾病，她也没道理看不出来…… 　　如今仔细看，这小子眉目疏朗，眼神清澈，笑容可亲，脸色红润健康，怎么看都好得很，秦卿意外地扫了眼孙雪津，挑挑眉：“他到底怎么了？看着比你的宝贝爱将唐一还要精神抖擞啊” 　　孙雪津叹了口气，低下头去。 　　陈良也故意露出一脸无奈，颇有几分幸灾乐祸地道：“我有没有病，自己还不知道？都说他老糊涂了，还不肯相信，我看，早点儿退休回家含饴弄孙享清福去吧……” 　　“你还敢说你没病，要是没病，怎么可能整整一个星期睡不着觉，你骗谁呢？”孙雪津竟然红着眼睛开始拍桌子…… 　　他可不是刘峰那个火爆脾气，就是面对敌人，面上也是不温不火的，几乎从来不发火…… 　　秦卿和罗仲夏都愣了愣，秦卿更是意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陈良，眨了眨眼睛。 　　陈良到没发火，反而还倒了杯茶水给孙雪津清清火气，声音也放软了几分：“您老人家就别操心了，我晚上睡得挺好，您也看见了，哪天我不是不到十点就上床，您要是关心下属的睡眠，该关心的也是局里那另外一帮夜猫子……” 　　说着，陈良像安抚不听话的小孩子一样，轻轻地拍了拍孙局的脑袋，气得孙雪津脸上青筋毕露。 　　天底下也就他们特事局的人敢和顶头上司这般，如此看来，其实陈良加入特事局还是挺合适的，毕竟只有那个地方，才愿意包容侦查员的个性。 　　不理会一老一少吹胡子瞪眼地较劲儿，秦卿干脆自己把罗师兄手里的资料拎过来翻开——第一页就是心理评估的资料，医生给的评价很高，代表陈良的心理素质不错…… 　　在离开安全部，来到秦卿他们家里之前，陈良刚因为生平第一次开枪杀人而被安排去见心理干预小组的人，这也是每一个第一次开枪的战士们需要经过的一道重要程序，秦卿到并不觉得怎么意外，反正资料上显示，是没有留下任何心理阴影…… 　　“……罗师兄，你怎么看？” 　　晚餐开始到现在一个半小时的时间，罗仲夏一语未发，只是饶有兴趣地注视着陈良，这会儿才道：“你也看过他做的心理测试题，有什么感觉？” 　　秦卿没说话，只是耸耸肩示意罗仲夏继续。 　　“他的测试答案完美无瑕，简直就像是按照教科书最普遍的答案照抄的，给他做心理测试的心理医生，肯定轻松得很。” 　　秦卿笑了，没错，这小子的心理评估进行的非常顺利，只用了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就结束了，要是换了别人，必须反反复复地进行三五天，这才能得到最终结果。 　　罗仲夏笑眯眯地趴在桌子上盯着陈良猛看：“所以说，咱们做心理医生的，最讨厌的就是那帮特工。” 　　在那群人面前，心理医生所有的心思都无所遁形，别说从对方的行为举止里看出什么来，自己的老底不被悄无声息地掏干净，就算是好的。 　　闻言，陈良鼓起脸，苦笑：“我的话你们怎么就是不相信，我真的没事儿，我承认，让我们苏局长赶出安全部，我是很不忿，有点儿伤心，可军人以执行命令为天职，无论安排我做什么工作，我最多闹闹脾气，绝不会误了正事儿，孙局，你不用把我当毒蛇猛兽一般提防吧，我是自己人，又不是敌人，何必较真” 　　孙雪津一下子坐直了身体，沉默地看了他许久，忽然一伸手，抓起桌子上的两瓶番茄酱，哐当一声，摔在地上。 　　玻璃瓶粉碎，番茄酱溅出来，鲜红到刺目的颜色，污染了雪白的地板砖…… 　　陈良的身体一颤，他的脸上到没有变颜色，只是双目一瞬间变成赤红，攥紧双拳，指甲将掌心刺破，血腥味一下子充斥了整间小饭厅。 　　秦卿怔了怔，刚想上前，却让罗仲夏一把拽住，孙雪津也道：“离他远点儿。” 　　大概足足有一分钟之后，陈良僵硬的身体才开始有软化的迹象，踉踉跄跄地奔出去，冲进对面的卫生间，随即而来的是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和呕吐声。 　　“我居然没发现……”秦卿皱了皱眉。陈良在他们家住了那么久，自己竟然一点儿都没发现他有不对的地方…… 　　“你能发现才奇怪，术业有专攻，你能想象自己半夜三更让一个外行人捅一刀杀死在自己的床上吗？人家是什么人，安全部出身，苏俊峰手里的能有简单人物？”孙雪津摇摇头，“……我就说，苏俊峰舍得要他离开安全部，肯定有原因，至于什么他自己可能要退休，护不住崽子之类的借口，也就能糊弄糊弄你们一帮小辈儿……” 　　孙雪津招呼人进来把地打扫干净，叹了口气，转头对罗仲夏道：“小罗，你尽尽心，苏俊峰为人不地道，给我找麻烦，可我不能不管，陈良这孩子除了吃咱们这碗饭，根本不会做别的，要让他回到普通生活里去，那还不如杀了他算了……而且，他再失眠下去，恐怕连他那条小命儿都……” 　　陈良的失眠确实已经到了非常非常危险的地步…… 　　他能控制呼吸心跳，来达到骗人的目的，可是，他装睡装得再像，也逃不过机器的监控。 　　秦卿是知道的，特事局的新人，在领导们要求他执行第一次任务之前，都有为期不短的考察期，短则三五天，长则半月，按照任务的级别而定，在考察期内，个人生活完全空白，连睡觉的时候都有人用各种高科技手段监控，连晚上做不做梦都能预测。 　　显然，陈良就是在检测器被查出问题的。 　　一个晚上不睡觉，两个晚上不睡觉，在特事局这样夜猫子扎堆的地方不稀奇，就算陈良每天上床很早，监察员也没当回事儿，只以为这个新人紧张，有点儿失眠呢。 　　可要是连续五天，他统共能算是睡眠的时间，加起来还没有两个小时，每天能勉强让大脑休息几分钟就算好的，那就很不寻常了，监察员一发现不对，立即第一时间通知了孙雪津。 　　孙雪津和局里的心理医生谈过，也试着向陈良了解情况，甚至拿安眠药给他吃，结果，什么都不管用，他就是不睡觉，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呼吸和心跳都很平稳，但是，就是无法进入睡眠…… 　　说了这几句话的工夫，外面好长时间没有动静，罗仲夏主动出门，去卫生间把陈良扶回来。 　　秦卿叹了口气，给他倒了一杯温水喝。此时的陈良，和刚才判若两人，脸上的妆容大概是卸了，呈现出一种可怕的死灰色，瘦削的厉害。目光也不像一开始那般平静，眼睛里充斥着浓郁的疲惫。 　　饭桌旁边儿的气氛很沉闷，这种沉闷，让秦卿浑身不自在，想了想，她看了陈良一眼，笑眯眯地开口道：“真不愧是咱们苏俊峰苏局长调教出来的人才，在我们家住了这么久，愣是没让我发现异常……要是让教我伪装的教官知道，恐怕要让我回炉再造了。” 　　“才知道？”听秦卿调侃，陈良也不觉放松了些，伸长了腿，身体像抽了骨头一般瘫在椅子上，“别看小爷我年轻，可我闯荡江湖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这是实话，档案上显示，陈良在加入安全部门之前，是一名赫赫有名的国际大盗，和国内那些小偷小摸不一样，人家绝对是高智商犯罪分子……可惜，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这小子偷东西偷到苏俊峰一个老战友身上，被逮了个正着从此，这匹野马算是让人套上了缰绳，不过，对陈良来说，这可能是一件好事儿吧 　　第一卷 归家 第二百二十七章 　　第二百二十七章 　　“我们去哪儿？”陈良坐在敞篷的吉普车上，从厚重翻飞的防水布的缝隙里透进来的冷风，吹的人面孔生疼，一路上的明岗暗哨让他浑身不自在，“好像一直在兜圈子？” 　　坐着车，在特种研究所本部，沿着蜿蜒曲折的通道前行，翻山越岭钻隧道，足足有十分钟，他们一直处于绝对的黑暗里，只能听见大风的呼号声，看不见一点儿星光。 　　“到了，下车。”孙雪津先跳下车，然后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把秦卿扶下来，果然还是像对待珍贵的瓷器，生怕有一点儿磕碰。陈良也跟着下了车，罗仲夏跟在他的身后，眼睛里隐隐约约带着几分狂热。 　　秦卿也是第一次来到特种研究所本部防守最严密，也是需要特级安全权限才能进出的‘禁地’，离本部的办公大楼足足有五十里。 　　这里并不像她想象中的模样——仿佛未来世界一般，到处是认不出来的高科技，就像本部其它的实验室里的布置一般……也没有本部那隐藏在山林中，耸入云层的高楼大厦，相反，它很寻常，就像是天地间最普通的乡村，要说唯一特别的，大概就是这里的景色极让人惊艳，至少，秦卿就觉得她所期盼的，就是在这样的地方生活，充满了自然的生趣 　　错落有致的小型别墅隐在山间，绿树，草地，山花，流水，木桥，枯藤，人们所能想象到的乡野美景，这里都有，山坡上漫步的梅花鹿和雪白的山羊，河水中悠闲游荡的各种鱼类，半空翱翔的水鸟，树林里穿梭的小松鼠…… 　　脖子上戴着花环的小姑娘在丛林间嬉笑玩闹，挽着裤腿的大汉骑着自行车在山道上匆匆忙忙地赶路，道边儿还有贩卖碟片和各类书籍的小商贩…… 　　不知道的人，大概还以为是误入了某一个深山里的小山村。 　　“这是什么地方？”陈良深深地吸了一口乡间甜美的空气，一路上的郁闷一扫而空，惊讶地笑问，“要是这里是医院，我还真不介意常住……” 　　“想得倒美” 　　孙雪津没好气地瞪了陈良一眼，扭头对秦卿和罗仲夏道，“你们没别的办法，一定要来这儿？” 　　秦卿失笑：“孙局，你何必这么怕，又不是龙潭虎穴，你孙局在国内哪里不能来去自如？” 　　刚才吃完晚饭，秦卿和罗仲夏把陈良关在实验室里研究了两个多小时，各种手段都用上了，秦卿甚至差点儿给他上一些严重损害身体的违禁药物，可是，一点儿用都没有。 　　那小子安安稳稳地躺在床上，特别配合，让他怎么着就怎么着，问什么，说什么，可是，很多话一听就是再敷衍了事。他们也尝试了使用药物，能够让一个体重八十公斤的成年人睡上二十四小时的麻醉类药物，只让他进入浅层睡眠不到三分钟…… 　　秦卿和罗仲夏还在他身上试验了各种各样的催眠方式，陈良那小子还是摆出非暴力不合作的姿态，一点儿效果都没有，他所有的配合，全是面子上的…… 　　秦卿大概猜到他的心结应该是第一次开枪击杀犯人留下的，可是他不肯开口，托了沈国手调查，沈国手也只是查到陈良一个人击毙了一名通缉犯，听说那个通缉犯曾经连续多省作案，杀死八人之重伤二十三人，后来落网之后又逃逸。 　　陈良杀了他，绝对应该立功受奖 　　秦卿和罗仲夏把孙局提供的资料看了好些遍，还是没看出有什么不妥，一切都很平常，对于一个安全部的‘特工’来说，只是杀死个犯人，怎么可能就落到这般田地？肯定还有别的什么原因只是，陈良这小子就是什么都不肯说…… 　　一个正牌子的，在国内医学界绝对能称为头号的心理医生，一个身怀绝技的前特种兵，算是在这位看起来不起眼的前国安情报员身上栽了跟头 　　没办法，秦卿差点儿就放弃，心里暗叹，当初还觉得她那位老同学薛梦瑶很麻烦，现在想想，和这位陈良相比，梦瑶姑娘那失眠能算什么事儿…… 　　她一度很想跟孙雪津说，干脆听天由命吧，他自己既然从心底深处就不肯配合，不肯相信战友，那就算失眠到手指脚趾脱落，肉体腐烂，也是他自找的，他们已经尽力，能够说一句问心无愧了…… 　　不过，转头看见陈良眼底深处的疲惫，还有孙雪津的忧心忡忡，秦卿到底没那么狠心——陈良大概真不是故意‘抵制’治疗，只是本能地不肯相信别人，不愿意敞开心怀，而研究所里常用的机器，对付普通人自然没问题，可对付他，显然不够看。 　　孙雪津在此之前，早就请过他所能请到的所有的专家，给陈良治疗过，一开始，大家都没太当回事儿，失眠而已，**们这一行的，哪个不失眠？安全部就很大一部分特工不吃安眠药绝对睡不着觉，可是，人家晚上不睡觉，白天照样精神抖擞不影响工作。 　　孙雪津他们早就见惯了，虽然觉得陈良的问题有点儿严重，可是还以为做一下心理干预治疗，看看心理医生，要不然找相熟的战友们开导开导他，这小子这么年轻，身体健康，肯定不会有事儿，却不曾想，那些信心满满的心理学专家，都在他面前碰了壁——不是被陈良的表现蒙蔽，根本就认为他没病，就是通过机器知道他的问题，却束手无策…… 　　现如今孙雪津找到罗仲夏这儿来，已经是最后一步棋，如果还不行，连孙雪津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秦卿叹了口气，如果这一次无法治好陈良，等待他的大概会是特事局的精神病院……怎么说也是苏俊峰的手下爱将，让他落到那般凄惨的地步，秦卿可不愿意 　　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本来罗仲夏都绝望了，秦卿忽然想起现在羽林训练营的新装备——由她提供资料研制出来的进入潜意识学习的仪器，他们的虚拟训练机。 　　那东西能够使人们进入自己的潜意识，自然也就能找到一个人心底深处的‘病症’……如果陈良可以通过进入他自己的潜意识，找到‘心魔’，打败‘心魔’，他的病，也就不药自愈。 　　当然，这种手段以前秦卿从没有尝试过，也不知道到底会不会成功，也许根本就是白费力，没用。可是，事情已经到了现在的地步，也只能试试看。 　　对于陈良，秦卿还算有些信心，虽然和他并不相熟，可是，秦卿认为苏俊峰的手下，不是那种愿意坐以待毙的人 　　羽林训练营就有这类装备，那是秦卿的地盘，要是回到那里，对她来说简单得很，不过，他们已经在特种研究所本部，去训练营纯粹是舍近求远，还得出动直升机，秦卿和孙雪津商量了一下，干脆就直接申请进入代号为暗星的试验基地，就算加上申请审核的时间，也比去训练营要快捷得多。 　　踏上这片早就想要探索的神秘‘土地’，罗仲夏双目放光，跃跃欲试，嘴里一个劲儿地嘀咕：“听说赵文博士和张全胜大师都在这儿呢，不知道能不能碰上？” 　　孙雪津吓了一跳，咬牙道：“你可别乱跑，别看这地方一点儿紧张的气氛都没有，可是你要真敢随随便便地接近赵文博士和张全胜大师，我敢保证，你的身上第一时间就会多出至少十个抢眼儿，还绝对没人敢管，死了也白死。” 　　罗仲夏不耐烦地摆摆手：“我又不傻。” 　　这是特种研究所的禁地，级别和防护严密性都比中南海要高很多，全国能够自由出入的人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连孙局要进入，也要申请。 　　幸亏罗仲夏是特种研究所的研究员，秦卿因为提供了能够潜进入意识学习的机器设计图纸和资料，使得虚拟训练机器成功被研制出来，她的安全级别在特种研究所早就是特级，整个本部，没有她不能进的地方，孙局更不用说，这三个人的申请很容易就通过了。 　　也只有陈良这个正主比较麻烦，安全级别稍低，还是孙局作保，这才拿到临时权限。这个地方，和刚才所在的本部大楼不一样，要是随便走动，被人道毁灭，绝对是活该。 　　“请配合，把武器暂时交给我们保管，等回去的时候再取回。” 　　秦卿他们一行人一路踏青游玩一般地跟着孙雪津，向不远处半山腰的一座别墅走过去，结果，走了不到五分钟，三个人正想跨过一座铁索桥，旁边的山上忽然开了一个小窗口，里面送出一只托盘…… 　　孙雪津一怔，摸了摸脑袋：“……这道程序……不是应该过了河，进你们实验区之后，才进行的？” 　　窗户里传出来的声音多少带了几分不好意思：“……今天上午，我们关队把值班室给炸了，所以就换了地方，不便之处，还请海涵。” 　　第一卷 归家 第二百二十八章 　　第二百二十八章 　　秦卿忍不住眨了眨眼……她最近一共才来了特种研究所本部两次，两次都遇见爆炸事件，这该是何等的运气 　　孙雪津二话不说，把外套脱下来，心甘情愿地被缴械。 　　罗仲夏除了挂在脖子上的听诊器之外，身上什么装备都没有，他到省事。 　　秦卿最麻烦，身上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太多，还是人家专门分出一个箱子来装保存她的东西。 　　陈良在被孙雪津‘抓住’，要求他见心理医生开始，他身上所有的装备就都上缴了，孙局觉得在他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思想之前，身上还是少携带一些危险品比较安全…… 　　从守卫小姑娘手里接过一个临时权限的安全卡给陈良戴上，一行人才获准进入红色警戒线以内的地区。 　　“我怎么觉得自己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陈良不甘不愿地跟在一个穿白大褂的研究员身后，去换上了一身轻薄的贴身防护服，除了这件儿雪白的长袍外，他所有的衣物都被收去。他是安全部的情报员出身，哪怕是做内勤的，也是年年培训，认认真真地按照特工的标准培养起来的精英人士，根本就不习惯穿别人给的衣物……以前他也不敢随便穿别人的衣服…… 　　无菌房间里摆放的带着冰冷的金属光泽的椭圆形机器，还有密密麻麻的数据线和显示屏，都让陈良觉得心下忐忑不安。 　　“这就是第三代的虚拟训练机，比起第二代来更加稳定，效果也很好，第一期试验已经完成了，被证明安全可靠性高，不具备危险……” 　　不过，人家特种研究所的研究员，可不会去考虑他的心思，只把注意力放在秦卿的身上，这位大概级别不低，知道虚拟训练机器是根据秦卿的设计图纸制作的，一看见秦卿到来，注意力就全部集中到她的身上，对罗仲夏和孙雪津都是不理不睬的。 　　秦卿挺乐意和这些须发花白，一辈子不得自由，生活在‘软禁’之中，把全部生命都贡献给科学事业的老前辈们说说话。她不懂科学，可是对于这个辅助仪器，她还是很清楚的，在未来，就是七八岁的孩童也能随手拿身边的材料把东西做出来，当然，现在可不行，它们需要的那些材料，都只是在实验室里才能合成的珍贵东西，不是大路货，全部都造价高昂，根本不适合大规模推广，小规模试验用还行。 　　事实上，通过攻关制造这种辅助机器，已经使得整个研究所的整体技术水平提升了一个很大的台阶。这也是秦卿能够获得终身高级权限的原因。 　　孙雪津提出进入研究所禁地的申请，能在最短的时间内通过，在这里面，秦卿也起到了很关键的作用，也许她自己不觉得，不过，在这群平均年龄达到四十五岁的研究员心中，她秦卿的地位，可比孙雪津要高得多了。 　　这会儿，没人招待孙大局长，所有都围绕在秦卿身边叽叽喳喳。 　　现在反正要等待罗仲夏给陈良做最后一次的身体检查，还有很长时间，秦卿就干脆笑眯眯地和研究所的四个研究员随意交谈起来。在她的脑子里，关于这些机器的知识和常识差不多，随随便便说两句，都能让这些老前辈们获益匪浅。 　　于是，几个须发全白的老头子个个双目放光地瞪着秦卿，拼命在本子上做笔记，他们身后还各自跟着个速记员，速记员反而捧着笔记本电脑，神情紧张又严肃，比研究人员还要郑重其事，秦卿面对着这样的场面，也心里直打鼓，说话的时候反而不敢肆无忌惮了，总要在脑子里回想一下再说出口，要不然，万一说到一些不合时宜的东西，还真没法解释。 　　幸亏秦卿本身也不算是完全的科学白痴，好歹在羽林训练营的时候学到一点儿皮毛，不至于犯尝试性的错误，再加上扬长避短，除了自己知道的，其它的如果听不懂绝对不开口，总算是没有出丑…… 　　“秦卿，可以了，要不要开始用药？” 　　罗仲夏一声招呼。 　　秦卿暗地里松了口气，赶紧道歉，走过去看罗仲夏手里才出炉的检查报告。再和这些研究人员们纠缠下去，她恐怕就要露馅……罗师兄真不愧是自己的好师兄，开口的太是时候。 　　罗仲夏不知道自家那位小师妹很感谢他，他只是受不住忽如其来的敌视目光，打了两个冷战，四处看了看，只以为是空调的温度有点儿低。 　　这里安置机器设备，一年四季都开着空调调温，保持恒定的温度，以免机器毁损，夏天呆在这里满舒服，可是初春，恐怕就觉得有些寒冷了，罗仲夏搓了搓胳膊，觉得防护服貌似有点儿单薄，应该加厚，或者用更保暖的材料制作…… 　　“……不要给我用药。”陈良浑身不自在，可怜巴巴地瞅着孙雪津，在罗仲夏的摆布下做了点儿些微的挣扎…… 　　“不许动，老实点” 　　罗仲夏皱眉怒斥了一声，他在特种研究所工作多年，对于各种高新技术机器设备都有所了解，眼前这个机器，就是研究所近年来的最高成就，他更是早闻其名，这会儿见了，好奇心大盛，摩拳擦掌地恨不得把机器拆开来看，若非有警卫虎视眈眈，他恐怕还真的就做了。 　　现在虽然不能拆卸，却有机会亲手使用，罗仲夏自然高兴不已，早早就将陈良按在椭圆形的软性金属上面，让他躺下，哪容得他逃避？ 　　因为这个机器是做训练用的，为了防止战士们受伤，所以需要固定身体，陈良一躺上去，就有安全带把前胸，四肢，全部牢牢地固定住，他是想动也不能动，稍微挣扎了一下，也就只有认命，不过，嘴上却还是苦笑道：“孙局，你知道，我不喜欢有人窥探我的内心……” 　　当他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大盗’的时候，他就习惯了隐藏自己的内心，后来跟了苏俊峰，更是天天学演戏，学着隐藏自己，因为苏俊峰告诉他，对于他们这些情报员来说，曝露等于死亡……到现在，隐藏已经成为本能，别说对陌生人，就是对着未来的妻子家人，也没有袒露心扉的可能 　　陈良咬了咬牙，忽然害怕起来，还想做最后的‘抗争’：“孙局，你知道前年安全部到国外执行任务的特工，有多少人‘失踪’吗？我告诉你，一共有七十五人出外执行任务，只有十三人安全返回，其他的都失踪了……” 　　“我们安全部的老人都知道，只要任务开始，就代表着大量的人员损失，没有一次任务，是能让所有人员都安全返回的，007永远都只存在于电影里，真是生活中，没有特工能单枪匹马的出入虎狼之穴，每一个英雄的回归，都踩踏着累累白骨……你如果打破我的心理防线，那我只有两条路走，一是永远离开情报战线，二是变成白骨中的一员……” 　　孙雪津一怔，愣神了许久，走过来安抚地拍了下他的额头：“那你就老老实实地听苏俊峰的话，离开安全部好了……” 　　陈良脑子一懵：“……孙局，你说的好简单，我这么多年的努力，难不成全白费了” 　　看着这两位的架势，秦卿哭笑不得，只是给陈良治病而已，用得着这般？她摇摇头，示意罗仲夏和另外一个研究员过来帮忙，把各种数据线连接到陈良的脑袋上。 　　一切准备就绪，代表安全的绿灯亮起来，秦卿就开始给陈良注射药物。 　　其实，其他战士们做虚拟训练的时候是用不着药物的，只是陈良是病人，没有药物辅助，他根本不睡觉，所以，哪怕他不情愿，秦卿也只能用药物让他睡过去。 　　特种研究所的药物比别的地方的药物确实厉害很多，三分钟之后，陈良进入睡眠状态。 　　“好了，开始吧，你还是我？”罗仲夏跃跃欲试地笑道。 　　“罗师兄，您还是别凑热闹了，真让你做，我估计你会忘了自己到底是干什么去的……”秦卿翻了白眼，也拿起一个透明的贴片，贴在自己的太阳穴上，主动侵入陈良的潜意识。 　　进入自己的潜意识相对容易，可是进入别人的潜意识是很难的，秦卿借助机器的帮助，还是用了差不多半个小时，这才‘见到’陈良…… 　　既然是想给陈良做治疗，呈现在秦卿眼前的，自然是他心底深处的执念…… 　　秦卿一看到陈良心中的画面，一下子就呆愣住——这大概是一个冷冻室，到处都是坚冰。 　　因为这是陈良的潜意识，所以秦卿只能观看，不能感受，她不觉得冷，但看见陈良一身单薄的白衬衣站在冷冻室中央，秦卿还是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 　　可是陈良却一动不动地立在中央，前面雾气弥漫，再加上光线很暗淡，秦卿什么都看不太清楚，她想了想，还是举步，向前面走去…… 　　第一卷 归家 第二百二十九章 　　第二百二十九章 　　秦卿在陈良的潜意识中，控制自己的手脚非常困难，步履维艰，周围迷雾缭绕，连陈良的背影都是若隐若现的。 　　不知道过去多久，寂静的冷冻室终于有了些许变化，冰冷的地板上刹那间月季花蔓延开放，吒紫嫣红，整个冷冻室的氛围，由极致的冰冷，转变为喧嚣。 　　陈良就踩在那一大片月季花上，脚下鲜血涌流，粘稠的血液，一直流淌。 　　秦卿明知道这些只是陈良潜意识里的东西，并不是真实，她还是忍不住挪动了一下脚步，避了开去，仿佛终年不散的迷雾也消散了，秦卿觉得自己的速度快了些许，和陈良的距离忽然拉近许多，再不是以前隔着千山万水的样子，她松了口气，一抬头…… 　　“梦泽？” 　　秦卿皱了皱眉，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就在陈良眼前，繁茂的月季花丛中，安放着一座冰棺，里面躺着的竟然是早已经死去的杨梦泽…… 　　陈良的潜意识里面为什么会有杨梦泽？秦卿的心砰砰直跳…… 　　不远处杨梦泽忽然动了，秦卿眼睁睁地看着他从冰棺里坐起身，一双近乎空洞的眼睛，直愣愣地看向陈良的方向——“为什么？为什么杀了我……把心还给我……” 　　杨梦泽身上穿着的，是他死去的时候穿的那一身迷彩，拉链没有拉好，露出前胸，上面有狰狞的手术缝合的伤痕，还有殷红的鲜血…… 　　秦卿惊讶地瞪大眼，那确实是梦泽的声音，只是暗哑低沉，和他一向爽朗的声音完全不同…… 　　陈良的身体颤抖得厉害，忽然捂着咽喉蜷缩着倒在地上，拼命干呕。 　　秦卿呆立当场，一时之间竟然忘记动作，这时，大概是罗仲夏不放心，居然也连接侵入，声音清清楚楚地传扬到秦卿的耳朵里面——“小师妹，动作快一点儿，时间快到了” 　　愣了愣，秦卿一咬牙，走上前，大声喊道：“陈良” 　　她的声音穿透力很强，她一喊，陈良的身体动了动，终于扭过头来看向秦卿。 　　“都是假的，不要想了，回来吧。”秦卿盯着他的眼睛，忽然拔出手枪，毫不迟疑地冲着前方的冰棺和杨梦泽开枪—— 　　砰，砰，砰，砰 　　陈良张大嘴开着秦卿的手枪里冒出一片火光，子弹仿佛永远都用不完一般朝着前方倾泻，几乎只是一眨眼的工夫，整个冷冻库就开始崩塌，杨梦泽似乎倒下了，又似乎没有倒下，却变得越来越模糊，整个场景就像被粉碎的图画，一片片随风而逝…… 　　秦卿猛地睁开眼，把头上的贴片撕下来，一抬头，就看见孙雪津忧心忡忡的眼睛，“陈良那小子怎么样？” 　　“昏睡中，似乎消耗了不少精力。”罗仲夏递过一条干净毛巾让秦卿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才道，“怎么样？解决了没？怎么花了这么长的时间？你看看，现在都十一点了，你们一共用了三个钟头，整整三个小时，我生怕出现差错，你们两个都变成植物人。” 　　秦卿一跃而起，孙雪津赶紧伸手扶住，扶着她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连声道：“小祖宗，别急，小心点儿，万一你肚子里的宝贝疙瘩出点儿事儿，沈老头还不得宰了我……” 　　秦卿也不理他，走过去看了看陈良，陈良身上的数据线已经让两个研究员帮忙撤下，整个人也从椭圆形的机器上面挪到旁边的行军床上。 　　他似乎睡得很沉，眉头依旧缩着，眼角隐隐约约有些许泪痕，但身上阴郁气息，似乎消散了不少。 　　罗仲夏走过来又问了一次：“他怎么样？” 　　秦卿摇头耸肩，很无辜地一摊手：“我也不知道，还是要等他醒了再确定……”按理说，应该是要引导陈良自己打破心魔才是，可是当时在这小子的潜意识里看到的景象太离奇，他的反应也太厉害，时间短暂，秦卿根本就不能再和他耗，这才当机立断，出手帮忙…… 　　至于后果，可能后遗症很明显，从今以后，陈良的潜意识很容易被催眠师侵入，他的心里可能变得可普通人一样脆弱，他大概再也不可以做安全部的情报工作……可是，即使再坏，也比‘不做治疗，让陈良自己把自己折腾死。’这个结果好很多了。 　　紧了紧拳头，秦卿也觉得有些不自在，虽然知道是假的，可是，哪怕是假的，向梦泽开枪的滋味，依旧相当差。 　　罗仲夏嘴角抽搐了半天，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既然没事了，我去和研究所的所长打声招呼，咱们回去。”孙雪津仔细检查了一下陈良的身体，发现他的的确确就是在睡觉，松了口气，笑道。 　　秦卿扯了下有点儿累赘的防护服，等孙雪津推开大门往外走，这才漫不经心地问道：“陈良到底是什么人？” 　　孙雪津一愣，脚步顿了顿：“他是苏俊峰的手下，安全部的情报员，现在是我们特事局，特别行动小组的成员……你问这个干什么？” 　　秦卿抬起头看了孙雪津一眼，关于陈良，她一开始什么都不问，那是因为她早就习惯了这些藏着掖着的规则，也因为陈良到底和她没有关系，没必要打探别人的家庭情况……秦卿笑了笑，终于还是不再询问，目送孙雪津离开。 　　只是，对于陈良，秦卿再也难以当成比较陌生的战友看待了，一个人的潜意识永远无法虚构和欺骗，全部都是一个人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杨梦泽出现在陈良的潜意识里，陈良还认为是自己害死了他，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秦卿皱了皱眉，梦泽的死亡清清楚楚，他是死在沈醉的手里，这一点儿毋庸置疑，沈醉还不至于分不清自己的战友是死是活。 　　而他活着的时候，生活也简单而规律，他从六岁开始，就一直生活在羽林训练营，是在羽林长大的，他的所有经历清清楚楚，不可能在某一个地方，与和他长得这般相像的另外一个男人有交集……如果真有交集，在羽林这个八卦满天飞的地方，恐怕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了。 　　转头看了一眼睡得无知无觉的陈良，秦卿深吸了口气，现在不用多想，等‘抓住’苏俊峰之后，好好问问他就是，安全部那种地方，可不敢随便启用身份不明的人物，陈良是他的手下，他自然知道陈良的底细 　　大概的的确确累得很，陈良这一睡，就睡足了十个小时，在睡眠中，他被带出特种研究所，转移到秦卿的医院里，在高级病房里安安稳稳地又睡了一整个白天。 　　夕阳染红了半边天空，淅淅沥沥的雨水打在青石地板上，声音清脆动听。陈良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浑身清爽自在，他似乎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轻松了。 　　“醒了？”秦卿合上书，从椅子上站起，走到床边，倒了一杯温水。 　　陈良老老实实地端着水杯把水吞咽下去，干涸的嗓子才稍微被浸润了一些，一张口，嗓音嘶哑：“这是哪儿？你们对我做了什么？”他的记忆显然还留在特种研究所本部。 　　秦卿一愣，笑了笑：“反正你又能安安稳稳地睡觉了，睡着之后，也不会再有人不停地出现在你的眼前，不停地跟你说话，这不挺好的？” 　　说着，秦卿拿出笔记本，在上面写下——‘潜意识’毁灭即遗忘。现在虚拟训练机器的各类用途实际上还处于摸索阶段，多做一些实验，多摸索一些功用，对研究很有帮助。 　　“你睡了很长时间，现在大概饿了吧，我去让护士帮你打点儿粥喝。”秦卿想了想，替他打开灯，打开窗户，把窗帘也拉开，才道。 　　说完，秦卿就离开病房大门，去给陈良拿来一碗粥，这么长时间，陈良粒米未进，脾胃肯定虚弱，还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先用粥填填肚子最好不过。 　　陈良摸摸肚子，的确是饿了，再加上秦卿医院的粥绝对没话说，味道鲜美，他吞了口口水，端起碗，刚想喝粥，没想到，知道‘病人’清醒的护士长忽然闯进来，二话不说，一伸手，就把碗抢走。 　　也是陈良倒霉，他这会儿手脚无力，连动一动都困难，也没有警惕心，要不然，也不至于这么轻松地就让人从他手里抢东西。 　　护士长白了秦卿一眼：“院长，您忘了，孙局说过，等这小子醒了，要先做检查。” 　　秦卿一愣，拍拍头，失笑：“对，要空腹检查，我还真给忘了。”她笑眯眯地从护士长手里把粥接过来，低下头，对愣神的陈良道，“抱歉，你再饿一阵子吧。” 　　陈良眨眨眼，看着秦卿慢条斯理地自己把粥喝干净，脸上还露出极为满足的表情……他本来还没觉得特别饿，但是看见秦卿现在的样子，肚子顿时开始咕噜噜乱叫。 　　陈良揉着肚子，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自己不会是什么地方得罪秦卿了吧。随即又摇摇头，不太可能，他和秦卿的关系虽然不算亲密，可也没有仇怨，相反，秦卿对自己不错，这些日子以来，他受人家照顾良多，又怎么会随便得罪她？ 　　第一卷 归家 第二百三十章 　　第二百三十章 　　陈良醒过来之后，一分钟都不肯在医院里多呆，非要回特事局不可。 　　秦卿看了他的身体检查结果，还好，身体健康，没什么大毛病，也就不留这家伙在医院里消耗资源了，把人扔给孙雪津了事。 　　他出院的这天，是苏俊峰过来接的人，别看陈良在别人面前古灵精怪，时不时地撒泼捣乱，可是他在苏俊峰面前，老实得跟只小兔子似的，让怎么样就怎么样。 　　秦卿让陈良乖乖地跟着护士去拿接下来一个星期需要服用的中药，自己把苏俊峰让到院子里坐下。 　　院子里竹林中，两块青石制成的石凳，早晨露水大，石凳湿漉漉的，苏俊峰自己不在意，却很体贴地把外套脱下来给秦卿铺好。 　　秦卿在院子里坐了好一会儿，只觉得春风沁凉，抬头看了一眼苏俊峰略显冷硬，皱纹很少的脸：“MNSSU，他的血型是MNSSU。” 　　苏俊峰点点头：“所以要记得让他自己去医院存血……我会提醒孙雪津注意。” 　　这家伙云淡风轻的模样，秦卿顿时觉得牙痒痒：“杨梦泽的血型是什么，你这个‘贼头儿’不会不知道吧？” 　　苏俊峰睁大眼，一副很惊讶的样子，大声道：“杨梦泽？就是你们羽林三杰之一？你以前的那个未婚夫？秦卿上校，我和刘峰的关系还成，从来没有撬他墙角的意思，怎么会去关心你们羽林的士兵？他什么血型，是你们刘峰队长应该操心的事儿，和我并没有关系” 　　秦卿愣了愣，被气得笑了，这家伙以前是个靠谱的男人，如今年纪越大，到开始为老不尊起来，连装相都敷衍了事，那模样，谁看不出来他是故意的。 　　“我告诉你，杨梦泽的血型和他一样。” 　　苏俊峰闻言挑了挑眉：“那到挺稀奇，我听说这种血型的人很少，没想到咱们部队到有两个。” 　　秦卿一言不发，只是看着苏俊峰，可是那一位不是一般人，不会受不住她的眼刀攻击，安安稳稳地坐到已经能看见陈良拎着药包回来的身影，苏俊峰才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笑道：“老了，不中用了，我也差不多到退休的时候，退休之前，也没有别的愿望，就是希望能把我身边儿这群小子安排好，让他们生活得好好的，我也就知足了。” 　　“现在孟轻让我给安排去公安那边，做文职，那小子适应性强，在哪儿都能混得极好，还有个儿子在，用不着**心，可陈良不一样，他是野马，身上麻烦也多，趁着我还在，不给他安排妥当，我可不安心，秦卿啊，他就是我们安全部的一个小情报员，身家清白，安全可靠，你别胡思乱想，反正，要真有什么不对，凭你的机灵聪明，早晚会知道的……小姑娘，安心地养胎，再给沈醉生个大胖小子，让沈家那老爷子开心开心，那才是你应该做的……” 　　秦卿按了按眉心，听苏俊峰起身走之前，又长叹一句——“人生在世，难得糊涂……” 　　她不由苦笑，人生在世，确实难得糊涂，可是，有些事情，却糊涂不得。 　　可惜，梦泽已经去世了，骨头都化成灰，档案封存，至少二十年内不能解封，要不然，秦卿真想给他们做一个DNA测试，看看这两个人到底是不是有什么关系，血型一样，长得又那么像，不会是亲兄弟吧，难道杨梦泽的父母当年没死，还给他留下一个弟弟？ 　　越想越离谱了…… 　　杨梦泽的父母可是立了一等功的烈士，梦泽出生的第三年就去世了上哪里去找比梦泽小五岁的弟弟来？ 　　秦卿叹了口气，不是不想继续追问，只不过，苏俊峰不是好对付的，他要是不肯说，怎么问也没用，秦卿可不愿意总做无用功，也只能以后慢慢调查了，反正陈良在这儿，又跑不了，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秦卿别的没有，耐性到也十足 　　当然，就是没耐性也没用，如果苏俊峰不想她知道真相，那她就是通天的本事，也查不出什么，而且，到现在为止，秦卿连一点儿头绪都没有，除了觉得不对劲儿之外，根本不知应该从何处查起 　　时光流逝，很快就是九月金秋，秦卿的肚子已经老大，小甜甜也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 　　羽林有自己的附属幼儿园，里面的大多数都是军官的孩子们，幼儿园地处山区，位置偏僻，虽然师资力量很雄厚，采用双语教学，实行的是素质教育，没有关系的父母想把孩子送去都难，可秦卿和沈醉商量了一下，觉得还是让自家的宝贝女儿去一般的幼儿园比较好—— 　　她本来就是个假小子，如果在送到羽林幼儿园，落到平日里把这丫头宠得无法无天的那帮人手中，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样 　　把讨论结果一说，小甜甜撅着嘴，抱着床脚不肯去——“我才不去，我要和浩浩玩” 　　秦卿翻了个白眼：“那也要看人家想不想和你玩” 　　浩浩指的是冯浩，冯悦侄子的孙子，比甜甜小一辈儿，按规矩要叫甜甜姑姑，冯悦的侄子家和沈国手家距离很近，一家子没少带着小子到老爷子家串门。 　　冯浩那孩子长得白白嫩嫩的，性子软绵绵，有点儿傻乎乎，可是憨人更讨人喜欢，沈老爷子也挺稀罕他，经常带在身边，一来二去，这小子就和小甜甜熟悉起来。 　　小甜甜那丫头淘气的很，上树爬墙，追猫逗狗，从小玩伴不多，逮住人家冯浩算是找到了一个大玩具，整天仗着自己是姑姑，拉着冯浩疯玩儿，没少把人折腾得灰头土脸…… 　　秦卿揪着小丫头的小辫子，连哄带吓，总算把这丫头弄上车，沈醉今天有空，扶着媳妇的腰身，看着女儿委委屈屈的脸忧心忡忡。 　　秦卿摇摇头：“你别心疼她，这丫头不能老惯着，她在家里，爷爷惯着，爸妈也惯着，咱们那帮子战友又都把她眼珠子一样宝贝，在这么下去怎么得了，还是送幼儿园，和同龄小朋友们相处相处，早些把她的性子拧过来比较好。” 　　秦卿和沈醉都很忙，甜甜在家里不是跟着保姆，就是跟着沈国手，保姆不用说，对着这个宝贝疙瘩永远客客气气，她要什么给什么，沈国手更是把曾孙当成心头肉，宠爱的不行，本来挺明白的老爷子，碰上甜甜丫头立马变成糊涂虫，也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的主儿，至于他们那一群战友，只要有时间，就把心思花到怎么讨这丫头欢心上，再这般下去，甜甜一准长歪了不可…… 　　沈醉看妻子的眉头紧缩，勾了勾唇角，也不告诉爱妻，她的担心完全没有必要，反正沈醉觉得，自家媳妇为女儿操心的小模样，真的挺可爱。秦卿一直是镇定自若，风骨天成，极少有烦恼，此刻的她，到多了往常没有韵味儿…… 　　秦卿的的确确是白担心了，沈家的家教自成体系，沈醉父子也是这么过来的，别看老爷子平日里不声不响，实际上肯定早早就开始制定小甜甜的学习计划。 　　这些日子，沈家‘供奉’的那些私家教师，个个摩拳擦掌，上杆子表现，不就是为了争夺小公主的教育权，他爷爷至今不发话，也只是想觉得甜甜是女孩儿，不是男儿，应该比沈家的男人多一些自由自在的幸福时光。 　　而且，对待小甜甜，沈国手也没有采用完全的放养方式，这两年，他老人家特意买了一堆儿童教育的书刊，一有空儿就拼命学习，光笔记心得就写了两大本，可见，对曾孙女的教育，沈老爷子比他们当父母的更上心。 　　虽然沈醉对自家的教育很放心，不过，秦卿愿意让甜甜去幼儿园，他还是举手赞同，不说别的，能给小姑娘找一群小伙伴儿一起玩，就是极好的事儿，他自己是在羽林长大的，从小开始军事训练，根本不知道正常的孩子幼年是怎样度过，现在想来，并无后悔，但在心底深处，也不是一丝失落都无，对于女儿，沈醉自然希望她能享受所有孩子都能享受到的童年。 　　两口子在网上查了半天，又抽出不多的空暇，实地考察了一回，最后决定就上首都第一幼儿园。 　　现在好的幼儿园不好进，简直比上小学还麻烦，毕竟小学是义务教育，怎么都能上，幼儿园就不一样了，在首都，稍微好一些的幼儿园入学测试都是很严格的。 　　当然，如果让沈老爷子或者其他几个老爷子去打声招呼，无论是哪个幼儿园的院长都会很乐意地亲自来迎接小公主，可秦卿两口子却没打算让自家姑娘享受这种特权。 　　今日就是入学测试的时候，一家三口坐在车上，沈醉看了看自家媳妇的大肚子，本想让她别去了，可又想到妻子自己是医生，对自己的身体很了解，绝不会拿孩子开玩笑，再加上她很希望能第一时间看到女儿在幼儿园的表现……沈醉还是什么都没说，乖乖开车。 　　第一卷 归家 第二百三十一章 　　第二百三十一章 　　秦卿就小心翼翼地把甜甜弄乱的头发梳好，秦卿很少给人梳头，不过她的手指灵活，做这个活儿毫无难度，没两分钟，小甜甜的脑袋上就出现两个服服帖帖的小辫子，配上可爱猫咪的小发卡，显得俏皮伶俐，在不显露她那野小子的性子之前，甜甜还真是个肉呼呼美丽可爱的小姑娘 　　到了第一幼儿园大门口，因为今天是报道的日子，大人孩子云集，一眼望去，人山人海的，沈醉先下车，把女儿抱下来，然后又搀扶着秦卿下车。 　　见到秦卿这样挺着大肚子的家长，周围的人到没有拥挤，反而主动给她让开路，托秦卿的福，一家三口很容易就找到了报名处。 　　在首都上幼儿园，费用可比上小学高得多，光报名费花了六千五。幸亏可以刷卡，要不然，沈醉和秦卿两个人的现金还不够呢。 　　两个人坐在树荫下的长椅上，目送小女儿进教室做入学测试。 　　不知怎么的，沈醉这个面对枪林弹雨都不眨眼的铁血军人，居然有些紧张，和自家媳妇说话都心不在焉的，尤其是当有小朋友哭哭啼啼地从教室里走出来的时候，他的目光就不自觉溜过去。 　　这幅作态，可把秦卿逗笑了：“你闺女什么样儿，你还不知道，有什么好担心的？” 　　别的孩子见到陌生人可能会紧张失措，但他们家的甜甜，哪里知道紧张这两个字儿怎么写？ 　　沈醉笑了笑，拍了拍妻子的手：“我不是怕她紧张，我是怕咱们家小妮子和老师捣乱”他这么一说，连秦卿都担心起来。 　　不过，事实证明，他们两个实在是想得太多了，小甜甜一小子就讨得几个老师的欢心，测试完直接就给抱着送出门来，还一个劲儿地劝说沈醉和秦卿给孩子做一下智力测试，说他们家的小姑娘智商肯定特别高…… 　　秦卿笑眯眯地婉拒，到让幼儿园的老师有些遗憾。其实甜甜的智商刚测过，128，和他父母比不算高的，秦卿和沈醉的智商都在140以上，羽林经过层层选拔，能够跟上学习进度，平安留下的战士们，智商都不算低，平均是116，她这样的孩子，放在羽林并不特别显眼。 　　当然，秦卿没觉得自己的女儿生成天才儿童有什么好，憨憨傻傻的才惹人疼。 　　“干爹”小甜甜从抱着她的老师手里一落地，一转身，就向后面扑过去。 　　秦卿和沈醉回头，便看到苏零一手拎着一只迷彩背包，另一只手捞起小甜甜，抱到怀里。 　　看到苏零一手抱孩子，一手拎着大包的样子，秦卿忍不住笑了，他人长得瘦弱，面有病容，纤细的和个姑娘似的，如今在拎着个半人高的大包的同时，还能轻轻松松地抱孩子，不免给人一种很违和的搞笑感……陈良居然也在。他穿着一身雪白的运动服，打扮得像个学生，跟在苏零身后，看起来比苏零要健康得多，面色红润，似乎不久前的‘病痛’，已然对他毫无影响。 　　沈醉对他跟在苏零身边，却是有些惊讶的，沈醉甚至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正和女儿窃窃私语的苏零，想起一开始苏零还想替自己把陈良除去，省得麻烦，不由得毛骨悚然……生怕过两天陈良就人间蒸发…… 　　要是苏零知道沈醉的想法，肯定会很无语，要是换了以前，他说不定真会把陈良做掉，以免自家兄弟的家庭生活受影响，可是，现在陈良是特事局的同事，孙雪津还专门让他们两个搭档，对于自己的搭档，他再不喜欢也不可能杀了吧，要是他真会这般不懂规矩，哪里有可能活到现在，恐怕早就连骨灰都剩不下了。 　　苏零闯荡世界多年，能拥有一帮把他的话当圣旨，令行禁止的兄弟们，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他讲规矩，重义气 　　秦卿到不像沈醉那般思维发散，只是关注了下陈良的身体状况。 　　小甜甜在苏零的怀里腻歪，趴在他的肩膀上，和他咬耳朵，隐隐约约能听见几句什么枪啊，子弹啊，之类的，显然，这小丫头是找苏零要礼物呢。 　　“别老惯着她，丫头不小了。” 　　秦卿瞪了甜甜一眼，“甜甜，你都上幼儿园，是大孩子了，不能像小时候一样调皮，听见没有” 　　说着，她拍拍手，示意女儿下来，“别缠着你干爹，到妈妈这儿……” 　　秦卿话音未落就止住，挑了挑眉，伸手按在自己的肚子上面，扭头看了沈醉一眼。 　　沈醉一愣，也伸出手去，一瞬间感受到强烈的胎动，他的脸上极力抑制，却还是隐约透露出几分喜悦，现在他媳妇肚子里的宝贝可是很老实很安静的孩子，很少会闹腾，能感受到一次胎动，着实不容易。 　　“苏零，你干儿子正和你打招呼。”看见丈夫脸上的惊喜，秦卿也高兴起来，不觉莞尔，开玩笑道。 　　甜甜从苏零的怀里跳下来，苏零牵着她的手，目光落在秦卿圆滚滚的肚子上面，眼睛里闪过一抹奇妙的光，似乎带了点儿喜悦，好奇，也有些不知所措。 　　陈良更是直愣愣地看着秦卿的肚子。 　　沈醉眨眨眼，看了看秦卿，目光微动，忽然伸出手，拉住苏零和陈良的手，放在妻子的肚子上，声音柔和：“感觉到了吗？” 　　几乎只有一瞬间，苏零的手蹭一下收了回去，又忍不住探向前。陈良的身体更是僵硬住，好半天才颤抖着声音咕哝了一句：“动……动了……” 　　秦卿莞尔，沈醉笑着摇头，两个大男孩儿的脸，一下子红了。 　　苏零咳嗽了一声，拉着甜甜，转过身去，把他带来的背包打开，从里面拿出送给小甜甜的礼物。 　　小甜甜兴奋地凑过去看，结果，看见里面居然都是一些书包，书本、文具盒，各种文具，还有一个长颈鹿，一个小白兔的布偶，一下子就没了兴趣，拉着苏零的手摇来摇去，拉长了声音喊：“干爹，我要小坦克，你答应给我带小坦克的……” 　　小家伙痴缠起来，没人招架得住。直到苏零抱着她，一本正经地板着脸开始许诺，说下一次一定给她带来，小丫头片子这才偃旗息鼓。 　　苏零让甜甜哄得只顾围着她转，早就把其他的都忘了，陈良却一直心不在焉地看着秦卿，呆愣了好半天，才犹豫地道：“秦卿，你……不觉得怕吗？” 　　“怕？”秦卿地抬头，和沈醉对视一眼，才疑惑地问道，“怕什么？” 　　陈良沉默片刻，终于只是摇了摇头，笑道：“没什么，是我胡思乱想。” 　　他眸子里的神采，异常复杂，秦卿诧异地皱眉，总觉得陈良对新生命的态度，古怪得很……不过，陪小甜甜闹了这么长时间，秦卿也累了，她现在有了孩子，不比一个人的时候，总要小心些，就把女儿扔给抱着她舍不得撒手的苏零，自己和沈醉回去休息。 　　差不多到了应该产检的时候，沈醉开着车，直接把秦卿送到自家的医院，去妇产科检查一下，结果不出所料，秦卿的身体很健康，胎儿也很健康，应该能够顺顺利利地生产，只不过，因为第一次是剖腹产，这一次，医生强烈建议秦卿这一次依旧做剖腹产。 　　秦卿却有些犹豫不决，第一次剖腹产那是赶时间，没办法，可是这一次，她却希望能够顺产，因为顺产对婴儿是有好处的。顺产的婴儿，普遍比剖腹产的婴儿健康。 　　孩子从产道出来，他的肺功能会得到锻炼，皮肤神经末梢经刺激得到按摩，他的神经、感觉系统发育会比较好，整个身体直辖市功能的发展也会好一些…… 　　而且，秦卿不希望麻醉药对孩子造成影响。 　　她是医生，自然知道怎么做对孩子最好。 　　知道她有这种想法，沈国手差点儿没碎碎念一整天，沈醉也不赞同。秦卿无奈，只好答应再好好想想，就把沈醉打发走，自己去办公室坐下。 　　其实，秦卿会想要顺产，并不是一时冲动，她自己的身体自己了解，当年剖腹产之后，她吃了不少自己炼制的药丸子，身体调理的极好，伤口几乎不会对她有大的影响，情况和其他人不一样，所以，她这一次想顺产，并不是没有可能。 　　秦卿耸耸肩，也不再多想，大不了请医院专业的助产士还有医生们再给她做一次检查，如果她们确定她可以自然顺产，相信沈国手和沈醉就不会再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了…… 　　在办公室里坐了一会儿，看了一阵子书，就到了午餐时间，秦卿一路打着招呼去食堂吃饭，路过门诊室，顺便叫上自家的学生汪晓一起去吃。 　　汪晓今天在急诊室跟着王医生看急诊，这会儿王医生早已经去吃饭了，她值班，秦卿过去的时候，汪晓刚给最后一个等着的病人——一个老太太开了药，让她去药房抓药。 　　秦卿正好过来，就顺便看了看药方和病人，见开的方子不错，就给她签了字，就省得麻烦王医生，像汪晓这样，还没毕业，没拿到行医资格证的学生，按规矩是要在医生的指导下才能开方子。 　　送走了老人，汪晓高高兴兴地扶着秦卿出门去吃饭，刚离开急诊室的大门，就看见一个二十几岁的**抱着个孩子急匆匆过来。 　　汪晓脚步一顿，炸了眨眼，秦卿失笑，推着她又返回急诊室：“干活去，老师给你捎饭。” 　　第一卷 归家 第二百三十二章 　　第二百三十二章 　　扫了那孩子两眼，秦卿就知道这是有点儿感冒发烧，没什么大问题。 　　把汪晓留下继续看门诊，秦卿溜溜达达地走去食堂。说是食堂，但实际上只是医生和护士们平时聚餐的地方，桌椅板凳都是自备的。 　　一开始，秦卿根本没想到修建食堂，只设置了窗明几净，工具齐全的大厨房，病人，还有医生、护士们吃饭，都是提前预定，然后由服务人员从厨房直接送到办公室或者病房里。 　　后来吃饭的人渐多，就连病患家属都不愿意出去吃饭了，这一忙起来，人手不够，医院的工作人员们不好意思和病人抢食，往往要等很长时间，饭菜入口都凉了，大家伙儿就干脆自己拿着自家的饭盒，亲自跑去厨房里打饭，护士长见状，这才专门划分出一片空地来，充当食堂。 　　也没多复杂，只是在后院搭了一个可以随意收起的篷子，一般天气好的时候收起来，大家伙露天在花草树林里进餐，如果天气不好，才把遮雨的篷子撑起。 　　秦卿绕过非工作人员止步的红招牌，来到后院的时候，人已经不少了，三三两两不用值班的医生各自占据自己喜欢的位置品尝美食，她一到，根本不用自己去端饭，就有两个小护士过来帮忙，把她像大熊猫一样供在椅子上面，抢了她手里的饭盒去打饭，秦卿也乐得逍遥，眨眨眼，安心地端起孕妇的架势来，舒舒服服地吃了一顿香喷喷的午餐。 　　与食堂隔着一条绿化带，就是操场。 　　秦卿一边吃饭，一边儿看热闹，操场上有十几个大的八九岁，小的只有五六岁的男孩子，拿着木头制成的枪支正打闹着。 　　偶尔还随风传来几句童言童语—— 　　“我是男子汉，要当解放军，我要上战场，砰砰砰砰砰……” 　　听着小孩子的呓语，秦卿忍不住笑了笑，笑过之后，心里叹息，大概每个男人都怀着战争梦，大多数人却不明白，在战场上，除了英雄风姿之外，他们面对的，还有最残酷的真实…… 　　吃完中午饭，秦卿又给汪晓打了份儿饭，返回门诊室的时候，汪晓刚给小姑娘看完病，开方子让她妈妈带她去输液。 　　秦卿他们医院是中医为主，不过，遇上发高烧的情况，一般还是要打针吃西药，这样见效快，如果病人另有要求，才会开一副中药给病人调理一下。 　　目送走了病患，秦卿把饭盒递给汪晓，这会儿内科的王医生已经吃饱喝足返回诊室，中午是休息时间，他干脆和秦卿打声招呼，拿了一副象棋拉着汪晓一起下。 　　两个医生明目张胆地偷懒，秦卿也不以为意，自己也不回办公室了，干脆拿了本书，靠在软软的坐垫上，半趴在办公桌上面看书。 　　汪晓见此，很有眼力地在她手边放置一杯不冷不热的白开水，秦卿笑眯眯道谢，到让王医生羡慕不已，甚至忍不住心痒痒起来——要不要也带两个学生？有事弟子服其劳的感觉还是挺美的。 　　秦卿的书是从沈国手那儿搜刮的，是明代的一本医书孤本，是关于药物知识的，很精辟，还记录了许多病例和药方，沈国手显然是细读过，边角处有他的注疏，标出了一些谬误的地方，秦卿看得津津有味，觉得沈国手写的注疏，到比书籍本身还要有价值。 　　她对于药物虽然已经算是极为了解，但那毕竟大多数是一千年后的知识，和现代的药物知识有很多不同，若非她的记性好，又有沈国手的悉心指导，想要把两者结合，融会贯通，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正看书看得入迷，忽然听见一连串急匆匆的脚步声，大门洞开，是个小护士，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她满头大汗，甚至连门都没敲，就推门而入。 　　秦卿没抬头，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怎么了？有急诊病人？” 　　“院长，王医生，小汪，刚来的那个小病号打了针之后有点儿不舒服……” 　　秦卿一愣，站起身，王医生连忙阻止她：“你别动，我去看看好了。”秦卿现在大着肚子，医院里一帮人可不敢让她过于劳累，甚至不大乐意让她接触病人，就怕传染上什么疾病……要知道，怀孕的时候，为了孩子的健康，很多药都不能吃，一旦病了，就只能强忍着，不是闹着玩的。 　　王医生把象棋一推，交代汪晓好好陪着秦卿，这才起身跟护士一块儿出门。 　　秦卿耸耸肩，也没坚持，王医生是自己来医院应聘，经过了层层考核才做到现在内科主任医师的位置，医术不错，最近还在羽林医学院里代了几节课，讲授诊断学，在学生之间反响不错，对他的技术，秦卿还是挺放心的，看见他出门，便继续低下头看书。 　　结果，她刚安下心看了没两分钟，外面就喧闹起来，汪晓也跟着探头探脑的，秦卿皱皱眉，站起身，道：“怎么回事儿？汪晓，咱们去看看。” 　　汪晓嘴唇动了动，见秦卿一脸坚持，到底是听话惯了，没反驳，乖乖地扶着秦卿的胳膊陪她一起出门，秦卿摇摇头，觉得自己的架势简直跟太后有得一比，前呼后拥的。 　　两个人走到输液室，就看见王医生正抱起那个小病人，把人平放在病床上，旁边的护士七手八脚地把输液瓶子撤了。 　　那小女孩儿的妈妈吓得脸色煞白，浑身打哆嗦，脚都软的站不直身子了，要不是有个护士眼明手快，把她推到休息椅子上面坐好，说不定这位早就瘫倒在地。 　　秦卿走过去，翻开孩子的眼皮看了看，又把了把脉，皱眉道：“青霉素过敏？”这孩子脉快而细弱，脸色惨白，因为年纪小，才三四岁的模样，只是像小猫一样哭，也不会说自己哪里不舒服。 　　给孩子看病是最麻烦的，秦卿担心还有别的问题。想了想，还是先拿出银针，针刺这孩子的人中，内关，不一会儿，她就松了口气，看来的确是青霉素过敏，给她针灸完，这孩子的脸色便渐渐好起来，呼吸也顺畅许多，哭声渐息。 　　王医生也赶紧让护士给换上生理盐水，才对哭哭啼啼的孩子她妈妈安抚道：“别担心，抢救很及时，过敏反应也不是特别严重，很快就没事儿了。” 　　折腾了半天，孩子这么小，担心出问题，秦卿让那个妈妈给小姑娘办理了入院手续，准备让她在医院里住一夜观察观察。 　　汪晓一直站在输液室的门前，看着小女孩儿脸色苍白地被送进病房，忍不住叹了口气道：“真是好险……明明做过皮试的……要我说，还是咱们中医更好，比他们西医安全多了。” 　　秦卿翻了个白眼，摇头失笑，点了点汪晓的眉心：“这话可别让王医生听见”这小丫头为了一次意外，居然还上纲上线了，中医弄不好也不安全，好多药材都可以当毒药用……所以说，中西医各有利弊，实在说不上什么好坏…… 　　处理完这次意外，王医生也是累的满头大汗，喝了几杯凉白开，才算畅快了些。 　　秦卿刚坐下，她的手机就响起来，是沈醉的电话。隔着手机，对方车水马龙，相当喧嚣，显然，沈醉是在大街上，而不是在羽林训练营里。 　　“今天休假？” 　　“嗯，陪苏零逛商场，她准备给咱家甜甜买个仿真手枪……” 　　沈醉的声音里带了几分笑意，那家伙为哄自家女儿买礼物，还叫自己做参谋，自然是什么贵就挑选什么，“刚才苏零破了好大一笔财，等下告诉容大妈，甜甜长大成人前的玩具都不需要买了……” 　　秦卿勾起唇角，笑了起来。 　　“啊——”忽然而来的一声连一声的尖叫声，打破了两夫妻悠闲自在的闲话家常…… 　　“怎么了？”秦卿一愣，听见手机里传来一阵忙音，不觉皱眉。 　　车水马龙的商贸城对面，沈醉随着众人蜂拥的方向望去，就见商贸城东南方向的阳华大厦下面，乌压压围着一群人，所有的人都抬头张望，窃窃私语。 　　沈醉远远望去，他的视力不错，隐约能看到阳华大厦六楼窗口边上站着一个从头包裹到脚的男人，那个男人手里拎着一个孩子的衣领，正欲向下抛。沈醉吓了一跳，飞快地冲了过去，可是根本来不及，他离得太远，那个人的动作太快了，沈醉刚冲到人群外面，就眼睁睁地看见那个孩子飞快下坠。 　　心口一缩，沈醉猛然闭上眼睛——虽然已经见识过许多血腥场面，但他还是不忍心见一个只有三四岁的小男孩儿脑浆迸裂…… 　　就他一闭目的工夫，身旁的人群就像潮水一样，呼啦啦地散开，呼喊的，叫救护车的，大声嘶吼的，各种各样的声响在耳朵边儿爆炸…… 　　“砸死人了，哎呀，那个孩子砸死人了……” 　　“孩子怎么样，叫救护车。” 　　沈醉咬咬牙，挤开人群，进入里面，终于闻见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他眼前一片朦胧…… 　　第一卷 归家 第二百三十三章 　　第二百三十三章 　　苏零躺在水泥马路上，穿着小海军服的男孩子坐在他的怀里嚎啕大哭，一滩鲜血从苏零的背部渗出，染红了道边的青砖台阶…… 　　风冷的厉害，周围的车声，人声，似乎一瞬间都消失了，耳中轰鸣 　　沈醉走过去，咬咬牙，把孩子抱起来，放在一旁，才小心地检查苏零的情况：“醒着呢？” 　　苏零确实还醒着，只是脸色煞白，眼前已经开始模糊，声音到是还平和，甚至还有心思开玩笑：“没伤到脑袋，就是倒地的位置不大好……” 　　不知道是谁在道边安放了一排锈渍斑斑的铁栅栏，其中两根正好刺中苏零的背部，此时血流了许多，血腥味浓郁。沈醉勉强笑了笑，说了一句：“以后可要学着眼光六路，耳听八方……不对，应该说以后要知道什么叫量力而为……” 　　他蹲下身，撕下衣袖，垫在苏零的伤口处，拿出手机报警，呼叫救护车。 　　苏零没说话，眼前一片朦胧，他外表冷淡，可实际上从来是一个容易心软的男人……就在刚才，那个孩子落下来的一瞬间，他连想都没想，就冲过去救人了……也好，他这辈子手染鲜血太多，虽然不后悔，可也该做做好事，积点福德，哪怕是为了自家那宝贝干闺女。 　　如果哪一天，万一他的干女儿出现意外，他也希望能有看到的人，不顾一切地去帮忙 　　“别忘了咱们甜甜的玩具……” 　　刚才急着救人，苏零买来的两大袋子玩具都扔了，一个音乐盒从塑料袋里掉出来，盒盖打开，响起《致爱丽丝》钢琴曲……苏零侧着耳朵倾听，忽然想起很久以前，海毓生日的时候，他和大哥就送了她一个音乐盒，似乎也是这首曲子…… 　　“你闭嘴，保留体力。”沈醉的目光在那满地的玩具上面转了一圈儿，顿了顿，他让苏零挑选的礼物，无一不是一般的小姑娘喜欢的，可却绝对讨不了小甜甜的欢心，苏零也知道，只是，他和沈醉一样，希望甜甜身上能培养出一个正常小姑娘该有的爱好…… 　　想起就在刚才，那个人还在认认真真地给自家的爱女挑选注定不会讨好的礼物……沈醉的心便猛然缩紧 　　阳华大厦的保安此时才赶过来，沈醉半跪在地上，一边儿帮苏零止血，一边儿很冷静地嘱咐道：“封锁阳华大厦的前后门，所有人许进不许出……” 　　也许是他的声音太冷酷，人也极有气场，一帮手无足措的保安居然连他的证件都不曾看，就乖乖地按照沈醉的吩咐去做了。 　　大概也就两分钟，救护车呼啸而来，沈醉不等医生帮忙，一手托苏零的脑袋，另一只手一拽他的衣领，就把人轻轻松松地拎起来放在了抢救床上面，动作轻柔平稳，绝对没有一丁点儿颠簸，救护车上的两个医生看得直愣神…… 　　这时苏零已经陷入昏迷，血压急速下降，除了伤口之外，很可能还有严重的内出血，毕竟，他还被‘重物’砸到了。 　　两个医生连忙给他止血，套上呼吸器，旁边简易的心电图曲线却还是渐渐变成直线……幸亏一针肾上腺激素下去，苏零又重新恢复生命力。 　　救护车风驰电掣地向最近的医院狂奔，马上就到哈院，沈醉稍稍松了口气，顺便摸出手机来给秦卿打了个电话。铃声只响了一声，秦卿就接了。显然，刚才忽然断线，秦卿也很不安，正在等他的电话。 　　“出了点儿事儿，苏零受了伤，我现在正赶往哈院。”沈醉勉强让自己的语气不要太过焦躁，他的妻子怀着孩子，还是不要跟着着急的好。 　　秦卿愣了愣，声音也严肃起来：“我和爷爷说一声，马上赶过去，你别急，苏零那小子福大命大，不会有事儿。” 　　“好，你也别急。”沈醉放下手机，深吸了口气，平缓了一下砰砰跳的心脏，眼看着再过一个路口就到哈院了，他终于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救护车一转弯，忽然就紧急刹车。 　　沈醉的眉心蹦了一下，推开门看过去，这才发现前方竟然刚刚开始设置路障，有人拦路。不得已，救护车只得靠边停下。 　　沈醉脸色一变，跳下车皱眉道：“怎么回事儿？” 　　一看到前方设路障的人，沈醉大为惊讶，除了警察之外，还有警卫局的人，其中有好几个，他看着都眼熟，以前显然是见过的。 　　“前方戒严，救护车请全部前往中心医院。”一个挂中校军衔的武警走上前，敲了敲窗户道。 　　两个医生闻言大惊失色，一边注意病人的情况，一边焦急道：“不行啊，他撑不到中心医院了。” 　　沈醉看了苏零一眼，他的血压依旧没有回升，两个医生正给他做心脏按摩，他把军官证掏出来，递给那个中校，急道：“我是沈醉，这是我的证件，他是特别事务局的侦察员苏零，受了重伤，急需抢救，去别的医院根本来不及了……” 　　那个中校一愣，脸上顿时显露出几分为难来，拿了沈醉的证件，打电话查询了一下，这才把证件交还给沈醉，敬了个礼，低声道：“我要请示请示。” 　　按照安全规定，他是绝对不能放人进出的，可是，沈醉是羽林的人，是自己人，受伤的还是特事局的人，警卫局和羽林还有特事局的关系一向很不错，经常性合作，这个警卫员级别不低，显然也是知道的，这才分外为难。 　　沈醉急得心如火烧，可也只能看着这个中校打电话请示，时间这么一耽误，苏零的状态直线下降，就在沈醉急得恨不得闯关的时候，头顶上忽然有直升机的声音响起，那个警卫也接到电话，挥手阻止了因为忽然来到的直升机而骚乱起来的警卫员。 　　沈国手先从直升机上下来，按了按被风吹得乱蓬蓬的头发，苦笑道：“这是第几次了？为了这个苏零，我欠别人人情” 　　这一次沈国手一听沈醉带着苏零前往哈院，就知道不好，他的消息毕竟比沈醉他们灵通的多，知道哈院今天有一号首长驾临，肯定要封路戒严的，就赶紧打电话和警卫局的人员沟通，又借了直升机亲自过来。 　　话虽如此，可他却不后悔把自己的‘政治资源’用在这些小孩子们的身上，他年纪大了，半截入土的老人，唯一还能做的，也只剩下给这帮晚辈铺平道路。 　　“你媳妇也来了，她现在都快九个月的身孕，居然还敢乱跑，你回去好好说说她。” 　　沈醉抬头，和直升机里的秦卿对视一眼。 　　“快点儿，直接去咱们解放军一零五总医院，哈院的水平不行。”沈国手打声招呼救护人员把苏零送上直升机。敢在哈院门前说人家的医生医术不行的，恐怕也只有这位沈老爷子了。 　　一零五总医院早就接到报告，手术室已经准备妥当。 　　等直升机降落的时候，一排医护人员都在天台严阵以待。苏零被手脚利落地送到抢救床上面，推入手术室。 　　很快，抢救红灯就亮了起来，沈国手也跟着进去，秦卿犹豫了一下，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实在不算好，就是进去恐怕也没用，不过，她还是换了衣服，跑到药房里开始准备一部分用来吊命的药丸子，若是有个万一，说不定能够用上。 　　愣愣地看了手术室好一会儿，沈醉才嘘了口气，瘫坐在走廊的椅上。 　　整个医院寂静的让人心惊胆颤，过了好一会儿，秦卿才从药房里出来，默默地坐在自己的丈夫身旁，抓住他攥紧的手，慢慢地掰开他刺入掌心的手指。 　　沈醉抬头，秦卿安抚地碰触了一下他的眉心：“别苦着脸，这副样子和你可不搭调，我们谪仙一样的沈醉教官，不应该愁眉苦脸的。” 　　沈醉怔了怔，苦笑，反手握住妻子的纤细的手：“我从没想到，苏零竟然会有这样一天……” 　　秦卿的眉宇间也划过一抹忧心，却还是笑道：“放心苏零是什么人，哪有那么容易死？他要是随随便便就死了，我和唐一当年还为了他纠结那么久，岂不成了傻瓜？” 　　沈醉靠在椅背上，抬起手，按了按眉心，想要舒缓一下自己紧绷的精神，效果却并不大。他不是没有想过，苏零可能会死，那个人十几年的生命，都是踩在生死线上的，随时可能死亡，但是，为了救人而死…… 　　沈醉摇摇头，苦笑，按说，他为了救人而死，自己应该觉得欣慰才是——“卿卿，我竟然宁愿他依旧是冷心冷血的苏零，不去救那个孩子……” 　　他和苏零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恐怕连他都说不明白了，从很小的时候就认识，很久以前的小兄弟，小伙伴，后来变成敌人，现在又变成战友，或者，一直不曾改变，什么都没变。他们从一开始就是兄弟，是朋友。 　　他认为自己了解苏零，他们彼此是对对方最了解的人……所以，苏零会毫不犹豫地做出救人的举动，他到并没有太大的意外……只是，他自己此时这种‘自私’的想法，却是吓了他自己一跳 　　第一卷 归家 第二百三十四章 　　第二百三十四章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沈醉靠在秦卿的肩膀上，冷汗淋漓。 　　孙雪津接到通知，很快就赶过来，毕竟苏零是他手底下的人，现在出了事儿，他自然担心，刚到医院，还来不及询问什么，就接当了一张刺目的病危通知书。 　　孙雪津还算沉得住气，他也不说什么，摸出根烟，吞云吐雾地吸了几口，才低声对沈醉道：“我来的路上和刑警大队的霍雍通了电话，他把苏零救下的孩子也送到医院做检查了，他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很可能也受了伤。” 　　“那孩子现在受惊过度，有些低烧，现在还不清醒，根本没办法询问，我已经让他在孩子做过检查之后，如果没有什么问题，把孩子送去特事局……” 　　虽然这件事不大可能是针对苏零做的，毕竟，没有人能够确定苏零会冲出去救人，但是，孙雪津依旧把这件案子移交给特事局处理——身在他这样位置的人，只有谨慎小心，才能活得更长久。 　　“公安那边儿已经封锁了阳华大厦，不过，暂时没有发现可疑的人物，还是要等孩子清醒过来，能问问题之后再处理……”孙雪津想了想，又给霍雍打了个电话，嘱咐他务必尽快找到那个孩子的亲属，如果有亲人在身旁，那个孩子的状况也许会好一点儿，“既然苏零救的孩子只有三四岁，肯定不会是一个人出门在外，如果不是被诱拐了，他的家长肯定就在附近……” 　　沈醉点点头，一言不发，对这些毫不关心，他如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一间封闭的手术室内。 　　忽然，手术室里急匆匆冲出来一个小护士，一见沈醉和秦卿，就急声道：“不好了，病人大出血，止不住，恐怕不行了。” 　　秦卿一瞬间感觉到沈醉的身体僵直，呼吸急促。 　　这时，王主任也从手术室出来，摘下口罩，脸色极难看地摇了摇头：“沈国手还在里面……可是，就现在的情况看，希望不大，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沈醉眼前一黑，猛地站起身，死死地咬紧嘴唇，殷红的鲜血渗出来，秦卿吓了一跳，转头看着王主任，咬牙道：“咱们羽林的特效止血药没有用？” 　　王主任苦笑：“心脏还有好几处内脏受到损伤，大出血，要不是有咱们的特效止血药，恐怕人已经没了……说实话，人能撑到医院，已经是奇迹……” 　　秦卿心一缩，也不多想，高声道：“给我准备手术服，我去看看。”说完，她就匆匆忙忙地拉着小护士一起往手术室跑。 　　孙雪津吓了一跳，追着跑了几步，脸色涨红：“胡闹什么，你现在这样子，进哪门子手术室？咱们医院的好大夫多了，再说，还有沈国手在呢，你那点子技术，能和你师傅比吗？” 　　他说的难听，显然已是气急败坏，秦卿也不生气，反而笑了笑，转头低声对沈醉道：“你放心，我有自信呢”虽然因为时间紧急，她很难炼丹配药，可是，她现在已经今非昔比，不再是那个半瓶子醋咣当的小药师，手头的几颗药丸，配合导引术，就算没有起死回生的奇效，至少也比眼睁睁等着苏零死亡的好。 　　沈醉深吸了口气，重重地一点头。孙雪津咬牙切齿，却还是给王主任使了个眼色：“好好看着她，小心点儿。”王主任虚虚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秦卿身后，又转身进了手术室。 　　刚一进入，秦卿一眼就看到心电图，从心电图上看，苏零的情形很糟糕，沈国手皱着眉观察，戴着口罩看不清脸色，但想必难看得很。 　　苏零的胸腔已经被打开，秦卿连忙上前，低头仔细观察。其它的伤到还好，王主任处理的手法娴熟，并无问题，只有两处伤势很严重。 　　一是脖颈动脉大出血，苏零倒地的时候，铁管由背部穿入颈部，此时铁管已然拔出，血一时间却止不住。 　　沈国手亲自给他做了紧急修复手术，但还是有些微出血现象…… 　　最严重的，却是苏零的心脏受到的损害……他胸腔里的血液喷流，排液器一次又一次地把鲜血抽干净，但几个医生都找不到患处，而且……现在苏零的状态十分不好，显然撑不过去了。 　　王主任看着让正在抢救的护士让开，极为冷静地观察病患的秦卿，低声道：“没办法，就算你能马上找到心脏上的出血口，以苏零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坚持完手术……没用了……” 　　随着王主任的话，心颤出现…… 　　“快，除颤仪准备，电击”两次电击，毫无用处，沈国手遗憾地摇摇头，虽然还没有说放弃，但他的表情，已经表明了无能为力。 　　秦卿不再犹豫，深吸了口气，飞快地拔出银针，在苏零的头部，小腹部，和脚趾上落针，几乎只一瞬间，一排十九根明晃晃的银针就刺入苏零体内。 　　“咦？”沈国手皱了皱眉，秦卿落针的好几处，根本不是已知的穴位，“这是？” 　　秦卿道：“我从一本古书上看到的针法，没有名字……第一次使用，也不知……” 　　她话音未落，王主任就惊叫道：“呀……你们看……” 　　旁边的心电图仿佛回应秦卿一般，警报声渐渐降低，苏零的心电曲线趋于平稳…… 　　秦卿和沈国手顿时松了口气，眼睛里带了几分喜悦。不过，还是不敢掉以轻心，秦卿让护士帮忙擦去额头上的冷汗，和满脸通红，兴奋不已，信心大增的王主任对视一眼，“继续手术，抓紧时间……这种针法可以激发病人的潜能，恢复生命力，但是，时间不能长，副作用严重……” 　　秦卿说得模模糊糊，实际上，这种针法是她在梦中刚学会，据说是吊命用的，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能短时间内保住患者的性命，等待治疗。 　　她连实验都没做过的，只是在记忆里，这是一种禁术，反正一千年后的药师们很少使用这种针法，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她还真不敢随便用在苏零的身上，还是第一次…… 　　只是，如今沈国手他们也顾不得有什么副作用了，只要能把人救回来，其它的以后再说吧。无论是什么，总不会比死亡还糟糕。 　　王主任和沈国手小心翼翼地寻找心脏上的创口，谨慎关注苏零的状态，秦卿则先把准备好的，提高免疫力的药丸给苏零吃了下去。 　　手术室内，秦卿和沈国手一起与死神作斗争…… 　　手术室外，沈醉和孙雪津正在焦急地等待，等待的时光是如此漫长，地上的烟头堆了一地，连沈醉都忍不住像孙雪津要了一支烟，点燃…… 　　这时，孙雪津的手机响了，来电话的是霍雍。 　　“孙局长，那个孩子的资料查到了，他叫龙星，今年三岁，父亲龙逸，是首都四中的老师，母亲蒋海华，自由职业者，刚才我们的人在阳华大厦四楼找到他们，两个人正在找孩子……” 　　孙雪津的视线一直落在手术室的红灯上，只分给霍雍三分注意力：“那你让孩子双亲去看看那孩子，对了，孩子醒了没有？” 　　霍雍的声音里顿时带出几分焦虑和气氛，古怪非常：“孩子已经醒了，我现在在医院……孙局长，我们发现孩子受到严重的虐打，他只有三岁，但是除了面部，浑身上下都是伤痕，刀伤，鞭伤，还有烫伤，数不胜数，而且他的小腿多次骨折，现在脚趾已经畸形，需要马上做矫正手术……” 　　霍雍的声音有些抖，孙雪津甚至能听见电话里传出来小护士的抽泣声，即使注意力都在手术室，孙雪津听到这些，还是愣了愣：“虐待儿童？” 　　“是，孙局长，我想马上给孩子做手术，他要是不立即接受治疗，恐怕会造成残疾。” 　　孙雪津想了想，的确不应该为了询问什么，而耽误孩子的未来：“你把人送到一零五总医院，我来安排。” 　　霍雍闻言松了口气，一零五总医院在外伤方面绝对是国内最好的医院，这孩子也算因祸得福了，要不是出这一档子事儿，还不知道他的将来如何呢。 　　“那孙局……孩子父母怎么办？”说起孩子的父母，霍雍口气不大好，虐待孩子的事情会发生，大多数都是父母所为，这样的父母，可以说是狼心狗肺的畜生了……就算不是，他们居然没有发现自己那么小的孩子受到虐待，也是重大失职。 　　霍雍是个外面粗豪，内里细致的人，虽然有诸般猜测，但是嘴里并没有多说，但孙雪津还是能听明白他的意思，皱眉道：“先把孩子送过来，治好了孩子，问清楚再说。” 　　三四岁的孩子还不懂事，大人说的很多话都听不懂，但是，他们已经能够表达自己的意思了。如果真的是父母作孽，相信特事局的侦查员一定能发现端倪。 　　霍雍的动作极快，孙雪津放下电话还不到十分钟，他就直接开着救护车把那个孩子给送了过来。霍雍把孩子安置好，一路走到手术室前，看了一眼大门紧闭的手术室，脸上浮现出一抹忧色：“……孙局长……怎么样了？” 　　孙雪津摇摇头：“还在抢救，情况不明。” 　　霍雍靠着墙，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也曾经听说过苏零的名字，只不过那时候，他和同事们都一样，无不殷切期望这个人早日踏进鬼门关，实在没想到，如今自己竟然会在手术室外，期盼那个人平安…… 　　第一卷 归家 第二百三十五章 　　第二百三十五章 　　手术室前，众人一时间都没有兴致说话，静寂一片。 　　两个西装笔挺的特事局侦查员离手术室还有十几米，就你推我让，磨磨蹭蹭，谁都不肯上前，还招来好几个路过的医生护士莫名其妙的目光。 　　“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孙雪津拧着眉，没好气地瞪了自家两个手下一眼，“还不快滚过来。” 　　老爷子平时脾气好，底下人无法无天惯了，但那不代表他不会发脾气，要正赶上这位心情不好，整个特事局上下都要心惊胆颤。 　　两个可怜人面面相觑，到底还是硬着头皮走过来——此时孙雪津孙局表看一脸镇定自若，实际上心里头一准憋着一口气，如果可能的话，他们两个人真不乐意过来‘打扰’…… 　　“孙局长，霍队长，那个孩子的父母过来了，要把孩子带走……蒋海华，就是孩子的母亲，搂着那个孩子不撒手，非要把孩子抱走，我们不放心，阻拦住，可是那个蒋海华一会儿工夫就哭昏了两回，说什么都不肯让她儿子呆在医院里……这会儿正闹呢。” 　　“我们的人担心伤到孩子，也不敢用强……”另一个见自家搭档脸上发红，也急忙解释。 　　说起孩子他**妈，这俩人禁不住满头黑线，那个女人都快四十岁了，却还像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一般，一副西子捧心的娇弱姿态，眼泪说流就流，搂着儿子心肝肉一般的叫，哭得简直是闻着伤心，见者流泪，偏偏人家哭的还特别娇美，泪珠子滚落，一点儿都没有花了脸上精心绘制的妆容…… 　　特事局里出来的一干人精，哪能不知道这个当**实际上是在演戏……看得一阵腻歪，要不是报告上说的清楚龙星的确是蒋海华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他们恐怕还以为这是后妈不是亲妈呢。 　　一听他们俩的说辞，霍雍皱眉，孙雪津不耐烦地道：“你们干了多少年了，又不是新手，规矩都不懂？我没发话，谁准许你们把人放进屋见孩子” 　　两个小伙子老老实实地立在孙雪津眼前挨训，不敢顶嘴。 　　还是霍雍摇头道：“估计不是他俩的问题，是佳佳给你们捣乱了吧？” 　　一直守在孩子病床前的是个女警察，是市局的文职警官，叫吴佳佳，挺开朗大方的一个女孩儿，霍雍特意调来帮忙。 　　特事局的人霍雍还算了解，他们办案，从不讲规矩，也没有规矩，不是一个女人装疯扮傻就能糊弄过去的，一准儿吴佳佳把人放进去的。 　　霍雍猜测得没错，这个女警察年纪太轻，同情心泛滥，一看那女人哭的厉害，又想到做妈**，总不会害自己的骨肉，一时心软，就把人放进病房里去了，这小丫头尖牙利嘴，一口一个——‘天底下就没有阻止人家母亲亲近孩子的道理’，特事局那两位也招架不住，一时不查，就让蒋海华给冲进病房…… 　　可是在孙雪津面前，两个人都闭着嘴不说话，特事局的人办事，只看结果，不看过程，无论是什么原因，错了就是错了。 　　霍雍想了想，站起身，低声道：“孙局，我过去解决一下……” 　　他话音未落，忽然看见一个披头散发，还穿着高跟鞋的女人一瘸一拐地抱着孩子在走廊里横冲直撞，一个穿制服的女警察，还有医生和护士在后面猛追…… 　　那个女人一路冲到电梯口，脚崴了一下，鞋跟断裂，才让医生和护士们给追上，孙雪津一愣，霍雍也吓了一跳：“这是怎么回事儿？吴佳佳，到底怎么了？” 　　吴佳佳一时之间，确实顾不得理会霍雍队长，她和两个护士拼命想把蒋海华拉回去，又想把她怀里的孩子接过来。可蒋海华把她儿子抱得紧紧的，根本不肯松手。 　　这样的闹剧发生在医院里也未免太难看了，蒋海华一边躲闪，一边哀声哭啼：“我们家星星才三岁，他什么都不懂，他吓坏了，你们别逼他，让我这当**把孩子带走吧，我家宝贝不愿意呆在医院里，他不喜欢医院……” 　　她的哭声很高，整个楼层都能听见，已经有好几个病房的大门打开，病人们出来探头探脑的。 　　吴佳佳手足无措，咬着牙小声劝说：“大姐，你别这样，星星的身上有伤，他必须接受手术，要不然，可能落下残疾的，为了孩子着想，你也该……” 　　可蒋海华除了哭，就是闹着要走，根本就什么都不听，随后赶过来的龙逸阴沉着一张脸，眉宇间写满了忧郁，一言不发。 　　旁边一个小护士急了，气得脸色涨红：“你这人脑袋不清楚啊，都告诉你了，你儿子必须接受手术……再说了，这孩子浑身是伤，一看就受到了虐待，我看啊，八成就是你们当父母的作孽，哪能就这么随便让你把孩子带走……” 　　蒋海华一听，立时倒吸了口气，捂着胸口，眼睛一瞬间就红了，身体也摇摇欲坠：“你……你……胡说什么，星星是我的亲儿子……” 　　“胡说？那你到说说看，你儿子身上的伤是哪里来的？一个三岁的孩子，又没有上幼儿园，天天除了跟着你们两个当父母的，还能去哪儿受罪啊？” 　　小护士夹枪带棍的，把蒋海华气得脸色煞白，只是低声啜泣着，一心一意要带孩子回家：“我们家宝贝受了这么大的罪，我要带他回家，回家就安全了……” 　　这边儿看戏的几个人，自觉把目光落在龙逸的身上，见他根本心不在焉，对护士的话毫无反应，都皱了皱眉。孙雪津摇摇头，看了一眼沈醉，见他只是看着手术室的大门出神，根本就没心思管别的，只得叹了口气，对霍雍道：“别让她再闹，这是医院，不是戏台子……把人叫过来，我到要问问，这个女人究竟想干什么” 　　霍雍这个刑警队长身高足足一米九，身材健硕，一张脸上鲜少有笑容，无论戳在哪儿，气场都十足，他一走过去，根本就不和蒋海华啰嗦，直接就道：“这孩子你不能带走，我们有话问他。” 　　说完，他便转头对那个火爆性子的小护士道：“麻烦你，把孩子抱走。” 　　那个小护士早就一肚子火气，这会儿听见霍雍这么说，还当真就上前一掐蒋海华的胳膊，把孩子抱了回来。 　　小护士下手不轻，蒋海华疼的哎呦了一声，下意识松了手，回过神，孩子已经被抱走了。 　　她愣了愣，看着那个小护士轻声慢语地哄孩子，一时间竟然忘了哭，根本不相信竟然有人敢强行动手抢孩子，好一会儿才向着那小护士冲去，嘶声呼喊：“你们要干什么……还有没有王法了……那是我儿子，我的儿子……” 　　要是换了别的时候，还真不敢这么蛮横，不过，特事局办案，手段‘野蛮’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各种出格的事儿都不知道做了多少，也不差这一宗，霍雍心下叹了口气，还是人家特事局痛快。 　　那孩子目光呆滞，小脸铁青，瑟瑟发抖，一落到小护士的怀里，就紧紧地抓住那个护士的头发，死活不肯松手，任凭小护士怎么哄，就是不开口。 　　孙雪津站起身，打量了一下孩子：“他的嗓子受了伤？” 　　小护士摇了摇头：“没有，一开始就做过检查，孩子的发声器官都没问题……星星大概是受了惊吓，才不肯开口的，过一阵子也许就好了。” 　　小护士嘴里虽然说得轻松，实际上也很担心，自从孩子到了医院之后，就根本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她很担心孩子是失语了…… 　　孙雪津走上前，想了想，伸手拉开小男孩儿的衣服，发现孩子瘦的厉害，肋骨根根毕现，全身遍体鳞伤，哪怕是见多识广的他，也不由触目惊心，尤其是孩子的腿，穿着衣服显不出来，但是掀开裤腿之后，人人都发现那孩子的小腿明显有多次骨折。 　　这会儿周围围过来不少看热闹的病人，看到这样的境况，不由大哗，一个个面露不忍，冲着蒋海华指指点点，连龙逸都闭上眼，咬紧牙关，显然内心痛苦。 　　这会儿，蒋海华到是不闹了，她的脸色灰白，难看的厉害，拿了一块纸巾，擦了擦眼睛，眼泪渐渐收了，她小心翼翼地看了儿子几眼，看到孩子身上的伤，立时捂住心口，一副饱受惊吓的模样，嘴里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孙雪津摇摇头，暂时不想理会她，低下头在龙星耳边道：“孩子，你别怕，没事了，告诉爷爷，是谁打伤的你，爷爷给你出气好不好？” 　　那孩子却是一缩脑袋，把脸埋在小护士的肩膀上，说什么都不肯抬起来，孙雪津并不意外，转头看了一眼还紧闭的手术室，低声道：“先把孩子送回病房，孩子的状况不好，暂时不允许任何人探望，什么事儿等孩子好了再说。” 　　第一卷 归家 第二百三十六章 儿子 　　第二百三十六章 儿子 　　第四个小时过去，沈醉目不转睛地看着紧闭的手术室大门，看着上面红的让人心底烦躁的灯，这扇门打开的时候，不知道他将迎来的是希望还是绝望。 　　沈醉有些疲惫，脑海中的想法纷杂——他的妻子已经是第二次因为苏零而劳碌了，上一次能把那个人的生命夺回来，这一次一定也能…… 　　手术室里，心脏手术已经完成，王主任的额头满是冷汗，连声音都显得干涩，有些发抖：“……开始……终止体外循环……” 　　沈国手和秦卿面上镇定，但实际上心里也提着一口气。 　　一零五总医院的医生护士们的素质还是有保障的，虽然个个紧张，但动作依旧有条不紊——复温，排气，开放主动脉…… 　　手术室内，无数双眼睛盯着心电图，空气粘稠的让人脑子发蒙，秦卿额上的汗水还是第一次流得如此多，如此快，几乎几十秒钟，就要擦拭一次。除了机器的声响之外，偌大的手术室安静得落针可闻…… 　　一分钟过去，苏零的心脏没有复跳 　　王主任身子一抖，沈国手也心里发寒，他们那么努力，拼命地想让苏零活下来，却还是失败了吗？ 　　秦卿冷着声音吩咐道：“除颤准备。”又是两次除颤，那颗被所有人紧张且密切地关注着的心脏，还是没有动静…… 　　说起来，苏零真是个极任性，也极麻烦的男人，秦卿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少次恨不得他永远消失了 　　“哎”不知道是谁，叹了口气，带着几分无望的叹息声于空寂的手术室内响起，虽然在这里的都是无时无刻不面对死亡的医生和护士，但病人在自己面前失去生命，那种感觉依旧让人酸楚…… 　　想都没想，秦卿果断地上前，伸手握住了苏零的心脏。 　　她一伸手，沈国手和王主任都吓了一跳，王主任紧紧咬住牙关，生怕自己喊出声来，影响到秦卿。 　　秦卿修长的手，握紧，再松开，按照呼吸的节奏，一次，又一次……秦卿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她的手很稳，另一只手又一次在苏零的身上一根接一根地落下银针，沈国手也走过来帮忙，他老人家虽然看不懂秦卿下针的意义所在，但到底是老中医，负责行针还是没问题的。 　　两分钟过去，连秦卿都开始紧张，脸色变得很难看，忽然——“滴，滴，滴……” 　　声音宛如天籁秦卿决定，从今天开始，虔诚地相信奇迹是存在的……所有的医生和护士们都压抑不住自己的欢呼，沈国手勾了勾唇角，笑了：“真不容易，苏零这小子看着单薄，实际上是小强命啊” 　　可不是小强命，死了这么多次，硬是死不了秦卿摇摇头，到底还是有点儿不放心，和沈国手一起又给苏零做了一次检查，才让王主任开始缝合。 　　伤口缝合完毕，沈国手，秦卿，还有其他的医生互道恭喜，王主任一边让小护士给他擦汗，一边儿感叹道：“我这个主刀医生，实际上今天可没帮上多少忙惭愧，惭愧” 　　手术室的门洞开。 　　秦卿一出门，就落到沈醉的怀里。沈醉紧张地向后张望，咬着牙，却是一句话都问不出口。 　　秦卿忍不住笑了笑，难得看自家男人紧张兮兮的小模样，还挺可爱，不过，她舍不得让沈醉担心，还是安抚地拢了拢他汗津津的短发：“放心，苏零那小子福大命大，又度过一次难关。” 　　沈醉松了口气，拥着妻子，脸上也露出几分笑意来：“走，送他去病房，这一次可要好好敲诈他一下，哪能每次都让我老婆辛辛苦苦给那小子收拾烂摊子……” 　　秦卿耸耸肩，靠在沈醉的怀里，很严肃地道：“恐怕只能你一个人去了，让爷爷给他开点药，安心调养一阵子，省得留下病根。” 　　沈醉惊讶地低头。就见爱妻笑得一脸无奈，细声细气地道：“……我发现，咱们家孩儿和苏零是冤家对头，八字不合，每一次苏零那小子遇难，我们家宝贝就要降世。” 　　当然，这句话苏零是不承认的，人家只认为秦卿的宝贝们与他有缘，每一次降生，都是他转危为安的时候，呃，这个说法到也不算错…… 　　看着妻子身上越来越多的汗水，还有已然湿了的白大褂，沈醉的脸一下子惨白，抖抖索索地搂着媳妇，好半天才磕磕绊绊地喊：“生……是不是要生……了……” 　　旁边一个路过的小护士见状，赶紧呼叫产科的人来，“哎呀，你这做家属的别乱晃，碍手碍脚的。” 　　护士们把笑呵呵的秦卿安置在推床上面，推着就向产科走，大家伙都紧张兮兮，偏偏人家秦卿没事人一样，抓紧时间嘱咐沈醉：“我产检了几次，上一次剖腹产没有留下什么严重的损伤，这一次完全能顺产，咱顺产就成了，你这回好好给孩子想个名字，可别像甜甜一样，随便打发……” 　　沈醉眼巴巴瞅着自家媳妇进入产房，一个人立在门口，忽然觉得腿有点儿软，不过，他还是硬着心肠，先去看了看苏零，确定他一切平安，才和一直观察苏零状态的沈国手，王主任，说了句：“秦卿要生了……” 　　沈国手一愣，脸上顿时扬起一抹笑，大声道：“快，沈醉，你别在这儿戳着，你陪你媳妇吧。” 　　苏零刚手术完，沈国手要观察一阵子，一时走不开，只能先把儿子打发过去了。 　　沈醉这才晕晕乎乎地逛到产房门前…… 　　半个多小时过去，他愣是脚步都没挪动一下，不一会儿，有个小护士从产房里出来，沈醉一怔，吞了口口水，急声道：“生了？” 　　护士翻了个白眼：“哪有那么快又不是剖腹产，你妻子饿了，想吃点儿东西，你赶紧去食堂那边儿给她买个荷包蛋吃。” 　　沈醉拔腿就跑，充分运用他特种军人的优良体质，两分半钟打了个来回，这还是加上人家热荷包蛋的时间……护士一看他来的这么快，满意地点了点头，“行了，跟着进来吧。” 　　“我能进去？”沈醉这会儿脑袋里嗡嗡响，脱口而出，那小护士顿时给了他一个白眼：“怎么？你个大男人不敢陪着老婆生孩子啊，还学老一套，觉得男人进产房不吉利？搞什么封建迷信……” 　　沈醉这才回过闷，赶紧亲手捧着装荷包蛋的食盆，大步冲进产房里去。 　　秦卿清醒得很，这会儿还没生出来，她满头大汗，嘴唇发青，却还有心情和产科医生说话，来缓解自己的痛苦，一见到沈醉就笑了：“别急，咱们孩子稳着呢，一点儿都不急。” 　　她们母子不急，也看不出紧张，到是沈醉紧张地喂她吃荷包蛋，都差点儿喂到鼻孔里去…… 　　虽然今天紧张兮兮地过了一天，疲惫交加，但是不得不说，秦卿的身体是真好，肚子里的孩子还算听话安分，生产挺顺利，天刚一擦黑，产房里就传来一阵哭声。 　　沈醉一下子跪坐在地上，搂着媳妇，端详她的面容——秦卿的秀发被汗水浸透，贴在惨白的脸颊上…… 　　秦卿也没了力气，但她还是努力睁开眼，温和地看向自己的孩子——那是个男婴，个头挺小，身上血迹斑斑，皱巴巴的，连哭声都很细弱…… 　　护士们把孩子洗干净，放在秦卿怀里，笑道：“别看个小，哭声也弱，但是健康的很，挺有劲儿的” 　　秦卿笑了笑，心满意足地吻了下儿子，闭上眼睛睡了，沈醉细细地摩挲着妻子苍白的眉眼，直到她很不舒服地蹙眉，这才有心情关注自己的儿子——他儿子眉眼还没长开，说不清楚像谁，不过，还是像秦卿的地方多，眉眼都秀气的紧 　　孩子只在婴儿室呆了两天半。苏零醒过来之后，一听自己又没有见到沈醉的宝贝儿子出生，就恼了，耷拉着脑袋，板着张脸，偏偏唐一还在他面前挑衅，三句话里有两句是沈醉的宝贝有多么乖巧，多么可爱，多么迷人…… 　　每次听见唐一这般显摆，秦卿都无语，这家伙根本就看不见，哪能知道她儿子是圆是扁，是俊是丑啊 　　可苏零却是听在耳朵里，记在心上，心心念念，挂记着小东西，连甜甜过来哄他，都哄不好，非要往病房外面跑。 　　他受的不是卧床一两天就能好的轻伤，想离开病房，起码得半月，沈醉没辙，只能把宝贝儿子抱过来给他玩。 　　当然，只能玩一会儿，还得避开护士和孩子他****视线。于是，当秦卿不顾自己还在坐月子，端着鸡汤走进苏零的病房的时候，就发现那小子正抱着自家的宝贝儿子在床上撒欢儿 　　……苏零居然给了她宝贝儿子一脸口水他自己那傻笑着的脸上，也是湿漉漉的…… 　　秦卿脑子一晕，忽然很想剥开这家伙的皮看看，这人不会是披着苏零皮的狼外婆吧？ 　　“……他长得很漂亮”被抓个正着，苏零也不尴尬，只是眯着眼睛，笑得云淡风轻，“嫂子，你生了个漂亮孩子呢” 　　秦卿失笑，一个男孩子被说长得漂亮，大约不算是好事儿不过，等到孩子长大了，他再抗议也不迟，小婴儿的状态下，眉眼清秀漂亮的男婴，还是挺讨人喜欢的。 　　第一卷 归家 第二百三十七章 　　第二百三十七章 　　“妈妈，小dd长得像棉花糖……” 　　秦卿嘴角抽搐了一下，抬手敲了敲自家丫头的额头，却是忍不住笑了，自家儿子软绵绵的样子，看起来的确让人眼馋，她见了都想凑过去咬上几口。 　　不过，现在人们形容婴孩儿，用白面包子的比较多，棉花糖这个说法到够新鲜的。 　　“我看，甜甜和闹闹俩孩子是投错了胎，换一换就在正好了。”唐一拽了个坐垫，往木质的地板上一铺，躺在上面，手里夹着花生米，一边儿吃，一边笑眯眯地道，“叫什么晓枫啊，文质彬彬，一点儿都不豪气，还是我给他取的名字好听。” 　　秦卿的宝贝儿子取了大名叫沈晓枫，小名闹闹，名字很普通，也没有什么说法，就是沈醉随便翻了下字典挑出来的。 　　唐一对这个名字怨念很深，因为他自己冥思苦想了三个多月的伟大名字——沈霸天，在第一回合就给淘汰出局了。