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十五的饺子馆》作者：小和尚的师父 文案 莫十五懒散着怂了二十年，剩下点勤快的劲头全都给了饺子馆，不多的硬气只因为他的妹妹而存在。 所以，当他遇见白焱这么一位百年难得一遇的命硬之人，莫十五拼劲全力也要帮妹妹把这条大腿抱住喽！ 笼罩在他们莫家活不过四十岁的诅咒，可就全靠白焱这位‘准妹夫’了！ 莫十五：白哥，你当我妹夫好不好？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白焱：一家人可以，但我不要当妹夫。我要当丈夫，你的丈夫。 吊儿郎当怂萌妹控受×正气凌然默默奉献忠犬攻。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莫十五、白焱 ┃ 配角：莫十六、王国庆、顾子轩、潘泽 ┃ 其它： 第1章 第 1 章 天还没亮，半空中就开始飘起毛毛细雨。 到了路上行人逐渐多起来的时候，这场雨竟然成了气候。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豆大的雨滴砸在地上，溅起一个个小水汪。 路面年久失修，很多地方凹凸不平的，加上前些日子的大风天气，卷携过来的尘土积在地上，被这么一场雨搅和着，泥泞不堪。 莫十五的饺子馆里的生意，却因为今天这场雨得了好处。 不少因为没有预料到雨势变大的人被迫躲在他们家店门口，大约是躲得人越来越多，有些过意不去的便往后退了几步，闻着身后传来的阵阵诱人的香气，gān脆找了个位置坐下，仔细的瞧了挂在墙上的菜单牌子，点上一盘热腾腾的饺子。 “老板！” “诶！来了！” 被叫做老板的人看起来十分年轻，约莫二十岁的样子。一头的卷毛，米huáng色的线衫外是一件白色的围裙，牛仔裤马丁靴，怎么看也不像是该出现在这个看起来十分传统的饺子馆了的人。 “来一份素三鲜的。”客人下了单。 “好嘞！”莫十五慡快的应了，在手上的小笔记本上用铅笔记下，脚下不停的往里头走。 到了取餐的窗口，莫十五躬下身子往里头语气平缓的说道：“十六，再来一盘素三鲜的。” 里头没有回声，但是莫十五知道他妹妹听见了，不然的话肯定会走过来多问一次。 店里头一共五张桌子，每张桌子勉qiáng能挤四个人，中间的过道倒是宽敞。莫十五对过道的宽度尤为满意，每每在店中跑起来都是脚底生风，瞧着两边都是座无虚席，颇有一番成就感。 这会儿稍微能闲下来一两分钟，莫十五回到他的收银台，坐在凳子上翘起了二郎腿，喉咙里有点发痒。 三四月份的天气，气温变化无常。昨天还是热的让人恨不得穿短袖，今天便是yīn雨连绵，气温骤降。 降温悄无声息的发生在半夜，莫十五是个片刻都不能老实的。睡觉自然也不能例外，在chuáng上翻身打滚闹了一夜，一觉醒来坐起身，眼睛还没彻底挣开，一个喷嚏便冲了出来。 他把脸上的口罩往下面拉了一点，拿起他妹妹莫十六给他冲好的那杯感冒药，小小的嘬了一口。 “啧啧……”莫十五砸吧着嘴品着味儿：“好像不是很苦。” 莫十五喜甜怕苦爱吃辣，是个追求刺激，及时享乐的人。良药苦口这种话用来劝他是不顶用的，还不如找些甜口的感冒冲剂给他喝来的实在。 “十五，十五呢？！” 门口来了位老爷子，带着个黑色的毡帽，正在把手中的格子伞收到塑料袋里，和门口堆的到处都是往下滴水的伞的主人们比起来，着实算的上是个讲究人。 老爷子两鬓斑白，但是jīng神头不错，站在门口中气十足的一声，叫的莫十五赶紧把手里的杯子放下。 “在在在，我在这呢……”莫十五忙不迭的把口罩带上，像是不放心，又捏了捏鼻梁，让口罩更契合的贴在鼻子上，不露出半点缝隙。 “呦，这是怎么了，今个儿还扮上了？”老爷子找了个坐了三个人的桌子坐下，看着莫十五的样子不由得笑起来：“今天怎么没穿短袖啊，不是嫌热吗？” “王爷爷，你就别笑我了。我，我都感冒了……”莫十五有些委屈。 “该，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这秋衣秋裤还没脱呢，你小子就有胆子穿短袖，不感冒才怪。”王老爷子伸手戳了戳莫十五的脑门，“看你这回长不长记性！” “长，吃一切长一智，有王爷爷你在，我一定长得倍棒。”莫十五嘴甜，口罩遮住了口鼻，反而那双平日里被头发半遮住的大眼睛显得格外有神。 “就你小子激灵，哈哈哈……”王老爷子心情甚好，手指点了点桌面接着说道：“还是全家福，让十六看着做就成。” “哪能看着做，王爷爷放心，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那个味道。有我和十六在，味道绝对有保证！”莫十五拍了拍小胸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大步流星的走到里头。 王老爷子坐在位置上，等饺子的功夫眼睛难免和正在吃饺子的几位目光相撞。 来回几次，王老爷子忍不住先开了口。 “小伙子，怎么样，这饺子好吃吧？” 王老爷子对面坐着一位穿着西装的年轻人，西服的质量一般，看着像是公司统一发的。 “嗯，是不错，我好久没吃过这个味道的饺子了。”小伙子也不害羞，正好刚吃完，擦了擦嘴大方的回应着。 “诶！你这话说到点子上去了。这家店可是有二十多年的历史了。你们不知道，他们家刚开张那天也是这么个天气，我那时候上班早，正巧就成了他们家的头一位食客。我到现在还记得我第一口咬到他们家饺子的那个触感、味道、温度……哎呦，那个年代，能舍得那么足的给料，味道还做的那么鲜美的简直是凤毛麟角。”王老爷子像是回忆起了那时候的场景，一脸的幸福。 也难怪老爷子当年那么震惊…… 莫十五的饺子馆一开始是莫十五的老爹，莫十四开的。饺子馆开张的时候，莫十五两条小短腿还走不成直线，天天在店里的过道里画‘之’字儿。 店外面，整日里都是人山人海。 十里街，倒不是真的有十里那么长，但是却是当时城中数一数二的繁华地界。像莫十五的饺子馆这种名不见经传的，还位于一个最不起眼的拐角，装修也是平平无奇，连摆在门前的招牌都是简单的一块木板上用毛笔写的几个字。 这样的一个店，王老爷子当初yīn差阳错的被大雨赶着进来了，是抱着简单的填饱肚子，别的绝不苛求的心态。 哪怕是饺子吃到了嘴里，他也是内心忐忑的又偷偷的看了好几遍墙上菜单的价格，生怕是花了眼看错了。 这么低廉的价格，却吃到如此美味的饺子，性价比简直突破天际！ 那以后，王老爷子便成了他们家的忠实食客。就连现在早已不在这周围住了，还是一有空就来点上一盘全家福。 全家福，顾名思义就是每一样都有。原本是叫六六顺的，就是一盘饺子里面会有六种不同馅料的饺子。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馅料的花样翻新了许多，远远超过了六种。 全家福都是按照当季时鲜的食材来做，没有固定样式，但是只要手艺到了，做出来依旧是王老爷子记忆中的老味道，不会出现一丁点的偏差。 “王爷爷，全家福来喽！”莫十五捧着餐盘，一路漂移似的到了老爷子面前，一盘饺子端上桌，旁边是老爷子自己早已准备好的两个调料碟。 “老板，全家福是不是各种都有？”刚吃完的小伙子见着了老爷子盘子里花花绿绿的各色饺子，觉得刚才下肚的饺子似乎并不够：“给我也来一盘。” “好勒，您稍等。”莫十五收了空盘，手脚麻利的送到后厨，很快又从里面端出了一盘色彩缤纷的全家福。 店里头的食客们吃着热气腾腾，味道鲜美的饺子。外面的雨肆意猖狂地下了三两个小时，终于停了。 不知道是不是早上王老爷子的那番宣传起了作用，中午又来了好多人，莫十五、莫十六兄妹俩忙活的到了下午三点半才吃上午饭，还没缓过神来，晚饭的点又到了。 “今天什么日子啊，生意怎么这么好……” 晚上九点多，饺子馆送走最后一位客人，莫十五总算是能歇着了。 “嗯……” 后厨的门被从里面推开，走出一位面容俊秀，有些冷峻的姑娘，便是莫十六。 “今天好像是植树节。”她真的是认真的在回答莫十五的问题，但是想了一下似乎也觉得植树节和生意好挂不上gān系，歪着头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半晌才双手一拍，恍然大悟一般：“啊，我想到了……” “嗯，我也想到了。”莫十五缓缓起身，伸了个懒腰：“二十年了，今天是我们家的饺子馆二十岁的生日呢。” 是你的生日，所以才会运气那么好的吧。 莫十五的饺子馆，不管饺子做的多好，生意一直都是不温不火。勉qiáng能维持在：能够稍微赚一点钱支撑他们生活下去的程度，其他的再不敢奢求。 兄妹俩想着，怎么着今天也是饺子馆的生日，顾不得白天的辛劳，打算把店里头彻底打扫一遍。 他们虽然每天都是细致打扫的，店里头看着老旧，卫生状况却是周围餐饮行业的第一。每年的卫生检查，他们都能获得一个大大的笑脸评价，代表卫生状况极佳。 饶是如此，有着中度qiáng迫症的莫十六还是能找到相对不gān净的地方。 等到莫十五有些后悔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二十了，而且看样子就算到了十二点也不一定能结束。 正在莫十五纠结着，要不要和莫十六商量一下将大扫除更改为循序渐进的形式，收银台上的座机突然响了起来。 “我去接！”莫十五忙不迭的脱下橡胶手套，还有半米远就拿起了电话。 “喂，你好，这里是莫十五的饺子馆，请问需要点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啦，求求小可爱们收藏、评论！ 依旧是存稿多多，不会断更。 有存稿就是幸福！ 第2章 第 2 章 莫十五装上足足八份饺子上路，半道上开始思索为什么他大半夜的还飘dàng在路上。 他屁.股下的电动车是去年夏天买的，外送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好在自从外送业务开展以来，拢共下单的不过十来个。原因无他，因为宣传工作不到位，知道他们家有外送的只有那些个回头客。 外送的小卡片是莫十五亲手写的，上面的字龙飞凤舞，和他们家店门口招牌上的字如出一辙，都是恨不得马上跳起来，来个十万里狂奔的潇洒。 这些个字认起来其实很有难度，巴掌大的卡片上除了饺子的品种和价钱，唯一能勉qiáng辨认出的就只剩下最下面的那一溜电话号码。 莫十五当初写这些个卡片的初衷，本质上是照顾那些个老主顾，他们都是对菜单了如指掌的，认不认得上面的字没关系，只要电话号码能看清就足够了。这卡片掉在别的地方，只怕很大概率会被别人当人废纸随手扔了。 所以，莫十五接到这单大生意的时候，半晌后才从惊讶中醒过神，十分不好意思的让电话那头的人又把需要的几种重新报了一遍。 十里街现在人烟萧条，但是却是个金贵的地方。多少人努力了几辈子又遇不到的好事，这片地被划在了规划内，和近两年逐渐落成的新的市中心仅仅一路之隔，拆迁也是早晚的事。 只是，这条路忒宽了点，双向八车道。上个月才通车，两边的路灯都还没有全部到位，到了晚上不到了近处看，还以为这里是一大片看不到边儿的荒地。 莫十五骑着他的电动车，一只手握着把，另一只手藏在衣服兜里不愿意拿出来。 “啊啊啊……好冷啊。”上午的那场雨很是像样，到了这会儿地面上还是水淋淋的，小风一chuī，莫十五忍不住打了一串儿冷颤，脖子又往下缩了缩。 莫十五把车速减慢了一些，想要减缓一些冷风的冲击。但是过了一会，又猛地加了油门：“钝刀子更难受，还不如来个痛快的！” 莫十五大半夜的飞速滑行在渺无人烟的路上，还没冲刺半分钟，一声惊呼吓得莫十五赶忙刹车。 “哎呦喂……”前面似乎有个人倒了。 莫十五心中大叫不好：难道是碰瓷的！ “我说小伙子你咋不看路呢，大晚上的开那么快gān嘛！”趁着车灯的光亮，莫十五看见前面的妇人撑着地面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也就是我拦着了，你要是再往前面一点，前面那一帮子人都得让他撞到喽！” 莫十五下了车，赶忙上前扶着那个妇人：“大姐，您没事吧？” 顺着妇人手指的方向，莫十五真的看见不少人围在那里。 这里是刚栽上小苗的绿化带边上，那些人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新奇事，也顾不得什么‘小草很疼’，人挤人的往前凑，恨得的爬到前面的人的肩膀上踩着看人群里头的事。 “没事没事，我带着手套呢。”妇人倒是好脾气，随手拍了拍身上，有些啰嗦得和莫十五解释着：“哎，别提了！我在家睡得好好的，就听见轰隆一声闷响，我家那口子慌里慌张的跑出来一直就没回去，我在家里等的着急，这才出来看看。” “哦……” 莫十五嘴上应着，双手离开了妇人的胳膊：“那大嫂你忙，我这还得去送外卖，先走了。” 妇人招着手，本想拦着莫十五陪她一块往那边去。 并不是要拉着莫十五一起看热闹，是因为她害怕。 妇人熟睡之中听见的闷响其实还掺杂着别的声音：比如急促的刹车声…… 她心里料到这里十有八九是发生了车祸，不是车撞到树，那就是车撞到人。她祈祷着千万不要是撞死人，可她战战兢兢的来到这里，凑在外面听了好一会，越听越觉得里头真的是死了人。 她猜得没错…… “快点快点，再快点！”莫十五把速度加到最大。去目的地最短的距离上现在躺了一个被撞得血肉模糊的尸体，莫十五别无他法，只能躲着走一条更远的路。 他几乎是双脚触到地面的一瞬间便知道前面死了人，他甚至能隐约的感知到那人死时的姿势，身上残余的温度，流了多少血，血扩散的面积有多大，渗透到地面的深度有多深。 他努力将脑海中的感知模糊掉，烦躁的将另一只手抽出来抚上车把，全力加速，只想赶快把饺子送过去，然后回家。 感知死亡的能力，这项莫十五与生俱来的‘技能’，并不是上天的馈赠，而是恶鬼的诅咒。 从莫十五这里往前追溯，祖上能数着的有四个刽子手，还都是挺有名的，每个人手上都砍下了不止百颗人头。 一行有一行的规矩，刽子手这行虽然是个被人瞧不起的行业，但是也少不了有那么几个规矩，其中有一条便是：杀人不过百。 可莫十五祖上这几位，不愧是血亲，要轴轴一块，为了多赚些钱，一味的‘勇往直前’，直接把不过百的规矩当作是放屁。 他们倒是得了银钱慡快了，后面这些个勉qiáng存活下来的后辈却吃足了苦头。 那些砍下了几百颗人头的祖辈们，整日噩梦缠身，一个个的都寿命不长。他们的后代，不再gān杀人砍头的行当了，仍然是摆脱不了死亡的yīn影。 能够感知到死亡，就像是亲眼看着他们慢慢死去。正如当年砍头时看着罪犯人头落地，鲜血喷涌，然后死在面前一般。 只要是发生在他们周围的死亡事件，一开始是方圆十里都能感受到，后来慢慢的减弱。 到了莫十五这里，必须是在二十米之内的距离他才能感知到。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第一次是他还不记事的那年，似乎是被抱着和咽了气的母亲告别。 他记不清楚场景，但是冰冷刺骨，让他瑟瑟发抖，甚至忘记了悲伤，那种席卷而来的窒息感，让他瞬间陷入无边的yīn冷黑暗中的感觉却是终生难忘。 第二次是他送三十九岁便咽了气的父亲走，出乎意料的没有他预想中的那么难受。他那时候还窃窃自喜，以为是长大了，能够抵抗那种感觉了，但事实证明他还是太嫩了。 十来分钟以后，莫十五一个急刹车停在了一栋粉红色的小楼前。 这里是一家月子会所，比市中心的落成还要早一些，也是因为这边环境不错，涂个僻静。不过现在市政府，医院，学校等等搬了过来，人也越来越多，特别是二月份刚开学的那所学校，小孩子整日里叽叽喳喳的，吵闹的不行。 不过，月子会所的生意并没有受太多的影响，他们的名声早几年就很不错，这两年更是慢慢的向高端走，服务水准不断提升，俨然是一个行业的领头人。 有了名气，服务又是没得挑，来的人自然是很多。 这样一家月子会所，安全措施那也是必须高水平的配备。和一般的妇幼医院不同的是，这里的安保人员不是四五十岁上了年纪的人，反而都是些二十五岁的小伙子，个顶个的jīng神。 门口的这栋小楼，其实是门卫室。二楼是他们安保处的办公区域，一楼开窗，来往登记。 莫十五拎着沉甸甸的八份饺子，站在门口敲了敲窗户。很快，坐在窗子后的人开了窗子。 “你好，请问是白先生吗？这是您定的八份饺子。”莫十五把手上的饺子奋力得往上抬了抬，“麻烦核对一下。” “白队，饺子来了。”那人也不回答莫十五，椅子一转，冲着身后喊了一声。 “嗯，放那吧，我收拾一下给他们几个送过去。” 莫十五只听见声音，透着窗户看见一个坚实宽阔的背。那人似乎是在穿外套，接着又弯着腰整理着什么。 “那个……”莫十五把手上的饺子jiāo到从窗户里伸出来的那双手，停顿了一下才说道：“麻烦把账结一下。” 莫十五送外卖，多是送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主顾，一般情况下都是饺子送到了再收钱。因为有几个老人家不会用手机转账，只给现金。 他习惯了这种操作，于是今晚接电话的时候只问了要哪些饺子，并没有提及钱的事情。这会儿想起来了，但是莫名其妙的竟然有些虚。 莫十五掐了掐手心，暗自嫌弃自己不争气：我心虚个什么劲，本来就是该要钱的啊！ “对不起，是我忘记了。” 莫十五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一抬头正对上探着身子过来的白焱，一下子又虚了。 寸头浓眉，目光炯炯，赫然出现在莫十五的面前，占据了他全部的视线。 “额……那个……” 大约这人的存在感太qiáng，莫十五的思维也被占据了大半，勉qiáng存在的一小半驱动着他伸出食指，然后戳到了白焱冒出了胡茬的下巴尖上。 “别离那么近，我感冒了……”戳完他还自以为很有道理的解释了一句，把口罩又往上拉了一点。 白焱连着三天没回去了，这会儿其实累的要命。本来qiáng撑着的神经被莫十五这么轻轻一戳，反而放松了不少。 “不好意思，这些一共多少钱？”白焱拿出手机，本来想转账的，但是一想根本没有莫十五的账号，“麻烦给我个账号，我把钱给你转过去。” 莫十五没动。 白焱疑惑：“是……收现金？” 莫十五依旧没动。 “喂，”白焱在莫十五面前挥了挥手：“你没事吗？” “啊！”莫十五像是大梦初醒一般，“没事没事！饺子一共一百三十五，扫码支付就行。” 莫十五把付款码调出来，举到白焱面前。 门卫室比外面要高出很多，加上白焱将近一米九的大高个。莫十五这个勉qiáng一米八、现在还感冒的人举着手机的动作便有些吃力。 他的手晃个不停，白焱连着扫了几次都没有成功。白焱略一皱眉，一把攥住了莫十五的手腕。 滴的一声，扫码成功，白焱单手操作转了钱。莫十五茫然的想着他为什么还不放开他的手，手机震了一下，他收到钱了。 “我说，你是不是不舒服？” 第3章 第 3 章 莫十五坐在房间里，身上穿着对他来说有些大的外套，手里捧着装满热水的一次性杯子，还有些懵。 他老爸在四十岁的最后一天毫无预兆的咽了气，留下当时刚满十八岁的他还有十六岁的莫十六。 饺子馆刚开的时候，莫十五路都走不稳当就张着小手想要帮忙，大了些后便成了店里的得力助手。十八岁他老爸走了以后，莫十五勉qiáng撑到高中毕业，没有继续考大学。 他不得不这么做，家里的积蓄不多，他们家这种背景情况，他不愿意连累别人。 好在他早早的把莫十四的手艺都学到了，继续开饺子馆也不算吃力。 现如今，休息日两天他妹妹就在店里头帮忙，平时还是只有莫十五一个人在店里忙活。 他妹妹今年就要高考了，今天也是帮厨的最后一天，再往后莫十五便不会让莫十六再进厨房。考上大学吧，离这里远一点兴许能好些。 四十年的人生虽然短了点，但是有一天算一天。如果有可能，莫十五会不惜一切代价让他妹妹过得更好，活得更久。 嘴里有些烫的热水将他的思绪拉回来，门外走进来一个人，正是白焱。 “白队，你回来啦。”屋里的年轻人似乎很崇拜白焱，见人进来了赶忙将凉好温水递过去：“喝点水。” “不喝了，我就先回去了，你吃完了仔细点盯着。”白焱推开水，盯着监视屏看了一会儿，拍了拍那人的肩膀说道，接着转身走向蜷缩在一边的莫十五。 白焱的外套给莫十五披着，身上只有一件白色的长袖衫。但看他的样子不像是觉得冷的，莫十五恍然间觉得眼前的白焱像是笼罩在一片火光之中。 “贴上，能好受点。”白焱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张降温贴，揭了纸，把莫十五脑门上的小卷毛往上一撸，冲着脑门上稳准狠的啪叽一贴：“你家在哪，我看能不能顺路送你回去。” “我家？”莫十五真的是被烧糊涂了，思维迟缓到竟然没能立刻想到他们家的地址，他双眼无神的望着白焱修长劲瘦的小腿，茫然的抽搐了一下才缓缓的说道：“我家在十里街，往里走二百米第一个拐弯后左手边……” 他终于想到了jīng准的地址，白焱听到后眉头不经意的一挑。 “正好，我也住那里，走吧。” 白焱到这里工作不到一年，他原本是一名光荣的消防员，现在是这家月子会所安保处的一把手。 消防员这个职业，危险系数太大，也正是因为这个。在白焱的徒弟闫慕青命丧火场以后，白焱家里便再也不同意他继续gān消防员。 白焱那时候心里也难受的要命，回到消防队看见眼前熟悉的事物，脑子里全是他徒弟在火场中的样子。他家里人又每天闹个没完，还不嫌乱的安排着他相亲，简直就是火上浇油。 他妈妈一哭二闹三上吊的bī着白焱：要是不离职也行，那就赶紧结婚给他们生个孙子！ 这还不如离职！白焱那么正直的人，断然不会为了他妈妈的一己私欲去祸害人家小姑娘。 一不做二不休，白焱gān脆出柜了，当场把他妈妈气得住进了医院。 白焱悉心照顾到他妈妈出院，在他妈妈冷漠的眼神中转身离去。告别了消防员的身份，带着简单的行囊踏上了去异乡的路。 他今年二十八岁，身体素质专业技能都过硬。外貌出众，一副刚正不阿的正气凌然在一众面试者中脱颖而出，当即就被月子会所录用。 入职以后，白焱一路升职，不到一年，成了安保处的头，人人见了都要叫一声白队。 白队是因为他一开始是小队长，大家都这么叫。后来当了安保处的经理，白焱早已经习惯别人叫他白队，大家也觉着这么叫着亲切，便没有改。 一年前他来到这里的时候，一贫如洗，gān消防员那些年的积蓄全部留给了家里。在险些没钱吃饭的紧要关头找到了工作，当然没有多余的钱租住好点的房子。 现在职位不同了，工资也充足。白焱有了存款，上个月才搬到十里街。 十里街虽然条件一般，但是和附近那些刚建起来的公寓相比，却是实惠多了。尽管比别的地方同样条件的要稍微贵一些，那也不是虚要高价。 来这里租房子的，也是近几个月多起来的。 都是因为路对过的那所小学校。那是市重点，原本的校区老旧不堪，也不能容纳日益增多的生源。市中心的新校区又大又宽敞，学生们到了这里当然开心。 只是有一条，学校的位置变了，学生们的家却搬不过来。这下，不少家长只能在他们十里街租了房子带孩子上学。 “我都不知道十里街还有一家饺子馆……”白焱在前面骑着电动车，后座上莫十五被宽大的外套包裹着，两只手攥着领口把脖子和下巴藏起来，只滴溜溜的露出一双眼睛。 听到白焱在说话，他动了动耳朵。 口罩后面的嘴巴张了张，嗓子火烧火燎的疼，莫十五艰难的说道：“你走的应该是十里街的出口，我们家饺子店离入口近。” 说完，莫十五觉得再也没有力气说话了。微微的垂着头，只一秒钟，额头便点着黏在了白焱的后背上。 “我说呢……”白焱搬过来以后，连家里都没来得及多收拾，更别说出门逛逛了。 他们会所最近刚招了一批新的安保人员，也是先放在他们这里锻炼一下，等附近的那家新的分会所开业了，便调过去。 他这几个星期都在忙着这些新员工的培训。 闫慕青的死亡让他分外在意这些新人，事无巨细，恨不得手把手得教他们，期盼着他们尽快成长起来。 身后的一点传来一阵冰凉，白焱放慢了车速微微侧头看向身后。 “是睡着了吗？”白焱小声的说着，像是自言自语。 莫十五听见了，他嗓子疼，说不出话，只能微弱的摇了摇头。白焱感觉到身后蹭着他的动作，明白了莫十五的意思。 “先撑一会儿，现在睡着了不安全。”白焱伸手轻轻拍了一下莫十五，继而加快了车速。 这会儿已经晚上十二点多，路上没什么人，耳边只有风的声音，还有就是偶尔经过积水时哗啦啦的声音。 “啊！” 白焱正用一只手搓着另外一只手，被身后的莫十五这么一叫唤吓了一跳，当即手刹加脚刹。 还好他腿够长，力气也足够大，车子才稳稳当当的停住。 “别走这里，这里！”莫十五嗓音沙哑的不成样子，惊恐的瞪着双眼：“这里……” 他不安的环顾四周，很快捕捉到了他的目标。路对过人群还没有彻底散去，但是因为没有路灯，离得又远，看的不真切。 莫十五缓了缓心神，仔细的感受着，沉默半晌才放心的对白焱说道：“没什么，走吧。” 这么长时间了，应该已经处理完被送走了吧……莫十五自我安慰着。 白焱有些莫名其妙，但是想着莫十五还烧着，没有过多计较。 莫十五昏昏沉沉的勉qiáng撑到家门口。店门还没关，里面灯火通明。 莫十六已经打扫完了，此刻正坐在门口，趴在桌子上，两只眼睛一直向外张望着。 白焱扶着莫十五往前走，还没进门就被走过来的莫十六接了过去。 “他自己说吃过药了，不愿意去医院。来之前量了体温38.5℃，要是一直不退烧最好还是去医院看看。”白焱所在的月子会所，基本的医疗器械还是有的。他发觉莫十五发烧以后便找了退热贴、温度计。 “谢谢……”莫十六有些害羞。 她自小就是个性子冷淡的，也不喜欢和别人多jiāo流。除了能和莫十五多说些话，在学校也是被老师同学判定为内向不爱沟通。现在遇见白焱离她那么近，难免有些别扭。 白焱把人送到了，嘱咐完了之后本来想转身离开，却突然被一只手拉住。 “你的衣服……还给你……”莫十五机械式的做着脱衣服的动作。 “别别别，你先穿着吧。我明天不上班，中午来拿。”白焱按住躁动不安的莫十五，像是为了让他放心，温声说道：“我就住在这里头，没几步远的，明天一定来，你赶快去休息吧。” 莫十五大约是听明白了，停住了动作。因为发热的缘故，两只眼睛也微微发红，雾蒙蒙的像是罩了一层水雾。 “十五谢谢白哥，白哥明天可一定来啊。” 白焱倒是明白了他这句不成调子的话。莫十五应该是想着说出豪迈好客的语气，奈何嗓子不争气，断断续续的说出来，加上摇摆不定的身子，看着更像是喝醉了酒。 “哥，快走。”莫十六有些看不下去他哥哥的那个样子，拖着人往里走。 直到看不见他们兄妹俩的身影，白焱才搓了搓手往里走。 回到租住的房子，白焱简单的洗漱后终于撑不住了，一头倒在了chuáng上呼呼大睡。 可是，不管他多困，仍旧是有生物钟在那，早上六点半白焱登的一下睁开了眼。 他租的是一个独立的小院，两室一厅，一间住，一间用来做做书房和健身。 外面是风和日丽的好天气，白焱起来洗漱锻炼，八点多的时候他觉得差不多了，才准备出门在这附近好好转转。 十里街，现在已经被拆了一点，不过街口的牌坊倒还是气派的立在那里，昭示着当年这里的辉煌。 白焱站在路转角，对面是莫十五的饺子馆，里面有几位老年人正在用餐，白焱侧身往街口看了看，略微思索了一番。 最终白焱还是选择了先去饺子馆，隔着一条路他都能闻到香味了，进去吃完了再接着逛也好。 第4章 第 4 章 白焱一只脚还没有迈出去，身后的一声响动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十里街大都是商铺，许多二三层的建筑。一楼是店面，楼上是商家自己居住。因为昔日这里也是寸土寸金的地界，所以每一寸土地都被充分利用，店面之间几乎没有空隙。 但是白焱脚下的这里有些不一样。因为是拐角的地方，所以不得不空出一溜狭窄的缝隙。两家之间是一条细长缝，约莫能容一个人侧着身子走进去。这里常年见不到阳光，里面是个什么样子也没人知道。 “啊！”有些熟悉的声响再次传来，白焱忍不住转过身往黑暗中望去。 那不是人的声音，白焱以前听过类似的，尖利中带着惊恐。那是野猫受到了惊吓发出的，白焱听着这声音多半还是只小猫。 里面黑黢黢的看不清楚，一时间白焱也没办法辨别出里面发生了什么。他站在原地想了想，还是拿出了手机打开了照明，准备到里面看一看。 好在白焱尝试了一下，侧着身子往里走还不算太挤。 巷子没有很深，白焱走了没一会，大约十几米的距离，隐约看见前面有一团东西在动。 他用手电筒一照，果然是个毛茸茸的小家伙。 小家伙像是受了莫大的惊吓，此刻畏缩成一团，但是仍然龇牙咧嘴的冲着突然出现的白焱咆哮。 “额……”白焱这会儿发现了一个难题。 他进的来，找到了小猫，却没办法把小猫捞起来。 因为他根本蹲不下去！ 白焱变换着手中的手机照着，终于发现了小猫嚎叫的原因：小猫的爪子上带着血迹，看起来还很新鲜。 他心里有些着急，左右想了好一会儿，才想出了解决的方法。 “那个……能请你帮我个忙吗？”白焱站在饺子馆里，挠着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的和莫十六请求着。 莫十五昨晚烧了半宿，到了凌晨三四点才发了一场汗，身上才松快些。这会儿正在楼上呼呼大睡，店里只有莫十六忙着。 莫十六看在昨晚白焱把她哥哥送回来的情分上，仔细听了白焱的诉求。很快她跑到楼上拿下来一块浴巾，接着跟着白焱到了巷子口。 “小心点，它好像受惊了。要是实在不行就算了……”白焱担心的嘱咐着。 莫十六不明所以：求都求了，这会儿打退堂鼓算什么？ 她二话不说的拿着浴巾走进了巷子。莫十六不比白焱身qiáng体壮，她可以正着身子走进去，只是稍微有点挤。 两边的墙上都是不知名的灰尘，有qiáng迫症的莫十六尽量不在意被蹭黑了的肩膀，硬着头皮往前走。 很快，莫十六到了地方。 明明莫十六那么娇小柔弱的样子，小猫的反应却比见到白焱的时候还要剧烈。 “怎么样？没事吧？！”白焱在外面急得抓耳挠腮，觉得实在是考虑不周，怎么让一个小姑娘家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我没事。”里面传来一声冷淡的回声，紧接着小猫的嚎叫声也平息了。 巷子里，一人一猫正面面相觑中…… 莫十六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柔弱，手上的力气却不小。她胆子又大，行动迅猛，在小猫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迅速将它用浴巾裹了三层，只留出一个小脑袋。 小脑袋此刻歪着头，伸着小舌头舔着莫十六的手指头。 她就这么一脸漠然的捧着小猫出了巷子，让看到这一幕的白焱心里泛起一种微妙的感觉。 一种是小猫被救了的喜悦，另外一种是对莫十六的，崇拜…… “我刚剥完虾，手上有味，它喜欢。”莫十六像是不愿意和小猫建立亲密关系，急忙解释道。 她公事公办的将小猫送到了白焱手上：“店里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白焱就这么被晾在了原地，这下轮到白焱和手里的小猫剑拔弩张的继续对峙中。 拿外套的事情因为小猫的出现被暂时搁置，白焱抱着bào躁的小猫直奔最近的宠物医院。 一番检查以后，医生给出了结论：小猫身上不止前爪上的伤，还有肚子上也有很多处伤痕。而且都是很笔直的锐利伤口，一看就是有人刻意为之。 nüè猫吗？十里街的人？ 白焱有些伤脑筋…… 他现在的情况肯定是不适合养猫的，要是十里街真的有威胁小猫生命的危险因素存在，治好了也不能再放回十里街。 最后，在医生的建议下，白焱选择了一个折中的方式。医药费和饲养费用他出，小猫暂时寄养在这里，医生会帮着找领养人。 白焱回到十里街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四点，他半路上重新买了一条新的浴巾想着给莫十六送过去，顺便把外套拿回来。 可是到了饺子馆，里面仍旧是只有莫十六一个人。 “我哥有点事出门了，你的外套我哥给你洗了，还没gān……” 莫十六说着，脸上已经红的不行。她对这个神经大条的哥哥也是很无奈，也就个把小时没关注他，莫十五便勤快的将白焱的外套给洗了，还是手洗。 手洗的过程只是过了水，加了洗衣液胡乱的揉两下，后来莫十六看不下去又重新洗了一遍。 “不急不急，那下次再说吧。” 白焱本来没当回事，莫十六却认真起来。执拗着一言不发的拉着白焱坐下，支支吾吾的说要请白焱吃饺子，片刻功夫，一盘全家福端到了白焱的面前。 白焱总算是完成了一项既定任务：吃到了莫十五饺子馆的饺子。 昨晚的饺子他是给别人定的，今天才算尝到这饺子的味道。 莫十六一直躲在后厨里不出来，店里又只有他一个人，白焱不好意思多做停留，吃完了便很快离开。 此刻，莫十五正和一个人争论不休。 “潘子，我说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唯利是图，我就问你个事你也好意思开价！” 莫十五往前一步是一座三层小别墅，往后一步是穿金戴银的美娇娘。抬眼一看，满屋子五颜六色的，颇有几分抽象的迷幻感。 “诶，我又没向你要钱，就是让你在我这睡一晚上而已，都是兄弟有什么吗？” 