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文里的温润男配觉醒后》作者:后简 文案: 【世界二结束可宰】 温辞玉是穿梭在许多虐文里的温润男配 他温和、清雅,有着近乎透明的霜白色肌肤,黑玉一般的质润眸子 领口永远拉到最高,爱戴银丝眼镜,说话温声细语 是虐文里的主角受永远最坚实的后盾 某天,温辞玉意识觉醒了,他意识到了攻受注定be的结局后,默默做出了一个决定…… 第一个世界 温辞玉在受被无良经纪公司坑害欠下巨额违约金后,知道剧情走向的他,去了无良公司老板下榻的酒店,想要替受谈判 结果,却走错了门 西装革履模样俊逸邪气的反派端坐沙发之上,看着站在那的温辞玉,微微一笑:“五百万,不多,我们可以慢慢谈。” 一年后,受成为天王巨星,演唱会上公然对温辞玉告白,轰动全网 反派的大别墅泳池内,反派看着电视直播,伸手搂住一旁的温辞玉,低声道:“宝贝,换个新泳装,试试这个恒温系统。” 第二个世界 小美人贵族受o爱上了同他身份地位悬殊的攻a,但家族已经把他匹配给了传闻中阴鸷冷血的反派上将a 原书里,受在结婚之夜打破了反派的头,后被疯狂虐待至死 知道剧情的温辞玉提前找到了反派上将 反派上将闻到温辞玉身上那清淡玉兰花味的信息素,眯了眯眼:“退婚我可以接受,但婚礼必须照常举行。” 第三个世界 受将要被父母献祭给了邪神,注定跟攻阴阳两隔 温辞玉看着受红眼的模样,不动声色地替换了献祭阵法上的符咒 当晚,一个低沉诡异的嗓音在他耳畔响起,高大的影子笼罩而下 温辞玉活下来了,也成为了邪神永远的伴侣 温辞玉不知道,在他第一次产生意识的时候,就一直有一个深长的影子静静跟在他身后 夜深人静之时,他曾做过一个梦,梦里有个低沉磁性的嗓音问他:你明明可以选择自己的人生,为什么还要帮他们? 温辞玉微微笑了一下,轻声说:“因为以前我都是悲剧的旁观者,如果可以,我想看一次大团圆结局。” “即便那个结果不包括你吗?” “是,即便不包括我。” 过了很久,那个磁性的嗓音缓缓凑近,在近乎沉睡的温辞玉耳畔道:“那么,就如你所愿。” ——你问飞蛾为什么会扑火?因为那是他能看到的唯一光源。 —————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甜文 快穿 穿书 轻松 男配 搜索关键字:主角:温辞玉,辜行宴┃配角:宋琏,秦阳┃其它: 一句话简介:他成了所有人怜爱觊觎的白月光 立意:真爱拯救一切 作品简评: 温辞玉觉醒后,意识到自己是虐文的男配,而在这些虐文里攻和受都会有非常悲惨的命运。他性格温和,坚韧不拔,暗自下定决心要靠自己的努力改变文的结局,却不知道反派一直在暗中看着他,并且为他感动,最后帮他改变了世界的结果。 这篇文较为慢热,文笔细腻,文风温柔,主角是一个喜欢为他人奉献的正面角色。他多次主动改变了书中主角的命运,虽然也让自己身陷险境,但通过他自己加上反派的努力,最终还是改变了所有世界的结局。这是一篇温柔的治愈系好文,值得一看。 第1章 温润男配觉醒了1 天丞娱乐传媒大厦,大门口。 烈日炎炎,一个俊美修长的青年正神色倔强地站在那门前,跟两个保安对峙。 是天丞旗下新签约的艺人,宋琏。 宋琏生着雪白的牛奶肌,又有一双漂亮至极的桃花眼,眉眼鼻唇无一不精致,已经在网络上小有名气了。 可他这时的样子却狼狈极了,额头上的发丝被汗水打湿黏在皮肤上,一双眼红红的,T恤的背心也湿透了。 两个保安拿着电棍拦在门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丝毫没有一点怜悯和通融的意思。 也不知道和公司究竟发生了什么冲突,会让这个刚签约不久的小明星做出这么不理智的事情——要知道这附近经常有狗仔偷拍,如果不小心被拍到,第二天就是一个热搜。 对于宋琏这种上升期的艺人,得不偿失啊。 忽然,一辆出租车在不远处的马路上停下。 一个身穿白色衬衫,戴着银丝眼镜,模样异常清隽温润的青年从车上快步走了下来。 轻声朝宋琏喊道:“琏琏。” 青年皮肤非常白,是一种冰雪般的冷白,整个人站在那,仿佛纤尘不染,周遭的气场一下子就清冷了下来。 宋琏本来还在抿唇硬撑,但一见到这青年,他立刻就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委屈道:“辞玉哥!” 青年温辞玉看着扑过来的宋琏,动作很自然地伸手搂住他的肩膀。一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一边低声问:“别怕琏琏,出什么事了,你慢慢说。” 宋琏胸口一阵发酸。 然后,他就嗓音沙哑地说:“辞玉哥,我要解约的事被公司知道了……” 温辞玉心头一沉,略略搂紧了宋琏的肩膀,并没有打断宋琏的话。 宋琏:“今天我想去公司办公室拿一些文件,结果门禁卡被取消,保安还不让我进去……” “我打李游的电话,李游那个两面三刀的居然叫嚣着说我平时接的很多合约不合规,通知我让我准备好五百万违约金再解约,不然就等着被雪藏到底,可我根本就没有做那么多违约的事,我——” 说着,宋琏一个没忍住,难受得眼睛又红了。 温辞玉本来只是担忧,但此刻听到宋琏这跟昨晚他做的那个噩梦中一模一样的说辞。他搂着宋琏的手臂不觉微微一僵,意识到昨夜那个梦可能并不只是梦…… 宋琏觉察到温辞玉的异样,忍不住就问:“怎么了辞玉哥?” 温辞玉回过神,长睫掩饰地垂下,遮住他眸中闪过的忧虑。 最终,他看了一眼身后那两个神色戒备,已经拿着电棍走过来的保安,就摇摇头:“没事。我只是觉得既然公司避而不见,那我们还是先回去再想办法。” “不然事情闹开,对你的影响也不好。” 宋琏静了一会,哑声道:“好。” 他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刚才咽不下被赶出公司的那口气,强行硬撑罢了。 · 回去学校的路上,宋琏和温辞玉并排走在林荫大道下。 宋琏手里拿了一杯温辞玉刚给他买的奶茶。 喝了点奶茶,他情绪缓和些了,就微红着眼说:“算了辞玉哥,我不想争了。李游既然能伪造出我违约的把柄,打官司肯定也是耗时耗钱。到时候还要赔那么多违约金,我没那么多钱,干脆就拖着好了。” 听到这,温辞玉长睫颤了颤,默默捏紧了手中的咖啡杯,没说话。 如果……昨晚那个噩梦是真的,那么,宋琏根本不会获得拖着不解约的机会。 在那个噩梦里,他梦到自己和宋琏是一本虐文里的主角和配角。 宋琏在黑心公司差点遭遇“潜规则”,怒而要跟公司解约。 本以为只要赔五十万违约金就可以,没想到黑心公司直接让宋琏的经纪人把宋琏那些“未报备”的私活都列了出来,按照合同上私活金额的三倍赔偿,加起来足足达到五百万! 宋琏哪来那么多钱?直接抑郁,又引发了一系列惨剧,最终自杀在了自家的浴缸里…… 这些事一部分已经在刚刚的短暂交谈里得到验证,但温辞玉根本没法告诉宋琏——这么荒谬的说法,宋琏怎么可能相信? 短暂的沉默后。 温辞玉闭口不谈噩梦的事,只轻声说:“如果你想清楚了,就暂时先拖着吧。毕竟琏琏你各方面条件都很好,就算去做别的,也肯定能赚到钱。” 宋琏听完温辞玉的话,静了片刻,无奈一笑:“也是,大不了我先转行。再熬他四年拖到自动解约,那会我才二十四,也不老。还是能出道的。” 温辞玉:“嗯。” · 宋琏情绪平稳了下来,但那是因为他觉得事情找到了解决办法。 可温辞玉清楚,事情并没有解决,远远没有。 所以,一回到宿舍,他就打开了笔记本电脑,修长洁白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飞快记录起了他昨晚那个能预知现实的噩梦里还残留的一些信息…… 五分钟之后,温辞玉凝视着电脑屏幕上的内容,薄唇一点点抿了起来。 第一个世界 攻:秦阳;受:宋琏 男配:我(温辞玉);最终反派:辜行宴(未出现) 黑心经纪公司:天丞(已出现),黑心经纪公司二:鼎峰(未出现) 已知内容:秦阳因宋琏和天丞的黑心合同挪用出国学费,也同家里决裂。宋琏和天丞解约,但也被业界半封杀,因而患上了抑郁症,自己一直陪着他,工作也荒废了很多,两人手头很紧。 这时鼎峰经纪人出现,签下宋琏,捧红了宋琏。却主动把宋琏送上了鼎峰上级公司华天传媒总裁辜行宴的床。 宋琏不堪受辱,自杀在浴缸中。 静静凝视着文档最后一行字,温辞玉原本清冷平静的眸子里又泛起一点水雾。 忽然—— “吱呀”一声,宿舍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温辞玉微微一惊,迅速反手压下了笔记本的屏幕,扭头朝外看去。 一个身穿黑色西服衬衫,皮肤冷白,高大清俊的青年背着一个大提琴包,从外面走了进来。 温辞玉看到青年,一下子就想起预知梦中青年因为宋琏自杀而崩溃到双眸猩红的样子,心头一阵触动。 和秦阳认识这么久,他还真不知道秦阳居然一直暗恋宋琏,而且那么外冷内热,为了宋琏付出了那么多。 想着,温辞玉默默起身:“参加演奏会回来了?” 秦阳淡淡“嗯”了一声。 温辞玉对于秦阳的冷淡早已习惯,倒也没觉得有什么,还主动走上前来,想帮秦阳摘下肩膀上那个笨重的大提琴包。 秦阳下意识收拢了一下大提琴包的肩带,想要拒绝。 不经意间,四目相接。 秦阳的目光落在了温辞玉那戴着银丝细框眼镜,清润无瑕的面容上。 他静了一秒,修长的剑眉皱起。 “你哭过了?” 温辞玉怔然。 旋即,意识到什么,温辞玉不动声色地垂下眼,擦了擦泛红的眼尾,低声说:“没有,最近有点干眼症,揉了一下。” 秦阳看了他一眼,走了。 ·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是秦阳去洗澡了。 温辞玉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又揉了揉眼睛,便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搜索关于天丞的一切内容。 天丞是过百亿的上市公司,法务部自然也超级强大,打官司是必输无疑。 唯一能解决问题的方法就是——去接触天丞高层,靠人情通融。 天丞是娱乐公司,许多高管的联络方式网上都能搜得到。 但温辞玉并不打算用邮件联系——这种事一旦用邮件联络,一定会被忽略。 他,必须要想办法见到一个能做相关决策的天丞高层才可以。 就这样,温辞玉切换了好几个搜索引擎,搜索“天丞”词条,一条条下翻。 最终,他在微博上看到了一条最近的热门消息。 “7.28日,《时尚精英》年中盛典将在S市丽景酒店举办,天丞传媒新任总裁顾淳也将到场。” S市,就是温辞玉目前所在的城市。 看着屏幕上的内容,温辞玉薄唇一点点抿起——就是它了。 恰好这时,秦阳洗完澡,出来了。 温辞玉听到动静,下意识朝秦阳的方向看了一眼。 秦阳洗完澡后,就换了一身简单的藏青色丝绸睡衣睡裤,他手长脚长,皮肤又白,穿上这一身显得愈发冷感。 这时,秦阳站在桌子前,伸出修长的手指翻开桌面上放着的一本乐谱。 温辞玉看到秦阳翻阅乐谱的样子,静默了一会,不由得又想起原书剧情中他以为秦阳是隐形富二代才让宋琏接受了秦阳给的三百多万。 但现在温辞玉知道那是秦阳的留学学费和各类演奏会的报酬,心里只觉得微微发酸。 在秦阳心里,音乐就是不可玷污的。 这样的秦阳,却舍得把学费拿出来给宋琏支付违约金,又跟家里人决裂,实在是牺牲太多了…… 兴许是温辞玉看了太久,秦阳注意到了,忽然,他就抬眼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 对上秦阳那双漆黑且毫无波澜的星眸,温辞玉眉心微微一跳,不动声色地垂眼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看你,只是在想事情。” 秦阳眸光罕见的动了动:“什么事,这么出神?” 温辞玉哑然。 过了好一会,温辞玉找了个借口,说:“我在想我之前投稿活动的那首歌能不能获奖。” 温辞玉说的这件事秦阳也知道,是一个大型短视频APP的音乐人创作激励活动,温辞玉当时还邀请秦阳投稿,但秦阳没空,就拒绝了。 不过温辞玉投稿的曲子秦阳是帮忙修改了的。 秦阳听到这,静了片刻:“你那首歌我听了,很不错,一定能获奖的。” 温辞玉没料到向来寡言少语的秦阳会这么夸他,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过了好一会,才低声道:“谢谢你秦阳。” 秦阳:“你的水平已经超过很多人了,不要不自信。” 温辞玉:“嗯……” 说完,秦阳没有再说什么,就自顾自又看起了乐谱。 这会温辞玉看着秦阳笔挺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却愈发坚定了他要改变所有人命运的念头…… · 六天后,温辞玉站在了丽景酒店门前,排队等待这次活动主办方的审核。 为了这次行动,温辞玉还花大价钱买了年中盛典的邀请函,又找新传系的同学借了实习记者证和相机。 等前面的人审核的差不多了,温辞玉也搞清楚了流程,就提步走了过去。 前台的两个女服务员已经审核了不少人,中途还遇到了不少胡搅蛮缠想要浑水摸鱼进入酒店的粉丝,心情不觉有点烦躁。 就在这时,温辞玉出现了。 就像一束异常清润柔和的光,照进了她们的视线里。 今天温辞玉并没有额外打扮,仍旧戴银丝眼镜,但依然遮不住他优雅漂亮的眸子,淡色薄唇静静抿着,透着一股疏淡清和的气息。 穿的是最简单的白衬衫,领口处扣得严丝合缝,遮住了修长漂亮的脖颈。袖口倒是微微挽起,露出一小截雪白的手臂,勾人遐思。 两个接待的服务员直接看呆了,都怀疑是不是哪位新晋艺人走错了门? 第2章 温润男配觉醒了2 服务员们对视一眼,正想询问,温辞玉就已经取出实习记者证和邀请函轻轻放在了桌面上。 “群星网实习记者,杨敏行,这是我的证件和邀请函。” 清润悦耳的嗓音又让两个服务员耳朵微微一酥,她们回过神来,连忙就检查起了邀请函和证件。 邀请函和证件都是没有问题的,温辞玉很快就通过了检查。 只不过在收起证件和邀请函的时候,温辞玉不经意间停住步子,伸手指向一个方向,十分礼貌地问了那两个服务员一句。 “请问,我要采访天丞的顾总,一会是从这边的电梯上三楼么?” 温辞玉太温柔礼貌了,两个服务员丝毫没觉察出问题,立刻就道:“对,就是这边上三楼。” 有一个还顺势笑眯眯加了一句:“直接往左走到头就好了。” 温辞玉面不改色,微微一笑:“谢谢你。” 等他乘电梯离开,其中一个服务员才意识到什么,皱眉道:“你真是,刚才差点把顾总房号说出来了,万一出什么事,我们又得扣工资。” 另一个服务员不以为意:“你多心了,他都知道顾总在三楼怎么会不知道房间号?再说我也没说具体房间号啊。” “哎,你还是不够谨慎,下次别提醒了,知道么?” “行了行了,少废话。” 就在两个服务员低声争执时,温辞玉已经乘坐电梯来到了三楼。 他其实并不知道顾淳在哪一层楼,只知道这间酒店的总统套房都集中在三楼和五楼,所以试探着先从最低楼层问了一句。 没想到真的是。 服务员又恰好给了他补充信息——直接往左走到头。 温辞玉走了过去。 浅棕色的牛津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悄无声息,在三楼左边走廊的尽头停了下来。 看了一眼两边紧闭着的一模一样的房门,温辞玉有些犹豫。 不过这犹豫并没有维持太久,他就果断选中了其中一扇门,走过去,按响了门铃。 门铃响起时,温辞玉站在门外都能清晰听见。 但他等了好一会,都没有等到任何声音或是开门的动静从里面传来。 也许是没人? 温辞玉转身,打算走向对面的房门。 可就在转身的一瞬间,温辞玉忽然觉得背心莫名一阵发寒——就好像是有一只猛兽在暗中静静窥伺他,随时打算对他伸出利爪…… 温辞玉:…… 他带着一丝迟疑,又回头朝那扇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 几乎在同时,一个十分磁性悦耳的嗓音淡淡透过那扇房门传来。 “谁?” 温辞玉转身的步子骤然停住,一颗心微微悬起。 但很快,他就调整好了状态,对着那扇紧闭的房门,语气平和且礼貌地道:“请问是天丞的顾总么?我是群星网的实习记者,今天来是想给您做个简短的单人采访。不知道您现在方不方便?” 回应温辞玉的,是一阵很长的静默。 温辞玉也不催促,就这么垂眼,神色安静地立在房门外等待着。 这期间,温辞玉方才那种被野兽窥伺的感觉又浮了上来,不过他一点异样的神色都没露出来,只静静站在那。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磁性清冷的嗓音再次响起。 “进来吧。” · 总统套房的门还有遥控功能,温辞玉进门时,并没有人等在门后。 他关上门走进去时,只遥遥看到一个修长高大的身影端坐在欧式窗帘前的单人沙发上。 阴影投下,看不太清那人的脸,却莫名带出一种十分强烈的压迫感来。 等渐渐走得近了,温辞玉才看清这位天丞新总裁的面孔。 男人穿一身笔挺的高定西装,打着藏青色的丝绸领带。皮肤是一种如玉的冷白色,五官十分利落深邃,冷冽中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俊美,那一双狭长的眸子更是宛如墨色的寒玉。 只是看一眼,便仿佛要把人吸进去…… 真是太锋锐漂亮的皮相,男人这张脸就算是放到娱乐圈里也是极为罕见的。 但温辞玉只惊艳了一瞬,就立刻垂下长睫,礼貌地轻声道:“顾总,您好。” “你说你是什么网的记者?”男人问,嗓音十分平淡。 锐利如鹰的目光却在温辞玉那张清润无瑕的面容上缓缓逡巡。 温辞玉静了片刻,鼓起勇气抬头道:“抱歉顾总。” 男人剑眉轻挑,抬眼看向温辞玉。 四目相对。 过了一会,男人漆黑狭长的眸子里泛起一丝锐利的光:“哦,看来你不是那个什么网的记者了。” “那你来这——是为了我?” 温辞玉心头微微一紧,面上却十分平静,只当没听出男人话里的暗示之意。 他语气温和地说:“我确实想见顾总,是为了我朋友和贵公司合约的事。” 男人眸中显出一丝意外:“哦?” 温辞玉感受到男人并没有太不耐烦,担心男人开口拒绝,便索性直接将宋琏跟天丞合约纠纷的事情一点点细细讲了出来。 其中,温辞玉恰到好处地省略了公司高层和经纪人一起打压宋琏的事,只说是理念不合加上误会——避免这里面有男人的亲信,点名误伤。 男人听完温辞玉的讲述,沉吟片刻,他没有询问任何关于合约的细节,只问:“违约金是多少?” 温辞玉怔了一瞬,斟酌着回答:“本来只是五十万违约金,但因为对私下接单的定义问题,财务那边给出来的是五百万。” 男人听到这,静了片刻,微微一笑:“五百万,不多,我们可以慢慢谈。” 温辞玉怔住了。 一时间,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不过——” 在温辞玉心头生出一丝庆幸的那一刻,男人话锋忽然轻轻一转。 他剑眉微挑,狭长眸子直直看向面前温辞玉那张清润白皙的脸,目光灼灼,毫不掩饰。 “我有一个条件,必须说在前面。如果你答应,我们就继续往下谈。” “如果不答应,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这些话太过果断,带着一丝上位者特有的凉薄。 转折也来得太快,让温辞玉猝不及防。 这时,再看着面前男人如此锐利强势的眼神,温辞玉一颗心微微沉了下去…… 他怎么会不懂男人这里面的意思? 温辞玉的第一反应是要转身离开。 可一想到书中宋琏和秦阳之后的遭遇,温辞玉原本已经想迈出的步子却又无论如何都动弹不了了。 他定在了原地。 男人也不催促温辞玉,只坐在那沙发上,静静地等待着。 就像是一头耐心的雄狮,等待着它美味的猎物自动送上门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温辞玉只觉得自己身上的血凉了又热,又转凉。 终于,他很轻很轻地低声问:“顾总有什么条件?” 短暂的静默后。 面前的男人好整以暇地望着他的眼睛,缓缓开口:“我的条件是—— “你来当我名义上的伴侣,不用发生关系,只在我日后需要你的时候随叫随到即可。” 温辞玉:…… 为什么……会是这种条件? 男人觉察出温辞玉的异样,挑眉:“不愿意?” 温辞玉下意识抿紧薄唇。 在男人这样近乎咄咄逼人的气势下,温辞玉的自我意识每一秒都在叫嚣着逃离。 可在这极度不情愿和警惕的状态下,温辞玉对害怕的自己问了三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除了男人,他还能找到别的人解决这件事么? 第二个问题,如果不找别人,他能顺利帮宋琏凑齐那五百万违约金么? 第三个问题,他所谓的声誉和面子真的就比秦阳的未来和宋琏的性命重要么? 答案……自然都是否定。 就这样,短暂的沉默后,温辞玉还是在男人的灼灼的注视下轻轻垂下了头。 这是一种妥协的姿态,恰好暴露出他霜白如雪的优雅后颈。 在温辞玉看不到的地方,男人那双狭长眸子中的光狠狠暗了暗,波涛汹涌。 最终,温辞玉极为轻微的嗓音传来:“如果,顾总只是这个条件,那…… “我愿意。” 最后三个字,温辞玉的嗓音已经低到了极致,他自己都未必听得见。 可男人却一下子就听清了。 片刻后,男人眸中闪过一丝餍足的微笑。 淡淡说:“成交。” · 当晚《时尚精英》的年中娱乐盛典举办得很成功,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只不过温辞玉早已离开了酒店,并未进入盛典现场。 要不然他就会发现,现场放置着天丞CEO名牌后的座位上坐着的根本就不是刚才那个男人。 而男人此刻正端坐在一处圆桌中最中心的位置。 他面前的名牌上赫然写着“华天娱乐传媒集团董事会主席、首席执行官——辜行宴”。 身边陪坐的一群人看上去年纪都比男人至少大出一旬,名头也是大众耳熟能详的,却在男人面前在异常谨慎。 这个位置也是不会被摄像机拍到的。 真正的天丞总裁顾淳在场中周旋一圈之后就主动端了酒过来,按照位次一一敬酒。 第一个就是辜行宴。 谁都知道华天集团这位年轻的董事长虽然言谈还算和气,但性情喜怒莫测,是个极为不好惹的角色。 可没想到顾淳小心翼翼的给他敬完酒之后,他竟然看了顾淳一眼,问:“顾总稍后有时间么?” 顾淳受宠若惊,连忙说:“当然,辜董想聊什么?” 辜行宴轻描淡写:“稍后再说。” · 第二天。 温辞玉从丽景酒店离开后,一整夜都没睡好。 因为事情悬而未决,他心里就好像一直压着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在学生家给学生教钢琴的时候也有些没法专注。 他现在还是接受不了自己答应了跟天丞总裁做协议伴侣的事实。 而且昨天在酒店聊完之后,顾淳都没有再联系他。 温辞玉一度怀疑——顾淳是在耍他。 温辞玉思绪正在飘忽,忽然,他手机响了。 温辞玉微微一怔,摸出手机看了一眼。 看到屏幕上宋琏的名字,他立刻就接通了电话,低低“喂”了一声。 很快,宋琏有些紧张雀跃却又带着一丝忐忑的嗓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辞玉哥,你知道吗?刚刚李游拖别人来打电话告诉我,说公司答应我解约了,让我立刻就去公司签解约合同,而且不需要我付违约金。” “你说……他们怎么会突然松口的?这会不会是个圈套啊?我到底要不要去?” 宋琏的嗓音又急又快,带着惊喜和犹豫的矛盾,听得出来他是非常在意这件事的。 温辞玉听到宋琏这番话,心中便猛地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庆幸情绪来——顾淳居然真的说到做到了? 他本来还以为顾淳未必会这么守信的…… “辞玉哥,你在听吗?”宋琏急切的嗓音又打算了温辞玉的沉思。 温辞玉缓缓从这股复杂的情绪里抽离出来,就对宋琏道:“要去,当然要去。” 沉默片刻,他又说:“我陪你一起去,” · 宋琏和温辞玉碰头的时候,宋琏之前的经纪人李游居然已经在天丞大厦门口等着了。 这次,李游看宋琏的表情全然没有从前那样跋扈轻蔑,反而多了一种微妙和小心翼翼。 两人被带到会议室时,也早已有人在那里等待。 这阵仗……让宋琏有些怀疑。 不过这时法务部的员工已经取出解约合同,递给了宋琏。 宋琏心里在意解约的事,暂时不作多想,就接过合同,然后十分自然地举到温辞玉面前,两人一起看。 解约合同很简单,只有一页,内容没有任何争议,里面的条款甚至大度得让宋琏吃惊。 正常来讲,解约无论如何都是要赔钱的。可这张合同直接把宋琏的违约金一笔勾销,而且不需要宋琏再承担其他任何责任。 实在是太大方了。 温辞玉这时看着这张薄薄解约合同上的内容,不由得微微出了神,心情更是有些复杂。 顾淳这么大方他是没想到的,这次交易……倒也值得。 可宋琏却不这么想,他皱眉盯着这解约合同看了一会,没签,把合同放下来,就看着在场几人,冷笑问:“这么好的合同,是谁让你们拟给我的?不会等我签完再告诉我,我还需要陪,睡这合同才生效吧?” 之前李游就是这么摆了他一道,以资源为饵差点把他骗上老男人的床,这次他不会再上当了。 宋琏的话刺耳又直白,一时间,偌大的会议厅鸦雀无声,大家都十分尴尬,没人敢回答宋琏这个问题。 一旁的温辞玉脸色已经变了,他忍不住就在桌子底下抓住了宋琏的手腕,想要阻止宋琏继续说下去。 忽然,一个儒雅随和的男声在会议室门外缓缓响起。 “合同是我让人拟的,你有什么异议,都可以提出来。” 这男声出现,在场几人惊了惊,立刻就恭敬垂头,纷纷道:“顾总。” 顾总?顾淳? 温辞玉脸色一变,和一旁宋琏几乎是同时回头看去。 这时,一个约莫二十八九的西装青年朝二人迎面走了过来,他模样俊朗儒雅,带着一种彬彬有礼的风度。 他走过来的时候,目光在温辞玉和宋琏身上停留片刻,就看向宋琏,问:“你是宋琏吧?” 宋琏不明就里,但还是道:“是。” 顾淳微微一笑,毫不吝惜地赞扬道:“真是个当艺人的好料子,只可惜一场误会,我们天丞是留不下你了。” 宋琏皱眉:“误会?” 顾淳言语温和地解释道:“酒会的事我听说了,经纪人确实不应该私下拉你去跟别的公司高层喝酒,这是他的问题,” “我来天丞,一是为了重新开辟业务,二就是为了整顿公司内部风气。” “这件事虽然是经纪人的错,但也公司占了很大一部分问题,加上内部都觉得你是个前途很不错的艺人,所以愿意不追究违约金。” 顾淳为人风度翩翩,态度又极为诚恳,宋琏听完,倒信了七分——毕竟新官上任三把火,说不定顾淳就是来整顿不良之风的。 想着,宋琏神色也和缓了不少:“顾总这么明辨是非,我相信天丞应该也会发展得越来越好的。” 顾淳微微笑了:“承你吉言。那这合同——” 宋琏:“顾总都这么说了,我签。” 就这样,宋琏在顾淳的陪同下,签了解约合同。最后,顾淳还很自然地要了宋琏的联系方式。 宋琏虽然有些怀疑,但还是加上了顾淳——毕竟对方是天丞总裁,这个面子不能不给。 签完合同,宋琏跟顾淳道了谢,就打算带温辞玉离开。 这时,刚刚一直关注着解约事宜宋琏才突然发觉身边一直沉默的温辞玉脸色有些发白,薄唇也抿着,像是受惊了。 宋琏怔了怔,连忙关切道:“辞玉哥,你怎么了?” 温辞玉听到宋琏的嗓音,终于回过神来,过了好一会,他摇摇头,嗓音有些沙哑:“没事,只是这会议室里的空调开得太低了,我有点不适应。” 宋琏信以为真,立刻就拉着温辞玉走出了会议室。 并没觉察到,在他离开的时候,顾淳就立在那,带着一点揣测的神色,盯着宋琏握着温辞玉白皙手腕的手看了很久。 · 宋琏和温辞玉坐上了回学校的出租车。 宋琏以为温辞玉是中暑了,一路上一边拉着温辞玉的手臂给他按摩内关穴,一边催促司机开快一点。 温辞玉就这么一直垂着长睫,苍白着脸,抿唇不说话。 此刻的他思绪十分混乱,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如果,刚才那个人才是顾淳,那么……昨天他在酒店里遇到的那个顾总,又是谁? 第3章 温润男配觉醒了3 宋琏担心温辞玉的状态,亲自把温辞玉送回了宿舍。 两人回来的时候,秦阳恰好也在宿舍。 见到宋琏扶着温辞玉走进来,秦阳眸光微动,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宋琏先让温辞玉在凳子上坐下,自己一边轻车熟路地在一旁柜子里翻找藿香正气水一边才答道:“辞玉哥有点中暑了,我先送他回来。” 语气十分平淡。 秦阳不再说话了。 宋琏拆了藿香正气水的包装,拧开后才递到温辞玉手里。 温辞玉心里有事,却又不好直说,低声道了谢,就默默接过藿香正气水,喝了一口。 哪知藿香正气水味道十分辛辣,温辞玉只喝了一口,就忍不住呛咳了起来,胸腔起伏不止,霜白的脸颊皮肤也被刺激得泛起了几分不正常的潮红。 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喝了。 毕竟他心里清楚,他多半不是中暑。 宋琏没想到温辞玉对藿香正气水反应这么大,一时间歉疚且手足无措,只能又去一旁找水。 恰好这时,一只十分骨感的手握着深黑色的保温杯递了过来。 “喝点温水,缓解一下。” 秦阳清清冷冷的嗓音响起,让这边两人都怔了怔。 短暂的沉默。 还是温辞玉先捂着辣得有点痛的喉咙抬起眼,看向秦阳,低声道了谢,再伸出双手接过了保温杯。 一旁的宋琏见状,目光动了动,什么也没说,却转身去一旁找来了温辞玉的杯子。 温辞玉拧开秦阳的保温杯,把里面的温水倒出一部分在自己的杯子里,慢慢喝了几口,喉间那热辣辣的感觉下去,倒真是舒服多了。 他忍不住又往秦阳的方向看了一眼,但这会看到的,却只有一个黑色的背影。 宋琏看到温辞玉的目光,静了一秒,就主动伸手收起了桌子上秦阳的保温杯,然后起身给秦阳送了过去。 整个过程,只有十几秒,宋琏跟秦阳的对话如下。 “谢谢。” “不用。” 两个人,四个字结束,也太惜字如金了。 走回来的时候,宋琏才又冲温辞玉笑了,凑过来低声问:“辞玉哥晚上想不想吃大餐,我请你去吃菌汤火锅啊,养生。” 温辞玉静了一瞬,摇摇头,略带歉意地说:“我晚上还有事,改天吧,改天我请你。” 温辞玉撒谎了,其实他晚上没事,但他担心那个“顾总”会在晚上找他。 所以他没敢跟宋琏约。 宋琏露出一点失望的表情,但温辞玉说了改天,他又没那么不开心,想了想,就道:“那就说好了,改天?” 温辞玉莞尔:“好。” 因为宋琏下午有课,温辞玉又“中暑”需要休息,再加上秦阳在,宋琏也没有多留,低声跟温辞玉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一时间,温辞玉和秦阳的二人宿舍又安静了下来。 温辞玉这时坐在桌前,手里捧着杯子,又想起刚才宋琏和秦阳的相处情况,心中莫名有些微妙。 老实说……虽然他那个预知梦里把秦阳定义为攻,宋琏定义为受,但现在细细想起梦里的场景,他又发觉这两人好像真的没有火花。 一直的相处也跟刚才没什么区别。 唯一的区别就是,宋琏出事之后,始终都是秦阳在单方面帮宋琏。 难道……那只是秦阳的单恋? 温辞玉想到这,不觉有些头大。 他忍不住又朝秦阳的方向看了一眼。 但这次看到的也还只是一个清瘦修挺的背影。 算了,也许是他想多了…… 温辞玉收回了眼。 他只要阻止那些危害到宋琏和秦阳未来的事情发生就好了,至于这两人的感情怎么发展,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 之后这一整天,还是没有任何人联系温辞玉。 那位“顾总”仿佛人间蒸发。 温辞玉暂且睡了个还算安稳的觉,第二天一早也安稳无事。 他就先强迫自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了。 巧的是,之前温辞玉跟秦阳提起的那个大型短视频app的线上音乐创作比赛,今天刚好出结果。 本来温辞玉都忘了这件事,结果主办方打来电话,通知他得了二等奖,20万奖金,还附加去总部现场领奖的机会。 温辞玉听到这个好消息,心头那原本还若隐若现的阴霾尽数消散,立刻就起了床,打开电脑,登录主办方的官网领奖。 结果表格填到一半,温辞玉兜里的手机“嗡”了一声。 是短信到来的提醒。 温辞玉心情正好,没想太多,随手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只一眼,便如一盆凉水当头泼下。 透心凉。 温辞玉本来还算不错的心情瞬间下降到冰点,唇边的微笑也一点点淡了下去。 短信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只有很简单的一行字。 【请温先生下午五点准时到金苑西门,有一辆黑色的玛莎拉蒂来接您,车牌号是XXXOOO】 虽然什么多余的内容都没有,但温辞玉心里清楚,是那个“顾总”来要他的报酬了。 修长白皙的手指紧紧攥着手机,攥到最后都微微泛红了。 可最终,温辞玉还是一点点垂下了纤长的眼睫。 他指尖移动,一个字一个字地回复了回去。 【好的,多谢您提醒,我一定准时抵达。】 · 下午五点,温辞玉准时抵达金苑西门。 一辆一尘不染的黑色玛莎拉蒂早就等候在那,温辞玉确认了车牌号,迟疑了一下,还没想好要怎么过去打招呼,一个戴着墨镜的中年司机就已经打开车门,迎了上来。 “温先生,请上车。” 温辞玉看着司机面无表情的脸,静了一瞬,轻声道谢,弯腰上了车。 当玛莎拉蒂停在宛如欧式城堡一般的华丽偌大的庄园前时,虽然心里早有准备,温辞玉还是被深深震撼了。 庄园坐落在A市郊区的玉群山上,四周深浓苍翠的大树遍布,一条洁白细长的高速公路如同项链一般在山中蜿蜒穿过。 这座庄园此时就像是一颗璀璨的明珠,点缀在这洁白的项链上。 拥有这座庄园的人,恐怕财力比真正的顾淳还要雄厚许多许多。 这样的人,什么样的俊男美女找不到,要选择他当自己的协议伴侣? 温辞玉更加猜不透那个男人了…… 最终,车在庄园最前方的一片小别墅区停下,温辞玉也下了车。 又有管家出来迎接。 温辞玉跟在管家身后,踏着雪白如镜面的大理石地砖,只觉得脚底隐隐有些发滑,每一步都要更用力些才能踏稳。 像他现在的状态一样。 如履薄冰。 管家把温辞玉带到一处半封闭的欧式客厅门前就离开了。 温辞玉远远站在门口,朝客厅内看去,隔着那长桌上摆着的一束洁白的百合花,他看到一个熟悉的修长高大的身影正在低头给窗前的一盆花修剪枝叶。 辜行宴今天穿得是很休闲的衣服,米白色的针织衫,同色棉质长裤,袖口挽起,露出肌肉精实的小臂。 他墨色额发散散垂下,发丝遮住了他锋锐的眉眼,只隐约能看到一个俊美慵懒的轮廓。 温辞玉静立不动。 终于,辜行宴放下手中的剪子:“怎么不过来?” 温辞玉静了片刻,缓步走了过去。 他走到辜行宴身侧,垂下眼睫盐与水,有些拘谨地低声道:“先生。” 辜行宴微微挑眉:“不叫我顾总了?” 温辞玉没想到辜行宴会这么问,一时沉默。 但很快,他又把所有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认真道:“上次认错了先生和顾总,是我的错,实在很抱歉。” 辜行宴听着温辞玉这道歉,静了一瞬,随口道:“还是叫顾总吧,其实也没叫错。” 温辞玉心头诧异,并未注意到辜行宴眸中一闪而过的一丝微妙。 但很快,他又意识到——或许,面前这人是顾淳的亲人?这也就能说通他为什么能那么轻松就说动顾淳给他办事了。 不过猜测归猜测,温辞玉一点异样的表情都没流露出,只说:“好。那我还是叫您顾总——” 话音未落,一只带着薄茧修长骨感的手就探了过来,轻轻撩起温辞玉耳畔碎发,抚上了那细腻如玉的白皙脸颊。 触感酥麻,微凉。 温辞玉:! 他瞳孔骤然收缩,下意识退后一步,窘迫道:“顾总!” 辜行宴伸出的手突兀地停在了半空,还保留着抚摸的姿势。 等温辞玉回过神,看到辜行宴的动作,心头狠狠一跳,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一件多么大的错事…… 他忍不住紧张,正想解释,辜行宴却已经不动声色地收回手:“都出汗了,去对面浴室洗个澡吧。” 温辞玉微怔,下意识抬起眼。 四目相对,辜行宴看着温辞玉那双清澈黑润却隐藏着一丝担忧的眸子。 又道:“洗完了来二楼卧室,我等你。” 温辞玉:…… 他的脸一霎间变得煞白,却又很快一点点恢复成一种惨淡的平静。 长睫颤了颤,垂下眼,低声说:“好。” · 温辞玉裹着浴袍从浴室中出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一点被蒸汽热出的潮红。 他原本冷白如雪的皮肤这会泛着一层淡淡的粉色,仿佛最上好的芙蓉玉。 额前湿润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他精致清冷的眉眼。 他不是没想过逃走。 可这庄园太大,离市中心又太远,他即便跑,也跑不了。 而且,辜行宴确实是兑现了承诺。 更何况,如果他这个时候跑,辜行宴会怎样生气? 这类人的雷霆之怒,无论是宋琏还是温辞玉这样的小人物,都承担不起。 所以,他跑不了,也不能跑。 辜行宴说的卧室在二楼尽头,温辞玉走上去的时候,只觉得每一步都十分漫长。 终于,温辞玉看到了端坐在那张两米大床上的辜行宴,辜行宴也正在看他,一张脸俊美张扬,狭长锐利的眸中那深邃汹涌的掠夺欲昭然若揭。 温辞玉的步子微微一顿,停了下来,不自觉就攥紧了浴袍的一角。 但从辜行宴的视角看又是另外一种风景。 温辞玉走过来时,他先见到一片雪白的浴袍,接着就是那浴袍外比浴袍更加光润洁白的肌肤。 还有那滴着水的墨色碎发,以及因为摘掉眼镜,微微蒙着雾气的黑润眸子。 温辞玉的眼睛虽然很大,但其实是偏细长的,柳叶一般,微微上勾。戴着眼镜的时候十分优雅温和,可一摘掉就透出一股莫名勾人的诱惑气息。 水滢滢的,睫毛还很长,又细又黑。 辜行宴喉结微微动了动,嗓音透着一点喑哑。 他说:“过来。” 温辞玉心头狠狠一沉,却只垂着眼,默不作声地走到辜行宴面前。 辜行宴望着近在咫尺的清润面庞,毫不避讳地就再次伸出手轻轻抚了上去。 果然,这次温辞玉只是肌肤紧绷了一下,垂眼抿唇,不再露出那么抗拒的动作。 就这样,辜行宴略带薄茧的指尖在温辞玉腻柔滑的脸颊上恣意又仔细地摩挲了片刻。 然后,辜行宴眸中带着几分欣赏,静静注视着那霜白如玉的肌肤因为他的揉捏和摩挲再次泛起一点点淡红。 温辞玉长睫垂着,轻轻颤动,在雪白肌肤上投下一片疏淡阴影。薄唇抿紧。 表情愈发隐忍,却更加勾人采撷了。 忽然—— “怕我?” 第4章 温润男配觉醒了4 说着,辜行宴修长骨感的手指顺势往下,一点点捏住了温辞玉清瘦白皙的下颌,迫使温辞玉不得不仰起脸。 温辞玉长睫颤动得更厉害了。 “说话。” 辜行宴嗓音有点冷。 短暂的静默后,温辞玉薄唇动了动,带着一丝难堪:“抱歉顾总,我不是怕您,只是……” “实在没经历过,不习惯。” 辜行宴微怔,片刻后,他眸色微微深了。 还未等温辞玉再说什么,辜行宴就伸出手臂,一把就将那早已肖想已久的清瘦腰肢狠狠搂了过来! 温辞玉猝不及防,一下子跌入了一个极为温热宽阔的怀抱中。 温辞玉:! 辜行宴掐着温辞玉的腰,温辞玉就这么被迫坐在辜行宴双腿上,靠在辜行宴怀里,只觉得浑身僵硬,又脸颊滚烫。 同时,还有一股混合着海盐柠檬的清冷香气钻入温辞玉鼻翼。 是辜行宴身上的味道,从柔软干燥的针织衫后不停地散发出来。 温辞玉心跳得更厉害了,却又不敢太用力挣扎,只能伸手虚虚抵在辜行宴胸前,不让自己跟辜行宴贴得太紧。 但这在辜行宴眼中,便又是一种欲拒还迎的味道。 辜行宴抱着温辞玉坐正,抬手温柔地抚上温辞玉耳畔柔软的碎发,等看着温辞玉那洁白耳根一点点泛红,他才开了口。 “不习惯就开口讲,知道么?没必要跟我道歉。” 温辞玉怔住了。 抬头默默看了辜行宴一眼。 辜行宴也在看他,狭长眸子里一对寒玉一般的瞳孔黑沉沉的,却浸着一点淡淡的笑。 温辞玉不敢多看,立刻又收回眼,轻声说:“知道了。” 忽然,辜行宴眸光微动,侧头在温辞玉霜白细腻的颈侧嗅了一嗅。 温辞玉身体微僵。 片刻后,辜行宴:“真聪明,知道选我喜欢的味道。” 这话很轻很淡,并无一点狎昵之意,温辞玉当然也听出来了。 他怔了怔,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顾总喜欢玉兰花香?” 他只是随便选了一瓶沐浴液而已。 辜行宴垂着眸,似乎在思索什么:“不错,不过我喜欢的是稀释过的玉兰花香,清淡一点。” 温辞玉:“是,玉兰花本身太香了,太浓厚。” 辜行宴:“嗯。” 又是一时无话。 最后,还是辜行宴伸出手,轻轻揉了一下温辞玉细软黑润的发丝,低声问:“困了没?” 温辞玉终于有些疑惑地轻轻抬起眼。 辜行宴见到温辞玉这个眼神,不觉淡淡笑了一下:“你困了就先睡,我去洗澡。明天还有别的安排,得早起,知道么?” 看出辜行宴的态度比较自然,温辞玉迟疑了一下,轻声说:“好,都听您的。” 辜行宴:“真乖。” 温辞玉:…… 但说完这话后,辜行宴竟是真的放开了温辞玉,起身走了。 温辞玉看着辜行宴离开的背影,心头愈发诧异,又完全摸不清辜行宴的想法。 纠结了片刻,他还是猜不出什么,只好默默地在大床上蜷缩着躺了下来。 · 辜行宴洗完澡回来的时候,房间里的灯没有关,而温辞玉已经蜷缩着身体睡到大床最里面去了。 那修长白皙的小腿露在外面,脚踝上泛着一点淡粉。 即便穿得是宽松雪白的棉质睡袍,也能看得出里面藏着的腰身柔韧又优雅,是很漂亮清瘦的青年体态。 再往上看,温辞玉眸子闭着,浓密长睫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辜行宴静静看了一会,淡笑。 关灯,上床。 上床后,辜行宴便凑过去,伸手将温辞玉修长的身躯搂在怀里。 感受到怀里的躯体微微僵硬了一下,辜行宴却什么话都没说,只把人环在胸前,紧紧搂着。 清淡的玉兰花香气徐徐传来,让辜行宴觉得异常舒适熨帖。 竟是很快,就睡着了。 温辞玉却一夜无眠。 · 温辞玉没想到辜行宴昨晚说的有安排竟然是带他去买衣服。 就因为辜行宴说:“衣服得多买几套,各种场合的都需要。还有配饰,也不能少。小车装不下。” 司机就直接把一辆加长林肯开到了门口来接人。 温辞玉根本没法拒绝。 两人这时并排坐在车后,辜行宴仍是一身异常简约的米色休闲服,戴了墨镜,慵懒地侧头靠着,一只手搭在温辞玉身后的椅背上,一只手则握着手机随性地划着。 温辞玉相比起来就拘谨很多。 他就这么垂着头,安静坐在辜行宴身旁,白皙修长的双手放在膝盖上,细碎的墨发落下来遮住了他漂亮的眉眼。 忽然—— “紧张?” 温辞玉回过神来,垂眼:“是我没有太习惯,抱歉。” 辜行宴:“出门而已,多出几次你就习惯了。” 说到这,他忽然又淡笑:“总会习惯的。” 温辞玉:“是……” 等加长林肯开到商场地下的VIP车位里,立刻有奢侈品的店员上来迎接。 两人被店员领着走了私人通道,抵达店里全封闭的贵宾室,还有甜点桌被端上来。 十来个工作人员站成两排,又推出了一架一架的衣服,供辜行宴和温辞玉挑选。 辜行宴坐在宽大柔软的沙发上,搂着温辞玉的肩膀,就等着工作人员把一套套搭配好的衣服拿出来给他们看。 遇到看不中的衣服,辜行宴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这样,店员换了四五套,终于,有一套白色的休闲西装让辜行宴微微点了一下头。 辜行宴又看向温辞玉:“这套喜欢么?” 温辞玉怎么可能说不喜欢? 辜行宴:“那就试试。” 温辞玉正要起身,忽然肩膀又被辜行宴轻轻按住。 温辞玉不觉疑惑,但很快,他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 因为辜行宴说完这句话后,就有一个身材同温辞玉差不多的男生走了,充当模特,把衣服试好,穿给两人看。 途中,工作人员们没有一句废话,各个都是标准的流程化表情,完全没有温辞玉平常遇到的那种热情导购的样子。 服务极为妥帖到位。 就这样,一个下午的时间,辜行宴带着温辞玉去了三家店,前后一共选了十多套衣服,配饰更是数不胜数。 看好的东西都由店员打包拎着,送到车上,两人全程轻松至极。 连温辞玉隐约担心的会被同学或是熟人认出来这件事都完全没有发生。 因为从始至终,他和辜行宴都没有见到除了店员之外的人。 买完衣服出来,辜行宴直接让司机先把车开了回去。 自己则带着温辞玉,从一旁开走了一辆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在一旁的法拉利,说是要带温辞玉去环岛绿道兜风。 这时,温辞玉坐在这辆红色的法拉利中,看到车窗外两旁翠绿的风景飞掠而过,微微有些出神。 车内空调开得很足,不过早已有羊绒毛毯放在一旁,车里的香薰味道也很舒服,是一种清苦大气的茶香。 这么炎热的天气,从出门到现在,温辞玉都没有出过一丝汗,皮肤依旧干爽清洁。 他这一刻,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明星都那么想嫁富豪了。 即便是他这种物欲不重的人在享受过了这样购物服务之后,都觉得这实在是很方便。 更何况那些本来就喜欢钱的人? 可这认知却愈发加重了温辞玉想要尽快逃离这里的想法。 因为他清楚,本质他同那些服务他的店员没什么区别。 他和辜行宴,从始至终都不是一类人。 忽然—— 温辞玉的手机响了。 温辞玉犹豫了一下,没有第一时间动作。 辜行宴戴着墨镜开车,也不看他,只问:“不接?” 温辞玉默默道了谢,这才低头取出了手机。 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秦阳。 温辞玉有点意外秦阳会在这个时候找他,但还是把电话接了起来。 电话接起,秦阳罕见的带了一丝淡淡的急切的嗓音传来。 “我忘带宿舍钥匙了,琴在宿舍里,晚上八点我还有个演奏会,不能错过。你在学校附近么?方便回来开门么?” 温辞玉没想到秦阳找他居然是这种事,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如果是在平时,只要他有空,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但这次……他在陪辜行宴。 不过,温辞玉稍微迟疑了一下,就先对秦阳道:“抱歉秦阳,我现在有点事,不一定什么时候忙得完。我得先问一问可不可以早退,你等我一会给你回话,好吗?” 秦阳当然答应了。 挂断电话,温辞玉默默看向一旁正在开车的辜行宴,正要开口,辜行宴就笑了笑道:“你这室友也够粗心的,钥匙都能忘。” 温辞玉没想到辜行宴耳力居然这么好,他没开免提都能听见,一时间倒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不过,还没等他说什么,辜行宴就已经调出了导航,问:“哪个门离你宿舍近?” 温辞玉听着辜行宴的话,怔了怔,心头莫名涌起一点感激。 然后他就道:“东门。” 辜行宴:“好。” · 车从绿道上重新开回了市区,眼看着周遭的景色越来越繁华,车子离A大越来越近,温辞玉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如果车子停在校门口,会被人看到吧? 温辞玉:…… 他此刻的心情复杂至极——没想到出来和辜行宴逛街没有暴露,回学校反而要暴露了。 可这个时候,已经开到这了,温辞玉是无论如何也没法开口让辜行宴不去东门了。 一旁的辜行宴早就觉察到了温辞玉的异样,此时却只当做什么都没发觉。 直到,法拉利在A大东门不远处缓缓停下。 温辞玉愈发煎熬了,一时间都不知道是该直接推门下去,还是别的。 终于—— 把车停稳的辜行宴忽然淡淡说:“后座有墨镜和棒球帽还有口罩。” 温辞玉微微一怔,等他回过神来意识到这句话的内涵,一股淡淡的感激悄然涌上心头。 温辞玉低声说:“谢谢您。” 辜行宴却不说话了。 温辞玉摸不清辜行宴的想法,但他终究不想被同学认出,犹豫了一下,便主动伸手去拿那放在后座的墨镜等物。 可偏偏这时,一条修长有力的手臂伸了过来,按住了温辞玉的手。 温辞玉怔住了。 旋即,他意识到什么,不由得露出一点求助的眼神,默默看向辜行宴。 辜行宴剑眉微挑,眸中终于勾出一抹狩猎的锐利光芒:“我替你想的这么周到,你就不打算谢谢我?” 温辞玉:…… 这会,车外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了这辆张扬的限量款法拉利,一时间,看来的目光越来越多,或是好奇,或是探究。 虽然这车窗贴的是单向膜,外面的人看不进来,但温辞玉感受到那些目光,脸颊还是觉得火辣辣的。 最终,他抿了一下唇,低声问:“那您,想要我怎么谢您?” 辜行宴等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他静静望着温辞玉,坦然道:“亲我一下。” 温辞玉耳根猛地烧了起来。 他一下子就陷入了沉默。 可偏偏时间不等人,眼看车外看过来的人越来越多,辜行宴的神态反而更加从容淡定,温辞玉也不敢再耗下去了。 最终,在辜行宴灼灼的目光中,温辞玉还是狠下心,凑上前去,在辜行宴俊美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 柔软的嘴唇触碰到微凉的肌肤,玉兰花香轻轻弥漫开。 两边的触感是不一样的微妙。 一边是兵荒马乱,一边是春暖花开。 辜行宴终于松开了按着温辞玉的手。 温辞玉微红着脸,匆匆抓起后座上的几样装备,穿戴了起来。 等温辞玉推开门下车的时候,辜行宴扶着方向盘,在他身后道:“晚上等我电话。” 温辞玉步子一滞,轻轻应了一声“好”,却没转身,就匆忙离开了。 · 下了车之后,温辞玉一颗心都放松了不少。 这会他正低着头快步朝学校里赶,忽然——他觉察到一点微妙的异样,感觉胸口有点发紧。 温辞玉眉头轻轻蹙了蹙,下意识抬眼朝前方看去。 然而只是这么一眼,温辞玉浑身血液都骤然凝滞了。 因为,一身黑色T恤的秦阳就站在不远处的校门口,远远看着他。 也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 那张冷峻的面容上神色平静冷淡,看不出任何异样。 可温辞玉心知肚明,这么近的距离,秦阳一定看到了他从那辆法拉利上下来! 偏巧此刻,那辆鲜红的法拉利却忽然打了个转,就这么从温辞玉身侧不远处的路上张扬地开了过去。 仿佛在刻意印证温辞玉的想法。 温辞玉:…… 第5章 温润男配觉醒了5 温辞玉走到秦阳身边时,都不敢去看秦阳的眼睛,只默默掏出宿舍钥匙,递给了秦阳。 秦阳看了温辞玉一眼,没有伸手,却说:“一起回去吧。” 嗓音平淡如昔,听不出什么异样。 温辞玉不太摸得准秦阳的想法,只能轻轻“嗯”了一声。 回到宿舍,温辞玉拿自己钥匙打开门,秦阳就先进去了。 这会,秦阳在自己桌子上拿了钥匙,什么话也没问温辞玉,就径直去一旁柜子里取出了大提琴,开始给琴弓上松香保养。 整个宿舍里十分安静,只有琴弓跟松香摩擦发出的一点细碎响声。 秦阳的态度太平静自然了,感觉确实没有在意温辞玉的事,温辞玉不觉松了口气。 忽然—— “你单独为我跑回来一趟,我请你吃外卖吧。” 秦阳那依旧冷淡的嗓音传过来的时候,温辞玉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他有点讶异,但很快又回过神来,没有拒绝,微微笑笑就说:“好啊,不过不用点太多菜,我下午吃了不少。” 他下午确实在那些店里吃了不少点心。 秦阳听完:“这样吧,你有什么想吃的可以自己点外卖,我来代付。” 温辞玉哑然,却又欣然同意了。 · 这餐温辞玉点了两菜一汤,一个土豆烧鸡,一个清炒空心菜,一个玉米山药排骨汤。 味道都是很清淡的那种。 盛汤的时候温辞玉还特意叮嘱了秦阳一句:“如果演奏会时间太长就少喝点汤多吃排骨,免得想去洗手间。” 秦阳看了温辞玉一眼,没说话,但之后果然就只浅浅尝了几口汤。 这顿饭后半程吃得很安静,但两人的关系却在这无声中悄然拉近了。 吃完饭,温辞玉正打算收拾饭盒,他的手机响了。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不知怎么,温辞玉立刻就想起辜行宴坐在法拉利上最后看他的那一眼。 他心头微微一紧,不动声色就摸出手机,道:“我去阳台接个电话。” 说完,温辞玉也没看秦阳的表情,径直走去了阳台。 到了阳台,温辞玉取出手机一看,果然是陌生来电,他莫名觉得唇间有点干涩,纠结了一会,才接了起来。 温辞玉试探着低低“喂”了一声,辜行宴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钥匙送到了么?” 十分平静淡然的语气。 温辞玉:“送到了。” “好,一会你出来,我还是在刚才的地方等你。” 温辞玉无法拒绝,只能说好。 挂掉电话,温辞玉站在阳台上默默抹了一把脸,整理了一下表情,才转身走出来。 他走出来的时候秦阳已经背上了大提琴包,手里还拎着装着刚才两人吃剩下的外卖盒的塑料袋。 一副马上要出门的样子。 温辞玉怔了怔:“要出发了?” 秦阳:“嗯。” 却还是看着温辞玉。 温辞玉意识到一丝异样,沉吟片刻,问:“你有话对我说?” 秦阳一双黑沉的眸子看着温辞玉,过了好一会,才语气平静地说:“如果一会要出去过夜,记得做好安全措施。” 温辞玉怔了一秒,面颊发烧,整个人都尴尬得有些无地自容。 秦阳那波澜不惊的嗓音却又响了起来。 “谈恋爱不是坏事,没必要怕人知道。” 就这么淡淡一句话,把温辞玉整个人都定在了原地。 半晌,温辞玉心头不自觉涌出一股暖流,低声道:“谢谢你,秦阳。” 秦阳:“我走了。” 温辞玉:“再见。” · 辜行宴这次来的时候没有那么夸张,只是开了一辆黑色奥迪,在A大东门外一处没什么人的树荫下等着。 温辞玉坐上车的时候,他看到温辞玉长睫下微微带着一点疲惫的清润眸子,静了一瞬:“心情不好?” 温辞玉怔了怔,摇摇头:“没有,只是有点困。” 辜行宴眸光动了动,明知这是欲盖弥彰的说法,却没有追问,一言不发地就发动了车子。 一路无话。 二十多分钟后,奥迪停在了市内一处富人区的私人车库里。 两人从地库乘电梯坐到顶楼,辜行宴把温辞玉带进了自己豪华的带花园大平层里。 这会辜行宴拉着温辞玉的手,让他在沙发上坐下。 温辞玉逆来顺受,什么也没说,就安静地坐在那了。 辜行宴俯身,在眼前茶几下的抽屉里翻找了几下,找出了一瓶棕色的药油。 就在温辞玉不知道辜行宴要做什么的时候,辜行宴道:“把鞋脱了。” 温辞玉怔然,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辜行宴淡淡:“快点。” 温辞玉无法,迟疑了一下,只能默默把脚从拖鞋里拿了出来。 辜行宴看了温辞玉一眼,就伸手托起温辞玉的双腿,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温辞玉:! 漂亮的脚背下意识缩了一下。 辜行宴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脚背:“别动。” 温辞玉只好强忍着微妙的感觉,不动了。 接着,辜行宴便动作熟练地挽起温辞玉的裤脚,露出一截雪白的脚腕。再拿过药油,滴了几滴在掌心搓热,抬手按了上去。 足部和腿部的肌肤明显比其他地方敏感,辜行宴略带薄茧的掌心和手指从温辞玉小腿处按下来,一下子就让温辞玉抿了唇,浑身都微微绷紧了。 辜行宴虽然垂着眼,但手掌下的变化却感受得一清二楚。 他只说:“你放松点,疼就告诉我。如果你跟我较劲,我力气一大,说不准就伤到你了。” 温辞玉闻言微窘,也只好尝试着慢慢放松。 这时,辜行宴的手从温辞玉小腿上缘的足三里,一直按到脚踝附近的太溪穴,再往下,就是脚背上的太冲。 按到太冲穴时,温辞玉立刻就觉得有些痛,忍不住蹙眉轻声说:“疼。” 辜行宴的动作随即就放缓了不少。 这时,他把温辞玉白皙如玉的脚掌握在掌心,按了一会,忽然就不经意地说:“你脚好小,脚背也好薄,取穴好方便。” 前面那句话充满了狎昵的意味,都让温辞玉脚趾和足弓因为紧张不自觉紧绷了几分。 但后面那句话却又让温辞玉不觉赧然地抿了唇。 大约又过了二十多分钟,辜行宴终于给温辞玉按完了。 这会他放下温辞玉的脚就说:“活动一下,转转脚踝。” 温辞玉穿上拖鞋,依言活动了一下脚踝。 辜行宴在一旁看了一会,忽然问:“怎么样?按摩完有没有感觉心情好一点?” 温辞玉活动脚踝的动作骤然一停,他就下意识抬眼看向一旁的辜行宴。 四目相对,温辞玉罕见地在辜行宴狭长深邃眸中看到了一丝淡淡的,很温和的笑意。 他一颗心不自觉轻轻一跳,一股莫名的滋味悄然涌上心头…… 先前因为害怕被秦阳发现跟辜行宴的交易时勾起的那阵抑郁的情绪倒是真的就这么一下子消失了。 最终,温辞玉垂眼轻声说:“好多了,谢谢顾总。” 辜行宴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那就先去洗个澡,一会再过来陪我。” 温辞玉:“好。” · 一个小时后,两人陆续洗完了澡。 洗完澡出来,在辜行宴的要求下,温辞玉就穿着睡袍坐在沙发上和辜行宴一起看电视。 说是看电视,其实就是在看电视的时候聊天。 辜行宴似乎知道温辞玉纯聊天会尴尬,所以特意把电视音量调到一个合适的程度——既不会太响吵到他们聊天,也能听得清。 还去取来一瓶红酒,边喝边聊。 环境被营造得如此惬意,加上刚才辜行宴如此费心给他按摩,聊着聊着,温辞玉对辜行宴的戒备也放下了很多。 渐渐的,辜行宴有些微醺,原本狭长的眼尾多了一点慵懒的潮红,但还算清醒。 温辞玉也喝了酒,不过他很谨慎,没敢喝太多。 忽然,辜行宴直直朝温辞玉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辜行宴微微笑了一下。 温辞玉:…… 下一秒,辜行宴以手支颐,唇边仍是带着那抹慵懒笑意,就这么直勾勾看着温辞玉,问:“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温辞玉微怔。 倒是没想到辜行宴会这么问。 不过犹豫了一下,看着此刻辜行宴微醺中透着温和的俊美眉眼,温辞玉又莫名涌出一点微妙的念头。 他想:辜行宴现在心情这么好,如果问他想问的那件事,应该不会生气? 辜行宴似乎看出温辞玉的犹豫,反而笑了笑:“想问什么就问,不用顾虑。” 有了辜行宴这句话,温辞玉愈发放松了一点。 就这样,他语气平静温和地开了口:“如果可以,我想问问顾总。” “这个协议伴侣……我需要做多久?” 刹那间,一片死寂。 温辞玉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辜行宴原本慵懒带笑的眸子在这一瞬间变得锋锐又清冷。 半晌,辜行宴淡淡道:“这个时候问这个问题,不太好吧?” 温辞玉猛地抿了唇,一时间连道歉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他早该知道的…… 不应该报这种侥幸心理。 下一秒,一片巨大的阴影笼罩而下,是辜行宴欺身而上,伸手轻轻抚上了温辞玉的脸颊。 温热带着薄茧的指尖抚摸上温辞玉侧脸柔软细腻的肌肤,引得温辞玉又是一阵轻轻战栗。 但温辞玉丝毫不敢反抗,只能僵硬在那,不动。 也不知道又过了多久,辜行宴凝视着眼前温辞玉清润无瑕的眉眼和那如同蝴蝶翅膀一般轻轻颤动的长睫在那白皙的皮肤上投下的阴影。 忽然,他说:“一年。” 温辞玉:? “一年之后,合约结束。” 温辞玉诧异。 但这时,辜行宴却已经收回了手,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等温辞玉意识到什么,抬眼看过去的时候,就只能看到辜行宴离开时那高大修长的背影了。 温辞玉:…… · 温辞玉一个人被留在了客厅里,他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却如坐针毡。 最终,他还是抬起眼,朝远处辜行宴的卧室看去。 此刻,那房门紧紧闭着,一丝动静也没有从里面传出来。 安静得像是里面没人一样。 可偏偏温辞玉这时脑海里却又不自觉闪现出辜行宴方才垂着头给他按摩时认真的表情,还有喝完酒微醺的笑意…… 他想:是他把事情搞砸了。 后来,温辞玉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起来朝辜行宴的卧室走过去的。 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又敲响了辜行宴的房间门。 然后,他听到了自己的嗓音,很轻。 “顾总,刚才是我说错话了,您别生气了,好不好?” 短暂的静默后。 “吱呀”一声轻响,房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第6章 温润男配觉醒了6 见到房门打开,温辞玉心头稍微一松,向前迈了一步,可等迈出这步之后,他才发现辜行宴拦住了入口。 温辞玉:…… 辜行宴这时就站在门后,高大的身躯投下一片阴影,把温辞玉整个人都挡住了。 他一半俊美的脸陷在阴影里,深邃漂亮的五官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淡淡道:“是我让你问的,你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道歉?” 温辞玉下意识抬起眼。 四目相对,温辞玉在辜行宴眸子里明显地看到了一抹不悦。 知道辜行宴是在故意说反话,温辞玉斟酌了一下,低声解释:“也许您真的没生气,但我总觉得那句话是我说错了,还是想跟您道个歉。” “您对我很好,我不希望您因为这些小事影响到心情。” 短暂的沉默后。 房门被整个拉开,撞在墙上,发出低低一声闷响。 温辞玉:! 下一秒,辜行宴有些微妙且低哑的嗓音的传来:“既然要道歉,就过来好好道歉。” 温辞玉抿唇抬眼,发现辜行宴已经在不远处那张深蓝色的大床边上坐下了,俊美面容上神色有些阴沉,一双狭长凤眸直勾勾地看着他。 迟疑了半晌,温辞玉慢慢走了过去。 片刻后,辜行宴看着站在眼前,却纹丝不动的温辞玉,蹙眉:“你给人道歉都这么敷衍?” 温辞玉这次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见到温辞玉这幅迟钝的模样,辜行宴眸色深了深,就抬手,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膝盖。 里面暗示的意味不言而喻。 温辞玉沉默了。 许久,他忽然低声问:“如果我这样,您就不生气了么?” 他实在是摸不清楚辜行宴的性格,也害怕辜行宴会因此迁怒到他甚至宋琏。 辜行宴并不直接回答温辞玉这个问题,只说:“这取决于你的表现。” 温辞玉迟疑了一秒,终于抿着唇,带着一点隐忍的表情,坐进了辜行宴怀里。 可温辞玉还没坐稳,一条温热有力的手臂就已经用力环了上来,掐住他清瘦的腰肢,将他猛地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温辞玉:! 等他回过神来,他的脸就已经同辜行宴那张俊美贵气的脸近在咫尺了。 辜行宴修挺流畅的鼻梁正抵着温辞玉柔软的鼻尖,若不是有着眼镜的阻隔,两人同样纤长浓密的睫毛就已经触碰到了一起。 但离得最近的,还是两人只剩下一指距离的唇。 不同的是温辞玉淡红色的薄唇紧紧抿着,辜行宴形状优雅的唇却微微张开了一丝,仿佛在邀吻。 呼吸间,辜行宴的热气都微微喷洒在温辞玉细腻白皙的肌肤上,让他不觉浑身绷紧,不敢动弹。 银丝眼镜上也蒙上了一层雾气。 温辞玉长睫扑簌簌直颤。 辜行宴垂眼把温辞玉紧绷不自然里带着几分茫然的神情看在眼里,眸中滚动着的暗潮愈发汹涌。 忽然,他抬手摸索上温辞玉那碍事的眼镜镜架,想一把扯下来,温辞玉心头一急,下意识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 “别……” 辜行宴剑眉微蹙。 温辞玉有些窘迫地低声:“我自己摘。” 他的眼镜配得很贵,如果辜行宴随手一把扯下来扔掉,多半就坏了。 辜行宴眸色深了深,放下了手。 温辞玉悄然松了口气,就一言不发地自己抬手把眼镜摘了下来,放到了一旁。 下一秒,辜行宴就已经抚着他的脸,用力亲了上来。 温辞玉长睫疯狂颤动,薄唇下意识抿紧了。 辜行宴的唇其实很漂亮很性感,还带着一点唇珠,那唇珠抵着温辞玉的薄唇,痒痒的。 温辞玉闭着眼,无法反抗。 辜行宴就这么自顾自亲了片刻,忽然感受到怀里温辞玉的身体愈发僵硬,他剑眉微蹙,睁开了眼。 此时温辞玉双眸紧闭,薄唇抿成一线,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辜行宴:…… 无奈,辜行宴只能凑过去拍着着温辞玉的紧绷的背部轻声哄他:“别憋气,快呼吸。” 拍了好一会,温辞玉这边终于咳嗽一声缓过劲来,就靠在辜行宴怀中微微喘息。 温辞玉这时脸颊泛红,眼尾更是潮湿一片,完全就没了平时的温柔清雅。 自己也觉得被亲成这幅样子实在很丢人,根本不敢面对辜行宴,只能埋在辜行宴怀里不停咳嗽。 辜行宴本来是有点想发火的,可看着温辞玉在他怀里咳嗽又喘息的模样,他又不忍心了。 半晌,辜行宴叹了口气,就伸手轻轻拍了拍温辞玉的腰道:“算了,起来吧。” 温辞玉本来还咳得有点难受,听到辜行宴这话,就立刻带着一点倔强,挣扎着要从辜行宴怀里站了起来。 可还没等他落地站稳,辜行宴又一把将他搂了过来! 温辞玉:! 辜行宴手臂用力,把他横抱上了床,就望着他低声道:“说了让你起来,可没让你走。” 温辞玉:…… 半晌,温辞玉垂下眼睫哑着嗓子低声说:“抱歉。” 没头没尾的一个词,辜行宴却听懂了。 他难得淡淡笑了一下,伸手抚了一下温辞玉白皙的脸颊就道:“好了,你也没经验,这次不怪你。” “不过下次不许再说那种煞风景的话了。” 温辞玉怔了一秒,才意识辜行宴后面半句话说的是什么事。 过了一会,他轻声说:“好。” 辜行宴眸色柔和:“睡吧。” 两人一起躺下,辜行宴就很自然地把温辞玉揽在怀中,鼻梁抵在温辞玉后颈处细腻如雪的肌肤上,埋在发间。 温辞玉身体僵了一下,却没做任何挣扎。 温热的体温和海盐柠檬的香气从温辞玉身后源源不绝传来,像是一张弥天盖地的大网,把他笼罩在其中,动弹不得…… · 这一夜,温辞玉并没有睡得很好。 直到快早上了,他模糊间感受到辜行宴起身离开。他潜意识里才终于放下了心中那根紧绷的弦,一点点陷入了梦乡。 也不知道又睡了多久,温辞玉在睡梦中遥遥听到一阵熟悉的铃声,模模糊糊的,很远。 他挣扎了一下,揉着眼睛起了身。 出卧室找了一圈,差不多都快清醒了,他才在客厅的沙发上找到自己正在响铃的手机。 一看来电显示,是之前那个他获奖的短视频APP的工作人员。 温辞玉想起那天他还没来得及填信息领奖,估摸着是催他填表的。 不过出于细心,他又往四周看了一圈。 发现辜行宴确实不在,温辞玉才抿唇拿着手机走到阳台,默默接起了电话。 跟他对接的这个工作人员是个声音很甜的女孩子,这会惯例问了温辞玉好,就催促温辞玉尽快填表。 温辞玉答应了。 那工作人员顿了顿,又很礼貌地问:“对了,麻烦请问一下温老师,您递交给我们的那首歌曲《雨燕》的demo是不是宋琏宋老师演唱的呀?” 温辞玉微微一怔,先是有些意外,但想到宋琏本身已经是百万粉丝的音乐人博主,声线又很特别,倒也可以理解。 于是他就说:“没错,是他,我们是同学。” 那工作人员很高兴,笑着就说:“那可真是太好了,您知道的,我们这次音乐创作人激励计划就是希望推广我们平台的音乐服务。因为知道可能是宋老师,所以我们商量了一下,想问问您能不能帮忙沟通一下宋老师和您一起出席颁奖典礼,演唱这首《雨燕》。” “当然,如果宋老师愿意出席,我们会追加费用的。这个费用我们可以再谈,不过可以稍微透露一下,不会低于十万。” 温辞玉其实猜到工作人员是想借宋琏的粉丝来给平台宣传,如果宋琏还在天丞,公司管理严格,他肯定会拒绝。 但这会宋琏已经不在天丞了,能参加这个活动就可以增加曝光率,也更方便找下家。 所以温辞玉想了想,就礼貌说:“这件事我需要问一下宋琏本人,等他给了我准确答复我再回复你,可以吗?” 工作人员喜出望外,一口一个“谢谢温老师”,倒是把温辞玉弄得有些不好意思。 挂了电话,温辞玉思索了一下,正想联系宋琏。 忽然—— “跟谁聊得这么开心?” 辜行宴的嗓音在身后不远处淡淡传来,让温辞玉心头猛地一凛。 温辞玉下意识回头看去,就见到辜行宴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正站在客厅的桌子前倒水喝。 迟疑了一下,温辞玉只说了短视频APP获奖的事。 说完,他又说:“这次活动需要我去彩排几次,那些时间,我可能就不能陪顾总您了。” 这件事是必须要告诉辜行宴的,所以温辞玉干脆现在就讲了。 辜行宴听完,静了片刻,剑眉微挑,问:“什么时候的活动,在哪办?” 温辞玉以为辜行宴是在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为了自证,倒也没隐瞒,就一五一十地全告诉辜行宴了。 辜行宴:“知道了。” 温辞玉有些意外,过了一会,他见辜行宴没有多余的反应,低声问:“您同意我去了吗?” 辜行宴静了一秒,抬眼:“我有那么暴君么?这种事都管着你?” 温辞玉只好解释:“您很好,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瞒着您,让您不开心。” 温辞玉这温和柔顺的话语很大程度上又取悦了辜行宴,辜行宴心情和缓了不少,目光动了动,他道:“过来。” 温辞玉迟疑了一下,走了过去。 辜行宴顺势搂住了那清瘦纤细的腰肢,又凑过去亲了亲温辞玉白皙的耳垂,就低声说:“只要你听话,我不会随便干涉你的行动。嗯?” 温辞玉:“……好。” 第7章 温润男配觉醒了7 辜行宴下午还有工作,同温辞玉一起吃完饭,交代了一些事情就离开了。 临走前,他把这套大平层密码锁的密码告诉了温辞玉,还把温辞玉的指纹也录入了进去。 而辜行宴交代了之后温辞玉才知道,之前辜行宴给他买的那些衣服都被辜行宴置放在了这套大平层的衣帽间,还告诉他,想穿什么就从这里面挑。 这会,温辞玉站在偌大华丽的衣帽间里。看着满衣帽间挂着的基本都是他的衣服,连配饰都装了几柜子。 再联想起辜行宴先前的种种“温柔”行为,温辞玉立在原地怔了片刻,心情微微有些复杂。 他不明白一个金主为什么会对协议伴侣这么体贴。 如果只是想睡他,明明好几次都可以成功了。 但辜行宴没有。 难道,辜行宴是想跟他玩什么“恋爱游戏”么? 温辞玉在A大也隐约听过一些这样的传闻,说有些富豪就喜欢跟人玩走心的“恋爱游戏”,等玩够了再把人狠狠甩掉,藉以品尝对方痛苦和疯狂所带来的成就感。 可温辞玉的直觉又告诉他——辜行宴不是这种人。 他彻底猜不透了。 最终,温辞玉放弃了去猜。他想:无论如何,这一年时间,他会当好这个协议伴侣,一年之后,他会离开。 他的生命轨迹不应该因为一个不速之客而改变。 · 所以,第二天温辞玉就开始忙碌宋琏跟那个短视频APP工作人员的对接。 因为这不光关乎到宋琏露脸的机会,也关乎他自身的前程,他不能不重视。 即便现在他主要的时间都给了辜行宴,也不能不顾这些。 毕竟这次颁奖晚会对他来说很重要,如果宋琏能参加,无疑是锦上添花的。 表演效果越好,越出名,他以后无论是出去自己做工作室还是去大型音乐公司应聘,这段经历都能有很大的助力。 温辞玉自然想争取一个好的结果。 好在,宋琏本身是签约过大公司的人,对接的流程什么都熟,很快就同对面谈好了价码。 同温辞玉获奖金额差不多,宋琏跟对方谈到了十八万的出场费,对于他来说,又添了一笔不小的积蓄。 温辞玉知道后,稍微放了一点心——天丞当初虽然宋琏免了违约金,但很多正在进行的项目也没了下文。 宋琏基本算是“净身出户”。 而因为宋琏本身是网红,现在没了公司,他就得自己重新找账号运营,自己支付运营费用。 置装和视频拍摄也全都要自费。 没钱的话就难维持热度找到下家了。 现在有了这十八万,应该能轻松很多。 安排好宋琏的对接之后,温辞玉想了想,又主动约秦阳出来,请他吃饭——这次获奖的这首歌,秦阳也帮忙改动了不少。他也应该感谢秦阳的。 秦阳答应了。 两人约在学校门口吃火锅。 温辞玉了解秦阳的性格,知道自己如果直接拿钱给秦阳,秦阳肯定不会接受,所以就花大价钱去买了一些进口松香和提琴养护套装,送给秦阳。 秦阳果然收下了。 两人吃着火锅,热气蒸腾,因为是熟人,温辞玉就把眼镜摘了下来,放在一旁。 聊了一会作曲的事,吃着吃着,秦阳忽然问:“你那个对象是社会人还是学生?” 温辞玉没想到秦阳会突然问这个,夹菜的动作不觉微微一僵,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秦阳见状,静了一下,解释道:“我只是随便问问,你不愿意说也没关系。” 温辞玉听到秦阳这话,又看了秦阳一眼。 秦阳眸光平静,没有任何揣测或是不好的意图藏在里面。 温辞玉看到秦阳这个眼神,决定不再隐瞒:“是社会人。” 秦阳目光动了动:“打算结婚么?还是只是谈恋爱?” 温辞玉怔了一瞬,微窘:“当然只是谈恋爱。” 秦阳:“那就好。” 温辞玉愣住了。 就在这一刻,温辞玉忽然明白了什么,这会他胸口不自觉溢出一点暖流,低声说:“秦阳你放心,我虽然没谈过恋爱,但心里还是有数的。不会随便就想跟人结婚的。” 秦阳听到这,神色稍霁,过了许久,他说:“嗯,你知道就好。不然——” “不然什么?” “不然总怕你会被骗。” 温辞玉:…… 就在这一秒,秦阳忽然淡淡笑了一下。 他这个笑容让温辞玉不觉怔了怔,半晌,温辞玉低声说:“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秦阳。” 秦阳:“好,不过不要老这么道谢了,都是室友,没有必要。” 温辞玉默默笑了:“好。” · 从那天后,温辞玉同秦阳的关系就愈发走近了几分,甚至还跟秦阳约好了到时如果他和宋琏需要排练,秦阳可以让朋友把琴房的练习室便宜租给他们。 而因为要排练《雨燕》,宋琏这段时间也一直在联系温辞玉,还时不时会指点一下温辞玉的日常穿搭,教他怎么上镜。 恰好这两天辜行宴也没怎么再联系温辞玉,温辞玉倒是很乐意跟两个同龄人一起,也能学点自己不懂的东西。 只有这个时候,他觉得,自己又还是那个普通正常的学生。 只不过,今天宋琏竟然把温辞玉带进了一家温辞玉之前跟辜行宴一起进过的奢侈品店。 温辞玉看到那店门,第一时间脸色都不对了,但扛不住宋琏的拼命安利。 再加上隔着玻璃看到里面的店员温辞玉都不怎么认识,迟疑了一下,他还是进去了。 他最近他有几次跟宋琏相处时想起辜行宴,状态都很不对,宋琏很细心,已经在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了。 无论如何,他这次不想再让宋琏发现端倪了。 万万没想到,宋琏带温辞玉试衣服试到一半,店长来了。 当时就是店长带着一批店员亲自服务温辞玉和辜行宴的。 见到店长,温辞玉心头不觉猛的一跳,第一反应是要躲避。 可店长却仿佛不认识他一般,看了他们一眼,就很热情地微笑着招待上来,介绍东西。 店长的态度让温辞玉稍微松了口气。 宋琏也因为店里良好的服务态度,买了好几件衣服和配饰。温辞玉也连带着买了一些,不过并没让宋琏付钱。 但在离开店之后,刚才一直没怎么样的宋琏终于没忍住,一脸神秘地就凑过来对温辞玉笑道:“这个店长还真是神奇,之前都不怎么搭理人的,一些限量也不给试,今天倒是态度好,该不会是因为辞玉哥你长得好看吧?”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温辞玉一听宋琏这开玩笑的话,心头顿时咯噔一声,背心也猛地蹿起一股凉意。 之后一路,他都有些不在状态。 宋琏有点奇怪,以为温辞玉是不喜欢逛商场,想了想,就带着温辞玉去了一家歌帝梵,买了他家招牌的冰淇淋,坐在门口吃。 吃完冰淇淋,又跟宋琏聊了一会天,温辞玉才感觉稍微好了一点点。 然而,就在两人收拾好东西准备起身的时候,温辞玉收到了一条短信。 【现在过来。】 一刹那,温辞玉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滞了。 · 随便找了个理由和宋琏分开,温辞玉就匆匆赶去了大平层。 赶到大平层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温辞玉进门时落地窗外无边绚烂的晚霞通过窗外照进来,把雪白的地板砖照得宛如童话幻境。 辜行宴也没开灯,就这么坐在沙发上,背对着温辞玉,看那窗外的晚霞。 温辞玉迟疑了一下,轻轻关上门,走了过去。 “顾总,我回来了。” 辜行宴这时才仿佛感受到了温辞玉的到来,他抬眼看过来,浸着晚霞的漆黑的眸中没什么多余的神色,只淡淡问:“喜欢Burberry?上次怎么不说?” 温辞玉:…… 他最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 那个店长并不是没认出他,而是认出来了,却没打扰,私下通知了辜行宴。 但温辞玉很清楚,别的事情上他都可以认错,可这种事情上,他不能认错。 一旦认错,就会朝着一个更危险的方向发展。 所以他低声说:“我没有很喜欢Burberry,只是朋友喜欢,才陪他去的。” 辜行宴觉察出温辞玉语气里的辩驳之意,眸光微沉。 “那你知道自己现在是有伴侣的人么?” “还是你觉得,我真的可以对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温辞玉怔住了。 他再次抬眼默默看向辜行宴。 四目相对,温辞玉在辜行宴那双狭长漆黑的星眸中看到的不光是发怒,还包含了很多晦涩不明的情绪。 温辞玉静了片刻,忽然意识到什么,低声就问:“您是因为琏琏生气吗?”而不是因为买衣服。 是觉得他和宋琏的关系不单纯么? 温辞玉这话一出口,辜行宴瞳孔果然就很细微地缩了一下,但旋即他便淡淡道:“与其他人无关,你不要找借口。” 无关,就是有关了。 静了片刻,温辞玉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来的胆子。 他走了过去。 走到辜行宴跟前,温辞玉默默蹲下,仰起脸去看辜行宴。 然后他低声说:“其实您在意的事我隐约能感觉到一些,但我还是没觉得自己做错了。” 辜行宴:? 不过下一秒,温辞玉就缓缓伸出手,试探着放在了辜行宴膝头的手背上。 微凉细腻的肌肤贴上来,辜行宴原本已经猛地窜起的怒火竟是骤然熄灭了几分。 “不过,我也能理解您的情绪。既然您不开心,我以后会少跟琏琏一起去那些店里。本来我们也只是为了聊合唱商量到置装才去到那里的,我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很单纯。” “我不希望您因为这点小事就影响到自己的心情。” 温辞玉这两句话,既表明了立场,也表明了偏向。 辜行宴分明没有得到任何肯定的答复,他心口却莫名涌起一股微妙的情绪。 眉心跳了跳,辜行宴低头去看温辞玉。 温辞玉也正在抬眼看他,眸光十分温润澄净,且无比坦然。 就这么一眼,彻底点燃了辜行宴胸中那团晦涩的星火,熊熊燃烧。 辜行宴忽然攥住了温辞玉修长纤瘦的手腕,在温辞玉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将人一把搂在了怀里—— 温辞玉:! 熟悉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温辞玉耳根发烧,忍不住就垂下了眼。 