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蓄谋已久为子卿 作者:长心的海燕 文案: 一场陷害,一遭牢狱,一顿鞭笞,让沈家大少爷沈空竹重新认识了他宠了十年的弟弟沈丹染。 被关进牢房的第三天,沈丹染来看他,身负寒霜,眉目凛然。 他问:“大哥为什么要杀了我的新婚娘子?” 沈空竹:“我没有杀她,为什么连你也不信我?” 沈丹染轻“嘘”了一声,红唇微扬:“你杀了我的娘子,你拿什么赔?” 沈空竹错愕,人又不是他杀的,他为什么要赔? 沈丹染缓缓靠近他,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要不拿你自己来赔吧!” 年下,伪兄弟,HE 内容标签: 年下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商战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丹染,沈空竹 ┃ 配角:严悦雯 ┃ 其它: 第一章 谋杀 这一天,沈空竹是高兴的。 他早早地起床,盯着下人们把红红的灯笼高高挂起,府内布置得一片喜庆模样。 今天是他二弟大喜的日子,他是发自内心由衷的高兴,以至于他一向清冷的脸上都挂着丝丝微笑。 眼瞧着,这天色快要大亮,远方一袭红衣款款而来。 他的样貌极其俊美,眉目如画,仿若画师精心勾勒而出。一双丹凤眼好似会说话一般,波光潋滟,一见他就笑。 “大哥,早上好。”一抹笑意在沈丹染的唇边绽开。 沈空竹见了,微微点头:“嗯。大喜的日子,是该多笑笑。” 父亲去死后,把沈家一手交到了沈丹染手里,沈丹染也不负众望地将沈家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很小的时候,父亲就问他长大后要不要继承家业。 他说,他不想,他对沈家的生意不感兴趣。 沈父见自己的儿子一身清凉,洁白如玉璧,没有一丝一毫的铜臭之气。心里叹了一口气。 他这种性子,要是放在生意场里,还不被人生吞活剥了。 后来,沈父从外面领回来一个小男孩,漂亮得不像样,让人看了就心生欢喜,对他说:“小竹,以后这就是你弟弟了。” 沈母去世得早,沈父一直未娶,八岁的小空竹猜测,他大约是沈父不知从哪里捡回来的,便说道:“二弟,你好,以后我就是你大哥了。” 这一晃,十年过去了,沈丹染竟也到娶妻的年纪了。 沈丹染的微笑凝窒在嘴角,眼神中一道暗光转瞬即逝,随后嘴角扬得更高:“大哥,今日怎么起得这么早?” 沈丹染在沈空竹面前就没有不笑的时候,之前是因为他寄人篱下,笑容便是他的保护伞,之后进了商场之后,有一句话叫“伸手不打笑脸人”,更加笑得勤快了。 之后生意越做越大,俨然将沈家发展成了蓟州第一富商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对人笑过了。 因为,那些人根本不配。 可是,这人在沈空竹面前,永远都是一副笑脸,仿佛从来没有恼过。 以至于沈空竹三天后再见他时,以为沈丹染换了一个人。 “今日你大喜,父母均不在,我自然要为你多操劳。” 沈丹染手指微缩,大喜的日子? 新娘是严府的大小姐,名叫悦雯。严家也是蓟州数一数二的大家,配他沈家绰绰有余。虽然严家在严悦雯的哥哥严数死后,日渐衰败。 但是,严家底子还在,这门亲事,也称得上门当户对。 新郎把新娘迎进门,大红盖头下瞧不清楚新娘的颜色,不过听人说,是个大美人。 沈空竹坐在高堂,等着新人“二拜高堂”。 “一拜天地”的时候,两位新人皆愣了一番,然后才缓慢叩拜。 沈丹染姣好面容没有一丝表情,仿佛他不是在拜堂,而是在面对一件不得不完成的任务一般。 沈空竹微微蹙眉,二弟平时最爱笑了,怎的娶妻这件喜事他都不笑一笑? 而且,新娘子怎么总是动作慢一拍,给人一种不想拜堂的感觉。 他们二人不是真心喜欢的吗? 还记得一个月前,沈丹染微笑着对他说:“大哥,我要娶妻了。” 他的心一跳,诧异道:“哦?是哪家的小姐?大哥这就安排人给你上门提亲。” 沈丹染笑容瞬间没了,脸色有些凝重:“严家大小姐,严悦雯。” 这时,沈空竹听人喊道:“敬茶。” 一对新人渐渐走近沈空竹,新娘子接过下人手中的茶,对着沈空竹说道:“沈大哥,请喝茶。” 沈空竹一接过,忽然眼前寒光一闪,下意识地要去拦…… “噗”是寒刀入肉的声音。 众人哗然,此起彼伏的“啊”的声音在沈空竹的耳边响起。 沈空竹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随后手上传来滑腻的触感,好像有什么涌了出来。 他愣愣地看过去,他的手上握着刀柄,而刀身已经没入了新娘子的身体里!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准确地说事情发生在一瞬间,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沈空竹握着一把刀刺向了新娘子! 新娘子口吐鲜血,倒在地上,没一会儿,人就没了。 沈空竹愣了,傻了,无意识地看向新郎。 只看到新郎满脸寒霜,美目沉沉,一副山雨欲来之相。 有人惊呼,有人逃离,有人发抖,“不好了,新娘子被杀了!快来人啊!” 他杀人了?沈空竹傻傻地看向自己满是鲜血的手,颤抖道:“不,不是我,我没有,我没有杀她!” 新郎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只冷眼看着他。 沈空竹慌忙地看向他,一双鲜血淋淋的手抓住沈丹染的衣袖,“二弟,你相信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没有杀她,我为什么要杀她?” 说话间,已是语无伦次。 沈丹染一把推开他的手,生平第一次没有笑脸相迎,冷面如霜:“大哥,你为啥要杀我娘子?” 晴天霹雳,他二弟不相信他! 官兵很快就到了,众目睽睽之下,人证物证具在,沈空竹辩无可辩,被人架着镣铐带走了。 蓟州知府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案子,焦头烂额,在房间里跺来跺去。 怎么办?这沈家的大少爷杀了沈家二少爷的新媳妇?这怎么审?判罪还是不判罪? 判罪的话,俗话说的好,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这以后沈家的二少爷岂不是要降罪于他? 不判罪的话,以后这蓟州的老百姓该如何看待他这个知府? 也不知道,这沈家的二少爷沈丹染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梁知府想了半天,招来下人,耳语几句之后,心才稍定。 沈空竹看着眼前的水盆,凝视良久,才缓缓地将一双血手伸了进去,很快,原本清澈的水就被染成了血红色。 他用力地搓洗着,像是要把手搓烂一般。 “唉唉,洗干净了,沈大少用毛巾擦擦手吧。” 本来,对于杀人犯,狱卒是不必如此客气的,可是今天这位犯人不一样,他可是沈大少,狱卒也客气了三分。 沈空竹接过毛巾,擦了一下手,又还给狱卒,“谢谢。” “不客气。您的牢房是单独的一间,虽然小但胜在干净。您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狱卒道。 沈空竹看了一周,正如狱卒所言,虽小但好歹墙面像是新刷的,倒也干净,便道:“没有。” 狱卒见这位爷满意,没有挑刺,便高高兴兴地退了出去,把牢门锁上了。 沈空竹凝视着那把锁,他向来风光霁月,胸怀坦荡,从来没有做过有违道德之事,没想到今日却突来横祸,卷入了一场谋杀案。 他不记得那把刀是怎么出现的,他只是下意识地去挡,或者是去拦,却不想最后的结局是那把刀落到了他的手中,而他成了杀人犯。 事情发生得太快了,他都来不及细想,那把刀是怎么出现的,又是怎么落到他手中的。 还有,他忘不了沈丹染看他的眼神,锋利如同一把冷箭,将他伤得体无完肤。 他会是杀了自己弟媳妇的那种人吗?他能是杀了自己弟媳妇的那种人吗? 一连三天,沈空竹被关在那间单独的牢房里。 没有人探望,也没有被提审,只是有人一日三餐送饭来。 饭菜到没有亏待他,没有想象之中的馊味。 但是,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一个人,一间牢房,不见天日,抬眼能望见的只有高处的一扇木栏杆围城的小窗,凭借着透进来的光,他才能知道已经过去三天了。 “哒哒哒”一阵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听这声音,不似一个人,应该是一群人。 来人了吗?终于要提审了吗? 可是这大晚上的,提审? 很快,那一群人就出现在沈空竹的视野中。 为首的一袭青衣,面无表情,薄唇紧抿,赫然是他的二弟沈丹染。 “阿染?”沈空竹喊道,他已经很久没有叫过沈丹染的小名了。 自从沈丹染继承家业之后,就再也没有叫过了,只中规中矩地叫他“二弟。” 他只比沈丹染大两岁,但就算大两个月,也是哥哥。 一日为兄,终生为兄。 小时候,他可怜这个弟弟是个孤儿,被父亲带回来后,就把他当做了自己的亲弟弟。 他没有做过哥哥,但是很想融入这个角色,所以他只要有什么好玩的都会和这个弟弟分享,有什么好吃的也会拿一份给这个捡来的弟弟。 只要父亲抱了他一下,他转头就会对父亲说:“爹,你也抱阿染一下。” 为的就是让沈丹染尽快融入沈家,不再有漂泊无依之感。 他当了十年的哥哥,宠了沈丹染十年。 所以,就算现在很多人都不相信他,但他相信,沈丹染肯定是相信他的。 十年兄弟情谊,不是假的。 沈丹染,一定会站在他这一边的! 沈丹染没有回应他,只对旁边身穿官府的梁知府说道:“梁大人,可否让我与沈空竹单独说几句话?” 沈空竹?沈空竹听了,心沉了一下。 梁知府自然不会拦,“您请。” 第二章 探监 梁知府一走,沈空竹语气有些急促,“小染,你信我,我没有杀人,我,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沈丹染没有说话,只是拿着手中的钥匙打开了牢门,走了进来。 他随意将牢房看了两眼,脸上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 沈空竹想到,今天以前,沈丹染只要一见到他就会笑,像个讨糖吃的孩子。不过三天没见,今天细细看他,那个黏在他身边一口一个大哥的孩子,好像突然间长大了,他已经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了。 “小染。”沈空竹又叫了一声。沈丹染的不说话让他很不安。 “沈空竹,你杀了我的新婚妻子。” 沈丹染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沈空竹如遭雷击,因为沈丹染的语气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沈空竹脸白了一分,沈丹染竟然不相信他?他捧在手心宠了十年的弟弟居然不相信他? 他突然想到,那日沈父病重,床榻前跪着他和沈丹染。沈父说:“染儿,以后沈家就交到你手中了。” 沈丹染红了眼睛,郑重地点了点头,“孩儿定不负父亲所望。” 沈父看了一眼沈空竹,欲言又止,继续对沈丹染说道:“以后也要多多照看你大哥。” 沈空竹当时还有些不服气,他这个做哥哥的为什么要被做弟弟的照顾,难道是父亲病糊涂了,吩咐错了人? 沈丹染点了点头,又郑重地承诺:“有我在一日,定不会让大哥受苦。” 昔日要照看他的承诺犹在耳边,现在却是一脸冰霜地冤枉他。 沈空竹不肯置信地看着他:“你不相信我?” “大哥还真是打的一手的好算盘,先是杀了我的妻子,现在竟然想通过我的手逃脱罪责。”