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异事馆》作者：啡思 完本 免费 悬疑推理 奇妙世界 刑侦破案，脑力对决。寻宝探墓点风水，说不尽奇诡异事。 梁氏集团董事长离奇去世，重案四组受命调查，季静言因儿时的经历，一直在追寻当年真相，直到他在一家名为“蔷薇书苑”的地方遇到了一位神秘的女店长…… 作者自定义标签 HE 宠文 治愈 浪漫 甜文 第1章 重案四组 “据悉，梁氏集团董事长梁建忠已于昨日下午3点在临海医院病逝，梁氏集团自上世纪末成立以来……其名下公司及股票……” 临海市重案组四组副组长季静言抬手关掉办公室里的新闻台，一边啃着三明治，一边继续低头看着手上的资料。 梁氏集团是临海市赫赫有名的财团，其名下公司涉及多个行业和领域，是临海市的重要支柱企业之一。新闻中只播放了其董事长病逝的消息，但他们重案组却接到报案，说梁建忠是非自然死亡的。 梁建忠有两子一女，两个儿子梁启和梁明都是跟前妻所生，最小的女儿梁婷是他跟后来再婚的妻子所生。此次的报案人就是他的两个儿子，被告的对象就是他们的小妹梁婷。 “据说梁建忠本来生命体征一直很稳定，但是梁婷昨天去了一趟，然后在她走后没多久，梁建忠就突然心跳停止了。” 组长张龙海跟组员说明着情况。他年纪四十岁出头，面容端正，神色严谨。张龙海是由最基层的普通干警一步一步靠努力和功劳升到现在的重案组组长，为人老练，眼光独到且办案经验丰富，成为组长后带领着本组破获了不少大案难案。 “监控情况呢？”四组警探刘勇翻着桌上目前收集来的资料。他年约三十岁左右，剃了个利落的寸头，目光清明有神，身材矫健，在季静言调到四组之前，他一直都是组里的最强“战力”，出外勤从来都是冲在最前线的，立过不少功劳。直到季静言出现后，仅经过几次接触，他便坦然的认可了对方的实力，并直言其是个“异人”，体能竟不能以常人而语。 “监控早就已经查过了，没什么异常。梁建忠的病房里也一直都是24小时监控的，那天就是梁婷去了，先是坐在病床前跟梁建忠好像说了什么。” 负责内勤的实习组员丁琪跟众人汇报着目前的情况。她黑发扎起，秀气的脸庞被眼镜遮住了大半，“梁建忠其实早就已经处于重度昏迷状态了，梁婷跟他说什么他都听不见了。监控显示，梁婷自言自语般跟他说了几句话之后，就拿出了一本什么书，然后好像是给梁建忠念了一段其中的内容，这期间梁建忠的生命体征也没什么异常。但在梁婷念完书后刚离开不到两分钟，梁建忠的心跳就突然停止了，生命迹象也没有了。” “哎，你别说，也许这样对这位老人家更好。”身材精瘦，一头短发、性格爽利的外勤女警员秦爽啃了一口苹果，路过放资料的桌子，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意见， “听说梁建忠早就已经醒不过来了，现在就只是一直用机器强行维持生命。梁氏集团家大业大，之前两个儿子争权夺利，但是在这件事上倒是目标统一了，因为梁建忠一旦死亡，必然引起集团股市动荡，而且这么大的家产，遗产继承税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目前两个儿子一时都很难周转得出来，所以就一直用尽手段让他们的父亲‘活着’。” “就监控内容来看，梁婷根本没有任何与梁建忠身体或者输液等器材接触的迹象，医生也说了梁建忠确实是自然死亡。”丁琪补充着信息，似乎也同意秦爽的观点。 “那这个案子有必要交给我们组吗？”季静言皱紧了眉，锐利的目光带上了一丝不耐。 “唉，上面安排的呗。”刘勇一杯水喝完放下，听到季静言这话，没等组长回答，他就先猜了出来。 “嗯，确实是上面安排的。”组长张龙海也承认了这一点，别的则没再多说。 “那这个还有什么疑点，有什么可查的？”秦爽翘着腿坐在转椅上，用笔尾敲了敲桌上的资料。 “有一个疑点。”张龙海挑出了梁婷的笔录，“据梁婷说，她给她父亲读的这本书，是一本叫做《桃花源记》的游记，但是有一点，当我们跟她要这本书时，她却说已经将这本书烧掉了。” “哦？”季静言挑了挑眉。在场的人大多“身经百案”，自然都知道，有时候往往就只是一个看似很小的不寻常，却会成为破案的关键。 季静言：“烧掉的原因呢？” 丁琪：“她说……因为父亲已经不在了，她就把书烧掉了。” “也许就只是像烧纸或者烧祭品一样，将亡者生前喜欢的东西烧给他了呢？”秦爽是跟丁琪一起看过那段医院监控的，她实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难道那本书还能是什么咒术不成？” 警员们都是不信那些怪力乱神的，如果只需要画画符念念咒语就可以杀人，那世界早混乱了。很多看似“灵异”的案件，最后往往其实都是人类自己在作祟。 然而，在场中有一人却是相信的。 “那本书的来源呢？”季静言进一步追问详情。 “这方面梁婷倒是都有交代得很清楚，是在一家私人书店买的，这里是地址。”丁琪将梁婷的口供往前推了推，将地址的位置指了出来，“她坚持说这只是一本普通的书。” “下午我去那个书店一趟看看吧。”季静言跟几人布置着任务，“小丁你继续研究一下监控录像，看还能不能再发现什么；小秦和勇哥再去医院走访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线索。” “哎，别介，我还是跟你去书店吧，医院可以让小丁跟秦爽一起去，也没啥危险，而且一般受访人通常对女生的戒心都会比较小。”刘勇却是拒绝了季静言那个让他跟秦爽一起行动的安排，表示对那个叫“蔷薇书苑”的地方更感兴趣。 “你？”秦爽啃完苹果，擦了擦手，无情地揭穿他，“人家虽然叫‘蔷薇’，但却是个书店，你去是想图个啥？” “图破案呗！”刘勇那是回答得一点儿也不含糊。 “那就这么定了。”组长张龙海一语拍板，将众人的态度端正回来，“不管是不是上面交代下来的案子，人命关天，既然交给我们了，就要全力以赴！” “是！”众人齐齐立正站好，像组长敬礼，以示决心。 第2章 蔷薇书苑 临海市的夏天虽然炎热，但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所以气候还是较为舒适宜人的。午后，季静言和刘勇驱车开来到了一片很是宁静的街区。这附近周围多是一些别墅洋房，偶尔有几栋多层，看起来就像是一片富人区，宽阔的街道两旁种着高高的梧桐树，树木高大枝叶繁茂，树荫让这片街道都显得很阴凉。 两人缓缓开着车，沿着梧桐大道的路牌，没多久就找到了此次的目的地——一个叫“蔷薇书苑”的独立小书馆。这是一个独栋的商品洋房，地理位置一般，看外观也就是个普通的私人书屋的模样，招牌风格简洁清新，倒是比较符合最近的流行风尚。而要说有什么特别的，那就是这个书屋旁，伫立着一棵高大的梧桐树，树冠笼罩着屋顶，仿佛在为它遮风避雨，浑然一体。 两人下车，季静言为首推门进去。很多店铺推开门后都会有一个风铃或电子报名报名鸟之类的东西提示店家有顾客来了。季静言推门后，就也听到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他瞥了一眼，确实是有一个风铃，只不过这个风铃不是常见的玻璃或金属制品，而是由很多根不知是什么材质的棱木一圈圈串成，声音响起来格外柔和。 两人走进去，里面看起来是一个二进的屋子，一进左边有一个小水吧，柜台里摆着各种咖啡豆和花草茶，旁边还有一组桌椅，右边则是三连排的书架。 季静言迅速看了一眼屋里的环境，接着就将目光转向了水吧柜台里的女子。她看起来比较纤瘦，五官清秀，皮肤白皙，乌黑的长发在脑后高高扎起，垂至腰间，在季静言和刘勇进来时，她似乎坐在那里看着什么，听到声响，她侧头往这边看了一眼，但在看清他们两人后，她明媚的丹凤眼一瞬间就露出了一种漫不经心的了然和不耐，然后就低头继续看着手中的书籍。 季静言从警好几年，察言观色是一等好手，见状，他和刘勇交换了一下眼神，刘勇到吧台前跟这个女子询问情况，季静言则是进一步在店内观察。 “白小姐是吧？”刘勇熟练的上前，出示警徽。 在来这个“蔷薇书苑”之前，重案四组自然也把该查的基础信息都查了。这里的注册法人是一名女性，叫做“白子蔷”，外市人，去年才来这里开了这家书苑，还有个弟弟叫“白子风”，目前正在国外留学。看履历都没什么问题，遵纪守法，无任何不良记录。 “是这样的，前阵子有位女士在你家店里买了本游记书，叫《桃花源记》，你还记得吗？”刘勇在这边跟白子蔷收集信息，季静言那边则随手翻着书架上的书。 这家书苑并不大，除了一进的大厅里摆放了三排书柜，里进的屋子里也摆了一些书籍，但数量并不是很多，种类也很是分散，有童话书、游记、文史类、美食等，这种库存量作为书店来讲，并没有什么优势。至于价格嘛……季静言随手翻了几本，很快就发现了问题。 这里的书籍几乎全都包装精美，制作精良，甚至要给人有种过度包装之感，而价格，季静言刚开始翻了几本，只觉得价格虚高，但很快他就发现，这里的书籍，无论种类，一共就只有两种价格——64和128。 季静言接着又翻看了不少书籍的封底价格，这里的书籍有厚有薄，有硬质封面有皮质封面，出版社也各不相同，但无论是什么样的书，确实是只有64和128两种价格，无一例外。而在这其中，他甚至发现了梁婷之前买的那本《桃花源记》，大32开，中等厚度，精致的硬质封面，价格是128元，一棵粉白的桃花树占了封面大半，远远的可以看到一座小屋，屋前有条小溪蜿蜒流过。 季静言拿着这本《桃花源记》走回外厅，刘勇正在向白子蔷提出查询店里近期的出售记录。 “请查一下这本书的购买记录。”季静言将《桃花源记》递到白子蔷面前。 白子蔷没说什么，拿起扫码器扫了扫这本书的条形码。 “你们这里有监控么？”季静言抬起头转圈看了一下，发现这里居然没有安装监控设备，尤其是里进屋，那里在吧台处是看不到的。现在连很多小蔬菜店、便利店都会在收银台处安装不止一个监控器，好让某些宵小之徒自觉退散。 “没有。”白子蔷直到将《桃花源记》的记录导出，才不紧不慢地回答道，并将电脑屏幕转了过来示意给他们看。 “怎么没按一个呢？”刘勇似乎很漫不经心的问着。 “没有必要。”白子蔷的语气很淡然。 刘勇对这句话的理解，则是指这里是高档住宅区，治安很好，所以她没有必要安装这些。 “这片的房租租金不便宜吧，白小姐您这店的收支能达到平衡吗？”刘勇继续笑着问，但答案其实一目了然。 “个人爱好。”白子蔷冲刘勇点了下头，目光依然平静。 现在很多经济条件优渥的人，会自己开画展、开音乐会、自费出版自己书籍，甚至开各种杂七杂八的杂货铺等等，什么癖好的人都有，确实不少见。 “对白小姐来说……64和128这两个数字有什么特别么？”季静言问。如果说刚刚看到书价，季静言只是心中有所疑惑，那么现在他已经确定是有点儿什么问题了。因为此时他看到了这个吧台各种饮品的标价板。 这里可做咖啡和茶饮，但是种类却并不多，咖啡的话，就只有“摩卡”和“拿铁”，但一杯标价居然是128元！现在大街小巷各种咖啡店不少，很有书店也会有配套的咖啡厅，但那里的咖啡大多也都是2、30一杯，即使再贵也就4、50到顶了，而这家一杯居然要上百元！季静言很是怀疑是否真的会有人买。 而茶品也只有三种，“香草茶”和“花草茶”各64元一杯，“忘忧茶”则是128元一杯，季静言甚至怀疑，这个“忘忧茶”会不会就是把“香草茶”和“花草茶”放到了一起。 白子蔷则依然平静的点头：“个人爱好。” 根据电脑的售书记录，那本《桃花源记》确实是在梁建忠出事前两天被买走的，至于被谁买的，这里虽然查不到，但是这个安保设施极好的街区绝对可以提供切实的线索。 “这本书，”季静言拿起这本《桃花源记》，“我们需要带回局里进行进一步的调查。” 白子蔷有些困扰的轻皱了下眉：“会拆封吗？” 如果拆封了，自然就不能再作为新书销售了，而不拆封……如果不拆封，他们带回去又能有什么用？！ “等案件有了进展我们会再和你联系。”季静言却没有回答她的这个问题，而是直接拿着书，和刘勇离开了。 “嗯……”白子蔷依然站在吧台里，看着季静言离去的背影，扎了眨眼，“那你可不要后悔呀？” 第3章 季静言 季静言让刘勇将《桃花源记》带回局里，查一下这本书的出版社，他自己则去这片小区的物业处调取了电脑售书记录当天的那个时间段，蔷薇书苑所在那条街的监控情况。 监控录像显示，当天梁婷确实曾独自开车过来，她也确实进入了那家蔷薇书苑，但她在书苑里并没有呆多久，很快就又独自出来了，手里拿着的应该就是《桃花源记》这本书，从她进出前后来看，行为、表情、举止，一切都很正常，就像只是寻常逛街一样，并无异常。 季静言将这段录像带回了局里做进一步分析，同时刘勇那边也得到了反馈。根据出版社的记录，这个《桃花源记》确实是他们出版社所出，但却是私人自费出版的，里面是一些关于世外桃源的散文，配上作者自制的插图，一共就只出版了几十本，但是由于价格昂贵且作者又没什么名气，所以几乎无人问津，具体都散落到哪里了他们还需要进一步查查。 季静言拿起手中的《桃花源记》又正反看了看，然后拆开塑封，翻开里面的内容。确实就只是一些散文式的文字，配一些桃花流水小桥人家之类的田园风光，制作得很精良，印刷清晰纸质优质，作者也确实默默无闻，一般的读者不会花这种价格买这本书就是了。 “用不用再查查这本书的作者？”刘勇看到季静言还在研究这本书。 “暂时不用。”季静言直觉这本书也许并没有问题，问题应该还是出在那个卖书的书苑，或者说那个女店长身上。 丁琪已经开始拿着那段物业的监控视频反复放慢甚至一帧一帧的细看，很多事情往往要多看很多次才能发现问题。 其他人都在各忙各的，时间渐渐越来越晚，局里很多人都已经下班了，而季静言却依然留在办公室没走。加班熬夜、查案情、背案例等等对他来说实在在正常不过了。季静言把这件案子的资料又重新捋了一遍后，再次拿起这本《桃花源记》仔细研究，直到渐渐困意袭来，他捏了捏印堂穴，靠着椅背，想着闭眼休息一下，却渐渐睡了过去。 季静言年纪轻轻就作为重案组的刑警，他不怕任何恶霸歹徒，但他很怕自己睡着后会做梦。别人的梦有好有坏，内容五花八门，而他的梦通常却只有一种，是在20年前那个夜晚，那时他还只有8岁，和相依为命的外婆一起住在乡下，每天看日出日落，无忧无虑。直到有一天夜里，天空中突然烧起了漫天大火，烧毁了他和外婆的家，还带走了他的外婆。 事后的调查，说是天干物燥，堆在院子里的柴火可能不知什么原因接触到了明火，才导致火灾的发生。当时季静言年纪还小，处理事务的警官都没忍心让他去辨认他外婆的尸体，就只是尽快联系到了他的姑姑，就让他被带走了。从此以后他也就一直在姑姑家生活，姑姑一家都对他很好，但他却一直忘不了，忘不了那个火光漫天的夜里，在那滔天大火中，有什么东西，有什么活着的、有生命的东西，他虽然看不清，也说不明，但他确实就是知道。甚至无数的夜里，他梦到是那个东西就在那里，透过熊熊火光注视着他。就是它引起了那场火灾，害死了他的外婆，也毁掉了他的家。 从那以后，季静言无论在学业还是运动方面都格外勤奋努力，而他也仿佛有着某种天赋一样，无论学什么东西都特别快，体能更是异于常人，无论是体力方面还是各种竞技项目，都远远超出同龄人的水平，甚至有同学戏称他“和超人相比就只是不会飞而已了”。更是有不少体校和运动教练过来找他接洽，却都无一例外被他拒绝了。因为他的目标很明确，他要加入警校，加入那个专门负责异常事件的“特殊部门”，那个部门对于很多人来说只是个神秘的传说，但他却相信那绝对是真实存在的，因为他早在8岁那年就真的见过了。 加入警校后，他也以先天的优势和后天的不懈努力，以全校第一的成绩毕业了，那个毕业甚至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毕业后他也很快如愿加入刑警队，加入重案组，甚至年纪轻轻就超越了许多前辈成为了副组长，但他的目标只有一个——警部传说中那个似存在又似乎无据可查的“特殊组”。而他所在的重案组的组长张龙海知道他这个心愿后，也试着帮他向上层申请过，但一直都没有收到回复。 这晚季静言再次做了关于那天那场火灾的梦。以往每次梦里，他都会不停地向那火中心奔跑，企图寻找出当中的真相，可每次他都仿若真的置身那火海之中，浑身的血液被这大火燃烧到沸腾，痛苦得仿佛灵魂都要被蒸发。 而今夜，他依然做了这场梦，但梦里的火焰却不再灼热，仿佛那热量被什么东西带走了，20年来他第一次冷静地看着四周的火海，火里依然有着什么他看不清的东西，但这一次他却不再被这大火烧灼，不再痛苦。 深吸了一口气，季静言缓缓醒来，睁开眼，四周还是熟悉的重案组办公室，此时已是凌晨，天已经蒙蒙亮。 季静言起身去给自己倒了杯水，回到座位上，待他再拿起桌上的《桃花源记》随意翻看了两下，却一下就愣住了，此时这本书的封底右下角赫然有一片褐色的烧痕，翻开里面，虽然书页没有毁坏，但相应的位置却明显也有烧焦的痕迹，就像把这本书的一角放到火边烤过一样！ 季静言又看了看这本书，此时心中反而冷静了下来，看来无论如何，自己再去一趟那个蔷薇书苑都是必然的了。 没过多久，虽然还没到正式的上班时间，但已经有警员陆陆续续到来了。丁琪也背着背包匆匆进入办公室，一看季静言在，正好过来，跟他汇报情况。 “这个视频我昨晚回去又反复看了下。”丁琪将电脑打开，调出昨天的那个梧桐大道的监控视频。重案组成员每天下班的行程，统统都不是在办公室加班，就是回家加班。 “这个视频本身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丁琪说着，指着梁婷下车后直奔蔷薇书苑的身影，“她应该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或者说，她就是奔着这个书苑来的！” 第4章 童话书 季静言喝了口水，示意丁琪继续说下去。 “如果只是普通的逛街，进去后，左右闲看一下，肯定得用一会儿时间，而她，”丁琪继续指着梁婷又从蔷薇书苑匆匆出来的身影，“是有目的性的，进去、买书、交钱，短短几分钟完成。要么是她以前就来过，要么是她一开始就是奔着这本书去的。” 季静言点了点头：“我上午还会再去一趟那里，顺便让物业把之前一个月的监控视频都调出来，查查梁婷之前是否真的还去过……或者让刘勇再去联系一下梁婷，也许这方面的信息她会直接坦言。” 局里的同事陆陆续续到岗，刘勇和秦爽大包小包带了早饭过来，包子和粥都有，大家凑一起吃饱，就开始了新一天的案件调查。 上午，季静言驱车再次来到梧桐大道，结果那家蔷薇书苑居然还没有开门！季静言将车停在对面不远处，一边等着那个女老板过来开店，一边观察四周的情况。 一直等到快到九点半，那个神神秘秘的女店长终于出现了。她依然是一头黑色的长发束起，一身样式简洁大方的浅色雪纺长裙，衬着肤色莹莹格外白皙，看起来就跟一个生活优渥的年轻女白领没什么两样。根据调查的信息，她就住在离这里不远的“罗曼小区”里，房子也是租的，环境不错，租金不低。 作为个体营业户，很多人都会起早贪黑的奋斗，但是这个书店老板居然都快日上三竿了才姗姗来迟，看她那漫不经心拉起卷帘门的样子，再参考她颇为惨淡的销售情况，季静言相信她的出身或经济来源绝对值得一查。 季静言并没有在书苑开门后就立即进去，他依然坐在车里，继续观察这家店的日常情况。今天是工作日，这条路并没有太多人经过，这片地区多是条件不错的高收入人群，这个时间段只偶尔有几个结伴的中年妇人闲逛，还有看起来像是大户人家的保姆推着孩子出来溜达，还有一个画着浓妆的年轻女子牵着一条头顶扎着蝴蝶结的贵宾犬经过。 也许正是因为这附近都是高消费人群，所以这家书苑的书价和水价都订得那么高？而且还依然能有顾客？ 然而直到临近午时，这家蔷薇书苑的门前也依然平静，都这会儿功夫了还一个顾客都没有，季静言几乎都可以想象到那个年轻漂亮的女店长自己在屋里悠闲喝茶的模样。 季静言观察得差不多了，带着那本莫名烧焦半边的《桃花源记》决定进去看看。就在他走到门口时，一个年轻女子也走了过来，先他一步推开了蔷薇书苑的店门。 在交错的一瞬间，季静言看清这个女子的样貌，她短发，做休闲打扮，脸上带点儿淡淡的笑容，一看就是一个生活得很阳光的年轻人。 季静言故意放慢了脚步，等了几秒后才慢慢开门，在那女子之后默默进到店里。 第5章 一杯咖啡 季静言作为一名刑侦警探，各种侦查能力都十分优秀，听觉能力和视觉能力也都较高于常人。他进店后，就听到一个陌生的女子声音，应该就是刚刚进门的那位顾客，说：“我要订购这本书的第二部 。” 而季静言也侧头看到，那名女子从包里拿出了一本精装的类似童话图册的书籍，封面一晃而过，似乎是画着熊妈妈正在织毛衣，旁边是熊宝宝在玩什么玩具。 女店长白子蔷就站在那吧台后，似乎应了句什么，然后下一刻，季静言就看到，那名女顾客从包里拿出了一叠现金交给了对面的白子蔷！每张都是百元大钞，那厚度，绝对不是一本书的价格！ 现金交易！没有监控！巨额付款！ 那一瞬间季静言已经觉得自己已经充分有理由可以将这个神神秘秘的女店长带回去提审了！ 白子蔷下一秒也看到了无声走进来的季静言，但她仍然很平静的将钱收下，然后用淡淡的职业微笑对眼前的女顾客说：“三天后过来取就可以了。” 女顾客得到满意的答复，愉快的跟白子蔷打了招呼就离开了，和后进来的季静言擦肩而过也没怎么在意。 季静言走到吧台前坐下，掏出警徽放到桌上，然后抬头意有所指地看着白子蔷：“生意挺好啊？” 结果白子蔷根本看都没看他一眼，而是直接又做回自己的位置，拿着本书，继续默默地看着，甚至连个敷衍的营业眼神都懒得给他。 季静言在心中冷哼了一声，这种犯罪嫌疑人甚至罪犯他见多了，比这态度更恶劣的都有，他伸手强势地敲了敲吧台，示意白子蔷注意。 白子蔷也不是没有反应，她抬手反敲了敲吧台上一角放着的小立牌，上面写着：“消费座位”。 季静言差点儿气笑，他掏出钱包，拿出130拍在柜台上：“给我来杯咖啡！” 现在几乎所有的商家都可以手机扫码付款了，很多人出门都已经不怎带现金了，而季静言却一直是一个会随身揣着钱包且里面放着厚厚一沓钱的人。他对自己的身手和反应有绝对的自信，如果真有哪个不长眼的宵小之徒敢把手伸进他的口袋，他正好抓个现行，绳之以法，为民除害。 白子蔷不紧不慢地起身，收了吧台上的钱，然后打开咖啡罐漫不经心地开始称豆子，似乎对挣季静言这杯天价咖啡钱还挺不情不愿。季静言则看着这一幕，更加确信了她绝对有不法巨额资金来源的事实。 磨粉、冲滤、打奶泡、拉花，没两分钟，一杯似模似样的拿铁咖啡完成。季静言刚才只随意点了杯咖啡，也没说究竟要哪种，他的目的也不在这个。白子蔷将完成的咖啡端给季静言，浓郁的奶泡画着不太专业的拉花。 这种咖啡的拉花通常多是一些桃心、树叶甚至天鹅等，季静言接过咖啡，看着上面的拉花图案，刚开始他以为这只是一个不太专业的叶子图案，待他转过来后，发现这图案居然十分像一簇火焰。 第6章 十倍 季静言静静的看了这火焰状的拉花两秒，此时已经一点儿喝咖啡的心情都没有了。他直接拿出那本《桃花源记》递给白子蔷，示意她看那片烧痕：“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么？” 虽然季静言现在有充分理由怀疑眼前这个女店长，但他并没有切实的证据，哪怕他刚刚甚至亲眼目睹了一场不符合常理的现金交易，但即使将这两人都带回去调查，顶多就是一个“我愿意给她钱”和一个“我愿意收她钱”，你情我愿，干卿何事。用她昨天的话说——“个人爱好。” 白子蔷则低头瞥了这本书一眼，很是不高兴的了一句：“1280。” 季静言：“……什么？” 白子蔷：“损坏未付款书籍，十倍价格赔偿。” “……”季静言气极反笑，“哪儿规定的？” 白子蔷伸手，指了指里进的屋子。季静言是实践胜于一切的行动派，他起身超里进的书房走去，结果还真在一个角落的台子上看到一个小牌子，上面写着“若损坏未付款书籍，需按十倍价格赔偿”。 这个里进的书房是没有监控的，这个牌子可能也就是警示一下进来的顾客。季静言黑着脸，走回吧台前。他不差这十倍的价钱，但他明确有种他堂堂刑警却被讹诈了感觉，偏偏这事说出去他也不占理，损坏书籍确实是连小学生都知道的错误行为，而他又解释不了原因。 季静言拿出钱包数了1300给白子蔷，他原本挺厚的钱包里现在就只剩可怜巴巴的20块钱了。 “我现在已经付了钱，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季静言指着《桃花源记》书角的烧痕问。 白子蔷收好钱后就又坐回自己的位置，低头看手里的书，用实际行动表明了她的态度。 而且没找钱！ 季静言不生无意义的气，他又换了一种问法：“那我也想订这本书的第二部 。” 白子蔷抬头看了看他：“你……去出版社问一下？” 季静言看着眼前的女子，估计今天他是问不出什么了。 既然没有收获，那就不必浪费时间。 季静言拿起那本《桃花源记》就准备离开，在走到门口又突然折身返回，将吧台上尚温的咖啡拿起来一饮而尽，才又转身离开。 接下来的几天，梁氏集团的这个案件都没有进展。梁婷坚持说自己只是第一次去那家书苑，买了那本书也只是偶然，而梧桐大道的监控视频也证明了梁婷起码近几个月确实是从未去过那里的。 “那或者……她是从哪里知道或者被谁介绍过去的？” 重案组的小会议室里，几人还在集思广益讨论着这个问题。 “那也没什么用啊，那个梁婷要是想说她早就说了，她一个千金大小姐，咱们又没有明确的证据，也不能天天把人家提过来审问吧。”秦爽摊着手，表示无奈。 刘勇转头看看季静言：“哎？季副队，你那边怎么样了？” 这几天季静言平时一到午休或者出外勤回来就会抽时间到那个蔷薇书苑去。去了之后，他或者像一个普通顾客一样在店里随手翻翻书，或者就在吧台花点儿冤枉钱点杯咖啡或者什么草茶，贵是贵了点儿，味道还是可以的。 第7章 调解人 季静言之所以对这个蔷薇书苑这么上心，一方面是因为案子，一方面也是为了自己。这些年来，他一直企图通过各种方式或途径寻找当年大火的真相，但都一无所获。即使他想靠自己优异的成绩和出色的体能申请去“特殊部门”，答复也一直遥遥无期。 关于所谓的“特殊部门”，其实警局内部的高层多少都有些知道，是专门处理一些难以解释或无法破解的特殊现象或案件的专属部门。据说想要进入那个部门的人，必须多少有一些“特殊能力”，然而也有例外，有“特殊能力”的人，大多都不善交流或处理人际关系，这样一来，就需要有另一些人来作为衔接，负责调节这些“特殊能力”人和其他部门之间的关系，而这些人则被称为“调解人”，也同样隶属“特殊部门”，可以接触到同样的信息。 季静言虽然一直以来各方面都很优秀，但很遗憾，他确定自己并没有什么“特殊能力”，起码目前是没有“激发”出来。也许“体能好”也可以算？但很明显相关的负责人员是不这么认为的。 所以季静言在申请调入“特殊部门”时，很明确的是冲着作为“调解人”去的。然而，“调解人”顾名思义需要擅长“调解”，也许他在工作和办案方面很有能力，但在“调解”方面，上面大概还要再衡量一下他适不适合。 而通过这几天在这家蔷薇书苑的不定期“蹲点儿”，季静言除了“喝掉”了大半个月工资以外，几乎再没什么其他的进展。因为那个神秘冷漠，或者说只对他冷漠的年轻女店长几乎从不搭理他，不论他问什么、做什么，她都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而他唯一的收获，大概就是知道了旁边柜子上那个铺着蒲草的木质托盘里那个像玩偶一样兔不兔鼠不鼠的东西，居然是活的！ 