说话的人大名叫潘泽，和莫十五两个人打小儿就认识，只比莫十五大了不到一岁。 两个人虽然说不上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但是莫家和潘家是世jiāo，莫十五和潘泽又是年纪相仿，脾性相投，所以走的近些。 三百六十行，老话说，其中有四行是专门捞yīn.门钱的。 刽子手的刀、仵作的眼睛、扎纸人的手艺、二皮匠的针线。 潘泽手里头的便是扎纸人的手艺。那满屋子的玩意儿全部出自他那双灵巧的手，这世上有的他能形神具备地仿出来，没有的他也能弄出来。 只要客户有需要，就是要国际空间站他也能像模像样地给你糊出来一个。 潘泽除了出神入化的折纸手艺，还有一项个人爱好，这也是莫十五来找他的原因。 “兄弟，这买卖不亏，你就答应了吧。” 潘泽一身蓝布衣，鼻梁上压着一副厚重的金框眼镜，明明看着很yīn沉，说出来的话却莫名让人觉得有些轻佻的意味。 莫十五恨得后牙根痒痒，但是别无他法。哆嗦着手指头咬牙切齿的指着一脸得意的潘泽，半晌后愤愤的点了点头。 “哎~这就对了嘛。都是男人，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潘泽把莫十五吃得死死的，蹬鼻子上脸贱兮兮的说道：“这样，我不bī你。你要是愿意就陪我同chuáng共枕一个晚上，你要是不好意思，给我点血也成，我不挑。” 他说的痛心疾首，像是他才是那个被伤害至深的那个。 莫十五忍无可忍，冲着坐在那里，手里正胡着一个小人的潘泽就是一脚。 “你大爷的！”莫十五大骂道。 “别别别，我大爷可是你老爹啊，你你你！”潘泽抱头求饶。 潘泽都这会儿还在贫，要不是莫十五接着又抬起了脚往他那个小纸人身上招呼，潘泽还是不能老实下来。 “十五啊……兄弟！”潘泽开始示弱：“消消气嘛，你看你来我这不是有事要问吗？我们说正事，正事最重要。” 潘泽给莫十五顺着气儿，扶着他老人家落了座，又给莫十五沏了一杯上好的茶，这才听见莫十五缓缓开口。 “事情其实很简单，我只是想知道和我有没有关系。” 莫十五接着把昨晚上遇见的那场车祸和潘泽细细地说了一遍，想了想还是把遇到白焱的事情着重点明。 潘泽坐在一旁，听完了微微一笑。 “你心里不是有怀疑了吗？” 潘泽知道莫十五外表看起来像是一只活脱的能翻天的猴子，其实真的遇到什么，莫十五更大的可能会选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他那么细致的将白焱这个人提起来，在潘泽看来，在莫十五的心里，白焱的出现远比那场车祸来的重要。 “白焱……”潘泽沉吟道，“光是听这个名字我就觉得热。” “对啊，我也觉得热。”莫十五不和潘泽藏着掖着：“我一见到他就觉着不大一样，不瞒你说，我昨玩发热烧得糊里糊涂的时候，竟然觉得他是笼罩在一片火光之中的。” “哦……”潘泽恍然大悟一般：“兄弟，运气不错啊，这脖子上的痕迹还没彻底显出来呢就遇到贵人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第5章 第 5 章 潘泽的爱好是神鬼之事，也不知道他们潘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个异类，整日里埋在假人堆里还异常热衷于这些事，也没有一点怕的意思。 莫十五身上对死亡的共情能力，是潘泽梦寐以求的。而且，随着潘泽的功力越发深厚，他甚至能看出来莫十五身上的yīn气要比常人重上百倍。 他求而不得只能退而得其次，得了机会就会和莫十五讨要报酬回报，最直接的就是jīng血。实在不行，他就会把莫十五留在这里住一晚，沾沾他身上的yīn气儿。 拿好处办事，得了报酬潘泽也不吝啬，细致的和莫十五讲着。 “你们莫家的人从来都是四十年的寿数，你自然也不可能例外。我莫伯伯死的时候脖子是什么样的你应该比我记得清楚。莫家人脖子上的那条线，自二十岁过后逐渐显现，从脖颈后正中开始逐渐向前扩散，等到这条线在你的脖子上连成一个完整的圈的那一刻，也就是你们莫家人咽气的时候。”潘泽逐字逐句并不着急，说完看了一眼莫十五的脸色，这才继续。 “不管是起贱名，还是积德行善，都是想活得更久，但是这些嘛……其实都没什么用，要硬说有用的话，应该就是应在了你的身上。”潘泽指了指莫十五，“我一直觉得你是个特别的，果然是个好命，遇到个命硬的。要是以后他能罩着你，说不定你真的能多活些年头。” “命硬？”莫十五有些疑惑。 “嗯，你说的那个白焱，我虽然没见过，但是听你的说法应该是个命数极胜的人。这种人怕是几百年都遇不到，也就是你现在脚尖点在了阎罗殿门前，好运气的看到了他周身的火光，不然我还真说不准。” 潘泽意味深长的偷偷地瞧着愁眉不展的莫十五：这小子运气忒好，这二十年的斗争才刚刚开始，老天爷就把得力的将军给他派来了。 “别愁了，这是好事。你现在还看不见那些个yīn魂小鬼，等过些日子你看的见了，就知道那个白焱的好处了。”潘泽老神在在的说道。 “什么东西，你说看见什么？”莫十五难以置信的问道。 “怎么，你不知道啊？！莫伯伯没和你说吗？” 莫十四还真的没说。肯定不是因为没来得及说，那是因为什么？是觉得他的这两个孩子活不到能见到小鬼的时候吗？ “十五啊，你别往心里去。兴许是莫伯伯觉得你一定能承受住，你那么勇敢，十六比你还勇敢，一些yīn魂小鬼不值一提的。更何况你们只要不和他们对视太久，他们是觉察不到你能看见他们的。”潘泽觉得怎么也没办法把话圆回来，越说越憋屈。 连他都知道的事情，莫十五这位主要当事人竟然毫不知情。真不知道他那位莫大爷是怎么想的！ “潘子，你说我要是把十六和白焱撮合到一块去，那是不是只要白焱在一天，我妹妹就没事。” “额……”潘泽还在绞尽脑汁想着把刚才说漏嘴的话遮过去，当下被莫十五这么一问，有些懵。但是他很快调整好状态：“原理上是可行的，但是……十六能愿意？” “事在人为嘛，十六就我这么一个亲人，我不为她着想还能有谁为她想。” 潘泽越看越觉得莫十五脸上的笑假的不行，“十五，别qiáng求。能遇见贵人是好事，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慢慢来。” 莫十五沉默了好一会儿，扬起的嘴角逐渐抹平。他抬手摸索上后脖颈的位置，食指的指腹按着最突出的那一块骨头。 那是颈椎和胸椎的分界线，莫十四教过他砍头的时候最好的在这块骨头往上。 属于他的那条线，在这块骨头上一指的距离。现在只有小手指肚那么长点，而且颜色很浅，因为藏在后面，旁人看不见。 但是看不见并不代表不存在，莫十五一直记得他的存在。这是一道催命符，一把悬在他头顶上的刀，终究会有一日会落下来，斩断他的性命。 “十五……”潘泽小心翼翼的叫着。 “潘子，我求你个事。”莫十五骤然转身，身子前倾，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潘泽：“只要你答应我，你要什么我都答应。” “啊？”潘泽有些害怕：“什么，什么忙？” “现下chūn分刚过，我生日是七月十五，还有些日子。我想着很有可能因为昨晚遇到那场车祸，我会提前看见你说的那些yīn魂小鬼，以后少不了让你帮忙的地方。”莫十五语速很快：“我只有一个十六放不下，任何能让十六活的更久的方法我都不会放弃。所以，潘子，帮帮我。” 莫十五不是个会轻易低头求人办事的，潘泽正是因为知道才有些为难。 他俩是兄弟不假，他潘泽是有一份为了朋友两肋插刀的心，可却少了几分胆量。不是不帮，他是怕自己坏了事。 莫十五见潘泽有些犹豫，腾地站了起来，抿着嘴唇看着举在眼前的食指，沉吟一声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心，迅疾的将手指放到了嘴里。 “我靠，十五你gān什么？！” 莫十五身前桌面上的那杯茶被他泼了出去，此刻被安放在那里执行着另外一项功能：接着莫十五的血。 “帮！我帮！”潘泽手忙脚乱的在莫十五跟前跺脚。他太知道莫十五的性子了，是最怕疼的，这下居然自己咬破了手指放血，可见是来真的了。 “你个神经病，我他妈哪回没帮你，你现在跟我这逞什么英雄哥哥的形象！我要告诉十六，让她削死你个没脑子、没心肝的！” 潘泽嘴上骂着，心里其实后悔刚才的犹豫。 莫十五傻呵呵的乐着：“没事，这就当是我的成.人礼了。你等我多放点，把报酬一次性付gān净了。” “你莫十五不是最能说的吗，你张嘴gān什么吃的，不愿意你和我说啊。切！” “反正流这么一点也没事……你看着这够了吗？”莫十五底气不足的说道。 潘泽探身一看，杯子底已经被盖满，并且厚厚的有了一层，看着不少。 “祖宗，够了够了，这一辈子的都够了。我们潘家也没欠你们莫家什么啊，怎么到了我这就栽在了你莫十五的手里，我他妈还没地儿说呢！”潘泽拉着莫十五往里头走，一边说一边抱怨：“你呀你，一提到十六你就不正常，就跟发了疯似的。我倒是要亲眼看看你怎么把十六送到那个白焱跟前去，看你舍不得哇哇大哭的样子，然后我再往你心窝子上补上几脚！” 说话的功夫，潘泽将莫十五的伤口清洗、包扎完毕。 两个人情绪稳定下来后，莫十五才继续深究着正事。 “车祸……那个死去的老年人，我觉得也和我有点关系。其实你没和我说我能看见小鬼之前，我以为是那时被吓出来的幻觉，现在想来，好像，不是。” 昨晚他低着头调转车头时，眼角瞥见一个身影。那时一个黑色的背影，站在路边被支架撑起来的小树边上，像是向人群中张望着。 莫十五当时急于逃走，心底虽然涌现出异样，但并不愿意多做停留，现在想来…… “我大约是看到了那个被撞死了的人，啊，不对。是鬼。” “嘶……”潘泽倒抽一口气：“乖乖，这可是你第一个瞧见的鬼，没那么简单啊。” “那要不我待会儿再去看看……”莫十五说着忍不住透过窗子向外面看去。 太阳早已经没了踪影，外面一片黑黢黢。 “不然，还是明天再去吧。你先歇着，我回去了。”莫十五起身就要走。 “嘿，别怂啊！刚才不还那么硬气嘛，怎么这会儿又开始打怵了？”潘泽笑话他：“要我说你之所以能够看见他，指不定就是因为那是晚上。对了，你不是说那会儿快十二点了嘛，十二点的时候可是yīn气最盛的时候。你要是真的明天白天去，我觉的你肯定什么都看不着。” 莫十五还是有些为难。 “那什么，你不是有白焱吗，叫上他一块去啊。”潘泽在旁边怂恿。 “不行，白焱虽然是我未来的妹夫，但是也不好大半夜的把人带出去。”莫十五踌躇着。 “你还矫情上了，白焱存在的意义不就是这个吗，你怎么又开始犯迷糊？！” 潘泽一语惊醒梦中人，莫十五顿悟飞升，快马加鞭的赶回家，把晾衣绳上那件湿乎乎的外套扯下来往怀里一揣。 “白哥，你家在哪，我把衣服给你送过去。” 消息发出去，莫十五其实心里有些忐忑的。他不知道那边会不会回应，但是两秒钟以后，跳跃在手机屏幕上的一个地址让他的忐忑瞬间烟消云散。 莫十五骑着小电驴，怀里头的湿衣服有点凉，隔了一层布料还是让他止不住的打了个冷颤。 往里头骑行了没多久，莫十五远远的就看见路边上站着的那个高大的人，正是白焱。 “不是说了下次再拿吗？”白焱把湿外套接过去，“你妹妹没和你说吗？” “哦，她高三，周末要上晚自习的，不在家里。”莫十五解释道，接着两条腿插在两边蹬着地面，有些滑稽的把车子往白焱跟前推进了点。 “白哥，今晚有空没？” “今晚？” “对，十二点的那种。” 第6章 第 6 章 白焱和莫十五两个人，说破了天也不过是一面之缘，这会儿莫十五突然提出这么个要求，换做旁人指不定当即就拒绝了。 可是白焱是个热心肠的人，手里拿着被莫十五捂得都有些热乎了的外套，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你等一下，我先把衣服送回去。” 白焱没有邀请莫十五进去，莫十五也不在意，他心里惦记着重要的事，不会因为有没有这点小事而多做计较。 “好，我去街口等你。” 莫十五骑着小电驴一路画着大‘S’，晃晃悠悠到了牌坊底下等着。他拿出手机看了看，这会儿其实远没到十二点，不过刚刚九点半，离莫十六下晚自习都还有半个小时。 莫十五在心里埋怨着自己。一时头脑发热就要拉着人走，也没注意钟点。 “那个，白哥……不然你先睡一觉，我们十一点半再出发。”莫十五给白焱发了一条消息。 只是，消息发的稍微有点晚，白焱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 “为什么？” 莫十五听见声音猛地一侧身，差点从车子上摔下来。 “啊，你好快！” 到了这时候，莫十五不好意思让白焱白跑一趟，gān脆打算碰碰运气：指不定他这会儿去了也能遇到呢？ “你的手怎么了？”白焱往前走了点，看见莫十五手上裹着的纱布：“我来骑车吧，你要我陪你去哪里？” “没事，碰了个小口子。地方在半道上，我也说不出来。你就往你工作的那个月子会所走，到了地方我会叫停的。” 莫十五的手指头正疼着呢，白焱说了，他便顺着台阶往下走，屁.股一撅扭着腰挪到了后座上，冲着白焱眉开眼笑的拍了拍坐垫。 白焱一坐上去，莫十五就觉得面前似是有一股子热气喷涌而来，这下他更坚定了帮妹妹抱上这条大腿的想法。 “白焱是吧，你真名就叫这个吗？” 白焱昨个儿付钱扫码的时候也是和莫十五jiāo换了联系方式，一开始莫十五还没大注意，只当‘白焱’是个随手取得称呼，现在却越发觉得，白焱这个名字和坐在他前面骑车的人的气质契合得极其完美。 “嗯，是真名。你呢？”和莫十五不同，白焱真的没有认为莫十五是真名字：“是姓莫吗？” “对呀，全名莫十五，你不知道吗？”莫十五积极地介绍着：“还有你昨天的见到的那个小姑娘，她是我妹妹，叫莫十六。十六，吉利吧？” 莫十五挺高兴，两只手本来是扒着坐垫后面的一个凸起，这会儿说到了莫十六，有些激动。恨不得张开双手掰着白焱的身子让他转过来，然后在他面前将莫十六使劲的夸一夸。 “不是吧，你真的叫十五。初一十五的那个十五？”白焱有些惊讶。 “对呀，我妹妹叫十六。” “十六……你妹妹挺厉害的，我上午让她帮着我从巷子里捞一只小猫，一下子就弄出来了。”白焱回忆着白天的场景：“那小猫张牙舞爪的，在你妹妹怀里就特别老实。” “是吧是吧，我妹妹就是很好的。我跟你说，她不光人美心善受小动物喜欢，还有一手好厨艺，特别是包饺子，我都比不过她的！”莫十五开始花样夸赞：“还有还有，我妹妹成绩也很优秀，在学校里一直都是名列前茅。今年她高三了，我前阵子去给她开家长会，他们老师说十六这次又考了第一，今年的高考一定没问题，几所名校不在话下，到时候随便选。” “是嘛，那是很不错啊。”白焱顺着莫十五激动的不行的话头往下接：“你也很不错。” 白焱听见莫十五说去开家长会，再看他们兄妹俩年纪不大就独自经营饺子馆，心里也猜出了七八成：他们家应该是没有大人在了。 “不行，我不行。我就会包点饺子，还比不上十六，还是十六好。” 莫十五说完，等着白焱的反应，但是白焱却迟迟不说话了。他还想再多说点话引起白焱对十六的注意，但是一抬头，眼前掠过熟悉的景色。 “停停停，白哥，停！”莫十五手速极快的拍着白焱的后背。 这是到了地方，是昨晚发生车祸的地方。 车子立刻稳当的停下，白焱双腿撑着车子，转过身盯着一头卷发的莫十五，蓬松的发旋儿微微地动着。虽然看不见他的神情，但是白焱莫名就觉得莫十五是在害怕。 “这是什么地方？”白焱一边下车一边问道。 白焱下了车，莫十五的视线范围骤然宽广，不同于昨晚被人群挡住的道路，此时路上冷冷戚戚的，只有他们两个人。 没有人，吗？ 莫十五仗着白焱还在前头把着车把，两只脚仍旧踩在后轮的踏板上，不愿意触碰地面。他把来时才带上的口罩又往上拉了许多，恨不得只留一条缝，像是一个闹着要看恐怖片，却全程用双手捂着眼睛只露出一点缝隙偷看屏幕的小孩。 白焱看着他这幅怂得有些搞笑的样子，心里起了玩笑的心思。 先是松了一只手，车子往边上斜了点。 莫十五慌张的抬起头，猛地望向白焱，双手登时抱上前面的车座。 白焱像是没有看到莫十五求助的眼神，左手在车把上紧了一下，然后一根一根，缓慢的松开手指头。 “诶诶！”莫十五在车子即将倒下的那一刻终于大叫着跳下了车。 莫十五下车以后原地转了三圈，确认周围除了他们两个再也没有别人以后，才放下心来长舒一口气。 “还好，还好，他不在……”莫十五轻声嘀咕着。 “谁不在？”白焱耳力好，听得一清二楚。 月黑风高夜，正是那啥时，换上个稍微qiáng壮点的人，白焱的警惕性绝对会比现在提升二十倍。 可是仔细再看莫十五……算了，估计是昨晚在这儿掉了什么东西，才让他陪着过来找吧…… “这里昨晚上发生了一起车祸，就在我给你送饺子的时候。” 白焱没打算深问莫十五大晚上带到他到这里是gān什么，没想到莫十五自己却先开口了。 而莫十五想的是：既然认定了要让这人做妹夫，总不能他们家的情况一点都不让白焱知道。那就有点骗婚的意思了，做人不能那么不厚到！ “我……”他在口罩下舔了舔嘴唇，接着下定决心一般说道：“我昨晚好像在这看到那个被撞死的人了。” 白焱没明白，还以为莫十五是看到了什么血腥场面，心里不安稳才想要挑战自我，重回现场只是为了磨练心智，带着他也是为了壮壮胆。 “白哥，那什么，死去的人，站着的死去的人，我能看见。”他越说越乱，心里急的不行：“就站在那，那棵树下面！” 像是要向白焱证明他的能力，莫十五指了指昨晚那棵树，接着一边后退一边招呼着白焱过去看：“就在这！” “这儿……” 莫十五身子轻微的向一边歪了一下，然后像是被点xué一般浑身僵住不能再动弹。 身后离那棵树还有几步，莫十五却走不动了，因为……他被一个人挡住了去路。 “白，白哥，白哥救我……”莫十五颤颤巍巍的吐出不成句的话，眼瞅着眼睛里竟然瞬间蓄满了泪水。 白焱被莫十五的巨变惊到了，也不多想，快速的跑了过去。 “怎么了，十五你没事吧？” 怎么看也不像是没事的。 莫十五尽力地让从僵直转换成瘫软的双腿发挥最后一点用处，百分之九十的重量都压在白焱的臂弯里，缓了好一会才哆哆嗦嗦的说道：“我身后，我身后刚刚有鬼。” “鬼？”白焱嘴里念叨着，眉头一皱才终于明白莫十五刚才絮絮叨叨的‘死去的人’竟然是，鬼。 “你有yīn阳眼？”白焱把莫十五扶着站稳当：“所以，我们俩身后现在有一个鬼？” “额……”莫十五自知理亏，但是都这个时候了，也不愿意轻易放开白焱，只得在口罩下面挤出一个赔罪的笑。“算是有吧，但是能力还不是很稳定。至于鬼……我想应该还在我们身后。” 莫十五能感觉到白焱过来的过程中，身后yīn冷的感觉在逐渐疏远。 “但是感觉他有点怕你，不大敢凑过来。”莫十五继续说：“要不，我们回头看看？” 需要回头的只有他，因为白焱已经往身后张望了好一会儿了。 “嗯，果然我什么都看不到。”他仔细的看完，还郑重其事的作出了结论。“还是你来吧。” 莫十五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被白焱掐着咯吱窝提溜着转了一百八十度，直不愣登的正对上身后十来米远的那个东西。 啊啊啊，不是东西，是人！ 啊啊啊啊，也不是人，是鬼！ 幸亏脸上有口罩，不然莫十五凌乱的表情露在外面，实在是很不雅观。 “还在？”白焱的手还贴在莫十五的肋下，他眯着眼认真的看着前方宽阔的大道，“十五？十五你说话啊？” 莫十五抓住白焱的手使劲往他的肌肉里扣了一下，喉咙里呜咽了两声才说道：“在，他在看我。” “他长什么样子？” “像是一位五六十岁的爷爷，身上，身上穿着制服，深蓝色，样式应该是保安穿的那种。”莫十五尽力让自己的声音不再颤抖：“是好好的，不是我昨晚上感知到的血肉模糊的样子。” 白焱还没来得及问‘感知’是怎么一回事，就被莫十五扣着手腕往前走去。 他好不容易攒起来勇气想靠近些看看，但是没想到他拉着白焱往前走一步，对面的那个人就往后退一步，双方是你进我退，半晌过去了，对面的老人终于忍不住挥手，打破了此时的僵局。 “打住！我说娃娃，你过来可以，可是你自己过来就行了，不要带着他也过来。我一把老骨头了受不了呀！” “不行，他是我最后的保障，我死都不会放手的。我在他在，他亡我亡！” “谁亡？”白焱眼角跳了跳，反问道。 “啊哈哈哈，不是，我就是打个比方，白哥别往心里去。等我和这位老爷爷谈一谈，待会再和你解释。”莫十五心力有限，实在是没办法一次应付两个，只能各个击破。 “我看您一把年纪了，叫您一声爷爷。”莫十五正色道：“我虽然因为各种机缘在这见到了你，但是按照道理讲，我和你其实没什么关系的。” “娃娃你看你这话说得，那能看见鬼的这天底下能有几个啊，我们俩这么有缘今时今日在这里相遇，那一定是我们之间有着上天注定的羁绊，不然你也不会大半夜的跑我这里来，娃娃你说是不？” 黑暗之中，莫十五其实看的并不是很真切，但隐约觉得对面的那个人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爷爷，我问一下，你听没听说过莫十五的饺子馆？” “呦，我就说你这娃娃看着怎么那么眼熟呢！哈哈哈，你是那家饺子馆的小老板对吧，你不记得我啦，我上个星期还在你们家吃过饺子呢！羊肉陷的，坐在左边最里面的那个桌。娃娃，想起来了不？” 嚯，还真是有缘呐…… 第7章 第 7 章 莫十五的饺子馆那就是平民小巷之中再平凡不过的一家，能来他这里吃上一盘饺子的，肯定不是什么富贵显赫的人。 这位有缘的老爷爷十有八九是在附近工作的，大约要远一些，因为莫十五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很确定和这位老爷爷只见过一次。 果然，老爷爷很快自报家门。 “我大名叫王国庆，是这学期才投入使用的那所学校的门卫，来这里不到一个月，好不容易在上个月找到了你们家那里，好吃又便宜。可是没想到啊，只吃了一顿，便再也没了第二回……”老爷爷说道伤心的地方，哀叹着摇了摇头，“娃娃，你就当是可怜可怜我这个糟老头子，帮我个忙行不？” 莫十五还是有些警惕，靠在白焱身边问道：“什么忙？你先说，我可不一定能帮上啊……” “娃娃你可以的！很简单的，你帮我报了警就成了。我昨天晚上被撞了以后没有立刻咽气，好在我年纪虽然大，但是眼不花耳不聋，那个撞我车，它的车牌号我看得真真的，记得清清楚楚。”老爷爷有些激动，也不怨他，不管换做是谁，想着害死自己的凶手总是愤怒的。 “你是要我们帮你举报那个车主？”莫十五问道。 “诶！对，是这个意思。不瞒你说，当晚我虽然是因为学校里有事情耽搁了，才走的那么晚。但是我在这里琢磨了一天了，怎么都觉着我这个不算是人家公家的责任。我就这么突然死了，家里头的老伴还有我那个刚付了首付的儿子，还有今年才上幼儿园的孙子……”老爷爷想到家人，不由得悲伤起来，抹了抹眼睛才接着说：“你也看见了，这块连个路灯都没的亮，更不用说什么监控了。那辆车撞了我之后就逃走了，我眼看着他跑了，只能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哎……” 莫十五听着也伤心，忍不住松开了握着白焱的手，身子前倾，下意识的就像上前去安慰老爷爷。 “你去哪？”白焱反应迅速紧了紧搭在莫十五身侧的手：“小心些。” 莫十五回过神来，抬起头看着白焱。 “白哥，他说看见撞死他的那辆车的车牌号了，让我帮着报警。你说我帮不帮？” “举报违法犯罪行为是法律赋予我们的权利。” “不是义务？”莫十五钻空子。 “也是我们每个人的道德义务。” 莫十五对上白焱义正言辞的神色，无处躲藏。 “那……”他重新看向那个老爷爷，“爷爷你把车牌号说一下呗。” 双方达成‘jiāo易’，莫十五帮着报了警，以为jiāo换到的是从此两相了断，最好就当是今晚没见过面。 梦想总是美好的，现实他哪能轻易让你过的痛快。 “白哥，等一下。”莫十五点了点白焱的后背，接着扭脸看向不远处的老爷爷。 “爷爷，您这是打算去哪啊？” “呃……”老爷爷双手背后抬头望天，一副我什么也没听见的样子。 “算了，你要我帮的忙我也帮了。白哥，出发！”冲着白焱的后背猛地一拍，莫十五四十五度角抬手做了一个起飞的姿势。 他们的小电驴没有飞起来，但是的确有个东西飞起来的。和小电驴之间保持着相对十来米的距离，横向和他们一起往前，飘飘飞…… 莫十五一个头两个大：什么鬼啊这是，怎么这么不讲理，还讹上我了！ “爷爷你gān嘛总是跟着我啊，我都当着你的面报过警了，你还想gān什么？”莫十五声音挺大，像是害怕老爷爷又装作听不见：“有什么事我们摊开了说不行吗？你这么跟着我我很为难的。” 大约莫十五的真诚打动了王国庆，他终于愿意和莫十五说出他跟着的原因。 “娃娃，我就是想回去看看我家里头的人。我是枉死的，是离不开死去的地方的。也就只有你能带着我走，所以我才会跟着你。” 莫十五疑惑不解：这又是个什么道理？！枉死之人不能离开死去的地方他暂且不管，可是为什么他突然变成司机了？是要一直带着老爷爷到他们家人面前吗？ “十五，没事吧？”白焱有些担心，把车子停了下来。 莫十五扶额叹息，无奈的摆摆手：“白哥，看样子这事儿一时半会的不能了结了。你待会先回家吧，也不早了。” 这话说得……白焱怎么可能真的拍拍屁.股直接回家。 小电驴停在了饺子馆的门口，白焱将车子锁了拔下钥匙，坦然自若的往饺子馆里面走。 门口坐着下了晚自习刚到家的莫十六，白焱笑着从她身边走过去，把要是放到十六的面前。 莫十五原本打算让白焱先回去的想法，在见到莫十六之后瞬间扔到了不知道哪个旮旯角。 “十六，叫白哥哥。” 莫十六一个眼刀飞过去，像是在说：你是傻叉吗？！白哥哥是个什么腻腻歪歪的叫法？！ “白哥别见怪，我妹妹稍微有点怕生，你多来几次就好了。” 莫十五殷勤的将白焱按着坐下，然后接了一杯温水放到白焱手边，最后拽过拧着劲的莫十六坐到白焱对面。 做完这一切，莫十五双手叉腰，颇为满意的看着这第一场‘相亲’，完全忘记了被他带着一路飘过来的王国庆。 “喂，小老板？”王国庆等不急了，扯着嗓子在外面叫。 “你看看，我把那位给忘了。”莫十五尴尬的笑了一声，紧着小跑出门：“白哥，你往里头坐坐，就坐我收银台里面就行。” 白焱听话照做。门外的王国庆这才勉qiáng挤进来，站在了门口边边上。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莫十五屁.股底下的凳子还没焐热乎，王国庆仍旧自顾自的说着：“我想着我既然已经死了，这也有一天了，尸体多半是被领回去了。你直接带我回家就行，他们应该都在家呢。” 他想得倒是很周到，却忘记了他想回去还需要莫十五的协助。 “哥……”莫十六叫了一声莫十五，眼睛看向的却是王国庆的方向。“你在和谁说话？” 这事一句两句也说不利索，莫十五打算之后再和十六解释，便压下来：“回头和你说，先别问。” “爷爷，这个活雷锋看样子我是得做到底了。行吧，你把地址告诉我，我带你去。”莫十五被跟了一路，倒是没有一开始那么害怕了。 除却只有他能看见王国庆之外，似乎并没有更多的不同。 “谢谢，谢谢！”王国庆赶忙道谢，紧接着仔细地报备了他们家的住址，一脸期待的等着莫十五带着他一起出发。 “十六你先上楼洗漱睡觉，我出去一趟。钥匙我带着，你不用等我。”莫十五安排好莫十六，这才有些为难地看向白焱。 从本心出发，莫十五是希望白焱跟着一起去的。他和鬼这种奇异物种初次相处，尽管是位挺和蔼的老爷爷，看起来似乎也是没什么坏心，求的也都是合乎情理的事情。 但是吧……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稍微哪里要是有点不对劲，那都将有可能让他提前归西。 “我白天睡多了，现在不困，我陪你一起去。” 莫十五脑海中还在天人jiāo战，白焱已经走了过来，半道上十分顺手地拿起了放在十六面前的钥匙串。 “十五，走吧。”白焱启动小电驴，叫着莫十五。想了想又加了一句：“爷爷，您老自便，也小心着点。” “嘿，这小伙子不错！”王国庆飘在半空中，乐呵呵地夸奖着白焱。 “爷爷夸你呢，嘿嘿。”莫十五也跟着乐。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现在是大舅子看妹夫越看越得意。 莫十五报了个地址，白焱用手机查了准备导航。好在地方不算远，骑着小电驴约莫三四十分钟的路程。 路上两人一鬼竟然以莫十五为中介，聊得还挺愉快，也没觉着过了很久，便到了地方。 “爷爷，你家里好像没人。”莫十五站在门外，连着敲了三遍门才说道。 “都去哪了呀？”王国庆也挺纳闷。 这是一个老旧的小区，住的多半都是老年人，少不了会有些办丧事的。一般情况下，要是谁家有丧事，那院子里肯定会有点迹象。但是瞧着四处都静悄悄的样子，王国庆甚至有点怀疑是走错了地方。 “爷爷，您家里人的手机号你还记得吗，我们打个电话问一问就知道了。” 白焱因为看不见王国庆，gān脆对着莫十五说话。 莫十五有种被白焱叫了爷爷的错觉…… “对对对，快打电话。打给我儿子，我老伴儿一激动话就说不利索，找她不行。”王国庆提到了老伴儿，语气中带上了许多温柔。 对于这个电话，莫十五心里是有些打怵的。他踌躇半晌，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想好了许多说辞，用来避免没把事情说清楚，就被当成骗子或者jīng神病被挂断的情况发生。 电话打通，很快那头传来男人的声音。 “喂，哪位？！”语气很是烦躁。 “你好，是王国庆的儿子吗？我叫莫十五，你爸爸想见见你们。” “嘟嘟嘟……”手机里传来了盲音。 “被挂了！” 莫十五竟然颇为委屈地看着白焱，像是觉得他这番陈恳的说辞并没有什么问题。 “我来吧。”白焱走过去，在莫十五垂着的小脑袋上胡噜了一把：“这种事实话实说反而没人信的。爷爷，麻烦你想想，有没有什么老朋友家里有些年轻人你认识的，能叫上名字的，我们得先找个身份用一下，不然过不了您儿子这一关。” 莫十五还是觉得白焱这样对着他说话，像是在叫他爷爷…… 他这位‘大孙子’的方法实施起来效果不错，那头虽然还有些怀疑，但还是告诉了白焱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 他们一起下楼，准备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车子吭哧吭哧地往前挪动了一会儿，终于卡在了大门口停下了。 “十五，你的小电驴好像没电了。” 第8章 第 8 章 后来，莫十五只能找了个地方先把他的小电驴安放好，打了车前去王国庆家人那里。 白焱电话里说的很简单，只是为了获得具体地址。至于他们一家人为什么会在医院，在医院gān什么，白焱和莫十五并不清楚。 反正到时候莫十五也并不打算露面，王国庆又是个别人看不见的鬼。他远远的躲起来，让老爷爷过去和家人见面就是了。 医院不远，汽车开了十来分钟便到了。他们俩下了车，莫十五一转头，就看见王国庆摇摇晃晃的刚落地。 “爷爷，你这是怎么啦？”和鬼相处，莫十五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什么都不知道。现在看王国庆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还以为他是要不行了。 但是转念一想：人都已经死了，哪里来的喘气不喘气？！ “没事儿……”王国庆缓了缓，解释道：“我年纪大了，这个车子我有点跟不上，累着了。” 莫十五的三观受到了冲击，原来鬼也会累的…… “那我们是先歇会儿？”他颇为体贴地问道。 “不用不用，我没事。我们快点进去吧。”王国庆急切地想到见到家人，挥挥手就像往前走。但是因为白焱还站在医院门口，王国庆往前没走两米，胆怯地收回脚。 “小老板，你让那位小哥先走着，不然我这……”他有些难为情。 王国庆是个老实巴jiāo的人，平素遇到点什么事情，自己能啃下来的基本上不会去求人。这没想到老了老了，死也死了，却总是麻烦两位后生。 他生前的本职工作就是学校的保安，整天都是和孩子们打jiāo道。莫十五和白焱两个人年纪虽然大了些，但是在王国庆眼里毕竟也是孩子。 “白哥，快往里走，你在这爷爷进不去。”莫十五推着不动如山的白焱。 “哦……” 白焱今晚表现优异，异常配合莫十五。全程都是莫十五说一句他照做一样，简直不要太听话。 半夜里的医院有些冷清，他们走的是一个小门，往里走了好一会还是没什么人。 “这是哪啊？”走道里贴着的都是白色的瓷砖，两侧的墙壁和上面的吊顶也都是清一水的白色。就连灯光也是同一个规格的白光。 明明是纯洁无暇的白色，莫十五却越发的觉得yīn森冷寂。 莫十五的是主观感受，白焱发现的却是客观事实。 刚才的电话，王国庆儿子的声音很不耐烦，就连报地址的时候也是匆匆的敷衍了事，说着你们从医院北门进来，然后往正对北门的那个小门里走就行了。 白焱原本只当他是因为心情悲痛，无暇顾及基本的礼仪，现在看来，这人真的是有点毛病。 亲朋好友前来探望安慰，他竟然给人家指路到了太平间。 白焱个子高，自然比莫十五先发现吊顶上的指路牌，再往前就是太平间的方向。 “别往前走了。”白焱拉住了莫十五：“继续往前，你怕是要见到许多的新朋友。” 莫十五顺着白焱指着的方向往上看，蓝色的指路牌上赫然三个大字、一个箭头，简单明了，只此一条。 “爷爷，不好意思哈，我们恐怕只能送你到这里了。您往后退退找个拐角躲一下，我和白哥先出去。估计您的家人就在里面呢，您自己进去见吧。”转身和王国庆说清楚，莫十五拉着白焱就往回走。 他不想在这里多停留一刻，也就是今天带着白焱过来了，不然的话都不知道还能不能从这个太平间囫囵个的走出去。 王国庆也知道让莫十五他们陪着进去实在有些qiáng人所难，便默不吭声的往后退，等到白焱走远了才急匆匆的跑出来，一路向太平间的方向跑。 莫十五他们gān脆直接退出到了医院门口等着。 本想着是和亲人告别，虽然只是王国庆单方面的，但是一家老小估计都在这里了，王国庆一个个的告别起来，应该是要花上一段时间的。 白焱摸了摸口袋，抬头四处张望着。 “白哥，你在找什么？” “啊……没什么，就随便看看。”白焱把插在衣兜，攥着烟盒的手抽出来，蹭了蹭鼻子。 “你说，王爷爷也是倒霉。那条路那么宽，车子又没几辆，怎么就那么巧会撞上他呢？”莫十五说话间也不老实，踩着花坛边的石牙子，双臂伸展保持着平衡，“那辆肇事逃逸的车，我觉得车主要么是眼睛瞎掉了，要么就是脑子坏掉了，好好的在路上开着，怎么就能一头撞到人行车道里面去？” “嗯，很有可能是酒驾。” “是吧，我也觉得……”一溜的花坛走完了，莫十五从上蹦下来，往远处跑了点，找到了一个新的花坛。 他正玩得高兴，也刚刚构想好把话题往十六身上带，就看见他们刚才进去的大门里，乌泱泱涌出好多人。 都是生面孔，莫十五只认得其中一个，正是手足无措的王国庆。 莫十五下意识得就想往白焱身边跑，没想到刚从花坛上跳下来，白焱就像是天神降世一般出现在了他身边。 不用他主动去问，王国庆已经发现了他，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向他，然后在离他十几米远的距离一个急刹车。 “娃娃，快帮我拦着他们，不要让他们去那边闹啊，千万不要去啊！”王国庆急得直拍大腿。 “额……”莫十五掉线中…… “警察找到那个撞我的人了，现在也在医院里，他们要去找人家算账。”王国庆解释着。 “十五，那边有警察。”像是在印证王国庆的说法，白焱推着莫十五的肩膀让他往闹哄哄的人群中间看：“那些人不会就是爷爷的家人吧？” “是的，而且爷爷现在让我们帮着把他们拦下来，因为他们现在是要去找肇事者讨说法。”莫十五牌传声筒上线。 “可是……”他有些不理解：“爷爷你为什么要让我们拦他们，他撞了你，本来就是他的责任，找他讨说法于情于理于法都是对的，我不想拦。” “嗯，我赞成。”白焱附和。 “哎呀，哎呀！”王国庆垂首顿胸加跺脚，“你们知道什么呀，撞我的那个人我认识，我认识！” 这下，莫十五不高兴了。 认识？到现在了才坦白说是认识？！什么意思，合着之前拉着他们闹着玩呢？ “白哥，我们走！”小脾气说来就来：“我困了，想回家睡觉。” “娃娃，娃娃你别走，别走！是爷爷不对，是爷爷错了。可我，可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我没想到那个人他也伤的那么重，我以为他最严重也不过是骨折，可没想到现在也是危在旦夕随时都有可能死了。真的，我真的没想骗你。” 王国庆焦躁不安的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笨拙地比划着想要和莫十五解释清楚。见莫十五不为所动，gān脆一咬牙一跺脚，双眼一闭对准莫十五和白焱两人的方向，一头撞了过去。 “嚯，嚯嚯！”蹭地一下，莫十五眼前亮起一片火光，“我的妈呀，这是要同归于尽吗？！” 着火的是王国庆，引燃他的是此时一脸惊恐的白焱。 “十五，空气着火了……”白焱也是gān过消防的，但是半空中平白无故的冒出一团火来这种事，他还是头一回见到，难免有些……承受不来。 “不是空气，是王爷爷！你快走开，离他远点！”莫十五用最大的力气将白焱推开，接着…… 接着他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用水吗？用衣服吗？天哪，鬼身上着火了要用什么才能扑灭？哪位好心的天使姐姐能告诉他啊！ 莫十五一头的卷毛瞬间被他搓得炸开来，最后别无他法，神奇得竟然开始--用嘴chuī！ 很快，半空中燃起的蓝色火焰，一个年轻的小伙子顶着爆炸头噘着嘴对着火苗‘呼呼’chuī的怪异场景，成功的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呼！呼呼！呼！呼呼……”他chuī得还挺有节奏感。 莫十五的脑回路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比如他都做出如此蠢呆的用嘴chuī火的举动，还能想着要chuī得匀称一些，脚下飞速移动，全方位立体式，争取chuī到火苗的每一个角落。 “娃娃，别chuī了，我没事。只要那位小哥不要再过来，我身上的火很快就会熄灭了。” “哦~”莫十五因为总是往外面chuī气儿，乍说话差点噎着，一个字拐着十八个弯才说完整，差点背过气去。 等王国庆身上的火彻底灭了，身上已经是焦糊一片，好在只是烧了衣服，皮肤看着没太大的事情。 这边莫十五还悠哉的围着王国庆检查伤情，远处的白焱却有些着急，因为那帮人正逐渐的向莫十五身后聚拢。 “十五！”白焱叫了他一声，冲他使劲得挥手。 反应弧有些长的莫十五听见后，直起身来在口罩后面笑出一口大白牙，也不知道开心个什么劲，跟只小海豹一样，也乐呵地和白焱挥着爪子。 正想奔着过去，外套的一角被身后的人扯住。 “小伙子，刚才是怎么回事？怎么能在医院里玩火呢？”说话的是个身穿警服的人，他走到莫十五前面，看见莫十五带着口罩，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这小子什么来头，不会是什么反社会分子要来点了医院吧？大晚上的还带着口罩，头发也不伦不类的，一身黑捂得有那么严实，嗯……很可疑！ “不是我！”莫十五连连摆手，可是对面的人却露出‘你随便诌，我一个字也不信’的眼神，“我不是！” 接下来不管警察问什么，莫十五一律六字真言：不是我，我不是。 搞得后来警察都觉得这人是个傻子，甚至有点想给医院的jīng神病科室打个电话问问，是不是有哪个病人没有看管好跑了出来。 “娃娃，快让你朋友过来。”王国庆跟了他们俩一晚上，也知道还是白焱比较靠谱，说完就往后退了十几步。 经王国庆这么一提醒，莫十五才想起来此刻并不是孤军奋战。他踮起脚尖，越过警察的遮挡，冲着远处的白焱疯狂招手：“白哥，没事了，你快过来！” “什么没事了？！”警察呵斥道，然后微微侧身，眼角的余光看见一个高大威武的身影：啧啧，这个是同伙？ “你好，警察同志，这是我朋友，脑子有点不大好使……”白焱一到警察身边，立时卸下了周身的qiáng势气息，和颜悦色地周旋着：“我一个没看住，刚才点卫生纸玩呢，给您添麻烦了，真是不好意思。” 警察面露疑色。 “说了不让你碰打火机，那玩意儿危险，你不能玩，怎么就不听话呢！”白焱往莫十五屁.股上啪叽拍了一下，“藏哪了，快点拿出来！” “啊？” “再不拿出来，我还要打屁.股哦……”白焱大手搭在莫十五的屁.股上，说到做到很是像样。 “啊？？？！！” 莫十五这表情，在警察看来真的和个傻子一般无二。 接下来，警察见证了傻子被朋友qiáng行搜身的过程，然后莫名其妙的手里就多了一个打火机。 “警察同志，我们jiāo公。”白焱挽着莫十五的手臂：“要是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他今晚的药忘了吃了，我得赶紧把他带回家吃药。” 警察望着手里的打火机，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具体是什么又说不出来。正苦思冥想之时，旁边的人等不及了。 “我说警察同志，你不是要带我们去见肇事司机的吗？快走啊！”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此刻扶着面容憔悴的王国庆老伴儿的人，也就是王国庆的儿子。 被这么一打岔，警察不再深究下去，虽然有些不甘心，可还是摆摆手放走了莫十五和白焱。 警察带着一群人走出去好一会儿，都快到地方了，眼角瞥见角落里的一个红十字标志，突然意识到了刚才是哪里不对劲。 哪有烧卫生纸烧出蓝色火苗的？！ 第9章 第 9 章 病chuáng上的人被层层纱布包裹着，远看近看都像是一个木乃伊。要不是身边的监护仪器上‘滴滴’的响着，还真是不敢相信这个人还活着。 chuáng边站着一个女人，看起来很年轻，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她看上是性子温润的人，突然间见到那么多人涌过来，双手紧张的攥紧了挎包的带子。 “你们是……”声音也是柔和的，很是悦耳。 “哦，他们就是王国庆的家属，也就是被高明撞了的那个人。”旁边的警察帮着解释。 “你是谁啊？！是他什么人？” 王国庆唯一的儿子名叫王宏，此刻正面露凶色地质问着站着的女人。 “我……”女人像是被吓到了，身子往后畏缩着，但看了一眼站在她身边的警察，还是鼓足勇气说道：“我叫宋念慈，是高雅的班主任。” “高雅，什么高雅高洁的，我问你是谁，是不是他老婆？你要是他老婆那正好，我们正愁这个guī孙子被撞成这样会赖账呢，既然你在这，那我们就和你说！”王宏不依不饶地指着宋念慈，恨不得直接从病chuáng上越过去，抓着宋念慈说个明白：“我现在跟你讲清楚！他！是他撞死我爸，而且是全责，全责！你休想抵赖！” “哎呀，你这是gān什么啊，有警察在这呢，你gān什么啊你！” 王国庆的老板刘玉芬，一大把年纪了，本想着能和老头子携手走到最后一刻，没想到好日子刚见到一点苗头，王国庆就遭此大难撒手人寰，留下她一个人。 “闺女，你别怕，我儿子就这个脾气。” 老奶奶人很好，分得清拎的明，知道没必要为难一个不相gān的人。 她眼睛哭得通红，耳边的发丝也有些凌乱，还能稳住情绪教育着她儿子：“你什么都没问明白就在这大呼小叫，我说了不来你偏要来，你看看这里，都是等着救命的人，你带着我们过来只会给医院添乱！” “那我不是怕他们跑了吗？他高明什么人呐，我们这里数一数二的bào发户，今天要是不当面说明白了，谁能保证以后不会有什么变数！” 王宏平时还是听话孝顺的，但是他现在的心里有些别的算计，免不得要违背他母亲的意思了。 他的房子刚付完首付，儿子又是要上学的当口。他们家虽然外表上看起来是过得不错，但是家里的苦只有他知道。房子和孩子上学两件事，已经把家里的积蓄掏空了。 父母的经济情况也不乐观，能出去当个保安勉qiáng赚一点的父亲又突然没了，只剩下老母亲在家，以后还是得他供着。 王宏今晚的心思其实很明确：他是要把赔偿款的事情敲定了，越早拿到钱越好！ “小王，别激动……”警察心里被王宏刚才的那句‘变数’弄得有点不舒服，但还是耐着性子安抚着：“这位女士不是高明的家属。高雅是高明的女儿，高明身边没有别的家属，所以这位宋老师才带着高雅过来的。” “老师？”王宏起初不大相信，但是被刘玉芬拧了一下胳膊上的嫩肉，倒吸了一口气才的躲闪着眼神算是信了。 “那高明的女儿呢？我怎么没见着？！” “高雅还小，我带她过来看了一眼就把她送到我家了。”宋念慈有点怕王宏，声音很小的解释着。 “你做什么孽！小孩子你也要给扯进来吗？！”刘玉芬下狠劲拍打着王宏：“我看你是越来越不成样子了，我就说不让贝贝过来，你偏要带过来！” 在他们几个身后，被王宏媳妇抱着的孩子听见有人提到他的名字，一直低着头扣手指尖的动作停了一下。 “你要是再这样，你们一家三口都给我回去算了，我一个人来料理你爸的事情，用不着你们！” “妈你怎么这样啊，我是你亲儿子，你就我这么一个儿子！你居然向着他们，他高明是杀死我爸的凶手啊，把我爸撞得都，都没有人形了，你刚看过就忘了吗？忘了吗？！”王宏吐沫星子满天飞，脸红脖子粗的和老太太争论着。 自家儿子这么丢人，刘玉芬忍了又忍的泪水最终决堤一般奔涌而出。 她太清楚王宏的反常是因为什么，都是钱，都是为了钱。哪里是为了王国庆讨什么公道！ 公道，公道自有法律来定，自有人心来论，不是他王宏在一个将死之人跟前大吵大闹一番就能有结果的。 “玉芬呐，别哭了，你别哭，你这一哭我难受，难受啊……” 相濡以沫几十年的两个人，现如今一场车祸让他们yīn阳相隔。而罪魁祸首正躺在病chuáng上一无所知，倒是睡得酣畅。 “爷爷，你别难过了，他一定会受到惩罚的！”莫十五和白焱两个人扒着窗户沿儿，偷偷地正往病房里面看。 莫十五没有一点‘偷窥’的自觉性，竟然还大声的安慰起病房里的王国庆。 还好白焱动作快，将人拉着蹲下，这才躲过警察扫过来的锐利目光。 “老太太您别哭了。”警察也是个通透的，虽然莫十五那种奇葩他没遇见过，但是王宏这样的他见得多了去了，“就算高明家里只剩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了，他该赔给你们家老爷子的钱也一分不会少的。”他抬起头，看向还在愤愤不已的王宏：“你放心好了，快带着老太太回家吧。从昨天半夜到现在都没休息过，现在人也找到了，我们这边会尽快处理好，保证给你们家一个满意的答复，快回去吧。” 被当众揭穿，王宏脸上有点挂不住，但也不打算服软，qiáng硬的拉着正在抹眼泪的刘玉芬，还有懵懂未知的贝贝转身离去。 “宋老师，你也可以回去了。” “哦，好好。” 宋念慈明显还是对刚才发生的事情心有余悸，她脚步匆匆的离去，心里盘算着最近一定要好好照顾高雅，她害怕王宏真的会找高雅麻烦。 “玉芬，玉芬！”王国庆伸着双手，想要挽留转身离去的刘玉芬，但是他什么都留不住。 他的哭声，他的泪水，他的不舍。他所有活着的东西都不再存在于世上，只留下一副残破的身躯此刻静静地躺在太平间里。 王国庆是被莫十五从车祸的地方带出来的，他不能离莫十五太远。 他又跟在警察身后好一会，听完他和医生之间的谈话后，才走出病房。他站在夜幕之中，沉默良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约莫一刻钟，莫十五原地做完了十组他觉得很标准的高抬腿之后，王国庆终于开口说话。 “我认识高明，是因为他的女儿高雅。” 五年前，王国庆费了好大的劲才在那所市重点小学里谋了一个职位。他以前也没gān过类似的工作，什么都不懂，但是知道能到市重点里上学的孩子都是金贵的，他一丝都不敢马虎。 每天，他最紧张的时刻就是放学，也是学校门口最混乱，最容易出事的时候。 也正是因为他的紧张，才让他发现了那天的异常。 “高雅上学早，六岁就上了一年级，个头小不点的，跟个小萝卜头一样。她总是站在队伍的最前面，也总是第一个出校门。她一出来，后面队伍里的小娃娃们就忍不住喽，叽叽喳喳得往外冲，每次都是一眨眼就看不见她了。 可是那天不一样，我还是看见了她。她被一个女人拉扯着往远处走，我瞧着高雅像是很不乐意的样子，屁.股一个劲的往后坠。一开始我想着：兴许是小孩子闹性子，家长哄一哄过一会儿就好了。但是我盯着看了老半天，高雅还在和那个女人抗争着，小手还死死地扒着路边的柳树，我这才确定那个女人不对劲。” 女人身形高挑，大波làng细高跟，裙子的样式刚好能衬托出她完美的身材，在人群中甚是显眼。 “我赶忙过去，一问才知道那女人是高雅的妈妈，但是高雅的爸妈离婚都半年多了，高雅是被判给了她爸爸高明，那女人来这里是来抢孩子的。” 之后校园门口出现了一点小风波，那女人没能成功带走高雅，迫于王国庆还有一众热情群众的指责，她落荒逃走。 “也就是那次，我才知道高雅的。认识高明也是因为后来有几次他到学校门口接高雅，我们碰过面，我记得他的车牌号。” 王国庆简洁轻巧的说着，但是事实情况远比他说的要复杂。 高雅是因为父母离异，高明有的只有钱，生活上给高雅请了个保姆觉得就是万事大吉，根本没有过多的关心。 更过分的是，让高雅在六岁的年纪就上学，是因为他不想总是在家里看见高雅那张酷似她母亲的那张脸。 所以，王国庆口中的‘几次’，真正算起来只有一次。那唯一的一次，他们两个人见了面，一个高高在上，一个被踢到在地上。 起因是高明张扬跋扈的胡乱停车，王国庆多说了两句。 他被推到在地上，本来还气不过想要辩驳几句，但是看见高雅怯生生地走到睥睨着他的那个男人跟前，小声的叫了一声‘爸爸’之后，便咽了这口气，没有发作。 “高雅她其实挺可怜的，好几次放学后，来接她的人都来的很晚。我就留她在门卫室里坐会儿，她特别喜欢吃我老伴儿做的红烧肉，别看她瘦瘦小小，胃口可大了，饭量都快赶上我了！”王国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开心事，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 “喂，白哥你喜欢吃红烧肉吗？十六会做，下次你来十六做给你吃。” 温馨的回忆氛围被莫十五这位只惦记着钓妹夫的打散…… “我不挑食，吃着感觉都差不多。”白焱听不见王国庆的声音，所以被莫十五一问还能坦然的回答。 “啊，这样啊。那你以后都来我们家吃饭吧，我们家饺子馅的花样可多了，保证能让你吃得营养均衡。”莫十五坚持不懈。 “这倒是没错，小老板你们家的饺子的确好吃。”王国庆现在也略微适应了莫十五时不时掉线的情况，能够从容地接话。 “嗯……”莫十五单手托腮做深思状。 “白哥，你看你来都来了，不然我们今晚把事情了结了，免得夜长梦多。你看怎么样？” “怎么了结？”白焱站在莫十五身边，瞄了一眼也做着单手托腮的动作，一脸严肃的问道。 “爷爷，你跟我去见个人呗。” 第10章 第 10 章 青石板铺成的路面，落满灰尘的匾额上端正严明的写着‘潘家香火’几个烫金大字。 “这里是？”白焱问。 “我朋友家。”莫十五把衣襟往上敛了些，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别被外表蒙骗了，这是一家提供殡葬一条龙服务的店铺。” 莫十五甩了甩膀子，原地蹦跶着做出百米冲刺的预备式。然后…… “开门啊，潘子我知道你在里面，快点开门啊！” 身后白焱和王国庆yīn阳虽身处yīn阳两界，但是不约而同的扶额叹息。 都快凌晨快三点了，一晚上的奔波，莫十五的体力会和jīng力都不支，最后的一点透支在了敲门上。 “谁呀谁呀！大半夜的有没有点公德心，还让不让人睡觉啦！”幸好潘泽是个浅眠的，迅速地从被窝里爬了出来。 潘泽穿着背心裤衩，身上裹着被子，半截都拖拉在地上。他困顿的眼皮不停得往下塌，每走一步都像是随时能倒下去。 他就这么摇摇晃晃的走到了门口，然后拉动门栓。 “让开让开，外面好冷。”莫十五搓着胳膊把潘泽挤到一边，“小潘子，安全意识也太淡薄了吧，怎么能大半夜的随便开门呢？要是放进来些可怕的东西可怎么办呀……” 话音刚落，潘泽就觉得一阵冷风穿身而过，凉得他忍不住打着冷颤，起了一身的jī皮疙瘩。 这下，他的困意瞬间烟消云散，眼睛瞪得像铜铃，浑身抖成筛子一般艰难地转身，颤抖的指尖指向坐在上座，得意的像只花公jī一样的莫十五。 “你你你，你不会是把那个东西带到我，我这里了吧？” “要有礼貌，叫爷爷。” “爷爷……”潘泽慌张地向四周张望着，紧接着又试探着叫了一声：“爷爷？” “诶！”莫十五明目张胆的占便宜。 “哈哈哈哈，娃娃你这个朋友挺好玩。”王国庆正站在莫十五身旁，白焱此时留在门外，不能进来。 “爷爷，你看看他这里你有什么喜欢的，我待会让潘子都送给你！” “送？十五你等一下，送给谁啊？”潘泽并不是不舍得，但是都决定送出去了，总得让他知道是送给谁了吧…… “我不用，这些都是还活着的亲人图个心理安慰，其实也没多大意思。你还是让这个小兄弟快点把我送走吧，我也是时候走了。” “好嘞，爷爷你等一下，我和潘子准备一下，很快就回来。” 莫十五搂着潘泽的脖子把人往里间带，躲到墙后面又探头探脑地往外看了一眼，接着脸色一变，全是谄媚。 “潘爷~求你个事，你帮着做场法事把外面那位爷爷送走，行不？” 潘泽回以莫十五一个比见了鬼还见了鬼的表情。 “法事？你有没有搞错？！我潘家世代做的是扎纸人的活计，你从哪位不着调的那里听来的我会做法事。我是人，普通人。不是和尚，不是道士。我还想着以后娶个妹子，生一堆大胖小子呢！” “我们还年轻，生孩子的事情我们不着急……”莫十五心虚的只剩下气声：“不做法事也行，潘爷你想个法子送走老爷子就可以了。你忍心看着兄弟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吗？我都一晚上没睡了，这样下去，不用四十岁，我怕是连今天的太阳都见不到了……” 潘泽翻了个白眼，嫌弃的不行：“切……弱jī！” “哈，这是有门的意思吗？你有办法对不对，对不对？” “对！”潘泽把身上的被子一把扯下来，掼在了莫十五的脸上。 潘泽先是换了身衣裳，接着驱使着莫十五gān了一件事：潘泽让他将店里所有扎好的纸人都搬到了他后院里，然后谨小慎微地让莫十五将王国庆带到了后院，再三确认王国庆到位后，一脚将莫十五踹出去，砰的一声关了门。 被赶出门的莫十五走出店门和白焱一起待着，他身上裹着潘泽的被子，十分贴心地分了一半给白焱披着。 起初院子里是静悄悄的，半个小时过去了，莫十五快要站着睡着的时候，还没完全闭上的双眼差点被半空中乍现的红光闪瞎。 “我靠，用不着这么拼命吧！”莫十五顾不得危险，转身冲进店里。可是到了后院的大门前，莫十五还是理智尚存地停住了脚步。 潘泽把他赶出来一定有他的理由，他贸然打开这扇门，万一坏了事怎么办？ “潘子，潘子你没事吧？潘子！” 等了约莫半分钟，里面才传出潘泽的声音：“咳咳咳……我没事。” 很快，院门打开，潘泽面色苍白，身上的蓝布衫被汗水浸透，整个人有些虚脱。 “人送走了，爷爷留了句话给你。”潘泽被莫十五扶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他说你们俩都是好孩子，让你们以后好好处，千万别分开。” 说完这句，潘泽仰面倒在了莫十五身上，直接把莫十五当肉盾砸在了木地板上。 “白哥，白哥救我……” 白焱一直在门口待命，听见求救，用最短的时间jīng准地捕获了莫十五的位置，连带着潘泽把两个人一起从地上捞了起来。 “东西，呢？”莫十五站直了身子，看向后院。 那里只有长了青苔的假山造景，一池从后山上引来的清泉，里头游着几条锦鲤。 那些扎好的纸人、牲畜还有房屋，以及刚才他以为是火光的红色，像是从来都不曾出现在这个古色古香的后院中。 “什么东西？”白焱下蹲顶着潘泽的腹部把人扛到了肩膀上，另外一只手揽着莫十五的腰。 在莫十五魂不守舍地指挥下，白焱将人扛到了卧室扔到了chuáng上，又扶着莫十五坐在了chuáng边，在房间里找了条绒毯给莫十五披上。 “刚才我搬到后院里的那些纸人，都不见了。“莫十五神情有些恍惚，扭头看了一眼晕过去的潘泽，想了想还是伸出两只爪子，将人从船上拽了起来：“潘子，潘子醒醒！那些东西呢，怎么都不见了？到底怎么回事？” “哎呀……”潘泽其实不是晕过去，他就是非常累，累到眼睛都不想睁开，被莫十五这么一折腾，装不下去了，“你别晃了，再晃下去我就要吐啦！我告诉你就是了。” 莫十五猛地收回双手，没了支撑的潘泽差点又躺回去：“东西用来贿赂yīn差了，他把爷爷带走的。” 说完打了个哈欠，再也不愿意多说一个字，仰面躺倒在chuáng上，十来秒之后传出了阵阵鼾声。 “咦……没看出来你小子还真有两下子，好样的！”莫十五为了表示对潘泽的欣赏，大方地将腿上的毯子盖在了潘泽身上，接着拉着白焱小心翼翼地走出卧室。 “啊，终于结束了，白哥我们也回去吧！” 无事一身轻，就算是通宵奔波了一晚上，一想起之后不会再见到王国庆了，莫十五心情还不错。 白焱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走吧，我送你回去。” 白焱把莫十五送回饺子馆，看着他也没有到楼上继续睡，而是直接开门做生意，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有点饿。 “十五，能随便帮我做点吃的吗？”白焱跟在莫十五身后进了饺子馆。 “行，你等着。” 早上五点半，这个钟点莫十五以往都是在菜市场。他们的饺子用的食材都是当天采买，追求他们能够做到的最好的状态。 白焱帮了他一晚上，莫十五肯定不能怠慢了。但是店里的食材不多，莫十五在后厨忙活了一会儿，最后给白焱端上一碗番茄牛肉面。 “十六最近搞了一个番茄牛肉馅的，牛肉是事先入味煮好的，我切了点面条放了点料，你尝尝。”汤清面白，还有鲜亮的红色和翠绿的菜心和碎葱花，白焱光是闻着便食指大动。 他吸溜了一大口面吃下去，“嗯，好吃。” 白焱从小到大在吃食上都不讲究，他长得快，需要的能量也多，更多的只追求能填饱肚子，味道上马马虎虎过得去就行。 “好吃吧，十六的手艺错不了。白哥我跟你说真的，你以后一定要常来我们家吃饭，十六还会做好多好吃的。”莫十五奉行着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胃的原则。 “哥。”淡漠的声音从后厨传来。 莫十五一回来莫十六就听见了，但是她还是严格按照她自己的清晨步骤，在楼上刷牙洗脸换衣服，全部整理好以后才慢条斯理的下楼。 这算是莫十五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夜不归宿，大早上回来了还带着个男人。 莫十六依旧是冷脸相待，木得感情的表情下其实藏着一颗有些生气的心。 但是她不表现出来，还懂事的到后厨用莫十五没下完的面给自己做了一碗早餐，然后端到前厅，坐到离白焱最远的位置上安静地吃着。 几乎没有什么响动，白焱还没吃完，莫十六就吃完了。默默地收拾了碗筷，顺手洗了，接着背着书包，公事公办的和莫十五道：“哥，我去上学了。” 莫十五像是早已习惯了这套流程，美滋滋地和他妹妹挥手再见。 “嗯？怎么不吃了？”再回过头来，正对上白焱盯着他的视线。 “十六……她一直都是这么不喜欢说话吗？”白焱继续动起筷子，边吃边和莫十五聊着。 莫十五心中警铃大作！什么意思，他是不是不喜欢不爱说话的女孩子，怎么办？十六肯定是不会变的！ “白哥，你是喜欢活泼的女孩子吗？”莫十五担心地问。 “我也不知道，没有经验。不过，我觉得不管是活泼的还是文静的，小孩子只要是家里头教育好了，不那么熊。我都挺喜欢的。”白焱的面吃完了，和莫十五说完这句话，把碗端了起来，将热热的面汤一饮而尽。 “呼……”吃得慡快，白焱忍不住长舒一口气。 莫十五正笑成眯眯眼，见白焱那么喜欢他妹妹的手艺，心里头开心得炸出一朵朵小礼花，连刷碗的时候都哼着小曲。 “十五，我先走了。”白焱斜身靠在后厨门口，看着莫十五洗完了碗筷才说道。 “哦，好好，慢走慢走，记得常来啊。” 白焱低头转身，在莫十五看不见的角度扬起嘴角。身后，莫十五还激动不已得喊着。 “一定要常来啊！” 第11章 第 11 章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清明节，晚上八点半，莫十五收拾着刚离开的一桌，嘴里喃喃地念叨着。 “这老话儿说的一点都不会差的，清明节果然就是要下雨，不管大小总是要下。” 外面断断续续地飘了一天的毛毛细雨，到了现在也没有要停的意思。好在雨势很小，人走在外面几乎都不用打伞，就是cháo乎乎的有些难受。 像这种节日，莫十五一般都是要早点关门的，可是一个电话让他的计划被打乱。 莫十五紧赶慢赶得骑着小电驴一路飞奔，赶到月子会所的时候刚好九点出头。 “还好，十点钟以前能赶回去。”他手脚麻利地将饺子从车子上拎下来，敲了敲窗子，也不看是谁接着的饺子，“都在这了，我有急事先走了，钱你给白哥就行。” “喂，喂！”门卫室里的人从里面跑出来，想把莫十五叫回去，可是早已经连个人影都看不见了。 白焱今晚值班，这也是莫十五一定要早点回去的原因之一：没有白焱在十里街震着，莫十五总觉得像清明节这种节日，外面肯定是群鬼游街，还是早点钻到被窝里蒙头大睡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白队，这些应该是多少钱啊？怎么算啊？那小老板让我把钱直接转给你。” 点外送的不是白焱，是他手下一个挺机灵的小伙子。人虽然圆滑了点儿，但是心眼不坏，学东西又快，白焱挺喜欢他的，每次值班也都愿意和他搭班。 他点的是两份，一份他的一份白焱的，可是莫十五却送来了三份。 “我也不知道价格……”外送的电话是白焱上次随手抄在了日历上，但是外送的卡片这人却没见过。 本来是想讨好白焱，现在弄巧成拙。他知道白焱一定不会收他转过去的钱，最要命的是，他连具体多少钱都不知道。 果然，白焱说道：“没事，他是我朋友，就当是请你吃的了” 白焱没有说是自己请他吃，把毫不知情的莫十五搬出来，这下那人更无从推拒。他扭捏了半天，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谢谢白队。” 白焱就喜欢这样不客气的，别人见他升职那么快，不少眼红的表面做出最客气的样子，背后却恨不得他立刻下台。 “不过下次不要大晚上点了，他店里只有他一个人忙活，大晚上他骑着电动车出来也不安全。要是想吃的话下次白天的时候去店里吃，十里街往里走二百米，第一个拐弯后左手旁，莫十五的饺子馆就是他们家。” “好的，我有机会一定去吃！” 饺子味道好，今天白吃了一次，还劳烦人家大老远的送过来，以后吃一顿补上是应该的。 白焱自从上个月和莫十五一起经历了王国庆的事，有了jiāo集也多了来往。白焱真的听了莫十五的话，几乎把饺子馆当成了自家的食堂，除去在单位吃的饭，白焱几乎每一顿都是在饺子馆解决的。 只是……虽然常去了，莫十五却还是觉得远远不够。 因为白焱去的时间不对，完全对不上他妹妹十六的时间。 十六今年高三，还有两个月就高考了，学校已经把双休也取消了，明面上说的是自愿自习，实际上个个都去自习了，还说什么自愿不自愿的。 莫十六每天早上五点多起chuáng，六点不到就出门了，晚上下了晚自习回家已经是快十一点。 白焱是标准的上班族时间，早上七点半早餐，下班了六点晚饭。休息的时候也是如此，只是多了中午十一点半的那一顿午餐。 前后也快大半个月了，莫十五掰着手指头算，白焱和他妹妹见面的次数拢共只有三次。至于说过的话，嗯……目前为零。 关了店门，莫十五上楼洗漱一气呵成，裹成一条豆虫在chuáng上翻滚。 “还有两个月，坚持住，等十六高考完就会有一个漫长而美好的假期。将近三个月呢，我还就不信了，我一定得让十六离开这里去上大学以前把他们俩搞定了！嗯！莫十五你要相信自己，你可以的！” 给自己打完气，莫十五又开始纠结另外一件事：现在到底要不要睡？ 他妹妹今年十八岁，离二十岁还有些日子，所以脖子上一片光洁，一点异样都没有。 “十六应该看不见，不会有事的。”他嘴上说着，但心里还是放心不下，折腾了半天还是从chuáng上坐了起来，接着穿衣下chuáng下了楼。 没有像上次那么特殊的情况，他每晚都会在十里街的牌坊下等十六。 “今晚就在这儿等吧。”莫十五有点怂，在店门口偷着往外瞧了好一会儿，还是不敢迈出去一步，“好像没事，不然往前走走？” 他经常自言自语，关键是他并不觉得奇怪，反而认为是他情感丰富，大脑灵活的表现。 此刻大街上空无一人，年久失修的路灯勉qiáng承担着他是一盏灯的身份，但亮度实在不敢恭维，范围和篮球差不多大，不能再多了！ 莫十五又惊又怕，不想看见别的东西，直接自欺欺人的抹黑前进，握着手机也不敢开手电筒。 好在他自小在这里长大，闭着眼睛都能找到路，加上十里街只有一条大道通向入口的牌坊，莫十五摸索了一会儿，竟然也安然地到了牌坊下。 十分钟过去了…… 又一个十分钟过去了…… “怎么还不回来，真是的，学校不知道今天是清明节吗，大晚上的也不让孩子们早点回来，心真大。”莫十五抱怨着，身子始终不敢离牌坊太远，站在牌坊下面的石基后面，不敢出去。 在他心里，十里街的牌坊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应该能有点作用。 他就这么疑神疑鬼的又硬着头皮坚持了十分钟，远处终于走过来了一个人。那人步速极快，平稳地向他走来。四处黑蒙蒙的，莫十五一时间也看不清楚，不能确定就是他妹妹，心里又开始七上八下的忐忑着。 “哥，你……”十六眼神好，先看见了莫十五，还有他畏畏缩缩的样子，“你抖什么？” “啊，没什么，就……有点冷，有点冷而已。” “那我们快点回去吧。” 莫十五立刻挽着十六的胳膊，紧贴在她身侧一路飞奔回到店里，第一件事就是关上店门。 “我炖了jī汤，给你盛一碗。” 高三的学生脑力劳动大，莫十五听来他店里吃饭的大婶们说，补脑子还是吃核桃最管用了，于是最近不管做什么都会往里面加核桃仁。 “……”十六望着面前所谓的一碗，其实是半盆jī汤加半盆jī肉和核桃的混合体，觉得头疼。 “使劲吃，锅里还有呐。” 头更疼了！ 钝刀子生磨太难受，莫十六决定快刀斩乱麻。她捏着鼻子，先是捧着盆一样的碗将里面的汤喝掉，然后用最快的速度用大勺子将核桃和jī肉吃掉。 量太大，她吃完忍不住打了个饱嗝，翻上来的味道难以言说。 “呃……”莫十五见他妹妹这个样子，多半也猜到是味道不好：“那个，不然我明天做核桃炖猪脑，不是说吃什么补什么吗，猪脑可是大脑子，一定很补脑。” “哥！”莫十六皱着鼻头，沉痛地攥住莫十五的手腕：“我脑子足够用，请你千万不要再做这些神奇的汤了，再来几次我大脑会死机的。” 莫十六鲜少和她哥说如此直白的话，但是只要说了莫十五都会听。 “好好好，不做了，绝对不做了。可是你晚上回来总得吃点什么吧……” “就饺子就行，我还是最爱吃饺子。” 第二天白焱下班到饺子馆吃饭，莫十五便喋喋不休的和白焱说着昨晚的事情。 “白哥，不然我今晚包个核桃馅儿的饺子给十六吃吧。你觉得怎么样？”莫十五眼睛里充满期待的星星都快要跳到白焱的盘子里了。 “核桃馅儿？还是别了吧，我觉得想要做好吃了难度系数有点大，十六不一定会喜欢。” “可是核桃是好东西，别家的孩子一定都在吃，我不能缺了十六的！” 症结在这里：他们兄妹俩的老爹走了之后，莫十五总担心照顾不好妹妹，难免会出现关心则乱的情况。他其实觉得自己做的很差，别人的家长好多都是中午和晚上都去学校送饭，而他因为店里的生意，只能让妹妹吃学校对面的小饭馆。 出去吃一定又不好吃还不健康，还要走一段路làng费学习时间。 可是他没办法，于是便想着法儿的在晚上的这一顿弥补。 “核桃生吃就好了，又方便又好吃。”白焱给出了建议，见莫十五还是一脸的忧愁便安慰道：“十五你不用紧张，十六一定明白你的心意的。” “真的吗？” “真的，我的话你都不信了吗？”白焱把莫十五的卷毛揉乱，“你看你，明明是十六要高考，你看起来比十六还要紧张。你要是出了点什么事，那十六不是更要担心，所以啊，想开点，别整天忧愁的跟个小老头似的。” “谁小老头，我是正当年的小青年好不好？！” “好，我们十五最年轻，比三岁的小孩儿还年轻。” 白焱望着像只炸了毛的小猫一样的莫十五，昨晚值班的疲劳慢慢散去。 “行了，别闹了。”白焱攥住莫十五躁动的双手，“我有点累了先回去睡一觉，晚上再来，还是老时间。” “哦，好的，你快去休息吧。”闹归闹，莫十五上次体会过通宵后连轴转，深知晚上不能够好好睡觉是多么痛苦的事情。 送走白焱，莫十五掏出手机设了个闹钟：老时间，晚上六点钟。 “不对啊，我gān嘛要设这种闹钟？”莫十五捧着手机一脸疑惑。 第12章 第 12 章 闹钟最终还是被设定了，搞不懂的事情莫十五从来不会多花时间去想为什么。 只是这个闹钟对他而言似乎是有点麻烦，他一个下午看了不下二十次时间了，几乎是分秒钟数着着六点钟的到来。 “想什么呢，魂不守舍的……” “起开，正烦着呢。” “哼，谁稀罕理你，我到十六屋里去。” “诶！梅晴，梅晴你给我站住，不能随便进十六的屋子，她回来会杀了我的，你不能去！” 刚才还傲娇的嫌弃人家的莫十六，此刻死皮赖脸地堵在梅晴身前，好说歹说得又是道歉又是讨好，才重新把梅晴拉到前厅。 梅晴是名服装设计师，设计上没多大名气，生意场上却是把好手，经营着一家服装厂，做的红红火火。 他是莫十五已故母亲朋友的儿子，年长莫十五四五岁，平时对他们挺照顾，确切的说是对十六挺照顾。 “我给十六送新衣服，这些都是。”莫十五这才看见梅晴是拉着个大行李箱进来的：“天气也逐渐暖和了，十六最近功课忙，指望你这位懒得能长毛的哥哥洗衣服，啧啧啧……” 他言语间全是对莫十五的不待见，但是气人的是莫十五不能发作，因为梅晴真的对十六很好。 “我洗衣服挺勤快的，两天一次呢。” “嗯，凑合吧，洗了也洗不gān净。”梅晴说话声音有点娘，倒是把他高高在上的女王范衬托得恰到好处：“算了，不提你了。反正我这回带的衣服足够多，你让十六随便穿，我过两天再送一些过来。” “留下来吃个饭？”莫十五一边把人往外送一边问。 “行了，你要是真有心留我，gān嘛还一个劲的把我往门外推？” 莫十五被揭穿，不羞不恼，捏着梅晴的衣角轻轻地把人往店里拽了一下。“那我适当地留你一下，我再重新问一遍。咳咳！”他清了清嗓子：“留下来吃个饭？” “把你的手拿开！”梅晴打掉莫十五的手，“我没空，再见！” 梅晴仰着高傲的头颅出门，大约视线太往上，一个没留神正撞上往店里走的一个人。 “哎呦！” “对不起，你没事吧。”一双温暖宽厚的手将差点摔倒的梅晴扶住：“不好意思啊。” “嘿，白哥你来啦！” 莫十五踢踏着小围裙从店里走出来，一把把白焱拉倒他身边，接着护犊子一般提防着梅晴。 “是你不看路，不怪白哥！”莫十五先声夺人。 没用，梅晴一记眼刀，莫十五的气焰骤减。 “几天没见，十五你胆子见长啊。”瞪完莫十五，梅晴登时换了一张脸，笑意盈盈地转向白焱：“这位小哥，以前没在这里见过你呢。” “十五……”白焱躲在莫十五身后，专注的做小牛犊。 “你要gān什么，你不是要走的吗，快走快走！”莫十五跟赶苍蝇一样赶着梅晴：“去，去去！” “我们今天在这里撞到也是有缘，小哥留一个联系方式呗。”梅晴直接无视莫十五的存在，想要伸手拉扯白焱。 白焱小牛犊‘柔弱’地抓住了莫十五的衣角。 “不行，不能给你，白哥是我们家的，不能给你！” 不管莫十五如何的拒绝，梅晴仍旧勇往向前。从下路攻击不成，梅晴转而将胳膊伸到上方，想越过莫十五的肩膀将躲在后面的白焱拉过来。 “啊……”梅晴突然间大叫：“莫十五你属狗的啊，怎么还咬人呢！” 梅晴翻开衣袖一看，两排深深的牙齿印落在他细皮嫩肉的胳膊上。 “你，你！”梅晴气得头顶升烟：“你给我等着！” 撂下狠话，梅晴不再多做停留。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他今天还有事，一击不中不好多做纠缠，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见到对他胃口的这位小哥。 闹了这一场，莫十五见梅晴走远了，才收起一直护着白焱的手臂。 “白哥你没事吧，吓到你没？” “没有，有你保护着，我很安心。” 这个回答成功的满足了莫十五身为男人的自尊心，导致他之后给白焱上的饺子在盘子里堆成一个小山，他差点没能安全得从后厨端过来。 “那么多，用大碗不就行了吗？”白焱打趣道。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想到刚才自己小心翼翼在后厨往盘子里堆饺子的举动，莫十五不好意思的红了耳朵尖。 “白哥你先吃着，外面来了客人我得去招呼着。” 白焱背对店门，坐在离后厨最近的位置。眼睛的余光里很快没了莫十五的身影，他拿起筷子正准备夹起饺子吃，就听见莫十五和客人有点奇怪的对话。 “您打算吃点什么？”莫十五问。 五秒钟后，没有声音。 “行嘞，进来随便坐，马上就好！”这是莫十五的声音。 只有莫十五的声音。 是个哑巴？白焱的眼角跳了一下，忍不住转头去确认。 可是，店里面除了他和正在后厨忙活的莫十五，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白焱尽量让自己的动作看起来自然些，他放下手中的筷子，缓缓起身走向后厨。终于他走到了莫十五的身后。 “十五，外面有人吗？” 莫十五不明所以的回首看了一眼白焱，大勺在锅里轻柔地搅动着，接着透过透明的玻璃窗往前厅看去。 “有呀，还是个消防员，身上的制服都没脱。我这店里还是头一回有消防员来，也不对……可能以前也有，但是他们都是穿的便服所以我不知道。今天这位一定是，你看连头盔都随手抱着。白哥你说他会不会是刚从火场下来就过来了？呦，那我得多做点，消防员可是大英雄，得让他多吃点。” 莫十五长了记性，找出个大碗，准备多多的盛一些。 “不用了十五，我看不见外面有人。”白焱单手搭上莫十五的肩膀，想制止他的动作。 “怎么看不见呢，多jīng神的一个小伙子，眉清目秀的，看起来和我也差不多的年纪，怎么会看不……见，呢……” 反she弧终于闭环，莫十五回过味儿来了。 “你是说？”他勺子也不要了，挪到白焱身后。 刚才那人还站在门外就点单，他还感觉有点奇怪。可现在白焱到了后厨，距离拉开了，他已经抱着头盔慢慢地走了进来，坐在了离门口最近的位置上。 “是鬼。”白焱说。 坐在前厅的鬼正在把头盔戴在头上，然后像是静止了一般再也没了动作。 “他不动了，下一步怎么办？”莫十五没了主意，向白焱请示，“不然我就假装不知道，然后给他上一碗饺子，等他吃完自己走？” “鬼能吃饺子吗？” 两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了否定的答案。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十里长街…… “还是挑明了直说吧，按照上一次王爷爷的情况看，不出意外，这个人应该也是有求于你。你放心大胆的去，我在这呢，他不敢怎么样。”白焱掰着莫十五的肩膀把人往外面推，到了后厨门口，他又轻声补了一句：“十五，你待会问他一下。他在那边认不认识一个叫闫慕青的？” 莫十五虽然不明白，但还是懵懂地应下了，还难得开窍了仔细的问了闫慕青是哪几个字。 一步一个深呼吸，两分钟后，莫十五终于走到了那个鬼对面。 “你好。不好意思，请问你是鬼吗？” 莫十五问的直接，没想到他回答的也直接：“不不不，不好意思的应该是我。给你添麻烦了，我实在是太怀念饺子的味道了刚刚才忍不住点了一份，希望别见怪。” 他说着话还不停地点头致歉，莫十五看着他顶着个大头盔还不停地小jī啄米，莫名的觉得脖子有些酸。 “没关系的。”莫十五还没有勇气去接触鬼，只能赶紧把话题岔开：“请问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又是长久的沉默，沉默是明晚的十里长街…… “那好，我换个问题。请问，你认识一位叫闫慕青的吗？” 本来莫十五才应该是那个担惊受怕的，可他看着对面坐着的这位有些萎靡不振，脸上还带着点小委屈的消防员，语气忍不住温柔许多。 对面的鬼终于有了反应。 他咯噔一下抬起头，突然间激动起来：“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啊啊啊啊……白哥，白哥！” 真是静若处子动若脱兔，对面这厮要么不动如山，要么一动就是要扑人的节奏，莫十五的小心脏跟坐着过山车一样，那叫一个刺激。 他跳着高地往后面跑，扑到白焱怀里还不敢往回看。 “应该没追上来，外面没有火。”白焱拍着莫十五颤动着的后背安慰着。 白焱的话莫十五相信，他攥着白焱的手腕，转过一个小角度，半晌才偷摸地露出一只眼睛往后看。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吓到你的，我错了，我不该那么激动，你能过来吗？那边太热了，我不敢过去。” 莫十五怂是很怂，但是却很善良，看见消防员委屈的都快要哭了，连忙推开白焱，又走了回去。 “好了，我过来了，你千万不要再激动了。”莫十五和他保持着三米左右的距离，双手也做出防御的姿势：“现在能好好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了吗？” “嗯！如果不是重名重姓的话，你说的那个闫慕青大概就是我。” 第13章 第 13 章 想要确认他是不是白焱要找的那个闫慕青，其实很简单，让白焱出来让他见一面就是最好的方法。 但是莫十五不知道闫慕青是认识白焱的，见着刚平静下来的闫慕青双眼又变红像是要哭的样子，顿时为难起来。 看着挺爷们儿的一个汉子，怎么老是要哭哭啼啼的，这可怎么是好。 “喂，你别总是哭啊，你想gān什么你说，能帮上忙的我一定尽力而为，只要你不哭我们都好商量。” 莫十五从来没遇到别人在他面前这样可怜的，他倒是有几次在十六面前掉眼泪来着。 十六当时怎么哄我来着？莫十五绞尽脑汁的想着，可是想了半晌只能记起十六那张冷若冰霜的脸。 对，冷处理，小孩子爱哭多半是瞎闹腾，把他晾在一边放一会儿兴许自己就好了。 莫十五想到就做，折身就要往回走，正看见白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出来。 “你怎么出来了？”莫十五还记挂着小哭包，怕白焱把他点了。好在他回头一看，小哭包虽然爱哭，却不是个傻的，早就退让到了门外边。 “师父……”闫慕青哽咽着，声音不大清楚。 “谁？什么玩意儿？你叫什么？”莫十五头顶问号三连问。 闫慕青没说话，缓缓地抬手指了指莫十五身后，那里只有白焱。 “他吗？你认识白哥，他是你师父？” 这下莫十五更懵bī了。没想到还是老熟人，熟悉的鬼总比半道上遇见的那些不知根不知底的要好，既然这样那接下来的事情应该会好办些。 “白哥，那位说是认识你，叫你师父。你还收过徒弟，怎么都没听你说过？”莫十五语气轻松地侧身和白焱说着，却看见白焱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表情。 在莫十五的印象中，白焱是安全感的代名词，他不应该有如此仓皇失措，悲痛欲绝的神情。白焱看到的应该是一片虚无，但是莫十五却觉得白焱像是看到了末日一般的绝望。 他心里突然间慌了，慌急了…… “白哥……”莫十五也顾不得门外的那只鬼了，手足无措地面对着白焱站着，“白哥你别吓我，我害怕。” “十五别怕，我没事的。就是想到了故人有些感伤。”白焱很快调整好情绪，尽量让自己理智些：“十五，这次就当是帮我的忙，慕青不管提什么要求你都先答应他，我来帮他完成。” “好，好的。” 等到莫十五和门外那位重新走进来的闫慕青都坐定后，莫十五又开始发愁，愁的他觉得头上的卷毛都在一根根的离家出走。 “你好好想想，真的没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不想见见家人什么的？” 对面的人低着头，闷声不吭地摇了摇头。 类似这样的情形已经在他们两个人之间来回上演了十数次，莫十五问得口gān舌燥，杯子里的茶水都喝掉了大半，还是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来。 起身到了后厨和白焱求助，白焱一时间也没有办法。 “白哥，你别着急，我看他也很老实，先在这里跟着我也没什么问题。不然今天就算了，我们也不能总是bī他，等到他真的想说的时候一定会说的。”莫十五懂事得安慰着白焱。 白焱眉头紧锁，“那……那就先麻烦十五你了。今晚我留在这陪你，免得出什么意外。” “不……”莫十五下意识地就想拒绝，毕竟消防员这个职业在他的印象中还是很伟大的，就算变成了鬼也不会是坏鬼，但是他话头一转：“不，用那么担心，不过要是白哥能留下当然更好啦。” 都这个时候了，莫十五还没忘记给白焱和他妹妹牵线搭桥。 于是，晚上十一点左右，等在十里街牌坊底下的变成了两个人，外加一只闷葫芦鬼闫慕青。 莫十六老远就听见他哥的声音了，似乎是在说她。她还想着他哥哥自言自语的毛病越来越严重了，再一仔细看，牌坊后面还站着个人，一米九的大高个，十里街只有一个。 “十六，”莫十五叫着直接无视他走了过去的莫十六，“十六你看这是谁，你白哥今晚特地在这等你呢。” 十六不看白焱，反而淡漠地看了一眼她哥哥：“哥，我和他不熟。” “不熟没关系，多见几回就熟悉了。我和白哥以前还不认识呢，现在不是都是好哥们了，感情这个事情是需要时间来培养的……”莫十五紧跟着十六喋喋不休的唠叨，生像古时候上门说媒的，特别，特别的让人恼火。 “那你们好好培养去吧，”到了店里，十六一路往里走，上了楼把他们两个堵在了门口，“明天有小测验，我今晚早睡，不要打扰我！” 莫十五吃了闭门羹，他吃惯了，不觉得有什么。十六自小都是一个人住，莫十五已经许久没有进过她的房间了，连她房间里的窗子是往哪一边开得都快想不起来了。 “白哥别误会，十六平时很乖的，最近学习太累了，可能有点烦躁……”这个解释十分苍白无力。 “那我们还是不要烦她了，”白焱识趣得往楼下走：“我回去拿chuáng被褥，今晚我就睡在前厅的过道里，这样他就不能进来你们家了。” “诶，不行不行，哪能让你睡在那里！” 莫十五热情好客的将人领到了他的卧室，然后才意识到他的chuáng是一张一乘一米九的单人chuáng，横竖连塞进去一个白焱都困难，更何况是两个人。 最后的结局是两人各退一步：白焱在莫十五尚算宽敞的卧室里打了个地铺。 来回折腾着，两个人都躺下的时候已经的夜半时分，熄了灯、拉了窗帘，屋子里漆黑一片。 “我看你房间不是挺大的嘛，怎么睡那么一小张chuáng啊？”白焱双手枕在脑后，随意的和莫十五聊着天。 “也没什么……其实原来是一张双人chuáng，原本我就住在下铺，我老爹住在上铺。他走了以后我总觉得上铺留着也没多大用，就找人来锯了，只留了下面一张，看着清慡了很多。” 白焱本来还想问为什么？ 可是……谁家没有一本难念的经呢，应该也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回忆，问出来了反而伤人，就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对了，你能和我讲讲那个小哭包的事情吗？我早做准备，之后也好应对。”莫十五在chuáng上翻了个身，但是屋子里太黑，他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却怎么也找不见地上的白焱在哪里。 “白哥？你怎么不说话，是睡着了吗？” 莫十五等了好一会儿，等到眼睛都适应了黑暗，模糊得能看见白焱躺着的轮廓，终于听见白焱的声音。 “小哭包，你给他起的这个外号倒是适合他，他以前也是很爱哭的。” 黑暗中似乎传来了一声叹息，很轻，轻到转瞬即逝。 “他是我第一个徒弟，也是唯一一个徒弟，说起来还是我死皮赖脸的硬将他收来的，他当初还不愿意来着，说是怕被人说我偏袒他。可我就是要偏着他，他太老实了，虽然没有人欺负他，可是按照他那个性子，自己都能把自己欺负死了。 慕青平时锻炼不要命，进了火场更是不要命，好几次都是险中求生，差一点就出不来。每回我因为这种事训他，他都是要哭不哭的眼里藏着泪，可怜的不行。你说，我要是不护着他点……”白焱停顿了一下，接着声音深沉了许多：“可是我最终还是没能将他保护好。” “他是，什么时候走的？”觉察到白焱的停顿，莫十五说话间变得小心翼翼。 “前年的十月二号，国庆长假开始的第二天，队里出警，火灾发生在一个宾馆，因为是国庆长假，又是在凌晨，宾馆里住满了人。而且宾馆里的chuáng铺和窗帘都是易燃的纤维制品，我们到的时候已经是大火滔天，里面被困了不少人。 那是一栋九层的建筑，着火点在二楼，火势蔓延的很快，但是好在楼层不算太高，低楼层的人逃出来的很及时，云梯也能够到九楼，这场救援按理说应该不算困难。可我没想到，居然会有那种疯子一样的女人。 那个女人在六楼，我们没有到达她那里之前，她就不听劝阻，擅自打开房门想要通过楼梯下去，结果整个房间被迅速点燃，云梯无法靠近，慕青就是那个时候从我身边冲了进去。我没能拉住他，最后一刻竟然没能拉住他…… 他是和那个女人一起从楼上掉下来的，他死死地抱着那个女人，直到摔倒地面上双手才被震开。那个时候慕青的嘴里全是血，嘴上沾着那个女人枯huáng的头发，呜咽着想说话，但是被那些头发困住怎么也不能把嘴张开。等到我们把那些头发清理gān净，慕青……也没了呼吸。 那女的最后活下来了，好好的活下来了。我曾经不顾阻拦的到医院里去质问过她，问她到底做了什么？你猜她怎么说的？” 白焱自嘲着笑了一声，接着自问自答道：“她居然说是慕青要抱着她跳下去的，说跳下去还有一线生机。所有人都知道她在撒谎，可是又能怎么办呢？死了的人不能活过来，活下来的却是这种人，十五你说是不是很气人啊……” 没有愤怒，白焱的愤怒早已经在闫慕青刚出事那会儿发泄完了，他现在只剩下无尽的懊悔，还有绝望的无奈。 要是他当初拉住了闫慕青，要是闫慕青拉住了要跳窗求生的那个疯女人，要是…… 都是些不可能实现的假设，时间永远都是向前走的，他回不去，闫慕青也回不去，都回不去了。 第14章 第 14 章 闫慕青是死在了白焱的怀里的，他摔下楼，只觉得前胸和背后都生疼，但是很快这些痛楚便消失了，接着是不能呼吸。 他的脖子被摔断了，鼻子也被垫在他身上的那个女人的后脑勺，砸得出了鼻血。可是那点血算不了什么，很快他的嘴里喷涌出大口大口的鲜血，血太多了，他连想和师父道歉的话都说不清楚。 “师父，对不起。” 站在前厅的闫慕青呢喃着：“对不起，我应该听你的话的。” 他满嘴里都是鲜血和那个女人的头发，就这样咽了气。等到他茫然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抬上了救护车，正想跟上去的时候，身子却不受控制的被什么东西吸住一般，蹭地飘到了另外一辆救护车上。 车上躺着的是还能唧唧歪歪喊疼的那个女人，闫慕青就这么被迫着跟在女人身边，很快知道了女人的名字叫何蕾。 她四十三岁，好像没什么亲人，出来旅游也是一个人。闫慕青不明白为什么总是不能离开她超过十米的距离，一开始很是郁闷。 毕竟是因为她才死的，闫慕青刚死，一看见她，心里就想起英年早逝的自己，委屈的直想哭。 没人看见他哭，满屋子都是笑声。 何蕾是个爱笑的，不是那种银铃般的笑声，是一种有些刺耳让人听了只觉得聒噪的声音，要命的是她在医院里也不好好待着，天天电话打个不停，嗓门大到整个楼层都能听见，让一众医生护士都很是受不了。 可是闫慕青却渐渐地有了好奇心…… 这是他用命换来的人，他想看看她以后过得怎么样，甚至期盼着她能过得好一些。 他跟着何蕾回到家，开始了日常的生活。 何蕾家里只有她一个人，过了几天闫慕青才知道何蕾早些年离了婚，唯一的一个儿子现在也去上大学了，所以她一个人在家，平时靠买菜维持生计。 何蕾的菜摊在市场里，看样子也是近几年才建起来的菜市场，人流量不多，但是菜品走的都是稍高端的路线，不说进货渠道是怎样，但是小菜都收拾的鲜亮，价格也比别处要高一些。 “哟，这不是何大姐嘛？这么快就回来啦？” 何蕾的摊子很小，和她周边的几个摊子比起来很是弱小，大概是面积小，摆在那里的蔬菜也显得有些小家子气。 和何蕾搭话的正是邻边的摊子，中年妇女，脸上浮着要跳出来的幸灾乐祸。她那边顾客很多，忙着过称结账的时候还有心思挖苦何蕾两句。 “大姐你不是出去旅游了嘛，我记得你当时说要出去玩一个月的呀，怎么这还没到一个月你就回来了……有点早了吧？”妇人说话间抬头往何蕾摊子的上方瞥了一眼。 那里，一块大红色足足有三米长一米宽的牌子悬挂在何蕾的摊子正上方：本摊位缺斤少两，红牌警告一个月！！！ “他嫂子你看你说的，我自己的摊位我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难不成还要提前给你打报告不成？”何蕾放下翘起的二郎腿，捧着正在磕着的瓜子往邻边走，探头探脑的瞧着。 “生意不错呀……”何蕾有些酸。 “是啊，多亏了你们照顾我生意。”妇人热情地服务着顾客：“来来，这点小葱就不要钱了，要是吃着觉得好，下次再来！” 得了赠送的顾客心情不错地夸了老板几句，喜笑颜开地离开，路过何蕾的摊子前看见警告的牌子时，脸上嫌弃的表情怎么也藏不住。 “呸！看什么看，不买菜别在我这瞎晃悠！”何蕾往地上啐了一口，那人赶紧拎着已经买好的菜离开。 闫慕青就这样看着何蕾成了众矢之的，市场里所有的人似乎都在看她的笑话。 可是闫慕青明白，这只能怪何蕾之前没有信誉才后有这样严重的后果。 又过了几天，牌子终于被市场管理人员摘了下来，闫慕青感觉何蕾的背瞬间挺直了，立刻变成了一只趾高气扬的斗jī。 她大概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可是接连好些天仍然是生意惨淡。信誉一旦没了，再想要找补回来，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而且，闫慕青也发现了何蕾并不是一个聪明的人，甚至可以说是有点愚蠢。她的jīng明全部都是小聪明，像是买东西的时候总会小偷小摸地顺一些。还有卖菜的时候，倒是没有再缺斤少两，但是好几次都瞎算账，坑了好几个年轻人。 每次得逞之后何蕾都要高兴上好一阵子，其实不过是三两块的事情，损人也不见得利己。 闫慕青一直没有见到何蕾的儿子，也只见过他们联系过一次，不然闫慕青也不知道摆在何蕾chuáng头柜上的那张照片里的年轻人到底是谁。 母子俩似乎不是很亲近，唯一的一次通话也因为儿子那边说要去上课了而匆匆挂断。 闫慕青有时候会觉得独自一人生活的何蕾有些可怜，但是一想到她那些占小便宜的行为又有些疑惑。 他想不明白因为这样的女人死了到底值不值得。说的更过分一些，是这个女人拉着他一起跳楼，还把他当做垫背的，这无异于是一场谋杀。 人不能钻牛角尖，鬼也不适合做这件事。 闫慕青是不幸的，可是他也是幸运的，因为他在钻牛角尖的紧要关头遇见了莫十五。 何蕾来到这座城市不是为了别的事，是为了见她很久没有回家的儿子。 自从她儿子上大学以后就回了一次家，连寒暑假都不回去，何蕾上次被挂了警告牌的时候本来就想过来看看儿子的，也许是不好意思和儿子解释缺斤少两的事情，才改道随便去了另外一个城市。 这次她打定了主意必须要见到儿子，何蕾根据当初录取通知书上面的地址找着，找了大半天却得知那里是老校区已经废弃不用了，新的校区在新规划的市中心附近，何蕾这才赶到了这里。 十里街几乎是进入市中心的必经之路，闫慕青被拖拽着走到这里，意识模糊地四处张望着。 他被这些日子的思想压力折磨地几近崩溃，当他终于意识到已经脱离了何蕾的时候，不知何时已然站在了莫十五的饺子馆门前，涌上来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要点一盘饺子。 闫慕青当然吃不成饺子，他能吃的只有香火，也就是此时此刻摆在他面前的一堆东西。 “我说潘子，你怎么就能确定你弄得这些吃起来是饺子味儿呢，你自己尝试过了？” 白焱请了一天的假和莫十五一起将闫慕青带到了潘泽的店里面，白焱的想法是：既然闫慕青没有十五需要帮忙做的事情，那还是早点走了的好，早点投胎个好人家，下辈子平安喜乐一生。 饺子是莫十五闹着要给闫慕青吃的，不过闫慕青虽然嘴上没说，但也算是默认了，白焱和潘泽才放纵莫十五继续闹着。毕竟这也算是闫慕青上路之前的最后一个愿望，他们尽量满足。 “点了就行了？”莫十五手里攥着一盒火柴，皱着眉头又看了看桌子上摆着的两盘纸扎的饺子，“我点了，我真点了？！” “简直……又不是什么毒药，你要是不行起开我来！”潘泽一屁.股把莫十五撅了过去，面子上气势十足，其实潘泽的心里是有点虚的。 他们家的手艺自然不用说，可要求扎饺子，莫十五是头一份。摆在桌子上的两盘饺子看起来惟妙惟肖和真的一样，至于味道……潘泽还真的不敢打包票。 饺子最终还是被点燃了，饺子是纸扎的，底下是白色的瓷盘子不怕烧。 “慕青，什么味道的？好吃不？”莫十五不错眼地盯着闫慕青动着的嘴，“要是不好吃你就说，不用顾忌潘子，他脸皮厚着呢，不碍事的！” 潘泽气得脸红脖子粗，却不好发作，心里紧张地不行，像是正在被老实检查作业的小学生。 “好吃，是牛肉馅和羊肉馅的。” 莫十五再三确认才放心，接着又随手拿起店里的一把香将盘子边上的几个饺子往火里面戳了戳：“多吃点，多吃才有力气走路。潘子，那边是不是有好长一段路要走，我听说huáng泉路特别长，而且现在人口那么多，那边一定堵得不行要排很久的队。慕青，要是觉得不够你要和我说，我让你潘子哥再多给你弄几盘。” “嗯，多弄点吧，慕青以前的胃口就很大。”白焱站在门口，远远地嘱咐着。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盘子里的饺子过了五六分钟还是没有彻底燃烧完，莫十五正想着拿起火柴再点一遍，却被潘泽拦住了。 “十五，别点了，点了也没用，是他不想吃了，不信你问他。” 莫十五一脸问号，“慕青，你不是说好吃吗？” 一分钟过后，闫慕青的头越来越低，一声不吭。 完了……莫十五有些崩溃地想着：千万别哭，千万别哭！ 大概莫十五的祈祷起了作用，闫慕青虽然不说话，但是并没有掉金豆豆，只是有些拘谨地双手jiāo叉站在那里。 “慕青，有什么想法你就和我说，你看你师父也在这，有什么事我们都是可以商量的。”莫十五哄着，劝着，半晌闫慕青终于抬起了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莫十五伸长了脖子生怕遗漏了闫慕青说出的任何一个字，“慕青你大声点，我听不清楚。” 事实上，闫慕青一个字也没有说，最后潘泽看不下去了，将莫十五拉到门外。 “你让他站在那别动，有些事我需要和你说。” 第15章 第 15 章 潘泽拉着莫十五到了里间，双手环抱一副事情很严重的样子，愁容满面的酝酿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抬起一根手指半空中点了点，终于开口说话。 “照我看，闫慕青是不想走。” “所以？” “不然你还是仔细地把他之前的事情都和我讲讲，我再想想对策。”潘泽很认真的样子，一抬头却看见莫十五不明所以。 “不走就不走呗，反正慕青那么乖，跟在我身边也没什么。”莫十五耸了耸肩，转身就要往外走。 “我说你！”潘泽的架子端不住了，赶忙把人拽回来：“十五你可长点心吧，他是鬼，鬼是不能和活人生活在一起的。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要是他一直在，那白哥怎么办，你不是还想着让白哥当你的妹夫的吗，白哥可是不能接近他的，他们两个之间你做个选择，你会选谁？” 莫十五恍然大悟，他不好意思说出来，脸上的表情却说明了一切：当然是白哥了，他还指望着十六活的长长久久呢。 被潘泽点明，莫十五不再犹豫，把之前从闫慕青还有白焱那里得到的所有信息全部告诉了潘泽，难为他的金鱼记忆，居然能连着被潘泽追问了好多遍，很多细枝末节的事情还能记起来。 “嗯……”潘泽单手挠了挠下巴，沉吟半晌开口说道：“我觉得这个闫慕青还算是个好孩子，但是估计是脑子一根筋，有点傻乎乎的。他之前被那个叫何蕾的女人束缚着，一个可能是因为他是因为救何蕾死的，另外就是你说的白哥无意识地和你重复了好几次，说闫慕青死的时候嘴里缠着那个女人的头发，所以慕青一直被绑在何蕾身边。还是你厉害，一点头发是抵不过你的吸引力的，你这才刚开始……” 后面的话不用说，他们俩也是心知肚明。 “没事，你遇到了白哥，以后的路肯定不会像是莫伯伯那样的，我还等着你以后给我孙子当gān爷爷呢！”潘泽拍了拍莫十五的肩膀：“闫慕青现在不想走，我也不好qiáng送，我能贿赂了yīn差让他们帮忙带上一只鬼，但要是这只鬼因为不愿意走而在那边闹事，真要是那样我们以后就不好办了。你看着他现在是个八棍子打不出来个屁的样子，到了那边我们就看不见摸不着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十五你还不到二十一岁，之后的路还很长，我不能不考虑这些，惹恼了yīn差真的是很麻烦的。” 潘泽说了一通，歪着头盯着似乎是在聚jīng会神听着的莫十五：“十五，我讲的足够明白了吗？” 莫十五用力地点了点头，“了解！完全了解！可是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这下把潘泽难住了……“不然，你和白哥暂时先把他带回去，我这两天再多研究研究，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办法的，不要着急。” 他说话的时候面向莫十五，其实是说给他自己听的，着急的是他，莫十五除了十六的事情，其他的对他而言都是不用着急的。 果然，莫十五欣然接受了潘泽的建议，脚步轻松地推开门往外走，没走两步，莫十五的步伐僵硬在了半空中。 “我叫梅晴，梅花的梅，晴天的晴。小哥你叫什么，我听十五叫你白哥，白姓还是挺少见的，像你这么英俊帅气的就更少见了……” 隔着那么远的距离，莫十五都能感受到梅晴挑着要飞起来的语调有多肉麻。 “白焱。三个火堆起来的那个焱”尽管只有一面之缘，白焱也知道这人和莫十五有点关系，何况现在还出现在了‘潘家香火’的门前，说明这人和潘泽也是认识的。 总不好把事情做得太绝。 “这是我的名片。”梅晴这回没有直接叫嚷着要加微信，暂时以退为进的只给了白焱一张名片。“看起来我应该和你差不多大，我以后就叫你火火了好不好？”果然安静不了三秒，梅晴又开始了。 白焱：“……” “放开你的爪子！”莫十五僵硬的肢体恢复了功能，健步如飞地冲过去，然后一把把梅晴即将触碰到白焱的手打掉。 莫十五虎视眈眈地防备着笑意盈盈满不在意只盯着白焱的梅晴，恨不得立刻就把白焱包的严严实实然后打包带走，再也不让梅晴看到一根头发丝。 “你来啦！”潘泽及时出现救场。 昨天晚上梅晴特意打电话和他打听白焱，他想着白哥是十五先看上，两边都是兄弟，说与不说都是不妥，结果大脑一抽挂了梅晴的电话。 梅晴怎么能容忍就这么被潘泽挂了电话，这才上门来兴师问罪讨个说法，没想到那么好运气地正遇到了白焱。 他这边像是个老佛爷一样搭着潘泽的手往里走，仍旧不忘了一步三回头地朝白焱暗送秋波，秋波都被莫十五跳着高的拦截在半空中。 “你不要再想着白哥了，那是十六的！”潘泽瞅着距离是够了，暗戳戳地紧了一下梅晴的手语速极快的说到：“具体的等十五走了我和你说。” 一提到十六，梅晴的神色骤变，即使现在还不清楚情况，仍然是换上了正经脸，再看莫十五的时候已然是一脸平静，看白焱的眼神也转换成长辈看晚辈的神奇打量。 “慕青，我们走！”莫十五没有注意到梅晴的变化，只不耐烦地叫着闫慕青。 一听能够离开这里，闫慕青消防员的体能素质又显现出来，几乎是瞬移跟在了大步流星离开的莫十五。 路上莫十五和白焱说了潘泽的意思，他并不十分在意，比起这个他更在意的是梅晴。 莫十五在偷看了白焱第三次的时候，白焱终于忍不住让莫十五停下来。 “是因为刚才的事生气？”白焱双手搭在莫十五的手臂上：“他没有碰到我，你不是也看到了吗？你要是不放心，那……”说着白焱抓住了莫十五的手搭在自己的手臂上：“你帮我擦掉就好了。” 莫十五：“噗……” “好了，不生气了。”见莫十五露出笑模样，白焱才松开他的手：“十五，如果可以能和我说一说你和梅晴之间的事情吗？” 白焱并不奢望莫十五能细致地告诉他，他只是想让莫十五宣泄出来心里好受一些。 “梅晴其实很好。”白焱等了半天，没想到等到的是这么一句。“我小时候最喜欢跟在他屁.股后面玩，以前这里的孩子嫌弃我和十六，还是他帮着我们兄妹俩去和那群熊孩子打架。他很好，一直很好。” 白焱没有接话，他只是等着莫十五缓了一会儿，很快莫十五继续说道：“那是十□□岁那年，我那时候刚上幼儿园，每天很像一回事一样按时上学放学，有时候甚至放学了也不愿意马上回家。家里只有十六还有我爸。我那天满心欢喜地回到家，就看见梅晴举着菜刀发疯一样满院子地追着我爸，我当时被吓坏了，因为梅晴脸上的表情和教训那些欺负我们的熊孩子的是一样的。我不明白事情缘由，只想着不能让梅晴伤到我爸，就上去夺刀子。 梅晴他，他看见了我，动作立刻就停下了。他已经停下了，但是十六不知道从哪里突然窜了出来，从他身后抱住了他，梅晴被十六猛地一撞，本来就想松掉的刀子提前掉落。他举得太高了，掉下来也是掉到了后面，正顺着十六的后背滑了下去。那是夏天，十六穿着轻薄的纱裙，砍骨刀砸下去，十六的后背被刀划伤，伤口很深，估计疤痕到现在都没有消退。” 讲到这里，莫十五突然停下了脚步，深吸一口气：“梅晴要砍我爸是因为他bī着十六拿到去砍jī脖子，十六不肯，我爸便拿着竹条抽十六。梅晴也是刚放学，正好撞上了，心疼十六才会和我爸对峙。”莫十五又停顿了好一会，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心：“白哥，有件事我要和你说。” 我要和你坦白，希望不要吓到你。 “我们莫家祖上是做刽子手发家，每一个后代都需要学习身为一个刽子手的技巧，小到jī鱼，大到牛羊，我和十六全部都杀过，都是直接砍头。我们，我们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学这些，但是我爸的话我们不能不听，我是，十六也是。那次之后，我把梅晴按在地上打了一顿，他没有还手。在这以后，因为我站在了我爸这一边，所以梅晴总是不待见我，而十六……就算十六后来也坚持着完成我爸安排的残酷训练，但是梅晴依旧将她照顾的很好，甚至比之前还要好。他只是和我掐而已……呵呵……” 莫十五突然笑起来，像是自嘲：“想起来也是挺没意思的，不过自从我爸去世，已经好多了。以前我们可是没少打过架。” “下次再打架记得叫上我。”白焱不说无用的废话，莫十五能和他敞开心扉说这些他心里开心的不行，面上并不表现的太多，但还是没能压住扬起的嘴角。 “你是担心我打不过他吗？”莫十五也不像是刚刚沉浸在往事里的那般忧伤，攥起拳头往白焱的胸口锤了一下：“小看我？” 白焱挑眉。 “好吧，我的确打不过他，不过我现在有白哥了，不怕他！” “对，不怕他！” 作者有话要说： 梅晴一直不待见莫十五，只是因为他觉得莫十五没能保护好十六，没有尝试着和莫老爹反抗。 但是长大以后多少也从潘泽那里了解了一些莫十五家里的情况，所以他们俩也就现在还掐，很快就会和好的。 ---------------------------- 另外，再不出太阳，我就要长毛了！！ 我的多肉也要完蛋了！！ 第16章 第 16 章 白焱在莫十五卧室里睡下的第七天，莫十五第四次砸在了白焱的身上。 “嗯……” 尽管莫十五也就一百二十多斤，但是大半夜的睡得正香得的时候突然有一百多斤砸到胸口上，那滋味还是不大好受的。 白焱略一低着下巴，莫十五柔软的发丝触到他的皮肤，有些痒。 他熟练的坐起来，连灯都不用开，双手顺着莫十五的身子往下滑，到了腰际的时候停下。 平时吃的也不少啊，怎么总是那么瘦。白焱感受着手底下莫十五劲瘦的腰肢。 但是好像肌肉不错的样子，手底下的触感柔软但是带着韧性。白焱的手貌似不经意间的往上稍微移动了几公分，接着又往中间移动了一点。 不错嘛，还有点腹肌。 等到做完这些，白焱的双眼已经适应了黑暗，约莫能看清楚近在咫尺的莫十五。 他毫无防备得呜呜大睡，根本没有一丝身边还有个人的防备意识。 “唔……”大概是被白焱撩起来的衣摆bào露了皮肤，莫十五手脚不安分得往肚皮上挠了两下，紧接着在chuáng上打了一套王八拳：“白哥……” “……” 搬了好几次了，白焱还是第一次听见莫十五说梦话。 “白哥你别生气，别生气……”刚才那么大动作的搬动都没能将莫十五弄醒，这会儿说起梦话来，竟然有些不安地皱起了眉头，呼吸也慢慢地变得急促起来：“我听你的，都听你的。” 莫十五此刻的确是在做噩梦：梦里白焱站在他对面冷漠地看着他，人也是离他越来越远。他想要去追白焱，身后的一双手却死死地拉住了他，莫十五一转身，就看见双眼蓄满泪水的闫慕青。 “别，别拉着我！不要，不要走！”莫十五双腿不停地踩着空气，一双手紧紧地握着被角：“放开我，你放开我！” 他叫的越来越大声，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十五，十五你怎么了？”白焱见莫十五痛苦的样子，心里顿时着急起来。可是他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也不知道怎么处理。 他只能凭借本能做出反应，将莫十五一直往墙角钻的身子翻过来，然后一只手握着莫十五的手，另一只手轻柔地按着莫十五眉心，希望将那里抚平。 “别走，白哥别走……”莫十五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死死地抓着白焱温暖的大手。 “别怕，我不走，我就在这呢，别怕……”白焱挪动身子坐到了莫十五的chuáng上，又将被子仔细地塞好，然后就这么静静得坐着，一下一下温柔地拍着莫十五的后背。 十分钟过去了，莫十五总算是安稳了一些。白焱将他的手往被子里面送，可是没能成功。 他用了点力气，想要将莫十五的手掰开。事与愿违，不光没能掰开，莫十五甚至神乎其技地将白焱的另一只手也死死地握住，像是握住了什么宝贝一般，心满意足地贴在了他的嘴边。 “……” 白焱沉默半晌，最终还是一声叹息，任命地侧着身子，只占了chuáng边很小的一溜儿，想了想，还是用脚勾着莫十五的被子往身上盖了点。 莫十五终于彻底安稳下来了，小脸贴着白焱的双手，无意识地傻乐呵着，很快便舒服地打起了小呼噜。 早上五点钟，莫十五chuáng头的闹钟尽职尽责的响了起来。他伸手去按，没能在第一次摸到闹钟。 他心里还奇怪，怎么感觉自己和闹钟之间好像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隔开了，还暖烘烘的。但是大脑还未完全启动，思维很是混沌，只是一个模糊的念头，莫十五没怎么在意，再次伸直了胳膊去够chuáng头的闹钟。 闹钟还是没能被按下，但是已经停止了报时。屋子里响起了另外一种声音，重物掉落在地上的声音，还有一声闷哼。 白焱欲哭无泪，不到三个小时被砸了两次，恐怕这天底下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莫十五要是还不清醒，那多半真的是脑子出问题了。 “啊……”他先是懵懂地低低的叫了一声，大约在他大脑的预设行为中，这种时候是要叫一叫的，但是介于他刚醒，执行地并不是很到位，这一个单音节的‘啊’，听着不像是受惊，倒像是恍然大悟。 大脑缓慢地恢复正常功能，莫十五在白焱身上扭着，其实他只大约有百分之六十左右知道现在应该是马上从白焱身上起来的。可是应该是昨晚的噩梦消耗了他太多能量，莫十五浑身疲乏，手脚无力，打着哈欠在白焱身上活动了好一会，也没什么进展。 “你……”白焱双目紧闭，无奈出声：“十五你别乱动。” 再乱动真的就要出乱子了！ 白焱缓缓地侧过头，然后将一直咬牙坚持憋着的一口气慢慢呼出。一次，两次，足足二十次，白焱才觉得能够再次直面趴在他身上的莫十五的那张睡意惺忪的脸。 等到他做好心理准备，一扭头却看见莫十五正安然的趴在他的身上，居然又睡过去了。 白焱是想莫十五多休息一会儿，但是现在休息待会起来了就会更着急。莫十五得赶着去菜市场进货，晚了就赶不上迎接早上的第一批客人了。 “十五，十五别睡了，快起来了。”白焱一边说着，一边坐起身。“该给十六做早饭了。” “十六！”莫十五一个激灵：“对对，十六的早饭！”十六比闹钟好用多了。 白焱此刻坐起来了，莫十五浑身软塌塌的也被白焱扶着坐了起来。此时听见十六的名字，惊得他登时瞪圆了双眼。 莫十五手忙脚乱地离开白焱，穿衣洗漱一气呵成，然后匆匆下楼，很快白焱听见莫十五和楼下的闫慕青聊了起来。 “十五哥，你晚上没事的时候能带我出去逛逛吗？”闫慕青问的小心，“也不用特地出去，就晚上接十六妹妹的时候顺带着我逛逛这条街就行。” 他之前一直跟在何蕾身边，除了一开始是抱着好奇的心情，之后的一切都让他越发难以忍受何蕾带着他走过的任何地点，看过的任何景色。现在遇到了莫十五，十多天了，他除了当初去了潘泽那里，之后便两点一线：菜市场、饺子馆。 “哦，好的好的，怪我，这阵子正是吃chūn菜的时候，过了这阵子，一年都吃不到这一口了，所以店里的食客多了一些。”莫十五甚至好心地和闫慕青解释：“这样，我待会再门口摆个下午不营业的牌子，今天下午我带你出去玩。” “想好要去什么地方了吗？”白焱走到了莫十五身后，自然地帮他在旁边摆着碗筷。“本来我也想着明天我和你一起带着慕青出去转转的。” 白焱和单位提前预支了年假，加上调休好不容易破例请了八天的假，明天是最后一天。 “慕青有没有说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 早饭是简单的白粥，配上莫十五严格按照十六的菜单蒸的包子，外加十六之前做好的小咸菜。 “不不，师父你不要在意，我就是随口一说，你不用在意的。”莫十五端着碗的双手悬在半空中，然后尽力地将两只眼珠分开，一只给闫慕青，一只给白焱。 他在一字不差地和白焱传达着闫慕青的话。 “呼呼，烫！”传完话莫十五才意识到手上的碗有多烫手，被烫到的手指头捏着耳垂搓着。他差点把两碗粥摔在饭桌上，好在刚好出现的莫十六及时扶住。 莫十五是一切都对十六坦白的，除了他想要白焱当妹夫的这个想法没有让十六知道，莫十五对他的妹妹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在把闫慕青从潘泽那里带回来的当晚，莫十五就把正在他身上发生的事情，还要之前王国庆的事都和十六坦白了。 “白哥你坐这里。”莫十五拉开十六旁边的座椅。 白焱听话地坐了过去，只是不着痕迹地将椅子往旁边拉了一点。 “我们下午带着慕青出去转转，不然我晚上直接去学校门口接你吧？”十五和妹妹商量：“要不你下了晚自习，我们一起去吃夜宵？” 莫十六没有立即回答，把面前的粥喝完，又连着吃了两个大包子。“我想吃烧烤了，我们学校附近最近新开了一家烧烤店，我听同学说味道很好。” “好好，我们就去吃那家！”莫十五兴奋异常，“我们是很久没有吃烧烤了。” 莫十五不吃烧烤是因为他不吃辣，也不是很中意孜然一类味道特别重的调料，没有这两样，烧烤就像缺了眼睛的巨龙，没有一点光彩。 但是只要有十六在，那就比任何东西都要美味。 白焱全程都没有说话，就算看见了莫十五不断递过来的暗示的眼神，依旧是泰山崩于前的面不改色。 他现在约莫也知道了莫十五周围发生这些事是因为什么，也明白莫十五几次三番几乎是明示的撮合他和十六。 十六很容易相信别人，什么事都写在脸上，而且他一旦相信了就会很快对那个人敞开心扉。白焱发现这点的时候心里有些不开心，他在想：如果他没有来到这个城市，如果莫十五遇到的是别人，他是不是也会很快对那个人敞开心扉。 不过，这些都是设想，永远都不会发生。 是他白焱遇到了莫十五，只有他白焱能点了那些企图伤害莫十五的小鬼。 是他，也只有他。 第17章 第 17 章 上午忙活完，莫十五吃完午饭坐在门口划拉着手机，准备好好找找好玩的去处。 莫十五母亲走的早，指望着他老爹是没多少时间带着他们兄妹俩出去玩的。拢共也就去逛过几次百货大楼买点小玩意，最幸福的一次也就是当年动物园刚开馆的时候，头一个星期票价便宜，莫十五和莫十六才跟着他们老爹真正地出去玩了一回。 手指在动物园三个字上摩挲着，莫十五还是想去的。但是偷着看了一眼远处的闫慕青，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明明说是带着慕青出去玩，竟然自己先看中了想去的地方。 “要去动物园吗？”白焱没敢立刻过去，看见了莫十五拍着身边的小板凳才走近了些，便看见了莫十五已经点开的动物园的界面。 “啊，不是，我就……就随便看看的。”立刻按下返回键，莫十五岔开话题：“慕青，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我……”闫慕青是真的想出去走走。 之前被何蕾束缚着，虽然也是不用忌惮阳光，但是闫慕青那时候总是在和牛角尖作斗争，觉得再好的明媚阳光也是一片yīn霾。 今天的天气很不错，闫慕青低头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有些扭捏地问道：“十五哥，你能帮我看附近有没有，游乐园？” 闫慕青的家庭条件并不是很好，而且他一直很懂事，从来不会和爸妈提出要去游乐园这种要求。 他内向的很，虽然因为白焱和莫十五很亲近，他才相信了莫十五。但是还是不能敞开心扉，初见的那个晚上，闫慕青就没有提出任何要求，之后就算是遇到了至关重要的事，也只是执拗得沉默，从来没有亲口说出他不想走。 不过日久见人心，和莫十五相处了一个星期，闫慕青现在已经信任莫十五了，所以把自己柔软的一面也慢慢地展示给莫十五。 “游乐园……”莫十五赶忙开始搜索：“我记得年初的时候是开了一家，是在……” 地点很快确定，打车半个小时不到。莫十五二话不说地就整装出发，两点多太阳正毒的档口，他们验票进园。 全国各地的游乐园大同小异，过山车、大摆锤、旋转木马、跳楼机。 莫十五茫然地站在广场正中央看着五花八门的娱乐项目，已经开始心跳加速了。 “十五哥，你不用害怕，反正我现在也能飘着的，我就是没来过这里，想来看看，你和师父去想玩什么我跟着就行了。”闫慕青内向，但是也善良。作为消防员的他见惯了紧张的表情，很快识别出莫十五其实是害怕的。 “那……”莫十五扭扭捏捏地，脚步不停地往一遍挪：“白哥，我们先去做旋转木马好不好？” “好。”阳光下，白焱笑得一脸宠溺。 莫十五兴高采烈地去排队了，抖了五六分钟的腿后，排在他前面的人还是一动没动。 “今天也不是周末呀，怎么那么多人！”莫十五伸长了脖子往前看，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给。”白焱贴在他身后，在莫十五根本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他离开去买了棉花糖还有小猪佩奇氢气球。 莫十五心思全在前面的旋转木马上，看见白焱递过来的东西分不出jīng力来表示惊讶，但是身体倒是很诚实，迅速地将氢气球握在了手里，扭头咬牙切齿地撕扯下一大块棉花糖。 “白哥快走，动了动了！”莫十五一只手往后胡乱地摸着，觉得找到了一个着力点就伸了进去往前拉。 往前guī爬了两步，前面的人一个急刹车，莫十五差点蒙头撞上，好在被白焱拦腰截住。 然后将莫十五插在他裤腰里的手不动声色地拿了出去…… 队伍又不动了，莫十五有些生气，扭头又扯了一块棉花糖，一大半都糊在了脸上。他吃完嘴里的便极力地伸长了舌头去舔融化在嘴边的糖。 实在舔不到的地方，当然是白焱贴心地用大拇指帮心无旁骛的莫十五擦掉。 棉花糖快要吃完的时候，莫十五前面还有大约五六十个人。白焱估摸着还得好一会儿，又钻出去买了两杯可乐，还有一桶焦糖味的爆米花。 “白哥你也吃。”莫十五心不在焉地往白焱嘴里塞着爆米花，因为白焱手里还端着两杯可乐，必须得让莫十五喂！ 吃上十几个，白焱就会把可乐举到莫十五撅着的嘴边。 两个人配合得默契无比，吃饱喝足的莫十五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他刚调整好心情，以为可以从容地等下去，人群却突然躁动了起来。 躁动的原因正是前面的旋转木马。 这是最新引进的设备，内外总共三圈，虽然每次可以容纳很多人，但是小孩子必须有家长陪同。从上一轮的出来，然后下一轮的进去，再转圈。 一轮下来，叽叽喳喳的总是需要至少十分钟。 遇到撒泼打滚想要再来一次的熊孩子，那就不是十分钟能解决的了…… 刚开始看见前面的人群渐渐地混乱的时候，莫十五只以为又是哪家的熊孩子在闹腾了。他踮着脚尖往那边看，并没有看见小孩子在闹，更没有听见令人心慌的吵闹声。 莫十五只闻到了刺鼻的……类似汽油燃烧的味道。 “前面发生什么了？”他问的是闫慕青。 闫慕青刚好能到那边，他听见莫十五扯着嗓子焦急地问他，当即回应道：“好像是机器出问题了，不知道是不是哪里烧掉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消息，莫十五并没有因为很有可能坐不上旋转木马儿沮丧：“那我们就去别的项目区排吧。” 莫十五还没从人群中挤出去，萦绕在鼻尖的焦糊味道越来越浓，莫十五忍不住绕到旋转木马的外围栏杆处，想要远远地仔细看一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有点不放心。 只见旋转木马正中间的支柱正往外面冒着一股股浓烟，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莫十五的注意力随着浓烟往上飘，十几秒之后重新回到旋转木马上的时候，却隐约看见浓烟之后似乎是有几个人影。 “他们怎么还没有撤出来？”莫十五指着那几个人，急的差点直接翻栏杆跑过去，把那几个人拽出来。 莫十五飞快地往回跑，很快和旋转木马的工作人员说上话：“里面还有人，你们怎么不去把人带出来！” 他话音刚落，白焱碰了碰他的手，指着一个方向给他看。 莫十五从远处跑到这里不过十秒钟左右，刚才只是被浓烟笼罩的几个人，现在居然处于一片火光之中！ “怎么会……”莫十五惊得说不出话来。 平白无故的燃起那么大火已经让人难以置信，更让人害怕的事燃气的火焰从支柱那里往地上蔓延，像是进入了既定轨道将几个人团团围住。 准确地说是四个人，两个小女孩还有一对夫妻。 火光掩映之中，莫十五只能大约辨认出他们的轮廓，夫妻将孩子护着，莫十五看不见孩子们的脸，但是却听得见撕心裂肺的哭声。 “妈妈，我怕，我怕……” “蕊蕊别怕，妈妈在，妈妈马上就带你出去，带你出去……” 可是怎么带出去呢？ “马上报火警！切断左右电源，将最近的灭火器以最快的速度全部调集到这里。”白焱几个箭步把莫十五推到相对安全的地方，然后条理清晰地和那几个明显被吓傻的员工说道。 游乐园的员工虽然都受过消防教育，但是真的到了紧要关头，大脑往往是空白一片的。他们年纪轻，刚才慌了神，现在有了白焱这个主心骨，登时有了jīng神，开始紧张地忙起来。 电源早就切断了，灭火器也很快到位，在白焱的带领下，几位员工鼓起勇气不断靠近火源，尝试着扑灭火焰。 似乎是有作用，但是太微弱了，还不足以让被困着的四个人逃出火圈。 白焱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这场火来得太过蹊跷，看样子不能用常规的方法解决。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莫十五，他正在打电话，不断地打着手势，似乎是在和别人jiāo谈着。白焱猜想十五也看出来这场火不正常，正在一边和闫慕青商量，一边向潘泽寻求帮助。 “你说这是yīn火？可是不对呀，光天化日的怎么会平地起火，我怎么看都是明火，哪里像yīn火了？！”莫十五听着潘泽的话忍不住反驳：“好吧，反正现在也没有别的好办法了，你告诉我怎么才能把火灭掉，我这四条人命等着救呢！” 潘泽给出的方法也很简单：“yīn火是死人点的，也必须由死人来灭。但是吧……光是yīn火是没有那么大的杀伤力的，所以我猜测纵火的死鬼是借了活人的身子。不过有闫慕青在你身边，正正好，不过得委屈一下让闫慕青借用一下你的身子。” “借用？怎么借用？”莫十五只想着怎么救人，至于别的顾不得想。 “简单，只要被附身的主体是自愿的，鬼上身这件事就像是穿衣服一样容易。有一点切记：要尽快把人救出来，越快越好，鬼上身还是有些伤身子的，虽然十五你很特殊，这到底是是头一回，还是多些小心的好！”潘泽像是不放心，再次重复道：“一定要快，越短越好！” 电话很快被挂断。莫十五正要过去，那边几个工作人员急慌慌地跑过来，其中一个小伙子的怀里抱着一个小孩子。 “这孩子怎么出来的？”莫十五疑惑地问。 “我们集中一点灭火，火势稍微小一点的时候，我们还没反应过来，里面那位先生就把这个孩子抛了出来。但是只有这个孩子出来了，她出来以后火圈立刻又合拢了……”男生摇摇头，抱着孩子去安全的地方。 “你怎么回来了？！”白焱想也不想就把莫十五往外推：“这里不安全，你快离开这里！” “白哥，让我和慕青来吧，这火普通人是没办法扑灭的。” 第18章 第 18 章 时间紧迫，莫十五简单地和白焱说了点，便把人推出去了。 “慕青，来吧……” 上身的过程果然和潘泽形容的差不多，只有一点微小的出入：不是穿衣服而是脱衣服，莫十五感觉身子冷了很多。 闫慕青虽然上了他的身，但是因为双方都有分寸，闫慕青并没有压制莫十五的思想，一人一鬼还能jiāo流。 莫十五虽然有心救人，但是内心还是害怕的，不过好在他现在的身子是闫慕青在操控，才不至于显得过于小心翼翼。 “然后呢，怎么灭？”莫十五大脑卡机，后悔刚才太着急，都没有问潘泽应该拿什么来灭火。 “就……灭火器就行了呀，这个火势看着吓人，其实还好。”闫慕青语气轻松，事实也的确如此，不然白焱刚才也不会让大家调集灭火器。 莫十五的身子在闫慕青的操控下拿起了旁边还没用过的灭火器，拉掉安全栓，然后缓缓地向火圈走去。 他尽量得想离得远一些，好让莫十五的身体不会被火伤到。 事情似乎进展的很顺利，超乎寻常的顺利，顺利到莫十五都有点不相信。 几乎是一秒钟，火圈就被灭掉了一个缺口，虽然不是很大，但是也足以让里面的人一个一个地逃出来。 “蕊蕊，蕊蕊你先出去！”夫妻俩本能地将哭喊着不愿意离开的小女孩推出去了，力量之大甚至让小女孩出了火圈后往前冲出去将近十米，最后摔在了地上。 “快，跟上，再来一个。”莫十五催促着，他有种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和身上感觉到的寒冷一样，越来越重。 预感很快应验，刚才被灭掉的火焰毫无预兆的突然变大，窜高的火苗甚至拐着弯的往莫十五身上飞去。 “我去去去去……”莫十五这会儿要是还能操控自己的胳膊腿，怕是不知道要跑到哪里去了。 “十五哥别慌，别慌，我们再试一次！”闫慕青到底是专业的消防员，有技术有胆识，压下身子尽量避开火苗，重新靠进火圈。 他的努力没有白费，虽然没有刚才的灭火效果那么明显，但是刚才是孩子，换做是大人的话，拼一把还是有希望的。 “龚翔你先走，蕊蕊需要你，你快走！” 火圈里的女人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不顾男人的挣扎奋力地将人往外推。 “不，不行，绝对不可以！念慈，念慈我们一起出去，今天是蕊蕊的生日呀，我们还没有陪她吃生日蛋糕呢，你怎么能抛下我们，我不同意！” 火圈里两个人的动作闫慕青看得清楚，心里急得不行：“都什么时候了，那个男的，你先出来！” 闫慕青这么做是有原因的，火势虽然小了一些，但还是极其危险，这种情况下还是让更有体力，能跳地更高更远的男人来更保险一下。 缺出来的口子实在是太小了，他们没办法，真的没办法…… 出来一个人已经是冒着很大的风险，如果不计后果的让两个人同时出来，很有可能两个人到最后都没办法成功脱离险境。 “抓紧，马上又要合拢了！” 龚翔跳出来的一瞬间，火苗点燃了他的裤腿，同时也再次合拢、缩紧。 “火圈在缩小！”闫慕青语气担忧得说着，随即大声喊道：“往我们这里跑，快！” 他想着既然火圈缩小了，最终只会全部集中到女人身上。 那也意味着他们只需要扑灭女人身上的火就可以了！ 最坏的结果，莫十五能想到的最坏的结果……是被困的那个女人被烧伤，重度烧伤，但总还有一条命在。 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缩小的火像是能量全部积聚在一点上。仿佛是按下了女人脚底下的一个开关，在他们都不能捕捉到的一瞬间…… 穿着纯白修身连衣裙的女人，随着熄灭的火焰，变成了一地灰烬。 在场的众人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想要立刻逃离这个诡异的地方，只有白焱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十五？慕青？你们还好吗？” 闫慕青最终还是没能让gān涩的嗓子发出‘我没事’的声音。 他和十五安全了，可是那个女人，就这么没了…… 她应该没有痛苦的吧？ 闫慕青默然地拎着灭火器，双眼无神地盯着地上的那堆灰烬，还有瘸着双腿扑向灰烬的那个哀嚎着的男人。 “对不起。” 对不起，我没能把她救出来。 “慕青，别难过了，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莫十五安慰着闫慕青。 今天的这场火来得蹊跷，倘若他们没有出现在这里，那么是不是现在地上的那堆灰烬旁还会多出三堆来。 莫十五说不准，他脑子现在疼得厉害，总感觉像是忘记了什么关键的东西。 他的痛楚成功地将闫慕青的思绪拉回来，他用最快的速度从莫十五身上下来，飘到了一边。 “白哥……”因为体力不支半跪在地上的莫十五向后招着手：“扶我一把，我腿有点软。” 莫十五是被白焱背到游乐园的医务室的，他们待了不到二十分钟，屋子里进来了两个警察，然后让不相gān的人全部出去，大门一关坐到了白焱和莫十五对面。 谈话的内容很简单，除了例行的询问，最重要的一点是‘好言相劝’他们俩不要将今天见到的事情说出去。 他们能好好的和他们俩说这件事，一个是因为毕竟他们是救了人的，另外一点就是白焱和莫十五两个人的底细估计早就被摸清了，所以才会这么放心。 晚上十点半，莫十五和白焱站在学校门口等着十六。 其他年级的学生都走完了，只有高三的学生还在熬灯苦读。 “这晚自习越上越晚，感觉要是条件允许，学校恨不得让他们天天通宵。”莫十五搓着手哈着气，冷得直打哆嗦。 “烧烤店那边我刚打电话大概得点了一些让他们先做着，待会十六要是还有什么想吃的我们再加。放心吧，不会吃很长时间的，不耽误十六准时睡觉。”白焱边说边往莫十五那边靠近些。 四月份过了大半了，今天天气又好，白焱出门没有穿外套，不然现在肯定给莫十五披上了。 好在他对于莫十五而言是一个天然的大暖炉，靠的越近越暖和。 于是，莫十六一出校门就看见自家老哥跟一只小羊羔一样被白焱抱在怀里…… 莫十五先看见的十六，立马挣脱了白焱，追上十六的步伐。 “十六，你别误会。我是感冒了有点冷，白哥才帮我，帮我挡着点风的。”莫十五刚才还觉得自己一定能解释清楚，可一张嘴说出来的话连他自己都听不下去。 十六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看白焱也是往常的平静如水。这让莫十五又喜又忧。 喜的是十六并没有因为刚才的事对白焱有别的看法，忧的是十六和白焱的关系还是止步不前，没有一点进展。 算了算了，还是学习重要，等过上个把月，到了暑假有的是时间磨合。 “十六，吃这个。” 摆到桌上的东西有一半都到了十六的盘子了，他的胃口本来就不大，但是白焱就不怎么够吃了。 莫十五的心中，十六第一，其他都第二。 就算是现在的白焱也不能占据第一位！ “哥我吃不了那么多，你都给我你们够吃吗？”十六实在看不下去了，把她盘子里的串分给了他们俩，而且很理智地给白焱多分了一些。 白焱放下了正在喝的啤酒，平静地道了声谢。 可是莫十五却平静不下来了…… 天哪！他的努力终于没有白费，十六居然能主动和白哥分享吃的，这离白哥变成我妹夫还不是指日可待呀！ “老板，再来两瓶啤酒！” 莫十五不喝酒，要酒的一瞬间十六就明白了：他哥今天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了。 莫十五就是这样，从小到大的大部分时间里他都是顶着一头的小卷毛乐呵呵的笑着，其余的时间里你能见着他装可怜的哭，或者是生闷气时偷偷的等着十六去哄，甚至是遇到一时间难以解决的事情他也会偶尔愁眉不展。 可唯独有一样，莫十五不会伤心。 十六记得，上一次莫十五喝酒是在老爹的葬礼结束后。 他是半夜偷着喝的，大半夜的一个人坐在饺子馆里，一瓶啤酒对嘴chuī。当时十六隔着后厨躲在后院，等到他哥chuī完了一整瓶，三秒之后砸在桌面上，十六才走进去将人从前厅生拉硬拽回楼上。 莫十五不记得那天晚上喝醉了以后发生的事，只是白天安然无恙地从chuáng上醒来让他觉得自己酒品很不错，喝完了居然还能找到卧室，还知道脱了鞋和袜子盖上被子睡觉。 他这么想着，半瓶啤酒已经让他喝完了。 “慕青呀，来！gān了这杯酒，你十五哥明天风风光光得送你上路！”大喝一声将剩下的半瓶全部倒在了地上。 半瓶是这个效果，记下了。十六在心里默念着。 “十五，别喝了……”只喝了半瓶就立马醉成这样，明显是酒量不好。白焱作势要将啤酒拿走，没想到却被对面的十六拦了下来。 “白哥，你让我哥喝吧。” 莫十五喝完第二个半瓶，三秒之后，白焱成功地用一只手接住了莫十五差点埋在一桌在串儿上的小脸。 十六让出租车在十里街的入口处停了下来，白焱将莫十五背在了身后。 三个人走在前面，远处是一脸担忧的闫慕青，可是现在没人看得见他。 “我哥心里难受，喝点酒就什么都忘了，明天起来就好了。”十六突然出声。 “白哥，能给我讲讲今天发生了什么吗？” 第19章 第 19 章 清晨，太阳还没升起来，青石板的路面上湿漉漉的。 老街最好的位置上，潘家香火的大门已经打开，门外站在英俊版本的门神，正对着大门的两个上位坐着的便是莫十五和潘泽。 虽说今天没来由的突然降温了，但是莫十五身上的里外三件套还是显得有些夸张了。 “这件事怪我没有考虑周到，原本想着你们都是一个属性的，上个身应该没多大问题……可是没想到居然是恶性效果叠加，十五你这感觉怎么样，还能撑住吗？”潘泽内心愧疚，可是事情来得及，人命关天的大事面前，就算潘泽知道是这么个后果，估计还是会支持莫十五选择被附身。 “没事，比昨天晚上好多了。我这是宿醉未醒，应该是有点感冒了，所以才会发冷。”莫十五又把身上的衣服紧了紧，端起热茶喝了一口。 热茶入喉，身上似乎是暖和了一些。莫十五眼角撇着大门外，觉得还不够，他想要白焱陪在他身边。 “我这有些我平时在店里面点的香料，你待会走的时候带一些回去，随便什么时候点上，应该会有一点用处。” 潘泽对于鬼神之事说不上有多jīng通，可是却有些异于常人的天赋。他总是能歪打正着的做出些神奇且管用的玩意儿，最多的数纸人，其次就是各种香料。 做香料纯粹是因为潘泽偷懒，他们潘家从他爷爷那辈就开始着手gān别的活计，到了潘泽他爸手里，家里的香料生意其实很成气候，只是潘泽是个不听话的‘败家子’，jīng通香料，却不愿意继承家里的生意，偏要来这个破败的小店里守着。 