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娇美人》作者:钦秋 文案 许槿欢最近总是听爹爹夸赞那位跟兄长同龄的秦大人。 她见过秦大人一面,长的是真好看,就是…看她的眼神好危险。 她没感觉错,因为在不久后,秦大人来提亲了。 以男主打开的简介: 上一世,他的心上人早早便被皇帝赐给太子为太子妃,太子对她丝毫不看重,直到她重病离去才悔不当初。 而他身为太子的得力人,在太子妃离世不久后,突然投身其他皇子,助别人登基。 他成为最大的功臣,半生未娶妻。 后来,世人听闻秦相在自己书房中安详离去,怀里抱着一名女子的画像,只可惜画像上的脸被墨水糊掉,没人认出是谁,只猜测那或许是秦相的心上人。 再睁眼,他回到了什么都没发生之前,这次定要阻止之前的悲剧,将心上人好好护住。 不知为何,小姑娘躲了他两月有余。 突然在一日拦住他的去路,明亮的眸子直视着他,轻声问:“我兄长说你早就心悦我,我等了许久,为何你还不来提亲?” 他怔住,有些不敢置信。 注:男主重生 .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重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许槿欢,秦默骞 ┃ 配角:许瑾玄 ┃ 其它:HE 一句话简介:两世终得美人 立意:光明总会到来,心中所想也会实现。 第一章 秦公子好像认得她 景沅二十年,冬。 大雪一场,皇帝病重昏倒,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立三皇子为太子,三皇子一党大喜。 太傅府。 许槿欢去老夫人院里请安,回来时碰见了兄长,从他口中得知此事后,神情有些恍惚。 三皇子并不是什么好人,最起码对她而言不是,甚至算得上恶劣之人。 “此事莫要放在心上,储君刚定下,他有的忙,不会再经常来咱们府里。”兄长许瑾玄轻声说道。 三皇子如今成为了太子,也成为了许多人的眼中钉,往后行事只会更加不方便,事事都会有人在暗处盯着。 这样一来,也没什么机会来太傅府,借着跟许太傅谈事的理由见许槿欢。 怕就怕,成为太子后他不知收敛,更加肆意妄为。 许槿欢听后沉默,眉眼微敛。 在这场夺位之争里,父亲一直保持中立,从未和哪位皇子走的太近,谁是太子,不关许府的事。若是三皇子成为了太子,那就真的……对她来说不太好。 偏偏就是三皇子,那个明知她不喜欢,也要继续纠缠的三皇子。 数日前,一场宴席,三皇子与他的生母愉妃隐隐约约向爹娘提起她的亲事,什么意思大伙都明白,有些人甚至已经认定她就是三皇子妃。 许槿欢很讨厌,可她的解释没有人听,都觉得她是不好意思,这样的情况就导致她明明快及笄了,却没有人上门提亲。 她母亲常氏为此伤透了脑筋。 “他如今是太子,我怕他真的跟皇上求赐婚。”许瑾玄知道自己妹妹讨厌三皇子。 三年前进宫,三皇子那时太过顽劣,当着一众皇子公主的面儿调侃过许槿欢,自那日起,许槿欢就非常厌恶三皇子。 如今他已为储君,注意名声自然是好,就怕他继续之前的纠缠。 “即便不是太子,就不能向皇上求赐婚了吗?”许槿欢反问道,眼中担忧难掩。 皇帝对每一位皇子都一样看重,若是谁求赐婚,只要对方家世不差,大手一挥就成了。 在此前,三皇子应该没有求过此事。 许瑾玄叹口气,道:“希望他不会提,若真提起,爹可能真的会抗旨。” 许槿欢也这么觉得,垂眸笑了笑:“那我先回去了。” “好,地上滑,记得走慢些。” 许槿欢轻轻颔首,绕开他离去,今日请安并未带婢女,一路上没人说话,满脑子都是胡思乱想。 回到院中,婢女柳儿跑出来迎接,见她忧心忡忡,开口问道:“姑娘怎么了?” 许槿欢回神,摇摇头:“没什么。” “进屋用膳吧,再晚些就凉了。” “嗯。” 许槿欢用过膳后去了她母亲的院子里,进去时正巧碰见母亲在与父亲说事,二人见她来,看她的眼神都藏着事儿。 许槿欢默默捏着自己手指,心底有股不安。 待她行礼后,她母亲常氏走来握住她的手,满眼忧愁并无掩饰,犹豫再三开口说道:“欢儿,太子今日找你父亲说话了。” 许槿欢手指微微攥紧,故作不知,问:“所为何事?” “倒没明着说,只说待你及笄……”话未说完,被她父亲许太傅打断。 “行了,这都是还没定下的事,我看皇上有意让丞相家的二嫡女为太子妃,今日早朝看着太子提了好几次。” 许槿欢不由松口气,常氏也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脸色发白的问:“那不会让我们欢儿为侧妃吧?” 许太傅眉头一皱,语气颇为不满:“若真有这回事,我就要抗一回旨。” 不管侧妃正妃,他都不会看好,太子此人心性有些不正,谁跟了他,不见得日子会好过,更不要提是去宫里那个吃人的地儿。 许槿欢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时被门外的一道声音打断。 “老爷,外面有位姓秦的公子要见您。”门外的小厮如是说道。 许太傅神色微敛,道:“快让人进来。” 小厮应一声,走得很快。 常氏见此,俯身道:“既然老爷有客人,我与欢儿就先出去了。” 许太傅颔首道:“好,太子一事你们莫放在心上,一切交于我处理便好。” “女儿知道。”许槿欢相信自家爹爹,微微俯身行礼,与常氏一同离去。 出去后,常氏说道:“过几日,你舅舅便出征回来了,好久未见,你同我一起去迎他吧。” 许槿欢点点头,舅舅这次走的太久,她也有些想念了。 常氏拉住她的手,轻轻拍两下,道:“我跟你爹,是万万不可能让你跟一个讨厌的人在一起,就算我们不能怎么样,你舅舅也能出面。” 许槿欢自然相信这话。 家里人之所以这般不愿,还是因为几年前的一件事,祖母有位小女儿曾是皇帝最宠爱的妃子,因被人陷害打入冷宫,不到双十年华便在冷宫中香消玉殒,皇帝在人走后的那几日气色明显变差,还时常单独和父亲询问祖母的情况。 皇帝或许对她姑母有感情,但始终没有调查当年一事,据说当年与姑母发生冲突的妃子是那时鼎盛时期镇国将军家的女儿,皇家人薄情,纵然动了心,也断不会为心上人得罪有利于自己天下的人。 许槿欢在前方拐弯处与常氏分开,一人慢悠悠地走向自己院子,远远的看到兄长与一位青衣男子走来,二人有说有笑,身后跟着刚才来禀报的小厮。 “姑娘怎么站在这儿,天怪冷的,咱们回去吧。”耳旁传来婢女柳儿的声音。 许槿欢回头看到柳儿,笑了笑:“好。” 天是真的冷,没有握着手炉,双手冰凉的不像话,斗篷帽子上的绒毛被风吹的在脸上扫动,有点痒。 转身与柳儿一同回去时,特意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兄长,恰巧看到兄长身旁的男子看了过来,离的近了,清楚看到对方漆黑明亮的深眸,里面蕴藏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微微垂眸,不再多看跟柳儿回去。 远处,许瑾玄见身旁人一直盯着一个方向看,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见到许槿欢离开的身影微微蹙眉,道:“看什么呢?” 青年男子抿唇轻笑:“好久没有看到这么漂亮的雪景了。” 许槿欢离开的方向恰好种着几颗梅树,梅花在雪景中显得娇艳欲滴,随着微风摇曳,异常吸引人的目光。 许瑾玄不由笑出声:“的确很美,我们快进去吧,我爹在回来的路上就在嘟囔你今日会不会来。” 男子点头。 二人一同走向正屋。 许槿欢回到闺房中,抱起圆桌上的手炉,冻的冰凉通红的手背在上方来回蹭,问身后的柳儿:“我记得这几日一直都有人来找爹爹,似乎都是姓秦的公子?” 昨日午膳,还听爹爹提起这事,爹爹好像很看重这位姓秦的公子。 柳儿摇头:“奴婢不知,姑娘怎么突然问起这事?” “没什么。”许槿欢摇头,藏住心里的疑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这位秦公子好像认得她,今日并不是第一次见,前两日偶然碰过面,那时他看她的眼神很不一样,就像是看到了许久未见的故人......却又不像是故人。 许槿欢想的出神,全然没有心思想别的。 午时用膳,因为心里有事,吃的心不在焉。 毫不掩饰的出神让柳儿很是不解,姑娘到底在想什么呢? 翌日,同样的时辰,那位秦公子又来了,许槿欢与人碰了个正着,这次兄长不在,许槿欢见到来人微微俯身,声音轻柔:“秦公子。” 今日比昨日还要冷,许槿欢双颊被冷风吹的泛红,鼻尖也染上了红,透彻的眸子发亮,又穿了身艳丽的红色衣裙,衬得气色明艳又漂亮。 她身后还是昨日那几颗随风摇曳的梅树,这么对比下来,人比梅花还要漂亮。 秦默骞眸中划过令人不易察觉的笑意,稍纵即逝,唇畔漾起温和的笑,嗓音温润:“许姑娘。” 不知为何,许槿欢被他看的心里有点发慌,轻轻抿唇,道:“我爹爹与兄长还未回来,秦公子若是不急的话就进去坐会儿?” 秦默骞摇头道:“在下知道太傅大人与瑾玄兄还未回来,我这次来只是为朋友带句话,许姑娘替我转达可好?” 许槿欢眉头轻蹙,犹豫道:“重要吗?” “倒不是多重要的事。” “那便劳烦秦公子告知一下了。” 秦默骞看一眼周围打扫院子的下人,道:“人多眼杂,我们进屋说吧。” “好。” 许槿欢领着人去了正屋,常氏还在里面,看到自家女儿和老爷的客人一同进来面露不解,还不等她开口,许槿欢便先一步说道:“秦公子有话要带给父亲,父亲和兄长都还未回来,便先说与我听,让我转达。” 常氏了然,挥手遣散屋内的下人,对许槿欢说:“秦公子有话跟我说也行。” 说罢看向许槿欢,又道:“欢儿先回去吧。” 许槿欢应一声,对秦默骞微微颔首一下,转身走出正屋。 秦默骞察觉到常氏一直在注视着自己,没有多看许槿欢,在人看不到的地方,指尖微微收紧,眼底深处划过悲凉和无奈,他怕错过这次得之不易的机会。 这一次,无论承受什么都要阻止之前的那条路。 秦默骞想得出神,没有听到身旁有人喊自己。 常氏喊了四五声他才回过神,常氏见此问:“秦公子没事吧?” 秦默骞略带歉意的说道:“最近琐事繁忙经常出神,多谢许夫人关心。” 常氏露出笑意:“你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吧。” 第二章 我一定会得到你 两日后,许槿欢见到了太子的心腹,对方特意受太子之令前来拜访许太傅,顺便给她带来了一封信,她收到后并没有急着拆开看。 太子心腹见此说道:“不管姑娘如何想,殿下对您是真心的,殿下毫不避讳的让卑职前来,更是为了向许太傅表明诚意。” 他说罢这话便离开了。 许槿欢捏着那封信,看向身边的常氏,问:“那他跟爹爹又说了什么呢?” “这个我也不知,许是朝堂上的事,他们在书房谈的,不让任何人进。”常氏叹口气,眉眼间是掩藏不住的忧愁,说道: “太子如今在拉拢你父亲,朝廷之上,之前那些二皇子的人,被他拉拢去不少,你爹爹向来不喜欢站队,太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找来,现在还派自己的心腹过来,有心人可能都以为你爹爹如今已经站到了太子这边。” 许槿欢低下头,轻声道:“这样啊。” 太子此人,心机颇深,总有法子让别人误会一些事,当初还不是储君的时候,对她爹爹还算客气,如今换了身份,往日的客气只存在于表面,私底下哪还有什么客气。 这样的变化,似乎在意料之内。 这就是太子,令人厌恶。 回到自己院子里,让柳儿出去,关上门后才拆开那封信,看清信上的内容后眉头紧皱起来,许槿欢坐在桌前,手指紧紧捏着那封信,眉眼不安极了,信上只有几个字,却足以让她厌烦。 信上说:欢儿,我一定会得到你。 单看这几个字,她就觉得一阵恶寒。 静默许久,打开屋内的暖炉,将这一纸书信扔了进去。 腊月中旬。 许槿欢收到了长公主派人送来的赏花宴帖子,母亲常氏说:“不出意外,这场赏花宴邀请了许多京城贵女,小公爷如今到了娶妻的年纪,长公主应当是借着这场宴席给自己挑选一个满意的儿媳。” 许槿欢当然知道,只是有一事不明白,没多想便问出口:“我记得小公爷有过一门亲事,是刘家的姐姐,为何......” 常氏叹口气,摇头道:“小公爷眼光太高,看不上那姑娘,幼时定下的亲事,那时候刘家姑娘长得颇为可爱,谁知现在...哎,也怪命运弄人,刘家姑娘如今长得也算清秀,明明什么都没做,就这样被退亲了。” 许槿欢与刘家姐姐说过几次话,人很温婉,说话温温柔柔,给人的印象很好。 怪只怪,小公爷的眼光太高。 许槿欢在常氏这里待了许久,一同用过午膳才回去。 寒冬腊月,外面下着雪,柳儿跟在她身后帮她撑着伞,许槿欢抬起头,雪下的很大,早前刚露出的屋顶,如今又被白雪所覆盖,她伸出暖的温热的右手,接着上方飘落的雪花,雪花很快就在掌心中化掉。 许是觉得有趣,并没有收回手,不一会儿手就冻的冰凉。原本在这几日,舅舅是要回来的,这场大雪阻挡了军队的脚步,临时在回来的路上歇下了,也不知雪什么时候能停。 许槿欢叹声气,收回手握紧手炉,低声喃喃:“真希望这场雪能尽快停下。” 柳儿看着眼前的大雪,没有犹豫的说道:“应当很快就会停,往年不都是这样吗?” 许槿欢沉默片刻,道出一句:“但愿吧。” 她在原地站了许久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柳儿担忧道:“姑娘不回屋吗?外面怪冷的,小心着凉啊。” “走吧,回去。”许槿欢身体好,没那么容易着凉,但她怕冷,每到寒冬总要比别人多加两件衣服,但凡是在府里,几乎都要捧着手炉过日子。 回院中的路上碰见了许瑾玄,对方孤身一人,看样子是要去母亲的院子,许瑾玄看见她脸上露出笑,走过来说道:“远远的就看到你刚才在这边傻站着,在想什么呢?” 许槿欢摇摇头,轻声道:“没什么。” 她神色平淡,并无任何情绪,许瑾玄身为看着她长大的兄长,几乎是一眼就看出她有心事,说道:“别多想,好好回去歇着吧,过几日还要去长公主府内,先将气色养好。” 许槿欢点点头,自从那日收到太子的那封信之后,就整日里不安,有时都没有胃口用膳,气色相比之前确实差了不少。 “回去吧。”许瑾玄伸手想拍拍她脑袋,刚抬起手想起了什么放下,无奈笑了声。 许槿欢知道他在想什么,烦闷的心情散去一些,开口道:“年后嫂嫂就要嫁过来了,在这里先提前恭喜兄长。” 许瑾玄爽朗笑几声,道:“你嫂嫂前几日还在念叨你,想来是十分喜欢你的,” 兄妹二人在屋檐下相谈甚欢,柳儿在一旁笑看着二人,这一幕尽数落到远处许太傅眼里,他长叹一声,对自己身边的小厮说:“这俩孩子要是一直都这般高兴就好了。” 小厮在他身后附议道:“会的,公子和姑娘往后一定都会如今日这般欢快的。” 许太傅不知想起什么,无奈摇摇头。 赏花宴这日,雪已经完全化完了,这两日也没有前段时间冷,今日这天好的倒是真适合赏花,长公主府有一院子的梅树,很早就听过每到寒冬腊月,长公主府中的梅花漂亮极了。 许槿欢特意穿的素了一些,柳儿这傻丫头虎头虎脑的问道:“姑娘,别家姑娘恨不得穿的跟花孔雀似的,您这一身衣裳也太素了点,到时又要有人在您面前瞎晃悠说些有的没的。” 许槿欢相貌在京城中是一等一的好,同样不错的还有丞相家的二嫡女,她与许槿欢同龄,同为京城贵女,不管到哪儿都会有人将她们俩放在一起比较。 “穿的那么好有什么用,小公爷这人看重长相,人品又不怎么样,何必穿那么漂亮上赶着过去?”许槿欢挑一对不怎么起眼的耳坠给自己戴上,左右晃头照一下铜镜,确定不怎么招人目光才放下手,回头看柳儿,道:“你去外面看看马车准备好了没有。” “是。”柳儿小跑着出去。 许槿欢等了一会儿,等来了柳儿跑进来说:“姑娘,马车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可以走了。” “好。” 一同去的还有常氏,马车里,常氏握着许槿欢的手说:“听刘夫人说,小公爷还特意命人去刘府送了赏花宴的帖子,这小公爷也忒坏了,亲事都退了还想着羞辱人家姑娘,我真是想让你装病不去。” 许槿欢不由笑出声:“情况哪有那么恶劣,今日去的人那么多,哪有我什么事。” “谁让我女儿长得漂亮,漂亮的我心里不踏实。”常氏担心的一点也没错,许槿欢性子虽不如丞相家的二嫡女张扬,这张脸属实太吸引人,走到哪儿都是焦点。 长公主府外停了许多马车,许槿欢下了马车,一眼就猜出后面那辆马车里的人是谁,常氏回头见她发愣,正要问话,就见她们后面的那辆马车停了下来,车帘掀开,走下来一名身穿青绿衣裙的女子,常氏见此了然,对许槿欢说道:“过去找她说句话吧。” 话音刚落,那名女子就发现了许槿欢,嘴角漾起笑意,朝她们这边走来。 待人走近以后,许槿欢笑道:“杨姐姐。” 杨舒悦跟许槿欢素来要好,经常去太傅府找许槿欢玩,前几日天太冷,两人都未曾外出见过面,如今见了很是亲切。 杨舒悦先给常氏行一礼,这才好好打量她,说道:“几日未见你,好像又瘦了。” 杨舒悦知道一些有关太子和许槿欢的事,应该说,很多人都知道这事,只是看透不说透罢了。 “姐姐也瘦了呢,好像还比之前漂亮了。”许槿欢眨眨眼睛,眼底笑意很足。 杨舒悦听了自然开心,常氏已经快进府里了,见两人还站在原地,不由催促:“你们俩还不跟上。” 两个姑娘相视一笑,手挽手的跟过去,杨舒悦只带了个婢女,并无长辈陪着她来,进入府中就一直和许槿欢一样跟在常氏身边,两人时不时凑近窃窃私语,脸上充满了笑意。 长公主邀来的贵女全是大家叫得上名字的,基本上都见过,府中的婢女带她们来到后院,许槿欢一眼就看到远处一身红衣,五官张扬的少女。对方自然也看到了她,上下打量她一番,傲娇地抬起下巴,离那么远,许槿欢好像听到了她不屑的冷哼。 常氏见到了熟人,跟许槿欢说了声便去找熟人叙旧。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红衣少女朝许槿欢走了过来,杨舒悦见到这幕,拉着许槿欢就要走,略微皱眉道:“她肯定又想找你麻烦,我们找个地儿先坐下。” 许槿欢见她这么护着自己,摇头笑笑,跟着她离开。 可远处的少女似乎看出了她们的意图,直接当众喊出声:“许槿欢,你要去哪儿?” 这道声音可以说是非常大,刚跟熟人说了两句话的常氏回过头,看到那个性子张扬的红衣少女朝自己女儿走去,不由挑了下眉。 熟人见此问道:“不过去看看?” 常氏摇头,语气沉稳:“我女儿可没那么好欺负。” 许槿欢面对身为皇家的太子她没法子,面对一个跟自己同龄的姑娘还不至于胆怯,对方遇到任何事都咋咋呼呼,许槿欢则不同,在各事上面都沉稳面对,丞相家的二嫡女也不是第一次突然找事了,哪次不是落下风? 这边,许槿欢看到朝自己走来的人,无奈跟杨舒悦说:“又来了,为什么她每次都记不住之前的教训呢?” 屡屡占下风,却屡败屡战,勇气可嘉。 第三章 您何必呢,太子是真心喜欢您…… 程锦嫣走近后,目光停留在许槿欢身上好好打量了一翻,意味不明的笑了声:“几日不见,你怎么变得这么不起眼了?” 许槿欢看她一脸高傲,抿唇笑了笑,平静道:“这么不起眼都能被程姑娘认出来,看来程姑娘很在乎我嘛。” “你!”程锦嫣气急败坏,想到自己在长公主府内,强忍着恼火平静下来,深吸一口气:“ 少自作多情了,我是看你今日穿的那么素,怕没人搭理你,特意来跟你这个老朋友叙叙旧。”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道声音:“欢儿!我们在这儿呢!” 三个姑娘转头看去,看到远处梅花树下站着几位姑娘,各个都穿的跟朵花似的,其中一位姑娘招着手,满脸洋溢着笑容喊着许槿欢的名字:“欢儿来这边啊,舒悦姐姐也一起来吧!” 程锦嫣刚还说着没人搭理,这就被人认出来了,看这情况还不止一个。 三人站在一起,唯独没有喊程锦嫣的名字,许槿欢含笑看一眼咬着唇不出声的程锦嫣,没有回她刚才的话,而是道:“不好意思啊,我要和舒悦姐姐去见朋友,程姑娘自便,我们先过去了。” 程锦嫣脸色很不好看,这种无疑是打她的脸,一点面子都没有留,瞧着周围有几个人在看自己笑话,恼怒跺脚,小跑着离开现场。 许槿欢许久未见到朋友,如今一见面很是亲切,几个姑娘聚在一起聊的都是诗词歌赋,时不时插一句其他姑娘的趣事,聊到最后,聊到了小公爷身上,话刚开了个头,长公主和小公爷来了,身后跟着一众婢女,院子里的人见到这一幕安静了不少,没有落座的纷纷落坐,许槿欢和杨舒悦挑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 远处的常氏见女儿坐的那么远,想招手让人来自己身边,瞥了眼长公主身旁的小公爷,想了又想终究是没有开口。 长公主在前面的主位坐下,扫一眼今日来的人,看到某个方向时露出满意的笑容,这一个举动引得在场的人都朝那个方向看去,程锦嫣作为那个方向最显眼的人,又坐在前面的位置,自然成了所有人猜测的对象,大家在看小公爷的反应,性格桀骜的少年还不知收敛自己的目光,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一个方向看。 众人看去,只看到偏僻的角落坐着两名长相不俗的少女,左边的穿着素雅,右边则是有些艳丽,二者相比,素雅竟比艳丽还要引人注目。 许多人都认出了许槿欢,远处的常氏脸色隐隐发白,可别是她来时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不同于常氏,许槿欢坐在那里安静地抿了一口清茶,丝毫没有因为众人的视线受到影响。 杨舒悦强装镇定,捏着杯子的指尖泛着白,等所有人都收回了目光,小声问:“小公爷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她们都知道小公爷是什么样的人,并不想上赶着贴过去,更何况家世都摆在哪里,何必在亲事上委屈自己? 许槿欢放下杯子,摇头:“不会。” 她听人说过小公爷喜欢什么样的,就像她今日这身装扮,绝对不可能看上她,看这边的原因或许是因为...... 她看一眼身旁为自己担忧的杨舒悦,轻声提醒:“我觉得,他更可能是看上你了。” 杨舒悦杯子差点拿不稳,扯了扯嘴角:“别开玩笑了。” 两人没注意前方斜对面的程锦嫣紧紧的盯着这个方向,主位的长公主开口说道:“本宫这院里的梅花一年比一年漂亮,今年最是吸引人,各位姑娘们都喜欢漂亮的景儿,今日不必多拘束,好好玩便是。” “早就听说您这里的梅花不俗,如今一见果然令人惊艳,真是赏心悦目。”有位夫人笑着开口,看向自己身边的姑娘,说道:“刚才我家兰儿一直在跟我说这里景色漂亮,若能经常看到便好了。” 这话说的那姑娘双颊泛红,顶不住众人的目光羞涩笑笑低下了头。 长公主笑意不达眼,点头:“如此看来,那我每年都要邀请诸位来赏花。” 这话是何意,大家都能听出来,刚才开口说话的夫人笑了几声不再吭声。 “程姑娘最近怎么样?”长公主随意问道,端起茶抿一小口,抬头看向程锦嫣的眼神带着满意。 程锦嫣突然被问话,又惊又喜,正要说话,小公爷忽然站起来,对皱着眉头的长公主说道:“母亲,我有事离开一会儿。” 长公主溺爱儿子,不管对方说什么她都答应,现下轻轻颔首:“去吧,记得今日的正事。” 小公爷离开并不耽误长公主看儿媳妇,等小公爷离开完全忘了刚才问程锦嫣的话,转头与其他人交谈起来。 许槿欢今日坐的位置偏僻,除了杨舒悦没有人找她说话,坐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默默离场,好在位置偏僻没有人注意她,院子后面有一处凉亭,她一个人无聊的在这里坐了一会儿,周围有假山挡着,倒感受不到冷风,石桌上摆放着茶水和点心,茶是热的,想必是和宴席的那些一起摆出来的。 许槿欢并没有动,一个人安静的坐了会儿,身后传来一道询问的男声:“前院那么热闹,姑娘们都在比诗词歌赋,许姑娘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 许槿欢回头,看到了小公爷,起身行一礼,道:“小公爷不也是待不住?怎得还跑到后院来了?” 小公爷笑了声,毫不避讳的坐过来,“在下想问姑娘一些事情。” 许槿欢眸光一闪,一下子就猜到了他的目的,直接脱口而出:“关于杨姐姐的?” “许姑娘真聪明。” 许槿欢眼睫微垂,小公爷刚才看杨舒悦的目光太明显了,不知道掩饰一下,其实她的杨姐姐又何尝不是如此? 御史大夫的女儿不愁嫁个好夫婿,今日来公主府打扮的那么艳丽,很可能就是冲着小公爷来的,小公爷薄情的名声在外,杨舒悦不好意思说出来,小公爷倒是好意思来找她。 “小公爷说吧。”许槿欢坐下,等着对面的人开口。 “那个......”小公爷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剑眉微蹙,清了清嗓子,声音清朗:“其实我早就见过杨姑娘,当时一见倾心,相见恨晚,回到家就托我母亲把之前的亲事退了。” 许槿欢听的一脸懵:“......啊?”这跟她想的一点都不一样,她还以为两个人今日是第一次见面,谁想到早就见过了,想到杨舒悦的穿着,只怕第一次与小公爷见面就有了心思,一直等到了今日? 还有刘家姐姐,就这么被退婚了...... “那个,我想问一下,杨姑娘可有心仪的男子?”小公爷太不好意思,声音小的和冷风混在一起很容易让人听不到。 许槿欢看的不敢置信,她在想,这传言真是不可信,小公爷这人哪像别人说的那般? “杨姐姐并没有心仪的人。”她话音落下,对面的人松了口气,却又随着她的下句话提心吊胆起来:“但是我听我母亲说,这一个月里去杨家提亲的人不少,门槛都快踏破了。” 她语气含笑,像是看戏一般看着对面的人。 “那那怎么办?” 也不知是真蠢还是假单纯,许槿欢叹声气:“还能怎么样,当然是上门提亲了,再晚些就真的没机会了。” 小公爷恍然,连连点头:“对对对,许姑娘说得对,我明日就让母亲找媒人去杨姑娘家提亲!” 这时,远处跑来一个小厮,着急说道:“小公爷,太子殿下来了,如今正在与长公主谈话,长公主让您现在过去一趟。” 许槿欢听到‘太子’二字神色微变,眸中划过深思,藏在袖中的手指不由攥紧,连冷都顾不得了。 小公爷的反应则不同,对方有些激动的对许槿欢说道:“许姑娘,我表哥来了,你不同我一起去见见吗?” “我不了,小公爷一个人去吧,莫要告诉太子我们见过面。”许槿欢摇摇头,不知被冻的还是被吓得,苍白的小脸毫无血色。 她想到了曾经和祖母进宫的一日,祖母和太后单独谈话,她一个人在外面等的无聊就去别处转转,恰巧遇到几位皇子和公主,三皇子就是在那日对她调侃,小公爷也在其中,但他是跟着皇子们看戏的一方,不好的回忆被唤起,垂眸掩下略微慌乱的情绪,默默退到一旁。 小公爷显然没想那么多,直白道:“表哥肯定很想见见你,你就跟我一起去吧。” 许槿欢轻笑:“我身子有些不适,想一个人在这儿歇会儿。” “好吧,那我走了。”少年对小厮挥了挥手,“我们走。” 许槿欢及时出声:“你别告诉太子我在这里。” “放心!”少年头都没回。 想到小公爷这个人不靠谱的模样,许槿欢一点都不放心,没有在此地多留,很快就去了另一处。 事情正如许槿欢所料想,小公爷这人被太子问了话,想都没想就把许槿欢出卖了,太子跟长公主聊着,给自己心腹使了个眼色,一身黑衣的男子了然,默默退下,去了后面的院子。 许槿欢对这里不熟悉,转着转着还是被太子的心腹找到了,毕竟人家会武,又不是第一次来这里。 许槿欢看到眼前找来的人时,眉眼忧色明显,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太子心腹道:“您何必呢?主子是真心喜欢您。” 第四章 可是有喜欢的男子了? 许槿欢知道自己这次躲不掉,也没想着跑,静下心来,道:“太子想见我,不管哪天都可以来找我,为何挑在赏花宴这日?前院还有那么多人在,我不喜欢。” 她敛下眉眼,神色淡漠,如今只想与太子撇清关系,当着众人的面在一起说话总归是不好的。 “姑娘误会了,殿下知道姑娘的性子,今日来只是想见一见姑娘,不会多说什么,殿下这时候在前院等候,姑娘去吧。”太子的心腹说着,让开了挡着许槿欢的路。 许槿欢没有回他的话,从他眼前面色冷淡的离开。 前院或许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热闹,谁能想到来参加一场赏花宴,还能有机会见到太子? 许槿欢快走到前院时,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听闻殿下来了这里,我们俩就一起来了。” 是兄长的声音,她放慢脚步,听这道声音离自己很近,并没有在赏花宴的宴席中,怔神间,听到了太子的回话,似是打趣:“你是担心孤欺负欢儿,所以才来了这儿?” 正如太子所说,许槿欢也是这么想的,兄长和小公爷不熟,除此之外没必要来这儿。 “太子说笑了,我只是有一些事要与太子说。” “许瑾玄,我今日就跟你说清楚,我喜欢你妹妹,是真心实意的喜欢,我会对她很好,以前说了那些话我很抱歉。”太子祁承策一向不服人,成为储君以来第一次在皇上和皇后以外的人面前自称‘我’。 这话谁信? “殿下既然喜欢许姑娘,就更要在乎她的想法不是吗?”秦默骞突然开口,脸上的情绪莫名给了人几分冷意,一闪而过让人以为看错了,面对太子不善的目光,他毫不畏惧,还有些嘲讽的说:“殿下心悦许姑娘这件事几乎无人不知,可这样昭示天下的做法,可曾想过会给许姑娘带来一些不好的困扰?” 许槿欢听别人谈论过自己,不论男子亦或是女子,都觉得她被太子看上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可这样的福分她一点也不喜欢,一点也不想要,这是第一次听到外人为自己说话,又走近了一些,看到了不远处三人的身影。 本想站在这里听三人说话,这样的想法却被身后一人的声音打断:“许姑娘站在这儿做什么?” 声音挺大,前面的三人都听到了。 许槿欢看到前面的三人朝自己看过来,身后还有个不识趣的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平静,垂在身侧的手掌握成拳头,太子怎么会找这么一个不会说话的人当自己心腹啊,真不怕哪天把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说出去吗? 祁承策许久没有见到许槿欢了,回头看到她,目光近乎贪婪的黏在她身上,再也移不开。 许槿欢对上那双令自己恶寒的漆黑眸子,头皮一阵发麻,目光转移到太子身后的男子身上,瞧见那从未见过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愣神,还是像前几日见到的那般,好似见到了许久未见的故人,只是这一次的眼神中多了一丝焦虑? 前方三人的目光,只有许瑾玄的眼神是正常的,他上前一步,大胆的来到太子面前挡住那道令许槿欢不适的目光。 “欢儿......”太子轻声喃喃,声音被另一道清朗温润的嗓音所掩盖,“许姑娘。” 开口的人是秦默骞,他的一举一动都和太子形成了很大的反差,加之他刚才说的那一番话,许槿欢对他笑了笑,颔首道:“秦公子。” 说罢抬头看许瑾玄,用同样的语气喊了声兄长,直接忽略了太子此人。 祁承策一点都不生气,反而觉得这是许槿欢对他的不一样,这么想着,眼底浮现出笑意,语气略微为责怪:“欢儿怎么一个人在后院溜达,也不让婢女跟着,多危险啊。” 许槿欢听到他的声音就反感,嘴边挤出一丝笑:“多谢太子关心,下次会记得带婢女出来的。” 今日来公主府并没有带柳儿,其他婢女也没有带,母亲亦是如此。 “记得便好,欢儿能听得进去我的话真好。” 这下不止是许槿欢,连许瑾玄都觉得不适起来,一道声音开口打断这一切:“许兄不是有事情要与殿下说?现在见到了人,怎么还不开口?” 既然来这里找太子,他们就已经想好了对策。 许瑾玄恍然,许是怕隔墙有耳,还来到太子跟前,头微微侧过去,小声说了句话。 许槿欢不知道说了什么,只知道太子听到这话后脸色有了分毫的变化,似乎是高兴的,接着对自己心腹挥挥手:“我们走。” 说罢不多留,步子很匆忙。 她松口气,等到太子和心腹走后,肩膀松懈下来,再看眼前一脸深思的兄长,刚要开口问他说了什么,就听到那位秦公子说:“许姑娘在好奇许兄说了什么?” 她眸子发亮,期待点头。 许瑾玄心虚笑几声,“一个让太子厌恶的人去了不该去的地方,太子当然是高兴的去抓人啊。” 许槿欢很聪明,立刻就猜到了这人是谁,皇上没有立储之前,二皇子与三皇子一直不对付,两者见面表面融洽,私底下斗的厉害,不论是谁,都在想方设法的抓住对方的把柄,这样的争斗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停下。 是储君,最后不一定就是那个位置上的人。 可是...... “兄长说的可是真的?没有骗太子?”若是一场骗局,那就得不偿失了。 “自然是真的,只不过看到二皇子进去是巳时一刻的事情,不知道太子这时候去还能不能逮到人。”二皇子和三皇子都不是什么好人,许瑾玄也不是,所以小小的对不起二皇子一下,还是他妹妹比较重要,想到此笑了声:“这个法子还是默骞想的,来的时候他比我还着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他妹妹。” 许瑾玄话音落下才察觉到这句话中的不对劲,忽然意识到什么,看秦默骞的眼神带着诧异。 许槿欢早就觉得这位秦大人看她的眼神不一样,如今听到这话,心里愈发奇怪,再次对秦默骞露出温婉地笑意:“多谢秦公子。” “姑娘不必客气,能为姑娘解忧是在下的荣幸。”秦默骞小心翼翼的掩饰自己眸中对许槿欢的占有,不敢透露出分毫,若不然和太子有什么区别? 他不想被心上人讨厌。 这样就好,远远的看着她开心就好。 没了太子在这儿,许槿欢眼底的笑意都多了几分真挚,如实把自己心里的话说出来:“刚才你对太子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我是真心的感谢秦公子,这京城里,除我家人和朋友以外,已经很久没有人帮我说过话了。” 秦默骞垂下眸子,及时掩去眼底划过的一丝心疼,沉声说:“外人总是这般,不识其中真相,倒喜欢听信谣言,姑娘若是不喜欢听那些,我会帮你止住他们的声音。” “默骞有什么法子?”许瑾玄诧异,心中猜想他会怎么做。 许槿欢听了当然心动,但是这样麻烦别人的事情...... 许是看出她的担忧,秦默骞安慰道:“姑娘放心,我不会怎么样,只是找人放出一些有根据的话混淆视听而已。” “既然这样还等什么,这就找人办,我与你一起。”对许瑾玄而言,他妹妹的名声比什么都重要,不由叹声气:“我有时候真是搞不懂太子怎么想的。” 许槿欢同样搞不懂,似乎对太子来说,喜欢一个人就要与这个人的名字绑在一起,哪怕这个人不喜欢他,他也要让众人以为她是他的人。 微风吹来带着些许凉意,耳旁的几缕发丝被吹得微动,冷风从衣领中窜进脖子里,这一下冷的她不由发颤,还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三人这才意识到他们在冷风口边站了许久,许瑾玄最先开口:“回去坐着吧,那里好歹没有那么大的风,我和默骞跟小公爷说声就走。” 许槿欢点点头,泛着凉意的指尖捏紧帕子,抬到嘴边遮着咳嗽两声,声音很轻:“那我先去前院了。” “去吧。” 她先走一步,回到宴席坐在无人的角落,杨舒悦并不在位置上,而是被长公主赐坐到了前面,现下正与长公主说话,同样有此待遇的还有程锦嫣,其他人都在赏花谈话。众人已经意识到小公爷的未来妻子,要从程锦嫣和杨舒悦其中挑出一个,之前感兴趣的人就当是看戏的坐在原位。 没有人打扰许槿欢,她就在这里坐到了宴席结束,期间想了许多事情,离开的时候还有些愣神。 和常氏一同回去的马车上,许槿欢问了常氏一个问题,她想了许久才好意思问出口:“娘,你和爹爹想让我找一个什么样的夫婿呢?” 不知为何,问起这话的时候,心里想起了一个人,那道身影只在内心深处待了一瞬,很快就消失。 常氏拿帕子捂着嘴笑出了声:“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欢儿可是有喜欢的男子了?” “没有的事,您想哪里去了?”许槿欢立刻摇头否认,羽睫颤动,小声呢喃:“我只是好奇你们喜欢什么样的女婿。” 第五章 你觉得他做你夫君怎么样?…… “我和你爹啊,就希望你找一个对你很好的,当然你们两情相悦最重要。”常氏轻轻拍了拍许槿欢的手背,感慨道:“等到明年开春三月,你哥哥就要成亲了,再过不久你也要及笄,一转眼你们都大了。” 许槿欢听的有些走神,注意力全被马车外的声音吸引,伸手掀开车帘的一角,不能探出头看,只晓得街道上的人让开了一条路,她知道着绝对不是给她们的马车所让的路,正好奇前方是什么人物时,马车忽然偏离了道路停在路边。 常氏疑惑,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听见车外的马夫激动道:“夫人,前面似乎是将军回来了!” 许槿欢眼前一亮,立刻冲到马车门那儿,掀开帘子往外看。 前方不远处,正有一对人马向这边走来,为首之人身穿盔甲,威风凛凛,左眉上方有一道明显的疤痕,黝黑的肤色和凶悍的剑眉显得他整个人很不好惹,严肃又令人心生畏惧,许是刚打完仗的原因,眉眼之间还带着些许戾气。 许槿欢唇角微扬,回头看刚反应过来的常氏,语气喜悦道:“娘,你快看,真的是舅舅出征回来了!” 常氏凑过去,看到印象中熟悉的至亲,眼里的喜悦无法掩饰,等都不等,猴急似的提起衣摆就要下马车。 许槿欢及时拦住她,无奈笑道:“您别急,舅舅刚到京城,要先去宫里跟圣上汇报,还要回去看舅母和表哥他们,我们先回去等舅舅来,亦或是直接去舅舅府里等着也行啊。” 她理解母亲的心情,舅舅这次出征和以往不同,这次一走就是两年多,如今回来肯定有许多事要办,母亲与舅舅从小感情就深,这时候激动的想冲过去也能理解,但于理不合,还会被人说三道四。 常氏深吸一口气,拍着胸口点头:“对,你说得对,是我太慌了。” 话音一转,又对车外的马夫道:“我们待会儿直接去将军府!” 许槿欢想说等舅舅忙完再见吧,现在过去太过唐突,但是看到母亲着急的模样,到了嘴边的话突然止住,终是没有说出口。 车外的马夫也应了声。 前面那队人马已经走近,附近道路的两边全是百姓,突然多出一辆马车自然是引人注目的,最前面的将军随意一瞥,许槿欢正巧掀开了车帘,看见外面神色凶煞的男子看了过来,脸上洋溢出笑。 许槿欢与常氏颇为相似,哪怕两年没见,常戌还是一眼认出了自己的外甥女,小姑娘张了张嘴,虽没有喊出声,看嘴型不难看出小姑娘叫了‘舅舅’两个字,严肃的眸子中多了一丝笑,淡的让人看不出来。 许槿欢放下车帘,对一脸期待的常氏说:“舅舅看见我了,我们还是回府吧,舅舅一定会找我们的。” 听到这儿,常氏才放下心来。 马车最终还是回了太傅府,出乎意料的,府里还有其他人, 许槿欢前去书房告知父亲,舅舅回来的这件事,到了书房门前被父亲身边的人拦下,那人道:“姑娘,老爷正在和人谈事,您先去正屋等会儿吧。” 她自然不会贸然闯进去,点点头,嘱咐道:“那你记得跟我父亲说一声我来的事。” “是。” 许槿欢转身离开,走了两步蓦然听见书房里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耳尖微动,停下脚步,或许是因为这道声音的主人帮她说过话,所以她记住了这道声音。 没有多停留,去了正屋和母亲一起等父亲出来。 在正屋等了小半个时辰,喝了两杯茶还吃掉了两块点心,许槿欢轻轻哀嚎:“父亲什么时候才能谈好啊。” 常氏倒不急,坐在那里看府里的上个月消费的月钱,既能算账又能打发时间,见许槿欢等的没什么耐心了,拿出最下面的账本,道:“你要是闲得慌,就先看看这个,过段日子总归是要学的。” 柳儿见状走过去把账本给许槿欢拿了过来,后者随意掀开一页,看到上面清晰的记账难得来了些兴趣,认认真真的看了起来。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许太傅终于来了,一起来的还有许瑾玄和秦默骞二人。 许槿欢见到人进来,起身行礼,看到秦默骞也在,眸光微闪,规规矩矩的俯一下身,并未说话。 “欢儿刚才去找我可是有什么事?”许太傅摆摆手,对秦默骞说:“秦公子请坐。” 秦默骞摇头,拱手说道:“很晚了,在下该回去了,明日再来贵府和您说事。” 许太傅轻轻颔首,对身边的人招一下手,“去送送秦公子。” 秦默骞离开的时候,回头看了许槿欢一眼,眸中的温柔让小姑娘恍惚,其中的深意更是让人有了遐想。 等人离开,许槿欢还在想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没有想太久,听见常氏愉悦的声音:“老爷猜一猜,我和欢儿回来的路上看到了什么?” 许太傅捏捏眉心,有些疲惫的问:“什么?” 常氏故意卖关子:“老爷倒是猜猜啊。” 许瑾玄在一旁及时开口:“母亲快说吧,父亲今日太过劳累了。” 许槿欢这才看出父亲眉眼间的疲态,似乎这几天都是这般,兄长偶尔也会有这样的神态 ,她实在好奇他们在朝中遇到了何事,却知道这不是她该问的。 常氏先是关心了一下许太傅的身体,这才说出了常戌回来的事。 这无疑是件好事,许太傅和许瑾玄父子俩露出了不同的表情,前者顶多有些高兴,后者则是激动出声:“舅舅终于回来了,许久没有在他那里领过招了,这次有时间一定要让他指点指点。” 常氏捂嘴笑几声:“你表哥功夫也不错,怎么不想着和他领教呢?” 许槿欢插声道:“哥哥和表哥之前就比过,他们二人不相上下,还是舅舅比较厉害。” 常戌对他们兄妹二人很好,两人小时候就喜欢去常戌府里玩,随着许槿欢长大,为了避嫌,她去的就少了,毕竟舅舅家有两位表哥和一位表弟。 * 常戌回京的第二日,他就来了太傅府,常氏见到他心里高兴,跟人聊了好一阵子,许太傅本想把人留下用午膳,常戌拒绝了,道:“不用,府里有些杂事没有办完,得尽早回去。” “我送舅舅。”许瑾玄出声说道。 许槿欢也跟着,兄妹俩站在府门前看着常戌骑马远去,没有急着离开,等前面那道身影不见了才回府。 回正屋的路上,许瑾玄倏然沉声问:“欢儿,你觉得秦默骞这个人怎么样?” 许槿欢心情很好的看着周围景色,没有听出语气中的不对劲,随意道:“秦公子很好啊,他为人正直,不会听信谣言,还跟哥哥一样靠自己的能力一点点到了今日的位置,当真是让人心生佩服。” 秦默骞父亲是勇昌侯,深得皇帝信赖,和她父亲一样,不偏向任何一位皇子,一直处于中立的位置。 秦默骞完全可以继承勇昌侯的爵位,但他没有,他年纪轻轻,和兄长一样用自己的才华拼出了一条官路,不管别人怎么想的,她是很看好秦大人的。 许槿欢这么想着,直接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我很看好秦大人,也很佩服,他和我见到的其他公子很不一样。” 她走到了前面,全然没有注意身后的兄长停了下来,只听到兄长问:“那你觉得,这样好的他,做你夫君如何。” “......啊?”许槿欢懵了一瞬,以为自己听错了,回头看兄长早已停在了远处,不解问:“哥哥你刚才说什么?” 应当是她听错了吧? 哥哥怎么会突然这么说,就算是她想,秦大人也不见得愿意娶她啊...... 许槿欢想到这儿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哥哥不会无缘无故的问这个,秦大人也不会莫名其妙用那样的眼神看她,正当她脑中快要出现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时,许瑾玄开口了:“没事,随便问问而已,别多想啊,更不准问秦默骞相关的问题。” 许瑾玄轻咳几声,故意说的很严肃,说罢大步离开。 许槿欢一个人停留在原地,满眼疑惑,脑中的那个想法已经形成了,很难再想别的。 兄长这话,彻底把她之前对秦默骞的所有疑惑都勾起来了。 许瑾玄快速回了自己的院子,无端往自己嘴上扇了一下,他这张嘴真是欠打,这样偶然得知的事情也敢往外说,还是关于自己亲妹妹的。 要怪还是得怪秦默骞,谁让这家伙酒量那么差,前两日夜里不过喝了几杯酒,就醉的一直喊他妹妹的名字,他也不好明着问,一直憋到了现在,今日竟忍不住在欢儿面前说了出来。 不过,未来妹夫若是秦默骞的话,他觉得还挺好的,最起码知道秦默骞这个人不错,对他妹妹的态度...好像更好。 许槿欢也没有去正屋,回到自己院子后就开始胡思乱想,如果兄长离开的时候没那么慌张,她可能还会相信是随便问问,但那样匆忙慌张的脚步,明显就是心里有事。 第六章 他对她真的不一样 常戌这次大胜归来,圣上在几日后也就是腊月下旬为常将军接风洗尘,也为常戌这次大胜庆祝,宴席摆在宫内,许槿欢自然是要去的,进宫后一直跟在常氏身旁,常氏有诰命在身,位置靠前,许槿欢在她后面那排的位置坐下。 周围都是见过面的人,却都不怎么熟悉,小坐了一会儿,宴席的人才来了一小部分。 她无聊的喝了口茶,并没有想着去宫内转一转,可偏偏有人想让她过去。 一名宫女来到她身旁跪下,给她把喝了几口茶杯倒满,小声说道:“殿下想见姑娘一面,劳烦姑娘跟奴婢走一趟。” 许槿欢手指微微蜷缩,来之前就在想该怎么躲太子,明知躲不掉,还在那儿瞎想,最后只盼着太子不要想起她,但事情不如她所愿,唯一庆幸的是太子没有派他身边的人来,不然现在已经引得许多人瞩目。 宫女迟迟没有等到回答,抬头看到许槿欢眉眼间的踌躇,不由心慌,说:“姑娘不必担心殿下会做什么,宫内人多眼杂,殿下那般喜欢姑娘,一定会注意举动保全姑娘名声的。” 宫女之所以慌张,是因为这是太子给她的命令,完不成是要受罚的。 许槿欢何尝看不出这宫女的难处? 但是去见太子这事本就是她所反感的,为了别人把自己搭进去,她还没有到了大善人的地步。 许槿欢摇了摇头:“你告诉太子,我身子有些不适,现下只想歇着。” 宫女犹豫再三,点点脑袋离开。 而她在位置上坐着,前面有母亲和父亲,心里却不安极了。 没过多久,那名宫女又来了,许槿欢心想不好,在宫女愈发离得近时站起身,想去常氏那里多几句话,她刚起身,对面有道声音把宫女叫住。 “那个正在小跑的宫女站住。” 附近的宫女都有自己的职责所在,只有一名正在跑动,那名宫女下意识朝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人朝她招了招手,嗓音凉薄:“过来倒酒。” 许槿欢看到说话的人有些惊讶,又好像...没那么惊讶,或许是因为那日兄长说出的几句话,她觉得秦默骞对她很不一样。 勇昌侯府的小侯爷秦默骞,性子随勇昌侯夫人很是冷淡凉薄,之前谈过两次亲事全都黄了,最根本的原因是秦默骞不喜欢,和他同龄的人基本已娶妻生子,她哥哥在同辈之中已经算晚的了。 因为父亲看好秦默骞,近段时间愈发和勇昌侯府交好。 再说回来,她没觉得这位秦大人待人冷淡,或许是因为只对自己不一样? 许槿欢有些分不清秦默骞是为什么叫那宫女过去,巧合? 他身旁就有一个,不太可能。 那名宫女没办法不去,过去之后倒了酒便想起身来许槿欢这边,秦默骞直接把身旁许瑾玄桌上的酒杯拿了过来,“还有这杯。” 宫女脸色发白的倒上,万万不想眼前的这位公子把酒一口干了,杯子放桌上,语气冷淡:“再倒。” 宫女想到还在等自己汇报情况的太子,握着酒壶的手指都抖了起来。 这时有人在一旁打趣道:“我说秦大人啊,你该不会是看上这名宫女了吧。” 调侃的声音很小,只有附近的一小部分人听到,许多人都没放在心上。 秦默骞淡淡瞥了那人一眼,直言道:“在下心中早就有了位心悦的女子,罗公子莫要瞎说。” 那位罗公子哈哈大笑几声,“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嘛,你,也过来给我倒杯酒。” 伸手指的人自然是被秦默骞叫来的那名宫女。 对面的许槿欢见宫女一时半会儿过不来,先是松口气,起身去了常氏那里。 本以为今日这事儿会不了了之,一直到人快来齐的时候,祁承策来了,他来到之后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许槿欢那个位置的方向,眼神随意一扫,看到自己派来的宫女在给人倒酒,眼底划过一抹令人不易察觉的寒意。 许槿欢在远处与人交谈,并没有发现有人在看自己,等她抬起眼看到祁承策朝这边走来,心刚提起来,圣上来了,与太子生母愉贵妃一起,前阵子刚立储结束,太子生母就从妃子升到了贵妃。 皇后体弱,经常缠绵于病榻,帝后感情深,哪怕皇后没有为皇帝生皇子或公主,皇帝依旧把人捧在手心,大家都知道皇后的位置无人能撼动,好在没有子嗣傍身,妃子们就没有想方设法的去惹人不痛快。 祁承策身为太子,不好在皇帝面前失德,快要走到女眷这边时,转了个弯去到对面。 许槿欢这才彻底放下心。 常戌是今日的主角,几位将军喝到最后不停的在说自己在战场上是何等威风,又是怎么样把敌人打退,众人听的认真,在一位将军说到关键时刻,周围人的心情随着他的话变得小心翼翼,连呼吸都变轻了,万万不想这位将军话说到一半,竟然直接醉倒了在地上。 身旁的人及时接住他,让人趴在桌上睡。 可是被那位将军吊起胃口的人不愿意了,逮着没醉倒的将军问后面的事。 许槿欢在位子上坐的有些发闷,看一眼周围的情况,起身去了别处。 走到离宴席不远处的一处桥下没有再动,静静看着眼前漆黑一片的河面,太黑了,只能隐约看到水的波纹。 耳边是宴席那边的吵闹声,声音很小,并不会影响什么。 如今天寒,站了一会儿便手脚冰凉,但脑子很清醒,在宴席处同样会冷,只是那里太过热闹,听多了那样的声音不免有些恍惚。 周围还有带刀的侍卫在四处巡逻,她随便在附近转了转,找到一处亭子坐下歇息。 一个人待了会儿,听见某一处传来一些声音,她听的蹙眉,忍不住站起身,随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再往前是一处宫殿,不知为何这里没有侍卫宫女把守,离宴席远了,吵闹的声音逐渐听不到,取而代之的是女人娇笑的嗓音,那娇滴滴的声音还说了句话:“等我找个合适的机会,就在父皇面前点你的名字做我驸马,到时候圣旨出来了,你可不能辜负我。” 许槿欢停下脚步,已经知道是谁了。 如今皇帝只有一位女儿,听到这话不用猜想就知道是谁,就是不知道那个男子是何人。 她知道这样的事情不能继续听下去,没有心思探究,转身快步离开,心中只觉得公主胆子太大了。 公主比她还小了一岁多,就这么...... 许槿欢晃晃脑袋,不要能再想了,公主怎么样关她何事? 回到刚才的亭子处,见到那儿多了位男子,她刚走近男子就看向这边,见到她后立马又露出之前熟悉的笑,语气温润:“许姑娘怎么不在宴席坐着?” 许槿欢摇摇脑袋,走进亭子里,如实道来:“那里太闷了,来透透气。” 最重要的是有不想看到的人。 秦默骞眼神定格在她身上很难移开,心中有个声音不停的告诉自己不能这样,会吓到她的,可他真的控制不住。 曾经从未离这么近的好好看过她,每一次都是极尽掩饰小心注视,不敢停留太久。 许槿欢被他看的有些不知所措,心里发慌,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俯身道:“我转的够久了,现下该回去了,秦公子自便。” 这一次,她无比确定秦默骞对待自己是不同的,虽说那样的眼神和太子不同,也没有令她心生厌恶,但被盯得久了,就是会心慌。 等她回到宴席,这场为常戌接风洗尘的宴也结束了。 这次比较幸运,没有跟太子单独碰到面。 回去时,常氏得知许槿欢中途是一个人出去转着玩,并没有和太子见面,她长叹一声:“那就好,刚才没有看到你人影,也没有看到太子人影,我还以为......” 要说什么不言而喻,许太傅从不沾酒,现下非常清醒,说道:“太子这边的事我们不用担心,不出意外太子妃定下的就是程锦嫣。” 常氏摇头:“圣上一向看好太子,若这期间太子向圣上求旨怎么办?” “你以为圣上看不出来太子喜欢谁?”许太傅反问。 常氏沉默了。 宫里的可都是人精,更不要提当今天子,什么事都能看得明白,当年刚登基时,有亲王意图谋反,皇上早就看透了那亲王的心思,就等着人来,到最后将人一网打尽。 王府几十口人,没有一个有好结果的。 还有二皇子成亲前,皇上是在一场秋猎上给二皇子赐的婚,娶得是一位将军家的女儿,那时候皇上怎么说来着? 皇上说:“朕早就看出你喜欢这姑娘,朕看着也不错,今日高兴,便成全你了。” 那姑娘自然也是心悦二皇子的。 许槿欢没有去过秋猎,却听哥哥讲述过这件事,现在想来,圣上或许真的是什么都能看出来,只是太子妃这个位置的人选,还需他自己挑,至于为什么看上了程锦嫣,无人得知。 “希望是这样吧,我只希望我们欢儿这一生能够平安喜乐。”常氏握住了许槿欢的手。 许槿欢冲她一笑:“您放心,我会的。” 马车快回到太傅府时,常氏想起了一件事,“我们是不是把你哥哥忘了?” 许槿欢眨眨眼,恍然想起哥哥今日醉了,不知道秦默骞会不会管一下哥哥。 许太傅倒是不着急:“不用管他,总归是不后会沦落到睡大街。” 一起去的,回来却少了一人,常氏一路上都觉得哪里不对,如今快回府了才想起。 第七章 荒唐的梦 许瑾玄是在他们回府不久后回来的,秦默骞送他回来的,彼时许槿欢正待在正屋和许太傅常氏二人商讨一些事,小厮先一步跑到正屋前来禀报:“老爷,秦公子大公子回来了,如今正在去往大公子院中的路上。” 许太傅听了站起身,道:“我过去看看。” 怎么说都是自己儿子,常氏也要过去看看,回来的时候只想着闺女,一不小心把儿子忘得一干二净,心里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小愧疚。 许槿欢并没有跟着前去,从正屋离开后直接回了自己院子。 秦默骞把人送到院子里后,立马就有小厮过来帮忙扶着。 “秦公子交给我们吧。” 他松了手,说道:“既如此,那我就先回了。” “公子慢走。” 秦默骞快走到前院,看到了许太傅和常氏朝自己走来,等到两人来到自己面前时,他拱手一礼:“许太傅,许夫人。” “今日多亏了秦公子,瑾玄有你这样的朋友在身边,我才能放下心。”常氏不是没想过让人去宫里接人,但是许槿欢说了一番话,那话刚说了没多久,就听到小厮前来禀报的消息,她想到这儿笑了声:“我女儿说你会把他送回来,我开始还深信不疑,还是你们年轻人了解年轻人。” 秦默骞眸子微闪,笑意儒雅:“许姑娘聪慧。” 许太傅轻咳两声,说道:“如今夜深了,外面夜路不好走,不如在我府里住一晚?” “不了,我家里人或许还在等我回去,路程没多远,我慢些回去就是。”秦默骞说罢,余光瞥到远处有道娇小的身影进了一处院子。 步伐走的有些急,好似在躲什么,那道身影与他记忆中的的身影重叠在一起,是谁他一下子就猜了出来,身后跟着的婢女还在后面说道:“姑娘你走慢些。” 夜里太黑,许太傅并没有发现他在看什么,笑道:“我送送你吧。” 秦默骞摇头拒绝,“这么晚了,太傅还是早些歇息为好,我一个人可以的。” 许太傅点点头,找了府里的小厮送他出府。 许槿欢回到房屋后,倒了杯茶小口喝着,想着刚才看到的男子心中泛起说不清的异样。 柳儿走进屋关上门,很是不解道:“姑娘刚才跑这么快做什么?” 这是在自家府里,周围也没有太子的人啊。 姑娘刚才的模样,很像之前好几次躲避太子的模样,行色匆匆,仿佛身后有目的不善之人。 “外面太冷了,想早点进屋暖和一下。”许槿欢放下手里的茶杯,坐下歇着,刚才越走越急,甚至跑了起来,现在呼吸有些不顺畅,小口小口的喘着气。 这几日她总是一个人瞎想,事事都离不开兄长那几句话的意思,想的多了,有时候连梦里都是这些事情。 “我觉得今夜外面不是很冷啊。”柳儿莫名其妙的喃喃一声,问道:“姑娘现在要就寝吗?” 许槿欢微微颔首,手指捏着眉头,轻声说:“你先出去吧,晚上不用守夜了,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柳心中有疑惑却没有问出来,乖乖听话离开,走之前关上了门。 人一走,许槿欢就像泄了气儿一般趴在桌上不动了,满脑子都是秦默骞对她不一样的笑,兄长那些话已经在她脑中回荡好几天了,本就好奇心重,如今得知了没有答案的一件事就一直想,她知道有些事情不该像她想象的那样,或许一切都是一场误会,兄长可能就是随便问问。 瞎想了一会儿,有些困了,眼睫轻颤着打了个哈欠,小坐了一会儿,终究是没有抵抗住困意,起身走向床榻,吹灭了边上的几根火烛,更衣后躺在床榻上却睡不着,闭上眼后,脑海中浮现出今日在宫内亭子里和秦默骞见面的那一幕。 这夜,许槿欢做了一个更离谱的梦,深陷梦境的她睡得异常安稳。 梦中,她视线中一片红,身穿喜服,头顶带着盖头,被人扶着下了马车,耳边是柳儿的声音:“姑娘待会儿小心脚下的门槛。” 画面一转,她坐在很安静的屋内,盖头掩着视线,只听见一道开门声响起,有人进来了,那人走近挑开了她的盖头,满眼喜悦和满足,温声说:“我终于得到你了,娘子。” 眼前的人正是秦默骞,许槿欢非常吃惊,往日梦到他就算了,这次竟然梦到与他成亲,真是太离谱了! 而且那声娘子,听的她头皮发麻,更令人想不到的是,她此刻抬眼看着眼前相貌俊美的男子,唇边漾起笑,语气娇柔带着满满的情意问:“夫君爱我吗?” 秦默骞眉眼间尽是笑意,双手揽住她肩头将她拥入怀中,低头轻吻她额头,道:“爱,怎么可能不爱呢。” 额头的触感太真实了,许槿欢脸上一阵发热,想推开他,却不受控制的抱住眼前男人的腰,小脸埋在他胸口,小声道:“你说了此生不负我,一定要说到做到啊。” “我会的,欢儿相信我。”秦默骞打横抱起她,动作轻柔的把她放到床榻之上,弯身低头看着眼前双颊红透了的小姑娘,低声说:“欢儿准备好了吗?” 许槿欢当然没有准备好,她想摇头,却点了点头,还小声轻应一声。 眼看着事情的发展就要超出她所认知的范围,突然听到了一阵拍门的声音,婢女柳儿的声音响起:“姑娘!姑娘该起床了!” 屋外,柳儿不停的拍着门,喊道:“早膳已经备好了,姑娘不要再赖床了。” 屋内,床榻上的人长睫轻颤着睁开双眼,额头上已经布满了一层汗,手心也湿湿的,自然是被梦中的情况所吓的。 这个梦太荒唐,也太过真实了。 她现在还能想象到男人亲她额头,抱她的触感,真实到让她想到就双耳发热泛红,能做出这样的梦,真是让她没想到,门外柳儿叫她起床的声音还在继续,她要是不起这丫头可能会一直喊,无奈之下坐起身,朝门外喊道:“我已经在起了,你进来吧。” 话音落下不久,屋内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柳儿端着洗漱的水走进来,见许槿欢额头满是汗,脸也比往日起床时要红,以为是生病了,便问:“姑娘可是昨夜着了凉?要不要找郎中看一下?” 许槿欢摸摸自己还在发烫的脸蛋,摇摇头:“不用,早上被子捂得有些严了,热成了这样。” 柳儿没多想,把水放到架子上,“快起床洗漱吧,昨夜您睡得晚,今日夫人没让我喊您起那么早,现在都快日上三竿了。” 许槿欢起来后洗漱了一下,用过早膳后去老夫人那里请安,虽然天色不早了,总归还是要去的。 老夫人院子里清净,她进屋后看到坐在床上的白发老人先是俯身行一礼,喊了声:“祖母。” 自从姑母不在后,祖母身子一日比一日差,如今更是三天两头的下不了床,一日要喝两碗苦涩到难以下咽的药。 祖母喜欢清静,这处院子也偏僻,虽说院子里的下人不多,但每位都是府里能干又懂事的。 老夫人很喜欢小孙女儿,见到她心情就好,脸上露出笑,慢吞吞地问道:“听你母亲说,昨日回来的有些晚,你睡好了吗?” 许槿欢点头,笑道:“睡好了,还做了梦呢。”虽然不是什么好梦。 老夫人笑几声,好奇问:“什么梦啊,能讲给祖母听吗?” 许槿欢一噎,干笑几声,硬着头皮编了个听着很像那回事的梦,梦境的内容和老夫人有关。 老夫人听了喜笑颜开。 祖孙俩聊了没多久,老夫人精神越来越不足,眼神涣散,靠着床榻边上的柱子闭了闭眼,祖母身边的嬷嬷站出来说道:“姑娘,老夫人该休息了。” 老夫人年纪大了,如今有病在身,精神一天不如一天,许槿欢看到这一幕鼻子有些发酸,站起身,“孙女儿先回去了,祖母好好休息,我晚点再来看您。” 说罢,带着柳儿离开。 回去的路上风大,原本湿润发红的眼眶被风吹的发干发痒,不适的抬手揉了揉眼睛,柳儿以为她哭了,上前拍拍她后背,轻声安慰:“姑娘别哭了,老夫人一定不想看到您因为她所伤心。” 许槿欢默默摇头,没有解释为什么揉眼睛,把手放下,眼眶周围被她揉的一片红,鼻尖也因吹了风逐渐发红,旁人看了都会以为她是哭了。 她此刻正站在后院的门前,穿了一身带着红色的衣裙很是吸引人,这一幕很不巧的被远处的秦默骞看到,同行的还有许瑾玄,二人约好今日外出办些事情,刚从许瑾玄院子里走出来,没想到看见许槿欢正站在一处揉眼睛,眼眶泛红很像哭过的模样,这不禁让人猜想刚才是不是在抹眼泪。 秦默骞停下了脚步,漆黑幽深的眸子直直地盯着许槿欢,眸中闪过不明的情绪,垂在身侧的手掌不由蜷缩。 许瑾玄也跟着停下,看看远处的妹妹,再看看眼前的好友,心情复杂极了,问:“不过去问问情况吗?” 秦默骞当然想过去问问,但那样太过突然,他有什么理由?又该用什么样的身份过去关心人? 第八章 怎么到哪儿都能遇见他啊…… 秦默骞站在原地犹豫了,他不想被许槿欢认为自己图谋不轨,他想在她心里留下一个不错的印象。 犹豫之中,身边的人已经向前走去。 柳儿看到许瑾玄走过来,弯身行礼:“公子。” 许槿欢听到这声音回头看,见到一脸担忧的兄长有些疑惑,揉了揉泛痒的眼睛,开口道:“兄长?” 许瑾玄眉头紧皱,问:“你哭了?” “什么?”她眼睛还泛着红,眸中的疑问毫不掩饰,揉了几下后,眼睛倒不怎么痒了。 许瑾玄仔细观察她,见她不像是哭过的模样才放下心来,双肩微微松懈,指着自己来的方向说:“刚才在那边看到你在揉眼睛,我以为你哭了。” 他自小就把这个唯一的妹妹看的尤为重要,舍不得她受半点委屈,更不要提看到她哭了,若真是有人欺负,他一定会把那人打的爹娘都认不出来。 “没有。”许槿欢好笑摇头,道:“刚从祖母那里出来,有些难受罢了。” 她说着抬头往兄长指着的方向看去,竟看到了昨夜那梦中的夫君,心中狠狠跳动一下,几乎是慌乱的扭回头,神色羞恼的掩饰慌张。 许瑾玄沉默片刻,拍拍她肩膀:“别难受了,祖母定是不愿看到你为她伤心的。” 人有生老病死,这些不是他们能掌控的,唯一希望的是不留遗憾,可祖母不一样,祖母有太多遗憾了,能做的只是尽量关心。 许槿欢轻嗯一声,看到远处的秦默骞,心中除了慌乱还有羞意,而且......她能够感受到那边灼热的视线,这样的注视让她只想逃离,多留一会儿都会想到梦中他对她的模样。 “外面冷,快些回去歇着。”许瑾玄一个大男人都觉得今日非常寒冷,有些抵抗不住,更不要提一个小姑娘。 许槿欢正想着该找个什么话题回屋,如此正好趁机说道:“那我便回屋了。” 说完不等许瑾玄开口就带着柳儿跑了,因为远处的秦默骞已经朝这边走来,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人。 等秦默骞走来,许槿欢早就跑远了,许瑾玄这个做兄长的一脸深思,看着来到自己面前的男子,莫名其妙的说道:“我妹妹这两日总是怪怪的,可我又说不出哪里怪。” 秦默骞盯着远去的身影,哂笑一声:“我倒觉得她在躲什么人。” 是觉得他和太子是一类人吗?还是别的? 想到许槿欢可能在躲避自己,心中莫名涌现出一股酸楚,不多时,内心深处就像有人拿着针在上面戳。 他和太子不一样,真的不一样,不论这一世会不会得到,他此生都不会辜负许槿欢,也从未想过一定要得到,只要对她开心便好。 许瑾玄开始没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想了一阵儿,突然想起自己某日嘴快说出的话,瞥一眼身旁的人,轻咳一声,严肃道:“别瞎想了,我妹妹不想看见谁会直接说清楚的,绝对不会默不作声的远离。” 这一点,许瑾玄还是了解的,就像太子那边,许槿欢不是没有拒绝过,曾经更是放出了不希望看到祁承策的话,耐不住祁承策脸皮太厚,明知他妹妹不喜欢,还硬要死缠烂打。 曾静是三皇子还没什么,如今成为储君之后开始变本加厉,有时还拿着自己的身份打压。 “这样么。”秦默骞垂眸掩下眸中的情绪,没人知道此刻的他在想什么。 * 腊月二十八,新年将至。 许槿欢跟常氏在一家头饰铺子里遇见了程锦嫣和程夫人,上次见面还是在长公主府,长公主自始至终没有看许槿欢一眼,这导致程锦嫣觉得长公主看不上许槿欢,这次见面,不由昂首嘲讽:“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许姑娘啊,今日这穿着好像也不怎么样。” 她说的话太过突然,在人来人往的头饰铺子里,程锦嫣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当着常氏和程夫人的面儿这么大呼小叫,程夫人很是尴尬,带着歉意对常氏点点头,拉着程锦嫣就要往外走。 许槿欢开始并没有看到她,跟着常氏进来后就在认真挑选头饰,听到程锦嫣的话也不恼,甚至是不想搭理。 程锦嫣见她无视自己,心里不服气,甩开程夫人的手,大步朝她走去,常氏见状立马挡在许槿欢身前,眼神严厉的看着程锦嫣,语气不满:“程姑娘这是做什么?” 程锦嫣毕竟只是一个未及笄的姑娘,也就敢在同龄人面前趾高气昂,见到长辈立马泄气儿,张了张嘴,在常氏凛然地眼神下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许槿欢看她那么气,抿唇轻笑,柔声说:“瞧程姑娘这般,是谁惹程姑娘生气了?” 铺子里的人虽不多,但听姓氏基本就能认出她们的身份,现下已经有人指着她们窃窃私语了。 程夫人很不好意思,走过来想将程锦嫣拉走,哪想小姑娘倔着脾气不走。 程锦嫣站在那里哀怨似的瞪着许槿欢,说话的声音不知道掩饰一下:“你说,那日是不是你跟小公爷说了什么,没过几日长公主就找媒人去杨府提亲了!” 这下不止是许槿欢,连常氏和程夫人乃至看戏的人都不明白怎么回事了。 许槿欢能对小公爷说什么?还能让人家去杨府提亲? 难道不是小公爷看上了杨姑娘? 许槿欢还以为她在恼什么事,说到底还是太要强,不敢相信自己笃定的亲事居然没成,她长叹一声:“程姑娘,小公爷看上谁跟我没关系,我更是没有与他说什么,缘分这种事本就是你我不好决定的,你自己没有被看上,何必把事情怪到我头上?” “不怪你怪谁啊,我都看到了,那日你与小公爷单独相处,谁知道你们...”话未说完,一旁的程夫人就呵斥她一声:“够了!你瞎说什么!” 程夫人很不好意思的对许槿欢和常氏赔礼道歉:“这孩子被她爹给宠坏了,真是失礼了。” 可这铺子里可不止她们四人,程锦嫣话都说出去了,肯定会对许槿欢的名声造成影响。 常氏一改往日的温婉与客气,语气冷漠道:“这两年我女儿不论做什么程姑娘都要出来找存在感,那些都是小事我们便也没有放在心上,可今日程姑娘的话会对我女儿的名声造成影响,这可不是程夫人道声歉就能解决的,还请程姑娘把话说清楚!” 后半句语气突变,程锦嫣被她吓得后退,眼神惧怕,死死咬着唇一个字都不肯说。 许槿欢看到有一两个人朝她投来探究的目光,眼底划过寒意,从常氏身后走出来,微微昂首,说道:“程姑娘说的不错,那日我的确是跟小公爷说了什么。” 程锦嫣眼神一变,程夫人不敢置信,就算是常氏也回头看她。 许槿欢在众人的注视下不慌不忙,唇边挂着浅笑,看程锦嫣的眼神别有深意,字正腔圆道:“不过程姑娘有几件事猜错了,那日我没有单独和小公爷在一起,那里还有长公主府里的婢女小厮,他们都可以作证我和小公爷没什么。” 看着程锦嫣不相信的眼神,她从容淡定的继续道:“再者,赏花宴那日是小公爷来找我谈的话,他问我杨姐姐可有心悦的人,还问我怎么才能得到杨姐姐的芳心。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小公爷没错,杨姐姐也没错,我只是一个被问话的人,程姑娘何必把自己不如人的事实怪罪在我头上?” 此话一出,周围人皆是沉默,小公爷本就不喜欢程姑娘,就算不找许姑娘问话,也不会有程姑娘什么事儿,程姑娘把事情扭曲成这样,他们若是不听解释,今日可不就误会了许姑娘? 姑娘家家的,心思也真是歹毒! 程锦嫣也不知道当日的情况,只是看到了许槿欢和小公爷从一处地方走出来,就觉得事情不简单,刚才情急之下还说了出来,现下面对陌生人审视的目光,只觉得没脸见人,羞愧低下头,一言不发的跑出铺子。 程夫人才真是不知所措,先是愧疚的看许槿欢一眼,才想起让婢女去追人,程夫人好好跟常氏赔礼道歉。 柳儿和另一个婢女抱着买来的几包糕点进来,全然没发觉哪里不对劲,柳儿还说:“姑娘,我刚才看到程姑娘哭着在街上跑,她怎么了?” 柳儿并不认得程夫人,程夫人听到这话也不在这儿多留了,带着身边的几个人去追。 柳儿挠挠头,眼神有些发懵。 许槿欢没说刚才的事,对常氏说:“娘,我们回去吧。” 一日的好心情,就这么没了。 常氏转头对掌柜的说:“把我们刚才看的那些都包起来吧。” 回去的路上,马车行到半路突然停下,许槿欢正好奇外面怎么了,听见马车外柳儿的声音:“姑娘,前面有两个人打起来了!” 常氏听到皱起眉头:“怎么打起来了?” 柳儿又道:“姑娘!前面是秦公子和人打起来了!” 许槿欢眸子微闪,掀开车帘向外看去,一眼就看到了与人打斗的秦默骞,周围许多人都在看,却没人敢围观,或许是怕牵连。 她心想,怎么到哪儿都能遇到秦默骞啊,躲都躲不掉。 第九章 梦见自己下场凄惨 不知道前面具体发生了何事,她看了眼路边被打乱的摊子,知道与秦默骞交手的并不是什么善人,可能做了恶事。 许槿欢没有注意,往日若是遇到这样的事,在不知道真相如何的情况下并不会随便认为哪一方是对的,但是这一次下意识觉得秦默骞一定是没有错的那一方。 远处的打斗秦默骞明显是占上风的,这倒是不让人担忧他会怎么样。 柳儿不禁开口说道:“一直以为秦大人文采很好,没想到武功也不错。” 许槿欢眼眸闪了一下,放下车帘不再看外面的情况,转头看到身旁的母亲也在掀着车帘看情况,抿了抿唇,扯了一下常氏的衣袖。 “怎么了?”常氏疑惑地回头看她。 “我们绕别的路回去吧,这场架不知道还要打...”多久呢。 话未说完,听到外面的柳儿大声冲她说道:“姑娘!秦大人打赢了!那个人被抓起来了...啊,还来了侍卫。” 许槿欢听到此再次掀开车帘向外看去,确实来了许多侍卫,把打斗的地方围了起来,刚才还在跟秦默骞打斗的人被两名侍卫押着,一脸的不服气,左脸上有一道从眼下到下颌的伤疤,狰狞恐怖,这人恶狠狠的瞪着秦默骞,朝他站的那个方向吐了口唾液,说话极其难听:“你这个荣王的走狗!早晚有一天你也会落得和我一样的下场!” 她一个外人丢听的眉心微蹙,却见秦默骞面上毫无表情,垂着眼眸,脸上带了点小伤口,从一位男子那里接过一块帕子慢悠悠的擦着手上的灰尘,仿佛没有听到那话一样。 侍卫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压低声音呵斥这人,和另一名侍卫把人押走,那人即便被人押着离开也不忘说着难听的话。 这一次,秦默骞面带笑意的把手帕递还给那男子,朝着那人被押走的方向,平淡的语气中藏着寒意:“我日后的下场如何,就不劳旁人操心了。” 这和许槿欢记忆中的秦默骞差别太大了,和梦中的更是天差地别。 还有那人所说的话荣王,为何会牵扯到荣王身上? 比当今圣上小了一半的荣王,京城中都知道他不爱权力不爱美人,唯独对字画感兴趣,曾经还为了向名人求一副字,不惜花重金,跋山涉水也要得到。 名副其实的闲散王爷,秦默骞是荣王的人? 今日这事发生在大街上,那么多双眼睛看着,那人所说的话也被众人听了去,不知道此事传开后会不会给秦默骞带来什么危害。 许槿欢放下车帘,开始担忧起了这件事,放在腿边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裙,想的太过入神,常氏喊了她好几声才回过神,面对常氏关心的眼神,眼神放松的含笑摇头:“我没事,娘想跟我说什么?” 常氏虽不懂朝廷上的那些事,却知道有些人是该避讳的,但是秦默骞与许瑾玄甚为较好,大半夜的还会把人送回到府中,犹豫再三,心里想的那些话到了嘴边却变了:“没什么,我看前面也散了,我们回府吧。” “嗯。” 离开时,许槿欢没忍住再次掀开帘子往外面看。 许多人都散了,秦默骞上了马,似乎正准备离开,她也没有多看。 远处,秦默骞回头看着逐渐远去的马车,眸子微眯,抓着马缰的手指收紧,刚才那一幕,她应当是看到了吧。 他认得许府的马车,更记得许槿欢身旁的婢女,刚才打斗时看到许府的马车还有一瞬间的失神。 “秦大人,荣王说您这两日避一下风头,不用去他那里。”之前递手帕的人说道。 秦默骞轻应一声驾马离去,天色很晚了,街道上没有多少人,马的速度很快,寒风刮着面颊,身体被吹的冰冷,脑子却无比清醒。 想到重生之前的那些事,在许槿欢逝世后,他联合许瑾玄一同投靠了五皇子,五皇子此人性子谦逊柔和,说话一言九鼎,很是信任他,只是性子太过温和,在登基后很多事都被一些图谋不轨之人牵着鼻子走,甚至于在最后差点搭上了一条命。 在朝廷混乱之时,一向没什么存在感的荣王站了出来,稳住朝政,不管什么事都处理的很好,不惧老臣们的刁难,也没有想过趁此谋权篡位。 这一次,他直接选择了荣王。 选择之前,他曾问过荣王有没有兴趣登顶那个位置,荣王和之前一样,还是选择当自己的闲散王爷。 不过有手段有谋略的荣王并没有真的不插手朝廷之事,荣王就像很多事情的幕后之人,掌握一切,唯独对那个位置没有兴趣。 秦默骞毅然决然的选择站到荣王身边,是想借着荣王之手把祁承策这个太子废掉,没有人知道他的目的,也从未跟人说过。不论这一次结局如何,祁承策必须死,他恨极了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手软。 一切只为许槿欢能安稳的度过一生,这就足矣。 这边,常氏在回去的路上又开始说起刚才在头饰铺子里的事情,语气颇为不满:“下次再遇到程锦嫣,你也不要同她客气了,她那么说你,我真是想给她一耳光。” 往日都是拌拌嘴也就算了,这次直接顾及到名声。 因为秦默骞的出现,许槿欢都快把程锦嫣的事情抛掷脑后了,柔声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对待刘家姐姐太不公平了。” 从前不知道小公爷具体的退亲理由,如今知道了,只会觉得惆怅。 “你也别想那么多,你只是回答几个问题而已,这件事跟你没关系,小公爷和舒悦的亲事已经定下了,就算没有这件事,往后舒悦和刘姑娘见面同样会因为小公爷而尴尬。”事实摆在那里,谁也改变不了,常氏也没想到小公爷那么早就看上了杨舒悦那丫头。 杨舒悦之前和刘姑娘也见过几面,俩人因为性格相同,碰了面总会说上几句话。 日后再碰面,气氛不僵硬就是好的。 许槿欢回到府里后并没有急着回院子,而是去了许瑾玄那里,得知兄长在外面还没有回来,只好垂头丧气的回自己闺房,在屋里坐着,脑中尽是今日在街上看秦默骞和人打斗的画面。 今日的事若是传到圣上耳中,不知道圣上会怎么想,谁都知道那个位置的人眼里容不得沙子,听闻自己的臣子与自己的臣弟走的亲近,会多疑吗? 桌前的少女想事情想了好久,微怔的眼神有些迷茫,许久之后忽然摇摇头,不能再想了,再想就真的陷进去了,这几日她所有的任何想象都离不开秦默骞,简直像中了邪一样。 许槿欢咬了咬唇,双手交叠趴在桌上,羽睫微动,清澈透亮的眸子时不时闪动一下,额间的发丝微微垂落在眼前,有些遮挡视线,撅起嘴巴吹了一下,发丝还掉下来,就这么乐此不比的吹了起来。 一直到了用晚膳的时辰,还是没有听到兄长回来的消息。 她等的肚子都叫好久了,手掌轻轻揉几下不听话的肚子,等婢女将晚膳摆好后迫不及待的拿起一双筷子吃了起来。 柳儿在一旁给她盛了一碗热汤,看了眼她的脸色,小声说:“奴婢刚才去厨房,无意听到里面的人在讨论关于大公子的事情。” 许槿欢停下动作,皱起眉:“哥哥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今日我们出去那段时间,公子带回来一位姑娘,还想将人安置在府里,老爷得知后什么都不听直接把公子和那姑娘赶出了门,还嘱咐府里的任何人都不准讨论此事。”柳儿挠挠后脑勺,“感觉公子不像是那样的人啊,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许太傅根本不听解释,拿起扫帚就往许瑾玄身上打,这才把人逼出去。 许槿欢恍然,怪不得迟迟等不到,她是不相信哥哥会辜负嫂嫂的,只是这人都带进府里了,定然是有什么关系,可是来不及解释就被打跑,府里的人自然都往最容易猜想的地方想。 若真是做了对不起她未来嫂嫂的事情...... 许槿欢拳头都握紧了,还未成亲就出了这档子事,以后岂不是...她深吸一口气,只盼着这是个误会,眼见着快要过年了,谁都不想把府里的气氛搞那么僵。 她想,母亲这时候定然已经知道了,不过知道的是父亲所说的表面,还是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这么想着,哪怕肚子还在叫,也吃不下什么东西了,站起身道:“我们去我娘那里一趟。” 说着便要走,柳儿及时拿过加厚的红色斗篷,“外面这阵子太冷了,姑娘穿上在这个再出门。” 等她来到常氏院子里的时候,还没有走到门口就听到了屋内爹娘辩论的声音,常氏也不相信自己儿子会那么做,质问许太傅为什么不问清楚再论事,许太傅平日里最怕常氏发脾气,小声辩解自己那时正在气头上。 婢女小厮都站在门外低着头,见到她来也没敢动一下。 倒是常氏身边的人走过来说:“姑娘快进去劝说一下吧,不管事情如何,总要等到明日一早再说。” 许槿欢点点头,走到门口想要进去,却不想眼前的这扇门先一步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许太傅一脸丧气的出来,见到自家女儿立马换了一副面孔,笑意满面的问:“欢儿怎么来了?” 屋内的常氏听到这句话走了过来,看到许槿欢,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也不信你哥哥会做出这样的事对不对。” 许槿欢在爹娘的共同注视下点点头,“哥哥绝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爹爹就算是在气头上,也要听兄长解释啊。” 带回的女子并不知道是何身份,这么贸然的在外人面前教训自己儿子,难免会落人口实。 许太傅被这母女俩说的不吭声了,因为没理,还因为自己也在后悔为什么没有问清楚。 “我记得兄长在京城西南方向有处小院子,父亲若是急得话,派人去那里找找,若不然就只能等到哥哥回来才能问起这事了。”就怕这几天都不回来。 许太傅这会儿听劝了,就按照许槿欢说的办,这就招了招手,对凑过来的小厮正要说话,临了一顿,高傲的抬起下颌,咳嗽两声:“算了,不找了,明日还有早朝,我见到他直接把他拉回来不就行了?” 这么一想,也不怕自己找不到人了。 常氏略带冷意的声音在许太傅身后响起:“既然这样,你今夜就不要住我这里了。” 说罢,一点情面都不给太傅大人留,直接关上了门。 太傅大人吃了自己夫人的瘪,面上很是挂不住,嘴角更是抽动了几下,神色很不自在,没有多留就匆匆走了。 院子里蓦然静下来,小厮和婢女面面相觑,许槿欢和柳儿对视一眼,差点没笑出声。 许槿欢也没多留,带着柳儿回去后继续用膳,这夜睡得很早,为了一觉醒来能见到兄长,能听到兄长的解释。 翌日,天微微亮的时候,外面刮起了大风,从屋内听就像是一股妖风,紧闭的门窗也在随着风微微晃荡,时不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异常可怕。 许槿欢从梦中惊醒,噩梦带来的惧怕还未散去,睁眼看着昏暗的房屋,听到外面妖风的嚎叫和耳边窗户不断咯吱声,本就没有散去的惧怕再次席卷而来,额间冒出一些薄汗,手指拉着棉被蒙住脑袋,耳边的风声小了些,长舒一口气。 一闭上眼睛都是梦中的场景,倒不是什么噩梦,只是梦见自己终究是没有逃过太子的手掌心,同样没有逃过和姑母一样的命运,死在了双十年华,躺在冰冷且没有任何人情味儿的东宫之中,服毒自杀,身体都凉透了才被人发现。 明明知道这是梦,心底的后怕却挥之不去,害怕她的一生就如那场梦一般凄惨,无人问津。 这么躺了一会儿,在恐惧的驱使下,终究是没有再睡着。 再掀开被子之时,外面天已经亮了,屋内没有点火烛,有些角落还是昏暗的,风没停,令人不适的恐惧声依然在,但她已经没了刚才的害怕,因为外面已经响起了下人繁忙的脚步声。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有人说变天了,要下雨了,紧接着她屋里的房门就被人敲响,门外依旧是柳儿喊她起床的声音。 许槿欢掀开被子坐起身,背后一凉,伸出手臂向背后摸去,摸到了一手的冷汗,在柳儿继续催促的声音下应了一声。 洗漱好之后,对着丰盛的早膳一点胃口都没有,喝了两口粥就不想吃其他的了。 这时有名婢女跑进了她的院子,快要跑到屋内时大喊:“姑娘,公子回来了!如今正在正屋和夫人谈话呢!” 许槿欢知道,这名婢女是母亲派来的,放下手里的筷子,来不及多想直接起身,有些略急跑出门,跟着婢女一同前往正屋。 等她赶到时,爹娘正坐在位置上一脸沉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重,而兄长却跪在地上低着头,一言不发。 瞧见这一幕,她心里一紧,难道事情真的不像她想的那般? 难道兄长真的... “事情已经发生,昨日我怕那些人找她,不知道该把她带到哪儿去,就只能先带回我们府里,是我考虑不周让爹娘误会了。”许瑾玄挺直了脊背说道,那双眸子完全不像是在骗人。 许槿欢并没有松口气,放轻脚步走进去,爹娘抬头见到她并没有说别的,常氏问:“所以那姑娘现在就在你外面的院子里?” 就算是这样,那也不妥啊。 许槿欢在一个离自己兄长很近的位置上坐下,看到兄长摇头说:“我把她安排在了客栈,也找了几个人护着她。” 许瑾玄见自己爹娘还是严肃脸,说了个让人放松的消息:“她写了信给她夫君,等她夫君知道了她在京城的消息,一定会尽快赶来的。” 常氏悬着的那颗心可算是放下了,“你这孩子,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 许太傅关心的是另一件事:“除了我们府里,别人不知道这件事吧?” 不管怎么说,把一个陌生的女子带回府还是不好,若是被有心人看到,这可是会让别人诟病的,更不要提许瑾玄明年三月就要娶亲了,亲事若是在这时候黄了才是得不偿失。 “您放心,没有人知道。”这一点,许瑾玄可以保证。 许太傅这才松口气,依旧是严肃着一张脸:“你呀!有时候就是太冲动,下次遇到这样的事找个人去办不就行了,还非要自己出面,这要是敌人下的套,你现在可能就是一具尸体了。” 许槿欢终究是没有听明白,好像越扯越远,都不在她所了解的范围内了,疑惑围绕在心头的感觉太难受,忍不住问出口:“爹,娘,那女子是什么人啊?” 常氏知道她的性子,得不到答案就会瞎想,也就没满者,说:“那女子是你哥哥在城外救回来的,她是被人从远方拐卖到这里,不出意外是要被卖到...”犹豫了一下,坦然道:“是要被卖到花楼里的。” 凑巧被许瑾玄发现所救下,他怕那些被打跑的人贩子再回来,就想先将人安排在府里住下。 许槿欢了解到事情的前因后果,瞧着还跪在地上的兄长,问:“既然都解释清楚了,怎么还不让兄长起来?” 第十章 所以欢儿是在担心秦默骞?…… 许太傅看许瑾玄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不争气的儿子,语气颇为不满:“让他跪着,你该庆幸府里的人没有乱说!” 许槿欢眨眨眼睛,觉得有道理,若是府里有个管不住嘴的乱说,昨日那事传到她未来嫂嫂耳朵里怎么办,就算解释清楚,也会心生芥蒂吧。 许瑾玄知道自己办事不妥,在那跪着倒也没什么怨言。 常氏张了张嘴,纵然心疼儿子也没有忤逆许太傅的意思。 这次的事确实办的不妥,给人姑娘找个客栈,再找俩人看着完全没有问题,偏偏带府里来。 许瑾玄在正屋跪了整整一个时辰,许太傅才让人起来,常氏见人出去后立马凑到儿子面前,问膝盖疼不疼,可有哪里不适。 许瑾玄毕竟练武,身体没那么差,摆了摆手,安慰常氏:“您放心,我没什么事,现下还要出去一趟,午膳就不在府里用了。” 许槿欢踏进正屋的门碰巧听到这句话,好奇心升起,便问:“哥哥要去哪儿?” 她不爱女红,琴棋书画纵然有兴趣也都练得熟悉,杨姐姐定下亲事后便没有找她玩过,一个人在府里待着属实没什么意思,总想出去玩。 事情已经解释清楚,许瑾玄也不瞒着,说道:“我要去客栈找那女子问点事。” 话音一落,常氏眉头蹙起,问:“问何事?昨日的事刚跟你爹解释清楚,你是想回来再跪上半个时辰吗?” 许瑾玄似乎在忍笑:“母亲可有想过我为何救那女子?” “不是因为那女子被人拐卖到这儿的吗?”许槿欢先一步问道,明明刚才都说了,为何又要这么问,她心思都被这句话勾起来了。 常氏也满眼疑惑。 屋里的婢女早在许瑾玄被问话时就出去了,这时候倒也没外人,说起话来也方便许多。 “拐卖是其一,还有一点…”许瑾玄抿了下唇,不是很确定道:“我看那女子,似乎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我救下她后带她进城,她左顾右盼,似在寻找观察什么。” 这才是他要将人带回府的主要目的,查清楚这女子的身份,一日两日定是查不清,先将人扣着,至于那女子口中的丈夫,谁又知是真是假。 “你这孩子,你刚才为何不跟你爹说?”常氏觉得,若是说出来,也不至于跪那么久了。 许瑾玄叹声气,刚要说话,许槿欢说道:“爹爹不喜欢兄长管这样的事,万一把自己拉进什么坑里就坏了。” 谁知道那女子是好是坏,谁又知这场拐卖是真是假,既然进京后行为古怪,就一定有些事儿在身上。 常氏:“咱们别管了,我可不想你出事。” “娘,这里是京城,我也不会一个人单独去的,会带着几个人,您相信我不会有事。”许瑾玄生怕这一趟去不了,说:“我可是跟舅舅比过几招的。” 常氏长叹一声,摆摆手:“去吧去吧,记得多带两个人。” 许瑾玄松口气,这就行了礼准备出门。 许槿欢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差点控制不住脚步跟了过去,想到可能有危险,及时打消了那个念头,但出去的心思还是收不住。 她双手托腮想了一会儿,脑中冒出一个想法,再也坐不住,起身对正在喝茶的常氏说:“娘,我想去头饰铺子把昨日遗漏的步摇买回来。” 昨日回到府里,才发现掌柜的少包了一支步摇,那是她试戴时最满意的一支。 母亲得知后说:“等明日我找人帮你去取,这么短的时辰里,应当不会有人挑走。” 因为哥哥的事耽误下来,还未曾派人去。 常氏听了放下手中的茶,道:“你哥哥应当还没走,不如让他带你一程。” 许槿欢听后眼睛都亮了,垂眸遮住眼底的神情,语气平淡的应一声:“那我现在去找哥哥了。” “嗯,去吧。” 她欢快跑出门,对门口守着的柳儿挥挥手,道:“你同我出去一趟。” 怕兄长一人先走了,她跑的有些急,等她跑到马棚,巧见兄长从马棚里牵出来一匹马正要上去。 许瑾玄看见妹妹匆忙跑来,疑惑问:“怎么了?” 许槿欢停下后不断的轻轻喘着气,唇畔微张,过了片刻才开口道:“我要去一家头饰铺子里买步摇,娘说让你捎我一程。” 本就是贪玩才想出去,和兄长一同出门会更有趣。 许瑾玄皱眉,摇头说:“不行,你备马车过去,我还要办事,你若跟我一起,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更不知何时才能用上膳。” 眼见着要到了午膳时辰,他怕妹妹跟着他饿肚子,毕竟要先过去问清楚。 许槿欢眉心微拧,抬起眸子看向眼前正在皱着眉头的男子,小声说:“我刚才吃了两块糕点,不饿的,而且…我想跟你一起出去。” 她眸子微亮含着期待,还带有一丝祈求,一双眼中的意思很明显,就差把‘想出去玩’四个字写脸上了。 许瑾玄被她这么看着,语气无奈:“行吧,你可别乱跑,我去问人时,你就在马车里待着等我,哪也不许去。” 听到此,站在马前的少女点点脑袋,笑的眼眸微弯,还举起三根手指保证:“我会乖乖听话的!” 最终,马后多了辆马车。 柳儿也跟着上了马车,虽说于礼不合,但马夫行的有些快,她一个小丫头在后面跟不上,做为许槿欢的贴身婢女,总不能不让人去。 至于常氏口中的多带几个人,许瑾玄压根没带人。 马车先是到了头饰铺子门前,许槿欢和柳儿一同下马车,进去把昨日看上的那支步摇买了回来。 上马车后又跟着许瑾玄前往客栈,去的路上,许槿欢突然想起一件事,昨日就想问的,一直见不到兄长给耽误到现在。 “哥哥,昨日我跟娘一起回府时,碰见了秦大人在街上与人打斗。”她觉得还是提一下比较好,哥哥和秦大人是朋友,后者在荣王跟前办事,那前者呢? 知不知道此事? 亦或是,和秦大人一样? 许瑾玄听到她的话并不惊讶,神色微变,垂眸说:“抓个罪犯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但是那个人说,秦大人是为荣王办事的。”许槿欢放低了声音,而且这事过去一夜,不晓得有没有传开。 “所以欢儿是在担心秦默骞?”许瑾玄眼里浮现出笑意,全然没有刚才的严肃。 许槿欢心虚垂下眼睫,放在膝盖的手抓紧了衣裙,举动那么明显了,偏偏还在否认:“…没有啊。” 她哪里担心了,就是问问而已嘛。 第十一章 无意间对视 二人谈着话,全然没有防着旁边的柳儿,这丫头挠几下脑袋,也知道有些话不能听,便开口说:“姑娘,我在这闷得慌,出去吹吹风。” 也不等许槿欢回话,一个人就掀开车帘出门,跟相熟的马夫坐在一块说话。 马车里没了外人,更方便兄妹俩人谈话。 许瑾玄笑了声,什么意思谁也不知道,抬起眸子,顾及到人在外面,压低声音说:“圣上对荣王是信任的,更是笃定谁造反荣王都不会,你以为荣王办的那些事圣上不知道吗?” 许槿欢一点就通,眸中闪过了然,道:“所以秦默骞所做的一切,实则是圣上指使的?” “差不多,先前我也不知其中深意,直到前段日子见到荣王。”圣上对荣王的信任,让许瑾玄觉得不可思议。 原来皇家还是有真情所在。 “若是这样,那太子他……”许槿欢咬了下唇,指尖被自己捏的泛白,心中升起一股不安。说来说去,不还是便宜了祁承策,她真的很不喜欢这个人。 乱想之际,听到兄长压的更低的嗓音:“荣王信任圣上,不代表他也信任太子。” 太子能不能登基,又是另一回事了。 许瑾玄先前的确保持着中立,没有为任何人办事,很多事情做起来会没有把握,但现在不一样,荣王就是靠山。 而且,荣王没大他们几岁,在很多事情上所见略同。 “这样啊。”许槿欢刚松口气,忽然意识到自己太过紧张秦默骞,最近几日瞎想太多,加上时不时做的那些非常离谱的梦…… 摇摇脑袋,还是不能瞎想,总归是跟她没关系的人,不能瞎想。 马车停到了客栈附近的空旷地儿,许瑾玄起身下马车,说道:“走吧,跟我一同进去。” “我也进去?”许槿欢不确定的问,她已经准备好在马车里等一会儿了。 “我带你去里面吃点,待会儿找两个人跟着你去街上逛会儿。”许瑾玄可不会让她饿着,也不回真的让她在马车里等着。 不知道要问到何时,若是时辰长了,在里面坐久了只会闷得慌。 “好!”用过膳还能转着玩,许槿欢想到这心情都变好了。 客栈的膳食不怎么样,好在对面是一家名声不错的酒楼,门前进出的人有些多。 柳儿也跟着两人一同进去,正是午膳时辰,这里人还不少,许瑾玄跟小二点了几道叫的上名字的菜。 许槿欢很少在外面用膳,坐下后很不习惯。 许瑾玄让柳儿给马夫送了点吃的,坐下后说:“对面客栈里有几个府里的人,待会我派两个跟着你,不过你不能跑太远。” “哥哥放心吧,我没那么不懂事。”许槿欢抿一口茶水,心情很不错。 等小二把他们点的菜端上来,兄妹二人正要动筷子,酒楼里走进来几名神色严肃侍卫,进来后不由分说的开始挨个排查人,其中有名侍卫手里还拿着一副画像。 酒楼中好吃好喝的人被他们这举动吓得不敢动,唯恐自己惹了什么事儿。 许槿欢看着侍卫一个个的认人,看的都是男子,女子一概略过,想到兄长还在身旁,倒没什么畏惧,一时有几分疑惑。 “哥哥,他们这是?”明显在找人,但是在找什么人就不知了。 许瑾玄也不知发生了何事,眼神大略一扫,看到酒楼里又走进来一人,那人一袭蓝色衣袍,剑眉微皱,薄唇轻抿,漫不经心地走到酒楼中心的位置。 他直接喊了人家名字:“秦默骞!” 许槿欢听到这个名字,随着兄长的目光看过去,赫然看到一袭蓝衣的男子看了过来,也是巧了,两人探究的眼神无意间撞到一起。 刹那间,她从男人黑漆漆的眸子中看到了诧异,或许是惊讶她为何跟兄长出现在这里。就这么一瞬间,快速垂下眸子,唯恐暴露出自己眼中的情绪。 许槿欢坐在那里没有动,放在桌下的双手纠缠在一起捏紧,不过一会儿手心就出了汗,她看到秦默骞朝这边走过来了。 耳边是兄长不解的声音:“你们在找什么人?” “牢里逃出一名逃犯,我奉命抓捕。” 那道温润的嗓音离自己越来越近,直到对面的位置坐下一个人,眼前是男人意味不明地笑声,还说:“许姑娘今日也出来了。” 都提到自己了,许槿欢忍着想跑的冲动,抬起头,唇边挂着浅笑,对他点点脑袋,并无其他言语。 这两日做的梦越来越离谱了,还梦见秦默骞在她死后杀了所有害她之人,包括太子。 梦境太过迷离,很多事情的画面她看不清,只清楚一个结局,可怕的是这些梦境能够连在一起。 越是这样,看到秦默骞她越是无措,更多的是茫然。 “逃犯?”许瑾玄坐下,哪怕身后有许多搜捕的侍卫,也是毫不慌张道:“我记得这种事是刘大人该干的,圣上怎么让你来做。” “事态紧急,当时只有我和刘大人在圣上眼前,刘大人被派去做其他事了。”秦默骞看侍卫还要一阵子才能搜捕完整个酒楼,丝毫不着急的坐在那里,还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被茶。 许槿欢的眼神被他白净而修长的手指吸引,梦中也是这样的一双手,牵住自己双手,手掌的温度暖热了自己冰凉的掌心,还带着她双手环绕住他腰身。 一杯水倒满,男人将茶壶放下,略微的声响直接把她的心思拉回来,抬起眸子依旧很不巧的和人对视起来。 “许姑娘怎么了?”秦默骞拧眉,不知是不是错觉,眼前的小姑娘好像比前些日子更怕他了。 他何时暴露了自己的心思? 不应该啊。 秦默骞实在想不通,干脆跟许瑾玄讨论起朝中的一些事。 许瑾玄看眼前的俩人时不时对视,做为旁观者的他比局中人还要紧张,尤其是他曾说过不该说的话。 紧张的连秦默骞跟他说话都没听见,就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了,还是许槿欢的一声哥哥将人唤了回来。 许瑾玄看左右手两遍的人都在瞧着自己,干笑道:“想点事情而已,怎么了?” 第十二章 打起来了 “大人,这里没有我们要找的人。”一名侍卫进来说道。 话音落下,还不等秦默骞说话,酒楼里跑进来一名带刀的侍卫,急匆匆的赶到几人面前,“大人!在对面客栈发现了罪犯的踪迹,已经有人去追了!” 秦默骞听到这儿站起身,对许瑾玄抱拳道:“我先过去看看,再会。” 走之前,特意看了许槿欢一眼。 许槿欢眼睫微垂,等人走后抬眸看一眼身旁的兄长,似乎在想事,等她要收回目光时,兄长忽然不明不白的道出一声:“难道……糟了!” 说罢,不等人反应就匆忙跑出酒楼。 “哥哥……”许槿欢向前跟了两步,意识到手边的这桌菜还没有付银子,菜也没有动几下。 虽不知出了什么事,但她没心思继续坐下吃,从钱袋里掏出一点碎银子放桌上,迈开脚步跟了过去。 走出酒楼,发现对面的客栈被人群围了起来,客栈门前站着几名侍卫,围在四周的人窃窃私语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人太多,把两边的路都堵死了。 她站在酒楼门前,看不到一个熟人,眉头稍稍蹙起,穿过人群往马车的方向走,最边缘不是特别挤,等她走出人最多的地方,看到柳儿站在马车旁焦急的模样。 或许是在担忧前面的情况牵扯到她。 “柳儿!”许槿欢大声喊着,想朝柳儿走去,身后突然响起几个人的尖叫声,紧接着是刀剑相磨在一起的刺耳声,一招接一招没有间断。 或许是那逃犯被找到了。 围着的人不再看热闹,百姓仓惶的四处逃窜,有几个人甚至撞到了她。 柳儿也看到了许槿欢,担忧喊了声:“姑娘!” 说完,和马夫一同朝许槿欢跑去,但四周的人都在往他们反着的方向跑,很不好过去。 许槿欢虽然被几个人撞到,好在没有什么大碍,还跟着人群的冲撞逐渐离柳儿越来越近。 不多时,主仆俩终于牵住了手,也没有往马车的方向走,反而是跟着人群跑向安全的地方,马夫身上会点功夫,一直很在两人身后护着。 这突如其来的混乱让整条街都变得不安稳,客栈那边打斗的声音听着不像一个罪犯的模样。街边摆着的小摊很多都被撞倒,一些百姓舍不得养家糊口的摊子却也舍不得命,忍着不舍跟人群逃窜。 客栈周围没了百姓挡着,那些打斗在一起的人就暴露出来,的确不止逃犯,还有许多穿着普通的人,他们功夫不错,与侍卫打的难分上下。 许槿欢站在远处看着,眉头紧锁,整个人不安极了,前方看不到熟悉的身影,不知道兄长如何,还有秦默骞…… 不知道他会不会功夫,有没有伤到。 “姑娘,我们这里不安全,还是先回府吧。”马夫皱眉说道,前方的打斗不知何时才能结束。 许槿欢轻轻颔首,唇畔轻启:“好。” 垂在身侧的双手藏在斗篷下,紧张的握成拳,一点温度都没有,早在看到街道上这一幕时,身上的温度就骤然降低。 马夫单独去了马车那边,他们所处的地方很安全,那些人只顾着打斗并没有伤及他人的意思。 等马夫骑马拉着马车停在许槿欢面前,她正要提起衣摆抬起脚上马车,余光看到远处一抹熟悉的身影跟人从客栈中打斗着出来,锋利的刀剑不断碰撞在一起,在那么多的声音中,哪怕离得远也能听到一些声音。 “是公子!”柳儿也看到了远处的人,有些激动道:“姑娘,我看到公子了!” 对于柳儿来说,她和姑娘都是弱女子,哪怕有马夫护着,也没有大公子在身边的安全感强。 许槿欢只看一眼就坐进马车里,拉着柳儿上来:“别看了,哥哥不会有事的,我们回去等着。” 柳儿也不多说什么,刚上了马车,马夫就拉着缰绳喊出声:“驾!” 马车缓缓向前,越来越快,直到离开这条街道。 街道上已经没了什么人,有人躲了起来,有人跑回了家,也有人跟着各家掌柜躲在铺子里,这场打斗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够结束。 秦默骞从客栈跑出来,见到许瑾玄立马走上去问:“你妹妹呢!” 二人背靠着背,挥动利剑对付敌人,身上多少都沾了点腥气的鲜血,尤其是许瑾玄,穿了身浅色衣服,血液溅到身上显得触目惊心,他脸上也被溅了血滴。 “你放心,我刚才看到欢儿已经上马车走了,你抓到人了吗?” “抓到了,眼下是尽快解决这些来路不明的人。” * 马车来到了太傅府门前,街上打斗的事情还没有传开,门外守着的小厮认得马车,就没有拦着。 等马车在府内停下,许槿欢提着裙摆跳下去,不顾柳儿担心的声音往正屋里跑,府里的下人都在疑惑。 发生了何事,姑娘怎么跑这么急? 许槿欢没有在正屋看到人,转身去了书房,街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总要跟爹爹说一声,而且兄长还置身危险之中,她能做的只有这些。 书房里倒是有人,但是她被小厮拦下了。 “姑娘,老爷在屋里跟客人谈事,您在外等一会儿。”小厮还全然没有发现她的不对劲。 许槿欢双眉紧皱,冷静下来说:“街上发生了大事,你快让我进去。” 小厮本想拦着自己先进去禀报一声,但是眼前的姑娘反应太快,还不等他说话,直接绕开他推开书房的门。 彼时许太傅正在跟一位中年男子谈事,那中年男子看着气宇不凡,似乎也是位大人,两人相谈甚欢,忽然闯进来一个人自然是不满的。 许太傅还没来得及发脾气,抬头看到是自己女儿,肚子里的气儿立马就消了,正要问话,听见许槿欢喘着气说:“爹爹,街上…咳咳咳……“ 她拍了拍胸口,继续说道:“街上打起来了,一群来历不明的人和哥哥打了起来……” 许太傅眉头立马皱起,拍了下桌子站起身:“怎么回事?” 许槿欢深呼吸两下,道:“秦大人似乎在捉拿逃犯,然后就来了一群人,我回来时他们打的正激烈,街上的百姓全都躲了起来,我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情况。” “什么?默骞也在?”和许太傅谈话的那位大人惊讶起身。 她顿了一下,看向这位大人的眼神有些茫然。 许太傅介绍道:“这是秦默骞的父亲勇昌侯。” 第十三章 带着一身血回来了 许槿欢听到介绍,眸光微闪,想起自己刚才的莽撞有些懊恼,现下规规矩矩的行一礼:“见笑了。” 勇昌侯随意摆手,收起面上的威严,压低声音问:“你刚才说街上有人打起来了?” “是,具体情况我也不知,只是听秦大人说在抓逃犯,不过是说会儿话的功夫,外面就多了一些来路不明的人。”许槿欢这会儿冷静了下来,许是看到爹爹的原因,心里的仓惶散了。 “对方多少人?”许太傅关心的是这个,他儿子武功不错,一个人应该能打两三个吧。 “大概……十几余人。”许槿欢不确定,又道:“不过秦大人带了很多侍卫。” 那么多侍卫还在那儿,虽说不会出事,可她压不住担忧,总要跟爹爹说一声吧,就像现在,把这样的大事儿告诉爹爹后,心里的不安都减少了。 许太傅和勇昌侯相视一眼,前者安慰自家女儿:“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歇着,我和你秦伯伯会过去看看。” 勇昌侯跟着颔首。 许槿欢自是听话的,点了点脑袋,想着回来时,兄和人打斗在一起的模样,只能期盼人没有事,这时她能做的只有乖乖等消息。 “那女儿先回去了。”她微微弯身行一礼,在许太傅颔首后的注视下转身离开。 出门后,看见刚才拦住自己的小厮在拦着柳儿,眉心微蹙,道:“柳儿,我们走。” 柳儿跟小厮冷哼一声,跟上了她的脚步。 许太傅并不着急,还拦住了想去看情况的勇昌侯,面对勇昌侯的困惑,他笑道:“那俩孩子会办事,我女儿刚才不是说了吗,还有侍卫在呢,我们不用担心。” 