其实从季静言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他就看到了托盘里的那个“动物”，打眼看去有点儿像只龙猫或者大型豚鼠，但却有一对毛茸茸的兔耳，看起来又像是一只兔子。但是但凡活物通常都是有个笼子的，就算放着散遛也是放到地上遛，哪有这么四敞大开放到柜子上的？而且真的几乎整天都“一动不动”，所以他一直以为那只是个“玩偶”摆件。直到有一个，他看到那个“玩偶”捧着一根不知道是什么的木质在那里只动着嘴，材质的这确确实实是一个“活物”。 直到有一天，季静言再次来到蔷薇书苑，随意点了杯香草茶，就开始了日常与白子蔷的“闲聊”。 台子上的香草茶泡的是一个自制茶包，泡出来的茶水是淡淡的绿色，里面的茶叶未知。而季静言之所以点这个茶，也纯是为了节省资金，他自己喝什么其实都不甚在意。直到他再次一边一手拄着吧台，一边侧着身子孜孜不倦的跟里面的白子蔷搭着话，而白子蔷依旧对他爱答不理时，季静言突然想到了以前办案时遇到的纨绔子弟或者不正经的小流氓，没皮没脸地调戏柜台里年轻漂亮的女店员或服务员时，好像就是他现在这个样子…… 第8章 董语婕 梁氏集团的案子重案组这几天虽然都没什么进展，但还是很快顺利结案了。因为“报案人”和“嫌疑人”已经达成了“和解”。梁婷放弃了自己全部的股份，带着一笔足够生活的资金即将搬去国外，从此梁氏的任何产业都跟她再无关联。梁氏董事长梁建忠的去世虽然引起了集团股市的一波动荡，遗产的继承和交接也有不小的波折，但是梁启和梁明分到了梁婷的股份，也足以弥补这部分损失。 最后双方都算是“皆大欢喜”，而叱咤一生的梁氏集团创始人临终前的秘密却再也无人关心。 案子虽然结了，季静言这边却没有结。这天，他驱车来到了“君泰律师事务所”，来找一个朋友。 说是“朋友”，但两人其实也只是在一个案子中结识的。 季静言进入事务所大厅，先在柜台那里做了登记，然后来到二楼的办公室找到了董语婕，两人之前已经联系过，她已经在那里等他有一会儿了。 季静言敲了敲门，走了进去。里面的女子看到他，笑盈盈地打着招呼：“季警官，稀客，请坐。” 董语婕有着一头齐至下颚的短发，妆容精致，穿着得体，眼神明亮。她基本算是一位典型的职场女精英，不过27、8岁的年纪就已经在这种著名的大型律师事务所里独立负责一个组，承担所内的各种案件。 而季静言之所以来找他，跟她的工作无关，而是因为她也具有某种特殊的“能力”，她能“看到”，或者“看出”某些常人分辨不出来的“东西”，那些“东西”对她来说也很模糊，甚至很多“东西”她也“判断”不出来，她的这种能力很薄弱，以至于几乎并不影响她的任何正常生活。她虽然具有这种异于常人的特殊能力，但这种能力对她的人生却也并没有什么帮助就是了。 董语婕：“季警官百忙之中还抽空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从事她们这方面工作的人都是“多个朋友多条路”，所以只要不是很为难的事情，她都会尽量帮忙。 “有个东西希望你帮忙看一下。”季静言坐下后，拿出那本《桃花源记》交给了董语婕。 董语婕接过书，先是正面背面，接着将里面的内容也都翻看了一下，然后很遗憾的还给季静言：“我并没有看出什么。” 季静言不免有些失望：“什么都看不出来吗？” 董语婕：“你是指这里的烧痕吗？”这个烧痕确实很明显，也很异常，但她却没有看到任何特殊的“气息”或“颜色”，这真的就只是一本普通的“物质层面”上的书册。 “如果你确定认为这个有问题，”董语婕手指着上面的烧痕说，“那么有两种情况。一种是你判断错了……” 季静言看着她，等她继续说下一种。 董语婕：“一种就是，做这件事的人，他的手法，或者说道行，要比我高很多。” 第9章 叶老板 季静言带着说不上是收获的“收获”离开了君泰律师事务所。临回局里，他又绕了个远开去了梧桐大道。 那个蔷薇书苑离市局说近不近，说远也不算远，走路要走上一会儿，开车却也就不到20分钟。这也是季静言可以经常抽空过去“蹲点儿”的原因。 然而，待季静言开车到了那里，却看到那家店门口很扎眼地停着一辆黑色的私家豪车，车身的黑漆油光锃亮，一看它的主人就不是一个低调的人。 季静言瞥了一眼车牌，在心中记下了上面的号码，然后采取了之前曾使用过的“静静潜入法”默默地推开店门走了进去。 季静言之前也来过这里不少次，有时候还会呆上一段时间，所以对这家书苑的经营情况也算了解。除了偶尔会有一、两个好奇的年轻人走进来随意看看，然后又默默离开，其他几乎就没有什么会正儿八经消费的顾客。 而今天，这个柜台前赫然就坐着一个中年男人。他看上去中等身材，圆脸眯眯眼，像模像样地穿着衬衫和西装长裤，却也遮不住他发福的肚腩。单看形象有点儿像那种做生意爆发的开发商或煤老板，但头顶一头浓密的黝黑短发却让他整个都显得年轻和精神了不少。只不过无论怎么看，他都不像是一个会来这里买书读书的文学爱好者。 此时，他正推着一个放在柜台上的纸袋子，看样子是很想让白子蔷收下。 “拜托了，白小姐，我们真的是很有诚意的，您考虑一下？”那中年男人的声音带着讨好和哀求。 “叶老板。”白子蔷的眼神和语气都带着无奈，抬眼却看到了正走进来的季静言。 “叶老板你先回去吧，等我考虑过后再联络你。”白子蔷只瞥了季静言一眼，还是把自己的话说完了。 那个中年男子顺着白子蔷的目光也看到了进来的季静言，表情顿时露出了一丝不悦，但还是拿起纸袋，起身又亲切的跟白子蔷打招呼告了别，才依依不舍的走出店门离开了。 “怎么，送上门儿的生意不做啊？”季静言目送那个“叶老板”离开，也没去阻拦。现在拦了也查不出什么，反正车牌他已经记下了，等回到局里想怎么查怎么查。 季静言这句话一出，却没得到任何响应。他转过头来看白子蔷，本以为她会想之前那样低头忙着自己手里的事情不搭理他，没想到此时她却是抬脸看着他，一双美目透出慑人的光芒。 “咳~”季静言低头不太自然的咳了一声。他承认刚刚他却是在一瞬间对刚刚的场景有了某种不太礼貌的猜想，毕竟从事他这项工作，各种人性的扭曲道德的沦丧社会的阴暗面都会见到许多。 白子蔷抬手“哐哐”地敲着吧台上的“消费座位”的牌子，看起来仿佛恨不得下一刻就将季静言从自己店里赶出去。 季静言：“嗯，咳，来杯咖啡。”舍不得钞票，就套不到情报。 第10章 冷暴力 “咖啡机坏了！”白子蔷这句话几乎是横着放出来的。 季静言看了看与日常并无两样的咖啡机，心里哽了一下，自我安慰不跟她一般计较。 季静言：“那就来杯香草茶。” 白子蔷：“没有热水了。” 季静言：“……那就用冷水泡！” 白子蔷：“……” 于是季静言就眼睁睁地看着白子蔷直接从饮水机里接了凉水，给他……“泡”的一杯茶。 冷水泡的茶完全没能将茶香激发出来，季静言喝了一口，就只有一种草植特有的苦涩味道。季静言突然心领神会，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冷暴力？ 季静言坐在吧台旁边，一口一口的喝着冷水，白子蔷则如往常一样在里面忙着自己的事情，不怎么搭理他，直到一阵风铃声响，终于有新的顾客到来，打破了两人之间僵硬的气氛。 季静言随意地往门口瞥了一眼，他本以为这也只是一个好奇进来闲逛的顾客，没想到看到的却是一个看起来很落魄中年男子，他个子不高，看上去得有四十岁末将近五十岁了，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汗衫，裤子倒像是个西服裤，但已经洗得看不出原色了。 这一片街区基本都是高档小区，眼前进来的这个中年人实在不像是生活在这附近的样子，而且看他也不像是有心情来这里买这种价格虚高的书来读的状态。这是什么？新的障眼法？ 季静言知道社会上有很多不良人士有很多花样层出不穷的手段，但就算如此，这家书苑又有什么可招人惦记的？这里的书每本看定价倒是挺高，但拿走卖不出去就只能八毛钱一斤。目标是收银台？老板娘？ 季静言看着进来的那个中年男子有些拘谨地开始在书架上挑选着什么，好像真是想来买东西，他又转头去看白子蔷。 嚯！ 季静言赫然发现，原本即使来了顾客也依然会云淡风轻地坐在原处没啥反应的白子蔷，此时却已经站了起来，她静静地看着那个中年男子，神色虽然很平静，但季静言知道这里面绝对有问题。 季静言立刻又转身去看那个中年男人，此时他正专注的在一个书架前挑选着什么，完全没注意到身后两人的异常。 中年男人并没有挑选多久，很快，他就拿着一个看起来像是本书册的……笔记本，来到了吧台前准备结账。 这是一个设计得极其精美的笔记本，硬质的外壳，每页都不重复的彩画，偶尔写着一两句或励志或抒情的诗句，价格也远远高出普通文具店里那些几块钱一本的“平凡”笔记本。 “64元。”白子蔷用电子枪扫了一下条码，报出价格。 “哦哦。”中年男子急忙低头从裤兜里掏钱出来。此时他已至季静言身边，季静言更是看清了对方似乎饱经风霜的面容，以及目光中的消极和落魄。 “叮……”这时，一个硬币从中年人手中掉落，带着脆响咕噜噜滚到了季静言脚边。季静言反射性地弯腰帮忙去捡，却在即将触碰到硬币的一瞬间被一把抓住了手腕！居然是白子蔷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吧台里出来了！ 第11章 惊心 白子蔷的手腕白皙又纤细，和季静言结实的麦色手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的手并不温暖，甚至有些冰凉，但那柔润的触感证明她确实分明是个活人。季静言看着她此时近在咫尺的侧脸，晶莹的皮肤下，有的地方还可以隐约看到纤细的血管，嘴唇是淡淡的红润仿若半透明一样，睫毛像轻柔的羽毛，随着眨眼轻轻的抖动了一下，带动人的心扉。 季静言不得不承认，白子蔷这个女人，看第一眼时你只会觉得“长得挺好”，若一旦细看，就会发现她竟美得让人惊心。 白子蔷阻止了季静言的动作，她自己则是伸手将地上的那枚硬币捡了起来，回到吧台里，将硬币还给那个还有些拘谨的中年男子。男子终于付好帐，拿着笔记本离开了。 季静言看着这个男子离开的背影，他很想问问是“什么情况”，他也很确定有“什么情况”，只不过他也知道十有八九白子蔷不会告诉他这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况”。 “季警官，”白子蔷突然喊他，“我要打烊了。” 季静言：“……”得，连生意都不做了。 季静言最后看了看自己眼前的半杯“冷水”，原谅他实在是无法称之为“茶”，他最后还是决定做了回浪费的人，留下那半杯冷水离开了。 晚上，季静言回到家里，睡前倚在床上，忍不住再次翻看那本已经翻了数遍的《桃花源记》。这大概也是他可以一直保持对白子蔷态度良好和忍让的原因，自从拿到这本书，他之后只偶尔再做过一次关于那场大火的噩梦，梦里他依然迷惘，却不再痛苦，那个梦里的火焰，再也没有像曾经每次那样炙烤着他的心智，烧灼着他的灵魂。 第二天回到局里，四组接到了新的案子。今早接到报案，说有人上吊自杀了，赶去现场的民警初步勘察判定为自杀，但人命关天，具体还需要重案组再去现场确认一下。 季静言本来想带着刘勇过去，但秦爽用“实力”自告奋勇，差点儿在办公室里跟刘勇动起手来，刘勇不得不“退位让贤”，让季静言带秦爽去现场，改成他陪着丁琪去整理文件。 季静言开车来到了报案的地址。这里是一片老旧小区，房子多是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很多外地来临海市务工的年轻人都会嫌弃这里的破旧和治安，宁可多花些钱去那些有物业保障的小区，所以这里多是些土生土长的老年人，或是些生活不得意图便宜搬来这里的人家。 季静言来到案发的居民楼，楼下有不少看热闹的大爷大妈。出事的那户人家，屋子已经用警戒线围上。这是一户出租房，房东已经赶来，死者的身份也已经调查明白。 “死者是叫鲁邵良，男，51岁，外地人，早些年来到临海市，做些买卖，当时生活的还可以，结过婚，有一个女儿。”片区的协警向季静言汇报着情况，“后来经济不景气，生意赔了不少钱，老婆也带着孩子离婚了，据房东说，这几年一直都是他一个人生活。” 第12章 新案 季静言：“他前妻联系上了么？” 协警：“联系上了，不过……她说她着急送孩子上学，回来还要买菜，没有时间过来，让咱们把案子结完了再联系她就可以了。” “呵。”即使已经经历过不少这种事，但季静言仍然忍不住叹了口气。 季静言：“把他前妻、还有前妻现在的丈夫的情况都调查清楚。还有他现在在哪里工作，平时都接触些什么人。” 协警：“据说他现在没有工作，他早年辍学，没什么文化，生意赔了之后，就再没能振作起来。” 尸体此时已经被从顶棚放了下来，死者之前就吊在天花板的灯柱上。 季静言勘察完四周情况，就回来询问法医初步验尸的情况。 “死亡时间大概在昨晚6点至8点之间，看颈部的勒痕应该是上吊死亡，至于是自杀的还是被害身亡，还需带回去进一步检验。” 法医汇报完初步情况，喊协警过来帮忙把尸体装到运尸袋里。 “等一下！！！”季静言突然一声大喊，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季静言蹲下，看着这个因为死亡而彻底灰暗的脸：“……我昨天见过这个人。” 这就是昨天在蔷薇书苑买笔记本的那个中年男人。 季静言渐渐冷静下来，招手示意尸体可以带回去了。 季静言留下秦爽进一步在小区里询访周围邻居，并尽可能收集附近的监控视频，他自己则跟着法医一起回去等进一步尸检报告。 待到时至中午，死者的妻子终于来到了警察局。此时尸检正进行到一半，法医简单将尸身整理了一下，让家属进来辨认尸体。 “是我前夫。”文丹燕只看了一眼，验证了死者身份，便转身出了尸检室。 “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季静言进行例行询问。通常丈夫死了，第一个被怀疑的都是妻子，哪怕是前妻。 “我跟他是很久没见了，不过昨天傍晚他擅自去学校见了我女儿。”说着，文丹燕从包里拿出了一个笔记本，“这个就是昨天他硬塞给女儿的，你们拿去当证物参考吧，不用还给我了。” 说完，她就准备离开了。 刘勇：“等一下，我们还有进一步的情况需要问你。” 文丹燕：“我家里还好些事情呢，我没有时间在这里耗着。” 刘勇：“……这是必须要走的例行程序，我们也还需要你配合做一下笔录。” 还有句话刘勇没有说，到目前为止，还并不能排除你犯案的嫌疑。 文丹燕被刘勇带去做笔录了，留下季静言在原地看着文丹燕刚刚塞给他的那个笔记本。 这确实就是昨天死者在蔷薇书苑购买的那个笔记本，这么精美的笔记本并不常见，只不过此时已经拆封。 事情发展到现在，季静言觉得，蔷薇书苑的嫌疑甚至可能比那个前妻都大。 季静言呼了口气，拿出手机，然后发现，自己并没有白子蔷的联系方式。 季静言翻出当初查到的蔷薇书苑的工商注册信息，照着上面的电话拨过去，一个电子女音响起，您拨的号码是空号。 下午，刘勇总结好信息，带着资料来找季静言回报案件目前的进展。 “根据文丹燕所述，鲁邵良当年生意失败欠了不少钱，两人就离婚了，房子和孩子都归了女方。那房子地点不错，文丹燕后来也很快跟一个有钱人再婚了，女儿在文华小学上学，今年念四年级。” 刘勇说着，调出了文华小学昨天傍晚放学时校门口的监控视频。 “不过有一点，”刘勇指着屏幕，“这个笔记本并不是被死者硬塞给女儿的，看起来，应该是作为一个礼物送给她的。” 视频里，鲁佳佳见到父亲，明显很开心，扑过去抱着鲁邵良，在鲁邵良拿出笔记本时，她也明显是很高兴的收下了。 季静言：“这个文华小学……是不是就在那个梧桐大道附近啊？” 刘勇：“咋的，静言你又要过去啊？” 刘勇虚长季静言两岁，平时在说正经事的时候会称呼季静言为“季副队”，私下聊天时则直接叫“小季”或“静言”。而季静言最近有事没事就往那个蔷薇书苑跑，组里人渐渐都注意到了。 季静言白了刘勇一眼，扬了扬手里的笔记本：“我怀疑可能跟这次案件有关。” “那你直接一个电话把她叫来！拿出气势！”刘勇的语气还是正经中带着调侃。 季静言：“……”我能被你知道我没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待季静言再次来到蔷薇书苑，这里还是一副没什么人气的样子。 “这个笔记本，”季静言对白子蔷开门见山，“昨天买它的人今天被发现已经死了，你有什么信息可以提供么？” 理论上这里季静言应该直接给白子蔷看鲁邵良尸体的照片，然后问她昨天最后一次见到死者时都说了什么。但这里他不知为何并不想把遗照这种东西给白子蔷看，至于昨天白子蔷跟死者都说了什么……这还有什么可问的，自己当时不也在场呢么！ 白子蔷今天穿的是一件白色雪纺绣花边的衬衫，看起来一副随时要羽化登仙的模样。 “死了？”白子蔷的声音很平静，在听到一个人的死讯后也并没有什么波动，只不过语气里确实透着惊讶。 季静言：“我猜测，他昨天很可能在这里买了这个笔记本，去旁边的文华小学送给了放学的女儿，然后……死了。” 关于鲁邵良死亡的具体情况，季静言原则上并不能透露更多给白子蔷。 “季警官是怎么想的呢？”白子蔷挑眉看着他。 其实以季静言的想法，应该是鲁邵良当时就已经有了死志，他双亲早已去世，妻子和女儿也都离开了他，生活和事业都没有了希望，所以才用最后的一点钱买了一个“珍贵”的礼物送给女儿，然后回到自己独居的地方了解了生命。 季静言：“你当时就看出来了？” 第13章 心愿 季静言其实确实曾怀疑这里的书是不是都有些门门道道，只不过目前看来并没有什么危害他人的迹象而已。而他今天来这里，主要也是想要得到更多关于这里的信息，以及…… “对了，还有，你留一个联系方式，方便以后我们联系你。” 季静言努力很自然地拿出手机，全身都尽量做出公事公办的样子。 白子蔷静静地看着他。 “快点儿。”季静言示意她赶紧配合警方工作。 “季警官你该回去了。”白子蔷无情地拒绝了季静言，“现在是工作时间，你们的工资可都是我们纳税人的钱。” 季静言憋着气，被怼回了局里。而法医对鲁邵良尸体的进一步检验，也说是没有异常、没有外伤、没有中毒迹象，基本可以确定是自杀。 “只是啊，”年过四旬的女法医一边整理的操作台，一边对季静言说，“一般人都会在自杀前尽量满足自己最后的愿望，比如大吃一顿，这一点通常胃残留都会体现出来。但是这个人却没有，他只是在死亡的几个小时前吃了一碗普通的面。” 这个细节如果真的强制追究的话，甚至可以作为一个非自杀可能性的疑点。 然而季静言却知道原因，这个父亲用自己最后的一点点钱给女儿买了一个美丽的礼物，而这就是他人生最后的心愿。 季静言回到办公室，鲁邵良的案子查到这里，基本已经可以判定为自杀了。就在这时，他收到了一条消息，之前由于案子还没定性，所以组里派了个小协警去鲁佳佳的学校门前蹲守，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人物跟死者女儿接触。这时，这个小协警跟他汇报，有人在校门口接触了鲁佳佳，并拍了一张照片给他发了过来。 此时已是傍晚放学时间，学生们都陆续欢快地离开校园，照片里，一个窈窕的女子正把什么东西交给鲁佳佳，看起来像是本书，又像是个彩色的笔记本。 季静言看着照片默默无语，然后嘱咐协警继续盯着鲁佳佳，如果这两人分开，以跟着鲁佳佳为主。 待季静言再次来到蔷薇书苑时，天色已经近乎彻底暗了下来。白子蔷此时居然还没回来，书苑大门并未落闸，只是挂了一个“临时外出”的牌子示意今日店家尚未打烊。 过了一会儿，白子蔷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季静言的视野中，不疾不徐地缓缓走来。待看到季静言，白子蔷漂亮的丹凤眼瞥了他一眼，很直白地带着不悦。 季静言也没在意她的态度，跟着进入了蔷薇书苑，熟练地坐在吧台的“固定”座位上，把协警拍到的照片出示给她：“你给鲁佳佳的是什么？” 白子蔷：“一个笔记本。” 季静言没打算让她这么揭过：“什么样的笔记本？” “一个普通的、全新的笔记本。”白子蔷看着季静言一字一句地说，然后又轻轻一笑，补充了一句：“季警官难道还以为是昨天的那个笔记本吗？” 第14章 开端 季静言沉默了。他当然知道不会是昨天的那一个。鲁邵良的前妻明确表示不接收他的任何遗物，她早已另组家庭，而且也不希望女儿受到鲁邵良的任何影响。那个笔记本又由于是他死前买的，更被她认为是很“不吉利”的东西，决不允许再跟自己女儿有更多接触。那个设计精美的、每页都有着不同风景的、写着各种或抒情或唯美诗句的笔记本，就那样带着一个父亲对女儿最后的祝福，永远的躺在了临海市警局的地下证物间里，再不会有人来认领。 “白小姐，”季静言沉默了半晌，突然开口，“能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吗？” 白子蔷缓了一缓，目光才离开手中的事情，抬头看着季静言。 季静言作为刑警，以往看人的目光都明***人、如可以看穿内心般直视着对方，而此时他虽然是对白子蔷说话，眼皮却垂了下来，好像在很认真地观摩着眼前的吧台究竟是什么材质。 “哦，好啊。” 白子蔷突然开口。 “那你请我吃饭啊？” “……啊？”季静言愣了愣，然后迅速反应过来，“哦，好啊……你，什么时候下班？” 这种私人经营的店铺不受朝九晚五的限制，为了生计和盈利通常都会营业到很晚。 不过这里面显然不包括蔷薇书苑。 “嗯，现在下班。”白子蔷回答得轻描淡写。 然后季静言就看到白子蔷简单的整理了下东西，检查好水电，关灯，锁门，闭店。 “吃什么？”白子蔷跟季静言上了车，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他。 季静言：“都行，你想吃什么？” 白子蔷：“嗯……肉吧。” 季静言：“……” 季静言突然想到了自己之前花了60多块钱喝的那杯冷水，以及她店里100多块钱一小杯的咖啡……她不会其实是想到一个昂贵的饭店，通过吃穷他来报复他吧？ 季静言回过神来，发现白子蔷正无语地默默看着他，好像可以猜到他心中所想。 “嗯，咳，”季静言掩饰了一下，说道，“那我们组里常去的一家店吧，烤肉可以吗？” 季静言驱车带着来到了距离市局不远的一家烤肉店，这个店有个很有趣的名字，叫做“串通一气”，装修简洁大气，干净卫生，环境也不错，而且餐品价格也很实惠，人气一直不错，他们四组在结了案子后的聚餐就常常在这里。 两人下车来到店里，此时正是饭点儿，餐厅几乎爆满，不过热心的服务员小哥还是给两人找到了一张桌位。 “我要50串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白子蔷指着菜谱上的各种板筋、糖筋、外脊、护心肉等点得很是流畅。 “确定是50串，不是50块钱的么？”服务员小哥再次确认，并且还很贴心的提示，“我们家的串儿量挺大的” 这家店的串品都肉多实惠，普遍5块钱一串，所以如果是点的50块钱的话还比较合理。 “对。”白子蔷爽快的确认，“然后再要纯牛羊肉各50串，啊不，100串吧。” 第15章 惊爆 说完，白子蔷把菜谱递给季静言：“季警官你点吧。” 季静言：“……”合着刚才那些居然还没包括我的份儿？ 季静言：“你……确定能吃完吗？”他可以花这个钱，但浪费是不对的。 白子蔷用实际行动证明，她抬头看看服务员：“一会儿如果不够，我们再继续点。” “好嘞。”服务员小哥开心地露出两颗小虎牙，爽快地收走菜单去报菜了，留下的那个笑容怎么看怎么像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负责上炭的服务员端着炭火来了，这里的串品都是由店家烤至七、八成熟，调好味，然后再由顾客自己最后烤熟，边烤边吃。 趁着厨房准备东西，季静言抓紧时间向白子蔷套取情报。 季静言：“我现在能申请一下白小姐的联系方式了么？”按这个点菜趋势谁知道过一会儿会发生什么。 白子蔷很爽快的从背包里拿出一张名片，名片风格很简洁，上面只写着白子蔷的名字、联系电话和蔷薇书苑的地址。 季静言接过名片想了想，自己难道不能买本书的时候就随便要一张吗？非得现在这样请个客吗？ 烤的大半熟、洒满了调料、色泽诱人的各种串品很快就端上来了，季静言随意拿了两串摆上烤炉，然后就看到白子蔷那边已经摆了一整排…… 季静言突然想到他看到白子蔷的时候她大多都是坐在蔷薇书店里一副云淡风轻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难道这是……饿狠了？ 摆上炉子的肉串很快烤好，季静言拿下来一串，通常人都是一块一块撸下来，但是他发现，白子蔷是将签子抵在调料盘，然后用筷子将串上的肉全都聚到一起，接下来直接一口吃掉。 “……”季静言记得以前听丁琪和秦爽闲聊八卦，说女生相亲的时候，如果她吃得很少，说明她看上了男方，所以比较拘谨羞涩，吃得少是为了显得矜持。而如果她肆意吃得很多的话……就说明她压根没看上男方，也不在意对方的眼光，说不定还有点儿让对方知难而退的意思。 就在季静言这些念头一闪而过的时候，他发现白子蔷已经吃到第二……啊不，第三串了！ 季静言觉得，自己以后大概还是应该把追寻案件的真相和将犯罪凶手绳之以法作为终生的追求吧。 “白小姐为什么会开一家书店呢？”季静言一边吃着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他之所以一直这么关注白子蔷和这个蔷薇书苑，也是有他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 “个人爱好。”白子蔷的答案千篇一律。她动作娴熟流畅，效率极高，一口下去偏又嚼不露齿，仪态居然还依然保持着优雅。 季静言还想继续再问，突然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接着甚至还有不知是连爆还是余爆，整条街店里店外的人全都惊动了。 季静言由于职业性质，几乎条件反射的就冲了出去。爆炸的位置很明显，季静言一冲到街上就看见了，因为很高，是在远处的一栋大厦的高层，此时那一整层几乎都烧着了，四周的玻璃早就因为爆炸的冲击力而碎没了，熊熊的火焰如火舌般从窗框里伸出。 “我去！那是青羽集团的大楼吧！”周围一个小伙子惊讶地喊出，同时也和周围的路人一样拿出了手机对着着火处狂拍。 和“梁氏集团”不同，梁氏集团是临海市本地的著名企业，而青羽集团则是一家跨国的综合性集团，在世界范围内甚至都很有知名度。 那座大楼里火势很旺，不过这条街区的人却并不是很惊慌。因为这里虽然可以看到，但实际上却离得很远，七拐八弯隔着好些个街区呢，只不过因为青羽集团的那座大楼格外高，所以这才“一爆成名”，方圆百里大概都会看到了。 季静言犹豫要不要给组里打个电话，他虽然不是火警，但赶过去应该也可以帮忙维持下秩序，了解一下详细情况。只不过他现在这个位置实在是离事发地点比较远，等他赶过去，各部门估计都已经安排好专人在那里负责了，不然他现在也不会是犹豫，而是早就直接赶去了。 远处高楼的火势很汹涌，看起来似乎一时半会儿都熄不了，街面上的人则越聚越多，看来网上很快就会有关于这次大火的各种视频了。季静言转身，突然想起白子蔷，透过“串通一气”的店面玻璃橱窗，他看到她依然正坐在炉子前无缝衔接的一口一串，刚才的爆炸和骚动似乎一点儿也没能吸引到她的任何注意力。 