沈丹染凉凉的声音响起。 沈空竹倒吸一口凉气,他竟然这么想他?“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我没有杀人,也没有想要通过你的手逃脱。” “可是,”沈丹染停顿了一下,“众目睽睽之下,你的确拿着刀柄,而且你的手沾满了我妻子的鲜血,这你要怎么解释?” “我……”是啊,这他要怎么解释? 沈空竹闭了闭眼睛,当时事情发生得太快,他的脑子一片空白。这三天他一直再回想当时的情景,想得脑袋隐隐作痛,也只得忆起不知从哪出现的刀,刀面反射了一道光,刺得他眼睛一闭,手下意识地去抓那把刀,忽然不知从哪儿来的一股力把他的手往前推去,然后就是刀入骨肉的声音。 再往下深想,沈空竹想到了两个可能性,脸色更是白了三分。 要么,是严悦雯想要杀他,他运气比较好,反杀了严悦雯。 要么,就是他的好二弟借由他的手杀了他的妻子。 否则,无法解释那把刀是怎么来的。 他的身上没有刀,那把刀要么是严悦雯身上的,要么就是他的好二弟身上的。 严悦雯与他无冤无仇,没有必要杀他。 那么,排除了第一种可能性之后,只能是第二种可能性了。 虽然不知道沈丹染为什么要杀严悦雯,但肯定的是,沈丹染在他闭眼伸手抓刀之际,把刀柄送到他的手中,然后再用手一推,就营造了一种是他握着刀刺向严悦雯的假象。 当时,他们三人离得近,他们两个又背对着众人,所以众人根本没有看清事情的经过,只看到了结果,就都认为是他杀了严悦雯。 可是,沈丹染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为了沈家的家产?沈家的家产不已经在他的手里了吗?他竟这么容不下他? 眼前的人可是他宠了十年的弟弟啊!他竟然宠了一头白眼狼! 沈空竹想清楚一切,退后两步,颤抖地质问:“是你!是你杀了你的妻子!是不是?” “大哥是糊涂了吗?我怎么会杀我的妻子?”沈丹染意味不明地对他笑了笑。 沈空竹的心此刻已经沉入了谷底,他愈发觉得这就是沈丹染的借刀杀人,“那把刀怎么来的,你心里清楚,想不到沈家精心培养了十年的二少爷,竟然是只会反噬的恶犬!” 沈丹染定定地看着他,似乎并没有把沈空竹的话放在心上,也不着急辩驳,抬脚向沈空竹走进两步。 沈空竹第一次见在他面前露出强势气息的沈丹染,他恍惚想起祥叔曾在他耳边言,二少爷气势凛然,吓得那些个生意人都不敢大声说话。 他当时一笑置之,不就是个爱笑的孩子,哪里来的气势? 如今,看着沈丹染一步一步走向自己,那种压迫感扑面而来,让他不由自主地后退,退无可退,后背已然抵上墙壁。 沈丹染突然将身子前倾,温热的气息扑打着他的右耳,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大哥,你杀了我的妻子,你拿什么赔?” 沈空竹呼吸一窒,整个右耳连带着右边脸红了大片,沈丹染离他太近了,已经超出兄弟之间交往的距离,他微恼,想要推开沈丹染。 却不想,一双手被牢牢地抓住,高高地抵在了脑袋两旁。 沈丹染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沈空竹这才意识到,他心中那个爱笑的孩子,不知不觉间已经长得比他还要高了,而且在生意场上,往往使出的是雷霆手段。 他挣扎着手臂,面红耳赤地怒喝:“你干什么?” “我在想,大哥要拿什么赔我死去的妻子?” 知道沈丹染就是陷害他杀人的罪魁祸首之后,沈空竹自然不会在他面前叫冤,只是冷眼看着他,以一种“你是一只白眼狼”的眼神看着他。 “要不拿你自己赔吧!”沈丹染仿佛想到了什么好主意,勾唇微笑说道。 “啪!”沈空竹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出来,一甩手就给了沈丹染一巴掌。 白皙俊美的脸庞瞬间红了一片,可见沈空竹用了多大的力气。 羞耻、愤怒、悔恨充斥着他的身体,沈空竹气得身体直颤抖,“你知不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我怎么赔你?” 沈丹染眼睛一道厉光一闪而逝,把脸偏过来,看着颤抖着身躯的沈空竹,突然笑了出来:“我的好大哥,你又何必如此恼怒,莫不是没有听过断袖一词?” 断袖?沈丹染的脸由白变红,又由红变白,变了三变,突然间想到三天前沈丹染还想娶一女子,瞬间感觉自己被戏耍了,道:“你三天前还要和严家的大小姐成亲,怎么会有断袖之癖?” “是吗?那我为何一见到大哥,就发了疯似的想要靠近你,夜里更是想你想得厉害,想要亲亲你,抱抱你。” 说着,沈丹染的双手竟然环上了沈空竹的腰,微微收紧! 沈空竹一双清澈的眼眸震惊地看着他,沈丹染究竟在胡说些什么?他知不知道他说的话有违人伦,颠覆三纲五常! “很惊讶么?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只要一见到你,就想紧紧抱着,再也不撒手,有时想你想得浑身都痛,只想要你。”沈丹染沙哑的声音继续在沈空竹的耳边响起。 “轰”地一声,沈空竹的脑海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坍塌了。 他愣了、傻了,直到感觉呼吸都有了困难,才发现沈丹染竟然抱住了他,腰侧被他勒得有点疼,“你放开我!” 沈丹染握得更紧了,他深深地嗅着沈空竹身上的气息,那股浓浓的书卷气息,清新淡雅,他怎么闻都好似闻不够。 沈空竹推不开像癞皮狗一样赖在他身上的人,冷声道:“你不管你是不是在戏弄我,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沈丹染猛地放开沈空竹,厉声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只把你当做弟弟,我们是不可能的。”沈空竹回道。 “弟弟?”沈丹染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又重新抱住沈空竹,“你有见哪个弟弟会这么抱住自己的哥哥?” 沈空竹再次恼怒:“你放开……唔……” 唇舌突然被封住,他瞪大了眼睛。 沈丹染的红唇离开后,看着面色绯红的大哥,不知是羞的还是恼的,道:“这世上又会有哪个弟弟会这么对待自己哥哥的?” “你!”沈空竹活了十八年,没有哪一个人敢这么对他,之前活在沈父的庇护下,不曾受到半点伤害,沈父死后,沈丹染撑起了沈府的一片天,他的生活更是没有受到过任何冲击。 他本以为自己会这么过下去,没想到在今天,就在现在,被他看中的弟弟,羞辱得连反击的余地都没有! “你放肆!”沈空竹只觉血色上涌,呼吸更是急促了三分。 “大哥,只要你求我,你求求我,我就让梁知府放你出去。”沈丹染诱哄道。 沈空竹一听,官商勾结?更加怒不可揭:“滚!” 沈丹染继续诱哄:“沈空竹,只要你求我,明天你就可以走出这间牢房,你依然是那个纯洁无暇、没有一丝污点的沈家大少。只不过,你只能是我的。” 沈空竹只一个字回应他:“滚!” “好!不愧是大哥,有骨气,我倒要看看你会硬气到什么时候!” 沈丹染深深地看了一眼沈空竹,转身走了,留下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第三章 鞭笞 沈丹染走出牢房,怒气未消,抿着双唇,面露寒霜,让梁知府心中一惊,难道两兄弟谈崩了? 他迎上前,心里实在拿不准沈丹染的心思,便道:“二公子,您看,这桩案子该怎么判?” 沈丹染转瞬间脸色已恢复正常,看着眼前的梁知府,回道:“大人,这案子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梁知府心一惊,传闻沈家的两兄弟兄友弟恭,感情极好,却不想实际与传闻差了十万八千里。他试探地开口问:“判大公子有罪?” “杀人偿命,人之常情。”沈丹染冷声道。 “是,是。”梁知府附和着,心里震惊,额头已不知不觉间出了冷汗。 在沈丹染探监后的第二天,沈空竹惊讶地发现狱卒送过来的饭菜与之前不一样,一小口饭,上面零丁放着几根菜叶,他刚一拿近准备吃,一股馊味就钻进了他的鼻子。 沈空竹皱了皱秀气的鼻头,把碗一放,再也没有吃的心思了。 他就觉得昨天沈丹染走的时候话里有话,没想到这么快他的饭菜就被动手脚了。 沈家大少,从小锦衣玉食,虽然对吃食方便并不是很讲究,但是馊饭他肯定是不会吃的。 但人是铁饭是钢,不得不承认,沈丹染用这一招对付他,真的很有用。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沈空竹正想要饿着肚子睡觉,没想到这时牢门打开了。 走进来三个狱卒,看见他,其中两个几个大步快速走近,二话不说,就要把他拎起来带走。 沈空竹哪里被人这么粗鲁地对待过,手里挣扎着,口里喊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为首的狱卒使了一个眼色,拎着他的两个壮汉突然就放开了他,他一个不慎,重重地跌在地上。 一天没吃饭,又跌了一跤,沈空竹瞬间感觉天旋地转,腹痛难忍。 他难耐地“嗯”了一声。 狱卒看他蜷缩在地上,一副痛苦的样子,不屑道:“大公子,别装了,赶紧起来,知府还在等着你。” 沈空竹挣扎着起来,眼前出现了一片雪花,待那眩晕感褪去之后,双腿不打颤了,这才跟着他们走出了牢房。 他被带到了另外一间牢房,入眼望去的是林林总总的刑具,上面还带着不知是哪个犯人的血,上面的血已经变成了暗红色,想必是沾染了太多人的血。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人提着架在一个十字架上,转眼间,已被麻绳圈圈环绕,动都动弹不得。 沈空竹心中一颤,不解地向坐在他对面的梁知府望去,“梁大人,您这是要干什么?” 梁知府精明的脸上甚是沉重,他其实与沈空竹见过几面,每次都看见他凭栏而立,手拿一本诗书,玉树临风。 众人皆知,沈家大少从来不碰生意,只醉心诗书,所以蓟州第一富商的位置被他弟弟给坐了。 可惜可叹,现在沈家的一把手想要让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死啊! 收回思绪,梁知府开口道:“沈空竹,你可知罪?” 沈空竹当然不会认罪,他对梁知府的印象不错,觉得或许梁知府能听他一言,便道:“梁大人,您如果指的是杀严悦雯这件事,我是万万不敢认的。” 梁知府手一颤,不肯认罪,看来要动点真格的了。 沈空竹继续把心中所想说出:“大人,我怀疑,是有人借刀杀人,借我的手杀了严悦雯。” 梁知府一听,心想事情难道还有隐情?便问道:“那是谁借了你的手?” 沈空竹咬牙切齿地回道:“沈、丹、染!” 梁知府眉头一挑,沈家的两兄弟想要自相残杀?他手一拍桌子,怒道:“胡说八道!沈二公子难道要杀了自己的新婚妻子不成?你简直冥顽不灵,本官劝你还是早日认罪,免得受皮肉之苦。” 沈空竹失望了,他果然太天真了,还傻乎乎地以为梁知府能够听他一言,想必他早就被沈丹染收买了,只等自己签字画押。 他仍抱有最后一丝希望:“梁大人,您可否心中还有官心?” 梁知府脸一沉,看着眼前这个一副正气凛然的沈空竹,冷声道:“沈空竹,你可知一句话,形势比人强,这沈家早已不是你爹当家作主的时候了。” 沈空竹的眼神瞬间灰败下去,他这一生,先是活在父亲的羽翼下,然后又活在沈丹染的“保护”下,没有建树,一事无成。 如今,他的保护伞已走,他连片遮风挡雨的地儿都没有了。 梁知府拿着一张纸靠近,说道:“沈空竹,我劝你还是不要做无谓的斗争,赶紧把这认罪书签字画押,也好过待会儿受皮肉之苦。” 沈空竹心如死灰,但还是要确认什么一般,问:“是沈丹染非要我签的?” 梁知府也不瞒他,道:“是二公子要让你认罪。” 呵,再也没有什么希望了,原来是沈丹染非要毁了他,是恼羞成怒?得不到,就要毁了? 