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流水》作者:八千桂酒 简介 方镀x沈怡好,一本流水账,甜虐,he 第1章 方镀第一次注意到沈怡好,是在一个阴雨连绵的中午。还差半小时上课,学校里乱成一团,他和几个朋友站在走廊的窗户边“看戏。” 窗户正对着学校的后围墙,教学楼和围墙中间有一小段距离,很隐蔽,有小情侣会偷偷来这里亲嘴,他们就突然冲着下面起哄。 今天的“戏”不是小情侣亲嘴,是几个男生把一个小个子围在中间,推推搡搡的,方镀知道是在要钱。 他心想,这小个子够倒霉的。 小个子一直没有动,任他们推搡,其中一个壮一些的突然伸手脱了他的校服,倒过来用力的抖,有个什么东西掉在地上,方镀没看清。 小个子把那个东西捡起来,围着他的几个又开始推搡他,还伸手一下一下地打他的脸,小个子始终在忍着,可是过了会,那个壮一点的男孩把他手里的东西抢了过来扔在地上,还踩了一脚。 方镀还没看清怎么了,和他一起站着的朋友就发出了惊呼:“哎——我操!” 那个壮男生捂着头蹲在地上,方镀才看清小个子手里拿了块石头,不大,又狠狠地在那男生头上狠砸了一下。 剩下的几个一拥而上,小个子讨不到便宜,只认准了壮男生,谁拦着他他就狗似的咬,瘦巴巴的,劲儿还挺大。没过一会教导主任就跑到后面把他们分开了,小个子扔了手里的石头勉强站起来,那个壮男生却站不起来了。 方镀和朋友们回教室了,朋友们还在议论,说那个小个子可能是疯狗变的。 方镀心想,不像狗,哪有这么小的狗,像个疯猫。 过了几天,方镀知道这个疯猫叫沈怡好。 沈怡好站在操场上当着全校同学的面念检讨,还是那样,蔫巴巴的,声音也不大,方镀离的远,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儿,只觉得他站的挺直,不像念检讨,反而像在念获奖感言。 那个壮男生还在医院躺着,说是脑震荡。 方镀第一次近距离地看沈怡好是半个月以后,老师办公室,他过来帮老师拿卷子,正在一叠叠地往手上放,隔壁办公桌的老师突然怒气冲冲地说:“沈怡好!” 方镀回头一看,一个小个子站在老师前面,长得白净又清秀,一双眼睛很出挑,就是瘦,穿一身脏兮兮的校服,好像有点感冒了,还在吸鼻涕。 他吸一下鼻涕,那个老师就叹了口气,有点于心不忍似的给他拿了块纸让他擦干净。 沈怡好接过来擤鼻涕,方镀有点想笑,因为他擤鼻涕的声音很大,方镀还没看见过谁这么大力气擤鼻涕的。 “擦干净了吗?”那老师是个女的,四十多岁,又给他拿了块纸,不像刚才那么生气了,换了挺温和的语气问他:“为什么交白卷?” “数学老师说我抄的,”沈怡好开了口,声音不大,说出来的话却挺气人:“上次我考的分高,他说我不是自己答的,这次我不答了,他爱怎么说怎么说吧。” “你……”女老师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过了会儿,她说:“老师相信你没抄,但是你也不能交白卷,我找时间和数学老师谈谈,你先回去吧。” 沈怡好嗯了一声,挺有礼貌地说:“老师再见。”转身就走了,还在吸鼻涕。 方镀也拿了卷子往外走,两个人一起出了门,眼看着沈怡好拐进一间教室,在角落里坐下了,旁边还有个垃圾桶。 方镀走了。 没过几天,方镀放学回家,发现自己弟弟愁眉苦脸的在沙发上坐着。 “怎么了?”方镀问他。 方木一看他回来了赶紧扑过来:“哥,你游戏机坏了。” 游戏机是方镀的爸从日本买回来的,兄弟俩一人一个,方木把他的弄坏了,方镀就把自己的给他了。 “坏了就坏了呗,”方镀没太当回事:“一个破游戏机。” “是被人摔坏的!那小子故意的。”方木告状。 方镀比他大三岁,虽然兄弟俩从小到大没少打架,但也没少给方木收拾烂摊子。 “谁啊?” “坐我后面那个,那个沈怡好,”方木开始告状:“就是前几天念检讨那个。” 方镀看了自己弟弟一眼。 “你把事儿和我说清楚了,要不然以后少来找我给你擦屁股。” 方木哼哼唧唧的,半天才承认,确实是自己先惹的沈怡好,说他家住在垃圾堆,要不然怎么衣服那么脏,沈怡好听了没反应,方木也没当回事。 可是他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就发现自己的游戏机已经碎了,在沈怡好脚边堆着。 方木只是嘴贱,他连比同龄人瘦一圈的沈怡好都不敢动,气的半死,只想着回来找他哥告状。 方镀这次懒得管了,他觉得他弟嘴贱这个毛病确实该治治,再说一个破游戏机,再买就是了,他家还缺一个游戏机吗? 没想到过几天,方木就挨揍了,流着鼻血哭哭啼啼的来来方镀的班级找他,说是沈怡好干的。 方木平时再怎么讨人厌,也是自己亲弟弟,方镀当时就火了。 当时正好是下午两节课中间的二十分钟休息,哪里都乱哄哄的,方镀把沈怡好拽进楼梯下面一个没人的杂物间,不客气地把他怼在墙上。 “方木的鼻子是你打的吗?”方镀问他。 沈怡好嗯了一声,还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眼皮也不抬。 方镀比他高大半个头,沈怡好又瘦,和他一比像个小孩子,方镀本来想着教训他一顿,这会又有点不想动手了。 可是沈怡好抬头看他:“他再嘴贱我还打,你让那个怂包等着。” 方镀看着他,突然笑了。 “行,有脾气,”他很侮辱人地拿手指头一下一下的推沈怡好的脑门:“你知道方木读书不行吧,我们家为了让他进来可花了不少钱,你说你们俩打架的事让学校知道了,谁会被开除?你上次的记过是不是还没撤呢?” 沈怡好愣了,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我就是仗势欺人,怎么着?你以为我弟是什么阿猫阿狗你想打就打了?”方镀把他推开了:“回去收拾收拾东西等着滚蛋吧。” 方镀他们学校不是一般的难进,他也没说假话,他弟弟确实是家里花了不少钱才进来的。 沈怡好没想到方镀会这么说。 他考进来全凭成绩,这个学校学习好的太多了,他虽然靠前,但是算不上顶尖,脾气也不好,没几个老师待见他,方镀这么一吓唬,他当真了。 平时在学校,沈怡好因为穿的脏兮兮,脾气又臭,总被人欺负,沈怡好从来没忍过,但是大不了就是打架,最严重就是上次的记过,他没想到方镀会说开除,他死也不能被开除。 方镀转身就要走,胳膊被一只手攥住了,他回头看了看:“还有什么事?” 沈怡好从来不示弱,他不会,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方镀把他的手打开了:“想认错就乖乖认个错,不想认错你就挺到底,又想要脸又想要好处,什么便宜都让你占了?” 可那天沈怡好最后还是没有认错,方镀懒得搭理他,推开门走了。 方木的鼻血不流了,在走廊里拉着方镀:“哥,你替我教训他了吗?” “以后你不惹他,他也不敢惹你,你还是好好管管你那张嘴吧,”方镀帮他拿纸巾擦干净脸:“我都不用猜,肯定是你先惹的他,行了行了,赶紧回去上课,晚上回去别和爸妈提这事啊,听见没?” 方木一向没主意,他哥说什么是什么,答应了。 方镀也就是吓唬吓唬沈怡好,他还没那么闲,两个小男孩打架闹到被开除,可是沈怡好当真了。 “你总跟着我干什么?”方镀回头看沈怡好,已经好几天了,沈怡好就像个幽灵一样,下了课或者午休,都在他屁股后面跟着走。 沈怡好伸手抓着他的胳膊,也不说什么,抿着嘴唇看他,一点也不像和别人打架时候那个疯猫了。 方镀看见自己弟弟被打的时候那阵怒气已经消了,他也懒得再吓唬沈怡好,可是他突然起了一点坏心眼:“你还想在这个学校念也不是不行,看你表现吧。” 怎么表现,沈怡好是不知道的,他这个臭脾气,学不会像别人似的讨好卖乖。 方镀莫名其妙的越看他越不顺眼。 “你弄坏的游戏机也不贵,七千多,可是毕竟玩这么久了,你给方木拿点钱赔了就算了,”方镀看着他脏兮兮的校服袖口:“不算欺负人吧?方木嘴贱骂你,可是人你也打了,游戏机你也摔了,看你挺硬气的,应该不缺这点钱吧。” 沈怡好听到钱就有些紧张,他抿着嘴不敢看方镀。 “装什么死啊?”方镀哼笑了一声:“七千多的游戏机,你赔方木一千块就行了,这点钱不会拿不出来吧?” 方镀的鞋都很少有一千以下的,对他来说一千当然不算什么,可是他知道沈怡好没钱,沈怡好脸上就写着没钱两个字,他就是想为难沈怡好。 “我……”沈怡好开口说了个我字,就再没说出什么来了。 “一个礼拜之内把钱给方木,以后他也不会找你麻烦,这事儿就算这么了了,听见了吗?”方镀又看了看他脏兮兮的袖口,很嫌弃的转身走了。 沈怡好紧紧抿着嘴站在原地,没有叫住他,他不知道从哪去拿这个钱,也不想因为得罪了方木被开除。 但他还是不后悔去打方木,再重来一次,他还是不想忍气吞声。 方镀和沈怡好分开以后去和朋友们一起吃饭了,几个人边吃边聊,不知道怎么把话题扯到了方木身上。 “方镀,你弟可真够怂的,”黎子嘉和方镀认识的时间最久,也最瞧不上方木:“前几天是不是又挨打了?” 在别人面前要护着自己弟弟,在朋友们面前他就不用装了,方镀拧开一瓶可乐,很不耐烦地说:“懒得管他,天天给他收拾烂摊子,又怂又爱惹事。” “谁打的啊?”有个朋友问。 “他们班的一个小孩儿,就是上次把别人打脑震荡那个,”方镀说:“那小孩也讨人厌,脾气臭的要死,欠收拾。” 朋友们都想起来是谁了,都说方木命大,又问方镀到底怎么收拾的。 方镀没说,叫他们快点吃了去上课了。 过了几天,方镀已经快把这件事儿忘了,他和几个同学忙着准备一个比赛,在老师办公室一直待到七点多。 学校里早没人了,天也黑了, 和他一起比赛的是几个女孩子,方镀没和她们一起出来。他有点困了,强打着精神往外面走,脑袋里还在想着比赛的事,余光里瞥见个人影在树下站着,那边没有路灯看不太清,他路过的时候回头仔细看了看,居然是沈怡好。 方镀这才发现树下有个垃圾桶,沈怡好在翻垃圾。 “哎!”方镀喊他:“干嘛呢你?” 沈怡好吓了一跳,把手里的东西都给扔到了地上,方镀这才看见他拿了几个空的饮料瓶子。 沈怡好的脸红了,羞耻的不得了,想走,方镀拉住了他。 “捡瓶子能挣几个钱啊?”方镀踢了踢地上的瓶子:“一个礼拜能挣一千吗?做梦呢吧。” “不用你管。”沈怡好想挣开,方镀却没松手。 “你给我道个歉,这钱我就替你出了,怎么样?” 沈怡好越是倔强,方镀就越想让他服软,一个什么也没有又不招人待见的小屁孩,凭什么那么傲? “凭什么给你道歉啊!”沈怡好生气了:“你弟弟给我道歉了吗?我打他他还还手了呢,我没流鼻血是因为他怂的要死,打人都不会,游戏机摔坏了我赔,这不是还没到一个礼拜吗?” “还有一天,”方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捡瓶子卖了有五十块钱吗?” 沈怡好没说话,突然把他狠狠推开了,方镀抓着他的瘦肩膀把他拉回来,还没说什么,沈怡好就一拳挥过来。 方镀没让他打到,下意识的一脚踹在他肚子上,沈怡好和垃圾桶一起倒了,垃圾桶里的东西稀里哗啦的散了一片。 这一脚踹的很重,沈怡好疼的都有点不敢喘气了,可是他不想在方镀面前服软,挣扎着站起来,嘴唇抿的紧紧的,死盯着方镀。 “我不会欠你的钱,”沈怡好说:“你等着吧。” 他转身走了,背挺的很直,还是那么傲。 第二天放了学回家,方木就溜到方镀房间里,小声说:“哥,你和沈怡好要钱了啊?” 方镀比他回来的早点,坐在床上低着头看书,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 “我说呢,怎么突然给我一千块钱,”方木从兜里掏出了那叠钱,他很狗腿地把钱递给方镀:“哥,给你吧。” 方镀把钱拿过来看了看,一千块,还是崭新的,边角都没折痕。 “你拿着吧,”方镀给他扔了回去:“行了,以后没事少惹他,管好你这张嘴。” 方木走了,方镀又看不下去书了,他很好奇沈怡好到底从哪弄来的钱? 第2章 方镀的爸妈吃过晚饭就出门散步了,兄弟俩挤在沙发上一起打游戏,方镀问方木:“沈怡好家里条件怎么样?” 方木猛按手柄,心不在焉地啊了一声,没回答,电视里的游戏人物还在一直往前冲,他很入戏地跟着哎哎叫。 一局游戏打完了,方木才回头说:“哥你刚才问我什么了?” “我问你,”方镀把手柄扔到一边:“沈怡好家里条件怎么样?” “不好吧,我不太清楚,他和谁都不聊天,我们都不知道他的事。” 方镀没再继续问,回到自己房间接着看书了。 过了几天,学校礼堂有场演出,安排了几个年纪的学生去看,散场后正好是放学的时间,老师没有像来的时候一样组织纪律,所有人挤着往外走,乱哄哄的。 方镀一抬头,周围的朋友已经和自己走散了,谁也找不到谁,他想着等出去了再和他们联系,突然有个人撞在他怀里,周围挤挤挨挨的,方镀只看见一双非常出挑的眼睛,他认出来是沈怡好。 方镀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沈怡好回头一看是他,很不耐烦地要把胳膊抽出来,可是人太多了,他动一下就要碰到身边的人,只好勉强忍着。 终于走到了礼堂门口,周围挤着的人忽然散了,沈怡好想走,却被方镀拉着胳膊拽到一个僻静处。 “钱给方木了吗?”方镀问他。 沈怡好皱着眉头说:“给了。” “从哪来的钱?” “问这个干什么,”沈怡好终于把胳膊抽出来了:“关你什么事?” 方镀那种非要看沈怡好服软的执念又上来了。 “你偷钱去了?” 沈怡好盯着他,两片有点肉的嘴唇抿的紧紧的,好一会没说话。 “你没钱了就去偷,不代表别人也这么干。”沈怡好很轻蔑。 方镀拽着沈怡好的肩膀把他推在墙上,沈怡好的头磕在上面,发出了咚的一声响,他到底是年纪小忍不住气,抬手给了方镀一巴掌。 两个人就这么动了手,方镀打架一向下手很黑,沈怡好吃了亏,却一直不肯服软,像个小豹子一样昂着头,方镀稍微收一点力,他就要抓着机会打回来。 方镀的火彻底被激起来了,他拿膝盖狠狠顶了一下沈怡好的肚子,拖着他走到了一个垃圾桶边,咬牙切齿的:“你今天和我服个软,我就放了你,要不然这里面的东西我都塞你嘴里你信不信?” 沈怡好突然伸手抓着垃圾桶甩了方镀一身。 学校的垃圾桶倒没什么脏东西,都是些废纸,零食袋子和饮料瓶,方镀身上什么也没沾到。 他还没等做什么,就看见沈怡好哭了,眼睛里含着一汪水似的,睫毛都湿成一缕一缕的,方镀愣了一下,手上的力气刚松了点,沈怡好就一拳打在他脸上,抓着他的头发把他的头往墙上撞。 方镀还没见过谁一边哭一边往死里动手的,他反倒没刚才那么生气了,好像沈怡好哭了对他而言就是一种胜利一样。他三两下制住了沈怡好,抓着他的胳膊压着他的腿压在墙上,沈怡好挣扎了两下,也没刚才那么大的力气了,红着眼睛瞪方镀。 “钱还你吧。”方镀突然说。 沈怡好愣了一下,又像个被激怒的小动物似的:“你不想要就撕了烧了,还给我干什么?” 他还在流眼泪。 方镀松了手,沈怡好也没再继续还手了,他用脏兮兮的袖子擦干净眼泪,把自己被弄乱的校服理平整,转身就要走。 方镀没有拦他,正巧他的手机响了,是走散了的朋友来的电话,他过了好一会才接起来,去了他们说的地方集合了。 “我操,方镀你挨揍了?”朋友们看见他就七嘴八舌的问,方镀拿手机照了照自己的脸,确实不太好看,他摆摆手没说什么,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今天去朋友家玩,不回去住了。 方镀那天晚上确实是在朋友家住的,黎子嘉的爷爷动了个小手术,他爸妈都去医院了,今晚不回来,方镀就跟着他回家了。 方镀去冲了个澡,照了照镜子,没他想的那么严重,就是嘴角被热气蒸了一下,泛了点紫,估计明天就会好了, 黎子嘉叼着薯片敲门:“方镀你洗完了吗,用不用上点药啊?” “不用吧,明天就好了。”方镀拧开门把手走了出去。 “到底谁打的啊?” 刚才人多,方镀没说,这会就他们俩了,方镀没再继续瞒着。 “打我弟的那个小孩。” 黎子嘉啊了一声,突然笑了出来:“你去欺负人了吧你?怎么和你弟一个德行。” 方镀现在冷静下来了,想想自己确实做的有点过分了。 “那小孩也太倔了,欠收拾。”他嘴上这么说着,其实有点后悔了。 “欠收拾你们兄弟俩轮着收拾是吗?人家招你惹你了,”黎子嘉提起方木还是挺不待见:“你弟真的就是缺个人揍一顿,我明天给那小孩送个锦旗。” 方镀踹了他一脚,却总在想着沈怡好的眼泪,他把手机扔在一边:“那小孩哭了,一边哭一边打人,也太倔了。” 黎子嘉不知道从哪拿了个药膏在他嘴边涂:“比你弟强多了。” “这么不待见我弟你把他扔河里去吧,快去!”方镀把药膏拿过来自己涂,黎子嘉嬉皮笑脸的站起来去给他拿零食了。 方镀这一晚上都没太睡好,思来想去的,总是记得沈怡好的眼泪和那双雾气迷蒙的眼睛,如果沈怡好一直这么硬气这么傲,他可能还会做的更过分,可是沈怡好哭了,他就有点后悔了。 第二天放假,方镀又没回家,第三天回了家,他脸上已经看不出来什么了。 周一午休,他去了方木的班级,学生们鱼贯而出,方镀一眼就看见了沈怡好,他还在那个垃圾桶旁边的座位坐着,从书桌里把书包拽出来翻翻找找的,不知道在找什么。 可等到班级里人都走没了,只剩下他一个,他还是没找到。 他干脆把书包里的东西倒在桌子上,乱七八糟的一堆。 “找什么呢?”方镀敲了敲他的桌子。 沈怡好吓了一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管你什么事啊。”沈怡好小声说着,还在翻桌上的东西,他找到了,是不知道怎么窜到两本书中间的十块钱,皱巴巴的。 沈怡好攥着钱站起来,扫垃圾一样把桌子上的东西又扫进书包里了。 “钱还给你。”方镀看着那十块钱觉得心里不太舒服,把一千块钱递给他。 也许是因为方镀两只手握着钱而不是扔在桌子上,沈怡好没有生气,他只是翻了个白眼:“我都说了,你不要就把钱撕了烧了,还给我算怎么回事啊,觉得自己心地善良可怜我呀?我用得着你可怜吗,你是不是以为自己观音菩萨下凡呢。” 沈怡好瘦瘦小小的一个人,背挺的很直,头发乱乱的,有点卷,显得脸特别小,方镀发现他左眼下面有一颗很小很小的痣,稍微离的远点就看不清了。 他走了。 方镀把钱放在他书包里,也走掉了。 下午有两节自习,沈怡好低着头做卷子,今天班主任没来,班级里乱成一团,沈怡好没听见一样刷刷刷地写,没一会就写完了,把一本卷子翻到最后去对答案。 可是答案的前一张没了,他才想起来昨天好像被自己撕下来放书包里了,他把手伸进书桌里去掏,摸到了一叠硬硬的东西。 他摸出来一看,是钱。 沈怡好想了想,拍了拍方木的后背,方木正低着头玩新买的游戏机,被他吓了一跳。 “干嘛?”方木其实有点怕他了,挨了揍以后他就再没敢对着沈怡好嘴贱过。 “钱给你哥,”沈怡好把钱递给他:“没事了,转过去吧。” 方木抓着钱下意识地转了过去,可是没过一会又转过来:“我哥又把钱给你了?” “问个屁啊!”沈怡好凶巴巴的。 方木真的不敢问了,转过去继续玩自己的游戏。 晚上回家以后,方木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第3章 沈怡好其实这几天一直觉得肋骨有点疼,不是那种很明显的疼,有时候喘气重了就会突然疼一下,每次他一疼就想找茬揍方木一顿,可是方木最近很老实,没有给他动手的机会,等他的肋骨不疼了,方木也彻底老实了。 方镀把钱给沈怡好以后就觉得心里轻松了一点,也很快就忘了这件事,照常过他的日子,准备比赛,和朋友们一起吃吃玩玩,和以前没什么不一样。 黎子嘉过生日那天是周三,正赶上学校的周测,他们约好了周末再给他补一个生日。 周六这天几个人很早就出门了,疯玩了一天,入了夜才从酒楼里出来,身上脏兮兮的,都是没洗干净的奶油。 他们都喝了酒,不过不多,被风一吹就醒的差不多了,方镀和黎子嘉挨在一起走,商量着假期去哪旅游,旁边的朋友拍了拍他的肩膀:“撒尿去吗?” “不去,你刚才干什么了?”方镀让他自己找个地方解决,几个人站在原地一边聊天一边等他。 突然一声很刺耳的刹车声响起来,给他们都吓了一跳,方镀转过头去看,有辆车撞人了。 他们是从酒楼侧门出来的,这不是什么主路,很窄的一条马路,红绿灯都没有,平时很少有车经过,过往的车辆都不会开的特别快,可是看刹车痕迹,这辆车肯定开的不慢。 方镀侧过头去看,被撞的人被车完全挡住了,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他皱着眉头看,车主下车了,是个挺高大的中年人,他们离的近,车主说什么他们都能听见。 方镀只看见一只细瘦的手撑着地,应该是没出大事,还有意识。 过了没多久,车主扶着那个人站起来,方镀看清了以后酒完全醒了,那人居然是沈怡好。 他皱着脸,好像疼的厉害,方镀赶紧冲过去和车主一起扶着他,车主以为沈怡好和路边站着的男孩子们是一起的,也没多说什么,态度还挺积极,当即就要拉着沈怡好去医院。 路边站着的几个朋友都围了过来,方镀没多解释,让他们接着玩,等明天再说,就扶着沈怡好坐上车了。 车主让沈怡好给家里打个电话,沈怡好咬着牙说家长不在家,方镀还在搂着他,赶紧说:“先去医院再说吧,我是他哥。” 车里安静下来,只能听见沈怡好忍着疼时的呼吸,方镀小声问他伤到哪了,沈怡好摇摇头没说话。 方镀把他搂的紧了点,那点后悔又涌了上来,他觉得自己这次照顾了沈怡好,就算是两不相欠,他也不用因为这点后悔搞得自己良心不安了。 到了医院被明亮的灯一照,方镀才发现沈怡好流了不少血,也不知道哪里流的,他跟着那个中年人一起跑前跑后交钱开单据,十一点多才消停下来,检查结果出来了,软组织挫伤,不太严重,流血是因为小腿被石头刮了个长长的伤口。 那个中年男人交了钱,又给沈怡好留下了一些现金,一直在问沈怡好能不能联系到家长,沈怡好有点为难的说真的不行,那男人就留下联系方式走了,好像怕两个男孩子以为他骗人似的,还给他们留了自己妻子的电话,说打不通的时候打这个。 沈怡好坐在输液大厅打消炎的吊瓶,没有说话,方镀也不知道说什么。 过了好一会,两个人一起开口了,谁也没听清谁说的是什么,方镀赶紧让沈怡好先说,沈怡好很为难地问他,能不能借他的手机用一下。 方镀把手机递给他,沈怡好不太会用,方镀又帮他调到了播号界面,沈怡好半天没动。 “你能出去一下吗?”沈怡好难得用了平和一点的口气。 方镀站起身走了,出门去给沈怡好买了点吃的,医院附近通宵开业的店很多,方镀给他打包了一碗小馄饨。 沈怡好的电话已经打完了,呆呆地坐着,方镀把小馄饨递给他,沈怡好没要。 “谢谢你,你回家吧,打完吊瓶我也回家了。” “我送你吧?”方镀帮他把餐盒盖子打开了,沈怡好闻到了香味就下意识地吞了一下口水,方镀装作没看见,又把勺子的包装拆了塞在他手里。 沈怡好最后还是没吃,一口也没动,也坚持没让方镀送,可是他一站起来就疼的脸都白了,这会正是最疼的时候。 已经快十二点了。 “别折腾了,”方镀扶着他往外走:“你自己能回得去吗?” 沈怡好一瘸一拐的走,不让方镀扶,方镀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倔的小孩,简直不知道如何是好,看他走了半天,疼的汗都快下来了也没走到输液大厅的门口,干脆抓着他的胳膊把他背起来。 沈怡好特别轻,方镀几乎有点惊讶了,因为男孩子就算再瘦,骨头也有点重量,沈怡好却轻的像只猫,他又颠了颠,把沈怡好背稳了,坐电梯下楼了。 沈怡好还从来没和谁这么亲密接触过,动都不敢动了,方镀背着他站在楼下叫出租车,扶着他坐在座位上,也要跟着坐进去。 沈怡好把他推出去:“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还没等方镀说什么,沈怡好就把车门关上了,出租车开走了。 方镀其实还是有些不放心,他也说不清楚怎么了,就是越来越觉得自己前几天做的过分。沈怡好如果没这么倔,没这么硬气,他可能早就不会放在心上了,可沈怡好偏偏又是这样的性格,他想起来就觉得心里不舒服。 沈怡好这几天放了学或者午休吃饭都是最后一个出去,人多,他走的又慢,怕挡了别人的路,后来就干脆中午在教室吃泡面了。 方镀有一次中午路过他们班,往里面瞥了一眼,看见沈怡好坐在座位上拿叉子戳泡面,有点不太高兴,好像不怎么喜欢吃。 方镀还记得上次他死活没动一口的小馄饨,但是他看着沈怡好就觉得心里不舒服,想了想还是去餐厅给他买了一份番茄鸡排饭,心想沈怡好不吃就不吃,自己就当是散步了。 他拎着饭进了沈怡好的班级,沈怡好还在拿叉子搅碗里的面,没吃几口。 “吃吗?”方镀把饭放在他的桌子上,帮他打开了。 沈怡好当然不吃,他不喜欢方镀,为什么吃他的东西?但是方镀前几天还送他去医院,虽然沈怡好还是不喜欢他,却不好意思像以前一样态度那么冲了,他恩怨分的很清楚,别人对他好一点,不管多大的仇他都不想记了。 “我吃完了,你拿走吧,谢谢你。”沈怡好把没吃几口的泡面端起来,一瘸一拐的要扔到走廊的大垃圾桶里。 方镀接过来帮他扔掉,又转回来了。 “真不吃一口吗,”方镀看着他:“天天吃泡面饿肚子学习啊?” “……你要干嘛?”沈怡好有点不耐烦了:“你要是觉得自己以前做的过分,心里过意不去,也不用这样,咱们俩不是都尴尬吗,我早不记仇了,再说你和你弟我都打了,我也没吃亏,以后别来找我了,快走吧,我被车撞了又不是因为你,你跟着忙活什么。” 方镀还是没走,他在方木的位置上坐了下来,转过去看沈怡好,伸手敲了敲他的桌子:“我问你个问题。” 沈怡好嗯了一声,方镀说:“你是不是属驴的?这么倔。” “你管我属什么的呢!”沈怡好不再搭理他,把书拿出来开始背单词了。 可方镀第二天又来了,还是带的番茄鸡排饭。 “你别来烦我了行吗?你这么有同情心去大马路上捡狗啊,缠着我干什么?”沈怡好是真的不耐烦了。 “你吃了我就不烦你了,快吃。”方镀又在方木的位置上坐下了。 沈怡好气的把拆开饭盒塞了一大块肉在嘴里,赌气似的嚼,突然噎着了,方镀赶紧帮他拍了拍后背,沈怡好咳嗽着把他推开了。 方镀有点想笑,在忍着,沈怡好有点脸红了,方镀赶紧说:“快吃吧,你吃完我马上走。” 沈怡好吃东西的样子不太斯文,像是有谁和他抢一样,也不太嚼,方镀眼睁睁看着他没几口就吃了一大半,脏兮兮的拿袖子擦擦嘴,把剩下的收到打包袋子里准备扔掉了。 “吃饱了吗?”方镀接过来:“你吃东西太快了,也不嚼,怪不得长不胖。” 沈怡好吃人嘴短,不好意思再口出恶言了,只翻了个白眼。 方镀连着给他送了一个礼拜的饭,沈怡好都吃了,最后一天的时候,沈怡好说:“差不多了吧?” 方镀愣了一下。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良心过不去是吗?我真没放在心上了,你觉得我是小心眼记仇的人吗?吃了你一个礼拜的饭,差不多了,以后别来找我了啊,两清了。” 方镀皱着眉头,过了好一会才说:“行吧,走了。” 他知道沈怡好不是小心眼记仇的人,甚至沈怡好是一个记恩比记仇更清楚的人,这个脾气很倔的小孩其实性格很洒脱,自己送了一个礼拜的饭算不得什么,但是沈怡好肯定觉得已经够了。 方镀自己心里还是过意不去。 但是既然沈怡好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死皮赖脸的缠着了。 换季的时候,方木感冒了,每天吸着鼻涕在家里走来走去,方镀这段时间心情不好,现在一看他更烦了,让他离自己远点。 “哥,你帮我个忙。”方木吃了饭鬼鬼祟祟地钻进他屋里:“帮我签个字。” 方镀给他抽了张纸巾:“你先把你鼻涕擦干净了。” 方木嗯嗯地答应了,接过纸来擦了擦鼻涕,把手里的书包放在地上,伸手去掏什么东西,一边掏一边说:“一个卷子,你签咱爸的名就行了。” 可他掏了半天,什么也没掏出来,干脆把书包拿起来一倒,乱七八糟的东西堆了满地。 “你这个……”方镀都不知道怎么说他好了,方木嘿嘿地笑,找到了那张皱巴巴的卷子递给了他。 “钱也乱放,收起来。”方镀踢了踢卷在里面的一叠钱。 “哎呀,我都忘了,”方木把钱递给他:“沈怡好那天给的。” “……什么时候给的?” 方木也记不起来了,只说好多天了。 “给你你就要啊!”方镀语气不太好。 “啊?”方木不知道他怎么了:“我问他了,我说我哥又把钱给你了?” “他怎么回你的?”方镀问。 “他和我说,问个屁啊!”方木回忆着:“然后就让我转过去了,我就没敢再问了。” 方镀好久没说话,拿过来他的卷子随便签了个名就把他赶走了。 第4章 方镀再去找沈怡好的时候,他已经可以好好走路了,好像也有点感冒,隔一会就吸一下鼻涕。 方镀是午休的时候把他叫出来的,沈怡好情绪不太高,蔫巴巴的,有点心不在焉。 “你腿好了吗?”方镀问他。 沈怡好嗯了一声,再没说别的。 “怎么了?”方镀有点奇怪。 沈怡好摇了摇头,捂着嘴咳嗽了一声,闷闷地说:“有事吗?” “没事……”方镀不好提钱,怕沈怡好这个倔脾气又生气,他看了看沈怡好:“你到底怎么了?有麻烦和我说,我电话号码给你留一个吧?” 他不由分说地扯着沈怡好的手,在他手心里写了一串数字,沈怡好没有拦着,他今天情绪不对,好像有什么事情压在心里似的。 写完了,方镀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试探着问:“这两天还好吗?” 沈怡好这两天相当的不好,可是他不知道怎么说,摇了摇头,犹豫着说了声谢谢,转身就要走了。 “哎!”方镀拉住了他:“你嘴唇怎么这么干啊,中午没吃饭吗?带你买点吃的下午吃吧。” 说着就要拉他走,沈怡好被他拉着,突然停下了,他犹豫着小声说:“方镀,我……” “怎么了?” “……没怎么。”沈怡好又闭了嘴,他挣开了方镀的手:“我回去了,谢谢你。” 好像是怕方镀拦着自己一样,他走的很快。 方镀那天一直觉得心里有点慌慌的,没太睡好,所以晚上八点多的时候手机刚一响,他就拿起来接了。 “喂?”方镀对着电话说。 “……是方镀吗?”沈怡好有点失真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是我,怎么了?”方镀有点紧张。 沈怡好半天没说话,突然把电话挂了,方镀看那个号码是座机,他上网查了查,是一家医院的联系电话。 方镀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就要往外走,可是他突然想到什么,去抽屉里拿了自己的钱包带在身上。 家里一片安静,方镀悄无声息地出了家门,拔腿就跑,跑了好一会才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了那家医院的地址。 晚上路上不堵,一路畅通,没多久就到了,方镀刚把车门打开就看见沈怡好了,他坐在医院门口旁边的小花坛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两只手紧紧攥在一起。 方镀跑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沈怡好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看他,方镀发现沈怡好好像是哭过,要不然就是没休息好,眼睛里都是红血丝。 明明上一刻神色还软弱着,可是看到方镀,沈怡好马上又像平时一样了。 “怎么了?”方镀问他。 沈怡好摇摇头。 “没事儿是吗?没事大半夜给我打什么电话,”方镀简直服了他的脾气:“快说!” 沈怡好抿着嘴,看着方镀,过了好一会,沈怡好才犹豫着说:“你能不能……” 他脸都红了,还是没能说的出来,方镀突然明白了,从兜里掏出钱包塞给他。 沈怡好动都不动,羞耻的脖子都快红了,方镀拉着站起来:“快走吧,别耽误正事。” 两个人进了医院,沈怡好带着方镀去了一间病房门口,非常小声地说:“麻烦你在这坐一会,我……” 方镀没让他继续说了,把钱包从他手里拿过来:“现金不知道够不够,不够的话刷卡,刷这张,看见了吗?密码333963,快去吧。” 