季静言走回店里，正好赶上看到白子蔷跟服务员小哥续菜。 “再来牛羊肉100串！”白子蔷看起来吃得心情还不错，一边说着一边还伸出两根手指头，好像是想比划一个“2”，又像是表达一个“Yeah”。 “牛羊肉各一半吗？”服务员小哥看起来比白子蔷还要开心。 “不是，是各100串。”白子蔷继续伸着两根指头示意，一共200串。 季静言看着白子蔷，用尽了全身的气力才将那句“你肯定不是人”给咽了回去。 服务员小哥开开心心继续去传菜了，留下季静言看着白子蔷把剩下的肉串放上炉子，烤得“滋啪”直响。 白子蔷依旧专心吃着肉，季静言则拿出手机查看各方面消息。果然，关于这场大火的各种网络新闻很快就占据了各大媒体头条，四组的成员陆续看到新闻，也开始在聊天组里你一句我一言的讨论了起来。 白子蔷：“你要去忙吗？” 季静言：“暂时不用，还不确定这个案子归不归我们管呢，等明天去了局里就知道了。” 如果只是普通爆炸没什么伤亡的话，那走个正常程序就可以了，说不定为了降低民众恐慌还会尽量大事化小；但如果里面有了人命伤亡，那就不仅仅是重案组会出动，搞不好还会多组合并成立专门的专案组。 店里冲出去看热闹的顾客陆陆续续开始回来，季静言和白子蔷这一桌新的一波串品很快又端了上来，白子蔷如法炮制，用云淡风轻的表情如风卷残云般将新上来肉串打扫了个七七八八。 第16章 玫瑰与蔷薇 待到结账时，季静言看着一到他们桌前表情就变得格外开心的服务员小哥，终于忍不住问出来：“难道你们店里，还会根据顾客的消费额给店员提成吗？”所以你才这么开心？ “不是，”店员小哥笑着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是因为这位女士实在是很漂亮啊！” 季静言：“……”他今天怎么没把配枪带出来呢？ 两人出了“串通一气”，白子蔷也没提着急回去，两人就沿着这边的商业街慢慢悠悠散着步。季静言偷瞥了一眼白子蔷平坦的小腹和纤细的腰身，他已经放弃了去怀疑吃进去的那些肉究竟到哪里去了，他现在只想着多走几步让她可以消消食儿。 临海市的夏夜通常都还算比较凉爽，时不时有南风吹过，但是今天晚上空气却闷闷的，随时要下雨的样子。 两人沿街溜达了一会儿，看到旁边有个开花店的门市。夏天的商铺大多都会开到很晚，有的时间段还会在一些路段开放夜市，此时这个花店就还依然开这张，店门前根据品种和颜色分类摆着很多成桶的玫瑰、康乃馨、百合、蔷薇、雏菊等，还有一些比较名贵和较弱的鲜花是收在店内保存的，如果想要制作花束和花篮的话店里也有各种相应的道具。 白子蔷走过来看了看，老板娘从店里走出来接待，看到来的是一对年轻男女，老板娘的笑容仿佛都更加热情了一些。 “这个怎么卖？”白子蔷指着摆着各色蔷薇的花筒问道。 “哦，那个是蔷薇。”老板娘报了个价，然后“热心”介绍，“这些是玫瑰。蔷薇虽然和玫瑰很像，但花瓣和花序还是有区别的，有的店甚至还会把蔷薇当玫瑰卖。我这里都是正宗的玫瑰。” 说完，老板娘似乎还笑眯眯地看了季静言一眼，特别地意有所指。 季静言：“……” 而白子蔷则很痛快地挑了一束白色的、一束花瓣粉白相间的以及半束纯红色的蔷薇，搭配在一起。花店已经提前将这些花的花刺都削掉了，十支一束并在外面套了透明的塑料布膜。白子蔷直接将这些花用胳膊一搂：“结账。” 季静言：“啊，我……” 季静言有些纠结这个花是不是应该他来买，那边白子蔷已经拿出手机爽快地跟老板娘付完账了。 白子蔷买了花，心情似乎特别不错，继续开始在街上溜达，季静言默默无语地相陪，甭管花是谁买的吧，反正此时两人看起来像是有点儿什么关系了。 渐渐地，闷了一晚上的雨终于开始稀稀拉拉地下了起来。 白子蔷伸了伸手：“有点儿下雨了，我们回去吧。” 两人急忙往停车的地方赶，终于在外面即将变成中到大雨的前一刻进了车。 “说下就下啊。”季静言边系安全带边感慨，“我送你回去吧，你告诉我怎么走。” 白子蔷：“嗯？我以为你早就知道地址了呢。” 季静言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很自然地回复：“地址是知道，具体怎么去不还得找嘛。” 第17章 雨夜 说着，季静言又把雨刷打开，即使有不少路灯，但晚上的光线自然还是没法跟白天比，何况现在外面还下着大雨，水线从万里高空落下，在地上激起水花，蒙蒙的水雾更给周围的景色罩上一片朦胧。 “一会儿到了梧桐大道，路过蔷薇书苑后往左拐，进了罗曼佳园的正门后直着往里开。”白子蔷捧着花，声音听起来很愉悦，居然都没有回怼。 季静言一边开着车一边想，早知道刚刚的花钱自己还是应该厚一下脸皮抢着付了。 而就在季静言回过神来的下一刻，他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踩下了刹车！ 车前有一个女子站在雨里，而季静言甚至是在看到她的前一刻就本能的停住了车。因为他仿佛感受到了一种袭自灵魂的冰冷。 那个女子一身黑衣，似乎整个人都要融进身后的黑暗之中，而雨水降落到她身上，似竟是被蒸发成一层白色的水雾，勾勒出了她的轮廓。 季静言定神，看清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她应该是个年轻女子，脸色煞白，濡湿的黑发几乎遮住了半边面容，露出的眼睛直盯着他们车里。 不，是盯着白子蔷！ 季静言扭头向白子蔷看去，只见她突然又变成了如他第一次见到的那种平静的表情，眼睛静静看着斜下方，但她紧抿着嘴唇却暴露出了此时的心情，似是忍耐、痛苦、悲伤和无奈。 季静言再次看向车前的女子，她似乎正在说着什么，车里听不到任何她发出的任何声音，但季静言曾接受过充分的唇语训练，他读出女子再说的是：“……亥十一杜五干一十四，子三颗。” 唇语只能通过口型判断出大概的内容，但是具体是哪些字、几声的读音却需要经过推敲。而还没等季静言反过来，那女子已经转身，消失在了身后茫茫的黑暗中。只剩下季静言和白子蔷两人静静的坐在车里，之前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的美好温馨的气氛已经当然无存，只剩下两个雨刷在车窗前“咔咔”地刷着。 “你没事吧。”季静言看着白子蔷，此时最应该担心的显然是她。 而白子蔷似乎甚至已经连话都不想说了，只是缓缓的点了点头。 季静言发动车子，继续前行。他本以为今晚自己已经拉近了一点与白子蔷的距离，但现在他又觉得一切仿佛又重回了原点，甚至更远。他很想问她很多问题，但他知道她都不会告诉自己。 车到了罗曼佳园小区门口，白子蔷将门禁卡递给季静言，季静言开车窗刷卡，栏杆缓缓升起，车顺利开了进去。 季静言一直将车开到了白子蔷居住的那栋楼门口，然后拿出后座挂着的备用雨伞，又绕到白子蔷那边帮她开了车门。 白子蔷下了车，手里依然捧着那一大把花束。 季静言：“要我陪你上去么。”此时的季静言是真的很担忧白子蔷，刚刚雨中的那个女子甚至让他本能的感受到恐怖。 “不用了，季警官。”白子蔷从花束中抽出了一支白蔷薇，递给季静言，语气听得出很真挚，“谢谢你。” 第18章 大火 季静言则是一边将蔷薇和雨伞放在同一只手，一边又拿出了一张名片，交给了白子蔷。这张名片设计得也很简洁，是局里统一制作的，上面只写了季静言的名字，所属警局、部门以及联系电话。平时出外勤时他通常都不用给名片的，问话和调查情况之类的都是直接出示证件就可以了，这种名片他通常都是交给可能遇到危险的或者需要帮助的人，让他们出了情况可以联系自己的。 白子蔷的表情看起来并不太需要这张名片，不过迟疑过后她还是收下了。 “季警官。”白子蔷跟季静言告别，“回去吧。” 季静言点了点头，默默看她进了楼门。 重新回到车里，季静言发动车子，缓缓地……拐个半个弯，停留在了这栋楼的折角处。这里正好可以同时观察到白子蔷所在房间的窗户和这栋楼唯一的楼门。 季静言熄了车灯，在黑暗中开始了自己已经无比熟练的职业蹲点儿模式，只一朵新鲜娇艳的白色蔷薇点缀得这夜色有些不同。 其实季静言也并不确定那黑衣女子来找白子蔷是为了什么事，那事又会在什么时候发生，只不过目前看来是在今夜的概率要大一些。 白子蔷所住的这栋楼一共就只有五层，白子蔷住在第三层，季静言看着她房间的灯亮起，看着白子蔷的身影拉好了窗帘，又过了一会儿，看到她屋里的灯熄灭，似乎已经休息了。 季静言继续同时盯着白子蔷的窗口和楼门口，此时已经很晚了，再加上楼里的住户并不多，所以一直到现在都再未有人进出。直到后来，季静言在朦朦胧胧中困得睡了过去，待他再次醒来时，天色已亮，一些早起上班的和出门遛狗的居民都已经出来活动了。 季静言抬头看看白子蔷的窗口，窗帘依旧像昨晚那样挂着，似乎一夜未变。他起身活动了一下肩膀手臂，拿出手机，看到丁琪给他发来了一条信息，提醒他今天是轮到他买早饭的日子。 季静言发动车子，赶回市局，并顺路买好了早饭。待他进了办公室，此时提前到岗的只有秦爽，她一见季静言来了，立刻抓着他八卦。 “哎我去！你说咱们临海市今年是不是跟火相冲，昨天一晚上居然连起两场大火！”秦爽一边往粥杯里插吸管一边说。 季静言打开包子袋的动作立刻就僵硬了：“两起？” “对啊，你没看新闻吗？”说着，秦爽拿起手机，调出相关的视频递给季静言。 季静言点击播放，果然，昨晚在郊区的一处废弃的化工厂也发生了巨大的爆炸和火灾，场面甚至比青羽集团大楼那个还要宏大，只不过由于是地处很偏僻的郊区，周围几乎没什么人，拍到的视频都是在很远处，只能看到那大火的火焰蔓延得异常高，不过据拍摄视频的人所述，有一种现象在视频中拍摄不出来，就是那火虽然很大，但周围似乎有一层像风墙或气墙的东西，将火焰与外界隔绝开来。 关于化工厂的这场火灾，据说是由于厂内有没合理存放的遗弃化工废料，遇到了渗进来的雨水，化工废料跟水发生化学反应，产生了巨大的热量，引起了一系列爆炸和连锁反应，所以那火势才在这瓢泼大雨中反而更加旺盛和强烈。 按理说化工厂爆炸这种情况也不是什么小事，只不过现在的娱乐导向都是踩高捧低的，何况这个化工厂由于地处偏僻，所以即使炸了也没波及到任何人，于是大家都集体去研究青羽集团的八卦了。 这时，丁琪也来到了办公室，加入了吃早餐大队，顺便打开了电视播出今日的新闻。 “……青羽集团的负责人连夜处理了相关信息，确认是由于该楼层煤气泄漏所引起的爆炸与火灾。万幸当时已是下班后的时间，当时楼里没有任何人停留，所以此次火灾并没有导致任何人的伤亡。目前，青羽集团首席执行官傅青羽已出席记者招待会，就此次意外给民众带来的恐慌表示诚挚的歉意和衷心的慰问……” 电视里传来女主播的声音，背景是青羽集团记者招待会的画面，丁琪和秦爽两人一边啃着手里的包子一边对着画面里的青羽集团年轻的负责人傅青羽痴痴感慨。 秦爽：“真帅。” 丁琪：“气质。” 季静言：“……所以青羽集团这大火其实也没什么事？”这才是他真正关系的事。 “哎，反正也没有任何人受伤，只不过是人家自己的楼层炸了而已。理论上人家就算把自家大楼推平了重建也没人能管。”秦爽抓着包子的大手满不在乎的一挥，差点儿把里面的包子馅儿都甩了出来。 “大家都在啊。”这时，重案四组组织张龙海进入了办公室。 “组长早啊。” “组长吃包子啊。” 众人纷纷招呼着。 “你们吃吧，我找小季有点儿事儿。”张龙海表示自己是只找一人。 “组长，是有什么新案子吗？”秦爽的神情有些期待。 “啊，没什么。”张龙海示意大家稍安勿躁，“昨晚的两场大火都没有人受伤，至于其他的问题，就自有相关部门去专门处理了。” “哦哦。”众人转身又重新将注意力放在包子上。虽然新案子很让人期待，但没有人受伤却是这世上最美好的事。 季静言跟着张龙海回到了组长办公室，他观察了一下组长的神情，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问：“难道是关于我的申请命令下来了？”至于什么申请，自然是只有他和组长才知道的他的成为“调解人”的申请 “那倒不是。”张龙海看了季静言一眼，似乎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说了句：“不过听说，这次的事件，上面派了‘特殊部门’的人过来。” “特殊部门”是一个即使在警局内部，也“似有似无”、“似是而非”的存在。而季静言加入警队这么久，也是第一次有了可能确切见到里面人的机会。 第19章 来人 “是因为青羽集团的事么？”家大业大的青羽集团是他第一个猜到的目标。 “不是。”张龙海拿起保温杯喝了一口，“青羽集团那个他们确定了只是普通意外。” 张龙海虽然这么说着，但却多少透露着一点“民不举官不究”的味道。 张龙海：“是因为那个化工厂的事。不过具体怎么办、将会涉及到那些人我们也不清楚，只是上级示意我们要暗中配合。” 季静言：“……连是什么样的人也不知道么？” 张龙海：“说是来的是两个男的，其中有一个是特勤组的。” 季静言知道，这个所谓的“特勤组”的人，应该就是其中的“调解人”。 季静言：“我能做什么？” 张龙海：“我们并不能做什么。只不过，最近四组也没什么大案子，你可以去查查化工厂那边。” 季静言立正：“是，谢谢组长。”他知道这是组长给他开了便利，他去查那场火灾，自然遇到特殊部门成员的几率就更大些。 待季静言出了组长办公室，其他人已经吃完了包子粥，正在边看今天的新闻边收拾桌子。官方的新闻自然是不会厚此薄彼的，此时正在播放着关于那场化工厂火灾的消息。 季静言突然跑过去：“几点？” 众人皆被他突然的敏捷身手一惊：“什么几点？” 季静言：“化工厂火灾的时间？” 秦爽：“嗯……将近凌晨一点的时候。” 季静言想起昨天晚上那个雨中女子的话，她前面说的那些字季静言都没能捋出个一二，唯独最后那“子三颗”三个字，很像是“子三刻”，那是……“子时三刻”的意思吗？ 季静言的身体比思维更快的动了起来，他冲出去、开车，以最快的速度驶向了罗曼佳园。这次在大门口，他没了门禁卡，不过他有警察证。 进入小区，季静言来到白子蔷楼下。此时她房间的窗帘已经拉开了一边，似乎是已经醒了，或者……回来了。 季静言跑到楼上，找到对应房间门，敲门、按门铃，然而里面都没有任何反应。他又拿出白子蔷昨天给他的那张名片，照着上面的电话播过去，却也一直没人接。理论上他可以立刻找组里的人对这个手机号码进行定位，但是一方面他不想引起更多的人注意这件事，一方面则是万一真的有什么事，那样恐怕就来不及了。 想到这里，季静言果断敲开了隔壁房间的门。敲了几下，里面传来一个中年大姐的声音，对他很是怀疑，直到他在门眼处出示了警官证，她才带着警戒开了门。她看起来像是这家的保姆，家里还有一条很大的哈士奇犬，似乎可以算是她一半的勇气来源。 季静言则是没有二话，直接冲到了阳台平台。这里的住房格局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的，每户的阳台平台之间都距离5、6米远，一般人不借助工具轻易是过不去的，可以很大程度上保证各住户之间的独立和安全。 第20章 相见 然而这种情况并不包括季静言。他一只脚踩着这家的平台栏杆，一个起跳纵越，脚下跟栏杆之间甚至发出了一声“噌”的声音，矫健的身形就已经成功降落到了白子蔷家的阳台平台。 阳台的玻璃拉门没有锁，季静言轻轻拉开门，侧身进入了室内。一进来，季静言就放心了一半，因为此时白子蔷正背对着阳台坐着，穿着一件普通的家居服，从后面可以看出她手里正捧着一本书看着，旁边还放着一杯清茶，茶上飘着热气袅袅。 然而，待他继续走过去，一颗心顿时就凉了大半，并缓缓下沉。因为白子蔷此时左半边脸虽然看着一切正常，但她右半边脸连带着颈部、肩膀甚至延伸到胸前，都有大面积的严重烧伤，狰狞的伤口上泛着红色的血肉，右脸上的烧伤甚至蔓延到她的右眼，连眼白都伤成了血红色，整个伤势看起来几乎触目惊心，让人怀疑受了这样的伤的人是怎么还能这么“不声不响”的坐在这里的。 季静言看到眼前的场景，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昨夜的后一场大火肯定与她有关。 然而，在让她老实交代出一切之前，他还有件事要先做。 “我送你去医院！”说完，季静言又补充了一句，“我认识一家私人诊所。” 这种程度的烧伤，如果解释不清楚原因，肯定会引起别人注意。 白子蔷捧着书默默无语，对季静言的到来没有反应，也并不在意，季静言看着则几乎要急出内伤。他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生物”师出哪门，但他觉得她一定修炼过“无视大法”。 正在这时，白子蔷的外房门突然又被人“砰砰砰”地敲响了，听声音还很急促。而房里的白子蔷则继续保持无视，季静言瞥了一眼她放在一旁的手机，自己刚刚的电话真是都白打了。 门外的敲门声一副不肯罢休的气势，季静言索性走过去直接开了门，他也不用问是谁，他是警察，谁敲门都不怕。 门外是一中年一青年两个男子。其中那个中年又黑又瘦，中等身材，长着很不起眼的普通样貌。而另一个年轻男子外观却很扎眼，一头银色的寸头，皮肤麦色，表情很张扬，即使穿着一身较为正式的休闲西服装也难掩他仿若街边混混的气质，一只眼睛的眼仁竟似乎是棕黄色的，就好像琥珀一样。 “你好，我们是警察。”还没等季静言先开口询问，其中那个中年男子却是先出示了一下证件，在季静言面前晃了一下，接着两人直接就要进去了。 “等一下。”季静言拦住二人，用行动表示自己的不悦，他伸手依然堵在门口，“我也是警察，你们哪个部门的？” 门外两人没能进去，那个气质违和的年轻人立刻露出了不耐烦的神情，年长些的那人则重新出示了一下警员证，然后进一步解释，“我们是特勤组的。” 第21章 不速之客 普通人可能不知道警局内各组的区别，但季静言却知道，而且他还知道此时眼前的两人其实并不是真正的“特勤组”，却“胜似”特勤组的。他也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这两人。 那个年轻的男子见季静言还是没有让开，直接用力将一把他推开，闯进了屋里。 看到坐在地上捧着书的白子蔷，年轻男子也用像街头混混般的姿势蹲到她面前，拿出几张照片，“啪”到她面前：“上面这个女人，你认识么？” 季静言跟中年男子一起走过去，他看到上面的照片，是一个女人的身影站在大火中，也不知是拍照角度还是技术的原因，那火焰似乎扭曲的变了形状。大火中的女子看不清面貌，但季静言充分有理由怀疑她就是昨天雨里的那个女人。 白子蔷依然修行着“无视大法”，翻了一页书，连个眼神都没给眼前的人。 那个年轻男子刚开始似乎很愤懑，但很快表情就变成了不屑又带着挑衅的笑容，看着白子蔷，拧着嘴角，幽幽地说道：“听说……你很弱？” 季静言一直在旁边看着两人，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觉得那个年轻男子棕黄色的眼仁瞳孔似乎诡异的变得细长了起来。 白子蔷此时终于有了点儿反应，她冷漠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图片，随后又抬起头看了眼眼前的年轻男子，却突然微微愣了一下，然后，一向都云淡风轻的她居然嘴角一挑，露出了一个不屑的淡淡笑容，受伤的右眼和健康的左眼形成鲜明对比，显得异常诡异。 “啪！！！”几乎在那个年轻男子伸手的同时，季静言的身形也跟着动了起来，在男子的手即将触碰到白子蔷衣领的一瞬间准确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室内的时间似乎一下就静止了，年轻男子看着眼前的季静言，也是愣了一下，接着，仿佛就已经开始渐渐控制不住情绪，表情虽然依然是带点儿流氓气质的笑着，笑容却逐渐变得狰狞，两边嘴角越咧越大，简直就要抵达耳根，仿佛下一刻有什么就要一触即发。 “砰——”就在这时，一声轻声响传来，是白子蔷突然合上了手里的书。而也是在这一瞬，那个年轻男子似乎突然就冷静了下来，诡异的笑容渐渐恢复平和，细长的琥珀色瞳孔也缓缓缩回了正常。 年轻男子收回自己的手，季静言也将其松开。男子看了看白子蔷，又瞪了眼季静言，又看回白子蔷。终于，他拿起之前摔在白子蔷面前的照片，重新揣会兜里，嘴角动了动，似乎还想放点儿什么狠话，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跟那个自称是特勤组的中年男子走了出去。 那个中年男子从进来到离开自始至终都一言未发，一切行动似乎都是由那个看起来很冲动的年轻男子主导，不过在临走前，他还是回头礼节性地跟季静言点头示意了一下。 第22章 猜测 目送两个不速之客离开，季静言转头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白子蔷身上，却发现她已经又翻开那本密密麻麻全是文字的古书继续看了起来。 季静言顿时一哽，刚想开口，敲门声却又一次响起。这次季静言连个犹豫迟疑都没有，直接起身去开门。本以为是那个二人组又返了回来，结果开门一看，是一位这个罗曼佳园小区的物业保安。 “你好，你是哪位。”保安用怀疑的眼神看着眼前的男子，根据登记的信息，这户是一位年轻女子租住的。他刚刚接到隔壁业主的电话，说有人自称是警察，从隔壁的阳台跳到了这家来。且不说那个阳台是否真的可以跳过去，单就这种入户方式就值得他过来查看一下，万一出什么事了呢。 季静言再次出示证件解释了一下自己的身份，然后侧了下身，让这个保安可以看到里面的白子蔷。只是在他侧身的一瞬他就发现问题了，此时白子蔷那样严重的大面积烧伤，反而更容易引起外人的误解。 然而这位保安同志在看到坐在里面的白子蔷后，他神情很淡定的点了点头，又站在门口叮嘱了几句后，就转身离开了。 季静言办案多年，他很确定，刚刚那个保安看到白子蔷时的“淡定”，并不是因为什么见多识广临危不乱，而是真的什么“异常”都没看到的那种淡定。 季静言关上门，重新回到白子蔷面前坐下，看了看她，还是忍不住说了句：“如果伤口感染会很麻烦，你还是跟我去诊所处理一下。” 皮肤是人体最大的“器官”，也是保护人体的重要屏障。很多烧伤最后之所以危及生命，往往都是因为严重相关的并发症。 而眼前白子蔷的烧伤程度，季静言觉得绝对已经可以评个等级，然后去重症区监护了。 “我没有关系，不需要治疗。”白子蔷依然果断的拒绝了，言语间没有一丝对自己重伤的惶恐。 “你……”联想到之前种种，一直到刚刚园区保安的反应，季静言这一刻几乎就要忍不住问出，你究竟是什么人，或者，你究竟是什么…… 白子蔷似乎感知得到季静言此时的心情，她抬头直视看着季静言，并没有说什么，但是季静言却从她的眼神中得到了答案。他微微放下心来，起码，她是和自己一样的人类……吧。 “有些事我需要你解释。”季静言决定这次开门见山，彻底解决自己之前的疑惑。 “你卖的书……是会对人的梦境，或者灵魂产生什么影响吗？”季静言能猜到这点，也纯属是因为他自身经历的机缘巧合。他在蔷薇书苑拿了那本《桃花源记》，然后多年来因为童年的那场大火所产生的梦魇就有所改变了，一起改变的还有那本书的模样。他又想到了梁氏集团那个未结而结的案子，长久以来一直昏迷被病痛折磨却不得不强制维持生命的梁建忠，突然的离世，也许就是他的灵魂或者精神，终于解脱，被带到了那本《桃花源记》里，从此过上了没有苦痛的世外桃源的生活了。 第23章 有一个朋友 “那那个鲁邵良到底又是怎么回事？”这也是季静言想不通的一点。鲁邵良的自缢难道也跟那个看起来很文艺的笔记本有关？他送给女儿又是为了什么？白子蔷后来为什么在鲁邵良死后又送了她女儿一本呢？ 而之前一直没有吱声在季静言看来很像是默认了的白子蔷，此时却斜着眼睛瞥了他一眼。 季静言：“……好吧。”看来起码这件事是他猜错了。 “那这个呢？”季静言指着桌上刚刚放着照片的位置继续问。此时这里已经空无一物，但并不影响他表达思想。 白子蔷垂着眼，一时无语。就在季静言以为她又要像以往那样沉默以对时，她却幽幽开了口：“我有一个朋友。” 季静言没有接话，继续看着她，等待着下文。 然而…… “然后呢？”季静言看白子蔷接下来居然半晌再无话，忍不住询问，不会就没有了吧？！ 白子蔷看起来似乎想了想，但最终还是再没说什么。 季静言也是没了脾气，他索性摊牌：“这样吧，我就只问你一件事，希望你回答我。” 接着，他就将他童年的那场大火以及他所感受到的情景与白子蔷说了一遍。这件事多年来一直困扰甚至折磨着他，他叙述这件事时平静又流畅，好像就在昨日发生。 “我只想知道，当时的那场大火，和昨天那场，或者说和你的那个朋友……有关吗？”这也是季静言执着不肯放过白子蔷的最大原因。 “二十年前的话……应该无关。”白子蔷没有什么为难的样子，很平静的回答了他。 季静言：“……为什么这么说。” 白子蔷：“……因为是二十年前。” 季静言想了想，二十年前，白子蔷和她的那个朋友应该也还很年幼，又或者那个时间点她们在别的什么地方，所以说应该是无关。 季静言：“……那那场火中的东西，你知道是什么吗？” 季静言此时，多么希望白子蔷能告诉他一个肯定的答案，解了他这么多年的惶恐与疑惑。 白子蔷：“嗯……那是长什么样子呢？” 季静言：“……我只能感觉得到，并没有看到。”这也是他这么多年都毫无头绪的原因，如果知道是什么样子，总也能找到点儿线索。他当年也有对调查这件事的相关人员说过很多遍这件事，但他们都认为他是因为年纪小又经历了这么恐怖的事情，所以产生了臆想和幻觉，没有人肯相信他，也没有办法帮助他，毕竟他连他所说的那个“东西”的样子都形容不出来。 白子蔷此时也不例外，她并没有表示不相信他，但仅凭他提供的这点几乎可以说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信息，她也给不出答案。 季静言再次沉默了。良久，他抬头看着白子蔷：“没有什么办法吗？” 白子蔷也看着他，一时无言。 季静言烦躁又好像为了调整情绪般的抓了抓后脑勺，然后接着问：“那你那个朋友又是怎么回事？” 也许最初他和白子蔷只是萍水相逢，甚至她还曾一度成为自己案子的嫌疑人，但发展到了此时，他对她的感情早已不同。 白子蔷的身形终于动了动，拿着书换了个姿势，黛眉轻皱了一下：“我并不是不想告诉你，而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季静言拿起放在旁边许久的清茶，此时居然还未变凉。他仰头一口将茶饮下，放下杯子，调整好坐姿，一副打算论持久战的模样：“那就慢慢说。” 然后，季静言就发现，白子蔷看了看被季静言喝空的杯子，又看了看季静言，又看了看杯子，表情略显古怪。 季静言：“……”怎么，难道是他喝了什么奇奇怪怪不该喝的东西？还是说……连这个茶也要收费？！ 想到这里，季静言忍不住抬头四处打量了一下白子蔷的这个住所。这里布置得清新典雅，家居风格简洁大方，但样样看着都是精品好物。这个黄金地段安保齐全的高档小区，即使只是租金，每个月也价格不菲，而就白子蔷那个生意萧条的书苑（起码他在的时候是这样的），一本书卖得再贵恐怕也难以支撑，她绝对还有其他的经济来源。 想到这里，季静言忍不住又想起那些自己连工资几乎都要被坑没了的“茶水钱”。平时日常办案时，时不时就会有些胡搅蛮缠或者不知道是不是港片看多了的嫌疑人或案犯，动不动就把什么“警察是花的我们纳税人的钱”挂在嘴边，动辄就又是要举报，又是要投诉的。