梁知府拿着认罪书让沈空竹签字画押,但是沈空竹自问了那一句之后,就再也不说话了,任凭他怎么威胁他,都没有用,手一扶额,梁知府脑袋有点疼。 身旁的狱卒是个会察言观色的,看着梁知府虽然口头威胁,但是没有落到实处,就知道梁知府似乎在顾忌着什么,便上前说道:“大人,您审问半天,想必累了,要不您先回去休息休息,让小的继续审?” 梁知府确实有点累了,便应道:“你继续。” 梁知府走后,那个狱卒走到一排排刑具前,挑挑拣拣,像是在挑选一件称手的兵器。 最后,他把手伸向了那个他用了千百回的鞭子,对着沈空竹阴笑道:“沈大少何必如此硬气?早早认罪不就好了,也就不用像现在这般受皮肉之苦了!” 话音刚落,“啪”地一声,一道血痕出现在沈空竹的胸膛。 “嗯!”疼痛瞬间传至四肢百骸,沈空竹难忍地握紧了双手。 “认不认罪?”一道阴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我没有罪!” “啪!”又一道鞭痕。 “认不认?” “我不认!” “啪!” 不知捱了多少下,狱卒之后也不再问他“认不认罪”,仿佛只是一心想要从鞭打沈空竹中得到快感。他的眼中竟然是兴奋,鞭打了这么久,他一点都不觉得累,反而觉得浑身越来越有力气! 沈空竹感觉眼皮越来越沉,身上的疼痛已经接近麻木,紧握的手指也无力地松开了。 他身上薄薄的一层囚衣,如今已经破烂不堪,剩几块碎片搭在身上,那几块碎片早已被鲜血染了一遍又一遍,一粒粒鲜血顺着碎片的边缘滴落在地上。 那鲜红的血痕像蜈蚣一样遍布在沈空竹的胸前,把他白皙如玉的皮肤弄得丑陋不堪,远远看去,令人心惊。 沈空竹不知什么时候晕了过去,但那鞭打声却没有停歇,回荡在静悄悄的牢房中,让站在一旁的两个小狱卒大气不敢出。 其中一个,见沈空竹晕了过去,迟疑了两秒,还是选择上前拉住那鞭打的手:“别打了!他已经晕过了!” 晕过去了?手的主人这才停了下来,但是心中还是感觉不过瘾,踢了那小狱卒一脚,道:“还不快拿盆水来!” “哗啦!”沈空竹浑身打了个激灵,眼皮沉重得打不开,但还是掀起了一条缝,迷迷糊糊中看到一个面目狰狞的人,以为自己进了地狱。 他这是,死了吗?为什么死了还是感觉这么痛? 他不是被人打死的吗?怎么感觉浑身湿漉漉的? “醒了?”狱卒兴奋地说道。 沈空竹的脑子一痛,视线模糊中才发觉原来自己还没有死,还处在牢房里。 那狱卒激动地举起鞭子,作势又要打,被人又拉住了,“你再打下去人就死了!” “放心,死不了,沈大公子整日里吃香的喝辣的,怎么扛不住一顿鞭刑?”那狱卒被人拉住手,不满地叫道。 “可是……” “别他娘的可是,撒手!否则我连你一起打!”那狱卒打断道。 随后,熟悉的疼痛感从胸膛处传来,“唔!” 干涸的唇被他的牙齿咬得鲜血淋淋,被刚刚的一盆水冲掉之后,又添新伤。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狱卒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看沈大少头低垂着,不知是死是活,他上前抬起沈大少的下巴。 沈大少平日里养尊处优,皮肤很是细腻,脸上透着病态的苍白,眉似远山,睫毛如羽翼轻颤,原本苍白的唇现在被咬得血迹斑斑,因被迫抬起头,眉头痛苦地皱在一起。 “沈大少,现在想清楚了吗?签不签字?”狱卒冰冷如毒蛇一般的眼神看向沈空竹,抬着下巴的手渐渐往上移,仿佛不舍得手下的细腻。 沈空竹厌恶地看着摸着脸庞那只手的主人,“呸!把你的手拿开!我不签!” “很好,我最喜欢对付那些不屈的犯人了,那些犯人在我的手里往往活不过三天,沈大少,你说,你能活多久?” “肯定比你活得久。”沈空竹冷声道。 “是吗?”狱卒冷笑,摸着沈空竹脸庞的那只手缓慢地往下移,尖利的指尖划过沈空竹的下巴,之后是脖子、锁骨,最后来到一道鲜红的鞭痕处,指尖慢慢用力! “啊!”沈空竹如同缺水的鱼,高仰着脖子,额头的冷汗又覆了一层,头皮发麻得如同有人在敲打着他的头骨! 那狱卒鞭打得十分刁钻,能够十几鞭都打在同一个位置,所以沈空竹胸前有好几道伤口像是被用刀划开的,鞭痕里可以清晰地看到一道血线。 而刚刚,狱卒的手将那道血线往两边扒,那种肉被撕裂的感觉沈空竹活了这么久,第一次体验。 简直,生不如死! 什么是屈打成招? 在这种酷刑之下,能够受得住的有几人? “沈大少,现在您可认罪?”那狱卒眼露精光地看着沈空竹痛苦的表情。 “我,不认!”沈空竹一脸倔强,水雾迷蒙的双眼泛着星光,在那狱卒看来,漂亮极了! “很好!”狱卒很高兴,感觉胸腔中的热血都沸腾了,他好久没有遇到过这么倔强的犯人了。 他一眼扫到支在不远处的火盆,里面的炭火烧得正旺,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他走近火盆,看着里面被烧得通红的铁块,伸手一拿把柄,把那块最大最红的铁块带了出来。 他,冷笑着走进沈空竹。 沈空竹心一紧,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他,要干什么? 他那一瞬间的害怕被狱卒捕捉到了,呵呵一笑:“沈大少,你这是在害怕吗?” 沈空竹指尖紧紧掐在掌心,整个掌心都快要痛得没有知觉,他硬着头皮,不屈不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很好!果然是一个有骨气的人!”那狱卒夸赞了沈空竹一声,手却将那块猩红的铁块缓慢靠近沈空竹的腹部。 那从铁块上散发出来的热气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还没有碰到皮肉,腹部的皮肤就开始紧皱,想要逃离。 沈空竹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但是自尊让他无法说出求饶的话语,一咬牙,一昂首,一闭眼,就要迎接接下来的酷刑。 但是灼烧感没有感受到,倒是听到“哐”地一声,牢门好像被什么踢开了! 紧接着,就听到“啊”的一声惨叫,伴随着“呲”地如同烤肉般的声音! 可是,他的身上却没有感受到灼烧般的痛。 他慢慢地睁开眼,看到了他熟悉了十年的脸,此刻正一脸冷漠地抓着狱卒的手,将那铁块狠狠地印在那狱卒的脸上! 一股白色的青烟袅袅升起,狱卒的脸更加抽搐狰狞,比恶鬼还要可怕一万倍! 沈丹染一甩手,将那狱卒甩到墙上,“咔嚓”一声,那狱卒又惨叫了一声,像是断掉了几根肋骨。 沈空竹的手不知为何在见到沈丹染之后就松开了,浑身也不再紧绷,大口地喘着气。 虽然此刻,沈丹染的脸色并不好看,几乎可以用阴鸷来形容了。 他看到了什么?一个血淋淋的人!一个一眼望去除了脸上没有一块好肉的人!沈丹染的尾指轻颤,不敢上前,好想就这样毁了这个世界! 他捧在手心看护了这么多年的宝贝,现在被人打得遍体鳞伤? 就算被甩了一个巴掌,都舍不得还手的宝贝,被人打得奄奄一息? 沈丹染停在原地,呼吸困难,身上的低气压让身边的人不敢靠近一步! 第四章 回家 梁知府眼皮直跳,他没想到出去一会儿的功夫,人就被打成了这样! 沈丹染这辈子都没有走过这么长的路,短短几步路,他每一步都走得很沉重,仿佛有千斤重的石头压在他的身上,让他透不过气来。 沈空竹身上的道道鞭痕刺痛了他的双眼,他的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连吞咽这个动作都没有力气去完成。 好痛,明明伤的不是他的身体,可是他竟然感受到了浑身麻痹般的疼痛,特别是心口,痛得他快要不能呼吸,头一次尝到了痛彻心扉的感觉。 等靠近那人,他解开他身上绳索的时候,手都是抖的。 鼻腔里不再是那人常有的书卷气息,而是浓浓的血腥味,太浓烈了,让他的胃翻滚着。他活到现在,手上沾染的鲜血不算少,可是今天,他怕血,很怕很怕,人怎么可以流这么多血? 沈空竹的脚下有一滩血水,沈丹染踩在上面,仿佛踩在了自己的心口上。 他不敢想象,如果沈空竹没了,自己会怎么样? 大约,非死既疯。 沈空竹一下子倒在他的身上,沈丹染甚至都不敢用手去碰,害怕弄疼了他,用右手抚摸着沈空竹冰凉的头发,“哥哥。” 沈空竹已不省人事。 沈丹染在他耳边喃喃道:“哥哥,我带你回家。” 这时,梁知府身子一颤,把人带走怎么可以?案子还没有审完,怎么可以把人就这么带走了?上前道:“二公子,本官实在不知竟然发生了这种事,我一定好好惩治下人,给您一个交代。可是,这案子还没有审完,人您可不能就这么带走了!” 沈丹染通红的眼睛冷冷地看向梁知府,犹如一把利剑狠狠地刺向他。 梁知府身子一凉,好像一下子掉进了冰窟里,额头冒出了冷汗。 “大人,就是这么让人认罪的吗?”声音沙哑却让人听着有一股压迫感。 梁知府连忙回道:“本官可没有让人动私刑,定是底下的人不安分,本官一定严惩不贷!” “我要带他回家疗伤。”声音依旧沙哑,但是却没有让人拒绝的余地。 梁知府只得退后一步,“看在二公子的份上,人您可以带回去,但是本官必须派两个人跟着,毕竟大公子犯的可是杀人罪。” “随便。”沈丹染丢下两句话,把沈空竹一把抱起,直直地穿过梁知府走出了牢门。 蓟州的路虽然平坦,但是坐在马车里,难免颠簸。 沈空竹虽在昏迷中,但身上的疼痛还是让他皱着眉头不停的轻哼。 沈丹染像抱着绝世珍宝一样抱着他,轻了怕摔了,重了怕弄疼了,见沈空竹轻哼,眉头一皱,对着马夫吩咐道:“慢点!” 马车的速度减慢了两分,沈空竹这才不哼哼了。 沈丹染一手扶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轻抚沈空竹的脸庞,细细摩挲着,不放过他的每一丝表情,怎么看都好像看不够,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近距离、肆无忌惮地看着沈空竹了。 在他发现自己对沈空竹有不一样的心思之后,一边唾骂着自己,一边又幻想着早点拥有他,光明正大地把他搂在怀里肆意疼爱。 可是,不管他们以后怎样,绝不是像现在这样,沈空竹一身是伤地躺在他的怀里。 沈丹染若不是顾忌沈空竹在他的怀里,只想狠狠地扇自己一巴掌。 他俯下头,在沈空竹的耳边,轻轻道:“哥哥,对不起。” 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 对不起,让你为我龌龊的心思受了罪。 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受苦了。 沈空竹是被痛醒的,睁开眼的时候,一愣,熟悉的地方,怎么是他的卧房? 他一睁眼,沈丹染先是惊了一下,然后瞬间扑到他的床头,“大哥,你醒了!” 沈空竹偏头,看见了一张讨厌的脸,感觉身体更加痛了。 沈丹染身后站的是从小看着他们长大的祥叔,祥叔陪着沈丹染守了一天一夜,既心疼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大公子,又心疼不眠不休的二公子。 沈空竹看了一眼沈丹染,没有料到沈丹染竟然如此憔悴,双眼竟是红血丝,一夜之间,胡子拉碴,眼袋极重。 他不再看沈丹染,对着祥叔说道:“祥叔,我有话想单独和沈丹染说。” 沈丹染?大公子的语气不对劲,祥叔压住心中异样,退了出去。 沈丹染既想上前去摸一摸沈空竹,又不敢上前,小心翼翼地开口:“哥哥,你还疼不疼?” 哥哥?沈空竹的脑子开始疼了。 从小到大,沈丹染只要一犯错,就可怜兮兮地唤他“哥哥”,比平常唤他一声“大哥”更加有讨好之意,又暗含一丝委屈。 每每一听到“哥哥”两个字,沈空竹就缴械投降,原谅沈丹染犯的任何错误,还一味地在父亲面前说尽他的好话。 可是,这一次,沈空竹硬了硬心肠,道:“别叫我哥哥,我没你这样的弟弟。” 