他把沈怡好推走了,转身开了病房门,里面条件很一般,墙上都有霉点,是个双人病房,不过只有一个病床上躺了一个老人,看上去年纪很大了,好像在睡觉,方镀没敢出声,轻轻把门关上了。 没过一会就有银行的短信提醒,方镀看了看,刷了两千多,他觉得心里特别不舒服,两千多就把沈怡好为难成这样?他们家大人干嘛去了? 沈怡好没过多久就回来了,拉着他出来,把单据和钱包都递给他:“你看一下,花了两千三百多,我有钱了会……”他好像特别的羞耻,还是坚持说完了:“会还给你的。” “行,有钱了再还,单子我留着。”方镀怕伤他自尊,没说什么这点钱不用还了,很仔细地把收据折好放在钱包里。沈怡好转过去透过窗户看病房里的老人,又转回来看着方镀。 他前几天还特别斩钉截铁地对方镀说,以后两清了,让他少来缠着自己,可是这会又大半夜的给他打电话求人家,沈怡好觉得尴尬的都要窒息了,好在方镀什么也没问。 人在特别着急的时候,是会不管不顾的,明知道可能会丢脸的事情也要去做,可是冷静下来以后羞耻心就会加倍反噬,沈怡好后悔死自己刚才给方镀打电话的举动了。 “是你爷爷吗?”方镀问他。 沈怡好点点头,抿着嘴唇。 “现在情况怎么样?” “没事了。”沈怡好不愿意多说,他的背不像平时似的挺的那么直了,看都不敢看方镀,一个只不过有几面之缘的人,凭什么大半夜的折腾过来给他送钱? 方镀实在看不得沈怡好这样了,他说:“又不是不让你还了,有了钱给我不就行了吗?你晚上吃饭没,这边能离开人吧,一起去吃点饭吧。” 沈怡好没去,很郑重地道了谢就让他赶紧回家去。 方镀知道他倔,没多问,确认这边没问题以后就走了。 沈怡好一个人坐在床上,过了好一会才从那种尴尬又羞耻的情绪里缓回来,他爷爷醒了,沈怡好赶紧跑过去问他渴不渴,他摆摆手,沈怡好又坐回去了。 他一点多才睡着,总梦到乱七八糟的东西,四点多就醒了,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就坐在床上发呆。 沈怡好记事起最深的印象就是被人抱着,在家和医院之间来回的跑,他现在一闻到消毒水的味道就会想起那段日子,白大褂,绿墙,医生的本子,没回音的电话。 去医院是带沈怡好看病。 三四岁的时候沈怡好还是长不大,比同龄人瘦一圈,发育很差,体力也跟不上,还总是感冒。一开始只以为是身体不好,可是带到医院一检查,是先天性心脏病。 生他的时候家里很穷,那时候医疗条件也一般,没在大医院做正规产检,后续的必要检查一律没有,查出这个结果的时候大家都懵了。 先天性心脏病也分严重程度,轻的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什么问题,甚至有的心脏畸形随着年龄增长是可以自愈的,但是沈怡好这个程度的必须要做手术,费用不算高的离谱,普通家庭咬咬牙还是可以承受的。 可是他家掏不出来这笔钱。 那个时候,似乎家家都很穷,下岗潮卷到很多家庭上,最常见的词就是“不景气”,每个人似乎都愁眉苦脸的,大家都在愁明天的出路在哪里?无病无灾尚且这样,再有一个生了病的孩子更是雪上加霜,沈怡好的爸爸那段时间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借钱,亲戚的,朋友的,甚至私贷的,可是没什么人借给他,他的两个姐姐后来干脆就不接他的电话,就连私贷都不借,你一个下岗职工拿什么还呢? 他家里没有房子,住的是厂里的家属楼,想卖房子断后路都不行。 那个时候,是没有体面可言的,体面换不来饭吃,他爸爸低三下四的和别人借钱,或者是打一些很脏累的零工。 事情的真相谁也说不清楚了,现在沈怡好知道的是,有一天他爸爸的一个老同学从南方回来,似乎混的还不错,他爸爸厚着脸皮联系了那个同学,两个人一起吃了饭,喝了酒,也许是苦闷的太久,喝的多了,两个人吃完了以后在路上边走边聊直到深夜,那个老同学穿的很光鲜,被人盯上了。 那时候犯罪率特别高,似乎隔三差五就会出个人命案子,因为钱,也因为人都穷疯了,抢了钱以后因为嫌钱太少,沈怡好的爸爸和那个同学都被人捅了,最后那个同学抢救过来了,沈怡好的爸爸去世了。 沈怡好那时候不懂事,不知道哭,对于哭的印象就是被他妈妈抱着,从早哭到晚。 可是有一天他妈妈也不在了,沈怡好被她送到姑姑家门口,一个纸箱子装着他用的东西被放在地上,沈怡好就坐在那个箱子上晃着腿等。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谁,谁也没有等来。 沈怡好就像个破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他小时候性格很软,根本没有现在这么倔,谁欺负他,他是从来不敢还手的,多看别人一眼都不敢。 沈怡好被踢了几圈,还是被送人了,送给一个一辈子没孩子的农村老头,什么联系方式都没留,也没告诉对方他有心脏病。沈怡好和那个农村老头一起生活,在院子里招猫逗狗的,感觉日子过得比以前好,沈怡好主动叫他爷爷,他爷爷就在院子里拿砖头搭了个灶给他烤红薯和玉米吃。 半年不到,沈怡好的病就瞒不住了,他爷爷带着他进城看,虽然什么也听不懂,但是知道孩子的病必须治,回了农村以后卖房子卖地,勉强凑够了手术费,就带着沈怡好进城治病了。 手术做的很成功,他们俩却不能回农村了,他爷爷带着他在城里讨生活。沈怡好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很不可思议,他爷爷真是他见过胆子最大的人了,那种情况下也敢卖了房子和地断后路,还居然真的把自己拉扯大了,他还记得他爷爷带着他一起捡垃圾,或者是卖茶叶蛋煮玉米,天冷的时候就会给他一个热乎乎的茶叶蛋让他吃,沈怡好吃一半留一半,他不管什么都要给爷爷留一半。 他长到这么大,学会的最有用的东西就是他的倔强,他知道你软一点,命运就压着你往死里欺负你,从那个最破烂的小学读到这个远近闻名的高中,沈怡好从来没服过一天的软。 他爷爷没钱,手上的积蓄只够沈怡好下学期的学杂费,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一年接着一年。 可是沈怡好觉得自己偷偷动了那笔钱给方镀以后,所有的坏事都来了。他出车祸那天是去酒楼打工的第三天,就是在后厨刷刷盘子,不累,他刷一个多月就能把偷偷用掉的钱堵上了,可是偏偏出了事,不能再继续干了。再然后就是他爷爷生病,坏事一件接着一件,沈怡好骗方镀没事,其实还在危险期,坚决不能出院,要不然他也不会大半夜的给方镀打电话借钱。 沈怡好坐在那张空病床上思来想去的,什么也没想出来,看他爷爷醒了,他赶紧翻身下床去洗了把脸,又去倒了尿壶,拧了湿毛巾给他爷爷擦手擦脸,跑下楼去买了早饭喂他爷爷吃了。 他爷爷现在说话说不太清楚,沈怡好听了一会,是在催自己上课去,他嗯嗯地答应了,掐着上课的时间往学校跑了。 第5章 沈怡好的爷爷度过危险期以后就出院了,说话清楚多了,也能走路,不过身体大不如以前了。 沈怡好骗他钱是奖学金,还说手头还剩下一些,让他不用担心。 手头确实还有点钱,一千多,不知道方镀什么时候塞在他口袋里的,如果不去医院,只是生活的话,够他们俩用一段时间的。 沈怡好现在根本不想看见方镀,他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方镀确实一开始对他做了些过分的事,可沈怡好经历的多了,其实没太往心里去,他真的不是记仇的人。 但是方镀现在做成这样,真的是太过了,他根本没想到方镀会大半夜的跑过来给自己送钱,这算什么呢?以前做的再过分也早就抵消了,更何况沈怡好前脚还信誓旦旦地说两清,让他离自己远点,后脚又厚着脸皮去求他,沈怡好一想起来就觉得特别接受不了,恨自己的无耻和无能。 但是方镀好像没往心里去,暑假之前他还来找过一次沈怡好,问他假期有没有什么事,有个打工的地方他想不想去。 方镀说的地方是一家咖啡厅,他一个朋友家开的,缺个开店之前帮忙打扫的人,一天去两三个小时就行了。 沈怡好答应了,方镀说:“工资挺高的,他家店面积大,不过不脏,可能会累一点,咖啡厅不像酒楼那么忙。” 等沈怡好真的去了,才发现根本用不到他做什么,咖啡厅里的碗碟杯子都有人清洗,桌子也不用他收拾,他把地扫干净拖干净就行了,不到两个小时就可以走了。 沈怡好做事情利落又勤快,这点活在他眼里根本不算什么,他知道是方镀帮他打的招呼,要不然哪有这么好的事?他每天都会多待一会,帮忙干点别的工作。 方镀有时候会来咖啡店转转,问沈怡好最近怎么样,沈怡好只告诉他挺好的,他爷爷出院了,没事了。 沈怡好现在对方镀再也没有之前的倔强了,他只有别扭,想等着发工资了赶紧把钱还给他。 可方镀好像根本不当一回事,对他和对自己的那些哥们没什么不一样,他只觉得沈怡好这么小,家里情况好像也挺复杂,他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就当是让自己良心没那么过意不去,而且他其实也挺佩服沈怡好的,佩服他的倔强和硬气。 这天下雨,店里没几个人,沈怡好在后面帮忙刷杯子,他动作很利索,没一会就都收拾好放在消毒柜里了,低着头一边把袖子撸下来一边往外走。 方镀来了,小声把他叫过来:“沈怡好!” 沈怡好赶紧跑过去,问他怎么了。 “没事,过来转转,你干嘛去了?” “刷杯子。”沈怡好又低下头把自己另外一只胳膊的袖子撸下来。 方镀伸手帮他,发现他的袖子脏兮兮的,还沾了点水。 沈怡好和他爷爷住一起,老人家照顾不到那么多,他的衣服总是脏兮兮的,东西也是乱七八糟。 “我自己来……”沈怡好也看见了,他脸红了,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方镀一开始确实是嫌弃他,觉得这小孩不干净,现在却嫌弃不起来了,他知道沈怡好不像自己一样,衣服脱下来扔洗衣机里,再拿出来就是烘干直接能穿的了,方镀自己长这么大还没洗过衣服呢。 “躲什么,你手怎么冻这么凉?”方镀帮他把衣服理好,推着他往外走,沈怡好赶紧说:“我还有活没干完呢。” “地不是擦过了吗?”方镀回头看了看。 “还有点别的,等会就好了。” 方镀也没多说什么,点了些吃的就坐着等他,沈怡好不知道做什么去了,过了半个多小时才回来。 方镀把点心推给他,沈怡好赶紧摇摇头,说不吃。 “不吃就走了。”方镀拉着他站起来。 沈怡好看了看点心,似乎觉得有点可惜,方镀笑了:“快吃吧,吃完了出去,有点事和你说,你不吃就浪费了。” 沈怡好有点不好意思地坐下了,抓着点心塞进嘴里,像个饿急了的小狗,脸都鼓起来了。 方镀怕他噎着,又给他叫了杯奶茶,嘱咐他:“你慢点吃,急什么?” 沈怡好没一会就吃光了,把盘子和杯子收拾好送到后面,方镀这会却不急着走了。 “累不累?” 沈怡好摇摇头,有点不好意思看方镀,他第一次受别人的恩惠,觉得自己矮了一头,不知道怎么面对方镀。 方镀也没再说什么,外面的雨下的不大不小,淅淅沥沥的发出响声。这是个灰蒙蒙的阴天,路上的行人也不知道怎么了,都打着灰色蓝色黑色的伞,咖啡店里放的是陈奕迅的《单车》,正唱到那句“茫茫人生,好像荒野。” 沈怡好听不懂粤语,不懂什么样的人生才是荒野,也不知道“难离难舍总有一些”在他以后的人生里是必须要经历的,他所珍重的都求而不得,他想留下的却与他背道而驰。 他总记得那句还有幸福可借。 他们俩坐了一会就走了,方镀其实就是想来看看他,总有点不放心,也没非拉着沈怡好做什么。 方镀家离这里很近,走路没一会就到了,沈怡好要坐公交车,方镀打着伞陪他等了一会,突然路过一辆车,开的特别快,把他们俩身上都溅了水。 沈怡好下意识挡了一下,半个身体都快湿了,方镀皱着眉头骂了一声,拉着沈怡好走了:“去我家换身衣服再回。” 沈怡好一个劲的摇头,方镀知道他在想什么:“家里没人,我爸我妈去公司了,方木出去玩了,快走吧,小心又感冒了。” 沈怡好的衬衫外套都贴在身上,确实不太舒服,方镀态度又很坚决,沈怡好被他拉着回了家,局促地站在门口不敢进去。 方镀家很大,是格局很好的复式,装修的也很漂亮。方镀给他拿了双新的毛绒拖鞋,又带着他去了浴室帮他把水调好了,告诉他脏衣服放在地上就行,转身回自己卧室给他找衣服去了。 方镀的衣服沈怡好穿着肯定大,他挑了半天,才找了两件沈怡好应该能穿的,下楼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了。 过了好一会,沈怡好才关了花洒,他有点不好意思地喊:“方镀,你能帮我拿个毛巾吗?” 方镀忘了这茬,去自己卧室找了个浴巾拿下去,沈怡好开了浴室的门接过来,方镀瞥了一眼,觉得有点吃惊,沈怡好太瘦了,胳膊举起来,肋骨都看得见。 他三两下就把自己擦干净了,方镀又回去拿了衣服给他穿:“你试试能不能穿,可能裤子有点长。” 裤子确实是长,方镀很自然地蹲下来帮他卷裤脚。 方镀是当哥哥的人,虽然他总嫌弃方木,但是对他很照顾,系鞋带卷裤脚擦鼻涕喂饭,方木以前都享受过,所以方镀不觉得帮沈怡好卷裤脚有什么,沈怡好却动都不敢动了,等方镀站起来,结结巴巴地说谢谢。 方镀没说什么,给他拿吹风机吹头发,沈怡好的头发湿了以后直了点,吹干了又是卷卷的,方镀逗小狗一样拿手抓了抓。 沈怡好很白,这会刚洗干净,好像更白了,方镀让他转过来给他吹前面的头发,离的近了点,又看见他眼睛下面那颗小痣了。 “长了个泪痣,”方镀看着他:“爱哭吗?” 沈怡好摇摇头,方镀想起来沈怡好唯一一次在自己面前哭是因为自己打了他,顿时觉得特别过意不去,没再说什么,继续给他吹头发了。 沈怡好没过一会就要走,方镀送他下楼,等电梯的时候方镀问他:“我后天就走了,去瑞士旅游,你想要什么礼物吗?” 沈怡好什么也不想要,方镀突然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那我就随便买了。” 沈怡好还被没谁这么亲昵地碰触过,却不是很抵触,只是不好意思,刚下楼就拿着方镀给他的伞跑去等公交了。 方镀旅游回来的时候也快开学了,沈怡好的工资拿到手以后比一开始说好的还多了一千,说是因为他平时表现的好。沈怡好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根本不值这么多钱,咖啡店也不是慈善组织,肯定是因为方镀。 他拿了钱以后就等着方镀回来还他,方镀没要,沈怡好的倔劲又上来了,一定要他拿着,方镀是怎么也拧不过他的,不太高兴地把钱接过来,从包里掏出了两个礼物盒子摆在桌上。 “选一个,看你运气好不好。” 沈怡好随便选了一个打开,里面是个铃铛。 方镀看见了没那么不高兴了,忍不住笑:“牛铃,适合你。” 沈怡好拿起来摇了摇,方镀笑的更厉害了,又摸了摸他的头发,把另外一个礼物盒子拆开了。 里面是一块表,瑞士产的,他随意地从礼物盒子里拿出来,拉着沈怡好的手就要给他戴上。 沈怡好赶紧把手抽回去了:“我不是选的这个铃铛吗?” “本来就都是给你买的,”方镀强硬地给他戴上了:“你手腕这么细,别人谁戴着也不合适。” 沈怡好沉默了很久,小声说:“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沈怡好以前也问过类似的问题,不过那时候他问的很讽刺,还说方镀“以为自己观音菩萨下凡”,“这么有爱心不如去大马路上捡狗”,现在他却是真心实意地想知道。 “你不是知道吗?”方镀帮他把表扣按紧了:“我观音菩萨下凡。” 沈怡好脸红了,别别扭扭地看着方镀,方镀赶紧说:“开玩笑呢,你又当真,我对朋友都很好啊,黎子嘉去年离家出走坑了我多少钱,他还那么理直气壮呢,你这算什么,别总放在心上。” 方镀没说假话,他对朋友们都很够意思,能帮的不会不帮,黎子嘉去年闹离家出走,方镀明知道他在外面吃喝玩乐还给他转了好几次钱,就怕他出事。但他没告诉沈怡好的是,他从来没对任何朋友这么挂念,花心思,出去玩还想着带礼物,相处久了,他觉得真像在大马路上捡了只小狗一样。 沈怡好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慢吞吞地把礼物盒子收好了,又拿起牛铃晃了晃。 方镀不知道从哪掏出一根红绳,穿在铃铛上系好了,挂在沈怡好的脖子上,又笑着伸手敲了敲。 沈怡好对别人的恶意非常擅于应对,却不知道怎么应对别人的善意,他只好随方镀怎么摆弄,知道两个人走了,也没把那个铃铛拿下来,还是方镀给他拿下来的,他看着沈怡好,觉得这个小孩不那么倔的时候比自己弟弟可爱多了。 第6章 再开学,沈怡好就高二了。 他成绩一直都不错,不过去年没拿奖学金,他爷爷住了一次院以后,沈怡好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学习比以前更认真了。 方镀现在和他关系好多了,甚至联系的和黎子嘉他们差不多频繁,方木有好几次以为方镀是来找自己的,却眼睁睁看着自己哥哥把沈怡好叫出来了。 方木这个人,有点坏心眼,嘴贱,但是很怂,他不敢惹沈怡好,也不敢惹他哥,不过和他哥撒撒娇还是可以的,每次他哥一去找沈怡好,回了家他一定要和方镀作一场,找方镀要点零花钱。 方镀的爸妈不是偏心,大儿子和小儿子都是一样的疼爱,只是知道小儿子做事有点不靠谱,在钱方面会稍微控制一点,给的比他哥少一点,所以方镀比他有钱。 “方木,你多大了?” 方镀上学晚了一年,方木又上学早了一年,虽然兄弟俩只差了一级,却差了三岁,方木今年十五岁了。 “啊?我想想啊……”方木还真算了起来,他一向搞不懂什么虚岁实岁,方镀恨铁不成钢的:“你十五了,怎么和十岁小孩差不多?” “我九十五也是你弟弟啊,”方木又没脸没皮地凑过来:“你对沈怡好都那么好!他还打过我呢,我都没说什么,你还不给我点钱补偿补偿我吗?” 方镀给他转了点钱,又想起来沈怡好为了两千多块急的大半夜在医院外面坐着的时候了。 方木拿了钱就不作了,跑出去疯玩了。 方镀心想,沈怡好要是有方木一半的命好就足够了,凭着他的天赋肯定会活的很精彩。 可沈怡好从来没羡慕过任何人。 沈怡好是有一股傲气的,一开始虚张声势,他自己不想让别人看扁。 虚张声势久了,他就当真了,他觉得他爷爷一个普通的农村老头,身无分文都把自己供到今天,他凭什么就服软呢?他一直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期中考试的时候他还真的拿了奖学金。 他们学校奖学金给的很大方,沈怡好这次拿了年级第八,比以前进步大了太多,拿了奖学金以后沈怡好拿出了几张,想请方镀他们吃饭。 他现在对着方镀已经不会有什么尴尬或者羞耻的感觉了,虽然两个人方方面面都差了太多,但他知道方镀是真的把他当做好朋友的,他也想对方镀好一点。 两个人平时在一起就是聊聊天,周末的时候偶尔方镀还会叫他出去吃饭,他见过几次方镀的朋友们,都是很好相处的人,他们喝酒,从来没劝过他喝,方镀只让他多吃点。 方镀知道他拿了奖学金,与有荣焉一样,和朋友们显摆:“沈怡好年级第八,厉害吧?” “厉害厉害,你弟年级第几啊?”黎子嘉靠在墙上玩手机。 方镀踹了他一脚:“你去查查高二有多少人不就知道了吗?哪壶不开提哪壶。” 周围的人都笑,黎子嘉也笑。 沈怡好说要请他们吃饭的时候,方镀想了想,答应了,不过去哪里他做主。几个人去吃烧烤,也不知道方镀从哪知道的地儿,味道特别好,几个人凑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聊天,祝沈怡好学习越来越好,后来喝的有点多了,沈怡好也喝了一点。 方镀挨着沈怡好,他喝的最多,都有点迷糊了,他像个真正的大哥哥一样,语重心长地对沈怡好嘱咐了很多,他甚至说,以后你和方木就都是我弟弟。沈怡好知道他喝多了,却把这话记在了心里,他收到的善意很少,方镀的又太昂贵,他想好好的珍藏起来,以后活的没有力气了,就拿出来想一想,自己也曾经被人这么真心地对待过。 期中考试过后还不到一个月,沈怡好正在上自习,右眼皮突然跳了好几下,他拿手指头按了按,又接着做卷子了。 班主任在前面批卷子,班级里特别安静,沈怡好本来在学习的时候是自动屏蔽一切声音的,可是这次不知道怎么了,走廊里刚有声音响起来,他就听见了,不知道是谁在跑,跑的很急。 教室门被推开了,全班同学都盯着门口,是学校的教务处老师。 “沈怡好是哪个?”他扶了扶眼镜:“出来一下。” 沈怡好扔了笔站起来就往外跑,心跳的特别快,还被桌子拌了一下,教务处的老师带着他往外走:“你爷爷住院了,情况好像不太好,需要你过去一下。” 沈怡好一瞬间就觉得背后一冷,整个人都木了,上次出院的时候大夫说情况还很稳定,前几天自己拿了奖学金给他的时候,他还特别高兴的多吃了半碗饭,怎么突然就会情况不太好呢? 不过他什么也没说,本能一样的强迫自己冷静,去了医院以后,大夫简单和他说了一下情况,沈怡好听不懂,呆呆地看着大夫。大夫可能看他一个小孩子可怜,告诉他老年病就是这样,稍微一不注意就很危险,而且他爷爷年纪很大了,这么多年操劳奔波,身体底子也不是很好,这次确实是有点凶险,还在急救。 沈怡好第一反应就是钱,他没带钱,也不知道家里剩下的钱够不够,又不敢离开这里去取钱,上次住院的病例和医保卡还在家里,学校的老师看他六神无主,赶紧安慰他:“你别着急,你爷爷好像是是邻居送过来的,也是邻居和医院说的联系学校才找到的你,你去问问邻居能不能帮帮忙回去取点东西?” 沈怡好没头苍蝇一样,在楼梯间找到了偷着吸烟的邻居,沈怡好愣了,没想到是他。 沈怡好和他爷爷住的还是平房,市区边上的一片贫民窟,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这个邻居三十出头,孤家寡人,好像做的不是什么正经营生,平时也不太来往,沈怡好其实有点怕他。 “小好!”那个邻居自来熟似的招呼他:“怎么样了那边?” “张叔,谢谢你,”沈怡好闻着烟味有点冷静下来:“还在抢救,叔,你能帮我个忙吗?” 邻居点点头让他说,沈怡好把钥匙给他,又告诉他自己家里的钱在哪,还有上次的病例,医保卡,求他帮忙带过来。 “钱啊?钱我拿过来了,不是在那个抽屉里吗,不交钱医院哪给你救人啊,”邻居从兜里掏了一堆单据还有剩下的几张钱塞给他:“别的我去给你拿啊,你在这等着吧。” 沈怡好已经有点懵了,这会才反应过来,他把东西抓在手里,又回抢救室门口等着了。 沈怡好木头人一样等了很久,等了个暂时抢救过来的结果,但是大夫说的很吓人,要观察四十八小时。 沈怡好刚松了一口气,邻居就来了,沈怡好要的东西都给他拿来了,还带了个灰突突的小本子。 “小好,给你,是这些东西吧?”邻居把东西递给他,沈怡好点点头,还没来得及道谢,邻居就说:“你这不行啊,这成什么事了?你一个小孩,卖血去啊?你快给你家亲戚打个电话吧,八百年不联系也不能见死不救吧?” 沈怡好愣了,他不知道他爷爷还有什么亲戚,这么多年一直是他们俩过的,可是邻居把那个灰突突的小本子递给他:“我也不认识这都是谁啊,你家柜子里藏着的,你挨个打问问吧。” 里面确实有几个联系电话,沈怡好一个一个地翻,都是座机,他心里也有点没谱,但是总要试试。 打了三个,都已经变成空号了。 一共也没有几个号码,沈怡好打到最后一个,其实已经有点放弃了。 没想到最后一个还真的有人接,沈怡好打起精神来,问:“请问您认识沈良友吗?” 对面好像回头问了句什么,过了好一会才说:“什么事啊?” 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他把事情说了,对面直接说:“你打错了。” 沈怡好其实本来也没抱太大期望,也没觉得多失望,可是过了一会,那个号码又给打了回来,这次是个老太太的声音,颤颤巍巍地问沈怡好医院在哪里,沈怡好报了地址,那个老太太就说明天会过去。 沈怡好整个人悬在半空中一样,出门去买一些零七八碎的东西,晚上十一点多还没吃一口饭。 方镀的电话,他已经记在心里了,他很想给方镀打个电话听听他的声音,可是这时候打,方镀肯定会不放心的赶过来,沈怡好不想大半夜的乱折腾人,忍着了。 长夜漫漫,沈怡好没舍得租五十块一晚上的床位,这个医院不像上一个似的什么都便宜,他坐在病房外面的椅子上低着头睡着了。 第7章 第二天,沈怡好还真的把人给等到了,很瘦小的老奶奶,一个人来的,看着慈眉善目的,穿着很普通,正在和护士打听沈良友在哪里。 沈怡好正拿着饭经过,试探着和她问了个好,她看着沈怡好,好像有点感慨,也没说什么,跟着他去了病房。 只远远看了他爷爷一眼,那个老奶奶眼睛就有点湿了,她轻轻摸了摸眼泪,拉着沈怡好出去,在走廊上塞给他一叠钱。 钱大概三四千块的样子,沈怡好还没来得及反应,下意识地就推开了,那个奶奶眼泪掉下来,慢慢地说:“你拿着,我可能就来这么一次,我一个人来,家里人不知道,我能动用的就这么多了。” 沈怡好拉着她在椅子上坐下,听她说了好一会,才知道这个奶奶是自己爷爷的远房亲戚,说远,隔的可是真远,绕来绕去的,都快出了五伏了。 “你爷爷是好人啊,他这个人太善良了,”老奶奶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淡蓝色的手帕,一点点的擦眼泪:“我老伴年轻的时候和他一起干活,木头砸下来,还是你爷爷帮着挡了一下,我这么多年都记得他……” 沈怡好其实知道这个奶奶只是一个远的不能再远的亲戚以后就不想要她的钱了,他动动脑袋想一想就知道,奶奶的家人肯定怕惹上麻烦,不让她跟着掺和,是她自己记得爷爷的好,偷着过来的,看她穿的也很普通,这三千多块钱不知道老太太要攒多久。 老太太一直把钱往他手里塞,她声音不大,说话条理很清晰:“你还这么小,你去哪里弄钱啊?我这点钱可能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是你拿着,不要让我心里过意不去,医院是能缺了钱的地方吗?你爷爷的命就担在这里,你不要闹犟脾气。” 她走之前,把眼泪擦干净了,又去病床边低头看了看沈怡好的爷爷。 沈怡好送她走的时候,她于心不忍似的看着沈怡好,什么也没说出来。 那三千块钱还在兜里放着,沈怡好没想到这个钱真的担了他爷爷的命,让自己没有后悔地送走了他最后一程。 那天下午一点多,他爷爷的情况突然就不好了,又被送去抢救,因为中午那个奶奶来了,沈怡好的饭凉了,就没吃,他已经接近一天没吃东西了,听见声音跟着跑出去的时候眼前一黑,扶着椅子才稳住了。 沈怡好从那时候开始心就慌里慌张地跳,大夫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一个字也没多说,等他终于站在抢救室门口等着的时候,已经有点耳鸣了。医院里冷气很足,大夏天的也很凉,沈怡好突然觉得太冷了,后背有什么东西贴着他一样,他靠在墙上,六神无主地看着对面的白墙。 过了好一会,有个人从他身边经过了,他过去求对方把手机借自己用一下,那个人把手机给他以后,他的大脑却一片空白。 他想不起来方镀的电话号码了,明明昨天还记得清清楚楚,这会却想不起来了。 沈怡好把手机还给那个人,一个劲儿地说谢谢,又退回到墙边站着等了。 可是没过多久,有个人突然把他抱住了,沈怡好抬头去看,居然是方镀。 方镀午休的时候去找沈怡好,发现他不在班级,问了方木才知道昨天就走了,再问别的,方木就一问三不知了,方镀干脆去找了沈怡好的班主任,知道他爷爷住院了以后就赶紧往医院来了。 他以为沈怡好的爷爷这次的情况和上次差不多,没想到这么凶险,看着沈怡好六神无主的样子,他也有点慌了,两个少年一起在急诊室外面等着,沈怡好一个字都没说。 他有一种很强烈,很强烈的预感,让他一颗心在冰水和烈火里轮流地接受折磨一样不得安宁,他下意识紧紧抓着方镀的胳膊,心跳的几乎让他窒息了,就在那根线被扯断的前一刻,抢救室的门被打开了,大夫走了出来,把口罩摘下来说了一句什么,沈怡好没听清。 他满耳朵都是防空警报一样的嗡嗡声,可是方镀听清了,他下意识地抱紧了沈怡好,看着医院的工作人员把病床推出来,上面盖了白布,只一晃就过去了,被送进了专用的电梯运到楼下。 沈怡好没有哭,他觉得耳朵里的嗡嗡声像潮水一样一波一波,来了又去,他还什么也没给爷爷准备,甚至寿衣都没买,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是方镀陪着他,被医院的工作人员带去了太平间,办遗体保存手续,找医生去开死亡证明,这些都做完了以后,沈怡好呆呆地抓着手里的几张纸看着方镀。 方镀带他下楼,把他领到一个有阳光的地方站着,和他说:“我去打个电话,顺便取钱,你在这里不要动,等着我,好不好?” 沈怡好点了点头,乖的像个小朋友,方镀不放心地看了看他,才跑出了医院的大门。 等方镀回来的时候,沈怡好还在原地等着他,方镀松了一口气,朝沈怡好走过去,两个人隔的只有十几步时,沈怡好像是才回过神来似的,小声说:“方镀……” 他急促地喘了两下,两行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突然发出了一阵让方镀特别心疼的哭声,他像个受尽了委屈的小孩子,咧着嘴哭的浑身都在抖,方镀手足无措地把他抱在怀里,沈怡好紧紧地抓着方镀的胳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刚才的嗡嗡声消去了,周围的声音涌了进来,是人间百态,是他即将要面对的余生。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给他煮茶叶蛋吃了,再也没有人攒一罐子硬币给他换零食吃,他这辈子只遇到一个对他这么好的人,却这么突然的离开了他,沈怡好除了哭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应对了。 他哭了很久很久,把以前所有攒着的委屈都流尽了,方镀听得心都要碎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只能一言不发地抱着沈怡好,一下一下地轻轻拍他的后背。 沈怡好第一次对这个世界生出了胆怯之心,他觉得太可怕了,自己以为的倔强其实是一文不值的,他无能为力,只能哭,可哭的越久,他的心越疼,他死死抓着方镀的胳膊,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方镀……” 方镀赶紧嗯了一声:“我在呢。” 沈怡好太怕了,他恨不得变成一块石头躲在路边,他再也不想经历更多的离散了,方镀紧紧抱着他,一个劲地说:“不要怕,听话,不要怕……” 沈怡好过了好久才勉强止住了嚎啕,抖着肩膀一下一下地抽泣,方镀从兜里掏出纸巾来轻轻地给他擦脸。 明明阳光很足,沈怡好的身上却很凉,方镀把自己稍微有点厚的棒球服外套给他穿上,仔细地拉好了拉链,又把他抱在怀里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发。 “我在呢,”方镀这辈子还从来没对任何人这样温柔过:“你听话,不要怕,我已经打过电话了,现在我带你去吃点东西,等能帮忙的人来,好不好?” 沈怡好像个被人扔在路边的小动物一样,无措而惊慌地看他,方镀心疼死了,他拉着沈怡好去了最近的一家饭店,要了一份馄饨。 沈怡好实在是一口都吃不下去,他喉咙里堵着什么东西一样,但是方镀让他吃,他就拿着勺子往嘴里送,吃了半碗。 方镀的外套还穿在身上,很暖和,可是沈怡好总觉得身后有东西贴着他,凉凉的,让他直不起腰来,他下意识地把头低下去一点,突然捂着嘴站起来冲进了卫生间,把刚刚吃下去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天昏地暗。 沈怡好做了一场大梦一样,麻木地跟着别人去签字,交证件,注销户口,等,也不知道过了几天,遗体火化之前他被人带着看了最后一眼,他强忍着没有回头。