事实上，除了他自己之外，为了孩子将来不被人笑话，从沈国手到沈醉，还有秦卿家的父母双亲，都对那个‘沈霸天’敬谢不敏。 　　后来等闹闹长大之后，听长辈们说到自己的取名风波，一向温柔的和他那个姐姐不像姐弟的乖孩子头一次后怕不已，再见到唐一，永远是皮笑肉不笑，不给他好脸色看……当然，这是后话，现在的闹闹，恐怕对自己叫沈晓枫还是沈霸天都没意见，你就是叫他小兔子，小乌龟，他也会乐呵呵地露出雪白的牙齿看着你…… 　　秦卿塞给甜甜一把奶糖，让她自己去玩，别和弟弟捣乱，才踹了一脸惫懒相的唐一一脚，让他起来帮忙收拾桌子。 　　大年三十，本应该是合家团圆的好日子……可沈家这个新年，注定是团圆不了了，一号首长生病，沈国手两个月前就忙得不见踪影，过年也回不来，沈爸，沈妈忙得脚不沾地，恐怕都不知道过年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沈醉要在羽林总部呆到三十，又没时间和秦卿回海市过年，于是，他们一家子这个年，也只能自己过……秦卿已经准备好丰盛的年夜饭，想和沈醉，还有两个宝贝，一家四口，安安稳稳地吃饺子看新年联欢晚会，没成想，中午还没有过去，唐一那家伙就登堂入室…… 　　秦卿把唐一指挥得团团转，桌椅板凳全部擦拭干净，铺上新的桌巾，鲜艳的，冬天居然盛开的牡丹花摆放整齐…… 　　直到唐一忙出一头汗水，才放他窝在沙发上往嘴里灌咖啡。 　　“我就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你小子的真面目，也该在老人们面前曝光了。”秦卿把抹布洗干净，在唐一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见他还是一副没事人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唐一无语，缩了缩脑袋，心下也觉得好笑。 　　今年过年，唐一和刘少杰凑在一块儿喝了点酒，借着酒劲，刘少杰噼里啪啦地冲着他一通数落，似乎想把这些年以来对唐一的‘怒火’都发泄出来，两个人惬意地在那儿逗咳嗽，没成想，刘少杰声音太大，唐家的那位老太太这会儿偏偏忽然变得耳聪目明，在门外听个正着…… 　　唐一从小的乖宝宝形象今年是彻底颠覆，唐家老爷子到没怎么样，老太太却给气得腰也不酸，腿也不疼，本来想给唐一的压岁钱也不给了，拎起自己的拐杖把她最心爱的乖孙打出了大门…… 　　“我怀疑刘少杰那小子装醉，故意让我出丑的……以前的少杰多可爱啊，傻傻呆呆的特别好骗……”唐一遗憾地叹了口气。 　　秦卿飞了他一眼，却没什么——唐一的耳朵到底如何，她心里有数，就算是被刘少杰吸引了注意力，也不应该发现不了他家那位老太太正在门口……这小子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别人可琢磨不透他的小心思 　　“沈醉什么时候回来？”唐一摸了摸肚子，抬起手来看了一下表——十八点四十五分，时间还早。沈醉应该要在羽林呆到晚饭结束，才能脱身回家…… 　　果然，一直到晚上九点钟，沈醉才回来，不过，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秦卿眨眨眼，看着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睛的苏零，跟在沈醉身后，慢慢悠悠地挪进门，张了张嘴，瞠目结舌半天，终于苦笑道：“沈醉，你把他从医院里偷出来，王主任他们还不知道要怎么着急呢” 　　“没事儿，我留下了封信。”沈醉把外衣往衣架上一扔，搓搓手，把手贴在脸上捂热了，才走到摇床旁边，把自家的宝贝儿子抱起来亲了一口。 　　苏零孤零零一个，他那位叔叔家里根本没有过年的概念，又没有海毓在身边，往年他健健康康，抓不住人也就算了，今年，沈醉可不愿意他一个人呆在医院里…… 　　小甜甜正坐在她自己的椅子上面吃奶糖，一看见苏零，立即欢呼一声，冲过去就往苏零身上爬，结果让秦卿眼明手快，一把按住，抓下来：“甜甜，现在不行，你干爹身体不舒服，别闹他……” 　　甜甜虽然才三岁，可是营养好，养得也好，长成了一个小胖妞，胳膊腿和小脸蛋都圆滚滚的，一身的力气跟六七岁的孩子差不多，苏零的身体还没有彻底康复，可经受不住她的冲撞。 　　甜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体贴地扶着苏零坐下，把手里的奶糖递过去，“干爹，你吃糖，妈**药可苦了，喝了药要多吃糖才行。” 　　苏零愣了愣，莞尔。秦卿也失笑，孩子稚气未脱的童言童语，是极好的灵丹妙药，甜甜小姑娘别看平日里霸道，还像个小子一样，说好听的是大气，难听一点儿就是粗心，但实际上并没有长歪，是个好孩子，知道疼人。 　　秦卿叫过唐一来帮忙，把沙发的底座拉开，在苏零身后给他垫上一个坐垫，身上搭上一条热烘烘的电热毯，不一会儿，苏零苍白的面孔上就浮现出几分红晕，稍嫌惨淡的容颜，总算不那么难看了。 　　屋里烧的是地热，地板上暖洋洋的，秦卿直接一人分一个坐垫，除了苏零之外，全都围坐在地上，把甜甜和闹闹的摇床也摆放好，沈醉把甜甜搁在自己的大腿上，头枕着沙发，半闭着眼睛，他身上只穿着一件儿白衬衫，领口的扣子开了两颗，头发有些乱，很随意的模样。 　　在这个大年三十的夜里，所有人都放松下来，就连苏零，也忍不住露出单纯的笑容，像个孩子。大家只是随口地说些轻松的话题，吃着各种各样的小零食，秦卿还特意取来一瓶她从随身药房中酿造的药酒，让几个并不怎么嗜好杯中物的男人都微微醺然欲醉…… 　　“对了……”唐一忽然想起什么，坐直了身子，“就是那个砸到苏零的孩子，到底怎么回事儿？我听说，是叫什么龙星是吧？”这事虽然是特事局查出来的，但唐一只看见一个开头，就立即奉命出差，孙雪津也没特意把调查结果通报给他…… 　　秦卿皱了皱眉：“什么古怪说法，你就不能说是苏零救的那个孩子？” 　　“别管是什么孩子了……到底怎么回事儿？”唐一鼓着脸，追问道，“我现在一听说出事儿就浑身紧张的难受……” 　　也难怪唐一敏感，最近首都正乱的厉害，先后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还有那个狗皮膏药一样难缠的‘弥赛亚’，更是大家的心头大患，一想起进入国内销声匿迹的血玫瑰，还有对方无孔不入的情报手段，唐一就胆战心惊的，生怕出事儿 　　其实，在自家的地头，无论发生什么，真正处理起来都不会太难，只是时机不大好，目前上面争权夺利呢，头儿们的心思都没放在这些上面……或许是弥赛亚那边儿的情报准确，这才专门挑选了这么一个机会…… 　　秦卿摇摇头，叹了口气道：“这次纯属意外，苏零就是赶上了，你也别什么事儿都往阴谋上琢磨……那个蒋海华的精神有问题……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认为她的儿子是来讨债的，是她的仇人，每次龙逸不在家，就拼命的虐打龙星……” 　　唐一一怔：“……还真没看出来……”事实上，蒋海华是个很漂亮的女人，眸子清澈，五官端丽，一动一静都很迷人，还是小有名气的作家，在数份儿影响比较大的杂志上面开设专栏，整体看来，还挺像个很有才气的大家闺秀的。 　　“那……龙逸就没发现端倪？” 　　“龙逸和蒋海华别看在外面装得像是一对儿恩爱夫妻，实际上感情并不好，龙逸在外面有另外的女人，蒋海华把龙星看得很紧，从不让他和龙逸单独相处，也不许龙逸亲近儿子。”秦卿皱皱眉，对这对极品夫妻着实无语，“龙逸自己，其实对龙星也没什么感情，冷淡的很，孩子长到三岁，被*待了一年多，他硬是一点儿都没察觉……” 　　第一卷 归家 第二百三十八章 年节 　　第二百三十八章 年节 　　“那天，蒋海华带着龙星去阳华大厦找龙逸，没想到让他的情人给羞辱了一通，回房间就拿龙星撒气，结果，龙星吓得躲避他**妈，躲到了窗口，纠缠之中，不慎坠楼……” 　　秦卿摇摇头，苦笑道：“虽然蒋海华不承认，可是阳华大厦的摄像头只拍摄到蒋海华和龙星进入六楼房间的影像，也拍到了龙星坠楼之后，蒋海华急匆匆离开房间的场面，就算她不肯承认，而龙星也再不能开口说话……这也是事实。” 　　客厅里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唐一挥挥手，咕哝道：“算了，大过年的，别说这些不愉快的事儿，咱们赶紧吃饭” 　　秦卿点点头，笑眯眯地招呼了一声，门外的虎子就一路小跑跑到秦卿和沈醉身旁坐下，小黑就窝在它的背上。现在的小黑已经不是刚出生的模样了，个头依然不大，加上尾巴大概有多半条手臂那么长，长得虎头虎脑的，机灵漂亮，这会儿懒洋洋地趴在虎子身上，只冲秦卿喵喵地叫了两声儿，对旁人是不理不睬。 　　是到了吃年夜饭的时候了。 　　沈醉帮忙把苏零扶起来，围着桌子坐下，秦卿叫上唐一，将菜摆放好，菜的种类并不多，可是分量十足，无论是盘子还是碗，都和别人家的盆差不多大了。 　　有一盘子烧肉，都是大块儿的，没有切小，在座的大肚汉居多，除了苏零，每一个都乐于大块吃肉，还有一盘冻牛肉，薄薄地削成片放在大个的陶瓷盘子里面，在灯光下一照，晶莹透明，很是漂亮，看起来就让人胃口大开。 　　一碟老醋花生，一盆凉拌金针菇，一锅香辣鸡，香辣鸡是秦卿用自家养的鸡做的，肉质一流，别处可吃不到。 　　最上档次的是一锅黄花鱼汤，整整六条鱼炖出来的汤，乳白色，鲜香无比。过年嘛，总要吃鱼，讨了好兆头，而且苏零身体不好，吃点儿鱼肉，喝些鱼汤还是挺补身子的，还煮了一锅红糖苹果银耳汤做饭后甜点。 　　今年的年夜饭很难得，全是秦卿下厨，她现在的厨艺是真能拿出手了，平日里自己对着菜谱在厨房里折腾，加上灵液提味提鲜，一桌子菜色香味俱全，再没有前几年的生疏，女人，还真是只有结了婚之后才能开始长大…… 　　饭菜摆放好，不等秦卿坐稳，唐一已经抄起筷子给自己夹了一个大鱼头，沈醉慢条斯理地伸出筷子从他筷子里面夺走一半美食…… 　　秦卿摇摇头，不理会这俩人的明争暗斗，握着勺子替苏零舀了一勺汤，然后把几样菜分别挑了些搁在甜甜的小碗里面，让她自己吃，又给虎子和一闻到鱼香味，就变得精神抖擞的小黑用鱼汤泡了牛肉，喂它们吃…… 　　一顿丰盛的年夜饭吃完，连苏零这个胃口不佳的都喝了两大碗鱼汤，所有人吃得心满意足。 　　吃饱了坐着下了会儿食儿，大家都没有去睡觉，秦卿干脆摸出副扑克来，开始打牌，幸好唐一留下的特殊扑克还有两副在，要不然可是件儿麻烦事儿。 　　打扑克，对在座的几位都没什么难度，不过，那也得看是跟谁玩，秦卿和沈醉两个人配合，那是大杀四方，有赢无输，不到一个小时，苏零和唐一的脸上就贴满了白条…… 　　唐一嘴角直抽搐：“论计算，秦卿你以前可比不上我” 　　“好汉不提当年勇啊”秦卿失笑，当年论计算比不上唐一，并不代表现在还比不上他，如今，秦卿也今非昔比，脑子比过去快了不知道多少倍呢。 　　几轮牌打下来，沈醉一如既往的风度翩翩，秦卿很无所谓，轻松自如，唐一偷牌换牌，撒娇捣乱，什么手段都用上，只有苏零一个，像个孩子一样认认真真地玩，赢了就眉开眼笑，输了脸上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懊恼，绝对让看见的人大叹物超所值——能见到苏零如此可爱的表情，当然要多费脑子多赢几盘了 　　等到十二点的钟声响起，沈醉和秦卿甩手扔了牌站起身，并肩站在窗前，听不远处军营中忽然而起的，沸沸扬扬的喧闹声…… 　　新年到了 　　大年三十睡得比较晚，不过，大年初一，秦卿却还是早早地起了床，到院子里练了一趟拳，她最近又是怀孕又是坐月子，身手都生疏了，虽然如今退役，练拳似乎没什么用，可是强身健体总是好的。 　　晨练结束，洗了个澡，秦卿就去厨房和了面，调好饺子馅，今天按规矩应该要吃饺子…… 　　手脚利落的把包饺子的材料准备妥当之后，秦卿才听见唐一和苏零的动静，沈醉也睡眼朦胧地爬起来，去浴室刷牙洗脸，太阳都出来之后，一群人才在客厅里集合。 　　秦卿左右看看，沈醉换了新衣服，簇新的一身唐装，衬得他丰神俊朗，唐一和苏零也是唐装，三个人的衣服，除了颜色不一样，就没什么区别了，这几位都是衣服架子，穿什么都好看，西装有西装的好，中式服装有中式服装的迷人，军装有军装的气派…… 　　秦卿自己也换了一身唐装，打扮得精精神神，给小公主换上新衣服新鞋，他们家小公主甜甜，也只有今天最像个漂亮女孩儿，一身火红的羊毛裙子穿起来喜气洋洋的。 　　秦卿端量了一下，很满意，觉得自家姑娘要是永远这么文静漂亮就好了，又冲去给儿子套上红肚兜，穿上大红的棉袄，虎头鞋，打扮得跟个红灯笼似的。 　　一家子都装扮一新，然后摆弄出相机，支好，定时，照相 　　嘻嘻哈哈地玩闹半天，秦卿托着下巴，忽然觉得少了点儿什么 　　唐一一拍膝盖，笑眯眯地道：“你们家是不是没贴春联啊？”秦卿顿时恍然，大手一挥，“沈醉别闲着，看你的了。” 　　对于贴春联沈醉不反对，过年过节的，家里没个春联，也别扭得很，不过——他挑挑眉：“好像没有红纸吧？” 　　那好说，外面不远的村里杂货铺就有卖的，唐一笑眯眯地主动跑一趟，去买了一叠红纸，还有浆糊，秦卿就拔出军刀，帮着沈醉把红纸裁剪成长条状。 　　苏零行动不便，就坐在旁边替沈醉磨墨，他不紧不慢的，动作可比秦卿优美好看得多，磨出来的墨，色泽鲜亮，浓淡合宜。 　　本来都很正常，可沈醉一落笔，就把秦卿给逗笑了，连懵懵懂懂的苏零都哭笑不得——不是沈醉的字不好，实际上，沈醉一手行草，堪称大家。他小时候从三岁开始，就跟着沈国手练字，练了这些年，早就练出来了，哪能写不好字儿 　　只是那春联实在不合时宜——‘虎胆雄歌，一片丹心为热土。龙魂傲气，千秋热血保家乡。横批：固我河山。’‘立马横刀，赖有铁军巡国户。枕戈待旦，岂容胡马度关山。横批：富国强兵。’…… 　　秦卿摇头失笑……沈醉的笔顿了顿，挑挑眉，咳嗽了两声，耳朵根一片通红，偏偏还故作正经：“咳咳，这是给咱们羽林写的，等会儿送过去……”他往年天天在羽林写春联，都写习惯了，到家里之后，还是改不了，一提笔，脑子还没动，手先自己把春联写了。 　　秦卿干脆把笔拿过来，想了想，自己写——‘百世岁月当代好，千古江山今朝新，横批：万象更新。’‘春满人间百花吐艳，福临小院四季常安。横批：欢度春节。’…… 　　写好了春联，秦卿自己拿起来看了看，对字儿还算满意，比以前少了浮躁，多了沉稳大气，虽然不再张扬肆意，却是返璞归正，大有长进了。 　　挨个在房门上贴好，又剪了几个漂亮的福字儿，一番折腾，太阳高升，都快到九点钟，秦卿赶紧把人招呼到一起包饺子。 　　一大盆面，一大盆菜，菜有两种，一种是猪肉大葱的，另一种是韭菜鸡蛋的，四个大人围在一起开始包，小甜甜也拿着小个儿的擀面杖，帮着擀面皮，实际上她只是在捣乱，哪是帮忙呢，不一会儿就闹得坐在她旁边的唐一和苏零灰头土脸。 　　秦卿也不管，反正那两个不光不在意，还和小丫头玩得很开心呢。 　　秦卿偷偷摸摸地包进去六个硬币，都没有做记号，只看谁是真运气好。 　　大家伙的手脚都不慢，没用半个小时，两锅奇形怪状的饺子就包了出来——有的像包子，有的像馅饼，还有不规则的看不出模样的…… 　　也只有沈醉和秦卿包出来的还似模似样些，瞅着薄厚不一的饺子，秦卿直皱眉头，煮饺子的时候不由得小心翼翼，生怕没出锅就变成面片汤，幸好，虽然饺子的形象不大正常，还是挺能接受考验，两大锅饺子只坏了寥寥数个 　　热气腾腾的饺子出锅，秦卿拿碗装了一碗，找了一个篮子盛起来，打算等一下去烈士陵园拜祭的时候让战友们跟着尝尝鲜，剩下的才大家分食。 　　第一卷 归家 第二百三十九章 　　第二百三十九章 　　烈士陵园里今天挺热闹。 　　往常人们都忙碌，没时间过来看看，今年事情略少，大年初一，该来的都来了，这地方颇带了几分‘香火鼎盛’的味道。 　　杨梦泽的墓前摆放了一大簇玫瑰花，秦卿也把她准备的饺子和玫瑰奉上——杨梦泽喜欢玫瑰，在羽林并不是秘密……那个男人，从很久以前就钟爱绚烂的东西。他当年能看上秦卿，一开始，也是一眼相中那明艳美丽的容颜。 　　吃完饺子，沈醉和秦卿一家子，包括虎子和小黑，还有唐一都来了，苏零没来，相信长眠于此的同伴们，也不一定会乐意见到他。 　　秦卿他们偶尔过来，也就是看看，今天也一样，并无多少伤感。在焚化炉里烧了一叠纸钱，沈醉亲手点燃了炮竹，轰一声巨响，火光映天红…… 　　新年来到，苏零的身体也好了，自从三十那天出了医院，他就再也不肯回去，谁劝也不听。 　　没办法，只好让他出院。虽然医院有点儿不想放人，但孙雪津苏局长亲自说情，王主任还是松了口，让闻到医院的味道就浑身难受的苏零逃离了苦海。 　　说来也奇怪，新年的头一天，居然落了雪，虽然不是鹅毛大雪，但晶莹的雪花还是给灰黄的大地镀了一层银装。 　　秦卿坐在暖房二楼，桌子上摆放了一杯香茗，膝盖上摊着一本医书，身上只穿了一件儿薄薄的白大褂。暖房里的气温很高，即使穿得单薄，外面又飘着雪，体质偏寒的秦卿，还是有一种搂着火炉一般的，暖烘烘的感觉。 　　唐一就躺在对面的长椅上，半合着眼睛，耳朵里塞着耳塞。他喜欢听曲子，不是那种嘹亮的，慷慨激昂的乐曲，他爱的，反而是那种温柔缠绵，在他生命中，很少能得到的东西，当年他吹笛子，最喜欢吹的是梁祝，虽然，单独的笛音，演绎不出梁祝的真味…… 　　“……年已经过了，你就算不回家，也应该去看看你那女朋友，总在我们家呆着算是什么事儿？”秦卿懒洋洋地抬眼觑了他一眼——唐一明明为了何舒雅为了九牛二虎之力，现在人也算过了明路了，他家的爷爷奶奶都不反对了，这小子反而迟迟不肯求婚，不肯成家立业，这一次连过年都没和他那位女朋友一起，秦卿也闹不明白，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唐一侧了侧身子，似乎有些纠结，好半天，才咕哝道：“是孙局让我最近注意一下你们一家子的安全……” 　　“我们？”秦卿皱了皱眉，合上书，坐正了身子，“我们能有什么不安全？还是‘弥赛亚’的事儿？就算‘弥赛亚’有人入境，应该小心谨慎的，也不该是我和沈醉，我离开羽林有几年了，在特事局也只挂了个顾问的名头，根本就没去工作过，再说，我和沈醉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人家盯着我们干什么？” 　　秦卿自以为，她只是小虾米一枚，应该劳动不了人家弥赛亚的精英杀手们兴师动众地来除掉她…… 　　当然，如果是对方要报私仇，那就不好说了。 　　秦卿和‘弥赛亚’里好几位都有深仇大恨，比如说，那个曾经位高权重，如今已经被定为叛国者的毛显民，他自己害了他的女儿女婿，可在他心里，肯定不会觉得是自己做错了，而是会把杀死他的女婿，将他女儿投入大牢的梦泽，沈醉，秦卿等人当成最大的仇人…… 　　虽然这几年，只有毛敏之单枪匹马地杀回来复仇，没有毛显民一点儿消息，那个人似乎一瞬间就销声匿迹，连羽林内部，都有人说毛显民已被灭口，但秦卿和沈醉心里都明白，那人既然能在他们内部潜伏这么多年不曝露，又走到了如斯高位，那就绝不会那般容易就失败…… 　　当年也并不是他犯了错才被抓出来，而是苏零的人直捣黄龙，直接从他们组织内部窃取了机密，他这才败露，但也在第一时间闻到的危险的味道，立马壮士断腕，毫不留恋地抛弃名誉地位，隐藏逃逸，其干净利落果决，实在让人难以不佩服 　　直到现在，毛显民的危险等级，在安全部内部，依旧是最高的。 　　唐一伸手，把耳朵里的耳塞拽下来，虽然孙局让他注意秦卿的安全是事实，不过，他到并非真的觉得，自己有多么本事，一个人就能保护秦卿和沈醉了，如果真出事，他在这里，还不知道是谁保护谁呢毕竟，他懒散的时间，可比秦姑娘更长，他现在即使还是一把刀子，也是将将有了钝感的刀。 　　唐一叹了口气，皱着脸苦笑道：“……好吧，我承认，我就是不想回家，这几天也不想见舒雅，行了吧？你就行行好，看在搭档多年的份上，收留一下我这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吧……” 　　秦卿被酸得浑身发毛，随手抓起桌子上的茶杯砸过去，唐一敏捷地伸手接住，连杯子里的热茶都没流出来，凑到嘴边喝了一口：“你嫁给沈醉之后，品味见长” 　　何舒雅是个好女人，长得清秀迷人，有着古代女人才有的贤良淑德，这一点儿，在这个日趋浮躁的社会尤其难得…… 　　“我不是不喜欢她，我很喜欢很喜欢她。”像念经一样，唐一咬着牙念出这句话，脸上的神色却古怪的很，不只是古怪，甚至有点儿沮丧。 　　秦卿怔了怔，失笑：“到底怎么了？”这小子那么看重何舒雅，为了那个女人把她和少杰都牵扯进去，到现在，何舒文，就是何舒雅的弟弟小山，见到唐一还和见到亲爹一样，亲热的不行，每次唐一到医院里看那孩子，他都比见了他姐姐还要高兴，秦卿一度以为，这一次唐一能够安定下来，组建一个很不错的正常家庭…… 　　“你又闹什么幺蛾子”秦卿揉了揉眉心，“你不会犯了老毛病，又喜欢上别的女人吧？还是说……人家何舒雅不喜欢你了？” 　　“都不是……”唐一叹了口气，有些困惑地道，“我没有喜欢别的女人，舒雅是好女人，也是个传统女人，自从和我确立关系以来，连有男性同事参加的聚会她都不去了……现如今，我们虽然没有结婚，但实际上和夫妻也差不多，舒雅现在就住在我隔壁的房间，她帮我洗衣服，帮我做饭，一天电话查岗三次，惯着我的钱袋，我的零用钱都是她每个月给的……” 　　唐一絮絮叨叨地述说他的生活，和以前单身汉的日子不一样，如今的唐一简直像是有了一个家，他的宿舍再也不是那冰冷的旅馆，变得柔和温暖，有了生活气息，他的衣食住行都有人打理，他晚归需要提前通报，家里永远亮着一盏明灯，无论他回去多晚…… 　　“卿卿，你说我是不是心理有问题，这明明是我渴望着的生活……可就是有哪里不对劲儿了”唐一忽然发现，刘少杰说得没错，他就是一个混蛋，应该被剥皮抽筋回炉再造 　　“……我忽然发现，自己根本不喜欢生活空间被侵占，晚上听见隔壁有动静，我就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我的衣服让舒雅洗过之后，穿起来总觉得别扭，她打电话查岗，她偶尔吃醋，打听我和你，和其他女孩子的关系……我明明知道这都是正常的，她要是不关心，才不正常，可我就是会浑身难受。” 　　“和舒雅在一起，我挺开心，我觉得温暖，觉得她会是个好妻子，好母亲，将来要是我们两个有了孩子，大概也会和甜甜一样活泼可爱……” 　　唐一挠头，他也算是情场老手了，不知道追求过多少个女孩儿，可是，正经人家的女朋友只交过这一个，而且还是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本以为能够顺利修成正果，很快结婚，生儿育女，却不曾想，现在一想到结婚，他到浑身不自在。 　　“年前舒雅给我暗示过结婚的事儿。”唐一苦笑，“按说，我应该高高兴兴地准备一个大型的求婚仪式出来，让她开心一下的，真的，我本来都想去挑结婚戒指了……可那天我就是心不在焉，还不小心让奶奶撞破了我和少杰的谈话，心里没着没落的。” 　　婚前恐惧症？秦卿眨眨眼，沉默下来。按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可是，她对面坐着的是唐一，是她曾经同生死同患难过的战友，她反而不敢轻易地说什么，唐一的性格她很清楚，虽然花心的很，却有担当，有责任感，一旦他真的娶了何舒雅，那就是将来后悔，婚姻生活不和谐，只要不是何舒雅提出离婚，他也绝不会先提出来…… 　　还没结婚就先想离婚，这一点儿貌似不大正常……秦卿叹了口气，但是从唐一的言谈举止和表情里面，她看得出，唐一对何舒雅的感情，似乎真的出现了问题…… 　　或许，从一开始，唐一就没有弄清楚，他对何舒雅到底是什么感情…… 　　他这个人，太滥情，太容易心动，很有可能，他对何舒雅的心动，就和他见了其他的，有特色的，漂亮女人之后的心动是一样的，只不过，何舒雅和他遇见过的其他女人不一样，她一个人抚养病弱的幼弟，身处弱势，坚强刚毅，引来了唐一的怜惜…… 　　第一卷 归家 第二百四十章 　　收费章节(12点) 　　第二百四十章 　　不能随意去干涉别人的感情生活，哪怕那个别人，指的是可以性命相托的唐一…… 　　秦卿不发言，不干涉，只是，唐一不愿意走，她也不介意在他想通之前提供一个栖身的地方。 　　是人都自私秦卿为难的，仅仅是不知道唐一是怎么想，唐一未来的生活能否幸福，而并没有考虑过，如果最后这桩婚事不成，何舒雅会不会伤心痛苦……或者她也考虑了，只是人有远近亲疏，秦卿是俗人，也免不了有帮亲不帮理的毛病。 　　沈醉也一样，一回来就收拾出一间客房给他住，还顺便开车去给他拉了一回行李。就是去唐家的时候没碰上唐爷爷和唐奶奶，只让官家给传达了一个口信，省得两位老人担心。 　　唐一在沈醉和秦卿家里住得是极为惬意，生活悠闲自在，每日只是陪着甜甜和闹闹玩，因着过年，他连班都不肯去上，难得孙雪津也没叫他。 　　一大早，唐一起床就抱着闹闹，带着甜甜在院子里撒欢，折腾完了，累得满头大汗，跟没骨头一样瘫在沙发上面，全身散发出一股子慵懒颓废…… 　　秦卿从厨房里端出早餐，先让沈醉吃完饭，送他去工作，才把食物送到一大两小嘴边，眼瞅着这三个都是一样的表情，眯着眼睛，懒洋洋地趴着，便忍不住斜睨着唐一笑谑：“你小子现在和两个小的一样，都是吃货，过年特事局正忙的时候，你怎么也不知道去帮帮忙？也就孙局脾气好，愿意宠着你吧” 　　太没天理，唐一这小子吃的用的，都是特事局供给，工资超高，奖金多得花都花不清，还隔三差五的请假不干活，愣是没人管…… 　　简直岂有此理，太招人恨 　　像秦卿自己，也不上班，可孙局老早就只给她发个三千块的基本工资，其它的奖金全没了，这还是秦卿偶尔去给特事局的新人们上上课，要不然就陪孙局去挖人家军队的墙角，不算是一点事儿都不干……要是秦卿真什么都不做，恐怕孙局连工资都不付了 　　唐一对这样的调侃丝毫不以为意，“就是因为局里忙，我才跑的” 　　年末是特事局文书最多的时候，全年的文件都要重新整理归档。他处理各种文书都处理了一年，可不想大过年的还让自己被那些‘故纸堆’给埋没了 　　吃完早饭，唐一就抱着甜甜坐在她的专用小椅子上面，开始弹电子琴。一首‘粉刷匠’翻来覆去地弹，唐一也不嫌烦，乐呵呵地吹着笛子给小姑娘伴奏，到让甜甜老老实实地在椅子上坐了一个小时之久。 　　这孩子对于琴棋书画的天分实在是有限的很，明明相貌与沈醉颇有类似，可却一点儿都没继承她父亲的天分，弹琴和弹棉花似的，还坐不住，她听沈醉说各种枪械的优缺点，一遍就能记住，再过好几日重新问她，她依旧如数家珍，可是听沈醉讲指法，讲乐理，听一百遍，还是左耳朵进右耳多出 　　秦卿其实也并不是非要甜甜学这些她不喜欢的东西，虽然她也是俗人一个，和大多数的家长一样，有着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心思，但她自制力好歹有些，也不至于非要在孩子才三岁的时候就要求她学这个，学那个，不给游玩嬉戏的时间，没有美好的童年。 　　但是，甜甜这孩子的性子太毛躁，明明她和沈醉都是沉稳人，不说沈醉，就是她自己，小时候也没有像甜甜这么淘气过，都说三岁看到老，小时候毛躁一点儿，还没有大碍，甚至显得活泼，可是，要是将来长大了，她还是这样浮躁，那就是**烦，无论以后甜甜要做什么，首先要养成好的心性才行。 　　为了打磨女儿的性子，秦卿和沈醉一致决定，她玩闹可以，但每天要抽出至少一个小时的时间，好好地沉下心来，学学琴，练练字，不求她学的多么好，只要她乖乖学就行。 　　一开始秦卿打算让沈醉教她古琴，女孩子学古琴最好，至少看起来唯美，等到将来甜甜长大了，若是会弹古琴，哪怕外表像假小子，至少也能拥有女性柔美的一面。 　　只是孩子实在太小了，才三岁，那么一点儿的小手，哪里弹得了古琴，好在沈醉还会一点儿钢琴，干脆就给她买了个电子琴，没事儿就让她弹一弹，现在，小姑娘也算是学会了几首儿歌…… 　　悠闲的时光流逝得极快，十五之后，这一年也就算是过去…… 　　羽林医学院重新开课，秦卿忙了好几天。 　　现在，秦卿的羽林医学院可不是初建时那样，挂着医学院的牌子，实际上规模连一个培训班都没有，学生统共只有两位数，还没有名气，和一般的三本民办大学比，也差得远…… 　　它已经是名校一座，和中医大学堂那样的大学比，可能还缺少些底蕴，但是，一般的二本大学，与它相比，可再也占不了优势。 　　除了偏僻些，消息不灵通的地方的学生们，其他想要从医，准备报考医学院的学生，就算不把它当成第一考虑的目标，也大多抱有很大的期待——今年提前有入学意向的学生，都把招生办的电话给打爆了，沈莹在招生办安排了十六个接待员，还是应付不来，沈莹又陆陆续续地招了一百多人手，工作人员比学生多得多之后，才算缓解了压力。 　　这到不算奇怪，谁让现如今他们学校的学生们，在各大医院都变成了‘抢手货’……学校里名列前茅的几个学生更是名扬海内外，被盛赞为新一代中医的代表人物，中医复兴的希望，各大新闻媒体赞誉颇多，又有沈国手的招牌摆在那儿，想不声名鹊起也难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学校培养出来的学生们，自己努力上进，素质极高，这一点儿有目共睹 　　去年下半年，国内几所著名医学院召开交流会，沈国手自然是接到邀请，往年很少出息这类活动的他，特意带着羽林医学院的学生们去见世面。 　　结果，谁也没想到，本没被当一回事儿的几个年轻医学生，硬是在一群前辈面前出尽了风头，几乎可以说，二十天的交流会，只有羽林医学院一家独领风骚，别的学校，包括国内中医最高学府，中医大学堂在内，全部沦为陪衬 　　汪晓那妮子最为长脸。 　　沈国手带来的这几位，都是秦卿重点培养的，在学校里都是佼佼者，因为他们去之前，秦卿和沈国手都叮嘱过，他们是去学习的，要求他们多看，多想，多学，少说话，汪晓最听老师的话，当然沉稳低调，只是倾听，很少开口。 　　可肚子里有东西的人，和那些肚子里面没有货的人，表现自然是不大一样，汪晓几个虽然开口少，但每言必中，言之有物，不免让在座的教授们刮目相看，没想到，就是这般，他们还是碍了旁人的眼。 　　当时在交流会上，中医大学堂的两个学姐，看到汪晓几个才二十岁不到的年纪，就坐在前排，还有沈国手的照顾，后来别的老师教授们也对其另眼相看，心里便难免不是滋味，故意在几个韩国留学生面前为难他们，说他们别看年纪小，但是一手针灸的功夫早就登堂入室，还挤兑几个学生，要求他们在大庭广众之下展示展示 　　那两个学姐平日里也是佼佼者，被人捧着哄着惯了，就难免缺少点儿大局观，像这样的公开场合，本国的同学要是丢脸，那还不是整个国家都跟着丢面子 　　她们俩毫无顾忌，汪晓却不肯让自家老师校长跟着丢人的，当时就大大方方地拿出银针，刺在那个一直看热闹，满眼嘲讽，煽风点火，还主动冒出来要充当试验品的韩国留学生的身上，让他一连打了三十八个嗝，打得那位脸都红了，又是摇头又是摆手，连连说汪晓的针灸术神奇……汪晓才收回针，继续摆出一脸羞赧微笑，重新变回乖巧孩子 　　当时围观的人太多，还有电视台的，汪晓和羽林医学院也算是再一次出了风头，成了名。 　　那两个学姐自是没讨到好，在交流会上不好怎么样，毕竟要顾忌颜面，只能让别人以为这俩人是羽林医学院找来的托，可是回到学校之后，却是免不了要挨批评了，虽说不一定有什么处罚，但教授不喜欢是肯定的，她们的学业，也许还会受到些不良影响。 　　羽林的学生们在交流会上大放异彩，秦卿也没什么感觉，只是感叹了下接下来的入学考核，比往年更艰难了——报考的人数太多，而能够接收的学生又太少，这个选拨问题，还真是不简单 　　本来沈国手让他那帮老伙计们一捧，还想着让秦卿提高学校的录取率，多招收些学生的，但后来碍于辅助学习的机器根本不够用的实际情况，最后招生人数还是没有增加多少。 　　只是，秦卿见本来一所免费的慈善学校，她这个校长，竟然整日接到人情请托，还有无数一掷千金的富户们找门路硬是往家里送的赞助费，弄得她不由哭笑不得，学校里的财务处更是只有大门紧闭，才把如狼似虎的学生家长堵在大门外面…… 　　这股风头，沈国手出面压了好几次，才算是压下去，好歹让秦卿没必要只用特事局发下来的安全号码，自己联络用的手机根本不敢开机，也用不着在大门外挂谢绝会客的牌子了…… 　　第一卷 归家 第二百四十一章 　　收费章节(12点) 　　第二百四十一章 　　清晨，被扔在床下的，肥猪小闹钟，铃声大作，秦卿一个翻身，从床上爬起来，闭着眼睛，摸索着穿好衣服，刚一下床，虎子从外面飞奔进来，从床下衔出她的拖鞋，秦卿迷迷瞪瞪地踩在鞋子上，低下头胡噜了下自家爱犬的背：“我们虎子真聪明，知道心疼人了。” 　　虎子得意洋洋地吐着舌头，趴在它背上的小黑自顾自地追它自己的尾巴玩…… 　　学校新开学，这批学生的学习进度，实在是快得太出人意料，本来秦卿以为一年才能学完的东西，不到半年，学生们就全部学会，或许是潜意识教学的方法实在好用，也可能是这批学生的素质够高，反正，以往的教案通通过时，需要翻新重做…… 　　不得已，秦卿连着折腾了三个晚上的教案，每次都忙到三更半夜，以前在部队里养成的早起锻炼的优良传统，一时间竟然不知被抛去哪个犄角旮旯了。 　　沈醉端来食盆儿，让虎子还有窝在它身上不肯下来的小黑吃饭，然后帮媳妇把洗漱用品准备好，等秦卿踢踢踏踏地走进浴室，才拿钥匙去车库把秦卿的车给开出来。 　　秦卿从浴室里出来，头发已经梳得整整齐齐，换上半高跟的皮鞋，眼角的余光看到自家的‘乖’女儿甜甜歪歪扭扭地从她的房间往外面走。 　　唐一追在后面，一边把她身上的睡衣扯下来，一边往她脖子上套毛衣，小家伙扭来扭去，迷迷糊糊地从左边窜到右面，就是不让他‘得手’：“唔……耍流氓，叔叔耍流氓……” 　　虽说唐公子身手不错，可到底眼睛不方便，想抓住这小家伙还是有些难度。一番纠缠，唐公子累得满头大汗，居然还出力不讨好，落了个变身‘流氓’的下场…… 　　沈醉忍俊不禁，唐一满头黑线：“小丫头，你要想让你叔叔有耍流氓的想法，至少得再过二十年……” 　　秦卿一甩手，把自家足足有三公斤重的手提包砸过去，她算是明白了，自家小甜甜嘴里乱七八糟的话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闹了半天，最后还是唐一棋高一着，抓住小丫头给她换好衣服，又把她拎到浴室里面洗涮干净，抽空还要恭恭敬敬地把‘凶器’送还…… 　　秦卿重新把手提包拎到手里，接过沈醉递来的钥匙，正想出门，婴儿车里的闹闹眨巴了一下眼睛，蹬了蹬腿脚，醒了，她忍不住半蹲下身子，在宝贝儿子肉呼呼的小脸蛋上掐了一把，粉嫩粉嫩的，手感好的出奇 　　“闹闹，来，叫妈妈，宝贝儿子真乖” 　　沈醉的宝贝儿子大名沈晓枫，小名叫闹闹，因为夫妻俩觉得他的性子跟小姑娘似的，从出生起，就比甜甜要文静，女孩子文静自然是好事儿，可小男孩儿，还是调皮活泼一些惹人疼…… 　　也许是听到妈**声音，闹闹晃了晃脑袋，一脸迷糊，睡眼朦胧的小模样甚是惹人怜爱，秦卿笑了笑，把自己的手指头递过去，立时就让儿子伸着胖乎乎的小手紧紧攥住……小家伙依依呀呀，在她妈**脸上印了好几个口水印，笑的眼睛弯弯。 　　看着可爱的儿子，秦卿的心顿时软的像面团一般还是沈醉一看表，走过去抓着媳妇送出大门，送到车上，低下头来讨得一枚香吻：“快去上班，等下让唐一做早饭喂孩子，送甜甜去幼儿园，反正他闲着没事儿。” 　　“也行……”秦卿眨眨眼，拉着沈醉低下头，亲吻他的唇角，好半天才放开，咕哝，“你去探听下唐一到底怎么想的，他要真对人家何舒雅没意思了，早点儿说清楚，别耽误人家，女人的青春有限，可不像他能那么潇洒……” 　　“放心，唐一心里有数。”沈醉笑眯眯地摆摆手，目送媳妇开车出门，“先让他老老实实地带一阵子孩子再说。” 　　秦卿和沈醉都忙，过年，家里保姆放假，至今未归，沈国手不在，秦卿的公婆也一样工作繁忙，都照顾不了小孩子。海市那边的爸妈到乐意帮忙照看外孙，奈何离得太远，又各自有家，秦卿还不至于那么没眼力的把儿子送过去添麻烦，于是，跑来借住的唐公子就是现成的保姆人选。 　　好在唐一也不介意，他非要赖在战友家里当电灯泡，很大一部分原因恐怕就在这个家里有小孩子可以供他‘玩耍’，要不然，就算有家不能回，宿舍不能呆，他在京城还有两套公寓呢，再不成，他还不能住酒店，住宾馆？ 　　秦卿一路开车去学校，赶到的学校的时候正好是早饭时间，在食堂里拿了三个热气腾腾的菜包子，秦卿便晃到办公室，开始处理一天的工作。 　　学校其实没她什么事儿了，前几天已经把该做的都做完，剩下的就是学生和老师按部就班地学习，与去年一样就成，她虽然担着校长的名头，到也没多少事儿可做，毕竟学校的规模还小，大事不多，杂务也用不着她去做。 　　秦卿的办公室现在设在十楼，有一个巨大的甚至能安置一张行军床的阳台，青藤编织的长椅，坐起来很舒服，冬暖夏凉，这青藤还让秦卿有一种特殊的草木熏烧过，据说有缓解疲劳的功效，不过，秦卿坐了这么长的时间，到没觉得有什么神清气爽，事实上她一开始工作就专心致志，很少有疲惫的时候，大约这椅子就是有效，她也感觉不出来。 　　坐在躺椅上，沐浴在冬日朝阳的霞光下，秦卿就从旁边书桌上的文件堆上拿了一份儿需要她审阅的文件过来，扫一眼，挥着钢笔签字，然后扔到地上的纸箱里面，统共不用三十秒钟，偶尔有需要处理的，就稍微停一下，写几个字。 　　她现在也算家大业大了，虽然还是像以前一样想当个甩手掌柜，可她具体事务可以不做，到底还是需要掌控全局，需要她处理的文件也一日多过一日，要不是秦卿记性好，几乎可以算过目不忘，处理这些，恐怕要花费不少的时间。 　　所有的文件里面，秦卿最重视的其实还是有关平价药物的推广问题，每次看到这些，都会分出更多的精力去关注。 　　近年来在国内中医发展的还不错，养肝灵，抗癌灵都几乎成了家里的常备药，就算是身体没问题的，都很乐意准备点儿放在家中备用，里面有这两种药都是纯中药，有病治病，没病也能预防的因素在，更主要是因为沈国手和秦卿在国内的名声大好，有赖于新闻媒体的宣传，还有两个人多年不间断的慈善工作，谁都知道这对师徒是真正仁心仁术，不会有假药害人，他们两个名下的药物有安全保障…… 　　但也只是秦卿的中药店发展的不错了，毕竟中药还是比不上西药深入人心，成药又不多，老百姓们根本不懂煎药的方法，买回去煎药太过麻烦，一般人生病，大多数吃点儿西药就算了，很少有人专门去中医院开药方，到中药店里抓药回去煎熬。 　　中医和西医毕竟不一样，西医什么病就用什么药，清清楚楚，简单明白，可是中医不同，同样一种病，生在不同的人身上，医生们给开的方子便有所区别，成药是很少的，人们看中医，总是会有一种不知道有效无效的感觉 　　对此，秦卿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尽量多的研制出效果显著的中药，对自己的药材基地更加上心，大力培养中医罢了。 　　想要人们接受中医，想要振兴中医，两样少不了，一是要有好的药材，二是要有好的中医。医生的水平高，才会让病人觉得中药很灵验，药材要好，中医才有用武之地，这两样缺一不可。 　　要说秦卿以前只是想让老百姓们能够看得起病，并不怎么关注中医中药如何，如今随着她自己学习进度越来越快，医术渐渐变得高明，又跟沈国手久了，他老人家的想法也不免影响到她，秦卿对中医越来越看重，觉得老祖宗留下来的宝贝不能丢失，到是开始有了延续中医传承的念头。 　　二十分钟，桌子的文件都被扔到箱子里面，秦卿才转身去随身药房里检查她才播种的药材，顺便炼制几炉养气丹，益智醒脑，强身健体的药丸。 　　甜甜三岁大，已经到了需要泡药浴，用丹药调养身体的时候，一千年后的孩子们都是还在母亲的肚子中，就开始调养身体的，只是秦卿担心如今和一千年后的人身体不同，还是采用比较保守的方式，虽然也在孩子出生，就开始让她服用灵液，吃些对健康大有帮助的材料做成的饭食，却没有让她吃任何丹药，现在孩子三岁大了，秦卿才开始做这方面的准备。 　　现在秦卿手快了不少，没多久，练出来的丹药就出炉，用玉瓶装了，每一粒其实只有米粒大小，秦卿尝了尝，味道偏甜，应该能让小甜甜喜欢，自己主动要求吃。 　　第一卷 归家 第二百四十二章 　　收费章节(12点)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中午吃完饭，秦卿拎着本书，漫步到休闲室里。 　　这会儿是中午午休时间，除了需要睡眠的老师和学生之外，其他学生老师们大多聚集在休闲室里，有的看书，有的聚在一块儿玩游戏。 　　休闲室里安放了十几台游戏机，游戏机是特种研究所技术人员研究虚拟学习机的实验品，虽然不怎么成功，可是因为采用了最先进的技术，材料也很难得，已经能够视线半虚拟，造价高昂，还是属于无法普及的奢侈品…… 　　本来容大妈还想着把特事局的产品专为民用，挣点儿零花钱给羽林的弟兄们改善生活，结果发现，这玩意儿也就少数人能够消费得起，制作起来还很麻烦，于是只把一批失败品改造一番，卖给几个大富豪，赚回点儿银子，勉强抵消一部分试验费用，就撒开手不再做了。 　　特事局那帮心高气傲的家伙可不是商人，没有经济头脑，这样的技术又属于保密技术，不敢随随便便出售给企业。 　　秦卿学校一共十二台，都不是买的，全是容大妈免费赠送，好在，容大**败家行为，也只会为了自家的小孩子们而出现，要不然，羽林那点儿家当，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让他给败光了。 　　这个游戏机上面的游戏还是秦卿从特种研究所里借来技术人员，自己再加上医院里的医生，学校里的老师‘做参谋，顾问’，专门开发出来的专业性很强的游戏，如果玩家不是医生，甚或医术不够高明，绝对玩不转。 　　属于角色扮演类的游戏，在里面可以通过辨认药材，诊断病人等手段升级，里面的病例都是通过真实病例改编的，每一个病人的病情都极其复杂，比现实生活里可能遇到的病情麻烦得多，秦卿也玩过几次，即使对她来说，八关之后的游戏也属于很难的，不小心谨慎，就很可能掉入陷阱，诊断失误，造成病人死亡。 　　在秦卿看过，这游戏大约可以算是医学界的推理游戏，每一位病人的病情，堪比复杂的案件，医生就是侦探，需要小心谨慎，抽丝剥茧，最后确诊，玩起来，‘剧情’总是一波三折，要是不走几次岔路，很难找到最终的答案，相当的有意思。 　　学校的学生和老师们都很喜欢，这游戏才出现了不到半月，就已经大受欢迎，整个学校，所有医生都用学生卡注册了账号，平日里茶余饭后，到处是讨论谁谁‘攻关’了哪个病人，拿到了学徒还是弟子之类的称号，要不然就议论那位教授成功成为‘导师’…… 　　秦卿笑眯眯地看了一眼围着游戏机‘出谋划策’的学生们，在自己专属的靠窗户的软座上坐下，有几个学生看到她，都恭恭敬敬地站起来低声问候，秦卿也笑着回礼，不过，到没人过来攀谈。 　　学校的规矩是自发形成的，在休息室里面，如果有学生需要问问题，可以邀请某一位老师教授找地方细谈，遇见老师也会很有礼貌的行礼，但除此之外，相处平和自然，并没有那么多麻烦的规矩，老师们和学生们休息的地方也并非泾渭分明，偶尔还有年轻的老师和学生聚在一起看书吃喝，和一般朋友没有多大的区别。 　　在座位上坐下，秦卿刚把书摊开，汪晓就端着两杯果汁坐了过来，师徒两个捧着果汁喝了几口，秦卿才笑道：“义诊这一个月，辛苦吧？” 　　“不辛苦，我们还算好的，高扬，郭志深他们几个把自己的钢笔，笔记本都送出去了，连帐篷也全让给病人住，他们才辛苦。”汪晓眯了眯眼，吐出口气，笑得温柔。 　　年前，学校里一伙儿学有小成，又不想回家过年的学生们去山区乡下义诊去了，他们是自己联络，自己组织的，学校就给开了一个证明信，什么都没管。 　　一义诊就是一个月，过年的时候才回家，秦卿也是等自家学生返回之后，才知道他们去的都是少数民族聚居，缺医少药的地区，没少吃苦头，尤其是男同学，个个变黑了，也变瘦了。 　　汪晓伸手拍了拍脸蛋，笑道：“校长，你看看，我不光没瘦，还胖了点儿呢，咱们农村里出来的孩子可不像城里有些千金大小姐那么娇贵，吃不了苦” 　　一向温和低调的小丫头居然带出几分不屑 　　秦卿不觉失笑，这孩子也长进了，再不是以前羞赧内敛的小孩子，逐渐有了名医风范。 　　一开始，汪晓在医院里见习，一遇见病人就浑身不对劲而，话都说不清楚，现在可不一样，在病人面前也能端起架子，有了威严气势。 　　没办法，做医生的，就要做到泰山崩而色不变，无论是遇见什么疑难绝症，在病人面前，永远要不露声色，不该让病人知道的，决不能让他们察觉出不对，否则就会影响治疗，要知道，病人的心态，面对病魔的精神状态，对病情可是至关重要，不能轻忽的。 　　最近一阵子，医院里的学生们都有长进，可汪晓却是尖子生里面最拔尖的学生，如今很多医生都喜欢她，病人也挺听她的话，秦卿一直把这孩子当成接替人培养，下的功夫不小。 　　这会儿听出汪晓话里隐藏的内容，秦卿眨眨眼，想起过年时去陶家拜年，正好碰上陶家的小姑娘陶菲，结果发现那小姑娘比在学校里的时候瘦了起码有十斤，心疼的她师兄陶谦把大鱼大肉大虾全都拿来给宝贝妹妹进补。 　　秦卿想，大概是这一回义诊，陶菲那小丫头吃了大苦。也对，她在家里是娇生惯养的，去偏远地区义诊一个月，生活不便，可能连洗澡水都得省着用，不瘦才怪了，不过，这孩子能够坚持下来，不曾半途而废，也算是长进许多。 　　陶菲是陶谦父亲的老来女，比陶谦小十多岁，几年才十七，在陶家就是个小公主，一家子宠着，虽然没有养成那种不知人间疾苦的嚣张跋扈的娇贵小姐，性情却也不算好，一言不合与人争执的时候很多，这孩子出身医生世家，从小就在长辈的指导下学医，天分也不错，小小年纪就读了不知道多少医书，还有个天才哥哥在，她一向觉得新一代的医生里面，能排在她前面的只有她哥哥，连和陶家齐名的几大世家继承人都不看在眼里。 　　陶祖志和陶谦的性子粗疏，从不觉得孙女妹子的性格有问题，在他们心里，女孩子就该娇养，他们家的女孩儿，更是要很骄傲才好，要不是陶家底蕴丰厚，教养子女自有一套规矩，陶菲也自小接受教育，想逃也逃不开，还不知道会被宠成什么德性。 　　秦卿的羽林医学院建成之后，陶祖志知道学校的底细，也从沈国手那儿听到些许‘新式潜意识教育方式’的小道消息，就干脆就把他最重视的孙女陶菲送了进去。 　　陶菲这丫头从小娇惯，骨子里又骄傲的很，一开始在学校里挺不适应，尤其不习惯和同学们相处，总觉得这帮同学水平太次，和她不是一个档次的，现在居然要接受同样的教育，学一样的课程，她真是有点儿难以接受。 　　虽然上了几堂课之后，她就发现学校里教授的知识都非常新颖，她以前就知道，学习过的内容虽然也有，可是很少，而且上课的方式也别有不同，学习兴趣提高不是一星半点儿，却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很了不起，应该次次第一，其他能比得上她的学生肯定不多。 　　可惜，事实与她想象中的不一样，这位陶同学的学习虽然也名列前茅，但第三次考试，就让汪晓一个从前没有受过正规教育的乡下妹子给超过去了，她哪里甘心，卯起劲来追赶，结果却差强人意，汪晓次次考试压她一头，偏偏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两个人还老是分到一个组里，成绩总是被拿来比拼，一来二去，这俩人就结了怨…… 　　虽然一开始是陶菲单方面有怨气，对着汪晓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汪晓对她到没什么，两个人一个宿舍，汪晓还是挺想和同学们搞好关系的，可到了后来，汪晓也受不住这丫头的莫名其妙的怨气，两个人碰面，总会互相攻讦几句，斗嘴挑衅的时候很多。 　　对此，秦卿还有学校里那一群教授都不管，不光不管，有时候还推波助澜，要不然，这两个也不至于次次被分到一起——这也算良性竞争，偶尔争夺一番，有助于提高学生们的学习积极性 　　“你别和陶菲那丫头计较，她有点儿小性子，偶尔挺惹人讨厌，可人不坏。”秦卿拍了拍汪晓的头，笑眯眯地道 　　汪晓脸一红，掩饰性地端起果汁，咳嗽了一声，咕哝道：“我知道，我有让着她。”其实，陶菲真不是个特别坏的女孩子，就是有点儿娇纵，但优点也有很多，比如说不服输，够努力，知错能改等等。 　　第一卷 归家 第二百四十三章 　　收费章节(12点) 　　第二百四十三章 　　“陶菲挺好的，这一回我们去义诊，她还把自己的热水全让给村里的病人们，一个月只洗过一次澡，每天擦擦就算了。” 　　他们义诊的地方严重缺水，村里的井都干了，每一天打水，都要走上五公里的山路，非常辛苦，平时喝水和做饭用还好，可是想洗澡，却是难了，汪晓没事儿，她没那么讲究，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到了冬日，缺水了，一个星期能擦一次身子，如今在学校里虽然享了福，但也不是再不能吃苦。 　　可是，陶菲这个娇小姐，却着实受了大罪 　　一开始，这丫头天天闹着要洗澡，动辄对居住环境表示强烈不满，因为是来义诊的大夫，村民对他们这伙人多有照顾，纷纷把自家吃用的水节省出来，烧开了给她洗澡用，就是这般，她还是颇多挑剔，后来，汪晓看不过眼去，就忍不住刺了她几句，把陶菲那丫头气得眼睛都红了。 　　本还以为这位娇小姐肯定受不住，当天就得逃跑，却没想到，小丫头知错能改，见天天不亮就跟着村民去打水，还不只打她一个人的，挨家挨户去帮忙，把自己的热水全都让出来给来看病的病人，整整一个月就洗了一次澡，还是汪晓觉得她太难受，用了激将法才劝说她去洗的。 　　这忙碌的一个月下来，小丫头手上都磨出了茧子，黑瘦了一大圈儿…… 　　陶菲如此做，到弄得汪晓心里不自在，从那以后，陶菲和她说话的时候出言不逊，她虽然还是时不时就刺她几句，可心里到是觉得和那丫头有了几分同学之情，两个人见面依旧剑拔弩张，可实际上比起以前，关系好了不少。 　　秦卿想起这两个小丫头之间的纠葛，忍不住笑了笑，汪晓大约明白自家校长是笑她，脸上一红，掩饰地撇了撇嘴，咕哝道：“校长别老说我，也该说说她，明明是陶菲不好，整天耍脾气找我的麻烦，我可是从来没有主动招惹她……” 　　秦卿失笑，点点头——没错，汪晓是没主动招惹人家，除了偶尔赠与‘不屑’目光之外 　　这时，秦卿另外一位得意学生高扬，笑眯眯溜达过来，一见秦卿和汪晓，就笑道：“老师，把汪晓借给我们用一用成不？” 　　秦卿抬头，看见不远处游戏机前面自家几个学生眼巴巴地瞅着这边儿，不由失笑：“你们这是干什么呢？”这几个人霸占游戏机都快小半天了。 　　高扬指了指汪晓，笑道：“这回去义诊，我们碰上几个比较有意思的病例，打算做成游戏，给以后的学弟学妹们看看……汪晓也得帮忙，总不能我们忙活半天，就她享清闲吧。” 　　秦卿这才恍然，这群学生因为也参与进游戏制作之中，每次遇到有意思的病例，都不免详细记录下来，编成游戏，为了他们这点儿趣味，还专门请研究所的技术人员开发了几个小程序，方面他们自己制作，别说，这些孩子们制作的东西即使很粗陋，可喜欢玩的人还真不少，毕竟是都是自家同学亲身经历过的病例，代入感足够强。 　　于是，汪晓被抓了壮丁。 　　秦卿在休息室里，喝了果汁，看了会儿书，下午学校里没事儿，她就干脆开车出去逛街，顺便给她儿子挑点儿玩具玩。 　　他们家那个小不点儿才三个多月，聪明的很，就是太安静了，和家里的宝贝闺女完全不一样，甜甜三个月的时候，吃得多，喝得多，每天白天黑夜一不顺心就啕嚎大哭，闹得家里不得安宁，请了两个保姆照顾她，都照顾不过来，可闹闹却是不哭不闹，拉了尿了饿了才哼哼两声，平时乖巧的很…… 　　秦卿不是不喜欢乖孩子，天底下哪个人会不喜欢乖巧可爱的娃娃？只是，儿子过于文静，她也挺担心的，总想着多买点儿玩具逗逗他，让他别老是睡觉，活泼些，还显得健康。 　　现在孩子们用的东西都贵得要命，吃穿玩用，比大人的贵好多，秦卿在玩具店看到两个儿童电动车，最便宜的也要花两千多块钱…… 　　秦卿看了看，就这东西，随便从羽林抽出一个技术人员，半个小时就能做出来，还安全可靠……就算如此，秦卿咬咬牙，还是决定买两辆，自己制作却是容易，但恐怕做不了这么漂亮 　　当初他们对甜甜有些忽略，小姑娘的玩具大多都是苏零，唐一他们给买的，现在既然要给闹闹买，总不能忘了甜甜……一路盘算着钱包要缩水多少，才能讨得小孩子的欢心，秦卿又选了几样玩具，让商场服务员直接打包送货上门，这才买了个冰激凌，在休息椅上落座。 　　秦卿吃了两口草莓的冰激凌，捏了捏腿，揉了揉肩膀，无奈地叹了口气，她还是‘老了’，连逛街都觉得疲惫…… 　　一个冰激凌还没吃完，耳朵边忽然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秦卿怔了怔，扭头看去，就看见一个很眼熟的成shu女人抱着个孩子从衣物专柜旁边绕过来，女人的脸色很难看，怀里的孩子啼哭不停，一边儿哭，还一边儿咳嗽。 　　那个女人身旁还有一个拎包的男人，看起来很不耐烦的样子，两个人带着孩子就在秦卿旁边的位置上落座。 　　“这孩子老是哭，都半个多月了，你也不带她去看看医生？”那个男人不耐烦地把手中的购物袋甩在桌子上，“……她再这么闹下去，我可不管了，工作忙的要命，哪里有空管她？” 　　女人顺了顺头发，小声地哄着孩子，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去看了医生，医生也给开了止咳的药，可根本没有用……要不然，咱们去看看中医吧？” 　　那个男人拧起眉头，没好气地道：“前天不才去永和大药堂看过，结果他们开的中药汤子，这孩子根本就不喝，灌都灌不进去，全浪费了，还看，能看出什么花样来？” 　　秦卿把冰激凌放下，想了想，站起身走过去。 　　这对夫妻抬头，看到秦卿，那个女人顿时一皱眉，脸色大变，男人脸上到只显露出几分意外，惊讶道：“您是……” 　　“你好。”秦卿笑了笑，“我是医生，把孩子给我看看好吗？” 　　她话音一落，那个女人就猛地抱紧了孩子，男人也意外，犹豫了一下，讷讷地不知该说什么好……现在拐孩子的那么多，骗子也不少，他们做父母的哪里敢随便把孩子让别人抱。 　　秦卿一怔，也意识到自己的唐突，刚想把工作证拿出来，没想到，那个女人到是抬起头，低声道：“医生，麻烦你了。” 　　说着，她就抱着孩子走到秦卿面前，男人愣了下，却没有阻止，或许是秦卿看起来不像个坏人，又是在商场这样的公共场所，他还在孩子身边，应该不至于发生意外…… 　　秦卿松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孩子右手上的脉搏，可是孩子哭得声嘶力竭，手舞足蹈，一时间竟然摸不准脉…… 　　想了想，秦卿抬头道：“麻烦你，把孩子抱紧些。” 　　那个女人连连点头，牢牢固定住自家女儿，不让她乱动，秦卿用握住孩子的两只手，仔仔细细地诊脉半晌，皱了皱眉头，才凑过去嗅了嗅孩子嘴里的气味，问道：“是不是永和大药堂的大夫给开了药？养阴清肺丸？嗯，还吃了黄岑，当归？” 　　那个男人连忙点头，急声道：“是啊，这几天给她煮了不少药汤，那么苦的药汤子，我这孩子根本不喝，硬灌进去，也是喝多少吐多少，没办法，还输了液，还吃了西药，但就是不管用……医生，我女儿到底是怎么了？没事儿吧？” 　　显然，这个男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对孩子不太上心，总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实际还是很疼爱孩子的。 　　秦卿笑了笑：“没事儿，你女儿肺经热盛，不是什么大问题，回去之后，多给她喝点儿西瓜水，桔子汁，饮食上需要注意些，不用吃什么药，是药三分毒，能不吃还是不吃的好。” 　　年纪小的孩子，尤其是婴儿，其实最好不要总吃药，多吃饭，多运动，身体健康，比什么都好…… 　　这对夫妻显然对秦卿的说法不以为意，那孩子哭得脸色涨红，眼看着都没了力气，女人忍不住眼眶发红，抱着孩子站起来：“我马上带她去医院……” 　　秦卿也不恼，只是摇摇头笑道：“别急，你这两天先别让孩子喝你的奶水了，先给她吃点儿奶粉，配上桔子汁，我先给你开副药喝喝吧。” 　　那女人一愣，止住脚步，愕然地看了秦卿好半晌，才道：“我？我没病啊？” 　　秦卿仔细打量了一下女人的面色，笑道：“可我看你脸色不大好……你以前很少化浓妆的吧？” 　　这会儿女人脸上画着浓妆，虽然因为技巧高明，不仔细看看不出来，但秦卿对化妆虽然不像陈良那么专业，可看普通人的妆容，一样是小事一桩。 　　“你脸上是不是生了暗疮，最近也有些便秘。” 　　秦卿轻轻松松地说出这些，那个女人顿时有些恼怒，咬了咬牙，低声道：“我晚上睡不好觉，脸色不好也是正常的……” 　　第一卷 归家 第二百四十四章 　　收费章节(12点) 　　第二百四十四章 　　秦卿摇摇头，拉着那女人坐下，替她把脉，柔声道：“你的肺肠燥热，体内有大量的燥气，孩子正吃奶的时候，热气自然流入她的体内，造成肺热炽盛。你只给孩子吃药，她纵使好了，之后又喝你的乳汁，还是要生病的。” 　　“这……”女人惊讶地瞪大眼，好半天才恍然道，“原来如此，是我……那我回去就给孩子改吃奶粉……秦医生，您看……” 　　“这到不必。”秦卿失笑，“母乳对孩子是最好的，含有婴儿所需的所有营养，如果不吃母乳，孩子的身体就会比较弱……这样吧，你拿同样分量的枇杷叶、木通、款冬花、紫菀，杏仁、桑白皮，再加上一半分量的大黄，研成粉末，熬制成浓汁，饭后睡前各吃三两，这样，你的乳汁也具有药效，再给孩子喂奶，自己和她的病就都治了。” 　　秦卿从笔记本上撕下一页，给她写好药方，这对夫妻连忙道谢。 　　全当日行一善，秦卿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给他们开过药方，就告辞离去，她走得潇洒，做丈夫的看着她的背影，心里难免有几分疑惑：“这人行不行？我看，还是去正规医院找个大夫给你看看吧……” 　　妻子的眉宇间，却带了几分异色，轻笑一声：“……她是沈国手的高徒，现在中国最炙手可热的中医师之一，不会骗我们这些小老百姓……” 　　丈夫意外地扭头，“小蝶，你认识她？” 　　妻子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哄了哄还在哭啼的女儿，低声道：“我们走吧，去药房抓药。” 　　自然是认识的……她是秦卿，是沈国手的关门弟子，羽林医学院的校长，抗癌灵，戒毒药的发明人，中国医学界最年轻的带头人之一。 　　那个人的前途光辉灿烂得很呢夏蝶也不懂，自己为什么竟然对她印象深刻，也许，是因为那个女人拥有她所没有的一切？ 　　夏蝶叹了口气，抱着女儿与丈夫步履缓慢地向商场外走去，难免有些心不在焉。自己明明是名牌大学毕业，明明有才也有貌，还曾经拥有一个‘高富帅’的男朋友，无论从哪里看，都不比那个女人差了…… 　　可才几年的工夫，她毕业之后，和男朋友分了手，找工作高不成低不就，受不了现实社会中那些‘莫名其妙’的规则，最后老老实实地听妈**话，相亲相中一个普普通通，小有资产的男人，结婚生子，当起家庭主妇来…… 　　她爱莎士比亚的诗篇，可她的男人却连大学都没有毕业，她喜欢典雅，喜欢清丽，但他的丈夫，每次给她买来的首饰，都是选择笨重的大颗钻石，还有金链子，说是值钱，有投资的价值，她向往烛光晚餐，喜欢在西餐厅细细地品尝红酒，想和最香醇的咖啡，他的男人却连刀叉都不会使用，十分讨厌‘小资情调’，崇尚勤俭节约…… 　　她现在有一个粗鲁的丈夫，有一个小气的婆婆，还有一个古怪的公公，每天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操劳，整日里柴米油盐酱醋茶，如今，还有了一天到晚不肯消停的女儿…… 　　夏蝶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在精致的妆容之下，她也老了，虽然年纪还不算老，可明眼人一看就明白，她已经不再是双十年华，青春正好的小姑娘 　　离开商场大门，夏蝶一抬头，远远地看到秦卿开着一辆敞篷的军车，潇洒飞驰，不知为何，居然想起自己的前男友程昱来——前些日子隐约听说，程家和明家联姻了。程昱娶了明家的小女儿明玉。 　　夏蝶是见过明玉的，当年她和程昱和平分手，明玉曾经专门请她喝过一次咖啡，那是个很漂亮，也很有魅力的女人，妆容精致，从头到脚，都装扮的非常妥帖，连头发都不曾有半根分叉，言谈举止里，多少带着几分傲气，到也不至于让人难受…… 　　明玉和秦卿是完全相反的两类人，也说不上哪一个更好，更优秀，更能吸引男人的目光…… 　　“夏蝶，你看什么呢？上车了，没听见女儿哭啊” 　　夏蝶一回神，赶紧打开车门，坐进去，就听坐在驾驶位上的丈夫絮絮道：“等下去医院，再给你检查检查，虽然你说刚才那个医生的医术不错，但也不能掉以轻心，身体重要，你要觉得累得慌，就把咱们女儿给妈带，你抽空歇歇，再不行，就请个保姆……对了，请个保姆吧，**年纪也大了，也不好总让她受累……要不然，她又数落你了。” 　　夏蝶怔怔地抬头，看着丈夫棱角分明的面孔，忽然笑起来，清脆的笑声在车厢里流淌…… 　　开车的男人满头雾水，“你笑什么？” 　　“……没什么，等明天我就去中介公司，看看有没有可靠的保姆人选……”夏蝶眉眼温和下来，拍了拍女儿的睡脸，再也不想其他的女人——她的人生，其实也不算太糟糕呢 　　秦卿出了停车场之后，才想起来刚刚遇到的那个女人，她是见过的，好像是那个程昱的女朋友……班花，还是校花来着？似乎没和程昱在一起…… 　　当然，她也只是随便想一想，大学毕业分手的情侣多得很，一点儿都不稀奇。秦卿有很多事情忙，根本不会为一个还不算正式认识，只见过几面的人费心。 　　秦卿开着车回了学校，顺便打电话给唐一，让他一会儿替自己签收玩具。过了晌午，秦卿才准备回家，正好汪晓要去医院，就顺便捎带她一程，结果，陶菲姑娘也冷着脸上车，和汪晓坐一块儿，俩人就不说话，就是有什么想说的，还得让秦卿转达……把秦卿弄得哭笑不得，忍不住笑骂道：“你们今年多大了？有三岁吗？” 　　汪晓低头不语，陶菲到羞得脸红，这姑娘以前有点儿圆润，最近瘦了许多，虽然黑了，皮肤看起来没以前好，但是，身材却变得不错，显出纤细的腰身，也不像以前那般老是仰着脑袋，开始变得懂得谦和。 　　“汪晓，你……昨天接的那个病人有些尿频，一会儿别忘了去看看。” 　　汪晓点点头，笑道：“我知道了，谢了桃子。” 　　陶菲立时一个白眼飞过去，耳朵根儿都红了：“不许叫我桃子……”她咬牙切齿地暗骂自家那个大哥无聊，来学校接自己的时候，就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叫自己的小名，太不像话了，闹的众人皆知，如今学校里无论老师还是学生，都管她叫桃子，这个小名甚至有向外流传的趋势…… 　　秦卿笑眯眯地开车，从后视镜里看两个小姑娘尴尬的模样，觉得可乐的很——他们医院的医生和别的医院不大一样，其他医院，除了主治医生主动询问，或者和他带的学生讨论之外，一般没有其他大夫会对病人的病情指手画脚，但秦卿这边儿，没这个规矩，一般碰上病人，不管主治医生是谁，只要有想法就能说，有时候主治医生不在，其他医生也愿意照顾一下病人。 　　这是一开始就立下的规矩，每个星期抽出一个晚上来，把医院里的病例拿到一起讨论，交流看法，互相学习…… 　　一开始大夫们也是不自在，总不乐意听别的医生说出自己的疏漏之处，后来医学院的学生开始补充进来，他们都是半路出家，没那么多规矩，在学校里养成的习惯照样拿到医院来用，渐渐的，到是形成了风气，医院里的病人误诊率急剧降低，几乎就没有了。 　　秦卿一边儿开车，一边儿听两个小姑娘窃窃私语，笑问道：“桃子，是不是昨天收的那个胃部肿瘤做手术的病人。” 　　“对，就是她，姓张的那个病人，那老太太还有她儿子一开始被吓着了，还以为自己得了胃癌，结果发现是良性肿瘤，才放心没一天，她儿子就过来说老太太尿频，十多分钟就有一次，而且尿量很大。” 　　秦卿点点头，笑问道：“你觉得是怎么回事儿？” 　　“有可能是尿崩症……”陶菲鼓着脸，想了想道。 　　汪晓也蹙着眉，仔细思索，然后补充：“我昨天看过病人了，也诊过脉，病人的恢复情况还算正常，只不过，老太太今年已经年过六十，身体虚弱，我觉得有可能是术后气血损伤……” 　　两个小丫头你一言我一语，争论半天，把各种可能的情况数说一遍，秦卿只是笑眯眯地听着，最后才把两个人遗留的可能告诉她们。 　　其实，很多病人的病情经验丰富的医生只一次就能诊断清楚，但是秦卿还是要求学生们尽可能地把所有的情况都想全，尽可能地多给病人做检查，排除所有的‘危险’……即使是小毛病，也不允许她们掉以轻心。 　　医生这个职业不是闹着玩的，稍一疏忽，就是一条人命。 　　汪晓和陶菲都是认真的学生，秦卿教她们一次，两个人就绝对不会忘记，对她们两个，秦卿还是很满意的。 　　第一卷 归家 第二百四十五章 　　收费章节(12点) 　　第二百四十五章 　　一路上，秦卿一心二用，一边注意路况，还顺便教学。她难得有兴致，便学着沈国手当年教导她那样，开始教导自家的学生，从记忆里挑出一个个比较有代表性的病例或者古怪复杂的病例开始分说，秦卿虽然平时少言，但其实是个很会说话的人，她一说话，总能恨轻易地吸引别人的注意力，这一点儿，连沈国手都不能比。 　　此时认了真，医理，汤方，药物，细细分析，往往几句话就让两个学生茅塞顿开。 　　“其实用药也符合‘大道至简’的道理，很多病情，只需要寥寥数味药，就能够治愈，不需要大把大把的把药给病人当饭吃……” 　　汪晓和陶菲都拿出笔记本乖乖地把秦卿说的话记下来，这全是宝贵的财富，她们可不敢太相信自己的脑子，要是漏了什么，那可要难受的…… 　　回到医院，秦卿把车停下，穿过曲折的回廊，就听见院子里传来阵阵喝彩的声音。 　　秦卿和陶菲还有汪晓交代了几句，就让她们两个去巡房，顺便给那位昨天刚做过手术的老太太做一下检查。自己则朝着喧闹声四起的方向走过去。 　　三三两两的病人和护士在阴凉处或坐或站，指指点点，两个身材高大的壮汉正在舞‘枪’……两个人一人抓着一把墩布，另一人拎着一根晾衣服用的竹竿，你来我往，斗得正酣，打到惊险之处，吓得周围的观众屏气凝神，精彩之处，又招来不少欢呼…… 　　二月的阳光极可爱，既不会太冷，也不会太热。 　　秦卿选了个有阴凉的地方站住，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还听见有观看的病人的们喊着要给赏钱，摇摇头，忍俊不禁地道：“何诃，刘春，你们两个干什么呢？” 　　年前训练的时候，这俩小子一个扭了腰，一个伤了脚，还挺严重的，刘春腰椎间盘突出，何诃的脚伤，更是一般的正骨师傅都治不好，刘峰担心他们的身体状况，干脆把俩人都送到沈国手这边儿休养一阵子。 　　偏偏沈国手顾不上他们，俩人还是秦卿出手治的。现在他们俩身体刚好，秦卿才签字许两个人出院，没想到，他们俩到在医院里闹起来 　　何诃笑眯眯地从周围一圈病人手里接过一些零散钞票，刘春的脸色通红，好半天才咕哝：“……我不是马戏团出来的……”在场的人都笑了，秦卿也忍不住乐了半天。 　　看到秦卿，何诃一边儿团团作揖，一边儿笑道：“行了，行了，以后再给大家表演……你们给的钞票也太少了，看看，这才是一毛钱……摆脱，怎么也得一块啊，现在谁还用这样的票子？” 　　其实也就只有一张一角钱的，刚才还有两三个病人一拿出来就是十元……何诃像个小财迷一般，把手里的钞票数了又数，最后一共六十三块一毛，他一把拉住一个小护士，塞她手里，笑道：“等一会儿帮忙跑一趟厨房，买点儿包子，能买多少卖多少，大家今天的晚饭，算我请了” 　　说完，他就在一片哄笑声里走到秦卿身边，左右看了看，很有些踌躇地欲言又止。 　　秦卿挥挥手，让这二位把手里的东西还给人家清洁人员和护士，领着他们回病房整理东西：“你们两个赶紧收拾，一会儿刘队派车来接。” 　　她抬头看了何诃一眼，“怎么了？想跟我说什么？”虽然眼前这两个如今已经升了上尉，都成了前途无量的军官，可在秦卿心里，他们两个还是小孩子呢，连和他们说话，语气都是诱哄的语气。 　　何诃无奈地摸摸脑袋：“秦姐……你知不知道什么治疗脚气的秘方啊？” 　　“脚气？”秦卿一愣，惊讶地挑眉。 　　何诃颇为无奈地耸耸肩，虽然很不乐意在秦卿这么漂亮的姑娘面前出丑，可相比之下，还是脚气更让人受不了，也就顾不得太多：“哎，别提了，我们宿舍的老王是个香港脚，结果，和他住了一年多，整个宿舍四个人全染上了，别人还好，我是什么达克宁，什么乱七八糟的乳膏，都用过了，可就是不怎么管用，一开始还能起一点儿作用，如今越来越顽固……” 　　秦卿闻言失笑摇头，这些军人们就是有一点儿不好，要是哪一个患了什么毛病，同吃同住的，一般情况下很容易全部传染上。 　　“行了，我给你开个药方，保证管用。” 　　似乎今天一直给人开药方……秦卿摸出纸笔，直接写了一个‘杉木汤’，还摸出一小瓶灵液来，嘱咐何诃熬药的时候加进去——就是药不大管用，有灵液在，也药到病除了。 　　秦卿见何诃拿了药方之后，脸还是皱着，笑了笑道：“你别看方子简单，却是治病良方，这方子还有个故事呢。” 　　“著名的诗人柳宗元，在‘永贞革新’失败后，被贬到永州，十年之后，又被贬到更加荒凉落后的柳州。南方之地向来极易感染脚气病，柳宗元到柳州的第三个年头就患上了脚气病，当时，他的病情非常严重，夜半突然发作，接着昏迷了三天三夜。正是采用荥阳人郑海美所传的杉木汤，才使得病情缓解，服用三剂后，脚气病就得到根治……我给你开的方子就是从‘杉木汤’中演变而来，连服三剂，药到病除，再喝两剂巩固一下，根除也不是难事儿” 　　连哄带劝地让何诃消解去心头的郁闷，把两个小家伙送走，刘峰可不允许这两家伙在医院里偷懒，新年过去，训练任务很重，刘峰正打算给他俩加加担子。 　　今天医院里的病人不少，各科医生都很忙碌，秦卿也帮忙盯了一阵子门诊。 　　看门诊的时候，秦卿身后带了一串学生，汪晓陶菲还有几个小子都跟了过来，现在新学期刚开学，他们的学业也不是很忙，到是在医院里见习的时候更多些。 　　这会儿正是春日，换季的时候，春寒料峭，来看门诊的病人很多都是咳嗽，秦卿一连看了六七个，连汪晓都忍不住苦笑道：“其实一点儿小病，随便找家诊所就能治了，何必跑这么远到咱们医院来？” 　　随着医院的名气越来越大，病人也渐渐增多，即使地处偏远，那些病人们还是乐意跑老远的路来求医，也不乐意就近找个医院治疗。 　　陶菲到不意外，她在家没少碰见那些根本没病，却偏偏要奉上重礼，托人情，走关系，就只为了让陶祖志给把把脉，诊断一下的富贵人——现在的人们对身体健康很看重，医院和医生的信誉又不大好，所以，大部分都喜欢找有声望的医生，有信誉的医院，远近可不成问题。 　　何况，他们医院还是出了名的药费诊费挂号费个个便宜的医院呢 　　陶菲甩了汪晓一个白眼，道：“你抱怨什么，多来病人给你练手，不是好事儿？你看看，刚才有七个咳嗽的病人登门，可秦校长也开了七个方子，每个方子都不一样，学着点儿吧，要是换了你，没准儿一个银翘散或者华盖散就给打发走了” 　　汪晓不理会她的尖酸刻薄，把秦卿开的方子拿来仔细琢磨。越看越觉得自家秦校长别看年纪不大，实际上真算得上是见多识广，经验老道，心里不觉暗暗羡慕，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和自家老师一样举重若轻，成为名医…… 　　等到快吃完饭的时候，秦卿才稍微清闲一点儿。 　　晚上的新鲜肉包子很可口，怪不得大家都很喜欢，秦卿一个人吃了六个，才勉强把越来越大的胃口填饱，吃完晚饭，秦卿拿出本书，打算看会儿书，要是没事儿的话，就回家休息，这会儿唐一应该已经把甜甜从幼儿园接回家了，她这个做母亲的，还是应该多陪陪孩子。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好长时间没消息的沈国手居然来了电话，秦卿一接，对方就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通——“丫头，你马上替我跑一趟丰和县的龙凤村，找宫平，从他那儿帮我把我送给他的那十三本医书拿过来，你亲自去，要不然他不会给，快一点儿……” 　　秦卿一句话没说，对方就搁了电话。 　　秦卿呲牙——只说了一句找宫平，上哪里找去，龙凤村的人多了去了，难不成挨家挨户的问？再打过去，接电话的已经不是沈国手了，对方一问三不知，秦卿很是莫名其妙…… 　　不过，既然自家老师开口，秦卿再疑惑，也只能照做，也顾不得天色渐晚，赶紧开车出门，顺便给唐一打电话，让他转告自家老公和女儿，说自己今天晚上可能会晚归。 　　丰和县离得不近，就是秦卿一路飞驰，还是等太阳落山之后，才感到龙凤村，本来还以为要花费些力气，才能找到人，没成想，秦卿随便在村口抓住个乘凉的乡亲，一打听宫平，对方就笑道：“找宫老大夫？我刚看见他往中心医院的方向去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北方的山，多是巍峨雄奇的，看到这青山绿水，秦卿便也觉得，这一趟替沈国手跑腿，其实还挺值得 　　山路到还好走，龙凤村是大村落，一个村里有七八千人口，家家户户都是乡野别墅，道路齐整，中心医院的牌子正挂在半山腰的一座三进三出的大院落前面。 　　秦卿一下车，就闻见一股子药香味，抬眼看去，整个四合院都是青砖红瓦，墙上生了绿色苔藓，大门也稍显斑驳，整座院落，看其痕迹，显然至少有几百年的历史了…… 　　秦卿便忍不住挑了挑眉，她对本国中医界也算是相当了解的，平时沈国手没少和她说国内比较高明的大夫，可龙凤村这地方竟然有这么一座古色古香的医院，她还真不知道。 　　也不用别人指路，闻着药味儿，秦卿就顺顺当当地绕过曲折回廊，进了正堂，病人不少，看样子比沈国手的惠民医院还要热闹些，不过来看病的病人大多相熟，看样子就算不是一个村子的人，也是左近的‘邻居’…… 　　秦卿一路走过去，一抬头就看见占据了‘半壁江山’的柜台。 　　柜台的用料秦卿不大清楚，不过，一看就知道都是好材料制作的，而且是古物件儿，算得上古董，说不定是明清时期的。 　　上面放着各类盛放药物的坛罐，后面还有直立的大药柜，一排排放着，怎么也有几十排，每一排都分有无数个小格子，每个小格都放着一个抽屉，抽屉里放着不同的药物。 　　整个药柜规规整整，看起来就让病人心怀信心。秦卿觉得比容大妈专门替她打造的都要好得多，看看能和沈国手家的宝贝相提并论了。 　　药柜的格子外面，用工整的正楷写着里面药物的名称。字体很清楚，这个到和沈国手家的大有不同，沈国手家的那药名，也只有他们家自己人能认得清，旁人看了，也不知道写的是什么 　　秦卿摸了摸额头，心下疑惑，看样子这地方的医生很有本事，怎么竟然没听沈国手说起？要是能招揽进自家医院或者学校就好了——说起来她手底下现在虽然是人才济济，可还是远远不够用的，医生们总是免不了加班辛苦，而且越来越忙，学校的学生们毕竟还是要继续深造，还派不上大用场，人才供给，远远跟不上需求，她今年被念叨得都想再次来一回大规模招聘了 　　过了柜台，秦卿才看到坐堂的人，那是个大约六十上下的老者，须发里已经添了银丝，额角眉梢，也染了皱纹风霜，穿着白大褂，上面的名牌上写着宫平二字。 　　秦卿一看，这就算找到正主了，连忙向前走了几步，惹得几个排队的病人侧目，不过，到没人过来驱赶。 　　因为人家正问诊，秦卿到也没有出言打扰，职业病发作，便随意地打量了下病患，侧耳倾听，病人是大约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脸色发黄，蹙着眉，时不时用手按着额角，似乎头痛的厉害，声音也透露出些许疲惫嘶哑：“宫大夫，我身上痛了有两个多月了，头也痛，腿也痛，难受得厉害，每回吃了药，它就好一点儿，不吃，它又疼，哎，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宫平也蹙眉，只叹了口气，：“我再给你换个方子试试，按说，这方子没错，你是受了风寒，风邪入体，吃了药，应该会好的……” 　　秦卿眼力好，一眼瞥过去，就把那方子看入眼，这个叫宫平的老大夫显然医术不错，很有经验，开的‘药方’很对症，君臣佐使用的也熟练，只不过…… 　　秦卿迟疑了一下，嘴角动了动——在自家医院无所谓，对学生们指指点点，那是老师的关心，可是，在旁的医院，随便在比自己年长的医生面前发话，可就不大礼貌了。 　　却不曾想，她犹豫着没说话，人家老大夫年纪大，却眼不瞎耳不聋，眼神还特别好，一眼就看出她有话说，宫平一时不急着把药方给病人，反而抬起头，打量了秦卿几眼：“你是学医的？” 　　秦卿一愣，低下头看了看，她今天一身白毛衣配蓝裤子，简简单单，清清爽爽，没有哪里能瞧出似医生…… 　　宫平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几眼，才道：“我看你似乎是有话说？怎么，我开的方子有问题？” 　　秦卿诧异，心道，这位老爷子还真会察言观色，虽然说她没有刻意去让自己不露声色，可一般人也在她脸上看不出什么。 　　既然让人家看出来，秦卿便也不肯扭扭捏捏，直接就笑道：“宫大夫的药方开的当然对症，只是，其中细辛这味药，恐怕需加重半钱才好……” 　　宫平一怔，愕然道：“细辛的毒性大，用量一向是不能过钱……我下了一钱，已经算重的，怎么还要加？” 　　秦卿笑了笑：“细辛药性峻猛，一般大夫都不敢多用，只是，这位前生显然是沉疴已久，如果补重用细辛，恐怕难驱除风邪……况且，现在的中药，药性都不大足了。” 　　说着，秦卿就从桌子上的药罐里取出一点儿药材来，放在鼻前闻了闻，只能苦笑——这医院的药还算一般的，和好多药房里的药材相比，药效可以，但是，已经远远比不上过去的药，和自家种植的那些，更是不能比…… 　　要是中医院的中药全是这德行，也怪不得医生难做，不是经验丰富的老医生，连药都不知道该怎么开 　　宫平的医术也不错，听秦卿三言两语一说，便恍然大悟，又看秦卿闻他医院的药材，也不由摇头苦笑：“今非昔比了……哎，你是谁的学生？医术不错啊。” 　　宫平看了秦卿一眼，转头就把写好的方子撕了，又写了一份儿，医生们开出来的药方是不能修改的，写好的药方，如果有问题，就只能重新写。 　　写完，宫平才把药方递给迷迷糊糊的病人，交代他到柜台去拿药。秦卿也顺便多嘴叮嘱了几句，交代病人注意保暖，别喝冷水，多休息之类的。 　　处理完，秦卿才对宫平自我介绍，笑道：“宫医生，我是秦卿，我的老师是沈卫国，他……” 　　“沈国手？”宫平一愣，“你就是沈国手的那位关门弟子？” 　　秦卿点点头，宫平一下子就笑了，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他仔仔细细地看了看秦卿的脸，点点头：“没错，我在电视上见过你，沈国手手里还有你的照片呢……说起来，他老人家所有的弟子中，也就你最得他疼爱，去年我们见了两次面，他老人家所有的话题都是你……这么说，我还得叫你一声师妹呢，还是沈国手会调教人，我这个野路子的，差得远。” 　　听宫平这么说，秦卿也不惊讶，虽然宫平已经六十岁了，可沈国手的弟子里面，还有七十多岁的，他老人家年轻的时候也是桃李满天下，指点过的年轻人数不胜数，好些自称是老爷子学生的记名不记名的弟子，恐怕连沈国手本人都不认识…… 　　不过，眼前这位宫平宫医生，可不像是沈国手那些不知名的不记名的弟子们。听他话里的意思，似乎和沈国手颇为相得，只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沈国手居然没有在自己面前提起过他…… 　　“有话一会儿说，先紧着病人……” 　　在外面的等候的病人们，显然已然有些不耐烦，宫平摇摇头，让护士把候诊的病人叫进来。 　　秦卿也不着急，慢慢等，反正天已经擦黑，今天晚上肯定是赶不回去了，怎么也要在龙凤村住一宿，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着急的。 　　宫平看病很快，知道了秦卿的身份，也抓了她帮忙，根本不管人家病人们乐意不乐意让秦卿一个年轻姑娘给看，拉着她忙了一个多小时，到月上中天，终于把病人都打发走。 　　宫平又带着两个小护士去病房看了看，见住院的病人都没什么问题，这才安下心，一天的事情也算告一段落。 　　秦卿此时才有机会把自己来的目的告诉宫医生：“宫医生，我老师让我替他来一趟，说是要他曾送给您的十三本医书……” 　　宫平一愣，脸色登时大变，惊道：“啊？”他脸上一苦，纠结半天，只是后来貌似是想到了什么，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苦笑道：“好吧，我一会儿拿给你……” 　　这么一来，宫平居然没了说话的兴致，交代了几句，让秦卿好好休息，就自顾自地回他的房间歇了。 　　秦卿也不以为意，跟着一个小护士去了休息室，好在宫平还没忘给她准备新的被褥，牙刷毛巾之类的，现在是初春，在山里天冷，还要盖厚的棉被才好，秦卿的衣服过于单薄，要是没有被子，睡一晚说不定要着凉的。 　　第二天，宫平果然神秘兮兮地拿了一摞书过来，这些书还用香樟木的盒子装着，盒子很精致，宫平盒子郑重其事地交给沈国手，却是耷拉着脑袋，恋恋不舍：“哎，我当初真是嘴碎……沈国手把书‘送’我的时候，我居然说什么将来要是有了小师妹，一定转赠给她……真是……” 　　第一卷 归家 第二百四十七章 　　宫平恋恋不舍，像是割肉一样把医书送到秦卿手里，让秦卿是哭也不得，笑也不得，人们说老小孩儿，老小孩儿，果真不错，人的年纪大了，性子还真和小孩子差不多。 　　其实这些医书她扫过一眼，虽然是古物，但远算不上珍贵，记载的也都是偏方怪方，她只看了两页，就发现四五处谬误，和当初沈国手送她的结婚礼物里的医书比，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若非沈国手发话要自己来取，就是有人心甘情愿双手奉上，她大概也只是扫两眼便扔到书柜里收藏去了，看不看都两说…… 　　宫平却不怕旁人笑话，只后悔当初从沈国手那里占了便宜，连哄带骗地让沈家老爷子忍痛割爱，一时高兴，竟然开了个小玩笑，说是将来若沈国手为他寻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师妹，就算把这几本珍贵医书相赠，也绝不心疼······ 　　当初的确只是玩笑话，没成想，现在却一语成真······ 　　秦卿收下医书，眼珠子转了转，见宫平眼巴巴地瞅着她，咳嗽了一声，笑道：“那我就把书拿回去了，老师还等着要。” 　　一血话未落，宫平的脑袋就耷拉下来，垂头丧气的样子逗得秦卿莞尔。 　　本来秦卿是打算天一亮就马上走人，却不曾想，忽然落下大雨，按说春天不应该有暴雨，尤其是北方山区—－—要不然怎么说，春雨贵如油呢！ 　　没办法，雨中无法上路，秦卿就又在龙凤村呆了半日，这半天和宫平，还有中心医院几个抓药的学徒聊了一阵子天，到是闹清楚宫平的出身了。 　　他和沈国手这样的医学世家出身的人不一样，家里是穷苦的农户，而且，年过三十之才开始学医的·因为当初他大哥重病而死，宫平年轻的时候也身体不好，一年到头拿药当饭吃，后来·正碰上沈国手扮演赤脚医生，在他们村里住了些日子，把他的病治好了，从此之后，宫平就对医学非常感兴趣，没事儿就蹭在沈国手身边，软磨硬泡·非要学医。 　　沈国手可不会随便收徒弟，他的弟子，哪一个不是天纵奇才？这个宫平家里不富裕，祖祖辈辈是农民，靠天吃饭，他上学的时候正赶上那场文化浩劫，没读过几天书，认得字都不多·人也愚笨，干干瘦瘦，身体还很差·沈国手怎么肯收他？ 　　一上午，因为落雨，医院的病人到少了许多，宫平也不算忙，干脆收拾出一把花生，沏了两杯茶水，拉着秦卿坐下。 　　“你现在看你老师，似乎是仙风道骨，而且还很能提携后辈，可三十年前·他可不是这样，那老头表面上对谁都笑眯眯的，实际上傲气的很，我当初缠着他要跟着学医，好话都说尽了，他就是不答应·后来，还是……沈夫人替我求情，他才勉强答应给我一个机会······” 　　说起沈夫人，宫平的眼睛一暗，仿佛陷入回忆中，忍不住呓语：“沈夫人是个好人，性格很温柔，我到现在还记得，当年她喂我喝药时的样子，真好看，是我一生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 　　秦卿瞪大眼，勉强把咳嗽声吞咽回去—她总算明白沈国手不曾说起这个宫平的原因了，原来是这个老大夫，垂涎沈夫人啊！ 　　宫平却是没注意到秦卿的‘惊吓，，自顾自地道，“你老师人狠着呢，当初虽说碍着他夫人的面子，说是给我个机会，可却要求我七天之内记住三百种草药，还得能分辨出来，否则，收徒之事再不许提……我那时候连字都认不全，上哪里认识草药去？最后还是沈夫人帮忙，把她自己的几本医书找出来，从里面选出三百种药材，一样样地教给我……” 　　说着，宫平的一张脸，竟然有些泛红：“哎，也是我笨，虽然有沈夫人帮忙，可是，后来沈国手考校的时候，还是没有认全三百种，只记住了一半多而已，那会儿，可没少让沈国手打击······不过，从那之后，沈国手到乐意教我了，看病的时候也把我带在身边，偶尔也会给我讲一讲医理药性之类，后来遇见外人，介绍我的时候，也说我是他的不记名的弟子……” 　　大雨倾盆，山路走不了，秦卿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干脆就坐着和宫平闲聊了一阵子，这位宫医生对手沈国手不像旁人一样尊敬，什么都敢说，半日下来，说了不少有关秦卿老师的‘丑事，——什么饿的时候跑地里偷人家的胡萝卜缨子，鼓动小孩子替他下河摸鱼，他还靠讲故事哄人家替他烤鱼吃之类……到让秦卿大开眼界。 　　闹了半天，世间的确不存在神仙人物，连沈国手都有充满了烟火气的一面！ 　　一场大雨下了两个多小时，终于雨过天晴，秦卿到底还记挂着这几本书是沈国手急需的，连忙就起身打算告辞。 　　宫平也没有挽留，只是马上就要到中饭时间，还特意地给秦卿打包了两菜一汤，一份米饭，让她路上休息的时候慢慢吃。 　　秦卿这一路上返回医院到没出什么事儿，顺顺当当地就回去了，才回到医院，放下车，正发愁，不知道沈国手的电话打不打得通，也不知道这医书要怎么给他······医院外面就来了辆军车，拿着沈国手的条子把书全给带走了。 　　进了医院，秦卿又去食堂找了点儿吃的，光宫平给她的那些饭食，对于胃口不小的秦姑娘来说，远远不够，医院里事情不多，汪晓和另外几个见习生趴在休息室里做功课，都很认真，就连秦卿从后门进去，几个人都没有注意到。 　　秦鞒随意地看了看他们的功课，心下也挺满意。 　　虽然说学校里的学习氛围非常宽松，对学生们的管理，秉承‘放任自流，的原则，但是，事实上，每个学生每个月要学会什么，都有规定，考核更是很多，甚至几天就有一次，如果过不了关，就没办法学习新的知识，和其他学生一比，差距马上就出来了。 　　几年下来，学校里已经自然而然形成了一种气氛，每个学生都自觉地拼命学习，刻苦用功，根本就不需要其他人的监督和训导。 　　这样的气氛，非常容易熏陶感染人，就是新加入的学生，一两个月之后，也就有了这样的自觉性，对于想要在医学上取得成就的人来说，到他们学院就读，绝对不会感到失望。 　　看着汪晓他们几个做了一会儿功课，秦卿就去药房收拾药材，前几天新进了一批药，麝香，冰片，牛黄，犀角之类，都属于比较名贵的，有不少还是秦卿随身药房里的动物药养殖园子里面出产，质量一流，动物药处理起来也不大容易，比植物药还要难一些，秦卿算是手脚麻利的，都花了好几天时间来清理，要是换了手生的学生，恐怕得半个月也弄不完。 　　趁着有空，秦卿干脆把随身药房里一些药物都搬运出来，入库，现在他们医院的规模大了，需要的药物也多，每日进进出出的药材渐多，秦卿时不时地把自己随身药房里的药物混进去，到也没有招来怀疑。 　　各种名贵药材，哪个医院也不会嫌多，秦卿对这些更是看重的很，毕竟全是可以应急救命的，一个医生，尤其是中医，面临危急重症或疑难杂症，如果身边没有良药，就是空有良技，往往也无可奈何。就仿佛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一样。 　　所以说，对于中医院来说，平时还是得多多地储备良药，以备不时之需······ 　　也正因为如此，秦卿的药材基地规模越来越大，生产的药物也越来越多，可是销路绝对不愁，不光是不愁卖，还供不应求呢。 　　现在秦卿的药材已经贴上了商标，是个一双手托着红十字的标识，在圈子里名气大得很。 　　她药材基地出产的这些药材，虽然她自己卖的很便宜，一点儿都不贵，比起市场价来，还要稍稍便宜一分，但是因为药材的药效很足，比一般的药材质量高得多，所以，外面有人出三倍的价钱求药，还是求而不得，有价无市······ 　　沈国手偶尔都笑言，如果秦卿肯把自家药材基地里的药材全部高价卖出去，恐怕比她名下所有的产业更能赚钱，说是金山银山也不为过，他老人家甚至接到外国同行的请求，想要求购这些药材呢。 　　唐一他们也调侃，说秦卿如今算是把生意做得名扬海内外，让中国的医药小小地出了一回风头，至少，现在再也没有人敢说，中国的药材质量不行！她的药材要是肯出口，不光各国都是零关税，还绝对免检，和周围那些想要卖出国的货物一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当然，如今秦卿的药材供应自家医院，还有关系户们都有点儿紧张，暂时情况下就不用想‘出口，的好事儿了，她就是想，沈国手肯定也不乐意，他老人家恨不得秦卿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留下，用不了就存起来，也不肯弄出国门，便宜外人。 　　纟 　　第一卷 归家 第二百四十八章 　　收费章节(12点) 　　第二百四十八章 　　今天事情少，秦卿很早就回了家，沈醉下的厨，炒了几个家常菜，弄了一锅糙米粥，唐一只吃了一点儿，好像没什么食欲的样子。 　　秦卿和沈醉都不管他，任由其伤春悲秋，满脸愁苦，只顾着家里两个宝贝吃饱喝足。 　　吃完饭，秦卿就把闹闹搁在新买的电动车里，把甜甜也放进去，让她保护弟弟，用遥控控制着一起出门散步消食。今晚的月光并不明亮，天上有浓密的云层，星星也不多，秦卿他们家所处的环境还算好的，在工业日趋发达，污染严重的现在，很多地方，想看到漫天星光灿烂，根本就不可能了。 　　水库里的水，清净如碧，小甜甜自己掌舵开车，根本不许秦卿插手遥控，开着车载着闹闹，咋咋呼呼地横冲直撞。 　　秦卿和沈醉都有点儿担心出事儿，一直留出几分心神关注。两口子偎依在水边，看着水面上的剪影，一种说不出的温馨在空气里流淌，迎面有风袭来，在这初春的夜晚，并不会让人觉得寒冷，反而有通透的畅快。 　　秦卿悠闲地踱着步子，神情放松，挽着沈醉的手臂，欣赏夜景。沈醉在她的肩膀上搭了一条轻软暖和的羊毛披肩，不一会儿，唐一就拎着扑克窜过来要求打牌。 　　于是，秦卿和沈醉联手，杀的他血流满地，赢了个满盆盈钵……其实唐一的技术不差的，十几年在部队里玩牌，斗心眼，技术哪会差了，只可惜，遇上人家夫妻两个齐上阵，就只有挂白旗投降的份儿。 　　