沈丹染心中暗叫不好,仗着自己姿色艳丽,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哥哥,我错了,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沈空竹的脑袋更加疼了,他万万没有想到沈丹染竟然来这么一招,他自从十四岁执掌沈家大权后,就再也没有向他撒过娇了。 可是,身上的痛无时不刻地不再提醒着他沈丹染究竟干了什么好事!“我怎么回家了?” 沈丹染期期艾艾,“我,我,把你带回来的。” 呵,果然,梁知府都要听他的,沈空竹脸色微沉,“你把我带回家做什么?你不是要把我打死的吗?” 沈丹染倏地站了起来,然后“砰”地双腿跪地,跪在沈空竹床前,一字一句道:“哥哥,我从来没有起过打死你的心思,如果我起过这样的心思,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他说得极重,沈空竹差点就信了,“你不必发此重誓,我且问你一句,严悦雯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我,当时,那种情况下,我没有办法!”沈丹染的声音越来越小。 “你!”沈空竹心凉了半截,气得浑身发抖,身上的伤口都裂开了,“你这只白眼狼,杀了人竟然栽赃到我的头上,沈家可是养了你十六年,你就是这么报答沈家的?” “我,不是的,哥哥,你听我解释!” “你给我滚!”沈空竹指着房门,怒道。 “哥哥!” “滚!” 沈丹染看着激动的沈空竹,忙连声道:“哥哥,你消消气,千万不要把伤口裂开了,我走,我走!” 沈丹染走后,沈空竹瘫软在了床上。 心凉如水,他十年的宠爱竟然宠出了这么个东西! 还拱手将沈家送到了一头狼的手里! 他悔啊,恨啊! 沈空竹十八年的生活中从来没有起过大风大浪,如今迎头而来的,就是这么一棒,让他无力反击,徒劳挣扎。 “吱!”房门被人轻轻地推开了。 一道黑影缓缓走了进来,手里端着药。 沈空竹看了一眼,瞥了头,不理他。 小心翼翼而又讨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哥哥,起来吃药了。” 沈空竹没有回头,闭上眼,打算装睡。 沈丹染无法,只得又讨好地说道:“哥哥,你的伤口必须得喝药才会好,你把药喝了再睡好吗?” 沈空竹继续装睡,不理他。 “噔”的一声响,应该是沈丹染把药碗放在桌子上了。 就在沈空竹以为沈丹染应该离去的时候,突然下巴被人捏住了,脸硬生生地被人板正了,随后,唇一痛。 “唔!”苦涩的药味在嘴里蔓延开来,沈空竹瞪大了眼睛,两颊瞬间变得通红,红到了脖子根。 无意识地吞咽着药,一股暖流从喉咙直达到胃里,让他饥饿的胃霎时暖和了起来。 沈丹染喂了药之后,不舍得口中的香甜,用了很大的意志力,才缓缓离开沈空竹的唇。 沈空竹泛白的唇现在已然变成了艳红色,红如樱桃,只等让人采撷。 沈丹染脑袋一热,又轻啄了一口,吃了一把哥哥的豆腐。 沈空竹刚刚是羞得脸色通红,现在是恼的,“你干什么?” “喂哥哥喝药。”沈丹染说的理所应当。 “你!”沈空竹已然气得说不出话来了,他这一天把他十八年没有受过的气都受回来了。 “哥哥,剩下的药你要是不好好的话,我不介意再喂你一次。”沈丹染盯着沈空竹的红唇说道。 “把药给我,我自己喝。”沈空竹咬牙切齿道。 “哦。”沈丹染的语气略微有些失望。 沈空竹接过药碗后,三两口就把它喝完了,然后恨恨地将碗往旁边一搁,“我喝完药了,你出去!” “药是喝完了,可是伤药还没有擦。” 说着,沈丹染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洁白的小瓷瓶。 沈空竹害怕他又被吃豆腐,说道:“你要药给我,我自己擦。” “哥哥,”沈丹染轻笑一声,“你刚刚昏迷的时候,是我一点一点上的药。你自己来,怕是有些不方便吧。” 沈空竹看着身上裹得好好的伤口,又听到沈丹染的话,气不打一处来:“你不会让下人上药吗?我让你动手了吗?” “下人笨手笨脚的,要是弄痛了哥哥怎么办?” 说得好像你就不会粗手笨脚一样,沈空竹内心翻了个白眼。 第五章 上药 沈丹染自顾自上前就要掀开沈空竹的被子,沈空竹双手死死抓着不放:“你干嘛?” “给哥哥上药呀。” 沈空竹:“……能不能不要叫我哥哥。” 讨巧卖乖给谁看?你有把我当做你的哥哥吗?有想要打死哥哥的弟弟吗? 沈丹染脸上扬起一贯的假笑:“那叫你什么?空竹?还是阿竹?” 沈空竹恼怒:“叫我大哥!” “好了,不闹了,”沈丹染像哄小孩子一样哄着沈空竹,“你的伤口刚刚好像裂开了,必须得上药,乖一点,我给你上药。” 沈空竹:“……我自己会上药!” “沈空竹,”沈丹染的声音沉了一下,说道,“你身上的伤必须上药,否则会溃烂,到时你疼得难受,你觉得我会好受吗?” 两人僵持不下,沈丹染手中用力,一把把被子掀开了,沈空竹感觉身上一凉。 沈空竹的胸前和腹部全是鞭伤,沈丹染给他裹上纱布后,就没有给他穿上衣服。 好歹,给他穿了一条裤子,让他不至于太尴尬,“你又想要干什么?” 沈空竹被沈丹染的动作惊到了,自从他入狱后,沈丹染仿佛变了一个人,行为举止变得越来越……放荡不羁。 就像脱了缰的野马似的,往常对他的尊重犹如过眼云烟,说消散就消散了。 “别动,”沈丹染轻轻地拆开纱布,边拆便问,“痛不痛?” 伤口被扯,自然是痛的,但是作为大哥的尊严,让沈空竹不肯轻易喊痛,蹙着眉:“不痛。” “是吗?”沈丹染声音低沉下去,“我怎么感觉好痛?痛得心都快要死了。” 沈空竹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傻乎乎地问道:“你的心怎么出问题了?” 他记得,沈丹染的身子一向很好,从小到大,连生病都没有过。 “噗呲”沈空竹的话成功地把沈丹染逗乐了,“哥哥,我只是一个比喻,我最喜欢的人受了伤,我的心当然很痛很痛。” 沈空竹:“……” 沈丹染,这是在,耍流氓吗? 他默默闭了嘴,不再说话,冷眼看着沈丹染小心翼翼地给他上药。 沈丹染的手指抹了药之后,轻轻地点在他的伤口上,他离得极近,沈空竹刚好可以看到他的侧颜,他的神情很是认真,仿佛在做一件了不得的事。 他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失了神,这一刻,他才有点感觉眼前这个给他上药的少年才是他印象中的弟弟。 沈丹染刚到沈家的时候,沉默寡言,有时一天也说不了几句话。 他刚得了一个弟弟,就像得到了一个心爱的玩具,十分惊奇,几乎天天围绕着沈丹染转。 可是,沈丹染总是不肯说话,也很少喊他“大哥”。 他很失望,他时常反省,难道是他这个做哥哥的做的不好吗? 有一天,他看到沈丹染爬到了树上。 那棵树很高,他怕沈丹染掉下来,站在树下喊道:“阿染,你快下来!” 沈丹染充耳不闻。 沈空竹急了:“阿染,太高了,危险!” 沈丹染俯视了他一眼,不为所动。 他玩了一会儿,许是玩够了,就要蹦下去。 这个高度与他而言,完全不用慌。 可是他不慌,不代表别人不慌。 沈空竹瞳孔微缩,伸出双手,就要接住他。 沈丹染刚跳下去,就看到他要跳下去的目标地点站了一个人,心里一惊。 最后结局,可想而知。 沈丹染抱着沈空竹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两个人站起身来,相互打量一番。 沈丹染到没有受什么伤,但是沈空竹这个娇公子的膝盖却磕伤了。 沈空竹当即就红了眼睛,他从小到大,就没有受过伤,就别谈膝盖上磕了这么一大片,蹭了一片皮。 沈丹染蹲下身,破天荒地喊了他:“大哥,你疼不疼?” 沈空竹当即就把眼泪收了回去,他这个做哥哥的,怎么可以在弟弟面前流眼泪?“不疼。” “我给你擦点药,你别动。”沈丹染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瓷瓶,用手指抹了点药,就要往沈空竹膝盖的伤口上抹。 沈空竹向后退了一步,他看着那个黑黢黢的小瓷瓶,心里打鼓:“你,手里的是什么药?” “伤药。”沈丹染看他排斥的样子,又加道,“很管用的,我以前受伤,就是用的这个药。” 沈空竹诧异:“你以前经常受伤吗?” “嗯。”沈丹染嘴上说着,手里的动作也没有停下。 沈空竹不了解沈丹染的过去,忘了膝盖的痛,好奇地问道:“阿染,你来沈家之前是在哪里生活?” “我是个孤儿,四处流浪,整天过着打打杀杀的生活。”前半句是真、后半句纯属忽悠沈空竹。 沈空竹一听,伸手放在沈丹染的头上,心疼地拍了拍他的头:“以后,哥哥会保护你的。” 沈丹染:“……”好像忽悠得有点过头了。 他那时给他膝盖抹药的样子也像现在一样认真,只不过小时候沈丹染冰冷着一张漂亮的小脸,而现在,他的眼底竟是……温柔。 沈空竹突然感到肚皮一凉,身子一颤,抬眼望去,原来沈丹染在对着他的伤口吹气! 他的脸顿时就红了,讪讪道:“沈丹染,你抹好药了吧?” “好了,”沈丹染头也没抬,继续说道,“不过,这药有点猛,哥哥应该感觉不舒服吧,我给哥哥吹吹,这样哥哥也好受一些。” 说实话,比起当时被鞭打的疼,这点疼可以忽略不计,他又是个男人,上药的这点痛算得了什么? 不过,沈丹染呼出的气是冷的,而呼吸喷出的却是热气! 冷热交替间,沈丹染不知为何,更加难受了,不是鞭伤的难受,而是那种无法言说的难受,就好像全身的血液都在随着沈丹染的呼吸而流动,他呼吸快,血流就快,他呼吸一慢下来,血流也跟着慢了下来。 他一恼,直起身子,冷声道:“我不痛了,你不要吹了!” 然后,手一动,重新把被子盖上。 沈丹染看着沈空竹这一鼓作气的模样,有点好笑:“那哥哥要不要喝点粥,你昏睡了一天没有吃饭,刚刚又发了一通火,有没有感觉到饿?” 沈丹染不说还好,一说,沈空竹的肚子就不和时宜地叫了出来。 他,其实两天没有吃饭了。 如今一提到吃饭,感觉肚子是饿得火辣辣地疼,要是要烧起来一样。 这时,门被敲响了。 祥叔在外面喊道:“大公子,二公子,粥好了。” 沈丹染吩咐道:“祥叔,进来。” 祥叔把粥端了进来,沈丹染道:“把粥给我。” 沈丹染接过粥后,用勺子舀了一勺,冒着热腾腾的雾气,对着勺子吹了吹,然后将勺子送到沈空竹的嘴边。 虽然那只是普通的白粥,但诱人的香味还是缕缕散发出来,让沈空竹的肚子更加饿了,要不是举着勺子的那个人是他最不想见的人,他可能早就张开嘴巴了。 可是,他不能张嘴。 这,成何体统? 他又不是七老八十地躺在床上,一动都不能动。 他只是身上受了一点伤,手又没有受伤,怎么就到了要人喂粥的地步? 更可况,喂粥的动作这么亲密,即便他们是兄弟,也不可以这样。 沈空竹内心想了很多,最终吞了一口唾沫,道:“你给我粥给我,我自己来。” 沈丹染眉目一垂,颇似委屈:“哥哥,你的胳膊上有伤,要是喝粥牵扯到伤口,伤口裂开就不好了。我,喂你,不好吗?” 还没等沈空竹开口,就听到祥叔说道:“大公子,二公子关心您,您就张口喝吧。您躺了一天,二公子可是守了您一天。” 沈丹染不说话,把勺子重新拿到碗里,搅了搅白粥,又递了一勺过去:“哥哥,你喝一口好不好?” 沈空竹不情愿地开了口,祥叔是看着他长大的,在他的心中,占有一定的地位,他从来没有把祥叔当做下人看待,一直把他当做长辈。 在沈空竹的心中,长辈说话是要听的。 虽然沈丹染只是说喝一口,但是喝一口之后,自然就会有第二口,有了第二口,就会有第三口、第四口。 就这样,一碗粥渐渐也就见底了。 祥叔递过沈丹染送过来的碗,收拾一下,出了门。 沈空竹看着坐在旁边没有要走的意思的沈丹染,开口赶人:“我已经喝过粥了,你也出去。” 沈丹染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缓缓站起身。 就在沈空竹以为他就要出去的时候,耳边竟然想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不解,抬眼望去,竟然看到沈丹染再脱……外衣?! 他一惊,“你又想干什么?” 沈丹染上前一步,一把掀开被子,然后长腿一跨,上了床,躺在沈空竹的旁边,歪着头,笑道:“陪哥哥睡觉。” 谁,谁让你陪我睡觉了?