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在线阅读尽在https://www.256zww.com--256中文【元夕。岁梦】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薄荷树与猫 作者:何书 万物有灵且美 树和猫的故事(°_°) 日常向,拥有着日常特有的慢热属性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欢喜冤家 现代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溪和,冷忱 ┃ 配角: ┃ 其它:何书,薄荷,猫 ================== ☆、 第 1 章 临风小镇的上空灰蒙蒙一片,从远处飘来浓厚的乌云,似乎下一秒就会下起雨来。 临风小镇的振兴街是比较老的一条街,也比旁的街道热闹,虽然乌云袭来,振兴街上的人们却依旧懒懒地不慌不忙地坐在树下闲聊或者下棋,此时街道某棵大树下有一个过路商,他身边停着一辆三轮车,三轮车上有一个大笼子,笼子里有许多似乎孵出来没多久的小鸡仔,他拿出一个竹圈放在地上,打开笼子,随手从笼子里抓出三四只小鸡放到地上的竹圈里让行人看,不一会儿就聚集了好多看热闹的小孩子还有想要买小鸡仔回家养的大人。 看热闹小孩子里就有溪和,小小的他蹲在竹圈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里面的小鸡唧唧个不停,小鸡仔不时低头吃里面的米粒,嫩黄的小绒毛,乌黑发亮的眼睛,小小的一只,真可爱。 本来拿着爸爸给的钱来买好吃的溪和,驻足片刻后,毫不犹豫,不作他想,豪爽的递上钱,买走了四只小鸡仔。 买完小鸡的他开心地抱着小鸡仔们在巷子里穿梭,就在这时,天不负众望地下起雨来,溪和仰头看了看天,不由加快了脚步,生怕一会儿跟怀里的小鸡仔一起淋成个落汤鸡。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鸡,毛茸茸的它们真是越看越可爱!边跑边这样想的溪和伴随着哒哒哒的脚步声继续往家里跑。 专注看着前方的溪和并没有注意到脚下正有一只浑身脏兮兮正在往与他相反方向走的小猫,小猫似乎没有什么力气,走起来路东倒西歪,仿佛马上就会倒下来,垂着眼皮耷拉着脑袋的小猫并没有注意到前方奔来的小男孩,而小男孩也没有注意到快和地面颜色一样的小猫。 “喵——”小猫被踢翻,身体无法控制地滑向旁边的墙角下。 溪和也意识到自己踢到了什么,听声音应该是一只猫,他停下脚步,睁大眼睛扭头向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 溪和看到它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以为小猫被自己踢死了,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后,溪和的小心脏猛地一缩,一个小生命因为自己而受到了伤害,看样子,就像是死掉了一样,这太可怕了。 对于小小的溪和来说,这件涉及生命的事情沉重的令他无法承受,连忙跑过去蹲在地上,用另一只手轻柔地把小猫抱了起来,嘴里不停地说:“对不起,对不起,你还好吗?”都怪他粗心大意只顾着向家跑,没注意脚下。 而怀里的小猫仍旧一动不动,耷拉着脑袋…… 真的被自己踢死了吗?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滑过,溪和手轻微地颤了颤,连忙往家冲,嘴里念念有词:“很快到家了,到家了让爸爸给你看一看,吃了药就没事了,对不起啊——我没有看到你,不是故意踢你的……” 紧赶慢赶,溪和终于回到了家。 溪斛看着左手抱鸡右手抱着猫站在走廊下浑身淌着雨水,气喘吁吁的儿子。 “……”不是去买零食了吗? 溪和却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哭丧着脸,紧张兮兮地往前走了几步,把右手上的小猫递向溪斛的面前。 “快快快,我不小心踢到它了,你看它是不是死了?!”边说边跺着脚,急得不行。 帮儿子拿来毛巾的溪斛手一顿,转而用毛巾把小猫包起来说:“好,我来看看。” 被神情镇定的父亲无形安抚住的溪和缓缓地松了口气,转身去里面找了个竹篓,把没怎么淋到雨的小鸡悉数放进去后,立即又跑到正查看小猫身体的父亲旁边。 希望它不会有事。“它……不会死掉吧?”溪和难掩紧张地咽了咽唾沫。 溪斛在小猫的腋下和腹部轻轻揉压了几下,摸了摸它的颈脖处后摇摇头:“只是昏过去了。” 听到这句话,溪和彻底松了口气,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凑近桌子上毛巾中的小猫,用小手为它凌乱的毛稍稍梳理了下,抬头对父亲说:“会醒过来的吧?” “会。” 溪和闻言放下心来,过了一两个小时后,小猫果然醒了过来,溪和看着父亲把一碟吃得放在悠悠转醒的小猫面前,小猫似乎是饿极了,看都没看四周就低头猛吃了起来。 看着小猫把吃得全部吃光光,溪和拿过父亲给的药丸,信心满满地向小猫走去。 然而,喂药的任务并没有丝毫进展。 “喵咪咪——啊——张嘴——啊——”溪和的示范得到则是充满攻击性的几声短促的喵呜,他蹲在正冲他亮着爪子呲牙咧嘴的小猫身旁。 此时的小猫和刚刚吃东西的小猫判若两猫。 待看清楚了溪和的样子后,它浑身炸着毛,拒不配合。 溪和沉默一瞬,又往小猫的身前靠近了几分,语重心长地对它说:“喵喵,爸爸说过,良药苦口,啊——张嘴。”溪和说完后还张着嘴给它做示范,必须要像我这样,才能把药丸喂到你的肚肚里。 然而小猫依旧不听劝地往后退,退无可退后,背部抵着墙,抬起一只猫爪冲溪和乱挥。 冷忱烦透了对面这个聒噪个不停的小男孩了,他以为用药衣炮弹这一招就能得到原谅吗?他才不会动摇,当初那一脚会永远都记住的。 “啊——吃了才能得到恢复,乖乖吃药好不好?”再接再厉的溪和继续哄道。 呵呵,才不要吃又黑又苦的药,并不是不敢吃,而是不想轻易地原谅你,对,就是这样,不会有其他原因。 “你不配合我,那我只能……”溪和忧愁地叹了口气。 “!” 等终于把药喂完了后,溪和已经累得不想说话了,不过还是低头对墙角处一脸不善地瞪着他的小猫露出个天真地笑容,语气无比真诚地说:“你的身体好软啊。”摸了一下还想摸第二下。 话音刚落,溪和看到小猫竟然一跃而起,张嘴咬住了他垂在旁边来不及收回的手。 被咬住的溪和疼得嗷嗷叫,起身往后退了几步,跌坐在椅子上,随即,咬他手的小猫也松开牙齿,轻巧地落在了地上。 “呜——”吸着气的溪和疼得眼泪不受控制地啪嗒啪嗒往下掉。 溪斛听到动静进来的时候,溪和中指指腹正在冒血珠,检查了一下伤口后,溪斛拿来纱布和剪刀还有药粉,洒了一些药粉上去,止住血后包扎好,无奈地说:“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踢了小猫,小猫咬了我。”溪和边说边瞅了眼角落里的小猫,仿佛在传达“两清了,我并不怪你”的意思。 冷忱瞪了一眼溪和,扭过头,“喵——”弱。 自从被咬了后,溪和单方面觉得他和小猫已经冰释前嫌,比昨天更加亲昵地和小猫交流,虽然常常冲小猫说了七八句话了小猫才喵一声给个回应,而且到现在还不允许他碰它,但这并不妨碍溪和表达自己的热情。 只是,明明都讲和了,为什么还不允许他抱抱它啊?他可喜欢抱它了,身体好柔软,溪和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托着下巴看着卧在摇椅软垫上的冷忱想着这个问题。 片刻后,没想出个所以然的溪和悄悄地拖着小板凳靠近摇椅,自以为无声无息,实则他刚停下动作,摇椅里的冷忱就扭过头冷冷地看着还没抬起头的他。 溪和抬起头就看到小猫猫如冰似箭的眼神,想到前几天指腹处,它给他的疼意,吓得缩了缩脑袋,有些尴尬地相对无言了一会儿,溪和鼓着脸站起来,脚尖在地上划拉了几下后跑到院子里去找小鸡仔玩了。 走之前在窗台的盒子里抓了一把小米,溪和在院子里站定后把小米洒了出去,游荡在院子里的小鸡飞奔着冲向溪和。 小鸡1说:“小伙伴们,吝啬无比的地主家终于放粮了!” 小鸡2、3、4唧唧唧唧叫着一起往粮食所在地冲,边冲边念口号:“不要争不要抢,你一粒我一粒。” 并不知道小鸡对话内容的溪和刚刚遭受到的冷暴力在热情似火的小鸡仔这里得到了安慰。 他蹲在地上兴高采烈地叫着小鸡仔的名字,“小黄、小嫩、小花、小爪”挨个摸了摸它们的小脑袋还有小翅膀,接着又从兜里抓了一把小米出来,摊开手掌让它们吃个尽兴。 被溪和叫做小花的小鸡3说:“天啊,这名字真是太难听了。” 被叫做小爪的小鸡2,吃了一粒米后说:“得了吧,总比我的好听。” 小黄骄傲地挺了挺胸部,说:“有的吃就不错了,名字什么的只是用来区分大家的代号啦。” 小鸡1、2、3齐齐翻了个白眼对小黄说:“bitch!” 几只鸡嘻嘻哈哈地聊着天吃着米,气氛愉快。 “只有这么一点米,马上就没有了,小地主长的虽然可爱,但是真的好吝啬!” “对啊对啊,不如我们央求一下小地主?” “哼,不要指望吝啬的人能变得大方。” 本来冷眼旁观的冷忱忽然冲几只鸡粗声喵呜了几下,被警告的几只小鸡吓得一哄而散,连溪和手里最后一粒米都不抢了。 溪和看了看忽然跑开的小鸡们,不开心地看向冷忱。 “你把我的小伙伴们都吓走了。”脸上明明白白地写满了如下谴责词“你又不和我玩,还吓我的小伙伴”。 “喵——”呵,愚蠢的人类。 ☆、 第 2 章 热情的小伙伴们被吓跑了,溪和站在原地陷入了思考,然后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瞅了瞅小猫。 他知道啦,这一定是小猫吃醋了在表达……它对他的在意!嗯,就是这样,忽然之间,溪和浑身都洋溢着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的激动,心里开始喜滋滋地冒起泡泡,抬脚就往摇椅的方向跑。 冷忱本来已经闭上眼睛准备睡一会儿了,听到动静,一个眼刀射过去,眼神戒备地看着莫名其妙冲他笑的溪和,你干什么? 溪和看到冷忱露出冷若冰霜这个他特别熟悉的表情后,心照不宣地露出个微笑,一脸“我懂,你这是在害羞!”的表情。 没关系,你害羞,我主动一点,谁叫你是我的朋友呢。 冷忱如果知道溪和心里想得什么,估计得气得吐出血。 溪和乐颠颠地拉过旁边的小板凳,和冷忱面对面坐在一起,一本正经地做着自我介绍,“小猫猫,忘了跟你说我叫什么啦,我叫溪和,溪是溪水的溪,和是和煦的和,溪水的溪你会写吗?妈妈说这个笔画可多了,得等我大一点才能写出来。”稚气的声音有种让人的心变软变融的力量。 冷忱面部微微抽动,你以为我跟你一样蠢的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接着溪和又用我不是在歧视你的语气说,“看我问得什么问题,你怎么会写这个字,毕竟你是只猫嘛,你又不会拿笔写字哈哈哈哈哈。”溪和自顾自说着说着笑了起来。 被自己的话逗乐的小子根本没注意到对面,他的“新朋友”正一脸扭曲。 就在冷忱低头想着要不要给他挠上一爪子的时候,身体忽然腾空而起,从原本卧在摇椅上,来到了一个温暖且散发着淡淡甜香的怀抱,总之,他喜欢这个味道,无法抗拒。 被柔软包裹住的感觉让冷忱身体变得僵硬,有些手脚不知道该放哪里的感觉。 溪和抱住冷忱的身体后将他递到脸前,用脸颊蹭啊蹭,想通了小猫猫是在害羞后,他一点都不怕了,前两天中指被咬一定是因为被自己强制喂药给惹恼了,溪和边蹭边检讨自己的行为。 蹭了一会儿后,溪和怕小猫猫不耐烦,抱着它坐到了摇椅上,把它放在他的膝上,身体往后靠去,悠闲地摇呀摇,边摇边问一个想问很久的问题:“小猫猫,你这么小,那天为什么孤零零的一个在外面乱跑啊?你的主人呢?就像小黄它们有我,阿木家有大狗露露,小小家有兔子叽叽……你呢?” 冷忱的身体慢慢放软后重新闭上了眼睛,根本不想回应这个无聊的问题。 一小团的猫儿就算闭上眼也有一股子生人勿近的味道,明明长相正是可爱软萌的时候。 然而,溪和并没有想要等到冷忱的回答,问了问题后,又自己找出答案说:“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走丢了!”语气里充满了“我真是聪明啊,这么深奥的问题都被我猜到了”的兴奋,晃着脑袋看膝上的小猫。 冷忱依旧没理他,发出一声让他闭嘴的喵呜后,埋首在双爪之间,继续睡觉。 溪和正小声嘀咕的时候,溪斛背着个背篓从外面推门走进院子里,溪和看到是爸爸,抱起冷忱从摇椅上跳下来,跑过去围着溪斛转。 嘴里不停地叫着:“爸爸爸爸。” 溪斛放下背篓,冲溪和笑了笑后,洗洗手后走向院子里的那棵树跟前看了看,用手轻轻拍了拍树干后低头对抱着小猫走过来的儿子,问道:“我不在的时候你都干什么了?” 溪和抬了抬手,让他看自己手里的猫猫说:“喂了小鸡,和小猫聊天,我们已经成为了朋友,你看。” 溪和说话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溪斛手中的那棵树的树叶轻微地动了动,像是也在参与他们的聊天似的,那是在给与回应。 溪斛揉了揉他的脑袋说:“我去做午饭,你如果想出去找阿木或者小小就去吧。” 溪和看看外面越来越烈的日头摇摇头,靠近爸爸刚刚拍过的那棵树,侧脸贴着树干,吸了吸气,嗅到清凉的气息,莫名有些依恋,这棵树是妈妈种的啊,看到树就忍不住想起妈妈来,“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啊?” 溪斛的步伐顿住,想了想说:“等天气凉快些,妈妈就回来了,她不是跟你说好了吗?” 溪和点点头,冲溪斛露出个笑容,乖巧地说:“嗯啊,只是有点想她了,想她能快点回来。”他头上的树枝似乎在向他头顶靠拢,最终在快要接近他时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这一切溪和并未察觉和注意到。 溪斛看着儿子,又看了看他身后的树,笑眯眯地说:“快了。”算算日子,的确快了。 溪斛说完继续走向厨房。 冷忱被溪和抱着,当他嗅到从树上传来的清凉又迷人的气息后,周身为之一松,特别想要舒展开身躯,他也这么做了,甚至,脸还在溪和的身上蹭了蹭,接着又不由自主地伸出舌头舔了舔抚在自己身上——溪和的手心。 无法控制地想要做这些奇怪的动作。 溪和听到从小猫嘴里发出的仿佛很愉悦的喵呜声时,奇怪地看着大变样的它,当小猫蹭了他后,露出个惊奇又惶恐的表情,满脑子我的猫猫怎么了? 当那湿润又温暖的小舌头舔自己的手心时,溪和咯咯笑出了声,“好痒。”然后将手拿开了点,脑袋凑近,瞪大眼睛看着变得越发奇怪的小猫。 冷忱听到溪和的笑容,晃了晃脑袋,眨眨眼,有些发愣地看着近在迟尺的溪和的脸,抬起爪子碰了碰。 溪和的脸蛋被它轻轻地触碰了下,他嬉笑着收回脑袋,抱着冷忱往廊下的摇椅走。 当溪和抱着他远离那棵树后,恢复清明的冷忱想到刚刚自己的行为,瞪着眼愣住了。 刚刚自己是怎么回事? 根本不明白的冷忱郁郁的从溪和的膝头跳到旁边的小板凳上,眼睛直溜溜地看着院子里那棵从没被他注意过的树,那个味道…… 而溪和则不明白,明明刚刚还很缠自己的小猫为什么忽然又不理自己了。 真是难以捉摸呢…… 溪和表示,我真的很不开心,明明刚刚还舔了我的手心。 如果溪和学过翻脸无情这个词,一定会念叨个不停。 ——翻脸无情。 ☆、 第 3 章 父子俩面对面坐在小桌子上吃午饭,冷忱还没从刚刚的失意中醒过神,机械地吃着自己面前的食物。 溪和吃过饭,洗洗小手和小脸,看到猫猫用蜗牛的速度把面前的那盘食物吃光光了后,不等冷忱有所反应,就一把抱起,攥在怀里。 “猫猫,我们去睡午觉。” 谁要跟你睡午觉,冷忱挣扎着要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奈何溪和这会儿用的力气特别大,颇有点,刚刚你伤透了我的心,这会儿我要用拥抱和让你□□来补偿我,所以,誓死不松手。 溪爸爸收拾了碗筷,洗洗刷刷完后去屋里把电扇给溪和打开,转身走出去,拿起廊下的花洒装了水去给树浇水,浇了一会儿后放下花洒,抬手轻轻抚过叶子和树枝,查看有没有虫子,动作细致,眼神专注。 微风拂过,树叶哗哗作响,娇嫩的枝叶被吹低,触碰到了溪斛的颈脖,温柔的覆盖上,一两秒的接触后,枝叶重新弹回到原来的位置。 屋里,溪和抱着挣扎不休的猫猫躺在床上,头上转悠的三叶扇送来些许凉意,他用一只胳膊横在冷忱的身上,怕他跑开。 溪和的语气像哄小宝宝,带着点“别闹”的意思:“你别动,等睡醒了,我们去找阿木他们玩,我背上我的小背篓,你卧在我的小背篓里,我给你摘野果子吃。”溪和畅想的很美好,说完这句话后,发现猫猫终于不挣扎了,他想当然地认为这一定是他的话吸引了猫猫,美滋滋地闭上了眼睛。 冷忱并不是因为那句给你摘野果子吃才不动的,他只是累了,想歇歇再挣扎,谁知道歇了一会儿要再挣扎的时候,发现溪和竟然不阻扰他了,诧异地一扭头,就看到溪和眼脸下卷翘浓密的睫毛。 他竟然睡着了?他允许他睡了吗?他竟然先睡了?! 仿佛一拳头打在棉花上,非常的让他气馁。 冷忱独自望着三叶扇愣了愣后,垂下前爪,也闭上了眼睛。 眼皮一合起来,困意便席卷而来,嗅着旁边散发出的淡淡香甜气息,冷忱往香味的源头的方向缩了缩,后脑勺还顶了顶侧睡以一个拥着他睡觉的溪和几下,然后伸出爪子拍了拍嘴,打了个哈欠后,彻底失去了意识。 等冷忱神清气爽地睁开眼,往四周看看,旁边是睡得四仰八叉的溪和,而他的头枕在溪和的手心上,一个爪子还勾着溪和的手指头。 吓! 冷忱猛地一个打滚从床上站了起来。 这个家伙是不是有什么特异功能?不然他怎么可能会勾他的手指头,这是睡着了也不允许出现的状况。 这个地方真是太诡异了,为什么那些人还没找到他? 想回家!非常迫切! 溪和醒过来的时候,扭过头就看到站在床上犹如雕塑的猫猫正对着他做沉思状。 溪和默默地伸出手指,默默地往冷忱的方向探去,然后在快要戳上去的时候,被一把按住。 看到猫猫露出尖牙作势要咬,溪和心尖一颤,嗷一嗓子收回手从床上坐起来,接着跳下床,头上的乱发随着他的动作抖了抖。 “喵——”冷忱收回动作,在床上像是巡视领地一样转了转后,看着溪和。 溪和挠了挠头,小声地请示道:“外面不热了,我们一会儿出去玩吧?” 冷忱看到溪和态度还算可以,在心里冷哼了下,做沉默状。 溪和看猫猫没说话,将沉默当做同意,小心翼翼地靠近床后伸出双手,将冷忱抱在了怀里。 冷忱昂首挺胸,目不斜视,对于小仆人的伺候不发表意见。 溪和发现猫猫没有拒绝他抱他后,低头瞄了下怀里的猫猫,而后,悄悄地翘起嘴角,独自傻乐,猫猫可真是个爱害羞的家伙啊。 来到院子里的溪和把猫猫放好,走到压水井前用脸盆接了水后开始洗脸,溪斛在旁边翻检架子上的药草。 溪和擦擦脸跟爸爸说:“一会儿我可以抱着猫猫出去玩吗?” 溪斛先看了眼院子里的树,然后点点头说:“是和阿木他们一起吗?” “嗯啊。”溪和点头后走过去把自己的小背篓拿起来,抬头看到溪斛答应了,笑着跑到冷忱面前,不由分说地把冷忱放到了自己的小背篓里,背到身上,向外面跑。 溪和来到阿木家的时候,阿木牵着两头羊正准备往外走,他的身后还跟着一条狗。 阿木看到溪和,露出一口白牙冲溪和说:“走,阿和,我们去河坡放羊。” 溪和闻言,扭头看了看身后的背篓,说:“我正要叫你去那里呢。” 阿木赶着羊和溪和一起往河坡的方向走,路过小小家的时候,溪和想起来一件事,对阿木说:“叫上小小吧?他的兔子也和你的羊一样要吃草。” 于是,队伍里多了抱着兔子还在犯困的小小。 阿木牵着羊,旁边跟着露露,阿木的后面是还没睡醒抱着叽叽的小小,小小的后面是背着背篓的溪和,他的背篓里有一只瞪着眼看着蓝天的冷忱。 等走到了河坡上,三个人并排走,阿木注意到了溪和背篓里白白的一团说:“阿和,你和小小一样,也养了一只兔子吗?” 小小闻言,来了精神,抬起眼皮伸头看溪和的背篓,看到里面的雪团后对阿木说:“阿和的兔子比我的小。”语气里很是得意,反正大的都是好的,所以他的兔子比溪和的好,开心耶。 拿着小铲子的溪和闻言,立即说:“这不是兔子,这是我的猫。” 小小默了片刻后,歪歪头说:“猫也要吃草吗?” 阿木说:“笨,猫不吃草,他吃蚂蚱。” 背篓里的冷忱听到他们的对话后,一脸冰寒。 溪和似乎感受到身后背篓里传来的冷冽,忙为冷忱找场子道:“我的猫他不吃草,也不吃蚂蚱,我是来给他摘野果子吃的。” 阿木和小小做恍然大悟状。 阿木问道:“你的猫叫什么名字?” 小小跟着说:“对啊对啊,你的猫叫什么名字?” 溪和抱着自己的小铲子,笑眯眯地说:“猫。” 阿木和小小一起点点头说:“对,你的猫。”叫什么名字?说完,停下脚步,看着溪和,等着他说出来了名字后再继续走,期间阿木还示意羊羊们先在这里吃一会儿。 溪和看他们两个停了,跟着停下来,扭身面向他们,问:“怎么不走了?”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猫,叫什么名字呢。”小小天真地道。 阿木点头。 溪和奇怪状地说:“刚刚不是告诉你们了吗?” 啊?阿木和小小面面相觑,陷入回忆,开始搜索记忆里有没有被忽略的部分。 阿和有说吗?还是我漏掉了什么? 阿木和小小一起托着下巴,皱着眉头,努力地想了很久,最终阿木抬头冲溪和严肃地说:“不,你没有告诉我们。”小小猛点头表达自己和阿木的想法一样。 溪和诧异地说:“明明说了,我告诉你们,他的名字是猫啊。”一脸“你们怎么可以忘得这么快”的不理解表情。 阿木和小小呆住:“猫?” 溪和眉眼弯弯地说:“嗯啊。”似乎觉得自己起得这个名字简直棒透了,扬扬下巴,挺挺胸膛。 “……” 起风了。 河坡下的芦苇随风摇曳,道路两旁的小草被风吹弯了腰,满河坡都是盛开的小花,红的黄的蓝的紫的粉的,它们摇头晃脑。 它们仿佛在笑。 溪和的猫叫猫。 ☆、 第 4 章 听到溪和的话,冷忱一口血卡在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 怎么可以对我这么敷衍?敢再敷衍一点吗? 好在小孩子的接受能力普遍比较高也很随意,阿木和小小点点头,认同了溪和的起名能力。 三个萝卜头里阿木最大,其次是小小,然后是溪和,对于溪和,他们两个一向很照顾,所以关于名字的问题很快就揭过去了。 他们找到一个比较平坦,草也很肥嫩的地方停了下来,阿木驱赶小羊让它们散开来吃草,露露帮他看着不让羊跑太远,小小的小兔子也被放在了草地上,小兔子很乖,哪也不去,就在小小旁边吃着草。 溪和坐下来后把背篓放下来,抱出冷忱,犹豫了下说:“我松开手,你不会乱跑吧?” 冷忱不出声,溪和接着道:“你可千万不要乱跑,掉到河里,我救不了你的,你看,周围也没什么人,有人也不一定会游泳。”隐晦地表达乱跑是很危险滴,要紧紧地跟着我知道吗? 溪和自觉自己的教育做得很到位,嘱咐完后,把冷忱放到草地上,手在他的头上摸了摸,看他并没有作势要跑,安心地躺在了草地上。 小小和阿木也一起躺了下来。 他们三个看着天上像绵羊一样慢悠悠移动的白云,时间就在这缓慢移动的白云中悄然而逝。 回去的时候,溪和说到做到,果然去附近有野果的地方给冷忱摘了很多野果子,顺便还铲了几株草药,都是些比较常见的品种,此时他手里拿着几根茅草根在咬,茅草根的汁水甜甜地,三个小不点一人手里拿着几根在嚼。 冷忱用两只爪子抱着一个野果子,看了看手里的野果子又看了看外面几个正津津有味吃草的家伙,犹豫着要不要下口。 总觉得,那些家伙手里的草好像比他手里的果子更好吃点…… 最终,冷忱默默地放下野果子,拿起旁边的茅草根也试着咬了一下,然后轻轻吸允微量的几滴汁水,咦——好甜。 果然这些草比果子好吃,难怪那家伙不吃,却只让他吃,哼,小心思可真多,还好他足够机智。 和阿木和小小挥手再见,溪和走了一段后也回到了自己家,推开门走进去。 溪斛也刚从药铺回来不久,此时正坐在树下的摇椅上看书,听到动静看过去,合上书,拿下眼镜说:“回来了,饿不饿?” 溪和摇摇头,兴高采烈地把自己的背篓取下来,献宝似的跑过去,举给爸爸看,“爸爸你看,我找到好多茅草根!” 溪斛垂眸看去,沉默一瞬。 溪和觉得爸爸的神情有些不对劲,跟着疑惑地看向背篓,背篓里有他的小猫猫……还有嚼完的茅草根的渣渣……而野果子竟然一个都没动。 “啊,你把茅草根都吃了!” 我不可以吃吗?你们都吃了,冷忱很不以为然地别过头,一脸的不开心。 溪斛帮儿子把小猫抱出来,递给他,把野果子也拿出来,然后拿着背篓走向垃圾桶,把里面吸干净的茅草根渣倒掉,放背篓和小铲子的时候说:“你去给小猫洗个澡,洗完后你也洗一下,我去看看今天晚上做点什么。” 等爸爸走了后,溪和看了看右手里的野果子,惊喜地对冷忱说:“原来你喜欢吃茅草根啊!” 冷忱不言不语,一脸耐人寻味的深沉。 溪和也没想过冷忱会给他回应,他早就习惯了不爱喵喵的猫猫。 溪和拿起野果子咬了一口,紫色的汁液表示已经熟透,滋味香甜无比,他十分贴心地说:“这个也很好吃的,不过你不喜欢吃的话,不勉强你,你喜欢吃茅草根……我下次给你找多多的茅草根!”然后扬扬手里的野果,不客气道“那这些……我就帮你吃啦。” 冷忱微微仰脸看着吧唧吧唧吃个不停的溪和,本来生出了一丝丝疑惑,但是听到溪和的那句“下次我给你找多多的茅草根”竟然有些感动,这个家伙并没有那么讨厌嘛。 于是,难得溪和跟他说话的时候,冷忱给了他回应,闻言,冷忱点点头,发出喵的一声。 这声喵就像是一个信号,溪和没想到会得到回应,所以闻声特别的开心,瞪大眼睛微微低着头看冷忱。 不过,溪和以为这一声喵是冷忱在质疑他是不是认真的,随即一脸正色地说:“放心,我们下次出去玩的话,我一定给你找多多的茅草根。”说完吧唧吧唧,三两口把野果子吃光光了。 恰好有一滴野果汁顺着果肉滴落下来,滴在了仰着脸的嘴巴不由自主张开了一点点缝隙的冷忱的嘴里。 酸甜的汁液在舌尖上融化,冷忱一愣。 天啊,他刚竟然为了一些草放弃了这么好吃的果子! 此时应该响起名为《错失的美好》这首歌,非常适合冷忱心境变化的背景音乐。 耳边回响着那句“我一定给你找多多的草”的冷忱第一次有了事情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的懊悔。 才刚感动那么一会会的冷忱,看着嘴角还有果汁痕迹的溪和,脸重新变得很臭。 溪和发现后,非常茫然,啊,为什么又不理他了? 不是一起达成了“给你找很多很多爱吃的茅草根”的约定吗?应该更爱我才对。 溪和看着一脸“我不爽”的冷忱,想到爸爸药铺隔壁那个养了十几年猫的爷爷,顿时肃然起敬。 养猫的人,都值得尊敬。 ☆、 第 5 章 翌日早上,溪和和爸爸一起去药铺,临出门前,他把小鸡放出来,让它们在院子里散步,还给它们撒上一些小米,这才和溪斛离开。 溪和抱着猫猫跟在刻意放慢脚步的爸爸后面向药铺的方向走,嘴里哼着不知名的调子。 他今天去药铺,主要是去和药铺隔壁的孙爷爷交流交流养猫心得,顺便让猫猫和将军认识认识。 溪斛药铺雇了一个伙计,叫张运,十八九岁,父子俩去的时候,伙计已经开了门,正在柜台里擦药柜,看到溪斛和溪和,和溪斛打了招呼后扭身趴在柜台上热情地跟溪和说:“阿和,难得你跑来店里玩啊。” 溪和郑重地点点头,对他说:“可我不是来找你玩的。”我可是有正经事要做。 伙计下巴一掉,他没想到溪和会这么直接,故意一脸沮丧状地逗他:“我就那么讨厌吗?”说完还叹了口气,仰起头做明媚忧伤状。 溪和一听,摇头,慢条斯理地鼓励他说:“你不要想太多,并没有讨厌你,只是我今天忙,没空和你玩啊。”你要乖乖啊,别闹。 于溪和的一本正经,张运竟无言以对,到底是谁陪谁玩啊…… “……” 不过,忙什么,有我师父忙吗?张运扭头看向已经挽起袖子在检查药材和药量的溪斛,对他说:“行,我们小阿和是个大忙人,我去后面看看药煎好了没,一会儿客人要过来取。” “好。” 溪和看张运走后,踮着脚仰着头看着柜台里忙碌的爸爸,想了想说:“爸爸,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溪斛抬眸,挑眉说:“你刚刚不是说你很忙吗?” “可我想了想觉得我或许能为你做点什么再去找孙爷爷。”是的,你没看错,我就是这么懂事贴心。 溪斛笑着摇头,谢绝道:“你的心意我领了,等你再大点,一定找你帮忙,现在你可以趁着你还小,做你喜欢的任何事。”等到长大了,就不可能再这样随心所欲,所以,趁着还是个孩子,多做一点自己喜欢的事情。 溪和闻言,只好一脸无奈地接受爸爸的好意,说:“好吧。”然后转过身,优哉游哉地向外面走去,跨出门,左转,来到隔壁孙爷爷的店里。 孙爷爷开得米行,除了卖各种谷物还加工面条面皮,打面粉这些生意。 溪和进去的时候,孙爷爷正在柜台里站着打算盘,刚刚有一家酒楼在他这里进了一批货,他得核算一下账。 溪和四下里看了看,没看到那只叫将军的老猫。 孙桂全用眼角余光看到来人,头未抬,手依旧在算盘上拨拉,露出笑容,和蔼地道:“溪和来了。” 溪和收回视线,三两步走到柜台前,抬高猫猫,把它放在柜台上,说:“孙爷爷早上好,将军呢?怎么没见将军。” “好孩子”孙桂全在算盘上拨拉了最后一粒珠子,瞪着眼想想,记起来将军一早就跑出去了,垂眸对溪和说道:“将军出去溜达了。” 溪和轻啊了一声,声音里有点小遗憾地说:“我带了我的猫猫来跟将军玩……”竟然不在啊。 孙桂全从柜台里走出来,爷孙俩走到堂前的椅子上坐下来,孙桂全把炒过的花生推到溪和面前说:“它又不是不回来了”说到这里,看向溪和手里的小猫,“几个月了?从哪里抱来的?从你张婶家抱来的?她那母猫下小猫了?” 溪和捏了一粒花生吃,闻言,嚼完花生咽了后,解释说:“不是张婶婶家的,是我捡的。” 孙桂全了悟地点点头,上下打量一番说:“看着挺精神的,毛色也好,你这猫捡得好啊哈哈哈。” 溪和听出来孙爷爷这是在夸他的猫,开心地又捏了一粒花生,这次递到了猫猫的嘴巴前,说:“好吃。” 他又不是没吃过花生,哼。 冷忱啊呜一口,吃了。 溪和和冷忱坐在桌子前吃花生等将军,孙桂全店里来客人,去忙了。 但一小碟花生快被一人一猫给吃光光了,将军也没有出现,溪和只好跟孙桂全打了个招呼,说下午再过来找将军玩,便抱着冷忱回药铺了。 药铺里有好几个抱着孩子来看病抓药的妇人,溪和看到爸爸坐在堂前给病人诊脉,没有打扰他,去了药铺后面,张运坐在几个小炉子面前查看药罐里正在煎的药,看到有点无精打采的溪和,打趣道:“事儿办完了?” 溪和摇摇头:“没有。” “什么事啊这是?”张云笑着问。 “我想让猫猫和将军认识一下,可将军不在。” “哦,你说它啊,我今天早上看到他踩着房梁往振兴路那里跑”说到这里,张运稀奇道,“可不止将军一只,我一路过来,陆陆续续看到好几只在外面乱窜的猫,不知道的还以为它们这是要聚众斗殴去呢,各个凶神恶煞一脸大哥范儿……那严肃的样,啧。”怪吓人的。 溪和听完没什么反应,溪和怀里的冷忱闻言微微一愣,黑的发亮的眼睛滴溜溜转。 张运说完,去前厅帮忙抓药去了。 因为溪和今天跟着溪斛来到了药铺,中午他们就在药铺吃了饭,没回去,药铺除了前面的两间铺面,后面还有个院子,加几间房,父子俩在这里睡过午觉起来,溪和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抱着冷忱往孙桂全店里跑,心想,这么久了,将军该回来了吧。 溪和进去的时候,孙桂全正拿着把芭蕉扇坐在桌子前扇着风喝着茶,老人,瞌睡少,随便眯一会儿就再睡不着了,正吹着穿堂风,还挺恣意,看到溪和,知道他是来找将军的,拿眼看看外面的天后跟他说:“你先坐这里玩一会儿,将军估计也快回来了。” 于是,溪和和冷忱又开始吃花生了。 这一次,倒没有吃完,将军就回来了。 一旁的冷忱率先看到了那只肥硕大猫,他眼神冷冷地打量它,往屋里走的肥猫也看到了冷忱。 溪和正在给冷忱剥花生的红衣,后知后觉地看到将军,兴奋地从椅子上跳起来,蹦蹦跳跳地走过去,弯腰撑着膝盖对将军说:“将军,你可算回来了。” 而将军并没有理会溪和,蹲在原地,冲冷忱弱弱地喵呜了一声,态度恭敬顺从,庞大威武的身躯做这么柔弱的表情,颇有点诡异。 拿着茶杯的孙桂全一愣,咦,称霸整条街的常胜将军竟然也有这么小媳妇的时候?几个意思? “你们是在找我吗?” ☆、 第 6 章 冷忱蹲在溪和往常坐的那张小板凳上看着聚集在院子里的猫们,蹙着眉头对将军说:“你留下,别的都先回去。” 将军闻言,扭头冲后面喵呜一声,二十多只猫除了房梁上留了两只,门外留了两只守着外,其余都听话地离开了。 原本在院子里散步的几只小鸡仔此时正可怜兮兮地挤在院子角落里瑟瑟发抖,它们紧紧闭着眼睛,不约而同地在心里哀求:主啊,请让这些凶神恶煞快快退散,求您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太可怕了,哪里来这么多猫大人啊,不会是商量好,挑个日子来生吞活剥它们四只的吧? 鸡粑粑都快吓出来了好吗? 小地主你快回来,怕怕,哭。 昨天因为冷忱一直和纯人类在一起,这些得了消息的猫们并没有擅自妄动的接近冷忱,今天知道这户人家出门了,便一窝蜂过来签到刷存在感。 将军语气低低地对冷忱说:“让您受惊吓了。” 冷忱不以为然地哼了声说:“这有什么值得我惊吓的?”不就是偷跑出来被几个人贩子迷昏了带到了这偏远之地,呵呵。 这件事冷忱并不想提,毕竟不是什么有面子的事情,有些不自然地咳了声,回去也不知道会被嘲笑多久……想想就愁…… 并不知真正原因的将军只接到了寻找冷忱后保护他安危的命令,所以冷忱用一种风轻云淡的语气说没什么好惊吓的时候,将军生出“我家大大果然好厉害,小小年纪已经如此胆识过人”的复杂心情。 了解了一些父亲什么时候过来后,冷忱就让它们全部离开了,至于有没有躲在暗处的猫,他就不怎么管了,只要不会引起溪家人的注意就好。 等院子重归平静后,冷忱从小板凳上跳到了旁边的摇椅上,摇椅随着他的动作摇晃起来,卧在里面的冷忱想起今天溪和没有带他出门的事情,一脸不爽地闭上了眼睛,心里想着等溪和回来要如何如何刁难他,边想边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溪和背着小背篓跟在同样背着背篓的爸爸身边,手里拿着小铲子,看到认识的药草就连忙跑上去,小心翼翼地按照爸爸跟他讲过采药需要注意的地方来采集药草。 溪斛看着儿子小小的身影,露出个欣慰的表情,这小子记性倒是不错,但凡跟他讲这些都能很快的记在心里并做出正确的处理方法。 溪斛看溪和神情专注地跪在地上采药材,等他的同时往旁边扫了一眼,这一眼便让他看到了一棵大树下的植物,溪斛看向溪和,见他采好了药草正在往背篓里放,转过身对他说:“来。” 溪和放好药草,依言追向父亲的身影,拿着小铲子的他并没有注意到头顶正在逼近的危险。 一条吐着红信子的刁竹青盘绕在一根低矮的树枝上探着脑袋,显然目标是正要从旁边路过的溪和,它刚亮出尖牙,奇异的事情在此时发生了,它所缠绕的那棵大树的枝叶猛地收拢,将它翠绿的身体紧紧裹住,不动声色地拖拽到交错收拢成蚕蛹状的枝叶中。 溪斛把药连根刨起,拨了拨根部的土,牵起站在一旁观察他一举一动的儿子,递给他说:“这叫凤虞果,有收敛生肌、消炎、止血作用。” 溪和接过,查看凤虞果的枝叶还有根部,以及它的果实,听到父亲的话,将凤虞果的药性记在心里,看着红红的果实,心道,看起来好像很好吃的样子啊。 一路上,父子俩一问一答,交流的颇为入神,根本不知道有危险,更不知道那危险被蛇所盘绕的树给化解了。 那本来交错收敛成蚕蛹状的枝叶在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中缓慢地分开回到原来的位置,那翠绿的刁竹青现下只剩下白森森的骨,树叶分开后,蛇骨跌落进枯叶中,一阵风吹来,枯叶扬起又落下,将凹进枯叶中的蛇骨覆盖住,一切悄无声息,无人察觉。 没有一滴血渗出,显然那蛇的肉和血在蚕蛹状的树叶中已经被吸收干净。 看着太阳的光芒越来越盛,在山上待了一上午的父子俩要下山了,溪斛把儿子手里的铲子放到自己的背篓里,牵着他的手走在下山的路上,此趟收获颇丰。 溪和扭头用眼角余光瞄了瞄自己背篓里冒出来的绿意,一点都不觉得辛苦和枯燥地说:“爸爸,下次你来山上,还带着我吧。”竟还觉得这是个很有趣的事情。 溪斛揉了揉儿子的脑袋,掏出刚刚在溪边洗过的野果递给他,沉吟了下说:“今天表现不错,可以考虑。”他片刻的沉默让静等答案的溪和紧张了一下,听到可以考虑这四个字后,溪和小大人似的吁出口气说:“吓死我了。” 溪斛看儿子略显夸张的表情,忍不住笑道:“回去别忘了把我给你的那本草药绘本看看。” “可里面有些字我不认识哎……”溪和一脸忧愁。 “有张嘴只是用来吃的吗?不会的来问我。”溪斛的语气并不严厉,可以说是清淡温和。 溪和点点头,咬了口果肉。 “真好吃,吃了这一个,剩下的留给猫猫吃可以吗?” “嗯。” “爸爸,那你吃完你手里那一个,也不吃了好吗?”本来就不多,所以,请不要再吃了。 “……” ☆、 第 7 章 溪斛伸手拿野果的动作顿了顿,神色平静地放下来,语气不紧不慢地对仰头眨巴着眼睛看他的儿子说:“好。” 眼神里根本没有叫“不甘”的情绪哦,绝对没有。 没有不甘的溪爸爸,自然也没有“我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嗯。 溪和垫脚伸手抱了抱爸爸的腰,安慰他:“下次我摘多一点。”这样大家都可以吃了。 “……”下次你来的时候,野果估计已经烂掉一地,除非明年再来,呵呵哒。 这些真相,溪斛并不准备告诉他。 毕竟,他儿子还知道安慰一下他…… 到家已经一点多,溪斛放下背篓,洗了把脸就去做饭,溪和抱着用溪水洗过,熟的发紫的野果跑向在廊下阴影处睡觉的猫猫。 冷忱早就听到父子二人进门的动静,为此特意换了方向和睡姿,屁股对着他们,主要是对着溪和。 溪和抱着野果子乐颠颠地站在摇椅旁边。 冷忱等了又等,也没等来溪和的招呼,更加不开心了,回来的第一件事,竟然不是跟他报备“我回来了”倒是站在他旁边装什么沉默是金,难道在等着他主动跟这个“抛弃”他的人类打招呼吗? ——想得美! 其实冷忱是误会溪和了,溪和本来挺开心的跑过来,却发现他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就有点犹豫,不想打扰他睡觉,便没有第一时间叫他。 最后,衡量许久后,溪和选择坐在自己的小板凳上等冷忱自己醒过来,再把好吃的野果子给他吃。 嗯,小小年纪,我们的溪和就误打误撞地明白了——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家伙。 溪和的这一内心决定,可把苦等他先打招呼的冷忱怄坏了。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当溪和看到一怒而起的冷忱时,只知道,冷忱这是醒了,并没感觉出来冷忱一直在飙升的怒气值。 虽然这意外的怒气值,全然是因为小溪和太贴心的缘故。 就在冷忱马上就要挠溪和一爪子,要给他点厉害看看的时候,却听到他说。 “啊,你醒了,快看,这是我和爸爸一起给你摘的果子!可好吃了,特意给你留的!”连爸爸要吃都被我阻止了,溪和说完一脸“快夸我,快快快——”的表情。 说完后抿着嘴笑,正傻傻地等待夸奖的小溪和,看起来又软又萌,让人想抱进怀里揉揉脑袋,亲亲脸。 这噼里啪啦一通说把冷忱炸起的毛,奇异地全部都抚顺了,连喵呜声也比往常温和许多,这温和来的很突然,所以带了点突兀,但溪和并没有注意,他说完就一伸胳膊,把手里的野果送到冷忱的面前。 “你尝尝,这个和上次的不一样,这个比之前你不喜欢吃的那个更好吃。” 上次那个,根本没有不喜欢吃好吗?冷忱心里腹诽。 不过,比上次更好吃,那是得多好吃啊?光想想一下,冷忱就口舌生津,但为了形象,只好偷偷地咽口水。 冷忱所在的环境,并没有机会吃上这些山里的东西,但溪和为他准备的这些……却比他任何时候吃过的东西都让他感到新奇和美好。 重新卧下的冷忱看了一眼溪和,心领神会的溪和笑眯眯地拿起一个野果放到冷忱的爪子旁。 冷忱很斯文地垂首,看着两爪之间的野果,先用牙咬破饱满的野果表皮,随即,野果的清香便扑鼻而来,稍稍一吸允,汁液便涌入口舌,的确是……比上一次的更好吃呢。 溪和看着猫猫一连吃了三个那么多,看看手里最后那一个,想了想说:“吃太多了不好,这个等午休起来后,我再给你。”眼神里满满的“我这都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说完,不等冷忱伸爪再要,溪和就转身回屋里,把野果放到自己的小挎包里了,在放果盘里还是放挎包里时,他还犹豫了下,最终怕吃上瘾的猫猫控制不住偷吃,选择放在了挂在挂钩上的挎包里。 真不是他不相信猫猫的自控能力,只是“敌人”绝对比猫猫现象中狡猾。 冷忱不屑地看着溪和的一举一动,趁着溪和没回身的时候,偷偷舔了舔爪子,心道,我才不会傻乎乎吃那么多,我还要留着肚子,吃一会儿的午餐呢。 放好了东西后,溪和走出来,眼神一扫,注意到平日里撒了欢在院子里散步嬉闹的几只小鸡……怎么全缩在墙角去了?不会是生病了吧? 心生疑惑的溪和抓了把米走过去,蹲在它们身边,摊开手心,招呼它们:“叽叽叽叽——来吃。”这可是你们的最爱。 呜呜呜—— 几只小鸡还没从二三十只“大怪物”从天而降,聚集在它家的院子里这件事中回过魂来。 惊魂一刻,吓到腿软至此,不过头还是可以活动的,一只两只伸着头在溪和的手上吃着小米粒。 耳边有小地主温和关切的话语,吃着小米粒压惊的几只小鸡慢慢地恢复了。 七嘴八舌地说起了上午的事情,完全忘了摇椅上那个引起这惊魂一刻的正主并没有随着那些大怪物离开。 “我觉得我爱上小地主了……”小黄心情复杂的说道。 对面的小花如遭雷击地看着小黄:“你……你说……什么?” 小黄咽了米粒后继续道:“你不觉得,小地主是个很值得依靠的人吗?”他的轻声细语就像冬日里的太阳,温暖了它的鸡心。 小黄如此惊世核俗的话让小嫩不得不出声提醒道:“可你要明白,这是不伦之恋,我们鸡只能和鸡相爱,就像鸭只能和鸭相爱一样。” 小黄、小花、小爪齐齐看着小嫩,前者无法反驳,后两只完全是被它富有哲理的话给震撼了,震撼之后,都崇拜的看着他。 被围观的小嫩有些不好意思地抖了抖小鸡翅膀,一脸“我刚刚说了啥,你们为什么要这么看着我,不要看了啦”。 小爪这时也提醒小黄道:“难道你忘了,他是个吝啬的小地主。” 小黄翻翻眼皮说:“其实我们都明白的不是吗?小地主这么吝啬,完全是那个大个子吩咐过他,不能给我们吃太多!小地主和我们一样,我观察很久了,都是靠那个大个子养着,小地主和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啊……啊啊……”重重地叹了口气。 冷忱听不下去了,都什么鬼。 “喵——” 四只正在激烈争论的小鸡听到这一声低喵,全部僵住,而后作鸟兽散。 溪和本来看到它们恢复了叽叽喳喳的活泼样,放心之余,正在高兴,忽然身后一声充满威胁性的喵呜让这和谐的一幕荡然无存,他微微皱着眉头转过身看着廊下蹲在椅子上,一副睥睨天下,唯我独尊的猫猫。 冷忱看到微微皱着眉头一脸严肃的溪和,内心小小地踌躇了下,他……难道生气了? 就在冷忱踌躇的时候,溪和忽然舒展开眉头,嘻嘻笑着说:“猫猫,原来你已经这么喜欢溪和了,喜欢到不想看到溪和跟小鸡玩!”语气雀跃不已。 冷忱闻言,爪子一滑,差点摔下椅子,他艰难地控制着身体不往下滑的同时,一个大大的问号浮现在脑海里。 ——哈? ——他说什么? ☆、 第 8 章 “喵——”这个家伙是不是那里有点问题? 啊,多么令人同情。 冷忱重新站稳后,看着溪和的脸,决定原谅这个脑袋有问题的家伙,他——就是这么一个富有同情心的人。 溪和能够听出小猫的声音平平淡淡,一点都不因为刚刚的话而激动,他逐也恢复正经,往冷忱的位置走去,边走边说道:“我逗你玩呢,不过,你下次能不能不要吓唬小鸡了?”它们那么可爱。 冷忱又一个趔趄,这一次是因为溪和的那句:我逗你玩呢…… 冷忱眼神冷如箭,射向溪和:逗我玩?你竟然敢逗我玩? 不能原谅。 溪和没想到自己话音刚落,小猫就迅速跳开,然后转过身,背对着他。 啊,这是什么意思呢? 猫猫,好像在生气。 是因为野果被自己藏起来了吗?完全想歪的溪和忙追上去,站到冷忱的面前,解释说:“野果我放在布兜里了,等你午休起来了,我再拿给你,乖啊。“ 现在不要跟我讲这个,冷忱心里不满地哼了一声,转身,再一次给了小溪和一个背影。 溪和并不气馁,又跑到冷忱的面前继续道:“你怎么了嘛。” 我不想理你了,冷忱不言不语,默默地转身,依旧给了溪和一个背部。 溪斛做好饭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儿子一本正经地正在给小猫讲道理。 “吃多了对身体不好……你要听话,乖乖的,等下午起床再吃,好不好?” 溪斛摇摇头,一手端一盘菜,从厨房里走出来,往堂屋去,路过溪和的时候,对他们说:“吃饭了,有什么事,吃完再说。” 等溪和回过神来时,小猫已经一个跳跃,向屋里摆着的四方桌跑去了。 冷忱跳到桌子上后,看了一眼随后跟来的溪和。 你爸爸说得对,吃完再跟你算账。 不过,跟你这个脑电波永远和我不同步的家伙根本没有什么好说的。 无法交流,果然很不方便。 冷忱想起来,自己已经好久没有变成人形了,自逃出来后为了不让事情更加麻烦下去,他就一直以本体活动,想到这里,冷忱又看了一眼没心没肺已经拿起筷子开吃的家伙,如果能变成人形,第一件事,应该会把这家伙按地上打一顿吧……真的好想打他一顿,忍不了。 “喵喵,吃呀。”溪和把冷忱的饭碟往看着他发呆的冷忱面前推了推,然后还把自己最喜欢吃的菜夹给他。 冷忱看着碟子里堆起来里的菜,好吧……可以考虑打的轻一点。 “喵喵,这个也很好吃的哦!”,亲自认证,保证棒呆,溪和把油炸小鱼放到冷忱的碟子里。 冷忱眼神复杂地看着溪和,最终一声不喵地低头吃了起来。 爸爸说过,不可以欺负比自己小的小朋友,他……还是不揍他了。 溪和并不知道自己成功避开了来自于小猫的未来一击,给小猫夹完了后,自己也很开心的吃了起来。 溪斛端着两碗饭走进来,就看到了小猫碟子里的小鱼,把碗放好,拿起筷子把小猫碟子里那条还没来得及碰的小鱼夹出来,放到一边,然后对溪和说:“它太小了,还不能吃这个,溪和。” 溪和看看瞪着俩眼看着那条被夹走小鱼的猫猫,有些遗憾地对爸爸说:“这样啊……好吧。” “喵——”我可以吃,我并不是一般的猫! 溪斛听到声音,把鱼放得更远了后对猫猫说:“现在还不可以,等你大一点了再。” “喵——”我真的可以吃…… 我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把它吞进肚里,这样鱼就不会被夹走了! 悔不当初的小冷忱一脸绝望地吃着自己的小鱼汤拌饭,心里想着小鱼干,悲伤不能自己。 溪和觉得猫猫看起来有点可怜,鼓励地对他说:“多吃点,等长大了就可以吃啦!以后给你准备多多的小鱼干好不好?” 轻声细语的安慰让虚弱状态的冷忱和缓了不少,虽然面上并没有表露出来“我被你奇迹地安抚了”,不然你的尾巴不还得翘上天了?虽然你并没有尾巴,冷忱骄傲地扬下巴,而我有! 吃过饭,睡午觉。 午休起来,溪和说到做到,把野果拿出来洗了洗,给冷忱。 冷忱看看爪子下的野果,想到中午的事情,默默地把野果推向了溪和,脸上写着“赏给你了”。 溪和微微歪头,不解地说:“你不吃吗?” 冷忱淡然地喵了一声。 溪和一脸奇怪地拿起野果,自言自语地说:“哎……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不知道你说的什么,却像是懂你所表达的每一个意思。” 冷忱想起无数次两人鸡同鸭讲的经历,对于溪和的话,非常地嗤之以鼻。 溪和嘟囔完抬眸笑着看冷忱,接受了他的心意说:“你不吃,那我吃咯”冲冷忱晃了晃野果,咬了一口,幸福地眯起眼,“谢谢,好吃。” 被感谢的冷忱有些别扭的扭过脸,虽然不想这么说,但最应该说谢谢的是我才对吧。 谢谢你把我带回家,谢谢你这些日子以来细心的照料。 不小心文艺了一把的冷忱黑线地甩甩脑袋,刚刚那两句是什么啊!正确的思想应该是→愚蠢的人类能够碰上他,并且有幸与他相处,是他的荣幸才对,自己刚刚竟然在想着谢谢他? 三两口解决了野果的溪和擦擦手,抱起胡思乱想中的冷忱,说:“我们去找阿木他们玩!”被这么一打断,冷忱便不再去想谢不谢的问题。 出了门,溪和去找阿木,阿木正拿着小竹筐,要去爷爷的杨梅林去摘杨梅吃,看到溪和就叫他一起去,两人又叫了小小,三人结伴向杨梅林走去。 说是杨梅林,其实不过只有五六棵,但因年代久远,每一棵杨梅都长得无比茂盛庞大,三个人去了后,阿木把小竹筐放到树下,搓了搓手,脱了鞋子,小身板灵活如猴,轻轻松松爬上杨梅树,如此轻松的另一个原因是,杨梅树树枝多且繁茂还很低矮,难度不大, 阿木并没有往高处爬,他坐在较粗的树枝上后,伸手扯来旁边的小树枝开始摘杨梅,溪和把冷忱放到树上,也帮忙摘,大家都是边摘边吃,因为这个偏酸,溪和犹豫了下,递一个给冷忱。 不忘提醒道:“有点酸……” 冷忱嫌弃地别过头,没有洗。 溪和看到冷忱别过头,心道,果然,猫猫不爱吃,随手拨拉了下杨梅的表面,丢自己嘴里了,酸的真过瘾。 冷忱瞪了一眼溪和,他竟然不洗就吃。 一定是好吃的不得了,他才等不及拿回去洗了后再吃,分析后,冷忱又有点不开心,既然这么好吃,为什么不坚持一下呢? 你如果再坚持一下,我没准就吃了。 就在这时,树上的阿木忽然冲远处的另一棵树大喝了一声:“方佳苗,你竟然偷我家杨梅!” 溪和和小小闻言齐齐扭头看过去。 阿木艺高人胆大,站在树干上,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另一棵树下的小女孩说:“你还拿了那么大的一个筐!”气死我了!我自己才拿了一个小竹筐! 听到阿木的叫喊,对面树下的方佳苗有些不知所措,显然并不是惯犯。 冷忱趁着大家都没有注意这边的时候,伸头自己咬下来一个杨梅,大口一咬。 汁水流到嘴里,冷忱身体一震,好特喵酸! 酸死了!酸死了! 呸呸呸! 啊呸! ☆、 第 9 章 阿木抱着比刚刚站的那棵树矮一点的树干荡下来,鞋也不穿就向方佳苗冲过去。 方佳苗看到阿木皱着眉头向她冲过来,也不知道跑,垂着头站在大竹筐旁边。 小小和溪和也跟着跑了过去,当然,溪和没忘把冷忱抱上。 快被酸死的冷忱注意到溪和要来抱他,立即摆出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表情,揣着爪子蹲在树干上,或许是演技过硬,溪和并没有发现异常,那被咬了一口的杨梅早就不知道被冷忱扔哪里去了。 冷忱一脸肃穆地被溪和抱着向阿木的方向跑去。 而早一步跑到方佳苗对面的阿木,双手插着腰,对方佳苗又重复了一句,“你敢偷我家的杨梅!”而且,她拿的筐真的好大! 瘦瘦小小的方佳苗低着头不说话。 小小和溪和站在旁边,都好奇地打量这个偷杨梅的女孩,溪和认识她,但两人并没有在一起玩过,因为方佳苗从来不怎么出门,一旦出门,不是背着背篓拿着镰刀去割草,就是拎着饭盒给她妈送饭。 小小用肩膀撞了撞溪和的肩膀说:“一会儿方佳苗会不会被阿木说怒了,跟阿木打起来?”语气忧心忡忡的好像两人已经打起来了,他却不知道是拦着还是帮着打似的。 溪和想了想,出主意说:“如果一会儿他们打起来了,我们把杨梅抱过来,边看边吃?”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好,把冷忱往手臂上面推了推,腾出两只手拍巴掌说,“不如,我们现在就去抱杨梅过来?”免得等打起来了,再去抱杨梅,好戏都没了,虽然他知道阿木应该不会跟对方打起来。 这个年纪的孩子,没有男女之分这种意识,在三人眼里,方佳苗就是方佳苗,来偷杨梅的方佳苗,做了不对的事情的方佳苗。 没有把她当成一个女孩子,也并没有特意去想,她是个女孩子,和他们有什么区别,如果想想有什么区别,可能也会说,不就是头发比他们长了点嘛。 小小一听,觉得有道理,不过他直接伸手把头上的杨梅树枝扯下来一根,摘了一颗塞嘴里,也不费力跑回去抱杨梅过来了,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杨梅,一边看着阿木和方佳苗对峙,不忘给溪和摘一些。 两人就这么兴致勃勃地看戏了。 其实阿木除了前面说那两句,就一直没等来方佳苗的回击,对方的沉默并没有让他觉得自己有理和得意,反倒非常的憋气。 唉,她为什么不跟我吵?! 烦躁! 好像是他冤枉了她似的!明明被他抓了个现行。 正在阿木干瞪眼还有小小和溪和围观方佳苗的时候,看到了方佳苗的奶奶。 方佳苗的奶奶叫唐秀芝,五十多岁,脑后挽着发髻,穿着老式的藏蓝色盘扣上衣和黑色宽腿裤,踩着一双黑布鞋,人有点胖,皮肤偏黑。 像是路过,看到孙女才走过来的唐秀芝一上来就先推了一把方佳苗的背,然后对阿木说:“木木啊,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苗苗欺负你了?” 阿木看到唐秀芝,不再叉着腰,松开手后,摇摇头说:“她没欺负我……”只是被发现在偷杨梅……而已。 唐秀芝打量了下地上的大竹筐还有竹筐里半筐杨梅,拧起眉看了一眼方佳苗,然后对阿木说:“是不是苗苗偷了你家的杨梅?我说这死丫头片子不知道野哪里去了,原来是嘴馋想吃阿木家的杨梅,真是没出息,看我不打得她涨记性!再也不敢偷三摸四。”越说,语气越严厉,手已经扬了起来。 唐秀芝的这个动作吓了溪和一跳,他从来没有被爸爸妈妈打过,也没怎么见过打小孩的大人,看到唐秀芝的动作,下意识阻止说:“别打!”完全忘了刚刚还想着要边吃杨梅边看阿木和方佳苗打架的事儿。 唐秀芝动作一顿,看向溪和,说:“是溪家小子呀,你别拦着我,看我不让她涨涨记性,让她嘴馋手痒!” 冷忱看着唐秀芝,心中冷笑一声,他来的时候就注意到那棵树下有人,虽然这个小女孩的确在,但当时这个女人也在,而且正在摘杨梅,而小女孩只是站在那里,似乎是在等着她的奶奶,而她奶奶听到他们来的动静后就躲起来了,现在却装着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偏巧碰上似的。 阿木听到溪和的声音,立马醒了神,有些不知所措地走上前说:“唐奶奶,就几颗杨梅,没关系的,她想吃就吃吧,你别打她。” 唐秀芝露笑说:“这可不行,小时偷针,大时偷金,不打不成器”扯着孙女的耳朵,拉到自己跟前对她说,“你看看人家阿木多大气,快说对不起!” 从始至终都没说话的方佳苗似乎是被扯疼了,隐忍地微皱着眉头,听到奶奶的话,连忙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对不起。”声音怯弱,眼神躲闪。 看唐秀芝做戏的冷忱绷起了脸,真是够了,用这么正气凌然地语气睁眼说瞎话,明明是自己偷杨梅,现在把一切都推在自己的孙女身上。 三个人对唐秀芝的行为不知道怎么办,就在这时,小小忽然“啊”了一声。 溪和和阿木扭头看着他。 小小看看方佳苗,又看看唐秀芝,眼神犹豫。 唐秀芝看到小小在看她,眼神下意识向另一边飘了飘,然后,松开手,拎起大竹筐,扯着方佳苗的手臂往家走。 “那唐奶奶就先回去了,你们三个忙你们的去吧。”也没提手里拎着的杨梅怎么处理。 看到唐秀芝拉着方佳苗走了后,阿木莫名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莫须有的汗。 小小伸着手指,指着唐秀芝的背影,又“啊”了一声。 阿木没好气地拍他一下说:“啊啊啊,啊什么,有什么话,你倒是说啊!” “刚刚我们来的时候,我好想看到过她们。” 溪和:“谁们?” “方佳苗和唐家奶奶。” 阿木一愣。 小小又沉思了片刻,然后点点头,语气确认道:“唐家奶奶根本不是过来找方佳苗的啊……我们刚刚来的时候,她就在,只是后来不见了一会儿。”他根本没在意,也没往偷杨梅上面想。 溪和望着那一老一少的背影,瞄到唐秀芝手里的大竹筐说:“那么大个竹筐,如果是方佳苗偷得话,那半筐,她能不能拎回去还是个问题呢,阿木你能拎得动吗。”阿木是他们三个里最大的,他闻言摇摇头。 然后三个人视线对上,都无语了。 冷忱听到溪和的分析,就知道这三个家伙明白了事情并没有唐秀芝说的那么简单,这件事最应该被涨涨记性的人正是唐秀芝自己。 “唐奶奶真是……”阿木咂舌。 小小摘下一颗杨梅,想到之前听奶奶说过的事情,对他们说:“我奶奶说,唐奶奶一点都不喜欢方佳苗,因为她是个女孩。”说完扔到嘴里,虽然并不明白,为什么因为方佳苗是女孩,唐奶奶就不喜欢方佳苗。 溪和不解地说:“为什么不喜欢女孩?女孩多可爱啊,方佳苗就长得很可爱呢,我就一直想要有个妹妹,如果唐奶奶不喜欢方佳苗,我回家跟爸爸说,让方佳苗来我家,当我的妹妹”畅想了下未来自己有个妹妹的生活,又想到刚刚被拧耳朵的方佳苗,叹了口气道,“当唐奶奶的孙女,真不容易啊。” 阿木笑嘻嘻地问溪和:“你喜欢方佳苗?” 溪和认真地想了想,郑重地回答道:“不讨厌。” 小小:“那你直接说喜欢不就行了?” “啊!” 小小和阿木一脸紧张地看向忽然惊叫的溪和,难道被树上掉下来的毛毛虫蛰了? “疼疼疼!” 溪和手忙脚乱地把冷忱的身体远远地架起来。 猫猫的爪子刚刚勾到他的肉肉了。 小小知道怎么回事后,友情提醒说:“你该给猫猫指甲了。” 溪和说:“猫猫平时不会这样,可能是它不小心吧。” 三个人说着话,继续回去摘杨梅,摘着杨梅,聊着方佳苗能不能给溪和当妹妹的事情。 阿木:“虽然唐奶奶不喜欢方佳苗,可方妈妈可没说不喜欢呀。” 小小点点头,一脸“你没戏了”的表情对溪和说:“还有方叔叔,虽然他在外地打工,但每次方叔叔回来,方佳苗都有新衣服穿,还会笑,方叔叔也没有不喜欢方佳苗。” 溪和听了小伙伴们的分析,退而求其次,妥协地说:“好吧,那我们就祝唐奶奶摔一跤,扭到手,这样就不能打方佳苗了。” 阿木和小小接受了这个提议,一人摘下一颗杨梅,说:“祝唐奶奶摔一跤,扭到手。” 说完,三个人一起把杨梅擦了擦,塞到嘴巴里,边吃边哈哈大笑。 冷忱看到他们一点都不觉得酸,大吃特吃的样子,想到刚刚吃杨梅的瞬间,嘴巴里不可控制地泛起口水。 受不了…… 难道一点都不觉得酸吗? 其实他才是正常人,这些都不是正常人吧? 三人摘完杨梅,各回各家,溪和则抱着冷忱,心情很好地哼着歌去药铺找爸爸。 等他来到药铺,还没进屋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正在哀嚎。 “哎哟——哎哟——疼死我了!活不成了!” 方佳苗的奶奶? 溪和惊讶地跨进去,便看到爸爸正在给唐奶奶的两个手臂缠纱布,纱布里有硬板固定,纱布缠好后,分别留出一些长度,吊在脖子上,溪和见过有人吊右手,也有人吊左手,从未见到过左右手都吊在脖子上的,这画面让他看得只想笑。 小孩子情绪控制比较弱,所以,溪和真的笑出了声。 听到笑声,溪斛眼神警告地瞥向他,溪和知道自己这样不礼貌,赶紧抿着嘴,绷起脸。 忍笑忍的很辛苦的好伐。 冷忱看到唐秀芝这幅样子,先是一愣,然后便同溪和一样,笑了。 杨梅树下发生的一幕让他心中憋着一口郁气,此时胸口的郁气,在他看到唐秀芝双手都吊着的样子后,尽数散去,舒坦了。 溪和只觉得好巧啊,刚说希望她扭到手,竟然就看到她在他家看病。 唐秀芝痛得直呻吟,旁边的儿媳妇想上前搀扶住婆婆,被唐秀芝阻止了。 “别碰我,你想让我疼死啊!” 被训斥的儿媳妇有些不知所措,跟在婆婆后面走出了药铺。 等两人都出去了后,溪和好奇地跑到爸爸面前,问道:“唐奶奶怎么了啊?” 溪斛拿湿布巾擦了擦手,淡淡道:“说是没看到脚下的路,被树根绊了一跤,扭到了手。” 溪和不在意地“哦”了一声,并不觉得是他们三个“祝福”的缘故,认为一切都是巧合。 比溪和大一点的冷忱,听到溪斛的话,蒙圈了。 “……” ☆、 第 10 章 “孙爷爷,你为什么要给将军起个叫将军的名字啊?”被爸爸“撵”出药铺的溪和抱着冷忱,坐在米行门口的小板凳上问旁边的孙桂全。 孙桂全穿着汗衫,打着扇子,听到溪和的问题,笑呵呵地看了看他,然后看向蹲在一米外眯着眼睛看飞虫的将军,捏起一粒花生扔进嘴里说,“你是嫌弃它胖?不适合叫将军?” 溪和老实地点点头,将军是真的胖啊,胖死了啊。 孙桂全露出个得意的眼神说:“你别看我们将军长得圆了点,可它啊能打,咱临风镇上的猫,都不是我们将军的对手,就算现在年纪大了,那也是老当益壮!”说完,抬起另一只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拍得啪啪响,一脸的与有荣焉。 溪和露出个“哇”的表情,低头看向躺在他怀里似乎在睡觉的猫猫。 孙桂全顿了顿,笑容加深,“其实,一开始,我和你想的一样,那个时候,将军还不叫将军……” 溪和好奇地问:“咦,那叫什么?” “胖胖——” 听到某个敏感字,将军的耳朵动了动。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将军这么厉害,以为只是个小胖子,就叫它胖胖了。” 溪和瞅瞅将军那圆润肥硕的身体,偷偷抿着嘴笑。 孙桂全像是在回忆,拿着扇子的手停下片刻,似是想起来了,继续摇起扇子道:“将军可不喜欢有人说它胖,那个时候我叫它胖胖,它不怎么搭理我,时间久了,我发现这个名字形同虚设,后来,我看到它跟别的猫打架,一挑三,来一个拍飞一个,那劲儿,真是跟将军一样威风,我就改口叫它将军了,倒也是奇了,自从给它换了名字,对我也不再爱答不理,一叫将军,立马就过来了”孙桂全笑眯眯地看向不远处的将军,试着叫道:“胖胖——” 溪和跟着一起看向将军。 将军没理孙桂全,依旧看着眼前的飞虫。 “将军——” 将军果然嗖得下飞奔了过来,孙桂全扔了粒花生过去,将军支起上身,伸头咬住,孙桂全又丢过去一粒,看着溪和,一脸“你看吧,就是这样”。 当溪和看到院子里,十几只猫正对矜贵地蹲在小板凳上的猫猫俯首称臣时,脑海里便想起了昨天下午和孙爷爷聊天的情景。 嗯……如果胖胖因为打架厉害被叫将军,那么他的猫猫是不是应该改个名字叫大王? 不用打,全凭气势取胜。 说到改名字,好像猫猫也一直对自己爱答不理的,难道是跟将军一样,不喜欢猫猫这个名字? 注意力已经飞到另一边的溪和摸着下巴看着猫猫的背影,揣摩着冷忱的心思。 院子里十几只猫在看到溪和后,迈着轻巧的步伐,四散离开,一眨眼的功夫,全部消失了。 听到身后动静的冷忱并没有回头看,等那些来签到的猫们离开后,它从蹲的姿势改为卧姿,闭上了眼睛,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试探性的一句,“大王?” 叫谁呢? 有点迷茫的冷忱扭头看向溪和。 溪和看到冷忱扭头,包子脸上露出“果然”的神情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溪斛:你叫它大王,那我呢? 溪和仰头看爸爸,沉吟了下说:大夫? 溪斛:…… ☆、 第 11 章 溪和看到冷忱扭过头来看他,露出个非常自信的表情,走过去对冷忱又叫了声:“大王!” 嗯? 冷忱睁大了点眼皮,看着溪和,难道在叫我? 走上前的溪和抱起冷忱,摸了摸他的脑袋,决定道:“以后我就叫你大王了!” 好像《西游记》里的反派,山大王般的称呼,土到没有朋友的节奏。 冷忱喵了一声,表示拒绝,他以为溪和能懂他的意思,然而并没有什么用的一声喵,溪和没有理他,自顾自地说,“原来你那么不喜欢猫猫这个名字啊,怎么不早告诉我!”溪和看冷忱不是很高兴的样子,猜测他估计是想起来自己给他起名猫猫的不愉快经历了,小小地埋怨了下冷忱。 等等,你这么说的时候,能考虑一下“我”现在是一只猫,不是和你一样的人类可以吗? “好啦,既然你不喜欢猫猫,那我以后就叫你大王了。”没有丝毫商量余地,溪和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之前溪和跟别人介绍他叫猫的时候,冷忱因为想着过不了多久就会离开,管他起什么名字,和他也没什么关系,现在发现,并不是当时的自己觉得和自己没什么关系,而是名字还不够难听,还激不起他去抗议,而现在…… 什么大王啊,土得掉渣,还不如一个普通的猫猫来得顺耳一点。 “喵——”不需要换名字,谢谢,冷忱继续喵喵叫着看向溪和,表达“我拒绝接受新名字”,但溪和并没有心领神会。 溪和喂了小鸡后,向外走,说:“我们去找阿木和小小,告诉他们,你有了个新名字!你不要太激动了。” 习惯了对冷忱自说自话的溪和,完全不理会冷忱的反抗。 冷忱听到他要去炫耀“新名字”,露出绝望的眼神。 这么难听,还去炫耀。 想死。 阿木和小小昨天晚上听溪和回来说唐奶奶扭到手的事情后,笑得特别开心,然后商量了下,今天去帮方佳苗割草,昨天下午冤枉了她,三个都有点内疚。 溪和背着小背篓,拿着小镰刀来到阿木家,和同样装扮的阿木去找小小。 三个人在一棵大树下的小石桌前坐下来,等方佳苗出门去割草,然后他们和她一起去。 大约等到八点半的时候,方佳苗就背着背篓拿着镰刀从这里路过。 三人立即走过去,追上方佳苗。 方佳苗看到了,但是没说话,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难道要在一个没人的地方打她一顿?想到这里,方佳苗加快了脚步。 三个小娃娃也加快了脚步,方佳苗看到他们追过来,直接跑了起来。 阿木:“她……她是不是在生气?!” 小小:“那我们更应该跟她说清楚啊!” 溪和:“先追上再说!” 这可苦了背篓里被一颠一颠的冷忱小朋友,早上的饭都快被颠出来了,崩溃。 方佳苗跑得气喘吁吁,站在河坡上停下来,她跑不动了,周身散发着“革命烈士”要与敌人鱼死网破的气息,扭过身看向身后的三人。 阿木和小小叉着腰喘气,一时缓不过劲来。 溪和撑着膝盖,喘了口气,对两米开外的方佳苗说:“你……你跑什么!” 方佳苗也喘着气,闻言,气势瞬间弱了下来,喃喃地说:“你们要打我,难道让我站在那里被你们打吗?!” 阿木和小小:“……” 溪和愣了愣,扭头看阿木和小小,然后对方佳苗说:“我们没有要打你啊,我们不打人的。” 方佳苗一愣,自然地借口道:“那你们打什么?” 方佳苗的问题问的太自然而然,连冷忱也跟着看向溪和,对啊,那你打什么。 溪和有点晕,愣愣地开口道:“啊……我们什么都不打,我们是来帮你割草的!” 阿木和小小:“对对对,割草的!” 方佳苗一脸不信,眼神里透出“别想骗我”。 毕竟昨天她还被他们抓到偷杨梅,虽然她并没有,但她却不能也不敢说出来。 溪和真诚地道:“真的,昨天的事情,我们都知道真相了。”他聪明地没有说透。 方佳苗的视线从溪和的脸上移到旁边,看到了不停点头的阿木和小小。 路上,说清楚的四人一起走在河坡上,向比较高的地方前进,那里的草多。 “谢谢你们。” 阿木先开口道:“是我们一开始冤枉了你。” 方佳苗声音很轻地对他说:“不是你们的错。” 说完,四个人一起笑了。 有了他们的帮忙,方佳苗的大背篓很快就满了,割完草,时间还早,四人都不想那么早回去,大家一起摊开双臂,惬意地躺在草地上,看白云在蓝天上慢慢移动,风吹拂而来。 平日里一个人呆着会觉得很无聊,然而,此时此刻,一群人发呆,竟然也觉得有趣了起来。 冷忱的身体卧在溪和柔软的肚子上,头轻轻转动,耳朵贴到了这具身体心口的部位,砰砰砰——他听到了溪和的心跳声。 身体莫名有些僵硬的冷忱调转身体,躺平后眨眨眼,看着白云飘动,神游天外。 溪和并不知道冷忱在想些什么,他伸手摘了一朵牵牛花,拿在眼前打量了下,对旁边的小伙伴说。 “牵牛花是最厚脸皮的花了。” “为什么啊?”小小扭头看着他,一脸的不解。 阿木和方佳苗同样不解。 溪和眯起一只眼,把牵牛花伸向天空,幽幽地解释道:“因为它说它能牵牛啊……牵牛花……” 听到解释,大家集体沉默了。 过了一会,小小拍拍手,对溪和说:“我觉得你说的好有道理哦。” 冷忱翻了个白眼,腹诽道:有理也是歪理。 溪和谦虚地嗯了声,接着列出证据道:“不仅如此,它还说自己能打碗。” 阿木握着拳头道:“果然脸皮很厚!” 被溪和言论冲击到的方佳苗,陷入了沉思。 冷忱一时语塞,默默望天。 既叫牵牛又叫打碗的喇叭花:冤枉啊QAQ “对了,忘记告诉你们,我的猫猫改名字啦!”溪和扭头骄傲地对大家说道。 冷忱伸出了尔康爪,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不等大家询问,溪和接着自爆道:“猫猫的新名字叫——大王!”很酷,不是吗? 冷忱的内心——这个世界对我太残忍了:) 作者有话要说: 补上次冷忱把最后一个野果让给溪和,溪和吃野果的小剧场。 溪斛进屋拿东西,看到正在吃野果的溪和,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溪斛内心:哦,原来不让我吃,是因为你和他要一起吃,很好。 溪和:爸爸,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溪斛:呵呵—— ☆、 第 12 章 “哇噢——这名字真棒!”小小毫不吝啬地给与夸奖。 阿木也点点头说:“我喜欢这个名字,比猫猫听上去厉害的感觉。” 方佳苗看看溪和肚子上躺着的小猫,又看看正在看着她,等她回答的溪和,委婉地说:“它很可爱,你起的名字也很好玩。” 好玩算夸奖吗?应该是夸奖吧? 溪和露出个笑容,有点害羞地坐起来,抱起冷忱,冷忱挣脱了。 溪和并不在意地又伸手去捞冷忱,将他一把抱到脸前,蹭蹭他软软的皮毛。 除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回家了一趟,基本都在外面玩的溪和,晚上吃晚饭的时候便开始犯困,有好几次头都不受控制地往后仰或者往前磕,冷忱担心这家伙一不留神就要给自己磕个大包,不得不每次快要砸上去或者倒下去的时候,开口干扰他的瞌睡虫,让他清醒一点,注意一下现在是吃饭时间,不是午睡时间。 溪斛看他实在是困得不行,亲自上手,给他喂了半碗饭,催促他冲了个澡就赶他上床休息了。 些许是没有午休的缘故,这一觉溪和睡得特别沉,从前七八点就醒来,翌日睡到十点多才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眼睛还没睁开就伸手摸冷忱,东摸摸,西摸摸,都没有,溪和掩嘴打了个哈欠后睁开眼四下里找不见的冷忱。 溪斛听到动静,冲屋里喊道:“醒了?醒了就过来吃东西,和我一起去药铺。” “好——”溪和听到爸爸的话,下床,换好衣服和鞋子,从卧室里走出来,来到院子里洗脸刷牙,一早就醒过来的冷忱此时正在院子里教训几只大清早就聒噪不已的几只鸡,让它们排排站好,不准动。 只见院子里几只鸡像军训一样站成一排,目不斜视,而冷忱看它们还算乖顺,点点头,终于准许它们解散,可以自由活动。 “喵——” 自由活动的前提是不准大声说话。 听到冷忱的声音,几只刚放松下来的鸡又猛地僵住,接到命令,拼命地点头,表示绝对的服从。 冷忱满意地收回视线。 洗漱完的溪和坐在廊下摆着的小桌子小椅子,看到冷忱冲几只小鸡叫,出声道:“你别吓他们了大王。” 冷忱没理他。 溪和有些忧郁,他怎么感觉,猫猫并不喜欢大王这个名字啊,比从前对他更冷淡…… 明明那天叫他大王的时候,都有搭理他的啊,不明白,很苦恼。 咬一口馒头,喝一口稀饭的溪和觉得猫猫的内心好难猜,好难猜,难猜。 吃过饭,溪和和爸爸一起去药铺,照例抱上了冷忱。 溪和现在已经不放心把猫猫独自留在家里,不是因为怕猫猫孤独,而是怕猫猫趁他不在家的时候把小鸡都玩弄死了。 对,玩弄。 小鸡那么小,那么可爱,经不起折腾的。 到了药铺,溪和这个闲人照例抱着冷忱去了孙爷爷家找将军,将军卧在店里睡觉,听到动静抬起头,机警地扫了一眼来人,看到是溪和后又重新躺下,闭上眼睛。 孙爷爷正在算账,看到溪和招呼他坐下来,说:“将军昨天晚上抓了一晚上的老鼠,这会儿正休息呢。” 溪和抱着冷忱,冷忱觉得有点热,从他身上挣脱开,跳到旁边的桌子上蹲着。 溪和对孙爷爷说:“将军可真能干!” 自己的猫被夸了,孙爷爷很高兴,把那些花生瓜子之类的小吃各抓了一些放到碟子里拿给溪和吃,溪和说了谢谢后,和冷忱一起吃着小零嘴,溪和看到胖墩墩的将军,越看越觉得可爱,充满希冀地对冷忱说:“猫猫,你也要吃多一点,你看将军多可爱,圆乎乎的。”溪和已经决定,还是先叫着“猫”这个名字吧,大王这个名字是不能用了,太伤他和猫猫的感情了,猫猫明显已经厌倦了新名字。 冷忱淡淡地瞥了一眼溪和,听到他的话,一时胃口全无,将军那身材都超标了,一点都不符合猫体最佳状态,他并不想变得圆乎乎。 “给!”溪和看猫猫不吃花生,就把自己剥好的瓜子仁递过去。 冷忱本来已经一脸正色地看着将军……的体型,以此来告诫自己,不要走上它这条不归路,就看到眼前伸过来的手,以及手里剥好的瓜子仁,刚想拒绝,那手就又往他这里伸了伸。 “很好吃的哦。” 冷忱一个没忍住,伸出舌头,卷进了嘴里。 看到猫猫吃了他剥的瓜子仁,溪和更来劲了,冷忱吃一个,他剥一个,到后来,冷忱吃的速度都赶不上他剥的速度。 溪和看着目不斜视面无表情嚼着瓜子仁的冷忱,发出感叹:“猫猫连吃个瓜子仁都这么酷。”不亏是我踢到的猫,这句话他没说出来。 冷忱无动于衷地吃着瓜子仁,对于夸奖并没有什么反应,颇有点任尔东南西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但,这一切,只是表面。 他的内心如下:这瓜子仁还挺好吃的,以前怎么不觉得…… 回味无穷中,没空理会溪和。 吃了一会,溪和帮孙爷爷打扫了下卫生,走之前,他看猫猫喜欢吃瓜子,在兜里装了一把才离开,回到药铺,坐在一边的溪和没事就给猫猫剥几粒瓜子,冷忱嘴上没说什么,但也不推辞。 溪和已经摸出点猫猫的情绪了,不拒绝就是喜欢的表示,不然猫猫早就扭过头啦。 溪和坐在堂前的椅子上伺候着冷忱,因为快到午饭时间,这会儿店里,除了一个拿着方子过来抓药的男人,并没有别人。 那男人看着四十多岁,身材高大,面色红润,进来就左顾右盼,当看到从中门走进来的溪斛时,激动的直接跪地上了。 “溪大夫!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他这一下子跪的,把张运和溪和都弄的一愣,还有冷忱。 溪斛走上前,拉起他,看了看他的脸后,说:“是你啊,看起来,恢复的还不错。” 他这一说,那男人更激动了,又要跪下来给溪斛磕个头。 溪斛让到一边,眸色淡淡地说:“我并不喜这样,你还是起来吧。” 男人连忙站起来,把柜台上放着的东西拿起来递给溪斛:“溪大夫,这是我特意给您买的,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说是小小心意,但看精致的包装,还有上面的牌子,识货的一定会咂舌说:出手真阔绰。 这事儿还要从两个月前说起,这男人叫王大虎,老家是临风镇上的,十几岁就出去拼搏,人到中年事业有成,却在正要享受人生的时候,一次例行体检后被告知得了一种目前尚未被研究出来有效疗法的病,只有回家等死的份,妻子知道后,第一时间跟他协议离婚,且要求分割财产。 老婆跑了,孩子一时没人带,他心灰意冷之下带着儿子回了临风老家,一是让儿子有个人照顾,安排后事,二是回来等死,并没有把自己得了重病的事情告诉父亲,只是这一日一日地消瘦下去,终是没瞒住。 在告知老父已经走遍了大大小小的医院,均是束手无策,他父亲当时一听,就带他来找了这位溪大夫,一开始他就是想着,死马当活马医,随便怎么治吧,能多活一天是一天。 来看病的第一天,这医生就非常的淡定,也没说自己这是什么病,看了看他的面容后就切脉,切脉完了,按压了下他的腹部和心口处,就开了方子,然后就抓药回家了,让他吃一个月先,吃完再重新开方子。 他当时还想,什么狗屁医生,病情也没说出个一二三就开方子抓药了,看医生的表情就知道根本没看出来他得了什么病,没准就是把这病当成了胃病来治,但是这药呢,为了安老父的心,还是要吃的,谁叫老父特别信任这医生,吃就吃,快死慢死也没什么区别了。 谁知道,才吃了一周多,吃东西不再觉得味同嚼蜡,每顿能吃两碗饭,这在他生病以来是从未有过的现象,而且肚子没以前那么硬也不经常疼了。 心道是遇到神医了,开始老老实实遵循医嘱,按时用药,一个月后,体重恢复了十多斤,面上也不再灰白发黄,比以前有精神多了。 重新开方子后,又吃了一个月,神了,体重基本恢复到和以前没两样,用手按肚子,没有硬硬的感觉,也不疼,他后来偷偷去医院做了个检查,检查报告上显示,除了血脂稠外,之前的不治之症竟然被治好了! 检查完他就马不停蹄回到镇上,拿着在市里买的一大堆东西跑到溪斛这里,看到救命恩人,激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溪大夫,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溪斛看看柜台上的礼品,说:“你来看病,我治病,就这么简单,希望你别搞复杂了,这些都拿走。” 王大虎看神医一如既往的淡定,心道神医就是跟一般人不一样,这范儿真正!怕被嫌弃,连忙把礼品拿下来,放到地上,问溪斛:“这药我还要继续吃多久?” 溪斛让张运先别急着抓药,拿起毛笔重新开始写方子说:“之前的方子你不用再吃了,我重新给你开一个调理用的方子,坚持吃到年底,就不用再吃,之前走的急症用急药的路子,现在你恢复的不错,就要用温补的方法调理,调理身体不能急,需要忌口的你自当禁忌,不然……你自己掂量。” “嗯嗯嗯!我一定该忌口的忌口,按时用药。”在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格外惜命怕死。 一魁梧的大汉哭得跟小姑娘似的,溪和还是头一次见,嘴巴“O”着看了好久才恢复到正常状态,恢复正常后,心里便涌起“我爸爸一如既往的厉害啊,棒棒哒”感慨完,继续给冷忱剥瓜子。 