按照这个逻辑来讲，她这个住所房租也可以说是靠他“消费”的那些咖啡和茶水钱支付的，那岂不是就相当于…… 季静言目光扫了一圈，思绪忍不住跳脱了一下，待他重新将目光放到白子蔷身上，无语的发现，她居然已经背靠在沙发腿上，静静睡去了。 季静言看着白子蔷，微侧的脸颊让她的下颚轮廓更加清晰，纤细的脖颈上垂着几缕秀发，一起一伏的微微呼吸很均匀，看得出确实已经沉沉睡去，仿佛有些疲惫。 季静言静静的看着白子蔷几许，此时她不仅仅只是在他面前睡去了，更是表示出了对他的毫无防备。季静言忍不住伸出手，想要碰触白子蔷那边未受伤脸颊，莹莹白皙的肌肤，像是有种什么魔力吸引着他。然而他却终究没有真正让自己触碰到，只是他知道自己的心意已经有了变化。 接下来的几天，组里一直没有什么重要的大案，刘勇和秦爽被别的组临时借调了，丁琪在局里就是整理整理各种资料和背背往年案例。而据张龙海组长透露，“特殊部门”的那两位已经离开了临海市，去别处调查其他事情了，化工厂大火的事具体什么结论，他们普通干警也无从得知。而季静言则是开始了时不时就往白子蔷家“送饭”的日子。 第24章 异常 观白子蔷平日的作风，季静言曾经真的几乎要以为她是不是整日就只是喝风饮露，随时羽化成仙，不过经过在“串通一气”那次后，季静言已经很明确的知道了白子蔷是吃饭的，或者说，起码是吃肉的。 也许白子蔷可以通过某些“方法”使别人看不出她受的伤，但是未防万一，季静言觉得还是少出门的好。而他也发现，白子蔷这几天确实没有再去蔷薇书苑，而是一直呆在家里。在家里烤肉自然就不是很方便了，烟熏火燎的也容易把她那仙气盎然的屋子熏坏，季静言于是就开始变着法的打包些各种好吃的给她送去。 白子蔷刚开始在知道他的来意后，直接不理，敲门不开电话不接。然后，季静言就做了一件他自己后来也觉得很不可思议的事——他拎着两笼皮薄馅大汁多的肉包子，站在白子蔷的窗下，冲着楼上大喊：“白——子——蔷——” 第一声喊完，白子蔷的窗口还没有什么反应，但是隔壁窗口和旁边路过的居民却已经看了过来。而就在他刚吸满气，准备再喊第二声时，白子蔷终于出现在了窗口，轻蹙着眉，表情很是纠结。季静言开心地冲她笑笑，大喊了声：“给我开门！”然后就拐进旁边的楼道口上楼去了。 这回白子蔷虽然给他开了门，但也就只是开了个门缝，然而还没等她说什么，季静言就已经侧身从门缝中伸手利落的“滑”进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季静言以白子蔷受伤需要好好补充营养为理由天天来这里“送饭”，而白子蔷只要一不给他开门，他就站在窗外大声喊她，搞得街里街坊很快就都知道这栋楼里的年轻姑娘有了个精神小伙的追求者。 而季静言也发现，白子蔷原本严重的烧伤，几乎每天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进行恢复，原本狰狞可怖的伤口，已经渐渐开始抚平，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只剩下红印甚至恢复往日的白皙了。 然而，他还没能等到看着白子蔷伤势彻底恢复，组里就又有了新的案件。这是一件碎尸案，尸身被丢在公园的池塘里，被一个想要来捉蝌蚪的小朋友发现。 碎尸案情节本身就很严重，再加上又被丢在公园这种公共场合，给周边居民带来了很大的恐慌，局里高度重视此案，立刻成立了专案组，由重案三组和四组合并，还特地调来了法医专家，之前被借调的刘勇和秦爽也都调了回来，季静言顿时忙得连续几天几乎都没合眼，也就没顾得过来再关心白子蔷后续的情况。 而就在季静言忙得天昏地暗时，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却找上了他。董语婕给他发来消息，说在他们市局门口等他。 人都已经到了门口，季静言抽身出来个几分钟还是可以的。董语婕是自己开车过来的，车子就停在市局门口。看到季静言出来后，董语婕摇开车窗轻喊了他一声，季静言看到她，挥手示意了一下，就过来上了车。 “出什么事了？”季静言上车后就直接开门见山。以董语婕的性格，季静言相信，如果不是出了什么棘手的事情，她是不会特地来找他的。 董语婕看起来脸色不太好，似乎受了点儿惊吓，听到季静言问她，她还是沉吟了一下。平日里作为一名专业律师，她自然是思路清晰言辞犀利，但是今天，她实在不知道这些话该怎么说。 “我有一个同事。”终于，董语婕还是开了口，“我们分属不同的部门，虽说日常相互之间会有些竞争，但面上都还过得去……但是，最近几天，她……开始变得不对劲。” 说到这里，董语婕的表情也浮现出疲惫和无奈。 董语婕：“怎么说呢，她……开始对我很有攻击性。看我的眼神……很可怕。我不知道季警官你是否能体会，但是我可以感觉得到，她对我的威胁。” 季静言知道董语婕是有些特殊的感知能力的，但就目前她的这些描述中，他也不知道是否是与这些特殊能力有关。 “是男性同事还是女性同事？对方对其他人的态度有所改变吗？”季静言追问，“是否有什么你平时没注意到的事，其实得罪了对方？” “是女性同事。奇怪的地方就是她对别的人都没什么异常，就只有在面对我时，尤其是单独时，她看我的眼神真的很可怕，就……好像野兽遇到猎物一样，还是带有血腥气的那种！”董语婕补充，“有次在电梯里，只有我们两人，我真的觉得她下一刻就要攻击我，让我……毛骨悚然！” 她是独立闯荡职场的现代女性，如果不是事情发展到让她实在难以忍受的程度，她是绝对不会来麻烦季静言的。 “那电梯里的录像如何？或者说她是否对你有什么实质性伤害的举动？”不是说季静言希望董语婕出事，而是警方实在是不能仅仅因为“对方眼神很可怕”就采取行动。 董语婕轻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但季静言明白了，如果董语婕有什么实质性证据，大概早就已经采取自救措施，而不是很为难的来这里找他了。 “我这次来，其实是想问问，上次你给我看的那本书……给你的人是谁？”董语婕说出了她来这里的真实目的。 其实董语婕也明白，普通报案解决不了的事，她来找季静言也没有用。所以她其实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想要试试其他特殊的方式。 季静言听到她的话，也是一愣，没想到她是想来问这个的。迟疑了一下，季静言还是从钱包里拿出了白子蔷之前给他的那张名片。他最近有重大案件要查，实在是没有精力去帮董语婕调查什么。季静言把名片交给董语婕，但还是嘱咐了她一下：“她……我也不确定她能不能帮你。她最近身体不太好，我也不太确定……她会不会帮你。” 第25章 有事 季静言自己都是时不时就会被关在门外的处境，他就更没把握白子蔷会不会因为他的介绍而帮助董语婕了。 董语婕接过名片，还是很诚恳的跟季静言道了谢。末了，她又半开玩笑的说：“如果将来有一天你查到了我的案子，我的在天之灵可就全靠你帮我伸冤了。” 季静言是重案组的，除非是人命案，普通的案件是到不了他那里的。董语婕这话的意思，就是如果这次的事情没能得到解决，她真的有一天遭到了不测，她现在也算是提前跟他提供线索了。而她的这番话，也表明了她是真的感受到了生死攸关的威胁。 “你也不用客气，咱俩也算是朋友了，哪怕你只是普通市民，我们也有保护你的义务，所以如果有什么情况，就及时跟我联系。”季静言也只能安慰她不要多想，“等这个案子忙完了，我去你们事务所看一下。” 董语婕再次跟季静言表示了感谢，季静言下了车，挥手与她告别，看着她开车离开了。 “呦，副组，刚才的香车美女是谁啊？” 季静言一回办公室，就看到秦爽用很是八卦的眼神问他。之前几天刘勇和秦爽被别的组借调不在，但是他们一回来，丁琪立刻就告诉他们，季副组前阵子总是迟到早退，常常就不见了踪影，而且看起来神采飞扬，很可能有了什么“喜事”。所以刚刚看到季静言下去见董语婕，众人立刻就将这两件事联系上了。 “别瞎猜了，只是一个普通朋友。”季静言立刻严词打消了几人的八卦之心。破案正是关键时期，这群人居然还有心思在这里瞎凑热闹。 “那等这个案子办完，季哥你带我们看看那个‘不普通’的朋友呗？”秦爽却是从季静言的回答中找出了端倪，唉，没办法，专业的嘛。 几人插科打诨了几句后就继续开始专注这次的案情。季静言本以为自己可以等这次的案件办完再去看看董语婕，结果第二天下午，他就收到了董语婕再次发来的消息。 当时季静言正在参与专案组的会议，经过这几天的调查，专案组已经基本锁定了案件的嫌疑人，而且还进一步发现，这很可能是一件连环杀人案，凶手犯过的罪行也许不止这一件。 会议期间是不许带手机的，所以等季静言那边结束会议出来看到信息后，距离董语婕发信的时间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了。消息内容很简单又仿佛很危急，董语婕说她已经不敢再等事态发展下去了，她决定立刻去找那位叫白子蔷的人帮忙了。而董语婕之所以通知季静言一声，则是预防万一她真的出了事，没人知道她的去向。 季静言看到消息，则是立刻拨打了董语婕的电话，然而，电话响了许久，对方都未接听。他又打了白子蔷的电话，对方也是没有接听。季静言跟组里人临时打了声招呼，开着车一脚油门就奔向了蔷薇大道，如果董语婕真的是去找白子蔷了，那么两人应该不是在蔷薇书苑就是在罗曼佳园。 然而他路上还没走多久，就收到了董语婕回拨的电话。她已经见到了白子蔷，白子蔷也暂时给了她一个解决方案。不过具体的董语婕没多说，有没有效果也需要以后再看。只是季静言听着董语婕的语气还算平静，虽然话说得模棱两可的，但目前看来应该暂无大事。他是跟组里临时请假出来的，手里的案件正是关键时刻，所以就一个急转弯又拐回了局里。 第26章 诡异 董语婕自小就成绩优异，自进入职场以来，虽不能说是一帆风顺平步青云，但几乎每经风浪都可以成功化险为夷。直到最近这些日子，隔壁也已经相识了几年的同事金晓洁突然变得异常，彻底打破了她生活的平静。 金晓洁是晚她两届进入公司的同事，也算是半个后辈，人长得很漂亮，长发娃娃脸，还会撒娇，再加上自身能力也不错，所以一进入公司就很吃得开。董语婕自身也是个美女，平时偶偶也会利用一下自身优势，所以对其他漂亮的女同事也没什么排斥。两人所在的负责组虽然平时相互之间会有一些内部竞争，但毕竟本质上还都是属于同一个事务所的，所以大家彼此在明面上都是一派祥和的，所里甚至还有人给她们两人起了个“君泰双姝”的名号，董语婕知道以后，也就只是一笑而过。 然而最近这些日子，董语婕明显可以感觉得到金晓洁开始渐渐变得异常，而且这种异常在面对别人时并不会体现，就只在跟她在一起时才会出现。平时金晓洁看到她时会笑盈盈的叫她“语婕姐”，看她的眼神也是水汪汪的，可是最近，那眼神却像是看到了什么猎物，透着嗜血的疯狂。一次在电梯里，只有她们两个人在，虽然电梯里有着监控，但毕竟远水救不了近火，董语婕当时真的被金晓洁仿佛随时会扑上来的眼神看得毛骨悚然！ 出了电梯，董语婕连马上应该见面的当事人都不顾了，直接冲到了市警察局，找了季静言。她虽然也认识几个别的警务方面的朋友，有的关系甚至要比跟季静言还要好，但是直觉告诉她，这并不是刑事或民事的案件，金晓洁最近的行为绝对是受了什么影响，毕竟她以前一直都十分正常。 季静言也跟她见了面，虽然在程序上给不了她什么帮助，但他还是给了她一张名片，看名字就让人觉得应该是个美丽的女子，其他附上的还有一个书苑的名字、地址以及联系方式。 董语婕回去后，并没有立刻就联系白子蔷，因为还有当事人在等着她，她也还有一堆资料和证明材料等需要整理。 等到第二天上班，董语婕则是多少还抱着侥幸心理，尽量有意的躲着金晓洁，然而，在休息时的茶水间，二人还是相遇了。董语婕当时正磨着咖啡，金晓洁进来拿水果。董语婕瞥到她进来，头都没抬，随意的打了声招呼，只想滤完咖啡赶紧走，金晓洁则是在旁边一言不发的拿了个水果刀开始切水果。 董语婕没听到金晓洁回话，眼角余光看到她正一刀一刀切着苹果，待董语婕抬头一看，顿时吓得差点儿魂飞魄散！此时金晓洁手里正拿着水果刀切着苹果，但是目光却没有放在苹果上，而是侧着头，表情异常诡异，带着十分狰狞的微笑，眼睛直勾勾的董语婕，就仿佛她此时切着的并不是水果，而是她！ 第27章 出手 董语婕此时已经确定金晓洁有问题而且她也绝不再抱有侥幸心理了，事实上她此时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想更多的事情，身体比思维更快的做出了反应，本能的狂奔出了茶水间，一直到跑到楼下开了车，她都还脸色煞白，心脏恐惧得“砰砰”直跳。 在路上，董语婕抽空给季静言发了条信息，告诉他自己去找他说的那个人了。待她到了名片上的地址，却发现那个名叫蔷薇书苑的地方居然没有开业，挂着店主有事近期不在的牌子。董语婕又给名片上的电话，半晌后，一个女声接了电话。 “喂？” “你好，请问是白子蔷小姐吗？”董语婕的声音带着颤抖又有些期待，生怕对方也有什么问题联系不上。 “你是……”对面的声音有些疑惑。 “我姓董，我叫董语婕，是这样的，是有个朋友介绍我来的，我……遇到了点儿问题。” “……” 对面一时没有回复，董语婕顿时有些焦急：“我现在就在这个蔷薇书苑的门口，您方便过来见个面吗？或者您现在在那里，我到您那边去。” 对面的声音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说：“那你在那里等我一下吧，我现在过去。” “好的好的，我在这里等你。”董语婕终于心放下了一半。结束通话后，她坐在车里，打量着四周的景象，努力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 等待会让时间变得格外漫长，尤其是人还在忐忑不安的时候。董语婕觉得自己等了仿佛有一年那么长的30分钟左右，终于看到一个秀丽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野，穿着白色的连衣长裙，走到了蔷薇书苑门前开锁，头上戴着的大沿遮阳帽却让旁人看不清她的面容。 董语婕下车走过去时，那个白衣女子已经开了蔷薇书苑的店门，董语婕也基本可以确定眼前这个女子应该就是自己要找的名叫白子蔷的人了。 董语婕跟着白子蔷走进了店里，白子蔷一边摘了帽子放下背包，一边进了茶水吧台，招呼董语婕：“喝点儿什么？” 董语婕坐到了吧台前的座位上，她此时却没什么心情喝东西，但还是回了一句：“都可以。” 白子蔷抬手烧水给董语婕泡茶，董语婕也顺便暗中观察了下眼前的女子。这是一个长相秀丽的年轻女子，肤白明眸，神色安宁，让人看着就会心情平静下来。只是她此时白皙的脸庞有一边有一大片淡红色的痕迹，一直延伸到颈部，好像是之前受了什么大面积的伤，还未恢复完全。 白子蔷将泡好的热茶递给董语婕，董语婕一边摸着茶杯，感受着茶水的温度，一边跟白子蔷说着自己最近的情况。 “是这样的，我有一个同事……” 董语婕将金晓洁最近的异常都说了一下，而且还重点强调了一下以前两人相处都挺正常的，只是最近才开始渐渐有了变化，而且情节越来越严重，发展得越来越可怕。 从董语婕开始讲述，白子蔷一直都一言未发，只在旁边静静听着。直到董语婕都说完，她才开口。“嗯……有照片么？” “什么？”董语婕一时没有意识过来。 “那个人的照片。” “哦哦！有！”董语婕想了一下，拿出手机，翻出前阵子公司聚餐时大家拍的照片，指出了金晓洁给白子蔷看。照片里的金晓洁看上去就只是一个年轻漂亮又有活力的普通女孩，虽然二人平时会在工作上有些摩擦，但董语婕现在却无比怀念之前那些看起来很普通的日常，此时她才发现，原来“普通”就是幸福。 白子蔷将照片放大看了看，然后点了点头：“去找本书吧。” “什、什么？”董语婕再次没能反应过来。这话题跳跃得实在是太奇怪了。 白子蔷则是直接抬手随意指了指店里的书架，嘴里说出的两个字却是——“付钱”。 “哦哦。”董语婕这次却是明白过来了。她入行以来这几年可是接手了不少经济纠纷案，这种“暗度陈仓”的事情她见多了。此时她第一反应则是，“买书”应该只是一个收费的幌子。 董语婕边想着，便已经起身象征性走到后面的那些书架旁随便看了看。很快，她发现，这里的书籍虽然不多，但种类却着实繁杂，游记、史实、美食、音乐、科幻故事、文学小说、童话、漫画、哲学等类目统统都有，只不过每种都只有一两本，而且很多作者和版本都很偏门，确实跟普通的书店大不相同。 董语婕手指在一本本书脊上掠过，本只是随意看看，最后却不自觉在一本童话书上停了下来。她将书取下，这是一本叫《小猫钓鱼》的童话书，封面画着一只憨憨的小猫，圆滚滚的脸庞上有一双大眼睛，手里拿着鱼竿，造型一看就是小朋友们会喜欢的类型。 董语婕将书拿给白子蔷，白子蔷接过来正反随意看了一眼。 “12800元，现金支付。”白子蔷将书又递还给董语婕，然后补充了一句。“书费另算。” 饶是董语婕也算经多见广，但还是因这个价格足足愣了两秒钟…… 出去在最近的自助银行里取了现金，董语婕回来付好了款。一万多的价格虽然很高，但对于她这样的精英职业来说也不是不能付的，如果花钱可以买平安，那多少都是值得的。董语婕现在怕的不是对方开价，而是对方不开价。此时对方既然能报出价码，自然就意味着有解决问题的能力。 “这个……怎么用？”董语婕看着手中这个硬壳童话书，当武器攻击吗？自卫？盾牌？扔过去？暗器？ “当面给她也行，转交给她也行，让她能看到就可以了。”白子蔷说完又补充，“哦，对了，要拆了封再给。” 董语婕点了点头，难掩自己将信将疑的表情，也没见眼前的女子针对这本书专门做个“法”什么的，真的就随便找这么一本书就有用了。 第28章 耳鼠 公园碎尸案在专案组众位精英数日来几乎不眠不休的追查中，终于水落石出，落下帷幕。不过在最后追缉凶手的时候还是起了一些波折。凶手是一个野味市场的屠户，之前也犯过不止一个案件，平时每日就做着“杀生害命”的生意，挥起屠刀来手起刀落，性格凶悍，再加上市场里有普通民众人来人往，所以在抓捕他时着实让众刑警感到棘手。 不过大概也是这个屠户凶手今日命中该绝，重案三组年富力强的副组长本来正一路东避西绕，全力追击着，眼看就要与四组的刘勇完成左右包抄。这次的联合调查中，本来就是三组首先锁定了犯罪嫌疑人，这次如果能再第一个拿下嫌疑人，那这次大案的“头功”基本也就没跑了。然而他却只见一个矫捷的身影直接从他旁边掠过，速度不亚于专业田径选手的百米赛跑，遇到摊位或杂物不闪不避直接跳过，最后踩着一张桌子身姿如猎鹰般直接将凶犯扑倒在地。那个凶犯也是个身宽体胖的大汉，结果被季静言这一扑，连一点儿反抗的余地也没能找到，双臂直接被季静言反拉到身后戴上了手铐，三组副组长看那架势，十分怀疑凶犯是不是两臂都直接脱臼了。 直到季静言把凶犯拷上揪起，刘勇才一个急刹车赶到，边喘着气边从季静言手里接过凶犯押走了，留下三组副组在旁边一边看着一边呼气。 这里这个所谓的“野味市场”，其实是一个非法出售野*动物的地方。既然叫做“野味”，那出售的目的自然就是“食用”而不是当宠物了。这里的很多摊位其实根本就没有正规手续，卫生检疫环节也大多都不合格，更有甚者很多野生动物的来源都是不合法的。 这次专案组查案，正好逮到了这里，就直接也给上报一锅端了。待季静言后续来屠户的摊位进一步收集补充证据时，正赶上有关部门正在清场，有工商管理人员，也有前来协助的民警，正把各种大大小小的动物归类装笼。这里的这些动物，很多连季静言都没怎么见过，长得极其“似是而非”，有的毛很长像豹一样，但体型却明显比豹小，有的看上去像是干巴巴的猴子，又黑又瘦，甚至还有些丑陋，心理素质差些的人看多了都有可能做恶梦，季静言实在不能理解究竟为什么有人居然会想吃这些东西。 “哎，这些都是要送哪儿去啊？”季静言拦住一位协警，随口一问。 “哦，嗯……先带回去分分类，如果有那种国家列为一二三级保护动物之类的，就专门送回相关的栖息地，”小协警道，“其他普通的种类的话……也许问问有没有动物园肯要，不要的话，可能就人道处理一下了。” 并不是所有的“野*”动物都是稀有的保护动物，很多动物虽然民众日常不常见，但在野外环境中其实却有很多，所以这多一只少一只的也无所谓。而且“野*”就意味着这些动物身上很可能有不确定的细菌甚至病毒，很多动物园即使是免费也不愿意接收，万一出什么事呢。而由于其又没有稀有价值，又不值得官方再花费资金特地送回栖息地，随便扔到哪个野外环境又很容易破坏该地的生态平衡，造成物种入侵什么的，所以最后难免就是被官方手续合理的“安乐”一下了。 “哦，这样啊。”季静言闻言也不再多管，只是他一转身，眼角余光瞥到一个已经收归好的小笼子，里面有一只浑身黝黑的……体型像是豚鼠，但耳朵却分明是兔子的……兔子？ “哎哎，等一下。”季静言拦住一个工商管理人员，“这个是什么？” “嗯？”那人正忙着登记，突然被季静言拦住，也是一愣，朝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嗯，好像是……兔子吧？” 说完，管理人员自己也觉得有点儿微妙，又补充了一句：“野兔？” 季静言此时却是表面宁静心中不平了，眼前的这只长相微妙的动物明显很像白子蔷那个蔷薇书苑里养着的奇怪“宠物”，整日呆在一个木制的大托盘里也不挪窝，不用笼子关着也不会跑，只不过那里的那只几乎是通体雪白的，这里这只却是黝黑的。 季静言：“这个……会送到哪里去？” 管理人员：“一会儿会有专家辨别一下品种，属于保护动物的话就由专属部门送回相关栖息地，普通动物的话……大概就是送到指定的宠物医院吧。” 季静言：“……” 送到宠物医院的结局也许会很“人道”，但大概不会很“美好”。 季静言：“如果只是普通动物的话，我……需要什么手续可以认领？” “嗯？”管理人员闻言也是意外了一下，不过还是额外帮季静言备注了一下，“那我标个记，如果一会儿专家鉴定这只是只普通兔子的话，你去指定的宠物医院签个字应该就可以领走了。”宠物医院还省事了。 季静言点头谢了下，就转头继续忙他手头的证据收集。待这边彻底忙完，季静言让鉴证科的人先带着材料回局里，他则是绕路去了趟指定的宠物医院。宠物医院里此时也是忙得人来人往，季静言找前台说明来意后，很快就有人带他到后面根据编号找到了那只“黑兔子”。它最后被鉴定为“兔子”和“普通野生”，装在一个小铁笼子里，不声不响，不吵不闹，态度良好。 季静言带着“普通野兔”回到前台签好字办完手续，看到旁边几个架子上摆着最近热销的各种宠物粮，正想开玩笑般的问问手里的“小黑兔”喜欢吃点儿什么，却突然听到从“小黑兔”的嘴里清晰地传来了两声“汪！汪！”。 季静言：“……” 前台工作人员：“……” 第29章 美味 季静言：“……它刚刚……是发出狗叫声了吗？” 前台的工作人员也是愣住了几秒，在确定自己刚刚不是幻觉后，他却突然笑了起来，脸上几乎是大写着“幸灾乐祸”，语气却极力很诚恳地说道：“您既然已经办完了手续，它现在就是属于客人您的了。客人慢走。” 季静言：“……” 季静言无语地拎着笼子，出了宠物医院。幸亏鉴定科有自己部门的车，所以他可以继续开着自家组里的车走，不然他拎着这么只动物，连坐公交或出租可能都不太方便。 季静言开着车，一路向梧桐大道奔去。白子蔷伤势恢复得很快，据说这两天已经恢复开店了，只不过季静言一直忙着案子，还没时间过去。 在去的路上，季静言还抽空用手机上网搜索了一下“狗叫”、“兔子”、“会狗叫的兔子”、“汪”之类的关键词，也没能搜索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刷出来的都是一些“什么品种的狗可以抓兔子”之类不甚相关的标题。 待到远远的看到那棵高大的梧桐树，季静言顿时甚至都已经生出了一种熟悉之感。下了车，蔷薇书苑果然已经恢复了营业，玻璃的门墙明亮，给人一片窗明几净之感。 推门进去，季静言终于又在水吧柜台前再次看到了这里的主人。 “嗯？白老板好啊？”季静言开着玩笑，顺手举起手里的小笼子晃了晃，示意给白子蔷。 白子蔷抬头看看他，之前她脸上、颈上乃至蔓延到了肩上的狰狞烧伤此时都已经几乎恢复得没什么痕迹了，只留下了淡粉色的红印，唯有季静言这种特地去观察的人才能看出个一二。 季静言看着白子蔷秀丽的脸庞，控制不住地想，自己大概早晚会把这个“怪力乱神”的家伙抓起来吧…… 白子蔷看着季静言的眼神带上了笑意，仿佛已经洞穿了他的想法。季静言则是把装着“黑野兔”的笼子往水吧台子上一放。 季静言：“看看。” 白子蔷表情倒没什么惊讶，只是有点儿好奇：“哪儿来的？” “这次的案子端了个非法出售野生动物的地方，我看到这个眼熟就申请带回来了。”说完，季静言还半开玩笑道，“正好跟你这只凑成个一对。” 白子蔷闻言愣了愣，挑起细眉看了季静言一眼。 季静言：“……怎么了？话说，这个动物究竟是什么？” 白子蔷却没有回答，而是直直的看着季静言笑了一下。 季静言：“……” 季静言从第一次来到蔷薇书苑时，就有看到过白子蔷的笑容，但那些笑容都是淡淡的，客套的，礼貌的，营业式的，让人一看到就感觉到一种疏离。而刚刚她对他的笑容却是那么直白，那么明亮，让他突然就明白了什么叫“嫣然一笑”，让他一时竟忘了刚刚自己是在提问什么。 “这只就先放到那边墙角吧。”白子蔷随手朝门口的位置指了指，“等一会儿有空带回家再给它喂点儿东西洗洗澡。” 季静言闻言不由得向水吧里的水池看了一眼，这里虽然也有水源，但多是用来洗食物餐具的，旁边还放着两个晾着的杯子，确实不太适合用来清洗这个刚刚从外面带回来的“野生动物”。 季静言起身将装着“小黑兔”的笼子放到门口地上的角落，又重新坐回吧台前。抬头看看白子蔷，白子蔷也默默看着他，并没有要表示什么的意思。 季静言心里憋气半天，我这好歹算是送了个东西过来，哪怕只是普通朋友的人情往来，你给我倒杯热茶也是应该的吧？ 想到这里，季静言忍不住又回头瞅了眼放在门口地上的“小黑兔”，本来就缩成一团黑不溜秋的样子，装在一个甚至有些简陋的小铁笼里，默默地蹲在大门口的墙角地上，看着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而白子蔷店里原有的那只“小白兔”，则懒洋洋安稳舒适的趴在“高高的”柜子上，有个看起来木质很好的托盘，里面铺着干净的蒲草，毛毛茸茸圆圆滚滚的身子白白净净的，一看就是娇贵的“家养”品种。 季静言再看看独自蹲在门口墙角的“小黑兔”，顿时甚至起了一种“感同身受”“同境相连”之感。 季静言：“那只你要是不要，我就带回去了。” 季静言现在还一直住在局里分配的单人宿舍里，一室一卫一厅，虽然配置的设施都比较简单，但该有的东西也都应有尽有，对他这种对物质生活没有太大追求的人来说算是足够了。只不过局里的宿舍是不允许养宠物的，他要是真的想把这只“小黑兔”带回去，恐怕就得搬出来，找个房子自己住了。 “嗯？”白子蔷有些意外，“不是说要在我这里凑成一对吗？” 季静言：“嗯……不是怕你这里不方便么。” 白子蔷：“放我这里也可以，只不过……可能没有办法凑成一对。” “嗯？”季静言看了眼小黑，“不能啊，我填表的时候看了啊，确实是公……” 话没说完，季静言就发现自己犯了什么样的错误。他惊讶的看着柜子上软软萌萌的“小白兔”，这么可爱……居然也是只……蓝孩纸？！ 白子蔷忍不住笑笑：“如果你要养那只……也许……也可以吧……” 季静言看了看白子蔷：“有什么问题么？”难道这个“小黑兔”不像它表面上那样无害，其实是个很恐怖的物种？ 