沈空竹的脸又红了,这一次是真真切切地羞了:“我不需要你陪。” 沈丹染躺下后,脸上的倦容就再也遮掩不住,一把抱住沈空竹,头窝在他的脖颈处,哑声道:“哥哥,我好累,你陪我睡一会儿好不好?” 沈空竹:“……” 第六章 雷哥 温热的气息打在他的脖颈处,沈空竹僵直了身子,手足无措。 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 他转过头刚想斥责他,却看到沈丹染闭着双眼,微皱眉头,抿着嘴唇,一副身心俱疲的样子。 沈空竹心倏地一软,罢了,刚刚祥叔说沈丹染守了他一天,铁打的身子也该累了,他要是想睡在他身边就睡吧。 沈空竹深呼吸一口,渐渐放软了身子。 两个人就这么头靠着头睡着了。 沈空竹在家里修养了七天,眼看着身上的鞭伤开始结疤,有时发痒到他想要挠一挠,却被沈丹染制止了:“大哥,不能抓。” 沈空竹躺在床上,歪过头,不理他。 不抓?可是好痒呀,好像有很多小虫子在他身上爬一样。 沈丹染轻叹一声,随后隔着一层薄薄的睡衣,轻轻拍打:“大哥,我给你拍一拍,就不痒了。” 沈空竹感受到一只温热的大手轻轻拍在他的肚子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他竟感觉被他拍过的地方好像真的不痒了。 这两天,沈空竹被身上的痒意弄得没有睡什么好觉,如今被沈丹染这么轻轻拍着,眼皮越来越重,很快便沉沉睡了过去。 沈丹染见沈空竹睡着了,站起身,俯下身,渐渐靠近他的脸,看着他如孩子般无辜的睡颜,忍不住碰了碰他的红唇,又厮磨一番,喃喃道:“哥哥,对不起,不过很快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书房里,梁知府端坐在座位上,内心却有点焦虑,这桩杀人案久久不开庭,蓟州的百姓们天天在衙门门口闹,跟菜市场似的。 他这一回,一定要把沈空竹带回去开庭,并且早点审判。 就是,不知道这沈丹染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沈丹染到的时候,梁知府站起身来,语气有点着急:“二公子,您终于肯见我了。” 沈丹染口中歉意道:“抱歉,让大人久等了。” “本官等久一点没有关系,可是这蓟州的老百姓可不想等啊。您看,这大公子,是不是能够今天让我带走?” 沈丹染没有接话,慢悠悠地坐在椅子上,拿起了身边的茶杯,掀开茶盖,轻轻抿了一口。 梁知府心一沉,这是,不让他把人带走吗?“二公子!您看,这蓟州的老百姓天天在衙门前闹,闹得鸡犬不宁,本官必须得给他们一个交代,否则衙门不安生啊!” “我又没说人不让你带走。”沈丹染缓缓开口道。 梁知府一喜,“真的让我带走?” “嗯。”声音沉重似鼻音。 梁知府心定了一半,但另一半却定不下来,开口道:“那这罪该怎么判?流放?” 沈丹染把茶杯放在桌子上,冷声道:“杀人偿命,大人不知道吗?” 杀人偿命? 二公子竟然这么狠要让大公子杀人偿命? 可是,当初在牢里的情景,二公子也不像是要大公子命的样子。 怎么才短短几天功夫,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沈丹染看着梁知府一脸震惊的样子,开口道:“大人,您附耳过来。” * 沈空竹睡了一会儿就醒了,醒来感觉神清气爽,就想下床走走。 一打开门,就看到两座门神穿着捕快的衣服站在门口。 见他开门,两个人面无表情地把手一伸,其中一个开口道:“大公子,您不能出去!” “你们是谁?怎么在这里?”沈空竹皱着眉头问道。 “我们是奉知府之命看守你的。” 看守?哦,是了,他还没有摆脱犯人这个身份。 沈空竹“嘭”地一声把门关上。 他的心很乱,人不是他杀的,可却是借他的手杀的! 借他手的人,正是他的二弟! 沈空竹的手缓缓握紧,这几天沈丹染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现在回想起来,真是讽刺呀! 他这是什么意思?做错事后的补偿? 一边肆无忌惮伤害着他,一边又可怜兮兮地装无辜! 呵,演技真好! 正当沈空竹胡思乱想的时候,门被人“砰”地一声打开了。 沈空竹转身一看,竟是梁知府。 沈空竹对他行了一礼,“大人,您怎么在这?” “大公子身上已经大好了吧?今天本官来,是带你回去的。”梁知府回道。 “回去?回去哪里?”沈空竹疑惑地问道。 “自然是回牢里,大公子不会是忘了自己还是个犯人吧。” 回牢里?沈空竹脑子“嗡嗡”作响,脱口而出:“沈丹染呢?” “大公子,是二公子允许本官带你走的。” 沈空竹脑子一空,他想到,之前他被打也是沈丹染同意的。 现在,他被带走也是沈丹染同意的。 呵,太可笑了! 真的是,太可笑了! 沈空竹的心中猛地升起一股火,那火横冲直撞,就要将他整个人燃烧殆尽了!“我要见沈丹染!” “不好意思了,大公子,二公子现在好像没空见你。” “我要见沈丹染!”沈空竹固执道。 “大公子,你不要为难我,二公子不想见你。”梁知府不再欲与他多言,打了个手势,上前两个人。 沈空竹撇开那两个人的手,道:“不用架我,我自己走。” 再次回到那间熟悉的牢房,沈空竹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呆呆地坐在地上,也不在乎地上的脏污,准确地说,他也顾及不了自己的洁癖了。 真狼狈啊,被人放在掌心里玩弄! 心情好了,把你接回去玩两天,心情不好,就又把你给扔了! 沈空竹,你怎么这么傻。 几天前,他躺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就应该一脚把他踹下去。 他只不过跪了你一下,发了一个重誓,讨巧卖乖了两句,你竟然就要原谅他了! 你,太蠢了!沈空竹捏了捏眉心,神色疲惫地倚在脏兮兮的墙上。 腹部隐隐作痛,也不知道是不是伤口裂开了,只不过沈空竹此时已没有那个心思去管它了。 “咔嚓”一声,牢门被打开了。 沈空竹望过去,发现两个狱卒走了进来,他们手里拎着饭盒。 两个人弯着身子走近,将饭盒放在沈空竹的面前,其中一人道:“大公子,请用餐。” 旁边那人好似没有料到他会说话,忙用胳膊怼了他一下:“你疯了,和他说话?我们赶紧放下饭,赶紧走!” 先开口说话的那人连忙闭了嘴。 两个人放下香喷喷的饭菜后,逃也似的溜出了牢房,仿佛沈空竹是什么洪水猛兽。 沈空竹有点诧异,他有这么恐怖吗?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他这张脸就算再怎么憔悴,也不至于到令人害怕的地步吧? 接下来两天,送饭的两个人皆是如此,一声不吭地放下饭,然后立马跑出去,仿佛一秒钟都不想多呆。 这次,沈空竹再也忍不住了,叫住了他们:“你们怎么这么怕我?” 之前先开口说话的那个人刚想说些什么,就被另一个人打断了:“怎么能不怕?我们还不想落到和雷哥那样的境地。” 雷哥?雷哥是谁?沈空竹脑子里回想了一番,竟没有发现半点与什么雷哥相关的记忆。 他问道:“雷哥是谁?” “雷哥就是那日鞭打你的人。” “他怎么了?” “他死了。” 沈空竹倒吸一口凉气,好端端地怎么死了?问:“他,他怎么死的?” 两个人身子一颤,明显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只动手把锁锁上,转身就要走。 沈空竹站起身来,上前两步,喊道:“两位差爷,你们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是怎么死的?” 最终,还是那个之前先说话的人转了身:“是被人乱刀砍死的,大家还是从他那张被烫伤的脸才认出他的。他死的时候,右手被人碾碎了,仵作说,是死前被硬生生碾碎的!” “咚”沈空竹的心狠狠跳了一下! 乱刀砍死?右手死前被碾碎? 是,是和他有关吗? 雷哥死之前得罪的人不就是他吗? 因为是用右手鞭打的他,所以右手被人碾碎了? 凶手是谁?沈空竹已经不敢再细想下去,他的喉咙有点干,涩涩地开口问道:“凶手找到了吗?” “怎么会找到?雷哥是在郊外被杀,死了三天才被发现,尸体都腐烂了,要不是仵作验出他的脸上有烫伤,大家都不知道那是雷哥。” 说完这句话,两个人就走了。 虽然凶手没有找到,但谁是凶手大家好像都心知肚明了,只不过没有捅破那层面纱罢了。 沈空竹看着眼前色味俱佳的饭菜,脸色越来越难看,“哇”地干呕起来。 腹中空空,只能吐出酸水。 右手死前生生被碾碎,那凶手是得多恨这个人,才会让他受这么大的罪。 沈空竹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他什么也吃不下,短短几天,就收到了两条人命的噩耗,一条是死在他面前,一条的死与他相关,他自诩无愧于天、无怍于地,可结果呢,结果让他肝胆俱裂。 到了饭点的时间,两个人又来了,带来了这几天最丰盛的饭菜。 沈空竹瞟了一眼,没有胃口。 突然,一双筷子递到他面前,“大公子,这是你的断头饭,你还是吃两口好上路。” 第七章 行刑 断头饭?沈空竹浑身一怔,不解地看着他:“你说什么?什么断头饭?什么上路?” “大公子,你被判刑了,明日午时问斩。” 什么?沈空竹像被雷击一般跳了起来,揪住他的衣领:“你胡说!我怎么不知道?梁大人判我罪了?没有审判怎么就问斩了?” 狱卒被他吓了一跳,哆哆嗦嗦地回道:“大公子,这是真的,你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人,人证物证具在,你是死刑无疑了。”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梁大人判我罪了!” “大公子,我又何必骗你,你看,今晚的饭菜是不是最丰盛的?这是二公子特地为你准备的,让你吃饱了好上路。” 这是二公子特地为你准备的!沈丹染特地为他准备的! 沈空竹突然间像被戳破了的皮球瘫软在地上,突然被告知即将死亡的冲击远不如这一句来得大。 没有审判就被问斩,在他的权势之下,想来也不是一件难办的事。 那狱卒见沈空竹松了手,连忙站起身来,跑出了牢房。 沈空竹脑子一片空白地坐在地上,脑子里只回荡着一句话。 沈丹染,想要让他死。 讽刺吗?太讽刺了,几天前还一脸心疼他伤的人转眼间就要让他死。 可笑吗?太可笑了,可笑地是他竟然差一点还以为沈丹染是真的心疼他的伤。 那个口口声声说想要他的人,如今竟然迫不及待地想要他的命。 呵,他可是宠了沈丹染十年啊,竟然宠出了一个想要自己命的人! 他做错了吗?可他做错了什么? 自父亲把他带回沈家,他害怕他会有寄人篱下之感,便拼了命地对他好,把他像亲弟弟一样看待,最后更是把沈家交到了他的手上。 父亲原以为沈丹染手握沈家至少可以给他一隅安稳之地,却没想到最终竟让他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不仅仅是父亲料错了,而他也料错了! 什么是人心?父亲想要他远离商场里的尔虞我诈,却没想到家里却有一个更加险恶的人。 他是,他是真心实意地想要把沈家交给他的。 他也是真真切切地把他当亲弟弟宠了十年。 没想到,结果竟是如此! 沈空竹双眼酸涩,眼前一片模糊,如果父亲没有将沈丹染带回来,他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父亲,我到了下面,该怎么和您交代?您一定会很失望吧,精心培养的人竟然害死了你的儿子。 沈空竹摸了摸眼角的泪水,看着眼前丰盛的饭菜,看到了他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内心呵呵一笑,拿起了碗筷。 据说,饿死的鬼会一直有饥饿的感觉,他想,那滋味一定不好受。 他死,也不要做一只饿死鬼。 