早知如此,他就不…… 辜行宴面无表情地收紧了搂在温辞玉腰间的手,这会目光灼灼注视着温辞玉垂着眼的清润侧脸。 静了片刻,他凑近一点:“你知不知道你刚才那样子,很像是在勾引人。” 第8章 温润男配觉醒了8 温辞玉迟疑了一秒,却很认真地轻轻摇了摇头。 辜行宴:…… 眉心再度狠狠跳了一下,辜行宴眸色暗了暗:“狡辩。” 说完,他就凑了过去,用力吻上了温辞玉的唇畔,同时目不转睛地近距离看着温辞玉的表情。 然后他就看到温辞玉那纤长的羽睫颤动不停,扑簌簌如同即将振翅欲飞的蝴蝶。 掌心搂着的腰肢也在这一刻彻底僵硬着,动弹不了了,明显是十分僵硬害怕的样子。 真是又菜又爱撩。 辜行宴剑眉微微蹙了起来。 但他不喜欢搞逼迫那一套,显得好像是他多饥不择食似的。 他还是更喜欢看猎物自投罗网,自己把肉送到他嘴里。 所以他只是把薄唇在温辞玉唇畔贴了片刻,忽然又不动声色地收了回去。 温辞玉果然怔住了。 半晌,他默默睁开眼,看向面前的辜行宴。 辜行宴也在看他。 四目相对。 辜行宴眸光微动,忽然问:“希望我现在亲你么?” 又是一阵沉默。 温辞玉垂下眼,始终没开口——他道歉只是为了不让辜行宴生气,如果辜行宴一定要做什么,他没法拒绝,但一旦有了喘息的余地,他也绝不会傻到把自己送出去。 辜行宴从高处静静俯视着温辞玉的面庞,显然也把温辞玉的心思看透了大半。 静了一息,他淡淡道:“行了,下去吧。” 温辞玉诧异了一瞬,但很快,他就屏息着,默默从辜行宴腿上起来了。 从始至终,辜行宴再没多说一句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温辞玉从他怀里退开。 · 之后两人都没有怎么说话,哪怕吃饭的时候也只能听到刀叉和盘子轻轻撞击的声音。 气氛安静得可怕。 温辞玉怀疑辜行宴是不是又生气了,可又摸不准。 但他又不可能主动把自己奉献出去,一时间,气氛就这么僵持住了。 终于,熬到了睡觉的时候。 怕辜行宴又生气,温辞玉自然没敢一个人睡,所以早早洗完澡就在辜行宴房中那张大床躺下了。 辜行宴似乎在忙,这么晚了还能隐隐听到他打电话的声音。 温辞玉躺在床上,也不敢玩手机,也不敢做别的,就这么暗暗等待着。 枯燥的等待十分漫长。 等辜行宴忙完了回来,温辞玉竟然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所以辜行宴洗完澡回来,看到的就是温辞玉安静的睡颜。 温辞玉侧躺着,额前细软的黑发洒落下来,遮住他漂亮光洁的额头,因为失去了眼镜的遮挡,他清润的面容上莫名多了一丝柔软。 其实他不胖,但脸颊却微微有一点肉,那处的肌肤细腻如玉,让人看着就很想捏一捏。 尤其是此刻他微微张开的薄唇,很浅很淡的粉色,因为呼吸,染湿了一点,呈现出一种润泽的光。 辜行宴定睛看了片刻,不动声色地就抬手关了灯。 灯光暗下,偌大的房间愈发安静了。 早已陷入了沉睡的温辞玉对这点变化一无所觉。 辜行宴欺身而上,高大的阴影在月光的映照下朝着那清瘦的身影笼罩而下。 温辞玉还是睡得很安静。 直到,辜行宴凑了上来,他修挺的鼻梁轻轻抵在温辞玉的鼻尖,停了一会。 感受了片刻温辞玉均匀平和的呼吸,辜行宴眸光动了动,终于朝着那润泽淡红的薄唇吻了上去。 在温辞玉醒着的时候,他可以装绅士,但这个时候,他就不必再装了。 温辞玉因为在空调房空气太干燥,所以不自觉用了口呼吸,辜行宴这个吻便直接长驱直入。 他先是辗转在那柔软细腻的薄唇上亲了片刻,就深深吻了上去,再轻轻衔住了那藏在唇齿间的粉嫩舌尖。 纵情恣意地品尝着那隐约透着一股樱花薄荷香气的唇齿。 是漱口水的味道。 与此同时,正在做梦的温辞玉也梦到了一点奇怪的东西。 他梦到自己正在吃果冻。 但吃着吃着,果冻好像变成热的了,而且,还缠着他的舌头不放。 温辞玉:…… 难以理解的内容让温辞玉在梦里都忍不住微微蹙了眉,然后,他迟疑了一下,忍不住就朝那个果冻咬了下去。 下一秒,温辞玉自己的唇上也传来一阵刺痛的感觉。 温辞玉:? 他终于,挣扎着有点清醒了。 可果冻又消失了。 温辞玉朦胧中等了很久,没有等到果冻再“攻击”他,困倦且疑惑的他便又一点点睡了过去。 没有半路清醒。 此时的他根本没觉察到,在他头顶,正有一双深邃如海的眸子静静凝视着他安稳的睡颜…… · 第二天早晨,温辞玉起来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嘴唇微微有点痛。 刷牙的时候,他朝镜子里看了一眼。发现只是睡了一觉,他薄薄的淡粉色下唇上竟然莫名多了一小块破皮的伤口,淤红一点,很有些明显。 温辞玉:? 他忍不住抬手摸了一下那伤口,微微的刺痛传来。 确实是伤口。 温辞玉有点迷糊了。 但他并没有太往深处想,只怀疑是不是自己太紧张或者睡相太差,无意间磕着了。 洗漱完,温辞玉换好衣服,打算给辜行宴打个招呼——他下午还跟宋琏约好了要排练,不能陪辜行宴了。 然而出来找了一圈,辜行宴又不在。 温辞玉这会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大平层里怔了一会,反而又悄悄松了口气,接着他就取出手机,给辜行宴发了条信息报备这件事。 不多时,辜行宴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温辞玉看到辜行宴的电话,习惯性地紧张犹豫了一下,就接了起来。 熟悉磁性的嗓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既然是要领奖的表演就好好排练,我让人给你在A3工作室安排了一个房间,这两周你都可以随时去用。” 温辞玉微微一惊,正想拒绝,辜行宴就又道:“去的时候记得穿Burberry。” 温辞玉:? 还没等温辞玉再说什么,辜行宴就挂断了电话。 温辞玉:…… 很快,一个陌生号码又发来短信,是A3工作室发来的房间预约提醒,说已经有工作人员等着随时给温辞玉服务了。 温辞玉看着这条短信,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 辜行宴有时候真是不讲理让人无可奈何…… 可房间都预约了,辜行宴还这么要求了,温辞玉没法不去。 主要是A3工作室是S城最大最豪华的一个音乐录音一体化的大型工作室,占地五层楼,跟一个小商场差不多了。 一个房间一天的租金都十分不菲。 如果他不去,不光浪费辜行宴的心意,还浪费了钱跟资源。 所以温辞玉只能硬着头皮,先告诉秦阳,他已经有另外提供的排练场地了,拒绝了秦阳当初给他提供的朋友的琴房。 再给宋琏打电话,通知他去A3碰面排练。 宋琏听到这个消息,当然也非常惊讶,不过听温辞玉说是一个朋友的人情之后,他也不怀疑了。 在宋琏的概念里——温辞玉是不会对他撒谎的。 · 两人在A3工作室碰面的时候,温辞玉穿了一身浅棕色格纹的Burberry休闲套装,显得分外优雅贵气,就像是童话里走出来的小王子一般。 一路上引得不少人纷纷看过来。 都以为温辞玉是哪个小明星。 宋琏赶来的时候看到这样的温辞玉也惊了惊,旋即他便有点奇怪地摸着下巴道:“这一套我好像没看辞玉哥你穿过啊?新买的吗?” 温辞玉脸上微微一热,撒了一个他早就准备好的谎:“去年为了参加一个活动买的,后来活动取消,我就没穿了。” 宋琏点点头,没有再问。 两人随着工作人员的指引找到他们的房间,一打开门进去,两人都震了震。 这个房间足足有七八十平,放置着各种乐器不说,还有单独的录音监听室。 更别说此刻还有几个模样十分朋克的乐手坐在墙边一排的椅子上,见到他们进来,这些乐手立刻微笑着起身,迎了过来。 温辞玉不认识这些乐手,都觉得这有点夸张了,更别说认识他们的宋琏了。 宋琏这会“哇”了一声,忍不住就主动迎上去道:“Flowers!你们也是在这里排练吗?” 这可是天王天后都用过的金牌乐队! Flowers的队长,一个头发短短,穿着皮夹克的痞帅青年主动伸出手,同宋琏握了握,就笑着说:“我们在这等温先生和宋先生,之后这两周,由我们负责帮你们排练歌曲。” 宋琏怔住了,旋即他就瞪大眼,扭头朝温辞玉的方向看了一眼。 温辞玉也没想到辜行宴居然搞出这么大的阵仗,被宋琏这么一看,不觉微微窘迫了一下。 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平静,低声解释说:“我也不知道,应该是朋友安排的。” 宋琏静了一息,感慨道:“辞玉哥你真够厉害的,真人不露相啊。” 温辞玉愈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好在宋琏也只是感慨,并没有怀疑什么,感慨完之后,他又开心地去找Flowers的这群人合影聊天了。 温辞玉在原处看了一会开心的宋琏,发觉宋琏没有怀疑他,一颗心稍微放松了一点,就默默取出U盘和随身携带的《雨燕》的乐谱,拿到一旁的录音室里,打算先把东西导出来。 Flowers的队长见状,主动跟了上来。 温辞玉对这里都不熟悉,还是队长主动帮忙,他才很快导好了东西。 队长名叫周欢,看上去不羁痞帅,但性格很温和,从头到尾没说一句废话。 把准备工作做好之后,他又很和气地问温辞玉:“温先生是要现在开始,还是先熟悉一下?” 虽然周欢人很好,温辞玉并不喜欢在这种气氛下多待,就说:“现在开始吧。” 周欢:“好。” · Flowers不愧是专业乐队,温辞玉给他们的谱子他们稍微熟悉了一下,他们就能够很顺畅地演奏出来了。 宋琏和温辞玉只需要演唱,然后调整配合就好。 这首歌温辞玉写得不算太难,但高音的地方他不太擅长,就都交给了宋琏。 宋琏的嗓音又是清亮柔韧,而且极具特色那一挂,一开口就惊艳了场中所有人。 乐队里几人对视一眼,倒是默默把宋琏当成了这一行的主要人物。 两人和乐队配合着唱了几遍,中途温辞玉也根据实际情况调整了几次和弦和乐器情况,唱到最后就显得很顺畅了。 第五遍后,中场休息。 大家唱了这么久,都有点热了,好在房间里有冰箱和饮水机,什么饮料都有,就各自取了来喝。 温辞玉为了保护宋琏的嗓子,主动给宋琏倒了温水。 宋琏虽然有点不情愿,但还是喝了。喝了两口温水,他有点不爽快,不由得就回头看了温辞玉一眼。 温辞玉这会也正在喝水,修长白皙的脖颈仰起来,流畅漂亮。 宋琏正想抱怨他不想喝温水,但看到温辞玉这精致漂亮的侧脸,他忽然怔了怔。 他在温辞玉薄唇下方看到了一块淡淡的红斑。 刚才灯光不亮,又专注着唱歌,宋琏都没注意。 这时,宋琏盯着温辞玉薄唇上那一点淡淡的伤口看了一会,迟疑了一下,忽然低声问:“辞玉哥,你交女朋友了?” 第9章 温润男配觉醒了9 空气短暂地凝滞了一瞬。 温辞玉心脏短暂地抽了一抽,接着他就看了宋琏一眼。 在看到宋琏眼中只有好奇和疑惑的情绪后,温辞玉否认:“没有,我没有女朋友。” 宋琏怔了怔,伸手指了指:“那你嘴上的伤?” 温辞玉终于意识到什么,静了一下,他说:“是我自己磕到了。” 宋琏恍然大悟,不疑有他,释然一笑:“我说呢,我还以为辞玉哥你一声不响瞒着我交了女朋友。” “原来是磕到了,不过那痕迹确实好像亲破的,哈哈。” 温辞玉垂着眼睫,不说话了。 宋琏以为温辞玉是不喜欢被开玩笑,目光动了动,悄悄地又转了话题。 说起别的,温辞玉才又能偶尔跟宋琏说两句,只是气氛已经没有最初那么好了。 好在之后休息完了,又继续排练。 中途温辞玉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就见到宋琏不知道怎么跟Flowers的队长周欢坐到了一起,两人都在笑,一副交谈甚欢的模样。 周围其他队员还散散站在四周,时不时附和两句,俨然把宋琏当成中心了。 温辞玉知道宋琏喜欢这个乐队,也知道宋琏是交际狂魔。倒也没打扰,就不动声色地走到另外一边的角落里坐下,拿着乐谱,继续看。 后来还是宋琏先发现温辞玉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怔了一下,倒也顾不上跟乐队成员聊天了,连忙起身走过去把温辞玉拉了起来。 “辞玉哥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进来了也不跟我说?” 宋琏语气里带着几分埋怨。 温辞玉淡淡笑笑:“我唱得有点累了,就想看看曲子还有没有需要调整的,你要是想跟他们聊,可以继续聊。” 宋琏看了一眼温辞玉的表情,发现温辞玉眸光澄净,没什么不悦,放了心,就说:“我就是随便聊聊,当然还是以辞玉哥你为主啊。” 温辞玉想了想:“那你来看看这段需不需要改,我看你唱那么连续的高音有点费力。” 宋琏干脆地说了一声“好嘞”,就在温辞玉身旁坐下了,伸手搭着温辞玉的肩膀,凑过来看乐谱。 两人这边神态亲密地坐在一起,低声交谈,对面远处站着的几个乐队成员也正在交头接耳。 周欢身旁那个鼓手捂着嘴,凑过来就低声道:“这还是真是开了眼了,第一次看到金丝雀还这么光明正大地搞对象。” 周欢面不改色:“别人的事你少管。” 鼓手撇撇嘴。 周欢又说:“这两人条件都很好,以后说不定都会签进公司,低头不见抬头见,没必要这个时候议论人,知道么?” 鼓手心头惊了一惊,倒也真的不再说话了。 之后排练又进行了一个小时,大家都累了,今天的排练就暂时告一段落。 · 离开录音室,回去的路上,宋琏终于憋不住心里那点话,神秘兮兮地就凑过来对温辞玉道:“辞玉哥,其实刚才聊天的时候那个乐队好像在试探我跟他们公司高层有没有关系。还问我想不想签进来。我觉得这事有点神奇,辞玉哥,你那个朋友不会背景很厉害吧?” 温辞玉听到这,心头一跳,立刻就问:“他们公司,什么公司?” 宋琏诧异,旋即又笑了:“华天啊,谁不知道Flowers是华天的金牌乐队?” 温辞玉:…… 过了许久,温辞玉摇了摇头,神色莫辨地轻声说:“我跟那个朋友关系没那么熟,很多事我也不知道,只是我以前意外帮了他一次,他这次才这么帮我的。” 宋琏“哦”了一声,倒也没太遗憾,笑笑:“那就好。说起来也好笑,刚才……他们几个看我的眼神,倒弄得我像是马上要签华天的关系户,特别谨慎。” 说着,宋琏还感慨了一句:“要真是这样,那倒好了,可惜我没这个运气。” 温辞玉听出宋琏语气里对华天的向往,静了片刻,忽然问:“琏琏,你很想签华天么?” 宋琏敏锐地觉察出一丝不对,立刻就认真道:“我就随口一说,辞玉哥你不要多想,你这个朋友真的很厉害,不要为我浪费这种人情。” 温辞玉:“嗯,我心里有数。” 宋琏微微松了口气。 却不知道温辞玉此刻的心已经完全飘到别处去了。 温辞玉现在只在想一件事——辜行宴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能又支使动天丞的顾淳还能随意调动华天的资源? 他……又认不认识自己噩梦中那位侵犯了宋琏的华天总裁呢? · 这天晚上,温辞玉罕见地主动联系了辜行宴。 辜行宴给他回了四个字。 【回家等我】 看着这四个字,温辞玉也不知道是抱着什么心情打车去了那套大平层。 他回来的时候,辜行宴还没回来,屋内窗帘窗户也都关着,漆黑一片。 温辞玉开了灯,又拿起遥控器打开自动窗帘通风。 看到桌子上放着的水晶花瓶里的玫瑰有点焉了,温辞玉又去倒水给花换上。 后来他想了想,还去冰箱里拿了水果,切了果盘出来。 辜行宴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的是一个十分整洁干净的家,温辞玉正穿着米白色居家服坐在沙发上,低着头,手里捧着一本音乐理论相关的书在看。 柔软黑发垂在前面,露出雪白清瘦的颈项和白皙的耳根,细细的银丝眼镜架在那张清润精致的脸上,给他平添一分文质彬彬的书卷气。 面前茶几上还放着一个漂亮的果盘,一壶冰茶,茶壶上还凝着水珠。 辜行宴见到这一幕,深邃狭长的眸中不觉浮出一丝温和。 然后,他故意站在那没动。 温辞玉果然还是发现了他,怔了一下,就连忙合起手上的书,走了过来。 辜行宴淡淡一笑,顺势脱下外面的西装,递给温辞玉。 温辞玉接过西装正想去一旁挂上,忽然一条手臂从身后揽了过来,搂住了他纤细清瘦的腰肢。 温辞玉微微一僵,却并没有挣扎。 温热中带着一点微苦茶香的气息贴上来,辜行宴的薄唇停在温辞玉雪白细腻的耳侧,亲了一下。 “今天怎么这么乖?” 温辞玉只觉得耳根微烫。 但他垂下眼,只低声说:“我只是做点我该做的事而已。” 辜行宴剑眉轻挑,忍不住又亲了一下那漂亮如珠的耳垂。 “做得很好,继续保持。” “嗯……” · 屋内冷气开得很足,辜行宴脱掉西装外套后只剩下里面那件深黑色的衬衫,愈发显得肩宽腰窄,体态修挺好看。 他这会让温辞玉把他的袖口挽起来,就坐在沙发上,拿着银叉吃果盘。 吃了一会果盘,辜行宴忽然就直直朝一旁的温辞玉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温辞玉一颗心轻轻跳了一下,立刻就垂下眼。 辜行宴眸光微动,放下手中银叉,问:“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温辞玉:…… 男人也太敏锐了。 可他这个时候还没太完全想好要怎么说。 所以犹豫了一会,温辞玉只先说了自己想好的部分。 他说:“谢谢您今天给我安排的乐队和录音室,都很好。” 辜行宴:“还有呢?” 温辞玉:…… 可宋琏的事实在是让他担心。 没办法,温辞玉只能抬眼看向辜行宴,措辞不太流利地说:“今天去录音室的时候,那个乐队有人在试探我朋友,问他会不会签约华天。我想知道……这件事跟您有关系么?” 辜行宴微微一挑眉:“那是他们自己瞎猜,你别管。” 温辞玉怔了一秒,一时间都不知道露出什么表情。 半晌,他低低“嗯”了一声。 倒是辜行宴,意识到什么,又看了温辞玉一眼:“怎么,你希望你那个朋友签约华天?” 温辞玉几乎下意识就说:“没有。” 辜行宴:? “连华天都看不上?”辜行宴故意说。 温辞玉神色愈发窘迫,迟疑了一下,他说:“我希望他可以自己选自己喜欢的公司。” 辜行宴眸光微动:“但他似乎很喜欢华天。” 温辞玉:? 温辞玉没忍住,露出惊讶的眼神看向辜行宴。 辜行宴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就这么径直道:“他今天主动跟乐队留了联系方式,可见还是想签华天的。” 温辞玉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一股莫名的无奈涌上心头——宋琏是怕他用“朋友”人情,可自己又想签华天,才会私下联系乐队么? 他居然,一点都没看出来…… 正在出神,一旁辜行宴的嗓音又淡淡响起。 “你对华天有什么成见么?这可是业内最好的经纪公司。以你那个朋友的条件如果能签华天,就算不大红,当个二线也是绰绰有余。” 温辞玉回过神来,嘴唇动了动,看着辜行宴坦然平静的神色,他还是没忍住,低声问:“有一个问题,我想问问您,您方便回答么?” 辜行宴:“说。” 温辞玉:“您……认识华天的辜总么?” 短暂的沉默后。 辜行宴:“他得罪你了?” 温辞玉摇摇头:“当然不是。” “那你问他做什么?” 辜行宴这句话,更加让温辞玉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愈发后悔刚才一时冲动问出这个问题了。 还是辜行宴那双锐利的眸子在温辞玉略带窘迫的清润脸上逡巡片刻,忽然道:“你该不会是什么潜规则的小道消息看多了吧?” 辜行宴这个问话倒是解决了温辞玉的窘迫,迟疑了一下,温辞玉将错就错,默默点了一下头。 然后又很小心地说:“我可能是道听途说了,抱歉,不该问您这么愚蠢的问题。” 辜行宴剑眉蹙了蹙,又松开,最终,他神色古怪地伸出手,捏了捏温辞玉的脸颊:“你啊——” 温辞玉垂着眼,耳根又有些发烫。 这次是因为羞愧。 辜行宴盯着温辞玉这幅样子看了一会,忽然就问:“那在你心里,我跟那个辜总比,怎么样?” 温辞玉怔了一秒,如实答道:“自然是您比他好。” 看着温辞玉坦诚清澈的眼神,辜行宴唇角勾起一抹微妙的笑意。 “是么?” 温辞玉虽然不明就里,但也知道此刻要取悦男人,便轻轻“嗯”了一声。 辜行宴看着这样的温辞玉,终于没忍住,伸手一把将人抱起,抱在自己膝盖上坐着,就仰头去看温辞玉那清润的白皙面庞。 看了一会,他好整以暇地伸手轻轻抚了一下温辞玉的侧脸,说:“如果说我可以让你那个朋友签华天,你要怎么感谢我?” 温辞玉猛地怔住,不由得就微微睁大眼,露出一点难以置信地表情去看辜行宴。 辜行宴这时又补充了一句:“无论那个辜总如何,我保他。” 温辞玉嘴唇轻轻动了动,一时间被震得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终,他在辜行宴悠闲却暗藏锐利的眸光里垂下眼。 鸦羽一般的长睫轻轻颤动,似乎是在煎熬,似乎是在犹豫。 这期间,温辞玉脑海几次浮现出宋琏提起华天时那种憧憬且向往的表情,同时又交错浮现出宋琏因为被华天总裁潜规则而自杀在浴缸里满是鲜血的可怖场景。 一边,是宋琏带笑的桃花眼在日光下熠熠生辉,一边,是宋琏躺在浴缸中苍白失血到毫无生机的脸。 天堂和地狱的分别,不过如此。 而此时此刻,温辞玉也很明白面前的男人想要什么…… 在一刹那,温辞玉忽然下定了决心。 于是他就这么抬起眼,看向面前的辜行宴,嗓音轻缓,却无比坚定地说:“如果您说的是真的,那……无论您想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辜行宴听到温辞玉这句“英勇就义”的话,眸光猛地燃起一丝熊熊烈焰般的光,但这缕光芒里不光有着宝物尽收囊中的餍足,还藏着一丝不为人知的嫉妒…… 第10章 温润男配觉醒了10 最终,辜行宴抬手一点点抚上温辞玉细腻如玉的侧脸,望着温辞玉那清润如水的眼眸,坦然道:“好啊,我的要求很简单。” “这一年的时间,努力爱上我,跟我好好谈一场恋爱。” “不是协议伴侣的那种恋爱。” 温辞玉彻底怔住了。 但下一秒,温辞玉竟微妙的生出一种“果然如此”的念头。 毕竟,辜行宴有些时候表现得太过明显了,他也不瞎,不会一点都看不出来…… 但过了许久,温辞玉没有任何问任何多余的问题也没有露出任何多余的表情,只回望着辜行宴的眸子,认真说:“好,我会的,我会努力喜欢上您的。” 辜行宴眉头微挑:“希望你说到做到。” 温辞玉:“嗯。” “不过现在,我得先收点利息,看看你的诚意。” 说着,辜行宴就抬起下颌,轻轻示意:“自己摘。” 温辞玉听出辜行宴的潜台词,耳根不觉有些发烫,不过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他也没有忸怩。 沉默片刻,他抬手,动摘下眼镜,放在一旁,露出了他那双会说话的,细长漂亮的眸子。 下一秒,辜行宴便已经摩挲着他侧脸光洁细腻的肌肤,仰头用力吻了上来。 温辞玉长睫很短促地颤动了两下,闭上了眼。 辜行宴先是在那柔软淡红的薄唇上辗转亲了片刻,把那薄唇亲得微微发热,像是一块带着香气的凝脂,在他唇上慢慢化开。 等浅尝辄止够了,辜行宴回忆起之前那次不太顺利的经历,又轻轻分开唇,用鼻梁去抵着温辞玉的鼻尖,低声提醒道:“别抿着。” 温辞玉长睫颤了颤,却依言微微张开薄唇。 他的薄唇这会是润泽的深红色,如同樱桃一般,诱人欲滴。 几乎是下一秒,辜行宴就愈发用力地亲吻了上去,唇齿交错,辜行宴一下子就尝到了温辞玉柔嫩口腔中那熟悉的薄荷樱花香气。 温辞玉也品到了一丝近乎呛辣的味道。 是辜行宴用的冰蓝薄荷味漱口水。 宛如岩浆喷发,辜行宴的吻带来的刺激感汹涌地侵蚀到温辞玉意识的每一个角落,震颤且酥麻…… 这种深入的接吻,是温辞玉从未体验过的,他一边是尴尬无措,一边却又因为辜行宴高超的吻技略微飘飘然了起来…… 像是喝了酒,他整个人也软了下来,扑簌着长睫,眸中水雾朦胧,完全陷到了辜行宴怀里。 辜行宴觉察到这一点,愈发用力地搂住了掌中清瘦的腰肢,又抬手插进温辞玉细软柔滑的发丝间,一边亲吻,一边摩挲。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温辞玉几乎缺氧脱力,辜行宴才终于放开了他。 被放开的那一秒,温辞玉几乎是倒在了辜行宴怀里,他脸颊上潮红一片,修长手指无力地抓着辜行宴的手臂,胸膛起伏,短促地喘息着。 辜行宴也不说话,就温柔地拥着他,轻轻用手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 过了好一会,温辞玉终于缓了过来。 他抬起头,细长漂亮的眸子里浸着一层湿漉漉的水雾,莹润剔透,薄唇也是湿润嫣红的。 辜行宴看到这双眼,心头又是一悸,不过很快,他就强行镇定了下来,摸了摸温辞玉的头发:“好些了么?” 温辞玉垂下眼:“嗯。” 嗓音轻柔微哑,只一个音节,都带着一点不为人知的诱惑。 辜行宴静了片刻,知道再这么下去事情恐怕会失控。 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只能狠狠心,拍了拍温辞玉的脊背道:“先去洗澡吧,别的事晚点再说。” 温辞玉什么都没问,安静地点了点头。 · 温辞玉洗澡花了二十分钟,但辜行宴却花了快一个小时。 出来的时候他向来冷白俊美的面容上却泛起了一层微微湿润的红。 整个人又有点慵懒。 彼时,温辞玉正坐在床头看手机。 见到辜行宴进来,他就默默把手机放下了。 辜行宴看了一眼床上穿着洁白睡袍的青年,走了过来,坐下。 这会的温辞玉戴上了眼镜,又变成了温润斯文的样子,洁净如雪,仿佛之前那个吻在他身上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辜行宴看了片刻这样的温辞玉,忽然道:“那个宋琏,只是你的朋友吧?” 温辞玉微怔。 “你有必要这么帮他么?” 其实刚才辜行宴就想问这个问题,但他“贪图”那点利息,也怕温辞玉反悔,所以没问。 他承认,他骨子里并不是什么高尚的人。 温辞玉听到辜行宴这个问话,静了好一会。 最终,他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低声说:“这件事,很抱歉我没办法对您解释。但您说的那件事,我一定会努力做好的,您不用担心我会反悔。” 毕竟他的理由说出来,任何人都不会相信的。 他想改变宋琏的命运,不希望那个华天总裁再一次对宋琏伸出恶魔之手。 可他只是个普通人,没办法阻止那个华天总裁,也没办法说服宋琏不进华天。 现在,辜行宴愿意保着宋琏,一切应该就能走上正轨了。 应该吧? 温辞玉不知道,但他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但显然,温辞玉这个答案并不能让辜行宴满意。 辜行宴修长的剑眉一点点蹙了起来,有点想把面前的温辞玉的心撬开,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 可他没法这么干。 最终,辜行宴只能淡淡说:“无论你对他是什么心思,这一年,你都不可以越界,知道么?” “我还没有玩绿帽游戏的癖好。” 温辞玉怔然,回过神来,心里便不觉涌起一种极为微妙且感激的情绪。 辜行宴是这么以为的吗? 即便这样,辜行宴也愿意帮自己让自己跟他谈恋爱吗? 沉默半晌,他任何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只抬起眼,认真看向辜行宴,低声说:“我跟他只是普通朋友,您完全不必担心这一点。 “至少这一年——” “我是完全属于您的。”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温辞玉总能在最不经意的时候用最柔软的嗓音说出最取悦辜行宴的话。 这句分明无比清淡的话却宛如一根蜜糖做的箭狠狠刺入了辜行宴坚硬如铁的心,再慢慢化开,化成甜蜜浓稠的糖浆。 辜行宴眸中的冷意一点点化掉,然后,他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那清润如玉的侧脸。 “既然不想说,我就不问了。睡吧。” 温辞玉感受着侧脸旁的温暖,静了片刻:“那,顾总晚安。” “晚安。” · 自从那夜答应了要努力喜欢上辜行宴之后,温辞玉对待辜行宴的态度就发生了根本上的改变。 他不再被动,而是变得主动,会每天帮辜行宴做果盘准备夜宵,学着帮辜行宴放洗澡水。 偶尔辜行宴应酬回来晚了,喝了酒,他还会查百度帮辜行宴做解酒汤。 以前,温辞玉害怕辜行宴跟他玩恋爱游戏,可他现在忽然想通了。 辜行宴付出了这么多,要的只是自己一年的喜欢,就算是恋爱游戏又怎么样? 想通之后,他对辜行宴的态度就不再防备,而是愈发自然了。 温辞玉的态度变了,辜行宴也变了,不会无时无刻打扰温辞玉,也不会再紧盯着温辞玉的动向。甚至偶尔还能跟温辞玉聊一点关于宋琏合约的细节。 从一开始的急迫和强势变得尊重而温柔。 就这样,两人的关系逐渐在平衡中一点点拉近…… 与此同时,离温辞玉领奖的日子也近了。 这些天磨炼下来,温辞玉跟宋琏在《雨燕》这首歌的配合上几乎天衣无缝,对歌曲本身的修改创新也达到了让温辞玉很满意的地步。 说实话,这段时间最让他开心的事情就是这个了。 宋琏的事解决,他只觉得心头一块大石头落下,但并没有特别积极的情绪出现。 因为他知道,现在这一切是宋琏本来就该有的的。 可《雨燕》获奖却是他事业进步的一个台阶,他感觉,如果他一步步迈上去的话,他真的就会离理想越来越近。 这是纯粹积极的反馈,是对他能力和天赋的认可。 当然是比任何事情都值得开心。 · 晚会前一天,温辞玉和宋琏去现场彩排回到大平层时已经九点了。天都黑透了。 温辞玉从没有这么晚回来过,一时间心里还有点忐忑,担心辜行宴会不高兴。 虽然辜行宴现在不高兴了也不会直说,也不会把他怎么样。 但温辞玉莫名地就不太希望辜行宴不高兴。 这时,一进门,隔了老远,温辞玉就看见了沙发上坐着的那个高大身影,他心头动了动,轻声喊:“顾总。” 无人回答。 温辞玉怔了怔,意识到什么,便不自觉放缓了脚步,慢慢走了过去。 走到近前就发现,辜行宴竟然真的在沙发上睡着了。 这时的辜行宴双眸闭着,疏落的长睫垂下来,在他冷白的肌肤上偷下一片淡淡的阴影,眼下微微青黑,俊美矜贵的面容上带着一丝说不出的疲倦。 温辞玉知道辜行宴这些时日很忙,似乎在做公司架构调整的事——他也是隐约从辜行宴跟人开电话会议时听到的。 辜行宴办公,并不会刻意避着他。 可这么忙的辜行宴,还会等他回来啊。 温辞玉心头很轻地颤了一下,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悄然发酵。 不过,他只是稍微感触了一会,就在辜行宴面前蹲下,伸手轻轻握住辜行宴搭在膝头的手,低声说:“顾总,醒一醒,在这里睡不舒服,还是回房间去睡吧。” 辜行宴没什么反应。 温辞玉犹豫了一下,打算去房间拿条毯子出来,先给辜行宴盖上。 结果他刚一动,下一秒,他的手就被人反手握住了。 温辞玉一怔,立刻抬眼:“顾总,您醒了?” 辜行宴长睫颤动了几下,有点疲倦地睁开眼,伸手揉了揉眉心:“几点了?” 温辞玉有些不好意思:“已经九点多了,抱歉,是我回来晚了。” 辜行宴听到温辞玉这话,揉眉心的动作一顿,他罕见地笑了一下:“是我自己睡着了,关你什么事。” 温辞玉怔了怔,脸上微红,垂眼,赧然不言。 辜行宴很爱看温辞玉这幅模样,一下子,心头因为疲倦和等待带来的那股阴霾就悄然而散了。 他拉着温辞玉的手,让人起来坐到他怀里,摸了摸那白皙柔软的脸颊,就道:“不过我确实想等着看看你,不然都睡不好。” 这情话说得太过直接,温辞玉脸颊再度微红,一时间无法招架,过了好一会,他才低声说:“您其实没必要对我这么好……” 辜行宴没说话,而是不疾不徐地凑到温辞玉耳畔嗅了嗅温辞玉身上让他安稳的淡雅清香,才问:“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么?” 温辞玉微怔。 “我只是想你多对我好一点,嗯?” 半晌,温辞玉长睫颤了颤:“嗯,我会的。” 辜行宴淡笑,在那柔软的薄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 第二天温辞玉出门的时候,辜行宴不在。 想起昨晚辜行宴说的话,温辞玉就特意布置了一番。 他提前把iPad在桌子上架起来,切好了果盘,还准备了一瓶红酒放在一旁。 并且写了一张纸条。 【顾总,今晚颁奖晚会我要晚点回来。如果您愿意,点进APP就可以看到我领奖晚会的直播了。】 【还有,不要再等我了,困了就睡吧。】 把纸条贴在iPad上,温辞玉看了一会,不觉微微笑了一下,就出门了。 但他不知道,路上,有一辆黑色的玛莎拉蒂已经在他前面悄悄赶赴了颁奖晚会现场。 第11章 温润男配觉醒了11 这次颁奖晚会主要是这个短视频APP为了给他们平台后面成立娱乐公司的签约艺人造势。 除了温辞玉、宋琏和一些已经本身有公司有热度的音乐人,其他大部分获奖歌手都已经跟这个平台提前签了约。 但宋琏很聪明,为了避免给这些人垫脚,一直拖着说要考虑签约的事,所以平台不敢得罪他,给到他的待遇也还算不错。 因此,温辞玉和他两人在上台前被分到了一间单独的休息室。 这会两人做好了妆造,就在休息室等待。 休息室很小,椅子都只有四张,剩下的物件只有空调、桌子和饮水机,但胜在清静。 宋琏上台经验比温辞玉多得多,加上今天不完全算他的主场,所以整个人都很放松。 看到一旁温辞玉垂眼,拿着本子认真记歌词的模样,宋琏忍不住开玩笑:“辞玉哥,别太紧张,越紧张上台越忘词。” 温辞玉:…… 他默默看了宋琏一眼。 宋琏连忙举手投降:“我错了,我乌鸦嘴行了吧。” 不过说完这话,宋琏又很认真地建议:“还有一个小时上台,再过二十分钟我们就要去后台了。辞玉哥你不如先去趟洗手间,免得等会意外。” 宋琏这个建议倒是实打实的,温辞玉听了,想了想,就说:“好,我去一下就回来。” 宋琏笑道:“快去吧。” · 温辞玉从休息室出来,往头顶看了看,找到洗手间的标识就径直走了过去。 大部分这次表演的网红和艺人这会已经去了舞台后台或是找到顶层贵宾室跟那些平台高层套近乎,所以休息室这边反而没多少人。 温辞玉一路走过去,静悄悄的,反倒是让他觉得很安心。 只是,走到走廊中间,温辞玉忽然听到一点声响。 他下意识扭头朝后看。 一眼就看到对面走廊似乎有个极为熟悉的高大身影走了过去。 温辞玉:? 他心头一股极为异样的情绪涌出,根本来不及想什么,就追了过去。 然而等他微微有些气喘,追到这边走廊朝四周看过的时候,走廊上却空无一人,仿佛方才他看到的都是错觉。 温辞玉怔然片刻,嘴唇动了动,很低地喊了一声:“顾总。” 自然,无人回应。 最终,温辞玉垂下眼,怀揣着一点说不出的微妙落寞,扭头走了回去。 · 温辞玉回到休息室的时候,已经要到去后台的时间了,两人稍微收拾了一下就动了身。 宋琏也并未发现温辞玉情绪上的那一点微妙异样。 来到后台,两人跟主持人对了一下串场的台词,就有工作人员过来给他们戴耳麦。 宋琏和温辞玉试了一下耳麦,确认没问题,就排队等在舞台后面,准备出场了。 候场的时候,温辞玉忍不住又想起了方才走廊上的那个“灵异事件”,微微蹙眉,心里总觉得想通。 他确认自己没瞎,就算那个人不是顾总,又怎么能凭空消失呢? 宋琏却以为温辞玉紧张,凑过来低声道:“辞玉哥你还好吧?紧张的话,要不要喝点水?” 温辞玉回过神来,默默摇了摇头:“还好,我只是突然想到别的事了。” 宋琏有点诧异,正想追问,便有工作人员过来催促他们准备上台了。 宋琏只好停止问温辞玉问题,伸手轻轻拍了一下温辞玉的手臂:“辞玉哥,走了。” 温辞玉跟着宋琏,上了台。 · 主持人报幕的声音刚刚落下,舞台上灯光就全熄灭了。 全场一片安静。 这时直播的弹幕里上一位歌手的粉丝已经退去,只剩一些路人零散刷着一些好奇的话。 【这首歌的创作人是素人吧,歌曲挺好听的,名字也好听,就是不知道帅不帅?】 【音乐人涛什么颜值,又不是爱豆,歌好听就行了,最讨厌你们这些无底线的颜控。】 【别吵啊,这首歌不是主要由宋琏演唱么?听歌的听歌,颜控的看宋琏就好了。】 忽然,两束灯光从空中落下,直直打在了舞台上的宋琏和温辞玉身上—— 灯光下,宋琏一身迷人的铁锈红西装,头发微蜷精致张扬的漂亮五官异常惊艳,桃花眼尾贴着的水钻更是熠熠生辉,就像一朵被星光洒过的红玫瑰。 温辞玉则是一身优雅的白色西装,戴着银丝眼镜,描画过的眉眼愈发清冷如玉,含蓄动人。他就静静立在那束光里,宛如远山雪。 短暂的静默后。 现场一阵惊艳的赞叹声,直播弹幕更是炸开了锅! 【好帅好帅好帅!!!这个小哥哥真的太好看了,我最喜欢这种气质挂,可惜娱乐圈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这种风味的。】 【哇……真的好好看,但他之前都没什么名气哎。】 【宋琏也好帅,帅出新高度,两人看起来好配哦。】 【嘿嘿,这两位都是我们A大的,宋琏是20级音乐表演的,温学长是作曲系的研究生,低调得很,不过这两人关系是出了名的好,经常一起吃饭,据说是竹马。】 【竹马?听起来有点毫克~】 弹幕里对于温辞玉的身份和他跟宋琏的关系议论得火热,而台上,纯钢琴的清冷前奏缓缓响起,歌曲的气氛逐渐烘托了起来。 主歌第一句是由温辞玉起头,他的嗓音很温润柔和,音色偏低,宛如雨夜竹林里潺潺的溪流,舒缓自然。 一开始并不那么惊艳,但听下去就会很耐听。 到了副歌部分,宋琏一张口,他极具特色、清亮悦耳的柔韧嗓音就插了进来,伴随着逐渐激烈的鼓点,一下子就把歌曲的情绪带到了一个高峰。 温辞玉这会还在伴唱,奇妙的是他的嗓音并没有被宋琏的压下去。就像在夏日的夜里,明月高悬,但四周遍布夜空的繁星始终存在,轻轻闪烁,让明月更加灿烂夺目。 弹幕里惊艳一片。 【哇哇哇,这个版本是改编过的吧,比官网上那个版本更好听哎~】 【温辞玉的配合真的是点睛之笔,宋琏嗓音其实太亮太有特色了,唱这种纯抒情的歌反而有点突兀,有温辞玉垫音上去一压,立刻层次感就上去了,要不然就只能是还不错的水平。可惜,这个版本现在才出,如果放到刚参赛的时候,应该是能拿第一的。】 【怎么说来着,我不是上面那位大神,但我现在只能想到一个词,就是——天作之合,嘿嘿~】 【天作之合,竹马竹马,嘿嘿嘿嘿嘿~】 【好pay!我不管,今天我就要磕竹马!】 一时间,弹幕都被“天作之合”和“竹马”霸屏了。 台上演唱的温辞玉根本不知道这一点,唱完第一段副歌,间奏的时候,他自觉放松了很多,忍不住就朝右前方的宋琏看了一眼。 这会,宋琏正在对着不远处的摄像机微笑,微微扬着下颌,侧脸俊美精致,眉眼飞扬恣意。 灯光照在他身上,把他整个人照得就像一个小太阳一般,光芒四射。 看着这样的宋琏,温辞玉握着麦克风,莫名有些动容。 他想:这也许就是他这么努力想给宋琏改命的意义。 宋琏,就该是这个样子的。 看着看着,温辞玉微微有些出神。 殊不知他这个眼神完全被摄像机拍了下来,也落入到了台下一双狭长深邃的眸中…… 这时,第二段主歌进来,温辞玉收回眼,继续认真演唱。 全程他都没有去看摄像机镜头和台下——宋琏告诉他,要是紧张不会看,就干脆别看,不然容易尴尬或者油腻。 直播间却把温辞玉之前那个眼神和现在这个收回眼的动作解读为暗恋,一时间沸腾一片,寓字证全是嚷嚷“竹马CPszd”的。 终于,最后一句歌词唱完,只剩下尾奏了。 温辞玉这时下意识又看了一眼宋琏,打算看宋琏怎么下台。 恰好宋琏也看了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忽然宋琏就拿着麦,朝温辞玉走了过来。 温辞玉怔了一瞬,宋琏就已经快步走到他身边,抬手轻轻揽住了他的肩膀。 然后,宋琏就压低嗓音提醒他道:“辞玉哥,ending pose。” 宋琏的麦没关,一时间,大家都听到了。 直播间顿时磕得更疯了。 温辞玉这时才回过神来,他下意识有些局促地抿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和宋琏一起朝台下看去。 可就这么随意一眼,温辞玉一下子在贵宾席第一排正中央看到了一个穿着烟灰色西装,极为熟悉的高大的身影。 温辞玉:! 虽然戴了墨镜,但温辞玉还是能清晰地能感受到男人身上那股冷冽的锋锐之气。 温辞玉瞳孔骤然收缩,唇边的笑都停滞住了。 而下一秒,那端坐在贵宾席的男人却忽然看向他,微微一笑,拿起了放在身旁的一束玉兰花,轻轻对他示意了一下。 刹那间,宛如一束光从厚厚的云层照了下来,冰雪融化。 难以言喻的情绪从温辞玉心底涌起。 最终,温辞玉不自觉抿唇,垂下眼帘,很轻很轻地弯了一下唇角。 · 温辞玉这点微妙的情绪被摄像机近距离捕捉,落入直播间观众们的眼里,便又成了温辞玉爱在心中口难开。 一时间,磕得更起劲了。 好在很快,主持人就上了台,让温辞玉发表获奖感言。 宋琏这会淡淡一笑,主动让开位置,站到温辞玉身后一侧。 温辞玉来之前就备好了获奖感言,这会接过麦克风,他就自然而然地说了起来。 他感谢了主办方和平台,也感谢了宋琏。 这些都是他提前就写好的措辞,背出来很流利。 但在背完这些稿子之后,温辞玉很安静地迟疑了一瞬,忽然又鼓起勇气,轻声道:“最后,我还想感谢一个人。” 直播间弹幕比现场更敏锐,立刻就觉察出不对劲了。 【等等,这个眼神,好像有点东西啊。】 【不会是女朋友吧!不要啊,我的cp难道这么快就要be了吗?】 【应该不是吧,我也在A大,没听说过他有女朋友啊。】 弹幕议论纷纷,温辞玉却已经徐徐开了口。 “他……是我一个很好的朋友。” “这次我排练的场地和乐队都是他提供的,如果没有他对我的大力支持,这首《雨燕》绝对达不到现在的呈现程度。” “我很感谢他,他是我的贵人。” 感谢词到这里戛然而止,这下别说弹幕了,就连宋琏都有些诧异——他是看过温辞玉的获奖感言的,没有这一段啊。 温辞玉什么时候加上的? 不过诧异归诧异。节目已经结束,主持人微笑着将两人请下台,就开始下一个节目的报幕。 一时间,弹幕里十分怀疑温辞玉口中最后感谢的那个人跟他的关系,议论纷纷,却又猜不出什么东西。 无人注意到,在温辞玉和宋琏下台时,摄像头拍不到的地方,温辞玉又悄悄朝观众席上看了一眼。 而这一眼,温辞玉忽然发现,座位上的人已经不在了。 温辞玉心尖微微一颤,下一秒,他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手机振动几乎贴着温辞玉的肌肤,温辞玉莫名感觉自己像是被烫了一下,立刻就伸手把手机掏了出来。 短信通知浮在最顶上。 很简单的一句话。 【307会议室,等你。】 第12章 温润男配觉醒了12 看到这样一句话,温辞玉不受控制地心跳加速。 但很快,他就收起手机。不动声色地对一旁准备去卸妆的宋琏道:“琏琏,你先去卸妆,我去一趟洗手间就回来。” 宋琏怔了一下,不疑有他,还自然地以为温辞玉刚才一些不太符合常理的状态是因为这个。 连忙说:“那辞玉哥你快去,我在化妆间等你。” 温辞玉:“好。” 温辞玉快步走了,宋琏目送着温辞玉的背影远远走进电梯,怔了怔,忽然意识到洗手间其实一楼也有啊。 他刚想要提醒,温辞玉已经走进了电梯。 宋琏有点无奈,只能转身先去卸妆。 但走到一半,鬼使神差地,宋琏又朝电梯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一眼,他刚好酒看到温辞玉进的那间电梯上面的数字停在“3”。 宋琏:? 温辞玉去三楼做什么,那不是公司的办公封闭楼层么?他本来以为温辞玉会去二楼休息室那一层上洗手间的。 一股奇怪的情绪从心头涌起。 宋琏的第六感敏锐地告诉他温辞玉可能是去见什么人。 但想了想,宋琏觉得也许温辞玉的朋友是这个公司的人,只是不方便让他知道呢? 还是等温辞玉回来再说吧。 到这,宋琏还是对温辞玉没有任何多余的怀疑。 · 温辞玉抵达三楼时才发现偌大的三楼都被清空了。 307会议室就在走廊最里面,门半掩着,却也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温辞玉不自觉放缓了脚步,慢慢走了过去。 走到门前,温辞玉先喊了一声“顾总”。 又是无人应答。 温辞玉迟疑了一下,稍微往前走了一步,朝里看了一眼。 然而往里一看,温辞玉却愕然了。 空荡荡的会议室,哪里有人? 就当温辞玉以为自己走错了门,想要退出去再看的时候,一条修长的手臂忽然从他身后伸了出来,将他一把搂入怀中—— 温辞玉:! 温辞玉先是惊吓,但等他稍微回过神来,感受到身后熟悉的温热怀抱,再嗅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雅玉兰花香气,一股十分异样的情绪就从他心底悄悄涌起…… “顾总。”温辞玉轻声道。 辜行宴什么话也没说,侧过头就在温辞玉清润光洁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 “唱得很好,刚才我就想这么做了,一直忍到现在。” 辜行宴这话不带丝毫狎昵之意,却让温辞玉脸颊微微发烫。 不光是因为不好意思,还有很多复杂的情绪掺杂其中。 诸如感激以及一种很微妙的淡淡欣慰…… 可辜行宴这次并没有拥抱温辞玉太久,就轻轻放开了他,走到一旁。 温辞玉怔了一下,下意识看过去。 然后,他就看到辜行宴拿着刚才那束漂亮洁白的玉兰花朝他走了过来。 辜行宴这会摘下了墨镜,一身烟灰色西装,优雅低调又俊美,拿着玉兰花朝温辞玉走过来的时候,温辞玉再次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花,就挑了觉得最适合你的。恭喜你表演顺利。” 深邃狭长的眸子里的浸着一点淡淡的笑意,就这么凝视着眼前的温辞玉。 这一刹那,温辞玉在男人那双寒玉一般的眸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洁白无瑕,宛如一个脱俗的精灵。 没有一丝不完美。 温辞玉心尖轻轻颤了颤,终于伸手接过那束玉兰花,低下头,鼻尖轻轻抵在花束上。 低声说:“谢谢您,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 偌大的会议室又安静了下来。 温辞玉这会还微微沉浸在收到花束的喜悦中,但他嗅了一会花香,忽然感受到什么,忍不住又再次抬起头,看向眼前的辜行宴。 目光微动,温辞玉望着面前静静注视着他的辜行宴,迟疑了一下,低声问:“顾总,还有话对我说么?” 辜行宴就等温辞玉这句话。 这会他淡淡一笑:“既然喜欢这花,那——” “可不可以给我一点奖励?” 温辞玉彻底怔住了。 他脑中其实已经预想了许多辜行宴可能同他提的条件,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可万万没料到辜行宴会这么说。 ——可不可以给我一点奖励? 这一点都不像是辜行宴会说出来的话。 所以温辞玉在辜行宴面前都没有掩饰自己的惊讶,他清润的双眸不自觉微微睁大了。 辜行宴看着的温辞玉的表情,早在预料之中,眸色微深,反而又走进了一步,问:“可以吗?” 温辞玉捧着玉兰花,看着走到他面前的辜行宴那狭长双眸中隐忍滚动的灼灼情绪,忽然间,就明白了什么。 下一秒,鬼使神差的,温辞玉低声说:“可以。” 然后他就主动仰起头,很缓慢地凑上去,轻轻吻上了辜行宴的薄唇。 期间,温辞玉纤长的羽睫一直因为紧张在颤动不止。 但他却没有停下这个吻。 两人的唇静静贴着,都能嗅到彼此呼吸间淡淡的香水气息,无比纯爱的一个吻。 最终,还是辜行宴忍不住了,他伸出手,先将温辞玉狠狠揽进怀中,然后便抬手扣住温辞玉修长白皙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 温辞玉猝不及防,怀中的玉兰花束也坠落在地。 辜行宴的吻无比滚烫炙热,如同火山喷发,汹涌的情绪随着他的吻流淌而出,将温辞玉整个人笼罩其中,挣扎不得。 温辞玉柔嫩薄红的唇被他带着一点恶意地轻轻吮咬,恣意又凶狠地掠夺。 直到上面出现湿润的水色,也变得愈发嫣红,他才略显餍足,开始放缓了亲吻的速度,一点点慢慢品尝起来。 中途,辜行宴还伸手摘掉了温辞玉碍事的眼镜,却没有随手抛掉,而是轻轻别在了自己西装上衣的口袋上。 辜行宴这个举动,让温辞玉再没有任何挣扎,甚至还会伸手轻轻抓住辜行宴西服上的扣子,在这狂风骤雨的吻中找一个支撑点…… · 宋琏在一楼卸完了妆,又等了五分钟都没有等到温辞玉回来。 再想起刚才那个诡异的三楼,宋琏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收起手机,沉着脸按动电梯上了三楼。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宋琏也惊讶了一下。 他当然也发现整个三楼都完全没人的诡异事实。 太奇怪了…… 宋琏心头疑虑丛生,四处看了一眼,一下子就看到了那微微开着门的307号会议室。 从他的位置,看不到辜行宴和温辞玉的身影,但却能看到坠落在地的那一束玉兰花。 修长的眉头微微皱了皱,宋琏没有出声也没有打电话,就这么不动声色地走了过去。 而离307越近,宋琏心头那种莫名的不安感就越重。 终于,宋琏停住了脚步。 在停住脚步的那一刻,他瞳孔也狠狠收缩。 此时,看着门旁两个拥吻在一起的身影,宋琏只觉魂飞天外。 一时间都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 而温辞玉背对着门,完全看不到宋琏。 他那向来黑亮如玉的漂亮双眸,这会因为亲吻蒙上了一层细细的水雾,眼尾泛着一点绯然的色泽。 雪白的肌肤上红晕蔓延,薄唇水光嫣红,勾人心魄。 宋琏彻底石化在原地,完全失了神。 等宋琏稍微回过神来的时候,一股可疑的淡红也爬上了他的脸颊。 他不觉攥了拳,眸中也燃起一点怒火。 这个男人居然敢在这种地方对温辞玉做这种事! 他了解温辞玉,知道温辞玉是个很坦诚的人,可这个人却哄骗温辞玉隐瞒恋爱事实,还在这种这么危险的半公共场合同温辞玉接吻,分明就是没把温辞玉放在心上! 想着,宋琏忍不住就想走上前去。 可就在这一秒,正同温辞玉亲吻的辜行宴忽然抬起眼帘,朝他的方向淡淡看了过来。 那狭长深邃的凤眸只露出了一只,里面却藏着令人背后生寒的冰冷。 【滚】 宋琏认出了辜行宴无声的唇形,同时又被辜行宴摄人沉冷的目光激得心头一跳,他竟是不自觉退后了一步。 等宋琏回过神来,心头不由得生出一丝不忿。 可就在这时,他遥遥看到辜行宴怀中的温辞玉仰起脸,嗓音带着一丝诧异,沙哑轻柔地道:“怎么了?” 宋琏心头一紧。 可这时,方才对他露出那样冷冽可怖眼神的男人却轻轻垂下眼,十分温和地同温辞玉笑了笑:“没什么,好像有人过来了。” 温辞玉:? 几乎是同时,辜行宴把会议室的门往外一推。 那扇门当着宋琏的面“砰”一声关上。 宋琏:…… 一时间,宋琏进退两难。 最终,他回忆起方才温辞玉那个柔和的嗓音,还是默默咬了一下牙,转身离开了。 他不想让温辞玉太难堪,但这件事,他一定会查清楚,然后找那个男人算账。 · 会议室内。 门关上后,温辞玉回过神来,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了,忍不住就轻轻推了一下辜行宴的胸口。 辜行宴并没松开他,只低声道:“放心,这一层的员工已经都走了,就算是无意间过来的我也能发现。再陪我呆一会吧。” 温辞玉无奈:“可我已经来得太久了,不能让我朋友一直等我。” 不然宋琏会怀疑的。 辜行宴听到温辞玉这句话,一下子就想起方才宋琏那愤怒凶狠如小兽一般的目光。 在温辞玉看不到的地方,他眸中浮出一丝冷光。 但短暂地沉默了片刻,他什么多余的话也没说,只轻轻放开了搂着温辞玉腰的手:“好,那你先去,我在家等你。” 温辞玉本来松了口气,但听到最后半句,又有些微赧然。 不过他现在已经比之前好多了。 这次他丝毫没有红脸,只低头迅速整理了一下衣服,就抬头看向辜行宴:“那顾总,我先走了。” 温辞玉的眸光清润澄澈,始终是那么让人心动。 辜行宴不觉微笑:“去吧。” 第13章 温润男配觉醒了13 温辞玉转身就走。 可没走出两步,又被辜行宴叫住了。 温辞玉微微一怔,有些不解地回头,就见到辜行宴把他的眼镜从西装口袋上摘了下来。 温辞玉赧然,正想道谢,辜行宴已经走了过来,什么话也没说,就十分温柔细致地抬手将眼镜给他戴上了。 期间,略带薄茧的修长手指轻轻拂过温辞玉耳畔,又让温辞玉肌肤略略紧绷了一下。 “好了,下次别这么粗心。” 温辞玉薄唇微抿,半晌,他忍住脸上的发烧,再次说了一声“谢谢”,便扭头快步走了。 辜行宴注视着那个修长雪白的背影,眸色愈发深邃,志在必得。 · 温辞玉下到一楼的时候,宋琏正坐在化妆间里等他,妆都卸完了,一张脸素净无比却依旧精致白皙。 这会化妆间里人都快走完了,温辞玉知道自己让宋琏等得久了,很是不好意思,连忙就走过来对宋琏道歉。 宋琏没露出什么异样的表情,反而笑了笑说:“化妆师有事走了,我让她留了点卸妆工具给我,我给辞玉哥你卸妆吧。” 温辞玉怔了一下,就低声说:“好,那就麻烦琏琏你了。” 宋琏神色很平静地笑了一下:“不麻烦。” 宋琏这个笑容总让温辞玉觉得有点奇怪——平时宋琏的笑意总是特别明朗灿烂的,这会这个笑却有点像是藏了什么东西。 可只是一个笑,也不能说明什么,温辞玉没太细想。 宋琏让温辞玉在镜子前坐下,就拿了卸妆巾和眼唇卸妆液来给温辞玉卸妆。 温辞玉的妆画的不浓,但也是全套,宋琏一边用棉片浸湿眼唇卸妆液给温辞玉覆在眼皮上,一边就用卸妆巾给温辞玉细致地擦脸。 他动作很轻柔,触碰着温辞玉脸部光洁细腻的肌肤,一点都不疼。 温辞玉被宋琏这么周到地服务着,很是有点不好意思。 有点想说他也可以自己来,但宋琏太专注了,他倒是不好开口打岔了。 眼看,温辞玉的眼妆卸完了,打底几乎也卸了干净,宋琏这会侧头扔掉手中用脏的卸妆巾,忽然就看着镜子里的温辞玉笑道:“辞玉哥,今晚我请你吃学校旁边那家小火锅好不好?吃完了你陪我散会步,我们好久都没有单独聊天了。” 温辞玉愣住了。 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宋琏。 宋琏看着温辞玉露出的表情,一颗心不觉沉了沉,面上却依旧淡笑着说:“或者不吃小火锅,我买点零食我们去情人坡那边坐一坐,那边晚上凉快,而且没蚊子。” 见温辞玉还是迟疑,宋琏不经意间又道:“不过辞玉哥你要是有别的安排就算了——你应该没有别的安排吧?” 宋琏这句话讲出来,温辞玉拒绝的话即便到了唇边也彻底说不出口了。 沉默半晌,温辞玉:“好,那等会我们去情人坡那里坐一会吧。” 宋琏眉眼间原本藏着的一丝淡淡阴霾在温辞玉这句话说出来的一瞬间骤然消散。 他的唇角不觉浅浅弯起一丝。 这样就好了,只要温辞玉不同那个男人出去过夜,他应该还能把温辞玉掰回正轨。 · 卸完妆后,温辞玉和宋琏就坐上了回学校的出租车。 明明已经答应了辜行宴,这会半路他却要放辜行宴鸽子,温辞玉心头沉沉,真不知道该怎么对辜行宴解释。 可他又不能拒绝宋琏——即便拒绝,他们也是要一起回寝室的。 而且他总觉得,宋琏好像已经有点怀疑他了…… 想着,温辞玉忍不住就看了一眼坐在他身侧的宋琏。 漆黑的出租车里,宋琏正打开手机刷着这次直播的回放,频繁刷着他们那一段的回放,屏幕的光芒照在他脸上,照出一片很自然的微笑。 温辞玉没看出什么,只好收回眼。 沉吟片刻,他默默掏出手机,开始给辜行宴编辑道歉的短信。 却完全没发现,就在他掏出手机的那一刻,一旁的宋琏目光就悄悄看了过来。 不过角度问题,宋琏并不能看到温辞玉的手机屏幕。 温辞玉编辑好了道歉短信,又犹豫了好一会才发回去。 发完短信,温辞玉把手机扣下来,默默在心中叹了口气。 以辜行宴的性格,他不知道辜行宴这次会生多大的气。 毕竟辜行宴这次已经很体贴他了。 他这一点焦虑无奈的神色被一旁的宋琏尽收眼底,宋琏眸光暗了暗,忽然就伸手拉了一下温辞玉的袖口。 温辞玉回过神来,有些诧异地道:“怎么了琏琏?” 宋琏这会就把微博直播回放下面的评论指给温辞玉看。 温辞玉看了一眼。 热评第一条是@小狗菠萝包:啊啊啊啊竹马竹马好配哦!温辞玉和宋琏szd! 温辞玉静了一秒,有点疑惑地问:“szd是什么意思?” 宋琏哑然,旋即他又笑笑说:“没什么,一个网络热词,说我们俩关系很好的意思。” 温辞玉点了点头。 恰好就在这时,他扣在一旁的手机响了一声。 短暂的沉默后。 温辞玉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睫,说:“我看了一眼消息。” 就把手机拿了起来,侧到一旁,才解锁去看屏幕。 手机屏幕亮起的那一刻,温辞玉的心跳不知觉就快了几分——他很少有这样的感受。 不是害怕,是一种很微妙的紧张。 一种不太希望辜行宴生气的紧张。 但等温辞玉划开屏幕,看到那条短信的内容时,他忽然又怔住了。 短信内容很短,只有七个字。 【没关系,早点休息。】 这一刹,温辞玉心头那种微微的不知所措的紧张感骤然就消失了,变成了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同时又有一股暖流悄然涌起。 最终,温辞玉一点点抿了唇,然后他就很认真地点开对话框,给辜行宴回复了回去。 【谢谢您,您也早点休息。】 辜行宴并没有秒回,但温辞玉的心已经平静了下来,所有焦虑和不适都不存在了。 他默默笑了一下,想着:一会可以跟宋琏好好去吃小火锅了。 浑然没觉察到旁边宋琏已经有些晦暗的眼神。 · 宋琏这边心里还有一种微妙的情绪不停翻涌,温辞玉却已经放下手机,微笑着看了过来。 “我想了想,还是我请你去吃火锅吧,你这段时间都吃得太清淡了。应该吃点好的才行。” 看着温辞玉那温和坦然的笑意,宋琏诧异了一瞬,不觉也笑了。 然后他什么也没多说,只道:“好,那我要吃牛蛙锅。” 温辞玉淡笑:“好。” 宋琏:“我还想喝瑞幸的杨梅瑞纳冰。” 温辞玉掏出手机:“现在就给你点。” 宋琏彻底舒服了,这会他看着一旁温辞玉垂着长睫,认真给他在小程序上下单冰沙的样子,忍不住就想:温辞玉果然还是最在意他们之间的感情。 谈恋爱什么的,也影响不了温辞玉。 这样就好。 · 这一顿牛蛙锅两人都吃得很开心,中途宋琏并没有太试探关于温辞玉对象的事情,只是很顺口地提了一句。 温辞玉回答得滴水不漏,宋琏稍微有点失望。 但说实话,今晚的气氛实在太好,宋琏不太忍心破坏,所以到这,他也没有再继续试探下去。 改天吧,他想。 吃完东西,宋琏又主动把温辞玉送到他宿舍楼下,才自己回了本科宿舍。 明知这个行为有点多此一举,可宋琏还是这么做了。 但宋琏根本没想到,温辞玉这边刚刚抵达宿舍,就接到了辜行宴的电话。 温辞玉吃火锅出了一身汗,回来就准备洗澡,可他刚拿上衣服,放下桌子上的手机就响了。 温辞玉第一反应是宋琏,就随手拿了起来。 但等他看清来电显示后,瞳孔不觉微微一缩,下一秒,他也说不出是什么心情,立刻就点了接听。 辜行宴一如既往的磁性清冷的嗓音从听筒里传来。 他问:“到宿舍了么?” 温辞玉抿了一下唇,默默看了一眼秦阳的床位。 发现秦阳正在看书,并没有注意到他,就捂着听筒小心地低声道:“已经到了,您怎么这么晚还打电话给我?” 辜行宴:“你打开窗户,往下看。” 温辞玉先是一愣,接着心口便狠狠一跳,他几乎是立刻就快步走到宿舍阳台上朝外看去。 只一眼,温辞玉就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一身灰色运动装,戴着墨镜的辜行宴立在他宿舍楼下,正朝他举起手机示意了一下。 温辞玉心脏跳得更快了。 他这会不自觉握紧了放在耳畔的手机,嗓音有些微微沙哑地说:“您……等我一下,我马上下来。” 辜行宴淡笑:“快点。” 温辞玉嘴唇微微有些干燥地“嗯”了一声,转身就拿着手机出了门。 在他急急推门出去的那一秒,本来坐在自己位置上看书的秦阳却忽然朝他的方向看了过来。 但秦阳只看了一会那关上的宿舍门,又收回了眼,并没露出太多的表情。 · 温辞玉一路小跑来到宿舍楼下时,辜行宴已经站到了不远处角落里一棵茂密的大树下。 大树的阴影很浓密,如果不是温辞玉仔细看,他都差点没找到辜行宴。 温辞玉放缓了步子,默默走了过去。 辜行宴就这么站在大树的阴影下等着他。 等到温辞玉走到近前,他才微笑着开口:“来得好快。” 温辞玉步子一顿,心情有些不上不下地微妙,然后他就迟疑着低声问:“您怎么会这个时候来?是有什么事么?” 辜行宴看了片刻温辞玉因为一口气跑下楼而微微泛着潮红的脸颊,轻轻勾了一下唇角,语气十分平静地道:“想你想得睡不着,就来了。” 太过直白的调戏了。 一刹那,温辞玉耳根和脸颊都直接烧了起来,滚烫绯红一片。 辜行宴却在这时又收回眼,说:“走吧,陪我散散步,给你带了东西。” 温辞玉:“好……” 辜行宴带着温辞玉,从宿舍楼这边一条灯不是很多的小路走,这条路暗暗的,而且十分安静,阴凉的风从四面吹来,气氛微妙。 温辞玉默默跟在辜行宴身旁,辜行宴就跟他保持着两步远的距离,这会手还一直插在口袋里,并没有拿出来。 走了一小段路,温辞玉终于觉得有点不对,忍不住就低声提醒:“顾总,从这边走的话会远一点,而且灯太暗了,看不清。” 辜行宴终于回过眼看他。 隔着墨镜,温辞玉看不到辜行宴的表情,却莫名感受到了一种十分微妙的情绪。 他不自觉停下了步子,辜行宴也同时停下了。 四目相对。 半晌,辜行宴道:“你不是不希望同学朋友知道我跟你的关系么?” 温辞玉怔住了,下一秒,他清润平静的眸子不觉一点点睁大了。 一股莫名的滋味悄然涌上心头。 许久,温辞玉垂下眼,然后他就神色复杂且十分愧疚地说:“您其实……没必要这么在意我的想法的。” “这样对您太不公平了。” 辜行宴静了一瞬,莞尔:“你这句话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在心疼我?” 温辞玉:…… 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还是辜行宴再次打破了这有些尴尬的沉默——他把手从运动服的口袋里拿了出来,朝温辞玉伸了过去。 “嗯?” 听到声音温辞玉下意识抬起眼,就看到了辜行宴那只修长骨感的大手伸到了他面前。 温辞玉静了片刻,什么话也没说,也伸出了手,轻轻握住了辜行宴的手。 双手交握,一个微凉且细腻如玉,一个掌心略带薄茧却十分滚烫。 辜行宴拉着温辞玉的手,默默在小路上走。 温辞玉被辜行宴这么牵着,一时间反而平静了下来,他在这一刻诧异地就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害怕跟辜行宴牵着手会被人发现…… 太奇怪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辜行宴这时看了有些出神的温辞玉一眼,忽然道:“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温辞玉有些茫然地回过神来:“啊?” 辜行宴示意了一下两人交握的手,就微微笑道:“我们俩这样,像不像偷情?” 温辞玉:…… 薄唇微微抿起,他有点接不上辜行宴的脑回路了。 偏偏辜行宴还要道:“不过我喜欢,这样更刺激。” 第14章 温润男配觉醒了14 温辞玉垂下眼,彻底无奈了。 不过他这次脸没有红——说起来很奇怪,他现在已经能分得清辜行宴到底是嘴炮,还是真的有其他更深层次的意图。 就像现在,辜行宴嘴上说着“刺激”,却只轻轻握着他的手,悠闲地往前走。 并没有一点别样的意图。 两人安静走了一会,终于从这条小路走了出去,不远处就是学校的大门。 温辞玉看到大门,迟疑了一下——他有点拿不准辜行宴会不会带他走。 如果这个时候他夜不归宿也太奇怪了,秦阳肯定会怀疑的。 偏偏辜行宴还在这时看了过来,说:“给你带的东西在车上,正好我们上去说会话,车上有空调,凉快。” 语气太自然,温辞玉根本无法拒绝。 而且今晚温辞玉已经拒绝过辜行宴一次了,他不想再拒绝辜行宴第二次。 所以最终,他什么话也没说,只轻轻点了一下头:“嗯。” 辜行宴微微一笑。 · 辜行宴的车停在校门外不远处的树下,这会已经快十一点了,校门口没什么人,十分安静。 两人上了车,辜行宴升起车窗,打开空调,就从后排的座椅上拿出了两样东西。 一个是知名酒店的保温桶,打开之后,里面是温热的冰糖燕窝炖雪梨。 另外还有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 温辞玉惊讶了一下。 辜行宴语气很是随意地解释:“本来准备晚会完了就给你的,没凑巧。” 温辞玉静了一秒,忍不住就看向辜行宴,问:“您回家了么?” 辜行宴看着温辞玉那双漂亮中带着一丝愧疚的眸子,觉察出温辞玉的心思,淡淡一笑,就说:“当然回去了。不然怎么换的衣服?” “本来也是打算明天把礼物给你的,但后来想了想,这炖品我也不爱吃,不想浪费,所以就还是给你送来了。” 辜行宴解释得很随意,温辞玉倒也信了,可依旧很感动。 这会他默默接过保温桶,低声说:“谢谢您。” 辜行宴:“还跟我客套?” 温辞玉不觉赧然,但很快,他又淡淡一笑,看向辜行宴:“那我先吃了?” 辜行宴看着温辞玉这个笑容,不觉也笑了:“快吃吧。” 温辞玉就捧着保温桶,慢慢吃了起来。 温辞玉吃东西的时候模样十分安静优雅,垂着眼,一直细致认真地吃,也不会发出声音。偶尔薄唇会被润湿,散发出一点漂亮的光泽。 辜行宴在一旁静静看了片刻这样的温辞玉,忽然就收回眼去,顺手打开了车上的音乐播放器。 低沉悦耳的爵士乐缓缓在车中萦绕,配着不那么亮的车灯,莫名营造出一种十分浪漫安静的氛围。 这一份炖品量有点大,温辞玉吃了一半就有点吃力,辜行宴早就看了出来,这会不动声色地就问道:“好吃么?” 温辞玉微怔,默默点头。 辜行宴笑了:“让我尝尝。” 温辞玉不疑有他,立刻就低头去找新的餐具,但并没找到。 他正有点纠结的时候,辜行宴就已经伸手,一把将保温桶从他怀里拿走了。 温辞玉诧异。 辜行宴拿过保温桶,就道:“你去拆礼物吧,剩下的我吃完。” 温辞玉:…… 拗不过辜行宴,温辞玉只好扭头去一旁拿礼物来拆。 礼物盒子不算特别大,但温辞玉一拿到手里就发现这东西非常沉,他诧异了一瞬,一点点打开。 很快,一个极为漂亮的高级定制话筒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这个话筒通体是一种十分润泽闪亮的湖蓝色,上面还有温辞玉的英文名“Wayne”。 温辞玉也不知道辜行宴什么时候知道他的英文名的,不过看到这么一个漂亮又高级的话筒,他着实被震撼了一下。 一股莫名的暖流从他心底涌起。 捧着盒子,他好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在这一刻,温辞玉几乎可以确信,辜行宴是对他用了心的…… 辜行宴手里拿着保温桶,却一直看着温辞玉的表情,看了一会,他适时地就问:“喜欢么?” 温辞玉回过神来,看向辜行宴。 四目相对,良久,温辞玉垂下眼,很淡很真心地笑了。 他低声说:“很喜欢。” 并没有惶恐或者拒绝的意思。 辜行宴看着温辞玉这时的笑意,就知道,今晚的一切都没有白费。 眸光微动,辜行宴忽然说:“既然喜欢,那——” 温辞玉默默抬眼。 这时,他就从辜行宴那狭长深邃的眸子里看到了温柔、期待等诸多细微的情绪。 短暂的沉默后,温辞玉凑上前去,抚上辜行宴俊美的侧脸,主动在辜行宴的唇上轻轻印下了一个吻。 这一刻,温辞玉脑子里没有任何多余的念头。 无论辜行宴是不是要跟他玩恋爱游戏,无论这个游戏会不会在一年后结束。 至少现在,温辞玉知道自己是开心的…… 果然,温辞玉这个浅淡的吻刚刚贴上去,辜行宴立刻就闭上了眼,一把将他搂住,用力恣意地吻了回来。 微黄的灯光静静照在他们俩身上,爵士乐如同丝绸一般在密闭的车内流淌,无比浪漫又私密的氛围…… 两人刚刚都吃了冰糖燕窝炖雪梨,这个吻也是甜蜜且润泽的。 辜行宴滚烫的舌尖在温辞玉口腔中扫荡而过,用力地去汲取那柔嫩的唇间每一分甜意,恨不得将人直接吞入腹中。 就这样,被恣意亲吻了片刻,温辞玉脸颊因为缺氧微微有些红,忍不住就推着辜行宴的胸口,松开了一点唇,抵着辜行宴的鼻尖轻轻喘息。 辜行宴这会就抚着温辞玉的脸,一点点摩挲着那细腻如玉的肌肤,看着温辞玉轻轻颤动的长睫,低声笑道:“一回生二回熟,你这次熟练多了。” 温辞玉:…… 但静了一会,温辞玉又默默抬眼,轻声问:“要……回去么?” 辜行宴:? 不过看了片刻温辞玉柔和清润的眸子,辜行宴并没有在里面看到太过情动的信息。 但,却有一种十分包容的温润。 辜行宴稍微一想就知道了此刻温辞玉脑子中的想法。 所以,他静了片刻,只默默摇了摇头。 在温辞玉诧异的目光中,他微笑:“再陪我呆一会,我送你回寝室。” 温辞玉怔住了。 他本来还想多问,可在看到辜行宴微笑的眼神时,他仿佛又明白了什么。 许久,温辞玉轻声说:“好。” · 这天,温辞玉到了关寝的最后一刻才回了寝室。 秦阳已经休息了。 温辞玉怀揣着一点温柔甜蜜的小心思默默洗澡,也上了床。 睡觉前最后一刻,他却收到了来自辜行宴的一条短信。 【还有一样礼物,没办法直接给你,不过你很快就会收到了。晚安。】 温辞玉躺在床上,看着这条短信,怔了一秒,什么也没多问,只默默回复。 【好,晚安。】 【乖。】 温辞玉看着屏幕上的那一个短短的字符,再次微微红了脸。 这一夜,是温辞玉这段时间睡得最安稳的一夜。 而第二天,温辞玉就知道辜行宴说的礼物是什么了。 因为宋琏在中午时分就兴奋地给他打来电话说自己昨晚的表演被华天的金牌经纪人看中了。 那个经纪人想签他。 温辞玉听到宋琏这个消息,并没有太惊讶,只有一种淡淡暖流涌上心头。 然后他就说:“恭喜你啊琏琏,改天我给你庆祝。” 宋琏听出温辞玉语气的平静,有点讶异,好在温辞玉向来性子都比较温柔,他也没太怀疑,就道:“经纪人约我下午面试,辞玉哥你下午有空么?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不能陪我去现场啊?我有点紧张。” 温辞玉沉默了一瞬,罕见地拒绝了宋琏的请求。 毕竟这件事是辜行宴的安排,他总觉得自己要是去了,不太好。 宋琏没想到温辞玉会拒绝他,一时间有点失落。 但他也没有太过强求温辞玉,又说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宋琏不知道的是,在他挂断电话的那一刻,电话对面的温辞玉几乎是立刻就拨通了辜行宴的电话。 电话响了三声,辜行宴接听了。 他嗓音十分平静:“怎么了?” 温辞玉听到辜行宴这分辨不出语气的嗓音,稍稍有点忐忑,但最终,他还是鼓起勇气问:“您……今晚回家么?” 辜行宴:“当然回家。” 温辞玉:“好。” 辜行宴静了一秒,笑了一下:“是有什么惊喜等着我么?” 温辞玉脸上微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不过,他最终还是低声说:“晚上我会在家,您回来就好了。” 辜行宴:“好,那我一定早点回来。” 温辞玉握着手机,抿了一下唇:“嗯。” 电话挂断,辜行宴扭头看向一旁已经石化的金牌经纪人和董秘,心情不错地抬手拿过面前那份合同,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道:“多给宋琏安排几个活动,尽量把他这一年的行程排到最满,知道么?” 金牌经纪人和董秘对视一眼,回过神来,连忙拼命点头。 辜行宴抬手把合同递给了经纪人,又对董秘说:“下午四点的会提前一点,晚上我要早点回家。” 董秘立刻说:“好的,我这就去安排。” 辜行宴又轻轻示意了一下,两人会意,同时鞠了躬,就离开了董事长办公室。 出门之后,大门关上。董秘和金牌经纪人对视一眼,几乎忍不住同时低声道:“这宋琏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第15章 温润男配觉醒了15 金牌经纪人名叫Lina,她思索了一下,忽然说:“你觉得是不是老辜董一直催辜董结婚,辜董才找了个干净又年轻漂亮的应付家里啊?” 董秘怔了怔,诧异:“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辜董现在手里的股份已经够多了啊,没必要再听老辜董的。” Lina不以为意:“毕竟是父子关系啊,血浓于水。辜董虽然从不标榜孝顺,但对老辜董也很好。总不至于在这件事上一直忤逆老辜董吧?” 董秘觉得是这个道理,忍不住就笑着看了Lina一眼:“那你可得好好卖力了,说不定这就是未来的董事长夫人呢?” Lina微微一挑眉,不置可否,但她心里已经有决断了。 · 大平层内。 下午,温辞玉采购好了很多食材就早早地回到了大平层,系上围裙,开始准备晚餐。 他想来想去,也没想到很好的感谢辜行宴的方式,买礼物的话,以辜行宴的档次多半也是用不上的。 只能这样了。 毕竟温辞玉曾经因为爱好去学过一段时间的西餐,厨艺还不错。 这算是他除了本专业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精致的白铜锅里炖着番茄牛腩,旁边还有一锅奶油蘑菇浓汤,羊排和作料已经准备好了,另外有鲜嫩的芦笋正准备焯水。 烤箱里是现做的水果蛋挞,芒果、草莓、蓝莓以及榴莲口味的都有,只等着辜行宴回来就能开烤。 温辞玉一直都很享受做菜的过程,但今天他又多了一分异常的期待。 希望辜行宴会喜欢吃他做的菜。 这是他头一次认真想跟一个人去谈恋爱,还是在那种奇妙的前提下。 温辞玉向来是个很理智清醒却又不会害怕迎接美好的人。 他觉得只要辜行宴喜欢他,想跟他谈恋爱,他也想跟辜行宴谈恋爱,这样不就很好了么? 就像做菜,只要好吃就够了,过程如何,其实没必要太在意。 - 而就在温辞玉专心地给辜行宴准备爱心晚餐的时候,宋琏也去了华天,准备签约。 他来的时候按照要求没化妆,素颜白衬衫牛仔裤。坐在接待室里的时候,心里还有点忐忑。 他当然知道华天是业内最强,但华天的合同也分为很多级别,最好的当然是S级的合同,基本公司里的资源全都优先给挑,而且自由度也极高。这种一般都是本身有名气的业内大拿跳槽过来才有的待遇。 其次就是A级,A级合同多半是针对已经比较出名的流量或是年轻演员,还是需要被签的人有一定基本盘。资源仅次于S级。 B级则是中规中矩的合同。 剩下的还有C级,类似于卖身契,而且要求非常严格,多半还有特别长的“塑造期”,公司甚至会要求你整容了再露面。 最差的就是D级,这种会被分配给华天子公司,基本上没多少资源,出道时间也极长。 宋琏的理想是拿到B级合同,如果对方想跟他谈C级合同,条件不算苛刻,他也愿意答应。 毕竟这可是业内第一。 但如果要求他签D级就算了,他还没那么不值钱。 可宋琏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能拿到A级的合同! 经纪人Lina出现时,风风火火还热情洋溢,上来打量了宋琏片刻就笑着把他狠狠夸了一番。 然后取出了合同。 宋琏本以为Lina只是性格才夸他,但当他看到合同的内容和那合同左上角一个明晃晃的“A”字后,他瞳孔不觉微微收缩了一下。 不过Lina在场,宋琏也不好露出太多额外的表情,就认真继续看。 十分钟后,看完合同的宋琏彻底震惊了。 这……这都不能算是A级合同了,可以算得上是A+级的合同。 除了接私活比较限制以外,其他的地方基本跟S级合同没有区别…… Lina察言观色,笑着解释:“是这样的,你也知道我们华天虽然是业内最大,但音乐这块的业务开展得不够大,正好这两年我们董事长准备开发音乐市场,就打算签一批主打音乐市场的新人试水。所以待遇会相对好一些。” 宋琏听完,微怔,倒也释然了。 原来也是试水的。 不过,同样是试水,在华天当试水的新人总比去那些不知名公司好。 于是宋琏没有怎么犹豫,就说:“好,我签。” Lina微笑。 宋琏又确认了一次合同里的各项条款,确认没问题之后,他就拿起笔,在那最后一行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落下最后一笔的那一瞬,宋琏心口仿佛有什么一直压着他的东西“咔嚓”一声碎开了。 宋琏忽然觉得——他的命运改变了。 好奇怪…… 宋琏忍不住就看了一眼自己握笔的手。 然而那只手却一点异样的变化都没有。 宋琏静了片刻,微哂,觉得自己可能是太高兴,出现幻觉了。 并没发觉,此刻在门外有一个修长高大的身影,正静静看着这边。 确认他签完合同,那身影才悄然离去 - 一个小时后,辜行宴驱车到家。 温辞玉这时已经掐着点开始煎羊排了,锅里滋滋直响,让他没听到外面密码门打开的声音。 辜行宴就这么走了过来。 当他站在厨房门口的时候,就看到穿着素白色棉质T恤的温辞玉立在长条的大理石料理台前煎羊排。 一条深蓝色围裙,勾勒出温辞玉清瘦的腰肢,墨色的碎发垂着,遮住一点清润的眉眼,却露出形状较好的侧颜。 辜行宴眸色微深,不动声色地就走了过去。 温辞玉对此一无所觉,仍然在专心煎羊排。 直到辜行宴立在他身后,伸手轻轻环上他的肩头,低声道:“好香啊。” 温辞玉才猛然一惊,回过神来。 好在他手很稳,辜行宴家里的厨具又都很好,这才没翻车。 温辞玉这会眉头皱了皱,罕见地就异常严肃地说:“我正在做菜,您下次不可以这样了,不然锅翻了就麻烦了。” 辜行宴怔了一秒,微微一笑:“对不起,是我打扰到你了。” 温辞玉眸光轻闪,不说话了。 最终,他默默先关了火,就转身去一旁的冰箱里取出了一盘新鲜切好的果盘,递给辜行宴。 “您先去外面吃点水果吧,我马上就做好了。” 辜行宴接过果盘,却并没有听话去外面,反而拈了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送到了温辞玉唇边。 温辞玉:…… 不过看着辜行宴那带笑的狭长眸子,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就着辜行宴的手指吃掉了那颗葡萄。 不经意间,辜行宴的指尖轻轻触碰到温辞玉柔软的唇瓣,带过一点湿润。 温辞玉耳根悄然红了一点,无奈道:“您再这样,我的饭都做不好了。” 辜行宴笑了。 这次他没再纠缠温辞玉,而是拿着果盘,离开了厨房。 温辞玉见状,悄然松了口气,回过眼,继续忙碌。 大约又过了十多分钟,温辞玉终于做完菜,他把羊排和芦笋摆好盘,放上小番茄,切开的柠檬和几株翠绿迷迭香。 看着洁白盘子里漂亮的菜肴,温辞玉不觉微微一笑。 接着他就走到一旁,打算脱下围裙。 可等他刚伸出手打算把围裙系带解开时,辜行宴低沉的嗓音忽然响起。 “等等。” 温辞玉一怔。 下一秒,他就陷入了一个异常熟悉温热的怀中——是辜行宴伸手从后方轻轻搂住了早已肖想已久的清瘦腰肢。 温辞玉面颊不自觉发热,低声道:“顾总……” 辜行宴这会埋首在温辞玉雪白细腻的修长颈项间,轻轻嗅了一下,不觉笑了,然后他就道:“我说一件事,你别笑话我。” 温辞玉微怔,有点好奇地问:“什么事?” 辜行宴眸光动了动,就凑到温辞玉雪白的耳畔,低声说:“看你穿这个围裙,我就很想抱抱你。” 听出辜行宴话里微妙的隐藏意味,温辞玉耳根再次烧红,他垂下眼,正想说还是先去吃饭吧,他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铃声在偌大的厨房里回荡,十分清晰。 温辞玉迟疑了一下,辜行宴却已经道:“没事,接吧,我不会偷听的。” 温辞玉:…… 说是这么说,可离得这么近,辜行宴怎么可能听不到。 但铃声还在持续不断地响着,温辞玉无奈,只好先拿出来看了一眼。 看到屏幕上“宋琏”两个字之后,温辞玉静了片刻,就当着辜行宴的面就这么接听了。 他跟宋琏之间倒是没什么秘密,也不怕辜行宴听到。 