因为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他整个人都飘着似的,也不太会思考了。 等终于一切都尘埃落定了,沈怡好被方镀送回了家,他倒在床上,拽着被子盖在自己身上,一点声音也没有地睡了过去。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方镀还在,正在他身边坐着,低着头看他。 沈怡好支着胳膊坐起来,外面天已经黑了,他的脑袋才开始转,这几天方镀白天都陪着他,也没去上课,晚上七八点钟才回家,也不知道他怎么和家里还有学校交代的? “方镀,你回去吧,谢谢你,我没事了,”沈怡好说:“明天还要上课,咱们中午一起吃饭吧。” “明天周末,上什么课啊?”方镀摸了摸他的头发:“饿不饿?” 沈怡好早就饿过了,可是他不想让方镀跟着着急,就点了点头。方镀起身走了,过了好一会端了一碗泡面递给他:“香辣牛肉,吃不吃?明天带你吃点好的。” 沈怡好接过来吃了,眼泪大滴大滴地流进碗里,他和着所有的不舍与软弱一起吃了下去,生老病死,离愁别绪,谁没经历过呢?谁的一辈子都有人陪呢?他再怕也没有用,也许吃了这顿饭,睡到明天,一切就都会好起来,如果一直坏下去,他就一直等,等好起来的那天。 方镀自己也没吃,沈怡好吃了一半就有点胃疼,这几天吃的太少,一下子吃这么多不太适应,方镀接过来剩下的吃干净了,又拧了毛巾帮沈怡好擦脸。 沈怡好又困了,他眼睛干的发疼,方镀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躺下去,自己也跟着躺下了。 “抱着你睡啊?”方镀把胳膊摊在枕头上。 沈怡好没有说话,一点点地凑过来,方镀就像小时候哄方木一样,把他搂在怀里,轻轻地摸他的头发。 “方镀,”沈怡好小声说:“我觉得背后不舒服,很凉。” 他是怕了才觉得这样。 方镀想了想,让他转过去,自己从背后抱着他,沈怡好觉得方镀怀里很暖和,他找到了一点依靠似的,抓着方镀的手腕不松手了。 家里很安静,只有一个老式的挂钟在走,一下一下的,滴滴答答,在夜里敲打着沈怡好的神经。 方镀试探着摸了摸沈怡好的脸,又摸了满手的眼泪,他拿袖子蹭了蹭,沈怡好过了好一会才安静下来,真的睡过去了。 外面起了风。 第8章 沈怡好睡了一夜,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了。 方镀起的比他早,收拾好了坐在一边等他,发现沈怡好眼睛都肿了,站起来拿了热毛巾帮他按了按。 沈怡好觉得舒服了很多,抬头去看方镀。 方镀还穿着昨天的衣服,简单的衬衫长裤,但是沈怡好知道肯定不便宜,它们把方镀衬的很精神,方镀也衬的起它们,这个十八岁的少年挺拔而英俊,和这个家格格不入。 沈怡好低头看了看旧被子,昨天方镀盖着它们睡了一夜,他又想起来那次见过的方镀家,心想估计方镀一辈子也没住过这种地方。 方镀却根本没想这么多,他也没什么不适应的,只要他把一个当成“自己人”,他就会对对方真心实意地照顾,这点事情并不算什么。他带着沈怡好出门吃饭,可是附近根本没什么可以吃饭的地方,沈怡好干脆拉住了他,问他想不想吃自己做的饭。 两个人绕来绕去的,沈怡好带着他去了一个菜市场买了点菜,他想找点事情做分分心,也想让给方镀做一顿饭吃,回了家以后方镀想帮忙,被他推开了。 沈怡好做了一个西红柿炒鸡蛋,一个麒麟茄子,一个青椒肉丝,煮了一锅米饭,他把它们摆上了餐桌,上一秒还好好的给方镀盛饭,下一秒突然就哭了出来。方镀赶紧站起来给他擦眼泪,沈怡好拼了命地忍着,过了好一会,他才伸手使劲儿抹了把脸,坐下来吃饭了。 方镀还怕沈怡好吃不下去,一直看着他,沈怡好却好端端地吃,他觉得方镀作为一个朋友已经做的太过了,自己不能总在他面前哭让他不放心,他食不知味地吃了一会,问方镀:“好吃吗?” “好吃啊,”方镀又给他盛了一点米饭:“你多吃点肉。” 沈怡好夹了一筷子肉丝塞进嘴里,嚼了一会又偷偷吐出来一根完整的青椒丝。 “你怎么和蜡笔小新一样?”方镀发现了:“不许挑食,青椒也得吃啊。” 沈怡好没看过蜡笔小新,不知道那个小孩和自己一样,青椒和肉一起放进嘴里嚼也能吐出来一块完整的青椒,他有点不好意思,又夹了一点青椒拌着饭吃了。 “方木也不爱吃青椒,他的青椒都是我吃的,”方镀也夹了一点青椒在碗里:“吃一口给我五块钱,他小时候的零花钱都用在这上面了。” 沈怡好笑了一下,方镀又说:“你吃一口我也给你五块,看你今天能吃掉我多少钱,怎么样?” 沈怡好那天吃了他四十多块钱,因为最后一口很少,有零有整,方镀很认真地从钱包里掏出了钱,还有几个硬币一起塞给他:“还行吧,再接再厉。” 沈怡好突然抓着方镀的胳膊,抬着脸看他。 这几天的钱都是方镀拿的,沈怡好知道方镀家里有钱,可是方镀一个高中生又能有多少钱?他的钱也是他父母给的,谁的父母知道这种事了不会生气呢?更何况沾染生老病死,总不是什么好事,他怕方镀因为自己惹麻烦。 方镀知道他想问什么,他没去上学家里不知道,学校那边因为他和老师关系好,请了假,其实一共也没有几天,因为沈怡好的爷爷去世了只有一个沈怡好在,很多事情都没做,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结束了,至于钱确实花了不少,他还找黎子嘉拿了一点,不过黎子嘉欠他的钱多了,这点钱还不够还债的,也没有沈怡好想的那么严重。 “别瞎担心啊,听话,我什么事不能扛啊,方木惹过的乱子好多我都没让家里知道,都是我帮他收拾烂摊子,他我都管了,你有什么不能管的。” 沈怡好还握着他的手腕,觉得心里有点异样,他过了好一会才说:“方镀,你怎么这么好啊?” “你第一天知道我好吗?”方镀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行了,让你别多想就别多想,收拾收拾出去走走。” 沈怡好在周一就回去上课了,他有事情做的时候就会觉得好一点,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心里还是会觉得难受,不过他每次觉得想哭了就去做卷子,学校里哪儿都是人,他很少有独处的机会,就这么挨过了第一个月。 方镀几乎每天中午都会来找他,两个人一起吃吃饭聊聊天,有时候还会给他带点家里阿姨做的点心或者零食加餐,他让沈怡好吃,沈怡好就都给吃掉了,方镀觉得沈怡好现在好像自己养的一个小猫小狗,特别听自己的,再也没对着自己犯过倔脾气了。 “月考怎么样啊?”方镀坐在沈怡好对面,餐厅里正是人多的时候,他稍微抬高了点声音问:“成绩出了吧?” 沈怡好考的不好,比期中考试掉了好多名次,不过老师知道他家出事了,也没有说什么。沈怡好不太想让方镀知道,装作没听到,低着头用叉子切一块炸肉排。 “我问你话呢,”方镀捏了捏他的脸:“快说。” 沈怡好死活不说,方镀不太高兴地掏出手机:“我给方木发个消息问问。” “他还不如我呢,你别问了!”沈怡好把他的手机抢过来放在桌子上:“吃不吃呀,不吃饭都凉了。” 方镀心想,两个都不让自己省心,谁知道沈怡好问他:“你考的怎么样啊?” 沈怡好其实一直以为方镀学习不好,可能比方木强一点,也强不到哪里去。 “你还管起我来了,”方镀说:“快吃你的。” 沈怡好低着头勤勤恳恳地吃,今天的肉排特别硬,他咬的牙都疼了,伸手去揉自己的脸。 胳膊举起来,袖子就滑下去一点,方镀看见了一道红痕,只晃了一下,沈怡好就把胳膊拿下去了。 “好硬啊,我不吃了,你快吃,吃完了我要回去背单词了。” 方镀没有回他的话,而是伸长了胳膊把他的手拽过来,袖子翻上去,果然有一道红痕,不知道什么东西烫的,沈怡好应该是没当一回事,上面的小水泡都破了。 “怎么弄的啊?”方镀拉着他站起来往外走。 “炒菜的时候让锅边烫了一下,没事,过几天就好了。”沈怡好真的没当一回事。 方镀带他去学校门口的药店买了烫伤膏和纱布,站在药店的角落皱着眉头给他涂,嘴里絮絮叨叨的:“你心也太大了,这都什么样了?以后小心点啊,做饭还能把胳膊烫了……” 沈怡好本来没当一回事,可是方镀这么一说,他就觉得胳膊真的有点疼了,而且火烧火燎的,越来越疼,方镀的手指很好看,细长,有点指节,让人看了觉得很有安全感,沈怡好突然用另一只手抓着他的手腕,小声说:“方镀,我疼。” “别撒娇!”方镀嘴上这么说着,把纱布系好了,看看没人注意他们,把沈怡好搂进怀里揉了揉,只几秒钟就松开了,带着他往外走。 沈怡好脸红了,和方镀分开以后进了班级还红着,他这一个下午都有点心神不宁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第二天方镀中午又来找他,带了两盒寿司,沈怡好坐在班级里和方镀一起吃了,方镀又从兜里掏出烫伤膏和纱布给他换药。 沈怡好的胳膊看着比昨天好了点,伤口没那么红了,方镀低着头很认真地帮他涂药,缠纱布,有点笨拙地系了一个蝴蝶结。 “还像昨天那么疼吗?”方镀问他。 沈怡好摇摇头,又点点头,班级里没人,走廊里也没有,他不怕别人听见,厚着脸皮和方镀说:“疼,你给我吹吹。” 方镀还真举着他的胳膊吹了吹,有点漫不经心的,哄小孩一样,又把沈怡好抱在怀里拍了拍后背:“好了好了,疼以后就小心点。” 沈怡好把脸埋在他的怀里,过了好一会,方镀才把他推开了,可沈怡好没动,像个木头人似的死死贴着方镀,方镀觉得不对,使劲把他的脸抬起来一看,沈怡好的眼泪已经流了满脸。 他干脆拖着沈怡好到教室后门的墙角,抱一只小动物一样抱着他,沈怡好也说不清自己是怎么了,无声地哭了好一会,才抬起头来看方镀。 方镀很纵容地看着他,拿袖子给他擦了擦脸。 “想哭就哭,不要憋着,”方镀低声说:“来我怀里哭,别人看不见。” 第9章 入秋的时候,学校组织了一场篮球比赛,和外校打,沈怡好本来不想去,因为那天周末,可是方镀说自己也去参赛,沈怡好颠颠的很早就跑过来了,去学校的篮球馆找了个靠前一点的位置。 人多了起来,沈怡好才发现很多女孩子,他被女孩子们围着,不太自在地往边上挪了挪。 双方的队员们上场以后,沈怡好一眼就看见了方镀,他太出挑了,头发好像刚刚理过,剔的很短,露出一张英俊的脸,他漫不经心地抬头往观众席上扫了一眼,看见沈怡好以后冲他笑了笑,又低下头整理自己的护腕了,沈怡好看得清他修长的小腿上一道很短的疤,还有那双让人很有安全感的手在那个黑色的护腕上动来动去的。 比赛打的很精彩,方镀是主力,好像很多女孩子也是冲着方镀来的,观众席上太燥了,沈怡好的耳朵都被震的嗡嗡响。 中场休息的时候,沈怡好看着方镀和队友们走到一边坐在地上,气喘吁吁地拧开矿泉水瓶子仰着头喝,喉结一动一动的,沈怡好不太自在地转开了目光,方镀喝了几口以后却转过头来看他。 下半场打的有点胶着,比分拉的太近了,甚至都快结束了双方分数还是一样的,沈怡好有点着急了,他还没看清怎么回事,身边的女孩子们就激动地站起来一个劲地喊。 他们赢了,最后一秒方镀来了个漂亮的灌篮。 队友们挤在一起庆祝,方镀也很开心,沈怡好这才发现方镀笑起来有点痞。 沈怡好被女孩子们挤着,他没往下走,坐在原地看方镀,等人慢慢散了点,方镀拍了拍身边一个队友的肩膀,离开了,他转过身朝观众席走。 阳光很大,打在方镀身上,让他的侧身都镶了一层金边似的,沈怡好坐在原地,看着方镀朝自己走过来,一直到观众席下面对他伸出了手。 “下来啊,”方镀笑着说:“带你吃饭去。” 沈怡好傻了似的看着他,心突然跳的很快,方镀看他不动,干脆走上去把他从座位上拉起来,炫耀似的:“哥哥厉害吗?” 沈怡好抬头看他,心都要跳出来了,抿着嘴没有说话,慌乱地点了点头。 方镀拉着他的手腕带他下去,沈怡好觉得有谁在周围放烟花,他脑袋里都炸开了,五颜六色的烟花堆在地上,让他空白平淡的前半生显得那么不值一提,沈怡好第一次认识方镀似的,惊觉对方原来是一个这么容易让人动心的男孩子。 沈怡好戳破了一个什么光芒璀璨而不能见人的秘密一样,他整个人都手足无措了,还来不及喜悦,就被失措覆盖了。 方镀停下来揉了揉他的头发:“怎么了你?” 沈怡好听见自己说:“没怎么啊。” 就这四个字,沈怡好已经用了所有的力气,他迷迷糊糊地跟着方镀走了。 那天晚上,沈怡好第一次失眠了。 沈怡好觉得自己应该是要恐慌或者害怕的,但是当他冷静下来,想起所有和方镀有关的事情都是好的,温暖的。那个能让他一头扎进去的怀抱,那双让人觉得很有安全感的手,还有一声声的安慰,所有的一切都让他觉得很安稳。 他甚至没有因为自己喜欢上一个男孩子而迷惑和怀疑,真的经历了那一刻以后,他觉得似乎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他就这样怀揣了一个天大的秘密,继续像以前一样和方镀相处。他还可以让方镀抱着安慰,尽管他心怀鬼胎,偶尔会想在那截发着好闻味道的脖颈上亲一下,但是他可以控制的住自己,在方镀没有女朋友之前,他还可以多在方镀身边待一会。 他还在那个平房里住着,每天坐很久的公交上学放学,中午和方镀一起吃饭,周末去那个咖啡店打工,在学校的时间就是学习,晚上一个人睡觉的时候还是会想爷爷,想哭的时候他就转个身,让自己想想方镀,就这么熬过了这个学期。 寒假的时候高三补课,高二没有,沈怡好去咖啡店打工就没有方镀来陪了,过的有些没意思,他没有手机,两个人也联系不上,沈怡好不得不承认自己很想他。 年关将至,高三的课终于停了,方镀来找沈怡好,让他请两天假,想带着他一起去滑雪。 “算上你八个人,你都认识,”方镀告诉他:“我们早商量好了,这时候不玩高考之前就没时间了,也就去两天,会在那边住一晚上。” 沈怡好下意识地拒绝了,他怕自己和方镀在一起住的话被他看出来点什么,可是方镀不由分说的一定要让他去,还从兜里掏出来一个手机递给他。 “我的号存在里面了,看见了吗?”方镀拿手指头点了点。 沈怡好嗯了一声,方镀就要走了,不知道要去忙什么,急匆匆地和他说:“明天给你打电话,你什么也不用准备,我都帮你带着,走了啊。” 沈怡好只好请了假,心神不宁地等着第二天,他心里有点慌。 是方镀朋友家里的司机载着他们去的,因为时间有点早,这辆车里坐着的三个人都有点困,他朋友在副驾驶上坐着,好像睡着了,沈怡好和方镀靠在一起,方镀突然把他搂在怀里,抱一个大玩具似的也要睡过去。 沈怡好没敢动,他也困了,只是有点舍不得睡,方镀还揉了揉他的卷发,小声说:“还要等会才到呢,睡吧。” 到了以后,大家都精神了,跟着工作人员一起去换装备,沈怡好胆子很大,不太怕,虽然没滑过,但是敢去试,方镀还怕他玩不好,看他能适应就放心了一点。 几个人疯玩了一天,晚上吃了饭就去休息了,房间是两个人住一起,理所应当的,方镀带着沈怡好进去了,沈怡好看了一眼,还好是两张床,他松了一口气。 “冷死了,”方镀把门带上,脱了外套扔在床上:“你也冻坏了吧?快去冲个澡暖和暖和,里面毛巾别用,我带了。” 沈怡好很听话地脱了外套进浴室,可他刚把衣服脱了,方镀就推开门进来了。 “脱的够快的,”方镀的口气很稀松平常,带了点调笑:“毛巾给你放这里,出去了再擦太冷,你别感冒了。” 沈怡好动都不敢动了,下意识地靠在墙上捂着腿间,方镀笑了:“我不看啊,给你吓的,我出去了。” 他推开门走出去,过了好一会才听见花洒里喷出水来的声音。 不到半个小时,沈怡好就出来了,脸红扑扑的,头发还湿着,方镀很自然地把他拉过来用毛巾帮他擦头发。 方镀坐在床上,沈怡好站着,他有点够不着,手上一用力,沈怡好就坐在他腿上了,沈怡好相当于被他抱着,这太亲昵了,沈怡好本来心里就有鬼,这会更是觉得紧张。 方镀好像有点困了,擦了一会就把脸埋在他的脖颈上蹭了蹭:“累死我了,你累不累?” 沈怡好稀里糊涂地点了点头,方镀没说什么,又擦了两下,帮他拿吹风机吹干了头发就躺在自己那张床上睡了。 这会其实还很早,沈怡好一点也不困,可是方镀应该是真的累了,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沈怡好抿着嘴唇,悄无声息地走过去看他。 方镀的睫毛也很长,鼻梁很挺,沈怡好怎么看怎么喜欢,但是他最喜欢的还是方镀的嘴唇,薄薄的,看起来有点无情,沈怡好知道他不是无情的人,却着了魔似的迷恋他的薄嘴唇。 看了好久,沈怡好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僵硬了,他突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为什么不能偷偷亲一下呢?就偷偷的,轻轻的碰一下,谁也不会知道的。 沈怡好心里长草了似的,他真的俯下身去,犹豫而颤抖地凑近了方镀的脸,屏住了呼吸,又轻又快地碰了他的嘴唇一下。 只这么一下,沈怡好的脸腾地就红了,他脑袋里乱成一锅粥,往后退了两步,不小心踢到了床边的小柜子,发出了砰的一声响。 方镀被吵醒了,揉着眼睛坐起来:“怎么了?” 沈怡好什么也没说出来,方镀拉着他倒在床上,迷迷糊糊地说:“抱着你睡,不许乱动啊。” 第10章 沈怡好身上只穿了个衬衫,方镀也是,贴了没一会,方镀身上的温度就传了过来,很热。 沈怡好很瘦,抱在怀里只有那么一点,还没长开的小男孩,没什么肌肉,身上有点软,方镀把他搂在怀里揉了揉,贴着他的脖颈说:“太瘦了,多吃点饭,要不然以后长不高。” 沈怡好动也不敢动。 方镀没过一会又睡过去了,沈怡好偷偷把自己的手盖在他的手上,又往他怀里缩了缩,他一想到以后会有个女孩子也像他一样会被方镀抱着,就觉得很嫉妒。 两个人是亲密无间地挨在一起,沈怡好闻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心跳逐渐平静了下来,他伸手去摸方镀的脸,把方镀弄醒了。 方镀好脾气地问他怎么了,沈怡好说:“冷,盖被子吧。” 方镀把被子扯过来盖在两个人身上,沈怡好还像一只猫似的贴着他,方镀笑着摸了摸他的脸。 “方镀,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啊?”沈怡好问他。 “啊?”方镀帮沈怡好掖好了被子:“喜欢脾气好的呗。” “还有呢?别的要求?” “喜欢长头发的,”方镀告诉他:“我觉得女孩儿还是长头发好看。” 沈怡好的心凉了,方镀喜欢女孩儿,是啊,他一看就很——很正常,他不会喜欢自己的。 可是方镀帮他把被子掖好了,又像刚才一样把他搂在怀里,对一只可爱的小猫小狗似的亲昵,沈怡好想把他推开,又舍不得,闷声闷气地哼了一声。 “哼什么哼,”方镀问他:“你呢?” 沈怡好心情不好,不想和他讲话,方镀还以为他害羞,没再问,沈怡好心里有一只小猫在挠一样,他说:“喜欢会打篮球的。” “女孩儿打篮球的可不多,你这要求够奇怪的!”方镀笑了:“打篮球的肯定比你高,你这小不点。” 沈怡好没再说话了,他像个黏人的小动物一样把脸埋在方镀的脖颈里蹭,带着不甘心和迫切,突然张嘴咬了一下。 方镀嘶了一声,沈怡好的软舌头碰了一下他的脖子,他下意识地把对方推开了,沈怡好差点滚下床去,头磕在了床头上。 方镀马上又把他拉回来了,摸着他的头一个劲道歉,问他疼不疼,沈怡好那种心不甘情不愿的倔强又涌了上来,他转身就下了床,回另外一张床上躺着了,决定以后离方镀远点,这样对大家都好。 方镀哄了他半天,他也没理,第二天两个人跟着大家回去了,他偷偷把方镀送给自己的手机塞进他的包里。 断舍离,沈怡好不懂,却一直在经历,得不到就是得不到,他守着方镀却不动心,可能吗?难道还要一直看着方镀交女朋友,甚至再长大一点结婚生子吗?沈怡好让自己心硬一点,他故意不去想,就好像真的没有这回事一样。 滑雪回来的第三天,方镀来他家里找他,不太高兴,问沈怡好怎么了。 沈怡好看见他了,又蔫蔫的,语焉不详地说没怎么,他知道自己这样不对,方镀对他这么好,他还让方镀因为自己心烦,可是他怕方镀知道自己想法以后会厌恶他。 方镀看了他一会,突然在他脑袋上弹了一下:“作什么作?” 沈怡好被他弹的有点疼,方镀弹了这一下好像占了多大的便宜似的,给他拿了外套穿好,要带他走。 “去我家过年,怎么样?你和方木一起吃青椒。”方镀推开了门。 沈怡好不想去,他害怕,虽然不知道在怕什么。 可方镀不由分说地把他拉走了,外面雪下的很大,方镀帮他把帽子戴好了,踩着厚厚一层的新雪咯吱咯吱地走在前面,手还紧紧攥着沈怡好的手腕。 沈怡好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 他还怕自己去了尴尬,可方镀的妈妈一点也没让他觉得有什么尴尬的,沈怡好不知道方镀怎么和她说的,她什么也没问,像是招待朋友家的小孩一样。 今天是二十八,还有两天就过年了,方镀家里被装饰了一下,显得温馨而喜庆,沈怡好很局促地坐在沙发上,手里抓着方镀妈妈给他切的火龙果。 “吃一点垫垫肚子,”方镀妈妈讲话特别温柔,带了点南方口音,她好像对沈怡好印象不错:“等一下吃饭了也多吃一点,小孩子瘦的——” 方镀妈妈保养的很好,只有笑起来的时候才能看见一点眼角的鱼尾纹,她一笑,沈怡好就觉得有点像方镀。 “吃吧吃吧,”方镀自己也拿了一块塞进嘴里:“我妈劝别人吃东西最厉害,你不吃她不会放你走的。” 沈怡好小声说谢谢阿姨,方镀妈妈又轻轻拍了一下方镀的手:“就你会讲,你去看看床单洗好了没,给小好换个干净的。” 方镀嗯嗯地答应了,站起来走了,沙发上只剩他和方镀妈妈,沈怡好有点忐忑,方镀的妈妈应该不知道方镀帮忙料理自己爷爷的后事,要不然不会这么对他,肯定多少会有点意见,他怕自己说错话,没有主动提什么,好在方镀妈妈没有多问,又给他拿了点零食就起身了。 “小好在这里坐,我去机场接方镀爸爸,他刚从外地回来。”方镀妈妈拿了大衣穿好,是一件黑色的绣花长外套,显得她很有气质,也很年轻。 沈怡好站起来送她到门口,她低头穿高跟鞋的时候沈怡好帮忙扶了一下,她侧过头笑着说:“快回去,门口冷。” 沈怡好刚在沙发上坐下来,方镀就过来了,往他嘴里塞了个东西,还是热的,沈怡好嚼了两下,是肉丸子。 他坐在沙发上,紧紧挨着沈怡好,什么也没说,沈怡好也没出声。 “等会还想吃什么?”方镀突然问他。 沈怡好说:“那个肉丸子就挺好吃的。” 方镀哼笑一声:“这会儿又搭理我了?岁数不大脾气不小,还挺会作的。” 沈怡好觉得有点委屈了,但是他确实对着方镀“作”了,过了好一会,他小声说:“对不起。” 方镀看不得他这样,拉着他上楼了:“行了行了,看看新换的床单喜欢吗?” 沈怡好还是第一次来到方镀的房间,很大,不像个高中生的卧室,那张床上新换的床单和被罩是一套的,灰白色的条纹,沈怡好说不上喜欢不喜欢,方镀的什么东西在他眼里都好。 两个多小时以后,方镀的爸妈才一起回来了,还带着一个方木,方镀爸爸对沈怡好也挺亲切的,方木瞥了沈怡好好几眼,没出声。 吃饭的时候也是,方木情绪不太高,没吃几口就说饱了,沈怡好也没吃多少,方镀没管方木,却不让沈怡好走,又给他盛了半碗米饭叫他吃。 沈怡好勉强吃了,方镀又给他夹了个肉丸子。 吃了饭以后,方镀带着沈怡好去卧室让他玩自己电脑,转身去了方木的卧室。 方木不太高兴:“你来干嘛啊?” “我不是提前和你说了吗?你都同意了,今天吃饭的时候你总看他干什么?”方镀也有点生气了。 “你是我哥还是他哥啊?!”方木又开始闹他,没说两句就开始和方镀要钱。 方镀最近花钱很少,只进不出,方木知道他有。 可这回方镀没给,方木闹了一会发现闹不出来钱,又不高兴了,方镀冷了脸:“我数五个数,你再闹试试?” 方木怂了,很狗腿地说:“你生什么气啊,气性这么大……” “钱也不是不能给,沈怡好在家过年这几天你别再犯毛病,我就给你,给多少看你表现,怎么样?” 方木不情不愿地答应了,他一开始想要钱,这会是真的有点讨厌沈怡好了,他哥虽然总对他冷言冷语的,但是对他也特别照顾,他心里清楚,突然来了个无亲无故的沈怡好把他哥抢走了,方木有点心里不平衡,总拿自己和沈怡好比。 第11章 沈怡好当然知道方木讨厌自己,可是他根本没往心里去,爱喜欢不喜欢,不喜欢自己的人多了,也不多这一个。 他坐在方镀的桌子前趴着,没有玩电脑,他网络接触的不多,在学校的机房用电脑也是学习,都不知道玩什么。 前路迷茫,人静下来了就会觉得慌,一份求而不得的爱压在心里,更让他失措,他下学期的学费还没着落,这次期末也因为差了不到三分没拿到奖学金,很多很多事压在他心里,他想起来就烦。 方镀没过一会就回来了,给他冲了杯奶,里面放了一点碎巧克力,沈怡好喝了一口,觉得太甜了,但方镀给的,他怎么也要喝下去。 “怎么没玩电脑啊?”方镀在他身边坐下了:“给你找个游戏吧,会玩什么啊?” 沈怡好什么也不会,方镀只好给他找了个电影看。 可能方镀潜意识里总把沈怡好当成小孩,给他找了个动漫电影,沈怡好看不太懂,方镀坐在他身边给他解释,沈怡好其实什么也没听进去,只盯着方镀动来动去的薄嘴唇,还有他修长的脖子和从衬衫领口里露出来一点的皮肉。 沈怡好慢慢地凑过去,方镀很自然地把他抱住了,沈怡好突然想,方镀为什么这么喜欢抱着自己呢?他不喜欢男孩儿,普通男生哪会这样呢?想来想去,沈怡好只能承认,方镀应该是把自己当成什么猫狗或者小孩子了,看自己可怜而已。 他也说不上自己什么心情,没有多好也没多坏,本来就是不能见人的念想,还能期望什么呢?能多在他怀里躲一会就躲一会,沈怡好厚着脸皮去搂他的脖子,闷声闷气地问:“你和你爸爸妈妈怎么说的啊?” “说我捡了个小孩儿,带回来过个年,”方镀摸了摸他的头发:“还能怎么说。” 其实方镀想了很久了,一想到沈怡好一个人在那个平房里过年,他就觉得特别不是滋味,不过大过年的往家里带回来一个人,总归不太好,但是抵不过他不放心,还是和家里说了,他爸妈倒没说什么,他们家过年的时候没外人,小孩子过来住几天,添一双筷子的事情,只隐晦地告诉方镀注意界限,也别交往的太近了。 方镀明白他们是怕沈怡好缠着自己。 沈怡好软绵绵地蹭他的脖子,还真缠的很紧,方镀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行了,怎么这么爱撒娇,好好看电影。” 沈怡好只好转过去看那个看不懂的电影了。 外面还下着雪,屋里有点暗,两个人紧紧挨着,沈怡好突然觉得时间要是可以停止在这一刻就好了,方镀再也不会属于别人,他的怀里只有自己。 晚上睡觉的时候,方镀给沈怡好拿了套睡衣,棉的,很舒服,沈怡好穿着睡衣坐在床上,低着头整理自己的袖子。 “我给你买的表呢?”方镀问他。 “放起来了,我怕丢。”沈怡好知道那块表不便宜。 方镀没说什么,关了灯睡觉了。 沈怡好睡不着,今天方镀没有抱着他,不过两个人离的很近,他轻轻地把手放在方镀的手腕上,等到三点多还醒着。 也不是不困,只是睡不着,这种感觉很难受,沈怡好伸手揉了揉眼睛,又往方镀那边蹭了蹭。 他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顶着自己,过了一两秒才反应过来,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而且让他尴尬的是,他自己没一会也有了一点反应。 沈怡好咬着嘴唇,伸手去碰了碰方镀,方镀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抱着被子转过去了。 没有被子盖,沈怡好觉得冷,他大着胆子抱着方镀的肩膀,想让他转过来。 可方镀真的转过来了,又一下子把他搂在怀里,方镀的下身和他挨着,沈怡好吓得挣扎了一下,把方镀弄醒了。 方镀懵了一会,才发现自己硬着下身抱着沈怡好,他清醒过来,低声骂了一句就起身下床了,怕沈怡好尴尬,他多余地解释:“去喝水,你喝吗?” 沈怡好摇摇头,下身还硬着,直到方镀回来了还是这样,他越是紧张越不能控制自己,满脑袋都是方镀,紧张地缩在被窝里不敢看他。 方镀也钻了进来,两个人尴尬地沉默着,沈怡好气都要喘不过来了,方镀突然说:“你没事吧?” 沈怡好吓了一跳,转过头去看他,他看不见自己的样子,不知道自己脸红的厉害,被月光照着都能看清楚,也不知道自己的眼睛里含了一汪水一样忐忑而惊慌。 “发烧了?”方镀凑过去摸他的额头,温热的手掌贴着他,沈怡好叫了一声,打着颤,有点湿润,猫似的,钻进了方镀耳朵里。 他冲动地抱着方镀,身体紧紧挨着,方镀感觉到沈怡好硬着,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把他推开了。 沉默了很久很久,方镀才去看他,发现沈怡好哭了,抿着嘴唇惊慌失措地看他,方镀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沈怡好就哭着说:“对不起……” 方镀也乱了,他下意识地把沈怡好抱在怀里哄:“哭什么啊?别哭了。” 沈怡好这么大的男孩子容易冲动实在是太正常了,他听过让人吃惊的事情多了去了,沈怡好一时冲动也可以理解,他来不及多想了,只想让沈怡好别哭了。 过了好一会,沈怡好才止住了眼泪,他真的太害怕了,好在方镀没有说什么,还在抱着他哄,沈怡好的惊慌一点一点褪去了,他小声说:“我不是故意的。” 方镀赶紧嗯了一声:“我知道,你快睡吧,明天还要带你出门呢。” 沈怡好那天一直没睡,方镀五点多才睡了一会,起来的时候发现沈怡好眼睛里都有点红血丝了。 “等会在车上睡一会吧,先去收拾一下吃饭了,”方镀拉着他起来:“出去买东西去。” 沈怡好以为他们一家人都要去,没想到只有方镀和方木,三个人坐在出租车里,谁也没说话,沈怡好太困了,靠着方镀睡了一会,方木回头看,不大高兴地又转过去了。 其实今天也没什么好买的,方镀就是想带着沈怡好逛逛,方木知道了非要跟着来。 三个人先去商场转了一圈,人太多了,他们一起给方镀妈妈挑了件外套,又给方镀爸爸买了条新领带,就觉得逛累了,三个人要紧挨着才能不走散。 沈怡好紧紧抓着方镀的手,是个十指紧扣的样子,方木也紧紧拉着方镀的手,找机会对着沈怡好翻白眼。 沈怡好懒得搭理他,方镀却看见了,三个人中午找了家人少的馆子吃饭,沈怡好去卫生间了,方镀和方木对着坐。 方木低着头玩手机,方镀突然伸手在桌子上敲了敲。 “干嘛?”方木抬头看他。 “钱还想不想要了?”方镀问他。 “不要了!”方木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扔:“你那么喜欢他你让他当你弟弟吧,我不是你弟弟了。” “你是觉得我对你不好啊?”方镀看着他:“帮你打了十多年的架,让你刮了十多年的钱,哪次你惹的烂摊子不是我收拾?你因为我对别人稍微照顾点儿就不想认我了,是吗?” 方木其实说完了就后悔了,又不想这么快服软,梗着脖子说:“你那是稍微照顾吗?你对我总是冷言冷语的,对他呢?哄小姑娘似的,你就是偏心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攒钱,你肯定想给他,你小心我告诉爸妈。” 方镀哦了一声:“你去说吧,顺便把你去年臭嘚瑟去酒吧被人坑了一晚上花了两万二的事说出来,咱妈那个死贵的美容仪是你弄坏的,你也坦白了吧,还有我们这届的林晚,她的新手机新衣服也是你给买的吧?没看出来,你喜欢比你大的,还挺会追女孩儿呢,还有什么弄坏学校东西啊,顶撞老师啊,考试考了二三十分啊,你都和爸妈说一下,让他们知道自己小儿子天天都干什么好事儿。” 方木脸红了,使劲翻白眼不说话。 沈怡好回来了,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方镀拉着他坐下来,三个人谁也没说话。 菜上来了,方木别别扭扭地给方镀夹了一块排骨。 方镀哼笑了一下,把那块排骨吃了。 回了家已经是四点多了,方镀的爸妈在家里等他们,晚上有个聚会,去的都是一些认识了很多年的朋友,都带着孩子,方镀爸妈想把家里的三个孩子也带着一起去。 方木不想去,觉得太闹,沈怡好觉得自己去不太好,也没有去,最后还是方镀跟着爸妈走了,临走之前不太放心地看了看他们俩。 