勇昌侯摇头:“话是这么说的,咱们还是过去看一眼吧,万一真是俩孩子处理不了的事就坏了。” 若是往日只有许太傅一人,他肯定不过去看,也好让孩子磨练一下,自己坐等着结果就是,但如今不好驳了勇昌侯的面子,点头:“行,咱们就站在远处看看,你要相信他们有能力处理这件事。” 对于这种事,许太傅不会觉得许槿欢大惊小怪,她在这样的情况下担心兄长是应该的,兄妹俩感情好,他自然乐意看到。 许槿欢回到院子,身边除了柳儿就没别人了。柳儿倒了杯茶,端到她面前,道:“姑娘喝点茶,好好歇歇,街上的事儿您就别担心了,公子不会有事的。” 许槿欢接过茶,低头小口呡着,一副心不在焉地模样。 柳儿见她这样,问出了心中疑惑:“姑娘这几日好像有什么心事?” 她轻轻应一声,倒没否认,在柳儿面前没有什么掩饰,长叹一声,放下手中的茶,双臂交叠趴在桌上,问:“柳儿有没有连着好几夜梦见过一个人?” 歪头看着眼前比她还小一岁的丫头,听了她的话眼中疑惑更甚,下意识挠头:“我好像从没有梦到过别人。” “哦?”许槿欢有些好奇:“那你做梦都梦见什么?” 柳儿低下头,小声说:“奴婢的梦都跟吃的有关。” 这样啊…… 这倒是一点都不让人惊讶,许槿欢被这话逗笑,眉眼微弯,唇边漾起浅浅的笑意:“梦里想吃的都吃到了吗?” 柳儿点头,这次声音大了些:“姑娘待我好,梦中梦到的吃食,姑娘都有给我吃过。” 许槿欢笑了声,心思又回到街上的那件事上。 这日,她在府里一直等到申时三刻,才等到兄长和父亲回来,兄长身上沾了许多血。 许槿欢见到后心下一惊,整颗心悬了起来,放慢了脚步,声音都在颤:“哥、哥哥。” 她从未见过这么多血,如今这些鲜血都在兄长身上,走近后鼻尖萦绕着一股血的腥味儿,让人忍不住皱眉捂鼻。 此时的兄长跟一身干净的爹爹站在一起,兄长就像是从血水里跑出来的一样。 许瑾玄一眼就看出她在想什么,笑了一声,轻声安慰:“别担心,这都是别人的血,我没事的……” 他说到这儿顿了片刻,补充一句:“默骞也没受伤,那些人虽拿着刀剑,但武功着实不怎么样。” 今日的情况不算太糟糕,勉强能对付。 许太傅跟勇昌侯过去时,见到那场面也是一惊,更不要提许槿欢这样从未见过战场的姑娘,本以为只是几个小喽啰小打小闹,但事情远不如他想的那般简单。 到最后还是去将军府借了些侍卫,才把那些来历不明的人困住,如今都已经被押进了牢里,秦默骞也进了宫跟圣上禀报这件事。 得知那些血都是旁人的,许槿欢悬着的那颗心缓缓放下,只是担忧并未减少,走上前想要好好查看兄长,却也知道注重男女之别,多看了几眼,说道:“没事就好,我真的快要吓死了,到底怎么回事啊?” 许瑾玄说了句不明的话,出去后不久就跟人打了起来,她当时在酒楼,着实不知道这期间发生了何事。 开始不过是抓反贼吗?后来多出的人全是反贼的同伙? 她胡乱瞎想着,因兄长身上的鲜血太多,完全没心思想别的。 “此事不简单,好在抓住了几个活口,默骞也找到了逃犯。”许瑾玄眼底划过一抹令人不易察觉的冷意,道:“最后那个人,我会好好处理。” 最后那个人? 许槿欢没有听懂这其中的意思,还未问出口,听到身后响起一道声音。 “我的瑾玄啊,怎么弄成这样了?!” 回头看,她母亲常氏着急慌忙的走来,走过来后眼眶直接红了,来到许瑾玄面前,好好的查看他的情况,担惊受恐道:“不过是出门一趟,这是怎么了?” 常氏还不知街上发生的事,出事的这几个时辰里待在老夫人院子里陪着说话,没人告知她这件事,若不是自己身边的人看到,跑过去告诉她‘大公子带着一身血回来了’,可能她还不知道这事。 幸好老夫人已经睡下,若是听到这消息,只怕会出事。 许瑾玄温声解释自己没事。 常氏手都颤了,不满看向许太傅,哀怨道:“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也不派人告诉我一声。” 许太傅解释:“这不是怕你瞎担心吗,再说了瑾玄没事儿,身上都是别人的血,放宽心。” 常氏才没那么容易放心,看着这一身血就怕。 许槿欢这时候平静了下来,出声说道:“娘,您让哥哥去换身衣裳吧。” 静下来后,才想起秦默骞,虽然兄长说了没事,可她还是有些忧心。 第十四章 发红的耳垂 常氏看见那一身血就觉得后怕,听见女儿的提醒也顾不得其他的,急忙道:“对,快去换身衣服,去洗洗,这衣服也扔了吧,沾了血晦气。” 许瑾玄点头应下,抬头对许太傅说道:“爹,我先去换身衣服。” 他在得到许太傅的首肯后才转身离开,路过许槿欢时略微停顿一下,重复之前的意思:“秦默骞也没事,妹妹不要太担心。” 这句话说的很小声,前面的许太傅和常氏听不到,许槿欢往爹娘的方向看一眼,微微垂眸,小声回答道:“兄长说哪里的话,我担心的只有你一人而已。” 她不过是做为朋友担心一下秦默骞,兄长似乎误会了,这样的事,又不知该怎么解释,万一没有误会呢,也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许瑾玄听了但笑不语,迈开脚步走出正屋。 许太傅走到常氏身边,拍拍她肩膀:“别难受了,孩子都没事,母亲那边怎么样?没听到玄儿受伤的事吧。” 常氏拿着手帕擦几下眼角溢出来的眼泪,点点头:“没有,我身边的人去禀报时母亲已经睡下了。” “这就好。”许太傅松口气,老人家年纪大了听不得这样的消息。 许槿欢在这里待了一阵子也回了屋,看到兄长平安归来,也得知秦默骞没有危险,心头沉闷闷的感觉跟着消散不见,变得舒畅许多。 * 景沅二十一年,正月初一。 许槿欢一早便被喊醒,彼时外面全是爆竹声,她睁开双眸,听着外面嘈杂的声音,躺在榻上并没有动,额头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是热出来的。 连梦里都是热的,又梦见了秦默骞…… 她实在搞不懂,为何总是梦见他,以前不是没有见过兄长的朋友,从未有过这种情况,难不成是因为……亲耳听到过秦默骞在太子面前,为她说过话? “姑娘?你起没起啊,今日不能赖床的。”门外是柳儿的声音。 许槿欢掀开棉被,缓缓坐起身,低下头,及腰乌黑长发随着动作从肩膀滑下来,伸手捂着脸愣了一阵子,才在柳儿的催促声下起身下榻,穿上鞋子,过去给柳儿开门。 门一开,外面的寒风吹进来,只穿了薄薄一层的里衣,面对这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双手环抱着轻抚手臂,走向床榻。 柳儿进来后将手里的衣服放在桌上,走到门前关上门,笑意难掩。 许槿欢坐在床榻上,见她这么高兴问道:“发生什么好事了?” 柳儿兴冲冲的点头:“夫人给府里的人都发了些银子,比往年都要多。” 许槿欢差点忘了这事,垂眸说道:“待会儿我给你些值钱的首饰,给咱们院子里的人都发一发。” “姑娘咱们先换衣服吧,厨房的膳食都准备好了。”柳儿是个小财迷,听见有银子就笑的合不拢嘴。 许槿欢换上柳儿拿来的那身红色衣裙,照着铜镜看柳儿给自己擦了胭脂和口脂,接着把头饰盒拿来,问:“姑娘想戴哪支?” 许槿欢挑了前两日刚买回来的步摇,上方有几颗红珠子,跟新年的日子很相配,穿戴好后,先去祖母那里请安。 祖母身子不好,这样的日子并不能与他们相聚用膳,在那待着说了会儿话,她才去前院。 到了地方才发现就差自己了,趁着膳食还没有上齐,常氏在她坐下后拉住她的手说话。 许瑾玄则是跟许太傅商讨朝廷之事,一大早就去上朝刚回来,前两日的事还未曾查出真相,皇帝把这件事全权交给了秦默骞处理,刘大人倒成了协助的。 膳食上齐,一家人坐在一起用膳。 今日府里到处都挂着红灯笼,家家户户都是如此,她在正屋看着其他府里的人相继来送祝贺,甚感无聊,因昨夜没睡好开始打瞌睡。 不多时,听到有小厮禀报的声音:“老爷夫人,秦大人今日亲自来了!” 秦默骞作为小辈是该来拜年,但他也是堂堂勇昌侯府的小侯爷,完全可以托府里的下人来,许太傅没想到他亲自来了。 当然,许瑾玄也亲自去了几位关系比较重要的人家里。 许槿欢本是迷迷糊糊的,听到秦大人三个字,清澈的杏眸中逐渐清醒,收回刚才搁在桌上托腮的手掌,看着正屋大门的那个方向等着人来。 没过一会儿,正屋走进来一名男子,此人面貌清俊,气质儒雅,所穿的玄色衣袍上有几处喜庆的红,并不怎么明显。 秦默骞进来后注意到许槿欢在看自己,在他眼神投过去后,身穿红色衣裙的小姑娘慌忙垂下长睫,扭脸看其他地方,发髻上的步摇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摇晃,很怕被他抓到似的。 只是反应有些慢,对于她的注视,秦默骞总是能第一时间捕捉到,敛下眉眼及时掩住眸子深处的笑意,拱手给许太傅拜年,清朗的嗓音字字清晰:“今日元正,愿太傅和夫人乃至二位家里人都岁岁平安。” 他还带了礼过来。 许太傅一向看好秦默骞,如今人家带了礼来给自己拜年,自是喜笑颜开,对着人就是一顿夸。 常氏也是一脸笑,问他勇昌侯夫人最近怎么样。 许槿欢看得出,爹娘包括兄长都很看好秦默骞,像秦默骞这样的人,应该没有人不看好吧。 她在一旁听着爹爹跟他聊事情,二人说的话她能听懂一点,基本都是爹爹问他来答,秦默骞所有观点都让人心生佩服。 这样的人,定能在朝堂扶摇直上。 她听得入神,全然没有发觉自己的眼神已然放在了那玄衣男子的身上,仿佛定格在那里,再也移不开。 直到听见小厮说外面有其他人来,蓦然回神,瞧见秦默骞也在看自己,和往常一样的眼神,只是那其中似乎多了几分笑意。 许槿欢不知道他看了自己多久,低下头,双耳止不住的发烫,她猜想耳朵一定红了,不知有没有人看到。 秦默骞在许太傅看向自己的时候收回眼神,跟着许太傅客套了几句便要离开,走之前余光一瞥,小姑娘本就发红的耳垂此刻已经红透了,活像滴血一样。 真是可爱极了。 第十五章 那眼神野心勃勃 正月初二亦是皇后生辰,这日没那么冷,皇后身子还是不大好,生辰宴没有大办,去的人不是很多。 许槿欢跟着常氏进宫,皇后身边的侍女一路领着她们到了生辰宴那里,彼时位置上已经快坐满了人,她跟在常氏身后,抬眼一扫看到几个熟人。 落座后不久,皇后来了,这次的席位是在殿内,殿里的许多火炉里都点了炭火,丝毫感觉不到冷意。 皇后脸色隐隐泛着苍白,哪怕是涂了少许胭脂也遮不住病气,被侍女扶着走来,不同于宫内的其他妃子,皇后头饰戴的不多,样式也不花哨。 已经在席位坐下的夫人和贵女见到,不约而同的站起身行礼问安。 皇后在主位坐下,温婉的嗓音好似没什么力气:“不必多礼,各位都坐吧。” 许槿欢坐下,她见过皇后很多次,不管哪一次都如今日这般被人扶着,走路都让人觉得费劲,好似稍微吹点风就会折断的花儿,皇后是名副其实的病美人。 只可惜,坐在了这个位置上,却没有执掌后宫的精力,太子生母愉贵妃则是代为掌管,在后宫话语权很大。 皇后一副病怏怏的模样,并不想扫了大家的兴趣,便展露出浅淡的笑意,跟几个认识的人说说话。 皇后膝下无子,因这副身子不好,也没有皇子养在她宫里,如今到来的贵女,不会像愉贵妃亦或是其他妃子的生辰一样,在那里费尽心机的展示才艺。 这场生辰宴,没有其他地方的勾心斗角,众人都在说说笑笑,直到一行人的到来打破这份平静。 是太子和三位皇子一同来给皇后贺寿。 许槿欢听到有人来禀报这消息时,原本泼澜不惊的眸子深处激起一丝不平静,往殿外看去,门外的四个身影已经进来了。 这其中数二皇子相貌出众,太子其次,四皇子与五皇子尚且年幼,不过说出的祝贺比前两者真诚。 皇后对待四人的态度都一样,非常的淡,只是多说了太子一句话:“太子这几日来本宫这里来的有些勤啊。” 祁承策面不改色的轻笑:“近几日天寒,儿臣怕母后身子不适,想多来看看。” 皇后瞥一眼一直没说话的许槿欢,再看向太子时眼神别有深意,道:“我看你就是为了能在今日,来见一见想念许久的人。” 太子和她关系并不好,算得上冷淡,往日她生辰都是让身边的人送生辰礼,现在接连几日过来,当然是为了在这日有个好理由来见人。 免得好久没来关系僵,到最后还给众人留下个不好的印象。 祁承策笑而不语,当着众人的面儿,直接把目光放到许槿欢身上,那眼神野心勃勃,像是在看属于自己的私有物。 许槿欢眉心紧蹙,眸中闪过厌恶,远处的那道眼神就像条毒舌一样粘在自己身上,除了反感别无其他,若不是怕失了礼仪,真想当众说一些让祁承策要点脸的话。 低下头,拿起帕子捂着嘴轻咳一声,以此来掩饰面上的不适。 太子的目光那般□□裸,谁都能看出端倪,不过没有人明说罢了。 皇后不喜太子,对许槿欢却喜欢的紧,在她看来太子是配不上这么好的姑娘的。 之所以这样觉得,这其中也有许槿欢那位早逝姑母的原因,人还在的时候,许槿欢姑母帮过自己。 皇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直言道:“前两日皇上还跟本宫唠叨,说你近几日很多事情都办的不如以前,还说你心思太多,怕你辜负了他的期望,你要好好努力啊。” 谁也没聊到皇后会这么不给太子面子,这样的事儿在一众夫人和贵女面前说出来,可不就是故意让太子难堪。 祁承策也没想到,他连着来几日都没有给皇后留下好印象,眼神瞥到席位上有两个人在交头接耳的说什么,约么是关于自己办事差这件事。 冷意在眸底深处一闪而过,为了在外人面前保持形象,笑了声,谦逊道:“母后说的是,儿臣绝不会辜负父皇的期望。” 说来也怪,曾经处理任何事都很顺利,不知何时起,每件事在快办成时都出现一些绊脚石,他不知道这其中是谁搞的鬼,正在全力调查此事。 若让他知道背后捣鬼之人是谁,定要将其好好教训一番。 “你能听进去就好。”皇后喝了口茶,不再说别的。 当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祁承策来之前,本想在这待一阵子好好看看许槿欢,但如今他待不下去了,皇后不待见他,继续待下去不知道还要说什么不给面子的事。 众人只见太子脸上露出令人看不透的笑意,目光给人一种不善的感觉:“儿臣还有些事要处理,就不在母后这儿多待了。” 皇后巴不得他早点走,轻轻应一声没说话。 太子走了,其他三位皇子也不多待,都相继离开,二皇子走之前往席位的某个方向看了一眼。 许槿欢随着他的眼神看去,看到了垂头丧气的程锦嫣,有些惊讶,往日不论何事都要争着出头的姑娘,在今日一句话都没说。 没了太子扫兴,皇后心情好多了。 生辰宴结束时,所有人都起身准备离开,皇后独独叫住了许槿欢,众人虽有疑惑,却也没有多留。 “许姑娘许多日没有进宫瞧本宫了,能留下来陪本宫说说话吗?”皇后语调柔柔弱弱,一点气势都没有,看人的目光也温柔。 许槿欢看了眼常氏,后者说道:“我去外面等你。” 她轻轻颔首,留在位置上没有动,等殿内的夫人贵女都出去,只剩下她和皇后还有一众婢女。 皇后挥手让其余人出去,这一次,偌大的殿中只剩下她和皇后两个人。 皇后轻轻招一下手,笑道:“许姑娘能到本宫身旁来吗?” 许槿欢当然没有拒绝,这时候也没有拒绝的理由,起身走到距离皇后最近的那个位置,没有得到首肯并没有坐下。 “坐下吧。”没了外人,皇后看许槿欢的眼神里满是慈爱,若是有旁人在场,定会惊讶皇后为何会这般,连皇上来的时候,皇后娘娘都是一副冷淡的神情。 第十六章 你心中可有喜欢的男子?…… 许槿欢坐的很拘谨,脊背挺直,手放在席位的桌下,不自觉的攥成拳头,实在不知皇后单独把她留下所为何事。 “许姑娘好像不怎么喜欢太子?”皇后淡淡道出这句话,端起茶小呡一口,眉眼间透着些疲惫。 许槿欢不知她问这话什么意思,不过很笃定皇后不喜太子,这也没外人,坦然开口道:“是,臣女不喜欢太子。” 特别不喜欢,从来没有这么反感过一个人,但因身份悬殊,又拿他没办法。 “既不喜欢,本宫帮你摆脱他如何?”皇后知道她会疑惑,随即说道:“愉贵妃一直都在暗自打压我和李家,若等她的儿子登基了,只怕到时候李家会全族覆没,本宫得到的仅仅是一个没有用的称号而已。” 李家是皇后的母族,她不仅是为自己,更是为家族。 许槿欢沉默许久,自然能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但是这样的事,为何要跟她说? “你姑母曾经在最得盛宠时经常来本宫宫里,一待就是一晌,本宫很喜欢她,可惜她红颜薄命,被旁人陷害冤死。”皇后皱起眉,伸出手指捏捏眉头:“本宫那时自保都难,就没有在皇上面前替她求情。” “如今,本宫想拉你一把。”这句话才是皇后最终的意思。 “娘娘的意思是……” “本宫的意思是,只要你不嫁给太子,没有太傅的助力,他没那么容易执掌大权,太傅和丞相,他一定要拉拢到一个,程姑娘那边本宫回想别的法子,本宫不想让他如愿。” 皇后笑意很淡,眸中的精明一览无余,朝中以太傅和丞相为首的大臣很多,这两位大臣从始至终一直到现在都保持着中立,虽然旁人都说太傅可能归拢了太子,可她不信。 单看许槿欢的态度就能看出,许太傅并不想把女儿许给太子,若不然这门亲事早就定下了。 许槿欢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划过一抹决然,站起身对皇后行一礼,红唇微启:“娘娘有什么需要臣女配合的,但说无妨。” 皇后唇边的笑意明显了些。 另一边,常氏在宫门外满心焦急的等着,生怕皇后对许槿欢做什么,在她来看,宫里就没有一个好人,哪怕是病气缠身的皇后也不如表面那般无害。 其他夫人都已经走了,宫门外就剩下她一个等着,想进去瞧瞧怎么回事,又怕得罪皇后,只能这般无望的等下去。 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女儿没有等来,却等来了太子。 宫里各处都有祁承策的眼线,他刚才在与父皇谈事,出来后得知许槿欢被皇后留下单独说话,许夫人一直在外面等着。 祁承策就想,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去关心一下,太傅是个硬骨头,或许可以到许夫人这边试探风口。 常氏见到他自是脸色微变,低下头,恭恭敬敬地行礼:“太子殿下。” “许夫人在这儿站着做什么?”祁承策只装做还不知道这件事的模样。 常氏没多想,况且这也不是多隐秘的事儿,便如实道来。 祁承策轻笑一声,说道:“不如我找人以我的名义过去看看。” 本就急着撇清关系,常氏哪里会答应,皇后总不会对一个小姑娘怎么样,于是摇了摇头,刚要出声拒绝,宫门的方向传来了许槿欢喊她的声音。 “母亲!” 许槿欢走近后才注意到祁承策也在,面上笑意收敛了些,弯身行礼:“殿下。” 祁承策看她看的移不开眼,朝着她的方向逐步接近,眸子微眯,唇角勾起,声音小的旁人几乎听不到:“欢儿累不累?要不要去本宫宫里歇歇?” 许槿欢猛地后退几步,神色不好看,语气微冷:“殿下自重。” 常氏没有听到刚才的那话,但也能看出他说了些不好听的,干笑一声出来圆场:“殿下,我与欢儿回府还有事,就不多留了。” 祁承策没有出声,一个人沉默许久。 常氏脸色为难,许槿欢想到刚才跟皇后单独谈的话,没有和往常一样看他脸色,绕过神色微沉的男人来到常氏身旁,牵住自己母亲的手就往马车的方向走去。 常氏率先上了马车,她紧跟其后,马夫也不拖着,确定两人坐稳后立马离开这儿。 宫门外,一辆马车渐行渐远,一名男子脸色阴沉地盯着马车,直到马车从视线里消失,也没有收回目光。 马车里的常氏松口气:“这宫里能少来就少来吧,每来一次我就惊心胆颤的。” 常氏不怕别的,就怕许槿欢被太子缠上。 “女儿知道。”许槿欢说罢沉默片刻,张了张嘴,终究是没有把皇后跟她说的事说出来。 她不说,常氏便问了出来:“你在里面待那么久,在跟皇后谈什么?” 许槿欢眼睫微垂,轻声说:“关于姑母的事,皇后说她想姑母了。” 常氏叹声气:“再怎么说都晚了,当年皇后惹了些事,你姑母不仅帮了她,还三番五次的为她求情,恳求皇上不废除她后位。” 许槿欢眼眸微闪,困惑许久的问题解开了,她总是想不明白,皇后的母族已经在渐渐衰落,加上身子不堪,无子嗣,没有个好身体执掌后宫,皇上却依旧顶着压力稳住皇后的后位。 她以为是帝后伉俪情深,可皇上似乎更喜欢愉贵妃,之所以这般对待皇后,不会是因为她姑母当年的求情吧。 皇上一直觉得亏欠姑母,把这份亏欠,补给了另一个人。 只因姑母亲口为皇后求过情? 许槿欢不知道自己这么想对不对,只觉得很有道理,这样的话很多事情就能想通了。 她怔神想别的事,全然没有听到常氏的唠叨声,等她回过神,只听见常氏可惜道:“自古红颜多薄命,进了这宫里,更是将人吃的骨头都不剩,你姑母哪里都好,只可惜选错了路。” 许槿欢听祖母讲过,姑母当年是自愿进宫的,还打探皇上的行踪来一场偶遇,祖母说,姑母愚不可及。 “欢儿,你告诉为娘,你心中可有喜欢的男子?”常氏突然道出这话,还说:“你这亲事再不定下,恐怕就让太子得逞了。” 许槿欢想到前些日子总会梦到的人,双颊泛起了红,却摇了摇脑袋,轻声说:“并无。” 常氏见她和之前反应不同,心里已经有了答案,笑道:“有些事还是早说为好,不要不好意思。” 第十七章 想拥着她轻声安慰 “娘,真没有的。”许槿欢靠在常氏肩头,脑袋蹭了蹭,撒娇道:“若真有了,我自会说的。” 常氏笑一声,拍了拍她肩膀:“那我就等这一日到来,可不要让我等太久。” “嗯。”许槿欢唇畔漾起笑意,眼神有些不集中,心中想着皇后和姑母的那些事儿。 回到府里,她下了马车直奔老夫人的院子,柳儿在远处看到她身影,好奇喊了声:“姑娘你干嘛去啊?” 许槿欢没有听到,一个人单独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这次来的挺巧,祖母身边的人说,祖母刚醒来不久,这会儿正缺人说话呢。 许槿欢进屋后看到床榻上病的双颊凹陷的老人,白发中无一根青丝,露出来的手背只剩下皮包骨了,即便这样,老人见到她来还挤出一丝笑。 她看的眼睛发酸,走到床边的凳子那坐下,双手握住老人摸不到什么肉的手掌,心中很不是滋味儿,自她有记忆以来,祖母就缠绵于病榻,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姑母被人陷害离世,这是祖母心中的一个疙瘩。 “祖母…”她嗓子突然有些干,皇后和姑母的那些事,祖母定是知道的,或许当时有机会将人救下,但皇后犹豫了。 现在,皇后想把那些亏欠补在她身上,帮她摆脱太子,这其中愧疚的帮她占小,保住李家才是大。 无论怎样,她只有答应的法子,总不能真的将自己搭进去吧。 “今日是……咳咳……”老夫人突然咳嗽几声,眼神茫然,迷迷糊糊地说道:“皇、皇后的……生辰,你…去了啊。” 许槿欢点点头,不忍看老夫人这副痛苦的模样,移开了眼,双眉之间尽是悲哀,说:“我去了,皇后娘娘说她对不起姑母,她很愧疚,还要帮我摆脱太子。” 这里没有外人,她也就没有遮掩,大大方方的说了出来。 老夫人听到这话,暗淡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光亮,长叹一声:“这是她……欠许家的。” 由此可见,祖母是怨恨过皇后的,可那有什么办法,哪怕是诰命在身的夫人,又能拿当朝皇后怎么样? 更何况毒酒是皇上赐的,这样的怨恨,只能憋在心里。 就这样憋着,憋出了病。 “是,皇后欠许家的,欠姑母的,她如今想补偿了。”许槿欢察觉到祖母的手在颤,握的紧了一些,却又不敢真的使劲。 “欢儿,答应祖母,万万不可入宫。”老夫人这会说话一下子利索了起来,眼里闪着执拗的光:“那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谁进了都逃不过悲哀的一生,祖母不想你把一辈子都搭进去,祖母要你好好的。” 这话与其说是叮嘱,听着更像是……遗言。 许槿欢眼眶里打转了许久的泪,突然就落了下来,滴在自己手背上,心中微窒,痛的她想说话都说不出,不过是刹那间,眸子湿红一片,哭腔再也遮掩不住:“欢儿知道,祖母说的欢儿都知道。” 屋里的人察觉到老夫人的不对劲,急忙出去找人,伺候老夫人最久的两个婆子相视一眼,面色焦急地跪在了床边。 此时此刻,不管是屋外还是屋内,所有人都乱作了手脚。 许槿欢从凳子上起身跪在老夫人床边,眼泪止不住的流,慌的不知所措,心脏仿佛被蚂蚁啃噬,呼吸都放轻了,哭着道:“祖母你别说了,你歇一歇好不好,等你醒来欢儿陪你用晚膳。” 老夫人眼神很清醒,眼珠子瞪的往外凸,手指紧紧的反握许槿欢手腕,颤声说:“不要进宫,不要走你姑母的后路,我的欢、欢儿,就该…安安稳稳的过完一……” 话说到这儿,突然没了声。 原本被抓疼的手腕在这一瞬忽然被松开,充满褶皱的手掌软绵无力地搭在自己手上,这一刻许槿欢停止了哭声,睫毛轻颤着垂下,看到那只手,张了张嘴,缓缓握住那只手。 眼神再次放在老夫人安详离去的面容上,呆呆的静默片刻,蓦然跪着上前,握紧手里瘦弱如骨的手掌,语气彻底慌了:“祖母……祖母你醒醒!祖母……” 眼前模糊一片,看不见所有事物,泪水不断的滴在浅青色的衣裙上,逐渐晕开,在上面留下一片湿痕,看着床上的老人呜咽的哭出声。 身后两个低着头的婆子明白了什么情况,不约而同的跪着向前,都跟着哭出来,口中说着一些舍不得的话。 待在院外的人听到哭声,很快就明白了发生了何事,全都低着头默不作声。 许太傅和常氏赶来的时候,就看到一屋子几个人都跪在地上,许槿欢跪在最前面哭的厉害。 许太傅眼眶一瞬间就红了起来,逐步接近床榻,看清了老人安详离去的面孔,死死咬着牙,没有发出一点别的声音,慢慢跪下来。 常氏跟在他身后,怔了许久才跪下。 正月初二,许太傅母亲过世,府里各处的红灯笼拆了下来,换成了所有人最不想看到的白布。 别家嬉笑声不断,太傅府则是静的出奇。 这消息传进宫里,正待在一起的帝后相视一眼,皇后手不断的在颤,浑身无力的倒在皇上怀里,过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皇上,如果我当初替许妹妹求了情,您会留她一命吗?” 皇上则是呆愣了好久好久,似乎陷入了什么回忆。 “是臣妾懦弱,害了老夫人的后半生,臣妾愧疚啊。” “不关你的事。”皇上虽这么说着,眼神却恍惚起来,不知想起什么,眼眶逐渐湿润,“是朕对不起她,朕不该畏惧。” 许瑾玄在外听到这消息,策马一路狂奔到府里,走的太急差点被门槛绊倒,和他一同来的还有秦默骞。 许瑾玄进了屋,跪在老夫人床前,低着头默不作声。 秦默骞待在屋外,看向已经哭肿了双眼的小姑娘,眼中的红血丝明显,鼻尖也红红的,时不时拿起手里的帕子擦一下眼角,都已经这么伤心了,见到他还不忘行礼。 “秦大人。” 往日柔和软绵地嗓音,这时有些嘶哑,夹杂着难以忽视的鼻音,可见是哭了很久。 秦默骞心中有许多话想跟她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只是艰难的道出一句:“姑娘节哀,老夫人在天之灵,不会想看到你为她哭成这样。” 许槿欢闭了闭眼,轻轻颔首:“多谢秦大人关心。” 大好的天,不知何时刮起阴风,许槿欢站在所有人最前面,穿的单薄,瘦弱的肩背无比坚定的站在风里,衣裙被刮的摆动,头顶那支步摇晃动的厉害,仿佛昭示着今日的坏事。 他站在一旁看着,多想为她披上厚绒的斗篷,帮她擦去眼角的泪水,低声温柔地安慰她。 可他没办法那么做,他们之间什么关系也不是,他只是她兄长的朋友,多关心几句话都不合适。 秦默骞当然想得到她,但不想强人所难,他要做的,是许槿欢能心甘情愿的嫁给自己,这其中并无他人所劝说,仅仅是因为她喜欢。 那样,他就可以无所顾忌的将人揽在怀里,动作轻柔的拍着她后背温声安慰。 他回来后做了那么多,进展还是太慢,不论在哪件事上,似乎都要做一些改变,太子那边如此,许槿欢这边亦是。 再晚一些,只怕又要重蹈覆辙。 秦默骞不想做任何设计许槿欢的事,哪怕计谋的前提是保护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维持好的形象,打压太子最为重要。 风刮的愈发大,天上落下了雨滴,很快就打湿了地面,下人们站在原地不敢动,许太傅和常氏都待在屋里,倒淋不着雨。 柳儿慌忙中找到一把伞,站在许槿欢身旁帮她撑着,语气担忧:“姑娘别站在这儿了,进屋躲躲雨吧。” 许槿欢摇头,她不想进去。 这么久以来,祖母就靠着那不公的怨恨吊着一口气,如今这件事终于有了结果,祖母也不强撑了。 许槿欢觉得,祖母的死都怪自己,是她草率了,不该这么慌忙的把这件事告知祖母。 秦默骞想劝她去屋里待会儿吧,这时看到许瑾玄从屋里出来。 许瑾玄听屋里的婆子说了,明白人都知道其中原因,他抬眸看着在风中站的挺直的妹妹,眼睛通红,眸中懊悔难掩。 无奈叹声气,说道:“欢儿,祖母走的安详,说明你带来的消息正是她想听到的,她不用再和以前一样煎熬的撑着,这是件好事。” 与其痛苦的活着,倒不如安详离开。 老夫人走的很安详,纵然大家都很痛心,但是对老夫人来说,这是解脱。 许槿欢听了这番话,终于绷不住再次哭出声,骄傲的脊背逐渐弯下,蹲在地上,小脸埋在手臂中哭的厉害,肩膀颤抖个不停。 她心里的那股不安并没有消散,亲眼看到祖母离世,一时之间很难将这件事彻底放下。 秦默骞终于知道了这其中缘由,上一世并无此事,老夫人应该是在许槿欢成为太子妃后的第二夜走的,如今为何会提前? 听着耳边压抑的哭泣声,他心里也跟着痛。 上天不公,为何就不能让他喜欢的姑娘过的欢乐一点。 第十八章 太子带来了圣上口谕…… 秦默骞垂眸看着蹲在地上的那抹背影,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动了几下,刚迈开脚向前一步,常氏从屋里出来了,见到许槿欢这般模样心疼不已。 常氏何尝不知道,今日这事恐怕会对许槿欢造成很大的阴影,可能会好长时间放不下此事。 她不顾雨天,也没有人撑伞,走到许槿欢身前,低头看了许久,才开口说:“欢儿,回去歇着吧。” 声音有些哑,自她嫁进许府开始,老夫人就对她极好,这时候人走了,免不了哭一场,心里也是真的舍不得。 柳儿瞧着她淋雨,慌忙的把伞移了些,这样更不是办法,姑娘和夫人都淋到了雨,真是让她不知所措。 许槿欢从臂弯中抬起苍白的小脸,眼睛红的不像话,额头的几缕发丝凌乱的散开,看着一脸担忧自己的母亲,哑声说:“女儿以后,再也没有机会给祖母请安了。” 她明白这其中的道理,这时候也知道祖母的离开,是一种解脱,束缚祖母多年的怨恨突然散开,终于不用再痛哭的煎熬,早就病入膏盲,能撑到现在全靠那份执念。 执念没了,人也就走了。 常氏弯身,握住她双手,想把人拉起来,柔声说:“先起来,别在地上蹲着了,一会儿去屋里烤会儿炭火暖暖,你祖母最疼你了,可不想看到你这样。” 常氏声音有几分颤,在尽力掩饰不对劲。 许槿欢这次很听话,在地上蹲了那么一会儿,裙摆都湿了,又沾了些灰尘,鞋子也被浸湿,刚才站了那么久一直在吹风,这么下去可不行。 柳儿都急哭了,本就发生了丧事心情不好,见到她这样,泪珠子早就往下掉了,上前一步,道:“姑娘,奴婢扶您。” 许槿欢颔首一下,没有说别的,被柳儿扶着走出院子。 柳儿边扶边撑着伞,有点顾不来,常氏见状指使一名婢女过去帮忙撑伞。 常氏看着她离开,叹声气,对院子里的下人说道:“你们都找地儿躲躲雨吧。” 说罢,转身回屋。 有了常氏的话,一众婢女和小厮才敢动,有些人早就淋了一身湿,院子里的人四处分散到屋檐下站着躲雨。 秦默骞站在原地没有动,低着头在想事情,任由雨滴打在他身上也无动于衷,肩膀早湿了大片。 老夫人的死,为什么会提前?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许瑾玄眉头紧皱,嗓音略微不悦:“秦默骞,你若还在那儿站着,往后就别想进许府。” 秦默骞缓缓抬起眸子,束发早就被雨水打湿,满脸都是雨水特别狼狈,黑漆漆的眸子里划过深思,问了一句话:“你妹妹是在宫中遇到什么事了吗?” 听刚才的情况,是说了什么老夫人特别想听到的话,往日从未说过,应当是今日在宫里听到了什么。 秦默骞只能想到这些,他对太子打压的这件事,完全影响不到老夫人这里。 “你要想知道,就给我过来躲雨,站在那儿淋着很舒服?”许瑾玄语气微冷。 秦默骞刚才只是想的太入神,现在回过神了,许槿欢也回去了,没有在雨中多站,走到屋檐下和许瑾玄站在一起。 “我刚才在屋里听我母亲说了,在宫里的时候,皇后娘娘单独留下了我妹妹谈话,只是不知谈了什么。”许瑾玄皱眉轻啧一声,微微低头,手指捏着鼻骨。 继续道:“屋里伺候祖母的人都在,她们都说我妹妹跟祖母说话的声音很小,没人听到前面说了什么,只知道后面是关于……我姑母的。” 姑母离世后,家里人很少再提起,今日忽然提到,肯定是皇后说了什么话。 秦默骞抿紧了唇,狭长的眸子微眯,这么说来,这件事和皇后有关系。 “怎么了?你问这个做什么?”许瑾玄知道和皇后有关系,但那是皇后的悔悟,祖母强撑着,不就在等这一刻吗? 秦默骞摇头,沉吟道:“没事。” 这么说来,在他重来之前的那一世,老夫人到死可能都没有等到想听的话,许槿欢去过皇后的很多次生辰宴,从来没有哪一次被留下谈话。 这边。 许槿欢进了屋,对跟进来的柳儿说道:“你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会儿。” 柳儿很听后,只是在出门后不放心的说了一句:“姑娘,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啊。”她伺候姑娘这么久,从未见姑娘这么失魂落魄过。 许槿欢轻轻摇了下头:“不会,你出去吧。” 怎么可能做傻事呢,祖母希望她好好的,而且她亲眼看着祖母离世,那种感觉…… 屋内的门被柳儿关上,她坐在凳子上,怔了好久好久,冰凉的手掌交叠在一起捂着心脏的位置,这儿痛的她难言滋味儿,一声不吭的强忍许久,肩膀抖动起来,眼眶里微热的泪水滴在衣裙上。 咬着牙,不愿发出一点声音,手指攥紧了衣服,抓出一大片褶皱。 屋内的火炉不知何时灭了,导致屋里并不暖和,冻的人骨子发寒,许槿欢呆在这儿,更像是惩戒自己一样。 柳儿在门外焦急的站着,不敢贸然进去,也不敢在外面询问情况。 她听着聒耳的雨声,站在门前来回的走动。 * 老夫人离世第二日,太子来了,还带着圣上口谕,圣上想见许槿欢一面,让太子这一趟将人带去。 许太傅和常氏相视一眼,上前问道:“不知可否让我妻子常氏一同前去。” 祁承策可不是什么好心思的人,唇角扬起,笑的别有深意:“太傅别说笑了,本宫刚才说了,父皇只让许槿欢一人前去,其他人就在府里等着吧。” 许太傅脸色难看,却又不能说别的。 许瑾玄是个胆大的,站出来提议道:“下官刚好有要事与皇上禀报,这一趟总能一同前去吧。” 这要事,还不知什么事,只知道决不能让许槿欢跟太子进宫,虽说还有其他人陪同,但那都是太子的人,这谁能放心呢。 祁承策眯了眯眼,笑意收敛许多:“既然这样,你就跟着吧。” 所有人松口气,而许槿欢还待在自己屋里不知道这件事,从昨日到现在都未曾出门,柳儿端来的早膳都没用动。 许槿欢靠在床榻,脸色不如往日红润,听婢女进来禀报此事,微垂地长睫颤了几下,抿了抿唇,语气很淡:“我知道了,你出去吧,让柳儿拿身衣裳进来。” 违抗圣上口谕是不行的,况且,她也在等这个口谕。 第十九章 何时私定了终身? 祁承策为了接许槿欢,本就是乘坐马车来的,不过男女不好同坐一辆马车,这一点他有考虑过,所以还牵了匹过来,现在多了个人,依旧是许槿欢一人坐在马车。 他看着跟自己骑马并行的许瑾玄,笑了一声:“瑾玄兄何必这么紧张,我喜欢你妹妹,定然不会对她做什么不轨之事。” 他承认,这一趟的确是有些心思在里面,想趁着这个机会独处,说会儿话,平日里见面都有别人在,好不容易没了碍事儿的外人,谁知道许瑾玄又插足进来。 许瑾玄勾了勾唇,眸中寒意闪现,拽紧了马缰,道:“殿下说哪里的话,下官是真的有事情要跟皇上禀报,哪里紧张了。” 祁承策轻轻哼笑,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许槿欢在马车里坐着,从发髻上摘下一支玉簪,刚才让柳儿梳妆时特地选了这支戴上,是去年生辰,祖母送个她的。 低头看着,手指缓慢地在簪子头摩挲,紧握在手中,深吸一口气,静静等着进宫。 这一路上太安静了,身边没有一个人陪她说话,不免比平日紧张。 马车到了宫门外停下,许槿欢把玉簪戴上,正要起身,看到车帘被人掀开,祁承策微微探身,脸上挂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笑,伸出了一只手:“欢儿,我扶你下来。” 她没有动,语气略冷:“殿下,男女有别,还望殿下自重。” 祁承策低笑一声,压低了嗓音:“欢儿和我生疏什么,本宫都想好了,等过些日子找个合适的机会求父皇给我们赐婚,你早晚是我的妻,我们之间不必那么生疏。” 许槿欢心下一沉,面不改色的垂下了眸子,看来这次有必要再去找皇后娘娘谈一下,使绊子这样的事,总要两边同时,这样才不会有机会让太子得逞。 祁承策还没有在外面站多久,忽然被人拉了去,马车外的许瑾玄说道:“殿下,下官有些事同你说。” 趁着这个机会,许槿欢赶紧走出马车,上马车时还有马凳,这时候却没了,很明显是祁承策让人这么办的,她叹声气,单手扶着马车,另一手稍微的提起裙摆,自己跳了下去。 被许瑾玄拉着说话的祁承策见到这一幕,眼神暗了暗,嘴角微勾了下,很快又压平。 三人一同进宫,路上时,祁承策笑道:“瑾玄兄说了有事要禀报,可要记好是什么事儿啊,免得一会儿忘了,拿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搪塞我父皇。” 许槿欢闻言,瞥了自家兄长一眼,却见兄长淡定从容道:“上次抓捕逃犯一事我也参与了,最近与秦大人一同外出发现了一些其他事,总要禀报给皇上。” 祁承策不再言语。 三人到了皇上殿外,祁承策对门前守着的公公说道:“太傅之女许槿欢来了,麻烦公公进去禀报一声。” 那公公笑了声,点头:“殿下稍等。” 说着便进去了,在里面待了一会儿,出来时脸上挂着笑,眼神看向了许槿欢,说:“许姑娘,皇上让您进去。” 许瑾玄上前一步:“公公,皇上说了只见我妹妹一人吗?” 他并不放心许槿欢一个人进去,皇上脾气阴晴不定,哪怕知道自家妹妹聪慧,也担心在里面说的哪句话惹到皇上。 公公点头:“是,皇上说了只让许姑娘一个人进去,许姑娘请吧。” 许槿欢和兄长对视一眼,没有说话,迈开脚步走进了殿中。 殿里并不是只有皇上一人,还有两名宫女侍奉在左右,她走到皇上面前,提起裙摆跪下行礼:“臣女参见皇上。” 坐在前面的人分明跟舅舅一个年纪的人,看着却比舅舅老了许多,束起的黑发中夹杂着许多白发,眼角的细纹多到很难让人忽视,抬头时还有抬头纹。 皇帝见过许槿欢很多面,对她的唯一印象是,和她的姑母,也就是他曾经最爱的许宴歆真像,像到好几次他差点起了歪心思,他知道不能这样,不然就太对不起宴歆,对不起许家。 “平身吧。”他撇开眼神,语气有些疲惫。 许槿欢慢慢站起身,正眼瞧着一身黄袍、满面疲态的皇上,没有吭声,等着对方先开口。 皇帝看完手中的奏折合上,对着身后的两名宫女挥手:“都退下。” 两名宫女低着头,一刻都不敢多留,走的很快。 等两人走后把门关上,殿内重归平静,皇帝叹声气,端起茶递到嘴边,还没喝想起什么,问:“你祖母走了,你应当很伤心吧。” “嗯。”许槿欢轻应一声,觉得这像是问废话一样,怎么可能不伤心呢。 皇帝喝口茶,说:“朕很愧疚,不仅是对你姑母还是对你祖母,朕今日宣你来,是想弥补心里的愧疚。” 他听到许老夫人走了的消息,一夜都没有睡好,愧疚时时刻刻伴随在左右,心里总觉得,若是不做些什么弥补,这后半生很难再安心。 当初他的歆儿走后,他连着半个月整夜睡不着觉,还总是梦见歆儿一脸悔恨的问他为什么不信她,相信又有什么用,对他来说,只能选择利益。 许槿欢听了这话诧异抬眼,她想过皇上会愧疚,本以为这次宣她过来,是问一些关于祖母和姑母的话,没想到是要弥补,虽说生在帝王家,心也是肉长的,更不要提皇上对姑母动过心。 “皇上的意思是……”她不敢多说,万一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样就不好办了。 皇帝放下茶杯,缓慢地从嘴里吐出一口气,声音浑厚:“朕不多说别的,朕想把那份愧疚弥补在你身上,你只管告诉朕,你想要什么,朕会尽量满足你。” 只有这样,他才会安心,希望今夜能睡着吧。 许槿欢怔在了原地,手指紧张的蜷缩在一起,不敢相信真的如自己想的那般,如果真的能满足一切,那…… 她抿了抿唇,眸子清澈明亮,连声音都大了不少:“臣女说什么,皇上都会答应吗?” 如果真的可以,那摆脱祁承策,岂不是有望了? 皇帝脸色没那么好看,沉声说:“你不会是要跟朕说,你想当太子妃吧?” 这个脸色…… 许槿欢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笑意并不明显,眼中的神情也隐藏的很好。 显然,皇上从未想过让她来当这个太子妃,至于为什么,这其中有没有姑母的原因她不知道,只知道在皇上这儿确定了不会成为太子妃,心中莫名松口气。 即便这样,她想说出口的心愿还是这个,谁知道皇上哪日会不会改变想法。 她摇了摇头:“并不是。” 皇帝松口气,紧接着又听见她说:“如果皇上真的想弥补,不如答应臣女一件事。” “哦?”他来了兴致,倚靠着木椅,问:“何事?尽管说出来。” 许槿欢再次跪下,背挺得很直,每个字都说的很清楚:“臣女请愿,这辈子嫁谁都不要嫁给太子,包括任何一位皇子。” 她不要进宫,死都不想。 曾经只是自己不想,现在还带着祖母的叮嘱,祖母希望的事,她一定会竭尽所能办到。 皇帝怎么都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神情坚定的少女,眉眼之间是和他的歆儿一样的倔强之意,那么相似,却又那么出人意料。 呆滞了许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确定?” “臣女很确定。”许槿欢跪在那里,微昂着下巴,眼神坚毅,仿佛谁来都不能改变她的想法。 明明是一介弱女子,身上却有着比朝中那些大臣还要坚定的想法。 这是好事,他不想让许家的人在搭进宫里,不敢置信的是,居然有人能抵抗住权势的诱惑,成为太子妃,就意味着成为这朝中除太后、皇后等长辈以外最尊贵的女人。 许槿欢居然主动提出不愿。 “可太子跟我说,你已与他私定终身,他不止一次向朕提过你们的亲事。”皇上还有几分疑惑就在这里。 他也没想过让许槿欢当这个太子妃,哪怕私定终身,只要把她赐婚给别人,也没人敢说什么,可现在……她居然自己提出来了。 许槿欢眉心紧皱,摇了摇头,眸底划过厌恶,嗓音清冷:“我从未和太子私定终身,臣女……臣女心中早已有心悦之人,从未想过跟太子在一起,还望皇上明察!” 说着,她磕了一个头。 她什么时候和祁承策私定了终身?这样的事,祁承策也真是好意思说的出来。 以为他做的最过分的就是当众提起她,没想到还敢欺瞒皇上,当真可笑,真是把所有人都当傻子耍! 许槿欢咬了下唇,从未这般生气过,藏在斗篷下的手指不停的发抖,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祁承策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祁承策此举,的确是欺君之罪。 皇帝脸色阴沉下来,想着那是自己的儿子,最满意的儿子,深呼吸几次,怒气依旧不能消,气的他狠狠拍一下桌子,声音之大惊动了殿外等待的人。 许槿欢也是心中一紧,可她说的是实话,此刻依旧抬着头,表示着自己不曾说谎,也没有心虚。 “岂有此理,这竖子连朕也敢瞒着!”皇帝不掩饰自己语气中的暴怒,站起了身,看到跪在眼前身体瘦弱却依旧坚定不移的少女,心软了几分,尽量压制着怒气,道:“你先回去吧,你说的事,朕会答应你。” 第二十章 晕在他怀里 许槿欢站起身,看向忍着怒火的皇上,弯身一礼,语气平淡:“臣女告退。” 说罢,转身离去。 开门走出大殿,看到了门外满眼担忧的兄长,同样情绪的还有祁承策,连门前的公公和侍卫都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毕竟皇上刚才真的发了很大的脾气,那么大的动静瞒不住外面的人。 “妹妹。”许瑾玄向前,却被祁承策抢先一步到了许槿欢面前,后者低声问道:“你说了什么?怎么会惹得父皇如此震怒?” 许槿欢后退两步离他远些,道:“殿下,如果您对我真的如表面所说,请不要再随便把我跟您绑到一起。” 哪怕这里有其他人在,她还是要说,祁承策这一次做的太过分了,如果不是今日,她在皇上这里,恐怕还是个不顾及自己名声、只为贪图荣华的黄毛丫头。 “什么意思……你……你和父皇说了什么?”祁承策有种不好的预感,目光投向没有关门的大殿,突然没有勇气去寻求真相。 许槿欢轻笑一声:“不是我说了什么,而是殿下你说了什么。” “欢儿……” “殿下,皇上让您进去一趟。”刚才进去一探究竟的公公出来,看祁承策的眼神有些怪。 许槿欢给他让开了路:“殿下请吧,我与兄长要回去了。” 祁承策看她的眼神复杂,抬起脚步走进殿中,怕里面的人生气,不敢在外面多加停留。 公公将那扇门关上,门外再次陷入安静。 许瑾玄抿了下有些发干的唇畔,走上前问:“刚才你在里面发生了什么?皇上生气了?” 许槿欢摇摇头,唇边扯出一丝笑,道:“没什么,我们回府吧。” “皇上允许了?” “自然,接下来的事,就留给太子殿下一个人处理吧。”她说这话时,语气很有深意,其中夹杂着几分不难忽视的冷意。 许瑾玄不好多问什么,点头:“好,我们回府。” 兄妹二人出宫的路上,没有一人相送,但是路上有太多宫女和侍卫,俩人也没说什么话。 一直到出宫,一同坐上来时的那两马车,太子的人还在,随时准备好了送他们回去,由于马夫也是太子的人,这一路上依旧没有谈什么。 他们这儿平静了一路,宫里就没那么安静了。 没有人知道皇上和太子谈了什么,只知道皇上暴跳如雷,甚至给了太子一耳光,殿下还被禁了足。 皇后得知这件事,特意让身边的人拿值钱的物件贿赂了守在皇上殿外的侍卫,侍卫透露,在发生这件事之前,许姑娘进去过。 皇后丝毫不知皇上召见了许槿欢,只是确定了太子这次被禁足,跟许槿欢有关。 至于真相如何,她猜想只能在皇上那儿得到了。 太傅府。 府里的人还不知道宫里发生了何事,许太傅和常氏见许槿欢没事,悬了许久的心终于放下,常氏问:“你跟皇上都谈了什么?” 许槿欢淡笑道:“都是一些关于祖母的事。” 至于太子那些恶劣的举动,她不想说出来让爹娘费心,再说皇上已经答应了她的心愿,天子说出的话,哪里会轻易反悔?不然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那皇上没有为难你吧?”许槿欢去了多久,常氏就担心了多久。 “没有。”当今皇帝,还是有君子之风的。 * 老夫人下葬这日,许槿欢又红了眼,脑海中总是闪过与祖母说笑的画面,如今人躺在棺材里,没有半点生气。 她一袭白衣,小脸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红着眼跟在送葬的队伍里,若不是人多,这样刮着大风的日子里,让人觉得她被风一吹就倒。 祖母平日里待人不错,院子里的下人无不例外都红着眼睛,谁会舍得一个善人突然离世呢。 亲眼看着祖母下葬,她闭了闭眼,回头时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这人感觉到她的目光,也看了过来,温柔到极致的眼神中含着一丝心疼。 许槿欢不知道他为什么在这儿,也没多想,垂眸扭过脸,揉了一下干涩的眼睛,就这么一会儿,再抬头时身旁多了个人。 秦默骞嗓音清朗:“今日风大,哭久了,眼睛吹得很不舒服吧。” 许槿欢没有吭声。 秦默骞微微侧脸垂眸,隐忍了许久才没有抬手拍一拍她的肩膀,只道:“若真的难受,何不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大哭一场?” 他见不得眼前的人总是压抑自己的情绪,这几日来总是这般,对身体也不好。 “多谢秦大人关心,我没事的。”许槿欢的态度有些许疏离,自始至终没有多看身旁的男人一眼。 这样的举动落在秦默骞眼里非常刺眼,很是勉强的扯了扯嘴角,没有说什么。 回去的路上,许槿欢走的很慢,回了好几次头,直到看不见坟墓才收回眼神,或许是天太冷她穿的太薄,也可能是这几日情绪所影响,走到半路的她忽然身形不稳,脚下踉跄,在即将摔倒之时,被人扶住。 秦默骞扶住她的双肩,没有做任何不好的举动,刚才一直在她身后看着,看到她走路摇晃时就在暗中接近。 其他人还在往前走,他们倒是停了下来。 “你怎么了?还走得了吗?”秦默骞看一眼前面的队伍,除了跟在最后面的人,不管是许太傅还是常氏,连许瑾玄都没有发现许槿欢有人没跟上。 或许都沉浸在各自对老夫人的不舍中。 “我……”许槿欢声音很轻,单手扶着眩晕的脑袋,哪怕被扶着也有些站不稳,意识模糊到分不清方向,甚至控制不住的往秦默骞身上倒,靠着仅存的意识软绵无力地开口:“劳烦秦大人帮我喊个人。” 秦默骞手臂半揽着她,另一只手触碰到她滚烫的额头,又探了探她手腕,眉头紧蹙,声音有些沙哑:“我知道你舍不得老夫人,但这样冷的日子,也要照顾好自己身体,染了风寒都不知。” 他们在这儿站了一会儿,前面的人已然走远,秦默骞没有看到柳儿的身影,犹豫再三,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得罪了,许姑娘。” 许槿欢轻哼一声,没有挣扎,浑身软绵地靠在他怀里,紧闭着双眼,俏丽地眉眼之间尽是忧愁和不安。 秦默骞感受着怀里人的温软,心里涌现出一股难言的膨胀,鼻尖萦绕着属于少女身上的清香,这是他第一次抱她,鸦睫轻垂,黑漆漆的眸子在看到许槿欢昏睡后闪过一抹慌乱。 “欢儿…”他第一次这么叫她,每次见面都想这么喊,但是会被人误会,现下没有外人在,他抱着她,亲昵的喊她名字,像做贼一般。 “我带你回去。”语气温柔的能掐出水来。 他抱着人往前走,怕怀里的人不舒服不敢走太快,许槿欢脸埋在他怀里,没有人看得见是谁。 附近有处他的院子,他抱着人过去,院里有个正在喂马的年轻男子,见到他过来很是稀奇,尤其是怀里还抱着位看不见相貌的女子。 “公子,您这是?” “许姑娘在路上晕倒了,回去的路有点长,我先带她来我这里,你去太傅府送个消息,记得说清楚,别让人误会了。”秦默骞交代完,抱着人进了屋里。 安置好之后,外面的人已然没了身影,还少了一匹马。 他记得府里有药,便去找了一些来。 秦默骞略懂医术,普通的风寒懂的如何医治,熬药时站在一旁等待,脑中不免瞎想起来,想的全是抱着那温软的人儿的感觉。 手心微微发热,压下心中的异样,拿起布隔着,掀开熬药的锅盖,看了眼情况又盖上。 另一边。 快回府了,常氏有几句话想跟许槿欢说,一回头却没有看到女儿的身影,那一刹那慌了神,走到许瑾玄身旁压低声音:“你妹妹呢?她人去哪儿了?” “我妹妹不是在后面吗?”许瑾玄一脸疑惑的回头看,寻了好久都没有看到自己要找的人,心下一紧,反问常氏:“我妹妹去哪儿了?” 常氏:“我就是问你来着,你问我做什么?” 两人心里一阵慌乱,常氏已然停下了脚步,回头问后面的那些人:“你们谁看到了二姑娘?” 最后面的一名婢女颤巍巍的举起手:“夫人,姑娘好像被……” 话忽然被打断。 “许太傅!许夫人请留步!”队伍后面,有位男子骑着马狂奔而来。 许太傅听到有人喊自己,回头看到个陌生男子,不明白怎么了。 常氏还等着那婢女说自己女儿的消息,继续问道:“二姑娘去哪儿了?” “许夫人!”那骑着马的男子赶了过来,大声道:“许姑娘托我来送几句话。” 这么多人在这儿,他不好说公子的名字,最主要的是怕影响许姑娘名声。 “我妹妹在哪儿?”许瑾玄走了过来。 许太傅这才意识到女儿不见了,挠挠头,来到常氏身旁,问:“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听他说。”常氏看了眼骑马过来的男子。 那男子下了马,来到三人跟前,小声说道:“许姑娘半路晕了过去,我家公子暂时将她带去了一处院子里,等人醒来了就送回去。” 许瑾玄语气不好:“你家公子是谁?” “秦默骞。” 许瑾玄松口气,常氏焦急问道:“我女儿可有什么事?怎么会晕倒?” “夫人放心,不过是染了点风寒,并无大碍,况且我们公子略懂医术,许姑娘不会有事,公子怕你们着急,让我来给你们带个话。”这人说着,眼神放在许瑾玄身上,问:“不如许大公子随我一起回去?” 第二十一章 我怕她……不喜欢我…… 许瑾玄点头应下:“好。” 他自然是要去的,虽然肯定秦默骞不会对他妹妹怎么样,但两人不曾有亲事,还是不要单独相处在一起比较好。 许瑾玄看向常氏和许太傅:“爹,娘,我过去看看妹妹,你们先回去吧。” 这一队伍的人停下怪抢眼的,许太傅相信秦默骞的为人,况且儿子已经答应了过去,倒也没怎么担心,颔首道:“行,我们就先回去。” 常氏却不怎么放心,跟着走了几步后问:“那秦默骞,当真值得你和玄儿如此信任?” “信不信任又怎么样,事已至此,玄儿也过去了,咱们就等着人回来。”许太傅顿了顿,感叹道:“秦公子人不错,如果可以,我真想将欢儿许给他,就怕咱们欢儿不喜欢。” 常氏没有说别的。 许瑾玄跟着男子去了秦默骞那处院子。 彼时许槿欢还没有醒过来,秦默骞一人忙前忙后,药还熬着,他进屋来到床边坐下,低头看着床上的人,哪怕昏睡了,双眉依旧紧蹙,紧闭的双眼下有一片阴翳,显然是这几日没有歇息好。 秦默骞叹声气,手指探了一下她手腕,喃喃自语道:“因为皇后吗……” 皇后的一个举动,导致老夫人提前那么早离开,当初为什么没有这样? 他垂眸想着,脑中闪过一个离谱的想法,瞳孔微缩,很快又恢复正常,虽说离谱,但也不是不可能,这样微乎其微的事,还需得调查一下,尤其是关于许槿欢的。 “公子!我把许大公子请来了!”屋外是一道男子的声音。 秦默骞回神,这才收回手指,将少女衣袖拉了下,盖住那纤细白嫩手的腕上,起身走向门外。 外面有位一袭白衣的俊朗男子,眉眼之间透着一股忧愁,看到他后开口问:“我妹妹怎么了?” “感染了风寒,已经在熬药了。”秦默骞不得不承认,他是有私心的,找人去给许太傅说一声,但是并不想让许家的人来。 他贪恋这份来之不易的独处。 想到今日许槿欢看自己疏离的眼神,他很怕之后的日子里会见不到她,等待很煎熬,但每日能看到她就好许多。 “风寒?”许瑾玄皱紧了眉:“这几日只顾得祖母的事情,她也不知道照顾一下自己。” “进去看看吗?”秦默骞给他让路,想到了正在熬的药,走向伙房的位置:“我去看看熬药好了没。” 许瑾玄担心了那么久,当然要进去看一眼才会安心。 秦默骞看了眼正在熬的药,待在伙房没有出去,不一会儿,房里进来了另一个人,他不回头就知道是谁,想起一件事,问:“听闻太子被皇上禁足之前,皇上找你妹妹谈过话。” “是,具体谈了何事,我妹妹没有说,只告诉我是关于姑母和祖母的事情。”许瑾玄不会怀疑自己亲妹妹,所以并没有往深了想,只是疑惑:“我妹妹刚出来,皇上就让太子进去谈话。” “哦?”秦默骞眸光微闪,唇角似乎在向上翘,弧度并不明显,“如此看来,太子应当是做了什么不妥之事。” 至于是什么,他猜不到。 只知道这对他来说是好事,趁着这样的机会,当然要整治一下太子手下的那些人。 许瑾玄点头同意他的说法,皇上平日很看重太子,哪怕有事情做不好,最多是怪罪两句,这次直接将人禁足,可见是真的被惹怒了。 “这药熬了多久?何时能好?” “快了。” 药熬好以后,秦默骞盛出一碗晾着,黑漆漆的汤药不断散发出苦涩难闻的气味,熏的满屋子都是这个味道,站在药前的两名男子商量着其他事情。 等药能入口不烫的时候,许瑾玄端着药进屋,亲自喂许槿欢喝药,秦默骞为了避嫌,这次没有进去。 好在昏迷中的人这次会乖乖喝药,一碗很快就见了底。 许瑾玄端着碗出去后,见着门外的男子,说道:“这药苦的,若是放在平日,没有准备蜜饯糕点,我妹妹根本喝不下去。” 这话提醒了秦默骞,对远处依旧给马喂草的男子挥了挥手,那男子见到跑过来问:“公子有何吩咐?” “你去街上买些糕点和蜜饯儿回来。”秦默骞从钱袋里掏出一些碎银子,交到那人手里,认真叮嘱:“记得去人人都说好的糕点铺子。” “好。”男子也不多问什么,收下银子走向马棚,解开拴着马的绳,牵着马走出院子。 该办的事都办好了,眼下就是等许槿欢醒来。 院子里,秦默骞和许瑾玄相对而坐,前者道:“上次那女子的身份,查清楚了吗?” “查了,就是那名逃犯的相好,现在人被我关着,似乎没有逃出去的打算。”许瑾玄想到这儿就头疼,本以为是救了个弱女子,谁想惹了麻烦回来。 “昨日夜里,荣王派人告诉我,太子和二皇子一同参谋的那件事可以收网了。”关于拉下太子这件事,秦默骞一次都没有闲过,逮到机会就行动。 荣王这些举动,皇上还不知道,足以证明荣王此人城府不简单。 跟着这样的人,不知结局如何,不过他抓住的任何机会都不会放过,只要能把祁承策拉下去。之前只知道祁承策滥情,并不知道祁承策在成为储君之前就暗下玩的那么疯。 “终于要收网了,我可是期待了很久呢。”许瑾玄曾经只是看不惯祁承策,现在是看不起,更多的是恶心。 二皇子也好不到哪去。 想到这儿,许瑾玄又说道:“听说皇后生辰宴时,二皇子多看了几眼丞相家的二嫡女,已经想方设法的在招惹了,二皇子妃整日闹,若是这件事摆在明面上,那可就有好戏看了。” 秦默骞颔首轻笑:“事还没成,勿想太多。” 申时天色回温,外面刮着风也没那么冷,院中的麻雀乱飞,在树的枝头叫个不停,很是欢快。 一直到酉时,屋里昏睡的少女才醒来,睫毛颤动着抬起,视线在屋内扫视一圈,意识到这儿的陌生,眼中先是迷茫,过了一会儿才慌乱起来。 手臂撑着身子,忍着还有些眩晕的脑袋坐起来,低头看了眼身上没什么变化的衣裳,紧张的心情并没有松懈,掀开被子走下床,快走门前时听到了外面的谈话声。 “有件事我疑惑很久了,你既然心悦我妹妹,为何不上门提亲?就不怕晚了被别人说走?” 许槿欢眸中有一瞬的迷茫,转瞬即逝,听出了这是兄长的声音,那兄长问的,又是谁? 下一刻,另一个人开口说话了。 “我怕她……不喜欢我,况且这时候实在不适合,过些日子在说吧。”这声音依旧耳熟,但一时半会儿听不出是谁。 “怕这个做甚?你觉得她会喜欢旁人吗?你若真喜欢我妹妹,就不该担心是不是时候,先将亲事定下,日后成婚的日子可以再说,到时候让旁人先一步和她定下亲事,你就等着后悔吧。”兄长好似顿了片刻,继续道:“我是她亲哥哥,据我了解,她对你跟别人还是有些不同的。” 许槿欢听的不解,实在好奇跟兄长说话的是何人,轻轻走近眼前的这扇门,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条缝,像做贼一般往外看。 院中两名男子相对而坐,其中一人是兄长,另一人……是秦默骞。 意识到兄长口中喜欢自己的人是秦默骞,许槿欢双颊迅速爬上了绯红,耳尖发烫,动作小心的关上门,慌的眼神乱撇。 如果成婚之人是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秦默骞的话,她或许不会反感。 秦默骞和别人……不一样。 许槿欢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背对着门胡思乱想,突然听到院子里的兄长说:“行了,我去看看我妹妹醒了没有,给你几天时间考虑,免得被别人说亲说走了。” 她赶紧跑向床榻,脱鞋坐上去,还盖住被子,尽量做的和醒来之前的模样相似。 可能是怕兄长猜测她听到了两人对话,这屋子一点音都不隔,清醒的人坐在这里,哪怕不开门都能听见外面的声音。 很快,屋里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有人走进来,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 许槿欢一颗心都提起来了,怕被兄长发现,这样做贼一般的举动让她忍不住攥紧拳头,该不该在这时候醒来?还是再等会儿? 现在醒来,是不是有点太巧了…… 许瑾玄进来后只是看看人有没有醒来,并没有多看,很快就出去了。 许槿欢在门关上的那一刻就睁开了双眼,如释负重般的松口气,就这么干瞪着眼,等了好一会儿才起身。 逐步接近那扇门,听见兄长和秦默骞在谈别的事,这才彻底放下心,开门出去。 许瑾玄最先注意到门开了,看见屋里走出来的少女,面色憔悴,走路的身形摇摇欲坠,真是让他好生担心,起身走过去:“你醒了啊,可有哪里不舒服?觉得冷吗?” 许槿欢摇摇脑袋:“我没事。” 抬眼看向坐在远处没有动的男人,对方也在看她,这一次,她没有和往日一样慌乱躲避,而是大大方方的迎上去,微微弯身:“秦公子。” 秦默骞看她和往日反应不同,眼神和没有昏迷之前的疏离,心中微动,几分如蜜一般的甜在心头蔓延,笑意在眼中浮现:“许姑娘,头还晕吗?” 第二十二章 【二合一】 抱着她画像,就…… “还有一点。”许槿欢脸色泛着微白,站在门前的双腿有些无力,本来想说不晕了,不想麻烦别人,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毕竟秦默骞是真的关心她。 她也不该冷漠的拒绝别人的关心。 “我这里还有一些药,你带回去让人熬一下,夜里歇息之前喝一碗。”秦默骞似乎早就猜到了她今日会醒,都将药准备好了。 若不是还有其他人在,看她这副站不稳的模样,真想过去扶着。 “多谢秦公子。”许槿欢垂首一下,抬头扫视一眼这小小的院子,疑惑问:“这儿是哪里?” 她只记得自己走在半路上,脑袋忽然很晕,是秦默骞扶住了她,再往后……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也能猜到一些,就是不知这是什么地方。 “默骞的院子,你晕了后,他只好寻了处最近的地方将你带来。”许瑾玄说着,又抬头对着秦默骞道了声谢:“今日真是多谢了,过几日闲了请你喝酒。” 秦默骞轻笑:“客气。” “不如我们一同回去?”许瑾玄提议道,勇昌侯府和太傅府回去的路程完全一致,只是勇昌侯府稍微远一些。 这院子也不像常住的模样,应当是有其他事的时候来一趟。 秦默骞颔首笑了一下:“好。” 许槿欢染上风寒没有大好,不能吹风,回去时坐的马车,秦默骞那处院子虽小,却五脏俱全,该有的东西全都有。 她一人安安静静的坐在马车里,还能听到车外兄长和秦默骞谈论事情的声音,两人都在所见略同的说着太子一事,其中兄长怀疑的声音最大。 “我思来想去,还是比较想知道太子被禁足的原因。”兄长说话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愉悦的窃喜,毕竟早就看祁承策不顺眼了。 许槿欢眼睫微垂,想起皇上跟她说的那些话,在那之前,她从未想过祁承策胆子会这么大,欺君之罪,也真有胆子做的出来,在她看来,欺君之罪只换来禁足这样的惩罚,还是太轻了。 不过幸好,皇上答应了她的要求,天子说出去的话,哪里会轻易收回去。 想到这儿,她心情变得顺畅许多,抛下那烦闷沉重的情绪,脑袋都没那么晕了。 回到太傅府已经快要戌时了,许槿欢走出马车,正巧看到府里的小厮搬着马凳过来,摆到马车旁,她提起裙摆,慢慢的往下走,下来后走到兄长身旁。 许瑾玄对她说:“你先进去吧。” “好。”她不多留,很听话的向府里走去。 听到身后的兄长又对人道了声谢:“今日多亏了你,我和我妹妹进去了,你回去的路上慢些。” 秦默骞看着许槿欢逐渐远去的身影,点头应一声:“放心吧,那我们明日再见。” 许槿欢刚进府,还没有走几步,就看到了母亲常氏,常氏自回来后就一直想着她,听到她回来的消息,抛下手里的事直接来见她。 “你怎么会晕了呢?现在还难受吗?”等她回来的这几个时辰里,常氏做什么事都做不好,亲眼看到自己女儿没事才肯放下心。 “我没事,可能是昨夜没有睡好,加上染了风寒,就晕了。”许槿欢没料到自己身子骨这么弱,腊月时整日吹风淋雪,也没见出什么病。 “可真是担心死我了,你们俩还没有用晚膳吧?”常氏看了眼兄妹俩。 兄妹俩都摇头,许瑾玄说:“忘了留秦默骞在府里用膳了,好感谢他今日的事。” 常氏觉得很有道理:“下次见到了人,可要请他吃顿好的。” “娘说的是。” 许槿欢听着母亲和兄长二人的话,不由想起兄长今日在那院子里和秦默骞的谈话,她本就到了议亲的年龄,因没有喜欢的,再加上有太子在这件事上作乱,还未曾说过亲事。 如若真的找一人嫁了,更希望那个人是秦默骞。 许槿欢有些郁闷,她没有说过讨厌秦默骞的话,当然也没有说过喜欢,别家公子碰见心悦的姑娘,恨不得早早将人定下,秦默骞怎么就……不一样呢? 是因为太在乎她的感受吗? “欢儿?欢儿你怎么了?” 听到母亲的声音缓缓回神,面对兄长和母亲担心的眸子,含笑摇头:“我没事,我和哥哥先去用膳吧。” “好,我不知道你们何时回来,这就让伙房的人去给你们做。”常氏让身边的婢女去伙房说一声。 夜里。 许槿欢喝完药躺在榻上迟迟不能入眠,床前有根火烛没有熄灭,眼前有几道影子被烛火照的晃动,屋里就剩这根没熄灭,是她让柳儿留着的,今夜在秦默骞院子里昏睡了那么久,这时候睡不着,喝了那碗药后非但不困,还愈发的清醒。 翻了个身趴在床上,瞧着床前的那片烛火愣神,秦默骞好像太在乎她的感受了,任何事都往她不喜欢的地方想。 可她不是那样的。 秦默骞是除家人外唯一一个在太子面前为她说话、争取名声的人,也是做任何事都在乎她感受,祖母走的那日,她虽背对着秦默骞,却能感觉到他那灼热且关心的目光。 除爹娘和兄长以外,从未有人这般在意过她,加之梦境作祟,她对秦默骞这个人的感觉越好越好。 如果,未来夫婿真的是秦默骞,她是乐意的。 当然,在这之前还是要跟祁承策撇清关系,皇上知道了真相又如何,别人还不知,该怎么样才能让太子坐的那些恶劣事儿公之于众呢? 许槿欢很在意别人怎么对她,祁承策在皇上面前那般说辞,在外人面前或许又是另一番说辞,说来说去,名声受损的只有她自己,那些人不敢真的在她面前说事,偶尔听到的消息只是她和祁承策有关系。 这层关系,真的一点都不想要。 许槿欢叹了声气,翻身正躺着,瞧着屋内上方烛火摇曳的影子,看了好久才缓缓闭上眸子。 彼时外面月黑风高,宫里变得不安稳起来,宫墙四周偶尔的有黑影闪过,巡夜的侍卫本来正困着,听到不对劲立马警惕起来,寻了许久,连只猫都没看到。 此时没人发现,宫中的一处宫殿正冒着烟雾,隐约有火光微微冒出,让人怀疑那是不是谁点的烛火,直到火势变大,远远看去一片火光缭绕,隐约能看到上方的黑烟。 “糟了!是愉贵妃那里!” “愉贵妃宫里着火了!” “皇上还在愉贵妃宫里!快去救驾!” 一道又一道的呼喊声在宫里响起,其他宫熟睡的人都被吵醒,许多人刚醒来全然不知发生了何事,一脸懵的更衣到外面来看,这夜注定不安稳。 巡夜的侍卫全都去愉贵妃宫里救火,四周的巡视顾不上,全然没注意有人悄悄混进队里,还出了宫。 许槿欢和往常一样醒来,洗漱好后去常氏那里问安,常氏留她一起用早膳。 “你祖母这一走,你哥哥的亲事也要往后推,用过膳后你跟我去李府一趟,若是他们家姑娘等不了这么久,咱就别耽误人家。”常氏这几日愁的头发都白了几根,为儿子愁,也为女儿愁。 老夫人走的太突然,谁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 许槿欢抿了抿唇,不解道:“可是按我们老家那里的规矩,哥哥不是守孝百日吗?往后推些日子,并不耽误的。” “是不耽误,只是李家那姑娘年龄有些大了,我先过去问问他们家的意见。”往后推,最多也就是一月而已,常氏还是要去商量一下。 许槿欢轻轻颔首,没再说别的,拿起筷子用膳。 常氏多看了她几眼,忍不住问出心里话:“欢儿,你心里真的没有心悦的公子?” 许槿欢慢慢嚼着嘴里的食物,犹豫了一下,说:“我觉得算不上心悦,顶多是……有好感吧。” 这么多年,自始至终有好感的只有这一个,应当算得上心悦吧? 常氏眼前一亮:“哪家的公子?快跟为娘说说。” 许槿欢再次犹豫了。 沉默之时,门外传来小厮的声音:“夫人,老爷回来了。” “回来了?今日怎么这般快?”常氏疑惑的嘀咕,放下筷子出门去迎接人,把许槿欢一人留在这屋里。 许槿欢也好奇为何今日回来这么快,放下手中筷子,起身跟了出去。 许太傅见到妻女来接,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只是想到宫里的那些事,又笑不出来。 常氏走了过来,接过他手里的官帽,问:“今日怎么回这么快?” 许太傅叹声气,摇头说:“宫里昨夜失了火,皇上倒没什么大事,就是愉贵妃烧伤了,人到现在还昏着没醒,皇上无心朝政。” 跟来的许槿欢听见这话放慢了脚步,没说什么话。 “啊?怎么会失火?”常氏有些惊讶,宫中的人做事一向小心,谁会大意到让宫殿失火?还烧伤了贵妃? “恐怕不是宫里的人,我猜啊,应当是贼人。”许太傅这话说的非常小声,皇上担忧贵妃,还没有开始调查此事,这些怀疑都是他自己所猜测的。 常氏压低了声音:“那愉贵妃现在怎么样?严不严重啊?” “我听说挺严重的,太子本来还在禁足,现在或许正在看着贵妃,若真如我猜的一般,也不知是贵妃得罪了人,还是太子得罪了人。”许太傅皱起眉,满不在乎道:“总之不关咱们的事儿,我们别想了。” 两人虽说压低了声音,许槿欢跟在他们身后却听得一清二楚,非常好奇这个纵火之人是谁,有什么怨什么恨? 快走到屋里时,常氏突然反应过来:“玄儿呢?咱们玄儿怎没回来。” “玄儿本是要跟我一起回来的,在宫里和秦默骞碰了面,俩人应当有什么事,玄儿让我自己先回来了。” “这样啊。” * 许瑾玄跟秦默骞来了昨日那处院子里,两人刚进去,他就忍不住开口:“那火,是你找人放的?” “是我找的人。”秦默骞似乎早猜到了他会这么问,接着说道:“昨日夜里,我去了荣王那里,探子来报,皇上和愉贵妃讨论了给祁承策挑选太子妃一事,愉贵妃想的自然是你妹妹。” 丞相家的二嫡女最近和二皇子牵连不断,愉贵妃想让祁承策找个名声干净的姑娘,丞相太傅二选一,留下的只有许槿欢。 “然后呢?她不是一直都这么想,何至于放火?”许瑾玄觉得这样太危险,在宫里纵火,这样的事稍有不慎再被查到,可是要掉脑袋的。 “怎么不至于?皇上不答应,把话都说绝了,愉贵妃却偷偷找人要对你妹妹动手,直接将她……”秦默骞眉眼之间藏着愠怒,黑眸森冷,如万丈深渊一般见不到底,语气中透着几分寒意:“她动别人我没意见,唯独不能动许槿欢。” 这一次,他没有再对许瑾玄说‘你妹妹’,而是大大方方的说出心里念了许久的名字。 周围刮过的寒风依旧刺骨,他就这么站在当中,背挺得直,寒冷的眼眸中透着几分坚毅。 许瑾玄拳头微微攥紧,咬着牙问:“这是愉贵妃的法子?还是祁承策那畜牲想的?” 这般无耻之事,愉贵妃身为女子,真好意思说出来。 “祁承策一直被禁足,听说皇上这次安排了许多人看着,他见不到贵妃,但若是托人传信也不是不可能。”那些恶劣的话是从愉贵妃口中说出来的,他就让人去烧了愉贵妃宫殿。 祁承策那边,会慢慢找法子对付。 “王爷知道吗?” “当然。”秦默骞回头,对上许瑾玄审视的眸子,笑意不达眼:“人就是王爷派过去的,愉贵妃很早的时候就得罪过荣王,这次就当随便报复一下。” 许瑾玄不再言语,如果这其中有荣王参与,倒不用怕被查到,荣王想瞒着的事,就算是当今圣上也查不出。 “我妹妹于你而言,真的有那么重要?”许瑾玄有些不敢相信,一个人真的能为另一个人不惜去冒险? 有一个人肯这么对他妹妹,他自是高兴,只是太过惊讶,这是有多爱,才会这样。 “重要,太重要了。”秦默骞尾音放轻,似是叹息一般,脑中想到回来之前的那一幕,他抱着许槿欢得之不易的画像,喝下那杯毒酒,就当是和她死在了一起。 离世之前,怕别人诬陷她的名声,忍着不舍将那幅画泼上了墨,这样就没人知道是她了,名声保全了,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他藏在心里的人是谁。 他还记得,得知许槿欢离世的那一刻,感觉天都要塌了,而太子那时候在哪儿? 祁承策那狗东西,背着皇上,背着全天下人的人在京城外的一处院子里与别人在一起,得知他的欢儿没了后,连着醉了三日,把那痴情人演的多好啊,连皇上都看不下去了。 秦默骞当时恨死了祁承策,用尽计谋终于将人一剑刺死,这一次,祁承策也必须死,这个人活一日,他就难解心头之恨。 秦默骞再回过神,发现许瑾玄正在看着自己,垂下眸,问:“怎么了?” 许瑾玄满脸深究,手指摸着下巴,说道:“我发现每次只要提到关于我妹妹的事,你就要发愣好久,在想什么事儿呢?” 最有意思的是,当初刚跟秦默骞认识,这人还没去过他家呢,更没有见过他妹妹,却在他提起妹妹的时候,依旧会愣神。 许瑾玄就在想,这人肯定早就听过他妹妹,说不定还有不一样的感情,后来听到秦默骞酒后吐真言,心中就在想果然如此。 秦默骞摇头,神情淡然:“没什么。” 太傅府。 许槿欢亲眼目送常氏坐马车离开,虽想跟着去,考虑到身体原因还是没有出门,今日比前几日都要冷,她穿的很厚,外面斗篷加绒,藏在其中的双手热的出汗。 “姑娘,咱们回去吧。”柳儿担心她再吹病了,昨日听到姑娘病了的事儿,愁的她夜里都没睡好。 “嗯。”许槿欢为自己身体着想,本就没打算在府外站多久,正要转身离开,听到身后有人喊道:“许姑娘留步!” 那嗓音有些尖细,她下意识回头,看到几名太监走了过来,后面还有辆马车,不知里面坐的是何人,眉心微微蹙起,眼中的不耐转瞬即逝。 等人走近,她认出刚才出声的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公公,眉眼微敛,低头道:“公公有何事?” 那太监笑了声:“皇后娘娘有几句话要问姑娘,姑娘跟咱家走一趟吧。” 皇后…… 自那日跟皇上说过唯一心愿后,许槿欢就把皇后这人抛之脑后,如今再见面,会谈什么? 她垂下眸子,眼中划过深思,知道这一趟是怎么都要去的,拒绝不了。 “公公,我家姑娘昨日染了风寒,如今还没好全,不能吹风。”柳儿站出来说道。 那公公指着后面的马车:“这马车,就是来接许姑娘的。” 柳儿语塞,忽然灵光一闪,又道:“我们姑娘这病没好全,去了后若是传给了皇后……” “怎么会呢,咱家瞧着许姑娘没什么大碍。”公公皮笑肉不笑。 柳儿还要说话,许槿欢拉住她手腕,出声打断她:“劳烦公公跑这一趟了。” 刚才就想到了,不论如何,皇后今日一定要见到人。 第二十三章 本宫不会害你 “柳儿,你进去跟我爹说一声。”许槿欢低声说道。 柳儿应一声,转身小跑着回府。 “姑娘请吧。”那公公假笑挂在了脸上,不论何时都是那一个表情。 许槿欢知道,他这意思就是说不能带别的人去,皇后要见的是她,这一趟只能她一人过去,红唇紧抿着,没说别的,踩着马凳上了马车。 她刚坐下,马车就动了,外面是公公的提醒声:“皇后娘娘急着见姑娘,这路上行的快,马车可能摇的厉害,姑娘多担待一下。” 没有这话,许槿欢也感觉到了急切,眸子微垂轻应一声:“好。” 柳儿跑到府里刚跟许太傅禀报完,本是带着许太傅的命令跟许槿欢一起去,谁想走出府并没有看到马车,外面连个人影都没有,守门的小厮看她在找什么,说:“姑娘已经坐马车走了。” 柳儿懊恼叹声气,挠挠额头:“皇后要问什么事啊,至于这么急吗?” 许槿欢一人坐在马车里,时不时掀开车帘往外看,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轻按着胸口深呼吸,总觉得这一趟会发生点什么事儿。 马车在远离太傅府后就慢了下来,刚才在府前行那么快,就像是对方在做贼心虚一样,这公公办事,真不像是好人。 在她五次掀开车帘时,外面的公公看到了,笑道:“姑娘病还未好,别老是掀开这帘子吹风了,免得您风寒再加重,咱家可担待不起。” 话是这么说,却听不到丝毫关心。 许槿欢看到他那副假笑的模样,心里有些反感,放下帘子,眉眼间透着股烦躁。 安静了一路,马车终于到了皇宫,她和往常一样走下马车,跟着那位公公进去,却在进宫后碰见了不想见的人。 对方行色匆匆,一脸严肃,周身寒意四起,隔的老远都能察觉到他心情不好。 祁承策也没料到会在今日碰见许槿欢,哪怕再思念,他也顾不上她,连着被禁足几日,这次还是因为母妃受伤才能提前出来,他趁着父皇正关心母妃,没有心思管他,想出宫办些事情。 这几日被看的严,许多事情的发生都超乎他的意料,甚至于很多事都被藏在阴暗中的小人破坏。 祁承策得想办法尽快抓到那个人,再这么下去,恐怕真的要让父皇失望。 他眼神贪婪地看了眼许槿欢,并未停下说话,美人他爱,但比起美人,他更看重的是被人破坏掉的计划。 再有一事,就是上次被禁足的原因,他背着天下人跟父皇说许槿欢与自己私定终身,本是希望父皇能同意,谁想……成了如今这样,简直是得不偿失。 祁承策走的快,跟在他身后的心腹见到许槿欢,本想停下,看到步子匆忙的殿下,张了张嘴:“殿下,您没……”看见许姑娘吗? “闭嘴,快跟上。”祁承策嗓音很冷,先把重要的事处理完,许槿欢这边,他早晚有法子得到。 领着许槿欢进宫的公公也是一脸懵,不过是禁足几日,太子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 许槿欢并未在乎祁承策如何,公公停下了脚步,她还在向前走,对她而言,祁承策这样的态度正是她所需要的,最好永远都是如此。 宫里的人今日都有些不对劲,原因还是昨夜那场大火,贵妃的寝殿烧的只剩下黑乎乎的一片,因为救火还算及时,紧挨着的其他宫殿一点事都没有。 皇上虽没烧到,龙袍却被点着了,这可是大忌。 许槿欢一路上听公公嚷嚷许多,想不明白这样的事为何要告诉她,心中有疑惑,却没有问出来。 等到了皇后这里,皇后挥退屋内的所有婢女,一时之间偌大的屋里只剩下许槿欢和皇后两个人。 “娘娘这么急着找我来,是有重要的事吗?”许槿欢说着,用手帕捂着口鼻咳嗽几声,染了风寒的模样做不得假,面颊苍白没多少血色,一袭素衣衬得她今日愈发柔弱。 不过比起常年重病的皇后,她身上的病气算不得什么。 皇后双眉间的忧愁可见,对她招了招手:“许姑娘到本宫身边来。” 许槿欢敛下眼睫,向前走了几步,并没有到皇后身边,说道:“娘娘,臣女病还未好,传给娘娘就坏了,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本宫不怕你这点小病。”皇后笑了声,看着许槿欢平淡的神情,眸中划过令人看不透的深意,轻声问:“本宫一直好奇,你那日与皇上说了什么,竟能让皇上禁了太子的足。” 很多年前,祁承策还当众不给面子顶撞过她,那时候皇上只是罚他抄书,表面凶了人,私底下还是看重这个不尊长辈的儿子。 祁承策年幼时,曾不小心打碎了皇上最喜欢戴的扳指玉戒,皇上顶多是说了几句狠话,惩罚都不曾有,而她不小心将扳指摔在了地上,什么事都没有,却被冷落了半月有余。 她很想知道,眼前这一介弱女子,即便读过书且有一些心计,也不可能让皇上这么对待他自己最看重的儿子,可许槿欢偏偏做到了,今日皇上见到太子,还狠狠凶了一顿,这其中究竟隐瞒了什么。 许槿欢低下了头,长睫掩着眸中情绪,嗓音清冷:“娘娘,那日我并没有跟皇上说什么,殿下被禁足,只是因为他做错了事。” 祁承策有欺君之罪,这样的话说出来并不是什么好事,谁能保证皇后知道了会不会跟别人说? 等事情传开,皇上找的不是她吗? 皇后眯了眯眼,勾了勾唇,笑意微凉:“许姑娘,我以为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有什么事直接说出来,为何要藏着掖着,本宫不会害你。” “娘娘若不信,可以去问皇上。”许槿欢昂首,毫无畏惧的眼神直视过去,清澈干净的眸子里没有任何心虚。 皇后现在都不知道事情真相,就代表皇上没有说,也不打算说,问了可能还会触及龙颜。 她神色淡然,相比之下,皇后的急切很落下风,皇后深吸一口气,忍住要发怒的脸色,假意笑道:“本宫当然可以去问皇上,只是近几日皇上太忙了,本宫不好打扰,这才找的你。” 皇后爱面子,不想暴露出自己不被信任,甚至不被皇上关心,脸上笑意都要维持不住了。 第二十四章 他的目光永远停留在她身上…… 殿中陷入诡异的寂静,这样的气氛让人心中很是不安,皇后等着答案,手指握紧了木椅扶手,眼神紧紧盯着许槿欢,不敢移开分毫,唯恐错过她什么异常。 许槿欢则是思考该如何找个理由圆了这次的谎言。 宫里没有人是善茬儿,这样的道理早在幼时进宫就体会过,皇后不喜太子,要拉太子下水,在选择找她一同帮忙的情况下,并不能证明皇后可以信任。 安静许久,皇后最终还是沉不住气了,声音略沉:“许姑娘,本宫是真心实意的帮你摆脱太子,你不要辜负本宫。” 许槿欢沉思许久,想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娘娘……” 话刚开口,门外响起一名宫女的声音:“娘娘,皇上来了。” 皇后眼神微闪,搭在木椅扶手旁的手指蜷缩,面不改色道:“自昨夜失火后,皇上一直待在愉贵妃那里,怎的许姑娘你来了,皇上就从愉贵妃那儿到了本宫这儿?” 许槿欢神情淡然,眸中无波无澜,语气平静:“娘娘说哪里的话,皇上来娘娘这儿,定是想见娘娘了。” 她也好奇,这个时辰,皇上为何忽然来这里? 皇后瞧了她一眼,叹声气:“罢了,我见一见皇上,你且……先进里面等着。” 话说的很明白,不想让许槿欢走,若皇上这一趟真是为她来的,没有亲眼看到她进来,进来后没有见到人,又会怎么样呢。 许槿欢拒绝不了,点头应下,还不待她转身去后面的屏风处躲着,身后的门已然被人打开。 与此同时,皇上浑厚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朕听说皇后这几日总是睡不好,特来看看。” 皇后眸中神情微变,眼神很复杂。 许槿欢倒是波澜不惊,回身对皇上行了一礼。 皇上看到她,疑惑道:“许槿欢?你怎的在这儿?” 许槿欢看这样子,根本不知道她在这里,那这一趟,真的如皇上所说,是来看皇后的。 “皇上,这几日天凉,臣妾在宫里闷得慌,就找许姑娘来说说话。”皇后好似很怕许槿欢说什么,这话说的有些急,故作头晕的伸手按了按太阳穴,低声说:“再有就是,许老夫人下葬不久,臣妾心里不是滋味儿。” 皇后欠许宴歆的,更欠许老夫人,以这样的理由找许槿欢,并无不妥。 皇上为愉贵妃的事情烦心已久,没多少心思放在其他人身上,点了点头,说道:“真有些累了,在你宫里歇会儿,让旁人出去吧。” 皇后面上笑意消失,下一刻又扬起,看许槿欢的眼神极其复杂,语气别有深意:“许姑娘先回去吧,等改日本宫再找你来宫里一聚。” 许槿欢看一眼神色不明的皇上,轻轻颔首,弯身行礼:“臣女告退。” 说罢,转身走出去,一刻也不想多留。 外面的公公看见她欲言又止,还是皇后身边的宫女推了公公一把:“别愣着了,快去送送许姑娘。” 公公应下声:“许姑娘跟我来吧。” 许槿欢对其颔首,跟着往外走。 不知是不是错觉,眼前带路的公公送她来时还趾高气昂,这时候态度好似变了,变得更客气了。 本以为皇上这次来的是真巧了,出宫的路上碰见了一名上了年纪的太监,她身旁的公公见到那人,弯着腰喊了声:“安公公。” 被称作安公公的老太监点头应了声:“嗯,许姑娘这边我来送,你回去吧。” “这……” “别这的那的了,有什么事我担着,你回去吧。” 安公公明显话语权很大,那公公听了点点头,有些为难道:“那就劳烦安公公了。” 许槿欢看他们说来说去,倒没什么想法,总归是送自己回去的,谁来送都一样,更何况这位安公公似乎不简单啊。 等皇后身边的人走后,安公公收起脸上的严肃,转头对许槿欢扬起笑脸,弯着腰伸出手臂:“许姑娘请。” 许槿欢客气的跟他点点头,走在了前面。 安公公跟在她身后,笑了一声:“这秦大人啊,还真是关心姑娘,听说皇后娘娘喊了姑娘过去,二话不说就让我到皇上身边寻个理由,务必要让皇上去皇后那里一趟。”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公公将‘秦大人’三个字咬的很重。 许槿欢脚步微顿,胸腔中涌现出一股难以压制的复杂,她想到了一个人,明明已经确定了这人是谁,还是试探问道:“公公口中的秦大人,是秦默骞?” “可不嘛,当初秦大人在猎场上救过咱家一命,咱家想着要报恩那,但秦大人不缺什么,这都大半年了,可算是把这恩情还了。”安公公说的轻松,并没有感觉这样的行为有何不妥。 “那秦大人在哪儿呢?” “秦大人不在宫里,就派人来跟宫里传声话。” 许槿欢有些怔神,她这次进宫的事太突然,秦默骞是如何知道的?再有一事,安公公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哪怕真的被秦默骞救过一命,这样的做法真的妥当吗? 她心里藏了问题,这种事情不便问出来,她只是太好奇了,不论是宫中还是这京城里的人和事,都极其复杂,不管怎么说,这次得到好处的是她。 皇后今日那番模样,像是不问到就不罢休的样子。 出了宫,坐上的依旧是皇后接她的那两马车,安公公回去还有事,指挥了两个人送她。 回到府里,在门前下马车时,不仅看到了自家兄长,还有兄长身旁的秦默骞,两人不知在府前站了多久,皆是面色严肃,见到她回来,全都收起严肃。 许槿欢走下马车,来到两人身旁,为了不让眼前的人担心,唇边刻意扬起一丝笑:“哥哥,秦公子。” 许瑾玄眉心皱着,担忧道:“你实话跟我说,皇后怎么会找你进宫?上次她留你单独谈话究竟谈了什么?” 只是谈祖母和姑母的话,用不着这时候再进宫,很显然,他妹妹上次说的只是一部分。 他今日和秦默骞从外面的院子里一同回来,在府前看到了一脸茫然的柳儿,柳儿这丫头没事都跟在许槿欢身边,站在门外定是有什么事儿。 他就问了一句,柳儿当时语气疑惑:“皇后娘娘派人来接姑娘进宫,我就进去跟老爷说一声,再出来他们人影就没了,走的也太急了。” 那时秦默骞沉声开口:“走多久了?” “刚走不久,你们现在追还能追的上。”柳儿正要回府呢,看到了他们二人。 秦默骞并没有去追,因为阻止不了,不然就是违抗皇后命令,所以他想到了皇上身边的安公公,就找人进宫传了个话。 “没什么的,哥哥别担心。” 许瑾玄回过神来,也不勉强她说实话,叹了声气:“你要谨记祖母的话,宫里没有真正待你好的人,不论皇后和你说了什么,都不要轻易相信。” “我知道的,祖母说的话我都谨记于心,不敢忘记。”许槿欢想到祖母,眼底划过悲切,说完这话紧接着就是沉默。 许瑾玄想伸手揉揉她头发安慰,意识到这是在府外,抬起的手掌落在她肩膀轻轻拍两下:“我们回府吧。” “嗯。”她小声应着,抬眼瞧见对面的秦默骞,想起今日的事多亏了他,出声说道:“今日多谢秦公子帮忙。” 秦默骞漆黑的眸子中蕴藏着贪念,尤其是看到她的时候贪念极深,他藏的很好,任谁都看不出来,听到她的道谢,温润开口:“不用客气,这都是我该做的。” 后半句话声音极小,他想着许槿欢一定听不到,就像许瑾玄一眼,这时候并没有露出不对劲的表情,笑道:“你还去府里坐坐呢?” “不用,我该回了。”秦默骞刚从府里出来没多久,碰到了回来的许槿欢,亲眼见到人回来,也该回去了。 “行,那我不多留你,我先带妹妹进去。”许瑾玄看了眼许槿欢,后者正在愣怔中,没有听到他们的话。 “欢儿。” “嗯?”许槿欢蓦然回神,抬头撞进兄长疑惑的眸子里,不解道:“怎么了?” “我们该进去了。” “好。”她跟着兄长进府之前,抬眸看了眼秦默骞,却不想对方也在看自己,目光措不及防的对上,那一刹那仿佛陷进那温柔的眼眸中,她仓惶垂眸躲开,明明……只是想偷偷看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只要她出现,秦默骞的目光永远停留在她身上,缱绻柔情的眼神,里面有绵绵不绝的爱意。 这样的眼神,从来没有在其他人那里看到过,再有就是那句声音很小很小的话,应该的,应该帮她么…… 到府里才得知,她母亲常氏去李府还没有回来,也不知李家会不会介意推迟亲事。 许槿欢跟在许瑾玄身后,抬起头看着兄长背影,近些日子一直在四处奔波,又为祖母的事情忧心不已,倘若李家不同意,哥哥他…… 或许是她总想着这事儿,在回到院子不久后,听到母亲常氏回来的消息。 “我娘脸色怎么样?”许槿欢问来禀报消息的婢女。 婢女回想了一会儿,如实道来:“奴婢瞧着夫人挺高兴的。” 许槿欢松口气:“那就好。” 高兴就意味着李家同意往后推,好在李家是好说话的人,她知道总有些人会专门注重这些。 第二十五章 身后跟了眼熟的人 元宵将至,许槿欢和常氏去城外有名寺庙上香为家人祈福,寺庙里来的百姓居多,大多是为自家祈福亦或是来还愿。 寺里一位年纪稍大的师父带她们进去,边走边说着感谢的话,常氏这次来捐赠了许多香火钱,她一路上瞧着寺里的景色,问了件事儿:“师父,咱们这儿可以求姻缘吗?” “阿弥陀佛,施主不论求何事,只需虔诚祈愿。”师父手里握着一串佛珠,不断的用大拇指蹭着。 跟在最后面的许槿欢眨眨眼,顿了一下,后面的柳儿没有注意,差点撞在她身后,关键时刻看到了及时停下。 许槿欢没有想过求姻缘,听母亲这么一说,心中却生出了这样的想法,红唇微抿着,轻轻扯出一丝笑,笑意太浅,让人看不出来。 她们来的时辰巧,寺庙大殿中人不多,进去后直接就到了她们,柳儿和其他两名婢女站在一旁,许槿欢跟着常氏点了香,跪在了一旁的软垫上,闭上眸子,像那师父说的一样虔诚祈愿。 外面吵闹,这里面却极其安静。 她闭着眼,虔诚的向佛许愿。 小女不奢求荣华富贵,只愿这一生能遇良人,安安稳稳的过一生。 常氏同样闭着眼睛,不知求了什么。 庙里的人有序的来烧香拜佛,殊不知远处,正有人看着这一幕,两名身穿灰衣的人在外面鬼鬼祟祟,躲在一颗挂满红绳的树后,窃窃私语密谋着什么。 庙里的和尚发现了两人,特走过来问:“二位施主在这儿做什么?” 两人仿佛被抓包一样露出窘迫,随便说个理由就跑了。 问话的和尚很是年轻,对于两人的行动很是不解,抬起手来挠几下后脑勺,没多想,抬起脚步去了别处。 许槿欢和常氏上完香,本是要准备离去,带她们来的师父上前说道:“午膳的时辰到了,不如二位施主留下来吃顿斋饭再走。” 常氏看了眼天色,点点头:“也好,麻烦师父安排了。” “施主客气。”这和尚看了眼她身后的许槿欢和三名婢女,道:“几位跟我来。” 许槿欢紧跟在常氏身后,衣袖被柳儿轻轻拽了一下,微微偏头:“怎么了?” “姑娘,奴婢刚才好像看到了两个眼熟的人。”柳儿是在她们拜佛时看见的,当时隔的太远,不确定是不是看错了。 “哦?是何人?”许槿欢想了一圈,除了跟她们一样来庙里上香的夫人和姑娘,着实想不到会在这儿遇见其他人。 柳儿沉吟一会儿,摇头:“奴婢也不知,只记得似乎在哪里见过他们,具体如何,想不起来。” 许槿欢垂着眸,双手交叠放在腹前,指尖捏的泛着白,因这话留了个心思,嗓音冷清:“想不起来就别想了。” 不管是谁,对她们而言是好是坏,寺庙里这么多人在,总不会碰到太坏的事。 到了用斋饭地方,师父带她们到了一个略微清净的地儿,量不多,素且没什么味道,许槿欢早膳没吃好,来庙里的路程有些长,路上又没有糕点垫肚子,这时候早饥肠辘辘了。 常氏也差不多,只是她们俩加上跟来的婢女,几个人除了柳儿之外都跟小鸟胃似的,稍微吃了点就饱。 许槿欢看柳儿吃这么急,端了水给她:“你慢点,我们又不会把你留这儿。” 柳儿一直往嘴里扒饭,嘴里嘟囔不清,等她咽下一些才说:“奴婢不想让姑娘和夫人多等。” 说罢继续吃。 常氏见她这样忍不住笑了几声,道:“说起来,柳儿也到了嫁人的年龄了,到时候我帮你找个好人家。” 柳儿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奴婢要一直跟着姑娘。” 许槿欢抿唇轻笑:“你有这份心就好。” 柳儿和她一同长大,自是当亲妹妹照看。 “师父!外面有二位施主吵起来了!”用斋饭的地方跑进来一名脸蛋圆鼓鼓的小和尚,一路跑到年纪稍大的和尚面前,嘟嘟囔囔的说着外面的情况,鼻子皱着说:“师伯已经在劝了,但那两位施主吵的实在太凶。” 被小和尚拽着的那位师父站起身,跟着一起出去看情况。 与此同时柳儿放下了碗筷,端起那杯茶一饮而尽:“我吃好了,姑娘我们走吧。” “好。” 她们出去后,正巧看到外面吵起来的两名男子,吵的很凶,只是那两张脸,看着好熟悉啊。 柳儿也看到了两人,跟在许槿欢身旁指着那个方向嚷嚷:“姑娘,就是他们俩,您看是不是很眼熟。” 太眼熟了,许槿欢思考了一会儿,一个名字即将脱口而出时,前面的常氏指着那两人说:“咦?这不是太子身边的两个人吗?怎么到这儿来吵架?” 柳儿恍然大悟:“是啊,他们是太子身边的人,怪不得那么眼熟。” 这两人不止一次的去太傅府找过许槿欢,都是为了给太子传话,如今却在这儿见到人。 许槿欢收敛起唇边的笑意,眸中神情微凉,为何会在这儿见到这俩人,若不是太子来了,那就是……偷偷跟着她来的。 不知为何,她觉得这样卑劣的事儿放在祁承策身上并没有什么不对,至于这二人为什么在这儿吵了起来,那就不知了。 常氏是过来人,更能看清这其中的不对,本来好好的心情此刻被阴霾覆盖,皱眉说道:“太子这人……” 她从未见过太子这样用尽各种卑鄙手段的人,明明是心悦她女儿,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在外找人造谣就算了,如今连她们出来上个香,也要叫人跟着。 着实令人厌恶! 常氏气的不轻,藏在衣袖中的手臂隐隐发着抖。 “母亲,我们回去吧。”许槿欢嗓音平淡,这时候生气没用,早点摆脱两人的视线才是关键。 “你说太子究竟怎么想的?那么多让人有好感的办法他不用,偏偏用这样让人瞧不起的手段。”常氏走的很快,似乎是想快点远离那两个人。 “祁承策,从来都是如此。”从来都是如此卑鄙,若不然哪里会惹得她这般讨厌。 正在吵架的二人并没有发现她们已经走了,几个年轻和尚正在劝架,谁想劝架不成,两个人还打了起来,嘴里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 “主子说了不能用那种法子,你这不仅是违抗命令,若是让人查到,不说你我,就算是主子也要受罚。” “你别跟我说这些,我们今日的任务是把许姑娘带过去,不论什么法子,只要人不受伤就行,刚才那么好的机会你都不动手,错到底在谁身上?!” 一旁的和尚听得心惊胆颤,这两人,似乎是向来庙里绑什么人? 第二十六章 突如其来的变故 许府的马车停在寺庙外的不远处, 周围站着几个小厮,虽说这里人来人往,常氏依旧担心了一路, 看到马车旁那几个小厮后才放心, 毕竟是自己府里的。 “母亲,您走慢些, 这路有些陡。”许槿欢跟上常氏,伸手挽住她手臂,温婉道:“别因为别人气到自己,不值得。” “这也太没有枉法了, 他真当他是未来天子啊, 刚当上太子没多久就敢这么胆大,我今日回去, 一定要跟你父亲说一说。”常氏压低声音说着, 语气中透着愠怒。 找人跟踪这样的事, 常氏是万万不会罢休的。 许槿欢扯了扯嘴角,笑不出来, 母亲说的一点都没错,自从祁承策成为了储君,做法一次比一次过分, 如今被跟踪的人是她,她当然生气, 但是生气有什么用呢。 若皇上知道他最看重的儿子, 是一个跟踪别人的卑鄙小人, 不知是什么反应。 她抬了抬眼,觉得这件事不能轻易这么算了,得想个法子, 将这事儿传到皇上耳边。 “欢儿,之前你跟我说心中有个好感之人,你告诉娘他是谁,娘这就找媒人去问那公子的意思。”常氏觉得,得尽早将这亲事定下,免得让太子得逞。 怪就怪,太子之前做事坐的那般张扬,许多人都觉得她女儿和太子亲事差不多了,之前有好几家有提亲的意思,愣是一个都没来。 许槿欢身为太傅唯一的嫡女,在两年前还有许多人早早的上门提亲,谁知道会传出个跟太子有关系的事儿,似真似假旁人不得知,有些人当个膳后说笑,总之再没什么人来说她的亲事。 “我想……他应该会主动来提亲的。”许槿欢从不觉得秦默骞会拖延太久,他看她的眼神太不一样了。 “那还要等多久啊?我就怕太子……” “不会,皇上不会同意的。”这一点,许槿欢很笃定,唯一没有底的是,她不知道太子都会做出什么无耻的事儿。 就像这次找人跟踪,谁能保证下次会不会更过分? “你怎么知道皇上不会同意?”常氏面带疑惑,说出自己的猜想:“难不成皇上真的有意让程锦嫣那丫头做太子妃?” 可程家那丫头跟二皇子的事儿不说闹得人尽皆知,在这京城中随便一打听就能知道个大概,怎么可能让她来当太子妃。 许槿欢有一段时间没看到过程锦嫣了,都是在别人口中听说她怎样怎样,昨日去了趟街上,还旁人听说程锦嫣被发现跟二皇子独处一室、衣衫不整…… 她摇了下头:“应当不会。” 皇上不会同意,皇后也会想法子搞砸,总之祁承策想在太傅和丞相之间选择一条路,很难很难。 常氏踩着马凳进入马车,拉着许槿欢上来,坐进来后继续刚才的话,语气不明:“你怎么这样笃定?你跟为娘说实话,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和你爹?” 知女莫若母,许槿欢但凡藏着事儿,还是瞒不过常氏这个做母亲的。 许槿欢想着,有些事不一定要瞒着母亲,便把上次在宫里跟皇上谈话的事情说了出来。 “什么?祁承策他真这么跟皇上说?”常氏气的连太子都不喊了,气的咬牙:“名声对女子来说是那么重要,这做法也太小人了,枉我以前还以为他对你是真心的。” 许槿欢很小的时候,常氏就对她说过一句话。 ‘倘若一个人对你有真心,定会比你自己还在乎你的名声,事事以你为主,不舍得让你委屈分毫。’ 那时的许槿欢年龄尚小,并没有在意过这些事儿,后来被太子纠缠,她就想这一生真的会遇到一个这样好的人吗? 曾经不敢确定,如今好像真的遇到了。 “娘,既然皇上已经答应了我的要求,这件事就不要再跟我爹说了,免得他为此烦心。”许槿欢之前选择不说,也是不想让常氏跟着烦心。 “你放心吧,这事儿我不会说的。”常氏没有完全放下心,拉着许槿欢的手掌说:“咱们不能随便掉以轻心,你我都不知太子今后会做出什么。” “这些女儿都知道。” 马车进城时,被守城门的侍卫拦了下来。 这个时辰不该拦马车的,定是出了什么事,许槿欢思索时,一名侍卫已然掀开了车帘,随便看了眼就放下。 紧接着马车就通了行。 常氏蹙起眉,微微掀开帘子往外看:“咱们就出去那么会儿,京城又发生什么事了?” 许槿欢也想知道,掀开车帘一角问柳儿什么情况,一直很在马车外的柳儿凑了过来,小声道:“奴婢瞧着这情形,和上次抓逃犯时很像。” “逃犯啊。”许槿欢呢喃出声,心想这一阵子又要不太平。 “咦?姑娘,我好像看到公子了。”柳儿声音不小,马车里的常氏都听见了。 “玄儿?你看到了玄儿?”这样的情况下,常氏怕儿子和上次那般沾了一身血,紧张的往外看。 “夫人放心,奴婢看公子身后跟了许多侍卫,应当没事的,而且这次街上并不乱。” 柳儿虽这么说,常氏并不能放下心,许槿欢揽住她肩膀,依偎在常氏肩头,小声说:“娘,哥哥功夫很好,你先不要多想,我们回府等消息,现在过去只会给哥哥增添麻烦。” 她也担心外面的兄长,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添麻烦。 “对,你说得对,我们先回去。”常氏努力平复情绪,告诉自己不能冲动。 许槿欢看她安稳下来,想起了别的事,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近些日子京城不太安稳,上次逃犯一事还没过去多久,这又来了。 逃犯,怎么会无缘无故的逃了出来? 这其中真的没有人帮忙吗? 马车路过许瑾玄所在地的时候没有停下,是柳儿上前问了几句话,接着跟在马车旁,边走边说着:“姑娘,奴婢刚才问了公子,的确是在抓逃犯,公子还说让咱们先回去,这街上待会儿可能会危险。” 柳儿说的急,想到公子刚才严肃的语气,她都跟着紧张。 “别怕,那些逃犯再怎么样,应当不会祸及百姓,没人知道我们是谁。”许槿欢出声安慰道,同样不安的还有身旁的母亲,她知道母亲是担心哥哥,没说别的,手指握紧了母亲的手。 单看他们马车就知道是大户人家,越往里走,街边越是安静,刚进城还能听到一些吵闹声,现在周围静的仿佛黑夜。 常氏紧靠着许槿欢,压低声音:“我们这路上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吧?” 许槿欢不假思索地摇头:“不会。” 话音刚落下,听到马车外的马夫大喊了一声:“——吁!!!” 马车猛地停下,与此同时外面响起了柳儿诧异的尖叫声,还有另外两名婢女的声音。 许槿欢心下一沉,起身就要出去查看情况,被脸色苍白的常氏拉住了手腕。 “你在这儿坐着,我出去看看。”常氏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拉着许槿欢的手指抖个不停,明显比她还要怕。 街道上这么不对劲,再加上逃犯还未抓到,外面突然情况怎么可能不害怕。 许槿欢不放心,想掀开帘子看一看外面什么情况,还没动呢,马车外响起了柳儿打颤的声音:“夫人,姑娘,有位浑身是血的女子躺在我们马车前。” 浑身是血的女子? 许槿欢听到这里,竟是松了口气,这就代表他们并无危险,至于那女子…… “欢儿,咱们可不能见个人就心软,万一这女子就是逃犯怎么办?我们绕开她走吧。”常氏惊心胆颤了大半路,对待任何人都很警惕。 柳儿等了许久,看到马车里的姑娘掀开车帘,对她招了招手,她跑过去。 “你找两个人,一个在这儿看着,另一个去跟我哥哥说这里的情况。”真是逃犯,那就不能放过,若不是,这女子浑身是血的躺在这里也不对劲。 “那咱们……是?” “绕开她走。” 柳儿点点脑袋表示明白,去后面找了俩小厮说这件事。 马夫驾马绕开前面的人,快走过去的时候,许槿欢特意探头向外看了一眼,柳儿说的一点都不夸张,的确是一身的血,若她毫无征兆的看到,也会吓得惊呼出声。 在寺庙时天色还好好的,现在忽然阴了下来,刮起一阵寒风,冷的像寒冬腊月一般,那女子躺在地上,沾满血的白衣被风吹的微微动,从远处看,没有丝毫生气。 风朝着她们这边刮,帘子吹动,飘进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只叫人胃里犯恶心。 “别看了,挺晦气的。”常氏拉了她一下。 她们才从寺庙回来,就碰见了这样的事儿,可不就是晦气。 后半路上还算正常,一切的不对劲只发生在前街上,马车进了府,常氏捂着胸口下来,眉头皱着,慌不择路的跑到一边的草木旁呕吐了几声。 