潘泽起身到了里间，里面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过了没一会儿，潘泽手里拿着个小木盒出来。 “你还是先拿着吧，不然待会我又一头睡过去，你也找不到。”喝完杯中的最后一口茶水，潘泽起身伸展着手臂：“你最后再和闫慕青确认一遍，他是不是真的愿意走了？” 闫慕青就站在莫十五身后，见莫十五站起身郑重地看向他，立刻主动地说道：“十五哥，你放心，我愿意的。” 和第一次来到潘家香火是完全不同，闫慕青这次的神情无比从容，像是终于想明白了。 “十五哥，能遇到你是我的福气。其实我早就该离开的，我和你说实话你别嫌弃我。当初不想离开是因为我想着既然能跟在十五哥你身边，那我为什么不能一直跟下去，我们还有师父一起就这么一直走下去又有什么不好呢……” 闫慕青说话的时候并没有不甘心的意思，他是真的和莫十五真诚地坦白着：“可是呀……昨天遇见了那件事我才明白，也许，也许我在这个世界上稍微还有那么一点用处，但也全部都是因为十五哥你的存在。并且我还是没能把那个女的救出来，还伤了十五哥你的身子。我，我的确是不应该再留在这里了。” 他是个好孩子，生前是因为救人而牺牲的英雄，死后也是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 “没什么应该不应该的，要是你第一次就走了，光靠我一个人也救不了那几个人，慕青你永远都是最厉害的消防员！” “也对，要是那一家子没能遇到你们，还真的不好说……”潘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不过，有一点比较奇怪。按理说你们没能发现那个被鬼附身纵火的人，也许是他藏得隐秘，溜得又快，那还能说得过去。可是那个惨死的女人，就在你眼跟前死的，不应该是现在跟在你身边吗？” 潘泽说得话莫十五只听见去了两个字。 “惨死？” 是说明那个女人死得时候是很痛苦的吗？ “嗯……也不排除她直接连魂魄都被烧成灰烬了。”潘泽皱眉点头，想了一会儿决定不再深究：“十有八九是这样，那游乐园本身就是个邪气的地方，那么多年都没有开发商敢动一下，也不知道是哪个冤大头被忽悠着建什么游乐园。你别看那里人气鼎盛，但是呀……不正！” 像这种带着些神秘色彩的事情，潘泽最是感兴趣。 “好啦好啦，趁着日头还弱，我赶紧把他给送走喽，待会还能睡个回笼觉！”潘泽说着往里间走，需要的物件早已被整齐得摆在后院。 闫慕青冲莫十五笑了笑，给他鞠了一躬后了无牵挂的走了进去。 “白哥，待会儿把慕青送走了，你能再陪我去一次游乐园吗？”莫十五靠着门前的木板站着。 潘泽的话让莫十五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还是再去看看比较放心。 “嗯，我陪你。” 两个人就这么靠得很近站在雾气弥漫的老街上，路上零散着有了些人。 莫十五有些担心后院再次像上次那样突然冒出来一阵红光，怕什么来什么，莫十五脑海中的念头刚闪过，就觉得眼前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路上的几个人也都往这边看过来，但并没有特别地注意，因为相比于上次的红光，这次的明显要内敛很多。 莫十五进门打算把虚脱的潘泽拖回chuáng上，没想到潘泽已经安然无恙的走了出来。 “你，你怎么……” “哦，那小子生前救了人，死后又救了人，那头都迫不及待得等着他过去呢，yīn差巴不得赶紧把人带回去邀功请赏，都不乐意在这听我的奉承话了。”潘泽心情不错，眼角眉梢带了些小得意。 “听你的意思是慕青下辈子一定能托生个好人家是不是？” 白焱也走了进来，几乎寸步不离地跟着莫十五。 “对的，不光是好人家，怕是大富大贵的显赫人家，下辈子也会是福寿绵长。”潘泽见白焱走了进来，很有眼力见得准备闪人：“我进去补觉了，你们走的时候记得帮我把店门带上。” 他们没有多做停留，没到八点钟就到了游乐园门口。jīng心设计的大门前，一块电子屏幕上显示着红色的‘今日闭园’。 门口还有几个工作人员，莫十五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正是那天摆着第一个从火圈逃出来的小姑娘的那个男生。 “你好，请问这里什么时候开业？” “啊，我记得你，你是昨天救人的那位先生。”男生很激动的样子，甚至冲过去紧紧握住了莫十五的双手。 “你好。”白焱伸出手和男生打招呼，莫十五适时得抽回了手。 “哦！”男生有点一惊一乍的，他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不是很敢说的样子，左右看了好一会确定周围除了他们三个再也没有其他人，这才凑到莫十五还有白焱跟前小声的说道：“大哥，我偷偷告诉你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 “嗯嗯！” “这个游乐园可能再也不会开了……” 莫十五在愣神的功夫，白焱从男生那里套出来不少消息：封园的是官方，游乐园的老板无能为力。 一整个下午莫十五虽然面上还是一副乐呵，和来往的食客们愉快地打趣。但是白焱还是不放心明天把莫十五独自留在饺子馆。 夜半时分，chuáng上莫十五像是上锅煎的咸鱼，来回的翻腾睡得极不踏实。窗台上点着从潘泽那里拿回来的香料，味道很柔和，白焱闻着都觉得身上舒慡了不少。 铁架chuáng猛地抖动了一下，chuáng腿在地面上摩擦出有些刺耳的声音，白焱条件反she的起身想要查看，却被从chuáng上滚下来的莫十五砸回到地上。 他没醒，白焱也不敢动，任由莫十五趴在他身上。好在莫十五这次还算老实，过了一会儿舒服得打起了小呼噜。 刚才睡得不安稳是因为从心窝子里泛出来的寒意，现在有了白焱这个大功率暖炉，莫十五睡得那叫一个香甜。 算了，就这么睡吧。 身上压着一个人睡觉着实是一件高难度的事情，也就是白焱体格异于常人，所以能撑到早上气场还没有被闷得背过气，接着把莫十五抱回chuáng上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白哥早上好呀！” 他jīng神头十足，甚至还帮着白焱准备了午饭装到了饭盒里，还不忘帮白焱整理了一遍仪容仪表。 白焱因为前阵子和别人换班，这次回去免不了要多值几个班。 尽管他作为上级，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其实很不用那么严格，但以白焱的为人，肯定是有多少算多少，绝不会迟到早退哪怕是一分钟。 莫十五连着给白焱送了三个晚上的外卖，每次都是三份，当天和白焱搭班的人就有了口福。 “白队，你这个朋友有点意思哈，我明天还能吃到吗？” “吃个屁！想的倒是挺美……” 白焱在楼上的小chuáng上睡了三个晚上，很是不方便，睡得也不好，总觉得还没有在莫十五卧室里打地铺睡得舒服。 下了班白焱直奔莫十五那里，他理由充分：要去把还放在他卧室里的chuáng铺打包回去。 “白哥，正好正好，快来。” 两个人像是早就商量好为了一样，莫十五把一盘时鲜的各式chūn菜做的饺子端到了白焱面前的桌上：“今天的小野菜都特别新鲜，菜场的阿姨特地为我留的，你快尝尝！” “哟，我说十五呀，那盘饺子是我的吧，你怎么能这样呢……”说话的是莫十五的老主顾王爷爷。 “王爷爷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这饺子上又没有写名字，这个不是你的，就是白哥的，我算好了白哥下班的点准备的。您的还在后面准备着呢。” 王爷爷并不是真的生气，莫十五在他眼中更像是他的小孙子，也就会觉得逗着莫十五好玩。 “十六知道您来了，特意下楼掌勺给您做着呢。” 今天是五一，学校好不容易终于放了一天假。十六本来是在楼上看书来着，下楼换气的时候无意间看见了王爷爷，这才接过了莫十五手中的大勺。 “是嘛，那我待会可得吃慢点。哈哈……”王爷爷拍着大腿笑得眼角的皱纹更深了些，看着却是越发年轻。 “十五啊，十六是不是快高考了，打算上哪所学校呀，有没有什么特别中意的专业？我有几个老伙计在咱们新区那所大学里还能说上几句话，要是十六到时候愿意报咱们这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和爷爷说，别客气。” “谢谢王爷爷！您放心吧，十六她成绩好，什么学校都能考上。” 莫十五嘴上是这么说，可看着白焱他心里又想着十六能留在这座城市。 他决定找机会和十六谈谈报志愿的事情，并不是要qiáng求她妹妹一定要留在这里。这件事早晚都是要认真讨论的，是时候提上日程了。 第20章 第 20 章 假期的第一天，饺子馆的生意不错，莫十五忙活了一整天，太阳下山的时候终于能找到时间和十六谈一谈。 他正想着先帮白焱把chuáng铺还有其他的一些日用品打包搬回去，远处就传来了令莫十五头疼的声音。 “你要搬家吗？”梅晴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他看着被大包小包淹没的莫十五，一脸嫌弃。刚想着继续损几句，见到白焱走了过来，登时把酝酿好的话语咽了回去。 白焱把莫十五从行李中拯救出来。 “白哥你什么时候带过来那么多东西，我都没有感觉到。” 莫十五对于这些过于迟钝，实际上他的卧室里还保存着不少白焱的东西，足够白焱随时随地得住在这里。 “要不然不搬了吧，说不定以后我还要住在你卧室里呢？”白焱原地不动等着莫十五一脸纠结地思索了半分钟。 “行吧，来回搬也麻烦。” 莫十五觉得他在这次和梅晴的对战中毫无疑问是占据了上风，他已经把梅晴晾在那里半个多小时了。 “白哥……梅晴今天是怎么了？”莫十五站在二楼的走廊里，从那里可以看见正在楼下徘徊的梅晴。 梅晴也不上楼，但是好像很着急的样子，不停地看着时间。 很快，梅晴抬头给了莫十五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接着走了出去。 莫十五以为梅晴今天吃了闭门羹直接走人了，可他下楼一看，梅晴不光没有走，身边反而有多了一个人。 “额……”莫十五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一步，成功地躲到了白焱身后：“白哥，帮我挡一下。” “继续横啊，你不是挺能耐的嘛……”梅晴幸灾乐祸，甚至挑衅一样胆大包天地绕到了莫十五身边，用得胜的锐利视线把莫十五三百六十度扫she了一遍。 “好了小梅，不要再闹了。” 说话的是一位带着眼镜，穿着西装的jīng英模样的男人。他稍微比白焱矮了一点，但是身形更修长一些，乍一看起来并不比白焱的气势弱。 来人叫顾子轩，十里街出来的高材生，年岁比他们几个长一些，三十出头的优秀法医，研究生毕业后并不在这个城市工作，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 顾子轩从小在他们几个中间就很有话语权，他们小时候总觉得带着一副银框眼镜，每次都是全校第一的顾子轩在他们几个眼中永远都是闪闪发光的。 在他们心中，顾子轩就是正确的代名词，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最完美的人。 “子轩哥，你怎么来啦……”莫十五躲无可躲，加上他不想让梅晴得逞，虽然怂，但还是怂着挪到了顾子轩身边，给他搬了凳子：“坐，快坐。” “十五你gān什么，我又不能把你吃了，你那么怕我gān嘛？！” 当然怕，莫十五怕的是顾子轩知道他的小心思：在十六高考的紧要关头居然还想着给她找对象，而这个对象不知道何时已经贴在了他正后方。 “不介绍一下吗？”顾子轩落落大方，没等莫十五想着怎么先把白焱支走，梅晴一副看好戏不嫌事大的样子，兴高采烈地将白焱隆重介绍给了顾子轩。 “子轩哥，这位是白焱，是十五和我的好朋友，也是……”梅晴有意捉弄莫十五，故意拉了长音，憋了半天才说出来下半段：“也是潘泽的好朋友。” 白焱的胳膊终于从莫十五紧张的双手中解放出来，莫十五的一系列举动成功地让白焱明白了此刻站在他对面的这个男人有着十足的分量。 他甚至觉得，莫十五父母已经不在了，说不定以后他们在一起还得和顾子轩郑重地打个申请。 “子轩哥。”白焱叫了人，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显眼。 顾子轩似乎对他并不是很感兴趣，视线越过白焱，落到了又躲到了后面的莫十五身上：“十六呢，她昨天和我说今天放假的，应该是在家的吧？” 十五一直知道他妹妹和顾子轩有联系，他们几个人之间，十六最喜欢的就是同样学霸的顾子轩。聪明的人总是喜欢和聪明的人玩，一想到这个莫十五有点忧伤，但还是挤出一个热情地笑容：“十六就在楼上，子轩哥你等一会，我去叫她。” “不用了。”十六难得露出笑模样，“子轩哥！” 在场的众人，除了莫十五，其他的只要是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来迎面走来的这位十八岁的少女，满面chūn光。 梅晴：我去，子轩哥什么时候和十六…… 白焱：看来我不用担心十六的问题了。 而莫十五：你们都盯着我看gān嘛？！ “今天放假就好好休息，以你的成绩考上那里不是问题，不用把自己搞得那么紧张。”顾子轩和十六像是上午才见过一样，熟络得周围的人几乎没了存在感：“不过你还是再想想，女生gān法医这行的还是少数，这个行业还是很辛苦的。” “等等！什么法医，十六，不是……”莫十五大脑一时间没有将顾子轩突然抛出来的信息顺畅地处理出来：“你怎么从来都没有和我说过？” 现在想来，他还真的没有过于关心过十六学业上的事情。十六比他聪明很多，从小到大几乎没有出过前三名，难免让莫十五以为学习对于他妹妹而言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至于学校还有专业……其实不管十六最终选择去哪里，十五都是支持的，他在意的只是连那么久没见的顾子轩都知道她的选择，他这个亲哥哥居然不知道。 他突然有些伤心，可第一时间却满是自责，觉得自己是个十分不称职的哥哥。 “十五你放心好了，按照十六的实力基本上不存在什么问题，你这段时间注意照顾好她的身体，千万不要生病了。” 顾子轩到底还是很了解莫十五的，他知道说什么能让莫十五心里好受一些。 “十六，我还有些事情要和你哥哥商量，你先上楼，我过会儿再去找你。”顾子轩把十六支开，接着视线锁定了另一个目标：白焱。 “额……那个，我还有点事，不然我也先走了？”白焱说的委婉，明显是说给顾子轩听的。 “不用，白焱你留下，我要请十五帮的这个忙之后可能也需要你的协助。” “什么忙？” 长这么大，莫十五还从来没有被顾子轩求助过。他尽力抑制着心中的狂喜，但是整齐露出的一排大白牙还是完全将他bào露了。 “我们能到楼上去说吗？” 这个要求合情合理，加上莫十五激动非常，竟然忘记他的卧室里还有着好多没来得及收拾的白焱的行李。 几个人站在房间里，除了顾子轩坐在了唯一的一把椅子上，其他三个人便只能勉为其难地挤在单人chuáng上。 三个人乖巧如小学生排排坐，手放好，顾子轩没忍住，轻笑出声：“你们不要紧张，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得让十五和我走一趟。潘泽说十五现在已经能看见鬼了，我那边……大概是有一个，需要十五帮我去看看，最好是能知道他的死因是什么。” 顾子轩说话的语调很沉稳，耸人听闻的事情从他嘴里说出来，像是在大学讲堂里听到的教授讲座一样。 “有什么疑问吗？现在可以提出来。” 讲解完毕，‘学生’开始提问。 “子轩哥，你是法医，不是应该以科学技术为信仰吗？”首先举手的是我们的梅晴同学。 “小梅你说的很好，我相信科学，可是并不代表我反对神鬼之说，解决问题是最关键的，其他的都是服务于得到结果，帮助受害人伸冤，伸张正义。” “另外一个问题！” 莫十五和梅晴同时举手，但是梅晴抢先出声：“子轩哥你怎么确定是遇见鬼了，再说了你是gān法医的，整天和尸体打jiāo道。死人都是会变成鬼的，为什么这次你会那么在意？” “这个问题怪我刚才没有讲清楚。”顾子轩换了个姿势，手指点了点桌面：“第一：我一定是无形中‘遇见’过不少鬼魂，但是之前的那些都很讲道理，我帮他们找到了真凶，我们能和平相处。第二：这次是情况很特殊，技术上的解剖没有发现异常，但是家属一直认定是谋杀。而且我已经连着失眠一周了，再这么下去，我实在是有点吃不消。” “那我能做些什么呢？”莫十五终于有了提问的机会。 “简单。要是有的话，十五你就问问他具体的死因，到底是谁杀了他。要是没有……那也就只能这样了，算我倒霉，我再找潘子想想办法，调整一下睡眠。” 顾子轩没有明说因为什么失眠，实际上他自己也不是很确定。他能力充足，虽然工作任务繁重，但是他觉得还算是在能够承受的范围内，还不至于睁眼到天亮。 直到那天黎明破晓时分，他看着阳台上挂着的工作服在窗帘上映出的影子，顾子轩不知怎么地突然就想到了那位老人。 薛傲柏，男性，六十岁，原先也是警察系统的，退休没多久在一个清晨再也没有醒过来。原先有冠心病、糖尿病、高血压。家里人对于老人的死似乎并不奇怪，因为老人是个老烟枪，还爱喝酒，家里人总觉得是这两样害了他。 只有他的老伴儿钟曼宁不这么认为，硬是不顾儿女反对报了警。 最终便是顾子轩接到了这份工作，他技术过硬，钟曼宁指名要他来做。 顾子轩顶着压力做了，得到了结果和医院一样：心源性猝死。 很明显，钟曼宁并不满意这个结果，但是人老了很多事力不从心，加上儿女不愿意多做追究，这件事便不了了之。 第21章 第 21 章 鬼神之所以会被人敬畏，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他的不确定性。 不确定它是否真的存在，不确定它是怎么产生的，也不确定面临它们的自己会有什么样的结局。 正如顾子轩连为什么会联想到薛傲松身上都不是十分确定一样，他也不确定这件事现在到了现在他所做的一切是对还是错。 但是，做了总好过无动于衷，哪怕有一线生机顾子轩觉得还是要尝试一下。 莫十五家里的事情他小时候就有所耳闻，茶余饭后，他总能从父母或者十里长街的邻里们说上几句莫十五家里的事情。 莫十五的父亲莫十四，外表上和传统的家长一般无二，更是因为莫十五早早的没了母亲，莫家一向是只有严父的红脸，‘父爱’这座大山在莫家显得尤为巍峨。 十里长街因为是商住一体的地方，很多商户为了方便，都在后院那里再多开一扇小门方便进出。 也正是这一扇门，不知道从里面传出了多少流言蜚语。 顾子轩还记得，在他高三的那一年，几乎每一个晚自习十一二点回家的时候，经过莫家的后院时，那里的灯都是昏暗地亮着，里面传来吭哧作响的声音，像是一把钝刀在剁着什么东西。 有时候听着像是木头，有时候听着像是肉，也有些时候听着更像是骨头。 顾子轩每每便会想起来莫十五和梅晴闹别扭的原因，他甚至能在脑海里勾勒出那扇小门的另一边正在发生的情形。 两个半大的少年，手里紧紧握着砍刀，面无表情的在他们父亲的命令下无数次地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砍掉无数个头颅。 顾子轩离开家去上大学的最后一个夜晚，他又来到了莫家的后院外。 十二点，院子里的声音响得最激烈的时刻。 他最终还是没能鼓起勇气敲开那扇小门，他不知道敲开了之后能gān些什么，更不知道门打开后后看到什么。 顾子轩害怕了，他慌不择路地跑回家，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主动联系过莫十五兄妹俩。 直到他的第一次解剖课，他手里拿着手术刀在大体老师的后背割开第一个口子的那一刻，不知为何，顾子轩突然间释然了。 生与死，不过是两种不同意义的存在。 他活着选择了法医这个职业，莫家的人也活着，他们只不过也是选择了另一种存在的方式。 他十一岁时第一次从父母的口中听见那个词：刽子手。 “子轩啊，以后你少去饺子馆玩，我听人家说他们家以前都是gān刽子手的，邪乎的紧。你别总是和他们走得那么近，别招了晦气。” 那时候，也许是因为他正处在叛逆期的开始，也或许是内心恪守的底线，他执拗得选择无视家里的‘告诫’，仍旧和莫十五还有梅晴他们打得火热。 小时候总是单纯的，顾子轩度过了成长的关键期，在第一节解剖课结束的时候给莫十五打了个电话，约定了暑假相聚。 他刚刚所面对的大体老师，还有以后将要面对的无数的受害者的死亡。和莫家人遇到的死亡也许本质上是有着共通之处的。 简单地修整了一晚，顾子轩原本打算带着莫十五先回到他的单位，然后再联系钟曼宁。 他没打算隐瞒，直接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他本来以为老太太听见莫十五能看见鬼会有所迟疑，可没想到她居然一口答应。 更没想到的是，薛傲松的骨灰现在竟然也在采石。 晚上七点多，钟曼宁瞒着儿女和顾子轩他们见了面。 “你跟着过来gān什么？” “十五你知道我只有这一个爱好，你忍心赶我走吗？” “那你又是跟着过来gān什么？！” “谁跟着你了，我跟着子轩哥的好不好，自恋个什么劲，切！” 莫十五左潘泽右梅晴，本来约定好的咖啡厅无奈变成了现在的包间。人数实在有点多，他们三个外加顾子轩还有下了班急急地赶过来的白焱。 五个大小伙子赫然出现在钟曼宁面前，饶是她也是见过些场面的，还是差点被吓到。 “伯母，这就是之前电话里和您提到的十五。” 十五样子很讨喜，要不是因为顾子轩之前和她仔细谈过莫十五，钟曼宁还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那么阳光的孩子居然能看见鬼。 “孩子，你现在能看见些什么吗？” 钟曼宁握着莫十五的双手，尽管她已经极力地在控制内心的激动，但逐渐收紧的双手还是将她心中的期盼bào露出来了。 “伯母，你别着急，十五一般只能在死者最后死去得地方看见死者，或者是因为特别地机缘，死者的魂魄也会跟随着和他们的死有着密切关联的人。”顾子轩解释着。 “我都不行吗？”钟曼宁近乎渴望地看着莫十五，希望他能给出她心中的答案。 在场的人都明白钟曼宁的意思，相濡以沫将近四十年的爱人突然离去，钟曼宁的心中肯定是觉得薛傲松是一直陪在她身边的，可是事实并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伯母，对不起……” 残酷的事实摆在了钟曼宁的面前，她有些失落，但很快调整好了状态。 “没事，没事的孩子，不用对不起，这怎么能怪你呢。哎，我这个老头子真是的，你说以前gān警察的时候十几天能有一天休息的时候就不错了。好不容易退休了，还是闲不住整天的往外跑。这不，这会终于不能继续出去了，可是，可还是没有陪在我身边……” 钟曼宁平缓的说着内心的苦楚，带着一丝无奈地苦笑，她的后背弯了下去，头也垂了下去。 莫十五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刚想着说不然陪着她一起回去一趟，在他们那边见到薛傲松的机会一定更大一些。 他还没把计划说出来，就看见钟曼宁将一直背着的皮包拿到了桌面上，轻轻地拍了拍。 再次抬头看向顾子轩的神情中又燃起了生机。 “小顾啊，你上次和我说傲松的死亡时间是凌晨两点左右。那你们看这个有没有用？” 拉链被小心翼翼地拉开，随后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钟曼宁从包里拿出来一个密封袋，里面装着一块蓝白相间的格子布料。 “这是傲松的枕巾，还是我们结婚的时候买的，几十年了也舍不得换，里里外外都补了好多次了，你看看，这里，还有这里……”钟曼宁把枕巾从密封袋里拿出来，仔细地铺展开，一个个地数着上面的补丁。 “哎呦，这个有什么好数的，补过了我用着也很舒服呀，你说你个老婆子真是的，当着那么多孩子的面你弄这个gān什么？！” 其他的人还在伤情的和钟曼宁一起跟随着这块‘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枕巾回忆往昔，莫十五的视线却越过了钟曼宁手中的枕巾。 此刻，正站在钟曼宁身后，嘴上嫌弃着，脸上却是藏不住的害羞与宠溺的，正是薛傲松。 “喂，那小子，快告诉她别再让她说了！”明显的是恼羞成怒找莫十五当出气筒。 前两次遇见鬼，第一次见面都还算是客客气气。这次当头就是被吼了一嗓子，莫十五吓得一激灵，凳子被下意识往后撤的屁.股顶出去老远。 “怎么了十五？！”最先出声的白焱，并且身体力行地打算走过去查看一下。 “别，白哥你别过来，还是离我远一点，哦，不是，是离伯母远一点。” 这话一说出去，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钟曼宁，可是就算是两只眼珠子都要瞪出来还是只能看见钟曼宁，还有那块记载着艰苦奋斗的枕巾。 “伯母，那个……伯父他现在就在您右后方。”他稍微停顿了一下，在薛傲松不怒自威的注视下又加了一句：“伯父让你别再说了。” 钟曼宁攥着枕巾的手悬在了半空中，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半晌过后，还是莫十五顶着薛傲松着急且怒气冲冲的眼神将人安抚好。 “孩子，你的意思是傲松现在就在我身边？”钟曼宁终于收拾好了情绪。 “什么叫现在，我一直都跟在你身边！我这正睡觉呢，你就把我给抖落出来了，还当着这些小子的面乱说一气，真是的……” 莫十五没好意思原样把话传达，意思到了就好。 接下来又是钟曼宁小心翼翼地询问，几次下来，莫十五约莫也明白了老爷子的bào脾气。 刀子嘴豆腐心，虽然总是一副下一秒就要撸起袖子教训他的样子，但是下一秒似乎永远也不会真正的来临。 “伯母，咱们还是先问问伯父还记不记得之前的事吧，其他的之后再说也不迟。” “问我我也不知道，我要是知道我还用的着等到现在吗？！我早就会想法设法地把真凶告诉他们了。”老爷子说道这里仍旧是不减气焰，“小伙子你先别说话，我知道曼宁还有小顾是在怀疑什么，我可以十分确定地告诉你们：你们的怀疑是对的，我是自己死的还是别人杀的这点我还是能搞清楚的。就是不知道凶手是人是鬼，不过以我的经验来看，基本上不是人gān的。” 莫十五如实和大家传达着薛傲松的话，众人商量着。 潘泽：“要我说也是，如果伯父是自然死亡，按理说不会现在还没离开。” 梅晴：“会不会是因为伯父的职业导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和别人结了仇？” 钟曼宁：“这么考虑的话，那范围就有点太大了……” 事情又陷入了僵局，本来以为看见了薛傲松一切就能水落石出，可是没想到还是没什么区别。 “行啦，也不急着这一时半刻的，你们都先回去吧，我和我老婆子待一会。” 薛傲松开始赶人，过了一会等莫十五谨慎地拥着白焱保持着距离走到门口的时候，薛傲松又是一嗓子：“十五你留下，我还指望着你帮我传话呢。” 第22章 第 22 章 老两口在一起当然是要说一些私密话，薛傲松性格豪慡，也不避着莫十五，基本上想到什么说什么，少不了是一些家长里短的事。 “曼宁，老大和老二这段时间对你怎么样，没有为难你吧？” 薛傲松适应地极快，已经能顺畅流利地将莫十五的存在感忽略，仿佛感觉说出来的话立刻就能被钟曼宁听见一样。 莫十五也尽力地减少存在感，甚至在刻意地模仿着薛傲松的语气。 “都挺好的，除了他们不相信你是被害的，其他的都做的很好，棺材什么的都是准备的最好的，也满足了你以前说要葬在老家的要求，都挺好的。” 钟曼宁也不是很清楚薛傲松的具体位置，茫然四顾地对着空气说着。 莫十五不忍心，他便和薛傲松约定：“伯父，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们就以枕巾的位置定位您的位置，这样伯母也能知道您具体在哪。” “我看这个可以！你小子不错呀，小点子挺多。”薛傲松走到了莫十五摆在chuáng上的枕巾上坐着。 “曼宁，你这次回来有没有见到小慡？” 钟曼宁一直挂在脸上的微笑有了一瞬间的凝固，“没，我没见到，她也没联系我。” “哎，你说这孩子到底想要gān什么！她就是不想见我们，那她女儿她也一点都不想得慌嘛。怎么说也是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打断了骨头连着筋，她怎么就那么狠心呢。哎！” 莫十五一头雾水，但是一听就知道是别人的家务事，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规规矩矩地传递着信息。 “十五，你今年也有二十岁了吧？”薛傲松突然把话头转到了十五身上：“我看你是个好孩子，我也不把你当外人，有些话要和你唠叨两句。你们这些年轻人呐，总认为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想gān什么就gān什么，全然不想着后果，就拿我们家的小慡来说吧……” 接下来便是长达半个小时的薛傲松的倾诉。 小慡是老两口的小女儿，老大和老二是异卵双胞胎，但都是男孩子，薛傲松工作忙又没有时间在家管教孩子。 小时候调皮捣蛋，稍微大了点叛逆期开始了更是让他们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把俩小子塞回肚子里，就当从来没生过他们。 从那个时候，他们俩心里其实就已经开始期盼着能有个女儿。 老大老二一起考大学走的时候，钟曼宁快到四十岁竟然又怀了孕，很幸运是他们期盼已久的女儿。 可是…… 因为薛傲松公职身份，钟曼宁从怀孕到孩子生下来一直都是躲在外面，盼星星盼月亮得来的女儿也只能寄养在老家。 女儿的出生并没有让已经成年的两个哥哥感到高兴，相反的，他们觉得刚离开父母身边父母就迫不及待得要了孩子，让他们有种被抛弃了的感觉。 钟曼宁将他们照顾的太好了，溺爱让他们变得自私。 出于理智和道德压力，他们在薛慡五岁那一年正式见到她的时候，还是准备了很多礼物，并且带着一直生活在乡下的薛慡到街上玩了好几天。 他们是出于好意，可也正是因为这份好意，让薛慡见到了另一个世界。 一个原本就应该属于她，但是却让年幼的她觉得可望不可即的世界。 薛慡半岁以后就定下了被寄养在她舅舅家。 虽然钟曼宁每个月都是按时将一大笔生活费打过去，但是这些钱二一分作五，一部分用作贴补他们自家的用度，还有一部分用在了他们的儿子身上。 真正用到薛慡这里的剩不了多少了。 那时候钟曼宁可以把薛慡接到家里来住几天，但是对外面甚至是对薛慡都还是不敢明着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 这种扭曲的关系就这么持续着，钟曼宁心有愧疚，乃至有一次她竟然动了gān脆把薛慡接回来，哪怕是薛傲松丢了工作！ 她不能，她最终还是不能。 老大和老二大学毕业没多久，想要找个好的工作需要钱也需要关系，之后的娶妻生子，还有后来的照顾孙子孙女。 孙子孙女的降生更是让钟曼宁觉得亏欠了薛慡，她几度跑到薛慡的小学门口偷偷地看她，生活费也给的越来越多。 生活费的去向仍旧是走到了别的地方，薛慡到了十四岁的时候，一个偶然知道了舅舅贪了她的生活费，一气之下离家出走。 也正是这次的离家出走，彻底改变了薛慡的人生。 小地方，街头巷尾最不缺的就是小混子，薛慡长得俊俏，一个女孩子家大晚上的走在大街上，简直就是完美的蛊惑对象。 薛慡的路走歪了，那次在城里的经历让薛慡对于物质的渴望彻底开启，她觉得和那些混混在一起能够满足她的虚荣，能够提前让她尝到‘幸福’的日子。 十五岁那年，薛慡辍学了，钟曼宁想法设法想要薛慡继续上学，但是得到的只是薛慡的威胁。 “你们要是再bī我回去上学，我就先到薛傲松的单位告发你们，然后自杀死在你们家门口，让你们永远抬不起头来！” 薛傲松把薛慡打了一顿，他不擅长和孩子沟通，以前家里的老大老二不听话，都是拳头招呼，可是他忘了薛慡是个女孩子，根本承受不了他的拳头。 薛慡在医院躺了三天，更加坚定了以后永远不会和他们俩相认的念头。 在社会上瞎混了几年，薛慡学到的是：只要漂亮，只要够狠，她一定可以成为人上人。 她这么想着，彻底和家里闹翻，自己一个人到了外面闯dàng。 十八岁刚开始的那年chūn天，薛慡遇到了一个人。 在薛慡的眼里，他和之前遇到的那些混混截然不同。 他有钱，有很多很多钱，可以带她去吃好吃的，会给她买好看的衣服，还说愿意娶她照顾她一辈子。 薛慡不到二十岁生下了一个女儿，也正是从这时起，薛慡的梦也开始一点点破碎。 她认定的一生的那个人，回来的越来越晚。 直到有一天，家里来了一个不到十九岁的小姑娘，男人说是给她找的保姆，找来照顾她和孩子。 