方木翻了个白眼转身去自己房间了,沈怡好也回到方镀房间去了。 到了晚上六点多,沈怡好下了楼去厨房了。 快过年了,方镀家阿姨放假了,方镀的妈妈临走之前给他们俩留了钱,让他们订点喜欢的外卖吃,沈怡好没有订,自己做了两个菜,煮了一锅米饭,等米饭好了,他又跑上楼去叫方木吃饭。 他觉得方镀和方镀的爸妈对自己都这么好,自己也不好再对方木像以前一样,一言不合就动手了,所以方木推开门冲他翻白眼的时候,他装作没看见。 方木坐在饭桌上,吃了两口,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去冰箱里拿了个东西,沈怡好看了看,是罐饮料。 “给你喝。”方木帮他把罐子打开,推给他。 沈怡好说了声谢谢,拿起来刚喝了一口,就被呛的咳嗽起来,不是饮料,是酒,还是酒精含量很高的酒。 “喝啊,”方木盯着他:“打开了不喝,浪费,你不敢喝啊?” 沈怡好看着他,半天没说话。 两个人对视了很久,沈怡好一言不发地拿起那罐酒喝了,一口气喝了大半罐,方木吓了一跳:“哎!” 沈怡好缓了缓,又把剩下的喝了,空瓶子放在餐桌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我没什么不敢的。”沈怡好站起来上楼了。 第12章 方木吃完了饭,楼上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他以为沈怡好不会喝,喝也就喝几口,没想到一口气把一整罐都喝了,那个酒成年人喝了都顶不住,更何况是没喝过酒的沈怡好。 他等了半个小时,又不好意思去敲门问,只好拿着手机给方镀打电话。 方镀那边不知道在干什么呢,一直没接,方木心一横,心想喝点酒也死不了人,干脆装不知道算了,跑自己房间打游戏去了。 沈怡好在方镀房间的卫生间里吐了一次,强撑着刷了牙洗了澡就倒在床上了,盖着方镀的被子睡了过去。 方镀一家三口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方镀上了楼,屋里没开灯,他把灯打开,发现沈怡好已经睡着了。 方镀去冲了个澡,一边拿毛巾擦头发一边看沈怡好,他觉得沈怡好脸特别红,走过去摸了摸,很烫,方镀还闻到一股酒味。 喝酒了?方镀拖着他的脖子把他带到自己怀里,沈怡好已经软成泥了,迷迷糊糊地贴在方镀身上。 方镀把他放在床上让他侧着躺,盖好被子就去敲方木的门了。 方木把门开了一条缝,不敢让他进来。 “干嘛?” “你让他喝酒了?” “他自己喝的……”方木心虚地要关门,方镀这会是真生气了,把门使劲推开了。 “方木,你是不是过分了,有点欺负人了吧?” “我也没想到他真喝啊,他没事吧?”方木不敢看他:“我都没拦住,他就喝光了……” 方镀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下楼给沈怡好烧了热水,放了一点果醋和冰糖,等冰糖化了就给拿上楼了。 沈怡好还在睡着,方镀等了好一会,他才猛地翻了个身,捂着嘴坐起来,去卫生间吐了。 方镀想过去看看,沈怡好却把门锁上了,里面有哗啦啦的水声,不知道是在刷牙还是在洗脸。 沈怡好强撑着把门打开走出来,迷迷糊糊地看着方镀。 方镀扶着他回到床上,把碗里的水端给他喝。 沈怡好喝了,还像只小狗似的舔了舔碗底,他看着清醒了点。 “还难受吗?”方镀把碗拿过来放在一边。 沈怡好摇了摇头,凑过去抱他。 方镀拍了拍他的后背,哄小孩似的,沈怡好往下滑,趴在了他的腿上,脸压着方镀的腿间,方镀赶紧把他扶起来,沈怡好却不依不饶的,伸手在他的脖子上乱摸。 方镀觉得有点好笑,他抓着沈怡好的胳膊不让动,沈怡好却突然咬住了他的衣领,一用力,就把上面的三颗扣子都扯坏了。 方镀一分神,沈怡好就挣开了,抱着他一个劲地蹭,方镀一开始还在笑,可是他感觉到沈怡好下面有反应的时候,就笑不出来了,他把沈怡好往床上推,沈怡好不倒翁似的又凑了过来,把手伸到方镀的裤子里去。 方镀吓了一跳,只觉得沈怡好的手软绵绵地抓着自己,他赶紧把对方推开了。沈怡好倒在床上不动了,过了好一会才坐起来,抓着床单往方镀身边爬。 “抱一下……”他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句,就又贴着方镀了,方镀被他蹭来蹭去的,尴尬地发现自己被他蹭的下身都有点反应了,沈怡好身上很热,又有点软,方镀被他紧紧缠着,一时之间都有点不敢动了。 沈怡好干脆脱了自己的衣服,整个人都贴在方镀怀里,他小声说:“方镀,我难受。” “哪里难受?”方镀怕他又要吐。 可沈怡好的胯在他身上蹭来蹭去的,带了点哭腔说:“下面难受。” 方镀去关了灯把他按在床上不让他动了,他觉得有点好笑,还有点不可思议,没想到沈怡好喝醉了会这样,像个小色鬼。 可沈怡好还真像个色鬼似的,看方镀不理自己,就抓着方镀的手往自己胯下按,方镀被烫了似的把手收回来,沈怡好不依不饶的又抓着他的手放在了那里,还让他揉了两下。 也就是几秒钟的时间,沈怡好突然小声叫了出来,身上一抖一抖的,膝盖在床上一下一下地蹭,方镀已经完全乱了,这他妈叫什么事啊? 过了好一会,沈怡好不动了,方镀也不敢动了,他觉得这也太莫名其妙了,明天沈怡好知道了肯定又要哭了。 沈怡好睡着了,可能因为疯累了,睡得很沉,方镀也困了,让他侧过身去躺好,两个人一起睡过去了。 第二天是大年三十,方镀倒是想让沈怡好多睡一会,可沈怡好不到八点就挣扎着坐了起来,过了好一会才想起来昨天喝酒了。 剩下的事他完全不记得了。 方镀也醒了,告诉他:“八点半再起就行。” 沈怡好摇摇头,觉得自己身上都是酒味,去卫生间冲澡了。 他脱了裤子和内裤,不在意地瞥了一眼,有点尴尬地把它们扔在一边,内裤脏了,不能再穿,沈怡好来的时候也没带,他洗了澡以后只穿着睡衣睡裤出去了,不太好意思地问方镀有没有新的内裤。 方镀从抽屉里找了一条给他拆了包装:“给你。” 沈怡好转身去卫生间换了,方镀想,他应该是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 这样最好,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吧,要不然大家都尴尬。 沈怡好过了一个很温馨的年。 晚上的年夜饭是从酒店订的,摆了一桌子,沈怡好还是坐在方镀身边,和他一起举杯,方木坐在他对面,有点别扭地拿起杯子也和他碰了一下。 方镀的妈妈站起来给三个小孩子发红包,因为钱不多,讨一点彩头而已,所以沈怡好非常认真地道了谢以后就收下了。方镀妈妈摸了摸他的头说了句话,不知道哪里的方言,沈怡好听不懂,方镀和他解释:“我妈老家的方言,让小孩快快长大的意思,你快多吃点吧,我觉得妈看你和看小鸡崽似的。” 吃了年夜饭以后沈怡好其实就有点困了,但是方镀不让他睡,说一定要守岁,过了十二点再睡,沈怡好很听话地等着,坐在沙发上看春晚。 方木昨天没睡好,这会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方镀的爸爸妈妈很有闲情逸致地坐在客厅的小方桌前一起画画,沈怡好回头看了看,觉得很羡慕。 也说不清自己羡慕的是什么,只是方镀家的一切他都很羡慕。 “看什么,你也想学啊?”方镀塞给他一块奶糖:“我姥爷是国家一级美术师,我妈国画画的特别好,可惜我没天赋,小时候就拿着毛笔往方木脸上乱画了。” “你也学过画画吗?”沈怡好抓着他的手看了看,果然,方镀中指的第一个指节左边有一点薄薄的茧,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小时候学的,都给忘光了,”方镀说:“我爸追我妈的时候,据说还恶补了一下这方面的知识,结果我妈说,最后和我爸在一起其实是因为他长得帅……” 沈怡好忍不住笑,怕方镀爸爸妈妈听到,没敢出声,肩膀一抖一抖的。 好不容易等到十二点,方镀和爸妈打了招呼,拉着沈怡好站起来上楼了,沈怡好困得不行,打着哈欠往床上倒,方镀却不让。 “压岁钱还没给呢。” “阿姨给过了呀。”沈怡好从兜里掏出来那个精致的红包冲他晃了晃。 “我的还没给,”方镀去抽屉里拿了个红包递给他:“新的一年,祝你快快乐乐的,也快点长大。” 红包里是一张卡,沈怡好接过来以后就愣了,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方镀就说:“嘘,不许说话了,方木听见又要和我闹,睡觉了睡觉了,明天还要去拜年。” 方镀不由分说地把沈怡好带到床上,没一会就睡过去了,沈怡好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又酸又软,他甚至开始恨自己为什么非要喜欢方镀?当他的朋友,他的弟弟,哪一种不比当一个永远也得不到他的人好呢? 第13章 大年初四这天,方镀一家四口去亲戚家拜年,他留在家里看电影,方镀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好像喝了点酒,冲了个澡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沈怡好觉得自己胆子越来越大了,也越来越没脸没皮,他看着方镀躺在床上的样子,不受控制地轻轻亲了一下他的脸,又大着胆子把他的扣子解开了两个,在他露出来的皮肉上小心翼翼地亲吻,他又害怕,又渴望,好在方镀没有醒过来。 沈怡好觉得自己很无耻,但是无耻的很快乐,多一秒都是偷来的,他发着抖把手伸进方镀的睡衣里,去抚摸他温暖的皮肉,犹豫了好一会,又把手慢慢地滑进了他的裤子,可是他刚碰到方镀。还没来得及做什么,方镀就迷迷糊糊地转了个身,接着睡了。 沈怡好只好在他身边缩着,扯了一点被子盖在自己身上,心不甘情不愿地睡过去了。 过完了年,方镀好像一下子就忙了起来,沈怡好知道他要准备高考了,两个人只有午休的时候偶尔一起去餐厅吃饭。 沈怡好买了一个本子,就像写日记一样,把和方镀有关的都写下来,所有见不得光的思念和渴望,都被他举重若轻地记在上面,他写的第一篇很短。 “去他家里过年,很开心,想爷爷,新学期加油。” 方镀给的那张卡里的钱完全够沈怡好的学费和生活费了,不过他没敢动,也舍不得动,还是花咖啡店给的工资,他现在能少花就少花,期中考试的时候还得了奖学金,他给方镀买了一份礼物,很漂亮的一支钢笔,沈怡好也觉得自己没什么创意,送的礼物老套,可是他希望方镀高考能考的好一点。 方镀过生日那天,很多人都去了,不只有他们平时玩的好的朋友,还有几个女孩,应该是方镀的同学。 沈怡好一眼就看出来其中一个长头发的女孩喜欢方镀,那个眼神他太熟悉了,昭然若揭的,大家好像也都知道,有时候还会起哄他们俩。 方镀没什么表示,只让他们“别瞎闹”,那个女孩坐在方镀对面很不好意思地笑,没有人注意到沈怡好抿着嘴唇一声不吭。 这顿饭吃的沈怡好很压抑,方镀收了很多礼物,沈怡好的是最不起眼的一个,可他还单独把那个钢笔拿出来看了看,很开心地和沈怡好说谢谢,沈怡好勉强笑了一下。 吃过了饭,大家又去了KTV,沈怡好看着别人把那个女孩和方镀挤在一起坐着,两个人很近地挨在一起,他低着头不敢再看了,好在方镀没过一会就过来找他了,拿他当挡箭牌似的,紧紧搂着他在沙发上坐着,过了一会啤酒和蛋糕被送上来,大家就玩的更疯了,闹哄哄的,要玩真心话大冒险,所有人都一起坑方镀,让他输,方镀选了几次真心话以后就不让他再选真心话了,只能选大冒险。 “找个人亲一下吧!”也不知道谁带头,大家都在对着方镀起哄。 沈怡好觉得自己真的要咬着牙忍着才能不站起来就走,他一点也不想看见方镀如亲别人! 可是他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方镀就把手指按在他的嘴唇上,把脸凑过来碰了一下。 沈怡好傻了似的楞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刚才对着他们俩起哄的人都散了玩自己的,方镀也转过去和身边的人说话了,他才回过神来,大家都觉得这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玩笑,谁也不知道沈怡好的心跳的有多快。 两个多小时以后,他们玩够了,大家张罗都散了,高三每周只有半天的假,明天还要去上课。 沈怡好跟着方镀往外走,他突然说:“我和你回去可以吗?” “啊?”方镀转过来看他:“本来就让你和我回去啊,这么晚了你怎么回家啊。” 方镀其实也有点晕了,刚才被起哄,他喝了不少。 沈怡好跟着他回了家,家里一片安静,两个人轻手轻脚地上了楼,方镀歪歪斜斜地往床上倒了。 沈怡好又想起来刚才那个长头发的女孩,他问方镀:“你交女朋友了吗?” 方镀脸埋在枕头里,闷声闷气地说:“没有啊。” 沈怡好半天没说话,方镀却已经睡着了,沈怡好帮他把外套脱了,又推了他一下:“喂!” 方镀皱着眉头把沈怡好搂在怀里了,沈怡好蛮不讲理地说:“你亲我干什么?” “开个玩笑……”方镀拍了拍他的肩膀:“快睡了。” 沈怡好不敢动了,方镀也没动,没过多久,方镀就睡了,那两片薄嘴唇因为喝了酒显得很红,沈怡好有点心不甘情不愿地忍着,可是没过多久,他就只剩下了软弱,一想到那个女孩的长头发,他就觉得很压抑。 方镀说过喜欢长头发的女孩。 他失了神似的,凑过去亲方镀的嘴,虽然只是不得章法地舔舐,像什么小动物一样,他却获得了极大的满足和快感,脑袋里轰隆隆的,打雷一样,可是没过一会,他就被人推开了。 方镀睁开眼睛看他,很错愕。 沈怡好被一头冷水浇在头上似的清醒过来。 “你干嘛呢?”方镀支着胳膊坐起来了。 上次沈怡好抱着他蹭,他可以当小男孩精虫上脑的冲动,可是大半夜的抱着自己亲,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沈怡好没有回答他,不知道怎么开口,他很卑微地低着头,跪坐在床上,看的方镀有些于心不忍,好像自己在欺负人一样。 没过多久,沈怡好站起来走了,他的背挺的没那么直了,可他还没走到门口,方镀就把他拉回来了:“大晚上的你干什么去?” 沈怡好没有抬头,也没有多恐慌,他也说不清自己是怎么了,方镀看他这样,放轻了声音问他:“你是不是最近学习压力太大了?” 沈怡好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方镀给他找好了理由,他为什么不承认呢?他没再多解释一句话,随方镀怎么想吧。 方镀拉着他上床,让他继续睡觉,可是这回方镀没有抱着他,沈怡好也没敢往他身边凑。 “偷偷亲了他,被他发现了,希望他不要生气,过一个开心的生日。” 沈怡好写下这句话,就把本子合上了,又低着头去看自己的书。 外面还是那么冷,沈怡好的家里也没多暖和,他甩了甩手继续翻书,方镀一直没有找他,已经一个礼拜了,沈怡好非常恨自己的冲动,恨自己是个贪心的小人,方镀肯定很厌恶他。 他照常的吃饭睡觉上课学习,还和老师说自己坐在这里看不清,想换个位置。老师把他往前挪了一排,他就和方木同一排了,两个人中间隔了好几个人,他终于不用再一抬头就看见方木了。 沈怡好觉得自己可能是属仙人掌的,或者说命贱,有人来对他好一点,他就浑身的毛病,如果没人理他,他怎么也能活下去,本来就是不报什么期望的感情,沈怡好没什么失望,他就是特别特别的想方镀,晚上睡觉的时候都要抱着被子假装抱着他,一闭上眼睛都是他。 那个本上记的东西越来越多,他写的话越来越长,沈怡好把自己所有的思念和煎熬都写在上面,得了一点安慰似的,他还挣扎着过他的日子。 和方镀没有联系的第十天,沈怡好又和别人起冲突了,是隔壁班的一个男生,流里流气的,只因为一点小事,沈怡好一直忍着,听那个男生骂自己,他也没多生气,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现在脾气已经没以前那么臭了,总觉得没以前那么爱生气了,也能忍了。 那个男生骂了几句就走了,沈怡好以为应该就这样了,没想到那个男生晚上放学的时候却带着自己朋友来找沈怡好,沈怡好烦的要死,把他推开就跑了。 可没跑几步就被对方追上了,沈怡好被推推搡搡的怼进了卫生间,这会卫生间里一个人都没有,沈怡好被推在角落里,旁边就是洗拖把的水池,那个流里流气的男生骂了他两句,几个人就进入了正题,他们盯上沈怡好手腕上戴着的表了。 学校里的学生有钱的多,没钱的也很多,沈怡好隔壁班不算什么好班级,他知道带头的那个男生不是什么好人,自己以前好像还和他起过冲突,不过沈怡好得罪的人太多,都记不清因为什么了。 表是方镀送的,沈怡好当然不能给,心想今天吃点亏挨几下就算了,没想到那几个男生看他现在这么怂,坏心就起来了,不知道谁起的头,打开了水龙头把沈怡好的头按在了下面冲。 沈怡好没有挣扎,闭着气,他知道现在挣扎会呛着,过了几秒,他被拉着衣服拽起来,还没等喘匀了,又被压了下去,那几个男生笑了一会把他拎起来,沈怡好咳嗽着往后退了退,低着头捂着嘴,突然觉得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 那个流里流气的男生还在笑话沈怡好的怂样,就被什么东西猛地打了一下眼睛,他喊了一声蹲下去。 沈怡好一打四,当然讨不到便宜,可是四个人加起来还没他一个疯,直到最后他还勉强扶着墙站着,那个被他一直抓着打的流里流气的男生却站不起来了。 剩下的三个倒是还想打他,也有力气打,可看沈怡好鼻青脸肿的还是不服输,像要咬人的疯狗一样盯着他们,就骂骂咧咧地“让他等着”,沈怡好拿袖子擦了擦鼻血,很轻蔑地说:“我等着!” 他们走了,沈怡好坐在地上缓了好一会才坐起来,他把脸洗干净了,发现自己衣服湿了一大片,等了一会鼻血不流了,他站起来走了。 沈怡好过冬的衣服就那一件,湿了就没的穿了,他找了个薄衣服穿着去上学了,觉得自己好像要感冒,心想午休的时候要买一盒感冒药吃。 方木来的早了点,班级里还没几个人,他东瞧瞧西看看,被沈怡好的脸吓了一跳,凑过去问他:“你让我哥揍啦?” 沈怡好没抬头:“你哥揍我干嘛啊?” “我看他这几天心情不好……”方木又在他旁边坐下了:“那是谁打的啊?” “让狗打的。”沈怡好翻了个白眼把他推开了。 方木切了一声:“懒得搭理你,你就活该!” 可没过一会,方木不知道从哪掏出一个巧克力递给他了:“你这人就是太倔,总这样不吃亏吗?” 第14章 沈怡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吃过的亏多了,真的算起来算的清楚吗? 到了中午,他就有点挺不住了,确实是要感冒,他一下课就跑去药店买了盒药就着凉水吃了,可是好像没什么用,晚上到家没一会就烧起来了。 他住的地方太偏,没药店,沈怡好烧了点热水灌下去,缩在被子里睡着了。 第二天沈怡好就起不来了,烧的整个人都糊涂了,拿手机给老师打了个电话请假,就又缩在被子里睡了。 他谁也不让自己想,他爷爷,他的方镀,曾经出现在他生命里对他好过的人,沈怡好都不敢再想了,他没有力气去缅怀或者挂念了,他觉得倔一点没什么不好的,吃点亏更没什么不好,人要疼才长记性。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沈怡好的电话响了,是方镀。 他没接,按掉了,过了一会又响了起来,沈怡好把手机关掉了。 沈怡好睡了一天,越睡越沉,他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 他知道是方镀,可是他不想下床去开门,到此为止是最好的,他不想自己给方镀造成什么困扰。 过了一会,敲门声停了,外面很安静,沈怡好觉得又冷又饿,在床上缩着躺了好一会,才勉强下了床给自己弄点吃的。 家里什么也没了,只有一点生米,沈怡好把自己半干的大衣穿上了,想去买点方便面。 他刚推开门就愣了,方镀还在外面站着,嘴唇都冻白了,肩膀上积了一点雪。 沈怡好只觉得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从心里传来,他还没说什么,方镀就进来了,把灯打开看他的脸。 沈怡好张了张嘴,眼泪就掉了下来,两个人对视了好久,方镀放软了口气:“被人欺负了怎么不来找我?” 沈怡好摇了摇头,拿袖子擦眼泪,他哭着说:“你不是都知道吗?” 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不能见光的念想,他越想藏住越藏不住的盼望,方镀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你就是——就是和我太近了,你这么大的男孩,想的偏了点太正常了,”方镀看着他:“慢慢就好了。” 沈怡好紧紧抿着嘴,涌上来一股绝望的情绪,他问方镀:“真的是这样吗?” 方镀好像在说服他,也在说服自己,他点点头,一直在告诉沈怡好,是两个人走的太近了才会这样,沈怡好真的很想疯了一样的和他喊,想告诉他不是! 可他不敢说,他怕方镀再走一次。 他只好胡乱的点头,眼泪流了满脸,方镀看着他,于心不忍地把他抱在了怀里,沈怡好就像被人在路边踹了一脚的小野狗找到了安慰似的,他紧紧地贴着方镀,过了好一会才止住了眼泪。 方镀的背包里有药,也有吃的,他给沈怡好吃了,让他躺在床上,沈怡好恳求似的:“你还走吗?” 方镀没有走,他又把沈怡好抱在怀里了,沈怡好觉得恨他又爱他,为什么不能和自己在一起还要对自己好?是可怜自己吗? “因为什么挨打?”方镀轻轻摸着他的头发问他。 “他们抢我的表,我没给。” 方镀沉默了很久,把沈怡好又抱的紧了点。 沈怡好不是没有手机吗??方哥给他的手机不是偷偷塞回去了? 沈怡好第二天就好了,两个人一起去上学,方镀给他在学校附近的快餐店买了一堆吃的让他带去吃,自己只买了杯咖啡。 “中午不一起吃饭了,晚上等着我,行吗?”方镀问他。 沈怡好点点头,方镀不太放心地看着他进了教室,才转身走了。 晚上放了学,沈怡好坐在教室里等了好久才把方镀等过来,方镀带他去吃火锅了,说发发汗感冒好的快,沈怡好嘴角还破着,不敢吃的太快,又饿,疼的眉毛都皱起来。方镀给他倒了杯果汁,很温柔地告诉他慢点吃。 “你手怎么了?”沈怡好眼尖地看见了,方镀的手很红,破了一块,他抬头去看,方镀没有回答他,又给他涮了点肉吃。 “说话呀!”沈怡好不吃了。 方镀看着他:“我去给你出气了,说完了,快吃吧。” 沈怡好别别扭扭地拿起筷子把肉往嘴里送,没过一会又忍不住咧着嘴笑,方镀搞不懂他笑什么,又去给他拿了一罐果汁。 这天以后,两个人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一如既往地相处,沈怡好知道他要高考了,没敢多打扰他,都是方镀来找他两个人才能见面。 高考之前,沈怡好特意来找方镀,把自己一直带在身上的护身符给他了。 “不知道灵不灵,给你带着吧,”沈怡好把那个拿红布包着的小东西递给他:“我带在身边好多年了,我爷爷给我求的,高考的时候会把这个搜走吗?” 方镀拿过来看了看,觉得有点眼熟,他忽然想起,这应该就是他第一次看沈怡好和别人打架的时候掉在地上的那个东西,被人踩了一脚以后沈怡好才气的动手的。 方镀摸了摸他的头发:“我把它好好藏起来,不会被搜走的。” 方镀高考这天,沈怡好比他还紧张,坐立不安的,他没敢联系方镀,怕方镀被自己打扰,过了一天,最后一科考完了,沈怡好才给他发了个短信:怎么样? 方镀过了一个多小时才回他:哥哥要去读x大了。 x大是他们这里最好的学校,在国内也是排的上号的名校,沈怡好以为他在吹牛,因为他一直觉得方镀学习不好。 可是等这届高三放榜了,方镀还真考上x大了,沈怡好目瞪口呆的去给方镀打电话恭喜他,还有点回不过神来。 方镀心情不错:“你没想到啊?以为我和你吹牛呢?” 沈怡好比自己考上了还开心,那天的日记里,他写:他考上x大了,真厉害,替他开心,希望他前程似锦。 方镀高中毕业了,两个人见面的机会就很少了,不过方镀还是记挂着他,在高中附近给他租了个房子,不想让他每天浪费时间在路上了。 房子不大,沈怡好一个人住正好,床单被罩都是新换的,方镀对想照顾的人细心起来不比任何人差,沈怡好的日记写的越来越长,他觉得自己很分裂,有时候特别的爱方镀,有时候又特别的恨,恨方镀也恨自己。 第15章 国庆节的时候,沈怡好的学校给高三放了一天假,他已经磨了方镀好几天,想让方镀过来看看自己,还说自己化学不好,有个知识点一直不明白,让方镀给他讲讲。 方镀明知道他在找借口,还是带着自己的电脑来了。 沈怡好很开心地给方镀做饭吃,方镀打了个哈欠:“不是说让我给你讲课吗?” “吃完了再讲呗……”沈怡好心情很好:“你困了就去睡一会啊。” 方镀倒在床上睡了,沈怡好给他做了几个菜,等米饭煮好了才把他叫起来,两个人吃过了饭,方镀照顾他:“过来吧,给你看看这个视频,我们那时候都看的一个老师讲课的录屏。” 沈怡好其实化学学的最好,他躺在方镀身边心不在焉地看,紧紧贴着方镀,忽然把他的胳膊抱在怀里。 “干什么?”方镀有点不自在。 沈怡好实在是太想他了,厚着脸皮抱着他,拿手在他胳膊上抓了两下,方镀伸手拍了拍他的头:“老实点!” 他一动,放在腿边的鼠标也动了一下,不知道点开了什么,屏幕上播的东西变了,小屋里满是让人面红耳赤的呻吟声。 方镀骂了一声就要去关,可慌乱中鼠标被扯掉了,他赶紧把鼠标往U口里插,和沈怡好解释:“我室友又他妈乱动我电脑……” 方镀还真的挺冤枉,虽然听起来像欲盖弥彰,片子还真不是他看的,他们宿舍四个人,只有他和另外一个室友买了电脑,剩下的两个总是用他电脑看东西,方镀这人大方,从来没管过,谁知道他们看了以后不删。 沈怡好脸红了,里面的声音实在是太过了,可是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突然抓着方镀的手,把鼠标给扯下来了。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小屋里只剩下让人面红耳赤的呻吟声,沈怡好慢慢凑过来,他搂住了方镀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脖颈里,轻轻亲了一下。 方镀把他推开了,很坚决,沈怡好却又凑过去,可怜兮兮的,一双好看的眼睛盯着方镀,他又厚着脸皮把方镀抱住了,无师自通似的,在他的耳朵上舔了一下,又含着他的耳垂轻轻地咬。 沈怡好不知道是因为自己还是因为那个电脑里的声音,方镀喘的急了点,他试探着摸了摸方镀的腿间,发现方镀已经有了一点反应。 沈怡好突然把电脑合上了,片子不再放了,方镀抿着嘴唇把他推开了,可沈怡好不依不饶的,他跪在方镀的腿间,豁出去了似的:“你不用动,我……” 方镀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沈怡好眼睛里含着一汪水,很卑微地看着方镀,方镀有点不知道怎么办好了,沈怡好却没给他什么反应的机会,他把方镀宽松的运动裤扯了下来,用那双含着水的眼睛仰视着方镀,低下头把方镀含住了。 方镀闷哼了一声,沈怡好很费力地吞吐着,他甚至怕方镀打自己一个耳光,好在方镀没有和他动手,他一开始还用力推沈怡好的肩膀,可沈怡好的软舌头裹着他,他就浑身都麻了,过了好一会,他急促地喘了两下,沈怡好跪的更低了一点,他知道方镀要射了。 没过多久,沈怡好坐起来了,水光淋漓的嘴唇很红,他微微鼓着脸,当着方镀的面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很尴尬地沉默着。 方镀刚动了动,沈怡好就把他的手抓住了,沈怡好怕他走。 “……你让我把裤子穿上啊。”方镀整个人都乱了,他把沈怡好的手挥开,沈怡好忐忑不安地坐在一边看着他,看他把裤子提上了,又忍不住抱着他的腰,闷闷地说:“别走,我求求你。” 方镀简直不知道应该拿他怎么办了,他惊讶的是自己居然没有觉得厌恶,这让他觉得荒唐,可沈怡好应该是真的怕了,瘦弱的肩膀都有点抖了,还在求他:“你别走,我不会——不会告诉别人的,你以后不想我就不做了。” “你把头抬起来!”方镀拉着他的胳膊,可沈怡好不敢抬头,他这会后悔了自己刚才的疯,他觉得方镀可能随时要走。 方镀还在给他找借口,问他是不是压力太大了,是不是自己走了以后没人陪他,他太寂寞了。沈怡好说是,不管方镀给他找了多可笑的借口他都说是,他觉得自己要疯了。 方镀突然翻了个身把他压在床上,沈怡好不敢看他,闭着眼睛,唇角还有一点没舔干净的精液,顺着他的脸慢慢滑出了一道小小的痕迹,长睫毛抖的很厉害。方镀觉得自己可以把他整个人都包起来,沈怡好太瘦了,像一只小野狗似的,在路边等着谁给他喂一口吃的,那样可怜巴巴的,自己一眼没照顾到就被别人欺负了。 方镀很冷静,越冷静他越觉得荒唐,最荒唐的莫过于,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先想着心疼沈怡好,他怕自己这么走了,沈怡好又要哭。 “我不走,你把眼睛睁开。” 沈怡好睁开眼睛看他,方镀斩钉截铁地说:“以后不许了,听见没?” 沈怡好如蒙大赦,赶紧点了点头,又伸出红舌头把嘴边那点精液舔干净了,他凑到方镀耳边小声说:“你好腥啊。” 第16章 方镀觉得自己好像不太正常了,他现在一闭上眼睛,就是沈怡好的红舌头,还有那句湿润的“你好腥啊。” 他让自己冷静了很久才去联系沈怡好,这期间沈怡好给他打过电话,他没接,只回了几条短信,沈怡好粘的他很紧,他觉得心里被猫抓似的躁动,他不敢再去联系沈怡好了。 再见面是一个多月以后,方镀问他月考成绩怎么样,沈怡好说不好,还拍了成绩单给他看。 确实是不好,方镀有点担心,沈怡好的成绩波动太大了,他又去找了沈怡好一次,沈怡好刚放学,有点垂头丧气的往回走,看见方镀站在门口的一瞬间眼睛都亮了,朝他跑过来。 两个人一进屋,方镀就被沈怡好紧紧抱着了,一个劲地问他最近怎么这么忙,方镀答不出因为什么了,两个人在床上坐着,沈怡好挨着他,恳求似的小声说:“你抱抱我。” 方镀僵硬着胳膊把他抱住了,沈怡好的卷发在方镀身上蹭了蹭。 “你为什么成绩掉这么多?”方镀轻声问他。 “我总是想你,”沈怡好红着脸说:“你也不理我……” 方镀心软了,他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做,沈怡好只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无依无靠的,身边只有个自己陪着,他想偏了也是正常,高三这么重要的时候,方镀不想因为自己耽误了沈怡好。 所以晚上两个人躺在一起的时候,沈怡好死活要他抱着,他没拒绝,沈怡好温热而瘦小的身体缩在他怀里,有意无意地拿腿蹭他的腿间。 方镀没说什么,让沈怡好翻了个身死死抱着他不让他再动了,沈怡好却把他的手拿起来,伸出舌头去舔。 他也说不清自己是怎么了,可是他藏不住对方镀的喜欢,这一个月过得太煎熬了,他不想让方镀走,他就像个发情的动物一样躁动不安。 沈怡好挣扎着摸到了方镀的腿间,滑进他的裤子里揉了两下,方镀想把他推开,沈怡好却像化了的糖稀似的黏在他身上,可怜兮兮的小声说:“求求你……” 他又去舔方镀,在寂静的夜里发出让方镀面红耳赤的水声,还有一点小动物似的鼻音,他舔很费力,甚至撒娇似的微微喘着说:“你怎么这么大啊?” 方镀觉得自己要疯了,他把沈怡好狠狠地推在一边,可他下半身还硬着,沈怡好软绵绵地抿着嘴唇跪着凑过来,又把自己的头埋了下去。 过了好一会,沈怡好嘴里含着方镀射出来的东西,他微微张开嘴给方镀看,里面是白白红红莹润的一片,白的是他的精液,红的是沈怡好的舌头。 方镀拉着沈怡好下床让他漱口,沈怡好却摇摇头,又把方镀的东西给咽了下去,他冷静了点,又是那个可怜的小野狗,等着方镀施舍他一点温暖。 