许槿欢猜想她刚才定是看到那名女子了,此刻自己也在强忍着反胃,柳儿扶住了她,脸色同样发白,关心着她:“姑娘,你怎么样啊。” 许槿欢摆手,勉强能忍住,摇头说:“没事。” 她自小待在深闺,柳儿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回来时闻到的那股血腥味儿,现在还萦绕在鼻尖挥不散,闭上眼就是那女子凄惨的模样。 常氏在一旁干呕了一会儿,什么也没吐出来,眼睛倒是红了,拍着胸口咳嗽了几声,走向正屋。 许槿欢跟着一同走过去。 到了正屋,才知道她父亲并不在,被皇上临时叫去了宫里。 如此看来,今日的事的确不简单。 眼见着过了申时,外面天阴的和晚上差不多,常氏焦躁不安地在正屋里来回走动,说:“都这个时辰了,你哥哥和你爹都还没回来,你说这宫里究竟发生什么事儿了?” 许槿欢抿唇发怔,爹爹往日日若回来晚了,都会让人来府里知会一声,今日过了那么久也没个声,只怕此事不简单。 “夫人,伙房里做好了晚膳,现在要端上来吗?”一名婢女在门外问道。 常氏没什么胃口,问了许槿欢:“你要吃点儿吗?” 后者摇头:“不用了,女儿吃不下。” 这时候满肚子都是担忧,哪里会吃得下东西。 常氏摆手挥退那人。 约莫又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府里来了个人,小厮没有提前禀报,以至于许槿欢看到这人后,神色微微发愣。 “……秦公子。” “许姑娘。”秦默骞见到她拱手一礼,多看了几眼,才转眼看前面的常氏,道:“许夫人,今日我来是帮太傅带句话。” 常氏心里一咯噔,小心着问:“什么话?” “宫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太傅大人被皇上留下问话,这两日可能都回不来,瑾玄兄还在抓逃犯,不出意外夜里很晚才会回,太傅让您和许姑娘稍安勿躁,过两日便能重归平静。”秦默骞字字清晰,温煦的声音很能安抚人心。 常氏抓到了重点:“意思是,老爷他被扣在宫里了?” 许槿欢也想到了这一点,只是父亲说两日后没事,一定会真的没事,她相信父亲,也相信……秦默骞。 “不是,夫人莫担心,今日事发突然,那逃犯乃是朝廷重犯,这次与牢中人勾结逃出来,有人把脏水泼到了太傅身上,不过皇上信任太傅,如今正找人调查,不让太傅回来是为了太傅好。” 秦默骞看一眼眉心紧锁的许槿欢,本就毫无血色的小脸此刻白的如纸,长睫之下掩着眸底的阴翳,不忍看她这般模样,温声说:“在下会和其他两位大人全力调查此事,两日内必查清。” 虽算不上太坏的消息,常氏还是脚下踉跄差点摔倒,柳儿及时过去将人扶着到了木椅旁坐下。 “娘。”许槿欢凑过去,一颗心悬了起来。 “秦公子,这件事你可一定要好好查啊,与贼人勾结这样的事,老爷他是万万不会做的!”常氏怎么都没想到,今日才去庙里求了全家平安,回来就碰到这事儿。 “您放心,我定会好好查,皇上是信任太傅的,太傅现在比任何人都安全。”秦默骞话一顿,声音低下来:“相反,在下不确定太傅府安不安全,夫人不如去将军府借些人来,好守着这儿。” 许槿欢抬起眼皮,长睫颤着,胸腔中被不安填满,问:“秦公子的意思是,那些人很可能拿我和我娘来做人质?” 她猜到点子上了,秦默骞垂眸应一声:“不无可能,常将军如今在京城,有什么事他会压着,二位去将军府住两日也是法子。” 这件事的根本原因还是太子,据他所知,那人曾受太子之命去做一些贪污枉法的事儿,这次被放出来,多半也和太子有关系。 不过祁承策为何要这么做? 是想逼迫许太傅就范还是想搞垮太傅?若是后者,只怕祁承策被逼急了,想直接抢人…… 想到这里,秦默骞看许槿欢的眼神变了,变得复杂难言,心中如刀绞,他想了各种法子来堵祁承策的路,却忽略了把人逼得太紧,以至于会做出大逆不道之事。 现在唯一怕的,是祁承策趁着所有人不注意,对许槿欢出手。 “秦公子现在有什么线索吗?能否告知一下,那个向我爹爹泼脏水之人是谁?”许槿欢还不知他在想什么。 “我现在掌握的所有线索都指向为太子办事的一位大人。”屋里没有外人,秦默骞说话也就没有打掩护。 “你的意思是,是太子对我父亲泼的脏水?”这一刻,许槿欢忽然懂了为什么祁承策派人跟踪她,恐怕不只是跟踪。 常氏也想到这一方面,心里愈发不安:“那、那咱们今日去寺庙,被跟踪一事……” “跟踪?谁跟踪了你们?”秦默骞声音突然变大,眸中冷厉可见。 刚才还温润儒雅的人,现在变得冷意难掩。 许槿欢被他这样大的变化吓一跳,屋内静了片刻,她轻声说:“今日和我母亲去城外的寺庙上香,碰见了太子身边的两个人。” 跟踪一事本来还待确信,秦默骞这话一出口,就不用怀疑了,祁承策就是要对她出手,可是为什么? 他这个太子当的好好的,何以冒险? 秦默骞攥紧了拳头,神情冷冽,声线微凉:“许夫人,劳烦您派个常将军熟悉的人跟着我去一趟将军府,我尽快带一些人回来,免得夜里有贼人来犯。” “好。”常氏答应的很快,对自己身边的人招招手:“这位是服侍我多年的人,你带她去,我兄长认得她。” 秦默骞了然,拱手道:“那在下这就去了,很快就回来。” “秦公子小心些,可别被贼人盯上了。”许槿欢趁他没离开,着急慌忙的说了一句。 得到她的关心,秦默骞沉重的心情散去不少,温声答应:“有许姑娘这句话,在下定会好好小心的。” 这话说完,便带着人走了。 “夫人,先用膳吧,再等下去就凉了。”外面的婢女又来催促。 常氏想着今日是等不到许太傅回来了,哪怕没有胃口,也要先填饱肚子,于是点了下头:“让人端上来吧。” 不一会儿就端来了几道菜,许槿欢跟着去里面的屋里用膳,坐在桌前连筷子都不想动。 常氏往她碗里夹了些食物,说:“秦公子已经去你舅舅那儿借人了,也说了你爹爹不会有事,别放在心上了。” 常氏长叹一声,将筷子放下,眼神放到对面的女儿身上移不开。 许槿欢被看的心里没底,不自觉的低了低头:“怎么了,娘为何这般看着我?” “欢儿,你有没有觉得秦公子对咱们府里的事儿太上心了?”常氏越这么想,越觉得她想的不错。 许瑾玄朋友不多,交心的有两三个,可但凡出了什么事儿,有两个人面儿都见不到,只有秦默骞这个人迎难而上,更重要的是,似乎比许瑾玄还要关心这府里的事。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许槿欢听了这话心下一紧,手指不自觉的握紧筷子,低头往嘴里扒了口饭,慢慢嚼着:“有、有吗?” “有啊,我仔细想了想,他这么做不会是因为某个人吧。”说到这儿,常氏困惑许久的思路突然解开了。 她女儿从不与外男有来往,因太子一事,时常避讳跟人相处,近些日子却时常跟秦默骞说话,虽说这见面不可避免,可后者每次来了,都会一直盯着她女儿看。 许槿欢愈发紧张,常氏还在说:“你说,你心里有一位有好感的公子,不会就是……” “娘,我们、我们先用膳吧。”许槿欢突然出声打断她,拿起筷子夹了块肉到常氏碗中。 常氏吃不下去,抿了抿唇,开口道:“为娘想告诉你,若这个人真是秦大人,就别犹豫了,我和你爹啊都能看出秦默骞是个不错的人。” 许槿欢低着头,声音轻的几乎听不到:“嗯,我懂得。” 可她也在等秦默骞上门提亲啊,再不来,她都想上去问一句了。 秦默骞办事很利索,她们不过是用了一顿膳,都未曾吃什么,他就带着十几个侍卫来了,每个人都被他安排在可能会有贼人出现的角落。 跟着来的,还有许槿欢的二表哥常栩泽,常氏一见到常栩泽,就拉着人说话,舍不得松手分毫。 因常栩泽也在朝廷做事,常氏想在他这里试探出其他消息,可常栩泽知道的还没有秦默骞多,大概说了自己了解的,还拍着常氏肩膀轻声安慰:“姑母别太担心,今夜我留在这儿,您和表妹不会有事。” 许槿欢看到他,也是心中一安。 常氏放下心,拉着人开始嘘寒问暖,还问了他的亲事。 常栩泽年前刚定下的亲事,距离成婚还要一段时日,常氏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许槿欢看向一旁正在沉思的秦默骞,走到他身旁,说:“秦公子,今日谢谢你啊。” 她好像跟秦默骞说了很多声谢,对方帮了她太多,有时候,都不知该如何报答。 “不必客气,太傅的为人我和一众大臣都知道,今日不止是我站出来调查,还有许多像我一样的人在帮助太傅。”秦默骞说的是实话,为了能让许槿欢安心,不惜压低声音透露一些本不该说出来的事。 “许姑娘,这次的事过后,万万要躲着太子,他不是好人。” 秦默骞想到回来之前,他曾在宫中和许槿欢碰见过一面,那时候的他,顶多算得上她兄长的朋友,再近一点的关系就没了。 回想那时的许槿欢,面颊苍白、病气缠身,本想直接绕过他离去,他却开口叫住了她:“许姑娘!” 他本该称她一声太子妃,心中极其不愿,还是这声许姑娘,最为好听。 “大人有事吗?”虚弱不堪的许槿欢穿着单薄,站在一颗梅树前面,鲜艳的梅花衬得她更加娇弱,仿佛风一吹就倒。 她独自一人在这儿,没有宫女跟着她,听说她的贴身婢女柳儿早在进宫第二日就无缘无故的死了。 他瞧着她孤傲的身影,心中像被人狠狠剜了一刀,问:“太子他……对你好吗?” 他的话夹杂在冷风中,吹得对面柔弱的女子双眉轻蹙,笑意勉强。 许槿欢想了好久好久,似在感叹,说:“太子啊,他只对他自己好。” 许是见周围没其他人,哪怕知道他是为太子办事的,也跟他说了实话。 那是秦默骞第一次知道祁承策对她不好,那时候已经有了叛变的心思,他没有忍住,又问了一句:“你可喜欢他?” 许槿欢笑了,那笑意有些讽刺,嗓音很冷:“喜欢他?我是疯了吗?” 那也是秦默骞第一次得知,许槿欢从来不是自愿嫁给太子的,皇命难违,她不能让家里人为她公然抗旨。 那日从宫中离去,秦默骞就找上了沉默寡言的五皇子还有一向神秘的荣王。 可惜一切还是太晚了。 秦默骞鼻尖萦绕着少女身上的清香,蓦然回神,微微侧了下脸,瞧见她与自己并肩站在一起,看着门外的一片漆黑。 此时天已晚,秦默骞不宜久留,回头对常栩泽说道:“这里就交给小将军您了,在下先回去继续找证据。” 常栩泽对他拱手一礼:“今日辛苦你了,改日我和瑾玄一同请你喝酒。” 秦默骞笑着应下,低头对许槿欢说:“许姑娘,我先走了。” “我送一送你吧。”许槿欢怕他拒绝,抬起眸子与人对视,柔声加了一句:“有那么多侍卫在,不会有事,秦公子就让我送一下吧。” “好。”但凡是她执意的,秦默骞不会拒绝。 外面实在太黑,许槿欢提着灯火送人,有些地方站着身上带刀的侍卫,哪怕周围昏暗一片,也没那么害怕。 她将人送到府前,在秦默骞上马后特意嘱咐道:“夜路不好走,你慢一些,平安才最重要。” “好,走了,你回去吧。”许是累了,马上的男子声线有些沙哑。 许槿欢低下头,提着有些重的灯火转身回府。 前来找她的柳儿见到这一幕,跑过来跟在她身后,小声说:“姑娘,你送人怎么不叫着我啊。” “这点小事,我能应对的。” “哎呀,现在那么危险,你一个人怎么能行。”柳儿抢过她手里的灯火,道:“这个还是让我提着吧。” 许槿欢直接回了院子,这日着实太累,更衣后躺在榻上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沉,但并不好。 翌日醒来,早膳又没吃就去了常氏那里,没有得到任何关于爹爹的事儿。 常氏:“你兄长在五更天回来了一趟,我们昨日见到的那个浑身是血的女子不是逃犯,是来救逃犯的,不知被谁打成了那样,好在抓起来了。” 许槿欢抿了口清茶,干涩的嗓子得到滋润舒适许多,问:“哥哥还说了什么?” “他还说目前已经掌握了许多证据,明日就能翻盘,怕就怕皇上太过看重太子。”常氏想起这些只觉得头痛,伸手轻柔着眉心。 许槿欢也怕这个,二皇子滥情,四皇子和五皇子年纪尚小,只有祁承策适合,但皇上并未看清祁承策的真面目,连欺君之罪都这么过去了。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左右看了眼屋内的人,随意问:“表哥呢?怎么没看到他?” “你表哥一早就跟你哥哥出去了,又去将军府带来了几个侍卫,如今啊,咱们府里是安全得很呐。”常氏心里挂念着太傅,说话有些怔神。 许槿欢没有外出,明日就是元宵,这两日出了这档子事儿,不知团圆饭还能不能吃成,本来还想着明日夜里和杨姐姐一起去猜灯谜,不知还有没有这个机会。 这日,依旧没有等来一个消息。 夜晚将至,许瑾玄回来小歇一会儿又走了。 * 元宵这日清晨,宫里发生了一件大事,早朝时,不知太子干了什么事儿,皇上当众狠狠给了太子一耳光,还让太子给太傅低头认错。 祁承策从小就被人高高捧着,给一个臣子认错他自是不肯,于是又被皇上踹了一脚,祁承策咬咬牙,在许太傅面前跪了下来,低头认错:“这次的事,是我做的不妥当,还请太傅原谅。” 许太傅能说不原谅吗? 当然不能,皇上在这儿看着,众多大臣也看着,他压下心中的怒气,一脸不愿的原谅了太子。 朝中人面面相觑,今日指征太子的证据确凿,太子三两句把所有事甩锅给别人,皇上偏袒太子,更不会段然在朝廷上让皇家丢脸,自是将那背锅之人拉下去关进了大牢。 更可笑的是,那人被侍卫押走到时候,连句喊冤求救的话都没有。 无人发现秦默骞握紧了拳,事情都这样了,皇上还是如此偏袒太子,如此看来,还需更重要的一件事来摧毁祁承策。 幸好他提前和荣王的人布好了局,并没有直接了当的把证据说出来,而是一点点的牵引众人去发现,他说的不多,只因要掩藏好这个暗中人的身份。 祁承策不会察觉到他,只会觉得是手下人的失误。 “你这次就禁足一个月,一月未满不准出来!谁求情就跟着太子一块受罚!”皇上一句话,把那些想为太子求情的人堵住了嘴。 下朝后,许瑾玄和秦默骞走在一起,两人谁都没说话,这次没能把太子扳倒在他们意料之内,倘若真有那么容易,祁承策早就死八百回了。 那名罪犯已经抓回来了,坚决不承认是祁承策的人。 秦默骞猜想,一个人受尽苦难也要听另一个人的话,或许有致命的把柄被那人抓着,但这些都不重要了,皇上不会因为这点事儿就废了太子。 “唉,等下次吧,他若再敢起什么歪心思,不说别的,我拼了这条命也要想办法把他弄死。”许瑾玄也知道了太子做的那些混账事,想到自家妹妹在最好的年华,却要受到太子这般无耻的纠缠,拳头都硬了。 秦默骞也叹声气,抬头看着远处逐渐升起的阳光,想起了上一世得知许槿欢那日,天色也如这般好,听到她逝去的消息,手中茶杯掉落,瓷片碎了一地。 耳边只剩下一句话:“太子妃走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支玉簪。” 那只玉簪,他在许槿欢头上看见过很多次,听人说过,似乎是老夫人留给她的。 许太傅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府里那些一脸严肃的侍卫也撤去了,府里自老夫人走后一直沉浸在悲痛中,如今许太傅平安归来也算是件喜事,府里特意摆了宴,人不多,所以男女同席。 秦默骞这几日帮了大忙,自然留下了,还有许槿欢的二表哥常栩泽,许太傅端着酒杯一个个的敬酒:“这两日辛苦你们这些孩子了,这一杯我先干了。” 抬头,端着酒一饮而尽。 常氏轻啧一声:“你慢点喝,这回来后还没好好歇息呢,别喝那么多,免得睡前难受。” 许太傅斜睨她一眼,笑的开心:“你懂什么啊,老夫今日高兴,虽说目的没达到,也让敌人元气大伤了。” 常氏听说了今日朝上的事儿,笑意收敛起来:“这是他自作自受,没那么多邪心思,哪儿会有这样的事。” 对比起来,秦默骞心情是最差的,太子这次做的太过分,他没有把人扳倒,怕之后再有什么不正心思。 许槿欢瞧着桌上的人面色不一,轻抿一口热茶。 许瑾玄见到皱眉:“你可别喝酒。” 她笑道:“哪儿是酒啊,这是茶。” 常氏见此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欢儿从不饮酒。” 没有人发现,秦默骞心思沉沉。 这场午膳过后,常栩泽回将军府了,秦默骞也没有多加停留,许太傅喝的多了,醉的不省人事。 许槿欢一扫往日阴霾,特意换了件颜色稍艳的衣裳,让柳儿帮她重新梳个头,摘下头上的玉簪,换上一支金丝缠绕的步摇。 “姑娘许久没这么穿了,真好看。”柳儿看着铜镜里的人,不假思索的夸赞出声。 许槿欢照着铜镜,轻轻抚摸步摇上的小红珠子,自祖母离开后,她就穿的非常素,发饰一直是没什么样式的玉簪,有段时日没这么打扮过了。 “柳儿,你想吃糖葫芦吗?” “想啊!” “我今日给你买,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她回头看着一脸天真的傻柳儿,没忍住笑了声。 柳儿挠几下脑门:“什么事啊?” “我和杨姐姐出去玩时,你不要跟我们那么近,我与她有些话要说。” “什么话啊?奴婢不能听吗?”柳儿心想,姑娘从没把她当过外人,这次是怎么了。 “不能,你还小。”许槿欢在前几日就跟杨舒悦写信交流了一番,后者跟小公爷的亲事定在了今年六月。 杨姐姐在信里提到,要与她说一些不好启齿的话。 “那好吧,不过姑娘可不能跑到奴婢看不到的地儿,奴婢找不到您会着急的。” “放心吧,我的好柳儿,你可真是太听话了。” 夜里,家家的灯火通明,有些人家里还放了爆竹,许瑾玄和许槿欢兄妹二人一同出门,身后跟着柳儿和一名小厮。 “街上人多,你可不能乱跑,我与你嫂……咳咳……你李姐姐会单独待会儿说话,你也不能去打扰。”许瑾玄期待这日许久了,定下亲事后鲜少与李姑娘见面,也没有理由见。 今日趁着元宵佳节,好好说一会儿话。 许槿欢早就跟杨舒悦约好了,才不会去打扰,知道兄长和她未来嫂嫂有话说,没问什么一口应下。 距离街上有段距离,他们乘坐马车去的,刚到街上,就听到了各种小摊的叫唤声,糖葫芦、卖糖人、猜灯谜等什么都有。 马车停在一处偏僻好出去的地儿,许槿欢跟自家兄长分两头走。 柳儿看到糖葫芦都走不动路了,许槿欢先给她买了一串:“吃吧。” 柳儿笑两声:“谢谢姑娘。” 许槿欢往她经常去的糕点铺那里,在门前看到了等待许久的杨舒悦,后者看见她高兴的扬起手臂挥手帕,声音充满了活力:“欢儿!我在这儿!” 她小跑了过去,在一处巷子口的时候放慢速度,看到一处小摊子前站着一道熟悉的背影,男子身着月白色衣袍,乌发束起,背脊挺得很直,全身上下透着一股斯文雅正。 那小摊子似乎是卖玉簪的,各式各样,男子挑的仔细,周围任何人都叨扰不了他。 许槿欢有些呆滞的放慢脚步,柳儿跟了过来,不解道:“姑娘怎么不走了,杨姑娘就在前面啊。” 柳儿嗓门喊的挺大,即便这样也没有打扰到玉簪摊前的男子。 许槿欢收回眼神,摇头:“没什么,我们走吧。” 话音落下,正在认真挑选玉簪的男子顿了一下,回头,正巧看到许槿欢从自己面前跑过去,狭长的眸子微闪,一抹笑意划过,放下手里的玉簪,跟了过去。 第二十七章 或许早就被盯上了 “舒悦姐姐。”许槿欢来到了杨舒悦面前, 两人扯着手皆是一脸笑意。 “我们好些日子没见面了,我昨日还听我爹说了太傅大人遇到的事儿,本想去看你的, 但我娘突然不舒服, 就耽误了。”杨舒悦拉着她的手,眼底透露出愧疚。 “姐姐说哪里的话, 我都听兄长说了,这次的事情姐姐的父亲也有帮忙,我感激还来不及呢。”早在午时用膳时,许槿欢就问了个明白。 这次的事儿谁帮忙, 又帮了何种程度, 他们家都记着呢。 周围人来人往,红灯笼四处可见, 一片喜气, 柳儿在两人身旁站着, 只顾得吃糖葫芦,一句话也没说。 杨舒悦见她真的没放在心上才松口气, 笑道:“我们逛一逛吧,来的时候我就看上了许多小玩意儿。” “好啊,我也期待和姐姐一起逛街呢。”许槿欢话落下, 余光瞥到前面的摊子处站着一名男子,眨了眨眼睛, 一时之间没有移开目光。 秦默骞见了她, 本是想和她打声招呼, 见她和人说的愉快就不想打扰了,要离开时发现她看了过来。 既如此,他就走了过去。 杨舒悦发现许槿欢朝着一个方向看的出神, 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一位身着月白衣袍的男子朝她们走来,此人相貌俊朗,浑身透着儒雅矜贵,只看这气质就能猜出是世家公子。 秦默骞来到了两人面前,笑意温润地拱手一礼:“好巧啊,在这儿遇见了许姑娘。” 许槿欢俯身一礼,柔柔的嗓音含着几分笑:“确实好巧,秦公子一个人啊?” “是,在下随便逛逛,顺便……”秦默骞顿了顿,看她的眼神蕴藏着深意,轻笑道:“给我母亲挑一些头饰。” 给母亲挑是其一,其二是给许槿欢挑,他想好了,等正月过去,他就寻个好日子上门提亲。 今日午时瑾玄兄不小心喝多了,他送人回屋时,瑾玄兄一脸愧疚的跟他说:“对不住了兄弟,我前些日子不小心在我妹妹面前说漏了嘴。” “说漏了什么?” “就是……咳咳……就是你心悦我妹妹那事儿,还能有什么。” 他那时伫立在原地,看着前面醉了的许瑾玄,问:“她何时知道的?” “年前就知道了,我妹妹那时候躲着你,可能就是因为我说的那些话。”许瑾玄比任何时候都要心虚,本就没有醉糊涂,刚才不知怎么了,就把这件事儿说了出来。 咽了咽口水,缓慢地回头看身后的人,撞进秦默骞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干笑一声:“但是吧,我觉得说出来没什么不好的,我妹妹若是对你没有感觉,早就像避太子一样避着你了。” 许槿欢对太子什么态度? 是避之若浼,哪怕见了面也是冷脸相待,从不给一点好脸色。 许槿欢得知秦默骞的心思后,虽说也是时常躲闪,更多的像是羞的不敢见人,哪一次不是脸红的不像话? 这段日子,许瑾玄身为知道全部事情的旁观人,把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所以才去劝说秦默骞来家里提亲,他都等急了。 秦默骞回想许槿欢近些日子对自己的态度,确实不像是讨厌的模样,最开始更像是怕见到他,到现在……不曾躲避。 “你好好想想吧,头太晕了,今夜还要和欢儿出门,我先回去歇会儿。”许瑾玄走的很不稳,周围没什么人,他就这么踉踉跄跄的回了院子。 秦默骞立在原地想了一会儿,也走了,心里想着的是,许瑾玄说今夜会和许槿欢出去,他要不要也去碰个巧? “秦公子?”许槿欢见眼前的人似乎在想什么事,不由疑惑出声。 秦默骞回过神,看着她的眼神闪了一下,摇了摇头:“我没事。” 许槿欢手臂被杨舒悦挽着,耳畔响起舒悦姐姐困惑的嗓音:“欢儿妹妹,这位公子看你的眼神好不对劲啊,他不会是……”坏人吧? 后三个字未说出口,许槿欢拉了一下她衣袖,低声说:“姐姐别误会,秦公子是好人。” 柳儿吃完了糖葫芦,有些意犹未尽,凑巧听到远处有人喊卖糖人的,凑到了许槿欢跟前,指着一个方向:“姑娘,奴婢想去那边卖个糖人儿。” “去吧,买完就回来,不要乱跑。”许槿欢记得这丫头是个摸不清路的,若是乱跑,只怕要找不到回去的路。 柳儿应一声,笑着往糖人儿的方向跑去。 许槿欢抬头望进秦默骞略微失神的眸子里,在视线对上的那一刻,对方及时收敛起眼中神情,只可惜那一抹贪恋并未瞒过她的眼睛。 对此,她唇角扬起一丝弧度,柔声说:“秦公子,我与杨姐姐要去别处转转,要先告辞了。” “好。”秦默骞想了想,嘱咐一句:“今日人多眼杂,姑娘小心身上的钱袋,也不要去太过偏僻的地儿,免得再被有歹心之人盯上。” “我都晓得,多谢秦公子关心。”许槿欢说完对他颔首一下,拉着杨舒悦去往柳儿买糖人儿的地方。 走远了,确定身后之人听不到,杨舒悦笑着问:“我瞧着你对这位公子也挺不一样的,你们之间……” “姐姐莫要误会,我和他没有什么的。”许槿欢被说的双颊泛起了微红,忍不住小声说道:“秦公子人挺不错的,对吧?” “我说对不对有什么用,你自己觉得好就行,没想到啊,如今你也有了喜欢的公子,我真为你感到高兴。”杨舒悦真心觉得高兴,这样的亲事一旦定下,就不用担心有太子什么事儿了。 柳儿买完糖人回身,见到她们过来,笑了一下,没说话只顾得吃。 许槿欢和杨舒悦逛了许久,买了许多吃食和有趣的玩意儿,逛累了坐在桥头歇息。 许槿欢手里拿着一个面具,往脸上比了一下,拿下后叹声气:“姐姐啊,小公爷对你好吗?” “他对我挺好的,只是长公主不怎么看好我,我娘时常在家唠叨,怕我嫁过去被长公主刁难。” “应当不会吧,长公主那日不是看上了程锦嫣?但你想想今日程锦嫣那副模样,长公主应该庆幸选了你。” “我也这么想,不过程姑娘那些事儿都是真的吗?她身份摆在那儿,完全可以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好夫婿,干嘛和二皇子纠缠不清啊。” 两人在桥头坐着交谈甚欢,柳儿在两人不远处的地方蹲着,手里拿着枝条在玩水。 本该是一片安宁的河边,连个小风都没有,柳儿却感觉到身后有冷风吹过,只看到一个卖灯笼的老人在后面站着,皱起眉,低声喃喃:“怎么感觉刚才好像有风吹过来?” 另一边,许槿欢正在跟杨舒悦道别,两人回去的路完全是两个方向,她又要去找柳儿,视线在周围巡视一圈,瞧见河边玩水的丫头,走了过去。 走近之后,她道:“柳儿,我们该回去了。” 柳儿听到站起来,拿起地上今日买的东西,却发现少了一样,还挺重要的,顿时有些懵了。 许槿欢走过来,看到她这副模样,不禁疑惑:“怎么了?” “姑、姑娘。”柳儿撇嘴,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心虚道:“钱袋好像不见了……” 来桥头时,许槿欢看柳儿不停的买东西,就把自己的钱袋摘下来给她用,后面一直是柳儿拿着。 里面没多少银子,许槿欢没多在意,抬眼看柳儿快哭了的模样,低声安慰:“好了,也不是多重要的东西,你可别哭。” “哪里不重要了,里面有好多银子,是我好几个月的月钱。”财迷丢了财,可不是跟要命似的,柳儿想起刚才身后的风,恍然道:“我知道了!” “嗯?”许槿欢看她一惊一乍,有些摸不清头绪。 只见柳儿跑到一旁卖灯笼的老人那里,问:“那个,您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个可疑的人从我身后过去?” 但凡跟银子有关,柳儿这脑袋瓜还算好使。 许槿欢眸底划过了然,走过去,听到老人不确定的说:“是有这么个人,我看姑娘这反应,是被他偷了东西?” “是啊!”柳儿气的跺脚,懊恼道:“他偷了我家姑娘的钱袋!现在的贼真是胆大妄为,人这么多也敢偷!太可恶了!您有没有看到他往哪儿跑了?” 老人指了个方向,柳儿正要去,他道:“你去了也不一定能找得到人,那个角落常年偏僻,没别的人路过,里面挺瘆人的。” 柳儿本来还想去追的心思瞬间没了,回头,一脸做错事的看向自家姑娘,不好意思极了。 许槿欢笑了声:“算了,丢了便丢了,我们该回府了。” 她谨记着秦默骞所嘱咐的话,太过安静偏僻的地方不要去,经过上次寺庙被跟踪的那件事儿后,她是万万不会去有危险的地儿。 说起来,这么多人在河边,其他人好似都没有丢什么,唯独她们被偷了钱袋,这事细细一想,似乎太过蹊跷。 想到这其中可能真的有什么阴谋,许槿欢不由背后发凉,脚底一股凉意直窜出来,彻底在这儿待不住了。 “姑娘……”柳儿还想着银子呢。 “我们回去,你若不舍那些银子,回到府里我再给你便是了。”许槿欢眉心微蹙,语气有些严肃。 柳儿再喜欢银子也会听她的话,只是有些小失落。 两人往回走的时候,柳儿总是回头看,小声道出一句话:“人那么多,怎么就偷咱们的,太倒霉了。” “或许早就被盯上了。”许槿欢不明不白地到处这句话,只想着快一点赶回停马车的地儿。 第二十八章 在给喜欢的姑娘挑选簪子…… 来时街上还没那么多人, 这时候人多的有些拥挤,许槿欢牵着柳儿走,耳边有小摊的叫卖声, 也有他人的说笑声, 一片嘈杂之中,她看到了远处站在糕点铺子前的兄长和未来嫂嫂李芝薏。 正要拉着柳儿过去, 不知是谁猛地从她和柳儿之间冲了过去,直接将她们俩冲散。 与此同时,许槿欢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牵住,随后被一股力道拉着走。 回头一看, 是一名身着青衣的女子, 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女子回头, 面容被清透的白色面纱遮着, 看她的眼中含着深意, 转过身继续拉着她走。 许槿欢眸子微闪,很确定自己并不认得这女子, 听到了身后柳儿喊她的声音:“姑娘!” 想抽回手,哪想眼前的女子拉的太紧,很怕她跑了似的。 “姑娘,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不知是她的声音太小被淹没在了人群中,还是那女子装作没有听到, 总之不曾回头看她, 也不说去哪儿。 许槿欢双眉微拧, 下意识觉得不对,努力的收回手开始挣脱,没什么用, 咬了咬牙,狠狠地用力甩开,不顾周围那么多人,嗓音清亮且冷淡:“这位姑娘,我与你素不相识,你要把我拉去哪儿?” 许是声音太大,周围一些人停下来看着她们。 那女子眼中划过一抹慌乱,很快就镇定下来,面对那么多人疑惑的眼神,强装镇定道:“您是许姑娘吧。” “是。”许槿欢对她并没有好脸色。 四周的人逐渐形成一个圈子,毕竟没有人不喜欢看热闹。 “许姑娘,我是受人之托,那位公子给了我好些银子,让我帮他带个人过去。”女子语气平静,字字说的清楚,只是躲闪的眼神骗不了人。 围观的人群中,还有些人质疑出声。 “那公子何不亲自来?反而给你银子让你过来,不会是图谋不轨吧。” “对啊,你这姑娘连面儿都不敢露,指不定在做什么亏心事儿。” 许槿欢听众人这么说,不由稳住了心神,看青衣女子的眼神不善,尤其是发现对方不敢直视她之后,轻笑了声:“受人之托?他何不来亲自见我?更何况我未曾婚配,实在是不易和外人见面。” 这时候,后面的柳儿追了过来,穿过人群来到许槿欢身后,指着女子,颇为不满道:“就是你!刚才就是你把我跟姑娘分开!” “你莫要胡说,我何时将你们分开的?我人一直在你们前面,姑娘说的这事儿我可没办法办到。”女子有些慌了,后退了几步,眼神乱撇,似乎在寻找可以跑走的缝隙。 “我都看到了!刚才跟你一起的还有个小孩儿!那孩子过来直接把我跟我家姑娘冲散,你趁机抓着我家姑娘的手就想跑。” 众人听柳儿说完,看女子的眼神瞬间就不对了。 许槿欢眸底划过了然,刚才她就觉得是被人故意冲撞了,却没有看到人在哪儿,原来是个孩子。刚被冲散,这女子就过来拉她,她是傻了才会跟着走。 “我、我没有!你少污蔑我,哪来什么孩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女子见计谋败露,彻底慌了神,转身就要往人群中跑。 大伙都是一个看戏的心思,没人会真的拦住她。 许槿欢想过去追人,想到自己势单力薄,去了可能还会落入别人的圈套,这才忍住没有迈开脚步。 心里太想将此事问个明白,更想知道这件事和刚才被偷钱袋的事儿有没有关系,这些事儿背后又是由谁计谋,只可惜,她不似兄长那般会功夫,更没有让人佩服的才能。 去了,反而会害了自己。 “姑娘,她有没有伤害你?”柳儿着急的打量着许槿欢,都快急哭了。 “没事,这么短的时间,她要做什么也机会啊。”许槿欢轻声安慰着她。 围观的人散了,远处却传来一道带着寒意的男声:“休想逃跑!” 这道声音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包括许槿欢和柳儿,只见刚才逃跑的女子,被一名男子拦住了,男子身旁的姑娘姿势熟练的将那女子押下,招式快狠准,这姑娘眉眼间是旁人不曾有的英气。 “是公子和李姑娘。”柳儿呆呆的说道。 许槿欢看两人押着女子走过来,自己也迎了过去,走到二人面前后俯下身行一礼:“哥哥,嫂……李姐姐。” 李芝薏父亲是镇国将军,她自小就受父亲影响,所以功夫不错,当初和许瑾玄相识并不是媒人说的,而是在城外打了一场架,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还有没有枉法了?”身着青衣的女子低声哀泣,被李芝薏挟持着,娇弱的不得了,妄想得到众人的同情。 众人都围观了刚才的事儿,可没人管她,大伙没心思继续看戏,都各自玩自己的。 “是何人派你来的!你今日若不说,就别想走!”李芝薏语气发冷,低着头审问人的模样像个女将军。 许槿欢发现自家兄长的眼神落在李姐姐身上,都不舍得离开了,她不由笑了声。 这笑声把许瑾玄的心思打断,回过神后轻咳几声,走过来关心道:“她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哥哥放心,我没事的,我们将她押回府审问吧。”许槿欢后半句压低了声音,她太想知道这个幕后之人是谁,这女子若不说,她就不想放人走。 “你们放开我!当街挟持我这弱女子,还有没有天理了!”青衣女子不停的大喊大叫,全然一副受害者的模样。 李芝薏手上发狠,冷声威胁:“闭嘴!再叫就把你打晕。” 此话一出,青衣女子老实了。 几人耳畔终于安静,许瑾玄不打算在街上逛了,领着几人去了马车前,马夫从马车里找来了一根麻绳递过去。 李芝薏接下,把人绑紧了,又往一脸惊恐的青衣女子口中塞了块麻布,这才松手,两手拍了拍,抬头看许瑾玄,道:“我就不跟你们回去了。” “那我们过几日再见。”许瑾玄语气少有的温柔。 许槿欢瞧着眼前的两人,发自内心的高兴。 “我走了。”李芝薏不多停留,转身就离开了。 青衣女子害怕极了。 马夫把人弄上马车,兄妹二人这才上去,青衣女子不断的挣扎,看他们的眼神阴狠地像是毒蝎,若不是口中塞着麻布,她一定会破口大骂。 碍于青衣女子在马车里,兄妹二人什么话都没说,免得让人听了不该听的。 回到府里后,许瑾玄下去后叫了两名小厮把那女子拖出来,道:“将她关进柴房里,找几个人看着,千万别让人跑了,我待会儿过去审问。” 两人应下,分两边拖着女子手臂离开。 许瑾玄见他们离去,回头看刚从马车里下来的妹妹,道:“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有柳儿陪着我。”许槿欢说着,扭脸看一眼还在担忧的柳儿。 “我送送你。”许瑾玄有些话想对她说。 许槿欢也没拒绝,点头应下,故作轻松道:“那我们走吧。” 这个时辰很晚了,府里算得上安静,回去的路太过漆黑,也没人提个灯火照亮,有风在耳边呼呼的吹,夜里凉,吹得身上难免有些冷。 “这些日子,你还是不要出门了,实在闷得慌,就将人请到府里来玩。”许瑾玄是真的怕了。 在发生那事儿的时候,自己也站在围观的人群中,并未看到里面的人,直到听见妹妹的声音,那时想冲过去,奈何人太多,实在过不去。 “我知道。”许槿欢猜想,这次大概还跟祁承策有关系,这几日着实不适合出门,在府里闷着就闷着吧。 许瑾玄瞧她这般不欢,想了想,提起个人:“说起来,今日好像在街上碰到了秦默骞,你猜他在做什么?” 许槿欢抿了抿唇,没说自己已经见过秦默骞这事儿,反而问:“做什么?” “他啊,在给喜欢的姑娘挑选簪子,真是没想到,他这样的人也会这么搞着一套。”许瑾玄继续向前走着,唇边带着笑,没意识到自家妹妹放慢了脚步。 许槿欢神色有些懵,走的很慢,她怎么记得,秦默骞是给他母亲挑选的,何时又变成了给喜欢的姑娘选? 而且……他喜欢的姑娘不就是…… 她想起这个,抿紧了唇,心里莫名有了期待,若真是如此,那么离他坦白的日子也不远了吧。 远处,柳儿提着灯火小跑过来给二人照路,看她家姑娘和公子差了好大一段距离,疑惑道:“公子走这么急做什么?也不知道等等姑娘。” 兄妹俩听到这话反应不一,许瑾玄回头看到他和妹妹隔了那么远,心中不解极了,刚才还走在一起来着,他也没有走太快啊。 许槿欢怕兄长看出端倪,小跑起来追上去,笑着解释:“刚才想到一些事,我也快到院子了,哥哥你回去吧。” 许瑾玄还想用那句话试探一下她会是何反应,这天黑的看不着表情,柳儿提着灯火也没用,对此只好放弃这个想法。 看了一眼前面的路,点头:“行,你慢点,注意看着脚下的路。” “好。”许槿欢看到柳儿提着的灯火,想到自己快走回院子了,便说:“哥哥不如提着这灯火走吧。” “我不用,你回去好好歇着,这次的事都别放在心上,我去柴房审问那女子,有消息了明日一定第一个告知你。”许瑾玄没忘了这么重要的事。 “今日麻烦哥哥了。” “不麻烦,快回吧。” 许槿欢带柳儿往前走,没多久转了个弯就到了院子,回到屋里,又剩下自己一个人,忍不住开始瞎想起来。 第二十九章 把这脏水往姓秦的人身上泼…… 深夜, 许槿欢心里藏了事儿,怎么也睡不着,屋外安静的只剩下风声, 她下床穿上鞋子, 点燃床榻前的火烛,披了件外衣加斗篷出了门。 出来后迎面感受到冷风, 还有冰凉的点点滴滴不断滴在脸上,这才知道外面下了雨,看这样子,应该是刚下不久。 没办法, 又去一间屋里拿了把伞撑开。 夜太冷, 她没有让人在外守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着,这也方便她这时候来回走动。 为了掩人耳目, 没有挑着灯火, 这个时辰外面虽黑, 却隐约能看清路,走出院子转弯, 朝着要去的目的地走去。 不一会儿,到了一间废弃的柴房外,出乎意料的, 里面还亮着火烛,从外面看烛光闪烁, 有两道人影在门窗放大, 举动看的一清二楚。 看影子, 应当是女子被……一名男子掐住了下颌。 许槿欢逐步接近,雨下大了,雨声遮住了脚步声, 她并没有离太近,快到门前时听到了里面的谈话声。 是一道极其熟悉的男声:“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最好淆乱视听,把所有的事儿都揽到姓秦的男子身上。” 姓秦…… 她握紧了伞柄,心中竟直接想到了秦默骞,这是祁承策的声音,这道声音每次出现在耳边,都说着一些令她无比恶心的话,这次的事果然跟他有关,还想污蔑别人。 那女子笑着,语气娇媚:“太子真坏啊,自己得不到,还要想方设法的拉别人下水,你这样,怎么可能惹姑娘喜欢啊。” 话落,‘啪’的一声被扇了一耳光。 许槿欢在外看着影子,加上刚才响亮的声音,隐约猜到了他用了多大的力度,接着听到祁承策恶狠狠地警告:“你只需乖乖听话,不然你妹妹永远都出不了青楼,到时就等着哭吧。” “呸!”青衣女子咬牙切齿:“堂堂储君,就这点风度?倘若皇上知道……” ‘啪——’ 又是一声响亮的巴掌。 “管好你的嘴,明日许瑾玄再审问你,你就把我同你说的那些话尽数道来,看在你今日受了那么多伤也没把我供出来的份上,就先让你妹妹安宁两夜。” 许槿欢眉心拧紧,看见那道身影有了动作,怕是里面的人要出来,左右看了眼周围的一切,好在熟悉地形,很快就找了块不易发现的角落躲藏起来。 雨势愈发的大,她双脚踩在混着雨水的土地上,没一会儿就湿了鞋袜。 她在闺房中闭上眼,满脑子都是今夜在街上的事儿,心里有了一个疙瘩,忍不住出来亲自审问一下。 想着那女子被绑着,也没觉得害怕,总归是在自家院子里,出了什么事喊一声就好。 谁想来到这儿后碰见了这种事儿,这府里并不像将军府那般戒备森严,祁承策有些功夫在身上,只要选在黑夜,在这府里可以来去自由。 她有一惑,祁承策为何要把这样的事儿赖在姓秦的人身上,而且这个姓秦的公子会是秦默骞吗? 柴房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道清隽的身影走了出来,看着雨天笑了声,无所事事的淋着雨离开。 许槿欢放轻呼吸,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没有出来,等了一阵儿,小心地往外探头看了眼,没有瞧见什么异常,这才走了出来。 柴房里还亮着,里面传来了女子隐忍的低泣声。 她垂下长睫,没有多加停留,撑着伞离开这儿。 就等明日一觉醒来,与兄长商讨一下这件事,再说怎么审问这女子的事儿。 回到院子,雨势一点没变小,收起伞,擦干上面的雨水放在远处,回了屋,找块没用的布擦干鞋子上的泥水,裙摆也湿了一些,好在这些并不是问题。 重新躺回榻上,更睡不着了…… 翌日清晨。 柳儿和往常一样来叫人起床,却发现她家姑娘已经起来了,而且还洗漱好了,她到的时候正在用膳。 “姑、姑娘?”柳儿差点以为自己走错房了。 姑娘何时这么勤快了? 今日竟没有赖床。 许槿欢瞧见她不敢置信的表情,忍俊不禁道:“别那样看着我,我今日有要事要办,你且去忙你的,有事我在喊你。” 柳儿呆愣的“哦”了一声,出门后看到院子里忙前忙后的人,心想难不成是自己起晚了。 许槿欢用过膳,带着柳儿前往兄长的院子,到的时候,正巧碰到刚从院门跨出来的兄长。 许瑾玄这时候在自己院门前见到她很是疑惑,问:“欢儿找我?” 她点了下头,语气略微沉重道:“哥哥,我有件重要的事要与你说。” 院中的人有些多,许瑾玄看了几眼,带她去了自己书房。 刚关上门,就问道:“何事让你这么一大早来找我?” “昨夜我实在好奇,本想去问一问那女子,谁想过去后碰到了祁承策。”许槿欢挑重要的说:“我听到祁承策和那女子说,让她把这次的脏水往姓秦的公子身上泼。” 许瑾玄沉默,过了片刻严厉开口问:“你知不知道一个人去问她有多危险?” 她很少见兄长这般脸色,低下头,小幅度的点点脑袋,一副做错事的模样,心虚道:“我知道,我想着人在我们府里,哪怕出事,喊一声就行了,而且现在也知道祁承策就是幕后之人了。” 若是审问,那女子不暴露祁承策,偏偏往姓秦的人身上带,虽然他们不会蠢到相信,但也不能确定这件事儿是祁承策所为。 京城里,有太多心思不轨之人,皇宫里更是没有一个好人。 许瑾玄脸上再严肃,也不会真舍得凶她,摇了摇头:“你啊……就算是要去审问人,也该叫两个会点功夫的小厮跟着过去,这么孤身一人,被发现了怎么办?” 单是想着,他就有了后怕。 “我知道错了嘛,我只是太焦虑,很多事情来不及想清楚。”许槿欢放低声音,长这么大,从未和最近这般接连遇到过事儿,她心急、不安、为所有事感到堪忧。 有些哪怕不是她该操心的事儿,也免不了想一想。 许瑾玄叹声气,抬起手掌揉几下她头发,轻声说:“我不是在怪你,是担心,我知道最近那么多事发生的太突然,我有时也会焦躁不安,但是欢儿,我希望你是欢乐的。” 祖母离世,皇上皇后的谈话,包括祁承策突然的逼迫,这一切都压的许槿欢有些喘不过气。 此刻听兄长这么跟自己说,鼻腔一阵泛酸,这些她全都知道,正因为这样,才会坐不住,更想站出来帮忙,她没什么大本事,只想尽一点微薄之力。 许槿欢这次没有吭声,只点点头,双手放在身前紧握在一起。 “好了,你刚才说祁承策想把这脏水泼到姓秦的人身上?”许瑾玄剑眉皱起,抿紧了薄唇。 “是,我在想祁承策指的人会不会是秦默骞?”许槿欢知道,昨夜听到这些,她太急了,如今下意识的想维护秦默骞的名声。 更何况,秦默骞待人如何,待她又如何,她是看得清楚的。 许瑾玄深吸一口气,颔首道:“我懂了,我们先过去看看,既然已经知道了是祁承策所为,过去听一听那女子会怎么说。” 京城之中,姓秦的大户人家少之又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勇昌侯府,秦默骞这段日子在朝廷的所作所为有些夺目,但是并没有和太子针锋相对的意思,他们背后找太子的麻烦,都会尽全力藏好身份。 祁承策说的会是秦默骞吗? 倘若真是这样,是发现了秦默骞当了绊脚石,还是察觉秦默骞对他妹妹有了心思? 许瑾玄不知这其中的缘由,先试探一下那女子再说。 兄妹二人一路前往柴房,心里有了底,问起事情来也放心。 另一边,许太傅和常氏一同用早膳时听人说了昨夜的事,前者撂下筷子,一言不发的往外走。 常氏站起身:“你做什么去?” “我过去看一眼。”许太傅昨夜睡下的太早,别人都在府里呆一夜了,他才知道这事,自然要去问个清楚。 柴房这里,许瑾玄让人送来了两个窝窝头,许是饿极了,青衣女子见了抓起就大口大口的吃,手上的麻绳刚被解开,手腕上留下了一片红印。 在乱糟糟的柴房里睡了一夜,她头发乱成一片,脸上也沾了灰,哪里还有昨夜光鲜亮丽的模样。 许槿欢站的远,看她的目光没有丝毫同情,等人吃的差不多了,开口道:“你如实回答我,昨夜派你来的究竟是谁?” 女子咽下口中的食物,笑了声:“姑娘一定想了一夜吧,是不是想的心痒痒?急得恨不得将我杀之后快?” 吃下最后一口窝窝头,边嚼边说:“可惜啊,你不能杀我,你还想知道我背后的人是谁。” 许瑾玄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死人,嗓音发寒:“想杀你,不过是挥一下剑的事,你若不配合,我们也不勉强,将你杀了也好。” 女子面色一僵,随即变得正常:“公子不用拿这些话吓我,我这人还是惜命的,你们想知道,我就说。” “你这模样,跟昨夜硬骨头的样子差了太多,难不成是随便想了个人来骗我?”许瑾玄眯起眼,紧盯着女子的反应。 许槿欢走到他身边,准确无误的捕捉到了女子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只是片刻,就恢复了平静。 “都要没命了,我何须骗你?”女子苦笑,柔弱的模样可怜至极,咬了咬唇,说:“你们既不信我,何必来审问我,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第三十章 俩孩子就是情投意合 许瑾玄走到一旁的破木桌前, 从上面拿起一把利刃崭新的剪刀,又拿出一块抹布慢慢擦拭着,寒声道:“给你一次机会, 你且如实道来。” 女子紧盯着他手里的剪刀, 把目光转移到许槿欢身上,犹豫片刻, 说:“昨日有位公子找上我,给了我一些银子,还有许姑娘你一幅画像,让我认一下人, 他想将你带到城外的一间屋里。” 许槿欢拧眉, 问:“你觉得我会跟你走?” 昨日那么多人在,她随便喊一声, 这事儿就做不成。 “所以我才拉着你跑, 先将你带到没人的地儿, 那里早就有人准备好了拿绳子捆你,之后再把你带出城, 我只是拿银子办事,剩下的一无所知。”女子低垂的眉眼悲戚,继续道:“若不是生活所迫, 谁愿意拿这些银子呢?” 没人的地方……带到城外…… 许瑾玄听着这些话,额头右脑的筋脉突突的跳, 放下手里的抹布, 将剪刀直径插入破旧不堪的木桌上。 又狠狠拍了一下桌子, 女子吓了一跳。 他忍着怒意,心里把祁承策骂惨了,这畜牲还想着绑架, 真是无可救药,欠收拾! 就不该怕暴露迟迟不动手,就该听秦默骞的话,早一点把人踩入泥坑才是! 许槿欢早有预料,昨夜那种情况,她和柳儿若去找偷钱袋的人,只怕也会有类似的计谋等着她们,这么想着,唇边抿出几分带着凉意的笑,开口问:“给你银子的人,是谁呢?” 青衣女子等了一夜,就在等这句话,故作为难,下唇被她咬的发白,等了好一会儿,抬眼观察许槿欢的脸色,不确定道:“那公子的长相我没看清,只、只记得是一位姓秦的公子……” 这模样装的很像。 许槿欢和兄长对视一眼,又问:“你如何知道他姓秦?” 女子低下头,道:“他身边跟了个人,我听那人称呼他为秦公子。” “秦公子啊……”许槿欢故意喃喃出声,似乎在思考这人会是谁,眼神时刻注意着眼前的女子,自然没有错过她微微勾起的唇角,像是在为得逞感到庆幸。 许瑾玄更是配合演戏,手指摩挲着下巴,眯起眸子道:“京城中姓秦的公子吗……” 女子摇头:“我不知他是哪里人,听口音不像是外地人。” “不是外地人……”许瑾玄想了会儿,故作讶异的抬起头,一下子撞进女子带着得逞笑意的眼眸里,眼神微闪,女子立马低头,神色有些慌乱。 他往前走几步,瞧着眼前的女子欲拒还迎的向后靠了靠,腿脚的位置依旧在原地。 “我知道的都说了,公子与姑娘是心善之人,能否将我放了?”她低声道出这句话,活像被欺负惨的可怜人:“小女子家中还有病重的妹妹要照料,我这么久不归,也不知她怎么样了……” 柴房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许太傅抬脚跨进门槛儿,怒声道:“我可不管你是男是女,任何对我女儿有过不轨之心的人,只要被我抓到了,都别想从我手里安然无恙的离开。” 许太傅的到来,是青衣女子完全没想到的,这一番话,更是让她慌了神。 许槿欢知道,府里有任何事都瞒不住爹爹,更何况她和兄长从未想过瞒,抬起眸子,对父亲俯身行礼。 “欢儿,这件事你不用管,交给我和你哥哥办就行。”许太傅看不得别人欺负自己女儿,只要敢犯一次,他会让这人一生都不好过。 许瑾玄认同父亲的说法,这样的事,本就该由他跟父亲来办,像他妹妹这样的人,就该无忧无虑、平安顺遂。 青衣女子眼中有了泪光,摇着头道:“你们该去找那位姓秦的公子,怎么能对我一个弱女子下手?!” 这时候,她恍然意识到什么。 太子或许早就猜到了她没机会出去,也不打算救她,昨晚来的那一趟,只不过是想让她死前拉一个人下水,那个人一定是太子想要除掉的人。 “秦公子?哪位秦公子?”许太傅不知刚才的事儿,听到这个姓很是疑惑,因为秦这个姓,在京城里并不常见。 许槿欢怕爹爹误会,正要开口解释,就听到兄长先一步开口:“这女子说,昨夜要绑架妹妹的人姓秦。” “绑架?”许太傅怒从心上起,看女子的眼神不善,怒声呵斥:“真是反了天了!京城之中,天子脚下,竟有人敢当街绑架我的女儿!” 女子怕了,彻底怕了,想到自己可能真的会死,抬起头,声音发颤:“我若说实话,你们能饶我一命吗?” “那就要看你能说到哪一步了。”许瑾玄要的就是她害怕,怕到自愿说出实话。 许太傅气的呼吸都不顺畅了,说到‘秦公子’这三个字时就想到了一个人,但他清楚这不可能,必定是这女子说谎了。 女子自我纠结了许久,说:“其实……派我来的人,不是姓秦的公子,我不知道他是谁,只知道他想对许姑娘不利,我妹妹在他手里,我是被威胁的。” 腿脚被绑着,两双手在刚才吃东西时松开了,正给了她机会让她向前攀爬,她跪在许太傅面前,仰着头,湿红的眼尾衬得她可怜无依,轻轻抽泣了几声。 娇柔的不像话,哭嚷着说:“太傅大人,我只是一介弱女子,不是有意害许姑娘的,您放了我吧,只要您放了我,您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许槿欢下意识跟兄长对视,兄妹二人都读懂了眼中的意思。 这女子分明是故意在他们父亲面前装柔弱,哭成这样,像是无依无靠摇曳在风中的小白梨,凌乱不堪的外表更衬得她我见犹怜,凭着这副外表妄想博取怜爱之心。 若换个人,他们不敢保证那人会是什么心思,但这女子找上了父亲,那就……令她失望了。 许太傅位居高位那么多年,什么事儿没遇到过,这女子此刻在想什么他一清二楚,对此更觉得暴怒,心里的气根本压不住,一脚踹在了青衣女子肩膀上。 女子惊呼一声,向后倒在了火柴上,由于太过突然没有一点准备,被一些木柴硌到,疼得滚在了地上,半天都没有起来。 “玄儿!她交给你了!”许太傅气的不轻,撂下这句话就走了。 女子还躺在地上痛呼着。 许槿欢瞧着她,轻声说:“有更明智的路你不选择,何苦呢。” “欢儿,我们也出去吧。”许瑾玄看她死不悔改,决定先把人晾一阵子,他们知道这背后之人是祁承策,有的是耐心耗下去。 “好。” 兄妹俩出去后,柴房里传来女子破口大骂的声音,嘶哑着嗓子,不指名道姓,也不知是在骂谁。 门外两名小厮把门关上,面面相觑的对视一眼。 这日,秦默骞来了太傅府,被小厮一路带到了书房门前。 “老爷,秦公子来了。” 许槿欢也在书房,整跟许太傅说着昨夜的事儿,听到外面的声音后,抬起眸子看着书房里的那扇门,听见耳畔响起爹爹的声音:“让人进来。” 话落不久,门开了。 秦默骞没想到此刻会在书房看到心上人,眸底划过欣喜,唇畔漾起温和的笑意,来到许太傅桌前拱手一礼:“太傅大人,今日我来帮家父带一封信给您。” 许太傅站起身,有些迫不及待的模样:“快将信给我。” 秦默骞从衣袖中拿出一封信递了过去,说道:“家父说,若您同意里面的那些话,明日可去我们府里一坐。” 许槿欢好奇她父亲和勇昌侯在商讨何事,不过秦默骞似乎知道这其中的一切。 许太傅颔首一下,没有任何言语。 “信带到了,家中还有些琐事,在下就不多留了。”秦默骞不舍得看了许槿欢一眼,想到昨日已经与爹娘坦白了心事,商量好了下月就来提亲,眼中笑意颇深。 “好,欢儿送送秦公子吧。”许太傅将信放桌上,看了眼自己女儿,又看了眼秦默骞,来回几次,满意点点头。 “好。”许槿欢轻声应下,并未发现自己父亲别有深意的眼神,来到秦默骞身前,道:“秦公子,我送你。” “劳烦许姑娘了。”秦默骞眉眼间尽是温柔,瞧着她的眼神几乎移不开,若不是怕影响不好,真想一直看着她。 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书房,许太傅慢慢起身,走到门前看了一眼,瞧见二人甚是相配的背影,不断的点头捋胡子。 昨夜入睡前,夫人跟他说了元宵前那两日,秦默骞有多么忙前忙后,还说了他们欢儿似乎对秦默骞有意。 其实秦默骞这小子又何尝不是如此? 他觉得啊,这俩孩子就是情投意合,倘若秦默骞成为自己的女婿,自是一千个、一万个乐意的。 许槿欢单独跟他走在一起有些紧张,本来想叫上柳儿在后面跟着,谁想出来后根本没有看到这丫头的身影。 不知为何,这时候府里安静的太不正常,出府的这条道路上,连个小厮的人影都看不到,平日里不是这样的啊。 许槿欢抬起手抓几下后脑勺,疑惑极了,这人跟故意躲起来了似的。 路过几颗树时,极矮的树枝突然把她头上戴着的银钗勾了下来,盘好的发髻也被勾下了一缕头发,有些疼,她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秦默骞转头看到,二话不说凑了过来,帮她整理缠绕在树枝上的青丝,骨骼分明的手指勾着发丝弄下来,许槿欢在他身前低着头,眨了眨眼睛,紧张的握紧了手。 从远处看,秦默骞完全覆盖住了许槿欢的身影,也不知他在干什么。 躲在角落的许瑾玄看到这一幕,忍了又忍才没有上去教训人,毕竟院子里的人是他支开的,本来还有一条路可以通往府门,他故意让人搬来了几盆花草挡住,这就只剩下府里的小花园那条路。 谁知道他妹妹的头发会被树枝勾住,这还没定下亲事呢,真是便宜秦默骞了。 柳儿在一旁傻乎乎的看着,说了一句:“秦公子这样好像在亲姑娘。” 许瑾玄:“……” 思来想去,前面的人还没有撤开距离,他收起唇边的笑,决定过去打扰这一幕。 第三十一章 真实的梦 秦默骞帮她弄好头发, 又蹲下身去捡那支钗,刚站起身,手臂被人抓住, 一股力度拽着他向后, 紧接着被甩到了一边。 “哥哥?”许槿欢刚才一直低着头,看到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兄长有些发懵。 许瑾玄脸色发黑, 看着秦默骞颇为不满地说道:“说话就说话,别离那么近,影响多不好。” 秦默骞:“……” 许瑾玄转头看向自家妹妹,放轻声音:“你先回去吧, 我送他出去。” “……哦。”许槿欢揉了揉刚才被挂疼的头皮, 没多想别的,只是刚才发红的双耳此刻慢慢淡了下去。 想起刚才近乎被搂着的感觉, 离得太近, 还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清冷, 弄头发的时候,手背不小心蹭到了她后颈, 那一刻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此刻不敢看秦默骞一眼,转过身匆匆离去。 走远了才想起一件事, 那支钗还在秦默骞手里! 现在返回去要,她是做不到了。 秦默骞凝视着她离开的背影, 眼底蕴藏着愉悦, 还没搞定多久, 耳边多了道欠揍的声音:“你和我妹妹还没定下亲事呢,别离她那么近。” “似乎也没有离太近……” “你当我瞎啊。” 他无可奈何的笑了声,温声说:“她被树枝勾到了头发, 我帮她弄一下,总不能……让人痛着吧。” 那可是他放在心里多年的人,可见不得她受丁点儿痛。 “弄头发就弄头发,离这么近干什么。”许瑾玄双手环抱,冷哼一声:“我还有事,自己出去吧。” 秦默骞也不指望他真能送自己出府,低头看着手心里握着的银钗,脑中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收起笑意,淡声道:“听宫里传来消息,愉贵妃最近似乎有对你妹妹动手的打算,你注意一下,有哪里不对的定要告知于我。” 许瑾玄眼中划过冷意,攥紧拳头,道:“她竟还未歇了心思。” “像他们这样的人,只会用尽各种卑劣的法子。”秦默骞拍拍他肩膀,说:“我回去了,记着我说的话。” 另一边,许槿欢回到许太傅书房,本想继续说昨晚的事儿,哪知道她刚进去就听到爹爹问:“这么快就回来了?” 许太傅有些惊讶,这么快回来,是跑着送人的吗?他还想让俩孩子多相处一阵子,结果这才过了多久。 “嗯……”许槿欢想起刚才的事,神色有几分不自在,说:“半路碰见了哥哥,哥哥让我先回来,他去送。” 许太傅放下手里的毛笔,叹声气,小声嘟囔:“真会坏事儿。” “爹爹说什么?” “咳咳,我说既然先回来了,就继续跟我说太子的事儿吧。”许太傅没忘了正事,经过前两天的那件事,他对这个太子是彻底失望了。 太子这几日被禁了足,还能深夜潜入他府里,证明皇上并没有派多少人看着,只是嘴头上说给大臣们一个交代。 不过经此一事,许多大臣都看清了太子有多卑劣恶毒,中立的那些人只会离太子越来越远。 他觉得一直中立下去不是办法,二皇子那样子不必说了,四皇子和五皇子年龄尚小,不过玄儿最近一直为荣王办事。 他没有管过这小子,就当是默允了站在荣王这边。 许槿欢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尽数道来,包括祁承策昨夜来了府里,跟那女子要污蔑旁人一事,抬眼观察着脸色愈发不好看的爹爹,说:“爹爹打算怎么处置那女子?” 许太傅深吸一口气,沉声说:“她做了不该做的事,不能白白放人走,这些事你不用管,你哥哥会办好。” 许槿欢微微垂眸,淡淡应一声:“好,那女儿先告退了。” “嗯。” 她出去后,看到了外面与人交头接耳的柳儿,喊了一声:“柳儿。” 柳儿回过头,朝她跑过来,笑嘻嘻道:“姑娘。” “你刚才去哪儿了?”许槿欢发现,院子里有许多人在忙活,她送秦默骞时,连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我们啊……我们被夫人叫去问话了,才回来。”柳儿谨记着公子叮嘱她的事情,公子说这些都是为了姑娘好,她希望姑娘好。 “这样啊。”许槿欢没怀疑她的话,也没问其他的。 午时过后不久,李芝薏来了,称是来看许槿欢的,常氏见了人非常高兴,拉着人不放手,一直讲这讲那。 许槿欢赶到正屋,看到李芝薏一脸拘谨的坐在常氏身旁,毕竟是未来的婆母,在成婚之前也没见很多面,性格再怎么直爽,到了这时也会紧张。 她笑了笑,走过去叫了声:“李姐姐。” 李芝薏看到她仿佛看到救星一般,起身来到她身边,拉住了她双手,关心道:“我一夜没睡好,不来看你一眼就不安心。” 许槿欢被这话暖到,唇边抿出笑:“多谢姐姐关心。” 李芝薏笑着往外看了一眼,斜睨到常氏一脸说不清的笑意,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问:“你哥哥呢?” 许槿欢恍然,随即笑意更甚:“我带你去。” 她抬眼看向笑的跟花似的常氏,还没开口说话,常氏就窃喜的摆手:“你们好好玩,不用管我。” 许槿欢猜想,母亲一定是早就猜到了李姐姐来这儿的真正目的,看她是小,看哥哥才是大。 李芝薏轻咳一声,耳尖泛起了红。 “姐姐我们出去走走吧。”许槿欢做足了戏,拉着李芝薏出了门。 许瑾玄得知李芝薏的到来,自是比任何人都要高兴的。 两人见面后说话一直拘着,许槿欢分明听过他们亲密的喊对方,想着应当是自己和柳儿在这儿,所以不好意思。 思来想去,放慢脚步跟在两人身后,没多久就把人跟丢了。 “姑娘,咱们走这么慢干嘛?都看不到公子和李姑娘的影子了。”柳儿依旧一窍不通的问道。 许槿欢哑然失笑:“难道你没有发现,我们一直跟着,他们说话很不自在吗?” “有吗?” “好了,我们回院子吧。” 她回了院子就未曾再出来,连李芝薏何时走的都不知道。 翌日阴雨连绵,坐在屋里将外面的雨声听得清清楚楚,屋内的窗开着,雨进不来,却有风不断的吹着。 这场雨下的有些闷,吹着风都散不了沉闷。 许槿欢得知柴房里的人不见了,听人说昨日夜里挨了二十大板,又被带出了府,现在人在哪儿她一无所知,哥哥也未派人跟她说,想来是不想让她跟着烦心。 柳儿端着一盘各式各样的糕点走进来,放到桌上又倒了杯茶,说:“这雨虽然还在下,却没前些日子冷了,夫人说,明日做针线活儿的来府里给姑娘你量一下,做几件新衣裳。” 许槿欢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下口,有些食之无味,往常听到这样的话会开心好久,现在却不同了,许是这雨下的太闷,时刻影响着她情绪。 “我哥哥今日在府里吗?” “老爷和公子都不在,似乎是去了勇昌侯府。” 许槿欢想起昨日秦默骞来送的那封信,若有所思起来。 这雨一连下了好几日,许槿欢不知兄长和父亲在忙什么,最近鲜少见到他们的身影,连秦默骞都很少来府里。 她谨记着兄长的话,这几日都未曾出门,待的实在闷。 这日好不容易没下雨,待在院子里逗鸟玩儿。 “秦公子。” 听到这声称呼,她下意识抬头,看到了几日没有见面的人,说句实话,这么久不见,还真的思念至极。 “我爹爹和哥哥都不在,秦公子来府里做什么?”许槿欢站起身,看着走来的男子几乎移不开眼。 秦默骞低头轻笑,温声说:“你爹爹和你兄长都在荣王府里,我今日来,是找姑娘你的。” “找我?”许槿欢着实想不到他能找自己说什么。 “许姑娘,在下心里有许多话想与你说。”他说着,开始逐步接近。 往日一向儒雅的男子,今日穿了一袭赤金衣袍,衬得他疏离有些难以接近,一举一动之间都透着矜贵,漆黑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唇边挂着浅淡的笑意。 许槿欢从未见过这样的他,有些心慌的后退一步,轻声问:“说什么?” “在下……”秦默骞故意顿了一下,继续道:“想娶姑娘为妻。” “姑娘!该起床啦!” 许槿欢睁开眼睛,呆滞了一阵儿,看到熟悉的房屋有些不愿面对现实,叹声气,伸手捂住半张脸,耳朵早就红透了。 怎么能做这么真实又心猿意马的梦,太让人无法面对了。 秦默骞为何还对她没有任何表示? 她要不要亲自问一下啊…… 正月底。 皇上终是病了一场,在榻上躺了一夜未曾好全,许多大臣呈上来的奏折一部分到了太子那里,一部分到了二皇子那儿。 秦默骞得知消息后,二话不说驾马去了荣王府,不出意外的,在府里看到了刚赶来不久的许瑾玄。 二人对视一眼,许瑾玄说:“皇上这次病得突然,太子的禁足解了。” 这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好事。 太子禁足,哪怕看守的人没有那么严谨,他做任何事也会稍有收敛,一旦没了禁足,只怕做事会愈发嚣张。 秦默骞眉心拧紧,按照记忆,皇上不该在这时候生一场大病。 在太子弱势的时候突然缠绵病榻,很容易让祁承策独揽大权,虽说二皇子也参与其中,但二皇子一心沉迷美色,祁承策连夜塞了两个美人儿过去,那呆子什么权利都不要了。 “皇上病的蹊跷,我们先进去找王爷谈一下。”秦默骞嗓音略寒,太子一旦得了大势,对他们来说很不妙,尤其是许槿欢。 “我也觉得蹊跷,你说不会是祁承策做了什么手脚吧?” 第三十二章 很少有女子站出来坦白心意…… 秦默骞见了荣王, 耳边是许瑾玄不断的猜测声,他一句话都没说,在想这其中的不对劲, 他三番五次搞砸了祁承策的计谋, 如今终于把人逼急了吗。 急到敢做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可惜这些猜测拿不到证据,不然凭着这个, 或许可以扳倒祁承策。 正屋的主位上,坐着一位气质文雅的男子,此人一身藏青衣袍,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仔细用白布擦拭着。 他听了许瑾玄所说的话, 轻笑了声:“皇兄他一世英名,还没有到了被自己儿子整的地步, 若真是祁承策动了手脚, 他逃不掉的。” 许瑾玄挑眉, 问:“难不成这次皇上又拜托了您什么事儿?” 荣王将匕首放桌上,长叹一声:“我这个皇兄啊, 明明坐在那么多人都仰望的位置上,有些事却不得不经别人的手才能调查出来。” 这样的皇帝,当的真憋屈。 秦默骞听了他的话眸光微闪, 倘若荣王有心,如今那个位置, 绝不会是当今圣上的。 “祁承策做了什么, 本王会慢慢调查, 总之啊,太子是他能坐到的最高位置了。”荣王端起茶水轻抿了一口,二十出头的他, 心态非常好,神色不见丝毫着急。 秦默骞却不同,他怕祁承策趁着这几日做一些丧心病狂的事儿。 “秦大人那么久没说话,是有什么好法子吗?”荣王一直在观察秦默骞,只因眼前这个人太不简单,有些事就像提前知道一样,短短半月,把太子逼成这样,也是难得。 许瑾玄也看向他。 秦默骞抬起眸子,和荣王对上视线,道:“我这儿有个法子,或许有些危险。” “讲来听听。” 太傅府。 许槿欢送走了来找自己的杨舒悦,回到府里后去了趟书房。 杨姐姐这次来,并未说笑玩乐,而是帮着小公爷来带话的,为了不让人怀疑,所以亲自来了,借着闺中密友来看她的理由。 许槿欢当时好奇,小公爷能带什么话,带着杨舒悦去自己屋里说,特意让柳儿和几个婢女在外守着,得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得尽快把这么重要的事儿告诉爹爹。 来到书房,看到了盯着一纸书信的爹爹,好似一筹莫展,看到她进来后舒展了眉目,还笑了声:“欢儿怎么来了?” 许槿欢转身关上门,神色凝重,走到了桌前,道:“刚才杨姐姐来找我了,带了句小公爷的话。” “哦?带了什么话?”许太傅这时有些迫切的想知道内容,小公爷能带话,要么是国公爷的意思,要么是长公主,能给他们带来消息,说明在某种意义上,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皇上病倒前,小公爷正在宫里,本是要出宫的,却听到了一些不该听到的话。” “什么话?” “太子拉拢了二皇子,两人似乎想拉着丞相和苏将军,来密谋一场……逼宫。”许槿欢说出这话的时候,双眉不展,心中忐忑。 从前以为二皇子这样的人会跟太子对抗到底,不说争个你死我活,绝不会成为帮助太子夺位的人,谁能想到,二皇子这么没骨气。 “难怪啊难怪……”许太傅眯着眼睛,有些恍然。 二皇子以前也有几分争着出头的意思,最近愈发安静,还经常和女子纠缠不清,这么看来,应当是太子许了什么好处。 是允了他日后当个闲散王爷?还是别的? “爹爹,您打算怎么办啊?以程锦嫣和二皇子如今的关系,丞相定会帮忙,苏将军他又……”她说着欲言又止,苏将军和她舅舅虽说都是武将,却一直互相看不惯。 对方联合起来,完全就是针对他们,趁着皇上病重,指不定做出什么。 许太傅本就为这事困惑,猜不透二皇子的心思,如今听了这话,反倒安心了,长叹一声,肩膀松懈下来。 许槿欢:“爹?” “我明白了,等下次见面定要好好谢谢小公爷,你出去吧,我来给荣王写封信。”许太傅说着已经开始准备笔墨。 荣王? 许槿欢听了这两个字,不由怔神,她想到了秦默骞,如此看来,不管是他们家亦或是勇昌侯府都是站在荣王这边的。 或许,还要加一个舅舅,还有国公爷与长公主。 这么一想,心里没了刚才的惶恐。 许太傅就这么看着她从迷茫到豁然开悟,笑了声,问:“想清楚了吗?” 许槿欢回神,点了点脑袋:“既然这样,女儿就先出去了。” “嗯,能想清楚很不错,不愧是我的女儿。”许太傅不想让她跟朝廷内争有牵扯,但是某些时候,他想让自己的女儿认清楚这其中的人脉和道理。 许槿欢出了书房,回院子的路上,恰逢遇到从外回来的兄长,还有难以让她忽视的人。 不管是兄长还是秦默骞,从两人表情上看不出任何焦愁,两人见到了她,走近后同时停下脚步。 许瑾玄看她在这儿,问:“听府里的人说,今日杨舒悦来找你了?” 许槿欢轻应一声:“是啊,哥哥你去趟书房吧,我想爹爹应当与你们有话要说。” 她说的不是你,而是你们。 斜睨一下秦默骞,在对方要看过来时,慌忙垂眸遮掩情绪,想起了那个梦,倘若她现在就问,能问出个结果吗…… “刚好,我也有事要跟爹说。”许瑾玄转头看秦默骞,发现他还在盯着自家妹妹看,脸上顿时有些不悦,轻咳一声:“还有其他人在呢,你收敛点!” 可惜,这话没提醒到该提醒的人,反而让许槿欢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偷看秦默骞被兄长发现了,眼底闪过羞意,急忙说道:“我还有点事,先回屋去了,你们进去慢慢聊吧。” 说完,慌不择路的跑了,还差点崴到脚。 秦默骞没忍住动了一步,看她倏地恢复如常,比刚才跑的还快,跟逃命的兔子似的,甚是有趣。 他眼底漫开缱绻地笑意,当着许瑾玄的面儿笑出了声,后者有些恼怒:“行啊,你现在在我面前都不掩饰了是吗?” 以前还会掩饰一下,现在已经这么明目张胆了吗? “再过些日子总要来提亲,不差这点儿的。”秦默骞愉悦极了,因朝廷那些事升起的烦躁都散去了。 “这么快啊?你跟你爹娘说了?” “自然,我母亲说,她早就看好了你妹妹,甚至备好了聘礼。” 许瑾玄摇头轻啧,说了句很有道理的话:“这事儿能成这么快,我下了不少功夫,日后不给些好处都说不过去。” 虽然每次都是误打误撞,但他还是那个牵线的月老,要不然这事儿还不知道拖到何时呢。 秦默骞也觉得甚有道理,点头道:“少不了你的,我们进去吧,这时候正事要紧。” 两人一同去往了书房的方向。 柳儿在院里等来了许槿欢回来,不解问道:“姑娘送人也太慢了,下次还是让奴婢来吧。” “哪里慢了,我去办正事了,再说了,你还要忙别的呢。”许槿欢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羞意并未褪去。 “那就让别人去啊,您没必要跑这一趟的。”柳儿倒杯茶端过来,等人接下后,又来到她身后帮她捏肩。 许槿欢喝了口茶,放下茶杯仰起头,舒服的轻叹一声:“杨姐姐不是外人,她今日带来了很重要的消息,我送送她是应该的。” 柳儿‘哦’了一声,捏肩的力度放轻,疑惑歪头:“咦?姑娘你耳朵怎么那么红啊,是不是冻的?” 这丫头说着,还上手摸一摸。 “不凉啊,挺热的。” 许槿欢挣开她的手,本来散去的羞意有席卷而来,红着脸说瞎话:“是热的,你忘了我刚才跑回来的啊。” 柳儿觉得有道理,就不问了。 过了会儿,柳儿去忙别的,许槿欢坐在桌前想事情,双臂放在桌上,抬手托着腮,这么些日子过去了,秦默骞为何还是没有一点表示? 今日见面连句话都不说,往日还叫她一声呢,这次太冷漠了。 还是梦里的他最让人喜欢,早早的坦白心意,更早早的娶了她,这才是她想看到的嘛。 郁闷的放下手趴在桌上,这都小半个时辰过去了,爹爹他们应该谈的差不多了吧。 许槿欢眨眨眼睛,突然坐直了身子,自古以来,很少有女子站出来坦白心意,她知道不该急得,再等上一些日子也没关系,可秦默骞的态度太让人猜不透了。 哥哥很早的时候就说过,喜欢什么就尽早争取,愈发拖下去,指不定会出现什么意外,她真的不想再等了。 “柳儿!” “怎么了姑娘?”柳儿从外面匆匆跑进来。 “你帮我梳下妆。” “现在吗?” “对,就现在。”许槿欢怕赶不上,加了句:“简单弄一下就好,当然要漂亮点。” 柳儿挠头应一声,没问别的。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院里的人看到他们姑娘有些急切的往外走,姑娘似乎和往常有些不一样,或许是精心打扮了的缘故,更让人移不开眼睛。 “柳儿姐姐,姑娘干什么去了?”一名婢女不明情况的过来问。 柳儿比她还懵啊,最重要的是姑娘不让任何人跟着。 秦默骞从许太傅的书房出来,许瑾玄站在门前说:“这么点路程,咱们又是熟人,我就不送你了。” “不用送,明日再见。”秦默骞拱手一礼,转身离开。 他一人出府,经过上次和许槿欢一同走过的花园,忍不住走进去,这里一向人少,今日也没旁的人,他单独走在上次走过的那条路上,回想着上次所发生的事儿。 第三十三章 有这样的话,真的足矣了…… 秦默骞看着上次勾到许槿欢头发的树枝, 伸出手,手指摸着枝头上的小嫩叶子,目光有些出神, 那日回去后他就跟家里提了这事儿。 母亲听后又惊又喜, 笑着跟父亲说道:“我早说过,他往太傅府跑那么勤快, 定是看上了太傅的小女儿,年前我就想过去跟许夫人提一下这事儿,你愣是让我等等,说我猜的不对。” 父亲笑的合不拢嘴:“我哪知道他的心思, 若早点坦白, 这亲事不早就定下了?” 正月初许老夫人离世,这个月定下亲事不好, 再急也只能到下月, 好在这就快了, 明日是正月最后一日。 秦默骞回过神,正待离去, 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秦公子留步!” 他回头,看到自己的心上人光鲜亮丽的朝自己奔来,与刚才见面时有些不同, 像是特意用心打扮了一番,很漂亮, 依旧让他移不开眼。 许槿欢来的时候很怕秦默骞走了, 跑的有些急, 如凝脂般的面颊透着微红,想起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透亮的眸子中闪着碎光, 跑近后停下了脚步,红唇微启小喘着气。 今日天色真的很好,眼前的男子站在光下,他这个人本就温文尔雅,一袭月白色的衣袍衬得他像谪仙一般,在遇到秦默骞之前,她觉得世间男子都差不多,遇到他之后,一切都变了。 这份感情什么时候开始的? 或许是他初次为她说话,也可能是他初次入梦,虽未曾跟他真正的独处过,但每一次接触,都会让她有不一样的感觉。 许槿欢不想错过这样的人,既然对方迟迟不来,她先开口又有何妨? 她知道这么好的人,以后很难再遇到。 “许姑娘找在下有事?”秦默骞见她站在那儿迟迟不语,反而是一直盯着自己看,这种情况,以前从未有过。 他心中莫名多了份期待,不知为何,还紧张了起来。 他紧张,许槿欢更紧张,手指不自觉的收拢起来,垂下眸子深思片刻,轻言细语道:“我……” “嗯?” 她抬起头,明亮的眸子毫无畏惧的与秦默骞的视线对上,这一次,没有藏着眼中的情绪,眼底明显的倾慕全部暴露在对方眼前。 “我兄长说……你早就心悦我,我等了许久,为、为何你还不来提亲?” 轻柔地嗓音灌入耳中,只让人觉得非常舒适愉悦。 秦默骞放轻了呼吸,眸子凝视着她,此时此刻,脑中只剩下她的话,从未想过会听到她亲口跟自己说这样的话,喉结动了动,声音沙哑:“姑娘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听许瑾玄说是一回事,亲耳听到心爱的姑娘承认又是另一回事。 他放在身侧的手掌早就攥紧,微微发着抖,不为别的,而是太过喜悦,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这是他两世从未想过能等到的话。 许槿欢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只道:“我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话我想了许久,现在终于对你说了出来,我好开心啊。” 梦里是秦默骞先开的口,梦醒了,她不想再懦弱的等下去,那样太煎熬了。就像是压在身上的束缚,在这一刻突然解开。 秦默骞觉得自己眼睛有些发热,微微仰了仰头,不愿被发现他也有这么软弱的时候。 “我要说的都说完了。”许槿欢依旧直视着他,紧抿着红唇,忐忑不安的等着回应。 耳畔只剩下风声和麻雀声,反而缓解了他们之间紧张的气氛。 秦默骞努力压制自己的情绪,胸腔之中被狂喜填满,只觉得人生如此也值了,他的声音都在抖:“在下的确心悦姑娘许久了,与家中父母商量了下月来跟姑娘提亲,现在听到姑娘这句话,我也很开心。” “你说什么?”下月来提亲? “我说,我已与家中父母商量,下月就来府上提亲,万万不想,姑娘在这之前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许槿欢忍俊不禁,笑弯了眼眸,上前两步接近,抬头瞧着他,眼眶热的有泪光闪烁,语气是止不住的笑意:“为何不早告诉我?” 秦默骞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了,他想说的,但是又觉得提亲后再说也一样,现在看来是他想错了,不该让眼前的人等这么久。 这园中没别的人,一眼望去,似乎只有他和她,刚才走进来时还有两名小厮,现在也不知去了哪儿。 许是见没人,突然很想上前抱一抱她。 这个想法刚升起,眼前的人来到自己面前,一阵清香袭入鼻尖,腰间多了条纤细的手臂抱住他,许槿欢侧脸贴在他身前,轻声道:“秦大人有所不知,早在你为我说话之时,我就已有了心思,时常在梦中梦到你。” 秦默骞不敢置信,双手颤抖着,缓缓地抱住身前娇小的女子,一点点收紧,眸子漆黑的不像话,最深处仿佛正压制着即将冲破牢笼的猛兽,耳畔还是心上人柔美的嗓音。 “自从做了那些梦以后,我就怕见到你,一直躲着你……可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 原来如此,那些日子见了他就躲,不是因为讨厌,而是因为梦啊。 有这样的话,真的足矣了。 秦默骞这次肆无忌惮的将她搂抱在怀里,在她耳畔哑声说道:“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每日每夜,脑子里全是许槿欢的一颦一笑,还经常梦到她之前过的有多不好,他悔啊,悔恨自己当初为何没有早点问她的心思。 二人抱得很紧,可惜这里不是别处,而是随时都可能有人来的园子。 “秦默骞把你的手给我松开!” 突如其来的暴怒声音将抱在一起的两人吓了一跳,许槿欢急忙松开,看到远处赶来的人,惊的她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手掌被身旁的人抓住,男人有些发凉的修长手指与她十指相扣,像是在让她放心一般。 许瑾玄怒气冲冲的赶过来,眼前的这一幕气的他浑身难受,光天化日之下,连亲事都没定下的两人,怎么能随随便便抱在一起?! 一定是秦默骞这小子使了什么计谋! 许瑾玄走了过来,盯着两人紧扣在一起的手,想让人分开,看到自家妹妹羞到不敢抬头的模样,到了嘴边话变成了:“这亲事还没定下呢,何必这么着急呢,以后搂搂抱抱有的是机会。” 他是真好奇啊,就今日没有送人,这么一会儿,秦默骞到底做了什么又说了什么? 许槿欢想挣开,试着抽回手却没什么用,旁边的人紧紧抓着,非常执着,她也放弃了松开的心思,说:“哥哥,我们俩……” “不用说,我都知道,虽然是早晚的事儿,好歹去屋里啊,在这里不怕被其他人看到啊?”许瑾玄第一次觉得秦默骞做法不妥,这家伙不是很顾及他妹妹的名声吗,今日是糊涂了? “还有你,快点回去备聘礼吧,我妹妹以后嫁给你若是受了什么苦,我第一个饶不了你!”这话是指着秦默骞说的。 秦默骞低声轻笑,说出的话无比认真:“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苦了她。” 想了那么久的人,恨不得捧在手心里护一辈子。 许瑾玄看他说的那么认真,还有点不适应,点点头:“既然这样,你就回去吧,等你下次来我们府里提亲,定下亲事,堂堂正正的在外牵着手也不怕被人看到。” 秦默骞松开了手,今日已经满足了,转过身面相许槿欢,抚了抚她额前的碎发,嗓音温柔似水:“你等我几日。” 许槿欢轻应一声,唇边笑意难掩,只觉得从未这么开心过,若早知到说出来会是这么令人愉悦的结果,她早就说了,何至于拖到现在。 “行了行了,别腻歪了,赶紧走吧!”当哥哥的不耐烦了,幸好周围没别人,要不然他今日怎么也要过去踹一脚。 太不知道注意了。 秦默骞依依不舍地离开,步子却很轻快,只因回去还要跟家里说这件喜事儿。 许槿欢被自家哥哥盯得不敢抬头,小声道:“我先回屋了。” 匆匆行一礼就想跑,奈何被哥哥抓住了胳膊。 “这事儿基本成了,总要跟爹娘说一声吧,他们期待许久了。”他们一家都期待许久了,许瑾玄还被常氏单独拉着问过,大概意思是秦默骞会来他们家提亲吗,要等到什么时候。 有时还会催一催,不管是常氏还是许太傅,在猜测到秦默骞喜欢自家女儿后,看秦默骞的眼神像看女婿似的。 许槿欢听到这话直接呆愣住:“……啊?” 爹娘都期待许久了? 所以家里的人其实都看出来了嘛……她的心思有那么明显吗? “你不想说也没事,我帮你瞒几日,过些日子等秦默骞上门提亲是一样的。”许瑾玄不想让她为难,这样的事儿,姑娘家家的不知怎么开口,想到这里,他忍不住问道:“你跟我说说,秦默骞刚才单独和你说了什么?你们俩怎么就……”抱在一起了呢。 许槿欢真不好意思告诉他,是自己先开的口。 第三十四章 太子损失惨重 “我们没有说什么, 就正常说说话而已。”许槿欢逃避兄长看来的目光,紧张道:“哥哥,这事儿还是先瞒着吧,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爹娘开口。” “瞒着啊……”许瑾玄轻轻颔首, 思索道:“行,就先瞒着, 等他来提亲是一样的,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定下亲事之前,不准单独和秦默骞相处,就算是定下后, 也别让他离你太近。”许瑾玄就这么一个妹妹, 可不跟宝贝似的,况且他知道秦默骞这个人有多会演。 朝堂之上, 谁没被秦默骞的演技骗过? 表面看着人畜无害, 有时候心思黑着呢, 当然,这些心思只针对太子一党的人。 “这样的事情, 就算哥哥不说,我也会注意的。”许槿欢当然知道这些。 “你懂就好,我回去继续跟父亲谈话, 先走了。” “好。”她应了声,在兄长走后并没有在此处多留, 心情很好的回了院子。 来时跑的急, 回去却悠哉悠哉的, 刚走进院子里,看到柳儿坐在门前满脸迷茫,好奇走了过去:“坐这儿干什么?” 柳儿抬头看到她, 问:“姑娘刚才去干什么了?” “去做了点很重要的事情。”许槿欢来到柳儿身旁蹲下,双手托腮,许是说出了心里话的感觉,心里舒坦极了,问道:“柳儿有喜欢的男子吗?” 此话一出,柳儿立刻摇头,坚决道:“没有,奴婢谁也不喜欢,就想留在姑娘身边。” 她听了失笑:“我啊,想让你有个完整的一生,日后成了婚,又不是不能跟着我。” “可是奴婢就想一直跟着姑娘,其他什么也不想。” 许槿欢笑出声,满脑子都是几日后提亲的事情。 宫中。 祁承策去看了眼昏睡在病榻上的父皇,问一旁的太医:“人何时能醒来?” 太医跪在地上惶恐道:“这个要看皇上自身的状况,微臣不好说。” 祁承策勾了勾唇,目光有些意味深长,低声道:“父皇这身体着实不太行,年前那场病才刚好,这就又倒下了,何不早点让自己安享晚年呢。” 后半句似是感叹。 这话的意思,不就是希望皇上快点退位吗? 太医听得心惊胆颤,抬起衣袖轻轻蹭了蹭额头的汗,怕说错什么话,所以忍着一句话都不说。 “好好看着吧,本宫等你的好消息。”祁承策说罢直接转身离开,步子有些急。 “是,殿下慢走。” 这日夜里宫里的人传来消息,皇上醒了,并且接连传了几位大人见面,其中就有秦默骞,还有荣王。 不知谈了什么,听门外的侍卫描述,皇上当时的脾气很不好,甚至摔了东西,还传见了太子和二皇子。 二皇子进了殿,看到了好几位熟人,其中就包括太子,不过太子看他的眼神夹杂着让人看不懂的复杂,他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前面的父皇就拿起玉砚一把砸到了他额头。 不过是刹那间,额头就破了皮,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二话不说先跪下来,捂着流血的额头,迷惘出声:“儿臣做错了何事,能让父皇这般生气?” 实在搞不懂,再看旁边站着的几人,许太傅、荣王、苏将军、还有父皇最近看好的秦大人,几人看他的眼光皆是不善,另一边站着的是太子。 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他放下了捂着伤口的手掌,受伤的地方血液不多,只是看着有些恐怖。 “你还好意思问做错了何事?!”皇帝脸都气红了,头晕的差点站不住,若不是桌上的其余物件都被他扫了下去,此刻恨不得再找个东西扔过去。 二皇子连磕了三个响头,惊惶道:“父皇!儿臣真的不知做错了何事,在您病得这些时辰里,儿臣都跟皇弟在一起!这一点苏将军可以作证的!” 这话不说还好,说了更惹得皇帝震怒,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怒吼道:“你趁着朕病倒,想趁机勾结苏将军和丞相谋反,别以为朕不知道!” 二皇子懵了,这样的事他从未做过,还有苏将军,他明明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更没有说过一句相关的话,苏将军怎么不解释? 再看一眼目光晦暗的太子,他恍然明白了什么,正要开口说话。 太子先一步站出来说道:“父皇,你我都知皇兄的为人,这其中定是有什么奸佞小人在皇兄耳边说什么,还望父皇明察!” 听着的确是帮二皇子说话,可却没有否认二皇子谋反一事,在场的都是人精,都在心里暗叹太子的阴暗。 可惜啊,二皇子是个蠢脑子,完全没有意识到这话的不对,只觉得皇弟是在帮自己说话,哪怕没有‘听信奸佞小人说话’的这件事儿,也毅然决然的抓住这个机会点头。 “是!皇弟说得对,都是旁人想害我!我是冤枉的!求父皇明察!” “你个竖子,朕怎么会有你这个蠢的儿子!旁人说几句话你就听他的?”皇帝呼吸都不顺畅了,大喊一声:“来人!把二皇子押进牢里!定要严加看管,没朕的命令谁都不许去看他!” 二皇子吓傻了,一时之间没说出话来,等殿里走进来两名侍卫架住他的时候,才慌乱指着祁承策说:“父皇!定是皇弟陷害我!这几日儿臣一直听他的,一定是他在其中作梗!” 皇帝正在气头上,压根没把这话听进去。 二皇子崩溃嘶哑的解释声越来越小,直到听不见,皇帝才摆了摆手:“朕累了,你们都回去吧,剩下的事明日早朝再处理。” 祁承策上前说道:“父皇,皇兄此事跟丞相脱不了干系,他……” “剩下的事明日再说。” 秦默骞站在一旁,盯着对面勾起嘴角的太子,神色颇冷,他们拿定了主意又找到了所有的证据,没想到祁承策三两句就把二皇子推出来背这个锅。 看来一开始联合二皇子的原因,就是怕暴露,到时候推人出来背锅。并且,还把丞相一同拉下了水。 为了夺位,还真是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 深夜里,秦默骞同几位大人一起离开,听到苏将军在跟荣王说二皇子如何找他谋反,又出了什么法子。 说的那是有声有色,就差把当时的情况演一遍,苏将军还可惜道:“二皇子平日里看着挺不在乎这些权势,没想到全是装的。” 秦默骞眼底全是嘲讽,这戏做的是真足啊。 “王爷是不知道,二皇子还说了您的坏话,说等他登基后,先把您派去边境。”苏将军压低了声音,唯恐其他人听到。 荣王只当听个笑话,只是好奇的说两个字:“是吗?” 苏将军颇为不满荣王的反应,继续说一些二皇子的坏话。 出了宫,大伙有马车的坐进马车,有马的上了马。 秦默骞时刻注意着许太傅的马车,等几个人分散后,他特意驾马来到许太傅马车旁,许太傅似有察觉一样,掀开帘子正巧看到他。 “太傅。” “默骞有事儿?”许太傅打了个哈欠,来宫里之前他睡得正熟,进了宫丝毫不敢松懈,这时候反倒困了起来。 秦默骞点下头,压低声音:“太子心思颇深,手段又残忍,在下在想一件事。” “哦?何事?” 秦默骞前后看了几眼,压低声音说出自己的想法。 翌日早朝。 朝堂因二皇子意图谋反这件事吵得很凶,似乎分成了三派,一派是太子一党,另一派是二皇子一党,前者一直诬陷,后者极力辩解。 还有一党,便是表面中立的那些人,有意无意的把这件事往太子身上引,不知是谁,把太子给二皇子送了两个美人的事儿都说了出来。 皇上坐在龙椅上听众臣说着,脸色越来越差,看祁承策眼神有了变化。 祁承策额头冒出了细汗,强装镇定的为自己找借口摆脱。 本来事情都要成了,昨夜不知道是谁在父皇醒来后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他问了殿外的眼线,都说没有可疑的人进殿。 祁承策的计划是,趁着父皇这几日病着,慢慢把大权握在手里,一点点掏空父皇手中的权利,到时再来逼宫,父皇若是识相一点,还可以当个太上皇,却因为这个可疑的人偷偷报信,他的计划全落空了。 夜里忽然被召见,好在做这件事之前做了最坏的打算,于是将计就计,把自己那个蠢皇兄推了出去。 这次真是损失惨重,若是被发现他所谋划的一切,只怕这辈子再难翻身。 祁承策咬紧了牙关,目光不善的睨了秦默骞一眼,对方似察觉到他的眼神,面不改色的回了他一个笑。 秦默骞没有扳倒祁承策,起码这一次是真的让他损失惨重,可惜了丞相,怎么解释都没用,最后也被押进了大牢。 这件事一定会明察,皇上让刘大人携秦默骞一起调查此事,十日以内,要查的清清楚楚。 太傅府。 许槿欢在后院中的小亭子里乘凉,今日的天有些热,亭前有水,后面是一片林子,待在这儿很是舒适凉快。 “姑娘,老爷和公子回来了。”柳儿跑过来说道,说完补充一句:“秦公子也来了呢,还有位年轻公子。” 许槿欢听到‘秦公子’三个字眸子微动,放下手里的毛笔,桌上赫然摆着一副画,画上是一只骨骼分明的手,手指修长,正摸着枝头的嫩叶。 柳儿走了过来,好奇问:“这是谁的手啊?” “随便画的,等画干了收起来,我先过去看看。”许槿欢表面淡然,心里却已经在想秦默骞了。 第三十五章 要早点将人娶回家 许槿欢独身一人去了前院, 在半路上碰到了站在院中教训人的母亲,跪在地上的婢女许是做错了事,母亲面露严厉, 手里拿着一根细棍在婢女眼前甩来甩去, 好几次差点甩到婢女身上。 旁边还有其他几名婢女站在一旁,全都低着头不敢吭声。 她走近了些, 听到了一些话。 常氏嘴里念念有词:“跟你们说过多少遍了,在我们府里办事就要规规矩矩的,都给我收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你倒好, 不进不听话, 还敢穿成这样勾搭府里的贵客,真是不想活了!” 勾搭贵客。 这四个字很难让人忽略, 许槿欢脑中闪过一个人, 这位贵客难道是…… “欢儿?你站在那儿做什么?快进来!” 她随着声音看去, 兄长正站在远处跟她招手,这声音不小, 母亲应当也能听到,这么想着,回头看了眼。 前面正在教训婢女的常氏果然回了头, 看到她后,神色有些不自然, 扔下手里的细棍, 喊了两个小厮:“你们把她拉下去打二十大板!” “夫人饶命啊!奴婢是鬼迷心窍, 您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奴婢再也不敢了!”那婢女哭着被人拉走,想到那二十大板, 悔的肠子都青了。 其他婢女头低的更甚,听到常氏说:“你们都给我好好记着,这就是起了歪心思的下场,如若再让我发现谁起了歪心思,下场只会比她更惨!” 几个婢女齐声应下。 常氏见她们害怕了,随意摆几下手:“都去忙自己的活吧。” 说完,朝着许槿欢走过来,另一边的许瑾玄也是。 许槿欢等母亲走近后弯身一礼,听到母亲问:“怎么到前院来了?” “我来……”她差点说了实话,话锋一转,继续道:“随便转转。” 专门来看秦默骞这样的话,她可说不出口。 没有想到会碰到母亲教训人这一幕,刚才被教训的婢女穿着和其他人一样,不过戴了些比较吸引人的头饰,还擦了胭脂,那模样若说没有什么,鬼都不信。 常氏还没有说话,恰好这时许瑾玄走了过来,直言道:“站在这儿干嘛?不是来看他的吗?” “他?”常氏皱起眉头,嗅出了一丝不对劲。 许槿欢一慌,她还没想好该怎么跟爹娘说呢,急忙推了一下兄长,解释道:“就是……就是前些日子兄长养了只黄鹂,我、我来看看。” 她只能想到那只黄鹂,也的确是有只黄鹂。 许瑾玄反应过来她现在还不想说,呆滞了片刻,急忙应道:“啊……对对,是一只黄鹂,我们先过去看看,娘您继续忙吧。” 兄妹俩都这么说,常氏没怀疑什么,点点头:“行,你们去吧。” 许槿欢松口气,若是现在暴露了,这事儿可能要从头到尾明明白白的说出来,她太了解爹娘了,其他事还好,在亲事这方便,爹娘一定会问的清清楚楚。 到时候解释起来挺麻烦的。 许瑾玄干笑几声,想领着她去书房,两人转身刚动了几步,身后的常氏说:“对了,我听说秦默骞也来咱们府了,玄儿你没事就带你妹妹过去见见人,就当是交个朋友。” 男女授受不亲,交朋友这样的话可没什么说服力。 直到现在,常氏还在以为自家女儿不好意思,所以一直想着让儿子帮女儿牵牵线,她就等好消息了。 许槿欢和兄长对视一眼,终于明白了昨日的话,爹娘是真的很期待她早一些和秦默骞在一起。 “咳咳,我们先去看看那只黄鹂。”许瑾玄做为知情人,也有点心虚了。 常氏并没有察觉到不对,心情不错的走了。 许槿欢这才有机会去往书房,比起去书房见人,她更想在没有他人的地儿和秦默骞单独见面,不过瞧着兄长这随时护人的模样,单独见面应当是没有机会了。 书房中,秦默骞还在跟许太傅谈事情,屋里忽然进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位就不说了,另一位却是把他所有心思都吸引了过去。 “爹。” “爹爹。” 兄妹二人进来后在许太傅面前行礼,许太傅笑道:“欢儿怎么也来了?” 许槿欢进来后还没有看秦默骞一眼,听到这话更不敢看了,轻声回道:“女儿来看看爹爹。” 许太傅非常乐意听到这话,斜睨到秦默骞一直盯着自家女儿看,心中暗笑,年轻人啊,还是太嫩了点,遇到喜欢的姑娘就管不住自己的眼睛。 “好,我们继续谈正事。”许太傅对许瑾玄招招手:“过去关上门。” 后者老老实实的过去关门。 几人谁都没说让许槿欢出去,她坐在一处,听着爹爹说话的声音,抬了抬眼,看着秦默骞认真的模样,唇畔漾起一抹浅笑。 她一直都知道秦大人好看,未曾想到认真起来更是让人移不开眸子。她就这么看着,其余三人不断的谈事情,并没有因为她的存在而避讳一些话题。 许太傅以前不想让许槿欢跟朝堂有丁点牵扯,哪怕听到关于朝堂的事儿也不行,但是最近他想通了,有时候让孩子了解一些朝堂之事,更能提高见解。 他的女儿,必定要比旁人懂得多,这样在今后的日子里才更容易面对问题。 许槿欢在屋里坐了半个时辰,也听他们聊了半个时辰,结束时,许太傅还想亲自送一送秦默骞,她看了一眼兄长,后者立刻明白什么意思,开口说道:“爹,还是我去送吧,您忙了那么久歇一歇。” 许瑾玄可不想让妹妹白白等那么久,两个人见面到现在还没说话呢,父亲若是亲自送人,妹妹还怎么跟未来妹夫说话啊。 许太傅在朝堂跟别人尔虞我诈了大半辈子,戏一点没少演,更是个人精儿,眼神在三个年轻人身上转来转去,蓦然一笑:“行,我不送了,你帮我送,记得早去早回。” 不知是不是错觉,许槿欢觉得爹爹语气有些意味深长,还来不及她多想,听到了秦默骞的告别声。 三人一同出去,许瑾玄在出了书房后就放慢脚步跟在两人身后,保持了一段距离,方便两人说悄悄话,更方便他随时看着秦默骞的小动作。 总之不能便宜秦默骞再找到机会抱他妹妹,他得盯紧一点,起码没定亲之前不可以。 府里四处都能看到婢女小厮,许槿欢跟秦默骞之间有一点距离,她双手放在身前紧张的握在一起,慢声细语的问道:“你们刚才说的事情,有几分把握?” 刚才在屋里,爹爹忽然提到了祁承策,秦默骞就说了一堆关于对付祁承策的事情,就算对付不了,也要继续给人使绊子,可有些计划着实太冒险。 稍有不慎,或许还会自损太多。 她能感觉到,秦默骞是真的很厌恶祁承策,这其中会不会和她有关不知道,总而言之,她也希望祁承策不会有好下场,但前提是,她喜欢的人能够平安顺遂。 “一半的把握,姑娘不用担心,我不会让自己陷于危险之中。”秦默骞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许槿欢,他可要好好的,还想娶她,守着她过一辈子呢,要亲眼看着她这一生都能快乐。 许槿欢抿了抿红唇,道:“你都快来提亲了,不用那么生疏的喊我姑娘,叫我欢儿就好。” 她喜欢听秦默骞这么叫自己,从他口中念出这两个字,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秦默骞很乐意听到这话,从喉间溢出一声轻笑:“那么欢儿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若是年前那一阵子我就来提亲,欢儿会同意吗?”他想了许久,那时候许槿欢已然知道了自己的心意,见了他就躲,不是因为反感想要疏离,而是不好意思。 许槿欢想起年前对他的感觉,眉眼间展现出几分愉悦,说话的尾音都带着雀跃:“应当会吧,可是你没有来啊。” “我真是悔不当初,没能尽早与欢儿定下这门亲事。”秦默骞那时候怕她反感自己,连说话举动都变得小心起来。 夜里时常梦见她如何说着讨厌自己的话,梦见她又和上一世一样嫁给了太子,短短一生都不曾过的安稳。 夜里醒过来好几次,心如刀绞地闭上眼睛再也睡不着。 许槿欢的感情,对他而言是一种奢望,如今奢望实现了,觉得哪里都不真实,原来他也会被上天眷顾,喜欢的姑娘也喜欢自己。 秦默骞昨日夜里辗转反侧未曾入眠,闭上眼都是许槿欢的一颦一笑,他就在想,真的要早点将人娶回家,整日整夜的守着,好好护着,定不让任何人伤她。 许槿欢察觉到他有些走神,并且跟自己越走越近,两人衣袖几乎擦在了一起,只是手还没碰到,身后就传来一阵咳嗽声。 回头一看,兄长那双有神的眸子正盯着他们碰到一起的袖子看。 许槿欢眨眨眼睛,立刻挪了些距离。 秦默骞回过神察觉到这些,有些忍俊不禁,笑声清朗温润,说:“你若真看不惯,就走到我们身边来,在后面跟着给贼似的。” 这话对谁说的一听就知道,许瑾玄摆起脸色,冷笑一声,大步上前跟了过来,刚好走在两人中间,还道:“给你说悄悄话的机会你不要,真不知道怎么想的,那么不开窍。” 秦默骞摇头道:“我们并没有什么悄悄话要说的,就算要说,也要等到你不在的时候。” 许槿欢挠挠额头,压根不好意思说话。 第三十六章 哪日来提亲? 兄妹二人把秦默骞送到了府外, 后者上马之前深情款款地看着许槿欢,笑道:“我明日还会来的。” “我等你。”许槿欢眼中尽是笑意。 许瑾玄站在一旁有些看不惯这样的一幕,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嫌弃道:“赶紧走吧, 明日的事明日再说。” 门前还站着两名小厮守着,又是在外面, 他们实在不好在这里说太多,秦默骞上了马,对两人说道:“你们进去吧。” 虽说是对两人说的,眼神却一直在许槿欢身上, 回过头, 拽紧了马缰,驾马离开。 许槿欢看他越行越远, 转身跟兄长回府, 今日见面没有说几句话, 但她已经很满足了,日后总会有单独说话的时候, 她不着急。 进府后,兄长许瑾玄问了一句话:“秦默骞可有告诉你哪日来提亲?” 这话点醒了许槿欢,她只知道是在二月, 却不知在二月的哪一日,这样的事更不好意思问出声, 眉心稍稍蹙起, 纠结明日见面要不要问一下。 不过, 明日秦默骞来府里是为何事? 来看她?还是和父亲议论朝堂之事? 许瑾玄瞧她这模样,就明白了她也不知道,没什么情绪的笑了声, 淡淡说道:“明日等他来了,我找个机会诈他一下,要不然就拉他去酒楼,好好灌一灌,就不信他不说实话。” 当初不小心说出喜欢他妹妹这事儿,不就是在酒楼喝醉了,来了个酒后吐真言。 “灌酒啊……”许槿欢觉得这法子不好。 “怎么?这就开始心疼了?”许瑾玄叹声气,笑道:“灌的时候,你哥哥我也会跟着喝,要不然他这么敏锐我可骗不住他,心疼他不心疼我?” 他就是故意这么说的,不是吃味儿妹妹关心别人,而是想让许槿欢知道,秦默骞这个人没那么好骗,话能不能套出来还不一定呢。 许槿欢何尝不明白这个意思,说道:“如若没套出话,这就当喝的尽兴了?” “是啊,我就你这么一个妹妹,你想得到什么,我就尽力而为。” “那哥哥有什么要求一定要提出来,我这个做妹妹的,也会尽力而为的。”语气欢快起来。 许瑾玄摇头失笑:“我能有什么要求。” 许槿欢故作思索一阵子,沉吟道:“没有吗?比如借着我找芝薏姐姐玩的理由,去李府看她。” 说着,她身旁的人慢下了脚步,看她的眼神隐隐带着恍然大悟。 许瑾玄很早就想过这样的问题,但是不好意思麻烦她,如今她先提了出来,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择日不如撞日,咱们今日就去吧。”许瑾玄有好几日没有见过李芝薏了,李芝薏没有兄长,只有一个庶出的弟弟,李芝薏不喜欢那个弟弟,他没什么理由去李府见人。 不像秦默骞,哪日来了都是先找他,借着找他的名义看他妹妹,多方便啊。 “今日就去啊?”许槿欢就随口一说,没想到他这么急切。 “对,你刚才可亲口说了尽力而为,不能反悔。” “不会,不过要到午膳时辰了,我们用过午膳再去也不急。” “好。”这是许瑾玄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恨不得去李府一起用午膳,但这样实在不妥,真羡慕秦默骞,只要借着找他的名义,随时都能来。 许槿欢先回了院子,刚进屋坐下,柳儿过来倒杯茶放到她面前,道:“姑娘,那幅画干了后帮你收起来了。” “嗯。”许槿欢端起茶轻抿一口,想起刚才去前院看到的一幕,问:“我娘今日教训了一个人,你可知为什么?” 她虽知为什么,却始终没有肯定被勾搭的那个人是谁,哪怕心中已有了猜测。 柳儿神情严肃起来,皱着眉是哦:“奴婢知道,奴婢刚才听翠嫣姐姐说,那个人动了不该有的心思,这才被夫人教训的。” “翠嫣?”许槿欢记得这是母亲身边的人。 “是啊。” “动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呢?” 柳儿犹豫了片刻,动了动嘴角,支支吾吾道:“好像是……嗯……她之前故意往秦大人身上撞,假装在秦大人眼前摔倒,不止一次这么做,还有一次……” 她说着发现姑娘脸色有了变化,顿时不敢出声了。 