秦卿大把大把地收拾钞票，还有闲工夫想，貌似和沈醉结婚以来，他们俩在牌桌上永远大杀四方，厉害的很呢。以后要是零花钱不够用，就宰上几只‘肥羊’到也不错…… 　　打了几圈牌，小甜甜揉着眼睛喊困，秦卿一家子就收拾收拾回去睡觉了。 　　————分割———————————————————— 　　秦卿不是第一次进中华南海，却是第一次在这里的椅子上落座，安安稳稳地端着茶杯饮茶，也是第一次被人虎视眈眈地打量观望。 　　说实话，这种感觉并不怎么好，她以前来的两次，都是这样虎视眈眈地注视旁人，这回换成自己变成别人防备的对象，感觉还真是很难明说…… 　　秦卿抿了口茶水，揉揉眼睛，有些犯困，她今天早晨是从被窝里被紧急的电话铃声惊醒的，早上连饭都没吃，就被折腾到这儿，呆呆坐了这么长时间，浑身都僵硬的厉害…… 　　秦卿暗地里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果真是老了，以前别说静坐两个小时不动，就是三天三夜，也照样能精神抖擞呢。 　　一个穿着中山装，样貌普通，个子普通的男人已经在这个休息厅的门口扫了一个多钟头的地，门口的警卫员显然有些紧张，脸色不大好，一直皱着眉和打扫卫生的那人窃窃私语：“您说，沈国手在想什么？先是弄来一堆让好几个医生莫名其妙的医书，折腾了一天，又叫来个小姑娘，现在里面都吵翻了天了……” 　　那个扫地的不着痕迹地瞥了秦卿一眼。 　　秦卿低下头，只当没听见，虽然这么短的距离，以她的耳力，他们说的每一句话她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老老实实地站岗，那些不是你该考虑的……咳咳……听见没有……”扫地的咳嗽了两声，压低声音道。 　　秦卿忽然站起身，走到门口，那个警卫员吓了一跳，本能地摸枪，秦卿一挑眉，笑了：“怎么？我是犯人？被软禁了？” 　　警卫员脸一红，讪讪地收回手，这才想起来，眼前不是敌人，而是客人，抓了抓脑袋：“没有，没有，秦小姐，您要是闷得慌，不如我让人送点儿书来给您解闷儿……” 　　“书就不用了，给我弄点儿早饭吧，来十个包子，两碗豆腐脑，最好再给我几个煮鸡蛋，今天肯定要花费精力，不吃饱不行。” 　　警卫员一囧，他见过有人镇定自若，有人紧张万分，还真没见过到了中华南海，还像秦卿这般悠闲自在的，不过，这样的要求完全可以满足。 　　不一会儿，丰盛的三四个男人吃也足够的早饭就送了过来，不是什么珍馐，都是家常彩色，没有豆腐脑，换的小米粥一锅，还加上一叠酱黄瓜。 　　秦卿一边吃，一边招呼那个扫地的：“同志，你忙活半天了，也来吃点儿？” 　　那人一愣，笑了笑，还真就扔下扫帚，在外面水管上洗了洗手，坐到秦卿对面，让人给他添了碗筷。 　　“那我可不客气了，咱们这儿的伙食不错，咳咳……你多吃点儿。” 　　秦卿点点头，迅速地塞了两个包子，喝了半碗小米粥，肚子里有了些食物，这才慢条斯理地用餐，一边吃，一边看了看对面的男人，问道：“你这咳嗽，有两三年了吧。” 　　那人惊讶地挑了挑眉，眼睛里闪过一抹恍然，笑道：“我听说您是沈国手的高徒，真是医术高明，确实从三年前开始，我偶尔就会咳嗽，不过不严重，隔三差五的才犯一次，最近到是经常咳，前阵子还去咱们军医院看了看，医生说没事儿。” 　　他脸上挂着笑，像是并不把咳嗽放在心上，“我的身体还好，壮实的很，不像是有病的样子。” 　　秦卿喝完一碗小米粥，拿起餐巾来擦了擦嘴儿，就漫不经心地伸出手，在对方胸前点了两下，那人稍微避了避，竟然没避开，脸上就不自觉带了几分意外，脸上的表情也凝重不少：“小姐的功夫不错……” 　　“您客气了。”秦卿摇摇头，“是您让着我。”这一点儿，秦卿说的却是实话，对方大概是察觉到秦卿没有敌意，根本就没有和她认真，要不然，能在这地方当保镖的，怎么可能让别人轻而易举地近身？就是秦卿也不行。 　　“这两个穴位是不是有时候刺痛？平时也有酸胀的感觉？”说着，秦卿又抓住他的手腕，用食指在上面按了一下，“这里也偶尔会麻痹疼痛吧……” 　　那人蹙眉，没有说话。但从他表情上，不光是秦卿，连站在门口时时刻刻关注这边儿的警卫员都知道，秦卿全说对了。 　　秦卿也不卖关子，看着那人的眼睛，直接就说道：“你的肺脏受了伤，而且还是反复受伤，这大概和你练的功夫有关吧。” 　　那人怔了怔，缓缓点头，他练的功夫比较古怪，是肺腑用力，虽然威力巨大，但每一次与人动手过招，之后总疲惫不堪，有好几日缓不过劲儿来，最近已经越来越严重，甚至有时候出一次手，要休息半个月……” 　　“你这是上气不足……如果不好好治疗，再继续练你那功夫，恐怕会夭寿的。” 　　那人闻言，笑了笑，看起来颇为潇洒，似乎并不觉得意外：“我师父，师祖，当年就只有四十岁的寿命，我今年三十一岁，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定还能再活上十年，也够用了。” 　　他看了秦卿一眼，意味深长地道，“我从六岁开始习武，二十多年来，从没有一日间断，以后也不会间断……” 　　秦卿叹了口气，中华武学博大精深，有许多中正平和的功夫，勤加练习，能强身健体，修习内功有成的高手，活到百八十岁，依旧童颜鹤发，就说秦卿的导引术，不光能使得自身康健，练习有成，还能治病救人，就是第一等的好功夫。 　　可是，中正平和的武功用来强身健体没问题，但是论威力，还是一些偏门功夫较为厉害，有些人练习十年，比不上练偏门的三五年的功夫，所以，即使有些武功弊病甚多，不但能伤人，还能害己，可是，练习的人依旧不绝。 　　于是，她也就不多劝，反而是那个警卫员吓得小脸煞白，好半天才回过神，惊道：“小姐……医生，您既然能看出孙戈的隐疾，那有……有没有救啊……” 　　秦卿看着桌子上的碗，想了想，终究还是摇摇头道：“这位属于内伤劳损，我到是能给他开药，可是，如果他不停下练功，那药也就能发挥个二三分的功效，稍微缓解罢了……” 　　警卫员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额头上的冷汗哗啦啦地流下来，看了依旧镇定自若，仿佛什么都没听见的孙戈一眼，嘴皮子动了一下，终究还是丧气地低下头去。 　　恐怕他也是清楚，这位叫孙戈的无论如何也不肯放弃练功，毕竟，那是他师门传下来的绝技，他怎么也不会愿意让师门的传承断绝，哪怕这是一门‘害人’的功夫。 　　“不过……” 　　“不过什么？”警卫员一脸的紧张，简直恨不得冲过去揪住秦卿的脖子喊了，弄得秦卿大为诧异，实在不明白，这地方的警卫员什么时候被允许在站岗的时候，随意开口说话的…… 　　在她的印象里，这地方的警卫员们，可全是惜言如金，警觉的像豹子，表面却呆板的像木头。 　　第一卷 归家 第二百四十九章 　　收费章节(12点) 　　第二百四十九章 　　秦卿瞥了那小警卫员一眼，只当这位是‘关系户’，不是正经的警卫出身，而且又不是保卫首长的，稍微不那么专业，到也并无大碍。 　　“不过，想要彻底治愈不大可能，但要阻止伤势的恶化，到并非毫无希望。” 　　警卫员的眼睛一瞬间闪亮，连孙戈的注意力都集中到秦卿的身上，把碗筷放在桌子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秦卿笑了笑，温声道：“我这里有一套呼吸方法，能够调理脏腑，对于恢复内伤很有效果，如果你坚持练习，一日不间断，那一年以后，内伤就能基本恢复……” 　　“是内家功夫？”孙戈一挑眉，眸子里闪过一抹喜色，随即又犹豫起来。 　　秦卿知道他在想什么，眯了眯眼，笑道：“不算什么内家功夫，只是一种呼吸方法罢了，并非独门绝技，也用不着敝帚自珍，我们学校里的学生，有很多都在练习，效果还不错，对身体很有好处。” 　　只是，学校里那帮小家伙毕竟不是习武之人，就算是对身体有好处，他们一时之间也没有直观感受，肯认认真真学习的还真不算多，都是不识货的 　　秦卿眨眨眼，想着学校里的学生们，恐怕也只有部队出身的几位，模模糊糊能够感觉到那种呼吸方法的好处了，旁人无不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孙戈这才松了口气，道：“那就麻烦秦小姐了。” 　　虽然如今‘各门各派’之间已经没什么门户之见，习武的人越来越少，就是有什么‘秘籍’，正大光明地亮出来，想练习的人也不一定能有多少，但是，真正各门派从祖上流传下来的那点儿精华的东西，实际上依旧不肯轻易传给外人。就算他的师门，真正的秘传功夫，也是只教给嫡传弟子一人，其他的师兄弟们练习的都是大路货罢了。 　　秦卿的身份，孙戈不是不了解，对于她说出口的话，还是肯相信几分的，一种能够一年之内治好他内伤，调理脏腑的‘技术’，换到别人家，绝对是属于不敢轻传的那种秘术。 　　孙戈从小受传统教育，如果秦卿的那功夫，真是秘传的内家功夫，他就算需要，也不敢轻易求教，这会儿听秦卿说的轻松，才缓和下神色，放下心来。 　　秦卿也不多废话，干脆让警卫员拿一壶茶水，就一边儿喝茶，一边把呼吸方法教给孙戈，反正她现在正坐着冷板凳，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和沈国手见面呢。 　　这套呼吸方法正如秦卿所说，不是什么内家功夫，秦卿本身修习的导引术，是随身药房这一‘秘宝’里的功夫，在未来世界，这样质量的导引术，都很少见，自然也不是一般人能够修习，估计若没有随身药房帮忙，秦卿也学不会。 　　可她准备教给孙戈的呼吸方法，就简单得多了，在未来，属于大路货，一般人都在练习，和现在的广播体操，眼睛保健操之类的地位差不多。 　　这是未来专家们精炼简化的，保证所有人都能学会，非常简单，还很有强身健体的效果，孙戈不是笨人，秦卿一指点，帮着他练习了几次，经历了不过三次失败以后，马上就成功了，他本能地感觉到换了呼吸方法，虽然有点儿别扭，不自在，但心口压抑的那股子郁气，顿时烟消云散，咳嗽也没了，肺腑清透，舒服得很 　　孙戈显然没有想到，这种方法居然这么快就见效。 　　他虽然对秦卿不能说一点儿都不信，毕竟眼前这个是沈国手也倚重的高徒，但也没有抱多大的指望，只想着练习上一年半载，能不大难受也就阿弥陀佛 　　感受到这种呼吸方法的好处，孙戈这样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脸上也不觉变色，看着秦卿的目光，瞬间热切起来：“秦小姐，这种方法我真的可以教给别人？” 　　秦卿笑道：“当然可以……你不用叫我秦小姐，叫我名字就好。”听人叫自己秦小姐，这感觉还真挺不自在，总觉得和叫明家那位幺小姐一样，浑身发毛。 　　孙戈失笑，从善如流地点点头：“那我就代我那些师兄弟们，秦卿你了，秦卿。” 　　秦卿来之前，她的资料孙戈就知道，当然也知道她的名字，只是秦卿的档案保密级别太高，孙戈也没有特意查看，只要知道她的安全等级足够她出入国内大部分机密地点也就行了，没必要追根究底的。 　　何况，沈国手的高徒，也值得信赖。 　　这一次秦卿愿意贡献出呼吸方法，算是帮了孙戈的大忙了，大凡练习刚猛的外家功夫的人，多是会犯同样的错误，身体内腑损伤严重，还不知道怎么恢复，往往导致短命多病…… 　　孙戈他们这一门的功夫尤其霸道，如果只是身体损伤也就罢了，现在军内出现一种很好的药膏，能够完全恢复身体的伤害，虽然贵了一点儿，最好的那一个档次的，在部队列装的也不多，可绝不会少了他的，可脏腑的损伤，尤其还是反复损伤，那可不是一般的药物能够治好的 　　细细地告诉孙戈一些呼吸方法的要点，让他牢记之后，秦卿想了想：“你伤了肺，最好再加一味药……等过一会儿我向沈国手给你讨一瓶药粉，你每天练功之前，就吃一勺，不超过一钱的量，一直吃，不要停，对身体还是有些好处。” 　　“药粉？”孙戈惊讶，“不是说，药的效果不大吗？” 　　秦卿失笑：“那是说只吃药的效果不大……我说的药，是用蛤蚧配的，选用一雌一雄两只配对，用炭火烘烤成粉末，加入一些草药，沈国手手里的，和一般蛤蚧粉可不一样，你就放心吃吧。” 　　孙戈怔了怔，他到也知道，蛤蚧粉对虚劳损伤，气力不足很有效果，以前也没少当成营养品吃，只是效用不大，好的还特别贵，吃了一阵子也就罢了。 　　“行，那等沈国手有空，我自己去管他要。”孙戈洒然一笑，显然对沈国手，他也是极为熟悉的，要点儿药粉而已，根本不用秦卿帮忙。 　　正事儿说完，秦卿他们也就闲下来，开始扯闲篇。 　　至于沈国手到这儿来究竟是给谁看病的，是不是真的如传言所说，是给一号首长诊治，秦卿也挺好奇，如果是真的，沈国手是来给一号首长治病……那治了这么长时间，竟然还是没治好，一号首长肯定是患了什么不得了的重病了…… 　　当然，秦卿也只是在心里随便琢磨琢磨而已，既然新闻没有任何报道，这就是保密的事儿，她肯定不会随便说出来惹祸上身。 　　反正沈国手把她叫过来，最后肯定要把前因后果告诉她的，不用着急。 　　铃铃铃…… 　　这边儿三个人正说着话，电话响了。 　　孙戈连忙接了下电话，刚听了不到半分钟，放下电话，他脸上就露出几分凝重，站起身，整了整衣服，对秦卿道：“秦卿，沈国手让我带你过去。” 　　秦卿到没多少紧张，把茶杯放下，去外面就这水管洗了把脸，才在孙戈的带领下，出了这座代客的院子。 　　秦卿跟着孙戈进入一间外表很普通，但是暗藏杀机的房间的时候，沈国手正给一个老人推背。 　　秦卿一眼就认出，坐在椅子上，面容和煦的老人，正是电视上经常出现的那一位，她唯一一次见这位老人，还是在八年前了。 　　老人一看见秦卿，便笑了笑，似乎回想起什么，惊讶地道：“我记得你，你那一次到我们厨房那边儿去，把阿吉几个小子给气得差点儿辞职走人……” 　　一号首长这么一说，秦卿的脸也不由得红了红，当时年少轻狂，正是总以为天老大地老2，自己老三的时候，那会儿刘峰带她来中华南海见世面，说了很多打击她的话，自己一时不服气，和梦泽联手，连着两个星期，天天让厨房的晚餐不翼而飞……而且事后还写条子嘲讽人家几个警卫…… 　　秦卿的脸上飞霞，低头道：“最后还是栽了，是我们太不知天高地厚。” 　　一号首长也笑：“是同飞欺负小辈儿，可不是你们功夫不好，你们那个年纪，已经很了不起了……在那之后，同飞还和我说，长江后浪推前浪，他老了呢。” 　　秦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低下头，“真没想到，这么多年前的事儿，您还记得……。” 　　那个时候，这位还不是一号首长呢，虽然，也属于高层了。秦卿脑子里浮现出当时的片段，到现在还是忍不住羞赧——中华南海是什么地方，怎么可能容忍他们胡作非为一开始人家不管，也不过是看在他们‘年幼无知’，又没有真的存坏心，恐怕那几个老家伙，一直是把他们当调皮的小孩子看待的，就是最后，告状的太多，正常工作都被影响了，老前辈也只是把他们提溜到休息室里呆了两个小时，好吃好喝的哄着，也没让他们太难受…… 　　第一卷 归家 第二百五十章 　　收费章节(12点) 　　第二百五十章 　　“行了，有话一会儿慢慢说，卿卿，你过来。”沈国手扶着一号首长站起来，到沙发上坐好，让孙戈给他端来一盆温水洗过手，这才招呼爱徒近前，示意她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丫头，我给你说说病情，看看你想的，和我猜测的是不是一样。” 　　沈国手的面色有些凝重。 　　秦卿也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倾耳细听——沈国手这般郑重其事的时候不多，而且，他竟然用了一个‘猜’字，显然对首长的病情，沈国手也不能确诊。 　　沈国手把病人的病症一点点儿给秦卿分说清楚，秦卿认认真真地听，像呕吐，浮肿，头痛，等等表象，很多慢性病都有，但是，一号首长患病这么长时间，肯定做过体检了，既然这种情况下还是无法确诊，那肯定不是秦卿现在想的那些病…… 　　秦卿皱眉，托着下巴沉思片刻，自己站起身，给首长细细切脉。她询问的很仔细，就连一号首长最近都吃了什么，喝了什么，去了什么地方都一一问清楚，这一诊察，就是二十多分钟。 　　首长那么忙的一个人，却没有半点儿不耐烦的表现，不但让他的秘书，助理，保健医生都过来回答秦卿的问题，自己也是毫无保留。 　　“怎么样？” 　　好不容易，秦卿检查完，沈国手挑挑眉，追问道，“看出什么来了？” 　　秦卿苦笑：“连老师你都没看出什么来，何况是我，不过，这症状，肯定是慢性中毒。这一点儿，想必老师你也清楚。” 　　想了想，秦卿又继续道，“首长的身体有专人照顾，饮食安全也有人专门负责，最近的饮食也没什么问题，该做的检查都做过，我真是看不出什么来，只能从病情上确认，首长中了慢性毒，潜伏期大概比较长，至少是一年以上……” 　　沈国手抚了抚胡须，含笑颔首，这才把一本线装的医书递给秦卿。 　　秦卿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她从龙凤村带回来的医书中的一本，上面记载的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病例药方，还有一些只是存在于传说中的疾病。秦卿对这玩意不大看得上眼，毕竟谬误太多，里面的东西也是良莠不齐，也就经验丰富如沈国手这类的老大夫还能分辨一二，换了别的年轻大夫，看这种东西实在不合时宜，不光没有益处，可能还有害呢 　　“是蛇蛊？”秦卿看了沈国手特意用红笔标出来的内容，吓了一跳，“这可难办了” 　　两个专门负责首长身体的医生，一听秦卿说出‘蛊毒’两个字，脸上都带了奇怪的神色，要不是他们在一号首长面前，不好意思‘放肆’，恐怕会直接斥责秦卿胡说八道。 　　就是如此，一个较为年轻，大约只有四十余岁的医生还是忍不住皱眉道：“沈国手，蛊毒只是传说里的东西罢了……再说，咱们首长这两年又没有去过苗疆之类的地方，怎么会中那玩意儿” 　　蛊毒在这些医生的心里，只是武侠小说中偶尔出现的东西，在现实生活中绝对不可能存在 　　秦卿也不生气，径自走过去，道：“首长，让我帮你推推背。” 　　旁边的警卫员有点儿迟疑，挡了一挡，不大想让秦卿靠近，沈国手也就罢了，他老人家德高望重，谁也不会觉得他有坏心，想要伤害首长，可秦卿不一样，她可没有获得无条件信任的资格。 　　不过，不等警卫员说什么，首长先笑了：“好，好，刚才沈老给我推，舒服得很呢，本来我都起不了身了，他老人家给我治了半个月，身体大好。” 　　他一发话，警卫员自然是不敢阻拦，只不过，还是紧张地盯着秦卿，生怕她做出什么危害首长安全的举动，秦卿也不以为意，轻轻松松地走上前，一只手扶住首长的身体，另一只手沿着经络，一点一点儿地推拿。 　　别看她的动作幅度不大，可是却很疲惫的样子，没几分钟，额头上，脸上，脖子上，手背上，就渗出来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 　　随着秦卿的动作，一号首长也闭上眼睛，浑身微微颤抖，几个保健医生都吓了一跳，忍不住一个箭步窜过来，还是沈国手一把拦住他们，这才让他们几个安安静静地立在一旁，没有打搅。 　　过了大约有半个小时，秦卿忽然向后退一步，迅疾不及掩耳地出手，在一号首长的背上重重地拍了三下。 　　首长登时脸上一白，呕一声，吐出来一堆黑乎乎的血块儿。 　　“啊”旁边的警卫惊得脸上徒然变色，猛地掏出枪，却不敢有丝毫动作，因为秦卿的身体完全隐蔽在首长身后，他要是开枪，说不准会误中首长。 　　沈国手皱眉，瞪了警卫员一眼，“慌什么，我的学生难道还会害人不成，真是，你们是给首长保驾护航的，遇事一点儿都不冷静，这还了得” 　　沈国手劈头盖脸的一通骂，骂得警卫员眼眶一红，都快哭了——这还不急，一号首长在眼前让人打了，还吐了血，他要是不急，那还有他的活路吗？ 　　首长睁开眼睛，脸上浮出一抹喜色，笑眯眯地打破室内紧张的气氛：“别乱，都别乱，我好的很，哎呀，真是有半年多没这么畅快的感觉” 　　说着，他就站起身，轻轻松松地走了几步，连保健医生过来搀扶，他也不让，深吸了口气，做了几个扩胸运动，大笑道：“好啊，沈老，你真有福气，秦卿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沈国手也得意，笑道：“确实，我是气力不够，已经比不上他们，以后啊，是年轻人的天下了。”沈国手其实也没想到，秦卿第一次出手就有这么好的效果他还以为，怎么也要连续治疗半年，才可能勉强能起效，而且，这还是半年内病情不恶化的情况下…… 　　沈国手在家里的藏书上见过治疗蛇蛊的法子，但是，对于那些记载，他看得似懂非懂不说，也不大相信真能那么有效，毕竟，他曾经试验过的，效果很一般，不能说一点儿没有，但是，只能起到一定的缓解作用，在病人被疾病折磨死之前，很可能根治不了。 　　要不是首长的病情似乎不是特别严重，他觉得赌一把，也不是一份希望没有，还真不敢把自家爱徒叫过来帮忙 　　沈国手看了看秦卿，觉得自家爱徒将来肯定比自己有出息，他这一回实在没办法，只能按照古书上的记载，勉强施救，治了这么长时间，也只是让病人的病情没有恶化，根本毫无进展，这一次，秦卿出手，却是立竿见影 　　沈国手的得意，秦卿可没空去感受，她咬咬牙，深呼吸，平复翻腾的脏腑，没想到用内息帮别人治病，居然如此艰难……喘息了半天，这才缓过劲儿，坐下，抬头对沈国手道：“老师，我这也只是治标不治本，要想根治，还是要找到病根才行。” 　　沈国手点点头：“没错，一日不找到发病的原因，一日就不能放心，不说别的，就算这一次秦卿给您治好了，那下一次要是再患病怎么办？如果只是意外中毒也就算了，万一是人为，那可麻烦，只有千日做贼，哪能千日防贼呢。” 　　沈国手这么一说，整个房间里的气氛登时紧张起来，特别是那几个保健医生，简直寒毛直立警卫员也面色严肃。 　　一个年纪很轻的秘书吓得脸色发白：“首长，难道真是中了蛊毒？蛊毒到底是什么东西？我看，您还是赶紧让安全部的人过来，好好查一查，这万一要是再出事儿……” 　　首长皱皱眉，板起脸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别慌，沉住气……小王，先让人把地上的污物收拾干净，给我端盆水来洗洗脸，顺便漱漱口。” 　　也对，地上一堆脏污的东西也不像样，大家伙连忙一通忙活，很快，房间又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号首长本人也变得神清气爽，连衣服都换过了，脸色虽然还是不大好，气力也有些不足，但和刚才病恹恹的样子完全不同，简直判若两人。 　　沈国手和保健医生给他又做了全面检查，可惜，还是没查出什么来，只是身体健康状况和以前相比，有了一点儿提高。 　　别看只是这么一点儿进步，却是很不容易的事儿，至少，一号首长能不用别人搀扶，自己稳稳当当地走路了。 　　“还好，要是我的身体再不好，不能参加会议，恐怕要出事儿的。”一号首长笑眯眯地道，“行了，小郭，我记得农业部的赵老，还有羽林的刘峰，今天要和我见面，你安排一下。” 　　“首长”小秘书脸色都变了，“您现在应该先养好身体，而且，最重要的不是要先见见安全部的苏局长吗？” 　　这个小秘书显然是第一次反驳首长的命令，有点儿忐忑不安，一个劲儿地给沈国手使眼色，沈国手安抚地冲小郭笑了笑，道：“放心，按你们首长说的安排吧，他的性子，你们还不知道，身体一恢复，肯定是要马上工作的，做一些轻松点儿，不大消耗精力的事儿，不要紧。” 　　第一卷 归家 第二百五十一章 　　收费章节(12点) 　　第二百五十一章 　　一整天都消磨在国内最神秘的地点之一，秦卿还真有些不自在，晚上没吃多少东西，和沈国手一起研究讨论蛊毒，讨论了半宿，快到凌晨才睡下，可第二天，秦卿的生物钟却忽然又开始发挥作用，也可能是身处的位置让她不好意思睡懒觉，离天亮还早，她就醒了。 　　等她吃完早饭，才知道昨天晚上那位首长竟然也是忙了大半宿，到黎明才稍微眯了一会儿，歇了没三个小时，就又起来工作。 　　秦卿和沈国手没像那帮保健医生一样愁眉苦脸的去劝说，沈国手他老人家直接给了爱徒一个眼色，于是，秦卿就借着给首长推拿按摩治病的机会，直接在他的几个穴位上按了按，按摩还没做完，他老人家就不自觉地沉沉睡去…… 　　首长安安稳稳地睡觉，有沈国手看护，又有好几个保健医生照料，一时半会儿也出不了什么大问题，至于调查病因，并不是可以一蹴而就的事儿。 　　秦卿便抽了个空儿，拎着笔记本溜出门，准备远程工作——她就算一直是个‘甩手掌柜’的角色，也不好在手下人忙碌的时候，天天躲懒不干活，而想在中华南海工作，那可就太麻烦了，凡是和她通过话的恐怕都要被调查一番，还会被全程监控。 　　监控秦卿到不怕，反正她也不至于说什么不能让别人知道的东西，但感觉总是不大好的，还不如出门干活更方便，虽然说，每次进入都要安全检查，其实也挺麻烦。 　　中华南海外面风景秀丽的地方数不胜数，秦卿直接挑了一个咖啡厅，叫了一壶咖啡，要了一份儿咖喱牛肉擘酥，一边吃东西一边和沈莹沈大姐聊天。 　　沈莹手头上需要问秦卿的事儿到不算多，大部分她自己就给解决了，只偶尔有一些不好自专的，需要问一问。只是，沈莹对秦卿的‘不务正业’，整天找不到人的行为，却是深恶痛绝。 　　“我说，秦大校长，您老人家三天两头的玩失踪，把活都扔给别人，这算怎么回事儿明明我拿的工资不多，你还把我一个人当十个人用，未免太过分了？你现在到底在哪儿啊？” 　　沈莹通过摄像头，看秦卿优哉游哉地吃着点心，喝着咖啡，心里自然不平衡。 　　秦卿笑了笑，当然不能说她跑到中华南海了，以沈莹的聪明才智，她要是敢透露这样的信息，那哪怕不说是来给一号首长治病的，对方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毕竟，秦卿是名医生，她往中华南海跑，除了给首长们看病，还能因为什么 　　一号首长的病情显然是需要严格保密的，秦卿的保密条例记得很清楚，绝不会犯错。 　　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擦了下手，秦卿正想找个借口把话题岔开，一扭头，就看见旁边座位上有一个大约十六七岁的女学生，脸色煞白，浑身发抖。 　　秦卿蹙眉，连忙起身，走过去扶住那女孩儿，旁边的服务员也吓坏了，匆匆忙忙地从柜台里出来，急问：“请问，您哪里不舒服吗？需不需要我叫救护车？” 　　女孩儿嘴唇抖动，半天说不出话，转眼看到很多客人都看向这边儿，脸上顿时浮起一丝殷红，低下头去。 　　秦卿仔细看了看她，心下了然，笑道：“不用叫救护车了，服务员小姐，麻烦你拿杯热水过来……对了，如果有的话，最好帮我拿几片新鲜的姜片……” 　　说着，秦卿弯腰，在女孩儿耳边而小声说了两句话。女学生迟疑了片刻，也许是疼的厉害，病急乱投医，也可能是觉得秦卿值得信任，终究还是红着脸点点头。 　　秦卿和服务员说了一声，扶着她走到距离最近的雅间里，然后让学生坐好，把脚抬起来搁在椅子上面，秦卿这才半蹲下身体，帮她把鞋袜去除，取出银针，一瞬间刺入女孩儿足上的穴位。 　　随着秦卿捻针，女孩儿的呻吟声渐小，脸色也逐渐变得红润起来。 　　不一会儿，服务员拿着姜片和热水进门，秦卿把热水搁在女孩儿的手里，把姜片贴在女孩儿的小腹上，轻轻揉压，她的动作很轻柔，可不过几分钟，女孩儿的肚子里就咕噜噜地发出一阵响动，这响动持续了足足有三分钟，才停止。 　　“好了。”秦卿站起身，笑道，“以后要是不舒服，可千万别吃凉的东西……” 　　女学生抬头，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笑道：“……我没想到它今天来了……” 　　秦卿握住女孩儿的手，替她把脉，“你月经不调有半年多了吧？” 　　女孩儿脸上一红：“……医生说没事儿，这是青春期的正常现象，等以后会好的……” 　　秦卿勾了勾唇角，笑道：“放心，我给你针灸一次，以后就不会了。” 　　这句话，让那女孩儿一下子抬起头，惊讶地看了秦卿一眼：“真的？这是中医吧……真有这么快，这么灵验？”也不怪她不肯相信，在女孩儿的印象里，中医是见效很慢的一种治疗方法，现在人们生病，大部分都选择西医，而不相信中医，就在刚才，她还想着去药店拿几片止疼药吃呢。 　　“中医怎么就不能见效快，怎么就不能灵验？咱们老祖宗传下来的医学，有千年的历史了，可比才发展几百年的西医先进的多，你也不看看，当年西方国家一次瘟疫，一次黑死病，要死多少人经常是满城皆空，可咱们中国呢，咱们中国可从来没有因为瘟疫弄到一个城市的人全死光光的地步……” 　　“桃子” 　　秦卿一扭头，就看见陶菲抱着肩膀，怒气冲冲地瞪着这边儿，要不是汪晓拽着她的胳膊，说不定这小姑娘就气得冲过来了。那个刚刚接受秦卿治疗的学生，一听见陶菲的话，惊讶地眨了眨眼睛，愣了好半天，才讷讷道：“……我没有说中医不好……” 　　这女孩儿显然有些害羞，说话吞吞吐吐的，她这副样子，弄得陶菲更是满肚子火气，汪晓连忙牢牢地拽住她，不让她做出什么不恰当的举动来。 　　秦卿摇摇头，冲着女孩儿安抚地笑笑：“没事儿，你别介意，那丫头不知道从谁那儿受了气，恐怕正难受呢，你是被殃及了。来，我再给按摩一下，看看舒服不舒服？” 　　女孩儿显然对秦卿很有好感，而疼痛折磨得她，也没有力气去和陶菲计较，乖顺地点了点头。随着秦卿在她小腹的揉动，女孩儿的身上出了一层汗，也不觉得疼了，浑身舒爽 　　足足按摩了十几分钟，秦卿才停下手，笑道：“好了，这几天别碰凉的东西，下一次就不会这么疼了，如果还是有不舒服的感觉，你就去一零五第二分院，或者去惠民医院，找中医师再做一次针灸。” 　　女孩儿十分感谢地笑了笑，道：“谢谢你，医生，请问贵姓？” 　　“免贵，姓秦。”秦卿莞尔，没想到这小女孩儿居然还很懂礼貌，现在的孩子们，像她这样懂礼貌，且腼腆害羞的还真不多见了。 　　女孩儿看了还是气呼呼的陶菲一眼，轻咬着一口贝齿，吐出一句：“秦医生，那我走了，再见。”话音未落，她就出溜一下，溜出门去，很是有些落荒而逃的样子，显然也对陶菲的火气招架不住。 　　秦卿摇摇头，挑眉招呼自家两个学生离开雅间，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吧，你们两个怎么在这儿？” 　　汪晓赶紧把一个药箱放在桌子上，道：“是沈国手打电话去医院，让我们帮校长把药箱送过来。” 　　秦卿挑眉，自家那位老爷子居然关注自己的行踪？她左右张望了一下，也没发现有人监视——难道还有人能监视自己，而不被发现？ 　　随即，秦卿就失笑，反正是沈国手，又不会害自己，管那么多干什么，她现在平头百姓一个，用不着过多警惕。 　　让两个学生坐下，又给她们一人点了一杯奶茶，秦卿才对陶菲道：“桃子，你这是从你妈那儿回来？” 　　陶菲郁闷地点点头，都没有力气去反驳自家那个‘桃子’的外号。 　　其实，在京城那些有着悠久传承的世家，几乎每家每户都要出一些叛逆子弟，陶家自然也不例外，不过，他们家不是子孙叛逆，而是娶回来的儿媳妇很让人头痛。 　　陶菲和陶谦的母亲，是那种典型的新潮女性，在她的眼里，国外的月亮就是比国内的圆，在她心里，只知道西医，只相信西医，虽然也不会明面上说什么中医是骗人的之类的话，可是她对中医的轻视，却从来不会掩盖。 　　陶菲有这样一个母亲，也够她别扭难受的，以至于长大以后，每次见面，都不欢而散，憋一肚子火气，陶菲又和她哥哥不一样，陶谦已经长大了，只要他**一说起中医不好的话，立时找个借口开溜，他**妈也拿他没辙，可是陶菲还小，遇上母亲大人就只能认命，别管对方说什么，她也只有听的份儿 　　秦卿心下叹息，摇摇头，笑道：“别生气，来，吃点儿东西，吃饱了肚子心情就好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三块巴掌大的奶油蛋糕进了陶菲的肚子，她还是气呼呼的“我真不明白，我妈到底为什么一定看不起中医，我们陶家一家子都是中医，她看不起，还嫁进来做什么！” 　　“就说上个月咱们医院救的那个小姑娘，叫什么来着……” 　　汪晓赶紧给搭话：“叫王雪红。” 　　“对，那个王雪红，从六岁的时候，就得了肾病，她父母带着她去各大医院治病，地区医院，省医院，然后转战咱们首都的医院，长年累月的住院治疗，每个医生都告诉他们，那些治疗只能缓解病情，等挨到孩子长大一点儿，赶紧换肾……” 　　“王家那一家子都让这个病给拖累的过不下去了，房子卖了，车卖了，夫妻两个倾家dàng产，一人每天打六七份零工，累死累活的挣钱，一说起孩子的病就哭……心疼的他们家的亲戚朋友都劝，让两口子放弃算了，趁着还年轻，赶紧再生一个。” 　　“到了咱们医院之后呢？”陶菲的脸鼓得老高，怒气冲冲地道“结果，校长你就huā了三分钟把脉，给随随便便开了个药方，喝了不到半月，那小丫头嘛事没有了，活蹦乱跳的，健康的不得了！医药费加起来还不到两百块钱，比治疗个重感冒也贵不到哪里去！” 　　“您说说，他们凭什么说中医比不上西医啊？我妈妈她……”陶菲眼眶一红，哽咽无语“她也太气人了……” 　　秦卿摇摇头，伸手在小姑娘圆滚滚的脸蛋上掐了一把：“……别生你妈妈的气，她是你妈妈，就算说话有些冲。也都是为了你好。” 　　陶菲的心情不好，连汪晓这会儿都对她格外容忍，难得没说什么刺jī她的话。跟着劝了两句，不过，汪晓显然也对陶菲的母亲印象不佳。话里话外，对其轻视中医。颇为不满，只是她温和灌了，即使不满，也说不出什么特别刻薄的话来…… 　　秦卿心下叹息，伸手胡噜了胡噜陶菲和汪晓的脑袋“咱们学医的，必须拥有平和的心境。心浮气躁是大忌，你们两个好好学习，别去和旁人争论，还有，陶菲，你的‘西医’几门课程的成绩都太差了，这可不行，至少，人家病人拿来西医的检查单之后，你要会看！” 　　如今就是中医师。也要懂西医才行，至少不能一窍不通，拿到病人的化验结果，甚至还不知道代表什么！ 　　如今的病人们。就算是相信中医，愿意来看病，也多要做几次西医检查的，相对来说，他们更相信机器检查出来的数据，而病人对中医师诊脉确定的病情，都会有所疑虑，这是正常现象，别说秦卿，就是沈国手，也不能拦着病人去西医院做检查，他自己甚至都会安排病人做些检查，来帮助自己确诊。 　　秦卿的学校，虽然是中医院校，但也有西医课程，虽然学生们要学的西医方面的知识比中医的少上许多…… 　　陶菲嘟着嘴，咕哝：“我知道了，您都说好多遍了……我们陶家上下祖孙数代都是中医，现在到开始学起西医来……我妈妈就天天唠叨，说我喜欢学医也没事儿，有好多医学院都不错，将来当个医生，也tǐng受人尊敬，可不能跟着爷爷学，学个没什么用的中医，没有个学历，将来就是靠关系进了医院，肯定也让人看不起……” 　　“你啊，总之，西医临场一定要学好，总不能你进了医院之后，遇上急诊病人，需要你抢救，你来一句你是中医，无法处理，那热闹可就大了。” 　　秦卿摇摇头，敲打了她几句也就算了，说得太多，孩子有了逆反心理更麻烦……其实，她对陶菲母亲的想法，也了解一二，那人，仅仅只是担心自己的孩子罢了。 　　如今在国内，中医正面临严峻挑战，有很多教授，科学家，所谓的权威人士，对中医都不屑一顾，甚至主张取缔中医，认为中医根本就不科学。这些人里，甚至有很大一部分医术高明，颇为威望，都是一言九鼎的大人物，而中医也确实玄之又玄，很难总结出一套科学规律来。 　　这就造成了中医的发展，任重而道远，一个中医，想要在这方面学有所成，进而有所突破和建树，那绝对是非常艰难的事情。 　　西医已经成为了医学发展的主流，而中医，在年轻人当中完全没有市场，陶菲是陶家的孙女，从小就学中医，而且为了中医，从没有动念去上学读书。中医将她幼年的生命，占据了绝大部分，这也造成了这个孩子没有童年，没有正常的生活，与社会脱节。 　　做母亲的，看到自己的孩子和她的同龄人格格不入，甚至都快要称得上是脱离社会了，又哪里能不着急？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不是世家名门，也没办法了解从小被祖父教养的女儿，争执便由此而生…… 　　秦卿端起一杯*啡，喝了一口，想着是不是应该在学校里强调一下，让学生们最好不要去关注社会上的中西医之争，那种争执，在她看来毫无必要，等到真正走上这一条医学道路的时候，学生们就会明白，中医需要的是每一个医生脚踏实地的工作，为病人分忧解老，而不是永无止尽的争辩，中医在〖中〗国发展了这么多年，即使式微，也不是某个专家几句话就能够被取缔…… 　　看着两个学生把蛋糕吃完，喝光饮料，秦卿才打发她们走人，自己把两个人送来的药箱打开，看了看，里面各种药物齐备，还有她那一盒，沈国手赠予的‘九针’，心里也踏实了一些，当时被紧急‘抓到’中华南海，连自家药箱都忘了拿，秦卿可是浑身不自在，每个医生都有自己趁手的工具，用别的虽然不是不行，但总是有些别扭的。 　　把药箱收到桌子下面，又和沈莹说了会儿话，确定今年国外交流会参加哪几个，确定出席的学生名单，都是些需要她考虑的琐事。 　　这两年国外各大医学院校，都经常发出交流邀请，还有很多大医院的专家教授们，一旦遇上棘手的病例，也经常会邀请学校的教授们，医院的专家们共同会诊病人，秦卿本人接到的交流邀请更是数不胜数，她交流会之类的邀请只是偶尔去，但是，如果是会诊请求，只要有时间，是一定会参加，反正现在通过互联网，想要和地球对面的病人见面，都是很简单的事情了。 　　中医在国内发展还并不算特别顺利，就算是秦卿身为沈国手的爱徒，又研究出抗癌灵这样的能够治愈绝症的‘灵药’，她在国内，还是有很多人对她的成就半信半疑，总觉得她是借了沈国手的光，所以，她也只能说比较有名，和很多知名教授相比，秦卿差的还远，没办法，在国内，就要考虑这种论资排辈的传统。 　　但墙内开huā墙外香，在国外，秦卿还有羽林医学院的众位高材生的大名，却是如雷贯耳的，好几个国家的医院为了把她挖走，可是下了死力气，待遇越提越高，秦卿都开始怀疑，自己的价值能跟那些顶尖的科学家们相比。 　　这一次，沈莹又帮着处理了一堆邀请函，看着秦卿优哉游哉地喝*啡，而自己要忙死忙活地跟这么多的文件奋斗，免不了眼红，气不打一处来，皱着眉，一个白眼飞过去：“我看，你干脆走人吧，反正留在国内也只是闲着没事做……看看，这个研究室给你开出一年五千万美金的研究经费，允许补充，年薪七百万美金，海边别墅一座，配备专车，配备二个专业生活助理……” 　　“停，你再念下去，我真心动了！” 　　秦卿失笑，她不是说谎，而是的的确确有点儿心动，就算不那么看重钱财，可听见这样的高薪，也很难不动容“要不是我除了咱们国家，别管去什么地方都要水土不服，说不定还真的就被勾搭走了……” 　　秦卿是真的tǐng喜欢钱的，尤其是在特别需要的时候，要是容大妈，孙雪津愿意白给她包几个大红包，她肯定乐呵的不得了…… 　　在淡泊名利方面，她真和很多德高望重的老中医不能比，沈国手有好几个老朋友，师兄弟，都是那种真正的，已近入道的老中医，那些老大夫们，一生不求名，不求利，有很多到了现在，都是默默无闻的赤脚医生…… 　　和他们相比，秦卿求得太多，想要得到的东西太多太多，就是沈国手本人也达不到那样淡泊名利的境界，要不然，他也不会有现在的声望低位…… 　　见她摆出一副很惋惜的表情，沈莹终于忍不住笑了笑，让她逗得心底的怨念减少了几分。 　　正事说完，秦卿给沈国手去了电话，问那边儿忙不忙，结果老爷子只撂下一句——“在外面玩吧，正和首长下棋呢。” 　　秦卿眨眨眼，得，看来首长的状态tǐng稳定，公务也大概都处理得差不多，要不然，也不会有力气陪沈国手下棋。！。 　　第二百五十三章 　　沈莹怀着满肚子不痛快，还是要很努力地去工作，秦卿也不打好意思看着人家忙，只有自己一个人能清闲，毕竟，沈莹大姐还比她大那么多，又是一直兢兢业业，就算没有假期，也没抱怨过，现在既然能帮忙，秦卿还是很乐意地抽出十几分钟来帮沈莹把杂事都处理干净了。 　　两个人加班加点儿，一起努力，和各种文件斗争许久，秦卿仗着思维敏捷，能一心二用，忙而不乱，依旧神清气爽，沈莹却是忍不住长叹了口气：“不知道小方什么时候能回来，他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要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给烦死了……”小方叫方文星，是沈莹的特助之一，秦卿曾经见过两次，是个行事稳重的年轻小伙子，才二十七岁，首都大学，法学院研究生毕业，出来之后做了一年半的律师，后来又当了一段“旅行家”四处旅游摄影，甚至还跑到非洲大草原去观察藏羚羊的生活状态。 　　他被沈莹招揽为特别助理时，已经算是过尽千帆，定了xìng子，现在非常受沈莹的器重，完全是把他当成“继承人，来培养。 　　“小方请假多长时间了？好像从年前就没见过他？”秦卿纳闷地蹙眉道，要是换了其他单位，恐怕一个月不lù头，领导就会请对方自动辞职，也就是沈莹对手下人宽宏大量。 　　当然，这种宽宏大量，也是在小方确实有能力的前提下。 　　“已经四个月没lù面，那该死的小子，要不是看他以前工作完成的不错，我早把人给打发走完事儿！” 　　一说起来，沈莹就咬牙切齿“小方那个小兔崽子，等他回来看我不教训他。堂堂首都大学法学院出来的高材生，有才有貌，有房有车，弄到现在，女朋友孩子都有了，硬是结不了婚！” 　　秦卿眨眨眼，干脆放下*啡，专心和沈莹说八卦：“什么叫结不了婚？我记得小方去年结婚了，我还送了个大红包给他” 　　对此，沈莹也说不出个究竟来，当人家领导的，哪能随便去干涉下属的sī事？ 　　“我只知道他是婚姻出了问题，还是tǐng小马说的，这种八卦，我一向不感兴趣，也没具体问……” 　　“小方歇了好几个月的假，肯定不是小事儿，你还是回去打听下，怎么说也是你的手下，弄清楚前因后果，如果能伸手帮忙，就搭把手。”沈莹皱了皱眉，点头答应，她其实还是tǐng看重小方的，真是不想莫名其妙地失去一个衷心又有能力的下属……… 　　“好，等会儿我让小卢和小马到方家看看去。” 　　方文星的新家还是医院给安排的，就在附近的家属小区，想探听消息，到并不算难。 　　秦卿笑道：“那你自己看着办，行了，不和你多说，我一会儿还得工华。”“你现在……” 　　没等沈莹多问，秦卿点了点鼠标，关掉视频。 　　虽然沈国手愿意放纵秦卿，可是，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惦记首长的病情。和沈莹聊了会儿天儿，顺便登录自家学校网站，逛了逛论坛，秦卿就买了单，返回中华南海首长的住处了。 　　秦卿回去的时候，沈国手果然正与一号首长在院子里下棋。 　　看见秦卿跟着警卫员进来，一号首长冲她招了招手，沈国手连头都没抬，就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秦卿也不拘谨，穿过蜿蜒的鹅卵石小径，走到两位老爷子身边。 　　今天的日头不错，微风，算不上寒凉，一号首长身上披着件八成新的毛大衣，胳膊上套着暖袖，面sè红润，秦卿仔细端量了一下，觉得他的身体恢复得不错，看样子〖体〗内的毒素没有再次蔓延的迹象，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盅毒这种东西，自古以来就很复杂也很神秘，在中医这一块儿上，绝对属于偏门，确诊的病例屈指可数，很少有中医愿意去研究，沈国手和秦卿都绝对是涉猎广博大夫，但在这方面，也只是有知识，而没有多少经验。 　　两个老人眼前棋盘上，黑白棋子正处于胶着状态，输赢大概在五五之数，秦卿干脆拿起暖壶，给他们俩一人倒了一杯热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就在椅子上落座。 　　正是春暖huā开的时节，这地方的huā园很漂亮，典雅而古朴，没有一丝人工雕琢的迹象，连huā草都长得肆意，要在别人看来，没准儿觉得杂乱，秦卿和沈国手却觉得这般顺从自然，才是这座huā园的最妙之处。 　　“等一下你们俩留下吃饭。” 　　虽然说是下棋，但沈国手也只是想让一号首长放松放松，所以棋盘上并没有剑拔弩张，两个人都tǐng放松，神情愉悦。 　　这会儿一号首长抓住了沈国手一处破绽，占了上风，便惬意地招呼一个长得很斯文俊秀的小勤务兵去通知厨房那边儿准备晚饭：“今天量大些，我记得秦卿非常能吃，一个人能顶三四个大男人的饭量。”秦解是不介意自己被说成“饭桶，一个，能在这地方享受美食， 　　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说出去也有面子，要不是沈国手这位师傅在一边坐镇，秦卿都想拿照相机让人给她照一张相留下这么一张相片，绝对是不错的纪念物！ 　　所以说，秦卿不矢乐意照相的习惯，也是要看是在什么情况下。 　　不愧是给首长们服务的厨师，时间刚刚好，等沈国手和首长的棋下完，sè香味俱全的晚膳就热乎乎地摆上了桌儿。 　　虽然是给首长吃的，但其实只是寻常的家常菜，一份儿清盹排骨，一个姜汁肘子，一个素什锦，一个麻辣牛排但就这些寻常菜在这里大厨们手中出来，也是摇身一变，变得不同凡响。 　　秦卿先看了看那肘子，sè泽鲜亮，香味浓郁，似乎没有加入多少作料，充分发挥了食物本身的特sè，她没等招呼，就下筷子挑了一筷子填进嘴里。 　　浓香的，入口即化的肘子肉进口，秦卿享受地眯了眯眼睛，长长地吐出口气：“肥而不腻，香烂可口，便是容大妈亲自烧，最多也就烧成这样了。” 　　一想到一号首长每天吃的都是这样的美食，秦卿不觉羡慕地赶紧下筷子又多吃了几口，逗得一号首长大笑：“还抱怨，容爷以前xìng子多火爆，也就对着你们，才变得温柔体贴许多，他的手艺，我可是就尝试过一次，还是他有事相求，烧来占我便宜的……”秦卿闻言失笑，那事儿她也知道，容大妈有事没事儿地就拿出来显摆，据说当年容大妈想给战士们新建几座宿舍楼，可是，资金紧张，经费迟迟批不下来，那时候这位首长还在总后，结果撞上了容大妈这个难缠的，让他用一盆红烧肉给堵住了嘴！ 　　当时容大妈硬是从他手里抠出经费，让羽林的战士们的生活水平大幅度跨越两个阶梯，弄得首长心疼了半年之久，从此再也不敢吃容大妈烧的菜，生怕又让他算计了去！ 　　秦卿自然明白，这些都是笑话而已，两个老前辈闹着玩，让小辈儿们听个乐子罢了，要真是要紧事，别说一盆红烧肉，就是一百盆也没用。 　　秦卿挨个把桌子上的菜尝了一遍，心下大呼好吃，而且，最好吃的不是看起来就香的排骨，肘子，牛排，而是不怎么起眼的那道素计锦。 　　沈国手和一号首长显然也最中意这道菜，没几分钟，一大盘分量十足，足够五个人吃的素什锦，就被吃得干干净净，整个盘子都是光滑一片。 　　在座的沈国手和秦卿的胃口都不错，连带着一号首长也多吃了半碗饭，到让厨子和勤务兵tǐng高兴，恨不得以后沈国手和秦卿天天来陪首长吃饭。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两个人都很忙，即使是给一号首长治病，沈国手都很少能抽出时间陪着吃饭，秦卿到是努力挤出时间，也算监视首长按时用餐。 　　秦卿晚上又给一号首长做了一次推拿和针灸，沈国手给开了个方子，让人煎药，给他补补阳气，连续一个星期的治疗之后，首长的病情便稳定下来，但是实际上，他〖体〗内的毒并没有完全排出，只是被控制住，不能作怪罢了。 　　在确定一号首长中的是哪一种蛇盅，对症治疗之前，秦卿和沈国手能做的也就是如此，不过，这也已经足够，只要不再接触毒物，引动盅毒，一号首长的身体就完全没有问题，按照西医的检查方式，首长绝对是完全恢复，身体健康的很！ 　　既然留下来已经没用，沈国手和秦卿便打算告辞走人，临走之前，秦卿想了想，觉得不要“报酬，不好，可是要报酬的话，直接拿人民币貌似有点儿吃亏，干脆就让一号首长给她写一幅字，是他们学校刻在大门外雕像上的校训。 　　还有一幅一号首长把条幅送给秦卿的照片。 　　沈国手一听自家爱徒让首长给她写那么长一篇字，乐得胡子一跳一跳的，直夸秦卿聪明，连连说这个人身上最值钱的，也只有他那一笔字儿了！ 　　就算是一号首长这么xìng情宽厚的人，也被这两师徒的“无耻，行为弄得晕头转向，赶紧写字照相，把人给打发走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 　　秦卿离开中华南海，回到家，已经是夜深人静，万家灯火熄灭的时候，孩子们早就睡下，整个院子黑乎乎的，只有客厅里还亮着灯，灯光也幽暗。沈醉和唐一围坐在沙视。 　　看的是影碟，大侦探福尔摩斯，很不错的一部原声电影。 　　唐一早就昏昏yù睡，整个人缩在沙发里面，身上披着件儿沈醉的风衣，脸sè红扑扑的，睡眼朦胧，沈醉到还精神，看电视看得入神，不过，他还是第一时间听见外面有动静，连忙站起身，等到确定是媳fù归家，才面现喜sè，开心地替秦卿开门。 　　“回来了？”看到妻子，上下打量了一下，沈醉总算松了口气。 　　秦卿勾起chún角，笑了笑，由着自家老公替她把外套褪去，蹭到茶几旁边，捡了一颗红苹果，用纸巾擦了下，也不洗，就咔嚓一口，咬着吃。顺便踢了踢唐一的tuǐ，让他坐一边去。 　　唐一咕哝了两句，裹着衣服在沙发上打了个滚，滚到另一头，把脑袋埋入靠垫，卷成一团。 　　秦卿这才满意地落座，目光落到茶几上的时候，不觉流lù出几分诧异：“咦？这是哪来的？真够漂亮的。” 　　那是一个黄huā梨的首饰盒子，古sè古香，确实非常的漂亮，秦卿伸手把盒子从茶几上拿起，正反面都看了看，雕工很细腻，绝对一流，秦卿现在的手艺和这个比，也要差上一筹。 　　“好东西，还是老料子雕的，样式也古朴，如果不是雕工上还透着浮躁，我还当这是件儿明清时期的老物件呢。” 　　这个首饰盒上下三层。一共六个小抽屉，秦卿mō了mō，在底座上居然还有一个暗格。不仔细mō，根本mō不出来，整个盒子的雕工。就算说不上巧夺天工，也绝对差不到那里去。 　　“这是哪位大家的作品吧……”秦卿把暗格打开。里面竟然是一对儿冰种的翡翠镯子，水头十足，没有三十万上下，绝对连一只都买不了。 　　这镯子秦卿却是很眼熟，貌似是新婚的时候，沈家的某位朋友送给她的，虽然漂亮。也算得上名贵，可秦卿这人嫌累赘，到从没有戴过，事实上，新婚的时候秦卿收了不少礼物，各种首饰都有，她偶尔翻看，也觉得欢喜，女人总是喜爱这些漂亮物件，秦卿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女人。 　　喜欢归喜欢。但真要把这些全挂在身上，秦卿可绝对受不了，恐怕逛街都要担心遇见抢劫的。 　　后来有了女儿，甜甜长大一些。秦卿就把自己的首饰们扔给孩子当玩具，再后来…… 　　秦卿眨眨眼：“我记得去年，甜甜把这镯子送给……” 　　她话音一顿，去年唐一总抱着甜甜去哄何舒雅，甜甜虽然不大乐意，可因为何舒雅对她着实不错，那次何舒雅生日，小姑娘就把她妈妈给她玩的玩具大大方方地给了人…… 　　当时，何舒雅因为礼物过于珍贵，还不肯要，唐一劝了劝，这才收了…… 　　沈醉苦笑，低声道：“唐一和何舒雅分手了，人家何舒雅是好xìng子，没说什么，就是把唐一送给她的一些珍贵的礼物都退了回来……” 　　秦卿一怔，不知怎么的，心里忽然有些难受。她其实也并不怎么喜欢那个何舒雅，毕竟，当时唐一为了她闹得太大，弄得事情非常麻烦。虽然因为唐一的缘故，秦卿绝对会对何舒雅客客气气的，也不会阻止自家战友寻找幸福，但要说把何舒雅当自己人看待，恐怕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做到。 　　所以说，唐一和她成与不成，与秦卿都没有关系，但是此时此刻，听说唐一与何舒雅分手，她到有些不是滋味了。 　　秦卿相信，能够让唐一那么聪明的男人看重，何舒雅一定是个好女人，有她让人喜欢的一面。 　　就说她为了弟弟，耽误了这么多年的青春，就可以看出来，这个女人的品xìng很好，现在这个社会，别说只是姐弟，就算是亲生父母子女之间，能够心甘情愿，没有丝毫芥蒂地为了对方牺牲自己的人，都很少见了，不孝子女，不慈父母，越来越多…… 　　像何舒雅这样，有着传统女xìng美好品质的女人，已然不多见！ 　　秦卿看着桌子上漂亮的黄huā梨首饰盒，心想，要是换了其他人，恐怕分手之后，绝对不会把男朋友送的礼物还回去，不要一大笔精神损失费，就算是不错！ 　　“唐一喝酒了？” 　　秦卿闻见淡淡的酒味，皱眉道。 　　沈醉摇摇头：“也不知道唐一到底想什么，当初要死要活，一定要娶人家，现在说不行，就二话不说立马分手，分了手他又难受，浑身不自在，依我看，这小子就是犯贱！何舒雅是对他太好了，太关心了，说不定冷淡些，时不时晾他一阵子，他就没了毛病！” 　　秦卿苦笑，沈醉说的有几分道理，一直结不了婚，不能组成一个健康的家庭，还是唐一自己的问题，他这人的心思太难测，又是个眼睛里揉不进沙子，求全责备的主儿…… 　　“这小子xìng情古里古怪，活该打一辈子光棍，哪个女孩儿爱上他，才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这人当朋友还好，要是和他谈恋爱，一准儿要折寿三十年。 　　秦卿摇摇头，让沈醉把唐一拖到卧室去休息，睡在沙发上可不好，说不定明天腰酸背痛，那更难受。 　　“谁管他，累死活该！”沈醉皱着眉，瞪了唐一好一会儿，不过，虽然嘴里恶声恶气，到底还是心疼自家战友，连扶带抗的把人弄去客房睡觉。还给他准备了一杯解酒的茶水搁在chuáng头，以免唐一半夜醒来口渴…… 　　出来之后，沈醉一眼看见秦卿半躺在沙发上，面上多多少少显lù出几分疲惫，笑道：“你也累了，多休息下，我去给你煮一碗面来吃。” 　　他早就开着火，配菜也弄好了，只不过，面条还是现下的好吃，这才准备等秦卿回来之后再煮。 　　秦卿mōmō肚子，在中华南海吃过晚饭才回来的，菜sè还很不错，她吃的也不少，不过，开了半天的车，到还真有点儿饿，所以也就没阻止，等沈醉把热乎乎的热汤面端过来，两个人分食了以大海碗，吃了一头汗水，肚子里也暖暖的，浑身舒坦。 　　一夜好眠，第二天一大早，秦卿离开卧室，唐一已经走了，只在茶几上留下一个画了鬼脸的便签，沈醉穿好衣服去部队，临走之前啃了媳fù一口，笑道：“唐一是个成年人，他的事儿，让他自己去解决，你别管了……” 　　“我知道，放心。”秦卿失笑，替自家老公整理了一下衣帽，就送他出了门。 　　对于唐一，秦卿从来没有怎么样管过，他自己的人生，自然是要自己做主的，他喜欢什么样的人，愿意找一个什么样的共度余生，只有他自己能够决定，将来是好是赖，幸福与否，也只能靠他自己经营，秦卿这帮朋友，唯一能做的，只有祝福！ 　　其实秦卿比沈醉看得开，别看现在沈醉说得好听，但实际上他担心得很，只是面上不肯表现出来…… 　　沈醉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愁眉不展，想了想，竟然又反悔，打开车窗，低声道：“卿卿，要不然你去劝劝唐一，让他别太挑剔了，老大不小的人……” 　　沈醉的声音越来越低，秦卿只是笑，挥挥手“快走吧，你不是也说，他不是小孩儿，就别太为他操那闲心。” 　　秦卿是绝不会去劝的，再说，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劝才好，在感情方面，即使是已经结了婚，秦卿还是认为，她远远算不上成熟，甚至连唐一都没法比，她的感情都是被动的，当初的梦泽，也是梦泽先追求她，她觉得还可以，就答应试试，后来的沈醉，也是沈醉一片痴心多年，她才被感动，愿意去他共组家庭…… 　　无论是梦泽还是沈醉，都是军人，都是她的战友，能够生死与共，能够互相依赖的战友，相处了十多年，天生与她亲近，即使没有爱情，她也愿意和他们共同生活，但对于现在那些风huā雪月的爱情，她就真的弄不明白了。 　　除非唐一也在羽林或者是部队里找一个青梅竹马，否则，秦卿的经验，恐怕派不上用场，可是，想要找一个志同道合的，又哪里容易！如果真有那么一个人给唐一准备着，那他早就应该成家了，又怎么会等到现在？ 　　沈醉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没有多说，开车走人。 　　送走了沈醉，秦卿也就不再为唐一费神，反正只是没有老婆而已，他又不是生活不下去，而且，这也不是个能够着急的事儿，外人更不用急！ 　　家里的闹闹已经长开，chún红齿白，秀气可爱，相貌和秦卿到有七八分像，眼睛眉毛和粉红的小嘴儿都像，秦卿上午不准备去医院上班，送甜甜上了幼儿园的班车，干脆就在家带孩子，顺便给小宝宝做一点儿贴身的小衣裳。！。 　　第二百五十五章 　　对于做衣服之类的手艺活，秦卿从小到大没有做过，以前甜甜的小衣裳都是容大妈送来的，不过，她不做，却不等于她学不会。 　　秦卿是医生，手很稳，又和羽林前辈，雷翁学过好些年的雕刻，精通书画，可以说，在别人眼里，她就是那种天生心灵手巧的女人为了给孩子做几套满意的衣裳，秦卿特意走了一趟图书馆，从刺绣入门，到苏绣，顾绣，双面绣之类复杂绣法的书籍全部借阅回家，又从网上下载了一堆制衣服的资料，还有很多大师的教学视频，huā了大半个月，仔仔细细地学习过，还去商场选了手感好，无刺jīxìng的柔软布料。 　　一切准备好，秦卿就开始动手。 　　不得不说，秦卿的天资的确极佳，刺绣做衣服，仿佛对她轻而易举。别人可能好几年都不一定能够学的特别好的刺绣功夫，她没费多大的力气就做得似模似样了。 　　“…你也给我做一身儿吧”唐一mō着秦卿huā了小半个月做成的一套小衣裳，虽然看不见，但还是羡慕的不行。 　　秦卿笑了笑，从他手里把衣服拿过来，放在太阳光下照了照。 　　她选的布料是湖蓝sè的，男孩子穿，大约不够喜庆，可闹闹本来就不喜欢sè彩鲜艳的东西，她既然是给孩子做的，总要孩子喜欢才是。 　　整套小姨夫，连上褂子和小kù子，面上绣了一整幅百huā图，玉、 　　兰，牡丹，海棠，桂huā，huāsè虽多，却并不繁琐，是用淡彩水墨的样式绣出来，非常精致，连一丝多余的线头都没有。 　　闹闹显然也是喜欢的，难得吱吱呀呀地伸出手去抓，秦卿笑眯眯把衣服递给他，拿了照相机，给自〖家〗宝贝儿子一连照了好几张相，把儿子百般姿态都照下来，这才心满意足：“等以后闹闹长大了，这些就是最好的纪念。” 　　唐一乐不可支地倒在沙发上，一时可怜起秦卿的小儿子来，现在这么丁点大，就让他妈妈拿住把柄，将来还指不定多么倒霉！ 　　甜甜坐在旁边，也不眼热自家弟弟有漂亮衣服，努力让自己缩在沙发后面，恨不得个头再小一些，省得让她妈妈注意到，非要让她穿干爹给买的那条麻烦的要命的小裙子。 　　当然，甜甜太多虑，秦卿对女儿不喜欢公主裙，一点儿都不介意，不说闺女，就是她也不喜欢，各式各样的漂亮衣服有很多种，谁也没规定小姑娘就一定要打扮成白雪公主的模样。 　　“给你说件儿新鲜事儿你们公司的方文星，闹出了个大笑话，他法学院里一帮同学，如今是一说起他来就脸红……” 　　唐一从茶几上拿了一颗青葡萄，塞嘴里，酸的他眼泪差点冒出来，却还是想吃，这葡萄是农科院的新品种，据说里面富含多种维生素，营养成分极高，而且口味独特，虽然是酸的，可这种酸和寻常不成熟的葡萄酸味不同，吃了之后，全身麻嗖嗖的，非常刺jī。 　　秦卿看了唐一一眼，也拿了葡萄，录开皮，细品“沈大姐告诉你的？” 　　“沈莹姐姐哪有那么无聊”唐一摇摇头“你没看热点访谈？” 　　秦卿还真是好一阵子没看电视了，唐一耸耸肩“你们那个小方，一年前结了婚，可是妻子新婚三天就跑了，再也不见踪影” 　　不过又是一桩骗婚骗财的诈骗事件，这种事儿并不稀奇，便是算不上寻常，在首都地界，一年没准儿也能发生个几件，只不过，被骗的居然是法学院的高材生，精明透顶的人物，这个骗子绝对是高智商诈骗犯。 　　“本来方文星估计也没想张扬，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儿，说出去太丢人，就想偷偷mōmō把人找到，问问到底为什么，要是对方对婚姻不满意，那他赶紧办个离婚手续也就算了，他虽然郁闷，可也没想赖上人家姑娘，却没想到，拖到现在都没办法解决……” 　　秦卿皱眉，摇摇头苦笑道：“人山人海的，既然对方有心失踪，又哪里那么容易找到人？” 　　“没错，当时他找不到他妻子之后，一开始也没有想到是遇上了骗子，只以为他妻子有事儿出门什么的，毕竟，她妻子走的时候，没从家里拿一分钱，小方的存折都在她自己手里，骗子也得有目的，不是骗财，就是骗sè，这两样都不符合，小方是男人，骗sè他不吃亏，钱财又没损失…后来他妻子一去不归，他找不到人，没办法，还是去公安局报了失踪。” 　　对此，唐一也很纳闷，不知道方文星的那个妻子到底想做什么，又不要钱，又不要人，为什么莫名奇妙跟别人结婚？难不成是精神病院出来的！ 　　“一开始，方文星很担心妻子是出了意外，着急上火的不行，还托了好多同学帮忙找人，甚至去贴了寻人启事，结果一调查，才发现，对方结婚前住的房子是租的，人去屋空，当初来参加婚宴的，对方的哥哥和妹妹，还有一个姑一个舅舅，一大家子人，也已经消失无踪。”“这时候，方文星才觉得不对劲儿，心下忐忑，赶紧请假，直奔女方的家乡，那里的乡亲才告诉他，他们村的张绣，就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在三年前就已经去世，至于她的身份证为什么没有注销，那个拿着这张身份证的女人到底是谁，村里的乡亲们一问三不知，但是个个都确定，张绣确实死了，她的葬礼，相亲们还参加过。”唐一哭笑不得：“闹了半天，方文星一年前和一个已经死了的女人结的婚。”秦卿无语。真够膈应人的，幸亏方文星不是个mí信的人，要是换了心理素质稍差的，说不定会疑神疑鬼，觉得自己真和一个女鬼结婚了……………， 　　“遇上这种莫名其妙的事儿，方文星腻歪的很，却也没有办法，如今他又交了女朋友，两个人都有了孩子，可是，因为方文星现在是已婚的身份，他根本不能喝他女朋友结婚！”秦卿愕然。这事儿确实麻烦，方文星的“妻子，是个不存在的人，他们两个的婚姻关系自始至终就不成立。 　　可是，〖中〗国民政局那边儿，作为婚姻登记机关对颁发结婚证，只是进行形式上的审查，方文星的结婚证，在形式上又属于有法律效力的结婚证，………， 　　闹到现在，方文星恐怕只有先向法院提起行政诉话，请求撤销“结婚证，了。 　　可是又找不到女方，而且，两个人虽然领了结婚证，却没有形成事实婚姻，还不能提起婚姻诉话，总之，这事儿绝对麻烦之极。 　　秦卿叹了口气：“方文星是学法律的，他自己肯定能像出解决之道。”话虽如此，秦卿却莫名其妙地觉得事情不大对那个“骗婚，的女人的举动，着实可疑…… 　　可方文星不过是沈莹的特别助理而已，和秦卿没有关系，他的婚姻生活，秦卿八卦一下也就算了，实在没必要太放在心上。 　　八卦说完，秦卿转头吃了几颗葡萄就抛到脑后了，又继续折腾自家儿子玩，比划比划，给他把小衣裳穿戴好，才把他放在沙发上，看着他难得张牙舞爪地和帽子上的小圆球儿较劲儿。 　　唐一也tǐng喜欢逗甜甜和闹闹，虽然闹闹这么好解气的“小伙子，也不大理他，甜甜每次都把他弄得下不来台，可是，他还是乐此不疲。 　　“卿卿啊，我看你养孩子真不容易，要不我送你几本育儿的书？你也多学学，要不把孩子都养的跟甜甜似的，那多闹心！”唐一对甜甜现在长成这么不淑女的xìng情，万分纠结。 　　他看看闹闹，觉得闹闹这小子也xìng情古怪！心下不觉担心，秦卿和沈醉对孩子都采用放养的方式，这可不好，万一长歪了，到时候他们哭都没处哭去！ 　　秦卿失笑：“育儿的书？唐一，让你学个乖，可不是什么人写的书都能看的，将来你有了孩子，养的时候千万小心！” 　　这话，秦卿绝对是有感而发，如今虽然信息流通的快了，什么知识都能找到，养孩子更是不容易，各种各样的“育儿圣经”都让妈妈们翻遍，看烂，不过，挑选育儿书籍，可也不是一件儿简单的事儿很多书籍都是自相矛盾的。 　　就说很多专家写书，都谈到要科学育儿。 　　比如说，为了让孩子养成规律进餐的习惯，每四个小时给孩子喂一次奶粉，为了培养孩子的独立xìng，让孩子单chuáng睡，不许家长随便抱等等。 　　听起来，确实tǐng有道理，可东方的育儿哲学，却与西方的完全不一样。 　　东方人要求，孩子出生以后，要尽量多抱孩子，让孩子能随时吃奶，最好搂着孩子睡觉，等到孩子能吃饭的时候，要多变着法的给孩子弄吃的，各种能吃的食物都给他吃…… 　　别的先不说，至少秦卿觉得，多给孩子吃东西是对的，比吃什么营养素啊，维生素丸啊，钙片啊有用得多。！。 　　第二百五十六章 赠礼 　　等到四月芳菲落尽，沈国手终于从中华南海脱身，一回家。老爷子不知道受了什么刺jī，第一时间把几个爱徒通通召唤到家里。 　　秦卿，陶谦，这两个沈国手比较钟爱的学生离得不算远，可是赶到的时候，还是已经晚了，老爷子的书房里，聚集了有十余人。这也是秦卿和陶谦和老爷子比较亲近，不大注重繁文缛节，不担心迟到让老爷子不高兴，其他人自然没有他们两个那般自在，接到老爷子的召唤，还不知道有多紧张，没准儿一宿都睡不着觉…… 　　秦卿扫了两眼，大部分都面熟，都是沈国手比较亲近的弟子，就算不认识，也是经常见面的，还有几个没到，当初秦卿补习班的那位老师就没来。 　　前一阵子，沈国手身边的一个团队妾邀参加三国国际医学研讨会，他们大约是出国了，要不然，沈国手相邀，只有早到，可没有不来的道理。 　　秦卿进门的时候，罗仲夏正和沈国手低声交谈。离老爷子最近的两个椅子空着，秦卿也不多说，和陶谦交换了一下眼sè，就坐了过去。 　　沈国手正和罗仲夏说的口干舌燥，一回头，瞟见秦卿“卿卿丫头，去给我泡杯茶来。” 　　秦卿无语，家里照顾沈国手生活起居的小阿姨一手泡茶的功夫相当地道，可是沈老爷子偏偏喜欢支使秦卿。沈国手下了命令，秦卿自然只有听的份儿，不一会儿，茶水泡好，秦卿就捧着托盘回到书房，给沈国手和在座的学长们一人分了一杯。 　　沈国手捧起茶杯，喝了一口，深深吸气，好半天才吐出来，很是惬意地眯着眼睛笑道：“此茶入口微苦，却回味无穷，咱们卿卿泡的药茶就是好，比我泡的好得多了，一点儿怪味都没有。” 　　在座的其他学生们喝了茶也是众口一词的称赞，秦卿笑了笑，毫不客气地把所有夸奖都接收了，能不好喝吗？用的是未来养生茶的方子，还是用灵液冲泡的，养生保健的效果一流，口味也绝佳，如果不是材料比较昂贵，卖出去只有亏本的份儿，秦卿都想大批量生产，那样的话，肯定比什么可乐之类的碳酸饮料要好卖的多。 　　陶谦喝了两口茶，叹了口气道：“秦师妹这药茶，是人参为主药，里面还有独活，白芍，红枣……其它的就分辨不出来，不过，这药茶的效果确实极好，喝一口，就觉得气血通畅许多。” 　　秦卿失笑：“就是普通的药茶而已，师兄你太过誉了” 　　陶谦却难得一本正经地叹道：“论起汤剂来，我虽然跟老师学习多年，却是远远比不上秦师妹…现在开药，我老是心惊胆颤的，生怕我的病人只拿药方，去别的地方去抓药去。” 　　罗仲夏莫名其妙，瞪了陶谦一眼：“只开方子又怎么了？称还能管得着人家病人去哪里抓药？陶谦，你不至于缺钱缺到连点儿药费都舍不得吧？”一句话，引来满堂大笑，秦卿也失笑，端起茶杯堵住罗仲夏的嘴。 　　沈国手莞尔：“仲夏从出师之后，就没有去医院坐过堂，估计当初我教给他的那点儿东西，早就被他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罗仲夏半晌mō不到头脑，还是陶谦不忍心看自家大师哥发窘，解释道：“师兄，我不是担心药费，纯粹是现在外面的药材，药效实在无法保证，我是担心病人拿了药方，去别的地方抓药，辛辛苦苦折腾一回，却治不好病！” 　　沈国手叹了口气：“哎，环境污染我记得四五十年前，我给人看病，就地采集来的药材完全够用，根本用不着准备，现在是不行了。 　　卿卿啊，你那药材基地的药材可好好种植，要是有困难，就跟我说，你爷爷我别的本事没有，帮你点儿小忙还是没问题的” 　　沈国手一发话，眼前这帮学长们纷纷展现同门之情，恨不得秦卿一夜之间就把药材基地扩充到五湖四海，各地都有。 　　当然，这里面除了沈国手的面子，他们本身也有sī心，都是当医生的，主要还是中医，就算有几个西医，也是那种用中医思想，西医手段的大夫，对于质量好的药材，天然就喜欢的很，而秦卿家药田里出产的药材，质量比别的地方的药材高出不是一星半点儿，在座的都是行家，又怎么会不知道！ 　　“你药材基地的产量小，就先紧着咱们自己人用，等以后产量上去了，再想出口赚外汇之类的事儿……” 　　秦卿笑着点头答应，前一阵子有两家国外的医药公司，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听说秦卿手里有高质量的药材，想要高价求购，还一开口，就要全部包圆。最后还是让秦卿以产量太少，已经签订了供销合同之类的借口拒绝了，沈国手肯定是听说这件事儿，才会叮嘱她。 　　闲聊两句，沈国手就和自家学生们开始讨论起医学来。 　　一时间，整个书房热闹的不得了，众人纷纷发言，辨证、寻xué、 　　针法、汤剂配伍，无所不说，就这一屋子人聚在一块儿，说的话题，一般的中医师来了，恐怕连听都听不懂。 　　这一说话，就说了足足一下午，到太阳落山，沈国手才停下话头，一群学生却依旧是意犹未尽，毕竟就算是他们，能得到沈国手这般细心指点的时候也不多。 　　“行了，你们平日里多聚会，多讨论，卿卿丫头就做得tǐng好，她的医院里的医生们，几乎是每个星期都有一次讨论会，每一个病例，都是要有三五个医生一起会诊，大家取长补短，才能进步，可别学那些小毛孩子，动不动就争强好胜，生怕别人的医术高过自己，总是喜欢不懂装懂，明明一个医院的同事，偏偏要争权夺利哎，他们却不想想，做医生的，医术才最重要，如果没本事治好病人的病，就是爬到上面，又有什么意义！” 　　沈国手话音未落，陶谦，罗仲夏，还有那一群学生，就急忙答应。 　　陶谦笑道：“老师您不用担心，咱们师兄弟们心齐着呢，以后肯定互相关照。”他们这些有传承的中医师，还是比较看重同门之情的，和西医不一样，西医一个医学院出来的同窗多得是，彼此还不认识，关系也不亲密，可他们都是一个老师传授，天然就有感情。 　　如果是品行不好的人，沈国手也不会教导他医术，所以说，现在能在这个书房里占据一个位置的，就算医术不顶尖，人品却绝对信得过。 　　沈国手显然对自家的弟子们还是有几分信心，不过叮嘱两句罢了，喝了。茶，润润喉，这才说起正事儿。 　　“卿卿，你把那个箱子打开。”秦卿一抬头，顺着沈国手的目光看去，就看到书房里东墙角上放着一个半人高的香樟木的箱子，是老式儿的箱子，怎么也有七八十年了，四脚包着金箔，上面刻画着着各sèhuā卉，显得颇为富丽堂皇的纹络，箱盖上的锁，也是一个十分笨重的大铜锁。 　　秦卿也不多问，接过沈国手手中的巴掌大的钥匙，就走过去把箱子打开。 　　沈国手站起身，也跟着走过去，他一动，满屋子的学生们都跟着动，要不是沈国手的书房面积够大，极为宽敝，这么一群人走动，估计要拥摔不堪了。 　　“这是？” 　　陶谦好奇地打量了两眼，见箱子里面居然整整齐齐地叠放着不少小的木盒子，木盒子不算太大，粗粗看去，大约有二十多个。 　　沈国手从里面拿出一个，看了看，递给陶谦，笑道：“这是你的。”陶谦赶紧接过来，这才发现，盒子底座上居然刻着名字，还有自己加入沈国手门楣的时间。他忍不住看了看自家老师，才伸手把盒子打开一天蓝sè的鹅绒铺垫在底方，上面则放着一本线装的书，最上方写着一“零五年三月十八，得爱徒陶谦”几个大字，墨渍较为陈旧，显然不是新写的。 　　“卿卿，你把盒子都分下去，还有几个师兄师姐不在，你就先帮着他们收着，等他们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再给他们。” 　　秦卿眨眨眼，听话地把一个接一个的盒子拿出来，按照上面的雕刻的名字，分别分发到每一个人手里，最后，还有一个是秦卿自己的。 　　凡是拿到盒子的学生们都打开来看，里面都是线装的少抄本。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小小的纪念铭牌，上面写了赠爱徒某某的字样，还有日期，铭牌是用白金打造的，镶嵌着细碎的小钻石，并不繁琐，也算不上特别珍贵，样式简单，可所有人都爱不释手，连秦卿都非常喜欢。 　　至于那个手抄本，显然是沈国手亲自书写，每一页上都写下来写作的日期，上面写的也是沈国手作为一个老师，想要教导学生的话，除了一些自家学生欠缺的知识之外，偶尔还能翻到几页老师对学生作为的点评，语言谈谐幽默，温馨自然…… 　　一时间，书房的气氛静默，不多时，竟然有几个学生热泪盈眶，显然是想起当年老师的悉心教导。！。 　　第二百五十七章 　　“行了，都老大不小的，别做小儿女态。”沈国手叹了口气，苦笑道“我如今已经是半截入土的老头子，还不知道能照看你们多久，趁着我还在，怎么也得给你们留下一点儿念想，等到将来我作了古，你们也有点儿想头……” 　　一番话说得颇为颓废，甚至带出几分凄凉。 　　秦卿愣了愣，心下纳闷，自家这位老爷子一向洒脱，身体也好，这一回怎么像是要交代后事的样子。 　　陶谦听了也皱眉，心里不大舒服，忍不住道：“老师，您身体康健，一定能长命百岁，您可别胡思乱想，安安心心地等着享子孙福吧。” 　　沈国手笑了笑“最后叮嘱你们几句，你们都是学中医的，咱们中医是老前辈们琢磨了千年，才有了现在的成果，你们不能光守着以前的东西，还要接着琢磨才行……这个琢磨不仅是靠脑，还要用心，用心去体会、去感受。有一回我见秦卿给人看病，只看了看病人的脸sè，就说出对方哪几个脏器的问题，甚至能从人呼吸的轻重、身上的气味，来推断病情……你们都要向她学，要知道怎么去琢磨。” 　　说完，也不管一帮学生既感动又无奈，还揪心疑huò，确定东西都分发到个人手里，沈国手就挥挥手，没留下这帮学生吃饭，把除了秦卿之外的人都打发走了。 　　“爷爷……” 　　“今天爷爷亲自下厨给你做饭，咱们爷俩好好唠唠。” 　　沈国手摇摇手，不看秦卿yù言又止的劝说，径自背着手进了厨房，家里的老管家没阻止，到是专门给他做饭的王嫂抱怨了几句。说老爷子不该抢厨师的活儿。 　　秦卿苦笑，难得老爷子有兴趣，她也就不扫兴了。跟着也进了厨房。 　　别说，沈大国手还真有几分本事，装大厨装的似模似样。非常正规——秦卿本来还以为自己今天晚上要拼着闹肚子哄老爷子开心一回！ 　　秦卿接过管家递来的围裙，亲自给老爷子系上。老爷子把手洗干净，笑眯眯地站在操作台前面，把早就准备好的西红柿，土豆，黄瓜，青椒都拿出来扔到大瓷盆里面。. 　　“给你看看我的手艺，你们这些孩子。现如今都不会做饭了……”沈国手一边儿感叹，一边儿气定神闲抄起刀，唰唰几下，就把西红柿切成等量的小半儿，又把鸡蛋放入碗中调好，动作利落，果然不是第一次下厨的新手样子。 　　不一会儿，西红柿炒蛋，酸辣土豆丝，拍黄瓜。两热一凉，三个素菜就出了锅儿，秦卿深吸了口气，香味扑鼻。不觉笑了。 　　沈国手更是得意：“别看菜sè简单，越是家常菜越考验功夫，刀工，火候要是掌握不好，再好的材料也做不出好吃的菜来，卿卿，看看你爷爷的功夫到家不？” 　　秦卿笑着用筷子夹了一筷子西红柿，大力点头，很给沈国手面子，连连说好，赶紧帮忙把菜都摆上桌，盛好米饭，两个人很快就把这三个菜吃得一丝不剩，连一大锅米饭都吃干净了。 　　沈国手看秦卿吃的香甜，得意地抚了抚胡须，笑道：“当年我上你奶奶家门的时候，丈母娘就刁难我，非让我下厨给做几个小菜，我当时战战兢兢的，生怕掉链子，媳fù娶不成，没想到，我还tǐng有做菜天分的，第一次下厨，做出来的菜你奶奶就很给面子，全部吃光……” 　　秦卿闻言失笑，确实，炒菜并不难，尤其是素菜，原材料好，调料准备好，就去厨房随便炒炒，也不至于弄到吃不下去的地步，不过，沈国手亲自下厨，恐怕就是炒老了，烧焦了，奶奶想必也很乐意全部都吃下去。 　　师徒两个吃完饭，就搭伴在院子里的藤椅上坐下，此时是四月，天不冷不热，乡下比市区要冷一些，沈国手让人抱了两条毛毯，分给秦卿一条，两个人都围着毯子，就坐在庭院里消食。 　　一直到沈醉开车，载着甜甜和闹闹来接，沈国手才在目送秦卿离去前，低声叮嘱了两句：“卿卿，你既然离开部队了，就好好和沈醉过日子，别再掺和进去，现在不比以前……儿孙们都平平安安，爷爷我也就算是能蹬tuǐ闭眼了……” 　　秦卿的心揪了一下，难受的厉害。 　　坐上车，把小闹闹抱进怀里，看着他依依呀呀的说着火星语，秦卿的心情，才稍微平复，扭头看了眼沈醉，他还是老样子，似乎多年都没有一丝变化：“羽林最近如何？” 　　“老样子，你在羽林呆了十多年还不知道，就算是上面天翻地覆，也不敢碰羽林，毕竟是利刃，稍微一不注意，就要扎手……” 　　秦卿闭上眼睛，没再说什么。 　　时间就这般平淡如水的过去，沈国手就像是根本没有表lù过什么一样，照常做他中医界的泰山北斗，教导学生，关心医院，偶尔哄哄曾孙，还延长了在羽林医学院教学的时间，最近，常常有学生能在休息室里抓住这位老爷子，甚至能邀请老爷子一起‘玩游戏’。 　　别看沈国手这么一把年纪，却对小年轻们喜欢的游戏上手很快，没多久，就拿到除了秦卿几个少数的教授之外，没有人能拿到的‘国手’的名号，速度之快，无人能比，半月的游戏时间，就能顶旁人一年多…… 　　秦卿也一样，她也只当沈国手这是突如其来的感叹，每天医院，学校，药材基地，家中四头跑，还要哄孩子…… 　　虽然忙的团团转，不过，秦卿到是乐此不疲，甚至还积极空出时间，带着学生们去参加各种交流会，举行义诊，参加自己的慈善基金会举行的各种慈善活动，也忙里偷闲，和唐一，阿飞，王lù几个战友聚聚餐，聊聊天，日子过得极惬意。 　　秦卿甚至有一种错觉，似乎她以后的人生就是这样一种模式了，平淡而幸福…… 　　清晨，秦卿把甜甜送去幼儿园，把闹闹交给小保姆，让她抱着孩子去沈国手那儿，自己就直奔医院，连车都不必开，反正距离很近。 　　如今沈国手正喜欢享受含饴弄孙的乐趣，秦卿和沈醉也就乐得清闲，心甘情愿地把闹闹给他带，反正自家儿子秦卿还是了解的，安分又乖巧，好带的不行，也不至于让老爷子累到，当年甜甜造成的鸡飞狗跳的局面，是不可能在他身上出现了。 　　当然，对于这一点儿，沈国手既满意又纠结——没有一个当长辈的不喜欢乖小孩儿，可是，自家的孩子太乖巧了，也会让人不自觉地去担心。 　　秦卿也就由着老爷子为曾孙的xìng子纠结，让他脑子里多想点儿别的事儿，也省得突发伤春悲秋的感叹，让一帮徒子徒孙们为他操心。 　　秦卿到了医院，在办公室里坐了一会儿，正好赶上汪晓，陶菲，还有几个学生在药房里煎药喝，自己也就跟去看了看。 　　这几个学生都有点儿不舒服，汪晓得了重感冒，一个个地戴着口罩围着炉子煎药，看的秦卿莞尔，似乎他们学校里的学生们，自己生病，总喜欢自己给自己开药抓药吃…… 　　对此，秦卿到是tǐng支持的，中医的药感这种东西，就是不断用出来的，不光是中医，其它各类艺术，都是要求全身心的融入进去，才能学好，医理自然也是一样，医生们身体不舒服，就自己来试药，如此次数多了，自然而然，就有了感悟，对医理的了解，也更为深刻…… 　　“秦院长，您来看看一零二室的病人，我们给他用了三个疗程的养肝灵，病情本来得到缓解，但今天又有反复了……” 　　秦卿正在药房里打转，忽然接到他们医院，内科主任医师的电话，就赶紧奔了一零二病房，一边走，秦卿一边回忆一零二病房的病人，似乎是肝病。 　　肝病放到以前，那绝对是难以治愈的顽固疾病，但放到现在，有了养肝灵这一种‘神药’，也就和感冒差不多了，所以说，一开始那个病人，医生只是让他带药回去吃，结果一来二去，吃了整整一个疗程，不光没有痊愈，情况还变得更严重，门诊的蔡医生才安排他住院…… 　　秦卿当时正在中华南海忙着给一号首长治病的事儿，医院里就没通知她，等她返回之后，那个病人已经在几个医生的会诊之下，病情大幅度好转，她也就没在意。 　　秦卿到病房的时候，病人的母亲也在，手里还端着一保温盒的枸杞甲鱼汤……一闻见那甲鱼汤的味儿，秦卿就皱了皱眉头，不过，却没说什么，走到病chuáng前，给病人做了下检查，病情果然比前几天重了…… 　　给病人把了把脉，检查了一下病人用的药，蔡医生连忙道：“院长，药没有问题，我刚才检查过……” 　　秦卿点点头，安抚地笑了笑：“放心，不是大问题。”说着，她就上下，扶起那个病人，伸手按在病人的背上，示意蔡医生拿来痰盂。 　　蔡医生怔了怔，还是很听话地把痰盂端了过来，秦卿一拍病人的背，那个病人就开始剧烈的呕吐，不一会儿，肚子里的东西已经全部被吐出……！。 　　第二百五十八掌 心病 　　一阵接一阵的呕吐，吓得病人的母亲脸sè煞白，医生护士们也皱眉，不过，等到呕吐过去，秦卿让人打了杯水，给这个病患漱口之后，他脸上的痛楚到消失不见，呼吸也平稳下来…… 　　秦卿松了口气，又给他把了把脉，道：“蔡医生，给他停了三号的养肝灵，换成七号的，再用一个疗程。，… 　　蔡医生急忙记下来。 　　三号的养肝灵是效力极高的非肝良药，一般人都能服用，不过，不是那种可以当营养品吃的类型，还是属于药物的范畴。 　　有少数人受不了太高的药效，前三号的养肝灵就不是太合适了，而七号的药效温和，服用它，病好的缓慢，不适合急症，可对人的影响非常小，小孩子也可以服，有病治病，无病强身，市面上出售的营养品，都是七号以后的养肝灵。 　　指挥着护士们给病人更换了药物，秦卿才又转头对病人的母亲道：“您以后不要再给病人喝枸杞甲鱼汤了……”“你这个医生懂不懂啊，说什么呢，我们家阿凯特意去南门医院的陆神医那里问过，三哥得的是肝病，多吃枸杞甲鱼汤，是有好处的……………”秦卿话还没说完，外面忽然急匆匆冲进来一个女人，长发披肩，收身的打底kù，藕荷sè的短裙，条纹衬衫，妆容很艳丽，是个时髦女郎。 　　这个女人一冲进病房，似乎听见秦卿最后几句话，脸sè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伸手扶住病人的母亲，急声道：“妈，我就和你说，别让三哥到这什么第二分院来，这医院才开了几年您看看，外面一群医生都是小年轻还中医呢，这么年轻的中医能信任嘛……”老太太不知道是不是被她这位不知是媳fù还是女儿的人，说得心下发慌，到有些惊慌失措起来，看着躺在病chuáng上的儿子心下忐忑不安…她儿子到是皱皱眉，缓过口气，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那个女人，又咬咬牙，扭过头去，拉着老太太的袖子，低声道：“妈，你别担心这里的医生不错的，我觉得好多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出……”这个老太太也许天生就是那种没有主意的软xìng子，让他儿子一说，本来吓得想要转院的心思又没了，反而开始劝慰那个女人：“小梅，你别乱说话，电视上都说养肝灵的疗效好这种药还是人家沈国手和秦医生研究出来的，人家能不知道肝病怎么治吗？”“电视上的消息您也敢相信，谁知道是不是炒作？现在弄虚作假的多了去了，天底下什么都能信，就是“专家，信不得！”那个女人很是不屑一顾“要我说，干脆送三哥出国治疗算了咱们国家的医学水平，根本不能与国外相比……”病人一家子吵吵嚷嚷，秦卿也不着急，只低声和蔡医生交换意见，等到病人皱着眉说自己累了，想休息，家属们的争论声停止之后这才上前一步，对病人的母亲道：“枸杞甲鱼汤确实是具有滋yīn补血的功效对肝脏有好处，绝对是好东西。”那个女人一听，登时横眉倒竖，怒道：“你既然知道，还在我母亲面前胡说，难不成，我们还会害自己的亲己弟吗？” 　　秦卿并不理会她，只对老太太道：“只不过，您儿子不只是肝有病，他的胃也不好，所谓病从口入，你儿子的病，很可能是肠胃不调，导致生理失调，从而引发的，所以，要小心温养胃部，您煮的枸杞甲鱼汤刺jīxìng大，对胃不好，以后还是别让病人喝了。” 　　这一番话，不光是病人的母亲听的愣神，连蔡医生都被唬得一愣一愣的，这个病人明明是因为得了肝病，这才造成胃口不佳，胃不大好，怎么在秦院长的嘴里，因果都调转了？ 　　秦卿只是笑了笑，并不多解释，交代了护士用药，就带着蔡医生出门。 　　“秦院长，难道一零二的病人的病，真是胃不好闹起来的？”秦卿失笑：“有什么好奇怪，天底下的病十有**都和胃有关，只要有了一个好胃，吃得好，睡得好，人大多就会健健康康的……当然，那老太太的枸杞甲鱼汤，也不是什么好的，里面的枸杞也好，甲鱼也罢，都是受了污染的次等货sè，虽然不算假的，可人吃了，对身体也大有害处，现如今，这环境污染问题真是件麻烦事儿……” 　　蔡医生愕然：“那您怎么不告诉病人，万一要是病人再喝这些可怎么办，我还是赶紧去……”秦卿摇摇头：“那个病人肯定知道。”这一下子，蔡医生更是惊讶，好半天才苦笑：“我真是被秦院长您给弄糊涂了……” 　　“没什么好糊涂的，病人的病情一直好转不了，我一开始觉得奇怪，还担心是药不对症，可看过病人，发现药很对症，但那个病人的心情郁结，我看过护士的记录，每一次刚才那个叫梅芳的女人来探病之后，他的食yù便会下降很多，有时候甚至不肯吃饭，所以我就怀疑他的病不好，不是药不对，而是心理原因。” 　　蔡医生怔了怔，下意识地惊疑：“心理原因？” 　　他虽然知道，病人的情绪对病情的影响非常大，但影响这么大的，还真是第一次看到。若非这话出自秦卿之口，而秦卿的诊断能力，连沈国手都快比不上了，没准儿蔡医生根本不会相信。 　　不过，秦卿到并不觉得很奇怪，这样的情况虽然罕见，可是，她在潜意识的学习中，还是遇见过很多次的，再说，在中医学上，肝主疏泄，具有调节精神情志的作用，与此相反，如果一个人的精神抑郁，他的肝自然好不了，和所谓的怒伤肝，是一样的道理。 　　“秦院长，您怎么不把真正的原因告诉病人的妈妈，我看那个老太太担心的很，何况，如果您不说，这样的情况继续，那病人的病，好起来岂不是更慢了？” 　　秦卿摇摇头：“那个病人既然心知肚明，可是愣是不肯多说一句，肯定有他的原因，我要是当面说出来，病人的母亲一伤心，再闹出什么乱子，那病人可能会更难过，那不是很麻烦？” 　　见蔡医生还是一脸的犹疑，秦卿失笑道：“放心，咱们的药不是吃素的，他的病其实已径被治的差不多，只是心情不好，所以就显得病情似乎长时间没有好转，如今用药的剂量给他减轻一些，不要下太重，你在找机会和病人的母亲说说，让那个梅芳，少出现在病人眼前……………”秦卿挑挑眉，叹了口气：“要是我猜测没错，那个梅芳，才是病人的病因，只要她不来，病人很快就能康复出院了，当然，目前这一切只是猜测，你们还是要注意，别出了差错。”蔡医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过，还是纠结道：“无论怎么说，骗病人还是不好……”虽然医生们免不了要因为各种情况“骗，病人，可是这样明目张胆地撤谎，还是让他浑身不自在。 　　秦卿笑了笑，看了下时间，向着办公室走去“蔡医生，我可没有说谎，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蔡医生脚步停了停，目视自家院长的背影离开，才恍然失笑一可不是，院长说病人的病是因为胃引起的，这绝对是真的，在中医方面，本来就有凡是疾病，皆起于胃的说法，而她又说枸杞甲鱼汤对肝好，这也没错，她说那个老太太煮的枸杞甲鱼汤的刺jīxìng大，对胃不好，也是真的，受了污染的材料做成的甲鱼汤，刺jīxìng能不大吗？ 　　秦卿的话里，没有一句虚言假语，只不过，她没有把话说得很透彻而已。 　　蔡医生眨眨眼，干脆去找一零二房的病人家属，悄悄告诉她实情。 　　那个老太太虽然看着不像聪明人，但也不是真傻，蔡医生一说，她心里就有数，从那之后，再给病人煮汤，都是在医院借用小厨房煮，用的材料，也都是医院里现买，再不让梅芳动手，而且，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从这之后，那个女人也没来探望过病人。 　　换了药，不过一个星期，病人的病就迅速好转，又在医院里住了半个月，人就能出院了…… 　　这是后话，至于现在，秦卿一路回到办公室，才看了一会儿书，正准备把几个学生叫到身边，和他们说说话。 　　电话铃响了，孙雪津孙局长紧急召唤。 　　没办法，秦卿只能赶紧换好衣服，收拾东西出发，她到觉得，自己这个老师当的不大称职，想当初，沈国手教导她的时候，恨不得每时每刻都把徒弟带在身边，言传身教，可是轮到自己带徒弟，却多少显得敷衍了当，把学生带在身边儿的时候，着实不多，也就其中一两个，秦卿特别喜欢的，还带在身边教导过一阵子。 　　教学生的事儿，以后再琢磨，秦卿开车的速度不慢，很快就到了特事局，刚一进电梯，就被唐一一把抓住，非要拉着她走楼梯。 　　秦卿皱了皱眉，从唐一手里把他的糖葫芦抢过来吃，一边儿问道：“刚才也没看见你动用孙局给你配备的高科技装备，怎么就知道是我？”秦卿敢保证，刚才她进入特事局大门的时候，绝对没有发出一丝脚步声，唐一没道理认得出来！ 　　唐一笑眯眯拉着秦卿上楼“我能闻见你身上的味儿！”！ 　　第二百五十九章 　　“莫非长着个狗鼻子？”秦卿翻了个白眼，回过神儿“你说谁身上有味儿？我看，你小子才一身的臭味吧………………” 　　摇摇头，秦卿跟着唐一像楼上走去，这小子惯会装相，拎着一根导盲棒指指点点，每次特事局的同事们注意到，都会给与方便，总是会帮着做一些拿东西，开门的小事儿。 　　“身上怎么这么多汗？”秦卿伸手，在唐一的脖子上抹了一下，一手的汗水，唐一掩住chún，轻声咳嗽，旁边捧着一摞文件穿梭的文员小姐不断地把媚眼儿往他的身上飞。 　　“又去勾搭美女了？”秦卿无语“小子，你吃窝边草，小心消化不了。” 　　唐一得意洋洋地挑眉，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没办法，恢复单身贵族的身份，总是免不了沾惹些桃huā的…………｀…没看见，今年咱们局里新来了好几个美女呢，孙局有眼光，挑的都是才貌双全的，局里的光棍们有福气啊。” 　　正说着，一个〖运〗动服的美女，脖子上搭着条雪白的毛巾走过来，擦身而过的一瞬间，塞给唐一一张名片，速度和身手，都颇为不俗。 　　唐一不动声sè地把名片收到口袋里，笑道：“过几天我去给‘新进员工，做指导，你要是没事儿，也来参加吧，格斗还是要多练习秦卿嗤笑一声，这小子借指导之名，行揩油之实，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不过，局里一群女孩子，恐怕也乐在其中，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别人管不着。况且，唐一胡阄归胡闹，还是有些责任心的，让他指导过…身手总会更进一筹，好处多多。 　　“我听说了。 　　你唐大少爷在特事局教人家八极拳，还只教小姑娘，弄得局里上下都是怨声载道啊。” 　　唐一眨眨眼…用手指在嘴chún上点了点“嘘”了一声儿。 　　八极拳属于威猛无比的功夫，一般都是男人练习的多，偏偏唐一就喜欢把这样的功夫教给女孩子，一想，也知道他根本就没安好心。 　　不过，像秦卿这样…能看得清唐一斯文俊秀表皮下的狼心的，并不多见，有很多在特事局工作十多年，完全是老人的同事，对唐一的观感，也好的不得了，总以为他是老实人。 　　