方镀狠不下来心,两个人倒在床上,沈怡好又来蹭他,抱着他的脖子吻他的脸,方镀心软了,他握着沈怡好的手腕让他老实一点,哑着嗓子说:“我不会不理你了,你也不许再动了,听见了吗?快点睡觉。” 沈怡好答应了,可还在抱着他蹭,抖着肩膀,硬挺着的下身在方镀的跨间蹭来蹭去的,他有恃无恐,他知道方镀对他狠不下来心。 方镀突然伸手狠狠打了他的屁股一下,打的很重,沈怡好叫了一声,很委屈地说:“你打我。” “……你就是欠打,”方镀又给他揉了揉:“再不睡我真走了。” 沈怡好赶紧抱着他不让他动了,贴在他耳边细密地喘,小声问他:“你舒服吗?” 方镀坐起来,掰着沈怡好的肩膀看他,抿着嘴唇,不是什么好脸色。 沈怡好闭着眼睛不敢看他了,可怜巴巴的认错:“对不起,我不说了。” “……睡觉!”方镀背对着他躺下了,沈怡好一开始没敢贴的太近,试探着把手盖在方镀的手上,过了好一会,方镀把他细瘦的手指头攥着了,沈怡好才安心地睡着了。 天太阴了。 方镀脑袋里刚想到这四个字,外面就更阴了,他觉得有点冷。 沈怡好也是这么感觉的,他在方镀的怀里蹭了两下,小声说:“冷。” 方镀没理他,最近方镀火气很大。 沈怡好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脸色:“我这次月考比上次好多了。” 方镀嗯了一声,已经是十一月了,沈怡好又考了一次试,成绩比上次提高很多了,方镀知道是因为自己。 沈怡好突然把自己的衬衫脱了,光裸的皮肉钻进方镀的衣服里,和他紧紧挨着,肉贴着肉,沈怡好蹭了两下:“你身上好暖和啊。” 方镀面无表情地躺着,没有理他,他有点后悔来看沈怡好了。 “说句话呀,”沈怡好看着他:“你在学校还好吗?” “有什么可说的?”方镀没有推开他,也没有对他多么和颜悦色:“你再这样我真的再也不来了,你是不是以为我在吓唬你?” 沈怡好慢慢离开他了,背对着他躺下,缩成了很小的一团,他觉得心里很不舒服,像是被谁捏着揉搓一样,沈怡好心想,他认再多次的错,还是会控制不住地又缠着方镀,沈怡好在心里狠狠地骂自己贱骨头。 过了好一会,方镀开了口:“等你上大学了给你买个电脑。” 沈怡好嗯了一声,没再说别的了,手指头狠狠地抠着床单,他又有一点想哭了,可是他觉得自己还能忍住,如果现在哭了,方镀肯定会更烦他。 外面刮起了风,方镀再没说话了,过了好一会,方镀睡着了,沈怡好慢慢转过来,他看着方镀的脸,轻轻亲了一下,又在他的脖子上碰了碰。 沈怡好的呼吸有点重了,他躺在方镀身边,慢慢把手伸进自己裤子里去,不得章法地揉捏,他和方镀紧紧挨着,嘴里小声叫他的名字,头在枕头上一下一下地蹭,就在他咬着牙齿要忍不住射出来的时候,方镀突然翻了个身坐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沈怡好没有怕,他的白牙咬着红嘴唇,发情的小动物一样盯着方镀。 方镀低头看他,看着沈怡好张开了嘴小声喊了一下,满是情欲,满是粘了水一样的湿润,他叫方镀的名字。 方镀觉得自己的脑袋里有什么东西轰的一下炸开了,反应过来的时候,沈怡好已经被他紧紧搂在怀里,那双红嘴唇和自己的挨着,自己的手放在沈怡好的腰上,死死握着,沈怡好睁着眼睛看他,犹豫着也把手放在方镀的腰上。 外面的风声更大了,方镀撒火一样揉捏沈怡好,他的怒气和欲望一样强烈,甚至在沈怡好瘦弱的肩膀上狠狠咬了一下,他觉得自己肯定是不正常了,从很久以前就不正常了,他看着沈怡好顺从的样子,很想把他一口一口的吃下去,方镀突然把手伸进沈怡好的裤子里,下流地揉捏,沈怡好下意识地推他,方镀咬着他的耳朵说:“你不就想我这样吗?” 沈怡好有点怕了,没敢再动,方镀却把他的裤子脱了,看着赤身裸体的他,方镀也硬了,他红着眼睛把沈怡好翻过去,狠狠地掐他屁股上的肉。 “你到底想干什么?”方镀抓着他的头发让他抬起头来:“你这个……” 沈怡好抿着嘴唇不敢回答他,却没有反抗,他紧紧抓着枕头,颤抖着喘气。 外面的风声更大了,小屋里满是两个人的喘息,方镀像是忍了很久一样,把沈怡好的腿间都蹭红了,过了很久以后两个人才贴在一起,沈怡好紧紧挨着他,等自己的喘息平复了,他突然和方镀说:“我也可以留长头发。” 方镀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是从前沈怡好问自己喜欢什么样的人,方镀说,喜欢长头发的女孩。 他一下子就觉得心里很酸软,要怎么告诉沈怡好,他没对哪个长头发的女孩动过心,只是随口说说的? 方镀拍了拍他的背,把被子盖在他身上,沈怡好轻轻啊了一声,他蹭到方镀射出来的东西了。 方镀起身把床单换了,又把沈怡好拉过来,在风声里抱着沈怡好睡过去了。 第17章 沈怡好的日记写了大半本,最近的都有点意识流,他自己也看不懂。 方镀那天走了以后很久没来找过他,不过会经常给他发发短信,告诉他好好学习,有时间还会闲聊什么的,沈怡好学习也很忙,不会像前一段时间缠的他那么紧了。 偶尔见面的时候,方镀不会主动碰沈怡好,沈怡好那次以后也不敢像以前那么放肆了,他怕方镀再和他生气,老实了很多,最多就是睡觉的时候让方镀抱着,抓着他的手。 方镀最近脾气有些阴晴不定,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真的喜欢上沈怡好了吗?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喜欢上一个男孩,可是他也从来没对任何人这么冲动过。方镀以前没谈过恋爱,虽然有女孩追过他,但是他都没回应,就没下文了,他好像对这方面有点迟钝,或者说没什么兴趣。 可他那天对着沈怡好,并不像没什么兴趣的样子,甚至再往前,他从来没对沈怡好有过什么抵触,他把沈怡好当成弟弟,当成一个捡来的小猫小狗,可沈怡好也是一个和他差了没几岁的男孩子。也许那一天在医院里,沈怡好的爷爷去世,沈怡好抖着嘴唇和他流泪叫他名字的时候,他不应该去抱住沈怡好。 可他还能怎么做呢?他怎么可能不把沈怡好抱在怀里呢?方镀狠不下心来。 他叼着烟坐在寝室,突然心烦意乱地把电脑合上了。 沈怡好其实心里也很慌,他不太敢想别的,方镀一句话也没解释或者承诺过,沈怡好只好过一天算一天,好在高三真的很忙,他没什么心思去想别的了。 今年过年,沈怡好没有去方镀家里,他觉得自己有点心虚,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方镀没有强求他,大年二十九的时候,方镀来看他,沈怡好前一天睡得晚了,洗了把脸,强打着精神给方镀做饭。 他站在灶台边搅鸡蛋的时候,方镀突然从后面抱住了他,沈怡好愣住了,没敢动,方镀把下巴压在沈怡好的肩膀上,他想和沈怡好说把那天的事忘了吧,可是他说不出口,他觉得自己像个懦夫或者小人。 等他高考完的,方镀突然想,他像是找到了一个合理的理由,他在心里说服自己,等沈怡好高考完了再说,也许等那个时候,他们俩都会正常了。 沈怡好还以为方镀要说什么,紧张地等了一会,发现他什么也没说,沈怡好放下心来,慢慢转过去,试探着轻轻亲了一下方镀的嘴唇。 沈怡好的舌头很软,在方镀的嘴唇上舔来舔去的,方镀的喘息有点重了,他控制不住自己似的,把沈怡好压在墙上亲吻,是一个很缠绵很色气的吻,沈怡好很乖顺地让他摆弄。 过了很久,两个人才分开,沈怡好紧紧抱着方镀,他小声说:“你今晚还走吗?” 方镀点点头:“后天再来看你。” 沈怡好一下子就有点垂头丧气的,不过没多说什么,又凑过去亲了方镀一下,就回去给他做饭了。 饭做好了,方镀和他坐在一起,谁也没动筷子,沈怡好心不在焉地抱着方镀,他又有些蠢蠢欲动,可是不敢再做更多了。 方镀却突然把他压倒了,搂在怀里,把手伸进他的裤子里揉捏摆弄,沈怡好没一会就射了,快的方镀有些吃惊,他看着喘个不停的沈怡好,难以自控地又吻上了他的嘴唇。 两个人吃饭的时候饭已经快凉了,沈怡好没吃多少,方镀捏着沈怡好的胳膊说:“你能不能多吃点?” 沈怡好只好很努力地又往嘴里送,方镀看他那样子觉得好笑又可怜,摸了摸他的头发:“你一直这么瘦吗?” 沈怡好把嘴里的饭咽了下去,一个劲地喝水,他点点头:“做手术之前就这样啊,做了手术就一直没长胖过了,我会不会长不高啊?” “什么手术?”方镀问他。 沈怡好这才惊觉自己从来没和方镀说过自己的病,方镀也不知道自己爷爷不是亲生的,他想了想,觉得没什么不能对方镀说的,就三两句话解释给他:“我有先心啊,先天性心脏病,这个病就是会导致发育的不太好,不过我做过手术了,等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应该就会长高了吧。” 方镀沉默了很久,他看着沈怡好又在努力吃饭,才放轻了声音和他说:“不想吃就别吃了,吃太多了胃不舒服。” 他伸手去给沈怡好揉肚子,沈怡好低着头看他的手,好久也没说话,外面已经开始下雪了,沈怡好推了推他:“回家去呀,后天一定要来啊,别忘了。” 方镀突然把他紧紧抱在怀里了,他发泄似的咬了一下沈怡好的肩膀,沈怡好很乖顺地没说什么,还摸了摸他的脸。 方镀走了,沈怡好没有开灯,他倒在床上睡着了。 方镀大年初一那天来看了看沈怡好,没待一会就走了,他的手机一直在响。 沈怡好虽然挺舍不得的,但是也没说什么,抱着他亲了一下就让他走了。 他不知道黎子嘉在楼下等着,电话是黎子嘉打的。 方镀下了楼,和黎子嘉站在路边等出租车,两个人上了车以后谁也没说话,黎子嘉忍了好久才开口:“你到底怎么回事?” 方镀没说话,黎子嘉骂了一声,让司机在离方镀家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了,他把方镀推了下去。 “你是不是疯了?”黎子嘉抢过来他的手机:“大年初一的也要编理由出家门看他一眼是吗?你看看他给你发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方镀沉着脸没有说话,黎子嘉也生气了:“我爸我妈还在你家坐着打麻将呢,你信不信我说出去?” “你说吧,”方镀看着他:“随便说。” 黎子嘉气的恨不得打他一拳似的:“那是个男孩,方镀,你想清楚了!” 方镀点了根烟叼在嘴里,他突然烦的把手里的烟盒狠狠摔在地上:“我他妈想不清楚了!” 方镀的一根烟抽完了,又去买了一盒,从便利店里出来的时候黎子嘉还在外面等着他,方镀有点烦躁地走过去,没看他。 黎子嘉劝他:“你疯一会就行了,一个男孩,你们俩还想怎么着?他可怜你就掏心掏肺的对他好,他想找个男朋友你也亲自上了是吗?方镀,你冷静冷静好好想想吧,他缠上你了你还甩的掉吗?” “他没缠着我,你别这么说他行吗?”方镀没刚才那么暴躁了,他只是烦:“我上赶着他,我疯了。” “你看看他给你发的短信,这都小半年了,你们俩到底谁缠着谁啊?”黎子嘉攥着方镀的手机:“你好好的过你的日子,和他粘上干什么?以前你对他好就算了,这小孩确实挺可怜,现在这样你还不离他远点吗?” 方镀抽着烟,黎子嘉看他执迷不悟的样子,特别生气地说:“他那种人有什么好?你小心被他染上一身病!” 方镀把烟掐了,很冷漠地看着黎子嘉:“你再骂他一句,以后就别说咱们俩是朋友了。” 黎子嘉气笑了:“行,我何苦呢这是?你以后被他害了的时候别后悔就行。” 两个人别别扭扭地回了方镀家,大人们还在打麻将,方镀去厨房里找吃的,低头给沈怡好发信息,问他晚上吃什么,沈怡好很快就回了:买了炸鸡吃。 方镀慢慢地打字,告诉他吃点健康的东西,又问他钱还够不够。 黎子嘉又过来了,把方镀往里面推了推,站在他身边捏了个丸子送进嘴里,两个人谁也没说话,黎子嘉听见方镀手机震了一下,他回头一看,是沈怡好回复:够,你别总给我钱了,我真的够花。 黎子嘉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方镀,方镀把手机翻过去了。 “你们俩多久了?”黎子嘉小声问。 方镀这个人的脾气就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要不然沈怡好也不会这么让他记挂,现在黎子嘉这个态度,他又没法说什么了,他也知道黎子嘉是为了他好。 “我们俩……”方镀犹豫着:“我不知道这算什么。” 黎子嘉干脆拉着方镀上楼,把房间门关好了,方镀坐在床上低头抽烟,很苦闷似的:“我控制不住自己,他太——我不知道怎么和你形容,如果你是我,你也不会这么轻松的站着,前几天我还想着等他高考了就和他说清楚了,可是我真的,我他妈根本说不出口。” 黎子嘉也不知道怎么说好了,他还没看过方镀这样,有点不高兴的说:“一个小男孩,你至于吗?你就是以前没谈过恋爱,让他缠的,我说句不好听的,你搞同性恋也别和他啊,他配得上你吗?还是你就喜欢他那个可怜劲儿?” 方镀摇摇头,他也不知道。 “我看就是这么回事,你对朋友本来就仗义,他再装可怜,你不就心软了吗?都这么大的人了,要是没遇到你,沈怡好现在会饿死在大街上吗?不会吧。” 方镀烦的站起来把他推下楼了:“别他妈说了,以后少和我提这事儿,我心里有数。” 有什么数呢?方镀是没数的,他就是不想听黎子嘉说沈怡好的坏话了。 第18章 黎子嘉铁了心似的,一直在劝方镀,方镀本来就烦,被他这么一说更烦了,他从来没觉得黎子嘉这么讨人嫌过。 沈怡好这几天很少联系方镀,应该是感觉出来一点什么了,高三开学早,大年初十就开始上课了,正月十五放了一天的假,方镀的学校要正月十七才开学。 沈怡好以为方镀会来,可是方镀没来,沈怡好没说什么,继续回学校上他的课了。 他其实偶尔也能有一点预感,关于方镀的,可是他不太愿意去想,尽量静下心来准备他的高考。 一模的时候沈怡好成绩不错,方镀还特意过来了一次,等沈怡好下了晚自习以后帮他看了看卷子,两个人挤在一起,方镀忍不住把沈怡好抱在怀里:“怎么了?这么没精神。” 沈怡好确实是有点没精神,勉强笑着说:“可能没睡好,昨天喝咖啡了。” 他试探着亲了亲方镀的脸,方镀没回应,也没拒绝,沈怡好拿不准方镀是什么意思,两个人沉默了一会,沈怡好没再继续动了。 他低着头翻自己的卷子,哗啦哗啦的,突然站起来了,他想给方镀洗一点水果吃,方镀以为他要走,下意识地把他拉了回来,两个人对视了一会,方镀的喉结动了动,捏着他的下巴亲了上去。 沈怡好搂着方镀的脖子,两个人倒在床上,没做别的,只是抱着亲吻,过了好一会才分开。 沈怡好突然说:“方镀,你会想回到以前吗?小时候。” 方镀的小时候和现在,没什么区别,他的人生一帆风顺,家里条件好,爸妈感情好,有个弟弟虽然很调皮,但是也很崇拜他,他没遇到过什么真的让他烦心的事儿,他的脑袋好像也比别人聪明一点,谁都能看出来,方镀的人生是一片坦途。 “没特别想吧,都差不多,”方镀让沈怡好枕在自己胳膊上,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你呢?” “我也不想,我现在很想一下子就到十年以后,”沈怡好抓着方镀的手:“虽然我不知道那个时候你还会不会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沈怡好这么说着,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他没有去擦,也没有哭的很难看,很平静地说:“你会和一个长头发的女孩结婚吗?” 方镀帮他把眼泪擦了,沉默着看沈怡好。 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不敢承诺,只是抱住了沈怡好,沈怡好没有再哭了,他不太想在方镀面前露出不好的样子了。 “有一段时间,我很恨你,”沈怡好说:“我想的是,为什么你对我这么好,却不能喜欢我呢?为什么你不喜欢我还要对我这么好?可是每次这么想,我都也觉得恨自己,我也给你带来很多困扰吧,哪有人刚刚说完两清,就大半夜的和人家借钱呢?你给我的钱,给我买的礼物,你对我的心意,我知道你都是不图回报的,甚至方木都觉得你对我比对他还好,可是我——” 沈怡好坐起来看着方镀,他伸手摸了摸方镀的脸:“我真的好想变成一个长头发的女孩,能正大光明的喜欢你,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就好了。” 方镀的心又疼又酸,可沈怡好没有再哭了,他说:“你就当我没有说过这些话吧,我知道我现在不应该说,我就是憋的太久了,如果我一开始没和方木打架就好了,认识你虽然很幸福,但是也很痛苦。” 沈怡好看着方镀英俊的脸,突然咧着嘴笑了:“不过你认识我以后肯定都是痛苦。” “……没有,”方镀让他躺在自己怀里:“如果真是那样,就不会对你好了。” “你还打我呢,”沈怡好说:“你打的我好疼啊,我身上青了好几天,这也叫对我好吗?” 方镀很温和地和他认错:“不该打你,以后也不打你了。” 沈怡好盯着他看,伸手把自己的衣服脱了,单薄的胸口上还有一道疤,他抱着方镀,过了好一会才等到方镀温热的手掌来抚摸自己的后背。 方镀没有把沈怡好怎么样,两个人都没什么冲动,很平静地抱在一起,沈怡好笑着说:“想看看你的腹肌。” 方镀把自己的衬衫脱了,沈怡好却没去看,两个人亲密无间地贴在一起,沈怡好得到了一点安慰似的。缩在方镀的怀里,他有了一点安全感,抓着方镀的手仔细地看。 “你的手算大吗?”沈怡好问他。 “算吧。”方镀把两个人的手贴在一起比了比,他的手比沈怡好长出来一块,也大了一圈。 两个人的指头很细密地缠在一起了,沈怡好突然说:“我有时候觉得自己很倒霉,就是——莫名其妙的很倒霉,好端端的,只有我被人欺负,我就只能和别人打架,有时候打不过,又被人打的很惨,那种时候我就会觉得自己很倒霉,现在长大了也知道是因为我确实不讨人喜欢……可是还有一些别的倒霉事,我就想不太清楚了。” 沈怡好无从说起,他只好不说倒霉的事了:“说幸运呢,就是我爷爷对我很好,还有就是你也对我很好,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把我抱在怀里哄呢,我爷爷就是拍拍我的后背,给我拿一块糖吃,只有你会抱着我哄,我刚刚喜欢上你的时候就会想,你要是对别的人这样,我可能会嫉妒死。” 方镀把他抱的紧了一点,轻轻地亲沈怡好的唇角。 “你再等一等,可以吗?”方镀低声说:“你安心的准备高考,不要因为我影响你的人生,我也是——也是第一次因为一个人这么心乱,我也要一点时间想清楚,好不好?” 沈怡好有点困了,他在方镀的怀里蹭了蹭:“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考的,你放心。” 等什么呢?沈怡好不知道,他等吧,就像以前他妈把他放在他姑姑家门口一样,等来等去,等了一个颠沛流离的人生。沈怡好突然恶作剧似的伸手掐了方镀的腰,方镀笑了一下,沈怡好也笑了,他拍拍方镀的肩膀,像大人似的:“睡觉了,明天还要早起呢。” 第二天方镀比他起的早,给他热了一锅牛奶,又去楼下给他买了一个面包,沈怡好还有点没睡醒,蔫蔫地坐在床边吃,方镀伸手给他理了理头发,那头卷发还是有点乱,他去冲了冲手,用湿湿的手指头在沈怡好的头发上理了理。 “你说我的头发能变直吗?”沈怡好喝了一口热牛奶,被烫的整个人抖了一下。 “慢点喝!”方镀让他张嘴,看了看没烫坏放了点心:“这样也很好看啊,显得你脸很小。” “我脸本来就很小,”沈怡好把剩下的面包吃干净了,又一口气喝了牛奶:“上学去了,你也快回去吧。” 方镀看着他的脸,把他拉过来,拿手指把他嘴边的牛奶擦干净以后就把他搂进怀里拍了拍他的后背:“走吧。” 两个人一起出了门,才分开,方镀就觉得自己的心乱了,他回头看沈怡好,看他微微垂着头走进校门,方镀很想冲动地把他拉回来,他站在原地看了好一会,一直到沈怡好进了教学楼,他看不见了,才转身离开了。 沈怡好的二模三模成绩都很好,方镀放了点心,他大一课也很满,但是会尽量挤出时间去看沈怡好。 沈怡好状态不错,每次见了方镀都很轻松,两个人没再做什么了,连亲吻都没有,沈怡好除了会缠着方镀让他抱着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别的要求了。 高考之前,方镀也很紧张,还逃了自己的课赶回来陪他去熟悉考点,考试的那两天,沈怡好有点感冒,大夏天的,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方镀急的要死,却怕他吃了药犯困,只好一直告诉沈怡好挺住,沈怡好直笑:“我挺住什么啊,又不是让人拿刀捅了挺不住了……” “你还笑!”方镀给他擦鼻涕:“吃完了快去考试了。” 已经考完了一科,方镀一句也没多问,怕沈怡好有压力,可是那两天,沈怡好都很轻松,考完了最后一科,方镀在考场外面等他,把他接回了出租屋,两个人在床上坐着,一直刷新网页,等着出答案了估分。 “准考证给我,”方镀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你这边没电脑,出成绩的时候查着不方便,我记一下考号,等出成绩了帮你查。” “我忘了随手放哪了,等会你走了我再找找吧,短信发给你。”沈怡好心不在焉的,方镀却有点着急,他终于问出来了:“你感觉你考的怎么样?” “就那么回事儿呗!”沈怡好还在笑,他吸了吸鼻涕,去冰箱里拿了个冰激凌咬了一口,看方镀盯着自己,他赶紧把冰激凌递过去:“给你也来一口。” 方镀使劲掐了他的脸一下:“你认真点!” 沈怡好只好收起了嬉皮笑脸,和方镀一起估分,两个人仔仔细细算了很久,饭也没吃,估出来一个和方镀去年差不多的分。 方镀松了一口气似的,又去问沈怡好:“你确定没错吧?再好好想想,今年的题比去年难,你要是估高了报学校会有问题。” “记清楚了啊,只低不高,”沈怡好舔着冰激凌的杯子,像个小狗一样:“你不相信我吗?” 方镀倒不是不相信他,他把沈怡好抱在怀里,问他:“报哪个学校?” “不知道呀,随便报吧。” “这是随便的事吗?”方镀沉默了一会,突然说:“报我们学校吧。” 沈怡好从他身上坐起来了,他看着方镀:“报你们学校,然后呢?” 方镀一时之间答不出什么,他避开了沈怡好的眼神,方镀承认自己有自己的心思,他想让沈怡好报他们学校,一切还有时间去准备去考虑,他不想放开沈怡好,他舍不得,但是他又觉得自己能给的不是沈怡好想要的。 沈怡好是个太纯粹的人,可是这世界上没那么多纯粹的事。 沈怡好突然把方镀推倒在床上,他脱了自己的衣服,赤身裸体地看着方镀。 “你知道男的和男的怎么做吗?”沈怡好问方镀。 两个人对视着,方镀先避开了。 “别闹了,衣服穿上。”方镀说。 沈怡好没有穿衣服,他就那样赤裸着坐在床上,看着方镀,突然回过神来似的啊了一声:“那我就报你们学校吧。” 沈怡好心想,自己是等不到了。 第19章 分数出来了,沈怡好考的果然不差,他连夜去网吧查的,给方镀打了个电话,方镀还没睡,松了一口气。 “明天你们应该会去学校取那本报名指南,然后你就回家等着我吧,一起研究一下报哪个专业。” 沈怡好心不在焉地答应了。 第二天两个人在一起翻书的时候,沈怡好也没太上心,方镀想了半天,问他对语言有没有兴趣,沈怡好啊了一声:“可以啊。” 他说完了就去搂着方镀的腰:“我这么厉害,随便报哪个专业学不好啊?”他把手伸进方镀的衣服里乱摸,方镀把他的手拉开了,可沈怡好又不依不饶的把手伸进他裤子里:“想你了……” 方镀只好亲了亲他的脸:“行了,说正事呢。” “你弟去哪啊?”沈怡好突然想起来方木送给他的那块巧克力了。 “还能去哪,花钱去我们学校的二级学院呗,”方镀不想提他:“高考之前就和我爸说了,不过我看他花钱都未必进的去。” 沈怡好没说话,和方镀一起看报考指南了。 最后还是报了方镀学校的一个小语种专业,方镀知道沈怡好有语言天赋,他看过沈怡好得过的奖,那个小语种就业好,他们学校的专业又能在同类大学里排前三,沈怡好的成绩也够,方镀思来想去的,觉得这个最稳妥,他打开报考的页面:“报了?” 沈怡好点点头,嗯了一声。 报考信息填完了,两个人又有些不知道干什么好了,沈怡好站起来把有点乱的房间收拾干净了,他又像那个等着方镀怜爱的小狗一样凑过去,不知道怎么的,方镀觉得沈怡好的肩膀有点抖。 “方镀,我能问你两个问题吗?” “……你问吧,”方镀说:“问吧。” “第一个问题,那天你说要给你时间想一想,现在你想清楚了吗?” 方镀没有回答,他怕自己伤了沈怡好的心,可是没等多久,沈怡好就说:“不想说就别说啦,第二个问题,你后悔认识我吗?” “当然不后悔。”方镀没有犹豫。 沈怡好松了一口气似的,很豁达地拍了拍方镀的肩膀:“你不后悔就好。” 方镀临走之前不太放心地回头看了看沈怡好,可沈怡好看着和没事人一样,还和他挥手:“你快走吧,逃课好几天了,大学不请家长吗?” 沈怡好看着方镀把门关上走掉了,他转了个身,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这个暑假,方镀总是来找沈怡好,好像怕他跑了一样,沈怡好却一直在那个出租屋待着,方镀来了就给他做做饭吃,有时候方镀会抱着他亲,他也不会拒绝,两个人偶尔会过夜,沈怡好会主动让方镀搂着。 有一天下着大雨,沈怡好不知道在哪里给方镀打电话,说自己收到录取通知书了,方镀很高兴的让他出来一起吃饭,沈怡好说:“不去了,我得回平房一趟,拿点东西。” 方镀一直都没看见沈怡好的录取通知书,不过他亲眼见过沈怡好查出来的分,在出租屋里用自己电脑又查了一次,那个分数肯定可以考上的,他放了心。 新生报到的前一个礼拜,方镀带着沈怡好去买东西,给他买了点新衣服和一个新的行李箱,沈怡好没说什么,收下了,还很认真地道了谢。送沈怡好回了出租屋,方镀就要回家了,沈怡好突然抓着他的胳膊:“方镀!” 方镀回头看他:“怎么了?” “……我觉得认识你真的特别好,我太幸运了。”沈怡好只说了这么一句,他抱了抱方镀,让他走了。 方镀路上一直在想这句话,他总觉得心里不太安宁,可是一想到沈怡好报了他的学校,他就放了点心,他总觉得什么都还机会。 可是他没想到第二天再去找沈怡好的时候,出租屋里就没人了,被沈怡好收拾的干干净净,他给沈怡好买的东西都被整整齐齐地堆在床上,上面还铺了一张纸,纸上是沈怡好端正的字,没有几行。 方镀:认识你很幸福也很痛苦,因为我太贪心,痛苦是我自找。不希望你以后会经常想起我,因为认识我可能是你这辈子遇到最倒霉的事,我的一生可能还会认识很多人,你也是,缘尽于此,不必强求,祝你和方木都好,最后还是和你说一句对不起,有些事我不该做。 他在看这张纸的时候,沈怡好已经坐上了去外地的火车,他的录取通知书在他的旧书包里放着,是跨了大半个中国的另一个城市的大学,也是很好的学校,沈怡好报的应用化学专业,他其实也不是没有过犹豫,却还是在报名截止的前一天把志愿改了,虽然是在烟雾缭绕的网吧里哭着改的,但是改了就是改了,没什么好后悔的。 因为缘尽于此,不必强求。 方镀有时候就在想,在这个资讯这么发达的社会,就连几十年没联系过的老同学都能联系到,他为什么找不到前几天还搂在怀里的沈怡好呢? 沈怡好的手机关机了,再也没打开过。方镀懵了好一会才想到去找沈怡好的班主任,他认识那个女老师,还记得她以前说相信沈怡好不会抄袭。 那个女老师把沈怡好报考的学校告诉方镀的时候,他只觉得整个人都傻了,方镀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那个出租屋里去的,他看着沈怡好写下的字,什么叫缘尽于此?什么叫不必强求? 方镀去了沈怡好的学校找他,他飞过大半个中国不止一次,可是他从来没见到过沈怡好,沈怡好铁了心,他过了很久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沈怡好说的缘尽于此是什么意思。 沈怡好再也不想看见他,再也不想和他有什么以后,再也不想等他的答案了。 方镀一开始还能挺着,可是时间过得越久,他越觉得自己有点挺不住了,那个又倔又可怜的小孩,那个又大胆又卑微的沈怡好再也不会属于他了,方镀一想起来这件事就觉得很不可思议,他一开始越是让自己挺着,到后来挺不住的时候越失魂落魄。 为什么不能给沈怡好一个答案呢?方镀恨不得打自己一个耳光,他后悔了,他觉得自己当时的纠结都是狗屁,他不得不面对自己的内心,自己就是喜欢上沈怡好了,就是那种喜欢,男人对女人会有,男人对男人会有,女人对女人也会有的喜欢。 那种让人不管不顾失了心智的喜欢。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会后悔的人,也不觉得自己有一天会悔不当初,可是他现在知道了,自己会,还后悔的不得了,后悔的像条失魂落魄的野狗。 黎子嘉再看见他的时候被他吓了一跳,正赶上两个离的很近的小长假,黎子嘉逃了中间的课,给自己放了个大长假坐飞机回家了,顺便来找方镀玩。方镀也没收拾自己,就下楼来见他了。 “我操,你让人卖到黑煤窑去了?”黎子嘉看着他:“还是你让人打劫了!” 方镀摇摇头,黎子嘉本来想和方镀一起出去玩玩,这下也歇了,他带着方镀去了自己订的酒店,买了点吃的拎上去,方镀勉强提起精神来洗了把脸,和黎子嘉一起坐在床上相顾无言。 “……你是不是让沈怡好给骗了?”黎子嘉突然问。 “差不多吧,”方镀点了根烟:“让他甩了,本来说好的和我报一个大学,他跑了。” “这不挺好吗?”黎子嘉倒挺开心:“你好好找个女孩谈恋爱多好啊。” 方镀叼着烟看黎子嘉,眼睛里都是红血丝:“我不喜欢女孩,我谁也不喜欢,我就想要他。” 黎子嘉傻眼了,方镀却说出了让他更傻眼的话:“如果有一天我还能和他在一起……操,算了,他根本不会给我这个机会了。” “……就那么个小屁孩,你至于吗?我敢保证过一段时间你就好了,喝点酒吗?” 可是过了很多段时间,方镀还是没有好,当他打听到的最新消息是沈怡好出国的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好不了了。 那时候方镀大三,他每天都很忙,闲下来的时候他就会忍不住想沈怡好,想知道他读大学从哪来的钱,生活费没有怎么办,有没有长高,脾气是不是还那么倔,有没有被人欺负。 还在想他有没有喜欢上别人,有没有对着别人露出那副乖顺的样子,方镀一想到这个就觉得要疯了,可是他控制不住地想那双瘦肩膀被别人抱在怀里的样子。 不是他们的缘分尽了,方镀也没有想要强求,他只是想亲眼看看沈怡好,当着他的面问问,你还想要我的答案吗? 可是他一直没有问出口,没人给他这个机会。 第20章 沈怡好的大一过得有点难。 他去了学校就申请了助学贷款,幸好他们学校学费便宜,六千块的贷款额度刚够,剩下的乱七八糟的费用交完了,沈怡好就没钱吃饭了,在学校里帮通讯公司发传单,让新生办电话卡,还在学校的小仓买当了半个学期的收银,好在他花的不多,苦日子过习惯了,这也不算什么,慢慢的拿了奖学金日子就好过了一点,他们学校奖学金给的大方。 也不是不想方镀,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会想那个温暖的怀抱,想那张英俊的脸,可是他觉得自己既然已经做出选择了,就不应该沉溺在虚妄的想念里。 大一结束的时候,沈怡好明显长高了,他觉得很有意思,原来自己长得比别人晚,沈怡好会尽量让自己多吃点,他觉得自己还要长。 寝室里六个人,虽然来自天南海北,但都挺好相处,沈怡好因为年纪最小,也最被他们照顾,一开始他们看他过得难还会主动给他分吃的,沈怡好很念他们的情,所以他出国的时候还觉得有点舍不得。 沈怡好其实没想到自己有机会出国,因为公费交换生名额不是很好拿,他申请了以后也没报太大希望,真的收到通知的时候他还愣了一下。