许槿欢捏紧茶杯的指尖泛起了白,清澈的眸中闪过意味不明的暗光,语气不明:“还有一次怎么了?” “还、还有一次就是今日,她……”柳儿想起听说的那些话,不由气愤起来:“她居然敢在秦大人面前装作被人欺负的模样,当时还哭着让秦大人做主,不巧的是夫人撞见了这一幕。” “这样啊……”许槿欢没有想到,那婢女不是第一次动了这样的心思,胆子挺大的。 “对啊,我都觉得夫人罚轻了,翠嫣姐姐今日和夫人一起撞见的,秦大人不想管她的事,理都不想理,谁知道她居然跪在秦大人面前诉苦,把咱们府里的人说的跟土匪似的。” 柳儿想起这个就生气,做了个撸袖子的动作:“这样的画面怎么没让我碰见呢,不然我一定把她脸扇肿!” 柳儿那肉肉的脸蛋上露出凶狠,反倒让人觉得可爱,她是能看出姑娘有些在意秦大人的,秦大人更是如此,结果居然有人动这样的心思。 许槿欢瞧她这副模样忍不住弯起唇角,手肘抵着木桌托腮,说道:“自作孽不可活,这样心思不干净的人,总会受到惩罚的,我们不用管。” “姑娘你居然这么平静,她想勾搭的可是秦大人啊!”柳儿做为旁观者都觉得生气,气的不得了,恨不得现在去柴房往那人身上踹几脚。 “她做错了事儿,我娘已经教训了她,你也说了,秦公子没有搭理她,我有什么好生气的。”许槿欢喝口水,顶多是心里有些不舒服吧。 不过,柳儿为什么这么说? 她和秦默骞相互坦白心意一事,似乎只有哥哥知道,除此之外就没有第四人了,难不成是看出了她的心思? 许槿欢不得而知,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用过了午膳,她和兄长乘坐马车前往李府,李府就远了,他们家在京城西头,李府却在东头。 “等会儿进了李府,你就说是你想来找芝薏玩,我只是不放心你一人所以才跟着,听到没有。”许瑾玄有点不好意思在未来岳父岳母面前表现太过思念李芝薏。 即便这是好事,但他总觉得这样有些不正经,他可是个正经人,得让未来岳父岳母放心。 许槿欢很少见到他紧张的模样,点了点头,说:“那你和芝薏姐姐见面的时候,我就站在你们身旁看你们说话?” 她在的话,两人说话也不方便吧。 “不然呢?我站在你和秦默骞之间是为了你的名声,你当然也要站在我和她身边为她的名声着想。”在这一点上,许瑾玄是公平的。 不过前几次他都带着李芝薏单独相处,现在妹妹也有了心上人,得给妹妹做榜样。 许槿欢点头应下,没想拆穿他。 到了李府,两人就按路上说好的行事,等许槿欢跟李夫人说完那些话,后者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她身后的许瑾玄,不由笑了声,故意道:“许公子也来了?这么不放心妹妹啊。” 很明显,看出了许瑾玄来这里的真正目的,他干笑一声,死不承认:“是啊,毕竟路程有些远。” 李夫人眯眼笑笑,拉着许槿欢说了句话:“芝薏啊应该在屋里练字,你字不错,刚好过去给她指导指导。” 人都这么说了,许槿欢当然应下:“好。” 李夫人招手叫来一位婢女,道:“你带许姑娘去大姑娘屋里。” “是,许姑娘跟奴婢来吧。” 许槿欢跟过去,许瑾玄也想跟着一起走,却被李夫人叫住:“许公子留步,我有些话要与你说。” 许瑾玄不得不留下。 许槿欢回头看他一眼,红唇翕动想些什么,看到兄长朝自己摆摆手,这才转过头跟着婢女前往李芝薏的院子。 她是第一次来李府,对这里很不熟悉,一路上并没有乱看,京城这些府邸基本都一个模样,唯一不同的是李府很多空地都摆着木桩子,应当是练武用的。 跟着婢女来到一处别院,心想这应当就是芝薏姐姐的院子,听婢女说道:“姑娘先在这儿稍等一会儿,婢女进去说一声。” 她颔首:“好。” 看着婢女走进房门敞开的屋内,不一会儿就出来了,扬声道:“姑娘请进。” 许槿欢刚动了几步,屋里就跑出来一道身影,李芝薏见到她很是惊喜,眼底笑意藏不住,跑过来拉住她的手,欢喜道:“你来这儿怎么不提前让人捎个信儿,我好准备一下啊。” 瞧她这么开心,许槿欢心情也好,漾起浅笑,低声说:“是我哥哥突然说要来的,哪里有让人捎信儿的功夫。” “你哥哥?”李芝薏回头看了眼,问:“他人呢?” 送许槿欢过来的婢女说:“回姑娘,许公子被夫人请去说话了。” 第三十七章 两日未曾回来 “我娘?”李芝薏好奇喃喃一声, 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 许槿欢跟着她进了屋,一眼看到桌上写了一张又一张的废纸,走过去拿起一张看了看, 上面的字并没有那么难看, 或许只是没有达到李夫人的要求。 “你字写的漂亮,帮我看看这些怎么样。”李芝薏对这些一向不喜欢, 但是母亲让她练,她也不敢偷懒。 许槿欢放下那张纸又拿起一张仔细看着,道:“这字挺好的。” “是吧,我也觉得挺好的, 但我娘不满意, 其实我娘有些恭维你哥哥,你哥哥字写得好, 我娘想让我配得上他。”提起这个, 李芝薏神色有些沮丧。 她一向对这些不感兴趣, 能坚持练着已是不易,再加上她是真的在努力将自己变得更能配上许瑾玄, 最近不止是练字,还要练女红、琴棋等。 其他还好,唯有这个字, 始终写的不满意。 李芝薏父亲是三品将军,她嫁到太傅之子属于高嫁, 加之许瑾玄在朝中表现颇为不错, 日后定会青云直上, 李夫人对此是又满意又恭维,一旦多了恭维,很多事情就变了味道。 许槿欢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李夫人这么要求李芝薏,的确是希望李芝薏嫁人后过的更好,但这样不是长久,李芝薏和哥哥是要过日子的,不需要表面伪装的那么多。 “我娘担心的挺多,我爹说过她几句,但是她不听。”李芝薏知道许家的人对自己都很好,母亲完全是不必要的担心,说到底,母亲对她还是想要掌控的。 许槿欢抿了抿唇,轻声说:“没关系,再过三个月,姐姐就要嫁进我们家了,我哥哥一定会对你很好的。” “是啊,你哥哥一定会对我很好的。”李芝薏收起桌上的纸笔,问道:“你呢?再过不久就要及笄,打算何时定下亲事?” 许槿欢笑了声:“应当就是这个月了。” “这个月?”李芝薏有些惊讶,她完全没有听说过这件事,好奇问道:“跟我说说,是哪家的公子?他对你怎么样?” 许槿欢想起秦默骞,唇边笑意止不住,毫无隐瞒的说了出来。 李芝薏听了若有所思:“他啊……那挺好的,我看他跟你哥哥玩的那么好,人一定也不错。” 许槿欢但笑不语,何止是不错,是非常不错。 两人在屋里聊了一阵子,听到屋外的谈话声,应当是许瑾玄过来了。 “你们姑娘在里面吗?” “在,公子稍等一下,我进去说一声。” 许槿欢和李芝薏对视一眼,后者已然走向屋门,等她打开门,外面的婢女正抬起手,差一点就敲到了她的脸。 李芝薏及时闪躲,反倒将婢女吓了一跳,着急道:“姑娘!” “没事没事。”李芝薏挥挥手,看她吓得脸色泛白,说道:“你先忙你的去,有事我叫你。” 婢女急忙点头,转身小跑着离去。 许瑾玄走了过来,随意问道:“你身边的那两个丫头呢?” “我让她们出府去买些东西,我们去外面聊吧。”李芝薏说着,回过身对屋里的许槿欢招招手:“欢儿妹妹,你跟我们一起吧。” 许槿欢自然没有拒绝,她可忘不了来时兄长怎么说的,若是没有那句话,她现在一定会想办法给两人制造独处的机会。 于是,三人一同去了李府后院的那片林子里,不算大,但也够三人转着说会儿话。 这一路上,基本都是许瑾玄和李芝薏的声音,许槿欢跟在二人身后基本插不上什么话,左右看看周围的林子,许是听见前面的两人在说成婚后的日子,她神情有些恍惚。 成婚后,便就是夫妻了,整日都要待在一起,睡在一起…… 许槿欢脸色有些发烫,伸手摸了摸,不知自己为何会想到这上面。 这日在李府待到晚膳前才回,李将军夫妇本想留他们用膳,被许瑾玄婉拒了,理由是趁着天还没有黑下,得早早离开,不然等天黑了,路不好走,毕竟有那么一大段路程。 回到府里,常氏命人端来给两人留得晚膳,指着许瑾玄说道:“既然这么喜欢人家姑娘,日后成了婚,可要一心一意的对待她。” “您说的这些话我都知道。” “你知道就行,快吃吧。” 许槿欢用过膳后就回了院子,翻出了让柳儿收起来的那幅画,放在床前认真看着,看到那树枝,蓦然想起被勾到头发的那日,她记得当时有支钗掉在了地上。 秦默骞捡了之后,到现在都还没有还给她,那钗虽不是什么重要物件,也算得上自己比较喜欢的一件头饰,明日见了面问一问吧。 低头继续看那幅画,她画的并不好,没有把秦默骞手指吸引人的地方画出来。 她一人在床前想了许久才入睡,盼着明日一觉醒来再与秦默骞见面。 这夜又入了梦,可能应了那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许槿欢梦见了秦默骞,一袭红衣的秦默骞,和开始的那梦境一样,他们跪在地上拜高堂。 梦中成婚的细节全都在,只是在掀了盖头喝完交杯酒后,梦醒了,许槿欢睁开眼,外面的天已经亮了。 本就抱着期待等秦默骞来,但是今日或许见不了面,她一早便去常氏那里请安,得知皇上一大早就传见了哥哥和秦默骞,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来传话的公公,没有说是为何事吗?” 常氏摇头:“没有,不过看脸色应该不是太大的事儿,而且你爹还在府里并未出去,若真有大事,你爹爹定会被传进宫。” 许槿欢点点脑袋,很赞同这话,皇上对她爹爹还算得上恭敬,唯一喜欢生事的是太子,对爹爹不敬的也是太子,若没有太子,很多事情根本不会发生。 可惜,一众皇子中,皇上最看重的就是祁承策。 这日,许槿欢并未等来秦默骞,天都要黑了,她哥哥还没有回来,一点风声都没有,也不知这次进宫所为何事。 本以为今日见不了,明日总会再见,万万不想,这一隔就是两日,兄长连着两日未曾回府。 这两日没有早朝,许太傅也不知宫里情况如何,问了在宫里的熟人,愣是没有一个人知道情况,昨日一家人还不怎么在意,今日开始慌了。 常氏急得在正屋来回走动,想不出一点办法。 许太傅叹声气:“别走了,坐下歇着,他们二人一直被皇上看重,说不定去为皇上办什么重要事去了。” 他说的平静,心里比谁都着急,因为这样的事在此前从未有过例子,喝口茶压压惊,努力回想近日京城有没有发生别的事儿。 许槿欢望着爹娘的不同反应,犹豫了片刻,出声道:“不如去问一下荣王?” 此话一出,许太傅和常氏都看着她,常氏不知荣王掌握了多少权利,许太傅却知道,夫妇俩对视一眼,许太傅站起身,对着一旁的婢女说道:“去让人备马车。” 婢女应下,小跑出去。 常氏捂着不安的胸口问道:“荣王那里真能知道吗?” 许太傅睨她一眼,语气肯定:“荣王定是知道一些的,我先过去问问情况,俩孩子总不会出事的。” 常氏自然信他的话:“行,那你快去快回,我在府里等你的信儿。” 许槿欢站起身,扬声说道:“爹,我和你一起去。” 她担心兄长,担心秦默骞,今日不早一些听到答案是安宁不了的,虽然有些不合适,但她顾不了那么多。 许太傅皱着眉看她许久,点头:“好,到了荣王府,你只需跟在我身后。” 她松了口气,点头应下,刚才开口说那话完全是一时冲动,觉得爹爹肯定不会答应,没想到答应了。 常氏张了张嘴,到了嘴边的话吞下去,她也想跟着过去,但她知道这样拖家带口的不合适。 父女俩一同出了门,坐进准备好的马车里,去的路上一句话都没有说。 荣王府并不远,乘坐马车穿过了两条街就到了,此时荣王府大门紧闭,外面还站着几名腰间带刀的侍卫。 许太傅下了马车,亲自过去表明身份问荣王是否在府,侍卫对他恭敬有礼,其中一名打开府门进去禀报。 许槿欢在马车里看到这一幕,没有继续坐着,提起裙摆跳下了马车。朝着许太傅走去时,发现不远处还有一辆马车,不知是哪家府里的。 等她来到许太傅身旁,跟着等了一小会儿,之前进去禀报的侍卫出来了,说道:“王爷请太傅大人进去。” 许太傅神情严肃,许槿欢就跟在他身后,也没人拦着她,进去后被府里的人一路领着带到了正屋那里。 父女两人进去后才知秦默骞父亲也在,勇昌侯也是迟迟等不到消息,来了荣王这里。 但是正屋只有勇昌侯一人,荣王并不在这里,许太傅见到人如同见到了知己,不停的说起话来,勇昌侯也差不多。 许槿欢站在二人身旁一言不发。 不多时,门外响起一道意味不明地嗓音:“二位这一前一后来的可真巧,本王等你们许久了。” 屋里的三人回头,看到所来之人,许太傅和勇昌侯拱手作礼,许槿欢站在他们身后,跟着弯了下身子。 荣王走了进来,看到许槿欢在这儿很是诧异,问道:“这位便是瑾玄的妹妹?” 许槿欢与许瑾玄兄妹二人,眉眼间有四五分相似,旁人见过他们就能猜出是何关系。 更不要提荣王早就好奇她是什么样的人了,许瑾玄整日把妹妹挂在嘴里还好说,但秦默骞……也是经常提起许姑娘。 荣王知道秦默骞的心思,所以更是好奇什么样的姑娘能把秦默骞迷的神魂颠倒。 如今终于见到了,漂亮是真的漂亮,秦默骞这小子挺有眼光的。 第三十八章 本王等着吃你们两家的喜酒…… “三位请坐。”荣王朝着主位的方向走去, 说道:“我明白太傅和侯爷今日来的目的,本王在宫里的探子一直有汇报情况。” 他在主位坐下,扫了一眼许太傅若有所思的神情, 笑道:“他们俩现在并不在宫里, 不出意外应当是出城办事儿了,皇上并不想让外人知道。” 许槿欢肩膀微微松懈, 看来父亲说的没有错,不过究竟是何事,需要瞒的这般紧? 或者说,皇上是在瞒谁? 许太傅想起一事, 问:“若是这样, 那他们俩进宫一事,可有其他人看到?” 朝堂上一直有人针锋相对, 有些人还会派人专门盯着, 若有人看到他们进宫却一直没有出来, 岂不暴露了。 “被人看到是不可避免的,据我所知, 他们俩进宫半个时辰后,皇上就派了一辆马车送人,这两马车相继去了太傅和侯爷您二位的府门前, 应当是为了做戏给别人看。”荣王给自己倒了杯茶,垂着眸子说:“本王招待不周, 诸位若是渴了自己倒茶便可。” 他们要谈的事儿太重要, 正屋里没有一个婢女。 听荣王这么一说, 许槿欢想起一件事,前日他们府外的确有辆马车停了一阵子,之后就走了, 小厮还跟父亲提了这事,父亲当时正忙,并未放在心上。 许太傅很显然也想到了,跟勇昌侯对视一眼,后者皱眉道:“前日我不在府里,我夫人并未提起这事儿。” “侯爷回府问问便知,你我等人都知道皇上看重他们二人,前日单独召见他们俩,说明事情很重要。”荣王说罢,抬眼看向双眉微蹙、抿着红唇不说话的许槿欢,莫名笑了声。 许太傅不明白荣王此刻为何要笑,下一刻听到他说:“许姑娘今日也跟着来,定是很担忧他们二人吧。” 不是许瑾玄,而是他们二人。 许太傅想到了什么,眼神控制不住的往勇昌侯身上看去,发现对方在看自己女儿,那眼神跟看亲闺女似的…… “咳咳。”许太傅咳嗽两声,说:“那什么,我女儿是我拉来的,没别的原因。” 他话这么说,心里却是疑惑的,谁都能看出两个孩子心意相通,这侯爷和侯夫人怎么还不上门说这件事? 许槿欢在想事情,没有意识到他们都在看自己,等她回过神,只听到父亲在和侯爷谈其他事,都是一些和今日这事无关的,皱了皱眉,眼神望向门外。 得知两人都没事,许太傅和勇昌侯都没有打算在这里多加停留,毕竟还要回家带信儿,荣王亲自送他们到府外。 在许槿欢要上马车前,他含笑说道:“秦大人啊,他心里藏了一位姑娘许多年,太傅和侯爷不打算尽快撮合一下吗?” 这话说的,就差把两个名字挂在嘴上了。 许槿欢脚步顿了顿,面色如常的进了马车,听到外面勇昌侯的声音:“撮合?俩人不早就成了吗,我儿子前两日还跟我说着,打算这月初八就去提亲。” 她眼睫轻颤,蓦地抓紧了衣裙,心里慌的不行,她爹爹还不知道呢! 有些后悔今日跟来,若是荣王没有看到她,或许就不会提这件事,哪里还会有秦默骞父亲的这句话。 马车外的许太傅表情发懵,好久都没反应过来。 可惜勇昌侯已经坐进了马车,只有荣王看到了这一幕,荣王忍俊不禁的笑了几声,嗓音愉悦:“那本王就等着吃你们两家的喜酒了。” 说罢,转身回府。 勇昌侯的马车也动了,独留许太傅一人在马车外发愣。 许槿欢低下头,想着接下来该如何说,她不是有意瞒着,这、这该如何是好,若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是旁人还好说一些,偏偏是爹爹。 车外的马夫并不知那两句话是何意思,看向傻站在一旁的许太傅,小声问:“老爷,咱们现在回去吗?” 许太傅回过神,愣怔着走上马车,先开帘子走进去,看到女儿低头做错事的模样,摇了摇头长叹一声,一言不发的坐在一旁。 许槿欢双手紧扣在一起,紧张的手心冒汗,伸手在眼前扇了几下,抬起眸子,发现身旁的人没有看着自己,故作轻松地说道:“我们尽快回府把哥哥的事告诉我娘吧。” 许太傅没说话,只是马车动了。 这一路的气氛太过安静,对于许槿欢来说称得上煎熬,话都说的那一步了,她宁愿早点被问,谁想她爹这么能忍得住。 犹豫再三,轻声开口:“那个……我、我和秦公子……” “不必再说了!”许太傅语气不明,表情严肃。 许槿欢吓了一跳,顿时不敢再出声,爹爹这是什么意思?哥哥说爹娘很期待她与秦默骞能成,这模样也不像啊,难道是因为她选择瞒着? 这么一想,心虚低下头,完全不敢吭一声,还往一旁挪了下位置,弱声说道:“爹,女儿不是故意要隐瞒你和我娘的。” 哪里想过会暴露那么快。 “欢儿啊,为父不怪你隐瞒,为父只是在想,你身为我的女儿,我和你娘分明发现了你这两日有些不对劲,却没有往这方面想,为父觉得很是惭愧。”许太傅不怪许槿欢不说这事儿,他只自责自己不了解女儿。 “爹……”许槿欢不知该说些什么,原来爹娘都发现了她这几日不对劲。 这时又听到她爹爹说:“秦默骞父亲说了,这个月初八就来提亲,那日算是个好日子,看来他们早就商量好了。” 她差一点就忘了这话,前两日兄长还说会借着机会问一问,今日就在荣王府得知了,当真是快到了,只盼着在初八之前,能等到他和哥哥回来。 皇上让两人去办这么秘密的事,定然是有危险的,希望一切平安。 后半路上没有说别的,直到回府,许太傅把这件事跟常氏说了出来,后者看许槿欢的眼神带着些许不赞同,在常氏看来,这属于人生大事,应当在确定关系那日就要跟他们说。 常氏说道:“你要记得,与人私定终身不是小事,虽说秦默骞很快就会来提亲,但是在定下亲事之前,你的名节还是很重要的。” 许槿欢当然知道这件事,拉着常氏的手臂晃了几下,撒娇道:“女儿都知道,况且我与他见面时哥哥都在旁边,不会传出什么的。” 爹娘都不曾因这事生气,她自是高兴,面上带着少有的娇憨,眉眼笑意颇深,还歪着脑袋往常氏肩头蹭了几下。 常氏最受不了她这样,故作嫌弃道:“哎呦,多大的姑娘了,怎么还这样缠人呢,快松开。” “不要嘛,我喜欢这么靠着娘。”许槿欢嘟了嘟嘴,却没有继续靠着常氏,回头看到爹爹笑的合不拢嘴,又道:“我哥哥和秦公子不知何时才能回来,若是今日还不回,我们明日去寺庙给他们祈福吧。” 她不说,常氏也有这个打算,只是上次去寺庙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这次必定要准备好,回头看了眼许太傅,问:“不如老爷跟我们一同前去吧。” 许太傅摆手:“我就不去了,明日多派一些人跟着你们,太子最近在宫里并不好过,应当没有其他歪心思。” 常氏还是不放心,想了想说道:“不然还是我一个人去吧。” 许太傅沉吟道:“不如我们一起去,欢儿留在府里等待如何?” 常氏自然是同意的,两人看向许槿欢,后者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强求,免得生事,所以点头应下来。 “我都听爹娘的。” 许太傅和常氏欣慰一笑。 这日也并未等到人归,许太傅已经让人准备明日一早去寺庙的马车。 许槿欢直到深夜才入眠,一夜无梦。 等她睁眼醒来,等来的是爹娘已经离去的消息,府里除了小厮和婢女以外,就只剩下她一个人,此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况,一时之间很难习惯。 柳儿摆好早膳,看她坐在桌前怔神,没有要动筷子的意思,便道:“姑娘吃些东西吧,老爷和夫人去寺庙祈福,回来后定是不愿得知您未曾用膳的消息。” “我知道,刚才想些事情而已。”许槿欢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可她实在没胃口,拿起筷子随便吃了几口,喝了半碗粥就吃不下了。 刚放下筷子,院子里跑进来一名小厮,边跑边喊道:“姑娘!姑娘!公子回来了!” 许槿欢听到噌的一下站起身,看到了跑进来的小厮,后者大喘着气高兴道:“公子他……他现下在正屋和秦公子谈话,让奴才来跟您说一声。” 府里这两日因为这事儿谁都不高兴,主子的脸色摆在那儿,谁又敢嘻嘻哈哈呢,如今有了这么个好消息,谁听了都开心。 一股喜悦的心情在胸腔蔓延,许槿欢深吸一口气,眸子发亮,高兴的眼眶红了一圈,垂眸四处看了看,笑道道:“柳儿,我们走,去正屋!” “是!”柳儿发自内心的高兴,有了这个消息,姑娘就不会没有胃口了。 主仆俩匆忙走出院子,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前往正屋,许槿欢唇角扬起笑意,跑的呼吸有些重,心里极其高兴。 第三十九章 心心念念唯独见不了面…… 许槿欢一路小跑到正屋, 快要进去时,听到了兄长和秦默骞的谈话声。 屋内,许瑾玄问道:“我已经不意外了, 祁承策在做这件事之前定然已经想好了背锅之人, 不得不说二皇子真是蠢透了。” 二皇子现在还关在牢里,皇上不愿见他, 更不让别人见他,祁承策趁着这个机会把那些能甩的锅全部甩到二皇子身上,只怕二皇子这次小命都要不保了。 秦默骞放下手里的茶杯,沉声说:“这都是他自己选的, 倘若跟四皇子、五皇子一般老实, 哪会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该有的证据都已经交于皇上, 二皇子没了也算是少了个对手。” 只不过这个对手有没有都微不足道。 二皇子一心贪恋美色, 最终也要败在这上面。 “挺不甘心的, 你说咱们俩出去秘密查了那么久,却只是祁承策提前下好的圈套。”许瑾玄自嘲一声, 这次暗中的较劲,是他们落了下风。 不过,等到二皇子人真的没了, 不知祁承策还会找谁背锅。 门外,许槿欢将这些话听得清楚, 还想再多听一阵子, 可惜身后的柳儿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阿嚏——!” 声音还挺大, 柳儿打完吓得赶紧双手捂住嘴巴,眼睛瞪的圆溜溜。 许槿欢往屋里瞧一眼,恰巧和屋里的两个人对上视线, 她眨了眨眼睛,那两道眼神开始有些不善,看到是她就变了神情。 许瑾玄松口气,道:“在外面傻站着做什么,快进来。” 她扬了扬嘴角,跨过门槛儿走进去,先是跟兄长弯身问好,随后抬起眸子看向秦默骞,笑道:“秦公子。” 依旧是秦公子,秦默骞并未对这个称呼有何不满,颔首一下,嗓音温和:“许姑娘这两日有些瘦了。” 还是那声许姑娘,两人都认为还有别人在这儿,喊名字有些亲密,实在不妥当。 许瑾玄听到此,眼神在她身上好好打量一阵子,点头:“真是啊,瘦了那么多,可是遇见了烦心事儿?” 许槿欢眉心微拧,道:“连着三日不曾有你们的消息,我与爹娘都用不下膳,若不是昨日去了荣王府一趟,只怕你们今日见到的我脸色会更差。” 哥哥真是的,这样的事儿怎么都想不明白,是觉得没有人会关心他吗? 那么秦默骞呢? 她眼神移到秦默骞身上,见他一脸深思,哥哥更是满脸疑惑。 “你说……你三日都未曾得知我们的消息?”许瑾玄手指摩挲着下颌,眉头紧锁,道:“不应该啊,我与默骞都写了信送回府里,府里没收到吗?” “信?”许槿欢一头雾水,道:“可是我们没有收到信啊,昨日在荣王府,还碰到了秦公子的父亲,他也在为此时担忧,特意去了王爷那里问情况。” “怎么可能?皇上说了……”许瑾玄忽然顿住,想到了一种可能。 秦默骞眼眸微闪,皇上说了会将他们的书信送给家人,让他们俩安心办事,如此看来,皇上并没有把书信送到府里,是怕被不该看到的人看到,还是别的原因? 这次去办的事还和之前的逃犯有关系,开始就顺藤摸瓜,摸到了逃犯要去的目的地,逃犯有谋反之意,皇上乃当朝天子,没有任何一位天子可以容忍这种人的存在。 于是派他们去调查,其实皇上知道,谋反之人定是皇亲国戚其中之一,至于是谁还需仔细调查,秦默骞和许瑾玄去了三日,伪装成路人四处打听,又去了逃犯老家,找到的却是祁承策提前伪造好的证据。 真正的证据只怕早已被销毁,短短几日不可能再查到,为此只好先拿着‘针对’二皇子的那些证据回来,并且递交给皇上。 能除掉一个是一个,二皇子从来不是什么好东西,后面总会有法子把祁承策彻底拉下来。 不过这次的事足矣让他明白,上次皇上病倒很可能跟祁承策有关,之前没有证据,如今却掌握了一半。 秦默骞闭了闭眼,神色微冷,想起了他回来之前的一些事。 当初二皇子一心沉迷美色,也是和现在一般看上了丞相家的二嫡女,程锦嫣向来高傲,不想做皇子侧妃,于是就来了一场陷害把二皇子妃拉了下来,成功坐上想坐的位置。 加之她向来喜欢和许槿欢攀比,在太子四处留情那几日,听说许槿欢病了祁承策都不曾去看过一眼,程锦嫣特意过去奚落,说尽了难听的话。 他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只是在后来一次以外,无意听到了程锦嫣如何拿这件事和二皇子嬉笑,那时许槿欢才离世不久,这二人就如此说她。 那日是秦默骞第一次失控,他没有忍住,提着剑,开门进去直接将两人杀了,二皇子一向风流,常年待在青楼,一待就是好几日不出来。 程锦嫣也不是能在一个地方呆的住的人,两人死了半月才被人发现,那时候太子已经失势,皇上病重在榻,五皇子…… 五皇子怎么会管这件事。 秦默骞垂眸回过神来,说:“皇上许是忘了,我得尽快回去一趟。” 许槿欢颔首:“对,你爹娘还不知道此事,快回去吧,好好歇着,剩下的事咱们明日再谈。” 秦默骞应下,转头看着同样在看他的许槿欢,道:“许姑娘送我一程可好?” “好。”即便他不说,许槿欢也会提这事儿。 两人相视一笑,一前一后的向外走去,许瑾玄并没有跟上,接连三日都没有消息,定是很着急,他就想着,今日就让两人好好说会儿话吧。 许瑾玄想到了李芝薏,他走了三日这事儿,除了家里人就没有别人知道了,不知这三日里她有没有想自己。 院里。 许槿欢走在秦默骞身旁,二人离得不远,但也没有太近,衣服袖子时不时蹭在一起,她低下头,发现身旁的手臂正在一点点的跟自己凑近,男人修长的手指试探着想要拉住她,却迟迟不敢真的动手。 府里人少,爹娘这次去寺庙祈福带走了许多人,导致这院子里都是冷清清的,只有几个在干活的小厮和婢女,不过都顾着手里的事根本没有抬眼看向他们这边的机会。 她咬了下唇,试探着跟一旁的手指碰了一下,就这么一下,对方握住了她的手,紧紧扣住,握那么紧,慌的她想抽回手,试了两下却无动于衷。 秦默骞看到她这副紧张无措的模样,愉悦地笑出了声,嗓音温柔的不可思议:“欢儿,我很开心。” “开心什么?”许槿欢放轻了呼吸,觉得心跳的很快,快的有些慌。 不,何止是慌,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再有几日,我就会来府上提亲,到时候你就是我未来的妻子。”秦默骞单是想到那日的情景,眼底笑意就快要溢了出来。 许槿欢耳尖泛起红,柔声道:“我也很开心。” 那日定下亲,她就是他未来的妻子,不止是口头上说一说,两家父母都在,是媒妁之言。 “外出这三日见不到你,每日心心念念唯独见不了面,当真是煎熬。”秦默骞感受着手中软若无骨的柔荑,唇角扬起,满心欢愉。 在这之前他以为自己经历过一世会沉稳许多,万万不想遇到这样的事儿也跟毛头小子一般,原来被挚爱的人喜欢是这样的感觉。 两人走到了府外,在出门时就松开了手,许槿欢抬眼上下打量他,这才发现他衣服有些脏,衣摆下有许多灰尘,连鞋子也是脏的,刚才只顾得高兴,完全忘了好好看他。 许槿欢问:“这些日子,一定很不好过吧。” 她想象不到兄长和他去了哪里,但是为了隐藏身份,定是不能在明面上查,躲躲藏藏、伪造身份少不了。 秦默骞摇头:“更多的还是煎熬,因为见不到你。” 第四十章 你等我来提亲 许槿欢听他这么说, 眉眼含笑,上前一步,伸出双臂抱了他一下, 就那么一下就松开了手, 后退看着他,说道:“我也如此。” 这是在府外, 门前还有人路过,她毫无避讳的上前拥抱,着实让秦默骞惊喜万分。 他黑眸深处蕴藏着情愫,看了眼周围路过的人, 垂在身侧的手掌隐忍握紧, 哑了声音:“我先回去,这几日可能没机会来府上, 你等我来提亲。” “嗯。” 秦默骞走到马旁, 纵身一跃上了马, 即将离开之时回头看了一眼心上人,只道了两个字。 “等我。” 许槿欢看着他逐渐离去, 不自觉的上前跟了两步,这时听到了身后疑惑的声音。 “欢儿,爹娘呢?我回来这么久怎么没看到他们的身影。”许瑾玄跟了出来, 他原以为爹娘在书房谈事,便没有问府里的人, 刚才去了书房一趟并未看到人。 而且府里少了许多人, 实在不解, 就追出来问个究竟。 她回过身,看兄长神情困惑,解释道:“爹娘昨日得知你和秦公子外出办事, 今日特意去城外的寺庙给你们祈福了,看这个时辰,应当到申时才能归了。” “这样啊。”许瑾玄想到这儿,心里愧疚起来,自责道:“早知如此,我该找个可信的人回来送信儿。” 家里人为他担忧那么久,着实让他心里不是滋味儿。 “哥哥别这么说,总归是皇上的意思,我们担心几日也没关系的。”许槿欢唇畔间漾起了笑:“你莫要自责。” 这是皇命,他们不能轻易违抗,担心几日就担心了,平安才是最重要的。 许瑾玄叹声气:“我们进去吧,其它的事儿等爹娘回来再说。” “好。” 回了府,许槿欢才发现兄长身上也是一身灰尘,开口道:“哥哥你去换身衣服吧。” 许瑾玄低头看了眼自身的情况,好笑道:“这几日总是偷偷摸摸的躲在暗处,淌了好几趟泥坑,我先回院子整理一下。” “嗯。” 许瑾玄回了院子,独留她一人坐在正屋,今日府里的人少了一半,显得院子空荡荡的,还有些不习惯。 怔神中,柳儿端着一盘糕点走了进来,笑嘻嘻道:“姑娘,这是糕点铺子里新出的糕点,府里的人刚买回来,您尝尝?” 把糕点放桌上,上面有白和绿两种不同的糕点,看着很有食欲。 许槿欢这时心情不错,此前没有胃口,现在却不同,拿起一块咬了一小口,细细品了一会儿,点头:“还不错。” “那就行。”柳儿倒杯茶放桌上,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 到了用午膳的时辰,许槿欢和许瑾玄坐在一起用的,她顺便关心一下这三日里发生的事儿。 许瑾玄叹声气,颇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样说道:“这三日虽没有遇到危险,但总是提心吊胆的,最后得到的证据也不尽人意。” “没有危险就好,天下没有能真正消灭掉的证据,总会找到的。”许槿欢扒了口饭,边嚼边想着事情,她知道兄长和秦默骞迫切的想要拉下祁承策,但有些事情急不得。 祁承策干了那么多坏事,不管找多少人背锅,日后总会露出马脚,怕就怕在,若是皇上先不行了,所有的努力都将白费。 近两年,宫里总会传出皇上病重的消息,不管哪一次,爹爹都会忧心许久,抛去姑母一事,不可否认皇上他是一代明君,但太子就不一定了。 她不想让祁承策登位有私心,家里人都一样,如今兄长还有秦默骞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拉太子下台,没人想要太子登上那个位置,不然会有许多人遭殃。 许太傅和常氏赶在申时之前回来了,两人刚下马车就听说了许瑾玄回来的事,常氏喜气而泣,眼眶红了一圈,双手合十在身前,说道:“真是佛祖显灵,我儿子平平安安的归来了。” 许太傅笑着捋几下胡子,甚是满意道:“没有遇到危险就好,我们快进屋看看玄儿吧。” “好好好,快去看看儿子。”常氏走的很急,许太傅在后面跟着,无奈摇了摇头。 许瑾玄本来在书房办事,听到爹娘回来的消息,二话不说便放下手里的活,向门外走去,快要出院子时碰到了前来看他的爹娘。 不出他所料,母亲激动的都哭了。 “我的儿啊,你走那么突然,怎么也不给家里捎个信儿啊。”常氏夜里压根睡不着觉,闭上眼都是儿子出事的画面,有一夜还跟许太傅说了一通,结果被凶了一顿。 许太傅说:“你就不能盼点好的吗?这样晦气的话,下次莫要再说。” 常氏那个委屈啊,都不知道该跟谁说。 许瑾玄没有把留信的事说出来,也是因为母亲有时会说漏嘴,皇上那边四处是探子,谁知道这话会不会传到皇上耳边,到时再惹得不高兴就坏了。 许槿欢赶来的事儿,正看到母亲站在兄长前哭诉这三日的担忧,昨日就算知道了消息,还是忐忑不安,毕竟不知这一趟是否平安。 她来到爹爹身旁站着,一句话没说。许太傅转头看到是自己女儿,笑着问:“你哥哥何时回来的?” 她回想一下时辰,道:“你们走了半个时辰后。” 许太傅点几下头,一言不发。 许瑾玄一连消失几日,这次平安归来,对府里来说是一件喜事,许太傅特意在府里小摆宴席,府里的人都被赏了银子。 父子二人默契的不谈朝堂之事,坐在一桌喝了些酒,许太傅放下酒杯,轻啧两声说道:“昨日在荣王府碰见了勇昌侯,说秦默骞这小子初八那日就来提亲。” “初八?这不快了吗?今日都初四了。”常氏面露喜色,笑意收不住:“默骞这孩子啊,我是真满意。” 上次听到老爷跟她说了俩孩子早就在一起的事儿,她高兴的夜里睡不着,这些日子若不是为儿子的事烦心,她早就拉着女儿好好问一些感情上的事儿了。 “这么快,秦默骞真行啊,口头瞒的那么紧。”许瑾玄脸色有些难以捉摸,主要是这三日他不止一次试探着问这件事,秦默骞都能巧妙的转移别的话。 问来问去,就得到了两个字。 “快了。” 他还以为怎么着也得等到月中,没想到是真的快了。 “秦默骞确实不错,把欢儿交给他,我很放心。”许太傅特意看了自己女儿一眼。 话突然聊到自己身上,还是这样的事儿,许槿欢面颊泛起了红,尤其是家里人都在盯着自己看,她摸摸鼻子,低下了头。 常氏瞧她害羞,只笑不语。 晚膳后,都回了各自的院子。 许槿欢更衣后本要睡下,却听到门外柳儿和母亲说话的声音。 “欢儿睡了吗?” “没呢,姑娘刚躺榻上。” 屋外,常氏应了一声,走上前敲门,道:“欢儿,你方便吗,为娘进去跟你说点事儿。” 许槿欢下了床,穿上鞋子过去开门,让开路,道:“您进来吧。” 常氏走进来,又回身把门关上,面上喜色难掩,坐下后笑了几声:“欢儿坐过来。” 她好奇走过去,刚坐下就被拉住了手,听见对面的人说:“跟为娘说说,你跟秦公子是怎么成的?他当日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许槿欢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有些无措,她想过母亲一定会问,没想到这么突然,清了清嗓子,颇为不好意思:“娘,这些事儿……” 她哪好意思开口啊,而且当日是自己主动的,更不知该如何将这话说出来。 “不用不好意思,你如实道来就行。”常氏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关心一下,瞧着女儿实在不好意思,便道:“你就告诉我,他当日都说了什么,你怎的就答应他了?” 许槿欢扶额,她该怎么面不改色的把自己主动这样的话说出来? 第四十一章 看来秦公子很喜欢你啊…… 许槿欢思索许久, 眼神躲闪,在常氏的注视下支支吾吾地开口:“那日……不是他先开的口。” “嗯?”常氏原本没有听懂这话的意思,一脸笑意的看着女儿不敢看她的模样, 像是做错了事儿, 唇边笑意逐渐凝固,抿了抿唇, 道:“你的意思是说,你主动的?” 许槿欢小声应着,依旧不敢抬头。 常氏点了几下头,倒没生气, 有些不明所以喃喃:“看秦公子的性格, 不该让女方主动,他自己怎么就不说呢。” 许槿欢挠一下额头, 当然是因为她等不及了, 那时候也没想到秦默骞已经决定来提亲, 总归是说都说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常氏未生气, 也不开心,来时笑意满满,得知了真相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在她看来,自古以来很少有女子主动, 虽不是坏事, 但…… “唉, 我也不管你们这事儿了,早些休息,我回去了。” 说罢站起身, 一点想留下的意思都没有,刚才还迫不及待呢。 许槿欢觉得有些好笑,但是不敢笑出声,跟着起身送常氏出门,等人出去后,她靠在门边跟柳儿说话。 “明日一早,你让府里的人准备马车,我们去扬府一趟,待会儿我写封信,让小厮早一些送去扬府。”眼看着就要快定亲了,她有些事想问一问杨姐姐。 柳儿点头应下。 许槿欢回屋,拿出纸笔写了几行字装在信封里,出门交给柳儿,道:“我先去休息,你也早些回屋歇着,不用一直在外守着。” 柳儿:“嗯!” 她进屋后关了门,吹了屋里较亮的火烛,躺回榻上,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 自上次元宵过后,许槿欢就没有见过杨舒悦,这次去扬府很是开心,她有许多事想问一问杨舒悦,在一众好友中,只有杨姐姐和她关系最好,有些问题只有在杨姐姐面前能问的出口。 去往扬府的路上,碰见了街边聚众的,一众人堵着路,马车迫不得已停下来,车外的柳儿懊恼道:“姑娘,前面路被堵了,咱们要绕路吗?” 让人忧心的是,在这儿等不知要等多久,绕路的话,要绕很长一段路程。 许槿欢微微拧眉,掀开帘子向外看一眼,柳儿看她这么急,站出来提议道:“奴婢过去看看情况。” “嗯。” 她看着柳儿跑向人群,蹦了几下看情况,又跟一旁的人打探询问,不一会儿人就回来了。 柳儿那脸色,怎么说呢,有些不好看。 等人走近了,许槿欢弯身走出马车问:“怎么了?前面发生了何事?” “姑娘,前面出事儿的人似乎是程姑娘,还有一位……奴婢不认得,不过那位身边带了许多人,应当不是好惹得,她们好像……” 柳儿不知该如何说这件事,她从没少看过程锦嫣的脸色,更知道程姑娘有多么傲气,如今成了那般,就像是把自尊踩在了地上摩擦。 许槿欢听她前言不搭后语,却没错过程姑娘这三个字,疑惑问:“你说的是程锦嫣?” 二皇子出事后,牵连着丞相和朝中几位朝臣,全都没有幸免被押进牢里,二皇子妃也跟着进了牢,程锦嫣之前差一点点就成了二皇子侧妃,自从出事后,就没有听过关于她的事。 “是啊,程姑娘那模样,似乎是……是被打了。”柳儿心中只剩下震惊,丞相和二皇子一同入牢这事儿都传遍了京城,当时没有想过程锦嫣会去哪儿,如今在这儿看到,着实……不敢置信。 许槿欢这些日子总在担心哥哥和秦默骞,没有心思想别的,听到这样的消息有几分恍惚,坐在马车里愣怔了许久,问:“那你觉得,这件事要何时能结束?我们要不要绕路呢?” “我去的时候事儿已经结束了,已经有好些人散了。”柳儿说着,特意往人群那边看了眼,说:“姑娘你看,他们都走了。” 许槿欢掀开车帘探头看去,果然如此,大家看完了戏就没心思在此地多留,只是这人一走,开始被人群围着的程锦嫣就暴露了出来,曾经趾高气昂的红衣少女,如今的下场凄惨不堪。 程锦嫣前面站着一位穿着不错的女子,女子身后站着好几个小厮,很明显,她命人把程锦嫣打了。 此时的程锦嫣,头发乱糟糟的,看着是被人撕了头发,脸上手上全是淤青,她跪在地上,仰着头看向那女子,似乎哭了。 马车离得不算太远,许槿欢能听清她说的话。 程锦嫣冒着血的指尖狠狠抠着地,力竭声嘶:“你有本事杀了我啊!倘若你今日放过了我,日后我定会找机会报复你!!” 那女子笑的温婉:“程姑娘,去年你当街欺辱我时,就该想过自己也会有今日,我只是把你对我做的一切,还给你罢了。” 只听这话,许槿欢就想到了那女子是谁,去年五月,程锦嫣与一名女子共同看上了一块布料,那女子已经买下了,程锦嫣却要做恶人抓着她不放。 得知她是商户家的女儿,更是当街对她欺辱,找了许多人对她拳打脚踢,这件事成为了京城许多人膳后之谈,纵然程锦嫣做的不对,大伙说说就得了,没人敢得罪太傅。 她记得,这事儿当初还闹到了皇上面前,那女子虽是商户之女,叔伯却是朝中臣子,虽不是重臣,却当朝以此事弹劾丞相。 皇上那时候的确是生气了,不过这是程锦嫣所做的事,且没有损坏到皇家利益,口头上说了让丞相给惩罚,谁知道丞相有没有如实做,后来那位弹劾丞相的臣子,被陷害进了牢里。 程锦嫣身为丞相之女,哪怕刁蛮任性,做了那么多恶事,还是有一些人求娶,他们看上了丞相女婿这层身份,加上程锦嫣本身长相不错,并没有人觉得娶回家亏了。 就像长公主当初看上了程锦嫣,想要的只是一个家世很好的儿媳妇。 那之后商户之女成了京城的笑话,据说那女子还试图上吊投河,但是都被家里人救了下来。 许槿欢想不到,隔了这么久,这件事还能看到后续,被程锦嫣欺负的这女子,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一切不过是程锦嫣自作自受。 她放下车帘,对马夫说:“走吧。” 马车缓缓动起来,经过程锦嫣和那女子时,她听到那位女子说:“程锦嫣,你不过是有一个好父亲,如今你父亲都要没了,就收起那些脾气吧,我只是想将同样的招式还给你。” 紧接着,是程锦嫣发疯般的喊闹声,街边还是有几个人看的,不过程锦嫣这个名头谁都听到了,罪臣之女,谁都不想跟她挨边儿。 许槿欢坐在马车里听着外面的情况,眼睫轻垂,有些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若不是被娇纵坏了,若没有遇到二皇子,程锦嫣本不该如此,但事已至此,往日将她视为死对头的人成了这般模样,不由叹息出声。 扬府。 杨舒悦得知许槿欢要来,一早便收拾好等着她,两人见了面,扯着手说了许久的话。 许槿欢对杨舒悦爹娘见了面行了礼,又跟着去了杨舒悦闺房。 关上了门,她便拉着杨舒悦的手,高兴说道:“杨姐姐,再过些日子,我就要定亲了。” 杨舒悦又惊又喜:“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你怎么瞒我瞒的那么紧啊,是那位秦公子?” 上次元宵,她们还聊过此事。 许槿欢轻嗯一声,羞赧点头:“是他。” 杨舒悦笑出了声:“我就知道你们俩好事将近,他有没有说那日去你们府上提亲?” “他父亲有说,是这个月初八。” “这么快啊,看来秦公子很喜欢你啊,那么早就想抱得美人归。” “什么抱得美人归啊,又不是成亲。”许槿欢在这件事上脸皮一向很薄,听她说的耳垂都快红透了,还道:“我今日来,是想问一问姐姐和小公爷平常有没有单独出去过,你们是如何相处的?” 这才是今日的目的,她和秦默骞单独走在一起,总是会慌张,被他牵着手时,手心都在出汗。 这样的事,只好意思来问杨舒悦。 “这简单啊,多单独相处几次就好了,而且你们俩日后是要成亲的,不过不能做的事,可千万不要轻易答应他。”杨舒悦一副过来人的模样,认认真真的叮嘱起来。 许槿欢听得仔细,唯恐错过一点点细节,有些话听得面红耳赤,小声应了后又点点脑袋。 “你放心,有些事我知道分寸。”最重要的是,秦默骞不像是那样的人啊。 “你知道就好,不过他有亲过你吗?” 许槿欢脸颊太热,伸手小幅度的在眼前扇了几下,拘谨摇头:“没有。” “这就行,还有啊,我今日一定要跟你讲全。” 杨舒悦没完没了起来,门外的柳儿和另一个婢女相视一眼,笑笑没说话,见过很多次了,但一点都不熟悉。 许槿欢在扬府用过了午膳才走,前脚刚走,后脚杨夫人就过去问杨舒悦她们俩谈了何事,杨夫人一向喜欢探讨别人的事儿。 杨舒悦知道自家母亲嘴巴有多不严,为了欢儿妹妹的名声,她一句话都不说。 转眼就来到二月初七,许槿欢昨夜又失眠了,这两日睡得不怎么好,眼下多了片青色,柳儿每早都会拿热帕子给她热敷一下。 “姑娘,明日那么重要地日子,你这两日总睡不着,到了关键日子没精神怎么办。”柳儿一脸心疼。 许槿欢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柔声说道:“正因为明日很重要,我才睡不着,心里太高兴了。” “这是秦公子要上门提亲,您就这么高兴,日后到秦公子上门娶亲,您岂不是更开心的睡不着?”柳儿低头看她一眼,笑着说:“不过除了眼睛下有些泛青,姑娘你的气色是真的很好。” 眼睛下那片青并不明显,只不过是柳儿太过在意,热敷一阵子就能下去,算不得大事。 第四十二章 我等不及了 许槿欢拿起铜镜, 好好照了一会儿,摸着发髻后的玉簪,稍微调整一下位置, 放下铜镜, 不知想起了何事,抿唇笑了一下。 柳儿不知她笑什么, 但是也跟着笑。 这两日未曾见过秦默骞,就像那日他说的那样,这阵子没有来府里,应当在忙别的事情, 就连兄长也是早出晚归, 听父亲说,丞相一等人下来之后, 许多官职一下子空缺出来, 不知何时才能填补上。 有些朝臣就有的忙了, 其中就包括被皇上看好的许瑾玄和秦默骞二人,当然, 还有一众老臣。 许槿欢去前院给常氏请安,顺便坐下一起用了早膳,后者说道:“新做好的衣裳今日一早刚送来, 你待会儿试一下,明日好好打扮一下。” 她轻声应下, 问:“爹爹呢?怎么没看到他身影?” “你爹他跟你哥哥一早就去了宫里, 皇上要见他们。” “哦。”许槿欢吃了几口菜, 有些索然无味的放下筷子,许是有些心神不宁,筷子放的有些重, 发出了一些声响。 柳儿在一旁看到,走过来给她盛了碗汤放桌上。 常氏见状问:“不合胃口?” “娘,以前爹爹要跟你提亲时,你那几日什么心情啊。”许槿欢这两日做什么都没心思,满脑子都是明日的事情,仿佛只要提亲这事儿没过去,她就一直心神不宁。 常氏是过来人,听她问这话就知道是何意思,拿起手帕擦擦嘴,笑道:“我以前就跟你现在差不多,不过我不经饿,倒没有像你这样扒几口饭就放下筷子,明日是个重要日子,咱们要先把自己照顾好。” 所以啊,这饭得好好吃。 许槿欢自然懂得这个道理,但是真的没有胃口,右手抓着胸口前的衣服,微微攥紧了些,衣服上出现一片褶皱,眉心拧着,说:“女儿心里总是有股难掩的激动。” “我懂,我都懂,明日把事情定下就安心了。”常氏把那碗汤端到她面前:“既然吃不下,就喝一些吧。” “嗯。”许槿欢听话的拿起勺子,低下了头,一口又一口的呡着。 常氏无奈摇头:“你现在这样啊,让我想起了当初要跟你爹爹成亲的前一日,明明很饿,还是不想吃,不过成亲那日要好长时辰吃不上东西,该吃还得吃。” 她很少听爹娘讲他们曾经的事,听常氏这么一说,好奇问道:“爹爹当时心疼你吗?” 常氏捂嘴偷笑:“这还用说嘛,你爹对我是极好的,这么些年,从不纳妾,也不碰别人,十几年前怀了你的时候,你外祖母常常夸你爹有多好。” 许槿欢知道这些,爹爹从来都是以她娘为主。 她很小的时候就听母亲讲过,外祖父有两个妾室,不过都吃着药,肚子并没有动静,这些是外祖母偷偷找人动的手脚。 外祖父得知后虽然生气,却也没有怎么样外祖母,毕竟儿女双全,那样已经很好了。 可惜啊,她还没记事,外祖父和外祖母就接连病重离世,在她记忆力,只听母亲说过,并未见过这两位长辈。 常氏收敛了笑意,道:“不谈这些,快喝汤吧,待会儿去试试衣裳。” 用过膳,许槿欢去试穿新的衣裳,很合身,红白相间的衣裙并不艳丽,也不素,却能吸睛,衣裙样式新颖,衬得她腰都比平日细上许多,头顶戴着的那支玉簪换成了流苏步摇,更加吸引人,倒符合明日的场合。 柳儿在一旁看的眼睛发亮。 常氏进来后看到这一幕,喜不胜收:“哎呦,这可太适合了,明日就这么穿。” 许槿欢低头抿唇笑着,期待明日的到来。 许太傅和许瑾玄二人赶在午膳前回来了,前两日许瑾玄总是到夜里才回府,今日回来的早。 许槿欢此刻正坐在后院里的亭子里,握着笔在纸上练字,写好了几个大字,将毛笔放下,端起一旁的茶水喝了口。 一旁的柳儿凑过来,看着那几个字眨了眨眼睛,她不认得字,只知道这字写的很好,还伸手鼓起了掌:“写的真好。” 许槿欢莞尔一笑,并未说话。 这时远处传来一道清朗的男音:“明日可是个重要日子,你怎的想起了来这儿练字?” 她回头,看到了一袭蓝衣的兄长。 许瑾玄走了过来,好好打量着她写的字,点头赞叹:“不错,你这字与默骞写的不相上下,日后你们俩还能比上一比。” “这有什么可比的。”许槿欢没把这话放心上,又道:“我心里太激动,做什么事儿都没有心思,想写些字静静心。” “今日默骞在宫里也总是出神,皇上以为他没休息好,这才让我们退下,多亏了他呢。”许瑾玄笑着打趣。 亭子附近除了兄妹俩就只有柳儿一人,说起话来便不用顾及什么。 许瑾玄也在期待明日,只要这亲事一定下,不论是太子还是皇上,都不能强人所难的将人分开,不然定会落下诟病。 “怪不得哥哥你今日回来那么早。” “是啊,这些日子他跟我一直被传见,很多事情都要回去后才能办,夜夜都忙到很晚才睡。”许瑾玄说这话时,特意看着自家妹妹,看到眼前的人眉心一点点蹙起来,心里暗笑:“心疼了?” 许槿欢摇摇头:“哥哥莫要乱说。” 对啊,她就是心疼了,上次好不容易见了一面,就接着忙了那么久,怎么可能不心疼呢。 当然,她还心疼哥哥呢。 “你不必心疼,这次都憋着大招,就等着祁承策禁足解开,试图让他入圈套,等事情办妥了再心疼也来得及。” 许槿欢抿了抿唇,一言不发。 是夜,许槿欢在屋里练字练到了很晚,让柳儿和其他几个婢女先出去了,此刻外面也没人守着,她收起纸笔和墨,坐在铜镜前刚摘下了头饰,身后的窗户响了两声。 手指顿了一下,动作缓慢地回头,若是没有听错,刚才那声音像是有人在外面敲? 这个想法刚生起,又是两道敲窗的声音,这一次亲眼看到窗户动了动,若是里面没有东西挡着,只怕要有人直接推开。 许槿欢心下一紧,握紧手里的簪子,突然不敢动了,甚至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耳边静的都能听到窗外的风声。 这个时辰了,难不成是贼? 又是一阵敲窗的声音,她放轻呼吸,后背有些发凉,有些后悔让柳儿她们先去休息,可这样的情况,往日也没有发生过啊。 “谁……谁啊……” 她声音小的几乎听不清,但外面的人显然有些敏锐在身上,说道:“是我。” 只有两个字,若是旁人,她是怎么也听不出的,但这道声音极其熟悉,还常在梦里听到,单是听到这声音,就能想象出男人文雅的模样。 许槿欢几乎是立刻就站起了身,来到窗前,伸手挪开挡着窗户的木棍,打开窗户,看到了窗外身着青色衣袍的男子,男子见到了她,面上露出和煦地笑意。 “你、你怎么……”她后退了一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知道心里的激动更甚,练了许久的字才平稳下的心情,此刻尽数涌了上来。 秦默骞没有吭声,单手扶着窗跳了进来,随后反手关上窗,他在外吹了太久的风,身上带着股冷意,逼退了屋内的暖意。 许槿欢身上的凉意早就退了,在深夜里见到他激动到脸上发热,还没来得及问话,就被拽着胳膊拉入了怀里,她半张脸埋在男人肩头,挨着冰凉的绸缎,脸上的热一点都没了。 秦默骞这几日很想她,想的茶饭不思,梦中都是她跟自己坦白心意那日,脸色红扑扑地模样,今夜着实忍不住,特意过来看一眼,只远远看一眼她所在的房屋就好。 哪知屋里的烛火还亮着,他终是没有忍住,上前来敲响盯了许久的窗户,听到心中念了许久的那道声音时,着实心痒难耐。 秦默骞眼睫微垂,掩住眸中的异样与隐忍,闻着怀中少女秀发的清香,眼底划过暗光,嗓音哑了几分:“欢儿,我好想你。” 他抱得有一点点紧,许槿欢微微仰了仰头,深呼吸了两下,慢慢伸手回抱住他,闭上眼笑了,轻笑打趣:“明日就能见面了,你就不能再等等吗。” “我等不及了。”秦默骞一改往日的客气与小心翼翼,低下了头,幽深地眸子盯着怀里人细腻白嫩的脖颈,莫名暗了暗,伸手摸着她耳朵,随着耳廓的弧度慢慢往下,直至碰到了耳垂。 第四十三章 亲事定下 许槿欢肩膀颤了一下, 手指攥紧,摸着自己耳朵的手指冰凉,那一刻比冷风从衣领窜来还要凉, 只觉得一股冷意从全身袭过, 转瞬即逝,心中却泛起了异样。 耳畔响起男人低沉愉悦的笑声, 她低下头,泛着粉的小脸埋进男人怀里,闷声说:“你别逗我了。” 几日不见,人怎的变坏了? 秦默骞但笑不语, 就这么静静地抱着她。 过了好一阵子才松开, 他垂下眸,仔仔细细地盯着眼前人看, 伸出手指帮她把耳旁的发丝别到耳后, 见她穿戴的整整齐齐, 便问:“这么晚了,还不睡吗?” 若是睡了, 他在外面看一会儿就走了,可她偏偏没有睡,于是便鬼迷心窍的想到, 来都来了,不见一面可不甘心。 “准备睡了。”许槿欢被他看的很是羞赧, 也不好低头躲避视线, 眨眨双眸, 长睫微微颤着,软声问:“你怎么来了?” 秦默骞轻笑:“不是说了吗,我想你, 实在是控制不住。” 她有些恍然的点点脑袋,想起上次和杨舒悦见面时问的那些问题,明明听了许多该如何相处的办法,此刻还是不知该怎么办,只顾得点头再点头。 秦默骞看她这般,觉得甚是有趣,喜爱极了,忍俊道:“明日我和爹娘会来的很早,还请了媒人上门,你可要早一些起床,说起来……我娘还没有见过你呢。” 勇昌侯夫人只听说过关于许槿欢的一切,有好有劣,不过她更相信儿子口中的描述,对于见未来儿媳这件事,可是期待许久了。 “你娘她……人怎么样啊。”许槿欢既期待又害怕明日的到来,最怕的是侯夫人不喜欢她,被祁承策纠缠这么久,但凡是很在乎名声的夫人,都不是很看好她。 觉得她尚未定下亲事就与别人有了不清不楚的传闻,这样着实不好。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怕得罪太子,别人怎么说她,她会偶尔在意,但不会真的放在心上,秦默骞的母亲不同,她会真的在意。 “我母亲早就想见一见你了,若不是没有理由上门来,恨不得每日都要见你,整日在我耳旁唠叨日后要对你好点。”秦默骞知道她忧心何事,将人揽进怀里,叹息道:“别乱想。” 许多人都知谣言不可信,偏偏爱当做膳后之谈。 许槿欢抿唇,抱紧了他。 又抱了好一阵子,秦默骞看到烛架上闪烁摇曳的烛火,说道:“我该回了,你早些歇息。” 这儿毕竟是她闺房,不好多留。 “那我明日等你来。”许槿欢在他怀里抬起头,透澈的双眸发亮,双眉之间尽是欢悦。 秦默骞看她这样子,一阵心猿意马袭上心头,眸子闪了闪,松开抱着她的手,许是太过兴奋,指尖微微发着抖,尽快垂下不敢让眼前的人发现,他更怕自己再不松手就忍不住做一些逾越之事。 来时翻窗进来,走时亦翻窗回去,等人从窗户翻出去了。 许槿欢上前两步站在窗前说:“我屋外没有人守着,你不用翻窗的。” 秦默骞摇头,嗓音温和:“以防未然,若是让人无意看到,岂不影响你的名声,我不能只顾自己。” 他已经为刚才翻窗进来的举动感到悔意,明日就能见面,也不差这几个时辰。 “我走了,你记得关紧窗户。” 说罢,便隐于黑夜之中。 许槿欢关上了窗,唇边抿出笑,更衣入睡。 二月初八。 许槿欢起了个大早,一名婢女站在她身后帮她梳发,柳儿拿来了今日要穿的衣服摆好,她坐在凳子上,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心生不安。 是太过激动的不安,有些坐不住。 等她穿戴的差不多了,外面跑进来一名婢女,说道:“姑娘,勇昌侯府的马车到了府外,媒人已经进来了,侯爷和侯夫人都来了。” 许槿欢深呼吸,道:“我这就好了。” 柳儿偷笑道:“不用急,姑娘你现在过去也不能露面的。” 按照规矩,许槿欢就算过去了,也应当站在屏风后听着,所以今日不一定能跟秦默骞母亲见一面。 府里人都知今日是什么日子,没有人敢懈怠,各个都打足了精神。 媒人已经来到了正屋,在许太傅和常氏面前说着秦默骞如何好,简直将人夸上了天。 勇昌侯坐在位置上,手握拳抵着下巴笑了笑,侯夫人则是一直看着屏风后,恨不得直接过去看看里面的人,殊不知人还没到呢。 这门亲事自是好说的,侯夫人见主位上的二人一脸满意,笑着说道:“我前几日就让人算了俩孩子的八字,简直合的不能再合了,咱们两家趁早把亲事定下,也让俩孩子安心。” 常氏点头,缓缓说道:“我们这里没有多繁杂的规矩,既然你们已经准备好了,明日就可定下。” 侯夫人听到了满意的答案顿时喜笑颜开,她多想今日就将亲事定下,可惜按照习俗,两件事不能赶在一起。 彼时许槿欢刚好走到门外,听到这话顿了片刻,从另一扇门跨进去直接到了屏风后,隐约看到远处位置上双方长辈的身影,秦默骞坐在最边缘,自始至终还未说过话。 请来的媒人在一旁站着满脸笑意,这样大户的喜事儿能定下那么快,她拿的也不少,可不高兴吗。 “姑娘,侯夫人好像很喜欢你呢。”柳儿在后面小声嚷嚷。 许槿欢扬起嘴角,微微斜着身子探头往外看,瞧见了秦默骞母亲,对方一眼就发现了她,对她展露出和善的笑,虽如此,还是吓得她急忙缩回。 侯夫人一直注意着屏风那处的动静,就为了看到人,这虽然只看到了一点,却也满足了,继续聊着俩孩子的亲事。 秦默骞坐在一旁,心思早就游离,这一日的情景他想了许久,早在上一世,就曾幻想过这样的日子到来,他等啊等,却等来了心上人被赐给太子的消息。 那时他势单力薄,什么都做不到,也不想让心上人难堪,若是早知她从未心悦太子,或许一早就做了忤逆圣旨的事儿。 目光回神,抬眸看到屏风后的暗影,笑意在唇边重现。 事情说定了,今日所来之人都赶在午时前离开,许槿欢很想过去送一送,但她忍住了,还是等尘埃落定再见面吧。 勇昌侯一家请着媒人来了太傅府的事儿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在事情还未定下之前,秦默骞不想将此事暴露。 媒人收了许多银子,笑的合不拢嘴,笑着跟人保证:“秦公子放心,我这嘴啊,守的可严了。” 夜里。 许槿欢继续练字平复心情,可这手啊,却抖了起来,放下毛笔,单手捂着嘴笑,不知不觉中红了眼眶,期盼了这么久的事儿终于来了,着实高兴的无法言喻。 含笑的眸中倒映着烛火的闪烁,这时,外面的窗又被敲响了,她抬起头,逐步走过去,轻声问:“秦……默骞?” “是我,我想看看你。” 翻窗这样的事儿,有一就有二。 秦默骞等窗户打开后,二话不说翻进来,看到心上人眼睛有些红,心软了几分:“哭了?” 许槿欢摇头,带着点鼻音:“没有啊。” 他自是不信的,走了过去,低头看着眼前之人,瞧见她眼睫上还挂着泪珠,温声笑道:“听了那么多流言蜚语都未曾哭过,今日是怎么了?” 许槿欢主动伸出双臂抱向他,因男人弯着腰,她下颌刚好抵在他肩头,不自觉的蹭了蹭,说:“我好开心。” 好开心,能遇到眼前之人。 秦默骞笑:“我亦如此。” 两日后,二月十一。 勇昌侯和许太傅两家儿女定下亲事,这是侯夫人特意找人算的最近的好日子,亲事刚一定下就在京城传开了。 秦默骞患得患失那么久,终于在今日安定下来。 许槿欢更是如此,提亲后的那两日里忐忑不安,生怕因为意外坏了今日的事儿,更怕有人来破坏,日日夜夜都在担心祁承策会不会突然出现搅乱这次的事。 秦默骞算好了时日,没有把祁承策拉下水,却趁着禁足,尽快把亲事定下。如今京中人都已知道此事,不过是半日,这样的消息就传进了宫里。 祁承策是从愉贵妃口中得知的,彼时正在用膳,听到这样的消息后重重放下筷子,脸色阴沉的可怕。 虽是自己儿子,愉贵妃也怕他这副模样,想了又想,劝说道:“京中贵女多的是,能帮到你的也不是没有,何必执着于太傅之女。” 祁承策磨了磨后槽牙,语气森冷:“母妃一心都在父皇身上,父皇也宠爱母妃,您当然不会知道我此刻的心思。” 他说这话时,桌下的拳头握的很紧,凌厉的眼神中透着杀意,突然之间,挥着拳头狠狠砸向放满膳食的圆桌。 他用了极大的力气,响声剧烈,竟直接将桌子砸翻了。 愉贵妃吓了一跳,惊呼一声立马向后退去,还是避免不了膳食的汁水洒在衣物上,有的甚至溅到了手背,烫的她倒抽一口冷气。 第四十四章 大家都在说你们郎才女貌…… “母妃……”祁承策心下一紧, 担忧的上前一步,愉贵妃眉头紧皱,摇头道:“本宫没事, 你还有半月才能出宫, 这阵子安分点儿,也好让你父皇放下疑心。” 愉贵妃前些日子忽然被召见, 皇上让她看了一些二皇子试图谋反的证据,还问她要怎么处理二皇子,愉贵妃一直有参与此事,知道证据的矛头原本是指向她儿子的。 当日看出了一身冷汗, 只道出:“皇上, 臣妾只处理后宫之事。” 皇上那时脸色阴晴不定,道:“希望太子不要让朕失望。” 她一路恍恍惚惚的离开, 回到宫里后还在发怔, 那时候见不到祁承策, 许多话憋在心里没说,今日听说许槿欢和勇昌侯嫡子定下亲事, 便想过来说一声,求了皇上好久才被允许探望。 现在想来,她不该这么急切的把这个消息带来, 若是策儿不安分,命人做出什么事儿…… “你应该知道, 那些看守你的侍卫都是你父皇的人, 你老实一点, 没必要为了一个姑娘毁了大计。”愉贵妃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圆桌,叹声气:“一会儿你自己收拾,别让人看到了。” 说罢, 便走了。 虽说这样的一幕不想让人看到,但刚才动静那么大,外面一定有人听到了,今日这事儿必定要传进皇上耳中。 祁承策眸光沉沉地坐在原位,咬牙切齿的道出三个字:“秦、默、骞……” 双拳握的骨节咯咯响。 真是好样的,所找到的证据不足以让他在父皇面前彻底失去信任,却能让他禁足,趁他不备抢了他最爱的女人。 他突然大笑了几声,站起身踢翻了刚才所坐的凳子,心头窝了一股火,想到外面还有人看着自己,短时间内根本出不去,忍不住发怒,不停的砸殿里的东西来泄愤。 殿外守着的人面面相觑,贵妃娘娘来这一趟说了何事,能让太子这么暴躁? 有侍卫擅自离守,只怕是去将此事禀报给皇上。 太傅嫡女和勇昌侯嫡子定亲一事,对朝中一些人来说是当头一棒,却又觉得这样的事传出来并不意外,秦默骞与许瑾玄走的一向近,但凡是去了太傅府上,都能见到太傅之女,见得多了,可不就有感情了。 唯一想知道的,是太子得知这消息后会是什么反应? 皇帝在殿中处理奏折,听侍卫说,不知太子听贵妃娘娘说了何事,突然大发脾气,砸了许多东西。 他脸色不明,合上了奏折,说:“任他砸,谁都不用管,也别让人进去清理。” 侍卫:“是!” 等侍卫离开,皇帝重重叹了声气,今日这事儿,他倒是挺乐意听到的,不是为勇昌侯和太傅结为亲家,而是因为许槿欢已和他人定下亲事,他儿子早晚会放下心思。 生气而已,过几天就冷静了。 显然,皇帝并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应该说,从未了解过。 太傅府。 许槿欢坐在屋里吃了些冷酒,还是压不住心头的雀跃,手指放在身前紧紧扣住,因太过激动,捏着帕子的指尖泛起了白,低下头,嘴角的笑意从未消失过。 柳儿端来了一盘糕点,看她这般模样,忍不住为其高兴:“姑娘,你已经笑了大半日了。” 她应一声,笑着道:“等你日后跟自己喜欢的人定下亲事,也会这般高兴的。” “姑娘又说这样的话,奴婢才不嫁人呢,奴婢要永远陪着姑娘。”柳儿收起桌上的冷酒:“您已经喝了两杯了,今日莫要再喝了,夫人让您一会儿去前院一起用膳。” “我知道。” “奴婢刚才听厨房买菜回来的人说,姑娘你和秦公子定亲的事儿已经传开了,大家都在说你们郎才女貌。” 许槿欢眸子微闪,唇边笑意收敛了些,问了句话:“可还有说别的?” “别的啊,好像没有,都在说您和秦公子相配。”柳儿眨眨眼,想起一件重要的事:“还真有一件别的事,今日京城里有人在为姑娘说话。” “为我说话?”许槿欢未曾出过门,也没听人说过闲言碎语,这时不免好奇:“说的什么话?” “有人说,姑娘你一开始就跟太子没有任何关系,还说你与秦公子的亲事从小就说过,定下不过是早晚的事,虽然听着很扯,但是有人相信,不知道是谁传出的这话。”柳儿心想,要是知道了是谁,她一定要好好感谢。 姑娘被太子纠缠的这段日子里,不论姑娘如何解释,那些人像是没有长耳朵似的。 这么看来,百姓只是更喜欢听谣言怎么说。 许槿欢怔了片刻,不知为何,她竟然会觉得这样的话是秦默骞派人传的,真的会是他吗? 笑了声:“不管如何,总归是个好消息。” 说着,便要去拿那壶冷酒,谁想柳儿手快先一步抢了去,抱在怀里,说:“不行,你不能再喝了。” “不喝就不喝。”她也没想着一定要喝,拿起一块糕点吃了一口,满眼的笑意无处可藏。 * 京城这几日天色不错,微风抚过树上的嫩叶,吹得叫人感到一阵舒爽,人来人往的街上叫卖声不断,布料铺子里,两名姑娘正在为一块布料争执。 不过不是抢布料,而是说哪块布料做成衣裳好看。 “欢儿你信我,这块料子真的不错,颜色是我喜欢的,做好的衣裳一定很不错。”李芝薏抱着一块藏青色布料不松手。 颜色虽好,但上面的花纹属实老气横秋。 许槿欢无奈摇头:“姐姐,这块布料不适合你,我觉得你就适合这赤红的,更趁你性子。” 李芝薏看着一旁的掌柜,问:“你说呢,哪块更适合我?” 掌柜的指着许槿欢怀里的那匹布,殷勤笑道:“这位姑娘说的不错,您手里这匹颜色虽好,花纹不适合您。” 李芝薏是真的看上这匹布了,犹豫再三,爽快道:“那就都要了吧。” 掌柜的喜笑颜开,开口道:“好嘞,您留个住处,过会儿找人送去府上。” 两人从铺子里出来,手挽手的在街上走着,许槿欢说道:“我哥哥昨日还提起你呢,他恨不得天天见你一面,可惜抽不出空。” 李芝薏笑了声没说话。 柳儿跟在她们身后,忽然看到了一个人,停下脚步,指着一处疑惑说道:“姑娘,你看那是谁?” 前面的两人停下,随着她指着的方向看过去,赫然看到一名身着灰布麻衣的女子坐在墙根处,头发乱糟糟的,身上也不干净,捧着馒头的那双手却极其干净。 低下头,大口大口的咬着馒头。 似是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抬了一下头,一眼就跟远处许槿欢的目光对上,急忙躲闪开,把头埋的更深,抓着馒头起身跑了。 许槿欢一眼认出了她,眉头蹙起。 第四十五章 刺杀 李芝薏眸子微眯, 问一旁的柳儿:“那是谁?” 柳儿:“好像是程姑娘。” “程锦嫣?”李芝薏听到柳儿应了声,不由皱起眉头,疑惑道:“程姑娘怎么会如此, 京城之中不是还有她亲人吗?” 程锦嫣母亲也是大家闺秀, 虽然被押进了牢里,但此事并未牵扯到外亲, 她舅舅也有个爵位在身,皇上虽有怀疑,但无证据并不会真的让人动手。 丞相出事后,与丞相沾亲带故的人家都避退三舍, 许多人都急着撇清关系, 对程锦嫣舅舅更是冷眼相待。 即便这样,她舅舅也足矣让她温饱且平安的过完一生, 可现在的程锦嫣几乎沦落成了乞丐。 许槿欢轻扯嘴角, 并无笑意, 开口道:“丞相此次可是死罪,别人都急着撇清关系, 哪还会管她。” 更何况,程锦嫣一向自大,常常欺负且看不起她舅舅家的庶女, 这些年得罪的人也不少,能活着已是不易了。 李芝薏觉得甚有道理, 上前挽住许槿欢手臂, 边走边说道:“我记得, 她以前总爱找你麻烦,京中许多贵女都被她欺负过,如今有这样的结果, 也算是罪有应得。” “嗯。”许槿欢每次看到程锦嫣的现状,都觉得恍惚,他们这种人家虽说大富大贵,可一但做错了事儿说错了话,后果就不堪设想。 丞相此次是被二皇子牵连,可若不是程锦嫣与二皇子有纠缠,这样的事压根不会发生。 丞相与她爹,原是哪方都不站的,如今局势愈发不一样,丞相选择了二皇子,她爹爹选了荣王,二皇子完了,如今要敌对的只有祁承策。 “想什么呢?我们去前面那家铺子看看吧。”李芝薏指着一处说道,今日是她叫许槿欢出来,是收到了许瑾玄的信。 信中的意思大概是,许槿欢一人待在府里太闷,想让她拉着人出来转转,她会功夫,所以不必担心遇见什么事儿。 李芝薏自然是乐意的。 两人去了家糕点铺子,许槿欢一向爱吃这些,买了好些糕点,柳儿站在她身后,看到各式各样的糕点,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她看到后忍俊不禁,拿出一块递过去:“吃吧。” 柳儿憨笑一声,接下后咬了一口,吃的满脸笑意。 李芝薏今日是一个人出来的,她不喜欢带着婢女,看许槿欢和柳儿关系这么好,不免有些羡慕。 李芝薏有个庶弟,是李家唯一的儿子,她父亲很是看重,若不是母亲出身好,只怕要经常受姨娘的气。 即便如此,府里的下人基本是两边倒,李芝薏防人之心很强,因此并不跟婢女亲近,除了不可必要时,她不会带人出来。 申时末刻。 一辆马车停在了太傅府门前,许槿欢下了马车,跟探出头来看她的李芝薏招招手,扬声道:“我进去啦,姐姐你早些回。” 李芝薏点点头,欲言又止,听到一句话:“你要不要去看我哥哥一眼?或者我让他出来?” 她想啊,但这样贸然进去有些于礼不合,哪怕有亲事在身,也太过莽撞,于是摇了摇头:“不了,天色很晚了,我得尽快回去。” “好,那我们来日再见。” 许槿欢转身回了府,能看出芝薏姐姐很想见一见哥哥,但此刻天色太晚,着实有些不合适。 回院子的路上,碰到了兄长,还有兄长身旁的男子,此人一身玄色衣袍,双手背后的走着,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矜贵。 她走近后对其行了一礼,轻声道:“王爷。” “许姑娘免礼。”荣王伸了伸手。 许瑾玄往她身后看了一眼,只看到了两手拿着糕点的柳儿,并无其他人,不由好奇问:“李姑娘回去了?” “嗯,天色已晚,早些回去是好的。”许槿欢低头轻咳一声:“今日秦公子没有来吗?” “他啊,有件重要的事儿要做。”许瑾玄故弄玄虚。 荣王听这兄妹二人的话,笑了几声,说:“行了,就送到这儿吧,剩下的路本王一个人走。” “那怎么行,我送您。”许瑾玄对自己妹妹点点头,跟荣王一同离开。 许槿欢带柳儿回了院子就再没出来过。 翌日。 秦默骞在来太傅府的路上遇刺,对方有六七人左右,手中皆拿着刀剑,出手招招致命,还选在了偏僻的小路,仿佛早有预料他会途径这里。 这样的事来的突然,他单手接招根本无法敌对,手臂被划了一刀,衣袖裂开,露出里面划破的血肉,浅色衣衫很快就染上了鲜血,伤口应当挺深,疼得他眼皮一跳。 他低头看了眼,眉头紧皱着,恍惚间,面前又一人提着刀过来,高高举起,眼看着就要落下,他及时向一旁躲去。 对方只有两人倒地,但是都未曾致命,捂着肚子在地上蜷缩一阵子,慢慢站起身,继续提起刀朝他杀过来。 远处,有名路人经过,看到这一幕惊恐大叫一声,二话不说就往回跑。 那些人的目标只有秦默骞,见那人跑了也没人过去追,继续对着秦默骞动手。 秦默骞功夫再好,没有任何刀剑的情况下,也不敌这几人,从一开始就落下风,眼见着几个人要把他围住,远处响起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声:“秦公子!接刀!” 他回头,看到了许槿欢的舅舅常戌,眸中划过了然。是了,这条路虽偏僻,却离将军府极近,这些人与他打斗的声音不小,定能引起将军府的注意。 想到此,他不由松口气,见对方扔了把刀过来,斜睨到敌人举刀围过来,弯身在地上滚了一圈,极快的起身向上一跃,准确无误地接下那把长刀。 手指紧握着刀柄,向后一挥,刚好抵住了敌人挥来的刀,两刀狠狠摩擦在一起,声音极其刺耳。 远处的常戌也冲了过来,手中无刀剑,不过是三两招,轻松将人撂倒在地,随手捡了一把刀,挥了几下便抹了一人的脖子,剩下的几人没想到突然冲出来的中年男子这般厉害,相互对视一眼,想要快速离开。 可惜,他们此刻面对的是常大将军,常将军可没有随手放过几个小喽啰的善心,而且这些人刺杀的是他未来的外甥女女婿,这怎么能忍? 秦默骞有长刀在手,对付起这些人轻松了许多,手臂上的伤虽痛,好在是左臂并无太大影响。 两人很快就把这些人解决掉,常戌本想留一个人审问,秦默骞却轻易抹了人家脖子。 这行动,看的常戌不由挑眉:“不想知道这些人是谁派来的?” 秦默骞摇头,语气发寒:“我已经知道了。” 他与许槿欢才定下亲事不久,这就有人来杀他,这其中是谁的手笔显而易见。 不过胆子也太大了,禁足还未解,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动手,当真不怕皇上察觉到什么? “你这小子,究竟得罪了谁?这么赶着要杀你。”那些人对常戌来说可以轻而易举的解决,毕竟常战沙场,早已没了真正和自己敌对的对手。 第四十六章 画上的内容 秦默骞看了眼伤口深度, 皱着眉动了动手臂,这几日恐怕要注意一些了。 常戌见此说道:“去我府上包扎一下吧,看你这样子应当是去找瑾玄, 对吧?” 说着, 转身向前领路。 秦默骞跟了过去,应道:“是, 没想到那些人会在这里埋伏。” 这样带着伤去是不可能了,待会儿还要回去换件衣裳,免得被看出端倪,引起不必要的担忧。 这不是他初次来将军府, 再加上最近和许槿欢的亲事传的沸沸扬扬, 将军府的人都认得他。 常戌把人带去了自己书房,又让下人去拿药箱, 自己坐在主位上, 道:“坐吧。” 秦默骞道声谢, 坐在一旁。 不一会儿就有名婢女拿着药箱过来,将药箱放到秦默骞身旁就要走, 奈何被常戌叫住:“你帮着秦公子包扎一下,他一只手不方便。” 婢女低垂着眉眼,如是应了声便要打开药箱动手。 秦默骞抬手制止, 嗓音略凉:“不必了,我亲自来就好, 不劳烦他人费心。” 常戌听到此满意的点点头, 看到婢女询问的眼神, 笑道:“既然秦公子可以,你就出去吧。” 婢女行了一礼走出门外,顺带的给两人关上门。 门刚一关上, 秦默骞就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瓷瓶,说道:“将军,在下对许姑娘的真情日月可鉴,下次还望您不要用这种法子试探我。” 常戌身为长辈,很不放心把外甥女托付给眼前的年轻人,哪怕皇上和太傅都看好,他心里也不怎么乐意。 他没有女儿,外甥女就只有许槿欢一人,虽说聚少离多,但感情还是在的,他不擅表露,能做到的就是尽量不让外甥女受委屈。 他就不信,许太傅真能一点都不担心的把女儿托付给别人。 “你们年轻人啊,基本都是心性不稳,也不知道我那妹夫究竟为什么如此看中你。”常戌冷哼一声,端起桌上的茶喝了几口。 秦默骞缠好纱布,合上药箱,站起身说道:“将军,对待别人或别的事,在下或许不会那般有耐心,甚至会操之过急,这世间的一切人和物,唯有许姑娘对我来说不一样。” 他惦记了那么久的人,自然会全心全意地相待。 常戌抬了抬下颌,摸着胡子笑:“行,那我就看看你对她究竟如何,只要你们还未成亲,一切皆有可能,倘若让我知道你负了她,我叫上我儿子一起围攻你,打断你的腿。” “在下可不会给将军这个机会。” “不会最好!” 秦默骞拱手一礼:“在下还有事,今日就先告辞,来日再来拜访将军。” 常戌摆手:“走吧走吧。” 秦默骞轻笑一声,转身离去,衣袖上沾了血,得回去换一身。 太傅府。 许瑾玄双手交叠环抱,靠在凉亭里的柱子上,嘴里叼着一根草,抬头看着刺眼的阳光,皱起眉头,喃喃道:“这家伙莫不是在诓我。” 都这个时辰了,往常怎么说都到了,今日是怎么了,迟迟不到还不让人送个信,这可不像秦默骞做事的风格。 正在亭子里作画的许槿欢抬起头:“什么?” 许瑾玄干笑一声,吐掉嘴里的草,摇头:“没事,我就在想皇上这几日也不召见我了,属实有些闲。” 许槿欢放下毛笔,走到亭中的围栏前,低头看着河中游来游去的鱼,语气平静:“那皇上有召见其他人吗?” “没有。” “这不是好事嘛,说明最近朝中没有无关紧要的事情,我们该高兴才是。”她面上露出几分笑意,弯下身饶有趣味的盯着那几条鱼看。 脑中忽然想起一件事,出声问道:“二皇子和丞相的事,还没有结果吗?” 押进牢里的那些人都不知下场如何,也没传出什么风声,不知皇上该如何处置。 许瑾玄想到此事轻啧一声,看了眼周围,确定没别人,压低了嗓音:“皇上可舍不得二皇子真的去死,至于丞相那些人的下场,谁又知道呢。” 没有人猜的透当今天子的心思,说不定还会在牢里待一辈子,怕就怕有人劫狱,但若真有劫狱这样的事,一旦失败,这些人全都活不成。 “哥哥,你说祁承策禁足解了之后,日子还会跟这几日一样安稳吗?”许槿欢喜欢这样的安稳,但她没有忘记,这些日子之所以这般顺利安稳,是因为祁承策被禁了足。 “会,我和爹,还有默骞,我们都会维持今日这份安稳,祁承策永远不会坐上那个位置。”这一点,许瑾玄很肯定,因为不想让太子坐上那个位置的还有荣王。 若是祁承策敢逼宫,荣王不会坐视不管。 许槿欢本就是想要一句能让她安心的话,听到此笑了声:“如此便好。” 两人在亭中待了许久,远处传来一道雀跃的嗓音:“公子,姑娘,秦公子来府里了!” 兄妹二人同时回头,只见柳儿一脸兴奋的朝着他们跑来,在柳儿身后,是一袭玄青衣袍的年轻男子,抬眼看向他们这边,尤其是看到许槿欢的时候,眼中露出笑。 许瑾玄叹声气:“这家伙,可算是来了。” 许槿欢没听到兄长的话,很是惊喜的站起身向凉亭外走了两步,手指捏紧,笑着喊了声:“你怎么来了啊?” 本以为今日要这样无聊的过完一日,没想到还会看到秦默骞。 秦默骞逐步靠近,来到凉亭外,瞧她这般高兴,心情很是愉悦,想伸手碰一碰她,却听到有人刻意的咳了几声。 许瑾玄:“唉,今日怎么来这么晚?我还以为你诓我呢。” “有些事耽搁了。” “就信你一次,我回书房有些事,你们先聊。”许瑾玄昨日就收到了信,秦默骞在信中说今日会来,希望他能大度一些给个独处的机会。 为了让他答应,这人还奸诈的在信的最后说了几个好处。 许瑾玄本就想让两人多相处一下,毕竟亲事定下了,很多事情不一样,谁知还有好处这事儿,不要白不要啊。 许槿欢有些惊讶,往日哥哥可不会这么说。 “我走了,你们慢慢聊。”许瑾玄说走就走,一刻也不停留,还叫上了柳儿:“柳儿跟我过去一趟,有些事让你办。” “哦。”柳儿挠几下后脑勺,一片迷茫的跟着离开。 不过是一会儿,凉亭之中就只剩下许槿欢和秦默骞二人,亭中微风吹得让人舒适,耳畔除了风声,还有鱼在水里跃起的声音。 许槿欢坐在亭中的石凳上,端起茶抿了一口,看到桌上的字画,心下慌了神,急忙站起想要收起来,奈何另一头已经被男人修长的手指按住。 她紧张起来:“那、那个,我要收起来了。” 秦默骞走到桌前,看清了字画,上面的画很熟悉,看的他不由挑眉:“这画上的手……似乎有些熟悉。” “啊……是、是吗。”许槿欢垂着眸子,根本不敢看他。 画里的手,是一只正拿着酒杯的手,若是她不说,外人不会知道这酒杯是交杯酒的酒杯,手……是秦默骞的手。 画的内容,是她一次在梦中梦见的场景。 在脑中浮现许久,今日忍不住画了出来,兄长好奇她画的什么便问了出来,她只道随便画画。 反正兄长没有看过这样的一幕,更确定兄长不认得秦默骞的手,肯定猜不出她画的是谁。 画的一旁,还有一行小字,字很小很小,因为是两句情诗,兄长在旁,她可不敢写的太大。 字也并非认不出来,只要离得近一些,还是能看出是哪句诗的。 秦默骞拿起仔细看着,面上笑意明显,未将这两句诗读出来,心满意足的放下这副画,温润笑道:“画的真好。” 许槿欢低头,软声道:“那你喜欢吗?” 第四十七章 这里没有别人,我想抱抱你…… “喜欢。”秦默骞唇角微勾, 黑漆漆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画上的那两句诗,心中泛起痒意,又道:“很喜欢。” 他嗓音清朗温润, 带着明显的愉悦, 夹杂在风声一同灌入许槿欢耳中,听得叫人面露羞意, 下一刻又听到眼前人问:“姑娘可否将此画赠给我?” 她眨了眨眸子,欢畅答应:“当然可以,本就是画的你。”虽然没想过送出去,但秦默骞能开口要, 她觉得很开心。 秦默骞放下手里的画, 避免被风吹跑就拿东西压着,转身面对正坐着的许槿欢, 低下头看了她许久, 轻笑了声, 伸出手指细细摩挲她的额头。 男人指腹上带了薄薄的一层茧,许槿欢皮肤娇嫩, 被他摸得倒不痛,但是痒,眼睫不断的颤着, 微微后退了些,但没有躲掉, 男人还在摸, 她忍不住伸手按住男人手指, 满是疑惑的抬起头。 “怎么了?” “沾了点墨,蹭不掉了。”秦默骞收回手,摊开手指, 只见大拇指上沾了一点点墨,那墨有些干在皮肤上,只能揉下来一点点。 “啊?”这话可把许槿欢惊到了,她练字的时候很注意,怎么会沾上了墨? 难道是之前被风吹上的,那哥哥在这儿待了那么久,为何不跟她说一声?还是没有看到? 这么想着突然站起身,三两步走到亭子栏栅边,低头看着清澈碧绿的河水,水中倒映出她的面容,隐约能看到额头上的一块黑,刚才被男人揉了几下,墨很浅,但是晕染的很开。 她伸手揉了几下,但墨水揉不掉了,当下便想伸出手在河里捞一些水洗一洗,但这样的行为被制止了。 秦默骞走过来拉起她,无奈笑道:“不碍事的。” “不行,我想弄干净。”许槿欢之前不知道额头有墨水,现在知道了还不弄干净,心里会别扭,而且在心上人面前这般模样,多不好看啊。 她这样想着,懊恼咬了咬下唇,还想蹲下身去弄些水擦干净,谁想身前的人先一步拿出一块干净的帕子,随后蹲下身,湿了帕子一角,站起身,来到她眼前。 秦默骞抬起手臂,动作轻柔的帮她擦拭额头的墨,看她为这事懊恼,眼底笑意快要溢了出来,温声说:“许姑娘不论什么样,在我眼里永远都是最漂亮的。” 湿凉的帕子在额头慢慢擦拭,男人轻柔的动作加之耳畔温润的嗓音,真是让她心里一片涟漪,连嘴角都止不住的微微扬起,抬起了头,清澈的眸子微闪。 “可秦公子不知,我想把自己认为最漂亮、最美好的一面呈现在你眼前,现在这样未免有些太过搞笑。”她嗓音带着柔意,眼里有星星点点般的光芒,这中间倒映着一个气质清隽的男子。 像是满眼都是他的模样。 “不搞笑,这点墨遮不住你的美貌。”秦默骞说的实话,停下手,仔仔细细地端详她片刻,笑道:“干净了。” 许槿欢摸了摸被擦的地方,仿佛还能感觉到男人替她擦拭的力度,直教人心有异样,心动再也收不住。 她心里藏着心事,磕磕巴巴道:“我们……在府中四处逛逛吧。” 总是待在这儿,好似太无聊了。 “这里挺好的。”秦默骞出声婉拒,许是怕她多想,补了一句:“这里没有别人,我想抱抱你。” “抱?”许槿欢刚问出声,下一刻就被男人抓住手腕拉入怀中,鼻尖萦绕着一股说不出的淡香,让她心情平静了不少。 微微仰着头,伸手缓缓回抱住他。 两人谁都没有吭声,就这么抱在一起,秦默骞闭着眼睛,长睫掩下眼底淡淡的青,手臂上被划破的伤口隐隐作痛,但意中人在怀,再痛也顾不上。 他回府换衣袍,顺带的洗去了伤口周围的血,以免暴露什么。 感受着怀里的温软,心中一阵发热。 可惜这份平静并没有持续多久,许瑾玄赶来后看到两人抱在一起,手抵着下颌咳嗽几声。 吓得许槿欢急忙松手后退,秦默骞深吸一口气,回头看着匆忙赶来的许瑾玄,跑的太急,这时还大口喘着气儿。 不等两人问话,许瑾玄就先一步说道:“宫里来了人,贵妃娘娘想见欢儿一面。” “愉贵妃?”许槿欢下意识想到了这个人。 许瑾玄沉重点头,这个时候见他妹妹,定然和祁承策有关,还有可能根本不是愉贵妃想见人,而是祁承策想见。 许槿欢眉心拧起,问:“哥哥何不告诉来的人我病了。” 许瑾玄苦笑摇头:“我当然说了,但来的人说,不管你今日如何,愉贵妃都要见到人。” 今日爹娘都不在府里,愉贵妃派人这时候来,显然是早有准备,并且抱着见不到人就不罢休的打算。 来的人是愉贵妃身边的掌事公公,许瑾玄自然不怕这样的人,但病了的理由已经说出去,就找不到其他理由了,强硬的拒绝,只会把人逼得太急。 早知道就说许槿欢出了门,不一定什么时辰才能回来。 “算了,我还是去一趟吧,总是躲着不是法子。”许槿欢不想懦弱的让家里人帮她挡住一切,进一趟宫而已,总不会被吃了去。 一直没有说话的秦默骞开了口:“我与你一起去。” 许瑾玄突然大手一拍:“对啊,来的人没有说只能欢儿一人去,既然如此,你们俩一起进宫,愉贵妃再怎么样也不敢真的动臣子之女。” 愉贵妃可以管后宫,却管不了后宫以外的大臣嫡女,至于秦默骞,身为皇上如今最看重的臣子,只有皇上能处置他,一个贵妃,还没有那个权利。 不然就是干政! 几人商议好,前去正屋见愉贵妃派来的人,那人许是没有想到秦默骞也在,有些小惊,再看许槿欢发白的小脸,笑道:“看许姑娘这气色是真的病了。” 许瑾玄语气讥诮:“公公还怕我骗你不成。” 那老太监笑的满脸褶子,摆摆手:“不敢不敢,既然能走动,许姑娘就跟咱家进宫一趟吧,贵妃娘娘可是想见您许久了。” “麻烦公公跑一趟了。”许槿欢温婉有礼,别的什么都不说。 老太监甚是满意:“跟咱家走吧。” 说着转身,领着其他几名太监宫女一同往府外走去,走了半天,再回头发现秦默骞和许瑾玄也跟着。 他笑笑:“二位还真是不放心许姑娘,出府这点路程也要送。” 许瑾玄但笑不语。 等几人出了府,太监领着许槿欢到马车旁,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姑娘请吧。” 他看了眼跟前的秦默骞,笑:“秦大人不用送了。” 秦默骞挑眉,出声反问:“怎么能是送呢,这一趟我是要与许姑娘一同进宫的。” 太监脸色微僵:“秦大人说笑了,贵妃娘娘要见的是许姑娘。” “可贵妃娘娘并未说只能许姑娘一人去,公公说是吧。”秦默骞眼神冷鸷,虽是笑着说出的这话,却看不出丁点笑意。 许槿欢站在马车前并没有上去,回头看着神情大变的男子,现在的秦默骞与刚才抱着她的判若两人,不过都是她心里喜欢的样子。 脸色略微狰狞的老太监打了个寒颤,他常年在宫中,自然听过秦默骞在朝中的事迹,不敢真的惹到人,谄媚的笑了声:“大人说笑了,您想去就去,不过跟许姑娘一同前去不太好吧。” 秦默骞笑意不变:“我与许姑娘已定下亲事,有何不可?” 老太监语塞,转头瞧见许槿欢还没有上去,心想这两人已经商量好了,若是去就一同前去,若不去就都不去。 许瑾玄这时走过来出声:“还不去吗?再晚些就过了时辰了。” 眼看着就要到用午膳的时辰,愉贵妃可真会挑时候。 老太监叹声气:“既然如此,秦大人请吧。” 听他话落,许槿欢才上了马车,秦默骞紧跟其后。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许瑾玄站在府门前眸光深沉,愉贵妃太得宠,有些时候难免会恃才傲物,连皇后娘娘近些日子都一直被愉贵妃明里暗里的嘲讽。 皇后怎么样跟他没关系,只是近一段时日听说皇后在宫里跟愉贵妃斗的厉害,愉贵妃还有闲心见他妹妹,如此看来皇后的手段不怎么行啊。 去往宫里的路上,许槿欢被秦默骞揽进怀里,她闭上眸子放轻松的靠着,轻声说:“你说贵妃娘娘找我究竟是不是为了太子?” 秦默骞低头看着她,温声道:“有我在,就算是祁承策本人在,也没人动得了你。” 上一世没来得及,这一次他早就抓住了所有机会,不论是谁,只要动了许槿欢一根头发,他都要让那人后悔至极。 许槿欢往他怀里钻了钻,心中平静如水,分毫惧意都感受不到,柔声笑道:“对啊,有你在,我不怕他们的。” 不管是谁,好像只要身边多了个秦默骞,她就没了惧怕,冥冥之中,心里有道声音告诉她,秦默骞是最爱她的人,会护她生生世世。 上次一人前去宫里面见皇后,路上甚是慌张,还有一次是面圣,那时候手心里全是汗,兄长虽陪着,但只能站在殿外等她。 当日在殿中与皇上提出心愿,紧张到不敢大声呼吸。 这一次却不同,因为知道身旁这个人会护着自己,没了紧张也没了不安。 到了宫里,接他们的老太监行色匆匆的带领他们前往贵妃娘娘所住的宫殿,这模样就怕是遇到什么人似的。 难不成是怕撞见皇上? 许槿欢轻轻抿唇,没道理啊,不管宫里的哪个角落,定然都有皇上的眼线,她进了宫,尤其是秦默骞这样的臣子进了宫,哪怕避着点,也避不过皇上的眼线。 前面的老太监匆忙赶路,回头发现身后的二人还慢悠悠的走着,不由着急:“二位可否快一点?贵妃娘娘等着你们呢。” 许槿欢和秦默骞对视,两人略微加快了脚步,等都等了,应该不至于等上这一刻半刻吧? 她藏住心里的好奇,直到转弯,遇到个好久不见的熟悉面孔,带他们来的老太监立马笑道:“哎呦,公公不在皇后娘娘跟前伺候,站在这儿做什么?” 转弯处的人,正是皇后娘娘身边的掌事公公,那人似笑非笑的看了许槿欢一眼,发现秦默骞也在这儿有些讶然,说道:“这不巧了吗,皇后娘娘想见许姑娘一面。” 许槿欢瞬间了然,所以这位公公是来截胡的,而那老太监也知道可能会被截胡,所以才走的匆忙。 第四十八章 大家都不喜欢绕弯子 老太监为难, 若是让人走了,他回去必定会受到责罚,但也不能得罪皇后娘娘, 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这……” 皇后身边的掌事公公把目光投到许槿欢身上, 皮笑肉不笑:“不如由许姑娘来选吧,皇后娘娘可是念了许姑娘好些日子呢。” 秦默骞眼皮微掀, 不管是皇后还是愉贵妃,二人目的都不纯,总要选出一个,许槿欢要见谁, 他不会干涉。 许槿欢红唇微抿, 她可是谁都不想见,不过比起做为祁承策生母的愉贵妃, 她更愿意面见皇后。 答案已经到了嘴边正待说出, 远处传来一道含笑的娇柔嗓音:“许姑娘都快到本宫门前了, 不进来坐坐吗?” 正在僵持的几人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皇后派来的的人脸色微僵, 老太监则是笑了:“娘娘怎么亲自出来了,奴才正要带人进去呢。” 愉贵妃亲自来了,这不见也得见了。 愉贵妃走到了几人面前, 瞧见秦默骞也在,眸底划过一丝冷意, 故作惊讶道:“秦小侯爷怎么也在此?” 秦默骞笑意微凉:“想来便跟来了。” 他对愉贵妃, 向来维持不住好脸色, 上一世许槿欢和太子成亲不久,愉贵妃借着延绵子嗣的口头,不停的往太子宫里塞人, 当初谁不知道她口头承诺会对许槿欢好,等祁承策得到了人,曾经说的话全都忘了。 在他的欢儿没了后,一旦听到有人提起欢儿,愉贵妃会毫不掩饰的说:“提这人做什么,挺晦气的。” 愉贵妃后来怎么了? 哦对,荣王与五皇子练手对抗太子,太子不敌,贵妃娘娘让人准备了包裹,欲从宫中密道逃跑,却被官兵一刀斩杀,换了身宫女的服饰没人认得她,最后应当是被扔进了乱葬岗。 “小侯爷真会说笑,本宫要见的是许姑娘,你跟了过来,有些话不好说啊。”此刻愉贵妃对待秦默骞只有假笑。 朝堂上的那些事儿,她随便一打听就知道,现在谁不知道皇上看中的秦默骞,隐约有跟太子对立的势头。 许槿欢垂眸藏起眼中厌恶,俯身对愉贵妃行一礼,并道:“不知娘娘此次找臣女所为何事?” 皇后派来的公公见情况不多,脸色很不好看的转身走了,那匆忙的脚步,和刚才的老太监一样,定是回去禀报这里的事儿了。 愉贵妃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来本宫宫里说吧。” 说着转身,几人跟过去,老太监有些忌惮的看了秦默骞一眼,小跑到愉贵妃身旁弯着腰,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秦默骞低头看着许槿欢,想牵她的手,想到他们身处宫里,四处都有人,且身后还跟着几名宫女,深深呼吸,手掌在身侧握紧了又摊开。 哪怕是定下亲事,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牵住自己心爱的人,唯恐旁人说什么,倒不是怕自己名声怎么样,而是怕许槿欢到了旁人口中变了模样。 另一边,掌事太监一路小跑到皇后宫里,碰到了刚从屋里走出来的皇后,皇后见他这般毛燥,皱起了眉:“怎么这般没规矩?” 太监急忙跪下磕头:“娘娘赎罪,奴才没能把许姑娘给您请来!” 皇后面相病怏怏的,眼神却狠毒有神,厉声质问:“为何没请来!” 最近太子虽不好过,但胜在愉贵妃得宠,而她的母族差一点点就被牵连,只因在丞相出事的前一夜,她那个蠢弟弟和丞相在酒楼里待了一夜。 即便查清了没有同流合污,但皇上已经对弟弟起了疑心,好些日子没有来看她,明明白白的冷落,以前好歹会隔几日来一趟。 最近愉贵妃借着得宠的势头愈发嚣张,昨日还敢来她宫里炫耀,比以前还要趾高气昂,明明她才是后宫之主,这样的侮辱怎么能受得了。 皇后想拉拢许太傅,从前没有那么强烈的决心,这个想法到现在愈发猛烈,事到如今,唯有许太傅能拉她弟弟一把。 可她没办法跟许太傅说上话,更不好找太傅嫡子,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许槿欢,这个柔柔弱弱没什么威胁的小姑娘,必定比朝廷那些圆滑之人好搞定。 “算了,本宫亲自去愉贵妃那里一趟。” 这边,愉贵妃本想和许槿欢单独聊,但是看情况,秦默骞不可能给她这个机会,索性让人留下了。 “都坐吧。”她说着,给自己身边的宫女使了个眼色,说道:“去给许姑娘和秦小侯爷倒茶。” 宫女在她身边伺候多年,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她的意思。 秦默骞和许槿欢之间隔了个桌子,宫女过来先给前者规规矩矩的倒茶,接着是后者,可惜轮到给许槿欢倒茶时,不小心绊了一跤,惊呼一声,手中茶壶不稳,不小心洒在了许槿欢脚边,衣摆上也沾了茶水。 秦默骞猛地站起身,绕过宫女来到许槿欢身旁,着急问道:“怎么样?有没有烫到?” 许槿欢摇头,刚要说没有事,这些茶水没有太热,却见身前的男子已然在她面前单膝跪下,拿出一块帕子帮她擦拭衣摆,眉头皱的很紧。 愉贵妃见此站起身,厉声呵斥:“没用的蠢货,倒个茶水都走不稳,本宫要你何用!” 宫女顾不得捡起茶壶,跪在哪里磕头,声音颤着:“娘娘恕罪!奴婢一时没站稳,绝对不是有意的!” “让我恕罪有什么用,你要看许姑娘的意思。”愉贵妃看了眼秦默骞的举动,心中有些暗惊,竟有男子愿意对一个女子这般,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跪父母和天地,他这般……可见情谊深重。 如此想着,幽深的眼底蕴藏着阴毒,一个小丫头片子,却能迷的她儿子和秦默骞如此,也不知用了何种手段。 宫女看向许槿欢,正巧与秦默骞投来的眼神对在一起,那眼神,像是看一个死人,只一瞬间她就如坠冰窖,带着惧意说道:“许姑娘,奴婢不是有意的,还望您不要放在心上。” 许槿欢俯身按住正在给自己擦拭的手指,抬起眸子看向秦默骞,摇了摇头:“不碍事儿的。” 压根不理会宫女。 愉贵妃见状提议道:“跪着做什么?还不快领着许姑娘去里面换身衣物!” 宫女如醒悟一般的站起身,小声说道:“奴婢带许姑娘进去换身衣物。” 刚才求许槿欢不放在心上的话,仿佛没有说出口一样。 许槿欢眸底划过了然,秦默骞一直在这儿,愉贵妃很多话不方便说,就想找个机会单独谈话,可惜她偏不走这条路,平静说道:“娘娘,臣女没事的,身上这点很快就能干,不劳您身边的人费心。” 愉贵妃笑意凝固在脸上,执意道:“这怎么行呢,本宫请许姑娘来,不是让许姑娘受委屈的,快随本宫进去换一换,秦小侯爷在这儿等着便好。” 她说着,还亲自朝许槿欢走来,看着是想直接拉人进去。 秦默骞挡在许槿欢面前,嗓音冷冽地说道:“娘娘有什么话当面说就是,大家都不喜欢绕弯子,何须让宫女做这样的事。” 谁都没想到,秦默骞会这么不顾愉贵妃的面子,毫不留情的拆穿这一切。 做这些事的宫女在他身后怒气上头,忍不住凶了起来:“小侯爷好大的胆子!站在你面前的可是皇上亲封的贵妃娘娘,你竟敢如此无理!” “闭嘴!”愉贵妃呵斥一声,宫女不知秦默骞如今的地位,她却一清二楚,若将人惹急了,只怕她儿子又要被禁足一个月。 宫女听她这般,顿时不敢出声了。 秦默骞神情凛然,哂笑一声:“是啊,下官的官职不大,胆子却不小,娘娘要做什么可要考虑清楚了。” 许槿欢站在他身后,垂眸看着自己被握紧的手,仿佛怕她丢了一样,许是有些趣味袭上心头,故意挣了一下手指,等对方松动,指尖在他手心勾了一下,不过是刹那间,手掌又被握紧,手心还被勾了勾。 她唇角微扬,暖意袭上心头。 余生有此,便也够了。 愉贵妃忌惮他,哪怕气的心胸郁结也不能撕破脸皮,深吸一口气,笑着说:“小侯爷言重了,我们坐下说吧。”带人进去换衣物借着机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会单独说话,是行不通了。 她又给宫女使了个眼色,后者无声退下,还带走了屋里的其他人。 许槿欢和秦默骞松开了手,各自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地上的那滩水还在,看到着实影响心情,愉贵妃总叫人使一些膈应人的法子。 “既然小侯爷执意留在这儿,本宫也不强求你离开,有些话本宫就当面说了。”愉贵妃喝了口茶压压惊,便道:“说来可笑,自从二位定了亲事的事儿传进宫里,太子他就夜不能寐,时常砸东西,本宫实在没法子,许姑娘能否替本宫过去劝一劝?” 祁承策这几日不安分,再这样下去,只怕皇上要废太子,愉贵妃逮到机会在皇上身旁吹耳边风,但这么下去不是法子。 愉贵妃想让祁承策见一见许槿欢,起码先满足一下许久没见面的烦躁,剩下的事情慢慢来,这也是为什么不肯在秦默骞面前说这话的原因。 “娘娘,太子如何,和臣女没有任何关系,臣女已经定下了亲事,男女之间应当避嫌。”许槿欢巴不得离祁承策远一点,怎么会因为愉贵妃的几句话就凑上去。 愉贵妃早料到她会这么说,眉头微蹙,道:“许姑娘,就当是本宫求你,你只要去了,本宫就欠你一次人情。” “这样的人情,臣女不要。”许槿欢嗓音平淡。 “你……” 秦默骞:“下官记得,皇上说过不准任何人去探视太子,娘娘这是在违抗皇上的意思?” 第四十九章 突如其来的争执 愉贵妃看到秦默骞的时候就知道, 只要有这个人在,今日这话就没得谈了,若是寻别的日子让许槿欢进宫, 也不晓得会不会避开秦默骞。 这个人不停的跟她儿子作对, 不能多留,得想个法子让皇上对他失信。 许槿欢瞧愉贵妃坐在那里不说话, 本就不想在这儿继续待着,便说道:“娘娘还有何事?臣女家里人还在等着臣女回去呢。” 愉贵妃回过神,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许姑娘,这事儿当真就没有商量了吗?” “娘娘, 我与太子还是不见面比较好。”许槿欢轻垂眸子, 愉贵妃还真是坚持,这般做法可是在打皇上的脸。 愉贵妃手指收紧, 好久没有人敢这么忤逆她的意思了, 当初只觉得许槿欢这姑娘乖巧, 性子好拿捏,让人来时她想着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 再怎么样也不敢不听话。 想到此,眼神变狠了些,发现秦默骞紧盯着她这里看, 到了嘴边的话止住,话锋一转变成了:“本宫不勉强你, 既然如此便回去吧。” 许槿欢正等着她这话, 直接站起了身, 弯身行礼,语气冷淡:“臣女告退。” 说罢回身看了眼秦默骞,笑意盈盈:“我们走吧。” 秦默骞道了声好, 站起身与她并肩离开。 愉贵妃盯着两人消失的背影,恼怒地把桌上的茶水抚下去,茶杯与地板碰撞,殿内响起一道清脆的声响,茶杯碎成两半,门外站着的宫女太监急忙跪下,低着头缩着肩,浑身都在发抖。 许槿欢前脚刚走,皇后娘娘就带着人来了,彼时门开着,一眼就看到了殿内的场景,再看门外跪着的这些人,不难看出发生了什么。 皇后眼中浮现出愉悦,有几分看热闹的意思问:“这是怎么了?” 愉贵妃看到了皇后,立马坐直身子整理仪容,笑道:“姐姐怎么来了?” 皇后苍白的脸上出现了几分畅快,道:“本宫来看看你。” 两人对视,也不知谁占了下风。 许槿欢和秦默骞两人走在出宫的路上,身后跟着个容易忽视的小太监,是愉贵妃宫里的,来时是掌事公公领路,这要走了变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也能理解,毕竟愉贵妃那样的人,一旦不高兴了,面子是不顾的。 “还好有你,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许槿欢对身旁的男子说道,倘若只有她一人在,恐怕都没有拒绝的份儿。 “愉贵妃是在滥用私权,若让皇上知道,恐怕她也要跟着禁足。”秦默骞停下脚步,许槿欢跟着停下,两人面对面的站在一起,放低声音:“愉贵妃手上没有太大的权,她不敢动你,没必要怕她。” 许槿欢点头轻嗯一声,她知道这些,只不过是反感,愉贵妃是祁承策的生母,早前就在宴席上暗戳戳的提起她会成为三皇子妃的事情,见到这人,心里就不舒服。 秦默骞看她这么乖,笑了声:“我们回去吧。” 两人刚动了几步,远处走来一个侍卫,低着头步子匆忙,像是贼似的,本来谁都没有在意,但是这侍卫停在了许槿欢面前,缓缓抬起了头。 来人看许槿欢的眼神眷恋,眼底伸出藏着强烈的占有,轻轻唤了声:“欢儿……” 许槿欢看到他的那一刻起,从前种种被跟踪、被人拉走等各种不好的记忆涌入脑中,很快就面容失色,接着被秦默骞拉到了身后,她手指蜷缩起来。 祁承策看到秦默骞后,脸上的笑意僵住,凝着秦默骞身后不肯见他的女孩,心如针扎,接着就是暴怒袭上心头,咬牙切齿道:“秦默骞!你明知道本宫对她什么意思,你怎么敢跟我抢人?!” 他逼近了些,想要拽住秦默骞的衣领说话,考虑到自己是偷偷出来的不能引起太大动静,连说话都要压着声音:“你三番几次的跟本宫作对,就不怕本宫解了禁足后对付你?” 秦默骞看到祁承策并不意外,许槿欢今日进宫他定是知道的,没能等到人,可能会出来找,但这样就违抗了皇上的意思,胆子挺大。 “殿下不如先顾好自己,万一过些日子禁足没解成,反倒再被关几日。” 祁承策再恼怒,也没忘了这次的主要目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许槿欢看,贪欲难掩,手指握得咯咯响,沉声说道:“欢儿,我们好些日子没有见面了,你出来看看我好不好。” 许槿欢单是听着他的声音就觉得恶心,站在秦默骞身后没有动,声音清冷:“殿下,你我本就没有关系,如今臣女也定下了亲事,日后还望殿下能保持距离。” “你在说什么?”祁承策笑了,磨了磨后槽牙:“只要你还未成亲,一切皆有可能,本宫有多喜欢你你不是不知道,不要把话说的那么绝。” “殿下的喜欢,我承受不起,也不想要。”许槿欢说罢,拽紧了秦默骞的衣袖,感受到对方护她护的紧,心中安稳了不少。 “欢儿……” “殿下,麻烦让一下路。”秦默骞冷声开口,瞳仁漆黑如墨藏着危险,伸手牵住了许槿欢的手。 祁承策咬牙,不理会秦默骞,执拗地望着许槿欢说:“许槿欢,你且记着,只要你一日未成亲,本宫早晚会得到你,不要以为有了亲事傍身本宫就会放过你!哪怕你成了亲,本宫也要纠缠你生生世世!” 几乎是话落的瞬间,秦默骞松开了许槿欢的手,失了理智一般,倏然冲上前,挥起拳头狠狠给了祁承策一拳,打在了男人嘴角处,用足了力气。 祁承策一点防备都没有,差点被打倒,接着被拎起了衣领,看到眼前的男人眼神阴鸷,对他冷声说道:“若太子日后还管不住嘴,下官可就要把你干的那些肮脏事儿全都给你抖出来。” 虽说无凭无据,但谁都会知道不会空穴来风,皇上多疑,如今已经怀疑了太子,只要有那些事加持,总会疑心加重,命人继续调查,最终倒霉的只有祁承策。 