这小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和苏零杀人的能力，沈醉的枪法，都是一个级别的…不容人小觑！ 　　秦卿叹了口气，斜了唐一一眼，笑道：“哎，huāhuā公子重出江湖，我真为女孩子们担心！” 　　唐一全当秦卿这话是夸赞。两个人一边聊天，一边往会议室走，还时不时与路过的同事们打招呼，秦卿认识的人不多，毕竟，她很少再特事局lù面…主要是唐一受欢迎。 　　走着走着，秦卿的脚步忽然一顿，唐一眨眨眼，低声问：“怎么了？” 　　“…………苏俊峰还有两个………貌似是总参的人来了，我看着面熟，他们刚去了地下室。” 　　唐一一怔…不自觉地mōmō下巴，苦笑：“苏俊峰登门，还有总参的人……那肯定不是好事儿，现在咱们就黑能指望着，事情不要太坏才好……” 　　可惜，天不从人愿，唐一和秦卿两个才走过了三楼，忽然有钟声响了起来——古朴，严肃，沉重，那样的钟声，让人的心情无端端抑郁………… 　　秦卿一怔，唐一的脚步也是一顿，一时间，整个特事局大楼里的工作人员，脚步都变得有些僵硬，本来轻松的气氛，也似乎凝滞了。 　　xiōng腔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堵住，上不去下不来………………秦卿叹了口气，闭紧嘴，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拉着唐一一路登楼，走进会议室，找到自己的名牌，落座，陆陆续续还有不少侦查员进来，每个人都是一脸的沉重。 　　人还没有到齐，孙雪津孙局长也不曾到，唐一压低声音问旁边早来的，显然属于知情人士的中年男子：“……什么时候得到的消息？有……有几个人……” 　　“昨天晚上。”中年男子的语气不大好，声音暗哑，仿佛有怒火即将喷薄而出“反正不是一个……” 　　唐一并不介意，这种时候，估计不会有哪个的同事的心情能好得了。 　　秦卿拿着糖葫芦，有一下没一下地tiǎn舐，看起来心不在焉，实际上也是五味杂陈，隐约听见身后有人小声啜泣，唐一回头，嘴chún蠕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开口，huāhuā公子面对女人的哭声，也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才会束手无措，他闭上眼，回转头，低声苦笑道：“果然，大家伙都难免有兔死狐烹的感慨……” 　　“胡说什么！不会用成语就别乱用。”兔鹩‘狐悲哪里是能用在这里的？ 　　秦卿皱眉，心里也难受的厉害，堵得心口疼，特事局的侦查员们的身手都不差，也都谨慎的很，其中一个牺牲，就代表着凶手能轻而易举地杀死其他的，这种如芒在背的感觉，还真是让人烦躁。 　　又等了近半个小时，孙雪津终于姗姗来迟，秦卿端正了坐姿，因为他老人家往前面〖主〗席台上一站，整个会场的气氛便不自觉凝重，和以往开会整个会议室的人都插科打诨的轻松自在完全不同。 　　他很少穿军装，秦卿感叹，原来孙局穿上军装，也是铮铮铁骨，气势非凡………… 　　“我恐怕，在座的每一位都不想听见咱们特事局独有的钟声，就算这钟声代表了无上的荣誉也是一样，我同样并不想听见！” 　　“就在一天前，四月十六日晚六点三十五分，资料保管室的工作人员，行动二组的四名侦查员，在国内——ˉ执行任务的时候，与国安一名代号‘罂粟，的特工，同时遇害……” 　　孙雪津的脸sè，漆黑如铁，会议室里的众人也不由大惊。尤其是当孙局重点说出‘国内，这两个字的时候，所有人心里都忍不住怒火升腾。 　　连舂卿都险些把手里的茶杯扔了，唐一更是脸sè黯淡……………… 　　特事局成立以来，行动组的侦查员因为要执行各种危险任务，牺牲的并不少，据统计，已经有七万六千四百二十三名侦查员牺牲，大部分人的死亡，都无法公开，在他们的亲戚朋友眼里，他们都只属于失踪人口，连应有的荣誉，也不能获得…… 　　但是，七十五年来，在国内意外牺牲的特事局侦查员，只有一百二十六人！ 　　“按照规定，二十年内，我们特事局五名烈士的姓名将不会解密，在解密之前，我只能说，他们并没有使特事局méng羞，他们都是最优秀的，失去他们，是我们的损失……” 　　这句话说完，孙雪津就挥挥手：“各位同志们，请为你们自己，为你们的同伴，为你们的家人，珍惜你们的生命………………散会。” 　　整个会议室一片死寂。 　　“我送你回去。”唐一站起身，低声道。秦卿并没有拒绝，任由唐一坐进了自己车的副驾驶座，不过，唐一把她送到医院门口之后，就又打车返回，没有多留。 　　“别忘了照顾一下苏零，你知道他在哪儿吧？” 　　唐一脚步一顿，却并未停下，打开一辆出租车的大门，坐了上去，才回首笑道：“你还是多担心一下你自己，苏零又哪里用得着旁人操也是！秦卿望着唐一走远的背影，笑了笑，不自觉地mō了mō一直搁在衣袖中的‘飞星”mō到它，一颗心变得踏实许多，自己并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面对枪林弹雨或许无能为力，可在国内，对付个把杀手，太认真了都掉价儿！ 　　这时，忽然变了天，天上落下细雨来，秦卿赶紧伸手挡了挡面，跳上冶阶，走进医院的大门。 　　“秦院长回来了？”两个小护士正打算联袂去食堂用饭，看见秦卿，急忙打招呼，秦卿mō了mō肚子，也觉得肚子咕噜噜叫唤，干脆同行。 　　因为下雨，医院在院子里的‘食堂，是不能呆了，而有遮篷的地方，早就被医生护士和病人占满，好在医院方面早就考虑过医院里的工作人员和病人增多的情况，才专门给医生开了一个小食堂，装修完不久，环境还很不错。 　　整个食堂用的桌椅板凳，都是原木做的，藤制椅子，木头的桌子，隔着一层珠帘，还能看见窗明几净，非常干净又宽敞的大厨房。 　　秦卿和护士们打了声招呼，就自己选了个靠窗户的位置坐下，正好还能欣赏欣赏外面的雨景，山林里的雨帘还是tǐng有观赏价值的。 　　秦卿才坐下，正琢磨着要吃点儿什么，眼前忽然出现一只大盘子，秦卿一愣，抬头，惊讶地道：“咦，雷爷爷？您老人家什么时候来的？” 　　那老人只是笑了笑，指了指盘子：“看看，我的手艺和你们容大妈比，能差了多少？” 　　那是一大盘的烤蜗牛，秦卿看了看，配料有西红柿，洋葱，芫荽，香味扑鼻，sè泽鲜亮，不觉笑道：“不用吃也知道，雷爷爷的手艺肯定不会比容大妈差的。” 　　说着，也不用叉子，直接用筷子挑了蜗牛吃，一老一少两个人，都不客气，你一个，我一个，没多久，就把一盘蜗牛给消灭干净了。！ 　　第二百六十章 温药 　　“没吃靠包……，雷老爷子mō了mō肚子，又要了两盘酱牛肉，要了两个馊头。他本来烤蜗牛只是给他一个人吃，量大约是够的，现在分给秦卿一半，自然是不能尽兴了。 　　他老人家胃口好，秦卿也tǐng高兴，亲自动手给雷老爷子倒了一杯酒，烤蜗牛配果酒，喝下去肚子里暖融融的，很舒服。 　　就着酱牛肉，吃完馒头，喝了半瓶果酒，雷老爷子满足地抹了一把红扑扑的脸，才慢条斯理地擦擦嘴儿，笑道：“碰上你正好，我一个老伙计刚住到你们医院了，你过去给瞧瞧，要说医术，你们医院的大夫们，还是只有卿卿你最让人放心。”秦卿愣了愣，感情这位老爷子的战么住院，他不去探望，陪护，竟然还有心情跑厨房给自己烤蜗牛吃？不过，他老人家特立独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据说，他的老领导晚年罹患重病，不肯接受治疗，一心求死，别人都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劝说，只有他，乖乖按照老领导的要求，给对方梳洗装扮，换了新的寿衣，然后开车带着老人去四处旅游，任凭他的老领导走向死亡。 　　他的辈分大，地位高，别人不好当面指责他，但凡是听说这件事儿的，都忍不住皱眉，觉得雷老头真是“听话，的过分。 　　秦卿却觉得，雷老对死亡的看法，颇有古人之风，他对死亡，有自己的见解，和现荆艮多人相比，他的惧怕要小一些，或许更是觉得，有一个体面的死亡，比让身体被折腾的支离破碎最终也只是延长受苦的时间，还是脱离不了最后一条路要好得多，幸运得多。 　　对他老人家的态度，秦卿不予置评，但老前辈难得发话，却是不能不听的。 　　扔下筷子去洗手间洗手，漱口，秦卿就和雷老爷子一起走去病房，这老头竟然还不知道他那位战友住哪一间还是秦卿找护士长查过，这才找了过去。 　　雷老爷子难得话多，一路上絮絮叨叨的“按说应该找你师傅，可他最近不知道想什么闭门谢客的，我给他打电话都不接，卿卿，你师傅总说你青出于蓝，可别关键时候掉链子，让我丢了颜面”秦卿暗自失笑，闹了中天，这老家伙也不是不担心的。 　　老爷子那战友住的居然高级病房而是六人间的普通病房，chuáng位费很便宜的那一种。 　　这让秦卿有点儿意外，他们医院对军人是有优惠政策的，一般军人进来，都会选择高级病房，最起码也是要个安静的单人间，反正chuáng位费非常便宜住上一年半载也huā不了多少，大多数军人都不乐意和别人挤。 　　似乎猜到秦卿在想什么，雷老爷子笑道：“孔和宇那老小子就是个小气人，一分钱都要省着huā的主，没办法他和我这个孤家寡人不一样，人家底下还有六个崽子，孙子孙女都有了当然要想着怎么给小辈儿们留下些产业。” 　　“雷光头，你少编排我”雷老爷子的话音未落病房里就传出一个气喘吁吁，相当无力的声响。 　　秦卿急忙推门进屋，刚一走入病房，第一眼就看见一个梳着马尾辫，二十多岁的姑娘刚端着药准备喂病人。 　　那个病人年近huā甲，脸上皱纹很深，脸sè苍白，微微气急，显然是患有急重病症的。老人看到雷老爷子进门，也不打招呼，自己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冲旁边的姑娘道：“小英，有点儿凉” 　　那姑娘急忙拿起暖壶来，给他兑了些热水，病人才地吞咽了几口水。 　　雷老爷子坐在病chuáng前的椅子上，笑道：“卿卿，你给这老头子看看，他都病了快一个星期了，吃的药不少，就是不见好。”秦卿点点头，走过去给病人诊脉，她每次给军人看病，总是会不自觉地分外认真些，这一次也不例外，两只手都诊过，又仔细观察了病人的舌苔。 　　“把病历拿来给我看看。” 　　秦卿诊断了有二十几分钟，才抬头问道，那姑娘似乎是个沉默寡言的人，这么长时间一语未发，此时见秦卿问，也只是摆摆手，指了指门外。 　　那个病人孔和宇笑了笑，解释道：“病例还在你们那个急诊科的钟毅手里…你们医院的大夫们到是tǐng尽责，也热心的很。”秦卿笑了笑，接过那个姑娘手中的药碗，闻了闻，略微一沉吟，便打开门，冲不远处值班的小护士道：“小胡，你去请钟医生过来一下。”说完，秦卿就走到桌子旁边，拿出纸笔，笑道！’“既然这么长时间没有好，’那上一个方子别用了，换一换。”雷老爷子也凑过来看秦卿落笔写方子，见到她的字，俊秀有风骨，便不觉捋了捋只有一点儿胡须的下巴，笑道：“卿卿，你的腕力和以前比，可是长进不少，我还担心你退了之后，荒废掉身手，现在看来，不光没有荒废，反而比以前好了……”所胃见微知著，从秦卿这一笔字儿上，他就看得出来，那个一直跟在他身后，喜欢热闹，拿着刻刀把木头当玩具耍的小姑娘，如今已经今非昔比。 　　“你如果现在还想入我门楣，我肯定答应你做入室弟子。” 　　病chuáng上的孔和宇闻言惊讶地一挑眉：“没想到，你老头子嘴里还能说出这句话，我还以为，你这个死老头子是打定主意把你们雷家的家传手艺带到地底下去呢。” 　　雷南峰雷老的xìng子很独，年轻的时候没有娶妻，也没有收养孩子，也没有收过一个正式的徒弟，除了让秦卿缠的没办法，教了她两手之外。 　　他年纪渐大，在羽林做了图书管理员，xìng格却还是和以前一样，独来独往，不是说他孤僻，他的朋友也不少，平日里也乐意和战友们交流交流，但是，他就是不肯和别人组成家庭。 　　无论是谁劝，他都不肯听。 　　以前他年轻的时候，人们给他说对象，他一个都不同意，就是遇见漂亮的和“仙女，似的姑娘，也照样不屑一顾，后来年纪大了，人们又琢磨着给他找个老伴儿，他也不要，再后来，战友们劝他收养个孩子，晚年也不至于孤独，他还是不肯，还总振振有词地道：“我一辈子为了咱们部队，咱们羽林，舍生忘死的战斗，临到老了，难不成部队还能忘了我这个老头子，不给我送终？” 　　这老头是个火爆脾气，别人也拿他没辙，最后也只能任由他在羽林图书馆当上了管理员，也变成羽林里那些老不死的老怪物中的一员，成为后背永远铭记的传说人物。 　　孔和宇看着雷老爷子笑了笑：“你是应该收个弟子了，不为你自己，也该为你们雷家想一想… 　　雷家上百年的手艺，衰落在你身上，未免太可惜了。” 　　雷家的人世世代代都是木匠出身，放到现在，那是非物质文化遗产，有雷老这样手艺的，都被称为国宝大师，但是放在过去，士农工商，他们雷家的身份，也就比商人好一点儿，实在是地位低下。 　　可能是受到的嘲讽太多了，雷老从小就不大喜欢他们家的这传承，只是从小就学，手艺刻在骨子里，丢不掉，忘不了，也就凑合着过来，在年轻的时候，就他自己，还真没觉得，他非得把自家的手艺一代代传下去，才算对得起列和小宗…… 　　不过，到了现在这把年纪雷老看了秦卿一眼，又看了看鼻体贴地给孔和宇盖被子的小姑娘，呲牙咧嘴：“哎，有个小辈儿承欢膝下，其实，也tǐng有乐趣儿……”孔和宇和秦卿同时翻白眼，哭笑不得，这老头还真善变，年轻的时候死活不成家，现在看人家四世同堂，五世同堂的，心痒痒了，哪里还有用？ 　　“老雷啊，要不然，我给你介绍个老伴儿？也让你玩一回夕阳红。”病房里，两个老家伙正窃窃sī语，大门忽然被推开。门诊的钟医生拿着听诊器，拎着病历走进来。 　　钟毅医生就在附近，过来的很快，在他身后，还跟着汪晓和陶菲，还有另外几个见习医生，顿时，整个病房被挤得满满的。 　　秦卿左右看了看，见旁边chuáng上的病人没被吵醒，摇摇头，走过去把布帘拉上，避免影响到人家，才扭头道：“钟医生，你拿着这个方子，到药房去再给熬一次药。 　　钟毅赶紧双手接过方子，看了看，随即诧异地扬眉，惊讶道：“麻黄，桂枝……秦院长，您开的这是温药啊？”秦卿点点头，钟毅皱眉，从病历里翻出血液化验单来，看了看，低声道：“秦院长，我看病人的炎症很重，大叶xìng肺炎，您不开清热解毒的药，不大好吧。” 　　现在医院里比较重视西医在诊断方面的能力，各种西医用的化验设备都齐全的很，所有医生也习惯于先用西医的方法诊断一下，再来诊病，钟毅可不觉得自己的诊断有错误。！ 　　第二百六十一章 　　“清热解毒的药，我也有开……瓜萎不就是……” 　　秦卿笑了笑，也拿过病历，翻开看了看，先把药方递给护士，示意她去药房煎药，才转头对钟毅和汪晓他们几个道：“你们都来看看，汪晓，陶菲，你们两个说说，你们是什么看法？” 　　每一次的急诊病人，汪晓，陶菲几个见习生都会仔细研究，对于眼前这个病人，也是早就看过化验单的。 　　陶菲想了想，皱眉道：“……左肺大片yīn影，边缘不规则，白细胞每立方毫米36,000，中xìng颗粒0.98，确实是大叶xìng肺炎，钟医生开的是麻杏石甘汤，加上黄连、银huā、连翘，等清热解毒的药，我们讨论过，应该是对症儿的……后来因为病人的病情好转过慢，又加了单验方，鸭跖草，鱼腥草，乌蔹莓，最后喝的是桔梗……” 　　随着秦卿的话，汪晓若有所思地看着病chuáng上虽然没有精神，却饶有兴致地听他们说话的病人，恍然道：“净麻黄三克，桂枝五克，制苍术九克，积实，陈皮，杏仁，瓜萎仁……我明白了，院长是要用辛温发汗的方子来给病人退烧……” 　　秦卿笑着点头。 　　陶菲疑huò地看了看汪晓，又看了看秦卿：“风温早期治疗，按说应该是用辛凉宣肺的方子，怎么能用辛温发汗的？” 　　秦卿干脆把几个学生都叫到身前，准备给他们现场教学。 　　孔和宇哭笑不得，闹了半天他成了人家的教学道具了，不过，哪怕只是看在雷老的面子上，孔和宇也不能生气。再说，他不是那种扭捏小气的人，xìng子一向爽朗大方。这会儿干脆就乖乖配合，也看看秦卿这个年纪轻轻就坐稳院长一职，还带了一帮学生的女孩子到底水平如何！ 　　“我知道。你们里面有好几个都是医学世家出身，学习也用功。很多医书恐怕都倒背如流，不过，尽信书不如无书，你们要是只抱着你们的书本，那永远成不了合格的医生，尤其是我们中医，辩证很重要。一切都必须着眼于病人。” 　　秦卿笑眯眯地指了指病人“你们应该能注意到，这个病人是海员出身，一年四季都是在船上，受得寒湿很重，他发病，也是在船上发的病。” 　　说着，秦卿看了孔和宇一眼，孔和宇连忙道：“秦医生说的没错，我退了休之后。就在清和号上当厨师，这几年，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船上生活。” 　　雷老在旁边低笑，秦卿不知道。他是知道的，孔和宇是当了一辈子的海军，也就是在海军陆战队呆的那一段儿时间离海比较远了，他整个人生，从七八岁，到现在，都是和大海打交道，临老，儿孙们想让他退下来享享清福，他竟然又跑到穿上去做了厨师…… 　　“秦卿，等你把他的病治好，让他给你做海味儿，他别的菜做得不好，不过，海鲜绝对地道。”雷老说到这里，面上笑得像只偷了腥的老狐狸。“而且，你要是治好他，我还做主让他给你一份儿神秘大奖，说不定，你们医院里所有的医生都受益……” 　　秦卿挑挑眉，看了雷老一眼，听他的口气，眼前这个病人的身份，恐怕不是表面上表现出来的这般寻常…… 　　她也不多问，自顾自地让陶菲和汪晓走过来，仔细观察病人，等他们各自再给病人诊断一番，也都问过诊之后，才慢条斯理地道：“你们看看，病人虽然确实在发高烧，但他没有面红目赤等热象，恶寒却很明显，再有，他经常口渴，可是却只喜欢小量热饮……” 　　秦卿说到这里，顿了一顿，陶菲也若有所悟。 　　“他的舌并不红，苔也不干，白腻满布，口淡无味，头不痛而重，发病虽然已经近一个星期，可仍然发热恶寒……” 　　秦卿一边说，汪晓和陶菲一边顺着秦卿的说法看过去。 　　“啊，邪尤在表……”陶菲在脑海里把皇帝内经，伤寒论等书相关记载过了一遍，终于恍然“我明白了，校长，这不是风温，而是湿病。” 　　秦卿笑了：“这个病的辩证不是那么容易，你们好好记着吧，不要看到病人大便秘结，就以为是外邪入里，热结阳明，像这个病人，他就只是因为年纪大了，肠液不足，应该开润肠的药，不应该攻下。” 　　汪晓和陶菲一齐点头，秦卿干脆笑道：“你们几个，这几天就配合钟毅，专心把病人的病治好，等治好之后，一人写一篇报告给我，让我知道你们从中学到了什么。” 　　“我也要写？”钟毅瞪大了眼。秦卿含笑点头：“我可是一视同仁，不偏不倚，钟医生，您可要起带头作用，别让这帮小孩子小觑了。” 　　钟毅只好愁眉苦脸地答应下来，他自从离开医学院，虽然也时不时地写论文发表，但被人强制留下作业，这可还是第一次…… 　　事后，钟毅碰上沈国手聊天的时候，就顺便把这事儿说了，他本来的意思，是调侃秦卿在自己面前拿大，毕竟，钟毅的年纪，不光不比秦卿小，还要大上几岁的，按说，秦卿给比她还大的‘老大夫’留作业，未免过了，人家又不是她的学生。 　　结果，沈国手不说自家小弟子装模作样，在学生们面前摆师傅的谱儿，还洋洋得意，沾沾自喜起来，觉得自家爱徒越来越有他这个师傅的风范，虽然年轻，却已经是个知道应该怎么教书育人的好老师了。 　　所以说，当一个老头子打定主意护短的时候，别人是毫无办法的。 　　换了新药，孔和宇只喝了一次，睡了一夜，第二天高热便退去，体温恢复正常，人也变得精神健硕，病人的亲人们这才算是放下了一颗心。 　　这几天病人的病情没有好转，医院里来来去去的那些病人家属，射在医生护士身上的目光，简直像是想把他们的身体给穿个洞一般，让人压力很大啊！ 　　钟毅总算是松了口气。汪晓和陶菲也大为欢喜。 　　秦卿到底不大放心，便又过来复诊一回，见护士正给病人换chuáng褥，显然昨夜出发了汗，还是大汗。沉吟片刻，秦卿还是叮嘱了钟毅两句：“我看，离大好还早，恐怕还会有反复，你仔细一点儿……这湿病和风寒外感不一样，风寒外感一般就是一汗而解，可是湿病嘛……” 　　秦卿摇摇头，苦笑：“恐怕不会那么快！”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得了湿病的人久治不愈了。 　　钟毅点头，想了想，正好病人得病一个星期，确实是要小心在意的时候。所谓伤寒之病，一日太阳，二日阳明，三日少阳，四日太yīn，五日少yīn，至六日为传经尽，七日当愈。七日不愈者，谓之再传经……要是弄到传经，那可麻烦。 　　秦卿还是有些挂心，连晚上都留守医院没敢回家，陶谦他们几个师兄，邀请她一起去参加中医协会的医学研讨，她考虑了一下，都只让陶谦事后给她一份儿会议记录，人没lù面。好在这样的研讨会一般一月半月的总有一次，有很多医生因为各种原因无法到场，不只是秦卿一个人，旁人到不至于编排她骄傲自满，看不起别人…… 　　有的时候，你不想某事发生，它还就偏偏不如人意。 　　这日，刚过了晌午，秦卿正窝在办公室里一边儿喝茶，一边儿和沈醉通电话，沈醉最近稍微清闲了些，正准备想办法跟刘峰告个假，好带秦卿出去转转。 　　“出国是不可能了，天南海北的随便走走也好，咱们结婚以来，还真没有专门出去旅行过，还有甜甜，趁着咱们甜甜还没有上小学，多带她出去玩，等上了学，学业一紧张，恐怕就真没有时间了。” 　　沈醉的声音温柔入骨。秦卿忍不住笑，曾经的羽林第一仙，也变成了疼老婆，爱孩子的俗人，脑子里面，也添加了许多俗人才有的念想。 　　“刘队能放人？”沈醉好好磨一磨，刘峰看在秦卿的面子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给个一天半天的假期，还有点儿可能，可是，想旅游，那得多少假才够…… 　　这不年不节的，刘峰会愿意把得力大将放出去逍遥自在？ 　　沈醉含含糊糊地道：“最近还是不太平，刘队总发脾气，也就周队还能硬扛着，别人见了他就绕道走，我看，这么下去不是事儿，我干脆也躲躲清静……” 　　秦卿心里一叹，脸上的笑意也淡下来，声音却依旧平稳无比：“好，那你请假吧，如果能多请几日，咱们就出去走走，甜甜不小了，也能跟着出去见见世面了……” 　　两夫妻正说话，电话铃声响起。 　　秦卿赶紧把听筒拿起来，是护士长来的电话——“秦院长，一零二病房三chuáng的病人高热40度，现在呕吐严重……” 　　秦卿急忙问：“钟医生呢？” 　　“钟医生正赶过来。” 　　秦卿安抚了两句：“别急，我马上过去……” 　　沈醉在那边儿听见动静，果然，没等到媳fù一句交代，电话就挂了——找了一个医生做妻子，就永远不用想着跟病人‘抢’时间…… 　　秦卿到的时候，钟毅已经提前赶到病房，一见秦卿，急忙道：“院长，您顾虑的不错，我看，这是传经了……” 　　就在这时，病房的大门洞开，以前秦卿见过的那个二十来岁的姑娘，满面焦虑，身后还跟着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男子，急匆匆冲进了房门。！ 　　第二百六十二章 　　那姑娘和那个外国人一冲到病chuáng前，就看病人浑身颤抖。皮肤通红通红的，呕出来的全是药汁，弄得整个病房，充斥着一股子极为难闻的药味儿。 　　女孩儿一见，登时双目泛赤，咬紧了嘴chún，反手抓住那外国人的胳膊，喊道：“你还愣着愣着做什么要是连连大姨夫，都，都治不好，你看妈妈，妈妈不录了你的皮” 　　这女孩儿似乎不是很习惯说话，这时说的太急，竟然有些磕绊结巴。 　　秦卿只是扫了他们两个一眼，径自坐到病chuáng前，给孔和宇诊脉。 　　只mō了片时，秦卿便冲钟毅点点头道：“脉弦滑带数”说着，她有站起身，让孔和宇张嘴，看了看舌头“苔白腻转微黄。”想了想，秦卿和护士低声交谈两句，叹了口气道：“大便未通，不过，腹部柔软，并无压痛，确实是传经了。”钟毅皱眉：“这太阳传经，是先传阳明吧？”两个人自顾自地说话，一直照顾孔和宇的女孩儿急得都快跳脚，不停地掐那外国男子的腰身，那男子让她掐得愁眉苦脸，可是，却并没有上前打扰秦卿诊断，只是拉着女孩儿的手，低声安慰：“妹子，别急，按规矩……………” 　　“什么规矩，不，不，规矩……”女孩儿生拉硬拽地把外国男子往病chuáng前拉“我，我我就只要大姨夫好”她越急越是说不出话。 　　钟毅回头看了看这两个病人家属，觉得真是奇怪，那外国男子一口正宗的普通话，还稍微带了一点儿京腔儿，女孩儿明明是〖中〗国人，语调里却多多少少带了些许怪味儿，像是外国人学习〖中〗国话的样子。 　　秦卿却不曾理会，所有的心思都在病人身上：“看脉象，还没有离开太阳，不象传阳明，而是传少阳这应该是属于太阳少阳合病。”“那处方是不是应该用小柴胡汤，桂枝加附子汤合用？” 　　秦卿摇摇头“不能用桂枝还是上回的方子，加上柴胡4克，麻黄12克。 　　钟毅自然是对秦卿的决定没有异议的，接过方子，就准备去抓药，到是那外国人凑过来，看了看药方，惊讶道：“《伤寒论》里面，有这个方子吗？”他声音很清脆，又有一种丝绸般的光滑感，听在人耳朵里，只觉得浑身舒服，以至于病房内外的医生护士，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连秦卿也侧目，觉得这个外国人长得真漂亮，金发碧眼，皮肤雪白，而且并不如大多数西方人那样粗糙，反而细腻的很，连毛孔都看不见，五官也有着东方特有的秀丽。 　　“没想到你还读过《伤寒论》？” 　　秦卿仔细端量了一下，忽然觉得这个外国男子很眼熟，她似乎在哪儿见过，可是又想不起来思索了片刻，她便忍不住暗自纳闷，按说以她的记忆力，不可能认识却遗忘的状况发生，除非那个人并不重要，她根本就没有娄心思去记忆…… 　　“我是医生，对〖中〗国的传统医学也有所涉猎，当年学汉字，家母就是用《伤寒论》教导的我。” 　　这披着外国皮的男子，说起话来，到比很多〖中〗国人还有古韵，秦卿心下叹息，就是〖中〗国人，别说其他，就是〖中〗国的西医，读过伤寒论的又有几个？ 　　这么一想，秦卿就对眼前的外国人平白生出几分好感，笑着解释道：“我没有用伤寒论的方子，病人高热而无汗，不宜用桂枝，我们中医里面的药方，还是要辩证开药，一向是讲究灵活多变，并不都是以医书为准。” 　　那个外国人闻言愣了愣，眉头纠结：“我看，我不到七老八十，是学不好中医了……”不多时，药就熬好，在服药之前，秦卿先拿出银针来，替孔和宇针灸。 　　那个外国人饶有兴趣地在一旁看，不时称赞秦卿的手法飘逸轻灵，搓转银针时，迅捷而又有序，动作非常完美“秦医生，您的针灸技术肯定很好，比我见过的不少针灸师都要好得多…” 　　这人竟然还认识几个xué位，看了一会儿，嘴里便开始咕哝着四缝xué，足三里什么的，遇上他认不出来的xué位，就十分好奇的询问。 　　秦卿见这么个大男人，居然一脸好奇宝宝的样子，也不由失笑，并不藏sī，一一解说xué位的功用：“很多xué位都是我们行医过程中自己发现的，你不知道，也并不稀奇……” 　　“什么？你竟然发现了新xué位？怎么没听说过？”听了秦卿轻描淡写的话，那外国人不觉变sè，按说，在医学界发现新的xué位，绝对是可以记入史册的大事件，新闻里早该报道了。 　　秦卿笑了笑：“没什么好奇怪的，我也看过新闻，总是说你们有西方的哪个医学专家，又发现了什么什么xué位，其实，在我看来，你们发现的那几个xué，根本脱不开阿是xué的范畴，在我们〖中〗国，老大夫们发现个把新xué位很正常，没有人去大惊小怪……” 　　外国人一噎，好半天才长出了口气：“〖中〗国人真神奇！” 　　秦鼻也不知道他这是夸赞还是嘲讽，不过，她并不在意也就是了，低声向钟毅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又对那个孔和宇的亲属小女孩儿道：“你放心，等吃了药，我晚上再给他针灸一次，只要发了汗，很快就会好了，这一回，反复的可能xìng很小。” 　　说完，秦卿便径自带着钟毅和几个护士一起离开病房，她转身回了办公室，让钟毅去写总结，顺便把情况告诉汪晓和陶菲他们。 　　守着自家大姨夫的女孩子半信半疑，虽然不像一开始那般焦虑，却依旧忧心忡忡，不过，她的教养显然不错，没有在闹腾了，那一会儿失态，是因为她大姨夫的情况看起来很糟糕，甚至比发病最严重的时候还要糟糕，这才心惊胆颤。 　　至于那个外国人，他也被女孩子拾到病chuáng前，要他守着孔和宇，显然，女孩儿对这个外国人的医术很相信，看她那架势，似乎觉得这个外国人，甚至比整个医院里所有的大夫加起来都更值得信任。 　　事情发展，确实如秦卿所料，病人服过药，甚至没等秦卿给他第二次针灸，便全身出汗，这一回，汗水不多，只有一点儿。 　　秦卿过来看过情况，再次给他针灸之后，就交代护士可以给他准备些营养品，病人这些天胃口不好，恐怕需要补充营养。果然，到午夜，病人的体温便开始退，一直到早晨，体温已经退至3摄氏度连着排泄了两次，病人的精神大为好转，也开始叫饿。 　　钟毅彻底放松下来，说实话，当医生，真是让人精神紧张的活儿，要是病人一直不好，他们心里也不好受，等到病人的体温恢复正常，钟毅就请秦卿再来给检查了一次。 　　清晨，微雨，病房里的窗户半开着，空气很清新。 　　秦卿过来给病人把过脉，看了看孔和宇的脸sè，笑着点点头道：“算是化险为夷了，我看，以后用小柴胡汤吧，等两天之后，就可以停药，再补充些营养剂，观察一周，您老人家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出院了。” 　　听了这句话，病chuáng上的孔和宇不光没显得高兴，还有点儿扭捏：“…我多住些日子不成吗？大不了多给你点儿病chuáng费啊。” 　　秦卿讶异，还是旁边陪chuáng的姑娘翻了白眼，伸手拎起一只苹果塞到孔和宇嘴里，孔和宇一边努力地吃苹果，一边咕哝：“前些日子没有胃口，都没吃多少东西，现在胃口好了，何必太早出院” 　　秦卿这才恍然，又是一个让医院里的“营养品，给养刁了胃，想赖着不走的病人。 　　医生和护士们都对这样的情况见怪不怪了，他们医院的伙食好，无其是所谓的“营养品”都是用秦卿家里养的鸡鸭鱼肉制成，味道鲜美，和外面那些肉鸡肉鸭什么的完全不同。 　　而且，养人又有营养，偏偏因为有专门的营养师搭配饮食，怎么吃体重都不会增加，简直是又能满足口腹之yù，又不用费心节食。 　　结果弄到现在，很多病情较轻，精神压力不大的病人，住院一段时间之后，只要不是急着出院工作的，都会想方设法地延长住院时间他们医院一áng位紧张，和这一小部分特立独行的病人，脱不开关系。 　　秦卿笑了笑“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孔和宇老前辈想要赖在医院的无理要求，又告诉陪护的小姑娘，让她注意病人的饮食，别吃太多，才离开病房。 　　一出病房大门，秦卿迎面就碰上了那个外国男子。 　　“秦医生，这是我的名片，您看一看。” 　　秦卿接过来一看，皱眉：“福德尔，琼斯？你是联合国国际交流医科大学的斯密斯教授？” 　　琼斯笑着抓了抓他那头金灿灿的头发：“我看过您关于艾滋病研究方面的报告，很有见地…” 　　第二百六十三章 邀请 　　“哪里，您才是艾滋病研究方面首屈一指的专家。”秦卿笑了笑，怪不得觉得这个人眼熟，原来是他…… 　　福尔德，琼斯，联合国国际交流医科大学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教授，十七岁便获得医学博士xué位，二十三岁受邀加入医科大学。 　　曾任M国得克萨斯州立大学医学院，生物药理学系主任，M国分子医学会〖主〗席，及M国国家科学院院士，为世界自然医学基金会名誉〖主〗席，三十五岁因为艾滋病方面的研究获得诺贝尔医学奖…… 　　可以说，他绝对是一位享誉世界的卓越科学家，在国际医学、生物化学及生物药理科技领域中，享有极为崇高的殊荣及礼遇。 　　不过，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位琼斯博士今年已经有四十七岁，可是如今看起来很年轻，只看面相，说他二十多岁都会有人相信。秦卿纳闷地打量了两眼，想起这个人曾说孔和宇是他的大姨夫……孔和宇今年才五十多岁，只比眼前这位稍大几岁而已。 　　似乎是注意到秦卿的疑huò，琼斯也有些不好意思，随意地伸手抓乱了他那一头金灿灿的头发，笑道：“我母亲在我十岁的时候便去世了，我父亲后来在来〖中〗国旅行的时候，与一位美丽的女士浪漫邂逅，二人相爱并且结婚，所以，我就有了一位比我还小七岁的继母……” 　　琼斯笑起来显得有点儿腼腆，不像是个中年男人，到像个孩子似的“我的继母是个温柔的女士，我很敬爱她，对于我能拥有这么多〖中〗国的亲人。我觉得很荣幸，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这是个美丽的国家，也是我亲生母亲一直念念不忘的国家。能够来到这里工作和定居，对我来说，绝对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秦卿半晌无语。终于还是摇头失笑：“原来您真的来了〖中〗国？我还以为是谣传……” 　　这会儿，她也想起了有关这位琼斯博士的传言。据传闻，这位琼斯博士放弃了他在西方医学方面的研究，转为集中力量，用现代生物科技手段，研究并开发中医药，还被戏称为‘mí上东方‘巫术’的诺贝尔奖获得者’。 　　琼斯看着秦卿的眼睛：“秦医生，我看过很多有关您和您的老师沈卫国医生的研究论著。我觉得，你们二位是〖中〗国所有的中医里，对我们西方的医学最了解的两个，您的羽林医学院更是取得世所罕见的成就，我希望自己能有幸加入其中，我们双方可以尽可能多的交流学习，终有一天，我相信，我一定能够用科学的语言，来彻底解读中医药……” 　　琼斯博士侃侃而谈。一说起这些，就双目发光，浑身散发出一种强烈的自信来，让人不自觉地便受到感染…… 　　眨眨眼。秦卿觉得这位博士真够有勇气的，用现代生物科技手段研究中医药？不是说不可能，毕竟，所有的医学按道理来说，都应该是相通的，就连秦卿也在寻找将双方联系到一起的道路，但在当前的条件下，想要在这方面取得一点儿成就应该有可能，但彻底弄清楚，还真是……有点儿痴人说梦。 　　在脑海里搜刮了一下有关福德尔，琼斯的〖言〗论，想起他曾今说，希望中医药能够走向现代化，他要集中精力弄清楚，中医药里面的有效成分……琼斯博士认为，中药的成分非常复杂，有些成分具有功效，而其他成分只是安慰剂。他希望能够借助分子生物学、基因工程等现代科学手段，把那些重要的药物成分甄别出来，搞清楚它们相对应的功效…… 　　“……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对中药治疗的有效xìng，给出科学的证明。我五年前就在国内成立了一个研究中心，其中一项很重要的任务，就是用科学方法对中药的有效作用进行再解释，包括研究已经被临chuáng验证有效中药的作用机理，以及检测中药中的活xìng成分……”琼斯领着秦卿来到休息室，准备与她细谈。 　　秦卿也很想和这位西方赫赫有名的诺贝尔奖获得者交流一番，就从善如流地和他对坐，还叫来自家的两个学生，陶菲和汪晓，干脆让她们俩也听听琼斯博士的高见。” 　　喝了一口茶润喉，琼斯博士显然已经习惯了在万众瞩目下演讲，越是人多，他越是显得精神，惬意地把澄碧的茶水放在鼻子前闻了闻：“你们〖中〗国的茶，和我们常喝的茶水比起来，还真是各有千秋，就是太贵了，还是在你们国内喝比较划算……” 　　几句闲话过去，琼斯博士就滔滔不绝地道：“虽然西药和中药发展的文化背景有所不同，但是中药疗法有效xìng的药理学和分子学机理，一样可以用相同的科学语言来解释，我们如果努力的话，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能够找到这种语言……” 　　“秦医生，您应该知道的，有些与传统中医药相对应的现代医学语言是已经存在的。例如，目前西医中方兴未艾的‘多靶点’的概念，就和中医的‘多组分’概念相通，它们的理论基础，都是把生病的人而不是具体的病看作诊治的对象。” 　　“当然，现在更多的‘语言’还在等待我们这些医学研究者们去共同寻找，目前，许多实验室正致力于通过sè谱研究得到草药植物的指纹图谱，以发现中药的有效成分；还有研究利用数理统计方法，对舌苔、脉象等传统中医概念进行数字化解释……” 　　琼斯博士说的话，让汪晓和陶菲听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面面相觑…… 　　秦卿承认，这样的想法是tǐng不错，如果真的能够完成这些工作，那中药说不定也能像西药一样，轻而易举地打入西方，占据西方市场了，对中医药的发展，绝对有好处。 　　只可惜，中医药的神秘之处，别说这位琼斯博士，就是现在所有的中医和西医加起来，恐怕知道的依旧连凤毛麟角都算不上。 　　一副中药，很多西方医学研究专家认为是安慰剂，根本没有作用的成分，实际上根本不能缺少，君臣佐使，开药方时都要考虑到，很多在西医眼中，根本没有必要的手段，对于中医来说，做不好就属于庸医，是要被唾弃的…… 　　几百年后，西医发展到极限，却是由盛转衰，反而是对〖中〗国古医学的研究，让药师这个职业横空出世，并且很快就占据了非常重要的位置，长盛不衰，直到一千年后的未来，现在的西医，在那个时代，已经成了小规模的医学手段，除了与中医相融合，融入药师学的东西之外，剩下的已经没有太多的市场…… 　　在未来，说中西医完全结合，形成一门新的医学，也算是有道理，只不过，西医处于绝对的辅助地位，和现在西医是主流医学的情况大不一样了。 　　但就算到了那样的时候，中医药也没办法完全用所谓的科学语言去解释，相反，还把中医代代相传的传统又搬了出来，变成一个老师，带很少的几个徒弟的形式。 　　能够得到药师传承，成为药师，比现如今当个医生可困难的多，当然，那个时代的药师的能力，也不是现在大部分的医生们能够比的…… 　　当然，这些打击琼斯博士的话，秦卿肯定不会说，相反，她到tǐng支持琼斯博士去继续研究，反正，他继续深入研究，也不会有什么坏处，说不定，还真能让他研究出些成果来，若是通过他的研究，能让更多人对中医感兴趣，那就更好了。 　　“秦院长，无论如何，请您一定要允许我进入贵校学习……” 　　刚才秦卿走神，也没听见陶菲和汪晓对琼斯博士说了些什么，说的这位大博士双眼直冒小星星。 　　秦卿失笑，点点头：“随时欢迎您莅临指导，这是我们的荣幸。” 　　她们学校又不是见不得人，时不时地招待个把专家进来授课演讲，都是常事儿了，这样扩大学校知名度的举动，秦卿可不乐意放弃。 　　只不过，最机密的东西，也就是他们的教学手段，自然是不能随便对外展示的，好在学校的保密措施由容大妈和国安那边儿派人做，做的一向不错，就是有人进来参观，如果没有知道内情的人的指点，也不会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学校的学生们都会签订保密协议，也会自觉遵从，用不着她来多操心了。 　　一个上午，琼斯博士和秦卿说得甚是投契，差点儿就忘了时间，等到吃饭的点儿到了，护士过来问秦卿是要去食堂就餐，还是要打饭回来，琼斯博士才一拍大tuǐ，苦笑道：“哎呀，和秦医生说话太〖兴〗奋，我都把正事儿给忘了……” 　　说着，琼斯博士就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递给秦卿。 　　秦卿接过来一看，上面是印刷体的金字，有联合国国际交流医科大学的字样，不觉挑眉，打开来，里面只有一张带着huā纹，显得十分精致的邀请函。 　　拿出邀请函，看着上面huā体的标号——‘九’，秦卿愣了愣：“世界传统医学研讨会？给我的？”居然还是前十号的白金邀请函？ 　　“您当然有资格参加，如果他们不给您发邀请函，那才是他们的失误……”琼斯博士笑眯眯地道。 　　不管他说的是不是仅仅为恭维话，不得不说，秦卿还真有些高兴，世界传统医学研讨会每一年发出去的白金邀请函都很稀少，一个国家最多就有一两封罢了，全是给贡献最大的医学专家的。这样正式的邀请函，往年也只有自家师傅拿个级别的医生才能接到…！。 　　第二百六十四章 生病 　　四月一过，接近春末，天气本来应该开始转热了，却没想到，最近这气候真是古怪，热一阵冷一阵的，甚至还落了一场小雪，虽然不大，只有一点儿，像霜多过像雪，却也是往年少有的……若是再过一月，还下雪，恐怕六月飞雪的奇景，就真的在现代社会出现了…… 　　最近的日子，秦卿过得还算惬意，拿到世界传统医学研讨会的邀请函，整个学校，从教授到学生都喜气洋洋的，连沈国手知道了，都一连夸了三个‘好’字，还把享誉全球的琼斯博士忽悠进学校里讲了一个礼拜的课，让学生们都受益匪浅……就连特事局外松内紧，让人无所适从的气氛，都没有给她造成太大的影响。 　　也许是生活过得太平顺，合该出点儿乱子，让她着急一番，就在秦卿琢磨着要趁着十月研讨会之前，与自家丈夫带着孩子们出去游玩一次的时候，沈国手却忽然抱病在chuáng。 　　沈家的这位老爷子一向注重养生，身体康健，八十岁高龄的老人，比寻常五六十岁的还要健康，一年到头也不生什么病…… 　　忽然得到爷爷生病的消息，秦卿和沈醉一家子都有点儿愣神，人们常说，寻常不爱生病的人，一旦病了，往往就是大病，一想到这些俗话，两个人便担心不已，半夜得到消息，就披星戴月地赶了过去。 　　不光是他们两个，沈家上下都来了，还有沈国手那一帮老兄弟们，顾振生，顾老，陶祖志。陶老，冯悦，冯奶奶…… 　　这来的都是医学界的泰山北斗。他们在院子里一站，那几个本来被沈平昌拎来给老爷子看病的医生，无不吓得战战兢兢的。紧紧地闭上嘴，打定主意一语不发。就怕随意出口，惹到这一群老太爷，回去讨不了好去。 　　好在在座的全是一流的大夫，谁也没指望他们给沈国手看病，沈平昌之所以请他们来，只不过是看到自己的父亲生病，一时心急。失了分寸。 　　顾振生和陶祖志他们一来，就把其他人赶走，他们围上去给沈国手把脉。 　　几个老头老太太围着沈国手，都是满脸紧张，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不休，沈平昌在门口听得浑身发毛，生怕自家老爷子生了什么不好治的大病。 　　这几个搁在大医院里，全是主治医生级别的大夫们，站在屋子角落。全心甘情愿地充当摆设，没有一个出口抱怨的…… 　　秦卿和沈醉一大早赶到沈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形，秦卿也是心里一咯噔。赶紧走到病chuáng前，就见沈国手半靠在枕头上，脸sè潮红，被子捂得紧紧的，眉头紧蹙，她伸手试了试老爷子额头的温度，一试就知道，有些低烧而已，又把了把脉——浮脉，阳气在表…… 　　秦卿回头，看了公公沈平昌一眼。 　　沈平昌犹豫道：“……我觉得老爷子是感染风寒，所以让咱们惠民医院的大夫给开了‘葱鼓汤’，已经给老爷子喝了……” 　　虽然给老爷子喝了药，可是，沈平昌的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他自己根本没有学医，虽然在沈家，一点儿医术不会，那不可能，可是，就他那半调子医术，可不敢随便给自己的父亲诊断。 　　所以，即使他已经确定了，沈国手患的就是普通的风寒感冒，可见老爷子病倒在chuáng，起不了身，还是心里发慌，生怕是误诊……尤其是现在，这几个名望甚高的老家伙在病榻前争执不休，他更是浑身发毛…… 　　秦卿嘴角抽了抽，咬牙切齿地瞪了顾振生他们一眼，这是闹得哪门子乌龙，见加起来几百岁的老家伙们吵得脸红脖子粗，就差上演全武行，连忙咳嗽了一声道，“各位前辈，请问，你们为了一个风寒感冒吵够了没有啊？” 　　刚才，秦卿进屋的时候，见到这般严重的场面，差点儿以为自家师傅病入膏肓了，闹了半天，只是感冒而已……虽然说老人家年岁大了，就是普通的感冒也不能当小病治，可是，他们未免也太过于郑重其事，这不是吓唬人嘛！ 　　若是在医院，这样的病，恐怕就是给开个感冒胶囊的事儿，在严重点儿，大不了用西医的手段，上点儿退烧消炎药，然后再用中药调养去根儿罢了…… 　　秦卿招呼了两声，屋子里的老家伙们总算是消停下来。 　　秦卿赶紧让人去再煎药，又让人煮了一碗红糖姜汤，给沈国手喂下去，又让他喝了一点儿粥，才捂上被子，让老爷子发汗。 　　吃了药，没过两个小时，老爷子的烧便退了，秦卿，沈醉，还有沈家上下人等，终于松了口气，那几个老家伙也放下心。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老爷子的年纪确实大了，虽然退了烧，可是他老人家还是浑身乏力，提不起劲儿。 　　连续好几天，他老人家一直懒洋洋的，躺在chuáng上不肯动，以前每天早起的晨练，通通给取消了。一开始，秦卿觉得是他生病之后，身体亏损，没有调养过来，就变着花样的做了许多温补的药膳给老爷子吃，指望着能补补身子，随身药房出产的灵液，更是全部节省下来，只供给沈国手一人…… 　　各种各样对身体有益的补品吃下去，老爷子养病养得体重增加不少，脸sè也逐渐红润，本来的国字脸，也有些像圆形发转，可是，他老人家的精神气，却无论如何恢复不到从前，一直病恹恹的倒在chuáng上，就是秦卿撒jiāo耍赖，赖着要他出门晒太阳，他老人家也不肯。 　　秦卿和顾振生他们，天天给老爷子诊脉，按照脉象，他老人家的的确确是痊愈了，可是，他这样躺在chuáng上，一日两日的还好，时间久了，就是没病，也熬出病来。 　　“老师这是怎么了？”秦卿纳闷，沈国手是个稳重的老人，不会有事没事儿地让自家的孩子们不自在的……如果是陶祖志，他xìng情古怪，时不时的要和他们家的孩子们开个玩笑，偶尔故意生个病，让小辈儿着急上火，也不是没可能…… 　　顾振生和陶祖志正在院子里下棋，两个人都是下子如飞，一个布局大开大合，气势取胜，一个刁钻古怪，颇有几分行诡道的样子。冯悦在一边儿看着，喝红茶，吃瓜子，膝盖上还摊着本书。 　　自从沈国手生病，他们就住在沈家老宅，老爷子的病勉强算是好了以后，也没有离开，平日里几个老弟兄们，下下棋，喝喝酒，赏赏花，日子过得极为惬意，一点儿都不像是来给沈老爷子看病的。 　　这会儿，见秦卿急得脸sè不大好看，顾振生才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喝了两口，笑道：“急什么？你又不是mō不准脉，你们沈国手的身体到底如何，别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他再活个十年，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就算变成老妖怪，我也不惊讶……要我说，他现在就是心里不痛快了，不知道有什么事儿惹了他，正闹小脾气呢。” 　　秦卿闻言，瞠目结舌。 　　冯悦笑眯眯地搂着秦卿的头，胡噜了一下：“好孩子，有奶奶在，你就别担心了，我知道，你今年可是受邀参加世界传统医学研讨会的，还是正式的邀请函，赶紧去写发言稿，好好斟酌，等写完了，拿来让奶奶给你把把关，无论如何，也不能在外人面前丢人出丑。” 　　顾振生摇头失笑：“小悦，你这是什么话，那些年，沈老头哪一次不是在研讨会上独领风sāo，让别人只有仰望的份儿，咱们卿卿肯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当然了，卿卿，你还是静下心，准备充分，我们几个老家伙，等着你在大会上lù脸。” 　　陶祖志也道：“对，卿卿，你别在家里呆着，干你的活儿去吧，只是别忘了该送来的补品，还是要继续送，要不然，沈老头的病，一准儿好的更慢，甚至可能他一生气，就不肯好了……” 　　秦卿无语。 　　当那药膳很便宜不成？那用的可是从自家送来的鸡鸭鱼肉，还有各种珍贵的材料……真真是得来不易，在外面的圈子里，说千金难求夸张，但有不少富翁重金求购，绝对是有的…… 　　这些用上佳的材料，让沈家的厨娘发挥十二般手段，精心烹制的，美味与功效并存的药膳，一小半儿进了沈国手的嘴，另外一大半，都让这几个老东西用给老爷子试药的借口剥削了去，她还不敢表示不满，谁让人家是前辈高人呢！ 　　不过，让几个老人这么一吵吵，秦卿也算是暂时放下心来，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沈国手也许的确病的不算重，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如此悠哉。 　　虽然秦卿觉得，自己还tǐng了解自家这位老师的，但是，她毕竟和沈国手相处的时间不算长，至少，与这几个和他一辈子交情的旧友比，秦卿和老爷子相处的那点儿时间，还真是不算什么了，论起对老爷子的了解，她是拍马难及这帮人的……既然他们都说老爷子无碍，那秦卿也就相信，不再提心吊胆，忧心忡忡。 　　第二百六十五章 药圃 　　沈国手病了，秦卿这几日都在沈家老宅住下，到少有回家的时候，医院和学校也没去，只是网络联系而已。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来沈家求医问诊的病人不少，多是疑难杂症，老爷子家里礼聘的中医，都是当代名家，各有绝技，就算是秦卿，和他们相处久了，也觉得医术颇有进步。 　　再说，沈家还有沈老爷子的药圃在。 　　沈家这个药圃，就药材种植规模来说，比起秦卿动不动就成片生长的药田，差得远了，里面的药材，也少有很珍贵，年头足的，人参啊，灵芝之类稍微贵重的药材，也都属于两三年的小人参，它重的是种类齐全，大部分药材都包含在内。 　　而且，这地方装备也足够高级，全国再也不可能凑出比这里更高计技的药圃了，和沈家的这些高科技装备相比，秦卿家里的暖房，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暖房里的设备，搁在老爷子家，那简直就是淘汰不要的玩意儿。 　　在这些高科技的辅助下，沈家这药圃里可以模拟出各种适合药物生长的环境，让世界上绝大多数的药物都能在里面生存里面的药材也是多种多样，中医药大词典里的药物，绝大部分，在这里都能找得到，除非是对生长环境要求太苛刻，换了地方根本就种不活的珍稀药材。 　　这样的药圃，大多数京城里的医药世家估计都有，当然，大部分没有沈国手这般大手笔罢了。毕竟，像沈家这样底蕴丰厚的中医世家，在首都也没几个。 　　所以说，想成为一个好中医，自己努力自然是关键，可若是家家世代行医，那给一个人的帮助可不是一星半点儿，不说祖上能流传下多少只有嫡传弟子才能知道的治病方法，就是这外部条件，也不是一般的医学院的学生能赶得上的。 　　世家子弟，很小就能在长辈的的指导下，学习医书，认识各种要药物，等他们稍微长大，可以去医学院上学的时候，他们对各类药材的形状、特xìng和功效，就都差不多知道了，天生比别人起步要早很多，他们能学到的知识，能得到的资源，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在很多普通人家的学生从学校里毕业之后，连很多中草药都无法辨认的情况下，他们的能力自然而然也就显现出来，得到的机会也比旁人多得多中医，毕竟不是一个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学成的技术，要不然，也不会有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很务实地去选择西医，而对中医敬而远之… 　　要不是秦卿的学校里有辅助学习机这样的榫弊器在，她的那些学生想要出师，没有个十年八年，估计都不敢说是丰医。 　　秦卿对自家的学生们还是很负责任的，一来，她为人师表，就要为学生的未来负责，二来，他们学校里出来的学生，大部分都是给她自己的医院，还有羽林预备的，自然会希望学生们的医术越高越好，在自家老师家里的药圃中转了几圈之后，秦卿就琢磨着是不是拨出一笔预算，给学校也添一个这样高科技的药圃，好让学生们进来实习只是后来，秦卿又想了想，huā费大价钱建造高科技药圃，实在是没必要的，她默默算了一下需要huā费的，和能够得到的，最终还是觉得，算了，不大值 　　……， 　　越高科技的东西，越需要精心维护，要不然，寿命很短暂，就说秦卿那个暖房，差不多三五个月，就要让技术人员去检修一次，每一次检修，没有上百万下不来，沈国手这个药圃，更jiāo贵，检修费用简直能算是天价儿…… 　　而且，连进入的人数也要受限制，否则的话，药圃就会受到破坏，十分麻烦。况且，有些药物是用根茎的，在药圃里，学生们也只能通过仔细观察枝叶来辨认，很容易发生辨别错误的情况限制太大了。 　　现在自家的学生们也可以去自己的药田实习，还能进入暖房帮忙，甚至，秦卿还时不时地带着自己最心爱的弟子出门，到适合药材生长的地方去实际采药，还经常和老药农们沟通，努力不让他们变成只能在书本上辨认药材的“庸医” 　　再加上，在学校里利用辅助机器，让学生们在虚拟的环境下接触药物，不光是能够看，还能亲自动手栽培，能对药物有最直观，最细致的观察，不用担心浪费。 　　秦卿相信，自家医院出来的医生，肯定能变成那种就地采集药物，便能治疗大部分疾病的“神医”而不是离开设备完备的医院，就什么做不了的大夫……当然，虽然不打算自只也建一个，可是，秦卿迹是很乐意趁着在沈家的时候，多在药圃里转转，亲自动手试验一下里面的高科技设备，身为沈国手宠爱的弟子和孙媳fù，就算秦卿把他老人家的宝贝药圃给祸害干净，估计沈老爷子也只能呲牙咧嘴地自认倒霉。 　　秦卿看沈国手的药圃眼谗，却不知道，沈国手也对秦卿的暖房还有药田垂涎三尺，毕竟，沈国手就是再借助高科技手段，也没办法种植出秦卿药田里一样的药材来…… 　　秦卿的药材，不是随身药房里改造过的种子种植，就是用灵液提纯过的，无论品相，还是药效，都属于国内罕见，几年的药材，就能和人家十几甚至上百年的药材相提并论。 　　若非知情的大多数都是沈国手这样德高望重的老中医，心xìng平和沉稳，几乎没有贪念，秦卿又有沈国手这个师傅撑腰，她的药田，她种植药材的方法，能不能保得住还真两说…… 　　这日，艳阳高照，前些日子的yīn云退去。沈国手也难得下了chuáng，在院子里的yīn凉处摆了两张藤椅，于石桌上备了香茗，就拉着秦卿两个人喝茶品茗。 　　“别老是忙来忙奔的，你一个女孩子，也该抽空儿多休息。” 　　沈国手懒洋洋地坐在和煦的阳光下，扭头看正歪在另一边椅子上看书的孙媳fù，笑道“卿卿，以你现在的医术，比你爷爷我也不差了，可以松快松快，别老绷着弦，劳逸结合，才能走得更长远” 　　秦卿失笑，觑了自家爷爷一眼，当年她初拜师，这位老师可是千叮咛万嘱咐，学习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想当一个好医生，一个不误人的医生，那就要一辈子努力学习，不可有一日懈怠这才几年，老爷子就开始告诉自家弟子，需得学会劳逸结合了。 　　沈国手是一点儿都没有感受到爱徒的“鄙视”自顾自地唠唠叨叨，说些闲话。 　　“对了，你把甜甜和闹闹也带来吧，他们好长时间没过来，我想得慌了。” 　　秦卿点点头，笑道：“行，等下让沈醉把孩子给您老送过来，只要您老人家不闲那俩小家伙闹腾”看来，沈国手也知道，他的病早好了，要不然，也不会想让甜甜他们过来，一开始，秦卿也觉得，沈国手没精神，可能是年纪大，寂寞了，想把那两个小家伙送来让他带一阵子，不过，沈国手死活不同意，说是担心两个宝贝年纪太幼，万一让沈国手传染上什么病，那可不得了…… 　　“闹什么，我们甜甜和闹闹都乖巧的径……………” 　　秦卿无语，说闹闹乖巧也就罢了，说甜甜乖巧的，肯定是没长眼睛！ 　　只，………，不过，两个小家伙还是要好好教导，可别像刘家的小子，一个个的不成…” 　　正说话，沈国手一皱眉，秦卿抬头，就看见刘少豪那小子不知道从哪里mō来一瓶子五彩斑斓的蝴蝶，正手舞足蹈地和沈国手的护理医生说笑。 　　沈国手病了之后，家里给他调派了一个护理医生，专门负责他的饮食起居，那医生是从惠民医院来的，今年才二十五，生的极漂亮事实上，虽然沈国手并不讲究，但能派到他沈老爷子面前的医生，大部分都得看着赏心悦目。 　　“你说说，少豪这孩子像是来伺候我的？我看，他是找借口来耍人家女娃的……” 　　秦卿摇摇头，沈国手一向开明，对那群孩子们都好，只是，这个刘少豪也太不长进了些，听说前些日子，这小子在街上为了两个学生妹打群架，让人家〖派〗出所拘留了三天，家里愣是每一个人肯去作保，最后还是沈醉把人提溜出来，不过，还是气得削了他一顿。 　　合上手中的书，秦卿眼珠子一转，嘴角就含了三分笑意：“我看，曹先生这首词，形容他到也不差无故寻愁觅恨，有时似傻如狂。纵然生得好皮囊，腹内原来草莽。潦倒不通世务，愚顽怕行为偏僻xìng乖张，那管世人诽谤！富贵不知乐业，贫穷难耐凄凉。可怜辜负好韶光，于国于家无望。天下无能第一，古今不肖无双。寄言纨绔与膏粱：莫效此儿形状……” 　　听了秦卿的话，沈国手不由大笑：“就那小子的惫懒模样，哪能和人家灵气十足的仙石相比罢了，罢了，你也别给他求情，人家长辈都不说什么，我也不做恶人。”！ 　　第二百六十六章 早熟 　　“呜……呜……我是乖孩子，才没有打人……” 　　秦卿瞅着自家闺女捂着眼睛呜呜咽咽的哭，恨不得一头钻地缝里死了算了——她要装哭，好歹装的像一些，现在这样干嚎一点儿眼泪都不掉，还明目张胆地张开手指偷偷像外看，就算是秦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没看见，她也混不过去啊！ 　　因为沈家老爷子的要求，秦卿打电话给沈醉，让他接了孩子直接送老宅来，却不曾想，沈醉同志带小徒弟去做隐藏训练去了，接电话的小高出去找了一圈儿，愣是没找到人，只差直接用羽林的大喇叭呼叫，最后，秦卿考虑了一下，到底还是没好意思让人用大喇叭帮自己找老公，还是亲自开车到幼儿园里接的孩子。 　　秦卿开了车，把刘少豪也捎带上，顺便送他回家去，沈国手现在没事儿了，这小子留在家里出了碍眼，除了勾搭的护理医生小姐心花怒放之外，也没别的用处。 　　刘少豪到是tǐng不乐意的，他在沈家混得如鱼得水，比在家里畅快多了，现在唯一能制得住这个小魔鬼的沈醉又不在，不过，他的意见，也只有保留的份儿，在这里没几个人重视，再不甘愿，还是让秦卿拎到车上打包带走。 　　沈国手家离甜甜的幼儿园也就不到三十分钟的路程”秦卿开着车，一路上非常顺利，连红灯都没有遇上。 　　可是，秦卿万万没有想到，她刚走到甜甜所在的小班儿，就看见自家姑娘正上蹿下跳地在桌椅板凳中间穿梭，一会儿窜到桌子上面，一会儿又溜到椅子后面。嘴里还嘻嘻哈哈地喊：“追，你有本事就接着追，看看你有几条tuǐ。抓不抓得住小爷？” 　　小姑娘抓住什么，就往后扔什么，满屋子的小朋友都跳着脚哈哈大笑…… 　　秦卿脑子一懵。看着手足无措，正准备打电话的幼儿园老师。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才走上前，一伸手，把像个野猴子一样活蹦乱跳的闺女拎到手里。 　　正好，那位一直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追赶甜甜的中年贵fù，也脚下不稳。让一把倒地的椅子绊得一个趔趄，秦卿搭了把手，把人扶住，还顺便给对方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襟，这才哭笑不得的把小丫头搁在椅子上，揪了揪甜甜的小辫子，压低声音道：“又闯祸了？” 　　甜甜一低头，委委屈屈撅嘴：“才没有，甜甜最乖了……” 　　秦卿还来不及说话反驳，就见那个气喘吁吁的中年贵fù。伸手一呼扇，一巴掌向甜甜的脸上打过去…… 　　后面不知所措的幼儿园老师吓得一声惊呼，秦卿皱眉，轻而易举地一抬手。把甜甜连同她坐着的椅子硬生生向后移了三分，正好避开那个中年贵fù的掌风。 　　那人一巴掌落空，人也跟着失去平衡，身子晃了晃，差点儿栽倒，稳住神，就横眉怒目地朝着秦卿大喊：“你是谁？管什么闲事儿，我今天不宰了这没教养的小杂种，我就不姓方，连我女儿都敢打，好大的胆子……” 　　秦卿扭头看了挤眉弄眼的甜甜一眼，心里也是一惊，这丫头可别是真闯了祸？她虽然年纪小，可苏零，唐一，还有她父亲，有事没事儿地就教给她点儿东西，虽然简单，可是，那到底是那帮人教的，其杀伤力，别说对孩子，就算对成人，也能说一句tǐng大……况且，甜甜这丫头的天分真的极高，至少比秦卿小时候高得多…… 　　心下虽然不安，不过，秦卿见这个女人出口不逊，还如此作态，也不禁冷下脸，她自然不会像个泼fù似的，跟别人争吵，只是略带几分嘲讽，平平淡淡地看了那女人一眼。 　　就这一眼，那人便不自觉地退后了三步，连声音都小了几度……“你，你干什么？” 　　这很正常，当年秦卿在羽林的时候，一眼过去，一帮受训的小子即使是盛夏，也免不了一身的冷汗。 　　秦卿转头看了看那位显然不大尽责的老师，问道：“我是沈晓娴的妈妈，请问，到底怎么回事儿？” 　　那老师张了张嘴，还没说话，甜甜就忽然开始哇哇大哭，嚎啕起来，还用手紧紧捂着脸，一边儿哭，还一边儿口齿清晰地说话：“我没有打她……呜……小胖要跟浩浩亲嘴儿，我才不要，我只和浩浩亲嘴儿！” 　　秦卿一下子愣住，顿时哭笑不得，张口结舌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偏偏小丫头越哭声音越大，还干嚎不掉眼泪，若不是，那个老师还有一直撒泼的中年贵fù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话给惊得傻住，秦卿简直不知该如何收场…… 　　就在这时，冯浩走过来，拿着小手帕装模作样地在甜甜的眼睛上抹了抹，很腼腆的，红着一张粉nèn的小脸，道：“甜甜，你别担心，我只和你好，我长大了只娶你当老婆，那些不三不四的，就是上杆子要给我当小，我也不屑要……” 　　“谅你也没那个胆子，你要是敢随便在路边儿采野花，我就让你断子绝孙！”甜甜也不哭了，张牙舞爪地抓着冯浩的袖子恶狠狠地威胁…… 　　秦卿脑子一懵，顿时觉得有如晴天霹雳一般，恨不得死过去算了……四岁不到啊，她女儿四岁还不到，现在的孩子们这得有多么早熟！ 　　那一直沉默不语的老师这会儿到乐了，显然对现在的情况比家长们接受力强一些，咳嗽了一声，道：“二位，不过是小孩子打架，闹着玩的，没必要太当真，马上就要吃完饭了，你们二位如果想带孩子走，就过来登一下记，如果想等放学再把孩子接走，那就稍等一会儿……” 　　其实现在离幼儿园放学还有一个多小时，秦卿是因为沈国手急着看孩子，她有没什么事儿，所以特意来早了一点儿，至于另外那个贵fù，人家家的小孩儿，从不在幼儿园吃饭，每天都是她专门做好了送过来，不过，这会儿，这个贵fù显然已经忘了她是来干什么的。 　　“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女儿被白打了不成？”那个贵fù咬牙切齿地从一群低着头，躲在后面看热闹的小孩子里，拽出一个小姑娘。 　　那小姑娘大约也是三四岁，不过，个头要比甜甜高上半头，横向也比甜甜宽不少，长着两层小下巴，穿着层层叠叠的粉红sè的洋装，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个肉球，不过，皮肤很好，五官也不错，因为年纪小，就算过胖了些，到也不是很难看。 　　这会儿小姑娘让她妈妈给拉出来，还伸手捂住自己的嘴，也不哭，只是怒气冲冲地瞪着甜甜。 　　中年贵fù一把拉下女儿的手，lù出女儿的下巴和嘴chún，上面带了些青肿，不过，并不严重：“你们幼儿园是怎么照顾孩子的，我家萌萌都被打成这样了，你们老师也不管不成？跟你们说，今天要是不给我个说法，我就让我老公封了你这幼儿园。” 　　秦卿看了她一眼，笑道：“我还真不知道，有什么人有那个能耐把这幼儿园给封了？就是国家主席，也不会因为小孩子闹矛盾，就查封人家幼儿园吧。” 　　随意地说了这么一句，秦卿就扭头看向甜甜，板起脸道：“甜甜，是你打的？” 　　“当然不是，甜甜是乖孩子，怎么可能打人？”甜甜叉腰站起来，也不怯场，理直气壮地看着那个圆滚滚的女孩儿萌萌，“韩萌萌，你说，是我打的你吗？” 　　小姑娘低下头不说话，秦卿笑了笑，走过去，半蹲下身子，温柔地一抿嘴，笑道：“小朋友，你真勇敢，受伤了也不哭。” 　　小姑娘悄悄抬头，看了甜甜一眼。 　　秦卿失笑，全当没看见小孩子的这些小动作，越加温柔地道，“告诉阿姨，你是怎么弄伤的？如果是沈晓娴伤了你，我让她道歉好不好？” 　　“是我自己摔倒的。” 　　“什么？”那个中年贵fù登时怒了，大叫道，“萌萌，你这孩子怎么胡说啊？妈妈明明亲眼看见她打的你……” 　　那个叫韩萌萌的小姑娘，把头一低，耳朵一堵，嘟着嘴嚷嚷：“妈妈，你别管，告状的才不是好孩子，等我明天养好了伤，再和沈晓娴大战三百回合，看看鹿死谁手！” 　　一番话气势十足，连秦卿都大乐，看来，早熟的并不只是自家的小孩儿，人家家里的也不错，这幼儿园还真是选择对了，教育出来的小孩子都tǐng有个xìng。 　　那个老师也笑了，冲傻了眼的贵fù道：“我要送孩子去校医室那儿处理一下伤口，您也跟着一起来吧……” 　　那个中年fù人犹豫着没动，老师又笑道：“我们这里有摄像头，当时的情形都是录下来的，我可以跟你保证，这只是孩子们之间的一点儿小矛盾，沈晓娴小朋友并没有真正动手打韩萌萌小朋友，她只是把冯浩小朋友拉开了而已，萌萌是自己摔倒的，您当时离得远，看不清楚也很正常……因为孩子是在我们幼儿园受的伤，我们老师有责任，您回去可以带萌萌去医院验伤，出具证明，我们幼儿园会承担任何法律规定的赔偿。”！。 　　第二百六十七章 不耐烦 　　“你………………你们这是明目张胆地偏袒那个小丫头片子！”中年贵fù气得脸sè煞白。 　　幼儿园老师还是一副内敛低调的模样，让人指着鼻子怒斥了，依旧一点儿都不气恼，未语先笑：“别生气，别生气，咱们一幼一向很注重小朋友们的xìng格培养，我们的口碑到底如何，恐怕这位太太不会不知道，要不然，也不能放心把孩子交给我们。” 　　“既然我们接受了培养祖国下一代的责任，就不会做出任何有失公正的事儿，让小朋友们跟着学坏，我们所有老师，都希望小朋友们能在幼儿园里健康成长，可是，无论我们怎样努力，依旧离不开你们家长的配合，要不然怎么说，家长是孩子第一任老师呢………………沈晓娴小朋友是个好孩子，在我们幼儿园里人缘一向好，你们家韩萌萌和她的关系也不错，当然了，孩子们之间难免因为各种小事儿闹一点儿小矛盾，今天吵架明天和好，这都是正常的，我们做家长和老师的，可以引导，让他们知道错误，但随便指责，无理谩骂，那就不对了………………” 　　一番话说得那个中年贵fù目瞪口呆，秦卿就趁机低下头，对鼓着脸，捏着衣角生气的韩萌萌笑了笑，又把正和冯浩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丫头片子拎过来，笑着继续刚才被打断的话题：“小朋友，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是沈晓娴弄伤了你吗？” 　　甜甜一听，居然拍了拍xiōng口，大声道：“妈妈，我是好孩子，如果真是我的错，我敢作敢当，可是，你问问韩萌萌，我根本就没碰她一根手指头。” 　　韩萌萌迟迟疑疑地点点头：“阿姨我只是想抱抱洋娃娃，沈晓娴把娃娃拉开了，我才摔倒的，不是她打我……” 　　两个小娃娃七嘴八舌地说了半天秦卿才弄清楚，闹了半天，居然是美sè惹祸！ 　　韩萌萌‘喜欢，长得像洋娃娃的冯浩，刚才在几个小朋友的怂恿下，冲过来要抱冯浩一下，结果，甜甜这丫头护短手明眼快，一下子把冯浩给拉到一边儿，韩萌萌冲劲儿太大，脚下踢在椅子上，就给绊倒，摔了一跤……………… 　　秦卿哭笑不得。其实，幼儿园教室为了小朋友的安全，都铺垫着厚厚的毯子一般情况下，孩子绝不会受伤，只不过韩萌萌本身的体重有点儿高，皮肤又细nèn，稍微磕碰一下，力量就显得大，也容易显出痕迹来………… 　　时间不早了，秦卿根本不想和那个中年贵fù纠缠，再说，韩萌萌一口咬定这事情和甜甜无关，‘当事人，都这般说，那中年贵fù也没戏唱。 　　和老师打了声招呼秦卿就接了甜甜离开。 　　抱着甜甜上车，载着刘少豪，先送他回家，秦卿一边儿开车，一边儿想到刚才甜甜和冯浩分别的时候，小大人似的还互相wěn脸蛋，说‘明天见”就一阵好笑，这才是真正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吧，真应该拿照相机照下来，等以后孩子们长大了，那真是看他们笑话的好东西。 　　不过，教育孩子还是免不了，她送甜甜去幼儿园之前，就担心甜甜下手没分寸，闹出事儿来，千叮咛万嘱咐，不许欺负小朋友…………现在呢？ 　　可惜，秦卿不大会教育孩子，这个活儿，还是要扔给沈国手他们………… 　　没想到，秦卿心里正琢磨着怎么给甜甜上思想教育课，小丫头到是来了劲儿，笑眯眯地窝在刘少豪的怀里，lù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妈妈，你回去了打电话给干爹，让她给我奖励？” 　　“你干爹给你奖励？为什么？”秦卿愕然。 　　“当然是因为我做得好啊，干爹教我了，在幼儿园里做坏事不能让老师抓到，要不然就不是好孩子……” 　　秦卿脑子一晕，看着甜甜洋洋得意的笑脸，以手撑面——她回去就要把苏零那小子的皮给剥了，还奖励呢！ 　　小甜甜却不知道她母上大人的郁闷，还一个劲儿地叽叽喳喳：“妈妈，你放心吧，我有分寸的，不会不教而诛，今天只是给韩萌萌一点儿提醒，让她别随便觊觎别人的东西，全班小朋友都知道浩浩是我的，她竟然还敢搂搂抱抱，绝对不行！” 　　“哈哈………………小丫头还知道不教而诛……”刘少豪大笑，秦卿眼前冒金星，这鬼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霸道了？苏零那几个混蛋到底教给了她些什么……………… 　　咬牙，秦卿笑了笑，很温柔地mō了mō甜甜的头，一字一顿地道：“甜甜，你想不想太爷爷？妈妈这就送你去太爷爷那儿让赵老师好好教教你，什么是五讲四美三热爱！” 　　沈国手确实疼爱曾孙，从不忍心苛责，可家里‘供奉，的几个老师，却不是吃素的，一人比一人严格，还手段频出，当年沈醉在他们手里，也没少吃苦受罪。 　　听说当时沈醉没别的毛病，他从小就乖巧早熟，就是饭量太小，吃一口就不肯再吃，每次哄他吃饭，就和打仗似的。 　　赵老师通通看在眼里，却是一个字儿都不说，第二天就通知沈国手，把沈醉扔进了羽林训练营锻炼，那时候他才五岁半，整个训练营最小的，可是要做的训练，由教官专门制定，充分压榨了沈醉所有的潜力，整整半年的训练下来，别的不说，沈醉绝对是饭量大增，给多少吃多少，一点儿都剩不下，身体还好了不少，再也不至于动不动就感冒生病……………… 　　所以说，当初沈国手把沈醉扔进训练营，纯粹只是想锻炼他，顺便让自〖家〗宝贝孙子身强体健，可真没打算让这孩子也参军的。 　　可惜，事情脱离了沈国手的控制，沈醉居然喜欢上羽林训练营，再也离不开那个地方…… 　　秦卿扭头看了一眼无忧无虑地窝在刘少豪怀中，笑得一派明朗的女儿，心想，还是要叮嘱赵老师几句，这丫头尚小，像训练营那类地方，千万别让她去，万一真让她进去，恐怕才是如鱼得水，她就再也不肯出来了………………甜甜有多么的喜欢军队，多么的喜欢武器，秦卿还是了解的。 　　现在的秦卿只顾着为小女儿担心，却不知道，等孩子们长大之后，活泼好动，一心向往军营的女儿，成了娴静文雅的美少女作家，整日四处旅游采风写作，生活过得潇洒惬意悠闲，而她那个现在看来腼腆温柔，和女孩子差不多的儿子，却一步步走上她和沈醉的老路，成长成兵王中的强者，在最前线经历血雨与腥风…………｀…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现如今，两个小毛头，一个还不能跑不能跳，话都说不清楚，另外一个也只能在幼儿园称王称霸……………… 　　一路把刘少豪给送回家，到刘家家门口，秦卿隔着车窗，正好看见刘少杰站在刘家大门外的一棵杨树下，正和一个穿着大红旗袍的女人说话。 　　秦卿的眼力好，虽然那个女人侧着身，还戴着一个遮阳帽，她还是认出来，那是温柔。刘少杰和她说话的时候，面sè很冷，眼睛里一点儿感情都不带。 　　不过，温柔却不一样，褪去了曾经的年少轻狂，成熟妩媚的女人眼睛里，多多少少也染上了寂寞，和刘少杰低声交流，眼睛里的水bō，仿佛能滴出水来……………… 　　刘少豪也跟着下车，怀里还抱着有点儿打瞌睡的甜甜：“…………我二叔发了话，说少杰喜欢谁就娶谁好了，他不管………………呃，我二婶也不管了……不过，我觉得少杰哥哥和这个温柔不可能成，他就是还没长大呢，整天给自己惹麻烦………………等再过一阵子，温柔追得他紧了，他就明白，两个人根本不合适，过不到一块儿去的………………” 　　听刘少豪这个二十来岁的孩子，一本正经地说刘少杰还没有长大，秦卿忍不住笑了笑，把孩子从刘少豪的怀里接过，转身离开，不去管这些闲事。 　　说实话，对于刘少杰，唐一这两个人莫名其妙－的爱情和婚姻，她真的很不耐烦了，不过，现实生活，一直是这些乱七八糟，让人很不耐烦的小事儿组成的…… 　　秦卿打开车门，坐上去，发动车子，临走之前，随意地瞥了一眼刘少杰，正好看见温柔伸手碰他的脸，刘少杰退了一步，似有迟疑，但却并不曾认真躲避，终究还是让温柔把手放在了他的脸上……………… 　　秦卿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因为这与她一点儿关系都无，若非刘少杰是刘峰的儿子，他们两个都不会有交集…………｀… 　　只不过，到底还是刘家的事儿，秦卿依旧忍不住暗自嘀咕了一下——唐一和刘少杰这俩人，明明xìng格完全相反，却总是会喜欢同样类型的人，步入一样的道路，犯同样幼稚的错误……………… 　　其实，犯错误也不要紧，他们就算犯了错误，最多也只是影响一下他们自己，或者他们那些亲朋好友的心情罢了。 　　秦卿回到沈家老宅，那边儿保姆已经把闹闹送了过来，小孩子睡得正香甜，吐出一口泡泡，惹得秦卿大为怜爱。 　　第二百六十八章 　　今年，传统医学研讨会是第六十七届，在M国举行，并不只是秦卿一个人去，按照传统，一张邀请函可以带一个三十人左右的小型团队一沈国手给推荐了一批人，卫生部给推荐了几个人，再加上秦卿打定主意带出去见世面的学生，凑了十二人同行，其他服务人员二十人，一共是三十二位，照例一切huā费国家报销，实际上，说是参加研讨会，大家伙儿多多少少还是带了一点公款出国旅游的心思的……………… 　　至少，陶菲就双眼直发光，大包小包的行李，现在就开始准备，甚至还带上比基尼泳衣，整个心都开始野了，把汪晓给惊的差点儿把眼珠子掉出来。 　　人家汪晓可对这次参加研讨会的机会非常珍惜，自从得到消息之后，努力程度更上一个台阶，据说，连学校里几位老师使用辅助学习机的机会，都让她给霸占了，除此之外，还一有时间就抱着书本跟在老师们背后追问问题，问得几个本欣慰与学生好学的老教授脸sè都开始发绿……要知道，哪怕是老师，想要应付学校里学生的求知yù，也不是一件儿很容易的事儿呢。 　　和汪晓比，陶菲虽然也tǐng开心，但明显她的开心，和能参加研讨会的关系并不算特别大，主要还是想出去旅游…｀………… 　　就为这个，不少去不成的学生们咬牙切齿地闹着准备让陶菲大出血，连汪晓也对他分不清主次的举止甚是看不上眼，老担心这妮子出去给国内的中医大师们丢人…… 　　面对这样的学生，秦卿也没辙，她很能理解陶菲的心情—这姑娘并不是不上心，参加研讨会，和各国的名医面对面交流，对任何一个有志于从事医学道路的人来说，都是一件好事…哪能不重视？就算是陶菲，即使是国内国外很多类型的研讨会上的常客，以往也不曾参加过这样的盛会………………只不过她从家里学到的，就是心中越重视…表面上越不当回事儿罢了…… 　　学生们那点儿小心思，秦卿顾不得管，事实上，因为这次是出国参加研讨会，整个代表团，只有受到邀请的秦卿，手续最难办下来。 　　她身份特殊…按规定，羽林退役人员，也就是秦卿，现在想出国，除非参与军队活动，她以顾问的身份随军，否则，必须经过多重审批手续…要好几位首长签字，极为麻烦，偏偏最近沈国手也好…孙雪津，刘峰他们几个也罢，不是闭门在家不见客，一副不问世事的模样，就是杂务缠身，根本没空儿理会秦卿这点儿事儿，秦卿也不愿意在这样敏感的关头，拿这些琐事打扰他们…… 　　这事儿，一开始秦卿并没有重视，毕竟…她到目前为止，还真没有因为军队任务之外的原因出过国，以前出任务，自有人把事儿给办妥当，用不着她费一点儿心，她虽然也知道自己现在出国比较麻烦…可并没有直观概念。 　　后来，还是卫生部那边儿忙着给各位出国的人员集体办理出国护照，偏偏唱主角的秦卿的护照拿不下来，这才发现问题……………… 　　卫生部那帮头头脑脑们面面相觑，哭笑不得，竟然还会出现这种事儿，他们这帮人也算见多识广，这次全傻眼，不得已，秦卿只好自己出马。 　　连着好几天，在各部门奔bō，这还是秦卿第一次体会到国内官僚主义的烦人程度，她算是被闹得焦头烂额，差一点儿就给交流大学去信，直接拒绝参加会议，要不是最后卫生部还算顶事儿，捅到上面，手续顺顺当当一路绿灯给下来了，没准儿秦卿还真不受这个罪！ 　　等剿把这些麻烦事儿办妥，已经有半个多月过去。 　　到了七月份，天气是一天比一天热了。 　　秦卿这几天接了几个出诊的活儿，都不是一般的人家，非富即贵，这些本来都是沈国手的差事，现在既然老师闭门休养，就只能让学生代劳了。 　　能代表沈国手出诊的，他所有的学生里面，秦卿勉勉强强算一个。 　　这几天一路出诊，秦卿终于发现，自己真的已经不会因为年纪轻而受人轻视了…… 　　那些病人对她的态度，纵然不可能像对沈国手那样尊敬，到底也算是差不多了，至少，秦卿的医嘱，绝不会再有人随便违背，她登门问诊，也不会再有其他的医生提前出线在病人的病房里，莫名其妙－地就给她一个下马威，她手里拿出去的各类药丸子，病人们只有重视的份儿，还企图huā重金求购更多，绝不会随便就问——‘这东西管用吗？，…… 　　说实话，秦卿也是极有成就感的，回到家，没少搂着沈醉的脖子显摆，她秦卿当不成军人，能做一个成就不小的医生，也算是这辈子没这日，又是个烈日炎炎的大热天，两个宝贝疙瘩都送到沈老爷子身边儿，沈醉在部队不回家，秦卿也就索xìng准备呆在医院里吃饭值班，不回去了。 　　结果，中午饭来不及吃，四院的郝建平主任就打电话到沈国手那儿，请求会诊，结果，沈国手就又把球踢给了秦卿。 　　这次的病历拿到手，医院里几个大夫都有点儿傻眼。 　　这是个心力衰竭的病人，昨天送到四院去，已经抢救了一天，没什么效果，要是普通人，一般就是病危通知书一下，让家属准备办后事了，偏偏这个病人是个大富商，在国内关系极广，四院的医生们不敢不重视，便托关系给沈国手递了话，要求会诊。 　　其实，主要还是为了聊尽人事，减轻自己的责任罢了。 　　“要我说，这病人希望不大，秦院长您还是别去了，万一要是去了，病人再出点儿变化，就真是八张口也说不清楚了………………” 　　“是啊，如果是咱们医院的病人，咱们接收了患者，就要尽责，无论如何，就算是尽人事听天命，也要努力一把，可别的医院的病人，又是这样的情况……” 　　“最讨厌这群富豪，都病的不成样子，事儿还特多，一般医生都伺候不了……” 　　几个医生都愁眉苦脸地劝秦卿推脱一下，反正借口现成的，就说准备十月份的研讨会，脱不开身，让他们另请高明就是……………… 　　秦卿苦笑，自家的医院还算是好的，凡是入院的病人，至少会想尽一切办法去治疗………………因为她亲自定下的规矩，一般的病人都是多名主治医生会诊，出了状况，只要不是明显的医疗事故，就有医院负责，绝对找不到医生头上，所以，这些医生的负担还轻些。 　　就这样，这些医生们心里还是有各种各样的顾忌。 　　在其它的医院，碰上危重病人，很多中医都是一句另请高明，打发患者家属，根本不愿意承担责任…… 　　秦卿也没说什么，这些医生都是好意，当然，还是要去参加会诊的。她那辆红旗送去洗车了，秦卿也没让医院的司机送，干脆拎着药箱就上了公共汽车——现在，四十六路公交开通，直达四院，汽车站就在秦卿他们医院的门口不远处，出行已经是很方便了。 　　因为是首发站，人很少，秦卿找了个离司机tǐng近的位置坐下，就摊开笔记本，把前几日刚学到的几个新丹药方子记录下来。 　　她一边儿思考，一边儿写，不一会儿就进入自己的世界，几乎和周围的环境隔绝，不得不说，认真的女人自有魅力，公交车上，秦卿附近那一块儿，乘客们不由自主地就放低了说话的声音，似乎是不想打扰到秦卿………… 　　“浑身是汗，臭烘烘的，你们要熏死人不成？” 　　突如其来的一声尖叫，让秦卿皱了皱眉，回头，就看见一个二十四五岁，理着平头的青年男子一脚把一个蓝sè的大行李包踢下了车…… 　　此时已经过了晌午，公交车上的人开始多起来，再加上这路车要过火车站，有不少乘客都拿着大包小包的行礼，整个车厢就更显得拥挤，秦卿还好，她导引术有成，再加上体温本就偏低，哪怕是盛夏，肌肤也清凉无汗，别的乘客就没有这样的‘福利待遇，了，一个个满头大汗。 　　秦卿的视线落在下车去拣自己的行礼的中年男子身上，他们一行是四个人，大约都是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面相朴实，有的穿衬衫，也有穿mí彩服的，看样子很像是外来务工人员。 　　不知道为什么，这四个人竟然会和那个男青年起了冲突………………秦卿刚才只顾着自己的药方，根本就不曾注意。 　　这时，那个中年男子终于辛辛苦苦地又把他的行礼拎上了车，或许是太拥挤，虽然四个中年男子已经尽力避开人，还是免不了碰碰撞撞的，那个男青年似是厌恶地拧起眉，喊道：“怎么回事儿啊，这么熏人，司机，你们干什么的，为什么要让他们上车，农民工不能让他们上车……怪不得公交车上治安不好，我看，就是人员太杂了，什么人都能上来！ 　　第二百六十九章 　　“哎，说的不错，这公交车上的规矩果然应该改改，人上来是应该的，放只知道乱吠的狗上来，就不太好了。” 　　那驾驶员刚侧过头，打算对那个男青年抗议，就听见这么一个声音响起…… 　　一时间，满车的乘客，视线都集中在秦卿身上。 　　秦卿依旧低着头，把注意力全放在自己的笔记本上面。 　　“你……你说什么！”那男青年也愣了一愣，花了半分钟，才回过味儿，脸sè涨红，怒气冲冲地冲秦卿咬牙，眯了眯眼，脸上带出几分恶意，“出门在外，小心点儿说话，否则……” 　　“嗯，我说的确实不大合适，怎么能随便说狗呢？狗中不只有疯狗，还有忠犬，把某些东西比成狗，对人家狗来说，也算是侮辱了……” 　　秦卿一句话说完，车上哄笑声一片。 　　那个男青年已经被气得眼前发黑，大约也知道，他现在简直成了公交车上的笑话，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并没有挤开人群去找秦卿的麻烦，反而又是一脚，踹到刚上来的那四名外来务工人员的行李包上，“滚开！” 　　他这么一发飙，周围的人避之唯恐不及，能闪开的全闪开，后面还有两个乘客挪动了一下位置，让那四位过去。 　　男青年看着那四人要走动，不耐烦地冲驾驶员嚷嚷：“没听见我说的话，赶快把他们赶下去，真想熏死人不成？” 　　“对不起。他们也是乘客，您无权要求他们下车。”驾驶员连理都没有理这人的无理取闹。 　　坐在车后的，一个女学生模样的乘客，更是把自己行李架上的背包背起来，笑道：“你们到这儿来吧。还能放得开东西。” 　　“谢谢……谢谢……”四个外来务工人员感jī不尽地对着给他们让路。帮他们提行李的乘客道谢。 　　秦卿却是摇了摇头。终究，这四个人还是没敢对那个男青年说一句话——她不是觉得双方应该起争执，出门在外，的的确确应该与人和平相处，只不过，遇到明显就是欺负人的行为，总得自己给自己争口气……现在这四个人如此，到底让她有些怒其不争，心里不大舒服。 　　很快。公交车到站停车，那个男青年瞪了秦卿一眼，就转身下车。临走之前，还冲那个驾驶员大喊：“……我要投诉你，小子，老子记住你的工号了……” 　　秦卿皱眉。不等他说完，一甩手，把刚买的矿泉水甩了过去，一下子砸在那个男青年的嘴上，砸得他‘哎呦’一声，不自觉退后三步，从前门的位置踉跄着退下了车…… 　　他刚一下去，车门自动关闭，车内的乘客才有人大声吆喝：“砸的好，这种人，就是该挨砸！” 　　“就是，你别担心，他要投诉你，我们给你作证，是他不对，我们都看着呢！” 　　“就是，如果知道他的工作单位，我看，我们应该联名投诉他才对。”也有人对秦卿笑道：“您投得真准，不会是篮球队的吧？” 　　秦卿笑眯眯地听这群乘客闲聊，有些抑郁的心情，总算是又好了不少——她本也用不着别扭，生活中没有那么多的大道理可讲，在她心里，觉得那四个外来务工人员有些胆怯，可也许人家只是朴实隐忍，知道出门在外，求生不易，才不愿与人争执罢了。 　　再说，不是很好，天下还是好人多，公交车上，无论是驾驶员还是乘客，心地善良，又讲道理的人，还是占了大多数…… 　　公交车到了四院门口的站点停下，秦卿下车，本来高照的太阳居然隐匿，天上乌云密布，她才离开公交车，天上就忽然落下豆大的雨珠儿。 　　四院的谢主任早就在大门外等了，一看见秦卿立在站台下望着天上的雨水迟疑，急忙撑着伞，一路小跑地过来。 　　“秦院长，您可来了，走，病人在等着呢。” 　　秦卿一弯腰，钻到谢主任的伞下，才笑道：“急诊科的谢主任居然亲来迎接，看来，我的面子不小嘛。” 　　谢主任见秦卿还有心情开玩笑，不觉也缓和了面部表情，道：“别开玩笑了，我一个小主任，和您这位大院长怎么能相提并论，您愿意过来，别说是到出门迎接，就是派车去一零五接，也是应该的。” 　　果然，在四院这样的大医院能够当上科室主任的，不光要医术高明，嘴皮子也得利索。 　　虽然颇有几分闲庭信步的悠闲样子，不过，秦卿还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的，走得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急诊室。 　　第七观察室门前，急诊室的曹医生正等着，一看到秦卿和谢主任，就连忙招手：“可算来了，秦院长，您赶紧给诊诊脉。” 　　病chuáng上半躺着的是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太太，有一个穿白大褂的，大约有五十几岁，额头上有一条竖纹的医生，正站在病chuáng前，全神贯注地给病人听诊，就连秦卿进门，都没有抬头，还是杨医生走过去，轻轻碰了碰那医生的肩膀，医生才回过神，恍然大悟，把位置让开，笑道：“秦院长来了，您坐。” 　　秦卿笑了笑，“谷医生许久不见，您更精神了。”这个谷医生在四院也算是知名人物，据闻对病人认真负责，因为一心都在治病救人上，人际关系处的不大好，又没有学历，虽然工作了几十年，还是评不上职称。 　　这个谷医生，虽然和他不熟，秦卿也算是见过几次。 　　客气了句，她并不谦让，径直便走到病chuáng前，先端详了一下病人——这老太太，头上的白发，稀稀疏疏的，额上皱纹很深，面sè也苍白，两颧殷红，口chún青紫，呼吸气短…… 　　“老人家好啊。”秦卿笑眯眯地打了声招呼。 　　那病人也只是勉强抬抬头，脸上lù出一丝笑意。 　　秦卿心里一叹，老太太的神sè萎糜，眼脸有些浮肿，肩膀低垂，已经是老态龙钟了。 　　谢主任这几年也是研究中西医结合的，对中医了解不少，看了看病人，便低声对秦卿道：“是不是很麻烦？我看，这症可不好辩，虚实寒热，分不清楚。” 　　这时，病chuáng上的老太太，无神的眼睛睁开，四处扫视了一周，苍白无一丝血sè的脸上，便浮现出一抹遗憾：“……沈国手没有来吗？” 　　“您认识我老师？”秦卿一愣，她只是听说，是四院托关系想让沈国手出诊，还真没听说这病人认识自家老师…… 　　老太太的脸上，隐约浮现出一抹怀念，笑了笑，断断续续地道：“……是啊，他，他可能不记得了，十五年前，我生了一场大病，就是请沈国手出面看好的……” 　　秦卿这才恍然，沈国手医生救人无数，得过他恩惠的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医院里碰上一个半个的，实在不稀奇。 　　“这一次，沈国手不肯来了吗？”老太太努力地抬头，问完，就一阵低咳，她咳嗽起来，嗓子里像是堵着什么，让人听了难受。 　　谢主任心里一叹，嘴上却笑道：“沈国手身子不大好，出不了门，我们这一次请来了他的得意弟子，就是解放军一零五医院的秦院长，您老放心吧，别看我们秦院长年轻，可她是沈国手最喜欢的关门弟子，出师已久，医术高明……” 　　谢主任话没说完，老太太就打断他，看着秦卿，脸上的笑意更浓郁了些，还带了几分怀念的味道：“行了……我知道，我知道秦院长的大名……可是这一次，我是真不行了，你们也不要多费心……” 　　“您这是什么话，现在的医疗水平，可不是以前能比的，您可不能就这么放弃了。”谢主任连忙低声劝慰。 　　秦卿一怔，看样子，这个老太太确实和沈国手有旧，并不只是病人和医生的关系，她对自己的观察力还是tǐng信任的，看得出来，这老太太说起沈国手的时候，眼角眉梢间都透lù出一股子喜意——不会是，自家老师留下的风流债吧。 　　秦卿一低头，轻咳了一声，把脑子里对沈国手不大恭敬的想法抛开，转头示意杨医生给她介绍一下病人的情况，虽然早看过病历，但还是需要主治医生面对面说明，才容易掌握病人的情况。 　　开口的却不是杨医生，而是谷医生：“秦院长，这个二十四chuáng的病人，在三日前，患了感冒，有些咳嗽，到傍晚就气急浮肿……一直到了昨天上午，因气急浮肿加剧，几乎不能平卧，这才来到我们医院看急诊。” 　　秦卿点点头，皱眉：“我记得，病人有风湿xìng新的病史，近三年来，曾经发作过两次，都是心脏衰竭，两次全是用毛地黄制剂治疗的，效果还不错……” 　　“是啊，可这次不行了，我们整整观察了一天，小心用药，不但没能控制住病情，而且还有恶心呕吐的状况……为了避免毛地黄中毒，我们实在是不敢继续给药……您看看，有什么办法吗？” 　　谷医生一说起病人，便立即聚精会神起来，连杨医生，谢主任，都被他挤到一旁。 　　秦卿无意间看到杨医生一脸的无奈，挑挑眉，算是有点儿明白为什么这个谷医生，明明医术不错，偏偏这么久都得不到提拔了。 　　第二百七十章 糊涂 　　秦卿皱了下眉头，“我先看看……” 　　谷医生急忙让开，秦卿才坐到病chuáng前的椅子上，替老太太诊脉。