只是,他怎么吃着越来越晕,越来越晕…… * 沈空竹是在一阵颠簸中醒来的,脑子一阵刺痛,耳边想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哥哥,你醒了。” 他眨巴了一下眼睛,才清醒过来,他和沈丹染这是在一辆马车上?“你怎么在这里?我怎么会在这?” 沈空竹满脑子疑问,随着记忆的渐渐复苏,他想到他不是在吃断头饭吗,怎么一下子又在马车上了?难道,沈丹染劫狱了? “哥哥,你不要慌,待会儿你就知道了。”沈丹染神情高深莫测,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沈空竹更加疑惑了,但是沈丹染不说,他也撬不开他的嘴,索性也就闭了嘴。 “吁,”车夫停好马,回头道,“二公子,到了。” 到了,到哪里了? 耳边是一片吵吵嚷嚷的声音,吵得沈空竹直皱眉。 沈丹染自然是瞧见了他的小动作,解释道:“哥哥忍耐一下,我们是在集市,难免有些吵。” 集市?沈空竹身子一僵,他想起,他好像今天集市问斩? 沈丹染把他带到集市做什么?难道是带他来斩首的? 沈空竹心一沉,突然间烦躁起来:“你到底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嘘,哥哥,小点声,别让别人听见你的声音。”沈丹染说着,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枚面具,作势要戴在沈空竹的脸上。 沈空竹警惕地后退一步,“你干嘛?” “哥哥,你乖一点,戴上面具,我带你看一出好戏。”沈丹染轻轻诱哄着沈空竹。 沈空竹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但他又实在好奇沈空竹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于是便默认沈丹染为他戴上面具。 他在沈丹染的搀扶下下了马车,下了车后,耳朵里更加吵闹了,吵得沈空竹的脑子嗡嗡作响。 “你说这沈家大公子为什么要杀他的弟媳妇啊?”一句清晰的话传到了沈空竹的耳朵里,他的心狠狠一跳。 “应该是爱而不得,所以恼羞成怒杀了人。”一人回道。 “这位兄台,英雄所见略同,沈家大公子也算是杀人偿命。”又一人回道。 这时,有人问道:“什么时候斩首啊?等半天了都。” “又不是去投胎,你着什么急?再等一等,犯人就要被押上台了。” 听这话语,好像是他将要被斩首。 可是,他不是好端端地带着面具在这? 那么,即将要被斩首的是谁?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空竹无助地看向沈丹染,沈丹染轻轻地牵起他的手:“不要说话,跟着我走,小心别走丢了。” 沈空竹就这么傻傻地被他牵着,穿过人群,走到了第一排。 刚站定,就听到一阵镣铐碰撞的声音,人群也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他,他看到了什么? 一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 若不是他知道他自己是谁,光看脸,怕是真的会以为台上的犯人是沈空竹。 沈空竹的心一下子乱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张他看了十八年的脸,一脸的不可思议,如果台上的是沈空竹,那他是谁? “那是易容术。”沈丹染靠近他的耳边,说道。 原来台上的人是易容的,沈空竹惊奇地看着那张脸,太像了,不谈别人能不能认得出,就连他自己都认不出真假。 梁知府先是诉说了一通“沈空竹”的罪名,然后一声令下:“斩!” 沈空竹一慌,就要跑到台上去,被人一把拉住了,那人厉声道:“你干什么?” 他动了动手臂,试图甩开沈丹染拉他的手,回道:“你松开!我没有罪,凭什么要砍我?那人是谁?又凭什么要砍他的头?” 他挣扎得厉害,沈丹染见拉不住他,忙一把抱住了他,沉声在他耳边道:“哥哥,你现在上去,是想送死吗?我费了这么大的力气,不是让你愚蠢地去死的!” 他还想说些什么,突然一股温热溅到了他的脸上! 他的眼前一片血红,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原本吵闹的人群也突然间安静了下来,他看到一颗头咕噜咕噜在地上滚了两圈,然后停住了,但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看! 就好像自己死不瞑目的灵魂在紧紧盯着自己的躯壳,令他毛骨悚然。 又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死在了他的眼前,还是替他死的! 沈空竹浑身颤抖着,身子如同坠入了寒冷的冰窖,几不可见地打着颤。 这时,他的耳边响起了地狱般的声音:“恭喜哥哥,你终于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沈空竹眼前一黑,跌入了一道火热的怀抱。 再次醒来,沈空竹茫然地睁开了眼睛,不知今夕何夕。 他什么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刚刚做了一个梦。 梦里,严悦雯的脸、雷哥的脸、一张陌生人的脸不停的转换着,他们口里只重复着一句话:“还我命来!” 梦里的他不知所措,被他们吓得神魂俱裂,只一味的回道:“我没有杀你们!我没有!不是我!你们别来找我!” 可是,他们不听,还是想要索他的命。 沈空竹无法,只能死命地跑,跌跌撞撞中闯入了一个怀抱。 那怀抱很温暖,让他不愿离开,可是头上却想起了一道更加令他害怕的声音:“哥哥,你终于是我一个人的了!” 你,终于是我一个人的了! 沈空竹是被这句话吓醒的,醒来后冷汗涔涔,沾湿了衣衫。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 一个人负手走进沈空竹,见他醒了,惊喜溢于言表:“哥哥,你醒了。” 沈空竹的身子颤抖了一下,他看了一眼眼前相处十年的人,突然间很害怕,怕极了,从来没有像这样怕过。 不,准确地说,他从来没有怕他,可是,从这一刻开始,他开始怕他,他就是个魔鬼,杀人不眨眼! 沈丹染自然查觉出了沈空竹的不对劲,坐在他的床边,低着头,一双眼睛逼视他:“哥哥,你这是在怕我吗?” “你走开!”沈空竹突然间喊道。 “你说什么?”沈丹染的声音明显沉了下去,一双美眸更是一点一点升起了怒火。 “你走开!”沈空竹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有些颤抖。 “走开?你竟然让我走开?”沈丹染笑他的不自量力,“沈空竹,你怕不是还没有搞清楚自己的处境吧!” 第八章 逃跑 “你不是我的弟弟沈丹染!你这个恶魔!你杀了很多人!你走开!你把我弟弟还给我!还给我!”沈空竹声嘶力竭地喊道,以至于他的脸涨得通红。 “我不是你的弟弟,那我是谁?嗯?我是谁?”沈丹染压低身子,眼神恶狠狠地看着沈空竹,好似下一秒就要扑上去咬下一块肉! 也许是被沈丹染的眼神吓到了,沈空竹的气势一下子弱了下去,“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对,你什么都不知道!”沈丹染厉声喊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知道什么?” “沈,沈丹染,你放开我!我疼!”他的肩膀被沈丹染的双手紧紧钳住,握得他很痛,好似骨头都要碎了。 沈丹染好似一下子清醒般,放开了双手,但是眼神依旧紧紧看着沈空竹:“哥哥,你今年多大?” 沈空竹被沈丹染问愣住了,他不知道沈丹染为何这么问,他不信沈丹染不知道他的年龄。 “十八!哥哥,你今年十八了!”沈丹染自问自答。 “你既然知道又为何问我?”沈空竹反问他。 “哥哥,你知道近几年上门想为你求亲的媒婆有多少人吗?” 媒婆?什么媒婆?他怎么没见过?沈丹染究竟在胡说些什么? “每天!几乎每天都会有媒婆上门!哥哥!你知道我看见她们,是怎样的心情吗?” 沈丹染问完又将头低了一寸,鼻尖几乎要靠近他的鼻尖,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沈丹染炽热的呼吸,沈空竹把头往右边一撇,打算眼不见为净。 可下一秒就被人扳正了,又被迫看着沈丹染的眼睛,心一颤,他的耳边响起:“是绝望。哥哥,你知道吗?是绝望。” 沈空竹的心像是被什么刺痛了一下,揪成一团,喉咙发干:“我不知道什么媒婆。” “都被我赶出去了。” “被你赶出去了?” “那不然呢?让她们给你说亲?给你娶妻?” “……”沈空竹默了一下,“你赶便赶了吧。” “哥哥,她们和我说,你这么大的年纪,孩子都应该打酱油了。可是,可是你要是有了孩子,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沈空竹沉默,他不知道,他要是早知道沈丹染对他有这个心思,说不定早就娶妻生子,好断了他的念想。 可是,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什么媒婆,也不知道沈丹染对他的心思。 “哥哥,我好害怕,害怕你终有一日娶妻,与一女子琴瑟和鸣,白头到老。你会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不再属于我。” 沈空竹听着觉得这话不对劲,回道:“我从来不属于你。” 沈丹染听完,缓缓直起身,神色莫测,“从今日起,你将属于我。” 还没等沈空竹反驳,就看到沈丹染缓缓地掀开了他的被子。 他一怔,忙直起身子,像是受了惊的兔子,眼神慌乱:“你干什么?” 沈丹染一把抱住他,低低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哥哥,别怕,今天是我们的第一夜,我会克制。” 沈空竹不敢置信地推开他,“你疯了吗?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哥哥,我没疯,这么美好的一天,我们不应该庆祝一下吗?” 美好的一天?“庆祝什么?” “庆祝你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庆祝我今日重生。” 虽然沈丹染用的是最平常不过的口吻,但是沈空竹听了还是止不住的发颤。 沈丹染为了让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竟然杀了他的未婚妻来嫁祸他,又找了一个人易容成他的样子代替他被斩首! 他,疯了! “沈丹染,你出去!我现在不想看见你!”沈空竹不自觉地往后移了两步。 “出去?哥哥,这是我的房间,你让我去哪?”沈丹染笑道。 沈空竹打量了一下房间的格局,发现真的是沈丹染的房间,刹那间浑身不自在,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动了动身子,道:“既然是你的房间,那我出去。” 脚刚触地的一瞬间,就被人捉住了,“哥哥,地上凉,在床上呆着不好吗?” 沈空竹连忙缩回自己的脚,“我不冷,地上也不凉。” 下一秒,脚上就被覆上一只火热的手,滚烫的手心几乎要让他跳起来,“哥哥,你今日若是出了这间房,我就用铁链把你锁起来。” 沈空竹呼吸一窒,后背僵直,他知道沈丹染没有在开玩笑,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更加紧张。 那只火热的手开始不安分,一点一点往上移,移至他的腰带处,沈空竹一把推开,“你,放肆!我是你的大哥!” “又不是亲生的。” 沈空竹听到这么一句,随后眼睛被一块黑布蒙上。 