冷忱对于在重礼面前依旧保持淡漠超脱之心的溪斛,生出敬佩之情,扭头看看专心对付瓜子壳,每天不是去抓知了,就是下河摸鱼,上地割草,没事喂喂鸡的溪和…… 一时不知道说点啥。 这王大虎,因为被溪斛治好了病的缘故,对溪神医是打心眼里想要报答他的再造之恩,自那次送礼没成功后,没事就来一趟药铺,知道送礼溪斛不收,他就来帮忙,熬熬药,抢着整理药材,赶都赶不走,非说,闲着也是闲着,就让他来锻炼锻炼身体。 这街上邻里的,谁不认识谁,自从知道王大虎被溪大夫治好了不治之症,大城市里的医生都说这王大虎没救了,竟然被溪大夫治好了,一下子不怎么来东街看病的西街住户也都要多走几步的来让溪大夫看看,把西街的一家药铺老板给气得不行,一时急火攻心,病倒了。 冷忱在临风镇待了有快六天,他估摸着家里那边的人应该已经快到了,离别在即,他对溪和的话便没有像从前那样爱答不理,这可把溪和高兴坏了。 猫猫终于接受我这个小主人啦!开心! 这天,溪和抱着冷忱去赴约,他昨天和阿木还有小小约了今天去小桥附近抓螃蟹,去的路上,溪和对冷忱说:“螃蟹有两个大钳子,你到时候别乱碰,被抓到了鼻子,可疼了。” 冷忱:就再忍他这啰嗦一回,反正快走了。 三人拎着小套笼和一早准备好的诱饵,从小桥上下来,顺着小小的陡坡走到河岸边,三人把诱饵扔进套笼里,然后把套笼放进河里固定,接下来静等就可以。 他们不仅拿了小套笼,小小还拎来个塑料小桶,这会儿他已经灌了半桶水放在旁边,一会儿抓到了螃蟹,放螃蟹用的。 大概等了十几分钟,三个人就去分别取自己的小套笼,套笼取出来,阿木开心地数着里面的螃蟹说:“我这里面跑进来四个!” 小小也开心地说:“我三个!” 溪和迫不及待眯着眼睛往里面望,数了数,下巴一抬,说:“我也是三个!” 三个人一起把螃蟹倒在小桶里,清空套笼后,重新放诱饵进去,一切弄好把套笼换了个位置放到河里。 放好后,三人蹲在小桶旁看螃蟹,溪和伸出小手戳螃蟹,怕被夹到,戳一下赶紧收回手,自己玩的时候也不忘让冷忱,招呼一边的冷忱过来看。 冷忱慢慢度步靠近小桶,探头垂眸看去。 这么小的小螃蟹,冷忱还是第一次见,看它们在小桶里爬来爬去,觉得颇有意趣。 这时,阿木指着其中一个最大的螃蟹,语气笃定地说:“这只是雌蟹。” 小小和溪和左看右看都没看出来,哪只是雌的,哪只是雄的。 阿木得意洋洋地卖弄自己前几天从爷爷那里偷来的知识说:“爷爷说了, 肚子是圆的就是雌蟹,三角形的就是雄蟹。” 被阿木科普的小小和溪和都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这表情成功地满足了阿木这位小夫子。 “那什么是雌,什么是雄啊?”溪和恍然大悟完,向阿木虚心求教。 阿木一顿,伸手抚上额头,被溪和问的有点想吐血,合着你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是雄和雌,那刚刚一脸“了悟”的表情是干什么!阿木缓了缓,吁出口气才接着说:“雌的就是女的,雄的就是男的!”这样懂了吧! 正在他指着另一只说是雄蟹也就是男生时,小小忽然指着冷忱说:“那他是雄的雌的……” 中枪的冷忱,察觉到不妙,往后退一步。 溪和顺着小小的手看向猫猫。 阿木盘腿坐在一旁对小小说:“那你要问溪和啊。”说完两人都看向溪和。 溪和眨巴眨巴眼睛,看看阿木和小小,又看向冷忱,慢慢地说了句。 “我也不知道猫猫是男的女的……”因为他从未去关注过这个问题,不过,猫猫到底是男的女的? 阿木一呆,无奈道:“那你这会儿看看是公母、雌雄、男女!”说得这么详细,生怕再让溪和给一不留神噎住,也是心累。 冷忱面色严峻地又往后退了一大步。 小小跪倒地上,伸手撑地往冷忱的方向爬了爬,扭头对溪和说:“要我帮忙吗?”跃跃欲试。 蹲在地上的溪和歪歪头,露出个好奇的表情,笑眯眯地对冷忱说:“猫猫……” 冷忱冲溪和呵呵一声。  ——想都别想! 然后爬上了后面的大树。 ☆、 第 13 章 抓完螃蟹回去的路上,溪和拎着套笼,跟在跳下树的冷忱后面,是的,猫猫从跳上树,一直待到了他们要回去才下来。 阿木走在溪和的左边,看到前面的冷忱,想起来一个问题,疑惑地问道:“你不是给猫猫改名字了吗?怎么又叫回以前的了。” 溪和瞅了瞅冷忱高傲的背影,叹了口气:“猫猫不喜欢新名字,所以我就换回来了。” 小小数完自己的螃蟹,分神搭腔道:“那你要不要再重新起一个名字?”,然后兴致勃勃地出谋划策,“你觉得——小冷,这个名字怎么样?” 冷忱回头冷冷地看向小小,小小莫名觉得脊背一凉,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弱弱地改口道:“哈……好像不怎么样……” 溪和没注意到冷忱的眼神,瞪圆了眼睛,闪亮亮地对小小若有所思地说:“小冷啊,的确不怎么样,不过冷冷好像不错——”这个名字和猫猫不冷不热的性格太符合了,简直般配。 冷忱停下步伐,看向浑然不觉危险逼近的溪和。 溪和走了两步,发现气氛不对,扭头看去,正好和冷忱凉凉的视线对上,小心脏一抖,哼唧一声,给自己找了个台阶:“算了,暂时不想新名字,哈哈哈哈,我觉得“猫”这个名字,真的还不错啦,哈哈哈哈哈——”笑道最后,阿木都开始同情他了,溪和家的小猫,真厉害啊,一个眼神就把溪和给吓得不敢再说下去了。 小小看到这一幕,觉得还是自家的兔子比较可爱,暗暗决定,以后绝对不养猫这种动物,太可怕了! 三个人到路口后,各自拎着战利品回家。 一人一猫沉默地向家走,快到家门口时,溪和猛地拎起套笼,打破沉寂,晃了晃里面的螃蟹,佯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地对脚边的冷忱,哈哈笑着说:“今天中午让爸爸焖螃蟹给咱俩吃!好不好!”说完还做了一个流口水的表情,眼神则传达着“求你快跟我和解吧!我受不了你这么冷漠!”的祈求。 冷忱看了看他,抬脚,先走进院子里,没有给与任何回应。 溪和看到冷忱走了后,肩膀一垮,整个人都萎靡了,嘴里小声道:“哎呀,我又没有让你露出来给我看……你不是一直呆在树上吗……难道……是……在害怕……”溪和看了看手里的套笼。 疑似找到了问题的症结的溪和,眼睛重新盛满光芒,他知道了,猫猫一定是不喜欢螃蟹,所以才对一直拎着螃蟹的自己很冷淡! 然后对套笼里的螃蟹说:“一会儿就把你们吃掉!” 溪和心里想:我真是太聪明了,揣摩猫猫的心思越来越厉害啦!一会儿爸爸焖螃蟹,他绝对绝对不会让猫猫看到这些他不喜欢的东西哒。 这么一想,觉得自己真是太棒的溪和重新笑了起来,进去就直奔厨房。 “爸爸,今天我们焖螃蟹吧!” “好。” 吃饭的时候,冷忱等着溪和给他夹螃蟹,溪和没动,只顾着自己吃,呵呵,冷忱表示心情更不愉快了。 溪斛看儿子吃的正香,主动夹了一个螃蟹,刚准备放到猫猫的盘子里,正吃着蟹腿的溪和伸出手阻止。 溪斛以为儿子担心这个猫猫吃不了,对他道:“这次我用的调料是猫猫可以吃的,你放心。”然后把螃蟹放到了冷忱的盘子里。 溪和快手地把冷忱盘子里的螃蟹拿走,塞到嘴里咬了一口,对爸爸说:“你不知道,猫猫特别讨厌螃蟹”然后眼神投向冷忱,热情地说,“我帮你吃!” 咦?有这样的事儿?溪斛看看一脸笃定的儿子,又看看……看不出表情的冷忱。 “这样啊……” “是啊是啊,你这样,猫猫会生气的。” “好吧。”溪斛不再坚持,继续吃饭。 冷忱早已气得心肝脾胃肾统统移位。 好……很好……没想到报复心这么重,之前都看错你了…… 不吃便不吃就是了。 冷忱深呼吸了好几口,然后垂下头吃自己的拌饭。 溪和看到猫猫没有什么异样,心里松了口气,看来自己果然没猜错,猫猫一点都不喜欢螃蟹,不然早就来抢了才对。 “啊呜——”螃蟹真好吃啊,溪和幸福地眯起了眼睛,不过,可惜猫猫不喜欢吃,那我就义不容辞把他那份也吃了吧。 冷忱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冲动,然后深深地看了一眼眯着眼睛咬着蟹肉的溪和,将这幅画面,深深地印在了脑海里。 ——你行。 溪和却并不知道,这误会大了。 这件事告诉我们,语言的这架桥梁,多么重要。 因为没吃到喷香喷香的螃蟹,冷忱在离开之前都没跟溪和有所交流,谁能想到正怄气的时候,家里突然来人,就被接走了啊。 ——反正不是我的错。 而溪和一开始并未发现冷忱的离开,因为他家院子里的那棵树被偷了! 事情发生在他午休起来后。 他起来的时候,猫猫并不在身边,对于猫猫先他起来这件事,他早已习以为常,因为猫猫不在他身边,除了在院子里就还是在院子里,没别的地方。 然后他迷迷糊糊地下床,找到拖鞋,来到院子里,打着哈欠,耳边是熟悉的小鸡叫声,闭着眼睛往洗脸盆走去,接水,洗脸,揉眼睛,回身。 依旧闭着眼睛,嘴里不忘叫一声,“猫猫——” 没有听到猫猫的回应,溪和睁开眼睛,愣愣地发了会呆。 有点不对劲,周围好像缺了点什么……双眼在四周扫视一圈……鸡还在,摇椅在,啊……树……树不见了! 有人把树偷走了! 在药铺的溪斛看到儿子的时候,只听到他说:“不见了,不见了——”却说不清楚什么不见了。 一会儿是猫,一会儿是树,半天才拼凑出来。 是家里的树不见了,还有猫猫也不见了。 听到树不见时,溪斛身体一震,蹲下来,颇显激动地握住儿子的肩膀问道:“你说什么?” 溪和发现树不见后便要抱着猫猫来找爸爸,可是在院子里,屋子里,找了半天也没见到猫猫的影子,没办法只好先跑来药铺找爸爸,这会儿溪斛问他,他语气焦急又激动地说:“树不见了,猫猫也不见了!” 话音刚落,溪和就被溪斛抱起来,一语不发地抱着被惊呆了的儿子往家跑。 张运同样惊呆了,他少有机会看到这样一反常态的师父,惊讶地往门口走去,然后探出半个身体,看着师父离去的背影。 “莫不是家里招贼了?”那他要不要也跟着去看看啊?可他要走了药铺就没人看着了,算了,还是不要跟上去添乱,在这里等师父回来就好。 然而谁都没有注意到,溪斛勾起的嘴角。 作者有话要说:不负责任小剧场: 溪和:爸爸,猫丢了! 溪斛:可能是它的家人来找它,所以它走了。 溪和:这样啊……那我可以再养一只吗? 溪斛:…… 远在某个地方的冷忱……气得又跑回来了。 ☆、 第 14 章 小黄边搔痒边说:“听说那个可怕的存在离开了,你们知道这件事了吗?” 小嫩大大地松了口气,卧下来说:“太好了,再也不用每天担惊受怕地生活。”扇扇小翅膀,以作庆祝。 小花左看右看,悄悄地说:“难道你们都没注意到,院子里那棵树不见了?” 小爪疑惑地道:“树不见了,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小花望天:“好像是哦。” 溪斛走进院子,将儿子放下来,将四周看了看。 溪和看到他在瞅那个大坑,伸着小手指说:“你看,你看,树不见了!”看,我没有骗你。 溪斛安抚地摸了摸儿子的脑袋,情绪恢复平静后,语气淡淡地说:“不是不见了,是爸爸趁着你睡觉的时候把树挖了出来,种到了别的地方。” “啊?”溪和露出个惊讶又迷糊的表情,原来……是这样吗? 溪斛面不改色地说罢就先一步走进堂屋,然后左转,来到卧室。 本应该是折叠好放在一旁的薄被此时正被人扯开盖在身上,溪斛才平复下来的情绪再次有些不受控制,几次深呼吸后,终于安抚住躁动的心情。 床上的人似乎听到了动静,身体动了下,伸手打了个哈欠,转身面向站在卧室门前的溪斛,慢慢睁开了眼睛,看到溪斛后,床上之人未语先笑。 溪斛跟着露出个笑容,说:“你回来了。” 床上的人正是溪和的妈妈,何忧芷。 何忧芷坐起来,溪斛走近,何忧芷伸出手抱住溪斛的腰,吸了吸鼻子说:“想这样抱你很久了。” 溪斛双臂紧紧地圈住妻子,下巴在她的发旋上蹭了蹭,闻言微微勾起嘴角,并没有立时说话。 溪和愁眉不展地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爸爸正在和一个人拥抱,一时没认出来是妈妈,张着嘴巴呆了一会,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溪斛的背影,大声地说:“爸爸,你不可以背着妈妈偷偷抱别人!” “噗嗤——”何忧芷笑出声,然后歪头,探出半个脑袋,冲儿子眨眼睛。 溪和看到妈妈,尖叫一声,向她冲过去。 “我的妈呀——我的妈!这是我的妈!”我妈出远门回来了! 溪和冲过去就挤溪斛,成功把溪斛挤开后,扑到妈妈的身上,像只小狗一样在何忧芷的身上蹭啊蹭,蹭一会儿抬起头在何忧芷的脸上亲一下,亲完继续赖在怀里蹭啊蹭,怎么都抱不够似的,嘴里还一直软软地叫着:“妈妈——” 何忧芷这会儿也没空跟老公腻歪了,抱着儿子也是亲亲宝贝的叫个不停,母子俩是你亲亲我的脸,我再亲亲你的脸,然后抵着额头一起傻笑。 何忧芷看着儿子的小脸蛋,被她亲的红扑扑的小脸此时像个大红苹果。 向来淡定的溪斛都忍不住吃味了,说:“溪和,你不是说今天晚上帮我做饭吗?”意思是,走吧,去做饭。 溪和恋恋不舍地抬起头,可怜兮兮地看着溪斛说:“可以改成明天帮你吗?” “不可以。” 何忧芷揉揉儿子的小脸,抱起他,放在地上,自己也下床,穿上拖鞋,又伸了个懒腰说:“现在天还早,不急着做饭。” 溪和闻言,忙不迭点头,然后伸手抱住妈妈的腿,看着溪斛,生怕溪斛把他拉走,也生怕妈妈下一秒就不见了似的。 何忧芷心疼地抱起紧张不已的儿子,左脸贴着他的右脸,然后对溪斛说:“药铺里不忙吗?不如你先去忙,晚饭我来做,你回来就等着吃就可以了。” “不。”溪斛表示拒绝。 何忧芷闻言,故作娇羞地低头道:“不用心疼我,不就做一顿饭。” “你做的饭太难吃了。” 溪和听到妈妈要做饭,回忆起妈妈临走之前所带来的痛苦经历,从妈妈的怀里滑下来,走到溪斛旁边,牵住爸爸的手说:“爸爸,做晚饭的时候,我帮你!”生怕何忧芷坚持要做饭似的。 何忧芷顿时一僵,嘴角抽了抽,你们不用表现的这么直接吧……尤其是你,何忧芷看着溪斛,生气地道:“一个二个是要把我气得离家出走是不是。” 溪斛浑不在意妻子的抱怨,笑意倒是越来越明显,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眨都不眨一下。 何忧芷瞪了他一眼,儿子还在这里呢,你别胡来。溪斛接收到妻子的瞪视,嘴角含笑,微微垂眸收敛太过外放的情绪,恢复正常的样子后低头对溪和说:“你和妈妈聊聊天,你不是要找猫猫吗?问问她有没有看到。”然后挽起袖子转身离开。 溪和醒悟过来,想起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松开手,走到何忧芷跟前,微微仰头问道:“妈妈你回来的时候,有看到我的猫吗?” 何忧芷牵着儿子的手,两人走出屋子,来到廊下的椅子前坐下,顺了顺儿子有些凌乱的头发,回忆了下,用手比了个大概,看到儿子点头后,说:“它跟那只大猫离开的时候,你正在睡觉,我想它只是走的急,没来得及跟你告别。” 溪和对于妈妈的话,深信不疑,虽然猫猫离开,他有些不舍,但是想到它之前并不是被丢弃在外面,而是走丢了。现在又被家人找到,由衷的为它高兴。 “真好啊,妈妈回来了,回家的猫猫也可以见到妈妈了。”今天一定是我们的幸运日。 何忧芷看着儿子,越看越觉得儿子无敌可爱,伸手捏了捏儿子的脸说:“想不想我。” 溪和手支在桌子上撑着脸,笑眯眯地任妈妈捏,听到妈妈的话,开心地点头,然后语气低低地道:“妈妈,下次能不能不要离开那么久……” 溪和对面的何忧芷学着儿子的样子,也双手撑着脸,闻言,郑重地答应道:“好。” “妈妈。” “唉!”何忧芷情真意切地回应儿子,看着他,等他下文。 “今天是让爸爸做晚饭对吗?” “……”何忧芷手一滑,下巴差点磕在桌子上,心酸地想:刚刚觉得儿子越来越可爱其实都是错觉吧一定是错觉哈哈哈哈哈哈为什么想哭。 ☆、 第 15 章 翌日,唐秀芝吊着胳膊和女儿走进来的时候,溪和正在后院等着炉子上炖着的毛豆出锅,师弟说快熟了。 旁边的张运边看火,边嘀咕:“这都夏末了,哪还有这么嫩的毛豆吃啊……一会儿忙完,回家的时候问问师娘在哪买的。” 唐秀芝这次来是有事情,这事儿牵扯着溪斛,据她观察,这溪家父子俩搬来临风镇快有大半年了,她却一直没见过溪大夫的媳妇,不禁猜测着大概是个鳏夫,问了一圈左邻右舍,也都没见过溪大夫的媳妇,搬来的时候,就只有父子俩,像搬家这么大的事儿,家里的女人会在什么情况下不在?答案不言而喻。 唐秀芝趁着给他换药的溪斛去里面拿东西时,侧过脸悄悄对被她一个加急电话召回家的女儿说:“你觉得怎么样?”看到女儿满意地不停点头,唐秀芝开心地笑了,她也很满意,看到女儿相中了,因为手还不能有大动作,只冲女儿轻咳了一声,意思是这事儿包娘身上,一定给你办妥妥的。 唐秀芝的女儿二十八岁,两年前离婚,一直未再遇到合适的人,现在在城里的酒店当服务员,她妈着急她再婚的事儿,她自己也想找个人定下,所以唐秀芝跟她说这事儿的时候,她也激动了,因为她妈说这溪大夫不仅长得俊,儿子也乖巧,年纪跟她差不多,性格看起来很好拿捏,这是其一,最重要的是有一技旁身,还开个不大不小的药铺,生意从刚开始的无人问津到现在络绎不绝,完全是靠口碑靠实力,这样有真本事也有一定资本的男人,能不让人眼馋吗?鳏夫怎么了?又不是男的自己想当鳏夫,这都是天意弄人,当她亲眼看到了这位母亲口中赞不绝口的男人后,,她自觉自己有拯救这位溪大夫过上新生活的重任! 毛豆终于熟了,溪和拿着一碗师弟给他装好的毛豆跑进前堂,嘴里嚷嚷着:“爸!毛豆熟了!” 唐秀芝看到粉雕玉琢般跑出来的小人,先露出个慈祥的微笑,打趣地说:“哟,阿和,这是抱着什么好东西呢,让唐奶奶吃一点?” 溪和看到唐秀芝先是一愣,听到她的话,想了想,跟她商量道:“现在有点热,等放凉一点了再给唐奶奶吃好不好?” 唐秀芝的女儿顺了顺头发,本着和未来老公的儿子培养培养感情的出发点,笑着接茬道:“妈,这就是溪和?长得真可爱,看着就让人打心眼里喜欢。” 一个带着孩子的鳏夫也不容易,方雪梅一点都不觉得这事儿有什么难度,毕竟她又没孩子,而且年纪和他差不多,除却身外物,两人自身条件不相上下,她都已经想好婚后要把药店的招牌换成什么样的了,现在的一点都不显眼。 女儿喜欢就行,不喜欢也没关系,反正不是亲生的,唐秀芝乐呵呵地对溪和点头说:“好好好,还是我们溪和乖,真是惹人疼惹人爱的孩子。” 溪和不好意思地抱着碗,心里想着,妈妈什么时候过来啊,该不会是要在家做饭后,拎着饭过来吧?想到这里,溪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千万不要啊。 从后面跟着走出来的张运把手里的毛豆剥开,尽数倒进嘴里,边吃边喊:“溪和师兄,这毛豆太好吃了,我还想吃!”叫一个比自己小很多岁很多岁的稚儿师兄,张运一点都没觉得有什么,谁叫他入门晚呢,而且师兄根本不跟他计较这个称呼的问题,他想叫便叫,不想叫,师兄也不管,他根本不在意啊,他要多叫叫,让师兄开始在意起来,不然师兄他老是忽略他这个师弟! 溪和义正言辞地拒绝道:“不可以!” 后面还有一小锅呢,为什么不让我吃啊,张运伤心地说:“为什么啊,你可是我师兄,师兄不是应该照顾师弟吗?” 溪和抿了抿嘴后,解释道:“明天再炖了就给你,锅里的毛豆我已经答应晾好了,给唐奶奶吃呢。”说罢看着唐秀芝。 说完这句话,溪斛刚好拿完东西从里间出来,闻言问道:“吃什么?” 唐秀芝赶忙摇头说:“哎呀,我跟阿和开玩笑呢,毛豆啊,奶奶不吃,咬不动咯。”唐秀芝看到长身如玉的溪斛走出来,也跟着摆手说,“是啊是啊,我们不吃”然后扭头对溪和和张运说,“你们吃,你们吃,之前我妈自己都吃过好几茬了。”毛豆有什么稀罕的。 唐秀芝也是忙不迭点头,眼神特别诚恳,这个时候都过了吃毛豆的时间,毛豆不嫩,那完全不能吃。 溪和放下心来,小大人似的冲张运说:“快谢谢唐奶奶和那位阿姨。” 那位阿姨……那位阿姨…… 张运看着唐秀芝的女儿,忍不住喷了一口咬碎的毛豆渣,自觉失态,忙擦了擦嘴对她说:“方姐什么时候回来的?有大半年没见你了,现在在哪工作?”打马虎眼。 方雪梅正暗自恼张运不分场合地乱喷,太没礼貌了,听到他没叫阿姨而是方姐后,心里松口气,露出个笑说:“这不是你唐大娘胳膊扭了吗?我回来看看,还是在老地方。” 溪和奇怪地左右看看,眼神里露出:原来你们都认识啊,那你们聊。 然后抱着毛豆走向溪斛,微微仰头对溪斛说:“毛豆好啦。”可妈妈还没来。 溪斛垂眸看看他,手里没停下动作,搅着黑乎乎的药膏,对他说:“好吃吗?” “师弟说好吃。”溪和看向张运,他自己还没来得及吃呢。 张运跟方雪梅含蓄完,直起身子对溪斛说:“好吃,我刚还想着要问问师娘这毛豆在哪买的,这个时候能买到这么嫩的毛豆真是不容易,晚毛豆也没有这么嫩的了。”真的比他吃过的毛豆都好吃!一样的煮法,却有着不一样的口感,看来,毛豆才是根本。 师娘! 唐秀芝和方雪梅对视一眼,方雪梅眼里满满的疑惑:怎么回事,她没听错吧? 唐秀芝有些眩晕,头靠在女儿的身体旁,嘴里哼哼道:“我有点头晕。”心里庆幸,还好没说出什么无法收场的话。 唐秀芝毕竟是老江湖了,很快镇定下来,心想该不会这张家小子说的是别人,嘴里打探道:“溪大夫这是……咱们药铺老板娘回来了?” 就在这时, “阿和,过来帮我拿点东西”一道清雅的女声从众人的身后响起,唐秀芝和方雪梅齐齐扭头看去,然后倒吸一口凉气,这女的长得真是漂亮,肌肤赛雪,红唇齿白,细看便能看出来溪和的眉眼和她颇相似。 溪和听到声音,小跑着把手里的毛豆放在旁边的桌子上,转身要跑过去帮妈妈,但因为人小腿短,没赶上另一个人。 张运看着放下手里东西的师父走过去帮师娘提东西,门口一高一矮的两人,真是一对亮眼的璧人,无比的般配。 溪和不甘示弱,□□去帮何忧芷拿了一兜绿豆芽,还好还好,不是拎着做好的饭菜,溪斛看看儿子,两人俱是在心里松了口气。 何忧芷将两人的反应净收眼底,悄悄伸手在溪斛的身上掐了一把,淡笑着冲他说:“帮我拿到后面的厨房,来之前特意去了一趟菜市场,最后几个字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地道:“都——很——新鲜。” 张运接手师父未完成的换药工作,细致地涂抹在唐秀芝的手臂上,看到唐秀芝失魂落魄的表情,紧张地说:“疼吗?” 唐秀芝一身的战斗力在看到何忧芷后烟消云散,自暴自弃地说:“疼死我算了!”张运咽了咽口水,我的技术有那么逊吗?看来还得再勤奋点才可以! 方雪梅看着那一家三口幸福离去的身影,幽怨地看了眼唐秀芝,都没打听清楚就火急火燎的把我叫回来,还好没说出来什么下不来台的话,不然以后还让不让她回临风了,看上已婚男人,说出去不笑掉街坊邻居的大牙,以后都没脸见人。 母女俩的如意算盘落空,虽然心有不甘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但看到刚刚那一幕便什么想法都没了,虽然遗憾的不要不要的,尤其是已经幻想到要把门口的招牌换一换的方雪梅。 换成什么颜色我都想好了好吗? 走出门后,方雪梅负气道:“妈,你看看你办得什么事!” 唐秀芝撇撇嘴:“那不大家都这么猜吗?谁知道那女的从哪冒出来了,要冒不早冒,这会儿冒出来了!” “行了行了,自己没问清楚,还怨上别人了。”方雪梅知道她妈是个什么性子的人,本以为坑谁都不会坑她,虽然并不是有意的,可这心啊就是不舒服,嘴上就多说了几句。 唐秀芝也不是什么好性,傲了一辈子,性格泼辣强势,年轻的时候凭着一张刁嘴,战遍街坊四邻无敌手,被女儿这么一埋怨,脾气也上来了,两个人就这么吵吵闹闹的往家走。 溪大夫的媳妇出远门回来的消息经过唐秀芝的口舌,也跟长了翅膀一样飞遍大姑娘小媳妇老太太们的耳朵里。 溪大夫的私生活牵动着临风众女士们的心弦,这消息一出,一天能有四五个来看溪大夫媳妇的女同胞打着看病抓药的旗号往药铺里跑,不明真相的路人病号也涌入这间外表看起来颇为低调的药铺,毕竟大家都来,那应该不会太差劲,镇医院又太远了,就这里吧。 这年头,抓住了女人,就等于抓住了商机,这绝对不是妄言。 溪和家的药铺生意更红火了,而让人担忧的事是,西街药铺老板的身体刚恢复,又病倒了。 ☆、 第 16 章 溪和蹲在孙桂全店门口看着卧在旁边的将军,一动不动,像一尊石雕。 孙桂全坐在里面将外面这一幕看在眼里,看着看着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最后终于让他想起来了,奇怪道:“溪和啊,你那只猫呢?”不对劲的地方就是溪和老是抱在怀里的那只小奶猫不见了,他就说嘛。 石雕和神色一闪,眨巴眨巴眼睛,缓慢地侧过脸,像慢镜头,也像碟片卡了,他看向孙爷爷,清脆地出声:“猫回家啦。” “回家了?”孙桂全略略不解。 “嗯啊,它去找妈妈了。” 孙桂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找妈妈,意思应该是猫真正的主人找来,把猫抱走了? “那你想它吗?”孙桂全看他一直盯着将军看,便好奇地询问道。 溪和听到孙桂全的问题,稍稍愣了一会儿,手臂支在膝盖上,手掌撑着脸颊说:“想啊。” “那你怎么就舍得让它走了?不跟带走它的人商量商量,让猫猫留下来?” 溪和稚声稚气地回道:“猫猫得回家,因为猫猫的爸妈肯定想猫猫了。”他知道妈妈不在身边是什么感觉,所以自然能够感同身受。 孙桂全跟着一怔,默了片刻,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和蔼地说:“我们溪和真是个好孩子。” 溪和露出个笑,没说话,往将军的跟前凑了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摸了摸将军的皮毛。 “将军和猫猫一样,软软的。”真舒服啊。 他有一点想猫猫了。 溪和幽幽地叹口气,站起身,跟孙爷爷说再见,往药铺走去。 走到店里,重新振作起来,一抬眸,就看到王大虎来了,这次不是一个人来,他旁边还有一个小男孩。 溪和打量对方,对方还没注意到溪和的出现。 溪和跟走近动物园的游客似的,左看看右看看,一会儿摸摸下巴,一会儿盯着人家手里的东西出神。 溪斛瞥了他一眼,说:“溪和,过来,这是王伯伯家的哥哥。” 溪和乖顺地叫道:“哥哥。” 王大虎中年得子,儿子和溪和就大了一岁,笑呵呵地摸了摸脑袋,拍拍儿子的肩膀说:“有余一个人在家无聊,我就带他过来转转,有余,叫弟弟好。” 王有余看样子随他母亲,不像王大虎那么壮实,模样秀秀气气,但性格却跟王大虎一样很外放,听到爸爸的吩咐,扭头看向门口立着的溪和,仰头对王大虎说:“这不是妹妹吗?”眼神里写着,别逗我了,他说这话的时候并没仔细地看看自己,同样很像个妹妹。 王大虎一巴掌拍上去,但又掌握着手劲儿,不敢拍狠了,因为怎么看,儿子这小身板都经不起拍打,真怕一不留神给打废了,尴尬地看了看救命恩人,对呲牙揉着头的儿子说:“什么妹妹,啥眼神,这就是妹妹——呸,弟弟!”王大虎一下说溜嘴了,脸上更显尴尬,还好皮肤偏黑红,让人看不出来太细腻的情感表达。 王有余听到爸爸的话,乐得哈哈笑了起来,然后又被王大虎狠狠的拍了下脑袋。 “嘶——” 溪和倒没怎么在意,听着父子俩你一句我一句,颇觉得好玩,也笑了起来。 王大虎这病一好,就闲不住,想起公司还有一摊子事儿等着他忙,临风再待下去,公司那边儿都要火烧屁股了,之前人之将死,啥事儿也就没心思管了,只想着回来把儿子给安顿好,还有父母。 没想到机缘巧合遇到溪大夫,捡回来一条命,这人啊,只要不死,就得继续为生活奔波。 不过,这次他学乖了,不再像以前一样亲力亲为,那么拼,已经为公司聘请了专业经理人,虽然给得福利待遇还有薪资让他有点心疼,他自己呢,现在就掌握个大局就行,没以前操心,毕竟还在调养身体的阶段,不能疏忽大意,工作上还算顺利,现在准备弥补从前的缺憾,好好关心关心儿子的问题。 既然没死成,就得开始安排儿子回去上学的事儿,休学小半年了,王大虎准备让儿子再上个大班,不过时间还早,幼儿园放暑假,还没开学。 说到这个,王大虎看了眼溪和,问救命恩人:“溪和看着也不小了,啥时候准备去上学?” 上学? 上学对于溪和来说是个颇为新鲜的词儿,啊,上学是干什么的? 溪斛闻言,没有立即回答,看向眼睛骨碌碌转的儿子,回道:“不着急。” 王大虎也没在意,随口道:“咱临风这都没兴送孩子上幼儿园的,而且临风也就只有个小学,上完了小学还得坐车去城里上初中、高中,真是折腾,按我说啊,溪大夫您这医术,是这个”比了个大拇指,接着,“何必屈居于这么个小镇,虽然咱临风也有优点,但咱得为孩子的未来打算啊,就算是为了孩子,我也觉得您应该去外面看看,继续盘个店面,这方面我有朋友,药铺重新开起来,我相信生意比临风这小地方红火,孩子就学也方便,咱凤庆市就算了,我建议您去我待的那座城市,空气好,数一数二的文明城市,时尚繁华,各种好啊,尤其是我住的那片儿,医院、超市、学校、大公园、小公园,去哪儿都很便利。”各种棒棒哒,王大虎越说越热络,因为他想起来,要是能把溪大夫说到他所在的城市去开个药铺,以后他有个啥问题,找溪大夫多方便啊,当然这也是互惠互利,他可以把他圈子里的老板啊经理啊,介绍过去,保准溪大夫这是只往高处走,不往低处流,顺便他还能报恩。 这救命恩情,王大虎会记一辈子,所以这番话着实是掏心掏肺地跟溪斛讲得。 那边大人们聊得很投机,这边儿俩小子似乎……玩的也不错。 溪和安静地看着不停摆弄自己手里玩具的王有余。 王有余玩了一会儿,也没见溪和问他要玩具玩,主动地对溪和说:“你想不想玩。” 溪和不做声,只看着。 王有余再接再厉,晃晃手里的大黄蜂,凑近溪和,悄悄地说:“你再像刚刚那样,叫我一声哥哥,我就给你玩。”说完还把手里的大黄蜂扭成各种造型给溪和看,以达到诱惑的目的。 溪和瞅瞅大黄蜂,又瞅瞅王有余,之前叫他哥哥是因为爸爸的关系,私底下他并不想叫谁哥哥,他自己倒是蛮想当哥哥的。 溪和闻言淡定地伸出手指对王有余摇了摇,然后冲门外的将军招招手,说:“将军。”我有这个,你没有。 平时威风八面的将军听到溪和的召唤,身轻如燕地跳跃到了溪和面前的桌子上蹲着,溪和摸了摸它的脑袋,“将军,你真是我见过的最灵活的胖猫了。”而溪和也就只见到过这么一只如此胖的猫。 往日里对“胖”这个字很敏感的将军并没有对这会儿说它“胖”的溪和怎样,他以为是将军忽然没有理由的喜欢上了他,其实将军只是“爱屋及乌”。 男孩子嘛,没几个不喜欢毛茸茸的猫猫狗狗,刚刚还得意自己有变形金刚的王有余看到溪和手底下的将军,眼馋的不行,很想伸手去摸,但对着溪和很乖顺的将军望过来的时候却变成了一点都不好惹的样子,王有余瞬间就收起了欲.望的爪子。 ——猫欺负人QAQ ☆、 第 17 章 王大虎所在的城市距离凤庆市颇为遥远,是另一个省,南浔省的中心城市——平江市,平江的地理环境非常适合人类居住——甚至植物。 南浔省对于溪斛来说,可能比王大虎更清楚许多信息,平江作为南浔省的二线城市,迄今为止,溪斛虽未曾去过,但自然也有所了解。 至于溪和上学的事情,他和妻子一早就有所打算,但并不是现在,所以他没有拒绝王大虎让他去平江发展的提议,只说以后会考虑考虑。 王大虎本就没想过那么容易就说通溪大夫一家搬家,还跨省。所以听到溪斛会考虑的话,他就已经很激动了,会考虑总比直接拒绝来得好,最起码把平江纳入考虑范围了。 王大虎是个雷厉风行的性格,前头跟溪斛说要回去安排儿子上学的事儿,过了一周后,暑假快结束的最后几天,就带着王有余从凤庆飞去平江,临走之前特别热情地说:“如果要搬家,一定要考虑平江啊!就算不搬家,去平江了也记得跟我说一声,我在平江生活的时间比临风都久,已经是我第二个家,说句自大的话,平江——我可能比本地人都熟悉,哈哈,到时候你们来玩,一定带你们一家好好领略一下平江的各色景点!”王大虎说比本地人都熟悉平江这话其实并不假,皆因他年轻时候的从业经历,整日里东奔西跑的。 转眼一年过去。 长了一岁的溪和告别小伙伴们后和爸爸妈妈离开了临风。 来到妈妈跟他提过的平江,妈妈说,等到平江后,他就得去上学了,因为这个消息,溪和高兴了好几天,上学对于溪和来说,是个很神秘的事情,妈妈说那里有很多和他一样的小孩,穿着一样的衣服,要升国旗唱国歌,在教室里听老师讲课,下课了可以玩游戏,问了爸爸妈妈,知道了很多关于上学的事情,这让溪和觉得上学一定非常好玩!因此也期待了很久。 当这一家三口穿着样式古旧质朴的着装,推着行李走往机场出口去的路上时,收获不少注视。 因为这一家三口穿着有些和平江这样的地方不太搭调,可以说很落伍,在周围的人群里非常的突兀。 脚上踩着布鞋,那明显一看就是父子俩的脚上是黑布鞋,黑色宽松的裤子,灰色的上衣,小孩上衣是白色的,旁边的女士是藏青色的布鞋,刺绣的宽腿裤,对襟盘扣的藏青色七分袖上衣,衣着简单,却能看出来搭配很棒,那一头乌黑柔顺的发披在肩上,举止间泄出温婉清雅的气质。 虽然衣着质朴,可以说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但这一家子的颜值绝对是让人赏心悦目忍不住看啊看的存在,男子眉目疏朗,身姿挺拔姿态闲适,并没有因为到了与他很不相搭的地方而左顾右盼惴惴不安,旁边的妻子面容姣好,轻声细语地跟男子交流,看到这一幕的众人脑海里只出现了四个字“天造地设”。 行李上坐着的小孩,眉目周正俊俏,一双大眼睛骨碌碌地乱转,黑黝黝地闪着灵秀的光,晃着腿,正好奇地打量四周,没有因为来到新地方而一惊一乍,问东问西,只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周围脚步匆匆同样推着行李的旅客。 好看,真好看,养眼这个词太适合形容这一家三口给人的感觉,格格不入却赏心悦目。 新家所在的位置并不是比较繁华的肃北区,而是偏幽静,树木繁茂,湿气重的卿乐区,房子是老房子,家门口就是一条贯穿整个区的青湖,旁边有一棵老桂花树,八月桂花开,八月末的现在,这棵老桂花树正散发着淡淡的芳香。 溪和跨出家门,深深地吸口气,真好闻,往前走几十米就有休息椅,放眼望去,青湖对面也如他家这样的构造,古朴典雅,青湖上有一两艘小船正在往另一头行驶,戴着帽子的船夫一下一下地挥着浆,船尾有带着相机的人不停的对周围的房子还有河两岸的树木之类的按动快门。 溪和初来此地,看什么都新鲜。 门是敞开着的,院子里整理东西的何忧芷瞅了一眼儿子小小的背影,冲溪斛说:“你一个人收拾吧,我要带着我儿子出去转转。” 在新家已经住了两三天,其实也没什么东西收拾,听到妻子的话,溪斛嗯了声,拿起面前刚刚晾晒干的椅子,往屋里搬,这些椅子他们上午拿出来擦洗了一遍,这会儿午休起来,太阳西下,正在往里搬。 何忧芷拿上儿子的小布兜,在里面放些钱进去,跨出门,喊道:“溪和,走,陪妈妈买点东西去。” 溪和从岸边的休息椅上站起来,跑到何忧芷的跟前,接过小布兜跨在身上,握住她的手说:“买什么啊?” “买点你上学要用的东西,文具盒,本子,铅笔橡皮,还有新书包。” “什么时候开学?”昨天何忧芷带着他去学校报到买校服,他显然已经迫不及待。 “再过两天,开学我会接送你两天,你好好记住回家的路线,以后就要靠你自己上学和回家,我和你爸,没什么事儿,都不会接送你。” 溪和毫不在意地说:“好啊,又不难记,很好走的嘛。” 何忧芷并不担心儿子一个人上学和下学,相反,相当的放心,所以何忧芷只摸摸儿子的小脑袋,没有再多说什么,路上开始嘱咐儿子在学校要注意什么。 “到时候会有很多和你差不多大的孩子,不要跟人打架,要和同学和睦相处,听老师的话,不懂的大胆的问,因为你不问就更不懂……”何忧芷就像任何一个普通的妈妈那样,一样一样地对即将入学的溪和讲着需要注意的地方,神情和溪和一样闪着兴奋的光芒。 不知道的,还以为连她也要跟着去上学一样。 转眼,两天就过去了。 溪和跟爸爸妈妈挥挥手就转身走进教室。 上学第一天,放学的路上,跟来接他的何忧芷聊了好多他这一天都认识了哪些小伙伴,老师超级严厉,但他一点都不害怕,虽然是第一次用铅笔,但比用毛笔写字方便多了,只是还有点不习惯,以上种种,一个说的兴起,一个听得专心。 过了两天,溪和便开始了独自上学下学的生活,溪斛的中药铺也准备妥当,低调开张。 一切都有条不絮。 嗯,忘了说,王大虎也在卿乐区,虽然并不在一个住地,但王有余上的学校正是溪和所在的卿乐小学。 溪斛来得低调,但离开临风来到平江这件事还是在临风镇掀起了小波澜,王大虎的父亲第一时间给儿子打了通电话,叫儿子马不停蹄地去跟初到平江的溪大夫帮忙,顺便贺乔迁之喜,有啥事必须尽心尽力地去操办,这可是咱王家的救命恩人,不可怠慢。 王大虎得令,通过父亲给的模糊地址,不知道具体的门牌号的情况下,在溪斛所在的周围,王大虎挨门挨户地问,终于给他问到了,但等他找到地方的时候,溪家一切都操办妥当,没他什么事,连孩子上学的事儿都一早办好。 溪斛在王大虎眼里,属于那种虽然医术了得,但人情世故方面一定很淡薄,但没想到像卿乐这样,学位紧凑的公立学校,他这个初来乍到的救命恩人就不显山不露水地给办得非常干脆利落,连他自己把儿子塞进卿乐都费了不少时间,请了很多所谓的学校重要人物吃饭,礼送也不少,才稳下来。 溪大夫这才来了几天,不仅新药铺快开张了,连新家都找了这么一个虽然古旧,但寸土寸金啊。 忽然觉得,想要还恩情这事儿有点难啊,因为救命恩人看起来一点都不需要什么帮助且并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简单,心塞。 不过还好,老子玩不成的任务,还有儿子可以帮着还,于是,王大虎对儿子各种耳提面命,一个要求:虽然你们都是新生,但溪和比你小,你这个做哥哥的必须照顾好弟弟! 王有余的回答时:“可我们又不一个班!” “不一个班就课下里照顾!有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不能忘了弟弟,老子给你那么多零花钱,你别以为都是你的,这里面还有溪和的份儿!他爸可是你老子的救命恩人!该怎么做,你看着办!” 王有余的内心:真是够了…… 开学有好几天了,过完第一个周末后,周一升完国旗的时候,王有余在学校里遇到溪和,因为他老子的吩咐,走上去就热情地揽住溪和的肩膀说:“走,小卖铺!”颇有点大哥招揽小弟的调调。 溪和扭头一看,是王有余,他们俩之前见过,不是指临风镇的时候,而是王大虎那次闻风而来要帮忙搬家的那次,王大虎把他也带来了。 “去哪里干什么?”溪和往教学楼的方向走。 “买吃的啊,想吃什么跟我说!我请你。”王有余大方道。 溪和并没有注意到,擦肩而过中的一个同年级的男孩,正一脸错愕地转身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仿佛不能相信,先是错愕,在注意到有人搭着他的肩膀后,脸上恢复平静,转而冷冷地瞥了眼那肩膀上碍眼的胳膊一眼,还有并没有什么反应的溪和,然后这一脸冷冽的小男孩,抿着嘴绷着脸不远不近地跟在溪和和王有余的身后。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冷忱:狭路相逢,你已有新欢,呵呵。 溪和:你谁啊。 ☆、 第 18 章 “溪和,一班的那个冷忱是不是跟你有仇?”旁边溪和的同桌低下头,拍了拍溪和的肩膀,提醒他往操场上看。 溪和抱着篮球,扔到地上,用手拍了几下,闻言扭头透过篮球场的铁网向足球场看过去,看到有个同他们一样穿着运动校服的男孩正在跟身边的同伴讲话,溪和打量了下那个男孩的侧脸,奇怪道:“没有啊,我不认识他,你看错了吧。”说完,低头继续玩手里的篮球。 怎么可能,他看你的眼神,仿佛要把你大卸八块好吗? 被自己的猜测弄得开始替溪和惴惴不安的习信抬头往操场的方向看过去,而后猛地瞪大眼睛说:“他走过来了,走过来了!”果然是有仇! 溪和被习信抓的一个趔趄,球脱手,向远处滚动过去,他弯腰伸手想去捡球,习信又一个拉扯,溪和依依不舍地看着滚远的球,迫于无奈,扭头看向操场,然而只看到了一个往回走的背影。 “你不要瞎猜了——我的球。”溪和出声安抚习信,他收回视线,弯腰挣脱习信拉着他衣服的手,跑去捡球。 习信看看溪和,又看看忽然走着走着转身离去的冷忱,挠了挠头。 放学后,溪和跟习信说再见,转身向回家的路线走。 另一头,学校卫生间内,冷忱的表弟方琦拿着冷忱的衣服,跟在表哥的后面说:“你要去哪里啊?” 冷忱迈着从容的步伐快步向卫生间外走去,后面小跑着跟在表哥身后的方琦,抱着衣服继续说:“真的不用我一起去吗?”好好奇表哥要去干嘛啊! 冷忱停下脚步,摇摇头,然后一跃而上,跳到了墙头,顺着窄高的墙头,飞快地向某个地方奔跑。 方琦望望天,嘴里嘟囔:“回去要怎么跟姑姑讲,你倒是告诉我了再走啊?” 冷忱看一眼人头攒动的校门口,身轻如燕地跳到爬边的大树上,然后顺着树与树之间树梢的交叉处,跳到另一棵树上,当来到某条巷子的墙头上,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后,冷忱缓了口气,不再奔跑,改为慢悠悠地跟在他的身后。 溪和背着书包,脖子里挎着自己的小水壶,空空的小水壶随着溪和欢快的步伐被甩的一荡一荡的,他舔着手里刚刚买的雪糕,一下,两下,真好吃啊。 墙头上,不远不近跟在他身后的冷忱,看到这一幕,甩了下尾巴。 吃货。 就这样,看着溪和吃完了雪糕,又吃了自备的干果,终于看到他停在了一处房子外。 蹲在桥柱上的冷忱,看着溪和跨进家门后,跳下桥柱,调头离开。 就这样连着跟了三天。 第四天。 冷家,冷忱的表弟方琦抱着衣服,对着手指,低着头,不敢看姑姑的脸。 方叶喻对方琦说:“你把衣服放下吧,一会儿我给你妈妈打个电话,告诉她,今天晚上你吃过饭再回去。” 方琦对此习以为常,因为他们家和姑姑家很近,同一个小区,只是区域不同,他们在B区,姑姑家在A区。 方琦放下衣服后,点点头,认命地脱下书包,拎着去一旁做作业,临走前,拿眼偷瞄了下微微蹙着眉头的姑姑方叶喻。 方叶喻挥挥手让方琦快去做作业,然后在心里犯起了嘀咕:儿子这才安分了一年,就又开始不吭不嗯的乱跑了?等平桥回来,就好好跟他讲讲这个事儿,必须得严肃地给儿子上一节政治课! 冷忱走在墙头上,不时回头眼神冷冷地看一眼那个穿着灰色连帽衣的男人。 男人正低着头慢慢跟在一无所觉的溪和身后。 溪和伸手把口袋里装得陈皮丝掏出来一根,放进嘴里,吸溜吸溜地嚼着陈皮。 冷忱往前跳了几步,拉近与溪和的距离,来到他左侧的墙头上。 这时,那个灰色衣服的男人抬头左右看了看,似乎是发现并没有什么人后,抬手把帽子戴在头上,加快脚步要靠近前面的溪和。 吃完了一根陈皮丝,溪和看着前面的路,又伸手捏了一根陈皮丝,然后向右边的巷子拐弯,走着走着,只听一声急促的痛呼在身后不远处响起,溪和脚步顿住,扭头看去,什么都没看到,似乎是之前的那个巷子里发出的声音? 溪和犹豫了下,把露在外面一小节的陈皮全部吸溜进嘴里,慢慢地嚼着,最终他并没有转身立即去看刚刚走过的巷子里发生了什么,而是疾步走向前面的街上。 站在街边儿的溪和看到一个牵着京巴,看起来身体很硬朗的爷爷,走上前,仰头说道:“爷爷,里面有人好像出事了,我一个人不敢去看发生了什么事……”说着,还伸手指了指后面的巷子。 那牵着京巴的老人,看起来五十左右,听到溪和的话,顺着溪和的手指,往里面瞅瞅,然后收回视线看着溪和,似乎是在衡量,这是个小骗子,里面正设了个局在等他呢,还是真的出事了,最终在第二次看向溪和,看着他干净清澈的眼睛后,说:“走,爷爷陪你看看里面怎么了。” 溪和嗯了声,伸手牵住这位爷爷的手。 牵着京巴的老人握住溪和的手,刚抬脚,就听到从旁边小超市里走出打着赤膊的男人说:“爸,你不是要去遛狗?你这方向不是去公园的吧?” 老人哼了声,用一种不服老的语气说:“我去哪儿,还要你管?!” 打着赤膊的男人吸了口烟,并不在意父亲的呛声,转而瞄向他手边的溪和,对父亲道:“你要去哪儿?我也去看看。”然后走下台阶,来到父亲的身边。 老人没说话,牵着溪和往巷子里走。 直走一百米左拐,距离他们拐弯的地方十米处,有个正捂着脸躺在地上哼哼的成年男子,赤膊男快步走过去,蹲下来拍了怕地上男人的肩膀说:“哥们,怎么了?需不需要帮你打120?”当看到有血顺着他的手往下流时,牵着京巴的老人冲他道,“说什么废话呢,先打110,再打120!” 听到父亲的吩咐,赤膊男也没废话,掏出手机开始查找通讯录,调出管理这片的片警小陈的电话就拨了过去。 地上疼的直哼哼的男人听到他们要打110,翻个身要从地上爬起来,赤膊男连忙伸手按住他:“哥们哥们,别动了,你看看你都成什么样了!”赤膊男拿着手机等着电话被接通的时候,看到那人松手撑地的那一会儿工夫,脸上好多淌着血的划痕,以及脖子处鲜血淋漓的撕咬痕迹。 卧槽,看着可真疼。 被一下按趴下的男人,嘴里忙道:“不用不用,一点小伤,我回去自己处理一下就行了。” 赤膊男的父亲牵着溪和的手对他说:“逞什么能!现在的小混蛋真是越来越猖狂了,好好的人,看看,给弄成什么样了?现在这年轻人打架,用的招数是越来越阴损了!”用指甲划破就算了,竟然还上嘴咬。 赤膊男附和道:“就是!”说完,电话接通,他在电话里对里面的警员热情道:“小陈警官啊,你来我店附近,对,就是那个巷子,我在这里发现个伤员,哪能是我打的,我早在你的批评教育下改邪归正一心向善了!对,那你快点啊,我再打个120,是,忙啊我,行,先挂了。” 被按在地上的男人听到他的话,非常急躁地想要起来,赤膊男却怎么也不松开。 挂了电话后,赤膊男脸上露出个美滋滋的表情,开始打120。 “哥们,今天就让你看看咱们华国还是有真善美的,给警察叔叔打完,我这会儿给白衣天使们打,亲自把你交到他们手里。”争当三好市民,没准提个申请上去,还真能给发个奖章啥的。 “不用!你放我起来!”男子语气明显变得很不耐烦。 “别介啊,你就让我当一回儿好人!” “我这不是跟人打架打的,是这附近的几只猫弄的!” 赤膊男和父亲闻言对视了一眼,附近的猫为什么会齐齐扑向他?难道……偷猫贼?!那必须得送警察局,现在天气转凉,偷猫偷狗的开始复苏,一会儿让警察同志调一下附近的视频,看看是不是偷猫贼,是的话,送他进去关个一年两年的也爽啊,这关于偷家猫家狗的草案通过后,开始施行好几年了,依旧无法彻底杜绝,这些可恶的偷狗和猫的无良之人,抓住疑似也不能放过。 赤膊男想到此,默默地挂了刚拨出去的120电话,却按地上的男人按的更紧了。 赤膊男的父亲想起来旁边还有个小家伙,以免真的是报复心比较重的偷猫贼之类的家伙,这些人都是团伙作案,报复心极重,忙对溪和说:“小同学,快回家去吧,这里有爷爷和叔叔在就可以了,警察叔叔一会儿就来。” 溪和抽出手,对老爷爷说:“爷爷,那我回去写作业了?” 赤膊男开口道;“回去吧,小家伙干的不错。” 赤膊男的父亲点点头,伸手拜拜道:“去吧去吧”然后想起来他好像是一个人,“等等,你家哪条街的?怎么一个人?你爸妈没来接你啊?要不爷爷送你回去吧。” 溪和笑笑说:“谢谢,不用了爷爷,我家就在不远处,那我回去了。”他说完也冲着父子俩挥了挥手,然后转身向刚刚的巷子走去,老人和儿子看他并没有要他们送他回去,也没有强求。 等拐弯后,矜持地慢慢走的溪和开心地蹦跳起来。 他觉得今天的自己当了一回儿书里写得那个——雷锋的故事。 “老师说了,乐于助人的同时也要保护好自己不受伤害,我这么小,回头去找,就算有什么事,也帮不了什么忙的,对不对妈妈?”回到家的溪和笑眯眯地用毛巾擦着脸对旁边挑拣晾晒药材的妈妈道。 何忧芷冲儿子笑着说:“嗯,这件事你做的不错,今晚奖励你多看二十分钟的动画片。” 溪和放下毛巾,欢呼了一声,扑上去抱住坐在院子里妈妈的脖子,从身后探头亲了下她的脸,然后松开手站在一旁说:“我去做作业啦!”做完作业就可以多看一会儿动画片啦,好开心。 这感觉真棒,难怪雷锋同志做好事,做的根本停不下来。 ☆、 第 19 章 “昨日下午六点,有热心市民帮忙抓获了一名近日在社会上造成恶劣影响的虐杀儿童的嫌疑犯……目前案件正在审理中——画面里,这位耳朵上卡着香烟的男子是凤翔路某超市老板,正是他最先发现嫌疑犯——” 那位卡着香烟的热心市民咧着一口白牙,笑得很是灿烂,正对旁边拿着话筒的记者回话。 “嗨——我也不算是第一个,其实是一个小朋友听到有人在巷子里好像出事了,但是他一个人不敢回头去看看怎么了,哎呀,还好他没回去,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这小孩聪明啊,他先跑到马路上找人,这不,就看到我爸了,我爸那会儿正准备拉着我们家狗去公园遛遛,我从玻璃门往外看,发现他不去公园倒是被一小孩拉着往巷子里面走,寻思着,这是要设局骗人还是怎么地?就出来跟着一块儿去看看——不是我多心,是现在这社会,有些人专门朝老人设局下套……对对,可不嘛?谁知道这次还真是我想多了。”说着还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新闻画面一切,电视里的主播念了几句官方给的稿件后,接着播报下一条新闻。 警局内,调取了附近住户自己安装的摄像头所录下的视频,负责这件事的小陈警官,吸溜着几口泡面,调整好时间段后,点击播放。 视频内的巷子周围空无一人,等时间过去三分钟后,从里面走过一个背着书包,似乎正在吃东西的小孩,这是小陈警官自己猜测的,因为摄像头所拍摄的画面并不是很清晰,他根据小孩不时掏掏口袋后又伸向嘴巴,判断出的猜测,越是这样无忧无虑没心没肺,看着视频,明知后面会有危险靠近的小陈才更是紧张,而后小孩快要走出摄像头所能拍摄的画面时,后面追上来一个穿着灰色上衣戴着帽子的男子,那伸手想要拉扯的动作,让吃着泡面的小陈警官的心,下意识替小孩提了起来,然而,就在这时,忽然从两边的墙头上飞扑下来四五只花纹不同的猫,齐齐朝想要欲行不轨的男子扑过去,有的抱住他的头,疯狂的挥着爪子,另外两只埋头在他脖子上撕扯——撕咬的同时不时扭头张嘴去咬想要把它们扯掉的男子伸过来的手。 虽然画面无声,但还是让人感受到了疼意。 心提到嗓子眼的小陈警官看到小孩拐弯消失后,跟着放下提着的心来,把嘴里没来得及咽进去的泡面吞进肚子,继续看后面的视频。 超市里,那户安装摄像头的住户正在跟超市老板聊天。 “你说小陈警官啊?视频我已经递交给他了,你是没看,张叔和王大爷的猫,还有我们家沫沫以及隔壁新搬来的那户家养的猫,那狠劲儿,我看啊,这几只猫也是恨极了偷猫贼,所以发现有类似装扮的人就没控制住,歇斯底里了。”他这摄像头按在窗户外面,就是以防有偷窃的人来踩点干嘛的,他都养过三只猫,无一例外在冬天的时候被偷走,另外楼下的几只狗也经常在吃狗肉的旺季消失,这些不管怎么防范,只要是天气转凉的季节里,他的猫若是趁他不注意溜出去,就别想再见到,然而夏天的时候,这些情况就很少发生,谈到这些偷狗偷猫的家伙,所有有过类似经历的住户都咬牙切齿,只好自己多加防范,关于录像并不会经常看,而是定期检查,看到视频里出现可疑人物,就会将猫关起来不让随意外出,没想到这摄像头还真派上用场了。 超市老板正是赤膊男,也是新闻里那个呲着一口白牙的热心市民,他深有同感地说:“可不嘛?这些不怀好意的人,举止都有相似之处,不然这些猫也不会这么敏感,那男的也是活该,我和我爸倒是没想到竟然还是个杀人犯,咱这可是立了个大功啊,小陈警官说了,回头给局里说说,给我评个优秀市民。” 那住户笑骂一句后说:“那我们家沫沫还有那几只,是不是也得争个优秀啊?这可是先遣队啊,你这个后续跟进的都能拿优秀,我们能依吗?” 这些街坊邻居除了来买东西外,偶尔会留在门口的大树下下下象棋,此时听到两人的聊天,大家笑作一团。 卿乐小学,八班教室。 正在上英语课的溪和,一脸忧愁地看着讲台上,有着一头金色卷毛的外教,听他讲课的溪和就像在听天书,而他也发现了,班里大部分同学似乎并没有出现他这样的情况,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常常被外教的一句话或者几个搞怪的动作逗笑,甚至笑得东倒西歪,而他却基本上……听不懂他们之间的互动,也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 被抛弃的感觉…… 大家在笑什么…… 老师为什么疯疯癫癫的……愁人。 他的眼睛蓝蓝的,还挺好看,既然听不懂,就看看他的眼睛吧。 本来脊背挺直想要认真听课的溪和慢慢趴在桌子上,用手支着脸,自娱自乐地看着台上非常活跃的年轻外教,间或在脑袋里蹦出一句:妈呀,这个人在干吗? 习信乐得捶着桌子笑。 等下课铃声响起后,蓝眼睛也不能再拯救有些萎靡的溪和,听到铃声重新抖擞起来,他仿佛卸去了重担,一派轻松地合起书本放进抽屉里,掏出下一节课要用的语文课本,刚翻开几页,跟后桌用英语聊了几句的习信回过身,奇怪地对一脸平静的溪和说:“Don\'t you think it\'s really funny?” 听到习信流利的问话,溪和露出个佩服的表情对习信一本正经地说:“NO。” 习信完全不能接受溪和的回答,不能苟同的问道:“why?!难道你不喜欢他?他是我见过最风趣幽默的外教老师了,我觉得他很棒!”急切的都换回母语了。 只会说“NO”的溪和坦然地说:“没有啊,其实我刚刚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而我刚好只会一个‘NO’,所以回了你一个‘NO’。”说完用“事情就是这样的,不要那么惊讶”的表情看着嘴巴张成了个“O”形的习信。 习信瞪大眼睛,比刚刚还不敢相信地说:“what?!”想到刚刚他也是这么逗自己的,一怔之后,笑着推他一把说,“我才不相信你的话。”仿佛在说,大家都会英语,你怎么可能不会,别逗了,这可是必备技能啊。 溪和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会的这些,他却不会。 其实,在偏僻的镇上生活了许久的溪和又怎么能明白城市孩子从上幼儿园小班就开始穿梭在各个特长班里的生活呢,现在的流利,都是曾经的血和泪啊。 自小自由自在地在山间田野里玩耍的溪和,第一次涉及学校,便是现在,没有接受过学前教育,没有上过任何特长班,与花与草与虫鱼走兽相伴的溪和很不理解地解释说:“我真的不会啊,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些什么,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笑。” 习信看到表情认真的溪和,这才将信将疑地出言道:“你没有去上英语班吗?或者你爸妈没有在家里跟你用英语交谈吗?”似乎这是在自然不过的事情,语气小心翼翼,生怕溪和说出什么不符合规律现象的回答。 然而,注定要让他失望了。 溪和摇摇头。 旁边有听到习信话的同学惊讶地站起来,看着静静坐在那里的溪和说:“天啊——”然后对旁边的同学说,“他竟然没有上过英语班,家里也没有人教过他!”仿佛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似的。 于是,周围陆陆续续地有人在惊呼:“天啊——” “他家里没人会英语吗?” “会不会是他爸妈舍不得送他去上英语班?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去上过美术班之类的,真是让人不敢相信。” 这太不可思议了。 意识到自己的嗓门有点大的习信低下头对溪和说:“对不起,我——” 溪和无所谓地摇摇头,根本不在意大家的惊呼,对习信说:“有什么好对不起的,这有什么了。” 溪和不会英语的事情很快传到了来上课的语文老师耳里,她下课让溪和跟她去办公室。 语文老师是个四十岁的特级老师,名字叫宋晓静,人颇为精干,也略事故,她坐下来后,把教案和课本放在桌子一侧,端起右边的水杯,拧开,对站在一旁的溪和,笑容和蔼地说:“溪和,我听说你不会英语?” 溪和嗯了声,看着宋晓静。 宋晓静说完,喝口茶,放下杯子,继续道:“老师这里有个英语班,是卿乐区比较有名的英语班,你一点英语都不会,上课是很吃力的,我建议你跟你妈妈说说,上个英语班,课上认真听,课下有不懂的还可以问问英语班的老师,那都是一对一教学,非常的不错。” 课下?溪和眨眨眼,问道:“课下?是放学后吗?” 宋晓静笑了笑说:“傻孩子,当然是放学后了,放学去英语班上一个小时,可比你自己对着书本发呆强多了,还有,那里有许多咱们卿乐的学生,咱们八班的黎琅就在我说的那个英语班里,他之前上大班的时候,英语就不行,幼儿园老师英语口语不怎么样,给耽误的,我跟他妈妈熟,暑假的时候,推荐他去了一个月,现在不也很轻松地就跟上了英语进度?” 此时的溪和却露出个为难的表情说:“可我……” “你什么?有什么困难跟老师讲!”宋晓静特别热情地拉住溪和的手说。 “可我——可我放学要喂鸡啊。”那几只,现在已经不是小鸡了,一天要喂很多遍,而且妈妈说了,鸡是他自己要买的,还不让她杀了吃,只能自己负起责任来,不能因为自己的选择而带累别人为你善后。 他不回去喂鸡,鸡就要挨饿了。 另一个格子间里,刚把手里收上来的作业放到一班数学老师桌子上的冷忱,听到这对话,手一滑,作业本哗啦啦掉了一地。 喂鸡…… 喂鸡…… 听到溪和的回答,正在交谈的老师们,俱是一愣,整个办公室因此产生了五秒钟的死寂。 ☆、 第 20 章 一班的数学课代表杜志耀抱着一摞作业本走进来就看到冷忱在地上捡作业本,想到刚刚自己艰难地抱着全班的数学作业都走出教室了,站在走廊的冷忱忽然接过一半说帮他拿到办公室,杜志耀差点就激动哭了,在大家的眼里,冷忱一贯不怎么爱主动跟人接触的,像今天主动要帮他拿作业,简直是从未见过的现象,杜志耀能不感动吗?虽说不主动,但也不是那种你跟他说话他也不会理你的冷淡性格,只是大家觉得他不是那种可以随随便便一起玩耍的同学,虽然班里的同学都还挺爱跟他玩的,学习好是一方面,体育方面竟然也非常厉害,前天体育课和二班的合上,他们班跟二班的踢比赛,那一连串酷炫的带球过人,唰唰唰几个进球,刚开始还很威风嚣张的二班直接歇菜了,冷忱同学不要太帅,简直是帅呆了,已经成为他们班男生在球场上的偶像人物了。 学习好或许并不能得到全部认同,然而会玩却能很快俘获大家的好感度。 看到这一幕,杜志耀连忙把手里的作业放好,蹲在地上帮忙捡作业,捡完站起来说:“冷忱,谢谢你啊。” 冷忱站起来把手里的作业放在桌子上,对杜志耀点点头:“那我先回去了。” “一起。”杜志耀热情地走过去。 冷忱快走了几步,看起来似乎很着急,杜志耀刚要追上去,就听到冷忱明显不想和他一起,扭头对他说,“我去上厕所。”说完走出办公室,没影了。 杜志耀伸着手,把后面没来得及说出的话,对着办公室的门说完,“我也……想去厕所……算了。”嗯,我没你那么急,我可以慢慢走着去上厕所,并不想承认,被嫌弃了。 着急上厕所的冷忱走出办公室却一点都不急了,下楼后,他看着溪和的背影,不紧不慢地跟在他的身后,直到他走进8班教室才向自己的班级走。 同样也回到教室的冷忱,坐在位置上静默片刻后,转头问同桌:“你知道8班的宋老师推荐的那个英语班叫什么名字?地址在哪里吗?” 彭万里正在写练习册,闻言,拿起橡皮擦了擦一个写错的地方,边擦边疑惑地嗯了声说:“8班的宋老师?你如果要去上英语班,为什么不去林学忠老师办的英语班?我妈说里面的老师都特别的有方法,我邻居一个姐姐就在那里上,我妈也想等我结束这学期国际象棋的课程就报这个英语班。” 冷忱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又问一遍:“那你知道宋老师推荐的那个英语班叫什么吗?” 彭万里没想到冷忱并不领情,呆了呆,摇摇头说:“不知道。”对除了一班二班意外的老师都很不在意的彭万里在心里撇了撇嘴,他妈说了,那些3班以外的班级,不要去跟他们玩,带班的老师肯定能力也没你们一班老师的能力强,没必要去跟她们浪费时间,如果有别的班老师来班里推荐补习班之类的,不要报名。 他才不会去上8班老师推荐的补习班呢。 冷忱没再问他,转身问周围的几个同学,却均不知情,坐在第一排的班长林烨此时扭头,手里的书还没合上,对冷忱说:“你说的是宋晓静老师推荐的那个班?” 冷忱点头。 林烨推推鼻子上的眼镜,把地址告诉冷忱,还把电话也写出来了。 晚上回到家,吃过饭,冷忱帮保姆收拾碗筷,帮着把碗筷放进水槽里后,转身去找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报纸的爸爸。 冷平桥刚把眼镜架在鼻梁上,就看到儿子一脸郑重地坐在他的对面,冷平桥动作一顿,看向儿子。 “有事?” 冷忱非常直接道:“我想去上英语班。” 冷平桥眼神意外,打量了下儿子,抖开报纸说:“你还用上英语班?” “嗯。” 冷平桥并不觉得这事儿有什么需要阻止的,很平常的答应道:“行,晚上我跟你妈商量商量。” “我想上——”冷忱把英语班的名字地址还有老师联系电话告诉爸爸,指定就去这个英语班。 冷平桥放低报纸,抬眸不解地看向冷忱,问道:“这个班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竟然能让你这么执着…… 冷忱淡淡地道出:“是班长舅舅开的英语班,我们班长是全年级第一,还是英语课代表。”简单直接的回答。 冷平桥收起疑惑,嗯了声说:“既然这样,应该还不错,明天我接你放学,顺便和你一起去看看那个英语班,行的话就先让你上一个月看看。” 冷忱露出个笑容,知道爸爸这么说,八.九不离十就是能上,他明显心情不错地拿起旁边的书包对冷平桥说:“我去写作业,一会儿和方琦一起出去踢球。” “去吧,是要劳逸结合,学习不在乎一较高下,只要你觉得你学到了需要吸收的知识就好。”冷平桥以为儿子上英语班是想跟上次月考时排在他前面的几个学生给比下去,怕儿子刚上小学就开始给自己施加压力,语气格外宽和地对冷忱说道。 冷忱嗯了声,上楼回卧室。 溪家,一家三口吃过饭,何忧芷跟溪斛坐在客厅的长沙发上,他们的对面是溪和。 溪和看着爸爸妈妈,眼神疑惑。 何忧芷突然问道:“鸡回笼了吗?” 溪和忙不迭点头,一脸“我办事你放心”的表情说:“我把它们撵进去啦。” 何忧芷点点头,沉吟片刻后说:“你们老师今天给我打电话了。” 溪和早就忘了英语的事情,眨巴眨巴眼睛,不解地问道:“然后捏……” 何忧芷看着儿子傻乎乎的样子,很想扶额叹气,最终只是把自己的决定说出来给他听。 “我觉得你是该上个英语班了,就接受了你们老师的建议,给你报了名,明天下午我去接你,然后送你过去。” 溪和哦了声,不在意英语班的事情,而是关心地问道:“那我的鸡……” 不等溪和说完,何忧芷伸出手阻止他继续说,沉痛道:“放学的那一顿我帮你喂,就这一顿。” 溪和闻言,放下心来,重重地嗯了声。 “谢谢妈妈!” “好好学习。” “我去睡啦,晚安。” “这死小子——”何忧芷看着转身回卧室去的儿子欢快的背影对老公嘟囔了一句。 ☆、 第 21 章 英语班隔着学校两条街,周围有许多像溪和上的这种补习班,有补习数学的、语文、英语,还有诸如象棋,美术此类的特长班。 溪和走进去的时候,班里已经有十几个正在埋头写作业的学生,有穿着卿乐校服的,也有别的学校的学生。 而同样是今天过来的冷忱,早已经坐在班里面。 冷忱看到溪和在教室里扫视了一圈后直直向自己的方向走来,悄悄地把旁边放在桌子下面谁来也没让坐的椅子用腿不动声色地往外挪挪,桌案上则依旧一本正经地写着作业,看不出一丝异样。 察觉到溪和已经站到自己旁边的空位后,冷忱心里绷着的那根弦儿慢慢放松下来,然而,事情就是这么突然——“溪和,来这里!”八班的黎琅看到同班同学,热情地邀请溪和过去,还拍了拍自己旁边的空桌子。 正要坐下来并开始卸书包的溪和,听到黎琅的招呼,转个身,丝毫没有犹豫地就向黎琅走去。 旁边的某人则气息一窒,身体倏地僵住,眼睁睁地看着转身往旁边走去的溪和,溪和转身时带起一阵清凉微风,扑在扭过头看着他背影的冷忱脸上。 黎琅则忽然觉得周围冷飕飕地,搓了搓胳膊,笑着帮溪和把书包放在自己旁边的桌子上。 溪和热情地掏出自己书包里的装着品种多样干果的小袋子,大方道:“谢谢啊!请你吃干果!” “谢谢!”黎琅伸手在溪和拿出来的小袋子里捏了几颗,毫不客气地拿起一颗腰果,塞进嘴巴里,嚼了几下后,赞不绝口,“味道好棒!” 溪和羞涩地露出个笑来,“我妈妈亲手做的,我也觉得味道棒棒哒!”因为昨天晚上听妈妈说要来上英语班,溪和怕到时候依旧听不懂,今天早上特意准备了些吃的,如果听不懂的时候,他就拿出来偷偷吃几颗。 想想就忍不住为自己的聪明偷乐一下啊。 两人就这样开心地聊了起来。 冷忱看了一眼黎琅,而后调转回视线,看向溪和。 溪和察觉到有人在看他,刚拿起小袋子扭头准备分给隔着一张桌子的冷忱,却发现,对方已经收回了视线,开始写作业,溪和看着冷忱的校服,想了想,站起来,走过去,说:“同学,要吃吗?”完全是看在我们是一个学校,穿着一样校服,才分给你的哦。 冷忱看起来似乎并不感兴趣,简短地回道:“不。”然后,看也未看溪和,径自放下笔,打开手边的课本看了起来。 溪和好奇地瞄了眼冷忱手里的课本,不受影响地抓了一把,放到冷忱的桌子上,笑眯眯地说:“我的手刚刚洗过了。”说完,回到黎琅旁边自己的位置。 黎琅抬头张望了下冷忱的方向,然后对溪和说:“这是一班的,踢球很厉害,上次看到他们一班和二班的比赛,哇——”黎琅发出赞叹,“好羡慕那脚法和速度,暑假我要跟我爸说,报个足球训练班,希望暑假过完,也能跟他那么叼,对了,他也是今天才来,之前没见过,奇怪,很少见到有一班的学生来李老师的英语班啊……他们钟爱林学忠的班,不过林学忠收学生很严格,一般人进不去。” 溪和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不过并没有打断滔滔不绝的黎琅,两人虽然一个班,但并没有在一起玩过,这次因为在同一个英语班,倒是拉近了彼此的关系,聊得颇为投机。 大多数是溪和在听,黎琅在说,互不干扰,相处融洽。 老师进来的时候,班里的学生已经来齐了,之前就在这个班的学生,老师给布置了个默写单词的作业,而后开始对新来的四五个学生进行摸底,再根据摸底成绩分到适合自己底子的班。 对溪和进行摸底的时候,他一问三不知,很荣幸,直接被发配到了初班,先他一步接受完摸底考试的冷忱猝不及防,又一次眼睁睁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溪和拎着书包走出教室,去了隔壁班。 “冷忱?冷忱——”英语班的负责人李老师叫了好几遍旁边新来的学生的名字,对方都没给她回应,合上新生资料,她望过去,却发现对方正望着班门口,像入定了似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李老师虽然是英语班的负责人,但同时她也带班,正是现在的这个班,初班是她女儿在带,快班他老公带,一家子分工明确。 冷忱看到李老师伸过来在他眼前不停晃动的手,收回思绪,看着她说:“是,老师?”眼神已恢复平静,正询问地看着她。 “嗯,冷忱,你去坐你刚刚的位置吧,一会儿我们开始上课。” “好……”冷忱转身,神色如常地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而后慢慢地用手撑住了脑袋。 …… 溪和跟着来接他的年轻女老师走进新的教室,忍不住瞪直了眼。 教室里,几个小不点嘻嘻哈哈地追着闹着,教室里没有桌子,很宽敞,大家的椅子压着教室里贴出的绿色直线摆放,很整齐,这会儿还没正式上课,几个看起来只有三岁左右,身材像蚕宝宝一样的小朋友好奇地看着新进来的哥哥。 靠近他后,仰着头礼貌地问好:“哥哥好——” 有几个正在追逐的小孩在老师的制止下重新坐回位置上,同样对溪和说:“哥哥下午好——张老师下午好——” “张老师下午好——” 李老师李雪雁的女儿叫张明礼,张明礼轻声细语地邀请溪和坐在一排排小豆丁的旁边后,对班里的小朋友说:“下朋友们,下午好——” 啊…… 我是班里个子最高,年龄最大,唯一一个小学生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没有桌子,听不懂的时候,连偷吃的梦想都破灭了……哈哈哈哈…… 这些发现让溪和陷入了浓浓的忧伤中。 隔壁班的冷忱同样并不怎么开心。 黎琅早就听说溪和不会英语,但没想到竟然如此的……不会,除了目送小伙伴离开,他别无他法。 张明礼坐在椅子上,拍拍手,让小朋友们坐好后,对溪和说:“这是我们班的新同学,大家鼓掌欢迎一下。” “哈哈,哥哥好——”所有小朋友都笑嘻嘻地看着新来的哥哥。 啪——啪——啪啪啪—— 新来的哥哥长得真好看啊,要用力地鼓掌,哎呀,哥哥看过来了,再使点劲儿! 矮他一个头的小朋友们表现的很热情,看着这一幕的溪和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让自己振作,自我安慰似乎卓有成效,最起码他还能够笑出来。 “弟弟妹妹们好——” 很快融入到新环境的溪和,发现并不是那么糟糕嘛,最起码弟弟妹妹们都很喜欢他带来的干果,大家一起吃的好开心。 隔壁班的冷忱依旧撑着脑袋,注意到这一现象的李老师在结束了教学后,让大家休息十分钟,然后向似乎有些不舒服的冷忱走过去。 “冷忱,是哪里不舒服吗?”李老师语气有些紧张,透着微微的担忧。 冷忱默默地拿起旁边丢在一旁的笔,语气闷闷地说:“没事。” ☆、 第 22 章 初班因为都是些上幼儿园的小朋友,教授的课程相对来说很简单,不需要写作业,不需要发放教材给他们,只需要和老师一起练习一些基本的生活对话,掌握一些单词,会带动作唱英语儿歌便可以。 对话大多数是,自我介绍,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你好吗?我很好,谢谢! 今天的早餐特别棒,我很喜欢,你呢? 大抵上是这类对话。 单词划分单元的话,先学习水果,然后是动物,接着是家具等生活用品。 儿歌则根据最近所学的单元来学习相关儿歌,学生没教材,但老师是有的,虽然内容颇为简单,但也是系统在学习。 总体课堂氛围很轻松愉快,连一开始有些些抵触的溪和都慢慢地跟着老师做起动作,唱了起来,英语儿歌节奏都很简单欢快顺口,穿插着学过的单词,所以学习起来还是挺快的,何况他还比班里的小朋友们大上几岁,底子虽然基本等于0,但接受能力绝对比这班小朋友快很多,自然吸收起来也快。 就这样上了半个月后,在学校里上英语课的时候,溪和渐渐地也懂得了老师在讲什么,虽然还有些许吃力,但也比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强很多,进步明显,另一方面则是小学的英语还是很浅显的。 10月1日是国庆,有七天法定假日,溪和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跟家里的几只鸡交流感情了,前几天他基本都围着鸡转,围着鸡转的同时也没忘做爸爸给他布置的功课,练毛笔字,看医书,画画,帮妈妈整理仓库里的药材,以及根据爸爸所列的几种病症写出最适当的药方。 而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他一般会在假期的头一天,用一整天的时间把这些做完,这样未来六天就可以痛痛快快地玩啦。 至于溪斛布置给他的功课,属于每天必习的事情,像一日三餐一样的存在,虽然说是功课,却又像是一日生活里不可或缺的存在。 习以为常的溪和已经不把看医书,练字,写方子,画画当做功课,所以并不会觉得这些占用了他玩乐的时间,因为他并不讨厌,反倒觉得很有趣,特别是画画的时候,明明是画草药,玩心顿起会在旁边画画自己养得那几只鸡,当然,这些乱七八糟的涂鸦他画完就收起来,不敢给爸爸看到,免得被说不够专心,再来二十张字帖……毕竟这样的经历之前不是没有,咳。 充实的七天假期很快就过去了,开学后的第四天,迎来了月考。 这是溪和第二次参加月考,第一次,成绩刚过平均线,属于班里比较中下的学生,因为他没学过拼音,在拼音这块吃了个大亏。 其实拼音这块也不能怪他,虽然教育部强调幼儿园以玩为主,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大多数幼儿园会根据家长的要求,偷偷提前学习小学的课程,其中拼音是头要的。 所以在小学老师的眼里,这些学生的拼音不需要太操心,草草地带过就可以了,这一带过,导致没上过幼儿园,没学过拼音的溪和脑袋有点发蒙,还好自强不息,回家请教了溪斛,在父亲的指导下,专心攻克好几天,终于把单韵母和复韵母这些都捋清楚也记清楚了。 当大家都走主流路线的时候,你没走过,的确是很吃亏的事情,毕竟大环境已经形成,你无法改变,只能去尽力适应。 考场内,溪和坐在第四排,右边是过道,考生与考生之间有两个空位,确保不会有抄卷子的情况。 溪和看着卷面,在老师的嘱咐声中,写上班级、姓名、学号,写完后,开始写答案,第一题,简单,唰唰唰,写上答案,第二题,溪和沉思片刻,想到答案后,露出笑容,喜滋滋地写好,第三题,没想出来。 谨记老师那句:“不会的先不写,先把会的写完了再去钻研不会的题。” 把两面卷自己会的写完后,溪和抬起头往旁边看了一眼。 隔着两个空位的考生,并不和溪和一个班,看到溪和看向他,连忙伸出手臂挡住自己的卷子,很明显,生怕溪和看到了。 溪和并不在意地收回视线,一手支着下巴,低头看自己的卷子,自动铅笔在第三题上点了点,片刻后眼睛一亮,晓得了! 语文很快就考完了,溪和虽然写的慢,但基本上都填上了答案,检查卷子的时候,特意查看了下有几个考笔画的题,确认笔画顺序还有笔画都对,才满意地走上去交卷子。 月考用了一天的时间,因为考试的缘故,比平日放学时间要早半个小时。 放学后,溪和走在去英语班的路上,这次月考,他觉得比第一次月考的时候,轻松很多,所以一路上都是笑眯眯地,很开心的模样。 当他注意到前面那个穿着和他一样校服的男孩子时,加快脚步跑了过去,他现在很想和别人聊聊考试的事情,这个男孩子他记得,一班的冷忱,在同一个英语班上课! 在他眼里,有这样的交情,这就是熟人了。 “嗨——”溪和跑上前去,然后缓下步子跟着对方的步伐,热情地打招呼。 冷忱扭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溪和并不气馁,接着说:“我知道你啊,我们在一个英语班,你叫冷忱,是一班的!”溪和洋洋得意自己知道这么多。 听到溪和的话,冷忱再一次看向溪和,而溪和则已经看向前方的路了,冷忱收回视线,顿了顿,慢慢地说:“哦,那又怎样……我们并不在一个班里。” 溪和摊摊手:“因为我英语很差嘛。”一点也不在意被鄙视了,对,他能听出来冷忱的语气是在鄙视他。 冷忱被小小地噎了一下,瞪一眼这没心没肺,根本不在意的家伙。 他听到这样的话,难道不是应该说,“我会努力学习,然后加入你那个班的!” 不按常理出牌,呵呵。 有些气闷的冷忱想跟不思进取的家伙拉开距离先走一步,但却怎么也迈不动脚,要疯了。 溪和没听到对方的回答,掩不住眼底喜色地说:“这次月考,你觉得自己考的怎么样?” 冷忱语气平平地说:“应该比你好。” 溪和像是听到了大笑话,哈哈大笑着狠拍了下冷忱的肩膀:“哇,真的吗?我觉得我这次考的还不错呢。”语气充满了对冷忱话里意思的不尽然。 冷忱并未再说什么。 溪和说完这句话,想起来这个男孩子,好像是一班的,听说一班和二班的学生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比别的班强很多很多。 这个很多,溪和不知道是多少,他并没有关注过,但想起来这茬后,他忽然觉得冷忱的话并不是盲目自信,而是……在陈述事实。 能这么说的家伙,一定学习非常好吧? 不过,他觉得这次他考得也挺不错的啊,溪和还是有点点不相信……就算真的比他好,差距应该不会太大…… 这么想的溪和,脸上笑意依旧没有淡下去,不再聊月考的事情,毕竟已经考完了,好与不好就这样了,没有过多纠结。 “老师说,下个星期要去秋游,去哪里你知道吗?”溪和已经开始想,到时候要让妈妈给他准备什么吃的了,口水四溢ing “森林公园。”冷忱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哇哦——听上去很酷的样子!” “森林公园很大,到时候不要一个人乱跑,要跟着队伍。” 溪和很自然地,“哦——嗯?”这个表面很冷淡的男孩子竟然在关心他,有点感动,溪和默默地给冷忱这个名字后面贴上了“善良”的标签,贴完标签的溪和眼睛弯成月牙,歪头认真地打量对方,想象了下,好奇地问,“真的很大吗?” 冷忱忽然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强制性地把溪和的脸扭正,一脸“再看我,就揍你”的冷冰冰模样。 溪和被捏着下巴,迫不得已重新看向正前方的路,然而,冷忱松开手后,他条件反射下,又扭头看向冷忱,冷忱冷若冰霜地看向他。 溪和鼓着脸,揉了揉自己的下巴说:“有点疼啊……”语气十分地委屈。 冷忱看到溪和揉下巴,眼神里透出些紧张,那紧张一闪而逝,并没有让揉着下巴的溪和看到,语气硬邦邦地问道:“哪里?” 溪和停下脚步,转身对着冷忱,扬着下巴,用手指指着下巴的左侧,理直气壮地说:“这里!” 冷忱也停下脚步,两个人面对面站在人行道上,冷忱往溪和的脸前凑了凑,的确是有点发红,他没多想,直接伸手,揉向那块被他捏红的地方。 揉了两下,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冷忱,手僵住了。 溪和眨眨眼睛,催促道:“就是那里——”他的手凉凉地,贴在有点疼的地方,真舒服啊。 冷忱瞥了一眼神并没有什么异样的溪和,慢慢重新揉了起来。 冰冰凉凉的触感,让溪和忍不住主动往前送了送自己的脸,呼吸之间送出的热热气息喷在冷忱的手上。 冷忱严肃正经地伸出另一只手……捏住了溪和的鼻子。 溪和不解地睁大眼睛,被捏住鼻子的他,声音显得闷声闷气,问道:“干嘛捏住我的鼻子。” “别喷气。” “……”这个男孩子太霸道了! 于是,冷忱名字后面,获得了第二个标签——霸道。 ☆、 第 23 章 “要放一点番茄吗?” “要的!” “好吧,等我切成片放在你的便当里。”何忧芷站在案前,拿起刀,将番茄对半切,然后拿起一半,开始切片。 