交换生要交一年国内学费,剩下的住宿费和生活费也要自己拿,沈怡好得了两年国奖,还有平时打工的钱凑一凑勉强够了,国内的学费还是申请助学贷款,他一个人折腾来折腾去跑前跑后的,没人和他分享喜悦,也没人和他分担忧愁。 沈怡好就会假装方镀还在身边,等着有机会了去抱抱他。 他现在想起来方镀最多的还是感激,沈怡好觉得说话做事越来越像他,可是脾气还是没有太改,只不过他会学着控制。他一直是一个人,没有女孩喜欢他,她们好像都把他当成弟弟或者什么,倒是有男生追过他,不过沈怡好没有回应。 那个男生是他学长,沈怡好觉得他和方镀很像,不是指外表,而是整个人的感觉,两个人一开始接触的时候沈怡好还没觉得有什么,接触多了就有点不想再交往了,对方总能让他想起方镀,沈怡好会觉得心里很空。 那个学长说喜欢他的时候,沈怡好没什么犹豫就拒绝了,对方好像情绪有点激动,把沈怡好抱在怀里,沈怡好愣了一下,没有挣扎,他在那个怀抱里待了一会,才推开了对方。 沈怡好忘了是怎么和对方说的,也忘了对方是怎么回复的,他一整天都有点恍惚。 国外一年有点辛苦,但是也很充实,沈怡好又长高了一点,也认识了几个新的朋友,他的日记还在写,有一次他半夜睡不着,打开日记本写:方镀。 就这么两个字,他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了,他想了好久,才写:我很想你,你好吗? 沈怡好把日记本合上了。 回国以后沈怡好又开始打工,他想把本科的贷款还上,因为他想考研了,那一年过得也很累,沈怡好接了两个家教的活,工资很高,但是很费心思,很多次回到寝室都快关寝了,有一次楼下的大爷把门锁了,沈怡好敲了好久的门才敲开,大爷很凶地说再这样就给他报到学校记过了,沈怡好嘿嘿笑,捧着自己给小孩做家教的教材说知道了,往里走的时候大爷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袋牛奶扔给他。 沈怡好觉得自己也没那么倒霉,偶尔可能会比其他人过的难一点,但还是会遇到好事。 过了一年很累很累的大四,沈怡好考上了研究生,去了别的城市,还像本科一样申请贷款,不过他觉得日子好过了一点。 也许是因为人都要长大。 方镀大学毕业那年又去沈怡好的学校找过他一次,可是那时候沈怡好还没回国,他还是没看到,方镀失魂落魄地回去了。 等沈怡好毕业的那年,方镀彻底慌了,他不知道沈怡好以后会去哪里,连个念想都没有了。方镀变得不像以前那么开朗,他也很忙,他想等沈怡好回来的那天自己能给沈怡好一个好的生活,可是他不知道沈怡好什么时候才会回来,还有机会吗? 方镀想,你太狠心了。 可沈怡好根本不知道方镀来学校找过他这么多次。 沈怡好一直都过得挺忙,他会给自己找事做,但是他身体好像不太好了,一熬夜就会觉得心脏不舒服,喘不过来气,研二的时候他不得不辞了兼职专心学习了,沈怡好还是挺怕死的。 不过他一直没去医院检查过,没钱,沈怡好只好祈祷自己争气一点,好在他不熬夜的话就没什么大问题。 周围的人都还挺照顾他,可能是他现在的性格不像小时候那么讨人嫌了。 结课周的时候沈怡好有点紧张,毕竟关系到奖学金,他熬了两周,最后一科考完了是晚上八点半,沈怡好等着同样刚考完的室友一起去吃饭,室友看着也精疲力竭的,两个人对视一眼,都把脸捂上了。 “去哪儿吃啊?”室友点了根烟叼在嘴里。 “四餐吧……”沈怡好说:“随便吃一口回去睡了,我太困了。” 他们学校三个餐厅,四餐并不包括在内,四餐是学校附近的一圈小吃街,也有小饭店,特点就是快,便宜,两个人去了一家经常去的小饭店,在里面的位置坐下了,沈怡好点了一份馄饨,室友点了一份盖饭。 他拿着勺子一口一口的吃,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没一会就把碗推在一边趴在桌子上了,他觉得心脏不太舒服。 室友是知道他有这个毛病的,有点紧张了,问他要不要去医院,沈怡好缓了好一会才缓过来,摆摆手说没事。 他迷迷糊糊睡着了,也没睡几分钟,醒过来的时候觉得好一点了,跟着室友一起出了门,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了一下,室友还以为他怎么了:“小好!你没事吧?” 沈怡好笑嘻嘻地说:“没事,吓唬吓唬你。” 其实他刚才心脏疼了一下,很尖锐,也很短,一下子就过去了,他没告诉室友,推着他走了。 方镀从小包间里走出来看,什么也没看见,他刚才恍惚听见有人叫了一声小好。 他垂着眼睛又回去了,几个员工还在里面坐着,挤挤挨挨的,方镀说:“好饭店不去,非来这,有什么好吃的啊?宰冤大头可就这么一次,现在换地儿还来得及,以后没机会了啊。” 这次跟着他出差的员工都是刚毕业的年轻人,说是在网上查了,这一片最有特色的就是这个学校附近小吃街里的小饭店,方镀等菜上来了尝了一口,又把筷子放下了:“按你们那么说这地儿真的没什么能吃的了。” 几个员工也有点后悔了,方镀去结了账带他们走了:“吃别的去了,跟着跑了一天辛苦了,走吧。” 一群人出去了,方镀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学校。 他还在想刚才的那声小好,也在想那头乱乱的卷发,还有那颗小小的泪痣。 第21章 沈怡好回寝室以后冲了个澡就睡了,他觉得不太舒服,睡得也不太安稳,他梦到方镀了。 也没什么特别的场景,就是两个人挤在一起吃饭,方镀吃了几口就不吃了,抱着他,沈怡好还在吃。 醒过来的时候沈怡好就把这个梦忘了,他去洗漱了,把脸擦干净以后喝了一盒牛奶就回卧室看书,今天他不打算出门了。 室友不在,沈怡好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中午的时候室友来了个电话,说自己出了个小事故在医院,让沈怡好帮忙把钱送过来。 沈怡好赶紧去他的抽屉里找卡,又问了他密码,就出门了。 外面很热,沈怡好被晒的眼睛都睁不开,他去了室友说的那个医院,帮他刷卡把钱交了,室友又挺不好意思的说能不能让他帮忙取点现金。 沈怡好下楼,却发现医院的取款机坏了,他只好走了两条街去最近的一家银行。 人不多,沈怡好靠在墙上等,他中午还没吃饭,有点饿了,微微垂着头站着,发现有个人站在他前面挡着他。 沈怡好抬头一看,愣住了,他几乎是有些慌乱地转身就要走,却被人死死抓着手腕拉了回来。 方镀的手都在抖,他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只是看着沈怡好,沈怡好没什么大变化,就是长高了,还是很瘦,脸上的稚气退了点,穿一身简单的短袖和牛仔裤,看着像个大学生。 方镀什么也没问,拉着沈怡好走了,沈怡好挣不开他,只好说:“你放开我,我有急事。” “什么急事?”方镀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一颗心被人攥着拉扯似的疼,手上又用了点力气,沈怡好被他握的都有点疼了,两个人僵持了一会,方镀才冷静下来:“我陪你去。” 他什么也不想做了,甚至忘了自己来银行是要干正事的,沈怡好的心也乱了,他只想走,可是方镀死死盯着他,他只好带着方镀回了医院。 沈怡好在楼下给室友买了一份饭,又把钱一起给他,室友坐在输液大厅的椅子上小声问沈怡好:“谁啊那是?” 沈怡好知道他问的是站在门口的方镀,他说:“我哥,来学校找我有点事,我先出去一趟,你输液完了给我打电话吧。” 沈怡好转身走了,方镀又把他的手腕攥住了,他拉着沈怡好去了没有人的楼梯间,两个人对视了一会,方镀突然把沈怡好抱住了。 他有很多很多的话想问,可最先问出口的还是那句,那句在很多个寂静的夜里他一直在心里说的话。 “你怎么这么狠心啊?”方镀像是要把他揉进怀里似的,他怕沈怡好凭空消失了。 沈怡好什么也没有说,他不觉得自己有多狠心,可是他看方镀这样,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方镀抱着他把他压在墙上,控制不住自己似的去亲吻他的嘴唇。 沈怡好被他完全圈外怀里压着亲,觉的心脏又有点不舒服了,他推不开方镀,觉得有点腿软,好在方镀感觉他不对劲放开了他,很紧张地问他怎么了。 “……有点中暑吧,天太热了。”沈怡好还在微微喘着。 方镀痴痴地看着他,问他现在在做什么,沈怡好说了实话:“读研呢。” “累吗?”方镀又把他抱紧了。 沈怡好对着方镀,是做不出任何恶状的,方镀算是在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了,可是一别六年,他还能说什么呢?方镀对他是一时冲动还是旧情难忘?他拿不准。 “还行吧,读书能有多累。”沈怡好在他的怀里闭上了眼睛,他其实累的要死,很多时候都快坚持不下去了。 方镀想拉着他一走了之,可是沈怡好就像偶遇一个老同学似的客气,告诉他以后有机会再见面聚聚,自己还要等着室友输液完了送他回去。 “你交男朋友了吗?”方镀问他:“输液的那个就是?” 方镀最怕的就是这个,他一想到沈怡好被别人搂在怀里就觉得心疼,好在沈怡好摇了摇头:“就是我室友,你想多了。” 方镀拿着拿着沈怡好的手机给自己打了个电话,他恳求似的看着沈怡好:“还会换号码吗?” 沈怡好抿着嘴,沉默了很久才摇了摇头。 “不换了,你的电话我能接到。” 沈怡好以为方镀不会很快打电话给他,可是当天晚上,他就接到了方镀的电话,问他要不要一起吃饭。 “我明天就要走了,你能再出来见我一面吗?”方镀难得的软弱。 沈怡好翻了一页书,没说话,他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方镀没有催他,很耐心地等着他的回复。 沈怡好沉默了很久,电话挂了,他看了一下,手机没电关机了。 他翻了个身,趴在床上不动了,看见方镀他还是会觉得心动,可是他觉得自己要的太多了,方镀会给吗?他爸爸妈妈那么好,方镀舍得因为自己伤了他们的心吗?如果当年他没有走的这么果断,而是和方镀继续磨,他们俩可能早就分道扬镳,当陌生人了。 沈怡好寝室的窗户开着,听得到树叶子摇晃发出的哗啦啦的声音,还有小虫子在叫,他觉得和方镀缘分尽了就尽在那里吧,如果真的有缘,总会在相见的。 他抱着被子睡过去了,一觉醒来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他迷迷糊糊地坐起来,下床把手机充好电了,刚刚开机,手机就震了,还是方镀。 沈怡好犹豫了一会接了起来,方镀在那边很小声地说:“我在你学校门口,你能出来看看我吗?小好,我求求你了,看我一眼我就走了。” “……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去睡觉吗?”沈怡好还是觉得心疼方镀,他穿好外套往外走了。 方镀没有说什么,也没挂电话,一直在等他,沈怡好走到学校的正门,他看见方镀了,西装笔挺地站在那里,神色却很落魄,看见他来了才有了一点神采,方镀开了车门,拉着沈怡好进了后座。 “谁的车啊?”沈怡好问他。 “和朋友借的,”方镀握着他的手:“我的车在外地,还想带你晚上出去吃饭呢,你也没理我。” 沈怡好啊了一声,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方镀试探着把他抱在怀里,轻轻地咬上他的红嘴唇,沈怡好还在想他刚才那句可怜兮兮的“你也没理我,”觉得有点心软了,很乖顺地让方镀亲,方镀一开始还控制着,后来就把他压在座位上很强势地亲吻,沈怡好的细手指被他压在车窗上,那两片红嘴唇都快被方镀咬破了。 过了好一会,方镀抱着他坐起来,手伸进他的衣服里去摸他细瘦的腰,沈怡好有点害怕了,方镀却没再进一步了,他贴着沈怡好的耳朵说:“你回来吧,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他把沈怡好抱的紧了一点:“你太狠心了,六年了,你就一点都没想过我吗?” 沈怡好摸了摸他的脸,他把方镀推开一点,看着他的眼睛:“我也想你啊,可是我回去了,你可能会有很多麻烦,我要的太多了。”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方镀把脸埋在他的脖颈里,他斩钉截铁地说:“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沈怡好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可是更让他没想到的是,方镀哭了。 他只有在沈怡好面前才会这么软弱,也只有沈怡好能安慰他,沈怡好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方镀像是终于找到了一点温暖似的,他紧紧抱着沈怡好的瘦肩膀,又去亲他的红嘴唇。 两个人过了很久才分开,沈怡好想回寝室,方镀没让,他把车开到自己住的酒店,拉着沈怡好进了房间,沈怡好走在他前面,刚进了房间就被他从后面抱住了,方镀去吻他的脖子,在他清瘦的肩膀上舔弄。 “你答应我了吗?”方镀又问他:“分公司在这边,我以后在这边工作,可以吗?” “……你想在哪里工作就在哪里工作呗,”沈怡好把自己的衬衫理整齐了:“别折腾了,睡觉吧。” 他其实还是有点不相信,毕竟真的做起来没那么简单,可是他觉得方镀刚才太可怜了,他看的很心疼,就不想再凶神恶煞地逼问更多了,方镀非要问他一个结果,沈怡好只好说:“你在追我吗?我答应了,别再问了。” 方镀虽然觉得不满意他的态度,但是有一个结果也好,他知道沈怡好不是说话不算话的人,两个人又抱在一起,方镀快把沈怡好给吃了,沈怡好只好求他:“别折腾我了,太困了,我刚考完试,熬了半个月了,听话。 方镀只好把他抱在怀里看着他睡觉了,第二天方镀不得不走,大概一个礼拜才能有机会再来一次,他想把沈怡好一起带走,可是沈怡好假期还报了一个语言班学习,不能走,方镀只好很舍不得地回去了。 沈怡好被他送到寝室楼楼下,路过的同学都看他,方镀不知道从哪借的车,贵的扎眼,还和沈怡好解释:“我自己的车也很贵,不是为了装有钱才借车的,就是想带你吃个饭。”沈怡好觉得他有点幼稚,没理他,没事人似的回寝室了。 沈怡好的室友没一会就瘸着腿回来了,看他低着头翻专业书还挂着笑,问他:“捡钱了?” “差不多吧,捡了个对象。”沈怡好说。 室友吓了一跳:“哪儿捡的啊?” “路边捡的,改天带给你看看。” 室友以为他在开玩笑,还说:“行吧,我准备份子钱了。” “……不用准备啊,”沈怡好的笑又下去了:“也没机会见家长,更没机会结婚,准备什么份子钱。” 室友没想那么多,倒在床上玩手机了,沈怡好又低着头翻自己的书了。 第22章 方镀一个礼拜以后又来找他,沈怡好刚从语言班出来,今天的课讲的太快,他还有点转不过来,方镀给他开了车门,沈怡好把头靠在窗户上低头看手里的笔记,方镀问他:“想吃什么?” 沈怡好老老实实地说:“想吃炸鸡。” “不行,”方镀很果断地给他否了:“不能吃。” “那你还问我……”沈怡好把车窗按下去一点,不说话了。 两个人吃了顿很养生的饭,沈怡好吃的直皱眉头,觉得菜不是苦就是没味道,方镀还一个劲让他喝汤:“有营养。” 沈怡好喝的有点恶心,方镀开车带着他回了酒店,沈怡好还是觉得没吃饱,方镀看他不太高兴,转身又下楼了,不知道从哪里买了一盒炸鸡腿,把上面油炸的皮撕下来放在一边,把肉递给他吃。 “不能吃皮吗?”沈怡好看他。 “你心脏不好,不能吃这种东西,胆固醇太高,以后也少吃。”方镀看沈怡好不情不愿的吃了一口,又摸了摸他的脸:“明天再吃点别的吧。” 沈怡好哦了一声,起身洗澡去了。 他洗了很久,方镀敲了敲门:“洗好了吗?” 沈怡好过了好一会才答了一声:“洗好了,你带毛巾了吗?” 他知道方镀出门从来不用外面的毛巾,肯定会带着,果然,方镀没一会就拿着个毛巾进来了,帮沈怡好擦干净水。 方镀擦的很细致,擦到沈怡好腿间的时候故意停了,他从后面抱着沈怡好,握着他的东西不住地揉捏,沈怡好没一会就被方镀弄的硬了,他想把方镀推开,可是方镀突然蹲了下来,把他的东西含在嘴里,很热切地舔弄。 沈怡好抓着方镀的头发,闷闷地喘,没过多久,他忍不住叫了出来:“方镀……” 方镀知道他要射了,又把头埋的更深了点,沈怡好咬着嘴唇使劲抓着方镀的头发,发着抖射在了方镀嘴里。 方镀去漱口了,顺便洗了把脸,看沈怡好失魂落魄地靠在墙上,他干脆抱着沈怡好上床了。 “困了吗?”方镀问他。 天还没黑透,沈怡好也不困,可是他嗯了一声,缩在方镀怀里不动了,方镀握着他的手指轻轻地捏,又放在嘴边亲了亲。 沈怡好其实是有很多话想和他说的,毕竟谁心里的忐忑和不安都想发泄,一个人担着虽然听上去很厉害,却不是什么好滋味,如果有可能,沈怡好也不想这样。但是此时此刻,沈怡好什么也不想说了,他觉得这样已经很好了,以后的事情可以以后再说,谁不是走一步看一步呢?反正计划的再好,命里没有也是白搭,沈怡好逐渐的变成一个宿命论者。 他学会了不强求。 方镀没有说话,他只是抱着沈怡好,很贪恋地亲吻他的脖颈和肩膀,沈怡好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发,方镀得到了一点鼓励一样,在沈怡好胸前的疤上舔吻。 “明天再去检查一下吧?”方镀坐起来看他:“我总觉得你好像比以前虚了。” 沈怡好确实是身体不如以前了,这几年他过得实在太辛苦,熬夜和睡不够是常事,也准备过一段时间去医院看看,可是他不想让方镀担心,摸着方镀的头发说:“明天想和你待着,开学以前再去检查吧,我觉得还行,没什么不舒服的。” 方镀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手机突然震了,沈怡好看了一眼,是方木的电话。方镀躺下了,一只手把沈怡好抱在怀里,另外一只手拿起电话接了:“什么事儿啊?” 沈怡好听不清方木说了什么,方镀很不耐烦地答应着,嗯嗯啊啊的,应该不是什么要紧事,还一边说一边搂着沈怡好亲他的肩膀,沈怡好没敢出声,方镀突然伸手用力掐了一下沈怡好的屁股,他没忍住叫了一声。 应该是方木在那边问是谁,方镀答了一句:“你嫂子。” 沈怡好吓了一跳,方镀过了一会说:“你想来就来吧,一起吃顿饭。” 说完了他就把电话挂了,沈怡好看着他:“方木要来吗?” “嗯,非要见你。”方镀亲了亲沈怡好的脸。 “他知道——知道是我吗?” “明天就知道了。”方镀把被子铺好了还在沈怡好身上,抱着他不动了。 第二天沈怡好莫名的有些紧张,谁知道方木比他还紧张,三个人坐在一起,方木和沈怡好对视了一会,突然痛心疾首地把杯子里的水喝了。 “哥!”方木看着方镀,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似的。 其实方木早就隐约猜到了,方镀问过他无数次关于沈怡好的消息,连他的毕业照都给拿走了,肯定不是为了看他。二十七的人还没女朋友,恋爱也没谈过,如果心里没人能这样吗?可是他亲眼见了,还是很难接受,换个人就算了,为什么非要是沈怡好啊? 可是看他哥对沈怡好那个宝贝样,他也不敢说什么了,他就知道他哥当年莫名其妙的对一个小男孩好肯定不正常,可是一想起当年,方木又想起来他对沈怡好说过很过分的话,还逼他喝酒,方木有点不敢看沈怡好了。 “你叫我了不叫你嫂子吗?”方镀说。 沈怡好还怕方木不高兴,刚想说让方镀别乱开玩笑,方木就别别扭扭地叫了一声嫂子。 方镀听完了好像心情不错,还特意点了两个方木爱吃的菜,等菜的时候方木想了一下,觉得他哥这么多年要是真的只等一个沈怡好,也怪命苦的,他当弟弟的不好拆台,还伸手给沈怡好倒了点柠檬水让他喝。 菜上来了,方镀擦干净手给沈怡好拆螃蟹,方木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开口问沈怡好最近忙什么呢。 “我读研呢,研二了,你呢?” “我工作呢,”方木说:“在我哥公司工作,坑他钱。” 方镀把螃蟹肉喂给沈怡好,哼笑了一声:“你还知道啊,我看你生下来就是坑我钱的。” 吃了饭,三个人就分开了,方木还是得消化消化这个事实,那个高中时候被他欺负过的小屁孩和他哥搞到一起了,还把他哥迷的晕头转向的,方木有点担心自己以后日子不好过了。 方镀把该交接完的事交接完,就去到沈怡好读研的城市忙分公司了,他知道自己这么做有点草率,甚至耽误了很多事,但是他总觉得心里没底。 沈怡好对他也不是不好,没有冷言冷语,也没吊着他,但是再也不会像从前一样缠着他了,一副有心事压着,总是很累的样子,他知道沈怡好这么多年肯定过得很辛苦,钱不会够用,给了他一张卡,可是沈怡好一分钱也没动过,给他买的一堆东西也从来没看他用过,只有一次给他买了几本英文原版书,沈怡好还挺喜欢,和他说谢谢。 方镀也想问,可是问什么呢?你这么多年过得好不好?沈怡好一个无亲无故的小孩,自己在外面读了这么多年书,还出过国读了研,他要是过得稍微懒散点也做不到,过得会轻松吗?有时候他看着沈怡好坐在椅子上看书的背影就觉得不踏实,太瘦了,显得他很孤单很寂寞。方镀爱死了沈怡好的倔强,也恨死了这份倔强,沈怡好对自己有了隔阂,就是天塌了也不会让自己帮忙顶一下的。 方镀想让沈怡好从寝室搬出来,沈怡好没同意,说嫌麻烦,方镀只好在沈怡好学校附近租了个房子,很适合同居的公寓,沈怡好不忙的时候就会过来,给方镀做顿饭吃,他现在做饭没以前好吃了,方镀吃的出来,可还是很捧场。有时候他从后面抱着沈怡好,就会想起沈怡好高三的时候,他也是在后面抱着沈怡好,看他打鸡蛋,他当时心里想的是,等他高考以后就和他说清楚了。 那时候沈怡好肯定感觉的到,可是他一次也没有问过。 现在呢? 方镀不太敢问,他也不知道怎么去对沈怡好了,沈怡好变的太多了,他甚至觉得就算遇到再多困难,沈怡好也不会和自己说一句。 “我怎么觉得我做菜没以前好吃了呢?”沈怡好突然说。 “没有啊,谁说的,”方镀还从后面抱着他,把手伸进他的衣服里摸他的腰:“我觉得比以前还好点了呢。” 沈怡好没信,继续切他的藕片,方镀去亲他的耳朵,沈怡好停下了动作,缓了一会继续切。 “给你买的新衣服怎么不穿呢?”方镀问他:“身上穿的这件都旧了。” 沈怡好低头看了看,确实旧了,短袖上面阿童木的印花都快掉没了,随口说:“穿着舒服呗,新衣服还要洗了才能上身,我懒得洗。” 方镀伸手把他手里的刀拿下来放在一边,把他转过来捏着他的下巴看他,沈怡好不知道他怎么了,方镀突然开口问他:“你这六年里有喜欢过谁吗?” 沈怡好张了张嘴,小声说:“没喜欢过谁,喜欢一个人太累了,我没那么大精力了。” “那现在呢?”方镀抱着他,两片曾经把沈怡好迷的要死的薄嘴唇贴着他的脖子,似乎沈怡好敢说不喜欢,他就要狠狠咬沈怡好一下似的。 沈怡好想把他推开,力气没他大,方镀突然用力在那上面吮吸舔弄,他看着自己弄出来的红印子,又把手伸进沈怡好的衣服里,去摸他胸口的疤。 “说话啊?”方镀催促他,却不是很急,语气冷冰冰的。 “……我说没有,你会信吗?”沈怡好突然觉得心脏又有点不舒服了,他不想和方镀讨论这个问题,他觉得自己以前喜欢方镀喜欢的太卑微也太多了,甚至在六年以后看见他还是会心动,方镀怎么问的出口,当年那个跪着讨好方镀的人难道不是自己吗? “你说我就信,”方镀看着他:“你说啊。” 沈怡好有点喘不过来气了,他不想让方镀看出来,示弱似的靠在方镀怀里:“喜欢你,只喜欢过你。” 方镀不满意他的回答,他想狠狠地折磨沈怡好,让他哭,让他疼,让他再也不敢离开自己。方镀脱了沈怡好的衣服,把他压在床上。 沈怡好都不知道方镀什么时候买的润滑剂和套子,他知道今天逃不过,尽量放松了身体,很乖顺地任方镀摆弄,他闭着眼睛想喘匀了气,却觉得心脏越来越不舒服,可方镀的喘息也越来越重,沈怡好抖着手握着方镀的胳膊:“方镀……你停一下,我不舒服,我心脏疼。” 第23章 方镀去楼梯间的吸烟处抽了两根烟,使劲拿手搓了搓脸,才转身去沈怡好的病房看他。 沈怡好还没醒,长长的睫毛有点抖。方镀还是觉得背后有点凉,他后怕的厉害,沈怡好只和自己说了那么一句话就再说不出来一个字了,方镀吓得大脑一片空白,抓着手机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来要打120。 沈怡好被抢救过来了,暂时脱离危险,方镀知道他暂时没事了以后才觉得自己的神智慢慢归位,他还来不及做什么,就被医生叫去谈话了。 医生问他和沈怡好是什么关系,方镀说:“我是他家属。” 医生看了看方镀,没说什么,只告诉方镀沈怡好还要继续做检查,家属做好准备。 “什么准备?”方镀脑袋里嗡的一声。 医生看他吓得样子赶紧说:“做好住院治疗的准备,不要害怕,别多想。” 方镀真的怕了,他怎么能不怕呢?可是他勉强把自己稳住了,沈怡好还等着他去照顾。 沈怡好醒过来的时候方镀在旁边守着,沈怡好眨了眨眼睛看着方镀,方镀也看着他。 他想去碰碰方镀,可是手指上都是血氧感应夹,不方便动,方镀把他的手握住了,低声说:“我去叫医生,你等我。” 他低头在沈怡好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医生来了以后问沈怡好的病史,沈怡好虽然记不太清了,但还是尽量回忆着答了,医生说要去做检查,沈怡好嗯了一声。医生又问他生活习惯怎么样,问的很详细。 沈怡好有点犹豫地说:“作息不太正常,会熬夜。” “频率高吗?” “一个礼拜会有四五天吧。” “饮食呢?” “……吃饭不太规律,喜欢吃重油重盐的。” 医生又问了点别的,告诉方镀等会去他办公室,他开单子做检查,方镀赶紧答应了。 病房里只剩下方镀和沈怡好,方镀摸了摸他的脸:“别害怕,没什么事。” “有一点怕,”沈怡好很诚实地说:“我一直都挺怕死的。” “怕死还这么折腾自己!”方镀训孩子似的训他。 沈怡好没再说话了,抿着嘴看着方镀,方镀心软了:“我错了,不该说你,我去找大夫开单子做检查了,晚上给你买芒果吃行吗?” “你给我切吗?”沈怡好其实不想让他走,想找点话头和他多说几句。 “给你切,一口一口喂给你吃,你是我祖宗,”方镀站起来又亲了亲他的嘴角:“别害怕,我在呢。” 检查做的很折腾人,沈怡好莫名的紧张,好在医生和家属方镀讨论病情的时候把他也叫去了,沈怡好知道具体情况也就没那么怕了,虽然情况也不是太好,还要做手术。沈怡好听得半懂不懂的,只知道现在这样和自己生活习惯有很大关系,主要是熬夜和过度劳累,就算这次手术成功了以后也要注意。 手术有风险,任何手术都有风险,沈怡好心里清楚,医生说的也没很吓人,就是例行提醒,沈怡好劝自己别往心里去,跟着方镀回了病房。 方镀让他上床躺下,低头给他掖被角:“折腾出病来了吧?等你出院了再熬夜我就——” 沈怡好看着他,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可方镀只说:“就不给你切芒果了,你自己啃吧!”他摸了摸沈怡好的头发:“出去买东西了,你等着我吧。” 他前一秒还笑着,一转身嘴角就放了下来,出了医院就点了根烟叼在嘴里,去给沈怡好买东西了。 方镀拎着两个大购物袋进了医院的电梯,到了沈怡好病房的楼层以后没回病房,先去吸烟处抽烟了。 一个礼拜熬夜四五天,吃不上饭,过度劳累,他也不是没想到,可是听见沈怡好亲口说出来,他还是觉得恨的牙痒,恨什么呢?恨沈怡好该死的倔脾气吗?还不如恨自己呢。 他抽了小半包烟,抽的刚进门沈怡好就闻到了他的烟味,方镀把购物袋放进柜子里,拿了两个大芒果出来:“等电梯的人太多了,还有人在那抽烟,熏得我这一身味儿。” 沈怡好啊了一声:“抽了多少根啊这是……” 他不沾烟不沾酒,也不太爱闻烟味酒味,方镀握着两个芒果赶紧说:“我去外面走动走动就好了。” 他去给沈怡好洗干净芒果,又用水果刀给他切芒果,一块一块堆在新买的粉色塑料碗里,动作有点笨,沈怡好看了一会:“一看你就不经常伺候人。” “我伺候的都不是人,是祖宗,”方镀终于切够了大半碗,拿了个小勺子挖了一块喂给他:“吃一口吧,赏赏光。” 沈怡好吃了,突然觉得心情好像变好了点:“第一次有人喂我吃东西。” “我没喂过你吗?那天还喂你吃螃蟹了呢。” “不是——就是像这样,”沈怡好和他解释:“我生病的时候。” 方镀又给他喂了一块,他看出来沈怡好有点紧张了,方镀本来一肚子的火气,可是他一丝一毫也不舍得发给沈怡好了,他只能忍着。 沈怡好吃了一会芒果,他又告诉方镀:“还是有点害怕。” “大夫说的你也听见了啊,虽然不是拔个牙这种小手术,但是也没复杂到哪去,确实有点风险,但是拔牙还有风险呢,你怕什么,”方镀自己也很紧张,却还在安慰他:“等你出院了带你回家吧,可以办休学吗?身体好了再继续读,你太累了,这哪行呢。” 沈怡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不累能怎么办呢?” “我不是还在呢吗?”方镀哄孩子似的温柔。 “可是你也许会去找一个长头发的女孩结婚,”沈怡好突然变得很清醒,很严肃:“但我不会,不光是这六年,我这二十四年来只喜欢过你,或许也只能喜欢上你了,方镀,我很害怕,我不敢让自己不累。” 方镀没说什么,继续喂他吃芒果,沈怡好不想吃了,方镀就把碗放在一边。 “等你这次手术做完了,”方镀说:“我就带着你回家过年。” 沈怡好还没明白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方镀很认真地告诉他:“我会和家里出柜,我谁也不会有,只有你。” “……你不用这么着急,慢慢来,我不会走的,”沈怡好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那只没打吊瓶的手安抚似的摸了摸方镀:“你以前怎么计划的还怎么做就行。” “计划的太多了……”方镀轻轻地把脸放在沈怡好的脖颈里,他很暴躁,勉强让自己冷静了:“你被送去抢救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你真的不在了,那些计划有什么用呢?我现在再多犹豫,不是和六年前一样了吗,你心这么狠,这次再走了可能这辈子也不会想见我了。” 沈怡好觉得自己的心动了一下,像是第一次偷偷亲方镀的悸动,但是他不敢让自己期望太多,方镀今天是真心实意地说这些话就够了,结果如何他不强求,他知道方镀很为难,也不想真的因为自己伤了方镀爸爸妈妈的心,七年前他还去人家家里过了一个很温馨的年,他还记得方镀妈妈给的火龙果特别甜,七年以后就要因为自己把他们家搅和的不得安宁吗?沈怡好想想就觉得良心过意不去。 两个人沉默了很久,方镀也越来越暴躁,他发泄似的在沈怡好的锁骨上狠狠地亲,沈怡好苍白的皮肤上被他亲出了一个红印子,他去推方镀:“检查的时候会被人看见。” 方镀没理他,在他脖子上又亲了一会,方镀陡然生出了一股绝望,被人看见怎么了?他的小好有什么不能被人看的?为什么就要活的这么小心翼翼! 第24章 手术之前还有一段时间的观察准备期,沈怡好每天吃的都是方镀准备的没有滋味的饭,求过他好几次想吃炸鸡,方镀每次态度都很温和,每次都拒绝了。 沈怡好现在有时候会脾气不好,特别是吃不到想吃的东西,他就会和方镀生气,方镀现在脾气也不好,很暴躁,可是他只能忍着,怕自己再惹到沈怡好。 有一天也是因为一点小事,沈怡好又不理方镀了,方镀哄了他很久也没用,他捏着沈怡好的下巴让他把脸转过来,沈怡好把眼睛闭上不看他。 “你是不是想让我对方木似的那么对你?”方镀冷了脸:“你都这样了还要作,那是在心脏上的手术,不认真对待能行吗?” 沈怡好不说话,伸手把被子盖在头上不去看他了。 方镀突然想起了医院里没救过来的病人就会盖一个白床单,他莫名其妙的又气又怕,把沈怡好狠狠训斥了一顿,沈怡好的倔脾气也上来了,彻底不搭理方镀了。 “你现在不搭理我就再也别搭理我了,听见了吗?”方镀把他的被子扯下来:“没人管你,我走了。” 