许槿欢瞧见这一幕心下暗惊,回头看了眼跟在身后的小太监,那人已经退到一旁低着头,肩膀一直在抖,周围再没有其他人,或许是祁承策来之前做了准备。 她想上前阻止这一幕,担心秦默骞为此被皇上责罚,但是下一刻就听到祁承策那令人恶心的笑声。 祁承策低低笑了几声,眼神挑衅一般,嘴边因挨了拳头,很快就红了一片,嘴角还被牙齿硌出了血,他舔了舔嘴角的血丝,说:“那你来啊,本宫不怕,本宫想要得到的人,就一定会得到。” 话落,又是一拳打在了脸上。 祁承策好似没想过还手,还很满意秦默骞这样的举动。 许槿欢看到这一幕心中泛起凉意,见秦默骞还想动手,慌张的跑过去,想也不想的便伸出双臂从他身后拥住,颤声道:“够了,我们回去吧,没必要跟他发生这种争执。” 她从未见过秦默骞这般不理智,却知道这其中定是因为她,若是因今天这事得罪了皇家,那才是得不偿失,她不愿看到那样的一幕。 她想秦默骞好好的,不能出任何事,以秦默骞的能力,早晚会位极人臣,不该止于此。 “我想回府了,你带我回去好不好。”许槿欢声音染上了哭腔,侧脸贴在男人背部,双臂抱得很紧很紧,心脏仿佛跳到了喉头。 祁承策是偷跑出来的,有罪不可免。 可秦默骞这样失了智的举动,若被告发到皇上面前,就是在打皇家的脸面,哪怕再被器重,有些责罚可能都逃不过,还会影响近后的仕途。 秦默骞盯着祁承策得意的笑,气的浑身发抖,他想到了上一世这个畜牲是怎么糟蹋他的心上人,是如何冷落且伤害,这一世不论说什么他都不会让事情重蹈覆辙。 他还想继续打,把人打的站不起来,脑中什么都顾不得,可是身后的人正在发抖,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许槿欢的担心,理智回归,暴躁的内心逐渐平静下来,他不能那么做。 他还想日后好好守着许槿欢,想让祁承策身败名裂,扶持明君,但凡能威胁到许槿欢的人他都要踩在脚下。 不能失了理智,不能让许槿欢担心。 秦默骞松开了手,转过身抱住眼前身形娇小的姑娘,刚才听她的哭腔,只觉得心都要碎了,低下头,薄唇在她额头亲昵的蹭了蹭,温声说:“不打了,我们回去。” 他怎么能让心上人担心呢,不该这样的,他喜欢的人不该为此担忧。 祁承策倒在地上,看到这一幕咬紧了牙关,眼白部分充斥着红血丝,踉跄的站起身,暴怒道:“滚开!别抱她!” 他都没碰过的人,秦默骞有什么资格,这样的人都不配给他提鞋,怎么能抱他的女人! 他眼神阴毒的冲过去,想拉开两人。 这时身后跑来了一批侍卫,三两下就把他押住,他为此更恼:“放开本宫!你们这些奴才还想不想活命了!” 第五十章 皇上的责罚 来的人都看到了祁承策嘴角的伤, 还有那触目惊心的鲜血,无不例外都暗暗心惊,在场的人就这么几个, 太子被谁打的立马就能猜出来。 秦默骞看了眼那几个神色猜忌的侍卫, 垂下眸子,没有吭声, 牵住许槿欢绕过几人离去,此刻他已经冷静了下来,这件事闹成这样,势必会被人告发到皇上跟前。 祁承策被人押着, 一双眸子含着杀意, 看着许槿欢离开的身影,心头涌上不甘, 他惦记了这么久的人, 怎么可能轻易让给别人。 许槿欢和秦默骞出了宫, 二人并没有坐上愉贵妃的马车,之前跟在身后的小太监也没了身影, 不过宫外多了辆太傅府的马车,是许瑾玄在两人离去后,快速让人备马车追来的。 他在外等了也有一阵子了, 瞧见走出来的两人立马迎过去,细细打量, 见人都没事, 这才松了口气, 说道:“上马车吧。” 许槿欢刚动了一步,斜睨到宫里跑出来一名侍卫,是刚才押着太子的侍卫之一, 侍卫跑的很快,大声喊道:“秦大人留步!” 她眼眸微闪,咬了咬唇,为何留步?难道事情已经传到皇上耳中了? 这么想着,心中不由慌乱,抬眼看身旁的人,却见秦默骞也在看着她,许是怕她担忧,语气柔的能掐出水来:“别怕,我不会有事。” 许瑾玄看两人这模样,猜到不是什么好事,等侍卫跑了过来,指着秦默骞,出声问那侍卫:“他为何不能走?” 侍卫喘着粗气,扬声道:“皇上要见秦大人一面!” 果不其然! 许槿欢心慌意乱,手指紧紧拽着秦默骞的袖口不肯撒手,指尖泛起了白也不肯松开分毫,低声道:“我在这儿等你出来。” 皇上要见人,可不是什么理由就能糊弄的。 秦默骞笑了笑:“好,我很快就出来找你。” 感觉到扯着自己衣袖的手指松开,叹声气,跟侍卫一同走进宫里,明明才从里面出来,这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又要进去面圣。 许槿欢看着他离开的身影,不自觉的往前跟了几步,神情恍惚,直到听见身后兄长的呼唤。 “别想太多,我同你一起等他出来。”许瑾玄走到她身后,长叹一声,拍了拍她肩膀:“不如先上马车里歇会儿吧。” “可是这次发生的不是小事。”许槿欢顿了顿,回头,哽咽道:“哥哥,他……打了太子,都打出血了。” 然这一切,都是为她,以前从未想过,秦默骞究竟为什么对太子有敌意,今日好像看出了什么,只要祁承策提到有关于她的事,秦默骞就有了波动的情绪。 “打了太子?”许瑾玄脸色凝重,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事,伸手拽住许槿欢的手腕,拉着她往马车的方向走,说道:“先上马车,你跟我讲讲究竟怎么回事。” 往日在众人面前做戏,只有秦默骞掩饰的最好,这次怎么会突然动手?就算祁承策故意刺激,也不该这般失了理智,今日怎么会…… 兄妹二人上了马车,许槿欢声音发颤的将宫里发生的事情细细道来。 许瑾玄听完之后反而松了口气,安慰道:“你要知道,太子此次是扮成侍卫偷偷跑出来的,他违抗皇上的命令在先,若说出事,该出事的是他,不是秦默骞。” “可、可皇上一向看重太子……” “你错了,皇上看重的不止是太子,还有其他皇子,大皇子早逝,二皇子整日没个正形,这其中只有祁承策还说的过去,这个太子之位才轮到了他身上,倘若祁承策做错了事,皇上随时可以废太子。” 许槿欢张了张嘴,又听到兄长说:“别急,我们耐心等等,秦默骞绝对不会有事,况且……没有人愿意看到自己所爱之人被别人觊觎。” 皇上定是能明白的,最多就是做足表面上的责罚,免得秦默骞因此事被人弹劾。 他最后那句话说的很小声,许槿欢没有听到,问:“哥哥你说什么?” 许瑾玄摇头:“没什么。” 他在马车里待了片刻,起身说道:“你坐着,我在外看着。” “嗯。”许槿欢单手捂着胸口的位置,手指不由攥紧了衣服,不见到人,她这心里就难以平静。 两人在宫外无望的等着,这期间没有人进宫出宫,守在宫门的侍卫未曾动过一下,就这样过了大半个时辰,许瑾玄看到远处走来一道身影,等身影走近,发现正是他要等的人。 他掀开车帘,朝着里面说道:“欢儿,秦默骞出来了。” 许槿欢这就起身出去,提起裙摆踩着马凳下去,动作有些急,许瑾玄在一旁看着,生怕她崴到了脚,急忙过去搭把手。 另一头的秦默骞正神情不明的往外走着,阳光刺的他眼睛不由眯了眯,看到远处那道娇小的身影下了马车,不顾兄长阻拦就朝着自己奔过来。 想到刚才在殿内,皇上与他说的那些事,可能要离开京城一些日子,多则一月少则十日,时日这么长,他可真是舍不得啊。再有一事,祁承策禁足快要解了,怎么能放心呢。 许是意识到自己脸色不怎么好,深深呼吸,面上扬起笑意,眼看着心爱的姑娘朝自己奔来,并未像想象中的一样直接跑过来拥住他。 许槿欢在几步开外的地方停下脚步,眼眶微微发热,担忧问道:“怎么样?皇上有没有责怪你?” “放心,不过是罚了几个月的俸禄。”这只是其中之一,还有就是外出办事,这对秦默骞来说简直是煎熬。 “当真?你不要骗我。”许槿欢抿了下红唇,下意识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她说这话时,眼睛紧紧盯着眼前的人看,不论如何端详,都看不出任何不对劲,这样更加重了她心里的惶恐,只是并未表现出来。 “怎么会骗你呢,具体的事情我们上马车再说。”秦默骞走过来拉住她的手,带着人一步步走向许瑾玄所在的位置。 走近了后,许瑾玄说:“先去酒楼,剩下的事情填饱肚子再说。” 今日来的时辰凑巧,在宫里耽误那么久,他们滴水未沾,有任何事先填饱肚子,免得得知了不好的消息,到最后还吃不下东西。 许槿欢抬了抬眼皮,扭脸看身旁的人,那眼神像是在说‘你自己说的,上了马车就告诉我’,现在兄长却说吃过东西才讨论这事,这么重要的事一直被吊着心思,她如何吃得下? 第五十一章 启程远去 三人一同上了马车, 许瑾玄和秦默骞面对面坐着,都坐进来了,外面没人驾马, 两人对视一眼, 前者认命般的站起身,走出马车去外面驾马。 许槿欢红唇轻抿, 抬起眸子看一眼身旁的人,轻声问:“能跟我说一说,皇上都责罚了你什么吗?” 绝对不只是罚俸禄那么简单。 秦默骞不想瞒她,这样的事也瞒不住, 无奈摇头:“除了罚俸禄, 皇上还让我离京办一件事。” “要多久?”许槿欢抓紧了衣裳。 “快则十日,慢则一月。”来回要五六日日的行程, 若是事情顺利, 十日内就能回来, 就怕事情复杂。 这对于秦默骞而来的确太久了,况且太子留在京里, 他如何能安心?但是不去不行,皇上也说了,此次要办的事, 是关于太子的。 太子在京城外的几个城里,做了些不干净的勾当, 皇上本来是想派一位老臣前去调查, 但那位老臣忽然病了, 恰巧这时他打了太子的消息传进皇上耳中,这件事就落在了他身上。 许槿欢沉默许久,垂眸问:“就不能……不去吗?”她知道答案是不可能的, 许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问出了这么蠢的话。 秦默骞握住她的手,松了些力度又握住,仿佛在告诉她‘若可以,我也想留下来’,他怎么会放心呢,若不时时刻刻看着点儿,眼前的人再受了苦怎么办? 马车两边的窗没关严,隐隐有风窜进来,吹得许槿欢耳边的发丝乱动着,他抬起手,手指勾起她发丝,顺着耳廓向后勾去,却没有及时收回。 许槿欢低下了头,脖颈很快就泛了一层粉,感受着耳朵上温热的手指,只觉得马车里热了起来,忍不住想要开窗透透气,可是不敢动。 秦默骞故意在她耳畔停留片刻,依依不舍的收回手指,瞥见她红透了的耳垂,弯了弯唇,心里的烦躁都散去了不少。 总要去一趟,查清一切,只要等祁承策被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当然,他想看到的可不止是废太子,而是让祁承策永远的消失。 每次想到自己在上一世为祁承策办过许多事,就悔不当初,哪怕如今重来,也恨不得抽当初的自己一耳光,他如此忠心耿耿的跟着祁承策,为的就是许槿欢日后能登顶后位,成为最尊贵的女人。 可惜,他没有等到。 更心痛的是,许槿欢从来都不想要那个位置,他早该寻着机会去问一问的。 许槿欢借着窗边窜进来的微风平静下来,抬头发现身旁的人又在怔神,眨了眨眸子,很多次都是这样,不知想起了何事,眼中的悲痛是那么让她心疼。 许是见不得他这样,便出声问:“怎么了?” 秦默骞回过神,对上她担忧的眸子,笑了声,伸手摸摸她的脑袋,说道:“没事,你饿不饿?” 许槿欢摸摸肚子,不好意思的点头:“有一点。” 早膳吃得少,现在眼看着就要过了午膳的时辰,早已饿得不行。 马车行到了酒楼附近停下,三人下马车后走进酒楼,小二迎上来,许瑾玄点了几道菜。他们来到了一间屋里,小二端着茶水进来倒了三杯茶水才离去。 刚坐下不久,菜就端了上来,小二道了声:“客官慢用。”接着就离开,还给他们关上了门。 许槿欢在马车里知道了真相,虽然没有多少胃口,但饿得有些难受,又不想让秦默骞担心,吃的比往日还多一些。 许瑾玄和秦默骞二人则是边吃边聊,前者知道了马车里说的那些事,皱眉说道:“你若外出离京,定会有人将此事传到太子面前,就怕他派人找你麻烦,你可要注意一些。” 许槿欢手指微顿,筷子差点拿不住,她知道这一趟会有危险,却忽略了祁承策这个人,再有几日,太子禁足就解了,到那时…… 她握紧筷子,告诫自己不许再想了,总归是有皇上答应的那句话,怕就怕事情如哥哥所说,祁承策会派人对离京的秦默骞动手。 三人用过了膳,因此处距离勇昌侯府不远,秦默骞就没有跟他们一同回去,许槿欢坐在马车里,回头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头蒙上了一层阴霾。 回到府里,刚下马车就看到了远处走来的常氏,常氏和许太傅外出办事,回来发现儿子女儿都不在府里,问了府里的下人,才知道这两人都进宫了。 一个是被请去宫里的,另一个则是追去宫里的。常氏就觉得进宫准没好事,在府里来回的走,可算是听到了孩子回来的消息。 “娘。”许槿欢唤了声,下一刻手就被拉住,听到眼前的母亲问:“愉贵妃找你说了什么?” 她摇摇头:“没有什么。” “别说没什么,快跟娘说说,你何必要瞒着我呢?”常氏叹了声气,抬眼看着许瑾玄,想起什么似的,又问:“听下人说你们俩出去都未曾用膳,现在必定是饿了吧。” “回来的路上我们吃过了。”许槿欢反握住常氏的手,道:“娘,我们进去说吧。” “好好好,进去,快进去歇一歇。” 母女俩走在前头,许瑾玄心事重重的跟在后面,为后几日要面临的事情烦恼,秦默骞做为荣王这边的得力人,这次要离京这么久,即便有荣王坐镇,很多事都会不一样。 他也发现了,有些琐事,秦默骞猜的很准,就靠着这样的猜测,这一走,荣王这边就缺了一大将,虽说地方不远可以写书信,但一封书信传递也要好几日。 时间不等人啊。 * 秦默骞离开的那日,派人给许槿欢送了封书信,信中皆是让她放心的话,还叮嘱她若在府里待的太闷,出去玩时一定要多带些人。 秦默骞不放心,祁承策的手段有多卑劣他是知道的,哪怕他与许槿欢的亲事已经定下,只要一日未成亲,祁承策都可能会做一些无耻的举动。 许槿欢看完那封信,望着窗外久久不语,下月是她的及笄礼,也不知道人能不能赶回来,这样重要地日子里,她到那日想见到秦默骞,特别特别想。 但世事无常,如今唯一祈愿的便是秦默骞这一趟能够平安归来。 另一边,许瑾玄也收到了秦默骞的信,大概意思是让他防着太子,尤其是解了禁足之后,那些日子一定要将太傅府守严了。 这种事情,即便没有这封书信,许瑾玄也准备这么做,他想到了今日一早去将军府,在那里得知秦默骞被人刺杀了,立刻就想到了太子。 往常可从未遇到过刺杀,亲事刚定下就遇到,背后之人定是太子。 第五十二章 太子登门 二月下旬, 太子解了禁足,第一件事就是借着拜访太傅的理由前往太傅府,皇上倒也没多想, 觉得太傅之女已经定了亲事, 太子定会收起心事,这次去只是单纯的拜访太傅, 所以便允了,也没让自己的人跟着。 祁承策来到太傅府后,只见到了许太傅,真正想见的人却没有见到, 他坐在正屋, 端着略烫的茶杯沉思,掀起眼皮看了眼正在品茶的许太傅。 祁承策低头品了品茶水, 嘴边擒着一抹笑, 问:“太傅, 今日来府上怎么没有见夫人和许姑娘。”连许瑾玄都没有见到,这可真是奇怪。 许太傅正等着他这话, 听到此放下茶杯,捋了几下胡子,说道:“两个孩子的舅母病了, 我家夫人带着孩子前往将军府探望,约么要等用了午膳才能回了。” 用了午膳才能回, 这还要许久呢, 祁承策没有那么多的时辰在太傅府浪费时间, 看来今日来的着实不是时候。 祁承策了然,扫了眼屋内的下人,淡淡出声:“今日本宫来此, 有件事想与太傅说一下。” “你们都去外面守着吧。”许太傅对屋里的下人说道。 守在屋里的人行了一礼,低着头有序的离开。 人一走,祁承策就说出了今日来的目的,眼底闪着不悦的光芒,似是黑夜里的毒蛇,似笑非笑道:“本宫曾经想过很多次迎娶许姑娘的画面,如今看实现不了了。” 说着,重重放下手里的茶杯,听声音就知道生气了。 许太傅早就猜到了他来的目的,亲事已定,太子再怎么着也没办法,不然就是品行恶劣,所以此刻一点也不慌,满脸笑意地说道:“是啊,曾经老夫想过许多次女儿出嫁的画面,这眼看着就快实现了,秦公子这个人很不错,老夫和老夫的家里人都很满意。” 祁承策表情出现一丝龟裂,眼中笑意褪去,面无表情道:“太傅,您知道的,我对欢儿一直是真心的,为何不信任我?” 许太傅坐正,也开始摆起了一些架子,长叹一声:“殿下啊,老夫不想让自己的女儿活在满是算计的宫廷里,您懂我的意思吧。” “我能护好她。”这话似是咬着牙说的。 “护?那不如彻底远离。” 祁承策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桌上的茶杯都跟着响,他额角的筋脉突突的跳,厉声质问:“你把女儿许给跟本宫作对之人,难不成是要摆明了跟本宫过不去?” 屋内一时静默下来,门并没有关上,屋里有何动静,屋外的人听得清清楚楚,下人们面面相觑,那些话都听进了耳中,不过这都是主子的事儿,又事关太子,他们也不敢乱嚼舌根子。 太傅府气氛陷入沉闷,另一边的将军府却是笑声一片。 许槿欢很久没有见过舅母了,这次见了面好好聊了一番,也是今日才知道舅母和勇昌侯夫人曾是闺中密友,如今关系也好的不得了。 常氏在一旁坐着,惊讶道:“嫂子你怎么不早说啊,我之前还一直找人打听侯夫人是什么样的人呢。” 常氏怕女儿嫁过去受苦,被婆婆刁难,不停的让人打听,听到的都是没什么用的消息,因为侯夫人不常出门,候府的下人嘴又把的严,之前提亲定亲的时候,也没看出个一二,可真是让她愁了好些天。 常戌夫人梁氏捂嘴笑了笑,轻声说:“她啊自是极好的,前两日还来我府里说了话,话里话外全是对欢儿的满意。” “这样啊,如此我便放心了。”常氏松口气,笑着看一眼自己女儿,又道:“秦默骞不是离京了吗,走的那日欢儿没来得及相送,在府里晚膳都用不下,这俩人的感情是真好。” 许槿欢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带着羞意地低下头。 这时屋里走进来一个人,是许槿欢的二表哥常栩泽,过来说道:“娘,姑母,欢儿妹妹,午膳已经准备好了,咱们去用膳吧。” 常氏站起身,见梁氏要下床,及时过去扶着点,许槿欢站在一旁伸着胳膊,时刻做好了过去扶着的准备。 常栩泽见到这一幕,走过来扶住梁氏另一边,还道:“姑母,让我来扶我娘吧。” 常氏也不客气,道了声好就松开了手。 几人去了用膳的房屋,位置上已经做了两个人,分别是常戌和许瑾玄,几人走过来落座,用膳时顺便聊着家常事,还说到了关于常栩泽兄长也就是许槿欢大表哥的事。 “你大表哥昨夜启程带着你表嫂走的,走的那么急,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们。”常戌对许瑾玄说:“话说回来,你这小子也快成亲了,难怪这两年愈发沉稳,甚是不错。” 常戌喝了点酒,忍不住开始乱说话:“还有欢儿,跟秦默骞那小子定了亲事,本来我还担心姓秦的对我外甥女会不好,上次他受伤来我府里……” 话突然停住,他被梁氏踢了一脚,后者瞪他一眼:“别说了,好好吃你的吧。” 除了在战场上和朝堂之上,常戌很多时候心很粗,这时候都是亲人坐在一起用膳,便没守住嘴把那些话说了出来。 等他意识到不对劲时,发现桌上的人都停下了筷子看着他,常戌咳嗽几声:“都看我敢什么,快点吃,一会儿就凉了。” 许槿欢放下筷子,收敛了眼中的笑意,问:“舅舅你刚才说……” “我什么也没说。”常戌打断她,给梁氏使了个眼色,梁氏笑了一声,给她夹了些菜:“先吃吧,吃完再说好吧。” 常戌的话说到那种程度,再怎么解释都没用,就只能等用过膳再说。 许槿欢没了胃口,吃的很少,许瑾玄看她这般失神,摇头叹气,他也是才知道这件事,本来打算一直瞒下去的。 用过了膳,几人围着常戌,后者还是把那日的事情说了出来。 “舅舅可知是谁干的?”许槿欢问的迫切,心中却已有了答案,那日他们刚定下亲事不久,是谁所为,答案很明显。 常戌摇头:“这个我就不知了,不过秦默骞说他猜到了。” 常戌之所以想不到太子身上,是因为他这人太过古板,且从不听那些流言蜚语,将军府里也没人传,很多事情,常戌还没有梁氏知道的多。 梁氏:“秦公子没跟你们说啊,看来他不想让你们为他担心。”她因为那日在府中,所以听下人说了这件事。 而且,前两日和勇昌侯夫人说话,她故意试探着,对方似乎也不知道这件事,便没有再提。 许槿欢想到了那日见面的时候,他们抱得那么紧,一定牵扯到伤口了吧,她脑子嗡嗡的,以前不小心被匕首划破了胳膊,都疼了好些日子。 听舅舅描述,秦默骞的伤势只重不轻。 常氏却在其中抓到了关键,眯着眼问:“哥哥你刚才说,你故意试探秦默骞什么?” 常戌:“……”不小心把试探‘秦默骞会不会为色所迷’的事情说了出来。 许槿欢随着母亲的发声,也想到了舅舅刚才说的话,有些牵强地扯了扯嘴角,秦默骞走的那日,身上还带着伤,这要是在路上遇到什么事…… 单是这么想着,她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在将军府待到了未时,三人乘坐马车回府,常氏见许槿欢神情恍惚,握住了她的手,说:“别想那么多,我们该往好的方向想事情才对。” 许槿欢垂下眸子,应声道:“娘说得对,您放心吧,我不会瞎想的。” 她该想一想,秦默骞等下月可能就回来了,会赶在她及笄前,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许瑾玄坐在一旁没说话,算算日子,今日太子能出宫了,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安稳日子。 三人回到太傅府,许槿欢刚走下马车,早就等着她回来的柳儿立马走过来,凑到她耳边说道:“姑娘,秦公子给您的信到了府里,我放您屋里了。” 信? 许槿欢眸光一亮,回头对常氏说道:“娘,我还有点事,先回屋了。” 说罢,行了一礼匆匆跑走。 她等了四五日,这信可算是到了,开始一直等不到,还以为秦默骞没有给她写信。 常氏跟许瑾玄看着她跑远的身影,前者笑道:“你看她那样子,准是有好事发生了。” 许瑾玄轻笑,什么也没说。 两人去了正屋,听府里的下人提到了太子来府里的事情,脸色皆是一变。 祁承策来府里,定没有好事发生。 在正屋没有见到许太傅,又去书房找,常氏见到人后,开口问了关于祁承策来府里的事情。 许太傅摆摆手:“没事没事,他是太子又不是天子,不能把我怎么样。” 常氏皱着眉问:“不说这个,他来干什么啊?又是关于咱们欢儿的?” 许太傅沉默,全当是默认了。 许瑾玄站在一旁,愈发愁了起来,事情果然和他想的一样,万万想不到祁承策对他妹妹会这么执着,可这样逼人的执着,任谁都不想要。 第五十三章 不让她念着,自己倒是贪心…… 许槿欢回到房屋里, 一眼就看到了桌上被杯子压着的一封信,走过去拿开杯子,拿起信封拆开, 回头看了眼。 柳儿并没有跟进来, 见她回头,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走上前来给她关了门,并道:“奴婢在外守着。” 等门关上,许槿欢才拿出信封里的纸,只有一页纸, 上面也没有写满, 只有几句话,一是秦默骞自述自己的平安, 二是让她勿念, 三……则是写出了对她这几日的思念。 秦默骞在信里提到, 他去的路上,时常低头看手里的银钗, 就当是看到她一样,那钗是她之前被树枝勾下来的银钗,秦默骞捡起以后没有还给她, 也未曾开口提到过。 没想到这次远去竟还带在了身上,还有那句让她勿念的话, 不让她念着, 自己倒是贪心。 许槿欢这时才想起, 她身边好像没有秦默骞赠予的特殊物品,那钗基本成了他们的定情之物,也算是重要地。 她放下手里的信, 叠了一下装回信封里,唇畔漾起温婉地笑,心里甜滋滋的,今日才知,只要是心意相通之人,哪怕是见不到面,凭着一封信也能这般满足。 拿着信来到了梳妆桌前,打开铜镜旁的红木盒子,里面是一些很珍贵的首饰,倒不是很贵重,但每件都对她意义不同,其中还有祖母留下的一支玉簪。 她把这封信放在了盒子里,合上之后才起身出门,看到门前站着的柳儿,问道:“这信何时送到的?” 说着,向外走去。 柳儿跟在她身后,想了想,道:“太子刚来不久后送到的。” 许槿欢脚步一顿,冷淡的眸子微闪:“太子来了?” 细细一想,是了,今日的确是祁承策可以出宫的日子,没想到他会这么迫不及待的来了这儿,目的是什么呢。 “是啊,太子跟老爷单独在屋里说话,说什么奴婢也不知道。”柳儿原本是要一起跟着去将军府的,马车启程时突然想起有件事忘了做,就只好留在府里继续忙活。 “太子何时来的?” “你们前脚刚走,太子就来了。” 许槿欢拧眉,心情陡然变得不好,祁承策能出宫了,就代表他们随时都有可能见面,她想起上次见面时男人险毒的眼神,心里升起一股后怕。 “姑娘,你去哪儿啊?”柳儿见她加快脚步,尽快跟过去。 以前姑娘外出回来后就不出院子了,今日这时怎么了? 许槿欢本想找兄长说一说秦默骞被刺杀的事情,在将军府时看兄长的反应,明显是比她知道的要早,兄长是否也猜到了和太子有关? 现在得知太子可以出宫了,步子走的更急切,祁承策被人严守时都能派人去刺杀秦默骞,现在没人管着了,还不知会做出什么。 这么想着,心里担忧更甚。 走到兄长院子附近,听到一处有人喊她的名字,那声音不是在院子的位置,而是在她身后,回头看去,兄长正在朝她走来。 许瑾玄看到柳儿,就知道许槿欢已经知道了太子的事情,也知道她要问何事,走近以后还不等她开口,就说道:“你莫要担心,太子刚解了禁足,他不敢乱来的。” “但愿吧。”许槿欢挺相信他的话,不过担忧还是少不了。 “听说秦默骞给你送了信,已经看了吧。” “看了。” “信中说什么?” “他告知我在那里一切都好,路上也没有遇到危险,让我放下心。”至于后面的,许槿欢可不好意思再说出来。 许瑾玄也没多问,摸摸她的头:“回去歇着吧。” “嗯。”许槿欢有些庆幸这次去了将军府才没有跟祁承策见上面,若是见了人,只怕又要听对方说一些令她厌恶的话。 * 二月下旬的天有了暖意,要穿的衣裳也不没那么厚了,太傅府又来了做女红的给许槿欢量尺寸做新衣裳,许槿欢在屋中抬着胳膊,身前是一名年纪尚轻的漂亮女子,看着也就比她大了两三岁。 女子帮她量好,放下手里的东西,勾着耳旁的发丝到耳后,夸赞道:“许姑娘生的真娇嫩,我来之前你手背在桌边碰了一下,到现在还红着。” 许槿欢低头看了眼微红的手背,不好意思的放在身后,嗓音清婉:“哪有啊。” “你和我害羞什么,这两年变化愈发大,我都看在眼里呢。”女子笑了声:“对了,我听说你跟勇昌侯家的小侯爷定下了亲事,他对你怎么样?” 女子名为赵挽,是京城有名的女红掌柜,近两年许槿欢所穿的衣物皆出自她的双手,常氏也很器重她,赵挽没有比许槿欢大太多,这么久了早就拿许槿欢当妹妹看。 “他对我是极好的。”许槿欢有什么话也都与她说,想起前些日子听到的传闻,问:“听说姐姐有了身孕,是真的吗?” 赵挽人很好,只是摊上了一位恶婆婆,成亲三年,这才有了身孕,许槿欢听到消息的时候很为她高兴。 赵挽听到此唇边抿出笑,手掌轻抚着自己小腹,笑意却不怎么明显:“是啊,我与他同房三年,可算是有了身孕。” 虽说有了身孕,却也不是夫君第一个孩子,这三年里纳了两房妾室,刚好是一儿一女。 “有了便好,姐姐腹中的胎儿是嫡子,与旁的不一样,你不要想些有的没的。”许槿欢知道赵挽的夫家是做商的,若是庶子不安分,以后免不了要内斗。 好在赵挽本就比其他女子有特长,女红做的这般好,早就不缺生意了,这两年里存下的铺子和银钱只怕比她夫君的还要多。 “我也懂得,只是每次看着夫君前往妾室那里,心里就不是滋味儿。”赵挽叹声气:“你看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该做的都做完了,我得走了。” “我送送你吧。” “你且留步,我能被你喊一声姐姐已经是幸运了,这府里来了好几趟,早就记下了路,我自己回去就是。” 许槿欢也不勉强,只道:“那让柳儿送送你总可以吧。” 赵挽这才点头。 等人走了,许槿欢坐下,趴在桌上叹气,这天有些燥,弄得她在府里愈发待不下去,也知道外面危险,所以一直忍着没有出门。 今日一早还收到了一位郡主派人送来的帖子,虽说是聚一聚,却知道一些人又要比琴棋书画、歌词诗赋。 这样的宴,邀的可不止是女子,还有男子在场,她和郡主几句话都未曾说过,无缘无故的给她递帖子,这其中一定有猫腻。 若是去了,只怕要与祁承策见面,若不去,还会伤了和气,郡主脾气虽不错,人却有些傲,这可真是让她为难。 烦恼之际,听到门外响起一道声音:“在想什么呢?” 常氏听说赵挽走了,特意过来找许槿欢说说话,走进院子就见她女儿趴在桌上闷闷不乐,时不时的叹声气。 许槿欢见到常氏,起身行了一礼,开口道:“娘,你怎么来了?” “来与你说说话,你爹和你哥哥都不在府里,我一个人也无聊的慌。”常氏虽管着这么大一个府,可是一旦闲下来就无事可做。 “娘,你说郡主给我递了帖子,我到底要不要去?”许槿欢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索性把这烦心之事问了出来。 “你想去吗?”常氏知道这次送帖子的不对劲,但是女儿想去的话,她不会阻止。 许槿欢摇头晃脑:“不想,比起这个,我更想出去玩。” 可是出去玩也不能保证她会不会被跟着,经历以往种种,她早就怕了祁承策这个人的卑劣。 第五十四章 侯夫人的做法 “等过些日子你爹爹不怎么忙了, 我们一家子回老家看看,就当是出去玩可好?”常氏当然知道她闷得慌,但今时不同往日, 若太子不那般顽劣, 也用不着这样躲着。 可就怕意外发生,防患于未然总是好的。 许槿欢闻言点点头:“这样也好。”只是不知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盼到。 许家老家远在江南, 听父亲讲,祖父祖母是在父亲孩童时迁来的京城,那时候祖父来京城做了官,不是太忙, 常常回老家看看老人。 后来父亲中了榜, 仕途一片光明,祖父祖母的长辈也都相继离开, 从那之后就很少回老家, 跟那些外戚的关系全靠书信维持着。 再后来祖父离世, 祖母病重,父亲愈发忙了起来, 就再也没回去过。 许槿欢从来没有去过老家,很小的时候听父亲讲过,只晓得那里风景不错且风水养人, 从小到大,听了很多次要带她回老家的话, 却从未回去过。 “那过两日我就不去了。”许槿欢收起帖子, 没有再看一眼。 常氏见此说道:“既如此, 我叫人过去送个信,就说你这些天身体不大好。” 虽说这个理由不可信,但总要寻个理由, 无缘无故拒了人家,才是伤了和气。 “这件事就麻烦娘了。”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是你亲娘,跟我还客气什么。”常氏拉住她的手,说:“上次去你舅舅那里时,你舅母趁着我不在跟我说了些事情。” 趁着她不在说的事情? 许槿欢轻轻歪了下脑袋,神情疑惑:“什么事?” “是关于秦默骞的。”常氏本来不想说的,但这事儿她闺女有权知道。 这么想着,压低了声音说:“你舅母说,侯夫人去找她的时候,特意提到了上个月侯夫人给秦默骞挑了两个相貌不错的丫头做通房,也好提前习惯一下这事儿,万万不想秦默骞给拒了,为此还跟侯夫人两天没说话。” 许槿欢眼眸深处划过一道暗光,手指微微蜷起,心里别扭了起来,侯夫人这么做并无不妥,几乎每家夫人都会这么做。 当初她母亲也做过同样的事,哥哥是收下了,不过在第二日就给了那女子卖身契,又为那女子找了个好人家。 常氏知道儿子不愿,便也没有强求,母子情分才是最重要的。 现如今,听到关于秦默骞的这些事,她欣喜又别扭,别扭是谁都说过侯夫人喜欢她,却还是给她未来夫君安排了通房丫头。 许是她性子小,即便知道这是身为母亲的职责,一旦跟自己喜欢的人挂上边,还是会不开心。 常氏见女儿放平了嘴角,心事儿都写在了脸上,抿了抿嘴,张口说道:“你也别太在意,我跟你说不是让你烦心的,只是觉得你该知道一下。” 许槿欢轻垂眸子,掩下眸底的不对劲,故作轻松道:“放心吧,女儿没有放在心上。” 常氏哪能不了解自己女儿,看破不说破,笑着说了些其他的事情。 母女俩聊了好久,许槿欢开始心不在焉的,到了后面也就释怀了,她何必想那么多,只要明白秦默骞对她是一心一意便好了。 翌日。 秦默骞母亲来了太傅府,她在府里待的无事,就乘坐马车四处转转,路过太傅府便想过来找到说说话。 常氏见了她很是欢迎,笑意满面地让人给她倒茶,接着问道:“你要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让府里的下人准备准备。” “咱们都是亲家了,不用那么客气。”侯夫人笑了笑,眼神往屋外看了几眼,也不藏着心里的事儿,便问:“槿欢在府里吗?” 也不知怎么了,刚才路过太傅府,就想来见见许槿欢这个未来儿媳。 常氏就猜到她来是想见自己女儿,只是今日来的太不巧,笑道:“真是不巧啊,欢儿她去了李府找李姑娘,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的。” “这么不巧……”侯夫人点点头,说道:“默骞不是离开有段时间了吗,昨夜我做了个梦,梦见他在那边受了苦,不知怎的,就想过来看看槿欢。” 那梦中的模样,何止是受了苦,简直让她心惊,醒来后就让人拿来了纸笔,写了封信让人送去她儿子那里。 在府里又待不住,便出来转转,跟在她身边的老人看出了她有心事,路过太傅府特意提了一声,所以这才来了。 “受苦?”常氏倒未怎么在意,以为只是经历了一些简单的磨难,但是当着侯夫人的面儿,她只道:“别想那么多,你许是太累了,才做了这样的梦,听瑾玄说,默骞这次不是一个人去的,一同前往的还有皇上派去的几个人,就当是帮着默骞。” “还有这事儿?”侯夫人全然不知。 “对啊,瑾玄说,那些人都是有功夫在身上的,所以咱们就放心吧。”常氏说着皱起了眉,秦默骞离京那日,侯夫人是亲自过去送了人的,怎么也不知道带了人? 难不成是瑾玄骗了她? 或者说,是为了说给欢儿听,秦默骞刚走的那一两日,她女儿可谓是茶饭不思,这么一想,就觉得有道理了。 可若真是假话,秦默骞在那里真的有了危险怎么办?他孤身一人,总会不敌众的。 常氏觉得一会儿得去问问儿子,至于真相如何,她不打算告诉女儿,免得再茶饭不思。 侯夫人在这儿待了片刻就走了,常氏去找许瑾玄,今日定要将此事问个明白。 李府。 许槿欢被李芝薏一路送到府门前,前者上了马车,对府门前的人挥挥手,道:“我走了,姐姐你进去吧。” 李芝薏含笑挥手,说:“下次得了空,我去找你玩。” 许槿欢应下,收回掀着帘子的手,马车里就她一人,就没有维持刚才的笑,烦躁之意爬上心头,五指蜷缩,想到了刚才在李府碰到的人。 特别不巧,她居然在李府碰见了太子身边的心腹,那人从李芝薏父亲书房里出来,看到她也在这儿面露惊讶。 还走过来跟她说了句话,若不是有旁人在,许槿欢就忍不住跟他争执起来。 那人说的并非好话,事关太子,不论是好话坏话,听进她耳中都是一样厌恶的。 说的声音很小,就算是站在她身旁的李芝薏都未曾听到。 “姑娘真是好样的,能把太子殿下迷的神魂颠倒,如今好了,殿下因为您又被皇上训了一顿,倘若您不是被殿下看重,我这个做奴才的真想把您杀了。” 那话说的咬牙切齿,好像杀掉她都难解心头之恨。 人走后,李芝薏还问她那人说了什么,她只摇了摇头,道出一句:“没什么。” 维持了那么久的风轻云淡,到了没人的地方终是忍不住卸下伪装,手指握得太紧,指甲扎进了掌心,刚感觉到一点痛意她就松了手。 许槿欢长叹一声,她不会傻到伤害自己来缓解这些烦躁,总有一日可以不用受这样的纠缠,可能是因为秦默骞不在京城,烦躁起来会比之前更甚。 马车外传来了柳儿欢悦地嗓音:“姑娘,我听闻街头边的那家糕点铺中又做了几样新糕点,不如我们买一些回去吧。” 许槿欢抿了下红唇,说:“既然你想吃,那就去吧。” “哎呀,哪里是我想吃,别人都说味道口感都很好,奴婢想让姑娘尝尝嘛。”这是柳儿第一次不承认自己贪吃。 许槿欢颇感意外,想到这次出来身边还跟着哥哥身边的心腹,眨了眨眼睛,柳儿该不会是喜欢这人吧? 回想往常,柳儿对他确实……有些过于热情了。 第五十五章 安平郡主上门来 马车本要前往街头的那家糕点铺子, 才行到半路,这天色就变了,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 原本大好的阳光被乌云遮盖, 京城上方黑云压城,街边摆着摊子的百姓匆忙收拾摊子。 许槿欢坐在马车里都能感觉到眼前一下子暗下来, 外面起了风,马车里的布帘吹得乱动,街上充斥着百姓急忙的脚步声。 “姑娘,还去街头吗?”外面的马夫也就是她哥哥的随从出声问道。 她摇头:“不去了, 我们回去。”说着掀开帘子往外看, 看这个天,就怕还未回府雨就先下了。 柳儿凑过来说道:“这天怎么说变就变, 怪吓人的。” 是啊, 挺吓人的, 这么一会儿就暗了下来,要知道现在还不到申时。 柳儿惊呼一声:“呀!下雨了!” 许槿欢回神, 看到地上落了一些雨滴,很小,不过看这个变天的速度, 应当很快就变成了大雨。 这时马车停下,柳儿过去与许瑾玄身旁的随从坐在一起, 接着加了速, 马跑的很快, 到了不平的道路时里面晃的让人难受。 还没来得及赶回府里,雨已经大了,雨夹杂着风, 车帘被吹得掩不住,许多雨水扫进来,很快就打湿了许槿欢的衣摆,这也无可避免,只能尽量避着点儿。 好不容易到了府里,她身上基本淋湿了,下了马车抬手挡着脑袋,一鼓作气的往自己院子里跑,柳儿跟在她后面,小喘着说道:“姑娘,你为什么不等我拿伞啊?” 都到府里了,各个角落都有躲雨的地方,为何还这么跑去院子里?柳儿不明白。 许槿欢耳边尽是风雨交杂的声音,身后的人说了什么没有听到,一个劲儿的往前跑,反正都淋湿了,怎么样也无所谓。 再有就是心情不好,有些闷。 一路小跑着到了院子里,全身都淋透了,头发潮湿的难受,从前院到后院跑的不停歇,心情畅快了许多,她停下后深呼吸几下,小幅度的喘着。 院里没什么人,应当都去躲雨了。 她低头看了眼湿的一拧就一滩水的衣裙,长舒一口气,抬脚走向屋里。 一名婢女正在里面打扫,见到这一幕急忙拿了个帕子过来帮她擦掉脸上的雨水,担忧道:“姑娘怎么淋着雨回来了?” 许槿欢接下她手里的帕子自己擦,下颌、脖颈和耳后,平静道:“去准备点热水,再找件衣裳。” 婢女应了一声,倒了杯茶水,疑惑问:“柳儿怎么没跟姑娘回来?” 提起柳儿,许槿欢顿了一下,嘴角不由抽了一下,说:“半路上绊倒了,现在应该正在慢慢往回赶着。” 婢女了然,又道:“姑娘您先喝点茶暖暖身子,我这就去给您准备热水。” “嗯。”许槿欢放下手里的帕子,端起茶水轻轻呡了一下口,瞥到对面有封信被茶杯压在桌上,明亮透澈的眸子闪了闪,抽出了那封信。 拆开,第一眼先看了是谁写的,看到上面的名字后,眼底划过欣喜,还是秦默骞的信。 细细阅了一下信里的内容,和上封信一样,报平安,道想念,依旧是‘勿念’两个字收尾,他字写的漂亮,单是看起来就赏心悦目,更不要提在信的最下方还有两句诗。 赫然是她之前在画上写下的那两句。 许槿欢低垂着头,唇畔漾起温婉地笑,好多天没有见了,这次竟不舍得那么快收起信将它放起来,就想着多看几眼。 怎么可能勿念呢,不见得这些日子里,她做梦都在想秦默骞,昨夜还梦见他得了空,带她去游山玩水,好不乐乎。 “姑娘,水准备好了!” 她把信收了起来,身上湿成了这样,还是先沐浴更衣吧。 这场大雨,倒是让许槿欢真的小病了一场,给她递帖子的安平郡主在宴席来临的前一天,来到了太傅府。 常氏为此不解,许槿欢不想过去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这怎么还亲自上门来了? 安平郡主说:“听闻许姑娘病了,本郡主来看看她。” 安平郡主一向温婉,京城人都知道她人不错,可再怎么样,那也是别人口中的人,常氏没有接触过,不知道她究竟如何。 常氏想起许槿欢昨天淋了场雨,到现在小脸还白着,便说:“真是劳烦郡主跑这一趟,我家欢儿喝了好些黑漆漆的苦药,已经好多了,不过还是不能吹风。” 安平郡主:“夫人放心,我今日来真的只是想关心一下。” 常氏在心中叹声气,这要不是凑巧染了风寒,安平郡主不会还想强逼着欢儿去吧? 但人都来了,也不能说不见,对一旁的婢女招了招手,说:“你带郡主去见姑娘。” “是,郡主请跟奴婢来吧。” 安平郡主对常氏笑了笑,跟着婢女前往许槿欢的院子。 她们走的慢,就趁着走路的功夫,已经有婢女跑到许槿欢院里把郡主来了的事儿说了出来。 许槿欢听到并不意外,或者说,这次确定了和祁承策有关系,没有那么容易善罢甘休,祁承策是铁了心的想见到她。 可能是皇上拦着,所以祁承策最近来了不了太傅府,就想用其他法子见到人。 柳儿此刻正在给她捏腿,听到来人的禀报,皱起眉头:“郡主也太较真了吧,那姑娘你一会儿要见吗?” 柳儿的意思是,如果许槿欢不想见,她就亲自去外面找借口拦着。 “来都来了,见一面吧。”许槿欢倒没有多在意,总躲着不是办法,更何况来的是郡主不是祁承策本人。 “奴婢的话也带到了,姑娘若没有其他事情吩咐,奴婢先离开了。”急着跑来的婢女说道。 “嗯。”许槿欢拿起帕子捂着嘴咳了几声,唇色很浅,无可奈何地笑了几声:“本就是随口一说的事儿,现在反倒成真了。” 随口说了句,如今真的病了。 “姑娘就是昨日跑的急,若是等我拿伞去接您,哪里会真的病。”柳儿想起自己昨日跑着跑着突然被绊倒的事情,感觉有些丢脸。 安平郡主很快就来了,进来后看到许槿欢的脸色,颇感意外地挑了下眉,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关心道:“你还好吗?” 安平郡主和许槿欢同龄,连月份都差的不大,两人虽未见过面,却都是京城人常常提到的,这时见了面,安平郡主看着许槿欢苍白的小脸,莫名多了几分不忍。 安平郡主并非是皇家之人,因她父亲早年救过皇上的命,皇上这才给了她这封号,如今她父母已逝,跟着外祖母过日子,本就没有女儿的皇上拿她当半个闺女来看。 安平郡主与太子算得上熟人,太子有求于她,她自然鼎力相助,只是今日看到榻上坐着的许槿欢,突然有些于心不忍。 许槿欢定下了亲事,太子本不该再继续纠缠,可祁承策这个人执拗,只要未成亲他就要用各种法子来拆散这算姻缘。 太子前些日子上门找安平郡主,想让她帮忙,只需办场宴,给太傅之女递个帖子便好,她当是答应的爽快,如今见了人,突然后悔答应了。 “多谢郡主挂念,我很好。”许槿欢看出了安平郡主眼里的不忍与惊讶,面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柔声说:“郡主此次来是为……” “你母亲送的信中提到你病了,我来看看你,明日宴席你不用去,安心休养就好。”安平郡主放下了帮太子的心思。 许槿欢并未对她的话感到意外,神色平静地道谢:“多谢郡主体谅。” “许姑娘不必与我那么客气。”安平郡主从来都没有为自己的身份感到过什么。 许槿欢是太傅之女,真正的大家闺秀,她父亲是小官,祖辈都是平民百姓,父亲救了皇上一命,换来了她这样的身份,她是感谢,却从未因此变得娇纵。 “我这次来,让人带了些稀有的药材,希望许姑娘收下。”安平郡主一招手,她身后的两名婢女走上来,打开手里抱着的红木盒子。 赫然是比较少见的药材,看起来很是珍贵。 许槿欢:“郡主,这些我要不得。” 她们非亲非故,突然送这么好的药材过来,许槿欢只会觉得欠下一个人情。 “我都送来了,你就收下吧,不要让我为难。”安平郡主话落,那两名婢女已经把红木盒子放在了后面的圆桌上。 许槿欢真是忍俊不禁:“如此真是多谢了。” “看你说的,从我来了你就一直说谢。”安平郡主起身坐到了床边,拉住了许槿欢的手,轻声说:“你也知道我没有兄弟姐妹,今日见了你甚感亲切,我以后能常来找你吗?” 平日里有很多人巴结安平郡主,可她生性不爱交友,对待谁都亲切不起来,如今好不容易见了有眼缘的,很想交下许槿欢这个朋友。 安平郡主和传闻中的一样,一点都不差。 许槿欢略微的惊讶片刻,点头应下:“当然可以。” “那真是太好了,若早知你和她们说的不一样,我早就来找你玩了。”安平郡主宛如换了个人,含笑的眸中都染上了几分雀跃。 和她们说的不一样? 许槿欢注意力都到了这句话上面,突然很好奇郡主曾经听过的她是什么样子,难不成是和太子有关的? 这么想着,直接问了出来:“郡主口中的她们是怎么说我的?” “她们都说你不好接近,跟你说话都见不到你面上有笑意,除了对待杨家姑娘杨舒悦好一点,其他人与你都说不上几句话。” 其实安平郡主跟那些人也没多好,只是那些贵女喜欢凑上来讨好于她,久而久之听了许多不实的谣言。 第五十六章 跳进河里 许槿欢唇边抿出笑, 手指抓着丝滑的帕子把玩,问:“就这样啊?” 这谣言还真是不实,她每次去了宴席, 都有跟旁人说话啊, 与她玩的最好的是杨舒悦,其他人也有说的上话的。 “这样还不够啊?她们这些话就足以让一些不了解你的人疏远你了。”谁想去和一个不搭理自己的人做朋友呢, 安平郡主知道自己出身不好,但也不至于赶着上去。 今日一见才知道谣言有多么离谱。 安平郡主在这里待了许久,许槿欢很少和不熟悉的人聊的这么开怀,心情也是不错的。 前院刚忙活完的常氏喝了口茶, 问身边的人:“郡主走了吗?” 那人摇头:“没有, 听姑娘院里的人说,郡主跟姑娘聊上了, 两人有说有笑的, 看那样子一时半会不会走了。” 常氏略感惊讶, 喝口茶压压惊,倒没说什么。 本以为郡主此次来的不善, 现在看来并非如此,或许郡主从未想过帮太子,办宴席、递帖子都是正常的。 安平郡主在太傅府滞留许久的事情, 有心人留意了一下,远在宫中的祁承策已经知道了消息, 满意道:“如此看来, 她是真的想帮本宫。” 身旁的心腹假意笑道:“即便这样, 太子也不要掉以轻心,郡主这人……” 祁承策抬手制止他的话,嗓音冷冽:“她怎么样你就别管了, 明日我自己去就好,你在宫里帮我留意皇后。” “是。” * 安平郡主给许多人递了帖子,基本上都来了,郡主府外停了许多马车,祁承策来的时候惊动了好些人,谁也没想到太子会突然到来,而且太子此次是带着四皇子一起来的。 四皇子也快到了议亲的年龄,在场的许多贵女见到四皇子已经起了心思,不过更多的心思还是在太子身上。 一年里有许多人设宴递帖子,在今日之前,太子只在当初的公主府出现过一次,那时候太子来的突然走的也突然,都没机会搭话。 祁承策进来后没有管四皇子,让人自己找个地儿坐下,自己四处打量,前院后院被他逛遍了都没有看到想见的人,于是去找了安平郡主。 安平郡主彼时正一个人在屋里待着,听到外面的人说太子来了,垂下眸子深呼吸,起身前去开门。 木门向两边打开,迎面看到外面阴沉着脸的祁承策,看到她之后脸色更差,祁承策语气不怎么好:“听说昨日你去了趟太傅府,她人呢?为什么没来!” 安平郡主早就知道他会发脾气,说不怕是假的,但她既已决定与许槿欢交友,便打算帮一下,面对太子冷鸷的眼神,面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从屋里走出来,见周围的下人都低着头瑟瑟发抖,谁都怕太子在这时候发脾气。 “太子殿下息怒,并非是我不让人来,许姑娘在前日里淋了雨,我昨日去见她还病的严重,一点风都吹不得,就让人别来了。”安平郡主只能这么说,也找不出别的理由。 祁承策冷笑:“你拿本宫当傻子耍?” 病了?这样的理由谁会信? 安平郡主眼底毫无波澜,语气平淡:“殿下发现了吗,这就是你和秦公子不一样的地方。” 祁承策握紧了拳头,声音狠戾:“别跟本宫提他!” 他以前从没想过,一个侯爵之子会把他逼成今天这种地步,不仅获得了父皇的青睐,还让父皇一次又一次的怀疑他,最可恨的是抢走了他最爱的女人。 祁承策恨秦默骞,恨不得将其捆起来千刀万剐,他就不信这次派过去那么多人,还整不死一个文官。 安平郡主微笑:“殿下得知许姑娘病了,竟觉得是我在骗你,觉得这是许姑娘不来我府中的理由,若是秦公子听到这样的话,他不会在此多留,会过去看望许姑娘。” 昨日听许槿欢提起秦默骞的时候,满眼的笑意藏都藏不住,许槿欢提起心上人爱自己时的信任,那样的感情让她惊讶。 她今日之所以这么说,是知道了皇上不让太子去太傅府的事,一旦去了,就禁足一月。 所以笃定了祁承策不敢再过去。 前院来的人并不知道太子和郡主之间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太子来时心情是好的,走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这还没有待上一刻就走,谁都能看出发生了争执。 独留四皇子一人在这儿,四皇子很是尴尬。 明白人都将事情放在心里,不懂得则是跟身边的人交头接耳,讨论太子为何突然走了。 太傅府。 许槿欢小病一场,今日已经好了,她没有在屋里待着,坐在后院的亭子里想事情,自从前日下了雨后,这天又冷了起来,她坐在亭子里吹了许多风,只觉得凉爽。 柳儿将一幅字画展开放到石桌上,说道:“姑娘怎么想起看这幅字画,您病刚好,理应在屋里躺着的。” 许槿欢看了眼展开的字画,怀念起和秦默骞待在一起的日子,上次突然被叫到宫里,秦默骞并没有把这幅画拿走,到现在都放在她这里。 这几日都是如此,一旦想人了,就看一看字画和书信。 她没有吭声,抬手摸着这幅画,摸到画上的手指时,指尖停留了片刻,上次进宫,秦默骞为了不让她害怕,时不时的就牵住她的手让她放心。 总是让她勿念,这么久不见面,怎么可能不念呢。许槿欢抬了抬头,看着亭外被风吹着的树叶,轻轻叹息道:“柳儿,你再去拿笔墨和纸过来。” 她想给秦默骞写封信,想在信里写出这几日的想念,也告知他,自己这里一切都好。 “好。”柳儿应下就小跑着去准备。 许槿欢站起身,来到亭子边上蹲下,低头瞧着清澈的河水,里面的鱼儿都能看清楚,微微挽起衣袖,伸出白嫩的手臂,手指在水里搅了几下,鱼儿在水里游的更欢了。 她觉得甚是有趣,就这么玩了起来。 这附近只有她一个人,耳旁除了风声和水声,还听到了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脚步声。 许槿欢尚未抬头,眸中划过深思,倏然从水面上瞧见自己身后多了道看不清人脸的黑影,指尖微颤,鱼儿吓得游去了别处,后面的身影正在慢慢接近她。 若是柳儿,早就咋咋呼呼的喊出了声,就算是府里的其他人,也不会这么鬼鬼祟祟,所以—— 身后的人不是府里的! 不过是刹那间,身后的人有了动作,许槿欢急忙向一旁挪去,心脏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慌张回头,看到了来人,眼底浮现出诧异,却又觉得意料之中。 那人本是要打在她肩头的手掌停住,见她躲得那么快,说不惊讶是假的,不过都被发现了,那就一不做二不休。 “抱歉了许姑娘,殿下因为你发了好大的脾气,我这个当奴才的,总要做些什么让主子欢心。” 来人正是太子心腹,那个把许槿欢当做仇人的太子心腹陈诀。 这次行事是陈诀自作主张,他顾不得事后殿下会怎么训他,其实殿下很想用这样的法子,就是下不了决心,最怕的就是惹佳人厌恶。 既然如此,这样的事就由他来做。 许槿欢看到他反而稳定了心神,手指蜷住,碰到了一旁的柱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你有没有想过,只要这次你动了手,一旦我得了救,皇上会怎么看待祁承策!” 她是害怕的,声音都在颤,说话时不断的后退,鞋子抵住了亭子边的石栏,前面是陈诀这样的恶人,后面是冰凉刺骨的河水。 陈诀眼神阴险,不断的向前逼近,压着声音:“你以为你还会得救吗,殿下想了你那么久,得到之后不会放你走的,我跟在殿下身边那么多年,太了解他了。” 许槿欢心里咯噔一下,接着弥漫出悲凉,只因她知道,陈诀说的话是真的,祁承策那样的人真的有可能这么做,想来觉得可笑,这就是对她的喜欢,不顾她的感受,像个小人一样用卑鄙无耻的手段来恶心她。 想到身后的那片河水,不如就这么跳下去,或许能躲过一劫。 陈诀没有那么多时间跟她耗着,眼神发狠,突然走过去伸出手臂,想要把人打晕再带过去,却不想在他接近的时候,眼前一脸慌乱的人竟然毫不犹豫的转身跳进了河里。 这条河很宽,若是不跳下去根本没办法追。 陈诀咬着牙追了两步,却没有下水,看着那道身影往远处游,眼神愈发危险,没想到从小养在深闺里的姑娘居然会水! 这么好的机会又没把握住,陈诀不由骂了声,狠狠垂着一旁的石柱,这些年他跟在身边能学的都学了,唯独不会水! 许槿欢憋着气,浑身刺骨的冰凉,手臂缓慢地向前挥动,动了一会儿就酸了,可她不敢停,怕被抓住,没有任何犹豫的往远处游,时不时的浮上来缓一口气。 这条河已经不属于府里了,后院里因这条河的缘故,并没有围墙挡着,太傅府本就在京城的偏僻处,所以这河直接通向了城外。 她没有傻到游到城外,体力也支不住,游了一阵子,回头看不到亭子,更看不到陈诀的身影,才慢慢向边上游过去。 第五十七章 秦默骞要回来 许槿欢小脸发白, 浑身湿透了,衣裳沾了水穿在身上重的压身,吹着风只觉得冷的刺骨, 垂在身侧的手指抖个不停。 这条河的两边是比人还要高的杂草, 附近并没有其他院子,她游的没多远, 走在杂草中,一眼望不到头,全被杂草挡着视线,一时不知道亭子在哪个方向。 其实府里的后院本来不包括这条河的, 前两年围墙被一阵强风吹倒, 后面这条河附近常年无人,父亲就没有找人修葺, 久而久之, 这儿变成了许槿欢常来的地儿。 因为不属于府里, 府里的下人也没有在周围忙活的,她刚才那种情况, 就算喊破了嗓子,也不会有人听到,柳儿前去院里拿纸笔, 想来已经过来了。 不知见不到她的面,会急成什么样。 许槿欢猜的不错, 柳儿已经拿着纸笔来到了亭子, 只是没有看到许槿欢的影子。 柳儿将手里的托盘放石桌上, 左右看了几眼,大声喊道:“姑娘?姑娘你在吗?” 没有人应声,她开始慌了神, 叫的声音越来越大。 “姑娘你别吓我啊!姑娘!”柳儿在四处转着,心想不好,难道真的出事了? 这么想着,心里生气一股后怕,也不在此多留,急忙跑去府里说这件事,心中祈祷姑娘只是回府了没有告诉她,不可能出事的。 后院的这条河没有外人来,基本成了许槿欢单独待的地方,这几日每次都要在亭子里坐好久,人不可能说没就没了。 另一边,许槿欢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了杂草边缘,扒开面前的杂草探头看了一眼,发现了前方的一处亭子,亭子中空空如也没有一个人,陈诀应当是在她跳进河里后就离开了。 许槿欢跳下去的时候也想过陈诀会不会水这件事,不论她是向前跑,还是朝其他地方跑,都跑不过堪比暗卫的陈诀,不如赌一把跳进河里,比起其他两条路,这条还能跑一下。 若跑不掉,也就和其他两条路一样被抓走。 事实证明她猜对了,陈诀不会水。 她松了口气,从杂草里走出去,恰巧这时听到了远处传来许多声音,一声又一声的姑娘,有男有女,声音最大的就是柳儿,带着哭腔,很难不让人注意到。 许槿欢往前走了几步,冻的肩膀一直发抖,伸出手臂挥了几下,本想开口说句话,哪想鼻子一酸直接打了好几个喷嚏。 这点声音引起府里的人注意,一名婢女最先看到许槿欢,见她全身湿着,站在那里虚弱的模样好像随时都能倒下,婢女急忙跑过来,大声喊道:“姑娘!” 其他人看过来,发现是许槿欢之后都朝着这边跑来,柳儿跑的最快,哭的满脸都是泪。 许槿欢被两个人搀扶住,看到哭成这样的柳儿出声安慰了一句:“我这不是没有事吗,别哭啊。” 她没有事情,就是冷,太冷了,可这样的冷跟落在陈诀手里比,根本不值得一提。 “姑娘你怎么落水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今天的事对柳儿来说太吓人了,她不过是回院子拿了纸笔,回来人就不见了,怎么找也找不到。 她当然有想过姑娘是不是被坏人抓走了,可这不可能啊,谁会无缘无故来这里抓她家姑娘啊! 许槿欢落水的事在府里闹得挺大,常氏本在小歇,听到有人禀报这事儿吓了一跳,连仪态都顾不得,慌里慌张的来到了许槿欢的院子。 许槿欢刚换好衣服,此刻坐在梳妆镜前,柳儿正在她身后给她擦头发,边哭边擦,自责道:“奴婢以后再也不留您一个人了,姑娘以后也别去那儿了,再怎么说都不是咱们府里,挺危险的。” 许槿欢打了个喷嚏,手里捧着手炉,身上已没有刚才那么冷了,柳儿的话她都听进去了,就算没有这话,发生了今日这样的事儿,她今后也不会再去那条河边。 后院的那围墙也该修葺一下,免得…… 她心思一顿,眉头皱的很紧,紧紧捏着手炉的指尖都白了。 即便修好了,依旧不影响会武的陈诀进府,他们会武之人,在院墙随便一翻就过来了。她父亲乃文官,哪怕身为太傅,府中也没有其他将军府把的严,严守并不是问题,但那样大动干戈,一时半会肯定会引来有心人的猜忌。 在外躲不过,在府里待着也有危险,这可如何是好? 沉思之时,听到门外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姑娘在里面吗?” 她抬起眸子,听到外面的婢女说在,下一刻屋里的门就被她母亲从外面推开。 常氏走进来,看到了坐在梳妆镜前小脸毫无血色的许槿欢,心下一痛,立马走过去关心道:“怎么样啊?要不要请郎中来看看?你可有感觉到哪里不舒服?喝姜汤了吗?” 常氏这一连串的问题,让许槿欢不知道该回答哪个,柳儿先一步出声说:“奴婢已经让伙房的人在煮姜汤了,夫人放心,姑娘没什么事的,好好暖暖身子就好。” 常氏根本放不下心,看自己女儿这样应当是弄好了,便对屋里的其他人说道:“你们都先出去吧。” 在场的人都知道夫人要和姑娘单独说话,很懂事的有序离开,柳儿最后走出去,帮两人关上了门。 常氏站在一旁,看着这样的女儿,嘴唇翕动,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又犹豫了,不知该怎么开口才好。 府里的人说欢儿落水了,可为什么会落水呢?如若不是有人故意推的,那就是碰到了其他的事。 许槿欢把母亲神情的变化都看在眼里,垂首叹声气,这样的事情瞒不住,她也没打算瞒,陈诀这次是不是擅自行动她不知道,总之这一切和祁承策脱不了干系。 她没有任何隐瞒,连陈诀说的那些话都一字不漏的说了出来。 常氏听完忧心忡忡,脸色也跟着白了,目光出神的低头喃喃:“看来你爹说的没错,把这样的人逼急了,他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 常氏还是认为这是太子对陈诀下的命令。 许槿欢张了张嘴,没有反驳这句话,因为没有太大区别,今日一旦被抓走,只会被带到祁承策身边,说到底还是因为祁承策不想轻易放手。 “欢儿,不如我们回老家躲一阵子吧。”常氏思索再三,只想到了这么一个法子。 许槿欢却觉得不妥,摇头说:“娘,比起回老家,我们府里更安全,到了老家那边,太子要做什么事,只需要派几个人去就行了,那些人办起事来会不计后果。” 许府在京城,京城有天子,祁承策再怎么样都不敢太放肆,而且父亲和哥哥离不开,只有她和母亲回老家,这样更危险。 常氏哪里想不到这些,她刚才是真的没法子了,这时候急得掉了眼泪,低着头哽咽道:“我和你爹最不愿看到的就是你受委屈,这样的事若是再有第二次可怎么办啊!” 如今能破了这局面的,就是太子被废,要么没有祁承策这个人,可这些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许槿欢听到母亲哭出的声音,心疼的一抽一抽的,起身来到常氏身边,轻轻拍了几下她肩膀,说:“我们再等一等,或许等秦公子回来就不一样了。” “秦默骞?” “嗯,他这次是专门奉命去调查太子谋逆之事的,一时半会回不来不奇怪,等他顺利回来,手里一定握着能对付太子的法子。”许槿欢相信秦默骞能把这一切办好。 她也发现了一件事,有秦默骞在的时候,自己从来不会出事,这不是巧合,是秦默骞在尽心尽力的护着自己。 常氏不放心:“可这段时间太子再对你动手怎么办?” “那就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许槿欢之前是尽量不出府,如今可能都要尽量不出院子、不独处。 在这之前,需要进宫一趟,她想面见皇上,只是不晓得皇上会不会见她。 许太傅和许瑾玄从外面回来,听说了许槿欢今日经历的事情,许瑾玄狠狠锤了下桌子,‘砰’的一声非常响。 他咬着牙道:“无法无天!他一个奴才敢做这样的事真是不想活了!我明日就进宫讨一个说法!” 许太傅摆摆手,皱着眉说道:“别失了理智,陈诀跟在太子身边那么多年,他太了解太子了,能做出这样的事,肯定已经想好了应对的方法,这件事需从长计议。”而且太子不见得会对陈诀怎么样。 他看向一旁神色不明的许槿欢,放轻了声音:“欢儿,你这些日子好好在府里待着,后面那墙我明日就让人修一下,等过几日秦默骞回来,咱们再专注这件事。” 许槿欢缓缓点头,抓住了重点,语气有些激动:“秦公子要回来了?” 细细算来,秦默骞离开京城也有半月了。 “嗯,我昨日收到了他的信,说了那边的事情,他这次回来可带着对太子重重一击的证据。”许太傅虽然也恼怒陈诀做的事情,但还没有失了分寸。 许瑾玄冷声道:“但愿这次能让祁承策再无翻身之日。” 许槿欢也这么想的,她突然期待那一日的到来,今日虽惊险,好在未受伤,受了些惊,歇两日也就过去了。 许太傅看着自己女儿,无可奈何的说:“这几日就先委屈你了,等太子倒台,为父定会好好补偿你。” 许槿欢摇头:“父亲别这么说,这一切跟您没关系。” 这样的事如何能怪到家里人身上?怪就怪祁承策这个人太执拗,她如今都已经定了亲事,这么做何必呢。 只会让她越来越厌弃。 翌日。 许槿欢同常氏乘坐马车前往皇宫,她这次铁了心要见皇上一面,事到如今有一些话不得不说。 第五十八章 进宫面圣 许槿欢到了宫门前, 禀明了要见皇上,她进宫那么多次,侍卫早就记住了她是谁, 其中一名侍卫说道:“夫人和姑娘稍等, 卑职这就去禀报。” 常氏点点头:“麻烦了。” 侍卫进了宫,一路小跑着前去禀报。 许槿欢和常氏等在宫外, 只盼着这一趟能顺利见到皇上。 她们在外等了好一阵子,刚才离去的侍卫已经到了皇上跟前,明明白白的说了许槿欢跟他说过的那些话。 皇帝掀了掀眼皮,斜睨一眼与侍卫跪在一起的祁承策, 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策儿不妨猜一猜许槿欢这一趟要见朕的目的。” 祁承策垂眸, 平静道:“儿臣猜不到。” 皇帝又笑了几声:“你当真猜不到?你身边那个陈诀背着你做了什么,你也不知道?” 不管是祁承策还是陈诀, 都在皇帝的视线当中, 这京城中任何有不对劲的人, 他们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皇帝的眼睛,他自然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监视, □□王有啊。 皇帝与荣王乃一母同胞的兄弟,他们可从来不会互相猜忌,荣王是皇帝暗中最得力的一把手。 祁承策低头不语, 陈诀做的事他都知道了,没什么可说的, 如果真的把许槿欢抓到他面前, 他不否认到时候会很高兴, 但是没有抓到。 他自然将人训了一顿,陈诀也领罚了。 “你让许姑娘和许夫人进来。”皇帝对侍卫说,接着又道:“还有你, 回宫好好反省。” 后半句自然是对祁承策说的,他不敢相信,自己儿子会这么卑劣,像个小人一样,如若没有关于许槿欢的这些事,祁承策身为太子早就出宫住在了太子府,那时候会更加管不住他。 皇帝为了不让事情脱离自己掌握的范围,一直压制着太子,他这几个儿子,不是只有祁承策最合适储君的位置,他就等秦默骞回来,如果怀疑的那些事情全都属实,废太子还是轻的! 祁承策磕了一个头,站起身:“儿臣告退。” 侍卫眼尖的瞥到太子额角破了,流了血,再看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的茶杯,心下暗惊,也退了出去。 等人都走了,一个太监进来收拾了地上的瓷片。另一个上了年纪的走到皇帝跟前说道:“皇上,皇后娘娘那边的人已经知道了。” 皇帝轻嗯一声,眯着眼没有说话。 他知道皇后想拉拢太傅,一直派人注意着许槿欢这个最好的突破口,许槿欢进宫了,皇后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吗? 他见许槿欢,一是好奇这个小姑娘要跟自己说什么,二是试探皇后会不会把事情做绝,皇后在宫里高位坐久了,恐怕已经忘了当初的承诺。 许槿欢在外等了许久,终于看到了刚才离开的那名侍卫跑回来,对方说道:“皇上同意见你们,夫人和姑娘请跟我来。” 说着,便先一步向前领路。 常氏一喜,拉着许槿欢进宫,她不知道女儿为何要面见皇上,只知道目前为止女儿要做的事情很顺利,她自然也高兴。 常氏终是抵不住好奇心,走了一段路程后便问:“欢儿,你跟为娘说说,你这次见皇上到底要说什么啊?” 许槿欢目视前方,眉心微微蹙着,说:“关于我和太子的事情。” 常氏似懂非懂,没有再问,况且前面还有带路的侍卫。 母女俩到了殿前,许槿欢看到了皇上身边的公公,特意行了一礼:“劳烦公公进去说一声。” 公公笑眯眯道:“皇上已经等姑娘多时了,姑娘直接进去吧。” 许槿欢轻轻颔首,道了声谢便要进去,常氏也跟在她身后,刚走了几步就被人拦住,常氏不解,刚才那位公公说道:“皇上说只见许姑娘一个人,夫人还是在外等候吧。” 对于这个情况,许槿欢早就猜到了,回头对上常氏担忧的目光,摇头道:“娘,您在外面等着我就好。” “那行,你进去后说话注意一点。”常氏说这话时压低了声音。 许槿欢一口应下叫她放心,等公公打开殿前的那扇门,对常氏笑了笑才走进去。 殿里点了养神的香,即便这样她也能闻见一丝血腥味儿,垂眸看了眼前面的地面,赫然有几道血痕,那血像是蹭上去的,还有血的旁边残留着茶杯的瓷片。 皇帝故意没有让人收拾干净,为的就是让许槿欢看到这一幕。 但许槿欢不知道这一幕代表着什么,她看了一眼没有放在心上,不论怎么样都不关她的事。 皇帝瞧她这么镇定,不由笑道:“又见面了,许槿欢。” 许槿欢跟她的姑母许宴歆不管是性子还是长相都太相似了,好几次他都透过许槿欢看到了许宴歆,皇帝对许宴歆愧疚,他没办法补偿他的歆儿,就只能对歆儿的家人好一些。 “臣女拜见皇上。”许槿欢提起衣裙,跪在地上磕了个头,态度恭恭敬敬,让人挑不出什么差错,没有听到皇上的声音,她就一直弯身低着头,眸中神情变来变去。 直到听见那声:“起来吧。” 她站起身,深呼吸,清澈的眸子看向前面身着龙袍之人。 有些日子没见,皇上比之前还要瘦削,看来哥哥和父亲担心的不假,对付太子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这个过程中皇上突然不行了,到那时祁承策定会打着太子的旗号坐上龙椅。 “你这次主动见朕,是为何事?” 听到皇上的话,许槿欢才回过神,觉得自己刚才想的太远了,如今的皇上看着虽不如以前,心态倒是不错。 她没有再想其他的事,说起今日来的目的,问:“不知皇上曾答应过臣女的事情还做不做数?” 许槿欢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质问。 皇帝:“朕向来一言九鼎,说出的话从来不会食言,你这次来就为这个?” 许槿欢摇摇脑袋:“不是。” “那是为何?” “皇上,您或许不知道太子他……”真正说出这些事情之前,许槿欢还是有一点犹豫,她说了会怎么样?真的能摆脱纠缠吗? 祁承策那个人已经快疯了,不说的话今后还要一直被纠缠。 她顿了片刻,抬头迎上皇帝一探究竟的目光,手指蜷紧,犹豫道:“皇上应当知道,太子很早以前就喜欢把臣女的名字和他绑在一起,甚至于让京城许多人误会了臣女与太子的关系,臣女以为这已经够过分了,但……” 但还有更过分的,许槿欢从来没有那么讨厌过一个人,若不是和秦默骞定下亲事,后者又以谣言的形式替她澄清,恐怕她和太子的谣言还不会停止。 “继续说。”皇帝是在上月病了之后才对太子起的疑心,在那之前,从未调查过祁承策都做过什么。 当然,之前说谎是一回事。 祁承策当初在皇帝面前说,许槿欢早就和他私定终身,最终被许槿欢亲口在皇帝拆穿,他表面受了罚,背地里还是得宠的太子。 “我曾和母亲去庙里上香时,太子曾派人……想要暗中带走我。”她没有把绑架二字坦白说出来,继续道:“还有元宵那日,太子换了别的法子,找人想把我带出城,幸好被我哥哥发现及时护下了我。” “臣女以为太子被禁足后会就此收手,万万不想,昨日碰见了太子身边的人,又想将我带走。”提起这些,许槿欢只觉得心累和庆幸,这样躲躲藏藏的日子究竟要延续到何时,幸好每一次都没有被对方得逞。 她每说一句,皇帝眼神就变了变,除了昨日发生的事情,其余的他都不知道,想到自己儿子竟这般卑鄙无耻,只觉得怒火袭上心头。 第五十九章 是太子派来的人 皇帝忍住怒气, 不好在许槿欢面前发火,深吸一口气,手掌握紧一旁的扶手, 沉着声问:“你跟朕说这些是想表达什么?” 他能猜到, 不过还是问了出来。 许槿欢垂首沉默许久,轻声开口:“臣女被太子纠缠许久, 不想再过这样每日忐忑的日子了。” 只要祁承策还在一日,她就不能安稳,许槿欢受够了这样的日子,爹爹和兄长是臣子, 秦默骞也是, 他们能力再大,对付太子也不容易, 既然如此, 为何不来试试寻求皇上这条路? 人人都说皇上是明君, 一位明君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用卑劣的手段强抢臣子之女吗?不怕伤了臣子的心? 今日来一趟,不论结果如何, 她都想告诉皇上祁承策最近一段时日以来都做过什么,身为太子又是个什么德行。 皇帝听了她的话也沉默了,关于自己亲儿子的谣言, 很早就传进了他耳中,当时找过祁承策问话, 祁承策只说已经与许槿欢私定终身, 后来真相大白,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警告,这个儿子还是执迷不悟。 如今许槿欢都找来倾诉苦楚了,他没办法再无动于衷, 这是许宴歆的亲侄女,说白了也算得上他侄女,若今日不帮,等来日他去了另一个地方,有何颜面面对他的歆儿? 对于一个不孝之子,皇帝自然不会继续纵容,但是要治理,还需一段时日。 殿内静默了好一阵子,皇帝正要开口说话时,外面想起太监询问的声音:“皇上,皇后娘娘求见。” 皇帝眉峰微挑,果然如他料想的一样,皇后迫切的想要说服许槿欢,不惜来到他面前演戏。 当初皇后出事,许宴歆跪在他面前帮着求了半天的情,后来许宴歆进了冷宫,皇后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连句求情的话都不曾说过,如今还想利用许宴歆的侄女。 许槿欢诧异皇后的到来,抬眼看向前面的人,只见皇帝闭上眼缓缓吐出一口气,沉声道:“让皇后进来!” 话音刚落,许槿欢身后的那扇门就被人打开,穿着雍容华贵的皇后带着宫女走进来。许槿欢看了一眼她这番模样,有些惊讶,往旁边挪了几步给皇后让出位置。 往日皇后病怏怏的,总是穿着一袭素衣,今日倒是有所不同,还涂了脂粉来掩盖气色。 不常见皇后的许槿欢都能看出不同,更不要提皇帝了,他从皇后进来后就直勾勾的盯着看,只是眼中没有任何兴趣,反而是厌恶比较多。 以皇后的家世是坐不上皇后这个位置的,当初皇后还在王府时只是个侧妃,凭着一张惹人怜惜的小脸迷了他许多年,他登基后不顾众臣反对封她为后。 当时也犹豫过,但皇后跟他承诺过绝不干涉朝政之事,父亲也会安分守己,日后有了皇子定会好好教养。 可事情没有皇后想的那么好,她善妒被皇帝发现,父亲暗中拉党结派被大臣弹劾,同房多年肚子没有丁点动静。 到了如今,皇后为了她弟弟也开始拉党结派。 她正做着皇帝最厌恶的事情,皇帝因为多年情分才没有直接抖出来,想看看她会不会收手,但事实并没有。 皇后就像不知道许槿欢也在,有些讶然道:“刚才在外碰到了许夫人,还以为许夫人是陪太傅或许公子来的,没想到是许姑娘啊。” 许槿欢笑而不语,这话说的,父亲和哥哥哪日进宫需要母亲陪同过? 皇帝眼神沉郁,出声问:“皇后要见朕是想说什么?” 皇后抿唇一笑,回头,身后的婢女端着一碗汤走上前来,她笑道:“皇上您忙了那么久一定很累吧,臣妾让御膳房给您炖了汤,您喝些补补身子。” “皇后有心了,让人端上来吧。” 皇后给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宫女低着头走过去,把那碗汤放到桌上,拿着木盘小心翼翼的退下。 皇帝扫了一眼那汤,看向许槿欢,说:“你今日说的事朕都知道了,先回去吧,事情朕会处理,今日回去后不必再和往日一样处处小心,这是京城,朕可以保证就算是太子也动不了你!” 许槿欢要说的都说完了,就等皇上这句话,虽然不知道会对太子怎么样,但有这句话就够了,上前一步行了一礼:“多谢皇上,既如此,臣女就先告退了。” 皇帝摆摆手:“出去吧,别让你母亲等太久。” 许槿欢转过身,路过皇后时对其弯身一礼,挺直脊背走了出去。 皇后还想等她把事情说完,之后拉着她去自己宫里说会儿话,谁知道走这么急,大局为重,这时候也顾不得皇上了。 于是便笑了几声,说:“皇上,臣妾的汤送到了,臣妾也告退了。” 说着就想走,皇帝尝了口鲜汤,轻啧一声,叫住了她:“朕好几日没有跟皇后谈过心了,皇后确定这会儿要走?” 谈心。 这两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个字多么诱人,后宫之中谁不想和皇帝谈心呢,跟拉拢许槿欢这样的事情比起来,还是和皇上的比较重要。 皇后只犹豫了片刻就笑道:“皇上说哪里的话,臣妾自是想与您待在一起谈谈心事的。” 那汤本是自己要喝的,听说许槿欢进了宫,她急忙让人端起汤来了这儿,皇后不是没想过让人看着点,等许槿欢走的时候在半路上截住。 但是她怕那些没用的奴才办不好,最后又白忙活一场,这次就亲自来了,皇后就不信她也不能把人请过去。 谁想皇帝一句话就改变了这件事的走向。 此刻许槿欢正跟常氏往出宫的路上走着,前面是送她们出宫的公公,走了大半路了,那位公公突然说道:“皇上器重秦大人,如今也看重姑娘。” 许槿欢眨眨眸子,这话是何意思?听着很难不让人多想。 常氏小声问道:“公公的意思是?” “咱家没什么意思,夫人和姑娘只需记住那句话便行了。”其他的也不说。 不论怎样,许槿欢此刻很是安心,从听到皇上的保证再到公公这意味不明的话,觉得心安极了。 出了宫,母女俩也没说别的,常氏只顾得琢磨公公那句话,连许槿欢在殿里的情况都忘了问。 一直回到府中才想起宫里的事,正要问呢,却听到婢女说府里有人出了事,也顾不得其他了,赶忙过去看看是何人出事了。 许槿欢也跟了过去。 到了地方,看到许太傅和许瑾玄都在,府里的下人有序的站在一起,一名婢女被人五花大绑的撂在地上,那婢女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口中嚷嚷不清的说着什么。 常氏走近了问许太傅:“这是怎么了?她犯了什么错?” 那名婢女不是普通婢女,是常氏屋里的三等婢女,常氏见她手脚利索,还想着日后派她去许槿欢身边伺候。 许太傅黑着一张脸,指着那婢女厉声问道:“是谁把她买进府里来的?” 是常氏,府里的下人都知道,这是常氏一年前去寺庙上香,回来的路上看这丫头可怜,就带回了府里悉心调.教,规规矩矩的做事,升到了三等婢女的位置。 常氏管着内宅,这些事情从来没有让许太傅插手过,今日出了这档子事,她也不知究竟怎么了,心虚道:“是、是我,她有问题?” “问题大了!”许太傅气的脑门涨红,一拍大腿,道:“你糊涂啊。” 许槿欢从来没有见过父亲这个模样,更好奇那婢女犯了什么事,居然能让父亲这般生气,还凶起了母亲。 常氏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被凶了当然委屈,莫名其妙道:“有什么事你说啊,凶我干什么。” 许瑾玄摇了摇头,皱着眉说道:“娘,这个人目的不善,在咱们府里待了一年多,传出去了好多消息。” 常氏听懂了其中的意思,不由变了脸色:“你是说……她是别人派来的?” 常氏没有在内宅勾心斗角过,朝廷的那些事和她没关系,这样的事情她第一次遇到,觉得甚是离谱。 许槿欢拧着眉,下意识问道:“是太……他吗?” 府里那么多人,她不好说出太子这个人。 许瑾玄颔首一下,扬声道:“是,不知府里还有没有过来打探消息的,倘若让我抓到,一百大板都是轻的!” 那些下人低着头,不敢发一言。 常氏气的胸口疼,本是心善救了个弱女子,谁知道差点给女儿引来了大祸,这人在府里待了一年多,肯定传出去了不少消息。 许槿欢眼睫微垂,往日走到哪都能被太子找到,本是特别不解,以为太子有了通天的能力,今日终于解惑了。 许瑾玄本是要去荣王府一趟,为了避免被有心人跟踪,特意从后门出去,谁想在后门看到这名婢女在给人递信,门外的人他曾在太子身边见过一次。 察觉到不对,立马就将这婢女抓了起来,当然是在太子的人走后才抓的,不然暴露了,太子下次再塞个人进来怎么办? 许瑾玄提着人撂到院子里,找人把她绑住,恰巧许太傅经过,这才有了许槿欢和常氏看到的一幕。 不过该审的他们都审完了,这婢女受不得痛,不是个硬骨头,说了很多,至于有没有说出全部谁也不知道。 审问并没有避开下人,就是要让那些有不轨之心的人看一看,他们一旦被查出来,下场会是什么样子。 总之太子在暗,偷偷往臣子府里塞人,这样的事抖出去也不光彩,死了也不敢多说。 第六十章 前去城外接人 常氏心惊不已, 若是今日没有把人抓到,往后还不知要传出去多少消息,此刻她也缓过神来, 恍然道:“怪不得……怪不得欢儿去寺庙与我一起上香他都能知道, 原来是你这个死丫头!” 常氏气红了脸,实在气不过, 竟直接走过去踹了那婢女一脚,大声呵斥道:“枉我这一年里待你不薄!你竟然想害我女儿!” 地上的婢女被捆的无法挣扎,许是心里绷不住,委屈哭着大喊:“夫人, 奴婢这都是为姑娘好啊, 太子那样的身份谁不想嫁给他,怎么到了姑娘这儿就成了害她了?明明嫁给太子是她的荣幸……啊!” 常氏又狠狠踹了她一脚。 这话若是在外人看来的确不错, 京城里哪家贵女不想嫁给太子?谁不想成为太子妃?可许槿欢就是不愿, 她被纠缠那么久, 太子的手段别人不知道,她可是一清二楚。 从一开始坏她名声, 就注定了她不会选择这样的人。 常氏真是被气的胸口疼,还想抬脚踹几下,听到对面的儿子冷声说:“不用跟她废话, 直接打死丢出去便是。” 许瑾玄曾经还专门排查过许槿欢身边的人,万万想不到可疑的人在母亲身边, 藏了那么久都没发现, 着实可恨。 许太傅点头厉斥:“打死丢出去, 以后府里谁还敢做出卖主子的事,都别想活着出去!” “不、不……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是太子的人, 你们要是敢动我,太子不会饶了你们的!”即使再声嘶力竭地喊,她也知道自己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小喽啰,只盼着这话能威胁到旁人。 可惜,站在她面前的不是普通人。 许太傅生平最讨厌被人威胁,更不要提是一个要害自己女儿的奴才,怒声道:“来人啊!给我打,把人打的没气儿了再停下!” 话落,站起身一甩袖子离开这里。 常氏看看他又看看地上的婢女,追了过去。 许瑾玄对着一旁拿着板子的小厮说道:“打吧,我不说停就别停。” 说着,往许太傅刚才坐的位置走去,坐下后认真看着,他要亲自监督,亲眼看到这人没了气才甘心。 小厮不敢懈怠,走近了后扬起板子,狠狠打下。 婢女痛呼,接着就是无尽的惨叫,她趴在地上,哭的满脸泪痕:“啊……奴婢错了!求姑娘……心善饶奴婢一命!奴婢愿……啊!给姑娘当牛做马!” 像是吊着一口气说的话,说完后一个字都没再吭,周围人耳边全是她悲惨悔恨的痛呼声。 许槿欢站在一旁,冷漠地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没有出声,她不是善人,没有那么大的心胸放过一个要害自己的人。 挥板子的小厮用足了力气,没多久那婢女身上就出了血,染红了浅色的衣裳,她痛的连声音都喊快不出来了。 柳儿皱着眉,看了眼神色毫无变化的姑娘,小声说:“姑娘,咱们回去吧,这看着怪吓人的。” 柳儿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许槿欢亦是如此,可这次她不想走开,看着那些逐渐散出味道的鲜血,哪怕心里恶心作呕,也不打算离开。 许是很惨了祁承策,她有一瞬间都希望地上的人是祁承策,一板又一板,惨叫声突然变得没有那么不可接受了。 等人彻底没了声,许瑾玄给小厮使了个眼神,挥板子的停下,另一名小厮跑过去,伸出手指到那婢女鼻前探气,过了片刻抬起头,对着许瑾玄摇头。 “公子,人死了。” 许瑾玄闭了闭眼,捏了捏鼻骨,语气发冷:“将她送去养畜场。” 不止是众人,连许槿欢都是一怔,浅色的唇畔微抿,艰难地呼吸几下,本就紧紧相扣的手指蓦然一松,满手心都是冷汗。 城外有一个很大的养畜场,里面养的是恶犬和狼群,吃的都是生肉,许瑾玄想把人丢去那里,岂不是要喂狼群? 若不是今日,谁都想不到平日里温煦的公子会有这样处理人的法子,单是想着,就让人觉得背后发凉。 若这女子刚来府里还没有传出去消息,许瑾玄自然不会那么狠,但这一年里,她传出去太多他们猜想不到的事情,这样的人就是死有余辜。 许槿欢想到那婢女的下场,胸口间一阵恶寒,捂着嘴差点呕出了声,脸色惨白的不像话,鼻尖萦绕着刺鼻的血腥味儿,这些味道恰恰是恶犬和饿狼所喜爱的。 耳畔响起柳儿相劝的声音:“姑娘,我们回去吧,有公子在,不会有事的。” 她闭了闭眼,轻轻颔首,紧紧抓住柳儿的手离开这儿。知道哥哥这么做的法子是为自己出气,不论那人什么下场她都不会干涉。 养畜场是皇家的养畜场,人是太子的人,扔进去就当还给了太子,往年有太多臣子处置不听话的下人,最后扔进里面喂狼,哥哥这么做不会引起皇上的注意。 她走的悄无声息,许瑾玄还是能注意到,没有把人叫住,低声叹息,这样的手段纵然狠了点,却也改变不了什么,更何况那婢女还说了那么可笑的话。 什么嫁给太子是荣幸,这样的话他听一次恼一次。 许槿欢回了院子,双腿发软的坐在凳子上,喝着柳儿递来的茶水,心中久久不平静,满脑子都是刚才的画面,闭上眼画面更真实。 “姑娘,要不您休息会儿吧,我去外面给您守着门。”柳儿看她脸色太差,担忧的说出这句话。 许槿欢没吭声,点了点脑袋算是默允了。 柳儿走了出去,等房门关上,屋内一下子静了下来。 许槿欢却没有躺榻上休息,双手捂住了脸,长长的叹息一声,翻出了纸笔和墨继续练字,好像只有这时候才能不乱想。 不出一刻,纸上写满了秦默骞这的名字,一遍又一遍,浮躁的内心渐渐重归平静。 * 临近三月,风和日暖,微风吹得树上绿叶飘动,叶子沙沙的声音听着舒心,麻雀站在枝头叫个不停,种了花草的院里很是安宁。 许槿欢去常氏院里请了安,回来的路上碰见了哥哥,俯身一礼,笑道:“哥哥安好。” 许瑾玄一袭蓝衣,见到她后眼露笑意:“我刚去找你来着,听闻你来母亲这儿请安,就过来了。” “找我?”许槿欢面露疑惑:“哥哥找我做什么?” 许瑾玄看她穿戴完好,便说:“算着日子,默骞也快到京城了,我想去城外接他,你要与我一起吗?” 秦默骞快到京城了。 许槿欢心里一阵雀跃,眸子亮了起来,笑着一口应下:“当然要去!” 她要和哥哥一起去接秦默骞回京,这么久没有见,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见一面了,有了这样的机会,怎么可能不去。 “就知你要去我才来问你,既如此现在就跟我走吧,我们带些糕点在路上垫肚子。”这时候还没有用早膳,之所以这么急着赶过去,是想早一些见到人。 他算的时辰,应当差不了太多。 而且回来的路上,足够了解到重要消息,免得回府后再说被旁人听了去。 “好!” 兄妹二人走的动静很小,本是要乘坐马车去的,但是太傅府的马车太招人,最终一人骑了一匹马饶着小路去的,这骑着马便吃不了糕点,就没有拿着一起上路。 许槿欢从小就学了骑马,骑术不怎么好,但也能上路,只要不是独自行路就没有问题。 她身后披了件单薄的斗篷,还带着斗笠,白色轻纱挡着脸,身影又被斗篷掩盖的严,外人怎么都认不出是她。 许瑾玄行在前面,怕她追不上一直维持着一个缓慢地速度,出城的时候,许槿欢因为遮的太严被拦了下来,他看到后直接出示了腰间的令牌。 侍卫见到令牌,不敢再继续拦人,退到一旁默不作声。 相比城内,城外安静许多,风也比较大,好在这风不冷,不然有的冻。 路上的兄妹二人并行,许槿欢按耐着心里的激动,出声问道:“哥哥,我们要在哪里等他?” “十里外有家客栈,我们在那儿等着,等个半个时辰应当就到了。”这么点距离本用不着接的,但是许瑾玄知道他妹妹太想念人了,所以才决定接一下。 到了客栈,许瑾玄点了两碗面,兄妹二人坐在客栈外的桌前吃。 许槿欢摘下斗笠,理了一下额前的碎发,许是太过激动,在府里时就饿了,行了这一路只顾得高兴,现在肚子都没了感觉,全被心里的期待取而代之。 “二位客官,您的面来喽。”小二端着两碗热腾腾的面上来。 许槿欢拿起筷子,用帕子擦了一下才用,挑起面吹了吹,吃了一小口,忍不住笑道:“他大概什么时辰到啊?” “应当就这会儿,我们先吃,说不定等吃完他就到了。”许瑾玄早就耐不住饥饿,拿起筷子吃了一大口。 许瑾玄说的不错,等他们吃的差不多了,远远的看到了几道身影,有五个人,最前面领头的亦是许槿欢最熟悉的人。 他们出来的很早,到现在还不到辰时。 秦默骞眼神不错,离得很远就看到了坐在桌前吃面的许槿欢,还看不清她这段时日有何变化,握紧缰绳,唇角勾起了笑。 熬了这么些日子,可算是见到人了。 他给许瑾玄递的信中说了,不用来接,还提了许多遍,因为他也不知道究竟何时赶回来,免得白白等好几个时辰。 如今看到那抹倩影,才知他心里多么期待许槿欢亲自过来接他。 第六十一章 不由撒起了娇 许槿欢拿起一旁的斗笠戴在头上, 放下轻纱遮住脸,与兄长坐在这儿等前面的人行来,微微垂首, 笑意在眼底漫开。 微风抚过, 掀起轻纱一角,露出她白皙的下巴, 还有唇边那抹明显的笑。 许瑾玄瞧见这一幕,爽朗的笑了几声,掏出几个铜板放桌上,起身打趣道:“往年我出门回来时, 也没见你这么高兴过。” 许槿欢小声哼气:“去年你离京三月, 回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见到芝薏姐姐高兴的哭了出来。” 去年五月, 许瑾玄奉命前去外地调查一县令, 足足三月有余, 许槿欢和李芝薏亲自在城门外接的人,许瑾玄当时见到人是真的喜极而泣。 他离京前, 亲事刚定下,彼时和李芝薏已经有了很深厚的感情,走了那么久, 两人自然想念。 但是李芝薏没有哭,甚至好笑的拍着他肩膀说:“至于吗, 又不是见不到了。” 许瑾玄想起往事, 不免尴尬咳了几声:“我就随便说说, 怎么还提起当初了。” 那些事情当真是他不愿回想的。 许槿欢笑而不语,看着前面的几人,激动的心情反而平静了下来, 只是笑意还是那般欢快,起身往前走了几步。 看着前面为首之人离自己越来越近,最终,马停在了离她还有几步远的一棵树下,马上一袭黑衣的男子下了马,将马拴好来到了她跟前。 许槿欢掀开斗笠的轻纱,未施粉黛的小脸泛着薄红,红唇微扬,柔声道:“欢迎回来,秦公子。” 欢迎回京,我爱的人。 秦默骞看她笑颜逐开,漆黑的瞳仁划过异样,直勾勾的盯着她不舍得移开半分,双手因兴奋发着颤,忍住想要抱住她的冲动,哑声问:“怎么亲自过来了?” 回来之前他就想过,进宫复命后就先去太傅府见许槿欢,在路上的他怎么都想不到,许瑾玄会带她来接自己。 如若不是还有外人在场,他真的想将人拉入怀里抱住,更想倾诉这二十日以来的思念,想念到他梦中全是许槿欢的身影。 许槿欢轻笑:“当然只因为……想来就来啦。” 眼见着男人身后走来的几人,她抿唇笑笑,不好意思说出心里的话。 那些人朝许瑾玄点了点头,便把眼神放到了许槿欢身上,只看了一眼就移开,其中一人打趣道:“这位想必就是秦公子的心上人吧,您与秦大人的感情真好。” 许槿欢对那人笑笑,刻意和秦默骞保持了一些距离,退到了哥哥身边,眼前的几位她都不认得,也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许瑾玄在一旁咳几声:“你们可吃过东西了?要不要留在这儿吃点?” 这个时辰,秦默骞几人还没有吃,在路上的干粮都啃完了,反正现在还早,留在此地先填一填肚子也好。秦默骞想着,回头看身后的几人,问:“各位觉得呢?要不要吃点东西?” 其中以一位壮汉点头:“那就吃点吧,天还没亮我就饿得受不住了。” 其余三人也赞同。 许瑾玄等几人进了客栈,来到秦默骞身旁低声问:“这几人是谁啊?” 秦默骞走的时候是一个人,回来时却变成了五个,许槿欢并不知道秦默骞是单独走的,所以他问的很小声。 秦默骞眯了眯眸子,拍拍他肩膀,说了四个字:“救命恩人。” 许槿欢清楚听到了这四个字,眸光微闪,手指收拢,所以他在那边还是遇到了危险,和太子有关系吗? 许瑾玄早就知道他会遇危,所以并未觉得惊讶,只是救命恩人这四个字让他没想到。也对,单是看外表和穿着就能看出那几人不像是皇上派去的。 秦默骞笑了声:“先进去吧,剩下的事情回去再跟你们说。” 许瑾玄面色凝重地应了声,没说别的,转身先一步进了客栈,也是为身后的两人能有独处的机会。 客栈外没了他人,许槿欢上前一步,主动扯住了秦默骞的衣袖,双眉蹙起,语气担忧:“你……” “我没事,你别多想。”秦默骞转身面对她,拿下她头上的斗笠,即便刚才轻纱掀起,还是有些碍眼,现在没了这斗笠,看的倒是清楚多了。 他低下头,眸中倒映着眼前人为他忧心的表情,心中微滞,想着外面没人,终是忍不住将人拉入怀里紧紧抱住,温声说:“我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刺客,那几人路过帮我对付了一下,听闻他们也要来京城,索性就一同回来了。” 一路上有人相互照应,这样好心安一些。 许槿欢微微昂首着脑袋,半张脸还是埋在他肩膀,闷声问:“皇上不是派了人跟你一同前去吗?那些人呢?他们不护你吗?” 哥哥说了,秦默骞身边有皇上派去的暗卫,那些人功夫不错,就算是遇到危险也不怕的。 可她并没有看到啊,难道在暗中? 应当是了。 秦默骞低笑几声,想到这是许瑾玄让她安心的理由,便配合道:“都说了是皇上的人,自然要隐蔽一些,他们都藏在暗处,不到必要时刻不会露面。” 两人莫名达成一致,许槿欢也安下了心,伸出双臂抱紧他,这次声音含了笑:“你知道吗,你离开的这些日子,我每天都在想你,你还在信中让我勿念,怎么可能不念嘛。” 说到最后,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尾音撒了娇。 上次还想给他写封信,爹爹说他要回来了,这信写了也不一定能收到,所以就没有写,盼到现在,可算是把人盼回来了。 秦默骞整颗心都被她填满,抱着她自责:“是是是,是我错了,我不该让你不念,如今听到你这话,我很高兴。” 许槿欢也高兴,只觉得这么些日子里,从未像今日这般高兴过。 两人抱了好一阵子才松开手,一前一后的进了客栈,发现小二正在上菜,许槿欢推了秦默骞一下,说:“你快去吃些东西吧。” 那桌都是不认识的男子,她就不过去了。 “我陪着你吧。”秦默骞不想她一个人独处,反正肚子也没有感觉,吃与不吃都没关系。 “你去吧,我就在隔壁桌看着,快去。”他想挨饿,许槿欢可不愿看到他挨饿。 秦默骞无奈摇头,想着过去应付几口就过来陪她,谁想刚坐下,许瑾玄就去隔壁桌与许槿欢坐在了一起。 他看到这儿,也就放下心用膳了。 几人吃过后,一人一匹马进京,那四人行在最前面,许槿欢在他们身后,身后是哥哥和秦默骞谈话的声音,有些话她还是能听到的。 “这一去,查到的足够扳倒他吗?” “差不多,我进京后就去宫里把这些禀报给皇上,还有许多纸张的证据,这些证据足够他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确定吗?别像上次那样被他反过来摆了一道。” “不会……” 后面的声音又压低,许槿欢和听不清说的什么了,懊恼垂首,不过片刻就重新振作起来,说来说去,其实都是为她好,她等结果也一样的。 不论是家里人还是秦默骞,他们都奔着一个目的,那就是让太子下台,再也站不起来。 一行人进了城,救了秦默骞的那四位有自己要办的事,刚进城就道别,其中一位还对秦默骞抱拳道:“秦兄弟,后会有期!” 秦默骞颔首笑道:“诸位珍重,来日若能再见,在下请诸位好好喝一场。” “哈哈哈哈哈哈好!咱们就等秦兄弟这句话,我们走了!”那人话落,加快了速度离开,跟在他身后的三人皆是一样。 秦默骞瞧着熟悉的京城,心里并不轻松反而一阵沉重,因为接下来要面临的事情,或许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他与许瑾玄一同把许槿欢送回了太傅府,两人这才向宫里出发。 许槿欢站在府外看他们远去,把手中的马缰交给身旁的小厮,转过身向府里走去,期间有些出神,两三次都差点在平地绊倒。 她拧起眉,也不晓得自己这会儿怎么了,走个路都走不好。 常氏知道自己儿女一早就去了城外接人,但是不知何时回来,她在屋里坐着看账本,听到有人来报:“夫人,姑娘回来了,在门外等着要见您。” 常氏放下笔,笑道:“快叫人进来。” 门外的许槿欢等来了婢女的回话,跟着进了屋,踏进门槛,转身看到了正在翻阅账本的母亲,她想着母亲应该在忙,所以才没有贸然进来。 “娘。” “欢儿。”常氏站起身,往她身后看了好几眼,疑惑问:“你哥哥没跟你一起回来?” 许槿欢摇头,如实说道:“哥哥跟秦公子把我送回来后就一起进宫了,他们有事情要办。” “这样啊,你现在还没有吃东西吧,饿不饿?吃点糕点?”常氏说着来到圆桌前,拿起一块糕点正要递给女儿,听到她说:“不用了,我和哥哥在城外的客栈里吃过了。” 许槿欢来这儿就是报个平安,虽说上次进宫得到了皇上的保证,但爹娘与哥哥还是不放心她出门,尤其是出城,城外可是那些坏人逍遥的地方。 “吃过就好。”常氏看了眼一旁桌上的账本,走过去坐下,道:“来都来了,你过来看看这账本有什么问题。” 往日一直有教许槿欢管家算账,这次赶上了,常氏就想看看她记得怎么样,能不能独当一面,成亲后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 许槿欢点点头,搬了个凳子过去,坐在常氏身旁,拿起厚厚的账本开始翻阅,看的仔仔细细,丝毫不敢马虎。 第六十二章 京城变天了 夜黑风高, 树叶子被吹得噪音极大,遮住了府里窸窸窣窣的声音。 许瑾玄带着一身伤回了府,脚步踉跄, 好几次差点摔了, 左臂被右手捂着,鲜血一点点从指缝中溢出, 划过手指滴在了地上,还有的浸湿在衣袖上。 左上臂的衣袖染了许多血,因衣裳是浅色的,看着触目惊心。 府里的小厮路过见到这一幕, 惊呼一声, 看清是谁之后急忙迎过去:“大公子!” 许瑾玄被他扶住,忍着痛艰难地扯了扯嘴角, 语气虚弱:“我没事, 别惊动府里的人。” 夜已深, 他不想扰了家里人,手臂上的伤回去一个人就能处理。 小厮害怕的手抖, 颤声道:“这怎么能行,您伤的那么重!” 他声音那么大,早就惊动了府里的其他人, 有人出来看到这样的一幕,又是一声惊呼。 不出一刻太傅府就乱作一团, 正在熟睡的许太傅被人叫醒, 得知了许瑾玄的事一点睡意都没了, 赶忙披了衣袍出门。 常氏把一切都听在耳中,哪还能睡得下去。 远在候府的秦默骞情况也没多好,候府一样乱作一团, 不过若说乱,不论是太傅府还是候府此刻都没有皇宫里乱。 秦默骞把所有的证据都交到了皇上手中,期间没有经过其他人的手,去皇宫时好好的,在里面待了几个时辰,回去的路上却遭到大批人暗杀。 不仅如此,那些人还当街行刺,伤了几个夜里外出喝醉的百姓,好在官兵赶来的及时没有闹出人命。这人是谁派来的还不得知,但太子的嫌疑最大。 祁承策昨日还好好的,今日就被押进了牢里,愉贵妃在殿外跪了两个时辰都没见到皇帝一面,守在门前的公公瞧着天黑的不见五指。 走过去相劝道:“夜深了,娘娘还是回去吧,皇上说了今日不见任何人。” 愉贵妃丧着一张脸,脸色惨白,膝盖钻心的痛,这样也没有打算起来,倔犟道:“公公不用多说,本宫不见到皇上是不会走的。” 公公叹气:“您这是何苦呢。” 他在心里想着,再这样下去,贵妃您自己都要跟着遭殃,太子那犯的可是意图谋反之罪,皇上现在还没说废太子的话都是好的。 太子出事,太子一党都跟着着急,但他们连宫门都进不去,更不要提见皇上了,宫里宫外许多人都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和愉贵妃向来不和的那些妃子却在暗中偷笑,有的大半夜还去找隔壁的妃子说话。 她们不知道太子犯了什么错,但是听闻皇上见了勇昌侯府的小侯爷一面后,就开始大发雷霆,派人将太子押入大牢,要知道这秦小侯爷可是向来跟太子不对付。 最高兴的当属皇后,一贯早睡的皇后今夜迟迟没有入眠,躺在贵妃椅上,宫女蹲在一旁给她捏腿,顺便说着从侍卫那儿打听到的事情。 皇后满意地半磕着眸子,笑道:“太子碰上了秦默骞,还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话这么说,结局却是她乐意看到的,只觉得心里从未像今日这样畅快过,被愉贵妃压了那么久的气可算是出了。 “虽说您见不到许姑娘的面儿,但许姑娘身边的人做什么事儿都在帮着您呢,更何况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奴婢觉得许姑娘一家功劳大着呢。” 宫女话音一落,皇后却沉默了,双手撑着扶手坐起来,一语不发的盯着她看。 宫女低下头,害怕的心都在颤,紧攥在一起的手指出了汗,皇后那灼热的眼神,吓得她不敢抬头,若是知道她是许公子…… “你说的不错,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本宫虽未与许槿欢谈过什么,但她身边的人处处都在帮着本宫,不管是刻意为之还是弄巧成拙,这份情本宫自做住的领了。”皇后只看结果,她的敌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愉贵妃。 太子党竭力打压她弟弟,她相信换成任何一位皇子都不会做这样的事,毕竟她弟弟没什么威胁,所以只要祁承策没了,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宫女在心里松了口气,抬起头笑了笑:“娘娘说的是。”若是被娘娘发现她是谁派来的,恐怕活不过今夜,更会让公子为难。 “这样,你明日偷偷带着礼送去许府,别让其他人发现了,到了太傅府就说是我赠予许姑娘的。”皇后思索了片刻,起身走到了梳妆镜前,拿出一个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只玉镯,“将这个送过去。” 宫女瞪大了眼:“娘娘,这可是皇上送您的,宫中独一份呢。” 皇后垂下眸子:“不用点贵重的,怎么能拉拢人心呢。” 宫女:“……”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跟公子描述这一幕,她还以为娘娘这次要真心送姑娘镯子,没想到还想着拉拢。 “听到了吗?” “奴婢记下了。” 翌日。 许槿欢昨夜睡下的早,今日前往常氏那里请安的时候才知道昨夜的事情,眉头皱起:“那兄长和秦公子可有伤到?” 昨日分开之后,一直到夜里也没见兄长回来,她心想应当是事情复杂,要交代许久,还可能跟皇上谈论其他事情,便没有继续等着,眼皮实在撑不住就睡了。 没想到一觉醒来听到了这样惊人的消息。 常氏也愁着一张脸:“怎么可能不受伤,你哥哥的胳膊差点废了,回来的时候还想瞒着我和你爹,要不是及时看了太医,那胳膊现在已经没法要了!” 说到最后她有些气得慌,若是真瞒着还不看太医,想起后果她就怕,之前可没想到自己儿子会为了不让家人担心就藏着伤不说,这不是没大没小吗。 许槿欢心中一紧,放轻了呼吸,缓缓出声:“现在呢?哥哥还好吗?”还有秦默骞,他怎么样了? 这一刻迫切的想知道一切,甚至想亲眼看看秦默骞怎么样,看到他真的没事才会放心。 “现在没事了,昨夜太医来的及时,你哥哥院子里的人忙活了一夜都没睡,今日特意让他们休息一日。”常氏掀起眼皮,看到女儿出神的模样,明白她心里想的什么,说:“你爹待会儿要去趟候府,你若是无事,就跟着一起去。” 昨日只顾着儿子,哪有关心女婿的时候,只知道人伤了,伤到何种程度也不知道。 “好。”许槿欢怔怔点头,想起了一件事情,问:“宫里呢?他们进宫一趟,宫里可有发生什么?” 哥哥受了这么重的伤,若是原本的计划也没有完成,岂不是太亏了?那些人很可能是太子派去的,可太子现在如何了? 许槿欢不过是睡了一觉,京城里却像是变了天,许多事都超出了她的预料,这种情况只会让她更加心慌。 “宫里的事我也不知道,不过你和你爹爹去一趟候府,或许能打听到一些。”常氏是臣妇,宫里那些重要的事情她并不晓得,也没人跟她说。 只是像昨夜那种情况,只怕宫里也出了事。 常氏想到这儿摇了摇头,继续说:“待会儿就用膳了,不如你留下与我和你爹爹一起用个膳,有什么话就问你爹爹。” “嗯。” 常氏话这么说,但到了用膳的时候气氛很沉重,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一直到许太傅放下筷子,常氏才道:“让欢儿跟你一起去候府吧。” 许太傅如何不知道许槿欢的心思,点点头,便也默许了。 路上时。 许槿欢坐在许太傅身旁,踌躇许久,轻声问:“爹,宫里怎么样了?” 许太傅早知她会问这些,也不瞒着,闭着眼沉声开口:“太子如今犯了谋逆之罪,想翻身很难,昨夜太子身后的那些大臣在宫外等了一夜都没见到皇上,这次的事儿应当是稳了。” 宫里发生的那些事,许太傅身居一品官职,四处都有眼线,想知道那些事儿并不难。 应当稳了,但是在事情没有稳定之前,许太傅不会高兴太早,祁承策这个人太卑鄙,谁知道他会不会使出什么下三滥的理由和手段来撇开这次的事儿。 许太傅无心挣这些,更不喜欢私下与人拉党结派,但祁承策对他女儿纠缠不休,就算是天要塌下来,他也要用这把老骨头给女儿拼个安稳的未来。 