溪和伸着头在旁边看,与其说是看,不如说是监督,这些便当是爸爸做好的半成品,本来他自己就可以来完成最后的工序,但妈妈非要插手,摩拳擦掌说没有她的参与,还怎么叫爱心便当。 溪和无奈,不过还好基本都做好了,只剩下装点一下便当的表面,比如说,放一点火腿片,生菜,番茄之类这些比较简单的事情。 当然,除了爱心便当外,溪和用另一个盒子装了干果,还有果丹皮之类的零嘴。 何忧芷把切好的番茄放在里面说:“好啦,可以盖上盖子了。” “嗯啊,我来盖!”溪和伸手拿起旁边的蓝色便当盒的盖子,小心翼翼地盖在上面,拿勺子的时候,迟疑了下,本来只需要拿一个,鬼使神差拿了两个。 何忧芷拿起剩下的半块没动过的番茄,咬了一口说:“拿那么多勺子干什么?” 溪和坦然地说:“万一我的朋友们想吃,总不能让他们用手吧?” 你说得很有道理,何忧芷伸出大拇指,给毫不吝啬的儿子赞了下。 溪和扬扬下巴,接受了妈妈的赞,接着把扣好的便当放进袋子里,还有一包干果,洗净的水果,放好后,拎着走出了厨房,来到院子里,跟院子里的几只鸡打了个招呼,走到堂屋,放入已经打开的书包内袋里。 大功告成。 “妈妈,我要走了,不然一会儿迟到了怎么办。”溪和背上书包,把水壶挂在脖子里说。 “确定东西都带齐了吗?”何忧芷跟在儿子的身后走进来,然后又跟着向外走的儿子走出来。 溪和边走边想了想,拍拍水壶说:“吃的喝的都有,手绢和纸巾也有,用来装垃圾的袋子我放在书包外面的口袋里……” “嗯哼,手表戴了吗?”何忧芷看着儿子光秃秃的手腕处。 溪和也看向手腕,然后一拍脑门,转身时差点撞到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妈妈身上。 礼貌地催促道:“女士,您可以让一下吗?” “你确定要我让吗?”何忧芷扬了扬手里的白色电子手表。 本来鼓着脸的溪和看到妈妈手里的手表,伸手想要去夺过来,“谢谢妈妈。”何忧芷故意伸高,不让溪和那么容易拿到,“下次一定要检查清楚,知道吗?” “知道!”溪和跳了下,拿过自己的手表,戴在手上,然后再次向外走去,“它们就拜托妈妈了。” 何忧芷看着说完这句话就跑得没影的儿子,看了看院子里被圈起来的几只鸡,嗯了声。 “你已经拜托我很久了,臭小子。” ** 溪和和习信从座位上起身,随着人群一起向门外走去,然后走下楼梯。 老师让去操场集合。 在操场上排好队后,和溪和一样背着书包,脖子上挂着水壶的习信跟着队伍,陆陆续续走上停在那里的大巴车上。 黎琅排在他们的身后,等坐到车上后,黎琅趁老师还在下面,从座位上起来,探头跟前座的溪和说:“咱们班的志愿者是俞晴的爸爸、李煜的爸爸、冯晓的妈妈。” 每次秋游的时候,老师会邀请三名本班的学生家长充当志愿者来协助老师维持秋游的秩序还有安全等工作。 溪和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还在陆陆续续上车的队伍和停在一旁的另外几辆大巴,看到冯晓的妈妈在车门口维持秩序,“冯晓的妈妈真漂亮。” 习信和黎琅也看向窗外,点头:“是啊。” 当老师走上来时,三人都收回视线。 宋晓静皱起眉头对还没坐下来的黎琅说:“黎琅,坐好,系上安全带。” 黎琅老老实实地低头系安全带。 溪和和习信从坐下来的那一刻就把安全带系上了,这会儿听到老师点黎琅的名字,会心一笑,习信扯了下自己的安全带,庆幸道:“辛亏咱俩早就系上了。” 听到他幸灾乐祸的话,后面的黎琅用脚踢了下习信的椅背。 踢了习信的椅子后,看到习信回头,黎琅冲他做了个鬼脸,习信小声地对他说:“鸭掌不给你吃!” 黎琅用手扶着他的椅背,想起习信上次从老家拿来的特产,口水瞬间就不受控制了。 “我错了习哥!” 溪和被他们俩的互动给弄得笑出了声。 习信装模作样地瞥了他一眼,对旁边的溪和说:“咱俩吃!” 黎琅发出一声哀嚎。 已经走下去的宋晓静听到动静重新走上车,语气严肃地警告道:“黎琅!” 黎琅立即收回脑袋,目不斜视状。 等8班所有要去秋游的学生都上车后,李煜的爸爸拿起车上的话筒当起了主持人,他风趣幽默的控场能力很快赢得了大家的掌声,路上欢声笑语,连一向对外颇为严肃的宋晓静都露出了笑容。 “让我们荡起双桨——” 唱着一首又一首的经典歌曲,终于进入到了森林公园的内部。 来森林公园的只有一年级,各年级段去的地方不同,一年级9个班,一共坐了八趟车,大家有秩序地排着队跟在带队的志愿者身后,队伍的左右侧各一位志愿者,宋晓静在班级尾部断后。 顺着早就安排好的路线,在观赏了很多令人赞叹不已的自然风景后,稍作休整,班级汇聚到空旷的场地开始了午餐。 宋晓静看着围成一个一个小圈的各组学生,站起来嘱咐道:“不要随地丢垃圾,用自己的垃圾袋将你们吃过的果皮还有零食袋都装在里面,等看到垃圾桶的时候才能丢,知道了吗?” 学生们异口同声地道了声:“知道——” “吃过东西,能不能私自乱跑?” “不能——” “能不能独自去湖边?” “不可以——” “现在,用餐的这个时间,只有这个区域是可以自由活动的,不能跨出这个黄线外,好了,大家可以开动了,老师也饿了……”说完,宋晓静笑了出来。 有聪慧的学生已经拿着自己准备的东西走了过去。 在爸爸的示意下,俞晴将自己准备的水果,拿起一个走向班主任。 “宋老师,给——”俞晴扎了两个双马尾,穿着浅粉色T恤和背带裤,娇俏可爱,声音甜美。 宋晓静坐在旁边的折叠椅上,刚拿出自己的便当,就看到得意门生走了过来,还将自己的水果分给她,笑着拒绝道:“晴晴自己吃吧,老师还要留着肚子吃饭呢。” 俞晴举止大方,没有因为这句话而退缩,将苹果放在宋晓静装便当的袋子上,转身就跑。 宋晓静轻轻摇头,没有再客套,心里为喜爱的学生这样的举动而感到愉快。 那些根本不注重这方面的孩子们早就打开了一早就准备好的吃食,习信把盖子打开,将奶奶的秘制卤鸭掌分给溪和和黎琅。 黎琅激动的拿起鸭掌对习信深情款款地道:“我爱你——奶奶的鸭掌!” 习信一头黑线,用脚轻踹了下搞怪不停的黎琅。 “吃你的鸭掌,话多。” 溪和也把自己的干果还有水果分给好友们,大家愉快的吃着东西,溪和拿勺子的时候,看到另一个勺子,抬起头向一班的方向张望了下,当发现了不远处正在喝水的冷忱时,冷忱似有所觉,扭头看向溪和所在的方向。 溪和笑眯眯地拿着勺子冲看过来的冷忱摇了摇手,跟他打招呼。 冷忱微微颔首,然后继续喝自己的水。 冷忱的表弟方琦把自己的便当打开后,拿起勺子吃了一口,看到不远处有个家伙一直在对着表哥笑,把嘴巴里的饭菜咽进去后,好奇地看了眼表哥还有那个家伙说:“你认识?” 冷忱拧上水壶的盖子,嗯了声,没多说什么。 早就开始喊饿的方琦看表哥不欲多谈,没有再问下去,拿起勺子,狼吞虎咽起来。 溪和吃了两口,再抬头看过去,发现冷忱虽然不喝水了,但却并没有像大家那样吃着自己的食物。 难道忘记带了? 方琦吃到一半,眼角瞥到刚刚还在不远处坐着的家伙,已经起身,并且向他们一班的方向走来,他用胳膊碰碰表哥说:“那个家伙过来了。” 冷忱顺着他的话,扭头看去。 溪和旁若无人的走过来,根本没注意到一班的学生都在打量这个并不是本班学生的家伙。 “你没有带吃的吗?”溪和拿着自己的盒饭,还有勺子,走过来后,坐到冷忱的旁边,因为只有半个屁股在椅子上,有点不舒服的溪和把冷忱往里面挤挤。 冷忱受不了地看了略显莽撞的溪和一眼,慢慢往旁边移动了下,他右边的方琦迫不得已也跟着往旁边坐了坐,嗯,这下变成他只坐了半个屁股,但根本没人注意到…… ——好吧,我还是吃我的便当,洪阿姨的便当真是特别赞呢。 溪和说完把另外一个干净的勺子递给冷忱,“这个勺子我没用”然后掀开便当盒的盖子,指着左边的部分说,“我只吃了这边,那一边没动过,我爸爸做的饭可好吃了,我们一起吃吧!”看到冷忱没有东西吃,他还是挺开心的,因为这些便当他从一开始就想要跟对方分享!虽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非要跟他分享一份便当。 冷忱神色复杂地看着一脸真诚的溪和,说:“你对所有人都这么好吗?” 溪和想都没想说,理由简单直白,“他们都有吃的,你没有,来,吃吧,我还有水果,一会儿也一起吃吧!” 这个回答让冷忱想要继续喝自己的水,但溪和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别喝水了”然后把勺子塞到冷忱的手里说:“真的很好吃!”快来尝尝! 冷忱看着手里的勺子,另一个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塞进了便当盒,两人一人拿着便当盒的一侧,在溪和不停的催促中,冷忱默默地挖了一勺。 其实,他只是有些口渴,想喝会水再吃自己的便当…… 不过溪和跑过来跟他一起吃一份便当的行为,让他没有将这句话说出来。 还在8班小组圈里的习信和黎琅吃着鸭掌,看着只身一人跑到一班这个龙潭虎穴的溪和,交头接耳:“溪和什么时候和冷忱玩的这么好的?” 习信奇怪地对他说:“你和冷忱在一个英语班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黎琅吸允了下手里的骨头,把最近学的一个似懂非懂的词用上说:“——暗度陈仓” 同样似懂非懂的习信跟着点点头,两个人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眼神。 方琦吃过自己的那份便当后,擦擦嘴,拿着勺子看着表哥和不认识的人在吃一份便当后,支支吾吾地说:“表哥,你的便当不吃的话,我帮你解决了吧……” 溪和一愣,冷忱扭头看向表弟,眼神冷飕飕地射过去。 方琦往旁边挪了挪说:“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可以选择吃我的水果,你们……要来点吗?” 而溪和则收回视线,放下要挖最后几口米饭的手对冷忱说:“原来你有吃的啊?” 冷忱闻言慢慢地回头,眼神平静地看着一脸错愕的溪和,看不出来他有没有生气,冷忱抿了抿嘴说:“嗯——”刚想继续说:我并没有说我没有,只是你没问而已。 却听语气兴奋的溪和道:“快拿出来,让我尝尝你的便当好不好吃!说实话,我还没吃饱……”说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冷忱:“……” 溪和接过冷忱递过来的书包,拉开拉锁说:“都是些什么?” “你想吃什么,自己拿。” “哦。” 冷忱说完后低头把溪和递给自己的便当里的最后几口一扫而空。 “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嗯——还有鸡腿!” 冷忱想起来旁边的家伙家里还养着几只鸡当宠物,合上吃光的便当盒,说:“你不喜欢的话……” 溪和连忙道:“我为什么会不喜欢呢?!我可喜欢了!” 冷忱动作一顿,看着溪和,家里养着鸡的你,真的没关系吗? 就在冷忱有所疑惑的时候,溪和已经不客气地拿起鸡腿吃了起来,毫无心理负担的吃相。 方琦剥开香蕉皮,看着吃着鸡腿的溪和,咽了口口水。 “表哥……我记得你书包里还有火腿肠……” 冷忱回给了他一个“想都别想”的眼神,被无情拒绝的方琦欲哭无泪地看向与他抢食的溪和,这个家伙是从哪里蹦出来的啊? 而且,他莫名觉得,这两个家伙除了彼此,根本看不到别人…… 明明周围好多人,好多人……好多人都同情地看着他这个冷忱的表弟——方琦。 后知后觉的溪和看到方琦幽怨的神色,邀请道:“要来点吗?一起吃吧,你好像也没有吃饱呢。” 快感动哭的方琦看着溪和,还没等他说出口,就听旁边的表哥,淡淡地说:“忘了舅妈说你要节食吗?” 方琦想起妈妈,坐直身体,义正言辞地对溪和道:“不了,谢谢,我不吃,真的不吃。” “好吧,那我就不客气啦!”元气满满的溪和说完后,挖了一大勺,塞进嘴里。 冷忱把一瓶没开口的矿泉水递给方琦:“我不会告诉舅妈,你刚刚多吃了一个面包。” “表哥,你真好。” “你去另一个休息椅坐吧。” “好……”想哭,我的表哥变了,变得无情无义。 黎琅和习信拎着垃圾袋来到一班,对正在喝水的溪和说:“溪和,我们班要走了!” “好的,我就来!” “我们在刚刚的地方等你。” “行。” 溪和跟小伙伴们说好后,站起来,对冷忱说:“你们班一会儿去哪里逛?” “百墩馆。” “百墩馆啊,我们上午去过了,一会儿应该是去瞭望塔,那我先走了。” “嗯。” 与冷忱分开后,溪和跟着队伍去瞭望塔,而冷忱这边也开始整队往百墩馆而去。 大约过了三十分钟后,有别班老师火急火燎地跑过来,声音很低地对一班的班主任说:“张主任,八班有个孩子掉进湖里了!” 冷忱看到班主任的脸色陡然一变,然后对副班交代了几句,就跟着来叫他的人匆匆离开。 冷忱零零散散地听到几句:“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 “打120了吗” “怎么会掉到湖里呢!宋老师是怎么看着的!这要是出了事,我看你们怎么跟家长解释!”  然后他们的队伍在副班的带领下不再继续往前,而是往回走。 ☆、 第 24 章 各班都回到集合点后,冷忱朝八班所在的方向望,然而并没有看到溪和,这让他本来还算平静的心开始往下沉,又确定了一遍人群里并没有溪和后,冷忱走到副班跟前。 假装颇为着急地说:“老师,我想上厕所。” 紧要的几个关口都有老师看着,副班还没有到因为主班走了而六神无主到惊弓之鸟的地步,闻言,看着冷忱说:“快去吧。” “老师,我上大的。” “知道了。” 冷忱把书包交给方琦,转身去了厕所,进去后,把门插好。 溪和只不过去上了个厕所,但当他从瞭望塔旁边的厕所里出来后,发现刚刚还一堆人的外面,忽然都不见了。 他有些呆滞地站在瞭望塔前的空地上,原地转着圈看了看四周。 “老师?” “习信?黎琅!” “……”好安静。 溪和不敢乱跑,怕一会儿老师回头找他,没看到他会更麻烦,而且他根本不知道回去的路是哪一条,这里太大了。 明明刚刚在里面的时候,还能听到喧闹声,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安静,他竟然没注意到哎……老师怎么还不来……不会是大家都已经坐车回去了吧? 想到这里,本来已经坐到旁边休息椅上等待的溪和“嗖”得下站起来,脸上露出了些微焦急的神色。 今晚爸爸说要炖鱼吃啊,希望不会因此耽搁了他吃鱼…… 起身的溪和往前走几步,张望片刻,终于从远处的独木桥上看到了一个小黑点,小黑点慢慢变大……变成了冷忱! 溪和本来就等得焦急,这会儿看到熟人,激动的冲上去,一把抱住鼻尖还冒着汗的冷忱。 “你怎么在这里?!” “走——”冷忱没有废话,拉住溪和的手往来时的路走。 溪和任他拉着手,放松下来后,脸上笑嘻嘻的,另一只手拍拍冷忱的手臂,接着道:“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也在这里,对了,你有在路上看到我们班的人吗?” 两人步伐一致地往桥上走,冷忱没看他,说:“大家都回到之前的聚集点了。” “啊,也没人叫一下我。”老师竟然把我忘了。 冷忱看向他:“你为什么没有跟上大部队?” “我就去上了个厕所……然后等我出来,人都不见了……”溪和垂下眼眸,卷翘的睫毛因为眨眼之间而一颤一颤的,他也想不通,明明跟宋老师讲过他去上厕所了。 溪和并不知道宋晓静当时一听到有学生掉进湖里,早把在厕所里的溪和给抛到脑后了。 冷忱一脸“你怎么可以这么蠢?”的表情,语气沉沉道:“喔——你们班有人掉进湖里了,可能当时场面有点乱,老师没注意到你还在厕所。” 溪和听到有人掉进湖里,有些担心,下意识握紧冷忱的手,问他:“谁?怎么会掉进湖里!”听上去很可怕。 冷忱摇摇头,一直留心某人的他,那会儿根本没注意别人,现在看到溪和完好无损,便放下心来,慢条斯理地道:“这么想知道,你可以等回去了,问问你们班的同学。”语气有点冷淡和不爽。 溪和看冷忱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立马闭上嘴,心里想着:那你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啊? 等快到聚集点时,冷忱挣开溪和的手要从另一个地方进去,溪和看冷忱要抽手离开,连忙两只手都抱住冷忱的胳膊说:“你要干什么去——” “你先进去。”冷忱没说,抽动了下眉毛,试着揪出手臂,没成功。 “我……想跟你一起,你去哪里啊?”溪和弱弱地问道,手上倒是抱得更紧了。 冷忱沉默片刻问道:“你不敢一个人进去?” 溪和:“我怕老师骂我……”眼神里写着“别抛弃我”,像极了摇尾的小狗。 “……” 最后,冷忱让溪和松开手,不过还是答应陪他一起进去。 还好,聚集点进出口此时并没有太多老师,只有几个老师的得意门生在当门童,抬眸望去,那些老师围拢在中心地带,冷忱和溪和对望一眼。 这些门童里有一班的几个班干部,八班的俞晴和李煜也在,他们俩看到溪和,李煜伸出手,指着他说:“溪和,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刚刚去哪儿了?”不看到溪和,他们还真没发现班里少个人。 溪和踮着脚尖,往里面望,岔开话题问他俩:“里面怎么了?” 俞晴本来也等着溪和回答李煜这个严肃的问题,听到他的话,皱着眉头说:“还不是因为程志跟肖辉打闹,不小心掉湖里了,老师这会儿正在安慰他。” 溪和点点头说:“人没事吧?” 李煜也跟着说:“没事,就是浑身都湿透了。” 溪和跟自己班里同学聊的热火朝天的时候,冷忱也跟一班的同学打了个招呼,不等溪和就先晃入了人群。 溪和跟俞晴和李煜聊了几句,俩人都没再提“刚刚跑哪里去了”这个事儿,他趁着俩人盘问另外一个想往外跑的学生时,瞥了下一班的地方,没看到冷忱,看来已经进去,然后自己也抬脚向自己班所在的区域走去。 黎琅则是刚和习信发现溪和不见,他们回来的时候分成了两个组往回走,彼此都以为溪和在对方组里,回来一碰面才发现溪和根本没回来,正要跑去找老师说这个事,就看到溪和猫着腰往他们这里窜。 黎琅惊喜地道:“溪和!” “溪和——”习信迎过去。 溪和做出个“嘘”的手势。 然后问走过来的黎琅和习信:“程志怎么样了?” “还好啦,湖比较浅,呛了口水,别的没事儿,不过老师一会儿要带他去医院做个检查,也给他妈妈打电话了。”习信语气轻悄悄的,有人掉进湖里,甚至还要去医院做检查,这对于他们来说,是天大的事儿了,所以大家的态度都比上午时沉默许多,周围没什么大的声音,静悄悄的,刚刚黎琅叫溪和的声音仿佛石子投入湖面,掀起一圈圈涟漪,此时好多学生都往他们这边看,弄得三个人连忙躲到角落里,缩小存在感。 “哦。”溪和放下心来,对黎琅说,“你们走的时候,怎么也没叫我……” 黎琅和习信内疚地对视一眼说:“我们以为你跟着对方的组回来了,谁知道你拉个屎拉了这么久。” 溪和闻言,脸上有些热,用手当扇子扇了扇说:“可能……吃多了,现在不是回来了吗?”多亏遇上了冷忱同学,才能及时地赶回来,差点就真的吃不了晚上的鱼了。 黎琅咂舌道:“没想到你记性这么好,这地方路多的眼花,只要一想那些岔路口,我脑袋都快成浆糊了。” 习信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溪和怕自己一说出来,知道的人多了,到时候传出去就坑了冷忱,他要是因为这件事被老师训斥……所以,他绝对不能说是和冷忱一起回来的,问的狠了,就说顺路遇到好了,于是谦虚地说:“还好啦哈哈……” 程志掉湖的风波让大家这次秋游提前结束,不过大家逛得还算满足和尽兴,倒没说什么抱怨的话,一个个安安分分地坐上回校的大巴,兴许是都累了,又没午休,回程的路上,大部分都歪着头睡着了。 下午回到家,溪和做完家庭作业,坐在书房的那张属于自己的小桌子上,铺上宣纸,沾了沾墨汁,准备温习上次画过的药草,闭上眼准备回忆一下,脑海里突然闪现今天下午冷忱从桥上向他走来的画面,溪和用毛笔的尾端戳戳太阳穴,在脑海里勾绘出冷忱的侧脸,手中的毛笔毫不犹豫地落下,几笔下去,一个人物的侧脸便显露出来,凤眸挺鼻,冷冷的眼神让他显得很不易接近,溪和又加了几笔,穿着校服的上半身便也跟着出现在了宣纸上。 第二天,溪和神清气爽的去上学,特意把昨天画的画晾晒好卷成筒,准备当做礼物送给冷忱,毕竟昨天冷忱同学帮了他。 但直到从英语班上完课出来,溪和才一脸不好意思地挡住冷忱,生怕别人看到似的,把一脸莫名其妙的冷忱拉到小角落里,冷忱抱着臂看着神经兮兮的溪和。 溪和从书包里抽出卷成筒状的那副小画,双手递给冷忱。 看到冷忱垂眸看着手里的画,溪和低头踢着脚下的小石子,心里非常期待被赞美的他压抑着小紧张和小兴奋,语气歉然地说:“画得不好……” “嗯,的确不怎么样。” 溪和没想到冷忱竟然这么直白,一愣,下意识伸手要夺过来。 “那还是还给我吧!” “送出去的礼物,还想着要收回去?也太没诚意。”冷忱面无表情地把那幅画重新卷好,并没有要还给溪和的意思。 好像是哦……意识到自己做的有些不妥的溪和脸上越来越红,莫名心虚地说:“你不是不喜欢吗?这幅画你觉得不好看,那我下次再画一幅,所以,你把这副还给我吧。”他不想冷忱认为自己没有诚意,更不想把对方觉得不好的东西留在对方的手里。 冷忱沉吟了下,问道:“下一幅什么时候画好?” 没想那么多的溪和不确定地回道:“后天?下个星期?” “那就你什么时候把新的画好了,再来换这幅。” “哦,好。”莫名其妙欠了别人一幅画的溪和在冷忱的催促声中跟他说再见,然后往家走。 晚上他拿着毛笔看着空白的宣纸时,想把冷忱拧着眉的样子画下来,想了想,没敢下笔,莫名有种,只要他敢,对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不过,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想啊?明明对方一直对自己很好很好呢,嗯,只是有一点点……脾气不太好。 溪和摸摸下巴,让自己不要多想,认真专心地开始练字,等练完字了再想想要怎么把下一幅画画好吧。  溪和并没有注意到,窗户对面的房檐上,蹲着一只皮毛华丽的双色猫,乌黑的猫瞳像宝石一般熠熠生辉。 它悠闲地望着坐在窗前练字的男孩。 ☆、 第 25 章 过了一周,溪和终于画好了送给冷忱的新礼物,特意用画筒装起来放到了书包里。 课间操结束,正在寻思下午要怎么隆重地把自己的新礼物送给冷忱,要不要摆个动作增加一点气氛,真的好怕又被嫌弃了啊。 “阿和!” 溪和扭头看去,王有余走上前来搭在他的肩膀上,拉着他要往小卖部走:“请你吃雪糕!” 因为送礼物的事情而有些忐忑的溪和正需要吃点东西解解压,坦然地接受了王有余的邀请:“我想吃黑皮雪糕。”因为王有余上次来他家做客,他也有请他吃东西。 “没问题!” 等到了小卖部,溪和才发现王有余后面还跟着一个人,是个齐耳短发的女孩,眼睛大大的,脸蛋红红的,穿着校服,裙摆到膝盖,脚上一双白球鞋,长得真是好看。 溪和疑惑地看着王有余:“嗯?” 王有余正掏口袋里的钱,听到溪和的疑惑声,脸上神神秘秘地笑着说:“等会儿再告诉你,我先去买雪糕。” “好。” 等王有余进去后,溪和和那个短发女孩相对无言,然后女孩忽然冲溪和腼腆的笑了下,溪和被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主动问好:“你好,我是溪和。” 女孩似乎很害羞,低头看着自己的球鞋,说:“我是许小卉。” 许小卉说完就一直低着头,溪和好奇地打量她两眼就不再感兴趣,转而看着小卖部的店门,接着王有余就拿了三个雪糕从里面走了出来。 一个给了溪和,一个给许小卉,然后撕开自己手里的雪糕包装袋,撕开后,将像雪娃娃一样的雪糕递给许小卉,许小卉接过,把手里没有动过的雪糕给王有余。 两人配合特别默契。 溪和撕开包装袋,舔着自己雪糕外面裹着的巧克力皮,看着他们俩。 然后王有余大大方方地指了指许小卉说:“这我女朋友,许小卉。”他这么说的时候,许小卉并没什么反应,小口咬着自己的雪娃娃雪糕,一脸的满足。 溪和“嗯”了声问道:“女朋友是啥?”仿佛在问,好吃不。 王有余闻言,思索了下,似乎在想怎么跟溪和解释“女朋友”,松开摸着下巴的手,似懂非懂的他对溪和说:“女性朋友的意思。” 溪和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眼神里并没有稀奇和羡慕,继续舔着自己的黑皮雪糕。 王有余自认为自己有女朋友一定能震撼到溪和,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轻描淡写,无动于衷,哼了一声说:“你有吗?”肯定没有。 溪和舔掉雪糕外面的巧克力皮,咬一口雪糕,被咬掉一块的雪糕,露出里面的夹心果酱,他小心地吸溜一口,听到王有余的挑衅,淡定地说:“我虽然没有女朋友,但我有男朋友。”男性朋友我很多的。 王有余一口雪糕直接卡在了喉咙里,咳了老半天才缓过劲儿,脸憋得红彤彤的。 他说:“男朋友?你男朋友是谁?” “冷忱——”溪和骄傲地挺挺胸膛。 王有余本来没想起来是谁,刚想问他谁啊,忽然就想起来前两天公布月考成绩时,第二名上写着——冷忱。 追问道:“一班那个这次考年级第二的冷忱?!”对于学习巨好的学生,不管你学习好与不好,都会或多或少的有所关注,更别说冷忱不仅学习好,体育方面也很厉害,王有余所在的五班和一班是同一个体育老师,经常在一块踢球,连着目睹好几场一班前锋秒杀他们五班,对于溪和此时的话,王有余的内心比较复杂,特别是听到溪和说冷忱是他的朋友时。 内心复杂的王有余雪糕都忘了继续品尝,简短地来了句:“你牛逼。”竟然有这样的朋友……羡慕嫉妒恨。 溪和满不在乎地说:“哪里哪里——” 王有余狠咬一口雪糕,眼神藐视地说:“那又怎样,你没有女朋友,而我有。” 溪和笑而不语,片刻后才回答道:“女朋友有什么好的?又不能一起上厕所,也不能一起踢球。” 溪和的话让王有余这个有点“早熟”的男孩陷入了沉思。 吃着雪糕的许小卉并没有听他们两个在聊什么,看看周围向教学楼走的学生,扭头催促王有余说:“快上课了。” 王有余说:“你先回班吧。” 许小卉答应后,转身就向教学楼跑,反正她已经吃到了雪糕,啦啦啦。 王有余并没觉得不等他的许小卉一点都不“女朋友”,他和溪和边吃着雪糕,边慢悠悠地往回走,王有余抬眸看看裙摆飞扬向教室方向飞奔的许小卉,对溪和说:“可女孩……女孩比男孩可爱!” 溪和:“喔——”一脸“好弱的理由哦” 王有余把吃剩下的雪糕棍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胸闷地对溪和说:“反正你没有女朋友!” 溪和理所当然地说:“但我有男朋友。” “你那叫朋友,不叫男朋友,男朋友只有女孩子才可以有,就好像我是许小卉的男朋友这样,傻子!”王有余小朋友翻翻白眼,从溪和的朋友是冷忱中恢复冷静后,开始跟溪和这个乡下来的男孩解释男朋友的正确使用方法。 溪和听到王有余的话,一脸的“这不公平”,对于他的说法,只注意到“男孩子不可以有男朋友”这个点上,他愤愤然地说:“凭什么男孩子不可以有男朋友?” “男孩子的男性朋友不叫男朋友,叫朋友,懂了吗?” 是这样的吗?溪和舔了舔雪糕棍,扔进垃圾桶说:“这样啊……” “所以……你没有女朋友。” “我有朋友——”溪和一点都不受影响。 “但你没有女朋友。”王有余双手交握放在脑后。 “我有朋友——而且他学习很好,踢球也很厉害,还有英语。”溪和与有荣焉地说。 对于溪和的回复,王有余露出无法忍受的表情,装做一点都不在意的撇撇嘴说:“说的好像他是你的似的……”有一个学习好又会踢球的朋友很了不起吗?我一点都不羡慕,真的一点都不羡慕,然而王有余的语气已经暴露了一切,他忽然觉得他的女朋友真的有点弱,而且女朋友有什么用吗?他除了觉得女孩比男孩可爱外,再也找不出别的好处了,而且男孩子也有很可爱的啊……他想,那会儿溪和肯定在心里说:你的理由好弱哦。 溪和看一眼花坛里飞舞的两只蝴蝶,笑呵呵地说:“但他是我的——朋友,和是我的,差不多啦。” 王有余闻言,一时语塞,无法反驳。 溪和话音刚落,清脆的提示音响起,通知还未回教室的同学该回班上课了。 心情不错的溪和和一脸茫然的王有余分开后,各自回班。 五班教室里,王有余坐在座位上,看着前面许小卉的背影出神。 没有认真听课的他,整整思考了整节课“论拥有男朋友和女朋友的好处优劣——”“女朋友和朋友的差别”这样早熟的问题。 从上午第四节课思考到下午放学后,想不出来的王有余一脸沉痛庄重地对许小卉说了分手,自此,结束了不到三个小时的初恋。 间接棒打鸳鸯的溪和同学则正走在去英语班的路上,马上就要送新礼物给他的朋友了,他好紧张。 ☆、 第 26 章 结束了英语班的课程后,溪和和冷忱站在上次的地方,溪和把书包卸下,左右看了看,选择把书包塞在冷忱的手里,冷忱瞥了他一眼,替他拿着书包。 溪和低头拉书包拉链,抽出里面的画筒,然后把拉链拉上后,重新背上书包,对帮他拿书包的冷忱笑着说:“谢谢啊。” 冷忱没说话,静等他接下来的动作。 溪和深呼吸了下,把画筒交给对面的冷忱。 “这是新画的,送给你。”说完翘着嘴角,一脸的期待。 “哦。”冷忱语气淡淡地,听不出来具体的情绪,接过画筒,并没有打开。 溪和调整了下书包的肩带,看到冷忱没打开画筒,出言道:“你不打开看看吗?” “现在不想打开。” 溪和闻言,虽然很期待却也略略安心不少,最起码,对方如果还不喜欢,不会当面说:这个也不怎么样…… “那……那上次那张……”溪和双手合掌,眼神央求地看着冷忱,双眸忽闪忽闪,浓密曲卷的睫毛随着他眨眼时跟着上下颤动。 溪和的话还没说完,冷忱就轻描淡写地道:“上次那张,不知道被阿姨丢到哪里去了。” 溪和一愣,随即体贴地点点头说:“那就算了”不在意地挠挠头,“那——新的画,希望你喜欢!” 冷忱垂眸看着手里的画筒,“嗯”了声对溪和说:“那我先回去了。” “好!我也要回去了!”溪和扯着书包带转身,然后被同样已经转身的冷忱叫住了,“等下——” 溪和很迅速地转过身去看冷忱,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语气疑惑地问:“怎么了?” 冷忱往溪和的方向走了几步,走近后,拿出书包里放着的东西,递给他,“上次出去玩,买的纪念品。” 溪和接过,打量手里的陶罐,上面没什么花纹,只有一个微微斜着凹进去的猫爪印,陶罐大小相当于成人手掌那么大,颜色古朴,造型简单,底部还有个洞,是个小花盆。 溪和没管为什么冷忱要送自己个花盆,第一次收到来自朋友送的礼物的他,激动地扑上去,抱住冷忱,下巴放在冷忱的肩膀上,一开口却是:“你竟然在书包里塞了个花盆!”语气惊奇。 冷忱没想到送出礼物,对方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样的,用手掌把溪和劈出三米开外……其实是三厘米,语气比刚刚还冷淡,“不想要的话,就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 溪和被迫后退几步,三厘米扩大到了十厘米,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应该把这句放到第一,刚刚那句放到第二句再说的,“没有,我很喜欢,谢谢。” 你的重点错了好吗,少年。 听到溪和轻轻软软的声音,冷忱脸上才消去些冷意,冷哼一声,不再理会他。 冷忱的冷并没有消融溪和的快乐,这是他第一次收到礼物,来自他的朋友——冷忱。 他很开心。 很开心的溪和磨磨蹭蹭地像只刚刚被领养的小宠物,凑近冷冰冰的冷忱,又说了一次。 “谢谢——” 双手插在口袋里的冷忱看着对面因为一个小花盆而笑得傻兮兮的溪和……忽然想伸手去捏他的脸,他的脸,看起来很好捏又软的样子。 晚上吃过饭,冷忱洗完澡才去桌子前,慢慢打开画筒,他对面墙壁上挂得那幅画,正是上周溪和送给他的水墨风肖像图,说找不到只是不想还给他的借口而已。 展开新的画后,冷忱额角狠狠的抽了几下,因为——上面竟然画了四只鸡! 同一时间,洗完澡,洗得香喷喷的溪和,双手撑着下巴,看着桌子上放着的小花盆,想着要在里面种上什么植物。 门外看到儿子房间还亮着灯的何忧芷轻轻敲了敲门,提醒说:“该睡觉了,溪和。” 溪和扭头看着门的方向,扬声道:“知道了妈妈。”说完后,把小花盆往桌子里面放了放,起身向床的方向走去,明天再继续想要种什么好了。 躺平后,溪和按灭床头灯,翘着嘴角,闭上了眼睛。 是夜,睡得迷迷糊糊的溪和觉得身上似乎被压了一块石头似的,有点喘不过气,睁开有些迷蒙的眼睛,还未适应黑暗的双眸什么也没看到,只觉得胸口上沉甸甸的,溪和打了个哈欠,翻个身,那沉重感便随即消失,继续闭上同样沉甸甸的眼皮。 因为四只鸡而气的直接来夜袭的冷忱在溪和翻身后跳到床上,靠近溪和的脸前,绷着脸看着睡得香甜的溪和,想咬他一口,给他个教训。 但,事实上并不舍得这么做,于是,自觉找到了个折中的法子的冷忱,低下头,用舌头舔了下溪和的脸,触感柔软,因为离的很近而嗅到了来自对方身上沐浴露的淡淡清香,舔了一口的冷忱察觉到除了沐浴露的味道似乎还夹杂着一股淡淡……极具吸引力的气息,他伸出一只前爪压住溪和的肩头,将他的身体重新恢复到平躺的姿势,并没有收回猫爪的冷忱鬼使神差地又低下头,舔了一口溪和的脸。 似乎觉得有点痒,溪和抬起手抓了抓脸。 因为这个动作,冷忱往后退了一步,他凝眸看着溪和的脸,嗯,像肉包子,难怪自己会舔一下后又想舔。 就是这样。 冷忱临走之前,觉得只舔几下一点都不解气,轻轻咬了下溪河的耳垂才稍稍解气离开,至于被轻轻咬了下的溪和同学,睡得太香,一无所觉。 ☆、 第 27 章 翌日,溪和走进教室坐到座位上,把一会儿上课要用的书本拿出来,还有要交的作业本整理好放到桌角右侧,一会儿小组长会来收作业。 一旁的习信伸手把溪和的作业放到自己作业的上面,拿在手里说:“一起交给组长……”说着说着,语气一停,眼神有些奇怪,然后将脑袋凑近溪和的耳朵,“你这里怎么了?有点肿哦。” “哪里?”溪和侧过脸给他看,让他帮忙指一下是哪里。 习信轻轻碰了下溪和的耳垂,“这里”收回手,把手里的作业放到一旁说,“红红的,怎么弄的?” 溪和伸手去摸自己左耳耳垂,轻轻揉了下,确实有点疼意,不过并不强烈,并不知道怎么搞得,抬眸发了会儿呆,似乎在努力回忆,想了一会儿没想出,才回答:“可能是被蚊虫咬到了,也不是很疼,估计过一会就下去了。” 习信被溪和这么一说,也没在意,只是,那个红痕怎么看都不像是蚊子咬得啊……整个耳垂都透红透红的。 放学的时候,溪和路过公布栏,那里贴着上个星期公布的月考前一百名排名,他一直没注意过,今天忽然想起来,上次王有余提到冷忱是第二名,他越过人群,走到公告栏旁,微微仰头看着上面的名单,第一名——林烨,第二名——冷忱,看到冷忱的名字,溪和不由自主地翘起了嘴角,然后继续看,排行榜的名字旁边都有写所在班级。 哇,前几十名都是一班的学生哦,好厉害。 溪和开始顺着排名往下,想找找有没有自己的名字……过了几分钟,溪和点点头:嗯,没有。 猜到的结果,哎,当时还觉得冷忱说“应该比你好”太骄傲了,现在看过排名,溪和才深切的觉得,超谦虚了,是自己想歪,以为对方是在嘲笑自己。 冷忱同学是个学习很好且很谦虚的同学,溪和为之前把冷忱想成一个骄傲的人而有些内疚。 还有就是……我都考的那么努力了,竟然连前一百名都没有进入! 唉声叹气的溪和就这么一路来到了补习班初班所在的教室。 教室里有四五个比他早到还只是在上幼儿园的弟弟妹妹,三岁的娃娃,脸蛋肉肉的,笑起来让人心都不由跟着发软,更别说甜甜地叫着:“溪和哥哥,溪和哥哥——”融化了快。 溪和因为没有上前一百名而略微低落的情绪瞬间一扫而空,握住扑到他怀里一名叫珉珉的小男孩的小手:“珉珉,你妈妈送你来这么早啊!” 叫珉珉的小男孩笑嘻嘻地伸出双手想圈住溪和的腰,但胳膊太短,圈不住,这并不妨碍他的好心情,改为伸手去摸溪和的脸,另一只手勾他的脖子,溪和低头看着他:“怎么了?” “亲亲——”说着,就亲了下溪和的脸颊,把溪和开心的伸出手双手捏了捏珉珉的脸蛋,发出感慨:“你的脸比我的软哎——” “哥哥好看——”珉珉很诚实地说出自己为什么会亲他,这就是孩童,直接而天真,还没有学会成人才有的遮掩和含蓄。 溪和抿嘴笑了会说:“珉珉也很可爱!” 旁边穿着粉色小裙子的小女孩也扑了过来,双手抱着溪和的胳膊说:“哥哥哥哥——”然后踮着脚亲了下溪和。 别的小朋友看到珉珉和粉色小裙子的女孩都在亲溪和,嘻嘻哈哈一窝蜂地都围住了他,全部索要亲亲。 溪和猝不及防,直接被一群小不点的冲劲儿给冲击的倒在地板上。 冷忱帮老师拿书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躺在地板上哈哈大笑不亦乐乎的溪和。 皱着眉头走过去拉起他说:“你在干什么。” 被拉起的溪和,站起来后,拍拍衣服上莫须有的灰尘,看到是冷忱,脸囧囧地说:“我们在闹着玩,人太多了,就被压倒了……” 或许是冷忱看起来很冷酷,围着溪和的小朋友们作鸟兽散跑去玩别的去了,只有一个还拉着溪和的裤子,仰着头看冷忱,溪和以为冷忱有事找他,就让还拉着他裤子的珉珉去看故事书,珉珉依依不舍地松开手,听话地去看书了。 “你在这里很开心吗?”冷忱的语气平平淡淡,听不出来具体的情绪。 没听出来的溪和,看着他手里还没来得及放下的书说:“他们都很好玩!特别可爱!” “哦,那祝你玩得开心点,嗯——”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完后把手里老师的教科书放到旁边的桌子上,转身走出了教室。 溪和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忽然就觉得,这里一点都不好玩了…… 要再努力一点,最起码,努力到,能够和冷忱在同一个班。 等到初班第一节课结束,休息的时候,溪和被张老师叫了过去。 “溪和,你进步挺快的,我跟李老师说了下,下学期开学的时候,推荐你去她的班,你想去吗?” 哎?! 幸福来得太突然,溪和愣住了。 张明礼以为溪和胆子小,不敢去,正准备鼓励鼓励他,就看到他忽然展现出一个超级灿烂的笑容,重重地点点头说:“张老师,我去!今天晚上回家,我就跟妈妈讲这件事!” 张明礼摸摸溪和的脑袋,觉得这小孩真是让人喜爱,要不是初班的内容太简单,他还真想多带他一个学期,就是怕耽误孩子学习:“好。” 溪和都准备回座位了,不相信似的又回头问道:“下学期就可以去李老师的班?” 张明礼觉得溪和紧张的样子很好玩,好笑道:“张老师什么时候骗过去你了?” 溪和笑着摇摇头。 放学的时候,溪和跑到冷忱所在的班级,在门口等冷忱,要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他。 冷忱收拾完书包出来的时候,溪和走上前说:“我下学期就能跟你在一个补习班啦!” 冷忱脚步顿住,看着他说:“看来你在那个班并不是每天只知道玩。” 溪和双手握住书包带,反驳说:“我那么努力,你在这个班,哪里会知道!”眼神特别认真的在为自己辩解。 冷忱抽抽眼角,看到溪和认真的样子,慢慢收敛起随意的态度说:“今天去你们班,看到你和他们玩的那么开心,以为你并没有那么认真的对待……看来是我想错了,抱歉。” 冷忱这么一说,溪和反倒觉得别扭,有些不好意思,跟冷忱一起往外面走,边走边说:“和你比,我可能的确还需要努力啊……”小大人似的发出浓浓的惆怅之语。 此时的溪和觉得世界上最远的距离就是你在光荣榜的第2,而我连100都不是…… 然后两人聊了一些学习上的事情,多是溪和有不懂的在问冷忱,问问题的时候,溪和发现冷忱并没有不耐烦,就大着胆子连着问了好几个。 随后两人分头离开,各自向家的方向走。 溪和路过那家“热心市民”开的小超市时,外面有几个坐着打着蒲扇的叔叔阿姨,他们看着小超市门里面安装的液晶电视,上面正重播昨天的新闻。 大家议论纷纷,更有甚者怒目骂电视机里的男人:“畜生,人渣!真是可怜那女孩子了!” 一个四十多岁的阿姨摇着扇子,很不是滋味地说:“什么好人一生平安,我看是好人不长命!可惜了啊!” 七嘴八舌,溪和懵懵懂懂,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 而新闻重播也已经进入尾声,停住脚步的溪和重新向家的方向走去。 快到家时,天空下起了雨,噼里啪啦,越下越大,倾盆大雨袭来,还好溪和机灵,见势不妙,加快脚步,及时地躲到了自家房檐下,拍拍身上的雨滴,他仰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这才推开门进去。 “妈妈——” 这个时候,爸爸应该还在店里,妈妈则在家才是,但是何忧芷并没有给与回应,溪和顺着廊下往堂屋走,躲在窝里的几只鸡咯咯叫。 “妈——我回来啦!我刚到家,就下了好大的雨!”溪和沿着廊下往堂屋走。 还是没有回应。 溪和觉得奇怪,把书包放到沙发上,四周看了看,没有见到,无奈的耸耸肩,准备去自己的房间写作业。 忽然,大门被推开,身上略有些湿意的何忧芷拿着把伞走进来。 溪和从屋里走出来,站在走廊下,看着院子另一头的妈妈,好奇道说:“妈,你去哪里了?” 何忧芷抖抖伞说:“我看天有些不对劲,去给你送伞,没想到你已经回来了。” “哦——那我去写作业啦!” 晚上一家人坐在堂屋吃饭,电视机正播放晚间新闻。 “18号下午在某超市内发生的一起偷窃未遂故意杀人案的凶手昨日已被警方抓捕,花季少女因阻止其行窃被残忍杀害,令人扼腕悲痛,正在大家因此事而再次对“是否废除死刑”激烈争辩时,今日下午六点四十五分,押送犯人的警车在淮关路发生车祸,暴雨突降,警车撞到路边大树,车内人员除却凶手当场死亡外并无大碍——” 社交平台上关于此事的评论—— “杀人偿命,死不足惜,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死得好!” “呵呵,大快人心,老天开眼,法律放过他,老天爷绝不会放过他!” “法律保护人,但不应该保护这些加害者——因为他们根本不是人!” 听完这一则新闻后,溪斛看向妻子,问道:“今天出去了?” 何忧芷嗯了声,眼神从新闻上那女孩的照片上移开。 溪和抬头插嘴道:“妈妈是去给我送伞!” 溪斛冲儿子道:“吃完饭快去写作业,还有多少?” 溪和扒了口饭说:“再写一页生字就没了。” 何忧芷给儿子夹菜,放到他的碗里说:“多吃点。” 溪斛夹起一块排骨给妻子:“辛苦了。” “还好。”并没有费什么力气啊……何忧芷看向溪斛,露出个笑容。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都是极天经地义的事情。 ☆、 第 28 章 时间如流水,10月底举办完了秋季运动会后,日子似乎过得更快了,在各种考试和校园活动中就这样来到了12月份。 一班教室内,彭万里正在收拾书包,冲门外站在那里等着冷忱的家伙瞥了一眼,不无嘲讽地对旁边的冷忱说:“冷忱,你怎么现在开始跟八班的人混了?”语气仿佛在说“你看看你堕落成什么样子了。” 冷忱把笔筒合起来放进书包,闻言,扭头看向姿态摆的很高的彭万里,眼神冷冷地说:“在一班让你很有优越感?” 彭万里被冷忱刺的说不出来话,心里不忿,但并不敢表达出来,他想不通,明明他们两个是同桌,按照他预想的那样,冷忱应该像别的同桌一样和他成为无话不说的好友才对,就算成为不了好友,也应该比别人走得近,但冷忱却反倒和一个别班的人成了好朋友,天天放学一起去上并不是名师授课的英语班不说,还一起踢球,这不是堕落是什么。 彭万里还真就被冷忱说对了,他从机关幼儿园出来,进入平均成绩都是年级段拔尖的一班,一直以来都有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这种优越感让他无时无刻不感到自得,他不和班里那些穿着普通的人玩,就算他们学习再好,他也不会去看一眼,就像林烨,年级第一又怎样,家里不过是搞批发生意的,这在他看来,根本不够资格和他成为朋友,冷忱就不一样了,学习好,单看衣着他就觉得他们是一个层次的,而和冷忱形影不离的溪和不管从那点来说都平平,听说是从乡下来的,学习成绩连前一百都进不去,真是搞笑,也不知道这个溪和是怎么巴上冷忱的。 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的溪和背着书包站在门外冲冷忱招手,冷忱没有再理会旁边脸上千变万化的彭万里,径自拎上书包走向溪和。 两人边走边聊—— “你们今天下课这么早?” “是啊,今天不是数学老师的课,没有拖堂。” “寒假你准备去哪里玩吗?”已经12月底了,下个月期末考试完,就要放寒假,等放假后,冷忱就会随母亲去帝都,过完年才会回来,得有好久两人都不能见面了。 随着天气的变化,冷忱发现溪和比之前要显得安静,而且常常会愣神,感觉下一秒就要睡着似的。 冷忱看裹得像只熊一样的溪和又开始出神,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我在和你说话。”并没有发烧,怎么近段时间常常无精打采的。 冷忱温热的手掌让溪和有些往下耷拉的眼皮重新抬了上去,疑惑地看向旁边正驻足摸着他额头的冷忱,嗯了一声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你寒假准备去哪里玩——” “喔,寒假啊,等放寒假了,我哪里都不去,在家睡睡睡。”每天都好困啊,现在起床真是特别痛苦的一件事,溪和说完打了个哈欠。 “你最近没有休息好?”冷忱收回摸着溪和脑袋的手。 溪和摇摇头说:“没有啊,晚上8点我就钻被窝了。” “那就是起得太早?” “七点半起来。” 听到溪和的回答,冷忱更不解了,每天保持这么久的睡眠时间,竟然白天还一副下一秒就可以躺平睡下的样子。 溪和见冷忱没有说话,接着刚刚的话题道:“你这么问,是寒假准备去哪里玩吗?” 冷忱看向校园里正在打扫卫生的值日生,说:“寒假我去爷爷家,待到过年回来。” 溪和:“你爷爷家在哪里啊?” “帝都。” 溪和知道帝都,但不知道帝都在哪里,随即问道:“远不远?” “坐飞机挺快的”冷忱见溪和这么问,想起他们家也不是平江的,“你们家过年要回老家过吗?” “回去干什么啊,我们就在平江过年。”而且临风并不能算是老家,他的老家是哪里的?忘了有没有问过爸爸,反正他没什么印象,可能那个时候太小,没记住老家在哪里。 冷忱从那群正在扫落叶的值日生身上移开,看向溪和说:“你们不和爷爷奶奶一起过?” 溪和一愣,觉得温度越来越冷,双手揣在袖头里对冷忱,漫不经心地说:“我没有爷爷奶奶。” 难道去世了? 溪和看到冷忱似乎有点后悔问这个问题,连忙解释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我没有爷爷奶奶,只有爸爸妈妈。”他从小除了爸爸妈妈陪在身边,没见过任何一个亲戚。 冷忱其实不甚明白,不过并没有继续追问这个问题,换了个问题。 “期末考试准备的怎么样了?” 溪和想起自己最近的学习状态,很没底气地说:“应该……能及格吧……”他真的太困了,有时候上课,明明很认真的听讲,但就是控制不住感到困倦,常常不在状态,说能及格都是对自己的高估。 冷忱看他最近总是一脸倦容,想起来溪和的爸爸不是医生吗?他这个样子可不太正常,提议道:“你或许可以问问你爸爸,他是医生,让他给你看看是不是身体出现了什么问题。” 溪和回答说:“爸爸说这是正常的,不用担心。” “……”冷忱无话可说。 期末考试完,没上几天,就放寒假了,冷忱放假的第三天就和妈妈先一步飞回了帝都。 到爷爷奶奶家的时候,正有客人在。 警卫员把行李都放回他们的卧室,冷忱随妈妈过去打招呼。 方叶喻冲公公旁边的长辈问好。 “叶喻回来了”说话的这位是冷翼冷老爷子的朋友曲顷,看到方叶瑜旁边的冷忱,又道,“这就是平桥的孩子吧?一转眼都这么大了。” “爷爷好。”冷忱问好后,走到冷翼旁边坐下,冷翼上次见孙子还是去年过年,伸手揉了揉孙子的脑袋说,“有没有想爷爷啊?” 冷忱点点头,从花园里走进来的冷夫人接口道:“叶喻和忱忱刚到,你不让俩人歇歇?”虽然上了年纪,但言行举止却雍容不减,就算是一句抱怨的话,语气也是轻声细语,这是一位温婉的老夫人。 冷翼只好松开手,拍拍孙子的背说:“去,让你奶奶好好看看你。”冷忱从沙发上起身向奶奶走过去,公公和客人聊事情,方叶瑜也不好待着,问好也问完了,跟儿子和婆婆一起去了后花园。 客厅里,冷翼对曲顷说:“确定退了?” 曲顷叹了口气说:“年纪到了,不想退都不行。”想起上次做分析实验的时候,眼花的连杯子都拿错了的事情,曲顷又叹了口气。 冷翼安慰道:“是该退了,曲澜在科学院做的那么好,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提起儿子曲澜,曲顷脸上露出宽慰的笑意,点点头:“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我这老头子到退的时候了。” 说道曲澜,冷翼想起曲顷前妻留下的儿子,同样的优秀,甚至听说比之如今的曲澜还要优秀更深,是曲家所在的生物医学领域里不可多得的奇才,只是英年早逝,令人惋惜。 送走曲顷,冷翼背着手去了后花园。 曲顷这次来冷家,主要是来给儿子升任院长的事情铺铺路,不可否认,儿子曲澜的确优秀,在生物医学分析研究这方面有着傲人的成绩,毫不夸大的说是这一辈的领头羊都不为过,但在官僚气息浓郁,各个势力盘根纠错,政客把持一切的华国,光有才华不一定能走得更高更远,在这个没有人脉便可能随时碰壁的国家搞研究,除了成为领域里的大拿,还得维系与各方的联系。 确保能够顺利,曲顷这几天走动频繁。 国家生物医学分析中心—— 戴着护目镜,身穿白大褂,戴着医用手套的曲澜正将手里的培养皿从冷藏柜里拿出来,放置在显微镜下观察,边观察边做记录。 “冷藏下,呈现静止状态,接触空气后迅速复活,开始活动,令人惊叹的顽强——”曲澜面无表情地拿起旁边的高融性滴管,将液体滴在培养皿内的植物切片上,看着显微镜里仿佛正在嘶声尖叫挣扎的植物细胞被覆盖腐蚀,最终消亡,曲澜冷静地继续记录,“经过高腐蚀液体的覆盖,细胞被腐蚀……”然而,当他看到接下来显微镜里的变化,曲澜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噤声,眼睛一瞬不眨地看着那些本该被全面杀死的植物细胞重新迅速分裂复活,怔愣住。 这怎么可能? 连高腐蚀液体都无法杀死的变异植物体……这个实验是他上周从父亲那里接手,这片植物切片是从地下培养室一个玻璃透明箱里切下来的,整个地下培养室只有那一个玻璃箱,没有日照,没有水,仍旧绿意盎然,生命力旺盛,那茱植物看起来和普通的植物没有什么区别,但没想到在环境如此恶劣,对于植物来说,这地下的确十分简陋,连最基本的循环系统都没有为其模拟出来,却如此顽强的令人惊叹。 这份简陋的刚刚进行的实验记录如果发表出去,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曲澜终于知道父亲为何如此谨慎,在没有研究出来之前,一旦泄露出去,这实验便无法独自进行,国.家会安排人插手或者直接接手,甚至将此事压下去,然后秘密进行研究也不一定。 一想到这份实验以后将为他带来怎样的伟绩,曲澜一直清冷的面容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然而这并不是最重要的,一想未来这项实验会带给他什么样的经历,曲澜皮肤下的血液都仿佛燃烧起来,激动的心情令他忍不住颤抖,眼神里有疯狂。 曲顷怒目而视着儿子,在偌大的只有两人的实验室里发出愤怒的低吼:“我是让你研究如何遏制它的细胞生长,你现在告诉我,你在做什么?!” 连续在实验室两周没有回去的曲澜因为没有时间去刮胡子的面容而有些邋遢,双眼黑青,眼神仍旧有着狂热,他看一眼培养皿里的植物,对父亲说:“爸,为什么一定要遏制它?你难道不想知道如果提取它的DNA溶于其他物体与之合成,会有怎样的变异体?”曲澜并不懂父亲为什么如此愤怒。 你根本不知道!回忆起那些画面,曲顷气得手不受控制的剧烈颤抖,指着曲澜:“立即结束对它的合成实验!除了找到杀死它的方法,不准再做任何以外的实验!不然你就立即给我滚出这个实验室,去做你的医学分析实验!” “爸!”曲澜的声音里有不理解,他还想坚持。 “在实验室,没有父子,只有上下级的从属关系!”曲顷声音严厉非常。 曲澜摘下护目镜,沉默了片刻道:“是,曲院长。” 曲顷看儿子眼睛里的狂热消散后,渐渐冷静下来,面无表情地说:“关于你升任正院长的提议我已经递交了报告,这里的实验先暂停,去准备你的实验报告会,我希望它足够漂亮,让那些多嘴多舌的家伙能够无法反驳挑不出错。” “是。” 曲顷不再理会儿子,转身大步离开,从姿态看,隐然还有些未消的怒意。 曲澜看向做了一半的实验,开始清理归类,父亲的怒意犹如一针镇静剂,让近日陷入疯狂的曲澜慢慢冷却,冷静下来后陷入了沉思。 这株植物,是怎么来的? 过了元宵后,实在不能继续逗留,冷平桥一家三口飞回他所在的任上——平江市。 开学第一天,没上什么课,除了第一节在教室里开班会,一班的男生第二节就拿着足球去了操场,一群还未收心的孩子,就算平时在大人面前如何的装乖巧,在伙伴面前便显出原形,嘻嘻哈哈的笑声响彻在操场上。 整个寒假都没有见过溪和的冷忱并没和班里的同学去踢球,而是拿着本课外书坐在靠窗的位置晒着太阳看,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第三节课的时候,溪和气喘吁吁地趴在一班的窗户前,冲里面的冷忱道:“冷忱!” 冷忱早就听到来自溪和的脚步声,此时听到溪和的声音,便合上课外书,站起来走向自己的座位,把课本放到抽屉里后,走出班级。 溪和看到好久不见的朋友,开心的见牙不见眼。 多么熟悉的傻笑,性格再内敛,看到如此熟悉的笑容,冷忱也忍不住笑了,而后一本正经地对他说:“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溪和顺口接道:“红包拿来!”说完,他笑得更开心了。 听到溪和的后半句,冷忱倒是真的拿出了一个红包,溪和看到他手里的红包,傻眼了,他也就说说,并没有真的在要红包。 冷忱本来也是为了配合溪和,拿出这个之前遗落在书包里现在被他装在口袋里的红包后,忽然想起来,之前溪和说的:“我只有爸爸妈妈——”那不是只有两个红包拿?想起自己快塞满的钱罐子,冷忱直接把红包放到溪和的手心。 “你既然问我要了,我怎么能不给,嗯,收了红包,那我现在也算是你的长辈了。” 听到后面那句话,拿着红包的溪和怪叫:“什么长辈!你想的美!”用一个红包就想占我便宜!就算你是我的朋友,也想得太美了。 说完,两个人脸上的笑容扩大,阳光明媚,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溪和当然没有收那个红包,并没有坚持的冷忱改为请他吃东西,溪和这次并没有拒绝。 啊,学校外面的小吃,好怀念! 冷忱这次回来,发现溪和之前的疲倦之色没有那么严重,虽然坐在操场晒太阳的时候,骨头仿佛变软了似得整个人都靠在他的身上,但看他红润的脸,没有之前那么苍白,冷忱便放下心来。 溪和被太阳晒的浑身发软,像刚刚冬眠出洞的蛇,半拉身子挂在正看比赛的冷忱肩头上,舒服的直哼哼。 “能够晒到太阳真好啊……” “难道你真的整个寒假都缩在床上?”冷忱侧目。 溪和想起平江一月初下得几场雪,那冷意让他忍不住坐直身体,打开手臂仰脸,想要多接收点太阳,轰出那骨子里的寒意。 “怎么可能,我最常做的事情是和妈妈一起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晒太阳是件很幸福的事情,缩在被子里太浪费生命了。 冷忱上下打量溪和,若有所思地说:“喔,你是要多晒晒太阳。” “你也这么觉得?” “毕竟你看起来还挺需要补钙的。” 溪和皱着眉头望天,眼神疑惑地说:“为啥?” 冷忱轻笑出声,没说话。 溪和靠在蓝色的椅背上,催促道:“你是怎么看出来我需要补钙的?难道我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吗?” “不是,只是觉得,兴许多补补钙,个子就会窜一窜……” 溪和闻言,露出个囧的表情,抬脚踹向开他玩笑的冷忱,语气颇有些气急败坏:“想打架?!” “你打不过我。”冷忱语气冷静笃定。 “这么瞧不起我!”太过分了,溪和气得哇哇叫。 “嗯。” 你还嗯?! 这个“嗯”彻底把溪和惹毛了,不相信的他,气得跳起来扑过去要按冷忱,但在快要靠近的时候,眼前一花,身体一转,本来是扑的那个,却在眨眼之间被压在了椅子上,他踢腿挣扎,却被死死固定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冷忱气定神闲地看着气得脸发红的溪和,笑得特别恣意,这笑容更是把溪和刺激的不轻,奈何他怎么挣脱,双手都无法从胸口处抽出来,哭,两只手啥时候被交叠着压住的啊? 挣扎了五六分钟仍旧没成功的溪和愤愤然,并不想承认地道:“好吧,你比我厉害。” “服了吗?” “服了……”忍辱负重地说完后,心里却紧接着说了两个字:并不。 “没听出来有多少诚意……这样吧,你叫声哥,我就放了你。”比你大,叫我一声哥,你也不吃亏。 溪和一脸纠结和不愿意,默不作声,眼睛瞪的大大的看着脸前十分悠闲的冷忱。 冷忱并没有催促,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被压制住的溪和,在阳光的照射下,那白净的皮肤仿佛吹弹可破,像刚剥壳的鸡蛋,只是那素白之上染了淡淡的粉色,喔,似乎是气得—— 僵持片刻后,溪和妥协了。 “哥……”溪和不情不愿的叫了一声后鼓起脸,像极了平江湖里的气泡鱼。 冷忱说到做到,听到溪和叫了后,松开手,一脸毫不遮掩的胜利者才有的笑容,他伸手拉起溪和。 看溪和脸鼓的圆溜溜的,忍不住伸手弹了一下,溪和伸手捂住右脸,不说话,只瞪瞪瞪—— “这么不情愿。” “哼——”生气。 过了十分钟,冷忱问道:“还在生气?” 一开始是气冷忱,想了这十分钟,溪和就不气冷忱,改为气自己,闻言,语气幽幽地说:“看来我是要补钙了。” 冷忱冷不防听到对方的回答,没绷住,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似乎是怕再次惹恼了溪和,又绷起脸,忍笑忍的很辛苦的样子。 溪和默默地看向他说:“想笑你就笑吧……”看你这要笑不笑,怪难受的。 冷忱扭过脸,不去看溪和,溪和看到冷忱肩膀耸动,最终没忍住,气不过地出拳,狠砸了几下冷忱的肩膀。 被打的冷忱并没有再还手,还特意送去左肩,一脸:你高兴就好。 溪和就是没说过脏话,要是惯会说脏话,一定会骂一句:麻痹—— 还有! ——气死了我! 打你都咯我手,不开心。 ☆、 第 29 章 冰融雪化,枝条抽芽。 神清气爽的溪和一扫冬季的萎靡,这种与之上学期不同的状态,让几个来上课的老师都注意到了。 上学期溪和从十月底开始便经常走神,一下课就趴在桌子上睡觉,不再热衷举手回答问题,作业虽然依旧按时完成,但课堂表现越来越差劲,联系家长沟通这个问题,家长的回答却并不是那么关注此事,十一月,十二月,久而久之,老师们基本都见怪不怪,不怎么理会这个变得一点都不认真的学生。 若不是期末成绩没有掉的那么厉害,保持在及格线之上,宋晓静都想劝他留级,她把这种情况归类为:年纪太小,接受能力差,需要留级。 但溪和的期末成绩出来后,宋晓静就打消了让他留级的念头,反正还有一学期,再看看吧。 然而新学期开学后,一切都变了,溪和仿佛恢复到了九月份刚入学的那个时候,认真听讲,不懂就问,积极表达,进步非常的快,这种进步和变化是让所有人都为之侧目的。 他朝气蓬勃,犹如这春季里被阳光和大地滋润开始渐渐复苏的万物。 头两个月的月考成绩还不怎么显他,四月的月考光荣榜上,溪和一跃排在了第62名,这个成绩放在全年级段根本无人理睬,但放在班里面,就有点进步神速了,毕竟大家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上学期整天迷迷糊糊,每次月考只保持在及格线往上那么七八分的状态。 宋晓静把卷子让班长发给大家的时候,用满意的神色看着这个学期忽然开窍了变得努力的溪和。 “溪和,虽然近来进步很大,但也不能骄傲,要继续努力,知道吗?” 溪和拿过班长递过来的卷子正在看自己那哪几道题被打了“×”,听到班主任的话,抬起头看着她,语气诚恳地说:“知道,会继续努力的。” 宋晓静对于溪和的反应很满意,敲了敲桌子,让因为发卷子的这个空档有些杂乱的教室恢复安静,开始讲卷子。 她眉毛一皱,拿起教棍指着黑板上她刚刚抄下来的一道大题:“这道题,练习册上你们写过几遍了?有些同学竟然还会犯这种根本不应该犯的错误!写完的时候到底是怎么申卷的?还是根本没认真写!你,庞达,起来,给我说说,你怎么填的?” 六月期末考试,溪和的成绩又是一个飞跃,期末考试的光荣榜,他排在了第33名,班里排名第5。 这个成绩让宋晓静在办公室里休息的时候,是这么跟同事感慨的。 “这男孩子,一开窍啊,学什么都快,一点就通,我们班这个溪和,上学期分数也只不过是擦着及格线,现在已经是班里前五名。”语气里有浓浓的欣慰。 同事深以为然,也说起自己班里的例子来。 宋晓静在一年级下学期的这番话,很快在二年级第一学期的时候狠狠的被打脸了,本来稳定在年纪段前四十名的溪和,在二年级12月份的月考上,来了个大跳水,从上个月的第56名,直接降到了第89,期末考试的时候,直接没有出现在光荣榜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宋晓静为这事没少上课的时候批评溪和,因为屡教不改在上课的时候发呆打盹,座位从第二排被调到了最后一排。 回到办公室的宋晓静气得把教案书扔在桌子上:“烂泥扶不上墙——”语气里和上次比完全是失望透顶。 隔壁格子间的同事从位置上站起来,手里拿着水杯,喝了一口劝道:“好了好了,你也尽力了,这孩子的心没在学习上,你怎么教怎么说都是白费。” 等到了来年开春,三年级上学期,时好时坏的溪和同学的成绩又如坐了火箭,好久没出现在光荣榜上的他,在第二次月考时,排在了第63名,溪和这来来去去的变化,让老师们大跌眼镜,等到了五年级的时候,所有教八班的老师们也都习惯了成绩时好时坏的溪和。 五年级第一学期,溪和的成绩如宋晓静预料中的一样,一塌糊涂,勉强及格的成绩,这让宋晓静既无奈又想着,等下学期就好了,虽然这么安慰自己,还是把溪和叫到了办公室。 语气语重心长地对他说道:“溪和,你这样不行啊,再有一个学期,你们就要毕业去上卿乐附中,你如果按现在这个成绩,是上不了附中的。” 溪和忍着想要打哈欠的欲望,悄悄扣了下手心,恢复一丝清明,保证道:“老师,我会努力的!”他并不想在上课的时候走神,但总是控制不住地想睡觉,看来,只好下学期把这学期的课补回来了,其实能在这几次的月考中维持及格线,还是四年级下学期的时候提前复习了五年级的内容,语文这些还好,像数学的考试内容就不是他能靠着提前复习来掌握的了,勉勉强强才不至于考的太差。 宋晓静无可奈何,让溪和出去了。 操场上,溪和靠在看台上晒太阳,太阳让他能够恢复点精神头,但还是无法缓解肢体的僵硬,冬天真是令人讨厌。 操场上,冷忱让替补上场,自己穿上外套向坐在看台上的溪和走去。 两个一年级的小萝卜头都已经抽条,如山间雨后的青竹,身姿挺而直,虽然都还是青涩的年纪,但已经没了一二年级时的稚气。 喜欢运动的冷忱,个子比溪和高半个头,他棱角分明的长相加上冷硬不好接近的性格,让看起来英气冷峻的他又多了几分内敛,对于10岁的孩子,这份内敛让冷忱的眼神里有抹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早熟之态,不像个孩子,一看就是那种有自己主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做事情有目标有规划。 因为他的眼神看起来是那样的坚毅而冷静,让你不敢随便的为他决定什么。 溪和的面容和他比,还带着一点婴儿肥,脸有点肉肉的圆,小时又大又圆的眼睛因为渐渐长开的五官,眼尾变得微微上挑,形成一个美好的弧度,俊朗又不失清秀的长相,一看就是那种老师眼里的好学生,不会违逆家长的乖宝宝,虽然这学期的学习成绩已经不能当老师眼里的好学生……不过,下学期,开春后,溪和就又是一个学习棒棒每天都朝气蓬勃有用不完劲头的溪和了。 冷忱一坐下来,本来靠在硬邦邦椅子上的溪和就直接靠在了他的身上,转了转脑袋,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喟叹一声,闭上眼睛,感受着温暖的阳光。 冷忱看着溪和垂下来的眼脸上那黑而密的睫毛,转而望向球场,闲闲地问道:“又被老师叫到办公室了?” 溪和哼了声说:“学年第一你好,学年第一再见。” 冷忱没立即回话,过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说了句:“不是学年第一再见吗?怎么还赖着不走?”还抬了抬腿,示意你可别枕着我的腿,赖着不动。 溪和面部微微抽动,这是他在忍耐飙升的怒气的征兆,一个冷不防的出拳,袭上上方冷忱的下颚处,但却永远没有对方快地被擒住了手腕。 “偷袭?”冷忱垂首看向枕着他腿的溪和。 睁开眼的溪和露出个尴尬的笑容,因为手腕被越握越疼,露出个讨好地表情说:“我错了……” 冷忱要笑不笑地说:“哦,偷袭也没关系,反正你没一次会成功……”说完松开了握着他手腕的手。 溪和似乎已经被藐视习惯了,不会再像从前那样,每次一被刺就跳起来喊打喊杀的,现在是不被刺十次以上,他是不会有啥动静的。 他看着上方的冷忱,叹口气,用非常悲切的语气,假哭道:“哎,也不知道我这是什么毛病,一到冬天就跟被抽了筋的三太子似的,提不起劲儿。”只想在有太阳的天气里搬张床躺在院子里晒太阳。 冷忱因为刚刚运动过,身上还有着没有散去的热躁,头顶甚至还冒着白雾,他的手热而干燥,溪和在冬天冰凉的手这会儿主动和冷忱的手交握,吸取对方的热度,露出个幸福的表情,微微眯起眼,看向并不刺目的太阳,太阳被一层薄薄的云层给遮盖住了,像淡黄色的薄纱。 溪和这样子时好时坏的状态,不紧老师们习惯了,冷忱也已经习惯,他只说了一句:“只要你能做到下学期不这么大跳水,随便你。”冷忱并不在意自己的手被溪和当成暖手宝,还主动两只手把他的手攥在手心里,来回的摩擦,让热度升温,显然早已习惯。 “学年第一,下学期的学年第一,就不一定是你了哈哈哈哈,到时候就真的是学年第一你好,学年第一再见啦!”溪和已经决定下学期拼了老命地补习,帅某学年第一一脸。 冷忱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一声。 溪和看到冷忱敷衍的回应,心里磨牙,最终忍了。 反正打不过,咱这叫俊杰,识时务嘛,某和在心里这般安慰自己。 一月底,期末考试完,依旧是勉勉强强擦过及格线,拿着成绩单的溪和看了看,塞到书包里,去参加散学典礼。 散学典礼结束,溪和和冷忱汇合,两个人准备去看电影。 最近上映了一部好莱坞科幻电影,溪和很感兴趣,但冷忱似乎不怎么感兴趣。 在溪和的死缠烂打,变着花样的央求中,对方才勉强答应陪他去看。 任谁被一句:“去看吧,去看吧,一起去看吧!”连着骚扰了一周,一见面就嚷嚷,也得受不了。 ☆、 第 30 章 电影没期待中的宏观也没想象中的好看,但因为旁边有冷忱陪着,溪和便不觉得无聊,两人从电影院出来,已经八点多,在电影院附近的餐厅吃了饭后,叫了一辆出租车,溪和捧着一杯热乎乎的柠檬茶在暖手,不管他穿得多厚,在没有太阳的时刻,他都不会感觉到暖意,溪和喝了一口柠檬茶,对冷忱道:“你什么时候去你爷爷家?” 冷忱看溪和缩着脖子恨不得团成个团,一只手伸过去,揽住他的肩膀,直接往怀里带,这样子果然让溪和觉得不那么冷了,溪和并不介意甚至投去感激的一眼,冷忱同学真是太大公无私,嘴硬心软!好人啊! 冷忱对溪和说:“在家休息两天,大后天吧。” “每次都走得这么急,又有好些日子不能见面了。”溪和虽然嘴上依依不舍,但脸上并没有特别的情绪,毕竟冷忱寒假离开平江去帝都过年,他都习惯了。 “你家里什么时候买个电脑或者平板,这样我们可以视频通话。”冷忱语气还算平静地说着自己的提议。 “电脑啊,我爸妈都不感兴趣的样子。”溪和自己也不太感兴趣,虽然在学校里有计算机课,但他并没有特别的热衷这个。 冷忱都忍不住想送溪和一个了,但是对方肯定不会收,就算他收了,家里的大人也不会让自家孩子收这样对于小学生来说,颇为贵重的礼物。 到家后,溪和打开车门下车,然后冲车里的冷忱挥挥手说:“拜拜,明年见,哈哈。”溪和说这话也没错,等冷忱从帝都回来,可别就明年了。 冷忱嗯了声说:“明年见。”忽然觉得刚刚被填满的怀抱有些空落落的,很不习惯。 溪和把喝光的柠檬茶的杯子扔进巷口的垃圾桶,转身向前走了一段,推开自家院子的大门,进去之前,冲迟迟未走,车里的冷忱随意地挥了挥手,便进去了。 走之前的一个晚上,冷忱趁父母睡下后,变回猫体,偷偷去了溪和家,从屋脊上走过,踩着瓦片顺着柱子来到院子里,鸡已经回了鸡窝,但可能还并无睡意,依旧咯咯不停,冷忱嫌聒噪,喉咙发出警告的声音,那些鸡就像被掐断了脖子一样,院子里瞬间寂静无声。 冷忱跳到溪和房间的窗户前,冬天,溪和房间的窗户紧紧关着,不再不像夏天那样敞开着,冷忱轻而易举地推开窗户跳进里面的写字台上,用尾巴把窗户重新关上,几个跳跃,就来到了溪和的床上。 溪和冬天睡得异常的早,所以冷忱跳上床,他根本没察觉到。 冬天使得他的各项感官动变得迟钝,连她母亲都和她一样非常的嗜睡,情况略比他好一点,溪和觉得自己这样子就是遗传自母亲,但母亲都没什么问题,反正就是反应迟钝了点,所以他也不并不会常常去纠结这个问题,就是偶尔会因为老是上课睡觉而觉得尴尬,这……完全不能自控啊,也是无奈。 冷忱蹲在溪和的脸前,一想到要一个多月不能见到正在酣睡的家伙就有点不舍,这种情绪让他忍耐了许久,在即将离开的前一晚,按耐不住潜入进来。 然而自己感到不舍的对象却根本没有像他一样睡不着觉,甚至睡得特别香甜。 睡梦中溪和感觉到脸上似乎被什么温热的东西覆盖,湿漉漉的,本来按往常他是不会这么敏锐的,这次这么快醒过来,完全是睡觉之前觉得口渴,多喝了半杯水,被尿给憋得,他手挥了挥,准备把脸上的东西给挥开,然后挥出去的手竟然被按住,不能动弹了。 嗯,还在做梦,不行,得赶紧醒过来,不然这么大了还尿床就不好了。 真是眼皮千斤坠,膀胱等不得,脸上还在湿漉漉,连嘴巴都觉得被热乎乎的堵住了,总之,他费劲了吃奶的力气终于睁开了眼皮,但手被按住不能动,床头灯也开不了,睁开眼也一时发现不了是啥东西,因为还没适应黑暗。 溪和一睁开眼,冷忱便发现了,随即,猫爪也挪开,不再按住他的胳膊,往床里侧退了退。 溪和尚且迷糊中,没有太清醒,察觉到身体似乎能动了,闭上眼睛打着哈欠去按床头灯,然后闭着眼往门口走,摸开门,缩着身体冲进去卫生间,尿完后,草草洗洗手后又冲回卧室,迅速钻到床上裹上被子,重新按灭床头灯,一系列动作快如闪电,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躺床上的溪和蒙头大睡。 没一会儿就又沉入了梦想,过了片刻,他觉得被子里钻进了个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还挺热乎,虽然没有冰冰凉,但手也不热的溪和伸手一捞,就抱到了怀里,还用下巴蹭了蹭,软软的,好舒服。 就在这时,溪和觉得自己的某个地方被碰了一下……有点刺痛还有点麻痒,下意识佝偻起身体,因为难受而从喉咙里逸出一声难受的嗯咛。 冷忱其实可以非常轻松地挣脱开溪和的怀抱,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甚至挺享受,所以任他就这么抱着,然后爪子在他的胸口处胡乱的碰触,准备把爪子放入他的胳膊下,接着就被他无意间扫到了溪和右胸的某个地方,一开始他并没有注意那是什么,但发现溪和很敏感地往后躲闪甚至还发出耐受的嗯咛时,冷忱冷静幽暗的眼眸闪过一丝狡黠,玩心顿起,静等片刻后,再一次恶作剧地去触碰那个地方。 溪和那里受得了被这么拨弄,当那处被湿润温热的舌头隔着薄薄的睡衣舔舐时,彻底清醒了过来,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猛地坐起来,啪地按开床头灯,冲手里的家伙怒目而视,一会儿看看手里的猫,一会儿低头瞅瞅自己右胸那个被舔湿的地方,压低嗓子低吼道:“那里跑来的家伙,我又不是你妈!”舔什么舔,还吸! 冷忱听到溪和气急败坏的声音,喵呜了一声,反正对方并不知道他是谁,装弱小来博取同情,简直不需要任何心理建设。 胸口那个地方诡异地硬邦邦的,很不舒服,溪和本来还想再批评一下这因为寒冷而爬进自己屋里甚至床上钻进被窝的家伙,但是听到他那轻轻的喵呜,就有点心软,大晚上的,这么冷的天,跑进他这里,应该是为了取暖过冬,现在自己还对着手里的家伙吼,好像有点可怜呢,难道是想妈妈了才对自己那个地方又舔又吸的……这么一想,溪和瞬间就不气了,决定原谅它。 还有就是,他真的好困啊, 都快没力气拎着他了,随着“嘭”地一声,溪和重新倒在床上,把猫往被子里一塞,再一次放在胸口处,打了个哈欠,嘴里喃喃道:“你别乱咬乱抓,我现在没空理你,太困了,我要先睡了,等明天起来再收拾你……”说着说着就没声了。 冷忱一直没再出声,一扫刚刚在溪和面前装可怜的样子,恢复冷冽的神色,但那冷冽中又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他看着黑暗里的溪和,等到溪和彻底睡着后,他往溪和的脸靠近,然后垂首亲了亲溪和的嘴角,转身跳下床,来到写字台上,打开窗户,走了。 明年见。 ☆、 第 31 章 泛着银光的针孔刺入坐在高脚椅上穿着红裙的女孩,女孩皮肤雪白,年约十岁左右,唇红齿白,双眸幽静如水,面容像一朵柔美的玉兰花,她的袖子被挽起,此时正微微歪着头,悠闲地晃着腿,打量手臂上正在采血的针筒,并没有喊疼,甚至连眉毛都没皱一下,如果此时在医院,护士姐姐一定会夸一句:好勇敢的小姑娘。 但看环境和摆设,这里并不是医院,显然是类似于实验室的地方。 当三管血抽好后,曲澜将采血管一一放好,开始检测,收集数据。 曲澜并没有说抽完血你可以休息一会儿之类的话,他做检测的时候,女孩就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坐着,双手撑着椅子,只有眼珠在左右来回转动,证明她并没有在发呆,她在观察。 做完检测后,曲澜摘下手套对一旁坐着的她说:“小雪,晚饭想要吃什么?” 女孩抬眸,看着穿着白大褂的父亲:“嗯?”  曲澜语气温和,甚至称得上小心翼翼,他半蹲在坐在椅子上,雪的面前,握住她冰凉的手,搓了搓,还是太凉了,起身时,抱起她,往实验室外面走。 雪伸手揽住曲澜的脖子,下巴放在曲澜的肩膀上,一语不发。 曲澜显然已经习惯雪的沉默,自顾自地说着未来的打算:“帝都太干燥,小雪想不想换个地方生活?”这里并不适合她生长,必须要换个地方居住才可以了。 明明本体时生命顽强,为何人体却如此脆弱。 雪望着曲澜身后关上门的实验室,那个地方,她不喜欢。 非常的不喜欢,却不知道为什么不喜欢。 曲澜从地下室上来,推开门,便是他的家,这处房子地处偏僻,虽然是别墅区,但独有他这一栋在半山腰上,远离其他住户,轻易不会有人过来打扰他,他喜欢住在安静的地方,虽然每次从家去研究院要很久,但这并不能动摇他的决定,但现在他准备换地方了。 上来后,曲澜将雪放下来,因为地下实验室的特殊性,里面并不能安装暖气,雪一从地下室上来后,便露出笑容,她慢慢走出书房,打开门,往客厅的沙发处走。 曲澜跟在她的身后,因为开着暖气,为了保持适当的湿度,他打开安置在客厅的加湿器,看着靠在沙发上发呆的雪忽然坐起来,往加湿器的旁边挪动,她双手撑着沙发,闭着眼睛,感受着扑面的水雾,微微勾起纯真满足的笑意。 曲澜转身,抽出上衣口袋上放着的眼镜,走向墙壁上挂着的华国地图,眼睛在地图的各个省区扫过,最终在南浔省的平江市还有弧月市,以及湿气较重的沿海城市孟络市左右权衡,孟络市属于光羽省,离帝都较远。 曲澜拿起旁边的记号笔,在这几个南方城市的名字上画上圈圈。 一个月的寒假即将结束,冷忱和方叶喻从降落在平江市的飞机上下来,身后是拎着行李的冷平桥,三人离开机场后,又过了两个小时,同样是从帝都飞来的另一架飞机平稳地降落在飞机场内。 曲澜一手拎着行李,一手牵着裹得很厚的雪,雪穿着黑色连身呢子裙,下身是白色连脚袜和小皮鞋,脖子上围着挡住半个脸的围巾,头发半长不短的垂在肩上,安静的像个芭比娃娃。 刚从飞机内出来的雪本来有所萎靡的神情在接触到平江市湿润的空气后,精神一振,眼神变得明亮,一扫刚刚的沉闷。 曲澜垂首恰好注意到了这一幕。 但,还是好冷啊,雪呼出一口气,看着白雾消散在空气里。 冷忱回来的第一个晚上就偷偷跑出来,去了溪和家。 过完年后,气温有所回升,并没有年前那样冷,但溪和依旧早早躺上了床,很快便沉入梦乡,当发现脸上再次出现了湿淋淋的感觉后,直觉肯定是上次那个家伙又来了,和困意做了几番斗争,终于在嘴巴被舔了后,溪和伸手想要把扰他睡觉的家伙给捞起来晃一晃,但对方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溪和一击未中,困意来袭,翻个身被子一拉,准备不再理睬它,他要睡觉! 但是,事与愿违,被子还没盖下来,手就被挤开了,然后脸就被疯狂的舔舔舔,额头,鼻子,嘴巴……够了…… 溪和快崩溃了,是因为没有把它赶出去,所以太激动了吗? 溪和坐起来,打开灯,盘腿坐在床上,双手上蹲着一只上次准备收拾,但是起床后不见了,所以没来得及收拾的猫。 声音阴测测地对它说:“呵呵,你来了。”