她按的很细致，左右两只手的脉象都看过，才站起身，让病人张开嘴，看了一下舌苔。 　　检查完，秦卿略略迟疑了下，终于还是把老太太的衣襟打开，伸出手去，在她xiōng下几个位置稍稍按了按，又按了按病人微微隆起的腹部，并且一路按下去，直mō到病人有些萎缩的双足上。 　　谷医生连忙道：“好长时间了，傅老太太的脚总觉得冷，这几天晚上都要覆热水袋才行……” 　　秦卿闻言不语，她的动作极快，也很轻柔，病人并没有感到难受，就mímí糊糊地陷入半睡眠状态，懒洋洋提不起劲儿…… 　　看了看老太太苍白的面sè，秦卿心下却是稍稍松了口气，原来，没有想象的那么严重，西医诊断是心力衰竭，她刚才还担心这个病人的心脏问题严重，现在看来，虽不说是与心无关，但心上的问题，远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严重…… 　　秦卿思索了半晌，才轻轻地帮病人把被子盖好，站起身，挥挥手示意几个大夫离开病房。 　　“走，给我找个会议室，咱们讨论一下。” 　　谢主任松了口气，肯讨论就行，就怕和昨天来的哈院的两个专家一样，连讨论也不讨论，就直接说治不了，让给发病危通知书……他们若真想放弃，谁还费心费力地去请专家会诊！ 　　看着和谷医生一边低声说话。一边步履轻盈地前行的秦卿，谢主任笑了笑，年轻的医生也有年轻的好处，至少有冲劲儿，不像好多功成名就的老专家。遇见疑难。宁可不出手。也不肯努力拼一次，生怕治不好病，毁了自家得来不易的名声。 　　秦卿不知道谢主任现在的心思，这一路走来，看着人家医院里几乎可以说是富丽堂皇到不大像医院的装修，啧啧称奇：“我总觉得我自己的那家小医院，装修得够脱俗的，和你们四院一比，还真不是一个档次……” 　　谢主任摇头：“别老看装修。我们四院，最出名的，并不是它的装修吧。你应该的赞叹的，明明是我们医院里‘神仙’多！” 　　谢主任这么一说，曹医生和谷医生同时点头，心有戚戚焉地叹了口气——是啊。四院不好混！ 　　要说在首都，大医院自然不少，像哈院，解放军一零五，市第一医院，军区总医院等等，都是声名享誉全国，甚至名扬海外的。 　　但是，四院却是其中专家最多，名医最多的一家医院。 　　这里历任院长，在引进人才方面都非常有魄力，像沈国手，冯悦，顾振生，陶祖志这些大国手，一般医院根本就没有底气招揽，可四院偏偏不同凡俗，几乎年年都表示出招揽的意图，就算对方拒绝，也绝不肯放弃，来年还要招揽一次。 　　不只是名医国手，很多在某一方面，才崭lù头角的年轻医生，他们也乐意下血本招回来，哪怕最后发现，这些医生的真实水平着实有限，也不会觉得不值。 　　就因为四院这样的态度，虽然它只是一个新医院，并没有悠久的历史，甚至一开始还仅仅是一家二甲的普通医院，可短短五年时间，就发展到现如今可以和几所著名医院比肩，甚至超过的地步。 　　现如今，很多病人，尤其是有权有钱的病人，选择就医的医院，首选就是四院。 　　当然，要做出以上的成绩，除了院长的魄力足之外，最主要的，还是有足够的金钱开道，事实上，恐怕四院的底气，更多的就是在金钱上面。 　　这里的现任院长和前任院长都很幸运地拥有一个家财万贯的好儿子，别的医院的院长，都是指望着在医院里多赚点儿养老钱，就算不贪，不吃回扣，为人正直的，也不可能笨到把自家的钱贴近公家的医院里面，偏偏这两个人不一样，先后给医院积攒的赞助费，足够自己独资开一家规模远超于四院的大医院…… 　　当秦卿和谷医生，曹医生，跟着谢主任进入一个小会议室，看到会议室装扮的简直和白宫会客厅差不多的时候，终于更深刻地感受到四院的财大气粗。 　　只是，在这样装扮华贵，又显得温馨的会议室里开会，真的很难保持严肃的气氛。 　　谢主任把秦卿让到咖啡sè的真皮沙发上坐下，看着两个小护士给大家上了茶，便开口笑道：“听说，我们院长给秦院长开出年薪八百万，聘请您到中西医结合做主任医师？” 　　这两年，吴院长招揽沈国手的时候，总会顺便招揽一下沈国手的几位大弟子，一开始秦卿排名不算靠前，年薪也不高，三五十万就打发了，最高的是陶谦，年薪三百万，但随着秦卿的知名度提升，身价也跟着上涨，今年，还真是出到了八百万。 　　他的语气里多多少少带了几分调侃，“我可要谢谢您的拒绝，要是您屈就了，我岂不是丢了饭碗？” 　　秦卿眨眨眼，也乐了：“……那我到真该答应吴叔叔才好……” 　　现任的四院院长姓吴，只有三十九岁，年纪很轻，可他是吴老爷子的晚来子，辈分高，和沈国手是一辈的，秦卿不想叫爷爷，就只能按老师的名分，叫一声吴叔叔。 　　谢主任故意睁大眼，做出一副很惊讶的样子：“难道秦院长想让我失业？哎，您也不怕我老婆孩子找您算账？要是我老婆再也逛不起燕莎，那可都是您的罪过了……” 　　“哎，为了我这点儿求贤若渴的小心思，也只能委屈委屈您的爱人，大不了，我给您开的工资高一点儿，不至于让您吃不上饭！” 　　秦卿这句话一出，连一向严肃的谷医生都笑了。 　　“秦院长要是真为了把谢主任挤出我们医院，以便于您自己收于囊中，就乐意来当我们四院的主任医师，相信我们吴院长多少会考虑一下的。”曹医生故意咳嗽了下，一本正经地道。 　　秦卿也点头：“没错，不过，吴叔叔狡猾的很，我有点儿担心他是既要我入瓮，又不肯放走谢主任，哎，那我岂不是亏得很？” 　　随着你来我往的几句调侃，在座的医生之间终于没有了隔阂，变得融洽起来，秦卿暗暗失笑，觉得谢主任真是人才一个，如果可能的话，把他招揽回自家医院，专门去负责‘外交’，其实还真不错，只可惜，只听说四院招揽人才，最近几年，可没听说过四院回让人才流失…… 　　又闲话家常了三分钟，等小会议室里的人到齐，各个科室的专家都带着见习生实习生来了，大家才开始谈正事儿。 　　秦卿一看，在座的都等着她开口，也不想客套，救人如救火，这也不是客套的时候，考虑了一下，便道：“这是水气病。而且，还是肺、脾、肾三脏俱病……” 　　“不是痰饮病？”谷医生怔了怔。 　　秦卿看了谷医生一眼，知道他确实是对中医有点儿研究，只不过还不算精深：“水气和痰饮是异名同类，都是水液留于体内引发的病症，痰饮水停局部，主要在脾。水气是气化失常，主要在肾……我看了病人的痰液，sè白而稠，并没有特殊气味儿，相信你们也检查过了，病人的肺部有感染，按我们中医的说法，是有痰热，这是个问题，不过，主要还是肾脏元阳虚衰……” 　　秦卿说了这么多，中医术语不少，好在在座就算不是中医，多少还是都懂点儿，就算不懂的，也在记笔记。 　　说实话，以前秦卿参加的会诊也不少，可她主要是听的时候多，一般最后才给建议，像现在这样，一屋子医生，大部分还是西医，全都指着她拿主意，还是在别人的医院里，真是不多见。 　　“秦医生，您看看，应该怎么治疗？昨天，罗女士的情况已经非常危险了，发生了两次心脏衰竭，若非是在医院发生的，恐怕真的救不回来了。”谢主任眉头也皱起，面上闪过一抹忧sè。 　　秦卿苦笑：“……这病有点儿麻烦，我到能开个方子给她，先通阳利水，可病人的肺部感染是个麻烦……目前吴女士的中、下二焦，阳虚yīn盛……寒凉药吃下去，那可不大妙，你们曾给她用毛地黄，只是出现呕吐，还算是轻的，一个弄不好，阳气更虚，她又年纪大了……” 　　谷医生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苦笑：“当时也没仔细想，看了她以前的病历，就直接用了毛地黄，是我不仔细……”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谢主任望着秦卿，“不能用凉药，那……” 　　秦卿皱着眉想了半天，忽然一拍手，笑了，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不是特别紧张：“真是糊涂，现在和以前不同，以前都是等着yīn证转为阳证，再用凉药，可现在用不着了，西医在抗感染方面，比中医见效快得多啊。” 　　谷医生一怔，谢主任也苦笑着拍了拍额头：“糊涂了，都糊涂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 手抄本 　　秦卿终于还是开出了一张药方，虽然这张药方在四院的几个对中医也算精通的大夫们看来，过于霸道了一些，至少，对一个老人来说，不是很温和，但却没有人反对。 　　秦卿亲自给煎得药，因为这次的药方有点儿霸道，煎药的时候火候要掌握好，否则，良药甚至可能变成毒药，交给别人，她可不大放心，这里是四院，又没有她用惯了的那一帮得了她几分真传的小弟子们。 　　事实上，一剂药伴随着肌内注射青、链霉素之后，虽然病人的症状并不见好转，但病情确确实实稳定了下来，病人自己也说，感觉到xiōng腹部有一股暖流涌动，身体清爽了不少。 　　晚上又加服了一剂药，到了第二日，病人终于能够平躺在病chuáng上，早晨甚至还喊饿，把护士给她准备的药膳通通吃完…… 　　又给病人做了全身次检查，确定病人的病情好转，谷医生和曹医生都松了口气，觉得好歹是有点儿希望了，不像前天，连药都不敢用，只能放任自流。 　　天刚méngméng亮，病房里弥漫着一股子怎么也消不去的药味儿，两个小护士把窗户打开，窗台上换了一盆香味清雅的花束。 　　起了风，微风吹拂，吹得花瓣四散，撒了一地，到让病房比往常少了几分凄冷。 　　罗女士躺在chuáng上，看着地上的残花出神，也不知道再想些什么，就连两个护士温和的询问。她也只是心不在焉地应付了几句。 　　谷医生披着白大褂，走在光明锃亮的走廊上面，一抬头，就看见秦卿正站在罗女士的病房前，摆弄脖子上有点儿别扭的听诊器。本能地就招呼了句：“秦院长……病人的情况怎么样？” 　　在医院里熬了一宿。谷医生的黑眼圈很重。不过人到精神，显然是熬夜熬惯了的。 　　秦卿才从病房里出来，刚接了一个汪晓打来的电话，听自家学生了谈几句有关研讨会的准备工作，她晚上到没有值班，因为病人的情况稳定，一夜好梦，早晨起来，神清气爽。这会儿见到谷医生的熊猫眼，不觉笑了笑：“……病情有好转，不过。我刚才见罗女士的手指脚趾冰凉，显然是阳气还没有恢复过来，不能大意，昨天的方子接着用吧。一天两剂，再观察一下。” 　　秦卿一直在四院呆了整整三天，确定罗女士的病好得差不多了之后，这才准备打道回府。 　　这时，这位病怏怏的老太太精神头比前两天好了很多，已经能扶着医院走廊上的栏杆，站在外面看风景了，秦卿走的时候，让她给拉住说了好些话，都是闲话，也全是拐弯抹角地在询问沈国手的近况的话语…… 　　罗女士年纪大长，见多识广，探消息也是极有技巧的，要不是她没有刻意去隐瞒自己的心思，秦卿本身也是个精明人，心里总是绷着弦，有些话绝不会轻易告诉旁人，恐怕没几日工夫，沈国手在她面前就变成一个透明人了。 　　终于走出四院大门，秦卿虚虚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扭过头去，隐约还能看见那个老太太凭栏远眺。 　　她的头发斑白，脸上皱纹丛生，和许多一大把年纪依旧每日保养，皮肤细腻得与三四十岁的女人一样的富贵人家的老人完全不一样，她看起来，很顺其自然，对衰老并无忧惧，可是，她的眼睛里，却有一种奇妙的光彩，这种光彩，让她显得特别的有魅力…… 　　她病骨支离，精神萎靡的时候，秦卿满心都是她的病情，不曾察觉，可她的病好转之后，秦卿却开始觉得，这个老太太年轻时一定是一个美人，也许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美女，因为她的相貌，的确不算太美丽，但是，一定会有很多男人为她着mí…… 　　有些女人的美丽，并不是美在她的容貌上。 　　秦卿的脚步顿了顿，回过头，向公交车站走过去，手里还拿着一本泛着黄的旧书，这本旧书就是那个罗女士给的，让秦卿带回去送给沈国手。 　　说来也奇怪，秦卿辛辛苦苦地把罗女士从鬼门关里抢回，这位富婆不说给她一笔辛苦费，居然只给了她一本看起来很旧的旧书，还是给沈国手的…… 　　当然，这本书可能不太一般。 　　秦卿随手翻了翻，发现这是个手抄本的小说，保存得很好，每一页都没有损坏，只是没有封皮和书名，装订的也不太精致，用白sè的缝被子用的粗线缝起来的。 　　故事是用毛笔书写，字不大，也很不错，应该是楷体的一种变体，和一般的书面体相较，并不大端正，却更显得轻盈潇洒些…… 　　秦卿想了想，不知道罗女士为什么一定要把这件东西给沈国手。她看得出来，罗女士很喜欢这本‘书’，要不然，她不会在生病住院的时候，还专门要求她的律师把书给她带过来。 　　要知道，秦卿可是亲眼看见，罗女士是从一个有好几层密码锁，甚至有指纹和声控两重保密措施的保险盒子里面，把它给拿出来的。 　　那保险盒子，甚至用了特种金属，秦卿曾经在研究所里见过一次，似乎是用在最新的航空飞行器最核心的部位……有这么严密的保护措施，这本书一定对罗女士很重要。 　　秦卿眨眨眼，好奇起来，认认真真地翻开书页——这是一个带有一点儿神话sè彩的推理破案的故事，故事的背景是刚刚建国的时候，是以衡市第一任武装部长为主角的，作者写得极有文采，引人入胜，比现在很多推理故事都好看得多，至少，秦卿就一口气看了十几页，连公交车都差点儿误了。 　　不过，秦卿看了半天，也没有发现这东西有什么特别之处，要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太太把它当成宝贝一样收藏，现在还要送去给别人。秦卿唯一能看出的，就是这个故事里的人物，有很多都是以秦卿耳熟能详的老前辈为原型，那些人的脾气xìng情，和他们在现实生活中也差不多…… 　　作者大概和这些老前辈们的关系比较密切，甚至还知道他们并不为众人所知的小毛病，比如说，那位豪气无双，喜欢烈酒，会舞剑，枪法超绝，例无虚发的大将军，其实有点儿像个文青，一喝醉了，就喜欢写一写缠绵悱恻的情诗，温柔缱绻的小散文……还怕老婆怕得厉害，每次喝过酒，不沐浴更衣，在院子里吹风吹到酒味儿散了，是绝不敢回屋上他老婆的chuáng的。 　　再比如说，那个共和国最惊采绝艳的，天生的外交家大师，那个出门永远衣装齐整，衣食住行都非常讲究的温润男人，其实在sī底下是个促狭人，每天不调笑几句身边的亲朋好友，就不舒服，天底下所有的美食里，他最爱吃的只有臭豆腐，而且，他绝不留给外人墨宝，是为了藏拙，他那一笔字儿，也就写狂草的时候，勉强不算难看…… 　　回想刚才看到的那些故事里的人物，秦卿眯了眯眼，眼睛里lù出一点儿笑意……却随即又有一点儿惊讶——不知道这本书的作者，究竟是何方神圣！ 　　她之所以知道一些老前辈的隐秘，是因为现在几十年过去了，老人们去世的已多，秘密已经不再是秘密，很多老前辈，甚至还写了回忆录，把自己的一生记录下来。 　　秦卿在羽林这个八卦丛生的地方呆了十多年，这些事儿哪能不知道？有时候教官们上课，都很乐意给他们透lù几句前辈领导的糗事。 　　可是，看这手抄本，至少也有几十年的历史，那个时期，这一群风云人物还年轻，正是威仪甚重的时候，哪里有人敢随便传他们的八卦新闻？显而易见，这本书的作者，肯定和他们的关系很密切，甚至就是他们身边的人，对这些老前辈们的一切都很了解…… 　　想起罗女士拿出这本书时，脸上简直可以称为诡异的笑容，还有那复杂难辨的眼神，秦卿忽然觉得心里有些发毛……应该没问题吧，这只是一本故事书而已，还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托付她转交的书，就算有问题，那也是罗女士和沈国手的问题，自己，最多也就是个‘邮递员’。 　　回去的公交车和来的时候不同，人山人海的，根本没有座位，秦卿担心把手抄本给挤坏了，这毕竟不是送给她的，便暂且收了起来，找了一个稍微人少些，靠近前门的位置站住。 　　说来也是巧合，今天这辆公交车的司机，居然还是秦卿来的时候坐的那辆车的那个驾驶员…… 　　秦卿一上车，他便认了出来，一照面，便热情洋溢地道：“真巧，您又坐我的车……您是解放军一零五医院下对吧？” 　　“是啊，终点站。”秦卿也笑了。 　　“我一直跑这条线，以前好像没有见过您呢。”驾驶员一边儿开车，一边儿道，他的记xìng还行，一般常坐车的乘客，就算不认识，也面熟。 　　秦卿点点头：“上次是第一次坐。”她一般都开车，要不然就让沈醉或者唐一他们接送，坐公交车的时候不多，“对了，师傅，上次那个人，有没有去你们公司投诉？” 　　“没有，我还等着他投诉我呢，看看到底是什么地方出来的人，这么没有教养！” 　　272 　　第二百七十二章 　　沈国手是真正的雅人，和秦卿偶尔的附庸风雅不一样，尤其是年纪大了，威望日隆之后，衣食住行都要求一个雅字。 　　如今，沈国手呆在家里闭门谢客，日子过得就更加的悠闲，临河设了一张圆桌儿，桌上是大红袍，不远处，钟鼓轰鸣，一个灰衣服的老人正唱气势恢宏的《战沙场》…… 　　秦卿来的时候，刚好是饭点儿。 　　最近，沈家这位老爷子家的饭食，都是赫赫有名的谭家私房菜的首席大厨给亲自烹制的，谁让老爷子病了，胃口不好呢 　　谭家的私房菜，最低价是两万八一桌，还是有价无市，订单都排到两个月之后去了，如果那些正苦等的老饕餮们，人家的主厨居然乐淘淘地跑到这位老爷子家里掌勺，还一分钱都不让老爷子花，甚至只要老爷子赞叹一句，主厨便像喝了蜜一般，浑身舒畅，倒贴都乐意，还不要羡慕嫉妒成样儿 　　秦卿一来，就自顾自挑着最喜欢的菜一一尝遍，才吐出口气，笑道老师，您老人家可真是会享受。” 　　虽然都是些很清淡的家常小菜，一个香樟炒鹅蛋，笋尖兔子肉，香菇豆腐，还有一份儿煎黄鱼，但真是样样精致，味道不俗，大厨烧出来的菜，与寻常人烧出来的就是不同，不过，里面多少还有点儿秦卿的功劳，很多辅料药材，都是秦卿给沈国手送来养身体的…… 　　“等你到了我这把年纪，也就自然而然地学会享受了。”沈国手扭头看了自家爱徒一眼，紧接着又是一叹，“你有没有看最近的新闻？” 　　秦卿一怔，“新闻？” 　　“吹捧咱们国家，有史以来第一位，三十岁前就功成名就的女神医的新闻。”沈国手坐正了身子，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你把琼斯博士忽悠进咱们学校里去，你没当回事儿，可那帮子记者却把当天大的事情大书特书，偏偏那外国小子每次谈话都对你推崇备至，一副很佩服，很尊敬你的模样，连带着你再一次大出风头……” 　　秦卿鼓起脸，苦笑，她现在名声够高了，虽然她也觉得，出了名之后，无论做都方便，给别人看病，也能少点儿制肘，想要做事儿，也方面的多，若她只是无名小卒，没有依仗，没有靠山，就她发展慈善事业，得罪了那么多的医药公司和大医院，早就让人给剥皮抽筋了，哪里还能如此逍遥……但是，这名声够用就好，太大也累人。 　　“爷爷，你也，琼斯博士绝对是个人才，他在中西医结合方面的研究，比我们学校大部分教授都要强一些……” 　　秦卿苦笑，“再说，他的名望那么高，既然他开了口，说想要进我们学校‘学习’，我如果不答应，那对我们学校的名声可不利，就算我不为着想，也要为学校里的孩子们想一想，他们将来总要步入社会的，如果让别人说，他们出身的学校连诺贝尔奖的获得者，福德尔琼斯博士都不放在眼里，那对他们以后的工作，恐怕多少会有点儿影响。” 　　沈国手显然也这一点儿，点点头，“我，这事儿怪不得你，现在不比，媒体发达了，只要有一点儿风吹草动的，就闹得满城风雨，你想要做事，就不能怕这些……只是，我有点儿担心，你最近风头太盛，等研讨会的时候，会被人刁难，尤其是，我得到内部消息，貌似H国还组织了一个庞大的代表团要求参加，而且，联合国国际交流医科大学很可能同意……” 　　事实上，世界传统医学研讨会虽然会给他们看重的医生发邀请函，但却很少会拒绝别的医生自主来参加，往年也有没有受到邀请的国家派出代表团的情况，一般不会被拒于大门之外，毕竟，那就是个研讨会，来参加的人越多，越证明这个研讨会的重要，举办方不会随便得罪人的。 　　只是在往年，H国的医学被认为和中医同源，一般情况下，研讨会也只是邀请某一位中医大国手参加，比如说，沈国手就曾被邀请了十二次，当然，除了一开始还碰上了一回有某些小国家的医生找麻烦的现象，后来都是平稳无波，他老人家出马，万邪辟易…… 　　沈国手眨眨眼，看着没一会儿，就变得满不在乎，重新把大半心思搁在吃喝上的爱徒，脸上的表情自然而然地轻松起来这就对了，我的学生，能怕他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那弹丸小国，在咱们国家学了点儿皮毛，就敢耀武扬威，也太不把他家祖宗放在眼里了，卿卿，要是这一次研讨会平稳也就罢了，咱们自有风度，不故意和别人过不去，但是，只要对方敢伸爪子，就给我狠狠地教训，打疼他们，他们才是怕，将来，才再不敢找你麻烦，要不然，整天惦记着那帮，哪还有力气干别的事儿” 　　秦卿一下子笑了，自家爷爷这段日子有点儿消沉，她还颇为担心，现在看来，还很气盛呢。 　　“行，我就和汪晓他们说，让那几个做好准备，如果对方挑衅，绝不退让，看看到底咱们国家的医学，到底是该叫中医还是H医。” 　　气氛顿时放松下来，师徒俩开始转了话题，说起闲话。 　　酒足饭饱，桌上的残羹冷炙被撤去，上了最好的茶水，秦卿没喝价值千金的大红袍，只喝了一杯玫瑰花茶，对于大红袍，她了解不多，也品不出其中的滋味儿，喝也是浪费，就别让沈老爷子心疼了。要，极品的大红袍，就是这位老爷子也得不了多少。 　　“对了，苗苗是不是也吵着要跟你去？”沈国手忽然想起来，眼睛里露出几分笑意，“苗苗那孩子看来是真对医学感兴趣……” 　　他一开始觉得苗苗指不定在学校里待一阵子，就自动自发地念高中，考大学了，却不曾想，那妮子不光在羽林医学院呆了下来，功课还不，虽然因为年纪小，又有点儿贪玩，比不上最顶尖的几个学生成绩好，但说，也能排在前二十名了。 　　“是啊，她还找汪晓跟我说项。”秦卿失笑摇头，“其实，我本来也想带她去见见世面，以前孩子小，不带她出去是怕她虚荣心乱涨，现在，苗苗也不算是小孩儿了，也该是让她多出门长见识的时候……这几天故意让那妮子着急，只是逗逗她罢了。” 　　沈国手莞尔我猜你就是这样的心思。也好，多晾她一阵子，最近苗苗对我这个老头子殷勤得很，又是揉肩，又是捏腿的，她都好长没有这么‘伺候’我了。” 　　“爷爷，您也好意思” 　　听了这位老人家洋洋得意的话语，秦卿翻了个白眼，“我还是早点儿告诉我们家闺女，省得让她受你的欺负” 　　她本来是觉得，苗苗性子太跳脱，不大适合当医生，但她的天分着实不，这才想要试着培养一把，如果真不行，反正孩子还小，又聪明，家里的教育也跟得上，到时候托关系直接送她去高中，想考上一所不的大学，问题不大…… 　　经过两年的观察，秦卿却，苗苗的性子沉稳了不少，当起医生来，也似模似样了，只是因为还处在要接受其它教育的阶段，不能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学医上，成绩和他们学校最好的几个人比，稍有差距，可是也并非不堪造就，秦卿决定，再观察一年，等她十五岁，如果她真的决定走这条路，就开始对那孩子重点培养…… 　　对于算是和沈醉大半个女儿的宝贝疙瘩，秦卿自然要上心，可惜，那孩子说都不肯和他们住在一起，宁愿住学校，偶尔回沈家老宅，就是不乐意住进家里。 　　一开始，秦卿多多少少还有点儿担心，苗苗是在使性子，觉得她和沈醉有了甜甜和闹闹之后，就不疼她了，和他们闹别扭呢，后来，见那孩子对甜甜和闹闹喜欢的很，每次见面，都是又搂又抱又亲的，甜甜也和她关系极好，两个小亲昵得很，与亲比，估计也差不多了，这才多少放下心。 　　对于苗苗，沈国手和沈醉一直是采取放养的政策，如今孩子都养得性子‘野’了，秦卿也没有办法，只能顺其自然，沈家的教育下，绝不会让苗苗长歪。 　　“行了，不说这些……卿卿，你这么晚了到爷爷这儿来，不只是为了蹭顿饭吧？”沈国手看天色已晚，赶紧示意秦卿姑娘说正题。 　　秦卿这才把从那位罗女士手中得来的手抄本奉上老爷子，您瞧瞧，这是我那位病人专门嘱咐我给你带的……” 　　沈国手一怔，接过那手抄本来翻来覆去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名堂，一脸茫然这是？” 　　273 　　第二百七十三章 旧识 　　“我还想问您呢……”秦卿笑道“那位罗女士千叮咛万嘱咐，要我务必把这东西亲手交给您，看她的样子，显然，这东西对人家来说十分重要，对你……想必也是重要的……” 　　沈国手一愣“姓罗？” 　　“是啊，姓罗，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个很美丽的女人，就是现在，人家也是一位漂亮老太太。”秦卿促狭地看了沈国手一眼“老爷子，您也别装不认识，要是您不认识那病人，怎么会特意发话，让我代您跑这一趟？” 　　沈国手眨眨眼，喝了一口清茶“卿卿，你想太多了……” 　　他话音未落，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猛然坐直了身体，把那手抄本重新从石桌上捡起，翻了翻，脸上也浮现出一抹恍然“原来是她，我记得四院的老蔡说，那个病人是什么什么公司的董事长来着？好像是世界五百强的公司……” 　　秦卿这才相信，沈国手一开始是真的不知道罗女士的身份，只把她当成了一个寻常的病人，之所以答应让自己代为出诊，恐怕也仅仅是给四院那几位面子而已。 　　“没错，具体的我也没问，不过，罗女士家里应该tǐng有钱……老爷子，您和她是旧识？” 　　“……告诉你也没什么，都是几十年前的事儿了。”沈国手迟疑了片刻，把手里的手抄本卷起来，揣进兜里，道“我大概猜到你说的那个病人是谁，她以前有很多个姓。最常用的就是罗，我第一次她的时候，我才六岁，但对她的记忆，却还算得上深刻。她叫罗小梅。是梨园的huā旦。当然。她不是普通的戏子，而是当年戴老板手底下，最神秘的军统特务之一……” 　　秦卿只听了两句，脑子就一乱，惊讶地道：“那位罗女士到底多大了？我看她的病例上记载，她是六十九岁，尚不到七十……您老说她是军统特务？怎么可能？” 　　“不到七十？不可能，她比我还大几岁呢。”沈国手笑着拍了拍秦卿的手，安抚道。“不过，她不知道有多少重身份，改名换姓都寻常。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多大了。而且，梨园的人多会化妆，何况她还不只是个戏子……别看现在都成了老太太。可要是她乐意，装成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样子，也绝不会很难……” 　　沈国手一边儿说，脸上一边也隐约浮现出一抹追忆“我记得，她初登戏台，唱的是西厢记，她扮红娘，那扮相，简直是惊艳四座，那时候她才几岁，也就十岁多一点儿……” 　　“当时我只是跟着师父听戏，对这小旦没有兴趣，也不曾了解，只是后来机缘巧合，我和师父救了她几次，之后就发现了她的身份，再后来，我们双方亦敌亦友地打过几次交道，就慢慢开始熟悉……” 　　沈国手说得轻描淡写，但是，秦卿却从里面听出浪潮汹涌，在那个bōdàng起伏的时期，所谓的机缘巧合，所谓的打交道，想必是惊心动魄的，不光不亚于现在，恐怕比现在还要残酷得多，毕竟，现在各国表面上好歹还维持一个和平，那时候，却到处都在打仗，每天都在死人，做情报工作的，当天晚上还在家中安稳睡觉，第二天早起，没准儿就已经被投入了江底，永远在人间消失…… 　　“说实话，我和罗小梅的关系，敌人的成分大概比朋友高一些，互相拆台的时候，也比互相帮忙的时候多……不过，我到底只是一个大夫，当时年纪又太小，还不大懂事儿，她是做情报工作的，我们两个打交道的时候还不错太多，到是雪津他二伯，还有杨……咳咳……雪津的二伯，和罗小梅更熟悉。”孙雪津的二伯以前……和罗小梅算是大半个同行，只是，罗小梅是敌人，孙二爷爷是自己人。 　　秦卿点头，有些奇怪地看了沈国手一眼，发现他语中似有未竟之意，但沈国手既然不肯说，作为晚辈，也不会去勉强。 　　“我们真正交往，大概得算十五年前那一次，她生了重病，我是她的主治医生，当时我没认出那人来，都几十年过去了，怎么可能还认得她这么个只在小时候见过几次的陌生人？就只把她当成一般病人对待的，至于她一开始认识不认识我，那我还真不知道，反正，我是没看出什么问题。” 　　沈国手笑道：“后面发生什么，我也不必与你细说，反正告诉你这些，也不过是想你以后离罗小梅远一点儿，既然她的治疗计划已经制定了，那你接下来就别太靠近她，那女人一向不服老，可和我不一样，‘安分’这两字，在她的人生字典里面，根本不存在。反正十五年前，她就病怏怏的起不了chuáng，还照样活跃的很，没少让咱们自家人头痛。” 　　听沈国手这么说，看着他揣在兜里的那本手抄本，秦卿心中忽然有点儿不安宁，事实上，这种不安的感觉，她最近经常会有，有时候还很强烈…… 　　“你不用看，这手抄本不是重点，重点是里面藏的东西。”沈国手笑了“这是一种很古老的隐藏秘密的方法，你应该学过。” 　　原来如此！ 　　沈国手一说，秦卿就明白了，确实，以前，信息传递还不像现在这样发达，装备也不像现在这般先进，间谍们大多都有自己保存信息的习惯，其中最复杂，也最受欢迎的，就是把信息缩小成一个点儿，藏在不易察觉的地方，如果不知道秘密所在，外人永远也不可能破解，但是知道秘密所在，很容易就能发现，并把信息还原…… 　　安全部那帮特工们，哪怕到了今天，为了不泄密，还有人使用这样的方式保存信息，只是工具更先进罢了。 　　“这手抄本你别惦记，既然是给我的，就让我保存到棺材里去吧……十五年前，她就应该给我，迟了这么久，总算没有毁约。” 　　沈国手低下头，喃喃自语。 　　“十五年前？我记得十五年前总医院曾经发生过一次枪击事件，重症病房的两个患者当场死亡……”外人不清楚，媒体也没有报道，秦卿可是知道的，当时事情闹得很大，影响很恶劣，而且，一直没有破案，也没有抓住凶手……这种事儿虽然不归羽林管，羽林也没有接手，可是作为八卦集散基地的羽林大本营里，还是对此事有很多传闻…… 　　“卿卿的记xìng就是好，那么多年前的事儿都记得。”沈国手失笑“没错，我也怀疑那事儿和罗小梅有关，有两个可能，一是她是杀手的目标，死的那两个只是被牵连的。第二就是，她是杀人凶手……” 　　“安全部的人不是傻子，对她的底子还算了解，第一条就不用说了，如果她是目标，她没有死亡，可能杀手还会行动，只要牢牢地看住她就成。当时苏俊峰也是那么做的，只是从那以后，什么动静都没有，那两个死亡的病人的身份，也有点儿不清不楚……” 　　“于是，苏俊峰就把罗小梅列入了嫌疑人的名单，可惜没有证据，当时有好几个医生都能给她作证，说她案发时间被注射过麻醉剂，还有看护在，不可能孤身离开病房杀人，再加上她是以海外华侨的身份，光明正大地通过M国大使馆回国求医，苏俊峰他们多少要有些顾虑，不可能在没有证据的时候就把人逮捕，最多也就找个借口遣送出境罢了。” 　　沈国手的目光悠远，秦卿勾了勾chún角：“爷爷，您肯定知道十五年前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沈国手说这些时，虽然语焉不详，模棱两可，但只听他的语气，看他的表情，秦卿就明白，沈国手肯定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东西，他和罗小梅，大约也是有一段儿故事的，要不然，罗小梅也不会说起沈国手，就那般复杂……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那是陈年旧事，不是你们小年轻该管的，卿卿丫头啊，你现在还是把心思多放到你的丈夫，你的儿子，还有你的事业身上，旁的，就不要管了，你在羽林这么多年，你的教官早应该教过你，有的时候，好奇心太大，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沈国手说话时，语气轻松，和他说出来的，略带几分警告的内容，完全不搭调，秦卿也不恼怒，并未回嘴——她自然能够有足够的抑制力，还管束自己的好奇心，只是，在眼前这个正乱糟糟的时候，十五年前的神秘女人，应该说是老太太突然出现，还给了沈国手一本莫名其妙的手抄本，这大约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沈国手似乎看出什么，笑了笑：“丫头，你想太多了。你不是也知道，罗小梅是去四院治病的，她生病是偶然现象，会把这东西给我，也许仅仅是因为她自知命不久矣，给我这个老朋友留下点儿念想，也解了我当年的心结……” 　　似乎真的如沈国手所说，秦卿是想得太多了，之后两个月的时光平平稳稳地过去，没有任何bō澜，甚至连前阵子她隐隐感觉到的，高层那剑拔弩张的气氛，也逐渐消失了。 　　眼看着研讨会开会的时间即将到达，秦卿和她选出来的代表团成员们也差不多做好了准备工作，连卫生部都派出专门的服务人员和翻译官，提前一步到羽林医学院驻扎，也算是先和代表团成员接触一下，省得到了大会上配合不好，再闹出笑话来。！ 　　274 　　时值九月，金秋送爽，本来闷热的天气，终于开始变得凉快。 　　水库边的护栏，沈醉才给更新换代，依旧是有些暗淡的绿sè，上面挨个裹上了碎布，都是用穿坏了的衣服做的。以前的护栏都有些不结实了，现在家里多了两个孩子，还有一个正是活蹦乱跳，猫厌狗嫌的年纪，要是一不小心落了水，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院子里草木有些枯黄了，到是暖房里的药材依旧和以前一样，生得甚好，恰逢正午，甜甜和闹闹窝在房间里午休，秦卿今天没什么事儿，就坐在暖房里抄书，顺便练字。 　　她有好些日子没动过笔，一笔行云流水般的行草落在纸面上，稍稍显得滞涩，但笔力比以前好得多，字体也较之过去，显得苍劲有力，不像是女孩儿的书法。 　　阳光透过水晶玻璃照进来，在秦卿的身上留下了斑驳的光点儿，沈醉托着一盘水果站在暖房门口，远远看去，忽然笑了笑，总觉得这么娴静地坐在暖房里写大字的妻子，和他印象中那个不让须眉的女战士，有很大的不同——此时此刻的她，简直如画里走出来的女人一般，让人想起古书中描述的，烟雨朦胧的水乡江南…… 　　“你的字，写得越来越有风骨。” 　　沈醉走进暖房，取出刀，帮秦卿削了一只苹果，然后递到她的嘴边儿，喂她吃了一口。 　　难得有今日的闲暇，沈醉站在温度有些高的暖房里面。静静地凝视着正伏案写字的妻子，目光专注而温柔……最近沈醉很忙，已经很久没有和秦卿这么安静地呆在一起，虽然结婚很多年，他们又都是很冷静的人。按说。再浓烈的感情。也应该蜕变成秦卿了，可是，即使到了今天，每一次把视线落在爱妻身上，他还是会有一种从内心深处散发出来的颤栗与喜悦…… 　　秦卿抄的书，自然只有医书，既然想练字，那用医书练习，顺便还能巩固一下自己的记忆。比抄别的书要强，这点儿是跟沈国手学的，他老人家‘附庸风雅’的时候。同样是抄写医书，以前老爷子的徒弟们犯错受罚，一般也是抄写医书，秦卿这个小弟子。还算是沈国手那百十个徒弟里面，很罕见的，没有被责罚过的一个。 　　“不如，你弹琴给我听？”秦卿一连吃了两只大苹果，她本不是会羞赧的人，只是，让沈醉这般不错眼地看着，还是觉得手底下的动作有点儿迟滞，抬起头，瞥了沈醉一眼，用手顺了顺被风吹得略有些凌乱的发丝，“你好长时间没有弹琴了……” 　　以前的沈醉，端坐在他自己的竹楼里弹琴，是连山风都会为他停驻的，很少有人能不爱他的琴声，哪怕是不通音律的人…… 　　那又有什么不行的，为了秦卿弹琴，只是想一想，沈醉便觉得开怀了，去屋里把他最常用的五弦古琴拿出来，洗手净面熏香…… 　　不一会儿，暖房里就响起沈醉略带几分暗哑的歌声——“白驹歌已逝，伊人水一方；杂揉芳与泽，相见忍相忘？……” 　　还是同样的歌，同样的曲子，只是上一次沈醉为秦卿弹奏时，心下略带几分忐忑犹豫，此时此刻，重新吟唱，却已经只有温柔的怀念了…… 　　秦卿踏踏实实地在家休息了小半个月，连学校和医院都很少去，很难得地安稳下来提高自己的医术。 　　安定的日子过得很快，一转眼十一过了，马上就是研讨会开幕的日子，各项手续都办了下来，出行在即，秦卿也不得不稍微变得忙碌一些，家里需要处理的事情毕竟不算少……当然，她本身就是个甩手掌柜当惯了的，花上一两日的时间，就把一切都处理干净，只等着出发。 　　只不过，到了临走前，秦卿看着孙雪津亲自给送过来的四个身强体健，眸中精光四射的壮汉，还是忍不住撇了撇嘴。 　　她可是代表国家去参加世界传统医学研讨会的，又不是去打仗，哪里用得着带保镖？再说了，她现在只是个大夫，这样的规格未免过了些，就是沈国手出门，也没有让特事局的侦查员跟着充当警卫…… 　　“带上他们，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现在非常时期，你们在国内，我都不怎么放心，何况现在是跑出国门？” 　　秦卿无语：“这次出国可和以前出国不一样，这次我可是大大方方地出去，虽然不说是万众瞩目，可也算得上是国家代表了，如果真在外面出事儿，弄不好就成了国际纠纷，不会有人那么傻，非要这时候找我麻烦吧？” 　　秦卿啰嗦一通，孙雪津就是不为所动，没辙，秦卿也只好妥协，但看着忽然加入进来，让其他参加交流会的医生和工作人员都好奇万分的四个保镖，多少还是有点儿郁闷：“……要不然，您干脆和刘队打个商量，让沈醉陪我去算了，正好算是公费旅游……前一阵子沈醉还说和我还有孩子们出去玩玩，只可惜还没请下假，我的差事先来了。” 　　这种美事儿，秦卿也就只能随便想想。 　　要是提前几天想到，她先去刘队那儿磨一磨，说不定还有些希望，现在即将出发，想要临时更换陪同人员，纯属做梦。秦卿也不是无理取闹的姑娘，既然孙雪津不放心，她就乖乖地把人带着，反正又用不着她来出旅费，特事局的钞票不少，让四个兄弟出国玩一圈儿，不至于伤筋动骨…… 　　“还有不到二十分钟，我们就要到奥多国际机场了，大家可以尽情地去领略M国的风光，奥多的许多主题乐园都是老少咸宜，大家去看看，肯定会不虚此行……” 　　“切！”陶菲瞥了正侃侃而谈的美人翻译官一眼，低声道，“怎么说的跟导游似的，咱们是来参加研讨会，又不是观光旅游！” 　　秦卿闭着眼睛，闻言一笑，陶菲明明来之前就做了各种准备，一看就是打定主意要好好玩玩的，这会儿到数落起人家翻译小姐来。她睁开眼，扫视了一眼正带着微笑说话的翻译小姐，也不觉皱眉，这人是熟人，就是那位很久未见的明家幺小姐…… 　　她还是老样子，妆容修饰的一丝不苟，从头到脚打扮的低调而华丽，那种奢华，还绝不会让人觉得突兀，别人穿在身上就仿佛暴发户的名牌服饰，穿戴在她的身上，绝对是相得益彰…… 　　说实话，秦卿对她的印象，就算不至于很糟糕，但也绝对算不上好，当然，秦卿相信，这位高贵女士对自己的印象，也一样好不到哪里去。 　　这次研讨会是在M国举行，虽然参加交流会的大部分人员都懂英语，但参加的其他国家的人也有不少，带上几个翻译是免不了的，秦卿也没管这事儿，所有服务人员都是卫生部选派的，包括翻译…… 　　可是，明小姐会出现在团队中，还是让秦卿颇为意外。 　　医学研讨会上的翻译官，最起码也需要对医学有相当了解的人才能担任，毕竟，这里肯定会说到许多医学术语，你要是不懂医，就是想翻译，恐怕都翻译不出来，明小姐是学艺术的，虽然听说她精通好几国的语言，是个语言天才，可是，在这个研讨会上当翻译，恐怕资格还不大够。 　　话虽如此，秦卿也没有多说什么，一个翻译而已，能派上用场最好，派不上也没事儿，反正她学校里带来的这些学生中，不说都精通英语，至少能听会说，其中还有两个羽林出来的，连M国各地方言都能学上一学，一般情况下，翻译不是很必要。 　　陶菲却是满肚子的不高兴：“那个姓明的女人真讨厌，眼睛像长在头顶上似的，谁都不放在眼里！上个月我邀请汪晓来参加我的生日晚会，这个女人表面上笑得温柔，待人接物都不失礼，可sī底下居然说汪晓是上不了台面的土豹子……她又算什么东西，我们汪晓凭自己的本事吃饭，早晚有一天能成为世界瞩目的名医，她呢？快三十岁的人了，整天装扮得和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一样，游手好闲，又不肯去家里的公司工作，听说三个月前，才依靠家里的关系进了卫生部的外事厅当翻译，这一次跟团出国的，本来应该是穆恩婷，结果呢，她一句话，就夺了人家的机会……” 　　“行了，你这妮子怎么这么多话！”秦卿摇摇头，“别那么八卦，少管旁人的闲事儿，马上要降落了，戴上耳塞吧。” 　　陶菲这丫头就是xìng子太倔，爱憎分明，眼睛里不揉沙子，就说对汪晓，她明明也特别喜欢和汪晓做对，一开始说人家的时候，那话恐怕比明小姐说的还要难听，可是，碰上别人也要说汪晓的闲话，她竟然就不乐意，不高兴了。 　　耳鸣开始加重，起亚逐渐增大，空中小姐大声地提醒所有的乘客，注意系好安全带，秦卿他们代表团即将抵达M国的佛州奥多。 　　等飞机平稳降落，秦卿首先站起身，带着一众随行人员走出机舱，他们走的是特别通道，并不用和大部分乘客一起出去，大使馆的人已经在门口等待了 　　275 　　看着外面密密麻麻的人群，秦卿的脚步顿了顿，稍微最后了两步， 　　让随行的工作人员过去交涉。 　　陶菲鼓着脸看着明玉言笑晏晏地和几个西装笔tǐng的中年男人交谈，忍不住咕哝了一句：“不清楚状况的，说不定还以为她才是咱们代表团的团长………”秦卿失笑。汪晓也翻了个白眼：“你小声些，别把苗苗吵醒了。 　　鼻苗小丫头还是跟了来，不过，那么喜欢旅游的妮子，竟然晕机，上飞机之前就吓得脸sè煞白，让秦卿喂了药，现在还在沉睡，天打雷鸣估计也惊不醒她。 　　汪晓皱着眉交代正背着苗苗站在后面不远处的一个学生”“学长，你小心点儿，别让咱们苗苗着凉。”见对方点头，才冲陶菲使了个眼sè“她迎出去不是正好？ 　　省得咱们麻烦。我看，国内让她跟着，就是来处理咱们不大能处理的“外交关系，的。” 　　这时，大使馆方面有个看起来颇为稳重的年轻人悄悄迎过来：“是秦院长吧？我姓宋，是外事厅的。联合国国际交流医科大学的人已经在恭候，外面来了不少记者………我们的车就停在外面，要不然我先送各位去宾馆休息？”秦卿笑了笑，看来，大使馆的人就是有眼力：“谢谢提醒，这次在凵国，恐怕要麻烦你们多加关照了。”说着话，秦卿就带着自家那帮学生向出口的方向走去，只是个医学研讨会而已，来迎接的人tǐng多，但记者到并不多，也就有十几个人，这场面自有代表团其他人应付，秦卿只是交代随行人员，把医科大学的人招呼好，约定一个时间细谈，就领着她的那几个学生，自顾自地在大使馆人员陪同下向防弹车的方向走去。 　　结果，一行人刚走到车门口，司机下来打开车门，秦卿就听见有人用带着几分怪味儿的汉语喊道：“呵呵，秦医生的架子也太大了些……………”秦卿回头，就看见个大约四五十岁，衣着打扮相当考究，面sè红润健康的中年男人正笑盈盈地站在不远处，一双眼睛落在距离秦卿永远只有两步远的四个保镖身上“您不会是医术差到整天草菅人命总是担心有人来复仇的地步吧？” 　　那个中年男人的话语里带着几分调笑，但听在人耳朵里，分外不中听。 　　小宋急忙凑过来低声道：“他叫李敏峰，凵国代表团的团长，三天前就到了，这几日他们团拜访了联合国国际交流医科大学，他还在校内大礼堂发表演讲，很多学生都去听了，听说，连几个医学教授都觉得他的演说相当有深度，确实是个精通凵医的厉害角sè这次，他们恐怕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秦校长，您可要小心点儿……” 　　“什么凵医？他们自己给自己贴金，把汉医改叫凵医，你怎么也跟着胡说八道” 　　陶菲不悦地瞪了小宋一眼“咱们老祖宗们治病救人的时候，他们还不知道在哪儿猫着呢，从咱们家里学了点儿皮毛，竟然还敢欺师灭祖！让我们校长小心他？别开玩笑了，遇上我们，算他倒霉，这一次不让他把脸丢光，以后咱们到的地方他全退避三里，那显不出咱们师徒的手段……”“注意风度。”秦卿装模作样地瞥了陶菲一眼，才转过头，面对这位李敏峰先生。 　　这人的皮相还是不错的，至少，有点儿名医的风范，脸上的笑容灿烂阳光“秦校长，我是久仰您的大名，可惜，一直无缘一见，去年中韩医学交流会上，您就没有出席，真是让我倍感遗憾。” 　　“李先生的汉语讲得不错。” 　　秦卿笑了笑，伸出手和李敏峰握了一下，两个人都很矜持，只稍微接触就松开手“有缘的话，总会见面的，这不就见到了？” 　　“是啊。”李敏峰笑眯眯地盯着秦卿，目光锋锐如刀“早就听说秦院长年少有为，可是真没想到，您居然年轻到这种地步，哎，还真让我有点儿担心……” 　　秦卿一挑眉，还没说话，那边儿跟在李敏峰后面的戴着金边眼镜的一个小伙子，就抢先问道：“老师，您担心什么？” 　　“我担心中医界已经无人了。”李敏峰一副很是遗憾的模样，唉声叹气“要知道，我可是很喜欢〖中〗国的文化的，大学时，我就选修了〖中〗国语言，现在看到〖中〗国竟然“潦倒，到派出一个这么年轻的小姑娘来做代表，真是……” 　　“你”陶菲被他一通话气得眼睛通红，汪晓不动声sè地把人一把抓住，看了秦卿一眼。才笑道……，这一点儿，李先生您大可不必担心，有时间您来〖中〗国， 　　我们一定让您亲眼见识见识中医界到底有没有人我们校长是收到邀请函，才勉为其难来参加一下的，我家老师又不像我们沈国手他们那些老前辈，收到邀请函也不乐意来，反正闲着没事儿，全当出国旅游嘛，路费表人买单，不来白不来。”话里话外，点名了秦卿是被邀请者，来这里参加研讨会，名正言顺。 　　“是啊，可不像有些人，邀请函明明没收到，还厚着脸皮往这边儿凑，就没想过人家欢迎不欢迎哎，某些人还真是名利心重，也不知道水平差到什么地步，才只能依靠到处凑热闹增加知名度。” 　　陶菲的嘴更刻薄，只差直接指着人家的鼻子开骂了。 　　李敏峰让她们两个小丫头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偏偏秦卿还一脸不好意思，连连道：“哎呀，对不住，是我宠爱太过，这俩妮子又年轻，不大懂事，李医生，您可不要介意才好。”李敏峰还能说什么，他年纪摆在那里，总不能和两个还不到二十岁的丫头计较，按年龄说，就连秦卿都比他小上近一轮…… 　　“哈哈，秦校长的学生还真是伶牙俐齿，希望今年的交流会上，能够领教一下秦校长的风采。” 　　说完，李敏峰也不多呆，转身就走。望着一行人的背影，小宋皱眉，苦笑道：“秦校长，他们恐怕是有备而来，交流会的时候，你们可要小心。”每一届的传统医学研忖会，除了要颁发各种奖项，提到很多医生的成就之外，最重要的其实是各国代表都要参加的交流会，既是交流经验，互相学习进步，也是比较各国医学在某一疾病上的优势劣势，大部分时候，交流会都是友好的，但如果真有人故意找拆，就很容易形成比拼，一个弄不好，在交流会上丢人现眼，那可不只是自己脸上不好看，整个国家的医学界都要受到影响的。 　　往年都是沈国手参加，除了一开始之外，他老人家算是比较悠闲的，一般没人给他使绊子，就算是邀请他参加交流会，大部分时候也是作为裁判出席，不可能让他老人家亲自上阵。 　　但今养来的是秦卿，就算她的名气不小，但年龄摆在那儿，很难让别人心服口服，再加上还有“国代表们不怀好意，小宋的担心确实得有小要。 　　“秦校长，要不然，我打电话回国冉，请沈国手等老前辈们有空的过来几个坐镇如何？” 　　秦卿看了小宋一眼，摇头失笑，带队上车“走吧，几个跳粱小丑在蹦醚而已，哪里用得着麻烦他们那群老人家。” 　　要是秦卿真求援，估计回去之后，沈国手会打断她的tuǐ！ 　　“可是”小宋看了一眼秦卿带来的人，心下苦笑，交流团的成员，除了秦卿之外，都是小孩子，小的那个正昏昏yù睡地让别人背着，才十几岁，大的也就二十出头，就连秦卿，也年轻的不可思议，往年的研讨会，可没邀请过四十岁以下的医生那个李敏峰，别看比秦卿大那么多，在这样级别的研讨会上，也属于年轻有为的了。 　　“你哪儿来那么多话，看不起我们？”陶菲不高兴地瞥了小宋一眼“实话告诉你，就那帮酒囊饭袋，纵使我们校长不出马，我们几个就足够把他们毙得满地找牙了！” 　　秦卿笑了笑，抓住陶菲的胳膊把她拽上车，然后看着其他学生都上了大巴，才示意司机开车，等在路上行驶了十几分钟，秦卿见小宋依旧愁眉不展，不觉笑道：“陶菲这丫头不懂谦虚，不过，她这话到也不错，我对自己的学生们，多少还是有些信心的，我相信，沈国手对他们也很有信心。” 　　虽然说秦卿是本着锻炼弟子的想法，挑选的参加研讨会的学生们，最有本事，已经可以出师的第一流的学生都没来，来的都属于年纪较小，还不能独当一面的。 　　但是，能让她起心锻炼的，无一不是努力和天分都具备的好学生，这些人搁在自家学校和医院，可能不太显眼，但放在外面，就算不能和七老八十的专家教授们相提并论，各个都已经算得上是相当了不起，至少，绝对不比名牌医科大学出来的研究生差。不说陶菲，汪晓，后面跟着的雷婷，郭浩然，王佛，还有最小的小苗苗，也不容人小觑。 　　276 　　很快，车就开到地头，他们入住的是一座海滨大酒店——獒多酒店。 　　从窗户里向外看去，就能看到碧bōdàng漾的大海，不过，一直想着旅游的学生们都踏踏实实地呆在屋子里，看书的看书，学习的学习，没有一个往外面跑，显然都想要养精蓄锐。 　　秦卿看在眼里，不由好笑，看来，那个H国医生的下马威，多少还是起了一些作用的。 　　离研讨会开幕还有两天，应邀参加的各国知名医生们都到得差不多了，不过，秦卿是头一次参加，在这里熟人不多，到也没有人来拜访打扰她，至于H国那位李敏峰，虽然也和他们住同一家酒店，可是，距离甚远，也没有找上门让秦卿不痛快，一时间，秦卿算是难得清闲。 　　五星级大酒店住起来的感觉就是不一样，舒舒服服地用按摩浴缸泡了一个热水澡，水里面还加入不少灵液调和的精华lù，泡完澡，整个身体从内到外舒畅无比，从浴室出来，秦卿裹着浴巾，慢慢悠悠地晃áng上，翻开本线装的医书…… 　　秦卿看书的时候一向投入，但这一次因为不是在自己的地头上，只看了没几分钟，就忽然觉得有一股奇怪的视线射在她的脸上……………… 　　手上的动作稍微顿了顿，面上到不动声sè，秦卿漫不经意地转动了一下身子，从chuáng头上的背包里翻出化妆镜，照了照，不过，她一拿到化妆镜，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就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起身，走到窗前四处打量了一下，她现在住的地方，是周围最高的楼层，四周很空旷，没有制高点…也不曾发现哪里是视觉死角…………按说，不应该被人监视才对…… 　　秦卿皱了皱眉头，想了想，到底还是没有通知外面孙雪津同志派来的四个尽忠职守的保镖…要是连秦卿这个精神力特别高的都发现不了什么，这四个人就算知道，也只是平白添一点儿担心，毫无作用。 　　翻出各种零碎的小工具来，秦卿把自己住的酒店房间彻彻底底地检查了一遍，连卫生间都没有放过，一边检查…秦卿还是觉得自己多少有点儿松懈，她以前别说出国，就是在国内住到陌生的地方，居住地不被彻底清扫，再设置上各类警报设施，她是绝对不敢住下的，可现在退役之后，警惕心大幅度下降…随便找个地方都敢mí糊了……………… 　　检查完，什么都没发现，人家五星级大酒店的房间里…一尘不染，连只苍蝇蚊子都没有，更不会有什么针孔摄像头之类的东西……………… 　　又折腾出一身汗，澡白洗了。 　　秦卿重新回浴室冲了个凉，回想起刚来的时候，陶菲还开玩笑，说他们要小心点儿，万一H国那帮家伙对他们在机场的话很不满意，想要耍yīn招，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在场的都是医生…而且还是各国传统医学的代表人物，哪一个没有一两手绝活？入住的时候，他们还看见几个打扮很神秘，身上带着奇怪药香的T国人，不用别人说明，只凭直觉…秦卿就知道对方绝对不简单，能受邀来参加这个研讨会的，绝对都不是一般人物……………… 　　尤其是这些人在医药上面的隐蔽手段，绝对不是现在西方医学能比的，指不定就有什么人能配出药物，让人死的不明不白……………… 　　真要是弄出下药下毒的事件来，万一不小心中招，就算不至于死亡，那也够丢人！作为中医代表，在一帮外国佬面前让人yīn一下……秦卿和她这帮学生就没脸回国了，就算回去，恐怕也要被沈国手那帮老前辈们削上一顿！ 　　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秦卿担心的不是H国那个李敏峰，不是说她看不起H医，事实上，H医也是中医的一支，一脉相承，不容小觑，H国某些医生的水平，绝对不会比国内一流的中医差，而且他们的H医在国内受重视，条件也比〖中〗国好，容易培养出优秀医生来……………… 　　只是，会叫的狗不咬人，那家伙锋芒毕lù，就算有本事，也有限得很，不值得过于重视，反而是这家酒店里被邀请来参加研讨会，却隐藏在暗处，轻易不显山不lù水的医生，更让人不放心。 　　作为一个老兵，秦卿向来没有自寻烦恼的习惯，反正现在还没事儿，也就不放在心上，到了夜里，躺在chuáng上安安稳稳地入睡，照样去梦中进行数年如一日的学习训练。 　　三天后，十月初六，传统医学研讨会终于在奥多召开。 　　会议开得很顺利，各国的医生代表都登台作了相当精彩的演讲，还有很大一部分属于新的医学研究成果，例如，秦卿就发表了‘〖中〗国针刀医学理论研究”都是她最近从随身药房里学到的新知识，按照中医理论很多西医做起来相当危险的手术，都会变得轻而易举。 　　虽然‘针刀，并不是新鲜的医学名词，但是，相比于以前比较粗陋的，纯粹是中医只能起辅助作用的研究成果，秦卿讲出来的东西更让人惊喜，甚至可以说是心惊胆颤的。 　　秦卿在台上不紧不慢地演讲。 　　H国那位李敏峰难得静下心来倾听，越听，脸上的神sè便越难看，他身边坐着的年轻弟子忍不住看了自家师傅一眼“师傅，您别担心，我看，那个女人也就是嘴上说得好听，理论再新颖，再让人震惊又怎么样！谁知道真正动手的时候，她会不会掉链子。” 　　对于秦卿的演讲，H国代表团的几个医生都相当不以为然，在他们心里，一个这么年轻的女人，就是有点儿成就，估计也是别人吹捧而已…… 　　李敏峰没有说话，他虽然张扬，但是肚子里的墨水不少，脑子还算清楚，明面上对秦卿嘲讽归嘲讽，可暗地里没少研究她，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李敏峰对〖中〗国文化研究很深，自然也知道孙子兵法，不肯打没有把握的仗………………他还是清楚，秦卿不是浪得虚名之辈，既然敢发表演讲，而且有案例，有数据，显然那并非不成熟的技术……………… 　　不只是李敏峰，在座的都是行家，行家看门道，一听秦卿的演讲，就都知道这姑娘不是浪得虚名，这些人不像李敏峰那样纠结，他们还很乐于给秦卿热烈的掌声的，而且，很多已经参加过不少次研讨会，这回只是来凑热闹的各国传统名医，都来了兴致，提起精神听秦卿的演讲，对研讨会结束之后的交流会，也开始感兴趣起来。 　　不过，还是有不少人问一些刁钻古怪的问题，可能是怕秦卿这是背后找了枪手，发表的不是自己的研究成果，当然，别管他们怎么刁难，想难住秦卿，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不只是秦卿，她的学生们也在研讨会上大放异彩，每个人都有‘绝活，展现，每日三个小时的〖自〗由时间，几乎都让秦卿带来的学生霸占了。 　　整个研讨会呈现出一种怪异现象，只要是挂着羽林医学院校牌的年轻医生一登台，人们的精神立即集中，掌声也比别人登台演讲热烈得多………… 　　连秦卿都对这群学生准备的认真程度感到惊讶，他们发表的一些医学理论，虽然某些地方可能有点儿疏漏，可是，大部分都是相当精辟的，有些秦卿听来，都有耳目一新的感觉——这才几年？区区三年而已。 　　看来，羽林医学院最先进的医学技术理论，加上奇妙－的学习机器，是真的能够迅速培养出一批不同寻常的中医……………… 　　各国记者的照相机就没有停下，大多数经验丰富的医生都忍不住咋舌，惊讶于这群医生的年轻——要不是有琼斯博士做证明，再加上苗苗这个怎么看怎么都是小女孩儿的姑娘也上去发表了一篇演讲，恐怕不会有人相信他们还是学生，估计都会以为他们只是长相面nèn，其实已经是工作很多年，经验丰富的老大夫了，他们戴羽林医学院的校牌，一定是纯属是炒作行为。 　　这次研讨会之后，估计全世界的医生都记住了一所来自〖中〗国的，孝校的名字——‘羽林医学院” 　　连续十五天的研讨会一天天过去，每一次回到酒店房间，秦卿手底下那一群学生就〖兴〗奋地叽叽喳喳，苗苗更是骄傲的像只小孔雀，围着秦卿窜来窜去，一点儿都不肯清闲。 　　秦卿也不阻止，由着他们高兴去，有时候，鼓励教育多少还是要用，学生们可不能只打压刺jī，否则难成大器。 　　再说，秦卿也很乐意看到自家的学生名扬国际，将来就是不去羽林，或者自己的医院，也能有极好的发展。 　　不知道是被秦卿和她那群学生的表现吓到了，还是为了交流会养精蓄锐，顺便暗地里准备yīn招，李敏峰一群人在这十五天的研讨会期间，相当的低调，每一次和秦卿见面，都是非常有风度，脸上的笑容，一次绽放的比一次灿烂。 　　他这种表现，让陶菲精神紧绷，总觉得他们是在酝酿更可怕的yīn谋，一力要求代表团所有的医生衣食住行都要小心，更是强烈要求秦卿以后能不和H国的那帮家伙碰面，就不要碰，有多远离多远………………对方明显是不怀好意，这里不是自己的地盘，怎么小心都不过分。！。 　　277 　　这群学生要求自家老师远离李敏峰，可是他们自己，却仿佛一群H国代表非常感兴趣，一有机会，就拦住对方讨教，先是一同吹捧，把人吹得如在云端，之后就是各种各样刁钻古怪的问题，问的对方从教授到学生，尽皆面sè如土。 　　偏偏这边儿出马的都是二十来岁的学生模样的小年轻儿，一副向前辈们学习的低姿态，让李敏峰众人连推辞都不好意思推辞………………况且，这些孩子们也不是只揪着他们问的，别的国家的知名医生也有不少被缠住请教，李敏峰就更不敢说一个‘不，字。 　　人家别的国家的神医们都很高兴，都乐于和天分高，想法新颖的孩子互相学习，凭什么就他们H国人高傲，不肯与人交流，他们要不想交流，为什么来参加研讨会？难道是来打酱油的？ 　　李敏峰只能苦笑，他总不能说，这帮小家伙全是狡猾的小狐狸，一遇上他们，这问题就变得刁钻古怪，没法回答………………毕竟，这些孩子们问了问题之后，偏偏对他们无法搞清楚的问题，还个个都能说出个一二三四五来………………李敏峰只要还想要他那张脸，就不好意思指摘人家好学的好学生是故意为难他们。 　　这般折腾了几日，研讨会即将结束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羽林医学院出来的学生，不只是知识渊博，底子厚实，而且谦虚好学，简直就是能让所有的老师都很得意的好学生……李敏峰一行人却是被打击得锐气大减，第一次觉得，他们踌躇满志地不请自来，打算在交流会上给予中医重大打击，让大家都看看，H医才是正宗的想法，会不会有点儿不合实际……………… 　　对于自家学生的各种古怪心思，还有做法，秦卿不置可否由着他们去捣乱反正，就是带着学生们来见世面的，多和别人交流，总是好事儿。 　　当然她心里清楚，李敏峰肯定做不出这群毛孩子心里想的那些事儿的，因为毫无必要，他这种人，也不过是求名求利，想法子让自己出个丑，借此扬名还有可能。要说下药下毒把自己直接放倒，连交流会都无法参加，那就完全没有必要。 　　秦卿如果在这里出了差错，别人第一个怀疑的目标，肯定是李敏峰，他又不傻，怎么会做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愚蠢举动……………… 　　再说了，想要出名总得有一个‘踏脚石，才是。 　　无论这一次的研讨会有多热阄，总要结束。 　　秦卿他们算是满载而归，光是她一个人就获得了‘健康天使，，‘杰出成就，，等等奖项一大堆，秦卿没放在心上，把各种奖牌和奖品都扔给学生们玩了，这个传统医学研讨会虽然算是相当有分量的医学会议，不过，这里颁发的奖项，却不能和诺贝尔医学奖之类的世界级著名奖项相提并论，所以秦卿也不大在意。 　　陶菲一样不怎么放在心上，这妮子还等着她家校长拿到诺贝尔医学奖，最好学校里所有同学，有生之年，都能拿到这样有影响力的奖…… 　　这会儿想那些大奖还有点儿早，眼前的交流会才是他们应该关注虽然说按照秦卿目前取得的成就就算是得到诺贝尔医学奖，貌似也不是不合格。 　　照例，研讨会的庆功晚宴结束，就是交流会的开始，一连半月，到过年之前，各国传统名医都聚集在大酒店的宴客大厅，大家互相交流学习有，彼此看不顺眼，较量一二也没问题，医学界也是鼓励良xìng竞争这种时候，如果有病人来求医，一般都能得到好几位知名医生的诊治，很多病人只要条件允许，都愿意跑这里来看病，毕竟，寻常时候想一下子见到全世界的众多知名医生，绝对是不可能的事儿。 　　当然，这些病人是经过过滤的，只是罹患了一般小病的，肯定进不来。 　　交流会的头两天，秦卿没参加，只是把手底下的学生们放出去自己找感兴趣的医生学习，到不是秦卿架子大，她也tǐng乐意和各国精通传统医学的医生们交流一下，好提高自己的医术，只不过，研讨会一结束，沈国手那帮老家伙的电话就到了，这群人的消息都灵通的很，国内还没有报道，他们就知道了秦卿在研讨会上的表现，一个个的打电话过来，有批评也有表扬，说什么都有，弄得秦卿也是‘疲于奔命，，应付了两天，才算完事儿。 　　奇怪的是，秦卿未出席，李敏峰竟然也没有多说什么，汪晓，陶菲，苗苗他们几个还以为，李敏峰会迫不及待地提出挑战幄′！ 　　可是，不只是头两天，就连秦卿在那儿之后，时不时地在交流会上打个转儿，偶尔和李敏峰面对面，他都客客气气的，没有说出任何让人不痛快的话来。 　　这一点儿，让很多打定主意看热阄的，唯恐天不乱的所谓名医们大失所望，要知道，在场的人，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李敏峰他们之所以参加这次研讨会，恐怕最主要的目的之一，就是打中国人的脸。 　　期待这场热闹的人其实tǐng多，最近几年，每一年的交流会气氛都很和谐，气氛一和谐，就不够火爆热阄，人们总是好热闹的，无论是哪个阶层。这不温不火的交流会举办的次数太多，总是会容易让人觉得厌倦。 　　这种时候，出现一次两国医生的jī烈碰撞，肯定能让人热血沸腾地提起精神来。 　　交流会进行了三天，李敏峰还是没有动静，大家都差不多要彻底失望的时候，终于来了一条相当‘振奋人心，的消息。 　　H国著名传统医学世家的继承人金文英，听闻传统医学研讨会在奥多举行，特转机前来参加。李敏峰还特意去机场接机。 　　这下子谁都明白，恐怕是李敏峰忽然觉得自己底气不足，所以找来外援，准备给秦卿一个教训，让大家看看到底是H医正宗，还是中医正宗。 　　金文英的祖父是金成良，H国的传统医学界的泰山北斗，和沈国手在率国是同样的地位，年龄也和沈国手差不多。 　　他在世界医学家的地位，甚至比沈国手还要高，毕竟，沈国手为人低调，在国内成名许多年后，才名扬国外的，可金成良不一样，他早年就游学数国，在国外的声望，比在H国要高不少。金成良和沈国手虽然没见过面，但是，两个人都属于门徒众多的那一种，两人的弟子没少有口角纷争，毕竟，两国在传统医学方面，争端不小。 　　一听说金成良的孙子，也是得意弟子金文英大驾光临，陶菲和汪晓几个立即便紧张起来，人的名树的影，既然能有那么大的名头，肯定不简单，而且，来者不善。 　　“老师，你听说过金文英没有？”汪晓连夜上网查资料，查到很多关于金文英的消息，他在针灸学，汤剂学方面的成就很高，曾经靠一手九脉金针刺xué法，治好了三例晚期癌症患者，六例白血病患者，一百五十个被诊断为必死的病人…… 　　在抗癌灵还没有问世之前，他简直就是神仙般的人物，网上把他评为H国小医圣，名气是一点儿都不比秦卿小。 　　“校长，这小子不好对付。” 　　秦卿失笑，摇摇头，没说什么，到是陶菲鼓着脸装作一副不很在意的模样：“有什么了不起的，只是金文英，又不是金成良亲自驾临，要我说，要是他爷爷来，咱们校长还会顾忌点儿，就他，用不着校长出面，我去就能把他给打发了。” 　　还不等陶菲去把人家给打发走，金文英就先拜托大使馆的人给秦卿送了一张请帖。 　　这请帖到不怎么正式，只是随意地说了句请秦卿去喝杯茶，是用中文写的，字很漂亮，虽然没有什么风骨，但这样的字，中国人能写出来的都不多，他一个外国人，能把中文写的有一点儿艺术价值，已经算是极为难得了。 　　“挑衅，这绝对是挑衅！”陶菲气得跳脚，把那张薄薄的请帖摔在桌子上，“什么人啊，他不登门拜访，竟然还敢邀请咱们校长去找他喝茶？要我说，别搭理他，反正想要找茬的是他们，又不是我们，咱们还巴不得天下太平呢，不着急，等他沉不住气，主动上门，咱们再来看看他的葫芦里面卖什么药！” 　　陶菲和汪晓都是一样的意思，秦卿想了想，闻了闻请帖上的味道，却忽然有了点儿兴致，因为这张请帖上沾染的药味儿，居然一半儿和她的‘抗癌灵，效果类似，另一半和‘养肝灵，大体一致，而且非常明显，并不是他们药房出售的成品药加了别的成分来糊弄人，而是新配出来的，配出来绝对不到三天，大约效果不会有抗癌灵和养肝灵那么好，可也差不太多了…… 　　这让秦卿可是颇为惊讶，她是根据一千年后那位大药师的记忆，才配出来这两种药，天底下能配出相同作用的药物的，就算是已经拿到成药，化验出配方，可能也只有沈国手那个级别的医生。！。 　　278 　　虽然说对金文英有点儿好奇，但秦卿可没打算赴约，就像陶艟说的，既然对方有意挑衅，那就等着他们自己找上门，这样还省去不少的麻烦。 　　秦卿照常还是每日到交流会上打个转儿，碰上看得顺眼的传统医学界的知名人物，就搭搭话，互相交流学习一番，遇上看不大顺眼的，自有学生们出面挡下。 　　有事弟子服其劳嘛，所以说，当老师，当校长，绝对是件好事儿，乐趣无穷不说，关键时刻，招呼一声，一群学生冲上去，有面子的很！ 　　这日，难得天气不错，阳光明媚，秦卿大白天的带着陶菲几个去海边玩了一阵儿，晚上又晃dàng到大厅，刚一进门，就隐隐约约觉得气氛不大对劲。 　　“老师，对方等门了。” 　　汪晓一看见秦卿，用最快的速度撇开连宴客厅都不去，满脸的jī动，只顾着抓着她不放的T国医生，迅速迎到酒店大门前，走到自家校长身边，随着她一起坐电梯上楼，顺便低声通报。 　　她是个好学的好学生，不重享乐，既然是专门跟出来见世面学习的，自然不会贪玩，这次秦卿率众出游，陶菲和苗苗高兴的不得了，但她偏偏不肯出去，乖乖地留下看家了。 　　“谁？”秦卿一时反应不过来，问了之后，才恍然，“金文英？” 　　果然，秦卿上了十二楼，进了酒店的宴客厅，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金文英，她并没有和那个H国的名医高徒见过面，那位也不是电影明星，为人低调，很少照相，秦卿也没见过他的照片，但是，她还是在第一时间就认出了对方。 　　金文英实在太显眼…一身很熨帖的H服，头发有些凌乱，眼睛上挂着一副金边眼镜，目测应该是装饰品…很英俊，并不是H国最近很流行的奶油小生那样的英俊，虽然，他确实很白净。 　　秦卿的视力极好，观察力出众，一眼扫过去，就忍不住低声吹了下口哨：“哟…大帅哥儿啊！难得，很少有人能让我看的这般顺眼。”——他一米八六的舟高，身上的线条流畅完美，眼睛很亮，熠熠生辉，整个人的气质温和，一看，就让人心生好感。 　　陶菲也很惋惜地低声叹道：“哎…可惜啊可惜，是个H国人，我爷爷肯定不会同意我把他带回家去……” 　　汪晓皱眉…咬牙切齿地道：“老师，我的好校长，注意您的身份……”至于陶菲，汪晓对她的节操已经不抱任何希望，连个白眼也懒得给她。 　　秦卿一下子笑了，拍了拍汪晓的脑袋，这什么话，她又不是花痴，只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所以多瞄两眼而已…再说，这个金文英的皮相，最多也就和唐一一个档次，比起沈醉来还差得远。 　　“是秦医生？”这边儿师徒正说话，金文英已经走了过来，步姿端正…声音柔和，说的是汉语，虽然不大标准，可也不至于不能交流。 　　秦卿很有礼貌地伸手和他握了握，笑道：“金医生，您好，久仰大名。” 　　“哪里，我才是对秦医生仰慕已久，恨不能一晤。”金文英一脸的真诚，一点儿说客气话的意黑都没有，仿佛他就是真心实意。 　　“…………金先生的汉语说得真好。”秦卿笑了笑，说实话，让一个大帅哥恭维的感觉还tǐng不错。 　　“自小，我的老师就教我说汉语，我的启méng教材便是《黄帝内经》，虽然不敢说精通四书，但想来比起你们国家大部分人，都是不差的。” 　　金文英笑道。 　　他的语气并不谦逊，可也不带骄傲，显然，对他来说，学习汉语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儿。 　　两个人客客气气地说着话，周围不少人都停下交谈，探头探脑地张望，还有人光明正大地抓着翻译让人家凑过来听，毕竟，在这个交流会上，外国人居多，会汉语的实在是凤毛麟角……………… 　　可惜，他们想象中那种剑拔弩张，你死我活的场面，暂时还是没有出现，也难怪，两个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就算是较量，也得讲规矩，总不能和野蛮人一般，直接就开口邀战………… 　　事实上，金文英不但没有‘讨教，的意思，还给秦卿送起礼物来。 　　“秦医生，我还没有恭喜您在研讨会上斩获颇丰呢，区区薄礼，敬请笑纳，就算是我给您的贺礼。”金文英说完，根本不等秦卿回话，就挥挥手，立即有一个穿着红sè礼服，身量高挑的混血美女，双手捧着一只极长极大的乌木盒子，送到秦卿面“秦医生，请您千万不要推辞，我师父和沈国手神交已久，早年就想要拜望，只是一直杂事缠身，抽不出空来，但他老人家也曾经受过顾柏奇老前辈的指点，说来，和沈国手可以说是师兄弟，咱们二人，也算是有同门之谊的。” 　　秦卿愣了愣，眨眨眼，半晌说不出话。 　　顾柏奇是上个世纪中国最有名的神医之一，还是一个江湖游医，天底下的游医，几百年来能和他到大同样高度的人，绝对超不过三个，他老人家曾经在沈家的药铺里做过一段时间的坐堂先生，也教导过沈国手，算是沈国手半个师傅…… 　　要说顾柏奇老前辈也同样教导过金成良，那到并非不可能，顾前辈和以前的大多数老大夫们不一样，没有门户之见，很乐于把自己的心得拿出去与人共享，还喜欢提携后辈，好为人师，他一辈子直接教导过的学生，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他的学生里，不分贫富贵贱，达官贵人他乐意教，贩夫走卒，只要想学，他也尽心尽力。 　　这一点儿上，沈国手像他。 　　秦卿心下苦笑，伸手把那只乌木盒子接过来，收下不收下另说，接还是要接的，人家漂亮的大美女恭恭敬敬地举着手捧着，看起来就那么重，额头上都见了汗，她不接，也不大合适。 　　盒子一入手，秦卿便摇头道：“太珍贵了，看样子有些年头，哪怕当成古董，怕也价值连城，这东西，我可不能收。” 　　说着，秦卿就把盒子扔在了旁边的沙发上面。 　　乌木有东方神木之称，说它‘因乘天地灵气，集日月之精华，乃万木之灵，灵木之尊，，古人还说，家有乌木半方，胜过财宝一箱，就这个乌木盒子，看质地，应该是金丝楠木形成的，足有七十厘米长，三十公分高，不说里面的东西，就这一个盒子，便价值不菲。 　　“秦医生先不要急着推辞，请您打开盒子看看里面的东西。”金文英笑了笑，道。 　　秦卿想了下，到底还是一伸手，把盒盖掀开，盒子一开，金光闪烁，秦卿差点儿被光芒逼迫得闭上眼，好半天才适应过来，细细看去。 　　那是一个类人型的木偶，说不出是用什么材质做的，但是通体散发着金属光芒，头部，xiōng部，脚部，各镶嵌了明珠一颗，刚才让秦卿睁不开眼的光，就是从那明珠里面散发出来的。 　　秦卿大吃一惊，几乎惊得站起身来：“难道这是传说中的针刀药典三篇里的木人篇？传说竟然是真的？” 　　这下子，连金文英都吓了一跳，“咦？秦医生知道它的来历？针刀药典？我怎么从没有听过？这个木偶是我师父早年所得，上面的xué位图，是按照真人比例，缩小仿制，极为精准，甚至还有很多现在不常见，不常用的xué位被标注出来，师父自从得到它，就甚为珍惜，后听说秦医生的针灸法大成，才特意嘱咐我，把这个针灸木偶送来，希望能对您有用……听秦医生的意思，似乎知道它………………” 　　秦卿一怔，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耸了耸肩，坐下笑道：“大约是我看错了，那不过是个传说故事而已，不可能真的存在。” 　　有关针刀药典的传说，是秦卿从未来药师的记忆中知道的，据说，那药典也是木偶形状，上面以明珠作为点缀，里面记载了神奇的医术，能够生死人，肉白骨，当年药师这一职业，就是从这三部药典问世之后，才开始发展起来的。 　　当然，这东西只是存在于传说中而已，在未来那帮子药师们的心中，那东西，和现在的神话传说里的法宝，在人们心里的地位是一样的秦卿当初翻到这则记忆，也没有太当回事儿，再说了，就算是真的存在，药师技术发展了几百年，甚至上千年，也早就超过一开始起步的时候了，这么说来，那药典除了当古董收藏之外，也应该没有多大的价值！ 　　当然，也有人说，其实，那药典不是人间该有的，根本没有一个药师，能够把药典上的知识完全解读出来，一开始的药师鼻祖，也仅仅是研究出一点儿皮毛而已…… 　　不过，无论传说是真是假，秦卿都开始对这个木偶感兴趣，甚至有点儿想要据为己有，要不是她还算有些自制力，恐怕就真的‘厚颜无耻，地收下了。 　　279 　　秦卿叹了口气，惋惜地摇摇头：“是好东西，想必是金老爷的心爱之物，我真的不能收，金医生，您还是收回去吧。” 　　金文英勾了勾唇角，笑起来：“我可不敢，我师父一言九鼎，他交代的话，我要是做不到，会挨罚的，这样吧，秦医生，如果您真不想白收，不如，用一样等价的东西来交换？” 　　“交换？”秦卿一挑眉，说实话，这个木偶绝对是好东西，就算不是传说中的那样儿物件，也价值连城，尤其是对中医来说，这样完美的练习针灸的木人，也是极为珍贵罕见，“我可不觉得我有什么东西，能和这个宝贝等价……” 　　“怎么会没有？据我所知，沈国手手中的《金匾药录》，向来秘不示人，就连他几十亲传弟子都不肯看，独独送给了秦医生，由此可见，秦医生确实是得了沈国手的真传，最受他老人家重视，这《金匾药录》的价值，比起我这个针灸木人来，只高不低，如果秦医生愿意让我见识见识，那么，木人双手奉上，也是我占了大便宜。” 　　金文英说这一番话时，眼睛闪亮，那种光芒，并非贪念，只是一种很纯粹的玉望，即使是现在想要别人的东西，这种直白的向往，也绝不至于让人心中不舒服。 　　秦卿想，这个人大约也是精通心理学的，行为举止，一言一笑，都极有讲究，总是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自己就升起一股子想让他如愿的念头来。 　　只不过——哪来的什么《金匾药录》？她跟了沈国手这些年，可以肯定，自家老师对自己绝对是倾囊相授，能教的全教了，几十年的医学知识和经验，都让他老人家揉碎了一点点儿喂给自己，他对自己的教导已经竭尽全力，要是有什么秘籍，秦卿不可能不知道。 　　“…···金医生，您怎么也开始相信荒诞无稽的传言？”秦卿苦笑着摇了摇头纳闷半天，很是不可思议地看了金文英一眼，见他一脸的认真，一转念，这才猛然想起，最近是有一个古老的传言，再一次开始流这传言其实早就有并不是这一天两天才开始的。 　　说是当年的神医顾柏奇，之所以能够从一个乡下农民，变成举世瞩目的国手名家，是因为他得到了一本从古时候传下来的《金匾药录》。 　　这事儿传的有鼻子有眼儿的，人们都说，要不是得到高明的传承，他一个连字都不认识几个的农民，怎么可能摇身一变就变成神医了。 　　这事儿，几十年前，是真有人相信那时候，这某个普通人遭奇遇，碰见了高人，或者得到什么高明秘籍，脱胎换骨的故事，还没有被很多小说家说烂，而顾柏奇这样，说不出师承来历，还是‘半路出家，，却偏偏仿佛一眨眼间就变得极有本事的神医也确实容易让人联想到奇遇上面去。 　　当年都很多都说，顾柏奇临死前，把这本《金匾药录》送给了他的忘年交，也是他最欣赏的后辈，沈卫国沈老爷子。 　　这个传扬沸沸扬扬地流传了好些年，沈国手都是一笑了之全不当一回事儿，纵然有相熟的朋友询问，也不过是随口否认几句，对方信也好，不信也罢，根本不放在心上。 　　他地位高，身份高，不像顾柏奇那样的孤家寡人，就算人们对他有所怀疑，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去追问，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反正，谁也没真正看见有什么‘药录，存在，没有和顾柏奇交往之前，人家沈国手就已经是个很不错的名医，沈家的医书在书房里都堆不开，各种孤本医书一大堆，到也用不着贪图旁人家的东西······ 　　再后来，社会越来越发达，西医昌盛，学中医的越来越少，中医衰落下去，也就不怎么让人放在心里了，也便无人再去追究什么‘秘籍，。 　　况且，随着互联网出现，信息流通越来越快，无论什么样的知识都能找到，很多世家秘而不宣的药方古方，不是传出去，就是由于环境变化，所需的药材改变药性，或者绝种，已经不能使用，没有价值，或者可以用西医的方法取代，医书药典，再也不值钱，人们每天听到的八卦消息一大堆，哪里又还有信息去管什么药录的传闻？ 　　也就到了最近两年，中医又有抬头的趋势，再加上沈国手临到晚年，忽然发力，竟然研究出‘抗癌灵，，‘养肝灵，等等能够把绝症变成小病的药物，才又有人开始说，沈国手是得到了古时候流传下来的方子······ 　　这一点儿，沈国手并未否认，他确实是以为，秦卿是从古医书里面找到的药方，经过研究改进，这才制造出这类药物，老朋友们在一起开玩笑，他也嘻嘻哈哈地说就是淘到宝了······ 　　金文英对秦卿的说辞是半信半疑，多半还是不信，秦卿看他的眼睛就明白，这家伙是个死心眼的人，认定了什么事儿，轻易不会改变— 　　怪不得他一开始就提他师父和顾柏奇老前辈的香火情！ 　　“金医生，我很确定，那什么《金匾药录》之类的东西应该是不存在的，就算存在，大概也只是很普通的药典医书而已，我爷爷家，到是藏了不少孤本医书，保存完整，价值不菲，当古董贩卖，大约也有可以和您的木人比肩的，只是，您也说了，那是我爷爷，我老师的东西，我可做不了主。” 　　秦卿无奈地笑了笑道。 　　金文英皱眉，从沙发上把他带来的乌木盒子捧起，搁在膝盖上，用手指摩挲了一下，忽然抬头道：“我也知道，你们国家的医生都弊帚自珍，轻易不肯把家传秘技亮出来给别看······” 　　秦卿无语，干脆捧起酒杯，喝了口红酒，由他自己乱想，只当这个H国人不懂中国话。 　　金英却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秦卿的不耐烦，低头沉默半晌，忽然大声道：“我要承认，我们H医起步比较晚，比不上你们国家的传统医学那样底蕴深厚，我这辈子唯一的愿望，就是能让我们国家的传统医学成长起来，让他枝繁叶茂，在我们的国土上，生根发芽，可是，要想做到这一点，我必须博采众家之长，我和师父一起，花了两年多的时间，研究过你们的抗癌灵和养肝灵，师父说，那两种药都是纯草药制剂，而且配方奇特，沈国手以前绝对没有这样的能力······” 　　“师父说的话，不会有错，那《金匾药录》就算不存在，沈国手也一定是得到了很了不起的药方……现在，我们国家的传统医学，与你们国家相比，确实根基浅薄，想要追赶，靠闭门造车肯定不行，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你们国家的医学拿来参考，让它转变成适合我们国家的医学……” 　　秦卿差点儿没把手里的酒杯捏碎，就连周围‘偷听，的各国传统医生们都吓了一大跳，谁也不曾想，金文英居然如此坦白。 　　他的话，让人感受到，他对医学，还有他对他的国家，浓烈的爱。 　　秦卿心下叹息，这样的医生，在自己的国家，是越来越少了。 　　“秦医生，我想和你打个赌！” 　　秦卿一怔，目不转睛地看着金文英：“…···什么赌？” 　　“比针灸，木人和《金匾药录》是彩头，谁赢了，两样都属于他……秦医生是针刀明家，我之所以成名，自然是因为针灸，你我二人，一是H国圣手的孙子，一个是大国手的孙媳，身份相当，我们两个，自然要比一比针灸······也非比不可，要不然，我辛辛苦苦来一次M国，岂不是白费？” 　　金文英一本正经地盯着秦卿，口气郑重而认真。 　　秦卿哭笑不得，敢情，他的意思是，这个赌，自己是不打也不行了，地球，可不是围着这小子转的……话虽如此，秦卿一时间，居然也有了兴趣。 　　想了想，她便四下扫视一眼，笑道：“也罢，这么多人都期待着，不比一场，也对不起想要看热阄的同行们。” 　　要不比一场，总和这家伙纠缠，那也太麻烦！再说，这次，秦卿来参加研讨会，本就是准备好了应付H国一群人的刁难的，这次刁难没有遇上，换成较技，到也并无不可——再说了，她也是真的挺像要人家那样宝贝的。 　　“就按照你说的，你用木人做彩头，只是，我可不知道我师父有没有《金匾药录》，不过，你如果只是想要珍藏的古老秘方，我到可以做主给你，保证和你们师徒研究的抗癌灵，养肝灵上使用的方子一个档次，如何？” 　　“好，一言为定。”金文英眼睛一亮。 　　“那什么时候开始比？” 　　“宜早不宜迟，就后日吧，反正，现在交流会现场，绝对不会缺少愿意让我们施针的病人。” 　　金文英还是一副急性子，不过，秦卿也无所谓，与人较量医术，她还算有几分信心，可用不着提前准备。 　　周围看热闹的名医们一下子精神抖擞，等了好长时间的大戏终于开始了。 　　就连可有可无，守在宴会厅里采访的几个零星记者，都来了精神，个个拿出手机通知上面，准备见证这次押上重宝的赌局。 　　280 　　此时，正是传统医学研讨会时期，所有关注医学方面新闻的们的焦点，本就在这里，或多或少，各国都有记者到场，H国和中国来的记者，可以说是除了东道主之外最多的，有这些无冕之王的奋力宣传，一夜之间，秦卿和金文英的赌局就众所皆知了。 　　这本来只是两个医生之间的一个小小‘较技，，但这会儿却仿佛变成了两个国家传统医学上正面对抗，就算不是举国瞩目，也着实吸引了两个国家的传统医生的视线。 　　当天夜里，秦卿没当回事，结果睡到凌晨十二点，忽然被沈老爷子的电话吵醒—— 　　秦卿睡眼朦胧地从chuáng上爬起来，忍不住咕哝了句：“爷爷，我这边儿半夜，正睡觉呢！” 　　“你还有心思睡觉？我老头子可精神的很！”那边儿沈国手的声音多多少少带了几分古怪，“你这个妮子，怎么随便拿咱们国家的‘医书，打赌？要是别人也就罢了，你知不知道，金成良那个秃头，最大的本事就是偷师，只要你把咱们的东西透lù一点儿给他，他马上就能举一反三………………” 　　说到这里，沈国手也有点儿不好意思，他在国内是出了名的好为人师，弟子有一群，从来最喜欢聪明有上进心的学生，每一次有人向他求教，都会尽心尽力地教导对方，现在却说出这么明显的，不想让人家‘偷师，的话来，还是在自己的爱徒面前……面子上难免挂不住。 　　“算了，既然赌了，那也没办法，只许赢，不许输！”紧接着，又咕哝了句，“金成良也太小气，居然拿出什么针灸木人来骗咱们的典籍…对医生来说，医术才是无价之宝，针灸木人算什么，咱们家各种针灸木人铜人甚至还有金银等各种贵金属做成的…想要什么有什么，稀罕他那点儿玩意儿………………丫头眼皮子太浅，以后得多训练才成………………” 　　说完，不等秦卿回话，就挂了手机。 　　秦卿哭笑不得，闹了半天，这位老爷子也有小孩气的一面…人家金成良摆出来的针灸木人，可不是一般的东西，老爷子家的那些加起来，恐怕都没那一个贵重，明明是自己占了便宜……………… 　　摇摇头，秦卿赶紧钻回被窝，准备继续休息一下。 　　偏偏她才áng，手机铃声再一次响起来…这回是沈莹打来的，是说卫生部得到消息，会派记者跟踪采访…比赛情况，全国转播……………… 　　不只是沈莹，接下来电话不断，一群老前辈纷纷打过来，宛如这越洋电话不要钱——有鼓励的，有说教的，还有支招的，有的兴高采烈，非要秦卿狠狠教训人家金文英一顿，下下金成良的面子…也有人威逼恐吓，说秦卿要是输了，就要把秦卿塞回沈国手那进行再教育！ 　　三个多小时之后，搁下电话，秦卿算是再也彻底睡不着了，干脆爬起来看书。 　　一晚上过去…一大早秦卿去吃早饭，难免稍稍有些精神不振，可一出门才发现，她比家里那群学生好得多了，学生们包括汪晓在内，全顶着黑眼圈，明显一宿没睡，把秦卿给吓了一跳，赶紧到餐厅，一人给叫了一杯咖啡提神：“这是怎么了？昨晚上都干什么去了？” 　　“接了家里好几个电话，结果翻来覆去睡不着。”陶菲打了个呵欠，端起咖啡一口气灌下去，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家校长，“校长，您这一次，真的只能赢不能输，事情闹大了，关注的人很多啊，万一输了，咱们可丢不起那个脸。” 　　周围汪晓几个也难得没有反驳陶菲的话，一脸的赞同。 　　秦卿一仲手，一人给了一巴掌拍脑袋上：“区区一个小比赛，你们至于这么重视？” 　　要秦卿说，只要是比赛，她当然都会想赢的，可万一输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当大夫的，谁的医术更好，也不只是一两个比赛能看得出来。也许在这个病人身上，你开的方子，你用的办法比我我的强，但换一个病人，换一个病症，没准儿你就看不好，没有哪个医生能保证，在任何病症，任何病人身上，你都是天下第一……………… 　　可是，这种平常心，大概只会放在单纯的，自己人之间的比试上“怎么能不重视，一定要赢！”陶菲瞪大了眼，目不转睛地看着秦卿。 　　秦卿笑了，“放心，稳赢不输。” 　　说着，挥挥手，示意学生们别多想，赶紧吃饭。 　　如果是自己国家内部两个医生切磋，那输赢无所谓，把病治好最重要，但是………………秦卿吐出口气，这次不一样，就算开始没有多想，但是既然传扬开了，既然有很多国人，很多本国的医生关注，那这就不再是一场简单的赌局，而变成了关系到本国中医正统名誉和地位的重要比赛，秦卿决不允许自己输。 　　不只是中国关注这场比赛，N国也对发生在大洋彼岸的事件非常关心，而且，关心这个的人，也不像国内，大部分都是医学界同行，他们国家，普通人对这个也甚是关注。 　　第二天，H国各大比较重要的报纸上，头版头条都是有关比赛的新闻，还有官方报纸借着比赛的新闻，把中医和H医拿出来一通比较，说什么针灸起源于他们国家，他们才是老祖宗……………… 　　看到这些，秦卿难得有了几分火气，把报纸慢慢折叠，扔进垃圾箱，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严肃。 　　无论如何，比赛终于到了开始的时候，报名参加的病人排成长队，最后由联合国国际交流医科大学的教授作为评委出席，顺便挑选出需要针灸治疗，而且病症的复杂度相当的病人，分成两组，由秦卿和金文英分别诊断治疗，最后以两个医生取得的成果定输赢。 　　这个方法，说起来也并不算特别严谨，而且耗时可能比较长，至少，一天肯定完不成，但是，秦卿和金文英都没有意见。 　　因为病人多，比赛的地点被安排到了奥多的一所医科大学的大会议室里举行，到了比赛当日，能容纳一千人的大会议室，一下子就被挤得满满堂堂，中国人和H国人都来了不少。 　　“…………我发现，咱们国家的有钱人真不少………………”陶菲看着一堆黄皮肤黑眼睛的人，一时差点儿忘记自己是在国外，“这么多人肯花钱出国看比赛，还是个冷门的比赛，真是不容易！” 　　秦卿带队刚进入会议室，就让联合国国际交流医科大学的代表请到了主席台上，金文英已经在了，两个人握了握手，分别坐在已经准备好的位置上面。 　　琼斯博士也到了，一看见秦卿，就走过来和她低声说话：“比宴马上就开始，那边儿正组织病人进场……” 　　“我不着急。”秦卿笑了笑，随意地坐在椅子上，扫视四周，忽然觉得，这场面热闹的像是电影院。 　　底下阶梯座椅上坐着的观众，可真够热情，不过，中国人的热情是矜持的，H国人的热情，却很愿意表现出来。 　　比赛尚未开始，秦卿他们两个人还没拿到病历，就有观众手捧着鲜花，拿着厚厚的书籍上来找金文英签名，弄得金文英脸sè潮红，手无足措，显然，他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人当成明星。 　　就在秦卿看热闹的时候，忽然有一个H国的小姑娘捧着一本书跑到她的面前来，举起手，非要她来签名。 　　秦卿看了看那本书，怔了一下，皱眉，时没有动作。 　　那个刁、姑娘操着有些生疏的汉语，高声道：“我的愿望是成为一名H医，请秦医生给我签个名！” 　　小姑娘的声音很高，主席台上又有扩音装备，她这一嗓子，几乎整个会议室的人都听见了，一时间，会场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秦卿这边儿。 　　琼斯博士发现不对，低下头看了看，他精通汉语，对H语也有所了解，又是半个中医专家，自然一眼就认出，那个小姑娘手里拿着的，竟然是一卷《东医宝鉴》……不觉转头看了秦卿一眼—— 　　自从H国《东医宝鉴》申遗之后，两个国家传统医学界的矛盾，可是日益深重…… 　　秦卿到面sè不变，她抄录中国医书的这卷《东医宝鉴》，到是没什么意见，当初那个H人写的时候，用的可是汉语，写的也是中医知识……她挑眉笑了笑，接过那卷《东医宝鉴》，在扉页上挥挥洒洒地写了一排字，很通俗，就怕N国人看不懂．此书抄录中国典籍，推动了中医药学在H国的传播，是本不错的中医入门书籍。 　　写完，秦卿把书随手递给那个小姑娘，一本正经地叮嘱道：“作为中医学的入门书籍，它还算可以，不过，也就一般吧，你要是想深入学习中医，还要仔细阅读《素问》、《灵枢》、《伤寒医学入门》、《医学纲目》等书。 　　要不然，恐怕知识面就太窄了。” 　　281 　　一句话说完，整个会场都是一静，那个小姑娘愣了半晌，脸sè一下子变得通红，一着急，语无伦次，更甚者，连汉语都忘了怎么说，一连串的H国语吐出来：“我不是想学中医，我想学的是我们的H医……” 　　“别太没出息，H医，只是具有你们H国特sè的中医，不过是中医的一支，你应该更有野心一点儿，直接学正宗的中医，要不然，恐怕成不了名医的，你们崇拜的那位金文英医生，也是读着我们国家的这些医书，才有如今的成就……” 　　秦卿一脸微笑，语重心长地道。 　　声音里充满了殷殷劝导，不知内情的人看来，一定会觉得秦卿不愧是当校长的，对学生可真是关心得很。 　　琼斯博士被秦卿说得微笑，一看人家小姑娘快哭了，急忙招呼工作人员把人送下台，也把因为听到秦卿的话，而群情jī奋的观众们拦住，秦卿不在乎，他作为东道主，可不能在比赛没开始的时候，就让会场乱起来。 　　