全然没看到辜行宴在他头顶看到宋琏的名字时候露出的冷淡眼神。 电话接通,宋琏带着几分喜悦的嗓音很快就从那边传来:“辞玉哥,你家教做完了吗?我跟华天签好合同了,晚上出来吃饭吧。我请客。” 温辞玉没想到宋琏这么快就签好了合同,一时间心头又涌出了几分对辜行宴的感激。 不过他现在在这陪辜行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出去的。 而这时的辜行宴也难得安静,就这么搂着他,丝毫没有任何动作。 于是温辞玉想了想,就很是歉意地对着手机说:“今天不行,今天我有事。” 宋琏有些奇怪:“什么事啊,晚上也没空么?” 温辞玉迟疑了一下,轻声细语道:“是帮一个老朋友的忙,要很晚才能回去——唔!” 温辞玉猛地抿了唇,脸上通红。 辜行宴竟然在这个时候在他腰间的软肉上轻轻捏了一下…… 宋琏听到奇怪的声音立刻就问:“辞玉哥,你怎么了?没事吧?” 温辞玉这时一边握着手机,一边就伸手轻轻去拽辜行宴已经探入他围裙里的手。 辜行宴被他这么一拽,倒是很自然地把手抽了出来。 温辞玉吐出一口气,就低声对宋琏解释道:“没事,是不小心被设备砸到脚了。” 宋琏怔了一下,就说:“那辞玉哥你小心,忙完了再跟我打电话吧。” 温辞玉:“嗯。” 挂了电话,温辞玉再也没忍住,蹙着眉头就用一种极为不开心的眼神看向了辜行宴。 他生气了,真的生气了。 可没想到,辜行宴看到温辞玉这个眼神,眸光深了深,竟是猛地收紧了揽在他腰间的手,然后一把将他抱了起来! 温辞玉:! 温辞玉正想挣扎,下一秒,却被辜行宴抱着放在了料理台上。 他双腿动了动,想要下地,却又被辜行宴按住了双手。 温辞玉愈发有点生气了。 直到,辜行宴按着他的双手,凑过来,语气冷淡地道:“怎么?跟男朋友约会是一件很难以启齿的事么?” 原本还在生气的温辞玉忽然怔住了。 他下意识就默默看向眼前的辜行宴。 四目相对。 温辞玉很快就在辜行宴那狭长漆黑的眸中看到了许多极为隐忍压抑的翻涌情绪。 静了一秒,温辞玉嘴唇动了动,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完全没想过辜行宴是因为这件事生气…… 辜行宴看他这副表情,眸光微沉,忽然道:“你这么迟钝,我真的吃醋了。” 温辞玉:? 还没等温辞玉再做出什么反应,辜行宴便已经欺身而上,将温辞玉用力按在了料理台后面的墙上,然后伸手掐住温辞玉的下巴,用力狠狠吻了上来! 第16章 温润男配觉醒了16 辜行宴这个吻同温辞玉之前感受到的都不一样。 从前辜行宴即便再冲动,也会温柔且尽力克制地对他。 可这次,辜行宴丝毫没有顾虑他,只用力箍着他清瘦的腰,仿佛要把他揉碎在怀中。 逼得温辞玉只能微微仰起头,去接纳辜行宴全部的怒气。 这个吻滚烫灼热,侵略性极强,狠狠咬着温辞玉那柔软的唇,舌尖又用力扫荡过口腔。 仿佛要把温辞玉呼吸的空气都尽数吞噬…… 温辞玉的眼镜被蹭歪了,清润眸中也很快就沁出了一点生理性的泪水。 可通过这个吻,温辞玉却愈发深切地感受到了辜行宴的愤怒和那一丝丝难过。 最终,温辞玉长睫颤了颤,一边摘下眼镜放到一旁,一边却又伸手轻轻抚上了辜行宴的侧脸,闭着眼去轻轻迎合了辜行宴这个狂风骤雨的吻。 他掌心十分细腻柔滑,因为刚做完菜,还是温热的。 就像一块柔软的暖玉一般。 一点点摩挲着辜行宴俊美的侧脸。 这个动作,就像是在安抚一匹发疯的猛兽。 终于,辜行宴的气一点点消了,心情也平复下来。 这会他眸光沉了沉,默默松开了温辞玉。 四目相对。 辜行宴看到了温辞玉嫣红的薄唇上被自己咬出的一块伤口,还在渗血。 可温辞玉却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般,只用一种很担忧的神色默默看着他。 那双漂亮清润的眸子已经红了,却还是那么平静。 看着温辞玉这双干净到极致的眼,辜行宴心头不自觉轻轻颤了颤,下意识便想伸手拭去温辞玉唇上渗出的血珠。 可温辞玉却在这时伸手轻轻搂住了他的脖颈,凑过来,靠在了他的肩头。 辜行宴身体微僵。 然后,温辞玉带着歉意和一丝沙哑的清润嗓音就在他耳畔响起:“今天是我做得不对,您别生气了。” “我没谈过恋爱,不知道该做什么,做得不好,您教我好不好?” 温辞玉的手臂肌肤很细腻,贴在他耳畔说话的嗓音又极为轻柔。 哪怕辜行宴是铁石心肠,这会也该软了。 更别说他本来就有点借题发挥的意思。 于是,心头一热,辜行宴一把托就着温辞玉的腰,将人从料理台上又抱了起来。 温辞玉低呼一声,却也只能默默搂紧了辜行宴的脖颈。 恰好这时,辜行宴看了过来,一双狭长深邃的黑玉眸中光芒深深。 他说:“好了,不翻旧账了。” “一会,先吃饭,再吃你。” 温辞玉脸颊微红,垂着眼睫不说话了。 辜行宴从高处看温辞玉那浓密纤长的眼睫,看了片刻,就忍不住又凑上去,轻轻吻了一下。 这下,那蝶翼般的长睫颤动得更厉害了。 · 吃饭的时候,辜行宴倒是又换了一个人。 他坐姿优雅从容,黑色衬衫袖口挽起,露出精实漂亮的小臂,切羊排的姿态像极了一个绅士。 温辞玉这会正在吃盘子里的芦笋,看着辜行宴切羊排的样子,他忍不住就多看了几眼。 恰好辜行宴抬眼看过来,淡笑:“想看就大大方方地看。” 温辞玉抿了一下唇,反而垂下眼,不好意思再看了。 只不过吃了一会,温辞玉又忍不住抬起头,轻声问:“今天的菜合您的口味么?” 辜行宴闻言,静了一秒,看了一眼盘子里的羊排,笑笑:“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吃羊排。” 温辞玉怔住。 “不过,你做的这个羊排很好吃,我觉得我一定可以吃完。” 温辞玉:…… 然后他就低声道:“您别老是逗我。” 辜行宴:“我这人最不喜欢说假话,也没必要说假话。你觉得呢?” 温辞玉愈发不知道说什么了,半晌,他只能轻轻“嗯”了一声。 不过,吃到最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就逐渐松快了起来。 辜行宴没辜负一点温辞玉的期待,每样菜都吃了不少,就连蛋挞也把所有口味都尝了一遍。 吃到最后,温辞玉都怕他胃撑坏了,想要阻止他。 辜行宴却笑道:“怕什么,一会就可以消食了。” 温辞玉:…… 这人真是……三句话总有一句不正经。 但吃完饭后,辜行宴却罕见地并没有直接去洗澡,反而打开了电视,然后叫温辞玉过来。 温辞玉有点诧异,却还是走了过去。 结果刚走到沙发旁,就被辜行宴一把搂住,按在了沙发里,热情地吻了上来。 温辞玉这时才意识到——辜行宴的癖好似乎同别人有些不同…… 但都到了这个时候,他迟犹豫一下,只能闭眼仰头去顺应辜行宴这个吻了。 眼看着吻了片刻,气氛逐渐热烈,辜行宴整个人几乎要黏在温辞玉身上,这会他一边抚着温辞玉的侧脸亲吻一边就伸手去摸一旁沙发上搭着的大衣外套。 然而摸了一会,辜行宴的动作突然僵住。 他眉头一点点蹙了起来。 怀中的温辞玉这时觉察出不对,露出一点茫然神色,长睫颤了颤,睁开眼。 辜行宴静了片刻,罕见地露出一点无奈的表情:“我记得我在自动贩售机买了,可能是忘记拿了。” 温辞玉一听,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迟疑了一下,低声说:“要不然叫外卖?” 辜行宴沉吟着没答话。 温辞玉这会跟辜行宴紧紧搂在一起,自然能感受到辜行宴有多迫切。 眼看辜行宴不说话,他抿了一下唇,忽然就凑过去伸出了手—— 辜行宴脸色骤然变了。 不过很快,辜行宴喉结动了动,就一把攥住温辞玉的手腕。 在温辞玉诧异的眼神中,他眸光深深,一把将人抱起,就哑声道:“去浴室。” 温辞玉了然,脸颊却不自觉愈发红了一点。 说来奇怪,刚才主动的时候他都没有脸红,这会却脸红了。 不过最终,他还是低头轻轻靠在了辜行宴宽阔的肩头。 这一夜,大平层里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持续了快两个小时…… · 也就在这同一夜,刚同天丞签约的宋琏却做了一个噩梦。 噩梦的内容他记得没有那么清晰,只记得是他跟天丞发生冲突后另外一种极为恐怖的走向。 在梦里,他还奇怪地梦到了一个人。 一个他只见过一面的男人。 那个男人坐在床上,那双眸子依旧是那么狭长深邃,淡淡看着因为下药而变得极为狼狈痛苦的他,放下了一串车钥匙。 “如果我是你,我就立刻开车离开这里,而不是报警找人。” “靠别人,不如靠自己。” 梦里自己是怎么选的,宋琏已经忘了,但他并没有听男人的话。 后面发生的事让宋琏现在回忆起来都觉得异常血腥恐怖。 他死了,温辞玉和秦阳也都因为他的死卷入了无尽的痛苦中…… 然后梦里的他游魂一般,看完了所有人痛苦的一生。 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 可揭开这些血淋淋的事实不提,宋琏唯一记得十分清楚的就是男人最后看他的那个眼神。 那不是一个要帮助人的眼神,没有任何怜悯,全是居高临下的冷漠。 但,也同样没有任何恶意。 仿佛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 就好像,他们现在身处的世界不是一个真实的世界,而是……一个囚笼! 这个意识从宋琏脑海中冒出来的时候,他骤然冒出一身冷汗,然后惊醒了过来。 这会天刚蒙蒙亮,其他室友还在睡觉,宋琏自己一个人在床上木然坐了许久。 把那个梦里的内容翻来覆去想了无数遍。 他越想越觉得……那个梦,才更像多数小明星的现实啊…… 最终,宋琏闭了闭眼,伸手按了一下略显酸涩的鼻头,悄然起身,下了床。 他找出了昨天跟天丞签约的合同,一字一句看了下去,当他最后看到自己在合同下面的落款时,心里忽然又冒出昨天签合同时那个荒谬的想法。 他的命运,已经改变了。 可这如果是真的,那又为什么呢? 男人的那个眼神再次浮现在宋琏脑海,不过这次,却是他在晚会三楼那个会议室看到的那个眼神。 电光石火间,宋琏隐隐约约感受到一些他可能错过的真相…… 他忍不住攥紧了手中的合同。 最终,宋琏深吸一口气,默默掏出手机,给温辞玉发去了一条微信。 【辞玉哥,我很想见你,你什么时候有空,告诉我吧。我请你吃饭。】 · 温辞玉收到宋琏这条微信的时候,他刚把辜行宴送出门。 辜行宴印在他额头上的那个吻还残留着浅浅余温。 所以,他在看到宋琏这条微信的时候并没有想太多。 反而觉得,他也应该跟宋琏见一面。 有些事情,从前他不敢讲,不确定讲。但现在,他觉得,他可以大大方方说出来了。 于是,温辞玉跟宋琏约在了星巴克。 温辞玉抵达星巴克的时候,宋琏已经坐在了窗边,他穿黑色T恤,手上还戴着藏银皮绳,十分别致。 只是,宋琏的情绪仿佛有些不太好,向来开朗的面容上此刻一丝多余的情绪也无,漂亮的桃花眼也有点憔悴。 温辞玉以为宋琏又出了什么事,心头一沉,便快步走了过去。 宋琏听到响动,回头看过来。 四目相对。 宋琏一下子就看到温辞玉嘴唇上那一块暗红色的伤口,他神色顿时微妙了起来。 温辞玉注意到宋琏的眼神,迟疑了一下,反而又坦然了。 这时,他淡淡一笑,就说:“琏琏,我交男朋友了。” 温辞玉那无比明净温和的笑容一下子刺痛了宋琏的眼,宋琏骤然沉默了。 而温辞玉坦然说完这句,倒也不打算再多解释,坐下来,就温和看向宋琏:“琏琏,你有什么事找我,说吧。” 宋琏听到温辞玉这句话,才一点点从自己的情绪里抽回神来。 这时他垂了垂眼,抿了一口咖啡,转化了一下情绪,才慢慢说:“公司给了我几个资源,我选了一个最近最火的选秀综艺,马上就要封闭式进组了。所以提前跟你说一声。” 温辞玉惊讶:“这么快?” 宋琏:“是啊,所以想想还有点不适应和舍不得。” 温辞玉静了片刻,眉头微蹙:“你不是向来不怎么喜欢选秀这种模式么?没有别的好资源可选了?” 宋琏表情平静:“我想通了,我想尽快出名。” 温辞玉诧异。 宋琏这会又看向他,淡淡一笑:“辞玉哥你放心,音乐还是我的最高理想,这一点不会变。” “我只是觉得如果我都没有名气,公司怎么能给我最好的资源?我不能用太天真的想法去看待这个世界,我得接地气一点。” “如果不红,就没法有话语权,更没法维护自己喜欢的东西。” 说到这,宋琏握着杯子的手不自觉默默收紧。 温辞玉敏锐地感受到宋琏的情绪变化,但他并没有想那么多,只以为宋琏还是对天丞的事有阴影。 所以沉默片刻,他任何阻拦的话都没讲,只轻声说:“如果你真的是这么想的,我也支持你。你是成年人了,我相信你能有自己的正确判断。” 宋琏本来还没怎么样,听到温辞玉这句话,心口莫名就是一酸。 但很快,他又拿起杯子,挡了一下眼睛,“嗯”了一声。 温辞玉觉察出宋琏的不对劲,心头有些担忧,正想追问,忽然,宋琏嗓音有些沙哑地问:“他……对你怎么样?” 只一句话,没有任何多余代指,温辞玉就明白了。 短暂的沉默后。 温辞玉很温和地笑了一笑:“他对我很好,很包容我。” “琏琏你放心,我也是成年人了,我知道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宋琏:“好。” 那他就放心了。 · 送宋琏回宿舍后,温辞玉又去了大平层。 这时他收拾了一遍客厅,给辜行宴最喜欢的玉兰花换了水,就坐在沙发上微微发呆。 发了一会呆,温辞玉看着空荡荡的大平层,忽然就忍不住掏出了手机。 给辜行宴发了一条短信。 【顾总,今天我同宋琏见面了。我告诉他,我有男朋友了。】 这条短信有点没头没尾,但温辞玉还是鬼使神差地发了出去。 发完之后,他又有点忐忑。 不知道辜行宴是会开心,还是别的? 不多时,手机叮咚一声,辜行宴的回信来了。 温辞玉几乎是立刻点开。 而在看到屏幕上那行字后,温辞玉静了好一会,握着手机,不觉有些欣慰地淡淡笑了。 他就知道,辜行宴是明白他的。 辜行宴没有问关于任何宋琏或是男朋友的事。 他只回复了这么一句话。 【是不是想我了?今晚我早点回来。】 温辞玉抿了一下唇,认真回复。 【嗯,我等您回来。】 第17章 温润男配觉醒后17 回复完辜行宴之后,温辞玉没有再黏黏糊糊地同辜行宴发短信闲聊。 而是收起手机,从一旁的背包里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打开了微博。 前些天那次颁奖晚会,他的微博也得到了宣传,现在粗粗一看,涨了快两万粉。 温辞玉的微博首页同那些想往明星或是流量方面发展的艺术生不一样,一张自拍都没有,头像也是一张钢琴的照片。 这照片还是他高中参加艺术培训的时候在培训学校的琴房拍的。 那个培训学校在他们市的郊区,是一个独栋别墅改造的,琴房外面是碧绿的大片大片的爬山虎。 正好那是个夏天,温辞玉第一个起床练琴,有光从琴房窗外照进来,照在钢琴上,衬托着窗外如同绿色海浪翻涌一般的爬山虎,异常美好。 温辞玉情不自禁,就拿手机拍了这样一张照片,用做到了他几个社交平台的头像,直到现在。 这会,他凝视着那张照片静静看了片刻,不由得又微微笑了。 这一刻,他又找到了曾经那种宁静且安稳的心情。他觉得自己的未来是充满希望的。 然后,心情莫名轻松的温辞玉就点开评论页和私信看了看。 结果这么一看,温辞玉却怔住了。 因为很多新涌进来的粉丝都在替他和宋琏打抱不平,说他和宋琏被防爆了。 温辞玉:防爆? 宋琏和他都没有签公司,怎么会被防爆? 温辞玉心中狐疑,便认真去了解了一下事情情况,等点进一位粉丝细节详情一看,温辞玉忽然无奈地沉默了。 某人还真是…… 小心眼啊。 原来是当天他跟宋琏合唱的视频被一个磕CP的大站子给转发了,说两人疑似情侣,对视好好磕云云。这个大站子流量很大,连带着温辞玉和宋琏的词条也一下子小小上了个热搜,就引来很多人。 结果第二天,那个大站子就被人投诉到删博了。 而本来直播的视频下面,那些猜测温辞玉和宋琏是情侣的言论也都被举报了,只剩下夸温辞玉作曲和宋琏唱歌的,一片和平。 能做出这种事的,温辞玉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但他也并没有觉得生气——毕竟有些粉丝的行为确实过界了,甚至这会的私信里还有问他是不是暗恋宋琏的。 十分不礼貌。 想到这,温辞玉静了片刻,发了一条微博,并没有艾特宋琏,只是变相澄清了一下。 Wayne温:我和琏琏从小就认识,是很多年的好朋友了,谢谢新粉丝喜欢我们的歌。 既然选择了辜行宴,他也不会太模棱两可,让辜行宴不高兴。 发完澄清之后,温辞玉就不再看微博了,而是打开了自己的工作邮箱。 登陆了工作邮箱后,温辞玉就发觉这次晚会果然还是给他带来了一些能变现的流量。 往常,他几天不登录工作邮箱,可能都没有新邮件。 但这会,竟然多了几百封邮件,都是从他微博挂的联系方式过来的。 不过其中有一大半都不是为了工作来找他的,就是闲聊,打扰。 温辞玉自动筛选掉这些,又把找他作编曲的那些邮件再次筛选了一遍,挑出一些他觉得可接的,认真回复过去。 然后等待对方的回复。 剩下一个下午的时间,他几乎都用来同客户对接了。 说来也神奇,前几天宋琏还有他跟辜行宴的事没有落定的时候,温辞玉并没有心情去理会这些。 但今天,他忽然就想看看了。 因为,好像有一把一直限制着他往前走的锁被打断了,他现在可以恣意奔跑了。 回复了一下午邮件,跟一些客户确认后,温辞玉收到了几万块的定金,有了这些钱,他安全感更足了。 大约快到五点,温辞玉收起了电脑,停止回复。 去冰箱里取出了冰好的酸梅汤和水果,又打开窗户,四面通风,并喷上一点天然香薰。 等待辜行宴回来。 密码门被打开的时候,温辞玉正往门口鞋柜上放上一罐新开的木质香薰。 恰好门打开,温辞玉同进门的辜行宴四目相对。 两人几乎在同一刻,露出一点淡淡的笑容。 温辞玉默默放下了手中的香薰迎了上去。 辜行宴顺势搂住了他,亲了一下他的额头,就问:“今天一个人在家,无聊么?” 温辞玉想了想,道:“有一点,不过我下午看书了。” 辜行宴笑了,目光微动,他一边揽着温辞玉往里走一边就道:“不然给你买只宠物?我不在的时候也好陪你。” 温辞玉静了一瞬,摇摇头:“我没有那么喜欢宠物。” 辜行宴讶异了一秒,倒也没多问,只道:“那就算了。” 进屋之后,温辞玉给辜行宴倒了自制的酸梅汤,辜行宴喝了一口,觉得味道很好,忍不住多喝了几杯。 温辞玉怕他喝多了胃不舒服,就按着他的手不让他多喝。 辜行宴这会那点调戏人的性格又出现了,反而一把抓住温辞玉的手,让温辞玉亲他。 温辞玉拗不过他,无奈,只能凑过去亲了他一下。 辜行宴这才满足地放下了杯子。 期间,温辞玉一直观察着辜行宴的状态,发现辜行宴很是平静,并没有提到微博上的事,不觉微微有些失落。 看来辜行宴是没有看他的微博啊…… 不过人都在眼前了,温辞玉倒很快又把那些多余的事抛在了脑后。 · 吃完饭,两人一起去浴室里泡了个澡,黏黏糊糊的。 出来的时候温辞玉雪白的脖颈上明显多了几点鲜红的痕迹,眼尾潮红,同平时的清润温和完全是两幅样子。 辜行宴最喜欢温辞玉这副模样,这会两人躺在床上,他忍不住就埋头在温辞玉细嫩的脖颈边去嗅那上面传来的柔和的清雅香气。 温辞玉就靠在他怀里,安静地不说话。 辜行宴自顾自抱了温辞玉一会,发觉温辞玉没什么反馈,他眸光沉了沉,就有点不高兴了。 不过辜行宴现在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强势了,所以静了片刻,他只问:“明年你就要毕业了,有什么打算么?” 温辞玉听到辜行宴这句话,终于从神游中略略回过神来,他看了辜行宴一眼,默默笑笑:“暂时还没有特别的打算,应该会投简历上班吧。” 辜行宴眉头微蹙。 不过他也知道温辞玉的性格,如果这个时候提出要帮温辞玉解决工作问题,温辞玉肯定会觉得欠他的,对他的态度就会特别谨慎。 他不希望这样。 所以,静了片刻,辜行宴道:“好啊,到时候如果有需要,我帮你改简历。” 温辞玉诧异地看了辜行宴一眼。 辜行宴见到温辞玉这个眼神,反而笑了笑,又道:“如果你想去国外的音乐公司,我还可以帮你写全英文简历。” 温辞玉:“可我的英语不太好。” 辜行宴:“那也可以学,我帮你报班。” 温辞玉无奈:“真的不用了。” 辜行宴静默片刻,这会他忽然淡淡叹了口气,搂紧了一点怀中的温辞玉,低声道:“我就是想为你做点事,你就这么跟我见外?” 温辞玉怔然。 一股暖流悄然从他心中涌起。 过了许久,温辞玉轻轻抿了一下唇,回头看向辜行宴那双狭长深邃的眸子:“其实我现在什么都有了,我很满足,不需要您替我担心。” 辜行宴佯怒蹙眉:“说这些话,你是故意要让我不自在么?” 温辞玉哑然。 不过这会看着辜行宴虽然佯作发怒,但明显十分明朗轻松的眉眼,温辞玉静了片刻,忽然说:“不过如果真要说,我也还是有件事想知道。” 辜行宴剑眉轻挑:“哦,什么事?你说。” 温辞玉凝视着辜行宴含着一点笑意的眼睛,过了一会,终于忍不住问:“您……能不能告诉我您的名字啊?” “我也不好总用顾总这么称呼您。” 短暂的静默。 温辞玉这会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辜行宴眸中的那点笑意一点点淡下去。 他原本还很轻松的心也一点点沉下去。 原来……这个人不告诉自己,不是因为忘了,而是因为真的不想说啊……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因为无法理解,温辞玉那一双清润眸中的情绪也从一开始的开心变成一种难以掩饰的失落。 温辞玉这样委屈的表情自然被辜行宴尽收眼底,这会辜行宴猛然回过神来,然后他就微微吐出一口气,抬手有点心疼的抱紧了温辞玉道:“抱歉,这件事……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不过后面你一定能知道的。” 温辞玉被辜行宴抱住,感受到辜行宴言辞里的无奈,静了好一会,轻声说:“好。” 辜行宴亲了亲温辞玉的侧脸:“放心,我肯定不会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温辞玉垂下眼睫:“好。” · 这夜之后,温辞玉明显觉察到辜行宴对他的态度稍微疏落了几分。 温辞玉心里隐约有些不好的猜测,但什么都没说,也没表现出来。 宋琏因为参加了那个封闭式的选秀综艺,也不再跟温辞玉联系。 温辞玉突然就感觉自己身边空落了下来。 好在,他也不是无事可做——网络上接的那些作编曲单子都够他忙活了。 期间,还有一个实体的音乐工作室联系他,希望他全职去那边。 如果没有经历那一夜的事,温辞玉肯定不会答应的。 但这次,他想了想,跟对方商量了一下,选在了上午坐班,拿三分之一的工资。 这天恰好,全天上班的一个值班员工出了点事,老板下午家里也有事,就问温辞玉能不能把班次调到下午。 老板的嗓音很焦灼,温辞玉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值班的时间其实很无聊,温辞玉大概负责一下来的人接待就行。 这个工作室不大,现在又是工作日,来的人并不多。 大约下午四点,老板处理好家里的事赶了过来,拿了几盒水果捞和咖啡,让温辞玉选。 温辞玉选了一盒水果捞,老板这会就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一边吹空调一边跟他聊天。 “从我们这打车回你们学校挺远吧,你男朋友也没说接接你?” 老板是个年过四十的大叔,很热心肠,没事喜欢闲聊,温辞玉知道他没什么恶意,就垂着眼轻声细语地说:“他工作忙。” 老板:“就算是公司小老板也不该这么忙啊,你周末上班,他也从来没出现过。” 而且还总是在温辞玉身上留下一点痕迹。 这句话老板没说,但他心里已经把辜行宴当渣男了。 温辞玉:“我没跟他说我在外面上班。” 老板听着有点不对味了:“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温辞玉不说话了。 老板这会沉吟片刻,忽然一点点皱眉说:“我怎么总感觉你跟你男朋友这么不熟呢?你知道他真的是单身吗?” 温辞玉这下是真的怔住了。 老板看出温辞玉的神色不对,连忙又说:“你个傻孩子,别莫名其妙当了小三啊。” 温辞玉一点点抿了唇。 过了许久,温辞玉低声说:“其实我只是跟他谈恋爱,也不一定会谈多久。” 这次轮到老板怔住了。 温辞玉说完这句,又淡淡笑了笑,说:“我喜欢他,是因为他确实对我很好,也做了很多努力,这些都是真的,我分得清。” “我自己有工作可以挣钱养活自己,也不靠他,就算不谈恋爱了,也没什么。” “而且现在也没有谁谈恋爱就一定不会分手。所以我想得很通。” “不过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林哥你提醒我。” 老板嘴唇张了张,又闭上。 过了好一会,他“啪”地拍了一下额头,感慨道:“哎哟,这年头,你想得这么透的恋爱脑还真少见。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温辞玉莞尔:“那就不说这个——弯弯数学补习得怎么样?” 弯弯是老板的女儿,很聪明但就是不爱数学。老板一提这个就很有牢骚发:“别说了,调皮捣蛋得很,烦死我跟她妈了。” 温辞玉想了想:“她单单不喜欢数学肯定也是有原因的,不如先找找原因?” 老板连忙问:“你觉得会是什么?” 温辞玉就耐心跟老板分析了起来。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浑然没发觉一个修长高大的身影正立在工作室外不远处的门旁。 一双狭长深邃的凤眸罕见地微微红了。 过了许久,男人掏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 【一会,来时代广场。】 不多时,里面的交谈声停了下来,他的短信也得到了回复。 【好。】 · 温辞玉赶到时代广场的时候,就看到了辜行宴那辆十分张扬的法拉利。 辜行宴这时又戴上了墨镜。 温辞玉现在已经知道辜行宴戴墨镜是为了不让人认出来,所以习惯了。 他走上前去,上了车,就问:“今天您想去哪?” 辜行宴:“一个我一直想带你去的地方。” 温辞玉看出辜行宴情绪似乎有点微妙,怔了怔,却没有再问。 但温辞玉万万没想到,辜行宴会把他带到一家十分复古奢华的珠宝定制店。 两人一进门,又是贵宾级的待遇。 温辞玉和辜行宴刚坐下,就有几位店员戴着白手套,托出了几大盘光耀璀璨的钻石和戒指样式,送到两人面前。 辜行宴这时看着一旁惊讶的温辞玉,淡淡一笑,就说:“我想给我们俩定做一对对戒,喜欢什么款式,你来挑。” “单独设计也可以。” 第18章 温润男配觉醒了18 辜行宴这话一出,温辞玉再也难以掩饰心中的诧异,就这么直直看向辜行宴。 但在看到辜行宴那幽邃如墨的眸中无边的平静和温和时,温辞玉心中又仿佛明白了什么。 最终,他静静垂眼,轻声说:“好。” 对戒温辞玉并没有要求单独设计,也没有挑那些带钻的华丽款式,只是挑了一对极致简洁的铂金款素圈。 辜行宴看着,什么都没说,就定了下来。 但他自己忖度片刻,又吩咐设计师出一款单独的设计。 是玉兰花和蛇的结合。 设计师也是头一次听到要用这两种元素结合做对戒的,但辜行宴提了,他就立刻答应了下来。 温辞玉一直在旁边静静听着辜行宴的要求。 听着辜行宴对设计细节十分详细又极为耐心的描述,再三跟设计师确认玉兰花必须做得精致真实,电光石火的一瞬间,温辞玉心里忽然涌出一个十分古怪的念头。 那就是……辜行宴或许曾经喜欢过一个很像或是很喜欢玉兰花的人。 从最开始,辜行宴见他的第一夜,辜行宴就提到了玉兰花。 而之后,辜行宴从没有演示过他对玉兰花的喜爱,甚至连温辞玉参加颁奖晚会,他送温辞玉的,也是玉兰花。 可那个时候,迟钝如温辞玉,以为辜行宴只是喜欢玉兰花,无关其他…… 现在想来,真相未必如此。 如果真有那么一个人的存在,辜行宴的一切反常行为就都能解释得通了——辜行宴有一个求而不得的白月光,所以在第一次在见到和白月光长得相似的自己时,辜行宴才会提出那样的要求。 也正是因为这样,辜行宴才会无限包容他,给他所有的好处。 却……不愿意告诉自己他的名字和身份。 好像,真的就是这样啊…… 想到这,温辞玉不觉有些晃神,这一刻的他忽然觉得之前对老板说那些“理智”发言的自己很傻、很傻…… 忽然,一旁的辜行宴问:“这款设计你有什么想法么?” 温辞玉回过神来,许久,他神色平静地摇摇头:“我不懂,按照您的想法来就好了。” 辜行宴大约看出温辞玉情绪不佳,但目光动了动,他也没说什么,而是扭头继续跟设计师沟通。 沟通完毕之后,设计师说可以一个月之内出成品,辜行宴微微蹙眉,觉得有些慢。 设计师就解释说设计出来的设计图会第一时间跟两人沟通,如果不合适就需要重新设计,沟通好的话可以很快出品,否则就需要等待比较长的时间。 辜行宴听完,倒也没再坚持要求加快,只道:“那就一个月,如果一个月你们拿不出合适的方案,我就直接换了你们。” 设计师连忙点头。 · 从珠宝定制店出来,温辞玉神色一直都很平静,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喜悦。 其实,事情如果真的如他想的那样,倒也没什么不好。 他反而更该心安理得。 毕竟,当一个替身,可比当辜行宴这种级别大佬一见钟情的真爱听起来现实很多。 可温辞玉始终没法彻底宽慰自己…… 因为理智告诉他事情是如此,但感情却不是他想收回就能收回的…… 辜行宴关注到温辞玉莫名低落的情绪,这时一边开车一边不由得就看他:“不开心?” 温辞玉回过神来,摇摇头,不过静了片刻,他还是忍不住问道:“您为什么会想要带我来定制戒指呢?” 如果真的只是替身,那又何必做到这样?是为了给以后他们分手留一个念想么? 还是继续把恋爱游戏深入地玩下去? 虽然这个问题他知道问出来可能会让辜行宴不开心,但他还是问了。 没料到,辜行宴哑然:“定制戒指还能是为了什么?” 温辞玉骤然怔住了。 他就这么怔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安静地睁大眼默默看着眼前的辜行宴,似乎有点没听明白辜行宴的话。 辜行宴看着温辞玉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不由得开玩笑:“怎么?高兴傻了?” 温辞玉:…… 过了许久,温辞玉终于回过神来,下一秒,他长睫颤了颤,最终轻轻垂下去,遮住漂亮明净的瞳孔。 “您不要拿这种事开玩笑。” 一个连真实姓名都不愿意告诉他的人,会愿意跟他定戒指结婚? 温辞玉虽然感情经历一片空白,但他不是傻子,基本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而温辞玉这句话在说出口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对面辜行宴的眸光在一瞬间猛然暗沉了下来。 过了许久,辜行宴闭眼,敛去眸中阴翳,低声道:“有些事我现在确实没办法解释。但你可以放心,等一切都安定下来,我说过的话一定都会兑现。” 温辞玉本来已经不打算就这件事再跟辜行宴深入探讨,就好像,他根本无法跟辜行宴探讨那个像玉兰花的“白月光”是否存在一样。 可辜行宴这个时候却说出了这么认真的一句话。 温辞玉没忍住,抬头默默看了辜行宴一眼。 辜行宴的侧脸始终是那么俊美,只是他这会微抿着薄唇,眸光淡淡,似乎有些不悦,愈发显得他脸部线条利落且清冷了。 但他此时看向前方的眸光却十分平静坚毅,没有一丝别样的情绪在里面。 看着这样的辜行宴,温辞玉静了好一会,回过眼,轻声道:“好。” “我相信您。” 给辜行宴一次机会,也给他自己最后一次机会吧。 他第一次恋爱,不想结束得太难堪。 · 可天不遂人愿。 自那天定制戒指之后,辜行宴就忽然变得很忙,也没有再向温辞玉提出什么兑现什么承诺的话。 温辞玉不知道辜行宴在做什么,也没有去询问——每天处理好大平层里的家务后,依旧是在工作室上班然后接活,再趁暑假偶尔做一下自己的毕业作品。 他仿佛已经知道自己该有的答案了。 日子很平静地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八月底。 这个夏天,对于一些人来说十分寻常,但对于有些人来说,又是足以改变命运的存在。 宋琏参加的那个选秀综艺大爆了,而他也顺利过五关斩六将,进入了总决赛。 偶尔,在辜行宴回家晚的时候,温辞玉就会偷偷在书房里拿iPad看宋琏选秀的节目视频。 每当看到宋琏在台上像个光芒四射的小太阳时,他不由得就会露出一点淡淡的笑容。 但旋即,这些笑容又会一点点消散。 温辞玉会默默闭眼,把iPad翻过来,不去看宋琏的脸,想:这样就很好了。 他只是个普通人,用一年恋爱的机会给宋琏换来这样的大好前途,已经应该知足了。 而且对象还是那么俊美温柔的人。 他不应该贪心奢求那么多。 可明明知道事实是这样,温辞玉也还是偶尔会难过。 毕竟,这是他谈的第一场恋爱啊…… 这段时间,辜行宴照旧早出晚归,甚至有回来得越来越晚的趋势。 温辞玉一开始还会等他,后面就放弃了。 直到这天,宋琏忽然给他打来了电话。 宋琏问他:“辞玉哥,总决赛我想演唱你的那首《雨燕》,你愿不愿意来现场替我伴奏?” 接到宋琏这个电话的时候,温辞玉很是诧异了一下,他忍不住就问:“这么关键的总决赛,他们会让你带别人?” 宋琏静默片刻,淡淡笑笑:“其实名次已经内定了,他们跟我谈条件的时候,我就提了这个。你放心,不会有问题的。” 温辞玉怔住了。 他知道宋琏是个多黑白分明的人,可没想到现在这样的话也能轻而易举地从宋琏嘴里说出来了。 这场选秀……好像真的改变了宋琏很多。 宋琏没有得到温辞玉的回应,又说:“总决赛的流量是最大的,也许我以后上的节目都不会有这么大的流量。辞玉哥你只要跟我上这么一次节目,以后无论是你投简历还是做别的,都可以把这段经历写上去,加成会很大。” 温辞玉听完宋琏的解释,静了许久,忍不住心情复杂地低声道:“琏琏,你真的没必要这样……” 宋琏反而笑了:“之前不是辞玉哥你带我么?这次我红了,当然也要带你。” 顿了顿,宋琏又有些惋惜地道:“可惜我没办法争取到合唱,但纯钢伴奏也会有镜头,曝光量不会差的。” 温辞玉说不出话了。 宋琏大约感觉到了温辞玉的情绪不太对,静了片刻,他又说:“没事的辞玉哥,如果你真的不想去也没关系,我只是随口一提。毕竟也不是每个人都喜欢这种大曝光的。” 温辞玉:“你让我想想吧,琏琏。” 宋琏:“好,如果辞玉哥你想去的话,这周末之前给我答复吧。” 温辞玉:“嗯。” · 这天夜里,温辞玉一直忍着困倦,等到了辜行宴回来。 辜行宴见到温辞玉等他,很是开心,忍不住就搂着温辞玉的腰,缠绵地亲了他一会。 唇分时,温辞玉的薄唇已经染上了一层润泽的光,诱人可口。 辜行宴眸光深了深,低声道:“洗过澡了么?” 温辞玉怔了一瞬,“嗯”了一声。 辜行宴微微一笑:“正好,我也在办公室洗过了。” 说着,就一把将温辞玉打横抱了起来。 一个小时后。 两米的大床上,温辞玉穿一身雪白睡袍,就这么静静靠在辜行宴胸前,垂着长睫,白皙的侧脸泛着一点淡淡的粉色,薄唇湿润饱满。 辜行宴则是伸手环着怀中清瘦的腰肢,时不时低头吻一下那墨色的柔软发顶。 温辞玉闭眼在辜行宴怀中靠了一会,忽然轻声问:“您喜欢像玉兰花那样的人么?” 辜行宴闻言,静了片刻,淡淡一笑:“我喜欢玉兰花,但人就不一定了,花是花人是人,我喜欢的人无论他是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温辞玉听到这,闭上眼,轻轻“嗯”了一声。 辜行宴意识到什么,不觉微微皱眉,问:“怎么突然问这个?” 温辞玉:“您就当我胡言乱语吧。” 辜行宴:? 辜行宴翻身坐起,看向怀中的温辞玉。 温辞玉也看他。 四目相对。 辜行宴挑眉:“现在连你都喜欢跟我打哑谜了?” 温辞玉抿唇,不说话了。 辜行宴看着温辞玉这副表情,知道他是不愿意说,眸光动了动,反而安静了下来。 这时,他静静凝视了温辞玉片刻,忽然伸手轻轻抚上温辞玉的侧脸,低声说:“别瞎想了。” 然后他就伸手朝自己的眼睛指了指:“你看这里面有什么?” 温辞玉微怔。 “是玉兰花么?” 温辞玉终于回过神来。 这时他望着辜行宴眸中自己的倒影,静了片刻,忽然轻声说:“不是。” 辜行宴眸光微动,什么也没在说,就这么低头又吻了上去。 温辞玉闭眼,微微直起身,迎合了辜行宴这个吻。 · 第二天,温辞玉拨通了宋琏的电话。 他说:“琏琏,我愿意去给你伴奏。” 第19章 温润男配觉醒了19 宋琏知道温辞玉答应了他伴奏之后,十分欣喜,立刻就把节目组的日程表发了过来。 温辞玉接收了宋琏发过来的日程表之后,仔细看了一下,又同宋琏沟通了彩排的时间,就挂断了电话。 挂断了电话后,温辞玉十分平静地收起了手机,就起身去收拾东西。 其实温辞玉并不像宋琏那样喜欢舞台,答应宋琏这件事,除了因为他俩感情好,更深一层的原因就是他想看看辜行宴的反应。 很多时候,温辞玉觉得辜行宴是喜欢自己的。 可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很喜欢他的人,只让自己叫他“顾总”,连真实名字和身份都不愿意告诉他。还疑似有一个喜欢玉兰花或是像玉兰花的白月光。 但为了哄他开心,辜行宴又愿意同他一起定制结婚戒指。 然而定制完戒指后,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过去,辜行宴却对戒指的事绝口不提。 仿佛那天只是为了安抚他的情绪,带他去演了一场戏。 种种的种种,都让温辞玉如鲠在喉——如果他真的是替身,他可以死心,演完这一年就结束他的本分工作。 如果他不是替身,他也不想活在这么不明不白的“爱”中。 他不想再这么每天都活在怀疑和起伏不定的情绪中了。 所以在答应宋琏的那一刻,温辞玉就忍不住想:如果这次他“叛逆”一回,辜行宴还会继续包容他么? 他知道,辜行宴占有欲极强,也尤其不喜欢他跟宋琏独处。 如果再看到自己不同他报备就跟宋琏一起出现在大众场合的舞台上,辜行宴又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是会觉得自己这个“替身”不守规矩,暴怒,抛弃他?还是因为真的爱他,继续包容他?抑或是疯狂吃醋,让他去哄? 但不管是哪种结果,温辞玉都能接受。 他已经受够了这种近乎盲人的生活了。 他只是,想要一个结果。 · 宋琏选秀的总决赛之夜很快就到了。 温辞玉这天出发去往录制场地之前提前给辜行宴发了一条短信,说工作室有事情要忙,得晚点回来。 辜行宴的消息很快就回复了过来。 【没关系,不要太累,晚上如果太晚,记得打我电话,我让司机去接你。】 收到辜行宴这条消息的时候,温辞玉正坐在去现场的出租车上。 这会他静静看了片刻辜行宴发来的这条短信,却没有像往日那样再认真回复,而是把默默手机调成了静音,放进了衣袋里。 · 抵达总决赛录制现场的时候,温辞玉被现场助理陪着,穿过人群,抵达舞台。 一眼就看到妆容精致的宋琏正在微笑着跟现场的摄像师还有导演沟通。 温辞玉目光动了动,就没有主动上去打扰,而是默默等在那。 这段时间彩排相处下来,他就发觉宋琏真的成熟了很多,以前的宋琏还是微微带着一点青年的锋芒和锐气的,多少有点傲,只看得起自己看得上的人。 但这会的宋琏待人接物就已经完全上升到一种炉火纯青的状态,每次彩排会主动给大家买水,然后给参与的每个人都道谢,脸上时时挂着平和的微笑。 以前温辞玉觉得宋琏是能火的,但只是像流量那样火——毕竟以前宋琏的性格确实有些不完全适合这个圈子。 可这会他忽然意识到——宋琏迟早会大火,而且是那种常青的大火。 温辞玉由衷地替宋琏开心。 至少,他当初做出的牺牲是收获到了极大的成果的。 无论辜行宴如何,他始终,没有后悔。 · 宋琏这边同导演等人沟通完毕,被一旁的导演助理提醒才知道温辞玉来了。 他一见温辞玉,立刻就睁大了眼,快步小跑了过来。 来到温辞玉面前,他的笑容明显灿烂由衷了许多:“辞玉哥你来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温辞玉淡笑:“我也没来多久,就等了一会。” 宋琏这会亲昵地揽住温辞玉的肩膀,把温辞玉带到一旁,就跟他沟通起了之后的表演事宜。 温辞玉虽然这次来是有想试探辜行宴的程度,但他也不会不认真对待舞台。 宋琏跟他沟通,他就很认真地垂眼听着,时不时拿出手机备忘录记下来。 两人这边正在交流,忽然,宋琏的经纪人Lina被宋琏现在的小助理领着赶来了——之前她偶尔会缺席,但今天是总决赛之夜,她不可能不来。 结果一来就看到宋琏和温辞玉靠坐在一起,认真讨论流程的样子。 Lina看到温辞玉第一眼,是眼前一亮,觉得现在这么清润气质的男孩子在娱乐圈十分罕见。 是个好苗子啊! 但第二眼她的目光就落在了宋琏搂在温辞玉肩头的手上。 Lina:…… 公司里其实不少人都知道宋琏跟辜行宴关系非凡,毕竟宋琏的合同辜行宴都过问了好几次,不过最近辜行宴在忙公司并购的事,就对宋琏的事淡了些。 可在Lina这些人眼里,宋琏还是辜行宴现阶段的“正宫”。 现在老板正宫有红杏出墙的趋势,她可不能坐视不理啊! 想着,Lina咳嗽了一声,就微笑着走了过去。 宋琏跟温辞玉聊得正深入,把舞台打光和走位什么的都跟他交代了。 结果Lina一来,说了两句客套话,就把他拉走了。 宋琏心里有点奇怪,但Lina毕竟是他的经纪人,又是金牌经纪人,他没办法得罪,只好跟着Lina走了。 宋琏没觉察出不对,但温辞玉却觉察出一点异样——Lina对他的态度有点避讳。 但温辞玉并没想太多,觉得可能是Lina觉得自己跟宋琏同台会分走宋琏单人的流量。 更别说宋琏还特意给他争取了镜头。 Lina这一去,足足拖到快开场,才让宋琏回来。 这时宋琏跟温辞玉在后台又匆匆熟悉了一下表演流程,就上场了。 今天宋琏和温辞玉穿的都是白色的西装,只不过宋琏穿的是燕尾款,头发梳上去,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露出来,贵气优雅得像古欧洲的年轻公爵。 温辞玉穿的是正常款西装,黑软的发丝细碎垂在白皙额前,衬托着他精致柔和的眉眼。 有光从他头顶照下,他只是垂着眼坐在钢琴前就给人一种清冷又温润的感觉。如远山白雪一般。 镜头刚切到温辞玉这边,台下就微微骚动了一下。 有些人是认出了温辞玉,有些人是没想到素人钢琴师还有这么好看的人。 不过镜头很快又给到宋琏了,宋琏这时先对几个现场几个评委和台下的粉丝说了几句介绍词,就站在现场的光柱里,不动了。 同时,温辞玉坐在钢琴前,修长白皙的手指在琴键上轻轻弹奏,便飘出一串极为空灵的音符。 场中的光影特意配合了这次歌曲的主题,丝丝缕缕的白光在四周坠下,仿佛真的在下雨,舞台上还有雨丝涟漪的特效浮动,一下子就把大家代入了这首歌的场景中。 这首歌两人配合了无数遍,早就炉火纯青了。 宋琏唱的时候几乎完全可以忽略现场所有的东西,只管沉浸在演唱中。 温辞玉则会配合他的节奏,时不时调整伴奏的速度和节拍。 两人的合作可以是天衣无缝。 清亮悦耳的歌声和优雅空灵的钢琴声融为一体,回荡在偌大的演播厅里,让在场观众都如痴如醉。 坐在后台观看的Lina见到这一幕不由得啧啧称奇,心里都有点想把温辞玉签下来了。 只可惜啊,宋琏身份太特殊了,如果她做主把温辞玉签进来,不是给自家老板找不痛快么? 所以Lina只能暂时按下了这个念头。 可就在这时,Lina的手机忽然响了。 她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人打电话,习惯性蹙了眉。 但掏出手机一看,她又差点跪了——大boss为什么这个时候给她打电话啊?! 难道辜行宴也在看宋琏的表演?! Lina不敢怠慢,立刻就去一旁角落里接了电话。 辜行宴微微带着几分冰冷的磁性嗓音传来:“你现在在《青春传奇》的演播现场么?” Lina连忙道:“在!辜董您有事么?” 辜行宴:“去找导演,我要他听电话。” Lina听着辜行宴这语气,彻底不敢耽误了,稍微迟疑了一下,就立刻拿着手机去找了导演。 毕竟华天是这次节目顺位第四的赞助商,还是有点话语权的。 把手机递给导演的时候,Lina心里还很忐忑。 导演听说辜行宴找他,脸色也有点不好看——这个关头打电话来,除了想给人改名次还有什么? 可碍于辜行宴的身份地位,导演也不敢不接,只能拿着手机去到房间里。 三分钟后。 门外异常紧张的Lina终于等到了导演出来,但这时她惊讶地发现导演居然春风满面,还笑着对她说:“Lina,辜董这么看好咱们节目你怎么不早说呢?要不是今天辜董主动找我,我都不知道这件事。” Lina:? 发生了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啊…… · 选手们依次表演完节目后,便是统计评委分数和投票环节。 现场气氛激动无比,终于,结果出来了。 宋琏依旧是季军。 台下顿时一阵不满之声,倒是站在台上的宋琏早就知道内幕,所以表现得十分平静。这时他还朝坐在台下等候席的温辞玉微微笑了一下。 此时,等在后台的Lina听到这个结果还怔了一下,有点惊讶——她还以为之前辜行宴是找导演商量调整宋琏的排名去了。 居然没有吗? 那导演到底在高兴什么? 正在Lina疑惑之际,就听到台上的主持人用十分喜悦且激动地说:“这次我们节目临时来了一位特殊的颁奖嘉宾,大家期待吗?” 这件事是之前从未有过的,一时间台下观众们好奇疑惑地议论纷纷——怎么时候加颁奖嘉宾? 不会是什么老透明来蹭热度吧? 然而下一秒,主持人宣布的头衔就让在场所有观众连带着选手和其他嘉宾评委都不觉倒抽一口凉气。 “有请我们华天娱乐传媒集团的董事会主席兼首席执行官辜行宴,辜董,替我们这次的选手颁奖!” 全场震撼! 坐在这的,就算是观众也知道华天的董事长兼CEO是什么级别的人物。 要知道华天可是市值数百亿的上市公司啊! 这样的人物来替一个选秀节目颁奖? 难道是有什么特殊内幕? 一时间台下议论纷纷,其他嘉宾和选手也纷纷露出猜测的表情。 唯有坐在等候席上的温辞玉脸色微微变了——那个觊觎宋琏的大反派,就要出场了么? 但为什么会是这个时候? 难道是因为他改变了宋琏的命运,导致也影响到了后续? 温辞玉心头顾虑重重,突然,舞台上的灯光打了下来。 一个异常熟悉又修长高大的身影就这么缓步从幕后走了出来。 男人身着烟灰色西装,整个人异常低调大气,五官俊美深邃,优雅矜贵的气质几乎碾压了台上所有选手。 左手修长冷白的无名指上还戴着一枚简单的铂金素圈。 选手们见到这样的辜行宴,不由得纷纷露出感慨艳羡之色,心里都开始计划一会要怎么套近乎了。 唯独宋琏和台下的温辞玉瞳孔猛地收缩。 但宋琏只稍微震了震,就回过神来——他早就预料到辜行宴身份不凡,只不过没想到这么不凡而已。 唯有温辞玉此刻脑中一片混沌,他望着辜行宴无名指上的铂金素圈,一时间都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 他根本就没想到,谈了这么久恋爱的男朋友,竟然是书中未来会巧取豪夺宋琏的大反派。 可这个大反派,这时还戴着跟自己的订婚戒指…… 第20章 温润男配觉醒了20 摄像机是高清拍摄,观众们自然也很快注意到了辜行宴的戒指。 但任谁也没有把这枚戒指同在场任何一个选手或是嘉宾联系到一起。 不为别的,只因为身份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唯有知道一些内幕的Lina在后台看到这枚戒指的时候,内心忍不住“卧槽”了一声。 她知道辜行宴身边从来不缺凑上来示好的富家千金和少爷,但辜行宴向来对谁都是一视同仁地漠视。 唯独今天,辜行宴竟然戴了个婚戒出来?! 难道真的是来宣誓对宋琏的主权的? Lina:天呐!偶像剧竟在自己身边! 闯荡娱乐圈这么多年,她还真没见过金丝雀变真爱的呢,今天也真是开了眼了。 更庆幸自己这段时间对宋琏十分不错,如果宋琏有朝一日真能转正,她的地位不是也大大提升了吗? 而此刻,一直震惊于辜行宴身份的温辞玉终于稍稍缓过神来,接着他就微微抿了唇,一双眼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台上的辜行宴。 他想知道:辜行宴到底想做什么。 辜行宴这时已经走到了舞台正中,他的身高比在场所有选手都要高,加上气质逼人,竟是一下子把现场的选手们衬托得黯淡无光了。 如果不是因为辜行宴身份实在是太唬人,台下观众们都得怀疑他是来砸场子的了。 人比人,气死人啊。 在辜行宴正式出场后,主持人态度也明显变得谨慎且尊敬了起来,他望着辜行宴笑了一笑,就说:“辜董作为特殊颁奖嘉宾,有什么话要对我们的选手说么?” 说着就递上了话筒。 辜行宴接过话筒,目光静静在在场选手身上扫过,也始终没有看向此刻坐在等候席的温辞玉。 片刻后,他收回眼淡淡一笑:“我这个人,不太懂音乐,就不妄做评价了。至少在我看来,这些选手唱得都很好。不过——” 辜行宴到这,话锋一转,忽然目光就转向站在不算靠前位置的宋琏,道:“你刚才唱得那首《雨燕》很好听,是我喜欢的风格。” 四目相对。 辜行宴微笑,宋琏脸色却骤然变了。 半晌,宋琏在一众观众和选手的诧异眼神中皮笑肉不笑地挤出两个字:“谢谢。” 一下子,任谁都看出这两人之间的猫腻了。 台下的温辞玉见到这一幕,薄唇不自觉抿成一线。脸色也愈发难看。 觉得这简直是一场闹剧。 台上辜行宴轻描淡写地说完那句话后,却又不再搭理宋琏,反而又转过头,对着场下观众说了一些关于这次比赛的客套话。 全程他的表情都异常平静,让人看不出一丝异样。 原本还对他和宋琏关系猜测纷纷的观众们这会见到他这么平静,倒是有点不知道怎么猜了——难道真的只是喜欢歌? 接下来是颁奖环节。 这次观众们又吃到一点瓜。 其他选手在辜行宴拿起奖杯送到他们手中的时候,都笑得十分腼腆或是明朗,那样子多多少少像是费尽心思开屏的孔雀们。只不过因为看到了辜行宴的婚戒,所以他们这些笑容或多或少都带着几分矜持,不敢太过分。 唯独宋琏,很勉强地挤出一个程式化的微笑就不再去看辜行宴。 简直像是在避讳什么脏东西。 辜行宴也是,自从说完那句觉得宋琏的歌好听之后,对于宋琏的态度便和对其他那些选手没有差别。 观众们见状,不觉议论纷纷,可又猜不出什么。 后台的Lina看到这一幕更是不自觉狐疑起来了——这两人的态度太奇怪了…… 辜行宴看上去太坦然,看宋琏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一丝暧昧,反倒是宋琏的表情,一点都不像跟辜行宴是恋人的样子。 甚至有点像仇人……这是可以说的吗? 难道辜行宴这次玩的是巧取豪夺?宋琏其实并没有同意。 Lina正在胡乱猜测之际,并没发觉等候席上这时有一席白色的身影在看到辜行宴给宋琏颁奖的那一刹便豁然起身,离开了。 无人知道,在温辞玉离开的那一瞬间,看上去一直都没有注意等候席的辜行宴的目光立刻就追了过去。 只是这时颁奖还未结束,他不好贸然下台,剑眉却不自觉蹙了蹙,俊美的面容上开始出现一丝烦躁的神色。 辜行宴这丝不耐烦躁的神色并没有太加掩饰,就这么被摄像头尽数拍了下来。一时间大家都有点恍然大悟,觉得辜行宴是不是受人之托或是什么打赌输了来的? 终于不耐烦了啊。 他们猜也是——一个堂堂上市集团公司的董事长,怎么可能为了某个人就给这种节目颁奖? 由此,对于宋琏和辜行宴关系的猜测反而减淡了很多。 · 此时,后台化妆间内。 几个化妆师本来在原地待命,也在看手机上面关于现场的直播。 突然,温辞玉进来了。 化妆师们见到温辞玉进来,还有点诧异——毕竟这么大的选秀综艺,即便是在等候席,摄像机偶尔也会拍到的。 真就完全不要流量啊? 不过也有喜欢八卦的,看到温辞玉这会神色不太对,再联想到温辞玉和宋琏的关系,一下子就脑补出了一场惊天狗血戏码。 觉得温辞玉是暗恋宋琏不得的素人,奈何宋琏对象辜行宴太强势,只能默默守候…… 温辞玉浑然不知这些化妆师脑海中的八卦戏码,这会默不作声地走到一个梳妆台前低声问了一句“我可以在这卸妆么”。 得到肯定答复之后,他说了“谢谢”,就坐了下来,一个人静静开始卸妆。 也没有要旁人帮忙的意思。 其他化妆师见状,都忍不住悄悄朝他这边看了过来。 还是有个化妆师,见到温辞玉此刻竟然用普通的卸妆巾去擦眼睛,看不下去,连忙就拿了一瓶眼唇卸妆液过去递给他。 温辞玉轻声道了谢,他抬起眼的时候,化妆师敏锐地发觉他清润漂亮的眼睛有点淡红。 但……也不知道是难受的,还是皮肤太敏感,被卸妆巾蹭的。 不过这位化妆师不是爱八卦的性格,又叮嘱了一下温辞玉卸妆注意事项才离开。 温辞玉自己坐在位置上卸完妆,迟疑了一下,就掏出手机,打算给宋琏发条微信。 想告诉宋琏,他先离开了,让宋琏不要等他。 此时此刻,虽然知道了辜行宴的真实身份,但温辞玉并不觉得辜行宴会在今天晚上对宋琏做什么——现场人那么多,一会他们还要举办庆功晚宴,辜行宴就算再反派,也不至于这个时候对宋琏下手。 至于这个地方,他是一分一秒也不想多呆了。 微信很快就发送了出去。 温辞玉发完微信,就想收起手机离开。 可没想到,这条微信刚发出去,他手机就响了起来。 温辞玉蹙眉低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宋琏。 温辞玉沉默了一秒,转身走到化妆间外的走廊上接了电话。 “辞玉哥,颁奖已经结束了,我马上过来,你别走!” 听筒里宋琏的声音急切的传来,同时还传来宋琏急促的喘息声和脚步声——似乎是他在小跑着赶过来。 温辞玉听到宋琏这语气,迟疑了一下,正想说不用,宋琏却已经挂断了电话。 温辞玉:…… 无奈,他只好暂时留了下来。 · 但温辞玉万万没想到,宋琏来找他的时的场景会这么复杂。 宋琏是从化妆间通往舞台的那条走廊上快步跑过来的,他的经纪人Lina挎着漂亮的手提包,着急地跟在他身后。 可就在宋琏冲着站在化妆间门口的温辞玉招手时,温辞玉身侧对面的VIP电梯忽然“叮咚”响了一声。 温辞玉不自觉回头看去。 下一秒,一个异常熟悉且高大修长的身影从那电梯里走了出来。 刹那间,空气骤然宁静。温辞玉瞳孔也不觉微微收缩了一下,心跳不自觉停了一停? 宋琏跑过来的步子也在这一刻猛地刹住,经纪人Lina更是有点不知所措地停在了原地。 唯有辜行宴,面色清冷,步伐不乱,就这么平静地大步朝温辞玉走了过去。 此时,温辞玉眼睁睁看着朝他走过来的辜行宴,身躯绷紧,薄唇不自觉抿成一线,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你不要过来”。 可辜行宴并没有如他所愿。 步伐一点都没放缓,转眼间,就站在了他的面前。 四目相对。 短暂的沉默。 温辞玉一点点垂下纤长的眼睫。 辜行宴见到温辞玉这副模样,明知温辞玉此刻心里不会舒服,但他还是毅然朝温辞玉伸出了手—— “跟我——”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辜行宴接下去的话。 是宋琏忽然冲了出来,挡在了温辞玉面前,神色有些愤怒地看着眼前的辜行宴,低声咬牙道:“辜董想在这做什么?” 有了上次的事作为前车之鉴,宋琏这次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辜行宴在这种场合对温辞玉胡作非为了。 辜行宴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 一旁一直惊疑不定的Lina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终于隐隐约约意识到一点什么,震惊地瞪大了眼! 天了噜!这是什么世纪大狗血! 可偏偏老天还觉得狗血不够似的,此刻,又是“叮咚”一声响。 一群下了颁奖典礼回来的选手和选手的助理们正好就从走廊另一头的电梯里走了出来。 这么一大群人乌泱泱的,本来正嘻嘻哈哈勾肩搭背地朝化妆间走。 结果没走两步,就一眼看到走廊中间这无限drama的情景。 霎时,鸦雀无声。 一个选手反应比较慢,忍不住张大了嘴,一旁的助理忙不迭地就伸手一把捂住了选手的嘴,并且死命把人往回拽。 恨不得把人拽到电梯里,出演一个现场逃离。 可这个时候,电梯门已经关上了。 所有选手和助理只能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宋琏见到这一幕,反而有了底气——他觉得辜行宴如果还要脸,这会就该走了。 想着,他就默默抓住了温辞玉的手腕,低声道:“辞玉哥,我们先走。” 温辞玉跟宋琏的想法一样,迟疑了一下,就想跟宋琏离开。 忽然—— “辞玉,晚上还有别的安排么?” 辜行宴的嗓音十分低沉磁性,但在此刻寂静无比的走廊中,任谁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所有人:??? 所有人:!!! 在这一刻,他们脑海中冒出来的念头竟是——知道了大佬这么劲爆的内幕,今晚我们不会被杀了灭口吧?! 好害怕!!! 偏偏辜行宴还在继续。 “我知道我这么来看你,也许你会不高兴,但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你没有生气吧?” 仍是平静到出奇的低沉嗓音,但在场众人却听得毛骨悚然,背后发凉。 要不是辜行宴还在,他们可能就要抠着头皮疯狂大叫——啊啊啊啊不要说了!我还想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我不希望年纪轻轻好不容易出道结果还没出道就被雪藏了啊啊啊啊! 宋琏大概也没想到辜行宴会这么“无耻”,他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红,心一横,忍不住就想质问辜行宴——这样大庭广众之下逼迫温辞玉也叫喜欢? 可等他对上辜行宴那双深邃如海的狭长黑眸后,他忽然又哑了…… 在这一刻,宋琏心中竟是生出一个极为难以置信的猜测——辜行宴,不会真的喜欢温辞玉吧? 宋琏没有说话,一直沉默的温辞玉却从他身后走了出来。 闹剧因他而起,也该因他结束。 宋琏回过神来,心头一急,忍不住想拉住温辞玉,温辞玉却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宋琏:…… 制止宋琏后,温辞玉才重新抬眼看向对面的辜行宴。 四目相对。 温辞玉看得出来此刻的辜行宴在竭力压制心头的阴郁之气,深邃双眸中已经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若是往常这种时候,温辞玉早该哄他了。 可这次,温辞玉并没有。 他只是异常平静地注视着辜行宴,轻声道:“晚上我和琏琏约了要去庆功宴,您先回去吧。” 辜行宴:“几点结束?” 温辞玉修长清秀的眉头轻轻蹙了蹙,没答话。 辜行宴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径直又扭头看向不远处吃瓜已经吃傻了的经纪人Lina,问:“庆功宴几点结束?” 他眸光太过冰冷锐利,Lina下意识打了个哆嗦,才小声讷讷道:“十一点左右结束……” 辜行宴:“好。” 说着,他就回过眼看向温辞玉,眸光也从那一刹那的摄人冰冷倏然间转回平静温和:“我在地下停车场等你到十一点,到时你来找我。” 说完,辜行宴不再停留,转身便大步走向一旁的电梯厅。 在电梯门闭上的那一刻之前,这楼道中都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发出一点多余的声音。 知道电梯门彻底闭上,才听到有人悄然松了口气,疑似还有冷汗砸到地上的声音。 宋琏这时实在有点没忍住,低声愤愤道:“他也太仗势欺人了!” 一刹那,无数双眼睛刷刷刷朝他这边看了过来,那表情都惊恐无比,显然在说“你不要胡说啊!!!” 宋琏:…… 还是温辞玉低声道:“琏琏,你跟我过来一下。”才打破这片沉寂。 宋琏默默看了一眼对面那群选手,一言不发,跟着温辞玉走了。 此时,在场所有人,包括Lina在内都长长松了口气,头一次生出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 洗手间内。 宋琏立在一旁,静静看着温辞玉掬起一捧水洗了脸,然后平静地用纸巾擦了脸,眸中不乏担忧之色。 这时,温辞玉擦干了霜白色的肌肤上的最后一滴水珠,将纸巾丢掉,才看向宋琏,低声道:“琏琏,差点影响到你的节目,真抱歉。” 宋琏怔了一秒,连忙说:“这件事跟辞玉哥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分明是辜……那个人他不讲道理。” 温辞玉静了一秒:“如果我知道他会这么做,当初就不该答应你的。” 宋琏心里更不好受了。 不过纠结了一会,宋琏终究还是问出了他一直有点怀疑的那个问题。 他问:“辞玉哥,我当初进华天是不是因为——” 温辞玉沉默片刻,没有否认,只道:“你知道Flowers当初是谁请来的吗?” 宋琏神色微变,猛地就想起那时温辞玉唇上疑似咬痕的那个印记,竟然……那个时候就开始了吗? 宋琏表情愈发复杂,甚至隐约开始怀疑另外一件事。 温辞玉大概猜到了宋琏的想法,这会就及时用话语截断了他的思路,轻声道:“我只是在他面前提起过你,当时Flowers的人应该也在他面前提起你了,才有了后来的事。” “而且那次颁奖晚会,他也去了,你表现得很好,才有后面的事。” “他好歹也是个董事长,不是个以权谋私的傻子。” 宋琏明知道温辞玉是在安慰他,可听到温辞玉后面这句话,他又莫名有点不是滋味。 温辞玉心里其实还是在意那个男人的吧,要不然也不会下意识替男人辩解了…… 温辞玉这会自己心里都堵得慌,根本没办法注意到宋琏此刻的小九九,又站了片刻,他道:“琏琏,你去庆功晚宴吧,别让他们等久了,一会还有摄像,记得表现好一点。” 宋琏立刻听出温辞玉的弦外之音,有点着急地道:“辞玉哥你不去吗?” 温辞玉:“我总不能真让华天董事长在停车场等我两个小时。” 瞬间,整个洗手间都安静了下来。 最终,宋琏暗暗咬了咬牙,低声说:“辞玉哥,他要是冲你发火或者对你不好,你一定不要跟他纠缠。” 温辞玉笑了:“放心,我不是小孩子了。他要真敢动手,我就报警。” 宋琏终于放心了一点点:“嗯……” 恰好这时,经纪人Lina站在门口探头探脑地朝里面看。 温辞玉站在正对着洗手间大门的位置,一眼看到Lina,就问:“您有事找宋琏吗?” Lina咳嗽了一声,对温辞玉露出一个谨慎的微笑,就小声说:“晚宴马上开始,宋琏要是再不去就迟到了。” 温辞玉这就回头看了宋琏一眼。 没办法,庆功晚宴是必须要去的。 宋琏无奈,只能有点恋恋不舍地跟温辞玉道了别,再朝Lina走去。 而Lina这时又看了温辞玉一眼,小心翼翼地说:“温先生您放心,辜董已经交代好了,如果您不希望的话,今天晚上的事不会有任何人传出去。” 温辞玉微怔。 片刻后,他低声道谢。 Lina冲他点了点头,就拽着宋琏走了。 温辞玉一个人留在原地站了好一会,才离开洗手间。 · 温辞玉来到地下停车场的时候距离辜行宴离开只过了二十分钟。 他一来就看到了那辆熟悉的玛莎拉蒂停在最显眼的位置。 静了片刻,温辞玉走过来,拉开车门,打算坐进去。 结果他刚要坐下,就愕然发现辜行宴竟然在抽烟。 而且显然这二十分钟已经抽了不少,车里一股浓郁的香烟味。 车中一片黑暗,气氛很是压抑沉默,唯一的一点光就是辜行宴手中烟头的那一点红光,明明灭灭。 那个高大的身影坐在那,戴着墨镜,即便什么表情都没有,却还是给人一种莫名的寂寥感。 看到这样的辜行宴,温辞玉胸口的位置很轻地抽了一下,但很快,他又敛下长睫,一言不发地坐进了车中。 几乎在同时,辜行宴抬手在烟灰缸里拧灭了烟头,又降下了车窗。 车内传来一声低低的嗡鸣声,下一秒,车中各类导航和车灯都陆续亮起,原本密闭如铁箱十分窒息的空间一下子就多了一点明亮的生机。 温辞玉胸口的一点郁气不自觉消散了几分,可当他透过后视镜看到辜行宴同样在透过后视镜看他的目光时,他呼吸又悄然滞住了。 也就在他们的目光在后视镜中相交汇的那一刹,车子发动了—— 速度快且平稳地驶出了车库。 车子突然发动,温辞玉震了震,心情有些怀疑且微妙——他以为辜行宴至少会质问他一下。 难道辜行宴没有那么生气么? 不过很快,温辞玉就知道辜行宴并不是没有那么生气了。 因为,辜行宴把车径直开出了市区,往半山那条细长的盘山公路上驶去。 但,这样危险的路辜行宴却还在不停加速、加速! 温辞玉意识到事情不对了,他忍不住就道:“快减速,要超过限速了!” 辜行宴终于开口,嗓音淡淡,不辨喜怒:“你舍得同我说话了?” 温辞玉:…… 旋即,温辞玉默默绷紧了脸,沉声道:“我不是来陪您拿生命开玩笑的。” 辜行宴听着温辞玉这话,沉默片刻,就不动声色地减缓了车速。 又过了好一会,他才用一种极为平静的语气道:“你知道么?看到你跟宋琏站在台上的时候,我很生气。” 温辞玉静静抿着唇,一言不发。 辜行宴续道:“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让我看到这些。” “所以我生气同时也很不解。” “我这个人有个毛病,就是不能有我自己弄不明白的事。不然我就会钻牛角尖。” “你知道么?刚才在等你的时候,我好几次都想开车直接撞上出口那个安全石墩。” 辜行宴的语气极度平静,可此刻他就是用这种极度平静的语气做出令人无比毛骨悚然的发言。 听到这,温辞玉瞳孔不觉狠狠收缩了一下,放在身侧的手也不觉微微攥紧了…… 然后他忍不住就回头看向辜行宴。 但看到的只有一个戴着墨镜的深邃的侧脸。 忽然,觉察到温辞玉在看自己的辜行宴淡淡笑了一笑:“不过你放心,既然现在你在,我就不会做这种蠢事。” 温辞玉:…… 一时间,温辞玉薄唇一点点抿紧,都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拿出什么情绪面对这样的辜行宴。 是他低估了辜行宴的疯狂程度…… 就在这时,辜行宴又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了么?” 短暂的沉默。 最终,温辞玉抬起眼,默默望着车窗外那在风中滚动的苍翠无尽的山树。 望了许久,他的目光就这么一直停在车外,低声道:“因为我同样也有事情不能理解。” 辜行宴眉头微微一皱,终于回过眼:“什么事?” 窗外大风还在刮。 说来奇怪,在看着这些山山树树后,原本那些让温辞玉很难以启齿的话,在这一刻,他忽然就觉得自己能说出口了。 而且是很平静地说出口。 温辞玉说:“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您直到今天才愿意通过这种闹剧的方式告诉我您的名字。” “我还在想,为什么我们的对戒一定要玉兰花和蛇的元素。” “其实我并不喜欢玉兰花,也不喜欢蛇。所以,是有一个喜欢玉兰花的人一直留在您心里,让您觉得无法替代么?” “这些问题,您可不可以回答我?” “如果可以,我也会告诉您我的答案。” 温辞玉一口气把那些堵在他心中郁积已久的话都说了出来。 说出来的那一瞬间,他并没有感受到被剥光的害怕,反而只有一种很平静的洒脱感。 以前,他在等一个微乎其微,猜测外的可能性,备受煎熬。 可现在,他只用等一个答案就够了。 温辞玉这些话说完,许久,车内一片死寂。 就在温辞玉一颗心一点点沉下去的时候,辜行宴忽然缓缓地笑了。 他嗓音有些沙哑地低声说:“你居然为我吃醋了,我好高兴。” 下一秒,辜行宴猛地一打方向盘—— 温辞玉:! 车胎发出刺耳的“吱呀”一声,整辆车就这么转入了不远处拐角的一片草坪上! 温辞玉后背狠狠撞在椅背上,差点没晕过去。 这时,辜行宴熄了火,就一把扯开了身上的安全带。 接着他欺身而上,修长的手臂狠狠按住了温辞玉的肩头,便用力吻了上来! 温辞玉猝不及防,就这么被一个无比滚烫的吻给堵住了嘴唇。这个吻不同于先前那些吻,不再温存体贴,而是带着一种莫名急切的求证欲,在向他用力地求证、索取着什么。 滚烫的舌尖扫过温辞玉的齿列,温辞玉忽然尝到了一股极为苦涩浓郁的烟草味。 是以前从来不一样的感觉。 此刻这种烟草味就像是坠在他心头的那些疑问一样,让他如鲠在喉,难以忽视。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温辞玉终于狠下心来,在那抵在他的唇瓣上狠狠一咬—— 一声闷哼传来,辜行宴的动作骤然停下,他抬起眼,就这么深深看向温辞玉。 温辞玉心头猝然一震。 辜行宴的墨镜不知道什么时候滑落,露出了一双浸着血丝的微红凤眸,丝毫没有了平日的锐气和锋芒,只剩下一种淡淡的颓废。 看着这样一双眼,温辞玉原本想要狠狠拒绝呵斥辜行宴的心又不自觉一点点软了下去。 他看得出来辜行宴眼中对他的在乎,那不是假的。 他恨这样软弱的自己,可又无法不听从内心的声音…… 辜行宴觉察出温辞玉的异样,却什么都没说,只拿指腹拭去唇上被咬破的伤口,就低声道:“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 温辞玉长睫动了动,终于有抬眼看向面前俊美熟悉的面庞,静了好一会,他哑声道:“所以,辜董还是要回避我的问题么?” 辜行宴静了一瞬:“抱歉,我确实没办法回答你那几个问题。因为我即便回答了,你也会觉得我是疯子。” 温辞玉说不出话了。 这种狡辩的方式,未免太过拙劣。 但下一秒,辜行宴喉结动了动,又哑声道:“但如果你只是希望我证明对你的感情,我可以明天向大众公开我们的感情关系。这样,足够么?” 温辞玉:! 温辞玉露出一点难以置信的表情,就这么死死凝视着辜行宴的眸子。 可辜行宴的眸光太笃定,一时间让他根本怀疑这说的是假话。 辜行宴见温辞玉似有松动,立刻又取出自己的手机递到温辞玉手中道:“如果你愿意,现在也可以。” 冰冷的长方形手机放在温辞玉掌中,却仿佛烫到了他一般。 他猛地缩回手。 手机落在了车座下,发出一声闷响。 短暂的沉默。 辜行宴眸中难掩失落,最终,他弯腰一点点拾起了手机。 看着这样的辜行宴,温辞玉嘴唇动了几次,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终,温辞玉深吸一口气,为了不让自己立刻就心软,他狠狠心,就别开眼看向窗外,低声道:“我不需要这样的证明,我需要的是冷静和考虑的时间。” “如果可以,您能先送我回学校么?我想休息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辜行宴低沉沙哑的嗓音传来。 只有一个字:“好。” 那一瞬间,温辞玉说不出是欣慰还是失落,他就这么怔怔望着车窗上映出的那个影子,感觉自己都不像是自己了。 · 今天是周末,学校人不多。 秦阳参加完演奏会回来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 他来到宿舍门前,意外地发现门没上锁。 目光动了动,他抬手推开了门。 然后,他就看到穿着一身白色睡袍的温辞玉正静静坐在桌子前出神。 听到他回来的声音,温辞玉回过眼来,看向他。 这一瞬,秦阳震了震。 他看到了一双微微泛着红,却蒙着一层薄薄水雾的漂亮眸子。 温辞玉就这么静静看着他,无奈一笑,神色有些茫然地哑声道:“秦阳,我好像失恋了。” 秦阳:…… 许久,秦阳默默吸了一口气,就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放下了琴,又反锁了宿舍门,才回过头问:“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对象把你甩了?” 温辞玉很缓慢地摇了一下头。 二十分钟后。 大约知道了事情来龙去脉的秦阳也沉默了。 半晌,他喉头微微动了动,沉声道:“虽然我知道我话说的不好听,但这个人很可能有家室,他们就喜欢骗你这种单纯学生谈恋爱。待遇给够,却不负责。” 温辞玉静了一瞬:“他应该没结过婚。” 辜行宴确实没有公开的配偶,原书中是如此,但不知道现在这个世界线有没有改变过。 不过,应该是没有的。 秦阳听着温辞玉这话,一针见血,淡淡道:“所以你还是在意他。” 温辞玉静了一瞬,并未否认:“是。” 如果不是在意,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秦阳:…… 过了许久,秦阳忽然道:“我不想劝你放手。但现在既然你问不出你想要的答案,那不如再换个方式去证明你想知道的事。” 温辞玉一双清润眸子静静看向秦阳。 秦阳也看他,眸光清冷明亮:“他不是口口声声愿意公开么?那你明天就去告诉他,你考虑好了,可以不要公开。但是,你要他同你结婚。” 温辞玉怔住了。 秦阳又淡淡说:“他知道你心软,所以故意拿公开当借口,但你还是学生,怎么可能愿意在这个时候公开?所以你一定会拒绝。这样,只要这阵风头过去,你还是会觉得他有苦衷。于是,他既不用公开,也哄好了你,一箭双雕。” 温辞玉听到秦阳这些冷淡但清醒的话,一时间只觉得好像哪里都不不太对——辜行宴似乎并没有秦阳说的那么用心险恶。 可他也没有反驳秦阳的话,就这么默默听了下去。 秦阳:“而结婚就更不一样了。这是最直接最深度的利益绑定,比公开更胜一筹。” “他既然那么爱你又那么有钱有势,那就看看,他愿不愿意把他拥有的所有东西分给你一半。” “如果他愿意,你就姑且相信他是确实有苦衷的吧。” 温辞玉静了许久:“如果……他不愿意呢?” 秦阳语气清冷,却果决笃定:“这就说明,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你结婚,这样的人,离开了就离开了,有什么可惜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 这一刹那,温辞玉仿佛明白了什么。 他知道,秦阳说的都是对的。 如果拥有那样身份的辜行宴都愿意同他结婚,他又有什么资格质疑辜行宴不爱他呢? 相反,如果辜行宴都不愿意同他结婚,那之前所有的借口就都是假的。只是因为,这个人不想跟他结婚而已。 但温辞玉自己心里都分外清楚——这件事的成功可能性低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秦阳这么说,只是为了让他去证明一个不可能的答案,然后彻底死心。 不过他想:似乎也确实该这么做了。 想着,在秦阳的催促下,温辞玉就默默取出了手机,给辜行宴发了一条短信,约辜行宴明天在时代广场见面。 辜行宴很快就回复了过来。 【好,明天我一定准时。】 第21章 温润男配觉醒了21 “他答应了么?”一旁的秦阳看着温辞玉的脸色,问。 温辞玉默默收起手机:“答应了。” 秦阳目光微动:“明天我陪你一起去。” 温辞玉:? 他忍不住就露出几分意外的神情。 秦阳:“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如果没知道这件事,秦阳不会管,但既然知道了,还出了主意,他就一定会管到底。 所以看出温辞玉犹豫后,他又说:“你也不用怕我会搅局。到时我只在远处等着你,不会影响你们谈话。如果你们谈话顺利,我不会出现的。” 温辞玉听着秦阳这番耐心解释话,知道秦阳是真的关心他,不会害他,终于还是点点头,答应了。 · 第二天,十二点,时代广场旁一家僻静的咖啡厅。 温辞玉订了一个包厢,把位置发给了辜行宴之后,自己就在包厢里静静等待。 秦阳则是坐在咖啡厅的大厅里,拿着一本书,点了一杯普通的美式,等待辜行宴的到来。 大约二十分钟后,咖啡厅的自动门发出“叮咚”一声响。 穿着一件黑色衬衫和同色西裤的的辜行宴如约抵达咖啡厅。 秦阳看到辜行宴第一眼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他就是温辞玉说的人,只觉得这人身材高大又英俊,五官比许多外国人都深邃好看。 衣品也很好。 第一反应是附近娱乐公司的模特? 但普通模特肯定戴不起陀飞轮。 或许是哪个商业大鳄家的二代吧? 毕竟辜行宴看起来也实在是很年轻。 正在秦阳默默喝着咖啡,漫无目的地猜测着辜行宴身份的时候,下一秒,他瞳孔微微收缩。 因为,他看到辜行宴径直朝着温辞玉所在的哪间包厢走去,敲了一下门,低声说了一句话。 门从里面打开了。 辜行宴走了进去,门又关上。 秦阳:?! 竟然是这个人? 他不自觉默默捏紧了手中咖啡杯的把柄。 如果是这样一个人……倒也不怪温辞玉会上头了。 秦阳神色不觉略略严肃了几分,觉得这次的事比他想象中更棘手。 · 此刻,包厢内。 辜行宴和温辞玉相对而坐。 温辞玉今天就是很简单的学生打扮,白T加牛仔裤,额发细碎落下来,遮住了他一半清润的眉眼,只不过因为昨夜没睡好,白皙的眼睑下方有一片淡淡的青色。 辜行宴看了片刻温辞玉:“昨晚没休息好?” 温辞玉静了一瞬,没回答这个问题,只说:“我昨晚想了很久,约您来是想把一些事讲清楚。” 辜行宴听到这,剑眉不自觉轻轻蹙了一下,但这时他没多说什么,又问:“吃早饭了么?” 温辞玉怔了一下,正想说这件事跟他想说的事没有关系,辜行宴却已经眸光锐利地判断道:“肯定是又忘了,你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再不吃点东西小心低血糖。” 说着,辜行宴就直接伸手取过一旁咖啡厅的菜单,看了起来。 温辞玉忍不住说:“我点了咖啡和点心。” 辜行宴静了一秒:“那也不够,我也还没吃午饭呢。” 温辞玉彻底无奈了,但辜行宴翻菜单的样子太过认真,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算了,先让辜行宴点吧。 既然都见到了人,那么今天该说的事就一定要说清楚的。 辜行宴总不可能一直有别的理由拖延下去。 辜行宴这时专注地看了一会菜单,选了一份番茄肉酱意面,又选了一款牛排,再随便加了几份点心,就打算按铃让服务员进来。 结果温辞玉点的东西先送了进来。 一壶简单的黑咖啡,一盘华夫饼加上一盘果盘。 看到这三样东西,辜行宴很明显地怔了一下,旋即他狭长的眸中就溢出几分柔和之色:“你这是按照我的喜好点的?” 在家,温辞玉给他准备下午茶的时候,也都是这三样。 华夫饼温辞玉从前不会做,是辜行宴说了一次,他去自己学的。 从那以后,辜行宴就只吃温辞玉做的华夫饼了。 但,他都忘了,他有多久没吃了。 温辞玉听到辜行宴这话,静了一秒:“我对饮食没有特别的挑剔。” 辜行宴果然又避开了温辞玉这句话,而是拿起刀叉取了华夫饼,抹了一点奶油,吃了起来。 吃了一口,他评价道:“没有你做的好吃。” 温辞玉终于忍不住了:“辜董,你可以先听我把我想说的话说完么?” 短暂的静默。 终于,辜行宴放下了手中的刀叉,抬眼直视面前的温辞玉:“你说。” 他眸中的光芒明显有些隐忍压抑。 温辞玉这时却视而不见,静了一会,他认真看向辜行宴,低声道:“您说要我在一年之内学习爱上您,我已经做到了。” 辜行宴先是怔了一怔,接着他薄唇便一点点抿了起来,抿成一条直线。 “可是我似乎并不是一个称职的演员,我没办法对很多不合理的事情视而不见,常常就钻牛角尖了。对不起。” 辜行宴听到温辞玉这句道歉,心口不自觉微微抽痛了一下,下意识就想解释。 温辞玉却又道:“这样对您不好,对我也不太好。所以我想,再确认一些事。” 辜行宴喉结微微动了动:“什么事?” 温辞玉:“您是在和我玩恋爱游戏,是吗?” 辜行宴心头一沉,果断否认:“不是。” 温辞玉听到辜行宴这斩钉截铁的否认,默默笑了。 在正式撤退的最后一秒,能得到这样一点慰藉,好像也不错。 于是,他就在辜行宴略微有些紧张的眼神里,问出了秦阳想让他问的那个问题。 但他的问法,远比秦阳的问法要温和许多。 