来得好,来的妙,新仇旧恨一起算。 冷忱蹲在他的双手上,没给与回应,一个月不见,好像脸又圆了点,嗯,不就是舔了几下,那是什么怪表情? 溪和此时正故作深沉,嘴角勾起,想象着自己是某部电影里的反派,不时发出“呵呵呵”的笑声看着并没有感到害怕的——猫。 冷忱被溪和的样子逗得闷笑不已,面上还保持着神圣不可侵犯的庄严肃穆。 酝酿了这么久,溪和刚想把猫翻个身,啪啪啪打几下它的屁股解解气,但还没等他有所动作,那只猫就好像早已看穿一切,利索地跳到了对面堆起来的被子上。 溪和微微眯起眼,看来还没给它冻僵,竟然这么灵活! 溪和抱臂,很不爽地说:“干嘛每次来都舔我,也不知道你有没有漱口……”说着说着,溪和做了个嫌弃的表情,根本没去想,这个表情有可能会刺激到对面的某喵。 冷忱一个跃起把正翻着白眼作嫌弃状的溪和给扑倒了,溪和看它箭一样的飞过来,下意识用手挡着脸往后仰,一个没控制住,重新躺倒,脑袋砸道枕头上还弹了一下才稳住,他护着脸,没想到猫猫并不是要越过他,而是选择压在他的身上。 他是要咬我还是挠我?!感觉打不过它!它动作那么快!身体那么灵活! 溪和紧紧闭着眼睛用手挡着脸,怕猫猫忽然给他来一爪子,并不担心被毁容,只是觉得那样的话,肯定很疼!他静等片刻,发现对方没动静后,慢慢睁开一只眼,瞅着胸口上蹲着的猫,眼睛里写着:你想干啥! 然后,他胸口上的猫用实际行动告诉他,它想干啥。 被嫌弃没漱口的冷忱来到僵硬地躺在床上看着他的溪和面前,垂首,用嘴巴堵住了溪和的嘴巴。 ☆、 第32章 溪和一脸震惊,接着那只猫做了更让他震惊的事儿,他竟然把舌头伸进了他的嘴里,甚至舔了一下!虽然很快就收了回去,但溪和还是凌乱了,他保持着瞪眼睛的平躺姿势,看着居高临下看着他的猫,忽然觉得这猫的眼神特别特别欠扁,但是他并不敢扁,因为欠扁的同时,那神情太严肃冷峻,搞得他怕怕的,还有点莫名其妙。 虽然很想揍它,但总有种可能揍不过的错觉,而且揍过了的话,也有种在欺负小动物的溪和纠结的不行不行的。 纠结的同时,溪和忽然想起了在临风时遇到的猫猫,想起和猫猫朝夕相处的那几天,在看看面前的这只,感慨还是当年的猫猫好,虽然对自己爱搭不理,但从来不会随随便便舔啊亲啊,多好的一只猫啊,正直优秀! 反观身上踩着自己的这只,霸道蛮横!不讲理!乱亲人! “你竟然把你的那个伸进我的嘴里!”不能动手的溪和只好眼神控诉地看着身上的猫。 你不是怀疑我没漱口?冷忱一脸正气地望着他,根本不觉得自己干了什么坏事,不过是舔了一下,有什么好激动的。 回过神的溪和开始用胳膊擦嘴,舌头伸出来噗噗几声,企图把刚刚被碰到的地方给蹭干净,蹭着蹭着他好像闻到了薄荷牙膏的味道,这个牙膏他也在用,所以对于味道还是蛮熟悉的,嘴里喃喃道:“怎么有薄荷牙膏的味道……奇怪”他不觉得一只猫会刷牙,所以根本没往猫体冷忱的身上想。 “好奇怪啊——”为了印证自己的感觉没错,他不擦了,反而用舌头在牙齿上舔了下,咦,真的是薄荷牙膏的味道! 哎,现在计较什么牙膏不牙膏啊,溪和叹了口气,慢慢靠着墙坐起来,望着已经从他身上下来的猫。 “你这个猫,一点都不乖!我以前养过一只,可乖了!皮毛比你光滑,颜色比你纯!又有礼貌还不跟我抢东西。”虽然长得没你威武,但我不会在你这个坏猫面前承认,溪和埋怨面前的冷忱的同时,语气里回忆到当年的喵喵,小小地美化了喵喵,把不好的都忽略,回忆总是美好的。 这是冷忱第一次听到溪和提当初的事情,心里有所触动,慢慢盘卧在被子上望着他,想听他说的更多。 然而,溪和仿佛有点困了,打了个哈欠,不再回忆曾经的事情,小心翼翼地捏起被角往自己身上拉,慢慢地往被子里钻。 被子上的冷忱随着溪和拉扯被子的同时,站起来往旁边走去,让溪和能够把被子盖好。 溪和看到猫猫体贴的动作,心里一暖,心道,这只猫并没有那么不讲理,虽然爱舔人了一点,忽略这个,还是只懂事的好猫,他盖好被子,翻个身,侧躺着,看床里侧蹲着的冷忱,眼慢慢合上,手伸出去想抚摸一下猫猫的脑袋让它快点睡觉,但摸了个空,摸空的溪和并没有再去摸,接二连三的打了几个哈欠,彻底闭上了眼睛。 嘴里嘟囔一句:“早点休息吧,你乖乖的别乱折腾我,明天我给你准备小鱼干,我家有好多的……嗯,好多……还有……你认识猫猫吗?” 翌日,醒来的溪和并没有看到旁边的猫,啊,总是夜晚出现,白天消失——奇怪的猫。 五年级下学期的第二次月考,溪和成功进入光荣榜前十,对于学校这位神人,大家都见怪不怪了,成绩永远是第一学期一降再降,第二学期一升再升,大家真的习惯了。 春天来了,溪和每天都有用不完的劲头,除了在学校认真听讲,课下认真复习外,溪和现在是连梦里都在做题,说过要考年级第一帅某冷一脸的他,是认真的啊。 晚上吃过饭,溪和不再围着电视看动画片,而是早早回房间,坐在书桌前,练完毛笔字,写完爸爸留下的病症开方子,处理完这些后,掏出练习册还有数学课本,一道一道例题自己算完再去对下面的答案。 三月的夜晚其实还有点凉,但溪和却并不觉得凉,他写累的时候就抬头看看天上的繁星。 冷忱蹲在窗户上看埋头默写课文的溪和,看到他终于把笔放在笔袋里后,一跳,跳到了他还未来得及合上的课本上,冷冷地直视着他。 溪和看到这只霸王喵的眼神就下意识吞了吞口水,其实它跳到他的窗户上时他就注意到了,只是因为要写作业,所以故意忽略了它的存在,没想到竟然就这么等到自己写完,溪和身体往后靠了靠,拉开距离,他说:“你又来了……”最近这几天,这只猫老是跑过来,比冬天来的次数还多。 冷忱看着说完后用手臂挡住嘴的溪和,心里笑了起来。 ——胆小鬼。 挡着嘴,怕被偷袭的溪和,看着灯光下,面前这只猫如黑曜石般明亮深幽的双眸,为啥感觉它在笑他啊? 冷忱故意往前抬一步,看到溪和紧张地连椅子带人都往后仰去,笑意加深。 溪和现在确认,这只猫在对他笑,为什么忽然觉得这只猫,笑起来的样子,好帅啊,一定是错觉…… 那天晚上,溪和并没有被偷袭,一人一猫就这么面对面对视了一会儿,然后溪和看着猫猫默不作声地转身离开,身影潇洒敏捷,三两下就跳到了对面的屋脊上,然后跳了下去,不见了踪迹。 溪和小声地对它的背影说了句:“再见。” 接连几日的出现,让溪和开始习惯有它的安静陪伴。 第三次月考的成绩公布后,溪和站在光荣榜前,扶额。 “只比上次前进了三名,不开心。”这已经是他最努力的结果了,这么努力的自己还是考不了第一,更不开心了。 站在斜后方一样在看光荣榜的彭万里听到溪和的话,气得脸涨红,手紧握成拳,他抢了他的第七名,还一脸怎么才第七的样子,这让他很不爽,竟然被一个一直以来看不起的人抢了排名,彭万里心里压着火气,阴沉着脸,瞪一眼还在叹气的溪和的后脑勺一眼,转身离开。 要整一整他,不然这口气他咽不下。 溪和并不知道他已经让某个人感到不爽,他现在要紧地是去上厕所解决一下人有三急中的其中一急——拉屎。 可能中午辣椒酱吃多了,肚子有点不舒服。 一直在观察着溪和的彭万里看到他走进厕所后,随后跟了进去,顺手拿起门后放着的拖把,他用拖把抵住溪和所在的隔间的门,然后悄悄跑出来躲在厕所外面不远处的柱子后面,看看时间,离溪和进去已经过去了五分钟,他还没出来,彭万里确定溪和一时出不来后,勾着嘴角从柱子后面走出来,准备回教室,还有三分钟就要上课了。 他一定会迟到,甚至可能只有等到第三节课结束后才会被其他来上厕所的人发现,不过彭万里并不准备让他那么早出来,他刚刚把门后的警示牌拿出来放在了厕所外面,以防有其他人走进去帮了他。 心情不错的彭万里刚走出三四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他猛地扭头看去,一脸的不相信。 不可能! 他确定拖把紧紧抵住隔间门后才离开,在没有任何人进出的厕所里,他是怎么从里面出来的?! 离上课还差两分钟不到,溪和火急火燎地从目瞪口呆状望着他的彭万里身边跑过。 跑过的同时还热情地对他说:“同学,快上课了,你还不快点,发什么呆呢?!”交代完便如一阵风似的向自己班的方向跑去。 彭万里神色非常难看,手脚僵硬地随着溪和的话也往自己班跑去,眼睛狠狠地刨了一眼溪和的背影,一脸的不甘心。 百思不得其解的他很想回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但马上就要上课了,这节课是班主任的课! 随着上课铃声的响起,厕所窗台上的绿萝慢慢收回粗壮的茎蔓,就像从未忽然变长变粗将拖把缠绕开似的,它绿意盎然,生机勃勃,娇嫩而可爱。 ☆、 第33章 放学后,溪和去找冷忱,冷忱从班里走出来,却发现溪和正笑眯眯地看着他身后的彭万里,他睁大眼睛,一脸稀奇地对他说:“是你啊同学!” 彭万里没想到溪和会忽然跟他打招呼,装作很随意地对溪和笑了笑,回应道:“你那会儿没认出来我吧。” 彭万里如果在溪和跟他打招呼的时候不理不睬,冷忱或许还不会有什么反应,但看到他冲溪和呵呵一笑,便觉得有些怪异和反常,在班里永远对自己看不上的人高高手在上的彭万里什么时候这么平易近人了? “是啊,我这会儿一见你才想起来,你也是一班的。”从一年级到五年级,虽然彭万里和冷忱一直是一个班,但座位已经不在一起,往常溪和等到冷忱就和他直接离开,这次多瞥了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桌子前收拾书包的彭万里,便想起那会儿自己提醒他要上课的事儿。 跟彭万里打完招呼后,冷忱和溪和往外走。 冷忱漫不经心地问道:“他说……那会儿?” 溪和耸耸肩说:“今天我上厕所出来,看到你们班这个同学对着厕所在发呆,我看时间快上课了,就提醒了下他。” “哦——”冷忱若有所思,不再继续问。 彭万里上次出师不利没有成功,心有不甘的他再次实施报复已经是一星期后了。 这天是溪和和另一个女生当值日生,两人打扫完后,溪和体贴地让女孩先走,自己去丢垃圾,丢垃圾一个人就可以了。 此时离放学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除了零零散散的值日生没有别人,校园内与之前的热闹相比现在分外空寂,余晖像滤镜一样将树木染上淡淡的金色,影子被拉的长长的。 溪和哼着歌穿过操场,来到收集垃圾的垃圾屋,把垃圾扔进垃圾桶里,愉快地拍拍手。 “可以收工了!”说完,转身折回,向教室的方向走去。 站在二楼拎着水桶往下望的彭万里,看着楼下的溪和离这个地方越来越近,手慢慢抬了起来,就在溪和走到这里,他要往下倒水时,手臂忽然被人握住然后猛地一扯,猝不及防的彭万里踉跄后退,猛地回头看去。 冷忱! 做贼心虚的彭万里猛然看到冷忱站在自己身后,而且他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过来的!心里猛然一抖,随后很快恢复平静,故作淡定地拎回水桶放在旁边说:“你怎么在这里?”他明明听到他回林烨的时候说:溪和?今天不和他一起,我有事要先走。 冷忱冷着一张脸,看一眼他脚旁边的水桶,然后看向他,直接地说:“你听到我和林烨说的话了?” 彭万里否认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哦,不知道就不知道咯……”冷忱冲彭万里无所谓地说道。 溪和锁上班门,向校门口的方向走去,昨天跟他说自己今天值日,这家伙竟然不来帮忙。 走着走和,溪和远远就看到坐在树下休息椅上看书的冷忱,忙加快脚步走过去,喊道:“你怎么坐在这里,为什么不去帮我打扫卫生啊!你如果肯去帮我的话,我们原本可以早点走的!”语气抱怨。 冷忱站起来,合上书,背上书包,闻言,没说话。 溪和继续嘟囔:“你值日的时候我都去帮你了!” 冷忱颇为无奈地看着他说:“下次等你值日的时候,我会去帮你的,这次有点事。”并没有说什么事儿。 很容易就原谅别人的溪和其实也就是随口抱怨一下,并没有真的在计较,但听到冷忱的话,还是高兴的冲他笑着说:“说话算数,你上次也这么答应我的,但没有做到,哼哼。” “上次那是老师临时让我去帮忙拿卷子,等我出来的时候,你已经打扫完了。” “那今天你也没来帮我啊!就请我吃烧烤吧!”溪和狡猾地说出让冷忱如何补偿这次依旧没有帮忙的要求。 冷忱默默地看了看溪和的脸说:“你早上不是还跟我说,要减肥?” “难道你不知道我很善变?”溪和理直气壮地道。 “……” 就在这时,溪和看到遮着脸从旁边走过的彭万里,彭万里躲躲闪闪地快步向校门口跑。 溪和刚想跟他打招呼,看到对方并没有这个意思,重新放下手,不解地说:“他怎么了?感觉有点不对劲。” 冷忱平静地拉起溪和的手说:“管那么多闲事干什么?不是要吃烧烤吗?” “走!”一说到吃,溪和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任冷忱拉着手往校门外不远处的一条街的烧烤摊走去,嘴里说个不停要吃什么吃什么。 第二天,一班教室里一改平日安分自习的气氛,纷纷交头接耳,眼神不时扫过彭万里空空的位置。 耳力一向不错的冷忱虽然没和任何一个人聊天,但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你们听说了吗?彭万里的妈妈拉着彭万里去办公室找班主任了。” “为什么啊?” “彭万里的妈妈个子好高啊……嗯,我去送作业本过去的时候,看到她在拍桌子,好像是来找班主任,问彭万里为什么在学校一身伤的回去了。” “彭万里被打了?!” “活该被打,平日里拽的二五八万似的,跟谁都欠他钱似的!长了一张欠打的脸。”说话的女生性子直爽,听到彭万里被打,险些鼓起掌来。 “薛莹,嘘,别被听到了,班里有几个跟他玩的还不错。”有跟直爽女生玩得好的女生声音小声地提醒她。 “嗯,那班主任怎么回的?”直爽女生改问刚刚去办公室送作业本的课代表另一个问题。 那个课代表悄悄地跟她们说:“班主任说会好好查这件事,但我却听到彭万里一直在跟他妈说没人打他,是他不小心摔得,然后班主任就一脸为难地说‘万里妈妈,你要问清楚啊,你不问清楚这到底是摔得还是打的,我这工作怎么做?’”语气模仿的入木三分,顿了顿接着说:“咱班主任都不怎么鸟他妈妈,彭万里的妈妈跟彭万里简直像极了,班主任说完,她就拍着桌子说‘我不管,这件事你必须给我交代,我好好的孩子来的时候好好的,回去就鼻青脸肿的,这事儿就是你们学校监管不力的责任!'” “那班主任咋说的?” “班主任说,让她去找教导主任,她还有课,就拿着教案走了。” “帅呆,我妈说咱班主任是特级老教师,校长千请万请过来的……”说完,留下一个你们懂得的眼神。 一时之间,大家颇有点“当班主任的学生,真是荣幸啊”的表情。 ☆、 第34章 冷忱看着溪和拎着水桶给厕所窗台上那盆绿萝浇水。 溪和一边浇水,一边对冷忱说。 “天气太热了,以后我走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人会在夏天这么热的时候给小绿浇水。”语气里有点小担忧。 “它没有遇到你之前,不也长的好好的?”对于溪和的杞人忧天,冷忱让他别瞎操心这些有的没的。 “嗯,你有没有觉得遇到我之后,小绿长得更好了!”听到溪和这番自恋的话,冷忱选择沉默,最终没忍住道:“门口那颗百年大树你叫它小绿,厕所里的绿萝你也叫小绿,我不知道你说的小绿是哪个小绿。” “什么啊,校门口那个棵树叫大绿!”溪和甩了甩手上的水解释。 “它的岁数比你都大。”冷忱适时地点出。 “我只是觉得叫老绿有点不好听,老绿老绿——老驴,别人听到,还以为我叫它老驴呢……”看,我多细心,连这个都注意到了,而且还机智地避开了这个让人尴尬的名字,溪和扬扬下巴,一脸求夸奖地瞅着冷忱。 然而冷忱并没有理他,“……”名字里非得有个绿吗? 浇完水的溪和拎着水桶走到等着他的冷忱旁边,郑重其事地说:“等我到了卿乐附中,附中的花花草草一定也会像这里的花花草草那样喜欢我的!” “我以为你不想毕业了,正考虑要不要跟我们班主任说一下,这里有一个复读生,复读生是可以从原来的班级进入新的班级,况且你成绩还不错,这样你就可以跟满园的小绿朝夕相处。”冷忱认真地对溪和提出建议。 已经走出厕所的溪和抬手擦了擦头上因为冷忱的话而冒出的冷汗,看看外面似火骄阳后,学着最近电视上的桥段说:“我更向往新的环境——吾意已决,汝无需再劝!” 话音刚落就被不忍直视的冷忱用手给遮住脸推到了一边儿,并一脸“我不想再看见你”的冷淡表情。 被推到一边儿的溪和自得其乐地噗噗笑出声,冷忱越推他,他越往冷忱身边挤,最后直接跳到了冷忱的背上,圈住冷忱的脖子怎么都不下来,水桶里的水还有些,打打闹闹时,水都弄到了身上,还好天气炎热,不一会儿这些水汽便蒸发掉,消失在空气里。 冷忱看背上的人跟只八爪鱼一样怎么都甩不掉,伸手掐溪和腰间的嫩肉,一脸打死我也不下来的溪和被这么一掐,瞬间又痒又疼,受不了地松开手跳得远远的。 “太卑鄙了,有种单挑,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从来都善于偷袭的人在对一个被他经常偷袭的人面前叫嚣,也不知道谁更卑鄙。 “偷袭永远被我发现,单挑也从来被我压制,so,你是认真的吗?”冷忱一本正经地询问冲他叫嚣的溪和。 溪和仗着自己离得远,把已经洒光了水的小水桶扣在头上,摆出一个决斗的姿势说:“认真的不能再认真。”微微蹙着眉的他,真的是不能再认真地表情,但听到他这句话的冷忱刚往他面前踏了一步,他却立即转身逃跑了,远远丢出一句,“我请你喝水,校门口外的小超市等你!”倒是跑得比兔子还快。 等到冷忱慢悠悠地从林荫道下走出校园,旁边拿着两瓶水的溪和从大理石柱子后面跳出来,嘴里发出“铛铛铛——”的声音,对刚刚的挑衅似乎失忆了,伸手递给冷忱说:“给你!” 冷忱接过水,没提刚刚他要跟他单挑的事儿,反正他已经习惯他的临阵脱逃。 两人站在校门口的大树下喝水,溪和的视线从参加完毕业典礼的人群中收回来,问冷忱:“暑假你要去哪里玩?” 冷忱听到溪和这么问,反问道:“你已经想好要去哪里玩了?” 溪和得意洋洋地说:“我妈已经给我报了夏令营。” “哦,关于什么的夏乐营?是哪个机构的?” “啊,我没问,我妈就说让我去玩的,只知道机构的名字叫彩虹桥,等等,让我想想,好像是关于户外体验的夏乐营。” 冷忱不留情面地说了句:“感觉很无聊的样子。” 溪和正喝水,听到他的话,转动眼珠,眼皮一翻,瞪他一眼:“你是嫉妒吧,快说,你暑假准备去哪里?” “为什么要告诉你?” 溪和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吭哧吭哧缓了好一会儿才说:“行行行,不告诉就不告诉,你当我乐意听啊。” “嗯,你说说看,我什么不行了?” “……”不能愉快的聊天了,不过溪和还真的认真的想了想自己有没有比冷忱强的,倒真让他给找出来了,“我会看病针灸号脉写方子!”说完一脸“这个你行吗?” 冷忱坦然地承认道:“不行。” “哈哈哈,下次说话注意点,不然小心我扎你,我可是随身戴着一套针灸用具的。”溪和故作矜持地冲冷忱微微笑了笑提醒道。 冷忱点点头:“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溪和白了冷忱一眼:“你的没诚意暴露了。” “嗯,竟然被你发现了我的没诚意。” “很好玩吗?” “好玩。” “……”溪和气结,没招了。 在家休息了几天后,溪和被老妈打包送到了彩虹桥夏乐营的集合地点,除了身上的书包,溪和将大件的行李交给老师放到车厢里后,坐上了大巴车,他来的不早不晚,自觉找到一个靠后一点的位置,取下书包,头靠在椅背上准备趁着还没出发前补补眠,早上因为太兴奋,起得有点早。 闭上眼有个五分钟吧,旁边有人出声问道:“这里有人吗?” 溪和听到声音发出“咦——”的声音,睁开眼扭头看去,然后猛地跳起来,一脸惊喜地看着对方。 “你怎么在这里!” 冷忱把书包取下来,伸胳膊把书包放到上方的行李架上,然后伸手说:“给我,我帮你放。” “哦——好!”溪和如果有尾巴,这会儿绝对已经欢快的摇起来了,笑呵呵的把书包递给冷忱,持续兴奋中。 只拿出来了水壶,放好书包后,冷忱坐到溪和的旁边,靠在椅背上,做起刚刚溪和在做的事情,补眠,他比溪和来得早,看到他上车才从机构里走出来。 溪和看到冷忱后的兴奋还未消退,喜滋滋地瞅着旁边闭上眼的冷忱。 “你怎么都不跟我说你也来彩虹桥啊?!” “想给你个惊吓。” 溪和很想晃着冷忱的肩膀让他说点人话,不满地说:“什么惊吓啊,是惊喜!” “你说是惊喜,那就是。”冷忱把溪和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拿开,一副你打扰到我休息了的样子。 溪和并不在意被嫌弃了,“看到你我好开心啊,当然是惊喜了!没想到啊没想到。”他真的是完全没想到,冷忱竟然也在这个夏令营。 “……”他该不会真的以为一切都是巧合吧?闭着眼睛的冷忱想。 “太巧了!”溪和说完这句话,也闭上了眼睛,心里希望到达目的后,分房间的时候,可以和冷忱分在一个房间! 冷忱没有再听到溪和说话的声音,睁开眼,往旁边看去,看着溪和翘着嘴角的样子,心里吐出一句:二货,巧个屁。 目的地是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大巴在路上行驶了三个小时,最后停在山脚下的民宿,早晨萦绕在山峦中的雾气在阳光的照射下慢慢消散,露出崇山峻岭的真容,山间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郁郁葱葱。 下车后,溪和深呼吸了下,扑面的清新气息,让他浑身都像是泡在了温水里一样舒服自在。 情不自禁地感慨:“这里真美啊……”和他站在一起望着远处的冷忱跟着嗯了一声,发自肺腑。 的确是很美的地方。 遗憾的是,溪和的希望落空,两人并没能睡在同一个房间。 因为一切都要按照老师的安排,以防出现管理混乱,直接杜绝了私底下协调换房间这件事。 和溪和同一个房间的男孩叫松本仁,两人做了自我介绍,溪和听到他说出自己的名字后,下意识问道:“你是日本人?” 松本仁态度和煦地点点头:“父亲因公务来华国,我便随父母过来。” 溪和拿出一会儿冲完凉后要穿的衣服,赞叹道:“你汉语说得好好哦。” 松本仁解释说:“我的妈妈是华国人,所以会日语和汉语。” 溪和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说:“那你在日本上学还是华国?”然后把行李箱拉上,放在一旁。 松本仁整理好自己的东西后,坐在床上回答道:“我小学在肃北小学,目前爸爸工作没有要调度回国的打算,所以……” 溪和坐到自己的床上,笑着接口道:“所以,中学也会在华国上,对吗?” 松本仁点头,站起来说:“是的,去外面集合吧,到吃饭时间了。” “嗯啊。” 两人一同走出房间,冷忱也刚好打开对面的门,从里面走出来,溪和自然而然的走过去和冷忱站在一起,然后为松本仁做介绍:“这是我的好朋友冷忱”然后对冷忱说,“这是我的室友松本仁。” “你好。”松本仁并不拘谨,大大方方地问好。 冷忱很给溪和面子的点头致意说:“你好。” 溪和看冷忱一个人出来,问道:“你的室友呢?” “还在收拾东西。” “那我们等一下他吧。” 松本仁看看时间,对溪和说:“那我先去集合点,看看前面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溪和连忙点头:“那你去吧。” 等到松本仁离开后,溪和看着松本仁离开的方向对冷忱说:“我的室友人真好。” 就在这时,冷忱所在房间的门再次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戴着眼镜的男孩,看到冷忱和溪和,对冷忱说:“不好意思,我在找我的药箱,耽误了些时间,可以走了。” “没关系。”溪和笑着对他说。 彼此做了介绍后,一同往外走。 这一行一共有十二个学生,八个男孩,四个女生,大家在院子的葡萄树下用过午餐后,在老师的安排下各自回房间午休,然后两点半在院子里集合,去参观附近的自然风景。 ☆、 第35章 在山上呆了三天,大家又整装待发前往下一个目的地,一个靠海的城市,听说晚上会在沙滩那里搭帐篷,大家听到这个消息都特别兴奋,觉得有趣,肯定会很好玩。 冷忱的室友冯淼因为在山上的时候被溪和的几招“点穴”按摩法给缓解了肚子疼,好巧不巧在山上的第二天冯淼的手又一不小心撞到树上给撞脱臼了,就在一群人大惊小怪不知所措时,溪和完全不能理解地走上前直接一拉一推,接上了,本来疼得嗷嗷叫觉得自己快死了的冯淼被溪和这么一弄,瞬间不疼且活动自如,这一连几次都是溪和给与他有效的帮助,让他分外感激,现在是没事就找溪和聊天。 离开山林,大家坐在大巴上向另一个目的地驶去,路上。 “你还会接骨啊?”冯淼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满满的崇拜。 溪和看着前面的路回答:“脱臼和骨折是两个概念,没骨折那么麻烦,只要掌握好力度,很轻松就可以恢复到原位。”脱臼对于他来说,真的是一件很小小的事情啊。 我不管,反正“你太厉害了!”冯淼推了推眼睛,特别激动的称赞溪和。 溪和对他说:“是我爸爸厉害,这些都是我从他那里学的。” “你爸爸是医生?”冯淼问。 “嗯,中医。”说中医这两个字的时候,溪和语气有毫不遮掩的骄傲,中医的博大精深,当你真正接触后,才能领略到他的神奇和美妙。 冯淼大大咧咧地说:“网上有好多人都说中医都是一些骗人的把戏,是巫医,现在听你这么一说,忽然觉得并不像网上说的那样。” 溪和不怎么关注网络,所以听到冯淼这样说的时候,露出诧异的表情。 “怎么会有人这么以为呢?中医是很伟大的存在。” 坐在冯淼旁边一直很安静的松本仁听到溪和提到中医,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说:“我父亲很信中医,生病都是去看老中医。” 溪和闻言,仿佛找到了同好,接话道:“叔叔真是太有品位了!” 松本仁笑了一声说:“我也觉得中医很棒。” “是吧!”溪和得意地看一眼旁边的冷忱。 冷忱说:“我难道有说过中医的坏话?”你这么看着我是什么意思。 溪和闻言,更开心了,拍拍冷忱的肩膀说:“以后,你的病,我包了!” 冷忱嘴角抽了抽,有这么跟人说话的吗?什么叫你的病,我包了,跟不上溪和脑电波的人估计以为是在骂人,不清楚情况,少不了要打一架。 冯淼听到溪和的话,赶忙热情道:“我的,你也包了吧!” 溪和拒绝道:“我不能拿你的生命开玩笑!” 冷忱扭头看溪和,冷冷地说:“所以可以拿我的生命开玩笑?” 溪和非常直接地对他说:“你不一样!” 冯淼很感动,溪和人真是太好了,太有责任感了! 松本仁问溪和:“溪和君,你的父亲是在中医院上班吗?” 溪和回答:“不是的,我爸爸自己开了个药铺。” 松本仁哦哦了两声说:“那可以把你爸爸的药铺地址告诉我吗?我可以推荐给我爸爸,他对中医特别感兴趣,没准回去拜访贵府。” 溪和没想到还能给爸爸介绍顾客,打包票道:“我爸爸的医术特别特别好!”然后把地址告诉了松本仁,对于松本仁的说话方式,经过接触,他已经习惯了,贵府什么的。 松本仁拿出手机,将地址写进备忘录里,但手机并没有装回口袋里,而是问溪和,“溪和君的手机号可否告知一下吗?” “不好意思,我没有手机。” 听到溪和的回答,松本仁这才把手机装回口袋里,说:“好的。”他觉得溪和是因为不想告诉他才用没有手机这个当借口,现在,谁出门会不带手机?不过他并没有多说什么,不愿意就不愿意吧。 松本仁倒是冤枉了溪和,溪和确实没有手机。 冯淼看看松本仁说:“你们俩才住了几天,关系都这么好了。”而他的室友,他都不敢去搭讪,只有室友和溪和在一起的时候,冯淼才觉得室友比较好说话,溪和身上那种温和的气质似乎将室友感染了,不像他在房间里看到的那么冷漠,完全是两个人啊。 松本仁浮起个笑容说:“溪和君是个很棒的伙伴。” 冯淼点头赞同说:“是啊,我也觉得!” 溪和和冷忱对视,眼神里明明白白地写着:看到没,这就是魅力。 冷忱很想伸手捏捏他那张颇为欠揍的脸,并没有去刻意忍耐这种欲.望,于是,他真的伸手去捏了,用的两只手,一左一右,捏个正着。 溪和猝不及防被捏住了脸,眼睛瞪向旁边的冷忱,要伸手去反击,奈何怎么都碰不到对方的脸。 挣脱不开的溪和断断续续地说:“疼疼疼——” 等冷忱捏够了,才松开手,看着溪和那张被捏红的脸,劝解道:“你还是多吃点吧,这样比较好捏。” “为了不让你觉得好捏,我也要少吃点!”溪和揉着自己的脸,怒视冷忱。 冯淼羡慕地听着溪和跟他室友的聊天,脱口而出:“溪和,你简直是神一般的存在。”太不可思议了,可以让他的室友一次性说这么多话!简直无法想象,应该让溪和跟冷忱分在一个房间才对! 溪和不知道冯淼为什么会这么说,非常的不好意思,“你别这么说。”我只是个普通人,会害羞的。 冷忱看到溪和不好意思,呵呵一笑:“你还会不好意思……” 溪和握紧拳头,又拆我台! 冯淼迎风落泪,回道:“你竟然可以和冷忱说这么多话!不是神是什么!” 溪和如果这会儿正在走路,一定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原来神在这个地方!真是,瞬间觉得不酷了!溪和撇向听到冯淼的话正额角抽动的冷忱,谦虚地说:“他这个人慢热,等你熟了,你也可以是‘神’”隐晦地说冷忱是个闷骚。 冯淼说完就后悔了,咋能当着面变相地说室友不好相处呢,嘴太快了!溪和这么回的时候,他便不敢再接茬,只哈哈干笑了两声,自觉噤声,转而看车窗外的风景。 为期八天的夏令营终于在欢乐的氛围中结束,最后两天他们是在沙滩上度过的,真的如大家想的那样,老师组织大家搭帐篷住在了海滩上,早起看日出,晚上和海边的渔民们一起开炭火晚会,吃烧烤,除了一部分食材是临时买的,另外一些材料都是自己在海里收集和沙滩礁石缝隙里捡拾来的。 等大家回到平江市,下车后纷纷如小鸟归巢般回到了早在彩虹桥等待的父母身边,溪和玩得很尽兴,和冷忱挥别后,和妈妈坐上了回去的公交车。 在路上睡了一会儿的溪和不停的问:“爸爸呢?爸爸在店里?我们一会儿是直接回家,还是去店里找爸爸啊?” 何忧芷揽住儿子的肩头,故作伤心地说:“左一个爸爸,又一个爸爸,看来是一点都不想我啊……” 溪和摸着鼻子解释说:“妈妈就在我身边,所以没有问妈妈了——妈妈了嘛!” 何忧芷浮起个笑容,揉揉儿子的脑袋说:“我们去药铺,你如果累了,可以在店里睡一会儿,走的时候,我们会叫你。” “好。” 冷忱坐上自家等在那里的车,回到家,方叶喻和冷平桥都不在,打电话过去,才知道在他舅舅家。 方叶喻在电话那头说:“今晚我在你舅妈家吃饭,你一会儿也过来吧。” 冷忱不想动,拿着电话,掏出口袋里的手机,调出跟溪和的合照,一一翻看,回道:“我刚回来,不想动,我在家让洪姨给我煮点东西就可以。” 方叶喻也没强求,儿子什么都好,独立自主,唯一的一点就是并不是很黏她,这让方叶喻偶尔也会很没有成就感,但想想,独立好啊,省心,如果真的黏她了,她觉得自己肯定会嫌闹心,所以,现在挺好的。 冷忱挂上电话,拎着书包,上楼回房间。 暑假匆匆而过,开学那天,溪和是一个人来学校的,家附近有条公交车,直达学校门口,方便的很,可比之前上小学还方便,不用走那么多路。 因为冷忱和溪和都是本地生,并不需要住校,冷忱和溪和这次分班,分到了一起。 溪和看着公告栏赏上两个人的名字都在一班的列表里,忍不住咧嘴笑。 “终于在一个班了!” 只是他没想到,原本应该在肃北区肃北附中的松本仁竟然出现在了乐卿附中的新生名单里,这让他忍不住咦了一声。 同名同姓? ☆、 第36章 九月,天气依旧炽热,除了知了在拼了命的喳喳叫,所有人都被炎热的天气烤的焉了吧唧的。 开学第一天,开大会,众人顶着八九点的骄阳,被晒的眯着眼听着领导们一个接一个的沉长演讲,两个小时后,散会,松本仁从二班的人群里走出来,向一班,溪和所在的地方走去。 溪和看到走过来的松本仁,冲他说:“原来真的是你啊,当时看到你的名字,还以为是同名同姓!” “我们从肃北区搬到了卿乐住,就转到了卿乐附中来。”松本仁对他说。 “哦哦,是这样啊。” 松本仁冲和溪和站在一起的冷忱笑笑,对溪和说:“只是遗憾一班人数已经满了,我插不进了。” 溪和觉得松本仁很搞笑,忍不住哈哈笑出声说:“二班你能插进去也已经很厉害了啊!”他真这么觉得。 松本仁如果不是接触过溪和一段时间,就会以为对方是在讽刺他,所以听到溪和的话,他没说什么,相反语气温和地对他说:“以后请多关照了,溪和君……还有冷忱君!”微微颔首,非常的有礼貌。 能随随便便插入卿乐还是二班,冷忱可不觉得松本仁需要谁给他关照。 又聊了几句,大家各自回班。 松本仁看着溪和离去的背影,想起爸爸对他说的话。 “你要想方设法跟这个叫溪和的孩子打好关系。” “是。” “他的父亲医术深不可测,有其父必有其子,听你说他在夏令营随随便便就将脱臼的胳膊弄好,看来平日他父亲对他一定细心教导,你一定要和他处好关系,让他信任你,最好能成为非常要好的朋友,至于他的父亲,父亲会亲自去接触。” “是。” “我们是一定要得到这些方子的,不管用什么手段,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我们一家就可以回国了。” 松本仁望着溪和和冷忱离去的背影,他们的关系看起来异常坚固深厚,像这样的两人组,他这个外来户想要插入进去,绝不那么容易。 而且溪和似乎非常在意他这个朋友的意见,看来,想要跟溪和打好关系,务必也得获得溪和的烹调——冷忱的认同,而冷忱看起来就不是如溪和那么好接近的对象了,这还真是让人头疼。 不过,总还是有办法的,不急。 放学的时候,溪和和冷忱站在廊下看着突袭的倾盆大雨,燥热的天气因为这暴雨而减缓不少,扑面的湿气让溪和感觉舒服极了,只是雨似乎没有要停的意思,陆陆续续有学生等不及,顶着背包往校门口冲。 溪和刚准备取下书包,随大流,隔壁二班的松本仁拿着把伞走出来,看到溪和,走过去说:“没带伞?” 溪和扭头看去,一看是松本仁,沮丧着脸说:“出门前忘记查看天气预报了。” 松本仁闻言扭头对溪和旁边的冷忱说:“我和溪和先去校门口的站牌处,然后把伞给他,让他来接你?”询问的态度,让人心生好感,溪和觉得这个办法不错,立时点头,对冷忱说,“在这里等着我,我把松本仁送过去就来接你!” 冷忱没反对,颔首对松本仁说:“那就谢谢你了。” 松本仁不在意地摆摆手:“小事,不必客气。”他还真喜欢多来几次这样可以有恰当理由接近他们的机会。 终于有了跟溪和独处的时候,虽然环境差了点,松本仁拿着伞,尽力遮着溪和的身体,弄得自己湿了半边肩膀,溪和是个直性子,觉得伞挺大的,看到伞老往自己这边跑,心想松本仁真是太客气了,就一把躲过伞,自己拿着,然后对他说:“你别老往我这边搭啊,明明伞很大,这样拿着,不就都不会溅到雨了?” 松本仁呵呵笑,显得有些羞赧,“怕你被淋湿了。” 溪和感动地说:“不用,伞挺大的,这么搭的话,就不会淋到。” “嗯——”一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样子 溪和将松本仁送到校门口的站牌后,转身匆匆去找冷忱。 冷忱远远看到拿着伞向自己跑来的溪和,在他快到的时候,伸手拉住他的手腕,将他拉到了走廊下。 “跑这么快干什么?球鞋都湿透了。”冷忱看到溪和的鞋子,皱着眉头说。 溪和嘻嘻笑,一点都不觉得不舒服,“鞋子而已,走吧,咱们赶紧过去,然后把伞给松本仁,别让人等急了。”毕竟还没有到那么熟悉的地步,能借用一会儿就不错了,他也不好这样麻烦人家,挺不好意思,所以语气催促。 “嗯。”冷忱比溪和高,自觉拿过伞,然后拿伞的手环住溪和的肩膀,这样显得两人的姿势很紧密,缩小了有可能淋到雨的范围,齐步向校门口走去。 溪和勾着头,看着冷忱的脚还有自己的,一前一后,整齐划一,踩着积水,踢踢踏踏,仅仅是这样,便觉得有趣极了,忍不住笑出声。 冷忱颔首垂眸看着低着头看地面的溪和问:“笑什么?” “没。” 冷忱倒也没追问,因为溪和经常如现在这般,忽然笑起来,整日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到了站牌后,冷忱收回手,将伞合起来,递给松本仁,“谢谢了。” 松本仁:“不客气,那我就先走了。” “好。”溪和的视线从冷忱的脚上移开,翘着嘴角对松本仁说。 冷忱嗯了声,看着松本仁上了车。 车上的松本仁握着手环,扭头透过窗户往站牌那里看,冷忱不知道跟溪和说了什么,两人面对面站着,溪和仰着头看他,似乎在笑,然后冷忱也翘起了嘴角,伸手捋了下溪和额角因为溅到了些水而变得湿润服帖的刘海。 溪和对冷忱说:“我想淋雨。” “不怕感冒了?” 溪和摇摇头,说:“不怕,我家里有很多治感冒的药!” “好。” 溪和愣了下说:“什么好?” “你不是要去淋雨?”冷忱白了他一眼,抬手抿了抿他额角滑下的雨滴。 溪和激动的说:“你要陪我淋雨吗?!”他完全没想到冷忱没有阻止他,并且还要陪着他。 “嗯。” “感冒了怎么办啊?!”溪和倒不怕自己感冒了,他怕冷忱因此感冒。 “你家不是有很多治感冒的药吗?!”冷忱不以为然。 “对哦!别怕,一会儿去我家,我给你熬姜汤喝!喝一碗,保准不会轻易地感冒!” “你对你的姜汤也太自信了。” “那必须的!”溪和嘿嘿笑。 “你不觉得……我说想淋雨,像个傻子一样吗?”溪和语气轻轻地询问,眼神睁的大大的看着冷忱。 冷忱一手插着口袋,说:“哦,你这样子,我习惯了。” 溪和闻言,有些气馁地对他说:“什么啊!”真是令人烦躁的回答啊! 冷忱冲溪和伸出手。 溪和看着冷忱的手掌。 然后,两人忽然就笑了起来,傻兮兮的溪和把手放在冷忱伸出来的手上。 冷忱拉着溪和,走出站牌,铺天盖地的的雨滴砸在身上,不一会儿便湿透了,两人浑不在意地往回家的方向跑。 两人淋着雨,溪和高兴的哈哈笑个不停,他大声说:“雨变小了!”好舒服,周身的暑气被雨淋没了,好喜欢夏天的雨,溪和扭头看冷忱,也好喜欢冷忱啊! 是真的喜欢,他是他很好很好的朋友。 公交车渐行渐远,车上的松本仁诧异地看着忽然从站牌处跑进雨里的两人,一脸的不解。 两人的举动让松本仁觉得自己刚刚为他们借伞的行为有些多此一举,感觉像是被两人合起伙来耍了一通似的,如果终究要去淋雨,为什么还要用他的伞呢? 完全无法理解,甚至有些生气。 ☆、 第37章 何忧芷给两个小子一人一条毛巾,推着他们进卧室里去换衣服,一边催促一边骂溪和:“你感冒了是小事,连累的陪你疯的冷忱感冒了,看我不揍你。”说着替他们关上门,转身去厨房煮姜茶。 门关上后,两个湿淋淋的小子面对面噗嗤乐了,互相都觉得彼此模样狼狈的很,想起刚刚在雨中狂奔的样子,笑得更起劲了,冷忱拿着毛巾给溪和擦头发,溪和见样学样,伸手给冷忱擦。 溪和擦了一会儿说:“还是先换衣服啊,湿衣服贴着太不舒服了。” “我当你还挺享受的。”冷忱松开手,开始解扣子,溪和往衣柜处走,打开后,挑挑拣拣:“我这里有两套之前买大的衣服,你先凑合穿着吧。”拿出来,扔给冷忱。 “嗯。”冷忱伸手接过,上衣已经脱掉。 溪和看着光着膀子的冷忱,眼巴巴地看着人家那线条流畅的腹肌,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瞬间有些沮丧,怕被嘲笑,偷偷往衣柜那里躲了躲,脱掉上衣,胡乱用毛巾擦了擦,快速套上。 等他换好衣服转过身的时候,那边冷忱也已经换好,正用毛巾擦着头发,并没有看他。 溪和走过去,两人坐在卧室里的那张小沙发上,冷忱看到桌子上放着自己当初送给溪和的一个小花盆,小花盆现在种上了铜钱草,长得郁郁葱葱,非常可爱。 溪和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得意道:“我养得,养得好吧?” 冷忱承认道:“你养什么都挺好的。” “那是。”溪和有点得意,主要是他喜欢摆弄这些花花草草,总觉得很亲切,看着一片绿绿的就欢喜。 何忧芷端着托盘,敲敲门,打开门,对坐在沙发上的两人说:“趁热喝,快。” 冷忱连忙站起来,走过去接过姜茶,先递给溪和一碗,自己拿起一碗后对何忧芷道谢:“谢谢阿姨。” 何忧芷看着高高大大的冷忱,笑容和煦说:“常常听溪和提起你,看着就比我家溪和稳重,今天晚上就在这里吃过饭再回去吧,一会儿你给你家里打个电话说一声,别让家人担心。” 溪和在旁边帮腔:“在我家吃饭吧!等你回去,估计饭都凉了,还得加热。” 冷忱也没拘谨,大大方方地答应了。 “那就麻烦阿姨和叔叔了。” “妈,我爸该回来了吧?”溪和看向何忧芷,眼中有深意。 “是啊,我这会去迎迎他。”说着,瞪了一眼生怕她心血来潮要做饭的儿子一眼,转身走出卧室,去拿伞出门接老公,告状。 冷忱看溪和那副怪样子说:“怎么这幅样子跟阿姨说话?” “你不知道,我不这么做,到时候你会后悔来我家吃饭。”甚至可能以后都不来了。 “……”有这么严重?冷忱一脸怀疑。 溪和郑重地点点头:“相当的严重。” 方叶喻接到儿子不回来吃晚饭,在同学这里吃完,等雨停了后再回去的电话,那是相当的惊讶,儿子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跟她说:“我今晚在同学这里,吃过饭再回去。” “行,吃饭就吃饭,别给人家添乱就成……下次叫你同学也来咱家玩啊,知道吗?”挺好奇能让他儿子留别人家里吃饭的小同学是什么样子的。 母子俩挂上电话,那边冷平桥帮着她把汤端出来说:“儿子不回来了?” “在同学那里吃过饭再回来,咱们吃咱们的。” 冷平桥感慨:“难得啊。” “是啊,真难得。” 开学有半个月了,松本仁想要靠近溪和其实很简单,但是总不能让溪和抽出空来跟他单独相处一会,他和那个冷忱简直形影不离,一起踢球,一起吃饭,连上个厕所都一起,有时候碰上了,也是点头招呼一下就跑的没影了。 他爸问他和那个孩子有没有什么进展的时候,他真是没脸说。 看来只能兵行险招,当得知冷忱去参加比赛后,松本仁知道自己机会来了。 这天放学,他花钱找来几个外校的学生堵在溪和必经之路,让他们帮忙将溪和拦下来佯装要修理他,这计策虽然比较下作,但他也只能用这样的办法来让溪和感激他,从而加深两人接触的机会。 溪和下了公交车,走入毕竟的街区,转弯走入巷子,这个巷子他熟悉的很,就是几年前在这里碰上了个满脸血的叔叔,后来这个叔叔怎么了,他就不知道了,总归应该是被送到医院了。 溪和低头想着一道目前还没解出来的题,眼睛也没看路,盯着自己的脚往前走。 没走多久,忽然就被拦了下来。 溪和抬头看过去,四五个比他大的男生靠在墙壁上,手里甩着小刀,自以为很潇洒,其实看起来好……难以形容,总之溪和觉得有点搞笑。 溪和礼貌地说道:“不好意思,请让我过一下。” “过一下?”拦住他的男生嗤笑一声,“身上有钱吗?” 溪和一愣,他只听说过被高年级学生抢劫的,但还是第一次亲身遇到,又新鲜又担忧,怎么办,今天没带钱。 “没有。”溪和直愣愣地回答。 那边也没真要向他要钱,装腔作势的捏了捏拳头说:“没有?” 溪和大大咧咧地说:“我今天没带钱。” “那明天带钱过来!”恶声恶气的语气。 溪和刚想脱口而出,凭什么啊,但并没有如此,而是道:“我明天也用带钱,后天也不用。”他每天就带着饭卡,平日里不怎么买吃的,学校也有直饮水,偶有买零食也只是十几块钱揣兜里,想必这些“高年级”应该不屑只抢个十几块吧,所以他也没说出来这茬。 溪和看对方越逼越近,往后退了一步,正在他想法子要怎么逃走时,忽然从另一头传来一句。 “我这里有,你们别为难他。” 松本仁?他怎么在这里,溪和奇怪地看去。 那些人本就是装装样子,拿了松本仁递过来的几百块钱骂骂咧咧准备就这么走了,没想到溪和却发难了。 走上前就把离他最近的那个戳了下几个穴位,瞬间那高个就麻了半边身子,摔倒在地,前头几个眼一瞪,不知道溪和怎么他了,就要围过来给溪和一顿教训,然而接二连三都被溪和这里狠捅一下,那里狠捅一下,四五个人,完全没防备,那里见到过这邪门的被抢犯?具是着了道,手脚发麻疼得头皮都一颤一颤的,眼泪哗哗的不受控制直往下流。 什么鬼。 松本仁看到溪和这么几下子周围就倒了一片,吓了一跳,没想到斯斯文文看着秀气又乐天的一个人,动起手来这么狠。 溪和没想到松本仁这么仗义相助,只是脸上嫌弃地说:“你给他们钱干什么啊?以多欺少以大欺小,给他们都是浪费。”说罢,弯腰把散在地上的钱捡起来,递给松本仁。 松本仁膛目结舌地接过溪和递过来的钱,张口结舌:“我……”这…… “总之谢谢了。”虽然没帮上什么忙,但溪和还是真诚地道谢,这年头,热心的人少啊。 松本仁看了一眼周围躺在地上的人,对溪和说:“走吧,我刚好顺路。” “咦?你家在这附近?” “是啊,我没和你提过吗?” “你只说过你家搬到了卿乐附近,倒是没说在哪,原来也在这个街区啊。” “嗯,往前走几段,就到了。” “真是巧了,我家也在前面那段。” “下次你就别走这个巷子了,走另外一条路吧。” “我本来也是想走个捷径,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从前这里没有这些人的,看来以后只能走大路了,只是大路得多走几步……哎”语气里尽是忧愁,不想多走几步啊,累。 松本仁感觉溪和并不是很怕之前那几个高大的学生,心生疑惑地问道:“你就不怕他们报复你?” 溪和摸着下巴说:“之前只是看书认穴位,还有在身体模型上找位置,现在别人自动送上门让我练手,只好义不容辞的接下了。” 松本仁劝道:“下次遇到这样的事儿,还是不要这么激进,免得被抓住了,打的更狠,寡不敌众啊。”你这样不按常理,我还怎么出场救你于水火之中,还怎么有机会跟你加深感情。 溪和听到松本仁这番劝解,便不再说什么,但他对自己还是信心满满的,对方只要不一下子来二十几个,他都应付得来,就怕人多,自己练的手累。 松本仁没救场成功,还让自己给溪和留下了性子太过软绵不够强势的印象,一点好都没讨到不说,回头又多添了一笔钱给那帮反被教训的几个学生才算了这事,这事儿办得甚是气闷。 但他得把握冷忱不在的这几天和溪和建立友谊,现在总归是有进一步,溪和看来还是蛮感激他的仗义出现,虽然没帮上忙。 溪和自己倒不怕被报复,他怕牵连了松本仁被堵,特意在放学的路上,要教松本仁几招防身用的点穴手。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松本仁一脸感动的接受了溪和的传授。 认真的跟着学了起来。 在溪和眼里,这都是学医最基本的东西,教给旁人也没什么,只要认准穴位,不去戳那几个凶险的地方,伤不了什么的,教训教训就行。 松本仁的认真,无疑是个很好的学生态度,溪和当老师当的很来劲。 松本仁父亲那边就不是那么顺利了,在溪斛那里连连碰壁,不管是金钱还是美人,对方都不为所动,一个方子都没有得到。 万不得已,只好用最下下的计策,收买一些人来看病,然后加重病情,砸了他的招牌,让他在这里混不下去。 溪斛坐在堂上案前为一妇人诊脉,片刻后,一脸平静地说:“女士,还是去大医院看看吧。” 好端端坐着的女人,闻言,扑通跪倒地上,哭着说:“都说您看病下药特别对症,还请大夫救救我吧!” 溪斛非常冷静地给下一个坐到椅子上的病人诊脉,边诊脉边回答地上跪着的女人,也没起身去扶她,“不好意思,你这病,我没看出来是什么,您只能去医院做个详细的检查了。” “你这什么狗屁医生!病症问都不问,就让我去大医院!就妆模作样的号个脉!”女人看这医生软硬不吃,恼羞成怒地从地上爬起来,冲周围来看病抓药的人说:“大家还是别在这里看病了,这人不过是个江湖骗子,我听人说,别人来看病,他一律让人煮绿豆汤喝!一点真本事都没有!” 旁边一个正在抓药的老婆婆一听,眉毛一竖,指着那闹事的女人说:“说得什么狗屁,溪大夫宅心仁厚,医术了得,我儿子那顽症,什么大医院的医生都说没办法治,溪大夫给我儿子抓了几服药,连吃了一个月,好了一大半,现在过去半年了,身体好得不得了,你要是说溪大夫别的不好,我没资格说,你要说溪大夫医术不行,我第一个跟你打,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别的中药店过来找茬闹事的?!现在有些人真是臭不要脸!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 大多数来看病的人都是周围邻里,多年接触下来,溪大夫的医术那是亲眼所见,在他们眼里,那都是应该供起来的对象,那容得了别人说三道四胡天胡地的瞎胡扯败坏一个好医生的名誉,人民大多还是热情善良的,瞬间就忍不了。 这女人说溪斛医术不行是骗人,那是触了众怒。 ☆、 第38章 冷忱参加竞赛回来后,发现松本仁跟溪和走得更近了。 松本仁跟上溪和和冷忱的脚步,热情大方道:“我请你们吃饭吧?” 溪和笑着跟松本仁说:“冷阿姨今天晚上要请我去她家吃饭,所以我要跟冷忱一起过去。”不好意思啦。 松本仁诧异了下,看看冷忱,说:“啊,这样啊,那好吧,那改天?” 溪和随口答应道:“好啊。”去冷忱家的站牌并不在学校门口,他们还要再往右边走一段路才能乘坐公交车。 冷忱和溪和往右边的人行道走,松本仁站在站牌下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管怎么接近,都无法融入到他们之间。 和溪和一块往另一个站牌走的冷忱回头看了一眼松本仁,收回视线,他一直觉得这个松本仁奇奇怪怪的,总有种鬼鬼祟祟的感觉,而且自参加完竞赛回来,这种感觉越发强烈。 溪和这是第一次来冷忱家,公交车停在一公园门口,两人下车,街道两旁树木高大,枝繁叶茂,偶尔飘下一些泛黄的树叶,大约走了两百多米,来到一处小区,小区环境幽静,房子外观简约大气。 当走近后,溪和忍不住赞道:“你家房子可真漂亮。” 冷忱说:“政府分配的。” “政府的房子可真漂亮啊……”溪和改了前面两个字。 冷忱没理会他,按门铃,不多一会儿,门从里面打开,是家里的佣人洪姨。 洪姨看到冷忱领着朋友来,欢喜道:“夫人早就说了,家里会来客人,快进来吧,这是忱忱的朋友溪和吧?长得真周正秀气。” 溪和脸皮很厚的嘿嘿笑:“洪姨好!”他早就听冷忱说过他家都有谁,自然也知道洪姨。 洪姨关上门,要帮溪和拿书包,被拒绝了,溪和自己放到柜子上,“我自己来,书包我还是会放的哈哈。” 洪姨看溪和大大咧咧,不拘小节,言谈举止很是可爱,笑着让他们去沙发那里坐,自己去厨房忙。 方叶喻端着果盘从厨房里出来,招呼道:“是溪和吧,听冷忱说你们小学的时候就认识了。” 溪和勤快地帮忙接过果盘放到桌子上,“阿姨好,阿姨长得真好看!” 方叶喻觉得这小孩可真有趣,言语真挚,一点都不浮夸,而且被夸漂亮,哪个女人不开心,当下便笑得越加开心,冷忱无脸看。 “来来,快坐下,先吃点水果,晚饭还没好。” 走进来一直在被忽略的冷忱对方叶喻说:“那我带他去楼上参观一下。” 方叶喻点头道:“去吧去吧”然后跟溪和:“一会儿饭好了,我叫你们。” 溪和站起来走到冷忱旁边对方叶喻说:“好,阿姨,那我们去楼上玩了。” “嗯。” 等到俩小孩上楼了,方叶喻去厨房里跟洪姨聊天。 “这孩子笑得可真招人喜欢,嘴巴甜,性格也好。” 洪姨边切菜边说:“忱忱哪点不好了,你就这么嫌弃他?可没见你这么夸过忱忱。” “他太没趣了……”方叶喻幽幽地谴责道。 洪姨翻了白眼,她可是小姐从娘家带过来的佣人,跟一般主仆不可比,情谊非同一般,所以翻翻白眼刺两句很是平常。 “这会儿倒嫌弃上了,不是你出去玩的时候说‘我儿子就是省心,独立好啊,我在外面玩着也放心’。” 方叶喻被洪姨说的有些尴尬,摸摸鼻子,默默地出了厨房。 “我去给他们榨点果汁。” 溪和吃过饭,又跟冷忱的爸爸妈妈聊了聊,冷平桥让人开车送溪和回去,冷忱陪着。 走之前,方叶喻热情地说:“要常常来玩啊,冷忱一个人在家也无聊。” 溪和笑呵呵地答应道:“好,会再来的!” “好孩子,快点回去吧,别让你爸爸妈妈担心。” “叔叔阿姨再见。” 松本仁今天没能制造偶遇,回家的挺早,松本仁的父亲松本清看到儿子回来,仍是一脸的怒意,松本仁放下背包,看到父亲脸上怒意明显,走过去询问。 “父亲,发生了什么事?” 松本清做什么事从不瞒着儿子,他觉得任何一件事都是锻炼他,促进他成长的机会,“找的人无一点急智,将事情办得一塌糊涂,这招是不能用了,溪大夫是有真本事的人,很得民心。”那些人差点就被警察抓起来这事儿,他并没有说出来。 松本仁在溪和那里也毫无进展,听到父亲的话,不由神色变得灰暗。 松本清看着窗外说:“溪大夫的儿子,你接触下来,有什么进展?” 松本仁摇摇头说:“他有个很好的朋友,认识很很久,感情很深,我难以接近,所以……”所以也没什么进展。 松本清不禁懊恼道:“华国对中医并不是很热衷和信任,甚至有很多民众都觉得这是江湖骗术,不足为信,那么,为什么这些医者不去我们日本发展,那里对中医非常的友好信任,氛围绝对比华国要好上许多,中医——是他们自己不珍惜啊,何必坚持留在对他们并不友好的华国呢?华国官方从未正面的对中医伸出援手。” 松本仁坐在父亲的对面问道:“有多少中医师答应父亲卖给您药方?” “真正的药方他们怎会交出来,不过是买些无足轻重的方子而已,不过也有几个答应移民到我们日本,我答应他们会给他们很好的生活还有比本国民众更优渥的福利。” “那溪大夫呢?他没有答应移民吗?” “除了装病接近,便没有什么方法了,非常的顽固不化,就跟之前的几个老中医师一样冥顽不灵,怎么说都是说不通的。” “申遗的情况进展的怎么样了?”松本仁最关心的还是这个,他们日本对中医势在必得。 “等把这些中医师在日本安排好,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应该会比较顺利,只是韩国那边似乎也在做申遗准备,但我们必须要坚持,中医是我们日本的。” “是。” 翌日放学,冷忱看溪和上车后,站在原地停了一会儿,去了学校的卫生间,等他再次出来,已经变成了一只眼神锐利外形华贵的双色猫。 他姿态轻松地跟在一辆公交车的后面,那辆车里有溪和,也有松本仁。 他跟着松本仁的身后,看着他跟溪和一道下了公交车后,走在回家的路上。 溪和走上拱桥,跟站在桥头的松本仁挥挥手说了再见。 松本仁看着溪和走下桥,往家走,装装样子往前走了一段,远远地隔着河看到溪和进了屋后,转身,原路折返。 不远不近站在房檐上的冷忱微微眯着眼看松本仁的一举一动。 哦,原来并不是同路,还真是奇怪的一个人。 果然是有问题的吗? 晚上,溪斛回到家,开始做饭,何忧芷在药库里查看药材,顺便翻检,做好饭,溪斛去药库叫妻子吃饭。 何忧芷边检查药材,边跟丈夫说:“那个日本人还是没有死心,我看他还在附近游荡。” “只要他不做的过分,就不要理会他了。” 何忧芷拍拍手,跟溪斛往外走,溪斛接着调笑说:“其实药方卖他几张也无妨。” 何忧芷挑挑眉,一脸“你逗我?”的表情。 溪斛笑道:“毕竟有许多方子病症其实古籍中都有记载,但药材就不一定能让他遇到了,没有药材,有药方他是白搭。”华国的中医传承几千年,最繁盛的时代却已经过去,现代社会对中医有许多偏见,中医反倒在日本大行其道,日本想要将中医在国际上贴上日本的标签,他已经听闻最近有些日本人频繁的跟一些老中医或是有祖传方子的家庭接触,给予金钱的诱惑,让他们出卖自己手里的方子。 “他倒想连你收藏的药本古籍一并买了去,就算他们拿去了也白搭,我也不乐意给他们。”何忧芷知道丈夫是在开玩笑,因为他比她更加的在意这些,绝无出卖的可能。 冷忱连着跟了几天,确定这松本一家有问题后,提醒溪和。 “松本仁一家和你们家根本不在一个地方住。” 溪和闻言一愣,啊了一声说:“那他每天还跟我同路回家?”难怪每天上学没遇到,老是放学遇到。 “你家里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事情?死对头?有旧怨?”冷忱想了想问道。 溪和望望天,对冷忱说:“等我晚上问问我爸妈,跟人有没有仇他们也没跟我说过,等我问清楚了再告诉你。” 冷忱语气认真地说:“晚上我送你回家吧。”他还不清楚松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总有点不放心。 溪和觉得问题应该没有那么严重,拒绝道:“你家和我家一个南一个北,用不着。” “嗯。”冷忱奇异地并没有坚持。 过不了几天,被派下跟踪任务的猫儿们,全部聚拢在冷忱的卧室里,一个一个将自己的发现告诉冷忱。 经过这几天的跟踪,冷忱终于知道了松本一家的目的。 原来是为了中医而来,手段还真是下作,明明不是他们的东西,偏要想方设法的抢来据为己有。 冷忱让一屋子猫儿们全部散了后,去了父亲的书房。 没过两天,松本清所在的公司日日遭遇官方排查,每个员工的证件,甚至公司的注册信息,还有税务问题,他的签证和财产信息等,事无巨细,样样都被检查,他们又不是恪守本分的五好公司,自然也有许多别的公司有的问题。 不仅公司被官方连日骚扰,连儿子松本仁的就学都出现了问题。 松本清无心他顾,开始应付华国官方的官员,而儿子则因走后门问题休学在家。 岳丈家牵线认识的官员是走不通了,听说市长最近动作很大,很多官员都被密切关注甚至突袭检查,弄得上下都人心惶惶,自顾不暇。 毕竟硕大个“通敌卖国”的标签要是被贴在身上,可比贪官受贿严重多了,苍天可鉴,他们只是收了点日本人的贿赂行了点方便给他们而已,万万担不起卖国贼的称号啊。 于是,意识到严重的几个受贿者迅速地屏蔽了这帮日本人的再次献殷勤。 ☆、 第39章 那天,冷忱去书房说了这件事准备离开时,冷平桥忽然问道。 “那个孩子,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冷忱心想,终于觉得眼熟,想起来了吗?还以为你们都已经忘光了。 “他——”不等冷忱说出来,冷平桥忽然一摆手说:“你等下,让我猜猜——” “……”冷忱望着老爹那张坚毅正陷入沉思的脸。 “我知道了,你五年级的时候,我顺路去你学校接你出去吃饭,你那会儿是在跟他说再见吧?”冷平桥得意洋洋地看着儿子,一脸我猜得没错吧。 冷忱噎住,差点没一口水呛到,他以为老爹想起来当年的事儿了,听他的话,显然并没有,不过事情的确也过去很多年,他去接他的时候,根本没怎么碰到那家人,不认识也正常,如果不是后来他在一年级的时候再遇到,现在的他再去见现在的溪和,应该也会感到陌生和不熟悉吧,更别说根本没怎么见过溪家人的爸爸了。 仔细一想,竟然已经跟溪和认识这么久了。 “对,是他。”冷忱想,既然你想不起来,我也不准备告诉你,他一直有一种,多一个人知道溪和的存在,就会拥有他少一点的感觉。 冷平桥答应儿子会关注这些日本人在华国的动向这件事后,挥挥手让他走了。 等冷忱走出去后,冷平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准备继续看自己的文件,但……为什么觉得五年级之前就应该见过那个小子?可是一时还真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难道是小学二年级开家长会的时候? 算了,想不起来就先不想了,手头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头晕,不过,他能察觉的出来,儿子并不想提醒自己真正见过那个小子是在什么时候,捂得还挺紧。 时间继续往前走,溪和已经两天没看到总是跟他偶遇的松本仁了,跟冷忱去操场踢球的时候,溪和对冷忱说:“他已经两天没出现了。” 离他跟父亲说日本人的事情已经过去三四天,松本仁从那后便没有出现,冷忱自然明白为什么,伸手拿过溪和手里的足球放到脚边,边轻轻踢着球,边往前走,说:“怎么,他不出现,你还开始想他了?”你要敢说想,我可能会忍不住揍你的,毕竟私底下为这事儿忙碌的可是我……还有我爸,嗯,最主要是我。 溪和伸脚去抢球,没抢到,闻言随口道:“嗯?那……我可能是真的有点想他了。”想个鬼,有松本仁跟着的时候,他都不能对路边的树啊草啊畅所欲言了,碍事的很。 冷忱闻言,出现了一秒钟的愣神,脚下的球就在这一秒钟的愣神中被溪和脚快的抢走,冷忱看着他,呵呵一声对他说:“我知道你是在开玩笑——”眼神透着锐利的光芒,溪和看到冷忱的表情,嘻嘻一笑,主动运球靠过来说:“他不跟着我,我还轻松了,只是有点担心他,毕竟认识挺久了。”他并不知道松本一家都对他们家做了什么,更不知道父亲的药铺被捣乱的事情,他的担心是出于朋友兼校友的角度。 如果你知道他父亲都在干些什么,估计就不会这么说了,冷忱长腿一伸,一个旋身,将足球往前一带,溪和脚下的球便这么被抢走了。 “他可能要回国了。”冷忱并没有真的计较你竟然会想那个家伙而且还说出担心他的话,语气淡淡地说,原谅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瓜吧。 “回国?还以为他会在这里久居。”溪和和松本仁认识的并不深,在他心里,对方跟他的关系只是比普通同学好一点的点头之交了类型的朋友,所以对于松本仁的离开,他并没有什么别样的情绪,耸耸肩,冲到冷忱身边专心抢球。 松本仁的事情,就这么渐渐的淡出了溪和的生活。 晚上,溪家。 何忧芷在厨房帮老公洗菜,溪斛手里刀不停。 “那伙人已经很久没出现了,看来是死了心了。” 溪斛嗯了声说:“并不是多么逞凶斗狠的人,认识到并不能得到这些东西,这几天不收手,过几天也终究会离开的,当然,离开之前或许会给我们找点麻烦什么的。” 何忧芷其实有去观察过松本,知道他的公司在哪里,知道他儿子和她儿子一个学校,甚至也在他父亲的授意下跟儿子交好,但并未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她便没有做出一些举措去阻止,最近听他们公司的那盆盆景说,公司这几天一直被政府的人员搜查监督,麻烦很大的样子,连公司正常运行都无法维持,人心惶惶之下,好多员工都辞职了,而且,听他们公司的老板说,要让松本一家回去了。 何忧芷一笑:“他自己已经自顾不暇,想来没空再来给我们找不痛快了。”如果他敢,她不介意以牙还牙,她可不是以德报怨的性格。 “你的八卦网又给你通报消息了?”溪斛闻言,莞尔道。 “那是,我的宝贝们无所不知,只要我想听——当然了,有的也是很高傲的,不一定理我。”何忧芷忧愁地叹了口气,所以才要经常的去“社交”啊,跟它们谈心,促进友谊,才能共建和谐家园。 社交真的是个很复杂需要长久经营的事情啊…… 城里的植物可没有乡下的可爱朴实好相处,嘤嘤婴——明天得跟对面河岸上种的木棉花树婶子聊天了,不过再有几年,这份重任就可以交给儿子来做了。 “人间百态,树也自然有百态,正常,嗯,你种的那些药草有提出什么要求吗?比如说换换位置,想要日照最丰富的地方?我记得你已经换过好几次位置给它们了,这样真的好吗?”总有种在这么让它们任性下去,就会死掉的感觉。 何忧芷甩甩手里青菜,水珠啪啪往水槽里掉,嗯了声:“对这些小家伙,我还是游刃有余的好吗?各个都长得很不错,很喜欢外面卖的肥料,但我觉得这些肥料会影响它们的身材,已经奉劝它们要节制,得吸收点纯天然的肥料。” “嗯,纯天然——听上去,感觉它们会不太开心。” “没办法,那些肥料就跟催肥剂似的,用多了会走样的,还是纯天然的好。”虽然刺鼻了点。 “药圃是你的,你决定一切。”溪斛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发表意见。 何忧芷把青菜放到案板上,踮着脚去亲溪斛,溪斛颔首主动吻了吻妻子的嘴角。 何忧芷心满意足的走出厨房:“我去看看儿子在干什么——” “嗯哼——告诉他,今晚有他喜欢吃的清蒸蟹。” 溪和坐在堂屋的沙发上看着电视,听到脚步声,就知道是妈妈进来了。 何忧芷看他在看电视,问道:“作业写完了?” 溪和用手撑着下巴,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视说:“全部都写完了,毛笔字也练了,书也有复习,病症也解了,晚上你拿给我爸看,让他记得批改,明天我要看他给的结果,不然堆积下去,修改起来会很崩溃的。” “蛮自觉,嗯好,今天晚上有清蒸蟹。” 溪和这才把眼睛移开,看着何忧芷欢呼了下:“棒!” “看你这么高兴,忍不住想去亲手帮你调酱料!” “不!”溪和一脸毫不犹豫的拒绝。 “你的拒绝让我下定了决心啊!”何忧芷恶趣味的说。 溪和扑过去挽住妈妈的手臂:“别离开我!”在晚饭没做好之前,我是不会松开手的。 “臭小子!”何忧芷想起上次溪和去别人家做客,问道,“一直没有时间问你,上次去别人家有没有给人家添乱啊?” 溪和骄傲的扬扬下巴:“阿姨可喜欢我了,说让我要经常去玩!” “没有给我丢脸就好,至于说让你经常去,大多数只是在客套,你不要当真了,以为自己人见人爱吗?” 溪和被打击的体无完肤,一时无还口之力,厚着脸皮憋出一句:“没错,我就是人见人爱!” “呵呵呵呵呵——”何忧芷并不捧场,敷衍的笑了笑,拿走遥控器,开始调频道,她想换台很久了,趁儿子气急败坏的时候,抢走遥控器,换台轻轻松。 嗯,她是故意的,为了电视。 何忧芷聚精会神的看着家庭剧场,电视中一个穿着精致的女人一脸笑容的送走儿子的同学,关上门后对一身小西服打着领结的儿子说:“像他们这样的孩子,你以后还是少来往的好,一脸的穷酸——小林,过来把这里在重新拖一遍,还有这些沙发,全换了。” 溪和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向电视,咽了咽口水。 不会吧? 因为母亲的话,溪和为此想了一晚上,难道一切都是错觉,冷阿姨并没有真的喜欢他,忧心忡忡的来到学校,坐下来就问正在看书的冷忱。 “上次,我离开之后,冷阿姨有没有说些什么?” “比如?”冷忱身形未动,继续看着书,翻了一页问道。 “比如,这个孩子学习并没有你好,你还是少来往的好?!”他是真的学习没冷忱好啊!伤心! “……”冷忱抬头看溪和,默默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吃错药了?” 溪和握住冷忱的手腕,一脸壮士断腕的绝望:“如果冷阿姨不喜欢,你要跟我说!别骗我!” “我学习没你好,我不配跟你做朋友!”溪和语气沉痛,想起昨晚上看的电视剧,忍不住说出了里面的台词,当然,有所改动,里面的台词是,我是个穷人家的孩子,我不配和你做朋友!溪和不觉得他家穷,所以改成了我学习没你好。 冷忱抽抽嘴角,默默的说了一句:“你在追《豪门恩仇录》?” 《豪门恩仇录》就是昨天晚上溪和看到的那部电视剧,听到冷忱的话,惊讶道:“咦,你也看吗?” “并不,我妈一直在追,昨天晚上她看到那个女人对他儿子说的话,还大骂了一通怎么当妈妈的,不就有几个臭钱,显摆开了……”冷忱语气平平的陈述昨天晚上被迫陪方叶喻看到的一些情节后,方叶喻的观后感。 溪和点点头,跟着说:“没想到还挺好看的,方阿姨是个好妈妈啊!”能说出那样的话,一定是个好妈妈!真性情,不过无法想象方阿姨会那样说:不就是有几个臭钱…… 冷忱听到溪和说挺好看的,不止嘴角抽,额角也开始抽了。 “你看了多少?” “就昨天晚上那两集。” “你还是少看点吧……”冷忱冷冷地对他说,就看了两集到学校就演上了,要是一直追到结局,后果不堪设想,“还有,我妈是真的喜欢你,她已经让我约你周六去家里玩。” “真的啊?!” “嗯,别再看《豪门恩仇录》了。”冷忱特意强调了后面那几个字。 “好!”我果然人见人爱啊……溪和美滋滋地握着冷忱的手腕,贴着自己的脸,冷忱抽了半天没抽开,因为他贴的很近,一直不丢手。 “你可以松手了。” “哦——”溪和忙松开手,看着冷忱,默默道,忘了而已,脸不用那么臭吧。 ☆、 第40章 时间如指间沙,飞逝而过,就这样又过了一周,平静的生活终于被撩起一丝波澜。 溪和已经连着两天没有见到冷忱了,忽然觉得没有手机的自己,真的是超级不方便,下午放学,他准备去用公用电话给冷忱打个电话问一问他为什么没来学校,还没等他走出学校,冷忱的表弟方琦忽然从身后跳了出来,气踹吁吁,似乎跑了许久。 溪和诧异地看着他:“方琦?”然后露出惊喜的表情,“方琦,你知道你表哥为什么没来学校吗?” 方琦缓了口气,听到溪和的话,忙点头说:“就是我表哥让我过来给你传话,他……他”可能是跑的太剧烈,说了一句后又喘了口气,拍拍胸口说:“我表哥他和我姑姑去帝都了。” 溪和听到缘由,不由自主皱起的眉慢慢舒展开,露出个非常放松的表情说:“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他生病了,正准备打个电话问问他怎么了,太谢谢你了方琦,还让你专门跑过来通知我一声,辛苦了——没有手机还真是不方便。” 方琦跟他一起边聊边往校门口的方向走,说:“是的,没有手机是很不方便的事情,其实我很纳闷,像现在,我已经很少看到有朋友不拿手机上学了,你为什么不让你爸爸给你买一个呢?”手机可以玩游戏,看视频,听音乐,天晓得,如果让他一天不带手机,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他简直难以想象。 溪和其实并不关心手机的问题,他只是随口抱怨了下,踌躇片刻,他又问了个问题:“嗯……冷忱去了帝都,那你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吗?”没有他在,好不习惯。 方琦回答道:“大概要半个月吧,冷忱的奶奶生病了。” 恍然大悟,“是这样,那是需要陪在奶奶的身边。”和冷忱认识这么久,溪和自然知道冷忱很在意自己的家人,奶奶生病,留半个月也是理所当然的,更何况,依照冷忱的水准,就算因故旷课一个学期,溪和都不认为他会跟不上学习进度。 方琦对溪和说:“哥哥说,有什么事情,你可以打他手机,号码他说你知道?” “嗯,他跟我说过,很好记,本来,如果你今天不来告诉我,我就准备给他打电话。” 两人说着说着就到了分手的时候,说了再见后,各自往相反的方向而去。 卿乐区因为是老城区,因为环境缘故,经济和人口相对来说,比肃北区弱很多,不发达,所以显得幽静,除了三三两两的车从旁边飞驰而过,便是悠闲的老人和正走在回家路上的学生了,溪和今天并没有去挤那趟永远拥挤的公交车,他慢悠悠地顺着人行道往家的方向走,离开学校附近后,便没有之前那么喧闹,这个时间,并不是下班高峰期,其实就算下班高峰期,也不会像楼宇高纵入云,各色公司聚集的肃北那么多人,卿乐区就像一位步调永远缓慢的老人,肃北朝气蓬勃蒸蒸日上,连正在发展中的南德区其实都要比卿乐区热闹。 卿乐区最热闹的时期,是法定假日的时候,因为卿乐区作为老城区,还保留着古色古香的平江特色建筑,横贯卿乐区的清湖波光粼粼清可见底,清湖两岸依次而建的房屋还保留着历史的痕迹,百年老树枝条纤长垂于湖面,窄而深的巷子九曲十八弯,青石板铺就的道路被磨的棱角尽失,光滑黝黑。 当然也少不了后现代的新兴建筑的加入,这是现代与古典的碰撞,非常漂亮,越往家而行,便越显安静。 “你不能走,你得送我去医院!”当蛮横的声音传入耳朵时,溪和从神游中回神,看过去。 一位坐在地上的老人拉着一个穿着连衣裙梳着两根麻花辫的女孩,因为是背对着,溪和并不知道对方的长相,溪和要走的路,是必须要从旁边路过的。 当越来越近时,溪和终于看到了女孩的侧脸,挺直的鼻,轻轻抿着嘴,听到老人的话,吐出一句。 “我并没有责任要送你去医院。”她只是路过,然后看到一位老人躺在的地上,上前询问,却被拉着不让走,雪的心情非常的烦躁,眉宇间透出些许不耐,看起来并不是个脾气很好的菇娘,耐心有限。 地上的老人扯着她的袖子,并没有因女孩的话而有半分动摇,信誓旦旦的对正好奇看着他们的溪和说:“她撞到了我,却不送我去医院!现在的孩子真是黑心肝的没责任感!”扭头对旁边的女孩继续道,“你打电话给你父母,我要给你父母谈!” 溪和看看女孩,又看看中气十足,气色并没有特别异样的老人,决定伸出援手,救死扶伤乃医者天职,虽然他离医者这个称呼深远。 溪和走上前,蹲在老人面前热心地询问:“请问您哪里不舒服?” 老人也就是想让舆论给与女孩压力,好让她送自己去医院,然后赖上她,间接赖上她父母,这招百试不爽。虽然这舆论的压力目前只有一个路过的溪和,但这并不妨碍他发挥演技,谁知这男孩竟然跑过来问自己哪里不舒服,他摸摸身体,哼哼两声,装模作样地说:“浑身疼,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内出血。” 溪和二话不说开始诊断病症,老人被溪和突如其来的“抚摸”给弄得震惊不已,愣住,手上便跟着一松,心道,这孩子看着一脸青涩稚气,竟然这么热心,反正吓唬一个是吓唬,吓唬两个也是吓唬,他准备连这个半路跳出来的热心孩子也讹上时,在他身上摸来摸去,按来按去,又给他号脉又看他面相的热心男孩嗯了声,笑容满面的对他说:“老爷爷,你身体可健康了,一点毛病没有,没有摔伤的痕迹,内脏也没有因为震动移位和出血,脉搏可平稳了!” 溪和欢欢喜喜的断言让地上的老爷爷面部充血,回过神来,一脸凶狠地对溪和说:“小孩子家家,你懂个啥!我这是内伤,得去医院检查,你能看出来个什么毛病!”说完一拉手,却发现手里空空的,扭头看去,刚刚被自己讹上的女孩早就跑不见了,随即拉着溪和的手说:“你说的这么清楚,不如你送我去医院检查!谁叫你让那个小姑娘跑掉的!” 溪和耐心地对地上的老爷爷说:“老爷爷,你真的一点事儿都没有,天气这么热,地面很烫的,你再这么坐下去,屁股真的……没事儿吗?”他说完,又打量了下地上的老人的臀部,心道,难不成老爷爷练过铁臀功?就算太阳快下山了,但温度还没降下去呀。 被溪和这么一说,地上的老爷爷也觉着屁股有点热有点疼,薄薄的布料根本抵挡不住从地面传来的热度,隐隐有种要烤焦的感觉。 正在他准备忍着疼和热继续胡搅蛮缠的时候,坐在店里看了许久外面情况的对面街旁的住户孙女士啃着西瓜让穿着肚兜的孙子站在门口帮她吼了一句:“你旁边有摄像头,有没有撞到你,看视频就知道了,哥哥,你打电话给警察叔叔吧!”光着屁股跟奶奶一样啃着西瓜的小孩笑嘻嘻地吼完,大口咬下一口西瓜,汁水四溅。 溪和闻言,顺着小孩的手指看向上方的电线杆,果然看到了一个摄像头,收回视线,语气更温和了。 “老爷爷,你先起来吧……”一点都不因为地上的老爷爷要讹他而生气半分。 那老头估计脸上挂不住,眼见讨不了好,利落地从地上跳起来,拍拍屁股,哼哼着背着手快步走了。 溪和看着老人矫健的身影,羡慕地站起来,七老八十,健步如飞,以后自己老了也这么能跑能跳就棒呆了,他对街对面的小孩说了声谢谢,转身继续向家走。 当他从方琦那里得知冷忱去帝都了后,又过了两天,溪和跟冷忱打了个电话,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儿,随便聊了聊。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溪和并没有等来冷忱的回归,隔天,他发现之前冷忱抽屉里的东西已经被收拾干净,抽屉里空空的,然后紧接着第二堂课的时候,班里来了插班生,是个女生,有些眼熟,也说不清楚为什么眼熟。 就在老师让插班生坐在他旁边冷忱的位置时,溪和对班主任说:“老师,这是冷忱的位置,他快回来了。”说不定明天就会回来,老师怎么可以将有人的位置指给插班生坐呢? 班主任闻言,低头翻看一会儿要上课的教案书,随口道:“冷忱已经转学走了,不会回来了,没看东西都拿走了吗?曲雪,你去坐吧……好了,大家把书本翻到……” 溪和听到班主任的话,一下子就愣住了。 不可能啊,说好的,半个月就会回来的。 老师的话让班里的众人都是一怔,虽然知道冷忱请假了半个月,但是听到冷忱转学却还是有些太突然了,一时之间,小声讨论的声音不绝于耳。 ☆、 第41章 “你们注意到了吗?冷忱转学,溪和竟然不知道,他们两个玩的那么好……”啧啧声,语气里尽是“一定有内幕”。 “看到了,好奇怪啊……溪和跟老师说冷忱快回来了,老师却说已经转学,明显溪和根本不清楚冷忱转学的事情,冷忱也没跟溪和说。”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点担心呢……” “难道就我一个人在开心,学年第一走了……” “切,学年第一走了,位置也不会是你的,这不还有林烨在呢?” “我就默默地开心开心不行吗?”逗趣着说话的男生合掌做拜托状。 在老师的眼神警告中,大家慢慢闭上嘴,眼观鼻鼻观心,察觉到老师转身去写题后,大家才敢有所动作,慢慢翻开课本,不再交头接耳。 溪和听到老师说冷忱已经转学的话,沉默地不再说话,连转学生走过来,坐在他旁边了还没回过神,满脑子:怎么回事? 后两节课,溪和根本没心思听,稀里糊涂地等到放学铃声,千祷告万祷告老师您别拖堂啊别拖堂!在祷告中,溪和如常所愿,老师没拖堂!冲出教室,连饭也没吃,就拿着硬币向学校外面的电话亭跑。 电话接通后,里面响起很很确定的一声,“是溪和吗?” 溪和听到冷忱的话,吸吸鼻子,声音低低地说:“是我。”并没有问,你怎么知道是我,学校门口的电话亭,冷忱应该是知道的,除了他用这个电话给他联系,应该没有别人了。 那头仿佛松了口气般说:“转学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知道。”溪和又吸了吸鼻子,语气很不开心。 冷忱说:“过几天我要陪家人去美国,可能要一个多月才能回国,转学的事情是我爸爸办的,奶奶的病现在比较严重,需要转到国外的医院进行手术,如果手术顺利还会在美国修养一段时间,然后才会回来。”这句话里面的回来,并不是说回平江,自然是回国,回帝都。 “那你还会回卿乐上学吗?”溪和听到冷忱的解释,不再纠结他忽然转学的事情,毕竟这不是他能决定的,况且听到冷忱的奶奶病情不是很乐观,心里挺担心的。 冷忱沉默片刻说:“爸爸希望我留在爷爷奶奶的身边,卿乐应该不会再回去了。” “嗯,那高中也要在帝都吗?”溪和不死心。 “嗯。”冷忱没有犹豫地道,爸爸在平江的任期将满,他和妈妈因为奶奶的事情回了帝都,但爸爸处理了平江的交接事宜后便也会回到帝都,等父亲离开平江,他更不可能一个人留在平江上学,起先是准备等爸爸任期交接完毕,明年再转学,但因为奶奶的病情,不得不提前回到帝都,转学的事情,爸爸也提前办了,况且不仅是爸爸希望他能够多多陪陪爷爷奶奶,他也是这么想的,本以为等病情控制住后就会回去,但没想到反倒恶化了,他听到爸爸跟他说转学的事情已经处理好时,其实并不比溪和知道的早多少,所以他并不是刻意隐瞒故意不告诉溪和。 