许槿欢眼睫微垂,有些出神的问:“这次伤了哥哥和秦公子的人,是太子派去的吧?” 许太傅:“不错,他们刚把太子谋逆的证据递过去,太子就知道了,当即就安排了人在回来的路上动手,祁承策那个人自己要倒台了,也要拉着别人一起走。” 他昨夜和儿子聊了许久,得知了许多祁承策做过的谋逆之事,之前只是知道一些,听到了全部之后大为震惊,这样的人若成了天子,只怕百姓再难安宁。 祁承策所做之事全是为未来谋划,甚至早就策划好了登基后的一些事情,其中有许多情况对那些京城外的百姓很不好,如今的皇上明事理,时常派信任的人前往受灾的地方巡查百姓的日子。 听到任何百姓受苦的话,立刻就召见大臣想法子一起解决。 可太子的计划,只为着以后国库充裕,全然没有给百姓留活路。 许太傅得知那些事情的时候,气的头昏脑胀,若不是身份不允许,他是真想进宫狠狠踹祁承策几脚,皇上如此体恤百姓,祁承策身为皇上的骨肉,怎会如此冷血! 甚至有些山区的村庄被土匪占领,百姓被迫为奴隶,地方的官员与土匪相互,先不说那些人吞了多少百姓的身家,就凭着他们强取百姓之物就该斩了脑袋。 可太子呢! 太子手中兵力不足,半年前就在与土匪勾结,试图用土匪之力与官兵相对谋反,祁承策不顾百姓,勾结土匪,这样的罪名死了都便宜他了! 许太傅像是找到了人倾诉心中愤恨,开始说个不停,在马车里放低了声音,也不怕旁人听了去。 许槿欢听着父亲在耳边吐露这些话,神情飘忽不定,一瞬间了解了许多民情,她自小长在京城,与家人外出游玩看到的都是各城的繁华。 她没有见过贫穷地方的百姓是什么样,也不知道那些人都受过什么苦,能猜到的只有解决不了温饱。 不曾想,那些最苦的百姓身家都被土匪霸占着,明明不是奴籍,却过的还不如奴籍。 许太傅说了一路,她听了一路,前者的愤恨还没有全部吐露,外面已然响起了马夫的声音:“老爷,姑娘,到候府了。” 许太傅长舒一口气:“走吧,去看看候府是何情况,听你哥哥说秦默骞也受了伤。” 许槿欢起身跟着下去,抬头看了眼候府的牌匾,这还是她初次来候府,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 外面守着的小厮已经认得许太傅,见到人之后行了一礼,其中一人说道:“太傅大人,我家侯爷已经恭候您多时,快请吧。” 勇昌侯早就想到了许太傅会来,提前跟守门的小厮打了招呼。许太傅颔首,进去之后看到了候府的管家。 管家见到他赶过来说:“大人,您可算是来了,侯爷让我带您去书房。” 正要领路,却瞧见了许太傅身后的许槿欢,他虽然没有见过人,还是一下子猜到了许槿欢的身份,恭敬问道:“许姑娘是来找我们公子的吧。” 许槿欢点头应一声:“是。” 管家笑了一下:“公子他在屋里养伤,奴才找人带您过去。” 说着招手唤来一名婢女,对其说:“你带许姑娘去公子院里。” 许槿欢看了一眼许太傅,那眼神是在询问,哪怕有亲事在身,但这么多人看着,她孤身一人前去还是有些不好。 管家一眼就看出问题,说:“许姑娘,我们夫人也在公子院里,您过去也能跟夫人说说话。” 第六十三章 你要记得,我这辈子除了你…… 许槿欢跟着候府的婢女来到一处院子, 刚踏进院子,就听到屋里传来一道责怪的声音:“自从你回来后就整日铤而走险,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写信让你从你外祖父那里回来, 一生都待在那里, 没什么功绩却能平安一辈子。” 这一听就知道是秦默骞母亲的声音,听这话的意思, 秦默骞应当伤的挺重。 许槿欢脚步微顿了片刻,她听哥哥说过,秦默骞自小在远方的外祖父跟前长大,只是偶尔在京中小住, 直到三年前, 侯夫人给他写了一纸书信才将人叫回来。 回来后走了文官这条路,侯夫人挺支持的, 可她没想到自秦默骞当上文官后, 替皇上办的尽是些危险的私事。 前面的婢女进去说了她来的事, 屋里的声音停下来,不过片刻, 侯夫人就出现在门前,见到她后很是高兴。 “槿欢,你这是……”侯夫人即高兴又惊讶, 猜到了什么,说:“你是来看默骞的吧。” 许槿欢对她恭敬行了一礼, 轻声说:“是, 我听说了昨夜的事, 心中担忧,便想来看看。” 关系都摆在那里,在侯夫人面前她没什么遮遮掩掩的。 屋里坐在榻上的秦默骞听到这话, 放下衣袖遮住涔着血的纱布,本想下床穿上鞋子体体面面的见人,谁想刚动了一下就牵动了腹部的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伸手捂着那处。 “公子。”一旁的小厮慌张向前一步。 秦默骞抬手制止:“我没事。” 许槿欢走了进来,一眼看到坐在榻上的秦默骞,一袭蓝衣,许是受伤的缘故,坐姿没有以往端正,且脸色发白,见到她之后牵了牵嘴角,手撑着床像是要起身。 一旁的小厮伸着双臂,生怕他怎么样。 “你别动了。”许槿欢急忙出声,快步走到床前,眉眼间尽是心疼和慌乱,她看不到身上有什么伤,却能猜到秦默骞是故意遮住伤口不愿让她看到。 站在门前的侯夫人轻咳两声,屋里唯一的小厮看过去,只见夫人朝他招了招手,小厮脑子灵光一点就通,立刻就明白了夫人是想给公子和许姑娘独处的机会。 于是他慢慢后退,在两人说话时悄无声息的退下,还轻轻关上了屋里的这扇门。 屋外。 侯夫人对着院子里的下人交代几句,又说:“许姑娘若是吩咐什么,你们都听着便是,谁都不许懈怠。” 院里的一众人低声应下。 屋内。 许槿欢坐在了床边的凳子上,手指被秦默骞握着,后者笑了几声,气色依旧很差,哑声开口:“就是一点小伤,没大碍的。” 伤了腹部,不管怎么动都会痛,说话都没什么力气,声音沙哑的像是许多天没有喝水一样,单是听着就让人替他难受。 许槿欢垂眸看到他捂着腹部的手掌,心里像是被人剜了一刀,眼里蒙了一层发热的泪光,咬了咬唇,带着哭腔说:“我听说了昨夜的事,来的路上好害怕。” 只知道他伤了,却不知伤到何种程度,忐忑了一路,现下见到了人依旧提心吊胆的。 秦默骞瞧她快哭了的模样,心里软成了一片,黑眸酝酿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握了握手中软嫩的手掌,手指一点点插.进她指缝中,再次握紧,像是无声的保证。 他声音很轻:“为了你,我不会让自己轻易出事。” 为许槿欢,也为家人。 秦默骞知道重来一次的机会不易,他不想再看到悲剧的发生,这次都定下了亲事,不成亲的话怎么会甘心呢,他要好好的,要和许槿欢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 许槿欢微微仰起脑袋,很努力的把眼泪憋回去,只是哭腔还在:“可是你知道吗,我不想你为了我一直受伤,我想你好好的,我们不要操之过急了。” 她知道秦默骞怕什么,也知道家里人为什么担心,谁都不知道祁承策会什么时候造反,等事情开始之后,他们再阻止已经晚了,到那时的情况比现在还要糟糕。 今日说这话也是无心,被秦默骞这些日子的遭遇所刺激了,她想摆脱太子,但是不想秦默骞受伤,可惜这些事并不能并存。 许槿欢等眼中湿热不在才低下头,红唇微张:“秦默骞,人都是自私的,我也一样,如果事情真的到了最糟糕的地步,我们一起离开京城好不好。” 不止是他们俩,还有家里人,离开京城,天下之大总会有容身之处,祁承策再怎么派人找,也不一定能找得到。 秦默骞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压低了声音:“可你要知道,祁承策不会是明君,我们可以走,但若走了,并不能阻止百姓受苦、京城变天这样的一幕。” 这不是善心,是一份责任,就像皇上他坐在那个位置上,也在尽责让百姓过的更好,我朝繁荣昌盛,百姓人人都吃得起饭,这是明君最希望看到的。 朝廷有常将军,边境有其他几位将军坐镇,这些都是威名在外,没有他朝敢来犯,如今正是安稳的时候,自然要趁着这个机会做的更好。 这一切,不能毁在祁承策手里。 祁承策那样的人,只爱权利傍身的感觉,他不会在乎百姓,就像他可以派人到街上行刺,不惜伤害百姓。 许槿欢缓缓点头:“你说的我都懂,我这次只是太害怕了。” 她瞧着眼前的人,双眸清澈闪着光芒,认认真真地说道:“你要记得,我这辈子除了你谁也不嫁,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我就削发为…” 话音未落,忽然被人扯进了怀里,感受着身前男子温热的怀抱,红唇被男人手掌捂着,耳畔是他含笑地嗓音:“瞎说什么呢,我怎么舍得放开你呢。” 秦默骞笑着,不由咬了咬牙,不顾腹部伤口的撕扯抱紧她,腹部是痛的,心里却像吞了蜜一样甜,许是这样的动作太难受,说话时带着略微痛苦的喘息。 若不是伤口碍事儿,真想再抱得紧一些。 许槿欢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仰头错开他的手,掰开他手臂,扶着他好好坐下,道:“说这话之前,先把伤口养好吧。” 秦默骞失笑:“都听你的。” 这话说罢,屋里便静了下来,二人相对看着,许槿欢有些不自在的挪开目光,耳尖泛了红,红唇轻轻抿了抿,问“还有,你都伤到了哪里?能否……让我看一眼?” 来这一趟就是为了看他伤势如何,进来这么久只顾得说些别的,关键的事情还没有办。 秦默骞想到手臂上涔出的血液,犹豫了片刻,手指放在腹部受伤的位置,说:“就这儿伤到了,你要看吗?” 这话像是在耍流氓,但他真的只是单纯询问,腹部的伤太容易暴露根本瞒不住,其他地方就算了,免得再吓到她。 秦默骞还穿着衣裳,这若是要看一眼,就要解开衣带,而且里面还穿着其他衣裳,真要看,挺麻烦的。 许槿欢摇摇头,既然在那里,她也就歇下了看一眼的心思,不放心地问:“其他地方没有伤到?你不要骗我。” 若只问了前一句,秦默骞会说没有,但后半句那话…… 他不想骗她,无奈摇了摇头,掀起有些宽大的衣袖,露出涔着血的白色纱布,不过是刹那间,四周就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儿。 许槿欢觉得惊心骇目,包扎好了还有那么多血,可见这伤有多严重,想到这里心中又是一阵刺痛,开口道:“你伤成这样,要养到何时?” “郎中说最迟也要两个月。”秦默骞知道她担心什么,笑道:“不影响其他的,如今能办的都办了,相信祁承策也不会好过的。” 所以这点伤不碍事儿,只要祁承策能倒,往后也不必担心再有人刺杀。 秦默骞说的不错,祁承策并不好过,此时的宫中像是乱了天一样,宫外那些坚持见皇上的朝臣始终没有见到,走了好些个,只剩下三人一直守在宫门外,着急的不得了,一点消息都不得知。 其中一位大人也就是太子的舅舅不安的在宫门外来回走动,已经不知道第几次过去问守门的侍卫,语气很是恭敬:“这位大人,劳烦您再进去通报一声吧,都这个时候了,皇上应该会见人了吧。” 被他找上的侍卫皱眉道:“大人,您这就是在为难卑职,半个时辰前卑职刚去过,还被皇上身边的公公骂了一顿,贵妃娘娘都跪晕过去了,皇上都没有出来见她,您就别白费心思了。” 祁承策的舅舅气的面红耳赤,一甩袖子继续在宫门外来回走动,其余两位大人叹声气,相视一眼一同离开了。 皇上这做法,太子八成是凉了,还是另寻下家吧。 等那两位大臣走后,祁承策的舅舅也快坚持不下去了,却见远处行来一辆马车,一位身着白衣的年轻公子从马车里走下来,举止矜贵,眉宇间透着一股凛然。 他等人走近了,说道:“荣王殿下,皇上今日不会见任何人,您还是回吧,别白费力气了。” 荣王脚步微顿,却并未停下,当着他的面儿径直地走进了宫里,两边的侍卫并未拦住,仿佛没看到荣王这个人似的。 祁承策舅舅瞪眼,这就追了过去,谁想刚动一步就被拦下,不由大声喊道:“凭什么荣王能进,本官就不能进去!” 侍卫:“大人,荣王殿下是皇上亲口召见的。” 祁承策舅舅歇了口气,恶狠狠的盯着荣王的背影看,他听太子提过,许家父子还有秦家父子都和荣王走的近,这次太子落狱,荣王指不定有多高兴呢。 第六十四章 侯夫人的护短 许太傅一直在跟勇昌侯谈话, 侯夫人一个人去后院亭子里坐了会儿,看到一名婢女给几个人领路,等那几位夫人到了, 看婢女给自己倒上茶, 无端笑了声。 其中一位夫人走过来,直接在侯夫人对面坐下, 问道:“我瞧着候府外停着辆马车,似乎是太傅府的,怎么,许家嫡女来看你儿子?” 来的都是官眷, 昨夜的事虽不知道具体情况, 也都听说了个大概,秦小侯爷和许家嫡子受伤的事也听说了。 “虽说已经定下了亲事, 就这么来也不合适吧, 许家没有教她男女之间要注意分寸吗?”这话又出自另一人之口, 在她们看来,只要还未成亲, 这距离就要保持着。 郎君受伤了,姑娘便赶忙过来看,这还是有些亲近了。 侯夫人喝了口茶, 笑意微凉,说:“什么啊, 是太傅来找我们家侯爷谈事, 顺道带着许姑娘来的, 况且俩孩子都在院子里,府里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你们都在瞎想些什么呢。” 早知如此, 她前两日就不派人递信,让这些人来府里说话了。说的都是些不好听的,盼着别人亲事不成,什么人啊。 侯夫人端起茶杯饮一口温茶,顺带着翻了个白眼,她未来的儿媳,怎能让别人说三道四。 众人都知侯夫人护短,哪怕还没进门,也跟一家人差不多了,那两位不会说话的夫人干笑对视,其他两人也笑了笑,上赶着说了别的事。 许槿欢没有在勇昌侯府待太久,听候府的婢女说她父亲已经在外等着了,便起身跟秦默骞告别。 秦默骞想起身送人,许槿欢出声阻止:“你别动,好好歇着吧,若是有机会,我明日还会来看你。” 她声音轻柔,却非常有说服力,秦默骞很听她的话,点了点头。 许槿欢见他这般,唇畔漾起笑:“那我走了。” 转身正要离开,听到身后的人说:“这几日万事小心,祁承策出事了,他舅舅还安然无恙。” 祁承策不能做什么,但他那个舅舅却可以,皇上如今的心思全在太子身上,不会注意一个臣子做了何事,这就给了别人趁机作乱的机会。 许槿欢眸底划过了然,轻轻应了声:“我会注意的。” 秦默骞亲眼看着人走出去,面上的平静再也绷不住,眉头死死拧紧,等不及似的,掀开衣袖解开缠绕在手臂的那一圈圈纱布,到了最后一层,白色纱布已然全红了,因为血的缘故,与手臂上的伤口黏在一起。 他忍着痛,心下发狠抓着那纱布用力扯下来,额头布满了冷汗。进来的小厮见到这一幕大惊,急忙拿起桌上的药箱过去。 “公子,你想换药怎么不说一声?沈郎中昨夜被侯爷留下了,随时都能帮您的。” 秦默骞摇头:“毕竟是长辈,不合适。” 那位沈郎中上了年纪,走动起来不方便,医术是高明的,与他祖父是至交,已经给他认真看过了,怎么还好意思让人家时不时的来换药。 “哪有什么合适不合适,沈郎中也不愿看到公子这般的。” 沈郎中大半辈子都是孤身一人,早就把秦默骞当做了孙儿一样的存在,昨夜包扎好伤口,站在床边担心的叮嘱好久。 这边,许槿欢坐上了马车,回去的路上依旧是听父亲讲一些鲜少听到的事情。 许太傅想起常氏之前跟他说过的事情,思索片刻,说:“欢儿,等这几日的事情过去,咱们一家就回老家看看去。” 那时或许不用再小心太子,回去只是为了子女能认一下老家的路,那里总是不能忘的。 许槿欢应了声。 二人回到府,正到了用膳的时辰,家里人都在,就坐在一起用了顿膳。 常氏说:“今日你们走后,皇后娘娘派了个宫女来了府中。” 许太傅面无表情的吃着素菜,问:“派人来做什么?” 许槿欢停下筷子,等着答案。 常氏:“宫女往我手里塞了个镯子,说是皇后娘娘送给欢儿的,算是谢谢这几日的事情。” 常氏觉得非常怪,皇后娘娘谢她女儿?怎么听都觉得荒唐。 “哦?”许太傅也停了筷子,瞥了眼神色平静的女儿,问:“欢儿答应过皇后什么事?” 许槿欢也想知道她答应了何事,怎么会无缘无故送个镯子过来,还有那样的说法,是谁听了都会误会。 面对爹娘的注视,她摇了摇头:“没有,女儿与皇后娘娘并未达成过什么。” 许太傅和常氏相信她说的,但是皇后为什么要送镯子? 一家人疑惑之时,许瑾玄叹了声气,说:“应当是因太子一事,皇后被愉贵妃暗地里踩了许多年,如今太子出事,愉贵妃落魄,这些皆是因为默骞带回来的那份证据,而我们家也多次和默骞联手。” 这屋里的人都是可以信任的,所以他说起这话便没有什么顾及。 “皇后有时不理智,却还是懂得仇敌是谁,帮她对付仇敌的又是谁,所以才命人送了玉镯过来。”那宫女今日来时还带了许多有用的信儿给许瑾玄。 常氏恍然大悟,不过片刻又疑惑起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许槿欢眨眨眸子,若是没猜错,哥哥有派人待在皇后娘娘身边,这事儿还是她无意发现的,像皇后和愉贵妃还有太子那样的人,她会特意留意他们身边的人。 她曾见过哥哥和那名宫女说话的一幕,那还是白日的事情,她和柳儿很是无聊的在院子里转。 柳儿当时帮她撑着伞,时刻注意着她有没有淋到雨就没有看到。也因雨下的太大,外面没什么人,可能因为这个才在那日见面。 “猜的,应当就是这样。”许瑾玄没有把宫女的事说出去。 许太傅沉思片刻,认同道:“有道理,先吃吧,这次总归是好意,只要不是什么坏事儿就行。” 常氏也这么想,便没有再问。 这日夜里,皇帝还是决定见愉贵妃,他听人说跪晕了过去,忍了一整日都在忧心不已,现下特意赶往贵妃寝宫前去探望。 走到半路,却遇到了皇后。 皇后瞧他有些着急,一下子就猜到了他要去做什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行了一礼:“臣妾见过皇上。” 皇帝不是傻子,皇后寝宫和愉贵妃寝宫不在一个方向,她出现在这儿,指不定是去看了愉贵妃,想到此就问出了声:“皇后这是做什么去了?” 皇后就等着这话,嫣然一笑:“臣妾去看了眼愉贵妃,瞧着没什么大碍就没有多留,皇上这是?” 皇帝心里安了一些,他原本就在猜测愉贵妃是不是在装,听了皇后的话放心了,哪怕皇后在骗他,也甘愿受骗,这次是真的被祁承策那逆子气到了。 “朕随便转转,夜已深,朕送皇后回宫吧。” 第六十五章 揽紧了她,不舍得让她退开…… 翌日。 许槿欢说到做到又去看了秦默骞, 也是巧了,她父亲还有话和勇昌侯谈。他们午时用过膳后才去的,候府的大门今日关着, 像是谢绝见人的意思。 许太傅亲自过去敲门, 开门的管家看见是他,立刻就让人进来了, 看到许槿欢的时候笑的合不拢嘴。 “许姑娘,我们公子等您多时了,跟老奴来吧。” 许槿欢不好意思的对他点点头,又跟许太傅行了礼:“爹, 我先过去了。” 许太傅点头, 其实有些不愿的,眼看着女儿及笄的日子越来越近, 他小小体会了一把别人嫁女儿的感觉, 看见自己女儿对别的男人那么好, 这心里不是一般的不舒服。 哪怕是女儿未来的夫君,也难以压下心里的嫌弃。往常他可是很看好秦默骞的, 现在越看越不爽。 管家笑的跟朵花似的带着许槿欢走了,许太傅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冷哼一声, 抬起脚步前往书房。 管家把许槿欢送到秦默骞院前就走了,还道:“公子这两日想清净一下, 院里就一个办事儿的小厮, 姑娘进去后把人叫出来就是, 免得打扰了姑娘和公子。” 这话说的,不是明摆着表明了要让两人独处嘛。 许槿欢小声应下,踏进了院子。 这屋里的门并没有关, 她本想在门外敲一下门再进去,谁想刚抬起手就迎面看到一名小厮。 小厮看到她笑了笑,转头对屋里的人说:“公子,许姑娘来了。” 屋里静了一瞬,接着许槿欢就听到秦默骞说:“你出去候着吧。” “是!”小厮很乐意。 许槿欢眼睁睁看着他离开了院子,很想出声叫住人,昨日还有人在外守着,今日一个守着的都没有,这不就真的只剩下他们二人了吗。 在外愣怔之时,屋里的人迟迟不见人,便问:“欢儿?” 许槿欢回过神,进了屋,看到他正在换药,还是换到了一半,单手缠绕纱布有些不易,掌握不了力度,那小厮已经出去了,她想了想,提了句:“不如我帮你吧?” “不用,你等我一会儿,很快就好。”秦默骞不愿麻烦她,主要是这伤口有些吓人,若是离近看到只怕会吓一跳。 许槿欢看他实在行动不便,叹声气,走了过去:“还是我来吧。” 秦默骞还想说不用,但人已经来到了跟前,伤口才包住了一半,生下的一半暴露在两人眼前,伤口并未完全结痂,外面还涔着血,上面的一片肉都有些烂了,还能看到里面的鲜红的肉。 这伤不像是刀伤,更像是……烧伤。 许槿欢抬眼看他,问:“怎么弄的?” 秦默骞不想瞒她,说:“那日有百姓经过,手里提着灯火,被刺客抢走朝我砸了过来。” 许槿欢眼睫微垂,没有再说别的,仔仔细细地为他包扎后面的。 京城这几日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百姓只知道太子被关进了牢里,却不知道他做了何事,没人敢在明面上说这件事,都是低着头窃窃私语。 早朝这日。 皇帝听着下面的几个大臣争执不休,有些头痛的按了按鼻骨。一臣子说:“即便这样,也不能证明太子有谋逆之罪。” 皇帝叹了声气,下方立马安静,下面几个藏着心思的人暗中对视,正要站出来说话,一人比他们最先出声。 许瑾玄站了出来,瞥了眼刚才说话的大臣,冷声说道:“王大人这话说得好,好像也没谁说太子是谋逆之罪,你这是在瞎说什么?” 秦默骞把证据交给皇上的时候,从没说关于祁承策谋逆的话,大家心里有数都不说出来,皇上也没有在朝廷明说,今日讨论的只是太子勾结官匪,欺压百姓。 哪里有谋逆二字? 谁人不知道王大人与祁承策舅舅关系颇好,今日祁承策舅舅赵之彦不在这儿,他自然要帮着说几句话,可惜他并不知这件事的实情。 王大人听了许瑾玄的话脸色一变,抬头看皇上意味不明地目光,双腿一软直接跪了下去,双膝落地的声音听着就疼。 “皇上!臣的意思是,秦小侯爷带来的证据,并不足以证明太子殿下要欺压百姓的罪!” 他声音都颤了,太子是储君,却坐着欺压百姓之事,怎么可能会登上那个位置。 如今太子党的人已经暗中投靠了其他主子,还有些人在坚持为太子辩解,他们与太子走的太近,某些事情上都有牵扯,为太子辩解就是为自己辩解。 祁承策又反戈一击:“王大人还未见过证据,怎么知道不足以证明?” 王大人:“……”牙尖嘴利! “皇上,臣……” 皇帝沉声开口:“行了,都闭嘴吧!” 这样的双方争论已经持续许久了,皇帝坐在上面听得头痛,他心里早有打算,今日只是来听一听大臣们怎么看待这件事,谁想诈出了那么多可疑之人。 朝廷之中再次陷入沉寂, 皇帝扶着龙椅扶手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说:“太子一事朕心里已有定夺,秦默骞交给朕的证据很足,朕不瞎,若是再让朕听到谁为太子说话,就一起进去陪着吧。” 王大人:“……皇上!” “退朝。”皇帝说罢站起了身,一甩袖子离开了这儿。 还想为太子说话的那些大臣面面相觑,这次很难扳回一局了,进去陪着太子?这可没几个人能做到,命还是想要的。 许瑾玄从上朝开始就一直与人辩论,现下口干舌燥的,一句话都不想说,耳旁全是许太傅对于今日的看法。 看皇上的态度,祁承策再想翻身很难很难,开春以来他多次触碰到皇上的逆鳞,之前事情不大都能原谅,这次可比往常都要严重。 勇昌侯府。 侯夫人用上好的茶招待着常氏,聊着这几日听说的事,她们俩并不熟,不过都快成亲家了,许多话也能聊出口。 常氏提到了许槿欢快要及笄的事儿,算起来还有二十日就到了日子,这也意味着,离亲事愈发近了。 许槿欢和秦默骞的亲事定在了今年十月。 一处院中的屋内,许槿欢正垂着眸子帮秦默骞换药,纤长的眼睫颤动着,手心出了点汗,很怕掌握不好力度碰到伤口,上完药,拿起纱布一圈圈的轻轻缠绕。 秦默骞凝视着这样的她,黑眸如浓墨一般,心里更是化成了一片水,抬起没受伤的那条手臂,修长的手指勾起她耳边的头发勾勒到耳后,指尖不小心在她耳垂上蹭了一下。 许槿欢觉得脸烧的慌,头低的更深,手上的力度都快掌握不好了,开口道:“你别动,我碰到你伤口了怎么办。” 明明是责怪,这腔调却如撒娇一样,听的让人心生异样。 秦默骞淡笑一声,收回了手。 不笑还好,这一笑更是让许槿欢羞的不知所措,包好了纱布,把药和剩下的纱布放进药箱,合上盖子,拿起放在地上,又帮他把衣袖拉下来。 她瞥了秦默骞一眼,正巧看到他唇角微勾的弧度,不知怎么了,呆愣愣地问出一句:“那个,你腹部的伤还要换药吗?” 说罢就后悔了,低着头慌乱解释:“我的意思是,你要是想换我去外面喊人,让别人帮你。” 怎么感觉越说越不对劲? “其实我的意思是……” 秦默骞拉住了她的手,轻笑:“我懂,腹部的伤口不能换的太勤,夜里的时候我自己来就行。” “哦。”许槿欢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忍不住弯了弯嘴角,说:“我来的时候你娘跟我说了句话。” 秦默骞语气温柔:“什么话?” 许槿欢回想起那些话,收起面上的笑,质问:“她说你这两日没有好好养伤,只在我面前做做样子,等我走了就忍着痛去书房,你告诉我是不是这样?” 秦默骞哑然失笑:“看来我娘今后可是找到治我的法子了。” 这便是承认了,也在告诉许槿欢他会听话。 “你娘都是为了你好,你也知道不是吗?那些事那么重要?”许槿欢觉得,这时候先把身体养好才是最重要的。 秦默骞当然知道,但那些事很重要,他在分析回来之前,太子都曾跟哪些人结谋过,他要治太子,想以绝后患,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到他和许槿欢。 抬眼迎上面前人抱怨的目光,还有她那皱起的眉头,薄唇轻抿,松开她的手,抬起手指揉着她眉心。 秦默骞特意放柔了语气:“好了,我先把身体养好再忙行不行?” 许槿欢没有吭声,她就这么沉默的错开他的手,站起了身。秦默骞抿紧唇,以为她不高兴了,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见面前的人凑了过来,单膝跪在床上,随后坐下,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秦默骞,我说过,若是到了最糟糕的地步,我们一起离开京城就是了,没必要为了对付那些人搭进去半条命,那样不值得。” 祁承策那是什么人?疯子,小人。 不值得。 许槿欢小巧的下巴抵在他肩膀,声音柔的不可思议,说:“你想我好好的,我何尝不想你好好的呢。” 这话就在耳边,秦默骞全都听了进去,单手揽着怀中人的细腰,鼻尖萦绕着女孩身上的清香,放在她腰间的手掌微动,手背上的骨节与青筋分明,不过刹那便哑了声音:“我知道,我听你的话。” 许槿欢闭上眼,就这样依赖在他怀中,过了片刻才想起他身上还有伤,这样抱着她肯定不舒服,睁开眸子想要起身。 哪想身前的人早有准备,仅用一条手臂就揽紧了她,不舍得让她退开分毫,秦默骞说:“再抱一会儿。” 第六十六章 封为瑞王前往封地 许槿欢待在他怀里, 动都不敢动,过了片刻有些适应了,才放松了双肩, 低头将双颊埋在他肩膀, 感受着男人怀里的温暖,这样的岁月静好, 就是她想要的。 在他怀里待了一会儿,实在是担心他身上的伤口,手指绕到他胸膛前轻轻推动,小声开口:“可以了吗?” 腰间的手臂并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耳边还响起了男人愉悦地笑声, 秦默骞凑到她耳畔轻声说:“真想这样一直抱着你,永远都不松手。” 他舍不得, 但许槿欢今日在这里待的够久了, 按照前两日的时辰, 她这会儿就要走了。 秦默骞松开手臂,许槿欢意犹未尽地后退一点点, 食指勾起男人手指握在掌心,唇边抿出笑:“我明日就不来了,家中有些事情, 你记得好好休息,我下次来会特意问一下你母亲有没有好好养伤。” 她这时就像是狡诈的小狐狸, 目的只为他能快一点养好伤。 秦默骞心下微动, 努力克制着胸腔中翻涌的情绪, 很怕自己忍不住将眼前的人推到,黑漆漆的瞳仁闪着不明的光亮,声音沙哑地应下:“好, 都听你的。” 许槿欢站起了身,沉吟道:“那、那我回去了。” “好。”秦默骞这次没想送人,原因是前两日总是要起身送她,每次都被说了一顿,这次学会听话了。 不让她担心才是最重要的。 许槿欢对他微微弯身一礼,转身走出了门,迎面吹着春日里的柔风,想起刚才在屋内的气氛,唇角微扬,心中欢悦极了。 院外的小厮早就料到她这个时辰会出来,还没有走出院子,小厮就先进来了,对着她行一礼,道:“姑娘慢走,奴才会帮您看着公子的。” “有劳了。”许槿欢对他笑了笑,目不斜视的径直离去。 半路上,凑巧和母亲常氏碰面,常氏见到她很是欢喜,拉住了她的手,说:“走走,等上了马车我与你说一些事情。” 许槿欢好奇她要说什么,瞧着母亲身后两个婢女也是一脸笑,眨眨眸子,心有疑惑没有问出口,反正一会儿就知道了。 母女俩坐进了马车里,常氏等马车动了才开口:“我这还是第一次和秦候夫人聊这么久,这才知道之前有些误会她了。” 常氏之前一直因为侯夫人给秦默骞安排通房丫头的事情耿耿于怀,哪怕她也给许瑾玄安排过,但男方成亲的对象换成了她女儿,一切就不一样了。 因这事儿她暗暗在心里埋怨了侯夫人许久,今日见了面,试探着把事情说开了,才知道是误会一场。 许槿欢听的一头雾水,她倒不知母亲误会过什么,静静等着后话。 “之前你舅母不是跟我说了,侯夫人给秦默骞安排通房丫头的事儿吗,你猜事情的具体是什么?”常氏还在自己女儿面前打了个幌子。 许槿欢想起了那日的事情,很早之前她就不想了,侯夫人那样做没有错,她的确很在意,但秦默骞的做法摆在那里,就没有怎么纠结。 今日突然提起,里面还能有什么猫腻? 她看着母亲想笑又憋笑的样子,疑惑问:“是什么?” “那就是误会一场,侯夫人没想过给秦默骞安排通房,只是在秦默骞跟前提了一嘴,问他需不需要,秦默骞一口拒了。”常氏这下可是放下了心中的芥蒂,为女儿的未来感到开心。 女婿是好女婿,亲家也是好亲家,这么一想身心愉悦,笑意止不住。 许槿欢豁然顿悟,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是这样的,但还有一事不明,便皱眉问:“可是你不是说,这是舅母跟你说的吗?舅母还能骗我们不成?” 还是侯夫人骗了舅母?这点小事,何须弄成这样?真是想不明白。 “这事儿我也问了,秦候夫人跟你舅母说的明明白白,应当是你舅母传错了。”不怪常氏这么想,她听到的的确是那样,这样的结果她也没想到。 “舅母为什么?”这样一件小事,还要胡说? 这样的事情怎么琢磨都觉得像是挑拨离间? 舅母和秦默骞母亲未嫁人前就是闺中密友,嫁人后也维持着关系,何至于这样? 常氏想起了某些事情,叹声气:“你舅母你还不知道吗,你小时候她就整日说着要你二表哥娶你回去当媳妇,你二表哥如今虽订了亲,她对于你们俩的事还是有点不甘的。” 这话点明了许槿欢,想起了幼时两家长辈开过的一些玩笑,一时之间有些想笑:“舅母不至于吧,怎么说都是熟人,况且二表哥订下的那位姑娘也不错啊。” “怎么不至于?你舅母那个人你又不知道,当初还用了那样的手段得到你舅舅。”说到最后,常氏压低了声音,有一点点后悔说出这句话。 许槿欢垂眸不语,全当没听见,舅母和舅舅在一起的过程,是家里的逆鳞,谁都不会轻易提起。 太子入狱的第四日,愉贵妃还因伤了膝盖躺在宫里不曾出门,这四日里,后宫许多人都会过去明里暗里奚落一番。 反观皇后,一众人讨好,这更是让皇后喜不胜收,把这一切都归功于许槿欢身上,最主要的是耳旁有个吹风的。 也是这日,二皇子被无罪释放了,包括二皇子妃等人,但丞相还在里面待着,这么久了,皇上也没有让其他人顶替丞相这个官职的想法,谁都不知道皇上怎么想的。 无罪释放,证明之前查到的一切都不实。 秦默骞得到消息的时候并不意外,仿佛早有预料,倒了杯茶抿了一口。许瑾玄站在他面前,见他这样平静,皱眉问:“你早就知道会是这样?” 秦默骞垂眸,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茶杯口,轻笑一声:“指向二皇子的证据是伪造的,且目的不明确,只要皇上派人再查一番就能知晓。” “那为何要把人在里面关这么久?” “把人放出来会打草惊蛇,如今太子落网,二皇子才能平安出来。”没人愿意看到自己的孩子自相残杀,皇上也一样,他这是在尽力保全二皇子。 “这样啊。”许瑾玄松了口气,端起茶杯一口饮下凉茶,重重放下杯子,说:“好在二皇子这人一心只有美色,皇上也看清了他是什么样的人。” 江山若是落到二皇子手里,同样没什么好结果。可惜四皇子才华不出众,人又有些懦弱,唯一符合那个位置的五皇子年龄太小,突然封为储君恐怕会引来杀身之祸。 许瑾玄想起了今日的正事:“我们不谈这个,就说说赵之彦。” 如今最大的隐患是赵之彦还有王大人一众人,牢里说不准有没有太子的人,若是他们来个里应外合,再逃狱什么的,并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祁承策联合的匪不在少数,若是召集做什么事,京城里来不及调兵,他们真可能谋反成功。 许瑾玄想防患于未然,早些将所有事情打压下去。秦默骞当然知道他如何想的,但这件事并不简单,赵之彦虽为祁承策的舅舅,但谋逆之事他并没有行动过,找不出证据。 至于皇上会不会怀疑,当然会,但以皇上的性子,没有证据摆在眼前,他不会轻易抓人,这和二皇子一事不同,当初二皇子出事,二皇子外祖父一家包括二皇子妃一家子全进去了。 没有抄家流放,只是将人关在牢里,当时许多人想不通,今日就明白了,皇上从没想过对二皇子怎么样。 二皇子生母走的早,二皇子成这样,皇上不是没有遗憾过。 太傅府。 许槿欢将绣好的荷包放了起来,心想下次去候府带着,对于这些女红的活,她手就不是很巧了,但是能入眼,细心弄下来还挺漂亮的,挑不出什么差错。 两名婢女端着膳食摆在了桌上,柳儿准备好碗筷,瞧姑娘坐在窗前怔神,等其他两人摆好菜拿着木盘出去,她走过去说:“姑娘,先用膳吧,您早膳吃的那么少,现下一定饿了吧。” 许槿欢应一声,起身走到饭桌前坐下,许是心情不错,笑着问:“我听说你最近总是往外面跑,都是去干什么了?” 她前往候府时没有让柳儿跟着,本以为柳儿在府里待着,今日经过府里一处废弃的院子,听到有人说起这事儿。 说话的两人许是心中不服,就在埋怨为何柳儿能随意外出,她们并没有看到许槿欢,所以才能肆无忌惮的嚼舌根,其中重复过最多的,就是柳儿深得主子喜爱。 柳儿被拆穿了心思,大方承认:“其实是公子让奴婢出去的。” 公子?她哥哥? 许槿欢一点都不知道实情,扬了扬眉,问:“这话怎么说?” “公子说太子出了事,京城百姓定会私底下说什么,公子就派我和青毅每日去街上听别人说些什么,夜里会问青毅白日听到的一切。”柳儿觉得这没什么好瞒着的。 青毅是哥哥的随从,亦是柳儿有好感之人,许槿欢不明白哥哥为何让他们俩一同前去,难道是为了撮合人? 她拿起筷子,问:“那你们都听说了什么?” 柳儿静下来,特意走过去关了门,这才低声说:“有百姓说,皇上偏爱太子,这次顶多废了太子之位,不会怎么样的。” “还有一部分人说,太子此次恐怕要掉脑袋了,而且二皇子被无罪释放,应是要接替太子之位。”柳儿不是很明白这其中的事情,只能将听到的尽数说了出来。 许槿欢心中讶然,直接放下了筷子,出声问:“二皇子被无罪释放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她完全不知道,百姓的消息那么灵通?确定这其中没有什么人作怪? “就今日的事,奴婢没有出去,听青毅大哥说的。” 许槿欢了然,手指轻轻敲着桌子,眸光微闪,今日才听说的,那就不会有错了,只是二皇子出来了,这储君之位绝对落不到他身上,皇上那人明事理,还没有糊涂到自毁江山的地步。 “青毅呢?”她突然想问个究竟。 “青毅和公子去了候府。” 许槿欢轻轻颔首,前往候府或许就是为了这事。 “姑娘,快用膳吧,再不吃就要凉了。” “嗯。” * 为了不让别人瞎猜,二皇子出狱的第二日就接到了册封圣旨,封为瑞王,瑞王妃跟着一起前往西北边境的封地,无召不得回京,本来还想着二皇子或许能争口气的各别臣子沉默了。 许是在牢里受了苦头,瑞王出来后很老实,也不风流了,对待陪他受苦那么久的瑞王妃很好,两人离京时,低调的乘坐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本以为会安静的离开,谁想快走到城门时,马车被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乞丐拦住,那乞丐头发脏乱像鸡窝,一身臭味儿,赶车的马夫看到人眉头紧皱,厉斥道:“哪来的乞丐,赶快让开!” 可那乞丐丝纹不动,眼神坚毅的盯着马车,似有眼泪从脸上划过,苦笑喊道:“瑞王还真是好男人啊,不知您当初给的许诺还做不做数呢?” 马车里的瑞王立刻变了脸色,神情紧绷,一旁的瑞王妃听声音就知道外面是谁了,咬了咬牙,说:“她父亲把王爷害成那样,王爷还想着她?” 没错,程锦嫣的父亲才是导致瑞王入狱的关键,丞相有问题,并且要拉瑞王下水,丞相才是太子的人,可他最后没想到太子要把他赶尽杀绝。 瑞王昨日出来后知道了一切,抱着瑞王妃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被别人迷惑,这要走了,没想到却碰上了程锦嫣。 瑞王妃掀开马车门上的布帘,一眼看到站在前面张开双臂挡着路的程锦嫣,那张脸没变,只是……如今的程锦嫣全然就是个乞丐。 瑞王也看到了,面露惊愕,按理说丞相要做这样的事,一定为女儿寻好了去处,可程锦嫣现在这副模样,显然是……没人管,连个住处都没有。 他的视线放在程锦嫣有些凸起的小腹上面,更是心中一惊,打开瑞王妃的手,帘子放下遮住了外面的一幕,下了狠心,声音发寒:“继续赶路,谁拦着直接冲过去,不用管。” 瑞王妃听到这儿才平息了怒火。 外面的马夫应一声,直接冲了过去,程锦嫣本就是在赌,赌里面的男人会不会带她走,她受够了这样以巷为家的日子,她想走。 看到马车冲过来的那一刻,彻底死了心,踉跄的往旁边挪了几步,还是被马车蹭到了肩膀,不小心瘫坐在地上捂住肚子,痛呼出声。 眼见着马车就要出城,她眼含恨意的哭出了声,嘶声裂肺道:“是你先招惹我的!是你让我成了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堂堂瑞王,就这么践踏一个女子!你这辈子都不会好过!愿你女儿将来也会遇到一个如你一样的人!” 拦马车本就引起了街头百姓的注意,这一道声音更是让吸引了多人看来。 马车里的瑞王低着头紧握拳,耳边是瑞王妃的劝告。 “她那是罪有应得,若不是她找人给王爷您下药,哪里会……” 话未说完,身旁的人突然抬起头:“停下!” 马车猛然停下,瑞王妃错愕不以:“王爷?” 瑞王倏然站起身,二话不说便下了马车,接头的百姓和城门的侍卫都在看他,还有不远处正坐在地上痛哭着的程锦嫣。 不是程锦嫣给他下药,是他给程锦嫣用了迷药,为了维持形象,他对自己跟前的人撒了谎,程锦嫣一直是他拖累的。 丞相做的那些事,程锦嫣一无所知。 围观的百姓并不是都认得瑞王,刚赶来看戏的人看到,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满脸哀痛的朝着一个脏兮兮的乞丐走去,到了乞丐跟前,单膝跪下抱起了乞丐。 周围人都好奇这是怎么了,与之前就在这儿看戏的人询问此事。 许槿欢提着食盒从酒楼里出来,瞧见城门那里围了许多人,问柳儿:“那边怎么了?” 柳儿摇头:“不知道,奴婢过去打听一下。” “不必了,你与我去候府,听哥哥说这几个菜都是秦公子常点的,一会儿就到了用膳的时辰,我们快一点过去。”许槿欢今日只带了柳儿出行,去候府那么多日,她已经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了。 而且秦默骞母亲会帮她说话,那些乱嚼舌根的人不敢多说。 “行,姑娘这个让奴婢来提着吧。”柳儿说着就过去拿食盒。 许槿欢松开手,两手交叠位于身前,举动矜贵地往马车的方向走去,上了马车,接过柳儿递来的食盒放好,对马夫说道:“走吧,去候府。” 街上闹得沸沸扬扬,许槿欢纵然好奇是什么事,但也不愿因此时耽误了秦默骞用膳,而且她也饿了。 前往候府的路上,柳儿又提起了街上的事:“姑娘,你要是想知道刚才发生了何事,奴婢可以去打听一下。” 许槿欢还未说话,马夫先一步问:“是街头那事儿?” 柳儿:“对啊,你知道吗?” 马夫:“奴才不仅知道,还看了个大概,姑娘若想听的话,奴才告诉您,省的听街上的人乱传。” 一件事传来传去就变了味道,不如亲眼目睹的人来讲。 许槿欢看着眼前因风飘动的布帘,把马夫的话听的清清楚楚,到候府还有段路程,实在是无聊,便道:“那你说说吧。” 马夫是许瑾玄院里的,平日里跟着许瑾玄这个公子学到了不少,讲起事情来也能讲清楚,他虽未见过瑞王和程锦嫣,却都听过名字,所以清清楚楚地把街头的事情讲了出来。 柳儿听后目惊口呆,不敢置信地问:“程姑娘怀着身子?” 马夫:“是,奴才绝对不会看错,最后瑞王的马车停下了,看样子应该是要带程姑娘一起走。” 许槿欢难从震惊中缓过神来,难以想象程锦嫣最后还会跟瑞王离开,上次见面还是和芝薏姐姐在外,那时程锦嫣见到她就跑,其实做为多年互看不顺眼的死对头,她挺想帮一下的。 程锦嫣最后落得这种地步,许槿欢挺看不过去的。初次知道程锦嫣这个人的时候,是程锦嫣在外人面前帮她说话,就帮了那一次,后来再见面都对她冷嘲热讽。 许槿欢忘记是听谁说的了,那人说,像程锦嫣这样的人一旦被抛弃就再难在京城立足,程锦嫣很傲,拉不下脸找份活干,从被抛弃开始就有不少心怀不轨之人盯上她,或许想把她卖进青楼,或许是想抓她藏在外院当外室。 不管哪一样,程锦嫣都不会做,她宁愿当乞丐。 许槿欢所为的施以援手,是给她点银子,离开京城也好,起码京城外没有认识的人,但程锦嫣跑得快,且去了窄小的巷子,帮人的心思也就不了了之。 想了那么多,等她回过神来,马车已然快到了候府。 勇昌侯府。 秦默骞刚换好了药,听到小厮说:“待会儿就到了用膳的时辰,公子要去桌前吃吗?” 他眉头紧锁地摇头,说:“不用上了,没什么胃口。” 小厮为难,出口相劝:“公子,许姑娘让您好好养伤。” 秦默骞没想到他也学会了这招,闭上眸子,冷声说:“就喝点粥吧。” “好嘞,奴才这就去办。”小厮心想有许姑娘的话在就是有用,公子这个硬骨头都听话了。 他高高兴兴的走出了屋,看到婢女领着人进了院子,等他看到后面的人是谁之后,非常惊喜地跑进屋,大喊:“公子!” “何事?” “许姑娘来看您了!” 秦默骞睁开双眸,立刻就要起身,想起会牵扯到伤口,就继续坐那儿了,轻咳一声:“让伙房的人准备传膳。” “好嘞!”小厮刚应下,屋外传来一道轻柔地嗓音:“不用让伙房准备了,我去酒楼买了些你爱吃的。” 随着话落,屋里走进来两个人。 许槿欢走进屋里,柳儿提着食盒跟在她身后,将食盒放桌上。她来到床前看秦默骞的伤势,瞧他并无大碍,眼眸闪着碎光,柔声笑道:“秦公子,给个机会一起用膳吧。” 第六十七章 祁承策你个疯子! 秦默骞笑了声, 慢慢站起身,许槿欢连忙过来扶住他。 柳儿把菜摆好,跟一旁的小厮对视一眼, 两人非常有默契的看懂了对方的意思, 看着自家主子在桌前坐下,柳儿先上前倒了杯茶, 就默默退了出去。 小厮也寻了个理由出去了。 房屋的门关上,静默之下,许槿欢甚至能听见秦默骞细微的呼吸声,应当是伤口还在痛, 所以他呼吸有那么一丝丝重。 她看着眼前的这一桌好菜, 犹豫开口:“你的伤……” “好多了,不碍事儿的。”秦默骞压制着不平稳的呼吸声, 拿起筷子, 发现桌上的菜全是他熟悉的, 不免失笑:“说起来,这还是你我第一次坐在一起用膳。” 曾经也坐过一桌, 但都有许瑾玄在场,算不得单独。 “以后会经常一起的。”许槿欢不由想起以后,唇角扬起, 心情不错的拿起筷子,说:“我问了哥哥, 他说这几道菜都是你经常点的, 我想你应当爱吃, 就买了给你带来。” 考虑到身上的伤,她特意让酒楼里的厨子做的清淡一些,不过大致的味道不会变。 秦默骞尝了一口, 点头:“你有心了。” 许槿欢见他吃的满意,自己也跟着高兴,她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她都带着食盒来了,秦默骞自然能猜到今日没有她爹娘陪着,一想起她不顾外人眼光只带了婢女来看自己,心里就是一片酸软,给她夹了些菜。 “这个不错,你尝尝。” 许槿欢和他相视一笑,也给他夹了点。 秦默骞不会说不让她来的事儿,只要别人管好嘴就行了,况且……让别人守住嘴的方法有很多,并不难。 前院里,正在用膳的秦候夫人随口问了句身旁的人:“公子今日可有好好用膳?” 身后的人捂嘴偷笑:“许姑娘都提着食盒来了,公子定会好好用膳的。” 秦候夫人讶然,随即满意点点脑袋,笑意颇深:“我儿子的眼光就是好,给我找了个这么好的儿媳妇,唉,幸好当时听了侯爷的话,没有那么早给他订下亲事。” 身后的人笑:“是啊,公子心里有数,要老奴说啊,您和侯爷就不用太操心了,许姑娘也是个好姑娘,日后对您这个婆母自然也不错。” 秦候夫人笑了笑:“她对我如何不重要,对默骞好就行了。”说这话不是觉得许槿欢会对她不尊敬,而是想让小两口好好过自己的,不用管她怎么样。 “是是是,许姑娘有位您这样的婆母是她的福分。” 瑞王走后不久,许多大臣的目光转移到了四皇子身上,四皇子生母菱妃和皇后关系颇好,眼看着局势有所大变,皇后也跟着高兴。 只是这高兴了还没有两日,太子越狱了,守夜的侍卫全都说没有看到,牢里的铁门被铁链锁着,从外看不出任何痕迹。 皇帝站在铁门外,眉头紧锁地看了许久,冷声道:“秦默骞,你怎么看?” 秦默骞听到消息的时候就来了这儿,此刻他看着外面毫无痕迹的样子,眯了眯眸子,对一旁的侍卫说:“把门打开。” 外面没有痕迹,不代表里面没有,虽然站在外面也看不出什么,但里面那么多草堆,谁知道会不会藏有玄机。 侍卫打开门,秦默骞走进去,脚步声惊动了藏在草堆里的老鼠,黑乎乎的几只大老鼠在牢房里乱窜,还有的跑了出去,从皇帝脚边擦过,一旁的公公急忙蹲下身给皇帝擦鞋子。 牢房里脏的四处都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味道,秦默骞走到一处角落,用手剥开厚厚的草堆,可惜除了几只潮虫什么也没有,从这里面看也发现不了痕迹。 牢里没有窗口,里外都发现不了痕迹,秦默骞低头思索片刻,不知想起了何事,侧头望向铁门外。 公公刚给皇帝擦完鞋子,一脸谨慎的站起身,看到皇帝阴沉的脸色时吓得一声都不敢吭,默默退到了一旁。 在皇帝身后,还有两名牢里的侍卫,全都低着头,刚才开门的那名侍卫察觉到秦默骞的目光,把头低的更甚,若不是无处可避,恐怕都想躲起来。 “看出什么了吗?”皇帝质问秦默骞,这几日被祁承策那个逆子气的不轻,但怎么说都是自己的亲生骨肉,本打算从轻处理,大不了当个庶民一辈子都不许入宫。 谁知道他逃了,居然真有胆子逃了。 皇帝知道自己不了解这个儿子,但他觉得祁承策应当明白当逃犯会面临什么。 秦默骞面对皇帝审视的目光,无可奈何地摇头:“是臣无能,并未发现这里的痕迹。” 不过这牢里的侍卫倒是很可疑,在这里说实话太打草惊蛇,倒不如出去单独谈。 秦默骞这么想着,寻了个理由:“皇上,您给臣几日的时间,臣定会查个明白,不如我们先出去看一看。” 皇帝也没想在这里多待,皱着眉应下:“嗯,正好朕有些话要跟你说。” 这就合了秦默骞的意。 二人出去后,秦默骞跟在皇帝身后,低声把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皇上就没有想过牢里的侍卫有问题?” 他和许瑾玄都怀疑过牢里有太子的人,皇上一直不处置早晚会出现今日的出逃,他就怕祁承策会瞒着所有人,去找许槿欢。秦默骞想到这里就是一阵后怕,恨不得现在就立刻赶去太傅府。 “还有赵之彦,朕不抓他,会派人好好盯着他,你就暗中调查他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务必把祁承策给朕揪出来!”皇帝一脸冷意,他当然知道这件事一定和赵之彦有关系。 “皇上是觉得贸然抓下赵之彦,会惹得太子更加小心?”秦默骞不这么想,摇头说:“以臣来看,不去抓赵之彦,才更会惹得太子怀疑。” 祁承策不是傻子,相反他比许多人都足智多谋,不然也没有那么难对付了。 可惜祁承策预料错了一件事,他以为皇上会斩了他的脑袋,却不知皇上念在父子之情,从一开始就打算放他一命。 皇帝沉思了一阵,点头:“你说的不错,就按你说的办,朕回宫后就下旨让人去捉拿赵之彦!” 太子出逃当日,皇帝下了两道旨,一道是捉拿赵之彦,第二道是废太子的圣旨,如今的祁承策不是太子,只是三皇子。 此事一出,京城哗然。 这天,是真的要变了。 许槿欢在府里的后院坐着,还不知宫里发生了何事,一旁的柳儿盯着远处修葺好的那面高墙,说:“这么多年了,这面墙可算是修葺好了。” 曾经塌了后就一直没人管,如今突然修葺好,还有些不习惯。 许槿欢低头看着手里的针线活儿,细嫩葱白的手指拿起剪刀,剪开黑线,笑道:“以后就安心待在府里吧,况且府里挺好的,外面确实危险了。” 柳儿应声点头,又道:“上次陈诀突然过来抓姑娘,真是吓死我了,希望以后这种事再也不要发生。” 陈诀。 许槿欢听到这两个字眸子一闪,这么多天以来,似乎所有人都忽略了陈诀这个人,太子进去了,陈诀并没有,身为太子的左右手,他也应该押进牢里才是,可没人想起他,那他会去哪儿。 还没有多想,远处跑来了一名小厮大喊道:“姑娘!秦公子来府上了,他想见您一面。” 秦默骞…… 他伤还没好呢,怎么来了这儿?难道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许槿欢双眉蹙起,放下手里的剪刀与针线,赶忙站起身,有些着急地对柳儿说:“你把这些收一下,我先过去看看。” 柳儿有些发懵的点头。 许槿欢看向跑来的小厮,问:“人在哪儿?带我过去。” “秦公子正在前院和老爷谈话,姑娘跟我来吧。” 许槿欢一路跟着小厮去了前院,快走到正屋时听到了里面谈话的声音,倒不是不能听的话,说的都是一些大伙知道的,也难怪会不关门。 她走了过去,进去之前敲了下门,屋里的两人看到是她,许太傅招了招手:“欢儿进来。” 许槿欢走进去,刚踏进门槛,屋里的其他下人就退了出去,还有人特意关上她身后的那扇门,这样子,似乎是要说一些外人不能听的事。 抬起头,看到秦默骞坐在那似乎在思索什么,她爹爹脸色也不怎么好看,眼中多出了几分茫然,出声问:“怎么了?” 许太傅眉头皱的很紧,捏了捏鼻骨,说:“三皇子越狱了,如今已经封锁了城门,任何人不得进出,皇上派了人全城抓捕。” 祁承策有要谋反的意思,一旦逃出去,只怕这京城中要迎来一场大战,到时最苦的可是百姓啊。祁承策这个人,把权利看的比什么都重要,事情到这个地步,他连父子情都不顾。 “三皇子?”许槿欢说不惊讶是假的,皇上终于废太子了,听到这样的消息本该高兴的,想起其他消息一点都笑不出来:“父亲是说,祁承策越狱了?” 许太傅沉重点头。 许槿欢有些出神,越狱了,不知祁承策会去哪儿,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后怕,脊背发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样的人,若是疯起来又会是什么样? “那、那陈诀呢?” 自始至终,许槿欢都没忘了陈诀这个左右手。 这话点醒了秦默骞,他倏然抬起眼眸,这么久以来只顾着对付祁承策,把这个重要的左右手给忘了,祁承策入狱后,陈诀就没了踪影,也没人说起他。 “太傅,您说陈诀那几日会不会混进了牢里,祁承策也是他趁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机救走的?”秦默骞这话一说出来,很多事情都明了。 这有很大的可能,祁承策入狱后,没人处置的陈诀趁机混进牢里,代替了某个侍卫的位置,没有人注意他,所以他有足够的时间来熟悉附近的地形,一旦把人救走,就顺着安排好的路躲起来。 还有今日在牢里的见到的侍卫,那般躲避他的视线,若说心里没鬼他是不信的。 许太傅恍然大悟,一拍桌子,肯定道:“对!就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许槿欢听懂了,她就说陈诀不会老实的,果然如此,但事情明了,还是没有人知道祁承策和陈诀去了哪儿,京城那么大,没那么容易搜查,更何况还有那么多无人注意的角落。 “欢儿,你先回去吧,我与默骞再进宫一趟。”许太傅起身,这么重要的事,自然要禀报给皇上。 秦默骞也这么觉得,陈诀是皇上当初派到祁承策身边的,这么多年虽已叛变,但是为皇上办事的人,基本上都有些把柄在皇上手里。 许槿欢点点头,不想耽误他们,说:“那你们快去吧,不用管我。”这是在府里,不是在外面,所以没什么好怕的。 许太傅满意她的答案,正要叫上秦默骞一同离开,后者出声问道:“怎么不见许夫人和瑾玄?” 秦默骞在这儿也坐一阵子了,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到许瑾玄和常氏,难不成都在院子里没有出来? 说来奇怪,今日发生了那么大的事,许瑾玄连面都没有露,这就有些不正常了。 许太傅也是刚回来,还不知府里的情况,目光疑惑地看向自己女儿。 许槿欢察觉到眼神,叹了声气:“我娘这两日总是做噩梦,心里太过不安,哥哥陪着她前往寺庙上香了。” 不论灵不灵验,拜一拜总能心安。 坏就坏在,城门封锁了,任何人不得进出,许瑾玄和常氏回不来的话,那也挺糟心的。 所以说,他们若走了,这府里只剩下许槿欢一个主子,秦默骞双眉紧锁,眉宇间忧愁可见。 许太傅为难了一下,提道:“不如欢儿跟我们一同入宫?” “不行,太傅还是留在府里吧,默骞一人去就行了,顺便提一下瑾玄的事,皇上应该会让他进来。”秦默骞说,少了一个许瑾玄,胜算会大大降低,这一点皇上不是不知道。 他不放心太傅府只剩下许槿欢这一个主子,祁承策那人太过阴险狡诈,谁知道会不会在暗中虎视眈眈,只为了他们放松的那一刻动手。 秦默骞要保证许槿欢不会受到任何威胁。 许太傅没他想的那么多,不过话都这么说了,便出声应下:“也可以,这一趟我去不去都一样,不过你路上要小心。” “我会注意的。”秦默骞正要走,看到许槿欢满眼担忧的上前一步,张了张嘴,像是有许多话要跟他说。 他默默等着,眼前的人踌躇片刻,说了一句话:“我等你来找我。” 他如今伤还未好全,许槿欢不放心他。 若不是许太傅在这里,秦默骞真想抱一抱她,碍于一旁的岳父目光太过灼热,他无奈一笑,揉了揉许槿欢发顶,嗓音温煦:“等我来找你。” 说罢就走了,来着一趟有许多话要说,但事情紧急,尽快找到人才是正事。 许槿欢目睹他离开的身影,心中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红唇轻抿,轻声问:“爹,你说事情会如我们想的那样吗?” 能顺利的抓住祁承策吗? 她向往安稳,且一直寻求安稳,只要这次的事情稳了,日后就都是她希望地日子。 许太傅有一大半的把握,伸手拍了拍她肩膀,沉声嘱咐:“你要相信秦默骞,相信皇上。” “哥哥能进来吗?” “能吧,只要没人作祟。”许太傅担心的是,就算是秦默骞得了口谕,到了城门还是没有人开门就坏了。 谁知道守城门的那些人中,有多少是祁承策的人,祁承策当太子的这几个月里,暗中策划了太多,不好对付。 “欢儿,你回院子里待着吧,这件事不用你操心,有爹在呢。” 许槿欢咬了咬唇,点头应下:“那女儿先回去了。” 说着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回去的路上正碰到来找她的柳儿,兜兜转转,主仆俩又去了刚才的亭子里坐着,只是桌上没了之前的针线和布料。 “姑娘,秦公子跟你说了什么?”柳儿明显感觉到姑娘有些不对劲,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怎么就变了。 说不上来的感觉,就是知道姑娘不开心,难道秦公子说了很伤人的话? 柳儿开始瞎想起来,是秦公子负了姑娘?还是更过分的事情…… 不过片刻就愤恨出声:“如果秦公子真的负了您,奴婢就去帮姑娘您讨回公道!” 许槿欢被她这模样逗笑,没急着否认,反而问:“你又打不过他,你打算怎么报复?” 柳儿面露懊恼,忽然灵光一闪有了办法,语气恶狠狠地:“奴婢……奴婢拿着长棍去找他,大不了受点伤,到时候奴婢就去告他!” 许槿欢盯着她看了片刻,没想到这丫头会这么说,轻笑摇头:“傻柳儿,别多想了,他没有对我说什么。” 柳儿泄气儿:“那姑娘为什么不开心啊?” 许槿欢还未开口,刚修葺好的高墙那边传来一道意味不明地嗓音:“你家姑娘不开心,是害怕本宫会来找她。” 是一道男声,有些熟悉,在高墙那边随着院子里的风一起涌来,光是听那句话就觉得说话的人不怀好意。 许槿欢蓦然站起身,心慌意乱地朝高墙那边看过去,一个身着灰袍的青年男子坐在墙头,眼神贪得无厌地放在她身上,像是要将她生吞的猛兽。 祁承策脸上沾了一些灰,但是并不影响别人认出他。 许槿欢心头一咯噔,牵住了柳儿的手,二话不说就往前院跑,可她们还没跑几步,看到一块巨大的石头后面走出来一个男子,同样穿着一身灰袍,眼神非常狠毒。 是被所有人忽略的陈诀! “你们想干什么?!”柳儿大声惊呼,左右看了几眼,下意识拉着许槿欢往另一个地方跑,但那边同样被人堵住。 从高墙跳下来的祁承策堵了她们的去路,如今前后皆是豺狼虎豹,主仆两人停了脚步,手牵手的站在一起,许槿欢从没想过会在自家后院里碰到祁承策还有陈诀。 上次在河边也就算了,毕竟那里不是府里,可这次不一样。 想到前院就有人,她很快就稳住心神,强装镇定地说道:“祁承策,如今皇上正派人四处抓捕你,你擅闯太傅府,是在自投罗网吗!” 表面再镇定,心里也是慌的,害怕到心脏跳的很快,一声又一声她都能听清楚。 许槿欢握紧柳儿的手,想找个机会让她逃出去叫人,如果祁承策真的是来抓她的,那就能逃一个是一个。还未说话,柳儿就贴紧她小声说:“往日这后院都有人守着,今日好像没有别人了。” 秦默骞来之前这后院里还有小厮,这才过了多久,就不见任何小厮的踪影。 祁承策听了柳儿这话,低头嗤笑:“太傅府门前突然多了个朝廷的重要逃犯,不管是太傅还是其他人都在前院看着逃犯等我那父皇派人来,谁会注意这里?” 这是祁承策提前计划好的,那逃犯是他逃出来时顺手带出来的,他父皇可能只注意他了,根本没发现牢里还少了一名重要的罪犯,他设计了逃犯扔到太傅府门前,知道这样的犯人一定能引得太傅注意。 只要人都去了前院,那他就能顺利动手。这样一招声东击西,既能对付秦默骞这个小人,又能得到许槿欢,岂不完美? 许槿欢额头冒了些冷汗,回头看了眼恨不得将她杀了的陈诀,不想跟他们废话,如今逃走才是最重要的,深呼吸几下,小声问柳儿:“能跑的动吗?” 柳儿点头:“我能。” “抓紧我。”她话音刚落,就同柳儿一起往另一个方向跑,跑的极快,用足了力气,柳儿与她速递差不多。 只可惜两个姑娘再怎么跑也跑不过会武的男子,祁承策轻轻松松追上去,伸出长臂,抓住了许槿欢的手腕,卯足了力气往自己怀里拉。 许槿欢痛呼一声,不小心松开了柳儿的手。 “姑娘!”柳儿回头看到这一幕大惊,惊慌失措的大喊:“来人啊!快来人啊!!!” 可惜她还没有多喊几声,就被赶来的陈诀扬手打在肩膀,对方用了很重的力度,这一下就将她打晕了,陈诀恨许槿欢,对她的婢女自是下了狠手。 许槿欢眼睁睁的看着柳儿倒在地上,用力想挣扎出祁承策的怀抱,害怕的眼尾泛红,泪珠子从眼里不断溢出,撕扯着嗓子:“祁承策你个疯子!放开我!” “你这么做会后悔的!你放开!” 哭腔难掩,听的叫人心碎。 “欢儿,没有及时把你抢到手,才是我最后悔的。”祁承策居然用温柔到极致的语气说出这话,无比贪恋她身上的清香,甚至低头凑在她耳边闻了闻。 “滚开!”许槿欢红着眼眶撇开脸,发丝凌乱的贴在脸庞,闪着泪光的眸子惹人心怜。 祁承策怎能不爱她这副样子,眼神愈发贪恋,手上的力度也愈发的狠,磨了磨后槽牙,还想说什么,听到陈诀说:“殿下,别犹豫了,人快来了。” 祁承策收起眼中柔情,不过片刻就被狠戾占满,怕她叫太大声引来别人耽误计划,掏出准备好的帕子捂住她的口鼻。 上面有药。 许槿欢双手抓着他捂着自己口鼻的手指,呜咽出声,温热的泪珠砸在男人手指上,身后的人没有一点反应。 渐渐的,她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小,眸子也重的再也睁不开。 祁承策松开帕子放起来,打横抱起她,对陈诀说:“走!” “殿下,这个婢女……” “一起带着。” 第六十八章 你可是我未来的皇后…… 前院。 许太傅看着地上被五花大绑的逃犯, 一直愁眉不展,捋了几下胡子,问:“你们看到的时候他就已经晕了?” “是。” “你怎么认出来的?” “小的之前在街上看到过他的画像。” 许太傅还是眉头紧皱, 太不对劲了, 谁会无缘无故把这么一个逃犯打晕放在他府外?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时府里的管家站出来说道:“老爷,您忙活了一天, 先回去歇着吧,老奴在这儿等皇上的人来。” 许太傅抬手捏了捏鼻骨,摇头:“不用,你们都忙着去吧, 朝廷重犯, 我在这儿亲自看着。” 管家叹气,没有说别的, 特意让人搬来了一把椅子。 许太傅刚坐下不久, 远处跑来一名婢女, 惊慌失措地大喊:“老爷!大事不好了!” 几人随着声音看过去,那名婢女跑的很急, 不知为何眼睛还红着,看着像是要哭了,管家看她这么大呼小叫, 皱起了眉,正要质问什么, 听到那婢女大喊道:“姑娘不见了!” “奴婢找遍了院子都没有看到姑娘的身影, 连柳儿都不见了。”婢女急得流了眼泪, 停下来后气喘吁吁的,似乎怕别人听不清,硬是憋着一口气把话说完:“整个院子都找遍了, 奴婢都没有看到姑娘的身影,这可怎么办啊。” 此话一出,不论是许太傅还是管家,包括府里的所有下人都是大惊失色,许太傅猛地站起身,因太猛,一瞬间头昏脑胀的差点站不稳,还是管家及时扶住了他。 “老爷!” 周围的下人都紧张的看着许太傅,这时被五花大绑的罪犯慢慢睁开了眼,看到自己身处这陌生的地方,眼中一片迷茫,他分明记得被太子救走了,怎么就到了这儿? 府里的人都急成一片,没有人注意他。 许太傅急得红了脖子,大声道:“还不快去找!府里的人都去找!快!” 话音一落,下人们四处分散,有的人行事太过匆忙,不小心和身边的人撞到一起,一时之间混乱不堪。 许太傅有些踉跄的向前走两步,突然听到一道有气无力地声音:“应、应当……是太子……” 他随着声音看去,发现地上的逃犯已然睁开了眼睛,趴在那里,脸部挨着地,脑袋上的鲜血顺着额头往下流,满面的疲倦让人难以忽视。 许太傅急忙过去,对管家摆了摆手,后者很有眼色的把人扶起来,等人起来后,许太傅着急问了句:“你说什么?” 其实他刚才听清了,只是还想再确定一遍自己有没有听错。 失血过多的逃犯喘着粗气,虚弱地把自己从牢里到现在经历的事情说出来。许太傅在一旁听着,不由心凉,眼前的罪犯不过是二十出头的青年男子,因杀人入狱,连杀了好几人。 据说是因为妻子被人玷污,想不开上吊自尽,等他回去后为时已晚,查出那几人是谁后,提着大刀将几个人抹了脖子。 皇帝因失去过挚爱,看在他是为妻子报仇,所以就留住了他的脑袋,就下令关他一辈子,而他也从未说过反驳的话。 在里面待了那么久,早已习惯那潮湿阴暗的地方,忽然听闻有人要救自己出去,代价就是为那人办事,他想也没想就一口应下。出来后才知那人是太子,而他不过是被利用了。 他是被太子带出来的,太子将他打晕扔在了太傅府门前,可不就是引人注目,好来一场调虎离山计。 许太傅气的手发抖,若不是被管家扶住,只怕随时都能晕厥过去,厉声道:“我就知道祁承策这小子就是个疯子!疯子!我们家怎么就招惹上他了!” 他非常悔恨,明明自己就在府里,还是让祁承策那个疯子得逞了! “老爷您息怒,息怒啊。”管家小声在一旁相劝:“既然已经知道了姑娘是被谁带走的,咱们也有个目标,况且皇上还在派人全城搜捕三皇子,总能找到人的。” 许太傅咬着牙,他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他女儿被抓走了,谁知道祁承策会做什么,一想到后果他就怕。 许太傅质问地上的罪犯:“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那人虚弱摇头,眼含歉意:“我不知,从牢里出来后我就被打晕了,其他的事都不知道。” 许太傅气的都想踹他一脚,说到底,他跟这件事也沾了点关系,忍住打人的冲动,对管家说:“去!去将军府通知常将军,让他派兵找!” 管家应下,刚动了一步,就听到身后一声:“等等!” “切记不要大肆张扬,和常将军单独说,让他手下的人都找太子的痕迹,别暴露欢儿被抓走的消息。”许太傅要为许槿欢的名声考虑,倘若太过张扬,只怕会引得别人瞎猜。 “老奴明白。”这样的事儿即便许太傅不说,管家也会注意。 管家着急慌忙地去往将军府,许太傅看着地上的罪犯,沉声说:“待会儿会有侍卫来押你回去,看在你愿意说出我女儿消息的份上,我会跟皇上求情把你从轻处理。” 罪犯半靠着一块石头,苦笑摇头:“不用,我巴不得死了。” 牢里没有尖锐的东西,他死不掉,明明试过一直饿着,但是没熬几日就受不了,所以说啊,还是用些刀剑才能死的利索些。 许太傅盯着他不语,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女儿身上,府里的下人还在找,他没有阻止,万一有人弄巧成拙找到了呢。 远在皇宫的秦默骞还不知道此事,他在皇上面前禀明了许瑾玄和常氏的情况,皇上明白这个关键时刻不能少了许瑾玄,给了他一块令牌让他前往城门处接人。 算算时辰,只怕许瑾玄现在已经到了城门外,但是无论如何也进不来。 秦默骞猜想的不错,此刻的许瑾玄已经回来了,他被拦在了城门外,不仅是他和常氏,还有许多要进京的百姓。 常氏揪着许瑾玄的衣袖,一脸着急:“你说京城是不是出事儿了,我们今日还能回府吗?” 常氏去寺庙之前就不安,往日里上个香心里的不安就没了,可现在不一样,哪怕上了香,回来的一路她都觉得心里不舒服,说不上来的感觉。 看到不让任何人进出的城门,那种恐惧更加强烈,再看周围等着开门的百姓,焦虑在心头久久不散,这几日休息不好,脸上多了许多细纹,一眼看去像是老了五六岁。 “您别担心,京城若出了事……”许瑾玄突然没了声,因为他在想一件事,若皇上得知他在城外,会网开一面让他进去吗? 或许会,也可能不会,毕竟太子已经入狱,重要的人已经控制住。可今日封城,又是为何?难不成发生了变故。 许瑾玄想的头痛,尤其是周围有百姓在跟守城门的侍卫大闹,嚷嚷个不停,听的久了让人心烦。 * 一处无人的河边,祁承策坐在一块石头上,身后是简陋脏旧的木屋,他手里拿着被树枝串好的生鱼,对着火堆转着圈儿的烤。 一旁的陈诀不解道:“殿下怎么不用许槿欢威胁秦默骞?” 都抓来一个时辰了,祁承策没有一点给秦默骞送信的意思,看着更像是要瞒着所有人独占许槿欢,可惜陈诀在,并瞒不了所有人。 祁承策把串着鱼的棍子架在火堆旁的木架上,黑黝黝的眸子盯着那片火堆像是在酝酿什么,沉声说:“本宫有本宫的想法,你自己恪守本分就行了,若是再敢擅自行动,本宫饶不了你。” 上次陈诀私自抓人,他网开一面饶了陈诀,若再有下次,他就留不得。 陈诀:“殿下,她可是能让秦默骞唯一肯低头的人,难道我们要轻易放弃这个机会?!” 祁承策低头不语。 陈诀继续道:“殿下曾说过,没有任何人能阻止您登上皇位的步伐,如今怎么就变了!”他是被皇上安排到祁承策身边的,明明一开始是监视的,到了最后却背叛皇上归顺于祁承策。 祁承策突然站起身,呵斥道:“本宫做什么轮不到你来说!别再给我擅自行事!” 木屋里。 许槿欢悠悠转醒,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眸,眼前模糊一片,过了好一阵子才看清一切,陌生的房梁让她心下一紧,想起了昏倒之前的事情,倏地坐起身。 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确定没事之后才松了口气,抬眼瞧着四周的环境,非常简陋的屋子,像是被人遗弃多年,屋顶还有洞,几缕光透过小洞照进来。 听着屋外争论的声音,动作小心的从草堆中站起身,看到了一旁被捆着手脚的柳儿,放轻了脚步走过去,推了柳儿两下,柳儿随着她的力度顺势倒在一旁,露出脖颈上的青痕。 又推了推还是不见人醒,可见陈诀用了多大的力度。 许槿欢愁的眉目不展,悄悄挪到木屋房门前,小心翼翼地探头往外看,发现这地方熟悉得很,还有祁承策面前的那条河,不就是她上次被陈诀追逐不得不跳进去的那河吗。 祁承策居然把她带到了这里! 细细想来也不奇怪,这个地方比较隐蔽,这条河直通城外,而且附近没有人家,唯一能通向的太傅府也修葺好了高墙,若是等着侍卫搜查到此处,还不知要等几日。 怔神间,听到外面的祁承策说:“你自己好好想吧,想不明白就别跟本宫说话。” 说着,竟往这木屋的方向走来。 许槿欢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躺下装晕不太行,现在跑也不一定能跑的掉,更何况柳儿还在这儿,着急慌忙下,等到人快进来时反而没那么慌了。 平静地走到一个小木桩那里坐下,木桩前有烧过的火堆,地上还有一些破旧的碗筷,看着像是有人待过的模样,只是这处太过偏僻,能来的会是什么人? 迷惑之时,门前传来声音:“醒了啊。” 许槿欢抬头看去,握紧了手掌,问:“你抓我来的目的是这么?”她刚才听到了一些,大概就是利用她去威胁秦默骞,但是祁承策似乎并不是很愿意。 祁承策没什么表情走到她对面坐下,烦躁地踢开地上沾满灰尘的碗筷,说道:“只要你乖乖听话,等我计划成了,我封你为后。” “别说笑了,你觉得有可能吗?”许槿欢忽然发现,这是她第一次和祁承策安静地坐在一起谈话。 往常她避他如蛇蝎,总是想着如何不碰面,没有一次好好谈过。这次跑也跑不掉,倒不如说一些想说的。 祁承策讶于她的平静,瞧她眼中没有往日的惧意,不免笑出了声:“只要皇权在手,没什么不可能的,况且到了那个时候,你家人的命都在我手里握着,你敢不听吗?” 他眼底不善的笑意很难让人忽略,能说出这话一点也不意外。 许槿欢垂首,嗓音清冷:“祁承策,你也就会这些了。”用别人在乎的人来威胁,这是祁承策惯用的把戏,一次比一次令人厌烦。 “没办法,只有用这样的法子才能得到我想要的一切。”祁承策站起身,慢慢绕到许槿欢身后,轻笑:“你可知,为了得到这个太子之位我做了多少。” 许槿欢脊背僵硬,此刻如坐针毡一般,敌人就在身后,她不知道身后的人会不会突然发疯,平静下来的祁承策没有那么可怕,可他一旦发起疯…… 深呼吸,手指攥紧了衣裙。 “大皇兄是父皇最钟意的储君人选……不,应该说皇兄从小就是按照储君来教养的,父皇会亲自指点他,才十多岁,就让皇兄看奏折。”祁承策羡慕过,也嫉妒过,每一次都在想为什么父皇看不到他。 “那时候母妃虽受宠,父皇对我也不错,但他们都给不了我想要的,二皇兄一心沉迷美色就是个废物,可大皇兄不一样,他太优秀了,优秀到我嫉妒的发狂。” 祁承策逐步靠近许槿欢,伸手摸着她发顶,揉了两下,摘下那根显眼的步摇,上方的红珠子漂亮极了,红的像滴血,他就这么握在手里,用尖锐的那端抵住女孩嫩白的脖颈。 笑道:“所以我杀了大皇兄,在没人的夜里,我拿着匕首在他肚子上捅了十多刀,皇兄眼睛瞪的很大,死不瞑目啊。” 许槿欢忍不住寒颤,浑身如坠冰窖,小心地侧开脑袋,试图远离尖锐。身后的人察觉到了她的意图,用另一只手挡住了。 祁承策弯下身子,用那根尖锐的部分在她脖颈上顺着筋脉轻轻划了一下,察觉到身前的人全身发抖,低声安慰道:“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你可是我未来的皇后,我怎么舍得呢。” 说着移开了手里的步摇。 许槿欢像是得到了喘气的机会,呼吸的声音有些大,想起刚才被触碰的感觉就头顶发麻,说话的声音都颤了起来:“祁承策,你简直毫无人性,那是你兄长,你再如何也不该手刃兄弟。” “哈哈哈哈哈!”祁承策疯魔般地大笑几声,眼神发狠:“那又怎么样,只要我想要的,就算是我父皇母妃,我都下得去手!” 当初大皇子被人残杀,皇上派人调查了大半年都没有查到是谁动的手,若祁承策不说,许槿欢猜想这世上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可他居然在她面前说了出来。 “你个疯子!”许槿欢红着眼尾吐出四个字。 “是!我是疯子!所以你还是乖乖等着做我的皇后吧,别想试图从我身边逃离,不然我也不知道抓到你后会对你做些什么。”祁承策今日没有动许槿欢,是因为她醒来后没有要跑的意思,他很满意。 第六十九章 姑娘从始至终都是受害者…… 祁承策说罢便走了出去, 来这一趟像是知道她会在这个时辰醒来,毕竟那些药的用量还是能掌握好的。 许槿欢闭了闭眼,内心骇惧不已, 四肢都在控制不住地发着抖, 就这样抖着迟迟稳定不下来。握紧了手掌,她不知道能有几分把握从这里逃走, 也可能根本就逃不出去。 若院子里的高墙没有修葺…… 可惜啊,天意弄人。 她绞尽脑汁地想着逃走的法子,不知京城里有人找她找疯了。 常戌得知消息的时候,立刻就加派人手搜捕太子, 没跟任何人说他外甥女被抓了, 不仅如此,还亲自去找了, 并没有跟家里的任何人说。 这样的事情, 自然是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与此同时秦默骞也刚得知这件事儿, 他从宫里出来后就直奔城门外,亮出令牌接许瑾玄和常氏进城, 此举动自然引得百姓非议,但令牌摆在那里,没有人敢真的闹事。 三人一同回了太傅府, 才知道许槿欢被抓走的消息。 “什么?!”常氏大惊,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 好在一旁的许瑾玄及时伸手扶住, 不过他情况也没多好, 从震惊中缓过神,久久不语。 秦默骞心中微滞,那一刻像是有无数把刀子在心头剜, 痛的他呼吸都困难,薄唇翕动:“太太傅您刚刚……说什么?” 他的欢儿被祁承策抓走了,这才分开多久,怎么就被抓走了呢?祁承策那个人…… 不过是片刻,秦默骞神情就有万千变化,黑眸中的情绪吓人,不敢相信这些话,手足无措地握紧了手掌,又慢慢松开,满京城的侍卫都在找祁承策,他又该去哪儿找? 会不会已经出城了? 许太傅眼睛湿润,自责道:“是老夫没用,明明在府里待着,还是被祁承策得手了。” “怎、怎么会……”常氏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嘴,一句话还未说全,竟直接在许瑾玄怀里晕了过去。 “娘!”人已然晕厥,许瑾玄如何喊都喊不醒,心里也是急成一团,着急慌忙地说:“那咱们还等什么,快去找啊,默骞,你先行一步,我很快就来!” 许瑾玄说着就打横抱起常氏,往后面院子里跑去,他得先把母亲安置好。 秦默骞并没有听他的,反而转向许太傅,问:“太傅可知她是在哪儿被抓走的?” 这要知道就好办了,但是许太傅也不知啊! “老夫也不知道啊!欢儿不见的时候,府外正巧多了名和祁承策一起越狱的逃犯,老夫还有府里的人注意力都在逃犯身上,刚把那逃犯捆住,就有人来说欢儿不见了!”许太傅两手一拍,急得恨不得往自己脸上扇一耳光。 府里的人找遍了每个角落都不见人,加上那逃犯的证词,如今找到祁承策的踪迹才是最主要的,所以许太傅一直在派人寻祁承策的踪迹。 秦默骞眉头拧紧,咬牙,声音不自觉冷下来:“整个府里那么多人,就没有人看到欢儿最后去了哪儿吗!” 许太傅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还未开口说什么,一旁有名小厮站出来说道:“奴才看到了,姑娘最后去了后院,和柳儿一起,她们俩都不见了。” “后院?”许太傅下意识想起上次在河边的事,可是高墙已经修葺好,应当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 秦默骞并不知那日的事情,听到后院二字,想也不想的便朝后院走去,只要知道是在哪里消失的,总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这关系到许槿欢,他不能错过分毫。 许太傅反应过来,正要跟过去,路过小厮时停下脚步,质问道:“既然看到了,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 小厮下的直接跪下来,惶恐道:“老爷您没问啊!” 许太傅真是被气的头昏脑胀,但他自己确实没有问,就没有责怪这小厮,急忙往后院走去。 秦默骞到了后院,院子里看着和谐一片没有什么不对,哪里都不像有过挣扎的痕迹,他四处巡查,走到亭子里探查,只见石桌上有根很短的银针。 拿起看了眼,这倒没什么不对劲的。 许太傅赶了过来,先是盯着那面高墙看了片刻,走到秦默骞身边,说:“这后院府里的人都找过,应该没什么不对。” 整个府里都翻遍了,没有一个人发现不对劲,许太傅在这样的事情算不上细心,很多时候都会忽略掉关键。 秦默骞往亭子外面走,看了眼地上的脚印,一处花草旁的黑土特别松软,上面陷进了一个很大的鞋印子,他蹲下身仔细看着,问许太傅:“太傅府里的花草都是由谁浇水打理?” 许太傅走过来,思考了片刻说:“是两个心细的小丫头,和欢儿差不多的年龄。” 虽说不如那些上了年纪的懂这些,但是心细就好,而且这后院是许槿欢常来的,所以打理周围的都是婢女。 秦默骞眯了眯眸子,站起身,看了眼四周其他地方,问:“那您觉得这脚印会是府里小厮的吗?” 远处也有相同的脚印,应当是在这黑土里沾了湿泥,鞋子的主人没有注意,就带到了别处,他低头跟着那脚印往前走,快到这院子的门槛时停下。 脚印没了,不知是在地上磨干净了,还是就走到了这儿。 许太傅还在盯着那黑泥里的脚印看,一眼就认定这不是府里人的,毅然决然道:“难道是祁承策的?” 秦默骞摇头:“不见得,欢儿和她身旁的婢女都不见了,祁承策不会同时带走两个人,而且他不会这么粗心,依我所看,还有一人在帮忙。” 话音落下,许太傅在身后出声:“陈诀!一定是陈诀这个狗腿子!他们主仆俩真是一个比一个卑鄙,当初陈诀就在后面河里想偷袭欢儿,幸好欢儿会水跑得快!这个狗奴才,老夫一定要杀了他!” 许太傅狠的牙痒痒,陈诀这几年没少帮祁承策做坏事,当初祁承策刚被封为储君,陈诀仗势欺人来他府上好几次说了威胁的话。 秦默骞从这话里注意到了别的,神情微变,问:“太傅刚才说,陈诀曾经偷袭过欢儿,什么时候的事?” 为何他全然不知,难道是他离开那段时日所发生的? 许太傅沉重叹声气:“这是你离京后那几日发生的事情,欢儿为了躲陈诀,直接跳进了河里,好在那畜牲不会水!不然……” 又叹了声气,说再多都没有用,今日的事情已经发生了,那日的事情也已经过去,最要紧的是当下快点将人找出来。 “河?什么河?”秦默骞莫名想到了城外的一条河,那条河一直延续到京城里,因为太宽,又没有桥支撑,据他所知那条河附近并没有住着百姓,具体通往哪里也没了解过。 “就是我府后的那条宽河啊!当初那面墙塌了,欢儿常去后面玩乐,直到发生了上次的事情后我才找人修葺。”许太傅指着才修葺好不久的那面墙说道,恍惚之间想到了什么。 不仅是他,秦默骞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沉思一阵儿,说道:“太傅您说,京城之中会有人想到那条河吗?” 在城外,百姓或许会知道,但是在城内呢? 许太傅顿然开悟,有些迫切道:“那河两边全是杂草,附近不曾有百姓居住,祁承策……很有可能就在那里!” 秦默骞走近了那面墙,墙虽高,对于习武之人来说还是会轻而易举的上去,抬头看,许是离得近了,轻易看到了上面的鞋印子,和那黑土上留下的不一样,这或许是祁承策所留下的。 许太傅也看到了,刚要说话,听到秦默骞压低声音说:“不可打草惊蛇,劳烦太傅派人去将军府借一些人。” 许太傅觉得甚是有理,现在得到了关键线索,定是要有足够的把握才行,“老夫这就派人去,你也别太莽撞,若是抓不到人再伤了自己就坏了。” “嗯。”秦默骞应了一声,黑眸却一眨不眨地盯着这面墙看,手指一点点蜷缩紧。 许太傅看了眼秦默骞,不放心的走出后院,在路上时碰到了许瑾玄,就把这件事交代给了他。 许瑾玄听了直摇头,皱眉道:“父亲,太子和陈诀虽然都习武,但他们并不像舅舅那般战无不胜,我和默骞还是能对付的,妹妹在哪里待的越久越危险,不如和我默骞联手过去把人救回来。” “你也说了你舅舅战无不胜,还不如让你舅舅来稳妥一些,你和秦默骞过去能把欢儿救下,却不一定能将祁承策捉拿归案,还不如去找你舅舅有把握。”许太傅刚才也那么想过,但不行,只要祁承策这个人一日不除,他女儿就有危险。 这次救回来了,再有下次呢?祁承策要想趁机谋反呢? 许瑾玄拗不过他,只好点头应下,“那行,我去找舅舅,您看着点秦默骞,但凡是关于妹妹的事,他总能失了理智。” “我都晓得,你快去。” 许瑾玄跑着去了马鹏,上了马后快马加鞭的离开。 河边木屋内。 许槿欢坐在柳儿身旁,手心出了许多汗,祁承策现下不在外面,但陈诀一直在门外守着,和上次那样再跳一次河能否逃走呢? 她不会贸然行事,万一逃不走又被抓回来,祁承策真的做什么怎么办,她不敢赌。 正是出神的时候,听到身旁响起一道声音。 “姑娘?”柳儿醒了过来,捂着自己被打过的肩膀艰难坐起身,左右看了眼屋里的一切,很是迷茫:“我们这是在哪儿啊?” 柳儿虽知道亭子,亭子以外的河边就没有去过,更不要提这里的木屋了,这样陌生的环境,她以为是在城外。 “你怎么样?这里痛不痛?”许槿欢轻轻摸着她颈肩的那片青紫,打成这样,陈诀也真是心狠。 柳儿表情一脸痛苦,但还是违心摇头:“奴婢没事,有一点点痛罢了,不碍事儿。” 虽这么说,许槿欢还是心疼,总归是跟着自己才受了这样的伤,这么想着,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柳儿跟了她这么久,心细起来一眼就能猜出她想什么,见姑娘垂眸不语的样子,脸上挤出几分笑,说:“姑娘千万别多想,这一切都是三皇子和陈诀造的孽,奴婢相信老爷很快就会派人来救您的。” “是救我们。”许槿欢拉住她的手,握紧了,“你这些日子跟我受了那么多惊吓,若这次得救,我定为你寻个好人家,脱了奴籍,让你过上好日子。” “姑娘……”柳儿眼睛都红了,摇摇头:“姑娘别把错堆在自己身上,你没有错的。” 姑娘从始至终都是受害者,何错之有? 第七十章 秦默骞摸了摸她的脸,双眼里…… 许槿欢无数次想过, 倘若她当初没有跟着母亲入宫,也没有碰到一众皇子,祁承策对她是不是就没有如今那份可怕的感情了。 那时候她被欺负哭了, 是祁承策亲自领的头, 大皇子也在那里,训斥了祁承策几句, 但没用。好在母亲出来的及时,带她离开,就是那天起,祁承策缠上了她。 走到哪儿都喜欢跟人提起她的名字, 知道她要外出, 总会提前到那个地方等着她,每一次都道出思念, 说尽令人恶寒的情话。 许槿欢对他的印象停留在和他刚认识的那天, 从一开始他带人欺负嘲笑, 就注定了她不会喜欢这人。记得去年开春时,她和柳儿去酒楼厢房里找兄长, 却无意听到了祁承策和二皇子的谈话。 他们兄弟二人喝的烂醉,二皇子说:“三皇弟啊,你这个法子不行, 要我说就直接来吧,或者找几个人帮帮你, 只要京城的人都以为她是你的, 她以后不就只能乖乖嫁你?” 祁承策没有反驳, 问这话可行吗。 二皇子醉笑几声:“行的,大不了就直接上,名节搭在了你身上, 不就更是非你不可了吗。” 许槿欢那日在门外听的心中犯恶心,尤其是里面还有其他女子的声音,那女子声音娇媚,不知做了什么,喊着‘三皇子真坏’。 自那以后,她对祁承策避而远之,这样的人嘴上说着喜欢,表面一副真情实意地模样,背地里却是那般令人恶心。 “姑娘,你怎么了?”柳儿看眼前的姑娘目光出神,迟迟没有说话,有些担忧。 许槿欢回过神,摇头:“没事,待会儿我们试着跑出去吧,外面只剩下陈诀,他……不会水,应当……” 上次因不会水没抓到她,回去后有没有练过水性她也不知道。而且就算是逃,除了顺着河游向城外,其他地方都有危险,府里那么高的墙她也爬不上去。 柳儿爬起来,轻步走到门前往外看了眼,发现河边只站了一个人,想了想,手有些发抖,说:“姑娘,一会儿我拦住他,你跑吧,如果跑不动了,就躲在草里别出来,他们看不到的。” 河岸两边的草很高,足以挡住一个人,那么一大片,没有人会耐着心一点点找人的。 许槿欢不意外她能说出这样的话,但自己不愿听到,摇了摇头:“要走一起走。”柳儿一人拦着陈诀,不但拦不住,还会受伤。 “姑娘!” “你没看见他带着刀剑?你若执意拦他,他……”许槿欢撇开脸,后面的话没有说,捏紧指尖的杂草,有些后悔为何不乖乖在自己院中待着。 干嘛要跑到后院去玩,给了祁承策这样的机会,为何总是收不住玩心,关键时候在屋里待着虽闷,却不会给任何人添麻烦。 如柳儿所说的那样逃走,一旦柳儿执意拦着,陈诀要了柳儿的性命怎么办,让她眼睁睁看着柳儿去死,她做不到。 柳儿回过头看她,双眸湿润,笑道:“姑娘,奴婢从小跟着您,您对奴婢的好奴婢都知道,也知道您把奴婢当做妹妹来看,奴婢今生能得姑娘如此,死而无憾。” “别瞎说,什么死不死的,我们都会没事的。”许槿欢鼻子有些泛酸,强忍着才没有暴露出哭腔,目光向上看着,企图逼下即将溢出的眼泪。 “不,姑娘你要逃出去,夫人老爷现在肯定很担心你,还有秦公子啊,他肯定特别着急,姑娘你走吧,奴婢拦着他,死死抱着他不松手。”柳儿说着哭出了声来。 “我还没有落到让你为我谋生的地步。”许槿欢别过脸不愿看柳儿,她才用不着用别人的命来换自己的命。 话虽有些伤自尊,却是实话。 柳儿看自己相劝不成,似乎真的把姑娘惹生气了,心下愧疚不已,只能点了点头说:“既然姑娘不愿,就当奴婢那些话没有说吧。” 主仆俩都陷入沉默,许槿欢为了让柳儿打消那个念头,一句话都不跟她说。就这样坐着,不知过了多久,柳儿忽然起身动了,看样子像是要往外面跑,许槿欢察觉到她的举动,急忙站起身追过去。 好在这丫头受了伤跑不快,她赶在出门之前追上,手指抓住柳儿手腕,抓得紧紧的,厉斥的声音不由加大:“你不要命了!连我的话都不听,是不想跟在我身边做事了吗!” 许槿欢很少凶人,柳儿从小和她一起长大,做什么都没有被凶过,这是第一次。 柳儿抬头望进她含着冷意的双眸,呆滞了片刻,开口:“我……” “吵什么呢!”远处的陈诀听到声音特意赶过来,语气不怎么好。 许槿欢松开柳儿,垂下眸子,冷着嗓音说:“许家的人,不需要别人来卖命,你若再不听话,就当没我这个姑娘。” 趁着陈诀赶来之前,她坐到了原位,柳儿站在房门前没有动。 陈诀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出她们俩闹了矛盾,嗤笑一声:“劝你们老实点,把逃走的想法收起来,殿下不在,我这个粗人下手可不知轻重。” 许槿欢没有吭声,仿佛没有看到他一般。 陈诀有些烦躁,扯着柳儿的衣领把她扔到许槿欢身旁,恶狠狠地威胁:“老实点!不然有你好看的!” 柳儿:“呸!不过是个逃犯,你和祁承策都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许槿欢皱起眉,以陈诀的性子听到这话…… 她似乎猜到陈诀会做什么,还没来得及阻止,耳旁已然响起一道响亮的巴掌声,还有柳儿惊呼的声音。 陈诀眯了眯眼,用了很大的力气,手指都跟着发麻。 柳儿随着被扇的力道歪了脑袋,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上面五指非常明显,牙齿磕碰到了嘴角,隐隐有血迹冒出,疼的她龇牙咧嘴。 甚至有些头晕目眩,倒在草堆里起不来。 许槿欢突然质问出声:“陈诀!你主子可没让你打我们,你这样,就不怕被他怪罪!” 祁承策最起码不会对女子下狠手,陈诀这个莽夫,当真不知怜香惜玉是什么。 陈诀冷笑:“殿下在意的是姑娘您这副皮囊,和旁人有什么关系,就算是我把她打死了,殿下也不会怪罪我,要不然我们试一试?” 许槿欢手里攥了一把杂草,狠狠朝他扔过去,因草太轻,没有碰到陈诀分毫,她恨不得刚才扔过去的是个石头,砸在陈诀脑袋上才好。 陈诀后退了半步,忍了又忍才没有动手,心里气不过,就故作威胁:“别以为我真的不敢动手,殿下现在不在,没有人能阻止我,姑娘若是把我惹烦了,今日就去见阎王爷吧!” 许槿欢死死地盯着他身后,咬牙不吭声。 陈诀:“别用那副表情看我,你现在的命掌握在我手里,只要我想……” 他话未说完,身后就响起一道阴沉沉地声音:“你想怎么样?” 陈诀心下一惊急忙回头,看到是谁后急忙跪下认错:“殿下息怒,奴才一时口快忘了分寸!” 祁承策两手背后,看了眼屋里的情况,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说明许槿欢没有想跑,意识到这一点他心情好了一些,对于陈诀刚才的那些话也没生气。 他低低地笑了几声:“你一个奴才,收好本分就行了,本宫有话要跟许姑娘说,你带着她的人先出去。” 陈诀一脸不情愿地走到柳儿身边,拽着她的手臂出了木屋,柳儿从眩晕中缓过来,回头不放心地看许槿欢:“姑娘……” 许槿欢看着祁承策,想起了他发疯的样子,说不害怕是假的,不断的在心中安慰自己,告诉自己没事的,自己对他还有用,他不敢怎么样的。 祁承策看她低垂着脑袋,连个眼神都不愿意给自己,心里泛起一丝苦涩,低声说:“本宫已经让人传了信,你就委屈一下在这儿待几日,等本宫手里的人来了,一旦谋反成功,你就是皇后。” 许槿欢这才抬头看他,问:“倘若不成功呢?” 眼前的人似乎被她这话刺激到,在她面前慢慢蹲下身。祁承策伸手捏住她白嫩的下巴抬起,眼神阴郁,语气怪怪的:“倘若不成功,欢儿陪我一起下地狱好不好。” 许槿欢硬生生地从他手中挣扎开来,扭过脸躲避他的视线,眸子冷冷清清,没有回他的话。 祁承策好似没看到她的冷淡,认真说:“不管是死是活,你只能在我身边,懂了吗?” 这话说的,许槿欢真想给他一耳光,但她忍住了,依旧不吭声,对于面前的人理都不理。 祁承策深吸一口气:“罢了,这种事跟你说什么,本宫满意就好了。” “还有啊,等本宫登上了皇位,把秦默骞碎尸万段可好?我与你亲眼看着别人行刑,期待那日的到来吗?” 许槿欢终是红了眼眶,声音颤抖:“他死了,我不会独活。” “本宫派人跟着你,不会给你寻死的机会。” “你若真敢这么做,我一辈子都会恨你。” 她轻飘飘地一句话,让祁承策愣了好久,最终意味不明地笑道:“那你恨吧,能让你记住也是好的。” 许槿欢咬着唇,不再和他说话,明知是个疯子,还要和他废话。 静默之时,外面传来了一些窸窸窣窣地声音,下一刻就是刀剑相对的刺耳声,还有……许多脚步声。 祁承策心想不好,还没有走出屋子,就听到外面陈诀的大喊道:“殿下!秦默骞带人来了!” 许槿欢眼前一亮,看到他反过身来,像是要拿木桩上的长剑,也不知这一刻自己是怎么了,不要命似的扑过去,抓起木桩上的长剑,握紧剑柄抽出长剑,剑刃对准了祁承策。 “别动!” 祁承策眸光沉沉的盯着她,伸出右手,一字一顿道:“乖,那东西不适合你拿着,还给本宫。” 许槿欢眼神坚毅,对着他不曾移开分毫,但是手里的剑太重了,才举起片刻就快要抬不起手臂,想起外面的秦默骞,就咬着牙死撑。 今日已经浪费了太多精力,此刻声音都是虚弱的:“祁承策,你抓我的时候就该想到这一刻,京城那么多人都在搜捕,你逃不掉的。” “是吗?”祁承策语气阴凉,许是因为她这般对自己,眼神变得愈发阴鸷,一点点的凑上前,剑刃离自己越来越近。 许槿欢双手握着剑柄,不曾后退半分,眼前的人继续上前,直到肩膀抵着剑才停下,她咬紧要关,似乎意识到他的意图,急忙收回剑,转而把长剑横在自己脖子上。 祁承策抓了个空,看到她的举动后瞳孔一缩,停在半空的手臂僵住,隐隐发着抖,试探道:“外面就是来救你的秦默骞,你不会这么做的对吗?” 他忽然怕了,自己的性命被威胁时没有怕,被父皇关进牢里没有怕,面对即将迎来的酷刑同样没有怕,但是看到那把剑抵着许槿欢脖颈时,他怕了。 “要试试吗?你走近一些,我们试试。”许槿欢似乎抓住了他这一点把柄,把剑贴的更近,眼底无尽冷意。 “不、不试,我们不试,欢儿你先把剑放下,伤到了怎么办!”祁承策嘶声大喊,伸着手,好似随时准备奔上前去,他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惧意,唯恐眼前的人出了事。 他慌了神,总说一起死的话,可真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舍不得许槿欢受伤。 屋外打斗声停下了,应当是陈诀被抓了。 许槿欢没有对自己手软,她拿自己的生命来威胁祁承策,最起码真的有用,意识到外面已经结束了打斗,冷声说:“祁承策,我想不明白,你如果真的心悦我,何苦要那么败坏我名声,引得我反感厌恶。” 祁承策面露迷茫,一点点放下手臂:“可是……可是有人跟我说,只有这样才能得到你。” 察觉到他的松懈,许槿欢后退了半步,哂笑:“那你告诉我,有哪家的女子希望自己的名声不洁?有哪家正常的姑娘愿意听到自己和别人的名字绑在一起!” “这不一样!”祁承策瞪着她,眼睛都没眨一下,眼里充血,说:“我是三皇子啊,是太子,是未来的储君,没人不喜欢我身边的位置!你跟着我就是未来的皇后!” “三皇子如何,太子又如何?我想要的不过是一个真心待我之人,你扪心自问你做的到吗!给的了我想要的吗!”许槿欢情绪也激动起来,手上的劲儿发了狠,脖颈隐隐出现了一条红线。 祁承策的真心又算什么,他逢人就说喜欢她,背地里没少跟青楼女子勾搭。 每次想起这件事,许槿欢就恶心的想吐。 祁承策失魂落魄地盯着心上人脸上的厌恶,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似乎错了,张了张嘴,还未说出一个字,屋里突然闯来一个人。 他敏锐的察觉到,这次进来的人是谁不言而喻,二话不说便朝许槿欢冲过去,后者没有任何准备,手里的长剑就这么被他抽走。 许槿欢本以为自己也要跟着遭殃,却见祁承策拿着剑和秦默骞对打了起来,她想起秦默骞身上的伤,担忧不已,刚上前一步,屋里又闯进来了其他人。 是兄长和二表哥! 两人纷纷上前围住祁承策,后者被三人围攻,很快就败下阵来,他被常栩泽轻松挟持着,无论如何都挣扎不了。 祁承策无话可说,败了便失败了,但他心有不甘,狠毒地盯着秦默骞看。 秦默骞没理他,扔掉手里的剑向许槿欢走去,看到她脖颈上的伤口,伤口很浅没有大碍,但那条红线横在脖子上,怎么看都觉得触目惊心。 秦默骞心中微滞,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双眼里充满了红血丝,哑声说:“我来晚了。” 刚才的那一幕他看到了,若不是祁承策逼迫,许槿欢不会拿着剑抵着自己,说到底还是他来晚了一步。 明明才分离几个时辰,许槿欢却觉得像是过了好久一样,看到秦默骞的那一刻眼泪就涌了出来,听到他的声音,泪珠子不停的往下掉,轻轻抽泣了一声。 “不晚,一点也不晚。”声音带着忍到极限地哭腔,碍于还有别人在这里,哭的一点都不狼狈,她才不要丢脸呢。 许瑾玄和常栩泽对视一眼,两人押着祁承策出去,祁承策从未见许槿欢哭过,哪怕被她抓来,也不过是红着眼睛,眼泪一次都没有留下过。 不甘心地回头,瞧她哭成那样,心里也跟着痛。 “老实点,不该看的别看!”常栩泽把他的脑袋掰正。 秦默骞心里非常不是滋味儿,皱着眉头把她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她背部,柔声说:“别怕,我来了,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许槿欢无声哭着,肩膀不断的发着抖,因仰着脑袋牵扯到了脖子上的伤口,娇气地哭嚷道:“脖子好痛啊。” 秦默骞心疼的不得了,摸了摸她后脑勺,道:“傻不傻啊,怎么能拿剑对着自己。” “不那样的话,谁知道祁承策会做什么。”许槿欢声音也哑了,拿自己做为祁承策的威胁的确危险,可事实证明她成功了。 “别哭了,我们回府,你爹娘担心的不得了。” 许槿欢哭着应一声,被他牵着出了脏乱的木屋,外面并没有多少人,除去兄长和二表哥,他们只带来了几名侍卫。 许瑾玄本意是想多带一些人来,秦默骞为了许槿欢名声着想只挑了几个比较老实的,免得今日的事过后有人胡说。 柳儿看到许槿欢出来,上前了两步,弱声道:“姑娘……” 第七十一章 事已定 柳儿的模样看着更惨, 一边脸肿得已经不像样子了,看到许槿欢脖子上的伤口,哭的更厉害, 抽泣道:“姑娘你怎么样, 要不要紧啊。” 许槿欢摇摇头,安慰她:“没事, 别哭啊。” 柳儿不语,继续低头哭。 秦默骞只担心许槿欢身上的伤,抬头对许瑾玄说道:“劳烦瑾玄兄和常小将军先把三皇子押去宫里,我带欢儿回太傅府。” 许瑾玄点头:“我明白, 这边的事就交给我和栩泽, 你看好我妹妹就行了。” 祁承策和陈诀都被押着,前者死死的盯着许槿欢, 后者刚才太吵, 嘴里被塞了东西, 不善地看着周围的人,好似有许多恶毒的话要说。 但没人管他们, 几人分头行动,来的路并不近,府里那道墙堵上了, 没办法绕近路,他们要从城外走, 这条河四周没路, 只有城外那一条路。 城门外还有许多百姓在等着, 看到那么多人浩浩荡荡的进去,很是不解,也埋怨不公, 但是有侍卫跟着,没人敢上去问个究竟。 太傅府。 许槿欢仰着脖颈,等眼前的人把纱布一点点缠绕好,问了句:“你怎么知道我在那儿?” 河边的位置太隐蔽了,没几个人会想到那条河,秦默骞能带着人找到那里,意外又不意外。 秦默骞放下纱布,垂着眸说:“府里有人看到你最后去了后院,我过去看了眼,不知是祁承策还是陈诀留下了痕迹,太傅说你之前在河边的亭子里遇到过陈诀,就想到了那儿。” “不管你在不在,我都要去看一看。” 许槿欢摸了一下包好的纱布,红唇轻抿,犹豫再三道:“陈诀那次的事情不是我不想说。” “我知道,我都知道。”秦默骞声音沙哑,轻轻抱住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有了不一样的神情,低声说:“什么都不要说,好好休息几日。” 许槿欢这次的确受了不少的惊吓,在木屋的时候,已经做好了许多准备,大不了鱼死网破的拼一把,能逃则逃,不能的话……便豁出去这条命。 万万不想,秦默骞带人来的那么快。 想起这个她鼻子蓦然一酸,眼里泛了泪光,轻轻捏着秦默骞的衣袖,小声说:“那……你什么时候能来陪我?” 她知道,秦默骞在这儿待不了多久,还要去解决祁承策的事情,不论是他还是哥哥都一样,朝廷上还有一场纷争。 “我每日都会来看你,别害怕,好好休息。”秦默骞扶着她躺下,目光触及到她脖颈的白色纱布,心里很不是滋味儿,恨不得那伤口在自己身上。 “嗯。”许槿欢每次开口说话都会扯到伤口,有一点点痛,只能尽量少做一些牵扯到伤口的动作。 秦默骞舍不得这时候离开,但又不能违抗皇上的命令,忍了又忍,忽然俯下身,两手按在许槿欢脑袋两旁,一点点弯下身子。 他离得越来越近,许槿欢能清楚的闻到他身上的气息,脸上有些发热,眸子半磕着不敢看他,等人到了跟前,额头多了一抹温热的触感。 痒痒的,在她心底激起一片涟漪,吓得她不敢出气。 秦默骞停留了片刻就起身,帮她盖好被子,温声说:“先睡会儿吧,府里都是将军府的侍卫,你什么都不用怕,祁承策那帮人都在牢里待着,我不会让他们有好果子吃的。” 许槿欢轻应一声。 秦默骞起身离开,门外是一名很眼生的婢女,他嘱咐对方:“好好看着你家姑娘,门外最好别少了人,有什么不对劲去找太傅。” 婢女点头:“奴婢晓得。” 秦默骞这才离开,心里并不放心,他安排了几个人在暗处守着,一旦有不轨之心的人过来,会立马将人抓住带到他面前。 皇宫。 皇帝脸色阴沉沉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愉贵妃,哪怕她哭的再厉害,没有一点心软的意思,深吸一口气,听到有公公进来说:“皇上,许家公子和常小将军找到太子了。” 皇帝心里松了口气,他知道自己儿子有了谋反的心思,一旦找不到人,下场最惨的可能是他,亲儿子要弑父,他怎么能容忍! 愉贵妃听到此心下一慌,跪在地上猛磕几个头,哭哭啼啼:“皇上!求您放过策儿一命吧!他真的没有谋逆之心啊,他只是不想在牢里待着,臣妾求您了皇上!” 她本来已经想好了救策儿的方法,谁知道策儿居然有胆子从牢里逃出去,这不就坐实了罪证,还如何辩解啊! 弟弟一家都被抓了起来,几个孩子都没能幸免,愉贵妃头大的很,一个人跪在这儿求了半天,甚至希望儿子别回来了,这么一走了之也行。 没想到会听到祁承策被抓的消息,只觉得眼前发黑,磕头都比刚才磕的狠了。 “把愉贵妃拉出去!”皇帝正在气头上,任何人为祁承策说话他都会轻易恼怒。 公公着急的跑到愉贵妃身旁,相劝道:“娘娘尽快起来吧,三皇子的事已成定局,您说再多都没用。” 其实祁承策做的那些事儿,若说愉贵妃一点都不知道,皇帝是不相信的,他这几日之所以没有处置愉贵妃,是因为有感情在,但也知道这样的感情不能多留。 愉贵妃听到三皇子这个称呼,压下心里的不快,不听话继续哭嚷求情:“皇上!您起码让臣妾见策儿一面吧,策儿是臣妾的孩子,臣妾……” 殿里进来了两名侍卫,一言不发的押着愉贵妃向外拖去。 愉贵妃被两个大男人拖着挣扎不了,只能扯着嗓子大喊:“皇上!策儿他是您的亲儿子!您为何不相信他啊!” “皇上!臣妾求您了,饶了策儿一命吧!” 声音越来越小,皇帝低着头一声不吭,周围的气氛莫名变得令人心颤,公公不敢在这里多待,默默退了出去。 没多久,许瑾玄亲自带着祁承策走了进来,皇帝看到祁承策的这身穿着,灰衣麻布,脸上沾满了灰和血,若不是那张脸是熟悉的,他还真认不出来。 