季静言：“要不是我，它的下场要么是被人吃了，要么就是被宠物医院人道安乐了。”自己还算是它的“救命恩人”呢，怎么想它也没有要害自己的道理吧。 白子蔷：“嗯……这个……其实吃起来味道也是不错的呢。” 季静言闻言一愣，忍不住惊讶地看向白子蔷，而在他看不到的身后，墙角的“小黑兔”和柜子上的“小白兔”也都同时转身和抬头向白子蔷看了过来。 第30章 傅青羽 一阵“叮铃铛铛”的柔和风铃声响起，打断了季静言对白子蔷“吃起来味道不错”这句话的遐想。他一边抬手随意点了杯香草茶，一边漫不经心的回头朝门口看了一眼。在季静言在蔷薇书苑“蹲点儿”的这些日子里，他极其偶尔的也会遇到一两个进来买书的顾客，所以对此时有人进来，他本也没怎么在意。而待他看清进来的人，他却是愣了一下。 走进来的是一个二十岁末三十出头的年轻男子，一身剪裁得体的玄色西服，身姿笔直挺拔，一头短发梳得一丝不苟，五官如雕刻般，一副金丝框眼镜，遮住了目光深处的锐利，让其一身的气质多了一丝文质彬彬之感。 “傅青羽……”季静言看了两眼就认出了来人的身份。虽然从没见过本人，但季静言作为一名刑警，对这种经常上新闻的人物都是心中有数的。何况每次只要是这个人出现，组里那俩丫头就必定会一阵花痴感慨。 青羽集团作为国内数一数二的跨国财团，多年来一直都是处于媒体的风口浪尖上，饱受各方关注。而让季静言印象最为深刻的，则是这个家族企业独特的传承制度。 青羽集团本质上虽然也是属于股份制，但决策权还是掌握在傅家手里。眼前这个年轻的集团负责人名字虽然叫傅青羽，但青羽集团这个名字却不是因他而起的。青羽集团这数代传承以来，无论是谁成为了继承人，那么不管他原来的名字为何，他都要重新改名为“傅青羽”，所以青羽集团的历代掌管人的名字都叫“傅青羽”。而且傅家并不以直系血脉为继承条件，无论是主家子弟还是旁系子弟，一律以有能力者居之，所以傅家这些年来内部纠纷也一直不断，各种似是而非的八卦内幕着实养活了一批“媒体人”。 然而，以能者居之的好处也是有的，历代傅家的继承人无一不是能力极为出众之人，在一众竞争对手中脱颖而出后，往往也能带领着青羽集团开疆扩土，这也是青羽集团历经数代后都不仅没有衰落而反而更加昌盛的原因。 季静言办案这些年来，各种有钱人也见了许多，什么富二代、富三代、做生意爆发的、靠学术富有的、靠官职靠权力发家的，林林总总形形色色，有的张扬，有的豪横，有的内敛。但眼前这位“傅青羽”却和大部分人都不同，他给人一种“上位者”的气势，这种气势与金钱无关，与处境无关，更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气质，一种王者之风的气质。 傅青羽对于季静言认出他来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朝着季静言那边一眼，几不可微的冲对方点了下头，算是以示礼节。接着，他便继续朝白子蔷走来，拿出了一张名片放到面前的吧台上，说道：“有一点小问题，可能需要您出面调节一下。” 傅青羽的这张名片和季静言他们局里制作的那种公事公办风格和白子蔷那种简洁风格的名片都截然不同，不知是什么材质的硬质纸感，其上文字皆为钢印方式，随着角度和光线的变换可以看到名片上隐藏的各种暗纹，几乎让人连想仿制一张都不能。放在那里与其说这是一张名片，不如说更像是一件艺术品。 白子蔷沉默着看着眼前的名片半晌无语，虽然没有直言拒绝，但明显也并不想欣然答应。傅青羽也并不催促，只是耐心在那里等着。直到白子蔷好像从什么思绪中回过神来，才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傅青羽轻整了一下本来就一丝不苟的双襟，一只手留在胸腹前，朝着白子蔷微鞠一躬：“那就静候佳音了。” 单看这礼节，季静言就觉得对方对白子蔷比对自己尊重多了。 傅青羽说完这句话，再无它事，身形利落的转身离开了。只留下季静言还坐在吧台前，看着白子蔷。 “解释一下。”季静言敲了敲台面，上面还放着傅青羽那张堪比艺术品的名片。 季静言所问的这句解释，不止是眼前的这张名片，还有这些说不清种类的动物，白子蔷种种奇异的行径乃至她超强的伤势恢复能力，甚至是从他遇见她以来遇到的所有不同寻常的事情。 季静言自身也“不是常人”，他自幼就有超强的体能，而且他的恢复能力也比别人要强，一般的小伤口普通人可能还得留个几天，他却基本到第二天就看不见了。所以如果他也遇到白子蔷之前那样严重的伤势，可能也会恢复得比较快，只不过他从小到大一直都没有让自己受过太严重的伤而已。再加上他自小的经历，让季静言一直知道并且相信这世上除了唯物主义的科学世界观外，也真的存在一些单靠理论所无法解释的东西。只不过那些东西都并不强烈，且往往隐秘，可以说几乎不会影响现存世界的发展，甚至即使他这些年来都努力刻意去寻找，却都未能窥其一二。 所以季静言可以接受白子蔷一切的不同寻常，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愿意自己一切都被蒙在鼓里。以往他对白子蔷的问话，都像挤牙膏一样，他逼问几句，她回答一下，不高兴了就直接不理他。而今天她如果还是那么敷衍自己，季静言决定他就立刻带着自己的“小黑”，从此离开再不回来。嗯……不回来。 白子蔷依然默默的有些发呆，季静言决定先开口提问。 季静言：“你跟这个傅青羽认识？什么关系？” 那个级别的人物，怎么看也不像是会特地来找个书店老板解决问题的人。 白子蔷看起来倒是没什么想隐瞒的，只不过确实有些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的样子。 白子蔷：“我们……有……几个家族。” 季静言继续等着下文。 良久，季静言：“然后呢。”他觉得自己已经从暴脾气变得没脾气了。 白子蔷：“这件事，本来应该是我的一个朋友来管。” 第31章 黑芝麻精 季静言：“……是那天那个女人么？” 白子蔷眸光黯淡了下来，点了点头。 季静言：“你……有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吗？” 季静言之所以这么猜测，是因为他觉得每次只要是白子蔷遇到她那个朋友的事，她就总是带着一丝无奈，一股愧疚，一种悲伤。 白子蔷：“……算是吧。” 季静言：“……” “算是”是一个微妙的词，可以代表着“并不是”，但是又因为某些原因“可以是”。 季静言：“那这个傅青羽来找你又是什么事？跟你那个朋友有什么关系？” 白子蔷：“……我并不是他们族里之人，这件事应该是由我的朋友来决断……只不过他们找不到我的朋友，所以希望我能出面。” 季静言：“那你……” 季静言其实想问，那你怎么就能代替你的朋友出面，但转念一想—— 季静言：“你是你们族里那个‘做决断’的人？” 白子蔷点了点头。 季静言：“那你……没关系吗？” 季静言突然对白子蔷的处境产生了担忧。且不说她最近才受的伤势，就单从那天那个闯进她家的“特殊部门”的年轻人，一脸挑衅的说着什么“听说你很弱”，可能就足以说明白子蔷此时的地位和处境了。 季静言正待再问些什么，突然一阵风铃声又响起，又一个人推门走了进来。季静言回头一看，进来的人居然是董语婕。单看她光彩照人的打扮和红润的气色，季静言就知道知道之前困扰她的那件诡事肯定已经圆满解决了。 然而董语婕在进来看到白子蔷和季静言后，她的第一句话问的居然是：“刚刚出去的那个人是傅青羽吗？！是傅青羽吗？！！” 季静言：“……”小董你好歹也是律师界的精英，怎么也跟我们组里的小丫头（秦爽：我们也是警界的精英好吗？！）一样犯花痴呢？！ 董语婕此时虽然没有星星眼，但情绪明显也挺激动。 季静言：“怎么……你跟青羽集团也有业务往来？” 董语婕：“我？可算了吧。我们整个事务所也许倒是可以负责个他们集团的分公司。” 季静言：“……那你激动什么？” 董语婕：“惊讶呗。哎，他来这里做什么？” 季静言：“……”你真的想知道吗，真相往往是很伤人的。 “对了。”董语婕倒也没继续纠结这个问题，而是更热切的将手里的东西递给白子蔷，“这是一个客户送给我的极品岩茶，我平时也不怎么懂这个，记得你这里卖茶，你尝尝看吧。” 白子蔷接过茶盒看了看，细眉一挑：“确实是好茶。” 季静言：“你怎么想起来给她送这个？上次的事情解决了？”他记得这两人应该是刚认识不久才对，怎么此时看起来反而好像比他还熟识。 董语婕却另起了一个话题：“诶？季警官你今天不忙？现在还是上班时间吧？” 季静言：“刚结了一个案子，正好有点儿事情，过来一趟。”说我是上班时间，你不上班？ 白子蔷随手放好茶盒，看向董语婕：“董小姐今天还有其他事来？” 董语婕：“额……” 说着，董语婕迟疑地瞥向了季静言一眼。 季静言：“……”他给别人介绍了个朋友，怎么他好像反而自己就要失去一个朋友了？ “正好。”白子蔷拿出一把钥匙，递给季静言，“要不季警官，你先去我那里给那只芝麻洗洗澡吧。” 季静言：“……”芝麻？ 季静言又回身看了看门口的“小黑兔”，“芝麻”是指它吗？哪来的名字？这难道这其实就是它的品种？黑……芝麻……精？ “那这一只呢？”季静言又指了指台子上的那只“小白兔”。 “哦，这只啊，”白子蔷道，“它叫汤圆。” 季静言：“……好吧。”看来是他多想了。其实他觉得“小黑”和“小白”这两个名字其实更简洁更贴切呢。 “地址你也知道。”白子蔷将家钥匙交给季静言，“我和董小姐还有些话要说。” “……”季静言看着递过来的钥匙，这算是什么，对人民警察过分的信任吗？ 看着董语婕投过来的亮晶晶的眼神，季静言决定还是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季静言拎着笼子离开了，留下两女开始说正事。 “最近怎么样了？”白子蔷一副做着售后服务的语气。 “嗯……暂时是没什么事了。”董语婕着重强调了一下“暂时”二字，这也是她今天特地过来了一趟的原因。 第32章 面相 那天晚上回家后，董语婕将这本精致硬壳的《小猫钓鱼》拆了塑封仔细研究了一下，反正那个叫白子蔷的女子告诉她要拆封使用，那她现在打开看看应该也没有什么关系。董语婕将书从前到后，再从后到前翻了两遍，内容确实充满童趣，图画精致，色彩明亮，故事也很简单，就是憨憨的小猫去钓鱼，从而发生的一系列简单又有趣的小故事。董语婕单从书中也没看出什么端倪，只能先暂时放到一边，忙自己的事了。 待到第二天，董语婕来到事务所，她并没有再直接与金晓洁接触，而是找了个对方不在办公室的时间，她装作过去送材料的样子，将那本《小猫钓鱼》放到了金晓洁的办公桌上。 事务所的各办公室都是半开放式的，隔断也大多都是透明或玻璃质。董语婕出来后，就找了个位置，尽量显得若无其事，然后用余光观察金晓洁办公室里的情况。 没过多久，董语婕就看到金晓洁的身影回到了她的办公室。只要没和董语婕正面或单独相处，金晓洁的行为就都很自然平常。她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很快就看到桌上多出的这边莫名其妙的童话书。 董语婕看到金晓洁一脸莫名的随手翻了翻这本书，没看出什么名堂，她明显对此也没什么兴趣，八成当做了是谁的恶作剧，扔到一边就没再管了。 董语婕回身，轻叹了口气，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思考以后要不要把防狼喷雾即使是在事务所里也随身携带，或者，换家公司？ 忙活了一整天，直到晚上七点多快八点，董语婕才关上了电脑，收拾好东西准备从公司离开。从事她们律师这个行业的，准点儿下班之类的就不用想的，加班费也莫提，工作即是生命，工作即是人生。 董语婕进了电梯，按下负一楼停车场那层的按钮，开始思考一会儿开车去趟超市买点儿什么东西。而就在电梯门即将关闭的一瞬间，一个身影一晃而过，电梯门又缓缓开启，现出了金晓洁的身影。 这种在关门前的最后一刻有人按键赶电梯的现象很常见，然而董语婕还是在看到金晓洁的一瞬间全身寒毛就都战栗了起来，一整天的疲惫也算是顿时一扫而空了。 金晓洁进了电梯，看到了董语婕，她依然没有再像当初刚进公司那样笑盈盈的叫她“语婕姐”，经过几年的历练，她自己现在也算是半个前辈了，自然不会再是当初初入职场的那个小姑娘了。不过在看到董语婕时，她依然礼貌的点头打招呼：“下班了。” “嗯，嗯。”董语婕条件反射的点头回应，看着金晓洁极其平静自然的反应愣了半晌。直到电梯到了负一层，金晓洁极毫无异常的走了出去，董语婕还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不可思议的没回过神来。 自从金晓洁收到她那本《小猫钓鱼》的童话书后，确实就诡异的再也没有找过她的麻烦，此后的见面交流也都一如往常，平和得不得了。可问题就是这件事从始至终的原因董语婕那是一点儿也不知道，且怎么想也不明白，她不知道金晓洁为什么“异常”，也不知道金晓洁为什么“不异常”了，关键是她还不知道金晓洁什么时候又会开始“异常”，所以她今天就特地来这里，想问个究竟。 “我就是想问一下……她……问什么会突然就变成那样了？”董语婕直言心中的疑惑，“还有那本书里究竟有什么玄机？” 白子蔷想了想，尽量用通俗理解的方式解释了一下：“每个人，其实……都是有自己的命相的。” 董语婕：“嗯……”命相是指什么？命格？属相？ 董语婕：“那她的命相是什么？” 白子蔷：“猫相。” 董语婕：“……”小学生都知道，十二生肖不论怎么数，都没有猫这一相。 白子蔷：“命相不同于属相，它是每个人自最初的本相从太古传承下来的。最初的人并不为人，是由诸代演变而来，随着一代一代的相承，初始的血脉也越来越稀薄，但最初的本相却是不会变的，只是很多人都已经微弱的显现不出来了。” 董语婕：“那……她这是……” 白子蔷：“可能是由于某些原因，她的本相突然被激发出来了一丝，所以才导致了连她自己都没发现的行为异常。” 董语婕：“那为什么是针对我？我……又是什么命相？” 白子蔷：“……鸟相。” 董语婕：“……”好吧。所以自己这是被猫扑鸟了？不过鸟也分很多种啊，有小巧伶俐的画眉、百灵，也有威武的鹰、隼，还有艳丽的孔雀、锦鸡，以及无法飞行的鸵鸟等等。那她算是……哪种呢？ 白子蔷似乎看出了董语婕的疑惑，她笑笑也不多做解释：“只要你知道，她以后应该也不会再找你麻烦了就可以。如果还有什么其他情况，你也随时可以来找我。” “那那本书又是怎么回事呢？为什么她收到那本书后就不再找我麻烦了？”董语婕继续追问。 “那本书我做了些手法，可以吸引走她被激发的命相之力。”白子蔷虽然解释了，但却没有细说其中内情。 董语婕：“那被吸走的命相之力……哪去了？”这算什么？像玄幻电视剧里演的那样被封印在那本书里了？那会不会将来有一天还会被什么其他人解除“封印”给“释放”出来，从而引发出一系列新的爱恨情仇？ “并没有多么复杂，只是钓鱼去了。”白子蔷笑笑。 董语婕：“……啊……”这个答案还真是…… 问题问道这里，董语婕基本算是了然了。至于更多的隐秘，她不想也没必要追究。 董语婕：“那我有事就先走一步了。过两天我得回趟老家，等回来后再来找你聊天。” 董语婕跟白子蔷简单告了别，就离开了蔷薇书苑。 第33章 接应 董语婕最近确实需要回一趟“老家”，只不过那个“老家”，董语婕也几乎是最近才“听说”。那是她曾外祖母所出生的地方，但是早在她外祖母那一代，她们就已经搬到其他城市生活了。如今三代已过，早已经不知道那个“老家”在哪个山沟沟里了，以至于她从小到大几乎都没怎么听家里人提到过。而就在前两天，董语婕接到一个电话，对方自称是她老家的一个表亲，由于她曾外祖母过世后留下了一处房屋和一片土地，所以需要让她过去办理下交接手续。董语婕刚开始还以为这是某种新式的诈骗手法，结果却得知母亲也收到了同样的联系，而且也证实了她曾外婆确实在那里有片土地。母亲身体一直以来都不太好，所以就交给董语婕去办这件事了，正好她自己也是学法律的，手续都比一般人明白。只不过由于那里可能比较偏僻，董语婕又是一位年轻女性，所以母亲对她的人身安全反而比较担心。说到这里，母亲就又开始趁此机会絮絮叨叨的说起了董语婕没有男朋友的弊端，董语婕连忙就敷衍着挂断了电话。 董语婕的这个老家名叫青山村，虽然地处偏僻，但是现在科学技术这么发达，董语婕在网上搜索定位，网络就直接连最佳的路线行程都已经替她规划好了。那个地方没有什么太方便的抵达方式，董语婕需要先坐飞机抵达最近的城市后，再特地约专车送她到那个地方。 制定好行程路线，董语婕又跟事务所请了三天假。说实话，与那片偏远土地的价值相比，也许这三天的工作价值反而更高。虽然现在城市发展，好多地方甚至寸土寸金，但对于那个遥远深山里的青山村来说，村里据说连年轻人都很少了，早就已经大量土地荒废，房屋空置。卖地？卖房？政府每年都免费甚至花钱鼓励村民耕种，也都没能将那片地方的生机带动起来。 而董语婕这次过去，也不是为了继承什么遗产，她其实在电话里就表示了，房屋可以给老家有需要的人居住，土地也可以给愿意使用的人随意使用。只是老家的人表示，情意他们领了，但该属于谁的还是应该属于谁，就算董语婕愿意无偿将房屋和土地给村里的人们使用，但所有权的手续还是需要转给她的。 于是到了日子，董语婕就简单收拾了行装，然后重点带好了防狼喷雾和小电棒，出发向着青山村去了。甚至因为小电棒，她在过机场安检时还不得不特地去办了托运。 董语婕本以为这会是一场孤单寂寞之旅，却万万没想到，她一登机就遇到了认识的人。 “白小姐！！！”董语婕此时控制不住自己惊讶的声波都要穿透钛合金的机身了！这算是怎样的巧合？ 此时，董语婕旁边的座位上，坐着的不是白子蔷又是谁。 “嗯？”白子蔷显然也是意外了一下，“董小姐？” “……”董语婕看着白子蔷同样意外的表情，难道这相遇真的是巧合？ 放好行李，坐到座位上，董语婕一边等待飞机起飞，一边跟白子蔷聊天。不管怎样，路上有个相识的人作伴也是好的。 董语婕：“白小姐这是要去哪儿？”以她那个书店的工作，总不会是要出公差吧？ 白子蔷：“去一个很偏的地方，买点儿东西。” 说完，白子蔷笑笑，又补充道：“进点儿货。” 董语婕听到白子蔷说“很偏”的地方，突然有种预感：“不会是……青山村吧？” 白子蔷：“嗯？那是哪里？” 董语婕：“哦哦。” 董语婕看白子蔷并不知道青山村，以为是自己误会了。她拿出手机给白子蔷看定位：“我是要到这里去，是我曾外婆的老家，我要去办点儿事儿。” 白子蔷看了看地图，有些意外的说：“那我要去的地方离这里不远啊？” 董语婕：“诶？是吗？那你订车了吗？怎么去？” 白子蔷：“还不知道呢，到了打车呗，多加些钱。” 董语婕顿时无语了。这才叫艺高人胆大呢，连行程都不用规划，一点儿也不在意自己是单身女子独自上路，还多加钱，别人都是财不外露，她这是…… 嗯，想到白子蔷之前对自己那件事的收钱方式，董语婕承认，白子蔷大概确实很有钱。 “我订车了，既然不远，咱俩坐一趟车去吧。”董语婕盛情相邀，“到了地方会有老家的人来接应我，到时候再看看他们能不能找人带你去你要去的地方。” “那好啊。”白子蔷爽快答应，“我也有朋友会在那附近接我，说不定到时候直接就能遇到了。” 待飞机降落，董语婕高价订的专车司机过来接她，两人又坐车翻越崇山峻林，终于在黄昏时刻抵达了她的老家青山村的村口。 给司机大哥付了这趟的车钱，又约好了离开时再来接她们。且不说常规的车费，就这一来一回的耗时和油钱，董语婕就觉得，高价都是值得的。 来接董语婕的，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看起来很精神，目光清明，一看就是个正派的年轻人。村里人结婚往往都比较早，按辈分，董语婕还嘚叫他一声“表舅”。 “我叫董明，你们叫我小明就可以了。”年轻人笑着打招呼，露出一排健康的白牙。 董语婕和白子蔷也向董明打了声招呼，接着白子蔷就跟董语婕示意：“我朋友也来接我了，我跟他去就可以了。等回去时再联系。” 董语婕顺着白子蔷示意的方向看去，那是村口连接山脉的一片密林处，在黄昏幽暗恍惚的光线中，她看到有一个男子站在那里。那个男子个子很高，一身黑衣，长袖长裤，看不清样式。董语婕努力想看清那男子的样貌，却发现他是一头黑色的短发，但眼睛居然是被黑色的布带交错缠住的！露出的下半边面容可以看出他应该是一个较为英俊的男子，只是从他的头发和黑衣中似乎都有着幽黑的说不清是光芒还是灰烬的颗粒幽幽飘荡，缓缓散入身后无尽的幽林中，这诡异的景象让人一看到就不由得毛骨悚然起来。 “白……”董语婕忍不住想喊住白子蔷，却看到她已经很爽快的走到了那个男子身边，然后还回身很开朗的朝董语婕挥了挥手，明媚的样子和旁边的幽暗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接着，二人便一起转身，进入了山脉的密林深处。 董语婕：“……”好吧，起码白子蔷看起来绝对是自愿跟那个男子走的。 董明家很热情的接待了董语婕，给她安排了好了伙食和住处，虽然朴实但也很丰盛齐全。而她也只需要明天按照流程去办一下手续就可以了。只是在晚上睡前，董语婕还是忍不住给季静言发消息说了下今天的事情。就那天白子蔷可以爽快的把自己家的钥匙交给季静言来看，两人的交情起码匪浅。所以今天她见到的这个诡异景象，她觉得还是有必要跟季静言说一下。另一方面，她其实也还是有点儿担心白子蔷的安全的。 季静言很快回复了她的消息。他其实也并不知道白子蔷去了什么地方，实际上他连白子蔷离开了蔷薇书苑都不知道。他又仔细打听了一下两人的回程路线，并表示自己如果有时间的话也会去接应两人，让她暂时不要担心，并与他随时保持联系。 第34章 鬼市 白子蔷背着背包，跟着腾蛇，走进了密林深处。此时时辰还未到，山中的鬼市还未现，两人就只随意在山林里走着。 “这次又麻烦你啦，小腾。”白子蔷今天心情不错的样子。身边这个男子散发着如从幽冥而来的气息，但白子蔷却仿佛浑不在意。 “没关系。”男子仿佛已经很久不曾开口说话，声音透着嘶嘶空洞和沙哑。 “我一个人又没有办法去，但又总是有很多东西想要买，所以每次都得麻烦你陪我。”购物的期待让白子蔷心情踊跃，但无奈的现实又让她有些沮丧。她其实不是一个人没有办法去，而是一个人不敢去。她的弱让她很可能没法在那种环境下保护自己，而她的身份却又会让很多东西觊觎。在她所签下契约的式灵中，腾蛇并不是最强大的，但却是她最喜欢唤出来的。 “没关系。”腾蛇的回答依旧简单，沙哑。 山中夜幕渐渐降临，夜空中本就星光稀疏，在茂密树冠的遮影下，两人眼前的小路几乎漆黑一片。 白子蔷和腾蛇几乎在无尽的黑暗中走着，忽然，一个仿佛萤火虫般的荧光悄悄掠过，接着，渐渐的，越来越多的荧光汇聚，仿佛逐渐形成了一条荧光的河流，在荧光蔓延的方向尽头，影影绰绰可见有火光和人影嘈杂。 二人顺着光河走去，眼前的景象也渐渐清晰。乍一望就像是隐秘在山林中一个热闹的集市，仔细看去才会发现，其中无论买货的还是卖货的，来来往往形形色色，却都绝不是人类的样子。 白子蔷一踏入集市，就立刻感受到无数目光从四面八方聚焦而来，又在看到她旁边的腾蛇后悉悉索索的收了回去。 这里的集市会出售各种东西，奇形怪状的树枝，颜色各异的石头，稀有的草药，不明来历的酒水，还有些连摊主都说不出有什么用处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和形色各异的货物相比，这里来往的买家和卖家的打扮更是五花八门，有头罩着一个大瓜，只露出眼睛的；有全身都用特殊烟雾笼罩的；还有省事些的就直接戴着一个面具掩饰住相貌的。这里的货物来源不可言，买家身份不可说，卖家的身份更不可喻。 白子蔷有腾蛇傍身，尽情的挑选着各摊位上的货物。腾蛇只是在武力上保她，至于商品的价值和用处则需要她自己来辨别了。山鬼精怪也是有坏人的，骗子还更多呢。 白子蔷来时的背包里，装着的就是一些可以用来交易的东西。山精鬼怪们虽然常常可以弄到各种人类世界少见的天材地宝，但它们大多却不怎么跟人类的现世接触，更别提易物了，所以往往一些人造的智械机巧的东西也可以用来跟它们交换一些东西，有时候甚至连现金都可以，而且精怪们更喜欢硬币多一些。 白子蔷这次带来的物品，除了一些精巧智械，还有几张她自己绘制的符咒。虽然每次来鬼市她都会带一些，但本质上她并不愿意拿这些符咒进行交易，因为这些符咒都是有相应的术力的，而且因为是她亲手所绘，所以术力更强。如果被某些不怀好意的家伙拿去，可能会惹出棘手麻烦。 不过也正因如此，这些符咒也被精怪们认同为很高的价值，可以让她在看中一些特别需要的东西时用来交换。 鬼市每次开启的时间不定，地点也不定，什么时候会有，完全只看天地变化之机，每次开启的规模和参与的买家卖家也都要看机缘。今天这次鬼市，白子蔷总体而言还算满意，她想要的东西基本都买到了。平时她主要的购买目标向来都是些花草、药草甚至是灵果食物，只有在遇到了什么特殊问题时才可能会需要某些指定的东西。 这次，白子蔷就买了不少或新鲜或干枯的花草药，即使是同样的植株，在不同的地方生长，也会有不同的功效，这些都需要有眼光来辨别。还有几个有特殊香气的树枝和树根，样子看起来虽然干枯丑陋、造型各异，但是有的磨成粉末后制成的香料有及特殊的功效，有的嘛……就那么摆着当个装饰就可以了。 这次让白子蔷意外的是，她居然还遇到了一块极其鲜美的“肉灵芝”。这种东西在现世也会被称为“太岁”，不过现世所见的太岁多为丑陋，肉呼呼一坨，往往让人不知其用。而白子蔷今天见到的这块，还很“新鲜”，这个所谓的新鲜，是指刚从纯净的环境中带回，灵气还未被其他成分污染，看起来承半透明状，甚是诱人。不过这种肉灵芝带回现世后，往往还是过不了多久就会被污染，效力减半，即使是白子蔷也没有什么太好的方法保存。不过今天既然遇到了，白子蔷就还是把它交换了过来，即使效力减半，这也是现世难见的珍品了。 在接近集市尽头的位置，白子蔷则看中了一块朱石，用这种朱石制成的材料写起咒符来“符感”要比一般的朱砂更好。只是这里的这位个子矮矮的“独眼”摊主要价太高，即使她把剩下几张符咒全部拿来交换，摊主也没能答应，最后白子蔷也只能遗憾离开。 对于这种鬼市，虽然明面上看不见，但是暗中其实也是有相应的“管理者”的，只不过这种“管理者”轻易并不会出面。在这里，你可以偷窃他人、花言巧语欺骗他人，甚至只要你实力够强，直接杀戮明抢也可以，这也是白子蔷每次都要带着腾蛇过来的原因。 东方天际渐渐出现微光，山中的鬼市也即将消失，白子蔷背着明显鼓起来的背包，和腾蛇一起走回俗世的山林。 “最近两界的交错明显变得频繁了。”腾蛇这次的声音很低沉，却并不嘶哑了。因为他其实并未开口，而是直接用灵力发出的声音。 “嗯。”白子蔷抬头看看逐渐明亮起来的晨空好像很开心的笑笑，“这样的鬼市也会越来越多了呢。” 腾蛇没再接话，而是直接用被黑色布带缠住的眼睛“看着”她。 “你看我也没用啊。”白子蔷的笑容也变得无奈，“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无论什么情况。”腾蛇脸上的表情虽然看不出任何变化，但他的语气却异常坚定，“我希望你都能更重要的保存好你自己。”说罢，腾蛇也抬头用被遮住的眼睛“看向”了晨空：“毕竟，对我来说，那才是最重要的事。” 第35章 徐肃 董语婕一大早起来，就收拾好了准备跟董明去办理交接手续，早办完早了。结果她一出门，就碰到了正不知从哪儿赶回来了的白子蔷。 