他从爸爸那里知道后,挑了个放学的时间,立即给方琦打了个电话让他帮忙告知一下让溪和给他回个电话,他要亲口跟他说,没想到刚挂上,就看到来电提醒,便猜到多半是已经知道了。 看来一会儿方琦要白跑一趟。 溪和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无奈带着妥协似的说了句:“好吧”然后真诚地对他说,“祝冷奶奶手术顺利,早日康复。” “谢谢,嗯……最近怎么样?天气慢慢要变冷了。”秋天开始,他知道,溪和的老毛病又要犯了。 溪和用手点着电话亭的透明玻璃,回道:“还好,比上小学时的情况已经好很多了,最起码不会继续在课堂上睡觉。”逸出一声笑。 站在花园里的冷忱隔着手机听筒听到溪和的笑声,眉头舒展开,嗯了声。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过年的时候,会去舅舅家走亲戚,到时候我们就能见到了。” 溪和精神一振,小伤感迅速得到安抚,真心实意地期待起来,“好!”恨不得明天就过年了似的。 “过几天就要出发,可能这段时间会联系不上,等我从美国回来,会让方琦跟你说一下。” “没事儿,你多多陪陪奶奶吧,祝她手术顺利!”溪和发自肺腑希望冷忱的家人都好好的,平平安安,所以又说了一遍祝福的话。 “谢谢。” “那我挂了哦。” “嗯”冷忱嗯了声,说:“挂吧。” 溪和收回视线,看着电话的数字说:“你先挂。” 冷忱失笑一声,一本正经地说:“你先。” “我……”不等他继续说,通话时间到,而溪和并没有注意到,所以没有立即投币进去,电话强制断开。表情囧囧地挂上电话,正在溪和有点郁闷要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后的电话突兀地发出响铃的来电提醒。 溪和迅速扭转过去,语气激动地接起电话:“喂——” 里面传出冷忱的声音,他问道:“你刚刚最后一句要说什么?” 啊……溪和挠挠头说:“我正想说‘我先挂就我先挂’但因为时间到了,所以还没说完就自动断开了……” 电话里的冷忱沉默良久说:“那你挂吧。” “我决定这次还是你先挂吧!”溪和乐呵呵地对冷忱说。 冷忱却很坚持地说:“快点挂。” “要想我——”溪和说完这句话,迅速挂上电话,脸上火烧火燎地冲进校园,跑到餐厅,打完饭坐在餐厅里时,脸还有些发烫,说这句话让他很不好意思,一时平缓不了那种羞赧的情绪,忍不住抬手给自己扇了扇风,讲完就后悔了,独自尴尬中。 方琦端着餐盘找过来的时候,溪和正在给自己手动降温。 方琦放学就跑去一班找溪和,没找到,就跑来餐厅,果然看到了溪和,坐到他对面,拿起勺子正准备边吃边跟溪和说他表哥转学的事情,却发现溪和平日白皙的脸颊此时红的跟熟透了的红苹果一样,惊奇道:“你脸怎么了?太辣了?”说完眼睛往他餐盘里瞅,没看到有麻辣之类的菜啊。 溪和脸一僵,端起杯子喝了口果汁,转移话题:“你是来说冷忱转学的事情?” 方琦又一愣,手臂顿了顿,放下勺子说:“你知道了?”那我表哥怎么还要我当传声筒。 溪和嗯了声,点点头,开始吃饭。 方琦也卷了一筷头面条塞嘴里,嗯,香鱼汁面,他的最爱,吃了几口,安慰了饥肠辘辘的胃后,才询问道:“你怎么知道啊?” “我放学的时候,给他打电话,他说的。” “这样啊,难怪放学去你们班,没找到你。” “溪和啊……你要不要考虑买个手机?”方琦从小到大的压岁钱都存在一张妈妈给他办得卡里,毫不夸张的说,存款已经有六位数,他给溪和建议买部手机,是想着大家的压岁钱应该都是这么多,嗯,买手机应该是件很轻松很轻松,只看你想不想买的事情,并不知道溪和从小到达,收到的压岁钱也只有爸爸妈妈这两份,有时候还只有一份(妈妈不想给的时候,就会说,我和你爸爸还用分开给吗?一份就代表了我和你爸!)就是这么强词夺理,没有办法。 溪和认真的考虑了这个建议,在知道冷忱会回来的时候,他根本没想过要买手机,但现在知道冷忱不会再回来平江上学,他觉得,买部手机,迫在眉睫。 他一想到分开之后,两人的关系会随着时间渐渐变淡就有点难受,所以更加坚定了要买手机的心。 只是那可怜的压岁钱……放在一个只能送钱进去,不能取钱出来的地方,如果要取,就得砸掉,他舍不得砸掉,那是妈妈送给他的,而且咬咬牙砸掉,妈妈也不会放过他,很可能用“你砸了我送给你的礼物!心好痛。”以此为借口,可能永远都不会再送他礼物了……他不能给她这个机会! 所以他只能走别的路子了。 比如说…… 晚上,溪和吃过饭,看爸爸检查完他写得病症解法后,问道:“爸,如果我周末在你店里打工,你一天给我多少工资——” 溪斛一愣,放下手里的纸张,拿起旁边的字贴,沉吟了下说:“你觉得你值得我给你开多少?”并没有问你为什么要这么问的缘由。 溪和试探性地询问道:“100?” 溪斛嘴角勾了勾,笑着说,语气里似乎是不相信溪和竟然敢这么狮子大开口:“日薪100?” 溪和被这么一问,反倒不敢坚持,立即道:“50!”这样总可以吧? 如果一天50,两天就是100,一个月就是400,两个月800,三个月1200! 方琦说,买手机就要买个智能机,这样到时候联系起来,还可以视频通话,就是可以在电话里看到对方的样子,也能让对方看到自己。 因此,溪和想买部智能机,1200虽然还是有点少,但再努力几个月,应该就没问题了! 溪斛并没有为难儿子,也没有问你要工资干什么这样的话,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心思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去药铺锻炼锻炼也可以。 就这样,溪和开始了每周末风雨无阻地跟着爸爸去药铺上班的日子。 在药铺里帮忙,可比在家里写写方子练练字辛苦多了。 溪和不仅要盯着炉子煎药,五六个小炉子在后面煎着药,不停歇,基本上除了吃饭和午休的时候,就是对着炉子,有时候还要帮忙分药,比如说几钱几两,这都是要很精细的数字,不可称多也不可少,不然药性就会有所不同,这便是定药之分寸,格成一方,看去增减一味不得。 也会帮忙捣药碾药,整理仓库里的药材,药铺仓库的药材可比家里的小仓库多的多,很大,分类明确,种类繁多,往往整理起来便要花费一整天的时间,还好并不是每天都需要整理。 溪斛让他过来药铺帮忙,可不是让他来玩的,那都是要身体力行的投入到里面去,要是想只看看不动手,想都别想,没那么好的事儿。 在药铺里,溪斛不再是溪和的父亲,而是严厉师父的角色,一丝一毫的出错都会施以最严厉的批评,因为,生命是件不可玩笑对待的事情,自然一点点差池都不能有,溪斛要让溪和知道,人命至重,有贵千金,一方济之,德逾于此,故以为名也。 对于爸爸的严厉,溪和从未有任何不满,虚心接受批评,认真改正出错,因为爸爸不止一次跟他讲过:生民何辜,不死于病而死于医,是有医不若无医也。学医不精,不若不学医也,以及无恒德者,不可以作医。 生命从不是可以随意对待的。 从前爸爸说这些古义名言他听得半懂不懂,有的甚至根本不明白,但爸爸会细心地解释每一句话,每当这个时候,爸爸的神情都是庄重严肃的,幼时并不懂,现在已经明白,那是因为他尊重敬畏每一个人的生命。 溪和懂得,所以从未对批评有所不满,虚心认错,认真改正,不懂就问,他发现,在药铺的一天学到的东西不比他自己在书里看到的少,理论有之,实践更重要。 从一开始只为了拿工资的溪和,现在已经将去药铺工作当成了学习的地方。 听着爸爸给病人诊断,开方,解惑(关于病症的解释,让因为不知自己病情而惶惶不安的病人放心),收获良多。 不管是去整理药材,还是定药,抑或是煎药,每一样都是门学问,有趣又伟大,在这上面工作的员工并不比坐堂看诊的父亲轻松多少,都是一样的重要,一样的需要严肃对待。 一年级第一学期的生活在溪和周末也没有停下休息的时候,充实的度过了,拿着存下来的工资买下方琦推荐给他那部据说性价比很高的手机,溪和开机后,第一件事就是心潮澎湃的拨通了冷忱的电话,不再是站在电话亭里,而是躺在自己的床上,舒舒服服地裹着被子给冷忱打电话。 冷忱并不知道溪和买了手机,所以看到手机亮了起来后,拿起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心道,这么晚了,自然不可能是溪和给他打电话,刚刚还侥幸想会不会是溪和……果然并不是,便径自给按挂了。 莫名其妙的电话总是很多,不熟悉的冷忱一般就这么对待。 满腔热情的溪和没想到第一通电话就被按掉了,有点傻眼,不死心地继续拨……又被按了。 溪和很不开心地抱着手机开始编辑短信,打不了第一通电话那发一条短信总行吧。 虽然是第一次发短信,除了还没熟悉键盘,编辑的慢了点外,并没有什么不适应的。 ——我是溪和,怎么不接电话?不开心:( 连表情都会用了。 冷忱从浴室里出来离溪和发出短息已经过了半个小时,等他看到时,溪和已经坚持不住,睡着了。 所以冷忱打给他的时候,睡得死沉死沉的溪和并没有听到。冷忱已经忘了现在是深夜,以为溪和是生气了,接连坚持拨了四五次,才作罢,一看时间,悟了,颇有些尴尬刚刚的激动。 第二天溪和一醒来就去摸手机,看到冷忱的未接来电,嘴角一翘,直接拨过去,接通。 冷忱翻来覆去睡不着,早上很早就醒,一直在等溪和醒来给他打电话,终于等到了,接通后却故作镇定地,淡淡道:“醒了?” 溪和用埋怨的语气说:“怎么回事啊,给你打电话你都不接,短信也没有回!” 冷忱抱歉地解释说:“不知道是你,上次你打电话的时候也没说会买手机,所以我以为是陌生人的骚扰电话,就挂了。” 溪和裹着被子,不用上学好开心。 “嘿嘿,放寒假了,你们也放了吧?很多陌生人骚扰你吗?”溪和语气奇怪。 “嗯,前天开始放,听方琦说你们昨天才正式放假?也没有多少了……”冷忱轻描淡写,只是一些无聊的女生而已。 “是的,对了,这是我的手机号,你存一下啊,以后我们就可以发短信了,打电话再也不用去电话亭了!”越说越开心的溪和语气兴奋,并没有继续关注“陌生人的来电”。 冷忱插着耳机通电话,看着手机屏幕昨天晚上他设置的联系人照片,那是一张溪和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脸被胳膊压的挤在一起的照片,很可爱有趣,算是溪和的黑历史,一直嚷嚷着要让冷忱删掉,冷忱虽然在他眼前删了,但原图一直存在另一个地方。 “我是不是该说‘你终于买了一部证明你是这个时代的人的通讯工具?’”冷忱调侃道。 “你目光之狭隘,难道我不用手机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了吗?我此时此刻站在这片土地上,便已经证明了我是个时代的人。”溪和一本正经地反驳。 冷忱并不生气,慢悠悠地道:“是躺在这片土地上吧?” 正在被窝里的溪和紧了紧被子,故作淡定地说:“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接着,两人同时笑出声。 笑声渐止,“离过年还有好久……”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冷忱的溪和说道。 那头的冷忱在自己的卧室,坐在桌前,看着电脑屏幕上的桌面背景图,那是一张和溪和去参加夏令营时拍得风景照,没有人物,烟雾缭绕,群山峦叠,蓝中透着淡淡的青,十分的有意境,拍下这幅照片时,他和溪和就站在那里观看这幅大气唯美的风景,当时有一种世间只有他们两人,站在此时此地,岁月静好。 “快了,奶奶的病情已经稳定,正在恢复期,我可以先爸妈一步回舅舅家,反正已经放寒假了。” “真的?!”溪和激动道。 冷忱嗯了声,语气隐含笑意道:“这么高兴?” “难道你不高兴见到我?”溪和反问。 冷忱被反驳的一时怔住,缓过来后,捏捏眉心道:“不高兴。” 溪和倒是没想到冷忱这么无情,虽然知道对方说的肯定是假话,还是很不高兴地说:“那你回来我也不去见你了,反正你不高兴见到我。” 冷忱怕溪和当真,语气认真道:“你不去见我,我去见你也可以。” 溪和闻言,重新高兴道:“说话算数。” “你也太好哄了吧,万一我只是骗骗你呢?” “废话多!”溪和满不在乎地道。 “看来是很久没打架了……”冷忱听到溪和的话,默默吐出一句。 隔着电话,溪和一点都不怕,闻言嘿嘿傻笑,两人聊了一个小时,溪和才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打个哈欠,翻身竟然又开始睡觉。 何忧芷敲门敲了半天,溪和才重新悠悠转醒,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起床去吃早饭。 冷忱回来的那天,平江已经下了好几场雪,屋外面白雪皑皑,银装素裹,湖面结冰,两岸旁的树光秃秃的,树叶早落没了。 溪和冷得恨不得抱着暖气管,搓搓手回冷忱一条。 ——约在哪里见面啊? ——图书馆可以吗? ——好啊,坐地铁到2号线少年宫站下对吗? ——对,两点见。 ——好。 下午两点,溪和背着双肩包,戴上帽子手套围巾,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迎着冬日一点都不温暖的太阳出门了。 到达少年宫站,刚走出地铁,就看到等在那里的冷忱,高高帅帅,只围了粗毛线织成的围脖,手套帽子这些都没有,不似溪和那般臃肿,穿着有型,面容帅气。 地铁里有暖气,并不冷,但溪和依旧裹得严严实实的,围巾遮住了半张脸,等他圆润地站在冷忱旁边的时候,冷忱才发现——这是溪和。 一脸黑线地看着裹得跟熊一样的溪和。 “有这么冷吗?” “我怕冷难道你不知道吗?” “地铁里不是有暖气吗?” “那也冷啊!”溪和理直气壮地瓮声瓮气道。 冷忱没办法,拽着他的手去搭电梯。 溪和顺势抱住冷忱的手臂,用脸蹭蹭他的肩膀,然后抬头松开手插在衣服兜里,两人一点都没有半年多没见的生疏,依旧亲昵如故,仿佛冷忱根本没有离开那么久,昨天两人还见过面似的。 溪和仰着头看冷忱:“你长高了好多!”不开心! 冷忱低头看他,抽抽嘴角:“我比你多站了一个台阶,没发现吗?” 溪和低头一看,果然如此:“好有心机!” “……”乱冤枉人啊。 往上再踩一登,和冷忱站一样高度的溪和喜滋滋地再次看向冷忱,却发现,就算如此,也长了不少,而且自己虽然也有长,可个子还是比冷忱稍逊了点:“你每天都吃些什么……为什么我怎么追都追不上你?” 冷忱扫了一眼同样长很多的溪和说:“你比从前要高不少了,别贪心太多。” 溪和看冷忱不说话,一屁股作势要蹲在电梯上:“快告诉我!” 冷忱一把拉起来一直在捣乱从未停止的溪和,无奈提点道:“多运动,像你这样整天缩家里,要是能比我高……”才叫怪事。 溪和想着大冬天的穿薄薄的去运动就打哆嗦,缩缩脑袋说:“比你矮一点也没关系啦……哈哈。”要我大冬天去运动,我宁愿舍弃那几厘米的差距。 冷忱看溪和的态度变换,也没继续,因为之前一提到多运动他就是这个样子,春天以后还好…… “你这个样子,还真是和植物的属性有点相似,春天生机勃勃,仿佛有用不完的劲儿,一到冬天就不行了,恨不得天天待在温暖的地方一动不动,还喜欢晒太阳。” 听到冷忱的话,溪和憨憨地一笑:“我要是一棵树就好了,只需要面对日月星辰,感受四季变化,感觉好像很不错的样子!” 冷忱接茬道:“那最好是栽在我家的园子里,这样我还能照顾你。”脸上写着:别跟我客气,就是这么热心。 溪和翻个白眼说:“谁要你照顾啊,我爸爸妈妈会照顾我的。” 溪和拒绝的太果决,冷忱伸手捏住溪和的脸说:“难道你能一辈子都让爸爸妈妈照顾吗?” “疼疼疼!”冬天的溪和皮肤特别的敏.感,用手去掰冷忱的手说:“你说的有道理,那我就勉为其难栽在你的院子里,你要把我照顾的好一点,树叶长得多多的绿绿绿的,帮我捉虫子,给我浇水,不要让小孩子在我身上乱涂乱画!快松手,真的疼啊,你怎么还没改掉爱捏我脸的习惯!” 冷忱松开手,摸着下巴故意嫌麻烦地说:“这么麻烦啊……” 溪和不满道:“是要退缩了吗?”一脸你还真是让我失望啊! “我可没有说。”冷忱否认。 “那你到底要不要帮我捉虫子,给我浇水啊!”溪和对于这个问题很较真道。 “既然你都愿意来我家的院子了,这些肯定是要为你做的。”冷忱说完露出个笑看着溪和,仿佛两人说得话题都是真的一样,溪和是一棵树,会来到冷忱的家里,冷忱会照顾他,溪和会陪着他。 得到想要的回答后,溪和心满意足地拍拍冷忱的肩膀说:“果然没有看错你!” “等你真的变成了一棵树再说这些有的没的吧。”冷忱毫不犹豫地收起刚刚和溪和歪掉的话题,恢复正经道。 溪和说:“发散思维有助于智力成长!” “谁说的?” “我说的。” “哦……你是要多发散发散,长长——智力。” “揍你哦。” 两人笑笑闹闹地来到图书馆,买了几本书后,去楼下的甜品店吃东西。 “要在方琦家待到过完年吗?” “嗯,到时候会去外公家几天。” “太好了!”溪和用勺子挖一口小蛋糕,眼睛发亮,他以为顶多住个几天就要回去了,没想到可以待到过年。 这时,冷忱话锋一转,跟溪和聊起了关于中学生物理竞赛的事情。 “老师有跟你们说物理竞赛的事情吗?” 老师虽然没说,但听到过学姐们提到过每年二月份就会有这个比赛,会挑选物理知识最好的几名学生代表学校参加。 “还没有。”溪和摇摇头。 冷忱对他说:“物理竞赛的总决赛会在帝都举办。” 溪和不知道冷忱为什么忽然说这件事,有点云里雾里,一头一脸的问好。 冷忱无奈地说:“我们学校已经提前说了这件事,我会参加,如果你也参加,进入决赛的话,我们就能在帝都见面了。” 溪和惊异地“咦——”了一声,放下勺子,说:“那我要参加竞赛!” “嗯,既然老师还没提这个事情,那再此之前你就提前为竞赛准备,在物理课上多多提问表现,依照你平时的成绩,竞赛一定会有你,现在的问题就是,能不能进入决赛,这几天,刚好我在,我们就一起复习一些物理知识,为竞赛做准备。” “好,那明天还来图书馆吧?”溪和提议道。 “嗯。”没有比图书馆更合适的地方了。 接下来的几天,溪和经常去图书馆,但每次回来不是买回来一本字帖就是买本练习册这类小东西,何忧芷奇怪的道:“这么点东西你都去了几趟图书馆了?就不能一次性买齐了吗?” “我想去图书馆待着!有什么不懂的还可以问问里面的哥哥姐姐!”溪和这般回答。 何忧芷听到溪和的话,并不觉得哪里不对,点点头说:“随你好了。”不禁寻思,难道是儿子故意去图书馆好给她和他爸点独处的时间?真是个贴心的好儿子啊。 嗯,一个美好的误会。 ☆、 第42章 快乐的时光总是流逝的很快,转眼间过了元宵节,卿乐附中已经开始正式上课。 果然如冷忱所料,开学两周后,班主任将班里的几个得意门生叫到了办公室,有溪和、林烨、曲雪、彭万里,这四个。 班主任坐下来后,跟他们开门见山地说:“全国物理竞赛我想你们应该有听到一些学长和学姐们谈过,一班物理老师选了你们四个,二班还有许亮和彭莉,你们六个会代表咱们卿乐附中参赛,从明天开始,下午前两节课都要去听物理老师的课,好好备战。” 四个人从办公室里出来,彭万里并不理睬他们几个,率先大步走了,溪和奇怪地看了眼彭万里的背影,对林烨叹了句说:“果然啊……”果然被冷忱说对了! 林烨似乎也早就知道,班主任叫他们过去说了竞赛的事情,他一点都不觉得意外,这会儿听到溪和的话,推推眼镜说:“看来你也早就知道。”对于彭万里的离开,大家并没有过多地去说什么,只有林烨多看了一眼,眼神平静。 溪和笑眯眯地说:“过年的时候,冷忱跟我说了这件事,我是从他那里知道的。” 林烨点点头,随口问道:“他现在在哪里上学?你们还有联系?” 溪和:“帝都,有啊。” 林烨:“想必,他会代表他们学校参加这次竞赛?” 溪和一脸这都能被你猜到的表情,说:“是的,所以——林烨,我们一定要进入决赛啊!”这样我就可以在那里见到冷忱了!说完这句话,他扭头不忘跟曲雪说:“曲雪,一起加油!” 曲雪嗯了声,林烨看到曲雪这么给溪和面子,心里有些想不通,曲雪的性格挺冷的,安静,除了学习,好像对什么都没兴趣,更多的时候只喜欢一个人呆着,起初班里有几个男生喜欢她,但因为性格太冷,都一一知难而退,但林烨总觉得曲雪似乎对溪和是不一样的,好像面对溪和的时候,曲雪的冷像是被冬日给融化了一样,不复存在。 好像发现了什么…… 曲雪喜欢溪和?哦哦哦——我是个电灯泡。 自以为看透了一切的林烨对溪和说:“我想起来我还有点事儿,先走了。” 聊得正happy的溪和就这么被迫的终止聊天,但不不是很在意地挥挥手让林烨先走了。 就在这时,曲雪忽然问了句:“你很想去帝都?” 现在他一听到帝都两个字,就想起冷忱来,闻言情不自禁笑起来的溪和回答:“是的!” “为什么?”曲雪和溪和并肩往班级所在的方向走,在她的印象里,帝都并不是个令人愉快的地方。 “有朋友在帝都,如果进入到总决赛了,就可以见到他了。”溪和如实相告。 曲雪并没有继续追问,颇为理解的样子。 “我们一定会进入决赛的,放心吧。”曲雪这般道。 溪和:“嗯啊!”曲学霸好自信,好有安全感! 晚上溪和跟冷忱用手机聊天,兴高采烈地对他说:“老师跟我们说竞赛的事情了!” 冷忱问道:“那有没有确定参赛人员是哪些?” “说了,如你所料,我也被选中了,太激动了我当时都差点抱住班主任的脸亲一口了,生生忍住了,不容易啊。” “幸好你忍住了,不然没准亲完老师就让你下台换新人了,先别太激动,万一这只是培训,并不是最终名单,万一等到培训结束后,会再从你们里面抽取最优秀的几名才被送去参赛呢?” “我明白,会努力的。”其实冷忱这么一说,溪和还挺忐忑的,虽然他挺喜欢物理,也觉得它很有趣,特别是做实验的时候,但他自认学习没有林烨好,而曲雪虽然别的功课在一班里并不是特别突出,但物理知识却超强,所以物理老师选择曲雪这个中途过来的转校生是众望所归也是理所当然。 而他,总有点心虚呢。 冷忱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安慰道:“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吗?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行不行?不要还没开始就想着退缩,况且老师选了你,难道不是一种肯定吗?” 溪和下意识反驳:“我没有退缩。” “嗯……” 冷忱清清淡淡的声音让溪和忍不住又接了句,承认道:“其实有一点点了,不过我会努力的。”因为我有个所有人都没有的动力所在,那就是你。 “没关系,有什么问题,可以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我会在帝都等你来。” 溪和重重地答应:“好!你也要加油,不然等我到了,你却没有进入决赛,我会很失望的。” “绝对不会让你失望。”冷忱颇有信心地对溪和说,然后又问了句:“除了你,还有谁参加?林烨一定也在吧?” “嗯,还有彭万里和曲雪,二班的有两个,我没记住名字,曲雪你不认识,是后来转学过来的。”溪和这么跟冷忱解释道。 “哦——”冷忱对曲雪并没有过多的关注,听到彭万里的名字,并不意外,其实彭万里能被选中他是有想过的,虽然彭万里性格有点狭隘,但学习这方面并没有什么让人可置喙的,但还是提醒了下在人际方面傻乎乎的溪和,“虽然竞赛中勉不了要互相合作,但私底下,彭万里你还是少接触。” 溪和听到冷忱这么没来由地跟他说少接触彭万里,虽然怔了怔,但知道冷忱的性格,不是那种随便会对一个人有成见,如果他会这么说,一定事出有因,所以溪和也没问原因,总归是对他好,顺从地答应了。 “好。” 不需要任何理由的信任。 冷忱听到溪和问也不问就这么乖的答应他,心里有种难以言状的熨帖和愉悦。 溪和在跟冷忱的聊天中慢慢恢复了自信,每天下午去实验室都听得十分认真,若是有不懂的,一时询问不了老师,就会在晚上的时候跟冷忱交流。 他们几个能被挑选出来,那是因为物理知识在年级段里比较扎实和出彩,所以物理老师跟他们上起课来就特别的轻松,不用像平时需要顾忌全班学生的接受能力和学习进度而放慢节奏,现在嘛,可以说是一点就通,稍稍点拨便能很好地完成和吸收他所教的内容,甚至举一反三。 这对于给他们教课的老师来说,无疑是很爽的,聪明的学生,哪个老师不爱。 ☆、 第43章 付出总有回报,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十月底,溪和他们接到通知,要前往帝都参加总决赛,这个消息让他很是兴奋,晚上不停的跟何忧芷还有溪斛念叨:“可以去帝都了!去帝都就能见到冷忱了!哈哈!”笑得跟中了彩票似的,甚至开始语无伦次。 何忧芷看到儿子那兴奋到面部涨红的样子,呵呵笑道跟溪斛说:“你儿子参加比赛的动机不纯啊。” 溪斛正在看溪和今天的作业,闻言道:“纯不纯有什么关系,总归能进入决赛已经很不错了,你不要老打击孩子的积极性,况且,说明人家两个孩子感情好,溪和为了见朋友一面,这么努力,挺好的。”溪和听到后在旁边猛点头,特别感动,爸爸真好。 何忧芷不满道:“你们俩什么时候成一伙的了。” 溪斛终于抬眸看向妻子,正色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而且,什么叫我们俩是一伙的,是咱们仨是一伙的。”溪和又猛点头,爸爸说的太对了。 何忧芷看到儿子那傻乐的样子,伸手拍了下他的脑袋说:“应声虫。” 溪和回道:“爸爸说的很对啊。”说得对我才点头的,不对的话,是爸爸也不会轻易点头,我特别有原则。 溪斛把作业都看完后,整理了下合起来递给溪和:“写的不错,有进步,下周四出发吗?” 溪和点头:“是,有老师带着我们,你们不用担心。” 何忧芷很直接地说:“我一点都不担心。” 溪斛嗯了声说:“那天我们就不送你了,是在学校集合,然后去机场?” “嗯,我都大了,你们不用送我,不然到时候会被笑话的。”溪和连忙拒绝,生怕他们去学校送他,说完看他们确定不会去送后,拿着作业回了卧室,他得给冷忱报告这件事儿。 “是长大了啊……”何忧芷看着儿子走进卧室后,感慨道。 溪斛看儿子走了,伸手揽住何忧芷的肩膀,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肩上说:“长大了还不好?” “长大了,总有一天会飞走。”何忧芷顺势而就,忽然就有点小伤感,一眨眼就这么大了。 溪斛沉默片刻说:“不如……我们要再给溪和要个弟弟或者妹妹吧……” 何忧芷一头黑线,用手打了他一下,是真打,说:“别开玩笑了。” 溪斛看着她,慢悠悠地说:“我没开玩笑,我是认真的。”这事儿他已经考虑很久了,也为此付出了努力,嗯。 何忧芷再装镇定也被溪斛那一脸认真给弄得来了一个大红脸,臭不要脸的。 回到房间的溪和冷静了一会儿,准备给冷忱打电话,其实他根本不用这么着急,因为就算他不主动说这件事,冷忱也会在得到关于决赛的学校名单后跟他联系。 溪和在拨号的时候,冷忱率先打了过来,溪和看到来电显示,眼睛弯了起来,未语先笑。 冷忱在电话里对他说:“我看到你们进入了决赛名单。” 溪和说:“你连决赛名单都能看到啊,不愧是学霸,到哪都无敌,老师都爱!我们老师就通知我们进了决赛,要为决赛做准备,别的都没告诉我们,你们呢?进入了吗?”他知道冷忱一定不可能进不了决赛,但还是想要问一问,确定一下。 冷忱回答:“进了。”将即将见面的激动的心情压制下去,语气平静克制地说道。 溪和欢呼了一声:“太棒了,其实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我也是,冷忱看着前面十字路口的红灯,露出个笑。 冷忱此时并没有在家里,正和几个朋友走在街上,路上有些喧嚣,不时有人叫冷忱的名字,偶尔冷忱也会应和一声。 溪和听到他电话里传来的些微嘈杂的声音问道:“你不在家吗?”感觉好热闹,好多人。 “嗯,和朋友去吃饭,正在去的路上。” “你还没吃饭啊,我刚吃过,要不你先去吃饭吧?”溪和怕自己打扰了冷忱。 “冷忱,你干什么呢,快跟上,一会儿吃完了,你得负责送我回家!”阮予宜把书包扔给旁边的男生,扭头一看,发现冷忱还在打电话,冲他喊道。 因为声音很大,溪和这次听得比较清楚,主动道:“你快去跟朋友吃饭吧,我要再看会儿书,决赛是不会对你们学校手下留情的!”溪和雄心壮志,杀气腾腾。 冷忱没看阮予宜,听到溪和的话,说:“晚上还是少看点书,对眼睛不好,至于手下留情的问题……应该是我该考虑的事情吧?” “你也太自信了,你这个毛病不好,得改改。”溪和语重心长地对他说。 阮予宜停下来等了一会儿见冷忱没动静,跑过去拍了一下他,调侃地说:“什么电话这么重要,该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阮予宜,你管的可真宽。”冷忱对她说完后,跟电话里的溪和道:“那我先挂了,晚点再给你打过去。”人多的情况下,什么都不方便说,冷忱已经开始后悔答应和他们出来聚餐庆祝进入决赛了。 “好。”冷忱可真忙啊,溪和听到越来清晰的对话声,道了声好后挂了电话。 阮予宜没想到冷忱这么不客气,当下不依不饶地冲帮他拿书包的男生说:“陆润元,你看冷忱进了决赛给他嘚瑟的,你得回头给我找找场子,顺便帮我打听打听哪个姑娘和冷忱好上了!” 陆润元摊摊手说:“我可打不过他,场子还得你自己找,没准他会对女生手下留情。” 阮予宜和冷忱跟上队伍后说:“那你就帮我打听是哪个姑娘好了,我得会会她,问问她是怎么受得了这冰块的!” 陆润元不怀好意地笑道:“然后对人家说‘我们决斗吧?!’” 阮予宜扬扬下巴,翻了白眼说:“我可不喜欢整天对着个冰块!” 陆润元开玩笑开惯了,接茬道:“我可不是个冰块,要不我们俩凑合一下。” 站两人中间的阮予宜闻言,抬脚踹了他小腿一下:“滚一边儿去,姐可不是收破烂的。” 冷忱看两人斗得难分难舍,先走一步,给俩人留点空间。 阮予宜看冷忱走了,也跟着加快脚步,陆润元说:“我怎么就成破烂了,要不是我,咱们组能那么顺利进决赛吗?你得对我好点,不然我……” 冷忱翘着嘴角接道:“不然你就躺地上打滚?” 阮予宜噗嗤笑出声,陆润元跳过去架住冷忱的脖子说:“是不是好兄弟了!” “我们是兄弟吗?”冷忱一本正经地反问,陆润元气得哇哇叫,阮予宜笑得肚子疼。 而笑闹间,冷忱却只想着此时正拿着书对着书桌上的那个小花盆发呆的溪和。 “哎……”嫉妒可以每天都见到冷忱的那些同学,溪和重重叹了口气,那会儿话筒里传出的笑闹声让他特别特别的羡慕,恨不得那一刻,他就站在冷忱的旁边,和他一起走在放学的路上。 好嫉妒qaq ☆、 第44章 溪和与队友们到的那天,冷忱过来接机,因为都是同学,大家也都知道溪和跟冷忱玩得好,看到冷忱来,也不觉得奇怪,这里面只有曲雪不认识冷忱,冷忱和老师还有同班同学打过招呼后,才细细打量许久不见的溪和,两人并肩走在队伍的最后面。 要不是因为人太多,溪和见到冷忱的时候,都想要扑上去紧紧抱住他了,这会儿已经过了那个激动劲儿,只是虚虚抱了下就松开,然而冷忱却伸出手,紧紧抱住他,没那么轻易让他溜走,过了好一会儿,溪和被箍的有些呼吸困难才说道:“我快窒息了……”冷忱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 冷忱帮溪和推着行李,溪和背着双肩包,行李并不多,两人十分轻松地走在队伍末尾,两个都又高又帅,衣着清爽,走在机场内,十分养眼,如果忽略一直在傻笑的溪和的话,养眼效果应该会再上升几个点。 看到溪和的样子,冷忱忍不住也弯起嘴角:“实验准备的怎么样?” 溪和乐呵呵地拒绝回答:“我不会因为我们关系好就透露机密给你的。” 冷忱伸手捏了一把溪和软乎乎的脸蛋,调侃道:“内幕都不透个底,这还叫关系好?” 溪和得意地扬扬下巴说:“我一向这么有原则。” 冷忱闻言,敷衍地连嗯了几下,你特别有原则。 冷忱来机场是家里司机送他过来的,冷忱问老师要了酒店地址后,他和溪和坐他家的车,跟在主办方组织的两辆车后面前往酒店,车子并不是很奢侈的牌子,和前面学校派来的车子外观不想上下,性能嘛就另当别论了。 冷忱在附中的时候就是物理老师的得意门生,自然信得过,况且又不是冷忱开车,而是冷家专门派来的司机,老师并没有为难,只说别叫司机跟丢了,就允许溪和跟冷忱去坐他家的车前往目的地。 司机放好行李后,和冷忱一样坐在后座的溪和兴高采烈地对他说:“这次比赛要呆三四天。”也就是说,可以跟你在一起呆四天啦。 冷忱和溪和一样高兴,情绪难得外露地逸出声笑,对溪和说:“明天你想吃什么?去比赛的时候我带给你。”冷忱是帝都本地的,自然要在家里住,那么一会儿送溪和回酒店后,就要回去了,两人只能第二天比赛的时候再见面。 溪和眼睛一亮,立即被美食给吸引过去:“我来之前查过了,说是这里有几家非常不错的包子铺,给我买几个包子带过来吧。” 冷忱心道,这也太好养了,沉吟了下,已经想好买点什么吃的带给他了,说:“好,早上别吃太多,五分饱就可以,不然等我拿过去,你也吃不了。” “嗯啊。”溪和很老实顺从地答应道。 人送到酒店后,冷忱让溪和好好休息,帮他把行李送到房间里,稍微坐了一会儿,主要是房间并不是只有溪和在,说话也挺不方便,两人没聊什么,冷忱就回去了。 第二天,冷忱所在的第一中学小组组员在会场外等待集合的时候,就看到他们一向高大威武冷峻的冷组长竟然提着各色早点早茶,太不符合原本形象的往队伍这边走,少有看到这么接地气的组长大人啊== 和冷忱玩得好的陆润元因为起来晚了,早餐没吃多少,看到冷忱手里的东西,率先窜过去要抢,被冷忱一扬手给躲过去了,一边的阮予宜一看陆润元没抢到手,心想既然不是给陆润元的,那一定是给我的了。 “冷忱,难得你也会给我买早餐啊!”不管怎么样冷淡的人啊,也是会关心人的嘛,阮予宜心里美滋滋地摊开手。 冷忱泼冷水道:“不好意思,这些不是给你们买的,难道你们没有吃早餐过来的?”说到最后,微微皱起英挺的眉。 阮予宜手一顿,很自然地收回手,打趣道:“当然吃过了,不过买了早餐不分享一下,也太小气了吧?”没怎么吃早餐的陆润元皱巴着脸按着肚子附和道:“是啊,组长,分享一下呗!”语气殷切无比,他是真的有点饿了,都怪他昨天晚上睡太晚,早上起得也晚,早餐都没来得及好好吃。 “也不是给我吃的”冷忱回答后,顿了顿,有转圜余地地说:“如果他吃不完,我再给你。”正在他们想问,组长口里的他是谁啊,旁边观察着入口的某组员眼尖地看到了别的省份参赛小组正在排队进入会场,喊道:“快看,有别的小组已经要进去了。” 溪和站在会场外左顾右盼,冷忱听到组员的话,抬眸看去,扬扬手,溪和看到冷忱后,裂开嘴跑过去,冷忱打完招呼后,跟着拎着早点迎过去。 两人旁若无人地站在走廊里说话。 “给,吃吧,有你想吃的包子。”冷忱看到溪和精神饱满的样子,把一提兜的早餐递给他。 溪和打开一看,有豆浆有小米粥还有虾饺,好多,当然,热气腾腾的包子也在里面,他决定先吃包子!溪和拿起一个包子,开心地说:“怎么买了这么多。”我又不是猪,那里吃得了这么多,嘴上抱怨,心里却被温暖的情绪胀得满满的,如果他这会儿有尾巴一定开心地摇了起来。 冷忱好笑地看着溪和说:“现在离开始还早,我们去旁边的休息厅吃。”我一点也不小看你的食量,更何况,早上一定很听话的没怎么吃东西,那家酒店他看过网上的评价,早餐并不怎么样。 溪和发愁地看着包子和虾饺,听到冷忱的话,以为冷忱也没怎么吃,眉眼一弯,把手里的包子塞到冷忱的手里:“你也吃吧,我吃不了这么多的。”说着还给冷忱用吸管捅开了豆浆。 冷忱拒绝道:“我吃过了,你吃你的,吃不完,有人帮忙消灭。”这个有人自然是刚刚要抢食的陆某某了。 两人边走边说,冷忱看溪和吃东西不方便,接过提兜,让溪和一手豆浆一手包子,比较方便拿吃的。 第一中学的组员张着嘴巴看着组长和外组组员有说有笑颇为相亲相爱地走入了走廊另一头的休息厅。 喂喂喂,组长大人,对方一看就和我们是对手关系啊,这是要倒戈了吗? 阮予宜疑惑地看着冷忱和一个她不认识的家伙离开的背影问陆润元:“那是谁?” 陆润元不感兴趣地回道:“应该是冷忱以前学校的同学兼好友吧,看起来感情还不错的样子啊……”从冷忱都回帝都这么久了已经,两个人看起来竟然一点都不生分可以看得出来。 阮予宜指使陆润元去打探敌情:“你不是肚子饿吗?快跟过去!要不然一会儿你比赛的时候,肚子叫起来,丢人的可不是我。” 陆润元一听是这么回事,撸起袖子,准备厚着脸皮去蹭吃蹭喝,顺便听听有没有什么八卦,比如说冷忱在以前的学校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 毕竟,一直被本校女生竞相追求的冷同学,可一直都无动于衷,一心只读圣贤书,太没有爱了! ☆、 第45章 阮予宜让陆润元去打探和当电灯泡,也不过是处于刚刚有些要早餐时下不来台的羞恼,面上虽然不显,但或多或少总有些不舒服,她倒不是喜欢冷忱才觉得不舒服,可以说,她一直享受身边人都让她几分的特别待遇,然而自认识冷忱以来,他从未在一些事情上让她,但也未对别人有多么好,看到都一视同仁,她便没什么感觉,但是今天看到他待溪和的不一样,心里便很是不是滋味。 看到陆润元被自己指使过去了,阮予宜其实也想过去,但下不来台,和冷忱这个学习第一,长得又出众的男生混在一起,完全是处于虚荣心,再多就没了。 可以说,自通过陆润元认识了冷忱,她一直很享受那种“哇,阮予宜看起来和冷忱玩得很好啊。” “阮予宜能跟冷忱还有陆润元那么好,也是理所当然啊,学习那么厉害,又长得好看。” “冷忱那么冷的性格,阮予宜都能拿下,两人是不是已经在一起了?” “谁知道呢,说不定人家俩早在一起,只是没公开而已,毕竟老师并不倡导早恋——” “看来是地下恋了……难道又被咱们发现了一对地下恋?” 哪个女生都靠近不了的人,她阮予宜却可以,而且对方还那么优秀,但现在,看到冷忱并不是真的性格冷,而是对他们和她们无法热起来。 她真的很好奇刚刚和冷忱说话的男生是什么来历,连冷忱都那么在意,一定也一样的优秀,如果和他做朋友的话…… 阮予宜顺了下头发,被身边的人拉回现实。 “阮予宜,刚刚和冷忱在一起的人是谁啊?”你们关系那么好,一定知道的吧? 所有人都以为阮予宜是冷忱的朋友,其实冷忱的朋友是陆润元,而阮予宜在冷忱眼里则是“陆润元的朋友”仅仅如此。 只是大家不了解内情,毕竟阮予宜一直以一种和冷忱关系很好的朋友面向众人。 但现在阮予宜对溪和的兴趣比较大,所以这会儿她正等着陆润元回来给她讲讲关于那个人的信息,说实话,冷忱不是她的菜,刚刚的男孩才是她喜欢的类型啊,看起来很温和,脾气应该很好,笑的时候还有酒窝,说实话,像冷忱这么又臭又硬的性格,她还真是忍了很久! “应该是冷忱以前学校的朋友。” “你们果然玩的很好,连这都知道!” 阮予宜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猜都猜得到好吗?完全忘了刚刚还是陆润元告诉她的。 “没有啦,是润元跟冷忱玩的好,我听润元说的。” 问问题的男生一下子迷糊了,难道之前传冷忱和阮予宜在一起的事情,根本是谣言? 另一头,陆润元摸到休息厅,就看到面对面坐着吃早餐的冷忱还有冷忱的朋友。 冷忱眼角余光看到来人,抬头看去,溪和顺着冷忱的视线也转过脸看,陆润元看到溪和在看他,热情地打招呼。 “你好,我是冷忱的朋友陆润元,你是冷忱在附中时候的朋友吧?” 溪和:“是啊,你好,我是溪和。” 旁边冷忱加了句:“发小。”很小就认识,说法小一点都没问题。 陆润元闻言笑了笑,陆家和冷家是世交,能玩在一起也是因为几次家庭聚会上熟起来的,陆润元觉得如果不是这层世家关系,估计在学校里,冷忱也不会怎么理他,现在看到冷忱这么紧张溪和,甚至还亲自夹虾饺给这个发小,待他体贴的——真是让人难得一见的一面。 在溪和盛情邀请下,陆润元接过筷子,也加入到了吃早餐的行列中,兴致勃勃地跟溪和聊天,啊,果然冷忱这样的性格并不是大众化的,他的这位发小性格就很棒嘛! “你们关系看起来很好啊!”陆润元感慨。 溪和喝了口豆浆,狠点了下头说:“我们很小就认识了嘛。”关系好是必须的! “你们组是下午比赛?” “是的,你们应该是上午最后一组上场?” “冷忱跟你说的吧,难道他是你们派过来的卧底?”陆润元故作深沉地摸着下巴说道。 溪和笑道:“被你发现了……” 冷忱瞥了一眼不停说话的陆润元,对溪和说:“吃饱了吗?” 溪和揉揉肚子,点点头:“饱了!” “那我们先走——嗯,让他在这里好好吃饭。” 溪和当然不会反对,站起来,跟冷忱站在一起,对陆润元说:“你吃吧,冷忱买太多了,你要是没来,我都发愁这得怎么消灭。” 陆润元跟溪和聊得意犹未尽,却被冷忱强制切断聊天,但又舍不得吃的,只好挥挥手说:“你们去吧,这里交给我,保证完成任务!” 冷忱跟溪和出了休息厅,溪和对他说:“你这个朋友好有意思啊。” 冷忱扫了一眼溪和问道:“刚刚你过来的时候,旁边那个女生跟你说了什么?” “嗯?你在说曲雪?她说让我不要跑远了,马上就要进去了。” “哦,你们玩得很好?” “还好啦,不过她的实验做得非常棒!是我们组最厉害的人,连林烨都自叹不如。”所以我就更不行了。 冷忱看溪和言谈中并没有别的想法,放下心来。 过了会,忽然对溪和说了句:“你没有早恋吧?” 溪和本来说得好好的,听到这一句,脸忽然一红,耳朵透着粉色,他完全不知道冷忱为什么忽然说这个,无语地看着他:“怎么可能会早恋,你在想什么啊!”说完忽然想到,难不成冷忱早恋了?结结巴巴地问道:“你早恋了?!” 冷忱很淡定地回道:“没有,我只是怕你早恋,学习那么差,再早恋的话,应该会很容易就跟不上学习的,劝你不要那么早谈恋爱。”对你没什么好处。 “我当然不会早恋”虽然抽屉经常隔三差五地出现几封粉色或者蓝色的心形信封,但他都有做到不去理会,有些小不服气地对冷忱说:“就算我真的早恋了,说不定可以跟学习一起兼顾。” 本来听到前面溪和的回答,冷忱还挺满意,但最后一句让他眼一眯:“是吗?” 溪和看到冷忱一脸严肃,咽了咽口水,语气迟疑,干笑地说:“我就随便说说……”毕竟他真的很忙,唯一有那么点休息时间,就是跟冷忱用手机交流近况。 其实冷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为溪和有可能跟别人早恋而烦躁,他只是下意识不希望溪和去喜欢别人,只要想一想,那感觉就不是很好,他不止一次想再次回到平江附中,跟溪和在一起上下学,但他知道,那不可能,家里这边是不会允许他独自一人留在平江,虽然他舅家还在平江。 转学之后,他有很久还无法适应没有溪和在身边的日子。 溪和看冷忱久久不说话,再次问道:“你为什么忽然这么问,难道你说没有早恋是在骗我……” 冷忱白了溪和一眼:“我有必要骗你吗?” 就在两人离进入会场的大门越来越近时,一中小组的组员都看向和组长一起走过来的溪和。 阮予宜往前走了一步,淡淡地笑着问冷忱:“这就是你在附中的好朋友溪和吧?好特别的姓啊。”刚刚陆润元给她发短信告诉她他的名字了,她是真觉得溪这个姓很特别。 冷忱嗯了声,给溪和做着介绍:“这是我们组的阮予宜,陆润元的朋友,跟我们一样,他们两个是发小。” 溪和礼貌地问好,阮予宜笑眯眯地看着溪和说:“希望你们小组能进入前三名,这样,到时候就可以一起去参加中科院了。” 溪和觉得这个女孩言语得体大方,印象不错,听到她颇为自信的话,并不觉得有什么,毕竟冷忱可是和她一个组的,如果他们组能进入前三,那冷忱所在的组也一定会的,他就是对冷忱充满了自信!他对阮予宜说的参观中科院比较感兴趣,学校可没跟他们说过这件事:“参观中科院?我们学校没有说进入前三可以去参观中科院。” 阮予宜说:“我姐姐在里面工作,负责跟校方接洽这件事,主办方只是还没公布,所以大家都还不知,事情已经敲定了。” 因为物理老师的宣传和介绍,中科院对于溪和来说,是个很森严,轻易不会让人进入的神秘地方,忽然听阮予宜这么说,有点小激动。 “我们会努力的。” 等陆润元回来后,冷忱带着小组随着溪和他们组依次进入会场,因为座位安排不在一起,两人便分开了。 待溪和坐下后,迫不及待地跟林烨还有曲雪分享了这个消息。 “如果能进入前三名,我们就可以去中科院参观。” 林烨露出个很感兴趣的神情:“你听谁说的?” “冷忱的朋友,她姐姐是在中科院工作的,就负责这个事儿。” 曲雪闻言,并没说什么,对于自小出入那里的她来说,中科院对她而言,并没有什么神秘感,溪和看到曲雪平静的模样,对她说:“是中科院啊曲雪,说不定你以后就会在那里工作!”你都不兴奋的吗?! “能不能进入前三还是个未知数,现在兴奋有点太早了吧?” 被曲雪这么一说,溪和偃旗息鼓,对哦,还没进入前三……他兴奋个什么劲儿。 “所以,我们要加油了!” “右边那一排里有个女生一直在看你。” 溪和闻言,探头望过去,正是冷忱小组所在的位置,刚好看到冲他笑的阮予宜,溪和冲她点点头,然后重新靠向椅背,对曲雪说:“那就是姐姐在中科院工作的冷忱的朋友,人还不错。” 这会儿正是不能避免的领导挨个讲话的环节,大家聊起天来也没什么问题。待到讲话环节结束,第一组上台后,窃窃私语的会场便安静下来,大家都聚精会神地看着台上正在有条不絮进行实验准备的小组。 能够进入总决赛的小组,果然都很厉害,这是溪和连看了三场后的想法。 ☆、 第46章 最后一组是冷忱所在的小组,上台之后,实验有条不絮的进行,可以说,他们的实验富有创新,并且很成功,本来前面三组已经很棒,但看了冷忱所在小组的实验后,基本上溪和只记得冷忱他们的实验,别的瞬间就模糊起来,印象太深刻了,这无疑是成功的,溪和对此与有荣焉。 上午的比赛在大家饥肠辘辘中结束,中午短暂的午休后,迎来了下午场,附中的小组成员因为是第二组上台,带队老师提前二十分钟带他们去会场做准备。 似乎是预料到溪和可能会提前过去,冷忱特意发了一条短信,让他不要紧张。 溪和回了一条后,就关了手机,将手机交给老师,怕一会儿上台的时候,电话忽然响起来,干扰到进行中的实验。 当第一小组的实验进行到一半时,彭万里有些紧张地在候场区域走来走去。 带队老师看彭万里实在是压力有点大,走过去跟他聊天减压,告诉他不要太过在意实验的分数,只要能够体会到这个实验的意义就好,彭万里看到别的组员都很淡定,反观自己,手忙脚乱的很是没有形象,在老师的劝说安慰下,渐渐平静下来。 当第一小组接近尾声时,带队老师让溪和他们都整队站好,等到上面的小组下来,他们就要上去了,实验需要的东西已经全部安放在实验台上,会在报幕的时候推到台上,他们只需要挽起袖子,专心准备实验就可以。 彭万里虽然讨厌溪和,但是因为这次比赛对他来说非常重要,妈妈已经答应他,如果能够进入前三名,就允许他暑假去英国的二姨家玩,甚至还会再给他换一组最新款笔记本,他已经想要很久了。 所以,在比赛中捣乱这种事,他是不会干的,虽然溪和是本组的副组长,他必须要听从他的吩咐。 林烨负责在曲雪和溪和的配合中充当解说和答疑环节,整组试验的每一个环节,他是最熟悉的,而曲雪带头做实验的成功率比他们所有人都高,而溪和主要是配合曲雪,并做到能够让小组成员跟上她的步调,大家分工合作,整体非常的流畅默契,当实验进入高.潮时,甚至获得了全场的掌声,这掌声让溪和想到了上午冷忱他们组在做实验的时候的情景,也是掌声不断,溪和刚刚那会上台做准备时,抬眸瞅了一眼坐在观众席上的冷忱,根本不用去找寻,因为他知道他坐在那里。冷忱看到溪和看他,给与了最温和的微笑,眼神传达着鼓励,心里有些没底的溪和看到冷忱的笑容,当下就暖暖地充满了动力。 评委席上,有两个老头交头接耳。 “这一届的学生真是胆大,挑了这么难的实验,竟然还让他们成功了” “第一中学的那一组学生的实验,我现在还记忆犹新,非常不错,特别是他们组的组长,做实验时有种根本不符合他年纪的沉稳。” “难道见到物理竞赛上有女生作为组长,况且做实验时,一点都不输给男生,非常的难得,不过你有没有觉得,这女孩看着有点眼熟?”说着看向台上扎着马尾的曲雪,面容越看越觉得有些眼熟。 “你不说我还没注意,还真是有点……眼熟……一时想不起来。” “既然你也觉得眼熟,那应该是认识的人中的孩子吧?” “可是这一组并不是本地参赛小组,而是外省的,咱们有认识目前不在帝都的朋友?熟悉的都在帝都这吧?” “算了,先不想这个了,这一届苗子都不错。”其中一位老者,说完后,拿起笔在上面写上适合的分数。 “嗯。”另一位也在评分表上打上分数。 实验做完,大家回到后面的休息室里,精神高度紧绷之后的放松,整个人都虚脱了似的,林烨靠在沙发上,看着精神奕奕,一点都不觉得累的溪和和曲雪。 彭莉是组里另外一个女生,看到曲雪一点感觉都没有的样子,羡慕地说:“你们还真是一点都不紧张啊,我当时站上面看到黑压压的一群人,腿都软了。” 许亮坐在林烨的旁边,并不理会组里最臭屁最拽的彭万里,对彭莉说:“我差点都跪了。” 旁边的老师给大家发水,发完后,对许亮说:“还好你们没真给我跪了,不然咱们就直接在帝都这里出名了。” 许亮和彭莉都有些不好意思,默默地拧开矿泉水瓶盖,仰头喝水。 溪和是有点紧张,但是下来后那点子紧张就烟消云散,此时正笑眯眯地看着大家聊天,听到老师的话,忍不住笑出了声。 林烨缓了会儿也笑了笑:“你们还紧张,我可是一直拿着话筒,边讲解边回答那些人刁钻的问题。”一脸,我不说快跪了,你们都歇歇。 老师做最后总结和点评,溪和只觉得能做完实验就不错了,晕晕乎乎地听到老师提了一句:“实验很成功,我很满意,就算不能进前三,你们也给了我很大惊喜。”其实他有很大把握他们组能够进前三,只是不想说的太满,万一到时候后面几场杀出来几匹黑马,他们进不了前三,说出来只会让孩子们充满期待之后失望透顶。 听到老师的话,大家都挺开心,总之他们终于可以先结束了,虽然明天还要继续看别人的比赛,然后下午宣布结果,想想就期待不已。 溪和拿着自己的手机,开机,调成静音,和小伙伴们陆陆续续地坐回观众席,刚坐下,就看到手里的手机屏幕一亮,来自冷忱的一条短信。 溪和打开。 “实验很棒。” 被夸的溪和按动键盘,回复:“还没跟你说,你们小组上午的比赛超级棒。” “听说比赛结束后,你们还可以逗留在帝都一天,游览观光帝都的著名景区?” “这你都知道啊。” 冷忱没说是听林烨说的,看到溪和的回复,他心里有了主意。 “去观光的那天,我跟老师说一下,上午你去玩,中午去我家吃饭吧?” 看到冷忱的话,溪和有些犹豫,紧接着,又来了一条:“我已经跟奶奶说了,她很期待能够看到你。”其实他挺想看看冷忱奶奶的病怎么样了,希望能够给冷忱一些帮助,让冷忱的奶奶恢复的更好,所以冷忱说道去他家,他并不是不愿意去,只是觉得,老师大概不会同意。 提到冷忱生病的奶奶,溪和便不再犹豫,回复道:“只要老师同意,我就跟你去,不过,老师会答应你吗?” “没问题的,我让我爸爸跟老师说。” “嗯啊。” 翌日下午,比赛终于在大家期待中迎来了宣布结果的时刻,当宣布第一名是第一中学,也就是冷忱所在的小组时,全场都觉得理所当然,意料之中,然后是第二名,溪和盯着台上拿着名单的主持人,比赛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过。 “平江市卿乐附中的同学们!第二名是卿乐附中的同学们,恭喜他们!” 第三名是谁,溪和没注意,但是听到有他们学校的名字,大家都激动的站了起来,连一向对他们爱答不理的彭万里都主动和大家拥抱了下,可见大家都乐疯了。 晚上主办方邀请评委和前三名的师生一起吃饭,席上,第一名和第二名两个小组坐在一起。 冷忱和溪和挨着坐,两人旁若无人地聊天,期间冷忱不时给抽空不忘吃东西的溪和夹菜,陆润元和阮予宜则对近日冷忱对这位平江的发小的热络程度跌破眼镜,不,应该说,整个第一中学的小组都跌破了眼镜,冷忱同学,竟然也有这么体贴入微,温柔如风的样子!以前他们见到的真的和现在的冷忱是同一个人吗? 陆润元右边是林烨,左边是阮予宜,阮予宜右边是彭万里,位置都是随便坐,而彭万里是看到模样甜美的阮予宜后主动坐过去的,在他的搭讪闲聊下,还真让他给聊上了。 林烨看到彭万里那副殷切的样子,不屑地收回视线,陆润元没注意到林烨的神情,继续跟林烨探讨关于如何坦然自若地在台上解说,陆润元是他们那组负责解说和答疑的人,两人倒也志趣相投,聊得还不错。 第一名和第二名这两个小组在一起,颇有点英雄相惜的感觉,相处很和谐。 阮予宜看到对面的曲雪,觉得这里面,也就曲雪长得能跟她一比,主动搭话道:“你身上这条裙子真好看,在哪里买的啊?” 被打扰的曲雪微微皱起眉头,林烨看到曲雪的表情,暗道要糟,曲雪却回道:“保姆置备的,不清楚。”语气还算平静,听到曲雪的回复,阮予宜也看出来对不是个好相与的,脸上笑着哦了两声,不再跟曲雪说话,就像刚刚俩人根本没说过话似的。林烨暗暗松了口气,还好曲雪的回答让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 彭万里看出来阮予宜有些尴尬,主动挑起话头,见到阮予宜重新展露笑颜,心脏砰砰跳个不停。 就在这时,一个桌坐着的男生忽然从椅子上摔下来,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不一会儿就出了一身虚汗,溪和看到对面不对劲,立即站起来,快步走过去。 旁边跟突然摔倒在地的男生坐一起的两人都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手足无措地站在墙边。 冷忱率先对陆润元说:“快去通知隔壁包间的老师!”然后跟上溪和,查看情况。 陆润元连忙跑出去通知老师。 溪和蹲在旁边,先让突然犯了急症的同学身体躺平,伸手要桌子上的餐巾,冷忱拿了两条卷成卷递给溪和。 溪和将卷好的餐巾塞在不停冒冷汗吸气的男生嘴里,怕他在剧痛中咬伤自己的舌头。 冷静地查看后,溪和下了定论:“冷忱,帮我看一下,那些菜里面,是不是有蚕豆?” 冷忱拿起桌上的筷子,一一查看后,没有发现,转而用汤勺搅动刚刚服务员送上来的甜汤,勺子搅动舀起,果然有一些蚕豆粒。 “汤里放了蚕豆。” 溪和点点头,看到男生的反应,把脉后他就已经有了答案,只是还要加深诊断才可以,听到冷忱的话,确定道:“他有蚕豆病,不可以吃蚕豆,我现在给他缓解一下,你们给120打电话吧。”说完,溪和用手指在病患身上按压,他这个方法不能有效治疗,只能暂缓蚕豆病的症状,让他获得更多得到救治的时间。 或许是溪和太过淡定,让周围紧张担心的气氛稍减不少,随后身后传来脚步声,有老师已经先一步走了过来,看到正有学生在给发病的学生做急救,其实有些担心,怕做急救的孩子不懂之下加剧病情。 “已经打了120,情况怎么样?”语气急促透着浓浓的担忧。 刚刚听了溪和的诊断,有学生说道:“老师,张恒是蚕豆过敏,他有蚕豆症,刚刚送上来的汤力有蚕豆。” 第一中学的带队老师,并不是他们的班主任,只是物理老师,所以对各班学生的身体情况和有无过敏史,根本不清楚,这会儿他忧心忡忡地说:“你们先别乱跑,我抱张恒去楼下大厅等救护车。”说着说着,发现蹲在张恒旁边的学生似乎正在对张恒的身体戳来戳去,这是急救吗?当下有些生气地说:“同学你这是在干什么?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溪和沉默不语,专心做着急救的相关措施,正在这时,地上的张恒忽然虚弱地道:“老师,让他给我继续弄,我好多了,刚刚快疼死我了。” 听到张恒恢复了点精神,第一中学的带队老师这才没有继续阻止,只是眉头一直皱着,显然并不放心让溪和这个稚嫩的少年在自己的学生身上按来按去。 过了片刻,溪和收回手,正要擦额头的汗,旁边一直注视着他的冷忱已经拿起纸巾给他擦拭,并低声问道:“情况怎么样了?” 溪和冲冷忱笑了笑,对张恒旁边的老师说:“老师,你可以抱他下去了,应该能坚持到医院,估计他得洗胃。” 本来不太相信溪和那东一按西一按的老师这会儿看到自己的学生明显恢复了些血色后,真诚地道谢:“谢谢你,那我先带他下去——”然后扭头对身后的学生说:“你们就先留下来,我已经通知了别的老师过来组织接下来的事情,你们别乱跑,冷忱你先负责管好他们。”交代完后,急匆匆跑了出去,有部分跟过来的老师还有主办方学校的人也随后跟了去,是在这里出得事,得有人办手续交费用,还好大家都还没喝多少,都是清醒状态,不然传出去,真是有伤风化,有失师德。 ☆、 第47章 刚刚溪和那临危不乱,镇静自若的样子已经刻入围观这一幕的众人心中,溪和瞬间从原本给众人脾气好没啥存在感的普通人升级到:好屌啊…… “溪和,你好了不起啊,你怎么懂这么多啊?”阮予宜眼睛晶晶亮地看着溪和,她是真被溪和给帅到了。 冷忱看到阮予宜的神情,不动声色地伸手搭在溪和的肩头上,暗暗地宣布着主权,神态非常自然,对溪和道:“你要不要先去旁边休息一下?刚刚看你忙了那么久。” 溪和其实并不是很累,但是依旧顺着冷忱的话,随着他一起去墙边放置的沙发,坐下,走之前谦虚地回答阮予宜说:“我爸是医生,所以懂一点点这方面的知识。” 阮予宜恍然道:“难怪了。” 陆润元摸了摸额头,刚刚那一幕让他出了一头虚汗,觉得挺凶险的,没想到最后就这么被溪和化解了,心里挺佩服他。 “你太厉害了,我惊得一头冷汗。”他生怕是中毒啥的,人要是救不回来,真是一辈子的阴影,还好还好,说完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冷忱和溪和,“你们俩心理素质也太强了……”毕竟还是十几岁的少年,再在人前装沉稳,这会儿也心有余悸。 冷忱回道:“我相信溪和能处理好,所以没有什么担心的,你们不知道他家的情况,紧张也是正常的。”他可是知道溪和家的情况,溪和耳濡目染,再加上溪斛对他的培养,处理这些事情,冷忱对他有信心,只是没想到溪和处事挺沉稳,动作熟练地根本不像是第一次应对这样的事情,倒像是经历了很多后才有这份淡定的感觉。 彭万里注意到他们那边的对话,心内不屑,小声地说了句:“不就是个穷医生,有什么好拽的,真当自己是大师了。”他当然不敢对着冷忱这么说,他知道溪和是冷忱的好朋友,当初还因为他报复溪和的事情狠收拾了他一顿,所以只是一个人抱臂靠在角落里嘟囔。 冷忱不是普通人,耳力惊人,自然听到了彭万里的话,眼神冷冷地扫过去,彭万里没想到自己这么小声也能惊动冷忱,仿佛刚刚的话全部被对方听到了一样,心里一阵紧张,心虚地别过头,不敢回视过去,明明很小声啊。 冷忱看到彭万里往里面瑟缩的样子,眼神厌恶地收回来,仿佛什么也没发生地给溪和倒了杯水递给他。 溪和接过来,心里美滋滋,开心冷忱的照顾,嘴里嘟囔道:“又不是我生病,不用这样子啦。” 冷忱对于口是心非的溪和,只是翘起了嘴角,淡淡道:“你刚刚一直在吃东西,都没怎么喝水,一会儿回去该渴了。” 溪和一囧,想到刚刚自己胡吃海塞的事情,尴尬地端起杯子,佯装认真喝水。 期间附中的带队老师一直在包间里看着学生,第一中学的老师还没过来,所以他暂时没带着学生回去。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接到消息的第一中学另外两个老师匆匆忙忙的推门进来,对溪和他们组的老师说了谢谢后,分别带着孩子们走了。 回到酒店后,带队老师将学生召集在一起,开了个小会,说了明天的安排,顺便提了去医院洗胃的那个同学已经没有什么危险了,正住院观察中,虽然只有几面之缘,但大家听到他没事了后,都松了口气。 带队的老师尤其夸了夸反应很迅速,处理的也很不错的溪和。 溪和和林烨回到他们的房间后,林烨听到溪和要跟冷忱例行报备,见怪不怪地先去洗澡,溪和趴在床上拿手机给冷忱打电话,特意提了明天去中科院参观的事情,还有老师刚刚开会的时候夸他了。 冷忱这会儿也刚到家,接到电话,边往里面走,边听着电话里絮絮叨叨的溪和。 家里没什么人,冷忱估摸着爷爷应该在卧室里给奶奶念书,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跟溪和聊天,并问道:“那后天中午我去接你,我爸爸明天中午应该会给老师联系。” “嗯。”溪和答应着,打了个哈欠,这几天因为比赛的事情,精神一直紧绷,现在尘埃落定,才觉得有些疲惫。 冷忱察觉到溪和渐渐变弱的气息,开口道:“你去洗个澡,好好休息,我们明天中科院见。” 溪和耷拉着眼皮,嗯了声:“好,明天见。” 挂上电话,溪和双手揉了揉脸,让自己清醒一点,免得一会儿睡着了再重新爬起来洗澡。 冷忱把手机收起来,先回了自己房间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才去奶奶的房间,奶奶自从做完手术,虽然身体开始恢复,但毕竟元气大伤,不复从前的身体,常常没什么精气神,想到当初面色红润,眼神清明的奶奶,冷忱眼神有些黯淡,收拾了下沮丧的表情,笑着推开门走进去,便看到爷爷拿着本书,正和奶奶坐在靠窗的位置,奶奶背对着他,应该是正看着花园里的花朵,而爷爷则语气平稳富有情感地念着奶奶最喜欢的一本诗集,这是一本爷爷最讨厌,常常觉得酸的倒牙的书,但奶奶喜欢,冷忱走上前,拿过一把椅子放到奶奶摇椅的左边,坐下来后握住奶奶的手说:“奶奶,你们吃饭了吗?” 冷翼看到孙子进来,轻咳了一声,合上诗集,拿起茶几上的水壶倒了半杯,递给太太明兰:“喝一点。” 明兰就着冷翼的手,喝了口水后,微笑着回道:“吃过了,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冷忱并不准备把吃饭时发生的事情说出来,嗯了声说:“吃完饭就散了,明天还要去中科院参观,老师让我们先回来休息,免得明天没精神。” 听到孙子的话,她点点头。 冷忱接着说道:“后天我朋友过来,就是我跟你说的,在平江的朋友,他们小组也进入决赛了,会在帝都逗留一天,我已经邀请他来咱们家吃中午饭。” 明兰对孙子这个朋友有印象,之前他还给她看过他们两个去参加夏令营的照片,照片里的小孩阳光可爱,非常讨喜,“行,让他来吧,我也想认识认识咱们忱忱这么在意的朋友,你后天叫你爷爷给你安排车,把他接过来。” 冷翼插嘴道:“让我的警卫员过去不就行了。” 明兰白了一眼他说:“你那警卫员各个凶神恶煞的,别吓到人家孩子了,不用,让司机过去就可以。”冷翼没有坚持。 冷忱点点头答应了,看到奶奶露出疲惫的神情,不再多说什么,让奶奶早点休息,出了卧室。 ☆、 第48章 溪和他们早早起来,去楼下吃了早餐,然后坐上等在外面的车前往中科院,到达中科院后,前三名的小组成员到齐,才在中科院特别指派过来的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开始了内部参观,有可供浏览的标本室,里面的东西奇奇怪怪,有的看起来很精致,有的看起来很瘆人,还有最先进的科技前沿技术,其实他们参观的都是无足轻重的地方,或者是特意开辟出来供别人参观的地方,实验重地自然闲杂人等不能靠近,但仅仅如此还是让这些半大小子们看得目不暇接,不时小声讨论,提出一些稀奇百怪的问题。 中科院有许多独立部门,当溪和冷忱一行人从科技展区来到生物展区时,溪和看着那些玻璃瓶里还有玻璃柜中的物品后,出了一身白毛汗,情不自禁往冷忱的身边凑了凑,冷忱瞥了他一眼:“胆子一如既往的小。” 溪和小声地说:“又不是就我一个人怕,你看咱们后面”指着后面,也有几个人凑成一堆,特别是队里那几个小女生,有的还蒙着眼,只敢从手指缝里透出点视线,男生有几个也直呼真吓人,虽然拍着胸口说:“看起来好恐怖啊。”眼睛却滴溜溜地转着看。 年纪尚轻的孩子们窃窃私语,也有胆大的上手去摸瓶子,获得部分众人的吸气声,这其中只有冷忱以及曲雪全程保持着淡定,一脸的见怪不怪。 上午的参观很快就过去了,许多新奇的事物给大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阮予宜的骄傲中,大家还见到了她的姐姐,美丽高挑,穿着干练,两姐妹虽然年纪相差甚远,但样貌非常相像,看到现在的阮姐姐,就仿佛已经看到了十年后的阮予宜,漂亮夺目。 彭万里越发心仪阮予宜,参观的时候,他趁人不多的档口,索要阮予宜的联系方式,协力保持镇定,还是红了脸,而阮予宜则笑着答应了,并告诉他:“好啊,对了,你和溪和一个班对吗?那你能把他的手机号告诉我一下嘛?我不好意思直接问他要。”说完,娇羞地垂下头,并没有看到彭万里眼中闪过阴霾,脸色铁青,在阮予宜抬头时,迅速抿着嘴强自恢复自然,口气淡淡地说:“其实我们也不大熟悉……”所以,我并没有他的号码,虽然直接问老师就可以获得,但他并不想去这么干,他讨厌溪和,特别是在被冷忱威胁后,更加的厌恶看到他。 阮予宜有些失落地哦了声,互相记了号码后,加快脚步追上了前面的队伍。 陆润元看到追上来的阮予宜,挤眼道:“又欺骗纯情少男心啊?” 阮予宜哼了一声:“瞎说什么,看你的展品去。” 这边热闹不已,另一边的曲雪却兴趣缺缺,不管是父亲所在的国家生物医学分析中心还是她现在正在参观的中科院,因为父亲职业的缘故,她并不陌生,也因此潜移默化之下对这方面很有兴趣,父亲也对她很是支持,但凡去实验室或者做实验的时候,都会带上她,当然,仅限于父亲的个人实验和一些不太重要,不涉及国家机密的实验。 中午吃过饭,大家又去了另外一些没逛完的部门参观,到了六点多,终于结束,晚上,老师开了个小会,散会后,单独将溪和叫过去说了明天中午去冷家吃饭的事情,几点前要回来什么的,交代了一番,就答应了。 溪和对老师说麻烦您了后,迅速回到他和林烨所在的房间,拿起手机就给冷忱打了个电话。 “老师刚刚跟我说了!”语气很兴奋。 “嗯,那明天中午我去接你。”冷忱的心情也很不错。 “嗯啊!” 第二天上午去帝都著名景点游览了一番后,中午回到酒店,溪和直接跟等在那里的冷忱前往冷家。 冷忱的爸爸出差不在家,溪和到的时候,方叶喻也刚好回来,看到儿子领着溪和进来,笑眯眯地让溪和快过来坐。 “阿姨好。” “溪和啊,好久不见了,长高了——咦,怎么瘦了?平时要多吃点啊,胖一点有福气,更好看,你该不会是跟风学别人减肥吧?”方叶喻说到后面,故意打趣道。 没有没有,溪和摆摆手:“没有减肥,可能是长高了,就显得瘦了点。” 方叶喻摸摸溪和的头说:“让冷忱带你去花园见见爷爷奶奶,我刚从外面回来,去洗个澡换了衣服就去找你们。” “好。” 冷忱带着溪和来到花园里,树荫下,明兰躺在摇椅上闭着眼睛休息,冷翼则坐在一边儿看书,不时拿着芭蕉扇给太太扇扇风,冷翼眼角瞄到来人后,抬头看去,因为被太太要求过要和气点,特意浮起个自以为很和蔼,但因为并不常做这样的表情,显得有点别扭。 溪和看着这个有些严厉的老人,拘谨地道:“爷爷好,奶奶好。”说到奶奶好的时候,特意放轻了语调,怕打扰到闭着眼睛的冷奶奶。 并没有睡着的明兰听到声音睁开眼,望过去,笑容和蔼地道:“是溪和吧?常听冷忱跟我提起你,今天终于见到了,长得真俊。”明兰打量着溪和,眉目虽然依旧青涩,但和当初冷忱给她看的照片上已经张开了不少,清秀周正,眼神明亮,朝气蓬勃,笑得时候尤其让人喜欢。 溪和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打量着微微笑着的冷奶奶,观其色,苍白枯槁,听其音,有气无力,发无光泽,眼神黯淡,溪和不自觉走上前,对冷翼说:“爷爷,我可以给奶奶把把脉吗?我爸爸是中医,我也懂一点点。”溪和语气很小心,怕自己唐突的举动被拒绝,但语气里满满的担心却被冷翼还有明兰听得真切,并不反感这小孩……可以说胆大妄为的要求了。 明兰不等冷翼回答,就点点头:“听冷忱说了你父亲是中医——好啊,你给奶奶看看,这叫平安脉吗?”说着笑了起来。 冷翼微微眯起眼,一开始并没有答应,但是看到明兰答应后,语气平静地说:“去吧。” 溪和心里松了口气,看了眼冷忱,冷忱用眼神安抚他,示意不用紧张,溪和受到鼓励,语气轻快地说:“对,就是平安脉。” 冷忱给溪和拿过来一张椅子放到奶奶摇椅的旁边,让溪和坐下来,溪和手搭在冷奶奶伸出的手腕处,平心静气地开始诊断。 “之前我听冷忱说过,您生病做了一次手术,目前正在休养中,但我看您的气色,似乎并没有什么效果……”调理的不尽人意。 冷翼不悦地轻咳了一声,毕竟谁都不乐意听到别人说自己妻子,病情没有起色,但看到孙子对这小子宝贝不已生怕自己怎么着他了的样子,还有妻子浑不在意的神情,忍下了。 溪和诊断完,收回手,笑眯眯地对冷忱说:“可以给我拿纸和毛笔吗?” 冷忱嗯了声,溪和又道:“其实奶奶的手术是很成功的,但是毕竟动及筋骨血肉,可以说元气大伤,现在吃的药却不是最适宜的,我这么说……是不是有点太那个了……”太自大了,溪和抬眸看向明兰还有冷翼,明兰看到溪和一本正经的说这些,颇觉有趣,摇摇头说:“无妨。”溪和放下心来,继续道:“我给奶奶开个温补的方子,你照着方子调理一个月,应该会有效果,一个月后,你手脚便会恢复些力气,待那时,要多多走动,切勿积食,早起五点在树木多且宽阔的地方走动走动,比如说公园啊,我看你们现在的小区就挺大的,植物也被照顾的很好,在小区里走动也可以,晚上吃过饭就在花园里走走,气色一定会有所好转,啊,前提是一定要坚持用我给你开的方子,最少要坚持吃三个月,嗯,这样才能有所恢复。”冷忱觉得溪和讲起医学方面的东西时,有种特别耀目的光芒正从身体里散发出来,平时看起来无害又温和,像小动物,而一旦开启医生模式,就立刻有种浑身散发着光芒的感觉,眼神自信而明亮,叫人无法不信任有这样一双眸子的人,冷忱抬脚走向房子,去给溪和拿纸笔。 妻子的病一直是冷翼焦虑的根源,虽然每天表现的比谁都不在意比谁都无所谓,却总是怕一睁开眼,就感受不到妻子的气息,虽然做了手术,手术很成功,一切都很好,但是回来后,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虚弱下去,请来一位又一位的名医圣手,开了一次又一次的药,吃了却没有任何气色,看着把药当饭吃的妻子,心疼难当,却恨自己无能为力,现在听到这不大的小子说得头头是道,虽然觉得很荒谬很滑稽,可冷翼还是想要选择去试一试,毕竟已经没办法了,很多医生请来了,药吃了,却没用,再也找不到办法的现在,忽然冒出来个孙子的朋友,名不经传,却信誓旦旦,就差拍着胸膛给自己做保证让他相信他。 冷翼忍不住道:“你这小子……”可别诳我,后面几个字怎么都说不出口,就在这时,手被妻子握住,看过去,妻子温润的双眸轻轻地扫了他一眼,温柔安抚。 “好,就听你的。”明兰答应的很痛快,吃了那么多药,不差这一次。 溪和露出个惊喜的表情,其实他说完后就一直很忐忑,觉得自己这么小,爷爷奶奶估计不会相信他的话,如果那样的话,他会觉得很可惜的,是真的很想要帮助冷忱的家人啊,希望他们都好好的,这样也算是减轻了冷忱的难过吧?能够帮助别人的感觉,特别特别棒。 很快,冷忱就将毛笔墨水还有白纸都拿了过来,铺在白色镂空花纹的小圆桌上,溪和走过去,悬腕沾墨,笔走龙蛇,将需要用的药一一写上去,端正的正楷,犹如其人,一点也没外面医生开起方子来,外人根本看不出来写得是啥的狂草。 冷翼一看溪和的毛笔字还有悬腕执笔的姿势,便眯起了眼,瞧着字迹就知道很小就开始练习,虽然端正却也有自己的风格,能够在临摹上临出自己独一无二的字迹来,这小子以后就算不继承他爸的衣钵,也可以去改行当个书法家。 方子写好后,溪和吹了下纸面,递给冷翼说:“这里面我少写了一味药引,没有药引这方子一点用也没有。” 冷翼眉毛一挺,心道,耍我呢?不等他发作起来,溪和就笑着说:“我写了也没用,因为市面上根本没有这味药”,明兰听他的语气,知道他并未说全,继续看着他,眼眸含笑慈爱地看着有些调皮的小孩。 “虽然市面上没有,但刚好我家里有这味药,你们按照方子上把药抓齐了,等我回去了亲自给你们找出来,多少量,都给你分门别类的包好,就不让我爸爸妈妈经手了,因为他们平时在药铺挺忙的,腾不出手。” 冷翼气息一泄,有些无言,不再说什么,默默地拿过方子,抖了抖,打量上面都是些什么药,然后嗯了声。 其实溪和说不让爸妈经手,而是等自己回去了亲自整理寄送,是给冷翼去查验方子有无问题的时间,免得到时候他们不想用这个方子,自己就直接不需要寄送了,不能浪费药材啊,况且那些药材,妈妈照料种植的可辛苦了。 ☆、 第49章 就在冷忱觉得,爷爷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答应了溪和时,却又听到他说:“嗯,你说得那位药引也写上吧,没准我让人找找,还真能找到也不一定。”冷翼放下方子,对溪和道,他其实不大相信这小孩所说的市面上根本没这一味药而只有他家有,既然他家有,别人家怎么可能就没有呢?这不符合逻辑。他猜测,兴许是这孩子见识短,毕竟年纪尚轻,以为只有自家有这味药,别人的药铺皆没有,也或许是父母随口一说,便被这孩子信以为真,反正他并不能信。 溪和也没坚持,道了句好,直接拿起毛笔,将“荀银雪”这三个字写在方子上。 冷翼看到溪和乖巧懂事的样子,在溪和没看到的时候点点头,性子是不错,不骄不躁。 溪和知道自己直接要求给朋友的家人号脉十分的唐突,也知道别人答应他接受他写得方子也很可能是客气并不一定真的会拿去用,只是不好拒绝他这一举动,但看到最终爷爷奶奶并未当面拒绝,并接了方子,他心里还是高兴的,最后这事儿能不能成,他还真没底儿,毕竟自己的年龄……应该是无法让人能够那么轻易地相信,所以就算最后没有成,他也不强求,有时候给人看病也讲究个缘字,无奈何。 其实,他没有给人一上来就号脉的习惯,全是因为这是冷忱的家人,他便格外上心几分,瞧到冷奶奶的面色,就觉着不大好,再这么拖下去,想想都替冷忱担心,就不由自动地直接上了,写完方子才惊觉,自己的举动会不会太傻气了?已成定局,依旧无奈何,作罢。 方叶喻洗完澡换好衣服,刚好饭菜也都准备妥当,她便亲自走了一遭,去花园叫大家吃饭。 一顿饭吃得融洽愉快,有清淡养生适合方叶喻婆婆的,也有孩子们偏爱的油炸食物,另有滋补的汤品,精而有味,溪和吃得满足的很。 方叶喻每次看到溪和都打心眼里喜欢这孩子,眼睛那么亮,笑得那么可爱,想不喜欢都不行,特别是溪和跟儿子互动的时候,有点萌。 冷翼扶着妻子上楼时,听到她说:“这小孩有意思。” 冷翼应道:“是挺好的,不过是不是太热心了点?” 明兰呵呵笑道,白他一眼:“你当人家对谁都这么热乎?还不是看你孙子的面?”一脸你别想太多了。 冷翼被妻子很不客气的嘲讽后,也只是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没有反驳。 溪和走后两天,冷翼特意亲自走了一遭国医圣手的中医馆,明兰可以因为吃很多药也没什么起色而毫不在乎,甚至说自暴自弃地去选择接受,但他却不允许这么轻率的事情发生,所以这一遭去抓药,也是去确定方子真假,这老不修的虽然已经退休,医馆里也都是徒子徒孙在担重任,退休生活很无聊的他却还是经常光顾,这次他过来,并没有第一时间去见他,他先是差人在前台拿着药房抓药,看到药铺的伙计接过药方,看了一眼就转身开始抓药分药,心道,那小子果然年纪太小,说什么那一味药引只有他家有,你看,这不,店里的伙计可没跟他们说这药没有,心里正被自己料到了而得意的冷翼却没想到,那伙计忽然手一顿,拿过方子回转身体对他那警卫员说:“先生,不好意思,这药抓不了,店里没有”将荀银雪三个字指给警卫员看的同时,“别的都有,要不我先给你抓这些有的?” 冷意心里一琢磨,难道这药因为太珍贵,轻易不给人抓?所以这抓药的伙计也不能做主?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溪和这孩子心也太实了,看来他跟冷忱的感情很好,冷翼心里颇为开心,开心是因为溪和待他们的真,虽然这是因为冷忱的缘故。他还没意识到,这药可能真的不存在市面上,只以为是比较少见或者太珍贵。 珍贵是真珍贵。 当冷翼直接去了老不修单韫汐的工作间,看到单韫汐拿着他给的方子打量了许久后,渐渐开始动摇和意识到,难道这药,市面上真的没有? 冷翼和单韫汐都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单韫汐嗤笑一声说:“这方子写的不错,对症下药。” 冷翼看到单韫汐一脸嘲讽的样子,道:“继续说。” “我知道这方子,也知道很对弟媳的病,可这方子……等等,你该不是花重金买来的方子吧?” 冷翼摇摇头,完全没有的事儿。 单韫汐用奇怪的眼神道:“那对方为什么平白给你写了个废方子?故意玩你呢?” 冷翼有点晕,说:“你到底在说什么,刚刚还说这方子对明兰的病,接着又说是废方子?” 单韫汐放下方子,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说:“因为这古方里有一味药已经绝迹,而这方子如果没有这一味药引,基本上等同于没什么用,如果这方子有用,我怎么可能不给你开?所以说对症下药,也说是废方子” 冷翼陷入了沉默。 久久后道了句:“哪里都没有这药?确定绝迹了?” 单韫汐所开的医药馆大大小小各省各市,加上徒子徒孙的药店,数不胜数,如果真的有,他会不知道?一定会有徒弟亲自带过来让他评鉴下定,况且,这荀银雪早在清末就已经没了踪迹,现代更没见出现过实物,只能在书上看到荀银雪的样子。 哪里都没有,委实可惜的很啊。 他胸有古方无数,有用的却不多,别的大多是因为药材不存于世,小部分是方子内容不全,可惜可惜。 “我会藏私?要是真的有,我会舍不得给弟媳用?你也太小瞧我了,总之,既然你没有被骗,我也就没啥说的了,可能是给你开方子的人还不知道这药已经绝了,一片好意也不好说。” 冷翼点点头,拿起方子,约了下次喝茶,起身离开,临走前,除了没有的荀银雪,抓齐了一个月的药量。 回去后,冷翼思索了良久,最终问冷忱要了手机号,亲自给溪和打过去。 溪和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给冷忱送给他的那个小盆栽里的铜钱草浇水,一看是个不熟悉的号码,疑惑地接通,却发现,里面的人是冷爷爷,有点迟钝地啊了一声后,连忙问好。 “冷爷爷好。” “溪和,你说的那味药,爷爷去找了找,果然没有。” 溪和一听冷翼的话,就知道他选择相信他开的方子了,或许里面经历了一些波折,但他并不在意,毕竟他很希望见到和蔼慈祥的冷奶奶恢复健康啊,立即开口道:“我就说吧,一会儿我去仓库给你找药,这会儿已经晚了,明天我就寄过去,先寄一个月的让奶奶吃着,等吃完了再看情况决定药量,可以吗?” 冷翼听到溪和这么上道,心里非常开心,但这个药钱却不能因为他和孙子的关系好就不给。 “药先等等,药钱却要先结了才可以。” “我——”溪和要拒绝,这个荀银雪,他以前陪着妈妈种过,妈妈还给了他一些,自己晾晒后存在仓库,所以这药他完全是可以免费赠予的。 但冷翼态度坚决,语气惋惜道:“如果你不收钱,那么,这药,我也只能替你冷奶奶拒绝了。” 溪和拒不过,拿着手机,跑去问正在书房看医书的爸爸,他从北京回来后就给爸爸讲了这件事,当时溪斛瞥了他一眼说:“就算你开的方子是对的,也很对症下药,但因为你年纪的关系,人家未必会相信你且领你的情,下次不要这么毛毛躁躁了。”当时他被说的还挺失落,现在接到冷爷爷来买他药的电话,心里一扫抑郁,高兴地想,爸爸猜错了啊这次,有人相信他开的方子,而且还敢吃!好感动,这人还是冷忱的家人! 溪和敲敲门,得到应允后,询问溪斛道:“爸爸,冷爷爷要买一个月量的荀银雪,我不要钱,他不答应,所以要收多少钱啊?” 溪斛闻言,眉毛也没动一下,翻了一页手中书,说:“把电话给我,你先去浇你的花。” 溪和正不好办这件事,听到溪斛要接手,立即将手机交给他,临走之前还交代了一句:“别收太贵了……冷忱是我很好很好的朋友,按我妈的话——意思意思。”说完,嘿笑着跑了。 后来收了多少钱,溪和并不知道,溪斛也没跟他说,但他觉得爸爸一定是只意思了一下,他相信爸爸啊。 冷翼让人打了款后,默默地给单韫汐打了个电话。 “如果……我说如果,你有荀银雪这个药材,有人要买,你多少卖?” 单韫汐虽然觉得这通电话莫名其妙,但还是随着朋友的话,幻想了下说:“前提是必须要买的话,那我出——” 冷翼听到那个数字,瞬间觉得牙不疼了,感慨,溪和待冷忱太好太实在,和单韫汐这死老头比,溪和他爸这价钱,完全是只跟他意思了下。 其实,价钱并不重要,这药真的对明兰有用,溪和他爸就算开个天价,他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而现在,这药到底有没有用,他却还不知道,等收到药之后,还需谨慎地让单韫汐鉴定鉴定,他才能真的放心让明兰用,总之,如果是真的荀银雪而不是溪家误把别的草当成了已经绝迹的荀银雪,那溪家就是他冷翼的恩人了,他的担心并不是没有由来的,毕竟像单韫汐这样已经成为国医圣手的存在,在中医上见识不凡的人说此药已绝迹,他有所疑惑也是应当的。 ☆、 第50章 距离溪和给冷奶奶开方子那事儿,已经过了五年,溪和和冷忱具是临近毕业的高三生,因为溪和开得方子还有提供的药物十分的有用,只用了半年多的时间,便让冷忱的奶奶明兰逐渐恢复到了没有生病时的状态,因为溪和的话,明兰坚持五点半起来以及晚饭后在小区里散散步,这也成为了她的习惯,因为这事儿,溪和在冷翼心中的地位已经超越了冷忱,他一见到冷忱就会提起溪和。 “你要多跟溪和联系,知道吗?他可是你奶奶的福星,小小年纪就这么医术了得,比你强多了,人家学习和医术两不误,你看看你……”说道这里,冷翼叹了口气,忽然觉得平时让他很骄傲的孙孙和溪和这孩子比起来,真是……完全比不了嘛!看看人家那手字,肯定很小就开始练了,再看看人家当初来他们家做客,一眼就看出来病症且开出了非常有效的方子,并且提供了非常珍贵,有价无市的药材,加上性格乖顺温和学习好,冷翼是越发觉得溪和这孩子好啊,哪哪都好,嗯,比只学习出色的孙子好。 想想都过去五年了,让单韫汐帮忙鉴定药材后,单韫汐那老头天天打电话跟他打听给他提供药材的人,然而他是个有原则的人,保密,一切保密。 冷忱心内腹诽,当初不是你自己嫌弃人家年纪小,不信任人家,拿着方子一脸不屑地去找单爷爷……自从方子和药都有效后,变脸比翻书还快,而且还这么自然的指使人! 不过,这个多跟溪和联系的事情,他是很乐意的嘛,而且还名正言顺极了。 “还有,单韫汐要是打到你那里了,你知道该怎么说吧。” 冷忱扶额,自从爷爷拿着荀银雪去让单爷爷鉴定真假,爷爷前脚拿着一点问题都没有的荀银雪回家,后脚单爷爷就一脸被雷劈了的样子奔进他家说:“我刚刚给你鉴定的荀银雪的药材这事儿,不是我在白日做梦吧?”恍恍惚惚的神情在看到爷爷手里还没来得藏起来的药材后,直接来了个饿狼扑羊,还好被身手敏捷老当益壮的爷爷给躲过去了。 两人后来如何解决的,冷忱没有关心,因为他捏着额角径自上楼回房间给溪和打电话说进展去了,不过看到五年了单爷爷依旧隔三差五打电话,打探消息,可以猜到,当时并没有从爷爷这里知道点什么,不然这会儿溪家一定不会这般宁静。 冷忱得到冷翼的嘱咐后,回了房间,想到最近高考报志愿的事儿,他还没问溪和填的哪里,但不管溪和填哪里,他都会填的跟他一样,这么多年了,除了寒暑假见几次面,其余时间都只能在网络上或者手机里跟对方联系,这种看得见碰不到的感觉让冷忱越发不能忍受。 不知道什么时候,渐大的冷忱也已经知晓了自己对待溪和与旁人为何不一样,那没来由的独占欲,阻止他早恋,阻止他喜欢别人,从一开始的茫然到很快下了决断,肯定他在自己心里的重要性后,便没有出现任何哪怕一丝丝的动摇。 他喜欢溪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很早很早……不得而知,只知道,对他来说,溪和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自打确认了内心深处的想法后,每次忍耐不说出什么怪异和逾越的话来,天晓得……那太困难了,有好几次都忍着没联系,不然真怕说出什么话来,让溪和再也不敢跟他做朋友。 拨通电话后,还未开口,电话里已经先响起了一道稚嫩的声音。 四岁的溪寓听到哥哥房间桌子上的手机铃声加嗡嗡嗡的声音响了后,一颠一颠地拎着自己的裙子跑进去,踮着脚拿到手机后,点开接通的触屏按钮,对着话筒似模似样地:“喂——”了一声。 冷忱一点也不奇怪地问道:“是溪寓吗?”语中带笑。 溪寓像个小领导一样对着虚空点点头说:“是我,你是谁。” 冷忱靠在沙发上,语气遗憾地说:“溪寓这么快就把冷忱哥哥忘了吗?” 溪寓努力地在记忆中搜索关于冷忱这个人的样子,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最后抬头在哥哥的房间扫了一眼后,看到了桌子上放着的一张相框,相框里两个穿着校服的少年并肩站着,背靠蓝色的双杠,一个是哥哥,一个是……冷忱哥哥! 溪寓想起来啦!每年下雪的天气,哥哥都会抱着她出去玩,在暖暖的,有很多书的地方跟冷忱哥哥见面,还有哥哥对着电脑的时候,电脑里不仅有小小的哥哥,还有大大的冷忱哥哥,哎呀,溪寓想起来冷忱哥哥了! 奶声奶气的嗓音却硬要模仿大人成熟的样子说话的溪寓嗯呢了一声说:“溪寓知道冷忱哥哥,冷忱哥哥是来找哥哥的吗?” “是的,你知道他在干什么吗?” “哥哥去仓库啦。”溪寓拿着手机走到前厅,坐到自己的小椅子上,跟电话里的冷忱聊天。 待到溪和从仓库出来,洗完手和脸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抱着自己手机咯咯笑不停的妹妹眼儿似月牙,露出白白像玉米粒一样的小兔牙,模样可爱的不得了,溪和走过去,一把抱起妹妹,往天上扔了扔,溪寓不怕,反倒笑得更开心。 “哥哥,是冷忱哥哥,给——”溪和不再扔,将溪寓抱在怀里,就听到自家妹子的话,笑眯眯地揉揉妹妹的小辫子说,“你还记得那个家伙啊?”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了大半年了,没想到妹妹还记得冷忱哥哥。 溪寓笑得时候,脸上浮起小小的梨涡,听到哥哥的话,骄傲地扬扬圆润的小下巴说:“我当然记得啦,不就是哥哥相框里的那个!”吐字清晰,神态娇憨。 何忧芷拎着包好的一小包药材,站在院子里叫女儿,她们要去药铺,看到儿子在接电话,只说了一句:“一会儿忙完了,中午去药铺吃饭,那一箱记得带上。” 溪和冲何忧芷点点头,应下了。 溪寓看到妈妈在冲她招手,圆润的小身子跑动间,扬起白色的裙角,像个大白包子,朝气满满地冲过去扑到了何忧芷的怀里。 何忧芷摸摸小女儿的头,牵着女儿的手,两人走出家门,顺手关上门后,向药铺的方向去。 屋里的溪和正在跟冷忱说话。 “你想填哪里?”冷忱故作轻松地询问。 离高考已经没几天了,大家都在看一些高校的宣传小册子,一见面就询问:“你报的哪个学校?”所以冷忱问他这个问题,溪和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已经习惯南浔省气候和生活的溪和不假思索道:“应该就在南浔省的范围内挑了,之前去过几次外省,天气太让我崩溃了,感觉只有南浔的地界最让我感到舒服,你呢?你准备报哪里?” 冷忱并不觉得溪和留在南浔省内有什么不妥,其实连他自己也觉得帝都相当的干燥,尤其是近几年,风中总是夹杂着黄沙,且爷爷已经在考虑要带着奶奶去别的省休养,其中气候适宜的南浔省就在考虑当中,“我也准备报南浔省内的大学,不过还没定是哪个。” 溪和在脑海里过滤几所南浔省著名的大学后,点出来道:“你不留在帝都吗?帝都那么多有名的学校。”嘴上这么理智的询问,其实心里面已经因为冷忱的话激动不已的溪和,一想到冷忱以后来南浔上学,那他们不就又可以经常见面了?! 冷忱沉吟片刻,直接地回到:“因为,你在南浔”顿了顿接着道,“况且那里,你不是说过,气候很好,而帝都现在的环境越来越糟糕了。” 溪和听到冷忱语气冷静地说出这几个字后,脸红的像煮熟的虾子一样,却不知道为什么会因为这句话而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然后听到后面那句话,才恢复了点正常。 冷忱说完就有些后悔,总是很自持的形象忽然有些绷不住,懊恼地捂住额头,又开始说一些对于溪和来说很奇怪的话了,却不忘听电话那头那人的动静。 溪和悄悄地深呼吸了下,异常感动也颇为担心地说:“你爸妈同意吗?”毕竟,帝都的就学环境在各个省份是遥遥领先,不管是是师资力量,还是几所大学的全国排名,数一数二,总觉得,冷忱不在帝都,是件对他自身来说,颇为可惜的事情。 “他们一向不干涉我这方面的决定,所以,不需要担心这些,而且,以后爷爷奶奶也会去南浔的城市定居,所以我去南浔上大学,谁都不会反对的。” 听到冷忱的解释,溪和的那点子忧虑和可惜的感觉烟消云散,松口气的同时语气雀跃地说:“我准备报南浔省会城市的南浔大学……”说到这里,小心翼翼地询问,“你呢?” 冷忱露出个笑容,说:“那就南浔大学见了。” 溪和脸上的红还未消退,冷忱的声音就像是贴着他的耳朵一样,让他的红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又继续往上飙升,这次是激动的:“好。” 挂上电话,溪和还有点晕晕乎乎,摸了摸发烫的脸,觉得这脸烫的莫名其妙,不就是报同一所大学吗?不就是冷忱要来南浔上大学吗?不就是他说:因为,你在南浔。 越想脸越烫的溪和,走到桌子前,倒了杯凉白开,猛喝了半杯,才稳定下来。 最近,自己越来越奇怪了,不管是身体还是心。 ☆、 第51章 心奇怪,这个溪和觉得自己尚悟不透,决定先放一放,身奇怪,却越来越明显。 首先要从他养得那盆铜钱草开始,具体不知道从那一天开始,大概就是三四月份,每次给铜钱草浇水的时候,他透过铜钱草细细的茎看到里面湿润的土壤时,差点就想跟铜钱草抢枪土壤,挤进去。 要不是花盆只有他拳头那么大,他真的生出了“躺进去”这样的想法,意识到的时候,还自己摸了摸脑袋,觉得自己可能病了,这是其一,其二,看到院子里那个靠墙的长方形小花坛,小花坛里没钟什么花啊草啊,四年前养过一棵小树,小树后来又不见了,现在空空的花坛里除了松软湿润的土壤,啥都没有,溪和却常常对着小花坛发呆。 每当这个时候,脑海里总是浮现“快去——”的声音。 然后身体就开始发热,溪和诊不出来自己是什么毛病,特意让爸爸给他看看,并说了自己对着小花坛“痴痴凝望”这件事,而溪斛却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什么毛病都没有,可能是你最近太无聊了,多跟朋友联系联系,聊聊天,转移一下视线什么的。” 听到父亲的话,溪和放下心来,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他并不知道,溪斛晚上跟何忧芷讨论了他最近的状态。 “儿子,这是要变原体了啊。”何忧芷有点激动的跟溪斛说道。 溪斛捏捏眉心,语中带着担忧:“可你从来没跟他提过这件事,忽然告诉他,他的原体不是人类,会不会接受不了?” 何忧芷伸手环住溪斛的腰,脸贴在他的胸膛上说:“我相信他啊,况且,这世界上,并不是只有他一个是这样的体质,他的妈妈,妹妹,都是,并不需要去害怕,树人是多么酷的一种存在啊,我觉得他一定不会感到困扰的。” “你想得太简单了……你和他不一样,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树人,但他从小到大,都不知道自己的不同,以纯人类体质长到现在。” “可一直不告诉他,万一他那天不注意的时候,扎到路边的土里变成了本体,我们上哪儿找他去。” “你能感知到他什么时候最终化吗?” “快了,但不是现在。” 喝完水,溪和又想起了小花坛的事情,甩甩头,不让自己胡思乱想,走到院子里,来到走廊的右边,那里放着一箱装好的药材,搬起来,放到电动三轮车的后车厢,溪和推着三轮车,准备把药送到药铺,顺便在那里吃饭,路过小花坛的时候,他的身体顿了顿。 高考最后一天,天气犹如无形的烈火,烤着考场内外的所有人,溪和从里面出来后,吁出口气,一身轻松地搭乘公交车,回家。 “哈?!妈,你在说什么啊,我刚刚考完试,你让我歇会儿。” “就是因为你终于考完试了,所以我才告诉你的啊!”她早就迫不及待要告诉儿子这个消息了。 “这又不是魔幻世界,哪里来的树人,你最近是不是看了什么奇怪的电影啊?”爸爸为什么一点都不阻止一下他越来越奇怪的老婆呢? 何忧芷闲闲地靠在沙发上拿着把圆圆的扇子,扇面上是溪斛亲绘的一幅水墨画,慢慢地摇着,“我虽然平时不怎么严肃,但说这件事的时候,你没发现我很严肃吗?所以,我并没有骗你。” 溪和端起水杯,喝几口后,放在桌子上,“你耍我的时候都是很严肃的,难道你没发现吗?” 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解释不清了,何忧芷用扇子点了点头,自言自语地说:“有吗?” 溪斛坐在书房里,书房的门打开着,听到老婆话,撑住头,一脸的无奈。 没办法的何忧芷点点头说,那好吧,我只能用一个简单粗暴的办法让儿子知道她说的一点都不是在开玩笑。 “你跟我来。” 溪和被炎热的天气烤晒的无精打采的,这会儿正靠在沙发上缓劲儿,听到老妈要让他跟她出去,一脸“让我死”的扭过头对旁边坐着吃冰淇淋的妹妹说:“快让你妈妈住手!我是个刚刚高考完的人啊!” 溪寓奇怪地看着妈妈,扭头冲书房里的爸爸喊道:“爸爸,快来管管你的媳妇,她欺负哥哥啊!” 何忧芷觉得自己作为母亲的威严被挑衅了,慢慢摇扇子变成了大力摇扇子,正要用手指头戳一大一小这两个家伙的脑袋时,溪斛从书房里走出来,默默地抱起女儿,又回了书房,临走时用眼神表示:快点。 溪和将爸妈之间的互动看得一清二楚,奇怪地看向妈妈,心里莫名一沉,有种不祥的预感。 何忧芷看儿子是真的累了,正想着要不明天再说吧?就看到儿子眼睛闪烁,心一横,抬起手臂—— 溪和瞪圆了眼睛,手机这时嗡嗡直响,屏幕显示,有条新短信。 看着妈妈伸出的手慢慢分叉变成绿意盎然的树枝,这绝对不算是件太好的体验,他揉揉眼睛,有点呆怔地说:“啊……我一定是写的太认真,太累的情况下,有点出现幻觉了。” “并不是,你就不要再自我催眠了,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还记得你小时候我总是消失吗?其实我根本没有离开,一直在院子里,而当我每次出现的时候,院子里的树就会消失,你仔细想一想吧。”说完,何忧芷的手又恢复了正常的手臂样子,五根手指素白如羊脂玉。 何忧芷的话,让溪和垂下眼敛,陷入了沉思。 另一头,发完短信的冷忱,看着手机屏幕那条短信。 “考得怎么样?” 而收件人却迟迟没有回复。 难道,考的不好? “就算你考的不尽人意,还是可以复读的,等你考上了,学长带着你混。”冷忱玩笑般地又发了一条。 陷入混乱中的溪和,在何忧芷的带领下和催动下,变成了一棵树,散发着淡淡的薄荷味,叶片有浅绿也有深绿,树干只有他大腿那么粗,不要问作为一棵树的状态,他是怎么看到自己的。 意识感知,驱动意识在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注视周围,三维立体的画面,有点像在看3d电影。 溪和崩溃了。 但,为什么还有点激动,他抖了抖树枝,树叶沙沙作响,然后他看到父亲牵着妹妹的手从屋里走出来,站在走廊下,看着院子里,花坛中的自己。 溪寓仰头问爸爸:“哥哥呢?” 溪斛没说话,何忧芷摇着扇子看者溪和,然后对女儿说:“你觉得呢?” 溪寓笑嘻嘻地伸出小胖手,伸出食指,准确地指着院子里的树:“哥哥。” 溪和如遭雷击,难道妹妹早就知道? 何忧芷骄傲地对儿子说:“因为她醒过来的那一刻看到的是自己树的状态,所以一直都知道,我也没有刻意隐瞒,而你醒来的那一刻却是以人的状态,所以才隐瞒了这么久,直到你原体越来越渴望被扎入土地。” 溪和仰头望天,看着万里晴空,似火骄阳。 “那我还怎么上大学啊!”这才是最重要的好不好,树什么的,为什么是现在这种关键时刻,他马上就要和冷忱见面了,却发生了这么诡异的事情。 ——他的妈妈告诉他,他不是人类,是树人,他妈妈和妹妹都是,只有他爸爸才是纯人类体质。 他需要时间消化,这件事让他的头有点晕,眼有点花,心有点慌,手有点抖,不,现在只能用树枝有点抖来形容手的颤抖…… 冷忱……他应该能够接受他的朋友其实是个树人,不是纯人类的吧?哈哈……溪和干笑着想。 ☆、 第52章 溪和自那天高考结束回到家,在何忧芷的帮助下扎入了花坛里后,便渐渐地陷入了思维沉睡,待到第二天晚上才醒过来,醒来后他发现自己赤身裸体地躺在花坛里,以人的形象。溪和揉了揉眼睛,察觉到自己光溜溜地,脸红红地坐起来,想起睡觉前妈妈的提点,慢慢催动意识,在腰部周围变出了层层叠叠用树叶制作的小清新大裤头,虽然触感冰冰凉凉,但不用裸着的感觉让溪和舒服多了,连忙飞奔着冲进了自己的卧室,拿起衣服去了洗浴间。 痛痛快快地洗完澡后,就看到客厅里正坐在沙发上拿着扇子摇啊摇,敷着面膜的妈妈。 “别深更半夜出来吓人好吗?”他刚刚跑得快,根本没注意客厅有没有人,这会儿洗完澡,神清气爽地走出来,看到脸上黑乎乎的何忧芷,猛地一愣,唬得往后退了一步。 何忧芷翻个白眼,问道:“感觉身体有没有不妥的地方?” 溪和活动了下手脚,虽然一天多没吃过东西,但是却一点也不觉得饿,而且感觉哪哪都很舒服,自从生出了想要扎进土里的心思后,身体就不大舒服,虚弱无力,这次埋在土里,出来后,那种疲惫感烟消云散,溪和觉得自己这会儿做一百个俯卧撑绝对没啥问题。 何忧芷看他精神奕奕,没啥问题,放下心来,打了个哈欠说:“那我去睡了——困死我了。” 溪和看到妈妈神情有些疲惫,才意识到,她或许一直在等着自己醒来,没有好好休息过,感动地嗯了声:“快去吧,我一直不醒,你就要一直等着我吗?”果然在关键时刻,就突出了母性的光辉。 何忧芷奇怪地看了一眼溪和说:“你想什么呢?谁一直等你醒,我面膜还没到时间,就坐这里看了会电视,恰好你醒了过来,一切都是巧合,你不要想太多,这会儿敷好了我自然是要去休息了,你也快去休息吧,你那个朋友打了好几通电话,你不需要去说一下吗?”说完最后一句,何忧芷又打了个哈欠,走入卧室。 真相是无情的,溪和抽了抽额角,想到考完试到现在都没跟冷忱联系,重新急匆匆地回了卧室,因为刚睡醒,并不困,溪和拿起桌子上的手机,坐到自己屋里的小沙发上,查看了下短信,看到第二条,情不自禁笑出了声,也没看时间,就拨了过去。 冷忱一整天都有些心绪不宁,这个点还了无睡意,走去书房,随便抽出一本书,翻开看,无法集中注意力,一下一下地点手机屏幕,还有桌子上一直亮着的电脑桌面,手机没有来自某人的回应,账号也没有显示在线。 正在他刚放下手机,准备专心看会书的时候,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一条新短信,冷忱立即打开,却发现号码不是那个人,而是一条广告短信,瞬间有些暴躁。 就在这时,手机响起悦耳动听的铃声,冷忱的情绪尚在暴躁中,看也没看就接通,正想要听听是哪个撞上来要当出气筒,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冷忱同学,考得怎么样!?”溪和笑嘻嘻地询问。 冷忱一时沉默不语,那头的溪和觉得奇怪,喂了一声,依旧没回应。 “冷忱?”咦,没信号吗? 冷忱慢慢地呼出口气,稳定好情绪后,语气很是不悦地说:“为什么现在才给我回电?” 溪和听出来冷忱的情绪有些不对,却又不能说出来真相,心情纠结地解释道:“考完试有点累,就睡了一觉,没想到睡了这么久才醒过来。”也算是实话吧== 一听溪和的解释,冷忱诧异地说:“考完试回到家,睡到了现在?” 溪和嗯了声。 冷忱担心地说:“是因为考试情绪有些紧绷的缘故吗,竟然睡了这么久,有没有让溪叔看一下?” 溪和听到冷忱语气里的担心,十分难以启齿地继续编说:“看了,就是情绪太紧绷,然后考完试一放松下来,就这样了,没什么事儿,睡了一觉,舒服多了,一身轻,就是忘记睡觉前跟你发个短信说一声了,发短信打电话都没回,你挺担心的吧?”后面一句很小声,声音很轻地询问道,语气抱歉。 冷忱并没有否认地说:“是,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要不是方琦也刚考完试,我就想让他去你家看看你。” 溪和连忙劝道:“不用不用,就算他是你表弟,你也不能老指使人家给你干着干那啊。” 冷忱不以为然地说:“这你就不用管了,不过听你的语气还挺精神,看来是真的没什么问题。”不是他找我给他打掩护的时候,这点小事,真不算指使。 溪和靠在沙发上,听到冷忱的话,嗯了声,说:“终于毕业了。” “嗯。”说到这里,两人隔着电波,同时望向高高悬挂的月亮,笑了起来。 南浔大学在南浔省的省会城市御风市,属于一线文名城市,历史悠久的古城。 溪和手里拿着书,肩膀顶着手机贴在耳朵上,电话里是冷忱,他边说话,边打开小洋楼的铁门,这房子是何忧芷专门过来找的,距离学校只需要坐五站,后院子里的花坛中的土壤经过处理变得松软湿润,位置朝阳,特别适宜溪和扎进去吸收营养,这里在清末时候是租界,房子都仿照欧式建筑,虽然外表有了岁月的痕迹,但不妨碍居住,里面特意翻新过,一切按照何忧芷自己的喜好布置的,同时她并没有忘这是男生的居所,挑的主色调是淡淡的蓝白,淡雅干净,重新铺了木地板。当初他搬着行李进来,看到蓝白的颜色,庆幸还好不是粉粉黄黄对于男生住所来说奇奇怪怪的颜色,不然溪和得默默地吐会血。 “嗯,我已经回来了,这里对我来说,一个人住的话很大啊,二楼还有多余的房间,你把东西拿过来吧,住我这就可以了——不方便?我还能有什么不方便的,你就别跟我客气了,咱俩还用分那么清吗,要我帮你拿行李吗?哈哈,你快点吧,我等你过来,晚上我们去附近的超市采购,我学会做炒面了,哈哈哈。” 和方琦一起站在学校门口的冷忱一脸笑意地挂上电话,把手里的钥匙抛了抛,扔给方琦说:“那个地方,你一个人住吧。”本来就没想过要跟表弟住一起,准备来了后再瞒着舅舅另外找房子的冷忱接完溪和的电话,准备不找了。 他比原定计划来晚了两天,所以溪和已经来御风两天了,他才过来,这会儿他很庆幸自己来晚了两天,对于溪和的邀请,他难得地笑得特别张扬,一边坐在行李箱上的方琦接过钥匙,一脸见鬼了的样子看着表哥。 “你别这样,怪吓人的。” 冷忱懒得理他,自己拉着行李,向溪和说的地址走去。 “你快回去给舅妈保平安,顺便我忘了跟你说,保姆什么的我已经让舅妈打消了这个念头,不请了,你是来上大学的,不是来当少爷的。” “不请保姆怎么行,我不会做饭!你要饿死我啊!” “不会做饭,学,再不济,学校餐厅又不是摆设。” “学校餐厅里的饭能吃吗?”方琦不满地冲渐行渐远的表哥吼道。 冷忱已经不打算回他了,施施然坐上了去溪和住所的公交车。 溪和穿着拖鞋去开门,看到高高大大的冷忱站在外面,兴奋地去帮忙提行李,冷忱让了过去:“我自己来,你把门关好,阿姨给你挑的地方?环境不错。” “是啊,我也觉得挺不错的,阳光和土壤也相当好啊。”溪和一不小心说出了心声。 “你说什么?”冷忱没听清楚,又问了一下。 溪和低头捂嘴,咳了一声说:“我说是挺不错的,你看,这些花花草草长的多好,多漂亮。” 冷忱没有在意,看了眼跟在自己后面的溪和,伸出手把他拉到跟前,两人肩并着肩,往屋里走,走进去后,溪和关上门,带着冷忱去二楼,给他准备的房间。 “这里我一个人住太空了,你来了,刚好跟我做个伴儿。” 冷忱没有说拒绝的话,眼睛打量着好久没见的溪和,软软的头发,粉粉的耳垂,脸颊光滑白皙,嘴角带着笑,看到他细细的颈脖,说:“怎么瘦了这么多?” “我觉得挺好的,没有很瘦吧?” “不,胖点好。” 溪和摸着自己的脸,无语道:“胖点让你捏着舒服是不是?为了不让你捏,我的肉自动消了!”说罢,打开门,让冷忱看房间。 冷忱笑而不语,顺着溪和的手,看向里面,两层窗帘,一层是蓝色,一层是遮光的银黑色,圆木桌子椅子还有床,衣柜什么都不缺,而且看起来还很干净,色调也舒服,扭头对溪和说:“你自己打扫的?” “我来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然后我又擦了一遍,特意打开窗户透透风,怕有味道。 “没什么味道,我站这里都能闻到后院里的花香。” “你鼻子也太灵了吧,我都没闻到……”溪和咂舌,他无意间的一句话,让冷忱摸了摸鼻子。 “你快点收拾吧,把你的被单被罩拿出来,我给你套,你去放衣服什么的,这样快点,收拾完了,我们去超市采购,冰箱里没什么东西。” “好。”冷忱把行李打开,一个里面装着衣服之类的,另一个行李是书啊电脑啊之类的,把装衣服的行李打开后,冷忱一点不客气的把被罩还有床单枕巾套取出来给溪和。 “那就交给你了。”溪和接过后,冷忱弯腰去拿衣服,原样取出来,抖开用里面放的衣架撑起来一一分类挂好,眼角撇到站在窗前正抖被子开始套被罩的溪和,太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在他的身上,一面明亮仿佛镀了层金,一面陷入阴影里,眼脸微垂,卷长浓密的睫毛静静地凝成一条黑色的线,冷忱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开始整理书本还有电脑,难掩好心情,终于可以每天在一起了。 一切弄好后,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溪和擦擦头上的虚汗说:“你去洗个澡,换换衣服,忘了你刚下飞机,如果累的话,要不,你在家里休息,我自己一个人去买。” 冷忱拒绝道:“我洗完澡和你一起,你等我一下。”然后拿出准备好的衣服,和溪和一起往外走。 溪和点点头:“那行,我在一楼等你。” 下到一楼的溪和正用脑袋砸着冰箱,嘴里念念有词,完了完了。 现在才想起来自己不是人,是棵树,会不会太迟了点?想到之前在电话里热情邀约冷忱和他一起住的那一幕,溪和流下了心酸和悔恨的泪水。 怎么办,让他再收拾收拾出去? 说不出口。 可长此以往下去,冷忱万一哪天发现了自己的秘密……那太可怕了,溪和不敢往下想。 不管是现在让他走,还是某一天被发现,似乎都有绝交的风险。 冷忱吹干头发下来,客厅里没看到溪和,转而走向厨房,然后就看到一直用头撞着冰箱的溪和,下意识伸出手挡住他的额头,蹙起眉头说:“你在干什么——” 溪和身体一僵,手握住冷忱的手腕,站直后,对冷忱说:“我在想要买点什么哈哈……你洗好了?”生硬地转移话题。 冷忱无奈地收回手说:“你都不疼吗?额头都红成什么样了。” “不疼不疼——”溪和摆手。 怎么办,怎么办。 两人走在路上,溪和一直没说话,冷忱看他一眼说:“你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这会儿怎么看,冷忱都觉得溪和有点奇怪。 “没有。”溪和立即道。 “不说?” “我说我会炒饭,其实是骗你的……”这句话才是骗你的qaq 冷忱无语地看向溪和:“那晚饭我来做吧,本来也没指望你。” 溪和一愣,语气惊讶道:“你会做饭?” “很奇怪吗?” “奇怪。” 冷忱懒得理他,站在三岔路口问:“超市往哪个方向?” 溪和一指:“这里。” 过了一会,溪和又忍不住问道:“你真的会做饭啊?!” 冷忱抽了抽嘴角:“简单的而已,你别瞎想些乱七八糟的。” “哦。” ☆、 第53章 军训第五天。 南浔大学大一新生被分成四个区域,练习一些最基本的跨立、立正、蹲下、起立、四面转法等训练,不时有学长学姐手持雪糕幸灾乐祸地悠悠而过,顺便忆往昔,感恩现在,以及炫耀自由。 就在一片寂静中,忽然有人晕倒在地,旁边有人咋咋呼呼地叫道:“教官,有同学晕倒了,我送他去医务室!” 不等晕倒的那位同学被架起来,在第二排站着的溪和疾步走出来对教官道:“老师,我爸爸是医生,我懂一点,让我给他看一下。”教官看溪和长得乖巧,一副好学生的样子,没为难,准了。 溪和刚蹲下,就听到晕倒的同学右边正蹲着的一个男生暗骂了句:“操!”可不是要操了,三人昨天晚上想的一个偷懒的法子,这法子别的队伍有人已经用过了,但他们这边还没人用,所以也不算显眼,觉得很是万无一失,却半路杀出来个观音菩萨,没事儿玩什么大慈大悲普度众生! 右边那男生趁教官还没走过来,压低声音对溪和警告地说:“哎,我说,少管闲事——” 溪和刚探上地上那同学的额头,闻言一愣,扭头看去,对他威吓的同学正呲着一口白牙,溪和一点都不害怕,没理他,低头查看了一番后,站起来说:“教官,他中暑了,需要去医务室休息一下。” 教官走过来,看了看,这种情况他见得多了,没说什么,点点头,让那两人送过去。 章少岳看溪和没有继续拆台,窜起来的火气熄灭,听到教官应下,忙压抑着兴奋跟小伙伴一起夹着晕倒的朋友冲向医务室。 “你他妈装得可真像,我都忍不住要给你搬个小金人了!” 左边那个忍不住笑着附和,对手臂里歪着头的朋友说:“行了行了,已经拐弯了,教官也看不多了,你就别给我装了!” 章少岳晃了晃手上的家伙,暗骂一句:“卧槽,真的晕了,快快快!”两人当下不再继续调侃,心急火燎地加快脚步冲向医务室。 中午溪和跟冷忱在餐厅吃的饭,下午军训完,溪和跟冷忱发了个短信,说是不等他,先回去了。 溪和站在烈日下站了一天,恨不得立刻扎到自己那后院里滋养滋养身体,吸收吸收大地精华,发完短信,不等回复,就窜进了回去的公交车里。 冷忱得了舅妈的命令,去看房子租在另一个地方的方琦,看到溪和的短信,回了个好,顺便说了会在表弟那里和他一起吃过饭再回去,溪和回短信表示知道。 待他晚上回来的时候,溪和已经从土里面爬了出来,洗完澡,上了床,冷忱一时倒没察觉出来有什么。 这几天军训,大家都累得够呛,溪和更是每天早早回来,早早休息,两人除了白天吃饭,能说上两句,平时坐公交车一起去学校,这家伙也是趁机枕着冷忱的肩膀回血,更别说下午军训完回去,整个人都恨不得挂在冷忱的身上,让他给帮忙架回去。 这天早上,结束了为期十天的军训,公交车上,溪和睁开眼,将头抬起来,左右打量了一下,发现还有两站才到学校,打个哈欠看向旁边的冷忱,伸手给他捏肩道:“麻不麻……嘿嘿。” 冷忱合上手里最近被塞的一些社团宣传册,否道:“不麻,不过我不介意你多按一会儿。” 溪和闻言,也没收回手,继续捏着冷忱这边的肩膀啧啧道:“为什么,我每天累得跟条狗一样”还天天扎土里回血,语气嫉妒,“你却一点疲惫感都没有?” 冷忱面不改色地道:“这就是经常运动和不运动之间的区别。” 溪和无言以对。 两人所学的专业不同,到学校,溪和便和冷忱道别,两人分开走,溪和前往自己所要去的教室,正走着走着,旁边忽然走过来一个人,看着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章少岳也是恰巧遇到了,想起来上次那事儿,还没跟他道谢,就走了过来,却看溪和一副“你谁啊”的表情,身为帅哥的自尊心,瞬间被打击的体无完肤,喊道:“难道你忘了我是谁?!” 溪和一句话,直接打破了他最后一点希冀:“你谁……?” 要不是刚刚还收到了一份来自学姐的礼物,章少岳真以为自己太过普通,他忍住想要打一架的冲动,别扭地说:“上次谢谢你了”怕溪和想不起来,加了一句,“就是我朋友中暑那一次,要不是你提醒,我们以为他是装晕。”不然,很有可能会随手把他丢在一边,拍拍手让他继续“装”了。 溪和恍然大悟,不在意地点点头说:“一点小事,不用挂在心上,我得去听课了。”看看手表,溪和越过章少岳,向教室所在的方向走去,一点也没有要和这么一个金光闪闪的大帅哥成为朋友的意思。 章少岳看他去的方向,和自己要去的方向一致,跟在溪和的屁股后面,虽然他十分钟之前还决定逃课。 溪和低头看自己的书有没有拿错,并没有注意到后面跟上来的章少岳,等到他走进教室,坐下来,才注意到坐在他旁边的人,溪和一愣。 “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上课啊,你也是生物系的啊?” 溪和一听他也是生物系的,倒也没再觉得奇怪,嗯了声,摊开课本,拿出笔记本还有钢笔,看到教授走进教室后,一脸肃穆地开始听教授讲课。 章少岳看溪和一改刚刚的松散表情,一时没敢打扰他。 溪和心无旁骛地听了一整节课,章少岳撑着脸看了严肃脸溪和一整节课,越看越觉得心里痒痒,那软软的头发,发尾微微卷曲,挺俊的鼻子,丰润的唇,因为太过认真而微微蹙起的眉头,在听懂了后展平的瞬间,又浓又密的睫毛随着眼脸而微微垂落再抬起,抬眸看黑板时仿佛能感受到那小扇子扇出的一阵微风,夸张,太夸张,自己一定是生病了,狗屁的微风……酸死了,不过,他的皮肤怎么可以这么白,看上去也很柔软的样子,想捏一下,似乎跟他那一岁多的小侄子的皮肤都差不了多少……颈脖的线条优美,顺着手臂想象着t恤下面紧致的皮肤和窄窄的腰身,章少岳喉结一滚,咽了口吐沫。 溪和合上笔记本,活动了下颈脖,一扭头正看到眼神直愣愣看着他的章少岳,咦了一声,手在章少岳的眼前晃了晃道:“醒醒?”难道是传说中刻意睁着眼睛睡觉的那种人。 章少岳醒过神,颇有些没面子的咳了一声,欲盖弥彰地揉了揉后脑勺,一遮掩自己很不正当的猥琐心思,看到溪和正收拾书本,脱口而出一句:“上完课了?那个,上次的事儿太谢谢你了,中午请你吃饭。” 溪和没想到他还记挂着这件事,咧嘴笑道:“一点点小事,你不用太在意,真不用。”然后拿起东西,背起背包,想外走去。 章少岳被拒绝的太彻底,又拉不下面子再贴上去,甚是气闷地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 靠—— 之前穿着宽松的军训服不觉得,仔细一看,这家伙长得不错,身材看起来也很正啊,章少岳越想越难耐,恨不得立即让溪和从了他。 中午,溪和跟在冷忱的后面,一脸萎靡地用额头顶着冷忱背,冷忱拿着两人的空餐盘排队,听到溪和说:“我快热死了。” “你是不是中暑了?这么提不起劲?” 溪和摇摇头,我这哪里是中暑,是想扎入深深的土里,感受沁凉湿润包裹着身体的感觉,怏怏地说:“没有,一会吃完饭,我们回去睡个午觉吧……嗯,你一会儿没事吧?” 冷忱看到前面的人端着食物走了后,把餐盘递给里面的人打饭,打完一份后,扭身递给溪和:“先吃饭,吃完饭就回去,我今天没什么事儿。” “好。”溪和接过餐盘站出队伍,等在一边儿。 冷忱接过自己那份,和溪和并肩而立,去找位置坐。 章少岳在餐厅内张望了一圈,终于在其中一个排队的橱窗那里看到溪和的身影,不等他走过去假装偶遇,就看到他身边还有一个人,看两人的姿态,似乎是很熟稔的朋友,便停下了步子,高涨的心情瞬间落了地,原来不是个冷美人,只是对他冷而已。 冷忱似有所见地往章少岳所在的方向瞥去,非常冷淡的一眼,在溪和同他讲话时又重新垂眸眼神认真地聆听而后给与回应。 溪和看到旁边有空桌子,伸手拉住冷忱的手腕,高兴道:“快快快,跟着我,那里有地方坐!”冷忱任溪和拉着往前走去。 章少岳羡慕嫉妒地看着被溪和握住的手腕,恨不得被拉着手腕的是自己,他微微眯起眼,看着冷忱的背影,这家伙是谁啊?刚刚那眼神是什么意思?想跟哥单挑? ☆、 第54章 中午的小插曲并未引起什么,中午两人回去午休,两点多起床回学校,下午的课上完后,溪和跟冷忱一块儿坐公交车回住所,下车后两人先去了一趟超市,买一些晚上要吃的菜,因为之前军训的时候,溪和萎靡不振,严重脱水,整日里恨不得睡死过去,除了中午两人是在学校吃,早饭和晚饭都是冷忱在做,今次,溪和觉得自己恢复的差不多了,决定好好给冷忱显摆显摆自己特意学的几道菜,冷忱倒也没质疑他,帮着洗菜淘米,看到他笨手笨脚地切菜,颇为生疏的样子,也没说什么嘲笑的话,还体贴地盛了碗水放到正在切洋葱的溪和旁边。 “这样不会太熏眼睛。” 溪和忙着切东西,嗯了声,继续专心致志地切切切,虽然嘴上没说啥,但心里很是感动冷忱的体贴。 虽然切菜看起来很生疏,但是意外地,几道菜出锅后,味道都还挺正,一顿饭吃得很是合口味,特别是那道洋葱牛腩还有爆炒鱼块,汤是简单的番茄鸡蛋汤,清清淡淡,十分爽口。两人都是大男孩,胃口不小,两荤两素加半锅汤和小半锅饭全部一扫而空,溪和看着空空如也的锅碗碟,心里十分的畅快得意。 “虽然我炒的菜,卖相不咋地,但味道还是能够跟你做的比肩吧?” 溪和说得倒也没有错,冷忱收拾好碗筷和溪和一道走进厨房,两人一起洗着碗筷,他说:“是不错,这会儿恢复了点精神?”前段时间军训的时候,这个时候,溪和吃过饭定然会去洗洗睡了,难得能看到他吃完饭还跟他闲话。 溪和嘻嘻笑,解释道:“是啊,中午睡一觉,是精神多了,加上又不用继续军训不用在日头下暴晒。”幸福啊。 吃过饭还早,洗完澡,两人又一起去了小书房,一人坐在摇椅上,一人坐在沙发上,各自抱着一本书看,轻音乐静静地流淌在周围,气氛安好。 九点半的时候,溪和伸个懒腰,打声招呼,先回房间睡觉去了,溪和走后,又过了半个小时,冷忱看看时间,合上书,走出书房,回自己房间的路上,看到溪和卧室的灯已经熄了,垂下眼眸,推开自己房间的门,过了片刻,从外面可以看到,冷忱房间的阳台上蹲立着一只猫,因为夜晚降临的缘故,并不能看到具体的容貌。 那猫,正是冷忱。 他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忽然想起了今天中午在餐厅时的事情,那种自己的所有物被旁人惦记上的感觉非常的让人不舒服,又想到什么都不知道的溪和,心烦意乱之下,叹口气的冷忱变成原体,从床上跳下,来到阳台,然后顺着空调箱,跳到了斜斜的屋顶,穿过屋脊,来到另一边,溪和的阳台上。 悄无声息地潜入到敞开的落地窗,只有一层窗纱阻隔着蚊子的进入,却不能阻止冷忱。 他的步伐本就极轻,仿佛是怕打扰到床上之人,在极轻的程度上又放慢了些许,然而,当他轻而易举地跳到床上时,却发现那床上,空无一人。 溪和,并不在卧室里。 冷忱跳下床,来到角落里,耐心的等了十几分钟后,却发现,他以为去上厕所的人,并没有回房间。 第二日,溪和神清气爽地打开房门,随后便看到斜对门,冷忱的房门也从里面打开,看到已经洗涮完毕的冷忱,溪和扬手打招呼:“早啊。” 冷忱嗯了声,溪和走出来,关上门,和冷忱一道往一楼走,走到楼梯上时,就闻到了正在熬煮的海鲜粥,吸吸鼻子,感叹道:“你起的这么早,我以为你今天起晚了呢。”平时他起床的时候,对门的人不是去晨跑了,就是在楼下准备早餐,难得能一打开门,就看到他。 冷忱没说话,到一楼后,先一步去了厨房,将火上熬煮的砂锅海鲜粥端下来,然后一一盛好,溪和随后跟上,看到后,将粥端在手上,往外面的餐桌走,看到桌子上摆着的拍黄瓜和酸豆角,闻到了里面拌有香油,又狠狠地吸了口气,太好闻了,放好粥后,他转身进去拿筷子和勺子的时候,看到冷忱端着油条还有小笼包子,溪和并未注意到冷忱的平静,感慨道:“今天的早饭,好丰盛啊!”然后和冷忱擦肩而过,去拿餐具。 等他坐下,把勺子还有筷子给冷忱一份,便夹起小笼包,咬了一口。 冷忱撕开油条,边吃边打量着神色如常的溪和,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反应一向不机敏且超级迟钝的溪和,并未注意到冷忱的神色,吃饱喝足,主动收拾碗筷。 “我来吧,你早上跑步,还得给我拎早餐,多辛苦,总得让我干点什么,不然,我都没脸继续吃了。”冷忱捡拾的动作停下,依他了。 看着溪和颇为轻快的背影,道口的疑惑,最终没有道出来。 这日晚上,书房里的冷忱,注意到时间在九点多的时候,溪和又先一步回了房间,待他十点钟起身走出书房,再一次仿照昨日那般变成原体,踩着屋脊来到溪和阳台,顺着阳台的落地窗,潜入他的卧室后,却发现,床上依旧空无一人。 过了一两个小时,果然如昨夜一样,门被从外面扭开,揉着眼睛的溪和一身湿气,显然洗过澡了,他摸黑走进屋里,关上门,猫着腰摸上床,躺平后,闭上眼睛睡了,并未注意到,角落里,蹲立着的冷忱。 唔,难道是夜游症? 溪叔和溪姨知道吗? ☆、 第55章 星期五,南浔大学,篮球场。 章少岳扶起撞在篮筐架子上的周易,周易疼得嗷嗷叫:“卧槽,我感觉我胳膊断了,快快快,去找校医!”说完,抬头一看,发现章少岳莫名其妙笑得非常鸡贼,一个哆嗦,脱口道:“笑个屁呢还!!” “去见什么校医!走,我带你去找个神医,不花钱,一会儿不准给我哼哼,一切听我的!” 周易就是上次装晕最后成真晕的家伙,被章少岳扯着完好的那条胳膊风驰电掣地往生物系跑,跑动间,牵扯到负伤的右胳膊,又是一阵嗷嗷叫。 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到了生物系,逃课的章少岳虽然不知道今天是谁的课,在哪个教室,但到了生物系,随便扯住一人,一问就知道了。 等到章少岳架着周易到溪和所在教室的外面时,刚好下课,怕碰上教授,章少岳连忙又将周易撤回过道另一头,见到教授走了,才出来,这个时候,学生都走得差不多了,章少岳架着周易追上低头翻着书本边看边走的溪和,上去就是一拍肩:“溪和!”他早就打听到了溪和的名字。 溪和回头看去,见有点眼熟,想了想,露出个原来是你的表情说:“章少岳?” “对,就是这名,不用犹豫!”都围着你晃荡好几回了,竟然还不确定我的名字叫什么!章少岳颇有点气馁。 溪和笑了,他觉得对面这个人高马大的男生,看着挺聪明的,但说话的时候总感觉有点傻,转而看向被他架着的男生说:“你朋友怎么了?” “刚刚打篮球,给碰到胳膊了,我们正准备去医务室,对了,你不是说过你爸爸是医生吗?要不你先给看一下?”章少岳说到一半,假装刚想起来这事儿的语气询问溪和。 周易心里腹诽章少岳装的还挺像,一脸的坦荡,小金人该颁给你才对。 举手之劳的事情,溪和也没推辞,把手里的书塞到书包里,走到周易旁边,手握住他的手腕,看着那红红的小臂处,稍微拿着活动了下,听到周易吸气声,蹙起眉头,用手轻戳了下肿起来的胳膊,再三确定后,叹口气说:“也太不小心了,他手臂骨折了,得赶紧去医院拍个片。” 周易倒是没想到,竟然真的骨折了,一脸崩溃的说:“真的假的,你确定?”今年真他妈点背!不是中暑晕倒,就是打篮球撞折了胳膊,还让不让人愉快地上大学了。 溪和点点头说:“你先等一下,我给你用书固定一下,不然怕你路上颠簸狠了,到时候长歪了还得重新敲了再接骨打石膏,那才叫惨。”溪和又伸手把刚刚放进去的书拿出来,围着周易肿起的小臂卷了一圈固定住,但手里没绳子,眼睛扫了一眼,对看起来非常热心的章少岳说:“你把你球服先脱了。” 章少岳看向溪和,不明所以。 溪和解释说:“把他这胳膊缠一下,你再送他去医院。” 章少岳其实也没想到周易怎么这么倒霉,脱了宽大的球服,里面其实还有一t恤,所以也没碍事,递给溪和说:“有点汗味……” 溪和拿过衣服,束成一长条,缠绕在周易的胳膊上,缠的时候,周易叫得鬼哭狼嚎,比刚刚不知道自己骨折了还惨上几分。 搞定后,溪和说:“好了,赶紧送去医院吧,路上小心点。” 章少岳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扫了眼周易,然后对溪和说:“成,谢谢啊,回头,我请你吃饭,你不能再拒绝了!你看你都帮了我两个朋友了,上次一个,这次有一个,咱们太有缘了,你要是再拒绝,老天爷都不饶我!”说完不等溪和决绝,就扯住周易往校门口的方向走。 溪和苦笑不得,下午回去的路上,将这事儿当个趣事儿跟冷忱讲了讲,冷忱听完问了句:“那人叫什么?” “章少岳。” “哦——”冷忱意味深长地在心里过了一遍这个名字,这人果然对溪和有想法,呵呵。 周末,两人一起去看了场电影,从电影院出来,溪和抱着还没吃完的爆米花桶,边伸手拿爆米花吃,边跟冷忱说:“买点夜宵回去吃吧。”他们俩为了看八点的电影,七点就吃了晚饭,溪和怕晚上饿。 冷忱没有吃夜宵的习惯,但他知道溪和偶尔会吃点,所以闻言点点头,跟他一块儿去买了两碗粉,打包拎回家。 两人做十点末班车回到了家。 到家后,溪和先去洗手洗脸,然后坐到餐桌前,开始吃米粉,他早饿了,不然也不会逮住没吃完的半桶爆米花出来了还继续吃。 “味道还不错,你也快来吃。”溪和招呼在厨房,不知道干什么的冷忱。 冷忱没说话,过了一会儿,端了两杯刚榨的橙汁走了出来,一杯放在溪和的手边,一杯放在自己身前,也坐下来,慢条斯理地打开米粉盖子,不像溪和那么狼吞虎咽,吸溜吸溜,溪和是真饿了,冷忱则纯粹是陪吃。 溪和抹了抹额头的汗,用纸巾擦了擦,然后端起果汁对冷忱说:“还是你周到,吃完米粉,喝点果汁,舒服啊。” “我是怕你吃多了麻辣油腻的东西上火,补充点维生素,总归是好的,医生不都是最注重养生的吗?你这样,溪叔知道了,得让你再抄一遍儿《医者》吧?”冷忱调侃。 溪和听到抄一遍儿《医者》,想到那厚度,打了个哆嗦,辩解道:“偶尔一两次,没关系的啦,况且,不在外面买回来吃,饿了还得自己动手做,周末啊,懒病犯了……” 两人你来我往的继续说了几句后各自洗澡回房间睡觉。 等到溪和洗完澡回到房间,却发现,自己的床上卧着一只有点眼熟的猫。 他惊讶地咦了一声,心里想着,我体质这么招猫吗?怎么老有猫往自己住的地方跑,当年的猫猫,在平江时的霸气,现今的……溪和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打量床上的猫。 越看越觉得,眼熟,这怎么和当初他在平江时,老是往他房间窜的那只,那么像? 还是这种猫,长得都差不多…… 溪和想不通,只觉得,可能多长得差不多,反正都是猫,慢慢往床边走了走,坐下来后,冲床尾卧着的猫打,态度非常和平地招呼:“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吗?”猫遇多了,就是这么淡定。 猫不言不语,也不动,听到他的话,却闭上了眼睛,似乎打定主意,今晚要在这儿安寝了。 溪和其实已经有点困了,毕竟已经快十一点了,吹干头发后,也没空逗猫,直接躺床上,盖上薄毯对床尾当雕塑的猫说了句:“你自便,我要睡了。” 灯熄了后,冷忱睁开眼,在黑暗中视线清晰地锁定了溪和的方向,望了一眼,立起来,往陷入睡梦中的溪和的脸前走去,然后蹲立在一旁,低头审视闭着眼的溪和。 然后慢慢低下头,亲吻溪和的唇,柔软温暖的触感,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刻意放柔动作,怕舌头上的倒刺让溪和不舒服。 白日里压制着某种冲动,到了夜晚,尤其是这般寂静的时刻,冷忱总想对溪和做点什么……于是,他并没有忍耐,这只能让他一次又一次的确认,他对溪和的喜欢,每天都在原有的基础上成倍的增长,想要据为己有的念头越来越无法控制。 然而,正闭着眼睛的家伙,对这一切却一无所知。 意犹未尽的高潮片刻后,冷忱重新回到床尾,卧下,闭上眼睛,他并没有睡觉,他只是在等,等溪和,看他什么时候开始“夜游”,这家伙太让人操心了,什么时候有了夜游症的毛病? 然而,今晚的溪和,并没有如前两日那样,离开房间。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他只是有半夜偶尔起来洗澡的习惯? 冷忱决定再观察几天。 ☆、 第56章 因为溪和心虚,在家里,都不怎么主动去冷忱的房间找冷忱,为了营造一旦到了晚上大家就井水不犯河水这种气氛,溪和一颗在冷忱面前总是很活跃很欢快的心,压制的也是蛮惨的。 这种凄凄惨惨的状态在猫的叨扰下,得到了释放,虽然猫只有晚上才出现,但他自觉,和猫玩的还挺开心。 冷忱看着笑嘻嘻的溪和,思索起来,自从两人住在一起后,他就觉得溪和忽然变安静了,就算晚上吃过饭,同在一个书房,也不怎么跟他说话,各自干各自的事情,没什么事,也不主动找他,这太不像溪和的风格,现在他以猫的身体出现在溪和这里,却发现,这家伙还是老样子啊……永永远远一张笑脸,时刻都眼含喜悦,仿佛一团跳跃的火,明亮炽热。 可是为什么,独独对他那样? 冷忱忽然忆起来,刚来那天,溪和用脑袋砸冰箱,被他看到时,还未收起那一脸的懊恼,加上这段日子的相处,冷忱不得不想到了一个答案。 溪和……并不想跟自己住一起? 这个答案,冷忱下意识很抗拒,略略有些沮丧以及沉郁,看来溪和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需要自己。 溪和并不知道现在冷忱在房间里干什么,或者他还没有从书房出来,他将旁边安安静静的猫抱起来,嘀咕:“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流浪猫,是附近住户的吗?”皮毛柔顺,爪子也很干净,溪和翻看着冷忱的猫爪。 说完后,溪和叹了口气,冷忱听到后,抬头看去,观察他的神色,喵了一声,换成询问的眼神。 溪和穿着睡衣,盘腿坐在床上,用手顺着怀中猫的背部皮毛,低头看到猫咪一脸安逸的神情,下意识冲猫咪抱怨地说道:“每天回到家,都得忍着不去冷忱面前刷存在感,不去靠近他,真的好辛苦……”语气幽幽地表达怨念的溪和并没有注意到怀里的猫在听到他的话后身体一僵,好不容易终于在一起上学,回到以前的状态,甚至比从前更亲密的住在一起,却因为树的身份而不得不保持距离,溪和心里挺不开心的。 冷忱一愣,随即心底泛起阵阵惊喜,难道并不是他想的那样?可说不通啊,为什么溪和要压制自己不去找他?没有道理可言。 就在冷忱静静等待他再说点什么时,溪和却不再说这些,而是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冷忱心里有些焦躁,急于得到与他想的那样不同的答案,看到溪和却不再答话,那双清澈的眸子令他越发的急躁,这是要急死他吗? 他趁其不备,忽然跳起,来到了溪和的肩头,溪和因为他这一动作而身体微微向后仰去,冷忱借着溪和这个向后仰的姿势,来到他的胸口,微微用劲儿,下压,不堪重量的溪和一下子就躺平了。 “咦?”猫猫刚刚怎么忽然变得好重? 冷忱居高临下地俯视躺倒床上,一脸错愕和讶异神色的溪和,冲他喵了一声。 ——你好歹再多说一点。 溪和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刚刚突如其来的沉重只是一瞬间的事儿,现在并没有再感觉到的溪和并不打算再起来,神色恢复如常后,以一个舒服的姿势,微微笑着对看着他的冷忱说:“你要干什么?” 这样表情,这样语气的溪和,让冷忱有一种被邀请的感觉,无论是眼神还是微微翘起的嘴角,都特别的诱人——引人犯罪。 他不明白,溪和为什么要压抑去靠近他的心情? 但他知道,溪和的心底里,是有自己的,虽然他还不知道是不是与他一样的那种,他能接受和男生恋爱吗?他能接受自己的爱而不是单纯的友情吗? 溪和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猫不论是动作还是神情,都让他有一种很熟悉很熟悉的感觉,可他却从来没有在御风遇到过它,他只来过御风几次而已,他记得清清楚楚,在没有来这里上大学之前,在御风从未遇到过任何猫,但这种熟悉感经过这只猫来见他的次数而越来越深。 像极了平江市的那只猫,虽然曾经的那只,并没有身上的这只大,可那眼睛透出的神情却仿佛在跟他交流的感觉并不是幻觉。 但可能吗? 那只猫千里迢迢的来到了御风? 不过,也说不定,在平静被收养,然后带到了御风?溪和想到这里,笑出了声,温润而带着一点可爱,因为刚沐浴完没多久,通身还带着点清爽的湿气,混合着沐浴露的清香,沁人心扉。 冷忱感觉自己原身面对溪和的时候,总是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吃溪和的豆腐……但,天啊,他看起来真的很好吃的样子好吗? 冷忱忍无可忍之下,再一次“袭击”了溪和,在他清醒的状态下! 溪和猝不及防,一声惊呼下,被冷忱舔了舔脸颊,鼻尖,然后是下巴,脖子——好痒! 溪和笑得浑身止不住乱颤,是那只猫,一定是那只猫! 只有那只猫会这样对他又舔又咬,而且还都不是真的咬,他真的从平江被带到了御风?那就太有缘了,它甚至不知道从那里找到的他的住所,这太神奇了! “是你吗?!霸气猫!哈哈哈——快停下来,你舔的我好痒,你在这么下去,我得再去洗一次澡,你知道吗,那会很麻烦!”溪和伸手去抱身上的冷忱,却被对方灵活地避开,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大呼道。 冷忱在溪和喋喋不休的状态下,探头吻住了溪和的嘴角,甚至恶劣地,像是带着惩罚的意味轻咬了下那丰润湿滑的唇,愚蠢的家伙,为什么要有那样的心思? 压制住想要靠近我的心思?为什么? 冷忱一想到他的这种不被允许的心思,就火上心头,伸出舌头,用倒刺刮弄溪和的口腔内壁,却又不真的用劲儿。 溪和被吓到了,他竟然被一只猫压的喘不过气,而且这只猫越来越大胆了,竟然,竟然——他说不下去了,其实溪和现在整个人都凌乱了。 就在溪和临近崩溃边缘时,冷忱适时地抬起了头,其实亲吻不过两三秒的时间,但对于溪和来说,度秒如年,被一只猫一而再,再而三地调戏甚至占便宜,他其实很不想用占便宜这三个字来形容,总之,他先忽略了刚刚令他无法撼动的重量,决定给这只霸气猫点教训。 高考完,经过何忧芷的传授,溪和已经可以模仿很多种树木还有花草的气味,比如猫类最喜欢的猫薄荷,虽然他听母亲的描述,他们属于草本植物,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以从草本植物成为树的形态,他自己觉得可能是进化的一种,已经不能用教科书里写得那种普通草本植物来形容了,他都能模仿各种植物的气味这一点,就已经让他不能以常识来判断自己的诡异种类,虽然不是猫薄荷,但不妨碍他去模仿这种气味,毕竟他也属于薄荷,虽然薄荷和猫薄荷这两者之间的差别还挺大的。 猫不是最喜欢猫薄荷吗?哈哈。 决定给霸气猫点教训的溪和,开始催动自己身体,肉眼无法看到的画面,溪和的身体内部有某种物质经过他的催动慢慢变化,从毛孔中渗出。 当冷忱嗅到那种迷死人的气息时,浑身一颤,眼神从清明变得低沉迷离,企图让自己清醒点的冷忱晃了晃脑袋,这个晃脑袋的动作,成功迷惑了溪和,他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令他无比震惊的事情,正在得意的溪和看着摇摇晃晃的霸气猫,开心道:“哈哈,叫你不老实。”看到平时总是眼神严肃,高高在上的霸气猫露出仿佛抽了大烟的迷醉神情,以及从蹲立的姿势改为躺卧在自己身上的姿势,甚至还贴着自己的身体磨蹭,溪和开始窃喜。 终于觉得,作为树人这种类型生存,还是有不错的技能可以施展一下的嘛。 可是,谁来告诉他……为什么身上的猫忽然越变越大,越变越沉…… 世界观再次被颠覆了…… 第一次颠覆是在高考后……母上大人亲手告知和演示中被颠覆的。 第二次,是现在…… 难道树人的气味可以让嗅到的生物变大!? 妈妈为什么不告诉他会这样子?! 思维已经偏离正常轨道的溪和蒙圈了。 冷忱的身体都被那种诱人甜美的气息填满,他不由自主将身体舒展开,不知不觉地就将放松身体,一解除禁制,感觉更舒服了的冷忱,看着眼前的人,虽然头脑有些混沌,但还知道再这样下去,可能会压伤身下人的冷忱,四肢撑在床上,微微支起身体,垂下眼眸,打量有点呆滞的溪和。 放松状态的大猫,伸出舌头宠溺地添了下溪和的脸。 仿佛被热乎乎的舌头洗了个脸的溪和瞬间清醒过来了。 一只猫忽然变成了老虎那么大,溪和快疯了,迅速停止了要教训霸气的想法,要是霸气从此之后都要以这副“大老虎”形象穿梭在城市中,他——想一想就更抓狂了。 一直以为是自己气味诱导了生物异变的溪和,不再释放气息。 与此同时,无法再被气味诱导的冷忱也慢慢恢复了冷静,当他发现自己的变化后,眼神一凌,仿佛寒冬腊月的冰雪,让人心颤,让人畏惧。 溪和此时紧张的喉头都不敢滑动一下,六神无主地在心里祷告:拜托拜托,快点变回去,我已经没有释放那种气味了,霸气霸气——你快清醒过来。 ——别吃我 这难道就是——不作不死orz 早知道就不这么干了,被猫亲一下怎么了呢,占便宜什么占便宜,猫懂什么,它就是在表达对自己的喜欢,根本不是在占便宜!只是一种表达对自己的亲昵和喜欢!是自己龌龊了!还想着要给点教训人家。 自我检讨的溪和一不留神就走神了,等他回过神来,身上的压迫感已经消失,只见恢复过来的霸气,再次回到正常猫类的身体,一语不发地转身离开,跳到桌子上,再从桌子上跳出落地窗,敏捷地跃到阳台上,一跃而下,消失在夜幕中。 溪和一脑门虚汗,看到霸气恢复正常,松口气的同时,也有些愧疚,霸气一定被吓到了……都是他的错,也不知道下次霸气还会不会过来? 随即想到刚刚变异的霸气,那种被庞然大物压制的恐惧感袭上心头,因为紧张而越来越喘的溪和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就在这时,门从外面被扭开,他并没有锁门,所以冷忱轻而易举的打开了门。 看到躺在床上情绪起伏不定的溪和,冷忱泛起心疼来,大步走过去,不动声色地扶起他,询问道:“怎么了?刚刚我好像听到你这边有动静。”话音刚落,忽然被床上起来的人紧紧抱住。 颈脖处还埋入了个柔软的脑袋,不时蹭几下。 溪和看到走过来的冷忱,仿佛见到了主心骨,让他那颗砰砰乱跳的心,奇异地平缓下来,令人安心,但自责让溪和久久不语。 冷忱也没有再问什么,只是回抱住溪和单薄的身体,不时用手在他的背上安抚性地拍几下,是自己吓到了他……为什么溪和的身体会忽然溢出让自己失控的气息? 彼此都在检讨和自责,这个拥抱维持了很久,两人都忘了要分开。 冷忱知道溪和见到那样的自己,肯定无法那么快的平静,一回到房间,就套上衣服走了过来,打开门看到他惊魂未定的样子,他真是恨不得打自己几拳,自制力竟然如此之差,他对猫薄荷的气息,经过特殊训练,早就已经能够克制住,这次竟然一下就失控了,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真是让他措手不及,主要还是,那气味不同于普通的猫薄荷,仿佛更具诱惑力和无法抗拒的感觉,揉搓了点别的什么在里面。 片刻后,察觉到气氛太安静的冷忱出声安慰溪和:“好了,没事了。” 溪和这时才想起来自己还抱着冷忱,颇为不好意思地松开紧紧抱着冷忱的双手,解释说:“刚刚,跑进来一只猫,我怕他咬我——”霸气并不怕啊,就是变大的霸气,他是真的怕被咬,那要是被咬一下,不死也残,而且,肯定特别疼。 哎,都是他的错。 以为是自己导致了霸气忽然变异的溪和,越想越沉重,这可怎么办,也不知道跑出去的霸气,还会不会忽然变大?伤到人怎么办?他要赶紧给妈妈打个电话问问才可以,但也不对啊,如果气味会导致生物变异,妈妈应该会提前告知他不可以随便释放气味的吧? 事情有点不对呢……越想越不解的溪和颇为无头绪。 冷忱见溪和松开手,也不再抱着他,拍拍他的肩膀,故作轻松,语气故意带着点取笑地说:“还以为你做噩梦了。” 心情沉重也有点乱的溪和胡乱地嗯了声,然后才回过神来,否定说:“不是……”能不能告诉冷忱,霸气的事情?可要怎么解释为什么霸气忽然变大了?他会不会以为自己发神经了? 想要一股脑道出来事情真相的溪和,最终还是忍住了。 等他问过妈妈,气味的事情再吧…… 冷忱看看神情依旧有些不稳定的溪和,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把窗户关上,窗帘拉好后,端起桌子上的玻璃水壶给溪和倒了杯水,重新走到床前坐下,递给溪和,声音缓慢透着几分沉稳地说:“窗户都关好了,如果不放心的话,今晚我和你一起睡?”他不大放心,怕溪和一个人想东想西,然后被自己想的内容吓到,人类有着丰富的想象力,有时候,这些想象力在不同的引导下,会有不同的效果,被恐惧引导,一个人的情况下,只会越发惊恐,感到无助。 溪和听到冷忱的话,毫不犹豫地点点头,这会儿他也顾不了自己身上的秘密,看到冷忱他就觉得非常的可靠和有安全感,想想有他陪着,就不那么害怕和慌张,露出个开心的表情说:“好!”他并不是怕猫来而害怕,而是担忧自责,渐渐地就有些慌乱,这种不能够掌控的感觉,非常的糟糕,他需要点什么来支撑和平复。 来自冷忱的陪伴,无意是最好的良药。 他看着冷忱坚毅挺俊的脸,甚至因为霸气而导致五味杂陈的心情又多了点甜蜜,这是多么奇怪的感觉,甜蜜? 当两人都躺下,灯光熄灭,黑暗中,溪和翻了个身,面对着冷忱,身体往他那里移动了下,想要挨着他,这样会安心很多。 冷忱并未拒绝,其实在溪和下意识的依赖举动中,他的心情为之一松,伸出手臂,搭在靠过来的溪和腰上,以保护的姿态,声音低沉地对怀里的人说:“睡吧,我会一直在。” 溪和闭上眼睛,在旁边人熟悉的气息下,倦意袭来,低低地嗯呢一声,睡了过去。 心心念念的人近在迟尺,就在怀里,冷忱却并没有生出别样想法,此时此刻,他只想抚平溪和惊慌失措的心。 手臂圈紧几分后,冷忱将额头抵着溪和的额头,闭上了眼睛。 ——晚安。 有太多的疑惑未得到解答,但现在,这些疑惑都不重要。 ☆、 第57章 周末结束,周一去上课,总是很认真专心的好学生第一次走神了,满脑子,昨天晚上霸气没来,那今天会不会来啊?偶尔还会瞅两眼校园小超市里的电视机,看看社会新闻,有没有啥“老虎窜进市区,市民惊慌失措”这样的新闻。 因为那天的事儿,溪和的心情,很沉重啊。 章少岳左等右等,终于等到了周一,拿着当初溪和给周易包胳膊时用的书本,还书的同时,兑现上次的承诺,请他吃饭的承诺。 但是,当他找到溪和,并走上去搭话时,却看到溪和一脸的愁容,平时看起来很红润的脸变得很是苍白,黑眼圈也有点深,这是怎么回事?就过了个周末,人怎么变得这么憔悴?听说有学生周末出去兼职,难道溪和也周末兼职?真辛苦啊,脑补无限的章少岳一颗心瞬时揪起来,心疼的不行,把书递给溪和说:“那个,这是你上次包周易胳膊用的书,我给你擦了擦,没弄脏。”不知道溪和在哪里简直?是发传单吗?如果在兼职的话,他不介意跟溪和一起兼职,烈日炎炎下,一起拿着宣传单走在街头……这就是同甘共苦吧?!想想还有点期待。 溪和接过书,有气无力地扯出个笑容,说了声谢谢,收进双肩包里,往餐厅的方向走,今天一整天都有点心神不宁恍恍惚惚的溪和并未多注意章少岳的表情,收好书后就准备说再见。 章少岳看溪和爱理不理的,本来挺心疼的,但是作为男人的自尊心还是被狠狠地伤害了,溪和三番四次地对自己不感兴趣的样子,他看得见,却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像狗嗅到了包子的香味,怎么都忘不掉,总想着吃到嘴了就应该不会这么老惦记着。 “溪和,你什么时候有空?你有好几次给我朋友帮了不少忙,总得让我替他还个人情。”章少岳在溪和面前总是嬉笑的性格忽然变得有些正经,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溪和。 溪和拒绝章少岳的邀请成为了习惯,想都没想就说:“不用了,一点点小事,你不用总惦记着。” 我怎么可能不惦记着!我他妈天天心痒难耐!章少岳感觉自己这一颗热乎乎的心被溪和揉搓来揉搓去,捏的生疼,一时泛起倔劲儿,两人刚好走到了没什么人的林荫道,大中午,学生们要么在宿舍午休,要么正在餐厅用餐,这个时刻这个地点,还真没什么人,章少岳态度强硬地扯住溪和的手腕,溪和一愣,诧异地看向章少岳,只见章少岳一脸的严肃,溪和不解地扯了扯手说:“你怎么了?” 章少岳一把把溪和推到他身后的树干上,他比溪和高,本来就因为长年锻炼,人高马大,外加溪和有点愣住了,就这么直直地连退几步,被章少岳按到了树上。 “章少岳——”溪和背部被撞的有点疼,泥人还有三分土性,更别说溪和从来都不是个任人揉捏的主,虽然常常以和气温和的性格示人,语气里隐含着微怒。 章少岳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想松开对溪和的禁锢对他说抱歉,却发现手下的这具身体,不碰还好,一碰,还真不想松开,随心而动的章少岳面上盯着溪和看,手却不安分起来,贼胆包天地揉捏溪和的腰,就算隔着布料,却仍旧能感觉到那紧致的触感。 然而,还不等他感叹一句,就被人一拳砸了个趔趄,对方大力之下,虽然没有一屁股坐在地上,但也摔在了旁边的树上。 疼痛之下,回头怒目而视,看到了那个常常和溪和走在一起的家伙,正冷着一双眼看着自己。 冷忱和溪和中午基本上都是在餐厅门口汇合,但是冷忱想起来这几天溪和都不怎么有精神,就没直接去餐厅,而是向他今天要去上课的地方找他,当走到林荫道的时候,就看到溪和正被人按在树上,心头火起,直接就是一记毫不留情的重拳,打的对方一个踉跄。 被章少岳按着的溪和正要出手,让对方松手,冷忱的出现,似乎就是一瞬间的事情,根本来不及反应,还没出手利用巧劲儿脱身的溪和就看到章少岳直接飞出去了,溪和拍了拍刚刚被摸到的地方,心里很是不忿地看着身影狼狈的章少岳,一点也不为冷忱打了他而愧疚,心道,打得好,手刚刚往哪摸呢? “章少岳?你发什么疯?你今天怎么回事?!” 章少岳早就看冷忱不爽,见是冷忱动手,一跃而起,二话不说就冲过去,两人你来我往,身手敏捷地打斗起来,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章少岳的身手敏捷度毫不逊色冷忱,但能够看出来,虽然如此,仍旧不敌冷忱。 章少岳看冷忱不爽,冷忱从第一次见到章少岳出现在溪和旁边时就同样不爽了,今天看到的一幕,直接点燃了他的怒气。 就在双方都猛足了劲儿要拼个你死我活的时候,章少岳听到溪和的话,一个走神,就被一拳打在了下巴上,冷忱出手颇为狠辣,一点也不客气,章少岳当下就吐出口血水,那是口腔内壁被牙齿咯破导致的少量出血。 看到章少岳嘴角肿起,眼窝发青的模样,溪和怕再打下去,出意外,拦住了冷忱,不让他再过去。 章少岳吐出口含着血的吐沫,用舌头舔了舔破掉的嘴角说:“溪和,从第一天见到你,我就喜欢上你了,如果不是这家伙跳出来,我都准备好好跟你表白了。”说完还笑了笑。 溪和千想万想都没想到章少岳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对于章少岳突如其来的表白,溪和一时语塞,脑子打结,有点结巴地说:“你……喝酒了?”不然他为什么会做出奇奇怪怪的事情,说奇奇怪怪的话来,虽然,他刚刚并没有嗅到酒味,那么,他难道是嗑药了?可是看他的面色,并没有嗑药的习惯才是。 冷忱听到章少岳的话,对他冷声道:“少白日做梦了——溪和,走。”不然,他会忍不住再次出手,想一想刚刚的画面,他就血气翻涌,火气往外冒,若不是溪和拦着,他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地饶过他。 溪和听到冷忱的声音,回过神来,但对于被男性表白这样的突发事件很没有处理经验的溪和,下意识微微抬眸,求助地看向身旁的冷忱,接下来怎么搞…… 冷忱伸手握住溪和的手,一本正经地问道:“他说他喜欢你,那你呢?” 溪和闻言,忙不迭摇头,被冷忱这么一点拨,溪和眼神坚定地扭头看着章少岳说:“我们才见过几次面,你就说你喜欢我——不管怎样,我对你并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希望以后,不要再做让我为难的事情。”虽然刚刚的事情让他很不愉快,但还是很委婉强硬地表达了拒绝之意。 章少岳看到溪和看向冷忱时的表情,就心里一沉,紧接着就听到了这番话,犹如一盆凉水,兜头泼下,浇了个透心凉。 出师未捷身先死,刚吃了点甜头的章少岳现下是心如死灰,郁猝万分,后悔刚刚的冲动,应该循环前进,慢慢来才对,但为时已晚,说啥也没用了。 走出林荫道,溪和拍着胸口吁气:“竟然会有男生喜欢我?”太……太不可思议了。 冷忱一脸平静地说:“被男生喜欢,让你觉得很奇怪吗?” 溪和不解地看向冷忱:“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呃,我并没有歧视的意思,人人都有爱的权力,性别不同并不是阻力,我知道,只是,毕竟,我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难免会觉得……你应该能明白我的心情。”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溪和,词穷了,虽然现代社会,法律足够完善,众生平等,同性婚姻法自他出生的时候就有,但同性之间的结合,在异性恋面前,只是很小众的,虽然已被社会接受,但还没有到随处可见的地步,最起码,溪和自上大学以来,已有两个多月,也没遇到过校园里的同性恋人,当然,这和他总是埋头于学业和实验室有关也不无可能。 冷忱哦了一声,慢条斯理地说:“慢慢你就习惯了。” 这是什么话?溪和露出囧囧的表情,久久后,当两人已经坐下来吃饭了,溪和才回过味来,惊讶地询问道:“难道你也?”也被男生表白过? 冷忱故意不解地道:“难道我也什么?” “哎呀,就是刚刚我遇到的那种情况。”溪和在冷忱面前十分的放松,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哦——你说被同性表白的事情?嗯。”冷忱并没有否认,很是平常道。 溪和惊呆了,难怪刚刚章少岳的话,并没有让冷忱出现什么别样的情绪,原来是早有这方面的经验,难怪淡定的很。 看到冷忱的反应,溪和觉得,被同性表白,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只是他少见多怪而已。 果然,诚如冷忱的说法,慢慢就习惯了,未来的两个月里,被异性表白10次,同性表白三次的溪和,真的习惯了。 偶尔还会跟冷忱分析:“实在是想不明白,完全不熟悉和不认识的人对你表白,怎么想都知道不可能告白成功,却还勇往直前,他们到底在想些什么?不过话说回来——我挺敬佩他们的,敢为了心里的追求而走到喜欢的人面前,其实也很需要勇气吧?”溪和分析完,感慨了一句。 彼时,溪和正跟冷忱在花园里除草浇水,秋天来了,除了四季常青的一些植物,旁的花儿都枯萎了,现下,他们就正在给还泛着绿意的植物浇水,这个小园子,十分合溪和的心意,松土施肥的也很勤快。 那段时间沉郁的心情也因为那次事件后,晚上霸气猫的来临和后来隔三差五的出现,见到他没有再变化出庞大的样子后安下心来,但是那天他问过何忧芷,他们模仿的气味并不会让动物变异,为了不让妈妈担心,溪和并没有说出那天晚上的霸气变大的事情,其实,经过这段时间的深思熟虑,溪和开始怀疑,那天,其实是自己出现了幻觉,霸气猫根本没有变大,那天模仿的气味,或许也有令他致幻的作用,他现在只能这么去想了。 因此,他再也不敢随意地模仿任何植物的气息,也没有再对霸气释放猫薄荷。 听到溪和的话,正用小土锨松土的冷忱问道:“这么多表白的,就没有一个让你心动的人出现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好像从来没有谈过恋爱?” 溪和觉得冷忱的这个问题很不给面子,从他的左边来到右边,继续浇水,哼哼道:“据我所知,你也一直没有谈恋爱吧?你难道有心动的人了?” 令溪和没想到的是,冷忱竟然大大方方地嗯了声,表示已有了你说的那个令他心动的人。 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冷忱嗯了一声的溪和,心脏忽然猛地一缩,有点疼,不适的感觉只出现了那么一会会,就被好奇取代,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蹲在地上慢悠悠松土的冷忱,微微眯起眼,故作轻松和不满地说:“好啊,瞒的还挺深,谁?那个人我认识吗?” 溪和的询问并未得来想要的回答,冷忱没有看他,淡淡地说了句:“这是秘密,无可奉告。” 拒绝回答的冷忱让溪和感到了一丝丝受伤,好哥们有了秘密,真是令人惆怅啊,但一想到自己也有无法宣之于口的秘密,溪和便慢慢地让自己释然了。 你都有秘密,凭什么让别人将秘密告诉你?可是,真的很想知道。 一直没换一株植物浇的溪和没有注意到花洒下面的植物即将要洪涝了,还是冷忱及时地提醒,才没有造成大的影响,溪和随即蹲下来,看着差点被自己给冲出根茎的植物,道歉道:“对不起哈——” 冷忱扭头看向一本正经地跟植物道歉的溪和,摘下白手套,站起来的时候揉了下溪和的脑袋。 “一天到晚,傻乎乎的。” 虽然没有再要求冷忱说出秘密,但这并不妨碍溪和感到小气愤,他气哼哼地跟着站起来,提溜着花洒酸不溜丢地说:“一想到你即将进入到爱情的坟墓,作为好朋友的我,不得不表示默哀。” 说完后,溪和晃荡着空空的花洒先走一步,冷忱拎着土锨紧随其后。 “你就那么肯定我能进入爱情的坟墓?万一对方拒绝我了……这并不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冷忱话让溪和觉得他只是在谦虚,说:“行了吧,少嘚瑟了,我都看到bbs上的评选了,位列第一的校草,真的不用再这么刺激我。” “位列第三让你没能成为校草,感到很没面子吗?”冷忱似笑非笑地看着溪和。 溪和恼羞成怒,嚷嚷道:“谁想当校草了。” “那我就想了吗?你也知道,这并不是我自己选的,民意——都是民意啊。”冷忱语气幽默。 然而我只看到了显摆,溪和非常的郁闷,忍不住冲冷忱翻白眼。 然后溪和听到冷忱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你喜欢那只经常去你找你玩的猫吗?”溪和有跟冷忱说过有只猫经常去找他玩的事儿,所以冷忱的话,并没有让他感到哪里有问题,想都没想的说道:“喜欢啊,自从他不再对我又舔又咬后,越看越顺眼了,也不知道谁在养着它,真想抱过来,我来养,我妈说过,万物有灵,霸气就给我很通人性的感觉,我看书的时候,他从来不打扰我,仿佛知道我什么时候是休息时间,什么是学习时间,特别特别懂事。”说道霸气,溪和瞬间滔滔不绝,仿佛有说不完的话,语气也变得很温和,眼神柔软含笑,乐颠颠的,那种只被冷忱看到的傻气再次冒了出来。 “下次,它再来找我了,我抱它给你看吧?” 冷忱闻言,咳了一声,委婉地说道:“如果你抱它过去的时候,看到我房间的灯是灭的,那我可能已经睡了。” 溪和点点头说:“那我看到你灯熄了,就不抱它过去打扰你了,挑你还没休息的时候,不过……可能很难,因为每次霸气来找我的时候,都很晚了,其实它也不会停留很久,逗留一会儿就跑了。” “喔——那还挺遗憾的,你知道的,最近课业有多紧凑……你也不要太晚休息,不然白天又没精神,我是不会像上次那样去旁听你的课等你一块去吃饭,反倒被你拉着帮你抄起笔记,你却在旁边补眠。” 溪和用肩膀撞了下冷忱:“好哥们,还计较这个?不就是帮忙抄笔记嘛!”斤斤计较个什么。 “你也不怕我抄漏了?拜托,我们并不是一个系的。”冷忱呵呵道。 溪和满眼信任地说:“当年的学前第一是白当的?让你帮忙已经显示出了我对你超乎寻常的信任,不要太感动了,曾经的学年第一。”在此,特意强调了“曾经”两个字。 冷忱慢悠悠地一字一顿道:“我太感动了。” “哈哈——” ☆、 第58章 一月中旬,临近放假,这个周末,溪和没什么事干,开始收拾行李,因为下周三就可以撤退回平江了,除了十一长假的时候回家了几天,其余都呆在御风的溪和,已经有点迫不及待。 而冷忱就不像溪和那么着急了,他优哉游哉地从书房里拿本书走出来,看到溪和的房门敞开着,靠着门框,看着里面正往行李箱放衣服的溪和。 溪和抬头看到一脸悠闲的冷忱,蹲在地上,准备歇会儿,然后想起来一件事,对冷忱说:“冷奶奶来御风这么久,我好像一直没去看过她,明天我陪你去看看冷奶奶?”顺便再看看奶奶的身体情况如何了。 明兰和冷翼来到南浔御风后就让冷忱约溪和过去吃饭,但他看溪和那段时间常常泡实验室,连休息时间都很难得,不想让他东奔西跑,就替他拒了,现在临近放假,没那么忙了。他正有此意,跟溪和说一下去奶奶那里吃饭,现在听溪和这么说,微微颔首说:“好”然后将之前帮他拒绝的事儿说了说,“其实前段时间,奶奶刚到御风没多久,就让我叫你过去吃饭,我看你挺忙,就帮你拒了。” 溪和一脸感激,其实他作为大一新生还没什么能力进实验室,进去了也就是打打杂,但是带他的那个师姐,家里突发急事,请假走了,因为一直跟着师姐,就只有他最熟悉师姐的那份工作,就临时顶上去,导师看他做的还挺顺手,然后人也不急不躁,做事稳重细心,渐渐地就入了眼,开始带着他,他应该是实验室里最小跟导师开始做实验的学生了,虽然不过是给导师打打下手,但也受益良多,所以非常感激这份来之不易的机会,常常为了完成任务,尽善尽美,便泡在实验室里不出来。 翌日,两人出发去冷翼位于御风环山区的房子,因为提前打过招呼,并不显得唐突,溪和去的时候没带什么,只拎了些滋阴温补,适合明兰平时饮用的药材,上次十一回家,带了一些药材过来,这滋阴温补的药材,是听闻冷奶奶会和冷爷爷过来御风疗养后特意带来的,之前忙着做实验忘了这茬,今次特意找出来带过去。 