祁承策被迫跪在地上,抬头看着前方的人,眼神里只有怨,没有一分一毫的求饶和害怕。 他在怨眼前人做为一个父亲,没有尽到一点做父亲的责任,他爱的女人,父亲不同意他得到,他想要的皇位,父亲暂时施舍给他,还有他想要表现的一切,只能遭到父亲一次又一次的否认。 皇帝看懂了他眼里的情绪,心中愤怒至极,除此之外还有茫然,这是自己的亲儿子,为何他们父子会走到这一步? 许瑾玄看皇上迟迟不语,不由出声:“皇上。” 皇帝回过神,眼神严厉,说:“策儿,你太让朕失望了。” 祁承策冷笑:“父皇不是一直都对儿臣失望吗?” “满口胡言!朕怎么会有你这样没良心的儿子!” “是啊,儿臣没良心,可儿臣是父皇的亲儿子,随谁呢。”祁承策低笑几声,语气低落:“儿臣与大皇兄都是父皇儿子,父皇只偏爱大皇兄,不公平。” 许瑾玄抬了抬眼皮,大皇子一直都是皇上心里的逆鳞,谁都不许提,这些年看着是淡忘了,其实一直被失子之痛困着,这么久了都没有找到凶手,皇上当然恼怒。 “你还有脸提你皇兄!”皇帝狠狠拍桌子,气的脸红脖子粗。 祁承策不知想起了何事,又笑了起来,那语气有些可怕:“儿臣可是亲手杀了皇兄的人,提他一句有何不敢?” 这句话就像是一道雷,皇帝听后像傻了一样,久久没有缓过神,许瑾玄也差不多。祁承策还真是个疯子,没人比他还要疯了,这人简直无可救药! 殿外的公公守着门,突然听到殿内传来了一道巨大的声响,殿外的人低下头,谁都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翌日。 城门开了,在外等着的百姓各回各家,进城后才得知宫里出了大事。曾经的太子也就是现在的三皇子意图谋反,现已贬为庶人,五日后午时三刻当众斩首! 愉贵妃身为三皇子的母妃,降为才人,昨夜里被赐了一条白绫,现下已经不在了。 与此事有牵扯的大臣,皆是抄家流放,为了以绝后患,愉贵妃的弟弟赵之彦也会在三日后斩首示众。在牢里关了许久的丞相一家几十口也有了消息,没有刑罚,无论男女老少全都流放。 皇帝不想留下隐患,要解决就解决干净一点。 许槿欢在府里安心休养,坐在榻上,身后靠着一个软枕,前来探望她的安平郡主坐在床边,感慨道:“害人终害己,三皇子这次的事儿,也算是给其他皇子一个提醒。” 二皇子去了封地,无召不能回,等祁承策的事儿了结,宫里就只剩下四皇子和五皇子二人,这两位皇子关系素来要好,只希望他们不要反目成仇。 皇位对于一位皇子的诱惑太大了,曾经二皇子和祁承策关系也不错,后来呢?还不是分崩离析。 许槿欢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没有说话。 安平郡主看她这样,问道:“你这伤到底如何来的啊?” 许槿欢昨日不见的消息除了家里人没有外人知道,安平郡主也不得知,只知道她病了,今日特意拿了礼前来看望。 第七十二章 做了噩梦 “昨日不小心被贼人伤了, 好在不碍事。”许槿欢摸了一下面料粗糙的纱布,放下手指,心里想着今后的事情。 今日之后, 京城就太平了吧。 安平郡主:“没有大碍就好, 那贼人呢?抓住了没有?” 她点点脑袋。 安平郡主松口气:“如此便好,我前几日眼皮子总是跳来跳去的, 直到今日才好,想来也是因为担心你吧。” 两人在屋里聊了一阵子,一名婢女端着糕点进来,顺便说道:“姑娘, 老爷和公子回来了, 秦公子也来了府上。” 按照以往,许太傅和许瑾玄在一个时辰前就回来了, 如今宫里那么多事, 他们也忙的不可开交。 安平郡主听到了‘秦公子’三个字, 站起了身,说道:“我也该回去了, 你好好养伤,过两日还会来看你的。” 说着就转身要走,许槿欢及时叫住了她:“郡主。” 安平郡主停下脚步, 回头:“嗯?” 许槿欢唇畔漾起一抹笑,满眼虔诚道:“谢谢你。” 她很感谢安平郡主当初愿意帮她, 也感谢安平郡主如今愿意来看她, 京城中刚安稳下来, 前两日表面看着没什么,但侍卫四处找人,不论哪个角落都要翻一下, 城里还有许多太子余党,私底下做着谋反的勾结。 那两日都没有什么人上街,更不要说姑娘家家的外出了,今日刚平定,安平郡主就来了,许槿欢是真的由衷感谢。 安平郡主眉眼含笑,摇了摇头:“不用,我们是朋友啊。” 说了这句没有多留走出了屋子。 许槿欢回过神,看了眼婢女,问:“柳儿怎么样了?” “回姑娘的话,柳儿肩膀伤的严重,郎中不让她随意走动,如今正在屋里躺着。”昨日柳儿回来的时候,身上的伤吓到了许多人,到现在府里还有人讨论。 “这样啊,让她好好休息吧,你跟我去前院一趟。”许槿欢经历了昨日的事情,有些害怕单独一个人,她怕真的再出什么事。 后院那个地方,短时间内也不打算去了,就昨日那些,足以留下阴影。 “是。” 前院书房里,秦默骞在说五日后祁承策斩首的事情,这五日里需看好人,谁知道京城里还有没有祁承策的人,万一那些人和陈诀一样去劫狱,那才真是坏了。 好不容易抓起来的人,有了昨日的教训,这次万万不想再出一点差错。 许瑾玄也这么觉得,眼神有些发狠:“的确,这次我能不能掉以轻心,五日后我要亲眼看着祁承策掉脑袋。” 许太傅看着这俩年轻人,颔首一下:“就这五日,我们好好注意一下,还有关于赵之彦这个人,他挺狡猾的,我担心这三日会有什么变化。” “父亲不必担心,赵之彦的事情有刘大人在,咱们倒不用太过担心。” 许太傅沉思点头,抬头看向秦默骞,发现对方有些出神,问:“默骞有什么想说的?” 有了昨日的事,他暂时放下了那种岳父对女婿的偏见,总归是自己女儿喜欢的,对女儿也好,秦默骞会是一个好女婿,更会成为一个好丈夫。 “太傅,如今其他事都不足为惧,祁承策那边有常将军的人特意守着不会出事,我们现在要注意的是皇后。”秦默骞今日在宫里听说了,皇后这些日子和四皇子生母走的很近。 这就代表,皇后想助四皇子一臂之力。 这并没有什么,可他接触过四皇子,太急躁了,不适合那个位置,唯有五皇子是最适合的人选。 许瑾玄皱起眉头,总觉得他和往日不太一样,似乎太过急切的想要稳定一切,摇头说:“默骞,你太急了,这样的事急不得,皇后怎么做是她的事,谁是太子还不是要皇上决定。” 许太傅:“对,四皇子和五皇子关系向来不错,应当不会再有二皇子三皇子那样的事。” 秦默骞眼睫垂着,他知道自己太急了,或许是因为这次的事情轨迹和之前完全不一样,祁承策要提前死了,和祁承策有干系的都出了事。 “你怎么了?”许瑾玄突然问了一声。 秦默骞摇头:“没事,继续说祁承策吧。” 在他看来,四皇子和五皇子还是得防一下,倒不是害怕他们会伤害许槿欢,而是两人一旦闹起来,京城中不会安稳。 四皇子性子急躁,他曾亲眼看到过四皇子对五皇子恶语相骂,五皇子念在兄弟之情一直没有对付四皇子,登上那个位置后就封四皇子做个闲散王爷,什么权利都没有给。 太傅不知道四皇子是怎样的人,他却知道。 秦默骞闭了闭眼,手指捏着鼻骨,逼迫自己不再回想之前的事情。 三人讨论了许久,一直到午膳的时辰才说完,秦默骞也该走了,刚站起身就听到许太傅说:“默骞留在府里用膳吧,你这个时辰回去也赶不上了。” 秦默骞没拒绝,点头应下来。 等他和许瑾玄走出书房,发现许槿欢正等在门外,不知等了多久,看到他后开心地上前一步,万分不舍道:“你要走了吗?” 许槿欢在外面等了小半个时辰,她知道父亲他们在书房里谈事情,就没有想进去打扰,在外一站就是这么久,有人搬来了凳子她也不坐。 因伤的缘故,在榻上躺了那么久,浑身都快躺僵了,她不想再坐着亦或是躺着,站着活动一下挺好的。 秦默骞走到她面前,低头看着她,若不是身后有道强烈的视线,此刻都忍不住伸手摸一摸眼前人的小脸,许是伤口痛,许槿欢气色不是很好。 他嗓音有些略微的哑:“在外等很久了?” 许槿欢摇摇脑袋,笑意灿然:“没有啊,我刚到不久你就出来了。” 说着,抬头对着他身后的许瑾玄打声招呼:“哥哥。” 许瑾玄双手环抱地轻啧两声,回头看到屋里的父亲要出来,还问:“怎么了?一副这种表情。” 他笑了几声,又回了屋关上门,对许太傅说:“爹,还有些事我想跟您讨教一下。” 门外。 许槿欢耳尖泛起了红,再次轻声问:“现在要走了吗?” 虽然身后的门关上了,但这院子里还有其他下人,秦默骞没有碰到她,一直保持着一点点距离,说:“今日不走,太傅留我在此用膳。” 许槿欢眼中透露着惊喜,笑意颇深:“这样吗?那太好了。” 秦默骞低声笑着:“怎么好了?” “我以为你现在就要走,今日就见了这一面,都没有相处多久,舍不得你。”许槿欢声音很轻,手指拽住了他的衣袖,扯了一下,“你跟我过来,我有些话想与你单独说。” 秦默骞心中泛起异样,眼眸发暗地跟着她离开院子。 原本跟着许槿欢来的婢女眨眨眼,很识趣的没有跟过去。不一会儿,书房的门开了,她看到大公子左看右看,最后问她:“姑娘和秦公子呢?” 她行了一礼,如实说道:“姑娘有些话想与秦公子说,奴婢就没跟着,也不知他们去了哪儿。” 许瑾玄了然,倒没有多问。 许太傅这才从屋里出来,全然不知道刚才的事情,或许是解决了一大麻烦,这时候心情没那么沉重了,都没有注意到秦默骞不在这儿,感慨道:“等这几日的事情过去,就是槿欢的及笄礼了。” 许瑾玄笑着应声:“是啊,一转眼妹妹都是大姑娘了,下月芝薏也要嫁进咱们家来,所有的事情都在一点点的变好。” 许太傅:“可惜这些你祖母都看不到了。” 先前许太傅一直以为老夫人会挺到许瑾玄成亲后,终究是他想多了,不过这么多年,母亲太不容易了。 * 许槿欢拉着秦默骞去了府里人少的角落,刚到地方就松开手指,转身扑在男人怀里,整张脸埋在他胸膛间,闻着熟悉的气味儿,觉得安心极了。 “怎么了?”秦默骞温声问着,她抱得太紧了,以前可从来没有这样过,手臂轻轻揽着怀里的人,抚了抚她后背。 许槿欢待在他怀里没有说话,昨夜她做了噩梦,很可怕的梦,梦里的她没办法选择自己的路,被迫为太子妃,日子过得好苦,愉贵妃常常为难她,太子侧妃时常对她冷嘲热讽。 有句话她记得特别清楚,侧妃说:“当初太子对你的感情京城里人人皆知,我还以为他有多喜欢你,如今看来不过如此嘛。” 愉贵妃为难她,是看她不顺眼,因为她迟迟不曾有身子,好几次跟别人抱怨她占着那么好的位置却做不到应有的责任。 一切好像都是她的错。 这些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她和秦默骞从未在一起过,他们没有任何关系,秦默骞和哥哥也不熟悉。那个梦境太真实了,天还未亮她就醒了,闭上眼睛全是梦境的画面,眼泪无论如何都止不住。 好在是梦,好在她已经和秦默骞定下了亲事。 许槿欢好庆幸那是一场梦,闭上眼睛,感觉到自己腰间的手臂微微收紧,小声说:“能遇到你,我好开心。” 秦默骞不知她怎么了,却能感觉到她复杂的情绪,语气温柔的化成了一滩水:“如果心里有事堵得慌,一定要告诉我,别憋着。” 第七十三章 抱着不松手 许槿欢在他怀里摇摇头, 侧着脸,眼睫微颤,轻声道:“只是昨日有些吓到了。” 说着, 收紧了双臂, 好似怕失去眼前的人。昨夜的梦境太影响人了,也令她害怕, 害怕到恨不得早一些成亲,奈何她还未及笄。 “别怕,已经过去了,五日后祁承策当众斩首, 以后我们再也不用看到他了。”秦默骞抱着怀里的温软, 深吸一口气,低头在女孩额头留下一吻。 轻轻碰了一下, 刚抬起头, 谁想怀里的人忽然伸出双臂搂住他的脖子, 下一刻薄唇上就多了抹不一样的触感,从未体会过的感觉。 软的, 或许还很甜。 秦默骞睁着眸子,瞳仁黑成了墨,最深处像是压制着猛兽一般, 手臂懒散地搭在女孩腰间,手指收紧了又松开, 心里痒的难受。 他像是僵住了, 动都不敢动。 许槿欢踮着脚尖, 仰起脑袋,用了好大的勇气才敢做出这样的举动,仅仅是额头, 她不满足,想要更多更多,梦境终究只是梦境,她不应该被影响。 喜欢的人就在眼前,今年就会成亲,很快她和秦默骞就会成为这世上最亲密的人。 这是院子里少有人注意的角落,他们待在这处倒也不用怕被人看到,两边的墙面狭隘,远处又有草木挡着,隐蔽到附近有人路过也不会看到。 许槿欢有些累了,脖子也仰的泛酸,松开手臂,还未后退,身前的人察觉到了她的意图,腰间的手掌按住了她。男人另一只宽大的手掌扣着她后脑勺,阻止了她要后退的想法,继续加深这个吻。 屋内。 膳食已经上桌摆好,许太傅皱起眉头,问许瑾玄:“你妹妹和秦默骞怎么还不过来?” 刚才许太傅发现秦默骞不在,问了才知道,秦默骞去后宅里看许槿欢,这有一阵子了,还没有过来,他明明派了人过去说,谁知道派去的人也没有回来。 许瑾玄难得紧张,故作轻松地躲开父亲的注视,咳嗽几声,随意说道:“有可能就在来的路上了,咱们不急。” “就是啊,那是你亲闺女,秦默骞这人咱们也了解,你还怕他们怎么着啊?”常氏毫不避讳地说出许太傅心中所猜忌的。 许太傅被拆穿了心思,正起脸色说:“谁说我这么想了,这不是在等着用膳吗。” 话音刚落,屋里走进来两个人,正是许槿欢和秦默骞,两人走在一起,没有拉拉扯扯,看着规矩极了。 许槿欢听到了刚才那句话,坐下后笑着说道:“爹说的是,是我们来晚了。” 秦默骞:“抱歉,耽误了大家。” 许太傅看两人之间不像有什么猫腻,便也放下心思,拿起筷子:“既然到了,就用膳吧。” 常氏目光一直落在许槿欢脸上,看了好久问了句:“欢儿不舒服吗?我看你脸有点红。” 说到脸红,许瑾玄立马看向自己妹妹,那眼神像是在探究。 许槿欢本就是在外面吹了风,等脸蛋没有那么红才进来的,谁知道母亲那么火眼金睛,她伪装过都能看出。 面对一家人的眼神,说不慌是假的,不知该如何说,竟直接在桌下扯了一下身旁男子的衣袍,那意思就像‘是你抱着不松手的,你来说’。 秦默骞笑了笑,温声道:“我去的时候槿欢还在休息,可能是刚醒来的缘故,所以脸有些红。” 这倒没什么让人怀疑的,许太傅和常氏没放在心上,许瑾玄却不同了,他是知道两个人一起离开的,那些胡编乱造的理由骗不了他。 “爹爹,我们用膳吧,我好饿啊。”许槿欢怕谁再提什么,先一步说了这话。 食不言寝不语,大伙都知道这个理,今日秦默骞也在,许太傅还是想给他个好印象的,等几人拿起筷子后就没人再吭声了,不过这样的安静太过诡异,弄的谁都不自在。 好不容易用完膳,许槿欢还想多跟秦默骞待一阵子,哪想到府里来了个人,那人自称是荣王派来的,说是荣王想见秦默骞和许瑾玄二人一面。 荣王要见,他们不会推脱。 秦默骞虽舍不得这么早离开许槿欢,但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半刻不到的时间,该前往荣王府的两人已然骑着马去了。 许槿欢站在门户,跟常氏一起回了府,她脸上落魄的神情没有掩饰,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常氏握住她的手,说:“荣王那边定是有什么重要事,等那些该死的人人头落地后,你和他有的是机会相处。” 常氏很多时候都在为许槿欢难受,她女儿怎么就被三皇子那样疯狂的人缠上了,这两年过着躲躲藏藏的日子,甚至于没了多少自由。 * 赵之彦当斩这日,被押着走在京城的街道上,两边的百姓都在指着他唾骂,一旦谋反,最先遭殃的就是京城百姓,可能会有一场屠杀,有些百姓想到那个画面就觉得后怕。 骂人的声音一直都在,还有许多都在称赞此次立功之人,除去秦默骞和许瑾玄,这次立了大功的人基本上都是青年男子,百姓的称赞声都是真心实意的。 这次的事情,让更多人知道三皇子祁承策是什么样的人,幸亏太傅之女没有被这样的人祸害了。 也是在这日,许槿欢进宫了一趟,是她自愿去的,昨日皇后又派人送来了饰品,虽然这是善意的举动,但无功不受禄,她该去说清楚的。 柳儿那脸还没办法见人,跟着她来的是另一名婢女冰兰。 许槿欢在宫门外,向侍卫说明了见皇后的事情,本以为事情会进展的很顺利,没想到侍卫却说:“皇上等许姑娘多时了,去见皇后娘娘之前,请姑娘先去见皇上一面吧。” 皇帝早就知道皇后暗地里做的那些事,只要没有把心思打到朝政上,他就不会轻易怪罪,心想着许槿欢不像是那种占小便宜的人,猜想这几日或许会来宫里一趟。 早就吩咐了守宫门的侍卫,侍卫也等候多时。 许槿欢没想到还有这一出,犹豫了片刻,应下:“好,多谢传话。” “需要卑职给您带路吗?” “不用,我知道怎么走。”许槿欢每次来宫里都抱着不同的心情,对于宫里的路早已熟记于心。 眼看着离祁承策斩首的日子越来越近,宫里的守卫也愈发森严,四处都能看得到侍卫,几乎没有间断过。 冰兰一直跟在许槿欢身后,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她比柳儿安静太多了,许槿欢很少有耳根这么清净的时候。 许槿欢到了地方,和以往一样跟公公打了声招呼,后者笑眯眯道:“姑娘直接进去吧,皇上都吩咐过了。” 许槿欢对其微笑,回头跟冰兰说道:“你在这儿等我。” 冰兰:“是。” 她走进大门敞开的宫殿,今日所说之事应当不是什么避讳之事,大门没有关着,殿里也有许多宫女,皇帝难得没有看奏折,坐在椅子上,一宫女在一旁扇扇子,还有一名宫女在给他捏肩捶背。 许槿欢微微提起裙摆双膝跪下,行一礼:“臣女参见皇上。” “免礼。”皇帝看了她一眼,对殿里的宫女说:“给许姑娘赐座。” 两名宫女搬来了一个椅子,许槿欢起身,有些不安地坐在那里,许是跟这段日子所发生的事有关系,远处的皇帝看着比之前老了好些,白发也比上次见面多了。 皇帝有些艰难地咳嗽几声,满眼疲惫地盯着许槿欢看,不知过了多久,有些感概道:“不知你有没有想过,朕为什么不想让你当朕的儿媳妇?” 当初许家嫡女和三皇子的事情可谓是传的京城中人人皆知,可皇帝没有丝毫赞同这一对的意思,反而给三皇子物色了其他皇子妃,可惜祁承策看不上。 许槿欢很早就想问为什么了,之所以没问,是觉得这件事对她而言是好事,她很乐意看到,时间一长就没了那心思。 如今听皇帝亲口提起,不免被勾起好奇的心思,抬起眸子,说:“臣女想过。” 皇帝笑了笑:“朕就知道你想过。” 许槿欢眨了眨眼睛:“……”等后话。 可她等了好一阵子,殿内始终保持着安静,皇上没有要说的意思,宫女都在各忙各的,一时之间更是搞不懂皇上是什么意思。 皇帝在回想过去,他觉得许槿欢这小姑娘跟许宴歆太像了,不想许宴歆的侄女走她的后路是其一,还有一点则是因为……许槿欢祖母。 许槿欢和祁承策之间的谣言刚起来时,老夫人曾托人给皇帝送了封信,老夫人恳求皇帝,放过她孙女一命。 那是许宴歆走后,老夫人第一次求皇帝办一件事。皇帝没有回应,老夫人全当他没有答应,强撑了好久。 还有一点,是因为许槿欢和许宴歆相似的眉眼,皇帝不想在自己儿媳妇身上看到心爱女人的影子,他怕自己成为一个昏君。 这一点,他不打算说出来。 一直这么安静,许槿欢有些茫然,犹豫再三,还是开口:“皇上?” 皇帝回过神,叹了声气:“其实,即便你之前没有来求朕,朕也不会让你当太子妃。” 许槿欢安静等着后话。 “你这丫头可能不知道,你祖母曾给朕送过一封信……”皇帝思来想去,只把这一条说了出来,其他的就随着日子埋藏起来吧。 许槿欢在这里待了小半个时辰才出去,踏出这扇门,抬手遮住刺眼的阳光,眉眼间有怀念亦有悲哀,感受着手背上温热的阳光,初次觉得以后的日子正在慢慢变好。 原来祖母在她和家人不知道的情况下,为许家做了那么多。 还有姑母,她知道皇上之所以答应,还是因为对姑母余情未了。 从宫殿离开后,许槿欢就向着宫外走,冰兰有些不确定地问了句:“姑娘,还去皇后那里吗?” 许槿欢摇摇脑袋:“不去了,回府吧。” 刚才在殿里,皇上说了关于皇后的事情,皇上不让她管,收到的礼就拿着,对于皇后的好安心接受就行。 皇上说,就当是她在还你姑母的人情。 许槿欢不好违抗,既如此,就只能安心受着,她原想着收了皇后那么多珍贵的饰品,等哪日皇后再托她办事,她真的会不好意思拒绝。 不过,有皇上的话在,也算是了去一桩烦心事。 今日街上很是热闹,众人都围观了赵之彦的斩首,人去的挺多,并没有多少人敢看整个过程,大家很怕看到这样血腥的一幕。 逆贼人头落地的那一瞬间,百姓欢呼声不断。下一个有这样结果的人,将会是祁承策。 许槿欢回府的路上被一名陌生女子拦了车,她这几日心思敏感,以为那女子是什么人派来的,本不想理会,却听到那女子问话的声音。 似乎是问路,外面的冰兰回了话,那女子道声谢走了。 她坐在马车里听着,放下心里的紧张,缓缓松了口气,只是下一刻就听到冰兰说:“姑娘,刚才那女子往奴婢手里塞了个纸条。” 许槿欢掀起眼皮,清澈的双眸划过一丝暗光,嗓音清冷:“递进来我看看。” 话落没多久,身旁车窗帘子的一角被掀开,冰兰伸手进来,手心里赫然是叠的规整的纸条。 许槿欢拿起,手指一点点的展开,纸条上写着一行小字,她看到上面的文字后眉心拧起,眉眼久久没能舒展。 ‘他赢了是不是很得意,可我好不甘心。’ ‘哪怕我死了,我也不会放过你,别忘了我。’ 这信是谁送来的不知道,可是看这两句话,就肯定了是祁承策。 最后的告别。 不,应该说,哪怕是死之前,也要来恶心她一次。 许槿欢撕掉了纸条,眉眼厌恶难以遮掩,像祁承策这样的人,这么死了真是可惜,应当让他受尽折磨才好。 她从未这么厌恶过一个人,也从未被一个人这么恶心过。胸口的烦闷迟迟不散,掀开帘子透了口气,逼迫自己不能再想关于祁承策的任何事。 第七十四章 真实的梦境 许槿欢回到院子, 倒了杯凉茶端起往嘴里灌,冰凉的茶水到了胃里,心里平静了不少, 烦躁依旧在蒙在心头, 眉头从回来就没有舒展开过。 她不意外会有今天这一出,祁承策就是这样的人, 不论何时都忘不了恶心人。 祁承策能找到人帮他递信,岂不是意味着京城里还有他的人? 强忍着恶心又倒了一杯茶水,还未拿起就被冰兰按住,冰兰忧的愁眉不展:“姑娘, 这茶凉了, 奴婢去换一壶热茶。” 许槿欢冷静了下来,慢悠悠地坐下, 问:“我哥哥在府里吗?” 冰兰摇头:“奴婢也不知道, 姑娘您等等, 奴婢这就去看看。” “嗯。”许槿欢想把这个事儿告诉哥哥,万一祁承策在这两日突然跑了出来, 那就坏了。 她听说了,祁承策如今被关在宫里,四周全是侍卫, 皇上得了空还会亲自过去看一眼,既然守卫这么森严, 本不该再有传出纸条这件事。 冰兰跑出了门, 也顾不得换茶的事情。 许槿欢坐在屋里, 最先等来的是伤还未好的柳儿,柳儿脸上的肿消了一些,但是脸蛋还是发紫, 进来后先行了一礼。 “姑娘,听冰兰姐姐说你不舒服。” 冰兰出去后,先去找了柳儿,她在想柳儿和姑娘一起长大,应当算得上了解吧。 许槿欢扯了扯嘴角,不想让她担心,只道:“没事,回来的路上有些闷,歇会儿就好。” 柳儿明显看出她有心事,但是姑娘不说,自己就不问,低声应下,想到冰兰过去嘱咐她的事情,走过去摸了一下茶壶,端了起来:“婢女去给姑娘换壶茶。” 许槿欢:“好。” 柳儿只是伤了脸和肩膀,如今肩膀的伤不影响做事,行动起来还算利索。 等茶换好,冰兰也回来了,一路小跑着,不过在她身前的是许瑾玄,后者听说妹妹要找,放下手里的事情,跑着就来了。 许瑾玄跑进来就问:“怎么了?冰兰说你有事找我。” 他这几日害怕妹妹出事,听到任何关于许槿欢的事情都不想耽误。而且今日是赵之彦斩首的日子,谁知道京城里还有没有逆贼趁机搞事情。 许槿欢没料到他跑这么急,给他倒了被茶,抬头对柳儿和冰兰说:“你们俩先出去吧,把门关上。” “是。” 等门关上,许槿欢才把今日的事情说了出来,她没有说祁承策在纸条上写了什么,这样的事对谁都说不出口。 信上的内容不重要,重要的是祁承策是怎么把这纸条传进来的。 许瑾玄皱眉轻啧,手指搭在桌上轻轻敲着桌子,一下又一下,像是敲到了两人心里,问:“可记得那女子长什么模样?” 宫里那么多服侍过太子的人,皇上没有全部处置,少不了会有人在其中偷偷做事,不过应当和逆贼牵扯不到关系。 许槿欢:“没有,我在马车里都没有露面,也没有见她。”府里的马车都有标识,能被认出来不奇怪。 “不过,冰兰看到了。” 许瑾玄沉思起来,说:“应当不是逆贼,你这几日别外出了,咱们家如今把守森严,不会有外人闯进来,尽管安心便是。” 将军府的人还未走,常戌又派了许多人把守,他对许槿欢这个外甥女可是当宝贝似的,有了一次意外,段不可能再让那样的事发生第二次。 许槿欢自然相信舅舅的能力,听兄长这么说便安心应下,她本就没有事情,也用不着外出,况且伤还未好全,待在府里便是。 屋内一时静默下来,许瑾玄抿了抿唇,说:“今日秦默骞亲自押着人去的,他应当晚一些会来看你。” 祁承策斩首那日,也是由秦默骞亲自负责,本不该是由他做这些,这个机会是荣王替秦默骞争取来的。 许槿欢知道这些,应了声就没再说什么。 许瑾玄本就有事要忙,没有在这里待多久就走了。 他走了之后,冰兰和柳儿一同进来,冰兰问:“姑娘要小歇会儿吗?” “不用,你们忙吧,我在这坐会儿就好。” * 秦默骞处理完赵之彦的事情,心里没有一点畅快,当他看到那落地的头颅时,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上一世祁承策做的那些事跟赵之彦脱不了干系。 赵之彦这个当舅舅的一直在背后出谋划策,祁承策的半个军师没了,愉贵妃没了,下一个就是祁承策本人。 秦默骞真想亲自斩杀祁承策,将其五马分尸,即便那样都难解心头之恨,上一世一剑刺穿祁承策喉头,在人死后补了一刀又一刀,多少人都在一旁看着,不知他为何这么狠。 他恨极了祁承策,荣王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特意去跟皇上说了什么,他在昨日收到皇上口谕,不论是祁承策还是赵之彦都会是他亲自押去刑场。 “公子,都处理干净了,咱们去哪儿?”身后的随从跟上来问道。 秦默骞神情不太好,更不想带着压抑的心情去见许槿欢,想了会儿,说:“回去吧,跟着许姑娘的人有情况吗?” “属下问了,许姑娘今日去了趟宫里,出来时被一名女子拦住问路,那女子走时似乎往许姑娘身边的婢女手里塞了什么。” 秦默骞神色微凛:“人呢?” “已经抓到了,现在在府里关着没几个人知道,就等公子亲自去问。” “回府。” 街上的人还未散去,回去的路上有些堵,秦默骞坐在马上,听到人讨论着赵之彦的事,赵之彦生前做的坏事不少,虽赶不上强抢民女、欺压百姓,却在暗地里贪污百姓辛苦得来的银两。 但他不敢做的太过,因为祁承策身为太子需要百姓的爱戴,一旦做太过毁了名声,会直接牵扯到祁承策。 秦默骞听百姓讲这些,突然觉得赵之彦这么死了太便宜了,牢里那么多刑具还没有试过,就这利索的死了,当真不解恨。 夜里,许槿欢又做了噩梦。 皇上给她和太子赐婚了,京城中人人都在道喜,唯有太傅府弥漫着难以言说的压抑,母亲哭红了眼,扬言要去抗旨,还说绝不会让她进宫。 父亲拿着圣旨沉默不语,许是被母亲哭烦了,说道:“别闹了!也不想想是谁把这圣旨接下的!” 公公拿着圣旨来的时候,家里只有母亲一人,母亲不知怎么办,接了那圣旨。 可许槿欢知道,当日就算是家里人都在,那圣旨也要接下,且必须接。抗旨说的容易,真到了时候,没有人会做出抗旨的举动。 太子妃。 许多闺中女子都羡慕的身份,到了她这儿就就是一道厌恶的身份,避而远之。 除了家人以外,谁见了她都在道喜,说她好福气,就算是以前和她关系不好的人,到了她面前都迎着笑脸说恭喜。 许槿欢总是冷着脸,谁的话也不回。 后来别人都在说太傅之女变得很傲,越来越多的人表面奉承,背地里疏离。出嫁那日,她拉着柳儿的手说:“好柳儿,我以后只剩下你了,你可要好好对我。” 那时候身边没了朋友,杨姐姐嫁人后过得并不好,每日被婆母刁难,甚至于连出门都不让她出。 可是后来,柳儿也不在了。 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待在那偌大的宫中,整日面对自己所厌恶的人,那种孤独感永远围绕着她,久久不散。 天还未亮,许槿欢就醒来了,心里空空的,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屋内漆黑一片,她默默坐起身,双手抱膝,脸埋在臂弯当中哭的抽泣声不断。 因是深夜,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声音,不想吵到别人,不过是片刻,臂弯的衣物就被泪水浸湿。 她突然好想去见一见秦默骞,可她又不敢离经叛道的做出那样的事,这是深夜,先不说秦默骞还睡着,就说她能不能顺利赶到候府都是个问题。 许槿欢揉了揉哭的泛痒的眸子,捂着胸口的位置不知所措,太难受了,明明只是梦,为何会这么真实,到现在还能感受到梦里缠绕在身边的孤独感。 耳边好像还有柳儿离开之前说的那句话。 柳儿说:“姑娘您一定要找机会逃出去啊,去找老爷夫人,他们定会为您主持公道。” 她没有逃出去,柳儿离世的第二日,她被祁承策软禁起来了,谁也见不到,只有心情好的时候才会放她出去走走。 那种日子,活的还不如一个畜牲。 许槿欢背后窜起一股凉意,她最后裹着被子坐在床边,一点睡意都没有,眼睛盯着窗户,盼着天赶快亮起。 冰兰一早就来叫人,却发现姑娘已然醒来了,不过姑娘有些怪怪的,眼睛又红又肿,看到她进来后,说:“你弄些热水吧。” 许槿欢醒来后就没有再睡着,泪划过的痕迹干在脸上,哪怕用帕子擦掉也难受的慌,许是哭太久,眸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子干涩得很,酸的也快。 “是。”冰兰看她不舒服,行动的很快,不过是一会儿就端着热水进来,拿了个干净的帕子在热水里浸湿,拿起来拧干净水。 柔软的帕子还冒着热气儿,许槿欢接过,闭上眸子,把帕子往眼皮上热敷着,干涩感还在,但是双眼舒服多了。 冰兰站在一旁看着,紧皱着眉:“姑娘又做噩梦了?” 许槿欢没有说话,用帕子好好敷了一下眼睛,又洗漱了一下,声音有几分哑:“走吧,陪我去母亲那里请安。” “是。”冰兰是真的担心,但也知道有些事不是自己该问的。 许槿欢去请安时,碰到了匆忙往外赶的许太傅,她停下脚步,愣怔地喊了声:“父亲?” 许太傅开始没听到她的声音,被一旁的小厮提醒才反应过来,看到她后下意识说:“你母亲在屋里,你先过去吧。” 许槿欢走上前来,问:“父亲这么急是要去哪儿?” “我啊,去城门接一位故人,他没来过京城不认得路,找不到咱们府上。”许太傅面上容光焕发,似乎很期待跟这位故人见面。 许槿欢在想,这位故人是何人,父亲还害怕人找不到,要亲自过去相迎,她犹豫了片刻,没有问,只道:“那女儿先进去了。” “嗯,进去吧。” 她这会儿在外面待了许久,心里的烦闷少了许多,也可能是吹了风的缘故,心情好了不少。 进屋跟母亲常氏请了安,常氏留她一同用早膳,许槿欢没什么胃口,怕被看出端倪,就没有在此多留。 冰兰跟在她身后,始终不放心。 许槿欢不知道秦默骞今日会不会来,她好想见他一面,明明已经定下了亲事,她还是做那种和一切逆行的梦境,每次噩梦后,好像只有见到秦默骞才会心安。 “姑娘吃些东西吧,您这么饿着身体受不住的。”冰兰端着米粥进来,捧在手里走到许槿欢面前,“好歹吃一点啊,秦公子肯定不愿意看到您这样。” 许槿欢听了劝,吃了些粥。 “姑娘若是烦的慌,就去院子里走走吧。”如今院子里守得严,冰兰才能说出这话,按照往常她是万万不会说的。 “不用,你帮我准备一些笔墨吧。” 许槿欢心情不好就练字,这一点院子里的人都知道,冰兰说声好,这就去准备了。 快到午时的时候,听人说府里来了客,是太傅亲自带来的。 许槿欢在屋里听人说着,本来没放在心上,却听到柳儿说:“不止一个呢,夫人见到其中一人后很是高兴。” 这下她开始好奇这人是谁,便起身要去前院一探究竟,去前院的路上,听到府里的人基本都在讨论来的人。 许槿欢来到前院,正屋里正传出几人的说笑声,她走进一些,问了一旁站在这儿许久的小厮:“里面是谁啊?” 小厮摇头:“奴才也不认得,在府里待了那么多年从未见过,不过看老爷和夫人高兴的样子,他们关系应当还不错。” 在许槿欢的记忆力,确实没有这样的人物,听声音里面是有男有女,和爹娘差不多大的年纪,老家的故人吗? 还在好奇,远远看到哥哥走了过来,瞧她在门外站着不进去,笑道:“站在这儿做什么?” 许槿欢微微附身,小声问:“哥哥知道里面是谁吗?” “不知道。”许瑾玄也未曾听说过,“实在好奇,就跟我进去看看。” 许槿欢来这儿本就是要看一眼,就没有拒绝,点点脑袋,跟着他一起进去。 屋内。 常氏今日难得那么高兴,对自己左手边的夫人说道:“前段日子我们还说着回老家看看去,谁想你们这就来了,虽说沾不上亲,好歹认识那么多年了。” 说着,看到自己一对儿女走了进来,笑意顿时收不住了。 许瑾玄和许槿欢兄妹二人一同行礼,听到父亲含笑介绍他们的声音:“这就是玄儿和欢儿兄妹俩,当初见面时欢儿才刚满月,一别那么多年,想想过得还真快。” 屋里坐着的两位长辈笑着,眼角的细纹都能清晰的看到,那位夫人说:“是啊,这日子过得可真快,当年你家这姑娘还是个小娃娃,一转眼就这么大了,出落得可真别致,瑾玄也是一表人才。” 孩子被夸了,许太傅自然高兴:“玄儿、欢儿,这是你们沈叔父和婶母,快喊人。” 许瑾玄和许槿欢一起开口喊人。 沈夫人笑的合不拢嘴,指着自己身旁的年轻姑娘说:“这是我女儿翘翘,跟欢儿一样大,如今还未定亲呢,我听闻瑾玄也还未娶妻。” 此话一出口,许太傅一家子脸色都不太好,尤其是许瑾玄,收敛了笑意,说道:“不知叔父婶母在京中待多久?小侄下月就要成亲了,万分希望你们能留下。” 这下换成沈家一家人变了脸。 许太傅咳嗽几声,“对啊,瑾玄啊下月就要成亲了,定下的是李大将军家的嫡女,那姑娘可真是性子飒爽,跟欢儿玩的也好。” 他就说多年老友怎么突然写信要进京,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真是白高兴一场。 沈夫人笑笑,像是不知轻重似的,继续道:“我家翘翘当年还小,我记得玄儿还偷偷看过她,我想着俩孩子感情好,翘翘也想念他这个哥哥,这就来了。” 沈老爷默默点头。 许槿欢看了眼一脸羞涩的沈姑娘,不是欺负她,而是她爹娘这种做法本就不妥,而且芝薏姐姐那么好。 想了想,没忍住开口说:“沈姑娘和我一样大的年龄,还能记住我哥哥啊。” 这不扯吗。 沈姑娘脸色一僵,低着头不说话,沈夫人笑笑:“这不是一直跟她提着嘛。” 屋内的气氛一时尴尬起来,许瑾玄没心思在这儿待下去,说:“爹、娘,孩儿有些事要做,先回去了。” 常氏摆摆手:“行,你快去忙你的吧。” 许瑾玄得了话就走,许槿欢也不想在这里多待,寻了个理由跟出去。 屋里静默一阵,又恢复了之前的气氛,沈夫人还在那说着自己闺女有多好。 许槿欢追上许瑾玄的步伐,说道:“哥哥,今日怎么不见秦公子来啊?” 第七十五章 想来看你一眼 “他有些事要忙。”许瑾玄停下步子, 双眸认真地看着自己妹妹,说:“沈家一家人远道而来,父亲定会留他们在府上住一段时日, 我应当会去外面待些日子, 你一个人……” “我知道的,哥哥你不用担心我, 咱们府里有那么多人,不会再有危险的。”许槿欢什么都明白,他们一母同胞,当然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如果沈姑娘真的铁了心想嫁给她哥哥, 那可要好好注意一下, 在府里时常碰面,谁知道沈家人何时才会歇了心思, 倒不如杜绝碰面的机会。 许瑾玄弯了弯唇, 摸摸她的头发, 心情还不错:“若是问我去了哪儿,说不知道就行。” 许槿欢含笑点头:“那你何时离府?” “待会儿去收拾一下包裹, 秦默骞这两日子太忙了,等祁承策一事落地,应当就闲了下来, 你若是在府里闷,就去找芝薏, 你在她那里我是放心的。” “嗯。” “我先回去了。”许瑾玄又摸了摸她的头发, 这才转身离去。 许槿欢回了院子。 沈家一家人的确在府里住下了, 且就住在许瑾玄隔壁的院子,快到傍晚时,沈姑娘找到了许槿欢这里, 她们一样大的年龄,看着却不像是一个年龄段的人。 沈姑娘喜欢穿金戴银的,本就是十几岁的姑娘,愣是因为那些金银珠宝增了年龄,且口脂胭脂涂的有些多,怎么看都不是这个年龄段的小姑娘。 冰兰看到人后行一礼。 沈姑娘走进来,一直在打量这间屋子,眸子里划过不明的光亮,目光被梳妆桌上的首饰盒吸引,盒子敞开着,里面是各种美玉和首饰。 不自觉的往那边走去,手指快要碰到首饰盒的时候,冰兰突然出声:“沈姑娘。” 沈姑娘及时收回手,不自在的看着她,扯了扯嘴角:“怎么了?” 冰兰倒了被茶:“我家姑娘待会儿就回来了,沈姑娘先在此等候吧。” 许槿欢刚用过膳,去看柳儿了,到现在还未回来。 沈姑娘笑了声,走到桌前坐下,端起茶水慢慢品着,眯了眯眼睛,说:“你们许府还真是过得奢侈。” 这些都是她不曾得到的,在她家那边,她沈府已然是人人皆知的大户,如今到了京城,到了这太傅府,才知道自己曾引以为傲的和许府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冰兰没有理会她,只做好自己本分的事情。 沈姑娘坐了一会儿,还是未等到许槿欢,逐渐没了耐心,干脆站起身:“算了,我先回去歇息了,等你们姑娘回来,记得跟她说一声我来过。” 冰兰面无表情,没应声。 沈姑娘只当她默认,没多留就走了。 她走了好一阵子,许槿欢也没有回来,冰兰不由蹙眉,也担心姑娘是不是出事了,着急慌忙的去了一间屋子,还未进去就听到姑娘和柳儿的笑声。 许槿欢本是想看一看柳儿,没准备多留的,奈何柳儿看出了她不开心,拉着她讲了许多有趣的故事。 许槿欢开始没什么反应,听到最后心情也变好了。 柳儿忍着脸上的疼肿,笑着说:“姑娘下次再不开心就来找奴婢,奴婢还有好多趣事没有讲呢。” 这些是柳儿最近学来的,她一直歇着没有伺候姑娘,便想着找些逗姑娘笑的法子,没想到这法子还挺有用。 许槿欢早就没了那股烦闷劲儿,伸出食指点了点她的脑袋,说:“天晚了,你早些睡吧,我也要回屋了。” 柳儿:“我送送姑娘。” “就这几步路,你歇着就行,我给你拿的药记得用,太医说每日抹个两遍。” “我记下了,姑娘慢走。” 许槿欢回了屋,正准备更衣休息,一旁的冰兰说了沈姑娘刚才来的事情,“奴婢觉得她还会来的,姑娘若是不想见,奴婢会拦着她的。” “没必要。”许槿欢不会躲着沈姑娘,这是许府,哥哥是不想被纠缠才离开,她被缠上顶多问一些话,况且许府还轮不到一个外人说的算。 “奴婢晓得了,姑娘快休息吧,府里有客,明日咱们要早些去夫人那里请安。”冰兰说着,开始伺候她更衣。 翌日。 许槿欢去给常氏请安的路上被沈姑娘拦下了,后者看着她露出不怎么和善的笑意。沈姑娘问:“我怎么没有见你哥哥啊,他去哪儿了?” “哥哥很忙,几乎每日都不在府里。”许槿欢绕开她,继续往前走。 “那他去哪儿了?” “皇宫。”许槿欢不说不知道,昨晚沈姑娘去找她,如今一早又来堵人,说明不知道目的地就不罢休,既然想找人,那就进宫找吧。 果不其然,沈姑娘听了她的话为难了片刻,提出一个不切实际的要求:“那、那你能带我进宫去找他吗?” 昨日在许府好好转了转,沈姑娘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一定要留在这里!她要嫁给许瑾玄,是妾也没有关系的,她有信心留住许瑾玄的这个人。 许槿欢被她气笑了,眸中划过几分凉意,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她,“沈姑娘,皇宫不是人人都能进的,没有宫里主子的召见,我们到了地方也不进不去。” 说罢,继续向前走。 对于沈家这次进京的目的,她已经摸明白了,想必爹娘也一样,曾经的好友来这一趟,不过是为女儿找个好夫婿。 他们一家人都喜欢芝薏姐姐,又怎会轻易因为沈家的关系而让哥哥□□子? 沈姑娘立在原地没再动,整个心思都放在了怎么进宫上面。 许槿欢去常氏那里请了安就回来了,路上又被沈姑娘拦住,后者不依不挠:“你是太傅之女,总有法子进去的吧,你就带我过去看看吧,我很想见你哥哥一面。” 听的许槿欢叹声气,嗓音略冷:“沈姑娘,我哥哥下月就要成亲了,你做什么都不能改变,别白费心思了。” 被她这么戳破,沈姑娘挺没面子的,臊红了脸,说出的话却是那么令人不适:“可是你怎么知道他怎么想的,哪个男子没个妾,而且你哥哥从小就喜欢看我……” 许槿欢:“……”哥哥那时最多也就是三岁孩儿童,沈姑娘挺会想啊。 她不想理会这人,没搭理继续向前走,哪想沈姑娘这次不打算放过她,“你不能走,我话还没说完呢,我们两家好歹是至交,难道你不希望我成为你嫂嫂吗?若是真成了,我以后会对你很好的。” 许槿欢强忍着要说出口的嘲讽,面带笑意地告诉她:“沈姑娘,我哥哥有喜欢的人,哥哥和我未来嫂嫂感情很好,麻烦你不要想着插足他们,没用的。” 话落,直接推开她,径直地向前走去。 沈姑娘在身后恼的跺脚,府里的下人看在眼里,都避而远之,很怕这样的人把气撒在他们身上。 既是客,就该有客的自觉。 沈氏夫妇还好,只有沈姑娘到了府里就没有消停过,她想着许槿欢不理自己,就去了常氏那里。 许槿欢用过膳,让人备了马车,如哥哥所说,她要去李府,她在府里闷着已经习惯了,但是忽然被沈姑娘纠缠有些受不了。 谁想刚出府还未上马车,就碰见了一名男子,这人一袭玄衣,相貌俊朗,正是她这两日魂牵梦绕之人。 “默骞!”许槿欢有些高兴的跑上前去,眼底笑意藏不住,连声音都雀跃起来:“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昨日夜里虽未曾做噩梦,但也止不住对秦默骞的想念,哥哥说他忙,她就忍着不去候府找人,怕打乱他的计划,没想到今日在这里见到了。 秦默骞才真是想她想的紧,可惜这是在外面,那么多人都在,想抱一抱她,哪怕是想牵牵手都要忍着,克制着心里的想法,说:“本是在忙,经过太傅府,想来看你一眼。” 秦默骞昨日回到府,处置了那名递信的女子,那人不是旁人,是曾经为祁承策做过事的人,后来嫁了人,就没有再为祁承策办事,谋反的事情没有牵扯到她。 这次算是帮祁承策最后一次,那女子本就不属于京城的人,秦默骞没那么大的善心直接放过她,让人捎给惩罚,并让其发誓这辈子都不再进京,才放人离开。 “那你要去哪儿?” “李府,找李将军说一些事情。” 许槿欢眼前一亮,笑意更甚:“我们一起吧,我正要去找芝薏姐姐玩。” 又能多相处一阵子了,她自然是开心的。 秦默骞把马交给身边的随从,跟许槿欢一同进了马车,有了遮挡,他再也顾不得别的,直接就将身前的人拉入怀里紧紧抱着,深吸一口气,鼻尖尽是女孩的清香。 “怎么想去李府玩?”明日就是祁承策问斩的日子,这两日本应该在府里好好待着才是。 “有点闷,就想去了啊。”许槿欢想了又想,把沈家人在府上做客的事情跟他说了出来,包括沈姑娘一事。 秦默骞笑了声:“怪不得你哥哥赖在候府不走,原来是为这个。” “嗯?哥哥去了候府啊。”许槿欢忍俊不禁,她还以为哥哥会在外面找家客栈,不想是去了候府。 第七十六章 温存 “赖着不走了, 我问他怎么了他还不说。”秦默骞揽着怀里的人,眼底笑意不断。 回想到昨日许瑾玄刚去府里的时候,他爹娘都以为许瑾玄此次前来是有重要的事情, 毕竟之前都是没事不会去找他。 看到许瑾玄身后背着的包袱也没管, 直到许瑾玄找到管家,问能不能给他安排个住处, 管家想着以后都是一家人,很乐意地把他安排在了秦默骞院子里的客房中。 秦默骞还不知道有人在自己院里住下,一直没见到许瑾玄就当他走了,谁知到了晚膳前面, 自己屋里突然走进来一个人。 “默骞啊, 你们府里何时用膳?” 秦默骞正在翻阅书籍,听到他的声音吓了一跳, 他爹娘是在今日一早才得知的。 许槿欢在他怀里待了一路, 马车到了李府门前, 依依不舍地拿开腰间的手臂,软声说:“我可能要傍晚才会回去, 你若是提前办好了事情不用等我,先走就是。” 知道秦默骞忙,她就尽可能的不打扰。 秦默骞眼神柔的能出水, 低头在女孩额头留下一吻,温煦道:“等我明日忙完一切, 每日都会去见你, 好吗?” 两人离得很近, 他说话时有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许槿欢额头,弄的后者痒痒的,耳朵悄悄爬上了红, 弱声说:“也不用每日,你忙你的,总归……总归是要成亲的。” 以后在一起的日子很长,她不急。 秦默骞看出了她的心思,哑然失笑:“可我想每日都能看到你,真想早点把你娶回家。” 许槿欢抬起眸子认真看着他,从他眼里看到了自己,唇边抿出笑,伸出双手捧住了男人的下颌,趁着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忽然附身过去亲了一下。 秦默骞自然是非常惊喜,再次收紧手臂。 马车在李府外停了一会儿,外面的马夫迟迟不见人下来,以为里面的人没有听到,又提了一句:“姑娘,秦公子,李府到了。” 马车里的温存被这句话打破,许槿欢脸上有些热,伸手在面前扇了扇,颤声说:“我们快进去吧。” 说着,就慌慌张张的下了马车。 “姑娘,你口脂怎么有点花了?”冰兰不解上前,拿着帕子帮她擦拭。 “有、有吗?”许槿欢倏然紧张,脸颊刚才散去一些的燥热又回来了。 “有一点点,奴婢帮您擦擦。”冰兰也是未经人事的姑娘,从小在太傅府长大的,不知道这种情况代表着什么。 秦默骞下了车,看到许槿欢后意味不明地笑了声,等着她弄好一起进去。 李府没人知道他们要来,敲开大门后,李府的管家没有禀报就让人进来了,毕竟算不上外人。 许槿欢进去后跟身旁的男子说:“我去找芝薏姐姐了。” 秦默骞颔首应声:“去吧,我在这儿说完事就走。” “好。”许槿欢熟悉这儿的路程,拒绝了管家找人给她带路,领着冰兰走向李芝薏的院子。 在路上时,碰到了李府的庶子,也就是李芝薏姨娘的弟弟,少年见到她就知她来做什么,冷声说道:“我姐姐今日心情不好,你还是不要去打搅她了。” 许槿欢:“?”她怎么记得,这姐弟俩向来不和,李芝薏弟弟为何这么说。 眼前的少年眼睛有些发红,低下头说:“许姐姐回去吧,等过两日你再来。” “她怎么了?”怎么说都是未来嫂嫂,她定是要关心关心的。 不问还好,问了后少年情绪更不好了,看着像是要快哭了的模样,倔强道:“何必问那么多,总之姐姐说了不见任何人。” “她亲口对你说的?” “是!所以你回去吧。” 许槿欢清楚,李芝薏向来讨厌这个庶弟,这话说不定就是对李小公子说的,正想过去看看人怎么了,谁想少年摊开双臂拦住了她的去路。 许槿欢刚要说话,远处传来一道不悦地声音:“你拦她做什么,让开!” 两人回头看去,见李芝薏有些恼怒的站在少年身后,看李小公子的眼神夹杂着烦躁,趁着少年愣怔,走过来拉住许槿欢的手走了。 “姐姐……” “你最好老实点,今日你打破了我的东西,我暂且不追究,若还敢找事,日后我不会手下留情的。”李芝薏声音非常冷,鲜少有人见过她这番模样。 许槿欢一时之间不知说些什么,索性闭了嘴。 跟着进了李芝薏的院子,她欲言又止,什么都没问。李芝薏关上门,倒了杯茶推到她面前,说:“你知道的,我一向讨厌他。” “嗯。”许槿欢端起茶,小口的呡着。 李芝薏坐在她对面,叹了声气:“他姨娘这两天做错了事,被我母亲罚了,他就来跟我求情。” 李芝薏向来不喜欢他和他姨娘,怎么可能去求情,奈何庶弟还倔强起来了,在屋里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还砸了她屋里的一些东西。 李芝薏就将人揍了一顿,说来可笑,身为将军之子,连个功夫都没她好。 “我们李府后宅从来就没少过明争暗斗,那家伙也就会用眼泪博同情,父亲看在他是儿子,时常帮他说话。”李芝薏撇开脸,似乎觉得有些难堪:“就会用那些让人怜悯的手段。” 李芝薏有时候很痛恨李将军这个父亲。 许槿欢明白,不是每家都像他们家那样和谐,最重要的是爹娘之间的感情和睦,避免了别家后宅里经常发生的明争暗抢。 “还好,等下月我就要离开这儿了。”李芝薏似乎有些解脱般的说道,她并不担心母亲一个人在府里会受欺负,因母亲当初就是下嫁给父亲,不论何时,父亲是有些怕母亲的。 “那他刚才说,你今日不会见任何人。” “说给他听的,我们不提他的事,你今日来找我,是有何事?” 许槿欢双手托腮:“就想找姐姐你说说话。” 李芝薏唇畔漾出笑:“今日打算待多久,午膳想吃什么,我好让伙房的人提前准备。” 许槿欢想了几道菜,认真是说了出来。她偶尔会在李府留下用膳,李芝薏已经习惯了。 * 祁承策斩首不是小日子,为了防止有人来救他,皇帝派了许多人押送祁承策,秦默骞和许瑾玄包括常栩泽都在其中,他们也是最想亲眼看着祁承策人头落地的人。 祁承策和其他罪犯一样,手脚都被铁链锁着,因一直待在宫里,衣裳很是干净,看不出一点狼狈,但这并不耽误街边的百姓见到他就骂。 “我早就看出了他不是什么好人,一边说着对许姑娘深情,一边去青楼和里面的女子搂搂抱抱,我呸!你怎么好意思喜欢许姑娘的!” 人群中,不知是谁说出了这样的话。 祁承策猛地转头朝着声音看去,恶毒地眼神似是要将人千刀万剐,可惜他才是个罪犯。 秦默骞一向不喜欢别人提起许槿欢,尤其是跟祁承策相关的时候,听到那话的同时就皱起眉头,回头给身后的随从使个眼神,身后的人了然,默默退出了押送的队伍。 太傅府。 许槿欢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心里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或许是在等最终的消息。 冰兰端着换好的新茶过来:“沈姑娘又去了夫人那里,听人说沈姑娘这两日总是在夫人面前说各种好听的话。” 许槿欢叹气:“她也够执着的。”左右不过是无用之事,倒是不担心。 “是啊,沈夫人也在那里,夫人昨日都被他们说烦了,借口称不舒服,她们才走。”冰兰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家,怎么说呢,她就是觉得这样不好。 许槿欢轻笑,摇头道:“她们也真是能坚持。” 也没说什么时候走,府里整日这样招待着自然不是问题,只是再这样待下去,哥哥回不了府,爹爹更是早出晚归,连母亲都要整日忧烦,怎么就招惹到这样一家人了。 许槿欢刚感慨完,就看到冰兰疯狂的对她眨眼睛,放在身前的手指指着门外,这暗示太明显了。 她转头看过去,看到了沈夫人和沈姑娘。 “……” 片刻后,沈夫人沈姑娘二人分别坐在许槿欢两旁,沈姑娘还非常亲昵的挽住了许槿欢的手臂,笑道:“欢儿,你我也算是姐妹,你可以回答我一些问题吗?” 许槿欢面上没什么表情,眼睫微垂,长睫遮掩了眸底的清冷,抽出手臂,“想说什么就说吧。” 沈姑娘一看有戏,面上浮现出笑,跟沈夫人对视一眼,笑意盈盈地问:“你能带我见一见那位李姑娘吗?” 果然不是什么好问题。 许槿欢唇角微扬,看起来心情不错,正在身旁的人两人以为她要答应时,她说:“不可以。”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许槿欢起身,脱离两人的围攻,眉心微微蹙着:“我说过了,哥哥很喜欢我未来嫂嫂,你不要来插足。” 沈夫人:“话不是那么说的,咱么两家关系那么好,日后我家翘翘嫁进太傅府,定会对你很好的,谁知道那位李姑娘会不会。” “你们说什么都没用,我嫂嫂只会是李将军嫡女。” 第七十七章 祁承策之死 沈夫人强调:“话不是这么说的, 不论是那位李姑娘,还是我家翘翘都会对你很好的,你哥哥是男子, 身边多个女子也没什么。” 沈姑娘跟着帮腔:“对啊, 李姑娘应当不是那般小性的人。” 许槿欢眉头蹙起,嗓音略冷:“二位非要让我把话说的那么难看吗?我哥哥倾心于李姑娘许久, 曾说过这辈子非李姑娘不娶,若有二心,就……天打五雷轰。” 这后半句,自然是她瞎编的。 转过身, 看到沈姑娘和沈夫人不敢置信的表情, 笑意颇深:“懂了吗?哥哥不会对沈姑娘有心思的,麻烦你们收起不该有的想法, 沈姑娘正值妙龄, 完全可以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当正室娘子, 莫要在我哥哥身上下功夫了。” 爹娘说不出破坏气氛的话,那就由她来说, 到时不懂事的只有她一个人。 沈姑娘被她说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手指紧攥着沈夫人的衣袖,沈夫人强颜欢笑道:“你这丫头还真是……” 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夫人心中有气,但她人在屋檐下, 不会多说什么, 况且她自知不该那样做, 若不是想给女儿找个好归宿,谁想这样呢。 沈姑娘就不同了,眼眶红的很快, 咬着唇不语。 许槿欢:“有些累了,劳烦二位先出去吧。” 若沈家没有抱着目的来,她自然是以礼相待,但沈姑娘对她哥哥目的不纯,还总想着取代芝薏姐姐,简直是痴人说梦,也懒得再跟她们相敬。 沈姑娘上前一步想说些什么,被沈夫人一把拉住,后者犹豫道:“若是你早些说出这话,我们也不会死缠烂打,这两日多有叨扰,一会儿我会去你母亲那里说说,今日就离开。” 说罢,拉着沈姑娘离开。 许槿欢背对着她们,等人走出去后听到了门外沈姑娘不解的声音:“娘,你这是做什么?” 沈夫人语气严肃:“你瑾玄哥哥发了那样的誓言,咱们若还在这儿待下去,就是想让他天打五雷轰。” 许槿欢回过头,走到门前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抿了下红唇,一语不发。 这日傍晚,沈家一家人突然离去,许太傅还想留人多住一晚,沈老爷原本也想应下,奈何沈夫人不同意,一家人就这么坐着马车离开了。 夜里。 许槿欢和常氏许太傅两人一起用膳,说起了这事,原来沈夫人一直信佛,对于誓言这种事看的很重,沈夫人不想因为女儿而害了别人。 “不管怎么说,你也不该说那种话,到时候他们在外面乱说你刻薄怎么办。”许太傅在乎的还是女儿名声。 他知道自己老友不会做那样的事,但那位沈姑娘就不一定了,毕竟那丫头看着……不怎么老实。 “应当不会吧。”常氏也担忧起这个。 许太傅:“谁知道他们怎么想的,这次都能把注意打到儿子身上。”对于这点,说不失望是假的。 他期盼着跟故人见面,结果故人只是惦记他儿子这个人。 “爹,娘,他们要说就说吧,又不是什么大事。”许槿欢觉得那样不会败坏名声,就算有人提起,别人想起的或许只是她维护未来嫂嫂。 常氏也能想到这一点,点点头:“那些话主要是让沈姑娘难看了点儿,对其他人来说没什么。” 许太傅觉得有道理,颔首一下不再言语。 许槿欢用过膳,回院中的路上碰到了青毅,后者见到她毕恭毕敬:“姑娘。” 她停下步子,面露不解:“这么晚了,你这是?” “沈家人走了,奴才去候府给公子带话。”青毅这两日一直待在府里,随时听着府里的消息。 许槿欢了然:“那你去吧。” 刚动了一步,恍然想起一件事,今日是祁承策斩首之日啊,因沈家母女的事情,她一时忘了,现下想起来,心里突然多出了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祁承策他……还在吗? 于许槿欢而言,自然希望人已经不在了,她在府里待着,外面一点风声都未曾听到,心里太过好奇,回头看了眼还未走远的青毅,出声叫住了他。 青毅:“姑娘?” 这个时辰,院子里已经没有太多人了,许槿欢嘴角翕动,快步走过去,低声问:“三皇子怎么样了?” 这话一出口,青毅就明白了,低头说道:“三皇子尸体已经处理干净了,是秦大人亲自监督的。” 尸体已经处理干净了…… 声音夹着夜里的凉风一同灌入耳中,冷风袭面,吹得身上有些冷,夜里黑,谁也看不到许槿欢是什么脸色,一旁的冰兰注视着她,没有从她脸上看出分毫情绪。 青毅还有事情要办,打了声招呼就先走了。 许槿欢脑海里都是他刚才说的那些话,仿佛印入脑中,一次又一次的重复,身上凉的有些发瑟,却依旧愣怔在原地,长睫轻垂,被风抚过在轻轻的颤动。 手指一点点蜷缩起来,胸腔中弥漫起一股难言的情绪,似乎比起喜悦,更多的是不敢置信。 这么久了,她终于不用再担惊受怕了吗? 终于能真真正正的摆脱祁承策的纠缠了? 两日前收到的那纸条还历历在目,恶心的饭都吃不进去,如今听了这消息,没有亲眼看到,一时之间真的难以置信。 冰兰发现她手指在发抖,以为她冷,小声提到:“姑娘,我们回去吧。” 许槿欢缓缓点头,双眸中氤氲着的水色,往回走的路上,唇角一点点扬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不过是片刻,唇边的笑意就止不住。 伸手抹了一下眼泪,喜极而泣起来,熬了这么久,可算是要解脱了,可算是……不必再担惊受怕。 想起最近在府里小心翼翼地日子,心中泛起一股酸涩,为这来之不易的未来和清净感到雀跃。 冰兰何尝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正因为这样,才放满了脚步默默跟在许槿欢身后,怕自己的脚步声打扰到她。 自己也跟着开心,日后姑娘就真的自由了,这两年里,尤其是这几个月里,姑娘受了那么多苦,往后可都是好日子。 冰兰抬头看着前面姑娘的背影,夜太黑了,她看不太清楚,只晓得姑娘似乎在抬手抹眼泪。 回了院子,许槿欢一个人在屋里静了片刻就睡下了,很奇怪,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她居然很快就睡着了,一夜无梦,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舒坦。 翌日,太傅府后门来了位郎中,说是要找沈姑娘,府里的人回沈姑娘已经走了,那郎中说:“可是沈姑娘托老夫抓得药怎么办?” “药?什么药?”管家走了过来。 郎中为难:“这……” 管家想着沈家怎么都是老爷的故人,就领着郎中去正屋,许太傅不在,只有常氏一人坐在屋里。 常氏喝着茶,问郎中那是什么药。 屋里的人少,郎中犹豫了片刻,说:“沈姑娘前天找老夫号脉,她腹中的胎儿有些不稳,就给老夫银子,托老夫给她抓药。” 郎中昨日就该来送的,奈何被一些事情耽误了,这不今日一早就赶了过来,谁想沈姑娘人不在了。 他知道这是太傅府,沈姑娘也说了日后会常住太傅府,眼前这位夫人说不定还是沈姑娘的亲人,说出这话应当没有事。 常氏一口水没咽下去,反而呛到了,咳个不停,一旁站着的婆子急忙过去帮她拍背,常氏反应过来后,诧异问道:“你确定是沈姑娘?那个看着柔柔弱弱的小姑娘?” 郎中看她那不好看的脸色,以为自己说错了话,顿时不敢出声了。 常氏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收起严肃的脸色,故作轻松道:“你口中的那位沈姑娘是我侄女,你是说她胎儿有些不稳是吗?” 郎中瑟瑟点头:“是这样。” “我晓得了,药你留下吧,我会托人给我侄女带去。” 郎中没多想,留下药就走了,管家还送了他一程。 许瑾玄昨日回到府里睡得不错,一早起来就前往正屋请安,路上碰到了自家妹妹,气色比前两日要好。 许槿欢面露微笑:“哥哥。” 许瑾玄想到青毅告诉他的事情,明白妹妹已经知道了祁承策的事情,这样好的气氛下就没有再提这事,只是好奇问道:“听说是你放了话,那沈家三口人才走的,你跟他们说了什么?” 许槿欢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许瑾玄听了后大笑几声:“这事儿办的不错,欢儿真是长大了,都学会帮哥哥解忧了。”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不过说了天打五雷轰的事情,还望哥哥不要怪罪。”说句实话,许槿欢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担忧的。 “怎么会,你这样的誓言我早就在芝薏面前说过,算是实话。”许瑾玄语气轻松,看着心情好极了。 瞧哥哥这副模样,许槿欢也就放心了。 兄妹二人到了正屋请安,看到母亲满眼愠怒有些不解,许瑾玄茫然道:“娘,你怎么了?” 常氏在自家儿女面前向来和蔼,还是第一次露出这样的表情,让兄妹俩有些不习惯。 常氏看到儿子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更是气愤,在心里把沈家一家人骂了百八十遍,敢情那家人是来让她儿子当冤大头的,要不是今日凑巧碰到了那郎中,还不知要被骗到何时。 常氏气的心胸发闷,一口气把沈家人做的那些事说了出来。 许槿欢都怀疑自己听错了,脑袋有些发懵:“所以沈姑娘她、她……”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说。 第七十八章 像是勾进了他心里…… “幸好你说了那些话将他们一家人赶走了, 不然还真不好处理。”常氏沉着一张脸,手指甲掐着木椅,反倒弄的自己手疼。 若是沈家人还待在这里, 郎中见到了沈姑娘, 并且顺利把药交给沈姑娘,他们都不知道要被瞒到何时。肚子里怀着孩子, 还想打她儿子的主意,常氏想到这里就气的难受。 许瑾玄倒没什么感觉,因为沈姑娘和他没有关系,自始至终也不会有任何关系, 人家来的第一日他就去了候府, 就那么一面,连人长什么模样都没有记住, 最多就是觉得有些可笑。 许槿欢缓过神来, 问:“那郎中带来的药怎么办?” “留着吧。”常氏顿了顿, 又道:“这样,找人把这药送到沈府去, 什么都不必提,我想他们心里都会明白的。” 被多年的故人算计这种事情,常氏非常不爽, 许太傅一早就出了门不知干什么去了,若是知道这事儿只怕会更加烦躁。 许槿欢轻轻颔首, 不再说这件事。 常氏按了按太阳穴, 叹声气, 疲惫道:“你们俩先出去吧,我一个人静会儿。” 兄妹俩没说什么,有默契的一起走出正屋, 两人出去后也没什么话要说,许瑾玄走了一会儿,停下步子,回头面对同样停下脚步的妹妹。 许槿欢抬头看他:“哥哥?” “京城现在很安全,想出去玩就出去吧。”许瑾玄没有提祁承策死了,本能的不想在妹妹面前提起这个名字,反正她是知道的。 若是他,定是受不了在府里憋那么久,他妹妹哪怕是出去转转也只能带许多下人一起去,还只能去熟人府上,想想就觉得闷。 “嗯,我晓得。”许槿欢现在没什么心思玩了,或许是因为前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她收起了玩心,一点都提不起来。 若不是沈姑娘太缠人,她前天也不会去李府,的确没什么好玩的,在府里待着既安稳又平静,何必再出去瞎玩,免得再遇到什么事。 许瑾玄摸了摸她的头发,眸中夹杂着心疼,低声说:“有时候要适当的出去转转,总是闷在府里不好。” 在他看来,还是上次的事情给她留下了不小的阴影,罪魁祸首消失了,没必要再和以前的阴影过不去。 “我知道哥哥在担忧什么,我没事的,只是觉得外面也没有那么好玩。”许槿欢见他愁眉不展,怕他担忧,故作轻松地笑道:“我真的挺好的,哥哥你别这样了,有这个心思就多关心一下芝薏姐姐吧。” 许瑾玄被她的话转移了注意力,眉头蹙的更紧:“芝薏怎么了?” “还是她庶弟和那个姨娘的事啊,我上次去芝薏姐姐被他们惹得特别生气。”许槿欢之所以不避讳,是因为李府那点事儿,哥哥通常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这几日太忙了,就没有再注意过那边的情况。 “我知道了。”许瑾玄见不得李芝薏受委屈,虽然每次看着都是她占上风,但他知道芝薏心里是委屈的。 李将军重男轻女,很多时候都只会责怪李芝薏。 * 三皇子一死,京城太平,四皇子五皇子兄弟和睦,百姓也经常谈起这对兄弟,对其赞不绝口,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皇帝却大病了一场。 这次病的虽没有以往严重,但是牵扯了更多人的心,如今只剩下四皇子和五皇子,皇帝若是在这个阶段突然…… 又没有提前拟好圣旨,这位置多半就在四皇子身上。 也因此,近些日子四皇子被众人讨好,他自小就是被冷落的存在,突然被那么多人奉承很不习惯,皇后待他和他母妃也不错,回想之前的落差,他不得不多想。 这日,秦默骞被召进宫里,碰到了单独走在路上的四皇子,身旁没有任何人跟着,背影孤寂又迷茫,他知道四皇子在想什么,以前有祁承策压着,四皇子不会有别的心思。 现在祁承策不在了,加上一些大臣私底下的投靠,四皇子不迷茫才可疑。 秦默骞叫住了前面的人。 四皇子回头看到身后的人,莫名紧张起来,这次三皇兄有那般结果,秦大人功不可没,在朝廷更是青云直上,说白了,他有些怕秦大人。 “四殿下怎么一个人在此?”秦默骞故作不知道情况。 四皇子小心地看了他一眼,犹豫再三,问:“秦大人是来看父皇的?” 秦默骞轻嗯一声:“皇上找我来谈一些事情。” 四皇子眉眼跳了两下,又开始想一些有的没的,脑子里全是关于立储之事,父皇找秦大人来,是否和这个有关系。 “殿下,皇上如今看重您和五皇子,这么多年过去,只剩下您与五皇子陪在皇上身边,可千万不要做出让皇上失望的事。”秦默骞忘不了上一世四皇子也有犯浑的时候,但他改的及时。 如今早一点劝导,希望他能听清楚。 四皇子心里一咯噔,脸色白了几分,干笑道:“秦大人教诲的是,我会记在心里的。” 说到底,他对这位秦大人是恐惧的,而且父皇一向信任秦大人,秦大人所言定是有道理。这么想着,将心底不该有的想法压下去,努力回想着和五皇弟互相扶持的那段日子。 “下官不多叨扰了,皇上还在等着下官。” “秦大人慢走。” 秦默骞不知道四皇子有没有听进去,总之他话撂在这儿了,倘若日后还在想些有的没的,四皇子下场不会很好。 秦默骞见了皇上,心底不由诧异,瞧着头发白了一大半的皇帝,跪下行礼:“微臣参见皇上。” 皇帝坐在往常的位置上,满脸疲态,说:“免礼。” 秦默骞站起身,什么都没说。 皇帝叹声气:“真是老了,身体大不如以前。” 他喝了口茶,继续说:“朕的儿子们,一个比一个不省心,只剩下小四和小五倒是落得清净,希望他们日后能像朕和荣王一样。” 这话怎么听都甚觉心酸,皇帝身为一个父亲,看着儿子一个个的远离自己当然会难受,尤其是其中一个儿子还想过谋逆。 秦默骞:“四皇子五皇子关系一向甚好,皇上希望的,他们定能做到。” 皇帝意味不明地笑:“说的轻巧,人心难测啊,你看看跟朕同床共枕十多年甚至二十余年的嫔妃和皇后,她们心里想的更多的只有权势。” 秦默骞垂眸,没说什么,接着听到皇上问:“你觉得,小四和小五,谁更适合朕这个位置?” 说完后,还扯着嗓子咳嗽了几声。 秦默骞扶持过五皇子,到了现在还是更偏向五皇子来主持大局,但这样的话他不会说,面对皇上的注视,只道:“臣不敢妄言。” “朕知道你心里已经有了人选,不论是谁,朕相信你的眼光。”皇帝眼神犀利地盯着秦默骞,沉声道:“秦默骞,你不要让朕失望,日后不管朕的哪个儿子登上这个位置,你定要好好助他。” 许槿欢颔首:“臣明白。” 皇帝现在也没想好这俩儿子选谁当储君,但不管是谁,他都希望秦默骞能好好辅佐在身边。 太傅府。 许槿欢难得在做女红,脖子上的伤已经好了,只是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疤痕,常氏特意寻了珍贵的祛疤痕的药膏给她,抹一段日子就能下去。 “明日就是姑娘及笄的日子,姑娘今日怎么这么安静啊?”柳儿帮许槿欢梳着头发,及笄算得上大日子,但姑娘今天安静的有点反常。 “我哪日不安静了?”许槿欢笑着回道,她以前再着急,也没有瞎胡闹过啊。 柳儿想了想,还真没有想到不安静的时候,憨笑几声:“也是,我们姑娘最安静了。” 冰兰端着水进来听到这话,笑了笑,说道:“姑娘,刚才听人说秦大人来了,您还去见一面吗?” “来了?”许槿欢摸了摸自己刚盘好的发髻,道:“去,当然要去。” 昨日睡前喝了点小酒,今日有些睡过头了,来不及去给母亲请安,这个时辰连秦默骞都到了,的确起的太晚了。 许槿欢洗漱好后换了身衣裳,问冰兰:“他在哪儿?” 冰兰道:“秦公子去了公子的院里。” 许槿欢就往自家哥哥院子里的方向走,走到院前时,看到正准备出来的两个人,她面上扬起笑:“哥哥,秦公子。” 许瑾玄当然能猜出她来这儿做什么,无奈笑笑,故意找借口:“今日这鞋子不怎么舒服,我进屋换一双。” 说着转身就往回走。 许槿欢亲眼看着自家哥哥回了屋,还特意关上门。这才抬起眼皮,发亮的双眸撞进男人漆黑的瞳仁里,里面好似有许多她看不懂的意思。耳尖悄悄泛起红,小心地伸出手指,小拇指勾住了男人有些温热的食指,小声道:“你跟我过来。” 这两日不曾做噩梦,睡得还不错。 就是…… 没有噩梦,却有美梦,还是每次都让她意犹未尽的美梦,醒来后都忍不住面红耳赤,满脑子都是梦里的画面。 秦默骞喉结微动,女孩纤细地手指像是勾进了他心里,眼见着要把他带去人少的角落,眼神都变了,双眸黑的如浓墨一般。 第七十九章 亲事想提前 秦默骞忘不了上次在角落的温存, 虽然只有短短片刻,倒也够了。 许槿欢这次没有把人拉进人少的角落,而是去了府里的后院, 这个时辰后院里没有别人, 只有他们俩,相处起来也不必刻意避讳什么。 她来到经常待的亭子那里, 停下后就松开手,转身扑进身前男子的怀里,闭了闭眼,声音软绵绵的:“你最近很少来看我。” 她有些想秦默骞, 在梦里想, 醒了还在想,她知道秦默骞忙, 哥哥这几日也都是早出晚归, 今日好不容易遇见, 只想好好单独待着说几句话。 秦默骞眉眼间夹杂着笑意,拍了拍她后背, 低声道:“这不是来了吗。” “不一样。”许槿欢声音闷闷的,他是来找哥哥的,是自己找到哥哥院子才得以和他碰面, 这怎么能一样啊。 “怎么不一样?我来时问了府里的人,说你或许还没有起, 这才去了你哥哥那里, 谁让某个小懒猪那么能睡呢。”秦默骞摸了摸她的头发, 接着又搂住了她腰肢,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手指在刚才擦着她的耳朵滑下去。 他手有些凉, 与燥热的耳尖碰在一起,让两人都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许槿欢眼睫微颤,抱着他的双臂松了松,下一刻就被男人有劲的手掌按住,抓着她胳膊带她抱紧。 “听说皇上病了,那宫里……”她紧张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在一起也有段时日了,他们拥抱过、亲吻过,许槿欢哪次都克服不了紧张,手心也在跟着出汗,每次靠近秦默骞,她整个人都在为其心动。 “我们好不容易待在一起,不说别的事,说说我们之间的。”两人分开了些,秦默骞低下头,眸子紧攫着眼前的女孩,说:“明日就是你及笄了,你……” 想不想把成亲的日子往前挪一挪。 后半句突然没有勇气说出口,他不想表现出自己强烈的迫切,但又想要早点得到眼前的人,这些日子一直在隐忍,并非是等不了那几个月,只是想再快一点,他想每日回到府里都能见到许槿欢。 “怎么了?你想说什么?”许槿欢清澈的眸子透着不解,猜不到他后面想说的是什么。 秦默骞对上她那干净透澈的双眸,眼里似有光,定下亲事后,她每一次都是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着实让他说不了假话。 “我是说,你想不想……早一些嫁给我。”他说的很没有底气,声音也多了几分沙哑。 许槿欢听完他的话沉默了,垂着眸,红唇抿着似在思索,表情让人猜不透,有风从身侧抚过,吹动了发髻上那支显眼的步摇。 步摇一晃一晃的,直接晃进了秦默骞心里,他无端紧张起来,比当时要来提亲时还要紧张,因为眼前的人一旦答应,他们会早一点结拜为夫妻。 这样的事,怎么可能不紧张。 若不是有风一直吹着,秦默骞额头早就出了汗,放轻了呼吸,双眼盯着眼前面容姣好的姑娘,不舍得移开一丝一毫,等着即将迎来的答案。 不知过了多久,听见一道轻柔愉悦地嗓音:“我想啊。” “不想也没关系。”秦默骞下意识回答,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她答应了,没有拒绝,她也想尽快嫁给自己。不过是短短一刹那,刚才的失落紧张一扫而空去,被喜悦而取代。 “你、你答应了?”他不敢置信地反问一遍,这种不敢置信,就像当初许槿欢拦下他说的那些话一样。 许槿欢含笑点头:“是啊,我答应了。”亲事提前这种事情,她早就想过,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 没想到秦默骞也是这么想的,候府早在上个月就在准备几月后的亲事,若是提前也不会太急,完全能准备好一切。 秦默骞只是低头笑着,高兴的不知道说些什么,缓了一阵子,说:“等我回去就跟我爹娘说,让他们来太傅府商量一下。” 许是太高兴,说话时唇角都在扬着,压根收不住。 见他开心,许槿欢也笑,对面人刚才紧张的模样给她壮了胆,竟敢直接伸出双臂搂住了男人脖子,身高悬殊太大,她只能踮着脚,和上次一样,趁着人不备亲过去。 秦默骞激动的垂在身侧的手指都在微微颤着,蕴藏着笑意的双眸黑黝黝的,在看许槿欢时染上了光亮。 “那你先告诉我,你想提前到几月份啊?”许槿欢笑意满面,一双眸子发亮的似有星光。 “下月怎么样?”秦默骞不是急切,他只是想试探着问,他也不知提前多久才好。 “哥哥在下月成亲,我若是也选在下月,有些早了。” “那就下下月?” 许槿欢眨眨眼睛,迟疑道:“我觉得可以,但还是要看我爹娘那边。” 这个秦默骞当然知道,若是太傅不想那么早,他也没有办法只能继续等着,幸好定下了亲事,不然此刻会更加急躁。 “寻个日子,我会同太傅亲自说。”秦默骞听他母亲讲过,儿子娶妻和女儿嫁夫差别太大了,许槿欢在太傅府是掌上明珠,太傅应当没那么容易答应。 不过,他既然有了这样的想法,就已经想到了应对的法子。 两人抱着腻歪了一阵子,许槿欢算了算时辰,说:“待会儿会有人来这里浇水,我们先走吧。” 在没人的地方做这般举动,当真是又刺激又着迷,像是偷欢一半。 不论她说什么,秦默骞都会应下,牵着她的手带她离开后院,碰见人的时候及时松开手,怕有人看到乱传。 另一处,许瑾玄没再走出院子,更没有询问府里的人有没有看到许槿欢和秦默骞二人去了哪儿,他坐在没关门的屋中想事情,看到院里走进来一个人。 还未走进屋,许瑾玄就忍不住笑道:“怎么没多待一会儿?咱们今日也没什么事情。” 祁承策不在了后,有威胁的人没了,京城太平,朝廷太平,这样闲下来的日子太难得了。 秦默骞没有理会他,走进屋里后在他对面坐下,问道:“若是我跟太傅说,我和欢儿的亲事想提前,你觉得你父亲会答应吗?” 许瑾玄本来笑着,听到这话面上笑意微敛,声音有些凉:“你再说一遍?” 这小子,得寸进尺? 明日就是他妹妹及笄的日子,今日就提这事儿,那么猴急不想活了? 秦默骞:“……” 看许瑾玄这样子,他似乎知道了答案,看来应对的法子要改变一下,免得事情不成功。 第八十章 独处 及笄这日, 所有的一切都很顺利,往常这种时候,常氏很看重女儿这样的日子, 昨夜焦虑的都没有睡好。 夜里。 许槿欢摘下头上的发簪, 柳儿捞起盆里的帕子拧干净水,给她递过去:“姑娘擦擦脸。” 她接下, 盆里的水是热的,帕子现在冒着热气,双手捧着叠好的帕子,低头捂在脸上, 不由轻叹一声, 今日虽不费力,但也够累。 把帕子递给柳儿, 轻声说:“今晚你和冰兰谁都不必在外守着, 回屋歇着就是。” 柳儿摇头:“那怎么行, 我和冰兰姐姐总要有一人在外面的。” “这又不是以前,况且以前我待在自己屋里也没人进来, 你听话。”许槿欢说完这话,脑中不由想起之前秦默骞翻窗来找自己的画面,神色有几分不自然。 柳儿没有看出她不对劲, 犹豫了片刻才道:“那行吧,姑娘要是有什么尽管喊我和冰兰, 我们睡的浅, 会很快起来的。” “嗯。”许槿欢更衣后就躺榻上休息了, 柳儿吹灭屋里的蜡烛,轻步走出去,小心翼翼地关上屋里的门。 * 秦默骞寻了机会, 在太傅面前提了想把亲事提前的事情,出乎预料的,许太傅并没有和许瑾玄一样冷脸,反而是深思熟虑起来。 这段时日,许太傅把秦默骞所做的一切都看在眼里,最后总结出,秦默骞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提前亲事不是不可,他心里纵然不舍得,也想让俩孩子快乐。 秦默骞既然提了,就证明他已经跟女儿提过了,而且女儿已经答应了。 “那你说说,想提前到几月?”想了又想,许太傅才问出这句话。 秦默骞掀起眼皮,同样是试探的语气:“五月?” 许太傅脸色不明。 他继续道:“五月下旬,我找人看过了是个好日子。” 许太傅没有吭声。 秦默骞不急,继续道:“我爹娘那边已经知道了,他们的意见是,只要我能说服太傅您,他们就同意。” 许太傅低下头,捏了捏鼻骨,疲倦道:“让老夫想想。”这不是一件小事,但是他想想还不行,还要跟常氏商量一下。 秦默骞垂眸:“太傅要想几日呢?” “明日定给你个准话,先回去吧。”许太傅说着想起一件事,抬起头:“我刚才忘了告诉你,欢儿被皇后传进宫了,你今日许是见不到她了。” 秦默骞拧眉:“皇后?”皇后能安什么好心。 “是,你也不必太过惊慌,一起去的还有另一名姑娘。” 许太傅无意间的一句话,让秦默骞陷入了一场猜忌,宫里什么事都没有,皇后这时候让许槿欢进宫做什么? 还有另一位姑娘…… “太傅可知另一位姑娘是谁?” “这个不知道,送欢儿的时候,就听到马车里有人说话,那声音一听就是个姑娘。” “这样吗。”秦默骞喃喃自语,道了别后并没有直接离开太傅府,反而是去了许瑾玄那里问些事儿。 皇宫。 许槿欢和安平郡主分别坐在皇后两侧,主位的皇后笑了笑,说:“本宫叫你们来并非突然,早两日就想叫你们一同进宫了。” 多日不见,许槿欢觉得皇后娘娘憔悴了许多,从前眼中总是藏着让人看不懂的算计,如今没有了,像是棱角被磨平,不知和皇上病重有没有关系。 安平郡主和宫里的娘娘们一向不熟,当初她和太子走的有那么一点点近,皇后对她的态度也不好,将她视为敌人般的存在。 许槿欢抿了抿唇,问道:“娘娘此次是要说什么?” 这样的事都发生过那么多次了,她不想绕弯子,索性直接问了出来。 安平郡主有些诧异,没料到性子宁静的许槿欢会有这样的一面,随即在心里暗笑,为这个新发现感到开心。 皇后也不绕弯子,直言道:“四皇子到了议亲的年龄,本宫想请你们二人携手办一场赏花宴,日子定在七日后,多递一些帖子给那些同样在议亲的女子,家中如何不重要,只要那女子贤惠便好。” “娘娘为何不亲自来?我与槿欢二人做再多,还没有您一句话有用。”安平郡主不明白,只是给四皇子议亲,和以前那几位皇子一样不就行了,何必要再办一场赏花宴。 说起来,最近这段时日,正是花开的最好的时候。 皇后苦涩扯了扯嘴角,低头:“你们照办就是,不用问别的,到那日五皇子也去,他们兄弟俩关系好,最近有些僵了,也好趁着这个机会缓和一下。” 其实她并非想这么做,只是被皇上说了一通,皇上如今气色还未恢复过来,看那样子应当很难再调理了。 皇帝担心皇后挑拨四、五皇子的关系,特意不顾这么多年的夫妻之情,拿皇后的弟弟警告一翻,皇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她弟弟,一旦亲弟弟的性命被威胁,她什么事都愿意做。 皇上身子不好,但威严和权利摆在那里,皇上说:“既然你想保你那个弟弟,就给朕听话,莫要再挑拨离间,小四和小五到了议亲的年龄,你把这事儿好好办一下,皇子妃不需要家世多大,贤惠就好。” 后宫里有太多家世庞大的妃子,贤惠的反而没有几个,皇家权利稳固,到了下一代皇帝不需要再娶官臣之女来维护权势,皇帝想在离开之前为儿子安排好一切。 皇后之所以让安平郡主和许槿欢一起来办,是因为安平郡主上次的宴席办的很好,她相信这次也能办好,至于许槿欢,自是因为想为其谋一份功劳。 办好了,皇上有赏。 “娘娘,郡主和许姑娘离开了。”宫女走进来禀报道。 皇后愣愣地点头,精神不是很好,喃喃道:“我昨夜又梦到许宴歆了,梦见她在给本宫按头,还告知本宫怎么才能让皇上高兴。” 当年,许宴歆是真的帮过她很多,她为一己私欲做错了太多事了。 “娘娘太累了,歇息一下吧。” “这几日夜里总能梦到她,这不是累,是她找来了。” 宫女听的忧心不已,瞧着皇后病恹恹地模样,再回想前日太医过来把脉后说的那些话,不由红了眼眶,跪下说:“娘娘别瞎想,您如今对许姑娘不错,不必太过愧疚的。” 皇后身子一向不好,之前半条命一直被药材吊着,自从被皇上凶了一顿后,这两日都未曾再用药,休息也不好,身子愈发差了。 * 许槿欢回到府里,有些愣怔的走在回院里的路上,总觉得皇后娘娘不太对,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赏花宴这样的事,皇后娘娘一句话就有人忙上忙下的,现在交给她和安平郡主,着实令人想不通。 身后的冰兰突然拉了她一把,说:“姑娘你小心一些,差点就绊倒了。” 许槿欢回过神,看到前面有个小坑,绕开走过去。一句不吭的模样让冰兰有些奇怪,她记得姑娘去皇宫时还没有这样啊,皇后娘娘都说了什么? 冰兰怎么也想不通,抬起脚步正要追过去,看到远处走来一名男子,她停下脚步,犹豫着想跟上,却见另一边站着的公子在跟她挥手,冰兰并非什么都不懂,这就转了个弯儿往别处走去。 心想公子为了姑娘开心,还真是费尽心思,看看这半个院子都没下人了。 许槿欢还在走神,没有注意到前面的路被人挡了,直到撞人身上,她低着头,视线里出现一双鞋子,看那衣摆和鞋子不像是府里的下人,以为是府里来的客人,吓得她连连后退,抬头看见是谁后才松了口气。 秦默骞走过来揉了揉她的额头,温声问:“想什么呢,这么不专心?” 许槿欢走的慢,撞的没有感觉,就是刚才有些吓到了,抬起手抓住正在揉自己额头的手掌,柔柔地笑了声:“我还以为撞到别人了,你怎么在这儿?” “跟太傅提了我们亲事提前的事情,太傅说明日才能给我答案。”秦默骞有耐心等着,他不急,捏了捏少女柔嫩的指尖,问:“你呢,皇后找你进宫做什么?” 许槿欢叹声气,小脸有些愁,葱白的手指顺势滑进男人指缝,边走边说着在宫里的那些事情,说完有些苦恼道:“你说皇后这是怎么了?突然变得不像她了,我心里还有点发毛。” 秦默骞大概能猜到一些,道:“应当和皇上有关,我们也不必过于操心,安平郡主对于办宴席有经验,你稍微帮帮忙就行。” “郡主也是这么想的。”许槿欢弯了弯唇,安平郡主有经验,回来时在马车里说这事儿她不用操心,但真的不操心是不可能的,还是要帮忙。 “听太傅说你和一名女子一同被传进宫里,我还以为皇后又想做什么,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秦默骞去找了许瑾玄才得知那女子是安平郡主,他这才忍住没有进宫。 安平郡主之前做过的事情,他是听许槿欢说过的,这才能放心,毕竟皇后也不敢真的动人。 两人牵手走了一路,并未碰上府里的其他人,就像是被人叫走了,特意给他们俩独处的机会。 秦默骞也不知怎么回事,明明刚才还有人在附近,一转眼的功夫就没了,左右看了几眼,发现某个亭子后面躲着一道身影。 可不就是许瑾玄。 他哑然失笑,有些不知道许瑾玄是怎么想的,听到亲事提前到消息恨不得揍他一顿,现在竟然还会给他和许槿欢制造独处的机会。 第八十一章 心虚 许槿欢拉着人去了后院, 祁承策死后,她对这后院的恐惧就变小了,有人陪着的时候会来后院走走, 不会单独过来。 “我有些想不通, 皇后最近对四皇子很好,办一场赏花宴给四皇子挑选皇妃说得过去, 为何还要让五皇子一起去呢?”许槿欢只是单纯的好奇,这样的好奇也只会在秦默骞面前说出来。 秦默骞垂着眸子,抿了抿唇,道:“或许是皇上的意思。” “皇上?”许槿欢眉心微微蹙起, 不知是不是她多想了, 总觉得这样的举动更像是交代后事,不论是皇上还是皇后身子都大不如以前。 就是不知, 这江山今后会落在谁手里。 秦默骞一眼就看出她在想什么, 摸了摸她的脑袋, 轻笑:“别多想,你只需要知道, 不论是谁,都不会影响到我和你。” “嗯。”许槿欢缓缓点头,自然是信他的。 这天, 秦默骞在府里留下用了晚膳,一壶烈酒喝了许久, 许太傅才给了他期待了快一整日的答案。 许太傅说:“老夫答应你亲事提前, 若是成亲后你对欢儿不好, 老夫定找人打你一顿!” 许太傅喝了挺多酒,彼时桌前只有他和秦默骞,后者本是要走的, 忽的被他叫住留下用膳,算是找个机会单独谈一些事情。 秦默骞端起酒杯,眼神虔诚:“多谢太傅。” 说罢,一口干下那杯酒,辛辣又香醇的美酒在嘴里漫开,不由皱了眉头,心里却像沾了蜜一样甜,他又可以早一点得到许槿欢了。 回想上一世,坐到那个位置时已然三十余岁,爹娘早在捉拿祁承策的那段时期逝去,他一个人待在书房,没有任何想活下去的心思。 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毒药,打开包着粉末的纸,倒入嘴中,仰头一口咽下。 他吃得多,毒性发作的很快,不过片刻就感觉到内脏腐蚀溃烂的疼痛,倒在桌上,浑身发满了冷汗。 那时他身下是许槿欢的画像,他怕旁人看到会侮辱心上人的名声,忍着剧痛,双手颤抖的拿起在砚中磨好的墨,一把泼在了上面,手指不断的在上面糊着。 嘴角溢出的鲜血滴在了画像上,他笑着,每说一个字腹部都在剧痛,却还是温柔地慢悠悠道:“欢儿,我替……你和你家人……报仇了……下、下一世希望……你有……权利……挑、挑选自己的夫婿,莫要……再受人摆布。” 他说完那话,留下了痛恨的眼泪,恨自己为什么不早一点问明她不愿嫁给太子这件事,也恨自己当初为何不执着一点。 当时的秦默骞失了理智,脑中想的全是若能重来,他一定要竭尽全力,哪怕与整个皇家对立,也要保心上人平安。 全然忘了家中父母,和秦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 所以当他真的得到一次重来的机会时,他在院子里闷了三日,想通了一切,还是要智取,要将祁承策踩在脚下,要让秦、许两家光明正大的成为京城中人人挂在口中的亲家。 祁承策斩首那日,他走在祁承策身后,说了句话。 “是你自己不珍惜她,你做的那些事,够你在地狱待几辈子了。” 祁承策只当他在说绑架许槿欢的事,自嘲道:“本宫算差了一步,一开始就该把你给处理了,本宫真是傻,当初竟然会以为你没有威胁。” 快到刑场的时候,祁承策咬牙切齿道:“秦默骞,我死后也不会放过欢儿,会夜夜入她梦里纠缠,我要让她这辈子都忘不了我。” 秦默骞以前从来不相信鬼神之谈,但他自己身上发生了匪夷所思的事情,对于祁承策故意说出的恶心人的话,当然会放在心上。 祁承策死后的那几日,他夜夜担心,抽了空就去看许槿欢,没空就到许瑾玄面前打听,得知许槿欢睡眠不错才安心。 “老夫以前经常想,我家欢儿这么好的姑娘,以后会便宜哪个小子呢,现在看来,也不算是便宜。” 秦默骞被许太傅醉醺醺的话拉回神,抬眼看着喝到脸红的未来岳父,听到他说:“你把我女儿捧在手心里呵护,我这辈子都感激你。” 许太傅当真醉了,若是往常定是说不出这样的话。 “太傅放心,默骞这辈子认定了欢儿,定会好好对她,倘若有二心,就折去寿命,让我不得好死,再无转世投胎的机会。”秦默骞说着,又是一杯酒下肚。 喝了那么多,反而越喝越清醒,心里早就规划好了将来,爹娘怕欢儿嫁到候府住一起不自在,早在两个月之前就找人建新的院子,按照那个速度,到他们成亲前刚好能建好。 许太傅眼前出现了重影,逐渐听不清他在说什么,过了一会儿,直接倒在了桌上,胳膊打翻了空掉的酒壶,呼噜声即刻就来。 秦默骞:“……” 无奈叹声气,特意出去喊人,来的两名小厮架着太傅回了房,他也没有多待,整理了一下衣服就准备离去。 快出太傅府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等一下!” 他回头,看到人后眸中露出柔意,还夹杂着淡淡的笑意。许槿欢小跑着过来,停下后微微喘着气儿,伸手递出一个荷包:“这个给你。” 她做好有段时间了,总是忘了送,刚才在院里用过膳,听说秦默骞没有走成,被她爹留下来用膳了,于是就想拿着荷包送来。 到了地方得知秦默骞刚走,她就跑着过来,好在追上了。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身前的男子眼神和往常有些不一样,那双漆黑的眸子夹杂着醉意紧攫着她,看的人心里发慌,他声音还哑着:“这是何物?” 分明认出来了,还要问一遍,那声音沙沙哑哑,进入耳中有些痒的慌。 许槿欢脸色有些泛红,呼吸倒是平稳住了,眼含羞意地垂下长睫,轻声解释道:“我亲手给你做的荷包,送给你。” 之前和杨舒悦谈话时,杨姐姐说了,女子通常都会亲手做荷包送给心悦的男子以表明心意,她就想,别人都有了,秦默骞当然也要有。 她声音不小,在这树叶沙沙声和风声不断的夜里,秦默骞听的一清二楚,心里一阵发热,只觉得这辈子都值了,眼中浮现出笑意,只是眸子里的黑一深再深。 莫名让人不敢对视。 许槿欢咬了咬唇,这个时辰府里许多人都歇下了,她这时候跑过来找他,偷偷摸摸跟什么似的,若是让爹娘知道,只怕还要说她一顿。 这么瞎想着,手里的荷包被人抽走,下一刻就被拉入了一个充斥着淡淡酒味的怀抱,男人低头深.吻她,耳边倏然变得安静,只剩下他们俩衣服擦在一起的声音,还有愈发急促的呼吸。 她整个人沉浸在其中,只觉得要跟着醉了,软在了男人怀里,不知所措的手指一点点抓紧男人衣裳,被迫仰着脑袋,心里燥热一片。 月黑风高,周围又没有旁人,秦默骞抱着一种偷欢的心态,尽情的享受怀里的温软,一颗心都搭在了这里,软的一塌糊涂。 两人停下后,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刚才没有克制好,此刻女孩红肿的嘴唇微张着小幅度的喘气,迷离且泛着泪光的眼神看着别处,睫毛颤着,就是不敢和他对视,手指还紧攥着他胸膛前的衣裳。 当真是……诱人极了。 秦默骞深吸一口气,松开了她,揉揉她脑袋:“快回去歇着吧,我也该回了。” 捏紧手里的荷包,小心翼翼地放在怀里。 许槿欢轻轻颔首,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不好意思,有些呆呆的,一句话都不说。 秦默骞低笑一声:“我走了。” 她继续点头。 一直等到男人离府,前去给大门上锁的管家走过来看到她,知道她是来送人的,说:“秦公子已经走了,姑娘快回去吧。” 许槿欢蓦然回神,意识到她刚才和秦默骞亲吻时,管家就在不远处,臊的耳朵脸颊持续发热,匆忙应一声就转身跑走了。 要多心虚有多心虚。 管家什么都没看出来。 其实许槿欢不知道,这夜里太黑,又没有灯火照着,上了年纪的管家眼神极差,走近后才看到她在,就好心提醒了一句。 许槿欢小跑着回了院子,这时确实夜已深,柳儿倒在门前睡得不省人事,嘴里还在嘟囔着不知哪家的糕点铺子。 她推门进屋,脱了外衣走去床榻边,路过梳妆镜时看到了自己一脸不对劲的模样,又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坐在床上拍了拍自己燥热的小脸。 也不知道秦默骞和她爹爹究竟谈了什么,分明就是正常用晚膳的时辰,却在里面喝酒喝到了现在,更不晓得刚才的秦默骞到底有没有醉,明日还会不会记得今晚的事。 许槿欢越想越觉得羞赧,趴在床上滚了一圈,心里的感受说不出来,只知道自己此刻无比开心,摸了一下被亲到有点疼的红唇,唇角克制不住地勾起。 她想,今夜恐怕难眠了。 就算睡得着,可能也会做个荒唐的梦。 第八十二章 闹事的人 赏花宴这日, 郡主府里来了许多人,未出阁的姑娘,到了议亲年龄的公子, 还有些已然成了亲过来看热闹的, 没人知道这是皇后让办的,许多人都是冲着和安宁郡主搞好关系才来的。 许槿欢也在场, 正跟杨舒悦说着话,两人许久没有见面,杨舒悦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不过气色还是好的。 “没办法啊, 别人穿的喜服都比我的腰小上一圈, 我可不想等到出嫁那日被人指着说胖。”杨舒悦还是很爱面子的。 许槿欢无奈摇头:“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话这么说,她却没有相劝, 毕竟别人的事情, 还是不要怎么提意见比较好。 “不说我了, 就说说你,那位秦大人对你怎么样啊?”杨舒悦心里燃烧许久的小八卦可算是问出来了。 提起这个, 许槿欢就忍不住回想这段日子的相处,自从前几日‘疑似’被管家看到后,她都不敢正面直视家里人了, 走到哪儿都觉得臊的慌,很怕管家真的看到, 还把那夜的事情说与她爹娘。 “怎么了?你这样有些不对劲啊?”杨舒悦和她认识那么多年, 哪里不对还是能看出来的。 许槿欢抿唇笑着, 小声说:“他对我很好很好,在没遇到他之前,我甚至想不到未来夫婿是这么好的人。” 杨舒悦笑了几声:“这便好。” 两人又小聊了一阵子, 听到远处传来一阵躁动,接着就听到一些人参拜四皇子和五皇子的声音。 “咦,这二位也来了?”杨舒悦没料到皇子也会来,毕竟往常的宴席,也没见其他皇子去过。 许槿欢但笑不语,杨舒悦想不到,其他人也想不到,除了她和安宁郡主还有身边的人以外,没人知道这场赏花宴的主角是谁。 远远望去,四皇子和五皇子走在一起,身形相似,眉眼也颇为相似,和皇上眉宇之间的神情很像,他们俩自小就好,前阵子因皇后的原因,两人关系有点破裂,今日一看,关系似乎又恢复到从前一般。 安平郡主向来喜花,这院子里更是种了许多树和花,院子够大,修理的也好,足够赏心悦目,甚至有些人只为赏花而来。 许槿欢在人群中看见一道身影,回头和杨舒悦说道:“杨姐姐,我看到个熟人,先过去说句话。” 杨舒悦颔首:“你去吧,我们都这么熟了,不用顾及我。” 许槿欢对她笑笑,转身朝着熟人所在的方向奔去,那人站在几颗树后的亭子里,没几个人注意,显然是不想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快步走近了些,穿过几棵树到了亭子前,笑道:“芝薏姐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我哥哥没有陪着你吗?” 来的路上,哥哥还特意嘱咐许槿欢,千万不要打扰李芝薏和他的相处,好不容易找到个机会,这不得好好珍惜。 算起来,再过些日子就是哥哥和芝薏姐姐成亲的日子,这几日见面见的少,家里人都管着,男女成亲前不可谋面,两家人还是很看重习俗的。 李芝薏捏紧手里的花,叹了声气:“本来聊的好好的,青毅跑过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两人匆忙离开了。” 这样难得的机会,她也想好好说几句话,但是没那个机会。 “离开了?”许槿欢下意识去寻秦默骞,目光在院子里扫视一圈都没有看到人,她记得人来了,这时候不在,是不是……皇宫有什么事? “是啊,想必秦公子也离开了吧。”李芝薏说着看了一圈,果然没有看到。 “不说这个了,想来也不是太大的事情,芝薏姐姐最近怎么样,再有些日子就要嫁给我哥哥了,紧张吗?”许槿欢来到石桌前坐下,上面摆着糕点和茶,她看了眼没有动。 李芝薏靠着柱子,低头笑道:“怎么可能不紧张,我这些天既害怕又期待那日的到来,你哥哥刚才还跟我说不要害怕,你们家又不吃人。” 许槿欢忍不住笑出了声,随即眨眨眼:“哥哥说的没错啊,我家确实不吃人,姐姐你不必那么害怕,更何况……早日脱离李府的掌控不是你一直期待的吗。” 如今李将军对李芝薏还算好的,李芝薏没有定下亲事前,在将军府受到过太多不公,这也是她为何从小习武的原因,那样受欺负时还可以自保,但也没少被李将军口头教训。 李芝薏没抬头,轻嗤一声:“也对,我那老爹恨不得我像个傀儡一样听他的,你是不知道,他连日后在你哥哥那能捞到多少都算好了。” 许槿欢有些意外,居然还敢把目的打到她哥哥头上。 “算了,不说这个,反正这些都是不可能的。” 聊了会儿,安平郡主也来了,说了些这几日的琐事。 三人坐在亭中聊的开心,受邀来的人也都聚在一起说话,两位皇子更是被人围着分不开身,这日的赏花宴办的极好。 许槿欢回到府里时,天已经很晚了,刚踏进府里的大门,就听到府里不对劲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有人在闹事。 她脚步顿了顿,下一刻加快了步伐,路上碰到了管家,顺道问了这事儿:“府里怎么了?” 管家抹了把汗,有些不悦道:“前段日子咱们府里不是在京城街头行善吗,这都快过两个月了,一个老叫花子忽然找上门,说他孙子吃了咱们府里发的饭后就没了,非说咱们在饭菜里投毒!” 投毒这样的事当真可笑,那么多人吃了,怎么就那人的孙子有事?而且碗筷都是他们自带的,这更说不通在碗上抹毒什么的!更何况这都两个月了,明显是骗人的! 太傅府每年都会在街头行善,已经成了每年必做的事情,京城许多百姓都知道,今日忽然来个叫花子闹事,府里的人都跟着气,做好事都能被冤枉。 “还有这种人?他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们府里干的啊?”往常一向沉默的冰兰难得气愤起来。 许槿欢双眸垂着,问:“我爹在府里吗?” 管家摇头,着急道:“老爷被皇上的人叫走了,现在就夫人在那里应对,让老奴去宫里看看能不能把老爷叫回来。” 许槿欢眼皮微掀,眸底划过寒意,这就有人故意针对了,选在了只有她娘一人在府里的时候来闹事,当真是不要脸。 “姑娘,老奴不说了,得快点去皇宫找老爷了。” “好,你去吧。”许槿欢语气平稳,听不到一丝慌张,道:“我去看看前面的情况。” 管家欲言又止,想到姑娘这段时日以来经历了许多,终是没有说出什么话,或许姑娘真的有法子来应对呢? 许槿欢走的很快,一路来到正屋,还未进去就听见老人在哭天喊地,说什么太傅仗着皇帝看重,就想瞎搞名声残害百姓的这种话。 她顿时心生恼火,大步走进正屋,嗓音带着不可忽视的凉意和正气:“有些话可不是你一张嘴乱说就能证明的,污蔑朝廷重臣可是重罪!” 不知为何,许槿欢分明就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她的到来却让屋里的人吃了颗定心丸。 第八十三章 背后者 许槿欢走进屋里, 看清了屋里的情形,她母亲常氏坐在前面的位置上,屋内有两个婢女和一个婆子, 乞丐跪在地上, 身后站着几名小厮,看着是要随时准备抓人似的。 “欢儿, 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常氏皱起眉头,虽说吃了颗定心丸,但这样的事儿她不想影响到女儿。 那乞丐原本还不知道进来的是何人,听到常氏的话立马就懂了, 回头向后看, 瞥到许槿欢的时候眼里划过一道不明的暗光,趁着身后的小厮不注意, 忽然动了身, 猛地爬到许槿欢脚边。 说出的话蛮不讲理甚至恶心人:“许姑娘心善, 定是会帮我找回公道的,我孙儿就和姑娘差不多大, 死的那叫一个惨啊,相信你们候府也不愿意把这事儿闹大吧!” 常氏脸色一变,闹大这样的事情, 这老乞丐原本是没有说过的,她女儿一回来就提, 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 张了张嘴, 还未说出什么,就听到女儿的声音。 许槿欢微笑着,眼中波澜不惊, 温温柔柔道:“你怪我家行善投毒,可京城那么多人都吃了我家行善发放的饭菜,为何只有你孙儿出了事?” 那乞丐张嘴就要狡辩,话还未出口,她又继续道:“且不说他究竟是如何没的,这事儿都过了两个月了,你现在才找来,莫不是受了什么人指使?” 这乞丐扑过来的时间,她就在想一件事,浑身脏兮兮的老乞丐,连头发都成了鸡窝,脸上的灰更是遮的看不清五官,都这样了,身上为何没有一点味道? 京城街头的那些乞丐,她是无意间接近过的,并不是嫌弃,而是那味道当真是令人作呕,味道冲的让人退避三舍,更不要提眼前这位都离得这么近了,却是一丝异样的气味都没有。 许槿欢垂下了长睫思索,低敛地眼眸看到乞丐按在地上的双手时闪了闪,既然是老乞丐,这手却不像,黑是黑,但是看着更像是不干粗活的存在,手背上没有分毫沧桑的细纹。 她勾了勾唇,趁着乞丐还未说话,又低声问道:“方便问一下您今年高寿啊?” 老乞丐嘴角颤着道出一个数字,活像是被气惨了:“六十有二……” 许槿欢轻笑一声,扭头看着一名小厮说道:“去接点水过来,让客人洗一下脸上的灰。” 小厮正要应下,那老乞丐慌乱道:“不用了!我今日来就为讨一个公道,姑娘不必这么客气,就说说我孙儿这条人命怎么解决吧!” 常氏听的糊里糊涂,前面的话算是听懂了,这老家伙定是受什么人指使来毁坏她家的名声,可后面是何意思?还让人洗漱一下? 后宅的一些事情常氏都能处理妥当,今日也是被这乞丐气到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什么。 “先不说如何解决,您这六十二的高龄看着怪年轻啊,您这手背可不像六十多的啊。”许槿欢眼眸微弯,继续对那小厮说:“去拿水!” 小厮应一声急忙跑出去。 乞丐也趁着这个时候,突然站起身就想往外面跑,许槿欢早就料到他会这样,大声喊道:“拦住他!” 两名身强力壮的小厮过去要抓人,谁想那乞丐居然躲了过去,随后挥动了手臂,居然和小厮打了起来。 许槿欢暗暗心惊,默默后退了些,猜不出这人究竟是谁派来的。常氏同样吓了一跳,寻常乞丐哪里会有这种反应,急忙站起身走到许槿欢身旁拉着她,小声问:“欢儿,你怎么看出他不对劲的?” 许槿欢暂且没有说话,她娘难得一个人在府里,这人挑的未免也太是时候了,但凡挑在家里人都在的时候过来闹事她都不会多想。 府里的小厮都会些功夫,有一些还是许太傅专门请来的,那乞丐看着功夫不错,但还是打不过小厮,三两招就被制服了。 乞丐被押着跪在地上,猛地抬起了头,用额恶毒的眼神紧盯着许槿欢,冷笑一声:“原来这就是太傅之女,心思够狠毒,我孙儿被你们家害了,如今还想杀了我灭口吗!” 常氏听着这话,握紧了许槿欢的手臂,不由破口大骂:“你少给我整那套说辞,既然你孙子没了,直接去官府告我们就是,何须来我府上闹!” 若是寻常百姓,不早早去官府了?赖在府上还想拿银子私了?然后呢?再去街上大肆宣扬?太傅府拿了银子去堵嘴,相当于承认了害人这件事,太傅府可不会吃这个哑巴亏! 常氏刚才被人反告一状,一直有些发蒙,这时候可算是反应了过来,满眼精明不好惹的模样。 