董语婕：“诶，你这是……”说着，她就注意到了白子蔷明显充实了起来的背包。 董语婕：“去……早市了？” 白子蔷：“嗯，差不多吧。你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董语婕：“我……正要去办。” 董语婕心中忍不住汗颜，自己这还没去呢，人家都已经回来了。 董明带着董语婕去村里专门的办事处办理手续，这里也果然都如董语婕所想，除了她几乎都没什么要来办事的人，所以她一路顺畅，不堵车，不排队，去了就直接把流程走完了。结果就是，还没到中午，董语婕就已经完成任务，可以准备回家了。 “司机还在来的路上呢，咱俩还得再等一会儿。”董语婕对白子蔷说。她昨天以防万一，跟那个专车司机师傅约的时间是下午，结果现在她这边虽然提前完成了，但司机师傅从城里特地赶来，还需要一点时间。 白子蔷和董语婕两人就随意的在村里四处走走，看看风景，遇到村民就聊两句天。 “哎呀~等将来年纪大了，回到这里养老似乎也不错呢。”董语婕笑笑感慨。青山村虽然不像城市那么发达，但环境却很安静，空气也十分清新，这里的食物和水源也都没什么污染，不像城里都是各种打药培育的，长期食用一定对身体很好。 “嗯……我听说，这里夏天最热的时候会热到人脱水，而且这里几乎所有的地方都没有空调，冬天的时候雪只要一下大就会被封路，情况严重的还会达到封山的效果，外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断电什么的都是经常的事。”白子蔷听说到的方面倒是和董语婕有所不同。 董语婕：“……”行吧那当我没说。 两人散步了没多久，专车师傅就到了。两人来的时候都算是轻装上阵，董语婕几乎是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的，白子蔷则是全都一个背包搞定。两人爽快上车，司机师傅一脚油门，二人边向城里奔去了。 虽然原定的目的地是机场，但由于时间提前了，二人就让师傅停在了离机场最近的商场又随便逛了逛，等时间快到了才又重新打车去了机场。在飞机上的时间其实都没有专车司机一路从成立到青山村的乡路时间长，但二人却是已经跨越了好几个城市，回到临海市了。 出了机场，董语婕看到眼前的人也是意外了一下，居然是季静言来接她们了。他今天由于是办私事，所以并未开车，只是本人过来接她们，纯属是担心她们二人的安危。 而更让董语婕意外的是，白子蔷在跟季静言打了个招呼后，居然直接往他身后走去了。竟是她也约了人来接她。 后面停着的是一辆黑色的微型面包车，款式很低调，像是平时路面上常见的样式。车旁边站着一个男人，大概三十岁左右的模样，穿着一身休闲运动衫，戴着一个鸭舌帽，遮住了半边脸。 第36章 徐肃2 “小白。”男子开口，亲切的打了声招呼，并转身很绅士的为白子蔷开了车门。很快，男子就发现，跟着白子蔷过来的……还有两人？ “这是……？”男子疑惑的看着董语婕和季静言。不知是不是董语婕的错觉，她觉得这个男子的目光在看到自己时，好像还额外多看了几眼。 “哦，这位是季警官，”白子蔷简单介绍了一下，“这位是董语婕，她是一名律师。至于这边这位，他叫徐肃，是我的一个朋友。不过……你就这么出来了？” 徐肃客气的跟董季二人打了声招呼，然后才笑着对白子蔷刚刚最后的那句话做了回复：“你看这二位听到我名字时那淡定的表情，就知道我就这么出来无所谓了。” “嗯？”董语婕和季静言听到这话，明显意识到这男子可能有什么不同。 徐肃：“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二位也一起上车吗？” 季静言：“嗯，我们也没什么事，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徐肃笑笑：“哦，我拜托小白帮我带些东西，一会儿正要请她吃一顿感谢的大餐。” 董语婕正分析着眼前的情况，季静言却已经立刻做出了回复：“哦，那方便的话，我们也一起去啊。” 说话间白子蔷已经上车坐到了副驾驶，徐肃见她没有什么要拒绝的意思，就也邀请董季二人一起也上了车。 坐到后座，董语婕才渐渐反应过来：“诶，这种车型，很像是一些明星的保姆车啊？” “哎呀，美女，你太有眼光了！”坐在驾驶座上负责开车的徐肃顿时高兴了起来，“唉，只不过，没想到，人没被认出来，倒是车比我有面子。” “原来你是明星啊？”董语婕顿时也来了兴趣，“你是演员吗？歌手？” “唉，只是个小演员。不过这里说小，年纪却也不小啦，只是名气小而已。”徐肃这话内容听着好像挺遗憾的，不过他的语气倒反而像是在笑着调侃自己。 徐肃这话还没说完，董语婕和季静言就已经同时在后座拿出手机开始搜索了。要说这个徐肃，也可以算是半个名人了，起码搜索时网上是有关于他的专属词条的。看履历也参演过不少作品，只不过大多都只是一些配角，常看国产剧的人也能认个脸熟，不过却不是那种能让人一下就叫出名字的那种，以至于即使他刚刚直接在茫茫人海中素颜出现，周围的匆匆路人也没一个认出他来。 “对了，小白，我要的东西这次有吗？”徐肃这时却又是跟坐在前排的白子蔷聊了起来。 白子蔷一边翻着背包一边开玩笑：“我这要是说没有，你还不得立刻把我扔下车？” 跟白子蔷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的季静言终于确定了她跟这个叫徐肃的人关系应该是真的不错，起码就这亲切随意的语气，白子蔷就从来不曾跟他有过。 徐肃：“哈哈！那我可不敢！我听说你前天直接把傅家那个二少都给拍平了？！厉害啊！” 徐肃说着，还抬起原本放在方向盘上的右手，冲着白子蔷比了个赞。 白子蔷无奈：“你这都从哪儿听来的啊？什么叫‘拍平了’啊？” 徐肃：“嘿嘿，反正等传到我这里的时候说的就是这样的。那是拍成什么了？我采访下本人？” 白子蔷：“没什么，就只是一些小纠纷而已。有时候其实也觉得挺无趣的。” 徐肃：“你是不知道，这边族里其实不少人平时私下里都对你颇有微词，这次算是都闭嘴了。哎，不过，你是怎么做到的？” “你们族里有没有微词又能怎样呢，”白子蔷却是无意再继续这个话题，她一边递给徐肃一个草纸包，一边总结陈词：“到时候两界融合了所有族都是一样的下场，又还分什么谁家谁族呢？” “这个纸包是什么？两界融合又是什么？”季静言本就是秉着怀疑一切的精神来的，此时听到的对话信息量太大，他都不知道该先问哪个了。 “这个……是一种蘑菇，就常见的菌类。”说着，徐肃还打开纸包拿出了一根给季静言看看，“熬汤一绝，一整锅只需要放一根就可以了，可好喝了。” 季静言：“……” 以季静言多年的办案经验，他本能的就知道徐肃绝对是企图转移话题并顺便忽悠自己。他接过“蘑菇”看了看，这是一根外形有点儿像金针菇的小蘑菇，已经风干了，季静言靠近闻了闻，确实散发着一股菌菇所特有的醇香。 “季警官要几个不？”徐肃且不说身份如何，单论性格他倒真算是挺随和健谈的，此时见季静言对这个蘑菇好像还很感兴趣的样子，爽快的想要送他几个。 “不用了，我不太用得上。”季静言将手中的小蘑菇又还给徐肃，他平时都是吃食堂或者外食，哪有心情自己开火做饭，更何况还是什么炖汤了。 “那什么两界融合呢？听着这么玄幻？”而且好像还关系到所有人的生死存亡的样子。 “唉，别管她，她瞎说的。”这次徐肃干脆直接开口遮掩过去了，“你看我这个样子，这个心态，像是会出事的剧情吗？” 季静言还想再问些什么，旁边董语婕却是开口了。 董语婕：“诶，那徐先生你今天没有事吗？不忙吗？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徐肃：“哦，去我郊区的一个别墅，咱们晚上吃烧烤。我都大半年没什么新剧可拍了，正经闲着呢，哈哈。” 董语婕：“那能买得起别墅也算是功成名就了啊。” 徐肃：“哎，大环境好呗，我也是赶上受益了。” 以现今国内娱乐界的环境，即使只是个二线演员，收入也是相当可观的。 白子蔷：“正好，董小姐是律师呢，你们两个可以认识一下，将来有个什么法律纠纷的也不用再找外人了。” 徐肃：“哈哈，就我们那个小公司，有什么可纠纷的，有利益才有纠纷呢。” 白子蔷：“嗯？不是说越小的公司越容易有纠纷吗？” 徐肃：“……唉，小白，有时候真不知道你究竟是因为太脱俗还是因为看得太透彻。” 白子蔷：“嗯，夸我也没用，一会儿费用记得给了。” 徐肃：“哈哈。” 徐肃边笑着边开车，坐在后面的季静言却突然欣慰了许多，原来这个吝啬的女人不止是对自己毫厘计较，对她别的朋友也是锱铢必算的啊。 第37章 徐肃3 车子终于拐进郊区的一个小山庄，这里伫立的都是独门独户的别墅庭院。徐肃这个小别墅面积虽不大，但胜在环境幽静，再加上平日本就只他一个人闲时来看看，偶尔邀上三五好友，所以也尽够了。 下了车，徐肃把一应家伙事儿都张罗出来。保鲜柜里有好几大食盒腌制好的各种鲜肉，或切块或切片，配上洋葱青椒，撒上香料，看着就色泽诱人。 “这都是你准备的？”董语婕看着感慨，这位徐先生生活能力很强啊？ “哪啊，我一个人也忙乎不过来啊，都是助理帮着做的。”徐肃笑着补充，“那边还有新鲜的海鲜，虾、螺、贝类都有，也没调制，一会儿直接烤原味儿的，正好还省事。啊，不过肉串就得咱们自己串了，这个工作量还蛮大的。” 白季董三人：“……” 此时已近天暗，于是分配组合，徐肃和季静言两个男子在院子里烧火生炭支炉子，白子蔷和董语婕两个妹子在一旁负责串好肉串，边串边烤。徐肃回了自家宅子，自是摘了帽子眼镜，换了件家居的衬衫，原本看着斯斯文文知识分子的气质，此时撸好袖子蹲在那里翻着串撒着调料，气质顿时仿佛调了个个儿，季静言在旁边看着都很是恍惚。 徐肃又拿出自己珍藏各种杂七杂八的风味特产、水酒饮料招待众人，他本是东道主，自是尽地主之谊，再加上他本人风趣善谈，跟众人聊些演艺圈那些似是而非八卦，谁谁谁和谁谁其实是怎么怎么样，哪部剧先选了谁后换了谁究竟是为何，还有某大佬不得不说的二三事之类的，听得董语婕兴致勃勃。季静言虽没有他那么善于言辞，但自不会扰场，除了偶尔附和几句，他的注意力多集中在一旁依然安静不多言的白子蔷身上。只是白子蔷今天也依旧禀性着少言多吃的原则，对烤肉的兴趣明显大于周围任何人。 “话说回来，徐先生你是怎么跟白小姐认识的？”这本是季静言最关心的问题，却让董语婕在闲聊中自然而然的提了出来。 “哎呀董小姐你太客气了，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徐肃笑呵呵的，“我跟小白的认识，那就是个偶然，纯~~~属偶然。” 季静言和董语婕正等着徐肃接下来继续说下文，讲讲二人相识的“偶然”，结果他却突然起身往厨房走去：“哎呀我的汤差点儿忘了！！” 季静言：“……” 董语婕：“……” 徐肃很快就端了一个大汤钵出来，里面是白白浓浓的高汤，现洒了翠绿的葱花点缀，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大家都尝尝。”徐肃热情的给每人都添了一小碗，“这就是刚刚小白带回来的蘑菇炖的，我之前汤底就熬好了，就等她蘑菇来了。” 众人都端起汤来尝了一口，董语婕平日经常应酬些达官显贵土豪富商，高档饭店也算是常客，什么珍馐美味没见过，但此时喝了一口碗中的高汤，还是忍不住惊艳了一下：“真的好鲜美啊。” 第38章 真吃 季静言平日对口腹之欲并没什么太大追求，边听董语婕感慨边也端起手中汤碗喝了一口，顿时也是感慨：“确实……好喝。” “怎么样，值得吧。”徐肃说起来眉飞色舞，“而且一整锅只需放一根，美味一整天。” 董语婕：“哎，那这汤底是什么，鸡汤吗？”牛骨猪骨汤熬出来的虽然浓郁，但要说鲜美，还得是鸡汤，但是鸡汤又很难熬出这么浓厚的口感。 “哎，你这话说的。”一直笑呵呵的徐肃突然却好像严肃了以来，“咱们一族，怎么能吃鸡呢？！” “……呃啊？”董语婕恍然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吃得太饱，血液都移向了胃里，所以现在脑子都迷糊了。什么“咱们一族”？什么“不能吃鸡”？ 徐肃看董语婕这不似做伪的蒙圈也是愣了一下，忍不住转头看向了白子蔷，却见她正一边咬着肉串上的肉，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徐肃：“……” 徐肃：“你看什么，你也是长翅膀的。”徐肃边说这话边好似愤懑的直哼哼。 白子蔷依旧笑吟吟的咬着肉串：“要你管，我又没要吃你。” 董语婕本是一直看着徐肃和白子蔷，企图把刚刚那段话理解个究竟，此时却发现，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徐肃好像在白子蔷说完那句“我又没吃你”之后，好像反射性的缩了缩，连冒出半句的“哼哼”都收了回去。 季静言本也在一旁竖着耳朵“收集信息”呢，正所谓“说得越多，暴露得越多”。季静言自问从小天不怕地不怕，从警以来无论都凶残的罪犯都不曾是他的对手，但此时，看着白子蔷那笑吟吟的模样，连他心中都忍不住抖了三抖。如果是其他任何人，说什么“吃了你”，那都绝对是玩笑中的玩笑，但季静言此时却觉得，如果这话是白子蔷说出来的，那指的恐怕就是真吃了，是真吃啊……是，真的吃啊！ 很快夜色已晚，今天的这一聚绝对算是宾主尽兴。董季白三人婉拒了徐肃的盛情相邀，还是顶着月色各回各家了。徐肃本来要亲自相送，但季静言坚持只跟他借了车，然后自己先后送了白子蔷和董语婕回去，等第二天他再来还车。今日虽然算是初次相见，但彼此都算投契，日后有来有往，亦可为朋友相交了。 **************** 公园碎尸算是轰动一时，案件告破，三组四组都各有嘉奖，奖励发下来后，顺便还给每人放了两天小假。 这日，季静言得了奖金，买了两个果篮，拎着来到警区医院看望好友兼校友赵澍。 季静言和赵澍两人在警校时是最好的朋友，知己相交，兴趣相投。赵澍当初也是个勤奋肯干的热血学员，正义感爆棚。只不过他没有季静言那么天赋异禀，毕业后只当了个普通的民警，平日里多是一腔热血地抓些小偷小摸，调解下邻里纠纷之类的。而季静言则是一旦有案子派下来则必定忙得没日没夜找不着家，所以两人毕业后虽因工作和部门的原因能见面的机会少了，但见了面却交情依旧。 第39章 赵澍 这次赵澍之所以进了医院，则是因为在某夜回家路上正好遇到个持刀劫匪，在阴暗拐角处威胁女路人抢包抢钱，赵澍作为人民的保卫者自然挺身而出，最后虽然制服了劫匪，他也被劫匪一刀命中小腹。 这个劫匪虽只是野路子出身，但也彪悍异常，单论身手自是不如赵澍，奈何他却有刀剑之力，拼死一搏伤了赵澍。如能侥幸逃脱，到时候夜色昏暗没监控没证据，也许从此就事过无痕，但如若没能跑得了……就像现在，本只是一件持刀抢劫案，现在却成了袭警和蓄意伤人。 季静言来到高级重症病区，推开房门看到老友。赵澍这次案子虽不大，但他的伤势却实打实不轻，那命中小腹的一刀，险些要了小命。即使现在已脱离危险，但据说单只肠子上的伤口就得恢复好一阵。季静言此时见到他时，他已经因为之前的手术和术后的禁食恢复，饿瘦了小半圈。 “哎呀，看来我这水果白买了啊。”季静言放下果篮，笑着调侃。战友受伤固然让人担忧，但此时既然性命无碍，那就不妨碍说两句戏言了。想他自己整日都是跟穷凶极恶的凶犯交手，都没说受个什么伤什么害的，赵澍这抓个小偷小摸居然还让人直接送到重症室了。 赵澍也是一个精神小伙，日常风吹日晒成了麦色皮肤，此时虽然因伤消瘦不少，躺在场上打着好几种点滴，但气色看起来却依然不错。 “哎呀，阴沟里翻小船啊。”赵澍笑着无奈感慨。这几日来，季静言不是第一个如此调侃他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陪着赵澍聊了小半天，互相聊了聊近况，待到又有他其他同事来看，季静言就打了声招呼告别离开了。只是在路过旁边病房时，正碰上里面的一个男病患开门出来，仿佛是伤势不轻的样子，低着头站都站不稳，一开门差点儿跌倒。季静言顺势想扶一把，对方反应也是很快，一只手搭在了季静言肩上，算是勉强站稳了身子。 “没事吧。”季静言刚出言询问，病房里和旁边走廊上却都有人迅速过来，接过季静言的位置，把房里出来的那名病患团团围住，呵护着搀扶着回了病房。那病患剃了一头极短的寸头，明显是为了给脸部或头部做手术方便，额上和左脸颊都缠着厚厚的绷带，季静言打眼望去连他的样子都没看清，那病房的门就已经关上了，他只隐约看到那人一只腿似乎空着裤管，没有了腿，当然，自然连脚也无了。 看来确实伤势很重，季静言心想。能住在警区医院的重症病房的，多半也是因公受伤，大概是出了什么危险的任务。只是在转身离开时，季静言恍然间隐约觉得，刚刚那个人，似乎在哪里见过？ 出了医院，绕路买了份香喷喷甜腻腻装饰着彩色水果的小蛋糕，据说现在的年轻女孩都喜欢那个，季静言驱车来到了梧桐大道。 季静言以前是一个对金钱不甚在意的人，但如今却深感发奖金真是件好事。自从认识了某个女人，自己的钱包就一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掏空”，而且还是不被对方领情的那种。这次破案发了些奖金，他终是可以放心“消费”去了。 第40章 茶叶 季静言驱车来到蔷薇书苑时，看到一辆很有些眼熟的黑色豪车停在门口。还没等他回忆起来，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便喜形于色的捧着个大纸包从书苑里出来，季静言一看到他便想了起来，这是以前来过这里的“叶老板”，当时他似乎有什么事有求于白子蔷，白子蔷好像一时并没有答应，正好被自己撞上，当时他还曾有过某些不太和谐的猜测。今天看叶老板这眉飞色舞的样子，看来这事……是办成了？ “等一下。”季静言长驱一探，身手拦了下也叶老板的去向。 “叶玉义先生是吗？”那次季静言来这里时，白子蔷还是他案件的“特大号”嫌疑人，所以对于这个“叶老板”，当时他虽未多做接触，但还是通过记下的车牌号码查了查他的身份。这人是个做建材生意的，前两年这行业经济形势好，发了家，正经成了个大富豪，不过就以往记录来看，倒没什么不良嗜好和违法记录，算是个比较遵纪守法的正经商人，所以季静言当时查完之后也没找到个什么可下手的地方。 “你是……？”叶老板疑惑的看了眼前的年轻人一眼，觉得自己之前应该并没没见过他。 季静言拿出证件简单出示了下，用寻常聊天般的语气问道：“你这怀里纸包里装的是什么？” “哦，是一些茶叶。”叶老板笑了笑，神色如常的转身就准备进到自己的车里了。 “是做什么的茶叶？”季静言却没打算就这么揭过，看叶老板没有打算配合他的意思，他朝蔷薇书苑的方向瞥了一眼，似是而非的向叶老板暗示了一下，“实际上，我们最近正在调查这家书苑的一些事。” “调查”确实曾经是有的，只不过之前是官方的，现在是他私下的，而且还颇有“此查绵绵无绝期”的样子。想到这里，季静言忍不住又往蔷薇书苑的方向看了一眼，以这个距离，在店里的人应该不至于听到他在店外说要调查她的话吧…… “怎么，这个茶叶……有问题？”叶老板听到这里，却是自己也变了变脸色。 季静言一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这里面肯定有玄机。 “这个茶叶是干什么的？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吗？”季静言说罢，看着叶老板脸色变化，对方似是心中也有疑虑，但手上却是反而将茶包搂得更紧，季静言于是又补充道：“你可以让我拿一部分带回到局里化验一下，若是无事自然最好，若是有事我好立刻通知你。” 为了增加说服力，季静言还继续补充：“放心吧，保障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是我们的责任，这次的检验是不会跟你收费的。” 叶老板当然不会在意什么化验费，只是这次的东西是帮别人弄的，虽然这东西的效果已在他自己身上得到了证实，但其中毕竟还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因素。最后，在一番讨价还价般的对话后，叶老板一脸肉痛的拿出纸袋中的一份茶包，然后又将茶包拆开，只揪了一点叶片给季静言，看得季静言嘴角直抽搐。分的时候叶老板还略有不安的往蔷薇书苑的方向看了看，好在这个书苑是店里店外都没有监控的，店外的人倒也不用怕被店里的人看到。 这个茶包是由几种茶叶混合的，有几片像是普通的叶子，有一根像是叶茎，还有朵不知什么品种的小干花。季静言用自己习惯随身携带的小自封袋装了，看着里面那抠搜的一小撮茶叶，怕是都会漏了品种。而叶老板虽然给了季静言茶叶，却依然不肯透漏其他更多的信息，跟季静言要了联系方式，表示等其成分化验的通知，最后依然如珍似宝的捧着纸袋开车离开了。 第41章 芝麻汤圆 当季静言推开蔷薇书苑的门进来时，白子蔷正在喂着台子上的白胖“汤圆”。“黑胖”的“芝麻”终究也还是养在了这里，放在旁边稍矮的台子上，也是一个木质托盘铺了蒲草，边缘都没有围栏，明显也是不怕它跑也不怕它乱动掉下去。此时一黑一白两只云滚滚毛茸茸都囤在那里，位置略有一高一低，似与地位相关。“汤圆”看起来仿若扭过身去并不想搭理“芝麻”，只用敦敦的分不清哪里是后背哪里是臀部的一坨对着它。季静言打眼望去，两只“滚滚”嘴里都各叼着一截短短的像小树枝一样的东西磨着牙，似乎这个就是它们日常的食物。季静言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好像连“汤圆”嘴里的那截小枝都比“芝麻”的那个大。 “季警官来了。”白子蔷连头都没抬，就已经知道是谁来了。 经过季静言这段时间以来坚持不懈的“努力”，他现在再来蔷薇书苑时，白子蔷终于不会再对他仿若不见，而是起码会像个认识的人那样打个招呼了。 “哦，路过买了这个。”季静言跟着白子蔷到吧台边，一个进里面，一个在外面坐下，两人都看起来熟练无比。 季静言坐下，将小蛋糕放到台面上，抬头却发现白子蔷在那里默默看着他，表情似乎很是复杂。 季静言：“又……怎么了？”难道是自己刚刚在店外调查她茶叶的事情被发现了？！ 思及至此，季静言想起以前他随手点的那几回“花草茶”，好像每次味道也不尽相同的样子，那茶包里究竟放的什么？ 然而白子蔷接下来的话却出乎季静言的意料。 白子蔷：“你……去挖别人祖坟了吗？” 季静言莫名其妙：“……什么？” 白子蔷又问了一遍：“你……刚刚去挖人家祖坟了？” “你好，自我介绍一下。”季静言面无表情的站起身，伸出右手，“人民警察季静言。” 白子蔷动都没动，只用细长的丹凤眼瞥了他一眼。 “到底怎么了？”季静言重新坐下，一只胳膊熟练的搭到吧台上。 “没什么。”白子蔷道，“那你取什么特别的地方了吗？” “刚刚取医院看望了一下原来的同事，怎么了吗？”季静言道。难道那个医院有什么问题？ “你那个同事……是因为挖人家祖坟受的伤？”白子蔷又问。 季静言：“……我那个同事只是在追捕一件抢劫犯中受伤，前几天刚做完手术，这阵子一直躺在医院呢。”季静言觉得白子蔷简直越问越离谱。 白子蔷表情依然不变，略略侧头依然看着季静言，季静言发现她的目光并不是直视自己，而是……好像在自己的左肩上？ 季静言正待再问，风铃声响起，他转头一看，居然是董语婕神采奕奕的进来了。手里拎着两个包装精美的礼盒，看到季静言也在这里，一副了然的样子，狡黠的笑了笑，跟他打了声招呼。 “有同事出差回来，给我带的礼盒，里面都是鲜制的果干，没放防腐剂添加剂的，要尽快吃。”董语婕将礼盒递给白子蔷，“想着还可以给你当当茶点。” 白子蔷道谢收下，季静言在一旁看着，心道自己这算是被董语婕这个“后起之秀”超越了，这两人的关系眼看着已经比跟自己都好了。 第42章 新二人组 “季警官今天没有案子要忙啊。”董语婕笑着说。要说聊天，她跟白子蔷比，还是要更善谈一些的，且她对季静言的态度明显要好很多。 “嗯，刚结了个大案。”季静言一边搭着话，一边看白子蔷冲茶。 “诶，这蛋糕是哪来的？”董语婕看到台子上的小蛋糕，外包装明显是从外面带来的。 季静言：“额……对了，你看，我身边……有什么吗？” 季静言赶紧把话题从蛋糕上转移走。刚才白子蔷对他一副“神神叨叨”的样子，现在正好董语婕来了，自己正好找她看看。 董语婕闻言，皱眉凝神打量了一下季静言，然后又煞有介事的向后侧了侧身子，将他全身仔仔细细地看了个遍：“嗯……” 董语婕沉吟几许，似是看出了什么，又似是没什么，然后又好像真发现了什么，看着看着身子还往后退了退，仿佛有什么需要避讳的东西，末了才给了季静言一个肯定的答复：“……没看出来有什么。” 说完，董语婕瞅着季静言笑了下，明显是在跟他开玩笑。 季静言无语，转眼看到白子蔷端上来了两杯香茶，心中略感安慰，自己也算是混个可以喝上个茶的亲友了。 茶杯很烫，清烟袅袅，季静言一边等茶凉，一边跟两人闲聊。这时，手机声响，季静言接了一看，是自家组长张龙海。 “是，好的，一会儿就到。”季静言接完电话，跟二人打招呼，他需要赶回局里去了。 “有新案子吗？”董语婕关心。 “这个还不太清楚，只是说有事让我回去。”季静言说完，几乎是带着一阵风的就“卷”出去了，只留下他那杯香茶还微微冒着热气。 回到局里，张龙海组长正在办公室里等他。 “你一会儿去机场接两个人。”张龙海吩咐，“上面派下来的，特殊部门的。” “又是？”季静言惊讶，“之前不是才走了两个吗？这次是什么案子？” 之前化工厂大火的时候，他还在白子蔷家里和派来的那两人接触过，印象不是很良好，后来听说他们很快就又因为其他案子离开了。 张龙海闻言，先是沉吟了下，还是告诉了他：“之前那两人，碰到了个硬茬，现在一死一伤，这次来的两个人就是接他们的班的。” 季静言大惊：“这么严重？什么情况？” 张龙海表情从季静言进来开始就一直很沉重：“什么情况，你去了就知道了。他们这次应该会带着你一起行动。” 季静言：“……” 张龙海：“你不是一直也在申请加入那个部门吗？” 季静言：“……组长，这次的案子极端危险吗，为什么您看起来特别……担忧的表情？” 一般程度的案子，对季静言来说都没什么危险，即使是人力所不及的某些情况，他也自信可以应付，不然如果普通案件都虐的死去活来的话，他还申请去特殊部门那不纯是自己找刺激么。 张龙海：“连那个部门的人都牺牲了你说呢。” 季静言却没接话，静等组长的下文。他从入了警校那天就不再怕牺牲。 张龙海：“这次那对中，牺牲的那个是协调人，我怀疑……他们可能是想试下你的能力，然后……让你顶替那个位置。” 那个协调人么……季静言回想那天见面的情景，那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除了在一开始出示证件跟他打招呼以外，几乎在就没有什么其他表现，全程都是那个造型张扬的年轻人在发挥。然而低调往往也是一种保护色，能当协调人的人，自身绝对也是需要有优于常人的某种能力的。只是……没想到自己连他的名字都没记住呢，对方就已经牺牲了。 “那……活下来的就是那个年轻的‘能力者’了？”季静言回想起那个嚣张的非主流年轻人，发现自己对现在的这个结局居然不怎么意外。 “嗯，那个能力者叫狄烈，目前在咱们警区医院接受治疗。”张龙海道。 “警区……医院？”季静言突然一愣，想起自己今天在那里碰到的那个隔壁病房没看清面容的患者，难怪他觉得那么眼熟，原来竟是他？ “其他的详情以后再说吧，你先去机场接人。”张龙海嘱咐，“在T2楼，你在门口等着就可以了，他们看到你的车牌就会找你的。” 季静言领命开车出门，车上他戴着耳机给白子蔷打了个电话，跟她说了下目前的情况。虽然案件可能未必跟她有关，但就那天在她家的情势来看，他们多少应该是半相识的。 “还有，我路过的时候被那个狄烈拍了下肩膀，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沾到了什么？”季静言追问，这才是他今天重点想知道的。 “不清楚。”白子蔷这是真话，她当时又没在现场，怎么知道。 “……那你究竟看到什么了？”季静言问。 “墓气。”白子蔷道，想了想又补充，“而且还挺重的。” “……好吧。”季静言心中猜测他可能还是被拍到的那一下的原因。不过只接触一下就严重到会被看出来（其实白子蔷也不是一般人就是了），那个墓气看来不是一般的浓郁了。 “那看来真的挺危险了，他……伤的真的挺严重的，都……不完整了。”季静言想到狄烈缺失的那条腿脚，心情忍不住也沉了下来。 白子蔷：“……” 季静言：“……”你就不能跟我说几句小心一点注意安全吗？ 季静言：“话说，之前徐肃说的那个什么平安符之类的，你也给我画一个？” 之前篝火聊天时，徐肃曾经提到他过两天要去草原深处拍一段戏。那里地广人稀气候恶劣外加物质条件跟不上也就罢了，结果他说他最怕的是有什么野兽出来把他“叼走了”？ 末了，徐肃半开玩笑的跟白子蔷说让她给画个平安符，白子蔷则一边咬着肉，一边伸手比划了一个“1”，然后又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个“2”，徐肃顿时就泄了气，转过身去嘟嘟囔囔，季静言凭着过人的听力，听到他好像说的是“太黑了”之类的？ 现在再想起，季静言猜测，白子蔷比的那两个数字，可能指的是价格？只不过单位为何就不得而知了。 白子蔷：“……” 季静言：“……”合着这个黑心的书苑老板娘居然还真的是要跟我收费？ 第43章 丢了 机场离市区有一段距离，季静言正经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到。他驱车拐到T2出口，停车，熄火，看表，等人。照时间来看，来人的那班飞机已经着陆了，这会儿应该是在里面走梯桥、取行李之类的，如果他们有行李的话。 季静言一边等着，一边也注意观察着四周来往行人动态，两人以上的组合他都会多看两眼，不知这次再来的二人组会是什么样的。理论上能力等级应该是比之前狄烈的那组更强的，不然也不足以过来解决之前的麻烦，就是不知道行为和装扮会不会也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 终于，有两个年轻男子在走到季静言车边后没有掠过，而是一左一右直接拉开车门上了车。 “你好，季警官是吗，我是特别调查组的，我叫玄罡。”其中一个男子说道。 这两人在靠近季静言的车旁时，自然也被他注意到了，因为这两人走在一起，其实也挺打眼的。两个男子个子都很高，最高的那个目测得有一米八五，稍矮的那个也有一米八零，打眼看去，高个的那人短发戴着眼镜，五官端正，有点儿书卷气质，看起来像是个语文老师或者机关文员，此时上了车后跟季静言打招呼的就是他；而稍矮的那人神情看起来就没有那么好相处了，眼神给人有些“生人勿进”的感觉。 “你好，我是季静言。”季静言回复道。 眼看着旁边另一个男子没有主动自我介绍的意思，玄罡替他补充：“他叫无为，是我的调解人。” 季静言：“……”嗯？ 看气氛，他还以为那个看起来有些冷漠不近人情的无为是能力者，这个亲切善谈的玄罡才是调解人呢。 玄罡似乎看出了季静言的疑惑，笑着解释：“他是调解人的身子，能力者的命；我是能力者的身子，调解人的命。” 说完，自己还哈哈笑了起来。 季静言：“……” 而接下来，果然也一直是玄罡一直跟季静言搭话。 玄罡：“对了季警官，麻烦先去一下这个地址。”说着往前排递了个纸条。 这二人组上车后，季静言就默认一脚油门往局里开，此时收到纸条，他看了眼，上面只简单写了一行字“梧桐大道129号”—— “吱——兹！”一声尖锐的刹车声响起，季静言将将将车停在了路边的安全线，后座的两位汉子则是差点儿被惯性悠到前排去。 玄罡：“……” 无为：“……” 玄罡：“……有什么问题吗季警官？” “没什么。”季静言一边努力让自己保持一副若无其事的状态，一边重新发动车子，调转车头，开往了蔷薇书苑。 熟门熟路的开到地方，季静言下车，看着书苑旁那棵高大的梧桐树，感慨万千。 “季警官以前来过这里？”玄罡似是看出了季静言好像对这里很熟悉。 “嗯。以前有个案子。”季静言含糊道，并不想多言。 而这时，无为已经先一步推开书苑的门进去了。 蔷薇书苑里，白子蔷正收拾着东西，各种款式的书籍被陆陆续续按照大小、类目分别困装好，旁边还对这几个空纸箱。季、玄、无三人进到店里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即将搬家的情景。 季静言见此情景也是一愣，还没等开口，旁边的玄罡却是上前一步先打起了招呼。 “你好，请问您……就是白族长么？”玄罡的声音中带着谨慎和谦逊。 白子蔷其实从三人一进门就听到了，只不过没急着回身。此时抬头一看，居然是这样一个三人组，也是意外了一下。 玄罡先是介绍了一下自己，顺带还将旁边两人也介绍了一下，季静言在旁听着，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接着，玄罡从衣兜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递了上去，看起来像是个什么见面礼的样子。无为则是开始漫不经心的打量书苑里四周的情况，而季静言则是……熟门熟路的先坐到吧台前的凳子上，把自己的老位置占上。 “是这样的，我们可能有点儿事情需要白族长帮一下忙。”玄罡的语气特别礼貌客气。 季静言则是在旁冷眼看着无为，他此时正拿着一根蒲草颇有兴致的调戏着旁边台子上已经日渐圆润化的“芝麻”。季静言努力一边克制着自己不要冲过去跟他说“那是我养的”，一边让自己的注意力尽量集中在白玄二人的对话上。 “……那里寻常人轻易是到不了的，我们组里之前接到风声，就先派了两人过去查勘一下，结果……有一个人直接没能回来。”玄罡道，“根据回来的人反馈，他们应该是遇到狼鬼了。只是一般的狼鬼也不至于将他们伤成那样，后来我们集中分析了一下情况……” 说到这里，玄罡有些不好意思的伸手推了推镜框：“可能是因为那里旁边埋着我们族里的地脉。” 白子蔷闻言，脸上终于有了点儿表情，她眨着眼睛看了看玄罡：“你是……玄武偏家的人？” 玄罡正要回话，旁边的无为却抱着胳膊调侃了一句：“怎么，他都已经弱到连血脉都看不出来了？” 玄罡笑瞥了无为一眼，季静言则是在一旁佩服不已。因为某些众所周知的原因，在有调解人的组合中，能力者的地位通常都是要高于调解人的，没想到他今天居然就遇到了一个调解人钢铁直怼能力者的组合。 白子蔷却是又看了看无为，说道：“你是……道家的人？” 无为却是不应：“哎，美女，道家大了去了，不要说的这么概括。” 白子蔷也没继续纠结，而是又转向玄罡：“那你们……主家的人呢？” 玄罡闻言更是无奈，抬手扶额有些苦涩又有些自嘲的笑道：“大概是藏得太深，把自己都藏丢了。” 季静言闻言惊诧不已，白子蔷听到这话倒是没惊讶，只是也抬起手，居然也做了个和玄罡极其相似的无奈扶额动作。 “所以这次，他们族里合计，如果证实真的是他们族的地脉，就派他去加强一下自身的血脉之力，然后出来当苦力冲锋陷阵。”无为哼哼着撇撇嘴。 白子蔷对于别人族里的安排并不置喙，只是又看向玄罡：“那为何是找我？” 玄罡：“因为……东边那位，实在是太忙；西边就是您了；北边我们家……找不着了。至于南边那位嘛……额……” 玄罡说着，似是有些尴尬，看了看白子蔷。 “也丢了。”无为则没有顾忌，直接接上。 第44章 明日何所归 南边那位为什么丢了，白子蔷是知道的，甚至是比任何人知道的都更清楚。 季静言看着白子蔷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她的眸光，沉默不语。玄、无二人一时也没有出言催促，屋子里顿时就只剩下了两只圆滚滚的小家伙嘎吱嘎吱啃草枝的声音。 良久，白子蔷终于极轻微的点了点头：“什么时候出发。” “计划是明天一早。”玄罡的语气明显一松，“地点在东南边的一片海礁，需要的硬件设备早已通知部门准备了，您看看还额外需要什么吗？” 白子蔷：“不用，我自己会准备的。” “好的，那我在这里代表玄家像您表示感谢。”正事谈完，玄罡缓了缓，似乎终于有心注意到这店里的情况了：“白族长您是……要搬家？” “直接叫我白子蔷就可以了。”白子蔷道，“是准备换个地方了。” “这个地方的四象风水其实还挺不错呢。”玄罡居然好像还略有遗憾，“那您是要搬到哪儿？需要帮忙吗？” 季静言听到这里，也看向白子蔷，这个问题他也很关心。 “今天应该暂时不搬了，我有些东西还需要准备下。”白子蔷端起杯子喝了口茶，看起来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哦哦，那我们就先不打扰了。”玄罡见此也不再多说。有可能人家本来今天想搬，但是被他们这突然找来的事情打断了计划。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明天港口见。”玄罡最后告别致意，带着季、无二人离开。这个叫无为的男子从进来这里基本就没怎么开过口，不过在临出门时却回头看了看柜子上黝黑圆滚的“芝麻”，好像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跟着一起离开了。 季静言其实感觉自己还有一百个问题想问白子蔷，但此时他还有其他“任务”在身，而且他也不想跟这两个今天才见面的人透露太多，就也跟着一起出了门。 “接下来去哪里？回局里吗还是？”季静言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问。 “既然来了，就逛逛吧，反正下午也没什么事了。”最要紧的环节办完了，玄罡似乎也有心情放松一下了。 “……”季静言从后视镜看着两人一个略带轻松，一个有些满不在乎的神情，不由得怀疑，自己究竟是低估了这两人的实力，还是高估了明天的行动？ 既然组织上再没别的安排，季静言下午就真的带着玄、无二人在临海市几个比较有特色的景点转了转，买了点儿特色小吃什么的。两人可能是因为确实是第一次来到临海市，逛起来看着还挺兴致勃勃的。 可能是看出了季静言的神色，玄罡笑着问：“季兄有什么疑问吗？” 季静言：“嗯……就是在想，明天的任务也许……很安全？” 无为听到他这话，一边啃着特色大串一边回过头来看着他：“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谁又知道还会不会有明天。” 季静言：“……” 无为这话说的有些没头没尾，但季静言却突然明白，以前有很多危险的行动他们也都是做好了可能有去无回的心理准备的。想到这里，季静言突然下定决心，他抽空给白子蔷发了条消息，内容就两个字“等我”。其后他又再顺路买了很多糕点，彩色可爱的马卡龙、喷香浓郁的黄油曲奇，都是卡路里爆表，甜蜜的诱惑，瘦身中女生的大敌，不过印象里白子蔷却好像很喜欢。想到她窈窕的身影，季静言觉得她应该是没有这方面烦恼的。 旁边的无为和玄罡也注意到了季静言买这些东西，大概也能猜出点儿什么，但却并未多问，毕竟他们本就今天才相识，交浅言深。不过他们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季静言究竟是要送给谁的。 到了晚上，季静言又带着无、玄二人去临海市最著名的大饭店吃了晚餐。临海市其实并没有太具有地域性特性的菜系，不过因为特殊的地理位置，海鲜较多，饮食方面多年来也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风味特色。 待众人吃饱喝足，季静言终于得到解放。他将无、玄二人放到指定落脚的酒店，就一脚油门开往梧桐大道去了。 蔷薇书苑此时已拉闸关门，季静言又拐了个弯来到罗曼小区，熟练地登记，进小区，直驱到楼门下。 从外面看着窗口，灯还亮着，应该是还未休息。考虑到此时的时间和周边居民的心情，季静言决定还是不要像上次白天那样搞“喊”的那一套了，况且今时已不同往日，白子蔷也未必会不给他开门。 拎着两盒外包装比里面东西还要精美的点心，季静言走上楼，敲响了白子蔷房间的门。如季静言所期待的，白子蔷这次很快给他开了门，只不过……嗯？自动门？ 眼前的房门确实开了，但白子蔷却不在门口。季静言推开门，门口确实没有人，直到他换了鞋走进去两步，客厅里白子蔷的身影才出现在他的视野。 厅中的地板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季静言第一次从窗台进来时，看到的白子蔷就是直接坐在这地上看书喝茶。此时她前面正放着一个矮茶几，在柔和的灯光下，季静言看到茶几上放着的是好几种不知是什么干花还是干草之类的，她似乎正在调配什么茶包。 “嗯，正好。”季静言走过去，放下手中的点心盒子，“搭配一下。” 白子蔷继续分配着茶几上的干花，又分了几波后，终于停下手来，抬头看着季静言。 季静言也一直在旁盘腿坐着看着白子蔷，此时收到她投来的目光，竟然有了一种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感觉。 “你……要搬家啊？”季静言先开话头，把这个问题提了出来。 “嗯。”白子蔷点点头，“这边已经没什么事了。” “……”季静言心中突然有种莫名的失落。早在最初遇到白子蔷时，他就已经在警方专属的资料库调查过她，当时的信息就是她是一年前才来到临海市的，还有个弟弟。至于一年前她在哪里，她的人生中又都曾遇到过什么人，季静言发现自己对她还是一点儿也不了解。 第45章 职责 微微沉默了片刻，季静言道：“这些事情，你能跟我说一说么。” 白子蔷依然是那副波澜不惊的神情，但此时手上的动作却缓缓停了下来，并默默抬起眸光看着他。 季静言有些意外，因为白子蔷的样子居然好像是标明了她愿意“好好”告诉他。 季静言：“之前你们讨论的那个什么两界要合并了是指什么？” 不得不说，这个听起来有些“玄幻”的两界之说，从他听到的那刻起，就一直很想问了。 “按照你们的理解，世间大概存在三界，上古界、混沌界、人间界，其中混沌界是衔接着上古界和人间界的地方。”白子蔷的声音不带什么情绪，缓缓道来。 季静言：“嗯……那现在的问题是……混沌界要和人间界在一起了？” 混沌之类的，听着就不是什么好征兆。 不料白子蔷却秀眉一挑，凤眼微瞥了他一眼，说到：“混沌界是保护人间界的地方，阻止上古界的生灵进入人间界。一旦混沌界破，上古界的大能出现在人间界……”说到这里，白子蔷顿了顿，说了句：“你将会明白，什么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季静言：“……” 季静言：“这个……听起来……很危险？” 季静言的语气中带着些许迟疑和不确定，因为白子蔷此时的语气神情，实在是和在说“今天晚上吃什么”没有区别。 白子蔷：“还行吧。” “还行吧，呵……”季静言道，“你……认真的吗？” “不然呢。”白子蔷微微侧头，轻轻拄起下巴看着季静言，语气说不出是质问还是无奈，“我又能如何？你又能如何？” 季静言也看着白子蔷，感觉她的目光仿佛真切的如一缕清风从他的脸庞拂过。 “那你们……又是什么人呢？” 季静言想起最初第一次见到白子蔷时，那淡漠如在另一个世界的样子，没想到现在……原来真的有另一个世界。 “我们……算是几个家族吧。”白子蔷继续说道，平淡的语气像是在说别人家的事，“维持混沌界和人间界的平衡，修复一下偶尔发现的漏洞。” “那你们……是什么古老的家族传承之类的还是……”季静言看着白子蔷，还是将那句“还是本来就不是人”给咽了回去。那样的话，她会是什么呢，白……蛇？……白狐？狐妖？狐仙？看她整日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白鹤？ 季静言恍惚中竟有些走神，直到被一声突兀杯子磕茶几的声音唤回来。 “咳。”季静言轻咳一声，掩饰了一下，继续问道，“那你今天，怎么肯跟我说这么多？” 平时他问十句她都未必愿意回一句，还是在他“消费”了的前提下，今天却是仿佛不介意什么都告诉他。 “既然明天你也会一起去，那起码，你应该知道，你踏入的是什么样的世界，有权利清楚你做出的是什么样的选择。”白子蔷道，“如果有个什么意外，你起码……” 白子蔷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但季静言明白，是“起码知道自己是为什么‘没’的”。然而季静言却并不惶恐，只是突然有些担忧道：“那明天，你……会有危险么？” “不会。”白子蔷回答的很快，语气中却不是自信和笃定，而更像只是一种敷衍和安慰。然而下一刻，看到季静言投来的眼神，她却止住了接下来原本想要说的话，迟了一下，仿佛又恢复到原本的淡漠，垂下眼睑，“就算有，那也是我本来应该承担的职责。” 第46章 地脉 白子蔷将季静言送到门口，门在即将关上的一刻，却被季静言反手一下猛地阻挡。 白子蔷一愣：“……” “如果……过了明天，等我们回来，我……请你吃饭。”季静言整个人抵在门框边，像是许诺又像是在做什么赌约，末了，却又轻轻似是提出疑问地接了句，“……好么？” 白子蔷垂眼不语。季静言迟疑一刻，终于鼓起勇气，抬起手似是要触碰她白皙的脸庞，白子蔷却在即将被碰触到的是瞬间轻轻地侧过了身子，避开了季静言伸出的手。 “那……我走了。”季静言收回手，声音低沉，“明天……见。” “明天见。”白子蔷轻轻回道。 第二天清晨，四人是分了两拨，无为和玄罡带着装备为一组自行驱车赶往港口，季静言则是顶着没太睡好的气色饶了一圈去接白子蔷。 白子蔷神色看上去倒和往日没什么变化，只罕见的穿了一身运动装，长发扎起，背上背了个运动包。 此时的港口夜色才刚刚褪去，一缕朝阳的金光从远处水天交接的边际开始缓缓蔓延，将这个城市渐渐唤醒。 预定的是一条不大的渔船，租船的老板是个中年男子，皮肤被常年晒得黝黑，此时正很是热情的帮着往船上搬着各种大箱小包的装备，以为四人只是一群一时兴起出来赶海的年轻人。 待东西整理好，老板去了航行室启动渔船，渔船航行起来，带着几人开始离堤岸越来越远。 “一会儿大家提前换好潜水服，带好装备。”伪调解人玄罡开始组织众人，将一个个箱子和提包打开。 季静言是知道这次行动的目的是来寻找玄罡家的地脉，这个地脉很可能在水里，并且极其危险。所以他早料到会有潜水服、氧气瓶、防水手电、冷光棒等。可当他看到居然还有定点爆雷和细长的精钢铲时，终于忍不住问出：“我们……不是去挖坟炸墓的吧？” “嗯？”无为难得抬头看了他一眼，“之前不是已经说过了么？” 季静言：“不是说是你……呃，的地脉么。” “哦。”无为指指玄罡：“他们家的人特殊，人埋在哪里，哪里就是地脉。” 季静言：“……” 季静言脑内开始响起一个声音：“《刑法》第三百二十八条规定，盗掘具有历史、艺术、科学价值的古文化遗址、古墓葬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情节较轻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处罚金；有下列情形之一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 “这个水下信号枪你带好，普通子弹可能反而没有用……” 季静言的思绪被塞来装备的玄罡唤回，看着玄罡又去安排其他东西的身影，季静言恍惚想到，既然都说了是他们家的地脉，挖自家的*坟……应该是不违法的……吧？ 季静言又低头看看手里的信号枪，甚至连这些装备，都还是他们局里给准备的呢…… 第47章 礁滩 船在海面上航行了将近四个小时，船老板终于开始减速并落锚。 “你们确定是要在这里留宿吗？”船老板问。 这里是一片暗礁区，随着潮水渐渐的褪去，开始露出成片黑褐色坑坑洼洼不知深浅的礁石，放眼望去，就只见是大写的贫瘠。 船老板虽然也载过不少出来赶海和露营的年轻人，但是却极少有人会选择来这种地方。看这些礁石的质地和周围的环境，也不像是有哪个坑里会滞留什么肥美海货的样子。 众人陆续踩着踏板下船，船老板再次开始帮忙卸各种装备，东西虽然多，但好在也还有三位年富力强的男士。 “我会在明天清晨再来接你们，如果你们清晨不在，我就傍晚再来一回，对吧？”船老板再次跟玄罡几人确认之前的行程约定。看到几人装备中还有帐篷支架之类的，他猜测几人大概会在这里露营过夜。这里由于已属于较深的海域，网络信号也几乎搜索不到了，所以他们才会有定时来接的约定。 其实在船老板看来，最稳妥的方案是他一直停留在这里等他们，反正船上水和食物准备充足的话维持个三五天完全不是问题，以这几人付给的价格也值得。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那个高个子的年轻人坚持让他不要停留在这里，只早晚各来接一次即可。 “是的，没问题。”玄罡点头，“如果三天还没见到我们，就联系我之前留下的联系方式就可以了。” 其实这些装备和船家都是局里给安排的，如果到时候他们几人真的失联，即便船老板不去联系，局里也会有专人主动去找他的。没一上来就跟老板直说，也不过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而已。 几人在岸边挥别船老板，开始整装准备再次出发。玄罡和季静言背上背着、手里拎着，看起来极其超负荷的携带起了大量装备，无为则只背上背着一个背包，手里拿着一个深褐色连花纹被磨模糊了的旧木盒，白子蔷则还是自己来时的那身行头。 几人开始往礁滩深处继续走，而随着日头渐胜，几人体力也渐渐开始显出差别。这里礁石不止湿滑且凹凸不平，且时不时就会有各种大大小小的水坑，毕竟原本就不应该是给人走的路，所以同样的路程走起来也要比在普通的路上更耗费体力。季静言原本以为他会是四人里状态最好的，只是没想到直到连他都开始流汗、气息不匀，那个叫玄罡的人却还是拎着不少于他的装备，步伐稳健，头发丝在烈日下都不见有乱。白子蔷算是四人里最轻装简行的人，但是即使没有什么负重，在这样的礁滩上走了这么久还这么气定神闲，不仅连滴汗都没肯流，甚至还有心情四处环顾一下没什么差别的风景，让季静言忍不住又多看了她几眼。 而最让季静言意外的，则是那个叫无为的男子了。这个有着能力者性格的调解人，算是一路上四人中“最忙”的那个人了。其他三人只需要闷头走路，而他却时不时需要将他手中的那个盒子打开“操作”一下。 第48章 夜临 这个看起来很是古朴的盒子，季静言之前也曾猜测过里面会是什么，直到无为打开它，他甚至想过会不会是什么特殊的“司南”之类的。然后当盒盖开启，却只见盒中徐徐升起一缕黑色的“烟雾”，细看这“烟雾”其实却是由无数不知什么材质的黑色颗粒组成，看起来像是某种矿石的粉尘，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着暗紫色的光芒。 只见这“烟雾”颗粒悬浮在盒上，时不时的或聚或散，变幻莫测，而无为则似乎可以每次从这变幻中都看出什么，然后时不时在这茫茫礁滩中指引一下众人的方向。而要说他最为不同之处的，则是他算是几人中体力最不好的一个，或者说其实是最可以被称为“正常人”的一个。在走了大约一个小时左右后，无为已经开始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到了后来连他后面仅有的背着的那个背包都被玄罡主动接了过去，然而即使这样也没能缓解他体力的消耗，直到后来小队不得不专门为了他停下来休息，补充水分和恢复体力消耗。 “看样子日落之前能不能找到？”玄罡举着瓶子喝了口水，装备虽然已经卸到地上，但他仍然还绕有余力的站着。 无为则是坐在很是有余热的礁石上，喝了口离子水，连话都不想说了。 季静言挑了块较高的礁石靠着，环顾四周。在刚抵达这片礁滩边时，他绝对没想到这片礁滩面积居然有这么大，此时他向前望去是一片无尽的礁石蔓延到水天交接的一线，往回望去则也已经是同样的茫茫礁滩和海天一线，根本就早已看不到最初的来路，如果不是有无为一直在看起来很心有成算的指引，他都要怀疑他们几人其实早已经在这无尽相同的风景中走失了。 几人一直又继续走到日落黄昏，眼看着夜幕降临，夕阳只留着最后一丝余光在海平线上弥漫，无为终于在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水坑”边停了下来。 “应该就是这里了。” 此时无为手上木盒中的“黑雾”依然变换，季静言在一旁根本就没看出与之前的区别，而无为却已经很笃定的说道。 “先原地休息，大家吃点儿东西，尽快恢复体力，这里夜里说不定就会涨潮了。” 玄罡一路以来一直算是半个队长的身份，安排和布置这次行动，当然这次行动的主要目的也是给他家的事忙活。 无为和白子蔷坐下休息不再说话，玄罡则没多久就开始叮叮咣咣的固定各种支架、捆绑装备等，以防夜里真的来了潮水将东西冲走，同时也给自己留下定位的标记，季静言则也很快加入了他的行动。 终于，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落尽，夜幕真正降临。夜空中星光稀疏，不见弦月，远离了城市的灯火和喧嚣，此时这个大海茫茫中的礁滩上迎来的是自然环境中最原始的黑暗。没有人声、没有植物、甚至没有虫鸣，只有潮水缓缓涌来又褪去，轻轻拍打着礁岩，柔和的像是海妖的歌声。 第49章 水潭 装备固定的差不多，季静言走过去观察那个怎么看怎么都很普通的“水坑”，或者也许勉强可以说算是个小水潭。水潭并不深，里面积着的似乎是上次退潮所残留下来的海水，即使水质略有些浑浊却也能依稀看到水底的小碎石。 就这个小水潭，季静言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名堂，难道是需要继续往下挖吗，带来的铲子和各种工具终于要派上用场了？或者是其实这下面有藏着个什么洞，需要炸坑了吗？ 此时玄罡已经重新坐回去休息，接了块无为递过去的压缩饼干吃了起来，白子蔷则是慢条斯理的喝着水。 直到众人体力恢复的差不多，玄罡开始往身上穿着装备准备行动：“我和小季先下去吧，无为和白族长现在这里看看情况。” 季静言对此安排也没有什么异议，他跟着玄罡一起穿好潜水衣、脚蹼，戴好头灯、防水眼镜、呼吸器，腰间系着水下信号枪和冷光棒，另外还有玄罡交给他的两把特制短匕，在水下的话，有时候枪械其实还不如这种近战武器好用。而这两把短匕并不是金属质地，掂在手里很轻，匕刃却似乎更加坚硬和锐利，让季静言忍不住感慨，特殊部门果然是有“好东西”。 装备好一身，玄罡咬住呼吸器，率先跳入水潭，给季静言做了个示范。