溪和虽然年纪小,但医术却不比五六十岁在医馆坐堂的老中医差,因为上次在帝都给明兰诊治的事儿,还提供了非常珍贵的药材,虽然没怎么见面,但冷家却常常通过冷忱来关心他的事情,有时候给冷忱邮寄物品,常常都会捎带有他一份。 说溪和的医术不比坐堂医生的差,并不是虚夸,加上这两年,周末常常跟在父亲身边做助手,经验也在积累中,自从高三上学期考取了中医行医资格证后,便也开始了正经坐堂看病,从一开始被病人怀疑年纪尚轻,不足以成为医者,到后来街坊邻居口口相传,溪家医铺的小掌柜,医术不比老掌柜差后,便渐渐地被大家信任,十一长假回家,那几天假,都用在了药铺里,帮着看病抓药,好几个老奶奶,见到好久不见,听说去上大学的小掌柜,笑得满脸褶子,表达对溪和的喜欢和想念。 所以,在学校里,他跟人说家里人有当医生的,懂一点护理和急救方面的知识,纯粹是谦虚之语,他早已是正儿八经的医者了,资格证对于他这种从小基础打的很扎实,加上日常生活跟着溪斛得来的实践积累,考取资格证,根本没什么难度。 溪家父子都是很平和,说多做少稳重内敛的性格,深受大家信任和喜爱,对内敛持重的溪斛更多的是尊敬,对时常因为一些粗话俚语害羞的溪和,大家比之从前初来乍到的溪斛,还要喜欢几分,谁叫小年轻长得嫩还俊,性格又这样的好,自从溪和上了大学,十一回家在药铺那几天,不时被打趣有没有在学校交女朋友,上大学了,别跟上高中的时候那样,该交女朋友了,是不是交了不好意思说出来给大家啊?小和长得周正,肯定很多女孩子喜欢,可别太挑了,不然挑花了眼,竹篮打水一场空等等之类,溪和常常闹脸红,这段时间,溪和一想到要放寒假,一边开心,也时而忧伤,忧伤是要面对药铺里为孙儿孙女来抓药看诊的街坊邻居大姨大妈们,他一想起这茬,就脑仁疼。 他才大一啊,不光有人问他交没交女朋友,还有人对他说:“别看你现在大一了,以为不着急,我跟你说,一眨眼,那就大四毕业,你不在学校里找个自己喜欢的,等到你毕业了,呵呵,天天相亲,相到你吐,你现在找个女朋友,谈几年,毕业了,等工作稳定,就可以直接结婚,结婚两年,再要俩孩子,这小日子有多美,就多美,不像我们家那死小子,毕业三四年了,还是光棍一个——”说着说着,一脸的怨念,似乎被不成器的儿子气得不轻。 让听完这些话的溪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待到那位热心的大妈拎着药离开后,溪和的脑海里却浮现出冷忱的脸,想到冷忱一手抱一个娃的样子,溪和噗嗤笑出了声,却也没去深想,为什么会联想到冷忱,只觉得逗趣。 万万没想到,来到冷爷爷这里做客,饭后,大家坐在客厅喝茶聊天,溪和再次被问及了这个问题。 “溪和啊,有女朋友了吗?” 溪和正握着茶杯暖手心,闻言,脸上闪过一丝窘意,而后故作淡定地说:“没有”紧接着追上一句,“不着急。” 明兰也是随口一问,闻言,微微一笑,冷忱比溪和大一岁,都还没有女朋友,却是不用着急,她问完溪和后,又笑眯眯地问旁边的冷忱说:“那忱忱呢?有没有心仪的女生?” 当然有啊,溪和喝口茶,想起上次冷忱说的,已经有了心动的人,听到冷奶奶问冷忱,他便也跟着望过去,谁知道,却看到冷忱摇摇头说:“没有。” 没有?怎么会没有,上次明明说…… 明兰也没当一回事,点点头,笑容可掬地对两个小辈说:“一转眼,你们就长这么大了,上次我见溪和的时候,他还只有这么高。”语气颇为感慨,但看到两个孩子褪去稚嫩青涩,成长为人中龙凤的气度和风采,感慨之余也很欣慰。 明兰虽然已经转了话题,但溪和却整个人都呆滞住了。 有心动的人。 没有心仪的女生。 难道说…… 溪和端起杯子,猛灌了一口,觉得这个事情,太劲爆了,他需要冷静冷静,但实在冷静不了啊,默默地看着正和冷奶奶说话的冷忱,冷忱察觉到溪和的视线,疑惑地扭头看向瞪着眼睛的溪和,奇怪道:“怎么了?想上厕所?一楼就有卫生间,要去吗?” 冷忱这么一问,溪和顿觉好像茶喝多了,站起来,匆匆向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冷忱的心动之人,是男生?! 他已经被自己的猜想给弄得凌乱不已。 不过,就算冷忱喜欢的是男生,又怎样?他凌乱个屁啊—— ☆、 第59章 两人待到吃过晚饭就离开了,本来明兰想让两个小的住在这里一晚,但是考虑到他们现在住的地方离他们所在的学校有一段距离,怕明天早上赶不上,就没有多做挽留,溪和临走之前,明兰对他说等到过完年来御风了,一定要再过来玩,溪和答应了,他觉得冷奶奶很好很好,冷爷爷也好,如果他不那么严肃就更好了,哈。 路上,溪和又开始满脑子地去想冷忱心动的人是男是女是圆是扁,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他一下午了,以至于整个人都有点恍恍惚惚。 冷忱早已看出来溪和有些魂不守舍,但一直没问他出了什么事,待到两人回到住所,各自洗完澡,抱着一杯茶,一起窝在温暖的书房里面对面坐着时,冷忱才语气慢慢地问了句。 “你怎么了?一下午都有些不在状态,有心事?” 溪和其实已经极力克制自己不要去想冷忱心动对象这件事,但是冷忱这会儿语气关心地询问他后,他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道:“你今天中午为什么跟冷奶奶说,没有心仪的女生?”说完这句,强自镇定地笑了笑,故作轻松地说:“我记得,你上次可跟我讲过,你早就有了心动的人,难道……你之前是在跟我开玩笑?!”说到最后一句,溪和眉毛因为气愤而扬起。 冷忱没想到,让溪和有些不对劲的事情,竟然是关于自己的,并且还是个颇为敏感的问题,冷忱翻书的动作停下,抬头看向溪和,露出个和煦但掩盖不了那抹耀目光芒的笑容,反问道:“不,并不是在开玩笑,但我,的确没有心仪的女生,嗯——那你……觉得,我为什么要这么说?” 这个问题重新被丢进溪和的怀里,溪和一愣,默默端起热乎乎的水杯,双手握住杯身,低头看了眼冒着热气的杯子,试探地轻轻道:“你喜欢的人,是男生?” 冷忱没有任何犹豫地,点点头,溪和看到冷忱点头,犹如遭受了一道电击,一下子就击蒙了,语气呐呐地分析道:“男生?可是,我并没有在你身边,发现别的——你的同性朋友,难道——你只是暗恋?对方根本不知道,或者说,还不是你的朋友。” 溪和的分析,并没有让冷忱再次给与回应,无可无不地说了句:“你慢慢分析,我看会书。” 喂—— 也太不配合了,坦白从宽啊,溪和拿着本书,却看不进去,撑着头,苦思冥想冷忱身边的可疑对象,难道是上次去找冷忱的时候,帮冷忱拿快递的熊成?可看两人的交流,正经的根本不像有问题啊,而且熊成好像有女朋友,不可能。 溪和想啊想,想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有任何头绪,最后耐不住强烈的好奇心,心痒难耐地对对面气定神闲的冷忱说:“我们是好兄弟吗?” 冷忱毫不犹豫地颔首,眼神好笑地看了一眼溪和。 溪和满意地笑道:“是兄弟,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喜欢的人是谁?你这样瞒着我,太不地道了,而且你肯定还没跟对方表露心迹,你告诉我,我可以帮你分析分析,然后给你出谋划策,没准,就追到手了!”溪和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有点道不明的异样,但强大的好奇心将这种复杂的情绪压下去了,所以他并未觉得哪里有问题,淳淳善诱地对冷忱表达着自己的想法,企图让冷忱对他透露些什么。 而冷忱则对他说了句很无情的话:“你的情商不足以帮到我。”所以,不用了,我没有兴趣告诉你任何关于我的心动对象的事情。 冷忱直直地看着对面睁大眼睛满脸“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的溪和,他眼神里的拒绝之意太明显。溪和气得鼓起脸,像个气泡鱼,透着可爱和率真,不掩饰一丝一毫自己现在的情绪,不开心。 而后,溪和大呼一声:“你不能这么对我!” 看着溪和的冷忱对他说了句话,语气里透着忧心忡忡:“我是在说真的。”真相那么近,你却仍旧没发现一丝一毫的不对,我还能指望你怎么样呢? 溪和其实并不能读懂冷忱语气里的忧心忡忡,为什么要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说完还叹了口气,好像很失望的样子。 我……有那么差劲吗?这个疑问句,让溪和显然有点沮丧,臊眉耷眼,可怜兮兮地抱着膝,下巴放在膝盖上,看着对面的冷忱,忍不住追问了句。 “我真的不能帮到你吗?”并不能相信自己很差劲的溪和,眼神里充满了希冀,希冀冷忱不要这么无情的对待他。 而冷忱则摇摇头,给与了肯定的答复,不能。 是的,就是这样,你并不能为我做什么。 溪和闻言,仿佛遭受了重击,无法承受地躺在了沙发上,双腿交叠,搭在沙发扶手上,因为沙发的长度不能容纳他双腿的长度,只穿着粗线袜子的双脚伸到了沙发外面去。 “我决定,明天,一个人去餐厅吃饭!”气势汹汹的溪和下了个决心。 冷忱逸出声笑,似乎觉得溪和幼稚的太过可爱,实在忍不住才笑出了声,这笑声让溪和更加坚定自己的决定,而冷忱的眼神里则写着“瞧吧,你就是这么幼稚”,无奈地看着躺在沙发上的溪和。 溪和眼角余光注意到冷忱的视线,扭头看过去,哼哼了会,语气轻轻地道。 “我太好奇,你喜欢的人是谁,而你的谨慎,让我觉得,他对你一定很重要很重要,你甚至都还没有做好向他表白的准备。”溪和的语气忽然正经了起来,那里面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冷忱心里仿佛被投掷了一粒石子,泛起一圈圈涟漪,听到他的话,用溪和足以听到的语气,肯定了他的分析。 “是的,你说的很对,我还没有做好准备——是的。”冷忱再次肯定。 溪和看着天花板,继续道。 “好朋友恋爱了——的感觉,原来是这样啊。”语气惆怅。 有种本应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就这么趁他不注意的时候,被抢走了,而对方还是好朋友那么在意的存在,天啊,他觉得自己正在吃醋,这太不对劲了! 越思考越觉得自己很奇怪的溪和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决定好好睡一觉,或许,第二天,自己会变得没那么奇怪,会正常一点。 “我困了,先去睡了”说完这句,不忘关心地丢下,“似乎你也应该快点去睡,毕竟已经十点半了。” “晚安——”对溪和说了晚安的冷忱则依旧坐在那个位置上,只侧脸看着离去的溪和的背影,若有所思。 躺在被子里的溪和刚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就听到了走廊里传来的脚步声,看来冷忱也决定去睡觉了。 意识到冷忱就在走廊里,正从书房的门口往卧室走去,这让溪和再次陷入了刚刚的怪圈里,当他实在是觉得很诡异很不对劲后,他拿出手机,搜索了相关问题。 ——为什么好朋友谈恋爱后,我却有点不开心? 搜索出的相关提问的前两个回答,让溪和松了口气,原来这是正常现象,原来好多人都有类似于他的这种感觉,但是当他的手往下滑动,看到第三个言简意核的回答时,心脏砰砰砰地狂跳,他受到了惊吓。 ——你爱上了对方,你在意对方。 溪和安抚自己,别紧张,这只是其中的一个答案而已,前两个不是更有说服力? 绝对是自己想多了。 一定不是这样的。 不要害怕,稳住。 可是……根本稳不住啊,溪和欲哭无泪地摸着自己砰砰砰仿佛要从胸口蹦出来的心脏部位,不不不,他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他只是有点心悸,可能是突发心悸,需要吃店速效静心丸,吃完了就好了。 溪和扔掉仿佛滚烫的手机,掀开被子,打开房门,冲到一楼的储物柜前,拿出里面的医药箱,刚拿出静心丸,准备倒进嘴里时,身后忽然响起冷忱的声音。 “你在吃什么?”冷忱从厨房里走出来,他刚刚把之前两人在书房里用过的水杯清洗干净放好,走出来,就看到储物柜旁边站着正准备吃药的溪和。 溪和没有停下自己的动作,把手里的药丸全部吞进肚里,然后镇定地放进药箱,把药箱放回储物柜里,语气淡定地解释说:“补充维生素,我刚刚想起来还有一些维生素没有吃完,快放假了……索性把最后几粒都吃了……” 冷忱说:“我的眼睛看到的好像不是维生素?”一字一顿地念出瓶身上涌小楷写上去的名字,“——速效静心丸。” 啊,为什么今天才知道,这家伙的视线这么好?他明明没有打开客厅里的落地灯! 溪和吞吞吐吐地赞美道:“你的视力,真好啊……” “你应该知道,我现在最想要的回答是,你为什么要骗我?”吃静心丸,却说是在吃维生素。 溪和也觉得自己没必要骗冷忱,吃个静心丸怎么了,完全可以说是失眠,吃两颗,睡得更好更甜更棒,但当时那个情况,完全是鬼使神差,各种心虚,不经大脑就说出了维生素这样的话啊。 可就算我说了,你也没有必要这么不依不饶吧! 敢怒不敢言的溪和,心里各种腹诽,面上讪讪地解释道:“有点失眠,怕你担心,才这么说的。”说完抬眸看向冷忱,求原谅。 冷忱这次却很轻易地放了他,溪和舒口气的同时,快速地上楼回到自己的卧室。 过了几分钟,溪和再次拿起手机,准备看点别的,比如说时事新闻,来转移一下注意力,或许静心丸的产生了效果,溪和现在已经稳下来了,他刚解锁,门就响了起来。 溪和条件反射地从床上坐起来,有点紧张的说了句:“有什么事吗?” 冷忱没回答,而是说了句:“我进来了。”就打开了门。 然后,溪和看到了冷忱手里的牛奶。 “刚热好的,喝完会比较容易入睡。” 心内不可抑止地涌入一股暖流,溪和拿着手机从床上坐起来,穿上拖鞋走过去,主动接过牛奶,感动地说:“这么晚了,还弄这么麻烦的东西。” 溪和两个手抱着玻璃杯,手机屏幕还亮着,被他夹在其中一个手的手心里,露出屏幕。 视线很好的冷忱说,“只是加热而已……”还没说完,便看清了屏幕上显示的内容,语气顿住。 溪和看到冷忱神色不对,顺着他的视线,跟着看去,一下子往后退了几步,热牛奶被晃出来,洒在了手背上,溪和疼得呲牙咧嘴,冷忱顾不得溪和手机上的内容,连忙上前几步,帮溪和接过杯子,放到桌子上后,又跑去洗手间拿了条侵湿的毛巾,用湿毛巾按住溪和被烫红的地方。 冷忱忍无可忍吐出一句:“你怎么这么笨——” 正脸红红耳红红脖子也红红无限尴尬刚刚自己搜的东西被冷忱看到的溪和听到这句话,在以前早就反驳的他,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觉得,刚刚他应该把静心丸带上来的…… 溪和觉得自己该解释点什么,他真的太尴尬了,太尴尬了……这句话说一万句都不能缓解他的尴尬。 溪和的手还在冷忱的手里,正在他抬头准备说点什么缓解下仿佛凝固的气氛时,冷忱嘴角微微上扬,眼角眉梢蕴藏着笑意,问了句:“你不开心?”你不开心……我跟别人谈恋爱? “不是的……”溪和慌张地想要解释,他现在恨不得一头扎进地缝里,不,扎进楼下的土里,永远也不出来。 “嗯,那是什么?”冷忱耐心十足,等待他的回答。 溪和想起刚刚搜索出来的回答,尽量客观地表述:“我们认识这么久,一直以来都不分彼此,忽然听到你有喜欢的人,甚至想到你将把你的世界分割出一半给另外一个人,而我并不认识他,你还搞得那么神秘谨慎……我们则不能再经常在一块,有点不习惯吧……不过,我会慢慢克服适应的,绝对绝对不会为难你喜欢的人!真的,你不要有所顾虑,这是很正常的反应,毕竟我们关系这么好。”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不然呢? 不然呢…… 那天晚上,两人的交谈止步于此,冷忱仿佛接受了他这个说法,拿开毛巾,看到溪和手背上的红色渐渐散去,神色如常地对他说:“早点休息。” “晚安。” 冷忱拿着毛巾,站在房门口说:“别忘了喝牛奶。”然后帮溪和关上了门。 溪和嗯了声,看着门被带上,仿佛虚脱一般,跌坐在床上,抬起手,用袖子擦了擦额头。 虽然解释清楚了(自认为解释清楚了),但溪和并没有觉得这份尴尬已经随着冷忱的离开而随即消失,但一想到明天会再次面对冷忱,那种令人抓狂的窘迫感就会袭上心头,让他无所适从,恨不得现在就提着行李感觉逃走。 好在,周三,溪和就坐上了回家的火车,一个月的寒假,正式开始。 溪和回到家的第二天,就开始了坐堂,想当然地再次被热情的街坊邻里过来看病问诊抓药的大姨大妈们问及了女朋友的问题。 当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溪和便会浑身不自在,因为他会立即想到冷忱,然后就想起那天晚上的尴尬,简直如坐针毡,头冒虚汗。 ☆、 第60章 越是如此精神紧绷,越不想那么早开学的溪和还是在过完元宵后,踏上了回御风的火车,在火车上各种忐忑不安的溪和,在知道冷忱因有事,并没有在御风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想一想要再次面对冷忱,他还真的有点紧张,那种尴尬的感觉再次复苏,在知道冷忱不在御风后终于得到了缓解。 开学一周后,悠闲的日子解说,溪和开始了忙碌的学习生活,课下和冷忱偶尔用手机交流,不用面对面,溪和便慢慢恢复到了从前的自在,只要不看到冷忱的那张脸,他现在就一点都不紧张了,每次两人发信息的时候,溪和都不去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啊?都已经开学一周了,虽然学习好,但也不能老是不来学校啊,你在忙什么啊?小唠叨属性忍耐的很辛苦,他既怕冷忱回来的太快,见面会尴尬,又担心冷忱请假这么多天,到时候回来,补作业多辛苦,不过,他如果需要帮忙,他是不会拒绝的。 冷忱请假的第七天,溪和从学校回到家,随便煮了个面,吃完洗个澡躺在床上准备休息的时候,忽然觉得很渴,起床打开门走出去,路过冷忱的房间时,他忽然很想去冷忱的房间看看,反正他又不在,悄悄地,应该没有什么关系,这种做贼心虚的同时各种安慰自己的怂样,连他自己都忍不住唾弃。 然而,当他打开房间却发现,里面干干净净,就像从未住过人一样,溪和当场愣住,走到衣柜旁边,打开一看,里面也没有任何衣服。 为什么会这样? 就算有事暂缓入学,也不用将屋子收拾的这么干净,属于他的东西也全部都搬走了,溪和不用看都知道,全部都收走了,连床铺被褥都晒洗了一遍,叠好放在另一个放置床上用品的柜子里,但这些都是原本就有的,他的东西都没有了。 因为在没来御风之前,就请了钟点工提前将屋子所有角落都打扫一遍,他回来这么久,还一直没有进来看过,今天一进来,他就吃了一惊。 水也没有去倒,而是倒回去,回到自己房间,拿出手机,忘记了之前的尴尬事件,直接拨了过去,自从开学,这是溪和第一次没有用短信联系冷忱,直接打过去。 电话响了三声后,被对方接了起来。 溪和急声问道:“为什么你的东西都搬走了?出了什么事吗?”声音里满满的担心。 电话另一头的冷忱并没有立即回答他,过了片刻才嗯了声说:“方琦玩叛逆,舅妈让我回学校后,去他那里,管管他。” 溪和嘴里喃喃道:“那也不用把东西都搬走了啊……以后都不回来住了吗?”完全忘了当初让人家搬进来的时候,想方设法找理由找借口想让人家搬走的事儿了,语气就跟被抛弃的小狗似的,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电话那一头的方琦听到表哥这么说他,正准备抗议,什么玩叛逆,他从来不干这么中二的事情好吗?他得跟溪和揭发表哥的居心不良!居心不良啊! 然而,还不等他表示抗议,冷忱就走到另一边接电话去了。 冷忱回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给溪和:“可能吧……这得看方琦的叛逆期什么时候结束……”并不能够确定的语气,让溪和五味杂陈的回答。 溪和听到冷忱这么说,蛮失落的,但是一想,自己不是老想着让冷忱搬走吗?为什么冷忱搬走了,他倒开始不舍了。人果然是感情动物,相处久了,就会舍不得,如此这般的开导自己,反倒有些微微的释然了,然后振作道:“那好吧……等你回来了,我去你和方琦住的地方参观一下吧?可以吗?” 冷忱答应后,两人又聊了一些别的,溪和才依依不舍地过了电话。 不过,通过这通电话,溪和知道冷忱再过两天就要回学校了,也算是有所收获,但并不能阻挡他的失落,虽然他一直在安慰自己,这不是挺好的吗?人家在的时候你觉得各种不自在,人家走了,你又开始失落不开心,真是难伺候,安慰不了就开始吐槽自己的溪和表情气冲冲地躺回床上,水也不喝了。 他不是起冷忱不告诉他搬走的事情,而是气自己没出息。 周四下午上完课,溪和看到短信,冷忱已经到了,按照地址,拎着水果还有冷忱让他帮忙买的蔬菜来到了方琦所在的地方。 给他开门的是方琦,方琦看到溪和,热情地打招呼,“溪和,你来了,快点进来吧,我哥正在厨房炒菜呢。”说着,接过他手里的菜还有水果,说:“水果是给我买的吗?” 溪和笑眯眯地对方琦道:“是的,你哥在炒菜?你们不是刚到?也不休息休息,为什么今天不出去吃啊?” “他不想出去吃,嫌麻烦。”方琦对于溪和那句你们不是刚到吗回答的支支吾吾,但是听到最后一句便连忙回答了,但并没有说出他哥不想出去完全是因为你啊,因为你。 溪和关上门,跟在方琦的后面去厨房。 刚进去,就看到熟悉的挺拔背影正拿着铲子在翻炒青椒炒火腿,味道很香,他还没吃饭,吸了吸鼻子说:“好香啊。” 冷忱扭头看他道:“来了,马上就好了,你先去客厅休息一下。” 溪和摇摇头,挽起袖子问:“水槽里的青菜还没洗吧?我来帮你。” 方琦自觉拿起蒜瓣还有碗去外面了,不打扰两人的二人世界,他哥对溪和虎视眈眈许久,他可不敢老虎嘴上拔毛,表哥面前当电灯泡。 溪和看到方琦走了后,边洗菜边小声跟冷忱说:“方琦看着好好的啊?”一脸疑惑,并不像叛逆的男生。 冷忱淡定地起锅盛菜,道:“他这是有人管着才老实……” 溪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完全看不出来呢。” “演技好。”冷忱把锅放好,倒油,看一眼垂眸洗菜的溪和,将视线收回来。 坐在餐桌前剥蒜瓣的方琦耳力一样的灵敏,闻听此言,敢怒不敢言,表哥你演技才是杠杠的啊,说谎不打草稿,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令人发指!强烈谴责! 等到溪和洗完菜出来的时候,早已剥好蒜瓣的方琦端着碗跟溪和说:“你先去客厅看会电视吧,等把这个拍黄瓜做好,一会儿就可以吃饭了。”说完看了一眼压在锅里的米饭,香气四溢。 溪和点点头,向客厅走去。 方琦把蒜瓣放到案板上,拍几下后切了切放到大玻璃碗中,黄瓜早就切好了,倒进大玻璃碗中放好。 做完后续工作的方琦决定当一个好的陪客,端上洗好的水果往客厅去,难得可以正大光明的偷懒。 冷忱开始凉拌黄瓜。 客厅里的溪和并没有打开电视,而是拿起桌子上放的地理杂志,开始翻看,但心里却想着别的事情。 其实,真正见面之后,那种怎么想都觉得尴尬的感觉已经不复存在,可能是已经过了这么久,外加冷忱神色如常,并没有让溪和感到不自在,而溪和也渐渐放开手脚,彻底的恢复了从前的状态,看到方琦端着水果走过来,溪和站起来。 “都快吃饭了,还是不吃水果了吧?” 方琦一拍脑门懊恼道:“哎,让我给忘了,快吃饭了,是不能吃水果,不然正餐该吃不下了。” 溪和看方琦直愣愣地准备把水果盘端走想,笑道:“你先放这里吧,现在不吃,可以一会儿吃完饭再吃,你这样跑来跑去,多累。” 方琦欣然同意:“好。”然后跟溪和一起坐下来。 溪和跟方琦都在一个地方的,有的聊得事情其实比冷忱还要多,回忆起上学时候的老师啊同学们,在方琦的有意带动下,两人越聊越活跃。 而溪和却觉得,叛逆中的方琦被冷忱镇压后,一点都看不出来叛逆的苗头啊,风趣幽默,直爽有礼貌,也不知道都干了什么事? 而方琦想到自己一好好的向上青年被表哥贴上了叛逆的标签,越想越心塞,世道不公啊,越发地想要洗脱自己的罪名,频频刷清白刷礼貌指数。 直到冷忱在里面听不下去了,喊他过去端菜,两人的聊天才终止。 溪和听到冷忱的声音,也站了起来,一起向厨房走去,帮忙端菜拿筷子。 一边拿筷子一边跟方琦感慨:“你哥做菜可好吃了。”眼神里写着“你太有福了” 和表哥住了两三天的方琦根本没感觉到“你哥做菜可好吃了”这种福利,因为这两三天里,完全是他在称霸厨房(被迫的),要不是今天溪和过来,他差点就崩溃了,一个人的时候,想睡到什么时候睡到什么时候,想叫哪家外卖就叫哪家外卖,自从表哥来了,钟点工被辞,房子的清洁问题全落他一人身上,完全没人性啊,他现在就想溪和赶紧把表哥给领回家,爱咋咋地,他是消受不起。 吃过饭已经八点多,方琦把水果都切开后递给溪和一块,提议道:“都这么晚了,要不今天你在这里睡吧?” 溪和眼睛一亮,兴奋地说:“可以吗?”说完看向冷忱。 冷忱则看着方琦。 方琦满口答应道:“怎么不可以,不过,没人住的客房还没收拾,你可能要和表哥将就一下,他那屋可比我的大的。” 溪和不在意道:“没关系……” 方琦趁溪和没注意的时候,用眼神向冷忱邀功:我这助力当的还可以吧? 冷忱没理他,而是对溪和说:“我可以送你回去。” 溪和一愣,随即想到冷忱的那个暗恋对象,对哦,对方都有喜欢的人,而且还是同性,他这个同性也要开始适当的避一避了。 方琦倒是没想到表哥竟然这么狠这么无情,明明溪和都很开心的,表哥他…… 冷忱这么做,并不是没有来由的。 想到那一层后,溪和很有骨气地拒绝说:“不用了,我又不是小姑娘,自保能力还是有的。” 冷忱已经拿起外套,站了起来,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这眼神好有压力哦,溪和腿软地摸摸抱起外套跟了上去。 屋里有暖气,很温暖,但是打开门走出去,凉气扑面,虽然已经开春,但三月初的夜晚还是很冷的,冷忱抽出溪和手里还没穿的外套帮他打开,溪和习惯地伸出手穿,然后搓了搓手说;“外面挺冷的。”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去,走在小区里,气氛忽然有点安静,溪和看着前面的冷忱,快步走了两步,犹豫了下,询问道:“你还没有向对方说吗?” 而冷忱却不答反问道:“你不觉得,你特别在意我喜欢的人吗?”夜空下,寂静无人的道路上,除了昏黄的路灯让四周看起来不那么孤寂外,便是偶尔呼啸驶过的的士,冷忱的声音清冽如最烈的酒,刺的溪和哑口无言。 其实冷忱的声音并不大,淡淡的,但落在溪和的耳中,仿佛被针刺了下似的,又疼又麻,说不清道不明,看着远处的溪和愣怔片刻后,忽然觉得更冷了。 而冷忱则一直观察着溪和的神情,路灯橙色的光束打在他的脸上,让他看起来格外的好看,当那眼神里露出受伤的神情时,冷忱险些没有忍住,想要说一声对不起,还好,他并没有这么做。 他看到他忽然抬起头,冲他非常勉强的笑了笑说:“怎么办……”那眼神让他的心猛然收紧,仿佛被无形的手掌攥紧,闷疼闷疼,令他无比心疼。 “嗯?”冷忱强自镇定地嗯了一声,眼神询问和鼓励地看着他。 而这时,溪和却摇摇头,什么话也没有说,非常非常沉默的抬步向前走,显得那样淡然,仿佛刚刚的脆弱只是假象,冷忱看着他的背影,走上去。 握住了溪和的手。 溪和一脸错愕地回头看向冷忱。 而冷忱却一脸坚定地看着溪和,手掌收紧,怕他挣脱似的。 “你怎么那么笨——”那么笨。 想好的一切,推算每一个可能,每一个步骤,每一个反应,理智冷静地步步为营,却在看到他那一瞬间的神情后纷纷分崩离析,去他的理智,这一刻,他决定不再折磨自己,不再忍耐。 就在溪和还未回过神来,冷忱松开手,捧起溪和的脸,吻了上去,犹如狂风暴雨,激烈而缱绻。 就算一会被拒绝,就算朋友也没得做,这一刻,他并不后悔自己的冲动,这样彼此面对着面,他想要这样已经很久很久。 溪和瞪大眼睛看着闭着眼睛,近在咫尺的冷忱。 脑子里回响着那句:你怎么那么笨—— ☆、 第61章 方琦正坐在沙发上吃着水果,看着电影,门咔塔一声,从外面被打开,然后玄关处站着离开又回来的两个人。 他张着嘴,眼珠子转过去,然后嘴巴后知后觉地合起来,酝酿了一会儿,试探地问了句:“我知道,是不是溪和想上厕所?”所以才没走多大一会就又回来了。 冷忱牵着溪和的手走进来,方琦话到一半,终于看到了两人交握的地方,不,准确的说,是冷忱强制性握着溪和的手,一看人溪和就不愿意,他哥真是不道德,方琦脑补了一下,就侠义心肠爆棚,特别想拔刀相助将溪和拯救出水深火热的地方,但是碍于哥太强,弟不及,只好默默地闭上嘴巴。 溪和挣脱不开手,面皮涨红,现在被方琦看到他们这样,特别不好意思,尴尬症又犯了,小声地对冷忱说:“先松手。”等到没人的时候再拉也不迟啊,有人的时候,能不能不要这么坦然,溪和还不太适应两人这样亲密的状态。 冷忱没松开,低头在冷忱的耳边说一句:“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的人是谁,只有你不知道。”显然是在告诉他,不用太在意别人的眼光,然后拽着溪和就上楼了,直接把方琦当透明的存在。 溪和被冷忱带到他的房间,看到这间屋子的格局和冷忱在他那里的一样,倍觉放松,正在这时,冷忱再次俯身欺上前来,溪和直愣愣地也不知道躲闪,就这么被亲了下,冷忱看他傻傻的样子,觉得好玩,双手捧着溪和的脸揉搓了几下,又吻了吻。 溪和回过神来,虽然很不想动不动就脸红,但完全控制不住,有点羞赧地将冷忱推到一边儿,脱了外套丢给他说:“你不是要送我回去吗?怎么又把我拉回来了?”故作镇定地转移话题。 冷忱接过外套,挂在门上,要笑不笑地对溪和说:“生气了?”溪和语气里的不满,并没有掩饰,冷忱听的的明白,然后脱下外套,也挂在门上。 溪和哼了声,冷忱手搭在溪和的肩上,让他坐在旁边的沙发上。 那会儿在外面,一切都摊开了后,震惊的溪和很囧地明白了一切。 一切的一切,简直令他难以置信,因为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的他,难以想象的同时又觉得不可思议,惊讶,还有那一瞬间的狂喜,像是把连日来的慌张失落统统清除出去,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心已经沉沦,却不自知,在听到他的那句话时,虽然难以置信,但却无法控制胸中溢满的感动和开心,那一瞬间,简直妙不可言。 原来是这样。 竟然是这样。 难以形容,难以置信,不可思议,开心,感动,狂喜,等等这些词汇袭来,让溪和从飘忽状态慢慢落回实处,然后莫名其妙觉得委屈,鼻头有点酸,腮帮子也变得酸胀,极力忍耐才没有流泪,不然真是太丢脸了。 完全没想到的溪和,在说出怎么办的时候,其实渐渐地明白了自己的心,但后知后觉明白自身的他,那个时候还不知道冷忱的暗恋对象是他,以为才明白的自己已经错失先机,兀自惋惜感到难过时,被冷忱的举动弄的慌了手脚,完全僵在原地。 心里默念了无数遍冷忱的那句:你怎么那么笨—— 渐渐地才回过神来,那一刻既感到生气又是那般地心疼等待了许久许久忍耐了许久许久的冷忱,煞费苦心,没有步步紧逼,只是一步步地唤醒自己真实的想法,然后便是满满的感动,那一刻,热血上头,对着已经停止亲吻,正凝神看着他的冷忱,主动抬眸吻住了他的唇。 蜻蜓点水,却鼓足了所有的勇气,足以鉴我心。 那一刻的欣喜若狂和呆愣变成了从来都非常理智的冷忱。 没有任何言语,两心慢慢随着冷忱拥住溪和时,紧紧挨在一起,三月初的凉风忽然带来了一丝甜味,不再感到寒冷,不再感到孤独。 溪和洗完澡换上冷忱的睡衣,躺在床上,冷忱正在浴室里洗澡,他睁着眼看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 想到这么久以来冷忱的煞费苦心,心里泛起暖意和微微的酸,接着又想起那一晚自己用手机搜到的答案,笑自己的蠢,叹自己的笨,何其迟钝,何其有幸,能得他的喜欢,想着想着,渐渐困意袭来,拥被睡去。 当冷忱吹完头发走进来,便看到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显然已经睡着了的溪和,他走上去,蹲在床头,看着闭着眼的溪和,心里溢满了暖暖的热流,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怎么爱都爱不完,他轻轻地凑近他,轻吻他的额,脸颊,鼻尖,而后是柔软的唇,听到一声低低的无意识的哼咛才起身。 冷忱走到另一边,掀开被子躺进去,伸手将背对着他的溪和捞到怀里。 “晚安——”嘴角微微上扬的冷忱说完后,心满意足地关上床头灯。 方琦打着哈欠从客厅里走过来,刚刚看完电影的他双眼无神,在看到表哥房间的灯灭了后,才回想起来,今天晚上溪和和表哥睡在一起。 完了,也不知道溪和会被怎么欺负,这可是羊入虎口,兔入牢笼啊…… 他慢慢靠过去,贴在门上,静静地听了好一会都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心有不甘地在心里啧了一声:看来是我想多了,表哥还是很纯情的。 看来溪和暂时是安全的。 虽然这般想着,方琦却也为表哥得偿所愿而感到开心,同时也为自己还是个单身喵而心酸,这样的夜晚,唯有周公相伴才能抚慰单身喵孤独的心灵。 第二天,方琦将买好的早餐放好,看到溪和从楼上走下来,精神奕奕,并没有出现哈欠连天,眼窝发黑的症状,颇为失望地打了个招呼。 然后趁冷忱不在的时候跟溪和商量。 “今天是不是要帮表哥收拾东西搬回你那里?” 溪和帮方琦拿碗筷,闻言,边放筷子边说:“他没有说今天要回去啊?” “还不回去?你们不是都在一起了,也对,这种事还用说吗?他肯定是已经打算好了,今天回去你那里!分隔两地可不是长久之计啊,你说是不是溪和。”方琦挤眉弄眼,弄得溪和一个大红脸,说不出话来。 冷忱下来的时候,就看到方琦挨着溪和嘀嘀咕咕。方琦看到表哥下来了,立即坐直,冲冷忱打了个招呼,然后调侃道:“今天好像没有去晨跑,昨晚上没睡好啊?”虽然明知道表哥没有下手,却还是嘴贱地挑衅。 走过来的冷忱瞥了他一眼,坐在溪和的对面,自动自发地给溪和撕油条,方琦眼巴巴地看着他们,自己戳了个包子吃,眼神瞄向溪和,示意他,快问,美好新生活,从你问出口了开始! 溪和硬着头皮,用调羹搅着蔬菜粥问冷忱:“你今天要搬过去吗?” 冷忱摇摇头说:“东西太多了,周末再吧。” 溪和连忙点头赞同:“我也觉得周末搬比较合适。” 和表哥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的方琦瞬间整个心拔凉拔凉的,今天星期五,虽然明天就周六了,可是还要再挺24个小时哎,最早明天的这个时候,表哥才会离开他的窝! 方琦殷切地对溪和说:“但是,今天就可以开始收拾了嘛。” 溪和又点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然后看向冷忱。 冷忱喝了口粥对溪和说:“快吃饭,你一会儿不是还有课?再不吃,要晚了。” 被提醒的溪和乖顺地抱着碗喝粥,方琦怒其不争哀其不幸,勾着头也开始老老实实吃饭,表哥的权威难以逾越,确定交往的第一天,溪和就这么逆来顺受,未来可想而知!多么的不幸啊!同时方琦也意识到,表哥他是斗不过的…… 溪和啊溪和,你果然是指望不上,你也太听表哥的了,这么下去,怎么行?! 察觉到某股视线的溪和跳转视线看过去,方琦重重地叹了口气,溪和看到他萎靡不振的样子,职业病犯了,规劝道:“你面色苍白,黑眼圈很深,长期熬夜的症状,这样对五脏六腑不是很好,以后还是早点休息,这样每天起床才有精神,不然长此以往,会爆发很多并发症,不要小看这一日一日的晚睡。” 方琦看着溪和,心内叹道:如此呆萌,如何是好! ☆、 第62章 周二,帝都,晴。 曲澜带着曲雪从实验室出来后,前往办公室,收拾了下公文袋和冷冻箱后,前往地下车库,随行还有两名助理。 曲雪坐在后排右边,看着外面的绿化带。 自从考上京都大学后,她便随父亲回到了帝都生活,京都大学也是以前父亲上大学的地方,生物技术引领前沿,她的父亲更是业界佼佼者,诸多傲视群雄的科研成果让他的院长身份无可动摇,有着举重若轻的地位,她自小受父亲和爷爷的熏陶,在父亲的刻意引导和教导中,比同期的同学在这方面要更为优秀,甚至作为导师的教授甚至都没有她来的精通各种实验。 这样的她在学校和同学中显得格格不入,专业技能爆表的情况下,最后在导师和父亲的推荐信里,她在学校开始了独立进行研究的机会,不用被束缚,才大一下学期,发表的科研论文已经让海内外的学者感到震惊,开展的实验也十分出色,在同期中,已经成为了领头羊的身份。 优秀,有人说,那是因为她的父亲,后来,她独立完成的实验证明,她并不需要依靠任何人的帮助。 车子驶离市中心,来到华国生物医学有限公司所在的制药厂,这里面有他父亲的技术股份,半个负责人,虽然是半个,却基本上是他在做决定,对于一些实验来说。 下车后,曲澜示意助理不用帮他拿冷冻箱,而是将手里的冷冻箱交给身旁的女儿。 两人向实验室走。 曲澜对曲雪说:“最近觉得身体怎么样?” 曲雪自小有心脏病,但是在她10岁之前,父亲亲自为她进行了一项手术,修复了她的心脏病,而心脏病带来的并发症几率也随之减少发病的可能,甚至通过每半年一次的身体检测,可以确认,如今的她,身体已经完全恢复到正常人的状态,而这项创举,在她的询问下,父亲并没有详细的提起,“很好,没有什么不良反应。”自她16岁以后,身体检查都是自己在做,然后将检查结果告诉父亲,交一份报告让父亲存档,关于她的病例,一直有记录,她知道,但16岁之前的检测报告,她并没有见过。 曲澜听到回到后,放心的点点头,他极信任女儿,不仅仅是因为女儿神似故去的爱妻,还因为她的自律和优秀,从未在任何事情上让烦心过,除了曾经的身体问题带给他的伤痛,很多时候,他都后悔,如果早一点实施那项实验,或许妻子就不会那样突然的离开…… 曲雪扫了一眼有些晃神的父亲,在她的提醒下,曲澜恢复常态,两人进入实验室所在的更衣室,而实验室里的工作人员则正有条不絮地进行着检测和实验记录,并没有因为外人的进入而有所停顿或者停止下来,专业素养令人敬佩。 曲雪和曲澜换上实验用的衣服还有头套以及手套,曲雪将冷冻箱放在桌子上后,小心地打开,取出里面的绿色提取液,手指粗细的金属材质储存管,中间是透明玻璃,可以看到里面的溶液状态。 分门别类后,曲澜开始进行最后的提取已经合成实验。 而曲雪则充当助手,进行协助。 实验整整进行了三个小时,中间两人没有停下来喝口水的意思,直至实验结束,曲澜眼含笑意地看向女儿,表示合成实验成功,曲雪回以微笑,旁边同样是协助的工作人员惊喜地收好实验品,说着恭喜。 “恭喜曲院长,终于攻克了医学史上的一大难题,等到实验报告提上去后,董事会一定会开个庆祝会,当临床实验招募到志愿者,我们的目标就更进一步了。” “攻克疑难杂症,是我们医学科研人员的职责。”曲澜虽然没有多说,但笑容并未减少。 曲雪和父亲稍作休息后,便走出了实验室,当路过实验室外面的两个大盆栽时,曲雪眼前一闪,那种熟悉的感觉再次袭来。 “你好——” “你好——” “嘻嘻——我们的朋友——你好” 曲澜伸手扶住眩晕欲倒的女儿,语气紧张地询问:“小雪?哪里不舒服?是不是胸口闷?” 曲雪回过神来,眼神从那茱绿色植物上移开,竭力站好,眨眨眼,恢复正常道:“可能是刚刚的实验有些久,有些乏力,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确定不是心口难受?”对于女儿的身体,曲澜尤为紧张,但看到女儿再次摇头后,他才选择不再有所怀疑,松开手,看着女儿恢复稳健后,终于放下心来。 “那我们回去吧,今天特意叫你过来,只是想要你参与进来,毕竟这项实验——足以改变一些人的生命。”曲澜眼睛闪烁着异样的光芒,神情振奋激动。 曲雪随父亲坐入车内后,想起刚刚自己异样,其实那种异样已经有过很多次了,两年前,还在平江的时候,就有过类似的经历,一开始,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用了一些药物做了轻微性的调整,却并没有得到缓解,然后她开始查自己的病例记录,她这才注意到,关于16岁之前的存档并不能在电脑里查到,而询问父亲关于病例记录的疑惑,也只得到了一个轻描淡写不要她过多关注的回答,这让她越来越起疑。 而现在的检测,却一切都显示正常,身体没有出现任何的异样,她一直感到奇怪,却一直没有觉得哪里有问题,而现在当她格外去关注这件事后,才发现,胸口并没有任何经过手术留下的疤痕,而她根据母亲的心脏病记录,知道自己当年的心脏病极其凶险,仅靠药物治疗是绝对绝对不可能恢复到现在的健康状态,而当年,父亲是如何治好了自己? 疑云丛生的曲雪,陷入了沉思。 南浔省,御风市,四月二十号,周三下午。 溪和跟随导师还有师姐去御风医药有限公司所在的医药生物科技园参观,导师一直是御风医药公司的技术指导和顾问,这次参观,除了给与技术上的指导,另外一个就是让两个得意门生过来长点经验。 这次参观的项目是关于医用胶囊的实验,他们研究出了更加健康有利于溶解和储存药物的医用胶囊,这将是一个很大的改革,等到技术成果成熟后,便可以申请专利,从而再向各个药厂乃至海外推广。 参观完后,三人还有随行的工作人员走到大厅时,另有一行人从外面进来,当西装革履的人群进入实验楼后,溪和的师姐好奇地询问旁边的随行工作人员。 “刚刚那群人是哪里的?我看到他们拿着医用冷冻箱,是你们的科研人员?” 随行人员看到那些人身上的标志,点点头说:“那是总部派过来的技术人员,具体的我们也不清楚,不过已经来好几天了,听说上头有大动作。” 溪和的师姐正待询问,导师扭头示意她少说话,然后三人便乘专车回了学校。 溪和的师姐在车上忍不住道:“刚刚那群人看着很有范儿啊。”溪和也认同地嗯了声。 他们的导师姓严,单名一个礼,严礼在副驾驶,听到后面的声音后,鼓励道:“御风制药厂的总部在京都,实力雄厚,在医学史上的贡献非常的卓越,不论是人才还是设备,是很多医学生还有生物专业的学生向往的地方,你们两个未来,也很有可能去那里任职。” 严礼这么一说,那位师姐便眼睛一亮,说:“这么看好我们?” 严礼乐呵呵道:“你还有一年就毕业了,毕业论文想好写什么方面了吗?当然,只有理论没有实验报告,能不能毕业还是两说,至于未来所任职的地方,还是不要想得太远了。” 溪和噗嗤笑出声,被旁边露出哀怨脸的师姐推了一把。 下午,回到住所,先去了二楼书房,今天下午冷忱没有课,他推开书房的门,便看到书桌前,戴着平光眼镜的冷忱正在对着电脑敲敲打打。 “又在编代码?” 冷忱听到动静已经停了下来,摘下眼镜,捏捏鼻梁,看向溪和说:“如何?”在问他今天参观的情况。 溪和冲他笑了下,左右扭了扭脖子说:“还不错,挺新鲜的,我去洗个澡,一会儿再跟你说。” “好。”冷忱看到溪和离开后,将缩小的页面点开,并不是编代码的内容,仔细看的话,你会发现,那上面是一些通缉人员的资料。 然后屏幕上出现一个很小的对话框,头像是一只双色猫的头像。 “资料上显示的犯罪分子已经逃往御风,你和方琦多注意一下,多关注信息网的消息”这条之后,又来一条,“你们两个……搞的定吗?” 电脑另一头的方琦看到舅妈发来的质疑之语,连忙回了句。 “舅妈,你也太小看我们了?”不等他再说一句,就看到聊天框内,又多来一条,并不是舅妈发的,看名字是表哥。 “我一个人就可以搞定。” 方琦崩溃,三人聊天模式在确定任务后,关闭。 冷忱把眼镜放到桌子上,站起来,走到阳台,往楼下的小花园看去。 过了片刻,溪和穿着居家服,拿着吹风筒走进来。 “还在忙吗?” 冷忱转过身,走过去,摇头说:“没有。”直接接过了吹风筒,不用多说什么。 溪和美滋滋地坐到靠墙的沙发旁,冷忱插好风筒,给溪和吹头发。 男生的头发不像女生那样难吹,几分钟,就搞定了。 溪和整个人都窝进沙发里,懒洋洋地看着拿着风筒的冷忱,冷忱将风筒放好,低头看溪和,便看到他眼珠子不带动地正看着他,忍不住俯下身,双手撑着沙发扶手,吻住溪和的唇,吸允,舔抵,温柔不已。 溪和脸有点红,虽然已经亲了很多次,但他还是会感到不适应,这种事,真的很难让人习惯啊…… 长长的吻结束后,溪和伸手拉冷忱,让他挤在自己旁边,单人沙发想要挤两个男生,还真的有些不容易,冷忱没办法,直接拦腰扛起溪和,换到长沙发上,溪和轻咳一声,掩饰自己因为冷忱的举动而惊讶的情绪,两人挨在一起坐好后,溪和自然而然地靠在冷忱的肩上。 “下午一直没出去?” “去超市买了些蔬菜还有米,添了些水果,冰箱里只剩下上次买的一些鸡蛋还有火腿。” 溪和略略回想了下,说:“我都忘记了,怎么不等我回来一起去?” 冷忱垂眸看他的侧脸,伸手掳了下额前的刘海说:“看你这几天东奔西跑的挺累的,想让你多休息休息。” 溪和感动地抬起头,主动亲了亲冷忱的脸颊说:“你真体贴!” 冷忱挑起蜻蜓点水般吻了下自己就迅速离开的溪和的下巴,笑道:“一个吻不足以证明你真的感动——”说完,再度袭上。 随着吻的越来越炽热,溪和察觉到冷忱的手探入了自己的衣服,身体不受控制地僵住。 ——好紧张! ——进展是不是太快了点?! 就在溪和各种胡思乱想的时候,发现溪和的反应后,冷忱只轻捏了把他腰侧的肉便收回了手。 溪和暗暗松了口气。 晚饭期间,溪和想到导师今天讲的关于御风医药有限公司帝都在总部的事情,好奇地问了冷忱一个问题。 “以后你毕业了,会去哪里?”虽然他问完就发现了一个问题,他们好像才大一,问这个问题,好像太早了点。 然而,冷忱却说了一个让他异常触动的回答。 像是早就做了决定,根本不需要再多做思考的回答。 “你去哪,我就去哪。” 溪和一愣,然后绽放出最灿烂的笑容,傻兮兮地看着冷忱。 笑过之后,露出个羞赧又迟疑的眼神,略显结巴地说:“认真点回答好吗?” 冷忱看着溪和,神色严肃而正经:“我很认真。”语气同样的真诚无比。 溪和一只手拿着筷子,一只手无力地撑着额头,在这么下去,他会越来越沉沦在这段关系中,完全无法拒接的对象,严肃正经的做着承诺,好可怕的攻击力! 完全不是对手!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觉得,隐藏了个大秘密的自己,真是超级可恶啊! ☆、 第63章 溪和打开门,确定走廊里很安静,对门的冷忱同学也已经睡了后,踮着脚走在地板上,慢慢往楼下移动,他的动作很轻很轻,一点声音都没有,当他成功从后门来到小花园后,忍不住学起最近在微博上看到的视频里的动作,当然,他学的时候,动作幅度已经尽量很小了,完事儿后心里默念了句:完美。 四月的天,偶有小雨,土地湿润,阳光充沛,月夜温度有点小冷,但对溪和来说,并不算什么,总之,最近的天气,真的很完美。 溪和静静地将根扎进土里,在旁边的小花朵传达出:你挤到我了。 用意识传达给对方一声抱歉后向旁边挪了挪位置,满足地望向树梢上空的月亮,心里想着二楼正在睡梦中的人,微微晃动了下树枝,树叶沙沙作响,心满意足地也陷入了意识沉睡。 溪和在感情这方面是比较保守和内敛的,冷忱也顾忌到溪和的感受,所以两人虽然确定了情侣关系,但并没有即可搬到一起住,所以,这给了溪和一个喘息的空间,他一方面觉得守着这么大个秘密不告诉对方,非常的卑鄙,一方面又犹豫,怕一说出来,吓到冷忱,毕竟在溪和的眼里,冷忱只是个普通的人类,他当初能那么快的接受是因为他妈妈和妹妹都是,这让他并不感到太过恐慌,且家人对这件事的平淡态度让他很快就适应了,这让他常常在跟冷忱相处的时候,欢喜之余也有点惆怅——纠结啊。 而冷忱终于了了一大心事后,忽然想起了,溪和似乎有梦游症的事儿。处于对溪和的关心,他最近常常在溪和睡下后,躲在他的房间里,想记录一下,他大概都是什么时候开始梦游的,但是观察了一个月后,他发现,溪和的梦游症并不是很规律和固定,这一个月里,溪和只起床走出去了两次,第一次他潜进去的时候,溪和已经不在房间里了,第二次,也就是这一次,他尾随在后面,但到了后门,来到花园里,就找不到溪和了。 从溪和的行为上,他有种错觉,似乎,溪和的一举一动都建立在他是清醒状态的时候?但因为溪和的不规律梦游症,冷忱并不能够确定。 他不得不调动了周围一些流浪猫,来协助自己时刻关注溪和消失后的小花园,但此后溪和便没有了梦游的症状,他估摸着下一次或许要等到五月份了。 溪和神清气爽的推开书房的门,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冷忱拿着一支笔靠在那张他专门买来的摇椅上,不时的点一下旁边的小茶几,姿态悠闲,但表情却并不是那么回事。 溪和疑惑地问道:“怎么了?看你好像有心事的样子?”难道是在想着如何跟他说睡在一起的事儿?想一想就觉得好害羞啊,溪和不自在地走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 冷忱收了钢笔,改为两只手捏着钢笔两头,头侧过来,看向脸有点红的溪和,他在想另一件事。 他刚刚对比了一下,发现,每次溪和出现梦游症状,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天气一定特别的舒服,还有就是夏天的时候,冬天就没有发现过这种状况,他记得之前他还在平江的时候,溪和每次到冬天,就会变得特别的疲惫,发困,就像需要冬眠的动物一样,而春夏的时候就显得特别的朝气蓬勃有精气神,就像现在,难道他的梦游症是分季节性阶段性?想到这里,他风轻云淡地说:“没,在想一个代码,遇到了点难题。” 溪和闻言后,放松身体,靠在沙发上,耸耸肩说:“这方面我给不了你什么有用的帮助,你只好一个人继续想了。”还好,并不是他想得那样。 冷忱嗯了声,接着道:“嗯,那你准备什么时候搬到我的房间?或者我搬到你的房间?” 溪和刚恢复轻松,正端起面前的水杯,喝水,闻言,一口水全喷了出来,咳得停不下来。 “什么……那个……我……咳咳咳咳!” 冷忱看他呛红了脸,起身走过去,帮他拍着背,等着他的回答。 溪和稳住劲儿后,拍着胸口顺气,边顺气边回道:“这样不是挺好的吗?”意思是,分开睡也不错,为什么非要住在一起,“你不觉得,进展太快了吗?我还不太适应这个节奏,我们慢慢来,好不好?”说道最后一句,近乎于央求了。 冷忱其实也不过是在转移话题,不想他继续问下去,才提到这个话题的,看到他一脸紧张的样子,未语先笑,然后手揽住溪和的肩膀,将他带到怀里,很宽容地说:“行,那就按照你的节奏来。”这份爱能得到回应,他已经很满足了,不求太多的,按照溪和的慢性子来,只要他觉得开心,觉得这种相处让他更自在。 溪和没想到冷忱这么配合他,再一次被感动,很安分地挨着冷忱,甚至往他怀里又挤了挤,久久后说了句:“你真好。”你总是对我这么好,好像从认识到现在,你一直都这么包容我,顺着我。 溪和心内感慨,险些将自己的那点子秘密给和盘托出,好在他忍住了,这事儿需要从长计议,他得跟她妈妈商量一下,但是要怎么跟妈妈说呢? 他才大一耶,跟妈妈说他谈恋爱了,对方还是他的好朋友,一定很有冲击性,然后他还想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他的恋人,怎么想,都觉得妈妈一定会吃惊不已。 溪和并不担心父母反对他们,他的爸爸妈妈他了解,如果是他认定和选择的事情,就算不支持也不会反对的,况且他觉得爸妈一定会理解他,对于喜欢的人,那种想要坦诚相待的心情。 其实,很多时候,他都猜测父母是因为家人反对他们在一起才隐姓埋名跑到很蔽塞的地方生活,也就是说,他觉得他爸妈是因为太相爱了,私奔出来的! 毕竟,他从来没听爸妈提过关于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甚至亲戚朋友,虽然他也没怎么问过,小时候好奇过,问了两次没有详细的回答,他也就不怎么问了,长大了,也识趣地没有去碰触这个话题。 所以,他的爸爸妈妈,一定很能理解,想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是什么感觉,遭受过棒打鸳鸯的爸爸妈妈,当然会理解他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不论对方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就是这么自信。 周五下午,他趁冷忱还在学校有事要晚回来的功夫,跟他妈打了个电话,询问了下关于如果以后我谈恋爱了,需不需要可以隐瞒自己是树人的身份?这个命题性话题。 何忧芷的回答是这样子的:“所以你谈恋爱了?” “这不是重点好吗?” “哦,所以就是谈了。”确定的语气。 “……”溪和无力地扶额,手肘撑在桌子上,淡淡地忧伤了。 “嗯,关于你这个问题,如果你确定对方是你认定以后相处一生的人的话,我建议你在感情成熟后,大家都不是头脑发热才在一起的时候告诉对方你的身份,如果你不确定他以后能不能跟你相处一生,甚至于将自己的秘密交付于对方,那就没必要说了,毕竟,万一你移情他恋,很快就喜欢上了别人,或者他过了几个月,喜欢上了别人,你觉得还需要说嘛?”何忧芷在给出建议后,反问溪和。 这话让溪和不禁开始了回忆,那些一点一滴的小细节,还有冷忱的体贴,包容,眼神中永永远远都盛着满满的专注和浓浓的爱。 其实,就算冷忱并不是他的以后相伴一生的爱人,只作为朋友这样的身份,他觉得自己告诉冷忱这些,其实一点问题都没有,他问这个问题,主要是怕母亲不想太多人知道,免得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他相信冷忱,就算两人以后出现嫌隙和隔阂,他也一定能为自己保守这个秘密,母亲这边儿没啥问题和顾虑了,可冷忱呢。 他可是个普通人,自己将这件事告诉他,万一他承受不住……两人的感情在因为这件事而出现点什么问题……他才和冷忱相恋几周而已啊,正浓情蜜意的时候,并不想横生事端。 朝夕相伴的恋人不是人,是个会变异的树人,那可是相当有压力的啊…… “其实我有点犹豫,我相信他不会对我们的身份对外宣扬,可我怕,他对此有压力,毕竟不是谁都能接受这样的身份,对了,当初你跟爸是怎么解决这件事的?我看他老淡定了。” 何忧芷闻言淡淡地道:“你爸啊……你爸肯定很淡定了,我变得的时候,他就在我身边。”所以,也省了据实相告这一环节,那个时候,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存在体,要不是溪斛对她的照料和帮助,她也不会有今天。 何忧芷的回答,让溪和有点心塞,沉默片刻道:“那他当时啥反应?有没有吓呆了?” “你觉得,你爸爸有没有吓到?猜一下。”何忧芷兴致勃勃的询问儿子。 溪和想象了一下说:“我想象不出来。”爸爸在他的眼里,一直是很冷静睿智的存在,根本无法想象那画面。 何忧芷与有荣焉地骄傲道:“那个时候你爸爸还很小,才十五六岁,除了看到我变身□□的那一刻有点不大自然外,并没有别的反应,有点无趣,所以我自认识他一来,就一直以让他的情绪有所起伏而使劲浑身解数。” “那成功了吗?” “没有。”何忧芷淡淡地道,想到多年后,溪斛的父亲终于发现了她,想要将她关起来送到别的地方秘密处理掉,虽然父子两个的关系淡薄,但在一些事上,向来不曾违逆过他的儿子,第一次反抗,便是老死不相往来,决绝而不悔,为了躲避他的搜索,他们隐姓埋名,在一个又一个偏远的地方生活,经历了这么多,何忧芷并不觉得辛苦,反而每每想起来,便觉得甜,很甜,很甜。 如今的生活,真好啊,他们有儿有女,回想当初她第一次以人类的形象出现在他的面前,他脱下白大褂披在她身上,将她裹的密密实实,带她去淋浴间,教她用冷热水洗澡,教她吃饭,教她去厕所,睡觉的时候,她赖在他的床上,钻进他的被子,其实她在作为植物的时候,就观察着他的行为,有很多的事情,她都模仿会了,但却还是表现的笨手笨脚,看到他不发一语却耐心的教导她,改正她的行为,常常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的笑。 那么大个房子里,只有她和他,空荡荡的,却一点都不觉得孤独,每次看到他从外面回来的身影,都兴奋的扑上去,紧紧地抱着他,在被斥责之前迅速地站到一旁,嘻嘻笑。 那些日子,仿如昨日,美好,宁静。 意料之中的回答,溪和得意洋洋的说:“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容易得逞的,原来你们很早之前就认识了啊,难道是青梅竹马?”好像还挺浪漫的。 何忧芷:“是哦,不要羡慕我们。” 溪和心里嘀咕,有什么好羡慕的,你们少年相识,我和冷忱可是幼年就认识了好吗?但他并没有说出来,只是附和地连声嗯嗯道:“羡慕死了。” 何忧芷将旁边乖巧吃香蕉的女儿抱到膝上,电话夹在耳朵与肩膀之间,随意地道:“关于你身份这件事,就顺其自然吧,没有必要特意去说,况且,你今天给我打电话过来,我没猜错的话,你谈恋爱就是这学期的事儿吧?上学期我看你蛮正常的,既然是这学期,恋爱时间有点短啊,你自己慎重吧,总之,说与不说,全看你,没别的事儿,我挂了,我一会要带着你妹妹去药铺接你爸。”语气甜蜜。 “你又没做饭,要去药铺蹭饭啊。” “说什么呢,是你爸让我们过去的。” “哈哈——”他是怕妹妹吃到不好的东西,闹肚子吧,知道一切的溪和并不点破。 溪和挂上电话,听到玄关处传来响动,钥匙转动几下后,门从外面被打开,冷忱拎着几袋采购的日用品走进来,收回钥匙,轻轻关上门,看到拿着电话坐在客厅沙发上脸上还有未收回去笑意的溪和,挑挑眉。 “在打电话?” “嗯,给我妈打了个电话,我来帮你拿。”说完,站起来,走过去,接了两袋拿在自己手里。 听妈妈的话,顺其自然,不必刻意去想这件事,有时候,压力都是自己给自己找的。 难怪有句话叫——庸人自扰。 ☆、 第64章 是夜。 御风汽车站外。 穿着防弹衣的李队坐在车前盖上,旁边是他的师弟,两人正在聊天,a级犯人被成功抓捕归案,全队都欢欣鼓舞,这还要多亏了上头给与信息共享,不然想要抓住这个胆大妄为也狡猾奸诈的罪犯,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警方早已得到消息,与其说是消息,更像是下达的命令,在通缉犯还没有进入御风之前,他们就已经接收到了命令,布下了天罗地网,对于罪犯来说,完全就是瓮中捉鳖,而他们则没有消耗一粒子弹,除了人员在抓捕罪犯时因为罪犯的反抗而有所擦伤外,没有人员牺牲。 对于这些亡命之徒,他们在抓捕途中,死个把队友,简直是家常便饭,因为他们清楚自己犯下的罪行,一旦抓住就是死刑,所以不到最后一刻,他们绝对不会放弃挣扎,宁愿拼个鱼死网破,带着让我死,我要先弄死几个给我当垫背的心情与警方抗争。 而这一次,大家的抓捕行动,异常顺利,罪犯根本没有料到刚出汽车站就被一群人按倒在地,连身上的枪都没有来得及掏出来。 “上头的信息网,比我们本地都灵通。”李队师弟感慨。 李队瞥了他一眼说:“特殊部门下达的抓捕命令,既然是特殊部门,一定有特殊收集信息的方式,自然比我们本地要神通广大一点。” 李队师弟抽出根烟,并没有点燃,闻言,深以为然道:“那咱们技术部的,有没有查上头发消息的那个数据ip?” “废话,当然查了,不过,意料之中,什么都没有查到,要是能给咱们随便查到些什么……才叫奇怪。” “你说这个特殊部门,是怎么招人的?都是些什么人?”李队师弟好奇地嘀咕。 李队看到人员都归队后,敲了下师弟的脑袋说:“一天到晚能想点对案子有用的东西吗?天天琢磨这些连七八咋的。” “关心关心不行吗?” “你一个巡警,关心个屁,干好你的本职工作,王奶奶家昨天爬上树下不来的那只猫弄下来了吗?” “早弄下来了,王奶奶高兴的想给我介绍对象。”李队师弟乐出声。 “那行,我回去了,你一会儿换岗了,就赶紧回去休息。”说完,打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徒留师弟在夜风中挥着手说再见。 看着一列车队离开,李队师弟双手卡在腰部皮带上抱怨:“巡警怎么了,瞧不起我们一线警员啊!” 冷忱和方琦飞远远地站在一个可以观看到警队办案的地方,看到他们成功抓捕收队离开后,两人慢慢往回走,方琦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跟立在巷子墙头上的四五只猫打了个招呼。 “晚安了,伙计们。” “喵——” 当两人进入闹市区后,方琦对表哥道:“明天你给舅妈打个报告,我不用再另外打份报告吧?” 冷忱看了眼方琦,直白道:“你应该主动承担写报告的事儿,毕竟你是单身。”你有时间,我的时间是要贡献出来给另一半的。 膝盖狠中一箭的方琦一脸崩溃的摆摆手,妥协道:“你有对象你厉害,我什么也不说了,我写就我写。”就算你有对象,也不能这么对我吧,太无情。 “对了,晚上把我们信息网的防护软件更新一下,代码我已经写好,直接升级就可以,这些人类,好奇心太重了。” 方琦嗯了声。 该说的事儿都说完了后,冷忱和方琦分道扬镳。 冷忱回到家的时候,屋里黑乎乎的,他以为溪和已经睡了,谁知道,屋里并没有人,他刚打开房间的窗户,肩上就落上一只黑猫,碧绿的眼睛在黑暗中仿佛会发光,窗台上还蹲立着一只虎斑猫。 两只猫在看到他后,争先恐后地说着自己看到的画面。 “喵——”黑色的说,他从后门出来后,走到了花坛里。 “喵——”虎斑猫紧接着说,然后,我们看到他变成了一棵树,扎在了土里! “你们说什么?”冷忱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信你可以去看一看。”黑色的连忙道。 虎斑猫也不甘示弱:“是的,花园里只有左边有一棵树,但现在右边也有了一棵树!”我们说的都是真的,请相信我们。 冷忱选择沉默,不过还是转身,走过去,打开自己的房门,决定去楼下一探究竟,但,刚打开门,就看到了溪和的身影,这下也不用去看有没有树了。 他正握着门把手,似乎是要打开门进去,也或者是刚刚从里面出来。 溪和听到身后传来门响动的声音,身体一僵,默默转过头看过去,直直对上冷忱望过来的视线。 镇定地问道:“你起来上厕所?”两只猫听到动静后就从冷忱的身上跳了下来,然后一溜烟跳出房间,消失了。 冷忱打量着只在腰间围了个浴巾的溪和,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问道,“你刚刚在洗澡?” “不,我正准备去洗澡。” “喔,那你去吧。” “好。” 溪和松开手,转身去浴室。 而冷忱则在想另一件事,溪和很清醒,并没有在梦游,那他到底是不是在梦游?还是中途醒了过来?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 凌晨四点钟。 溪和给他的感觉,看起来并不困倦,很清醒,不是一般的清醒。 正站在淋浴下清洗身体的溪和脑子混混沌沌的,他这会儿才想起来,刚刚冷忱的衣服看起来不像是从床上爬起来要上厕所,倒像是刚刚从外面回来,或者正准备出去? 难道他改了晨练的时间?昨天晚上他几点回来的,自己都不知道,或者说,他一直忙到现在才回来睡觉?溪和暗自咂舌,那样的话,也太晚了,他得好好跟他说说,熬夜是万万不行的,明天给他炖个温补身体的汤吧? 等溪和洗完澡出来,冷忱也拿着换的衣服走入了浴室,对站在一旁擦头发的溪和说:“你先睡吧,有事等早上吃饭的时候我们再说。” 溪和正愁要怎么跟冷忱解释自己半夜三更爬起来洗澡的事儿,听到冷忱的话,稍稍缓了口气,嗯了声,迅速蹿回了自己的房间,一面对冷忱,之前想好的话,全部忘光光,比如说,不要熬夜,虽然你是计算机系,也不能让你这么熬夜下去,凌晨四点啊,太耗损元气了。 等早上再说吧,还有就是,如果明天冷忱问他关于那方面的事儿的话,他就告诉他,他的秘密,嗯,就这么决定了! ☆、 第65章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溪和没来得及和冷忱一起吃早饭,当然也没有坦白,六点多的时候,接到一通电话,匆匆收拾了几件衣服,就前往飞机场,他需要和导师一块儿去趟帝都,以助手的身份和导师参加一次实验。 这个消息是很突然的,所以大家都没来得及早做准备,以至于溪和走之前,也只是跟冷忱打了个招呼,然后比了个电话联系的手势,就出门打了个的士,风驰电掣的离开了。 一去就是半个月,吃住都在国家生物医学分析中心安排的住所,酒店式的单元房。 溪和在这里见到了很久没见的曲雪,他以为曲雪也是跟着导师过来的,没想到,分析中心的工作人员竟然很听她话的样子,正在他疑惑的时候,严礼挥了挥手,让溪和回神,看到他在看着曲雪,对他道,“这次的实验就是曲老师牵起的,虽然年纪看上去和你差不多,但资历却比你这个同龄人绚丽多了。”玻璃门外的曲雪一行人渐行渐远。 “曲老师?”有些疑惑的语气。 严礼和溪和一起往更衣室里走,边走边道:“对,是个很低调肯干实事儿,实验做的也非常漂亮的学者。”别看她年纪小,发表的学术论文,令人不得不佩服,严礼语气敬佩。 溪和目瞪口呆,虽然曾经作为同班同学的时候,就知道曲雪很厉害,但没想到已经如此酷炫,溪和诚心诚意地赞扬道:“我早就知道她很棒”然后挠了挠头说,“我们是高中同学,那个时候,她做实验就很厉害了。”语气惭愧,毕竟对方已经在一个很高的地方,连他的导师都语气敬佩,更别说他了,他现在整个人都有点眩晕,那可是他的同学啊,倍儿有面子的事儿。 仔细想想,曲雪这个名字是很眼熟的,出现在过他曾经看的一些学术杂志上,但因为履历太过华丽,根本无法联想到身边人,以为只是同名同姓,况且看编辑点评,也提到了曲雪的父亲是国家生物医学分析中心的院长,同样的厉害,在业界有着举重若轻的地位,而他认识的曲雪,是个很低调,并没有显露出特别显赫的家庭背景,在他看来很文静单纯注重学业的一个姑娘,所以一个声名赫赫,一个低调沉默,完全无法将两者联想到一起,现在嘛,作为校友和同班同学,溪和特别的有成就感,这种莫名其妙的成就感让旁边的严礼对他无可奈何,但心里却默念了句:你并不比她差。 但作为导师的我,并不希望你出名太早,踏踏实实的做自己的实验,不好高骛远,做自己就好,毕竟,高处不胜寒,况且处在一个被所有人指指点点,风口浪尖之上,久而久之,心会乱的,你还这样年轻,稚嫩,不用太过心急那些以后总能得到的机会。 当曲雪跨出实验室的大门时,那种熟悉的声音再次出现。 而她依旧没有理会。 “你为什么不回应它们呢?它们那么可爱,它们是你的同类,还那么喜欢你。” 脑海里忽然之间,浮现出一个女性的声音,曲雪身体僵硬,那种脑袋仿佛要炸裂的感觉,令她头发晕,旁边的助手及时地伸手扶住她。 曲雪缓了缓,恢复正常后说了句:“可能是低血糖,吃块巧克力应该就没事了,不用担心。”说完,从口袋里抽出一小块巧克力,撕开锡箔纸的包装,放进嘴里,而后若无其事地坐到旁边等候在一旁的车上。 曲雪将前后座之间的隔板升上去,开口问:“你是谁?”后座,除了她自己再无其他人,她在问自己,手轻轻握成拳,指甲有些泛白。 “我就是你啊。”轻笑声自脑海里传来,像是通过某种神经电波传导,曲雪冷静地分析现在的情况。 “那么,为什么会有另一个我?” “因为你需要我,你的身体需要我,于是,就有了我,另一个你。” 南浔省,御风市。 溪和风尘仆仆的提着行李跟在导师身后坐上车,对他说:“老师,我到南大街下就可以了。” “老钱,一会儿到南大街停一下,先让小和回去休息休息。” 严礼跟司机吩咐完了后,对溪和说:“这次的实验很顺利,但等成果全部出来后,可能还要再过去一趟,既然你已经跟我进了这个项目,那么到时候还得再跟我去,没问题吧?” 说道这次的实验,溪和蛮兴奋的,闻言,没有什么压力地道:“没问题。” “那就把这次参与的实验过程得到的感受和启发,写个报告给我交上来。”说完,严礼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溪和心内哀嚎,又要写报告,他写报告写的都快吐了,但还是逆来顺受地答应道:“好的qaq” 等到了南大街,溪和提着行李步行了一段,走了几百米后,到家门口,他连掏钥匙开门的力气都没了,他们9点的飞机,中午在飞机上用的飞机餐,1点到御风,再从偏僻的飞机场到达市区,已经两点半了,习惯性午休的溪和这会儿真是困的两眼皮直打架。 还好听到动静的冷忱从里面帮他打开了,溪和看到冷忱,直接扑上去,松开行李,整个人都挂在冷忱的身上。 冷忱下意识兜住溪和的腿,溪和下巴压在冷忱的肩膀上,没力气的哼哼:“好累啊……”冷忱一手揽住溪和的身体,一手替他拉起行李,然后用脚把门关上,走到沙发旁边,把他放上去说:“我去给你放个洗澡水?”对于溪和的撒娇习以为常,而且,他很享受溪和对他的依赖。 “我没力气洗澡。” “我帮你洗。” “……”简直无法拒绝,溪和选择沉默,想捂脸。 冷忱先把行李替他拿上去,然后去浴室放水,接着去一楼客厅,抱起软成面条的溪和往二楼去。 等他们来到浴室,浴缸里的水已经放的差不多了,冷忱把溪和放在洗手台上,帮他解衣服,溪和打起精神说:“哪能真让你帮我洗,还是我自己来吧。” 冷忱似笑非笑的看着强自镇定的溪和说:“放心,说了只帮你洗澡,就只帮你洗澡。” “……”溪和松开手,一脸,好好好,你来你来。 谁知道,溪和刚做好心理准备,冷忱却不帮忙了,笑着说:“我只是在开玩笑,还是你自己来吧,我去给你拿换的衣服。”一涉及到某些事情,就很敏感别扭的家伙啊。 “嗯啊——”溪和开心地直点头。 等到什么也不管不顾的溪和赤身裸体地躺到浴缸里,舒服的直哼哼时,冷忱走进来,将衣服放到旁边的架子上,非礼勿视,就这么走了出去。 溪和安心地闭上眼睛泡澡,谁知道越泡越舒服,越跑越疲软,整个人只露出脑袋,竟然昏昏欲睡,打起盹来,若不是冷忱估摸着时间有点超,怕水凉了,到时候感冒发烧,便想去催一下他,谁知道站在门外,什么响动都没听到从里面传出来,只好直接打开门,就看到溪和飘在浴缸里,闭着眼睛,那画面,说真的,蛮吓人的。 冷忱神色一凛,快步走过去,直接把头靠在浴缸壁上的溪和给捞了起来,要是再来晚一点,兴许连脑袋都直接掉进去了。 水已经有点凉,被冷忱抱住后,半睡半醒的溪和下意识往他的怀里缩了缩,双手自然而得缠上冷忱的脖子上,脑袋拱了拱,温暖舒服的怀抱,令人眷恋,嗅到了熟悉的气息,十分安心。 被浴室内氤氲的热气熏染的红扑扑的脸蛋看上去十分诱人可口,心内被这一幕弄得愈发柔软的冷忱将怀里光溜溜的家伙用浴巾裹好后搂在怀里,退出浴室。 抱着溪和的冷忱并没有把溪和放回他的卧室,而是径自走到自己的房间,他的床,要比溪和的宽一些,这种时刻,分开呆着,真的很煞风景,他决定和溪和一起睡个午觉,虽然他那会儿才刚刚起来没多久。 ☆、 第66章 溪和一觉睡到六点,睁开眼,呆呆地看着天花板,醒醒神后,发现这不是他的房间,而是冷忱的,而冷忱并不在房间里。 溪和揉揉眼睛,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拖拉着拖鞋打开门去卫生间,洗洗脸,清醒多了,清醒以后,那种急需要补充点营养的感觉袭击着溪和的感官,好饿,要吃东西。 路过书房的时候,发现冷忱并不在里面,等他走在楼梯上,准备去一楼的时候,就闻到了海鲜粥的香味,馥郁香醇,诱人之极,溪和蹬蹬蹬,加快脚步,到了厨房就捂着肚子对里面的冷忱说。 “我快饿死了,有什么吃的吗?我闻到粥的味道了!”兴奋的声音。 冷忱放下手里的刀,转身拿碗给他盛粥说,“煮的时间刚刚好,不过要晾一会儿,不然太烫。” 溪和接过粥,哪也不去,就站在冷忱旁边,看他切菜,边看边吹手里的粥,美美地喝一口,问冷忱:“你今天没去上课?” “帮老师做一个软件,被允许可以在家里做,就回来了。” “你们老师真好说话。”溪和想起来自己还要交报告,不禁悲从中来。 冷忱看他样子好笑,说:“怎么,严教授对你不好?” “不,他对我太好了。”不然也不会特意叫我陪他去帝都,难得的机会,说完后,看着冷忱侧脸的溪和嘿嘿笑,心里暖暖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这个时候醒?” 冷忱直接打破他的浪漫幻想,呃了一声说,“并不知道你这个时候要醒,我是准备就算你这个时候不醒,等菜炒好了,也要把你弄醒。” 溪和石化,埋头呼呼吹气,默默喝粥,心里却依旧甜蜜蜜的,虽然一切只是他想太多。 等到两人吃过饭,早早地霸占了书房,两人都坐在沙发上,姿态闲适,一人拿一本书啃,都是各自领域里的专业书籍,在学校啃不完,回家啃。 冷忱便翻开上次看到的地方,抽出书签夹到最后一页,手指划过扉页,忽然看向对面聚精会神看书的溪和。 “溪和。” 因为冷忱的声音很正经,让溪和微微一愣,露出疑惑的神情看去,看到冷忱认真,似乎要长谈的架势,心里想起一件事,忍不住咯噔一下,说实话,有点紧张,他轻嗯一声回应,“怎么了?” 冷忱看溪和合上书,坐直后,拍拍他的手说,“我想问你一些问题。” “你说。”溪和握住冷忱放在自己手上的手,冷忱借机握紧,将对面的溪和拉到自己身旁,说,“其实我有点担心,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语气仍旧在掂量,有着商量的意思。 那些猫,是不会骗他,所以那番话的可信度只高不低,但还有另一种可能,梦游的溪和在楼下花园的画面,或许是只是它们看错了,这种概率也有可能,不过两只猫都看错,倒是有点无法解释。 溪和眼神鼓励地看着冷忱说,“没事,你问吧。”他已经豁出去了,所以正在等冷忱的问题,然后就告诉他,没错,就是那样,我并不是个纯人类,但这不妨碍我们的关系,当然,前提是,即便我是这样,你还愿意和我做朋友,如果不愿意,觉得难以接受,我可以选择离开你,虽然这个决定,让我很难说出来,但,我们恋人关系之前,你是我的朋友,也会是我永远的朋友,而我尊重你的想法。这是他的打算。 冷忱眼皮微垂,闻言,抬眸看向溪和,揉了揉他的脸,让他不要那么紧张,他感觉到了,溪和在担忧着什么,他能感觉到那种情绪,“你知道我要问什么?” 溪和想了想,摇摇头,其实他并不确定,冷忱要问的是不是他以为的那件事。 冷忱顿了顿,问他,“你有没有梦游症?”他决定,还是问问这个问题,比较靠谱。 溪和等了半天,等了个这,微囧地看向冷忱。 “为什么你会这么问?”除了上次他凌晨四点的时候被他抓个正着,应该没有发现他之前跑到花园的事情吧? 看来是没有,要么就是他自己没有察觉自己有梦游的习惯,冷忱尽量把这件事往简单的地方发展,毕竟变成树……就算他们异猫族在人类社会的存在显得很魔幻,他也联想不到这个世界上还有树人的存在,除非溪和在他眼前变成了树,不然他是不会往那方面多想的。 冷忱轻描淡写地提了下:“有好几次发现你没有在自己的房间,然后你去帝都之前,又发现你半夜去洗澡,虽然是清醒状态,还是蛮让我担心的,所以问一问你。”而且,你说你要去洗澡,一看就是情急之下想出来的借口。 啊——原来是这样,所以以为我不在房间睡觉,是因为梦游吗? 溪和看到冷忱眼神里的担心,想到今天不说,以后还会偷偷摸摸的半夜跑出房间,依旧会让他担心,而且,他并不想说谎话,那样以后肯定会说很多很多的谎话来圆第一个谎话,想想就感到疲惫。 溪和语气从犹豫到坚定,“其实……那并不是梦游……我很清醒之下做出的事情,我为什么半夜不睡觉偷偷跑出去,是有原因的。” 冷忱没有追问,只是静静地等他说下去,眼神给予安慰,让他不要太紧张。 冷忱温柔的眼神,足以让溪和鼓起勇气,他深呼吸下,直视冷忱道:“其实,我半夜出去是不想让你知道,我的另一个身份。” 冷忱挑眉,示意他继续,溪和接着道:“我的另一个身份是——”他说不出来,直接伸出手,像他妈妈当初做的那样,来个视觉震撼。 “我不是纯人类体质,我是树人,你看,我不仅还可以变回树的样子,还可以模仿各种植物的气味——比如说,猫薄荷啊,以及香樟树,给你展示一下有特点的植物气息吧。”溪和不等冷忱说出拒绝的话,就散发出那种令冷忱再熟悉不过,的诱人猫薄荷气味,原来上次会失控,是因为溪和,天啊,这气味可比真正的猫薄荷气息要来的浓烈,冷忱强自控制忍耐,伸手扣住溪和的腰,咬牙道:“不用模仿。” “所以我偷偷出去是要吸收树所需要的营养素……” 说到这里的溪和被冷忱的样子吓了一跳,忙把变成树枝的手恢复正常,神情沮丧的低下头说:“是不是难以接受?”看冷忱的样子就知道……他好像很不喜欢,脸色看起来很吓人,还出了冷汗,悄悄抬眸看冷忱的溪和有些担忧地用手擦他额头上渗出的汗。 果然正常人,都会害怕的,溪和能够理解,也感到抱歉,但还是会有些受伤,当你最在乎的人,露出那样的神情,难免会感到沮丧。 溪和安慰自己,人类会感到困扰是很正常的反应,而后紧张地观察冷忱的状态,发现他的表情已经没有刚刚那么糟糕后,松了口气,用手拍着冷忱的胸口说:“别害怕,我虽然不是人……呃,我虽然不是纯人类,但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冷忱被溪和这么一安慰,脸更黑了,按住溪和乱动的手,缓了缓,沉默了。 溪和觉得冷忱不说话,是被吓到了,心疼的不行,右手被按住,左手伸出来,揽住冷忱的脖子,说:“你真的不用害怕!你看,早知道就不告诉你了,我就是怕你害怕,才到现在才说出来。” 冷忱:…… 他现在心情挺复杂的,并不是因为溪和是树人的原因而复杂,这个早在两只猫告诉他的的时候,就有了一点点的心理准备,虽然觉得不可能,但还是很自然的接受了这个设定,不过,一想到溪和随意模仿出的气息,然后自己的失控,就头疼。 因为刚刚的失控没来得及立即安慰那会儿露出受伤表情的溪和,这会儿缓过来后,冷忱抚摸溪和的脸,将他抱紧说:“我并不是害怕……”顿了顿,对溪和提了个意见:“以后你可以随便模仿任何植物的气味,但不要模仿猫薄荷。” 溪和微微诧异地问道:“为什么?是因为讨厌猫薄荷的味道吗,你真的不怕?”对于冷忱说他并不感到害怕,他保持怀疑的态度。 