许槿欢瞧着母亲这般,抿了抿唇,嘴边隐约勾出一抹不明显的弧度,下一刻又收起,也不知这幕后之人是谁,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按道理来说,自祁承策和他身边的结党全都出事以后,京城中应当没有人再冒险拉她父亲下水了吧? “你们身为凶手,倒还有理了!”那人嘶吼一声,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奈何被两名小厮死死按着,动一下都觉得费劲。 这时候外出的那名小厮端着一盆水进来了,许槿欢仔细盯着那人看,明显观察到那人瞳孔微缩,挣扎的更厉害,似是害怕被发现,这样的反常太大了,谁都能看出端倪。 常氏眯了眯眼,厉声道:“把他脸上的灰洗掉!” 许槿欢瞧着那人挣扎的愈发激烈,脑中浮现出一个想法,这人不会是熟人吧? 小厮照着常氏的话做,那人当然不会配合,押着他的小厮将他打了一顿,把他按趴在地上,侧脸贴着地,双手双脚皆被控制着,无奈的从喉中发出恼怒的嘶吼声。 小厮刚找了帕子湿了湿,就听到常氏不满的声音:“这么温柔做什么,他一个来找事的,直接一盆水泼上去就是。” 小厮顿了顿,接着照做。 一盆水泼的突然,地上的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有些懵,就趁着这个缝隙,小厮拿了个帕子过去糊他的脸,脸上的灰碰到水太容易掉了,不过是片刻,在场的人就看清了这人的容貌。 哪里是什么六十多岁的老人,看那张脸,分明不比许瑾玄大多少,而且这张脸怎么看都觉得……熟悉。 许槿欢蹙眉,想着以前在哪里见过这人,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常氏忽然指着他喊道:“你是王侍郎家的儿子!” 王侍郎? 许槿欢细细想着这个人,实在想不懂王侍郎和她爹爹之间有什么过节,若她没有记错,王侍郎只有一个儿子吧。 到底是什么事可以让这位王公子冒这么大的险来污蔑太傅? 王公子被看穿了身份,也懒得再说别的,哂笑一声:“真是劳烦夫人还能记起我这号小人物。” 王公子在京城也是有些名声的,但不是多好的名声,大家提起他,想到的只有‘纨绔’二字,喜欢结交达官显贵,当初更是和二皇子混迹青楼,在里面待了几日都不曾出来。 当然,这些只是听说。 等等,二皇子…… 许槿欢脑中灵光一闪,捏紧了手中的衣袖,抬头看着那位王公子,眸光冷冷清清的,语气不明:“今日的事,是瑞王派你做的吧。” 王公子眼神一变,否认的极快,嘲讽的意味十足:“少污蔑别人了,我就是单纯看不惯你们承蒙圣恩,装什么善人呢,还在街头行善,我就要把你们搞的身败名裂!” 他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道中气十足声音:“老夫一辈子都在为圣上分忧,走到这个位置经历了不少难事,你真以为你那些不入流的手段能搞得了老夫?” 许槿欢眼前一亮,向外看去,却看到好几人朝屋里走来,走在最前面的人气色不是很好,头发白了许多,不过一袭龙袍很是震慑,屋里的人看到后无不惊讶,在人走进来的那一刻就跪在地上。 许槿欢与常氏也不例外。 “臣女参见皇上。” “臣妇参见皇上。” 母女俩异口同声,屋里的其他人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直视或是抬头,押着王公子的两人也跪在地上,至于王公子……人已经傻了。 皇帝近两日身体愈发差劲,就在昨夜还收到了一封信,那封信并未署名,信中大概就是说着许太傅怎么对不起朝廷的事情,还列举出证据,信中描述的有模有样,他当夜就秘密宣见了许太傅。 许太傅活了大半辈子被人这么污蔑当然生气,当时气昏了头还在皇帝面前骂了几句,当然是骂写信的人。 皇上自然是相信许太傅的,就和许太傅商量着设计将人引诱出来,这件事除了他们两人谁都不知道。可事情还未开始,许太傅和许瑾玄父子俩就收到了皇上口谕,让他们进宫,秦默骞此次完全是陪同,等三人到了宫里面见了皇上,才知道那口谕是假的! 许太傅立马感觉到不对,他和儿子都出来了,女儿又在郡主府,太傅府只剩下常氏一人,有人想要浑水摸鱼的做什么太容易了。 所以他就将计就计,还跪下恳请皇帝一起走这一趟,几人本是抱着侥幸,来的路上碰到了府里的管家,这才得知真有人趁着这时闹事。 这就匆忙赶了回来,还听到了一些出乎意料的话。 皇帝斜了眼地上的王公子,对屋里的其他人说道:“都平身。” 许槿欢站起身,和门前的秦默骞对上视线,对方点了点头,眼里的情绪和柔情让她安下了心,唇畔漾起了笑,秦默骞在,父亲和哥哥在,就连皇上都在。 瞧这样子,那王公子不会有好下场,至于背后的人是不是瑞王,这就看皇上想怎么处置了。 第八十四章 相信我吗 “皇、皇上……”地上的王公子浑身都在颤抖, 他没料到这件事的拆穿会被皇上亲耳听到,瑞王岂不是…… 皇帝沉着一张脸,走到了屋里的主位上坐下, 冷哼一声:“朕看在他是朕的儿子, 就留他一条命苟着,谁知道他到了封地还不安分, 还不忘勾结京城里的人!” 瑞王骨子里向来不是安分的,人人都知他一心沉迷美色,但身为皇子,也曾想过皇位, 在牢里待了那么久, 心里定是会不平衡。 皇帝想起了瑞王走之前跟他保证的事情,一件都没有做到, 脸色愈发难堪。 王公子跪在咬了咬牙, 像是不要命一般紧盯着皇上, 说道:“皇上还真是不看重自己儿子啊,别人说几句话您就信了, 没错,我就是听了瑞王的安排来污蔑太傅府的,您将我与瑞王都抓起来吧。” 他坦然承认了, 之所以这样,是抱着承认的越坦然, 对方越不相信的心态, 让对方以为他故意要把瑞王拉下水。 可惜他失算了, 皇帝不会这么以为,况且这屋里站着的可没有心思简单的人。 许瑾玄兴味索然地笑了声:“王公子是觉得这屋子里的人都很好骗,还是觉得你自己演的很好?” 王公子:“我都实话实说了!你们不相信我又有什么办法?!” “你想保全瑞王可以, 但这个结果将会连累你家里的人,确定要这么做吗?”站在众人身后的秦默骞突然出声,他对此事自是有怒意的。 瑞王从来都不是什么善人,更不是能知错就改的人,不过是在牢里待了几日,哪能磨掉从骨子里生出来的野心。至于为什么要搞太傅,秦默骞也不得知,除非瑞王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背叛祁承策,是真的被祁承策几句话耍的团团转。 王公子突然没了声,他虽纨绔,却也知道是因为王侍郎宠溺他,这几年里更是替他解决了不少麻烦事,更何况家中还有一妻一儿,倘若都因为他出了事儿…… 秦默骞察觉到他的犹豫,继续道:“瑞王可没那么大的好心去救你和你家人,这两条路你要怎么选,可要仔细想好了。” 许槿欢被常氏拉着出去了,屋子里的人也都默默退下,谁都没有出声打扰,等屋里没了闲杂人等,皇帝终是憋不住,被气的狠狠咳嗽了起来。 这几日身子不大好,受点气就难受好久,他自己也能意识到可能活不久了。 王公子看到皇帝咳成这样眼神闪了闪,下一刻就被一只脚踩住了背部,挣扎无用,索性趴在那里没了动静。 许瑾玄微微弯着身子,左脚用足了力气,手臂搭在大腿上,眼中寒意逼人,压低声音说:“这两年谁不知道王大公子巴结二皇子,巴结到像条狗一样什么都听他的,我今日真是很好奇,你会不会为了他送掉全家的命。” 屋里的对峙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 许槿欢站在门外,有些烦躁的拧起眉,瑞王为何要害她爹?还用这种令人猜不透的法子。 太傅下药害人的确不容忽视,就算她母亲真的拿银子让人闭嘴的事被说出去,哪怕京里有许多人相信,要定她父亲的罪也需要证据。 她想不明白,这个套究竟在哪儿? 或是说后面还有事情等着她父亲? 想的头痛欲裂也想不明白,身后响起一道温煦的声音:“这样的事本就不是你该操心的,别想那么多。” 她回头,看到秦默骞朝自己走来,也不知屋里在说什么,正屋的门已经被紧闭,并且听不到里面说话的声音。 秦默骞来到许槿欢身边,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温声道:“这件事交给你哥哥就好,况且皇上知道瑞王此人什么德行,不会轻易被蒙蔽的。” 这场对峙里,唯一庆幸的就是,当今皇上是位很好的君主,不会因为不听话的儿子而去对付一个忠于自己的朝臣。 “可我不明白。”许槿欢抬起眸子,认真看着眼前的人,疑惑写在眼中,问:“瑞王为何要坏我父亲名声?” 秦默骞垂眸摇头,拉住她的手指握紧,说:“这种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事儿,恐怕只有当场问瑞王才会得知。” 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猜测,就是不知猜的对不对。 许槿欢叹声气,低垂着脑袋一句话没说。秦默骞刚才见了她几乎独当一面的模样,心里一阵发热,为她的勇敢感到欣慰,同时也心酸,他的欢儿本就该无忧无虑的安然过完一生。 祁承策的出现毁了这一切,搅乱了她的生活。 秦默骞抿了抿唇,看了眼周围低着头的小厮婢女,常氏刚才气的不轻,被婆子扶着回了院子,他握紧女孩的柔荑,拉着她去了别处人少的地儿。 刚停下脚步,许槿欢就不管不顾的扑进他怀里抱紧他的腰,侧脸贴在他胸膛前,声音闷闷的:“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过上安稳日子啊。” 很不开心,开始以为只要祁承策没了,就能和以前一样平平淡淡的过日子,但事实不是如此,或许以前也没有她想的那么平淡,只是家里人把那些糟心事全揽下了,都不想让她参与。 父亲今年说,她偶尔知道一些事情才能真正的成长起来,所以越来越多的矛盾都没有再瞒着她的眼睛,家里人没谁真正过的舒心过。 或许有过,但那太久远了。 秦默骞低头亲了亲她眉心,双手捧住她的脸蛋摸了摸,垂首和女孩额头相对,抬眼瞧着女孩轻轻颤动地长睫,轻笑了声:“很快就能,等瑞王一事解决,往后再也没人能让你烦恼,相信我吗?” 他在许槿欢面前说话总是温温柔柔的,从来不说重话,也更能安抚人心。 许槿欢点点脑袋,有些大胆的伸出双臂勾住他的脖子,轻声细语地说了两个字:“我信。” 秦默骞将她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心中微动,有些克制不住地低头,吻住了她微张的红唇,含糊道:“那就别烦了,结果会是你想看到的那样。” “……嗯。” 许槿欢双颊发烫,无意抬眸撞进男人漆黑的瞳仁中,眸底深处的欲念,似是束缚着正在剧烈挣扎的猛兽,此刻被一层网死死压制着。 第八十五章 瑞王下场 许槿欢腰间的手臂松了松, 身前的男人轻吻她眉眼,眼里的情绪已经淡去,秦默骞心满意足的捏了捏她的小脸, 手指用的力度很轻, 似是叹息:“真想早点把你娶回家。” 许槿欢抿唇笑着,闪着碎光的眸子望着他看, 声音柔柔的:“已经提前很多了,干嘛那么急啊。” 其实她心里何尝不想快点,就是不说出口罢了。 以前她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或者说是爱一个人会怎么样, 如今好像知道了, 盼着他好,日日夜夜都想与他共度, 最重要的是看到他心满意足, 自己也会心满意足。 许槿欢以前从来想不到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会这么奇妙。 两人正腻歪着, 倏然听到附近传来两人的说话声,聊的都是一些琐事, 不过这两道声音愈发逼近,似乎正是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来的。 许槿欢抬了抬眼皮,下一刻就被男人拉着去了别处, 她看着男人熟悉路程的模样,有些忍俊不禁, 就这么被拉着到了一处角落。秦默骞早就摸熟了太傅府, 哪里人少他一清二楚。 许槿欢有些好笑道:“躲什么呀, 他们又不是不知道我们什么关系。” 这京城里,还有谁不知道他们定了亲的事? 刚才虽是独处,但他们都亲完了, 没有再做什么,更没有见不得人的事情。 秦默骞捏了捏她的指尖,嗓音有些沙哑:“那也不行,我不想让他们私底下议论你,更不想那些人看到你脸红害羞的模样。” “哪有脸红啊。”许槿欢抽出被他抓着的手指,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热的脸颊,就是不承认自己脸红的事实。 “好好好,没有脸红,是我有私心,不想让别人看到刚被我亲过的你,行了吧。”秦默骞嗓音愉悦,难得说出这样的话。 许槿欢听了,脸更红了,有些羞赧的伸出手锤了他一拳。 这一拳打在胸膛,力度软绵绵的就像挠痒痒,秦默骞好笑的抓住她的双手将人往怀里待,低头问:“开心了吗?” 许槿欢乖巧的点着脑袋:“开心。” 刚才心中还因为今日的事情感到烦闷,这时候轻松了不少,全凭着秦默骞的几句话。 两人没有腻歪多久,毕竟还有正事没有处理。等两人来到前院,发现皇上已经不在了,那位王公子也没了踪影,只剩下许太傅和许瑾玄父子俩在处理接下来的事情。 王公子刚来府里的时候闹得有些大,还砸了许多东西,正屋外乱成了一片,小厮分工整理着。 许太傅看向许槿欢,眼神中带着慈爱,欣慰道:“欢儿,今日你表现的很好,为父看到你这般有勇气很开心。” 许槿欢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但心里是开心的。 她在郡主府,本不该这么早回来的,在哪里实属无聊,就提前和安平郡主说了告别,这才赶上了这一幕,原本她是有些慌的,但是想想府里那么多人都在,有些还都是练过的,就没那么怕了。 许瑾玄:“是啊,若不是亲眼看到,我都不敢相信我妹妹这么大胆,做的真不错。” 许槿欢轻咳一声低下了头:“父亲和哥哥过誉了。” 她听过许多好话和夸赞的话,但头一次听到有人夸她勇敢,还是自己的家人,这种喜悦是掩藏不住的。 秦默骞在一旁看着,勾了勾唇。 * 瑞王一事并没有多少人知道,旁人只知道前往封地的瑞王忽然被召见回了宫,没有带王妃和下属,他孤身一人骑着马回京,本是秘密回京,进城时被人认了出来,京城中一时之间议论纷纷。 皇帝正病着,这时候把瑞王叫回来,莫不是…… 没人敢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主要是这么久了也没有立储君,大家都猜测这太子之位会落在哪位皇子身上,谁知在这样关键的时刻,瑞王被召回京了。 这就让那些心思多的人有的想了。 瑞王本人就不同了,在牢里待了一阵子,心里怨气难消,他离京前安排了一些事情,在封地一直在等信,所以这趟回京他心里是不安的,害怕事情暴露。 那样连王都没得做,还可能牵扯到他的王妃和…程锦嫣。 程锦嫣和他离京后,因程锦嫣的父亲是罪臣,他没办法给程锦嫣一个名分,只能在府里当成个小妾养着,程锦嫣经历了一遭磨难变得安分起来,谨慎懂事,王妃瞧她听话就没有为难她。 在封地的这段日子,瑞王难得过了段舒心日子,那里虽不及京城,他好歹在那里是权势最高的,在心理上得到了很大的满足。 瑞王来到宫门前下了马,守门的侍卫认出了他,开口说道:“王爷请吧,皇上已经等您多时了。” 瑞王斜睨他一眼,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离宫多日,这里的唯一变化就是守卫变多了,他听说父皇身子如今不大好,现在最看重的就是命吧。 他一路来到熟悉的宫殿,还未进去就听到了里面要咳出肺一样的咳嗽声,听着就难受,眸光微动,面无表情的上前敲了敲门。 门开的很快,是皇帝身边的公公,里面响起皇帝询问的声音:“谁啊?” 公公对瑞王笑了笑,回头道:“回皇上,是瑞王。” 里面静默一瞬,忽然传来皇帝夹杂着怒意的声音:“让那个逆子给我进来!” 瑞王眼皮一跳,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四月下旬,京中人人都在讨论着一件事。 瑞王不知犯了何事,竟然被贬为了庶人! 是皇帝身边的公公亲口念的圣旨,听说那日瑞王像是发了疯一般的闹,最后被侍卫用刀逼着脖子才安分下来。 本来还对他抱有希望的大臣彻底没声了,从风光无限的二皇子到无召不得回京的王爷,这其中的落差虽大,但还能接受。现在贬为一个庶人,足以见得他是真没有机会了,某些大臣的目光继续盯着四皇子五皇子二人。 据守在皇上殿外的守卫所说,皇帝那日差点气晕了过去,若不是太医来的及时,只怕…… 百姓最喜欢听一些不影响自己的八卦,对于瑞王的遭遇没人觉得可惜,都觉得那是他罪有应得。 如今虽是庶人,却还是不能留在京里,皇帝派人将他押去了原本的封地,只是在那儿,他不再是权势最大的人,往日所有的幻想彻底被打碎,去的路上失魂落魄的不像个人样。 他之所以没有大闹,是因为还想活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瑞王被贬为庶人的第二日,在被押去封地的路上遇到了土匪抢劫,敢抢到官兵头上,那不是自投罗网吗,于是两方人马就打了起来。 没有任何功夫傍身的瑞王受了重伤血流不止,陷入了昏迷不知何时才能醒来,性命堪忧。 京城的皇帝是在这日夜里才得知的消息,他正躺在榻上喝着黑漆漆的苦药,听到来报的消息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还被药呛住了,咳嗽的厉害,难闻的药味混着一丝血的铁锈味在嘴里漫开,皇帝只觉得这样的日子生不如死。 秦默骞带着太医进来时就看到这样的一幕,心下一紧,太医更是急忙过去查探情况,还拿出了银针。 小半个时辰后,皇帝终于缓了过来,这次躺在榻上一点都不想动,地上还跪着来禀报消息的人此刻再次出声:“皇上,瑞王他……” 虽被贬了,这称呼还是没能及时改口。 皇帝闭了闭眼,嗓子哑的不行:“或许…这就是命吧。” “那些土匪怎么办,是否需要卑职带人去抓?” 秦默骞站在一旁,听到皇帝说:“就这样吧,是他罪有应得。” 他掩下眼底的暗光,唇角勾出一丝弧度,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地上跪着的人道了声‘是’就离开了,皇帝长叹一声气:“都出去吧,朕一个人静一静。” 话落,秦默骞、太医还有那位公公一同告退离开,出了宫殿,公公特意喊住了秦默骞,凑近后压低尖锐的嗓音,意味不明地说了句:“秦大人今年真是青云直上,往后可要仰仗您了。” 秦默骞抬头轻笑,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回府的路上,他所坐的马车里突然射进来一支利箭,直直的插在对面的窗口上,差一点点就伤到了他。 秦默骞不慌不忙的拔下利箭,最顶端是一张纸条,拿下摊开看了眼,上面是一行字。 ‘事已办妥,秦大人莫要忘了答应在下的事。’ 他垂下眸子,将手里的纸条撕成碎片,握在手掌往窗外伸去,感受着风的袭来,突然摊开手掌,撕的稀碎的碎纸随着风飘散,像是冬日里飘落的雪花一般。 他从来都不打算放过二皇子,就凭着这个蠢货给祁承策瞎出点子,还曾说出侮辱许槿欢的话,从一开始,二皇子就在他的算计当中。 任何说过欢儿坏话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秦默骞不允许这样的人过的舒坦,一旦被他听到,这辈子都别想再安生。 许槿欢在府里听说了这几日所发生的事,心里不由惊讶,短短几日居然发生了这么多,心中还有许多疑虑,没有憋着,直接就问了对面的哥哥:“王公子呢?他和他家人得救了?” 许瑾玄低头品着茶,清了清嗓子:“怎么可能得救,他做这件事之前就要想清楚后果。” 许瑾玄不是好人,秦默骞亦不是,在朝廷的争斗中,谁心软了,下一刻死的就是谁,斩尽杀绝永远比留有后患来的舒心。 第八十六章 我也想你 许槿欢拿了块糕点小口吃着, 低声问:“那哥哥觉得这个位置,日后会是谁的?” 她本不该关心这些的,但近半年来所发生的事让她的心情起伏不定, 有时候也想提早知道答案。 许瑾玄低头笑了声, 也不瞒着她,在这无外人的亭子里, 字正腔圆:“这个位置,荣王让谁做,就是谁的。” 一旦皇帝出事,就算有圣旨在, 那个位置也只能是荣王指定的人能坐。都说荣王无心朝政, 喝喝酒、写写字画,当个不问世事的闲散王爷。 没人知道, 荣王也心系天下, 比谁都看重这个江山, 只是不愿抛头露面,将自己摆到明面上, 荣王此人,只想做背后掌控一切都人。 江山之主,只能是荣王满意之人。 这一点, 许瑾玄和秦默骞都明白,只是…… 许瑾玄按了按眉心, 意味不明道:“只是我看着秦默骞似乎更倾向于五皇子来做这个位置。” 五皇子此人一向话少, 他见了人那么多面, 总共也没说上三句话。再说四皇子,除了母妃出身比五皇子好上那么一点点,其他皆不如五皇子。 许槿欢听的似懂非懂, 糕点吃的有些噎得慌,端起清茶抿了口,等到舒适了又问:“哥哥更看好谁呢?” 许瑾玄顿了顿,放下手里的茶杯,瓷器与石桌的碰撞发出了一点声音,他抬眼瞧着她笑,过了良久才说:“自然是跟秦默骞一样。” 秦默骞是太傅府的准女婿,他妹妹的心上人,与他而言更是兄弟,当然和秦默骞站在一条线上。 “倘若你们关系没那么好呢?我和他也没有这门亲事,哥哥你觉得哪位皇子更胜一筹?”许槿欢问出这话后自己都怔了一下,眸中划过不明的光,或许是太想知道亲哥哥的想法。 在她心里,秦默骞看人定是没有错的,哥哥看人也一向很准,这二者若不是站在一条线上,还会有这么统一的答案吗? 许瑾玄叹声气:“四皇子和五皇子你知道差在哪儿了吗?” 许槿欢摇头。 “四皇子此人心性不稳,遇事容易多想,他心里想的更多的是如何让自己过的更好。五皇子就不同,他虽然沉默寡言,但做的事都是有利于百姓的,他会是一个好的君主。”许瑾玄特意了解过,毕竟皇上真的……没多久了。 这话他自然没说出口,想到妹妹刚才的话,皱起眉头,说:“不会发生的事不要多想,你和秦默骞会好好的,说实话,刚认识他的时候,我就想过让你们俩认识一下。” 许瑾玄当时害怕自己看错人,就一直没有说,后来他发现秦默骞每次来太傅府,只要看到他妹妹,那眼神就移不开了,他早就有了猜想,还没有问出口,秦默骞这家伙就在一次醉酒中坦白了。 那日秦默骞可是把许槿欢好好夸了一下,听的许瑾玄那是一个神清气爽。 许槿欢笑了笑:“我只是随口问一下,没有多想。”若真像她刚才说的那样,才真是要后悔一辈子。 兄妹俩继续说着其他事,亭子里除了他们俩就没了别人。 月底。 春日里的风温和拂面,日光温热却不燥,绿叶随风而动,叶子沙沙的声音被百姓的讨论声遮住,京城的街道一片热闹,百姓站在街道两旁,路上是迎亲的队伍。 有人问道:“这是谁家的公子迎亲啊?阵势这么大。” “太傅嫡子许瑾玄,皇上一手提拔上去的朝臣,二十余岁就能走到如此地步,娶的又是李将军家的独女,这阵势当然要大一点。” “太傅嫡子?怪不得啊!我前两日还听说他又升了,和那位秦公子一起对不对?我老娘听说后指着我说了一顿,非说我不争气。” “也不能这么说,许公子和秦公子自入朝后就青云直上,两人都是年纪轻轻的,这样的人可不多见,你娘怎么能让你跟这样的凤毛麟角比呢。” “那位秦公子可定了亲?” “你还不知道啊,秦公子和许公子的妹妹早就定了亲事,你那点小心思就收起来吧,再说了你闺女早有心上人,人家也不差,你就别拖着了快同意吧。” 街上说什么的都有,许瑾玄一袭喜服骑着马,眼中的笑意就没有消失过,面容焕发,一看就是遇了喜事的人。 此时的太傅府也是一片喜色,常氏从早上开始就笑的合不拢嘴,时不时的拍着胸口跟身后的婆子说:“哎呀,我这心里可真是高兴,终于要有儿媳妇了。” 婆子笑道:“夫人盼了两年,可算是盼到了,日后就等着抱孙子吧。” 此话一出,常氏更是喜得激动难耐。 许槿欢今日穿了身鹅黄衣裙,衣裳有些束腰显得她娇小极了,涂了脂粉,头上戴了比较吸睛的红珠子发簪,矜贵又明艳,和往日一袭素色的衣衫有所不同。 “姑娘,明明是公子成亲,你紧张什么啊?”冰兰在一旁好笑道。 许槿欢手心里尽是汗,拿起帕子擦掉,轻声说:“今日起我就多了位嫂嫂,当然紧张了。” 往常都是喊芝薏姐姐,今日起就直接喊嫂嫂,哥哥也是有了妻子的人,他们府里正式多了位主子,怎么都是有所不同的。 柳儿好笑道:“公子成亲您都这样了,这要是到了您结婚当日,还不得坐不住啊。” 许槿欢看了眼柳儿和冰兰,不由失笑:“你们可别嘲笑我,早晚有一日都要经历这些,况且紧张归紧张,心里还是高兴的。” “是是是,姑娘说的都对,我们不笑了。” 冰兰话音刚落,附近跑来一名婢女,喊道:“姑娘,公子迎亲回来了,咱们快去看看吧!” 许槿欢当然要过去看,她早有了在这日看热闹的心思,因为跑的太急,差一点在路上崴到了脚,吓得柳儿冰兰二人虚惊一场。 今日府里来了许多人,到了前院因为要注意仪态就没有再跑了,她去门前看新娘子的路上,被许多熟人喊了名字,她笑着回应,走的有些急,怕赶不上,她还想亲眼看着芝薏姐姐……啊不,应当是亲眼看着嫂嫂从马车里出来。 许槿欢快到门口时看到了秦默骞,后者今日穿了一袭浅色有些偏白的衣袍,看她时的目光温柔似水,被光照着更似是谪仙一般。秦默骞挡了她的路,有些温热的手指牢牢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去了人少的地儿。 “干什么啊?我还想看新娘子。”她虽这么说,却没有一点要挣扎的意思,因为比起看新娘子,她更想跟秦默骞在一起。 秦默骞这两日太忙了,她都没能见到他,夜夜魂牵梦绕似的在梦里想着,这见了面,就跟丢了魂似的被带走。 这府里到处都是人,秦默默眼中尽是隐忍,松开女孩柔嫩的手腕,转过身认真看着她,黑漆漆的眸子里闪过笑意,问:“想我了吗?” 许槿欢很乖巧的点头:“想了。” “我也想你。”秦默骞声音暗哑,他好想抱一抱眼前的人,但附近的人太碍事儿了。 第八十七章 对你好都是应该的 许槿欢低头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 心里暖了暖,小声说:“你知道今日我都想了些什么嘛?” 秦默骞垂首瞧着她有些兴奋的模样,心中泛痒, 愉悦笑了声:“让我来猜猜...难不成是想到了我们日后成亲的一幕?” 她含笑点了点头:“是啊,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现在心里想的,亦是我心中所想, 我们都盼着那日的到来,我说的可对?”说着,看到许槿欢身后有人朝这边走来,松开了女孩的手, 并未后退, 等人快走到时还保持着这么近的距离。 秦默骞眼中划过不易察觉的惊讶,似是没料到会在这儿见到这个人。 许槿欢没有察觉到异常, 还沉浸在日后她和秦默骞成亲的遐想中, 眸子发亮, 唇边笑意更是收不住。 直到听到身前的人开口说话:“五殿下也在啊。” 她收敛了笑意,回头看到了一袭玄衣的俊朗少年, 这倒不是她第一见五皇子,但每次都没有说过话,微微弯身行一礼, 道:“五殿下。” 五皇子祁慕宸对他们二人点了点头,面上没什么表情, 只是那双眸子有些诡异的黑, 声音是哑中带冷:“我想跟秦大人请教一些事情。” 秦默骞抿了抿唇, 并没有及时答应他。 许槿欢在一旁看着,没有出声,仔细观察了一下五皇子, 似乎真的像哥哥所说的那样沉默寡言,而且很有礼貌,秦默骞如今在朝廷的地位当然是值得尊敬的,但对于皇子而言,说不定会直接命令人过去。 三人谁都没开口,就这么站着,耳边是喜事的吵闹声,新娘子应当是进门了,他们熙熙攘攘的能听个大概。 许槿欢看了眼秦默骞,张了张嘴,还未开口,就听到身旁的人说:“五皇子想请教什么,我都知道。” 秦默骞转头对上许槿欢的眸子,面对五皇子的严肃少了几分,眼中多了些柔意,说:“待会儿再去找你。” “嗯。”许槿欢刚才想说的是‘你去忙吧,我去看我嫂嫂’,因为待会儿要拜堂,这一点她是不想错过的。 秦默骞看她这么乖的应下,没忍住揉了下她的头发,接着收回手,面对五皇子时又是一副令人不敢妄为的严肃,说道:“这里不方便,跟我来吧。” 他把太傅府摸得很熟,像是在自家院子一样,带人去了后面人少的地儿。 许槿欢瞧着他熟门熟路的背影,没忍住笑了一声,扫了眼院子里的客,抬脚前去正屋。 她到了屋里,刚停下脚步就听到那声:“一拜天地!” 她站在门前往边上靠了靠,看着哥哥和芝薏姐姐拜堂,站在这里,她一直都能听到有人说哥哥今天就没有停过笑,那嘴角一直扬着,足以见得有多么开心。 许槿欢也跟着笑,哥哥当然开心,毕竟他有多喜欢芝薏姐姐,自己是有目共睹的,芝薏姐姐也一样,如今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在屋里看完了拜堂才出去,府里嚷嚷声一片,大部分人都聚在一起笑着聊事情,热闹又平凡,往后这京里应当不会再发生令人心慌的事儿了吧。 * 太傅之子迎亲的仗势很大,当日发生了什么百姓都知道,毕竟这人啊总是会忍不住说些趣事,更何况这是太傅家的事情,大家更是耐不住八卦之心,把所有的事打听的清清楚楚。 最后得到一个结论,许公子是真的很喜欢李姑娘,要不然也不会激动到在下马时差点从马上掉下来,许公子眼里的情谊是骗不了人的。 许槿欢那日被秦默骞拉走,没有看到那样有趣的一幕,听柳儿说着,脑中都能想象出那样的画面,这一个时辰以来笑声就没停过,坐在她对面的人也一样。 李芝薏新盘了发,温婉的眉眼和往日的飒爽挨不着边,整个人看着都柔了许多,她指尖捏着扇子柄轻轻扇着小风,笑道:“我也没那么平静,若不是会些功夫,下马车的时候就崴到脚了。” 许槿欢趴在桌上抬眼瞧着她,说出了心里话:“嫂嫂这两日变化好大啊。” 李芝薏:“怎么大了?我不还是我吗?” 许槿欢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就是觉得变了,晃了晃脑袋不再想这样的事,说:“明日我哥哥和你一起回门,若是你那姨娘再敢阴阳怪气,你不必忍着,该说什么就说就是。” 李芝薏未出阁时,常听父亲的姨娘阴阳怪气,她有时会忍有时不会,但不忍时通常还会和李将军吵上几句,父女关系早就变得恶劣起来。 “放心吧,你哥哥和我一起呢,她不敢说什么,就连我爹都不敢。”这点李芝薏很笃定,若是以前,她爹或许还会说个一两句,但现在…… 京城中谁都知道许瑾玄和秦默骞受圣上重视,她爹向来有些势力,怎么可能敢跟许瑾玄叫板呢。 “不仅如此,我嫁过来的前一日,我爹还特意跟我聊了几句,话里话外都是曾经对不起我,往后会好好记住我这个闺女的意思,我娘在一旁听着惊了大半天。”李芝薏叹声气,她挺羡慕许槿欢的,太傅和太傅夫人从来没有她爹娘那般重男轻女。 许槿欢牵了牵唇角,没说话。 柳儿从远处跑过来,低声说道:“姑娘,秦大人来了。” 李芝薏弯起唇,起身说道:“我回去还要看账本呢,就不多留了,先走了。” 许槿欢倒没说留人的话,只道:“嫂嫂要是遇到了什么事的一定要告诉我,我和你一起解决。” “放心,你哥哥都跟我说了。” 许槿欢并不放心,或许每一个婆母都不能做到对儿媳妇真正的虔诚以待,哥哥成亲前,母亲就常念叨恨不得芝薏姐姐早些嫁进来,如今嫁进来了,却觉得……母亲没之前那般看好了。 昨日李芝薏要早起敬茶,但因睡得太晚,就起晚了一些,常氏虽没有给脸色,却在明里暗里敲打李芝薏,还说了往后早起请安的时辰。 许槿欢感叹母亲的前后变化,也在想等她日后成了亲,嫁到了候府,秦默骞母亲会不会也这样对待她? “姑娘,还不去见秦大人吗?”柳儿提醒道。 秦默骞不会来许槿欢的院子,他怕那样会让别人说些有的没的,到时反而让许槿欢名声受损,两人通常都是在后院的亭子里见面谈笑。 许槿欢回过神,点点脑袋,说:“我自己去吧,你…你和冰兰出门去裁缝铺看看我那件衣裳做好了没有,我算算日子应当差不多了。” “奴婢晓得了。” 她交代完事情没在府里待多久,毕竟心里还想着人呢,许是知道她要和秦默骞见面,后院亭子那处都没有旁人,只站了秦默骞一个人。 她放轻了脚步,趁前面一身黑衣的男子背对着自己,难得有了兴趣,等到快要接近时,忽然加快了脚步冲过去,满心欢喜的将人抱了个满怀。 语气不由娇嗔起来:“昨日不是说不来了嘛?事情都解决了?” 她自然想每日都见到秦默骞,但他这段时日愈发忙了,有时候会在宫里待上大半日,这就导致来看她的机会少了许多。 秦默骞听出了她语气那一丝丝娇纵的抱怨,又带了几分欣喜,心中觉得好笑,握住女孩横在自己身前的一只手转过了身,将人扯到怀里好好抱着。 他很自然的低头在女孩额头留下一吻,语气含笑:“忙完了,太想你了过来看看。” “我还以为你今日真的不来了呢。”许槿欢扑在他怀里,双臂抱的很紧,心里涌上了难言的喜悦。 不知何时开始,她变得依赖秦默骞,这种依赖程度已经超过了她依赖自己的亲母亲,有时候秦默骞的一句话,比别人相劝两三天的结果都要有用。 许槿欢闭上眸子,许是被这两日的事情弄的太过迷茫,到了依赖的人面前,忍不住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我娘之前对嫂嫂特别好,好不容易盼着嫂嫂嫁了进来,却对嫂嫂没有以前好了,你说每个婆母都是这样吗?” 秦默骞垂眸看着她的脑袋,有些好笑的伸出手揉着她细软的发丝,温煦道:“我们成亲后不住在候府。” “不住在候府?”许槿欢惊讶的抬起头看他,和男人黑漆漆的眸子对上,没有了开始的羞赧,不敢置信道:“你的意思是,我嫁过去后,我们和你爹娘分府?” 这不就相当于分家吗,按照规矩,这种是要划清关系才会这般做法,秦默骞怎么会…… “没有,不会分家,我只是单纯的不想让你受委屈。”秦默骞帮她把耳边的碎发撩到耳后,动作轻柔,温热指尖在她耳边蹭着,许槿欢耳尖迅速爬上了红。 “所以母亲和婆母终究是不一样的对吧。”许槿欢难以想象秦默骞母亲刻薄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秦默骞单手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捏着她下巴微微抬起,认真道:“我母亲很喜欢你,这一点我很清楚,但我不敢保证她未来对你怎么样,我想给你一个舒心的日子,等成了亲,你想邀谁去府里玩,也就不用顾及我母亲了。” 许槿欢抿着红唇,没想到他想那么远,心里多了股说不出来的感觉,不过片刻就红了眼眶,下巴还被抬着,她没有挣扎,只是这样和男人默默对视着。 过了良久,嗓音染了让人不易察觉的哭腔:“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啊?” 她眼尾红着,鼻头也红红的,看起来娇怜柔弱,发亮的眸中满眼都是秦默骞一个人,后者看的心动,忍不住低头吻住了她的唇,蜻蜓点水般的,碰了一下就离开。 “因为你未来是要嫁给我,把一辈子都托付给了我,对你好都是应该的。”更何况,是他念了这么久的心肝儿,当然要对她好。 第八十八章 还回来的银钗 正屋。 常氏看了眼左手边的李芝薏, 踌躇了片刻,开口问:“秦公子去找欢儿了?” “好像是。”李芝薏点点头,正翻着账本看, 没有看到常氏有些怪异的表情。 常氏一直知道女儿和秦默骞这些日子走的太近, 她每次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看到, 但时常这样,会引得别人说闲话啊。 男女有别,哪怕已经定下亲事,成亲前还是保持一点距离比较好。 李芝薏迟迟没有听到常氏的声音, 抬头看到她沉思的表情, 似乎猜到了她在想什么,装作无意间说道:“秦公子对欢儿妹妹挺好的, 一直有注意, 而且咱们府里的人都自觉。” 秦默骞不会当众对许槿欢做什么, 会保持男女之间的距离,府里的下人都是衷心的, 有几个嘴碎的碍于秦默骞的身份都不敢说,这要是被听到了,岂不是得罪了皇帝身边的红人? 常氏能想明白这些道理, 想想秦默骞未来肯定会位极人臣,心里又舒坦了一些, 淡道:“虽然人人都说秦公子好, 但他定下的毕竟是我亲闺女, 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可不想欢儿被人议论。” 李芝薏合上账本,唇角微弯:“但母亲没有阻止欢儿妹妹和秦公子经常见面, 说到底还是希望欢儿妹妹开心吧。” 她的婆母,无疑是一位好母亲,对待许瑾玄和许槿欢兄妹二人好的不得了,对她虽然有些要求,但也能理解。 她出嫁前就听过别人在宅院的日子,那些人的婆母可比不上常氏半分,有的是刚成亲一日,夫君那边就被婆母塞了人。 起码常氏没有安排人插足在她和许瑾玄之间,李芝薏觉得已经很好了,况且常氏要求的,都是儿媳妇理应做的。 两人聊着,屋里跑进来一位婆子,说道:“夫人,秦公子离开了,姑娘也回了院子。” 常氏听到这话轻轻颔首,摆手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她派人在外面看着,秦默骞什么时候走了来跟她说一声。 李芝薏抿了抿唇,右手拇指与食指轻轻摩挲着账本的一页纸,怎么说呢,她这位婆母有点过于在意这件事了。 她未成亲前虽然没有和许瑾玄见得那么勤,但每次都要在一起待好久,这个年龄段,两人见了面时常舍不得分开。 “芝薏啊,玄儿这一整天几乎都待在书房了,你去伙房让人去熬些补身子的汤给他送去,可别累着了。”常氏没忘了正事,笑着继续道:“你也争点气,早点给我生个大胖孙子。” “好,那我现在去?” “现在去吧,这天都快暗下来了。” 后宅。 许槿欢坐在屋里,低头看着手中握着的银钗,拿着放在心口的位置,忍不住勾起唇角。 是上次被树枝勾掉的银钗,秦默骞捡走后没有提过,也没有说过要还给她,今日忽然拿了出来。 她在府里没打算往外出门,头发随便挽了一下,没有戴头饰,秦默骞亲自给她戴上了这支银簪,还说了句话。 他说:“离京的时间我把它带在了身上,每次想你时就拿出来看看,跟着我一起办事的大人总是打趣我。” 一支银钗,他每日都要拿出来看好几次,一看就看到出神,且并未躲着藏着,有位大人看到,打趣他说:“年轻人啊,走哪都要带着媳妇的东西来睹物思人,不错不错,值得表扬。” 媳妇的东西。 明明是有些粗矿的声音,却因这五个字变得没那么难听了。他笑着回答:“可惜我总是东奔西波,不能常在家中陪她。” 那位大哥说:“看得出来,你们小夫妻之间的感情很好。” 这些事儿,秦默骞一五一十、毫无隐瞒的全跟许槿欢讲了出来,后者听的耳垂充血,笑着反驳:“我们还没成亲呢。” 秦默骞捏了下她的脸:“对啊,我们还没成亲呢,我这几日夜里时常梦到你,梦到我们都有孩子了。” 许槿欢回过神,摸着银钗尖锐的那端,以前这只是一支普通的银钗,现在更算得上她与秦默骞的定情信物,还被秦默骞在身边带了那么久。 秦默骞说:“原本是想在我身边留一辈子,不打算还给你的。” 她问:“怎么突然想要还回来?” “因为之前没想到你和我心意相通,若没办法和你在一起,我就守着它过一辈子。” 谁想到在后面许槿欢坦白了心意,他们迅速定了亲,这支意义不同的钗早晚要拿出来,秦默骞趁着今日她没有戴头饰,特意拿出来亲自给她戴上。 柳儿端着一壶茶进来,笑嘻嘻道:“伙房今日新做了两道新菜,冰兰姐姐带人过去传膳了。” 柳儿的到来打断了许槿欢的回想,把钗放到一个红木盒子里,合上盖子站起身,坐了那么久身体有些僵硬,随便动了动。 “不说这些还好,听了都饿了。”她摸摸肚子,在桌前坐下倒了杯茶,扭了扭脖子,“哥哥还在忙吗?” “好像是的,听青毅说这两日朝廷有很多事。” 许槿欢点点头,她今日听李芝薏说了一些,皇上本是看在哥哥刚成亲要让哥哥休沐几日的,但是朝中少了一位得力人不行。 她看着屋外,透澈的双眸有些出神,低声喃喃:“柳儿,我哥哥成亲了,再过不久就是我了。” 柳儿挠头:“姑娘不是一直盼着那日吗?” “是啊,我一直盼着,他也一直盼着。”许槿欢垂眸,有些低落:“不知道为什么,我有时候觉得他好像盼了很多年很多年一样。” 秦默骞对她太好了,那样的感情不像是一年两年的,像很多很多年,有时候会无意和他对视,里面的情意太浓了。她见过其他相爱的人看对方的目光,情意是有的,但和秦默骞眼里的不一样。 秦默骞眼里多出的那份情感,让她有些茫然。 “这不是好事吗?说不定姑娘和秦公子以前早就见过,只是您不记得了,秦公子却对您一见钟情呢。”柳儿脸上挂着笑,开始想一些有的没的。 许槿欢笑了声:“或许吧。” * 五月,皇帝重病不起,躺在榻上意识模糊,太医跪在地上颤巍巍的说出结果。朝廷有人提议让四皇子先为监国,此话刚说出来就被荣王一口否决,有些人以为荣王想趁此机会做什么,不由冷嘲热讽。 话里的意思在说荣王就是个藏着心思的白眼狼,可那些人没想到荣王下一句就是提议五皇子监国,还说这是皇上的意愿。 “你怎知这是皇上的意愿?据老夫所知,你这些日子连宫门都没踏进过,荣王殿下可知随意伪造皇上口谕乃是重罪!”一位上了年纪的老臣说道。 这人亦是前段时间刚升上来的丞相,一把年纪了,头发胡子皆是一片白。 荣王笑容寡淡:“丞相说笑了,本王这些日子是没有踏进过宫门,可这不代表皇上没有出过宫啊。” 这话说的老丞相一噎,不知说些什么反驳。 因为皇上前几日的确出宫了,还是去了荣王那里,荣王嘛,一个没用的闲散王爷,谁都没有往别的地方想。 “荣王虽这么说,但您没有证据证明那日皇上都跟您说了何事。”又是一位老臣站出来说道。 荣王眯了眯眼,还未说话,就听见一道声音:“真是不巧了,那日我也在荣王府,将皇上的话听的清清楚楚,皇上知道自己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想在倒下前交代好一切。” 秦默骞温润的嗓音引得朝廷众人看向他,他眼睛都不眨一下,继续道:“诸位若是不信也没法子,总之这就是皇上亲口说的。” 皇上亲口说让五皇子监国,这样的话荣王可没听过,秦默骞更没有,他最近也没有去过荣王府! 所为的口谕的确是假的,他们不怕暴露,这次皇帝能不能醒来是个问题,为何不顺水推舟将五皇子推上那个位置呢? 秦默骞没忘了皇上之前跟他说过的话,不管是谁登基,都希望他好好辅佐,可他秦默骞只愿辅佐自己满意的君主。 而且只是监国,不是登基,皇上就算真的醒了,也挑不出什么错。 秦默骞就是感叹,皇上这次倒下并不是因病,最主要的是因毒,慢性毒,太医描述,这毒起码已经服了有三年,只怕还和祁承策有些关系。 三年来都能给皇上下毒的,那就是身边的人了。 这个人他还要逮出来呢。 大殿里静默了许久,逐渐有人站出来附议五皇子监国的话,有一两个站出来,后面就不是问题了,不是大家怕秦默骞,而是没人觉得秦默骞能说谎,况且秦默骞日后是许太傅的女婿,再加上个的许瑾玄…… 这个阵势很明显了,五皇子监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这事儿传的很快,后宫里四皇子生母不满却也不敢说什么,同样病在塔上的皇后得知此事一点都不惊讶,或者说,她早在被皇帝警告的时候就想到了会有这一日。 五皇子,是皇上亲自选好的人。 第八十九章 每晚都梦到你 皇帝倒下了, 朝廷的人分成两派,不论是谁都不安着,唯恐自己站错了队, 反观京城的百姓倒是没有其他心思, 可能是因为能起造反心思的皇子已经没了,他们不用再为自己的安危担心。 本来挺平静的, 不是谁透露出了荣王有造反的意思,刚平静不到一月的京城,再次人心惶惶起来,甚至有些富户都开始囤起了食物。 这种混乱一时半会儿下不去, 明显是有人在故意挑事儿。 太傅府。 许槿欢亲眼瞧着她爹和哥哥、秦默骞、荣王, 还有两位大人进了书房,有些好奇是为什么忽然聚在一起谈事, 这样的情况已经好久没有遇到过了。京城有什么事都传的很快, 柳儿现在依旧保持着经常到青毅身边打听消息, 不知今日的事,柳儿是否能打听到。 许槿欢穿这身浅绿襦裙, 在庭院里的石桌处坐着,有微热的风掠过,加上头顶刺眼的光, 不一会儿就感受到了热,拿起桌上的团扇轻轻摆动扇着风, 额前的碎发时不时被吹气, 隐约还能看到她额头的细汗。 冰兰端来一碗冰食, 不解道:“姑娘为何不去亭子里坐着,也避免了这样热的光,晒久了也不好。” 许槿欢放下手里的扇子, 拿起碗中的小勺子,挖一勺碗里说不清是什么的冰食,放入嘴中,凉的她眯了眯眼,回道:“在这儿坐着,能看到他何时从爹爹书房里出来。” 顶多是有些小热,又不是承受不了。 “秦公子定然是知道姑娘想什么的,等他谈完了一定会来找姑娘。”冰兰笑了声,说:“姑娘,咱们回去吧,等秦公子来找您啊。” 许槿欢沉吟一阵儿,点头:“行吧。” 说着站起身,拿起扇子就往自己院子里走去,冰兰端着那碗冰食小跑着跟过去。 两人到了院子,看到柳儿正趴在许槿欢房屋门前鬼鬼祟祟的,好似在看她在不在屋里。许槿欢眨眨眼睛,放轻了脚步走过去,冰兰很有默契的也跟着放轻脚步。 柳儿还在趴在门那,左瞅瞅右看看,什么都没有看到,不由挠头,姑娘这时候不在屋里待着,能去哪儿啊? 许槿欢已经到了柳儿身后,看她还没有察觉到,唇角微勾,眼里笑意淡淡的,缓缓伸出手拍了拍柳儿的肩膀,刚碰到人就感受到手下的人抖了一下。 “啊!”柳儿惊呼一声,当真吓了一跳,回头看到是谁后松了口气,懊恼道:“姑娘你去哪儿了?” “我就在府里啊,你在这儿干什么呢?”许槿欢怎么看都觉得柳儿这丫头有事。 柳儿本就没想过瞒她,听她问了,叹声气说:“我刚才又去找青毅哥了,跟他打听了许多事情,想过来说与姑娘听。” 青毅身为许瑾玄的随从加心腹,只要不是保密的事情他基本都知道,对柳儿说也是因为可以说。当然了,青毅不是个多嘴的人,只对柳儿说,都不曾对府里的其他人说。 冰兰站在一旁笑着,看破不戳破。 许槿欢睫毛微垂,神色淡了下来,抬脚跨进屋里的门槛:“进屋说吧,关上门。” 冰兰进去后把那碗冰食放到桌上又出了门,帮她们关了门并未离开,就站在门前守着,以防有别人偷听。 “说吧,又打听到什么了?”许槿欢继续吃着冰牙爽口的食物。 “是这样的,我听青毅哥说……”柳儿小声把自己听到的尽数说了出来。 许槿欢细细听着,眸底掠过一丝了然,怪不得今日都聚在一起谈话,想必就是为了这事儿吧。不过荣王要造反这件事是没有可信度的,但总有些疑神疑鬼的人在那儿瞎怀疑。 她听秦默骞说过荣王的本事,若是想坐到那个位置,完全不用等皇上倒下才行动,或许有人觉得荣王之前是想博个好名声,所以才趁着这时候动手。 “这样的事别乱说,事实究竟是什么我们不得知,青毅只跟你说了这些?” “嗯。”柳儿点头,“只说了这些,他有叮嘱我不往外说的,不过姑娘你不是外人。” 许槿欢轻应一声,这种事当然不能往外说,寻常百姓讨论皇储之位乃是死罪,京城的百姓听到了风声也不敢轻易议论,就是不知这次是谁要坑荣王一把,会跟四皇子那边的人有关系? 还是单纯的针对荣王呢…… 快到午时的时候,冰兰跑进来笑着说道:“姑娘,秦公子在院外等你。” 她猜的没错,秦公子不会放过任何见姑娘一面的机会,秦公子特别喜欢姑娘,冰兰为许槿欢高兴,因为姑娘找到了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许槿欢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裳的褶皱,又去铜镜前看了一下仪态,确定没有问题才出门,柳儿本来要跟着,刚动了一步就被冰兰拉住了手,“你干什么去啊,还嫌自己站在那不碍眼啊。” 柳儿不解:“怎么了?” “姑娘和秦公子见面,你站在他们身边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了?” 冰兰好笑的点了点她的脑袋,笑道:“你和青毅相处的时候,喜欢别人过去打扰吗?”她还以为柳儿早就开窍了,之前不是没有机灵过,今天怎么又糊涂了。 柳儿迷茫了一阵,忽然恍然大悟,点了点脑袋,两手一拍,感叹道:“我懂了,多亏了冰兰姐拉住我,要不然我又做错事了。” 许槿欢刚出院子就看到了站在门前身形修长、一袭蓝衣的男子,温润的眉眼浮现出笑意,她没有走太近,明知道眼前的人是来看自己的,还是问道:“怎么还没走啊?” 秦默骞两手背后,明明这几日事多,他面上却看不出丝毫疲惫,有的只是愉悦的笑意,也可能是因为事情都在掌握之中,完全不急。 他轻笑了声:“太傅留我在府中用膳,你哥哥去送荣王他们了,我来看看你。” 许槿欢颔首一下,没再说什么。 秦默骞走过来低头看着她,看的认真,清楚看到了她眼下有一些发青,皱了下眉头,“最近没休息好吗?” 她摇头,声音很小:“也没有,就是……” “就是什么?”秦默骞满眼关心,以为她遇到了什么事。 许槿欢不自在的低垂着脑袋,声如蚊似的:“就是每晚都梦见你,醒来就睡不着了。”她有些不知所措,连着好几日都能梦到秦默骞在……在亲她,还…… 关键时候总会醒过来,有时候醒的早,后半夜就只能失眠了。 “梦到我?”秦默骞本来还担心着,听到这话心情豁然开朗,眼中的笑意快要溢了出来,心下很是激动,或许是太意外、太惊喜,背后的手指都在抖。 他何尝不是这样呢。 每日夜里都会梦到许槿欢,梦到他们成亲后的日子。秦默骞想好了,等他们成亲后,一定要休沐一阵子,带许槿欢离京好好玩一些日子。 他还从未单独带心爱的人散心过,每次和许槿欢独处基本都是在这太傅府里,地方还是那几个地方,虽说每日能见到人已经很满足了,但他还是希望能和她去更多好玩的地方。 秦默骞想让许槿欢开开心心的,抛下一切烦恼,什么都不用顾虑的玩。 若是这阵子皇上真的挺不过去,五皇子登基继位,他有时间稳固一切,就怕这一直拖着,到时候反倒耽误了许多事。 “那个,我们别在这儿站着了,怪热的。”这天本来就热,秦默骞的笑声充斥在耳畔,更是让许槿欢脸蛋都跟着发热。 第九十章 皇后绑架 许槿欢不好带人去自己院子里, 兜兜转转又去了后院的亭子里,这处都快成两人的私人地盘了。 两人面对面的在石桌前坐下,许槿欢低头抠着手指, 问:“我听说荣王殿下他……” 话未说完就被打断了, 秦默骞语气温和,很能安抚她有些焦躁的心情, “荣王若想要那个位置,完全不必等到现在才动手。只要这几日把最后一个人揪出来,往后的日子就真的太平了。” 他说的,是把造谣的人抓住, 因为这人有着不纯的心思, 在挑拨皇家的关系,一旦找出来并斩杀, 从此京城太平。 不论怎么样, 只要有人谋反, 最先出事的永远是京城,城里的百姓太无辜了。 至于荣王殿下, 从不屑那个位置。 许槿欢能明白这些,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中午用膳,她并未和秦默骞他们一起, 父亲没有喊她,母亲也没有过去, 说明有事情要谈。 夜里起了风, 如鬼泣一般的大风吹得屋子里的窗户不停的作响, 屋里只留了床前的烛火没有吹灭,有冷风从窗户的细缝中窜进来,吹得烛火乱颤。 许槿欢躺在榻上, 看着房屋上晃眼的烛火影子,被晃的烦了,掀开薄被站起身,走到一旁把那乱颤的烛火吹灭,火光熄灭,屋内陷入一片漆黑,晃眼的光没了,只剩下外面令人心神不宁的风声。 她回到榻上,闭着双眼怎么都睡不着,不知过了多久,隐约听到门外砰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倒地了,她眉心一跳,刚坐起身屋里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 来人一袭黑衣,还披着连帽斗篷,虽然被宽大的斗篷遮住了身材,但还是能看出这是一个女人。 许槿欢神情警惕,她坐在床上没有动,因门开着,外面吹进来的冷风让她忍不住微颤,手指攥紧着身前单薄的白衣,忍住喊救命的冲动,冷声问:“你想做什么?” 这样的事太过突然,她有些发蒙,全然不知这人会是谁,也猜不到,因为她想不到自己和谁树立过敌对的关系。 黑衣女子往她这边走了两步,掀开头上的斗篷连帽,抬起头,用一种不善的眼神看着榻上有些愣怔的许槿欢。 许槿欢手脚有些发凉,血液迅速逆流,不过片刻她就变了脸,不是惊慌和恐惧,而是一种意想不到的震惊,那双漂亮的杏眼瞪的很圆,不敢置信道:“怎么……会…是你?” 夜里太暗,若不是这人手里提着灯火,她根本看不清面容,可眼前的人…… 那女子笑了声,眼神并不友善,眼角的细纹遮住不岁月的痕迹,有些嘲讽道:“为何不能是我。” 许槿欢抓紧了腿上的薄被,茫然充斥着大脑,微微垂着眸,轻声问:“所以您之前的病弱全是装的对吗……皇后娘娘。” 后四个字,她用一种复杂的语气说了出来。 皇后抬了抬下巴,朝她走过去,眼神里的疲惫骗不了人,自嘲道:“也不全是装的,我本来不想这么做的,是皇上逼我,秦默骞他一个后辈也敢逼我!” 说到后面,许槿欢从她语气中听到了一种恨,有些不明白。之前不是还为秦默骞解决掉祁承策而感谢吗,为何现在又这么说。 本就因为风大而浑身冷,此刻更是因为皇后的出现觉得背后发凉,今夜的皇后娘娘和往日大有所不同,皇后的眼神让她觉得自己被毒蝎子盯上了。 皇后也不想多做解释,冷笑道:“不过这一切很快就能结束了,这次恐怕要冒犯许姑娘了,要怪就怪你和秦默骞有了牵扯,你能牵动他的心。” 她话音刚落,门外就走进来一个人……很眼熟,特别眼熟,手里还拿着一根绳子。 那人把绳子交到了皇后手中,皇后让他出去,还让他关上门,他都一一照做。等人走后,许槿欢才想起那人是皇后身边的掌事公公!她每次进宫都会碰到这人! 皇后拿着一捆麻绳走近,许槿欢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大叫喊人,可是还没等她开口,就听到皇后说:“不用喊了,没人会来救你的,你乖乖听话我不会为难你,毕竟……本宫曾真的感谢过你。” 可她真正感谢的是秦默骞啊。 许槿欢沉默了,没人来救她,就证明周围的人都被皇后的人解决了,就像外面守门的婢女,刚才那一声响肯定是皇后的人把她的婢女打晕了。 皇后见她这么安静,面上浮现出满意之色,还道:“这就对了,只要你听话,本宫可以保证你不会有任何问题。” 她的声音在这寒冷的夜里显得愈发令人不适,许槿欢会信她的话吗? 不会! 皇后本就不可信! 所以在皇后走到床边要对她动手的时候,她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伸出双手用力一推,皇后惊呼一声,措不及防的后退了几步向后倒去。 她的声音惊动了外面的人,许槿欢当然知道这时候不能从正门出去,所以她快速下了床,趁着身体不好的皇后还没有站起身,随意穿上鞋子跑向了窗户那里。 这风才起不久,窗户是她自己随手关上的,开的也容易,这时候她心里生出一股庆幸,但凡这窗户经过婢女的手,都不会这么轻易的被她打开。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窗户那儿跳出去的,只记得屋里的门被推开,那太监先去扶了皇后娘娘,皇后大喊着:“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许槿欢在外面听到皇后的声音跑的很快,心里慌的手都在抖,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好在这里是她的家,没人比她更熟悉这里的地形。 而且她发现皇后只带了那一个太监,逃走的可能性很大很大。 她逆着风跑,好几次都要跑不动了腿软的差点倒下,回头看着快要追上的太监,之前笑眯眯的老太监此刻隐匿在黑夜中只剩下一道黑影,像深夜从地狱爬出来找人讨债的恶鬼。 许槿欢耳边除了风声就剩下自己急促的呼吸,她本能的朝着哥哥的院子跑去,她很清楚现在只有哥哥院子里才是最安全的,这路上的确没有什么人,不清楚皇后是用了什么法子支开这么多人的。 父亲特意请来的那些练家子这时候全没了身影! 许槿欢眼神一直很好,在黑夜里也不例外,她跑累了,速度慢了下来,心跳很快,跑的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距离很近了,已经很近了。 再近一点就能得救了,再近一点啊…… 她的体力明显不如那太监,跑到许瑾玄院子附近的时候,被太监狠狠抓住了头发。 “啊——!”许槿欢变了脸,眉心紧锁着,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这么狠的薅头发,痛的她差点逼出了眼泪,双手向后伸去,想要阻止抓着头发的那只手,因为力度拉的太狠,整个人控制不住的向后倒去。 痛!好痛! 她只觉得头皮像是要被撕开一样,眼角终是溢出了泪,身体重重地摔在地上,摔得五脏六腑好似移了位,头发还被太监拽在手里,她看到了太监脸上的阴毒。 “来人啊!快来人啊!” “秦默骞!”“哥哥!” …… 许槿欢撕扯着嗓子乱喊一通,喊的嗓子干涩有撕裂的痛,不记得都喊了谁的名字,只知道她现在很痛很痛,身心都被恐惧占满,害怕的手抖。 救救我,谁来救救我啊! 许槿欢痛的想要蜷缩起来,听到太监阴笑的声音:“皇后娘娘不是说了吗,只要许姑娘听话乖乖配合就不会有事,为什么要逃跑呢?” 他紧拽着头发没有松开,皇后在后面小喘着跟了过来,递出绳子,“快!把她捆起来!我们得快点离开。” 两人都不熟悉太傅府的地形,只知道还在府里却不知具体位置,许槿欢刚才那几声很可能引来人。 许槿欢头脑眩晕,耳畔好似有鸣声,能听到有人说话,却听不清说了什么,不知何时已经蜷缩成一团,身后人也松开了她的头发,耳边又是一阵混乱的声音。 有人惨叫,有人愤怒,亦有争吵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耳边多了道温柔的声音,不断的安抚她,有人把她抱了起来,还有丫头着急哭喊的声音。 许槿欢刚才摔的那一下可不轻,头皮又被那般撕扯,此刻意识模糊,一点精神都打不起来,昏昏沉沉的好似要睡过去,昏迷之前,只记得好像没人再拽她头发了。 许槿欢刚脱离了恶鬼的魔掌,又被几头吃人的恶狼盯上,她独身一人待在养畜场,毫无目的的向前奔跑,跑的很累很累,但那狼群穷追不舍。 不知跑了多久,脚下一块石头把她绊倒了,她倒在地上,无助的回头看去,恶狼露出尖锐的獠牙,毫不犹豫的朝她张开血盆大口。 坐在床前的秦默骞看着榻上的女孩身体猛地一颤,惊慌失措的睁开双眼,眼中流露出的恐惧和绝望刺痛了他的心,只觉得呼吸都不顺畅了。 急忙迎过去,声音克制不住的颤抖:“你怎么样?身上哪里还痛吗?” 太医走的时候说没有大碍,但他的欢儿都痛成那样了怎么可能没有大碍,昨夜看到那个画面,秦默骞怒血冲头,恼红了双眼,跑过去一脚把那个正准备绑人的死太监踹开,从手边捡了块石头,一言不发的拿着狠砸下去。 太监当场没了命,一张脸血肉模糊,皇后在一旁被两名小厮按着看完了全程,惊恐的倒在地上看着自己的心腹是怎么死的。 皇后不能死,其一她的身份摆在那儿,其二这件事需要审问。 秦默骞昨日并未离开太傅府,他要跟许瑾玄制定一个完美的计划来对付背后的人,所以就在许瑾玄院子里住了下来。 本就浅眠,深夜听到有人在喊他,还是自己无比熟悉的声音,立刻就披了外衣出来。 第九十一章 她需要他 许槿欢睁眼就看到秦默骞心安了不少, 随之而来的就是后怕,她害怕昨晚若是真的被抓到了,不知现在会在哪里醒来, 皇后又会对她做什么。 或许柳儿只当门外的婢女是睡着了, 会和往常一样来喊她起床,推开门发现房屋毫无一人, 会四处找她,最后发现哪里都没有她的身影,接着许府会大乱。 家里人和秦默骞会担心,找不到她就不停歇, 她也不会知道究竟何时才能得救。 不过是刹那间, 许槿欢想了很多很多,鼻子泛酸, 鼻头红了一片, 眼泪含在眸中强忍着不让它掉下来, 她看着秦默骞眼里的焦急,伸手抓住了男人的手指。 “哪里都痛, 你给我揉揉好不好。” 哭腔遮不住,还有一丝撒娇的意味。 许槿欢闻着身前熟悉的味道,特别安心, 也认出了昨晚昏倒之前是秦默骞在抱她,她知道秦默骞在府里住下了, 却不知是住在了哥哥院中。 秦默骞眸中划过庆幸和悲哀, 庆幸他的欢儿没有被这件事吓出事, 他的欢儿是坚强的,悲哀则是猜到了皇后为何会动手,这一切的确和他有一些关系。 此刻哪里能不依她, 微微俯着身,帮她掖好被子,语气柔的不可思议:“先吃药好不好,待会儿让柳儿帮你揉揉。” 许槿欢红着眼点头,手指捏着男人衣袖不肯松手,弱声道:“我想你陪着我。” 她大了,不能这样磨家人,却可以肆无忌惮的对秦默骞撒娇磨人。 “放心,我不会走的,这几日我都住下好不好,我会守在你身旁,谁都伤害不了你。”秦默骞已经舍不得离开她分毫了,他怕哪天开始他的欢儿又遇害。 在事情没有解决之前,他不会再因为太傅府把守的人多而感到松懈。 “你等着,我去外面喊人给你端药,先养好身子。”秦默骞轻轻掰开拉着自己衣袖的手指,动作轻到生怕弄疼了这娇嫩的手指。 许槿欢乖巧点头,很听他的话。 秦默骞起身,走出门外喊了柳儿,也让人去给常氏送个信。 柳儿端着药进来,秦默骞也跟着,他说了不会离开就真的不会。 柳儿低着头,看到许槿欢的时候差点没哭出来,她想到了昨夜发生的事情,不由自责为什么自己没有在外面守着,虽然她知道有没有自己都无济于事,但还是后悔没能陪在姑娘身边。柳儿把药端到许槿欢面前,手有些发抖,小声说:“姑娘,先吃药吧。” 许槿欢看她抖个不停的手指,不由疑惑,却又没问怎么了,接下那碗闻着就苦的药,用勺子盛了一勺送进嘴里,苦的她眉头直皱。 “这是什么药?” 柳儿哆嗦着:“太、太医说…说您昨夜受…受了凉,这这……” 秦默骞眉头微皱,说出了后面的话,“这是御寒的药。” 许槿欢神色怪异的点点脑袋,怎么觉得柳儿很怕秦默骞啊,昨夜她昏倒后都发生了什么? 许槿欢想的不错,柳儿的确很怕秦默骞,特别特别怕,昨夜她难得失眠,也听到了不寻常的声音,赶过去的时候正看到秦公子拿着石头在砸太监的脸,一下又一下,每一次下手都无比狠绝。 太监早就没了气,那张脸没法入眼,有小厮无意扫了一眼竟直接吐了。 直到秦公子沉着一张脸抱起了姑娘,那样的神情和动作,让周围的人都沉默下来。 灯火聚在一处,她看到了整个过程,不止是她,府里的许多人都看到了。从前府里的人都说姑爷是个温雅的男子,有了昨夜的那慕,只怕再也没人这么说了。 姑爷的温雅只对姑娘一个人,对其他人客气,或许只是看在姑娘的面子上。 “柳儿?”许槿欢看到柳儿还在抖,叫了也没反应,就伸手推了一下。 柳儿蓦然回神,看了眼许槿欢又小心瞥了眼神情不明的秦默骞,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慌张道:“姑娘,我和冰兰姐姐还有事情,让姑爷在这儿照顾您吧。” 这话虽说的有些没规矩,但的确是许槿欢和秦默骞愿意听到的,两人现在就想单独待在一起,哪怕什么也不说,而且那声姑爷是真的挺悦耳。 柳儿说走就走绝不多留,还贴心的把门给他们关上。 许槿欢扭过脸,垂眸看着黑乎乎的汤药,拿着勺子在碗里搅拌却迟迟没有喝,太苦了,苦的她难以下咽,尝了一口就不想再碰了。 秦默骞看出了她的小心思,无奈叹声气,从她手里拿过那碗药,用勺子盛起吹了吹,亲自喂过去:“张嘴。” 他都亲自喂了,许槿欢不想让他为自己操心,就乖乖张开嘴巴,喝下那勺苦涩的药,苦的她鼻子都皱起来了。 奈何身前的男人一直喂,她知道不是任性的时候,秦默骞喂一勺她就喝一勺,很听话,乖的像只猫儿一样。 一碗药见底,秦默骞起身把碗勺放到远处的桌上,又从桌上的盘子里顺了颗蜜饯,来到床边坐下递到许槿欢嘴边。 许槿欢身体微微前倾,无声的张开嘴巴含住那颗蜜饯儿,温热的软唇碰到了男人冰凉的指尖,两人心里同时泛起异样。 蜜饯入嘴,嚼了两口,酸甜压下了药的苦涩,不过片刻就完全感受不到药的存在,蜜饯也很好吃。 秦默骞知道她听话,但乖成这样属实没想到,指尖仿佛残留着她唇边的湿热,压下眸底汹涌的情绪,知道现在是说正事的时候。 他想到这次跟自己有关系,心里更不是滋味儿,漆黑的瞳仁盯着许槿欢苍白的面容,心疼从眼底掠过,他哑了声音:“这次的事委屈你了,是我没有办妥。” 说着自责起来,低下了头,愧疚在心头久久不散。 许槿欢很少看到他这样的一面,心里像是被刺了一下,手臂向前伸,握住男人发凉的手掌,俯身过去,脑袋枕在男人肩头,还蹭了蹭。 这一刻他们离得很近,且只有彼此,许槿欢清楚感受到了秦默骞内心的自责,本来握着的手指松了松,改为和男人手指十指相扣。 许槿欢柔声说:“那你跟我讲讲皇后为何要抓我。”她闭上眼睛枕在爱人肩头,内心无比安宁。 秦默骞一副受挫的模样,长睫遮住了眼底的受伤,为了不让许槿欢为自己担心,稳住了声音,讲述这几日的事情。 皇后的确是被逼急了,皇帝还留有一口气,他不知道自己离开后皇后会不会做什么,但他想废后,太后这个位置决不能是皇后的。皇后半辈子都在想着怎么提携她弟弟,那个什么都不会的纨绔子弟,仗着有个在宫里当皇后的姐姐,就肆无忌惮的当街欺人。 那样的事情不止一次发生,皇后太过宠溺那个弟弟,每次都只训斥两句却没给过真的教训。 皇上不止一次的想过把这个纨绔子弟废了,皇后每次都用苦肉计求他,又保证她弟弟不会再犯。 皇上也没真的动人,那样会改变很多局势,就一直拖着,一直到现在,他知道自己快不行了,皇后一旦成了太后,谁知道还会不会继续纵容她弟弟,还可能对五皇子下手。 “那这些和你有什么关系?”许槿欢不明白。 秦默骞只说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就是因为他。 他调查到,皇后的弟弟曾意图帮太子谋逆过,本就是个纨绔子弟,跟二皇子一样,都在太子面前提过怎么得到女人的办法。 这也就是说,皇后的弟弟帮祁承策想过怎么得到许槿欢。 这样的事他怎么能忍! 当然要将人处决干净,留着就是祸害,意图帮祁承策谋反,虽然最后没有帮,但那个纨绔起过那样的心思。 他把这事告诉了皇上,皇上让他私下处置,他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皇后知道了,连废后这样的事皇后都知道了,这就证明皇上身边出现了不可信的人。 皇后被逼急了,他没料到这个疯子居然会对他的欢儿下手,想用欢儿来威胁他,甚至是跟他谈条件。 比如帮皇后稳固太后的位置。 许槿欢听完了全程,依旧觉得不可思议,趴在秦默骞肩头没有动,轻声问:“那昨夜的事情……” “昨夜的事情没几个人知道,你哥哥去了宫里,如果皇上还醒着,那就已经知道了,如果没有……”秦默骞藏在身后的一只手握紧,如果皇上不知道,就不能及时处置皇后,可他咽不下这口气。 皇后动了不该动的人,就要付出代价。 许槿欢和他相处了一段时日,还算得上了解他,松开他的手,双臂用尽全力的去抱眼前的男人,说:“我不委屈的,我只是有些害怕。” 害怕自己出事,害怕秦默骞出事,也害怕家人出事,好在昨夜没有让皇后得逞。 “别怕,我会保护你。”哪怕豁出去这条命。 秦默骞眼中闪过坚定,皇后那个弟弟必须死,他不会让人活过今晚,至于皇后……哪怕没有皇上的命令和圣旨,他也要想法子将人处理干净。 任何威胁到许槿欢的人,都没有资格活在这世间。 许槿欢抱着他,丝毫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放下了羞赧,大胆的凑过去亲吻失落的男人,碰了一下离开,片刻后又碰一下。 她双眸中的爱意没有掩饰,眼里的信任更是让人心头一震,缓缓说道:“我相信你能保护好我。秦默骞,你是我最爱的人,不要把自己置身在危险当中,我也怕你出事,我不求别的,只要我们都平安。” 她不知道秦默骞接下来要怎么做,只知道她不能放任他去做危险的事。 许槿欢需要秦默骞,永远都需要,所以秦默骞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第九十二章 等事情稳定下来就成亲…… 皇帝倒在床上不省人事的第三日, 宫里传来消息,说是皇后娘娘不见了,从前天夜里就没了人影, 宫里各个角落都没有找到, 监国的五皇子本就事物繁忙,现下又要忙这样的事。 五皇子经验不足, 难免有压力,在这日退朝后,特意留下了秦默骞单独谈话,五皇子在如今的局面上是最难的, 自从监国后就被许多不支持他的大臣刁难, 即便他的回答让人挑不出错,那些人还是不承认他。 这两日四皇兄也多次冷落他, 他本就是个没了母妃的人, 这样势单力薄, 表面看着没有什么破绽,私底下早就偷偷红过眼了。 祁慕宸不愿意在外人面前露出软弱, 现下殿里没了外人,只剩下他和秦默骞,终是忍不住露出满脸的疲惫。 “秦大人, 您觉得我真的适合这个位置吗?” 祁慕宸对秦默骞一向尊重,身为皇家人, 他并没有一颗真正信服别人的心, 但此时此刻, 除了秦默骞,他竟想不出该找谁问这些事情。 这个位置,指的不是监国, 而是…… 秦默骞眸光微凝,语气有些发沉:“殿下,没有人是真正适合这个位置的,就算是皇上,刚开始也不会做到最好。” 祁慕宸眉心微蹙:“那为什么不是四皇兄?” 秦默骞知道他这几日累,没说别的,只道:“在选择不是唯一的情况下,必须选最好的。” 最好的…… 祁慕宸听到这三个字神情都变得不一样了,心脏像是被人攥住,他是最好的?原来他也配得上最好。 “殿下这次找我来,是为皇后娘娘的事?”秦默骞一眼就看透了祁以宸的想法,毕竟眼前的少年没有在他面前掩着情绪。 祁以宸沉默了会儿,点头。 他不是担心皇后,而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生的任何事都会成为他的绊脚石,派了那么多人出去都没有找到皇后,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现在都不知道皇后是否还活着。 秦默骞闭了闭眼,心里有气却没有表现出来,嗓音带着令人不易察觉的冷意:“皇后的事殿下不用放在心上,这件事我会帮殿下解决。” 祁以宸有些讶然,这几日秦默骞帮了他许多,所做的事基本就是在教导他,从来没有一次是亲自帮他解决的,这次是为何? 他看着眼前令自己佩服的青年男子,不知想起了何事,眸子微闪,心里有了一个猜测即将呼之欲出,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出来。 祁以宸低下头,哑了声音:“这件事就拜托秦大人了。” 说到底,皇后的死活他一点都不在乎,绊脚石并不一定能绊倒他,用另一种方法来解决也是可以的,比如……提前移开这颗绊脚石。 既然已经知道了一些事情,浮在心头的焦躁散去了一些。 秦默骞知道他明白了,就没有在宫里多加停留,等出了宫,还没有走几步就被一人拦下。 秦默骞瞧着拦下自己的人,脸上并没有什么变化,淡声问:“怎么了?” 许瑾玄看他这么平静,不由皱起眉头,看了眼四周,发现没有什么人才低声问:“你让人把皇后带哪儿去了?” 自从前天夜里发生了那件事后,皇后就被秦默骞的随从带走了,这件事他府里许多人都有目共睹,现在人找不到了,秦默骞岂不是…危险…… 秦默骞往旁边挪了一步,神色不明:“这个你不用管。” “什么叫我不用管?!你知不知道一旦被人发现是你将皇后带走了,别人会怎么看你?你可能就没有以后了!还可能牵连到我妹妹!”许瑾玄面带愠怒,他不赞同秦默骞这样偏激的做法,以皇后那个状态,根本活不了多久了,何必再冒着把自己搭进去的风险做这些事。 秦默骞眯了眯眸子,语气发寒:“谁让她动了不该动的人,既然敢行动就要付出代价。” 他既然做了,就有一定的把握,就那样放过皇后太憋屈了。 许瑾玄深吸一口气,脸色很不好看,这时恰好有名侍卫路过。 他收敛了怒意,严肃地压低声音:“我不是不赞同你的做法,只是这样的事情太危险,把自己搭进去就完了。” “我有把握。”秦默骞抬脚向前走着。 许瑾玄跟上他:“你有什么把握?你一个人擅自行动多危险,最起码跟我说一声,我一定会帮你,你这样默默做事的样子让我很不放心。” 许瑾玄是真的把他当妹夫看了才会说那么多,换作旁人,爱做什么做什么,他不会唠叨那么多。 对于他的话,秦默骞充耳不闻似的继续向前走着,都不曾停一下脚步,皇后的弟弟是皇上亲口说了要处死的,一个小喽啰而已,昨日已经关进了牢里,明日就斩首。 不论是这个小喽啰还是皇后,他都不想放过,没有亲手斩杀祁承策已经让他够恼火了。之前找到许槿欢,和祁承策动手的时候,他太想亲自动手将人‘误杀’,但是不能,一旦动了手,皇上面上虽不显,心里肯定会对他有些不满。 所以他就忍着,一直到现在,本以为没有人再能伤害到许槿欢了,没想到皇后会在这时候动手,忍了一个,这个不想再忍了。 秦默骞上了马,没有理会许瑾玄自顾自的离开了。 许瑾玄看他这么坦然的离开,在心里暗骂了一句,皇后真他娘的会惹事,既然都不行了,顺其自然的离开不好吗,非要搞这一手,真是自作自受。 许瑾玄这两天被许多事情压的有些烦,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也不想多管了,秦默骞说有把握,那他就静静等着消息。 他一脸烦躁的回了府,却在府外看到了秦默骞的那匹马,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恼还是该笑,不管怎么样,秦默骞是真的把他妹妹放心上了,这一点他挺满意的。 应该说,他们全家都挺满意。 他把马绳递给了小厮,问道:“秦公子呢?” “秦公子这时候应当在…老爷那里。” 他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 再说许槿欢这边,压根不知道秦默骞来了府里,她在床上躺了许久,骨头都快散架了,就在府里的后院里走动了一下,冰兰很在她后面寸步不离的。 自从前夜的事情发生后,府里的人又增了许多,若不是姑娘喜欢清静,只怕老爷要往姑娘院子里塞许多人。 这两日的天没有前些日子热了,同样有阳光,却不似之前的烈日,后院里种了许多花草,看着就让人心情舒适。许槿欢走累了坐在亭子里歇息,不断的有凉风吹来,眯了眯眼睛,有些享受。 “这天又凉了,姑娘别吹太久了。”冰兰有些不放心,上次太医走的时候说了姑娘身子不大好,这几日需注意一下。 “没那么弱不禁风。”许槿欢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若真的不能追风,她就待在屋里不出来了。 “说起来柳儿这两日也挺奇怪的,尤其是…秦公子来的时候,跟见了鬼一样。”冰兰漫不经心地说完,特意看了许槿欢一眼,见她没什么异样,继续道:“柳儿不会是中邪了吧?” 她那夜睡得很沉,一觉醒来听说了那么大的事,后怕了一整天,也发现柳儿变得不对劲起来,她就在想,若是她当时也醒着,会不会也跟柳儿一样变得不正常起来? 不能说是不正常吧,反正就是……看着哪里不对,尤其是看到秦公子的时候。 许槿欢抿了抿唇,不语。 她看出了柳儿的不对劲,也问了原因,这丫头毫无隐瞒的说了出来,结果并没有让她太意外,秦默骞是什么样的人她一清二楚,而且早就知道秦默骞对别人的态度。 至于那老太监,本就是咎由自取,她明白秦默骞的暴戾只对那些想要伤害她的人才有,所以她一点也不怕,心里还泛起了一丝丝的甜。 冰兰看她出神,还想再说些什么,余光一撇看到有人朝这边走来,她收起好奇心,俯身行礼:“姑娘,我先去忙了,您有事喊我就行,我就在不远处。” 说着,不等同意就跑了。 许槿欢下意识感觉到不对,回头看去,看到熟悉的人后眸中划过笑意,站起了身,唇畔漾起了笑,“你忙完了?” 昨日秦默骞在府里陪了她一整日,深夜里不放心,就在府里住下了,她爹娘当然没有异议,看那样子还恨不得她早点嫁给秦默骞。 可能连家里人都能看出秦默骞对她有多好,只要有秦默骞在,完全不用担心发生意外,她爹昨日还说了,把她托付给秦默骞很放心。 若换成旁人,真的不会这么放心。 秦默骞走到了许槿欢跟前,跟自然的伸出手背贴了贴她额头,过了片刻满意点头,“不错,比昨日好多了。” 许槿欢昨日状况不严重,就是有些没精神,今日精神很不错,看不到丝毫病气,这才出来走走吹吹风,而且这风不大,她知道轻重。 许槿欢抬头看着秦默骞,眸子很亮,有些期待地问:“今夜还留在府里吗?” 她自己也能感觉到,有秦默骞在的地方很安全,以前很多事都要依赖哥哥,但哥哥如今有了妻,她不能和之前一样无所顾忌。 “不了,得回去一趟。”秦默骞看到她眸子微暗,轻笑了下,捏了下她软嫩的脸颊,低声说:“我刚才又去找了你父亲。” 许槿欢眨眨眼,疑惑:“做什么?” 若是平常事,肯定不会跟她说的。 “皇上坚持不了几日了,如今五殿下监国,虽然有不足但也没有太大的问题。”秦默骞黑眸灼灼,声音沙沙哑哑:“我和你父亲说,等五皇子登基后稳定下来,我们就成亲。” 他估算着日子,很快很快了。 许槿欢心里跳动了一下,喜悦占据胸腔,笑意明媚:“我父亲同意了?” 秦默骞‘嗯’了一声,“同意了。” 他们离成亲的日子又近了一步,因不知具体是什么时候,还要等祁慕宸登基后再请人挑个成亲的好日子,候府准备了那么久,随时都能迎新娘。 第九十三章 事变 这日秦默骞没有在太傅府留下, 他走的时候,常氏凑巧碰到就送了一程,那灼热的眼神像是要快点把他变成自己女婿似的。 常氏站在门前瞧着人骑着马离开, 不知响起了何事, 摇头叹了口气。 一旁的婆子见到很是不解,笑着问:“夫人叹气做什么?” “你说这么好的人, 我女儿怎么就没有早一点遇到呢。”常氏有些感慨,若是早早认识,直接将亲事定下,也省的后面有那么多事。 祁承策应当也不会纠缠她女儿吧……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 夫人别想那么多了。” 常氏笑了笑没再说话。 夜里。 许槿欢更衣后并未入睡, 坐在榻上,下半身盖着被子, 低垂着脑袋, 手里拿着银针, 针的一头穿着红线,此刻正在绣什么。 一针一线, 眼神很认真,就是这烛火有些晃眼睛,没绣多久就忍不住挤了挤眼, 双眼酸酸的还冒出了一点泪。 柳儿走过去看了眼,刚绣了几下还看不出绣的何物, 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小声说道:“这么晚了, 姑娘快休息吧,夜里做这些太伤眼睛了。” 她手里端着一支点燃的蜡烛,烛火凑近, 许槿欢看的更清楚了一些,轻声说:“你和冰兰先睡吧,给我留个烛火就好。” “姑娘……”柳儿皱起眉,又压低声音说:“您还是要好好休息的,皇后娘娘不是被秦大人带走了吗,您不用担心的。” 她亲眼看着皇后是被秦公子身边的随从带走的,今日又有那么多人在京城搜捕皇后的身影先,她就猜到皇后此次应当是没命活着回宫了。 知道这事的人不算太多,但也有好几个,那些人都被大公子送到庄子上干活了,她深得姑娘信赖,这才没有跟着一起被送走。 对于这一点,柳儿自己很庆幸。当然,她是绝对绝对不会往外说的,她知道前段日子皇后总是为难姑娘,也把姑娘的为难看在眼里,心里早就看皇后不顺了。 但她只是个奴才,什么都不能做、不能说。 “我不是担心皇后,你没看到我有事要忙吗。”许槿欢晃了晃手里的针线和布料。 她这两日都是如此,一到夜里就找事情做,迟迟不入睡,柳儿和冰兰一起守在屋里,外面还有几个人,很多时候她们都撑不过去睡着了,她还没有闭眼。 确实是对那夜的事情有了阴影,每次看到天暗下去,后怕就会袭上心头,秦默骞守在这里时还没有那么严重,今夜秦默骞没有留下,她心里愈发焦躁。 只能找点事情做,昨夜练了字画,眼皮都快撑不住了才休息,今夜……恐怕也要如此了。 柳儿看她坚持,心疼的不得了,蹲下身子,仰头看着许槿欢说:“姑娘,您这样下去不行的。” 许槿欢停了动作,沉默不语。 柳儿:“如果您今夜还不早些入睡,等明日秦公子来了,奴婢就把这事儿告诉他。” 都搬出秦公子了,姑娘应该会听话吧…… 许槿欢闭了闭眼,努力平复内心的焦虑,深呼吸了几下,平静道:“再给我半个时辰好吗?” 她也想早些睡,但是现在的状态睡下只会做噩梦,她不想。 柳儿埋怨似的看了她好久,不知哪来的胆子,忽然伸手抢走许槿欢手里的东西,说:“就算睡不着也不能绣这些,多伤眼睛啊。” 这时屋内的门被人推开,许槿欢心里颤了一下,手指捏紧了盖在腿上的被子,抬起头看到进来的是冰兰才安心下来。她总是会想起皇后进来的那一幕,明明在努力的忘记了,却不想那一幕仿佛刻在了脑海里。 冰兰脚步很轻,一举一动都克制着,发现许槿欢还没睡,端着手里的汤药走过去。 柳儿闻到了一股苦味儿,转头发现冰兰端着一碗黑乎乎的东西,皱着鼻子问:“这是什么?” 许槿欢也闻到了,眼神困惑地看向冰兰。 冰兰:“夫人今日特意找太医开了助眠的药方,又去药铺抓了药,熬了好久呢,刚熬好。” 助眠! 柳儿听的眼前一亮。 许槿欢眼神躲闪,鼻尖还萦绕着那股难闻的苦味,倒不是喝不了药,而是这碗药比之前喝的都要冲,她怀疑自己还没咽下去就会吐出来。 冰兰看出了她的想法,认真道:“夫人说了,这碗药姑娘一定要喝,还要奴婢亲眼看着姑娘喝下去,等喝完了就去夫人那里说一声。” 许槿欢听的微怔,问:“我娘还没睡?” 冰兰笑的无辜纯良:“没呢,奴婢看那意思似乎是一定要亲耳听到姑娘喝下这碗药的话才会睡。” 许槿欢无奈摇头,这一招可真是治她啊,自己熬着没什么关系,却不想家里人也跟着受折磨。 冰兰递过去:“姑娘快喝吧,夫人还等着呢。” 许槿欢犹豫了片刻,接下那碗闻着就想吐的汤药,没有勺子,端着碗递到嘴边,小口尝了一下。 她抿了抿唇,表情没变,仰起头大口灌了下去。这药闻着苦,喝着还能接受。 柳儿不由吞咽口水,看着都觉得苦。 见了碗底,许槿欢把空碗递给冰兰,接过柳儿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冰兰急忙走到桌前拿了块蜜饯儿,“姑娘快沾沾嘴。” 许槿欢接下,慢悠悠地填进嘴里。 冰兰拿着碗去交代任务了,柳儿也放心了,连着吹灭了屋里的许多烛火,转而走向屋里打得地铺。 许槿欢还是没有困意,躺下后睁着眼发呆,对柳儿说:“要不然你和冰兰还是回去睡吧。” 她总要克服这一关不是吗? 许槿欢也知道秦默骞还派了几个人暗中守着她,这么严谨的情况下总不会出事的。 许久没有听到回答,转头看去:“柳儿?” 发现柳儿已经睡着了,收回目光没再吭声,这个时辰的确太晚了,放在往日她也早睡了。 过了会儿,冰兰也回来了,打了个哈欠看着许槿欢说:“夫人睡下了,姑娘别再想着了,快睡吧。” 冰兰也有些撑不住,躺在打好的地铺上没多久就睡着了。 许槿欢还睁着眼,耳边静的都能听见两个丫头的呼吸,或许是那碗药的原因,眼皮再也撑不住的慢慢合上,没多久就陷入了睡眠。 她又做了梦,不过这次不是噩梦,而是一个很温馨的梦境。梦里她看到了坐在一起说笑的家人,看到了在无人的屋里,她和秦默骞抱在一起亲吻,看到成亲后邀杨舒悦去府里玩的日子,那样的日子就是她所向往的。 或许是梦境加那碗药的缘故,许槿欢睡得很沉,以至于次日一早醒来精神都变得很好,眼下那片青淡了许多。连柳儿都能看出她今日状态不错,早膳都比昨日多吃了点。 常氏特意过来看她,瞧她气色不错,松了口气,笑道:“看来那助眠药真的有用,这几日你休息前都喝上一碗。” 许槿欢握着常氏的手,像孩子似的晃了晃母亲的手臂,歪头枕在常氏臂膀,语气柔柔的:“这几日让娘操心了。” 常氏叹声气,摸了摸她的头,一脸心疼道:“你是为娘的女儿,娘希望你好好的,前几日是我和你爹疏忽才给了皇后闯进来的机会,往后不会再让你受这个苦了。” 许槿欢点点脑袋,轻嗯一声。 “对了,欢儿……你知道皇后在哪儿吗?”外面的传闻常氏不是没有听说,那夜的事情她没看到不知道具体状况,心里猜测皇后可能被秦默骞带走了,但这话不敢说出来。 “不知道。”许槿欢闭上眼,声音有气无力的。这样的事还是不要跟娘说了,就是不知哥哥有没有告诉谢谢。 她不说,常氏也不好再问。 秦默骞心里挂念许槿欢,今日照常来到太傅府,看到许槿欢状态没那么差了,原本压在心里的沉重散去不少。 他沉了几日的脸色,今日难得好看了些,揉了揉许槿欢的头发,低声说:“我先去找你哥哥说些事情,待会儿再来找你。” 许槿欢:“一起吧,我刚好要与嫂嫂说些事情。” 对于昨夜的思念和害怕她只字不提,不想让秦默骞再担心,况且现在已经没那么怕了,那碗助眠药也真是有用。 “好。” 一路上两人并肩而行,走的很近,衣袖时不时擦在一起,若不是还有下人在,只怕两人都手早就拉在一起了。 * 天冷了两三日又热了起来,五月中旬的某一日,宫里传来消息,皇上驾崩了! 皇上这几日一次都没醒来过,昨日夜里醒了一次,跟前只有两名宫女,听宫女说,皇上醒来一句话还没说,只是干瞪眼看了一会儿,忽然就没了气儿。 事发突然,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许多人觉得皇上应该会说些什么,最起码说句这个皇位由谁继承啊,但是皇上一个字都没说就这么去了。 许多大臣极为不解,这个情况下按照规矩理应又四皇子继承皇位,但荣王一等人极力反对四皇子。 第九十四章 (完) 此生与妻共白首…… 朝廷的争论无休止, 几个老赖皮似的老臣在那对荣王讽刺不断,话说的一个比一个难听,明里暗里都在说荣王心大控制了五皇子, 所以才极力保五皇子登上这个位子。 荣王听的忍俊不禁, 眼里却无半分笑意,嗓音微凉:“若本王想要那个位置, 你们谁都阻止不了。” 此话一出,许多大臣都跟着暗惊,有些人还细细盘算起来,荣王这话还真没有吹! 谁不知道秦默骞和荣王走的近, 加上秦默骞和太傅的关系, 还有个常将军在,加之其他几位都能说的上话的大臣, 荣王想坐上那个位置真没那么难。 “王公公, 先皇当真没有命人在哪里藏了圣旨?哪怕是个小纸条也行啊。”一名老臣突然出声说道。 王公公站在自己本来的位置上, 抬起胳膊用袖子擦了擦汗,摇头道:“诸位大人别为难奴才了, 先皇真的没有留下任何关于储君的消息。” 所以这个位置由谁来坐还待商量,不按规矩来的话就是谁实力强由谁来。 四皇子和五皇子兄弟俩并肩站在一起,两人在这场争论中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 殿里安静了许久, 有人看到四皇子站了出来,那人神情变得激动, 听到四皇子说:“各位大人别争论了, 父皇前段时日召见过我一次。” 因面前的都是老狐狸, 许多都是他得罪不起的,说起话来很是谦逊。 只是他一开口,就引来了许多大臣灼热审视的目光, 包括荣王、秦默骞、许瑾玄……连五皇子都紧紧盯着他看。 四皇子如芒在背,深吸了一口气,目光黯然:“父皇早就跟我说过,他有意……” 说到这儿他故意停了声音,看了眼在场所有人的眼神,他看到舅舅眼含期盼,那些曾过来向他示好的人眼睛很亮,再看祁慕宸身后的这些人,皆是一脸紧张。 除了几个人…… 荣王毫不在意,秦默骞神色淡然,许家父子和常将军无所谓的模样,跟他们一起的两位老臣笑眯眯地看的人心里发颤。 四皇子心中发苦,掩下眸中的失落,继续道:“父皇亲口告诉我…有意让…五皇弟……” 他这话说的断断续续的,那声五皇弟刚出声,就有大臣厉声说道:“四殿下别怕,您尽管说实话,有什么事我们替您扛着!” 仿佛认定了四皇子害怕荣王一等人,才故意说了祁慕宸。 四皇子摇头,心脏跳的很快很快,原来真的会有一天,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他,虽然不是他想要的眼神,但也够了。 “诸位别为难我了,我只是帮父皇传个话,而且我自知能力不如五皇弟,何苦那般捧我,我受不起。”四皇子低下头,仿佛很累似的叹了声气。 看着特别失意,许多大臣看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一些大臣的儿子和四皇子差不多大,并不是人人都能争口气,很多都仗着自己的爹混日子。 祁慕宸也没想到他会说这番话,这段时日他和四皇兄的关系有些紧张,昨日一整天他们俩碰了好几次面,谁都没有开口说话,谁都不愿意低头。 他并非是仇视四皇兄,而是不信任。同样的,四皇兄也不信任他,因这份不信任他们愈发疏离,到了如今听到这番话,心里居然有了一丝丝…感动。 秦默骞听完那番话,意味不明地笑了声:“四殿下可知说谎要付出什么代价?” “我没有说谎!”四皇子有些慌乱不安,因为这样的事一旦造了假就是死罪,而且当日没有旁人在场作证。 别人不懂秦默骞问这话是何意思,难道这不应该是秦默骞想听到的吗? 祁慕宸眸子闪了闪,猜到了秦默骞的目的。 正因为四皇子这番话没有人能证明是皇上说的,秦默骞就要站出来质问,也是给其他那些不服祁慕宸登位的人一个提醒。秦默骞在提醒那些人,在这场争论中,他并不见得是帮祁慕宸的。 这样反而让那些不满意祁慕宸和荣王的人产生一点心虚。 四皇子没想到这其中的道理,慌张之下急躁开口:“就算是我说了慌又怎么样!这个位置我不想坐!我坐不好也没有能力治理,倒不如让父皇亲口承认的五皇弟来坐!” 不管他刚才那一番话是真是假,有了这几句话,形势就又变了。 祁慕宸登基,确实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荣王勾了勾唇,回头看之前吵得脸红脖子粗的老臣,饶有趣味地问道:“四皇子无心这个位置,诸位还想说什么吗?” 大殿里无一人发出反驳的声音,沉默等于默认,荣王笑了声:“既如此,就这么定了。” 其实五皇子的能力大家都知道,就有些人不服而已。谁也没想到,最后会是四皇子站出来解决了让所有人吵了快半日的问题。 事已定下,再无更改的说法,四皇子如释负重般的松了口气,五皇子面上没有露出任何喜悦。 这样的事注定要昭告天下,此事一经传出,京城到哪儿都能听到百姓的讨论声。 许槿欢正巧去街上买些头饰,回来的路上听人说了这件事,她坐在马车里,过了好久还是觉得惊讶,虽然早就料到了结果,但想象是一回事,真的听到结果又是一回事。 她掀开一旁的帘子向外看着,神色有些发怔,或许是在街上无意听人说的,总觉得这样的消息有些不真实。 而且秦默骞也说了,等到五皇子登基稳定下来后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他们就成亲。 这一日好似就在眼前了。 许槿欢放下帘子,斜身靠着马车,神色令人捉摸不透,听到马车外柳儿和冰兰说笑的声音闭了闭眼。 想到了皇上之前很多次都在跟她提起姑母,每一次提到姑母的眼神都是那么哀伤又后悔,现在皇上要去见姑母了,他会说些什么呢? 许槿欢回到府里,发现秦默骞也在,看那样子应当是刚来不久,后者看到她给了一个‘等我’的眼神,接着就跟她父亲哥哥进了书房。 她回了自己的院子,路上碰见了李芝薏,李芝薏这些日子管着后宅的琐事,有时忙的都脱不开身,两人见了面就在她院子里坐下说了几句话。 李芝薏看她忧心忡忡的模样,问:“有心事啊?” 许槿欢的确有心事,回来的一路都在想这件事,想着不是很重要的事,就在李芝薏面前问了出来。 “嫂嫂,我娘这几日对你如何?” 她回来的一路都在想成亲后的日子,秦默骞母亲会和现在一样对她好吗?她不想看到未来婆娘突然变脸,因为那是秦默骞的母亲啊。 李芝薏倒没料到她会问这个,沉思一会儿,说:“比起母亲的那些说道,我更怕的是管着后宅和算账。” 李芝薏从小就是被吵大的,口水战什么的她一向不在意,唯一难到她的只有算账。 许槿欢听了这个答案忍俊不禁:“也对,嫂嫂你喜欢舞刀,等这事儿过去我哥哥应当就没这么忙了,你拉着他练身手。” 李芝薏笑出了声:“我们夜里还会暗中较劲呢,只不过怕吵到府里的人就没有拿剑。” 许槿欢了然,听了李芝薏这番话,很快就把之前的忧烦抛之脑后,不管日后怎么样,有秦默骞在呢,她信秦默骞,也信秦默骞母亲不会故意刁难。 李芝薏拉起她的手安抚似的轻拍了两下,相劝道:“你别想这么多了,与其想那些有的没的,不如想想正事。” “什么正事?”许槿欢听的稀里糊涂。 李芝薏:“管账啊,你也逃不过这关的,学的时候有人在一旁说教还算容易,真到了自己一个人管这些,愁都愁死了。” 两人聊了会儿,秦默骞来了,李芝薏问他:“瑾玄还忙着吗?” 秦默骞:“已经忙完了,你去找他吧。” 李芝薏微笑点头,跟许槿欢说了声就离开了。 许槿欢一双发亮的眸子看着秦默骞不曾移开分毫,抿了抿唇,跟做贼似的小声说:“你把门关上,我问你点事情。” 说完还笑了一下,微弯的眸子里划过难以言说的情绪,像把勾子一样勾起了周围的暧昧,那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想和他偷|情呢。 除了她出事的时候,秦默骞很少进她的院子,更不要提进屋了,此时此刻有些忍不住想逗逗他。 秦默骞眸光微暗,很听她的话,转过身去关紧门,不知是不是自己多想了,许槿欢看他的眼神不像是问正经事…… 想起这个,手指蜷缩成拳,指尖都跟着燥热起来。 许槿欢站起身,慢悠悠地走到他面前,伸出的双臂揽紧了秦默骞的腰,手指搭在他腰带上轻轻摩挲着,侧脸贴在他胸膛,说:“我问你一件事,你必须没有任何隐瞒的如实回答我。” 她特意软着嗓子问,听着像撒娇,弄得人心猿意马。 她这样子着实太稀罕了,秦默骞心口都跟着发热,克制着黑眸中汹涌的情绪,手臂轻轻揽着着女孩的腰肢,另一手的手掌按着她的腰,让女孩离自己愈发的近,微微沙哑的声音还算平稳:“嗯,你问。” 许槿欢贴他贴的很近,都能听到他逐渐加快的心跳声,和她的一样快,不过这次是她来主导,想起这一点眼里掠过一丝狡黠。 “你把皇后杀了吗。”她问的很笃定,没有一丝困惑。 秦默骞叹声气,怀里的女孩难得这样,却问了这样的小问题,有些小失望,他低了低头,和女孩白皙地额头抵在一起,声音微哑:“是,我杀了她。” 在和祁慕宸那场单独的聊心后,当夜就将人杀了,至于尸体……或许找不回来了。找到的只会是一个和皇后身形相似的烧焦尸体,皇后想入皇陵,他偏要绝了皇后的心愿。 加上皇后的弟弟已死,追封皇后为太后也没什么,一个名分而已,没什么人在意了。 “和皇后有关的那些都是你解决的吗?” “嗯,是我。” 皇后身边有几个心腹,有些还为她卖命,秦默骞不会让这样的人留在世上当做威胁,一次解决干净了。 “还有……”许槿欢犹豫片刻,大着胆子问:“五皇子登基新帝,是先皇的意思还是荣王的意思?” 对于这一点,街上怎么传的都有,百姓们不在意,她有一点点好奇,因为秦默骞一开始就表明了帮五皇子的立场。 前两个问题都在意料之内,秦默骞知道她早晚会问,只是这最后一个问题着实没想到,轻笑了声:“欢儿难道没有听说四皇子的那段话?” 他以为这些小事京城已经传遍了。 “所以真的是四皇子亲口说的?”许槿欢讶然,那话听着太不可思议,她还以为是什么人编造出来的。 “是真的,你今日听到的全是真的。”这点秦默骞很确定,因为京城百姓听到的话,是他找人放出去的。 许槿欢点点脑袋,“这样啊。” 心里的疑惑没了,她乖乖待在秦默骞怀里,忍不住又抱紧了一些。 秦默骞看她安静了,垂首在她额头落下一吻,接着是眉心、鼻子、嘴巴。碰到那抹温软的红唇时,不由加重了些,像是克制不住一样的吸取。 许槿欢从没想过他还有这样的一面,有些承受不了,发软的手掌没什么力气的推了推他的胸膛,没有用,就想后退一些,但后腰被按着哪也去不了。 两人周围充斥着暧昧,火烧的愈发热烈,许槿欢也跟着沉迷其中,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响起了对话声。 “冰兰,姑娘在屋里吗,夫人找她说些事情。” “姑娘?好像在吧,我进去看看。” 许槿欢如梦初醒,用力推开秦默骞。秦默骞在听到声音的时候就松了力度,轻而易举的被推开,虽然是被推开,但那笑意怎么看都是得逞般的心满意足,同时还有些心虚,他刚才突然忍不住就狠了一些。 屋里开着窗,但外面没什么风,好在两人比较清醒,周围的暧昧在他们互相自持的情况下逐渐消失。 许槿欢面带羞赧的往后退,低着头眼神都不知道往哪儿看,脸虽然没红到见不成人的地步,但那双耳垂跟充血似的,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你、你你今日怎么了……” 说着还擦了擦嘴巴,并不是嫌恶心,而是她涂了口脂,现在这样一定都花了吧。 秦默骞看出了她的举动,掏出手帕走过去帮她擦去唇边糊掉的口脂,弯着身子眼神认真,擦的特别仔细。 许槿欢本来还不怎么红的脸,愣是因为他这举动红的更甚了。 门外响起脚步声,接着是冰兰的声音:“姑娘你在里面吗?” 许槿欢急忙道:“我在换衣裳,你别进来!” 这紧张的样子就差把‘屋里有鬼’这事儿说出去了,但冰兰很相信她这个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就道:“夫人想见姑娘一面。” “好我知道了,你在外面等着我。” 许槿欢走到铜镜前好好看了眼,确定仪态没问题才出门,走到门前快打开门出去的时候忽然想起一件事,回头盯着秦默骞看。 后者轻笑挑眉:“怎么了?” 许槿欢指着窗户,压低声音:“你从那里跳出去吧。” 她知道让冰兰看到秦默骞在这里没有事,但刚才发生的事情导致她处于一个‘心里有鬼’的状态。 秦默骞怔了片刻,眼底笑意更甚,点点头:“行啊,那我就不在府上多留了,过几日见。” 说着就行动起来,走到窗边毫不费力的跳了出去,动作行云流水。 之所以过几日见,是因五皇子新登基,他有很多事需要辅佐,登基大典还在准备中,短时间内办不到。 许槿欢看他离开心里松口气,打开门看见了冰兰,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说:“走吧。” 但还是心虚,不知道冰兰有没有听到刚才的声音,她已经尽量压低了。 冰兰往屋里看了一眼,她记得自己好像看到秦公子进了姑娘屋里,怎么才一会儿人就没了?看错了? 接下来几日,秦默骞的确没有再来太傅府,他如今位极人臣,又是当今皇帝最重视的,很多时候都待在宫里辅佐帝王。 朝廷本无纷争,在许多事情上祁慕宸一点就通,秦默骞甚感欣慰,觉得离自己成亲的日子又进了一步。 六月初。 天气凉爽却不见阴,今日也是个好日子,京城的街道上热闹无比,最显眼的还是那一条长长的迎亲队伍,那样的阵势在京城里近十年里都未曾见过。 “这是谁家的姑娘啊,嫁的那么好。” “你还不知道啊,今日的新娘子可是太傅独女,哥哥又是当朝重臣,这阵势当然得大,而且新郎秦大人也是极爱这位许姑娘的。” “你这么一说我似乎有印象了,我还听说秦大人为了避免许姑娘受委屈,特意新建了院子,这不等同于和侯爷分家吗?” “分什么分啊,人家家里人都没说分家,你在这瞎琢磨什么,也没人规定不住在一起就是分家啊。” 那人听了觉得甚有道理,恰巧此时迎接新娘子的马车路过此地,有微风吹过,掀起了车窗的红色帘子,围观的百姓都看到了里面如仙女般的新娘,讨论的声音变得更大。 新娘美若天仙,新郎英姿勃发,两人的故事百姓们早有耳闻,如今见人成了亲,自然是诚心祝福。 许槿欢是在候府和秦默骞拜的堂,今日来的人太多了,她耳边全是那些人说笑的声音,连秦默骞跟自己说了什么话都没有听清。 只记得拜堂时听到了她未来婆母一直在那说:“好啊好啊。” 夜里。 许槿欢吃着柳儿端来的糕点,吃了两块就吃不下了,心里紧张的不行,手心也跟着出汗,问柳儿:“他要在外面喝到什么时候?” 说实话,她有点困了。 昨夜几乎没有睡,这一整天又没吃什么东西,两块糕点加一杯茶水垫了肚子,反倒困了起来。 柳儿挠头:“我也不知道。”她又没经历过,怎么可能知道。 许槿欢有些郁闷的哼了一声,坐在床上无聊的看着手指,低喃道:“今夜可怎么过啊。” 娘给的小册子她看了,但、但是该怎么开始呢,从哪里开始啊。 一想到这个她头都大了,之前拉拉小手亲几下都习惯了,现在要做的是夫妻之间的大事,她都紧张一整天了,白日里满脑子都是这事儿。 柳儿捂嘴笑了笑:“奴婢出去给您守着门。” 许槿欢请应一声怔怔地点头。 等柳儿一走,她一个人待在这满是红烛的屋子里更紧张了,擅自摘下了压的额头痛的凤冠,揉了揉压痛的位置,向后躺在了软榻上睁着眼怔神。 太不真实了,她真的和秦默骞成亲了,今日起他们就是夫妻,不用再顾虑男女之别保持距离,在外人面前虽然还是不能太亲密,但可以走在一起……还可以肆无忌惮的关心对方。 从认识到成亲,明明只是几个月的时间,她却觉得恍如隔世,这期间发生了太多太多,若没有秦默骞在,她都怀疑自己能不能活到现在。 好在遇见了秦默骞,遇见了这个她想共度余生的人。 许槿欢唇角微弯,杏眼里闪着碎光,想象着未来和秦默骞待在一起的日子,心里甜滋滋的。 秦默骞好不容易找到机会逃了酒,来到屋里却发现心上人已经躺在榻上睡着了,侧身蜷缩在榻上,鞋子没脱,薄被也没有盖。 放轻了脚步,缓缓走到床前坐下,俯身看着眼前身着喜服的心上人,眼底的笑意像是快要溢了出来,面对面的和许槿欢侧躺着,伸手摸了摸她有些发热的小脸。 应当是吃了酒的缘故,小脸又红又热,若不是额头不烫,他都要以为眼前的人病了。 秦默骞维持着这个姿势瞧了她许久,看的很认真,满眼都是她姣好的面容,不知怎么了忽然轻笑一声,压低声音:“想这样装一夜吗?” 许槿欢眼睫颤了颤,睁开双眼撞进男人漆黑一片的深眸中,心里莫名颤了一下,笑着:“要是我没醒,你会怎么样?” 可能是身体处于紧张的状态下,睡得特别浅,在屋里门被推开的时候就醒了,想到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脸皮薄的她就继续装睡起来,没想到被看出来了。 秦默骞的手指揉着她的耳垂,实话实说:“把你弄醒。” “你还想把我晃醒啊?”许槿欢佯装生气,“太坏了。” 秦默骞凑过去在她唇上轻啄一下,哑着声音:“我会把你亲醒,总而言之今夜的一切你都逃不过去。” 许槿欢看他有些危险的模样,讨好的眨眼睛,往旁边挪了一下,看着跟要跑似的,但下一刻就被抓住手腕拖了回来。榻上的花生等硌人的五谷都被她休息之前撇到一旁了,并不是没有了,乱动之下还硌到了侧腰,好在并不痛。 屋里烛火通明,在两人唇畔碰在一起的时候就炙热四起,整个屋里都添了不明的燥意。 许槿欢搂着秦默骞的脖子,趴在他肩膀,小声喃喃:“有时候我真觉得你像是喜欢我很多年一样。” 秦默骞拖着她没说话,只是眸子黑的有些吓人。 许槿欢主动吻了下他的唇,开玩笑道:“你说,你是不是早就对我居心不良。” 秦默骞迎上去继续吻着,含糊不清道:“是啊,早就居心不良。”很多…很多年了。 如今人已到手,他自然是要好好品尝这想了多年的宝贝。 两人发丝缠在一起,他带着贪欲的眸子紧盯着眼前的人,胸腔被巨大的狂喜充斥着。 若佛能听到,他只有一愿。 此生与妻共白首。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