他问:“既然不是恋爱游戏,那么,您给我们定做戒指的时候,是真心想过要同我结婚的吗?” 辜行宴怔住了。 偌大的包厢内,一片死寂。 等辜行宴从温辞玉这句话中慢慢品味出温辞玉话里深层次的内涵时,他胸中仿佛有一朵五颜六色的烟花猛地爆炸开来。 良久,在温辞玉一点点变得失望的眼神中,辜行宴笑了。 他笑得很无奈却又很欣慰。 他罕见地温声说:“原来你真正在意的是这个,你可真是个小傻子。” 温辞玉:…… “如果不想跟你结婚,我为什么要花那么多精力去定制戒指?一个月的来回沟通,十几版稿件,有那个时间,我做什么不好?” 这次,轮到温辞玉怔住了。 辜行宴这时看着温辞玉愣怔的样子,眸中光芒一点点深邃,一点异样明亮的火焰一般的光在他眸底翻涌。 终于,他猛地起身,在温辞玉惊诧的眼神里大步走到温辞玉身边,一把抓住了温辞玉的手腕,低声道:“跟我走。” 温辞玉忍不住挣扎:“您要做什么——” 然而,辜行宴下一句话却让温辞玉立刻就放弃了挣扎,脑中一片混沌地怔在了那,任由辜行宴拉了出去。 辜行宴就这么含笑望着温辞玉的眼睛,说:“去结婚啊,你不想么?” 辜行宴的手掌滚烫,就这么握在温辞玉纤细的手腕上,把他微凉的肌肤烫得都有点不自在。 温辞玉就这么恍恍惚惚地被辜行宴带出了包厢。 早就守在外面的秦阳一看包厢大门打开,再看到辜行宴拽着温辞玉手腕的样子,眸光一凛,就快步阻拦了上去,厉声道:“你做什么?” 辜行宴见到突然出现的秦阳,剑眉微皱,但这时他目光在秦阳脸上扫过,忽然间就明白了什么。 一旁的温辞玉也在这时终于清醒了过来,他忍不住就想挣脱辜行宴的手,给秦阳解释。 可辜行宴已经又加重了握在他手腕上的力道,死死把他的手腕攥在掌心,同时眸光锋锐直接地看向秦阳。 针锋相对。 辜行宴淡淡说:“带我爱人去结婚,不行么?” 这次轮到秦阳被震住了。 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 辜行宴最后深深看了他一眼,就再无转顾地当着他的面,带走了温辞玉。 半晌,秦阳终于从一种诡异的震撼中回过神来,他眉头一皱就想要追上去,咖啡厅的服务员却冲了过来,拦住了他:“先生请先结账!” 秦阳:…… · 就这样,温辞玉稀里糊涂就被辜行宴拽着上了车。 黑色的玛莎拉蒂在市区几乎贴着限速一路疾驰,意气风发。 温辞玉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垂着眼,神色莫辨。 过了好一会,他忽然轻声说:“我没有带身份证和户口本,您不用浪费时间了。” 辜行宴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淡淡说:“支付宝总有吧?” 温辞玉:? “C市现在结婚的流程非常便利,只要你电子证件齐全,可以人脸识别,就能办。” 温辞玉一双漂亮温润的眸子中终于透出几分难以置信的神色。 辜行宴从后视镜看到温辞玉这个眼神,没有任何意外,只平静道:“我就知道你还是以为我在骗你。” 温辞玉不自觉抿了唇。 辜行宴这时又说:“是你那个室友给你支的招吧?他是不是告诉你,现在有钱男人都是坏东西,只想恋爱不想领证。如果你想对我死心,不如以进为退,逼我结婚,就能让我露出真面目了。” 温辞玉听到辜行宴这些分析,脸上不觉显露出一丝莫名的难堪之色。 过了许久,他低声辩解道:“秦阳不是坏心,他只是——” “只是为你好。” 辜行宴淡淡笑了一下:“所以我不怪他,我还要谢谢他。” 如果不是秦阳,他都不知道温辞玉什么时候会答应这件事。 · 当温辞玉和辜行宴一起站在民政局大厅排队叫号的时候,还是有一种微妙的不真实感。 辜行宴这会戴了墨镜——对于他来说,领证超过一切,他不想在这种地方被人认出,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一路上,辜行宴还一直都紧紧牵着温辞玉的手,不敢松开丝毫,似乎怕他一松开,温辞玉就跑了。 温辞玉左手都被辜行宴握得有点痛,但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安静地跟着。 等到号叫到了他们,让他们去登记拍照的时候,温辞玉才终于露出一点如梦初醒的表情。 迟疑了一下,他终于默默抬眼看向辜行宴:“我相信您了,可是……这件事是不是太草率?” “您不需要做个财产公证么?” 辜行宴听到温辞玉这话,终于垂眼看向他。 四目相对。 辜行宴淡淡一笑:“没有这个必要,我一开始就想好了,我的就是你的。” 温辞玉迟疑:“这样不会影响到公司么?” 他听说过很多上市公司大佬因为婚姻问题影响到公司股价,导致事业出问题的。辜行宴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太儿戏了? 辜行宴听到温辞玉这句话,却丝毫没有往这方面想,静了一瞬,他眸光如电,一针见血:“你还是在犹豫。” 温辞玉说不出话了。 他确实在犹豫,而且心里很混乱——真的要这样结婚么?是不是太草率了? 然而,还没等他想完,辜行宴却已经伸手轻轻抚上他的脸,凝视着他那双清润入水的眸子,认真道:“从我们认识开始,都是我一直在朝你走。” “现在,我已经走出了第九十九步。既然你说你已经爱上了我,你难道还不愿意为我走出最后这一步么?” 明明是无数营销号说过的老土情话,可这会,由辜行宴说出来,却让温辞玉心尖狠狠颤动了一下。 因为,这句话许多人讲出来一定是有夸大的成分。 但温辞玉知道,辜行宴没有。 辜行宴确实已经走出了九十九步了。 所以,他还在犹豫什么? 想到这,温辞玉终于褪去了心中最后一丝迟疑,也伸出手,轻轻握住了辜行宴抚在他脸侧的手,轻声道:“好,我愿意。” 辜行宴笑了。 明朗坦然,意气风发。 第22章 温润男配觉醒了22 拿到鲜红的结婚证时,温辞玉把结婚证握在手里,还微微有些恍惚。 忽然,一旁的辜行宴伸过手来,道:“手给我。” 温辞玉怔了一下,没反应过来,辜行宴便已经将他拿着结婚证的手握在了掌心。 辜行宴的手宽大温热,将温辞玉白皙修长的整只手都包裹在其中。 温辞玉以为辜行宴是要结婚证,就想松开手,把结婚证给辜行宴。 结果辜行宴却握紧了一点他的手:“别动。” 温辞玉:? 下一秒,辜行宴就掏出手机,认真对着两人交握着的手和那鲜红的结婚证拍了一张。 温辞玉见状,心头不觉微微一跳。 但辜行宴拍完照倒没做什么,只把手收了回来,就让温辞玉把结婚证好好收着。 温辞玉以为辜行宴只是拍张照留念,稍微安心了一点。 说实话……到这个时候,他还没完全接受这件事。 更别说公开了。 不过,辜行宴这个不公证就主动同他结婚举动确实给了温辞玉很大的安全感。 虽然不能说钱在哪,爱就一定在哪。但一个人愿意同你共享他的亿万身家,说一点爱或者重视都没有是不可能的。 这样一张结婚证握在手里,先前那些压在温辞玉心头重重叠叠的疑虑这会已经消散了大半,只剩下一片淡淡的烟雾,似有若无地萦绕着。 不过,好很多了。 当然,温辞玉是不会这个时候在辜行宴面前展现出他那还残存着的一丝疑虑,而是扭头看了一眼不远处靠近门口的一个贩卖相框和一些装订材料的自动贩卖机,道:“我去买个相框把它装起来。” 辜行宴微笑:“好。” 于是两人就站在自动贩卖机之前一通操作,买了一个可爱玉桂狗的文件袋,一个泡沫胶纸,一个实木色的相框,可以把结婚证放进去。 结婚证放进小相框里,再放到文件袋中,就稳妥了。 回去如果有需要可以用泡沫胶纸贴起来。 辜行宴看着那个可爱玉桂狗的文件袋,忍不住眉头轻挑:“这就是你们现在大学生的审美么?” 温辞玉有些无奈:“别的都不太合适。” 要么是粉色,要么是大红和深蓝。 反倒是玉桂狗这种粉蓝比较清新一点。 辜行宴笑了:“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只是没想到你也会喜欢这么可爱的东西。” 温辞玉:…… “不过,确实很衬你。” 温辞玉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还是辜行宴不动声色地伸出手,先握住了他那只拿着文件袋的手,低声道:“走吧,先回家。” · 温辞玉一开始以为的回家是回市中心那个大平层,毕竟他们平时都在那里住。 可没想到辜行宴一路把车开上了郊区的盘山公路。 温辞玉有些意外,但什么也没问。 这一路,辜行宴似乎很开心,把车顶都放了下来,翻涌的山风伴随着满眼翠意迎面扑来,是微微带着湿润的清新山风。 温辞玉柔软的发丝被吹得飞扬而起,露出他光洁的额头,感受着这清新翠绿的生机,他的心情也不觉愈发晴朗起来。 本以为会是当断则断后的惋惜,却没想到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新生…… 想着,温辞玉精致的眉眼微弯,那漂亮的薄唇也轻轻勾了起来,温润明净。 一旁的辜行宴从后视镜里见到这一幕,心头微微一动,然后他就伸手摘了墨镜,眸光深深地直视前方,低声道:“今天是我这一生最开心的一天。” 温辞玉:? 风太大,温辞玉没听清。 他有些诧异地问了一句:“什么?” 辜行宴微微静了一秒,笑笑:“没什么,回去再告诉你。” 温辞玉有些狐疑。 辜行宴看到温辞玉这个表情,忽然又生出一点逗弄他的心思,就道:“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温辞玉:…… 短暂的沉默后,温辞玉正色道:“太危险了,不可以这样。” 辜行宴知道就是这么一句话,所以淡淡一笑,没有回答。 温辞玉觉察到什么,正想再问,辜行宴却已经默默加快了车速。 温辞玉怔了一下,有点想让辜行宴注意安全,但看了一眼仪盘表,辜行宴并没有超速,只是卡在超速的那个点上。 温辞玉静了片刻,却不说什么了。 他能体会到辜行宴那种激动的心情,只要不危险,他也不会去管。 · 玛莎拉蒂一口气开到了半山庄园内部,一路畅通,却没见到任何人。 停下车,温辞玉面前就是一片极为灿烂的花田,有黄秋英、波斯菊,百日草等等…… 花朵五色斑斓,异常绚丽,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那种异常浓艳的色泽挟裹着惊人旺盛的生命力扑面而来,让温辞玉都忍不住默默解开安全带,先下了车。 一旁的辜行宴看着温辞玉这幅模样,眸色深了深,也下了车。 温辞玉站在花田旁边,看了一会,下意识就轻声感慨:“这里的花开得真好。” 辜行宴:“喜欢么?” 温辞玉终于回过眼看向辜行宴,片刻后,他微微一笑:“喜欢。” 四目相对,他们彼此的眸中都有极为浓烈滚烫的情绪绽放出来。 是辜行宴先大步上前,一把抱起了温辞玉。 温辞玉微微睁大眼,低呼一声,辜行宴却已经抵着他的额头道:“抱紧我啊。” 温辞玉怔了一秒,回过神来,倒也没有忸怩,就这么伸手环住了辜行宴的脖颈。 辜行宴笑了,他抱着温辞玉清瘦的腰肢在空中狠狠转了几个圈,就迈开大步朝那花田走去。 温辞玉倒在花田中的时候,眼中都是那绚烂无比的柔嫩花朵,一朵一朵,挤挤挨挨没入他眼中。 同样没入他眼中的还有辜行宴那双狭长深情的眸子。 接着,便是一个极为滚烫的吻。 两人在花田里接吻,鼻翼间都是极为馥郁的花香,头顶烈日照耀,却阻拦不了丝毫他们的热情。 辜行宴修长的手指一点点抚摸着温辞玉那细腻如玉的侧脸,另一只手轻轻摩挲着温辞玉后颈霜雪般的肌肤,用力却又无比虔诚地吻着那柔软水润的薄唇。 将所有甜香都汲取干净,吞入腹中。 接吻间,辜行宴黑色的衬衫领口扣子掉了一颗,微微敞着,露出一点冷白色的肌肤,小臂上的肌肉也精实漂亮。 温辞玉的手不小心碰到,就宛如烫到了一般,轻轻瑟缩了一下。 辜行宴吻着他,低笑:“都结婚了,还这么害羞?” 温辞玉:…… 但最终,温辞玉什么都没说,只轻轻移过脸,在辜行宴的耳廓上很柔软地亲了一下。 明明不是一个带着欲望的吻,很轻柔很淡。 却一下子拉动了辜行宴心头那根弦。 狂风骤雨,猛地袭来。 温辞玉蝶翼般的长睫轻轻颤了颤,闭上了眼,对于辜行宴给予的所有热情都照单全收。 · 月光如水,洒满庭院。 深蓝色的波纹在庄园中的游泳池上荡漾,泛起一层浅浅银边,旁边树木被风吹得沙沙直响,气氛极为静谧。 巨大的全自动落地玻璃门中亮着一盏灯,并不算太亮,却能映出里面的情形。 一个身形高大穿着黑色泳裤的男子走在前面,手里拿着游泳圈,拉着一个穿着天蓝色泳裤,身形修长白皙的青年。 男子精实漂亮的后背上,隐约有几条细长的淡红抓痕,像是猫咪留下的。 而青年霜白修长的脖颈上也赫然暴露着几点梅花般的深红痕迹。 玻璃门打开,辜行宴先迈步走了下来,就对温辞玉道:“有我在,没关系的。以后我们要去度蜜月的话,很多国家都有很漂亮的海景,如果不能下水,就太可惜了。” 温辞玉垂下眼,轻轻“嗯”了一声。 辜行宴微微一笑。 不多时,温辞玉就在辜行宴的带领下一点点下了水。 不知为何,他还是有点恐水,洗澡还好,一踏入到这满是水的游泳池中就觉得一丝安全感也无。浑身肌肤不自觉绷紧,头发丝都在叫嚣着离开。 还是辜行宴一直贴在他背心,紧紧搂着他的腰,温热安全的触感源源不绝传来,才让他敢一点点迈出下一步。 饶是如此,他也才慢慢游了两圈,就说什么也不再游了。 辜行宴看出他状态不对,就把他从泳池里抱了出来,放在一旁的躺椅上,拿了干爽的浴巾给他擦身。 温辞玉这时黑色头发湿漉漉的,长睫也湿漉漉的,皮肤洁白如雪,整个人蜷腿坐在躺椅上任由辜行宴给他擦干,就像一只漂亮的白色小动物。 辜行宴擦了一会,有些口干舌燥,默默收起湿透的浴巾,又换了一条干的,让温辞玉披上。 接着,辜行宴就想转身去屋里拿点热茶之类的给温辞玉喝喝。 结果刚走出一步,就被温辞玉拉住了。 辜行宴诧异。 温辞玉这会披着雪白的浴巾,就这么仰头用湿润漂亮的眸子看着他,低声嗓音微微有点沙哑地道:“先陪我坐一会,好不好?” 辜行宴能说不好? 当然是做了下来,将人全部搂进了怀中。 温辞玉这会贴在辜行宴怀里,感受到了熟悉安全的味道,不自觉就蹭了蹭。 辜行宴:…… 静了一秒,辜行宴哑声道:“你别乱动。” 温辞玉感觉到什么,微窘,他抿了一下唇,轻轻“嗯”了一声。 果然不动了。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抱了一会。 忽然,温辞玉问:“我们的戒指,是不是已经做好了?” 辜行宴没想到温辞玉会主动提这件事,目光动了动,低头亲了一下温辞玉的耳廓:“素圈那对早就做好了,另外一对还差一点时间。” 温辞玉:“嗯。” 不再多问了。 可辜行宴这时静静看了片刻怀中无比温顺安静的温辞玉,忽然就问:“想听故事么?” 温辞玉微怔,抬眼看向辜行宴。 辜行宴也坦然看他。 “玉兰花和小蛇的故事。” 温辞玉瞳孔轻轻放大了一点,最终,他说:“要听。” 辜行宴笑了:“好,反正都结婚了,就算你觉得我是疯子,我也要讲给你听。你跑不掉了。” 温辞玉:…… 而这时,辜行宴慢慢收紧了一点抱着温辞玉的手臂,就嗓音低沉轻缓地开了口。 “这其实是个玄幻的故事,小玉兰和小蛇就是玉兰花和小蛇,并不是什么人的代指。” “它们是在一片荒芜之地相逢的,那里没有人烟,也没有其他动物,几乎没有任何生机。蛇是从蛋的时候就被父母遗弃在那的,而小玉兰那时已经成了精了,可以变成小孩子的样子。” “是他把蛇蛋捡回了自己洞穴。” 温辞玉听到这,忍不住就默默看了辜行宴一眼,但辜行宴那张俊美清冷的脸上神色太平静,一点都不像在讲什么玄幻故事。 温辞玉静了片刻,并没有打断辜行宴,继续听了下去。 “小玉兰把小蛇照顾得很好,两人相依为命了很久很久,久到小蛇也修炼成精,变成了大人。可就在这个时候,小玉兰修成功德,飞升了。” 温辞玉怔住了,他忍不住问:“然后呢?” 辜行宴静了许久,低声道:“没有然后,小玉兰和蛇就这么天各一方了。” 温辞玉愣住了。 辜行宴讲的故事跟他想象中的所有故事都完全不一样。 很诡异,但诡异中透着一丝莫名的温馨和落寞…… 忽然,辜行宴又说:“我从小就做这么一个梦,梦到我是那条小蛇。” 温辞玉听到这,心头猛地一跳,意识到什么——难道辜行宴的梦跟他之前做的预知梦是一个性质的? 正当温辞玉微微抿唇,想要问清楚辜行宴这个梦还有别的内容的时候,偏巧辜行宴又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第一次见到你就会对你提出那么奇怪的要求么?” 温辞玉从纷杂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他听到这个问话,已经隐约猜到答案了,但他这时静了片刻,却什么没有说,只问:“为什么?” 辜行宴闭眼,将自己的侧脸轻轻贴在温辞玉侧脸上,才说:“因为,你跟我梦中那个小玉兰一模一样。” 温辞玉:…… “我总觉得,我们应该已经认识很久很久了。” “也许那个梦没什么现实意义,但应该是一种灵魂投射。我自从成年后,就查过很多关于灵魂伴侣和双生火焰的内容,其中有一条就是做梦。” 温辞玉抿唇,在一种微妙的震撼中久久不言。 辜行宴觉察到温辞玉的异样,终于停止了发言,半晌,他淡淡笑了笑:“是不是很荒谬?有没有想打电话把我送进精神病院的冲动?” 温辞玉没有说话。 但过了许久,他忽然抬眼,认真且严肃地看向辜行宴,轻声问:“你那个梦里,除了你梦到的那些内容,还有别的细节吗?” 辜行宴看到温辞玉这个眼神,静了一秒,用一种温辞玉看不出任何波澜的神色答道:“没有。” 温辞玉神色不觉失落。 辜行宴又说:“也许有,但一个梦做太多次的话,细节一定会忘掉的。” 温辞玉看着辜行宴,难以从那深邃的眉眼中分辨出他此刻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半晌,他只能默默伸手抚上辜行宴的侧脸,低声道:“那你以后做类似的梦,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好不好?” 辜行宴诧异,笑了:“你不觉得我是妄想症?” 温辞玉没有说话,但迟疑了一下,他抬起头,在辜行宴唇上轻轻亲了一下。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即便你真的有这个病,我也陪你一起去治。” 辜行宴眸光轻轻闪了一下,什么都没说,只伸手,一点点搂紧了怀中的温辞玉。 旋即,他忽然又低低笑了一声。 温辞玉:? “你终于舍得改口了。” 温辞玉这时才意识到辜行宴说的是什么——确实,在刚才专注的时候,他就没有再去叫辜行宴“您”。 也许是结婚证给他的勇气,也许是那个故事给他的震撼。 但无论是什么原因,他都觉得自己现在跟辜行宴更近了…… 忽然—— “不过,这个称呼还不够。”辜行宴又道。 温辞玉纠结了一下:“那你想我怎么叫?” 辜行宴认真地把“老公”“男朋友”“宝贝”等词列举出来,温辞玉听得面色一点点变得极为古怪。 最后还是温辞玉自己实在听不下去,无奈提议道:“要不然,我……叫你阿宴吧?” 辜行宴猛地怔住了。 在温辞玉诧异的眼神中,辜行宴忽然伸手用力抱住了怀中的温辞玉,抱得很紧很紧,仿佛要把温辞玉搂进他的骨血中。 这时他垂下眼,遮住了他一刹那变得微微泛红的双眸,哑声道:“就这个,我很喜欢。” 温辞玉自然也觉察出辜行宴异常的情绪波动。 但这时他什么都没有问,只是静了一秒,抬起手,轻轻环住辜行宴的肩头,低声道:“阿宴。” 辜行宴:“嗯,我在。” 温辞玉默默靠在他肩头,笑了一下。 风吹动树叶,簌簌而响,摇落满地。 奇妙的是这里的风似乎很懂事,吹下来的叶子没有一片落在相拥的两人身上,甚至躺椅上也没有。仿佛知道这两个小情侣不能被打扰一般。 · 当天深夜,华天传媒集团的官方微博转发了一条微博。 一个刚注册的新号,名字是“辜行宴”,只发了一张图片,就是一张两人双手交握拿着结婚证的图。 华天微博在转发里恭祝公司董事长新婚快乐。 这条微博,就在当天夜里直接冲上了热搜第一,变成了“爆”。 第23章 温润男配觉醒了(完) Lina作为公司老员工,自然也是第一批知道辜行宴结婚这个消息的人。 这会她看着微博上那张交握着的手,不由得咋舌——她们辜董真是闷声不吭办大事,前几天还在闹矛盾,居然这么快就把人拿下了? 同时又愈发羡慕起温辞玉来。 一个完全没什么背景的大学生,能被辜行宴这么喜欢,真是运气太好了。 不光是Lina这么想的,公司其他人也都是这么想的。 虽然那天节目现场的消息都被封锁了,但看这官宣的架势,对方一定不是什么大富之家——要不然就是双方官博联动了。 可怜那些对辜行宴觊觎已久的富家公子小姐们,多年的梦想都要落空了。 一时间,公司内部都对这个新董事长“夫人”的身份猜测纷纷,唯独宋琏,一整天都没怎么说话,工作都出了几次岔子。 Lina知道宋琏的心事,这会忍不住就提醒道:“你现在为了这种事就自暴自弃,以后还怎么大红大紫?你们之间的差距也会越来越大啊。” “但凡你还有点心气,更该振作起来。别给人家添麻烦才行。” Lina这话一出口,宋琏胸口忽然就涌出一团莫名的火苗,熊熊燃烧了起来。 深吸一口气,他低声道:“你说得对,我不能自暴自弃,我可以让任何人看不起我,但不能让那个人看不起我。” Lina:? 啊……她也不是这个意思啊? 怎么感觉宋琏这边好像单方面跟辜行宴铆上了呢? 不过对于Lina来说,能把人哄好就行,别的什么,以后再劝吧。 于是她也没解释,就顺着宋琏说了两句软话,便推着人去工作了。 · 温辞玉自己并不知道那个热搜的事——他微博已经好久没上过了。 结婚这件事,温辞玉暂时也不想对宋琏提起——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等过段时间,他们都稳定下来,他再正式同宋琏说吧。 而辜行宴这边已经把度蜜月这件事提上了日程,甚至第二天就拿出了iPad,打开了一个PPT,PPT上面总结了全球一百多个国家的旅游胜地,图文并茂,精致无比,足足有五百多页。 温辞玉看着这信息如此详尽的PPT,安静了一会,忍不住就抬头问:“这个表格你准备很久了吧?” 辜行宴微笑:“当然,我已经准备了快半年了。” 温辞玉微怔:半年? 那岂不是他们刚认识的时候辜行宴就开始准备这些了…… 温辞玉神色有点微妙。 辜行宴觉察出温辞玉的微妙,反而笑了笑,凑过来道:“我这点自信还是有的,你人都送上门了,我怎么可能让你跑掉?” 温辞玉面颊微红,低声道:“你也太自信了点。” 辜行宴目光动了动,忽然就轻轻亲了温辞玉一口。 “跟自信没有关系。” 温辞玉诧异。 辜行宴眸光深邃悠远。 “如果你想一样东西已经想了很久很久,梦里想,现实里也想。等你见到那样东西的时候,你也一定会想尽办法弄到手里的。” 温辞玉听到辜行宴这话,终于忍不住默默抬眼,看向面前的辜行宴。 四目相对,温辞玉在辜行宴那狭长深邃的眸中看到了极为浓稠的情,欲,毫不掩饰,野心勃勃。 静了一秒,温辞玉唇角轻轻勾了一下,就闭上眼,主动抚上辜行宴的俊美侧脸,吻了上去。 辜行宴顺势闭眼,搂住了温辞玉的肩头,将人按在沙发上,恣意地亲吻了起来。 唇齿交错,彼此品尝到的都是一种极为缠绵的甜味。 “你好香啊。”辜行宴亲吻到一半,忍不住喃喃感慨道。 温辞玉霜白色的脸颊上飞上一点淡红,但旋即他又垂着长睫,在辜行宴唇上轻轻亲了一下。 辜行宴一下子就明白了温辞玉的意思,眸中瞬间绽放出一点摄人且明亮的光芒,俯身便一把将那修长清瘦的身躯抱了起来。 温辞玉下意识搂住了他的脖颈,低声道:“你慢点。” 辜行宴垂眼看他,微笑:“放心,一会,我一定会很慢很慢的。” 温辞玉:…… · 庄园里的日子真是神仙一般快活,转眼一个月快过去。 温辞玉进入毕业年,论文也差不多完成了,就同辜行宴一起开始了度蜜月的行程。 在刚踏上度蜜月的旅途时,温辞玉还是觉得这一切太不真实——太幸福美好了,幸福美好得有点虚幻,甚至让他害怕……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潜意识里总还是有些隐约的担忧。 明明所有的问题,都已经解决了。 不过很快,辜行宴的行动就让温辞玉这些顾虑一扫而空。 平日里,都是温辞玉照顾辜行宴比较多,但这次蜜月之旅,温辞玉几乎没有操过一点心。 全程都是辜行宴包办,想好吃什么玩什么,有时候一时兴起甚至会半夜拉着温辞玉起床开车去野外露营。 渐渐的,温辞玉在这样激动又刺激的旅程中也放开了自己,会陪着辜行宴在山顶上看日出时大声说出自己的愿望,也会在潜水时因为捡到一颗漂亮的海星而欢呼雀跃。 保持着这种状态,到了蜜月之旅的尾声,温辞玉甚至还有些不舍,他就迟疑着想跟辜行宴说能不能把旅途再延长一点。 结果这天,辜行宴却说:“正好,坐这趟航班可以早点回去。” 温辞玉怔了怔,诧异道:“为什么要早点回去?” 辜行宴笑了笑,就拿出手机备忘录递给温辞玉看。 温辞玉看了一眼,发现竟然马上就要到他们认识一周年了。 看到辜行宴备忘录上的字,温辞玉稍微有点晃神,片刻后他心头涌出一点细微的温暖和感慨来。 居然都一周年了啊…… 而辜行宴居然也还记得。 于是,什么话也没多说,他轻声:“那就早点回去吧。” 三天后,两人抵达C市。 抵达C市的那天,天气很不错,阳光灿烂也不刺眼。温辞玉用扫地机器人收拾好了屋子,第一件事就是把带给朋友们的礼物拿出来在客厅的茶几前打包。准备寄给他们。 同时附赠上他自己在蜜月期间手工制作的结婚书签。 给秦阳的礼物是一个纯金的小提琴模型,给宋琏的礼物则是一个非常可爱的水晶珍珠和贝壳做的话筒模型。 这两个礼物都是温辞玉在蜜月途中看到了,觉得很适合秦阳和宋琏的,当机立断,买了下来。 都没让辜行宴刷卡。 这会温辞玉跪坐在雪白的羊绒地毯上,垂着眼,穿一身米色的针织衫配上同色的休闲棉裤,整个人干净清爽得宛如白雪一般。 日光照进来,落在他脸上,把他莹白如玉的肌肤照得几乎透明。 辜行宴穿着拖鞋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这会他看了片刻温辞玉认真亲手打包礼物的样子,忍不住就凑过来低声道:“对他们这么上心,我都要吃醋了。” 温辞玉这会已经十分了解辜行宴了,也不惯着他,默默看了他一眼,就把礼物往他面前一推:“吃醋的话正好,你来包,我休息会。” 辜行宴:…… 只能道:“开玩笑的。” 温辞玉就知道是这样,笑了笑,垂眼继续包礼物。 辜行宴看着这样的温辞玉,也不打扰他,就默默坐在一旁等他。 柔和的光照进来,透过落地窗照在两人身上,偌大的庭院里,秋风飒飒,气息微凉舒爽。 到了晚上,温辞玉摘了院子里面种的莴笋和生菜用它给辜行宴做了简单的蔬菜沙拉,再烤了简单的面包,用之前夏天做的蘑菇黄油酱抹着吃。 撒上一点海盐黑胡椒,再配着油浸番茄。味道简单鲜美。 辜行宴这时看着温辞玉细心地用番茄酱给那盘沙拉画一个爱心的时候,忽然就忍不住轻声说:“这样的日子要是能一直这么下去,该多好。” 温辞玉讶异,抬起眼。 四目相对,温辞玉故意说:“怎么,这么快就想找别人了?” 辜行宴诧异挑眉:“哪有?我是怕你这么年轻,等我老了你移情别恋怎么办?” 温辞玉垂眼笑了:“你才大我几岁,就担心这个?” 辜行宴望着温辞玉的眸色莫名有些深邃:“你太好了,我舍不得你。” 温辞玉:…… 最终,温辞玉走到辜行宴身旁,轻轻抬头吻了他一下,就低声说:“只要你不变心,我是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辜行宴:“真的?” 温辞玉:“真的。” 辜行宴笑了,笑意坦然明亮。 . 礼物寄出去的第二天,就是两人的一周年纪念日。 头一天,温辞玉还恰好收到了宋琏的问候,问他有没有回国,回国了话,可以来看他的第一场演唱会——这半年,宋琏也算是在娱乐圈闯出了名声,可以说是近半年最耀眼的新星了。 温辞玉在度蜜月的时候偶尔也能看到关于宋琏的消息,也很为宋琏开心。 本来宋琏第一次演唱会,作为好朋友,温辞玉是肯定想去的。可没想到,演唱会的时间正好是一周年纪念日那天。 温辞玉迟疑了一下,头一次对宋琏撒了谎,他说自己没回国。 宋琏也没有强求,只说下次如果在别的城市加场温辞玉一定要来。 温辞玉答应了。 转眼间,到了纪念日当天。 温辞玉本来想着亲手做点好吃的,然后同辜行宴一起开车出门去兜兜风。 可没想到一大早他穿着围裙在厨房忙碌,被某人看到眼里就忍不住了。 早饭都被没来得及做完,温辞玉就被辜行宴抱着放在了料理台上亲了起来。 这个料理台非常长,而且是全部大理石的光滑表面,冰凉光滑。 温辞玉雪白光洁的背部肌肤在接触到那片大理石时,莫名一个激灵。 但到后来,那大理石就变成了温热的,触感也愈发细腻舒适了…… 就这样,温辞玉没吃上早饭,某人却吃饱了。 中午,辜行宴倒是难得绅士了一把,亲手给温辞玉做了面,还切了水果。 气氛很好,温辞玉吃完就有点懒洋洋的,辜行宴便搂着他躺在沙发上午休。 窗外,柔和明净的光照进来,照在两人身上,舒适惬意极了…… · 同一天晚上,宋琏演唱会的现场热火朝天。 沸腾的气氛搅动全场,挤满了体育馆的观众们正在翘首以盼自己偶像的出场。 但他们不知道,自己家的偶像此刻正在后台坐着,手中拿着一个十分精致漂亮的水晶珍珠贝壳做的话筒模型,微微出神。 Lina见到今天的盛况,心里已经笑开了花,这会风风火火走过来,就想劝宋琏早点上台。 结果一眼就看到宋琏正对着一个话筒模型发呆。 Lina奇怪:“怎么了?这东西有什么不对劲么?” 宋琏回过神来,默默摇了摇头。 Lina这时才猛地发现宋琏眼眶有点红,吓了一跳,连忙问:“你眼睛怎么红了?” 宋琏还是没说话,只是静了好一会,才把那只话筒放进了一旁的密码箱里锁好。 然后,一言不发地上了台。 Lina迟疑了一下,跟了上去。 没人知道,同话筒一起躺在那密码箱里的还有一张漂亮的手工书签。 上面的字迹清隽漂亮。 ——琏琏,我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希望你也早点找到属于你的幸福。 · 庄园内。 温辞玉因为早上被折腾得太累,这会才刚睡醒。 他从沙发上揉着眼睛坐起来的时候,就看到不远处辜行宴拿着遥控,打开了落地窗前的窗帘。 就这样,外面新修好的恒温泳池就暴露在了温辞玉的视线中,而且还加了一个半开放式的露天影院。 温辞玉对游泳兴趣没那么大,加上这段时间不需要工作都没戴眼镜,这几天倒是没注意泳池竟然都换了新装置。这时看到,不由得就有些诧异地睁大了眼。 辜行宴放下遥控器,似乎没看到温辞玉,就自己朝着屋外走去。 温辞玉迟疑了一下,默默掀开盖在身上的毛毯,起身跟了过去。 到了泳池旁,辜行宴正在伸手试水。 温辞玉走到他身旁,忍不住问:“怎么想着要重新装修泳池?” 辜行宴一点都不意外温辞玉跟了上来,笑了笑,就起身道:“你不是老是嫌普通泳池的水冷么?现在不冷了。” 温辞玉怔了一秒,心头微微涌出一点暖意。 辜行宴看着温辞玉的表情,眸光微动,伸手揽住了他的腰,就凑过来低声道:“宝贝,换个新泳装吧,试试这个恒温系统。” “还有我为你定制的星空影院。” 温辞玉:…… 不过辜行宴都为自己花了这么大的心思,温辞玉也无法拒绝。 迟疑了片刻,他只好道:“好,但我不在水里待太久。” 辜行宴淡笑:“你随意。” 三分钟后,温辞玉微红着脸蹙眉从一旁的衣帽间走出来:“你怎么回事?” 辜行宴一脸无辜:“怎么了?” 温辞玉:“那些泳装怎么都……” 都是女装啊。 辜行宴的癖好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可偏偏辜行宴又最会拿捏温辞玉,这会他看着温辞玉的样子,沉默了一下,缓步走了过来。 辜行宴先揽住了温辞玉的肩膀,见温辞玉别开脸不理他,他就凑过来亲了亲温辞玉雪白的耳廓和唇角,低声哄道:“别生气啊,我就是太喜欢你了。你这么漂亮,我想看看更不一样的你。” 哄得温辞玉耳朵发烧,只能让他闭嘴不要多说话。 最终,温辞玉还是心软了。 毕竟是一周年纪念日,他还是希望辜行宴开心点。 而这里,也没有别人。 就这样,十分钟后,穿着一件水蓝色十分贴身女士泳装的温辞玉从屋内垂着眼走了出来。 这泳装算是所有里面最不夸张的一件,可饶是如此,也还是在腰间两侧的位置抠出了大块布料,露出那雪白的腰部肌肤,背部也是几乎全无遮掩。 温辞玉本来身材就很修长清瘦,穿上这身女士泳装,反而更衬得他肤色冷白如雪,腰肢柔韧,双腿修长笔挺了。 辜行宴只看了一眼,眸色就骤然深了许多,紧接着,他便也伸手解开了外衣。 温辞玉这会还迟疑着要不要下水,结果辜行宴却已经哗啦一声下了水,朝他游过来。 温辞玉见了,心头微微一惊,转身想跑,却已经被一只骨感大手攥住了脚踝,一把拉进了水中! 水波荡漾,两个影子起起伏伏。 片刻后,他们同时出水,温辞玉长睫湿漉漉的,被辜行宴搂在怀里,咳嗽不止。 他忍不住默默看了辜行宴一眼。 辜行宴却笑了,一边凑过来去亲温辞玉的湿润的眼睛,一边眸色深深地轻声说:“你这样,我好喜欢。” 温辞玉脸上又开始发烧。 辜行宴欣赏了片刻自己的“杰作”,便动作极为温柔地抚上温辞玉的侧脸又亲了上来。 两人接吻了片刻,温辞玉感受到什么,觉得有些不妥,就伸手推了辜行宴一下,低声说:“这里不行。” 辜行宴:? 温辞玉摇头:“我不喜欢在这种地方。” 辜行宴静了片刻,无奈一笑:“好吧,那就陪我泡一会。” 温辞玉诧异:“你怎么那么喜欢水?” 辜行宴看了温辞玉一眼,淡笑:“因为我是水蛇啊。” 温辞玉:? 虽然知道辜行宴这话是打趣的意思,但温辞玉却微妙地听出几分别的东西。 不过此情此景下,温辞玉没好多问。 辜行宴这时却已经随手打开了星空顶影院。 巨大的光影环绕出现在了他们四周。 赫然竟是宋琏演唱会的直播。 温辞玉在看到宋琏站在舞台上的那一刹,震了震,下意识就伸手捂住了嘴。 不过等他反应过来,又不由得看了一眼身旁的辜行宴。 辜行宴神色倒是平静,笑了笑说:“我知道他邀请你去,你拒绝了。我倒是觉得错过直播挺可惜的,不如现在看一看。” 温辞玉静了好一会:“你不吃醋了?” 辜行宴:“你都为我拒绝他了,我为什么要吃醋?” 温辞玉哑然。 片刻后,他默默笑了:“那我们一起看。” 辜行宴:“嗯。” 宋琏果然是实力出众,这次的演唱会没有一首歌唱得不好,就连表演也是一等一的精彩。 辜行宴看着看着,忽然笑道:“你真是我的小福星。” 温辞玉:? 辜行宴:“不光给我送了对象,还送来这么好的一颗摇钱树。” 温辞玉:…… 不过望着辜行宴含笑的侧脸,温辞玉心里微微一动,忍不住想说:同样的,我遇到你也才会这么幸运啊。 辜行宴觉察到什么,回过眼,认真问:“有话想对我说?” 温辞玉看着辜行宴这个眼神,心头微微动了动,正想开口,忽然,巨大屏幕上的宋琏先他一步开口了。 宋琏高高站在舞台上,脸上的妆闪耀而精致,他整个人立在光里,就如同一团小太阳一般。 这是他握着话筒,认真说:“能走到今天,我一定要要感谢一个人。我之前一直都有一句话想对他说,可因为我的怯懦和摇摆不定,这句话一直都没有说出口。” 听到这,温辞玉不知为何,隐隐约约觉得有点不妙。 可他却无法阻止屏幕中的宋琏。 宋琏继续:“虽然,现在说这句话已经有点迟了。” “但我还是想说——” “Wayne,我喜欢你。” 宋琏最后一句话说出口的那一刹,巨大的演唱会场馆顿时激起山呼海啸般的惊叹和尖叫声! 庄园内,温辞玉也彻底怔住了。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他当然知道,Wayne就是他的英文名…… 不过,从震撼中回过神来的第一秒,温辞玉先看向了一旁的辜行宴。 他很害怕辜行宴生气。 可辜行宴并没有露出如温辞玉所想的吃醋或是不开心的表情,而是剑眉紧蹙,眸光极为沉冷地看着大屏幕上的宋琏。 这个反应,已经有些过度了。 温辞玉见状,下意识就想拉住辜行宴的手,让他别生气,辜行宴却忽然哑声道:“太快了,怎么会这样……” 温辞玉:? 然后,温辞玉又听到屏幕中传来观众和粉丝们大量的尖叫声。 他抬头看去,只一眼,也瞳孔猛地收缩。 因为屏幕中,宋琏站在台上,浑身却散发出一种异常耀眼的白光,他却闭着眼,神色异常柔和。 从周围粉丝和观众们的反应来看——那光不像是特效。 温辞玉心头狠狠一震,顾不得其他,立刻就想起身去拿电话报警。 然而他刚转身,手腕就被一股大力狠狠攥住。 温辞玉被拽入了一个无比熟悉的温暖怀抱中。 “报警没用的,那是天命之子意识觉醒了,天道囚笼失效,这方世界即将崩塌了。”辜行宴说到最后,淡淡叹了口气。 语气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 温辞玉瞳孔猛地收缩,接着他便露出一种极为难以置信地神色抬头看向辜行宴。 辜行宴此刻眸光微红,但神色却异常平静,深黑色的瞳孔里宛如藏了一汪大海。 温辞玉看着这样的辜行宴,喉头动了动,喃喃问:“什么……是天命之子和囚笼?” 辜行宴没有直接回答温辞玉这个问题。 静了很久,他低声说:“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是反派吧?” 温辞玉倏然睁大眼。 辜行宴语气罕见的柔和却带着一点惋惜:“可惜,你还是没有认出我。我之前一直瞒着你,就是害怕你认出我。” 温辞玉终于意识到什么,嗓音微哑:“什么意思?你还有别的身份么?” 辜行宴伸手轻轻捧住温辞玉的脸,“这千千万万天道囚笼的掌控者,就是我。每一个囚笼,都由我的分魂镇守。” “而我就是小蛇,你就小玉兰,明白了吗?” 温辞玉彻底震住了。 但这时,他头顶的天已经亮了起来,远处传来一阵阵轰隆隆的崩塌声。 是这方世界已经开始崩塌的征兆。 与此同时,又有几道黑光从天上降下,飞射而来。 温辞玉:?! 辜行宴神色平静:“是裁决者来了,天命之子觉醒,囚笼崩塌,他们要来处置我了。” 听着温辞玉这句话,这一刹那,温辞玉彻底醒悟了。 他终于明白辜行宴为什么会担心他会离开。 因为辜行宴从始至终都不想让他从宋琏和自己里面二选一…… 想到这,温辞玉双眸泛红,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辜行宴这时却在温辞玉忽然什么都明白了的痛苦眼神中淡淡笑了一下,低头亲了一下温辞玉的额头。 温辞玉意识到什么,忍不住就抓紧了辜行宴的手,想要紧紧抱住辜行宴,不让辜行宴放开他。 辜行宴却也在这时顺势抱紧了他,低声道:“别怕,我在,我不会放开你的。” 但紧接着,他便轻轻抬起手,用力捂住了怀中温辞玉的眼睛—— 温辞玉眼前顿时一片黑暗。 不多时,他就听到无数的爆炸声在他身周炸开,同时还有疑似鲜血的液体溅到他脸上…… 但从始至终,他都非常安全,外界的爆炸仿佛与他一丝一毫都没有关联。 他想要挣扎,可怎么也挣脱不开这无边的黑暗。 终于,有烟和灰烬的气息传来,一切归为一种死寂般的平静。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瞬,温辞玉仿佛听到一个熟悉低沉的嗓音在他耳畔轻轻道:“不要忘了我。” 温辞玉眼眶通红,却在这一刻彻底坠入了黑暗中…… · 梦魇,无边无际的梦魇。 周围却有着仪器发出的滴滴的电子音,还有消毒水的刺鼻气息漫入鼻中…… 忽然,温辞玉猛地从病床上坐起,浑身冷汗的他不停喘息了起来,苍白脸上病态的嫣红也愈发明显了。 “阿宴……”他下意识哑声道。 但说出这两个字的代价便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咳得他面颊泛红,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温辞玉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忍不住就伸手默默按上了难受的胸口——这时他才意识到现在这幅身体似乎不是属于他自己的。 这幅身体,明显比他自己的身体要差很多…… 想着,温辞玉苍白的手指攥紧了一点身下的床单,抬眼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干净整洁但很狭窄的单人病房中。 清瘦的手腕和脖颈上都绑着一些监测性的仪器。 下一秒,温辞玉太阳穴一阵刺痛,顿时,关于现在这个世界的信息便如同潮水一般涌了进来。 原来,这是一个星际ABO世界。 他是大家族宋家旁支宋云和夫妇从福利院收养的孩子,是个信息素A级的omega,却因为福利院的一次人工信息素爆炸案患有严重的信息素过敏症。 而宋琏则是宋云和夫妇的亲子——这个世界为数不多信息素到达SS级omega。 Omega的信息素可以安抚Alpha因为频繁参加战争带来的信息素紊乱症。 信息素质量越高的omega,安抚能力就越强。 因此,追求宋琏的各种贵族乃至皇子都如过江之鲫。 直到,前一个月,帝国最高权威,皇帝陛下亲自赐婚,将宋琏赐给了SSS级的Alpha强者——上将辜行宴。 想到这个名字,温辞玉原本脆弱的心脏却又很用力地跳了一下,他不由得就微微抿了唇,露出一丝还算欣慰的笑意。 无论如何,至少……还能见到他。 但在这个世界,这个联姻的消息这对于宋云和夫妇和宋琏本身而言,都是一个毁灭性的消息。 因为辜行宴在这里固然是信息素SSS级的Alpha,但已经濒临信息素崩溃的边缘。 曾经差点为此杀掉了一个最亲近的属下。 宋琏如果嫁给他,便是朝不保夕。 宋云和夫妇心疼宋琏,这两日就已经开始策划着要怎么把宋琏送出首都星了。 可如果真按照这个路线走下去,宋琏就会被早已在监视的皇室暗子抓起来,宋云和夫妇也会被判刑。 为了父母脱罪,宋琏不得不嫁,但在结婚之夜他却抵死反抗,打破了辜行宴的头。最终全家都被判了叛国罪,死刑。 毕竟辜行宴代表着帝国的最强战力,宋琏一家居然拒绝这种牺牲,实为大逆不道。 所以他们一家三口被判刑的那一天,没有任何一个人同情他们,全都是一片叫好的。 想到这,温辞玉薄唇不觉微微抿了起来。 原剧情里,他因为信息素过敏症爆发一直住院,所以错过了这些。 但这次,他不会错过了。 想着,温辞玉就挣扎着伸手拿起了一旁的通讯仪,给宋琏打了一个视频过去。 不多时,宋琏清俊漂亮的脸出现在了通讯仪上方,他笑着问:“辞玉哥,你今天这么早就醒了?” 温辞玉低低咳嗽了一声,问:“叔叔和阿姨这两天在做什么?” 宋琏迟疑了一下,道:“没什么啊,还是一切照旧,他们现在还没起床呢。” 温辞玉静了一秒,平静道:“你告诉他们,不要想办法让你偷渡了,家里到处都已经装了摄像头,一旦你离开,不超过一个小时就会被抓起来。” “而且,叔叔和阿姨也会被判刑。” 宋琏闻言,瞳孔骤然收缩,来不及质疑什么,立刻就问:“辞玉哥你怎么知道的?” 温辞玉一边忍着咳嗽一边说:“你先别管,去找摄像头。” 宋琏立刻挂断了通讯。 温辞玉本来还发着低烧,这时说完话已经疲倦至极,仰头就慢慢靠回了病床的枕头上。 第24章 暴戾上将的温柔病美人1 半梦半醒间,温辞玉脑海里又零碎闪现出上一个世界的最后一幕。 鼻翼间的血腥气,辜行宴温热的胸膛,灰尘和泥土的味道…… 一切仿佛还是那么近。 温辞玉修长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苍白的脸上再次浮现出一丝痛苦的表情。 忽然—— “叮叮叮”,急促的通讯声响起,将温辞玉猛地从黑暗的梦魇中拉回了现实。 温辞玉喘息挣扎着起身,伸手吃力地拿过通讯仪。 果然是宋琏打来的。 温辞玉点了接通。 宋琏精致漂亮的脸很快就漂浮在了通讯仪上,这时他的神色异常紧张严峻,嗓音沙哑着问:“真的有摄像头。辞玉哥,你这些事都是从哪知道的?” 温辞玉没有露出半分意外的神情,静了片刻,他十分平静地道:“这个你不用知道,他提醒我们这件事已经顶了很大的风险,我不能再暴露他。” 宋琏抿了抿唇,低声说“是”,然后又有点焦虑地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难道就在家里坐以待毙么?” 温辞玉静了片刻:“不要着急,婚礼定在一个月后,我们还有时间。” 宋琏敏锐地觉察出什么:“辞玉哥你有办法?” 温辞玉没有直接回答宋琏的问题,只说:“走一步看一步吧。” 温辞玉这个回答显然并没有减缓宋琏的焦虑,但温辞玉是个病人,宋琏也没有逼他的意思,沉默一下,就说:“只能先这样了。辞玉哥你好好休息,这几天我自己想办法,爸妈那边我会劝好他们的,你放心。” 温辞玉:“嗯。” 挂断了同宋琏的通讯,温辞玉并没有好好休息,而是靠在床头闭目冥思片刻,就又拿起通讯仪给秦阳发了一条简讯。 【这两天我在医院感觉有点闷,秦阳你能来看看我么?】 发完这条简讯后,温辞玉才又放下通讯仪,伸手打开一旁的保温杯,一边慢慢喝水一边垂着眼睫思索总结现状和他已知的信息。 按照辜行宴的说法,温辞玉合理推测这些世界都是用来分开囚禁天命之子也就是宋琏的每一缕神魂的。 而天命之子每缕神魂的意识应该不相通——要不然这个世界的宋琏不会表现得一无所知。 不过温辞玉还注意到了一点细节,那就是裁决者只有在天命之子觉醒时才会出现。 这就意味着,裁决者不是时刻停留在他们这个空间里的,或者至少短时间内不会来这里。 那么事情的可操作空间就大了很多。 天命之子只要不觉醒,囚笼就不会崩塌,这个世界就还能完好维持。 而在这之前,他必须想办法尽快联系上辜行宴。 但温辞玉也隐约在担忧一个问题。 如果宋琏每个世界的神魂意识不相通,那么这个世界的辜行宴还会记得上个世界他们俩发生的故事么? 如果辜行宴不认识他,他又要怎么让辜行宴配合他? 温辞玉正在思索相应对策,他的通讯仪就又“叮咚”响了一声。 温辞玉回过神来,拿起通讯仪,看了一眼。 是秦阳回复他了。 【等我中午下课过来,你有什么需要我带给你的么?】 温辞玉看到这句话,苍白的脸上露出一点淡淡的笑意,然后他就一个字一个字认真回复。 【好啊,我想吃一点新鲜的葡萄。】 秦阳一口答应了下来。 放下通讯仪,温辞玉心里的担忧已经去了一半——这个世界里,他跟秦阳是在孤儿院认识的,后来秦阳因为信息素达到S级,考入首都军校,两人才再次重逢。 而现在,秦阳的机甲实战课的导师正是辜行宴。 温辞玉要利用这个机会,联系上辜行宴。 做了自己目前能做的事之后,信息素过敏症带来的低烧再度袭来,温辞玉担忧这个身体出问题,便强行压下脑海中的一切念头,关了灯,闭目躺下了。 · 这一觉温辞玉睡了很久。 零零碎碎还是做了一些噩梦,但比之前已经好多了。 等他再次挣扎着睁开眼的时候,窗外已经有十分明亮的日光照进了病房,在雪白的被单上打出一条斜斜的亮痕。 温辞玉看着这充满暖意的阳光,心头动了动,正想起床去把窗户开得更大些,一个熟悉清冷的嗓音低低响起:“你终于醒了。” 温辞玉心头一动,连忙回头看去,就见到秦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他的病床旁,而一旁的床头柜上正放着一盘刚洗好的,晶莹剔透的葡萄。 温辞玉怔了一瞬,低低咳嗽了一声,满是歉意地道:“抱歉,我睡过头了,你没等太久吧?” 秦阳:“没事,我下午只有第二节课,还有一个多小时才上课。” 温辞玉稍微放了心。 秦阳这会把葡萄拿过来,取了一个小桌板把葡萄放在上面,又拿出干净的叉子递给温辞玉。 “吃吧,我听护士说你这几天连营养液都没怎么喝,吃点葡萄也好,补补糖分。” 温辞玉接过叉子,胸中涌出一股暖意,轻声道谢。 秦阳坐下了。 这时温辞玉吃了一颗葡萄,再看着眼前模样清冷英俊的秦阳,心头有些疑虑难以消散。 已知宋琏是天命之子,那秦阳又是什么? 他不是天命之子的话,为什么每个世界也会出现? 忽然,秦阳道:“你是不是找我有事?” 温辞玉吃葡萄的动作微微一顿,这一刻温辞玉心头忽然涌出一种很奇妙的想法——秦阳似乎比宋琏更了解他。 难道……他们之前也是认识的? 可看上去秦阳也是没有任何关于其他的记忆,温辞玉并不好多问,沉默了一下,他点了点头:“我确实有事找你。” 秦阳:“是关于宋琏和辜上将联姻的事?” 温辞玉怔然:“你怎么知道的?” 秦阳:“因为宋琏找过我了,说他想同辜上将退婚,被我拒绝了。” 温辞玉:…… 宋琏这性格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想当然。 想着,他就无奈道:“抱歉,我不知道琏琏会找你,麻烦到你了。” 秦阳摇摇头:“没关系,主要是这个问题我也确实帮不上忙。” 温辞玉怔了。 秦阳眸光动了动,解释说:“辜上将的通讯仪都是军方加密的,我平时也没办法联系上他。只有他联系我,我才能获得通话权限,所以即便我把辜上将的通讯号给你也没用。” 温辞玉听到这,一颗心不觉微微沉下。 秦阳看着温辞玉骤然变得失望的表情,静了片刻,忽然又说:“但这件事也不是真的毫无办法。” 温辞玉心头一动,立刻道:“秦阳你说。” 秦阳:“辜上将每周都会去一家S级医院做定期信息素疏导,这件事知道的人不算少,他以前没有被确诊信息素崩溃症时,就有很多omega天天跑过去蹲守。只不过都会被他的护卫赶走。” “现在他确诊了信息素崩溃症,就没人去蹲他了,护卫的巡查也松懈很多。” “而那家医院也是对外开放的,如果你想见他,这是个机会。” 温辞玉听到秦阳说的这些话,第一反应是心疼辜行宴。 但这个心疼并不是因为辜行宴身边的人对他的态度反差,温辞玉心里清楚——辜行宴绝不会因为他人态度的转变就自怨自艾。 他心疼的是辜行宴目前的身体健康。 如果辜行宴的信息素崩溃症没有到十分危险的程度,这些人也不会前后态度转变如此之大。 这证明,辜行宴现在的状态很差。 这样,他就更得尽快见到辜行宴了。 想着,温辞玉果断对秦阳道:“秦阳,你把那个医院的定位还有辜上将就诊的时间告诉我吧,我抽空去看看。” 秦阳“嗯”了一声,就拿出了通讯仪给温辞玉发相关信息。 发完,他迟疑了一下,又说:“如果被护卫拦住,就不要勉强,你身体不好,小心受伤。” 温辞玉静了一秒,淡淡一笑:“好,我心里有数。” · 收到秦阳的信息,温辞玉就在网上搜索了一下这家S级医院,发现这家医院是专门治疗信息素相关问题的。 他思索片刻,立刻就查询出了医院的挂号页,选择相关科室。 翻阅了几页后,温辞玉找到了两位专治信息素崩溃症的医生,一个是五十多岁的beta医生,一个是三十多岁的Alpha医生。 温辞玉直接排除了那位三十多岁的年轻医生,点开了beta医生的主页。 很快,他就知道这位医生的就诊办公室位置。 抿唇沉吟了一会,温辞玉就在同一层楼找到了擅长治疗信息素过敏症的医生,挂了那个医生和辜行宴治疗同一时间的专家号。 等“挂号成功”的提示跳出来后,温辞玉终于露出一点如释重负的表情。 这样,他能见到辜行宴的概率就至少提高到了九成。 三天后,温辞玉顶着还在低烧的身体,戴上口罩,悄悄离开了正在住院的医院。 温辞玉是提前了半个小时到的,这家S级医院因为收费很贵,所以人不多。 医院走廊里也是干净明亮的,散发着一种清香,并没有什么消毒水的气味。 同温辞玉住的那家B级医院的条件简直天壤之别。 不过温辞玉并没有任何抱怨的心理——宋云和夫妇本身是下面星系来首都星投奔宋家的,条件有限,能让他治病就已经很好了。 在挂号机上核对了身份后,温辞玉就坐上了电梯,来到他就诊诊室的楼层。 走廊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这也在温辞玉预料之中——辜行宴这样级别的人物,时间何等珍贵?一定不会提前来的。 所以温辞玉并没有失望,在走廊里的长椅上找了个位置坐下,就耐心等待了起来。 十几分钟后,温辞玉就诊的诊室先开了门,里面开始叫号。 温辞玉是第一号。 听到叫号的时候,温辞玉迟疑了一下,还是先走了进去——辜行宴要做信息素疏导的话,必须持续半个小时以上,他只是问个诊,应该不会错过。 而且,他现在这个身体的健康状况也很糟糕,不好好治疗的话,也有很大的隐患。 给温辞玉诊治的这位医生是个四十多岁的女性beta,性格很好,上来询问了情况之后,就拿出仪器当场给温辞玉做了几项检查。 一项项检查做下来,医生的眉头也皱得越来越紧。 迟疑了一会,她问:“你一个人来的吗?有没有陪同?” 温辞玉一听这话就知道是情况不好,不过他很平静,什么都没解释,只说了一句:“我是个孤儿。” 医生表情一下子凝滞了。 不过很快,她又恢复了温和的状态,安慰温辞玉道:“没关系,我只是问问,你的问题虽然有点严重,但积极治疗的话还是能够控制住的。” 温辞玉敏锐地听出一点医生的弦外之音:“积极治疗的话,只是能控制?” 医生沉吟片刻:“其实彻底根治你这种信息素过敏症的方法也不是没有,但对于你来说,可能有些困难。” 温辞玉:“什么方法?” 医生耐心解释:“你这个过敏的问题是因为还未成年的你就过度暴露在人工Alpha信息素里,产生了类似假性标记的情况。所以你才会对其他Alpha的信息素过敏,还会定期低烧——这其实是类似于发情热的一个症状。” “但因为那是实验失败产生的人工信息素,所以没办法仿制,就只能先用退烧的方法给你治疗。” “可如果你能找到一个至少S级以上的Alpha,让他隔段时间就对你进行临时标记,帮助你压制住你身上的那些人工信息素,时间久了,那些信息素就会代谢掉了。” 温辞玉眉头轻轻皱了一下:“S级以上的Alpha?” 医生无奈:“是,所以说这个方法有点困难。” 温辞玉点点头:“毕竟这些年一直在战争,信息素等级高的Alpha是重要的军事力量,地位也高。他们自己都更需要omega信息素的疏导,是很难花费精力去帮我治病的。” 医生尴尬一笑。 其实就是这个意思。 温辞玉之前的医生也提出过这种治疗方式,但宋云和夫妇动用了很多人脉都没有能力给温辞玉找到一个S级的Alpha给他治病,就只能一直住院拖着养着。 可医生不知道,温辞玉此刻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很好的人选了。 前提是……辜行宴还记得他。 在医生这里开了一些缓解过敏症状的药物,温辞玉就礼貌地跟医生道了别。 其实是因为他刚刚听到了走廊上有一队很整齐的脚步声传来。 他猜,应该是辜行宴来了。 果然,温辞玉一迈出诊室,就看到一个无比熟悉的高大身影被四个护卫簇拥着走了过来。 这个世界的辜行宴眉眼仍旧那么深邃俊美、耀眼夺目,站在那就像是最完美的希腊雕塑一般。而穿着笔挺黑金色军装戴着白手套的他在神秘矜贵中又平添了一份禁欲的气息。 让人既敬畏,又有些偷偷地想要靠近。 只这么一眼,一股酸涩之意猛地冲上心头,温辞玉就不觉微微红了眼眶。 心头情绪翻涌,温辞玉忍不住就这么站在原地不加掩饰地直直看着辜行宴。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了不对。 因为,辜行宴也朝他这边看了一眼,只是那目光过于平静淡然。 丝毫看不出任何亲昵和熟悉。 见到辜行宴这个眼神,温辞玉的一颗心不自觉一点点沉了下去。 而这时,辜行宴身后的护卫也发觉到温辞玉行为的奇怪,立刻就要走上前来,驱赶温辞玉。 温辞玉见状,回过神来,立刻就退后一步,朝着辜行宴的方向哑声说:“辜上将,我有话同您说,可以耽误您三分钟吗?” 辜行宴看了他一眼,神色淡淡地别过头。 护卫也已经走到了温辞玉跟前,双手要架上温辞玉的胳膊。 温辞玉心头一沉,正想挣扎,双目直视前方的辜行宴忽然问:“什么事?” 护卫们先怔住了,他们对视一眼,默默停止了想要架走温辞玉的行为,但还是拦在了温辞玉面前。 温辞玉听到辜行宴问他话,心头又涌起一点希望,然后他诚恳且简短地说:“我是宋琏的哥哥温辞玉,关于您和宋琏联姻的事,有些细节我想同您谈一谈。可以吗?” 温辞玉这话一出口,两个护卫的表情先微妙了起来,不过倒也稍微放下了几分戒备。 他们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温辞玉是来干什么的。 而辜行宴听到温辞玉这话后,终于再看了温辞玉一眼。 这时,他的目光在温辞玉因为低烧而显得有些苍白憔悴的清润面容上停留了片刻,才说:“可以。不过我现在要去做治疗,时间会比较久——” “我愿意等。”温辞玉立刻就说。 辜行宴静默片刻:“嗯。” 说完这个字,他再不看温辞玉一眼,就转身朝诊室内走去。 两个护卫也连忙跟了上去,不再理会温辞玉。 很快,诊室大门从里关上,温辞玉被孤零零留在了外面。 · 温辞玉虽然被独自留在了诊室外,但此刻他的心情却还算平静。 经历了之前的那个世界,现在的温辞玉已经不会因为一点挫折就患得患失了。 他觉得,只要辜行宴愿意谈,就好。 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温辞玉本身病还没有完全好,这会低烧又起来了,他烧得有些头晕,却又不敢离开,只好先仓促地取出一片退烧药,干咽了下去。 在药物稍微有点起效,温辞玉略显昏昏欲睡的时候,对面诊室的门忽然“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温辞玉骤然清醒,立刻就抬眼看了过去。 两个戴着面罩的护卫从里面走出来,神色有些难看。 这时,他们看了温辞玉这边一眼,就说:“你回去吧,今天上将见不了你了。” 正想询问辜行宴情况的温辞玉骤然怔住,立刻就问:“怎么回事?为什么上将不愿意见我了?” 一个护卫表情不太好地道:“上将这次的治疗不是很顺利,他现在在休息室,状态很差,没人敢靠近。你就算现在去了,他也听不进你的话的,还是回去吧。” 温辞玉神色凝重:“上将的信息素崩溃症已经到了这么严重的程度么?” 另外一个护卫听到温辞玉这话,觉得简直好笑——温辞玉一看就是来谈退婚的,现在又开始关心辜行宴的信息素崩溃症,这不是又当又立么? 想着,他忍不住就出言讽刺道:“你要这么着急,让你那个弟弟宋琏来啊,他可是SS级的omega,有他在,上将肯定能好很多。” 温辞玉怔住了。 他当然也看出护卫的嘲讽之意,但他现在却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想着,他也说出口了。 只见,他就这么眸光平静地看向两个护卫,坦然说:“我会联系宋琏。但宋琏现在在上学,离这里很远,至少要半个小时才能过来。我可以先试试么?” 护卫:“哈?” 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温辞玉耐心解释:“我是A级omega,虽然等级不算太高,但也有安抚Alpha的能力,可以让我试试去安抚上将么?” 两个护卫倏然沉默了,神色也变得诡异起来。 这样的omega他们之前也见过,但都是在辜行宴发病初期,不知天高地厚想要通过这个方式变成上将夫人的。 一开始,辜行宴也答应了一部分看上去诚恳的omega——毕竟这些omega口口声声都说的是帝国不能失去辜行宴,他们是为了帝国才这么做的。 结果,这些omega无一不被辜行宴信息素崩溃症发作时那可怖的样子吓到不行,根本没办法进行安抚,还有嗅到了辜行宴信息素就产生不良反应的,住院了好多天才好。 自这些闹剧之后,就没有omega敢再对辜行宴起这种心思了。 现在……温辞玉居然主动提出要安抚辜行宴? 温辞玉见到两个护卫迟疑,也没有再说什么话反驳他们,拿出通讯仪就拨打了宋琏的通讯。 跟宋琏讲了这边的情况,希望宋琏过来。 宋琏本质还是个善良的人,听到这个情况,虽有迟疑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毕竟这安抚是在医院进行的,有保障。 宋琏一直以来之所以那么抗拒跟辜行宴结婚,并不是因为不善良或者不尊敬辜行宴,而是因为帝国的婚姻法规定婚后omega必须有安抚Alpha的义务,还不能拒绝Alpha的安抚请求。 最关键的是,一旦两人婚后终身标记,辜行宴就没办法再接受其他omega的安抚了。那对宋琏的索取就会变本加厉。 这对于宋琏而言太恐怖了,无疑是把一座大山压在他头上。 他愿意做好事,但不代表他愿意拿命去做好事。 这边,两个护卫看到温辞玉居然真的给宋琏打了通讯,宋琏也答应了过来安抚,神色不觉微妙。 很快,其中一个护卫反应了过来,知道温辞玉是真心想要帮忙,倒是立刻就露出歉疚的表情:“抱歉,刚才我对你说话说重了。” 温辞玉理解这个护卫的心态,也没有如何,淡淡笑了笑,就说:“没关系,我现在可以先进去了吗?” 这次,两个护卫迟疑了一下,朝两边让开了。 在进门之前他们还好心提醒说:“门口有隔绝信息素的面罩,你记得戴好再进去,如果出问题,及时按铃,立刻会有人进来帮忙的。不要逞强。” 温辞玉:“好,谢谢二位。” 说完,他就走到门口,取下面罩戴上,走进了诊室。 · 因为辜行宴先前有信息素崩溃症发作伤人的前科,所以这次信息素疏导失败后,医生为了避免被辜行宴突然暴走误伤,已经提前从后门离开了。只留给了辜行宴一些缓解的药物。 休息室内,一盏灯都没有开,漆黑一片,寂静无比。 远远地看到休息室的门没有关,温辞玉迟疑了一下,基于自己这两天在网上对信息素崩溃症的了解,他没有敲门,就这么安静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在信息素崩溃症发作的情况下,任何不当的声光刺激,都会导致病人暴走。 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刺激辜行宴。 其实之前很多给辜行宴做安抚的omega如果了解了这一点,也不至于一进门就出问题。 无他,就是因为他们真正在意的并不是辜行宴这个人,而是辜上将的身份和地位。 虽然外面的灯光很昏暗,但走进房间后,温辞玉还是能凭借这一丝光看到背对着他坐在那张狭窄病床上的辜行宴。 辜行宴这时脱掉了军服外衣,只穿一件黑色的衬衫,微垂着头,两手交握,抵在额前。 细碎的墨色额发垂下来,挡住了他深邃的眉眼。 此刻他手臂上青筋微微暴露,下颌线条也绷得很紧,是一种很明显的隐忍姿态。 如果温辞玉这个时候摘掉面罩,就能嗅到整个狭窄的休息室里都充斥着一种濒临暴走的Alpha信息素味道。 短暂的沉默后。 温辞玉没有上前,而是先尝试着一点点释放出了自己的信息素—— 他必须确认自己的信息素跟辜行宴的是否契合。 如果不行就得及时离开。 他不会拿自己和辜行宴的生命安全开玩笑。 忽然,床上的辜行宴猛地放下了抵着额头的手臂,抬起头,嗓音沙哑道:“谁?” 温辞玉静了一秒,轻声问:“我是来安抚上将您的,您现在感觉怎么样?好些了么?” 辜行宴终于看了过来。 而这一刻,一直遥遥站着的温辞玉才猛然发觉辜行宴那狭长的双眸已经变成了一种极为可怖的血红色,毫无感情,宛如一只濒临发狂边缘的凶兽。 温辞玉心头狠狠一悸。 却并没有后退一步。 短暂的对视和僵持后。 辜行宴漠然收回眼:“出去,你只是A级omega,安抚不了我。” 温辞玉听到辜行宴这句话,静了片刻,并没有离开,反而缓步一点点走了过来。 玉兰花味的信息素越来越浓烈了。 终于,他走到辜行宴身前,屏息摘下面罩,轻轻蹲下。 然后,在辜行宴充斥着冷冽、怀疑和暴戾的眼神中,他伸出手,一点点握住了辜行宴放在膝头的手。 辜行宴的肌肤和手骨骤然绷紧,哑声道:“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温辞玉对于辜行宴的话恍若无闻,甚至这时还仰起脸,同辜行宴对视,一边竭力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安抚辜行宴,一边轻声问:“您有没有好一点?” 辜行宴看着温辞玉此刻清润平静的面庞,剑眉紧蹙,眸中有暴戾的情绪汹涌滚动,仿佛下一秒藏在他胸中的野兽就要突围而出了。 眼前的这个omega,太奇怪了…… 明明只是A级,却能极度地缓解他信息素崩溃症带来的痛苦。 而且,还这么冷静。 作为军人直觉告诉他——事出反常必有妖。 只是,还没等辜行宴想清楚这个反常的根源在何处,一只微凉细腻的手就已经抚上了他的侧脸。 然后,那个他认为太过胆大冷静的omega已经“得寸进尺”地凑上前来,轻轻抵住了他的额头,闭眼道:“我能感觉到您有好一点,所以,不要拒绝我,好吗?” 玉兰花味的柔软信息素在这时愈发源源不绝地输送出来,笼罩住了辜行宴的全身。 将他那原本疯狂朝外逸散,控制不住的信息素一点点如流水般悄然安抚了下去。 最关键的是,omega纤长疏淡的羽睫,修挺的鼻梁以及漂亮柔软的薄唇都近在咫尺…… 仿佛在邀吻。 第25章 暴戾上将的温柔病美人2 辜行宴喉结滚动,薄唇抿成一线,疯狂地压抑着内心那种想要狠狠吻上去的诡异冲动。 温辞玉这时却对辜行宴微妙的变化恍若不觉,只是轻轻抱着他的头,全心全意释放信息素去安抚眼前这个濒临失控边缘,几乎要变成野兽的人…… 因为他自己也发着低烧,如果不全心神地去投入,他根本就没法安抚好辜行宴。 玉兰花香味的信息素虽然很淡很轻软,却无孔不入,辜行宴一边觉得身体上的躁动被逐渐平复,一边却又被勾起奇怪的内心躁动。 水深火热。 但温辞玉没有异样的举动后,辜行宴也便强行压抑着心里那头即将汹涌奔腾而出的野兽。 身侧垂放着的手不自觉一点点攥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 隐忍而克制。 但,渐渐的,辜行宴觉察预盐示到玉兰花味信息素开始忽浓忽淡,而且整体朝着一个减弱的趋势去了。 他眸光动了动,忍不住要抬起眼去看温辞玉的情况。 忽然—— 温辞玉修长的眉头轻轻蹙了一下,闷哼一声,脚下一个趔趄,身体发软地朝前跌去。 这个招数辜行宴见了太多omega对他用过了,已经几乎麻木。 可这次,他的条件反射不是将人推出去,而是心头一沉,下意识一把将人搂住。 一个带着淡淡香气的洁白修长身影跌入他怀中。 隔着薄薄的衬衫,辜行宴滚烫有力的手掌罩住一片清瘦的腰肢。 辜行宴有一瞬的出神——这个omega居然瘦成这样? 但紧接着,一阵难以压抑的咳嗽声就从他怀里传来,这会辜行宴揽在温辞玉腰间的手动了动,才意识到怀中这个omega身体在微微发抖,而且好像在发烧? 温辞玉确实在发烧,他刚才只是想着安抚辜行宴,想也没想就释放出了自己全部的信息素,最后一刻是彻底力竭才意识到释放信息素也是会大量消耗精力的。而且他因为摘掉了面罩,更近距离地暴露在辜行宴那些充满攻击力的信息素中,自己的身体也是扛不住了…… 这会他浑身冷汗脱力,即便是强行支撑着想从辜行宴怀里坐起来,表现出来也只是很轻微地动了动手指。 辜行宴感受到温辞玉的不妥后,已经伸手轻轻托起了怀中温辞玉的脸,这会温辞玉半闭着眼,纤长的羽睫已经被冷汗浸湿,脸上一点血色也无,苍白至极,薄唇都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着。 是一副极为憔悴漂亮的病美人模样。 辜行宴脸色沉了沉,什么话也没说,就一把抱起温辞玉,同时捡起了刚刚温辞玉自己摘下的面罩给温辞玉戴上。 隔绝了辜行宴的信息素之后,温辞玉明显能呼吸了一些,却又开始微微发抖。 辜行宴眉头紧皱,一边按响了紧急铃,一边又取下墙上的大衣轻轻盖住了怀里的温辞玉,将人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 这时,他低头凝视着怀里那张清润却苍白的漂亮面孔,头一次露出一种十分复杂的不解神色。 如果只是为了让自己跟宋琏退婚,温辞玉完全没必要做到这个程度? 他到底想要什么? 可这时,温辞玉昏迷了过去, 紧急铃一响,两个护卫先冲了进来,看到只穿衬衫的辜行宴抱着脸色惨白的温辞玉的样子,他们脸色一变,忍不住就怒道:“就知道这个omega也是心怀不轨,上将您没事吧?” 辜行宴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我没事,去找医生来。” 辜行宴这一眼充斥着冷意和警告,护卫顿时一个激灵,再看两人的情况,这才意识到辜行宴似乎收敛了信息素? 好了? 一个A级的omega居然能安抚好辜行宴??? 不过护卫毕竟是军人,震惊归震惊,震惊之余,他们也立刻就出去叫医生了。 不多时,这个医院里最优良的医护团队就出现在了这间诊疗室中。 医生给温辞玉做完检查后,很快就得出了信息素过敏症的结论。 辜行宴听的过程中,神色一直很冷淡,只不过从始至终他的眸光一直落在温辞玉那昏迷中苍白憔悴的脸上。 未曾离开过半分。 医生察言观色,想了想,就说:“辜上将,既然这个A级omega的信息素对您的安抚作用很好,您完全可以考虑让他做您的第二伴侣。再加上宋家那位SS级omega的安抚,兴许您的信息素崩溃症就能得到很好的治疗呢?” “毕竟帝国法律也规定如果高等级的Alpha伴侣无法提供完全安抚的话,Alpha是完全可以去找第二第三伴侣的。” 更何况辜行宴的身份地位这么高,多找几个完全没问题啊。 两个护卫听到这话,也觉得十分合理,不由得露出一点喜悦的神色。 但辜行宴这时眸光却冷了一丝,只是他剑眉微蹙,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个清亮中带着几分愤怒的嗓音就从门外传来。 “你们医生怎么可以提出这么枉顾omega权益的建议,难道就没有一点行医道德吗?” 这个嗓音突兀传来。 所有人不由得都朝外看去。 然后就看到一个身材修长高挑,十分漂亮张扬的omega脸色铁青地从门外走了进来。 是宋琏。 温辞玉先前给他发了通讯让他帮忙安抚辜行宴,他听到,虽然犹豫,但还是赶了过来。 想着说不定帮了这一次,辜行宴就答应好聚好散,不联姻了呢? 可万万没料到一来就听到这里的医生对辜行宴提出如此自私且荒谬的建议,他气冲头顶,忍无可忍,就直接说出了刚才那句话。 宋琏没被皇帝赐婚给辜行宴之前就是网红,认识他的人不少,加上后来又被赐婚了,知名度更是大增。 所以在场这些人虽然没见过他,但也都知道他长什么样。 这会见宋琏这么气势汹汹闯进来,医生也稍微有点尴尬——毕竟第二伴侣和第三伴侣在法律上也是有财产分配权的,他这就等于当着正宫的面给人塞竞争者,确实……不太对。 于是医生无奈地咳嗽了一声,就说:“抱歉宋先生,我只是提一个治疗建议而已,采不采纳还要听辜上将的意见。冒犯您了,不好意思。” 宋琏本身是年轻人,脸皮薄,听医生道歉了,倒也没再发作,就冷冷道:“我哥还在生病,今天他是偷偷跑出来的。我不想同你们掰扯这些,我要带我哥回去住院了。” 医生闻言,怔了一下,这才意识到温辞玉和宋琏的关系。 一时间不由得愈发诧异。 这宋家的基因这么牛么?不光出了一个SS级的稀有omega,连A级omega的信息素都这么强? 医生心里正在猜测,宋琏这时已经走到了温辞玉床前,他看了一眼床上脸色苍白昏迷不幸的温辞玉,心里就觉得一阵阵发痛。 毕竟在他看来,温辞玉是因为他的事才这么做的。 想着,宋琏丝毫没去看一旁的辜行宴,咬了一下嘴唇,就拿出通讯仪打算联系之前那家医院。 终于,一直没有说话的辜行宴开口了。 “这家医院就是治疗信息素相关疾病最好的医院,你要带他去哪?” 宋琏拨打通讯的动作猛地一停,便神色警惕的抬眼看向不远处的辜行宴。 辜行宴身材高大,这时眸光平静地同宋琏对视就已经带来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宋琏被辜行宴这么看着,只觉得头皮一阵发紧,但他这会还是竭力保持着镇定,说:“这是我们家的事,之前那家医院有辞玉哥的病例,一直以来我们也都是在那边治疗的。” “哪家医院?” 宋琏噎了一下,反问:“这跟辜上将没有关系吧?” 辜行宴:“你哥哥帮了我一个大忙,我可以承担他在这家医院之后的治疗费用。” 宋琏猛地怔住了。 “如果你们是因为资金或是其他原因就让他从这转去其他医院,很可能会耽误他的治疗。我觉得这不是明智之举。” “你觉得呢?” 宋琏彻底说不出话了。 他何尝不知道这种S级医院治疗手段是最好的,但这种医院只有挂号简单,床位什么的完全是供不应求。以宋家的财力也负担不起温辞玉在这一直治疗。 可现在辜行宴居然愿意出钱让温辞玉在这治病。 但如果真的只是治病还好,如果辜行宴另有所图,那…… 宋琏陷入了一种选择煎熬中。 辜行宴说了自己想说的话,却也不再催促宋琏做决定,周围的人也不敢插话。 偌大的病房里,无比安静。 宋琏这时犹豫了半晌,还是下不出决定,他咬了咬牙,就想跟家里打个电话,征求一下家里意见。 忽然,一个十分虚弱熟悉的嗓音轻轻响起。 “琏琏,你来了。” 宋琏心头一惊,立刻回头。 就看到温辞玉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这会正用他那双清润漂亮却带着一点憔悴的眼睛静静看着自己。 宋琏看着这样的温辞玉,眼圈莫名红了一下,就立刻走到温辞玉床边坐下,低声道:“辞玉哥你真的太冒险了。” 温辞玉安慰他:“我没事,就是有点发烧脱力。” 宋琏眉头皱了皱,正想说这也叫没事?温辞玉却又问:“辜上将呢?他好点没?” 一时间,偌大的病房,鸦雀无声。 迟钝如宋琏也敏锐地觉察出一点不对——哪有自己刚醒就问别人的? 辜行宴却已经走到了温辞玉的床前:“我没事,已经好了。” 四目相对。 温辞玉静了片刻,看着辜行宴这会已经完全恢复到平常模样的面容,不觉淡淡笑了一下。 这个笑意让辜行宴平静已久的心脏又不自觉轻轻跳了一下。 短暂的沉默后。 辜行宴注视着温辞玉那双漂亮的眼睛,单刀直入:“你的信息素过敏症已经很严重了,愿意转院到这里治疗么?” “我可以负担你所有的治疗费用,就当是这次你替我安抚的报答。” 温辞玉静了一秒,又微微笑了:“我愿意的,谢谢您。” 一旁的宋琏:??? · 当事人自己都同意了,宋琏也没办法代表温辞玉拒绝。 就这样,在辜行宴的安排下,温辞玉很快就办好了转院手续,住进了这边最好的单人病房。 病房的环境舒适优雅,床头还摆放着鲜花,下面的透明玻璃柜里放着各类高级护理仪器,冰箱里除了营养液还有各类美味的食物,洗手间跟浴室隔开,干湿分离。 跟五星级酒店的配置不遑多让。 宋琏一开始还担心辜行宴图谋不轨,但这会看到这病房的环境,他便什么否决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这样好的治疗环境和医疗团队,温辞玉一定能好得更快。 反而让温辞玉回去才是最不利的选择。 不过,宋琏也不是傻子,他还是对辜行宴不放心,所以这天下午,他就偷偷出门买了一个针孔摄像头,然后装进了温辞玉随身的通讯仪。 这样,万一出了什么事,他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做完这些,宋琏才回家。 但他不知道,他这边前脚刚离开病房,一个高大的身影就走了进来。 床上的温辞玉这时还戴着阻隔信息素的面罩,见到辜行宴进来,他默默抬起眼:“辜上将,您来了。” 辜行宴没说话,走到床边,看了片刻仪器上的各类数值,确认一切正常平稳后,他扭头看向躺在病床上的温辞玉。 眸光锐利地问出了一句话。 “在那种危险的情况下,为什么不自保,还要选择安抚我?” 温辞玉听到辜行宴这句话,静了一瞬,默默笑了。 这才是真正的辜行宴,虽然会因为他的行为感动,但也还是有理智。 而早已料到辜行宴会对自己行为表示质疑的温辞玉,也早就想好了回应的答案。 就这样,他抬起眼,直视辜行宴那藏着一丝质疑的锐利双眸:“这么多年,上将身边难道就没有过追求者么?” 这下轮到辜行宴的瞳孔轻微地地震了一下,他俊美的面容也浅浅扭曲了一瞬,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温辞玉把辜行宴这些细微的面部变化尽收眼底,却一点异样都没露出来。 继续眸光清明地说:“其实我在孤儿院的时候就很仰慕您了,但那个时候还小,什么都不懂。后来我长大了,来到了首都星,有幸亲眼看了一些您的演讲和战斗视频,愈发觉得您真的是全帝国最最亮眼的那颗明星。” “所以,那个时候,我觉得自己的信息素居然能帮到您真的很幸运。并没有想太多。” “给您添麻烦了,抱歉。” 从始至终,温辞玉的语气都十分温和诚恳,根本听不出半分异样。 过了许久,辜行宴终于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是你帮了我,没必要说抱歉。” 温辞玉:“好。” 之后,辜行宴什么都没再问就离开了病房,但看他离开时的步伐,多少有点仓促。 辜行宴就这么离开,温辞玉并没有觉得失落,反而静了一会,微微笑了。 原来某人面对直球的时候也会害羞啊。 真有意思。 · 军部,上将办公室。 辜行宴坐在桌前,面无表情地翻阅着手头的文件,心头却疑虑重重。 他着实没想到温辞玉会在那种情况下,对他说出近乎“告白”的话。 他从没应对过这种场景,只能先离开了。 连跟宋琏联姻的事都没来得及谈。 但这会他回过神来,反而觉得事情更可疑了。 忽然—— “上将,您让我查的资料我都查好了。”副官的嗓音从门外传来。 辜行宴回过神来:“进来。” 一个身形中等偏壮实的男性beta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叠资料。 关上门后,beta副官把资料递给辜行宴就神色古怪地说:“宋家这个养子,居然牵扯到十年前边缘星的那场人工信息素爆炸案。” 辜行宴本来正在翻阅资料,听到这,动作猛地一停,目光锐利地抬眼。 Beta副官吞了口口水,低声道:“那场爆炸案跟元帅那边脱不开干系,您的信息素崩溃症也是他们的手笔,您说这里面会不会有文章?” 辜行宴:“你的意思是,温辞玉是元帅的人?” Beta副官尴尬一笑:“这个不能确认,但……确实,很奇怪啊。一个A级omega,还是信息素过敏症的omega居然能安抚好您这样的SSS级强者,不符合客观规律啊。” “除非他是元帅他们实验室培养出来的,特意针对您的。” 辜行宴不置可否。 但过了一会,他忽然问:“他在星网上有留下关于我的搜索痕迹吗?” Beta副官怔了一下,连忙道:“我正要说这个。有!就在前两天,他查了您经常去做信息素疏导那个医院的相关信息,查的就是信息素崩溃症,而且还故意挂了跟您诊室同楼层的号。” 辜行宴神色平静。 Beta副官见状,以为是这点论据不够,又补充道:“但是啊,这个温辞玉在此之前就没有在星网上主动搜索过关于您的消息,偶尔点击新闻也都只看了十几秒就退出了。” “可疑,非常可疑!” 辜行宴:…… “除了前两天那次,他从没有主动在星网上搜索过我?”辜行宴语气喜怒莫辨地问。 Beta副官疯狂点头。 辜行宴淡淡:“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Beta副官怔住。 迟疑了一下,他说:“上将,这么可疑的人,我们其实应该禀报上去的。实在不行,也得把他监视起来啊。不然万一真出事了,上面追责我们也承担不起。” 辜行宴听到这,静了片刻:“那就给他装个纳米监视器吧。” Beta副官点头离开。 半个小时后,Beta副官回来说已经装好了,装在温辞玉的ID手环上。 并且把监视器的最高权限交给了辜行宴。 ID手环是从出生就植入在星际公民的手腕上的,其实是一个芯片的存在。 监视器一旦被植入进去,无论这个公民去哪,都会被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监视。 温辞玉的种种行为和发言都实在太可疑,不能自圆其说是其次,牵涉到元帅派系才是最危险的。 这时,辜行宴对手中银色圆片形状的密钥输入指纹,监视器的权限便被他彻底打开。 他面前呈现出一片虚拟投影,此刻温辞玉的一举一动尽在他眼底。 温辞玉刚换完药,正躺在床上同秦阳打视频。 两人交谈时,温辞玉的笑容明显很多,比在跟辜行宴的时候也温和多了。 辜行宴认得秦阳是自己的学生,眸光暗了暗,他就把秦阳的名字记了下来,发送给副官,让副官去查。 温辞玉跟秦阳的通话也没有持续太久,秦阳就要上晚自习,挂断了通话。 温辞玉结束了跟秦阳的通话后,宋琏和宋家夫妇又同他通话。 辜行宴听了一会,都是关于家庭琐事,实在听不下去,关掉投影,就开始处理手头公务。 大约又过了半个小时,莫名有些烦躁的辜行宴神不知鬼不觉的再次打开了监视器投影。 画面一晃,竟然是在浴室。 两条修长手臂正将蓝白条纹的简单病服掀起,露出一截雪白腰肢,青年的身体清瘦中透着一点微微的苍白,肋骨都隐约能看清。 