季静言于是便像是看了场现场“大变活人”一样，眼看着玄罡纵身一跳，被这个几乎可以一眼见底的水潭“吞没”。 水下的情况是未知，季静言见玄罡已经下去，也不待再多想，一口咬住呼吸器也跟着一起跳下去了。 原本以为的“触底感”并没有发生，季静言觉得仿佛是跳入了一个深渊，自己的身体不停的在水中下坠，那种脚下触不到尽头的感觉伴随着越来越强的水压渐渐交织成不安袭来。虽然带着护目镜可以在水下睁开眼，但是在这个没有任何光源的水下，能映入眼帘的只有一片黑暗。 还没等季静言适应这种感觉，他的身体突然被一种猛烈的激流卷过，犹如飘摇的浮萍般眼看就要被水流急速冲走，胳膊却突然被一把大力拉住。季静言只觉得身体几乎被拽成两半，最后终于还是抵抗住了水流，被拽回了一片较为平缓的水域中。 季静言朝手臂的方向中看去，在这里这个时间可以拉住他的除了玄罡几乎不做第二人想。此时玄罡应该是已经打开了额头的照灯，只是在这片幽深的水域中，似乎连光芒都被削弱和吸收，季静言只能隐约看到玄罡的身影，比划了个动作，仿佛是在示意跟着他的方向游。 季静言也打开了额头的照灯，依然没见有多少光亮，不过应该可以好歹当个指示物，让玄罡能知道自己的位置。 这里的水域水流虽然比较平缓，但季静言却明显感觉到这里水中的阻力要远远大于正常的情况，游动起来要消耗更多的体力，且增大的水压已经让他的肺部甚至都开始有些不适了。 第50章 地府 不知道在水中游了多久，季静言总算在体力都即将耗尽前，突然感觉到了身体一轻，仿若瞬间失重一般，上半个身子居然瞬间被“弹”出了水面。 季静言抬手一把撑住地面，条件反射般的将下半身抬起，终于离开了沉重的水面。确认了已经重新“登陆”，季静言转身寻觅玄罡的下落，刚想松了呼吸器出一声，却被反射性吸入的一口“空气”差点儿刺激得失去意识“撅”过去！ 这是一种仿佛将潮湿、腐烂、恶臭等所有不详的气味都混合到一起的味道，若说这是“墓气”，季静言绝得要替他以前所认知的“墓”感到委屈。好在他不用再企图开口第二次，眼前一道微弱的幽幽蓝光升起，是玄罡擦亮了一根冷光棒。 季静言也擦亮一根冷光棒，由于之前视觉长时间处于黑暗中，导致现在即使只有一点光源，也能看清不少东西。 用另一只手脱去脚蹼，季静言开始和玄罡一起举着冷光棒打量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 这里像是个由礁石组成的山洞，还算宽敞，但应该是封闭的，如果不从这条水路过来，在陆面大概永远也进不来这个地方。洞壁湿漉漉的，常年不见日光、不通空气，这里强烈的腐败气味配合这阴暗的视觉，让人会甚至觉得，如果这世间真的有“阴间”，那那里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突然，季静言感觉自己身边微弱的光影在晃动，似乎是玄罡向他挥了挥手，接着，原本寂静的四周，开始若有若无地传来了某种摩擦声。 季静言凝神静听，果然像是某种鳞甲类爬行动物在地面拖爬摩擦时发出的声音，且这种声音随着移动，甚至在向墙上方蔓延。 “小心！”随着玄罡一声提示，有个东西极快地掠过，几乎同时将两人手中的冷光棒都击掉。季静言反手摸出腰间匕首，而下一刻，他额前的照灯也被击碎。 好快！季静言心中暗道，同时也确定，敌“人”或者对手只有一个，行动极快，且很怕光芒，不然刚刚对方击碎照灯的那一下其实原本可以对他们造成更大的损伤。 “没事吧。”身边再次传来玄罡的声音。 此时季静言也顾不得空气味道如何了，松了呼吸器简洁地回了句“没事，它应该怕光。”说着，他靠到玄罡那边，两人很有默契地双手持匕首，背靠着彼此。 “嘶嘶”的摩擦声又隐约响起，显示着那个不知名的东西正在缓缓移动，然后突然一个急促的发力声，玄季两人通过周围空气流动的变化几乎是反射性的抬手用手中的匕首还击着，“叮锵”的碰撞声让季静言感觉仿佛是回击在了僵硬的岩石上，没几下回合他手腕就隐约开始发麻。 然而对手在进攻了几个回合后，似乎试探出了深浅，“嘶嘶”的摩擦声听起来仿佛已经开始缓缓后退。 “小心了。”玄罡的语气反而更加警惕，并没有因为对手好像一时的退去而有所放松，因为往往下一刻迎来的可能是更猛烈的攻击。 第51章 海妖 “嘶嘶”声隐隐褪去，四周再次回到一片寂静，而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更微弱、更缓和的声音。 “这是……”季静言一时没意识到这种声音是什么，知道小腿乃至膝盖再次感受到了熟悉的水压袭来。 “我去！？” 耳边再次响起玄罡的声音，季静言忍不住都要感慨，他难道真的就天赋异禀不嫌这个气味大么？ 水面依然在持续上升，季静言咬紧呼吸器，此时在这个完全漆黑一片的洞里，想找到之前那个隐藏起来的东西已经几乎不可能了。如果时其他无法在水下呼吸的生物，水面的上升绝对会是个致命的打击。然而玄季两人此时虽然有呼吸器，但一旦他们没入水中，他们面临的最大危机将是水流会使他们的动作变得迟缓，绝对无法再像刚才那样强行应付对方的攻击。且万一对面那个东西开了窍或者赶了巧，破坏了他们的潜水气瓶，那他可真的没有自信能再一口气憋着游回去。 “唉，我们犯了个错误。” 在水面即将淹没脖颈时，季静言听到玄罡再次发了声。 “摁哼嗯？”季静言此时已经不想再松开口中的呼吸器，千钧一发之际只能用鼻音发出个“怎么了”的音域作为回应。 “我们居然把法师全都留在了上面。”玄罡的声音再次传来。 季静言：“………………” 水面即将没过头顶，季静言不再迟疑，握着匕首用另外两根手指拔出信号枪准备冲水中来一枪，一方面可以一时震慑住那个常年存在在黑暗不适应光源的对手，一方面两人还可以恢复些视觉，也许还能找机会寻到一丝生机。 “嗯？”就在季静言即将按下信号枪扳手的那一刻，他突然感觉到情势又有了变化，原本已经即将没过头顶的水面居然开始缓缓下降，玄季两人的身影很快又重新“浮”出水面。 “这个是……”季静言感觉到水面此时的下降，并不是因为水流减少、从下方流走，而是上方有一股极其强势的风压，压住了水面，甚至将水势逼退回去！而这清爽的风感，季静言此时只能想到一个人，是白子蔷来了。 “嗖嗖嗖”三声划过空气，潮湿的壁洞上出现了三张方形的符咒纸，符纸上面抽象的图纹亮起深黄色的光晕，虽然依然微弱，但在此时这个洞里却已经足够。 “嗯唔！！” 季静言听到玄罡发出一声急哼，似也是咬着呼吸器，电光火石间他反射性的就跟玄罡的身影一起冲一个方向扑去，一个身躯修长、没有手脚，体型犹如巨蟒的“蛇身人首”的怪物映入眼帘，在他扑过去的同时，从如海带般的“头发”中张开一张狰狞巨口，巨口里似是布满了尖锐又脏乱的獠牙。 季静言敏捷的避过正面，一个侧身绕后，熟练的要将怪物的手臂拧起，结果一瞬间发现尼玛这怪物居然没有手臂！于是他顺势变换动作，不顾这怪物的海带头会不会有什么猫腻，直接用另一只手臂一拐从背后将怪物锁了吼，而这时玄罡也已经一匕首狠狠扎入了怪物的胸口。 第52章 捷足 “吼——”怪物被扎到“胸口”，发出无声的咆哮，然而看起来虽然受伤疼痛，但战斗力并未减，仍扭动着想挣脱束缚。玄罡反手另一匕首从怪物下颚直扎入它脑中，如果他直接从怪物口中扎入，他这只手搞不好都得报废在怪物的那口獠牙中。 不过好在随着匕首刺入脑中，这个怪物似乎终于被击中了致命的要害，缓缓的停止挣扎，不再动弹。 季静言终于也将锁着怪物喉咙的手肘松开，缓缓的坐在地上喘气。 “挨~呀……咳咳咳……” 一阵“呻吟”将季静言的目光吸引，看过去却是刚抵达的无为，脚上的脚蹼都还没来得及脱，嘴上的呼吸器却是松了，大概也是刚着了陆，想呼吸有“自由的空气”，结果一下就被这里腐烂潮湿墓气呛到失魂，而他却没能有那么机敏的反应和手速，被熏了下之后反而是下意识呼吸结果又被呛了口，开始了悲伤的循环，紧接着都开始咳了起来。 “你们怎么来这么快。”玄罡起身过去解救无为，呼吸器重新塞回他口中。按他们之前的计划，起码应该是他们两人探完路，大概清楚个究竟，再回去做好准备四人一起下来。 “嗯唔嗯嗯嗯嗯！”无为哼哼着，像是有些愤恨的在回答。 “你们已经下来几个小时了。”白子蔷这时在一旁算是做出了个清晰的回复。此时她也和玄罡一样并没有戴着呼吸器，可以无阻碍的开口说话。季静言看到她也正缓缓的沿着洞壁走着，像是在信步参观谁家院子。季静言发现白子蔷虽然也是走的水路来，但浑身上下甚至连头发丝都很干爽，仿佛没有沾染到一丝水汽。透过昏暗又特殊的符光，季静言看到她周身思路笼罩着一股淡淡的“白气”，可以将她与外界的一切都隔绝。 “此地不宜久留，符纸还有吗。”玄罡看着洞壁上负责照明的符光似乎越来越暗。 这几张符纸是白子蔷先一步过来时甩上的，但此时却不用她再出手，无为也拿出了几张符纸，手型不知道比划了几下什么，然后也随手甩到了墙上，图纹看着虽然和白子蔷的不一样，但功效也不尽相同，洞里昏黄的光线得到了维持。 “是这个么？”白子蔷已经走到了这个礁洞深处，冲着地面一个黑幽幽的水面说道。 玄罡闻言也忙走过去细看，结果却在水面前陷入了迟疑。 “好像……好像应该有过，”玄罡的语气带着郁闷和纠结，“还感觉得到残留的气息，但是……已经没有了？” 说完，玄罡也纳闷又不甘的转身大量四周：“被谁拿走了？” “嗯唔，唔唔。” 玄罡又听到无为的“队内语音”，哼哼着不知道在说什么。他向无为的方向看去，见他虽然咬着呼吸器没有要拿下来说话的意思，但眼神却配合着头部动作，示意玄罡往旁边的角落看，那里有一块礁石凸起，遮住了墙上昏暗的符光，投下一片阴影。 第53章 先登 玄罡重新操起匕首，悄声缓步向那个角落移动，季静言也跟在跟在后面，以待随时支援。突然，他听到前方终于走近礁石的玄罡“嗯？”了一声，然后他似乎放松了警惕，探身向礁石后面看去。 “嗯唔摁。” 无为的哼哼声在季静言身边响起，原来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了上来。不过季静言可听不懂他的“无氏”语音，他也探头过去一看，隐约看到，似乎有一个缩小版的刚刚那种怪物，却是长着小胳膊，三根手指中间连着蹼膜，好像还没发育完全，此时正伸“手”扒在礁石上，只探出一半身子，脑袋的地方依然是一头短版“海带”，看不清五官的样子。 “这……”季静言心中暗道，难道是刚刚那个怪物的孩子？ “咦，还有一个啊？”无为这时终于肯开口说话了，只不过他说了一句后就又立刻套上了呼吸器，听语气倒反而是挺兴味盎然的意思。 “这个……应该还可以带走！”玄罡则是又走近观察了下，然后举起匕首……开始凿击那块礁石。 嗯？季静言更是惊讶，也靠近过去，透过昏暗的光线仔细看去，发现这个小版的怪物其实并不是把后半身藏在石头后面，而是……它根本就没有后半身！或者说它的后半身就是这块礁石，它就是从这块礁石中“长”出来的。而此时玄罡正凿击它身躯与礁石链接的部位，企图将它分离。 “这到底是个什么？！”季静言提前吸好了一口气，然后也拿下呼吸器问了一句。 “这个类似是由这个特殊环境孕育出来的一种……嗯……植物？石物？或者说生物也行。”无为也拿下呼吸器解释了一句，戴上吸了口气后又继续说道，“之前应该有玄家的族人在这里归墟，就导致这里有了个灵脉，不过后来随着地貌和四象变化，就开始孕育出了刚刚那种特殊的东西。说不上是好还是坏，看怎么培养吧。刚刚那个大的，就是自己没“长好”，或者因为某些原因，攻击性比较强。不过因为是由他们家的灵脉孕育的，所以多少还是会和他们家的气息更合，拿回去养好了也是个灵物。” 一口气解释了好几句，无为又由碰了碰玄罡：“你问问它，你家灵脉之前让谁拿走了，你问问，也许它能告诉你呢？” 玄罡便停下了凿击礁石，一只手轻轻地在小版怪物的海带头顶放了一会儿，拿下来后，就见“小石怪”果然有了反应。海带头挡着脸看不到是什么表情，就只见它缓缓的抬起了有些僵硬又发育不太完全的“胳膊”，用分不开的蹼指指向了一个方向。 玄、季、无三人齐刷刷转过头去，看到了还站在那个黑潭旁低头不知道思考着什么的白子蔷。 “额……白族长，你往旁边让让，你好像挡到什么了。”无为一只手拿下呼吸器，另一只手向白子蔷挥了挥，顺便又补充了一句，“也注意下安全。” 虽然无为和玄罡看起来都是并不太担忧白子蔷安危的样子，但季静言还是握紧了匕首，警惕着白子蔷附近可能隐藏的敌人，然后缓缓靠了过去。 第54章 是谁 洞里顿时一下又安静了下来，小石怪指完就又缓缓放下了小胳膊，白子蔷依然低头看着黑潭秀眉微蹙，难得有了个表情好像是在生气，无为和玄罡还是静观着白子蔷的方向一时无语，只季静言在缓缓移动，却受洞里此时微妙的气氛影响，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无为：“……” 玄罡：“……” 季静言：“……” 无为：“嗯……白族长你……之前来过？”难道这个小石怪指得取走了灵脉的人是你？ 而这时，季静言正巧靠近了扑在地上刚刚被灭的那个“蛇怪”，一脑袋的“海带”依然看不清五官，但是却发现它原来并不是没有“手”的，此时它肩膀的伤口显示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模糊”状，双臂应该是受伤被砍掉了。 难道是之前狄烈他们来的时候就已经拿到这里的东西了？从这个任务的来龙去脉看，狄烈他们是在这里“栽”的没错，但如果他们已经拿到了这个什么灵脉，那没必要还又再安排这次行动啊？难道，是在狄烈之后，他们之前，这之间还有一伙人来过？且这伙人实力不俗，不仅将这个凶狠的怪物打成重伤，还成功取走了灵脉。如果这个怪物不是之前就受了伤，季静言怀疑他和玄罡也未必能轻易得手。 而如果是那伙人拿走了东西，那……这个小石怪为什么要指着白子蔷？ “水要上来了，准备离开。” 一直低头没有说话的白子蔷此时却突然开了口，同时季静言也敏锐的感觉到了洞里空气似乎开始隐隐有些震动。之前和那个“蛇怪”战斗时这里本来时这里本来险些是要被水淹没的，应该是白子蔷用了什么方法强行压下，现在看来再坚持不了多久，水面又要重新升回来了。 此时众人也来不及多想，玄罡再次开始猛烈凿击礁石，企图尽快将小石怪剥离，季静言也拿着匕首过去帮他一起凿了起来。 “那这里的灵脉呢？”无为一路以来都自觉作为文职，此时也没加入凿击队伍，而是拿下呼吸器又问了一句，眼神却是看向了白子蔷。 “别人拿走了。”白子蔷语气淡漠，简短的回答。 “是谁？”无为可不是第一天踏入这个行列的新丁，既然那个小石怪指出了白子蔷，那么拿走东西的人就肯定和她有关系。 “那不是你的权限。” 白子蔷淡淡的瞥了无为一眼，无为顿时一噎，同时有些后悔自己的鲁莽。即便是在平时的时候，两人的地位都是有些悬殊的，此时在这么个危险的环境问她，是嫌自己现在太安全吗…… “好了其他事情出去再说。”在玄季二人的共同努力下，小石怪终于被从礁石上剥离了下来。此时也没什么可以包着它的东西，玄罡就这么把它夹在腋下，重新咬上呼吸器，一边往来时的水面走招呼大家离开。 “还要游一回么？”季静言站在水边问。这个礁石洞看起来基本是封闭的，前路应该是没有了，可是如果走原路的话，即便是他，此时也不敢保证自己的体力能再次在那个明显阻力甚大的潭水中游完全程，玄罡也未必还能有余力拉着他引导方向，何况旁边还站着个体力更差的文职工作者无为。 第55章 归去 “你们前面走。”白子蔷言简意赅，玄、无二人立刻点头意会，毫不犹豫地先后跳下了水潭，季静言有些担心地看了眼白子蔷，旋即也不再迟疑，咬住呼吸器纵身跳下去。 然而季静言这一跳，却发现脚下不仅不是想象中的无底深渊，反而疑似已经一脚踩到了潭底。正当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姿势不对，想要“站”起来重跳时，一股猛烈的水流将他“拽”了下去，季静言身体再次不受控制，成为了一张水中的风筝，开始了在激流和漩涡中无尽的漂流。 “我……咳咳咳！”不知过了多久，季静言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甩出了水面，未尽的余力甚至将他撞到了周围的岩石上。猛烈的撞击让他不由得松了口中的呼吸器，忍不住反射性想说句“我……”然而随之而来的则是控制不住的猛咳。 待他缓过神来，发现玄罡和无为也都已经成功抵达了，此时都“四散”在周围，最后是“踩着”水面从水潭里出来的白子蔷。这里的位置就是原来几人下去的地方，之前订好的装备还牢牢固定在原位。 季静言靠在身后的礁石上，此时东方已经鱼肚泛白，一夜居然都快要过去了，几人在水下待的时间远比他们感觉的要长很多。 海风带来潮湿的空气，味道甚至还有些咸咸的，而季静言却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清新。在石洞里呆了一夜，他现在只觉得天地原来如此广阔。 “大家都没事吧。”责任心最强的无冕小队长一边从装备包里掏出一件外套将小石怪“包”上，一边问着。对几乎从“诞生”就处在水底小石怪来说，即使是凌晨微弱的晨光也具有很强的刺激性。 几人休息了片刻，就收拾行装开始往来时的岸边出发。如果错过了早上这班时刻，船家就只会黄昏再来了。玄罡则是把被“打包”好的小石娃放在一个空出来的背包里，当成行李一起带着。 勤劳又热情的船老板大叔果然如约驾船赶来了，甚至比约定的时间还提早了一些。只是等他靠岸后再重新看到这四个年轻人，只见他们其中一个就像刚跑完了一百公里的马拉松一样无精打采，脸上大写着疲惫；一个精神头儿看起来倒还可以，就是夹着个背包，好像在藏着什么；一个则紧蹙眉头，眼神很肃穆，似有很多不解和烦恼。而唯一那名女性，此时神情也不是很好看，侧脸无目的的看着远方，好像还有点儿生气又有点儿忧虑的样子。 船老板的内心反正是理解不了，几个原本精神抖擞的年轻人，一夜之间在这片贫瘠的礁石滩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路顺利航行回港，码头已经有专门的人在等着他们。一方面是接应几人，一方面是回收装备，之前分配给季静言的那两把特制的匕首也被收了回去。 玄罡“夹”着背包和无为跟着来接应的人一起离开了，他们此次虽然一起行动，但目前还依然不隶属同一部门。季静言也决定先回到局里跟组长汇报一下情况，不过他还是没忘记先有风度的把白子蔷送回家去。 第56章 椟 然而，等季静言回到局里，组长张龙海大手一挥，表示他不知道不敢问不想听，直接给季静言批了两天假，让他回家睡觉去了。 季静言这几天的折腾也确实身心俱疲，比连破几个大案都累。回到宿舍，他囫囵给自己冲洗了一下，就一头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待他再次醒来已是下午，翻了翻宿舍冰箱也没什么吃的。当刑警当然也是有休假日的，但他属于那种孑然一身即使休假也呆在局里看案例的那种，突然正经有了假期，居然都没什么事可干。季静言索性简单换了下衣服，开车沿路买上香喷喷的蛋糕，决定去找白子蔷蹭茶喝去。 早上的时候他本是直接将白子蔷送回了家的，只不过想到之前蔷薇书苑似乎要搬家搬一半的样子，他反正开车顺路就去看了一眼，没想到此时的书苑居然还真就“开着张”，卷帘门是拉起来了的，露出里面清澈明亮的玻璃门。 只不过当季静言拎了蛋糕下车一看，玻璃门上却挂着个“临时外出”的牌子。透过玻璃门往里看了看，里面店堂的玄关居然挂了个画着“雨过天晴”的纱帘，阻隔了外界的一切视线。季静言顿觉异常，如果只是临时外出的话，没必要在里面也遮住帘子，毕竟只有个吧台和几排靠墙书架的店堂有什么可遮着的，而且此时这个玻璃门明显并没有在外面落锁，只是在里面插了下，这分明是里面有人啊。 季静言拿出电话，拨通了白子蔷的号码，很快，一阵微弱的系统默认电话铃声隐隐约约的从店里传来。 “……”季静言维持着拨号，直到系统自动播放语音表示对方无法接通。他又接着再次重拨，这次又过了良久，终于一声短暂的提示音，电话接通了。 “你做什么呢，在店里么？”季静言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担忧。 “什么事？”白子蔷的声音平淡中透着些懒洋洋的。 “……”这家伙不会其实就只是在午睡被我吵醒了吧，季静言想到，“我在你店门口呢，带了蛋糕。”幸亏不是空手来的。 电话对面沉默良久，最后季静言甚至隐约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叹息，接着，门帘拉开，白子蔷出现，开门将他放了进去。 季静言看着走出来的白子蔷状态还挺平常的，然后等他刚迈进店堂，还没回过神来，就听身后“咔嚓”一声，像是什么机关在移动，接着屋里的光线瞬间就昏暗了下来。 “这是……”此时，之前收拾好的箱子已经不见，而原本贴墙摆放着的几排书架，居然都已经移动了位置，围成了个四方将店堂“圈”了起来，不止阻隔了光线，仿佛还阻隔了外界一切。白子蔷则重新回到座位上坐好，拿出一个手帕样的东西，抱着眼前的盒子继续擦拭起来。 季静言放下蛋糕，看向白子蔷手里的盒子。这个盒子是朱红色的，上面着繁复精美的花纹，细致又像运用了镂空手法，一眼看上去只觉得那花纹一层又一层的。季静言不知怎么，就想到了“买椟还珠”这个成语，只觉得此时不论盒子里装的是什么，都让人会有一种盒子本身的价值要大于里面的宝物的感觉。 第57章 吃饭 然而此时，白子蔷精心擦拭的，却不是这个盒子，而是盒子开口处露出的半截晶莹剔透润如白玉的……蛋？！ 季静言凝神又细看了一眼，确认盒子里装的确实是一个有生命的“蛋”，而不是什么罕见的“巨型宝石”之类的。因为这颗“蛋”不仅泛着莹莹玉光，透过剔透的蛋壳，还可以看到里面隐隐透着丝丝“脉络”。而之所以说是“巨型”，则是这颗蛋的体积比一般常见的蛋类都要大很多，起码可以跟鸵鸟的蛋媲美。 而看着此时白子蔷小心细致擦蛋的动作，那充满爱意的眼神，季静言终于还是没忍住问出：“这个是……”然后靠强大的毅力终于将“你的蛋吗”四个字给咽了回去。难道她真的是自己之前猜测的某种生物？蛋的话，白狐可以排除了，白鹤？白……蛇？ “蛋。”白子蔷头都没抬一下，言简意赅的回答到。 “这个我知道，”季静言道，“呃，我指的是，哪儿……来的？” “上次的事傅青羽送来的谢礼。”白子蔷依然低头专心擦着。 “哦哦。”这个季静言还是知道的，“那，是要养吗？”这么大的蛋，孵出来会是个什么？ “怎么可能。”白子蔷此时终于舍得抬起头，细长的丹凤眼瞥了季静言一眼，用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说，“这个当然是要吃的。” 季静言：“……” 白子蔷回了季静言一句，就又开始充满爱意无比珍惜地轻轻擦拭盒子里这颗圆润的巨蛋。突然，她好像发现了什么，又凑近仔细观察了一下，仿佛在透过蛋壳看清里面是否有什么。待确认后，她缓缓露出郁闷、遗憾、失落的表情，抬手“啪”的扣上盒盖，转身就到里屋去了。 季静言看着被遗落在桌上的精美盒子，那颗刚刚还被无比爱怜的蛋仿佛瞬间就已经失宠。他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估计这个蛋大概是吃不上了。、 白子蔷很快折返回来，手中拿着一个卷轴样的东西。她抽掉外面的绒布袋，露出里面的竹简。季静言觉得自己这个“自己人”的身份终于算是越坐越稳了，因为白子蔷此时根本就已不再避讳他，只见她直接拉开竹简，将装蛋的盒子一围，然后一卷，原本体积那么大的盒子就直接被“卷”进了竹简，竹简重新围好，卷回了细长的卷轴样子，和刚拿出来时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白子蔷将竹简重新套回袋子，起身送回里屋，留下仿佛看了场魔术秀的季静言还坐在那里。季静言觉得以前看的那些什么所谓的“大变活人”都简直弱爆了。毕竟那些都只是障眼法，而眼前刚刚那可都是真的。 白子蔷不久后就又折身回来，她向着空气挥了挥手，原本围城一周像城墙一般的书架突然就自己咔咔移动起来，逐个回到墙边重新“站好”，光线也渐渐明亮起来，这个小书苑的店堂又重新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走吧季警官。”白子蔷招呼季静言。 “什么？”季静言回过神来，发现白子蔷正在拿起外套。 “之前不是说好了吗？”白子蔷微微一笑，“吃饭去啊。” 第58章 暗涌 吃蛋不成看来就只能改吃饭了。季静言这客请的，还车接车送。白子蔷也没提什么其他的地方，就还是去了最初的“串通一气”。此时将近傍晚，这个人气烤肉店正慢慢热闹起来。找了个还算安静的位置，两人落座开始点餐。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各50串，纯牛羊肉各100串。”这回却是季静言提前发言了，笑笑补充道，“然后如果不够我再点。” 这次接待他们的，居然还是上次那个店员小哥，他外貌虽然并无什么特色，但笑起来露出的小虎牙让人印象深刻。 店员小哥再次兴高采烈的拿着菜单走了，店里的烟火气也开始渐浓，墙上的挂壁电子屏播放着临海市最近的热点新闻，褚闻集团的首席执行官褚羿人即将到访临海市，女主播热情的介绍着褚闻集团的背景。 和青羽集团这种以实业为主的集团不同，褚闻集团的发家全靠“风投”，即抓住机遇，越大风险，越高回报。这些年褚闻集团靠各种前瞻的眼光和大胆的投资，着实积累下了惊人财富。新闻里放出部分褚闻集团现任的执行官褚羿人的视频资料，里面是一个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和傅青羽那种一丝不苟的严肃商界精英样不同，他有着一张典型的瓜子脸，天生上扬的嘴角配合一双笑眼，让人感觉时刻都如沐春风中。 “据悉，此次褚闻集团的代表到来，将对临海市各行各界近二十个项目开展竞标，不知将会对临海市未来的商贸格局带来怎样的变化……” 新闻里，女主播用鼓动人心的语气继续播报着，而这一切，起码在这一刻，却跟店里在人间烟火中翻着烤串的人们无关。店员很快将食材端上来，刚结束一次筋疲力尽的惊险任务，季静言也难得放松下来，和白子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虽然他平时的生活经验贫乏，但经历的案子却是无数，随便找几个出人意料的案例讲讲都能成为一生动的故事，白子蔷则大多数时候都是安静的听着，虽然言语不多，但是神情却是柔和。 夜色渐渐降临临海市，繁华的街道上车流涌动。一辆黑色加长轿车驶过，车里一年轻男子斜靠着座椅，戴着柔软的黑色皮质手套，将双手的样子完全遮住，两指捏着红酒杯细长的杯脚，漫不经心地摇曳着里面暗红的酒液，嘴角微微上扬，一双眼睛未语含笑，此时细看却似透出摄人的光芒。 “不要这样嘛，小风，就要见到姐姐了，难道不高兴吗？”男子笑吟吟地调侃着对面的少年。少年样貌清秀，有着一头柔和的短发，细碎的刘海下是一双明亮的双眼，此时侧着脸露出纤细的下颚线，一眼看去竟和白子蔷有七八分相像。此时他正看着车窗外，抿着嘴，丝毫不掩饰自己此时完全不想搭理对面的人。 轿车涌入茫茫车流中，越驶越远，直至融入到夜色之中消失不见。海岸边，潮水泛着白沫，缓缓拍打着临海市的堤岸，只是这股暗涌不知最终会流向何方。（第一部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