就在溪和问完后,冷忱的双耳出现了变化,他分开两人一些距离,挑起溪和的下巴,让他看向自己说:“因为,我也有事情告诉你,我想,这个时机很好,今天也很适合说点平时不能说的,你觉得呢?” 溪和看着冷忱头上的猫耳,目瞪口呆。 ☆、 第67章 看到冷忱的猫耳,溪和先是一惊,而后一笑,对冷忱说:“你这个魔术好厉害啊,我差点都当真了。” 冷忱:…… 溪和说完,伸手去摸冷忱头上的猫耳,猫耳是白色,耳尖有一层银色,很漂亮,他咂舌道:“手感好逼真,你竟然在这种情况下,为了安慰我,变魔术给我看……咦……”越摸越觉得逼真的溪和,有点诧异,自言自语,“还热热的……”顺着耳朵摸到耳根处后,溪和从笑的表情,变成了傻眼。 冷忱还故意在他呆滞中动了动耳朵,对溪和说:“还说是魔术吗?”也太天真和不敢面对现实了点。 “你——”溪和倒吸一口气,松开手,瞪大眼睛再次看着冷忱,这不可能。 冷忱看到溪和这个样子,故意神色黯然地说:“怎么?你在嫌弃我?” 溪和闻言,连忙否认道:“不不不——”抱住冷忱腰,以作安慰,抬头望着他说:“我只是有一点震惊,你让我消化一下。”然后垂眸思考。 这算是个惊喜吗?有一种找到同伴的感觉是怎么回事,虽然品种不同,但都不是纯人类,这样也算是变相的同伴了吧? 重新抬起头的溪和,有点开心地冲冷忱说:“所以,你是猫?这个耳朵看起来,和猫很相近,但也有可能是别的——” “是猫。”冷忱从始至终就只给溪和看了看自己的猫耳,他还没做好准备让溪和知道他就是曾经一直缠着他的那只猫,毕竟原体状态的他,仗着溪和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很肆无忌惮,与人形大相径庭……让他知道一切,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也一定会跌入一个很不好的境地。 得到冷忱肯定中带着骄傲的回答后,溪和忍不住再次伸出手,去摸冷忱的耳朵,绒绒的,手感很不错。 “难怪你不让我模仿猫薄荷的气息——”溪和有点坏心地偷笑说。 冷忱略无奈地看着把事情想得很简单的溪和,没有多说什么,伸手揽住他的肩,就在这时,冷忱听到他叹了口气。 “怎么了?” “感觉好奇妙啊。”溪和感慨一句,扭头看冷忱。 冷忱也望向他的眼睛,略略思索,点头说:“的确让人意想不到。” “但又很棒,你不觉得吗?我以为我是个异类,然后发现你也是,两个异类在一起,也算是区别于人类的同类了吧?哈哈——”溪和很开怀的大笑,那种在说出自己的身份时所产生的孤独难过,统统消失,他觉得此时此刻,那种仿佛要溢出来的情感让他整个人都在燃烧,兴奋又开心。 冷忱凑过去,在他额头亲了亲说:“这就是为什么,你说完之后,我就决定告诉你。”我不想你为此难过,我想你每天都开心,你并不是异类,你是有“同伴”的。 “谢谢,谢谢你一直对我这么好,我忽然觉得我能为你做的真的太少太少……”溪和忽然有点内疚。 冷忱摩挲溪和的脸颊,翘起嘴角道:“不,你已经为我做了很多很多,当我知道,我并不是单相思,当你没有拒绝我,这带给我的喜悦足以让我回味很久,很久,你无法想象的久,所以,不要对我说谢谢,那很多余。”他的话很直白,溪和听得耳朵发热,深呼吸后,凑过去有样学样地吻了吻冷忱,他吻的是冷忱的唇,触感软绵,凉凉的。 “你知道吗,这让我很荣幸,从未有过的荣幸——难以言喻。”溪和顿了顿,说道。 而后,两个人拥抱在一起,窗外的天空电闪雷鸣,每次闪电劈空划过,带起那抹渐变的蓝和淡淡的紫,从深到浅,漂亮的让人叹息,他们就这么看着窗外的闪电和闪电劈亮天空时的画面,聊到深夜,在这样的夜晚,心与心的距离不知不觉中更进一步。 “下雨了……”冷忱说完侧过脸去看溪和,发现他睡着了。 将人轻轻地抱起来,送回房间,道晚安后,冷忱离开。 ——我们拥有了彼此的秘密,这感觉真好。 次日,溪和跟冷忱从公交车上走下来。 “昨天晚上,我几点睡着的?后来下雨了吗?” “1点多,下了。” “忘记拍一张照,留作纪念了。”溪和觉得昨晚的一切都很美好,为没能留点东西作纪念而微微遗憾。 冷忱默默拿出手机,打开相册,给他看。 溪和看到屏幕上的照片,闪电划过夜空的画面,亮白加蓝色和淡紫,冷感的颜色交织在一起,激动地说,“真好看,一会儿记得发我一份。” 两人边说边往学校走,然后在绿化带的三岔路口分别。 冷忱往计算机系走,他走出静园后,在他不远处身后的草丛里站出来一男一女。 女的对男的说:“不愧是你们系的校草,长得是很不错,气质也好,除了眼神凌厉点,身材比你高大挺拔点外,你有必要那么胆小,连靠近他都不敢靠近吗?” 男的长得很秀气,一头韩式的齐刘海,圆圆的眼睛,如果不是喉结,看起来完全像个可爱的女孩子。 “我找你过来是让你给我想想办法,怎么才能不动声色地接近他,然后和他成为朋友!”男孩眼巴巴地看着渐行渐远的冷忱。 女生拉着男孩坐到湖边的长椅上,说:“你这样不好吧?你虽然是个弯的,但人家一点都不像个弯的啊……” “我知道不道德,但是我又没有要去告白,不能在一起,那当朋友总可以吧?” 女生被他说服了,点点头说:“在你不清楚对方性向的时候,就算是成为朋友了,你也不可以乱来啊。” 男生心直口快地说:“没想到你三观还挺正,我以为你会直接让我下药,然后和他这样那样。”想象到那个画面的他有点脸红心跳,不禁捂住脸。 听到男孩的保证,她拍拍他的肩膀说:“好了,你给我讲讲他是什么样的性格,我来给你制定个计划,咱们慢慢来。” “他性格比较冷,大一都快结束了,也没见他跟谁走得近,除了生物系的一个男生,听说两人是发小,经常一起吃饭打球什么的,他专业很强,虽然看上去很冷,但是如果关于专业方面的问题,去请教的话,还是会给与帮助的,所以我就喜欢他这点,外冷内热,简直帅的不要不要的,然后就是没住校,好像在外面有房子,看来是个二代啊……” “行了,擦擦你的口水,你还是个富三代呢,咱们在出身这块也不差他什么,所以你底气要足,一般这种人,骨子里比较不屑那种趋炎附势,卑躬屈膝,惺惺作态的人,你得把你的劲儿给撑起来,让他知道,你不是因为他家世好才跟他做朋友,才去接近他的,得让他明白这点。” 男孩不停点头,一脸受教了的神情。 “听你这么一介绍,我觉得你除了走朋友这条线没别的办法了,他不是进了个社团吗?你有进去吗?” “足球社,我进了!不过一直坐板凳到现在……” 女孩扶额说:“那你就一直坐到现在,也没说做点什么?” “我能做什么?” “比如,给队里买水喝啊,当然不能只给他一个人买,显得太刻意,请全队,反正你不差钱,次数多了,他作为队里的人气王,肯定会有所表示的,一来二去,就算你球踢的不好,也不妨碍你和人气王有点交流啊,当然还有些虾兵蟹将,这你也要搞好关系,这可以作为你走近他的背景板。” 下午四点,社团训练活动,萧砚和社团里另一个坐冷板凳的社员一起拎着一箱矿泉水往操场上走,活动了一个小时后,社员分组开始踢比赛,萧砚一点也不意外的成为了替补,其实要真让他上场,他还心虚呢,他对足球这项粗暴的运动一点都不感兴趣,如果他知道上大学后,会遇到一个爱踢足球的男生,他一定会苦练技术的,但现在已经没用了,连社长都说,他运动细胞不大发达,要不是平时训练的时候,需要几个肯吃苦捡球的,他铁定得被劝退…… 萧砚等啊等,终于等到上半场结束,激动地站起来,对往这里走的队员们说:“我给大家买了水,都过来喝。”然后开始挨个分发,他发了半天,也没见冷忱走过来,待到大家都三三两两坐在一旁喝起来后,他紧张地拿起一瓶未开封的,站起来抬头往四周搜寻冷忱的身影,旁边有人看到了,提醒他说:“你找冷忱?冷忱在那边呢,你不用给他准备,我看到他朋友过来,有给他买水。” 萧砚心里一凉,很是失落地顺着队友的手看过去,是他啊,他有打听过,冷忱的发小叫溪和,才大一就进了实验室,跟着严教授,并不输于冷忱的优秀,都是专业很强的人,是他很羡慕的一个人。 “哦,那我自己喝。“萧砚拧开瓶盖,咕咚咕咚像喝白酒似的,仰着头猛灌了几口,眼神有点嫉妒和固执地看着不远处靠着铁网正喝水的两个人。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注视,萧砚看到冷忱转过脸看他,吓得转过身,一下子被呛到。 溪和下午把报告整理了下后发给了导师,松了口气,看到短信,冷忱今天社团活动,反正这会儿也没什么事,就背着书包过来看他踢球,他来的时候,上半场刚好踢到最后五分钟,看到大汗淋漓的冷忱,溪和笑嘻嘻地奉上特意准备好的矿泉水说:“我贴心不?” 冷忱接过水,喝了一口,说:“你这是在求夸奖?” 溪和故作娇羞地说:“你不夸奖就算了,也太直接了吧。”说完后,连他自己都受不了的搓搓胳膊笑出了声。 两人有说有笑地聊了几分钟后,下半场在社长也是队长的口哨声,开始为下半场做准备。 晚上,萧砚跟闺蜜打电话汇报进展说:“第一次用这招就失策了,他发小过来看他踢球,特意准备了水,我的水没送出去……” 电话里的闺蜜安慰他,给他打气说:“才一次,他又不会常常过去看球,你和他一个社团的,总有机会把水送出去的!” 这番鼓励和打气让萧砚重新振作起来。 作为在大学上学期才知道自己是个弯的萧砚,还没有练出一双火眼金睛,如果他早已混迹在这个弯的行列,见过形形色色,有过几段情史,思维够敏锐,绝对早就可以发现冷忱和溪和的不同寻常,那样的话,他会什么都不去做,静静等着两人分手后自己再跳出来接手。 就这么暗暗追随了几天的萧砚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做到不动声色的接近,吃饭他不抱希望,只有在上课和参加社团活动的时候能够和他同进同出,其余时间,就别想了。 但是,他发现,就算冷忱的发小不来看他踢球,他也会自己给自己备好水!还有毛巾!完全没有办法接近啊!好烦躁! 虽然气馁,但并没有放弃的萧砚再次出现在了学校的小超市,今天例行社团训练,他提前出来买水,今天帮他抬水的小伙伴没来,他决定自己弄过去。 结完账,萧砚抱起矿泉水往外面走,其实一个人抬没什么问题,只是没两个人那么轻松就是了。 就在这时,身后走过来一个人,叫道:“你和冷忱是一个队的队友吧?”声音有点熟悉,萧砚抱着水回头看去,是溪和! 萧砚下意识睁大眼睛望着溪和,有些不知所措地点点头,嗯了嗯。 溪和笑着走过去,热情地帮他抬着说:“你们社团今天有活动对吧,我刚好也去操场,我帮你抬过去吧。” 萧砚手忙脚乱地挪出来一些,让溪和帮他抬着,局促地说着:“谢谢,其实我一个人也可以拿过去……” “没事,反正我顺路。”溪和记得他,有几次他去看球,这个可爱的男孩都很安静地坐在休息椅上看着球场上的大家,眼神渴望,应该是个很向往上场的足球小子吧! “那谢谢了——”萧砚羞赧地笑了笑,脑补了一会儿和溪和走到操场,冷忱会不会在看溪和的时候,也多看他几眼呢?有点忐忑,也感到激动。 ☆、 第68章 冷忱看到溪和跟萧砚抬着矿泉水走过来,起身迎过去,帮两人接过矿泉水,姿态轻轻松松,溪和松开手对萧砚说:“让他拿吧,他力气比咱们大。”萧砚依言行事,两人跟在冷忱的后面往大家休息的地方走。 “听说你和冷忱是发小?”萧砚没话找话。 溪和闻言想起小学的事情,笑着回答:“是啊,上小学的时候就认识了。” 走在前面的冷忱微微勾起嘴角,没有说话,到地方后,把矿泉水放到地上。 萧砚压下心里的羡慕,点点头,欲盖弥彰地说:“真好啊,我就没有这样的发小……” 溪和说到最后顿了顿,同转过身看他的冷忱一样笑了起来:“哈哈,是啊,我也觉得挺好的,有这么一个……朋友。” 冷忱听到朋友两个字,心照不宣地望了一眼溪和,挑挑眉。 溪和冲冷忱挤眉弄眼,这一切落在萧砚的眼里,别提多不是滋味了。 太羡慕了。 六月底,考完试,开始过暑假,溪和没有回家,和冷忱一块留在御风,开始打暑假工,体验生活。 在咖啡馆参加了大学生暑期兼职的活动,两人在一起。 忙忙碌碌中,暑假充实地结束了,溪和和冷忱用暑期打工赚来的钱,一起换了同一款手机,这是溪和第一次换手机,他之前买的那部手机,一直用到这次买了新手机才换掉,旧手机寄回家,何忧芷说让他妹妹当游戏机玩,溪和对此无可奈何,只说要有节制地玩游戏。 日子说快也快,步入大二的溪和,比大一时还要忙碌,除了要听课之外,在实验室逗留的时间越发的长,已经可以独立进行试验,有了自己的研究课题,与大三大四的学长们在一起开研讨会,他出类拔萃的专业知识和不逊于任何学长学姐们的实验完成度,让他毫不逊色这些师哥师姐,因为能力出众,大家从一开始的抵触,到后来的接纳,溪和度过了这个颇为煎熬的过程,很多时候,很多地方,仍旧遵从弱肉强食的法则,你弱,最好趁早离开。 老舍有句话,很适合溪和——他人品纯善,所以为人天真;他有智慧,所以对人性并不天真。 实验室这样一个小社会,在溪和的适应下,渐渐游刃有余,杜绝了相处中可能会带来的麻烦,做起实验来要比从前刚进入实验室时更加顺手,也更加能够专心,他纯粹,所以他不弄虚作假,蒙骗众人,他真实不做作,虽然了解人性,但仍旧坚持自己,结交真朋友。 大三下学期,在严礼的推荐下,溪和参与了一个新项目,项目的实验基地建于平江。 此次项目的主控是曲雪,溪和自从大一跟严礼去帝都参加实验后,又因故去了几次医学生物分析中心,一来二去,和曲雪也联系上了,知道曲雪是主控,溪和并不意外,近几年,比较出彩的几次实验都有曲雪的参与,特别是生物医学方面的实验,癌细胞前言冷冻技术的开发,震惊海外,成为角逐生物医学贡献奖的热门人选,年纪不大,气势已经远胜其父,业界很多人都在预言,照曲雪这个进度,再过十年,生物科技研究院非曲雪莫属,要知道,连曲雪父亲所在的生物医学分析中心都隶属于生物科技院,虽然曲澜在生物科技院的职位并不低,但他的身体,已经不如从前,自从曲澜的父亲在去年逝世后,这个才五十出头的男人的身体便大不如从前。 项目为期三个月,溪和回到平江后,先在家休息了几天,收拾了一些简单的行李,搬去了研究基地,临山靠湖,风景秀丽,温度适宜,听说山上有温泉,因为实验基地特意买下了整座山,连带上面的温泉也可以随意使用,实验基地稍作修砌,下班后,大家便可以三三两两结伴去山上泡泡温泉解乏,沿途有太阳能路灯照明,非常的方便。 所有人周一至周五在实验基地工作,周末如果不需要值班的情况下,可以自由支配。 溪和拎着洗漱袋,边擦头边往山下走,听到电话响,把毛巾搭在脖子上,接通。 “你还没睡?”溪和听到里面熟悉的声音,山风虽微凉,心却暖暖的,鼻尖渗出刚刚被热气蒸出来,忘记擦的汗,微痒。 那头的冷忱刚刚做完自己的事情,正站在两人已经共同生活了快三年的居所里,他端着咖啡,望着窗外的月亮,声音低沉富有磁性,极具诱惑力。 透过电波传到话筒里后,震得耳朵跟着发烫,溪和用毛巾擦擦鼻子,揉揉耳朵,听到冷忱说,外面的月亮很圆,下意识抬头去看天,透过树梢,望向天空,影影绰绰,看得不太清楚。 他快走几步,下了山,来到空旷处,终于看到了圆圆挂于天际的银盘,回答说:“真的好圆,很美。”山峦堆叠,月色朦胧,月亮似银盘,闪闪发光 冷忱喝口咖啡,含笑地对话筒里声音清清亮亮的溪和说:“周末准备去哪里玩?” 溪和认真思考了下说:“周六想去图书馆查查资料,有些资料电脑上查阅不到,周日上午可能会在家写论文,你呢?” “我啊,还没想好。”冷忱含含糊糊,一语带过。 溪和没在意,因为时间太晚,聊了两句,溪和便催促冷忱去休息,强制性挂了电话。 周六,溪和起了个大早,在家里吃过早饭,拿上地铁卡,前往图书馆。 因为去的早,还能找到位置,溪和自带了保温杯,准备在图书馆坐一上午,中午到附近的餐厅,随便吃一点,继续查资料,图书馆有些书因为绝版,只准在图书馆里查阅,并不允许带回家,所以溪和已经做好了熬一整天在图书馆的准备。 他的座位靠窗,阳光的金色光束照射在他的发上,旁边的杯子是打开的,正冒着热气,两本有些旧却很厚的书摊开放在一旁,用笔做记录的青年,专心的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人端起了他的杯子。 旁边的热心人用笔戳了戳忽然坐到他对面,甚至拿起别人杯子的不礼貌家伙,虽然对方很帅,溪和察觉到动静,扭头看旁边的人,眼神疑惑。 邻桌用眼神示意他看他的正前方。 溪和转过头,看去——! 瞬间蒙圈的溪和看着对面的冷忱,震惊过后是狂喜,他咧着嘴,无声的大笑,就算此时此刻情绪激动,也还记得自己所处的环境,轻声细语,勿扰人,轻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当然是来看你。” “对哦,御风到平江的高铁才两个小时。” 冷忱伸手摸了摸溪和的头,然后很自然地顺着头发摸了摸他的脸,收回手,不假思索说:“好像胖了。” 溪和仍旧一脸傻笑,下意识摸着自己的脸说:“有吗?我怎么不觉得,不过我爸做的菜,是真的好吃,可能是真的有点胖,只是我自己看不出来而已……”太实在了这孩子。 冷忱轻笑出声,看看时间说:“快12点了,你还不准备去吃点东西?” 被冷忱这么一说,溪和才觉得自己饿,摸摸肚子,开始收拾东西:“你也没吃吧?我们去把书放好,你在这里等我?” “我和你一起。” “好。” 中午吃过饭,冷忱又陪着溪和去了图书馆:“你继续做你之前安排好的事情,我来就是看看你。” 这次不继续做笔记,下次出来就要再等一个星期,但他又想陪冷忱,虽然他才回来半个月,但见到冷忱之后,却觉得好像十几年没见似的,明明没见面的时候并不觉得,“可……” 冷忱露出宠溺的眼神,打断他的话说:“好像就你喜欢看书似的,你看书,我也找些和我专业相关的书看,反正在御风周六也是在书房里看书写论文,只不过换个地方,你就当是在御风的家里好了。” 被冷忱这么一开解,溪和整个人都被说服了,非常轻松地跟冷忱去图书区,两人分别找到书后,找到两个位置,坐下来,冷忱看书,溪和做笔记,虽然一句话没说,却并不妨碍他们之间流淌的,不足与外人道的温馨惬意。 萧砚坐在球场上,看着没有冷忱的球场,掏出手机犹豫了下后开始编辑短信,他已经不是最初那个什么话也不敢说的大一学生,他现在大三,马上大四,他有正当的理由,他也不是大一时,在社团里的新手,他是社团副社长,负责除却踢球以外的任何事,包括联系各系和社团踢比赛,安排外出活动,好比足球协会的经理人。 他编辑好短信后给冷忱发过去。 ——怎么没有参加周六的友谊赛?生病了吗? 他有正大光明的问候理由,他是副社长,苦心经营热心社友的身份,足以让他不引人注目,不会显得突兀,更何况,他和冷忱也算是成为了好朋友之外的普通朋友,社团去户外烤肉,他们还一起洗过菜,串过肉。 冷忱的手机设的振动,感觉到口袋里的动静,掏出来看,回了两个字后重新拿起书本。 萧砚看着那条言简意核的回复,舌尖泛起苦涩。 永远无法真正的靠近。 真羡慕溪和啊……什么都不用做,冷忱便不辞辛苦,鞍前马后,笑脸相迎,永远区别于旁人,只对他才会有的温暖。 萧砚失落地离开球场,往静湖走去,几年前,他拉着闺蜜过来,帮他出主意,几年后,他依旧还在当初的那个位置,马上大四,到了大四,离毕业各奔东西还远吗?好不甘心,喜欢了这么久的人,却连一句“我喜欢你”都不敢说出口。 萧砚坐在湖边的长椅上,看着湖面被鱼轻啄后泛起的一圈圈涟漪,下了一个决定。 “我喜欢你——虽然你可能并不喜欢同性,但我真的很喜欢你!你不要感到困扰,我只是给自己个交代,不然会很不甘心。” “冷忱……我有话对你说……”哎呀——崩溃,完全难以启齿,萧砚想象那个画面,便忍不住想要退缩。 “冷忱,你有没有喜欢的人?”要不要循环渐进地打开话题呢? 做了不少心理建设的萧砚继续认认真真地开始模拟跟冷忱告白时的画面,马上就大四了,时间紧迫,就算被拒绝,也算是有始有终。 “呵呵——”一声冷笑从树后面传来,萧砚冷不防被吓得一个哆嗦,故作镇定地扭头看去,问:“谁在后面?” 章少岳站起来,抱着臂转到另一边,上下打量已经剪掉韩式齐刘海的短发萧砚,嗤笑道:“什么不可能喜欢同性,他本来就有喜欢的同性好吗?” 这句话宛如晴天霹雳,将萧砚劈得眼冒金光,不敢置信地说:“你胡说!你不要乱污蔑人!”虽然同性恋婚姻法实行了很久,但现实中或多或少还是存在着歧视,如果有人故意散播这种谣言,对于一个校园明星类的学生来说,不亚于大地震,萧砚很紧张地看着章少岳。 “我污蔑?两个人从大一的时候就开始同居到现在,每天同出同进,事实摆在眼前,我可没那功夫污蔑人。”章少岳微微眯起眼看着憋红了脸的萧砚,当自己说完这句话后,那面皮红润脸颊鼓起来的青年忽然如泄了气的气球,萎靡不振,瘪了。 萧砚怏怏地不在争辩,暗骂自己“你真傻,太傻了,原来两人并不只是发小……”竟然一直没看出来两人之间的关系,太傻了。 他耷拉着头问:“你怎么知道?” “哼,比你聪明的,都能看出来。”章少岳懒得理他,走过去,准备越过后,往桥那边走,就在这时,衣角忽然被拉住:“你喜欢溪和?”悻悻然的语气,仿佛找到了同类。 章少岳一愣,扭头眼神狰狞地看着萧砚:“鬼才喜欢他。”这小子看着蒙查查呆呆的,怎么忽然变聪明了? 萧砚抬头呵呵笑道:“你说道冷忱的时候咬牙切齿,而那句‘鬼才喜欢他’却底气不足,你果然喜欢溪和,所以你和我一样是未恋先失啊……” 章少岳恼羞成怒地拎起萧砚的胸前的衣服:“你小子——” “去喝酒吧——庆祝我们失恋,失恋万岁!”萧砚语气略显神经质,冲章少岳眨眨眼,那一瞬间,章少岳的胸口仿佛被射了一箭,鬼使神差地将你小子找死的后两个字换成了,“行啊——不过我不会承认我失恋,我是真的不喜欢他了。”只是那家伙的另一半很欠揍就是了。 “所以,你以前喜欢过溪和咯……” “你的语气忽然很欠揍啊……怎么,发现喜欢的人早已有主,破罐子破摔,故意找事啊?” 萧砚但笑不语,轻轻笑出声。 树叶沙沙作响,章少岳看了一眼萧砚的侧脸,收回视线,撇撇嘴,什么都没说。 晚上,溪和跟冷忱从餐厅里出来,冷忱拉着他走在去酒店的路上,溪和已经跟何忧芷说了今晚有事不回去,所以今晚上,他会去酒店跟冷忱住在一起。 吃饭的地方离酒店不远,大概走十分钟就到了,两人走在路灯下,飞蛾扑向灯光最盛的地方,还有一些小飞虫也在其中,乐此不疲,勇往直前。 “明天你什么时候走?” “你几点回实验基地?” “大概五点吧……”溪和想了想说。 冷忱姿态随意地回道:“那我也五点。” 溪和闻言,忽然有点想要煽情一把的冲动,站定拉住冷忱的手,拽到自己面前,主动揽住他的颈脖,吻上他柔软微凉的唇。 冷忱回抱住溪和的腰,给与回应,两人站在路灯照出的树荫下,吻得缠绵。 溪和的吻太过软绵,冷忱渐渐从被动变主动,将溪和吻得气喘吁吁,颇为情动。 一吻结束后,溪和埋首在冷忱的颈脖处,缓了缓后,说:“回酒店后,先洗澡。” “答应你。” “不能在浴室里——” “答应你。” “我想你。” “我也是,所以我来看你。” “嘿嘿——”溪和傻笑。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两人心照不宣,溪和开开心心地拉着冷忱的手,傻笑着说:“我想吻你——” 冷忱摇摇头:“最好还是等回到房间再——”微微笑着看向溪和。 溪和一本正经地点头:“好的,我是个有自制力的成年人。” 说完后,两人相顾笑出声。 ☆、 第69章 平江市,某高档住宅区内,一座复式洋房的花园里,一群警察正在死亡现场观察取证,作为刑警队的头儿,老张戴着白手套,抬起地上已经死去男子的手,然后轻轻放回原位,用手指翻查衣领,看死亡男子的耳颈部位,不远处的台阶上正有一对母子嘤嘤哭泣,十分伤心,他们对面的警察正拿着笔记本对他们询问,一边询问一边写笔录。 “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邢某死亡的?” 哭泣的女人大约四十岁左右,身旁的男孩看起来像个高中生,他看母亲哭得说不出话,主动地回答道:“爸爸说外面有风,坐在树下挺凉快的,睡完午觉起来,就拿着茶杯独自去了花园,我们发现的时候,大概是快吃晚饭了,我做完作业从楼上下来,我妈说保姆把饭做好了,让我去花园里叫我爸,然后我走过去,发现爸爸闭着眼睛,以为睡着了,就过去推他,并喊他,容纳发现他头歪了过去,没有理我……” 女人看儿子说着说着有些泣不成声,擦擦眼泪,说:“警察同志,我来回答吧,该说的他都已经说了,后来我在屋里听到从外面传来儿子的喊叫声,就连忙放下剪刀,跑向花园,然后走过去后,儿子说他爸不对劲,我们就先打了120,然后把他爸从摇椅上抱起来放到地上,给他做急救,可是已经不行了,他身体都凉了!” 花园的榕树下,老张用手指在死者邢某的后脑勺部位发现了个洞,无血迹渗出,他叫来法医过来记录和检查,耳边是台阶处邢某妻子的哭声。 法医边检查边出声,旁边有人记录,老张听他说:“创口大约0.6毫米,致命伤,切口平整,无出血,现场也没有检测到血迹……儿根据死者的身体反应来看,死者死亡时间是7点左右,不过三四个小时,这不符合人体学……”说到最后,声音几乎在自言自语,“需要送到法医部,作进一步检查,检测是否在伤口处有药物残留的痕迹,根据观察,并不像凝血剂能给与的伤口效果,太平整,像是什么尖锐的圆柱体,直接捅了进去,按照邢某妻子和儿子的描述,他们发现的时候,死者是躺在摇椅上的,如果是直接捅进去,为什么摇椅上却无任何损坏——” 这起案件太过复杂,法医部解剖室内,几个法医忙了三个多小时,终于从死者伤口提取物中检测出了液体异物…… 一月后,平江连续发生三起凶杀案,死者无不面无表情,神探安然,就像是在毫无所见的状态被人杀害,而死者的伤口创面都很平整,甚至说光滑,对于这样具有毫不畏惧的凶手,刑警队束手无策,现场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从法医提上来的检测报告显示,这些死者的共同点很多,均是被尖锐的含有植物源的物体刺伤,击中致命处,无血液喷发,均有不良记录,第一个死者邢某,拖欠工人工资,导致一名工人激愤之下跳楼自杀,目前仍未发放款项,且几月前刚从一起强奸案中脱身,因律师团的巧舌如簧,成功从强奸洗脱为自愿发生性关系。 第二名死者是某小学校长,猥亵幼童28名,死后有人将猥亵幼童的视频投入警察局的邮箱,包含一张校长亲笔写的认罪书,视频只录下了12名男女孩童,另有16名是校长在信封里自己承认的。 第三名是政府高官,收受贿赂,以冲喜的名义强奸少女多名,将他人财产据为己有,其儿子曾在无照驾驶的情况下撞死环卫工人,后被他靠关系和给各方施压,给环卫工人按上醉卧街头才导致车祸,猥亵遇难者家属,最终逃脱法网。 每一名死者都是罪名累累,死后均有关于死者的相关罪证被寄到警察局,而警局内外摄像头并没有任何被潜入或者可疑人员进入,罪证是如何悄无声息地被放到邮箱里呢?难道出现了如电影里才会有的侠义之人? “锄强扶弱?他以为他是黑夜里的审判者?这是法治社会,是有他所需要遵循的法规和准则的世界,他这是在打我们警界的脸!”老张的属下对于最近的连环杀手,显然十分气愤恼怒,虽然那些人的确该死,但他们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会有执法人员将其抓捕归案给予定罪,然后依照罪行让其得到应有的惩罚,而不是被一个神出鬼没的人,悄无声息的杀害。 另一个女警官,靠在椅背上,用手撑着头,默默地回了一句:“如果他相信警察,就不会这样做,而他为什么会不相信警察?”这是不是该让大家思考?“虽然我是一名警察,不应该说这样的话,但是当我看到那些照片和认罪书,还有犯罪者犯罪时的视频,我甚至觉得他们的死,让我能够喘息不少——这些人——” 老张及时地制止属下再聊这个话题:“打住,我们有我们的职责,不要将个人情绪带入进去。” 最近的连环杀人案让警局内人心惶惶议论纷纷,对于这个神出鬼没的审判者,大多数都抱着好奇和敬畏还有害怕的情绪,胆子大的,常常会在私底下起争执,而坐在上头的老张低着头抽了根烟,最后下了个决定后,将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拿起电话—— 按照他们平江的警局现况和人才储备,这起案子,他们根本没能力揽下,还不如趁早联系上级部门。 溪和是在毛茸茸的触感里醒来的,他还未睁开眼便伸出手紧紧抱了抱怀里的大猫,真的是超大超大,像老虎那么大的猫,严格意义上,已经不能称之为猫的猫,冷忱说他们异猫体型是堪比老虎狮子之类的,平时因为行走于都市之间,便伪装成小猫的体型,这是他们确定关系不久后,冷忱告诉他的,于是他也知道了当初自己大惊失色,以为自己的模拟气味让猫变异成老虎那么大了,一切真相大白后,他可是狠狠鄙视了下鬼鬼祟祟老是伪装成小猫袭击他的冷忱,冷忱为此很诚恳的道歉,做了一些保证后才被勉强原谅,最后他告诉冷忱,当年被他踢到然后救了的幼猫就是他时,溪和更惊讶了。 犹自不敢相信这一切,“没想到,竟然是你”溪和记得当时冷忱坦白一切时,他脑子都快跟浆糊似的,完全打结了,用了好一会儿才理清楚,让他十分唏嘘和感到不可思议。 冷忱看到溪和惊讶的神色也露出唏嘘的眼神说:“一切都是天意吧,我以为我离开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你,没想到会在平江再次遇见你,甚至还在一个小学。” 溪和认同地说:“是啊,太有缘了,不过,小小年纪的你,竟然那么能忍,没跟我提过任何以前的事。” 冷忱斟酌片刻后才又道:“因为自小被教导不能将关于族群存在的事情宣之于众,这是最基本需要遵守的族规,另一个原因,我也怕你因为我的这个身份而不愿意在跟我做朋友,那个时候想的很单纯,觉得自己的身份和普通人太有区别,在普通人眼里,我们应该是和怪物异类一样的存在,虽然后来不会再这么觉得,但依旧担心你能否承受你的朋友,有些与众不同,所以顾虑太大,便没有告诉你,后来我转学去帝都,我们除了寒暑假,当面交流的机会随之变少,我也就没有再提,只想着,等我们再长大一些,我就告诉你我的身份,因为你是我的朋友,我信任你,所以告诉你,那个时候你也会更成熟的面对这件事,最重要的是,我自始至终都相信你,信任你。 如果不是你先开口表明了你的另一层让我十分惊讶的身份后,我也会在几天后,将我的事情全部都告诉你,没想到你抢先一步——”说到这里,冷忱用力将溪和抱在怀里,溪和回拥。 昨夜激烈的欢爱让溪和浑身还有些没恢复的软绵,他闭着眼睛窝在冷忱巨大且毛茸茸的原体上回忆着大学至今和冷忱之间的事情,想到那天两人坦陈后的拥抱,以及冷忱的顾虑和信任,溪和忍不住翻个身,面对冷忱毛茸茸的身体,将脸埋进去,而后抬起头,在大猫的嘴上亲了亲,刚准备重新躺下来,肩膀就被巨爪一压,睁开眼的冷忱威慑力惊人,将溪和压在身体下,伸出舌头,一点也不嫌弃地将溪和的脸连番地舔了好几下,湿漉漉的舌头小心翼翼的舔完,抬头垂眸看着仿佛被洗了个脸的溪和。 溪和淡定地抱起冷忱的一个大爪子,然后用爪子上的软毛擦脸,边擦边说:“什么时候变成了原体,我都不知道,你就不怕万一有客房服务进来看到你这样,不得之前吓晕过去。” 冷忱看溪和擦完了后,收回爪子,变成人类的样子,无所谓地说:“我想,他们应该没有那么胆小,有钱人运老虎狮子在酒店的地下赌场助兴也不是一次两次,顶多会吓得退出房间。” “你还真是见多识广——”溪和从床上坐起来,用手捏着酸软的肩膀,捶了捶颈脖后面,冷忱看到后,将溪和扳过来,背对着他,伸手给他按摩,溪和舒服的直哼哼,哼着哼着,察觉到臀部有个地方正被某个一大早就精神抖擞的东西捅着。 “根据研究表示,早上做不和谐运动,并不是健康的生活方式——”溪和一本正经的提醒身后人,注意点,收好你的家伙好吗? “如果这能保持愉悦的心理状态,不也是维持健康的一种?其实只看你想不想——”冷忱从捏肩慢慢移动到溪和的腰部,摩挲,说话时,气息喷在他的耳后,一个对于溪和来说很敏感的地方。 溪和认为冷忱的话很有道理,不过他还是选择起床,因为他知道,大清早上再来一次,可不是明智之举,毕竟他是个明天就要回实验基地的人。 冷忱也并不是真的想要,他只是醒来发现溪和在偷偷吻他,这使他心情很好,忍不住故意逗逗他。 上午,溪和和冷忱留在酒店房间内,吃过早饭后,拿出电脑开始写论文,冷忱亦在他隔壁的单人沙发上抱着电脑忙着自己的事情,一上午的时间就在两人各自的忙碌中过去,中午吃过饭,两人没有继续工作,而是去了酒店内的游泳池游泳,缓解疲劳,到了下午五点,冷忱送溪和坐上去实验基地的车后,前往车站,就在他准备上车时,接到了内部电话。 “喂——嗯——”挂上电话的冷忱,转身离开月台。 翌日,溪和来到实验室,换好衣服,戴上护目镜,检查设备和培养槽。 其实对于此次的再生细胞医用实验,接触以来,他慢慢产生了一些疑惑,但因为他们小组负责的紧紧是其中的某个环节,而他并不了解整个实验的完整性,所以仅仅是疑惑而没有论证,只会让小组陷入尴尬的境地,虽然实验说是关于再生细胞的医用价值,但他却觉得这些活性因子太不寻常,并不像是从动物身上提取出来的细胞本,目前为止,他们小组的实验一直按照曲雪给的目标进行,也一直很顺利,但溪和的疑惑却随着日积月累,越来越浓。 他决定今天下午,去找曲雪谈谈,就当是解惑了。 曲雪的个人实验室里,除了她自己,没有任何人,她抽出针管,将针管里的血输到采血管里,嘴里不时地对着空气说道:“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那是我的事情,有时候知道的太多,反倒会阻碍我们彼此的和睦。”曲雪脑海里的声音淡淡地反驳。 曲雪将采血管放好,取出滴管吸入少量的血液后放入标本上,经过分离后放入检测仪器内,她继续专心做实验,继续道:“你在利用我的身体去做邪恶的事情!”她发现她越来越无法控制身体里的另一个人,常常会失去某个时间段的记忆,那段时间是空白的,她知道,那是她在争夺控制她的身体,她越来越强大了。 曲雪脑海里的声音轻笑出声,安抚地对她说:“你在担心什么?我们是一体的,我绝对不会做有损你身份和健康的事情,只是想要自由地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新闻里那些被杀死的人,也只是一些最明确凿,早晚会死的人,你不需要有负罪感,而且,这些事又不是我们干得,你也不用感到害怕,警察是不会来找你的,哈哈——他们只会按照我给的一些线索,找另一个人。”最后一句,泛着冷意。 当确定身体的另一个人陷入了沉睡后,曲雪拿出血液检测报告,看到上面显示浓度比例在增加后,她双眼灰暗,感到绝望,却又无能为力。 卿乐区,淮北路。 方琦从凶杀案的现场走到外面勘察,看到戴着手套的表哥靠在石狮子旁边,手里拿着根没有点燃的香烟转着。 “你有没有觉得,这并不是人类所能制造出来的凶杀案?”方琦听到表哥忽然冷不防的冒出一句,然后想了想说,“我也有此疑虑,不论是搜集证据的手段还是杀害凶手的过程还有干净的现场,都透着不寻常——而且,根据我们的人所检测出来的结果,伤口渗出的微量元素,并不是任何利器,而是植物才有的元素,可不是人类又会是什么人?按照逻辑推断,这些伤口给我们的按时,如果是人类,对方有可能从事着关于植物类学科的工作,不然也不会对植物元素利用的这么自如,这不是一般人能够具备的技能,这毕竟算是个相对冷门的专业学科。” 对于方琦的分析,冷忱给予肯定的点头说:“你分析的方向并没有什么错误,我们还是先请一些植物研究专家过来,再进一步推论总结。” “好——” 冷忱没有回御风的事儿,并没有跟溪和说,因为溪和现在正是工作期间,说了又不能见面,只会让他分心,他准备等到周五的时候再跟溪和说他在平江办案的事情,关于他另一个工作,他也早就毫无保留的告诉了溪和,溪和当时的反应是,说了一个字:酷—— 四天后,周五,看到手里的实践报告,方琦还有冷忱都陷入了沉思,方琦还有些不太清楚,而冷忱则已经确定了某一个猜测,他决定明天跟溪和见一面,咨询一些关于某方面的信息。 就在方琦一无所获时,冷忱吩咐了一句:“帮我调出来溪和父母的资料。” “咦?”不是办案吗?怎么突然扯到了溪和?方琦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笑着揶揄道:“干嘛呀这是?我知道溪和现在在平江,所以你周末要跟溪和去见家长?就算是你紧张的想先摸清楚丈人的底细,咱也不能这么干啊,太不尊重人了,溪和到时候知道了,肯定会生气,我劝你还是不要铤而走险——”就在方琦滔滔不绝时,被表哥的一个眼神给噎住,不敢再说下去,他看到表哥冷峻的神情,忽然意识到,可能事情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难道说…… 溪和的父母与这起案件有关?证人?表哥是怎么看出来的? 感觉智商上再一次被表哥碾压了……方琦手动再见,速速回去调取关于溪家的资料。 溪和接到冷忱的电话时,刚刚换好衣服走出公寓,背个双肩包,正准备去山下研究基地配得公车前往市区。 “喂?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难道你准备声东击西,周末给我再次搞个突袭?”溪和兴高采烈地对电话里的冷忱说。 冷忱闻言忍不住微微笑,看到溪和从走到了三岔口时,坐在车里的冷忱按了按喇叭,溪和知道一些同事自己有车,一到周五或者周六都会开车去市区采购一些生活用品,但他并没有车,也没有考取驾驶证,他真的是太忙了,大一的时候还可以暑假去打打暑期工,大二开始就不行了,长假跟着导师出去学习,周末也没空去学车考试,一直拖到现在,好在他也一直不觉得没车不方便,坐坐公交车或者的士,他还挺自在的。 所以兴高采烈跟冷忱打电话的溪和根本没注意谁在按喇叭,只是下意识以为自己挡住路了,特意往旁边挪了挪,继续跟电话里的冷忱聊天。 无可奈何的冷忱才上油门,跟在打着电话哈哈笑的溪和身后,然后在电话里对他说:“傻瓜,你倒是专心,回头看看——” 溪和一愣,听从指示,转头看去,刚好车子开到了路灯下面,溪和清楚地看到了驾驶位上的冷忱,拿着手机快步走过去,趴在车窗上惊喜万分地说:“你怎么会在这里?今天你不上课吗?要来也应该是周六啊?”语气透着不解和奇怪。 冷忱让溪和上车后再说。 当冷忱说明来意后,溪和冷静地对他说:“可以把检测报告给我看一下吗?”他相信她妈妈不会做出这种事情,对于冷忱话里的询问“溪阿姨还有认识别的同类吗?这起案件性质严重,已经引起高层的关注,我希望能够尽快侦破案件,让市民安心。” 溪和看完报告后,陷入沉默,他从未听过母亲说起过有没有同类这件事,如果有,也早说了,而报告上显示的元素,他和母亲还有妹妹都有,父亲亲自给他们做的检测报告,忽然之间,连他都有些开始怀疑,母亲是否真的没有一点点嫌疑? 不不不,母亲绝对不是这么冲动的女性,她高傲,办事利落,就算是她做的这件事,也绝对不会如此高调,将一些线索明晃晃的呈现出来,与其说是有嫌疑,还不如说是嫁祸,溪和想到这里看向冷忱,他从冷忱的眼里看到了同样的猜测——他摇摇头对冷忱说:“我没有问过母亲有没有同类……” 冷忱继续询问道:“或许并不是同类?而是熟悉你们身份的熟人,你有没有想过?阿姨有没有仇人?或者伯父,看最近的案子,对方来势汹汹,目标隐隐透出了明确性。” 两人驱车,直接前往溪和的家。 冷忱知道溪和,他不会因为罪犯可能是自己的母亲而企图包庇隐瞒,在冷忱的眼里,溪和是个道德观特别正的人,或许他们都会因为这些罪犯死有余辜而感到痛快,却不会允许这样私自痛下杀手的人逍遥法外,抓不住是一回事,若是明确地知道凶手而不去抓捕,这是绝对不被他们所允许的,这就是法律,法律的存在是用来维护社会最基本的运行,连最基本的法则都不能遵守,只因为某些个人情绪原因去杀害他人,这是藐视人权,藐视他人,并不仅仅藐视死者,还有整个社会人,以及藐视法律的存在,所以冷忱没有一丝一毫对这件事的隐瞒,他说出对溪家夫妇的怀疑,虽然是长辈,但此时此刻,没有熟人。 溪和看完了所有的照片后,莫名放松了下来,他对冷忱说了一句话。 “如此残忍的手段,我觉得,作为一个还需要照顾,每天面对年幼女儿的母亲,她做不出来。” “我只是希望能从她那里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关于凶手。”冷忱看看镇定自若的溪和,这一刻,他觉得,溪和的脱变早在他毫无所觉的情况下已经完成,他不再是从前那个对于一切都抱着美好想法的少年,他足以独当一面,对于一切。 为什么会毫无所觉呢?因为自己是为数不多还能看到他单纯一面的人,他只对至亲之人呈现自己的天真,在大家不知道的地方,他成熟内敛,睿智风趣,言行无懈可击,是个完美的融入社会的成年人,难能可贵的是,私底下,还为亲人保留一份单纯和天真。 冷忱从来没想到,以溪和男朋友的身份初次登门,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好在气氛并没有因为他的到来而陷入僵局,他已经有好多年没见过溪和的父母,岁月并没有给溪和的母亲留下痕迹,依旧温婉大方,言辞有趣,而溪和的父亲,同样没有太大的变化,那种温和大气的气质越发的浓厚。 听到冷忱的来意,何忧芷和溪斛对视一眼,仅仅是一眼,就让何忧芷露出了苦恼的神色,她用手支着下巴,似乎陷入了回忆,独自喃喃,“既然我已经洗脱嫌疑,那么看在你对溪和真心实意的份上,我决定回想一下我青春年少时的事情,关于溪和父亲的资料,想必你已经有所了解?” 冷忱并没有否认:“是的。” “那这件事,你或许应该去和曲家联系一下,据我的了解,曲澜的女儿曾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但后来却莫名其妙的好了,我怀疑是他父亲提取了某些植物的再生细胞,改善了她女儿的体质,但这件事并不单纯,改善体质的同时,也有可能被植物所带的某中类似于病毒般的植物种感染……你可以在这件事上查一查。” 溪和不明白,这事儿怎么牵扯上了曲家?简直犹如神来一笔,这时他看到父亲投来稍安勿躁的眼神,慢慢压下疑惑,继续当个安静的听众。 妻子说完后,溪斛接道:“早年我从事生物医学研究方面的课题,意外获取了两株植物,这植物据我母亲讲,是一百年前某次宇宙小行星爆炸所带入地球的石头里找到的种子所种植而成,从我母亲的母亲还小的时候偶然所得,后来我母亲从外婆那里得到后,送给了我,因为它花色独特,绝无仅有,权当是稀有的观赏性植物,后来我为了研究课题,收集了许多植物标本,其中就有这两株植物的采样——”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了眼何忧芷。 溪和整个人都恍恍惚惚,什么情况,他爸不是一直都是中医吗?怎么又扯上了生物研究?不过仔细想想也是,不然父亲怎么可能无缘无故遇上奇怪的母亲。 难道,他们是外星物种?溪和整个人都有点茫然。 “这两株植物,如你们所想,很有可能是外星异形,其中一株就是溪和的母亲,他在我十几岁的时候模仿了人类形态,开始活动于人类中,后来我父亲发现了她,他认为这是邪恶的异形物种,会给人类带来灾难,让我将她交给他,其实就是毁灭她,然而因为朝夕相伴,也因为她不再只是单纯的某种可能带着毁灭性病毒的植物,而是有血有肉的生命,我无法这么做,后来父亲暴怒下将我关了起来,是她将我救出来,为了躲避父亲,我们离开了帝都,开始类似于东躲西藏(实则很悠哉)的生活,直到后来,确定溪和爷爷的重心不再是寻找我们后,我们才离开村镇,回归都市。 而另一株直到我们离开,也没有任何的变化,我想,它可能仅仅是植物,无法像溪和母亲那样变形,而溪和的母亲自始至终都感觉不到那株植物的生命波动,就像一株普普通通的植物,但,现在来看,她可能也完成了某种脱变,以某种不同于溪和母亲的形态存在着——而且,从这些事情来看,对方似乎很针对我的妻子。” 看到老公这么维护她,何忧芷挽住溪斛的胳膊,笑呵呵地放出狂言:“没关系啊,就算是在针对我,我也一定比她厉害啊,毕竟我脱变的时候,她还是棵草,连朵花都开不出来的草……”面对敌人,何忧芷显示出了并不常见的刻薄,心慈手软什么的,只有心慈,没有手软,况且,她的心慈是看对象的。 …… 溪和理了很久打结的脑袋,终于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他爷爷是曲雪父亲的爸爸?他是曲雪的堂哥!? 他爸他妈的人生好曲折好星际……已经超脱了普通故事所能给与的范畴……忽然有点头疼……如果不是和冷忱一起回家“审问”爸妈,他们是打算永远也不说出来吗? ☆、 第70章 她从有意识以来,学会的第一个词便是嫉妒。 她嫉妒何忧芷的名字是曲洐为她起的,她嫉妒何忧芷比她早异变,她嫉妒何忧芷可以偷偷亲曲衍,她羡慕被曲衍手把手教写字的何忧芷,她从一开始的羡慕到嫉妒,还未完全理解领会羡慕这个词时便先知道了——嫉妒。 她最嫉妒的事情是,何忧芷有曲衍,而她,连异变都无法做到,甚至无法被感知到存在,被当成一株普通的植物来照料。 何忧芷和曲衍的离开,导致她被封闭在阴暗没有阳光的地方,直到很久很久,曲衍的父亲让他的二儿子开始研究她,她不再如当初何忧芷在的时候那么微弱,她依靠一点点营养液,空气中的水分粒子依然可以存活,她随着时间的推进,缓慢的成长。 她的再生细胞被曲澜发现,她以为曲澜会如曲衍对待何忧芷那样对她,毕竟她是那般的不同,她让他震惊了,他能感知到他的情绪。 事实上,却并非如此,曲澜有自己的爱人,喜爱的女儿,他也只把她当成一株有点不同的植物罢了。 他欺骗他和曲衍共同的父亲,她已经被他销毁,其实被移动到了另一个地方,成为生物研究院最高领导人的曲澜可以轻轻松松的蒙骗已经不再关注她的父亲,在他眼里,这株植物早已经被他的儿子成功毁灭,化成灰,撒进了海里,成为了鱼食。 他利用她,救治他的女儿——她也终于可以依靠另一种形式成为人类。 她没有名字,曲澜曾给她标注:枝青01 后来,她的意识从曲雪的身体里苏醒,她不动声色地依靠曲雪的身体滋养意识,吸取外界的信息和知识,而曲雪则需要她来修补细胞,才能存活,她们彼此依靠,谁都离不开谁,只有看最后被谁取代。 当曲雪成年后,她的力量也随之变大增强,她甚至可以让曲雪强制性休眠,自己取而代之,虽然时间很短,她也做不了什么事,但现在却不同了,她已经可以做到两三个小时霸占这具身体,她能感觉到曲雪的抵抗,她的意识没有幼年时那么薄弱,她们都在成长,只是枝青觉得她要比曲雪成长的快,她甚至已经可以做到取代她,哪怕有时候只是几分钟。 她利用取代曲雪的时间段依靠盘根错节的植物网搜索何忧芷的藏匿处,一年又一年,终于让她找到,他们竟然曾生活在同一个城市那般久,那么远又那么近的距离。 她不需要亲自去接近何忧芷,而是通过植物之间的意识传播,看到她过得很幸福,不再是什么也不知道不明白的枝青,看到了曲衍,还有曲衍的儿子和女儿,他们是那样的旁若无人的幸福着,而她呢。 何忧芷,她怎么能不让她嫉妒? 中午,午餐结束,溪和放好餐盘,准备去午休,他用纸巾擦干净手后,走出洗手间,离开餐厅,往公寓的位置走。 “溪和——” 听到声音,溪和知道是曲雪,扭头看过去,询问道:“曲雪,你吃饭了吗?” 曲雪走到溪和旁边,笑盈盈地对他说:“吃过了。” 两人一起往公寓走,随意的闲聊着,溪和的直觉告诉他,这不是真正的曲雪,真正的曲雪不会对人笑得这么温柔,她的性格偏干练冷漠,没有什么事,绝不会多说一句,而现在走在他旁边的人,应该就是母亲说的想要取代曲雪的感染源,自从那天经过一番长谈,他便意识到,曲雪有些时候的不同寻常,就像拥有了双人格,之前却并没有去刻意的关注和在意。 以为一切都很顺利的枝青,并不知道查案的人员和溪家认识,她想象中,那些愚蠢的人类已经按照她留下的线索,去查何忧芷,而何忧芷并不知道她,她以为谁都不知道她的存在…… 她只知道,事情按照她的预设中那样在发展,已经有相关人员去溪家了解情况。 所以她心情不错,和溪和闲聊了几句后,便回了曲雪的住所,她快醒了。 溪家,何忧芷的思维触手正在向四周扩散。 一边扩散,一边发出意识:“将消息传递过去了吗?”是假的消息,用来误导曲雪身体里的枝青。 一个初来乍到的年轻异形想要跟她这个盘横在此地这么多年的异形比,不是来碰壁的吗?方圆几百里,都是她的树,呵呵哒。 和何忧芷链接上意识思维的植物嗡嗡嗡地将自己所知道的的信息传达给何忧芷,虽然许许多多的信息被传送过来,但何忧芷并不慌乱,她不慌不忙地收集信息,当她收回思维触手后,那些嗡嗡声也随之消失,该做的已经做了。 既然对方在招惹她,她可不会坐以待毙,等着人家上门,迎战啊,虽然已经是大妈了,斗志尚存。 “妈,你歇歇行吗?别一脸要找人单挑的架势,好好在家陪着爸爸和妹妹就好,那边有冷忱和我!”回来过周末的溪和看到母亲那双炯炯发亮的双眼,直言打断何忧芷的幻想。 溪寓此时正两个手拿着个小笼包在吃,嘴巴塞得鼓鼓囊囊,像个十分呆萌的小松鼠,听到哥哥的话,虽然不大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却很给面子,配合的点点头说:“对啊,要陪我和爸爸玩。” 溪寓对面的溪斛给女儿夹了一块鸡翅,又打碗汤在旁边晾着,不搀和母子两个的对话。 等到晚餐结束,何忧芷带着女儿去洗澡,溪斛对站在走廊下的儿子说了一句:“万事小心。” “父亲放心。” 何忧芷自始至终都还没弄清楚对方为什么对她充满敌意,她按照冷忱的安排,假装入了对方的套,在她被带入车内,假装被抓走调查后,溪家的院子迎来了预料之中的人。 冷忱按照溪和布置的意识死角里,观察着推门而入的曲雪。 院子里,溪斛正一脸仓皇茫然地坐在椅子上,溪斛的模样让曲雪露出个笑容,而溪斛这个时候仿佛才发现家里来人了。 “你是谁?” 枝青穿着一条蓝色的连衣裙,这条裙子落在溪斛的眼里让他分外感到熟悉,这似乎……跟当年他给妻子买的第一条裙子,很相像,枝青拢拢耳边的法,打量着不再是青葱少年,而是伟岸高大男子的曲衍,“曲衍——” 这个姓氏,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被提起过,枝青察觉到溪斛的身躯震荡,似乎很惊讶的样子,笑得更开心,甚至带着些许单纯的快乐,“曲衍,我终于见到你了。”枝青控制曲雪的身体快速向溪斛移动过去,甚至想要拥抱这个让她念念不忘的男子,虽然他已经不再是记忆中的少年,但再次见到后,他依旧让她欢喜,而现在,那个她最讨厌的女人并不在这里。她的拥抱落了空,溪斛错开来,凝眉看着他。 “我并不认识你,也不认识你口中的曲衍。” “我是枝青,你看,现在我和何忧芷并没有什么不同——”自顾自说着的枝青拿着裙摆,在原地娇俏地转了个圈,“我甚至比她年轻。” 在死角暗处倾听到这句的溪和在心里吐槽:可这具身体又不是你的,这份年轻也不是你的。 溪斛皱起眉头,不容许对方鄙夷自己的妻子,向旁边挪动几步后,手背在后面,说:“你有什么目的?” 枝青很直接的表示:“我要取代何忧芷,陪在你身边,这是我的愿望。” “我的妻子只能是何忧芷。”溪斛态度强硬,枝青的话让他感到荒诞不经,这太荒谬,甚至让他觉得诧异,枝青并不羞恼,而是笑得坦然,却出言反驳道:“你马上就会失去她,她是杀人凶手,是罪犯,会被判死刑。” 溪斛扭头看她,“她只是被带过去协助警方调查,并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也不可能是她,她有不在场的证据。”有意识的套话。 “溪斛,我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天真,她不是普通人对吗?她会接受精密的检测,然后人们就会发现,她的不在场证据是可以依靠异能来解决的,因为她是异形!她会被送往实验室,而我,正在等着她被送往我的实验室,你猜,我会怎么对她?” 溪斛冷眼看她:“你到底是什么人?” “是啊,你不记得我,但你还记得你曾经养过的两株植物吗?你妈妈留给你的那两株——”曲雪期待地看着溪斛。 溪斛沉默地看着曲雪。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为什么对我妻子的处境了解的这么详细?” 枝青露出遗憾的神情说:“你以为我那句,取代何忧芷,陪在你身边,是在胡说吗?你竟然一点都不担心她啊……” “这件事……是你在动手脚?那些人是你杀的?你为了……取代她,嫁祸给她?”溪斛面无表情的说道。 枝青不置可否地说:“如果你真的爱她,最好接受我的提议,让我留在你的身边,这样我可以让她不那么快被研究……”曲雪的职业,给她带来了太多便利,她越来越喜欢这具身体。 她根本不在乎曲雪的身体和溪斛有血缘亲戚关系,她等着一天很久很久,为此经年累月的布置一切,只为今天能够出现在他的面前,然后让何忧芷到她手里后,生不如死。 ——这就是嫉妒心,她非常非常享受这种情绪带来的快感,为了粉碎他们创建出的美好而做出的一切带来的快意。 面前女孩的脸庞和溪和毕业照上的某个女孩的脸交叠在一起,当多年前他看到那张毕业照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个女孩有些眼熟,像极了他同父异母的那个弟弟,不论是脸型还是眼睛鼻子,他特意询问了溪和关于这个女孩的信息,知道她叫曲雪,后来让妻子查了关于她的信息,知道了曲雪是他弟弟的女儿,其实关注着父亲那边动态的他,早些时候,见过曲雪,只是那个时候她还很小很小,所以再次看到她的照片,便一时没有认出来,毕竟已从幼童成长为亭亭少女,这之间的跨度何其大。 现在,他故意装作不认识地听完了枝青的偏执言论,想到那句我要陪在你身边,浮起厌恶的眼神,虽然他和那位同父异母的弟弟无甚,也跟父亲并不亲近,但这个曾血缘关系却是不容他去忽略的,他是她的大伯,上一代的事情,溪斛并不会连带牵扯到小一辈的孩子们身上,所以在他眼里,曲雪是他需要照顾的小辈,她无法允许有人占用她的身体,做些违法乱纪的事情,他看着面前眼神透着激狂的曲雪,语气淡淡的说:“不需要,她走了,我会随她去。”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枝青身躯一震,犹自不敢相信这话是那个温柔少年能够说出来的话,风轻云淡中透着通达和决然。 枝青不愿相信,执拗地道:“你们的孩子,你也不愿意照顾了吗?”她不理解那种感情,但她知道亲情一如爱情,一样难以舍弃。 “我儿子已经成年,女儿可由他来抚养长大,他会理解我的决定。” 父亲的话,落在溪和的耳朵里,他知道,父亲并不是为了稳住对方而说假话,如果母亲真的走到那一步,他相信父亲会离开他们,追随母亲而去,这一生,父母的爱,已胜过对子女的爱,但他并不会感到伤心,如今的他,拥有爱的人,能够体会那种绝境之下的决定。 “好啊,你可以选择这么做,我会将你的子女全部毁掉,然后将你们葬在一起,你说好吗?”枝青露出阴狠狂怒的表情。 枝青的疯狂衬托的溪斛淡然如身外人,然而从始至终这场祸事却是因他而起,虽然他依旧无法适应那份来自对方的爱恋“那些人是你设计杀死陷害给溪和的母亲?” 情绪失控的枝青面目狰狞,她的机敏随着谈话的深入而分崩离析,“是的,这些都是我做的,所以你以为我不敢对你的孩子们下手吗?哦,忘了跟你说,你的儿子就在我的研究院里,我随时都可以让他消失,至于你的女儿……你若是敢这么做,我第一个拿她开刀!”她苦心经营这么多年,她不要一切以这样的方式收场,她要何忧芷生不如死,她要她看着这一切…… 另一头的何忧芷早就忍不住了,在她说要毁她的孩子们时,她就想要冲出来,但是想着老公还有话没说完,便忍到了现在,终于结束了对话后,她用意识触手触发藤条的生长,控制它们急速生长后将还未注意事态已经反了的枝青密密实实地禁锢住,只露出眼睛和嘴巴,就像个被藤条包裹住的木乃伊。 枝青瞬时僵住,她没有何忧芷那么厉害,她可以按照这个社会的运行法则栽赃陷害,设计曝光,却无法像何忧芷那样控制自如。 她懊悔,愤怒,双眼不甘的瞪大,看着陆陆续续从各个地方涌入到这个院子里的人,有那个警官,还有溪和……他不是应该在研究院吗?发现不对劲的枝青,尖声厉吼“你们算计我!” 何忧芷站到溪斛旁边,踮脚亲了亲他后,扭回头对枝青说:“喏,你说的一切这两位警官已经全部记录下来,证据确凿,想要嫁祸我,让我家破人亡?” “何忧芷,你凭什么!” “凭我比你强啊,你以为是什么?”何忧芷冷眼看着枝青,然后将思维触手渗入曲雪的身体,驱离枝青陷入沉睡,异变太晚的枝青在经验老道的何忧芷面前,完全不堪一击,枝青甚至还不是完全异变体,实力根本无法对等。 当枝青心有不甘的陷入黑暗中后,大口喘气的曲雪睁开眼,看着周围的人,她感到呼吸困难,看到溪和和冷忱,还有溪斛后,先跟溪斛还有旁边的何忧芷问好:“大伯——大伯母。” 溪斛示意她坐下来休息,然后伸出手给她号脉,检查身体,“你觉得哪里不舒服?” 曲雪指了指头:“疼,很疼很疼,我能感觉到她还未完全陷入沉睡,啊——”枝青还在反抗。 这次的围剿计划从一星期前,曲雪主动跟溪和联系,并请他帮助时,便有了,她不知道枝青背着她干了什么,相反,陷入沉睡的枝青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当她和溪和说起这些后,从溪和那里知道了枝青做的事情,便决定配合冷忱和溪和,于是,一切都按部就班悄无声息,“她全说了吗?” 溪和点点头,从屋里的冷冻箱里拿出液体药剂注射到曲雪的身体:“先打一针,我们慢慢来,总有一天,她会被你完全压制住,消失在你的意识里。”曲雪一直在研究关于净化血液中异样元素的实验,但实验总是在中途失败,现在溪和和她一起合作,终于有了雏形,从实验的结果来看,再生净化剂,的确能够清除她身体里的异样元素。 “谢谢你,还有大家。”曲雪真诚的道谢,虚弱地靠在椅子上想要休息一下,她能感觉到在再生净化剂推入身体后,枝青的呐喊和哀求,但她却不能心软,当听到关于枝青所犯下来的错事时,她就告诫自己,一定不要心软,她的存在是在藐视生命,甚至,想要霸占她的身体,留在大伯的身边,这太荒谬可怕了。 ** “这件案子已经不是普通人类警方能够处理的范畴,所以已经交给了我们特殊部门处理,既然是特殊部门,那么自然是用来处理这些特殊事件的存在,放心,不过,很抱歉,我们会派人密切关注曲雪,确定她不会再出现被枝青反压制后,才会撤人,这件事已经跟曲雪沟通过了,她表示接受我们的安排——嗯——好,我们御风见。” 枝青的事处理妥当后,冷忱正式拜访了溪家,并跟溪斛说了他打算暑假结束,开学的前几天带溪和去见他的家人,然后还说出,有意愿想要大四一毕业就领证的心愿,虽然没有被反对,也表示对冷忱的接纳,但在领证这件事上,何忧芷笑吟吟地表示:“刚毕业就领证,太早了吧,还是毕业两年,好好工作一阵再说,你觉得呢?” 听出何忧芷话里的意思后,冷忱知道这个请求一时是不可能被点头了,但溪家夫妇对他的接纳,已经让他很欣慰了,现在就是带溪和来见他家人的时候了,在见之前,他提前向家人说明了自己的恋爱情况和恋爱对象。 冷翼的反应是一愣,而后说了一句:“我当初让你跟人家常联系,你却把人家骗到了手,溪和那么乖的孩子,你可不能玩弄感情,不然我第一个抽你——”然后用你“心思不纯”的眼神上下里外打量孙子,说了句:“其实我早知道你对溪和有意思”在帝都上学,每次跟溪和打电话都躲得远远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一开始他以为是自己想多了,都是孩子,现在看来,一点没想多,这小子早就算计上了。 明兰也是有些诧异,但她比冷翼反应更快,笑眯眯地对孙子说:“我和你爷爷是不是最晚知道的啊?你爸妈呢?” “我很早之前就跟我妈说了,你了解她,我自己的事情,她一向是不插手,爸爸是通过妈妈知道的,没说什么,但也没表示反对,那个时候溪和还不知道我喜欢他,也没和我在一起。他说,看我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并告诉我,如果溪和不愿意,也不能去强迫对方答应在一起的要求,如果我能追到他,他就不会给我拖后腿。”冷忱笑着看向奶奶。 想到孙子那么早就喜欢上了对方,而对方却自始至终都不曾知道这件事,明兰便心疼极了,语气越发的温柔和蔼,“溪和是个很好的孩子,既然你们真心相爱,奶奶会支持你,放心吧,如果你爷爷要反对,溪和来的时候,我就把他锁进屋里,但是,你看看,你爷爷好像也很满意的样子——”说罢和冷忱一起看向冷翼。 冷翼本来很不满妻子说的那句,把他锁起来,但是看到妻子温和透着撒娇(误会)的目光,便不自觉地吭哧道:“好像就我是个恶老头似的,你们都和蔼可亲的很……” 明兰笑呵呵地奉承道:“那里,在我眼里,你是最通情达理的人,所以,忱忱等很久了,你倒是给个话啊?” “他的事儿,还用得着问我们吗?反正日子是他俩过的,我不发表意见。” 个臭老头,脾气越来越倔了,嘴越来越犟了,“那是忱忱尊重我们,才来告诉我们,也是对溪和的尊重——而且,如果忱忱什么也不跟你说,我看你才要上火嘞——”说到这里,扭头对孙子说,“你爷爷没意见,就是说行行行,好好好,他嘴什么样,你还不了解?” 冷忱无奈地看着爷爷奶奶斗嘴,不再打扰他们,离开了客厅。 未来,令他无比期待。 ** 溪和站在住宅区的某棵树下,偷偷地对冷忱说,“要不,我们再等等……”他有点犹疑,语气带着浓浓的紧张,冷忱当初去他家到底是怎么做到镇定自若,冷静自持啊?紧张的感觉快让他整个人都爆掉了。 暑假结束后,回到御风的溪和好好休息了一段时间,就被冷忱带到了冷爷爷和冷奶奶的宅子,他知道这次是来见家长,所以已经没了当初只是来做客吃饭的轻松心态。 冷忱说:“都已经过来了,你何不快刀斩乱麻,反正以后都是要面对的——”他伸手握住溪和的肩膀,紧了紧,给了他个拥抱,“你可以的,深呼吸,他们都很喜欢你,放心,不要因为这个而感到紧张。” “表哥——溪和——你们还没进去啊!”看来我来的还不算晚,方琦从车上跳下来,冲两人打招呼,他今天过来是姑姑叫他来蹭饭的,但是他知道今天是溪和来见家长的日子,表哥知道他要来的消息后,狠狠地用眼神鞭打了他一顿,并说:“那天你最好有事不能来,不然如果溪和因为见到你而更紧张了……”在那种场合见到熟人,的确会很尴尬和紧张,所以,他本来是准备乖乖地找个借口不去的,但姑姑让他送个东西过去,这下找不到理由,恨自己没有先下手为强的方琦,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冷忱看到方琦,本来以为溪和会害羞的掉头就走,没想到竟然很淡定的跟方琦打招呼:“方琦,你也来了啊。” “是啊是啊——”顶住巨大的压力的方琦,讨好地对未来“嫂子”说,“这套西装特别适合你。” “谢谢。” 冷忱看到放松下来和方琦闲聊的溪和,难得赞赏地看了一眼方琦,方琦头上的压迫感瞬间消失无影,越加卖力地转移溪和的注意力。 冷忱的妈妈见到溪和后,偷偷将溪和拉到一边,摩拳擦掌,一脸跃跃欲试,但又欲言又止,弄得溪和本来都不紧张了,又开始紧张了,疑惑看着她说:“伯母,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冷妈妈大气地挥挥手,说:“还叫什么伯母啊,既然见了家长,得改口叫妈了……是有点需要……”这么正式的场合,她却忍不住提出这样的要求,会不会被当成“极品婆婆”?儿子知道了会不会埋怨她…… 溪和闻言,脸发烫,完全被热情的冷妈妈给弄的不知所措。 “那个……我好想看看你的树形态……我可以看看吗?如果不行就算了,别勉强,别勉强——”鼓起勇气的冷妈妈,眼神真诚地看着溪和,说到最后,连连摆手。 溪和没想到竟然是这件事,险些没忍住笑出声,他压抑着笑声,好脾气地点点头,学着她的语气,悄悄地交头接耳说:“当然可以,不过我们去更安静隐蔽的角落里,不然吓到这里的保姆就不好了。” “嗯嗯——” 两人来到无人的二楼大厅,钢琴的后面,气氛被冷妈妈弄的很紧张,溪和跟着蹲在地上,伸出手,让冷妈妈看手上的变化。 “好神奇——”冷妈妈双眼晶晶亮地看着手臂如同树枝躯干的画面,郁郁葱葱,就像有一盆植物被溪和端在手上,扑面的清新气息,她心满意足地冲溪和点头说“好了好了,快变回去,别被他们发现我们两个偷偷躲起来,走吧,下楼去,快要吃饭了,要多吃点啊一会儿,不然没营养啊……呃,你们是依靠食物来补充营养的吗?” “可以像人类一样,也可以如植物一样扎根在土壤里,吸收水和光——” “放心吧,忱忱的房子后面有个很大的花园,到时候我会让他去学学园艺栽培,这样才能把你照顾好。”冷妈妈觉得自己的想法非常不错。 溪和觉得冷妈妈真是可爱啊,难以想象当初那么傲娇的冷忱会有性格这么萌的妈妈,虽然之前有见过,但溪和一直有种,冷忱的妈妈应该像冷忱那样不容易接近,后来有过接触后,一直给他很亲切的感觉。 另一头方琦看到姑姑和溪和一块有说有笑的走过来,他趁冷忱把溪和拉走的机会,走过去故作认真地对姑姑说:“刚刚去恐吓未来儿媳妇去了?!” 冷忱妈妈闻言,没好气的对外甥说:“是啊——” 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十分自在和睦,溪和从跟大家的交谈中,渐渐放松,不再拘谨,一旁的冷忱从始至终都陪在他左右,这让他更加自在,也深深地感觉到了大家对他的善意和宽和。 不过,他真的不会打麻将,能不能不上桌啊?这都输成什么样了qaq ** 在冷忱的努力下,大四毕业,两人工作满一年后,成功获得了何忧芷的许可,她言明,只要溪和愿意和你结婚,她不会说什么,这算是松口了。 因为两人都不是张扬之人,冷忱的求婚也办得非常低调,求婚当日,说实话,冷忱并没有太多把握,他一直觉得,溪和或许还没准备好接受他,和他一起组建家庭,所以,他紧张,在面对溪和,单膝跪地,将戒指打开递过去的时候,他甚至怀疑,溪和会露出拒绝之意……然而溪和是那么的让他意外,他答应了他的求婚。 溪和和冷忱互戴戒指后,他笑着对他说:“说实话,我以为,我们毕业之后,你就会提出结婚的要求——没想到”然后看向冷忱,扬扬手指上的戒指,“很好看。” 冷忱握住他的手,“你以为我不想一毕业就和你求婚?”就在他还要说点什么的时候,溪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丝绒的戒指盒,摊在手心,递给冷忱说:“本来我已经做好打算,既然你不行动,就我来好了”没想到,晚你一步。 看到溪和为他准备的戒指,并说出那番话后,实在让冷忱惊讶,他微笑着的脸上露出个遗憾的神情说:“早知道我就再忍忍了……” 微风拂面,花园里两个身材挺拔,都英俊不凡的男子,拥抱在一起,一个眉目疏朗,如清风明月,气质出众,另一个剑眉星目,眼神霸道,他们忘情地拥吻在一起,手上的戒指在阳光下闪着璀璨的光芒。 人生路漫漫兮,愿求得一心人,结两姓之好,缔百年之约。 ☆、 第71章 结婚两年后。 溪和原体的树干已经比曾经刚刚化成原体的时候要粗壮许多,如成年人的大腿般粗,而高度则比两层楼还要高,树干笔直,上面分散的树枝像一把做工精细的伞,叶子长得翠绿饱满,脉络清晰,还没有蛀虫,非常的健康漂亮。 冷忱正拿着铲子在帮花园里的溪和除草,清除干净后,他拍拍手,摸着树干说:“今天真的不出来在屋里住?” 溪和摆摆树枝,春天啊,他恨不得在这一个月里天天扎在树里,而且,他最近老是感觉很困,很虚弱,吃不饱,一开始他以为是刚刚度过深冬,但没想到已经是春天了,竟然还是觉得那哪儿都不舒服,所以为了尽快恢复到最饱满的状态,他决定扎根在土壤里,好好吸收吸收营养。 冷忱没有再说让他出来的话,因为他知道春天这个时期,很适合溪和在土壤里待一阵子,最好是度过了这个春天,再出来,不然秋天和冬天他就难过了,会精神不振,他也希望溪和能够好好趁着这段时间休息休息,所以并没有强迫他,只是有些不放心罢了,他特意在溪和的树干周围围了个篱笆,圈出一大块不容其他植物生长过来的区域,既然植物可以交流,他不希望等溪和出来后,告诉他,他在这段时间,喜欢上了同为植物的某某某…… 结了婚的男人,脑洞跟着都变大了…… 夜幕降临,冷忱一个人吃晚饭,收拾一下后,站在二楼阳台,摸了摸溪和的树枝,道了一声:“今天晚上有雨。” ——没关系,春雨很舒服的啊,快去睡吧。 溪和晃晃树叶,催促他去睡。 冷忱说了句晚安,转身回房间。 临睡前嗅到了溪和特意为他模仿的安神香的气息,这天晚上,冷忱睡得特别深沉,夜里下雨都未察觉到,起床后,先去阳台,查看溪和的状态,发现的树叶更加绿意盎然,便放下心来,打了个招呼,转身去洗漱。 吃过早饭,先去楼下的花园,看看溪和。 溪和则正好奇地用意识打量着从旁边冒出来的一株小树苗,心道,这小树苗长得可真快啊,一夜之间从小手指的长度就长到了他人形小腿的高度,长得还挺好看。 …… 那夜雨,溪和发现旁边有了棵小树苗,明明看起来脆弱不堪一折,却又显得那般勃勃生机,令人心生呵护,如此又是两年。 “爸爸,我是怎么来的啊?” “你啊,是从土里面长的啊。”溪和笑眯眯地拉着儿子溪沅的手说。 溪沅小大人似的松了口气说:“还好还好不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敏敏说,她奶奶告诉她,她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还有磊磊,他爸爸说,他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小孩脸上两坨肉,眼睛大大的,肉嘟嘟的很是可爱,说到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他还总结了句,“那不就跟爸爸给我讲的西游记里的孙悟空一样了吗?可是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厉害哎,还是孙悟空比较厉害。” 溪和拎着购物袋,松开手,拿出电子卡,打开大门旁边的小门,走进去,站在里面等着儿子:“快进来,今天你dad会带我们去看电影,你最想看的《变形金刚6》。” 溪沅扶着铁门的门框,跨过去后,高兴地继续拉着爸爸的手说:“真的吗?真的吗?可是上次dad都没有来哎——” 溪和给冷忱开脱,解释道:“上次dad去打小怪兽了啊,小怪兽出来会有人受伤的,沅沅想看到有人受伤吗?” 溪沅摇摇头,仰头看溪和说:“dad后来把小怪兽打死了吗” “当然打死了,不然你怎么可能还会见到他……”溪和默默地说。 “爸爸好厉害——”溪沅松开手,蹦蹦跳跳的向里面跑,然后站在门口等着溪和。 溪和看着儿子的背影,加快脚步走过去,帮儿子打开门:“如果要吃水果,要先去洗手间洗手”他关上门后,把钥匙放好,开始换鞋,“你去洗手,我去给你洗水果,可以吗?” “ok!”溪沅很听话的跑去一楼的洗手间,里面有幼儿洗手台,所以不需要溪和陪着过去。 洗完水果,父子俩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电视,溪和陪儿子看动画片,边看边接冷忱的电话:“粥已经炖在上面了,就等着你回来烧菜,沅沅啊,远远在看动画片,你要和他说话吗?”溪和扭头对儿子说,“dad的的电话,要接吗?” 看得入神的溪沅摇摇头:“你帮我告诉dad,沅沅很忙,可以吗?谢谢爸爸。”溪和无声地笑,怎么看都觉得一本正经说谢谢的儿子,简直超可爱,要忍着不在朋友圈晒娃,真的是需要极大的忍耐力啊,然后收回手,对里面的冷忱说,“你也听到了,儿子现在很忙,动画时间,不能浪费一分一秒,还是等你回来了,再跟他聊吧。” 在电话里也听到了儿子稚声稚气的回应,冷忱颇为无奈地说,“我很快就回去了,那就先挂了。”挂上电话后,挽起袖子,继续赶进度,今天要早点回家,答应儿子的事情,一定要做到,不然地位越来越不稳了,他听的清清楚楚,溪和在里面得意的笑声。 晚上父子三个其乐融融的吃过晚饭,冷忱去开车,溪和抱着肉肉的儿子跟在他后面,往岔口处走,然后站在那里等冷忱。 打开后座,把儿子放到安全座椅上,溪和才跟着坐到儿子旁边。 车刚驶离开出大门,来到大马路上,溪和的手机就响了,看到是奶奶发来的视频通话后,溪和打开,跟明兰打招呼,他靠着溪沅,让明兰能够看到心心念念的心肝宝贝。 屏幕里明兰和冷翼眼巴巴地看着“孙媳”和曾孙,冷翼更是一脸和蔼,笑弯了眼:“沅沅,我是谁啊?” 溪沅午休过,所以这会儿并不困,看到屏幕上的明兰还有冷翼,用那一口软绵绵的声音叫道:“太奶奶——太爷爷,你们怎么在爸爸的手机里呀?” 明兰和冷翼听到曾孙的童言童语,笑得特别开心,“因为太奶奶想你了啊”完全忘了还有冷翼的存在,冷翼也加了一句,“还有太爷爷——”怒刷存在感。 溪沅笑眯眯地告诉太奶奶和太爷爷,“dad说,明天是周末,会带我去看太奶奶和太爷爷,你们要在家乖乖哦,明天沅沅就去看你们,不能乱跑,不然就见不到沅沅啦。” “好好好——”明兰本来就是想让溪和他们过来玩,听到曾孙孙的话,笑得更开怀,心满意足的挂上了电话,完全没要和前面的冷忱打个招呼的意思。 电话放好后,溪沅侧过脸跟溪和亲了下,说:“我想到手机里去——” 溪和愣了下问:“为什么要到手机里去啊?” “因为沅沅想小姑姑还有爷爷奶奶了。”他说的是溪寓还有溪和的爸爸妈妈。 溪和哈哈一笑,摸摸儿子的头说:“等小姑姑暑假了,爸爸让小姑姑来我们家过暑假,和她一起去迪士尼,好不好?” “好。”溪沅答应后,仰着头要亲亲,溪和吻了吻儿子,再次拿起手机,反正路上也没什么事,又不能影响驾驶员开车,拨通了妈妈的手机,让溪沅跟何忧芷打招呼,闻讯而来的溪寓看着妈妈手机里的溪沅,惊喜又想念地说:“小沅沅,小姑姑好想你啊!” “小姑姑小姑姑——”溪沅身体都往上挪了挪,激动的,溪寓本来就不大,十几岁,还是个孩子,看到肉嘟嘟的溪沅,老想逗他玩,见过几次面后,溪沅就记住小姑姑了,两人也经常用视频聊天,别看溪沅才两岁多一点,可能聊了,胡天海地天马行空,让人哭笑不得。 “姑姑,我要和爸爸妈妈去看电影了,下次聊。” “好,拜拜——” “爷爷奶奶亲亲,拜拜——” 冷忱不让溪和跟溪沅下车,直接开到停车场,下车后,先去把后座安全座椅上的儿子给抱在了怀里,亲了亲脸颊,不打算交给溪和了。 这一路,只听后面父子俩各种折腾,完全没人搭理他,酸气爆棚,得抱着儿子好红回回血。 溪沅搂着冷忱的脖子,一家三口从地下停车场里面的电梯上到商场,这是一家综合商场,电影院在六楼。 两年前,一场春雨后,扎在土里的溪和,长出来一棵细小的,存在感极弱的小树苗,一年后,被茫然不知的溪和细心呵护的小树苗变成了个胖娃娃,把溪和给弄懵了,后来跟何忧芷通了电话,虽然何忧芷也并不清楚,但她很肯定地分析说:“我们树人又不跟人类一样,只有女性才可以生孩子,我们是植物,自然有植物的方法,待人类社会待久了,我也有了只有女性才可以有宝宝,都忘了我们不是纯人类体质,也没有告诉你这些,看你的描述,和我当年有你一模一样,宝宝身体怎么样?” 溪和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当时他发现有一棵小树苗破土而出,兴高采烈地告诉冷忱的时候,冷忱还打算把小树苗移植到别的区域,怕到时候跟他抢营养,还好他没任他这么干,不然真是后果不堪设想…… 溪和已经各宝宝做了简单的身体检查,肉肉的,皮肤红润,眼睛像他,脸型和嘴巴鼻子都像冷忱,很健康,当他发现哭泣的他时,还宠他笑,真是整颗心都要融化在这笑容里,要不是和他俩太相像,而且还光溜溜的躺在地上,而小树苗却不见了,溪和还以为是谁家的孩子不要了,偷偷放到他家来了,还好第一时间咨询了妈妈,不然真是,越想越后怕的溪和拍怕胸口,看了一眼给孩子裹了个浴巾正抱着打量的冷忱,对母亲说:“孩子很健康,也很可爱。” 疏忽大意的何忧芷听到后,还是不放心说:“一会儿我跟你爸爸开车过去看看。” “好。”当时的溪和和冷忱对孩子真是各种束手无策,毕竟来的很突然,什么都没准备,手忙脚乱的去买婴幼儿的用品,忙活了一天,给孩子烫奶瓶,冲奶粉,等到何忧芷出现的时候,两个人都精神萎靡,累得不行,虽然累,却在相处中,越发喜爱孩子,孩子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能将人融化般,看到他的笑,便心甘情愿为他做任何事。 或许是父子连心,溪和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儿子那种对他的依赖,陪伴了那么久,却从来不知道儿子存在的溪和,不得不承认,第一眼他便爱上了这个小家伙,虽然曾经他只把他当做普通的小树苗来呵护,真是太大的失误。 后来在何忧芷的到来,才让两个被幸福冲昏头脑的年轻人学会儿了怎么照顾小baby。 晚上,看完电影回到家,虽然并不知道儿子看不看得懂,但却看的很专心,不会感到枯燥无聊,他们俩这趟就来值了。 晚上给儿子洗澡的时候,溪和坐在小板凳上,给儿子洗身体,溪沅吹着手里的泡泡,溪和捏捏溪沅的小脸蛋说:“沅沅,爸爸也是从土里长出来的。” 沅沅一点都不意外的说:“我zi道啊。” 冷忱拿着儿子的衣服走进来,他有听到两个人的聊天,很配合地对儿子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沅沅:“爸爸说我si从土里长出来的,那爸爸也和沅沅一样si土里长出来的,还有dad。” “哈哈哈,对对对,我们都是从土里长出来的。”溪和听到儿子的回答,恨不得录下来,等到儿子长大返给他看。 冷忱从溪和手里接过儿子,擦干净后,套上连体衣,抱到他的房间。 “我给他讲故事,你先洗吧”回头给了溪和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语气端正地说着不端正的话,“床上等我。” 溪和给了他一个眼刀,请注意场合,然后砰地一声,关上浴室门。 被冷忱抱着的溪沅,觉得好玩,跟着冷忱有样学样的说:“床上等我——哈哈,床上等我。” 站在门里边的溪和一头黑线,气冷忱不分场合,气得想挠墙。 冷忱轻咳了一声,抱离儿子,快步向隔壁卧室走去。 “爸爸上班很累,一会儿dad要在床上给爸爸按摩,放松放松……” “喔——”溪沅给爸爸踩过背,对按摩似懂非懂,闻言点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码完没改错字,该写的都写了,下本见。 记得新文和专栏,么么哒。 小说在线阅读尽在https://www.256zww.com--256中文【元夕。岁梦】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