辜行宴本来见到浴室就打算关掉监视器,但看到这又忍不住剑眉微蹙——宋家虽然不富裕,但也绝算不上贫困,温辞玉这是没吃饱过么? 但他不知道,温辞玉是长期受信息素过敏症困扰经常低烧,饮食缺乏规律,又引发了脾胃问题,才会瘦成现在这个样子。 辜行宴静了片刻,又继续往下看——如果温辞玉真的是间谍,那他身上肯定还会有不同于常人的地方。 这不同寻常的清瘦也许就是被虐待训练出来的。 忽然,“哗啦”一声轻响,花洒喷下温热的水流,白色的雾气开始在浴室里弥漫。 温辞玉走到花洒下,仰头开始沐浴。 这时他漂亮苍白的面容被温热的水流尽数淋湿,长睫和墨发都湿漉漉地黏在脸上,修长脖颈上雪白的喉结却轻轻突出来,有水流明显地流过去,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辜行宴的目光不自觉微微凝住了。 第26章 暴戾上将的温柔病美人3 这个时候的温辞玉就像是一朵浸满了露水,颤巍巍在夜空下含苞待放的雪白玉兰,纤尘不染,宛如精灵一般。 他平时同辜行宴等人对话的时候神色是格外平静温柔的,笑的时候也不少。 但在此刻辜行宴却在双眸紧闭任由水流冲刷着脸庞的他脸上莫名看出一点脆弱憔悴的情绪。 就像是他们最初见面,温辞玉看着他就微微红了眼睛一般。 很奇怪。 仿佛他们从前就见过。 但辜行宴可以以他SSS级的记忆力保证,他在这之前没有见过温辞玉。 而且,辜行宴总觉得温辞玉的信息素不像是人工合成的那么简单,反而是跟他有一种很微妙的灵魂契合。 这种感觉,辜行宴没有告诉任何人,也暂时不会告诉任何人。 这才是让辜行宴从始至终对温辞玉最怀疑的地方——如果这也能是元帅派系对付他的武器,那这武器杀伤力也太大了。 但很快,辜行宴就强行收回自己纷杂的思绪,凝神又看向投影中的温辞玉。 在看到温辞玉弯腰涂抹沐浴露时,他瞳孔微微一缩,最终还是挪开了眼。 直到这,辜行宴也都没有看出什么太异样的东西。 因为温辞玉除了过分清瘦之外,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完好无损,冷白细腻如瓷,并没有额外纹身或是被虐待过的痕迹。 如果是间谍,皮肤这么干净的很罕见,但也不排除他身上有些特殊之处,间谍组织提前给他做了皮肤美化。 最终,辜行宴默默关掉了监视器,再次找来了他那位beta副官。 副官本来还有点莫名其妙,就听到辜行宴吩咐:“再给他做个全面体检,尤其是信息素方面的。所有报告数据都要发到我这里,检查过程中如果发现任何异常,直接打我通讯,不用再等所有结果出来。” 副官会意,立刻点点头,走了。 副官走后,辜行宴沉吟片刻,又打开监视器,进入设置,取消掉了其他所有人的监视权限,只留下自己的一个中央权限。 这样,除了他自己,就没有可以监视温辞玉了。 做完这些之后,辜行宴没有再关掉监视器,而是任由投影继续,自己则是在另外一旁办公,用耳朵听着监视器里传来的细碎响动。 温辞玉洗完澡后,烘干了身体就重新换上了一套干净的病号服回到了床位上。 这时,有副官安排好的医护来给温辞玉进行体检。 这已经是今天温辞玉接受的第三次检查了。 第一次是住院时的体检,第二次在晚饭前,说是常规查房体检。 而且三次来的医护都不一样。 现在又来一次,温辞玉多少心中有点微妙。 但他什么异样也没表现出来,只是安静地配合。 这次体检又有一点区别,就是抽了他的血 不过温辞玉也没有发出任何抗议——他猜,也许是辜行宴怀疑他了。 不过,这也很正常,他的行为确实很值得怀疑。 就像第一个世界,他中途那段时间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辜行宴对他过于热烈的喜欢。 现在身份倒转,温辞玉只觉有点哑然。 不过这次他并没有患得患失,因为他相信,即便失去记忆,辜行宴也不会伤害他。 医护人员拿走了温辞玉的血样后,就陆续离开了。 偌大的病房再次安静了下来。 温辞玉等到所有人走后,关上了房门,就打开了自己的星网,打开视频栏目,搜索关键词“辜行宴”。 很快,一大堆关于辜行宴的视频新闻都跳了出来。 温辞玉指尖滑动片刻,在一堆辜行宴军装开机甲的视频里终于找到了一段辜行宴穿着西装在帝国礼堂进行演讲的视频。 军装的辜行宴总还是给温辞玉一种微妙的违和感,西装却是他最熟悉的。 温辞玉点开了那段视频。 这段视频非官方拍摄,杂音很多,画面也不够清晰。 可当西装革履的辜行宴站在台上手持话筒冲台下观众们演讲时,温辞玉即便看不清那张脸,也短暂地失神了一瞬。 明明极为熟悉,这时却恍若隔世了。 正在办公的辜行宴这时也蹙了蹙眉,抬眼朝一旁的投影看来——温辞玉这个视频的杂音太大,让他觉得有些被打扰了。 结果一抬眼,辜行宴看到的一幕就让他心头轻轻震了震。 因为这时投影中的温辞玉正在看着关于辜行宴自己的演讲视频。 而温辞玉看到一半,忽然就轻轻伸出手,试图用那修长白皙的指尖去触碰视频中的自己。 他从来清润明亮的双眸此刻仿佛蒙了一层淡淡的雾气,里面黑色的瞳仁浸了水一般,湿漉漉的。 眼眶微红。 仿佛在回忆什么。 看着这一幕,辜行宴心中终于浮现出一个连他自己平时都不会产生的荒谬念头。 他想:就算温辞玉是间谍,但温辞玉或许是真的喜欢他。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如同春雨后的野草一般疯狂滋长,再也难以抑制。 忽然—— 辜行宴的通讯仪适时地亮了起来。 辜行宴皱眉看去。 在看到是副官之后,他静了一秒,果断关掉了投影,接了通讯。 副官的脸出现在通讯仪上的投影里,这会他正在医院的玻璃房外面,隔着一面玻璃,他背后是正在忙碌的医护们。 辜行宴知道副官找他一定是因为温辞玉的体检出现了问题,这时就问:“发现什么了?” 副官这时神色微妙却又莫名惊喜地道:“上将您让我去查这个温辞玉的信息素真的太英明了,刚才我们先查了一下,没发现问题。但有人灵机一动,把您跟他两人的信息素匹配度测了一下。您猜怎么了?” 辜行宴听到这,心头也莫名动了一下,但面上仍是淡淡的:“有话快说。” 副官:“匹配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九!这太不正常了,这是人类能出现的匹配度值么?” “要知道正常人类信息素匹配度最高是百分之九十五。从前有做人工信息素实验的,里面人工制造出来的信息素匹配度最高也才达到百分之九十八,始终没法突破百分之九十九。这个百分之九十九的匹配度一定是人工干涉的结果,拿着这个结果,我们就能申请把温辞玉拘留审问了!” “说不定还能趁机把元帅派系的阴谋都挖出来!” 辜行宴听到这,静了片刻,忽然问:“如果这个匹配度是人工干预的结果,你认为抓住一个温辞玉,就没有第二个温辞玉出现了么?” 副官怔住。 辜行宴继续道:“而且如果按照你的推测,他不过是个实验品,能知道多少内幕?这个时候什么都没查出来就贸然申请拘留,你是要给元帅那边销毁证据的时间么?” 副官脸色一下子就红了,讷讷道:“抱歉上将,这件事是我想的不够周全了。” 辜行宴摇摇头:“没关系,当初我选你当副官也不是因为你擅长出谋划策。” 只是因为这个人足够忠诚而已,笨一点也没关系。 当初他亲自招进来的两个高材生副官,聪明锐气,最后却都因为他罹患信息素崩溃症而转投元帅阵营,从他最锋利的两把刀变成了他扎向他自己的刀。 那之后,辜行宴招人就只看重忠诚这两个字。 倒是副官,听到辜行宴这个评价,尴尬地沉默了片刻,小声道:“上将,您是不是嫌我笨啊?” 辜行宴哑然。 片刻后,他道:“我不是在教你么?” 副官一脸茫然:“嗯?” 辜行宴:“你认为我的健康跟打击元帅派系比,哪个更重要?” 副官连忙道:“当然是您的健康!” 辜行宴:“不错。” 副官这会脑中灵光一闪,终于意识到什么:“上将的意思是……” 辜行宴面无表情地淡淡道:“既然这把剑对我有用,还可以解我燃眉之急,即便是双刃剑又如何?而且,如果他真是间谍,把他放在身边,也能更进一步了解元帅派系那边的动向,不是么?” 副官点头如捣蒜,完事了又忍不住问了辜行宴一句:“那上将准备怎么做?” 辜行宴:…… 最终他忍无可忍道:“你真该多读读书了。” 副官丧气道:“是。” · 跟副官通完话,辜行宴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关闭了自己所有的办公电器,起身披上了大衣,悄然登上了停在外面的飞行器。 飞行器在霓虹灯下的高大建筑中穿行,目的地直指温辞玉所在的医院。 辜行宴抵达医院的时候,因为没告诉任何人,副官已经离开了。 深夜的医院只有走廊里开着灯,十分寂静。 辜行宴的骤然出现,打了所有医护一个措手不及,正有医生连忙要打通讯喊人来,辜行宴却静静抬手,制止了他。 “我没事,只是过来看看。你们自便。” 医生松了口气,回到了自己的岗位。 辜行宴一径乘电梯,上了温辞玉病房所在的九楼。 九楼都是VIP病房,一整层楼只有十个房间,非常宽阔。 这时病房门都紧闭着,只有门下透出的光在告诉外人这里面的人休息了没。 辜行宴走到温辞玉的病房前,看到下面还透着光,静了一秒,就收回了打算用指纹权限开门的手,而是抬手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温辞玉的嗓音:“请问哪位?” 辜行宴:“我。” 短暂的静默后,房门“吱呀”一声被拉开,温辞玉站在门口,眸色微带诧异地仰头看向站在门口的辜行宴。 辜行宴:“不请我进去?” 温辞玉静了一瞬,苍白的脸上露出一点淡淡的笑意:“上将请进。” · 高级病房设备一应俱全,温辞玉把辜行宴迎进来之后,习惯性拿纸杯接了一杯咖啡,然后问:“您要加糖么?” 辜行宴看着温辞玉手里那杯热气腾腾的黑咖啡:“你知道我习惯喝咖啡?” 温辞玉听到辜行宴这句问话,微微怔了怔,垂眼淡笑:“我只是自己喜欢喝咖啡,顺手罢了。” 辜行宴:“不加糖。” 温辞玉:“好。” 咖啡杯交接之际,辜行宴近距离地再次端详了一下温辞玉的眉眼。 不同于投影中的朦胧空灵,现实的温辞玉更像玉,带着一点微微的润泽,仿佛你只要握在手中,就能感受到那微凉水润的质感。 辜行宴喝了一口咖啡,喉结动了动,咽了下去。 温辞玉:“上将这么晚来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辜行宴闻言,动作一顿,修长的手指稍微捏了一下掌中的咖啡杯,道:“刚才有人来抽你的血,其实是去给我们两人的信息素做匹配。” 说着,他就静静看着温辞玉清秀的面庞。 温辞玉一点意外的表情都没有露出来,反而笑了笑:“难怪今天体检了三次。” 辜行宴:“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温辞玉静了一秒:“我和上将的信息素匹配度一定很高吧?” 辜行宴眉头微蹙。 温辞玉:“要不然您也不会半夜来这找我。” 辜行宴眸色平静了下来:“是很高。所以我来找你,是为了谈一笔交易。” 辜行宴如此公事公办的话并没有让温辞玉露出任何失望的神色。 温辞玉这时居然还转身在病床前坐下,这才仰起脸看向身前的辜行宴,轻声问:“什么交易?” 温辞玉穿着病号服,衣服扣子并没有扣得很好,露出一点白皙清瘦的锁骨。 这时他仰头看向辜行宴,辜行宴从高处隐约就把那一截雪白脖颈以下的风景尽收眼底。 尤其是,这时辜行宴竟然觉得自己好像又嗅到了那股清淡却勾人的玉兰花香…… 他的太阳穴轻轻跳了一下。 辜行宴眸色不觉暗了暗,好一会,他才凝视着温辞玉澄明清澈的眸子,道:“我可以同意跟宋琏退婚,但婚礼必须照常举行。” 话里暗示的意味明明白白。 温辞玉微怔。 但这个愣怔只是极为短暂的。 很快,他就回过神来,表情极为明朗柔和地淡淡一笑:“好,我答应您。” 辜行宴:? 就这么答应了? 他原本还以为温辞玉至少会跟他谈谈条件。 不过这时,辜行宴静了片刻,还是对温辞玉说出了自己其他的条件。 “做我的伴侣,我只需要你日常给我提供足够的信息素。同时我也会负担你所有的治疗费用和日常生活。别的要求如果不过分,你提出来,我同样可以满足。” “只一点,我的工作生活,你不可以有任何过问。可以做到么?” 温辞玉没有任何犹豫:“我可以。” 辜行宴猛然沉默了。 事情进展得太顺利,超乎他的预料。 他这是甚至开始怀疑温辞玉到底是不是间谍?哪有培养成这样的间谍,这急不可耐的态度,就不怕他怀疑么? 偏偏温辞玉又问:“上将还有别的要求么?” 辜行宴回过神来,这时他蹙眉凝视了片刻温辞玉明净如玉的面庞,静了好一会,问:“你呢?你有什么要求?” 温辞玉听到辜行宴这个问题,微微恍惚了一下,似乎像是回忆起了什么。 然后,他默默笑了一下,就看向辜行宴,轻声道:“我其实也没有什么要求。” “不过——如果上将您愿意的话,可不可以在婚后尝试着同我约约会?” 辜行宴:…… 半晌,辜行宴神色复杂地道:“只有这个要求么?” 温辞玉:“嗯。” 辜行宴静了许久,道:“可以。” 温辞玉淡淡一笑:“那我就没有什么要求了。” 病房内又是一片静默。 辜行宴知道,现在已经谈完了一切,可他又总觉得自己好像不应该就这么走了——温辞玉身上的谜团太多,他很想一个个解开。 可现在又找不到合适的突破点。 但最终,他还是先起了身,戴上帽子道:“既然都谈妥了,你好好治病,等消息吧。” 温辞玉起身送他。 走到门口的时候,辜行宴本来已经带着一点微妙的失落准备踏出门,忽然,温辞玉低声叫住了他。 辜行宴步子一顿,回眼看去。 温辞玉这时也在看他。 四目相接,里面有些不明不白的暗涌情愫悄然发酵。 忽然,温辞玉望着他的眼睛,轻声说:“我想,也许就是因为我跟上将信息素匹配度很高,我才会对上将一直有那么深厚的仰慕。” “那么上将,您对我呢?” “有没有那么一丝丝不一样的喜欢?” 一句话,就在辜行宴本来已经平静下来的心头激起千层浪花,他的唇舌都莫名干燥了起来。 但过了许久,寂静的走廊里,却什么声音都没有。 最终,辜行宴还是什么回答都没有给出来,只说了一句“不要多想”,就转身离开了。 不过,这次他离开的姿态明显没有那么从容淡定了。 第27章 暴戾上将的温柔病美人4 第二天,皇帝取消跟辜行宴跟宋琏赐婚的事就登上了星网搜索头条。 大家都知道,当今皇帝很年轻,对辜行宴也十分信任。所以皇帝这个举动一定是辜行宴自己的意思。 一时间,猜测纷纷,但谁都猜不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倒是宋云和夫妇和宋琏收到赐婚取消的通知时全家都松了口气。 同时他们心中又隐约生出几分担忧——因为他们知道这件事一定是温辞玉同辜行宴交涉的结果。 可温辞玉到底跟辜行宴说了什么,辜行宴才会答应退婚呢? 不过,还没等这一家人猜测完,辜行宴身边的副官就已经上了门,笑眯眯地叮嘱他们准备婚礼相关事宜。 宋云和夫妇和宋琏都懵了。 宋琏率先皱眉:“不是说赐婚已经取消了么?为什么还要我们准备婚礼,你们这样阳奉阴违,是真的不把陛下放在眼里么?” 副官微微一笑:“宋小少爷误会了,上将的婚礼确实还是要办的,不过不是跟你,而是跟你那位兄长啊。” 宋琏和宋云和夫妇同时怔住,宋琏脑中嗡的一声:“谁?!” 副官说出了温辞玉的名字,而且十分平静坦然地说:“温少爷已经答应了上将的求婚,” 接着,补充了一句:“如果不信,你们可以自己去找温少爷确认。” 说完,副官在宋家人异常震惊的眼神里留下了一张电子清单和一张星卡就离开了。 电子清单里都是婚礼需要准备的布置,星卡则是用来采购这些布置等东西的。 电子清单里列出来的东西都是最豪华的,星卡里的数额不用猜,一定很多。 宋琏看着这些东西,一时间五味杂陈,顾不得什么,当即就拨通了温辞玉的通讯。 此时的宋琏却并不知道温辞玉的一举一动都处在辜行宴的监视之中。 过了一会,通讯接通了。 虚拟投影上出现的温辞玉正在医院的草坪上,他这会手里还拿着一把玉米,一群白鸽蹦蹦跳跳围着他。 今天的温辞玉看上去气色已经好很多了,日光照在他脸上,他的皮肤明净如玉,白皙通透,薄唇也带了一点血色。 风把他额前细碎的墨发吹起,显得他整个人宁静又清新。 宋琏见到这样的温辞玉,原本火急火燎的质问心思一下子就熄了。 过了好一会,他迟疑着低声问:“辞玉哥,今天辜上将的副官来家里了。你知道么?” 温辞玉神色柔和平静:“是商量我跟上将结婚的事吧。” 温辞玉这句话说的太过自然,一下子就让宋琏噎住了。 宋琏嘴巴张了张,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温辞玉养父宋云和这时走了过来,看着投影就语气和蔼地问:“辞玉,你为什么要答应跟上将结婚呢?是因为琏琏么?” 温辞玉听到宋云和的问话,喂鸽子的动作停了一下,然后他就微笑着看向投影:“昨天上将去匹配了我和他的信息素,我们的匹配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父亲,您和母亲的匹配度也是高于百分之九十的,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吧?” 宋云和听到温辞玉这话,神色震了震,旋即就惊讶道:“匹配度百分之九十九?这是真的吗?” 温辞玉:“是,所以那天我才能那么好的安抚上将。” 温辞玉的神色太过坦然淡定,宋云和“唔”了一声,倒像是真的信了,就点点头:“那你跟上将也算是有缘分了。” 顿了顿,宋云和说:“既然如此,你好好养病,婚礼的事情由我们来办。不要多余操心,明白么?” 温辞玉:“好的,谢谢父亲。” 一旁的宋琏欲言又止,可看着宋云和平静的神色他也不好多插嘴。 最后还是宋云和的妻子葛慧有些担忧,忍不住多问了一句:“辞玉,你和上将这么高的匹配度,那你们见面的时候,辞玉你有没有什么特殊感觉?” 温辞玉听到这,静了一秒,淡淡一笑:“有啊。” 葛慧:“什么感觉?” 温辞玉:“一见钟情。” 刹那间,空气都平静了。 宋家三人在安静了好一会之后,都露出了不一样的表情。 宋琏是难以置信,宋云和是略带沉思,反倒是葛慧的表情带着一点淡淡的如释重负。 此刻,辜行宴军部办公室。 辜行宴和身旁刚赶回来的副官正一起看着监视器投影出来的这一幕。 副官怔了好一会,嘴巴张成“o”形,忍不住就喃喃道:“上将,温少爷居然对你一见钟情啊……” 这时,辜行宴凝视着投影中温辞玉说出那四个字后平静带笑的样子,好一会,喜怒莫辨地淡淡道:“匹配度百分之九十九,他又是个omega,有这种感觉很正常。” 但不知为何,辜行宴说出这话的时候,语气有些微妙。 副官向来钝感,当然也没听出来什么,这会挠挠头就说:“也是,本来一直来说,信息素对omega的影响就比对Alpha的大。这么高的匹配度,就算他是间谍,也很难不对上将您动心啊。” “那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利用这一点顺势套出他那边关于元帅派系的信息,哎嘿嘿。” 辜行宴:…… 辜行宴闭上眼,皱眉道:“出去!别在这丢人。” 副官愣住了,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哪里又说错了。不过即便委屈,副官还是敬了个礼,就扭头往外走。 走到一半,却又被辜行宴叫住。 副官:? 辜行宴:“无论他是不是间谍,目前他都是我即将结婚的伴侣,记得在他身边多安排一点人手,不要让有心人趁虚而入。” 副官连忙正色道:“是!” · 宋家。 挂断跟温辞玉的通讯后,宋琏忍不住就爆发了:“辞玉哥是不是被什么人威胁了?!他居然说他对辜上将一见钟情——” “如果匹配度确实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九,完全是可能的。”葛慧忽然轻声说。 宋琏怔住。 而葛慧这时看了一眼身旁的宋云和,眸中幸福里带着一点羞涩:“我跟父亲就是啊。” 宋云和看向妻子的眼睛,好一会,微笑着点了点头。 宋琏彻底怔住了。 好一会,他涨红了脸,扭头上楼,直奔自己的房间。 葛慧看着宋琏的背影,稍微有点担忧,倒是宋云和拍了拍妻子的肩膀,说:“琏琏的信息素太稀有,至今没有遇到跟他匹配度超过百分之九十以上的Alpha,自然没办法感受到这一点,世界观崩塌也是正常的。让他安静一会也好。” 葛慧静了静,点了点头。但这时她想了想,又仰头看向宋云和:“可是辞玉的身体毕竟太弱了,而匹配度太高又容易造成Alpha对omega的无限度索求。我真有点担心他们结婚之后的事。” 宋云和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你到时候好好教教他吧。我也尽量找机会去跟上将谈一谈。” 葛慧:“好。” · 住院的日子是很无聊的。 温辞玉知道自己这幅身体不好,所以也很耐心地一直在学习调养,平时除了跟人打打视频,就是在星网上搜索一下关于这个世界的新知识。 还有一些omega结婚时的注意事项。 搜着搜着,温辞玉误打误撞,找到了一个omega群聚的论坛,里面讨论的都是他们的和谐生活。 本来温辞玉对这个世界的概念还是比较虚幻单薄的,但这会进了这个论坛,他看到很多关于omega和Alpha热潮期和易感期,以及头一次的经验发言,一时间还有点脸热。 尤其是有一个omega发言称自己睡到了SS级的Alpha,说虽然很爽,但也很难受,后面直接让他住了一周院才缓解信息素紊乱的情况。 下面的回复全是—— 【SS级就这样了,难以想象我们上将的水平。】 【上将的水平肯定很强啊,他就算不是SSS也一定很强[图片]】 【哇,楼上专业盯裆猫啊。】 【不瞒你说,我以前是在军部后勤上班的,也没指望当上将夫人,只想睡睡上将,一次就好。可惜我还没报道几天上将就病了,可惜啊。】 温辞玉看着这些大大方方议论辜行宴的omega,一时间有些无奈——感觉这个世界的风气开放多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个世界都是多伴侣制了,风气自然开放。 倒也没有太在意。 退回首页,温辞玉又看了几页帖子,不经意间就发现了一条很另类的帖子。 看到这个帖子,他心头忽然微微一惊。 因为这个帖子的标题是——32岁罹患不孕症,老公打官司离婚,要我净身出户,我该怎么办? 如果是在上一个世界,温辞玉看到这样的帖子一定会直接划过去。 但这时,他看到这个帖子,他猛地就想起那天就诊时那个医生零碎提醒他的一些注意事项。 大概就是他现在的情况生命虽然没有危险,但受孕概率已经很低了。 那时温辞玉根本没想过生孩子这个问题,当然也把这个问题没放在心上。 可现在,他要同辜行宴结婚了。 想到这个问题后,温辞玉安静了三秒,只有三秒,然后他没有任何内耗的表现就拿出通讯仪拨通了辜行宴的通讯——自从两人约定好结婚之后,就交换了通讯号。 虽然在这次之前温辞玉并没有主动打给辜行宴。 辜行宴也没有打给他。 今天,是温辞玉第一次打视频给辜行宴,大约等了十秒钟左右。 视频接通,穿着军服的辜行宴出现在投影中,他看着这时坐在病床上靠在软软的枕头上的温辞玉,静了一秒:“有事?” 温辞玉:“上将可以抽空来医院一趟么?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想跟当面您谈。” 辜行宴看着温辞玉明净温润的眼睛,一点都没有问是什么事,稍一沉默就道:“我一会过来。” 温辞玉笑了:“好。” · 二十分钟之后,辜行宴出现在了温辞玉的病房。 温辞玉这时已经准备好了点心、果盘,热红茶和冰咖啡,坐在椅子上等着辜行宴了。 辜行宴进门后,瞥了一眼茶几上温辞玉精心准备好的点心果盘,就问:“什么事这么晚找我?” 温辞玉想了想,问:“上将看过我的体检报告了么?” 辜行宴:? “你的病情有什么情况么?”辜行宴下意识皱眉。 温辞玉笑了笑:“不是病情的事,只是有一件比较重要的事,跟我和上将的婚姻有关。我想上将如果不知道,就还是得告诉上将一声。” 辜行宴有点没听明白,剑眉蹙得更紧:“有话直说。” 温辞玉静了一秒:“我是个不能怀孕的omega,上将知道么?” 温辞玉没有告诉辜行宴他只是怀孕概率很低,他直接把这个很低变成了没有。 因为无论如何,他自我认知上还是个正常男人,他可以爱上男人,但不可能去给另外一个男人生孩子。 病房内的空气倏然安静了下来。 但辜行宴听完温辞玉这话,面色骤然变了变,第一句话问的却是:“对你身体影响大么?” 温辞玉哑然,过了一会他默默笑了:“不影响我的健康。” 辜行宴神色不自觉缓和了下来。 不过这时辜行宴忽然又意识到什么,忍不住就看向温辞玉。 四目相对。 辜行宴剑眉轻轻一挑:“就算结婚,我们也并不是正常意义上的伴侣关系,这件事你没必要告诉我。” 温辞玉听着辜行宴这话,眸光动了动,却只说出了一个字。 “好。” 一阵安静的沉默。 辜行宴这会意识到自己刚才那句话说的有点重了,过了片刻,他道:“如果你比较在意这件事,我可以替你找医生,看看能不能解决。” “不用了。谢谢您。”温辞玉果断拒绝。 辜行宴终于敏锐地觉察到了什么,皱眉道:“你——” “我并不想生孩子。” 辜行宴神色终于变了一点。 温辞玉把辜行宴俊美面容上这一点微妙的表情变化捕捉到眼底,心中微微一沉。 但面上,他还是平静且坦然,甚至问了一句:“上将会觉得我这样的omega很自私么?” 温辞玉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辜行宴终于迟迟回过神来。 看着温辞玉这时的表情,辜行宴静了一秒:“你的身体属于你自己,生不生孩子都是你自己的决定。没人可以说你自私。” 温辞玉讶异了。 过了许久,他淡淡笑了。 然后,他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本来辜行宴是站在温辞玉面前,温辞玉坐在椅子上。 这时,温辞玉站了起来,甚至朝辜行宴面前走了一步。 辜行宴神色微凝,不自觉退后了一步。 温辞玉却在这时先辜行宴一步,轻轻抓住了辜行宴的指尖。 温辞玉的手微凉细腻,握上来的时候辜行宴手指肌肤都不自觉绷紧了。 他正想抽出手去,温辞玉却已经眸光柔和地注视着他说:“上将您知道么?” 辜行宴:? “刚才您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我就在想,这辈子能跟你结婚,即便是交易,也很值得。” 辜行宴:…… 但温辞玉的眸光太坦然,一点都看不出任何开玩笑的意思。 这就让辜行宴更进退不得了。 忽然,电光石火间,辜行宴意识到什么,然后他就伸手摸了一下后颈——信息素阻隔贴还贴得好好的,纹丝不动。 完全没有信息素的影响,温辞玉不应该这样啊? 辜行宴剑眉紧蹙,正在思考是哪个环节出问题了,温辞玉却偏偏在这时凑了上来,伸手抚上他的颈侧,低声问:“是有蚊子么?” 玉兰花味的清淡信息素味道缭绕而至。 辜行宴浑身彻底紧绷,然后他就一把攥住了那即将抚向他后颈的手,沉声道:“别乱摸。” 温辞玉:…… 四目相对。 辜行宴在温辞玉眸中看到一丝淡淡的惊讶和受伤。 辜行宴有些心烦意乱了。 他本来想警告温辞玉不要老这样做出一些让他误会的事,可这样的温辞玉却让他下不了狠心去训斥。 可偏偏,下一秒—— 一个温软带着香气的薄唇轻轻贴上他的侧脸,吻了一下。 辜行宴瞳孔倏然收缩。 他带着震怒回过眼,却对上了一双无比平静的清润眸子。 温辞玉看着隐忍着怒火的辜行宴:“上将早就知道了我的心意,不是么?” “我刚刚不是想勾引上将,但上将如果要这么误会我,我只好先坐实了。” 辜行宴怔住,彻底说不出任何话了。 第28章 暴戾上将的温柔病美人5 最终,辜行宴一点点放下攥着温辞玉手腕的手,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然后他拉下帽檐,就眸光沉凝地看着眼前的温辞玉,冷声道:“这种事,没有下次,我不喜欢跟一个自作主张的人合作。” 温辞玉静了一秒,看着辜行宴此刻有些摄人的冷冽目光,漂亮的眼睛轻轻眨了一下。 然后,他就低声说:“抱歉,我刚才只是有点赌气,下次不会了。” 辜行宴静了一秒,转身离开。 温辞玉站在门口,并没有离开。 辜行宴走到医院的电梯间,按动了电梯,忽然他觉察到一点什么,不经意回头看了一眼。 结果就看到温辞玉还远远站在那房间门口,看着他。 隔了这么远的距离,辜行宴已经看不清温辞玉的表情。 但温辞玉这会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的身影却分外清晰。 空空荡荡的裤管和袖管勾勒着他异常清瘦的身躯。只是站在那,就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辜行宴沉默了一会,语气喜怒莫辨地淡淡说:“进去吧。” 温辞玉闻言,终于应了一声,转身进了房间。 辜行宴目送着温辞玉安静地转身进屋,关上房门的样子,心绪一时间有些复杂。 毕竟只是个生病的omega,年龄也不大,还跟自己是百分之九十九的信息素匹配度,有一点小任性也不为过。 而且温辞玉也不是胡搅蛮缠的类型,他说完,马上就道歉了。 应该只是宋家人没有太教好,以后让他慢慢学吧。 却完全不知道,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病房门一关上,温辞玉就抿了一下唇,反身靠在门上,默默笑了。 完全没有在反思的意思,而且明显情绪还不错。 因为这时的温辞玉想的事同辜行宴想的事南辕北辙。 他淡笑着静静想:这样的辜行宴,还真是有点可爱。 他以前都不知道,原来辜行宴明明关心一个人却还要欲盖弥彰是这样的。 · 之后几天,辜行宴都没有再来医院,而在温辞玉自己高度配合且医护辛勤的照顾治疗下,温辞玉的病情也很大程度上得到了缓解。 体重增加了两公斤,气色也好了不少,不再整日低烧了。 离两人结婚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 宋家本来以为辜行宴先前派副官送来那么一长串清单是要大办,却没想到这场婚礼是要保密举行。 而那些清单里的东西只是置办了之后,方便让温辞玉以后在辜行宴不在家的时候,回宋家也有容身之所。 宋云和夫妇听了副官的吩咐后,神色都有点微妙。 没想到辜行宴在这方面还挺体贴的。 葛慧这时主动就对那位副官说:“替我们谢谢辜上将,辞玉有他这样的人照顾,我们很放心。” 副官也笑了:“话我一定会带到,二位就放心吧。” 不过顿了顿,他又看向葛慧,说:“上将和温少爷结婚之前,也劳烦您多教教他一些事。” 葛慧连忙说:“我会的,这个也请刘副官放心。” 副官点点头,离开了。 婚礼前一天,宋云和和葛慧把温辞玉接回了宋家。 宋云和跟温辞玉说了一些关心的话之后,就把单独的空间留给了葛慧和温辞玉。 等房门关上,葛慧就取出了一本关于omega和Alpha结婚需知的小册子,冲着温辞玉笑了笑:“辞玉,这些东西你平时上学老师肯定也讲过,但毕竟你明天就要结婚了,妈妈还是要跟你讲一讲。” 温辞玉见到葛慧手中的这小册子,还稍微有点赧然。 因为在他正常的世界观里,这种事一般是由父亲来讲的,但这个世界的性别划分不同,所以这个任务就落到了葛慧头上。 葛慧倒是没有任何害羞的神色,就十分平静耐心地同温辞玉讲解了起来。 温辞玉见葛慧如此从容淡定,他倒也不好矫情,就也摒弃了心里那点不自然,认真听了起来。 葛慧开始讲的关于omega和Alpha发生关系和omega热潮期以及Alpha易感期需要注意的事项都是温辞玉在网上就听过的。 但后面讲到生育方面,温辞玉听着听着,神色不由得就凝重了起来。 原来帝国的法律规定,高等级的omega和Alpha如果因为伴侣原因,三年生不出后代,就必须再找另外的伴侣。 帝国不允许高质量基因失传。 毕竟现在是战争年代,为了保持帝国人数稳定,每一个高等级的Alpha和omega都能享受到一定特权,所以生育也成了他们的义务之一。 葛慧这时还不知道温辞玉生育能力已经出问题的事,但她之前陪温辞玉去过医院,也知道信息素过敏症会影响生育,这时她就小声道:“如果辞玉你的体检结果那方面数据不好一定不要立刻让上将知道,自己找方法调养一下再复查。” “实在不行再同上将坦白,不然你会有坐牢的风险。” “坐牢?”温辞玉诧异。 葛慧:“是啊,帝国法律就是这么规定的,不能生育列在骗婚范畴的第一条。” 温辞玉沉默了。 这时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误打误撞把自己不能生育的事提前告诉了辜行宴还真是做对了。 要不然,说不准还会连累宋家。 想着,温辞玉就看着葛慧淡淡笑了笑:“妈妈你放心,这些我都明白。” 葛慧点点头:“你一向聪明,应该知道怎么办。妈妈很放心。” 不过说到这,葛慧又露出一点欲言又止的表情。 温辞玉意识到什么,就问:“怎么了?” 葛慧迟疑了一下:“琏琏因为你跟上将结婚的事心里很不痛快,这几天一直住校都不回家了。但辞玉你这几天结婚,按理来说我也不应该说这种事让你烦心。” “我只是想说,等你跟上将结婚了,过些日子,抽空还是找找琏琏吧。” 温辞玉没有怎么犹豫就答应了:“妈妈你放心,我会劝琏琏的。” 葛慧:“好。” 顿了顿,葛慧又扭头取出了一个漂亮的小盒子递给温辞玉:“妈妈给你的新婚礼物。” 温辞玉惊讶了一下,一股感动悄然涌上心头。 半晌,他伸手接过盒子,低声道:“谢谢妈妈。” 葛慧:“祝你新婚快乐。” 温辞玉微笑延盐s:“一定会的。” · 温辞玉和辜行宴领证的当天是个很好的晴天。 不过,那天辜行宴很忙。 由于科技的发达,导致星际世界领证都不需要双方同时到场了。 只需要一个人来,另外一个人同步上线授权认证即可。 所以温辞玉和辜行宴的结婚证竟然是跟副官一起办的。 副官全程跑上跑下排队,温辞玉负责等待。 这会,看着结婚大厅里来来往往的人,温辞玉还有点好奇——为什么结婚的人会这么多? 后来想想星际婚姻法,他忽然又理解了。 帝国为了生育率,并不限制结婚离婚,而且对婚外生子也有保障。富人也可以拥有多个伴侣。 所以在这里,结婚离婚跟吃饭一样简单。 意识到这一点,温辞玉心情忽然又稍稍有些微妙——是因为这样,辜行宴才愿意跟他结婚的吗? 不过很快,温辞玉又自顾自一笑,不去想那么多了。 以前他是不知道路在哪,不知道该怎么走,所以会迷茫会难受。 但现在他知道他要的人是谁,需要怎么往下走下一步。 所以,他没有必要纠结这些事。 就算这个世界的辜行宴真的不会那么容易喜欢上他,但只要他自己努过力,就够了。 温辞玉想到这,副官正好从楼上跑下来,笑道:“证办好了,温——夫人您看看!” 温辞玉听到副官这个称呼,稍稍有些不适应,但他也知道这是这个世界的规则,所以并没有让副官改口,只伸手接过了副官手中的结婚证,打开看了一眼。 星际的结婚证非常漂亮,是用一种近乎水晶的,从电子废料里提取出来的金属制成的。 半透明,闪烁着淡淡的七彩光泽。 温辞玉和辜行宴的脸用激光打印的方式嵌入其中,还加了防伪码。 结婚证上,温辞玉笑容安稳平静,辜行宴却并没有笑,只是一副稳如泰山的从容姿态,看上去像在照证件照。 比起上一个世界两人的结婚证,完全不同。 温辞玉看了一会这个结婚证,就抬手合上了,合上后,他问了副官一件事:“附近有什么定制珠宝首饰的店铺么?我想去看看。” 副官今天的任务就是负责在辜行宴处理完公事回来之前陪好温辞玉。 这会听温辞玉有要求,他立刻就点头答应了。 · 星际世界的珠宝首饰店铺同先前现实世界的也不太一样。 因为现在天然矿石和各类贵金属都已经开采得差不多了,所以珠宝店里卖得全都是合成宝石和废料提炼的金属。 价格也低廉平民了很多,区分贵贱的方式则从材料变成了款式。 副官带温辞玉来的这家店就是有着首都星最好的珠宝设计大师。 可没想到温辞玉来了之后,就说了一句话:“我想自己设计。” 珠宝设计大师和副官面面相觑。 最终副官低声问:“夫人,您会设计?” 温辞玉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珠宝diy自助机:“用那个不可以吗?” 副官和珠宝设计大师面色更古怪了。 毕竟那种diy自助机都是提供给没什么钱的贫民或是学生用来自己过设计瘾的,弄出来的东西精细度会很低。 温辞玉大约知道他们的想法,这时笑了笑就道:“我只是想自己玩玩,过过瘾,不是想用那个当婚戒。婚戒还是要问过上将的意思的。” 副官恍然大悟,松了口气,连忙就道:“那夫人您可以随便玩。” 温辞玉说了一声“好”,就选了一台珠宝diy自助机走了进去。 副官在外面等了快一个小时,温辞玉出来了,手里拿着两枚戒指。 用铂金和红宝石做成的两枚样式很奇特的戒指。 戒身是一条蛇的样子,戒托则是一朵玉兰花,蛇头盘旋在玉兰花上,中间那点小小的红宝石是蛇的眼睛。 副官:…… 倒没想到看起来这么温柔的温辞玉欣赏水平这么奇特啊? 温辞玉把副官微妙的表情看在眼底,却不以为意,他想做的事情做成了,就够了。 所以这时他说:“我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有劳副官送我回去吧。” · 副官把温辞玉送到辜行宴的住处时已经接近黄昏了。 辜行宴的住宅是在首都星最中心位置大厦的顶楼,一整层都是他的,还有空中花园和游泳池。 也是大平层,不过比温辞玉之前住过的那个要更空,更有科技感。 这个大平层被辜行宴从中完全打通,铺满了漆黑的大理石,床和桌子还有一切家具都摆在同一个空间。 冷感、简洁,又一目了然。 天花板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半透明,里面又流溢着一种幽蓝色的流光,让整个空间显得更加神秘冷寂。 副官给温辞玉大概介绍了一下大平层的总控和各类电子家具的使用方法后,就乖觉地离开了。 一时间,屋内只剩温辞玉一个人。 温辞玉孤身在偌大空旷的空间里站了一会,只觉得一阵微凉的气息侵入他的肌肤,让他骨头都觉得有点寒冷。 温辞玉环顾四周,眉头终于一点点皱了起来。 辜行宴在这个世界,居然过得这么孤独吗? 连墙上都没有一副装饰的画。 温辞玉学过一点心理学,知道只有心里荒芜至极的人才会喜欢这种装修。 就这样,在这里站了一会,温辞玉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进度还是太慢了。 这样的辜行宴,如果一直慢慢耗着用一点温热的小火苗去暖热他,也不知道需要多久。 可,时间不一定足够了。 想到这,温辞玉静了片刻,心中便默默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先去了浴室,放了满满一浴缸水,然后又放上了足量的香薰澡球,让自己浑身浸透在充满玉兰花香的温热水流中。 足足把雪白的皮肤泡得微微泛出粉色才起身披上浴袍。 浴袍并不完全系好,露出精致纤细的锁骨。 然后,温辞玉头发也不完全擦干就径直去了厨房。 从酒柜里找出一瓶度数略高的红酒,坐在柔软的沙发前,温辞玉把红酒倒在高脚杯里,就一点点喝了起来。 · 辜行宴顶着一身淡淡的疲惫回来时已经很晚了。 他开门时,屋内并没有声音,也没有太多光线。 辜行宴第一反应是温辞玉已经睡了。 他下意识松了口气,但心头却又涌出一点微妙的情绪来。 不过很快,这一丝微妙情绪就被他驱赶出了脑海。 辜行宴换上鞋,脱了大衣挂在衣架上,朝屋内走去。 走了两步,他才终于发现客厅中有一点昏黄的光亮。 同时有一团雪白斜斜的人影正倒在他的沙发上。 辜行宴眸光微微一沉,立刻快步走上前去。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温辞玉。 温辞玉这会半倒在沙发上,漂亮的长睫垂着,双颊酡红,似睡非睡,浴袍已经被扯开了一部分,露出雪白修长的脖颈和漂亮的锁骨。 脚上也没有穿袜子,双腿就这么蜷缩着从浴袍里探出来,一只纤细白皙的脚踩在地上,一只放在沙发上。 脚边还放着一瓶喝了一半的红酒。 辜行宴:…… 静了一秒,辜行宴用一种隐约带着怒气的嗓音沉声道:“谁让你在这喝酒的,起来。” 那浓密如鸦羽的长睫终于颤了颤,一点点睁开了。 然后,辜行宴就对上了一双海棠春睡般溶溶漾漾着无数潋滟波光的漂亮的眸子。 辜行宴心头微微一悸。 短暂的静默和对视后,温辞玉笑了。 他半醉半醒地轻声喊:“阿宴,你回来了。” 这嗓音,是辜行宴从未听过的轻软温柔。 一下子,让辜行宴怔在当场。 也就是辜行宴这愣神的一刹那,温辞玉欠身起来,想要拉住他的手。 辜行宴见状,下意识把手往后放,可偏偏温辞玉这会身体一软,就这么扑到了他怀里。 柔软的身体仿佛没有骨头,触手都是光滑细腻的肌肤,还微微发着烫。 一股带着浓浓果香的红酒气息扑面而来,但同时夹杂着的还有一股异常清淡却又让辜行宴完全无法忽略的玉兰花香味。 辜行宴:! 温辞玉居然洗完澡都没有用信息素阻隔贴,甚至任何防护喷雾都没有喷,就这么出来了。 辜行宴简直要愤怒了。 他第一反应是要推开温辞玉,可偏偏温辞玉这时在他怀里仰起脸看他。 一双莹润的眼睛雾蒙蒙的,却泛着一点红,一点晶莹的光芒半坠不坠。 他轻声说:“阿宴,我好想你啊,我等你好久好久了。你都不回来。” 辜行宴:…… 一时间,口干舌燥,动弹不得。连自己刚才是怎么愤怒的都忘了。 温辞玉定定看了他一秒,薄唇微启,闭眼吻了上来。 柔嫩湿润的触感贴上来,带着红酒的微醺气息和玉兰花的清淡香气,彻底将辜行宴整个人携裹其中。 辜行宴睫毛颤了好几下,意志力微弱地坚持了片刻,最终,在温辞玉抬手轻轻攥住他的袖口的那一刻彻底缴械投降。 因为,温辞玉那时一边吻他,一边还贴在他唇畔轻声说:“阿宴,你抱抱我啊。” 第29章 暴戾上将的温柔病美人6 辜行宴最终还是伸出双臂用力搂紧了怀中那清瘦的身躯,将人一把抱了起来,朝着卧室走去。 温辞玉修长的小腿虚虚悬在半空,就像一截漂亮的美玉。 受到信息素的影响,这会温辞玉因为醉酒,浑身微微有些发烧的滚烫,却还是十分依恋地搂着辜行宴的脖颈,贴着他的脸不放。 嗓音轻柔中带着一丝轻轻的沙哑:“阿宴……阿宴。” 发丝蹭在辜行宴侧脸处,脖颈处,微微发痒。偶尔还有那温软的唇蹭上来,让辜行宴肌肉微微紧绷。 后来,辜行宴已经不太记得清他是怎么吻温辞玉的,但他记忆最深刻的始终是温辞玉那双眼。 温辞玉的长睫太漂亮,纤细浓密,扑簌簌的,因为沾了一点湿润的泪水,显得愈发莹润。 那双黑玉般的瞳孔就这么嵌在这样两扇羽睫下,宛如苍翠林中藏着的一汪清水幽潭,神秘润泽。 辜行宴一开始吻温辞玉的唇,后来就忍不住去吻这双漂亮的眼睛。 终于,辜行宴身上的信息素被这些吻勾得一点点散发出来,是一种略带香醇深邃的苦咖啡味。 这味道和那丝丝缕缕的玉兰香交织在一起,勾勒出一种荡气回肠的缠绵。 是omega在向Alpha发出标记的邀请。 辜行宴觉察到什么,他喉结动了动,终于忍不住伸手托起温辞玉的脸,深深注视着那双已经醉了的漂亮眸子,低声问:“你喜欢我什么?” 明明是有一个很浅显的答案的——因为信息素那百分之九十九的匹配度。 可事到临头,辜行宴却还是莫名赌了一口气,想问问温辞玉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自诩理智,绝不想因为一个信息素就放弃自己的坚持。 不然,那跟动物有什么区别呢? 温辞玉在听到辜行宴这句话的时候,一下子又像是清醒了一点,眸中泛起一点明亮的光。 接着,他就笑了。 他什么都没说,只这么凑过来,轻轻吻了吻辜行宴的唇,凝视着辜行宴那因为疑虑和隐忍而紧促的眉头,低声道:“如果阿宴你不够确认你的心,那么今晚你可以不用标记我。但是——” “阿宴,不要委屈自己。” “你想做什么,就听从你的内心,好吗?” “无论如何,我不会拒绝你的。” 有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探上辜行宴的眉心,一点点抚摸着他眉心的褶皱。 这个动作和先前那句话彻底扯断了辜行宴心中最后一根弦。 辜行宴哑声道:“好,那我相信你一次。” 温辞玉又笑了。 这次没等辜行宴说什么,他就闭上眼搂住辜行宴的脖子轻轻吻了上去,唇舌扫过辜行宴薄唇的唇面,湿润柔软。 野火就此燎原。 辜行宴也狠狠吻了回来。 这一夜,无人孤单。 · 最终,辜行宴还是只给了温辞玉一个临时标记。 温辞玉现在信息素过敏症没治好,身体还太弱了。 后面辜行宴的信息素只是稍微失控一点,温辞玉就开始浑身冒出冷汗,微微发抖,出现应激反应。 这样柔弱的omega辜行宴根本就不敢太下狠手去对待,无奈,只能在那雪白后颈的腺体上先留下一个临时标记,安抚住了温辞玉此刻信息素紊乱的状态。 倒是他自己,因为没有彻底得到安抚,差点也激发了信息素崩溃症。 好在温辞玉还在他身边,玉兰花香味的信息素一直萦绕着他,给了他一种极大的安稳感,他才没有彻底暴走。 只不过…… 这时辜行宴看着窝在他怀里,穿着雪白浴袍,神色安静柔和的温辞玉,忽然就想起刚才温辞玉说的一句话。 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是温辞玉被他临时标记时,浑身冒汗,微微脱力地趴在他肩头说的一句话。 那时,温辞玉靠在他肩头似睡似醒地半合着眼,十分安心地说:“阿宴,我终于等到你了。” 就在那一瞬间,辜行宴微妙的就感觉到——也许,温辞玉说的那个阿宴,并不是他。 可除了他,还有谁呢? 而这时,睡梦中的温辞玉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下意识就轻轻往辜行宴怀里钻了钻,带着一丝依赖感去寻找那让他安心的苦咖啡信息素。 辜行宴心头微动,这时默默垂下眼,神色莫辨地看了一眼怀中安睡的omega。 静了片刻,他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omega那柔软清润的脸颊。 罢了,不管真相如何,不管温辞玉是不是间谍。 今天他标记了温辞玉,就一定会给温辞玉一个合适的交代的。 只要温辞玉不背叛他,他会给到温辞玉所有他伴侣该有的待遇。 直到他生命结束。 · 次日早晨,阳光透过偌大的落地窗照进来,直接照在床前柔软洁白的大床上。 温辞玉躺在那,被柔软雪白的睡袍和被褥簇拥着,露出的肌肤却比睡袍更白,被阳光照得莹白如美玉一般,整个人就宛如一只沉睡的漂亮精灵。 辜行宴端着早餐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这时状态又同昨晚不同,稍微理智了几分,就对于昨夜温辞玉的过分主动多了一点微妙的不悦。 可在看到这样的温辞玉后,那一丝不悦又悄然消失了。 静了一秒,辜行宴:“起床了。” 温辞玉长睫颤了颤,睁开眼。 四目相对。 温辞玉看着穿着居家休闲服饰,站在他床前的辜行宴,自然而然就认为还在上个世界,下意识就微微一笑,睡眼朦胧地在被窝里蹭了蹭,嗓音轻软宛如撒娇:“不要,我还困呢。你把早餐放在这吧,我再睡一会。” 辜行宴:…… 以前他只觉得温辞玉温柔谨慎,稍微有一点点青涩的冒昧。 但今天他忽然觉得温辞玉有点任性了。 这个世界的辜行宴毕竟同上个世界的辜行宴不同,这是战争年代,经历过无数刺杀和背叛,还有政敌在暗中虎视眈眈的上将辜行宴。 尤其今天是结婚第二天,他们该进宫去拜见皇帝了。 于是,辜行宴眸色沉了沉,低声道:“不要闹,一会还要去拜见陛下。” 陌生的语气和陌生的称呼一下子把还在半陷入在美梦中的温辞玉唤醒了。 就这么怔怔看了面前的辜行宴两秒,温辞玉意识到什么,眸光闪烁了一下,就垂下眼:“抱歉,我忘了。” 说着,温辞玉默默起身。 温辞玉这个眼神莫名再次勾起了辜行宴关于昨夜那句话的疑问。 他愈发觉得昨夜的温辞玉和刚刚睡醒的温辞玉看的人,似乎不是他。 但这种微妙的小事,辜行宴无从确认,只能什么都不提,道:“先吃吧,吃完换上礼服出门。” 温辞玉:“好。” 温辞玉吃早饭的时候,辜行宴就在一旁换衣服。 温辞玉正咬了一口火腿,就看到辜行宴脱下家居服,露出精实漂亮的上身。 而这时,温辞玉才发觉辜行宴漂亮流畅的脊背上居然有着很多道狰狞的伤疤。 温辞玉微微怔住了。 在这一秒,温辞玉忽然意识到即便是同一个辜行宴,但在不同的世界,有着不同的生活背景,那就注定辜行宴的性格是不会完全一致的。 就好像上个世界的辜行宴十分绅士,并不会在他面前直接换衣服,身上也不会有这么多伤疤。 温辞玉微微抿了唇,忽然觉得嘴里的火腿有些发苦。 其实昨夜,他并非完全醉了,而是半醉半醒。 中途他也感受到了辜行宴的疑问。 确实,在那一刻温辞玉看着面前的辜行宴,心里却想的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他。 这种情况下,辜行宴不完全信任他,也是正常的。 想到这,温辞玉默默把火腿咽了下去,然后就看着辜行宴的背影低声道:“昨晚是我喝多了,抱歉,上将。” 辜行宴换衣服的动作微微一顿。 然后他看了过来,皱着眉头,神色有些不悦。 温辞玉对上辜行宴这个眼神,有点诧异了。 他自忖没说错话啊。 结果,辜行宴却皱眉沉声道:“你为什么又叫我上将?” 真的是因为那个“阿宴”另有其人吗? 温辞玉怔住了,过了好一会,他无奈轻声说:“昨夜是我太冒昧了,我怕那样叫,你不喜欢。” 辜行宴:“都结婚了,叫上将不是更奇怪么?” 温辞玉:? 安静了一会,温辞玉轻声叫:“阿宴?” 辜行宴:“怎么了?” 温辞玉眸中笑意微微深了几分:“没什么,我就叫叫你。阿宴?” 辜行宴:…… 半晌,辜行宴拿出一件黑色衬衫换上,淡淡道:“私下随你,但进了皇宫,不可以这么随便。” 温辞玉眉眼轻轻弯了弯:“好,我知道了。” · 吃完早餐,温辞玉换上上将夫人的礼服,就同辜行宴一起出了门。 抵达皇宫的时候,温辞玉看着周遭的景象还觉得有些神奇——说是皇宫,却都是最现代化的建筑,星车在空中飞行,偌大的广场上喷泉和巨大投影天幕并存,无数飞行器在上空巡逻,科幻气息十分浓厚。 当今皇帝比辜行宴和温辞玉年龄还小,跟宋琏年龄相仿,是个十分阳光俊美的Alpha。 见到皇帝第一眼,温辞玉就觉得十分亲近。 皇帝也觉得温辞玉很投缘,当即就给了辜行宴和温辞玉二人赏赐,还又给了温辞玉封号和特权。 温辞玉都一一谢恩收下了。 这会,皇帝正好奇地想问问辜行宴和温辞玉信息素匹配度达到百分之九十九是什么感觉。 忽然,大门口响起一声“叮咚”的提示音,一个机械电子音提醒道:“林斌元帅求见皇帝陛下。” 这个电子音一响起来,皇帝和辜行宴的神色都微微变了。 温辞玉第一时间还没意识到什么,但在看到皇帝和辜行宴的表情后,他忽然就想起在这个世界的本来设定里元帅是站在宋琏这边的,后来宋琏和秦阳在元帅的帮助下坑了辜行宴一把,虽然be了,但也让辜行宴伤得不清。 所以,这个世界的最终受益者并不是宋琏、秦阳或者辜行宴任何一个人,而是这个元帅。 温辞玉不自觉轻轻皱了一下眉头——已知宋琏、秦阳和辜行宴都有特殊身份,他也有,那么元帅林斌也会有特殊身份么? 而这时皇帝已经皱眉看向辜行宴道:“元帅应该是知道上将你来了,才故意来的。我要不要召见他?还是上将你先躲一躲?” 辜行宴最开始在听到元帅拜见的消息时皱了一下眉头,现在已经恢复了平静。 他听完皇帝的话,静了一秒,淡淡说:“罢了,总要见面的,见就见吧。” 辜行宴都这么说了,皇帝倒也不好说什么,就打开了大门的门禁,让元帅进了门。 很快,一个极为高大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门口,他穿着深黑色的元帅礼服,礼服滚着银边,低调奢华,头发半长,微微披散在肩头。 气质十分冷冽阴郁,面容更是俊美到有些阴气。 在看到元帅的第一眼,温辞玉心头忽然咯噔了一下。 一种极为微妙的感觉从他心底涌起。 他意识到——这个人应该是他曾经认识过的。 元帅走上前来,同皇帝行了礼,就又同辜行宴点头问好。 他模样明明是偏阴气的,嗓音却十分磁性沙哑。 最后,他目光终于落在了辜行宴身侧的温辞玉身上。 停了片刻,元帅微微一笑:“上将夫人的信息素味道很特别,是玉兰花的香气。” 元帅这句话一出口,在场几人的神色都不自觉变了。 辜行宴最先反应过来,不动声色地把温辞玉挡在身后,就冷冷道:“元帅这样随意评判他人伴侣的信息素味道,不太礼貌吧?” 元帅恍然,勾勾唇:“抱歉,是我唐突上将夫人了。” 嘴上说着抱歉,语气里却没有一点抱歉的意思。 辜行宴眉头皱得更紧了,但他的军衔毕竟低于元帅,不好直接跟元帅发生冲突,这时静了片刻,就看向皇帝道:“陛下,既然元帅有事找您,我就先和夫人告退了。” 皇帝也看出来者不善,怕两人起冲突,连忙就同意了。 辜行宴同皇帝道了谢,就伸手握住了温辞玉的手,看了元帅一眼,转身离开。 温辞玉被辜行宴温热的手掌握住,心里顿时就多了不少安全感,不过不知道怎么,他在离开的时候忍不住就回头又朝偌大的宫殿内看了一眼。 恰好这时,元帅也朝他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 温辞玉心头微微一跳。 不知道为何,他竟然在元帅看他的这一眼看出一点奇怪的东西。 好像……上一个世界辜行宴对他充满占有欲时露出的野心勃勃的深邃眼神。 温辞玉:…… 应该是他看错了。 忽然—— “怎么走神了?”辜行宴的嗓音低低响起。 温辞玉骤然回过神来,静了一秒,他摇摇头,低声道:“这个元帅好奇怪。我明明贴了信息素阻隔贴,他还是能闻到我信息素的味道。” 辜行宴听到温辞玉这话,顿了片刻,沉声道:“因为他也是SSS级的Alpha,甚至能量层级比我高出一分。” 温辞玉:? 听到辜行宴这话,温辞玉的脸色就瞬间微妙了起来。 按照上个世界辜行宴的说法,这些天道囚笼的小世界都是由辜行宴统治的。 所以辜行宴的化身必然该是整个小世界里最强大的人。 那……这个元帅。 到底是谁? 他不会认错人了吧?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温辞玉心头不觉狠狠一跳,但旋即他又否定了自己这个观点。 辜行宴就是辜行宴,经过昨夜,他已经确定辜行宴即便失去了记忆也还是那个辜行宴。 很多细节的小动作都一模一样,这是改不掉的。 温辞玉有些想不明白了。 直到辜行宴静静握住他的手,皱眉问:“他是不是偷偷对你使用信息素攻击了,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温辞玉回过神来,立刻就摇摇头:“没有。” 旋即他看着辜行宴深邃中藏着一丝担忧的眼神,不觉笑了笑,轻声说:“我真的没事,只是因为我有点胆小,所以一下子看到元帅这样的强者有点不适应罢了。” 辜行宴闻言,神色微妙了一瞬:“之前你见到我时也没有这样过。” 温辞玉哑然。 这就吃醋了? 温辞玉唇角微微弯了弯,就轻声说:“因为我们匹配度百分之九十九啊。不然我看到你,也一定会害怕的。” 辜行宴:…… 他剑眉微蹙,低声道:“在宫里不要说这样的话。” 温辞玉莞尔,果然不说话了,却还是忍不住伸出指尖轻轻挠了挠辜行宴的掌心。 辜行宴手掌微微一颤,旋即就立刻收紧,把温辞玉的修长的五指包裹在其中,不让温辞玉作乱。 温辞玉抿唇淡笑。 辜行宴拿他没有办法,只能拉着他快步朝外走。 此刻,不远处一个修长高大的黑色身影正从皇宫里走出来。 他远远看着这一幕,剑眉轻挑,神色冷淡中带着几分不悦。 他千辛万苦撕裂空间找到这里夺舍了世界守卫,居然被一个没有记忆的分魂把小玉兰捷足先登了。 不过很快,他又垂下眼,十分平静地抚摸了一下自己修长手指上的铂金素圈。 他还不至于吃自己的醋,倒也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检查一下这个世界可能存在的漏洞。 是他的,总归还是跑不掉的。 第30章 暴戾上将的温柔病美人7 回去的路上,温辞玉看着一旁辜行宴开星车时剑眉微蹙,似有心事的模样,静了一会,不由得就问:“阿宴,你和元帅关系不好么?” 这在温辞玉了解到的背景里已经是明确的事情,但现在他还是问了这么一句。 就是想看看现在辜行宴对他的信任有多少。 果然,本来正在思索关键事情的辜行宴听到温辞玉这句话,回过神来,他停了片刻,道:“我同他确实关系不算太好,但这件事你最好少问,知道了对你没有好处。” 温辞玉没有得到完全想要的答案,但辜行宴愿意承认他同元帅关系不好就已经在相信他了。 所以温辞玉听完也没有追问什么,笑了笑,就道:“我只是觉得他这个人好像很危险,阿宴你以后最后离他远一点好。” 辜行宴目光微动,忽然道:“为什么觉得他危险,是因为信息素?” 一直以来,副官和辜行宴都认为温辞玉可能是元帅那边的间谍,但温辞玉这会却说出元帅很危险的话。 让辜行宴有点摸不清他是故意试探还是真心。 温辞玉没想到辜行宴会反问,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最终他只能道:“omega的直觉吧,他让我有点不舒服。” 而且那个眼神,过分熟悉了。 好像恐怖故事一样。 辜行宴静了一秒,不再多问了。 而他们并不知道,就在他们简短的交谈之际,元帅林斌已经私下联系上了宋琏和秦阳。 不管温辞玉如何,只要这两人在元帅的阵营里,温辞玉迟早会走向他。 · 两人乘坐星车回到辜行宴的住处。 进屋时,辜行宴莫名有些头痛,他感觉自己的信息素崩溃症好像又要发作了。 每次他信息素崩溃症发作的时候,同书上的症状不同,他是总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许多个人,有无数诡异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嘶吼呐喊,似乎在让他去找什么东西。 但每当他清醒之后,他就彻底记不清楚那些声音对他说的是什么话了。 即便有几次全程录像,他在录像里也只能看到自己发疯砸东西,怒吼。却完全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话。 而今天,他怀疑自己是被元帅影响了。 温辞玉向来敏锐,一进屋就发觉辜行宴状态不对,这会他主动就握住辜行宴的手,低声问:“阿宴,你怎么样?需要我的信息素么?” 辜行宴被温辞玉柔软微凉的手握住手,肌肤下意识紧绷了一下,但很快,他就放松了下来。 他望着温辞玉温润黑亮的眸子,直直看进那眼底。 看到的仍是一望无际的关心和单纯。 最终,辜行宴喉结微微动了动,闭眼道:“要。” 温辞玉唇角轻轻勾起,然后他就牵起辜行宴的手,低声哄道:“那你先坐下,我帮你。” 辜行宴被温辞玉动作轻柔地拉到沙发上坐下,然后,温辞玉就主动捧着辜行宴的脸,靠了上来。 他先是用纤细修长的手指一点点抚摸着辜行宴侧脸和脖颈上因为信息素紊乱而紧绷滚烫的肌肤,等觉察到辜行宴稍微放松了一点,他就抬手先抚上辜行宴的后颈,揭开了信息素阻隔贴。 仿佛有一壶滚烫的苦咖啡泼了出来,苦涩深沉的咖啡香气一下子在整个客厅里弥漫开来。 温辞玉被这浓烈的味道瞬间刺激得脸上通红,但很快,他就屏住呼吸,抬手也揭开了自己后颈上的信息素阻隔贴。 玉兰花香味的清淡信息素一点点颤巍巍释放出来,就像是一缕清澈的小溪水,注入了正在疯狂汹涌澎湃的大海之中。 温辞玉这时半跪半坐在辜行宴腿上,他正想低头让自己更靠近辜行宴一点,辜行宴却已经无法忍耐了,他伸出有力手臂,一把就狠狠将温辞玉搂入怀中,然后仰头,循着那无比甜美柔软的薄唇吻了上去。 同时,辜行宴修长骨感的手指顺势往上,一点点抚摸上温辞玉雪白后颈上因为昨天的临时标记还隐约肿着的腺体,指尖打着圈,揉着。 温辞玉被吻的时候还受得了,但这会辜行宴略带薄茧的手指在他后颈腺体上摩挲着逡巡的时候,他就敏感得整个人都在辜行宴怀中挣扎了起来。 还是辜行宴稍微回过神来,一边吻他一边低声道:“没事、没事,放松。我不会再标记你的。” 温辞玉迟疑了一下,长睫颤了颤,闭上眼,继续接收了辜行宴接下去滚烫的吻。 窄小的沙发上,一黑一白两个人影拥抱在一起,整个客厅里都弥漫着两股信息素交织翻腾的味道。 此时,元帅府书房中。 林斌以手支颐,静静看着面前投影出来的上将府客厅里的景象。 用的正是一个复刻过的辜行宴的监视器。 他跟辜行宴的基因是一模一样的,所以他的指纹和瞳孔也能打开辜行宴的权限。 当看到辜行宴和温辞玉拥吻在一起时,林斌狭长深邃的眸子不觉轻轻眯了起来,里面闪出一点冷光。 不过这还是他第一次从这个角度欣赏到温辞玉。 温辞玉靠在辜行宴怀中,微微仰起头,清润漂亮的眸子带着一点迷离之色,雪白修长的脖颈仰起,勾勒出优雅的弧度。 让人忍不住想触碰。 林斌也确实这么做了,他抬起修长的手指轻轻朝那虚拟的投影抚去。 然而最终只碰到一阵虚幻。 林斌回过神来,看了看自己的指尖,神色微微暗了暗。 但很快,他又收回眼,拿过自己的通讯仪看了一眼。 两条通讯漂浮其上。 正好是宋琏和秦阳发过来的。 林斌扫了一眼内容,就知道鱼上钩了,也不着急回复,又翻开通讯仪,找到六亲王西斯——一个爱慕辜行宴已久的S级omega的通讯号,拨通,打了过去。 不多时,通讯接通。 一个金发碧眼雪肤的漂亮青年出现在了林斌眼前的投影里。 正是亲王西斯。 他这时神色傲慢,皱着眉头:“元帅又有什么事找我?” 林斌:“上将结婚的事,想必六亲王已经知道了吧?” 西斯脸色变了变,冷哼一声:“一个低贱的孤儿omega而已,不过就是仗着信息素跟上将匹配度高才上了位。等上将的信息素崩溃症治好了,他也只有被休弃的结局。” 林斌闻言,笑了笑:“六亲王是这么想的,其他那些贵族omega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到时候,六亲王觉得自己胜算大么?” 西斯表情有些微妙,不说话了。 林斌这时看着西斯的表情,知道西斯已经上当了,就说:“我有一个建议,不知道六亲王愿不愿意听?” 西斯警惕:“什么建议?我知道你跟上将政见不合,你不会是想趁这个时候让我对他不利吧。” 林斌笑了笑:“不是这个,我只是建议六亲王可以办一场酒会,邀请上将夫人参加。” 西斯:“什么?” 林斌:“到时酒会上其他贵族对上将夫人一定心怀敌意。但只要六亲王你释放出善意,他一定对你有所感激。” “你想让我给一个低贱的omega抬轿,凭什么?” “就凭亲王还想嫁给辜行宴。” 西斯:? 林斌:“匹配度那么高的情况下,辜行宴倒还真未必会跟他离婚。所以亲王这个示好,也是给自己未来铺路。至少,辜行宴如果要娶第二个夫人,是绝对不会让自己后宫起火的。” 西斯听到这,骤然沉默了。 过了许久,他皱眉道:“那这件事元帅能有什么好处?我不信你会凭空做好人。” 林斌静了片刻:“因为我看上上将夫人了,可他现在结了婚,我没有任何理由约他出来。” 西斯:?! 许久后,西斯笑了,笑得有点得意。 “好吧,这件事我做,到时候在酒会上我希望你努把力。” 林斌:“一定会的。” 西斯:“合作愉快。” 林斌:“合作愉快。” · 温辞玉并不知道这里已经有一个针对他的局设了起来,这两日跟辜行宴相处得都很不错。 不过相处不错归不错。 面对着这个世界的辜行宴,温辞玉总还是有点担忧——这个世界的辜行宴不光是忘了他,连天道囚笼的事情都仿佛一无所知。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以后要怎么说服辜行宴配合他寻找这个世界的漏洞呢? 他再聪明,也是个omega,还是个嫁了人的omega,很难参与到一些重大机密里去。 正在温辞玉有些忧心之时,这天,刘副官来了,带来了一封请柬。 是当今六亲王西斯送来邀请温辞玉去他府上参加化装舞会的请柬。 六亲王西斯是当今皇帝的亲哥哥,同皇帝关系很好。 温辞玉接到请柬,第一反应就是答应,但一旁的刘副官神色却有点微妙。 温辞玉知道刘副官知道的比他多,就留心问了一句。 刘副官迟疑了一下:“夫人,不瞒您说,六亲王先前一直对上将有意,他这次邀请的那些贵族omega们也都是曾经对上将虎视眈眈的人。感觉来者不善啊。” 听到刘副官这话,静了片刻,温辞玉反而笑了笑,合上了手里的请柬,道:“越是这样,我不越该去么?” 刘副官:? 温辞玉:“这次不去,一定还有下次,我如果一开始害怕,后面就会越来越被动。不如第一次就去,让他们找不出茬好了。” “而且,既然是公开的酒会,他们多半也不敢真的对我做什么。” 刘副官闻言,回过神来,就点了点头。 他想的是另外一件事——反正温辞玉身上装了监视器,就算有什么,也能及时发现,没关系的。 倒不如趁着这次机会,看看温辞玉对辜行宴的真心到底有几分。 · 西斯的化装舞会定在三天后他府上举办,这件事温辞玉最终也告诉了辜行宴。 辜行宴一开始是反对温辞玉去的。 温辞玉只说了两句话,就把辜行宴的反对给打了回去。 他很平静地说:“如果我不去,我怕他们觉得我胆怯,连上将的伴侣这个身份都不敢大方承认。” “还是说,上将觉得我和上将之间的关系保持现在这个状态就够了?” 辜行宴静默许久,最终道:“那你去吧,不过不要玩得太晚,记得让副官陪你。如果出了问题及时联系我,不要逞强。” 温辞玉微微笑了:“好。” 因为是化装舞会,所以在舞会当天,温辞玉精挑细选换了一身古欧式的雪白礼服,再戴上一只漂浮着白色羽毛的银质面具,遮住了眼睛。 戴上白色的丝绸手套,再拿一根胡桃木的权杖,整个人优雅漂亮得就像是那个时代的王爵一般。 看到温辞玉这身打扮,本来还害怕温辞玉出丑的刘副官都惊艳了一下,然后他就喜笑颜开说:“夫人这么好看,等会一定是场上最亮眼的那个。” 温辞玉淡淡笑了一下,神色平静地说:“快走吧,不然一会迟到了。” 刘副官答应了一声,连忙就去开星车。 银白色的星车飞上天空,朝着六亲王府的方向飞去。 而这会,六亲王府的舞会大厅里已经挤挤挨挨站了不少打扮得精致华丽的漂亮omega了。 他们站在一处,把西斯簇拥在中间,正在聊天。 西斯今天也是一身复古欧式贵族的打扮,不过他穿的是一身金红相间的华丽礼服,脸上还画了浓妆,整个人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花。 这里的omega打扮这么精致不光是为了出风头,还是为了明天的热搜头条。 毕竟这种舞会虽然不会全程直播,但大家也会聚在一起拍照,然后放到自己的社交网站,获取粉丝的赞美和评论。 等于另类比美了。 帝国的平民平时也爱看这些贵族生活——也是他们枯燥日常中消遣的一部分。 毕竟他们平时是根本没办法接触到贵族omega的。 这会,大家讨论的内容无一不是围绕着温辞玉这个“贱民”出身的上将夫人的。 温辞玉毕竟在嫁给辜行宴之前是普通人,又经常生病,所以留下来的照片并不多,都是学校的合体照或是证件照,不清晰还都带着一股苍白的病气,好看得有限。 这会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就把温辞玉踩到泥里了。 西斯听着,一开始还觉得挺开心的,但后面又觉得不对味——说多了,就显得辜行宴品味好像低了。 这时他眉头皱了皱,正想让大家换个话题,忽然一个omega惊呼一声,说:“这个温辞玉好大的胆子,居然这种事都敢瞒着上将?” 这omega是一个世家的次子,一直在圈子里是捧着这些真少爷的,最喜欢到处搜集各类新闻爆料讲给大家听。 这会他一开口,大家就忍不住纷纷问道:“怎么了?” 那omega连忙就把通讯仪拿过来给大家看。 大家一看,是一个星网页面,爆料称温辞玉的生育能力已经因为疾病变得很差,甚至几乎等于无生育能力。 上面附带的是一张手写诊断单。 看上去是偷拍的。 这时大家看到这张诊断单,不由得就张大了嘴,发出一声声惊呼。 毕竟结婚跟对象隐瞒生育能力是大罪,他们都不觉得辜行宴会娶一个怀不了孕的omega。 一时间大家都幸灾乐祸,议论纷纷,甚至怂恿西斯和现场认识辜行宴的omega把这个新闻发给辜行宴看。 唯有西斯看了一会这张诊断,忽然道:“这个医院是辜上将经常去的那家医院,你们觉得辜上将会不知道这件事?” 众人怔住。 西斯说完这句,却又不说了。 大家面面相觑,不过很快,他们也都同时意识到一件事——如果是这样,那辜行宴娶温辞玉就是为了治病,那他们想要上位就更简单了。 而且,也完全不用看温辞玉的脸色了。 所以这些人这会都纷纷露出兴奋的神色,想等着温辞玉来了,好好把温辞玉奚落一顿。 唯有西斯,跟他们的想法完全不一样。 他知道辜行宴为人十分正直善良,如果是这种情况还娶了温辞玉,那么辜行宴一定是对温辞玉有责任感在的。 一个生不了孩子却让辜行宴有责任的伴侣,得罪他才是最不明智的选择。 看来林斌也是知道这一点,才让他对温辞玉好一点的。 西斯唇角微微勾起,看着周围兴奋不已的贵族omega们,露出一点志在必得的表情。 · 温辞玉抵达亲王府的时候,亲王府的大管家亲自出来迎接。 礼数非常周到。 让刘副官都愣了愣。 温辞玉倒是不卑不亢,就这么跟着大管家,一路走到了举办舞会的正厅。 当温辞玉出现在正厅不远处的喷泉前时,一群omega早就站在正厅里等着了。 他们穿的礼服五颜六色,华丽无比,还有各色漂亮精致的宝石镶嵌其上。 同这边站在月光下一身雪白的温辞玉形成一种极为鲜明的对比。 温辞玉长身而立,微风吹过来,撩起他银色面具旁的雪白羽毛,露出一片冷白如瓷的皮肤。 喷泉在他身侧溅起细细的水雾,朦朦胧胧,显得他就像是天上下来的另外一抹月光。 不少人在看到温辞玉的第一眼都怔住了。 西斯也在这时微微眯了眼。 这一秒,他忽然意识到为什么林斌会看上温辞玉了。 这样的气质和风格,同一般的omega完全不一样。 确实很特殊。 想着,西斯微微一笑,也戴上了面具,朝着温辞玉迎了上去。 两人见了面,西斯伸手:“上将夫人你好。” 温辞玉按照刘副官教他的礼仪,垂首行礼后,再握住西斯的手,用额头轻轻碰了一下:“亲王殿下好。” 西斯没有戴手套,手背直接就触碰到温辞玉额头上微凉细腻的肌肤。 他眸光短暂地凝了一瞬,笑了一下:“夫人免礼,不用客气。” 温辞玉站了起来。 就这样,西斯把温辞玉带进了正厅,刘副官因为身份不够,只能跟其他副官一起在偏厅等着。 温辞玉一进入正厅,立刻就被无数双眼睛包围了。 他早料到会有这一幕,倒是十分平静。 不过,让温辞玉没想到的是,很快,第一个挑衅就来了。 一个拿着一柄羽毛折扇模样有些尖酸的omega这时忽然笑着开口问:“上将夫人听说是平民出身,贵族礼仪也不知道学得怎么样了?” 西斯听到这个omega挑衅的话,认出这是四亲王母亲的远房亲戚埃枚,眉头皱了皱,正想说话,温辞玉却已经平静笑道:“礼仪那些我都专门学过,已经学会了。” 他这话倒也不是假的,很多西方礼仪,上个世界度蜜月的时候辜行宴就教过他了,并不难。 一句话,让在场所有的贵族omega脸色都变了。 就连西斯神色也有些微妙,不再打算开口了。 一开始挑衅的埃枚听到这,简直觉得好笑,然后他就说:“礼仪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简单的那些是很容易,但插花茶艺和乐器这些上将夫人也都学会了?。” 温辞玉:“乐器我从小就会几种,插花和茶艺也都会一些。” 说到这,他顿了顿,问:“不过今天不是化装舞会么?为什么要聊这些?” 埃枚一听温辞玉这话,就觉得温辞玉肯定是不会装会,这时他挑挑眉,忽然就问:“我这段时间正在练钢琴呢,上将夫人学过钢琴么?” 温辞玉静了一秒:“算比较熟练吧。” 这下,不光是埃枚了,其他所有omega都觉得温辞玉在撒谎。 宋家那个条件,让宋琏去学乐器都够呛,更别说温辞玉了。 西斯也在这时微微皱眉——他本来以为温辞玉是个气质绝佳的璞玉,现在看来,怎么像是个大言不惭的撒谎精? 辜行宴的品味有这么差么? 第31章 暴戾上将的温柔病美人8 埃枚也是同西斯一样的想法,于是愈发趾高气昂了起来,先笑了笑,就说:“正好我最近学的还不错,西斯家里也有钢琴,上将夫人既然这么厉害,不如指点指点我?” 温辞玉如何听不出埃枚的弦外之音,其实这些他都有所预料了,已经想好了一些应对方案,只不过没想到这里的戏码这么无聊。 堪比幼儿园大班炫耀之“我有奥特曼你没有”了。 不过来都来了,温辞玉也没有退缩的意思,埃枚提了,他就点点头,道:“好,你先弹,我听一听。” 众omega脸色更加微妙了——都认定温辞玉是不懂装懂,到了最后一刻还要死鸭子嘴硬的那种人。 埃枚当然也这么觉得,不过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要让温辞玉出丑,所以决心一会无论如何也要逼着温辞玉露一手才行。 而在此之前,他得真正好好炫耀一下自己新学的钢琴技术,等拍照了发到网上,追求他的Alpha一定又会变多的。 西斯看到这,已经不打算听林斌的一会替温辞玉解围了——哪怕这是间接讨好辜行宴的机会。 他已经认定温辞玉是撒谎精了,他相信辜行宴最多一时贪恋对方的美貌,绝不会长期喜欢。 所谓的维护自然也没必要了。 所以即便埃枚要当面打温辞玉的脸,他也一点制止的意思都没有。 埃枚这会已经走到大厅一角的钢琴旁,姿态优雅地坐下了。 四处看了看,没找到搁谱的架子,他就上网搜索了一下,找出他要弹奏的曲子,用手机投影在钢琴上方。 投影是透明的,所以这边的人也都能看清。 埃枚酝酿了一会,朝自己的小跟班使了个眼色,让他们随时拍照,就抬手弹了起来。 流畅的琴音很快就从埃枚的指尖下流泻了出来。 温辞玉一边听一边看谱,目光微动,发现埃枚倒也不是无的放矢。 作为一个业余演奏者,没学多久就弹成埃枚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但这也只是作为业余来讲。 埃枚乐感是强于一般人的,曲子里很多表达情绪和衔接的点都能弹得像模像样,但毕竟养尊处优,练习得并不算太勤奋,所以很多基础的细节反而模糊了过去。 外行听着可能听不出什么,但温辞玉这种经过艺考和大学五年洗礼的耳朵绝不可能听不出来。 像埃枚这种,一般就是老师吐槽的有天赋但不勤奋的学生了。 但在这个世界,埃枚是贵族又是omega,估计他的钢琴老师是不敢对他讲真话的。 毕竟就算埃枚一无是处,那些人也得找点花出来夸,更别说埃枚确实有长处了。 而这会,其他omega看着埃枚弹钢琴的样子,不由得也纷纷露出一点诧异惊叹的表情——因为埃枚平日里看上去太骄纵又刻薄了,他们都认为埃枚没什么本事才喜欢酸别人。 现在看来,倒也不是一无是处。 西斯更是皱了皱眉——本来他今晚也想出出风头的,没想到埃枚横插一道,倒是让他一会出风头多了一点难度。 不过想了想,西斯觉得出风头随时都可以。 重要的是打温辞玉的脸。 明天这边温辞玉撒谎的消息一传出去,辜行宴迟早会听到的,这样对温辞玉的观感就会差很多。 到时他再徐徐图之好了。 忽然,埃枚以一个流畅的滑音带着一点炫技的姿态结束了这首曲子。 然后他就十分满意地抬起眼,朝四周看去。 顿时,其他omega都纷纷鼓起掌来,他那几个小跟班鼓得更加厉害。 西斯这时也应付着鼓了一下掌,温辞玉则是淡笑着轻轻鼓掌,也看不出什么。 埃枚看着温辞玉脸上那温和的笑意,眸光暗了暗,觉得今天一定要让温辞玉出个大丑才行,这会他就故意露出一点谦虚的表情,问温辞玉:“上将夫人觉得我弹得怎么样?” 温辞玉没想到埃枚这么急不可耐就朝着他来了,静了一静,他说:“我这个人,不太会点评。” 周围顿时一片嘘声,埃枚更是忍不住就冷笑一声道:“哦?那你刚刚说要点评我是逗我玩的么?” 温辞玉:“我话还没说完。” 埃枚:? “我虽然不会点评,但可以示范给你看这首曲子的正确弹法。” 温辞玉这句话一出,埃枚和其他等着落井下石看温辞玉笑话的omega都怔住了。 埃枚先是怔了一瞬,接着就有点怒气的微微涨红了脸:“你要给我示范?” 温辞玉还真把自己当老师了? 温辞玉语气平静坦然:“如果你不愿意就算了。” 埃枚哑了。 最终他冷哼一声,道:“既然上将夫人都这么说了,我洗耳恭听。” 最后“洗耳恭听”这几个字多少有点阴阳怪气的意味。 温辞玉只当什么都听不出来,默默走到钢琴前就坐了下来。 他这时先找了一下最合适的位置,酝酿了一下,就抬手把手指放在了琴键上,先试了几个音。 毕竟他也好久没练琴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生疏。 温辞玉这边在试音,其他omega都用一种微妙的眼神看着温辞玉。 觉得温辞玉是在故弄玄虚。 但在场几个懂钢琴的omega,包括埃枚,看温辞玉试音的模样,就知道温辞玉是有基础的。 埃枚一时间心中有点打鼓。 万一温辞玉真的弹得好呢? 不过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又被他抛出了脑海。 不可能,他可是请的星际著名的钢琴大师,不可能比温辞玉一个贱民学出来的结果差。 可当温辞玉试音完毕,开始弹奏的时候,埃枚听着听着,脸色就变了。 温辞玉……确实有两把刷子。 其他不懂钢琴的omega一开始还没听出什么,但听着听着,也听出区别来了。 埃枚确实弹得不错,但中间会有些细节让人觉得他弹得有点突兀,可温辞玉这一首曲子弹下来整个却都是极为流畅的,一点磕绊都没有。 还有一点——温辞玉全程没有看太多次谱子! 只中途偶尔看一眼。 居然是已经把谱子背下来了么? 一开始,大家还在议论,到后来,就都开始认真听曲子了。 西斯也从最开始的不在意变得逐渐专注。 这会的温辞玉还在弹奏,他的表情是一种投入的平静,垂着眼,头顶吊灯的光照在他身上,微黄且柔和,他的身影落在钢琴后,像是一朵在月光下悄悄绽放的玉兰花。 大厅内气氛愈发宁静,omega们都不再议论,而是都开始认真听曲子了。 西斯和埃枚的目光这会都直直落在温辞玉身上,一个是沉凝,一个隐忍的嫉妒和难以置信。 而这时,谁都没有发现,在大厅另外一角,正有一个修长高大的身影默默拿着相机,将温辞玉弹奏时的场景一幕幕都拍了下来。 而他拍下的温辞玉,每一张都温润宁静得如同那天上的皎白月光,不沾染一丝尘埃。 在曲子最后结束的时候,温辞玉采用了延长音的方式,渐缓结束。 比起埃枚有些炫技的滑音更显出一种柔和的平缓感,也更符合曲子的意境。 他停止弹奏的那一刻,偌大的正厅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omega同时露出如梦初醒的表情。 还是西斯最先回过神来,带头鼓掌,其他omega见了,倒也察言观色,跟着鼓掌。 埃枚这会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种场景。 想要打脸别人,最后却反被打脸了。 这样的场景,埃枚这辈子都从没遇见过啊。 忽然,人群里有几个人偷偷拱火说:“不是要点评么?点评啊。” 埃枚一听这嗓音,脸色就变了——这是平时跟他不对付的几个贵族omega,刚才可能是指望他打脸温辞玉所以没出声。 这会倒是落井下石来了。 埃枚不觉咬了咬牙。 温辞玉这会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但听到那几人挑衅的话,他却也什么都没多说,只很平静地道:“点评谈不上。只是我觉得这首曲子既然叫月光,也许平缓一点的演奏方式更适合一点,埃枚演奏的方式有点华丽了,但也算不上差,另外一种风格吧。我只是把自己的理解弹出来而已。” 一时间,众人讶异。 倒是都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毕竟现在谁都看得出来,现场钢琴水平最高的是谁,如果他们这时候还要没事找事,那就太不知趣了。 一场蓄势已久的挑衅行动就这么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西斯彻底对温辞玉刮目相看,埃枚脸上也热辣辣地难受。 好在西斯聪明,为了缓解尴尬,他轻轻一拍手,点心和酒就及时送了上来,音乐响了起来,等候在外面的beta伴舞也早就准备好了。 Omega们还是要出风头的,这会倒也忘掉了刚才那场插曲,都精心开始整理自己的着装。 