他挣扎,却怎么也挣扎不开。 他大喊,嘴舌被封。 他乱动,手脚被缚。 他看不到沈丹染的神情,只听到他越来越沉重的呼吸。 他痛得咬破了嘴唇,沁出了血珠,却被人用唇舌卷走了。 他的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被人扒开,反扣住,听他说道:“哥哥,很快就不疼了。” 很快个屁!他只想骂人! “哥哥,你在忍一下,就不疼了。” 你给我滚!他忍不了了! 终是,小绵羊逃不过大灰狼的手掌心,被吃了个干净。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进来,一切显得异样美好。 沈空竹像是做了一场噩梦,眼一睁,噩梦兴许就结束了。 可是,他睁开眼的时候,全身的疼痛都在告诉他,这不是梦。 他的眼睛很酸,是昨天晚上哭的。 他的嗓子干涩,是昨天晚上喊的。 他睁开眼的时候,昨天的恶魔已经不在身边,他像只受了重伤的绵羊,紧紧地抱住自己,这一刻,他意识到,什么都回不去了。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 沈空竹后背一僵,随后五指紧紧缩在一起。 “大公子,您醒了吗?”从身后传来祥叔的声音。 沈空竹手一松,转过身来,看见祥叔佝偻着身子,满眼担心地看着他:“大公子,发生什么事了?难道他们又打你了?” “没,没有。”沈空竹慢慢起了身,忍住身上的疼痛,“祥叔,你怎么来了?” “是二公子让我来的,说是等您醒后,给您准备早餐。”祥叔回道。 “祥叔你为何见到我一点也不惊讶?” “大公子,二公子和我说,他会找个人代你被斩,所以我早就知道,大公子您会好好的。” “你也知道这件事?”沈空竹很惊讶,原来,就他一个人不知道偷梁换柱? “是二公子亲口和我说的。他说,您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死罪难逃,所以只能偷梁换柱来保您一命。” 原来如此,沈空竹扫视了一下房间,他现在不能见光,难道这里以后就是他的囚笼了? 不,他决不允许,他要逃。 沈空竹平复了一下呼吸,缓缓问道:“祥叔,你可知沈丹染为何救我?” 祥叔到底知不知道沈丹染对他的龌龊心思? “大公子,我虽然不知道您怎么对二公子突然这么冷淡,直呼他的名字,但有一点我很清楚,二公子与您兄弟情深,这世间再也没有比这更宝贵的东西了。” 兄弟情深?沈空竹心中大石落定,徐徐开口道:“祥叔,是我的不是,不应该直呼二弟的名字,他毕竟是我的二弟。” 祥叔一脸欣慰,还以为劝解有了成效,“大公子,您能想开就行。” 沈空竹话锋一转:“不过,他既然是我的二弟,我自然不应该害他。” “您怎么害他了?”祥叔一脸不解。 “我现在是见不得光的死囚,若是被人瞧见在这府里,你说后果会怎样?会不会害了二弟?” “这,这应该不会。府里的下人都忠心耿耿,绝对不会背叛您和二公子。”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我在这府中被人瞧见,岂不是害了二弟,害了沈府?” “可是……” 沈空竹打断他:“祥叔,没有可是,难道要我在这府里,一辈子都不出去吗?” 祥叔心疼地看向从小看着长大的大公子,一脸担忧:“那大公子预备如何?” “祥叔,我要离开沈府,这件事只有你能帮我。”沈空竹吐露心声。 “您与二公子说一声即可,二公子一定安全地把你护送出府。” 他能把我送出府才怪!沈空竹强压下怒火,道:“祥叔,你知道二弟与我兄弟情深,他自然不肯让我流浪在外。可是,为了二弟,为了沈府,我必须离开,而且还要不留痕迹地离开。” “可是您要去哪里?” “不知道,天大地大,总有我栖身之地。”沈空竹回道。 “真的不要告诉二公子吗?” “不能告诉,否则我的良苦用心就白费了。等我在外找好了安身之地,自然会告知他。” “这,大公子您一个人在外怎么可以?”祥叔急道。 “我可以,祥叔,相信我,我可以好好照顾自己。祥叔,我现在必须早日离开沈府,我一日不离开,沈府一日难安。”沈空竹真切道。 “这……”祥叔还在犹豫。 “祥叔,你帮帮我好吗?我真的,不能再留在沈府了。” 祥叔心一软,“好。大公子,我帮您离开。” 第九章 上药 沈空竹在床上躺了一天,努力忽视某处的隐痛,额头的汗覆盖了一层又一层。 饭放在桌子上就没有被动过,他没有胃口。 沈丹染回来的时候,就听到下人的汇报,眉头皱了皱,沈空竹这是打算绝食? 等看到人的时候,发现他虚弱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嘴唇更是没有一丝血色。 沈丹染的心揪痛着上前,用手摸了摸沈空竹的额头,摸到了一层汗珠。 沈空竹感觉额头被人一碰,触电般睁开了眼睛,看到了罪魁祸首,又厌恶地把眼睛闭上。 “哥哥,你怎么了?额头怎么这么烫?” 沈空竹连回他话的精力都没有,他现在浑身难受,就好像有一个人在割他身上的肉,一会儿割这边,一会儿割那边,就没有停下来的时候。 沈丹染一下子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道:“哥哥,你等等,我去叫大夫过来。” 大夫?沈空竹倏地睁开眼睛:“不许去!” 叫了大夫,那么什么事不就暴露在人前了?他怎么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哥哥,别闹,你现在在生病。” “我没事,就是有点不舒服,你别叫大夫。” 话里虽说着没事,可是语气里透露出来的虚弱是显而易见的。 “哥哥,我不放心你,你让大夫看一眼好不好?”沈丹染软了语气,尝试说服沈空竹。 “我没事,你要是敢叫来大夫,我就一头撞死给你看!” 沈空竹语气硬了起来,让沈丹染心一颤,连忙道:“好好好,哥哥,你别生气,我不找大夫,你告诉我,哪里难受。” 哪里难受?哪里都难受!特别是…… 沈空竹微红了脸,没有说话。 沈丹染这下子终于知道了原因,心里懊恼,昨天太兴奋,失了分寸,“对不起,哥哥,我昨天没有忍住。” 沈空竹的脸更加红了:“你闭嘴,不许胡说!” “哥哥,我给你,擦点药吧。”沈丹染见沈空竹羞涩的模样,血气下涌,但下一秒,狠狠地唾骂自己不是个人,哥哥都这样了,他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不要。”沈空竹恼怒了,这人怎么没完没了了? “哥哥,我轻一点擦,保证不弄痛你。” “我、不、要!”沈空竹依旧拒绝。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沈丹染沉了脸色,不顾沈空竹的意愿,掀开了他的被子。 他又掀开了他的被子!沈空竹的眼神快要喷火了,他都这样了,他怎么就不能收敛一些? “哥哥,你别生气,我也是无奈之举,让我瞧一眼,我什么也不干,就给你上点药。”沈丹染嘴上说着,手上动作也没停。 他掀开上衣,扶着沈空竹的肩膀,微微用力,“哥哥,你转过去给我看看。” 不转!沈空竹固执地贴着被子。 但好像不管用,沈丹染毫不费力地就把沈空竹转了过去。 沈空竹咬着下唇,心里暗恨,该死的,他怎么这时候浑身没有力气。 沈丹染安抚性地摸了摸沈空竹的头发,沈空竹的发丝微凉,光滑如绸缎,他一路摸到了发尾。 视线往上移,触眼可及的是沈空竹光滑细腻的后背,他这两天又瘦了,连脊椎可以清晰地看到,沈丹染伸手摸上去,一路下滑,摸到了尾骨,隐隐还有往下滑的趋势,手中的滑腻让他移不开手。 沈空竹在他的手触及他尾骨的时候,浑身一颤,恼怒地回头:“你别乱碰。” “好好好,我不乱碰。”沈丹染在他身后连连保证。 上完药后,沈空竹脸色通红地挥手把被子盖上,开口赶人:“我累了,想要睡觉。” “哥哥,你一天没有吃饭,要不要吃点?”沈丹染脾气很好地哄他。 “我没胃口。”沈空竹回道,他疼了一天,上了药之后,才感到缓解,身子舒服之后,眼皮越来越重。 沈丹染看出了他的疲惫,也不强求,掖了掖他的被角,道:“那哥哥睡吧,我守着你。” 第二天早上,沈丹染特地守着沈空竹,看着沈空竹吃着早饭,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的内心一直没有平静过,他本以为荒唐一夜之后,沈空竹会大吵大闹,或者绝食、自杀,却唯独没有想到沈空竹会生病。 该死,他又一次没有陪在哥哥的身边。 沈丹染盛了一碗粥递过去,“哥哥,你这几天瘦了很多,多吃一点早日补回来。” “你都快要把我的命折腾没了,吃再多也补不回来。”沈空竹看着粥嘲讽道。 “哥哥,对不起,我以后不会这样了。”沈丹染信誓旦旦。 “呵,沈丹染,你说的话你自己信吗?” “哥哥,只要你不离开我的身边,你要我怎么样都行。” 沈空竹凉凉地看了他一眼,接过他手中的粥。 一来,他现在还不想惹怒沈丹染,否则受罪的肯定是他。 二来,他现在的身子确实太弱,需要多吃一些,才有力气逃跑。 沈丹染看着沈空竹小口秀气地喝粥,丹凤眼里全是笑意。 也不知沈丹染中了什么邪,一天都黏在他的身边,他作为一家之主,不应该很忙的吗? 沈空竹午睡醒来,一睁眼,就看到沈丹染身体笔直地站在书案前,手里捧着一本书,眼神专注,大拇指和食指背在身后摩挲着。 见他醒了,放下书,走到床前,扶起他坐起来,又伸手指了指书架,道:“哥哥,我给你找来了好些书,这样你一个人呆着就不会无聊,你可高兴?” 沈空竹是最喜欢看书的,可是现在看着那一层层的书架,心里莫名发寒,原来沈丹染是真的想要囚|禁他一辈子? 努力压制心中的异样,沈空竹轻扯嘴角,笑道:“高兴。” 太乖顺了,沈丹染的心一突。 自从事情发生后,沈空竹的表现让他无可挑剔,却莫名让他心慌,仿佛下一秒他心心念念的眼前人就消失了。 沈丹染上前两步,低下头,抬起沈空竹的下巴,轻碰了一下他的唇。 沈空竹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而后听到那无耻之徒说道:“哥哥高兴,我也高兴。” 不,他不高兴,他一点也不高兴。 他现在算是什么?算是什么东西?以色侍人的禁|脔? 他这些年读的圣贤书大约都进入狗肚子里了,竟然看不破人心。 与沈丹染呆在一起,只要他不做什么过分的举动,沈空竹还是可以忍受的,毕竟是在一起生活过十年的人,对彼此的脾性都是这么的熟悉。 但是到了晚上,沈空竹就无法忍受了。 虽然沈丹染并没有强迫他做什么,但仅仅是抱着他,都让他不适。 沈丹染恍若未觉,幽幽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哥哥,你能不能不要讨厌我?我这么喜欢你,您能不能像以前一样喜欢我?” 沈空竹没有回答,以前喜欢你是把你当弟弟,可是现在,你已经不再是我心目中的二弟了。 沈丹染的生意很忙,自然不会一直陪在沈空竹的身边。 沈空竹应了沈丹染的话,没事干的时候就看书。 这天,祥叔带来了一个消息:“大公子,这府里里里外外都是二公子的人,我还发现府里最近多了一些陌生的护卫,所以,现在并不是离开沈府的好时机。” 沈空竹的心沉了下去,他这几天与沈丹染虚与委蛇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好让自己逃离沈府。 如今,祥叔却告诉他现在并不能够离开,他的心如同坠入冰窖,遍体生寒,“祥叔,真的没有机会离开吗?” 祥叔想了想,道:“府里防卫森严,要想悄无声息的离开,基本不可能。所以,大公子要想个法子出沈府一趟,只要一离开沈府,我就能让大公子离开蓟州。” 沈空竹放下书,想了想,突然眼前一亮:“三天后是父亲的忌日,我会说服二弟去父亲坟前烧纸,到时祥叔可以悄悄安排我出蓟州。” “好。”祥叔答道。 晚上,沈丹染一脸疲倦地来到房间,一眼就看到沈空竹身穿一件单薄的睡衣倚在踏上看书,满头青丝只用一根玉簪松松垮垮地束着,掉下来的头发丝丝缕缕地落在他的胸前,美人如玉,在烛光下泛着光泽,他不自觉地吞了一口唾沫。 