他说完转身就走了,其实是开车去拿沈怡好的东西,过几天住院了,穿的用的肯定都没得换,沈怡好又不穿他给买的。他到了楼下给沈怡好的室友打电话,室友没一会就拎了个旧行李箱下楼,方镀情绪不太好,说了声谢谢就开车回医院了。 他还是有点没缓过来,那个白被子太刺眼了,方镀烦躁地抽了根烟,没下车,他把沈怡好的行李箱打开了,翻翻室友都往里面放什么了。 里面装了些衣服,洗漱用品,几本乱七八糟的书,方镀把书抽出来随手扔后边了,他不想让沈怡好再费心思了,可是有一本夹在中间的本子打开了,方镀发现那不是书也不是笔记,好像是沈怡好的日记。 他拿过来翻了翻,很厚很厚的一本,很旧了,他翻到第一篇,还是沈怡好读高中的时候。 “去他家过年,很开心,想爷爷,新学期加油。” “偷偷亲了他,被他发现了,希望他不要生气,过一个开心的生日。” 方镀慢慢地往后翻,只觉得心里又疼又软,沈怡好写的都是和自己有关的事,甚至在他们分开的六年也没停过,他出国那一年还在写:方镀,我很想你。 方镀的心乱了,为什么想我不来找我?过得这么辛苦也没主动联系过我一次? 他翻到后面,有一篇比较长的,沈怡好那天的字有点潦草,不知道是因为心情不好还是太累了。 他写: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倒霉,因为生病,爸爸去世了,妈妈也离开了,如果再晚出生几年就好了,听说现在做手术都有补助,可是幸运的是爷爷对我很好,虽然没有血缘关系,这是很多人都没有的幸运,爷爷去世了以后,有了方镀,这也是很多人都没有的幸运,但是有时候会想,宁愿不要这么幸运,换一点不倒霉,这算是不知道感恩吗?很累很累,快两天没睡觉了,心脏不舒服,晚上吃了很香的肉丸子,在方镀家里也吃过,希望他过得好,忘了我这个没良心的人吧。 方镀看不下去了,他的心被人撕扯一样的疼,自己刚才还狠狠地训斥沈怡好!方镀下了车跑进了病房,看见沈怡好背对着门躺着,缩成了一小团,他的心更疼了,走过去看沈怡好,却发现沈怡好哭了,鼻头都有点红了,看见方镀回来了有点慌乱地拿手擦眼泪,闷声闷气地说:“你不是不管我了吗?” 方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他低下头去亲沈怡好潮湿柔软的嘴,恨不得把他关起来再也不用经受什么风吹雨打。沈怡好没有再哭了,好像觉得自己这么大的人偷着哭有一点羞耻,好在方镀没说什么,只是把他在怀里紧紧搂着。 “快好起来吧,做完了手术就带你回家,”方镀摸他柔软的卷发:“再也不骂你了,再也不欺负你了。” 沈怡好不太信,他还在想方镀的那句“没人管你。”不过他没说什么,很乖顺地躺在方镀怀里,方镀要不够似的又抱着他亲,他有点招架不住。 过了好一会,方镀才离开了他的嘴唇,沈怡好有点委屈地说:“我以为你真的走了。” “我能去哪啊?给你拿行李去了,”方镀把手伸进病号服里摸他的肩膀:“害怕了?” “有一点吧,我怕我真的一个人去做手术,要是出了点什么事,就再也看不见你了,”沈怡好说了实话:“其实我没有非要你和家里出柜,怕你爸妈伤心了,你恨我。我也不是不如以前喜欢你了,就是不太敢喜欢了,小时候那么疯,不管不顾的,出来吃几年苦头就知道天高地厚了,我觉得我现在有点怂了,总是会怕。” 方镀过了好久才嗯了一声,他一下一下地摸沈怡好的脸,知道沈怡好能和自己说几句心里话不容易,如果不是因为他生病了,如果不是因为他怕了,他也许一个字也不会说出口。 方镀低下头看沈怡好:“我因为你和黎子嘉打过架知道吗?” 沈怡好啊了一声,他当然不知道。 “我大三的时候吧,又去你们学校找你,还是没找到,黎子嘉陪我一起去的,他要走,我不想走,他骂我傻逼,骂我被你灌迷魂药了。可能也是被我折腾的烦了,我当时也很烦,吵了几句就动手了。上个月看见黎子嘉的时候还没找到你,我们俩一起吃饭,还提起这件事了,他问我死心了吗?我说还没有。” “我六年都没死心,我还没和你真的好好的在一起,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离开你呢?我自己都觉得亏,人心都是肉长的,你会难受,你会想我,我也会啊,”方镀低声说:“我不是什么完美的人,我也有很多做不到的事,可是我想把能给你的都给你,你试着对我有点期待不行吗?” 沈怡好的手指头拉着他的,他有点乱了,什么也没说,方镀也不急,可沉默的越久,沈怡好觉得自己的心越悸动,他跃跃欲试,虽然一想到过去的日子他还是会觉得怕,但是抵不住他想去到方镀那里讨一些温暖的渴望。 方镀没有等来答案,也没说什么,他又去亲了亲沈怡好的眼睛:“还挺会装可怜的,这么大的人了,哭什么?以后不许再这样了,听见了吗?” 沈怡好把脸转过去不看他了,闷闷地嗯了一声,方镀帮他把被子盖好了:“想吃石榴吗?” 两个人坐在一起剥石榴,沈怡好剥的快一点,堆了满满一碗,挨在一起分着吃了。 沈怡好做手术的前一天,方镀陪着他过夜,两个人挤在一张病床上,沈怡好被他抱着,很温顺,方镀哄孩子似的拍他的背,又把手伸进他的衣服里摸了摸:“长胖点吧,抱着舒服。” “现在抱着不舒服吗?” “抱小猫似的,我都不敢用力,”方镀说:“第一次抱你睡觉是什么时候了?记不清了,你还记得吗?” “我也记不清了,”沈怡好想了想:“那时候就觉得这个哥哥肩膀好宽啊,显得我特别不男人,但是被抱的还挺舒服,可能我天生就是同性恋吧……” “是吗?那你还喜欢过别人吗?”方镀又问了这个问题。 “大学的时候……一个学长,和你很像,有时候会把他当成你,后来就不接触了,难受,他追过我,我没答应,拒绝了以后还觉得有点心软,也不知道是心疼他还是心疼你,这个算吗?” 方镀把他抱紧了一点:“算吧,我吃醋了就算,他哪里像我?长得像吗?” “他笑起来眼睛有一点像,”沈怡好看着方镀的眼睛:“还有就是,他也是那种很能扛的住事情的人,他最常说的话就是别害怕,有我呢。” 方镀没有说话了,他慢慢地凑过去亲沈怡好的嘴唇,突然用力咬了一下,沈怡好疼的小声叫,方镀解气了:“睡觉。” 第二天的手术做了很久,方镀一开始还挺冷静,后来就有点燥了,也不敢离开去抽烟,提心吊胆的等,好在最后手术很成功,沈怡好遭了一场大难似的被送去观察,脸上一点血色都没了,七十二小时以后没事的话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方镀心想这该差不多了吧?沈怡好这二十四年过的也太苦,太倒霉了,这次以后可别再出什么事了。 他跟着医生跑前跑后的忙,又专门买了个本子记医生的叮嘱,忌口的东西记了满满一页,等沈怡好被转到普通病房以后,好歹是松了一口气,方镀工作耽误的太久了,不能再二十四小时陪着他了,方镀白天只能离开一会,请了两个护工还是不放心,又把方木叫过来陪着了。 方木正愁找不到机会表现,乐颠颠地跑过来了,可是他待了几天就受不了了,他哥每次在这过夜,沈怡好的脖子上就得留点东西,有一次方木瞥见他锁骨上还有牙印,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方木心想,至于吗?沈怡好确实比普通男孩长得好看,但是现在瘦成那样,又憔悴,他哥也下得去手,这也太饥渴了。 不过对着沈怡好,方木不敢表现出什么来,沈怡好有一次偷偷求他帮忙买炸鸡,方木去了,后来不知道怎么被方镀发现了,方镀把两个人都给教训了,可是沈怡好刚露出一点不高兴的样子,他哥就不敢说了,只拎着方木训。 等方镀走了,沈怡好挺不好意思地和方木道歉,让他别往心里去,方木看他那样也有点心软了,别别扭扭地说没事,他哥骂他和吃饭似的,一天三顿,少了他还不习惯,以后把鸡骨头藏好了就行,可是沈怡好再也没让他买过。 两个人偶尔也会聊聊高中的同学,沈怡好的心情还不错,方镀觉得方木还是有点用的,又给他换了辆车。 沈怡好出院以后就被接回学校附近的公寓了,两个人谈了很久,沈怡好同意去办休学了,保留学籍,但是语言班还要继续上完,方镀松了一口气,他实在是怕沈怡好再累倒了。 天气刚刚转凉,还没供暖,沈怡好总觉得冷,喜欢往方镀怀里钻,方镀觉得很幸福又很折磨,因为沈怡好一贴着他,他就有反应,沈怡好看他的眼神好像他多么猥琐一样。 “你看我干什么,什么眼神这是?”方镀把沈怡好手里的书扔到一边了:“不是你扒了我的裤子说我腥的时候了?” 沈怡好装不记得了,方镀却忘不了那句很湿润很色情的“你好腥啊”,他压着沈怡好:“大夫说多久不能有性生活,还记得吗?” 沈怡好忘了,方镀告诉他:“现在就可以了。” “是吗?”沈怡好小声说:“那你轻点,我怕疼,你上次用手指头就弄得我有点疼。” “……”方镀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挖坑给自己跳:“我骗你的,还得等!”他很暴躁地把沈怡好塞进被窝里了。 沈怡好又挣扎着钻出来:“帮你舔舔吗?” 方镀还没说什么,沈怡好就说:“算了吧,你太大了,还那么久不射,折腾人。” 方镀看了他一会,阴阳怪气地说:“你等着吧。” 第25章 方镀也只是吓唬吓唬他,没敢真的把他怎么样,他最近也很忙,把这边的工作处理差不多了,就回家了。 沈怡好想送他去机场,方镀没让,在门口就把沈怡好推回去了:“过两天就回来了,有个银行卡要打流水,得本人去开户行,要不然我也不走了,没什么大事,快回去。” 可方镀出了门进了电梯,就没那么轻松了,他在想怎么和他爸妈说。 他想出柜了,也想把沈怡好正大光明的接回家过年。 下了飞机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方镀回家一看,他爸妈已经把菜准备好了,方镀心事重重地吃了一顿饭,破天荒地帮忙把碗收拾了一下。 “不用你做,”方镀妈妈赶紧把他拉住了:“过来喝茶。” 方镀二十七的人了,家务加起来做的可能还没有沈怡好一个礼拜多,他妈从来不让他碰。 “妈,你过来一下,我有事情想和你说。” 方镀拉着他妈妈去了自己的卧室,他爸坐在沙发上看了他们俩一眼,没说什么。 他妈妈还和他开玩笑:“谈女朋友了呀?” “妈,我想和你说一件事,你不要生气,”方镀看着他,等他妈犹豫着点点头,方镀才说:“我确实是谈恋爱了,但不是和女孩。” 他妈妈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却没有骂他,好像在努力消化这个事实一样,方镀没敢说的再多了,他妈妈勉强冷静下来,开口问他:“多久了?这个——这个可以改过来吗?你和一个男孩,这怎么可以呢?” “妈,我改不过来了,”方镀不想看见他妈哭,他心里太不好受了,可是他已经说了,就要说完:“那个人你认识,是沈怡好。” “谁?”方镀妈妈没反应过来。 “我读高中的时候,那个来咱们家过年的小孩。” “你高中的时候……”方镀妈妈眼泪又忍不住的流:“这么多年了,怎么会这样呢?” 方镀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他抽了张纸巾帮他妈妈擦眼泪,他妈妈一辈子脾气都好,这会也发不出来火,她只是喃喃地说:“你们两个男孩子——以后多难啊,别人会怎么看?这不行,方镀,儿子,你听妈妈的话,一定要考虑清楚了。” “我从来不怕别人怎么看,”方镀看着她:“我只问你和我爸,妈,我这辈子就喜欢过这么一个人,我就想让他能正大光明的来咱们家过年,如果我拖着不说,你们也不会知道,可是我想让我最爱的人被我爸妈接受,我不想骗你们。” 他妈妈拿了纸巾擦掉眼泪,心里乱的不行,她把方镀推了出去:“你出去,先不要和你爸爸说,听见了吗?” 方镀出去了,他爸什么也没问,过了好一会,他妈妈把他爸叫上去,两个人关上门,方镀其实说出口以后就不太紧张了,今年带不回来,明年也可以带,他慢慢的磨,总有一天可以,他不想让沈怡好受委屈了。 楼上什么声音也没有,他爸没摔东西,也没大吵大闹的,过了好一会才下来,却没有看方镀,回了自己的卧室。 方镀在家里待了三天,他爸妈也没问东问西的,第三天晚上,他爸把他叫上去,一家三口坐在一起,他爸好像一下子就老了一点,很疲累地说:“方镀,你别害怕,我们不打你也不骂你,也不会强迫你们俩分开,但是有几个问题,你一定要考虑清楚了。” “最主要的,你真的不怕别人怎么看吗?人的名树的影,你真的公开了,对你以后生活的影响不止一点半点,”他爸拿了一盒烟,却没抽:“两个男孩子在一起,什么保障也没有,说散就散了,这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我们当爸妈的,肯定是要为了自己的孩子考虑,你也不要生气,我想问问你,你知道他的品性怎么样吗?是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你今天这么郑重其事的和我们说了,他呢?他以后遇到困难了也会挡在你前头吗?你不用回答,自己考虑清楚,好好想想。” 方镀没有回答,也不用考虑,他知道沈怡好的品性,可是他觉得他爸妈这个态度已经很好了,好到出乎他的意料,他爸的疲累让他觉得心里特别难受,可方镀知道世界上没有两全其美的好事,当着孝子贤孙还要当模范男友,这是不可能的。 方镀回去之前,他妈妈还给他的行李箱里塞了两件厚衣服,看着还是有点伤心,方镀在她身边坐下来,握着她的手说:“过年回来给你带个镯子吧,翡翠的行吗?” 方镀妈妈又忍不住流眼泪:“你不要给我带,你也不要回来了。” “那我真的不回来了?”方镀帮她擦眼泪:“你不想让我回来我就不回来了,什么时候不生我的气了我再回,镯子让方木给你带回家来。” 他妈妈一辈子没吃过苦,没烦心事,生气都不会,听方镀这么说却也气的在他手上打了一下:“你为了一个外人不要这个家了?” “不是外人啊,我爸对你来说也算外人吗?”方镀低声说:“方木女朋友换了几轮,我只有一个他,要是真能散早就散了,这也叫外人吗?” 方镀妈妈不说话了,半晌才叹了一口气,起身走了。 离开家之前,方镀和他爸妈打招呼,他爸嗯了一声,他妈没理他,方镀心里也很不好受,但是他知道现在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他慢慢的磨吧。 沈怡好觉得这几天方镀情绪不太对,总是有心事似的,他以为是工作上的问题,也没有多问。 方镀确实是心烦,他虽然不是什么大孝子,但总不是没有感情的人,他爸妈对他从小到大都特别好,方镀想起来他们那天的样子就觉得心里不舒服,可是一看到沈怡好,方镀又不让自己想太多了,他拍拍自己胳膊叫沈怡好:“过来。” 沈怡好蹭过来在他胳膊上躺下了,方镀伸手摸了摸他的腰:“好像胖了点。” “胖了吧?”沈怡好也摸了摸方镀的腰:“你没胖,瘦了。” “把肉给你一点,”方镀抱紧了他很亲昵地蹭,又去亲他,含含糊糊地问:“晚上想吃什么?” 沈怡好不敢说想吃炸鸡,没回答他,方镀也没再问,脱了他的衣服把他放在被窝里,压着他舔他的肩膀和胸口。 “你是属狗的吗?”沈怡好有点想笑,可是他发现方镀下面硬着抵着他的时候,他就笑不出来了,方镀把他翻过去,脱了自己的裤子,让他“把腿夹紧点。”沈怡好面红耳赤地被方镀这么抱着顶弄,方镀还把他的嘴捂紧了不让他出声。 过了很久,方镀射在他身上,沈怡好抖了一下,方镀拿纸给他擦干净了,又欲求不满地搂着他亲。 沈怡好被他暖融融地抱着,觉得很舒服,突然有点困了,迷迷糊糊地说:“睡觉了。” 方镀突然说:“今年过年可能回不去家了。” “啊?”沈怡好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我和我爸妈说了,”方镀告诉他:“感觉还行,不是特别不同意,可能你太讨人喜欢了,他们应该就是觉得太突然,一时之间有点转不过来吧,今年要是不能带你回去,我也不回去了,在这陪你吧,反正他们看了我也是心烦,明年咱们俩肯定就能一起回去了,到时候再给你吃那个肉丸子。” 沈怡好清醒了,他傻傻地看着方镀,什么也没说出来,方镀亲了亲他的嘴:“傻了吗?其实也没那么难,说完了也就这样了,过年之前咱俩一起去给我妈挑个镯子哄哄她,行吗?我不会挑。” 沈怡好点点头,还是傻傻的,他和方镀说:“这两天心情不好就是因为这件事吗?” “嗯,有一点吧。” “你怪我吗?”沈怡好最怕的就是这个:“你爸妈那么好,肯定不会把你怎么样,但是他们自己会很难受。” “怪你干什么啊,”方镀笑了:“我想和你在一起一辈子,难道一辈子都藏着掖着吗?你有那么不能见人吗,我还想给全世界显摆呢。” 沈怡好把头埋在他怀里不动了,他觉得自己累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安心睡一觉了,他的幸运没有结束,虽然以后的路还是要自己走,但是有方镀陪着,已经很足够了,他满足的不能再满足,他虽然不会像年少时那样冲动而不顾一切地爱,也不会像年少时决绝地不回头了。 沈怡好觉得自己变怂了,这也不是一件坏事,如果不是走投无路,谁也不想要那满腔的孤勇。 他也想在方镀温暖的怀抱里,去体会满心的欢喜。 第26章 方镀带着沈怡好去给他妈挑镯子,其实沈怡好也不太会挑,但是买贵的肯定没错,两个人给他妈挑了个镯子,又给他爸买了块好砚,方镀想了想,让沈怡好拿着那个镯子拍了张照片,方镀发给他妈了,还发了一句话:“小好给你挑的,喜欢吗?” 方镀发完了就把手机放在兜里开车带沈怡好回家了,沈怡好想去给他做饭,方镀没让他动,把他推到床上让他躺着:“晚上出去吃。”说完了就给他洗水果去了。 沈怡好趴在床上看自己的语言课笔记,翻了没几页,突然被方镀抱住了,方镀抱的他很紧,狠狠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沈怡好不知道他怎么了,方镀把手机给沈怡好看。 方镀妈妈回复:很好看,替我谢谢他。 方镀又给他妈发了一条:过年的时候让他帮你戴上。 方镀妈妈隔了五分钟以后回复:嗯。 沈怡好看完了也咧着嘴笑了,不敢相信似的:“这么容易就同意了?” “是啊,”方镀又亲了亲他,回去给他切水果了,他没告诉沈怡好,他这段时间一直在磨他爸他妈,被骂了不知道多少次了,他们态度刚刚缓和一点,他妈又是那种最不会拂了别人好意的人,小孩子给她挑了这么好的一只镯子,她说不出一句难听的话,方镀又磨了这么久,只想带沈怡好回家过个年,她犹豫了一会也就同意了。 两个人心情都很好,方镀把水果端给沈怡好就接了个电话,不得不去公司了,告诉他不用做饭,回来的时候自己会带。 沈怡好还有点没回过神来,哗啦啦地翻自己的笔记,有点紧张地想回去过年的时候应该穿什么衣服。 方镀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拎了两大包外卖回来,还是热的,他铺了一桌子,沈怡好喝了一点鱼汤,吃了几口鱼肉就饱了,方镀又让他吃了点菜,就没再强迫他多吃了。 沈怡好去洗了澡,坐在床上擦头发,方镀看他把一头卷发擦的乱七八糟,忍不住把毛巾拿过来替他擦,擦着擦着就被他压在床上,方镀脱了他的衣服去亲他的胯骨。 沈怡好的胯骨上有一颗小痣,方镀在上面不断地舔,沈怡好没一会就腿软了,喘息着去踢他的肩膀,方镀把他细瘦的脚踝握在手里,亲了亲他的脚背。 沈怡好脸红了,方镀却把他两条腿压住了:“做完手术几个月了?” “……不知道,”沈怡好往里面缩了缩:“半个月。” “一百个半个月都要过去了,别胡说,”方镀记得很清楚:“你等会忍着点疼啊,不许哭。” 沈怡好笑呵呵地看着他,还以为他在开玩笑,可方镀转身拿出了润滑剂和套子,他就笑不出来了,手脚并用地往床下爬。 方镀把他拉回来,掰着他的下巴看他,沈怡好和他对视了一会,只好说:“那你轻点吧。” 方镀给他扩张了很久,沈怡好都要受不了了,方镀才把手指头慢慢拿出来,沈怡好没忍住闷哼了一声,方镀又不太放心地挤了点润滑剂在里面,抱着他亲了亲:“别着急,多弄一会,等会怕你疼。” 沈怡好觉得方镀要把自己折磨死了,他面红耳赤地抓着方镀的肩膀,下面已经硬起来了,方镀突然有点不太放心地问:“还行吗?心脏难受吗?” “……没事,”沈怡好整个人都有点软了,方镀的手指头还在他身体里搅动,他忍不住说:“别弄了,我想尿尿。” “想射吧?给你骚的,忍着点,”方镀把手抽出来了:“今晚只能射一次,怕你心脏受不了。” 沈怡好嗯了一声,方镀就把自己领带扯下来扔在一边了,沈怡好躺在床上看他解扣子,忍不住说:“你好帅。” 方镀还是头一次被沈怡好这么夸,笑了笑说:“是吗?” “是啊,其实我高中的时候喜欢你,就是因为你太帅了,你打完篮球冲我走过来,我就心动了。” “就因为这个吗?”方镀掐了掐他的脸:“我对你那么好你都没动心,看我一张脸就喜欢上我了?” 沈怡好爬起来给他脱裤子,抬头看他:“也不是只看一张脸,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你挺大的。” 他说着捏了捏方镀硬起来的下身,低头舔了舔,又把它含住了,方镀还没来得及感觉自己被嫖了,就被沈怡好的软舌头弄的站不住了,沈怡好舔了一会,方镀就喘着粗气把他按在床上,掐着他的细腰顶了进去。 “大吗?”方镀慢慢地顶弄,抓着沈怡好的头发让他转过脸来,看他咬着自己的红嘴唇忍着不叫,突然又往深处顶了顶。 沈怡好没忍住啊了一声,把床单抓紧了,方镀不敢动的太狠,怕他心脏受不了,节奏放的很慢,沈怡好被他弄的神魂颠倒的,一双瘦肩膀都有点抖了,方镀还以为他不舒服了,停了一下,沈怡好挣扎着坐起来,抱着他的脖子喘着气说:“你后悔高中的时候没上了我吗?” “后悔啊,你那时候太骚了,”方镀又开始慢慢地动:“猫发春。” 沈怡好的腿挂在他的腰上,仰着头叫,方镀试探着动的快了点,沈怡好突然扭着腰蹭他,方镀没忍住狠狠往深处顶了几下,沈怡好叫的一波三折,不住地拿脚踝蹭方镀的后背,方镀咬牙切齿地说:“你现在也骚!” 两个人抱着纠缠了很久,方镀慢慢抽出来,让沈怡好跪着,从后面插了进去,没几下沈怡好就受不了了,求他快点,方镀不敢太快,只好顶的深了点,沈怡好突然急促地一下一下叫,方镀赶紧抱紧了他,胯顶着沈怡好的臀往深处磨了磨,沈怡好终于喘息着射了出来,淋漓地洒在床单上。 方镀没敢射在他的身体里,看他射了就把自己抽出来,对着他的后背打飞机,沈怡好被方镀射在了背上,回手摸了一把,伸出舌头舔了舔手指头。 方镀看着他,忍不住狠狠掐他的屁股,沈怡好软绵绵地趴在他的怀里说:“多吃水果好,你现在就挺甜的。” 方镀当了二十七年处男,打飞机的时候都在想沈怡好,现在终于把人搞上手了,有点控制不住,虽然顾及着他的身体,但还是没事就抱着他亲亲蹭蹭的。 两个人过了一阵二人世界,就要收拾收拾东西去方镀家过年了。 临出发的当天早上,方镀还压着沈怡好在床上折腾,沈怡好被他顶的不住地叫,方镀正想掐着他的腰往深里顶弄,手机就响了,方镀瞥了一眼,是方木,他没接,继续折腾沈怡好,过了一会手机又响,沈怡好哑着嗓子说:“你接吧,我不叫了……” 方镀缓了一会,喘的没那么厉害了,把电话接了起来,下面还插在沈怡好身体里,沈怡好张着嘴无声地喘了一口气,方镀伸手摸了摸他的嘴唇,沈怡好微微偏了一下头,把方镀的手指含进嘴里了。 “……怎么了?”方镀对着电话说。 方木好像是在问方镀几点会来,方镀手指动了动,被沈怡好滑腻的舌头裹着,有点心不在焉地说:“下午两点的飞机。” 沈怡好又舔了舔,听见方镀说:“对啊,带你嫂子一起回去,你好好表现,听见了吗?” 方木不知道说了什么,方镀说:“知道了。” 看方镀挂了电话,沈怡好摸了摸他的腹肌:“回去了还能和你住一张床吗?” “可以啊,要是觉得不好意思你就住我卧室,我去睡客房,”方镀挺着腰轻轻动了两下,看着沈怡好微微抬起来的尖下巴:“半夜我再去找你。” 没过一会,沈怡好咬着嘴唇长长地嗯了一声,他高潮了,抓着床单射了出来,方镀又要把自己抽出来对着他打飞机,沈怡好喘着气说:“你射在里面吧……想要。” 方镀弯下腰咬着他的肩膀,一言不发地抱着他顶弄,沈怡好的手指头死死抓着方镀的手腕,忍不住叫出了声,方镀捂着他的嘴,沈怡好微微皱着眉头看他,挣扎着被他内射了,腿夹紧了方镀的腰一下一下地磨蹭,过了好一会才瘫软在床上。 两个人抱在一起缠绵地喘,方镀亲了亲他:“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啊?”沈怡好迷迷糊糊的:“说不清楚,但是我好喜欢。” 方镀忍不住在他屁股上狠狠掐了一下:“你怎么这么骚啊?” “……”沈怡好说:“你不喜欢吗?不喜欢也没办法,我就这样。” “我喜欢死了。”方镀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一口,抱着他去洗澡了。 方镀把沈怡好收拾的很精神,衬衫西裤马甲大衣围巾,零零总总加起来好几万,沈怡好照了照镜子:“是不是太夸张了啊?我还没穿过这么正式的衣服,你爸妈会喜欢吗?” “我妈就喜欢这样的,她还总想把我打扮成这样呢,我还能害你吗?我爸就看人一张脸,你长得这么好看,肯定没问题,”方镀帮他理大衣领子,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嘴:“行了,走吧,你就正常表现,你本来就讨人喜欢。” 沈怡好心想世界上最不讨人喜欢的人可能就是自己了,但是他没说什么,有点紧张地跟着方镀出门了。 下了飞机,沈怡好就觉得冷,方木开车来接他们俩,沈怡好赶紧钻进车里了,方镀一边抓着他的手给他暖,一边问方木:“等多久了?” 方木看着玻璃上映出来两个人缠在一起的手,觉得自己以后没法面对方镀了,嘴里心不在焉地回答:“这不接我嫂子吗,来的早了点,也没多久。”说着一打方向盘,开车回家了。 第27章 沈怡好下了车,有点紧张了,方木打开后备箱帮他拎行李,和方镀并排走,沈怡好深呼吸好几下才跟着他们进了家门。 方镀家和几年前没什么变化,现在看还是很漂亮宽敞,方镀爸爸妈妈坐在沙发上等他们,看他们回来了就站起来招呼他们洗手吃饭。 方镀拉着沈怡好去卫生间洗手,沈怡好想把他的手甩开,方镀死活不放,沈怡好偷偷看方镀妈妈,她也在看他,还是挺和善的,沈怡好放了点心,不太好意思地对她笑了笑就跟着方镀走了。 吃饭的时候方镀和沈怡好挨着,沈怡好一直打着精神和方镀爸爸妈妈聊天,饭都没吃几口,怕自己说错话,方镀妈妈看他吃的少,问他是不是菜不和口味,沈怡好赶紧说不是,开始认认真真地吃饭了。 “多吃点啊,还这么瘦,都这么大了,”方镀妈妈看着他:“男孩子胖一点好看。” 沈怡好嗯嗯地答应了,比平时多吃了半碗饭。 吃了饭,方木又开车出去浪了,沈怡好和方镀坐在一起,把给他爸爸妈妈的礼物拿出来,方木妈妈好像还真挺喜欢那个镯子,沈怡好伸手给她戴上了,她笑着说:“谢谢小好,太破费了。” 这镯子这么贵,她肯定知道是自己儿子花的钱,沈怡好清楚,但是方镀妈妈越是对他这么温柔,他就越觉得心虚,方镀和他们出柜的时候他们一定特别难受。 不过方镀妈妈好像还真的越看沈怡好越顺眼,问他手术以后身体恢复的怎么样,沈怡好不知道方镀告诉她自己有病的事,有点紧张地说恢复的很好,没问题了,像正常人一样。 方镀妈妈看着他,不知道怎么就叹了一口气:“那也要注意,多吃饭,多休息,现在休学了,以后还有什么打算吗?” “休学一年,明年继续读研,”沈怡好说:“还想读博,但是还没想好读什么专业。” “读书好呀,小孩子脑袋灵,多读几年,”方镀妈妈说:“不着急,慢慢想,其实方镀当时毕业了着急工作,我就不太同意,但是他一直坚持,我现在还觉得可惜。” “你儿子那点小聪明读四年差不多了,”方镀给他爸妈倒茶:“小好可以多读几年,他比我聪明多了,还刻苦。” 方镀爸爸问起沈怡好的专业,沈怡好事无巨细地答了,方镀爸爸说:“这个专业国内其实就业不大好,你要是读博的话再选方向要考虑清楚了,到时候可以回家里来,咱们一起商量商量。” 方镀的爸爸妈妈一辈子都过得很体面,他们做事情,一贯是有什么问题先内部处理,面子上不会做的难看,已经答应了方镀,同意他把人带回家,就代表接受了,虽然还是会觉得儿子和一个男孩子在一起不像话,但是方镀那个态度,再加上方木在旁边帮着说了不少好话,他们也不好再去阻拦了,只劝自己儿孙自有儿孙福。这会沈怡好来了,表现的挺好,蛮乖的一个小孩子,读书又用功,是个“正派人”,身体还不大好,刚做完心脏上的大手术,无亲无故的看着可怜,他们当大人的也不好对着他有什么不好的态度。 沈怡好赶紧说:“好,谢谢叔叔。” 坐在楼下闲聊了一会,方镀爸爸妈妈就要去睡觉了,沈怡好和方镀也一起上楼了,沈怡好犹豫着小声说:“住一起好吗?” “偷着去呗,”方镀从后面抱着他:“走走走,看看我妈给没给你换新床单。” 两个人推开门一看,果然是换了,换了个套粉嘟嘟的,沈怡好往上面一躺,闷闷地说:“其实一直没告诉你,怕你说我娘,我最喜欢粉色了。” “确实挺娘的,”方镀忍不住笑:“你个小娘炮。” 沈怡好摸了摸床单:“这个粉色好,娘炮最爱,我回家也换一个,你问问你妈在哪买的。” “不问,你去问,”方镀在他身边躺下了:“我妈会骂我找了个什么玩意儿……” “你妈才不会那么说呢,你妈太温柔了,她是不是都不会生气啊?” “是吧,反正我没看过她生气,”方镀抓着他的手亲了亲:“我爸其实也不爱生气,要不然我脾气能这么好吗?” 沈怡好不情不愿地说:“你脾气才不好呢,你还要把垃圾塞我嘴里。” 方镀不知道他怎么想起来这茬了,赶紧转移话题:“来看看淘宝,找找有没有这个床单,给你买一套。” 两个人在一起洗了澡,搂搂抱抱的蹭到床上去了,沈怡好现在最怕着凉感冒,方镀把暖气开的大了点,又不太放心地给他裹了个毯子。 “冷吗?”方镀坐在他身边拿着毛巾给他擦头发,沈怡好靠在他怀里摇摇头,方镀亲了亲他湿润的嘴唇,帮他把毯子裹紧了一点,去蹭他修长的小腿。 沈怡好做了手术以后就特别容易困,也容易累,这会已经有点想睡觉了,方镀帮他擦干净头发以后就搂着他躺下了,沈怡好迷迷糊糊的,突然在方镀的脸上亲了一下,小声说:“好喜欢你啊。” “多喜欢?”方镀觉得心都要化了,伸手摸了摸沈怡好眼睛下面的小痣。 “喜欢吃炸鸡那么喜欢吧,”沈怡好在他怀里蹭了蹭:“明天给我买点炸鸡吃可以吗?” “……不行!”方镀不知道沈怡好现在说话套路这么深,觉得自己受骗了,他轻轻拍了拍沈怡好的脸:“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不喜欢,”沈怡好一听没有炸鸡吃就板着脸不理他了:“睡觉,喜欢你有什么用,还不如喜欢我们学校食堂那个卖炸鸡的哥哥,他长得也很帅。” 方镀气的掐他屁股,把沈怡好的瞌睡掐走了,沈怡好只好不情不愿地说:“喜欢你,你别掐我了。” 他支着胳膊坐起来,把方镀的睡裤脱了,抬头看了看他,把方镀还软着的下身含进去了,发出一点水声来。方镀太大了,沈怡好舔的有点费力,他细长的手指攥着方镀,在自己舌头上一下一下地蹭,长长的睫毛垂着,有点抖。 方镀咬着牙忍了一会,还是没忍住把沈怡好抓过来压着了,两个人不敢出声,沈怡好被他捂着嘴,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很无措地看着他,微微皱着眉头,方镀还是没忍住射在他身体里了,沈怡好无声地挣扎,在方镀的后背上挠了好几下。 两个人缩在被窝里,沈怡好舔了舔方镀的手心,方镀把手拿开了,刚要从沈怡好身体里抽出去,沈怡好就小声说:“别拿出来了,就这么睡行吗?” “不行,怕你肚子疼,”方镀亲了亲他的脸:“得洗干净了。” 沈怡好看方镀对自己说了句什么,没出声,只做了个嘴型,他睡着之前才反应过来,方镀说他“骚货。” 沈怡好气不过,狠狠打了一下方镀,方镀已经睡着了,吓了一跳:“怎么了?” “梦见你被人打了,我帮你打架呢。”沈怡好笑眯眯的,方镀松了口气,把他抱在怀里轻轻地拍他的后背:“乖,快睡吧,明天带你和黎子嘉他们吃饭去。” 沈怡好还是觉得有点生气:“我还梦到你是个骚货。” “这你也能梦到?”方镀忍不住笑:“我在梦里举着牌子在你面前走了吗?” “是,明天我给你画个一样的牌子给你看看。”