埃枚见到大家都活跃了起来,迟疑了一下,他默默走到温辞玉身边,低声说了一句“抱歉”。 温辞玉讶异一瞬,淡淡笑了笑:“交流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埃枚抿了抿唇,也不回答温辞玉的话,径直走了。 温辞玉见状,倒也不以为意,神色依旧很平静。 这时,西斯走了过来,他目光在温辞玉清润漂亮的侧脸上描摹了片刻,就笑了笑:“上将夫人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温辞玉哑然,摇摇头:“只是我恰好比较擅长钢琴而已。” 西斯目光微动,忽然问:“那上将夫人愿不愿意当我的钢琴老师呢?” 温辞玉诧异,迟疑了一下,有些想拒绝。 西斯却又说:“上将在军部其实很需要支持,如果上将夫人愿意当我的钢琴老师,我愿意给上将所在的部门每年额外捐款赞助。夫人觉得怎么样?” 温辞玉微怔。 静了两秒,温辞玉微笑:“既然西斯亲王这么看得起我,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西斯笑了,然后他就转身去一旁的桌子前拿了两杯红酒,递给温辞玉一杯,自己一杯。 “敬我未来的钢琴老师。” 温辞玉伸手接过酒杯,轻轻跟西斯碰杯。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西斯和埃枚都不是单纯的好或是坏。 最开始西斯不也没给他出头么? 而埃枚其实也是有备而来,只不过错估了他的实力才翻车,后来为了不完全得罪他也道歉了。 这些贵族看上去骄纵、刻薄,但心眼却都不浅。 这时的温辞玉反倒是愈发怀念自己曾经的学生生活了。 酒喝了一半,场上的音乐愈发响了起来,几个乐手在舞池旁吹得摇头晃脑,有不少omega已经带着相熟的beta伴舞下了舞池。 一时间,舞池里光影交错一片,气氛很是暧昧。 温辞玉见到这一幕,稍稍有些不适——他知道这些beta伴舞对于这些贵族omega的作用等同于古代的娈童或者面首。 即便是已婚的Alpha也不在意自己的omega伴侣养这些人,毕竟beta不会怀孕。 可这种世界观还是很大程度上刺激到了温辞玉本来的三观。 他迟疑了一下,准备找个借口,先去偏厅休息。 结果西斯却忽然拉住了他,笑着说:“你都当了上将夫人,怎么能不学着跳舞应酬?来吧,我知道你有信息素过敏症,今天我特意找了一个没接触过人的beta,陪你跳一场。” 西斯一直抓着温辞玉的手不放,直接把他拉了过来。 温辞玉根本就没有拒绝的余地,就被拉到了舞池旁。 这时,一个全身黑色穿着古典骑士服,戴着黑金面具,身形修长高大的beta恰好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看装扮,他跟温辞玉这一身打扮像极了王子和他的骑士,十分登对。 温辞玉这时看到这beta藏在黑金面具后的狭长黑眸,不觉微微恍了一下神。 下一秒,西斯就松开了他的手,把他推到了那beta面前。 温辞玉:…… 还没等温辞玉反应过来什么,那beta便已经单膝跪地,握住了他的一只手,低头十分虔诚地在他戴着手套的手背上吻了一下。 “美丽的夫人,今夜我能有荣幸陪您跳一支舞么?” 温辞玉还是头一次被陌生人这么吻手背,虽然是隔着手套,但还是觉得很不自在,他默默抽回手,忍不住想要拒绝。 可偏偏那beta这时仰起头看他,低声道:“如果夫人不同意,我会受罚的。” 温辞玉:…… 这会站在温辞玉身旁的西斯也笑了一下,意味不明地说:“不错,如果伺候不好上将夫人,那就是你无能。” 这两人一唱一和,温辞玉都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 静了一秒,温辞玉最终道:“我只跳一支舞,晚上上将要回家,我得给他准备宵夜。” 其实这句话不过是温辞玉的托词——上个世界辜行宴倒是喜欢吃他做的宵夜,但这个世界的辜行宴完全没有这个习惯,晚上过了五点就不吃东西了,最多喝点咖啡或是吃两块水果。 西斯听到这不觉诧异,目光微动:“上将倒是好福气,做饭机器人早就普及,omega都不太下厨了。” 温辞玉没接话。 那单膝跪地的beta这时藏在面具下的唇角微微勾起,就对温辞玉伸出手道:“能跟上将夫人跳一支舞就是我最大的荣幸,夫人请吧。” 温辞玉无奈,只能将手放入那beta的掌心。 两人相偕下了舞池。 西斯这会回过眼,看着舞池中很快就静静跳到一处的一黑一白两个身影,眸中不觉露出一点微妙的情绪。 他忍不住想拿出通讯仪,拍一张这两人亲密的画面发给辜行宴。 但摄像头晃了一下,照到温辞玉那张柔和明净的脸时,西斯迟疑了一秒,最终又还是收起了通讯仪。 舞池中。 温辞玉被这身形高大的beta搂着跳舞,心中的感觉异常微妙。 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别的,他总觉得这beta跳舞的风格和上个世界的辜行宴很像。 是那种带着一点侵略性的,总会让人觉得他下一秒就要踩到自己,可他下一秒又会若无其事地退开一点。 仿佛在跟你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一直垂着眼安分跳舞的温辞玉微微抿了抿唇,终于忍不住抬眼看向那beta。 恰好这时那beta也在看他。 两人眸光相接,beta淡淡一笑,就说:“夫人老是不看我,是害羞么?” 温辞玉:…… 长睫动了动,温辞玉垂下眼,淡淡说:“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 Beta眸中闪过一丝意外之色:“原本以为夫人是很温柔的性格,没想到也有强势的一面。” 温辞玉皱眉:“你我只是舞伴,我同意跟你跳舞只是不希望你受罚,你不要越界。” Beta静了一秒,愈发愉快地笑了。 温辞玉:? “有夫人这样的伴侣,上将确实很幸福,我都羡慕了。” 明明说着羡慕的话,但语气里却带着一股淡淡的酸味。 温辞玉当然听出来,他愈发觉得这个beta十分古怪。 眼看着一曲快要结束,温辞玉决定不耗下去了,直接就冷冷说:“我要去洗手间,你放开我。” Beta目光动了动,罕见地没有再多话,只说:“好啊。” 说着,他松开了搂在温辞玉肩膀上的手。 温辞玉略显诧异地看了beta一眼,可就在这时,他看到beta冲他抬起了一只手,那只手的无名指上赫然戴着一只他异常熟悉的铂金素圈。 温辞玉:! Beta见到温辞玉难以掩饰的震惊神色,淡淡一笑,对温辞玉无声道:二楼会客室见。 说着,他也不管温辞玉如何,收回手,就低头对温辞玉行了一个极为绅士的礼仪,然后恭敬地退了下去。 温辞玉下意识追了一步,但醒悟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温辞玉又猛地抿唇,顿住了步子。 第32章 暴戾上将的温柔病美人9 西斯一直远远地在观察这边的动向,见到温辞玉三言两语就被勾动了心弦,神色还有点微妙。 不过这次本来就是交易,如果温辞玉真的上了那人的勾,辜行宴知道了一定不会要他了。 西斯决定还是不要打草惊蛇比较好。 果然,等beta离开之后,温辞玉迟疑了一下,也从舞池里离开了。 虽然他跟beta走的正好是相反的方向,但两边的楼梯都是通向二楼的。 温辞玉这边刚踏上去二楼的楼梯,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拦住了他。 竟然是埃枚。 温辞玉微怔,蹙眉问:“有事么?” 埃枚笑了笑:“洗手间一楼也有,你要是不知道地方,我可以带你去。” 温辞玉哑然,他正想辩解说自己不是去洗手间,埃枚却忽然凑过来压低声音道:“西斯设套想要坑你呢,你要是上去跟那个beta有点什么,上将肯定第一时间会知道的。寻常贵族Alpha是不忌讳这些,但上将有洁癖,肯定会大发雷霆的。” 温辞玉万万没料到刚才发生的一切居然都被埃枚看见了,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过很快他又恢复了平静,淡淡一笑,望着埃枚道:“清者自清,我心里有数,我找他是因为别的事。” 埃枚怀疑:“真的假的?” 温辞玉:“真的。” 埃枚看着温辞玉十分平静坦然的眸子,静了一秒,迟疑着退开了。 温辞玉见状,心头微动,低低说了一声“谢谢”,就从埃枚身边上了楼。 埃枚看着温辞玉上楼的背影,眸光闪烁了一下,转身从楼梯旁走了下来。 结果一下来,就对上一双湛蓝色微微带着点冷的眸子。 是西斯过来了。 埃枚见到西斯,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西斯却在这时道:“你以为自己刚刚在做好事么?” 埃枚瞥了西斯一眼:“我是喜欢上将,也看不得他娶一个肤浅的贱民。但现在我知道,这贱民其实也没那么不堪。我为什么还要没事找事,是生怕他不会把我告到上将面前么?” 西斯:“但人家是自愿的,你也看到了。” 埃枚眸光沉了沉:“是啊,我看到了。不过他也说了‘清者自清’。虽然我不知道他跟那个beta有什么关系,但我也不会再随便听你挑拨就帮你出头了。” 西斯抱臂,斜斜靠在一旁楼梯的柱子上:“他再怎么样,也不能生育。你就这么放弃了?” 埃枚闻言忽然笑了,接着他就凑近西斯一点,低声道:“我知道你不是真心喜欢上将,你只是瞄准了那个最高处的位置。拉拢我,无非也是因为我家族势力大,还单纯喜欢上将,不图其他,能够成为你争权的一枚棋子罢了。” “但西斯,你野心也别表现得太明显了。你以为上将那么蠢,真会不知道你的心思?他今天为什么放温辞玉来,我觉得你比我清楚。” 一句话,一下子就戳穿了西斯的心事,西斯脸色冷了冷,最终抿唇冷笑一声:“埃枚,你不要在这胡言乱语。” 埃枚懒得理他,耸肩一笑,转身就走。 西斯这会站在扶手旁,修长的手指不自觉攥紧了扶手,手指边缘都因为用力而泛出一点淡淡的苍白。 · 温辞玉丝毫不知道他离开之后这两人无比劲爆的对话。 他一径上到二楼。 二楼这会似乎被特意清了场,连一个仆从的影子都没有。 会客室的门开了一小半,正对着他的方向敞开着。 温辞玉静了一瞬,走上前去。 当温辞玉推开那扇半掩着的红木门时,面前的一幕让他有了一瞬间的恍惚。 一下子,他好像又回到了同辜行宴第一次见面的那天。 辜行宴一袭西装坐在沙发上,朝他看过来。 只不过这次的辜行宴换了一身古欧式的黑金色骑士服,身量更高,坐姿也更加优雅,身后的沙发也换成了血红色的欧式大沙发。 温辞玉微微凝神。 直到坐在沙发上的“辜行宴”唇角微弯,淡淡一笑:“夫人来了,过来说话吧。” 温辞玉骤然回过神来,然后他就皱了皱眉,沉声道:“你那个戒指,哪来的?” “辜行宴”闻言,抬起手,给温辞玉看了一下他左手无名指上的铂金素圈:“夫人说的是这个?” 温辞玉:“是。” “辜行宴”:“夫人把门先关上吧,我怕这个时候告诉你真相,你会太吃惊。” 温辞玉:“你说不说?不说我走了。” 说着,温辞玉竟是真的转身要走。 “辜行宴”见状,心头无奈,眸中笑意却更深了一点——温辞玉比他想象中成长得要更快,现在已经不会像从前那样容易对人退让了。 不过眼看着温辞玉已经踏出了会客室,“辜行宴”终于开口:“这枚戒指,是我在时代广场附近一家名叫‘precious’的珠宝店定制的,是一对,作为婚戒,我和我爱人一人一枚。” 这句话一出口,已经踏出会客室的温辞玉瞳孔骤然收缩,脸上露出极为难以置信的神色。 然后他豁然转过头,双眸微红地看过来。 坐在沙发上的“辜行宴”已经抬手摘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了林斌的面孔,目光深邃地凝视着他:“辞玉,是我。” 温辞玉心头一悸,却又狠狠被震了震。 不过这时的温辞玉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容易惊慌的温辞玉了,他回过神来,立刻就转身进屋,反手关上了房门。 然后才回过头看向面前的林斌,语气急切地沉声道:“怎么会这样?你怎么会是元帅?那跟我结婚的那个人……又是谁?” 林斌放下面具,起身道:“别着急,那也是我,你不用担心。” 温辞玉:? 不过很快温辞玉就反应过来,神色微妙地仰头看向已经走到他跟前的林斌道:“他是你的分魂?” 林斌微微一笑,伸手轻轻抚上温辞玉的脸颊:“真聪明。” 陌生的触感传来,温辞玉稍微有些不习惯,不自觉往一旁偏了一下脸。 林斌哑然一瞬,倒也不再触碰温辞玉了。 温辞玉这时回过神来,又迟疑着问道:“可你怎么会变成元帅?” 林斌目光微动:“我要借用身体,当然要借用一个地位高的。” 温辞玉明白了,但旋即他又忍不住想问一些事。 林斌却早已看出他的想法,笑笑就说:“放心,这个世界的人多半都是低等傀儡,没有什么自我意识的。这个元帅就是。” 温辞玉放了心,点点头:“嗯。” 短暂的沉默。 林斌忽然低声说:“你受苦了。” 温辞玉本来还有些没消化过来这里庞大的信息量,但林斌这句话一出口,他双眸倏然就微红了一点。 不过很快,他又摇摇头,低声道:“你比我更辛苦。” 林斌笑了:“辞玉还是这样,又乖又贴心。” 温辞玉:…… 但林斌说完这句话后,神色又一点点变得严肃:“辞玉,我这次来找你,不仅仅只是想见你,其实还有更重要的事告诉你。” 温辞玉心头一凛,立刻问:“什么事?” 林斌:“这个世界算是能量较高的一个位面,你在这里学到的东西会很有用。所以我希望你从明天开始去学习一些军校的课程,强身健体的那些是必须的,还有各类冷热武器的运用和机甲的操纵都最好学会一些。” 温辞玉认真听着。 “因为天道之子一部分神魂离开第一个世界的事情已经传了出去,如果这个世界再出问题,也许他们会采用强制摧毁世界的方式不让天道之子逃出去。” “到时,你学会的东西越多,我们离开时就越不容易受伤。” 温辞玉听到这,忽然觉察到什么,忍不住就面露担忧:“你离开上个世界的时候是不是受伤了?” 林斌哑然一瞬,淡淡一笑,却也没隐瞒:“是,不过不算太严重。” 温辞玉薄唇不自觉一点点抿了起来。 林斌:“我不会骗你,确实没那么严重。” 温辞玉看着林斌那双狭长黑亮的眸子中的笑意,静了一秒,道:“我暂时相信你吧。” 林斌莞尔。 他看着眼前的温辞玉,目光微动,正想再说什么,忽然,他的通讯仪响了起来。 林斌看了一眼通讯仪,修长剑眉立刻皱了起来。 不过他这时还是直接切断了通讯,望向面前的温辞玉低声说:“一会我还有事,长话短说。辞玉,你靠近我一点。” 温辞玉:? 温辞玉觉察到什么,不自觉退后一步,摇头低声道:“不,不行。” 林斌挑眉。 温辞玉正色拒绝道:“你现在用的是别人的身体,而且,我已经跟另外一个你结婚了。我不可以这样。” 林斌莞尔,看向温辞玉的神色愈发多了几分柔和。 接着他就低声说:“我不是要亲你。” 温辞玉:? 正在温辞玉诧异之时,林斌忽然就伸出手一把揽住了他清瘦的腰肢,同时抬起左手,抚上了他莹白温润的侧脸。 林斌那张阴柔俊美的脸骤然逼近,温辞玉心头一惊,抬手就想推开他。 但林斌却真的没有吻上来,只是鼻尖抵着温辞玉的鼻尖就道:“放松。” 温辞玉有一瞬间的愣怔。 然后林斌几乎就贴着他的唇,将一股极为精纯的纯白色灵气吐了出来。 这些纯白色灵气一接触到温辞玉的唇,便被他下意识呼吸进去。 几乎是瞬间,温辞玉浑身一震。 好奇妙的感觉! 那股纯白色的灵气进入温辞玉体内后,立刻就对温辞玉的身体进行了改造,温辞玉能感受到自己原本有些虚弱的身体内部有源源不绝的力量涌出,正在滋润他的血脉筋骨。 太神奇了! 温辞玉震撼。 却不知道这时,远处上将府中。 辜行宴坐在书房内,看着监视器投影出来的这一幕,双眸血红,拳头都捏碎了。 但在这投影中,辜行宴虽然能看到林斌和温辞玉的脸,却听不太清他们俩说的话。像是周遭有什么磁场在影响一般。 可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温辞玉居然真的跟林斌有关系。 但,辜行宴也看到了温辞玉先前退后拒绝林斌的举动。 可林斌还是“吻”上去了,那姿态,多少是带着一点强迫的。 下一秒,辜行宴一拳狠狠砸在桌面上,直接关掉了监视器,便起身调出了自己的星车,直朝六亲王府上赶来。 · 此时,几个呼吸的时间,林斌就已经放开了温辞玉。 温辞玉被放开后,立刻就看到林斌稍微变得有些憔悴苍白的脸。 他心尖一颤,忍不住道:“你没事吧?刚刚那是什么?” 林斌笑了一下:“一点纯净的月华之灵。其实上个世界就该给你的,但是一直不知道怎么给你解释就拖延了。” 温辞玉默默抿唇。 他忽然有点后悔刚才拒绝林斌的行为了。 倒是林斌,看出温辞玉的想法,此刻他淡淡一笑,就低声道:“没关系,迟早我会归位的。到时候你再好好亲我,好不好?” 温辞玉没想到林斌这时还能开玩笑,顿时有点无奈了。 可他此刻静了一会,还是轻轻点了一下头,抬眼看向林斌道:“嗯,我等着你。” 林斌对上温辞玉这个温润明净的眼神,心头微微一悸。 良久,他道:“好。” 之后,似乎是因为真的有事,林斌又戴上了面具,就匆匆从二楼的星车平台直接开起星车离开了。 林斌突然出现自爆身份,又突然离开,让温辞玉很不适应。 他忍不住就追到那窗口,看着林斌星车离开的样子,心头不自觉涌出一点似有若无的遗憾和难过。 温辞玉在窗口吹来的微凉风中站了一会,垂下眼,就要下楼。 这时,楼下忽然爆发出一阵惊呼和骚乱声。 “上将大人来了!” “辜上将怎么会来?他不会来抓奸的吧?” “谁知道呢,可这是亲王您的府邸啊,上将这么硬闯不好吧?” 按理来说,这是在一楼的议论声,温辞玉从前不会听见的。 但这时,他却清晰无比地听见了。 他知道,那是林斌给他的那个什么月华之灵的效果,一时间心头有些五味杂陈。 可辜行宴已经来了,温辞玉隐约猜到或是在场有什么人给辜行宴报信,要故意看他的笑话。 所以静了片刻,温辞玉默默敛去那些因为林斌带来的复杂情绪,自己恢复了平静,还低头整理了一下衣襟,才提步慢慢朝楼下走去。 · 温辞玉下到一楼的时候,面色冰冷的辜行宴正被西斯迎了进来。 埃枚就站在一旁,眉头皱着,神色微妙。 西斯脸上的笑意也不太明朗。 这时他们俩都在互相猜忌——现场有辜行宴通讯的人不多,他们俩都在内,都怀疑是对方通风报信了。 这件事真要闹开其实并没好处,搞不好还会让辜行宴迁怒他们。 所以此刻他们心情都很烦躁。 唯独温辞玉,一脸平静地从旋转楼梯上走了下来,看着脸色阴沉朝他走过来的辜行宴,温辞玉还笑了笑。 “阿宴,你怎么来了?” 这个称呼一出口,众omega神色各异,西斯和埃枚都震了震,不无嫉妒。 倒是辜行宴,看到温辞玉这个柔软的笑容,再听到那个亲昵的称呼,心头怒火不自觉就褪去了一层。 他这时也不想在这里挑明温辞玉和元帅的事,所以静了一秒,他什么也没表现出来,只道:“有件事要跟你商量,就来了。” 温辞玉点点头,什么也没问,就走到辜行宴身边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温辞玉微凉细腻的手握上来,辜行宴原本心头的火气又消退了一点。 可这时辜行宴的心里只觉得一阵淡淡的悲哀。 林斌不愧是他的死对头,连找来的人都这么能拿捏他。 忽然—— “上将夫人,刚才跟你一起上楼的那个beta去哪里了?” 人群中,不知道是哪个omega突然嚷了一声,一时间,气氛骤然诡异了下来。 “beta?”辜行宴意识到什么,皱眉问:“什么beta?” 有omega道:“就是陪上将夫人一起跳舞的beta啊。” 辜行宴闻言,隐约猜到了几分,先眸光锐利地看了西斯一眼。 西斯看到辜行宴这个眼神,立刻咳嗽一声,撇清道:“这beta是我挑的,背景都很清楚,上将可以查。你如果介意这个事,其实可以不让夫人来的。” 辜行宴冷笑。 西斯:…… 不过辜行宴这时也没有再跟西斯纠结,而是直接回头看向身旁的温辞玉,语气淡淡地问:“既然你们俩一起上去的,他为什么没有下来?” 辜行宴这句话一出口,周围立刻就多了一些幸灾乐祸的眼神,知道辜行宴是怀疑了。 温辞玉看到辜行宴这个眼神,静默了一会,却只轻声道:“我看他一个戒指很漂亮,问他在哪买的,他说约我楼上谈,我就上去了。” “但没想到他会对我动手动脚,我就把他赶走了。” 温辞玉这两句话一说出口,全场鸦雀无声。 所有贵族omega都嘴角抽搐,露出异常微妙的表情——温辞玉这谎,未免也撒得太蹩脚了吧? 谁不知道这种舞会的规矩啊? 他这么说,辜行宴会信?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辜行宴这时定定看了温辞玉片刻,竟然真的什么都没有再问,只嗓音有些隐忍地低声道:“算了,先回家。” 温辞玉:“好。” 所有人:??? 第33章 暴戾上将的温柔病美人10 就这样,辜行宴带着温辞玉登上了星车,径直回到了上将府。 这一路上,温辞玉觉察到辜行宴的情绪非常阴沉,但从头到尾,他什么话都没说。 因为他不知道辜行宴究竟是知道了哪些事才生气,贸然解释,说不定还会起到反作用。 星车停在上将府大平层顶楼的停车坪上,辜行宴头一次没有替温辞玉遥控打开自动安全带的,而是自己开门下了车。 温辞玉静了一秒,默默伸手解开了安全带,下了车。 车门轻轻关上,温辞玉看到站在通向阳台大门前走廊上的辜行宴,走了过去,低声道:“阿宴。” 辜行宴豁然回过眼,冷冷看他。 眼神交汇,温辞玉在辜行宴狭长漆黑的眸中看到了很多质疑、愤怒乃至失望的情绪。 好一会,温辞玉说:“我同那个beta并没有发生什么。” 辜行宴喉结动了动,语气冰冷:“除了这个,你就没有别的话要对我说?” 他不是傻子,beta还是林斌他是认得清的。 他可以不管林斌跟西斯两人之间有什么勾当,但如果是他枕边人同林斌有什么,他是绝对无法忍受的。 温辞玉看着辜行宴这时俊美锐利的脸庞,终于意识到什么,半晌,他深深吐出一口气,忽然伸出手,从辜行宴背后抱住了他。 辜行宴被一双修长温软的手臂抱住,后背那个柔韧的身体靠了上来,他精实的身躯不觉绷紧了一点。 旋即,他绷着脸,沉声道:“放手。” 温辞玉不放,只把脸静静贴在他背心,轻声道:“我不知道阿宴你在怀疑什么,但我可以保证,阿宴,我绝不会背叛你,或是做任何对你不利的事。” 辜行宴眸光闪烁片刻,冷冷道:“你的保证,值几个钱?” 温辞玉听到这,抬起眼,眼神柔软平静地去看辜行宴:“如果阿宴你相信,它就值得一切。” 辜行宴:…… 终于,辜行宴狠狠心,伸手一把抓住温辞玉扣在他腰间的手,将那只手一点点掰下来。 温辞玉手指一阵疼痛,却一声不吭。 辜行宴掰开温辞玉的手后,转身过来,看着温辞玉因为疼痛微微抿唇的样子。 眸光沉了沉,他忽然道:“你现在对我做的任何承诺我都不信。但有一个办法,可以证明你说的话是真的。” 温辞玉诧异抬眼:“什么办法?” 辜行宴眸中似乎有暗流涌动,他这时低头看着温辞玉被风微微吹起的黑软头发和莹白如玉的脸庞,静了好一会,道:“永久标记。” “一个SSS强者的永久标记,即便切除腺体也会有所留存,是绝不会被完全洗掉的。” 但,那也意味着omega的绝对臣服。 如果温辞玉被辜行宴永久标记,就意味着他这辈子不可能再有其他的Alpha,一旦辜行宴出事,温辞玉将生不如死。 其实刘副官最开始在怀疑温辞玉是间谍的时候,就对辜行宴提出过这个建议。 觉得这样一劳永逸。 但那时,辜行宴拒绝了。 他认为温辞玉不是间谍。 可现在,铁证如山在他眼前,由不得他不信了。 这时,辜行宴死死凝视着面前温辞玉清润的脸庞,捕捉着每一丝可能在温辞玉脸上出现的逃避或是害怕的神情。 可他没想到,温辞玉什么异样的表情都没露出来,只是稍微怔了一瞬,就淡淡笑了。 “好啊,阿宴你愿意永久标记我,我很开心。” 这次轮到辜行宴怔住了。 还没等辜行宴回过神来,面前被他攥着手腕的温辞玉迟疑了一下,忽然就踮起脚尖凑上来去亲吻辜行宴抿紧的薄唇。 辜行宴:?! 他仓促地退后一步,怒道:“你做什么?” 温辞玉:“阿宴,你不是说要永久标记我么?” 辜行宴:“你知不知道永久标记是什么意思?” 温辞玉哑然一秒:“知道啊,从今以后,我就是你一个人的omega了。” 辜行宴喉结蠕动了一下,彻底说不出话来。 温辞玉这会已经贴了上来,饱满微微带着一点水红色的唇近在咫尺,下一秒就能吻上去。 他感受到辜行宴的迟疑,鸦羽般的长睫轻轻颤了颤,垂下眼,还是轻轻吻了下去。 也不顾辜行宴条件反射把他手腕攥得更紧,那处柔软的肌肤滚烫发痛。 玉兰花香味的淡淡吐息侵袭而上,落在辜行宴的唇上,辗转片刻,又有柔软湿润的舌尖探出来,轻轻试图撬开辜行宴的抿紧的唇。 辜行宴浑身再度紧绷,可这时,他攥着温辞玉手腕的手却不自觉微微颤抖着放松了一点。 温辞玉觉察到这一点,清润的眸中闪出一丝淡淡的笑意,然后他便抬手捧上辜行宴的脸,继续加深了这个吻。 最终,这个兵荒马乱中带着一点青涩和柔软的吻被一阵滚烫的情绪打断。 辜行宴忍了许久,还是一败涂地。 他手臂一伸,将那清瘦柔韧的腰肢狠狠擒在怀中,用力吻了片刻,就一把将人拦腰抱起。 雪白的披风随风飘起又落下。 辜行宴抱着温辞玉进了屋。 屋内自动控制的灯先亮了起来,接着厚重的欧式窗帘就落下来,遮住了屋内的风景。 · 辜行宴终究还是没有永久标记温辞玉。 因为温辞玉还是太娇弱了,好几次他试图标记的时候,温辞玉都疼得抿紧薄唇,额上冷汗涔涔而下。 可偏偏那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还要那么静静望着他,乌黑浓密的长睫湿漉漉的颤抖。 带着一点隐忍献祭的姿态。 辜行宴于心不忍,只能在临门一脚时放弃。 这会,冷白色的灯光从头顶巨大的水晶吊灯上照下来,照在温辞玉纤薄的脊背上,照出一片莹白透明的肌肤,雪白的脖颈后红痕俨然。 辜行宴伸出修长的手臂,轻轻将人搂在怀里,盯着那清润秀美的侧脸看了一会,心情极度复杂。 他总怀疑自己又上了温辞玉的当。 可又觉得如果真的这是一个谎言,那什么又是真的呢? 辜行宴陷入一阵短暂的混乱中。 直到,他的通讯仪响起。 通讯仪响起的第一声辜行宴就立刻条件反射地按掉了,接着他看了一眼屏幕,发现是刘副官。 静了一秒,辜行宴披上外衣,起身下床,走到对面的阳台上,重新拨打了回去。 刘副官的脸很快出现在了辜行宴面前的虚拟投影上。 对面是高楼大厦,一片霓虹。 刘副官这时看清辜行宴所在的位置,怔了一下:“上将您这么晚在阳台上吹风?” 关于亲王府上的事,刘副官隐约有点猜测,但也拿不准这事是大是小,所以没敢打扰辜行宴。 这时是得到了别的情报才突然联系辜行宴的。 辜行宴听到刘副官的询问,眸色沉了沉:“说你要说的事。” 刘副官连忙正色说:“是!” 接着就说:“您之前不是让我查跟夫人有关系的那个秦阳么?之前他一直表现得很正常,没什么异样我就没跟您禀告,但最近,他忽然联系上元帅了。” 辜行宴冷峻的脸上看不出多余的表情,一双眸子冷得像冰:“还有呢?” 刘副官迟疑了一下:“还有就是……宋家的宋琏,最近也跟元帅那边的人有所联络。而且蹊跷的是秦阳被元帅送去进行机甲特训,宋琏也被送去参加基础的军事训练营,这难道是要培养新间谍?” 辜行宴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他才问:“除了这些,还有呢?” 刘副官摇摇头:“没有了,元帅其他时间都在忙公务,行程也很寻常。” 辜行宴眸色暗了暗:“知道了。” 刘副官见到辜行宴这个反应,疑惑了一下:“上将,我们要不要做点什么?” 辜行宴表情平静:“只要我的信息素崩溃症不发作,随便他们怎么跳吧。” 刘副官恍然:“好的上将。” 辜行宴没再说什么,掐断了通讯。 又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吹着微凉的夜风,辜行宴忽然觉得自己有点疲惫。 正当他想转身回去的时候,一回头,蓦然看到两截洁白如雪的小腿,再往上看,就看到身后门框旁站着的一个修长身影。 温辞玉穿着一身丝绸睡袍就这么出来了。 四目相对,辜行宴眉心跳了一下。 温辞玉这会先开口:“方才我没有偷听。” 辜行宴眸色淡淡:“听到了也没关系。” 说着也没理会温辞玉,就这么从他身侧走进了屋内。 温辞玉在他身后喊:“阿宴。” 辜行宴步子没停:“明天我还有公事,要睡了。你要是不困,就去隔壁卧室。” 温辞玉站在门口,没动。 辜行宴这会走到床边坐下,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温辞玉还是站在那,一双清润漆黑的眸子就这么静静望着他。 辜行宴看着温辞玉这个眼神,心头没来由地涌起一点烦躁,他蹙眉道:“你杵在那做什么?” 温辞玉静了一会,却没有再看辜行宴,只是扭头,望向门外的斑驳霓虹灯和夜空。 看了一会,他忽然轻声问:“阿宴,你刚才为什么不永久标记我?” 辜行宴剑眉蹙了一下,没回答。 温辞玉:“其实,我刚才很开心的。” 听到这,辜行宴心头莫名震了一下。 “我知道你是因为什么,所以无论你是否永久标记我,我都很开心。” “以前我一直会想,辜上将到底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跟我想象中不一样?后来我发现,确实有不一样的地方,因为想象中的人跟现实中的人毕竟不可能完全重合。” “但后来我发现,其实还是一样的。” “无论是想象中的那个阿宴还是眼前的辜上将,在喜欢一个人的时候都会尊重他,而且相信他。” 辜行宴脸色微变:“什么喜欢——” 温辞玉回过眼来,冲他笑了笑:“阿宴,你不要狡辩,你撒谎的话,眼睛会眨。” 辜行宴立刻别过脸去。 温辞玉走了过来。 他走到床边,从辜行宴身后凑上来,趴在辜行宴的肩头,抱住他。 薄薄的丝绸睡衣根本隔绝不了肌肤的温度和柔软,辜行宴后背不自觉紧绷。 而温辞玉这会已经埋在他的颈项间,轻声说:“阿宴,我可以问问你跟元帅之间到底有什么龃龉么?” 辜行宴:?! 他立刻抬眼眸光锐利地看向温辞玉。 温辞玉平静同他对视。 辜行宴静了一息,冷淡道:“那你是不是也该坦诚一点?” 温辞玉一看辜行宴这个表情,就彻底验证了自己的猜测。 抿唇沉默一瞬,温辞玉坦然看向辜行宴,缓缓说:“我在上楼之前,并不知道那个beta是元帅,这一点,您信吗?” 在温辞玉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刻,辜行宴眸中那一片漆黑就像是夜幕被闪电骤然撕开一般,闪出一点锐利的光芒。 不过很快,他就沉下脸:“还有呢?” 温辞玉:“我同他上楼,是因为他拿了一枚我熟悉的戒指,我想找他确认一些事,就同他上去了。” 辜行宴皱眉:“什么戒指?” 温辞玉微微叹了口气:“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的戒指。” 辜行宴眉头皱的更紧:“然后呢?” 温辞玉:“我见了他,他对我说那个人很好,还给我看了证明。” 迟疑了一下,温辞玉:“他说想同你合作。” 虽然这句话林斌并没有说过,但温辞玉并不喜欢他们俩保持一个互相针对的关系,这样,他自己也很累。 而且,温辞玉清楚,这两人迟早会合二为一,所以为什么要人为制造误会呢? 辜行宴看向温辞玉:“你怎么说的?” 温辞玉也默默看向辜行宴:“我说,我会试试。” 辜行宴喉结动了动,眸中光芒闪烁,情绪莫测。 过了许久,辜行宴问:“那个你说的很重要的人,跟你是什么关系?” 温辞玉停了一会:“如果我说了,你不要吃醋。” 辜行宴皱眉。 温辞玉轻轻抿了一下唇,凑过来在辜行宴侧脸上吻了一下,才低声说:“对我而言,你们一样重要。” 辜行宴:? 发觉到辜行宴身上的情绪不对,温辞玉立刻抱紧了他一点,低声说:“但阿宴,我绝对没有也不会背叛你。” 辜行宴想要发怒的心骤然平静了一秒。 最终,他道:“只凭你一张嘴。” 温辞玉却知道辜行宴这时信了一大半,不觉笑了笑,凑过去又亲他。 辜行宴忍不住伸手按住了温辞玉的头,低声道:“别闹。” 温辞玉埋在他颈窝,不动了。 良久,辜行宴忽然说:“你不是想知道我跟元帅为何有龃龉么?我可以告诉你。” 温辞玉心头微微一跳,仰起脸看向辜行宴。 辜行宴眸色沉了沉:“这件事其实也不算机密,你既然都是上将夫人了,迟早也会知道的。” 温辞玉不说话,就这么睁着一双清润漂亮的眸子望着辜行宴,等着辜行宴讲。 他这安静柔顺的姿态很大程度上让辜行宴也平静了不少,顿了顿,辜行宴道:“我们这个星系的战争都是源于虫族,你知道的。” 温辞玉:“嗯。” 辜行宴:“这些年来,军部针对虫族已经研究出很多作战方案,好不容易这两年快要研究出一个克制虫族女皇的方案,结果元帅却提出要想一劳永逸,就得进行星系跃迁。” 温辞玉微微睁大了眼。 辜行宴说到这,语气不觉冷了几分:“星系跃迁可以让我们星系集体跳跃到几亿光年外完全没有虫族的时空,听起来确实很美妙。但星系跃迁需要的燃料却极多。” “如果贸然进行跃迁,找到的落脚点却不合适,对于整个星系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元帅十分主张这一点,我知道他在想什么,这么做是完全保证了贵族权益,因为贵族拥有最好的星船星舰,即便跃迁后的落脚点不合适,他们也可以随时离开。但平民呢?平民的星车根本就开不出这个星系。” “所以我一直反对这么做。” 温辞玉听到这,薄唇微抿,久久不语。 辜行宴见温辞玉这个表情,沉默片刻,忍不住就低声问:“听不懂?” 温辞玉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许久,他低声说:“也许,元帅不是想逃离虫族女皇,而是觉察出什么才想逃离这个星系的。” 辜行宴:“什么?” 温辞玉抿了抿唇,垂下眼睫:“我也是瞎猜,但如果阿宴你愿意跟元帅见一面,或许会更了解一些东西。” 辜行宴眉头皱了皱。 温辞玉抬起头,看到他的表情,就伸手轻轻抚上他的眉心,道:“不过如果你不想见他,也没关系。” 辜行宴没说话。 两人就这么对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辜行宴道:“这件事以后再说,睡吧。” 温辞玉笑了一下,什么也没问:“好。” 两人睡下了。 · 第二天,辜行宴早起去军部上班,温辞玉则是先跟辜行宴汇报后就联系了秦阳,希望秦阳能替他引荐一些体能教练。 秦阳听完,什么也没多说,就让温辞玉每天来他们军校旁的一个私人训练场。 私人训练场有专门的训练教练,但针对omega的只有beta教练,而且收费不菲。 温辞玉上了一天课,就觉得不对劲。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联系秦阳,希望换一个教练。 秦阳想了想:“你要是不介意,我来当你教练吧。” 温辞玉没有任何犹豫,笑了笑就说:“好啊。” 秦阳是SS级的Alpha,也是军校中的佼佼者,在这方面比这些私人训练场的beta教练不知道专业到哪里去了。 不过这一点,温辞玉没有再额外告诉辜行宴。 温辞玉在秦阳的指点下,进步飞快。 一开始连一些基础的拉伸运动都难受,最近已经可以同秦阳一起练拳击了。 刘副官这边屡屡监测到这件事,跟辜行宴汇报了几次,辜行宴都没理会。 刘副官无奈,后面只好不汇报了。 却不知道辜行宴每天在办公的时候都会去看监控投影,宛如自虐一般看着温辞玉和秦阳一起训练体能。 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在僵持什么。 也许,他是在等温辞玉再同他提一次元帅的事吧? 终于,这天下午,辜行宴在办公的时候再次打开投影,监控中出现的画面让他脸色不觉沉了沉。 画面中,温辞玉被秦阳一拳放倒在地,秦阳单膝压在温辞玉腿弯上,用拳套顶着温辞玉的后背。 两人都大汗淋漓。 温辞玉微微喘息着低声说:“我输了,秦阳你放开我。” 秦阳眸光一动,起身。 温辞玉深吸一口气,闭眼仰面翻过来,躺在垫子上,他只穿着背心,浑身热汗淋漓,晶莹的汗水顺着锁骨往下淌。湿漉漉的额发散在一旁,露出他微微泛红的面孔。 秦阳再次走了过来,扔过来一条毛巾和一瓶水。 温辞玉说了一声“谢谢”,拿过毛巾擦脸,然后喝水。 秦阳也在他身边坐下来,喝水。 两人喝了一会水,温辞玉忽然看向秦阳:“秦阳,我进步快么?” 秦阳静了一秒:“如果跟Alpha比,只能算是正常水平。如果——” “不用说了。”温辞玉默默一笑,“我知道了。” 秦阳沉默了片刻:“你还是很厉害。” 温辞玉莞尔,脸上笑意愈发明亮。 就是这个笑容,刺痛了辜行宴的眼睛。 最终,辜行宴还是没忍住,起身离开了办公室,登上了星车。 他不明白,为什么温辞玉对别人总有那么多笑容呢? 辜行宴在赶到训练场的时候,站在玻璃外就看到温辞玉已经换上了防风衣准备出来。秦阳就站在他身旁。 辜行宴眸光沉了沉,正想走进去,忽然,一个熟悉至极的黑色修长身影从他另外一面走了过来,推开训练场的门,走进了房间。 正是林斌。 辜行宴:?! 第34章 暴戾上将的温柔病美人11 温辞玉这会已经挎上了腰包,脖颈上搭了一块雪白的毛巾,一边跟秦阳道别一边查看自己运动腕表上的记录。 林斌迎面走进来的时候,温辞玉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 但当温辞玉透过玻璃,看到林斌身后不远处的辜行宴后,他的表情更是彻底变了。 秦阳这时也意识到什么,眉头微皱,低声对温辞玉道:“我们先出去。上将那边我帮你解释。” 温辞玉静了一瞬,薄唇一点点抿起,没说话。 但林斌这时却也没有直接去看温辞玉,反而在即将靠近温辞玉的时候停住步子,回头直直朝辜行宴所站的地方看去。 最终,林斌说:“上将,方便一起说说话么?” · 秦阳离开了。 剩下三人找了一家十分隐蔽的咖啡厅,定了一间包厢。 包厢里又分两个空间,一边是棋牌室一边是用餐的地方。 温辞玉这会坐在棋牌室的沙发上,对面用餐的餐室门关着,辜行宴和林斌正在里面。 温辞玉一开始不明白林斌为什么一定要这个时候出现,但方才在看到辜行宴眸中无尽隐忍的怒意后他就明白了。 应该是林斌之前想跟辜行宴谈,被辜行宴一直拒绝。 没办法,他只能这样了。 温辞玉:…… 这个人,倒真很是了解自己爱吃醋的本质。只不过,差点坑了他。 餐室内,辜行宴和林斌面前都摆了一杯黑咖啡,不加糖。 一模一样的两份华夫饼,配黄油冰淇淋。 林斌这时默默拿起咖啡喝了一口,忽然笑了笑:“你现在饮食习惯都同我一样了。” 辜行宴看着面前的林斌,眸光沉了沉,冷笑:“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你知不知道你说的那些东西有多荒谬,林斌,你该不会信了邪·教脑子都坏了,信什么灵魂千万永生不死那一套吧?” 林斌垂下眼,不疾不徐地道:“我没说过灵魂千万就能永生不死,相反,这样很危险。你想想,一个分魂等于你身体的一部分,一旦破碎,本体受伤也会很严重。” 辜行宴寒声道:“然后呢?” 林斌唇角微微勾起:“你还是信了,要不然不会问这么多。” 辜行宴猛地闭嘴,薄唇紧紧抿成一线,俊美的面容上清冷如霜。 眼看辜行宴就要一点就着,林斌却忽然恢复了严肃,抬起眼,正色看向他道:“说正事吧,我需要你的帮助。” 辜行宴:? 辜行宴嘲讽:“既然如你所说,你初始世界的第一个分魂,意识和能量都最强大,为什么还需要我的帮忙?” 林斌:“你说的对,我的意识和能量都是最强大的,所以我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是想直接带走他和天道之子,再融合你,然后炸掉这个世界。” “毁灭一个世界的能量,足够让上头那位重创,我们逃走的机会也更多。” 辜行宴眸色猛地沉冷:“这个星球上亿万个生灵存在,如果你真的是我,你绝不会这么做。” 林斌闻言,淡淡一笑,直视看向他:“不错,但如果你知道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不是人,只是意识体之后,就不会这么想了。” 辜行宴下意识反驳:“不可能,单纯的意识体没办法凭借无法进步的知识投影创造出这个星际的文明。” 林斌:“是啊,确实不可能,这也是我为什么迟迟没有下定决心炸掉这个世界。也是我需要你帮助你的点。” 辜行宴骤然意识到什么,脸上露出一点难以置信的表情。 林斌见了,无奈一笑,点了点他:“这个世界既然是人为创造的囚笼,里面存在的东西也不是意识体,那会是什么?真的人吗?” “当然也不是,人怎么可能这么听话?” 辜行宴忍不住了:“那他们到底是什么?” 林斌:“游魂,被抓来的游魂。” 辜行宴怔住。 “曾经宥于执念无法托生的游魂,却又贪恋人间,才会在寻到一方新的天地后那么容易地接受这个世界的规则,再被人轻松地洗脑这个世界是安全的。” 林斌说到这,眸色暗了暗,沉声道:“如果直接炸死他们,他们的怨气会冲破这个世界,毁掉外面真实的世界,甚至波及到我们。” “而且外面的世界善恶由天道评判,这亿万游魂毁灭所造成的恶果,会记在逃出去的几个人身上。我不怕,天道之子是天潢贵胄也未必会怕,但辞玉……他身份太低微了,天道降罚,他一定会生不如死。” 辜行宴闭眼不语。 林斌今天说的这些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了。 不过最终,他问出了一句话:“说来说去,你想要我帮你什么?” 林斌:“放他们解脱。” 辜行宴:? 林斌:“这个我自有办法,你不用担心,到时候只需要配合我就好了。” 辜行宴定定看着林斌的眼睛。 试图从这双漆黑的眸子里看出点什么。 可最终,他失败了。 他很了解自己,也确实知道自己真正要隐藏情绪的时候,任何人都不会发现。 许久,辜行宴道:“最后一个问题。” 林斌眸光微动:“你说。” 辜行宴定定看着他,沉声道:“当初为什么要助纣为虐,你就不怕辞玉知道真相一辈子恨你么?” 林斌闻言,静了很久,低声道:“你没见过那时被黑暗统治的人间,那已经不是人间,是炼狱。” “我只是想活着,活着再见他一面。我知道自己造了很多孽,但我以后会赎罪。” “我只是不甘心,连他的面都没见到就无声无息地死了。”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偌大的餐室骤然安静了下来。 最终,辜行宴先哑声道:“好,我帮你这一次。” 林斌:“谢谢。” · 温辞玉进到餐室之后,林斌已经离开了,只剩下辜行宴坐在那,吃最后一块华夫饼。 温辞玉知道辜行宴不爱浪费,这时什么也没说,就坐在他身旁,默默看他一点点把华夫饼吃完。 辜行宴吃完最后一块华夫饼,用苦涩的黑咖啡咽下,才扭头看向一旁的温辞玉。 温辞玉看着他那双微微藏着血丝的眼睛,静了一会,却什么都没说,只伸出手,轻轻覆盖在他的手背上。 辜行宴感受到手背上细腻柔软的触感,心尖微微一颤,然后他忍不住就问:“那天为什么你提过一次元帅之后,就什么都没说了。” 温辞玉听到这,轻轻抿了一下唇,然后他就缓缓握住辜行宴的手:“因为我不想让你为难。” “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有数,说一遍就够了。” “我不会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 辜行宴听到这喉头滚动,忽然垂眼,把温辞玉的手握紧,抵在下巴上,低声道:“抱歉。” 温辞玉讶异。 但下一秒,他又意识到什么,淡淡笑了笑,凑过来,贴上辜行宴微凉的侧脸:“你不用跟我道歉啊。那个时候你还什么都不知道。我嘴巴又笨,没法跟你解释。” 辜行宴伸出手,一点点搂住温辞玉的肩头。 温辞玉抿唇,轻声笑了一下:“还是你聪明,这么快就说服自己了。” 辜行宴听到温辞玉这句话,眸光微动,忽然有点想问一句话。 但旋即,他又把这个念头压下去了。 这个问题太无理取闹了,如果先前他不知道,问一问还没什么。 现在他都知道了,再问就显得自己心眼小了。 · 温辞玉以前都没发现辜行宴会这么粘人。 又或者,辜上将本身就一直在矜持行事。 这天他们才从星车下来,阳台门还没打开,辜行宴就拉着他的手,凑过来亲他。 两人跌跌撞撞进了屋。 温辞玉第一次发现辜行宴在这种事上会急躁得像个毛头小子,仿佛在确认什么一般。 他也不着急,就仰起头,轻轻去吻辜行宴滚烫的唇,低声道:“阿宴,我是你的,我又不会跑。” 辜行宴吻着吻着,忽然睁开眼看他,眼神格外深邃,让温辞玉心头微微一颤。 静了一秒,辜行宴说:“你说你对我一见钟情。” 温辞玉怔住了。 然后他就轻轻咬了唇。 辜行宴见状,眸光沉了沉,又说:“你还说你喜欢我是因为我是帝国之星,看过很多我的纪录片。实际上你连我的新闻都没搜过。” 温辞玉终于醒悟过来什么,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他伸手,轻轻抚上辜行宴的侧脸,低声道:“对不起。” 辜行宴忽然抓住温辞玉抚在他侧脸的手:“不用说对不起,你又没有做什么坏事。” 温辞玉哑然。 辜行宴眸光微红:“我只是在想,为什么不是我最先遇到你?” 温辞玉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许久,他一双清水般的眸子静静凝视着辜行宴的狭长双眼,许久,他说:“阿宴,不要瞎想。” 辜行宴:“那你说,你更喜欢——” 话音未落,温辞玉已经凑上来,吻了一下他的唇。 感受到这转移话题的行为,辜行宴眉头微皱。 温辞玉却在吻完辜行宴后,突然退开几分,伸手轻轻捧住他的脸道:“阿宴,我不知道该怎么让你安心,但你这段时间真的一点都感觉到我的喜欢么?” 看着那双澄净如水的眸子,辜行宴静了。 最终,辜行宴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捧着温辞玉的脸,深深吻了下去。 同时,他说:“如果要我不问,那你以后要加倍喜欢我。” 温辞玉默默一笑,闭眼回吻。 “别说加倍,三倍、四倍都可以。” 回应他的是狂风骤雨般的激吻。 这天夜里,上将府的灯一夜都没熄。 之后,温辞玉缺席了两天体能训练。 第35章 暴戾上将的温柔病美人12 第三天清晨,正好周末,辜行宴难得没有去军部,就这么陪着温辞玉一觉睡到天亮。 以前两人即便同床共枕,辜行宴也不会全程陪着温辞玉睡到醒来。 所以每当温辞玉起床的时候,面对的就是空荡荡的大床,只有身边一点褶皱提醒他辜行宴曾经在这躺过。 今天是直到柔和的太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洒在洁白的床单上,温辞玉才一点点睁开眼。 结果一睁眼就是辜行宴十分蓬勃漂亮的胸膛,辜行宴常年锻炼,肌肉线条非常漂亮,这会被太阳照着,闪出一点大理石般的光芒。 再往上就是辜行宴修长健美的脖颈和他那张俊美如雕刻般的脸庞。 略显凌乱的黑发散落在辜行宴额前,给他本来有些冷冽的五官平添一分柔和。 下面是如同剑锋一般漆黑的长眉,以及刀刻般笔挺的鼻梁。 唇色很淡,但唇形十分好看,这会微微抿着,嘴角有点下垂,却并显不出生气的样子。反倒是有点倔强男孩的味道。 看到这样的辜行宴,温辞玉轻轻眨了一下眼,又眨了一下。 然后他唇角不自觉弯起一点,就凑过来,伸出双臂抱住辜行宴,再缓缓把头埋在辜行宴。 辜行宴被温辞玉这个举动弄得清醒了一点,他眉头轻轻皱了皱,带着一点慵懒睁开眼,低头就看到一张莹白如玉的秀美面庞靠在他胸口,一双清水眼明润地望着他。 薄红的唇弯了弯。 “阿宴,早啊。” 辜行宴恍惚了一瞬,难得淡淡笑了。 他伸手将温辞玉搂在怀里,凑过去在那柔软的脸颊上吻了一下,低声道:“早。” 温辞玉顺势往上靠了一点,这时洁白的薄被从他肩头滑落,露出他雪白的肩颈肌肤,被阳光照得莫名有点晃眼。 辜行宴见状,伸手把被子给温辞玉拉上来一点。 末了,他顿了顿:“要起床么?” 温辞玉埋在他怀里,摇了摇头。 辜行宴静了一秒,罕见地没有多说什么,反而伸手轻轻揉了揉温辞玉的发顶:“那就再睡一会。” 温辞玉很轻地笑了一声:“我睡不着了。” 辜行宴:? 温辞玉嗓音带着一点柔软:“我就想多跟你这样待一会。” 辜行宴终于明白了温辞玉的意思,胸口处不自觉涌出一点莫名欣慰的暖意。 “好,那就多待一会。” 说是多待一会,最终又变成了不止一会。 毕竟早晨,两人都还年轻,血气方刚,抱着抱着,四目相对就忍不住吻了起来。 温辞玉浑身肌肤细腻如雪,这会贴在辜行宴怀里,却宛如一团团小火苗一般,蹭一下就把辜行宴点着了。 两人吻着吻着,眼神里勾了丝,唇上也拉了丝。 温辞玉的嘴唇被吻得薄红欲滴,闪烁着一点莹亮的光泽,就像是雨天后的樱桃一般。 但不是樱桃味的,而是玉兰花香味的。 亲了一会,温辞玉不自觉笑了笑,低声道:“阿宴,我有点饿了。” 辜行宴静了一瞬,动作停住,蹙眉隐忍道:“要起来吃早饭么?” 温辞玉哑然,然后他就侧过头,轻轻咬着辜行宴的耳朵道:“不是啊,是你的信息素好香,早上闻到就让人饿了。” “我在想,要是我的信息素是椰蓉菠萝包味就好了,这样就不会饿了。” 温辞玉咬耳朵的动作软软的,说话嗓音也轻轻柔柔的,宛如一个小钩子撩在人心上,勾得辜行宴一阵阵酥麻。 最终,辜行宴没忍住,伸手抚上温辞玉的侧脸,将他的脸扳过来,就一点点亲了上去。 温辞玉长睫轻颤,很自然地就接纳了这个吻。 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 床边垃圾桶里扔了不少纸巾。 最终温辞玉埋在辜行宴怀里,雪白肌肤泛出一种淡淡的粉色,连根头发丝都不想动,浑身软软的。 倒是辜行宴,这会伸出温热的大掌轻轻地按揉着温辞玉的小腹,低声道:“还疼不疼?” 今天有点大意了,差点就永久标记了。 温辞玉“唔”了一声,在辜行宴怀里扭了扭。 辜行宴误以为温辞玉疼,眉头不自觉皱了皱,想要起身。 结果温辞玉却伸手一把按住了他。 辜行宴:? 温辞玉仰起脸,带着一点无奈的笑看辜行宴:“不疼,就是痒,你手上茧子该磨一磨了。” 辜行宴:…… 静了片刻,辜行宴手掌故意用力在温辞玉肚子上摩挲了两圈。 温辞玉痒得不行,忍不住又翻了个身,却被辜行宴按住了。 温辞玉忍着笑,压抑着说:“阿宴,你越来越坏了。” 辜行宴把他按在怀中,神色平静:“我怎么了?” 温辞玉看了他一眼,静了片刻,忽然低声说:“让我起来,我要去上厕所。” 辜行宴微微一怔,接着倒也没有说什么,就默默放开了温辞玉。 可没想到温辞玉下一秒就扑上来去挠他痒痒。 辜行宴:? 他一个SSS级Alpha,皮糙肉厚,自然不怕痒。 温辞玉这么做的后果就是在逃跑的时候被辜行宴攥着脚腕拖过来,教训了一顿。 这会温辞玉微红着脸趴在辜行宴膝盖上,不说话了。 好一会,他低声道:“我真的要去洗手间了。” 辜行宴看了他一眼,把他翻过来,伸手摸上小肚子,感受了一下,道:“挺平的,又在撒谎。” 温辞玉又是一阵发痒,下意识无奈道:“我只是想去洗手间,又没有怀孕,怎么会是鼓的?” 辜行宴突然安静了。 气氛到这,变得十分微妙。 温辞玉意识到什么,怔了片刻,他就从辜行宴怀中默默反身坐起,看向辜行宴的眼睛道:“阿宴,你很喜欢小孩么?” 辜行宴看到温辞玉这个眼神,静了一息,摇摇头。 许久,他问:“你呢,你不觉得可惜么?” 温辞玉哑然,然后他就笑了:“我没有觉得可惜啊,跟你在一起就很好了。” 辜行宴没说话,只是埋头,将温辞玉缓缓搂在怀中。 许久,他低声说:“我也是,我希望你身体健康。” 温辞玉听到这,心头微微一颤,忽然意识到这个世界omega能不能怀孕跟身体健康是挂钩的。 唇边不自觉浮出一个浅淡的笑意。 轻声说:“我会身体健康的,我现在已经很健康了。” 辜行宴:“嗯。” 两人就这么静静拥抱着,柔柔阳光照在他们身上,时间仿佛静止。 过了许久,温辞玉面色微红,终于就无奈地小声说:“阿宴……我想去洗手间了。” 辜行宴哑了一秒,笑了一笑,弯腰就把温辞玉抱了起来。 · 今天早餐是辜行宴亲手做的,一壶煮的黑咖啡加上烤面包、培根和煎蛋。 但与其说是早餐不如说是早午饭。 因为这会已经中午了。 烤面包、培根和煎蛋都很简单,不需要什么技术,但家里有很多温辞玉亲手做的酱和配菜。 比如油浸小番茄,大蒜奶酪酱和甜甜的鲜花酱。 辜行宴把油浸小番茄和大蒜奶酪酱抹在烤面包上,夹一片煎蛋和培根就吃。 温辞玉则是把鲜亮的红色玫瑰花酱抹在面包片上慢慢吃,一咬一口甜香,配上面包片略微焦脆的口感十分美味。 温辞玉本来胃口不大,吃了两片烤面包加一个煎蛋,又喝了一大杯加糖的咖啡就饱了。 倒是辜行宴,把剩下的一大半面包片都吃完了,鲜花酱也吃了不少,才满足。 他吃的时候,温辞玉就在一旁托腮静静看着他,清润的眸中噙着一点笑。 辜行宴见到温辞玉这个眼神,顿了顿,问:“老看着我做什么?” 温辞玉目不转睛:“看你长得好看啊。” 辜行宴咽下一口咖啡,无奈:“就会哄人。” 温辞玉抿唇笑了一下,忽然问:“那阿宴,你觉得我好看么?” 辜行宴喝咖啡的动作顿了顿,许久,他说:“好看。” 温辞玉:“是啊,你也觉得我好看,我难道不能觉得你好看么?” 辜行宴哑了。 末了他摇摇头:“算了,不说这个。” 温辞玉见到辜行宴这个动作,心头一动:“怎么了,阿宴你有事要忙?” 辜行宴看了他一眼:“是有事。” 温辞玉眸中不觉浮出一丝淡淡的失落,不过今天他已经很满足了,很快他就收起了这一抹失落,笑笑说:“那你快去忙吧,忙完早点回来。” 辜行宴:“我得先请示一下。” 温辞玉:? “是跟陛下有关的事?”温辞玉怀疑辜行宴是要做什么跟这个世界有关的事。 但辜行宴这时已经拿出通讯仪,拨打了一个号码。 温辞玉怕打扰到他,这会只好不再出声。 可万万没料到,下一秒,温辞玉手腕上的通讯仪响了。 温辞玉:? 他拿起手腕看了一眼,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唇角不自觉轻轻弯了一下。 然后,他就点了接听。 “喂。” 辜行宴的嗓音从对面传来。 “上将夫人,辜行宴想邀请你一起出门逛街,请求准许。” 温辞玉眸中浮出一点极为柔和的笑意:“好啊,准了。” 辜行宴:“多谢夫人。” 说着,他就挂断了通讯仪。 这会,桌子两旁的人对视一眼,温辞玉忍不住先笑了:“阿宴,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些的?” 结果辜行宴已经站起身,走到他身边,伸出手道:“夫人,要出门么?” 温辞玉见了,便忍住笑意,轻轻把手放到辜行宴手心:“出门。” 第36章 暴戾上将的温柔病美人(完) 温辞玉没想到辜行宴带他出门是为了定做婚戒的。 星车停在了上次那家珠宝店的门口。 温辞玉看了一眼那珠宝店的门头,不觉莞尔。 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就跟着辜行宴进了店。 辜行宴带着温辞玉上了二楼的私人定制室,这里有设计师全程陪同,如果想自己设计只需要说出大概款式,就不用自己动手,AI会给你先生成数十种方案,设计师再进行细化调整就好了。 温辞玉上次体验了diy机器就觉得很神奇,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服务,一时间有些诧异。 辜行宴看出了温辞玉的想法,这会一边研究款式一边就略带歉意地说:“上次我没有给刘副官足够的预算,所以他就没有主动让你进私人定制室。” 温辞玉听完,笑了笑:“其实上次我自己diy的两个戒指也挺好看的。” 辜行宴听到这,忍不住就问:“你怎么不给我看看?” 说完这句,辜行宴自己又意识到什么,神色微微凝滞了一瞬,又沉声道:“抱歉,那段时间是我太不关注你了。” 温辞玉听到辜行宴这句话,终于忍不住轻轻握住了辜行宴的手,笑着看他:“阿宴,我以前都没发现一件事。” 辜行宴:? “什么事?” 温辞玉:“你特别喜欢道歉这件事。” 辜行宴:…… 半晌,辜行宴只能转过头,低声道:“先看戒指。” 温辞玉从善如流:“好。” 这次的戒指,是由辜行宴主打设计的,虽然有玉兰花,并没有加上蛇的元素。而是把他的军衔标志融进去了。 戒指的戒壁上则用缩写刻上了“辜行宴上将”和“上将伴侣温辞玉”这样的字眼。 温辞玉看着这些元素和字眼,心里其实隐约有些明白辜行宴这么做的意图,但他什么都没多说,只凝视着掌中那两枚简约大气的戒指,轻声道:“这戒指真好看。” 辜行宴:“你觉得好看,那就戴上试试。” 温辞玉闻言就伸手取了自己那枚戒指想要套上无名指,却没想到他刚拿起戒指,一旁辜行宴忽然就伸出手将他的戒指取走了。 温辞玉:? 下一秒温辞玉有些诧异地抬眼看去,就看到辜行宴在他面前徐徐跪下了,手中举起了那枚戒指。 看着眼前单膝跪地,神色认真温和的辜行宴,温辞玉薄唇不自觉一点点抿起。 辜行宴这时注视着温辞玉的清润双眼,就低声道:“辞玉,先前我没有正式向你求婚,现在,我重新求婚一次。” “你,愿意嫁给我当我的终身伴侣么?” 温辞玉漂亮的眸子一点点泛红,最终,他在辜行宴那无比明亮笃定的眼神中轻轻点了一下头。 “我愿意。” 辜行宴很淡很淡地笑了一下,俊美的脸上意气风发。 然后他就伸手拉住了温辞玉的手,给他纤细修长的手指套上了戒指。 戒指上玉兰花中镶嵌的碎钻熠熠生辉,漂亮极了。 辜行宴起身。 四目相对,两人不知道是谁先迈出一步。 然后,他们就拥吻在了一起。 私人定制室里香水是淡淡的蜜桃乌龙的香味,甜美清新中透着一种成熟的诱人。 · 从珠宝店里出来,温辞玉的心情是不一样的轻松,还主动牵住了辜行宴的手。 从前,他多少还是有些顾虑,怕自己用力过猛,没有记忆的辜行宴会对他心生怀疑和提防。 可他现在就不怕了。 却不知一旁的辜行宴被他主动牵住手的那一刻,心头很用力地抽动了一下。 然后辜行宴就下意识反手一点点握紧了他的手,注视着他的目光也愈发深邃。 温辞玉感受到辜行宴的动作,微微诧异了一秒,就自动握紧了辜行宴的手,唇角轻轻弯了弯,问:“阿宴,一会我们去哪再逛逛?我听说星云区新开了一家太空水族馆,里面的星鲨很漂亮,我一直想去看看,都没时间。” 辜行宴听到这,回头看向温辞玉,这会头顶的日光正好,照在温辞玉清润的面庞上,把他的脸照得宛如一块精细雕琢后的通透白玉,长长的羽睫都变得有些透明。 辜行宴呼吸浅浅停了一下,就说:“好啊,去吧。” 于是两人又坐上了星车,去往太空水族馆。 但没想到,星车开到半路,外面的防空喇叭里忽然响起了机械的电子音。 是一个冰冷的女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首都星的公民们,星球正在遭遇虫族偷袭,请大家立刻前往中央广场,请大家立刻前往中央广场!” 温辞玉这时正靠在星车窗户旁朝外看风景,把这句警报听得一清二楚,他豁然坐起身,喊道:“阿宴!” 辜行宴其实早知道这一天会来,却没料到来的那么快。 不过确实,想要通过控制虫族达到目的的话,是没办法预测虫族大军抵达的时间的。 这时,听到电子音的播报,辜行宴深吸一口气,就扭头望向一旁神色紧张的温辞玉,轻声说:“没关系,不会有事的。” 说着,他当即调转星车车头,先往上将府的方向开去。 温辞玉见状,问:“我们不去中央广场么?” 辜行宴:“我得回去拿一样东西。” 温辞玉不再问了。 在他们回去的路上,就看到无数星车载着人密密麻麻如同飞蚁一样从空中朝着中央广场飞去,他们就在这些星车里逆流而行。 好在首都从前并没受到过重大袭击,大家虽然开着星车往中央广场飞,但也没有发生撞人的现象。 不过温辞玉开着窗,就能听到外面议论纷纷:“虫族来了不应该躲在防空洞里么?为什么要去中央广场?” “中央广场应该是有什么隐藏的地下防御建筑吧,反正元帅和上将总不至于坑我们。” “说的也对。” 温辞玉听着这些人的话,稍微有点茫然,他有点想问辜行宴这是发生了什么。 但辜行宴这时一言不发,神色严肃,温辞玉见状,便什么都没有再问。 辜行宴回到上将府,让温辞玉在星车上等着他,只拿了一样东西就匆匆出来了。 等上车的时候,辜行宴已经把东西收起来了。 温辞玉也不知道他拿了什么。 这时,辜行宴再次加足了星车的能量,朝着中央广场开去。 这一路上,他们遇到的星车就更多了,除了星车,还有无数军用直升机和运输机都出动了,载着那些贫民区没有星车的公民们浩浩荡荡朝着中央广场飞去。 温辞玉这个时候终于意识到事态非常严重了,他忍不住还是看向了辜行宴。 辜行宴觉察到温辞玉的眼神,什么也没多说,只道:“一会你就明白了。” 温辞玉静了一秒,轻声说:“好,不管怎么样,我都陪着你。” 辜行宴不自觉握紧了方向盘:“嗯。” · 当两人的星车抵达中央广场的时候,首都星的居民已经大半也都聚集在了中央广场,黑压压站在一处。 而中央广场下面居然真的藏了一个巨大的透明仓。 但目光敏锐的温辞玉一眼就看到此刻站在那透明仓最顶上的平台中央的林斌,而他的身旁两侧,分别站的是宋琏和秦阳。 温辞玉瞳孔不觉微微收缩了一下,正想欠身起来。 辜行宴忽然道:“别动。” 温辞玉:? 下一秒,他们就看到站在透明仓上的林斌仰起头,朝天上看去。 温辞玉下意识也朝天上看去。 一看,便心头狠狠一惊。 密密麻麻长着巨大翅膀的虫族正铺天盖地地朝中央广场这边飞来。 温辞玉猛地道:“阿宴,它们来了。” 辜行宴眸色深深:“嗯。” 广场上所有公民看到这一幕,也露出惊恐的表情。 但就在下一秒,带头的一个虫族猛地朝前一冲,却像是撞在什么巨大的光壁上,狠狠一个趔趄,被弹开了几分。 其他虫族也是如此。 温辞玉微微怔住了,广场上的公民们也是,不过很快,大家就笑了起来,甚至欢欣雀跃。 觉得这应该是帝国研发出的什么新型武器。 唯独辜行宴眸色愈发深沉了几分,只盯着透明仓上的林斌看。 虫族的撞击还在继续,而很快,大家就惊恐地发现那透明的壁障被虫族开始撞出一道道裂痕。 辜行宴也在这时终于放开了握着星车的方向盘,伸手抓住了一旁温辞玉的手。 温辞玉的手心有点汗。 终于,轰然一声巨响。 那透明的壁障被撞开了一丝,接着就化为碎片,散落而下。 也就在这一秒,温辞玉忽然觉得心头咯噔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打碎了。 虫族们这时蜂拥而入,但都是朝着平台上的宋琏而涌去—— 温辞玉瞳孔猛地收缩,广场上的人也惊慌地要四散奔逃。 唯有立在那透明仓平台上的林斌神色一点不变,轻轻按下了一个按钮—— 一股巨大的飓风掀起,那些原本黑压压扑向宋琏的虫族们就这么被吸入了透明仓内。 哗啦啦一阵巨响,它们密密麻麻被一种神秘的磁力吸得贴在了透明仓中。 也就在同时,公民们的身上开始散发出一种淡淡的白光,大家也都露出微妙、愕然以及茫然的各种表情。 这时,林斌神色平静地看向大家道:“无论你们是否清醒,但你们现在都应该知道,你们本不属于这个世界,你们只是被抓来的工具。” “如果想走,就跟着上将离开吧。” 林斌这句话说完,辜行宴就在这时点亮了自己星车的车灯。 众公民纷纷仰起头。 辜行宴的星车在他们头顶绽放着璀璨无比的光芒,辜行宴也在这时拉着温辞玉的手从星车里走了出来。 下一秒,他握紧了温辞玉的手,却并没有看向温辞玉,只看向下方神色各异,绽放着白光的公民们,认真道:“如果大家信任我,就跟我走吧。” 说着,辜行宴便握紧了温辞玉的手,纵身朝空中一跃—— 渐渐的,他们身后的公民都纷纷化为白光追了上来。 还异常茫然的温辞玉在空中回头,就看到无数道白光追随着他们冲天而起!场面格外壮观。 可令他更在意的是此时被困在透明仓中的那些虫族居然又把透明仓撞开了一道道裂痕。 而林斌和宋琏他们都还没有离开。 温辞玉忍不住道:“阿宴,他们还没走!” 辜行宴只是握紧他的手:“没关系,别怕,不会有事的。” 温辞玉心中忐忑,却仍是相信了辜行宴的话。 渐渐地,他们越飞越高,可奇妙的是温辞玉仍是能够看到星球上面的景象。 最后,他看到林斌让秦阳带着宋琏离开,自己却闭上眼,化为一道如同太阳一样明亮的光没入了虫族的包围里! 轰然一声巨响! 整个首都星在这太阳般刺目的光亮中炸开了。 空中所有飞散而去的白光都在这一刻静静停留了一瞬。 温辞玉静了一秒,眼泪涌出。 可这时,他身旁的辜行宴却忽然低声道:“辞玉,看着我。” 温辞玉听到这微妙的嗓音,猛地回头。 然后,他就看到了辜行宴渐渐也蒙上了一层白光的脸,而这张脸下,仿佛藏着两个他熟悉的身影。 温辞玉怔了一瞬,泪眼模糊,抓紧了辜行宴的手。 辜行宴冲他微微笑了一下,拿出了他的手。 温辞玉一眼就看到,辜行宴这时的无名指上戴了两个戒指,一个是他们上个世界的婚戒,一个是他们这个世界的婚戒。 温辞玉在这一秒什么都明白了。 四目相对,辜行宴还是说出了那句话。 “记住我。” 温辞玉抿着唇,用力点头。 辜行宴微微一笑,伸手抱住了他。 在后方又有无数黑暗的影子追上来的时候,辜行宴搂着温辞玉,朝着太空最顶点的位置冲了过去—— 无数白光追随着他们,还有宋琏和秦阳。 · 潮湿带着霉味的气息钻入温辞玉的鼻翼。 温辞玉从吱呀吱呀的陈旧布沙发上坐起来的时候,看了一眼四周的布置,就知道自己又来了新的世界。 这会他额头剧痛,身上却充满了力气——显然这个世界他的身体还算健康。 正当温辞玉想要接受这个世界的记忆时,他听到对面半掩着门,透出一点昏黄灯光的小房间里传来一点窃窃私语的声音。 “还是把琏琏送去吧,他未成年,又老是生病,留着也没用啊。辞玉毕竟是成年人了,每个月出去做工还能给我们赚点信用点,你又不愿意出门做活,有辞玉在我们日子更好点。” “可琏琏毕竟是我的亲生儿子!” “哼,是你跟那个女人的亲生儿子,又不是我生的。不过就算是我生的,他这个样子,我也还是要把他送出去的。” “你!” “你要是不答应,我就跟你离婚,去找地下交易场的王虎。人家每个月赚得可比你多多了。” “你这个时候要跟我离婚?” “吵什么!小心他们听到。” 温辞玉听到这,喉结动了动,脑海中也终于涌出关于这个世界的剧情。 这是个末世,不光有丧尸,怪兽,还有邪神和各类奇怪的教会。 他们住的这个街区已经被军方舍弃了,占据这的是一个邪神教会,而为了生存,留在这的人家就需要向统治这里的邪神奉献出一个祭品。 一户人家只需要一个祭品就能获得十年安宁。 今年,就轮到了宋家。 不过这个世界的宋家同上个世界的不同,这个世界的宋父唯利是图,还是再婚。 收养温辞玉的时候就是想把温辞玉献祭给邪神。 但现在宋琏生病了,而且找不到药物治疗,宋琏的继母就改了主意,想把宋琏献祭出去。 想到这,温辞玉薄唇微抿,然后他就在沙发上默默直起身,透过已经被钉死的窗户朝外看去。 染了一层雾气的旧玻璃看东西也是模糊的。 破旧的街道这时湿漉漉的,是刚下过雨,有醉汉在街头徘徊,唱歌。 可没唱两声,就被黑暗中窜出的影子拖走了,接着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这叫喊声回荡在夜空,分外凄厉。 但这四周点着灯的人家其实也不算太少,却没有一个人出来。 末世的场景下,大家都自顾不暇,明显是不会再管别人的。 温辞玉静了一秒,从肺中呼出一点浊气,默默起身,朝着一旁一个黑漆漆的小房间走去。 推开门,外面的亮光照进来一点,露出里面一张破烂的弹簧床垫。 这个房间本来是储物间,现在改成了宋琏的房间。 末世物资紧缺,也没有床,只有一张床垫,宋琏这会躺在床垫上,身上盖着洗褪色的毛巾被,露出一张苍白清秀的脸和凌乱的头发。 他没睡着,所以温辞玉一推门进来,他就发现了。 这时他唇角扯出一点吃力的笑意,哑声道:“辞玉哥。” 温辞玉看着这样的宋琏,静了一秒,眼泪就掉下来了。 不管经历了多少个世界。 他在看到自己关心的人受苦时,还是会忍不住难受。 宋琏见状,怔了怔,连忙就轻轻伸手握住温辞玉的手。 他的手掌略微有点粗糙,是没有好好保养的结果。 温辞玉感受到宋琏手掌的触感,闭眼隐忍了片刻,又睁开眼,低声说:“抱歉琏琏,是不是吵到你了?” 反倒是宋琏,看了片刻温辞玉微微泛红的眼睛,低声问:“辞玉哥,你是不是听到爸妈说的话了?” 温辞玉怔住。 他这时看向宋琏的眼睛。 宋琏神色平静,一点异样都没有。 第37章 邪神的祭品1 温辞玉看到宋琏这幅神色,一颗心悄然颤了颤,他下意识就问:“琏琏,你是不是记起什么了?” 如果宋琏也有之前两个世界的记忆,事情会好办很多。 宋琏听到温辞玉这句话,干涩的嘴唇动了动:“辞玉哥,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温辞玉立刻追问:“什么梦?” 宋琏双眸略微显出一点迷茫来,过了好一会,他才说:“第一个梦不是在末世,还当了大明星,第二个梦更奇怪,我变成了什么omega,还有人告诉我说我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我是什么天命之子……” 温辞玉听到这,心里百感交集,同时又忽然闪出一个微妙的念头——为什么这个世界宋琏知道了这些之后还是没有被判定觉醒呢? 天命之子觉醒,到底需要什么条件? 忽然,宋琏抓住温辞玉的手动了动,说:“辞玉哥,你是不是也做梦了?” 温辞玉回过神来,看向宋琏苍白的面庞,正要回答,对面卧室的门“吱呀”响了一声,被推开了—— 还穿着睡衣的宋父宋母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这会宋父神色有点疲惫,宋母的表情反而带着一点满意。 温辞玉目光在这两人脸上一扫,立刻就明白了什么,便收回了眼。 但这时,他们已经走了过来。 见到温辞玉陪在宋琏身边,宋父讶异了一下:“辞玉你还没睡?” 温辞玉:“睡不着,我来陪琏琏说会话。” 一旁的宋母皱眉:“还是早点睡觉吧,明天还要去做工,一晚上不睡,你哪来的精力出门?” 温辞玉神色淡淡,并未反驳。 倒是宋琏,有点着急地咳嗽了两声就道:“现在我们街区已经非常不安全了,白天也会有丧尸出现,辞玉哥还是等这段时间不下雨了再出门吧。阳光充足的时候丧尸病毒复制慢,丧尸攻击性也小。不然迟早会出事。” 宋母翻了个白眼:“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宋琏:…… 还是一旁的宋父难得开口制止道:“别骂孩子。” 宋母哼了一声,嘴唇动了动,最终却只拿脚踢了一下宋父的拖鞋。 宋父被宋母踢了一脚,神色明显变了变,但这会他嘴角的肌肉抽动了一下,就还是慢慢在宋琏面前蹲了下来,看向宋琏低声道:“琏琏,你这病一直不好,拖着也不是办法,这两天爸爸打听到F区有一个诊所还开着。明天就带你去治病,好不好?” 一旁的温辞玉听到这话,表情明显凝滞了一下。 反倒是宋琏,神情平静地看着宋父:“真的吗?会不会很贵?” 宋父迟疑了一下:“不贵,先去看看,贵了我们就再想办法。” 宋琏咳嗽了两声:“那好吧,我去。” 宋琏突如其来的温顺听话,倒是让宋父和宋母都震惊了一下,宋母是怀疑,宋父是愧疚。 宋琏这会瞥了一眼宋母怀疑的表情,又哑声道:“早点去早点治,我也不想一直病着了,难受。” 宋父噎了一下,又不好说什么,只低低嗯了一声。 宋母这会倒是没了疑心,可看着宋父的样子,又怕他在宋琏面前露馅,就找了个理由,把宋父带走了。 · 宋父宋母离开之后,房间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 温辞玉心有不忍,就慢慢蹲了下来,轻轻去摸宋琏的头。 宋琏这会反而咳嗽了两声,笑笑,很平静地道:“辞玉哥,我一点都不怕,我只是做了那个梦之后就觉得他们不是我的父母了。如果我真的有父母,他们一定很疼爱我,不会让我这样的。” 温辞玉静了一秒,伸手轻轻抚了抚宋琏的耳朵和碎发,低声道:“是,你真的父母一定对你很好。” 宋琏这会又看他:“辞玉哥,明天白天,我们找机会逃走吧。” 他本来病恹恹的眸子里在这一刻突然绽放出一点明亮的光。 温辞玉了解他,一见他这个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哑然片刻,温辞玉微微一笑,轻声说:“好。” 忽然,宋琏有点吃力地别了一下头。 温辞玉见状,连忙道:“怎么了,想起床么?” 宋琏摇了摇头,奇怪道:“辞玉哥你手上戴了什么?怎么冰冰凉凉的。” 温辞玉诧异了一瞬,立刻就收回了抚在宋琏耳侧的手。 当那只手拿到面前的时候,温辞玉清晰地就看见修长白皙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漂亮的戒指。 是玉兰花和上将徽章的戒指,上面的碎钻闪烁生光。 温辞玉静默了一瞬,眸色微红。 宋琏没见过这枚戒指,诧异了一下,立刻就压低嗓音道:“辞玉哥这戒指你在哪捡的?赶快收起来,要是被发现了,就得马上被收走!” 温辞玉知道宋琏说的是谁,闻言倒也不去回忆往事了,立刻就把戒指从手上褪了下来。 宋琏就盯着温辞玉的手看。 温辞玉本来想收起戒指,但见到宋琏的神色,他又迟疑了一下。 接着,温辞玉看了一眼宋父宋母的房门,见房门紧闭下面也没透出光来,他便把戒指递到宋琏面前。 宋琏接了过来。 他仔细端详了一番,感慨道:“这如果是天然钻石,可以卖一个大价钱,只不过现在卖这种东西太危险了。” 温辞玉:“还是先逃出去再说吧。” 宋琏:“嗯。” 戒指还给温辞玉,宋琏又絮絮跟温辞玉说了一些事,说到最后他累了,才在床垫上睡下。 温辞玉一直等着宋琏睡着,才悄悄离开了房间。 回到自己睡的沙发上,温辞玉背部顶着沙发已经坏掉的弹簧,有点睡不着。 翻来覆去了片刻,温辞玉还是悄然起身,去了洗手间。 关上洗手间破烂发霉的木门,温辞玉低头从裤袋里取出了戒指。 这会他四处看了看,也没什么东西可以把戒指拴起来。 抿唇纠结片刻,温辞玉最终从一旁窗台上晾衣服的几段布条绳结里扯下一根,用力撕了片刻,撕出一根细细的麻绳,这才把戒指传穿过去,系在了脖子上。 做完这些,温辞玉才又躺回沙发上。 · 第二天一大早,温辞玉还没睡醒,就被宋母叫了起来,直接赶出了家门,让他去挣信用点。 温辞玉被赶出门也不着急,就在外面静静等着。 他猜测宋父宋母一定会找人一起把宋琏送去祭祀的地方。 可温辞玉就这么等了许久,也没等到有人从小楼里出来或是进去。 眼看着太阳已经逐渐高了,温辞玉等着等着,忽然就听到楼上传来一阵微弱的挣扎声。 温辞玉心头一颤,立刻就不管不顾地冲上了楼。 他冲到紧闭的屋门前时,明显就听到里面宋琏虚弱的求救声夹杂着宋母的叫骂声和宋父的劝阻声。 温辞玉立刻掏出钥匙,开门。 然而这门似乎被什么东西顶住,温辞玉开了门,门也打不开。 情急之下,温辞玉只能一脚一脚地狠狠朝那门上踹去。 终于,“哗啦”一声巨响,大门被踹开。 接着,出现在温辞玉眼前的景象着实让他震惊了一把。 他看到宋琏被宋父宋母合力按在一个阵法当中,那阵法这会正绽放着诡异的红光,似乎想要把阵法当中的人都吸进去。 温辞玉在原地震撼了一秒,立刻就冲上去,拼了命的把宋琏从阵法和宋父宋母手中抢了出来。 宋琏本来又惊又怒,这时被温辞玉抢出来,他就直接晕倒在了温辞玉怀中。 阵法被打断,这会光芒变得更加诡异,整个屋子都被笼罩在一片诡异的红光里。 宋母此刻双眸圆睁,大喊道:“你快把他丢进去,不然一会我们几个都要死!” 温辞玉冷冷看着她,伸手从一旁拿起了一根房屋废弃留下的钢筋——平时他们用来守夜防身用的。 宋母见到这钢筋,不觉打了个哆嗦。 温辞玉这时拿起钢筋指着宋母,就道:“滚,不然一会拿你献祭。” 宋父忍不住说:“辞玉你怎么可以——” “我再说一遍,滚!” 宋父看着向来温润的养子露出这种表情,也知道只把人逼急了。 咬咬牙,就道:“不行我们一起跑好了。大不了离开这个地方从头开始。” 温辞玉冷冷看着他,不说话。 宋父神色逐渐讷讷,最终,看着屋内愈发鲜艳的红色阵法,宋父只能带着宋母一起,狼狈逃窜。 一时间,屋内只剩下温辞玉和宋琏两个人。 温辞玉这时默默把宋琏背起来,拎着钢筋就打算离开。 可等他刚要踏出那扇门时,红光忽然蔓延而上,猛地阻挡在了他身前,将他踏出门的脚狠狠电了一下! 剧痛传来,温辞玉猛地缩回脚,不过下一秒,他又抡起手中的钢筋朝那红光砸去! 结果钢筋直接被红光融化了,滚烫的铁水滴落下来,如果不是温辞玉后退的快,他一定会被这铁水烫伤。 温辞玉:…… 不敢再试探红光的威力,温辞玉只好缓缓过头,这时,他便看到那原本只画在屋子中央的血红色阵法变得极为巨大,铺遍了整个房间。 而且,明明是线条组成的阵法,温辞玉却仿佛感受到它在咆哮着,说,要吃东西。 就在那巨大阵法延伸出的线条触手即将触碰到温辞玉背上昏迷的宋琏时,温辞玉忽然道:“等等。” 阵法居然真的停了下来。 温辞玉仰头看它:“既然你要吃东西,我是不是比他更合适?” 阵法光芒缓缓地亮了一分。 温辞玉听懂了阵法的意思,这时他就说:“放他走,我给你吃。” 阵法居然真的退了回去。 温辞玉就这么凝视着阵法,一点点恢复到本来的样子,然后他抿了一下唇,就默默放下了背上的宋琏。 宋琏这会脸色苍白,还在昏迷。 温辞玉迟疑了一下,脱下了穿着麻绳的项链,给宋琏戴上了。 既然这个东西能穿越世界,还带有辜行宴的能量,应该能保护宋琏。 做完这些,温辞玉就在阵法闪烁的红光中,朝阵法中心走了过去。 走到阵法中,温辞玉就看到阵法中央居然贴了一张诡异的符咒,上面写着宋琏的名字,还滴了一滴血。 红光这时忽然亮起,那符咒漂浮起来,漂到温辞玉面前,与此同时,不远处地上的一张空白符纸也无风自动,飘了过来。 温辞玉看着这两张纸:“你要我把名字写上去?” 红光闪烁了一下。 温辞玉:“如果我不写呢?” 红光亮了一点,哗啦一下,它把宋琏身旁窗台上的一颗绿萝烧着了。 温辞玉喉头一紧。 许久,他什么也没说,就伏在地板上,重新写了一张符咒,把自己的血滴了上去。 当血滴在符咒上的那一刻,温辞玉不自觉一阵眩晕,总感觉自己好像跟什么特殊的地方产生了链接。 而下一秒,无数红光就灿烂地绽放了起来,从外到内,将站立在阵法中的温辞玉包裹住了…… 被红光笼罩住全身的时候,温辞玉眼前的视线一片模糊。 他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那躺在角落里的宋琏。 然后,温辞玉在逐渐迷糊中就发现,窗外的风景怎么好像变了…… 月亮……什么时候升起来了? 为什么,会这么冷? 温辞玉一开始还坚持站着,但后来,他神志逐渐不清晰,人也一点点跪倒了下去。 当月亮升到最高的时候,寒意渐浓,有一个分外扭曲高大的黑影从温辞玉背后升起,一点点朝着温辞玉贴了上来—— 温辞玉这时只穿着薄薄的白色衬衫和牛仔裤,他恍惚间像是听到了一个十分熟悉却又有些扭曲的低沉嗓音贴在他耳畔呢喃。 同时又嗅到了一股潮湿的海腥味。 有冰凉黏腻的触感顺着他白皙的脚踝攀援而上,又缠住他清瘦的腰肢,一点点收紧,后来那带着圆盘的触手还缓缓掀开了洁白衬衫的下摆,慢慢探了进去。 尖利细碎的牙齿贴在温辞玉霜白细腻的颈项上缓缓移动摩挲了片刻,终于咬了下去。 鲜红的血液从温辞玉脖颈处的皮肤上一点点渗出,却又被冰凉湿润的舌尖舔舐而去。 接着便是大口大口的吮吸。 失血带来的痛苦和被触手绞缠引发的窒息让温辞玉不自觉猛地仰头,修长纤细的脖颈弯出漂亮的弧度,喉中迸出一丝濒死天鹅般的闷哼声。 这……就是邪神么? 他是不是要被吃掉了? 温辞玉呼吸一点点变弱,他想要对这邪神做点什么,可完全动弹不得。 眼看着,温辞玉的心脏就在最后的窒息中失去跳动的力量,忽然,一旁昏睡中的宋琏脖颈上的戒指猛地绽放出一点极为明亮的光芒! 这光芒灼眼如太阳一般,一下子照亮了整个房间! 邪神生出的巨大阴影就在这光芒的照耀下瞬间不见! 温辞玉在窒息的最后一刻,感觉到身上的触手全部都消失了,他猛地跌倒在地上,疯狂喘息。 光芒逐渐消失。 温辞玉这时双眼发黑,浑身都在微微颤抖,脖颈处还传来一阵疼痛。 不过他也知道不能在这久留,喘息了片刻,就强行想爬起来。 可没想到,下一秒,一个湿黏Q弹的东西吧唧一下狠狠地砸在了他头上! 一阵撕咬—— 温辞玉剧痛,头晕眼花之下,倒地不起。 过了许久,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从昏迷的温辞玉头上爬了下来。 月光照在它身上,圆润Q弹,水蓝色的身体,渐变紫蓝还带着一点银光的小触手,晶莹剔透。 黑亮的眼睛大大的,可爱极了。 是异常漂亮的一只小章鱼。 