半年不到，薛慡在一个夜晚被一辆车拉走了，是jīng神病院的车子，在同意书上签字的正是那个男人。 “男人永远喜欢二十岁……” 薛慡被关在jīng神病院里，整日里只念叨着这一句话。 那是以前她认得那些‘哥哥’带着她看得一部恐怖片里的台词。 男人永远喜欢二十岁。 这句话成了薛慡心中难以磨灭的心魔，折磨地她日渐消瘦，甚至差点活不下去。 可是薛慡坚持下来了，终于重见天日的那一天，薛慡直奔男人的家，藏在怀里的菜刀挥舞着砍向男人的双腿之间。 “哈哈哈哈，我要看着你生不如死，要让你断子绝孙！” 薛慡进了监狱，薛傲松正直了一辈子，薛慡的事让他舍了老脸去求了不知道多少人，最后的那几年，薛傲松上班的每一天都觉得别人在背后戳着他的脊梁骨。 他死要面子，心里虽然知道还是对不起这个小女儿的，但是按照他的性子绝对不会主动认错。 他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大不了下辈子再把欠薛慡的还了。 薛慡在三年后出狱，拿着薛傲松托人给她的钱，觉得远远不够。 很快，她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快速赚钱的妙计。 没了子孙根的男人，那个女儿是他唯一的后代了，只要把女儿弄到了自己手上，她想要多少钱都可以！ 男人本来就有点家底，在采石遇见他的时候他的采矿生意已经赚了不少钱，当初薛慡是爱他，但也是看中了他有钱这一点。 薛慡在学校门口堵孩子，很快见到了那个小个子的女孩。 女孩不认识她，不愿意和她走。 她本来是可以将孩子带走的，可是她却被门卫发现了。 这次的抢孩子打草惊蛇，薛慡在被男人找来的人痛打了数次以后，她再也不敢动这个念头，甚至连采石都不敢再待下去。 五六年没有音讯，薛傲松也终于熬到了退休。 他觉得上天似乎是念在他抓过那么多坏人的份上可怜了他一次，他正式办理完退休手续的那一天，也是接到电话的那一天。 “你好，请问是薛慡的父母吗？我们这边是采石福利院，薛慡让我们联系你，说是你可以抚养这个孩子。” 孩子正是薛慡当初想用来当筹码的女儿，今年已经十一岁了。 之所以现在联系到了薛傲松也是不得已，因为没人愿意要这个孩子。 孩子的父亲高明，那个被薛慡恨之入骨的男人，车祸死亡。 采矿这件事是坐吃山空，高明吃了那么多年，其实这些年生意是一日不如一日，加上他当年被薛慡报复，那以后身体上的残缺让他的心理也开始扭曲，很多事情远不能撑得上的理智地决定。 他虽然死了，却是全责，财产被清算了一遍，甚至都差点不够赔偿对方的。 高明爸妈走得早，他死了以后再也没人管他的女儿了。 “姥姥姥爷好，我叫高雅。我个子不高，吃的很少，成绩优秀，还很听话。” 这是薛傲松的外孙女见他第一面时的自我介绍。 第23章 第 23 章 “白哥，我们好像之前都忘记了一个人。” 莫十五听完薛慡的故事，他没有立刻告诉别人，回到了饺子馆才和白焱细细地说出来。 “之前在游乐园的那件事，我总觉得是忘记了点什么，今天晚上听见伯父说了这个故事，总算是想起来了。”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平时你不觉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只差那么一点提示，便能将各种头绪细致地理出来。 “你是说那个死去的女人。” 白焱很快回想起来了关键点。他那天就觉得好像是在哪里见过那人，只是因为隔着火光，看得不是很真切，当时又只着急救人，便没有多想。 现在想来，不过是一两个月的功夫，怎么就那么快把人给忘记了？ 莫十五还有白焱和女人有着一面之缘，正是在王国庆到了医院去见家人的那一晚。 怯生生的站在奄奄一息的高明的chuáng头的正是她，宋念慈。 莫十五心中莫名的泛起不好的预感，就像是身边一直埋着一颗雷，自己却毫不知情每日都从上面跨过去，却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踩上去，然后一命呜呼。 “王国庆、然后是宋念慈，现在又是薛傲松……” 白焱思索着，想了一会儿起身找了一张纸，在纸上画出了他们几个人的关系。 猛地看起来似乎几个人没有什么实际的关联，白焱和莫十五仔细商讨着，争取回忆着每一个细节。 很快，纸上杂乱的支线缓慢地汇集起来，箭头的终点多了一个名字：高雅。 两个人都从互相的眼中看出了难以置信。 “不可能，不会的！”莫十五把纸张推远，不愿意相信这个结果。 可是白焱却将纸重新拉了过来。 白焱在空白的地方将有用的信息整理出来，一个清晰的逻辑网显现在了莫十五眼前。 高雅，是王国庆从薛慡手里救下来的，是宋念慈的学生，也是薛傲松的外孙女。 从以前王国庆的叙述中，可以知道他是很喜爱高雅这个孩子的，而薛傲松是高雅的血亲，他们和高雅的关系很密切。 可是宋念慈又是因为什么呢？ 她那天晚上出现在医院很大一部分原因，应该只是出于老师的职责还有道德义务。 除了这些，莫十五一时半刻想不明白她们俩之间还有什么别的关系。 “四个人，两个孩子……”纸上的笔停了下来。 白焱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在角落里又写下了‘4’。 “十五，那天是四个人，活下了三个，其中有两个是孩子，可是自始至终宋念慈都只说出过一个孩子的名字，按照当时的情况来看，龚蕊是她的女儿。” “另外一个，你是说最先被救出来的那个孩子就是……” 结果不言而喻，他们不敢细想，越想越觉得可怕。 事不宜迟，莫十五和白焱最终还是决定将这件事告诉顾子轩他们。 “什么，你是她叫什么？！十一岁，小女孩？” 最吃惊的居然不是一向大惊小怪的梅晴，而是总是装大神的潘泽。 “短发，齐刘海。眼睛大大的，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大概这么高？”潘泽激动地比划着，心里说不出的惊悚。 “是呀，应该是小雅。怎么，孩子你以前见过我外孙女？” “伯母，你手边有高雅的照片吗？我还是想确认一下。” “我没有，不过傲松的手机里应该有，手机，手机我记得在这里。” 手机找到了，但是已经没电了。 等在充电的过程对于在场的各位而言无异于是一场煎熬，大家的心情是难以言说的矛盾。 一方面害怕真的像是他们想的那样，可是另一方面又有点希望那个孩子是。 答案很快出来了，一群人看着手机上的照片，都陷入了沉默。 他们几个人只有梅晴从未见过高雅，只觉得照片上站在垂柳下微笑的小姑娘很纯漂亮，根本看不出来有其他的不妥。 “潘子，你是在哪里见过她？” 最先反映过来的是白焱，他不记得潘泽之前和他提过任何关于高雅的事。 “其实，要不是你们今天提起来，我并没有多在意。”潘泽挠了挠头，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哎呀，就是送走王国庆的第二天，你们不是早早得离开了吗，我身上也难受早上就没有早点开门，可是一大早就有人在外面敲门……” 潘泽回忆着那天早上发生的事情。 敲门声不是很响，断断续续得好像很是小心的样子，可是却绵延不绝，不把潘泽叫起来誓不罢休。 潘泽睡得沉，其实他听见的时候已经是门外的高雅敲了十分钟了。 潘泽实在受不了无穷无尽的敲门声，穿着睡衣去开门，只打开了一条门缝，看见的就是一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 “小妹妹，你有什么事吗？” “你好，我想买纸人。” 她笑得甜美，不知道为什么，潘泽觉得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奇怪，让他起了一身的jī皮疙瘩。 “小妹妹你想买什么呀，你先看看我们这里做好的有没有满意的，要是没有的话你把要求告诉我，我什么都能做出来。” 开门做生意的，没有将顾客往外面赶的道理。 潘泽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本来是想给高雅仔细地介绍一遍几个他拿手的样品，却被无情地拒绝了。 “老板你真的什么都能做出来吗？” 潘泽头一次不想炫耀自己的手艺，但还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我这里有模板，你就按照她做。身高体重全部在这里，我希望你能一比一的做出来。”高雅将一张照片jiāo到了潘泽手中，照片里的女人光鲜亮丽，长相隐约和高雅有几分相似。“这是姓名和生辰八字。” 高雅又递过去一张纸条，上面是两个名字和相对的生辰八字。 “这个……是什么意思？” “一个是我的，一个是我妈妈的。”高雅看出了潘泽的怀疑，立刻换上甜甜的笑容：“哥哥你别误会，我爸爸前些日子走了，他生前最喜欢我还有妈妈，我只是希望能多陪陪他。” 高雅看见潘泽还是有迟疑，“这只是我的想法，是不是这么做有什么不好？” “啊，没什么。” 虽然这事看着挺匪夷所思的，但归根到底不过是两个纸人，对活着的人没什么实质性的危害。 不过……总还是有些晦气，一般人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另外就是潘泽害怕做好的纸人被别人利用去做坏事。 鬼神之事的水太深，很多事都不好说，潘泽觉得还是小心为妙。 “小姑娘，我这里恐怕是做不了这个，不然你再去别家问问？“ 高雅脸上的笑容登时没了，yīn沉地盯着潘泽看了好一会儿，这才不甘心地走出去。 众人听完潘泽说的事，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 “我没做！”潘泽赶忙解释：“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她后来走了。” 顾子轩：“潘子，你觉得她为什么想要做她和薛慡的纸人？” “以前没觉得有什么，现在知道了实际情况。我觉得高雅十有八九是为了恶心他爸……” 恶没恶心到高明莫十五不知道，倒是把他恶心到了。 钟曼宁：“不会吧，小雅很乖的，是不是你们搞错了？” 钟曼宁的出声让众人再次意识到了高雅的表里不一。 顾子轩：“伯母，你能具体说一说高雅到了你们家以后的情况吗？” 不问不知道，这一深究起来，他们更是发现了高雅的不对劲。 薛傲松家的老大老二成家立业有了孩子以后，也变得比较喜欢小孩子，对于高雅的到来也没有说什么。 毕竟也不花他们什么钱，薛傲松有退休工资，足够抚养高雅。 至于父母百年以后，高雅应该也差不多结婚生子了，更是不用他们多操心。 就这样，高雅的到来还算是平静，加上薛傲松有心想要弥补女儿，心里是真的想着好好照顾高雅，将这些年亏欠女儿的全部在外孙女的身上补回来。 不得不说女人的直觉的准确度是惊人的，钟曼宁虽然也心疼高雅，但是从见到高雅的第一面开始心里总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感觉被高雅的乖巧懂事冲淡了不少，但仍然根深蒂固地残留在那里，只等着一个爆发的机会。 薛傲松却像是浑然不知一般，只把自己能做的的最好的全部给予了高雅。 也几乎将所有的空闲时间都用来陪伴高雅。 “你们胡说八道什么？！小雅怎么会是那样的人，我不相信，你们要是找不到线索就承认，搞这些乱七八糟的gān什么！”薛傲松怒吼着。 莫十五突然觉得有些可悲…… 生而不养，那为什么当初要生下来呢？就是因为他们想要一个女儿，所以这个孩子就一定要来到这个世界上？ 莫十五：“伯父，我不管你相不相信，现在这件事不光是关乎到你，还关乎到我们几个的生死。如果你觉得我们是在胡说八道，那我们可以闭嘴，可以离开，甚至你可以当做是从来没见过我们。 可是我们要活，要活下去！” 第24章 第 24 章 双方不欢而散，钟曼宁有心把人留下来，薛傲松却是说什么也不让莫十五他们留下来了。 梅晴：“什么呀，简直就是蛮不讲理吗？” 顾子轩：“伯父也是一时间接受不了，好不容易到了身边的亲外孙女竟然是杀人凶手确实有些惊人，我们还是再等等。” 潘泽：“子轩哥，这件事还真的等不得了。” 白焱：“对呀，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另外，现在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没有搞清楚，就是宋念慈和高雅除了班主任和学生的关系，是不是还有更深更亲密的其他关系。” 莫十五：“嗯，目前我们知道的和高雅有关的都是在乎她爱她的人，至于高明，我觉得很有可能也和高雅脱不了gān系。” 潘泽：“得嘞，都说到这份上了，那还等什么呀，都动起来吧……” 顾子轩托人查到了宋念慈一家的家庭住址，就在学校附近，也是才买没多久的新房子。 “你好，请问是龚翔吗？” 这才没几天，龚翔瘦了一大圈，凹陷的脸颊让他显得老了许多。 看到白焱还有莫十五站在门口的时候，龚翔楞了一下，接着眼中突然迸发出了一点光彩：“你好你好，我认识你，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快进来，进来坐。” 房间里看起来还算整洁，看得出来龚翔在尽力做到和宋念慈在的时候一样。 “爸爸……” 卧室里的孩子走了出来，见到了陌生人有些害怕，怯生生地躲到了龚翔身后。 那样子，像极了宋念慈。 “你好小妹妹。” 相对于白焱，莫十五看起来更安全一些，他蹲下来主动和龚蕊打招呼。 “你看这个是什么，来呀……”莫十五从口袋里把钥匙串拿了出来，上面缀着一串五颜六色的小饺子模型。 龚翔对莫十五的印象更深一些，他其实一直想着感谢莫十五，但是游乐园很快闭园了，警察那边也打听不到任何消息。 这次莫十五找过来，他拿出了十分的诚意，当然也是信任莫十五的。 “蕊蕊过去吧，让叔叔陪你玩一会儿。” 莫十五递给白焱一个眼神，两个人心有灵犀地达成了默契。 两个人各自为战，一个负责大人，一个负责小孩，半个小时之后两个人在楼下会和。 “我这边其实没有太多的收获。龚翔毕竟是男性，不好和高雅过于亲近。他只知道宋念慈挺照顾高雅的，特别是在高明不在了以后。高雅被福利院带走了以前，都住在他们家，就是和龚蕊住在一起。” “嗯，我也问出来了。蕊蕊看起来很喜欢这个姐姐，而且说得上是依赖了。蕊蕊是个没什么主见的孩子，高雅的控制力又很qiáng，她在这里住的那些日子里，高雅一直潜移默化得操控着蕊蕊，包括上次游乐园的事情。 我不知道为什么高雅一定要选择游乐园那个地方，反正她怂恿着蕊蕊去央求宋念慈还有龚翔去游乐园，而且还一定要带上她。所以那天他们几个才会出现在那里。” “不然先去潘子那里问问游乐园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他们到了潘泽的香火店的时候，正巧赶上潘泽在送人。 “谁呀？” “万事通，我们这个圈里的名人，我这不把人请来问问关于游乐园的事情嘛。” 潘泽像是口渴了一样，端起来一大杯水咕嘟咕嘟地喝个不停。 “快说说怎么回事？” 潘泽点了点桌面，缓缓道出了刚打听来的消息。 游乐园在采石的一座山脚下，说是山，顶多不过是一个土丘，唯一的独特是土丘是个环形，且山前环抱着一潭死水。 这地界之所以那么久没人敢动，是因为这里以前是个乱葬岗。 饥年蝗灾，兵荒马乱，只要是死了人没地方安置的都是被扔在了这里。 一开始是半山腰上，后来地方不够了便往下堆，直到后面堆到了水里面。 到了水里，这块地算是彻底废了。别说活人了，哪怕是畜生都不乐意往那里去。 不过，时间久了，总是有那么些不长记性要钱不要命的去动那座山。 潘泽：“你们猜动这座山的是谁？” 莫十五：“不是游乐园的老板吗？” 白焱：“高明？” “诶，还是白哥聪明。高明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作死，居然从那座山的背面开了个dòng，你说这不是没事找死吗？” 线索越来越多，圆环似乎即将闭合，目前就只差一个高雅。 怕什么来什么，正当他们准备前往顾子轩那里去会一会这个高雅的时候，却接到了顾子轩的电话。 “高雅不见了……” 薛傲松死了以后，一家人对于高雅的关注度显著下降。 老大老二约定轮流照顾老人，一家半年。 至于高雅便理所当然的改成了住校，只有周末的时候到钟曼宁身边过上一天或者两天。 他们是周一接到学校的电话，因为高雅没有去学校上学。 可是高雅前两天也没有回家，他们只当是高雅不愿意回家，甚至连个询问的电话都没有打。 是一天，还是两天亦或是三天，他们连高雅失踪的具体时间都不能确认下来。 和高雅同宿舍的学生都和高雅关系生疏，平时话都说不上两句，更没有谁会在意高雅什么时候不在了。 他们能回忆起来的就只有高雅yīn冷的性子，还有随时都像是要吃人的眼神。 她有心藏起来，根本不可能让莫十五他们一下子找到。 几个人两个城市翻了一天，还是没有丝毫的进展。 晚上，潘泽还有梅晴到莫十五这里吃饭。 白焱：“十五，今晚我就住在这里吧，现在这么危险，我不放心。” 梅晴：“那白哥你就放心我和潘子吗？我们也怕怕，也想要白哥保护！” 莫十五直接把刚想给梅晴端上桌的饺子又端了回去。 “喂，用不用那么小气呀！” 梅晴翻了个白眼，“哼，我自己去端！” 潘泽告诉梅晴的时候说的是莫十五把白焱当做是‘准妹夫’不假，但是并不代表他不会带上主观的评判。 比如：其实我觉得白哥更喜欢十五。 旁观者清，一开始梅晴观察着白焱，也还算是满意莫十五找的这个‘妹夫’，可一次两次的看下来，梅晴也明白白焱的心思其实在莫十五身上。 他竟然有些高兴，因为是想看莫十五出丑。 可是笑话没看到，倒是天天被塞狗粮。 这不，两个人今晚又要孤男寡男的共处一室了。 白焱和莫十五在后厨刷洗的功夫，悄声和潘泽八卦。 “潘子，你说十五这小子真是傻人有傻福哈，我怎么就遇不到一个这么会疼人的男朋友呢？”梅晴羡慕嫉妒恨，咬着后槽牙看着后厨里有说有笑的两个人。 “十五怎么就傻了，他呀只是反应有点迟钝。” 潘泽倒是高兴十五能遇见白焱，这些日子白焱对十五的关心照顾他都看在眼里。 只能说他们俩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莫十五仿佛就应该是这般糊里糊涂的，如果两个人心意相通，相亲相爱，那岂不是要甜得齁死。 还是给他们两个单身狗留条活路吧…… “你们先歇着，别忘了明天中午在那里会和啊！” 潘泽把还在叽歪的梅晴生拉硬拽着走出了饺子馆。 那天夜里，莫十五久违地梦到了他的老爹。 “十五，你是不是忘记了。院子里你们以前练习的那块地方，地底下埋着一个盒子，那里的东西你倒是赶紧拿出来用呀！！” 莫十五从睡梦中惊醒，第一件事就是冲到院子里。 他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下楼太着急还摔了一跤。 动静太大，把本来就没有睡熟的莫十六也吵醒了。 白焱弯腰握着莫十五的脚给他穿鞋，莫十六正好从楼上下来。 “白哥。我哥他怎么了？” “十六，我梦见咱爸了，他说给我在这里留了东西。” 莫十五的话在一个小时后变得越发的不可信，院子里的深坑已经快要深达半米。 白焱把手里的铁锹停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 “十五，你确定是这里？”饶是白焱连着挖了一个小时的土，也是有点累了。 “应该没错，我和我哥在这里练习了十几年，地方绝对不会错。” “我来我来，我试试！” 莫十五把白焱从坑里拉出来，自己跳到了坑里拿着铁锹继续挖。 一分钟没到，白焱听得一声闷响，铁锹像是碰到了什么东西。 “找到啦！”莫十五赶忙丢了铁锹，蹲到坑里面用手挖。 莫十六也跳了下去，很快一个手掌大的木盒被拿了上来。 他们俩也顾不得洗手，就近到了前厅开灯查看。 “这个木盒，我好像在哪见过……”莫十五呢喃着。 木盒的表面被简单的清理出来，上面刻着‘莫十五’三个字，痕迹很笨拙，十五认出了是他老爹的手笔。 “啊，我想起来了，这是当年他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那年莫十六刚出生，莫十五没了娘以后的第一个生日，他爹郑重地拿出一个木盒子。 “十五，这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因为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所以尽管那时候莫十五年纪还小，但是脑海中还是有印象。 更主要的是所谓的生日礼物，莫十五只看着他老爹稍微打开了一下，里面放着的似乎是几张牛皮纸。 莫十五连牛皮纸上是不是有内容都没有看清楚，便眼看着他老爹在后院开始挖坑。 是呀，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他老爹不告诉他关于莫家的事情，却没想到原来是他那位沉默寡言的父亲，早在他两三岁的时候就把全部的秘密都留给了他。 也许莫十四心中还抱有幻想。 幻想着到了十五还有十六这里，他们莫家应该已经能摆脱掉那个可怕的事情。 那就再也不用这个木盒，再也不用…… 第25章 第 25 章 顾子轩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留在了原来的城市继续寻找高雅。 莫十五他们四个人原本约定好第二天在游乐园门口碰头。他们一开始就有怀疑高雅是躲到了游乐园里，但是不敢轻举妄动，一番搜索没有收获最终才决定四个人一起到这里。 “这呢！”莫十五比他们要早到，实际上昨天晚上他基本上没睡。 木盒被打开后，里面果然是莫十五记忆中的牛皮纸，只有一页，而且边角磨损痕迹很重，像是很有些年头了。 “莫氏后人亲启。”牛皮纸被整齐得叠放在木盒里，最上面写着的就是这么几个字。 “我需要回避一下吗？”白焱问道。 “不用，说了亲启，又没说别人不能看。”莫十五不在意，心中莫名涌现出难以抑制的兴奋。 牛皮纸被小心地展开，上面的字迹有些浑浊，莫十五仔细辨认着，好一会儿终于把全文整理出来。 “莫家的子孙们，我给你们留了两个选择。 一个是到了二十岁以后便逐渐能看见鬼魂，然后被折磨着活到五十岁死去。 另一种是主动去和恶鬼拼杀，如果败了会永世不得超生，而且后世的每一个子孙都将减寿十年。 这是我们莫家祖先多行不义的后果，若是我等后辈之中有幸出现一位勇士能够战胜恶鬼，哪怕只是一个，我们莫家的诅咒就将被破解，后世子孙也能获得正常人的寿命。 望勇士早日出现，我们为你在邙山之中的山神庙里留下了祖传的鬼头刀，如果真的有需要的那一天，只要是莫家血亲皆可取来用以斩杀恶鬼。” 潘泽和梅晴听完莫十五的叙述，二人齐齐抬头看向身后的游乐园。 那里，游乐园的最深处，被巨大的摩天轮挡在后面的正是那座邪乎的小山。 “不会就是这座山吧？”梅晴很不愿意承认他其实是知道这座山的名字的。 “你说呢？” 邙山近在眼前，他们几个却犯了难。 邙山荒凉已久，最近的开发也就只有山脚下的游乐园，但那也只是止步于山脚下，邙山的整天面貌并没有大的改变。 后山上被高明挖出来的矿dòng早在游乐园开发没多久就被迫停了，简陋的一个dòng口，离得远一些不仔细看甚至都不能发觉。 这样一座山没有任何准备地贸然进山着实不是一个好的想法。 “既然我们现在知道了这么关键的信息，十五你是怎么打算的？”潘泽还算比较理智。 他明白莫十五现在出现在这里，十有八九是已经下定了决心是要进山取刀的，可是这毕竟是一件凶险无比的事情，他不得不多问一句。 莫家祖上留下来的这封信，开始说的是五十年，可是莫十四却只活了四十年，以及前面不知道多少代人都是只活到了四十岁。 那也就意味着很有可能莫家最开始得到这封信的后代就已经尝试过了，而且，失败了。 每一次失败都是十年的寿命，如果只有他们自己的话，大可以不顾一切的去拼一把，可是他们还有子孙后代。 十年，每一次都是十年，他们输不起。 他们希望孩子们能够活下去，哪怕是从二十岁开始能看见鬼魂，哪怕是整日里被死亡的感知折磨着，又哪怕是死得那样诡异和不堪。 但只要能活下去，为了孩子们能活下去。四十年，也足够了。 “当然是进山取刀啦！你放心好了，十六很支持我，白哥也说会一直帮我和我一起进山。”莫十五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其实看着yīn森的邙山心里还是有些打怵的。 不过好在他还有那么多的兄弟在，就算是他一命呜呼了，他们也会照顾好十六，让十六活到四十岁。 最好是能够和白焱在一起，那样的话十六二十岁以后的日子应该会过得更好一些。 回想起昨天晚上十六和他说的话：“哥，我想你去，我和你一起去，失败了又怎样，莫家大不了到我们这里彻底断了得了！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我们背水一战总还有一线生机，要是永远这么畏缩地躲着，活着也是窝囊！” 只要有十六，莫十五就觉得无论多么的困难他都要去试一试。 他们老爹十几年如一日的训练他们，心里应该也是希望有朝一日他们会勇敢地去战斗。 “我以前是听说过邙山的山顶上有一座山神庙，可是那都是不知道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也许都是在这地方成为乱葬岗之前。现在……” 潘泽将心中的疑虑说出来。他说的有几分道理，那张牛皮纸被莫家人悉心保存也都是破破烂烂的不成样子。 遑论一个被遗弃在山巅之上的破庙了…… “不过也没关系，庙在不在无所谓，关键是找到你说的那把刀。” 几个人站在渺无人烟的游乐园门前商讨着各种细节，只等着一个人的到来。 “姑娘，能不能在这就停下？”司机在离游乐园大门还有七八百米的一个转弯处停下，他们司机群里这阵子都是在传游乐园这里不gān净。现在虽然是白天，可半天上一点阳光也见不着，yīn沉沉的也不知道是要下雨还是要怎么样，这种氛围下，司机心里害怕。 “实在不好意思了，车费我把零头给你抹了。” 司机将车子上个的三个大包帮着十六拎下来，接着以最快的速度溜之大吉。 十六肩上扛着一个，两只手各拎着一个背包走向他们四个人的时候，形象颇为，雄伟！ 除了莫十五，其余的几个人都被十六的力气惊艳到了。 “行了，就送到这里吧，不用再往前了。” 白焱还有十五十六各自背着装满野外生存的装备，白焱因为不能单独让十五一个人到游乐园这么不安全的地方，所以只能拜托十六按照他列的单子去购买了这些东西。 “你们留在家里，我们随时和你保持联系，出了什么事也好有个回转的余地。要是大家都进山了，外面只留子轩哥一个人，还远在外地，真的出了什么事想处理起来难免会有一些力不从心。” 白焱劝着闹着要跟着一起上山的梅晴。 梅晴之所以要一起去，自然是因为莫十六。 “莫十五，你把十六给我照顾好了！要是十六回来以后少了一根头发丝，我拿你是问！” 莫十五这次没有继续和梅晴互怼，只郑重地点了点头。 有什么好争的呢，都是为了十六好。 只是这世间有那么多你不愿意去做，但是又必须去做的事情。 十六不愿意杀生，梅晴也不希望十六做不喜欢的事。 可是不行，说到底，十五又是愿意的吗…… 他们进山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多了。今天是yīn天，天气预报说是不会下雨，可是那玩意儿本来就是个大概得预测，现在看起来有些不靠谱。 山不高，但是想要爬上去却很困难。 他们需要在荒山之中开辟出一条道路出来，山林之中乱石密布，chūn季各种小虫子也都出来了，莫十五才在沙沙作响的落叶堆上，时不时的会有一声清脆的声响。 他想低头去看，却被身后的十六拦住。 “别看！” 因为十六在第一次听见这种声音的时候已经低头看过了：那是一截灰白色的东西，二十厘米左右，有点弧度。从落叶中支棱出来，尖端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噬过一样，变得很不规则。 十六的志愿的法医学，一个是自己的私心想着能和顾子轩有更多的接触，二则是她真的对这个感兴趣。 那截东西，十六一眼就认出来了是白骨。 这座山虽然在郊外，但是仍旧是在人类的生活区很近的地方，从来也没听说过这里还有什么大型的野生动物。 这白骨，很有可能只是乱葬岗的冰山一角。 “哥，我们还是快点走吧，争取在太阳落山之前到山顶。” 十五的眼角其实看见了那东西，他心里一惊，但面上qiáng装镇静。 “对，上山最重要。” 他尽力地让自己不去多看多想，莫十五的视线始终都盯着走在他前方的白焱。 白焱在前面开路，没清理出来两三步，白焱就会转身向他们俩伸出手。 “白哥，我真的是欠你太多了，等这次我们回去，你想要什么我一定都满足你。” “好呀，那我可得好好想一想。” 莫十五就这么不知不觉地把自己给免费卖了。 “小心！” 前面是一块高耸出来的石块，将近两米高，白焱爬上去以后，把脚下的地面踩实才转身拉他们。 断面太过整齐，莫十六先蹬着上去，然后两个人一起拉莫十五。 “啊！” 白焱和莫十六脚底下的泥土毫无征兆地突然松散，白焱反应快，先是拉着十六往后退，然后尽力地攥紧莫十五的手想把人拉上来。 可是最终没能成功。 “十五，十五！” 白焱清楚地看见形成断面的那个石块倒了下去，莫十五的双脚本来已经够到了石块的最顶端，但是却脚底一滑身子猛然后仰。 他和石块一起滑落下去的前一刻，莫十五松开了白焱的手。 铺天盖地的泥土瞬间将他掩埋，莫十五下意识地闭上双眼。 眼前却是一片红光。 第26章 第 26 章 “大爷，我求求你了，你行行好，明天给我儿子来个痛快的行不行？我跟您磕头了，我给您磕头！ ” 四周全部是陌生的景色，莫十五不知身在何处。 他看见一个白发苍苍、衣衫褴褛的妇人正在给一个满身肥膘的男人磕头，额头砸在地面上发出闷响，每多一下，妇人的额头上便多了一层灰尘和青紫。 直到妇人的额头上磕出了血，坐在她面前的那个满面油光的男人才放下手中的酒碗，十分不耐烦地摆着手：“行啦，你也别在我这磕头了。我一个刽子手，别人多看一眼都觉得晦气，你在这给我磕头不是折我的寿呢吗，我可受不起这个……” 妇人一听登时慌了，哭天抢地的更是不知如何是好。 男人见状仍旧慢条斯理地品了一口酒，一只手伸到了妇人婆娑的泪眼前，缓缓地搓了两下。 “都是穷苦人家，我也不想为难你儿子，可是你看我这当刽子手的，刀都得我自个儿备着，一个一个地脑袋砍下来，那刀刃都快要打卷了，我就是想给你儿子来个痛快的，我手里这刀他也不听我使唤呀……” 他声音拉的老长，眼角不住地往下瞥着还跪在地上的妇人。 “可是，可是我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我就只有，只有这么点了。”妇人理解了那人的意思，双手哆哆嗦嗦地从身上摸出来几个铜板一样的东西。 “嘿，这些也行，也够我买半块磨刀石了。”男人动作极快地将妇人手里的钱全部夺了过去。 “不行呀，大爷，大爷这是我留给我儿子买棺材用的，这个不能给你，不能给你的！” 年老体衰的妇人哪里夺得过膘肥体壮的男人，连着几次竟然还将自己摔在了地上。 “你这点钱连块棺材板都买不着，还买棺材，我看你真的是老糊涂了，怪不得教出来的小子也是个糊涂混账玩意儿！呸！我告诉你，你要是现在就走，我看在这点钱的份上明天还能让你儿子少受点罪，不然的话，你别怪我不客气！” 妇人被赶出了门，大约是秋后的天气，莫十五看着街上的人都穿着厚衣服，只有妇人身上是单薄的一件，还打了好多补丁。 “棺材不够还能买一点针线的呀，能买针线的呀……” 妇人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渐渐地走向远方。 莫十五的眼前的街道瞬间变换成了另一番模样，刚才还是傍晚时分，顿时成了烈日当空的正午。 街道里的人都急忙地往一个方向跑着，莫十五跟了过去，走到了一个街口的开阔地带。 “要我说他早就该死了！” “就是，一个杀人如麻的恶魔，留着他gān什么，杀了他才是大快人心的好事！” “对，杀了他！” 一时间，聚集在街口的人群爆发出‘杀了他！’的呼喊。 莫十五看见，人群的最前面，那个妇人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跪在邢台之上的年轻人。 “不是我儿子的错，我儿子没错，他没错呀。为什么要杀他呢，为什么呢？” 空灵的声音传到了莫十五的耳朵里。 “他不杀人怎么办呢，不杀人我们就活不下去了……” “我儿子杀得都是那些有钱的坏人，他们那么坏，本来就该死的呀，杀了他们是对的呀，是对的呀。” “我们只拿了够吃穿的钱，其他的都散给大家了呀，你们没有拿到我儿子半夜送给你们的钱吗？你们为什么不为我儿子说句公道话呢，为什么他给了你们钱财，你们还是叫着要杀了他？” “为什么，我儿子不该死，他不该死……” 声音越来越大，莫十五在妇人茫然的‘为什么’中看着邢台上的人被按着低下了头，看见刚才抢夺妇人仅剩的钱财的刽子手挥刀斩向他的头颅。 