秦卿一转头，就见金文英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不觉莞尔：“怎么？金医生觉得我说的不对？我可是好心呢。” 　　秦卿此时的姿态很随意，贴合自然，传统的青sè汉服，面容清雅，谈不上多有气势，却能让人不知不觉地受到感染………………金文英怔了半晌，苦笑道：“秦校长，你是沈国手的得意弟子，闻名世界的知名医生，一个年轻的学生找你签名而已，何须如此刻薄？” 　　“我只是给一心向往医学殿堂的好学生指了一条明路罢了。”秦卿漫不经心地调整了一下坐姿。 　　陶菲站在后面，笑眯眯地道：“我老师有哪里说的不对？你们的医学不是中医的分支？让你们的学生读我国典籍，难道不是为了她好？” 　　金文英皱眉，汪晓连忙一把把陶菲拉回去，低声道：“在前辈面前，你插什么嘴！”眼前这位和秦卿是一个辈分的按老规矩，陶菲可比人家矮上一辈。 　　秦卿到不介意，安抚．地拍了拍自家弟子的手，拿了一块儿糕点给她吃笑道：“你们国家曾经在历史上被称为箕子之国，一直是以“小中华”自居，更是奉我明朝为正朔，明亡后，你们的祖先在200多年的时间内均以崇祯年号纪年，汉字更是你们数千年历史中的主流文字………………” 　　“就医学而言，你们更是一直以中医为主多少年了，你们国家的医学也是叫“汉医”。”秦卿笑得雍容，“这一点儿，金文英，金医生，您不会不承认吧？我记得，您可是当众承认过的。 　　台下观众席一阵鼓噪，闪光灯来回闪烁。 　　在场的恐怕也只有记者最高兴了谁也不曾想，比赛还未开始，台上的气氛就因为一个找偶像签名的H国学生而变得如此火爆，这可是大新闻，两个国家在中医方面纷争已久，可这般热热闹闹地凑在一块儿阄出来，当初首次！ 　　金文英脸sè不大好看，可学医的人，最要紧的就是一个‘诚，字，没有‘诚，，就不可能成为一名伟大的医生。 　　他看了秦卿好半晌，忽然站起身大声道：“公元561年，吴国的知聪带了包括《内外典》、《药书》等中国古籍赴日，途经我国半岛，在我国传授汉医，一直到1970年，论及传统医学我国仍然用“汉医”称呼，到了今天，中医药典籍《黄帝内经．素问》、《伤寒论》等依然是我们国家医学生的教材，我汉字启méng时，就是用《内经》启méng的，这一点儿毋庸置疑！” 　　整个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金文英的目光，在举着支持条幅的H国观众面上扫过：“中国和我H国，都是传统医学的继承者，虽然现在，我们国家的传统医学还没有形成完整的体系，但是，我辈医者会为此努力，终有一天，我辈医者，会拥有独属于我们自己的医学体系，我们可以光明正大的，让全世界的人们都知道，我们是——‘H医，！” 　　“‘H医，，‘H医，…………金医生我们支持你，打败她，打败他们！” 　　金文英话音未落，整个会场里的气氛就再一次沸腾！ 　　秦卿吐出口气，笑了笑：“好吧，我承认，我有点儿想交你这么一个朋友了！不过，医学正统，世界第一之类的口号，可不是关上门叫叫就能成为事实的。” 　　看着现场的气氛彻底火爆，再火下去恐怕就有点儿控制不住，琼斯博士干脆把主持人挤走，自己拿了话筒，开口道：“我们的病人已经都准备好，两位医生，比赛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秦卿点头：“我等的够久，赶紧开始吧，等事情完了，我的学生们也好早点去逛逛，公费旅游的机会难得……” 　　不等秦卿感慨完，琼斯笑眯眯地把话筒拿开，咳嗽了声，也不问金文英了，直接就宣布比赛开始。 　　两组，各十名病人已经准备好，由秦卿和金文英抽签决定，他们哪个人治疗哪一组。 　　金文英摇摇头，示意让秦卿来抽，“我相信无论为哪一组病人诊断治疗都一样，我和秦医生不会分不清楚谁输谁赢。” 　　这话到没错，至少，他们两个的人品值得相信，没人会耍赖。秦卿也就不推辞，随手mō出一个鲜红的‘一，字来，笑道：“手气不错，tǐng吉利。” 　　趁着病人们向前台走的工夫，秦卿翻开自己的病人的病例看了两眼，就把自己需要的针拿了出来，并不是沈国手赠送的名贵的银针，只是很普通的钢针，只有一根而已。 　　而金文英却郑重其事地将自己的九银针取出，细心地消毒，面sè严肃。就这表现看，金文英显然比秦卿更有名医派头，也更值得病人相信，分到秦卿那一组的病人里面，已经有一个H国人，和一个M国人心有不安，甚至想要换组了，要不是琼斯这个很有亲和力的大博士一力保证，恐怕非出乱子不可。 　　汪晓和陶菲都tǐng紧张，也很惊讶，她们家校长往日可是很注重病人的心理情况的，每一次治疗，总会尽量让病人觉得安心，怎么这一次，到反其道而行之了……………… 　　这会儿两个医生用什么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能给病人最好的治疗。 　　比赛终于开始，金文英率先动手，把所有的病例都拿出来，仔细看了看，竟然有三个都是风湿患者，还有一个左tuǐ和右臂已经无法动弹，病情相当严重，另外两个，有一个女士，是痛经，还有一个，常年咳嗽不止…… 　　评委会挑选病例，是用了心的，本来没想到能找到相似的病人给这两个医生，没曾想，这次来报名的病人够多，还真就有好多病人的病情差不多，所以，整个比赛就显得更公平了，双方拿到的病例，复杂程度大体一致。秦卿手里也有三个风湿患者，还有一个年过七旬的老人，病情严重。 　　金文英是丝毫不敢大意，用手绢擦了擦手，才用酒精再一次给银针消毒，然后凝神走到病人面前，他拉开病人的上衣，手一动，速度极快地一瞬间，就把九根针刺入病人的腰tuǐ之上，病人甚至毫无感觉，针刺就已然完成。 　　他的速度快得让人只能看到一点儿残影，投影仪把他施针的细节展现在大屏幕上面，只一瞬间，观众席里的病人就欢呼起来。 　　金文英却丝毫不为所动，轻轻捻动银针，或慢或快，或深或浅，有懂行的立即就认出，这正是他的成名绝技，九脉金针刺xué的手法，据说这个方法极为消耗体力，平日，金文英也是除非大病重症，否则轻易不用的，现在竟然在比赛现场用了出来，显然是对这次赌局看得很重。 　　在场的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他华丽的动作，似乎是生怕影响到他发挥……………… 　　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一次针灸终于结束，金文英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毛巾，擦拭了一下额头，这才有时间向秦卿的方向看去，这一看，就不觉呆了呆。 　　秦卿这会儿竟然还没有开始，她手里也拿着针，却不曾给病人针灸，而是坐在那五个病人中间，笑眯眯正和他们说话，虽然听不清楚他们正在说些什么，不过，秦卿的神sè很轻松，脸sè温和，那五个病人似乎也极为放松，就连刚才战战兢兢，想要换组的H国人，还有M国人，脸上的神sè也平和下来，显然相谈甚欢。 　　金文英有些惊讶，要知道，这次比赛，虽然没有明说，但很显然，速度也是评判标准之一，不过，他现在的注意力大部分放在自己的病人身上，也没有过于关注，很快就开始给第二名病人针灸。 　　他每一次，使用的手法都不一样，而且，每一次的施针，都让在场的观众振奋，宛如欣赏一场华丽的舞蹈，每一次施针完毕，现场观众的掌声都会热情的响起来…… 　　金文英已经开始准备为他的第四个病人针灸，可秦卿竟然还是没有动作…………下面的观众们已经有些忍耐不住，窃窃sī语，中国的观众很紧张，H国的观众里面，已经有人在叫嚣，说秦卿是怕了金文英，不敢献丑！！。 　　282 　　金文英也瞟了秦卿一眼，皱眉，似乎想说些什么，迟疑片刻到底不曾出口。 　　终于，金文英已经给五名患者同时针灸完毕。他吐出口气，从腰脊处将自己的银针拔出，慢慢收入针盒里面，笑道：“怎么样？感觉如何？” 　　最后一个病人，也是所有病人中，病情最严重的。 　　这是个年过五旬的男子，一睁开眼，活动了一下tuǐ脚，脸上顿时显现出几分亮sè，高兴得喊道：“不怎么疼了，竟然能动了，金医生，你真了不起，刚才你给我扎针的时候，麻麻的，痒痒的，和别人的针灸完全不同，真不愧是享誉H国的九脉神针…………” 　　“算不上神针。” 　　金文英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越发温文尔雅“暂时只能帮你止痛，以后我会慢慢给你治疗，大概一个月左右，你的身体就能痊愈大半了。” 　　病人脸上现出几分惊喜，握着金文英的手，千恩万谢，感jī涕零！ 　　顿财，整个会场上响起惊涛骇浪般的欢呼来……………… 　　琼斯博士暂时充当主持人，走上前，笑道：“看来，金文英医生的医术已经得到了病人的认可，现在，让我们来看看秦卿秦医生…………” 　　他话音未落，就听见台上秦卿诊病的方向传来一声短促的惊呼，一瞬间，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射了过去。 　　一个身材窈窕，面sè红润的M国姑娘，正踮着脚尖在台上起舞，她一只手上举，另一只手让秦卿牵着，盈盈地转着圈，一开始脚步还有些许迟疑，到了后面，却是越转越快…秦卿本陪着她走动，过了几分钟，忽然一松手，那姑娘居然也没有察觉…舞蹈动作却越发的优美，滑步，踢tuǐ，跳跃，旋转，力度也逐渐加大，到后期…简直让人眼huā缭乱…… 　　良久……美丽的姑娘终于匍匐在地上，一抬头，眼泪就哗啦啦地落下来。 　　满会场所有人都噤声，眼睁睁看着这姑娘一个飞扑，扑倒秦卿的怀里，嚎啕大哭：“我能跳了，我又能跳了…………上帝啊！” 　　秦卿安慰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小声在她的耳朵边说了几句话…那姑娘就抽抽噎噎的止住哭声，破涕而笑：“真的？真的好了，我以后可以继续跳舞？您…您只给我扎了三针而已…………” 　　这姑娘为了治好自己的tuǐ，也是遍寻名医，各国的传统医生都看过，偏方也找了不知道多少，每次都满怀希望地去，却失望的回来，此次来研讨会，也仅仅是想碰碰运气，没想到，四年的病痛…居然一朝而解………… 　　“好了，你可以开始跳舞，不过，不能劳累，我还要开副药给你喝，不许怕苦。” 　　“我不怕苦…再苦我也喝。”姑娘高兴地咧开嘴大笑，抹了把眼睛。 　　场上一时静默，在场的观众都没了声息，金文英听到秦卿只用了三针，猛然一抬头，不知想到什么，脸sè忽然一变，走过去拿起秦卿扔在一旁的病例，翻开。一开始，他的神情还算镇定，但是越看，他的脸sè就越黑，等他终于合上病历时，整个精气神都没了，堪称颓废，过了许久，才叹了口气：“……是我输了。” 　　是我输了……是我输了…… 　　台上的扩音装置把他的声音传扬开来，整个大会议室，一时间静的落针可闻，好半晌，才有人惊呼：“什么叫输了？金医生，您没有输啊，那个女人的针灸怎么比得上您？” 　　面对台下H国观众们的鼓噪，金文英到是镇静下来：“从病历上看，这位女士tuǐ部受伤已经四年，她是个舞蹈家，四年来不曾跳过舞，走路都勉强，如果换了我，费尽全力，九针齐出，用上两种以上的家传绝技，耗时半年，能让她缓步走动，就已经是极限，像现在这般，让她当场起舞，根本没有可能……” 　　金文英的目光闪亮，一眨不眨地盯着秦卿“秦医生，能不能告诉我，您用的是什么针法？”他刚才根本就不曾看到秦卿施针。 　　秦卿笑了笑：“我从学针灸开始，就只学了基本针法，大部分中医学院研究针灸的学生都会，这一次，使用自然也只是普通的针灸术而已。” 　　关键的不是复杂多变的针法，而是气！以气御针，才是真正的针灸术，没有气，即使出针手法再多变，再玄妙－厉害，也只能事倍功半，和以气御针的真正针灸术比，其差距无异于天与地。 　　况且，让H国人推崇备至的九脉金〖针〗刺xué，也只是寻常。 　　金文英愣了半晌，一一看过秦卿给她的五个病人开的方子，问过她都给谁，〖针〗刺了什xué位，感觉如何，越是问，金文英脸上的苦笑越浓。就见所有让秦卿诊治过的病人都是兴高采烈，和来时的样子完全不同。 　　那个当场起舞的女士更是赞誉非常：“秦医生一针下去，我就觉得tuǐ上暖洋洋的，像是有一股热流涌动，整个身体都仿佛轻盈了许多。” 　　金文英摇摇头“是我技不如人……我刚才只顾着急急忙忙为病人针灸，而秦医生你，却不骄不躁，认认真真地给病人诊断………………无论是四诊，药剂，还是针灸，我都差你甚多，这场比试，无论是医德还是医术，我都输得心服口服。” 　　作为一个医生，尤其是传统医生，最重要的是医理，华丽的技巧也只能是辅助，如果把它当成根本，那就大错特错了。 　　秦卿笑了笑：“金医生，我觉得你有成为一代大国手的潜质，以后有幸，希望还能切磋较量，共同进步。” 　　秦卿的笑脸，让在座的百分之九十的H国观众都愤恨无奈，金文英却是颇为磊落光明，深深叹息道：“我们国家的医学底子果真是太浅薄了，基础不够厚实，学习再精妙－的技法，也没办法弥补这种不足……” 　　这是事实，如果说，中医最注重‘内功”也兼修皮肉，那H医因为根基浅薄，急于取得别人的认同，便更重视看起来炫目的‘表皮”外行人一见之下，惊为天人，可是，真正懂行的，却很明白，他们还差的太远。 　　金文英走过来与秦卿握手，相约再战：“总有一天，我会赢你。” 　　“那我等着。”秦卿莞尔，扭头看了一眼满脸不服气的陶菲和沉稳大气的汪晓“很多人在我后面追赶，可不止你一个，希望你能不断进步，别让我的学生们压你一头才好。” 　　金文英愣了愣，忽然像个孩子似的抓了抓几乎披在肩上的头发，笑道：“………………听说你们学校的学生一个个‘如狼似虎”让很多大医院的医生都高呼狼来了，有机会，我一定要去你们学校见识见识。” 　　说完，金文英就挥挥手，两个穿着传统韩服的女士，把那只乌木盒子捧了上来。金文英把它向秦卿怀里一推：“愿赌服输！” 　　这一次，秦卿并没有拒绝，而是高高兴兴地收下了她的战利品。 　　暖风和煦，不远处惊涛拍岸，浪huā席卷，金黄sè的沙滩，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穿着比基尼的美女，到处奔跑嬉戏。 　　虽然不是夏日，可奥多一年四季都风景明媚，真是个适合度假的好地方。 　　研讨会结束，这一次秦卿和她那帮学生都是收获颇丰——展现了羽林医学院学生们的风采，恐怕从此之后，羽林医学院一定会名扬国际传统医学界，认识不少世界级的名医，经过交流，大家都长进不少，秦卿迤找到了个差强人意的对手，进行了一次有趣的赌局，得到一份大无论从哪方面说，这次奥多之行，都是完满的，是成功的。 　　既然心情轻松愉快，又是公费旅游，陶菲提议要好好出去玩一玩时，秦卿就没有反对，卫生部派来的随行人员，里面有一大部分也是打算着出国旅游的，自然更不会说不好。 　　于是，趁着天朗气清，秦卿一挥手，就放了学生们出去游玩，她自己也打着太阳伞，准备四处逛逛，就是身后四个保镖甩不脱，多少有点儿太显眼。不过，也是有好处的。 　　秦卿现在在奥多是名声最盛的时候，一路上走过去，有不少游人指指点点，甚至还有人跃跃yù试地打算和她合照，如果不是有四个孔武有力的保镖守卫，她还真想不出办法来拒绝这些热情的‘粉丝，们，可不拒绝又不合适，她从小就避免随意留下照片，这在羽林是硬xìng规定，虽然现在她离开部队了，早就不再有这方面的忌讳，这个习惯却是根深蒂固。以前，就连电视台采访，秦卿也大多不肯lù面，每次都让沈莹代表她去。 　　这一次在奥多，恐怕是秦卿照相次数最多的一次，至少，她比赛的时候，不能不允许人家电视台的人录像，也不能阻止记者们拍照。 　　一路走过，还是有不少胆子大的游人凑过来和秦卿打招呼，她也就笑眯眯，落落大方地应了。忽然，秦卿脚步一顿，后面一个保镖立即跟上，低声问：“怎么了？” 　　秦卿四处打量了一下，皱眉，摇摇头：“最近总觉得有人盯着我……可能是盛名所累………………”！。 　　283 　　秦卿也没怎么当回事儿，继续带着四个保镖四处闲逛，顺便给沈醉他们寻摸些礼物带回家。王露的LV，郑小陶的唇彩，苏零的佛珠手串，阿飞的英文感情故事集，唐一的墨镜，沈醉的精致M16枪模……这玩意想弄到手可不容易，还是秦卿托了关系，拿手里不少好药材换的。 　　在奥多痛痛快快地玩了三天，秦卿他们一行人就准备启程回国，国内一帮卫生部的工作人员都松了口气，秦卿也放了心，这几日总心神不宁的，现在总算是什么事儿都没有。 　　M国方面还给安排了专机。 　　包括秦卿在内，谁也没有想到，这一次竟然真会出事儿——此次行动，明明算得上是两国官方的重要活动，传统医学研讨会更是十分紧要的国际研讨会，一旦出现差错，就很可能演变成重大外交事件…… 　　秦卿醒过来，没有睁开眼睛，就发现不对了，浑身酸软无力，鼻子里闻到的味道到很熟悉，紫罗兰的花香…… 　　“醒了？醒了就睁开眼。” 　　秦卿勉强睁眼，看到倚在直升机座位上的明玉，面上颜色不变，心里却忍不住苦笑——居然看走了眼她是真的老了吧，将一条毒蛇当成小绵羊来看待 　　在秦卿的心里，从没有把明玉当一回事儿，因为像明玉那样的女人，她见过的虽然不能说车载斗量，却也绝不在少数。 　　“不要那么惊讶，我就是明玉，明家的幺小姐，高学历，长得漂亮，才华横溢，稍微有点儿无伤大雅的小性子，属于男人都会钟爱的那种女人。” 　　明玉的一头长发，被编成了两条长辫子，或许放在别人身上，会显得有些土气，可到她的身上，却是复古的优雅。 　　“我也不是多重人格，只是，女人都是复杂多变的，在明家，我可以是娇俏可人的千金小姐，可我也喜欢刺激，喜欢权力和鲜血，太平静无波的生活让我烦厌。” 　　秦卿没有再说话，对着这样的女人，她也不想再说什么，也没有问同行的传统医学代表团的其他成员有没有安全返回……‘弥赛亚’不是一个小组织，里面的人也不是疯子，如果目标只是自己，想来就不会招惹其他麻烦，毕竟，一个人失踪，哪怕她是名人，还能找到些推脱的借口，可是，如果整个代表团都消失了，那M国政府也不好交代唯一有些危险的，恐怕就是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那四个保镖…… 　　因为心里那点儿莫名的警兆，秦卿试了试，顾不上会曝露秘密，想要把自己的随身药房打开，可是，一向听话，仿佛和秦卿的灵魂联系在一起的随身药房，这一次居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这时，秦卿才想起当初的大药师曾经给她的随身药房做过一个密锁，似乎是只要有外人在，随身药房便不能打开。以前，秦卿觉得那位秦飞云大药师挺谨慎，随身药房也够高级，居然还能知道有没有外人窥视……现在却恨不得她不要那般谨慎，随身药房也‘笨’一些，‘傻’一些……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一个小时，也许更长的时间。直升机停在了一片空旷的大理石砌成的平台上，明玉站起身，伸手搀扶着秦卿，把她扶下了飞机。 　　这里的空气极为干燥，秦卿一落地，扑面而来的就是炙热的风沙，明玉皱皱眉，嘀咕了句：“什么破地方” 　　这个地方，对秦卿来说，却是有些眼熟的。 　　明玉扶着秦卿，走过平台，就看见一排延伸到地下的石阶，石阶上站着三个蒙面的女人，每一个都是身材窈窕，肌肤雪白，目光盈盈如玉，颇有几分姿色。 　　所有人都不开口，就连明玉都稍稍显得严肃了些许。 　　又走了大约十分钟，秦卿眼前一亮。 　　这是个建设在地下的西式城堡，很古老的建筑了，内部装饰富丽堂皇…… 　　“变化可真大……幸好格局没变，也不算太陌生。”秦卿叹了口气，她和这个地方，还真是有缘分，那一次任务，她，梦泽，沈醉，三个人就被困在这里，一连七日，只差一点儿，就魂归黄泉。要不是沈醉自我牺牲，也就没有今天的秦卿了…… 　　“秦小姐，招待不周，还请见谅。”随着朦胧的灯光亮起，内室中便有一个妩媚迷人的美人走出，黑发黑眼，脸上罩着一层薄纱巾，身材极好。 　　“血玫瑰？”秦卿笑了笑，事到如今，她反而不再担心，反正身上没有力气，干脆舒舒服服地坐在沙发上，放眼打量这里的布置，发现除了装饰品更新换代之外，和多年前没有太大的区别。 　　“血玫瑰小姐，您身为‘黑猫’的老大，为了抓我这么个小人物，居然如此大费周章，还真是让我受宠若惊。”秦卿摇头叹息，“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你们都没必要为了我，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来，以前，我也只是随时可以舍弃的武器，现在，更是连武器都不算了。” 　　秦卿说这些话，到是真心的，在M国境内绑架一名中国来的，传统医学代表团的知名医生，怎么看，怎么不划算。 　　“难不成，你们有重症病人，打算让我帮忙？”秦卿挑挑眉，开玩笑似的道，随即，不等血玫瑰说话，又道，“折腾了一路，口一点儿渴，能不能给我些喝的东西？” 　　血玫瑰莞尔：“不愧是秦医生，还真是处变不惊……明儿，给秦医生一杯咖啡，我记得，秦医生您还是挺喜欢喝咖啡的。” 　　她话音刚落，明玉就果然不知道从何处走出，捧着托盘，姿势优美地给秦卿调出一杯香味浓郁的咖啡。然后就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秦卿点头，客客气气地道谢，端起杯子抿了一小口，事实上，她几乎连端咖啡杯的力气都没有，手多多少少有点儿发颤。 　　“既然明玉小姐露面，我想，我这次大概不会活着回去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绑架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明玉在国内潜伏的那么好，背景那般完美，即使是家底雄厚的‘弥赛亚’，这样的间谍大概也不会很多，甚至可能只有她一个，毕竟，出身良好，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会莫名其妙地想当间谍的，肯定不多见，再说，想要培养一名合格的间谍，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儿……既然明玉在自己面前曝光，那对方肯让她活着的可能性，就太小了。 　　血玫瑰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笑意：“这毕竟不是电视剧，不可能有哪个坏人乐意在你死前，还把前因后果给你解说清楚，不过，反正现在你还死不得，我们还有很多的时间，和你聊聊天，也不错。” 　　秦卿的双手搁在膝盖上，安安静静地听着。 　　血玫瑰轻抚了一下长发，取下脸上的面纱，没有涉及正题，反而笑道：“这是我的真面孔，你看看，我有多大？” 　　秦卿把视线落在血玫瑰的脸上，她的五官深邃，立体，似乎是混血儿，不过，东方的特征更明显些，眼角眉梢略略地染了几许细纹，似乎年纪不小了，可是，她的皮肤依旧富有光泽，眸子熠熠生辉，尚有青春朝气。 　　于是，秦卿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不知道，血玫瑰二十年前已经成为‘弥赛亚’的高层人物，这么看来，你最起码也有四五十岁，但从面相上看，你应该不到三十岁。” 　　像秦卿这样的，既是学医的高手，对人体十分了解，又曾经做过特种兵，大多数时候一眼就能分辨出敌人的年龄，出身等基本情况，要是连这都做不到，恐怕早早地就灰飞烟灭，可是，秦卿今天，却两次受挫，还都是在‘弥赛亚’组织成员身上受挫，看错了一个明家的千金小姐，也看不懂这个血玫瑰。 　　幸好秦卿这人心胸开阔，她以前的几个教官，还有现在的老师沈国手，没少告诉她什么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吃亏上当都是正常的，没有人能自信永远比别人聪明，要不然，她恐怕保持不住现在的镇静。 　　“我叫阿如温查斯阿思兰，祖上有蒙古王公的血统，今年四十五岁。”血玫瑰眯了眯眼睛，和其他女人不同，她一点儿都不避讳谈起自己的年龄，“曾经有过二百多情人，只有一个儿子。” 　　秦卿笑了，“我早听说，你们黑猫的女间谍，最喜欢用的就是美人计，这么看来，以你血玫瑰叱咤风云这么年的经历，只有二百多个情人，还真不算是多了。” 　　这种事情，她又不是第一次遇见，当初那位名满天下的苏俊涛，还不是同样着了道，多出来一个私生子，似乎这种事儿，在他们的世界里非常常见。 　　“我的儿子，按说应该姓杨，但是，后来莫名其妙地让别人逼着改姓陈……哎，那可是我的儿子，居然让别人随意揉圆捏扁，未免太窝囊了些。” 　　284 　　姓陈？是陈良……秦卿猛然抬头，心里一时间惊涛骇浪四起。 　　血玫瑰脸上的微笑如故：“你猜测的没错，我儿子和你的前男友杨梦泽是亲兄弟。” 　　一瞬间，秦卿脸上的表情变得甚为古怪，古怪到血玫瑰都忍不住有些许好奇，“你在想什么？不相信我说的话？” 　　良久，秦卿才又双手捧着咖啡杯抿了一口咖啡：“……不是……我只是想，我们羽林内部，安全部那群老特务的孩子虽说不多，但也不少了，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忽然冒出一群人跑到总部去认亲，要是队里那伙儿国安子弟，每个人都多出几个哥哥妹妹的，那可热闹……” 　　这话，对为共和国做出巨大贡献的间谍，甚至是已然为共和国牺牲的烈士们，多少有些不敬，但秦卿还是说了出来，因为，她的心里，此刻却是浮现出这种奇妙的心思。 　　血玫瑰让秦卿说得怔然半晌，才哭笑不得地摇头：“你放心，我们精挑细选培养出来的姐妹，可不是养来送给你们充当人情的。” 　　她的声音忽然转为低沉，面上仿佛笼罩了一层轻愁：“秦医生，我做这一行，已经三十年了，我三十年来没有一个家，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能养，居无定所，整日奔波，这种日子，我过够了，到了该退休的时候……” 　　秦卿愣了愣，实在没有想到，赫赫有名，让整个羽林不得安生的血玫瑰，竟然想退隐？她抬头看着血玫瑰深邃漂亮的五官，这么一个绝代佳人，一辈子只能戴着面具，想必是真不好过……无论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都是人，只要是人，就成不了冰冷无情的武器工具，即使是受过各种残酷的专业训练的间谍也一样…… 　　她想退休，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是，‘弥赛亚’不是安全部，安全部的特工，好歹还有希望功成身退，可是，‘弥赛亚’永远都不会有‘功德圆满’这个词语存在，组织内部的间谍，只要当一天间谍，就是一辈子的间谍，直到死亡，依旧永不见天日…… 　　海毓能够脱离，那是天大的幸运，也是巧合。 　　似乎能够猜到秦卿想的是什么，血玫瑰笑了笑：“我好歹也为组织干了三十多年，劳苦功高，求一个解脱的机会，还是可以的，上面的人答应我，只要我这次任务圆满完成，我就会有新的身份，新的面孔，去的一个崭新的国家，过只属于我自己的平静生活，我老了，组织里有的是年轻漂亮有冲劲儿的孩子们，不缺我一个人老枯黄的老太婆。” 　　秦卿凝眉沉思：“那么说，你这次任务，和我有关？” 　　“没错。”血玫瑰毫不回避地道，“确实和你有关，我要把我们组织当年丢的东西找回来。” 　　“什么东西？”秦卿问道，心里却隐隐约约猜到她要的是什么了。 　　“有人称呼它为‘诸神笔记’，你们的人叫它‘黑名单’，它还有很多很多的称呼，总而言之，那是记录了各国高层不可告人的**的宝贝，能让人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的神器……” 　　秦卿愕然：“……您的中文可真好。” 　　血玫瑰的话一滞，才摇头道：“到现在还能开玩笑，你真是个人才，如果到了我们组织内部，说不定比我的成就好要高得多。” 　　秦卿半倚在沙发上，额头上隐约渗出一层汗珠，“谢谢夸奖，不过，加入你们组织想必不是什么好事儿，我可不愿意和你一样，老了之后，还要费力气，费心思地想办法脱离。” 　　说完，看着血玫瑰哭笑不得的脸又道，“你恐怕是打错算盘了，据我所知，你要的那什么黑名单，一开始是苏俊涛前辈带回国的，只有我们国家的那一部分，并不是所有国家都包括在内，这么多年过去了，实际上它的价值，已经不像以前那般高。” 　　“……你不懂。”血玫瑰勾了勾唇角，“你们从来就不知道那东西的价值，就连苏俊涛也一样只知道皮毛而已……到是……你老公的那个爷爷可能知道的更多，毕竟，他……” 　　“少爷，少爷，你不能进去……” 　　“让开” 　　血玫瑰话音未落，忽然有一个人踉踉跄跄地冲进来，明玉紧紧跟在他的身后，一脸的无奈。 　　秦卿抬头，就看见陈良踉跄着靠上墙，站在一个防护玻璃门前面，他的脸色煞白，满头大汗，嘴唇紧紧抿着。 　　血玫瑰看到他，皱眉，那目光里带着宠溺，宛如一个正看着不听话孩子的母亲，她给明玉使了个眼色，明玉就点点头，退了出去。 　　等到大厅中恢复安静，血玫瑰才低声道：“你进来做什么，你身体不舒服，快回去吧，乖乖等着，妈妈很快就能和你一起走了，咱们娘俩，以后永远不分开。” 　　陈良冷冷地看着他，良久，才道：“我不会和你走，你杀了我的战友，杀了我的同胞，杀了我父亲，还杀死了我哥哥，不管你有什么惊天动地的理由，在我眼里，你十恶不赦我做不出杀母灭沦的事情，但是，我绝不和你在一起。” 　　“由不得你说不。”血玫瑰的脸一瞬间冷下来，“妈做的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 　　&ff8nbsp;“如果你真为我好，就放弃吧，放了秦卿，放了我，随便你去哪里，我绝不过问，凭你的本事，想要脱离弥赛亚，也不是不可能的，何必一定要和我的祖国过不去”陈良气喘吁吁地怒吼，目光如剑。 　　血玫瑰大怒：“你说的轻松，陈良，你根本不知道组织有多可怕，你……”但只是转眼间，她的怒气便消退，脸上又浮现出慈爱的笑容，站起身，把陈良扶到沙发上坐下，一拍手，立时便有一个戴着面具的女子，捧着一口箱子走过来。 　　血玫瑰伸手把箱子打开，把里面的文件拿起，放在陈良眼前，意味深长地道：“孩子，你好好看看，妈妈在世界各地，给你买了二十套别墅，还有两架直升机，两艘豪华游轮，还有……这是保险箱的钥匙，你不是喜欢古董吗？妈妈给你准备的各国古董有数百件，再加上价值三亿美金的股票，瑞士银行还有一亿六千万美金的不记名存款，孩子，这些钱，这些东西，咱们娘俩一辈子都花不完，以后，你就能过你喜欢的生活，你想做什么，就能能做什么……” 　　陈良一语不发，一挥手，把箱子掀翻，文件凌乱地撒了一地…… 　　血玫瑰叹了口气，脸上带了几分无奈，却并不恼怒，“好了，有什么话，等事情完了，我们再慢慢说……小芬，带少爷回去休息。” 　　“少爷，我们走吧。”一个蒙面的少女走过来，伸手扶住陈良。 　　这一次，陈良居然不曾反抗，只是看了秦卿一眼，就让那少女扶着出了门。秦卿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和陈良说，甚至没有表现出情感的波动，即使，陈良口口声声说，他的母亲杀了他的哥哥，也就是杨梦泽，她依旧面色沉稳。 　　等到陈良的背影消失，血玫瑰才颇为欣赏地看了秦卿一眼，笑道：“如果可能的话，我还真不想杀你，你是个有趣的女孩子，比我见过的大部分女人，都有趣的多。” 　　这时，远在首都，沈醉在特事局总部，正向着好几个技术人员发火——“怎么会没有信号，你们不是说，那定位装置采用了最新抗干扰技术，就是在深海，也会有信号，根本就不能屏蔽？” 　　两个技术人员忙的满头大汗，好半天，其中一个才猛然站起身，欣喜若狂地喊道：“天啊，有反应了，目标信号有反应了。” 　　一句话未完，沈醉和孙雪津，刘峰，苏俊峰，唐一全部围上。 　　看着连接特殊卫星的电脑上，闪现出来的小蓝点儿，大家都松了口气。 　　孙雪津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活着就好，活着就好。”今天接到秦卿失踪的报告，他们一群人马上就卫星定位，寻找秦卿的下落，但是，一直没有信号传过来，直到刚才，忽然又有了信号。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这信号是植入秦卿皮下脂肪的，只要人活着，就能够显现，一旦人失血过多，就会出现红色警报，总不会出错。 　　现在看到出现的是代表安全的蓝色，大家都松了口气。刘峰仔细看了看地图，忽然皱眉，沈醉也怔了怔：“这地方……” 　　孙雪津看了两眼，立即拿起手机，拨给档案室：“把红色3670号文件拿过来。” 　　不多时，就有两个中校把文件送了来，孙雪津签字接收，沈醉打开一看，道：“就是它，这个地点我们曾经去过，是距离边境大约七十五公里处，位置很敏感，决不能动用大部队，我看，我带一个羽林小分队过去算了。” 　　孙雪津点头：“那地方以前是个核试验基地，防护设备相当严密，很多房间都是只能进不能出，现在指不定被改造成了什么样，总之，形势复杂，你们要千万小心，对了，苏零呢？” 　　沈醉苦笑：“绑匪让特事局的那四个战友带回来一封信，指明要给苏零，是密函，苏零还在破解……不能等他了，咱们行动越快越好，否则，人被转移，信号又出问题，恐怕……”沈醉也是紧张万分，即使努力告诉自己要镇定，依旧免不了手足发软。 　　刘峰点点头：“我派人跟着，如果出现意外，马上呼叫直升机支援……”( 　　285 　　“其实，苏零把那东西交给我带走，比留在他手里，留在你们国家，要好得多，对他自己，也安全得多，那东西搁在他手里，早晚会出差错……”血玫瑰望着秦卿那一双偏于冷淡的眸子，看了看大厅墙角处的挂钟，笑道，“差不多了，苏零现在应该已经破解了密信。” 　　秦卿蹙眉：“你就有那么大的把握，苏零会为了我把你要的东西交出来？要知道，那可是他父亲……用命换回来的，而我，充其量不过是苏零朋友的妻子，无论是谁，都知道这种时候，自己应该做什么样的选择？” 　　血玫瑰一下子笑起来，她笑的时候，脸上已然有了岁月的痕迹，秦卿甚至从她的笑容里，看到的自嘲，看到了无奈，还有深入骨的疲倦……很难想象，这位叱咤风云二十年的女人，也会有疲惫。 　　“你也说过，那东西对你们来说，价值已经不像过去那么大了，它的威力，也并不像以前一样，让人觉得恐怖。而且，沈醉不只是苏零的朋友，还是他仅剩的亲人，从苏零刚在国际上成名的时候开始，我就很关注他，我们有过敌对，也有过合作，我很了解他……” 　　血玫瑰伸手摸了摸秦卿的头，笑mimi地道，“好了，你什么都不用想，就安心地享受你仅剩的时光，放心，我很喜欢你，绝不会让你死的很难过，我还会给你最好的，作为饯别的礼物……像你这样的女人，我怎么能忍心让你死的太落魄，太难看？” 　　果然是最好的，血玫瑰还真说到做到。秦卿想，也许现在连女王都很很难享受同样的待遇。 　　她被搀扶着用香汤沐浴，使用的是天然的，最高档的精华露，她本来就对药物非常了解，只用闻的，一瞬间就分辨出二十多种对皮肤大有好处的植物来。 　　她本来穿的传统服饰都被扔进垃圾桶，从内到外换了新的衣服，用料做工，全是一流的，就连贴身的小衣裳，都极为舒适。 　　等秦卿从可以大到游泳的浴室里，被两个戴着面纱的少女搀扶着走出来，已经从头到脚，焕然一新——紫色的束腰长裙，拖延覆盖了脚踝，黑色的短披肩，一尺多长的珍珠流苏，半长的头发披散在肩上，被打理的干净，黑亮，脖子上是天蓝色的钻石项链，衬托得她面色莹白有光，嘴唇粉嫩，明明已经年近三十，却还如少女一般…… 　　连秦卿自己，从浴室的落地镜中看到自己，也没有想到，她有一天还会装扮的如此奢华美丽。 　　紧接着，就是盛大的晚宴，二百多道菜色，十多名少女服侍她进食，就连明玉也在内，还有美妙的，绝对大师级别的钢琴曲…… 　　秦卿坐在饭桌前苦笑连连，好半晌，才咕哝了一句：“我就一个草根，让这么双眼睛盯着，满汉全席也吃不下去啊”吃不下满汉全席的秦卿，闻了闻饭香，就毫不客气地指挥着明玉，给她夹菜，添菜，努力吃了两大碗饭…… 　　这时，秦卿还不知道，她失踪的消息不知让谁给泄漏了出去，已然在全世界掀起轩然大*，如果说以前，她的名字还只局限于中医圈子里的同僚，或者某些特别关注传统医学的人士知道，现在，已经差不多成了家喻户晓的知名人物。 　　这两天，随着她在M国与H国神医弟子大战的新闻在央视播出，国内所有的媒体都差不多集中在她的身上，结果，新闻的火爆还没下去，紧接着又是主角于研讨会返回途中失踪，更是引来不知道多少爱好八卦的老百姓们的注意，很多人在怀疑H国输不起比赛，因此绑架秦医生报复…… 　　连带着秦卿曾经的成就，都被一一摆放在明面上，人们似乎此时才发现，国内很多能够改变人类命运的医药史上的大事件，都与她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原来，中国大陆，还有个能和沈国手媲美，甚至超出甚多的神医存在。 　　秦卿以前就小有名气，还好几次成为新闻媒体关注的重点人物，但没有一次，像这次一样影响广泛，果然，人这种生物，天生喜欢热闹，而且，悲剧远比喜剧更动人心…… 　　当然，这一切，秦卿并不知道，夜晚，她安安静静地躺在豪华的床上，望着天花板上面人工雕刻的星空，根本就不曾闭眼，只是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 　　天边第一抹霞光刚隐隐约约地浮现出来，太阳探头，大门却在这一刻，忽然被撞开，秦卿眼睛动了动，只觉得头上阴影笼罩，一睁眼，就看到血玫瑰那煞白的脸色，这还是她自从来到这里，首次发现，血玫瑰的身上显现出让人不寒而栗的杀气…… 　　“……我真是小瞧你了……”说着，血玫瑰便拿出一个小型探测装置，红色的光线从秦卿的头上，扫射到脚上，终于在手腕处停下，“……我们的屏蔽装置不可能被破坏，你到底是怎么把信号发出去的？” 　　血玫瑰显然对自家的信号屏蔽装备非常有信心，所以，她把秦卿带来的时候，虽然也搜了身，将她身上的武器都收走了，却并没有特别注意她的身上还有没有其它的卫星定位装置，没想到，刚才却接到上面的警告，说是发现有小股部队进入基地禁区。 　　秦卿眨眨眼，苦笑：“如果我说，我也不知道信号是怎么发出去的，你会不会相信？” 　　显然，血玫瑰是不相信的，她目光闪烁地看着秦卿，似乎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杀死她，明玉紧紧地跟在血玫瑰身后，低声道：“大姐，咱们还有二十瓶一号试剂，足够让一千人去见阎王了，咱们现在不在中国境内，对方来的人不可能很多，不如……” 　　血玫瑰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挣扎，只一瞬间，便猛地摇头：“不行，马上准备ff8直升机，带上少爷……我们走” 　　明玉一怔，猛然抬头：“什么？” 　　“我说，我们先走。”血玫瑰咬咬牙，脸色难看，却是毫不迟疑地站起身，准备离开，“一号试剂的效果很不稳定，到现在还没有研究出疫苗，不能随便传播……我们走吧，这一次就算是疏忽大意，将来还有机会……” 　　明玉迟疑地看着血玫瑰，血玫瑰一摆手：“什么都不用说了，小芬，你去把少爷带过来。”她话音一落，那个叫小芬的蒙面少女面转身离开。 　　“那……秦卿怎么办？杀了她？还是带她走？” 　　“不行，她身上的卫星定位装置会把她的情况传输给中**方，她一旦死亡，我担心对方会使用毁灭性武器，到时候，想走也走不了了……带走她更不可能，我不能带着一个靶子逃命。” 　　血玫瑰和军方斗了二十多年，对他们了解甚深，多少还是对那支军队，有些恐惧心理的。 　　就这么几句话的工夫，小芬还有另外四名蒙面女子，便扶着陈良走到血玫瑰身前，血玫瑰愣愣地看了陈良一眼，伸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他苍白的面孔。 　　“别怪妈妈，妈妈都是为了你……你乖，跟妈妈走吧。” 　　陈良只是沉默，任由血玫瑰紧紧握着他的手，不多时，小芬走过来道：“大姐，直升机准备好了，咱们走吧。” 　　血玫瑰杀伐决断惯了，一旦下定决心，立时转身离开，将她曾经冒了偌大风险绑回来的秦卿，弃如敝履，可是，只一转身，她的身体就晃了晃，猛地抽搐了一下，一头栽倒，和她一起的几个蒙面女子，也晃晃悠悠，眼看着站不住脚。 　　血玫瑰愕然，不敢置信地抬头：“陈良……是你”却见陈良也是一脸不可思议，望着血玫瑰的目光复杂，不知道是担心，还是疑惑。 　　“不是你。”血玫瑰松了口气，目光重新变得柔和起来。 　　“当然不是他，他还没有勇气毒死自己的亲妈。”明玉皱着眉，苦笑道，“大姐，你别这么看我，是上面下的命令。” 　　说着，她耸了耸肩，似乎也很无奈，“您应该想到的，做咱们这一行，哪有能退出的道理？大姐，这些年来，您对我很照顾，我谢谢您，不过，我可不乐意陪你死……” 　　明玉看着面如死灰的血玫瑰，转头看了秦卿一眼，“而且，我在中国有家，有亲人，很多事儿都不可能放弃，让这个女人活着回去，简直是要我的命呢。” 　　她半俯下身体，对秦卿笑道：“不知道为什么，从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这人讨厌的很，我以前对我讨厌的东西，最多不闻不问罢了，但有机会消除，到也不会客气。” 　　说完，她就潇潇洒洒地站起来，踢开血玫瑰准备带走的保险箱，大步地离去，“大姐，我就让你一辈子的资产和你陪葬，到了地下，你在和你儿子还能一起去过你想要的生活……成为一号试剂的试验者，也是你们的荣幸，好好享受吧。 　　286 　　地下基地忽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墙壁上的红灯闪烁，嘈杂的机械音不知从何地传出——“特级警报，特级警报，基地即将封闭……” 　　陈良脸色大变，挣扎着想要扑出房门，随即，又停下，叹了口气，终究颓废地坐倒在地，笑道：“罢了，这里地形复杂，封闭程序已经启动，就算立即找到主控室，也来不及……” 　　“杀伐果断……真是小瞧了她。”秦卿苦笑，勉强动了动手脚，还是酸软无力，她抬头，就见血玫瑰的口中鲜血喷涌。 　　“阿良……” 　　陈良眉眼复杂，叹了口气，勉强挪过去，跪坐在地上，握住了她努力伸出的手。 　　“你原谅我，原谅妈妈，妈妈对不起你……”血玫瑰气息不稳地呻吟，那双从来冷漠的眼睛里，居然带了几分祈求，连秦卿看了，都多少有些不忍，何况陈良。 　　“你没有对不起我，天底下所有的人都可以恨你，唯独我不能。”陈良笑了笑，他这个人很擅长笑，他的笑容，总能让他轻而易举地到达目的，这一次，恐怕是他一生中笑的最难看的一回。 　　陈良伸出手，替他**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和衣襟。 　　血玫瑰欣慰地笑起来，这一次的笑容，到比以往的都好看，她的目光，从陈良身上，转移到秦卿身上，渐渐黯淡，声音也越来越低：“我对不起阿良，可是我不后悔……秦卿，你可以告诉你男人，杨梦泽不是他杀的，他走的时候，杨梦泽还有一口气，是我把他带了回去，他是死在我的手上……” 　　良久，秦卿才低声道：“我知道了。”血玫瑰不明白，让沈醉痛苦的，是梦泽的死亡，而不是他亲手杀死梦泽，她这种人，永远无法理解战友之间的感情，可是面对一个将死的女人，让她的心理得到满足，也没什么不好。 　　“阿良他很小的时候，就得了很严重的肾病，每个月，都要洗肾……我希望他能接受肾移植，完美的肾移植，只有杨梦泽的肾脏是最合适的，配型最好……”血玫瑰握着陈良的手，呻吟道，“对不起，阿良，妈知道你喜欢你哥哥，可妈也没办法，妈妈只想给你最好的，顾不了别人了。” 　　陈良没有说话——他自己都不知道，遇见杨梦泽，对他来说，到底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因为杨梦泽，他开始对自己的生活反思，他忽然不想要这以前看来潇洒肆意，有一日过一日，无边快活的日子了。 　　于是，生命中便开始有痛苦，有绝望，似乎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要不是认识了杨梦泽，他也许只是那个寄养在陈家的孤儿，只是那个和大多数叛逆少年一样，偶尔痛恨父母给予的病弱身体，却毫不顾忌地挥洒青春，不知道什么是生，什么是死，浑浑噩噩过着普通生活的男孩子。 　　血缘是很奇怪的东西，有时候，血缘并不代表什么，兄弟反目，父子成仇的多的是，可有些时候，它就会自然而然地变成谁也剪不断的纽带，把两颗陌生的心，牢牢捆绑在一起。 　　陈良想，也许，他们二人的相遇，是老天爷安排的，只是，兄弟缘分太浅了。 　　“看来，我这一次也要赴黄泉，要是能见到他，我一定要问问，当初他碰见我，到底是巧合，还是他查出什么，特意来找我的，我还要问，那一年被您抓回来之后，他身体那般虚弱的情况下，还答应做移植手术，是完全被逼的，还是……多多少少有些爱惜我……” 　　血玫瑰的呼吸越来越弱，眼睛却明亮起来：“还早得很，几十年之后，你再去问也不迟……呵呵，好孩子，别怕，一号试剂早就让妈妈给换了，根本就没有带到基地，那东西还处于实验中，太危险，无论如何，妈都不会让你和危险共处一室……” 　　说完，血玫瑰终于停止了呼吸。 　　秦卿伸手探了探她的脉搏，抬起手看了下时间：“十一月二日，十九点三十一分，确定死亡。” 　　陈良用手将血玫瑰睁大的眼睛合上，叹了口气：“下辈子，咱们做正常的母子，不过，你可给我找个靠谱的爸爸，千万别再玩这寇仇变情侣，还要当小三的把戏……” 　　秦卿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眼睛转了转：“你身体怎么样？” 　　“很糟糕，一点儿力气都没有。”陈良叹了口气，“其实，也是好事儿，要不是我不能动，指不定那位明玉小姐也得给我下毒，虽然说不怎么怕死，可我确实还没活够……你呢？” 　　“我到没有明玉和你妈妈想象的那么糟糕。”秦卿笑了笑，勉强站直了身体，虽然摇摇欲坠，可到底不曾倒下。 　　她身上一直带着解毒药丸，而且没被搜出去，昨天已经借着喝咖啡的机会，把药混在咖啡里一起吃了下去，只是——“……‘弥赛亚’真是不可小觑，不知道给我下了什么药，这般厉害，连普适性的解毒药都没用。” 　　“害人，总是比救人更容易。”看见秦卿能够活动，陈良也没有多少欣慰，脸色发白，嘴唇干裂，精神还有点儿恍惚，“……就算你能活动，咱们恐怕也出不去了。” 　　“……我去给你倒杯水。”秦卿眼睛闪了闪，缓步走出自己的卧房，一出门，确定离开陈良的视线之后，一转身，就进入自家的随身药房。 　　一杯灵液，配合着储存的解毒药一起吃下去，秦卿的身体终于脱离麻痹状态，有了些许力气，她找了只杯子，也给陈良兑了一杯灵液水，拿了两颗解毒药。 　　陈良把药物吞下，不多时，也有了力气，不觉看了秦卿一眼1c0e：“这样吧，我先去主控室看看，有没有办法破解密锁，把大门打开，你去找找有没有其它的出路，不过，一定要小心陷阱，这地方说是龙潭虎穴，一点儿都不夸张。” 　　秦卿点点头。 　　沈醉带队赶到这片基地时，这里安静的像是鬼域，他心里一沉，刚一走近，就发现周围布置着不知道多少爆破装置，有的粗糙，有的精密，还环环相扣，并不像是外行人做的。 　　“你们小心一点儿，搜索前进。”沈醉打了个手势，他这一次只带了羽林四个战士，还有一个特事局的‘向导’，都是高手。 　　“动静别太大，要不然，引起‘E国’军方的关注，可是要出人命的。”沈醉刚低声说了几句话，忽然听见旁边有人惊呼一声，他猛然抬头，就见那地下基地入口处的大门正缓缓落下。 　　想都没想，沈醉一个飞扑，就地一滚，在大门离地方面还有不到半米高的时候，滚了进去，与此同时，只交代了一句：“拆除爆破装置……” 　　剩下的五个人面面相觑，好半晌，其中特事局的那位‘向导’才咬牙切齿地道：“我通知孙局，你们检查一下，看还有没有其它入口，实在不行，用炸药炸门。” 　　旁边立即有一个瘦小的军人苦笑道：“不行的，布置爆破装置的人是个行家，还不知道里面布置了多少炸弹呢，我们要是引爆炸弹，很可能整个地下基地都会坍塌。” 　　却不说，外面的战友对着宛如墓穴的地下基地头痛，沈醉一进入基地，按照早就背的滚瓜烂熟的地图摸索前行。 　　这个基地毕竟不是他们曾经摧毁过的那一个，虽然也有相似的地方，可不同之处更多，这一路上走得颇为艰险，时不时地就踩到陷阱，还有两次差点儿一脚踹引爆装置上面，甚至好几次发现了中毒死亡的死尸，这般诡异的情况，让他觉得心下难安。 　　走着走着，沈醉忽然听到动静，一个侧身，隐蔽在墙后，屏住呼吸，等到细微的，长裙拖地的声响越来越近，才忽然一记手刀过去…… 　　“我说，在这种情况下，你应该直接用刀，别怜香惜玉啊。” 　　只一瞬间，沈醉的手就让一双算不上柔软，却很温暖的玉手握住，耳边儿听到略带几分疲惫的调侃声。 　　“卿卿？”沈醉松了口气，借助地下基地残余的灯光，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妻子，此时的她，长裙拖地，乌发半挽，不像是在战场上，到似是一个正准备参加酒会的名门淑媛。 　　“没事吧？”沈醉警觉地四处打量，暂时没有发现敌情。 　　“你怎么进来的？难道大门没锁住？”秦卿拉着沈醉的手，轻声问道。 　　沈醉一愣,苦笑，“媳妇，恐怕只能让你失望了，我进来的时候，大门关的严严实实，我估计，就是用搞爆炸药炸，也炸不开。” 　　秦卿的眸子黯淡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却不曾改变：“可惜，这个地下基地都是用特种钢板制成的，要不然，找辆挖土机，指不定能把我们挖出去，或者，可以试着找到电机房，看看给它断电……” 　　她抬头，看着沈醉略有些发红的眼睛，忽然莞尔笑道，“你的脑子可不好用了，眼看着大门落下来，居然还敢往里钻，要是让你的教官知道，肯定要把你回炉再造……按照封闭规定，很快，地下基地不光是氧气会消耗干净，温度还会降低到零下，只有少量的食物和水，还是被下了毒，不能吃的……” 　　沈醉目光闪烁，也不反驳，只是牢牢地握住秦卿的手，笑道：“走吧。”他并不曾说生死与共的话，可秦卿却分明感觉到那种毫无转圜余地的坚持…… 　　287 　　当年做核试验的基地，又让弥赛亚重新改建过，自然不可能有明显的漏洞，不但所有的道路都被封死，陷阱无数，连食物和水也几乎都不能吃了。 　　一路行来，秦卿和沈醉在隐秘处发现不少高爆炸弹，还布置了连环起爆的装置，除非是十个以上的拆弹专家一起动手拆除，否则，还真是危险的很。 　　秦卿看着这各种布置，摇了摇头：“恐怕血玫瑰的心意白费了……” 　　血玫瑰为了她儿子，把‘弥赛亚’组织不知名的实验用生化武器替换掉，却没有想到，即使没有一号试剂，他们依旧步入绝境。 　　“明玉真是个谨慎又狠毒的女人，还很会装。” 　　“明玉？”沈醉愣了愣，隐约记得貌似明家的幺小姐就叫明玉。 　　“这些以后再和你说，我们还是快走，看看陈良有什么成果。” 　　陈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沈醉也已经顾不上关心，他挽着秦卿的手，两个人一起回到主控机房，就看见陈同志正满头大汗地和计算机战斗。 　　百忙中抽空回头，一见沈醉，便了然地扬眉笑道：“哟，千里寻妻啊” 　　秦卿苦笑：“别开玩笑，现在大门彻底封闭，外面进不来，我们也出不去，你……” 　　“我不是神仙……据我计算，再过三个小时，基地的氧气就会被抽空，你们恐怕很难像上一次一样幸运……这回，恐怕是百分之九十九地要陷在这里了，怕不怕？” 　　秦卿一怔，扭头看向沈醉，沈醉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伸出手，自然而然地将妻子拥进怀里。 　　秦卿看着沈醉，他显得有些狼狈，迷彩服上沾满了黄沙，浑身大汗淋漓，眼角眉梢间，都是疲惫，可是，他确实是个很完美的男人，温柔又强大…… 　　沈醉拍着秦卿的肩膀，忽然开口：“当一个人有牵挂，有家……有爱人，他又怎么可能不怕。”从不曾与外人说，他这个铮铮铁骨的军人，竟然也对一个女子，有这说不尽的深情，道不完的缠绵…… 　　秦卿展演一笑，心下的忐忑不安，全都丢在一旁。 　　陈良赶紧回头，生怕这俩人的卿卿我我伤了他的眼睛：“我是没办法了，就看跟着沈醉来的人里，有没有‘绝世高手’，能安安全全地把我们都救出去……哎，这一回栽得太冤枉，我以前可是号称能开尽天下门锁的‘神偷侠盗’，这才蹉跎了几年，就让人难住了，安全部绝对是毁人‘道行’的地处……”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秦卿他们刻意不去看表，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还是渐渐觉得呼吸困难，身体里残余的力气也开始丧失。 　　“说说话，别睡过去。”沈醉搂着秦卿，倚在柔软舒适的火红色的沙发上，因为呼吸困难，脸上已然带了几分潮红，但精神尚好。 　　秦卿看了他一眼，伸出脚，踹了已经闭上眼睛的陈良一下。 　　陈良猛然惊醒，努力坐正了身子，笑道：“……好，你们想说什么？” 　　“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比如，那个明玉……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对她，还是挺好奇的。”沈醉这句话一出，就接收到秦卿的一个大大的白眼，不觉失笑——他家娘子还会吃醋，看来精神确实不错。 　　沈醉咳嗽了一声：“或者可以说说你自己，我和秦卿对你就算不是一无所知，也差不多。” 　　陈良看了沈醉一眼，似乎也有倾诉的**，并不多犹豫，喘息了片刻，就低声道：“我对明玉了解不多……我以前从没有听说过她，这一次，我让我那位神奇的妈给劫持过来，才第一次见到她，当时，我还以为她就是我妈**一个助手，没有什么大不了，她身边的助手一堆，平时都是在做‘侍女’的活儿，打理她的衣食起居，很少看见他们讨论正事儿……” 　　“现在看来，明玉可不单单是你母亲的助手，她可能是弥赛亚上层安排下来监视你母亲的。”沈醉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我看过这里的各种爆破装置，很多都极眼熟，咱们国内数次爆炸案，恐怕都有她的影子在。” 　　“毒蛇一条，怪不得好几次她都出现在爆炸现场，咱们竟然没有一个人想到去怀疑……”也难怪，以明玉那样的身份，谁又会想到，她居然会做间谍，还和自己的国家做对…… 　　秦卿苦笑，看了陈良一眼，“恐怕血玫瑰提出要脱离‘弥赛亚’的那一刻，她就决定除去你母亲了，杀伐果断，是个人物。” 　　秦卿想起血玫瑰为陈良准备的那一堆家产，笑了笑，无论血玫瑰杀了多少人，做了多少错事，她就算是个恶魔，可她对儿子，到底还是极好，极疼爱的。那个女人，把她所有的良善，都给了她的儿子。 　　陈良良久无言，怔怔地看着墙壁上挂着的一个相框。那上面贴了许许多多的照片，都是他，从白嫩的婴儿，到青春飞扬的青少年。在照片上，他大多数时候都是笑着的，纵使有时笑得很难看。 　　陈良忽然伸手指了指只有半边，他大约十三四岁，穿着着粉红色连衣裙，手里拎着铃铛，梳着小辫子的照片，笑道：“这张照片我知道，另外一半是杨梦泽，大概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让人给照下来的……” 　　“我到现在还记得，他穿着一身迷彩服，戴着蛤蟆眼镜，躺在公园的长椅上，好多人指指点点，可他一点儿都不介意······虽然他的脸被那么大一个蛤蟆眼镜遮住，可是，我和他实在太像了，眼睛像，眉毛像，鼻子像，嘴巴也像，你们可能永远都无法想象，当时无聊的要命的我，看见他的时候，会觉得多么的好奇。” 　　“后来，我就主动过去和他搭话，还偷了他的钱包和军官证。” 　　“不过，那时候我技术还不行，毕竟年纪小，转眼就让他给逮住了，当然，他没有从我身上把他的东西拿回去，既然找不到赃物，他也就没办法把我送公安局，两个僵持了好长时间，谁也拿谁没办法，后来，我们就打了个赌，赌我能在三天之内，把他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掏光……“ 　　陈良不是一个会讲故事的人，他的语言干巴巴的，平淡无波。可是，沈醉和秦卿都听得十分用心：“那你们谁输谁赢？” 　　陈良的嘴撇了撇：“我比他还小三岁，输了也不丢人……我输了，最后一次偷他的酒葫芦的时候，人赃并获，让他逮了个正着，那小子太聪明，同样的伎俩，也就头一次对他还有点儿作用。不过，他没把我扔进公安局，反而放了我。” 　　沈醉惊讶地皱眉，半晌才道：“……梦泽就这点儿不好，原则不强，总是冲动行事。” 　　秦卿摇头失笑：“也只有你会这么说他，在羽林，他的人缘可比你好得多，咱们那帮战友都说，梦泽有血有肉有骨头，而你，浑身的仙气，根本不在人间。” 　　沈醉怔了怔，挑眉道：“我真的这般不招人待见？”作为羽林的教官，他自认为已经把所有的训练营的战友们当成自己的手足同袍看待，倾尽一切地去帮助他们，教导他们，只为了他手底下出来的兵，能够平平安安地活到离开部队的一天。 　　沈醉一句话，让本来有些抑郁难受的陈良心情好了许多，忍不住大笑：“不是你不招人待见，而是要看和什么人相比，杨梦泽那个人太热情，就像太阳，一般情况下没有人能够抵挡他的热力，当初连我，都不自觉地听他劝说，相遇之后，就很少在江湖上混了，好几次我手痒，想要做一桩大案，就忍不住想，若是让他讨厌了可怎么好，然后，计划夭折，哎，我没能实现理想，成为举世绝伦的大盗，都是他造成的……还有苏俊峰那个混蛋，居然把我糊弄进安全部，要是有下辈子，我肯定……” 　　他声音一顿，秦卿便笑问：“下辈子你要做你的老本行，当个盗贼？” 　　陈良想了想，终究还是颓丧地苦笑道：“……还是算了，下辈子做个正常人就好，这样‘精彩’的生活，这辈子已经过够了。我看，下辈子最好和杨梦泽对面不相识，他于我来说，永远是陌生人……我们两个，肯定是命里犯冲，碰上总没有好事，我和他第二次见面，就让他步入死亡，我想，他泉下有知，大概也不想和我相遇……” 　　陈良的声音越来越低，秦卿吓了一跳，又踹了他一脚，“别睡，坚持一下，我听到外面有动静了，很吵闹，说不定，我们马上就能脱困。” 　　沈醉握住陈良的胳膊，把他拉到沙发上躺好。他和秦卿都受过训练，知道怎么放松自己，怎么放缓呼吸，这方面，陈良就差一点儿。 　　陈良恍恍惚惚地睁开眼，呢喃：“下辈子，下辈子……” 　　秦卿伸手，轻轻地给了他一巴掌：“你先别想下辈子，还是想想这辈子吧，你还年轻，还没有结婚生子，一辈子还长得很，这次危机过去，干脆离开特事局，也别想着安全部，就当重生，过上你想要的新生活好了。” 　　陈良这个人，秦卿虽然不了解，可相处几日，却也知道，他骨子里就是个普通人，偶尔和大多数男孩子一样，喜欢刺激，喜欢热闹，可是，责任心不够强，心也不坚定，很容易为外邪所侵，根本不适合在安全部工作，在特事局还凑合，可一直做内勤，对他来说，又过于拘束无趣了，还不如按照他自己的心意过日子呢。 　　“我知道……”陈良的眼睛已经开始模糊，“我就是能ee7出去，也没办法在体制内呆着了，咱们的规矩太大，像我这样背景不清白，不干净的人，是接触不到核心工作的，勉强留下，也只能落一个蹉跎到老的下场……” 　　地下室的空气越来越稀薄，秦卿和沈醉也开始受不住，一时间，也没了力气去说陈良——秦卿倚在沈醉的肩头，脸色苍白地笑了笑：“难不成这次……” 　　288 　　沈醉抱紧了妻子，一语不发。 　　秦卿心下一叹，如果只有她自己，躲进随身药房，自然能逃过一劫，可是，有沈醉和陈良在，她又怎么肯扔下他们二人独自活命……虽然知道无用，但也总盼着能生同寝，死同穴…… 　　“卿卿，我记得，新婚的时候我问你，问你说，我在心里，有几分重要……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回答我的？” 　　秦卿勾了勾唇角：“当然记得，我说过，我爸妈在我头重十分，唐一，阿飞他们一群好友，怎么也有七分的重量，至于梦泽，则有七分之上，你嘛，大约不到八分……” 　　两人相视莞尔，当时的情形犹在眼前—— 　　那次，沈醉心中多少有点儿不满意，拉着秦卿的手，板着脸问：“怎么还不到八分，我是你男人了，总要有九分吧。” 　　纵使比不上生养卿卿的父母亲人，好歹也不好相差太多…… 　　想起旧事，沈醉扬眉一笑，道：“那时你笑言，未来还有几十年的日子要过，这情若太深，岂不是一点儿盼头都无，倒不如慢慢来，总有一日，大约能达到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的境界……一晃数年，我们可达到了？” 　　秦卿在沈醉的怀里蹭了蹭，偷眼看了陈良一眼，只见他倒在沙发上，双目紧闭，眼珠子咕噜噜转动，却绝不肯睁开眼睛，便抬起头，笑道：“我们自然是……” 　　一句话未说完，主控室的音箱里忽然传出苏零略带几分焦躁的声音：“沈醉，沈醉，秦卿，你们在不在里面？里面什么情况？能不能听见我说话？为什么基地的大门封闭，好像警戒系统都打开了……你们怎么了？还有没有活人，吱一声” 　　陈良蹭一下，从沙发上跳起来，一个踉跄，差点儿没有栽倒，沈醉赶紧伸手扶他。 　　秦卿摇摇头，苏零往常少言寡语，这一回，一口气问这么多的问题，怕是真的急了。这屋里三人，到还属她的身体状况最好，秦卿便径自打开话筒，喊道：“苏零，我和沈醉都在地下基地，陈良也在，你有没有办法帮我们把大门打开？” 　　说话时，秦卿也是气息喘喘，地下室空气即将耗净，憋闷难忍， 　　“等等，我想办法把门炸开……” 　　“不行。”秦卿脸色微变，“里面有高手布置了不少炸弹，而且，动静闹大了，惊动E**方，咱们都走不了。” 　　“那知不知道供电区在哪儿？直接给它断电，看看能不能……” 　　沈醉闻言苦笑：“我们上一次就试过，这地方的供电区在地下三层，一旦断电，供电区的警报就会启动，三分钟之内，就有E**方的人赶来……” 　　沈醉的话音未落，苏零便收声，如果让E国俘虏，他和秦卿也就罢了，可陈良和沈醉都是挂了号的人物，一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且，就算能回国，这一辈子也要受监控，再无出头之日，军队于沈醉来说，太重要，他不敢拿自家兄弟的未来冒险。 　　想起这些，秦卿也无语，弥赛亚的势力太大了，随便建一个基地，就有他**方保驾护航。 　　想了想，秦卿苦笑：“你手底下不是有不少黑客高手吗？现在就是你那些朋友现能力的时候，想办法给我破解了他们的密锁，打开大门。” 　　对面沉默了片刻，苏零似乎冷静下来，没有刚才的慌乱：“好。” 　　也只能用这样最笨，也最现实的法子。 　　别说，苏零的效率还是不错的，很快，主控室的计算机屏幕就有无数的数据闪过，陈良也精神大振，勉强提起精神帮忙，有他在里面里应外合，破解的速度着实快上不少。 　　似乎有希望，可是这希望，却如天边的明月，看得到，摸不到，整个主控室的气氛仿佛一瞬间便凝重起来，只余下敲击键盘，和机箱的噪音。 　　秦卿和沈醉这时候却是帮不上忙的，两个人窝在沙发上，心到也算静——也许是疲惫过度，也许是精神略有放松，两个人竟然在这样接近窒息的环境下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秦卿觉得嘴里忽然有一股子奇怪的味道，很像他们羽林的营养剂，睁开眼，就见她和沈醉头靠着头坐在直升机的座椅上，对面陈良正挂着吊瓶，手里握着一份儿营养剂，皱着眉很不情愿地喝。这东西的的确确味道不够好，军用的营养品，热量足够，味道总是欠佳。 　　秦卿吐出口气，笑了，接过眼前挂着中尉军衔的战士手中的东西，拍拍他的肩膀，道：“我自己来。” 　　那战士的脸皮显然不够厚，一见秦卿灿烂的笑脸，登时羞得耳朵根儿通红，猛然一低头，把脑袋藏进脖子里去。 　　秦卿忍俊不禁，果然，在羽林还是年轻的小战士们好玩，可惜，训练营混上几年，个个都变成老兵油子，脸皮厚，心够黑，当年的质朴，早不知道丢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 　　苏零也正给沈醉喂食，他的脸色始终不太好，看沈醉和秦卿的视线很奇妙，这也不怪他，毕竟，今天他受到的惊吓是真不小。 　　就在十几分钟之前，苏零拼了命地施压，逼着一群高级黑客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破解程序，打开大门。他战战兢兢地冲进地下室，生怕自己面对的是三具尸体……偏偏入目的正是‘毫无声息’的两个人——沈醉和秦卿躺在沙发上，偎依在一起，发丝纠缠，面带微笑。 　　那一瞬间，苏零是真以为他们已经死了，手脚软的差点儿站不稳当……后来还是随队的医护人员冲进来检查，这才发现两个人根本就是睡着了，而且还睡得很安稳，气息悠长，显然，这二位都很擅长危机求存，身体尚好，连氧气都用不着上。 　　秦卿漫不经心地咬着营养剂，踢了踢苏零的小腿，笑道：“别生气，那种情况下，我们什么都做不了，说话又怕影响陈良，不睡觉还能干什么！你应该觉得我们俩沉得住气，处变不惊，有大将风度啊！” 　　去你**大将风度这句骂人的话，苏零在沈醉面前说不出口，可他的眼神儿明显就表露出这个意思，秦卿觉得很大度的不跟他计较…… 　　这场乱子总算是过去了，没有造成无可挽回的损失，秦卿，沈醉和陈良被送到医院监察了三天，就在秦卿自家的医院。 　　沈醉放了大假，等待审查，这也是常例，不过，因为这事儿有点儿复杂，审查的时间比较长，沈醉也不介意，正好能安心回家陪老婆孩子。 　　陈良就比较惨淡了，他的问题很难说清楚，毕竟，他可是血玫瑰的儿子，他说自己是被诱骗绑架走的，但在别人眼里，简直就相当于叛逃，差点儿没让扔进监狱，经过孙雪津作保，秦卿作证，苏俊峰斡旋，最后还是平平安安地出来了。 　　当然，孙雪津还是很乐于让他回到特事局的，就是要受监控，可能不大自由，不过，陈良拒绝了，这一次血玫瑰的死亡，他表面上似乎没太当回事儿，可是，到底还是伤了心，似乎已经厌倦他曾经深深向往的刺激生活。 　　接受秦卿的建议，陈良打算先出去旅游，转遍祖国的大好河山，然后找一个正经的工作，平平常常地过日子。 　　明玉果然没有被抓到，她是只狐狸，出事之后肯定会想办法探听消息，如果不确定安全，哪肯露头？ 　　她的事情，多多少少给明家带了些影响，可是明家是大家族，国内又不能搞株连那一套，政府更不是土匪，不能绑住明家上下，来yin*明玉自动回来自首……反正她是曝露了，被安上一个叛国的罪名，全球通缉，下场也算不上多好。 　　这些都是后话，这会儿，秦卿和沈醉还想不到那么多，两个人都乖乖地呆在病房里，两个人的身体健健康康的，却依旧被人当国宝大熊猫一样认真对待，因为吓到好些人，谁也不敢轻易说出要出院的话来。 　　沈醉还好，上上网，聊聊天，写写报告材料，一天就混过去了。 　　秦卿便比较凄惨，她可是在研讨会归国途中，在M国境内让人绑了票，按照新闻上的官面语言来说，就是秦卿的安危，牵动着中国十三亿人的心……她安全回国的消息传出，国内领导慰问，M国大使馆也来人表示歉意，新闻媒体闻风而动，闹得她的病房里整天都是人山人海的，不得清闲。 　　最后，还是秦卿受不了，难得不嫌麻烦，召开了记者发布会，乖乖回答了一大堆问题，这才让大家伙消停下来。 　　此时，天气已经转凉，病房里烧起地热，屋子里暖烘烘的，让人很容易犯困。 　　秦卿正坐在病床上拿着电脑批改学校学生们的作业，沈醉就背着甜甜，怀里抱着闹闹，大踏步地走入。 　　“宝贝儿子，我的好闺女，想死妈妈了。”秦卿顿时大喜，接过两个孩子来狠狠滴亲了几口。 　　甜甜鼓着脸，忍耐地让自家妈妈亲，闹闹却极乖巧，虽然离开秦卿这么长时间，一点儿生疏的表现都没有，还很亲热地送上两枚香吻，让秦卿的心都酥了。 　　沈醉倚在病床前，看着妻儿亲热，眼睛里不觉流露出几分笑意 　　289 　　病〖房〗中各种礼物堆积成山，连chuáng下都塞满了水果，大捧的huā摆在窗台上，地上，桌子上，沙发上，病chuáng上，让这间医院里第一流宽敞的病房，也显得狭小。 　　这些礼物并不全是认识的人送来的，上面的名片有好多秦卿连听都没听说过，大约是知道她安全返国之后，医疗界同行，或者是关注中医的民众们送来的。 　　这几日，负责秦卿安全的保卫人员，还有医院的保安们，可真是忙的焦头烂额，各种礼物都要小心仔细地检查，前一堆没有检查完，后面又送来了一车，偏偏这是别人的心意，秦卿是万不肯就这么丢弃的。 　　秦卿的学生们大半都在自家医院里见习，也依次过来探望，他们到是没拿什么东西，反而从秦卿这儿顺走了不少，鲜huā糖果，来者不拒，一点儿都知道客气。还美其名曰，老师有事，弟子服其劳，他们这是给自家校长分忧解难的。 　　尤其是陶菲那妮子，初见秦卿，哭的跟泪人似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到了病房，没说几句话，就好不见外地拿了别人送给秦卿的葡萄，哈密瓜之类的水果狂吃，走的时候还拼命地往自己的口袋里装，甚至管外面小护士要了两个大编织袋儿……振振有词地道：“好东西要和同学们分享。”她拿这些可不只是为了她自己，还有汪晓那群人的份儿呢。 　　实际上，汪晓一帮孩子过来，也没少拿她的份儿！ 　　陶菲小丫头这副做派，弄得秦卿哭笑不得，打电话给陶祖志告状，结果，人家护短的老爷子不光不羞惭，还喜气洋洋地四处宣告他家孙女多么聪明，多么会过日子谁娶了他们家的丫头谁有福气！ 　　秦卿还能怎么办？也只能摇摇头作罢，当老师的，就是要给学生们敲诈的。 　　好不容易一上午过去，总算是消停不少。 　　沈醉这才进屋上午老婆病房人太多，他这个正主只来得及把孩子塞来陪媳fù，就让人挤出门去了。 　　将一大捧玫瑰huā插在huā瓶里，搁在秦卿的chuáng头，沈醉就这么懒懒散散地站在那儿摆弄鲜huā，就招惹的不知多少小护士满眼冒金光。 　　其实，此时的沈醉只是穿了一身宽宽大大的病号服脸sè也不大好，实在说不上帅气，可有些人，就算狼狈，还是能够吸引人的目光秦卿正低着头哄自家两个宝贝孩子。 　　甜甜和闹闹玩累了，此时正睡得香甜，病chuáng很大，两个小家伙并头躺着再加上秦卿，居然也不显拥挤。 　　沈醉也探过头去，瞧着甜甜和阄阄甜美的睡颜忍不住伸手揽住妻子的肩膀，笑道：“好久没有这么悠闲过了，我到觉得，这样的日子更长一点儿，也没什么不好。” 　　秦卿莞尔：“只几天还行，你再闲一段儿，肯定会难受的。”她还能不了解沈醉，这个男人和自己不同，他生在军队，长在军队根本无法远离…… 　　看见沈醉，秦卿就开始理解那些明明可以安享晚年的老军人们，为什么非要留在军营，哪怕当一个伙夫，当一个图书馆的管理员，哪怕只为孩子们看看库房大门打扫打扫卫生，也不愿意离去，他们只是太习惯这个地方，离了军营，便吃不好睡不着，便觉得生命无趣，几十年的戎马生涯下来，听不见军号的日子，哪里还能过！ 　　这一点儿，秦卿比不上老前辈们，可能，这就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区别，她被迫退役之后，不习惯归不习惯，可熬了半年，也就熬了过去，不会像其他战友似的，觉得难以忍受。 　　两rx子亲亲热热地凑一起细语，门口忽然传来一个略带调侃的声音—— 　　“你们两口子腻歪够了没？让我们这些光棍看得多眼热？” 　　“你又看不见，抱怨什么？”秦卿失笑，一抬头，就见唐一拎着一只大个的行李箱走进病房“你这是做什么？出去旅行？” 　　“旅行？你们惹出那么大的乱子，我忙的恨不得一分钟掰成两半用了，还旅行？做梦去还有点儿希望。” 　　唐一笑了笑，一用力，将行李箱扔秦卿的病chuáng上，秦卿打开一看，登时乐了：“我还以为我买的东西都打了水漂呢，从哪儿找回来的？” 　　因为血玫瑰和明玉搞出来的绑架事件，秦卿从奥多，为家里人带回的礼物，自然是没有保住。 　　“那哪能找着？”唐一笑道“M国那边儿为表示歉意，把你准备的东西重新预备了一份，走的特别通道，今天早晨就送了过来…………我还是头一次碰上他们这么低声下气，记得以前双方合作，那边儿的人可是傲的很。” 　　双方军队有过几次联合行动，不过，人家士兵的素质确实要比自家强——羽林的人是牛气，一个个的十八般武艺桦样皆通，在〖中〗国，就是尖刀部队里的尖刀，没有战士不欣羡向往，可他们再好，也就那么几个，以举国之力培养出来的百十人……………… 　　根本不能以羽林的实力，来判断〖中〗**队的实力。 　　所以，大多数时候，M**方还是有理由在〖中〗**人面前显一显傲气的。 　　秦卿随手翻了下，见自己想要的礼物不但一样不少，档次还高了不止一个层次，就说她给自家老妈选的一件儿女士西装，变成了纯手工制作，精致无比，价格也十分高昂。 　　“tǐn卿随手把送唐一的墨镜扔过去，笑道“以后去M国，多被绑架几次也不错，至少，买的东西不光上了档次，还用不着交税。” 　　东西走特别通道入境，不用交税，价格可是低了不止一筹。 　　听见秦卿的话，唐一忍不住嘴角抽搐，伸手搂住沈醉的肩膀，整个人挂在他的身上：“兄弟，你不容易！”秦卿这么一个大麻烦，砸谁身上谁都得头疼一辈子。 　　沈醉大乐，也开起玩笑来：“下一次，不如咱们自己找人玩一回绑票，相信家里那帮小伙子的能耐不会比弥赛亚的人差，肯定能成功！” 　　唐一一个趔趄，捂着脑袋，咳嗽了几声，叹道：“哎………………好在你们两个祸害栓到了一块儿，万一要是放一个出来，还不得见天的祸害旁人，准天下大乱！” 　　秦卿不以为意，开开心心地把行李箱中的礼物收拾出来，分门别类地放好，准备给自家的亲人朋友们送去。 　　她这几天一直在收礼加上派送礼物，过手的各种‘宝贝，估计价值一百万不至于，小几十万总是有的，所以说，某些人就算没病也喜欢住住养老院，除了自己休息之外，恐怕还有捞点儿外快的心思在呢。 　　一号首长的办公室还是如以前一样，不算简陋，却绝对简单。 　　洁白的墙壁上没有名人字画，只挂着国旗党旗，博物架上没有古董首饰，只摆放着一摞半新不旧的书本，还有几个旧箱子。 　　书桌上除了笔墨纸砚之外，还放着一个子弹壳雕成的金龙，金龙口中衔着一个红sè的条幅，上面用工工整整的楷书写了——‘为人民服务，五个大字。 　　这五个字不像名家手笔，最多也就是个业余爱好者写的，可是骨架匀称，苍劲有力，也算是难能可贵。 　　一阵寒风吹过，一号首长站起身，把窗户关上，从衣架上拿了一件儿风衣穿好，又给自己泡了一杯热茶，是六安瓜片。 　　这东西是〖中〗央军委的特供茶，能送到一号首长手里的，更是茶叶中的精品，不过，他却是不大会品茶的，办公室里之所以准备有上好的茶叶，也只是为了让来他这里谈工作的同志能解解渴。 　　这一回，他手里的茶依旧不曾喝到嘴，而是便宜了应邀而来的苏俊峰，他泡的下一杯，再下一杯，还是没有进他的肚子，孙雪津和沈国手也来了，这俩人都不是懂得客气的主儿。 　　一号首长只能摇摇头苦笑，嫌麻烦，也不再泡茶，只给自己倒了杯白开水。 　　一杯水喝完，他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秘书就捧着只金光闪闪的盒子走进屋。 　　沈国手一看那盒子，便不自觉皱了皱眉头，一号首长把盒子递过去，任由他打开来看了看，自己却不曾解释，只道：“秦卿和沈醉没什么事儿吧？我听说两个人都住院了？” 　　“大体还好，住院观察两天，大家都放心。”沈国手叹了口气，随意地应了几句，就看着手中的金盒子出神。 　　孙雪津笑道：“刘峰闹了好几回，要让沈醉赶紧回去工作…………也怪不得他，刘峰把沈醉当儿子看待，这一次，沈醉明明没有犯任何错误，出去执行任务也是接受命令之后才去的，忽然把他审查起来没完，别说刘峰，羽林上下都有怨气了。” 　　沈国手闻言，不高兴地皱眉：“有什么怨气，当兵的，服从命令就好，难不成，还要让首长跟他解释不成？要我说，早点儿让沈醉退休，也没什么不好的，他和秦卿都那么忙，两个孩子老见不到爹妈，多可怜。” 　　一号首长笑呵呵看着两个人吵架，等他们消停下来，才道：“沈醉再干二十年，退休也不迟，这一次审查，也不是因为他。” 　　在座的几位心里都明白，这还是为了苏零手中的东西，虽然没有人明说，但大家伙心里有数，那要人命的东西，肯定还攥在苏零手里，要不然，弥赛亚也不会抓住他不放，那个人油盐不进，很难对付，唯一能让他好好思考，服软的，怕是只有沈醉了。！。 　　290 　　沈国手又给一号首长检查了一下身体，交代了不少注意事项这才拎着金sè的盒子走人。 　　苏俊峰和孙雪津两个人要留下开会。 　　沈国手走了之后，三个人呆在一号首长的办公室中，一呆就是整整一天，外面的警卫员轮换了三回，茶水送进去七八次，他们的事情还没有谈完。时不时地有略微高昂的争吵声传出，到让几个警卫员和秘书心下忐忑。 　　等到天sè将暮，两个人终于离开了中南海，出门时，他们的脸sè都不大好看，似乎心事重重的模样。在门口分手的时候，这两个多少有点儿不对付的家伙，难得很和谐地勾肩搭背，窃窃sī语良久，他们这副亲密样子，到让对二人知之甚详的手下吓得差点儿眼珠子掉下来…… 　　无论孙雪津和苏俊峰在想些什么，都和沈醉和秦卿无关，沈醉毕竟只是个军人，最多算是个军官，除了执行任务，其它的事儿他一概不理。 　　两口子在医院里呆了几天，实在是受不了让人当大熊猫展览，外加被当成陶瓷娃娃，这不许，那也不行的日子了，便好说歹说地争取医生同意出了院，他们两个的身体都无大碍，住院观察，也不过是保险起见，秦卿这个院长强烈要求了，医生们总不能一点儿面子都不给。 　　回家的时候，这两口子的心情都不错，沈醉甚至还考虑是不是要多请几天假，在家哄哄老婆孩子，他都有很长日子没放过长假了。 　　可惜，事情的发展，有点儿出乎二人的意料之外！不用沈醉自己主动请假，就有人下了书面通知，给他放了大假，归队时间不定………… 　　本来，秦卿的这次绑架事件…和沈醉并无太大的关系，按说最多也就是作为常例的一般审查也就够了，每次出境执行任务，都是这样做…大家伙早已经习惯。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这一次分外不同。 　　沈醉一休息，便是将近一年，大半年的时间，部队似乎忘了他们还有一名战士名叫沈醉，忘了羽林最优秀的教官中最拔尖的一个…就是沈醉，忘了他是他们的神枪手，忘了他是部队花费十年之功培养出来的忠诚战士…… 　　悠闲的日子再好，过于漫长，也会让人不安。 　　沈醉得到这样的待遇，亲朋好友们自然难受，刘峰气急败坏地孰′脚，苏零的脸sè一天比一天陈黯…似乎正处于强烈的不安中，陈良离开特事局，本准备出去旅行…却因为沈醉的原因，暂时羁留。 　　羽林的战友们只要一有空，就会到家里来看一看沈醉，好安他的心，甚至还联名抗议，要求上面无论如何尽早给个说法，就算要放沈醉的大假，最起码也要给一个原因吧，部队是有纪律的，莫名其妙－地‘抛弃，一个战士…也未免太让人心寒…… 　　沈醉却不曾表现出任何不妥来，战友来了平静无bō地接待，听他们的抱怨，每日安安静静地陪伴妻子儿女，偶尔去看看沈国手和父母，不去追问为什么…不去抗议。 　　他是个意志坚定的男人，从不曾有过任何焦虑的表现，哪怕是一连十个月在非洲某地炮火中奔bō，和大部队脱离联系，下一秒就可能面临死亡，缺衣少食，没有补给，万事只能靠自己拼搏，再也没有祖国作为依靠，他还是镇定从容的…… 　　这一次，沈醉也一样的镇定，但，只是表面如此，因为这次的‘攻击，是来自他所深深信任的人，是自己人，不是敌人，敌人的枪炮再强，也摧毁不了战士的信念，可来自亲人的利剑，却让人痛入骨髓——每当夜深人静，秦卿一觉梦醒，总能看见他在黑夜里闪着寂寥光芒的眼睛，他开始抽烟，不在妻子儿女面前，只会独自一人。 　　面对这样的沈醉，秦卿也有些无奈，她是知道的，沈醉对于羽林的热爱，也很清楚，他这会儿一定有些难过，可是，对于那帮老狐狸的想法，她是真不清楚，而且，现在也属于比较危险的时候，让沈醉脱离羽林，指不定不是放弃，而是一种保护。 　　毕竟，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不是明面上，而是暗潮汹涌，似乎一转眼的时间，部队高层也好，政府高层也罢，重要的职务上一连更换了好几位领导，羽林也有些动dàng，有信息表明，似乎刘峰刘队长都…… 　　秦卿叹了口气，她从没有开口劝说什么，作为最了解沈醉的人之一，她也不觉得那个男人需要别人的劝说……………… 　　这日，风不算大，水库有鱼出没。 　　秦卿在岸边设了两张躺椅，中间放置一张石桌儿，所在的位置风不大不小，极为适合垂钓，三米来长的竹子做成的鱼竿，柔韧有力，她把鱼竿塞进沈醉的手里，沏上两杯茶，放了儿子在旁边的软垫上玩耍，两个人便悠哉地开始钓鱼。 　　幸亏甜甜去了幼儿园，要不然，他们恐怕难有这般安闲的时候。 　　沈醉望着秦卿的侧脸，闻着风里带出来的鲜花的香气，似乎烦恼都消减了，他和卿卿的爱情，似乎也有过惊心动魄，但更多的，却是如细雨浸润，不知不觉间，情根深种，这样的感情，最缠绵，也最持久…… 　　在悠闲的生活中，又伴随着说不出的焦躁，时光还是过去，转眼就到了七月。 　　秦卿倚在窗口，大雨倾盆而下，她伸出手，雨水砸得她的手指一阵麻辣辣的痛，只片刻工夫，就几乎没了知觉。 　　突如其来的暴雨，让人有一种仿佛天塌地陷的惊悚感。 　　沈醉穿上雨衣，拉开大门去院子里走了圈，检查自家的排水系统，好在当初修建房子的是军队，绝对尽善尽美，哪怕是如今日的暴雨，也不曾给他们家带来麻烦。 　　秦卿把所有的灯都打开，让整个房子灯火通明，大门也大开，时时准备迎接被大雨堵在半山腰上的游客或者来往的病人家属。 　　不远处的医院也早就进入紧急状态，护士医生们全做好了救援准备，如今这样强烈的暴雨，再加上大风，恐怕很容易发生事故。 　　“…………卿卿，我想出去看看。”沈醉蹙着眉，见大雨一点儿停的迹象都没有，“肯定有不少人被暴雨堵在路上，我在家也没事做，不如出去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 　　他的眉眼间，多少有些忧心忡忡：“不是我说丧气话，以我对首都的应急能力的了解，现在这么大的暴雨，恐怕………………” 　　秦卿此时刚给气象台打过电话，也没有得到暴雨什么时候回过去的准确消息，就又给羽林的气象站拨了个电话，自家人到是不会跟她打马虎眼。直接就告诉她，大概会下十到十六个小时，大概到深夜时分，雨才有可能停。 　　她搁下电话，扭头看了沈醉一眼，笑道：“咱们一起去，反正甜甜和闹闹现在陪着老爷子，有老爷子看着，我们放心。” 　　夫妻两个都是一样的心思，迅速穿好雨衣，就把家里所有的雨衣雨伞都打包扔进红旗的后备箱，这车子的xìng能极好，在雨水中的突击能力还是有的，不过，论结实程度，还是比不得沈醉开的路虎。 　　为了能方便装人，夫妻俩各开了一辆车，一出门，秦卿就感觉到轿车和越野车的差距了，沈醉在前面开路，秦卿要费不少力气才能跟上他，下山的时候不光遇上自家医院的救护车飞驰，还正好看见刘大川带着他的人在山上抢险救灾。 　　刘大川浑身上下都**的，正指挥人清理山上的沙石，生怕发生泥石流，祸害了山下的农田庄稼和村庄。 　　“大川哥，你这是？”秦卿眼看着刘大川满身泥水地站在半山腰，连忙打开车窗，惊问道。 　　灾难时期，军人抢险救灾是应该的，可刘大川他们这支部队，貌似不是干这活儿的吧……………… 　　刘大川一眼看见秦卿和沈醉，笑了笑，扯着嗓子吼道：“…………附近有一段儿高压输电路线坏了，工程队上不来，只能自己修………………你们两口子干嘛去？” 　　秦卿耸耸肩，笑咪咪地道：“大川哥，您不觉得在暴雨中乘风破浪，也是一种浪漫吗？”说完，她和沈醉忒有默契地一踩油门，冲了出去，徒留下刘大川看着两辆车的背影发愣——浪漫？ 　　哎，现在这些年轻孩子们的心思越发难测。 　　秦卿和沈醉一路开去市区，顺便捎带了好几个被堵在路上的行人，送他们到附近的旅店酒店住下，这一路行来，可不只是他们俩开车做救援的活儿，其它的自主组成的救援车队有很多个，秦卿他们就碰上了好几位开着豪华sī家车的车主在雨中救人……………… 　　秦卿笑了笑，眼看着一个小姑娘把雨衣脱下来给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披上，心里忽然浮现出一种莫名的感动，眼眶发热，其实，沈醉他们一心一意爱护着的人们，是真正有着，让人心甘情愿去为之牺牲奉献的高贵品质！！。 　　291 　　“啊——好痛，救命，救命啊……” 　　忽然听到雨中若有若无的shēn吟痛呼，秦卿一愣，随即就打了转向，向着惨叫声来临的方向驶去，沈醉显然也听见了，虽然这样的声音，在暴雨中微不可闻。 　　两口子隔着窗户做了几个手势，沟通了一下，不约而同地加快了速度。 　　很快，秦卿就发现高速通路的入口处排起了长队，大大小小的车辆行驶得堪比龟速，那惨叫shēn吟声，就是从前方隔着两辆车的地方传来。 　　秦卿停下车一看，见有一个大着肚子的孕fù倒在似乎是她丈夫的男人身上，半个身子都浸泡在半人深的水里，那个男人正努力把她往旁边一辆出租车的方向拖…… 　　看到孕fù的衣服上沾满了淡红sè的血水，秦卿脸sè登时大变：“天啊！” 　　那个男人抱着她的妻子嚎啕大哭，旁边儿有不少人跑来帮忙，好不容易才拖到出租车前面，出租车司机却死活不让那男人上车，车门紧闭，不过，司机说的到是正理：“没看见堵车呢，哪儿过得去，上来也没用。” 　　男人急得脸sè煞白。 　　有一个大约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把伞打在孕fù和她丈夫头上，急声道：“我到是有车，可现在堵住了，去不了医院啊………………而且，救护车估计都过不来。要不然你们先上车，我急得后面那条街上有一家门诊，看看到那儿去有没有办法。” 　　似乎只能如此，男人赶紧抱起妻子，想要跟着那中年男人走，秦卿这时也赶了过来，一近前，就一把拽住孕fù的手，给她把脉，又看了看高声道：“大哥…来不及了，胎盘早脱，又大出血，必须马上处理…要是送到医院，大人孩子都活不下来。” 　　秦卿一句话，吓得那做丈夫的脸sè惨白，几乎晕死过去，一把抓住秦卿的胳膊，嗓音带着哭声：“医生，你舅舅我媳fù…我媳fù今年三十七了，我们好不容易才怀上这个孩子的………………” 　　“泡在水里不是个事儿！”这时，沈醉也走过来，四处观望了一下，最近的避雨位置在前方的立交桥下面，可是，那地方积水很多，快要淹没到腰身了…和秦卿使了个眼sè，就率先一个翻身，跳到他那辆路虎的车顶上…把雨衣铺好—— 　　“哪位把伞借来用用。” 　　他一吆喝，车下立即七手八脚地递上来一堆雨伞，沈醉最后选了一个路过的摊贩贡献的遮阳伞，非常大，里面有四五个人避雨也不会显得拥挤。 　　沈醉掂量了一下，还算满意，手里忽然用力，猛地向下一戳，伞柄居然一下子就刺入了路虎的车盖，进入至少两寸有余…那遮阳伞就牢牢地固定在了车顶之上。 　　“哇！猛人，真功夫！” 　　“拍下来没有，这才是绡本事的。” 　　沈醉lù出这么一手，顿时惹来不少人惊呼，秦卿点点头，一手托住孕fù的腰身…一手握住沈醉的手，轻轻盈盈地跳了上去。 　　孕fù的丈夫，也拼命往车上爬，下面好多围观的群众帮忙，总算是把他给顶了上去，秦卿这会儿可顾不上她，半蹲下身体给正shēn吟的孕fù检查了一下，忍不住皱眉，此时，孕fù的情况非常不好，大出血，脸上已然没了血sè，shēn吟声也渐渐无力。 　　幸亏秦卿这一次带了不少药物，连忙取出一颗止血的药丸，塞在孕fù的口中，又拿了一颗养气丹，捏碎，给孕fù嘴里塞了一点儿粉末，这玩意效力极大，一般人不能吃完整的，就怕承受不住。 　　这会儿孩子马上就要出生，想要完全止血是不可能了，不过，秦卿不惜血本地把药物给孕fù喂下去，好歹是让鲜血喷流的速度缓慢了不少。 　　秦卿想了想，把孕fù放在她丈夫的怀里，尽量不沾雨水：“孩子要出来了，我得给她接生………………”说着，又转头冲车下围观的人群道，“大家想想办法，尽量挡着雨水。 　　别说，群众的力量还是很强大的，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出来的竹竿，鱼竿，雨伞，还有人脱下衣服，雨衣，系在长长的杆子上面，很多人拿着这些东西，举高了手，把沈醉的车团团围住，一时间，连风雨都显得小了。 　　秦卿吐出口气，随手把军刀拿出来，将孕fù的kù子剪开，沈醉翻找了一下，居然在腰间的军刀袋子里翻出一袋营养剂，他自己也很意外，大约是上一次吃的时候落下的。 　　秦卿接过来，递过去让孕fù的丈夫喂食：“让她吃点儿东西，补充体力。” 　　这东西虽然味道不好，但是绝对管用，那孕fù吃了两口，力气就足了，秦卿轻轻揉着她的小腹，低声在她耳朵边指挥：“好，吸气，吸气，用力……再用力……” 　　大概是为人母的本能吧，本来气息奄奄的孕fù，居然真的开始用力地嘶吼，额头的汗珠伴随着飘过来的雨水，把长长的头发黏在一块儿，做丈夫的用力地搂着妻子，眼泪飙飞。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卿脸上lù出一抹微笑，大声道：“加油，孩子的头lù出来了，胎位还算正，一定会平安的。 　　随着她的话，还有孕fù堪称凄厉的吼叫，终于，一个小小的婴儿一下子落在秦卿的手里。 　　车下的观众顿时响起一片欢呼声，连其他人都被这种欢呼惊动，车下的人群是越围越多………………但是，只一瞬间，欢呼声就戛然而止，天地间似乎除了雨声，风声，再无声响，因为，那个红红皱皱的婴儿脸sè青紫，根本就没有哭。 　　孕fù的丈夫终于崩溃了，身子一软，栽倒，要不是沈醉手明眼快，拉莩仳′一把，恐怕他就要抱着妻子滚下车去。 　　“孩子……我的孩子……” 　　“闭嘴！”秦卿一皱眉，低下身，轻轻地在婴儿的心口按了按，在他的嘴里吐出口气，她很小心，婴儿和成人不同，呼吸系统薄弱，经不起成人那样的刺jī，一次，又一次，她小心翼翼地给孩子做心脏按摩…… 　　“哇……哇……哇……” 　　忽然，宛如天籁的响声响起，小婴儿闭着眼睛，大哭，哭声虽然依旧细弱，可是，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热泪盈眶。 　　秦卿挑挑眉，用军刀把脐带给一下子割断，才把孩子送到他爸爸的怀里，笑道：“是个小子，个头还不小，怪不得在他妈妈肚子里这么会折腾人呢。” 　　