沈怡好咬了一下方镀的肩膀,方镀只好把他抱的紧了点:“明天给你买炸鸡,但是只能吃两块,快睡吧。” 沈怡好没想到自己打人了还有炸鸡吃,看方镀又觉得挺顺眼了,乖乖凑过去亲了亲他:“喜欢你。” 第28章 第二天方镀带着沈怡好去找黎子嘉他们吃饭了,沈怡好以为只有几个人,去了才发现是个大包房,男男女女都有,他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方镀就这么和他拉着手走了进去。 其实也都是高中的时候和方镀关系好的人,不过大家今天都带着家属来的,沈怡好不知道方镀怎么和他们说的,他想偷偷把方镀的手松开,方镀没放手,甚至在他们俩坐下以后很自然地把手搭在沈怡好的肩膀上,虚虚抱着他。 方镀为了沈怡好单身这么多年,在他们这一圈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大家私下里也会聊,不知道那个和他们吃过几顿饭的小男孩有什么魅力,能让方镀牵肠挂肚的。后来听黎子嘉说了一点内情,也能理解了,人就是这么回事,得不到才想要,现在一看方镀好像还挺宝贝沈怡好,一屋子直男都觉得有点稀奇,主动和沈怡好聊天,问他现在忙什么呢。 沈怡好老老实实地说在读书,大家又问了几句,就很自然地聊起大学的事儿了,毕竟都知道这么多年,也没那么多好奇的眼光了,沈怡好发现自己不再被盯着看了以后松了一口气,拿起杯子喝方镀给倒的热茶。 方镀转过去小声和他说:“等会菜不喜欢吃就少吃点,我们吃完了就散了,带你吃点别的。” 沈怡好还没回答,黎子嘉就拍了拍方镀肩膀:“说什么悄悄话呢?” “和小好说你要请他吃饭。”方镀转过去看黎子嘉:“请不请啊?” 黎子嘉笑呵呵的:“请我弟妹吃顿饭有什么的,想吃咱就去呗。” 黎子嘉作为一个直男,在方镀和沈怡好分开的这六年里,被迫听了无数方镀对沈怡好的眷恋,爱意,不舍,还有后悔,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还因为沈怡好和方镀一起喝醉过好几次,现在已经能很平静地接受方镀和一个男孩在一起这件事了,方镀给他打电话告诉他沈怡好回来的时候,他还跟着高兴了一阵,高兴完了才想起自己好像不应该高兴。 不过他知道方镀对沈怡好有多宝贝,也没说什么,方镀自己选的路自己走,不后悔就行,这会正等着上菜,大家都在闲聊,他让方镀转过来,两个人挨在一起聊天,方镀的左手还在攥着沈怡好的手腕,黎子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菜上来了,大家喝了杯酒就开吃,方镀一直在伺候沈怡好,给他剥虾壳,盛汤,沈怡好表面上看着没什么,黎子嘉却不小心瞥见沈怡好的右手放在方镀大腿上一个劲地摸。 这顿饭吃的黎子嘉有点顶着了,大家没再续摊,吃了就分开了,方镀拉着沈怡好往外走,黎子嘉在后面叫了一声:“方镀!” 方镀回头看了看他,和沈怡好说:“你在这等我一会,别乱走啊。” “又不是小孩……”沈怡好靠着墙低头玩手机了,方镀走过去问黎子嘉:“怎么了?” “你把他带回来住哪啊?”黎子嘉叼着烟含含糊糊地问。 “住我床上啊,还能住哪。” “你怎么和你爸妈说的?”黎子嘉看着方镀。 “说实话了,他们也同意了。” 黎子嘉过了好一会才说:“行,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情种。” 方镀回头看了看沈怡好:“啊,是吗?” 黎子嘉看他一副魂都要丢了的模样,觉得还是眼不见心不烦的好。 今天有点阴天,下雪了,沈怡好一出门手就有点凉,方镀让他上车,开了暖风,让他把手放在自己脖子上,沈怡好缓了一会,突然问方镀:“炸鸡呢?” “什么炸鸡,”方镀装傻:“你没吃饱啊?我看你还挺喜欢吃刚才的菜啊。” 沈怡好可怜巴巴地求他:“我就吃一口还不行吗?” 方镀看不得他那副可怜样,只好开车走了,饶了老远才找到一家炸鸡店,给沈怡好买了一盒,沈怡好拿起一个鸡腿吹了吹,咬了一大口。 方镀还是第一次看他吃东西这么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让他吃了一整个鸡腿以后才把剩下的拿回来放在车后座上,沈怡好低头舔手指头,突然说:“我大学的时候最喜欢吃炸鸡腿了,可是太贵了吃不起,我就等发奖学金了买好几个一起吃,我得奖学金就为了吃鸡腿。” “……那你再吃一个吧,”方镀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回过头看沈怡好瘦的下巴尖尖的,脸色还是有点苍白,又心疼了:“就吃一个,等你好了再吃。” “吃不下去了,”沈怡好又舔了舔手指头,嘟嘟囔囔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 方镀没说话,带着他回家了。 沈怡好这个年过得很开心,因为方镀爸爸还教他画画了,沈怡好学的挺快,方镀爸爸还说:“要是从小开始学肯定会有建树。”沈怡好听了挺开心,还去和方镀显摆:“你爸夸我了。” “是吗?”方镀把他搂在怀里亲了亲,还低着头拿手机发邮件:“好,亲你一下鼓励鼓励。” 沈怡好看他心不在焉的,又忍不住低头在他脖子上舔了舔,把自己衬衫扣子解开了。 过完年回去养了一段时间,沈怡好恢复的还不错,和方镀商量想回去上学,方镀本来答应好的让他休学一年就可以了,但是这会又有点不同意了,他也说不好自己怎么想的,就是觉得沈怡好现在挺好的,冻不着饿不着的,何必再去受累呢? 但是他知道自己这么说沈怡好肯定不会同意,沈怡好现在能乖乖的在家里待着是因为他自己也怕身体不好,休息够一年的话他觉得没什么事了肯定还是要继续读书的。 但是他也能感觉的到沈怡好对他的态度变化越来越大了,不像去年两个人刚见面的时候那么若即若离的了,方镀甚至有时候觉得他还像小时候一样粘着自己,但是有时候看他低着头看书的侧脸,又觉得他真的长大了不少。 天气变暖的时候,方木给方镀打电话,闲扯了半天以后才挺不好意思的说了正题,原来是他交了个女朋友,想带回家来吃顿饭。 弟弟要带女朋友回家,方镀当然什么时候都有时间,当即收拾收拾东西带着沈怡好回去了。 方木的女朋友和方镀同岁,个子很高,头发留到肩胛骨,打理的很精致,说话做事落落大方,方镀瞧那个意思是挺能管的住方木的,方木爸爸妈妈好像也觉得很满意,见面礼给的很大方。 方镀公司还有事,吃顿饭就要回去,但是他不想让沈怡好跟着折腾,就让沈怡好先在家里住着,等自己有时间了再回来接他。 沈怡好其实平时没什么爱好,就是看书学习,这次回来什么也没带,觉得百无聊赖的,又懒得去买书,幸好方木的女朋友有时候会来找他,带他出去玩玩。 方木女朋友芳名许依然,沈怡好一开始还觉得有点尴尬,不知道怎么叫她,她笑着说:“你叫我依然姐就行了,我和方木又没结婚。” 沈怡好觉得这个关系怪乱的,但是让他叫弟妹他更叫不出口,也就叫她依然姐了。 许依然好像很喜欢沈怡好,总带着他一起出去玩,还会带着他和自己小姐妹一起聚聚,说沈怡好是自己弟弟,沈怡好虽然从小到大没被女孩追过,但是他身边的女孩一直都对他挺好,研一的时候有段时间穷的真的吃不上饭,他一个师姐看着挺心疼,还给他网购了两大箱子吃的到宿舍。 许依然的小姐妹也都挺喜欢沈怡好,每次许依然带着他出来吃饭,她们就要和他一起拍个照片发微博,沈怡好身边一直没什么朋友,这段时间没方镀陪,觉得有点寂寞,听她们凑在一起聊聊工作聊聊八卦,虽然插不上嘴,但是觉得这样也挺开心。 方镀一直抽不出来时间接他,有点后悔把沈怡好留在家里了,可没过几天,他就接到了方木电话,方木在那边很苦闷地说:“哥,你管管我嫂子。” “怎么了?”方镀还以为沈怡好出什么事了。 “我嫂子天天和依然出去玩,我想找依然约会她都说没时间,这像话吗?” 方镀知道沈怡好没出事就放心了,心不在焉地说:“不让他出去玩还能天天在家闲着啊?别小心眼。” 可没想到过了几天,方镀终于有时间去接沈怡好了,发现他穿了个粉色的毛绒拖鞋在床上趴着看书。 “……你这个拖鞋,”方镀一言难尽:“哪儿买的?” “方木女朋友给我买的,怎么了?” “没怎么,很衬你,衬的你特别娘,你现在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娘炮了。” 为了证明自己不娘,沈怡好揍了方镀一顿,两个人闹着闹着就滚在了床上,方镀笑着把沈怡好抱在怀里去亲他的脸:“玩的还开心吗?” “开心啊,”沈怡好想了想:“虽然很娘,但是很开心,我现在已经和方木女朋友学会自拍了。” 方镀忍不住笑,很爱不释手似的搂着沈怡好翻来覆去地抚摸亲吻,咬着他的耳朵说:“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沈怡好伸手去摸他的后背,觉得耳朵上麻麻的,稀里糊涂地说:“因为你喜欢我呗。” 方镀捧着他的脸看了他一会,又低下头去吻他,咬着他的红嘴唇含糊地说:“因为你讨人喜欢。” 第29章 沈怡好还是回去读研了,虽然同意搬出来和方镀同居,但方镀还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研三开学的前一天,方镀搂着沈怡好不住地揉捏亲吻,小声说:“明天就看不见我了。” “我晚上又不是不回来,走路五分钟就回家了……”沈怡好被他弄得有点喘了,他赤身裸体地贴着方镀,方镀却穿着衣服,沈怡好觉得有点羞耻,方镀在他光滑的肩膀上不住地亲吻舔弄,伸手去摸他胸口的疤:“不能太累了,听见了吗?” 沈怡好嗯了一声,又往方镀怀里缩了缩,他觉得有点冷,伸手去解了方镀的衬衫扣子,和他温暖的皮肉挨着,方镀很舍不得地亲了亲他的脖子:“冷吗?” 沈怡好没说话,两个人对视了一会,方镀慢慢地把自己的衣服脱了,和沈怡好亲密无间地挨着,他紧紧抱着沈怡好,恨不得把他变小了捧在手里似的,沈怡好捧着他的脸,凑过去很缠绵地和他亲吻,没过一会两个人都硬了,方镀问他:“要吗?” 沈怡好点点头,方镀让他平躺着,看着他在月光里澄澈的眼睛,握着他的腰慢慢挺了进去。 方镀做的很慢,沈怡好一直在抿着嘴唇忍着,没有发出声音,只是闷闷地喘,方镀顶的太深了,沈怡好腰都软了,他稍微动作快一点,沈怡好就觉得自己要疯了,方镀就这么慢慢磨了他很久,沈怡好忍不住开口求他:“哥,我不行了……” 方镀觉得自己被他那声哥叫的硬了点,他挺着腰狠狠地动了一下,沈怡好长长叫了一声,恳求似的看他。 “再叫一声。”方镀把他额前的碎发用手指梳到后面去,看他陷在情欲里的脸,沈怡好也看着他,伸手压着他的脖子让他慢慢低下头,在他耳边小声说:“哥哥,求求你。” 哥和哥哥,叫出来肯定是不一样的,方镀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忍不住挺着腰去狠狠地操弄沈怡好,沈怡好刚叫出声就被他死死捂着嘴,只能恳求地看着他,他越是挣扎方镀力气越大,沈怡好忍不住拿手在方镀后背上乱抓,方镀又狠狠顶了两下,把他翻了个身,拿领带捆着他的手,沈怡好刚回头,嘴里就被方镀拿衬衫胡乱地塞住了,沈怡好说不出来话了,软弱地跪趴着,头轻轻抵着枕头,随方镀怎么摆弄。 方镀做了很久,他不想太早射,看沈怡好实在受不了了,哭的眼泪把枕头都打湿了才掐着他的腰很快地动了几下,射在他身体里。 沈怡好早就射了,被方镀放开以后软绵绵地趴着,方镀扯了他嘴里的衬衫,却没把他的手解开。沈怡好勉强跪起来蹭到他怀里,举着手让他帮忙解开。 “再叫我一声,”方镀摸了摸他光滑的背:“叫一声就帮你解开。” “叫什么啊?”沈怡好的眼泪还挂在睫毛上,他不舒服地在方镀身上蹭了蹭眼睛,和方镀说:“老公,求你帮我解开吧。” “……”方镀看着他:“你故意的?” 沈怡好还真不是故意的,他现在就想洗个澡睡觉,苦着脸说:“叫老公还不行啊?我不要面子的吗,不叫了,我要睡觉,你欺人太甚。” 方镀忍不住笑,帮他把领带解开扔在一边,亲了亲他的嘴,抱着他去洗澡了。 第二天两个人起了个大早,方镀开车带着沈怡好去吃广式早茶,又送他到学校门口,沈怡好要下车,方镀没让,他握着沈怡好的手,很认真地说:“开始新生活了。” 沈怡好点点头,两个人对视了一会,方镀又说:“晚上早点回家,听见了吗?” “听见了,”沈怡好说:“早点回家,晚点走,多陪你,是不是?” 方镀抱了抱他:“是,你知道就行,走吧。” 沈怡好下车了,回头和方镀摆了摆手,方镀一直在看他,看他走的远了,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方镀突然想起了高中的时候那个又倔强又可怜的小孩,一转眼已经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带着自己的一腔孤勇熬过了很多苦日子,方镀心想,幸好他遇到了自己。 沈怡好说过,遇到他是一件又幸运又痛苦的事,方镀也是这么想的,他最大的痛苦都来自沈怡好,可最真切的幸福也是他给的,幸好痛不抵爱,茫茫人生,痛是必须,只有这样,才能更清醒地分辨爱。 方镀开车走了,虽然还有点舍不得,但是他知道沈怡好会回来,剩下的漫长余生里,沈怡好也会一直在。 他是爱,爱永远在。 ———————— 正文完结 第30章 番外 爱与爱 方木要结婚了。 结婚不是件简单的事情,林林总总的程序太多了,方镀不想让爸妈跟着操心,有什么他能置办安排的他都跟着负责了,沈怡好还要读书,两个人暂时分开了一段时间,每天只有晚上能在一起聊聊微信。 方木婚礼的两天前,沈怡好请了假去了方家,天微凉,沈怡好穿了一身简单的牛仔裤和棒球外套,觉得有点冷。方镀提着他的行李箱放进后备箱,在他坐上副驾驶的时候把头探进去,在他嘴上轻轻亲了一下:“回家了。” 方镀这几天确实有点忙,忙的他大脑都有点转不过来,车开了好一会才想起来和沈怡好说话:“想我没?” “不想你,”沈怡好低头看手机:“一个人住的好舒服,想养猫。” 方镀切了一声,没再说话了。 到了家,饭还没准备好,方镀和沈怡好回卧室了,沈怡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紧紧抱在怀里,方镀在他耳朵上狠狠咬了一下,贴着他说:“再问你一次,想不想我?” 沈怡好被他咬的抖了一下,抬头看了看他,慢慢凑过去碰他的嘴唇,两个人很缠绵地抱在一起亲吻,方镀要不够似的舔咬沈怡好的嘴唇,双手紧紧抱着沈怡好的腰。 沈怡好比他矮,他要微微低着头,沈怡好仰着下巴,鼻子里发出一点闷闷的喘息,方镀在他舌头上轻轻咬了一下,两个人对视了一会,沈怡好又轻轻在他嘴上亲了亲。 “想死你了。” 方镀刚想说什么,就听见方镀妈妈叫他去吃饭,他看了看沈怡好湿润的红嘴唇,心不甘情不愿地拉着他下楼了。 方木不在,不知道忙什么去了,方镀爸爸妈妈心情很好,一直在聊婚礼的事情,沈怡好听着听着,突然觉得有点羡慕,如果自己也有机会和方镀一起这么忙一次就好了。 方镀给他盛了碗汤,很自然地拿勺子搅了一会才递给他,方镀妈妈看了一眼,不知道想到什么,笑了一下,和方镀说:“小好胖了点。” 沈怡好确实是胖了一点,显得气色好多了,方镀抱着他的时候都觉得他身上软了一些。 “胖了点吧?”方镀大大咧咧地伸手摸沈怡好的卷发:“再瘦下去都瘦没了。” 沈怡好还喝着汤,嘴唇被烫的有点红,方镀又拿过来给他吹了吹。 晚上两个人抱在一起睡觉,方镀一个劲地揉他,沈怡好有点心不在焉的,突然抓着方镀的手咬了一口,小声说:“我也想结婚。” 方镀想了想:“可以结婚啊,明天查查去哪里可以领证,回国摆酒,不过来的人应该不会太多,就咱们家里人还有黎子嘉他们。” 沈怡好啊了一声,慢慢爬在了方镀身上看他:“真的吗?” 方镀捧着他的脸亲了亲:“真的啊,你想就给你。” 沈怡好压着他,很认真地说:“婚戒我买可以吗?但是可能不贵,你不要嫌弃。” “……可以啊,什么时候嫌弃过你,”方镀抓着他的手亲了亲:“你哪怕给我一个可乐罐的拉环我都要。” 沈怡好又躺回去了,手伸进方镀的裤子里捏来捏去的:“那我拿绳子给你编一个吧。” 方镀动了动腰,没过一会就忍不住把沈怡好压在身下了。 方木婚礼这天大家都很忙,最闲的就是沈怡好了,方镀怕他累着,什么也没让他做,只有在许依然扔捧花的时候拉着他一起去抢了,徐依然扔之前还回头看了一眼,不知道怎么的,一下子就扔到他手里了。 沈怡好举着捧花冲方镀摇了摇,方镀拿手指头在自己嘴唇上按了按,动作很快地又按在沈怡好嘴唇上,就带着他回到座位上了。 沈怡好那天心情一直很好,不自觉地傻笑。 他本来以为还要等很久方镀才能有时间带他去国外,没想到方木结婚以后没多久方镀就在忙这件事了,沈怡好看过他发的预约和资讯邮件,他好像一直记挂着沈怡好那天的那点羡慕。 安排好时间,方镀就带着沈怡好上出发了,沈怡好坐上了飞机还有点不敢相信似的,小声问他:“去结婚了?” 他的手指头被方镀握着捏了捏,方镀什么也没说,很温柔地看了他一眼。 两个人去了位于新西兰南岛的基督城,沈怡好虽然出国过,但是那一年过得又忙又累,想起来只有睡不够还有对方镀的思念,这次一切都变好了,再出国又是另外一种心境,学业上的事情不用烦心了,所有的小烦恼都不值一提,两个人被地接司机带去了酒店,正是傍晚,晚霞洒进来,给沈怡好年轻的脸镀了一层釉一样,方镀行刚放下行李箱,就把他抱住了,沈怡好和他抱了一会,突然说:“你现在好肉麻。” 方镀自己也觉得,但是对着沈怡好,他一向是有什么说什么:“对别人我还不想呢,再说我看你被我抱的也挺舒服的……‘这个哥哥肩膀好宽,被抱的挺舒服’是你说的吧?” 沈怡好装傻,没有回答他,摸了摸他的肩膀,又在上面蹭了蹭。 因为方镀在国内已经申请了一些必要的手续,沈怡好没觉得流程有多复杂,第三天就可以正式举行婚礼了,上午是被工作人员带着介绍流程还有婚礼彩排,下午就是正式举行婚礼了,方镀特意定制了两身西装,他看着沈怡好的细腰和长腿,不太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手指,沈怡好没看他,不知道怎么有点脸红,他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就回到了那个高中的午后,看着刚刚打完篮球的方镀朝自己走过来的怦然心动。 虽然已经过了这么久这么久了。 方镀转过去和工作人员说什么,沈怡好抿着嘴抬头看他的背影,看他被裹在西装里的宽肩窄腰,想起他们被自己亲吻或者抚摸的样子,突然有一种不真实感,这种病不真实感一直持续到了正式举行婚礼时,方镀拿出沈怡好买的简单的素圈戒指,微微垂着头仔仔细细地戴在他的手上,沈怡好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方镀看了看他,伸出手很温柔地两三下就把他的眼泪擦干净了,低声说:“乖,别哭。” 沈怡好点点头,眼泪还是在流,他一直以为他对苦难是无视的,因为经历的多了,他知道示弱无用,索性闭着眼睛前行,可是当他感受到真正的善意和幸福,真的被人用一颗柔软的心对待,他才知道这些有多宝贵,方镀给他太多了,多到他不知道怎么去珍惜,他一颗心全是无措和酸楚,过了好一会,他哽咽着小声对方镀说:“方镀,我爱你。” 方镀亲了亲他的脸:“我觉得自己很幸运……” 婚姻是很神圣的,无论这一纸证明是否被承认,在它被赋予了婚姻这一定义的时候,它都变得不可侵犯,疾病或者贫穷不是分开的理由,平淡和时光不是爱磨灭的元凶,我们想去被认可的,想去被承认的,除了被法律所保护的安全与财产,还有那颗在无数个夜里忐忑或者甜蜜过的心,那些付出过的爱意与温柔,甚至那些误会或者争吵过后的怒气和嫉妒。 我们想去爱,也想被爱,毕竟这世界太大了。 大到如果有一个人能够一直一直陪你走下去,给你温暖和爱,是那么的不容易,那些孤独前行的日子才有了意义。 方镀紧紧地抱着沈怡好,声音有点不易察觉的抖,他用这辈子最认真的语气说:“沈怡好,我也爱你,特别爱。” 第31章 番外 方镀从睡梦中惊醒了。 天很热,他额头上都是汗,恍惚一两秒才反应过来这是哪里,他忘了自己刚才梦到的是什么了,只是觉得心跳的很快。 沈怡好还在睡,他也热了,睡得脸很红,方镀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摸了满手的汗。 外面的月光很亮,方镀就着月光下了床,他拿了本薄薄的练习册给沈怡好扇风。 今天大学没课,沈怡好说想他了,叫他来,吃过晚饭以后,整片居民区都停电了,空调不能用。 他怕沈怡好学习太累,睡不够,想让他睡的舒服点,坐在他身边给他扇风。就着月光,沈怡好的脸被他完全地看清楚了。 一张孩子气的脸,睡着的时候还微微噘着嘴,睫毛很长,不安分地抖。 沈怡好做了个梦,梦里着火了,他找方镀找不到,吓的一抖,猛地把眼睛睁开了。 他像要哭了似的,咧着嘴扑到方镀身上,暖烘烘,热气腾腾的,也不说话,就这么紧紧抱着,方镀哎了一声把他推开,问他:“你怎么了?” 沈怡好不说话,他冷静了下来,倒在床上,嘀嘀咕咕的,“热死了……” 方镀下床,倒了几瓶矿泉水在水盆里,拧了毛巾来给他擦脸,沈怡好这会心情好了,也觉得不困了,伸着腿轻轻踢方镀的肩膀。 方镀抓着他的脚腕擦他的腿,沈怡好不太好意思地躲开了。 “不擦了?”方镀站起身,“睡吧,我给你扇风。” 沈怡好突然坐起来,抱着他的腰,猴儿一样地一直往上,他从后面紧紧抱着方镀,去亲方镀的脸。 “沈怡好!”方镀还拿着毛巾,“下去,睡觉,明天还上不上课了?” 沈怡好这么缠着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方镀习惯了,他自己也乱的很,不知道该怎么对待沈怡好。 “哦……”沈怡好很委屈地滑了下去,他伸手脱了自己被汗打的半湿的短袖,小声说:“我自己擦,太热了。” 方镀转过来,把毛巾递给他,沈怡好很瘦,还是个没长开的小男孩,没什么看头,抬起胳膊的时候还看得见肋骨,一双小小的乳尖因为突然粘了凉水挺立起来。 沈怡好似乎是很累,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擦了一会儿,突然把毛巾扔到了一边,“我不擦了,好困,方镀你快过来睡觉吧。” 方镀拿过毛巾又放进凉水里过了一遍,拧了水,拉扯着沈怡好的细胳膊给他仔细地擦,像个大人教训小孩一样教训他,“你做事情怎么马马虎虎的?今天写那个卷子也是,做到一半就说后面的题都会了,扔在一边不做了,你这是好好学习的态度吗?” 沈怡好不说话,只看着他,方镀没再说了,让他微微抬起脸擦他的下巴与脖子,又往下,在他白白净净的胸前与腹部浮皮潦草地擦了擦。 他这会儿才发现,沈怡好的肚脐圆圆的,很可爱,他的乳头也很可爱,颜色很浅,可怜兮兮地立着。 方镀想脱了他的短裤,沈怡好不让,方镀拍拍他的肚子,轻声说:“你里面不是穿内裤了吗,怕什么。” “那你抱着我睡啊?”沈怡好坐起来,抱着他蹭,“你好久没有抱我睡了!” “你不怕热死啊?”方镀这回没有推开他,只是拍了拍他的脸,“听话。” 方镀话音刚落,屋里的灯就亮了,空调也开始运转,沈怡好被灯光晃的眼睛疼,可是没一会儿就开心地说:“不热了吧!你抱我睡。” 方镀啧了一声,把他推在床上,转身去冲了个澡,这会儿刚刚来水,热水器里的水又用没了,很凉,也很爽,方镀洗了很久,他以为沈怡好睡了。 可是回去的时候,沈怡好还等着他,还伸手拍了拍床,兴高采烈地说:“你抱我啊,你答应了的。” 方镀沉默着关了灯,把他抱住了。 沈怡好看着瘦,抱着还挺舒服,也许是因为没什么肌肉,方镀觉得自己抱了只猫,他伸手摸了摸沈怡好的头发,问他:“现在能睡了吧?” 沈怡好哦了一声,突然在他嘴上亲了一下。 方镀不是第一次被他这么亲了,已经有点习惯,甚至觉得他的嘴唇温温软软的挺舒服,可是方镀当然不能说。 “睡觉!你再不睡我下周不来了。” 沈怡好抱紧了他,小声恳求:“你别不来啊,我错了,我不动了,真的睡了,我现在就睡。” 他一条细长的腿搭在方镀腰上,说话算话,真的没再动了。 可是没一会,他就被方镀主动吻住了,方镀吻的很温柔,把舌头都伸了进来,沈怡好发出了一点含糊的声音,试探着微微张开了嘴。 方镀似乎突然变得很激动,他紧紧抱着沈怡好,吻的他气都要喘不过来。方镀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迷惑了心智,就像邪术妖法一样,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那是他从没体会过的感觉,他的冲动似乎随时会爆发,不知道这个叫沈怡好的小男孩给他施了什么妖术。 “想不想?”方镀亲够了,贴着他的耳朵轻声问:“嗯?” 沈怡好的下身早就硬了,方镀碰到了,他的手伸进沈怡好的内裤里去揉,沈怡好很害怕似的,赶紧躲开了。 “不用了!”沈怡好气喘吁吁的,他不敢看方镀。 “为什么?”方镀玩弄似的,拖着他的脚腕让他回来。 “……你又不是。”沈怡好的声音很小,含含糊糊的,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方镀坐起来,没有说话,又凑过去与他接吻。 沈怡好的心跳的很快,他很快就被方镀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一个宝贝一样,方镀从他的嘴吻到他的眼皮,又流连到他的耳朵,几乎是紧紧贴着。 沈怡好听见方镀很无奈地说:“你想把我怎么样呢?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了,沈怡好,是不是老天爷看我过的太顺,派你过来折磨我啊?” “……噢,”沈怡好垂下了头,“那我以后不折磨你了,你不要过来找我了。” 方镀简直不知道拿他怎么办好,拿过手机看了看时间,凌晨三点半。 “快睡吧,”他搂着沈怡好躺下,伸手帮他把被子盖在肚子上,“瞎说什么。” 沈怡好不说话,方镀还以为他睡了,可是没一会就听见一声压抑不住的抽泣,方镀吓了一跳,赶紧坐起来看,沈怡好哭的可怜巴巴,他说:“刚刚我做梦着火了,找不到你,吓死我了……我做梦都想着你,你还讨厌我。” 方镀的心酸酸软软的,密密麻麻地疼成了一片,他觉得沈怡好像个让人放心不下的小孩,总是讲这种没有良心的话,故意的一样。他伸手擦干净沈怡好的眼泪,一下一下地在沈怡好的脸上亲吻。 “我讨厌你我还对你这么好?”方镀摸他的头,“还是你觉得我对你不好,欺负你了?” 沈怡好不哭了,他觉得自己也许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内分泌紊乱一样,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方镀哄着他躺下了,紧紧抱着他,在他的嘴脸吻了一下:“快睡。” 月明星稀的夜晚有很多,与方镀一起度过的也有不少,可是沈怡好对这天记的很深,他大晚上的闹了一通,方镀还这么温柔地哄他,他觉得自己以后就算是真的没机会和方镀在一起,也不会有人再这样对他了。 幸好——沈怡好在几年以后想,幸好。 他的机会缘分俱在,拆不坏,剪不断。 第32章 福利番外 沈怡好是被一阵小孩子的哭声吵醒的。 他皱着眉头坐起来看,方镀正抱着小孩哄,晃来晃去的,小孩子哭的更厉害,沈怡好捂着眼睛缓了一会儿,对方镀说:“给我吧。” 孩子是方木的小闺女,今年两岁半,后天方镀爸爸过生曰,全家人都回来了,小姑娘谁抱谁哭,倒是挺喜欢沈怡好,大早上就过来找他玩。方镀不想吵醒沈怡好,抱着小姑娘哄了一会儿,可没想到越哄越哭,还是把沈怡好吵醒了。 他从方镀手里接过小姑娘,还愣着神儿,小姑娘就说要他带着出去玩儿,方镀回头看了他一眼,只见沈怡好闭着眼睛,微微哑着嗓子说:“好的。” “诶。”方镀说:“你腰能行吗?她肯定要让你抱。” 沈怡好的腰前段时间摔了一下,软组织挫伤,轻微骨裂,最严重的是腰椎与脊椎连接的地方也摔伤了,已经在那边磁疗牵引加针灸推拿倣了十多天,还是不太舒服。 “没事儿吧。”沈怡好很喜欢似的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发,“她也不是很重。” 可方镀到最后也没让沈怡好抱着她出去,方可方镀到最后也没让沈怡好抱着她出去,方木也没敢让。生怕自己闺女累着了他哥的心肝宝贝。 今天一家人都没什么事情,方木也难得没出去浪,在家陪老婆孩子,沈怡好起床以后活动了一下腰,疼的脸都皱了,“方镀,我不行了,我是不是要瘫痪了。” 方镀说:“你给我闭嘴。” 他走过去帮沈怡好揉腰,手法和医生的有点差别,但是差不太多,他还特意去学的。方镀手劲儿大,揉的沈怡好差点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说:“行了行了,真的,我不疼了。” “你怎么这么大人了,还和小孩儿一样?”方镀说:“等会儿再去这附近的医院看看,怎么回事这是。” 小姑娘坐在地上玩玩具,沈怡好没说话,过了会儿方木过来把闺女抱走了,沈怡好才忍了很久似的说:“你还有脸问!我他妈都这样了你还要做,你是不是人啊?” 方镀又揉了两下,住了手,从后面把沈怡好抱住了,“不是你先过来亲我的吗?再说了,后来也沒做啊。” 方镀又揉了两下,住了手,从后面把沈怡好抱住了,“不是你先过来亲我的吗?再说了,后来也没做啊。” 他觉得两个人谁也別说谁,沈怡好可不是这么想的,翻了个白眼过去洗漱了,方镀坐在床上翻手机,等沈怡好从卫生间出来了,招呼他过来,“我看你还挺喜欢养孩子的啊?” “还好吧……”沈怡好趴在床上,“怎么了?” “想不想要个孩子?”方镀帮他揉腰,“要是个小闺女就好了。” “不了不了——”沈怡好说:“我又养不好。” 沈怡好知道方镀早就想要了,明着暗着说了好几次,可他自觉没那个责任心和能力去养孩子,他连小猫小狗都不好养呢。 “方镀,你少瞎寻思了。”沈怡好说:“你都不用24小时伺候,把你侄女抱过来陪着玩一会,你就会后悔自己要孩子的想法。” 方镀不信这个邪,抱过来就抱过来。 小姑娘要沈怡好抱,沈怡好让她坐在自己对面,两个人玩儿拼图,玩儿了一会沈怡好招呼方镀过来,“你陪你闺女玩,我下楼吃点东西。” 方镀说:“去吧。” 沈怡好走了,在下面待了不到五分钟,就听见方镀喊他:“沈怡好!” 小姑娘也不知道和方镀犯什么冲,就是不爱和他玩,等不到沈怡好过来就嚎啕大哭,沈恰好说:“真有孩子了我还能二十四小时陪着吗?万一你自己闺女也不喜欢你呢?适应一下。” 方镀:“……” 他适应了十分钟,小姑娘还是哭,方镀抱着走来走去,给她吃零食,做鬼脸,都不管用。还是沈怡好怕孩子哭坏了,走过去哄了会儿。 “十分钟。”沈怡好说:“很好,继续坚持。” “……算了。”方镀很有眼色地说:“现在咱俩确实不适合要孩子,代孕怪麻烦的,我想通了。” “十分钟。”沈怡好重复了一次,“你的父爱只坚持了十分钟。” “……”方镀说:“你不要再说了。” 沈怡好低头改他微信的备注,方镀低头一看,改成了十分钟。 “你这么改别人会误会的!”方镀怕了他适应了十分钟,小姑娘还是哭,方镀抱着走来走去,给她吃零食,做鬼脸,都不管用。还是沈怡好怕孩子哭坏了,走过去哄了会儿。 “十分钟。”沈怡好说:“很好,继续坚持。” “……算了。”方镀很有眼色地说:“现在咱俩确实不适合要孩子,代孕怪麻烦的,我想通了。” “十分钟。”沈怡好重复了一次,“你的父爱只坚持了十分钟。” “……”方镀说:“你不要再说了。” 沈怡好低头改他微信的备注,方镀低头一看,改成了十分钟。 “你这么改别人会误会的!”方镀怕了他,“我真的认识到了自己的浅薄和幼稚,在我没能力当爹之前,我不会再提这件事了,可以了吗?你不要再说了。” “说什么?”沈怡好笑眯眯的,“十分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