刀刃碰到了骨肉，头颅却没有掉下来。 “疼，娘……我疼，儿好疼啊！” 撕心裂肺的喊声刺痛着莫十五的耳膜，莫十五双手举起紧紧地捂住耳朵，却无济于事。 “妈的，我赵老二砍了那么多头，还头一回碰见这时候还能说话的……大爷的，真他妈的晦气！”刽子手往边上啐了一口老痰。 接着，一下，一下地重复着砍头的动作。 邢台上血肉飞溅，台下是欢呼叫好的群众。 “娘，我疼……” 最后一声气若游丝的呜咽响起，那颗头颅最终被砍了下来。 圆圆的一颗从台子上滚了下来，一圈一圈……滚到了妇人的脚前。 “儿，儿啊，不疼了，娘在这，娘给你chuīchuī，chuīchuī就不疼了。” 妇人抱着不停滴血的头颅，亲昵地蹭着脸，轻轻地朝血肉模糊的脖子断面上chuī着气。 “她疯了吧？” “疯了就疯了呗，谁知道她有没有杀过人？疯了活该！” “呀，真是晦气，快走快走！” 看完了热闹人们四散走开，只留下抱着儿子还热乎着的脑袋的妇人，还有正在清理被鲜血浸湿了的邢台的几个人。 这种事也没多少人愿意gān，都是些老弱病残的人做着最卑微的事混口饭吃。 “老姐姐，放手吧……” 说话的是一个严重驼背的老人，他把手里的扫把放在了地上，佝偻着身子伸出双手想要把妇人手中的脑袋拿回来。 “老姐姐诶，你别为难我们这些人，官家的话我们不敢不听，他们不允许你收尸，这个脑袋不能给你。不过我能帮你拖延一点时间，你去请个二皮匠来把你儿子的头给缝上。你可得请个好点的，你儿子这脖子烂成这个样子，怕是要费些功夫才能缝好啊……” “不难为老哥哥了，”妇人将脑袋还给了那人，“只想请老哥哥帮个忙，帮我把今天行刑的那位大爷用过的物件给我一样，哪怕是一个衣角也行。” “哟！你等一下，我记得刚才是有一样。” 片刻过后，一个小小的木牌被偷偷地塞到了妇人手里。 “可千万别叫旁人看见了，走吧，快走吧……” 罗锅的老人不知道妇人要拿那东西gān什么，他只是出于本能，出于对同一个群体的趋向。 若是他也有落魄至极的时候，他也希望有一个像他这样不闻不问只尽力帮助的人来拉他一把。 狂风骤起，眼前的一切化成一片黑烟，接着瞬间凝聚，莫十五的眼前出现了另一幅画面。 耳边响起哗啦啦的雨声，还有脚步踩在水洼中发出的声音。 夜色太黑，莫十五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了声音的源头。 “儿啊，你恨娘吧，娘没能让你有个全尸。” 妇人跪在泥泞不堪的地面上，用手不停地挖着地面。 “可是娘还有手，娘给你挖个又大又深的坑，让你躺在里面舒舒服服的。娘还找了一块好石头，娘先把你埋了，等你躺好了，娘再把石头给你竖上，我儿也就有了一个阔气的墓碑了。”妇人说到这像是很开心，竟然低笑出声。 “嘿嘿，这乱葬岗就只有我儿你一个人有墓碑，他们呀都不如你，都不如你。就是山顶那座山神庙也不如你，他连香火都快没了，可我儿什么都有，还有人陪着下葬。嘻嘻嘻……” 妇人的笑容越发yīn森古怪，蹒跚着将她儿子拖到了深坑里，一抔一抔土的埋上。 她浑身颤抖着将怀里的木牌掏出来，那是当值的牌子，上面粗糙得刻着‘莫老大’三个字。 木牌被埋在了他儿子的墓前，然后妇人瘦弱不堪的身躯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巨大的力量。她生生地搬起了两米高的巨石，一步一步地挪到了墓前，那个她刚埋下木牌的地方。 “我要诅咒这木牌的主人不得好死，我要让你们断子绝孙永不超生！我要让你们给我儿子陪葬，我要让这山下的所有人给我儿子陪葬！都去死吧，去死吧！！” 石块被妇人用力地置下，狠狠地砸在了木牌上。紧接着妇人半靠在石碑边上，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妇人沿着石碑缓缓滑下。 她没能听见天边随即炸响的雷声，也没能看见几乎照亮天际的闪电直直的落在了山巅之上。 那座护佑着山下子民千百年的山神庙，挡住了妇人招来的大半诅咒，代价是整座庙宇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好久……” 漫天的红光之中，莫十五听见似乎有人在呼唤他。 “哥，哥你坚持住！！” 他们不敢用工兵铲，怕伤到莫十五。只能生用手挖，白焱和十六恨不得多生出来几双手来。 “十五，十五！”白焱的指尖触到了一丝柔软，“我摸到你了，马上就能把你救出来了，你坚持住！” 他们运气好，先挖出来的是莫十五的脸。可是把人拖出来后，白焱在莫十五的颈动脉上抹了一把，忽的出了一身的冷汗。 “心肺复苏，心肺复苏！”白焱从来没有那么慌张过，他以前当消防员的时候不知道给多少人做过心肺复苏。 指尖却从未颤抖过一下…… “1、2、3、4……”白焱默默地数着，每三十次按压对应两次人工呼吸。 “呃……” 莫十五的身子突然抽搐了两下，紧接着倒吸了一口气，活了过来！ “白哥，我觉得我要冤死了，比窦娥还要冤！” 这是莫十五重生后没头没脑地说的第一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吃了没文化的亏。 这里的设定是老妇人和那个罗锅老人都不识字。 嗯，就这样…… 第27章 第 27 章 莫十五的身体并无大碍，稍微休息了一会儿三个人便继续往山上爬。 时间紧迫，十五一边爬山一边和他们讲着刚才在生死线上的经历。 “哥，你的意思是我们莫家也是受害者？” “对呀，我们莫家简直是背了一个天大的锅。你说有事没事的为什么不学着认两个字呢，明知道砍了她儿子脑袋的人叫赵老二，拿了刻着莫老大的当值的牌子居然也发现不了，气死我了！” 莫十五越想越生气，他没想到落在他们莫家的诅咒到头来竟然是一个可笑的乌龙。 刽子手这一行是要师父带徒弟的，莫老大那时候正是赵老二的徒弟。 他当时还小，个头都还没怎么张开，迫于生计拜在了赵老二的门下。 那时候他也是能提刀砍人的了，本来那天也应该是他当值，那位老妇人儿子的脑袋也应该是他来砍。 可是他师父不知怎得非要亲自上阵，这才错开了。 刽子手行刑，一般是两个人配合。 他师父站在死囚看不见的后面，莫老大则站在死囚的身前吸引他的注意力。 里外莫老大最后也是只落得了一样东西：那就是被溅了满头满脸的血水，其他的还真的是什么都没gān。 等到他发现牌子没了的时候，就听见天边轰隆隆的雷声。 他清晰地听见了老妇人的诅咒，一开始还搞不明白，直到被死亡的恐惧折磨得不成样子，他才重新想起来那时候听见的诅咒。 他开始反思，可却想不明白自己和老妇人有什么仇什么怨，到了最后也只把这些归咎于生前杀生太多惹得罪过。 莫老大的儿子接过了他的鬼头刀，没办法，gān这个还算是来钱比较快，一大家子都等着这把砍头的刀子养活着。 终于又过了几代人，莫家有了点家底，不至于因为不gān刽子手被饿死，才陆续摆脱了刽子手这个身份。 拿着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家底找高人算了，这才知道莫家头顶上多了个诅咒。而破解这个诅咒的也只能是莫家人。 留下信的是莫老五，拼了一把没成功的是他老爹。 那之后便没人敢再尝试了，只留下莫家的每一个人都必须学习一个刽子手需要具备的所有技巧，以备不时之需。 “哥，我来给你当站在前面的那个。” 她此时站在离山巅几步之遥的地方，脸上的尘土掩盖不住笑出来的酒窝。 莫十五唠唠叨叨地抱怨了一路，终于止住了声音。 他不是碎嘴，是因为心里没底。 亲眼见到了那个妇人面对儿子死亡时疯狂，他不觉得过了这么久妇人的怨气会有丝毫消减。 莫十五怕了，他还是怕。 他的害怕被十六敏锐地捕捉到了，并用实际的行动安抚着他。 “哎呀，你看我们有白哥在呐，那个小玩意儿估计都不敢靠近我们，哈哈哈哈，我怎么把白哥你给忘记了！” “哥……不靠近的话我们怎么砍呀？” 十六颇为无奈，但十五能想起来周围还有她和白焱陪着，说明内心是在主动寻求帮助，从刚才恐惧的牛角尖中走了出来。 到达山巅的路比他们预想的要轻松，近在眼前的地方几个人却齐齐停住了脚步。 谁也不知道再往前走等着他们的是什么。 天色yīn沉，加上到了傍晚，白焱打开了手电筒往前面照着。 不远处的一块还算平整的土地上，残砖破瓦堆砌在稀疏的树丛间，如果猜的没错的话，这里就是信上提的山神庙。 “我们过去吧。” 莫十五觉得前面好像是有某种东西在吸引着他，那种感觉可以让他忘记所有恐惧，忘掉所有的不安。 仿佛只要过去了，拿到了它，所有的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山神庙连基本的房屋结构都不存在了，至于供奉用的香案，还有被供奉的山神塑像更是不知所踪。 他们唯一能找到的，怕是只有四面只到小腿高的残檐断壁。 “我们分开找吧。”白焱提议。 墙壁破的太厉害，白焱根据经验判断出方向，先找到了门的方位。然后转身向后走了十几步，脚下的触感突然转变。 “十五，十六，快过来。” 手电筒照亮地面，那里是一块完整的基石，这里以前大约是摆放神像的位置。 “是在这里？我来看看。”莫十五拿出工具开始挖着有些坚硬的土，进展很慢，过了二十分钟才挖出来一个小小的坑。 十六也开始帮忙。 “这是我们家祖传的吗？怎么都有把坑挖的那么深的执念啊……” 后来他们连时间都不记着了，等到两条胳膊再也举不动了，手掌心的水泡都磨破了，面前的坑看起来还是没什么起色。 “这一个地方我们就挖了那么久，我看这座山神庙那么大，我们要挖到猴年马月去呀？” “是呀，而且也没有明确说一定是埋下地底下的。” 他们三个坐在一棵树下休息，莫十五喝了好多水，没一会便憋不住了。 “白哥，我想尿尿，怎么办？” “我陪你一起尿。” 十六无力望天，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 解决生理问题当然得选一个隐秘的地方，莫十五拉着白焱往林子深处走去，好不容易找到一片灌木丛茂盛的地方。 他正尿的欢畅，就觉得身后一阵寒意，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赶忙把后半截解决了，拉着裤子还没提好的白焱往回跑。 “哎呀！”莫十五摔了个狗吃屎，白焱双手提着裤子没能及时拉住他。 “什么东西！”他坐在地上哼唧着揉脚脖子，刚才明显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这会光顾着疼，四周黑黢黢的也没办法立刻看清楚。 “这个……”白焱红着脸将露着半个屁.股的裤子提好，然后打开手电筒蹲下，照亮了地面。 那是一截树根，比白焱的大腿还要粗上两圈，盘根错节的绕在地面上。 他们俩顺着树根的生长方向寻找着他的树gān，很快一棵三五人才能环抱过来的大树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中。 树gān并不规整，仔细看像是两棵树jiāo错到了一起，才造就了如此可观的一棵树。 “白哥，你看！” 十五绕到了树的背面，被眼前的发现震撼住了。 两根树gān在正中间扭曲在一起，中间有一个明显的凹陷，凹陷的存在是因为异物的阻隔。 这棵树之所以长成了这副模样，是因为早在他还是一个不起眼的小树时，便被莫家选做了刀架。 那是一把看起来十分沉重的刀，刀柄上雕刻着鬼头。 鬼头大刀和莫十五之间像是有一种无言的共鸣，十五缓缓走上前去，一只手郑重地握上了鬼头刀把。 被参天大树保护的大刀，承载着莫家所有的希望，在遇见莫十五的这个夜晚终于完成了使命。 莫十五吭哧吭哧地将刀取下，刀刃多年未用很是蠢钝。 “哥，你手里拿的什么？！” 十六见他们两个许久未归有些担心，便跑了过来。 可过来一看，他哥正双手握着一把大刀，整个人都在打颤，手脖子像是下一秒都要被折断。 “小心！” 异口同声的两个人几乎同时赶到了十五身边，一人一只手握住了莫十五握着鬼头刀把的手。 十六卸了刀的沉重分量，而白焱…… 背厚刀阔的大刀上无火自燃，纯蓝色的火焰自刀柄开始往刀尖蔓延，数秒之后，一道寒光闪过。 当年的莫老四之所以没有成功，一半的原因就是他用的是一把没有开刃的刀。 这把刀只要是莫家的血亲后代都可以取出来，可是却没办法让鬼头大刀重新恢复锋利。 一切都是机缘，少了任何一项都是致命的。 “哈哈哈，白哥，你真是我们莫家的大救星！哈哈哈！”十五只顾着傻乐，刚想重新将刀举起，却发现少了一层锈迹的刀，分量却只多不少。 “哥，我来试试。” 十六天生怪力，从小这个特性便显现出来。 但是她隐藏的很好，除了在训练的时候会拿出十成的力气。 将怪力藏起来是顾子轩教她的。他们家已经足够奇怪了，绝对不缺十六的怪力这一份。 bào露了她的怪力，无非是在外面让十六多些被诋毁嘲笑的‘资本’。 “十六，别勉qiáng……” 莫十五嘱咐的话说了半截，鬼头大刀从他脑袋上悬了一圈。 十六不光拿得起来，还觉得这把刀颇为顺手。她顺便耍了一下，没有月光的夜晚，邙山之巅上却多了一抹刀光闪烁。 “哥，这刀比我们以前训练时候用的那些好用多了。” 莫十五满心都是老父亲的欣慰，有种我家有女初长成的喜悦。 一点也不觉得羞愧…… “潘子说的还真不错。” 十五想着话痨潘泽在他面前念叨了不知道多少回的一句俗语：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他莫十五是躲不过去的，那个被砍了头的妇人的儿子死之前看见的莫老大。 在他的眼中，最后看见的刽子手是莫老大。 这一次，看见的是他。 “你终于来了……”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山间忽地起了一阵没来由的大风。 莫十五被飞起的风沙迷了眼睛，下意识抬手去挡。 “我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谁也跑不掉，谁也跑不掉。啊哈哈哈哈！”沙哑的嘶吼灌进莫十五的耳朵里。 “十六，他过来了，小心！” 丛林深处，一双闪着绿光的眼睛渐行渐近，他们终于找到了，高雅。 应该说是高雅一直在这里等他们。 能够守株待兔，谁还愿意去多费工夫呢。 正如因为母亲的护佑才躲避了yīn差的他，只要再杀一个人就能重生，那为何不杀了这个送上门来的呢？ 只要再有一个，再有一个他就可以重生了。 第28章 第 28 章 “小雅，你昨晚是不是又尿chuáng了？！” 吼着的是高雅的保姆，说是保姆，倒像是个大爷，家里的事情该她做的她做的敷衍无比，不该管的事情倒是十分殷勤。 比如高明今晚去见了什么人，又比如高明的公司最近挣了多少钱。 高雅觉得恶心，但是这种人对于他而言杀起来没有快感。 不好玩…… 他需要的是闻起来更甜美的，更美味的人。 今天是周末，没人管她，她在保姆的抱怨声中躲了出去。 没人会关心她去了哪里，高明恨死她了，能够到现在还留着她只不过是因为他是个懦夫，不敢杀了她。 也因为他不可能再有孩子了…… 是的，高雅全部知道。 告诉她这些的是脑海中的一个声音。 高雅已经不记得那个声音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可自从他出现了便再也没有消失过。 “你的父母都不喜欢你，你母亲恨你，只想拿你换钱，你父亲更是想杀了你。没有人爱你，你是被唾弃的，是不应该活着的。可是你现在有我了，我可以帮你活下去……” 没有人爱自己这个想法像是一颗毒瘤，根深蒂固地扎根在了高雅的心中。 她觉得全世界都充满了恶意，就连路边那个喵喵冲她叫着的小猫也是。 它一定是在嘲笑我，嘲笑我周末只能一个人，没有家人，没有朋友。 我没有，你也不可以有。 去死，去死！你只是个畜生居然敢嘲笑我，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高雅没能用一直藏在身上的小刀杀死小猫，路边走过一个人，她只能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眼神狠毒地盯着跑到了一个深深的巷子里的小猫。 路人走远了，高雅想要继续追杀小猫。 却不敢靠近巷子了。 巷子的那头有着她从心底里惧怕的东西，她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可还是选择趋利避害。 她不甘心，站在路边死死地盯着黢黑的巷子，过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这里不安全，他们都不安全，你得快点开始了……” 脑海中的那个声音催促着高雅：“就拿那个保安先练练手吧。他整天拿你找存在感，一个半百的老头子居然想法设法地接近你，一定是意图不轨，这样的人该杀，该杀掉。” “杀……怎么杀呢？”高雅茫然地问着，很快一个计划闪现在了高雅的脑海里。 高明的公司最近不景气，高雅知道他过几天有一个很关键的酒局，是高明欠了钱的那些人。 他的公司肯定是拿不出钱来还，他只能打肿脸充胖子将人请来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陪酒是少不了的，而且高明是从来不请代驾的。 醉驾，加上必须遇上王国庆的醉驾。 “爸，你快来接我！薛慡又来找我了，他说你现在养不起我，要把我带走。爸，我不想走，我想跟着你。” 高雅借用了王国庆的手机，特意躲到了卫生间给高明打了电话，她掐好了点，高明这会一定醉的不轻。 他对于薛慡的仇恨足以让他在第一时间赶到学校。 那么，现在只需要甜甜地和王国庆说：“王爷爷您先回家吧，我爸马上就来接我了。“ “是呀老王，今天又不该你值夜班，嫂子一定也在家等你呢，你快回去吧。” 剩下的，只需要他这个徘徊在世间数百年的死囚鬼魂，轻轻地帮他们一下。 只要让他们相遇，一切便水到渠成。 高明自然也不用留着，不过是死得慢一些。 高雅从潘泽的店里走出来的时候，脑海中的那个声音夸奖着：“做的不错，我怎么没想到这么好的法子，你爸死了还摆脱不了你们，简直太棒了！” “可是高雅，别忘记了正事，下一个人是不是也该准备上了。后面还有很多事要做呢，像这些不重要的小事不要花费那么多jīng力。” 你的身体很快就是我的了，你需要的是杀人，继续杀人，杀最美味的人。 “蕊蕊你想让姐姐生气吗？” “那你就让你爸妈在你生日的那天带你去邙山脚下的那个游乐园，只要你做到了，我就答应那天陪你一起去游乐园，晚上还一起给你过生日。” “只要蕊蕊乖乖的，姐姐永远都会陪你玩的……” 放火真好玩！ 真是讨厌，从哪里冒出来的小鬼，居然敢来灭了我的火！ 不过没关系，这是在我的家门口呢，我想要杀的人是不可能被救走的。 还是在家门口办事情方便，连魂魄都能烧的一gān二净，真是瞬间充满了力量。 “我不想跟他们走。” “不行，你必须跟薛傲松走，他把你扔下那么多年，难道你就不恨他吗，就不想报复他们吗？” 去吧，他闻起来似乎也不错。 去吧，只要再稍微过几天，等他的味道更浓郁一些，我就能下手了。 他现在都不需要高雅来协助了，他的力量足够让薛傲松在一个夜晚无声无息的死去。 还是在家里方便，要是薛傲松死在了他们家，他现在应该会更有力量。 “真是巧呢，他们居然发现了你……”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他们会不会把我jiāo给警察，我会不会被枪毙？” “乖，没事的，跟我回家就好了。我把你藏到我家里，他们谁也找不到。” 高雅慌张的思绪很快消失，她的身体几乎不属于自己。 那个因为高明捅了山窟窿而放出来的妇人的儿子，已经占据了高雅的身体。 还需要再杀一个人，真好，现在有三个人呢。 “你对我是没用的，我是高雅，不是鬼……” 十一岁的小女孩yīn森森的朝着白焱笑着，然后转动着僵硬的脖子：“至于你们，你们敢杀了我吗？我可是人，你们，敢杀人吗？” 他一开口将莫十五三个人的软肋尽数握在了手中。 “我们杀不了你，可你也别想离开这里。大不了我们大家一起在这里耗着，谁怕谁呀！” 莫十五觉得是把毕生的勇气都用完了，他双手叉腰，下巴高高扬起，双眼望天留给高雅一个不屑的眼神，嘴里还悠哉的chuī着口哨。 “耗下去……你们只能熬死高雅，你们是熬不死我的。” “无所谓，有一个算一个，我们又没动手，也不能算是我杀了人。我们有三个人呢，对你一个半绰绰有余。来呀，谁怕谁啊？！” “你就不怕我不管你们自己先下山吗？” “放屁，那你他妈的还躲到这山上gān嘛？！你下山试试，你信不信山下已经被警察团团围住了？我告诉你，高雅这幅身子没有一点用处了，她是未成年人又怎样，她的罪行会跟着她一辈子，会被社会排挤，会永远抬不起头！” “没关系，我活着的时候劫富济贫，不还是被那些忘恩负义的小人推到了断头台上。有什么区别吗？” “十五。”白焱只简单的叫了一声，同时给莫十六使了个眼色。 他们发现了一个问题：对面的人虽然嘴上说着不害怕白焱，但还是不敢靠近他们。并且他说话的语速很慢，慢的不像是一个正常人。 自从他站在那里，他就没有动过。 莫十五极快地往旁边动了一下。 果然，对面的高雅像是没有发现他的位置发现了变化，视线的方向还是停留在刚才那里。 过了五六秒中，高雅才不耐烦地转动了一下眼珠子，幅度很小，刚好能重新捕捉到莫十五。 “你就是个废物，还说的那么好听！什么劫富济贫，你就是在给自己脸上贴金！” 白焱在十五说话时往另一个方向移动了一下。 “你胡说！” 高雅显然被废物两个字激怒了，加上又要顾及白焱的移动，他的动作比刚才更慢了。 在他还在艰难地转着头的时候，没有看见莫十六早已往侧边移动了很长一段距离。 “我看你就是个废物，不对，应该是比废物还要废物！！你有手有脚却选择了去杀人来赚取钱财，你有想过你的老母亲吗？你有想过被发现之后会牵连到她吗？！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是个糊涂蛋，是个冷血无情的恶魔！” 十五一口气说完，差点背过气去，但是他以最快的速度深吸一口气，几乎无缝衔接上了下一句。 “还有你那个不知好歹的老娘，她为了你居然诅咒所有的人去死，你是多有能耐？难不成山脚下的每一个人都拿过你的钱财？他们不是你，不是你和你老娘，来路不明的钱财他们是不会要的。是你自己贪心不足，还冠冕堂皇大言不惭的装狗屁侠盗，可拉倒吧，你他妈畜生都不如！” 十五越说越来劲，恨不得将莫家背锅几百年的委屈全部撒出来。 而此时，他被十五的话气得昏了头，还要有些吃力地操控着高雅的身体。 “不喜欢听是吧，你咬我呀！有本事来咬我呀，啧啧啧，几百年的鬼连这点本事都没有，丢人呀！我看你是怕了我白哥了，死鸭子嘴硬罢了，你要是真的不怕你倒是过来呀，你过来呀！！” 过去的不是高雅，高雅的身体像是被掏空了一样，虚软得摔在了地上。 漫天的黑雾之中，莫十五看见了那个熟悉的面庞。 那时的他跪在邢台之上，眼中没有对死亡的恐惧，有的只有不甘心和似乎要把围观的众人全部吞噬掉的狠厉。 直到鬼头大刀砍在了他的脖子上，他才想起来疼，才想起他那个站在人群中痛心不舍的老娘。 “十六！我的正前方，五米远，一米八高！快！” 十六从旁边的树丛中一跃而起。 天边不知道何时露出了一点月光，照在了少女高高举起的鬼头刀上，熠熠生辉。 轻盈的身姿被带起的树叶包围，如有神助。 承载了莫家几百年的期望，不偏不倚地落下。 快、准、稳、狠！ 黑雾转瞬之间烟消云散，一同消失的还有十六手中的鬼头大刀。 “耶！成了！我们成功了！” 莫十五一个跃起冲向了十六，想要将十六举起来欢呼一番，双手插在十六咯吱窝努力了一下。 十六的双脚离地，“十六你真是太帅了！”举起十六的是白焱。 少女的脸上带着不好意思的娇羞，她晃了两下让白焱赶紧把她放下来。 “白哥，白哥快帮我看看这里！” 莫十五给予确定一件事，他在白焱手里塞了一个打开了的手电筒，然后开始扒衣领。 “脖子这里，你看看是不是还有一道红线？” “没有呀……”白焱的手指在莫十五的后颈上摩挲着。 只有白嫩嫩的皮肤，还有皮肉下温热的血流。 是，真的活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那啥…… 有人发现尿chuáng、nüè杀小动物、放火这三点了吗？ 发现了的小可爱们，请举起你们的双手，让我好好夸夸你们呀~ 第29章 第 29 章 皎洁的月光像是出来凑热闹一般，和他们打了个照面很快又没了踪影。 夜幕之中，云层越积越厚。他们三个还没从劫后重生的欣喜中平静下来，一颗颗豆大的雨点砸在了他们脸上。 他们是连滚带爬滚到山脚下的，这雨没命的下，畅快淋漓，像是攒了几百年的力气，在今天晚上一口气的撒出来。 山间小道登时变得泥泞不堪，他们虽然带着雨具，山上淋不着可是脚下却寸步难行。 白焱好一点，可背上背着高雅，步伐也别拉慢了很多。 难行也要走，看着架势，莫十五觉得这山随时都有可能崩塌，背后的山坡说不定什么时候便会四散开来，倾泻而来的泥石流会将他们三个彻底埋葬在这里。 幸亏潘泽他们一直在山脚下等着他们，几个人被潘泽还有梅晴拉扯着坐进车里，车门都没来得及关上，便飞驰而去。 莫十五的预感应验了，采石的梅雨时节在今年来的格外早。 那场瓢泼大雨从那晚开始整整下了六天六夜，最后一天的晚间新闻，电视上轮番播放着本市十几年来的大事。 位于郊区的邙山因为此次大雨的原因，在当日凌晨时分发生了山体滑坡，位于邙山脚下的游乐园被全部覆盖。 值得庆幸的是因为开发游乐园的缘故，周围没什么人居住，这才没有人员伤亡。 “子轩哥，高雅怎么样了？” 他们正在和顾子轩视频。 “高雅的情绪目前很不稳定，目前看她有将近五年的记忆空缺，这边正在想尽办法给他治疗，但是……”顾子轩迟疑了一下，还是继续说道：“高雅的家人不是很配合，我虽然没有直说，但是钟伯母大概也明白了薛伯父的死和高雅多少有着关系，有了这层隔阂，高雅是回不去了。” 莫十五：“他们家本来也没把高雅当回事。唯一想要补偿一点的薛傲松也不在了，他们当然不会再接受高雅。” 莫十六：“子轩哥，你已经帮她帮的够多的了，不用太过自责。” 十六从山上下来以后，就没和顾子轩断过联系，基本上每一个出现在十五视线中的时候，十六都是在和顾子轩视频。 十五：“白哥，你说我妹是不是对子轩哥有意思，我怎么觉得不大对劲呢？” 白焱：“你的感觉是对的。” “啊？” 他没有给莫十五更多的诧异时间，又抛出了另一句话。 “你就没感觉到我也对你有意思吗？” “啊……啊？！” 当晚，莫十五失眠了，有生以来第一次失眠了。 他深刻反省了遇到白焱后的这些日子里，自己的所作所为。 到底是因为什么让白焱居然会对他有感觉？ 我那么怂，除了包饺子还有砍头，其他什么都不会。 难道是因为白焱特别爱吃饺子，所以爱屋及乌也喜欢他。 不对呀，十六的饺子做的更好吃，要是喜欢也应该是先喜欢十六…… 哈！我知道了！ 一定是因为他和我一样聪明，也发现了十六是喜欢子轩哥的，所以只能喜欢我了。 要是放在以前，莫十五还是希望十六能和白焱在一起。 可今时不同往日，最大的生存危险不在了，十六大可以放手去喜欢，去爱。 这些日子的毫不掩饰也是十六心情的宣泄，她暗恋了那么多年的顾子轩，始终因为莫家的事情不敢坦白心迹。 现在……现在她可以尽情的做她想做点事，再也没有后顾之忧。 “嗯，白哥是觉得十六那里没希望了，所以才会喜欢我。” 这是莫十五对自己最后的认知。 对于这个认知，莫十五的反应是：第一，不讨厌，他的小心思里其实也有些喜欢白焱；第二，白焱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得知恩图报。 综上，莫十五严肃认真地觉得可以试一试。 只是他没明白大家的试一试，是不是都那么猛烈…… “白哥你是不是该回家看看？” 白焱连着在他这睡了半个月，莫十五反应迟钝的大脑居然都发现了他的卧室里似乎多了不少白焱的东西。 “回不去了，我把房子退了。” “为什么……” “没钱。” 白焱理直气壮，第二天就‘没钱’的买了一张豪华加大版卧chuáng。 “这个算是我给你的房租，千万别和我客气，一定要收下！” 以前白焱打地铺睡在地上，莫十五心里便十分过意不去。 可那时候好歹他睡得还是自家买的chuáng，小是小了点，没有现在的chuáng宽敞到可以在上面滚上两圈，也没有这个chuáng柔软到一躺上去，眼睛忍不住得想闭上。 换下来的旧chuáng被十六劈了当柴烧了，莫十五都没能和他的小chuángchuáng做最后的告别。 为了这件事，他还趁着十六和顾子轩视频的时候，和顾子轩告状来着。 可没想到顾子轩笑得一脸神秘莫测，“烧了是好事，你不是有大chuáng了吗？可以一起睡的啊。” 白焱：“子轩哥说的有道理，十五我今晚可就上chuáng睡了哦。” 十五心里咯噔一下，难得开窍地觉察到自己是被几个亲人合伙算计了。 当晚，莫十五别扭着在卫生间洗了一个多小时的澡。 他也不知道洗个什么劲，但总觉得第一天和白焱同chuáng共枕，要注意卫生，不能让白焱嫌弃他。 白焱怎么会嫌弃呢。 半夜三更，搂着香喷喷，打着小呼噜一脸满足的莫十五，心里乐得炸出漫天的烟花。 “白队，嫂子来给你送饭来啦！” 白焱值班的夜晚，莫十五照例来送晚饭。 他现在厨艺见长，除了饺子他还能简单地炒两个菜，做几样汤。 当然不会像他妹妹做的那么好吃，除了白焱也没有第二个人愿意尝一口。 “明天晚上有雨，不要来了。后天一下班我马上就回家！” “嗯！” 莫十五一脸乖巧，哼着小曲骑着小电驴晃悠回家。 明天是高考第一天，十六的考场虽然不在本校区，但离家也不远，早起赶过去时间还绰绰有余。 白焱特意和别人调了班，就为了高考的几天能陪在十五身边，让他能平静下来照顾十六。 烈日骄阳下，莫十五蹲在树荫下，双手抱头开始薅头发。 “别薅了，你要是把自己薅秃了，我可就不要你了。” 莫十五立即停下了动作，把指缝间夹杂的几根卷发藏到身后，然后站起身来挪到白焱身边。 “我，我就是着急，都考了那么长时间了怎么还不出来？”十五小心翼翼地拽了拽白焱的衣摆，委屈巴巴的样子让白焱差点没端住绷着的脸。 “你别生气，也，也别不要我……” 按照白焱对莫十五的宠溺程度，莫十五毫无疑问地被娇惯成了‘熊孩子’。 之所以今天那么怂，当然是有原因的。 就在前两天，莫十五第三次拒绝了白焱关于进一步jiāo流的请求。 算起来，从他给白焱送饺子的那么夜晚，他们总共认识了不过三个多月，可莫十五这个昏脑壳根本不会仔细地拉一拉时间线。 在他的印象中，白焱像是出现了好几年之久，久到他觉得拒绝了白焱的请求，是有些说不过去的。 两个人在bào雨后的彩虹下确定的恋爱关系，名正言顺，整天睡在一张chuáng上，每天都在人家怀里醒过来。 而且，都是男人嘛…… 不光是白焱有需求，莫十五其实也有那么几个早上有点忍不住。 他越发的心烦意乱，自我斗争了好一会终于想到了一个完美的理由。 “白哥，白哥？”他试探着叫着白焱。“不然，我们等十六去上学了以后，以后再那什么……” 他声音比蚊子还小，白焱明明听见了，还是决定戏弄一下他。 “你说什么？我没听见，你大点声。” “就，就那个……” 莫十五小脸憋得通红，低着头缴着手指头，害羞得恨不得现在找了地缝钻进去。 “哥！” 还是妹妹最知道心疼他！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从天而降来拯救他。 莫十五长舒一口气，飞奔着去迎接跑出校门的十六。 十六的拥抱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怪力少女一出马，莫十五差点一口老血当场bào毙。 “咳咳咳……” 别人家的孩子从考场出来，要么是垂头丧气，要么是淡定沉着，最张狂的也不过是嘴角微微扬起，笑得内敛。 只有莫十六哈哈大笑，豪气冲天。 他们俩也是习以为常了，消灭了莫家头上悬着的诅咒后，莫十六像是变了一个人。 十几年的冷静沉着、老气横秋一夜之间消失殆尽，接着便是少女本性跃然蹦出。 莫十五一度怀疑是顾子轩怂恿的，可后来偷着问了几次，顾子轩那边也正发愁。 他也一时间有些招架不住如此热情的十六。 不过他却更喜欢现在这个鲜活的十六，以前的日子里，十六背负了太多的东西，性格被压抑着。 现在的十六，才是真正的十六。 于是彻底放开的十六，在高考结束的第一天便买了车票，‘抛弃’了亲哥，去毕业旅行去了。 十六走的第二天，莫十五的饺子馆生意依旧红火。 “十五，爷爷问你，你和白焱是不是好上了？” 问话的是王爷爷，他看得多了，心里难免有怀疑。 莫十五扭头看了一眼端着一盘饺子缓缓走来的白焱，红着耳朵尖默默地点了点头。 “好好好，只要你们这些孩子过得好我就开心喽！来来来，今天多来一盘饺子，我心里高兴，要多吃点！” 白焱的手自然地放到了莫十五的腰上，不轻不重地按摩着。 昨晚折腾的稍微有点厉害了，他本来是不打算让十五今天开门的，可是十五说什么也要开。 莫十五的饺子馆，还将一直开下去。 二十年，四十年…… 他和白焱也会永远走下去，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