但,下一秒,这小章鱼就猛地龇牙,凶狠地露出一口雪白的小尖牙,冲着温辞玉发出“啾啾”的嘶叫声。 第38章 邪神的祭品2 但温辞玉现在昏迷了,小章鱼即便再声势嚣张,他也没办法醒过来。 小章鱼这会在干燥脏污的地板上蠕动了两下,狠狠叫了几声,见到温辞玉不醒,它柔软的脸就慢慢皱了起来。 然后它又试图在原地蹦跶了几下,但只都发出一点“啪嗒”“啪嗒”的动静。 意识到自己可能变不成以前的样子了,小章鱼突然安静了下来。 它略显颓丧地垂下头:“啾——” 不过这颓丧并没有持续很久,小章鱼就缓缓移动八条肉乎乎的透明触手,扭头去看整个房间里的景象。 接着它就看到了躺在角落里昏迷的宋琏。 不过它认得宋琏脖子上挂着的戒指,这会下意识地蠕动触手朝远处退了一点。 最终,小章鱼东张西望,感应到了一丝让它舒服的湿润水汽。 感应到这一丝水汽之后,小章鱼不再犹豫,一点点就卖力地蠕动着进入了旁边的洗手间。 片刻后,一个柔软的小触手伸了出来,“啪”一下关上了门。 很快,洗手间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昏迷在地板上的温辞玉听到这隐约传来的哗啦水声,眉心轻轻蹙了蹙,长睫颤动,却始终没办法醒来。 就这样,挣扎了片刻,他在有节奏的水声中昏了过去。 月亮越升越高,夜色也越来越深。 时间一点一滴慢慢过去。 等温辞玉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有柔软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了他脸上。 这次,温辞玉纤长的睫毛颤了颤,眼皮似乎挣扎了片刻,终于在这阳光中一点点茫然掀开了。 他清润眼底这会还藏着几缕疲惫的血丝,缓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脑海里闪过昨夜的场景,温辞玉猜到是辜行宴的戒指救了他一命,这时就立刻朝屋子一角宋琏的位置看去。 一看,宋琏还在原处,闭着眼像是睡着了,温辞玉顿时松了口气。 看来宋父宋母昨天是真的吓破了胆,想必也不会回来了。 但这件事暴露,这个地方也不适合多待了,温辞玉双手撑地慢慢站起,就走到宋琏身前,打算把宋琏叫醒。 结果一靠近宋琏,温辞玉就发觉出了不对。 方才隔得远,加上宋琏所在的地方是在窗台的阴影处,温辞玉看不清宋琏的脸色,这会走得近了温辞玉才看清宋琏清秀的脸上泛着一点不正常的红晕,嘴唇也干燥起皮了。 温辞玉心头一沉,立刻伸手去摸宋琏的额头。 触手滚烫! 竟然是在发高烧。 难怪一整夜都没醒。 温辞玉第一反应就是房间里拿退烧药。 翻找了一番,温辞玉总算找到了一板过期的退烧药,迟疑了一下,他还是找来了水,喂给宋琏服下了。 宋父宋母走了,自然也带走了所有的信用点卡。 温辞玉作为这个家的养子,觉醒之前为了获得宋父宋母的认可,每天打工挣的信用点都会交给他们。 这会手上根本没剩多少信用点。 而这个世界的药物又异常昂贵,即便这个时候去打工挣信用点,也来不及了。 想到这,看着靠在自己怀中喝了药之后眉头依然紧皱的宋琏,温辞玉不觉露出一丝苦笑。 穿了三个世界,也只有这个世界他穷成这样了。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温辞玉怕宋琏发烧的时候休息不好,这会先拉过宋琏的胳膊搭在肩头,就一用力把高烧的宋琏背了起来,朝宋父宋母的房间走去。 这个住处其实是一室一厅一卫加一个储物间。 唯一的卧室是宋父宋母那间,宋琏住储物间,温辞玉则是睡沙发。 这会宋父宋母走了,卧室就空出来了。 卧室里有一张老旧的席梦思床,弹簧坏了一些,但已经比宋琏睡的那发霉床垫好很多了。 温辞玉把宋琏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给他略盖了一点毛巾被让他捂汗,自己就又走了出来,准备打盆水来给宋琏物理降温。 结果走到洗手间门口,温辞玉突然发现洗手间的门被关了起来。 里面还传出了哗啦啦的水声。 温辞玉心头一凛,立刻就放缓了呼吸,轻手轻脚地走到一旁,找到了昨天那残留的半根钢筋握在手里,这才走过去。 如果真的是陌生人,温辞玉倒也不算太害怕。 因为现在是末世,虽然很多歹徒有了木仓,但也不会跑到这种已经没几户人住的邪·教统治的贫民区来抢劫——毕竟子弹也很珍贵。 丧尸们动静都很大,而且普遍不会白天出现,应该也不会是丧尸。 所以只可能是普通的流浪汉之流,或者宋父宋母又回来了。 但无论是这两种的哪一种,温辞玉自信自己还是能对付的——毕竟上个世界的体能训练他也不是白训的。 想着,温辞玉先谨慎伸手,敲了敲洗手间的门:“有人在里面吗?” 洗手间里的水声没有停,却也没有人回应,隐约还有什么东西拍水的响声。 温辞玉眉头微皱,却已经把手握住了门把手。 过了一会,他又问了一声。 这时,里面传出一点异样的动静。 温辞玉听到这,当机立断,一把就推开了房门!并扬起了手里的钢筋。 “啾啾啾——” 温辞玉高举钢筋,本来都准备如果是什么歹徒就直接一钢筋下去,可等他看到眼前的景象时,他猛地怔住了。 一时间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出现了幻觉? 狭窄的洗手间里,一个人影都没有。 只有洗手台上的水龙头正在哗啦啦放水,放满了整整一个洗手池还在不停往下流。 此刻,一只水蓝色带着渐变紫,宛如玩具大小的小章鱼正挥舞着自己肉嘟嘟的触手在试图从那洗手池上往下爬。 见到温辞玉出现,它就立刻龇出一排洁白的小尖牙,露出凶狠的表情。 温辞玉:? 还没等他从这奇异的场景里回过神来,那小章鱼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刻伸开触手,猛地朝他脸上扑了过来! 轰隆一声巨响,是温辞玉手上钢筋敲在门上的响声。 同时还伴随着他猝不及防的闷哼。 · 二十分钟后。 浑身湿漉漉的温辞玉喘息着,沉着脸,把小章鱼扣在了一个透明的玻璃瓶里。 他洁白如玉的脸上已经多了几道鲜红的齿痕,衬衣领口都被撕烂了。 这个玻璃瓶是之前吃剩下的水果罐头瓶,透明的,可以看到里面。 小章鱼这时还在罐头瓶里疯狂挣扎。 温辞玉见到这样的小章鱼,薄唇抿成一线,最终,他面无表情地伸手抓过了一旁的钢筋,举了起来。 小章鱼本来脸都顶着罐头瓶,还在瓶子里疯狂跳窜着,见到这一幕,它忽然就停止了挣扎,迅速把自己缩成了一团。 瑟瑟发抖。 原本打算直接狠心一钢筋敲死这个异种的温辞玉见到这一幕,忽然就犹豫了。 不过现在的他已经不是那个见到什么事就会心软的温辞玉了。 静了片刻,温辞玉试探着放下了一点钢筋。 小章鱼果然就抬起眼,露出一点好奇的表情。 温辞玉眸光微动,又举起钢筋。 小章鱼猛地用触手捂住了眼睛,瑟瑟发抖。 几次试探下来,温辞玉终于意识到这个小章鱼是有灵性的。 再联想到昨夜那个诡异的长着触手的邪神,温辞玉十分怀疑这个小章鱼就是邪神的后代。 如果是邪神本尊,温辞玉肯定会立刻杀了。 但小章鱼明显不是,而且跟邪神似乎有着很紧密的联系,温辞玉静了片刻,最终他就看向瓶子里的小章鱼道:“你能听得见我说话么?” 小章鱼停了一会,晃了晃触手。 温辞玉:“昨晚那个邪神,跟你是不是有关系?” 小章鱼这次犹豫了,一双漂亮的眼睛到处乱看,就是不表态。 但它这么一犹豫,温辞玉反而心里跟明净一般,眉头皱了皱,就说:“如果你不说,我就打死你。” 小章鱼:! 最终,它只能妥协地“啾”了一声。 温辞玉听到这,心里念头转过了许多遍,然后他目光动了动,就说:“既然这样,那就暂时留着你。” 小章鱼似乎怔住了。 没搞懂温辞玉这番话里的逻辑。 其实温辞玉想的是既然这小章鱼跟邪神有关系,那如果他杀了小章鱼,肯定就会彻底得罪邪神。 现在他跟宋琏行动不便,万一邪神找上门来复仇,有个人质抵挡一下也是好的。 这么想着,温辞玉就一只手按着罐头瓶,另一只手则费力地将一旁的一个小桌子拖了过来。 把罐头瓶压在桌子底下,温辞玉也不理会小章鱼了,就起身,朝洗手间走去,打了水,去给宋琏做物理降温。 物理降温做了三四次,再加上退烧药的作用,宋琏身上终于降了一点温度。 温辞玉见状,稍微松了口气。 再一次站起身,想离开的时候,他忽然觉得有点眩晕。 温辞玉连忙伸手扶住了床架,撑住了自己。 而这阵眼前发黑的眩晕持续了一小会,就消失了。 温辞玉知道这是自己一天一夜都没吃东西造成的低血糖。他微微吐出一口气,走到洗手间,放了水盆,就又去到客厅里的储物柜里翻东西。 翻了一会,温辞玉翻出大半包压缩饼干,两包奶粉,四包蔬菜粉。 压缩饼干和蔬菜粉是他们平时吃的,奶粉是宋母给自己补充营养的,只有宋父能沾点光。 温辞玉稍一迟疑,就掰下了一大块压缩饼干放进碗里,再倒进许多奶粉和蔬菜粉。 接着,他又去洗手间拿烧水壶接了水来烧。 烧水的时候,温辞玉给自己掰了一块压缩饼干,含在嘴里,慢慢嚼开吃。 压缩饼干味道很难吃,但营养还算充足,温辞玉嚼完一块,已经不觉得头晕了。 他正打开包装想再拿一块吃,忽然就听到不远处地面上传来一点闷响。 温辞玉扭头看去,就看到被压在桌子底下罐头瓶里的小章鱼正在碰碰撞击罐头瓶。 温辞玉眉头一皱,有点想发作。 可偏偏小章鱼见到温辞玉看它,便又不去撞那罐头瓶了,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温辞玉。 温辞玉看到小章鱼那一双黑葡萄一般漆黑莹润又带着一丝渴望的大眼睛,静了一秒,福至心灵。 然后温辞玉就跟小章鱼晃了晃手中的压缩饼干袋。 “想吃?” 小章鱼“啾啾”叫了两声。 温辞玉沉默片刻,掰下一小块压缩饼干,走了过来。 压缩饼干最终被温辞玉以一种很快的速度塞进了罐头瓶。 小章鱼本来想趁机逃出去,可还是失败了。 它有点气馁,但看到压缩饼干还是有点好奇,接着,它就伸出触手,翻弄了一下眼前的压缩饼干。 温辞玉盯着它。 小章鱼这会把压缩饼干翻来翻去,就是不吃,明显是在耍小心思。 温辞玉见状,淡淡说:“一会我回来,你要是敢浪费食物,今晚我就吃烤章鱼。” 小章鱼:! 温辞玉说完这句恐吓的话,倒也没有再做什么,就走到一旁,拿起了烧好的开水壶,把开水倒进那个装了压缩饼干、奶粉和蔬菜粉的碗里。 等所有东西都化开后,温辞玉拿了勺子,就把这碗营养糊端进了宋琏的卧室。 宋琏这会退烧了不少,虽然没有完全清醒,但温辞玉叫他,他也能勉强有点回应,让温辞玉给他喂食的时候还能顺利进行。 一碗营养糊,宋琏吃了一小半。 温辞玉也没嫌弃,把剩下的一半喝了。 喝到最后的时候,他想到一件事,就留了一点碗底,端着碗出去了。 罐头瓶还是好好地被压在桌子底下,只不过那一块压缩饼干已经被小章鱼弄得细碎,全是粉粉,粘在它身上和地上。 温辞玉神色诡异——这个小章鱼不会以为这样就可以装成自己已经吃了吧? 还真是,诡计多端。 不过这也让温辞玉稍微判断出来小章鱼的智商可能也就跟三四岁小孩子差不多。 这样的智商,完全对他构不成威胁。 所以温辞玉还是走了过去,把碗底给小章鱼看了看。 “要吃么?最后一次机会,不吃就饿着。” 小章鱼犹豫了一下:“啾。” 但营养糊是糊状的,温辞玉也不好喂。 迟疑了一下,温辞玉找来了一个小电钻,把罐头瓶钻出很多密密麻麻的小孔,然后再把营养糊滴了进去。 这次,小章鱼终于吃了,只不过看表情,还是不太情愿。 温辞玉看到小章鱼吃了东西,就不再管它,拿起碗就走到洗手间去清洗。 一边洗碗,他一边想着日后的规划。 这个世界很奇怪,温辞玉的记忆里没有辜行宴的存在,如果知道辜行宴在哪,他一定会第一时间去找。 温辞玉猜测或许是因为末日太乱了,各种势力太多才会这样。 不过很快,温辞玉又想到地下交易场。 那地方,可以打听任何事情,只要你付得起价格。 他现在虽然信用点不多,但手里还有些存粮,应该够他和宋琏吃一阵。 那就等宋琏好点了,可以一个人在家了,他就去一趟地下交易场,打听一下辜行宴的下落。 要不然这么一直坐吃山空也不是办法。 这么决定好之后,温辞玉心头一块压住的大石头就默默放下了。 · 洗完碗,温辞玉正想再去从小章鱼那边套套话,看看小章鱼有没有什么信息。 结果就听到宋琏在卧室里虚弱地叫他。 温辞玉来不及审问小章鱼,立刻就起身去了卧室。 二十分钟后。 彻底了解了两人现状的宋琏苍白的脸上反而露出一点轻松的笑意。 “这样也好,我和辞玉哥你也不用去找房子了。” 温辞玉:“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找回来。” 宋琏淡淡:“那两人都是胆小鬼,怕邪神怕得要死,不敢回来的。” 温辞玉想了想:“也是。” 宋琏这会又想起什么,就笑道:“辞玉哥你抓的那个小邪神呢,让我看看吧。” 温辞玉迟疑了一下,道:“它性格很坏,不过你要看看也行。” 不多时,温辞玉把一个盖子扣好的罐头瓶拿了过来。 宋琏一见这罐头瓶里Q弹柔软的小章鱼,立刻就哇了一声:“好可爱的小章鱼!” 接着他就爱不释手地把罐头瓶捧在手里。 可万没料到,小章鱼这会看了宋琏一眼,就像十分讨厌他一般,“噗噗”就在瓶子里朝他喷口水! 有的口水还顺着温辞玉钻的那些小洞喷了出来。 温辞玉连忙就把罐头瓶拿走了。 宋琏无奈抹脸:“它还真是脾气坏。” 温辞玉皱了皱眉,抬手就朝罐头瓶弹了一下! 罐头瓶嗡了一声,里面的小章鱼摇晃了一下,晕晕的,但等它反应过来,它就生气地别过脸,拿背对着温辞玉。 第39章 邪神的祭品3 宋琏见了小章鱼的模样,更加惊奇:“它还会生气啊,太可爱了!” 小章鱼听到宋琏评价他,立刻又扭过头来,愤怒地“噗噗”朝宋琏吐口水。 还是温辞玉反应快,将罐头瓶远远拿开,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这才没让小章鱼的口水溅到他们。小章鱼这会还十分生气,就在桌子上把罐头瓶弄得叮当直响。 宋琏久在末世,见多了生离死别,这会遇到这么一只通灵性的小章鱼就觉得十分新鲜,哪怕小章鱼对他敌意满满,他也没觉得有什么。 这会甚至还央求温辞玉再把小章鱼拿过来给他看看。 温辞玉看着好奇心泛滥的宋琏,无奈道:“它再怎么可爱也多半是邪神的后裔,不要掉以轻心。” 宋琏知道温辞玉的性格,见到温辞玉不是太高兴的样子,倒也不再说了。 静了片刻,宋琏又想起一件事,忍不住问:“辞玉哥,我们是不是要趁晚上之前离开这个房子?万一邪神晚上又回来了呢?” 温辞玉其实也记得这件事,但现在有一桩麻烦就是他们手里没多少信用点了。 末日的旅馆太贵了。 宋琏看出温辞玉的迟疑,又说:“我们可以先去旅馆暂时住两天,这样邪神后面应该会觉得我们不在了就不来了。这样既省钱,也能保护好自己。” 温辞玉听到这,心头微动。 宋琏说的是,如果只是住几天酒店,他们还负担得起。生命更重要,万一邪神晚上回来,他们还不知道能不能挡得住下一次。 想了想,温辞玉就说:“你下午再休息会,我收拾一下,晚上我们就先去住区里的旅馆吧。” 宋琏:“我现在好多了,一会我也帮辞玉哥你收拾。” 温辞玉果断拒绝:“你身体还没彻底好,不要逞强,我们现在信用点没有多少,买不起药,得省着花。” 温辞玉说的也是这个道理,宋琏听了,只好不再多说。 温辞玉在一旁的柜子里取了一个大的旅行包和两个背包出来,就走到外间客厅里去收拾东西了。 宋琏这会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动静,有心想去帮忙,但确实又怕再次发烧,只好坐着不动。 忽然,他听见对面桌子上又传来一点细微的响动,就扭头看了过去。 一眼就正看到那小章鱼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罐头瓶放倒了,正用八个触手从里面操纵着圆圆的瓶身,一点点朝桌子外面滚。 显然是想让瓶子摔下去再好趁机逃脱。 宋琏见状,不觉笑了,然后他就欠身起床,一把拿起了罐头瓶。 小章鱼:! 宋琏把罐头瓶拿到眼前,盯着小章鱼看了一会,就说:“你得乖乖的,知道么?辞玉哥这两天心情不好,你要是再耍这些鬼心眼,小心他把你烤了。” 小章鱼顿时瞪大眼,生气地又开始朝宋琏吐口水。 宋琏现在已经知道了小章鱼的习惯,眼疾手快,一下子就把罐头瓶拿得离自己远了一点。 想了想,他又把罐头瓶放到身侧的床上,用枕头加一本厚书压住。 做完这件事,宋琏还是起身离开了卧室。 · 不论温辞玉怎么劝宋琏,宋琏还是撑着身体,帮忙温辞玉收拾了起来。 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个区的旅馆一到晚上就十分走俏,如果去晚了,就没有房间了。 两人在下午三点左右收拾好了屋里大部分便于携带的东西,装满了旅行袋和背包就出门了。 小章鱼则被温辞玉又换进了一个装满水的矿泉水瓶里。 F区的旅馆处在一个十字路口,这里以前是一栋公寓楼,后来末日了,就被改建成旅馆了。 这里老板专门请了雇佣兵看守,还算安全。 温辞玉这会走到前台,询问了一下,那守在那的老板懒懒地就说:“一人十个信用点一晚。” 温辞玉怔了一下:“不是前段时间才八个信用点么?” 老板瞥了温辞玉一眼:“最近丧尸多严重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这边又加请了几个雇佣兵,当然要涨价了。” 温辞玉迟疑片刻:“这样的话,如果一个房间租一个月要多少信用点?” 老板:“四百,不能超过两个人住。” 温辞玉静了两秒,还是道:“那还是先按天吧。” 他手头只剩下两百左右的信用点,还得生活。 老板见惯了温辞玉这样的,也没问什么,让温辞玉交了押金就给了他们钥匙,让他们上楼去了。 临走前,温辞玉想了想,又问了一句:“老板,你对这附近有名的军官或是教会人员有了解么?” 老板收了温辞玉的押金,就把温辞玉当正式顾客了,这会他看了温辞玉一眼,态度不错:“你要打听什么人?” 温辞玉报出了辜行宴的名字。 老板听完,皱眉思索片刻:“不知道,至少在我们周围的十二个区,应该是没这号出名的人。” 温辞玉怔住。 老板看出温辞玉的状态不对,倒是立刻就宽慰他道:“兴许是你那亲人隐姓埋名呢?现在很多人都用代号生活的,你明天还可以去地下交易场打听打听,那边消息比我精通。” 本来温辞玉听到周围十二个区都没辜行宴这号人已经快失望了,但听到老板这么说,他又勉强生出一点希望来,点了点头,谢过老板,就跟宋琏一起上了楼。 上楼的时候,宋琏好奇问了一句:“辞玉哥,辜行宴是你朋友吗?” 温辞玉静了一秒:“嗯,他应该是军人,所以我想打听一下。” 末世里,军人确实能做很多事。 宋琏看出温辞玉心情不佳,点点头,也没再问。 两人上了楼,找到自己的房间,就打开门进去了。 这里以前是公寓,所以一间房间的空间还算大,有二三十平,只不过里面连沙发也没有,只有一张很简陋的木床和一个瘸腿的凳子。 而且到处都是灰尘。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个地方是安全的了,温辞玉放下背包就开始收拾。 宋琏也帮着收拾。 大约收拾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把房间收拾干净了。 两人累得不行,就倒在简单铺了一张床单的木床上。 躺了一会,温辞玉肚子有点饿,便问宋琏:“要吃点东西么?” 宋琏累了半天,也饿了,就说:“好啊,不过不用麻烦,吃点压缩饼干就好了。” 宋琏这句话刚说完,对面的背包里忽然发出一点响动。 这时,两人才想起小章鱼。 温辞玉连忙就把背包里的矿泉水瓶取了出来。 水瓶取出来的时候,小章鱼都快在里面翻肚皮了。 毕竟温辞玉只在瓶盖上钻了几个小洞,氧气根本就不够。 这会,温辞玉一把瓶子拿出来,小章鱼觉察到什么,立刻就翻过身来,气息奄奄却凶狠地瞪他。 不过那眼神,怎么看怎么带着一点委屈巴巴在里面。 温辞玉跟小章鱼对视两秒,起身,去了洗手间。 宋琏这时也翻身坐了起来,问:“辞玉哥,它还好吧?” 洗手间里有哗啦啦的水声传来,温辞玉过了一会才答道:“还好,嘶——” 宋琏:…… 过了一会,温辞玉脸色不太好看地抿着唇,拿着一个被盖住的玻璃漱口杯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 小章鱼在里面嚣张地扑腾。 宋琏见到温辞玉没什么事,先松了口气,然后,他想了想,就问:“这个小家伙,辞玉哥你打算怎么处理?” 温辞玉静了片刻,道:“再说吧。” 宋琏知道温辞玉心软,这会笑笑,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就问温辞玉压缩饼干在哪个包里。 温辞玉放下装小章鱼的玻璃杯,就走到一旁的包里翻找,不多时,压缩饼干翻了出来,两人就坐在床边,吃东西。 可刚吃了两口,小章鱼又开始撞杯子。 温辞玉眉头微皱,扭头就想发火,结果宋琏却忽然说:“辞玉哥,他是不是饿了?” 温辞玉:? 然后温辞玉就认真看向小章鱼,只见小章鱼这会把头贴在玻璃瓶上,眼巴巴望着他们这边,那表情,都快哭了。 温辞玉:…… 最终,温辞玉还是分了一块压缩饼干给小章鱼。 这次,小章鱼也委委屈屈地用小触手捧着压缩饼干吃了,只是那样子,多少有点不满意。 宋琏见了,没判断出来小章鱼的情绪,还笑道:“它是不是咬不动压缩饼干啊?吃得好慢。” 温辞玉比宋琏喂得多,猜到小章鱼应该是想喝奶粉,但也不说,只说:“多半是挑食。” 宋琏诧异:“真的吗?” 温辞玉垂着眼睫吃饼干,敷衍道:“可能吧。” 温辞玉这句话一说完,小章鱼就放下了压缩饼干,怒目瞪他。 温辞玉早就习惯了小章鱼的矫情,这时也不理它,只自己默默吃压缩饼干。 宋琏感觉到温辞玉情绪的变化,只以为温辞玉是经历了大变故才心情不好,也不好多问,随口打了个岔,就把这件事糊弄过去了。 温辞玉因为心里有事,也什么都没说,吃完饭,就把小章鱼拿到阳台上去放了,落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 到了晚上,宋琏和温辞玉就都睡下了。 宋琏因为身体虚弱,一早就睡着了,温辞玉躺在床上,听着楼下一些雇佣兵和酒鬼们打牌调笑的声音,有些难以入眠。 一天不知道辜行宴的消息,他就一天无法安心。 而老板的那个回答总让他隐约有些担忧。 如果这个世界的辜行宴能量也不够,在这种环境下,他们要怎么突破世界的屏障? 但因为白天实在是太累了,温辞玉翻来覆去想了一会,终于还是困了,就一点点睡了过去。 而这时,夜色渐深,月光也愈发明亮,这时,月亮移动到靠近公寓的位置,洒在了阳台上,也照在了此刻蜷缩在罐头瓶里的小章鱼身上。 小章鱼也在昏睡中,根本没觉察到月光照下来,但不知不觉中,它身上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身体一点点膨胀,很快就咔嚓一声胀碎了那罐头瓶,然后一点点继续变大—— 最终,一只可爱Q弹的小章鱼变成了一个半人半章鱼形状的高大身影。 男子赤着上身,一双眉眼极为深邃俊美,冷白色的肌肉在月光照射下闪烁着一点淡淡的光泽,漂亮的胸膛上有湿润的水珠滑落,略微蜷曲如同海藻一般的墨发披散下来,落在他肩头背心。 只是在这成熟完美的男子身躯下不是两条长腿,而是八条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触手。 但这触手并不显得猥琐,反而愈发衬得男子身上多了几分神秘高大的气质。 而那张脸,正是温辞玉担忧已久的辜行宴。 男子浓密的睫毛这时轻轻动了动,掀开眼帘,仰头朝天上看去。 在看到那轮明月时,他不由得伸长双臂,继续沐浴着这月光。 而男子的动作带动了一片阴影,落在了屋内,正好遮住了温辞玉的脸。 脸上的光影骤然变幻,温辞玉本来还没睡得很熟,这时就蹙了蹙眉头,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先看到阳台上似乎有一个赤着身体的男子。 温辞玉:? 第一眼,温辞玉怀疑是自己眼花了。 但下一秒,温辞玉就看到了那男子身躯下生出的八条粗长深蓝色触手。 温辞玉骤然惊醒。 接着他就猛地抿唇,强忍住心头的惊惧,想要伸出手拍醒一旁的宋琏。 也恰好就在这时,阳台上的男子缓缓侧过头,露出了一张温辞玉极为熟悉,近乎朝思暮想的俊美侧脸。 温辞玉刚伸出想要拍醒宋琏的手骤然停在了半空。 他怔在了原地。 许久,温辞玉深吸一口气,从床上坐了起来,就放缓了步子,慢慢朝阳台走去。 “辜行宴”这时还在沐浴月光,并没有理会身后的动静。 又或者,他根本就无需畏惧普通人。 温辞玉走到了“辜行宴”身后,他迟疑了一下,正想喊辜行宴的名字。 忽然,一条极为粗长的触手猛地伸出,缠住了他的腰肢,同时,又有一只细小的触手一下子攀援而上,绞住了他修长的脖颈。 原本要吐出口的那三个字,骤然就被这触手的绞缠扼杀在了喉咙里。 温辞玉呼吸困难,下意识就伸手想要去扯那触手,可对面的“辜行宴”却在这时靠近了过来。 见到“辜行宴”这个动作,温辞玉一时间连挣扎都忘记了,只睁着一双漂亮清润的眸子,静静看着他。 四目相对。 温辞玉对上了一双幽蓝如大海的深邃瞳孔,“辜行宴”就这么注视着他,一点感情也无。 温辞玉一颗心猛然凉了一半。 总不至于,这个世界也要从头开始吧? 忽然,又有一条细细的触手伸了上来,轻轻抚上温辞玉薄红的唇,一点点摩挲。 触手微微有些湿黏,那感觉实在是不太好。 但温辞玉这会却什么都不管了,也没有出声叫醒宋琏——这种情况下,宋琏醒来反而是最差的情况。 所以,温辞玉此刻只定定凝视着眼前的辜行宴,希望辜行宴能想起一点什么。 可偏偏这时,那条触手轻轻探入了温辞玉的唇中,开始玩弄温辞玉柔软的舌尖,温辞玉不自觉闷哼一声。 “辜行宴”也在此刻凑了过来,贴在温辞玉耳畔,一边嗅着他身上的味道,一边满意地低声道:“好乖的祭品。” “辜行宴”的嗓音仍是十分磁性,但此刻却带着一点模糊和吐字不清,像是刚学会说话没多久。 温辞玉听到这句话,迟疑了一下,忽然就试探着想要伸出手抚上“辜行宴”的脸颊。 “辜行宴”仿佛也感受到了温辞玉的所想,笑了笑,收回了探在温辞玉唇间的触手,凑过来,亲了亲温辞玉的唇角,任由温辞玉修长微凉的手指抚上他的侧脸。 这个动作也给了温辞玉勇气,温辞玉得到这个机会,也没有再说什么,长睫颤了颤,竟是就鼓起勇气,吻上了“辜行宴”的唇。 并且微微颤抖着主动伸出了舌尖,去舔吻“辜行宴”的唇。 希望这个动作能够唤醒“辜行宴”。 第40章 邪神的祭品4 “辜行宴”却并没有想那么多,只觉得这个吻十分柔软细腻,还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淡淡香气,倒也暂时不想这么快吃掉眼前这个祭品了。 他半闭着眼,修长精实的手臂伸上来,就搂住了温辞玉的腰,轻轻摩挲着温辞玉的背部。 这个无意识的动作让正在接吻的温辞玉身体轻轻一颤,愈发确定了眼前这个邪神就是辜行宴。 因为人的记忆可以改变,但很多习惯性的小动作不会改变。 温辞玉吻着眼前人,抚摸着那湿漉漉的俊美侧脸和头发,心里只觉得万般无奈——辜行宴第一次失忆好歹是个正常人,怎么这次都变成了邪神了? 他的思绪飘忽让辜行宴有些不满,触手不自觉就在温辞玉腰间缠紧了些。 温辞玉闷哼一声,长睫颤了颤,睁开眼。 目光相接,温辞玉在辜行宴那幽蓝色的狭长瞳孔里隐约看出一点不满。 迟疑了一下,他又主动轻轻吻了一下辜行宴的薄唇。 辜行宴唇角轻轻勾起,这时便垂眼看着温辞玉,低声道:“跟我回去,饶你不死。” 温辞玉静了一秒,看了一眼屋内的宋琏,摇了摇头。 辜行宴眸中生出几分沉冷之色:“你只是个祭品。” 言外之意就是温辞玉没有资格拒绝他的要求。 但他这句话都说出口了,温辞玉就知道自己是可以拒绝的。 这时温辞玉神色带着几分眷恋,轻轻抚摸了片刻辜行宴的侧脸,就低声说:“他是我的亲人,我不能抛开他。如果邪神大人不允许我留下,就把我们一起杀了吧。” 辜行宴眼底闪过一道寒光:“你在要挟我?” 温辞玉:“不敢。” 辜行宴:…… 最终,辜行宴淡淡说:“好吧,给你三天时间,去郊外山里寻我。若是不来,我自有办法找到你们都杀了。” 温辞玉早已知道辜行宴此刻是色厉内荏,但也不拆穿他,笑了笑,就说:“好。” 辜行宴眯眼看了他几秒,卷在温辞玉腰间的出手忽然一点点动了。 温辞玉感受到触手传来的那种滑腻触感,心头一惊,立刻就仓促说:“放开我!” 辜行宴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这么操纵着触手把温辞玉按在了阳台的玻璃门上。 温辞玉被抵在玻璃门上,猝然就看到屋里睡着的宋琏,宋琏这会甚至还动了动。 温辞玉耳根通红,骤然就有一种莫名的羞耻感,忍不住说:“住、住手——” 有湿漉漉如同海藻一般闪烁着莹润光泽的黑发垂下来,落在温辞玉侧脸旁,笼罩住了他,辜行宴温热的气息也吐了过来。 落在他泛红的耳畔。 故意带着几分恶质地问:“哪只手?” 温辞玉:? 辜行宴的触手加上本来的手足足有十条,现在问他哪只? 温辞玉根本说不出口。 但辜行宴今夜也终究还是没有杀他或是吃掉他,恶意地跟他开了一番玩笑就收回了触手,悄然离去。 辜行宴离开的那一刹那,温辞玉立刻就扭头看去。 可再没看到任何影子。 温辞玉静了许久,抿了抿唇,忍着身上的酸痛,一瘸一拐地走进了房间里,并且悄悄关上了房间门。 却不知道有一双幽蓝色的眼睛此刻正在阳台上方的栏杆上悄悄窥视着他。 · 温辞玉不敢吵醒宋琏,只能自己偷偷去了洗手间,关上门,打开花洒和灯,冲洗起来。 渐渐的,有浑浊的水流顺着他雪白的小腿被冲下来,打了个旋,就流进下水道里去了。 水流后面夹杂着雪白的泡沫,然后变得清澈。 温辞玉清洗了一番,感觉那种黏腻的感觉褪去,才草草擦了一下身体,换上衣服,离开了洗手间。 结果他刚走出洗手间,就看到不远处床上的宋琏坐起来了,有点愣愣地看着他这边。 四目相对。 温辞玉没有说话。 倒是宋琏揉了揉眼睛,茫然道:“辞玉哥你怎么大晚上还洗澡?” 温辞玉辨认宋琏的神色,知道他确实是什么都没看到,心头悄然松了口气,就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理由。 “可能是衣服不干净,身上有点痒,就重新洗了一遍。” 宋琏闻言,倒也没有怀疑什么,点了点头就说:“那你快来睡吧。” 温辞玉走了过来,躺下了。 宋琏倒也真是困,也没多问,打了个哈欠,便又一头倒在床上睡着了。 唯有温辞玉,一身酸痛疲倦,却再也睡不着了。 窗外月光仍然静静照着,温辞玉却在暗自出神。 虽然找到了辜行宴,但辜行宴现在这幅模样显然比上个世界更难拿下。 而且上个世界辜行宴能觉醒,还不是因为他,而是另外一个辜行宴。 想到这,温辞玉隐约有些头痛,愈发辗转难眠。 再加上这里的木床实在是太硬,又只铺了一层薄薄的床单,温辞玉身上难受就更睡不着了。 就这么翻腾了许久,直到天快蒙蒙亮,温辞玉实在是累了,才勉强闭上眼,睡了过去。 而此时,一只深蓝色的触手缓缓从阳台上垂了下来,那个高大的身影又出现在阳台上。 这会,辜行宴透过玻璃门静静看了片刻房中情况,见温辞玉和宋琏睡得泾渭分明,并无任何亲密的模样,方才转过身去。 可偏巧这时,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云层缓缓照了过来。 辜行宴被这阳光猝不及防照了一下,就觉得身上刺痛,他眸光一沉,立刻就想从阳台上离开。 但这阳光照得太快了,“唰”一下一大片金光就这么从云中照了下来,全然打在辜行宴身上。 剧烈的刺痛传来,辜行宴还没来得及离开,身上就已经发生了剧烈的变幻。 数分钟后,烟雾散去,一个水蓝色的小章鱼头朝下蔫吧地躺在阳台的地砖上,摇晃着触手,疯狂挣扎。 屋内温辞玉和宋琏对于阳台上的变化一无所觉。 · 温辞玉这一觉睡到快中午才起来,还是宋琏有点慌张地把他叫醒的。 温辞玉挣扎着起身,只觉得昨夜被触手捆绑过的地方无一处不痛。 他正想问宋琏发生了什么事,就看到宋琏一脸担忧地端着一个脸盆走了过来。 脸盆中央仰面漂浮着一只昏迷过去的水蓝色小章鱼。 温辞玉:…… 宋琏这会小声道:“它把瓶子撞破逃出来了,但没逃出去,缺水呆了一个晚上,不会干死吧。” 短暂地静默后,温辞玉伸出手,心头带着一丝怀疑,伸手轻轻拨弄了一下水中的小章鱼。 小章鱼依旧昏迷不醒。 温辞玉看着这只小章鱼的形态,再想到昨夜辜行宴的样子,总怀疑这它跟辜行宴有说不出的干系。 沉吟片刻,温辞玉收回手:“先泡着吧,应该没死,章鱼死了就会化成水烂掉的。” 宋琏松了口气,点了点头,就把水盆放到一旁的地上了。 之后两人就洗漱,吃东西。 这个世界宋琏十七岁,温辞玉十九岁,虽然年龄不大,但都正是吃得多的时候。 以前的房子里只有大半袋压缩饼干和两袋奶粉还有蔬菜粉,就算再精打细算,也只够他们吃一周。 宋琏还病着,时不时低烧,营养得跟得上,所以一周也不够。还有住旅馆也需要花费。 之前温辞玉还指望辜行宴是个军官之类的,找到他应该就能解决物资问题。现在这点也指望不上了。 温辞玉得想办法出去打工赚信用点了。 只不过经历了昨夜的事,温辞玉今天实在是很累,想了想,他就低声跟宋琏说:“琏琏,今天我想休息一天,明天再出去打工。一会我下去打听一下,有没有什么地方适合打工。” 以前的地方是不能去了,不然肯定会被宋父宋母找到。 宋琏怔了一秒,连忙就说:“辞玉哥你可以多休息几天啊,没关系的。” 温辞玉笑了:“我们还得吃饭啊。” 宋琏说不出话了,不自觉露出一点愧疚的表情。 温辞玉见状,心头暗暗叹了口气,却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宋琏,想了想,他最终只好转移话题道:“琏琏,你先看着小章鱼,我下楼去跟旅馆老板打听一些事。” 宋琏乖巧地点点头。 温辞玉下了楼。 宋琏就走到水盆旁边盯着小章鱼看。 没想到,他就这么没盯一会,小章鱼便悠悠醒了过来。 宋琏顿时惊喜道:“你醒了?!” 小章鱼听到人声,勉强在水里晃动一下触手,支起脑袋来。 等看清是宋琏后,它漂亮的大眼睛眯了眯,忽然就猛地朝宋琏喷出一股不细的水柱! 宋琏防备不及,一下子被喷了一脸水,立马哎呀跳了起来。 · 温辞玉并不知道房间里的动静,这时他下了楼,走到旅馆大堂,就看到不少雇佣兵和客人正在大堂里吃饭喝酒,烟味浓浓,很呛人。 温辞玉不动声色地屏住了呼吸,也没去看那些人就走到前台,问老板这里有没有合适打工的地方。 老板听到温辞玉问这个问题,有点意外,想了想,他说:“F区的军工厂有几个,你都可以去试试。” 温辞玉摇摇头:“那边要住在厂里,我得照顾弟弟。” 老板“啧”了一声:“这就难办了,或者你可以去地下交易场看看啊,那边应该有零工。” 温辞玉听到这,就稍微有点失望,但还是跟老板道了谢。 忽然,有一个略带猥琐的嗓音在温辞玉身后响起:“小美人,想找赚信用点的事啊?” 温辞玉听到这嗓音,根本就没理会,扭头就走。 那人兀自还说:“别走啊,你长得这么好看,要赚信用点可不是很容易。我可以给你介绍个来得快的活。” 温辞玉继续往楼梯间走。 原本那人站在原地说话,见温辞玉这么爱答不理,眯了眯眼,就挺着肚子追了过来。 温辞玉本来已经要上楼了。 结果一个熟悉的身影这会十分狼狈地抱着一个东西从楼上跑了下来。 差点跟温辞玉撞上。 正是宋琏。 温辞玉见宋琏一头一身水的样子,连忙扶住他,诧异道:“怎么了?” 宋琏这会死死按着怀里那个茶杯,就一脸委屈地说:“这个小章鱼好坏啊,把家里的杯子都打碎了,还弄了我一身水,我只好下来看看能不能找个空罐头把它关起来。” 温辞玉:…… 温辞玉心头无奈,正要说话,刚才说话猥琐的那个大肚子男人已经走了过来。 一见宋琏,他眼神更亮了,哎哟一声就说:“哪来的这么多好看的小男孩啊。” 宋琏一听男人这话,顿时起了警惕心,就往温辞玉身后躲。 温辞玉知道情况不对,皱眉把宋琏挡在身后,就说:“你上楼去。” 宋琏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动身。 大肚子男人见了,立刻笑嘻嘻的说:“我知道你们俩缺信用点用,不如跟我去打工啊。很赚钱的,一晚上一百个信用点!” 宋琏怔了一下,觉得好笑:“什么工能赚这么多?” 大肚子男人没听出宋琏话里的嘲讽,只以为有戏,这时就忍不住笑呵呵地往前凑了凑,打算哄骗两人过去。 温辞玉见状,眉头一皱,连忙伸手挡了大肚子男人一把,不让他靠近。 结果这么一挡就把大肚子男人惹恼了,上来就想抓温辞玉的手臂。 温辞玉脸色一变,实在是忍无可忍,就想用格斗学的招式直接放翻大肚子男人。 忽然,他身后的宋琏尖叫了一声。 听到宋琏这短促的尖叫声,温辞玉心头一惊,动作就慢了。 就在温辞玉停顿的这一秒,他忽然就看到一个水蓝色圆嘟嘟的身影从他头顶飞过,“啪”一下飞到了大肚子男人脸上就开始疯狂撕咬! 瞬间,兵荒马乱,大肚子男人凄厉的叫声响彻旅馆。 第41章 邪神的祭品5 一听到这边这么大的动静,立刻就有几个雇佣兵赶了过来。 当他们看到在大肚子男人脸上疯狂撕咬的小章鱼后,原本端起枪的手都垂了下来,神色也都变得古怪。 旅馆老板本来都以为是杀人了,连忙赶过来看,看到大肚子男人的情况,他也无语了。 最终,小章鱼被温辞玉从大肚子男人脸上弄了下来,大肚子男人也被几个雇佣兵赶出了旅馆——这个人性格十分黏糊,不光看到长得漂亮的人想去当老鸨,看到雇佣兵也喜欢套近乎,套近乎就算了,他还抠搜,舍不得请客。这里的雇佣兵和旅馆老板也早就恶心他了。 只不过他之前也一直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倒也没赶他。 今天倒是借着温辞玉这事发作。 温辞玉见状,不觉默默松了口气,看了一眼怀里的小章鱼,他心头不自觉涌出一点莫名的滋味来。 可偏偏这时,旅馆老板走了过来,咳嗽了一声,对温辞玉说:“你最好还是换个地方住,这人虽然可恶,但有点背景。他得罪不起那些当兵的,但不代表得罪不起你们。” 温辞玉一听旅馆老板这话,立刻就明白了,当即道:“谢谢老板,我马上就走。” 旅馆老板见温辞玉这么懂事,倒也有点不好意思,还退了温辞玉一部分信用点。 不过走之前,旅馆老板神色深邃地看了温辞玉怀中瓶子里的小章鱼一眼,低声道:“这种小异种你们还是少养,小时候就这么凶残,长大了可能会无差别伤人。” 温辞玉知道旅馆老板误会了什么,倒也不解释什么,点头道了谢就带着宋琏上了楼。 就这样,半个小时后,温辞玉和宋琏提着大包小包站在了街区上。 宋琏此刻脸上神色很是担忧:“辞玉哥,F区的旅馆只有这一家,我们如果在这住不下去就得去别的区了。今天晚上我们根本走不过去啊。” 现在是末世,很多区已经不能住人了,最近能住人的区离这边也有五十多公里,确实走不过去。 如果没有经历昨夜的事,温辞玉肯定也会跟宋琏有一样的担忧,但他现在知道辜行宴就是邪神后,反而心里有了别的计划。 目光动了动,他也没解释什么,只说:“先回家看看。” 宋琏睁大了眼:“什么?” 温辞玉不好跟宋琏说太多,这时就道:“邪神只在晚上出现,我们先回去,大不了等到晚上找别人留下的废弃房间将就一晚。” 宋琏听了,觉得也是这个道理,便点了点头。 毕竟现在去别的区实在是不现实,只能先这样了。 于是,两人又回到了那栋老旧的居民楼。 回家后,温辞玉四处看了一眼,便敏锐地发现有人来过,而且把家里剩下能带走的东西都卷走了。 应该是宋父宋母偷偷来过。 宋琏也发现了这一点,立刻就道:“辞玉哥还是你聪明,先把生活必需品带走了。要不然他们一定会不留给我们的。” 温辞玉:“来过应该就不会再来了,正好。” 宋琏笑了笑:“嗯。” 两人把东西放下后,温辞玉想了想,让宋琏留在住处把东西归置好。自己则又下楼去对面街道军方的物资供应处买了一些食品。 现在不用住旅馆了,手里的信用点如果都买吃的,还能撑一段时间。 加上昨天晚上辜行宴让温辞玉去郊外山上找他,温辞玉决定等明天起床还是去一趟。 看看情况也好。 想着,温辞玉就忍不住抬起头,遥遥朝远处郊外的方向看去。 他们这边是丘陵地区,大大小小的山丘不少,温辞玉就这么一眼望去,都是山。 温辞玉看完,静默一秒,心想:辜行宴说的山,是哪座山? 于是他本来要回去的步子又退了回来,找到店里买东西的老板咨询了一下,委婉地问了那个有邪神的山在哪。 老板听完,顿时用一种诡异的表情看向温辞玉。 温辞玉见状,连忙解释:“我不是他们教会的,只是我有个亲人被献祭了,我想看看能不能去找他们。” 老板听到这,倒是露出一点同情的表情,然后他就低声说:“你还是别去了。那座山在群山的最里面,路途远,而且山里还有很多虫蛇猛兽,丧尸也有。你要是去了多半就回不来了。” 温辞玉得到了答案,心里就有数了,这时他谢过了老板提醒就带着东西回了住处。 温辞玉到家的时候,宋琏正在给小章鱼换水,而小章鱼正在一个偌大的水盆里圈圈转。 见到温辞玉回来,宋琏忍不住就笑道:“辞玉哥,小章鱼突然变乖了,真神奇。” 温辞玉其实也不太理解小章鱼之前为什么突然出手对付那个大肚子男人。 但不管怎么说,这个小章鱼有点义气,温辞玉倒也不好难为它了。 想了想,温辞玉就放下手里的东西,走了过来,看向水盆里的小章鱼。 小章鱼这会正仰着肚皮在水里打转,见温辞玉来了,它忽然就咕嘟咕嘟两下,把自己沉到了水中,只露出两只滴溜溜的大眼睛露出水面看温辞玉。 小章鱼这个行为倒是把温辞玉逗笑了。 温辞玉默默一笑,伸出指尖,戳了一下小章鱼软绵Q弹的头顶:“别以为这样我就看不到你。” 小章鱼被戳了一下,脸皱了皱,忽然就浮出水面朝温辞玉噗噗吐了一口水。 但它这次吐水力道很轻,根本连脸盆都没飚出去,很是带了几分虚张声势的味道。 温辞玉见状,倒是不自觉弯了弯眉眼,轻声道:“怎么不吐我了?” 小章鱼瞪着他,不说话。 宋琏看着小章鱼这副模样,自顾自也笑了笑说:“这个小章鱼好像真的很怕辞玉哥你哎。” 温辞玉目光微动,又伸手戳了小章鱼一下。 结果这次小章鱼有反应了,两条触手嗖一下卷上来,就缠住了温辞玉白皙修长的手指,用力把温辞玉的手往水里拉。 可它力气再大也比不上人,最终却反被温辞玉一下子拉出了水面。 小章鱼恐高,立刻就“啾”了一声,伸出其他的触手疯狂缠在温辞玉手上。 惹得温辞玉和宋琏又笑了。 倒是宋琏,这会看了片刻黏在温辞玉手上的小章鱼,忽然想起一件事,然后他就低头从领口里扯出一个戒指,奇怪道:“辞玉哥,这个戒指你怎么给我戴着了?” 温辞玉这两天忙得要命,都忘了这回事。 见到宋琏取出戒指,他倒是怔了怔。 静了片刻,他就说:“当时情况比较紧急,我怕邪神把我抓走,就把戒指给你了,这样你也可以拿它去卖钱。” 温辞玉这话一出口,宋琏眼睛就红了。 温辞玉见状,连忙道:“别哭,这个时候我们都好好的,就不要哭了。” 宋琏本来眼泪都要掉下来,听到温辞玉这话,他倒是止住了,嗯了一声,就抬手擦了擦眼睛。 下一秒,“啪嗒”一声水响,水花四溅。 两人同时回头,原来是扒在温辞玉手指上的小章鱼见两人没理他,就趁势松开了温辞玉,跳进水盆里了。 这会,它就把自己全部沉进水里,虎视眈眈地盯着两人。 宋琏本来还要掉眼泪呢,见到小章鱼这幅模样,反而笑了,接着,他又想起刚刚要说的事,忍不住就又低头取下了脖颈上的戒指,对温辞玉道:“辞玉哥,这个戒指可能有点问题。” 温辞玉:? “什么问题?” 宋琏这会就把戒指凑到水盆上方,果然,小章鱼见到这戒指,就露出厌恶的表情,“嗖”一下蹿到水盆另外一边了。 宋琏道:“辞玉哥你看,小章鱼很讨厌这枚戒指。我怀疑这戒指是不是对邪神这些东西有克制作用啊。” 温辞玉微怔,接着他就对宋琏道:“你把戒指给我。” 宋琏把戒指给了温辞玉。 温辞玉也拿着戒指去试小章鱼。 果然,小章鱼这次直接龇牙咧嘴了。 温辞玉沉默了。 他原本觉得小章鱼可能跟辜行宴有关系,可现在又觉得这件事很奇怪。 迟疑了一下,温辞玉默默收起戒指,道:“就算有克制作用,倒也没那么强,先收着吧。” 宋琏:“嗯!” 这天晚上,两人离开房间,抬着一个床垫来到顶楼一个废弃的储物室里,躺下了。 储物室里有一个天窗,能有月光星光照进来,落在两人脸上,十分静谧柔和。 宋琏睡不着,就缠着温辞玉,要温辞玉跟他说话。 温辞玉也耐心,就坐在床垫上,默默跟宋琏聊天。 聊着聊着,忽然,储物室的门被砰砰敲响了! 两人脸色同时变了。 还好温辞玉上来的时候带了钢筋,这会顺势拎起来,就对宋琏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宋琏会意,抿紧了唇。 门外还在敲门。 温辞玉仍是没做声。 忽然,声音停了下来。 两人对视一眼,并没有放松警惕。 果然,下一秒,门把手转动了起来。 温辞玉眼疾手快,冲上去就要抵住门,结果就在他要把门抵住的那一瞬间,大门打开了一条缝,一条水蓝色胖嘟嘟的触手伸了进来。 温辞玉:? 宋琏:? 短暂的静默后,大门就这么吱呀一声慢慢打开了。 一只满身是灰,脏的要命的胖胖小章鱼出现在两人的视线里。 见到温辞玉,它就开始疯狂龇牙咧嘴,凶的要命。 宋琏见状,迟疑了片刻,低声说:“辞玉哥,它好像觉得你抛弃它了哎。” 第42章 邪神的祭品6 温辞玉看着冲他龇牙咧嘴,还啾啾直叫的小章鱼,安静了一会,说:“应该不是,我觉得它可能饿了。” 宋琏:“啊?” 二十分钟后。 温辞玉和宋琏悄悄回到了住处,这会房间里十分安静,并没有邪神来的痕迹,不过两人还是没有多留,给小章鱼搓洗了一番之后,就端上一盆清水、一包饼干和一只碗又上了顶楼。 月光如水,静静照在水盆里。 小章鱼现在被洗干净了,泡在水盆中,舒服地转圈圈,八条触手灵活地晃动着,推开一圈圈涟漪。 这时的小章鱼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水蓝色的漂亮光泽,皮肤里面隐约还有些亮晶晶如同银粉一般的东西,晶莹剔透,好看极了。 宋琏看着这样的小章鱼,忍不住就道:“辞玉哥,小章鱼居然还是带细闪的。” 温辞玉本来正在给饼干拆封,捏碎了放到碗里,听到宋琏这句话,他神色倒是有点异样地看了过来。 看完就发觉小章鱼身上确实多了一点银色的细闪,而温辞玉可以确定,这些细闪,小章鱼之前是没有的。 接着,温辞玉又想到了那夜辜行宴身上那金粉一般的光泽。 沉默片刻,他默默伸手,把小章鱼从水盆里抓了起来。 不过这次,他动作很轻柔,所以小章鱼只是稍微挣扎了一下就舒服地贴在他的掌心,不动了。 温辞玉见到小章鱼这会驯服的动作,眸光微动,就伸出细白指尖轻轻拨弄起了小章鱼的身体。 想看看小章鱼和辜行宴的相似之处。 这时他心里有个略微荒谬的猜测。 可始终觉得,小章鱼和辜行宴的性格差距太大了。 就算辜行宴变小,也不至于说变小就把智商变没了吧? 一边想,温辞玉一边就试图从小章鱼身上找出一点不一样的地方。 他先是从八根触手挨个排查,每根触手都圆嘟嘟胖乎乎的,捏的时候小章鱼还似乎觉得很舒服。 忽然,就在温辞玉碰到其中一根触手的时候,小章鱼猛地一缩,把自己蜷成一团,然后开始疯狂对温辞玉龇牙咧嘴。 温辞玉:? 一旁的宋琏一直在悄无声息地看着,见状,不由得笑道:“辞玉哥,我看过动物世界,章鱼的八根触手里有一根是它的生·殖器哦。你应该是不小心碰到那一根了。” 温辞玉:…… 听着宋琏这话,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温辞玉洁白如玉的耳根忽然淡淡红了一点。 但他这时什么也没说,也没再继续检查小章鱼的情况了,就低头拿起一旁放了捏碎饼干的小碗就递到小章鱼面前。 “好了,不检查你了,吃吧。” 小章鱼默默看了温辞玉一眼,然后它就慢慢伸出触手把温辞玉掌心的小碗团团抱住,一点点吃了起来。 温辞玉看着小章鱼埋头吃东西的样子,心头莫名柔软了一点,想着这小东西除了一开始熊一点,不熊的时候也挺可爱的。 宋琏则是道:“哎,要不是它可能是邪神后代或者特殊的异种,我都想把它养着了,多可爱啊。” 温辞玉静了片刻:“现在不是正养着么?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宋琏:“嗯嗯。” 小章鱼吃完了饼干,整个章鱼就愈发圆嘟嘟起来,这会就飘在水面上,露出肚皮,慢慢仰泳。 像是人类吃饱了发饭昏的样子。 温辞玉垂眼看了一会小章鱼的仰泳,忽然就觉得内心涌出一种很随和的平静感,然后他就转过头去,把小章鱼吃完的小碗收拾了,放在一旁。 再对宋琏道:“睡吧。” 就这样,两人一章鱼,沐浴在月光下,安静地睡了。 不过谁也没有发现,小章鱼触手上的色泽在随着月光照耀逐渐变深,上面的细闪也渐渐变出一点淡淡的金色。 · 第二天一早,温辞玉出了门,把宋琏留在住处看守小章鱼。 这会正是秋天,但末世的太阳跟往日不同,白天太阳光还是很毒辣,紫外线极强。 温辞玉没钱买遮阳帽,就穿了一个黑色的外套加上棒球帽出了门。 这种紫外线晒一天,皮肤会直接脱皮溃烂,末世一药难求,更别说这种皮肤的用药了。 所以保护自己还是尽量保护自己。 从F区走到郊外,温辞玉花了快一个小时,这会他站在郊外荒芜开裂的公路旁,看着远处连绵起伏的苍翠山脉,大约估算了一下方位,才选定一条看起来还算完好的土路往前走。 越靠近山脉,空气越凉爽,草木的清新扑面而来,还带着一点令人心旷神怡的花香。 不过这是末世,温辞玉不敢大意,擦了一把脸上的汗,就继续加快了脚步。 温度降下来,温辞玉走路的速度也快了很多。 渐渐的,他走入了群山中。 当温辞玉还没走入山中时,他听到的都是一些风刮动草木发出的簌簌响声,但进了山中,气温越发低了,四周也开始传来一些“咯咯”“吱吱”的诡异声音。 是山里的动物发出来的。 温辞玉听着这些声音,抿了抿唇,默默就从随身的背包里取出了一柄美工刀放进兜里。 接着他环顾四周,又从一旁的大树旁捡了一根还算粗长的树枝,折断之后,拿在手里,充当拐杖和武器。 一路走,温辞玉还一路标记,不想让自己走丢。 大约又走了半个小时,温度更低了。 温辞玉一开始穿着外套,在外面热出一身汗,但这会却觉得身上有点发凉。 想了想,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旧手表的时间。 十一点半。 还早。 温辞玉深吸一口气,继续往前走。 一边走,温辞玉一边继续做记号,同时观察四周的情况。 忽然,温辞玉的目光停滞在了不远处一座高高山脉的山腰处。 因为这山腰上有一缕缕白色的烟雾冒出来,不是山中自然形成的云雾,倒像是做饭形成的炊烟。 丧尸不具备做饭的能力,能在这里做饭的,一定是人。 很可能就是那个教会的根据地。 温辞玉想到这,心神一震,立刻就快步朝烟雾散开的地方走了过去。 这炊烟看似很近,但温辞玉走了半个多小时,还没走到那座山里。 他心里微微有点着急,忽然,就看到一个穿着白袍的人从那片散发出白烟的位置走了出来,一闪而过。 温辞玉见到这白袍,心头一惊,倒是突然清醒了不少。 这教会既然供奉邪神,多半里面的人也是有点问题的。 想到这,温辞玉倒是不觉放慢了脚步,整个人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又过了半个小时,温辞玉终于走到了那座山中,他也看清了,那座山腰上居然有一座小木屋,四周还有一些空旷的平地,周围有果树和田地。 一派田园美景,竟像是末世里的乐土一般。 这会,有一个穿着白袍的青年正坐在田地旁的一棵果树下,端着一碗不知道什么东西,慢慢喝着。 温辞玉在原地站了一会。 确定只有那青年一个人之后,他想了想,就从背后的树林默默绕了过去。 等绕到那青年背后,温辞玉就悄然举起了手中的粗树枝,咬咬牙,打算把青年直接打晕。 然而树枝挥起来风声引起了青年的警觉,青年惊慌中猛地朝前一扑,跌倒在地,手里的碗也摔在地上,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温辞玉第一次打空了。 温辞玉见了,心头一凛,正想给这青年再补上一下。 那青年却已经转过脸来,看到他了。 四目相对,温辞玉的树枝还没挥下来,那青年却极为诧异地惊呼道:“上将夫人?!” 温辞玉:?! · 十分钟后,温辞玉被白袍青年带进了小木屋内,小木屋中煮着一锅香甜的板栗粥,里面还放了一点花生,咕嘟咕嘟,浓稠可口。 四目相对,温辞玉望着这个黄皮肤黑头发的瘦弱青年,还是有些难以相信。 “你是六亲王西斯?” 青年叹了口气:“我现在是方宇了。” 温辞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西斯,也是方宇,这时看了温辞玉一眼,眸光动了动:“你是来找上将大人的吧?” 温辞玉心头一跳,连忙问:“你见过他?” 方宇摇摇头:“我现在地位很低,每天工作都是种田做饭,见不到上将大人。” 温辞玉不说话了。 方宇迟疑了一下,又道:“不过我感觉上将大人状态不太好。” 温辞玉用一种询问的眼神看向方宇。 方宇这时苦笑一下,说:“上将大人现在是这边教会的神明,但他似乎喜怒无常,而且经常昏睡。我偶然听人说过,是因为饮食不好。” 温辞玉:…… 静默许久,温辞玉问:“他吃人?” 方宇怔了一下,诧异:“怎么会,如果真是吃人,我早就跑了。” 温辞玉稍稍松了口气。 方宇抿了抿唇,叹了口气:“不过据教会典籍里说,要让神明恢复到巅峰能量,必须要心灵纯净的教徒提供的鲜血才可以,如果没有纯净的鲜血,神明的力量会不停下滑。” “什么是纯净的鲜血?” 方宇神色复杂:“据说是要虔诚信奉神明,完完全全愿意把身心奉献给神明的教徒的血才能称得上纯净。不过现在这个世道……” 方宇后面就不说了。 但温辞玉已经明白了。 现在这个世道,大家都求自保,哪有那么多“虔诚”的教徒,而且就算虔诚,一般正常人也不会虔诚到这种程度。 方宇顿了顿,却又说:“老实说,神明对我们挺好的,要不是他的能量庇护了这一块,我们早就被野兽吃掉了。只是他的能量日渐衰弱,加上有些从这里跑掉的教徒污蔑我们是邪·教,所以我们才越来越收不到人。唉……” 温辞玉听到这,看了方宇一眼,忍不住就说:“既然这样,方宇,你可以帮我进入教会么?我想见见他。” 这话在方宇预料之中,但方宇还是笑了,立刻就说:“好,我晚点去跟主教讲,我们这边正缺人,导致一些小工没人做。你来了,我们应该也能轻松很多。” 温辞玉想了想,又说:“那能再带一个么?” 方宇:? · 下午三点,回到住处,打包好一切东西的温辞玉带着宋琏和玻璃瓶里的小章鱼一起赶往了山里。 赶路的时候,宋琏心情有点复杂:“辞玉哥,我们真的为了一点吃的就要去那个教会么?” 温辞玉沉默片刻,说:“我朋友会帮我们的,成了教徒邪神就不会动我们。” 宋琏:…… 忽然,宋琏捧着的玻璃罐的小章鱼砰砰撞了一下玻璃罐,把宋琏吓了一跳。 玻璃罐直接摔到地上了。 之前几次玻璃罐摔碎,小章鱼运气都很好,可这次,它就运气不好,被玻璃罐的一片碎玻璃扎到了。 立刻就疼得在地上“啾啾”打滚。 眼看小章鱼又要滚到另外的玻璃碎片上,温辞玉也顾不得危险,立马伸手,一把就将小章鱼捞了起来。 结果小章鱼触手上的玻璃片还没取出来,果然把温辞玉也划伤了一点。 可温辞玉这会倒没顾自己,眉头微皱,就伸手先一下子摘掉了小章鱼触手上的玻璃片,然后对宋琏道:“酒精棉和创可贴。” 宋琏这才回过神,连忙就去温辞玉的背包里翻找。 温辞玉吩咐完宋琏,就要用手去按住小章鱼的伤口,却不料小章鱼突然一下子扑在了他渗血的指尖上,用力吮吸了起来。 小章鱼并没有用牙齿,只是用它软滑的嘴,那感觉,就像是被婴儿抱着手指吸一般。 温辞玉:…… 他立刻就伸手想要把小章鱼摘下去,结果小章鱼却扭动身体,发出一阵撒娇一般的“啾啾”声。 第43章 邪神的祭品7 温辞玉看着喝血宛如喝醉一般熏熏然的小章鱼,神色突然微妙了起来。 这时,一旁的宋琏已经取来了酒精棉和创可贴,见到温辞玉和小章鱼的情状,他不由得睁大了眼道:“小章鱼这是在干什么?它想喝奶么?” 温辞玉回过神来,眉头皱了皱,不再惯着小章鱼,一把将小章鱼从手指上扯了下来。 小章鱼还在不满意地扑腾。 宋琏这时才看到温辞玉被小章鱼吮吸的居然是那根受伤的手指,顿时低低“哎呀”了一声:“辞玉哥你快拿酒精棉擦擦,小心感染。” 温辞玉当然明白这个道理,这会先把小章鱼抱在怀里,就拿了一个酒精棉打算给手指消毒。 结果就这么短暂的一瞬,温辞玉突然发现他手上的伤口愈合了。 愈合了?! 一旁的宋琏当然也看到了这一幕,顿时惊讶了起来:“辞玉哥,你的伤口不见了?!难道是小章鱼的口水有特殊作用么?” 温辞玉:…… 这时,温辞玉怀中的小章鱼忽然就拼命扑腾起来,拼命地仰头冲温辞玉“啾啾”叫,那模样,似乎在邀功。 温辞玉看着小章鱼的样子,静了一瞬,问:“你是说,你的口水可以治疗伤口么?” 小章鱼挥舞触手,点点头,十分洋洋得意。 宋琏更惊讶了。 但旋即,小章鱼又扭头,举起了自己刚才那根受伤的触手,朝温辞玉示意。 温辞玉见状,目光动了动:“但你的口水不能治疗自己?” 小章鱼:“啾!” 温辞玉沉默了一下,什么都没说,就拿起酒精棉,给小章鱼擦拭伤口。 小章鱼被酒精棉擦拭伤口的时候,胖嘟嘟如同注了水的晶莹剔透的身体还时不时如同果冻一样颤一下,显然是疼的。 温辞玉给小章鱼的伤口消完毒,就拿起创可贴给它贴上,水蓝色的触手上贴着一圈草莓熊的创可贴,看上去还有点可爱。 温辞玉给小章鱼贴好伤口,就打算继续前进,忽然,一旁的宋琏轻轻拉了他一下。 温辞玉:? 宋琏这会就凑了上来,低声说:“辞玉哥,小章鱼居然有这种功效,如果我们把它拿去给军部,我们应该会得到很高的奖励。它毕竟是异种,一直留着也危险,不如交出去吧?” 温辞玉听到宋琏这话,心头一沉,忍不住就默默看了宋琏一眼。 但看到宋琏十分澄净明亮的眼神时,温辞玉就知道宋琏也不是刻意坏心,他只是真的这样觉得。 静了片刻,温辞玉道:“如果我们把它送去军部,军部将它解剖了呢?” 宋琏猛地怔住:“不会吧,它有这么好的治愈效果,军部不应该好好对它么?” 温辞玉一听宋琏这话就知道宋琏性格还太单纯,微微吐出一口气就道:“只能治愈一点伤口算不了什么,而且它还这么小,治愈的面积有限。军部为了实现利益最大化说不定就把它解剖了。” 宋琏垂下眼,不说话了。 倒是这时,温辞玉怀中的小章鱼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忽然就愤怒地直起身,朝着宋琏噗噗吐口水。 还是温辞玉动作快,猛地转过身,才没让小章鱼吐到宋琏脸上。 宋琏见了,知道小章鱼大概是听懂了,心里有点愧疚,就冲着小章鱼道:“抱歉,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 小章鱼不理他,把脸扭到温辞玉怀里。 温辞玉见状,稍微有点头疼,眼看着宋琏小心翼翼地还想再哄,温辞玉连忙就伸手挡住了他道:“算了,跟它一只章鱼说这么多干什么,我们还是快去山里吧。不然晚了就太阳下山了。” 宋琏怔了怔,倒也听话了。 · 两人一章鱼赶到方宇所在的住处时已经是下午五点,方宇已经开始用一个大锅煮教会成员晚上的晚餐了。 温辞玉这会已经把小章鱼先塞到背包里藏了起来,见到方宇,他打了个招呼。 方宇看到温辞玉身边的宋琏,很明显愣了一下,但也没多说什么,只说:“你们先坐一会,我把吃的煮熟了得先送过去。” 温辞玉:“需要帮忙么?” 方宇笑了笑,就对温辞玉说:“你可以帮我把一旁的不锈钢桶拿上来,一会装菜要用的。” 温辞玉:“好。” 宋琏连忙说:“我也来帮忙。” 于是三个人就在这不大的小木屋里忙活了起来。 方宇盛菜,温辞玉扶着桶,宋琏则在一旁将干净的碗筷摆到另外一个不锈钢桶里。 忙活的时候,他们并没发觉,温辞玉放在一旁凳子上的背包拉链忽然背拉开了一点。 然后一只肥嘟嘟的透明蓝色小触手就伸了出来,接着便是小章鱼圆滚滚的身体。 它看上去有点笨拙,实则非常灵活,从背包里一出来就顺着凳子滑了下去,然后哧溜一下顺着门旁的细缝钻了出去。 饭菜盛好,方宇留下了足够他们三人吃的份就带着温辞玉和宋琏一起往山上去了。 温辞玉和宋琏都没想到,在这深山里居然真的还有一座教堂。 纯白色的石膏建筑,四周草木掩映,在夕阳的映照下散发着一圈淡淡的柔光,看上去十分圣洁美丽。 这会正有数个穿着白袍的教徒在教堂门前交谈。 不过这些人都有点愁眉苦脸的样子。 见到方宇和方宇身边的两个人,他们都怔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有人走了过来。 “方宇,这两位是?” 方宇:“是想要加入我们教会的教徒,我一会去跟主教说一声。” 那教徒听到方宇这话,表情顿时有点微妙,不过很快,他就笑了笑,做了一个复杂的手势,对温辞玉和宋琏说:“愿神明保佑你们。” 温辞玉当然也看出这个教徒的奇怪,但他什么也没多说,道了谢,就跟方宇一起先去了餐厅。 这会餐厅里只有零散几个教徒,都是年纪大的,见到方宇来了,他们就上来帮忙收拾,布餐,倒是对温辞玉和宋琏没什么兴趣。 方宇这会拜托了其中一个教徒,就带着温辞玉和宋琏去找主教。 一路上,温辞玉和宋琏各有心思,但都没有说出口,反倒是方宇一直在耐心跟两人介绍教会的情况。 宋琏听着听着,忍不住就问:“这么说,你们这里的神明还很好,也没有杀人,还一直保护你们?” 方宇对于宋琏用的字眼并不在意,笑笑就说:“是啊,要不然我们也不会一直心甘情愿留在这。” 说着,方宇还反问了一句:“你觉得我们像邪·教么?” 宋琏老实摇了摇头。 方宇笑了:“这不就对了。” 宋琏嘴唇动了动,倒不知道说什么了。 · 此时,教堂正中。 一个胡子花白披着白袍的主教正捧着一本书在虔诚地念诵。 念着念着,忽然他就听到一点细微的响动。 主教眉头皱了皱,抬头看去。 然后,他就看到不远处巨大的五彩玻璃幕墙上投射出了一个巨大的触手阴影。 主教:! 下一秒,主教放下手中的书,就扭头高呼道:“神明显灵了,大家快来!神明显灵了!” 并没发觉此刻在那玻璃幕墙后有一只水蓝色的小章鱼正用触手抓着一条窗帘,摇摇欲坠。 最终,小章鱼吧唧一声从窗帘上掉落下来,掉到了玻璃幕墙前方的布道台上。 方宇和温辞玉一行正在朝教堂这边走,是最先听到主教的呼喊的。 方宇这会立刻一拉温辞玉,兴奋道:“走,快去看看,应该是神明大人休息好了,白天也出现了呢!” 温辞玉其实也想尽快见到辜行宴,这时方宇一拉他,倒不用方宇说什么,他就不自觉加快了步子。 宋琏有点不明所以,但也好奇这个“神明”到底是什么模样,这会也就追着两人的脚步,追了上去。 · 三人抵达教堂正中的时候,主教正拉着另外几个面面相觑的教徒激动地说着什么。 见到方宇带着两个外人出现,他忍不住皱眉道:“方宇,这两个人是谁?最近神明状态不太好,带外人进来可能会触怒神明。” 方宇立刻又把准备好的说了一遍。 听说是新吸收的教徒后,主教倒是眼前一亮,说:“这两位刚来,神明就显灵了,说不定就是神明选定的人。来来来,你们两人过来,我亲自给你们洗礼。” 温辞玉和宋琏对视一眼,温辞玉先走了过去。 宋琏虽有迟疑,但也跟了上去。 两人走到近前,主教打量了一下两人,满意地笑了,接着他就走到一旁的布道台上取下一个银瓶,打算打开银瓶给两人洗礼。 谁知主教刚把银瓶拿在手里,忽然就发觉银瓶上的木塞子没了,而且瓶子还变重了不少。 主教:? 下一秒,主教就凑近瓶口去看,一看就隐约看到瓶子里有一团蓝色的东西。 主教迟疑了一下,伸出手指就往里面去掏。 谁料下一秒,主教就发出一声惨叫,猛地从银瓶里抽出了手指。 然后,一团蓝色的圆嘟嘟的影子就一下子从那银瓶里跳了出来,嗖地一下,跳到了温辞玉身上。 温辞玉:?! 在场几人:??? 主教最先反应过来,然后就恼怒地指向温辞玉,说:“抓住那个——” 然而,话没说完,主教目光落在温辞玉身上那个冲着他张牙舞爪的小章鱼上,忽然就噎住了。 短暂的沉默后,主教狂喜。 在所有人惊疑不定的眼神中,主教惊喜地望着小章鱼道:“原来神明这段时间状态不稳定是因为神明产下了神子啊!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神子??? 方宇迟疑了一下,问:“主教,神明不是公的么?” 神明脸色一变,就训斥方宇道:“你也知道,那是神明,神明的事岂是你一个凡人能揣测的。” 方宇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一旁的宋琏也早就呆住了。 唯独温辞玉,面色还算平静地站在那。 主教这会走过来,神色十分恭敬加惊喜地打量了一下温辞玉身上的小章鱼,又看了看温辞玉,就笑着说:“原来如此,原来是神明去给神子找信徒了。” 温辞玉没有说话。 主教倒是很有决断地大手一挥,说:“既然如此,今天你们就算正式入教了,务必好好养育陪伴神子啊。” 温辞玉静了许久,说:“好。” 这时,温辞玉肩头的小章鱼终于动了,它像是个人一般仰起头,很高傲地冲着主教点了点头。 主教简直兴奋了。 “神子这是在嘉许我么?神子真是性格温柔大度啊。” 温辞玉:…… 一旁的宋琏:…… · 就这样,温辞玉和宋琏莫名其妙入了教,地位还变得很高。 晚上的吃食也不是方宇做的大锅饭,而是主教亲手做的培根加煎蛋。 就连方宇也获得了这种开小灶的机会。 方宇这会忍不住就羡慕说:“你运气真好,我还都不知道主教居然自己私藏了鸡蛋和培根呢。” 末世里,这种食材实在是太难得了。 温辞玉看了一眼一个人扒着一只碗,吸溜吸溜大口吃生鸡蛋的小章鱼,迟疑了一下说:“它如果真的是神子,为什么会吃生鸡蛋?” 方宇怔了一下,说:“其实神明一族为了保持神力才会吸血,如果教众信仰够的话,他倒是也不用吸血,甚至不用吃东西。” “只不过……神子可能比较小,需要营养?” 方宇也还是对小章鱼的身份心存怀疑——毕竟他见过主教画出来的辜行宴真身。 那分明就是雄章鱼啊! 怎么可能搞出神子来? 除非辜行宴找了另外一只雌章鱼……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方宇心头忽然一凉,然后他就默默看了一眼一旁的温辞玉。 见到温辞玉神色没什么变化,他倒是松了口气。 还好,温辞玉没怀疑太多。 因为小章鱼这会已经一口气喝完了一碗生鸡蛋,整个章鱼都如同发面一样发了起来,圆滚滚的。 它慢悠悠晃动着走到温辞玉面前,就把八只触手一摊,肚皮一翻,开始在温辞玉面前扭动。 示意温辞玉给他揉肚子。 温辞玉沉默了片刻,把手伸了过去,给它按摩。 小章鱼舒服了,就在温辞玉手指上蹭来蹭去。 一旁也看过动物世界的方宇见到这一幕,表情忽然有点诡异。 小章鱼这个状态,怎么有点像,发春……? 第44章 邪神的祭品8 不过当着温辞玉的面,方宇是无论如何不会这么说的,只能眼观鼻鼻观心默默吃完了盘子里的培根和煎蛋。 而小章鱼黏着温辞玉撒了好一会娇,倒也累了,就软软地趴在桌面上,像是要睡觉的样子。 温辞玉这时就跟主教要了一个装沙拉的玻璃大碗,装了水,把小章鱼放进去。 小章鱼躺在水面上漂着,翻着肚皮,依旧没啥精神,似乎是真的困了。 温辞玉见了,反而松了口气,这才认真去吃自己的东西。 吃完晚餐,主教又殷勤地拉着温辞玉和宋琏,要带他们熟悉教会的教义。 两人无奈,只好跟着去了一旁的房间。 主教拿出厚厚一本教义经典就跟两人讲了起来。 温辞玉还好,宋琏本来就身体有点虚弱,这会累了半天,听着主教讲了片刻,就开始昏昏欲睡了。 主教看到宋琏的状态,顿时露出一点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但又不能把宋琏怎么样,只能咳嗽一声,说:“今天就到这里吧,你们俩新入教,明天一定要早起,我们要一起做早课的。” 见主教不再讲了,温辞玉总算松了口气,跟主教道了谢。他就把昏昏欲睡的宋琏给带走了。 方宇趁势跟了上来。 · 温辞玉和宋琏分配到的住处是一个很大的房间。 有两张朴实的木床,一个巨大的双开门衣柜,还有一张桌子和四个凳子。 窗帘是十分干净的纯白色,窗台上还摆放着一盆翠绿的绿萝,从窗户朝外看,外面就是山中寂静的夜景,隐约能看到远处市中心闪烁着的点点灯光。 山风吹进来,微凉清新。 虽然这里布置简陋,而且没有独立卫生间,但比温辞玉和宋琏住的旅馆环境干净整洁太多了。 桌子上甚至都铺着新换的桌布。 小章鱼这会睡着了,温辞玉就轻轻把装着它的玻璃碗放在了桌子上。 方宇等温辞玉放完碗,才说:“卫生间是公用的,就在走廊尽头。你们想喝水的话衣柜里面有暖水瓶和烧水壶,喝的水要去楼下水井接。吃东西的话厨房会有一些存货,但过了晚餐时间也不会供应了。” 说到这,方宇有冲温辞玉挤挤眼:“不过院子里的水果之类的都可以摘了随便吃,不会饿着你们的。” 方宇说的,温辞玉都一一听完,答应着。 方宇这会讲完,就打了个哈欠,道:“我得先回我住的地方了,晚上容易有黄鼠狼偷我们的瓜,我得看着。” 温辞玉连忙道:“快去吧。” 方宇点点头,又叮嘱了一下他们晚上不要乱走,就离开了。 方宇走后,本来困得不行的宋琏忽然就低声道:“辞玉哥,我口渴了,好想喝水。刚才吃饭的时候只有红茶和咖啡,我喝不习惯。” 这两样东西宋琏都有点不耐受,所以根本没喝多少。 加上培根和煎蛋都有点咸,自然他这会就饿了。 温辞玉闻言,就道:“我也渴了,我找找看有什么可以烧水的东西。” 温辞玉按照方宇说的,在衣柜里找出一个暖水瓶,就拿着下楼接水。 温辞玉下楼经过那些房间时,走廊里安安静静的,大家房门都关着,只有房间里透出的灯光显示着里面住了人。 不过他只看了一眼就没再看。 下到楼下,温辞玉发现楼下这会一个人都没有,满山的树在夜风中发出沙沙响声,头顶上就是一望无垠的深蓝色天空,繁星遍布。 一口水井就在不远处的大树下,树旁还放着两个凳子。 这样世外桃源一般的风景,莫名让温辞玉这几日焦虑不安的心平静了不少。 他走到水井前,揭开木盖打水,井水清冽澄澈无比,让温辞玉忍不住就拿到面前浅浅尝了一口。 果然带着一点淡淡的甘甜味,比温辞玉这么多天喝过的水都好喝。 不过想到宋琏还等着他,温辞玉倒也没有再仔细品味什么,迅速打完一瓶水就上了楼。 回到房间,宋琏正在床上躺着,温辞玉把水瓶里的井水倒出来,就叫了宋琏一声。 结果宋琏没答应。 温辞玉怔了一下,回头仔细看了看,才发现宋琏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温辞玉露出一点无奈的表情,但想了想,也没有去唤醒宋琏。 而是把刚刚倒出来的那杯水放到宋琏床边的床头柜上。 自己则是在原地静了片刻,没忍住,默默下了楼。 · 温辞玉下楼之后,这么短暂的一会,天色就更黑了几分,山上的风也大了。 最开始是舒适的微风,吹得他很舒服,但后面就渐渐变得阴冷起来。 温辞玉本来是想趁这个机会找找辜行宴的住处,但被诡异的风吹着,倒是莫名有点退缩了。 但在原地站了一会,他还是朝前走了几步,走到院子里,然后回过头,开始打量眼前这幢高大的教堂。 这幢高大的教堂一共有五层,不过从三层以上就因为是尖顶所以房间数目剧烈减少。 二楼是大餐厅和几个教室。普通教会成员都住在三楼,四楼是主教住,也有一些放经书的地方。 五楼占据最尖顶的位置,此时漆黑一片,也看不清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辜行宴最有可能就是住在五楼。 温辞玉这会认真又从外部端详了一会,就发现如果要去五楼的话,一定会经过主教的卧室。 晚上主教休息,肯定很容易惊动,只能白天去了。 心里盘算清楚后,温辞玉有了计划,就不打算多待了,忽然—— 一声诡异的嚎叫从不远处山林中传来,树林里沙沙直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朝这边山上疾奔了过来,而且数目众多。 温辞玉听到这声音,顿时毛骨悚然,立刻扭头就朝教堂里跑。 没跑两步,他又听到外面传来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和凌乱的脚步声。 温辞玉心头一紧,冲进教堂就想把大门拴上。 结果却听到方宇急促的嗓音从他背后传来:“别关门!是我!” 温辞玉动作顿了顿,回头看去,果然看到方宇从山下小路冲了上来。 于是就放开一线门,让方宇进来。 方宇进来后,两人立刻就合力把大门推着关上了,然后栓上了门栓,又上了锁。 方宇这会手都在微微发抖,温辞玉见了,忍不住道:“不是说这里不会有丧尸么?” 方宇吐出一口气,无奈道:“你记不记得我说过神明的法力在逐渐消退?” 温辞玉:? 方宇神色凝重道:“其实神明法力消退的事本来我们是不可能知道的,但神明保护教堂,所以会一直释放出他的光环笼罩教堂。” “以前方圆几公里之内,丧尸都不会进来,后来渐渐的,只有这座山丧尸不会进来。前段时间,那个光环就只剩下我们教堂的位置了。丧尸对这边窥探已久,而且对神明很有兴致,一发现这个情况,晚上就会组团攻击。所以我担心,教会这里的光环会不会也撑不了多久。” 温辞玉心头一凛,随即他就问:“那他在哪,我能不能见他?” 方宇听到这话,迟疑了一下:“这个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每次丧尸出现,神明都会保护我们。所以,你可以等一会丧尸上山了再说。” 温辞玉:?! 而这时,楼上听到的动静的教众们也都纷纷赶了下来,大部分人来不及穿白袍,所以身上都是各色睡衣。 哆啦A梦、草莓熊、小黄鸭,史努比一应俱全。 主教这会也跑了下来,他穿的倒是比较符合他这个年纪的身份,白T加上碎花短裤,手里还抱着一本巨大的厚厚经典。 大家彼此面面相觑,还是主教先咳嗽了一声,说:“丧尸还没来,我们赶快念经唤醒神明。” 教众们会意,顿时呼啦围成一圈坐下。 方宇也跟了上去。 温辞玉见状,有点想跟着一起,但他突然想到宋琏和小章鱼还没下来,连忙就又朝楼上跑去。 温辞玉往楼上跑时,楼下便已经传来整齐划一的念诵声。 念的都是温辞玉听不懂的语言,宛如咒语。 说来也奇怪,这些宛如咒语的念诵落在温辞玉耳中,竟然莫名就让温辞玉觉得自己心明眼亮了几分。 上楼的动作都快了。 温辞玉心中诧异,却也还是没有放慢脚步。 而刚跑到三楼,温辞玉就迎面撞上了下楼的宋琏。 两人打了个照面,几乎是同时开口。 “辞玉哥怎么了?” “小章鱼呢?” 宋琏连忙道:“在房间里,我去拿!” 温辞玉当时就抓住了他的手道:“你先下楼,在一楼跟他们汇合,我去拿东西。” 宋琏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就朝楼下跑去。 温辞玉这会跟宋琏错身而过,快速往房间跑去。 · 宋琏跑到一楼的时候,就已经更加清晰地听到外面传来的丧尸嚎叫声。 这时他还在想如果真的丧尸来了,楼上肯定更安全啊。 可等他走进教堂大厅时,就彻底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一圈穿的花花绿绿的教众正围城一个圈,把主教围在中央,念诵一种古怪的咒语。 而他们头顶则有一个巨大的散发着光芒的阵法把他们笼罩在里面,光芒十分明亮,宛如一个保护罩一般。 宋琏:…… 看来是他以前孤陋寡闻了。 而方宇一直在留心这边的动静,见到宋琏,连忙就招呼他到圈子里面来。 宋琏没有迟疑,立刻就走了过去,加入了圈子。 这边,温辞玉冲回到了房间,走到床头,捧起了装着小章鱼的玻璃碗,就迅速往外走。 谁料他刚往外走出一步,就听到楼梯尽头传来一声巨大的闷响。 温辞玉看了一眼,瞬间毛骨悚然,立刻退回了房间,猛地关上了房门。 原来是一只巨大的丧尸直接顺着墙面爬了上来,就从楼梯口一旁的窗户中跳了进来。 这个教堂因为是老建筑,根本没有装防盗窗,所以丧尸想要进来真是易如反掌。 反而是一楼,只有透气的狭窄天窗,四面还都有门,所以丧尸一时半会闯不进去。 温辞玉这会抱着怀中的玻璃碗,贴在门旁,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丧尸沉重的脚步一步步靠近了。 温辞玉心如擂鼓,忍不住又探头朝不远处的窗外看了一眼。 结果这一眼,倒是让温辞玉彻底绝望了。 本来他是想着,也许跳下去能活。 可这时,教堂外已经聚集了数十只狰狞可怖的丧尸,他如果跳下去,马上就是天选肉食。 留在房间,如果不被丧尸发现,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温辞玉只能屏住呼吸,赌这个看似可能的不可能了。 丧尸的脚步近了,更近了。 与此同时,一楼忽然传来宋琏的声音。 “不行,辞玉哥还没上来,你们让我上去!” 接着就是一群人劝宋琏的声音。 就是这些声音,让本来已经逐步往温辞玉房间靠近的丧尸忽然扭过头,怀疑地朝楼下看了一眼。 楼下争执的声音还在继续,丧尸不再犹豫,扭头就往楼梯走去。 温辞玉感受到丧尸停住脚步离开的声音,下意识松了口气,呼吸了一下。 然而就是他这么一呼吸,丧尸又嗅到了味道,立刻就转身冲了过来。 哐当! 一声巨响! 温辞玉靠着的门被猛地一撞,他差点没呼吸停滞。 但很快,温辞玉就反应了过来,他咬咬牙,一把拉过一旁的桌子,就死命抵在门前。 丧尸感受到里面的动静,更加用力地撞击起了房门! 温辞玉死死抵着桌子边缘,感觉自己腰背上抵在那的皮肤都随着一下下撞击淤青了。 但他不敢有一点放松,甚至还下意识用力抱着手中的玻璃碗,并没有发现玻璃碗中的小章鱼这会已经醒了过来,还仰头睁眼看着他。 丧尸的力道蛮横无比,很快,木门就被撞开了一个大洞。 露出了丧尸那狰狞的脑袋。 大门被撞破,丧尸立刻就伸出那长着漆黑指甲的可怖手臂朝温辞玉抓来。 温辞玉当即往下一蹲,险险避开了丧尸的这一抓。 可也因为这样,他抵在桌子上的力道松了,丧尸大力一推,大门猛地撞开! 温辞玉猝不及防,整个人就朝前扑倒了下去。 就当他略带绝望地闭上眼时,忽然,有一阵海水一般的光芒从他怀中的玻璃碗中绽放了出来—— 下一秒,温辞玉怀中多了一个湿润赤·裸的精实躯体。 温辞玉:?! 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一条粗长的触手卷住了他的腰,将他整个人凌空钓了起来。 与此同时,对面传来一阵丧尸剧烈的嘶吼声! 这声音响彻整个教堂,凄厉无比。 温辞玉下意识仰头看去,就看到一头墨色蜷曲长发的辜行宴正站在那丧尸面前,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虚虚遥指丧尸眉心。 辜行宴浑身绽放着一种幽蓝色海水一般的光泽,八条深蓝色散发着细细金色碎闪的触手几乎占满了整个房间。 幽蓝色的光芒如水波荡漾,一下子,就抽干了丧尸体内所有的能量。 第45章 邪神的祭品9 被触手卷着,悬在半空中的温辞玉看到这一幕,瞳孔不觉微微收缩,怔住了。 辜行宴觉察到什么,抬手虚虚一拂,一阵飓风吹过,那被抽干了能量的丧尸骨架就哐当一声砸了出去,砸在了对面的墙上,四分五裂。 然后,辜行宴唇角勾起一丝淡笑就回过眼看向温辞玉:“怕了?” 温辞玉对上辜行宴这双如海般幽邃的眸子,静了片刻:“放我下来,我腰疼。” 辜行宴:……? 温辞玉只是说了个实话,这个姿势他确实腰疼,因为是横吊着,触手也不够那么粗,头和腿就往下坠,力量全部压在腰上,难受得很。 最终,辜行宴还是把温辞玉放了下来。 因为又有丧尸上来了。 辜行宴这次目不斜视,一边解决丧尸,一边就对温辞玉伸手道:“到我身边来,我时间不多了。” 温辞玉:? 他本来对于小章鱼变辜行宴的事还有点耿耿于怀,但这时听到辜行宴这么说,立刻就走了过去,问道:“你怎么了?” 辜行宴似笑非笑:“我又不是人类,不会死,你在担心什么?” 温辞玉:…… 算他白操心。 辜行宴这时也不去看温辞玉脸上表情的变化,伸出手臂将人搂在怀里,就开始迅速解决朝这里赶来的丧尸。 温辞玉被辜行宴搂着,感受着辜行宴胸膛传来的温热温度,嗅到辜行宴身上传来的一股淡淡的海水气息,他有很多话想问辜行宴,但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问。 忽然,他头顶的辜行宴皱眉道:“太慢了。” 温辞玉回过神来,看了辜行宴一眼,辜行宴这时也恰好看向他。 四目相对,辜行宴眸光微动,忽然就笑了:“帮我个忙。” 温辞玉:? 然而还没等温辞玉答应或是拒绝,辜行宴就已经抓住了他的手,将那细白修长的手指放到唇边,咬了一口。 