看书的氛围突然间变得不对劲,沈空竹一抬眸就看到一双如饿狼般的眼睛,手指微缩,但又想到他的计划,努力放松身体,开口道:“你回来了。” 沈丹染的心一瞬间仿佛被什么填满了,这情景有些像妻子在家盼望归来的丈夫,“嗯,我回来了。” 沈空竹下了踏,脚步轻盈,每一步都好像走在了沈丹染的心头上。他傻傻地看着他,听得沈空竹道:“三日后是父亲的忌日,我想要去父亲坟前烧纸,可以吗?” 沈丹染由心热化为脑子一热,立马答应道:“可以。” 沈空竹诧异地看着他,他本以为会耗费一些精力的,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让沈丹染答应了。 不过,他又听得沈丹染加了一句:“哥哥一个人我不放心,我陪你一起去。” 果然,沈空竹心中冷哼。 第十章 结局 沈家祖坟选在了一块风水宝地,蓟州大户人家也大多葬在那。 沈丹染下了马车,转身牵过沈空竹的手扶他下了马车。 微风吹过,拂面而来一丝凉意,沈空竹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沈丹染接过下人手中的大衣,披到他的身上,系上绳结,“哥哥,现在不冷了吧?” 沈空竹敷衍地“嗯”了一声。 沈丹染好似怕他跑了一般紧紧牵着他的手,引来祥叔频频侧目。 沈空竹微恼,想要甩开他的手:“你不必牵着我,我自己会走。” 沈丹染听了也没有放开,只道:“哥哥,这路上石头多,牵着走就不会摔倒。” 沈空竹看着面前平坦的大道,连一块石头都看不见,心想这就是所谓的睁眼说瞎话了吧! 再说他何时走路摔倒过?又不是小孩子。 他深呼一口气,决定不与沈丹染计较。 来到沈父坟前,沈空竹眼睛一酸,曲着腿就要跪下去。 却被沈丹染拦了一下,“哥哥,地上硬,跪着膝盖疼,我让人给你拿个蒲团。” 在沈父坟前,他们俩这样,让沈空竹一下子想起了那一晚,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那种难堪让他想要自刎在沈父坟前,“你回避一下,我和父亲有话说。” “哥哥。”沈丹染明显不想离开。 “你再不离开,我就一头撞死在父亲坟前。”沈空竹的表情很凝重,了解他的人一眼看出这不是一句玩笑话。 “哥哥,我离开,你别冲动。” 等沈丹染离开后,沈空竹重重地跪在沈父坟前:“父亲,您在那边还好吗?” 说了一句话后,沈空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父亲,我犯了错,犯了一个很大的错。儿子,本无颜见你。可是,我还是很想和你说一声,您能不能不要怪阿染?阿染他只是心稚不够成熟,等我离开他之后,相信他会醒悟的。” 风越来越大,卷着落叶打了几个卷最终落在沈空竹眼前。 祥叔缓缓靠近,低声在他耳边道:“大公子,刚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二公子匆匆赶回府,我方才又把跟随的下人调开,现在正是你离开的好时机。” 沈空竹站起身来,问道:“是大事吗?” 祥叔想了想回道:“二公子应该应付得来。” 也是,现在沈丹染在蓟州一手遮天,能出什么大事。 “大公子,您跟我来。” 沈空竹紧紧跟在祥叔的身后,绕过几座坟包,远远地看见一辆马车停在官道上。 他感觉浑身一轻,腿上突然没了力气,他心里很清楚,这是他唯一逃跑的机会,他不应该犹豫的。 “大公子。”祥叔疑惑地转身看他,奇怪他怎么不走了。 沈空竹一咬牙,抬腿跟上,忽然间,一阵凄惨的哭声传入了他的耳朵。 他疑惑地看向祥叔:“祥叔,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祥叔眼神一暗,透露出悲悯的神色,“唉,这声音天天都有。” 这下子,沈空竹好奇了,问道:“为何?” “大公子还是不要管了,现在离开才是最要紧的事。”祥叔劝道。 沈空竹的心有点慌,直觉告诉他要探究下去,不能就这么走了,“我过去看看。” 待走进了些,看到一座坟包前跪着一个老妇,她身上倒是穿着华丽的衣衫,但是她的头发凌乱,神色凄哀,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沈空竹看了一眼墓碑,脸色瞬间白了,那上面赫然写着“爱女严悦雯之墓”。 这是,严悦雯的墓? 那眼前这老妇人岂不是严老夫人? 沈空竹上前,蹲下身,轻拍老妇人的背部,“您老还好吗?” 那老妇人抬眼看了一眼沈空竹,浑浊的眼珠渐渐清明,一双手紧紧抓住沈空竹的臂膀,“你,你没有死?” 被老妇人认出来,沈空竹心中的羞愧感更深,“抱歉,我没有死。” 严老夫人一把推开沈空竹,冷淡地开口:“罢了,该死的人又不是你。” 沈空竹听出了她话里有话,问道:“严老夫人好像知道事情的真相。” 难道严老夫人知道是沈丹染杀了严悦雯?她是怎么知道的?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可是我无法去阻止,可怜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严老夫人,您知道什么?”沈空竹的心一紧,这里面难道还另有隐情? “那把刀是雯儿的,”严老夫人沉重地开口,“我劝过她,可她不听我的,她不听我的!” 沈空竹听得一头雾水,那把刀竟然是严悦雯的?他之前有猜测过两个可能,如今想来,莫不是还有第三种可能。 严悦雯想要杀了沈丹染? 可是,这不合理,哪有新娘子想要杀新郎的? 他一把抓住严老夫人,急切地开口问道:“严老夫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严悦雯想要杀了我的二弟?” “是,”严老夫人一把挥开沈空竹的手,声音提高了两度,“沈丹染该死!该死的人应该是沈丹染!” “可是,为什么?”沈空竹不懂。 “因为沈丹染杀了我的儿子、严悦雯的哥哥,严数!” 沈空竹的脑袋“嗡”地一声响,脱口而出:“不可能!” 虽然他口口声声说沈丹染是个杀人如麻的恶魔,可内心里却不相信他是个杀人犯,毕竟是陪伴他一起长大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去杀人? “怎么不可能?数儿在生意上与他有冲突,于是他就派人在数儿的归途中杀了数儿!可怜我的数儿,我都没有来得及看他最后一眼!”严老夫人说着又痛哭起来。 一双儿女短短时间内皆命丧黄泉,几乎夺去了这个老人的性命。 真相竟然是这样?因为沈丹染杀了严悦雯的哥哥,所以严悦雯借嫁沈丹染之机想要杀了沈丹染,却不想被反杀。 沈空竹站起身,摇晃了两下,险些站不住,被祥叔一把扶住:“大公子,您没事吧?” “没事。”沈空竹的脑子一片空白,他在这一场恩怨里究竟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 “大公子,那些下人快回来了,您得赶紧离开了。”祥叔催促道。 “好,”沈空竹咬牙转身,背对着严老夫人道,“感谢老夫人告知真相。” “你不留下给沈丹染收尸吗?”严老夫人阴恻恻道。 收尸?沈空竹猛地转身,“您在说什么?” “我花重金雇了一批顶尖杀手,现在沈丹染估计已经命丧黄泉了吧。”严老夫人突然间笑了起来,异常诡异。 沈空竹心像是被什么攥紧了,慌慌的没有着落,他很清楚失去儿女的严老夫人什么事都能做出来,所以他根本不用傻傻地去问真假。 祥叔听了,慌了起来,六神无主,对着沈空竹说道:“大公子,我得赶紧回去看看二公子,您看见那辆马车没有?那就是接您的人。” 说完,就要离开。 沈空竹一把拉住祥叔的衣袖,显然比他还慌,“祥叔,带我一起回去,我要回去,我也要回去!” 当两人赶到沈府的时候,府内一片死寂,沈空竹站在沈府门前,不敢推门。 祥叔上前,一把推开大门,“吱呀”声在这寂静时刻响彻天际,震得他的心颤了两颤。 一推开门,就看到两具死尸横死在地上,一刀割喉,利落干净。 沈空竹不敢再走下去,腿上像灌了铅一般,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艰难。 沈丹染,在哪? 死了没? 不,不会的,他的武功很高,不会这么轻易就死的。 他的内心在高呼沈丹染,但是他的脸上平静地没有一丝波澜。 走进后院,但见一人手挽刀剑站立中庭,剑尖还滴着血,不难看出刚刚经历了一场怎样的厮杀,以至于空气中的肃杀气氛还未完全消散开去。 在见到人的那一刻,沈空竹的心一松,脑子轻飘飘的,脚步有点虚。 沈丹染的一袭白衣如今已经被染成了红色,不知是他的,还是别人的,手臂上的衣服被剑划开,隐约可见一道血痕,鲜红的血顺着他的手腕落下。 在见到沈空竹的那一刻,沈丹染一把扔下手中的剑,快走两步上前,一把抱住沈空竹:“哥哥,你没事吧?” 他都这样了,竟然还在担心他?喉咙干干的,发出沙哑的声音:“我没事。” “没事就好,幸好你不在府里,幸好只我一人回了府里,幸好,幸好!” 沈丹染一连说了四个幸好。 沈空竹轻轻推开他,说道:“我刚刚碰到了严老夫人,她说,严数是你杀死的,是真的吗?” “刚刚那些杀手是严老夫人派来的?”沈丹染脑子转得快,立马反应过来问道。 “严数,是不是你杀的?”沈空竹没有回答他的话,又问了一次。 “不是我,哥哥,那严数分明是在归途中被山匪乱刀砍死的,又与我何干?”沈丹染回道。 “可有证据?” “没有证据,不过那群山匪作恶无数,梁知府不久就会派兵攻山拿下他们,到时一问便知。” 沈空竹暂时信了他的话,心中的疑问放下一半,于是继续问道:“雷哥是你杀的?” “谁?”沈丹染茫然地问道。 “就是那日鞭打我的人。” “哦,哥哥,我想起来了,那人也是作恶多端,经常严刑逼供,让很多人无辜受冤,我只是碾碎了他的手指,他是被那些蒙冤的人杀的。” 沈丹染说完,又默默在心里加了一句,只不过那些蒙冤的人是他叫过去的。 “那严悦雯呢?” “哥哥……” “回答我,她的死到底怎么回事?” “我一早就猜出她要嫁给我的目的不简单,于是将计就计娶了她,没想到她在拜堂的时候会动手。哥哥,那时你的手已经伸了过来,我如果不拽着你的手把那一刀回刺过去,你就会受伤。” 原来竟真的是他无意中杀了严悦雯。 “你明明当时可以说出真相,可为何还是把我送进了大牢?”沈空竹终于问出了深埋于心的疑问。 “哥哥,对不起。”沈丹染低垂眉目,可怜兮兮道。 “这到底是临时起意,还是蓄谋已久?” “送你进大牢是临时起意,但让你这个世界上“消失”是蓄谋已久。” 到了这个时候,沈空竹终于明白,无论有没有那一场刺杀,沈丹染总会想法子让他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你打算用什么方法让我消失?”沈空竹突然有些好奇。 “找人易容成你的样子,学习你的一举一动,在一个合适的时机,替换你。”沈丹染老老实实地回道。 鱼目混珠?当真是个好法子。 “那你找的替换我的人死在了刑场上?”沈空竹突然想到有一个人替他死了。 “不,我让那个人走了。死在刑场上的是一个逃跑的死囚,我用一个死囚换了你。” 死囚?沈空竹呆住了,这么多的事情他怎么现在才知道? 他莫不是一直活在梦里? “哥哥,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沈丹染一副“你问我答”的样子。 没有了,再也没有了。 沈空竹所有的疑惑都被解开了,他看了一眼沈丹染流血的手臂,问道:“你不去包扎一下吗?” “哥哥,你会离开我吗?我这么对你,你会恨我吗?”沈丹染突然认真地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会。”沈空竹知道,他这次回来就再也离不开了。 沈丹染突然笑了,上前紧紧地拥住沈空竹,“子卿,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