“好好，宝贝儿子，我终于有儿子，小薰，你看看，咱们的宝贝。”孩子的父亲喜笑颜开，搂着孩子语无伦次地涕泪横流，逗得下面的观众全都乐了，一连声地恭喜他——“恭喜，恭喜啊！”“我看，你宝贝儿子干脆就叫雨生吧，象征着在大雨里出生的。” 　　还有年轻人笑呵呵地开玩笑，那个刚刚当爹的傻爸爸显然当了真，认认真真地托着下巴考虑了一下，道：“好，就叫雨生，各位，大恩不言谢，我高风三生有幸，遇见你们这些好人…｀…………” 　　“别煽情了。”秦卿正忙着给孕fù针灸止血，效果还不错，孕fù的身体虽然虚弱，可是，并没有出现太大的危险，“还是想办法把你媳fù送医院去，孩子也要去检查一下。” 　　下面早就有人打电话叫了救护车，可是这样的路况，救护车根本就过不来，秦卿站直了身体，刚才情况危急，没有弄明白为什么会堵车，此时才问道：“前面怎么不走，我记得这儿是高速吧？”按说，高速公路上应该tǐng畅通才对。 　　车下立即有不少人七嘴八舌地道——ˉ“前面有车抛锚。”“车太多了。”“还有，前面高速公路收费站还在收费呢，根本不放行，乱七八糟的，简直是腻歪死人。” 　　秦卿听得一愣，这种时候还收费？现在不是应该想办法疏散交通吗？她向远处眺望了一下，果然，高速公路收费站前，排着一排长龙，积水都淹没了大半个轮胎，不时有车辆熄火，后面的喇叭声四起。 　　“沈醉，你知道交通局的电话吗？我记得他们局长是姓赵吧？叫什么来着？”秦卿想了想，觉得自己突破重围，冲到收费站前面，再说服工作人员放开通道，恐怕难度不小，就算能够成功，花费的时间也太多了，要是用武力直接动手，那到是有可能成功，毕竟，这会儿不是交通封锁时期，没有交警武警值班……可惜，这事儿她还真做不出来。 　　还是直接通知他们上层领导，赶紧处理问题才好。 　　沈醉哭笑不得：“………………我还真不知道。”要说公安局，他到是熟悉，交通局真不熟，他们羽林出任务的时候，就算需要交通局配合，也用不着他出面。 　　秦卿只好一个电话打给了唐一，说起来，唐一真是个极好的后勤人员，无论什么事儿，都会为你完成的漂漂亮亮………………雪津无论如何不让他出外勤，恐怕不只是因为他眼睛不方便，还有舍不得这么个超级后勤支援的意思在。！。 　　292 　　不过这一次，唐一居然遇到了些许阻碍，交通局的局长竟然找不到，他连着打了十几个电话，才得到消息，说是他们局长亲自出马冒着大雨疏散交通，结果，因为年纪大了，身体不好，让雨水一浇，开始发高烧，差点儿发展成肺炎，现在正住院呢，副局长暂时代理工作……………… 　　副局长的手机号码特事局就没有备案了，唐一破费了一番周折，这才联系到人，又通知到道路运营管理处基层，可没少耗费时间，不过，总算是把事情办妥了。 　　一开始秦卿和沈醉都有点儿想发火，听唐一说了之后，心里的火气到是消散了些许。 　　或许有某些人人不懂灵活应变，做出这种暴雨来临还收费的荒唐事，的确该罚，可是，因为这个把一船人都打下水，那可毫无必要，尽职尽责的公务人员还是不少的。 　　没等多久，高速公路站口就开放通行，大约是上面有人专门下了通秦卿和沈醉也顾不得其它的高速公路收费站是什么情况，赶紧安排车辆把孕fù和孩子送医院。 　　大雨继续倾盆而下，比以往更加地猛烈，大约是下水管道堵塞，整个高速公路地段宛如成了一条河流，某些路段，车辆甚至完全浸泡在了水中，秦卿和沈醉，两个人坐在车顶上，看着在水中挣扎如扁舟的各sè车辆，都忍不住皱眉。 　　没办法，眼瞅着很多车辆在水中熄火，人被关在车中出不来，秦卿挠了挠乱七八糟的头发，和沈醉一人一把军刀，跳下车，游过去挨个撬开车门，把里面的乘客司机都拽出，凡是水xìng好的行人也大多站出来帮忙三五个成群，或是拖人，或者拖车……………… 　　秦卿他们也没有计算这么短的时间，到底撬了多少辆车门反正立交桥处地势较高的地段，密密麻麻地挤了一群人，摩肩接踵。 　　差不多十多分钟过后，救援的武警和消防人员终于来了，水面艇的速度比秦卿他们游泳要快上许多，封锁线也拉上，再不允许人员进一个身手很不错的消防武警一眼看到秦卿，调转水面艇就冲了过去，还拿着扩音喇叭大喊：“女同志，别担心，向我靠拢………………” 　　秦卿大笑，在水里一踩，就纵出水面有一尺高，爬上一辆车内尚有人在的奥迪利利索索地把大门撬开，将里面的人拖到车顶，‘重击，了两下后背待到对方大声地咳嗽出来，才把人送到刚到达的水面艇上。 　　“拜托了。”秦卿笑眯眯地点点头，就又一个猛子扎进水里，不远处的沈醉举高手和她打了两个手势，然后两个人便一个向南，一个向水面艇上三个消防武警，愣愣地给秦卿敬礼，刚才开口说话的小伙子脸上一红，讷讷道：“这是女……人吗？”旁边一年长的战友，一巴掌扇在他的脑袋上哭笑不得：“不是女人，还是美人鱼不成？你小子赶紧干活，别让人家女同志看扁了！” 　　有消防武警的加入，情况总算好转，车辆机器都没办法工作，他们就整个人钻入水里用手清理下水道，经过堪称艰苦的‘作战”地下管道终于被疏通…… 　　沈醉一伸手，把秦卿捞到车上坐下，天上的雨水打在颜面上，一股子森冷透骨入髓。耳边听着获救的行人震耳yù聋的欢呼声，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和雨水，沈醉忽然一笑，天上虽然还是yīn云密布，但他的心情，却是莫名其妙－地轻松许多。 　　—————分割——— 　　雨水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夜半更深，弯弯的月牙也躲入云层，羞不见人。风很冷，首都的夏日难得这般凉爽。 　　秦卿很饿，沈醉去厨房给两个人炒了一锅牛肉炒饭，又拿了两瓶酒，一瓶茅台原浆，一瓶红酒，这酒水都是阿飞送的，这段时间，他们担心沈醉的心情不好，没少往家里倒腾东西，吃的喝的玩的，应有尽有。 　　客厅里坐着四个来避雨的大学生，是秦卿和沈醉回家的时候顺便捎带回来的，四个人都把背包弄丢了，附近的旅店又客满，再加上四个人里有三个是女生，秦卿不大放心，干脆把人接回家住一宿，明天再作打算。 　　年轻的学生并没有被暴雨染上愁绪，依旧青春洋溢，换了干净的衣裳，喝了一大杯温水，就开始热热阄阄地争论起今天的暴雨来。 　　秦卿和沈醉都没有加入，沈醉把炒好的饭菜送过去之后，两个人就在门前的走廊上落座，雨水还没有停，雨珠从屋檐上滴滴答答地滚落，声音很悦耳。 　　沈醉惬意地抿了一口酒。他这将近一年的时间，仿佛刻意似的，不去喝酒，不去做任何让他显得颓废的事情，今天还是一年来首次小酌。 　　秦卿不光不阻止，还端了一杯红酒相陪，两个人不一会儿，便醺醺然yù醉，虎子在毛茸茸的地毯上打了个滚儿，抖落一身的水珠，然后一个飞扑，扑到秦卿的身上，两只爪子打在女主人的肩膀，吐着舌头撒欢秦卿一把搂住他，胡噜了一下那光滑的毛发，也不嫌湿，虎子的年纪不小了，可是依旧强壮，岁月似乎没有在它身上染上痕迹，这得归功于秦卿的各种丹药供应，还有药膳的调养，对人来说，养气丹的效果反而不如动物更好，大概，动物尚且残存着一种本能，自主去吸收对自己有益的能量，而人，这种本能已经消失了，除非是像秦卿这样，修炼有小成的人士，其他人吃了精心调整过的养气丹，最多也就觉得神清气爽一阵子，而对于虎子和小黑，养气丹就算不是神丹妙－药，延年益寿，保持身体状态，还是没问题的。 　　沈醉开了一罐牛奶，放在地上，敲敲罐子，小黑从虎子身上爬起来，瞪了他一眼，又把脑袋瓜转向秦卿的方向，翠绿的，彷如翡翠的眼睛，亮的惊人。 　　沈醉哭笑不得：“这个喂不熟的家伙！” 　　秦卿不觉失笑，现在小黑已经长大了，连同尾巴，怎么也有一臂长，再也不是用一只手就能捧起来的小东西，可是撒jiāo卖萌时的傲jiāo样儿，还是会让人觉得相当可爱。 　　刚才四个客人来的时候，这小东西就趴在玄关，一见人家就毛发竖起，一副马上要发飙的样子，到是虎子很礼貌，虽然不至于摇摇尾巴表示欢迎，却很有眼力劲地在秦卿的示意下给客人叼来拖鞋，照得那明显有点儿怕这种大狗的胆小女生也忍不住多看了它两眼。 　　“去喝吧。”秦卿拍拍小黑的脑袋，笑道，然后，那小东西就轻盈地跳跃到地上，tiǎn舐起牛奶来，那动作，优雅美丽，简直像是个穿着晚礼服，在盛大的舞会中拼酒的贵fù人。 　　沈醉摇摇头，决定为了这养眼的一幕，原谅小黑的小傲jiāo，两口子陪着两只爱宠，刚歇了片刻，就听见大门开启的声音。 　　秦卿一开始还以为是有人看到他们在门口挂的牌子，来避雨的，但马上就发现不对“是苏零？” 　　两个人惊讶地对视一眼，自从那次绑架事件之后，苏零就再不肯登门，而且几乎找不到他的踪迹，要不是他身上的定位系统运作正常，恐怕特事局的人都以为他不在人世了，这种翘班的行为，偏偏还没有让孙雪津发飙，工资照拿，奖金照给。 　　别人不知道为什么，秦卿和沈醉却心里明白，孙雪津这人向来不做亏本的买卖，这一次，肯定是对苏零有所图，或者是他做了亏心事。 　　苏零没有穿雨衣，也没有打伞，就这么径直迎着月光走进大门，沈醉看他这副落汤鸡相，皱皱眉：“你以为自己的身体很强壮？赶紧洗个澡，我给你煮碗姜汤。” 　　“没事儿。”苏零不在意地甩了甩头发，脸上的颜sè还好，眉目舒展，和以前一样，并没有抑郁的表情在，这到让秦卿和沈醉都舒了口气“沈醉，把你和秦卿的结婚证给我用用………………” 　　“结婚证？”沈醉愕然“你要它干什么？” 　　“拿来就是了，明天就还给你们，保证弄不丢。”苏零忽然一勾chún角，lù出一个勾hún摄魄的笑容，闪亮的连秦卿都觉得心口怦怦直跳——他实在是个很漂亮的孩子，苍白削瘦，五官精致，极容易勾起女人的怜爱…… 　　纵使沈醉满头的雾水，可是，苏零深夜登门，他还是乖乖地把装各种宝贝的盒子从保险箱中取出，苏零一把抢走，沈醉连连皱眉：“你要结婚证，怎么连盒子一起抢……” 　　293 　　“你看看，你看看，这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孙雪津粑手里一摞报纸扔到沈醉面前。 　　沈醉盯着电视，根本不理他，秦卿把报纸拿起来看了看……………俄罗斯《共青团真理报》——‘〖中〗国首都被泡在水里”德国《莱茵邮报》‘北京沦陷，…… 　　看着报纸上一个比一个更刺眼，更惊悚的标题，秦卿摇摇头，电视里这时也有人言辞批判，说首都根本衬不上它国际大都市的地位……犹记得去年，国内就有不少大城市，因为暴雨冰冻，等等自然灾害而陷入让人头痛万分的窘况，没少让外国人看笑话。 　　当时就有不少外国媒体都说，〖中〗国完全是‘上面光鲜，下面落后”当时还可以借口说那些城市不是〖中〗国的政治文化经济中心，不能代表什么，现在，首都竟然因为暴雨，而闹到今天这么‘凄惨，的地步，也怪不得那些媒体更是振振有词…… 　　“他们怎么就只看这个，不看看我们首都人的精神，大雨滂泼，多少人冒着雨自愿当志愿者？我记得，那天都快凌晨三点，机场候机楼门前的豪车还停着好几排，什么奥迪，别克，宝马，上海大众，应有尽有，简直是男女老少齐上阵……这些，他们一概，视而不见不成！” 　　孙雪津满脸不痛快，从桌子上抓过茶壶，也不用杯子，就一通猛灌，结果，茶水刚进肚子，就让他又一口给喷了出来“这什么东西？呸呸……” 　　“您老人家也未免太夸张！”秦卿耸耸肩“喝不惯就别浪费我的药茶。 　　那是秦卿精心调制木棉huā茶，里面加入不少中药材，所以不可避免地有一股子药味，不大好喝，不过，清热…解毒，利湿，对身体大有好处，现在正是盛夏…雨水又多，喝这种茶水正合适。 　　“孙局，你要知道，生命源于水，喝茶水比喝酒喝*啡要健康得多了，我们年轻人随便一点儿不要紧，您老人家还是好好保养………………” 　　两个人哈拉了几句…孙雪津一直偷眼瞧沈醉，可沈教官一会儿看电视，一会儿给老婆倒杯茶，根本没给他一个眼神……………… 　　秦卿叹了口气，这几天事情很多，不只是首都暴雨的问题。上面高层变动很大，好几个本来形势大好的忽然销声匿迹，本来有些进退失据的…例如安全部的苏俊峰，位置又重新变得稳稳当当，据说一号首长亲自挑选…准备扶持成继承人的那一位，位置比以前坐得稳了许多。 　　这么多的变化，就是对政治相当的不敏感，也不了解，更不想去了解的军人，也能闻出味道来，秦卿瞅了瞅一脸不自在的孙雪津，又扭头看着一脸凝重的沈醉，干脆主动开口：“…………行了，人家苏零都不介意…我的沈教官，你就不要再闹别扭……你遇见的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事情还少吗？这又算得了什么！苏俊峰是什么人，你不是早就心里清楚得很？” 　　沈醉愣了愣，扭头，终于还是苦笑：“和敌人交手…不择手段是应该的，就是我，也是什么手段都敢用，可是，做人要有最基本的底线，做一个军人，更要有底线，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没办法接受耍心思对付自家兄弟这种事儿……” 　　可他心如明镜，当时却一个字都不肯阻止苏零，因为苏零做的对，这件事情里面，就算掺杂了yīn谋，可是，对所有人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而且，他也阻止不了，换成他是苏零，也一定会做同样的举动…… 　　一听沈醉的话，孙雪津面上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许多，许久，才道：“所以，你只能一辈子做一个军人。” 　　“能一辈子做一个军人，也是好事。” 　　长叹一声，沈醉苦笑“……其实我心里明白，苏零心里也清楚，苏俊峰能压我一年，可他压不了我一辈子，他恐怕也不想压我一辈子，就算苏零什么都不做，我的政审也总有通过的一天！” 　　“可是，你的政审绝对不能拖得时间太长久………………一来，你年纪不小了，最好的年华过一年少一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你不可能一辈子做最牛的狙击手，最牛的羽林教官。二来，政审时间过长，那是污点，以后晋升都是要受影响的。” 　　“苏零不是个笨人，他看得很清楚，再加上他默默呆在特事局里这么长时间，恐怕心里也有数了，早就有把那烫手的山芋交出去的意思，只是一直下不了决心，这一次，苏俊峰显然很需要那东西，一号首长也需要……苏俊峰那个人，拐个弯，想出这么一个损招，也是给苏个递台阶，实际上算是相当的客气了。” 　　秦卿懒懒散散地坐在沙发上，意思意思地劝说了几句，就扭头冲孙雪津道“孙局，您老人家是忙人，既然事儿都办完了，您就赶紧的干活去，不至于还等着我们两口子留午饭吧？” 　　孙雪津哭笑不得地觑了秦卿一眼，天底下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对他表现出不待见的，寥寥可数，就连一号首长也不会在他去串门的时候赶“行，走了。”孙雪津整了整自己身上的中山装，拢了拢huā白的头发，就起身走人。他这次来，其实只是一时冲动，来之前，根本没想过自己要说些什么，不过——效果不错。 　　“沈醉，早点收拾收受，准备回去工作，你们刘大队今年有望高升，羽林的下一任队长担子，恐怕要搁你身上了。” 　　羽林大队长？这活儿可不好做！沈醉以前虽然很少，但偶尔也会想想自己的未来，在他心里，羽林的大队长，就是最终目标！ 　　“我也该回羽林去，再不回去，卿卿你也投入不了工作，得有多少病还有你的学生们把我当眼中钉肉中刺！” 　　这是事实，沈醉政审通不过，心情不好，对秦卿的的确确有影响，虽然大体工作还在继续，但能不加班就不加班，尽量早点儿回家陪她，以前给学生们隔三差五的加个课，吃吃小灶，去手术室给学生们演示一下〖中〗国真正的针刀技术，这些统统没有了。 　　无论是羽林医学院的学生，还是一零五的医生们，大部分都很纳闷，根本弄不明白他们家校长院长怎么忽然间就变了个人！毕竟，大家都知道沈醉是军人，可是，知道他是羽林的军人，就很少了，也只有羽林退役的学生心里有数，还能沉得住气，除了他们之外，其他人没少在心里诅咒那让他们校长分心的家伙，如果诅咒有用，沈醉现在恐怕连点皮毛都不剩了。 　　看着孙雪津远去的背影，一回身，沈醉搂着自家媳fù，换了个台继续看电视，是新亮剑，沈醉这人看电视从来不挑，别管是古装剧，现代剧，战争片，别管是偶像剧还是实力演员演出的很有深度的片子，他都能看得进去。 　　秦卿就稍微有点儿挑剔：“新亮剑的演员到比以前养眼，不过，没有老的经典。” 　　两口子腻腻歪歪地看了几个小时的电视，然后，刘峰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要求沈醉一个小时内归队！他立时抓起自己的衣帽，一边儿换就一边儿往外跑，秦卿跟在他后面把他扔到地上乱七八糟的居家服收起来，也是哭笑不得，平时沈醉担心自家媳fù的手受不了，都是他帮秦卿收拾洗涮衣服，反过来的时候真不多见…………他们家保姆也就管管做饭，打扫打扫卫生，家里的衣服是决不让外人动手洗的。 　　沈醉一出门，秦卿就也拎起药箱走人。 　　三日之前，沈国手就让秦卿有空过去一趟，因为叫的也不是特别着急，秦卿为了陪沈醉，就没成行，现在沈醉归队，她自然是要去沈国手那儿看看，自家这位老爷子有什么事儿！ 　　秦卿刚一到沈家门口，就看到院门前停了三辆车，档次还不低，其中有一辆甚至是兰博基尼，秦卿估计，自家所有的产业加起来，一年也赚不出人家这一辆车。 　　围着门前的车转了一圈，秦卿颇为纳闷：“老管家，今天有客人啊？” 　　沈老爷子现在赋闲在家，闭门谢客，连有人上门求医，都很少亲自去诊治了，怎么今天到来了这么多客人，貌似还来头不小。 　　“来了几个，是来谈生意的。”老管家笑眯眯地给秦卿打开大门，让家里的司机去帮她停车，就领着秦卿往家里走。 　　谈生意？秦卿莫名其妙－，沈国手又不是生意人，谁会和他老人家谈生意？ 　　一进客厅大门，秦卿就看到有三个人坐在沙发上，其中一个，秦卿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是医生，还是个巫医，很可能是苗族的，就算她打扮的漂亮时髦，完全是一副都市丽人的模样，身上的味道，也瞒不过秦卿的鼻子。 　　这个姑娘正对着沈国手侃侃而谈：“所谓，百里之内，必有良药，还是服用本地出产的药材，比从外地购买要有效得多，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嘛……” 　　说完，这姑娘就双目热切地看着沈家老爷子。 　　沈国手笑眯眯地没答话，一转头，看见秦卿，笑道：“来了，过来，我给你介绍，各位，这是我家的小徒弟，秦卿，卿卿，这几位是湘西来的客人，这位是吴敏小姐，这是高雨高先生，这一个是谭路……”！。 　　294 　　一行人吃了一大堆的烤鱼，秦卿还下厨做了一大锅面，把家里自制的酸菜弄出来一小坛子。 　　热热闹闹地吃完，天sè都暗了，虽然医院离家里不远，可山路难行，秦卿干脆就把俩学生留在家里，准备让他们住上一宿。 　　沈醉不知道钻到哪个山沟沟的训练基地里去练兵，不在家，甜甜又被沈国手接走，秦卿一个住，难免寂寞，现在有两个学生，加上陈良一起，到还热闹一些。 　　闲来无事，几个人聚在一块儿看了一会儿新闻，汪晓和小庄凑在一块儿，嘀嘀咕咕地背药名。 　　秦卿干脆拿出橡木的棋盘，和陈良下象棋，两个人捉对厮杀·到是旗鼓相当。 　　从棋盘上，就能看出一个人的xìng格，秦卿xìng子沉稳，下棋时步步为营，从不贪功冒进，防守滴水不漏，但是，一旦有机会，进攻依旧果决，干脆利落。 　　而陈良，则是一个劲儿猛攻，就是防守的时候，也一副准备趁机咬对方一口的架势。 　　秦卿觑了他一眼，失笑，觉得苏俊峰不让他出外勤，其实是很有道理的，就这样凶狠的xìng子，真撤出去·还不知道会闯出何等祸事！ 　　两个人下了三盘棋，秦卿两胜一平，就这一平，还是她有意相让，给陈良面子。 　　陈良也不以为意，一直tǐng乐呵，还直呼痛快秦卿的棋风大开大合，每一次反攻，都是奇正结合，风格多变，有一种另类的酣畅淋漓。 　　陈良与别人对弈，可享受不到这种奇妙的乐趣。 　　到夜半更深时分，秦卿才回屋里休息，一夜好眠。 　　翌日清晨，秦卿睁开眼深吸了口气，忽然感觉到一丝凉意，侧耳倾听，窗外传来簌簌的滴水声，起身打开窗子，原来下雨了。 　　雨水并不大淅淅沥沥的，不过，一场秋雨一场寒，秦卿还是从衣柜里翻找出一侨儿沈醉的风衣，给陈良送过去，他来的时候，根本没有带换洗的衣物，后来也只是去商场买了两身儿夏装，衬衫西kù如今看来已经穿不得。 　　秦卿梳妆好，把衣服给陈良送过去，才到宽广的大阳台上面打了一趟拳，喝了一碗灵液调成的养气汤，配着吃了两颗养气丹一直到体内的热流直入百会xué，才吐出口气，准备吃早饭。 　　秦卿起的早，汪晓和小庄都还在睡。 　　陈良也窝在屋里没lù面，秦卿听客房里叮叮咚咚的声音，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就自己一个吃了早饭，等他们起来再做就。 　　这一场细雨直到半晌才歇。可能是因为落雨的原因秦卿总觉得屋里潮乎乎的，桌椅触碰都有一股子湿气，偏偏一个上午接到一堆电话，还都不是好消息—先是沈国手来电话抱怨，说是他们医院驻非洲的维和医疗队，被人绑走了十多人，愣是到事情解决了，才有人把信儿给传回来······ 　　老爷子那么好脾气，几乎是仙风道骨的老医生，气得火冒三丈，把苏俊峰和刘队都给骂了一通，说当兵的草菅人命，老爷子手底下十几个医生，只救回来了六个，剩下的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给交代了，他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和遇难者家属解释。 　　秦卿赶紧打开电视，一看新闻，果然闹得沸沸扬扬，中央新闻，和各地方新闻联播，都在谈论，一上网，网上更是热闹，她看得云山雾绕的因为国内新闻，都是歌功颂德的·一派和谐，总之，完全表现出一支绝对的威武之师，只有胜利，没有失败······看到新闻，秦卿就给刘峰去了一通电话，刘峰也没多说，只是点了一句，羽林的三支队和特勤大队出国执行仕务，任务完成。 　　只是，有三位战友牺牲······ 　　他说的时候，语气算不上沉重，只是有些平淡，秦卿叹了口气，苦笑，境外任务最是复杂多变，她再清楚不过，哪怕是精锐如羽林，也不能保证一点儿差错都不出，像是十几个人质，能够平平安安抢回一半以上，就是大功一件了。 　　记得有一次，是国内一个驻非洲工作组被人绑了票，她正好在那边儿执行任务，就和特勤大队的两个战友去赎人，就当着他们的面，十一个人质让人砍下了头颅，血流成河，所有人都漠然视之，连秦卿自己都不敢当回事儿 　　能怎么办？那地方一个月来上四五次暴乱是常态，安稳个三个月半载，所有人都念阿弥陀佛，别说死十一个人，就是成百上千的倒在地上，也算不得大事，几乎月月发生······去这种地方出任务，生死不由人！ 　　陈良看了这些新闻，却有些沉默，好半天才苦笑道;“我在局里的时候，苏局长总跟我说，别老觉得外勤人员个个威风凛凛，三天两头的出国，拿的津贴多，在局里也受人尊敬，神气十足，可是，他们死在外面，国内连给评个烈士，都要偷偷mō模，见不得人，亲戚朋友都不能通知，最多也就在内部，举行一个匿名的追悼会····· 　　秦卿一愣，笑道;“罢了，别想那些不开心的，等下我带那两个小泼猴儿去登山，不如一起去？家里还有几套攀岩装备，你可以带着去活动活动身手。” 　　她看过陈良的可公开档案，里面记载，他擅长攀岩，能在苏俊峰提供的档案里记上一笔，恐怕不只是一般的擅长了。 　　秦卿说的安全装备，都是军用品，很高档。陈良看了，也不免高兴，他还真是有些日子没有玩过，汪晓和小庄这两个看见·眼睛里也冒出一连串的金光。 　　秦卿忍不住好笑，干脆让他俩也拿一套，别管玩得转玩不转，穿戴上也显威风。 　　汪晓他们如今和秦卿混得熟了，也不客气，高高兴兴地挑选了一身穿上，成功变身山地特种兵，尤其是小庄，他本来就是军人出身，穿着这一身，特别显气质，以前看着还有几分孩子气，这么一打扮，登时成熟许多。 　　秦卿说要他们登山，指的就是家附近的一座海拔不算很低的山峰，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鸳鸯岭。 　　这座山岭之所以得名，还有个很神奇的传说。 　　很多很多年以前，有一对儿青梅竹马的小情侣，两个人情投意合，从小就订了亲，但是男孩儿的父亲，有一天进山采药，被野狼袭击，他虽然奋力一搏，打伤了野狼王的一条tuǐ，但本人也被野狼王咬成重伤，回家之后，没有两天就惨死，男孩儿一气之下，就辞别了心爱的女孩儿，拿了一把柴刀，进山猎狼，为父报仇······ 　　男孩儿离家远去，因为山上野狼凶狠，女孩儿非常担心·便日日在菩萨面前祈祷，说如果男孩儿能够平安归来，她愿意皈依佛门，一辈子青灯古佛，了此余生。 　　男孩儿经过千难万险，终于找到了那只受伤的野狼王，他全身抹了遮掩气味儿的药物，在草丛里不吃不喝不动，埋伏了整整三天，终于偷袭成功，趁着野狼王落单的机会，把狼王杀死，但是，他本人也脱力，昏死过去。 　　其它的野狼随着血腥味追踪而来，眼看着男孩便要葬身狼腹，忽然间地动山摇，男孩儿身子下的土地，瞬间拔高，形成绝壁，野狼上不去，徘徊许欠，终于退散，待到男孩儿醒来，发现自己在山顶上，触目所及，都是直上直下的绝壁，根本找不到下山的路途，他便在山崖上，靠摘山壁上一些果树的果子为生，慢慢地用草编成绳梯，历经三月时光，终于战战兢兢地通过绳梯下了山崖。 　　当这个男孩儿辛辛苦苦回到家，看到的却是已经剪掉青丝的少女，少女见情郎平安归来，便遵守在菩萨面前的承诺，翩然远去，再不见踪影······ 　　从此之后，这山崖，就被人称为鸳鸯岭。 　　这个传说当然不可能是真的，不过，山壁到却是很陡峭，堪称鬼见愁，附近的军队进行山地训练，一般就在这里，而且，山上有不少野生的药材留存，因为这附近属于军管区，被人为破坏的不多，所以，哪怕到了今天，偶尔还能采集到药草，军人野外求生训练的时候，没少就地采些止血的药草，虽然都不是什么珍贵的，可是，在如今的环境下，这就很难得了。 　　秦卿打算陆陆续续地把学校里的学生们带来见见世面，毕竟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当军医培养的，让他们了解一下野外求生的知识，能够适应环境，就地朴充药品，也是好事，汪晓和小庄，就算是带个头。 　　雨刚停，山上竟然不大见秋意，除了有寥寥的树叶枯黄，好多地方都是郁郁葱葱的。 　　小庄和陈良还好，他们经常去野外，汪晓就很兴奋了，毕竟是个还不到二十的小姑娘，能有这样的机会，自然觉得新鲜有超。 　　一开始秦卿还担心刚下迂雨，路面太滑，不好走路，可见汪晓和小庄踩着登山鞋，走得稳稳当当，一点儿都没受影响，也就放下心 　　苏零却不理他，径自把盒子抱住。 　　秦卿笑眯眯地叮嘱了句：“小心别弄丢了，我们可不想补办，兆头不好。 　　苏零点点头，也不多留，转身就要走，沈醉连忙一把拽住，硬是逼着他喝了一大碗姜汤，给给他披了一件雨衣，这才放人。 　　望着苏零急匆匆远去的背影，沈醉的脸sè一瞬间变得很难看，秦卿却只是叹了口气，笑着拍拍沈醉的手：“这样也好，你不是一直希望他能想通，麻烦那种东西，还是不要的好。”！。 　　第一卷 归家 第二百九十三章 　　收费章节(12点) 　　第二百九十三章 　　“你看看，你看看，这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孙雪津把手里一摞报纸扔到沈醉面前。 　　沈醉盯着电视，根本不理他，秦卿把报纸拿起来看了看……俄罗斯《共青团真理报》——‘中国首都被泡在水里’，德国《莱茵邮报》——‘北京沦陷’…… 　　看着报纸上一个比一个更刺眼，更惊悚的标题，秦卿摇摇头，电视里这时也有人言辞批判，说首都根本衬不上它国际大都市的地位……犹记得去年，国内就有不少大城市，因为暴雨冰冻，等等自然灾害而陷入让人头痛万分的窘况，没少让外国人看笑话。 　　当时就有不少外国媒体都说，中国完全是‘上面光鲜，下面落后’。当时还可以借口说那些城市不是中国的政治文化经济中心，不能代表什么，现在，首都竟然因为暴雨，而闹到今天这么‘凄惨’的地步，也怪不得那些媒体更是振振有词…… 　　“他们怎么就只看这个，不看看我们首都人的精神，大雨滂泼，多少人冒着雨自愿当志愿者？我记得，那天都快凌晨…，机场候机楼门前的豪车还停着好几排，什么奥迪，别克，宝马，上海大众，应有尽有，简直是男女老少齐上阵……这些，他们一概视而不见不成” 　　孙雪津满脸不痛快，从桌子上抓过茶壶，也不用杯子，就一通猛灌，结果，茶水刚进肚子，就让他又一口给喷了出来，“这什么东西？呸呸……” 　　“您老人家也未免太夸张”秦卿耸耸肩，“喝不惯就别浪费我的药茶。” 　　那是秦卿精心调制木棉花茶，里面加入不少中药材，所以不可避免地有一股子药味，不大好喝，不过，清热，解毒，利湿，对身体大有好处，现在正是盛夏，雨水又多，喝这种茶水正合适。 　　“孙局，你要知道，生命源于水，喝茶水比喝酒喝咖啡要健康得多了，我们年轻人随便一点儿不要紧，您老人家还是好好保养……” 　　两个人哈拉了几句，孙雪津一直偷眼瞧沈醉，可沈教官一会儿看电视，一会儿给老婆倒杯茶，根本没给他一个眼神…… 　　秦卿叹了口气，这几天事情很多，不只是首都暴雨的问题。上面高层变动很大，好几个本来形势大好的忽然销声匿迹，本来有些进退失据的，例如安全部的苏俊峰，位置又重新变得稳稳当当，据说一号首长亲自挑选，准备扶持成继承人的那一位，位置比以前坐得稳了许多。 　　这么多的变化，就是对政治相当的不敏感，也不了解，更不想去了解的军人，也能闻出味道来，秦卿瞅了瞅一脸不自在的孙雪津，又扭头看着一脸凝重的沈醉，干脆主动开口：“……行了，人家苏零都不介意，我的沈教官，你就不要再闹别扭……你遇见的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事情还少吗？这又算得了什么苏俊峰是什么人，你不是早就心里清楚得很？” 　　沈醉愣了愣，扭头，终于还是苦笑：“和敌人交手，不择手段是应该的，就是我，也是什么手段都敢用，可是，做人要有最基本的底线，做一个军人，更要有底线，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没办法接受耍心思对付自家兄弟这种事儿……” 　　可他心如明镜，当时却一个字都不肯阻止苏零，因为苏零做的对，这件事情里面，就算掺杂了阴谋，可是，对所有人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而且，他也阻止不了，换成他是苏零，也一定会做同样的举动…… 　　一听沈醉的话，孙雪津面上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许多，许久，才道：“所以，你只能一辈子做一个军人。” 　　“能一辈子做一个军人，也是好事。” 　　长叹一声，沈醉苦笑，“……其实我心里明白，苏零心里也清楚，苏俊峰能压我一年，可他压不了我一辈子，他恐怕也不想压我一辈子，就算苏零什么都不做，我的政审也总有通过的一天” 　　“可是，你的政审绝对不能拖得时间太长久……一来，你年纪不小了，最好的年华过一年少一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你不可能一辈子做最牛的狙击手，最牛的羽林教官。二来，政审时间过长，那是污点，以后晋升都是要受影响的。” 　　“苏零不是个笨人，他看得很清楚，再加上他默默呆在特事局里这么长时间，恐怕心里也有数了，早就有把那烫手的山芋交出去的意思，只是一直下不了决心，这一次，苏俊峰显然很需要那东西，一号首长也需要……苏俊峰那个人，拐个弯，想出这么一个损招，也是给苏个递台阶，实际上算是相当的客气了。” 　　秦卿懒懒散散地坐在沙发上，意思意思地劝说了几句，就扭头冲孙雪津道，“孙局，您老人家是忙人，既然事儿都办完了，您就赶紧的干活去，不至于还等着我们两口子留午饭吧？” 　　孙雪津哭笑不得地觑了秦卿一眼，天底下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对他表现出不待见的，寥寥可数，就连一号首长也不会在他去串门的时候赶人。 　　“行，走了。”孙雪津整了整自己身上的中山装，拢了拢花白的头发，就起身走人。他这次来，其实只是一时冲动，来之前，根本没想过自己要说些什么，不过——效果不错。 　　“沈醉，早点收拾收受，准备回去工作，你们刘大队今年有望高升，羽林的下一任队长担子，恐怕要搁你身上了。” 　　羽林大队长？这活儿可不好做沈醉以前虽然很少，但偶尔也会想想自己的未来，在他心里，羽林的大队长，就是最终目标 　　“我也该回羽林去，再不回去，卿卿你也投入不了工作，得有多少病人还有你的学生们把我当眼中钉肉中刺” 　　这是事实，沈醉政审通不过，心情不好，对秦卿的的确确有影响，虽然大体工作还在继续，但能不加班就不加班，尽量早点儿回家陪她，以前给学生们隔三差五的加个课，吃吃小灶，去手术室给学生们演示一下中国真正的针刀技术，这些统统没有了。 　　无论是羽林医学院的学生，还是一零五的医生们，大部分都很纳闷，根本弄不明白他们家校长院长怎么忽然间就变了个人毕竟，大家都知道沈醉是军人，可是，知道他是羽林的军人，就很少了，也只有羽林退役的学生心里有数，还能沉得住气，除了他们之外，其他人没少在心里诅咒那让他们校长分心的家伙，如果诅咒有用，沈醉现在恐怕连点皮毛都不剩了。 　　看着孙雪津远去的背影，一回身，沈醉搂着自家媳妇，换了个台继续看电视，是新亮剑，沈醉这人看电视从来不挑，别管是古装剧，现代剧，战争片，别管是偶像剧还是实力演员演出的很有深度的片子，他都能看得进去。 　　秦卿就稍微有点儿挑剔：“新亮剑的演员到比以前养眼，不过，没有老的经典。” 　　两口子腻腻歪歪地看了几个小时的电视，然后，刘峰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要求沈醉一个小时内归队他立时抓起自己的衣帽，一边儿换就一边儿往外跑，秦卿跟在他后面把他扔到地上乱七八糟的居家服收起来，也是哭笑不得，平时沈醉担心自家媳妇的手受不了，都是他帮秦卿收拾洗涮衣服，反过来的时候真不多见……他们家保姆也就管管做饭，打扫打扫卫生，家里的衣服是决不让外人动手洗的。 　　沈醉一出门，秦卿就也拎起药箱走人。 　　三日之前，沈国手就让秦卿有空过去一趟，因为叫的也不是特别着急，秦卿为了陪沈醉，就没成行，现在沈醉归队，她自然是要去沈国手那儿看看，自家这位老爷子有什么事儿 　　秦卿刚一到沈家门口，就看到院门前停了三辆车，档次还不低，其中有一辆甚至是兰博基尼，秦卿估计，自家所有的产业加起来，一年也赚不出人家这一辆车。 　　围着门前的车转了一圈，秦卿颇为纳闷：“老管家，今天有客人啊？” 　　沈老爷子现在赋闲在家，闭门谢客，连有人上门求医，都很少亲自去诊治了，怎么今天到来了这么多客人，貌似还来头不小。 　　“来了几个，是来谈生意的。”老管家笑眯眯地给秦卿打开大门，让家里的司机去帮她停车，就领着秦卿往家里走。 　　谈生意？秦卿莫名其妙，沈国手又不是生意人，谁会和他老人家谈生意？ 　　一进客厅大门，秦卿就看到有三个人坐在沙发上，其中一个，秦卿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是医生，还是个巫医，很可能是苗族的，就算她打扮的漂亮时髦，完全是一副都市丽人的模样，身上的味道，也瞒不过秦卿的鼻子。 　　这个姑娘正对着沈国手侃侃而谈：“所谓，百里之内，必有良药，还是服用本地出产的药材，比从外地购买要有效得多，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嘛……” 　　说完，这姑娘就双目热切地看着沈家老爷子。 　　沈国手笑眯眯地没答话，一转头，看见秦卿，笑道：“来了，过来，我给你介绍，各位，这是我家的小徒弟，秦卿，卿卿，这几位是湘西来的客人，这位是吴敏小姐，这是高雨高先生，这一个是谭路……” 　　第一卷 归家 第二百九十四章 解围 　　收费章节(12点) 　　第二百九十四章 解围 　　吴，高，谭？都是巫医世家的姓氏…… 　　秦卿颇为诧异地一扬眉，依次和这三位握了握手，才问道：“吴敏小姐和吴文柔老前辈怎么称呼？” 　　“吴文柔是我的祖父。”吴敏此时竟然说了一口极为地道的北京话，声音绵软动听，和刚才和沈国手说话的时候稍稍有些不一样……她静静地看着秦卿，过了好半晌，才猛地一拍手，“我认识你，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呢” 　　沈国手顿时愣了愣：“你和卿卿认识？”一个巫医世家的嫡系传人，一个羽林出身的特种军人，两个人除了后来职业有相通的地方之外，怕是没有共同点……而且，也没听说这俩人有过交集。 　　秦卿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吴敏一下，眨眨眼，恍然道，“原来是你” 　　这次，却是轮到吴敏惊讶万分：“你竟然还认识我……我认识你很正常，你这么多年来一点儿变化都没有，还是这般英气潇洒，可你认识我，这就太不可思议了，咱们只是在六七年前偶然一遇，连姓名都没通报过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的变化很大吧……” 　　就她现在的样子，以前的老熟人见了都要犹豫再三，才敢确定，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居然能把她认出……也难怪吴敏惊疑。 　　秦卿笑了笑，别说这小姑娘只是有一点儿变化，就是面目全非，大约也瞒不过秦卿，毕竟，就算秦卿关于化妆易容方面的功课再让容大妈失望，那也只是比不上羽林的专业人士而已，要是连个仅仅是改了装扮的小姑娘都认不出，那她早就被扫地出门了。 　　“我认得你有什么奇怪，当时，你可是相当惹人注目的。” 　　听见秦卿略带几分调侃的话，吴敏的脸色不觉一红，随即又仰头挺胸，振振有词地道：“明明是你们首都的人太坏，欺负外乡人，难不成还不许我们生气？” 　　那倒没有，相反，秦卿还觉得小姑娘发飙的模样挺养眼的，只不过，当时正执行任务，实在不好惊动机场警方，也不好把事情闹大，她只有出手解围，要是换了其它时候，她没准儿只在一旁笑眯眯地看戏，根本不会帮忙。 　　如果吴敏明白秦卿的心思，恐怕会把这个敢把自己当猴戏看的女人一把掐死，只要她有这个能力 　　那是七年前的事儿了，秦卿奉命去首都机场逮人，有个二愣子声称自己有308师军队驻地的布防图，当时，羽林其中一个分基地就和‘308’团毗邻，都能听到对方吹军号时的声响，信息中心一接到情报，就通知了刘峰。 　　这事儿还真不能不管，刘峰就让秦卿伪装成买主，和那个二愣子联系，谁知道那小子约在首都国际机场交易……首都机场是什么地方，那是现在国内最繁忙的民用机场，每天的吞吐量世界第二，外国游客一大堆，如果在机场闹出事端，绝对是丢人丢到国外去 　　于是，本来是一桩不知真假的小事儿，愣是让弄成了‘惊天大案’，羽林上下高度重视，好几位首长来电叮嘱，军队，国安，公安联合行动，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既要逮捕嫌疑犯，又不能惊动来往的游客。 　　这么一折腾，本来没怎么当回事儿的秦卿，心里不觉升起几分火气，当时她还年轻，那个年纪，正是在她在羽林最风光，最傲气的时候，哪里愿意为了这么个小虾米浪费时间……而且，那几天她正准备去国外执行一次绝密任务，结果，这事儿找上来，任务临时换人，心里哪能痛快得了…… 　　秦卿和那个外号叫‘金钱豹’的家伙约在机场候机室的上网区域，羽林的人去了六个，在他们之前的客人都确认过身份无疑之后清场了，可是，他们却根本无法阻止后面继续有游客过来上网休息。 　　秦卿和她的几个战友刚坐下来不到二十分钟，又来了一伙儿游客，差不多有十多人，都是苗族人，里面就有吴敏。 　　那时的吴敏还是个小姑娘，穿着苗族的传统服饰，百褶裙，花腰带，色彩斑斓，鲜活漂亮的就如怒放的鲜花，又像翩翩飞舞的蝴蝶，头上的银花冠，银翘翘，还有脖子上的小银环，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简直晃瞎了人的眼睛，另外十几个都是男人，众星捧月，护着这么个小姑娘进门，一下子就让在座的游客们和秦卿他们一伙儿的视线集中。 　　吴敏大约是没怎么出过远门，看什么都新鲜，霸占了个电脑，让服务员给她调出个《武林外传》来，又叫了十杯卡布奇诺冰咖啡，还有红茶绿茶。 　　秦卿当时正装模作样地和一个战友玩QQ围棋游戏，一转眼见自家战友的目光时不时从屏幕上飞过去，秦卿就乐了：“政委，您老人家原来也有凡心那儿，我还以为你都快成和尚了呢” 　　她那位战友姓赵，叫赵刚，自从那部叫《亮剑》的小说出版并且越来越火，这位战友在内部的称呼就变成了政委，他长得斯斯文文，很会读书，文化课特别好，也真有点儿政委的样子。 　　平时在部队，这位一向是视女同志为饿虎，从不肯私下里接触，就是这会儿跟秦卿一起执行任务，也不敢正眼看她一眼。 　　“咳咳。”政委偷瞄小姑娘，手底下也是丝毫不乱，没一会儿，下围棋就赢了秦卿十四局，此时听秦卿调侃，才漫不经心地道，“羽林的女兵，能算是女人吗？个个都是母大虫，咱可消受不起” 　　秦卿顿时失笑，其实，羽林的女兵，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个个头脑灵活，身手好，经常锻炼的缘故，身材也极出色，就是有个把个长得不怎么样，看起来也是气质出众，别有不同，赵刚这家伙绝对是诋毁了…… 　　“你看看人家小姑娘，长得多水灵？” 　　秦卿笑眯眯地扫视了几眼，拿相机照下来，传总部去查一查，虽然说这几位苗族同胞，看着不像是跟‘金钱豹’有什么牵连，可任务期间，不能有一丝松懈……刚照完相传过去，总部那里一群光棍正喧嚷着大呼美女，至于结果，更是史无前例地迅速传过来 　　当然，没有去摸人家的祖宗八辈，只简单地查了查他们这伙人这个月的行踪，那姑娘叫吴敏，是来首都上学的，她考上了首大艺术系，学美术，专业是西方油画，没有可疑。 　　“原来是艺术系的高材生，怪不得这么漂亮，哎，我真该去上大学，训练营耽误了我多少青春，要是我去参加高考，肯定能上名牌大学，到时候，这样的美女还不手到擒来。” 　　政委嘻嘻哈哈地道，秦卿莞尔：“你那美女遇上麻烦了……貌似，咱们的麻烦也不小。“ 　　果然是遇上了麻烦，吴敏一伙人玩够了想要结账，可是钱不够，这里一杯卡布奇诺冰咖啡七十元人民币，红茶绿茶都是三十元一杯。 　　吴敏一共要了十杯咖啡，二十杯红茶和绿茶，一共是一千三百块。 　　当时‘网吧’里的服务员，除了一个是原本就在的，其他的三个都换成了羽林自己人，一看吴敏没有现金，就说可以刷卡，结果，吴敏的行礼都搁在酒店里，连钱包都没带出来，身上除了几十块的零钱，什么都没有 　　本来，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儿，赊账绝对没问题，至少‘羽林’里那几个装服务员的，不会让人家小姑娘为难，可吴敏到不干了，一听说一杯咖啡要七十块，立马大急，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话，还是湘西的乡话……那个服务员是羽林的语言专家，精通六国语言，能读能写能说，可面对小姑娘语速快的离谱的语言，他照样束手无策。 　　吴敏一招呼，她身边的十几个壮汉立即摩拳擦掌，看样子要动手，秦卿远远看着小姑娘面色薄红，气鼓鼓地鼓着脸，头上的银翘翘微微颤动，像是被惹毛了的花狐狸，漂亮的不可思议，一时间居然心情大好——要是沈醉知道她的心路历程，肯定会说现在她媳妇的脾气好猜测得多了，要是还和以前一样难测，他恐怕得吃大苦头。 　　这一乱起来，就有其他客人有报警的打算，机场保安和警察虽然有羽林提前打过招呼，可闹得太大，他们不上来制止，一是有可能引起‘金钱豹’的警觉，二来，这么多游客在，他们要是太无作为，还不知道要怎么被人编排，影响就太坏了。 　　秦卿想到这些，赶紧上去，先是不着痕迹地把那十几个小伙子挨个拍了两下，把他们拍倒在椅子上坐好，才笑眯眯地对吴敏劝说了几句，然后指着桌子上的价码牌告诉她，这地方就是这个价儿，人家还是明码标价的，只不过，当时吴敏只顾着看电视，根本就没注意这些。 　　吴敏看到价码牌，依旧怒气难平，觉得首都人宰客宰得太厉害，不过，到底没有继续闹事儿，秦卿见状，赶紧给了政委一个献殷勤的机会，让他刷卡付账…… 　　第一卷 归家 第二百九十五章 合作 　　收费章节(12点) 　　第二百九十五章 合作 　　政委这一次的钱还算掏得心甘情愿，虽然是小半个月的工资都没了，可让一个漂亮姑娘欠他一个人情，也是件儿极为的幸运的事情…… 　　再说，反正他折子里的工资很少用到，家里不是什么亿万富豪，可有一个生意越做越大，还老想着给弟弟零花钱的大哥，一个当了一辈子兵的老爹，一个桃李满天下的亲娘，他那点儿工资，只有呆在存折里面发霉长毛，再没什么用处，给了美女，也算‘物有所值’…… 　　“对了……那一次那位替我付账的大哥呢？？我后来想把钱还给他，可他连电话都没告诉我……真是，连我这么漂亮的美女他都不放在心上，眼光太高了吧” 　　吴敏略带几分兴奋和调侃的声音，把沉浸于回忆中的秦卿惊醒，听见吴敏的话，她愣了愣——政委啊……政委是什么时候没的来着？ 　　是因为那一年三四分部遇袭？还是因为迎接国安部特工回归？ 　　他悄无声息地消失，似乎从没有存在过，羽林到底有多少这样被埋葬深渊里，数十年不见天日的战友存在？ 　　这些记忆，已经从曾经能滴出血的深刻，变得沉淀于心底，不敢轻易碰触，她失去的战友太多太多，如果每一个都时时想起，那一定会成为最沉重，最难以解开的枷锁。 　　“他们有纪律，不能和你联系。” 　　秦卿的声音平静无波，吴敏也没有察觉到她在回避问题，笑了笑道，“那行，我把钱给你，你帮我还给他也一样。”显然，对这个小姑娘来说，当时的赵刚，也不过是个帮了她一点儿小忙的陌生人，见到会挺高兴，说不定还会开几句玩笑，交个朋友，不见，到也不觉得遗憾。 　　“两位”这时，旁边那个和高雨这个斯文名字很不相称，肤色黝黑，身材高大粗壮的男人咳嗽了一声，皱眉道，“……敏敏，咱们是来和沈国手谈生意，你和秦小姐想要叙旧，等生意谈完，可以尽情地去叙，说个昏天暗地也没人管” 　　吴敏这才一拍手，恍然：“看我，都忘了正事儿了……沈国手，我们的提议到底如何？你要知道，咱们国家的传统医学式微，要是能够强强联合，说不定还能打出一片更广阔的天地来，我们三家的中草药种植基地，到现在已经有将近六十年的历史，还是我祖父年轻的时候建起来的，现在设备完善，名贵药材众多，种类也丰富，每一年的纯利润达到六千万……我们还有一家生物药研究所，就是那家长生研究所，我不会妄自菲薄，就我们研究所的名气，医学界同仁，不知道的恐怕不多。” 　　小姑娘一脸的激动，口吻中甚至透露出一股自豪，还带着yin*，似乎她的话就是‘至理名言’，不容别人违背…… 　　沈国手忍不住笑了，大声道：“真有冲劲儿这个天下，看来真是你们年轻人的了，年轻人的事，不是我这个快入土的老东西能管的，姑娘，你要是想谈生意，就和卿卿谈，我们医院那些药效比一般的高出四五倍的药材，都是她的种植基地出产……” 　　吴敏一愣，高雨和谭路也同时扭头，几乎适合齐声地道：“不可能” 　　药材基地不比其它，不是一年半载就能成气候，就说他们三家的药材基地，当年光选址就用了三年半的时间，三家的老祖宗游遍了云贵地区的高山大泽，这才确定基地建设的最终位置，就是在药材基地本身就有很多有了年头的名贵药材做底子，也是十年之后，这才开始能够出售名贵稀有的药材，一开始，只是靠着出售一些寻常草药来填补这个药材基地的日常开销…… 　　很显然，以秦卿的名气，这三位巫医世家传人来首都找沈国手之前，就已经拿到过她的资料，自然也知道她自己创办了一个药材基地。 　　医院，尤其是中医院，总要有自己的药材基地的，就算不是自己开办，也会和专门的药材基地签订订货合同，所以，秦卿涉入这方面的事业并不奇怪，可是，她成为医生这才只有几年的时间，创办药材基地的时间则更短，虽然身为沈国手的高徒，秦卿近年来名声鹊起，可一个药材基地要成气候，和开办者的名气关系并不算大，它需要时间，需要底蕴 　　“我见识过一颗灵芝草，很明显就是人工培植的，还不是最佳的紫灵芝，可是，效果却比上等的野生紫灵芝还要好得多，我们也精心选择菌种，栽培过紫灵芝，本来觉得我们的技术已经算是相当成熟，可是，和那株灵芝比，天上地下，差距甚远，人家那才是真正的仙草……“ 　　“不只是灵芝，有很多普通草药，也不是一般的种植基地能够比的。”吴敏细细地打量了秦卿好一阵子，“如果那药真是秦医生的药材基地里出产，那我只能说，您的技术人员，只要愿意给我走，我吴敏就做主把药材基地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分给他们，就是他们不乐意跟我走，我缠也要缠到他们同意，什么条件都可以商量……” 　　秦卿莞尔，把挖人墙角的举动做得这般娴熟，看来，吴敏还真的在首都学会了不少东西…… 　　高雨赶紧一伸手，抓住吴敏的袖子，才冲秦卿笑道：“秦医生，您别介意，我们敏敏还小呢，不会说话，您大人有大量，就别和她一般计较了……” 　　“我不会和小孩子计较。”秦卿摇摇头，脸上的笑意并未消失，高雨看她真的不像是生气的模样，这才松了口气，笑道：“敏敏真是让师叔给惯坏了秦医生，我们能不能提一个很唐突的要求，参观一下您的中草药种植基地……” 　　谭路也笑着转移话题道：“秦医生，我们这次来，主要是想要和沈国手在药材种植方面达成合作，我们的种植基地面积广阔，自然环境极佳，对药材的生长有巨大的好处，如果能够引进你们更先进科学的人工栽培的方法，将会很大程度地提高药材质量，改变大部分中草药药力不足，甚至药性改变的现状。” 　　这番话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很像是面子话，不过，秦卿是真的开始考虑这几位巫医说的话，她现在的种植基地也不错，暖房的设备足够先进，可是，中草药这种东西，人工栽培出来的，用先进的技术设备栽培出的，永远都比不上野生的，即使她使用灵液提升药性，也比不上直接把灵液施加在野生的药材上面效果更好…… 　　别的不说，巫医三姓的药材种植基地，她早年就有所了解，是国内自然环境最好的药材基地，里面栽培的中草药，最接近野生状态，事实上，那些药草就长在高山大泽中，也的的确确算是野生的，羽林当年军购，容大妈第一选择就是那里。 　　如果能从那样的药材基地栽培草药，肯定比在人工建造的种植基地里种植，药材的质量更高。 　　不过，秦卿还是和沈国手对视一眼，笑道：“我记得我老师曾经向吴文柔老前辈学习过一段时间，到现在也对老前辈非常尊敬，相信，如果你们想要采购我基地的药材，老爷子肯定会答应，而且绝对成本价，不会让自家兄弟姐妹吃亏……” 　　高雨叹了口气，摇头道：“刚才敏敏说的不错，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如果病人可以吃到本地出产的良药，要比外地来的药材好得多，我们苗寨的人都吃自家生产的药材，这些年，活到八十几的老人，依旧身强体壮，不比年轻小伙子差……” 　　“因为大家都不太喜欢外地的药草，所以，我们这次来，就是想要引进你们的技术，在自己的药材基地里栽培高品质的中草药，当然，我们不会让你们白送技术给我们，你们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明言，只要是我们能够做到的，绝对不会推辞。” 　　秦卿想了想，略有迟疑，她到不是不想教给对方技术，技术不能不能教，事实上，在千年以后，每一个药师都要知道很多关于栽培人工草药的知识，只不过，她有了随身药园，有了合成机，有了灵液，这方面的知识从来就没有认真关注过，现在想想，这些知识对自己没有用，可是对其他人来说，恐怕是大有价值…… 　　而且，用这个机会整合一下国内的传统医学界，也是件好事，国内各个流派的传统医生，彼此之间都很少联系，交流不多，现在传统医学式微，也是大家一起努力，想办法提升传统医学地位的时候了。 　　想到这里，秦卿就笑道：“技术当然可以给你们，而且，我还分文不取。” 　　吴敏眼睛一亮，大笑道：“我就知道，秦姐姐你最豪气了，才没有他们想的那般小气” 　　一高兴，吴敏立即便改口叫秦卿姐姐，态度亲热的不得了，她本来就是个热情的小姑娘。 　　“这事儿可以慢慢谈，我们有很多时间，不如，你们先和我一起去我的药材基地看一看，当然，场地简陋，肯定没有你们那儿的环境更好。” 　　秦卿一眼看出来，虽然这三位都很高兴，可高雨和谭路，对她药材基地的草药质量，还是有所怀疑，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嘛。 　　第一卷 归家 第二百九十六章 参观 　　收费章节(12点) 　　第二百九十六章 参观 　　远远地看见秦卿那五颜六色的暖房，吴敏几个都乐了：“还真是够后现代化，我们家那边儿种植中草药，都是尽量贴近自然环境，很少用上高科技……哎，要不然怎么说，现在是科技时代了，旧思想，旧观念都要改变才行。” 　　一行人浩浩汤汤地让沈国手打发出门，来秦卿这儿参观，第一目标，不是山脚下的药田，而是暖房。 　　吴敏敲击了一下暖房又轻又薄的支架：“这么薄，咱们几个一起上去，不会塌了？” 　　还是高雨是个明白人，闻言笑道：“铝合金的支架，别说是你上去，就是重型卡车在上面随便碾过，也绝对没问题。” 　　一楼全部都是从沈国手那里‘讹’来的提炼中草药的高科技设备，秦卿随意地解说一二，吴敏几个对这些东西都不大感兴趣，虽然在首都很多年，可是本性不变，几个人作为一个传统医学中相当神秘的巫医代表人物，对使用药材，有自己的办法。 　　这些方法流传千年，至今有很多依旧没有科学根据，只是通过口口相传，一代又一代地传了下来，吴敏他们虽然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但在祖传的技艺上，还是相当保守。 　　可是，一登上二楼，吴敏的漫不经心就一下子消失无踪…… 　　“这……这都什么东西？”她愕然地望着秦卿暖房二楼的各种药草……于天南海北生长的各种药材，在这地方居然都能看见，她甚至瞧见了很多只生长于寒冷地区的药材…… 　　一路走过去，这些喜欢生长在南方热带ya热带湿润气候的，喜欢北方寒冷气候的，喜欢阴凉的，喜欢阳光的，生长在水里的，寄生在其它药材身上的，种种药草，居然都能种植在一块儿，枝叶相连……还生长得极佳，比他们基地里自然生长的药材质量高出数倍不止，这简直是太神奇 　　这还不算，眼见很多年前就已经绝种的草药再生，还有更多的是她根本就不认识的，吴敏的脸色越来越红，看秦卿的目光，闪闪生辉：“我看，你这第二层暖房根本就没用什么机器设备，就是用了点儿玻璃和铝合金架子，怎么……” 　　秦卿笑了：“这些草药种植在一起，相互作用，彼此依赖，这是它们能共生的关键。不过，也只能小规模种植，不可能批量生产。” 　　吴敏叹了口气：“我本来以为，论起草药，你们外面的中医，是不可能和我们寨子里的大夫比的，没想到……” 　　当初她出外学习，也看了不少外面的教授编纂的医书药典，可总觉得里面的知识不说谬误很多，到底意犹未尽，有许多知识上的漏点，药典也不是很完善，至少，她了解到的药草，上面就有相当一部分没有记录，就是记录了的，对于药性也记录的并不完全。 　　所以，吴敏这一次虽然来找沈国手谈生意，也只是发现他们这里确实有一些药材比自家基地里出产的档次更高，想要学习对方人工栽培药草的手段，取长补短，实际上，并不觉得自己人的能耐会比对方差，双方互相学习，还不知道是哪个占了便宜，她来之前，可是很有自信，但这次，刚到暖房参观，就自觉让人家给了一个下马威…… 　　看着吴敏的脸色，秦卿就知道她想什么，不觉失笑，其实，这些药草种在一起，并不是秦卿有意弄出来唬人的花活儿，而是她有不少在随身药房里合成出来的药材，想要在外面种植，就必须用其它的药材帮助它们生长。 　　“这里种植的草药，的确有许多是外面常用药典上很少有记载的，只在秘藏的药书里可能会有，咱们中国人，做事总喜欢留一手，真正刊行全国的书籍，往往都是大众货。你要是有兴趣，可以到我们学校的图书馆看看，里面珍藏了不少药典，上面记录的药材，比外面流传的更全面些。” 　　听见秦卿的话，不只是吴敏高兴，高雨和谭路也极为兴奋，只是，高雨和谭路年纪较大，自制力强，不像吴敏，一副想要蹦起来的模样。 　　“秦医生，那可说定了，我去你们那什么图书馆看书，你可不许把我扫地出门。” 　　小姑娘兴致勃勃，秦卿点头道：“我们学校就是教书育人的地方，只要想学习，我们都欢迎。” 　　一行四个人，一路从暖房里走过，吴敏时不时地发出惊喜的声音，招惹得秦卿的两个在暖房观察药草的学生，频频看过来指指点点，她也不在意。 　　高雨和谭路，显然也对吴敏的我行我素习惯了，根本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走了一阵，吴敏的脚步忽然一顿，诧异地指着搁在一个铝合金架子上的，只有三立方米大小的玻璃盒子道：“咦？这是什么？好像有决明子……不过都是普通药材啊，怎么单独栽培？” 　　看见里面清澈晶亮的营养液，吴敏伸出手，从玻璃器皿中沾了一点儿，乳白色的营养液的汁，转头看向秦卿：“可以看看吗？” 　　秦卿点头，笑道：“当然可以，请自便。”这营养水是用灵液调配成的，不过，并不怕人尝试，反正，灵液那东西也尝不出来，就算是懂行的，最多也就觉得这是好东西罢了。 　　吴敏把手指含在嘴里，仔仔细细地品了品，好半晌才吐出口气：“……呼，我终于明白……秦医生，就算不用再看，我也知道，你们基地的药材质量确实很高，估计你们是有独门的栽培方法。” 　　她笑着举了举手：“不说别的，这种营养液，就功劳不小吧？” 　　秦卿不置可否，笑眯眯地耸肩。 　　吴敏又低下头，仔细观察，不一会儿，便皱眉，摇头道：“这确实都是普通的草药，很常见，各地都有，您何必要用这么珍贵的营养液栽培？我看，大部分对眼睛有好处，秦医生有病人患了眼疾？” 　　秦卿勾了勾唇角，这些都是用来炼制明睛丹的辅助药材，真正的主药，根本不能从外面栽培，都在随身药园里，她早就想要治好唐一的眼睛，只是，因为是至亲好友，她总想谨慎再谨慎，一直不敢轻易动手，这大概就是医生们不愿意给亲人看病的原因，顾忌太多，对自己，对病人，都没有好处。 　　现在，秦卿自以为能力足够，明睛丹所需要的特殊药材，也已经能够合成出来，引导术小成，炼丹的技术更是成熟，也是时候让唐一重见光明了。 　　“秦医生？” 　　“……不好意思，我走了神……我有一个病人眼睛不太好，正在治疗中，这是专门给他栽培的草药。”秦卿笑了笑，也不多说，很快就转移话题，“吴敏，现在暖房你已经看过了，如果还有需要，我也可以带你去外面的药田看一看……” 　　“现在我就能决定下来，您开条件吧，只要您愿意让我引进草药栽培的技术，要钱或者别的什么，只管开口。” 　　吴敏脸色严肃，一动不动地盯着秦卿，“无论是什么，只要我能做到，一定照办。” 　　秦卿笑了：“别这么严肃，咱们是同行，彼此交流，也是互相学习，对双方都有好处，如果你们方便，我今天就可以派技术员跟你们走。” 　　“那可不行。”吴敏抿住唇，低声道，“我们不占你们的便宜……这样吧，我们家的药材基地是我祖父，和几个干爷爷的，没有他们的允许，我也不好越俎代庖，干脆，咱们双方合资另外建一个药材基地，场地，人员，资金……都由我们负责，秦医生出技术，股份你七我们三，如何？” 　　秦卿摇了摇头。 　　吴敏脸色顿时一变：“你……你改变主意了？要是不行，你八我们二也可以……” 　　“不是这个问题。”秦卿笑了笑，“你的提议我觉得不错，合作可以，股份的事情，我们占三成就行了，七成没必要……” 　　吴敏脸色一松，还想说什么，秦卿一摆手，示意她先听着，“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这下，连高雨和谭路的注意力也从各种各样的名贵药材上转移到这边。 　　“据我所知，咱们国家有很多传统医生，都很低调，从古到今，都是避世的态度，虽说现在好一些，但像吴文柔老前辈那样的医生，实际上很少露面，多四处游逛，给人看病。” 　　“现在，中国的传统医学越来越不行，真正的好医生越来越少，中医的精华部分失传，再这样下去，或许百年后，甚至几十年后，天底下就没有中医这个概念了，我希望，你能够联络一些国内传统医学界内的各个流派的名医，到我们学校碰一下头，共同探讨传统医学的发展方向。” 　　吴敏愣了愣，好半天才道：“这到不难，我爷爷和几个干爷爷实际上每年都和好多杏林前辈聚会的，不过，我还是得回去问过他老人家之后，才能答复你。”(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 　　第一卷 归家 第二百九十七章 感染 　　收费章节(12点) 　　第二百九十七章 感染 　　八月份，正是一年中天气最炎热的时候。太阳烘烤大地，羽林医学院各个教室的空调大开，可是，当学生们从辅助学习机中退出，重新接管身体，还是额头见汗，觉得稍稍有些热。 　　吴文柔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从按摩椅上坐起来，望着半人高的机器，却是精神抖擞，仿佛三伏天喝下一碗透心凉的酸梅汤，享受的很。 　　“哎，真是老了，社会变化太快，跟不上形势了。” 　　辅助学习机的妙处从不与外人知道，可这一次，秦卿却破例签署保证书，邀请了以吴文柔，谭清，高新寿三位年过七旬的老前辈来尝试新的学习方式。 　　他们三个的年纪过大，精神比不上年轻人，脑子转的慢，如今读书学习，已经开始觉得力不从心，可是这一次，他们却简直像是回到了二十年前一样…… 　　高新寿看了一脸意犹未尽的吴文柔一眼，笑道：“前两日沈老哥让你到他家去做客，你还嫌麻烦，不乐意去，要不是我硬拉着你，你岂非错过今天的好事儿了？请客，把你们家敏敏酿造的老黄酒拿来给我喝一坛。” 　　“没问题，别说一坛子，你要是不怕醉死，十坛子我也不心疼。” 　　吴文柔摸了摸干净的下巴，眉开眼笑，一扭头，冲坐在旁边的桌子上喝茶水喝的正起劲的秦卿道，“丫头，你回头给我张聘书，我这把老骨头就在你们学校安家落户了，刚才用七号学习机的那个小子是谁？哪个班的？别人我不管，那小子得跟我学《医经》……” 　　秦卿失笑，随手翻看了一下课程记录，道：“老爷子，您的愿望恐怕不能达成了，和您玩的那位是琼斯博士。” 　　“琼斯？外国人？”吴文柔愣了愣，抓了一把有些秃顶的脑袋，摇头道，“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什么时候一个外国人，竟然也对咱中国的草药这般感兴趣？我看他的水平，还以为是刚刚入门的小学徒呢，早知道是个外国佬，我才不指点他……” 　　琼斯博士最近有空，专门来看望了秦卿，就到羽林医学院常驻，甚至还不知怎么的，竟然只花费了一年时间，就走通了关系，取得信任，让安全部那群人答应了他获得学习机初级权限。 　　秦卿到现在也不明白，这个人是怎么知道羽林医学院有这种辅助机器的，她自认为学校的保密工作绝对一流，学生们的自觉性也不容怀疑……也不明白，为什么安全部方面会开放权限给他，即使那只是一个初级权限，可是，那毕竟是连大部分国人都不知道的神兵利器。 　　不管为什么，反正琼斯在羽林过得如鱼得水，从此，一天到晚地泡在学习机中，只要抓住个老师就狂问问题。 　　他本来就是专业人士，对中草药也不算陌生，还独自研究了很久，成果斐然，再加上这段时间在羽林内部的‘进修’，怎么说也是中医药方面的行家了，一般的老师可禁不住他一天三百个为什么……这段儿日子老躲着他，今天好不容易逮住一个知识丰富，怎么拷问也拷问不住的能耐人，琼斯博士也是一下子来了兴致，和吴文柔好好地探讨了一番。 　　琼斯的学习能力再强大，也不是和草药打了一辈子交道，在某些苗寨中，被称为老神仙的吴文柔老前辈的对手，很快就让老人家给打击的体无完肤。 　　可琼斯也是个心性坚韧的角色，不是这样的人，也不可能取得太大的成就，愣是毫不气馁，就和吴文柔较劲上了，愈挫愈勇，而且，学习的速度很快，还能举一反三。 　　吴文柔一开始没把他当一回事儿，到后来，居然也被这小子的韧性给打动，甚至动了收徒的心思，若不是发现他并非国人，指不定吴文柔转天就会逼着这小子磕头拜师…… 　　“他最近在做中草药方面的研究。”秦卿笑道，“虽然是个M国人，可是，对中国传统医学却非常感兴趣，最近已经决定在中国定居，老前辈有空的时候，可以找他聊天，我相信，琼斯博士肯定会很乐意与您交流的。” 　　“大哥，快十点了。” 　　就在秦卿正和吴文柔聊天的时候，忽然有一个声音很突兀地响起，那声音非常冷淡，似乎不带半分情感在里面，让人浑身发毛。 　　秦卿一扭头，皱眉，好半晌才发现开口说话的是三兄弟中的谭清。 　　谭清比吴文柔和高新寿略年轻一些，今年才六十出头，但看起来到比他这两个老哥哥的年纪尚大一些，面显老态，终年一身灰布以上，很精瘦。 　　他自始至终都是眯着眼睛，面容冷肃，不像吴文柔和高新寿那样和蔼可亲，要不是秦卿心里明白，吴文柔才是三家的最终决策者，是三兄弟中的老大，恐怕会误以为这个谭清才是主事人。 　　“呀，快十点了，对，我们和沈老哥约定好十点见面。”吴文柔拍了拍头，一把拉住秦卿站起身，“你也一起去，顺便和我说说我们家老六偷出去的那个蛇王蛊到底出了什么事儿沈老哥神秘兮兮的，还非要面谈……” 　　蛇王蛊？秦卿一惊，顿时感到从背脊处升起一丝凉意，麻嗖嗖的，只觉得浑身不自在，耳边仿佛能听到蛇虫爬行的恐怖声音。 　　只一个转念，秦卿就想起那一次为一号首长治疗蛊毒的事情…… 　　吴文柔并不傻，秦卿此时在他面前，也没有展现自己喜怒不形于色的能耐，所以，他一眼就看出，这件事儿秦卿并不知情，不觉疑惑地道：“怎么？你不知道，……我可是听沈老哥说，当初你们那什么重要人物，就是让你给破解蛊毒，救回了一条性命，你怎么会不知道？要不是因为这东西，敏敏也不至于注意到沈国手手里的上等货色的药材，我也不会专门出山一次……” 　　他笑眯眯地咕哝了句：“对我来说到不算太坏，要不是因为这个，我也见识不到你们学校这般神奇的东西” 　　就算以前秦卿什么都不知道，现在也必须要了解的。 　　在沈国手家古色古香的客厅里，几个人团团围坐，除了秦卿一个小辈，其他人都是老前辈，吴文柔的辈分，甚至比沈国手还要高一辈。 　　当然，以沈国手的地位，吴文柔一向叫他老哥哥，不可能按照辈分排行去算。 　　沈国手难得自己亲自烧水泡茶，还是泡的功夫茶，各种繁琐的步骤，让他一一做来，不紧不慢，悠闲自在，旁边看的人，都觉得心旷神怡。 　　“卿卿，最近看没看新闻？” 　　“新闻？”秦卿诧异，“您知道的，我这一年多都没怎么关注新闻。” 　　任谁被各种各样的新闻围绕上大半年，她都受不了家里有报纸存在，通篇看到赞誉自己的词汇，也是能让人心里发毛的。 　　“怪不得……那我告诉你，最近在G州，一伙儿来自泰国，新加坡，H国，和R国的国际旅行团，染上了一种奇怪的急病，一开始只是有些腹痛，检查发现腹中有虫，可是药物打不下来，不过一二日，就会肝膈腐烂……” 　　“现在，那几个国家已经组织了医学代表团赶来为自己国家的公民诊断，世界卫生组织，也怀疑这是一次新型的传染病毒，派来了工作组。” 　　沈国手心下叹息，这事儿，本来他是真没想把秦卿搅和进来，秦卿是他的爱徒，是他的孙媳妇，真正有危险的事情，只要不是关于他孙子，还有秦卿那一群至交好友的，那他也不乐意卿卿去冒险。 　　人都自私，沈国手也不例外。但是，一旦事情发展到控制不住，有可能造成全国，甚至全世界灾难的地步，卿卿想不被卷进去，恐怕也困难。 　　沈国手说的轻描淡写，可秦卿还是忍不住皱眉，低声道：“这是蛊毒？” 　　“没错，还是蛇王蛊，而且，是一种很特殊，经过特别的改造的蛇王蛊，比当初一号首长中的那种蛊毒还要厉害，发作更快，还有感染性，半个月内，已经有十八个人感染上，而且，不只是那个旅行团里的人，就连其他人也有发病的情形。” 　　沈国手敲了敲桌子，抬头看向吴文柔：“吴老弟，我听说你十三次召唤，可六子音信全无，死活不肯回应你，这事儿，你无论如何要给我一个交代” 　　吴文柔喝了一杯茶水，揉了揉脑袋，摇头道：“我们家老六是我们寨子里对于蛊毒最有研究的，玩这个，我可不能和人家较量，别说我，就是把我和敏敏祖孙俩加在一起，也不是那小子的个儿“ 　　两个人说的云山雾绕，就连秦卿这个善于从垃圾信息中提取有益信息的，也只是一知半解，弄不清楚状况 　　就在这时，沈家的老管家忽然满头大汗地进门，他很少不敲门就进入客厅的，可见这次真是着急了：“沈哥，大事不好，我们医院的小李和钟老刚才忽然剧烈呕吐，没多久就陷入昏迷，我怕是……” 　　第一卷 归家 第二百九十八章 因果 　　收费章节(12点) 　　第二百九十八章 因果 　　沈国手一愣，秦卿心里也一跳，默然半晌，沈国手才道：“知道了，先把人送去隔离病房，以后所有的医生和护士如果不穿防护服，不许接近病人……一会儿我和卿卿一起去医院看看……” 　　什么时候蛊毒竟然能够传染了？这是毒药的一种，又不是病毒？ 　　秦卿和沈国手面对这样的情况，都很意外，虽然还没有具体看过病人，但秦卿一听沈国手的介绍，就知道，这件事儿大约会很棘手…… 　　要说，蛊毒虽然厉害，可秦卿也不是太过焦虑，她记忆里有很多能够治疗蛊毒的方法，哪怕是变异了，能够传染的蛊毒，相信也不会太难解决，只是，如果不能把根源找出来消除，她能解一次两次，总不能天天折腾 　　这蛊毒又不比其它，哪怕一样的蛊，只要下蛊人手法变动，就不能是一样的治法，根本没有通用的灵丹妙药…… 　　“据我所知，现在长虫蛊，只有德高望重的苗族巫师在家里有供奉，至于王蛊，那早就不存在了，就是存在，也根本不许外人沾手，那次一号首长中毒，我就觉得奇怪，只是因为毒性不深，我还以为是什么人意外得到一点儿蛊毒，这一次居然大面积爆发，恐怕……” 　　秦卿迟疑地皱了皱眉，她还真是没有亲眼看见过蛊毒，别说现在，就是以前，蛊也是一件很秘密的事情，不可能光明正大地弄到众人皆知。 　　想到什么，秦卿忽然扭头，看着吴文柔老爷子道，“您刚才说，吴敏也没办法解？” 　　吴敏是三姓人中最优秀的巫师，按说对蛊毒应该不陌生才对。虽然也有男人精通蛊毒，但大部分情况下，有蛊毒的人家都是传女不传男，吴敏是苗族的女性，又是巫师，按说，他们家若是有蛊毒，也应在她手里。 　　吴敏搁下手中的茶杯，翻了个白眼：“我知道你想什么，现在老祖宗的规矩早就给破坏的差不离，我们这帮姑娘家，谁还玩那恶心的东西三姓里，除了六子那个怪胎以外，其他人也就了解了解，没人去碰那些东西了” 　　吴文柔脸色还算镇定，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道：“沈老哥，这事儿，有我的责任，你当初把蛇王蛊拿出来让我看，我应该更小心，要不是一时疏忽大意，让六子那孩子知道，可能事情也不能变的这般糟糕。” 　　小名六子，大号为吴陆的小伙子是吴家唯一一个对蛊毒相当痴迷的人，他连吃饭睡觉，都要守着养蛊的皿，一旦知道哪里有厉害的蛊毒，肯定会去见识一番，这次，沈国手帮助一号首长大搜查，居然还真让他给查到了长虫蛊，找到了蛊，沈国手就制出解药，给一号首长服用，虽然当时秦卿已经帮一号首长解了毒，但是，效果肯定比不上用真正的蛊做引子做出来的解药，吃了这个东西，以后相同的蛊毒就别想伤害到一号首长了。 　　这当然是好事，只是，手里的蛇蛊可不好处理，沈国手不大懂这些，也不觉得他的小徒弟年纪轻轻的秦卿，能精通蛊毒，要知道，解毒，可和制作蛊毒完全是两码事儿。 　　下毒的人又第一时间就自杀了，他们根本不知道要怎么销毁这害人的东西。 　　发愁了好几日，沈国手忽然想起吴文柔来，那位是苗族的巫医，久享盛名，再说，他不光能把蛊毒毁去，说不定还能帮忙查出这蛊毒是什么地方来的。 　　沈国手还真和他打过几次交道，虽然不能说多熟悉，好歹是大半个同行，彼此到认识，所以，沈国手便给他送上重礼，还写了封信，询问他怎么销毁蛇蛊。 　　也就是沈国手送去的大礼，让吴敏那丫头知道他手里有许多珍贵药材，还是人工栽培的，要不然，她也不会冒冒失失地跑来想和沈国手谈什么生意，当时沈国手的礼品，吴文柔收下也就随手一搁，并没有仔细看，他可从来没缺少过药材，就是人参灵芝之类，对别人再珍贵的，他守着宝山宝库，也毫不在乎，要不是吴敏无意中翻到，恐怕老爷子给的东西，就要在吴家的仓库里积灰了。 　　虽然没在乎礼物，但吴文柔作为一个苗族的巫医，对蛊毒这东西也是相当感兴趣，干脆就让沈国手把东西送他那儿，他来负责销毁。 　　这东西要用特别的药水浸泡之后，再大火焚烧，需要二十天以上的时间才能彻底消灭，是个麻烦差事，一般人干不了，闹不好惊动了蛊，会非常危险。 　　沈国手也知道厉害，再加上吴文柔成为数十年，心性品质，都值得相信，老爷子就答应了，结果，吴文柔拿到蛊毒一看，居然是王蛊，大为惊讶，要知道，他还以为王蛊早就没有了，别说王蛊，就是一般的长虫蛊，现如今也很罕见 　　于是，话里话外不免露出来几分，结果，就让六子给知道了。 　　“我真是没想到，那小子居然那么胆大包天，居然还敢偷偷用一般的蛇蛊把王蛊换走，要不是我进行最后一道销毁程序的时候想要再确定一下，恐怕就让那小子给糊弄过去了” 　　吴文柔叹了口气，“那小子偷王蛊也就罢了，他要偷偷摸摸地藏着别拿出来玩，也没什么，可是，他不光是企图研究改进，还弄出什么传染性来，更可气的，他自己还没有弄明白之前，就敢往别人身上用……别让我抓住那小子，否则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沈国手摆摆手，刚想说什么，电话忽然响起。 　　“已经查到吴陆的行踪。”沈国手干脆按了免提，让唐一把消息告诉在座的各位——“我们调查到，吴陆确实和病人接触过，他乘坐飞机去青城的途中，遇见那个旅行团里的几个人对他指指点点，和导游说话的时候，嘴里还不干不净的，我估计，他就随手给那几位下了蛊，但他可能没想到，那蛊毒居然有传染性，没多久，旅行团其他人也中了蛊毒。” 　　“今天上午，还有个疑似吴陆的人到医院来打听过病人的情况，惠民医院的护士长听他口音，发现不对劲，可是等到通知保安拦截，人已经走了。” 　　“……”沈国手按了按眉心，道，“算了，六子的事儿以后再说，我估计他知道厉害之后，就不会再随便传播蛊毒了，最要紧的是我们得快点儿去医院看看，卿卿，你准备一下，防护服都穿戴好，别近距离接触病人，毕竟，蛊毒会传染，这种情况我们还是第一次遇见。” 　　如果可能的话，沈国手实际上不想爱徒接触危险，可身为一名医生，危险这种东西，永远都会如影随形。 　　“那行，我也准备一下，把家里凡是懂行的都带上，人多力量大，也正好趁此机会，让那帮小的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别老窝在山沟沟里，不知道天高地厚”吴文柔一边说，一边扭头瞪了高雨和谭路一眼，“至于你们两个，去给我把你们的好兄弟找出来，别以为我不知道，无论他做了什么，你们俩肯定插了一脚” 　　谭路一语不发，高雨苦笑道：“老祖宗，您可别冤枉人，要早知道六子敢偷您老的东西，我们打断他的腿，也不会放他出门” 　　别说，吴文柔老爷子在巫医界的声望的确够高，一个命令下达，不到一天的时间，陆陆续续地就有十几个人到达。 　　这群人有的穿着传统服饰，有的和汉人的打扮已经没什么两样，唯一相同的，就是身上都带着一种常年接触草药才有的药香味，有的甚至非常自然，闻起来很好闻，比香水强得多。 　　他们平常大约也很少能聚在一起，有的见过面，有的甚至只是听过名字，这一相聚，立即就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开始聊天，聊的那是热火朝天，让整个会议室里参加会议的其他医生都哭笑不得。 　　秦卿只站在窗前听他们说话，此时天气渐热，窗外芭蕉蜡黄，几棵石榴树，一排垂柳，蝉鸣幽幽，已能入画。 　　当，当，当……敲门声响起，会议室里顿时一静，门口的一个穿着白族传统服饰白族姑娘起身打开门，就有一个黑色职业装，大约三十岁上下的女士步入。 　　这是个头发梳的整整齐齐，大夏天连领口的扣子都不曾解开，一看就端庄自持的女人，但她进门之后，首先对着秦卿和在座的医生鞠躬行礼，笑道：“各位医生好，我是浅井月，是D京代表团的团长，很高兴与各位见面，请各位医生多多关照。” 　　“R国人啊”“他们来干什么”…… 　　虽然这位浅井小姐的汉语很流利，可是那种怪味还是相当明显，顿时，整个会议室里一片喧哗，各种地方语言，民族语言频出，别说浅井月满头雾水，就连秦卿也根本听不懂他们再说什么，就是他们彼此之间，估计语速快了，都成了鸡同鸭讲。 　　第一卷 归家 第二百九十九章 　　收费章节(12点) 　　第二百九十九章 　　会议室里一片嘈杂，可那位姓浅井的女人却是始终面不改色，神态严肃。 　　秦卿也不多理会，吴敏嚼着口香糖，更不把屋子里的喧闹放在心上，只一心一意地和秦卿窃窃私语。 　　“秦医生，你跟说说呗，到底打我们家老爷子什么主意？你这么大方，连独门绝活都大大方方地亮出来，别说只是尊敬老前辈你手里人工栽培药材的秘方，卖给懂行的人，就是要上一亿，都不会有人拒绝……” 　　秦卿失笑：“这不是钱的问题。” 　　她自己的药材基地，不是在随身药园中育种，就是使用灵液浸泡，虽然随着能力增强，灵液也越来越多，但供应如今这么大规模的药材基地，已经是极限了，不可能再扩张。 　　就是吴家人不找上门来要技术，其实，秦卿也打定主意把手里头比较先进的药材栽培技术拿出来和其它药材基地合作，增加高档次的药材产量。 　　国内现在高档次的药材还是太少了，能多增加一些，总是好事儿，拿出些许技术，对秦卿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却能很好的收买人心，要知道，国内的传统医生，藏医，苗医之类，都很守旧，寻常不与外人交流，可是，他们保留下来的传统医学，却有其独到之处，如果不能传播，总有一天很可能和很多中医技术一样失传，那就未免太可惜。 　　而这些传统医生，还保有古代医生重义轻利的传统美德，秦卿给了他们那么大的好处，不愁他们不心存感激，一来可以诱使这些人出山，给国内的传统医学界注入新鲜血液，二来，秦卿本身也对他们的医术很感兴趣，想要学习。 　　在未来，虽然药师学是在对中国古代医学手段的还原和发展中逐步形成一门新的科学，可是，对于少数民族的医学，还原度并不高，就连秦卿的记忆里，那些知识也很稀少。 　　她的好奇心一向旺盛，这次正好碰上，哪能放过？ 　　就算是这一伙儿苗族巫医的技术还比不上沈国手这样的大名家，但他们的技术中的神秘性，还是很容易勾起人的好奇心来。 　　比如说，吴文柔老前辈就对外伤有很深的研究，他早年就创立了‘杉木皮固定法’、‘甩墩法’、‘悬吊法’、‘县梯移凳法’等治疗骨折、脱臼复位的科学方法，这些方法简单易行，效果显著，当初在羽林，秦卿学习战场救护的时候，就曾经涉猎过。 　　他老人家还同时还精于‘断血水’‘铁牛水’‘观音水’的运用，减轻病人痛苦，提高冶疗效果。他治疗被重物碾压造成粉碎性骨折患者，先喷一口水消肿，止痛、退热，用药七天便可痊愈，可谓神效…… 　　这些治疗方法，有很多医生斥之为迷信，说是不科学的，但是在巫医手里，这些办法比那些先进的西医手段，可要厉害得多，绝不是一句心理作用就能够把它们的疗效全部抹消。 　　秦卿勾了勾唇角，打量了一下周围坐着的各位医生，脸上露出一抹微笑来，就如现在，要不是她够大方，吴文柔老前辈能这么痛快，这些人能乖乖地出山帮忙？ 　　外面艳阳似火，但会议室里的空调温度却极低，没过多久，秦卿就感觉到一丝寒意，周围的那些很注重养生的大夫们，也开始换上长袖的衣裳。 　　看了看表，已经下午，秦卿摇摇头，咳嗽了声，笑道：“各位，时间差不多，咱们先去见见病人，等晚上再会诊如何？” 　　一群古怪大夫们尽皆答应，D京来的浅井小姐也站起身，毕恭毕敬地道：“当初我们来时，佐川劳动大臣曾经千叮咛万嘱咐，我们远来是客，所以一定要客随主便。” 　　隔离区当然不在惠民医院，惠民医院虽然是沈国手建立的，名声比一般公立医院一点儿不差，可它毕竟是私立医院，设施比不上一些国家级公立医院完善。 　　秦卿一行人乘坐专车，直奔解放军总医院的隔离区域。 　　这个隔离区建在山间，唯一一条大路已经被封锁，有一个连队的军队驻守，防护严密，秦卿远远看着那几辆高大军车，不觉皱眉，看来情况很不好，要不然，也不会弄得如此如临大敌 　　他们一路坐着大巴车驶近的时候，又有一辆救护车呼啸而过，很快就进入大门，两个穿着防护服的医生推着担架飞快地钻进隔离区，眨眼就不见踪影。 　　这地方秦卿比较熟悉，便招呼值班的一个战士询问，结果，对方只是说，今天下午，又有三个人被送进来，其中一个是医院的护士，另外两个都是那只外国旅行团曾经接近过的人员，今天忽然有感染的倾向，所以才被强制关入。 　　秦卿苦笑，很显然，情况比沈国手说的还要严重，比她自己想象中的也严重，她本来还以为疫情已经被控制住了，但现在看来，情况没有想象的那么好。 　　如果那所谓的变异蛊毒真的能够传染，可就太麻烦了，这是他们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根本不知道传染途径是什么，也不能确定这些旅行团的成员在病发，被控制住以前，都接触过多少人，又有多少人遭遇池鱼之殃…… 　　工作不好做显然，不是秦卿一个人感觉为难，在场的，尤其是比较了解蛊毒，并对蛊相当忌惮的传统医生们，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轻叹 　　那位浅井月，也终于露出焦虑，眼睛里隐约散发出恐惧的光芒，低声道：“秦医生，您可一定要救救他们……” 　　“都别乱。”秦卿低声喊了一句，等周围的纷乱平息，才若有所思地看了浅井月一眼——看样子，虽然R本政府没有什么表示，但这感染者中，恐怕有很重要的人，要不然，他们不会这么匆匆忙忙地派医疗团队过来。其他国家的政府也正和国内接洽，也派人来了解他们国民的状况，可没一个像R本人这样急躁的。 　　当然，显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现如今最要紧的还是面对眼前的危机。 　　要说，比现在更危急的情形，她也不是没见过，上一次，差点儿发生全国范围内的病毒爆发，呆在病房里等死的还是她的至亲，她还不是帮助大家度过了难关，虽说最后赢的头功的是苏零，可秦卿出的力，也绝对是不小的。 　　所以，现在这点儿场面，还不能让她过于紧张，也就没再问什么 　　总医院的隔离区比较古老了，还都是以前常用的金属病房，防护能力一流，可是，住在里面也憋闷的很，容易让人心情抑郁。 　　秦卿下了车，第一时间就让负责的防疫中心的人抓去消毒室，换上防护服，喷上药水，又被叮嘱一通，这才带着人向病房的方向走去。 　　首先要看的自然是医院的医生，秦卿一进入第三层隔离门，就看见钟老正带着花镜，半靠在床上，仔仔细细地研究手里的资料，他身边的资料很多，扔的满床满地，到处都是，秦卿他们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小秦，是你来了，赶紧，帮我看看这些，都是这次‘病毒’的化验报告，还有病人其他的检验报告，我和小李连着做了好几次化验，可是……” 　　秦卿按了按头罩，哭笑不得：“行了，我的钟老爷子，您现在就安安心心地养病，别管它是病毒，还是别的什么，我们都会消灭它，行不行？”她算是弄明白，惠民医院的医生怎么会感染上这种东西，就钟老工作时的积极态度，被感染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大了。 　　钟老一怔，苦笑：“好，我这把老骨头就交给你……小秦，我现在浑身无力，连说话都困难，眼睛酸涩，经常口干，体温时而升高，时而降低，腹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偶尔会发出蛇类爬行的声响……” 　　秦卿认认真真地听着，中医诊断，望闻问切四法，听一个身为医生，还是中医的病人，介绍自己的病情，对诊断治疗都大有益处。 　　和钟老交流了一阵，又去看了看小李，总的来说，惠民医院的这两位身体状况还算是好，可能他们染上蛊毒的时间较短，还不到最严重的时候，但那一伙儿外国旅行团的成员，就大不一样了。 　　秦卿去病房，挨个给所有的病人诊脉，身后的那群传统医生，也纷纷出手。 　　在蛊毒的折磨下，好几位感染时间较长的病人已经虚脱了，浑身干枯，不似活人，甚至有两个已然疯癫，只会大声嘶吼，连秦卿和他说话，都听不见，镇静剂也越来越不管用。 　　“这样下去，里面至少有三个病人，可能活不过今晚。”在场的都是有一手的医生，对自己诊断的结果还是很相信的。 　　秦卿拍拍手，点头道：“时间紧急，请大家各自分头行动，搜集资料，晚上八点到三楼会议室集合。”说着，就转头对总医院化验科的宋科长道，“宋医生，麻烦你把所有的研究资料都送去会议室。” 　　第一卷 归家 第三百章 媒体 　　收费章节(12点) 　　第三百章 媒体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各种检验报告堆积如山。 　　不过，在这里看这些的只有西医和一部分中医，在场的苗医，藏医，还有其它的传统医生，大部分不大适应这种东西。 　　秦卿手里捧着香茗，坐在门前，周围香气缭绕，到是稍稍阻拦了一下烟雾。 　　“……秦院长，您怎么看？”吴敏算是少数会看检验报告的巫医，此时甩了甩手头的东西，踱步过来，压低声音问道。 　　“……看来，这些东西都没用，扔了吧。”秦卿闭了闭眼睛，所有的检验报告虽然是明明白白显示了病人的身体状况不佳，可除此之外，却是毫无价值，而且，每个病人的检验报告都不同，各项数据没有共通性。 　　吴敏苦笑点头：“刚才我爷爷什么手段都给病人上过了，一点儿用都没有，到是秦院长你当初开给一号首长的那两副药，稍稍有点儿用，可情况还是不容乐观，似乎病人体内的‘活物’，适应力很强，我们把药效不断提升，每一次给病人服药，都是上一次药量的两倍，甚至更大，但效果却一次比一次差了。” 　　秦卿忍不住摸出一支烟，闻了闻。这次情况……恐怕真的有些危险，他们来的时间虽然不是很长，可这些医生都不是拖泥带水的，一到就进入了工作状态，经过一下午的忙碌，该知道的差不多都知道了。 　　但如今夜已深，大家却什么发现都没有……找不到传播途径,，更谈不上找到它的治疗方法…… 　　就在会议刚刚开始的时候，已经有一个病人死亡，还有十二个病人被送进隔离区。 　　这时，沈国手居然也来到了会议室，他一直把这件事交给秦卿操心，自己则跟在一号首长身边，一号首长对这次蛊毒事件非常重视，时刻都在关注，毕竟他马上就要离开工作岗位了，总要在走之前，给下一任铺好路才行。 　　何况，这次蛊毒初次出现，还是在他的身上，下毒的人虽然已经找到，却已经自杀，不知他身后还有什么人，这样的毒物，除了这一只之外，还有没有其它的…… 　　只这一只，就把国内搅合得不得安宁，若是还有其它的，那恐怕会酿成惊天大灾难，也许，一个弄不好……就是人类的浩劫 　　“卿卿，爷爷我感觉不大妙。”沈国手叹了口气，很想跟自家爱徒说，别在隔离区呆着，回家吧，他的曾孙还在家等妈妈呢，可他终究没有说出口，沉默半晌，只是道，“先找到吴陆，事情是他闹出来的。” 　　一个星期之后，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之外。 　　先是吴陆的信息到了。这边儿发动所有的力量搜索吴陆，但吴陆却主动给他们来了信——一个金盒子外加一张便签，被送到吴敏手里。 　　那张便签上只写了一句话：马上将蛇王蛊和所有感染的病人焚烧，要用一千摄氏度以上的温度销毁。 　　这句话简简单单，但是，却是秦卿和在场的医生们都不可能去做，先不说他们根本就不可能烧死病人，就是蛇王蛊，在秦卿手里都是研究解药的最重要的‘病原体’，解药一天不被研究出来，这东西也不能被消灭…… 　　于是，蛇王蛊被送进防护最严密的生化实验室。 　　要说，吴陆露面不算坏消息，接下来的就是最糟糕的变故了。 　　以G州为中心，患者人数呈几何型扩张趋势，各地都有人发病，甚至是没有被发现和旅行团人员接触的人也一样。 　　各国的医疗代表团除了‘R’国的之外，都已经经过身体检查之后离境，其实一开始，沈国手要求他们住院观察一段儿时间，因为还没有找到传播途径，大家都担心这些人会把这种古怪‘病毒’带出隔离区。 　　可是，那些医疗代表团的人似乎对病人的死状感到恐惧，根本就不肯留下，全都表示抗议，因为吴文柔老爷子很确定地说，潜伏期只有三天，这些人感染的可能性不大，中方也就答应他们离去，还安排了专机护送，尽可能少的让他们接触其他人。 　　这些医疗代表团的人一走，秦卿到觉得轻松很多。因为这次病情的怪异性，是西方医学完全无法理解的，所以，他们在这里，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只会制造恐慌，走了也好。 　　可是谁也没想到，就是这些毫无存在感，根本帮不上忙的家伙造成了**烦，他们离开中国的第二天，国内出现‘怪异病毒’的消息就被泄露了。 　　外国媒体尽皆发表各种消息，其中颇有危言耸听的言辞。例如一旦感染病毒，一个星期内就会内脏腐烂而死之类……还有某某某医生因为感染病毒殉职之类的消息…… 　　这些其实都不算是真正的事实，虽然这种蛊毒的的确确腐蚀内脏，尤其是肝膈，但秦卿的解毒剂对它还是能够起到一定的抑制作用，至少，现在死亡的只是发病的患者中的小部分，大部分患者即使情况不容乐观，可生命依旧存在…… 　　至于医生们，他们做的本来就是危险的事情，而且，现在也只有钟老和小李两个人因为他们自己的疏忽，而被传染上，虽然状态不佳，但和其他病人相比，精神还是好一些，吃了秦卿开的药之后，不光暂时没有生命危险，还天天闹着要回第一线工作呢。 　　可当危险来临的时候，病人们却不管这一套，所谓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现在网络发达，国外的消息想传入国内容易的很，很快，各种沸沸扬扬的消息就占据了网络。 　　国内很多不明真相的人想起前阵子的新闻报道，一时间也慌乱起来，政府公开电话，医院的电话，一天二十四小时有人拨打，负责接听电话的工作人员嗓子都被弄得嘶哑…… 　　一时间，虽然卫生部方面的负责人出来辟谣，可是，由于感染的人数还在增加，而且渐渐脱离了地域性限制，虽然人数并不算多，到现在为止，除了旅行团人员之外，也只有七个人感染，可是，造成的影响却是巨大的。 　　不只是外面的人，因为一开始大家没想到要禁止通信，所以隔离区的病人还是能和家属联系的，他们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个消息，两天之内，就有好几次冲撞门卫，想要逃离隔离区的事件发生。 　　不得已，只能加强了隔离区的警戒力量，直接开来部队驻守。 　　这次任务，本来是刘大川他们的活儿，可是，沈醉因为一点儿私心，硬是接了下来，他亲自带队。 　　刘峰看到他的申请报告，满脸无奈，却还是点头答应，他本就是个容易纵容下属的人：“小心点儿，好好把任务做完，早些回来，我可能要走了，以后羽林就交给你……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你做了我的位置，可不能再像现在一样任性” 　　沈醉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只是端端正正地敬礼。 　　这一次分别的时间和以往的历次分别比，其实不算是最长的，这次相见，也不是最危险的时候。 　　隔着厚重的隔离门，秦卿和沈醉的神色都还正常，一个喝着茶水，一个小口小口地吃方便面。 　　沈醉他们是从训练基地直接开拔，在此之前，已经吃了半个月的军用口粮，现在有一盒子方便面，对他来说，已经是很好的享受。 　　“咱们这是第二次在这样的环境下见面吧，只不过，上一回倒霉的是你。”秦卿眨了眨眼睛，“不过，我比你幸运，至少我在这里，是以救助者的身份，而不是病人。” 　　“是第三次。”沈醉笑了，“十年前你在西南被扣留，我是执行隔离任务的军官之一。” 　　秦卿愣了一下，想了好半天才把八年前的事情从记忆中挖出来，还真是十年前她们执行任务的时候接触到病毒，被关在隔离室里呆了四十八个小时。 　　那时候年纪还小，面对这样的情况还做不到镇定自若，她记得她和几个战友呜呜咽咽地哭了大半天，哭得满脸眼泪横流，难看的要命，那时就有穿着防护服，连脸都看不见的守卫又是递水，又是塞各种美食，还找来书籍给他们解闷，可惜，那书貌似是海的女儿，童话书，没有安慰到他们，反而激起一肚子火气也不知道当时沈醉是从哪儿弄来的。 　　过往的回忆渐渐清晰，秦卿不觉失笑：“教官，我一直觉得自己的记性好，现在要承认，我的记性绝对和您老人家的没法比。” 　　沈醉低下头，没有告诉她，当时他本来也没有警戒任务，一样是从刘峰那里磨来的。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本只能远观的卿卿，如今已经是他的妻子，为他生儿育女，可以共度一生，曾经的他，连做梦也没有想过，会有这样一天 　　“不用担心，别信外面那些媒体乱说，他们就是想咱们国家天下大乱。”秦卿把茶杯收起来，站起身，笑眯眯地道，“我会保护好自己的……我现在有丈夫，有孩子，家里双亲老人，还有师傅，都不会愿意我出什么事儿我哪里舍得让他们伤心难过。” 　　第一卷 归家 第三百零一章 　　收费章节(12点) 　　第三百零一章 　　对于蛊毒的破解工作，一直没有进展，在隔离区安家落户的各位传统医学专家们都挠头的厉害，就连吴文柔一群没少于蛊毒打交道的苗族巫医，都说是从没有见过这么厉害，又这把古怪的蛊毒。 　　连秦卿都变得有点儿心浮气躁——这次的蛊毒比当初一号首长感染上的，厉害了不止一点儿。它似乎具有了学习能力，自觉形成抗药性，只要用过一次的药物，第二次用效果就会减小，直到再不起作用。 　　最让人头痛的，那就是蛊毒是隐形的，如果病人自己不发病，医院根本化验不出毒。 　　不发病的时候，病人的身体完全正常，这样也就做不到完全隔绝蛊毒携带者，而到现在还找不出传播途径，虽然可以把怀疑感染的人员监视起来，可到底还是避免不了漏网之鱼的存在。 　　短短的半个月，各地又有十四名感染者出现，隔离区也有五名患者死亡，可以想象，今后情况没有改变的话，还会有病人陆续步入绝境。另外又有三名医生感染上这种可怕的‘东西’……现在，几乎没有一个医生敢随意接近病人了，连为病人做检查时，也要穿戴厚重的防护服。 　　还是秦卿想到吴陆的话，在隔离区内架起四座高炉，每天将患者和医务人员使用过的物品焚烧，情况才稍微好转，至少，隔离区内的医生和护士自此再也没有出现问题。 　　时间一日日过去，秦卿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见过沈醉，虽然只有很短的距离，可他们都忙，忙得连合眼休息都要掐着秒表，自然没时间相会。 　　而且，秦卿也不乐意蓬头污面地去见他，女为悦己者容，见自己的爱人，无论哪个女人都想漂漂亮亮的，如今黑眼圈浓重，头发蓬乱，身上都是消毒水的味儿，哪里乐意与沈醉相会？只是偶然隔着遥远的距离，看沈醉偶尔出现在大门前执勤，虽然他们穿着相同的隔离服，戴着面罩，看不清楚容颜，可秦卿还是能第一时间认出自己的丈夫…… 　　桌子上的笔记本还有各种古色古香的医书都快翻烂了，秦卿按了按眉心，觉得脑子里面一蹦一蹦的，仿佛搅成了一团浆糊，难受的厉害。 　　在这次事故之前，她一直想着近距离接触一下祖国传统的神秘学，其中对这巫化了的致命毒素最好奇，在未来，中医大部分得意复原，但太过神秘，被当成迷信的某些医学知识，却早早就被舍弃，不复存在，很多药师都企图再次深入探索这些，秦卿接受了那些记忆，自是也不例外，要不然，她也不会一有机会，就邀请吴文柔这样的老巫医到自家学校了，谁都心知肚明，她就是打老爷子腹中知识的主意，可如今，她却恨不得这东西根本不存在了。 　　隔离区的冷气很足，但秦卿还是闷热的厉害，把这几天做的笔记放好，到卫生间洗了把脸，带上听诊器，她便向病房的方向走去。 　　最近被转移到重症病房的是个孩子，只有七八岁，秦卿隔着隔离窗户，向里面看去，那孩子躺在病床上，脸颊深陷，嘴唇苍白，一直不断地呻吟，可怜呻吟声都一点一点儿地减小，犹记得三天前，这孩子还顶着一张可爱的，红苹果一般的脸庞，在护士小姐身边撒娇，要吃肯德基，护士长怜爱她，被缠得没办法，只好掏腰包让负责送补给的战士帮忙捎带…… 　　忽然，小女孩儿瞪大了眼睛，扑倒在床边，开始嘶声裂肺地咳嗽和呕吐，秦卿连忙冲进去，拿出银针，在孩子的小腹上扎了两针，轻轻揉按，好一会儿，那孩子才脸色煞白地倒下，秦卿叹了口气：“珍珍，你感觉怎么样？” 　　“秦阿姨，我好疼啊。”女孩儿的声音细弱，有气无力，秦卿的脸色瞬间铁青，嘴里却安抚道：“珍珍乖，好好睡觉，睡着就不疼了。” 　　“秦阿姨骗人，刘奶奶就睡着了，可她眼睛里都开始流血，再也没有坐起来，珍珍不要，珍珍不像像刘奶奶一样，珍珍害怕” 　　小女孩儿浑身颤抖，蜷缩成一团，脸上都是恐惧。 　　旁边年轻的小护士低声抽泣起来，“秦院长，我看不下去了，好恐怖……昨天，白天的时候刘奶奶还好好的，一到晚上，她体内就开始大出血，肚子里有东西滚动，呕出好多血污，最后，眼耳口鼻都喷血……要是这种死法，还不如给她一针，让她去了算了” 　　想起就在昨日，刘奶奶七窍流血地被送出隔离病房，秦卿的身体也僵硬了一下，咬咬牙，瞪了护士一眼，道：“不要乱说” 　　那小护士一怔，连忙闭嘴，扶着孩子躺下。 　　秦卿想了想，叹了口气，低声和护士交代了几句，“让隔离区域所有的孩子都单独呆在一间病房里，不要和其他病人同住，也不要放任他们四处串门……”一是避免感染，二来，也是担心这些孩子留下心理阴影。 　　“秦院长，我知道了。” 　　“……别怕，会好起来的。”安抚地拍了拍那护士纤细的肩膀，秦卿这才头也不回地直冲去沈国手的办公室。 　　沈国手现在早就离开一号首长，到隔离区这边儿坐镇，只是他老人家年纪大了，包括秦卿在内，所有的医生都不允许他直接接触病人。 　　“……我要看看吴陆送来的那只蛇王。” 　　“你看那东西做什么”沈国手皱眉，“……你别胡思乱想，吴文柔说过，控制蛊物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当时知道是蛊毒作怪，秦卿和沈国手就专门问过那几位巫医，如果放蛊的人，主动把蛊收回，那么是不是就能解救病人……吴文柔就告诉他们，一般情况下自然是可以的，但这一次，吴陆发现闯了大祸，却还是没能收回蛊物，那肯定是出了变故，连他都没办法控制了。 　　过去很多苗女养蛊，都是用自己的鲜血培养母蛊，然后让其寄生在自己的体内，需要的时候，可以控制子蛊，这种蛊的作用很多，不光是能够用毒害人，还能救人，巫医的很多治疗手段，都要用到蛊，只是这在苗寨里是忌讳，养蛊的人家绝不会光明正大地说出来，所以，很多外人不是觉得蛊毒根本就是迷信，不存在，就是觉得它很恐怖，要避而远之……实际上，万物都有好坏，端看是什么人在使用，又是怎么用了。 　　秦卿执拗地看着沈国手，好半晌，沈国手无奈地一笑：“好吧，东西可以给你，不过，你千万别轻举妄动，这东西呆在金盒子里，似乎很乖巧，但一出来，可真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儿了，要是你也感染上蛊毒，那我可没办法向我家孙子，曾孙子交代。” 　　“放心，我就是不为自己着想，也会为隔离区其他医生病人着想。”万一要是一不小心，再一次触动了这东西，还不知道又有多少人遭殃，她哪里敢不注意 　　秦卿笑了笑，看着沈国手不甘不愿地将那金盒子从他的保险柜中拿出，一把抓过，返身就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沈国手急忙追了两步，急声道：“吴文柔说过，这王蛊凶悍厉害，闻到血腥味就会躁动，只有纯金能够安抚，你纵然要研究，也别把它从盒子里拿出来……” 　　坐在办公室，秦卿打开盒盖。 　　盒子里其实只是一只拇指粗细，半臂长，围绕成一个圆圈的小蛇，身体漆黑，在阳光下也不反光，花纹却很漂亮，脑袋是椭圆形，不是三角形，长得很精致，如果不是偶尔探头，吐吐信子，秦卿还以为这只是个装饰品。 　　秦卿仔仔细细地观察了半天，戴着手套，用一个细长的很古怪的玻璃管搁在蛇的脑袋处，然后轻轻地敲击了一下蛇头，那只蛇立即咬住了玻璃管。 　　如果吴文柔看到秦卿的作为，肯定会大呼不可思议，这可不是普通的毒蛇，不是经验丰富的苗族巫师，根本就连接触都不敢随便接触，更别说这么轻松地逗弄它…… 　　这些，对秦卿来说却很轻松，在未来，药师们经常会有需要在活的动物身上取材料入药的情况发生，自然形成一种小法门，可以巧妙地用内气，诱导动物按照自己的想法行动。 　　这种方法，不只是在未来有用，在现在显然也是有效的。 　　秦卿并不了解具体下蛊毒的方法，但无论如何，总是和毒蛇本身的毒性脱不了关系，虽然沈国手他们已经检查过，都说这种蛇表面上是无毒的，虽然所有人都不相信蛇王蛊会无毒，但至少这种毒，机器化验不出来。 　　秦卿静静等了有三分钟，才把玻璃管拿出，把盒子盖子重新盖好。 　　荧光灯下，玻璃管被蛇咬的部位，和别的地方相比，没有太大的区别，秦卿皱了皱眉，拿着玻璃管的手轻轻转动……忽然，她手一顿，终于发现晃动间，被毒蛇咬过的地方有一层很不起眼的灰色存在，只是很浅，和透明的差不多，不容易被发现。 　　第一卷 归家 第三百零二章 躁动 　　收费章节(12点) 　　第三百零二章 躁动 　　当当当…… 　　秦卿皱眉，把手里半臂长的木偶小心地放入清水中，才道：“我不饿，等我忙完，会通知人送饭，在此之前，你们不要打扰我。” 　　最近她把自己关在实验室中的行为，显然触动了沈国手的神经，一到饭点儿就有人砸门，闹得她脑仁疼。不过，这一次秦卿的话却没有起作用，话音未落，门外就传来一个小护士的声音：“秦医生，大事不好了，R国的代表团正在病房里大闹，说什么也要把一个感染病人带走，沈国手已经赶过去阻止，您快去看看吧。” 　　秦卿愣了愣，哭笑不得地摇头：“真是怪事儿，其他国家的人都恨不得忘了他们还有国民在外不得归，要不是担心颜面问题，估计连代表团都不会派过来，这R国到是例外” 　　事实上，灾难发生之后，其它国家除了危言耸听地宣传国内新型病毒的恐怖，搅合的天翻地乱，人人自危之外，根本没把他们自己人的安全放在心里，可R国却不一样，不但第一时间派来医疗代表团，还三天两头地表示对病人的关切。 　　秦卿一开始还以为这个旅行社里的病人可能有重要人物，不只是她，其他人也这般认为，所以第一时间就进行了调查，可调查结果，却表明旅行团里的R国人，只是出版业的小开，还有他的助理和秘书，这小老板家里有点儿钱，几千万的样子，和普通人比，自然是够富贵，但远到不了重要到让整个国家给他保驾护航…… 　　“莫不是某个大人物的私生子？”秦卿摇摇头，把脑子里纷乱的念头赶走，如今可不是八卦的时候：“告诉浅井月，我们已经快要找到解决的办法，让他们稍安勿躁。” 　　“秦医生？这是真的？”护士闻言一怔，声音一瞬间变得高昂。 　　“……想让它变成真的，你们就不要老是打扰我。”秦卿叹了口气，她确实有所发现，但还需要时间，可是，最让人的担心的就是时间问题。“别多想，先安抚病人，放心吧，会过去的……R国人又闹什么乱子？” 　　护士静默了片刻，语调里多多少少透露出一股子焦灼味道，“今天下午，R国的泽田一郎先生不小心看到了不不知是谁忘在走廊里的报纸，然后就变得精神很不稳定，总说他腹中有毒蛇撕咬，又大喊大叫地嚷嚷着不要被焚烧，给他注射镇静剂也不管用，一直闹着要离开……” 　　“R国代表团的浅井月小姐一开始还帮助我们安抚病人，但当她看到报纸上很多人要求所有的病人和与病人接触过的疑似患者都要被火化的消息之后，居然开始支持病人，还说要通知他们大使馆，要马上回国，甚至还要求国内方面给他们开通专属通道” 　　秦卿揉了揉眉心，低声咕哝了句：“最好不要让我知道是什么人造谣……这事直接通知沈醉沈上校，目前隔离区的安全是他负责，那就让他去处理。” 　　如果不是担心蛊毒再一次在国内扩散，秦卿才不在乎这伙人回不回国……只是，国内的流言总是沸沸扬扬的可不大好——“还有，通知沈国手，让他老人家召开一个新闻发布会，就说我们的研究工作已经有很大的进展，有望在一个星期之内解决掉这次危机” 　　门外的护士到底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回去把秦卿的话转达给沈国手。 　　从这一天开始，秦卿的耳朵边儿就彻底安静下来，外面的惊涛骇浪，风风雨雨，都被阻隔在小小的实验室大门之外。 　　————————————分割————————————————————— 　　“……沈老哥哥，您还是想想清楚，一旦您开过新闻发布会，可是，一个星期之内如果找不到解决的方法，那……”吴文柔把烟头熄灭，看着沈国手镇定自若的面孔发愁，“……说实话，我们本来还对自己的医术很有信心，以为这次一定能手到擒来，还让你和你的小徒弟欠我个人情，却没想到，居然栽了……这些年虽然蛊毒不多见了，可当年我年轻的时候，没少和这个打交道，却从没有见过如今这般怪异的，至少，我已知的操控蛊物的方法，解毒的方法，都毫无用处，还比不上你家那丫头开的方子有效。” 　　“我们除了给你装装门面之外，可真是再也帮不上什么忙，你说话之前，要谨慎考虑。” 　　他的声音很低沉，面上的神情到平缓无波，下面殷切期待的记者只能看到他闻言细语地和沈国手交谈，还以为他们是在讨论在国内引起轩然大*的这种新型病毒的问题，一时间发布会现场有些寂静，除了按响快门的声音之外，再无其它。 　　“为了不天下大乱，只能赌一把。” 　　新闻媒体的报道，让全国各地都处于紧张状态，一个闹不好，沈国手甚至怀疑，发生动乱都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人们都是惜命的，一旦生命受到威胁，会出现什么状况，就真的不可知了。 　　这一次的情况，比以前历次发生的事故都要让人胆寒。沈国手叹了口气，他到不为自己担心，他一个老头子，都半截入土了，还在乎什么名声地位，只是有些担心秦卿。 　　很快，发布会就宣布开始，沈国手想反悔都没有机会——“我在这里，以我沈卫国的名誉向各位保证，经过我和秦卿，以及各位传统医学的研究人员日以继夜的工作，病毒的破解近在眉睫，希望大家保持镇静，不要慌乱” 　　发布会安静了片刻，终于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沈国手的威望在国内极高，他老人家一出面，本来混乱的场面顿时安静下来，就连隔离区的病人也不像一开始那样不配合，每一个人都主动配合着医务人员把自己的随身物品，一样样收集起来，放入高炉中焚毁。 　　这样的场面让国内各个部门都松了口气，民众们多多少少地相信，情况在一步步好转，他们能够得到安全，只有真正了解这次蛊毒可怕的，聚集在隔离区的传统医生，还有沈国手，心里才最无底气。要不是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个传统医生患病，又有吴文柔的劝说压制，说不定连他们都要打道回府，毕竟，对于蛊毒这种东西，汉人虽然不了解，可也没有太大的惧怕，但这些人不光是了解它，还因为从小的学习，对它天然带着恐惧。 　　日子一天天过去，离约定的日期越来越近。隔离区的气氛也一天紧张过一天，秦卿现如今，就连一日三餐，也是让人送到实验室里享用，而且每天的吃食都在减少。 　　沈国手担心不已，却不敢在这种时候让秦卿分心。 　　沈醉也有些担心妻子，工作空隙，就用DV拍摄自己的录像，说些部队里的趣事，说些和家里联系时，孩子们的抱怨话——闹闹的高智商让保姆头疼的要命，甜甜在幼儿园里的小弟规模持续性扩大，现在连周边小学都知道她的威名，两个孩子平时多么想念妈妈，抱怨和妈妈通话的时间越来越短，等等…… 　　他也不知道秦卿有没有时间看这些，但总想着那个人忙乱之余，也能得到片刻的轻松。 　　现在国内乱成这样，沈醉也没时间关心R国代表团的人莫名其妙的举动有什么深意，更不想和他们扯皮，在通知上面之后，就答应给R国的人开特殊通道，之外防护设施到位，病人一直被隔离，不和外界接触，就允许他们把人带走。 　　可是，事情的发展却出人意料之外，R国派来接人的飞机在刚一出国境线就坠毁，又闹出一场乱子，这也是旅行团内唯一一个不是病死，而是意外死亡的病人。 　　这件事也只是在本就不平静的水面上又跳起了一朵小水花，很快就归于平静，如今全世界的目光都搁在特异病毒的解决之道上，根本没多少人关心一次意外事故，就连新闻媒体，也是在报道病毒现状的同时顺带着报道一下这次不幸。 　　国内的人也一样，就算觉得蹊跷，在这种时候，也分不出心思去追查。 　　时间终于到了八月二十五日。这已经是约定的最后一天，全世界的目光全部转移到解放军总医院，卫生部的人也到达现场。 　　从这日清晨开始，似乎所有人都有志一同地保持安静，连病人们都默默吃药，安安静静地等待，整个医院都笼罩在古怪的气氛中。 　　沈国手跟没事儿人一样，依旧做自己的事，带着学生和志愿者们认认真真地观察病人，给病人做检查，似乎已经把他曾经在新闻发布会上说的话忘在耳后。 　　这一天的时间慢慢过去，太阳从东方向西滑落，新闻记者终于开始忍受不了沉闷的气氛，渐渐地在解放军总医院大门前聚集。病人的家属们，也一个个地聚拢过来，还有其他关心这件事的人员，此时正是夏日最炎热的时候，但在现场的众人，却仿佛根本感觉不到太阳的力量…… 　　越来越多的人，让隔离区的守卫人员压力剧增，沈醉忍不住苦笑——看来，国人的胆子还是很大的，尤其是记者，这地方这般危险，连自己不穿防护服都不敢进，他们居然就这么向里面挤？ 　　终于——“沈国手，您说过，你们会在七天之内解决问题，请问，现在时间到了，你们想出解决办法了没有？” 　　一个很低沉的声音，像忽然落入滚热油锅中的一滴冷水，让场面沸腾 　　所有人开始躁动，无数记者企图冲撞开防线…… 　　第一卷 归家 第三百零三章 贡献 　　收费章节(12点) 　　第三百零三章 贡献 　　这还是解放军总医院三十年来第一次这般热闹。 　　这些记者和围观人员的躁动骚乱，本来应该打扰不到沈国手，但是，这个结果成立的前提，是他老人家愿意老老实实地呆在办公室。 　　下午…一刻，秦卿的实验室的大门依旧不曾打开，这次和以前攻克病毒的时候不同，以前都是一个研究小组一起工作，进程显而易见，但这一次，秦卿却强烈要求自己一个人工作，且并不让任何人打扰，她目前的状况，是成功，还是失败，便不为人知…… 　　沈国手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此时天上浓云密布，似乎代表着总医院各位医生的心情，医院里安静的让人心中抑郁，医院外却喧嚣的让人不安。 　　“沈老哥，你真要出去？” 　　“不出去，难道等着他们冲进来？”沈国手漫不经心地抬头看了看天，“这天老这般闷着也不是个事儿，下一场大雨就痛快了” 　　本来应该多雨的季节，但最近半月，天一直灰蒙蒙的，气温高的离谱，始终不下雨，让人呼吸都觉得困难。 　　吴文柔侧耳倾听，虽然离得很远，但他仿佛还是可以听到门外的叫嚣，脸上到没多少紧张：“我说沈老哥，你想的太严重，这帮人也就叫的响点儿，他们肯定不敢进来，里面是个什么情况，他们都心里有数，没准儿，还把隔离区当成人间地狱看待呢，躲还来不及，怎么会进来送死？” 　　医院里的医务人员是没办法，职责所在，必须尽忠职守，那些记者没事儿凑这个热闹作甚 　　他话音未落，沈醉手下的一名战士就穿着防护服冲进门，来不及敬礼，便急声道：“沈国手，您快出去看看吧，咱们快挡不住了” 　　他在羽林训练营，什么任务都经历过，说实话，他宁愿去和敌人真刀真枪的干一场，也不乐意和这群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们打交道 　　这次任务完成，他肯定是要少活十年的 　　吴文柔愣了愣，哭笑不得地看了沈国手一眼，总觉得自己老了，思想和现下的年轻人不一样，弄不懂他们脑子里都想什么，要是换了自己，遇见这样的事儿绝对能躲多远，就躲多远，除非让人用枪逼着，要不然，哪里会主动跑到龙潭虎穴里去…… 　　“急什么，我就出去。” 　　沈国手叹了口气，又在秦卿的研究室门前伫立半晌，这才和吴文柔一起向外面走去，一到大门前，看到的便是一双双炽热焦虑的眼睛…… 　　“沈国手，您答应的解决办法呢？” 　　“您老人家德高望重，这一次不会是胡吹大气，欺骗全国人民吧” 　　“沈国手，我二叔住院都快一个月了，他到底是生是死，总要有个准信儿？” 　　“我听说这次的灾难是您老人家无意中造成的？请问是真是假？” 　　“沈国手，有医生说您老人家专门请来苗族的巫医帮忙研究这次的传染病，您是怎么想的？难道您认为世界上真的有所谓的蛊毒存在？” 　　虽然没有正面承认什么，可是，沈国手和一群传统医生研究破解蛊毒的事儿，知道的人毕竟太多，想保密是不可能的，在国内，只要有三个以上的人知道的事情，除了军事机密之外，绝对就没有了保密的可能…… 　　听着越来越多的喊声，沈国手怔了怔，多少年了，这位沈老爷子再没听见过这么多质疑的话语，也没见过这般不屑，还有充满怀疑的目光，不觉有点儿头痛，似乎在场的人一下子把多日来积聚在心里的不安，都朝着他发泄出来。 　　吴文柔咋舌不已，低声道：“真热闹不过，我们是巫医又怎么了，当年老头子我治病救人的时候，可没人嫌弃我是个巫医……” 　　沈老爷子叹了口气，也不离开玻璃的隔离大门，事实上，沈醉一伙人也不可能让他离开，举目看着被阻拦在红色隔离带外的人群，把面罩摘下，刚想说什么，天上忽然落下大雨。 　　豆大的雨滴很快就变成雨帘，倾盆大雨浇在黄土地上，让本来干燥凝固的土地，很快就变成泥塘，沈国手到了嘴边的话……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个略带了点儿嘶哑的声音响起——“这是干什么？哪个大明星大驾光临？还是说，有人结婚？在场的都是新郎？” 　　“卿卿？”沈国手一扭头，愕然。 　　不只是他，在秦卿出现的一刻，外面的记者和人群也安静下来，虽然谁都没有承认过，但他们早就调查到，秦卿秦医生已经在实验室里一个人呆了很长时间，据闻，她的研究已经取得重大突破，沈国手当初说有解决的办法，也是把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 　　秦卿一手拎雨伞，一手活动了一下有些麻烦的面罩，似乎一点儿都未曾感觉到自己此时是万众瞩目的大人物，笑眯眯地道：“……我怎么觉得，外面这些记者，个个都像是眼巴巴等着新娘到来的准新郎？” 　　“……怎么样？卿卿你……”到底成功了没有？心下多少有些忐忑，沈国手皱了皱眉头，现下根本没心情开玩笑，一开口，便直入正题。 　　秦卿也不介意，随手把一个玻璃试管拿出来，轻轻松松地往沈国手手里一抛，笑道：“我总算是弄明白，原来这种蛊毒还真是变得和病毒差不多，传染性很强，接触，唾液，空气都能传染，而且速度还很快，传染非常容易，绝对是让人防不胜防……” 　　“只不过，这种‘蛊毒’潜伏在人体内时，和人体细胞差不多，西方的机器设备根本检查不出来，要通过特殊的条件才会诱发，某些人即使感染上这种特殊‘病毒’，也不会影响到身体，更发现不了，我相信，现在除了咱们隔离区的病人之外，肯定还有不少人也感染了这东西……” 　　“这是……解毒剂吗？你成功了？”沈国手赶紧打断秦卿的长篇大论，他现在和外面冒着雨等待答案人是同样的心思，只在意是不是已经有了能够彻底解决‘蛊毒’的解药。 　　他这句话问出，周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捏了一把冷汗，连那些一心想着大新闻的记者也一样，毕竟，没有人不惜命。 　　好在这一次秦卿没有吊人胃口，缓缓点头，“对，这就是解毒剂，我刚做出来，是从三十多种中草药里面提取出来的，估计对很多现在还对人们有巨大威胁的病毒有效，现在，已经通过动物实验，但临床实验还没有做……” 　　根本就没有人在乎她所谓临床实验还没有做的话，轰一声，现场掀起惊涛骇浪般的欢呼声 　　秦卿差一点儿让这样的热潮给吓了一跳，连忙扯住沈国手，一起打着伞回去，他们的事情还没有做完，病人还处于病痛的折磨中，她可不愿意在外面多耽误时间，每多耽误一分钟，病人们就多受一分钟的苦楚。 　　这一次，到没有记者阻拦，这种时候，这群记者也个个变得通情达理起来。 　　三天后，八月二十八日，晚，九点三十五分，最后一名患者病愈出院。 　　整个隔离区再次恢复了往年的平静，但外界的喧嚣，却刚刚开始。 　　沈国手于次日召开新闻发布会，公布今年影响最大，牵动了万千群众心的新型病毒已经被攻克，而且，沈国手还透露出，秦卿发明的解毒剂是一种可以代替抗生素的新型中药制剂，对很多抗生素没办法的超级病毒有效果，而且，还不会使病毒产生抗药性，是一种安全可靠的解毒剂。 　　这个消息一出，在整个医学界掀起哗然大*，前一段时间让所有人忧虑的所谓的新型变异病毒，都没有被人关注的价值了。 　　再三确定消息的准确性之后，很多中医欢声鼓舞，大部分西医将信将疑，却也满怀期待。 　　对于抗生素的危险性，近年来越来越多的医生，甚至是普通人，已经有了深刻的认识，几乎隔不久就有一种新型变异和进化的病毒出现，就需要更强，更厉害的抗生素，抗生素的研究，永远都比不上病毒进化的速度，众多关于超级病毒的新闻，让很多人战战兢兢，视抗生素为‘毒蛇猛兽’的同时，也让西方医学界很多研究人员感到恐惧，生怕有一天，抗生素无法再对病毒起作用，人们岂不是有可能因为一个小小的感冒病毒就丧失生命？ 　　就是因为这些，所以像琼斯博士一样的，有前瞻性目光的医学研究人员，才会早早便把视线放在传统医学上，想要借由另外的医学道路，找到解决矛盾的方法…… 　　秦卿这一次突破性的发现，虽然在普通人的心里，大约并不比她以前攻破绝症，制出戒毒药的贡献大，可是在真正的医学研究人员心里，她现在做到，却是有可能拯救西方医学的未来，比单纯解决一个疾病，哪怕是绝症，更让人心悦诚服( 　　第304章 候选人(更新于: 2012-08-07 17:12) 　　时光荏苒，岁月流逝 　　秦卿坐在飞往昆明的飞机上，沈醉也要去云南公干，正好两口子一起走，就回来的时候大概赶不到一起了，他们坐得头等舱，不公费，秦卿让吴敏出的钱，那姑娘本来就个小富婆，她妈妈给她准备的‘嫁妆，，金银珠宝都用箱子装的，也用不着替她节省。 　　自从秦卿开始与巫医三姓的人共同开办药材基地，她家那本只用于自家的小小基地，迅速发展壮大，规模不比从前了，现在，带着‘悬壶济世，四个方方正正楷书字样的药材，在全世界的药材市场上就代表一等一的高质量，绝对的免检产品，有价无市。 　　尤其秦卿从中草药中提炼出能够和抗生素的效果媲美，却避免了其副作用的药液之后，中草药的研究更上一层楼，全世界所有医学专家的视线都集中在这上面，对纯正中草药的需求量也一下子大了很多。 　　国内出口的药材量大增，秦卿家基地的一向被列为最高档，优先供给国内，国外想要，必须要托关系，走门路，当初秦卿没把这个当回净儿，吴文柔却聪明人，用这药材做诱饵，没少骗对方贡献出很多昂贵常用药的专利。 　　虽然如今很多抗生素类西药行情走低，但一时半会，这样的药绝对没办法从老百姓的日常生活中消失…… 　　而三家的老药材基地也因为秦卿的技术援助，焕发新春，人工栽培技术，使得他们基地出产的人工培植的药材的药效，其它基地药材的两倍以上，这还技术不纯熟，尚有待改进，相信将来肯定会更进一步。 　　他们基地的药材质量虽然不能和秦卿家的相比，到底也属于紧俏货·至于其它药材基地出产的产品，借着这股中草药走俏的东风也有所发展，却只能喝上点儿汤汤水水，二者相差甚远·有那精明的，也在积极寻求合作机会，似乎有引进技术的倾向，目前谈判中。 　　实际上，只要最核心的机密不泄漏，秦卿不在意技术外流，自己吃肉·也让别人慢一步跟着喝点儿汤。 　　天底下最赚钱的行业莫过于军火和医药，一个人吃独食要天打雷劈的，总不能把国内其他药材基地都给逼得没了活路儿，再说，他们几家，也做不完全世界的生意。 　　当然，这事儿她不管，有吴敏负责。 　　最近一段时间·秦卿忙得很，因为吴文柔让她忽悠地答应借出家藏从不给外人看的医书，所以·她满腹心思都在那神秘的巫医上面，根本就没有心思管其他的，沈国手也觉得秦卿还年轻，还应该多学习，那些会影响到她医术精进的杂务，越少越好，所以，每次吴敏想要和她商量公事，总没多一会儿就有人打扰。 　　好不容易，秦卿的学习告一段落·自觉药师技能又有所精进，很可能有升级的希望，终于有心思想着要放松一下，于，吴敏就邀请她去昆明新建的药材基地考察，顺便旅游·她也就无可无不可地答应了。 　　其实，这里面也有吴文柔一伙人的推波助澜，不想她老呆在学校里逛游，总让人心惊胆颤的····…实在这姑娘的‘天分，太高，学习也过于热情了，让人招架不住。 　　吴文柔现在不想离开羽林医学院，对学校里很多东西正感兴趣的时候，可秦卿若在，一抓住他就忍不住询问学习巫医时的某些疑难知识，秦卿虽然有天分，可毕竟新接触这种很神秘的医学知识，有老前辈指点，学起来总能更顺畅些。 　　一开始，吴文柔也挺喜欢聪明又好学的学生来问他，也很乐意指导，他也好为人师，不过，几个月下去，吴文柔就暗叫吃不消，秦卿未免也学的太快了，头一天才给她讲授了某一点儿知识，她半通不通的，可第二天，这姑娘马上就举一反三，还能出问题诘难起他这个做先生的来…···弄得有时候吴文柔都觉得秦卿的时间流速和他们不一样，自己一个晚上，那姑娘已经十年过去了，要不然，怎么会学得这么快，这么好！这一点儿，其实吴文柔也没有怀疑错，我们秦卿可不一个晚上，就能在睡梦中多出个一年半载，用来学习。 　　一年之后，吴文柔都忍不住拉着沈国手，满脸同情地道：“有这么个聪明的徒弟，说实话，我一点儿都不羡慕你，当老师的也未免太没有成就感！” 　　这姑娘不到一年的工夫就把他几十年的研究成果掏了个空，也难怪吴文柔感慨万千。 　　秦卿随手抓着从机场上买的昆明交通图慢慢看，沈醉半倚在座位上只欣赏自家媳妇皎洁如月的侧脸。 　　两口子这次把闹闹也带了来，小家伙才两岁多，刚说话说利索，个头小小的，很文静，很腼腆，要不一身西装挺英气，恐怕会让人当成小姑娘。 　　他这会儿正安安静静地坐在座椅上，不时把视线搁在云层上，不吵不闹，有空姐来送零食，也会很礼貌地道谢，小大人似的，根本不像幼小的孩童······ 　　至于甜甜，小家伙让苏零弄去特事局玩了，玩的不亦乐乎，根本不着家，就父母带着弟弟出门，她这个小公主也就挥挥手，交代了句给带礼物，丝毫没有缠着一起去的意思，而且双眼直放光，明显高兴得很！ 　　“等下了飞机，你打个电话叮嘱苏零几句，孩子不能老宠着，万一宠成纨绔子弟，最后倒霉的人里面少不了他！”秦卿没好气地摇头道，不用猜也明白，那丫头一准儿因为自己出远门，没人开着她而兴奋！ 　　沈醉笑眯眯不说话，视线一直在秦卿的身上逡巡，却不知道，周围来来去去的漂亮空姐一直特别殷勤地端茶倒水，时不时地追问需不需要甜点饮料，都因为他的存在！ 　　秦卿把这些都一一收到眼中，也不觉暗暗好笑，沈醉都快四十岁的老男人了，竟然还有此魅力，真不容易，不过······她把目光落在自家丈夫的身上，这个男人确实很出色，他今天没穿军装，而一身灰黑色的西服裤，雪白的衬衫，外套一件双排扣银色披肩风衣······ 　　虽然秦卿最爱他身着军装的模样，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怎么打扮都好看，如今温文尔雅的样子，就她这个见惯了他‘美貌，的妻子，也忍不住想要多看两眼，更别说这些正处于慕少艾年龄的青春洋溢的空姐们！ 　　“我想吃哈根达斯的冰激凌。”秦卿眼珠子一转，笑道。 　　沈醉愣了愣，勾了勾唇角，轻轻一招手，立时便有一个身材窈窕，纤纤细腰的美丽空姐走过来：“先生，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请给我两客冰激凌，谢谢。”“好的，请稍等。”美丽空姐漂亮的脸蛋上浮起一抹迷人的红晕，没半分钟，飞机上最高档，最美味的冰激凌就被送到秦卿和沈醉手边，空姐还很体贴地替他们安置好餐巾。 　　秦卿对这一次美男计的效果表示满意，其实，如果其他的客人要求，空姐也会微笑服务的，只不过，绝不会像现在这般热情周到主动，让人心情愉悦。 　　闹闹眨着眼睛望着他妈妈，秦卿咬了一口冰激凌，看了看儿子，笑道：“闹闹也想吃？不行啊，闹阄现在太小，会吃坏肚子的。” 　　没想到，这孩子小大人似的摇摇头，一本正经地说道：“妈妈，甜甜她想吃冰激凌的时候，也让我去幼儿园门前的姐姐那里买，姐姐总会多给我一个······飞机上的姐姐只给两个，都不想着我，太小气啦……” 　　秦卿一僵，沈醉大笑，一边儿笑一边儿道：“谁说甜甜像我的，我看，她和老婆你才一个模子里刻出来，这叫有其母，必有其女！” 　　一直到飞机着陆，秦卿见到来接机的吴敏，脸上的神色还有几分古怪。 　　吴敏挥挥手，让身边的人替这两口子拿行礼，自己开开心心地挎着秦卿的胳膊上车，一上车，就把手里一份份文件扔到她的身上。 　　秦卿随意扫了几眼，笑道：“恭喜，生意红火！” 　　“同喜，同喜，还不有你一份儿，还一大份儿呢。”吴敏笑了笑道，虽然秦卿不大看重钱财，给的条件宽松，可吴家的人做生意精明归精明，却还很讲究公平，不该拿的，绝对不肯拿，要不保留着这样的传统，他们的生意恐怕早就扩大了不知多少倍，但肯定基业也没有现在这般扎实！ 　　药材基地的股份，三姓儿人家主动送给秦卿了三成半，后来得到技术之后，吴文柔又做主追加了一成，不过，没人觉得不满意，因为，这技术秦卿拿出来的时候仿佛很不当回事儿，但懂行的人都知道，它实在值这个价儿！ 　　“对了，我还要奉送你一个好消息！”汽车启动，缓缓离开机场，吴敏忽然想到什么，猛地回头，“你已经被列为这一届诺贝尔医学奖的候选人！” 　　第305章 奖项(更新于: 2012-08-08 18:10) 　　秦卿在昆明呆了几个月，期间参加慈善酒会无数，面见不少国内外医药行业的大亨，被吴敏拽着做了好长时间的花瓶摆设，笑得脸都僵硬。 　　可，秦卿现在和以前不一样，她以前可以安安心心地当一个单纯的军人，不执行任务的时候，能由着自己的性子生活，现在，她却已经这个名利圈中的人物，想要发展事业，想要取得成就，这些应酬，她就避免不了。 　　在昆明的这段时间，除了审查药材基地的技术情况之外，秦卿主要的目的，还在新开办的制药工厂上。 　　半个月前，她研究的新型中草药‘抗生素’才完成所有实验，获得批准，可以生产，在此之前，秦卿已经在各地建立了六家药厂，每一家都建立在药材基地附近，昆明这一家，便规模最大的一家。 　　吴敏也忙得焦头烂额，因为这一次秦卿能够这么快地把药研制出来，吴文柔子一伙苗族巫医，没少帮忙，秦卿就干脆选了吴敏做自己的合作伙伴。 　　在商场上混日子的老狐狸们眼光最毒，消息最灵通，秦卿这边儿还没有正式行动，那些老狐狸已经闻到气味，一个个找到吴家来探听风声。虽然以前吴家低调的很，算半隐世状态，可发展了几百年的大家族，又怎么可能没有些人脉关系，亲朋好友······ 　　于，吴敏就被推出来做挡箭牌，还美其名曰锻炼继承人，秦卿也一样没讨到好，让吴家小姑娘坑害了一把，像个吉祥物似的让人欣赏，还不能生气！ 　　终于摆脱这些俗务，有空儿搂着被四季如春的迷人景色吸引得忘记自己不到三岁的小毛孩儿安安心心地享受自然风光的时候，都到了十二月份。 　　马上就诺贝尔医学奖颁布的时候，秦卿也有些紧张。 　　诺贝尔医学奖啊！ 　　对学医的人来说·这个奖项就算不最高荣誉，也极值得期待的，秦卿也挺高兴，不敢太不当回事儿！ 　　“我爷爷他们从来不把诺贝尔奖当回事儿·说那洋鬼子的奖项，没什么意思，要真获奖，也该得个华佗奖，扁鹊奖，华佗扁鹊出的奖金，咱们拿起来才高兴······”话音未落·吴敏就扑哧一声，乐得再说不下去，还什么华佗奖，扁鹊奖呢，也就他们家的子能说出这种话，那作古几千年的人，上哪里出奖金去？ 　　“爷爷说的可不对，还拿外国人的奖金痛快！”每次·吴敏都这般笑眯眯地反驳他老人家。 　　当然，这不过祖孙俩逗咳嗽，说着玩开心······ 　　秦卿也莞尔·说来，中国也该有一个举世瞩目的最高奖项，现在虽然奖项也不少，但在国内，影响力大到和诺贝尔医学奖一样的，一个都没有。 　　这也难怪，这个世界，还西医的天下，虽然很多中医药方面的研究也逐渐被人们重视，但还远不能和西医比·这样的情况下，所有关注医学的人，又怎么会把目光放在被认为医学落后的中国，世界级奖项自然也不可能在中国出现！ 　　眯了眯眼睛，秦卿若有所思，好半晌才对吴敏道：“不如·我们基金会拿出一部分利润来支持国内传统医学如何？就设立一个扁鹊医学奖，我记得咱们国家一说起扁鹊奖，就市政养护的奖项，那可不好，怎么说，扁鹊神医也开启中国中医先河的神医，拿他老人家的名字来给咱们的医学奖项命名，才相得益彰……” 　　吴敏的眼睛一亮，笑道：“好啊，这主意极好。” 　　“我看，就用羽林医学院的名义设立。”秦卿勾了勾唇角，虽然只灵机一动的念头，可她越想越觉得值得一做，说不定一个小小的医学奖，还能给学校带来更多的人才，等到有一天，这个将向世界闻名，羽林医学院也便成为世界上首屈一指的医学殿堂，那她也就没有白白得到药师的传承，没有白来这个世界上走一遭了。 　　秦卿在昆明赖着不肯走，带着儿子四处游玩，穷山恶水的地方要看，繁华的城市风光也要欣赏，花销全部都得吴家出，热热闹闹地当了一回恶客，一直到沈醉的事情办完，路上顺便来接媳妇儿子，这才挥挥衣袖，带走一车漂亮精致的银器回家…… 　　诺贝尔医学家花落秦家，一点儿悬念都没有。 　　以秦卿的贡献，其实她几年前就应该得到这个奖项了，只她中国人，又这么年轻，诺比尔奖评委会一直没窨考虑她，但这一次，她取得的成就足够让评委会那些评委们忽视她的国籍和年龄！ 　　沈国手他们也没感觉太意外，只竖起大拇指笑眯眯赞了几句，然后得意洋洋地跑到一群老搭档身边吹嘘一通。 　　现在子轻易不干活了，每天也就出门打打拳，下下棋，找老朋友们喝喝茶，谈医论道，偶尔还调教一下沈家的第四代子孙。 　　含饴弄孙，好不快哉！ 　　这次秦卿获得诺贝尔医学奖的消息传来，沈国手没说什么，也就暗喜，在同辈人面前得瑟得瑟，在秦卿眼前，还要叮嘱她谦虚谨慎，更进一步，到王露几个咋咋呼呼地开心不已，还突发奇想，四处下帖子，在暴卿不知道的情况下把国内国外，能来的不能来的兄弟朋友们都通知到了，最后确定了一个最多人有空，都能参与的时间——大年三十！ 　　王露早就和她痴情一片的丈夫有了个宝宝，比闹闹大一岁，个男孩儿，取名叫荣若，和那位纳兰容若公子的名字谐音相似。 　　这名有点儿女孩子气，不荣坤乐意给儿子娶，要按照他的想法，男孩子还叫个大气点儿的名字好听。 　　只不过，当时王露产后抑郁，忽然特别喜欢纳兰词，独爱那首‘画堂春，——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若容相访饮牛津，相对忘贫 　　据说王露念这首词的时候，荣坤的眼泪哗啦啦地流，抱着王露就感叹道：“真不容易啊，媳妇，我等了这么多年，总算盼到你有点儿正常女儿心态的模样了！”结果，让王露大一脚踹出房门，睡了三天书房，之后伏低做小半个月，这才把老婆哄得回转。 　　闹到此地步，荣坤哪里还有精神和媳妇纠缠孩子叫什么名字，估计就王露想让孩子叫大柱，二贵之类的名字，他也要举双手赞同！ 　　荣家二老到觉得媳妇起名有水平，不像他们那蠢笨儿子，没有雅骨。荣家老两口都文化人，做了一辈子大学教授，年轻时候也风花雪月过来的，以前不大喜欢王露的性格，觉得她大而化之，又行伍出身，按照他们老一辈的想法，就粗人一个，只老两口只有荣坤一个独子，又性情和善，与世无争，对孩子放任的很，既然荣坤喜欢，他们自然不会说一个不字。 　　这些年，王露嫁到荣家，虽然夫妻和睦，生活也算幸福，但和公公婆婆的关系一向不很亲密，逢年过节夫妻回家探亲，相聚一堂，大家对她这个新媳妇客气的很，似乎那老两口不把她当媳妇，而当成客人看待。 　　王露的性格豪爽，没有小心眼，但她耳清目明，看人极准，自然能够看出公公婆婆的小心思，只荣坤对她极好，她不愿意丈夫为难，从来不说，也没有把老两口的不喜放在心上，这个天底下总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她的公婆还算好的，就像秦卿，多好的一个孩子，王露喜欢的总想着若有亲弟弟，一定想方设法拐来当弟媳妇的，可还不不得婆婆欢心！ 　　直到，王露顺顺利利给荣家生了这个大胖小子，她在荣家的地位才直线上升，最近两年，她在老两口心里的地位，大约快和他们儿子差不多！ 　　偶架电话联系，秦卿都能从王露的语气里感觉到她的幸福甜蜜。 　　生活总有一个磨合的过程，无论哪一家子，也不能例外！ 　　战友们被邀请参加新年聚会，秦卿最后一个被通知到。当然，因为这个聚会的目的庆祝她获奖，所以饭前自然秦卿姑娘出。这一次，秦姑娘摸摸鼻子认了，不我军太无能，实在敌军太凶残，王露大的决定，秦卿一向违逆不了。 　　于，在王露大睥睨天下的眼神中，秦卿一拍桌子，咬牙道：“别说只掏钱，流血割肉，没有二话！” 　　好在王露还满疼爱小妹的，大发慈悲，地方让秦卿自己挑，就没必要整那什么五星级、六星级的大酒店，反正到场的多粗人，像沈醉那样能温文尔雅装相的没几个，在酒店里聚会，他们也不自在。 　　秦卿就干脆把自家的庭院贡献出来，又从羽林食堂借了一堆桌椅板凳，还有大厨——容大妈！ 　　第306章 终了（大结局）(更新于: 2012-08-09 18:02) 　　大年三十晴天，昨夜下了一整夜的大雪已经停了，没有彩，月光穿过云层，照在积雪上，仿佛把一切都笼罩在轻薄的烟雾里，衬得这疏落的院子，有些寂寥，可从屋内映出的一抹橘黄色的灯光，却又透出一股子说不出的暖意融融。 　　秦卿穿着雪白的围裙，戴着刚把青丝笼罩的方方正正的小帽，立在厨房门口，看容大妈如挥舞那把他最爱的军刀一般，挥舞着菜刀。这个男人永远只在方寸之地打转，厨房，食堂，仓库，卧室······似乎让他的孩子们能按时吃一顿好饭，穿上柔软合身的衣服，就他生命的全部了。 　　他的背已经不像十年前那样挺直，头发也疏疏落落的，花白的厉害！可，任何一个羽林的战士看见他，依旧会无比的心安。 　　秦卿倚在厨房门前，看着他宽厚的背影，在大多数人的眼里，他个土里土气的老男人，也个老好人，很会和人打交道，知交故旧遍布军中的老好人，连同秦卿自色在内，所有的战友都习惯了有麻烦事就找容大妈，无论自己的，还部队的，似乎他天生就有‘十八般武艺，，能处理好一切，只要把事情交给他，那就再也不必担心…… 　　这么多年下来，他确实一直没有让他的孩子们失望过，一次也没有！ 　　现在已经很少有人记得，这个男人也曾经领百万雄兵，也曾经振臂一呼，就让最精锐，最凶猛的雄师俯首帖耳······但容大妈依旧军中最奎权力的老人之一······秦卿看着忙忙活活，絮絮叨叨，一脸笑容的老人，一颗心忽然柔软下来！ 　　外面的大厅中，传来喧喧嚷嚷的声响，声音都很洪亮偶尔还有笑声响起。 　　沈醉喝了不少酒，有些醉了，难得没有端他那身贵公子的范儿，上衣的扣子早早解开露出胸膛，酒酣耳热之际，汗珠在他胸前狰狞的疤痕上滑过。 　　他身上的痂痕很多，这些粗糙的伤疤，自然很不好看的，尤其生在他这样的男人身上，更让人不自觉地惋惜可，他沈醉，在秦卿和他的战友们心里，这就勋章，他辉煌生涯的证明······ 　　甜甜和闹闹今天都一身很漂亮的橄榄绿。 　　昨天孩子的奶奶嫌弃两个宝贝的衣服颜色不够鲜亮，过于土气，与她这两个冰雪可爱的宝贝孙子孙女并不相称，可秦卿和沈醉就喜爱这样的颜色爱到了骨子里，觉得天底下最绚烂，最夺目的色彩也没有这样的绿色，厚重深沉有味道！ 　　热乎乎的饭菜准备好了。 　　秦卿从容大妈手里接过大盆子，走出去往院子里的桌子上一扔，还没有发话，满客厅的兄弟姐妹们就呼啦啦一群冲出门，你争我抢，挤来挤去，时不时掀得落叶飞舞，让本来平静的庭院，顿时热闹的好像菜市场……连沈醉和苏零两个本来永远也不会做这样举动的男人都被卷到绿茵草地上，沾了一身的雪花，弄得衣衫凌乱。 　　不知道什么时候，院子里的几盏明灯大放光芒，将整个夜空照耀得宛如白昼。 　　苏零染了酒意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极为浅淡的微笑慢慢退出人群，走到秦卿身边，迟疑半晌，才把口袋里的礼物拿出——那一个很精致的葫芦状玉坠，和田羊脂白玉的，触手温润，一看就好玉。 　　“恭喜你……我让唐一帮我挑的。” 　　秦卿一愣，大大方方地把苏零手里的东西接过，笑了：“好在你这一次的礼物光明正大地送的，可别像上一次一样，偷偷摸摸地送。”那次她和沈醉结婚，这家伙偷偷摸摸送的‘大礼，，确实价值连城，珍贵无比，可惜，估计没有哪个正常人愿意收，除了那些野心家之外。 　　不多时，院子里就被坐得满满堂堂，秦卿家好久不曾这般热闹过，灯火相映下的笑脸格外让人欢喜。 　　唐一拿着笛子坐在桌子上吹着欢快的曲子，有点儿像凤求凰，只更活泼，更灵动，阿飞在旁边嘻嘻哈哈地打岔，一个劲儿地给他捣乱，没一会儿，就让他曲不成曲，调不成调，闹得唐一气急败坏，追过去撕打成一团······ 　　王露揪着刘少杰的耳朵嘀嘀咕咕，像训斥，又像劝导，不外那些不要随随便便和不知底细的女人在一起，不要让刘队伤心生气……刘少杰皱着眉，耷拉着脑袋聆听训诫，他这次本不想来，实在和秦卿算不上熟悉，可他架不住刘峰大队长刀子一样的目光，只能乖乖地备好重礼，登门拜访了。 　　说实话，一开始，刘少杰呆在这样的环境里，还觉得有些格格不他身边这些人才同一国度，他们有共同的语言，有一样的理想一样的目标，他们心灵相通，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可以彼此理解，在灯火下，他们似乎成了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就算外表在不同，内心深处，也总有某些地方，外人不可理解的相似······ 　　就连唐一，也离得他那般遥远。刘少杰有些寂寞，他曾经把唐一视为知己，觉得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吃住都在一起，自己最了解他的那一个，就算唐一的家人，也不会像自己一般，真正了解这个人的本性。但，当唐一坐在这群人身边的一刻起，刘少杰忽然明白了，唐一早已经不他所知道的那个人…… 　　在他眼里，唐一潇洒的，自由自在不受拘束的，他离经叛道，很会骗人，很会装模作样，最大的乐趣就戏耍别人，但，此时此刻，他看到唐一和他的战友们在一起的样子，听到他们语焉不详，只有彼此能明白的谈话，却明明白白地认识到，他心里的那个一直被他宽容地对待，照顾着的朋友，其实很早以前就长大了，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逃脱不出的只有自己！ 　　一阵大风吹过，刘少杰冷的打了个哆嗦，心中却忽然有什么破茧而出或许，他也应该和过去告别，追求一些新的东西！ 　　刘少杰本能地抬头，看了看唐一的方向，唐一似乎感觉到他的视线，回过头，弯弯唇角，露出一口雪白细碎的牙齿······ 　　待刘少杰想说些什么，他却又若无所觉地回转头去，端着酒杯，大跨步地冲上前，搂着沈醉的肩膀灌酒，隐约有清亮的声音洋洋洒洒，震荡在月空中：“兄弟，你得跟我喝一碗，你看看，咱们一群弟兄里面就你最幸运，现如今娇妻爱子都有了，人生圆满啊······” 　　犹豫了片刻，刘少杰摇摇头，还拿出手机，发出了他早想发出去的短信——“温柔，这些年来我对不起你，原谅我年少轻狂，害了你半生，从此以后，我放开手，你也放开手，追求你的人生吧！” 　　少年时代的情怀其实早就不复存在，他还介意着，不愿意放手，其实只因为他心有执念，总觉得自己不会比不上一个唐一！现在到了让一切过去，重新开始新生活的时候，对温柔，对他，都一样。 　　也许只过了很短很短的时间，刘少杰的手机就开始闪烁——温柔的回信只有三个字——“知道了······” 　　如此简简单单的回复，似乎早就等待一般。 　　很遥远的地方，温柔还一身鲜亮的颜色，红色皮草，红色的高跟鞋，细长的眼睛眯着，流光溢彩，妩媚迷人，眼角的细纹，也绝对无损她的美丽。 　　“温柔姐，谁的短信？”一个很年轻，长得周正，有一张娃娃脸，干净的像个学生的男人，疑惑地看着温柔忽然神色莫名的面孔。 　　“没什么······”温柔端起一杯酒，一仰头，喝了下去，眨了眨眼睛，忽然一仲手，搂住她男伴儿的胳膊，“咱们跳舞吧！” 　　男人的脸一红，像个小男生一般手足无措地被拽进了舞池。 　　“…···我们明天去领结婚证，如果你明天还不改变主意的话！” 　　“啊？”男人一愣，似乎有些不相信，眼睛却渐渐染上浓重妁，说不出的喜悦来！ 　　刘少杰明白了自己的心，一个短信结束多年纠缠，温柔一时的失态，答应了一个本看不上眼的小男人的求婚，他们的未来如何，谁也不知道，但这总算不能说一个多么差的开端！ 　　庭院里不知何时有巨大的烟火升腾而起，满院子的人们又笑又闹，声音响亮的震耳欲聋！ 　　沈醉和秦卿，本来喜欢安静的，可今天这样的热闹，却仿佛已经他们一生所追求的最高目标了。 　　“貌似······今天我的‘庆功宴，？”似乎为了秦卿，才有的宴会，但大家都闹疯了，除了苏零，还有哪个记得住主人公？ 　　秦卿也就随意地抱怨一句，别管用的什么名头，最重要的，在应该一家团圆的日子里，那些各奔东西的朋友们能够再一次聚集一堂。 　　沈醉喝得半醉，把睡眼朦胧的女儿抱在怀里，走到秦卿身边，秦卿一伸手，把闹闹也抱起来。 　　此时，天上的烟花正盛，暖房里秦卿精心栽培出，要为兄弟的眼睛效力的草药，散发出清幽的药香，香味弥漫中，他们家这平凡的庭院，美丽不似人间！ 　　番外 孩子 　　甜甜小姑娘已经连着三天不肯开口说话。 　　孩子她妈这会儿飞去国外和一帮外国佬群枪舌剑，孩子她爸在深山老林里和枪林弹雨玩捉迷藏，沈老爷子前几天胃里长了个东西，去医院做了手术，虽然是小手术，可老人家年纪大了，不能掉以轻心，被要求卧床静养，小曾孙女的烦心事儿，也没人敢告诉他…… 　　至于甜甜的爷爷奶奶还有其他众多亲戚，哪里又是她干爹的对手，能和他抢小姑娘的‘抚养权，？ 　　所以，最终还是苏零在想尽办法也弄不明白可爱的干闺女为什么会变哑巴之后，决定带着甜甜去看医生。 　　虽然如此，但作为沈家的小公主，甜甜的人气极高，关心的人很多，苏零一个电话打出去，下楼开车的工夫，就有好几口子赶了过来。 　　刘大川一身作训服还没更换，满身泥浆，如果不是坐骑上挂着总参的牌子，一准儿让人当氓流，唐一才陪着孙雪津去参加了一‘豪门酒宴，，一身儿十几万的手工西装，锃亮的皮鞋，名贵的金表，绝对是让天下美女垂涎三尺的贵公子一枚，阿飞和刘少杰还算正常，都是普普通通的打扮，扔进人群里见不着人的那一种…… 　　甜甜以前经常跟着沈国手在惠民医院玩耍，医院大部分大夫和护士都认识她。不过，这两年甜甜上小学之后，到是很少来了。 　　这会儿是大中午，主任医师都去吃饭了，在门诊值班是个新来的实习医生，才从医学院毕业，二十出头的年纪，还是个孩子，正规规矩矩地给一个患了重感冒的老大妈开药方…… 　　结果，一张方子没有写完，就让推门声吵醒??一抬头，就看到呼啦啦一群人拥挤着冲入门诊室，顿时给吓得不轻，浑身一个哆嗦??眼神发直…… 　　这群人不说凶神恶煞吧，可个个高大精悍，气势万钧，任谁见了，都得呼吸加速，心跳不那么正常，定睛一瞧??被‘裹挟，在中央的小姑娘娇俏可爱，眼睛红红的，鼻子红红的，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还很眼熟…… 　　第一个念头，这莫不是哪个流氓团伙光明正大地跑医院来抢孩子了吧！ 　　年轻的实习医生心里虚虚地抹了一把汗，终究还是把这个念头从脑子里赶走，强压下心惊??端起医生的范儿来：“你们是什么人？干什么的？”暗地里却是忍不住摸着手机，打算叫保安…… 　　苏零抱着甜甜，走出人群??把孩子往桌子上一放，一双漆黑的眼睛，盯着医生道：“我女儿不肯说话……” 　　实习医生怔了怔，这才隐约知道这群人是来看病的，虽然说来医院的除了医生、护士就是来看病的，这并不奇怪……可看这群人的架势，分明跟上战场准备打架似的！ 　　实习医生嘴角抽搐了一下，“挂号了没有？” 　　“挂号？”苏零愣了愣，扭头去看唐一，唐一摇摇头??他又看刘大川和阿飞…… 　　结果一问，这一伙子没一个想起挂号来！ 　　医生被这伙儿‘糊涂虫，弄得哭笑不得，暗暗腹诽，不知道全是是不是从穷乡僻壤来的，一辈子没进过医院，连上医院看病要先挂号都不懂！ 　　其实不是不懂??就是来的人太多了，都没想起来，也是这伙人平日里去医院都没挂过号，一般进医院大门，连神智清明的时候都少见，手续自然是轮不到他们办！ 　　刘大川赶紧去挂号，折腾一圈，手续齐全，甜甜终于安安稳稳地坐在了医生面前。 　　医生给她测体温，量血压，问声细语地问问题，我们甜甜姑娘打定主意，咬紧牙关，死不开口！医急出一身的汗水，这群大家长也跟着心惊胆颤，苏零的脸上阴云密布，眼睛里的冷刀子唰唰地向可怜年轻医生的脸上飞…… 　　也幸亏这位医生不知道苏零大爷的恶名，要不然，恐怕得半个月晚上不敢睡觉了。 　　折腾了半个钟头，实习医生把在医院且有空闲的医生都搬出来，愣是没办法哄甜甜小姑娘开口，年过半百的老中医给号脉半晌，最后捋着一把花白的胡须，疑惑皱眉道，“没病啊……这孩子是不是吓到了？” 　　好几道冷厉的目光齐刷刷落在苏零上，苏零被看的很不舒服，到也不曾恼羞成怒，只是忍不住皱眉：“最近甜甜功课繁重，我没有带她出去玩……” 　　现在小孩子的学业很要人命，才小学生，就得学中文，学外语，还有无数的补习班，艺术班要上，秦卿自然不会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到逼着儿子闺女学那些乱七八糟的去，可是，甜甜有一个天生喜欢文艺范小女生的奶奶。 　　卢良云她老人家和大多数家长一样，在甜甜刚开始上一年级，就给她报了钢琴班，舞蹈班，绘画班，要不是沈醉一看不好，及时制止，卢良云同志恐怕能把文化宫所有的课程都给孩子报一遍，再加上沈家本来就存在的培养继承人的教程…… 　　小甜甜没有变成第一个让功课砸死的沈家人，实在是万幸！ 　　苏零根本就没有时间像以前一样带着孩子一起去发疯！ 　　应该不是吓到了，作为一个三岁就敢在射击场上四处乱跑，听见枪声便哈哈大笑的将门虎女，天底下能让她吓到的事儿还真不大可能存在！ 　　几个大男人发愁地瞅着小姑娘，小姑娘也愁眉苦脸地瞅着她家几个长辈，可任凭他们怎么哄骗，就是不肯开口说话！ 　　三天后，秦卿从国外飞回来，洗去一身风尘，就看见苏零那张特别愧疚的脸，听唐一絮絮叨叨地述说始末之后，秦卿低下头仔仔细细地端量了下女儿，莞尔一笑，随手把自己的口罩戴在甜甜的脸上，一把抱起姑娘来亲了一口，笑道：“没事儿，咱们闺女就是没牙也好看的很！” 　　小甜甜口齿漏风地咕哝：“骗……人……” 　　秦卿忍不住放声大笑！ 　　晚上，秦卿哄睡着了女儿，和丈夫分享因为小姑娘换牙而引发的闹剧。 　　沈醉搂着妻子，失笑摇头，当年牙牙学语的小姑娘如今也长大了，居然还知道爱美了！养大一个孩子不容易！因为他不是小猫小狗，不是给一碗饭，给一个睡觉的窝就行的，那是活生生的人，美好的时候是天底下最可人的天使，折腾起人来，却又让人恨得牙痒痒！ 　　夜里微风荡漾，沈醉心潮起伏，从床上爬起来，去孩子的卧房，静静地看着小姑娘和小伙子的睡颜，窗户半开着，带着些微凉意的夜风中，似乎还残留着孩子们的喧闹声，他的眉眼一瞬间变得温柔，回过头，仔仔细细地看着胼手砥足，睡在一起的小儿女，一颗钢铁心肠，也柔软成一团…… 　　这是他的孩子，他和卿卿的孩子，这两个孩子，长着自己的眼睛，卿卿的嘴唇，他们是他生命的延续，是他的未来…… 　　他和卿卿，或许并不算是最好的父亲和母亲！ 　　但这两个孩子，却一定会健康快乐得长大成人！ 　　番外 梦泽 　　羽林训练营有一片大草场，杨梦泽已经不知道在草丛中趴了多长时间，他只知道，身上的作训服已经和皮肤黏贴在一起，这会儿要是硬撕下来，说不得得扯下一层皮…… 　　他今年刚刚虚岁十九，生在红色世家，从他爷爷的父亲那一辈儿，就是九岁离家干革命，先是去了文工团，后来能拿得动枪了就操枪上阵，一辈子风里来火里去，为了人民群众和枪子混了一辈子，最后也落下一身伤病，没多大年纪就没了，后辈人说起来，也不是不觉得苦，可没办法，老杨家世代忠良，祖祖辈辈都是要为国尽忠的。 　　说来也奇怪，不知道是不是杨家的风水不好，还是老一辈人的誓言上达天听，让老天爷给记住了，男人们寿数都不长，梦泽他曾爷爷好歹熬到革命成功，可他爷爷却是年不到四十，就马革裹尸，死在了朝鲜战场上。 　　到了杨梦泽这儿，刚出生他爹就说，这孩子将来可别走他爷爷的老路！ 　　没曾想，杨梦泽还是个牙牙学语的小孩子，他这个当爹的先一步没了，杨家姑妈怀里抱着懵懵懂懂的侄子，恨得咬牙切齿，打定主意是死也不让大哥家这根独苗再去当兵！ 　　可是，那做人家姑妈的想得是好，耐不住这孩子自己跟她不是一条心，当初杨梦泽抓周，她是千防万防，还是让刘峰抽空子把那把来不及取出子弹的手枪扔了过去，杨梦泽抓住抱在怀里再不肯撒手，后来吓得刘峰一脑门子冷汗，回去还让他家政委指着脑门子数落了好几天，从此不敢登杨家大门，只要进屋，一准儿让杨姑妈拿扫帚抡出去！ 　　可有些事儿是天注定的！ 　　羽林训练营选拔的时候，杨梦泽的姑妈抱着他不肯让他去报名，结果这平时钝刀子割肉也不掉一滴眼泪的死孩子??愣是跪在家门口落了一晚上的泪！ 　　第二天，看着侄子煞白的小脸，摇摇晃晃的身子，杨姑妈先顶不住了??收拾了东西，拎了两瓶白酒，拉着他去了刘峰家，犹豫半晌，还是只能把孩子交给刘峰，杨梦泽欢天喜地，刘峰笑得见牙不见眼??……他姑妈回头就忍不住到她大哥墓前痛哭流涕??恨他大哥走得早，给她留下了这么一个养不熟的‘小白眼狼，…… 　　于是，杨梦泽高高兴兴地去了羽林，在训练营摸爬滚打，打枪投弹，流血流汗，杨家姑妈在家里担心得夜不能寐，天天给孩子打电话??口口声声都是——“儿啊，杨家就剩下你这根独苗，你要是折在外头??杨家可就绝了后了！” 　　这小子放假回家，看了他姑妈的红眼睛，也不忍心，可更舍不得他的部队，就笑着哄他姑妈——“肯定找一个身体好，容貌好，脑袋好，十全十美的女人做媳妇，给他们杨家生儿育女……” 　　他虽然是哄着姑妈高兴，可也不是完全胡说八道??正是青春年少，哪能不想女人，想女人的时候还不少，娶一个漂亮的媳妇的念头肯定有！ 　　而就在这一天，杨梦泽心里的媳妇人选，就忽然有了模版！ 　　他趴在草丛里??看着一头通体雪白，连一丝杂色都没有的骏马，驮着一个女孩儿在草地上飞驰，他也说不出那个最多只有十三四的女孩子哪里好，他更不肯承认自己有‘恋童癖，，或许只是他忽然想到这些，总之，那神采飞扬的姑娘在他眼前一转……他就一个哆嗦，心里面猛地就冒出这么一个念想，要不是毅力足够，说不定都从隐藏位置蹦出来强抢民女了…… 　　—————————分割————————————————— 　　这个世界可真是小！ 　　杨梦泽趴在他们教官办公室的桌子上，盯着窗外那一辆装满了部队新鲜人的军车，车上的孩子们最大的也绝对超不过十七，最小的才十一二岁，个个都是一身没有军衔的军装！ 　　“……刘队越来越毒了，这一群还都是孩子呢！” 　　虽然是一水的绿色，可杨梦泽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一个人的身上，没办法，即使这人不算高大，还娇小的很，可谁让她是个漂亮女孩儿！ 　　羽林女战士少，相貌出众的女战士更少，如今有一个出落得像朵娇艳水仙花的女孩子，杨梦泽是想不注意也难，何况，这个女孩儿还是他认识的。 　　杨梦泽捏了捏下巴，暗道，也难怪，能在训练营骑马的，肯定是训练营的人！只不过，刘队大概是真钟爱她，为了哄骗人家加入，连自己最喜欢的马也贡献出去了！ 　　这群年轻的战士似乎吃了很多苦，样子很狼狈，俱是满面尘灰烟火色，灰不溜秋的难看得紧，唯有那个女孩儿，随意地用衣袖抹了一把脸，半低着头立在人群里，不言不语，就那么站着，也让人的心情不自觉亮堂许多。 　　杨梦泽的心，忽然像被什么东西灼伤，整个人瑟缩了一下，觉得女孩儿身边，保护性地揽着她肩膀的那个男孩子，分外碍眼！ 　　他以前从来不信什么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可从这一天以后，杨梦泽就开始相信缘分，也开始恨这时光为什么过得如此缓慢！ 　　他总不能对一个情窦未开，只有十四岁的小姑娘，去诉说自己的一腔情思吧，他要真敢这么做，用不着小姑娘说什么，他先被刘队给掐死了！ 　　很多很多年之后，杨梦泽已经可以光明正大地和秦卿说点儿私密话，就忍不住问她，那段日子，对自己的观感如何？ 　　秦卿想了半天，也只觉得这人太爱现，队里有个篮球比赛，足球比赛，乒乓球，羽毛球什么的，他都要插一脚，还特喜欢做各种花俏动作，说实话，一开始自己对这人的观感，还真不怎么样，觉得他太浮躁了，总风风火火的，没个定性！ 　　那时候两个人都忙，任务多也繁重，相处时间很少，秦卿自然不愿意说不好听的让他不舒服，也就莞尔一笑，不肯明言，弄得杨梦泽以为她害羞，总是忒得瑟地在战友面前显摆，说得自己像个情圣似的，不明就里的小战士们还真崇拜上他，觉得他追女孩子很有一手，乐意围着他让他讲讲心得！ 　　那时，就连沈醉等一干教官，也没少遮遮掩掩地把他胡诌的心得体会记下来，暗自揣摩！ 　　番外 唐一（上） 　　眼盲的时候有眼盲的烦恼，眼睛好了，这烦恼更多。 　　他过年就三十六了，三十六，不是二十六，一个人的一生，又有多少个三十六！爷爷奶奶已经是风烛残年，只盼着他这个孙子早点儿娶妻生子，传递香火，以前他眼睛瞎着，只要用这个当借口，爷爷奶奶心疼他，总不肯多勉强，可现如今，却是不结婚不行了。 　　哪个好男人人到中年，还不肯娶媳妇的！ 　　唐一在秦卿家的沙发上唉声叹气，弄得秦卿哭笑不得：“要不，我把你的眼珠子再给弄瞎了？要知道，治好不容易，让你重新变成个瞎子，那到不难！” 　　辛辛苦苦好几年，只为了他这双漂亮的黑漆漆的眼睛，秦卿容易吗？现下居然还要受埋怨！ 　　唐一也知道自己不该多抱怨……作揖鞠躬地赔不是半天，把秦卿哄得眉开眼笑了，才搂着自家教官的肩膀，倚在沙发上苦笑道：“……沈醉，你现在一年在家统共还呆不了半个月，也就秦卿这样的能理解，愿意安心等着，我这眼睛好了，孙雪津打算培养我当他的接班人，将来，一准儿比你还忙，你说说，让我上哪里去找一个乐意独守空闺的女人去！” 　　沈醉一扬眉，望着媳妇走到院子里指导自家闺女打拳，“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你的缘分还没到罢了！” 　　还真是，缘分这东西确实挺奇妙－，说来就来。 　　沈醉两口子都是大忙人，天天不着家，还孩子也顾不上，家长会什么的从来就没有参加过……虽然沈醉和秦卿都不介意，过得有滋有味的，两个孩子也懂事，适应的挺好，但在别人眼里他们一家四口，根本不像是在过日子！ 　　俩孩子的老师都好几次打电话过来要求家长和学校配合，多关心学生了，尤其是甜甜的班主任大概是刚毕业的大学生，认真负责，喜欢小孩子，一个月，因为甜甜的学习生活兴趣爱好等等事宜，给沈醉打了六次电话！ 　　没两天，传来消息甜甜参加全国小学生武术比赛得了一等奖，甜甜那位认真负责的班主任老师让家长务必要参加颁奖仪式，结果，沈醉和秦卿都有事儿，谁也没空儿去，只好把这件光荣伟大的任务交给了唐一。 　　颁奖仪式都是一个套路，请领导给获奖的孩子颁奖，然后让家长发言讲讲怎么培养孩子的时候，二等奖，三等奖都挺正常到了一等奖，甜甜拉着唐一的手，蹦蹦跳跳上去，特有礼貌地敬了一个十分标准的军礼，然后才把奖杯抱怀里。 　　甜甜在所有获奖的人里是唯一一个女孩儿，还是一等奖，她基因好，生的漂亮，跟个小仙童似的，市委领导都忍不住多看几眼主持人也喜欢，一看孩子家长长得也不错，温文尔雅，相貌俊秀，就笑着开了句玩笑：“你这做家长的还真开明，这么漂亮可爱的女孩儿居然同意她来练武术！” 　　也难怪主持人这么说他做这一行好些年了，还真没见过多少习武的女孩儿，一般家长都是把自家的千金往贤淑贞静方面教养，就是想让她们多个特长，也会选琴棋书画一类，这唐一皮相很能唬人，一看就挺斯文，也难怪他惊奇…… 　　结果，唐一还没说话，甜甜忒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这个爸哪里都好，就是太风流好色，喜欢占女孩子便宜，小时候没事儿就喜欢对我动手动脚的……虽说咱天生丽质难自弃吧，可也不能白白吃亏，只好勤修武艺，争取早日翻身做主人了！” 　　这……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唐一目瞪口呆…… 　　本来一直站在甜甜身后的那位班主任，一听小姑娘这么说，本能地一伸手，就把甜甜给拽到自己身边，抱到怀里，一脸警惕地瞪视着唐一，活像他真是个色中恶鬼！ 　　在座的都是一愣，好半晌才哄然大笑—没让甜甜小姑娘一本正经的笑话逗乐，到让甜甜家这位美女班主任的举动给弄得哭笑不得。 　　还是唐一的脸皮够厚，颇有几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度，依旧是风度翩翩，器宇轩昂的！ 　　事后这位美女班主任也回过闷，察觉到自己的举止不当，羞得脸上的颜色一直到唐一把甜甜抱走，还是没有落下去。 　　那之后，唐一又好几次代替沈醉他们去充当甜甜的家长，和这个班主任见了几面，说起来，唐一在女孩子面前一向吃得开，经常几句话就能哄得小姑娘们频频把崇拜的眼神奉上，这一次也不例外，小学一帮青春年少的年轻老师们，一看见他就心头如小鹿乱撞，不自觉地描眉画眼，整理衣衫，甜甜家那位班主任也是个普通女人，每次见到他，一样会忍不住面红耳赤，暗自咋舌，觉得甜甜说得真不错，这人天生就是个祸害……连闺女都这么大了，还到处放电，骗小姑娘！ 　　要是永远不知道唐一不是甜甜的亲爹，那班主任老师的一腔少女情思，大约也就在心里萌芽一下，便自觉给掐灭了，永远没有生长起来的一天！ 　　可她偏偏忍不住偷偷关注，老天爷也给她面子，某一天，听到唐一和甜甜的谈话，她自然而然就知道了，这个人是甜甜的干爹，现在还‘待字闺中，，不曾成家！ 　　有时候，心动来临就是如此突然，当你决定为了一个人心动的时候，可能并不因为什么具体的事件，或许，他一低头，一眯眼，一抬手，一举步，你的心就怦然跳动……身体开始出现某种化学反应，体温升高，精神恍惚，如在云端！ 　　心动很容易，行动却很难！ 　　年轻的老师隔着窗户看那个男人立在阳光下，目光悠远，整个身体似乎镀上了一层金彩，剪裁合体的西服服帖地包裹着他虽然瘦削，却挺拔的身体，那张在阳光下若隐若现的面孔，幽深的，仿佛什么都没有似的，空空洞洞的眼神，让情窦初开的女儿充满遐思…… 　　番外 唐一（下） 　　唐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圈子里的适龄女性就那么几个，人数太少，反正现如今听到唐一的大名，全都退避三舍，没人愿意再和他玩名为爱情的奇妙游戏……总而言之，从最后一次相亲到现在已经半个多月过去，他再也没有接到相亲邀请。 　　奶奶那里到好糊弄，对付疼爱自己的亲人，唐一连手段都用不着使，老太太就已经自动自发地为宝贝孙子‘辩解，，不是孙子不尽心，实在是现在的小姑娘们的心思难猜…… 　　刘少杰对唐一这近半年的相亲活动嗤之以鼻，要是唐一肯老老实实地答应唐家两位老人，就这么走进名为婚姻的坟墓，那他刘少杰的名字倒过来写！ 　　看着刘少杰左眼写‘嘲讽，，右眼‘不屑，，唐一苦笑——哎！怎么就没有人相信他说的是实话……他是真想顺从爷爷奶奶的意见，结婚成家的，只是找不到一个正合适的人选。 　　“你想找一个什么样儿的？” 　　此时首都的夜市正热闹，小吃街路边摊上的烤肉，和羽林训练营容大妈精心烹制的不能比，但那红艳艳的炭火，还是让秦卿忍不住驻留停步。 　　选了两串肥厚适中的羊肉串，秦卿吃得满嘴是油。 　　唐一站在一旁，眉宇间不知不觉地温柔下来，眼前仿佛浮现出很久以前的画面——杨梦泽和沈醉都为了秦卿从容大妈那里‘讹，来烤肉，结果，秦卿收不住嘴儿，吃得胃里发胀，还害得他半夜三更不能睡觉，翻墙出去到药店买消食片…… 　　其实，当年他离秦卿是最近的一个，他们从一开始就是搭档，同吃同行秦卿的第一任老师，是他才对，他手把手地教导这个女孩儿，让她顺利地融入羽林成为这个大家庭优秀的战士，当年他也怦然心动过，事实上，只要是男人，又有哪一个会不喜欢漂亮的女孩儿？ 　　秦卿那时简直是落入狼窝的雪白的小绵羊，一过十七岁，如水蜜桃一般成熟起来的她老光棍们都眼馋的很，没有一个不想献殷勤…… 　　他的机会，也比杨梦泽和沈醉大，他生得好，会哄女孩子，秦卿一开始也和他最亲密，可有时候，缘分这种东西就是这般奇特那么可爱美丽又适合一个军人的女人，自己却只能感叹，缘分不够喜欢是喜欢了，却一直在杨梦泽积极行动之后，也没有升起把这个女孩儿搁家里养着的念头！ 　　“问你话呢！” 　　看着秦卿豪爽却不粗鲁地把竹签往身后一甩，扔进距离他们足有五米远的竹筐内，动作端的潇洒漂亮，英气逼人……唐一失笑摇头：“嗯……总之，我得要一个和你完全相反类型的，最好温柔贤惠，有点儿小迷糊，不要太聪明！” 　　秦卿翻了个白眼不信这家伙居然这么想，明明是见到童颜巨乳的御姐就走不动的男人，还想找清丽可爱的小白兔一样的妻子？ 　　唐一眨眨眼，大大方方地学着秦卿坐在地上，也开始大口大口地喝啤酒，吃烤肉两个人肩并着肩，偶尔互相递一下肉串啤酒，不明就里的人看过去，到对他们报以微笑，觉得这对儿‘情侣，很是般配，俊男美女的组合，让人眼前一亮！ 　　吃饱喝足，唐一把秦卿送上沈醉的车，看着那两夫妻扬长而去，裹了裹身上大衣，有些迷惘——就在刚才，孙雪津和他谈话，让他挑起特事局的担子，他犹豫了…… 　　以前，唐一总觉得一旦恢复视力，一定要回到羽林去，那里才是他的家，他的心之所系，他觉得，自己要是死了，不能安葬在羽林的墓地，和兄弟姐妹们呆在一起，那种感觉，大约就和古代人死后不能入祖坟一般…… 　　还记得离开羽林的那一天，秦卿来送行，他伏在那个女孩儿的肩膀上痛哭流涕，秦卿不会劝人，她的伶牙俐齿，从来只给敌人，不给兄弟，只一个劲儿地说：“你别难受，我们永远想着你……” 　　唐一苦笑，天底下哪来的永远……不用长久，就是现在，他踏进羽林的训练营，就要走很多很多的程序，就要面临无数陌生目光警惕地打量…… 　　那个地方，他的汗水血泪，曾经浸透过每一块儿草坪，每一个山谷，是再熟悉不过的家，但现在……人生本来就是如此，一代新人换旧人 　　“你是……唐一？” 　　唐一脚步一顿，本能地把面孔调整到微笑频道，一转头，就看见一个很熟悉的身影：“甜甜的班主任？你知道我的名字？” 　　本来一副职业女性打扮的老师，今天一改往日的装扮，穿着雪白的羊毛衫，黑色的筒裤，梳着高高的马尾辫，年轻了好几岁，青春洋溢，她手里捧着一杯冰激凌，和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并肩站在夜市道路旁边的石阶上，灯光将她皎洁的面孔照出一层健康的粉润色。 　　年轻的美女老师似乎一下子手无足措起来，她唰地甩开身边男人的手，不自觉地去摸被更吹乱的发髻，有些红的脸，想起没有描的眉毛，没有涂粉的脸，苍白青涩有裂痕的嘴唇，不觉懊恼…… 　　“那……那……这是我哥哥，你别误会…” 　　一句话说出口，小姑娘仿佛舌头被咬了一下，眨眨眼，脸上顿时升起一抹晕色。 　　看着女孩子红扑扑的脸蛋，水亮的眼睛，连着旁边男人充满警惕性的目光，唐一忽然觉得很有趣，这个女孩儿很有意思，作为一个男人，一个很有‘经验，的男人，他只要头脑清醒，自然能第一时间发现女人的倾慕……而让一个可爱的女孩子喜欢，是男人就会有别样的虚荣感，至少，也不至于觉得讨厌！ 　　也许是今天的风太冷，而月光太柔和，唐一的心忽然动了动，他仔仔细细地端量女孩儿的眉眼，这是和秦卿、王露完全不同的女人，她不像他们一样，总是披着坚硬的外壳，她是柔软的，温和的，没有攻击性的，和她在一起，你绝对看不到刀光剑影……这个女孩儿现在正像一只需要爱抚的猫咪，一双脚踩在云端上，晕乎乎地看着他…… 　　唐一忽然手痒，并且真的就顺从自己的本能，伸手在女孩儿柔软的头发上摸了摸，看到女孩子猛然瞪大的双眼，莞尔一笑，嗯，手感很好！ 　　番外 叛逆期 　　秦卿经常会觉得愧疚，她不是一个好母亲，不是一个合格的家长，没有对儿女尽过责任，他甚至觉得，自己给儿女家庭的关爱，还没有给自己的医院，自己的学校，自己的学生和病人更多。 　　十几年来，沈家两口子始终对儿女几乎是采用放养的政策，孩子跟着保姆，跟着她爷爷奶奶祖爷爷的时间，比和父母在一起的时候多得多。 　　所以，秦卿觉得，她绝对不会对自家两个孩子做诸般要求，也没想过让他们继承自己的衣钵，也做一个医生，更没觉得，自己和沈醉会要求他们某一天走父母的道路，进入羽林训练营，成为一个或者优秀，或者普通的军人…… 　　将来，无论孩子选择什么样的人生，她都会支持，只要是正道，哪怕他家两个小崽子打定主意要当世祖，她也认了。 　　没错，沈醉也是一样的想法，就直接跟两个孩子说了，只要他们不做杀人，放火，打架斗殴，贩毒之类违法乱纪的事儿，他们家的孩子就是自由的，想干什么，就能做什么，前提是，他们要学会对自己负责。 　　虽然如此说，虽然是放养，但秦卿和沈醉从没有担心过。 　　事实上，家里的两个孩子成长得都很好，尤其是长女甜甜，比智商高人一等的幼子，还要让人安心。甜甜一向不用人操心，绝对是个让家长省事省力的孩子。 　　幼儿园时期哄得老师团团转，整个孩子王，比她大上三五岁的娃娃们也得叫她一声大姐头，聪明伶俐，活泼好动，凉了知道自己加衣服，热了知道自己减衣服，从来不为任何别人有她却没有的玩具零食哭闹捣乱。 　　这孩子还很孝顺，父母??爷爷，奶奶，祖爷爷，干爹??干妈什么的，没有一个不照顾到，今天给爷爷打扇，明天给奶奶捏腿揉肩，后天给干妈捧一杯自己亲手泡的香茗……不喜欢她，不说她好的人根本不在这个世界上。 　　上了小学，这孩子也一样??智商高情商高，从小学一年级开始，考试必得满分，英文、俄文、日文都说得流利，友爱同学，尊敬师长，年年参加各种比赛，为学校捧回一堆奖状??老师校长见了她就笑得见牙不见眼。 　　就在秦卿觉得，自己的女儿能一辈子让自己顺心如意的时候，自家孩子的叛逆期提前来临了。 　　秦卿自己有过叛逆期??她最叛逆的一回，就是‘抛弃父母亲人，，离家出走，让刘峰捡到，加入羽林，从此改变了一生的命运！ 　　沈醉同样经历过叛逆期，他的叛逆，就是不肯和自家祖父学医，一心一意地进入羽林当了一个军人，一名优秀的狙击手……一辈子只拿枪不拿针…… 　　两个人叛逆的结果??就算不是挺好，不那么让长辈们满意，秦卿的父母更是因此心绪复杂，愧疚难当，但也都不是很差的，至少??两个人都不觉得自己走错了道，自以为选择正确，他们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些不听话的行为举止，让长辈们头痛…… 　　可当他们家的闺女开始和父母做对，有了自己的想法，做出出人意料的举动的时候，两个人终于能够体会到自家长辈的满腹辛酸。 　　某一天，那是个黄昏，沈醉作为三军联合演习蓝方指挥官上场，秦卿被硬拽去做了随队的军医。 　　“砰，砰……”远处，枪声交织，不时有炮弹轰鸣，整个山地的震荡，让人在三里之外就能够感觉得到。 　　秦卿坐在指挥车上，睡得天昏地暗，耳边的枪炮声就如催眠曲，只能让她的睡眠质量更好一点儿，沈醉压低了声音，对正收拾装备的何诃道：“都警醒点，装备检查好，要是关键时刻给我掉链子，仔细你们的皮。” 　　刘春现在是羽林一支队的队长，何诃做他的副手，两个人都干得不错，沈醉肩膀上也早挂上了少将军衔，不过，要想再升，恐怕不是很容易。 　　“您就瞧好吧。” 　　何诃笑眯眯地正了正防弹衣，其实，心里底气还是有点儿不足，这是联合演习的第三天，他们羽林以前身为蓝方，从来是完虐红方的，但这一次不一样，对面的红方是海陆空最精锐的部队集合，有一个狡猾如狐，又熟知各方情报的的指挥官苏俊峰，对方可以说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现在双方的先头部队已经是试探性地交过火，谁也没占到大便宜…… 　　沈醉也难得紧张起来，在此之前熬了好几宿，认认真真地把羽林那一帮总是天老大地老二，他们老三的家伙们操练了一番。 　　这次跨军区，多军种的联合演习，总部首长非常重视，当时，作战前动员的时候，看台上绝对是将星云集，金光闪烁，许久不露面的老前辈们都到了，年轻的军人们个个被自家首长削了好长时间，总之，中心思想就是只能赢不能输，输了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就在这时，不知道是哪个点儿射出连串的子弹，在天空上打转儿的直升机顿时冒起黄烟，报销了，沈醉脸上露出几分笑意，刘春憨厚的脸上也挂了喜色：“咱们小伙子不错，手头够准的……” 　　他话音未落，对面不远处的半山腰上忽然传出一声狼嚎——“好啊，有我无敌，有我无敌……”声音尖利，又正赶上枪炮声停歇，战场上难得安静，这声响清清楚楚地钻到沈醉这一帮的耳朵里面。 　　刘春吓了一跳，何诃一个激灵，就抓起冲锋枪冲着对面来了一梭子，整个营地所有的红外线探测仪都亮了。 　　秦卿猛然坐起身，一把拽住沈醉的胳膊，眨眨眼：“我怎么觉得这声音挺耳熟？” 　　沈醉的脸色也是一变，他也觉得耳熟—当爹妈的再不负责，自家闺女的声音也不至于认不出来，即使那声音高得像狼嚎，和平常不大一样。 　　沈醉冷下脸，冲何诃使了个眼色：“去看看，小心别曝露了指挥中心。” 　　番外 叛逆期 2 　　打发人去看情况，沈醉就带着一行人下了指挥车，打算在正开战之前最后一次检查一下阵地。 　　结果，没三分钟，自家阵地竟然内部开花。 　　嗖，嗖…… 　　两发子弹贴着刘春的帽檐飞过去，刘春一翻身，就地打了个滚，一脚把露出头的另一个小战士踹开，手上抢过枪，还了一梭子子弹。 　　“呸呸”何诃吐出一嘴黄沙，“显摆你脖子长啊，不要命了！” 　　旁边儿小战士摸摸鼻子，讪讪一笑：“我也没想到……”作为一个第一次上‘战场，的新兵，他也不容易，面临从自家阵地后方冒出来的子弹，一时心急，便下意识伸头去找……这次要不是自家队长反应快，他一准儿‘阵亡，了，要说，被敌人毙了也罢，现在这种死法，回去连报告都不知道咋写！ 　　沈醉和秦卿拿着望远镜看过去，就看见不远处山腰上占据地利的一男一女，两个人颇为从容地一边儿开枪还击，一边儿猫腰想跑。 　　看着看着，沈醉到乐了，好半天才把歪了的嘴巴给正过来，他家闺女枪法真是好，动作也灵活，就是和受过专业训练的士兵比，也差不到哪里去……咳嗽了声，别管心里怎么暗爽，照样得一本正经地道：“刘春，去把那死丫头给我带过来……别丢人现眼的！” 　　那边儿属于自家腹地，大部队进不来，个把人进来是找死，他也就大意了，只安排几个流动岗哨，看来，还是要加强防守，要不然，放进几只老鼠，惹不了大事也膈应人。 　　他没太当回事刘春和何诃其实挺紧张，这次的演习非常重要，羽林虽然经历的演习多了，可这一次来的都是硬茬子，人家红方可铆劲要报仇呢。 　　现在是和平年代，他们这些特种军人还能上上战场，可大部分军人是一辈子也见不到真正战场上的硝烟，虽然沈醉觉得这是天底下最好的事儿，可当兵的，哪有不想打仗的既然上不了真正的战场，就只能在演习场上，或者军事比武上面争锋了，要是离开军队之前，拿不到几枚军功章，那这一场绿色的梦，很难不带遗憾。 　　所以，一直压着人家打的羽林才忒容易引仇恨！这次遇上的有不少老对手都很熟悉羽林的作战方法，不容易对付，刘春他们若不想一不小心输了以后变成全羽林的笑柄这会儿绝不敢掉以轻心。 　　秦卿摇摇头：“和甜甜在一块儿的那个是谁？我看着动作到有点儿模样，枪法也好，不过，不是咱部队出来的。” 　　“……等会问问就知道了。”显然，沈醉对自己的逼供手段是相当地有信心，也不认为这两个小兔崽子能跑得了。 　　果然，不到两分钟，大名沈晓娴，小名甜甜的小姑娘耷拉着脑袋，红着眼睛蔫了吧唧地让刘春和何诃给带到父亲大人面前。 　　秦卿先没有看自家女儿，而是把目光落在和女儿一块儿的男孩儿身上——还是个孩子，年龄绝对超不过二十，面容算不上白净，肌肤是蜜色的，剑眉直鼻，嘴不大不小，五官安排的很是地方，很顺眼，只不过……头顶上的红毛，耳朵上晃瞎人眼的银色大耳环，让秦卿心里直嘀咕，这是哪来的非主流青年啊！ 　　那边儿，沈醉难得板起脸，皱眉看着冻得浑身哆嗦的女儿：“怎么来的？” 　　“唔，搭车。”甜甜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瞅着自家亲爹，“你们后勤送补给的车我还能不认识？” 　　沈醉咬牙，暗下决心回去要让今天开车的司机写一万字的检查。 　　甜甜也不怕她爹的黑脸，披着刘春的军大衣，把手里从流动岗哨那儿缴获的冲锋枪往他爸怀里一塞：“帮我还给那个同志啊，谢谢他。” 　　沈醉哭笑不得，扔给刘春，使了个眼色，刘春就抱着冲锋枪找那个倒霉蛋的麻烦去，可以想象，那位被大小姐缴械的可怜孩子今后的命运肯定坎坷。 　　“唔，又渴又饿，为了看你们的演习，我可没少受罪。”甜甜一眼看到指挥车桌子上的点心和茶壶，蹭一下窜进去，拿起热乎乎的茶壶灌了一通，还抽空给她的那同伴递了一把点心：“吃，赶紧的，别客气，到这儿就跟到家一样。” 　　她那同伴果真不客气，连吃带喝还往口袋里装。 　　秦卿眼珠子一转，笑道：“甜甜，现在放年假，你不是和冯浩一起去桂林旅游了？怎么在这儿？” 　　甜甜闻言，顿时很不高兴地翻了个白眼：“妈，你别老把我和冯浩往一块儿扯，他和他女朋友一起出去玩，我当什么电灯泡啊！” 　　秦卿脑袋直发蒙：“是不是你妈的记性不行了，要是没记错，冯浩今年虚岁十四吧？” 　　“真老古董，十四怎么了，十四就不能交女朋友！”甜甜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我们班里好几个同学都搞上对象了！” 　　秦卿和沈醉面面相觑，这丫头才上初一而已！今年才十一岁，十一岁的小姑娘小小子谈哪门子恋爱！他们家苗苗今年还没有交男朋友，这些小家伙们到是速度快！ 　　紧接着，真正的霹雳炸弹来了，砸得两个人差点儿分不清东西南 　　只见甜甜姑娘吃饱喝足，洋洋得意地把她那同伴往身前一拉，挎着他的胳膊，笑道：“爸，妈，我给给你们介绍，这是我男朋友，叫王子，刚从澳大利亚留学回来，长得帅气吧，他是‘Fly，的明星团员，我们交往两个月了，还挺合拍的……”甜甜一拽那男孩儿的胳膊，笑道，“愣着干嘛，还不叫爸妈。 　　“爸，妈，初次见面，请多指教……”小伙子一咧嘴，露出整整齐齐的八颗雪白牙齿，正宗的普通话，还带着点儿京味儿…… 　　“等等，我有点儿晕。”沈醉晕晕乎乎地笑了笑，扭头就走，他怕他再不走，就保不住温文尔雅好爸爸的外皮了。 　　秦卿深吸了口气，暗自告诉自己，眼前的是她闺女，是亲生的，不是垃圾堆里拣来的，更不是敌人，不能一伸手给掐死了事儿！ 　　番外 叛逆期 3 　　甜甜笑眯眯站在一边儿自顾自地喝茶吃点心，她那男朋友也是一副悠哉模样，秦卿一向是不喜与人争吵，对女儿又是放养惯了，更不乐意初次见女儿中意的，就把人一巴掌打死，想了想，到底还是心平气和地坐下，先问道：“你这一路过来，辛苦不辛苦？” 　　甜甜一挑眉：“你们后勤的军车太不警惕，路线早让我摸透了，昨晚上我们扒了辆车，哎，容大妈对我爹他们可真好，我看车上运的都是活的鸡鸭鱼羊猪……” 　　她举起胳膊，一抽鼻子，很嫌弃的样子：“弄了一身的羊骚味，还沾了一身毛，又冻得够呛，我来一次可不容易，妈，你可别和我爹似的，给我甩脸子。 　　秦卿摇头，叹了口气，也不板脸，只是眉宇间依旧带了几分薄怒：“你下了人家那两个小战士的枪，就算是人家看你们没穿军服，是老百姓，大意了，可到底丢失配枪，不是、事儿，这次演习过后，怕要受影响的，咱们战士们，哪怕羽林的战士，要在档案上留下一笔污点，将来也要受影响，甜甜，你这次莽撞了。” 　　甜甜闻言一怔，半晌无语，好半天才吭吭哧哧地道：“我没想那么多……” 　　她熟悉地形，这地方是小时候玩惯了的，各种小道弯路，能把别人绕得昏头转向，于她却简直是后花园一般。 　　那两个巡逻的小战士是才来羽林的新兵，这次演习，沈醉他们也有练兵的意思，带的都是新人，路都比不上甜甜熟悉，甜甜年纪又小，她那男朋友也怎么看怎么不像当兵的，哨兵瞧见，也只以为是迷路的老百姓哪里会有警惕心！甜甜自小和她爸妈习武，身手利落，寻常战士都不是个儿，这次两个哨兵栽在她的手里实在算不了什么！ 　　可惜，无论有什么缘由，都拿不到台面上说，输了就是输了，枪被缴械总不是假的！秦卿不用看，也知道那两个小战士心里不舒服，难受的很！沈醉现下离开恐怕也有去看看情况的意思，罚一定要罚，心理工作也得做好，不能影响他们的将来。 　　秦卿苦笑，当初沈醉还是教官的时候，就对学生们挖心剜肺，现下坐在刘峰当年的位置上，更知道老前辈的不容易……她自己也是带了学生的人心里明白自家的男人的想法，一手带出来的兵，既希望他们受些磨砺早日成才，又不乐意看着他们吃亏，这里面的度，怕是很难把握。 　　哀叹一番，一低头，秦卿看着可怜兮兮的闺女，伸手摸了摸她冻得通红的脸蛋，姑娘的泪珠子一下便落下来。 　　“爸，妈，去年十一你们回家了一趟从那以后，你们两个不是训练，就是出国，我都一整年没见到你们人了……” 　　甜甜是懂事，是听话，可她也不是不想自家的爸妈！ 　　沈国手去年夏天的时候去了九十六岁的高龄，绝对是喜丧，一家子也没有太难过，他老人家的遗愿是，不开追悼会，不留骨灰，火化之后，骨灰洒入大海…… 　　可沈醉和秦卿就是想低调，也低调不起来，那一天，来送行的车流，把半个都城都给堵塞，他老人家一辈子济世救人，欠了他恩情的，数都数不清！ 　　老爷子的骨灰，沈醉和秦卿没遵守遗嘱，而是把他安放在学校的大教室里，又在学校的操场上给老爷子立了碑，希望几百年之后，他老人家英灵犹在…… 　　现如今，老爷子不在，甜甜和阄阄两个人住在家里，虽然有保姆，可一个亲人都没有，虎子和小黑年纪又大了，整日不动地方，闹闹是男孩子，虽然腼腆，可总比甜甜要放得开，日子久了，对着越发显得空旷的屋子，甜甜心里头也不是不难受的。 　　“我也不是不懂，部队有纪律，演习就是实战，根本不能见亲人，可是，我要是这次再不来，要等到什么时候！妈，你不是说，过了年就要去M国和琼斯博士一起进行艾滋病的研究，我都看了报道了，你和琼斯博士在艾滋病的防治工作上取得重大进展，年后肯定比现在还忙，我爸如今就是把部队当家，闲下来也只顾着你，哪里管得了他闺女……” 　　秦卿愣了愣，叹了口气，终究还是一伸手，把女儿抱在怀里。她是个好老师，是个好医生，却不是一个好妻子，好母亲，这人生，总不能十全十美，处处都好。 　　这边儿刘峰他们那一伙子作壁上观的领导也知道羽林这边儿出现状况，刘峰一听是甜甜来了，也顾不得批评沈醉他们，直接先让两口子把闺女送回家，基地是不能去，要只有甜甜还好，这还有个外人呢，可也总不能让他们在演习场上乱窜，一是怕影响了演习，二来，闺女来一趟肯定不容易，说不得要受多大的罪，赶紧回去歇歇，要不然万一生病，沈醉两口子不心疼，有的是心疼的人。 　　沈醉没辙，亲自开自家的路虎带着闺女……和那个怎么看都看不顺眼的黄毛小子回家。 　　秦卿也搭车，顺路就把那小子给拷问了一遍。 　　这男孩子姓杨，单名一个磊字，从小跟着祖父在澳大利亚长大，祖父是经商的，有一家连锁酒店，还有两个高尔夫球场。去年才让自家母亲跟提溜回国，父亲早亡，母亲是个教师，现在一个人住，十七岁，就在首都四中读高中，和甜甜的初中部毗邻。 　　这小子学习成绩不错，篮球、排球、乒乓球都打得相当好，还喜欢街舞和跑酷，加入了一个跑酷团体，叫什么‘FLY，，短短一年时间，就在附近的初中生、高中生中摇身一变，变成校园偶像，甜甜和他应该是意外相识的，大约是两个人都跑去英雄救美，结果，美人得救之后没有以身相许，到是两个英雄看对了眼儿，目前混在一处。 　　秦卿打探完消息，总算松了口气，就算这小子打扮得不大顺眼，好歹是正经人，不是什么心思歪斜的人物，而且，和自家甜甜的关系应该还不到不可分割的地步，还好，还好。 　　她觉得还好，人家杨磊可是冒了一头的冷汗，看秦卿的眼神都发飘，任谁才一见面，还没半个钟头，就不知不觉地把自己给交代了个底掉，都得心里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