一阵刺痛,鲜血从温辞玉指腹涌出。 辜行宴立刻就低头大口吮吸了起来。 很奇怪的,明明只是指腹上破了个口子,但温辞玉却莫名感觉到有大股大股的鲜血朝辜行宴口中涌去。 一时间,失血过多的感觉温辞玉有点眩晕。 很快,辜行宴喝够了血,俊美的脸上微微露出一点餍足的表情。 温辞玉觉察到自身不再失血,倒是微微松了口气。 下一秒,一点湿润柔软的东西在他指腹上舔过。 温辞玉:? 这时,辜行宴才施施然放下温辞玉的手。 温辞玉眼尖,一下子就看到自己指腹上的伤口居然被辜行宴舔了一下就消弭于无形。 短暂的愣怔。 一个磁性的嗓音忽然贴在他耳畔响起。 “抱紧我。” 温辞玉几乎是下意识照做。 而就在他抱紧辜行宴腰身的那一秒,一道极为明亮的光以他和辜行宴为圆心,疯狂朝外绽放。 先是笼罩整个房间,再扩散到整个教堂,最后甚至延伸出去,将方圆十公里的范围都笼罩其中。 如果从市中心的位置朝这边看过来,就会看到一个巨大的淡蓝色半圆形光罩笼罩住了这一片大山,宏大华丽无比! 而在这璀璨的光芒中,丧尸们只是触碰到这光,连嘶吼都没来得及就被抽干能量,化为了干尸! 楼下教堂中的教众们自然也感受到了这光,纷纷感动道:“是神明现身了,神明拯救了我们!” 即便是被强光刺激得泪流满面,他们也疯狂欢呼雀跃起来。 这强烈的光芒持续了足足有三分钟才熄灭,就在这三分钟的时间里,周围方圆十里的气场都被彻底清洗了一遍,并形成了一个隐形的壁障。 至少又能保护教堂月余的时间。 这光芒绽放时,温辞玉就靠在辜行宴怀里,被刺激得完全睁不开眼睛。 到了最后,光芒逐渐暗淡时,温辞玉长睫颤了颤,才试探着一点点睁开眼。 辜行宴也在这时,低下头,凑到他耳畔道:“好好照顾我。” 温辞玉:? 辜行宴这句话说完,还没等温辞玉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辜行宴搂在温辞玉腰间的手臂忽然就消失了! 温辞玉心头大震。 但下一秒,一个圆溜溜肉嘟嘟的小章鱼从天而降,吧唧一下,就掉在了温辞玉怀中。 葡萄一般漂亮的大眼睛跟温辞玉对视。 几秒之后,小章鱼卖力地叫了起来:“啾啾啾!” 温辞玉:…… 短暂的沉默后,温辞玉看着那在他怀里扭成麻花的小章鱼,试探着问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小章鱼脑袋歪了歪:“啾?” 温辞玉瞬间明白了,明白辜行宴刚刚为什么要说那句话了。 原来,辜行宴在是邪神的时候能够记得小章鱼时候的事,但小章鱼却不会记得辜行宴的事。 嗯……这还真是有点麻烦。 温辞玉正在心情复杂之际,忽然一个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有熟悉的气喘吁吁的声音越来越近。 他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小章鱼,抬头看去,就看到眼圈泛红的宋琏从楼梯下面冲了上来。 两人对视一眼,温辞玉嘴唇微动,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宋琏就冲了过来,一把将他抱住,嗓音沙哑地说:“辞玉哥,都是我不好,我刚刚要是带着小章鱼下去就好了。” 温辞玉被宋琏这么抱着,心里也是感慨加感动,目光动了动,他正想伸手回抱宋琏,忽然,抱着他的宋琏倒抽一口凉气,就一下子从他怀里弹开了。 “怎么回事?”温辞玉不明就里。 但等他看到对面宋琏手臂上悬挂着的,疯狂撕咬他的小章鱼之后,他又猛地沉默了。 · 因为光芒是从三楼绽放开来的,这件事瞒不了人,温辞玉迟疑了一下,就说是小章鱼大发神威突然觉醒了。 并没有说辜行宴就是小章鱼。 毕竟他这时明显意识到辜行宴变成小章鱼的时候是辜行宴的虚弱期,如果被人知道了,恐怕有心人图谋不轨。 教众们对于温辞玉的话深信不疑,并没有多想,只认为小章鱼就是神明留下来给他们的下一任神明。 又都觉得温辞玉只怕是下一任主教。 所以看温辞玉的眼神都不太一样了。 温辞玉看着教众们的神色,自己心里有事,倒也不好多说什么,只看了看四周横七竖八的丧尸,以及被丧尸破坏的窗户和栏杆和凌乱不堪的地面:“时间不早了,大家还是先收拾一下早点休息吧,明天得想办法把教堂维修一下。” 教众们纷纷赞同,倒也分散开来,各行其是了。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楼道里的丧尸和垃圾都被大略清理到了教堂外,堆了起来。 教堂里干净了,教众们便各自回房睡觉。 温辞玉本来也想回房睡觉,顺便观察观察小章鱼的情况,忽然方宇偷偷溜进了他的房间。 还是宋琏先发现方宇的,这会就奇怪地说:“方宇哥你怎么来了?” 方宇立马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宋琏倒也聪明,见状就不说话了。 方宇这会扭头朝走廊看了看,发现没人,就抬手关上了门。 然后,他就对已经看了过来的温辞玉严肃低声道:“辞玉,我有件事要提醒你。” 温辞玉:“什么?” 方宇:“不要表现出一点你想争主教这个位置的意愿,不然我们可能会有麻烦。” 温辞玉皱眉:“我倒是不想争那个位置,但你为什么这么说?” 方宇迟疑了一下:“主教本来是这附近的一个区长,后来他们区沦陷了,他就跑到了这里。之前的主教其实算是被他斗走的。” 温辞玉听到这,心头不觉微微一凛:“还能斗走?” 方宇点了点头:“之前的主教不会拉帮结派,洗脑功夫也没有现在的主教好,所以教众们对他就淡淡的。” “但……我说句实话,就是这位主教来了之后,大家对神明的信奉越来越不诚心了。我感觉他有点想把大家对神明的信奉转到他自己身上,然后在这建立一个他的一言堂。” “不过只要你不威胁他的地位,舔着他,他也会让你得到庇护,毕竟这里目前还是确认。可今天神子展示了它的能力,你就对他有威胁了。你这几天务必谨言慎行。” 方宇话说到这,温辞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如果辜行宴是虎,主教就是狐假虎威的那个。 任何地方都有这样的人。 想着,温辞玉就说:“谢谢你方宇,我明白的,一定会保护好神子。” 方宇点点头,就悄悄离开了。 而等方宇离开后,温辞玉沉吟片刻,默默看了一眼在不远处桌面玻璃碗中游动的小章鱼,稍微陷入了一点沉思。 倒是宋琏,看着温辞玉沉默的样子,忽然道:“辞玉哥,你很信任方宇么?” 温辞玉回过神来:“什么?” 宋琏目光动了动:“我就问问。” 温辞玉听到宋琏这话,心头一动:“你有什么话就直说。” 宋琏静了片刻,说:“我能感受到他跟辞玉哥你是普通朋友,但他从一开始对我们就太殷勤了,一开始我觉得他是好心也想给教会拉人头,所以没有想太多。可刚刚我忽然觉得不是。毕竟你们的关系只是一般,难道他就不怕跟你说了主教的事后你找人确认,然后事情败露到主教那里?” “这里是他的立身之本,提醒你这件事根本就是吃力不讨好的。只是普通朋友的话完全没必要说这么多。” “我怕他可能是知道点什么,又有自己的目的才这么做的。” 温辞玉本来还在怀疑什么,听到宋琏这话,他心头忽然微微一颤。 对啊……方宇是西斯。 是上个世界来的人。 而且还喜欢辜行宴,怎么会对他这么好心? 主要是方宇今天说的那些话很有些奇怪——什么保护神子之类的。 温辞玉有些怀疑他是不是知道了小章鱼的真实身份。 想到这,温辞玉不觉抿了唇。 过了许久,温辞玉说:“琏琏,你说的很对,明天我们观察一天。如果情况不对,我们就离开这。” 这里人太多了,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他都不确定辜行宴还能不能保护他下一次。 宋琏:“好。” 顿了顿,宋琏又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玻璃碗,严肃道:“以后,我们得好好保护小章鱼了。” 温辞玉怔了一秒,轻轻嗯了一声。 · 因为心里有事,第二天一大早温辞玉就醒了过来。 正好这时教会开饭了。 温辞玉昨夜受到了宋琏的提醒,这时出门都带着小章鱼,宋琏也亦步亦趋地紧紧跟着他。 他们都没料到,就在他们离开房间后,就有两个一高一矮的身影先后潜入他们的房间。 四处查看了一下,这两人没找到小章鱼,最终又都遗憾地快速离开了。 在餐厅里,温辞玉和宋琏领了拌着胡萝卜碎和豌豆的土豆泥早餐,又取了面包和咖喱酱就端着盘子去餐厅一角吃了。 教会现在剩下十来个教众,这会下来的只有六七个,零零散散坐在大桌子前吃东西。 时不时有教众过来,膜拜小章鱼一下,然后念两句经典里的话,才离开。 小章鱼被人膜拜,倒还很高兴,时不时就从水里浮起来打个圈,给教众们看,引得大家一片欢呼。 一旁的温辞玉:…… 他忽然觉得,他自己才是那个被围观的猴子。 第46章 邪神的祭品10 吃完早餐,温辞玉抱起小章鱼的玻璃碗,看了宋琏一眼,宋琏会意,就跟温辞玉一起朝外走。 这边两人才走出餐厅,就碰到主教了,主教见他们出门,就笑眯眯地问:“去哪啊?” 温辞玉:“去院子里看看,散散心。” 主教点点头:“确实该出去走走。” 不过说完他又说:“但神子是不太喜欢太阳的,你们要不然把神子留在这里?我一会也好把经典念给神子听。” 如果是之前,温辞玉就不会怀疑主教这句话,但昨天方宇提醒了他,他心头微动,婉拒了主教:“不用了,我们只在门口站一会就回来,主教您先去用餐吧,等您吃完我把神子再抱过来。” 主教闻言,怔了怔。 不过这时他们目光相对,彼此倒是都没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什么露骨的敌意的眼神。 迟疑了一下,主教点点头,笑了:“那你们先去门口逛逛吧,千万别让神子晒到太阳就行。” 温辞玉:“好。” 两人带着小章鱼离开了。 在离开餐厅走向院中的路上,宋琏忍不住就压低声音道:“辞玉哥,这个主教确实不太对劲。” “那也不要表现出来,因为毕竟是方宇先提醒了我们,我们才会对主教心生戒备。其实正常情况下,主教说那些话也没有问题。” 宋琏点了点头:“辞玉哥,你也觉得是方宇挑拨离间?” 温辞玉静了一秒:“我不知道,多看看吧。如果他们想法不单纯,迟早会露出马脚。” 顿了顿,温辞玉又低声说:“今晚我先试探一下,看看他们是不是在关注我们,如果不是,倒可以暂时留下来。如果是的话,就要尽早离开了。” 宋琏:“辞玉哥你打算怎么试探?” 温辞玉:“今晚再说。” 温辞玉不说,宋琏倒也不问了,两人先抱着小章鱼去了教堂一楼。 一楼这会有稀稀落落几个教众在做早课,见到他们来了,就主动跟他们打招呼。 温辞玉一一回了问候,就跟宋琏一起走到教堂门口,坐在阴影里朝外看。 太阳已经升了起来。 而这时,温辞玉怀中玻璃碗里的小章鱼忽然就露出一点不舒服的表情,蜷缩成一团。 宋琏见了,忍不住奇怪道:“辞玉哥,以前小章鱼好像也不太怕白天啊。” 温辞玉:“以前我们也没怎么让它晒过太阳。” 宋琏哑然。 确实如此。 那几天他们要么在家要么在旅馆,本身也没见到太阳。 不过看着小章鱼在阴影里都不太舒服的样子,宋琏目光动了动,就说:“小章鱼好像真的很不舒服,辞玉哥,要不我们还是进去吧?” 温辞玉听着宋琏的话,迟疑了一下,没第一时间反应,而是默默伸出手指,放到嘴唇边咬破了。 在宋琏惊讶的眼神里,温辞玉就这么表情平静地把渗血的手指伸到小章鱼面前。 下一秒,小章鱼突然生龙活虎地跳了起来,一口叼住温辞玉的手指,八根触手都蠕动着攀爬上来,飞快地吮吸。 头上透明的软肉还一动一动的,鼓鼓的,像个小婴儿的脸颊。 宋琏惊诧:“它、它喝血!” 温辞玉看了宋琏一眼,说:“上次你没发现吗?” 宋琏这才记起来上次的事,忍不住就啧啧称奇道:“难怪它那么挑食,原来它是吸血章鱼啊。” 小章鱼本来喝血正喝得开心,听到宋琏这句话,它忽然就别过脑袋,翻了个白眼。 显然是对“吸血章鱼”这个称呼嗤之以鼻。 宋琏又惊了:“它还会翻白眼了!” 温辞玉有点无奈,正想说什么,小章鱼已经怒了,松开咬着温辞玉的牙,扭头就对宋琏“噗噗噗”三下! 细长的水柱力量却极强,一下子就喷到了宋琏的脸上。 宋琏顿时抬起手臂挡着脸,后退了好几步,退完他忽然又站住,在原地冲小章鱼道:“现在你喷不到了吧?” 温辞玉:? 小章鱼这次也确实没有再喷宋琏,而是努力翻出了一个更大的白眼,扭过头,继续去吮吸温辞玉的手指了。 这次它还故意吮吸出“吧嗒”“吧嗒”的声音,像是在挑衅宋琏。 温辞玉默默扶额。 二楼,端着一盘培根火腿的主教把这一幕看在眼底,不自觉就露出一点羡慕的表情。 想了想,过了一会,主教放下盘子,下楼了。 温辞玉让小章鱼吸饱了血,明显就看到小章鱼身上的颜色深了一点,那些细闪也愈发金黄了几分。 温辞玉猜测小章鱼只要吸够血,应该就能恢复到辜行宴的状态。 但他不确定这个够是多少。 而且辜行宴变成邪神时,还需要消耗能量去给教众们提供保护。 这样的话,增增减减,到最后还真不知道结果如何。 但最终,温辞玉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都扔掉了,只是伸手轻轻摸了摸小章鱼圆溜溜的脑袋。 不管怎么样,他都还是会陪着小章鱼就是了。 忽然,一个带着笑意的嗓音响了起来:“正好我们这个时候早课,神子也一起来听吧,会有好处的。你们两个新成员也可以一起来听一听。” 温辞玉听到主教的嗓音,蓦然回过头。 这才发现主教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那本经典。 不过这会教众们都在,温辞玉迟疑了一下,倒也没再拒绝,点点头就说:“好。” 就这样,主教带着两人一章鱼,走到了教堂正中。 这会教众们自动让开了最核心的位置,主教就站在那,捧着书,开始念诵。 周围的教众也开始闭眼跟着吟唱。 昨天夜里主教和教众们念诵经典时的奇迹场景,温辞玉没看到,所以当看到大家念诵经典,这会四周都开始发光的样子,很是吃惊。 不过更让温辞玉在意的是,这种情况下,他怀里玻璃碗中的小章鱼居然露出了很舒服的表情,甚至摊开了八条触手,懒洋洋地漂浮在水面。 而渐渐的,温辞玉觉察到小章鱼身上的颜色又稍微深了一点点。 只不过那些金色的细闪亮度没有再增加。 见到这一幕,温辞玉心头微动,再默默抬头看向虔诚念诵经典的主教和教众们,心里有了一些其他的猜测。 主教这次带着教众们把经典中的一篇诗足足念诵了三遍才停下了,耗费了一个多小时。 时间过去,小章鱼竟是舒服得在温辞玉怀里睡着了。 主教这会走过来,看着睡着的小章鱼,不由得笑了。 “神子真是美丽,世界上再没有比神子更美丽的生物了。” 温辞玉:…… 虽然他知道小章鱼长得不丑。 但这彩虹屁也未免太…… 不过看着主教一脸认真和小章鱼一脸陶醉的样子,温辞玉倒什么也没说。 · 早课结束,教众们就纷纷散开,去干活了。 昨晚被丧尸弄坏的窗户和物品都需要维修,还有丧尸的尸体也需要用小推车拖出去烧掉。 以及山腰上有些田地被丧尸踩坏了,也需要重新翻土。 都是大工程。 温辞玉这两天吃在这住在这,见到大家都这么忙碌,莫名有一种吃白饭的感觉。 想了想,他对宋琏说:“琏琏,你一个人在房间里先休息,我去帮忙大家做点活。” 宋琏连忙说:“我也想去!” 温辞玉皱眉:“等你身体彻底好了再去。” 宋琏:“好吧……” 把小章鱼交给宋琏,温辞玉就一个人出了门。 不过他也是很有目标性的出门——他去田里找了方宇。 这会有两个教众正在帮方宇翻田,见到温辞玉来了,立刻就主动跟温辞玉打招呼。 方宇更是很热情地就迎了上来,笑着说:“辞玉你怎么来了?” 温辞玉:“我拍你一个人忙不过来,想着过来帮帮忙。” 温辞玉很自然的一句话,方宇听了却怔了一下,然后笑笑:“是吗,你对我真好。” 温辞玉看了一眼方宇的表情:“朋友之间,应该的。” 方宇这会倒是没注意到温辞玉看他的这一眼,而是低声道:“我们去厨房里收拾。” 温辞玉自然知道方宇有话跟他说,他其实也有话想跟方宇说,就跟了上去。 进了厨房,方宇把木门半掩着,就说:“怎么突然想到来找我了?” 温辞玉目光微动,把早上主教主动要求跟小章鱼念经的事说了一遍,却没有讲主教带着大家一起给小章鱼念经的事。 方宇听完,就道:“他是想获得神子的青睐,怕他地位不保罢了。不过你跟神明关系非同凡响,他肯定是不知道的。” 温辞玉听完方宇这话,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但接着,他又说:“我看教众他们早上都会一起念经,你为什么不用去啊?” 方宇听到这不由得笑了笑:“你也不想跟他们一起浪费时间是不是?那你不如跟我一起干活好了,我一般就是在这做早餐,然后借口时间不够,就能把念经拖过去。” 温辞玉目光微动,点点头:“有道理,你真聪明。” 方宇这时就又问了一些主教相关的事,温辞玉都模棱两可地跟他讲了。 方宇听完有点失望,但还是拍了拍温辞玉的肩膀说:“你才来两天,主教不把重要的事情跟你说也是正常的。” 温辞玉听到这,心头动了动:“什么重要的事?” 方宇迟疑了一下,好一会,他才压低声音道:“神明也有虚弱期。” 温辞玉听到方宇这句话,心中顿时掀起一阵惊涛骇浪,但他什么都没太表现出来,只微微诧异道:“是么?” 方宇目光微动,低声说:“军方其实早就盯上了这边,我怀疑主教是他们的卧底。万一神明和神子被军方控制起来抓走就麻烦了,你可千万不能让主教多跟神明和神子接触啊。” 温辞玉听到这,终于忍不住深深看了方宇一眼。 他这个眼神,莫名让方宇有点不自在。 但最后,温辞玉很快就垂下眼睫,露出一点担忧的表情,说:“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就得尽快带他们离开了。” 方宇闻言,立刻就说:“好,你到时候记得告诉我,我帮你跑路。” 温辞玉:“嗯。” 嗓音莫名平静。 第47章 邪神的祭品11 方宇这边的活很多,哪怕加上温辞玉,四个人一上午时间也只收拾了个大概出来。 幸好田里种的都是根茎类蔬果,哪怕被毁了地面上的叶子里面也还是能留下来一些,至少短期内不会断粮了。 这会,温辞玉就和方宇还有另外两个教众一起把地里的土豆和花生都挖出来,大概抖掉面上的泥土就装进干燥的木桶里,打算等会叫人一起来抬到教堂——毕竟谁也不知道丧尸还会不会再来,如果放在山腰的小木屋里还是太危险了。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方宇进到小木屋里去做饭,剩下两个教众就跟温辞玉一起把一部分木桶往山上拎。 温辞玉顺势就跟他们聊起了天。 无意中,他问:“为什么厨师只有方宇一个人啊?” 一个教众听到温辞玉问这个,就说:“因为他会做饭啊,而且做的又快又好。他没来之前,我们吃的基本都是烤土豆之类的,完全没有什么好的品类。后来他来了,种了辣椒,还弄了一些香料,我们这边的伙食才改善了。” 言辞间都是对方宇的夸奖。 温辞玉听完,笑了笑:“他确实很厉害。” 另外一个教众也道:“是啊,而且他身世也可怜,是个孤儿,也不识字。逃难逃到我们这里,饿昏在山上,被我们发现才加入我们的。” 温辞玉听到这,心头忽然跳了一下——方宇不识字?怎么可能? 恰好这时,那个教众又笑着低声说:“哦对了,他不识字这件事你可别在他面前提,他爱面子得很,之前主教教他识字,他老不会,为这个事还抑郁了一阵呢。” 温辞玉:…… 不过面上,他还是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三人有说有笑的往山上教堂走去,到了地方,他们放下木桶,便又叫上几个教众一起下去。 温辞玉也跟了过去。 不过这次,温辞玉对这田地四周的环境又忍不住多注意了一下。 本来他之前忙着干活,帮忙收拾东西,很多细节都没来得及注意。 但现在他忽然觉察到除了田里的作物被破坏,其实小木屋和附近其他的草木都没有被碾压破坏太多。 丧尸不是野猪,对土豆花生这些东西根本没兴趣,不可能这么精准地去破坏田里的东西。 而且按照丧尸吃人的逻辑,不是应该最先破坏人味最重的小木屋么? 想到这,温辞玉一颗心不自觉慢慢沉了下来。 但愿……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吧。 · 来回运了几趟土豆和花生,温辞玉回到教堂时就已经很累了。 这会,宋琏正抱着装着小章鱼的玻璃碗在一楼等他,主教就坐在一旁,唠唠叨叨地捧着一本经典给两人讲。 宋琏听得是一脸无奈,小章鱼倒是很舒服自在的样子,就这么晃动着触手,在玻璃碗里晃晃荡荡打着圈来回游动。 随着它的游动,身上的细闪一亮一亮的,像满天星辰,漂亮极了。 主教对于小章鱼身上的这些细闪也是不吝夸赞,恨不得把小章鱼夸成了一朵花。 一旁的宋琏听着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唯独小章鱼自己感觉异常良好。 因此,温辞玉走过来的时候是宋琏第一时间发现的。 见到温辞玉,宋琏那百无聊赖的神情立刻就换成了惊喜,立刻就站起身冲着温辞玉道:“辞玉哥,你回来啦!” 温辞玉笑了笑,走了过来。 只是还没等他走到宋琏面前,玻璃碗的小章鱼忽然猛地就跳出水面,在空中滑出一个优雅的弧度,直奔温辞玉而去! 温辞玉:?! 半分钟后,温辞玉皱眉看着把他白T恤蹭得湿淋淋宛如腌菜的小章鱼,又想生气,又无奈。 偏偏小章鱼这个罪魁祸首还不懂脸色,这会还仰头冲着温辞玉“啾啾”直叫,颇带几分撒娇的意味。 温辞玉:…… 一旁凑过来的主教一脸羡慕,而这会他看着温辞玉脸色不对,眨了眨眼,忽然就笑眯眯地对着小章鱼伸出手道:“神子,你要不先跟我待一会,让小温去换身衣服吧?” 下一秒,小章鱼一脸不屑地扭头,冲主教哧溜喷出一股水流! 主教完全没有防备,直接被喷中了脸。 一时间,鸦雀无声。 温辞玉看着满脸是水的主教,嘴角微微抽搐,倒是不知道怎么说了。 反倒是主教自己最先反应过来,笑呵呵地抹了一把脸,就摆摆手说:“没事没事,神子还小呢,这是喜欢我的表现。是吧,神子?” 小章鱼听到这,无声地就把脑袋扭过去,把一个后脑勺对着主教。 一点面子都不给。 尴尬的沉默后,主教自行挽尊道:“哈哈,神子一定是饿了,还是赶快开饭吧。” 温辞玉看着主教的模样,一时间很是同情主教,却又不好解释什么,只能道:“主教也去换身衣服吧,不然袍子弄脏了很难洗的。” 主教被提醒,立刻点点头:“小温说得对,我这就去。” 说着他就迈开两条不长的小短腿朝楼上跑去。 温辞玉望着主教离开的背影,不自觉默默叹了口气。 然后他修长的眉头蹙了蹙,忍不住就抬手给了小章鱼一个暴栗,道:“主教对你这么好,下次不许你喷他,知道么?” 小章鱼顿时翻了个大白眼,然后扭了扭身子,再次把后脑袋对准温辞玉。 温辞玉:…… 倒是一旁,唯恐天下不乱的宋琏忽然就凑了过来,有点不高兴地小声道:“辞玉哥,之前小章鱼喷我水的时候你都没教训它啊。” 小章鱼闻言,顿时附和,还仰起头,发出抗议的“啾啾”声。 温辞玉简直对这一人一章鱼无语了,只能说:“主教是长辈,而且没有他收留我们,我们现在就得饿死,人要有感恩之心,明白么?” 宋琏:“哦。” 小章鱼:“啾。” 温辞玉:…… · 中午吃饭的时候,教众们就发现份量少了。 本来一人都能有一大碗的粗粮加土豆,配上咖喱,但今天只剩下一半的份量。 方宇解释说是田里这一茬被丧尸破坏了,要再养出来得花一两个月时间,这段时间只能靠吃剩下的存粮,所以得节约些。 因为是末世,加上昨天确实丧尸来势汹汹,大家也没有责怪方宇,反而还安慰了方宇,说他辛苦了。 唯有温辞玉,吃着碗里的饭菜,再看着一旁被大家围住笑得有点腼腆的方宇,心头不自觉疑云弥漫。 只是,他现在也没有什么确切的证据证明方宇就是有问题,只好暂时什么都不表现出来。 晚上,吃完晚餐,主教带着大家祷告之后,大家就纷纷各自回了房间。 温辞玉心里有事,洗漱完,回到房间,见到宋琏正捧着一本厚厚的经典翻阅,不由得怔了怔。 “这是哪来的?” 宋琏笑了笑:“精装版呢,牛皮封面的,主教给的,让我每天念给小章鱼听。” 温辞玉哑然,点点头:“主教人倒是挺好的。” 迟疑了一下,温辞玉又走到一旁,把门反锁好,这才走到宋琏身边默默坐下。 宋琏跟温辞玉相处久了,默契一直很好,这会见温辞玉这个动作,立刻就翻身起来,低声问:“辞玉哥,怎么了?” 温辞玉静默片刻,把声音放到最低:“你说得对,方宇应该确实有问题。” 宋琏:! 然后,温辞玉就把白天他发现和看到的疑点告诉了宋琏。 还有方宇跟他说的那些话。 宋琏听到温辞玉说方宇假装自己不识字的时候,心头猛地一惊,忽然就道:“辞玉哥,我想起来一件事!” 温辞玉:“什么事” 宋琏皱着眉头,很认真地看向温辞玉,低声说:“昨天晚上,丧尸入侵的时候,方宇不在一楼,没跟我们一起念经。” 温辞玉:! 宋琏这时抿了抿唇,又说:“他那边田地里受创那么严重,如果当时他在外面,是怎么避开丧尸搜索的?” 温辞玉:“不错,他是怎么避开丧尸搜索的?”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目光里都带着一点明了。 过了许久,宋琏忽然问:“那辞玉哥,我们还要偷偷走么?” 温辞玉静了好一会,说:“现在这样,你想走?” 宋琏迟疑了一下:“按照方宇提供的那些信息,很可能他才是军方的卧底,目的就是小章鱼和神明。现在已知神明的能量需要教众提供,如果教众越来越少,信奉力越来越低,神明肯定也会越来越虚弱。军方的目的就达到了。” 不过说到这,宋琏又忍不住抿唇:“可是,为什么他们不干脆直接杀了教众们呢?方宇都掌控了伙食了。” 温辞玉静默许久:“那是因为他们觉得神明的力量还消耗得不够大,如果一开始就杀掉所有教众,神明就不会为了保护教众一直消耗能量,甚至会因为恼怒大开杀戒。” 宋琏:“温水煮青蛙……” 温辞玉:“嗯。” 半晌,宋琏默默打了个哆嗦,有点想说要不然还是跑路吧,但想了想,想到主教笑呵呵的样子,还有教众们乐观开朗的样子,他最终又抿了唇。 没说出口。 温辞玉似乎是觉察出了宋琏的想法,目光动了动,忽然说:“其实,我们也未必不能帮主教他们。” 宋琏:? “怎么帮?” 温辞玉看了一眼不远处玻璃碗里,正趴在碗沿认真听他们讲话的小章鱼,道:“神明虚弱了,不是还有神子么?” 宋琏:“但万一他们哪天突然在饭里投毒呢?” 温辞玉哑然一瞬,不知道说什么了。 偏偏这时,玻璃碗里的小章鱼像是听懂了什么,忽然冒出头来“啾”了一声。 温辞玉看到小章鱼这个动作,心头一跳,立刻问:“你是说,你能辨别食品有没有被投毒?” 小章鱼点了点头。 温辞玉和宋琏对视一眼,不觉狂喜。 看来,教众们有救了。 · 此时,山腰上的小木屋里。 方宇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没人下山,山上的教堂里的灯光也都熄灭得差不多了,这才转身走进小木屋里,从墙角的一个被木凳子遮掩住的洞里掏出一个通讯仪来。 这会他拿着通讯仪,就走到屋外,接通了讯号。 他此刻的表情微微有点紧张。 讯号接通后,里面传来一个中年男性的低沉嗓音:“事情进展怎么样?” 方宇:“进展很好,现在初步给他们断了一半粮,让他们身体状态差下来,再制造一点意外就能进行下一步了。” “嗯,邪神呢,它还好吗?” 方宇:“能量好像又恢复了一些,不过不要紧,只要他还想救这些人,迟早能量会消耗光的。” “进展最好快点,司令的家人已经等不了了。事成之后,军方会给你在安全区安排一栋别墅和相应的安保人员,保你家人平安。” 方宇连忙道:“是!” 通讯仪这时滴了一声,通话结束。 方宇这时握着手中的通讯仪,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如果不是家人都被军部扣留,他也不至于来这里做卧底。 想到家人,方宇心里又有点柔软,在这个世界,他的父亲母亲都还在,哥哥也对他很好,比起上个世界勾心斗角的皇室,他觉得这个世界的家要好上一百倍。 同时他又有些恨神明,最初的时候他不是没对神明祈祷,让神明解救他的父母,可神明却并没有任何动作。 既然神明不帮他,那他就只好自己帮自己了。 第48章 邪神的祭品12 之后几天,风平浪静,大家都在忙碌修缮教堂的事,主教还是整天乐呵呵的,跟在小章鱼屁股后面转。 这几天他试图跟主教沟通方宇的情况,但几次试探下来,他发觉主教这人似乎太乐观又有点嘴大。 担心跟主教讲了之后,主教反而打草惊蛇,最终温辞玉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告诉主教,选择了自己观察方宇。 而观察下来,方宇也是日常给大家做饭,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动。 但温辞玉知道,这种时候是山雨欲来的前兆,所以并不敢放松警惕,并且开始做多手准备。 白天他就跟主教一起学习念诵经典,帮小章鱼充能,偶尔让小章鱼吸吸血。晚上一有月亮,他就把装着小章鱼的玻璃碗放到窗台上,让小章鱼汲取月光中的能量。希望在军部动手的时候小章鱼的状态能更好。 渐渐的,小章鱼长胖长大了一圈,水蓝色的身体也渐渐向深蓝色演变,里面那些金色的细闪隐约还有连成一种图案的趋势。 可辜行宴的状态却再也没有出现了。 温辞玉也试图在晚上偷偷去喊辜行宴的名字,但小章鱼却仍是一脸懵懂,半点反应都没有。 温辞玉很是无奈——总不至于这个世界他就一直养宠物到底吧? 但失落归失落,该做的事温辞玉也还是一样不少雷打不动地去做。 这天晚上,睡觉之前,温辞玉习惯性就捧起玻璃碗走到窗前,想让小章鱼沐浴月光增长能量。 但这次当他走到窗前时,忽然发觉今天天上没有月亮,全是浓浓的云雾,就连不远处的城市也都笼罩在了云雾中,隐约只能看到一点模糊的光晕。 看到这一幕,温辞玉心头不觉生出一点不详的预感,静了一秒,他扭头去叫醒了宋琏。 宋琏被温辞玉叫醒,还有点迷迷糊糊的,温辞玉这时就指着窗外的云雾对宋琏道:“这种程度的雾是不是不太正常?” 宋琏听到温辞玉这话,也定睛朝外看了一眼。 他看完,立刻就失声说:“确实不正常,今天下午的空气湿度都不够高,而且也没有反差气温,怎么能结成这么浓的雾呢?” 温辞玉闻言,不自觉默默抱紧了怀中的玻璃碗,静了片刻,温辞玉道:“我去找主教,你在这看着,如果山腰那边有什么动静,第一时间来找我。” 宋琏连忙点头。 温辞玉这会就抱着玻璃碗上了楼。 主教住的四楼只有五个房间,温辞玉找到主教的时候,主教正披着一身红色的浴袍坐在床上美滋滋地捧着一本薄薄的书看。 见到温辞玉进来,主教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要把那本书藏起来。 结果手忙脚乱,反而把书弄到地上了。 温辞玉看了一眼,发现是一本性感杂志。 短暂的沉默后。 主教一边不动声色地尴尬笑着弯腰将那本杂志拾了起来,悄悄塞进身后的被子里,这才看向温辞玉道:“小温,找我有事么?” 哑然一瞬,温辞玉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只道:“主教先别急着休息,我有一件事要对您说。” 主教愕然:“这个时候,什么事?” 温辞玉想了想,转身先去关上了门。 十分钟后。 主教房中气氛一片寂静。 主教听完温辞玉的话,竟然并没有任何惊诧,只是无奈道:“我就知道他可能有点问题,没想到小温你也看出来了?” 温辞玉怔住:“您早就知道方宇有问题?” 主教无奈一笑:“他那么敷衍,谁能看不出来?” 温辞玉皱眉:“那您还……” “只是小温,你想过没有,如果揭穿他,我们要面对的是什么?” 主教一句话,让温辞玉骤然清醒。 确实……如果揭穿方宇,局面会更棘手,这代表着跟军部直接撕破脸了。 温辞玉不觉抿唇。 主教这时眉宇间多了几道浓浓皱纹,叹了口气说:“主要是离开了教堂,我们能去哪?没了教堂,我们就失去了住的地方,更没办法供奉神明了。” “所以我们都知道军部对这边虎视眈眈,却没有办法,只能不停祭祀神明,让神明力量增强。” 温辞玉听到这,终于忍不住问:“但有一点很奇怪,明明之前F区都说用活人祭祀神明就能获得庇护,而事实上也是如此。为什么呢?” 主教闻言,表情愈发无奈,正想解释,忽然外面就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主教脸色微变:“谁?” 宋琏的声音传来:“是我。” 温辞玉一听是宋琏,立刻开门,问:“怎么样?” 宋琏跟温辞玉对视一眼,见到温辞玉不避讳主教的眼神便直接道:“方宇拿着手电筒下山了。” 主教听到这,立刻就起身,道:“快,通知大家,赶快离开教堂。” 温辞玉怔愣,忍不住道:“这就走?” 主教沉声:“军部一定是有备而来,我们不快点跑,就得被他们抓住了。” “而且……”主教默默看了一眼温辞玉怀中的小章鱼,语气有点无奈地道:“神明也不一定敌得过热武器。” 短暂的沉默后。 温辞玉:“先走。” · 这一次,主教通知大家并没有用喇叭等物,而是拉动了床头的一个机关。 与此同时,每个教众的房间里便都有几声铃铛声响起。 声音并不响亮,但大家也都知道大祸临头了。 大部分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带着随身的木棍和各类防身武器下了楼。 即便是换了衣服的,也都是普通衣服。 教众们集合后,主教看了他们一眼,就指挥说:“这次我们恐怕很长时间没办法回到教堂了,大家分头离开,但不要走最近的那条大路,也尽量不要打灯照明,先趁着晚上,混进城,然后去废城区呆一晚上。” 说完,主教又说:“路上可能会碰到丧尸,但你们都多少懂得一点驱逐丧尸的方法,所以也不要惊慌,明白么?” 教众们对视一眼,认真点头。 主教:“去吧。” 立刻,这十几个教众就十分迅速地扭头走到黑暗中的教堂外,分头朝不同的小路走去。 这场景,显然是训练过了很多遍的。 温辞玉见了,不由得有些惊讶。 主教这会背着手,忍不住就笑着有点自豪地说:“方宇来之前,我已经把他们训练得很好了。” 温辞玉点点头。 但忽然,他又看了主教一眼:“您不走么?” 主教静了片刻:“如果我也走了,军部找到这里,我们就一个都逃不掉。” 温辞玉忍不住又看了主教一眼。 主教的表情倒是很平静,这会他见到温辞玉看他,反而笑了笑:“我每天吃鸡蛋培根,住最豪华的单间,总也得给大家做点事,不是么?” 看到主教这个笑意,温辞玉薄唇微微抿住,他一时间忍不住有点想说‘我也留下来陪您’。 可最终,他没有说出这个话。 他可以替自己做决定,但没办法替宋琏和小章鱼做决定。 沉默良久,温辞玉嘴唇动了动,正想开口。 忽然,不远处有个教众狼狈地从黑暗的小路上返回来,一边跑一边大声喊:“不行,下山的路都被丧尸堵住了,好多丧尸!!” 同时,又有另外一条路上传来惨叫声。 变故陡生,主教又惊又怒,不过很快,他又镇定了下来,大声道:“大家不要惊慌,赶快回教堂来!快点!” 温辞玉听到主教这么说,心头一动,立刻一把拉住宋琏往教堂中走。 而这时,拼命逃回来的几个教众身后都紧跟着几个身形庞大的丧尸,凶险至极。 主教只能一边大声念诵经典,一边接引众人。 眼看着,已经有丧尸快要扑到他们面前,那丧尸身上的腥臭味都近在咫尺。 忽然,一股极为明亮的光圈从教堂里蔓延着射了出来,一下子就把那些教众身后跟着的丧尸们狠狠打了回去! 教众们松了口气,连忙抬头看去。 就看到温辞玉和宋琏不知何时坐到了教堂中央,双手交握,把小章鱼放在他们中间,正低声念诵着经典。小章鱼这会也清醒了过来,在玻璃碗里打着圈圈,身上散发出一种水波一般的蓝光。 正是这种蓝光加持着温辞玉和宋琏。 主教见到这一幕,不由得也露出欣慰的表情,此刻他回过神来,立刻就招呼大家道:“赶快过来,跟小温一起念经!” 教众们如梦初醒,连忙跑了过来,围着温辞玉和宋琏坐下了。 主教这时就趁那光芒还能挡住丧尸,扭头跑回去,把大门关上了。 关上大门后,主教也走到众人身边,打算坐下来。 温辞玉却突然睁开眼道:“主教,你过来坐我的位置。” 主教怔了一下:“你想做什么?” 温辞玉:“如果军部要动手,肯定不只是丧尸,这或许只是第一波。想要消耗神明的力量。” 主教悚然。 温辞玉:“一楼虽然没有窗户,防护比楼上严密,但也看不到外面。我们不知道外面的动向就容易出事。” 主教立刻就道:“那就麻烦你上楼去了。” 温辞玉点了一下头,目光动了动,他又看了一眼众人中心的玻璃碗。 主教会意,立刻就把玻璃碗拿起来给他。 “神子最信任你,让它跟着你,也能保护你。” 温辞玉:“好。” · 抱着小章鱼,温辞玉一口气跑到了五楼。 五楼的窗户很小,但是视角最佳,可以俯瞰群山,甚至把不远处的市区尽收眼底。 这会温辞玉站在窗前,定睛看了一会,忽然他就忍不住默默抱紧了手里的玻璃碗。 果然…… 在无数丧尸的冲击后面,还有一些电子的红点闪烁在山林里,是热武器上的瞄准点。 看来这些丧尸也都是被引过来的。 不过这会那些红点也都还保持在离丧尸们一公里外的距离,并不敢太靠近。 毕竟丧尸也很强大,如果跟得太紧,他们也容易出事。 温辞玉见到这一幕,心头立刻就迅速计算了起来——离开是不可能了,也许会有办法在这些军部的队伍到来前躲起来? 第49章 邪神的祭品13 但很快,温辞玉又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军部一定有红外线检测仪,就算跑再远,其实也能被发现。 全看对面想不想抓你而已。 想到这,温辞玉神色不觉沉凝了几分,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玻璃碗里还在舒舒服服游泳的小章鱼,忍不住就轻声说:“你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帮帮我们啊,他们祭祀你这么久,到了这个关键的时候你也该保住他们才对。” 小章鱼听到温辞玉的话,就仰起脸,看了温辞玉一眼,一双晶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也不知道听懂了温辞玉的话没有。 温辞玉看到小章鱼这幅表情,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也不再说什么了,只抬头看向窗外,认真凝视着不远处那些逐渐靠近的红点。 忽然,有湿润的东西触碰了一下他的手。 温辞玉怔了怔,低头看了一眼,就发现小章鱼伸出一根触手缠上了他的手。 温辞玉心头一动:“你有话对我说?” 小章鱼:“啾!” 然后就用触手扯了扯温辞玉的手。 温辞玉见状,迟疑了一下:“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小章鱼点了一下头,就又伸出另外一根触手,指了指对面一个上锁的房间。 温辞玉回头看了一眼:“你让我进去?” 小章鱼:“啾。” 温辞玉:“好,我下去找主教拿钥匙。” 谁料,温辞玉刚说完这句话,小章鱼忽然就纵身飞起扑上了那扇门! 温辞玉:?! 等温辞玉看过去的时候,小章鱼已经扑到了门把手上,几秒钟的时间,咔哒一声响,那锁竟然就被小章鱼这么打开了。 温辞玉怔愣了一瞬,立刻就走了过去。 把小章鱼从锁上抱下来放到玻璃碗里,温辞玉就进了这个房间。 房间里黑漆漆的,不过好在对面正对窗户,借着月光也能看到一些东西。 温辞玉环顾四周,发现这屋里什么多余的东西都没有,只在房间正中央有一具穿着十分华丽衣服的骷髅。 而且是只有上半身的骷髅。 陡然看到这样一个东西,温辞玉心头不觉咯噔一下,但很快他又强行平复下来心绪认真朝这具骷髅看去。 仔细一看,温辞玉发现这骷髅的骨头上都散发着淡淡的金光,似乎很是殊胜,而从它身上披着的衣服来看,它生前不是没有下·半身的,应该只是下·半身没有骨头。 温辞玉何等聪明,立刻就想到关键的地方,低头看向怀中的小章鱼道:“这是上代神明?” 小章鱼点头。 但温辞玉还是不太明白小章鱼为什么要带他来这。 直到小章鱼再次从玻璃碗里跳起来,一下子跳到那具骷髅身上。 温辞玉:! 温辞玉第一反应是要把小章鱼从那具骷髅上扯开。 但很快,他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因为小章鱼跳到了那具骷髅头上,就开始闭眼不动,骷髅身上就有金光浮现,钻到它身体里。 可随着金光逐渐增多,小章鱼就不太适应起来,啾啾直叫。 温辞玉见到这一幕,立刻就抬手咬破了手指,递到了小章鱼面前。 素白的指尖溢出鲜血,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勾动着小章鱼的食欲。 小章鱼马上就一口咬上来,疯狂吮吸。 以前小章鱼吸血的时候温辞玉只会感觉到短暂的不适,没有任何其他的反应,但这次情况却完全不一样了。 在被小章鱼咬住没多久,温辞玉就开始眩晕,然后他发现眼前的景色发生了变化。 他再睁开眼的时候,居然发现自己置身在一片纯净的大海中。 温辞玉心头微微一惊,但很迅速的,他又平静了下来,扭头默默朝四周看去。 不多时,他看到了小章鱼的影子,还在冲他挥舞触手。 温辞玉立刻就跟上了小章鱼。 被小章鱼带领着,温辞玉便一点点往下深潜,渐渐的,他在无尽深邃的海底看到了一片宛如祭坛的地方。 然后,温辞玉看到了辜行宴! 辜行宴这时闭着眼,海藻一般的墨发在水中静静漂浮着,他冷白色的皮肤在湛蓝的海水中衬出一点淡淡的幽蓝来,俊美的五官极度平静,仿佛睡着了。 而他身上的八条深蓝色触手此刻正以一种锁链的形态从四面八方绕在了祭坛上。 见到辜行宴的那一秒,温辞玉心头情绪动荡,几乎恨不得立刻想冲过去唤醒他,却被小章鱼一下子拦住了。 温辞玉只好停住。 这时,小章鱼就又对温辞玉示意了一下。 温辞玉顺着小章鱼的示意看去,这才看到辜行宴端坐的祭坛下居然放着一座水晶棺材。 温辞玉眉头微微皱了皱,稍微靠近了一分。 这时,温辞玉就在那座水晶棺材里看到了一张十分俊美但陌生的脸。 可奇怪的是,在看到这个人这张脸的时候,温辞玉心头竟是不自觉生出一点诡异的反感。 温辞玉眉头微皱,把这种反感先驱除出去,接着又细看。 这时他就发现这个人身上穿的衣服他很是熟悉——因为刚刚才见过,就穿在外面那具骷髅身上。 温辞玉看到这一幕,再仰头看看端坐在祭坛上方的辜行宴,恍然大悟。 他顿时就扭头看向一旁漂浮着的小章鱼,道:“这是不是上一代神明,你把他镇压在这里了?” 小章鱼点头。 温辞玉彻底明白了,难怪小章鱼没有记忆,应该是辜行宴拿出全部的能量镇压这尊神明,只给小章鱼留了一点自己的本能,开的是节能模式。 接着温辞玉又想起主教之前没说完的话,他心头一动,立刻问小章鱼:“被镇压的这个神明,才是吃人的那个,对吗?” 小章鱼又点点头。 温辞玉猛地陷入了沉默。 所以,军部也未必就是错的? 但这种事,要怎么解释呢? 不过温辞玉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稍微沉吟了一下,就直接放弃了跟军部解释的念头,而是看向小章鱼:“那你希望我怎么做,才可以帮到你。” 小章鱼游到水晶棺旁边,伸出触手示意让温辞玉看一个地方。 温辞玉看去,那边是一道金色的符文,正是他日常跟主教念的内容,只不过这符文已经破碎了。 现在全靠辜行宴镇压在上面。 温辞玉抿唇迟疑了一下:“你是不是希望我暂时帮你补全一下这道符文?” 小章鱼点头。 温辞玉:“可是——” 小章鱼游过来,用头拱了拱他。 温辞玉稍一犹豫:“好吧。” 反正现在他也没有别的方法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深吸一口气,温辞玉一边默默念诵那咒语,一边就伸出手,按上那金光已经黯淡了的符文。 没想到,温辞玉的手在按上那符文的一刻,符文竟然大放光明! 温辞玉:! 不过很快,温辞玉就定下心神来,迅速念诵。 随着他的念诵,他手掌下金色的光芒也愈发明亮,祭坛也开始咯吱咯吱发出响声。 终于,有两双眼睛同时睁开。 一双是辜行宴那双幽蓝色的狭长凤眸,一双则是水晶棺中亮起的近乎妖异的金眸。 温辞玉先跟辜行宴对视,立刻心头大安,但同时又有一些不知名的酸涩情绪涌上心头。 不过很快,他又觉察到有一个目光在静静看着他。 温辞玉迟疑了一下,低头看去。 就看到棺中那个俊美到近乎妖异的金眸男子冲他淡淡一笑。 无声道:“小玉兰,我认识你。” 温辞玉辨认出了金眸男子的唇形,心头大震。 而这时,辜行宴已经伸手轻轻揽住了温辞玉的肩头,语气冷淡道:“不用理会他。” 说着,辜行宴抬手,忽然狠狠一掌按在了温辞玉手掌旁的符文上! 瞬间,那符文的金光骤然暴涨了无数倍。 本来水晶棺中那张俊美的面容还算平静,到这时,他脸色忽然就扭曲了。 开始在水晶棺里挣扎,翻滚,面容狰狞地想要离开水晶棺。 温辞玉见到这一幕,心头发沉,立刻就加快了念经的速度。 最终,水晶棺里的人身影越来越淡,越来越挣扎不动。 只不过,在他消失的最后一刻,他神色诡异地凝视着温辞玉,道:“我们还会再见的。” 温辞玉微怔。 下一秒,水晶棺里的人影猛地破散开来,化外万千金色微尘,冲天四散而去。 温辞玉被这金色微尘扑面,下意识躲了躲,但接着他就发现这金色微尘没有任何杀伤力。 一旁的辜行宴伸手揽紧他,低声道:“走!” 这一声说完,天旋地转。 温辞玉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在那个房间里了。 接着,“哗啦”一声轻响。 温辞玉怔愣,抬眼看去,就看到那具骷髅突然在这一刻从高处坍塌,直接碎成了一团白色的灰尘。 小章鱼也随着骷髅的崩塌,掉落了下去。 温辞玉连忙上前,想要抓住小章鱼。 就在这时,有无比明亮的幽蓝色光芒绽放开来,落在灰尘里的小章鱼在温辞玉触碰到的那一刻突然就变成了一个温辞玉无比熟悉的身体。 温辞玉触手一片温热的肌肉,掌心顿时颤抖了一下。 他下意识想要缩回手,却很快就被一根早就准备好的触手卷住了腰肢,往前一送—— 就这样,温辞玉跌到了辜行宴怀里。 辜行宴淡淡一笑,伸出修长手臂就揽住了他。 片刻后,四目相对,温辞玉长睫颤了颤,低声道:“外面的情况不太好,你还是——” “我知道。” 说着,辜行宴就抬起手指,轻轻在温辞玉眉心一点。 一股清凉钻入温辞玉眉心,下一秒,温辞玉的视野就发现了极为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突然发现,他不只是能看到这个房间,还仿佛像一架无人机一般,凌驾在高空,看到整个方圆数十里的景象。 教堂四周,大山中的一草一木,每一只正在进攻的丧尸,每一个潜伏的士兵,都尽收他眼底。 果然,丧尸潮还没结束,军部的队伍仍是在数里外的地方,没有靠近。 温辞玉稍微松了口气。 而这时,辜行宴抬手一招,一副挂画就落在了他掌中。 “走吧,先去见主教他们。” 温辞玉见状,什么也没问,就跟辜行宴一起离开了房间。 第50章 邪神的祭品14 辜行宴现在恢复了全盛时期的状态,自然懒得走楼梯,直接在空中虚虚画了一个圈,就形成一个传送阵,带着温辞玉走了进去。 当辜行宴带着温辞玉通过传送阵出现在一楼教众面前时,所有人都震惊了。 主教更是直接张大了嘴,看着辜行宴揽在要温辞玉腰间的手,掌心捧着的书都掉了。 眼看着教众们因为震惊停止了念诵经典,导致保护他们的光亮熄灭,辜行宴抬手一点,就补上了那些光。 一下子,一个圆形的淡蓝色保护罩围绕着众人徐徐扩散开来。 倒是这时,温辞玉忽然意识到什么,就伸手轻轻拉了一下辜行宴的手。 辜行宴回过眼,对上温辞玉那平静的眼神,顿时就明白了温辞玉的意思。 旋即,辜行宴唇角微微勾起,就故意让他支撑起来的保护罩忽明忽暗。 这一手,把教众和主教都唬住了。 主教见状,忍不住就严肃说:“神、神明,如果您能量不够的话还是我们来吧?” 辜行宴淡淡看了主教一眼。 主教:? 很快,主教就有点激动地“哦哦哦”道:“我懂了,神明您是想引狼入室对吧?!” 所有人:? 这个成语,不是这么用的吧? 不过被主教这么一嚷嚷,大家倒是也都明白了辜行宴的意图,立刻就激动了起来。 辜行宴这会看了一眼激动的众人,想了想,又看向温辞玉。 他抬起手,指尖结出一个复杂的图腾印记,就轻轻点在温辞玉眉心。 同时,还有一股意识输送到温辞玉的大脑里。 温辞玉感受到了辜行宴的意图,这会就看向四周眼巴巴盯着辜行宴看的教众们道:“神明会留在一楼跟军部交涉,我先带大家去五楼,上面的房间有天然的屏障,不然大家都留在这,容易影响神明发挥。” 教众们看到了温辞玉跟辜行宴亲密无间的行为,这时自然没有不同意的。 倒是辜行宴,突然又看了主教一眼。 主教立刻就站起来,激动地道:“神明有话对我说吗?” 辜行宴目光微动:“辞玉带大家上去,主教留在这,我有事情交代。” 主教激动地搓手:“好好好!我留下,嘿嘿。” 辜行宴:? 一时间,大家都被主教异常的激动逗笑了。 不过现在有了辜行宴,他们就都放下了心,跟着温辞玉一起上楼去了。 上到五楼,温辞玉按照辜行宴刚才点了他额头传授给他的方法,把那个原本有骷髅存在的房间打理了一下,就先在门上落下了一道保护的禁咒。 同时,他又把这个方法教给了教众们。 做完这些,温辞玉让大家在房间里面耐心等待,无论一会听到什么都不要随便出现。 其中有个教众忽然有点担心地问:“万一一会军部用炸弹轰我们呢,楼塌了我们岂不是很危险。” 温辞玉怔了一下,笑笑:“放心,有神明在,军部不敢这么做的。” 那个教众脸上的担忧稍微减少了一点,倒是一旁的宋琏突然就说:“如果害怕的话,我们一起来唱经吧。” 宋琏这么一提议,教众们到时纷纷赞同,很快,大家又围城一个圈,坐在一起手拉手,开始唱经。 当唱诵的声音响起,原本还带着一点点焦虑氛围的房间一下子就平和安静了下来。 温辞玉站在门口,见到这一幕,不觉淡淡笑了。 很快,他就悄无声息地关上门,转身朝楼下走去。 · 此时,一楼正在跟主教谈话的辜行宴忽然觉察到什么,就微微抬起眼朝楼上的方向看去。 与此同时,他身上也亮起了一层淡蓝色的光晕,神性无比。 主教见了,怔了一下,立刻就反应了过来,笑道:“他们在念经啊。” 辜行宴淡笑,点了点头,回过眼,又看向主教道:“让你去办的这件事有点危险,你愿意么?” 主教回过神来,立马点头:“我没问题的,只要能解决事情,我怎么都可以。” 辜行宴目光微动:“你过来。” 主教走上前去。 辜行宴在主教身上下了三道保护的咒语,就说:“去吧,如果方宇在的话,就想办法把他带过来。如果他不在,你就赶快回来。” 主教点点头,什么都没再问,迅速就转身朝外走了。 有辜行宴保护的咒语在,即便外面丧尸这会都靠近了过来,主教走出去的时候仍旧没有受到任何攻击。 主教小心翼翼地穿过包围圈,就下到了半山腰上,他眼尖,一靠近半山腰,就看到那里的小木屋里亮着灯,方宇正神色紧张地坐在里面,拿着一个通讯仪,跟里面的人对话。 主教脸色一变,立刻快步冲了过去。 外面的环境太嘈杂了,主教冲过来的时候,方宇第一时间没看到,所以等主教冲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才猛地瞪大了眼。 主教趁他瞳孔收缩的当口,果断伸出手,一拳把他揍倒在地,然后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通讯仪,就砸到地上狠狠踩了几脚。 但这通讯仪是特殊金属制成的,主教一下子竟然没有踩碎,反而被方宇回过神,扑了上来。 两人扭打在一起。 主教年纪大了,又胖,身体其实远没有方宇灵活,但因为有辜行宴给他的保护咒语,他跟方宇扭打了一阵,自己倒是任何伤都没有。 还仗着傲人的体重狠狠给了方宇几下,差点没让方宇吐血。 最终,方宇咬牙怒道:“你打我有什么用?你要是打死我,军部会更快杀进来的。” 主教充耳不闻,继续暴揍方宇。 直到把方宇揍得实在不行了,喘着粗气求饶道:“你到底要干什么,我听你的还不行吗?你先放开我!” 主教这才停下了暴揍的行为,嘿嘿一笑:“神明要见你,跟我上山吧。” 方宇原本喘息的动作倏然停止,但片刻后,他通过眼角悄然瞥了一眼一旁地上还亮着的通讯仪,还是点了点头:“好。” 主教松开了方宇,却在松开方宇的时候一把抓住了一旁的通讯仪。 在方宇挣扎着想要过来抢的时候,主教一抬手,这台小巧的通讯仪直接就顺着小木屋的窗户飞了出去,滑出一个弧线,消失在了茫茫黑暗中。 这时,主教才笑了一下,抬手提了提自己有点松的裤腰:“走吧。” 方宇:…… 但他这会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沉着脸,跟主教一起上了山。 · 教堂里,此刻辜行宴和温辞玉站在一起,低声絮絮交谈。 两人才说了两句话,主教就带着方宇进来了。 辜行宴见到方宇,转过脸看向他。 方宇见到完好无损的辜行宴,眼皮不觉狠狠一跳,立刻就垂下眼去。 辜行宴也不理他的心虚,就问:“军部的计划你知道多少?” 方宇抿唇不语。 辜行宴:“不说?” 他嗓音低沉,带着一丝凉意。 方宇听到这两个字,心头一跳,脱口而出就道:“军部其实不想杀您,只是觉得您身上的能量很特殊,想要利用您的能量。既然您恢复了全盛状态,完全可以跟军部谈条件的。” 辜行宴听完,深深看了方宇一眼:“不想杀我,但是想用我做人体实验,对吧?” 方宇:…… 下一秒,辜行宴忽然又说:“西斯,我自问我们之间没什么恩怨,但为什么这个世界你要这么针对我,你的理由是什么?” 方宇听到辜行宴这句话,心头微微一颤,知道可能瞒不住辜行宴了,接着他咬了咬牙,干脆就跪了下来:“辜上将,他们拿我家人的性命威胁我!我没有办法才这样的,求你帮帮我!” “家人?”辜行宴脸色变了一点。 他剑眉微蹙,正想说什么,忽然,外面就传来一声轰隆巨响! 整个教堂都在这声巨响中震荡了几下! 辜行宴立刻直直抬眼朝外望去,他目光如炬,直接穿透大门,就看到外面有一枚炸弹落在了教堂外面的平地上,显然是在示威。 辜行宴面沉如水,直接抬手朝空中虚虚一撑—— 一道极为炫目的蓝光就从他掌心流溢而出,形成一个巨大的保护罩,笼罩住了整个教堂。 这蓝光毫无遮掩,在黑夜中比月光还要明亮百倍,就这么明晃晃罩在教堂四周,对于不远处的军队,这无疑是一种无声的挑战。 方宇看到辜行宴这一手,脸色不由得白了几分。 他没想到辜行宴恢复得这么快。 如果……军部不能拿下辜行宴的话,那他的家人是不是…… 下一秒,一个巨大的炸弹又落了下来,但落在那带着蓝光的保护罩上忽然又被悄无声息地弹开了。 保护罩表层只是微微荡起了一层涟漪。 炸弹被弹落到不远处的山林中,轰隆一声巨响,接着就燃起熊熊火焰,不少丧尸都被烧着了,发出刺耳凄厉的嚎叫声。 辜行宴的面色愈发沉冷。 一旁的温辞玉看到这一幕,神情变了变,忽然道:“都到了这一步了,要不然我们跟他们谈判吧。如果毁掉整座山对谁都没有好处。” 辜行宴看向温辞玉。 四目相对。 明明什么都没再交流,辜行宴就道:“好,你去处理。” 温辞玉点了点头,就看向一旁的主教道:“主教,帮我一个忙。” 主教连忙:“小温你说。” 三分钟后,温辞玉和主教架着被五花大绑的方宇,去到了教堂最顶楼的平台。 这会顶楼被保护罩的光芒照得亮如白昼,温辞玉就掏出刚才拿到的手电筒,走到平台前,开始打摩斯密码。 不多时,对方的攻击停下,同样,亮灯回应。 几番沟通之后,对面山林中缓缓开出了一辆军用装甲车朝着这边靠近。 温辞玉就紧张地注视着那辆装甲车。 不多时,那辆装甲车上方升起了一个喇叭,一个十分冷静淡然的嗓音从喇叭中传出,响彻山林。 “想谈什么?说吧。” 听到这个嗓音,温辞玉脑中“嗡”的一声。 怎么会是秦阳? 第51章 邪神的祭品15 不过很快,温辞玉就回过神来,他看了一眼一旁的主教问:“我们教堂有没有喇叭?” 不管对方是不是秦阳,都要先沟通才行。 主教怔了一下,为难道:“倒是有个讲课用的小蜜蜂,但不知道音量够不够大。” 温辞玉:“没关系,先试试。” 主教跑去拿小蜜蜂了。 这时,那辆装甲车也没有再行动,喇叭中也没有任何声音传出,就这么安静等在原地。周围凉风阵阵,把装甲车四周的树木吹得在风中翻涌,翻出各种各样的狰狞影子投在地面上,显得十分可怖。 温辞玉这时抬手挡着光和把他头发吹得凌乱的晚风,微微眯着眼尽力朝那辆装甲车看去。 只不过令他失望的是装甲车中并没有任何人露头,秦阳自然也是。 一旁被绑着按在地上蹲着的方宇挣扎了一下,想要站起来,但因为双手没办法支撑,一动反而就像个秤砣一般栽了下去。 温辞玉回头看了过来,目光微动,伸手抓着方宇身上的绳子把他拉了起来。 方宇被陡然抓起来,神色有点惊慌。 温辞玉看着他,沉声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该说点什么吧?” 方宇看着温辞玉温润白皙的脸,喉结滚动了一下,冷笑:“你希望我帮你?但我的家人被他们扣在手里,我只要帮你们一点,他们都会死。” 温辞玉:“你觉得现在这个情况,你不说他们就会放过你家人?” 方宇:…… 短暂的天人交战后,方宇:“除非你保证,神明会救我家人。” 温辞玉皱了皱眉。 最终他松开了抓着方宇身上绳索的手,淡淡道:“我没办法替任何人作保证,既然你不愿意说就算了。” 方宇没想到温辞玉这时会这么决绝,一时间怔住,嘴唇动了动,好几次想说话,但又有些不甘心。 “小温,东西找到了——” 主教的声音传来。 温辞玉回过头,就看到身体胖胖的主教挥舞着手里的小蜜蜂一路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他彻底不理会方宇了,起身快步走过去就接过小蜜蜂。 温辞玉把小蜜蜂音量调到最大,就试着对不远处的装甲车大声说:“如果军部是来找我们神明问罪的,那你们找错人了,从前那个吃人的邪神不是我们神明。这一点,我们教会里的人都可以作证。” 对面的喇叭再次缓缓升了起来。 “除了人证,你们还有什么?” 温辞玉怔住了,心头猛地一沉。 不过他很快就咬了咬牙道:“神明能有办法让你们看到前因后果。” “你们想让我们进入你们的地盘,然后一网打尽?” 温辞玉皱眉:“不然呢?我们除了神明,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对方静了一会,忽然说:“既然是神明了,那为了保护自己的信徒牺牲一点也没什么吧?放开保护罩,让我们进去,我们就姑且相信你说的那些话。” 温辞玉:“不行。” “那就没得谈。” 温辞玉和主教的神色都在这时变得十分难看,正当温辞玉还想据理力争的时候,忽然,他们头顶那无比明亮的保护光罩消失了! 下一秒,一楼教堂的大门缓缓打开。 “好啊,那就谈吧。” 辜行宴低沉的嗓音响起,虽然声音不大,但却一下子就传遍了整座山,还刮起了一阵轻微的风。 当他散发着光芒的神明身躯出现在教堂正中时,明显能感觉到,军队的气氛凝滞了一下。 许久,那辆装甲车里也传来一个声音。 “谈吧。” 辜行宴就这么站在原地,不动了。 似乎在等着军部的人过来。 那装甲车迟疑了一下,缓缓朝教堂的位置驶了过去。 温辞玉见状,跟主教对视一眼,两人就把方宇架了起来,朝里面撤退。 就在他们走到一半的时候,“砰”! 有枪声猝然响起,在这夜空下震得人心头一颤。 温辞玉猛然放开扶着方宇的手,就冲到顶楼栏杆旁,朝下看。 然后就看到辜行宴面前浮起了一片光盾,挡住了那颗射来的子弹。 辜行宴俊美的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他手指轻轻一按,那颗子弹就猛地掉头飞了回去! 不过这次,那子弹飞去的方向不是朝着朝他射来的方向飞去,而是直接朝着那辆驶向教堂的装甲车。 “轰隆”一声闷响,装甲车的前胎爆掉一个。 下一秒,喇叭里便有恼怒的嗓音传来:“是谁开的枪?谁让你们开枪的!” 黑暗中,无数红点鸦雀无声,没人站出来。 辜行宴对这一幕见怪不怪,淡淡就道:“不论他们打多少枪,我只找你这个老大,明白么?” 又是一阵沉默。 最终,那辆爆了一个胎的装甲车慢慢停了下来,车门打开,一个身穿黑色军装,面容冷峻沉冷的青年从里面走了出来,赫然便是秦阳。 “你想怎么谈?” 辜行宴看着秦阳熟悉的面孔:“你们如果要这座山和这个教堂,给我们三天时间和足够的物资补偿,我们可以离开。” “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就想这么走了?” 辜行宴笑了一下:“你难道看不出来,你们现在拿我没办法么?” 秦阳一时语塞。 “还有,动动你的脑筋,如果我真的是杀人的邪神,你们还能活着走到我面前?” 秦阳不说话了。 他静了片刻:“这件事我需要请示上级。” 辜行宴点头:“那你请示吧,就在这。” 秦阳掏出通讯仪,就要把这件事告诉长官。 可他万万没料到,就在这一刻,山里原本那些安静不动的红点忽然都“砰”“砰”响了起来! 秦阳:! 还是辜行宴祭出保护罩,才挡住了那些子弹,子弹接触到保护罩,激起一阵涟漪,又很快反弹了回去。 而紧接着,竟是有无数直升机从黑暗中慢慢升了起来,里面都有射手端着枪朝这边扫射! 秦阳脸色大变。 辜行宴看了他一眼:“看来秦长官的话似乎不太好使。” 秦阳:“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辜行宴把扫射来的子弹再次反弹回去,也不看他,只说:“还想活着就进教堂。” 秦阳:…… 但他这时看着漫天的枪林弹雨,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朝教堂内退去。 秦阳进了教堂,温辞玉和主教正好扶着方宇下来,见到秦阳,温辞玉下意识就道:“秦阳你怎么来了?” 秦阳:? 但看到温辞玉那张温和清润的脸,他心头又不觉静静一跳。 “轰隆”! 又是一声巨大的响动,把整个教堂震得都晃动了一下。 众人仓促朝外看去,就看到外面已经开始投弹了! 秦阳瞳孔微缩,心里一片发凉,没想到自己居然就这么被舍弃了。 直到温辞玉拉了他一把道:“快走,跟我们上楼。” 秦阳被温辞玉一拉,几乎是下意识就跟着温辞玉走了两步,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不对,挣脱了温辞玉的手:“我们应该去地下室,这种情况,顶楼是最危险的。” 温辞玉冲着秦阳淡淡一笑:“顶楼有神明保护我们的咒语。” 看着温辞玉这个时候柔和的笑容,秦阳心口不觉微微一跳,几乎立刻就动摇了。 最终,他跟着温辞玉上了楼。 震荡还在继续。 四人几乎上一层楼就要扶着栏杆,防止自己被震下去。 等秦阳抵达五楼的时候,温辞玉推开那扇门,秦阳看到教众们手拉手坐在一起,整个房间都绽放着白光的样子,瞳孔不觉微微一缩。 被震撼了。 又是一阵轰隆巨响! 温辞玉连忙进到房间里,也让秦阳进来了。 而等秦阳进入这间房间后,忽然就发现无论外界如何震荡,这座房间都能保持不变。 他惊讶了一秒之后,不觉又皱眉看向窗外。 既然辜行宴有这种能力,为什么不直接带走众人,他在等什么? 而很快,窗外的景象就给了秦阳结果。 当无数炸弹和子弹都没办法摧毁辜行宴的防御时,有一架银色的直升机缓缓升起,里面的人一身元帅服饰,黑色的头发,金色的眼睛,表情异常锐利。 在这个人出现之时,秦阳、方宇和温辞玉还有在场一群教众脸色都变了。 方宇几乎是脱口而出:“哥哥!” 秦阳:? 这明明是元帅? 温辞玉脑中更是轰然——这个人,不是被镇压的那个邪神么? 一旁的主教则是瞠目结舌,喃喃道:“上、上代神明……” 众人大脑都是一片混乱,而立在院中的辜行宴在这时终于仰起脸,一头墨发在空中恣意招展:“你总算舍得出来了?” 金色的瞳孔中闪出一道冷冽的光:“是啊,来杀你。” 说着,他就按下了一个发射按钮—— 一道金色的炮弹,破空而出!直朝着辜行宴的胸口心脏处射去! 辜行宴神色在这一刻变得严肃,他不再单纯防御,而是扬手,掌中幻化出一根蓝色三叉戟,狠狠朝着那枚金色炸弹劈去! 一团无边无际浓厚的火焰在空中轰然爆开!那刺目灼眼的光线几乎照亮了整个天空! 辜行宴瞳孔收缩,立刻又祭出保护罩强行挡下这毁天灭地般的爆炸能量! 可即便如此,但巨大的爆炸还是波及到了教堂,教堂轰隆一声闷响,墙壁上出现了裂痕。 辜行宴吐出一口蓝色的血,脸色阴晴不定:“你拿世界本源当炸弹?” 金瞳男子阴仄仄一笑:“有什么关系,抓到你这个叛徒就好了。” 说着,又按下按钮。 辜行宴:! 第52章 邪神的祭品(完) 巨大的爆炸再次降临的时候,滔天热浪和刺眼到几乎白天的光亮一下子席卷了整个山头! 教堂和辜行宴也猝然被笼罩在这片白光中,完全看不到一丝痕迹。 遥遥坐在直升机中的男人眯眼看着眼前的一切,眸中噙着一丝说不出的野心,即便这光亮也刺痛了他的眼,他仍是一点都没有睁开。 终于,白光和轰隆的爆炸声一点点褪去,露出了遍布疮痍的山头,树木全被烧焦,火焰明明灭灭,唯独教堂的位置,完好无损。 辜行宴此刻单手撑在教堂的尖顶上,唇角溢出一丝血线。 但他仍是漂浮在空中,将整个教堂都护在身后。 而在他身后窗户里,所有教众都看到了这一幕。 众人忍不住揪心。 秦阳这时再无法忍耐,起身冲到窗口就冲着外面呐喊:“就算他是邪神,他该死!但这里的人都是无辜的!元帅你不能这么草菅人命!” 直升机里坐着的男子本来手指已经放到了发射的按钮上,听到秦阳这话,动作却忽然顿了顿,随即,他就神色微妙地笑道:“这辈子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就是一个连人都算不上的蝼蚁同我说,不要草菅人命。” 秦阳:?! 但在男子这句话说出口的那一瞬间,秦阳脑中忽然忍不住狠狠一痛,他忍不住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男子神色冷漠,不再回答秦阳的问题,而是当着众人的面,缓缓抬手,再次朝那个发射的按钮上按了下去—— 辜行宴眸光沉了沉,抬手拭去唇边血线,严阵以待,耳畔漂浮的墨发也在这时散发出一点幽蓝色的光芒,上面还有金光流动。 这是他把灵力开始完全凝聚到体表的象征。 他按在教堂尖顶上的手也缓缓摩挲着收紧,掌心遍布蓝光。 而秦阳看到这一幕则是目眦尽裂,忍不住都想直接跳窗而出去阻止男子按下按钮。 忽然—— 一只手轻轻按上了他的肩膀。 秦阳猛地回过神来,回头看去,就看到温辞玉在此刻用一种很柔和平静的目光看着他。 与此同时,其他教众也是这么看着他,还朝他点了点头。 秦阳迟疑了一瞬,在炸弹射出的同一秒,他转身坐到了温辞玉身侧,握住了身旁两侧人的手。 教众们闭眼,同时念诵经典—— 巨大的白光挟裹着热浪从天际席卷而来,一瞬间把偌大的教堂彻底淹没! 坐在直升机上的男子看着这一幕,面露微笑。 但很快,他就又意识到不对了,忍不住微微皱眉,从座位上欠身朝外看去。 下一秒,有一股更为明亮的金光从那爆炸燃烧出的热浪中猛地破开,将那一团火球直接抵消熄灭! 有一团极为纯粹明亮的金光以教堂为圆心缓缓绽放开来,辜行宴的身影再度浮现。 他身上那些浅浅的金光此刻已经凝聚成了彻底的金线,宛如图腾一般凝成各种纹样贴在他的体表,熠熠生辉。 墨发飘舞,俊美非凡,高大的身影只是立在那就让人感觉到这是一尊纯粹的神祗。 而这些金线的来源正是教堂那个窗口里透出的正在唱诵经典的教众们。 每个人头顶上都浮现着浅浅的金光,最后织在一起,就变成了一条条金线。 男子看到这一幕,金色的瞳孔猛地收缩,不由得喃喃道:“怎么可能?” 愿力成神! 辜行宴竟然通过这最后一刻汇聚众人的愿力成为真神了! 而真神和他这种伪神的力量完全是天壤之别! 短暂的震惊后,男子一咬牙,当机立断,推开直升机的大门,就想化出原型溜走。 可辜行宴根本不会给他这个机会,深蓝色的三叉戟再度从他掌心幻化而出,上面的金色纹样如同流淌的金色流沙一般,挟裹着无边威力凌空飞去。 男子在化成原型的那一刻,他的身躯就被三叉戟悄无声息地拦腰斩断,轰然一声,爆炸开来!化为漫天燃烧的星屑,只不过这里面带着一股灰败腐烂的气息。 辜行宴屹立空中,静静看着这爆炸。 等爆炸完之后,半颗透明的金色神心出现在爆炸原本的位置。 辜行宴伸手一招,这颗神心就飞到了他掌中。 忽然,这时有一声忍不住的欢呼从他身后的传来。 接着,便是众人压抑不住的欢呼! 辜行宴怔了一秒,回过头看去,就看到教众们都用一种极为钦佩和快乐的眼神看着他。 还有一双温润如水的眸子,一直静静凝视着他。 四目相对,辜行宴微微一笑。 · 次日清晨,辜行宴立在教堂顶端,将昨夜收来的那枚神心悄然捏碎—— 一瞬间,勃勃生机逸散而出,一道道金色的光芒悄然卷过整个被烧焦的丛林,枯木逢春,甘霖随风而落。 这是那尊伪神在这个世界掠夺的所有生机。 而随着生机回归到本来的大地,那些丧尸忽然也都消去了它们狰狞的獠牙和灰败的皮肤,变成了一个个正常人,茫然地站在地上。 辜行宴从高处看着这一切,眸中浮出一丝淡淡的欣慰。 忽然—— “神明,要吃鸡蛋吗?今天刚下的鸡蛋,我给你煎了四个。” 辜行宴:…… 自从大家知道了小章鱼是他之后,忍不住就把小章鱼的喜好跟他的喜好挂了钩。 天知道他根本不喜欢吃鸡蛋,只是那个时候缺人血,鸡蛋也是带了一些生机的东西,他才吃而已。 但这时辜行宴还是从教堂尖顶下来了。 主教见状,屁颠屁颠就捧着装鸡蛋的碗朝他走来。 辜行宴面无表情地扭头朝一旁正在给花浇水的温辞玉走去。 主教一下子扑了个空。 但见到辜行宴这时伸手轻轻揽住温辞玉肩头的样子,他还是识趣地摸了摸鼻子,转身离开了。 辜行宴:“终于走了。” 温辞玉默默一笑:“你还有怕人的时候?” 辜行宴看了他一眼。 四目相对,温辞玉静了一秒,长睫轻轻颤了颤,忽然就凑上来,在辜行宴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 辜行宴:? 他眼皮一跳,忍不住道:“你做什么?” 温辞玉淡淡笑着看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还需要理由么?” 辜行宴薄唇抿了一下,又忍不住弯了弯:“你倒是越来越主动了。” 温辞玉:“不是,是我更珍惜了。” 辜行宴听到这句话,心头忽然微颤。 接着他就忍不住低头认真看向温辞玉。 那双黑润如玉的眸子里,此刻只盛着一个人,就是他。 辜行宴静静吐出一口气,闭上眼,很谨慎且认真地吻上了那双眼。 下一秒—— “神明啊,我们种的土豆您能不能让它快点活过来啊,快断粮了!” 辜行宴:…… “啊对不起!我不知道神明你正在亲嘴,我不问了。” 辜行宴额上青筋狠狠跳了一下,温辞玉却忍不住在这时笑出了声。 这时,主教忍不住又狗狗祟祟地凑过来,低声道:“神明,吃鸡蛋么?快凉了!” 辜行宴:“不吃!” 主教:“神明你不可以挑食啊,挑食会掉肌肉的。” 辜行宴:…… 这次,温辞玉直接笑出了声。 教堂里平静美好的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这里就像是个最美好的世外桃源。 终于,有一天,天幕上出现璀璨的金光。 温辞玉站在窗台上,望着这异样,忍不住喃喃道:“要走了么?” 辜行宴:“嗯。” “不过这一次,我们会在原始世界见面。” 温辞玉看向辜行宴:“这意味着什么?” 辜行宴:“原始世界的掌控者是一尊真正的神明,这涉及到一次赌注,所以我也不确定会发生什么。” 温辞玉闻言,静了片刻,忽然淡淡一笑:“没关系,我会努力记住你的。” 辜行宴:“不记得也没关系。这次我在这个世界获得了足够的愿力,也许不会再失忆了。” 温辞玉莞尔:“好,那你要记得去找我。” 辜行宴:“一定。” 天幕上的金光越来越灿烂,最终,那金光开始一点点吞噬教堂。 这一次温辞玉失去意识的时候,是辜行宴把他搂在了怀中,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吻。 十分平静,没有任何挣扎和不舍。 因为他们彼此都知道,他们一定还会再相逢。 · 仙界天庭,云雾缥缈。 一个穿着青色仙侍服装的小仙君正拿着手中刚刚被分配的缺了一个角的玉牌在一座玉桥上有些茫然地望着两个岔路口,不知道走哪一个。 他薄唇微微抿着,心中很是无奈:刚才那个仙君说过了桥转弯就是,但这有两个转弯的地方,也不知道是哪个?这里也没有别人问路,万一他闯错宫殿可就麻烦大了。 忽然,桥下一片哗啦水声响起,一条头上长着角的小黑蛇冒出头来问:“小玉兰,你已经在这转了半个时辰了,我头都要被你晃晕了。你到底要去哪?” 温辞玉听到这声音,吓了一跳,等回过眼看去,看清楚讲话的对象的之后,反而又微微笑了。 然后他就弯腰轻声道:“这位蛇仙君,我想请问一下,七皇子云琏殿下的住处是往哪边走?” 那黑蛇听到温辞玉这句话,神色淡淡:“我是蛟,不是蛇,你眼力真差。而且,我有名字。” 温辞玉连忙道歉,又问:“那敢问蛟仙君名姓?还有云琏殿下是住在这附近么?” 黑蛟神色稍霁,道:“我叫秦阳,往左拐就是云琏殿下的住处了。” 温辞玉笑了:“谢谢秦阳仙君,等我下次领到俸禄一定来感谢你。” 黑蛟秦阳“唔”了一声:“你随意。” 说着就又钻入了水中。 心中暗自腹诽就仙侍那点俸禄换的灵食,还不如他每天伙食好呢。 温辞玉并不知道自己被这位秦阳仙君看不上了,得到云琏殿下的具体住处之后,不敢拖延,立刻就朝着那方向走去。 他也怕报道去晚了,云琏殿下不高兴。 第53章 魔尊的替嫁仙侍1 七皇子云琏的宫殿在一片云雾深处,殿门前金色的牌匾龙飞凤舞写着三个大字“琼英殿”。 琼英殿就是云琏宫殿的名字,温辞玉看到这三个字就知道自己找对了,松了口气,立刻就迈步进去。 可进了宫殿后,看着华丽无比却空无一人的宫室,温辞玉不觉有些愣怔——为什么这座宫殿里一个人都没有? 云琏殿下不在就算了,怎么连其他的仙侍也一个都看不见? 忽然,温辞玉隐约听到一点响动从不远处宫殿深处的庭院中传来。 他心头一动,默默走了过去。 琼英殿后有一片偌大的桃花林,琼英殿故此得名。 仙界不存在四季,所以琼英殿的桃花林是一年四季都盛放的状态,桃花瓣翩翩飞舞,微风吹过,在缭绕的云雾里缓缓坠落,意境极为灵动。 温辞玉走到这片桃花林中,四处张望,循着响动的位置看去,终于,在一树开得最灿烂的桃花树上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穿着一袭白衣,墨发披散,极为漂亮的仙人。 那仙人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模样,此刻正神情散漫地赤足坐在树上,容颜绝世,风华若玉。 他的双眸是最明亮的宝石,薄唇更是比这桃花更要灼红。 温辞玉只是看了一眼,就微微有些失神。 那少年仙人这会正拿着一根桃花枝在掌中比划什么,这会见到人来,就懒懒看了一眼。 目光落在温辞玉那张清润如玉的脸上时,他眉头轻轻挑了一下,忽然就道:“你是新来的仙侍?” 温辞玉听到这话,回过神来,连忙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眼,低声道:“是。” 迟疑了一下,他有点想问少年仙人到底是何身份,少年仙人忽然又笑道:“去帮我把树下的剑丸拾起来。” 温辞玉怔了一下,下意识按照少年仙人说的话看了一眼树下。 果然就看到了一枚流动着金色光芒的银质剑丸。 温辞玉走了过去,弯腰打算把那枚剑丸拾起来,但伸手一拿,却没拿动。 温辞玉:? 温辞玉憋足了劲,用力往上一抓,那剑丸动弹了一下,却又沉沉一坠,把他指尖都砸红了。 温辞玉:…… 这时,他才意识到这个事不是那么好做的。 头顶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温辞玉默默抿唇,起身道:“抱歉,这剑丸我拿不动。” 少年仙人见温辞玉这么坦诚,倒也没如何,只道:“拿不动就算了,我自己来。” 说着,他伸手一招,那剑丸忽然就腾空而起—— 温辞玉:! 下一秒,少年仙人广袖一拂,这剑丸瞬间就如桃花一般在空中绽放开来,化为了漫天银光闪闪的飞剑,迎着簌簌桃花席卷飞翔而去! 飞剑和着桃花,在空中如同游龙一般舞动,卷荡起无数云雾,惊鸿一般。 温辞玉仰头看着这一幕,心头震荡。 他在人间也见过御剑的剑修,却没见过哪个剑修把剑用得如此大气华美的。 而少年仙人这会就斜倚在那株桃花树上,只靠心念操纵剑丸,白衣随风而动,黑发飘舞,风姿绝世。 又过了一会,那些飞剑簇拥而来,围着桃花树和少年仙人绕了一周,最终又化为一枚剑丸落在了少年仙人的掌心。 温辞玉看到这,终于再次回过神,一时间倒是莫名有点不舍,觉得没有看够。 这时,少年仙人从树上朝他看了过来,笑了一下:“我的剑好看么?” 温辞玉:“好看。” 少年仙人笑意更深:“你很诚实,我喜欢你。” 温辞玉愕然。 下一秒,少年仙人从怀中取出一枚金牌扔了过来,温辞玉下意识接住。 等看清楚金牌上的字时,温辞玉才微微一惊,连忙行礼道:“云琏殿下。” 少年仙人,也就是七殿下云琏这会漫不经心地勾勾唇角就道:“明天你拿着我的令牌去落籍,就说琼英殿收你了。” 温辞玉心里有些莫名,但还是老实道:“好。” 云琏这时又看了他一眼:“不过,当我的仙侍可不轻松,要每天陪我练剑,还要帮我温养磨砺剑丸,你这小身板可不行啊。” 温辞玉:…… 但表面上,温辞玉还是轻声道:“我会认真学的。” 云琏:“去吧,我倦了,你不要在这碍眼。” 云琏这话说的直白,温辞玉脸上微微有点红,但他也知道云琏出身高贵,倒也没有生气,又行了礼,就转身默默走了。 · 这天晚上,云琏就睡在了那棵桃花树上。 温辞玉则是按照规矩,睡在了仙侍该睡的偏殿,只不过半夜他因为不熟悉新的地方从梦中醒来,下意识往窗外看了一眼,就看到了那一轮明月下坐在树梢头的那袭白衣。 桃花还在微风中轻轻坠落,那袭白衣也在随风舞动,从温辞玉这个方向也看不到云琏到底是睡着了还是没有。 温辞玉在这一刻忽然觉得云琏有点寂寞。 但他也没有想太多——毕竟他觉得云琏再寂寞那也是皇子,是他的主子,不需要他操心。 所以稍微看了一眼,温辞玉就默默关上了窗,自己又睡下了。 只不过温辞玉并没料到,在他关上窗睡下去的时候,那袭睡在树上的白衣忽然一骨碌翻身爬了起来,扭头朝他这边看了过来。 神色有点恼怒。 ·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温辞玉就拿着金牌去落籍了。 去到落籍的宫殿,温辞玉拿出金牌,顿时,负责的仙君就神色微妙地看了他一眼。 温辞玉见到这眼神,觉得有点不对,迟疑了一下,忍不住道:“仙君,怎么了?” 仙君咳嗽了一声:“没什么。只是七殿下有点不好伺候,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温辞玉:? 不过很快,他就低声道:“谢谢仙君提醒。” 落完籍,温辞玉离开,这时,有几个仙君就在那悄悄议论。 “真惨啊,搞不好又要疯一个。” “七殿下那个混世魔王,真的就不能消停两天么?” 还没走远的温辞玉:…… 不过温辞玉还是觉得任何事情都不要听别人怎么说,要看自己的体验和感受去判断。 所以虽然心里有点警醒,但也不算害怕。 而回到琼英宫,就到了辰时,该伺候云琏用膳了。 仙人其实都已经辟谷,用膳更多时候是为了修炼。 毕竟仙人虽然寿命悠长,但也不是没有极限。 而仙人吃的东西一般都饱含仙灵之气,能够坚固他们的金身,延长他们的寿命。 云琏这个级别的分例一般就是一盘极品仙丹,一壶灵酒再加上三种时令的仙果。 温辞玉能分到的,不过三枚普通仙丹罢了。 这时,云琏端坐在白玉长几前,淡淡望着桌上的早膳,静了片刻,忽然蹙眉道:“没胃口,不想吃。” 温辞玉:? 温辞玉迟疑了一下,看了云琏一眼:“殿下为何不想吃?” 云琏:“本殿不想吃自然有本殿的理由。” 温辞玉静了一秒,虚心接受。 过了一会,他望了片刻长几上的早膳,又看了看云琏,忽然试探着低声问:“如果殿下不想吃,可否留给我?浪费了好可惜。” 云琏不由得瞪大了眼。 温辞玉:? “殿下又想吃了?” 云琏恼羞成怒:“不想吃就是不想吃!你拿走!” 温辞玉“哦”了一声,真就默默把吃食收了起来,退下了。 云琏:…… 中午,云琏依旧如此。 温辞玉也还是把吃食都收了起来,一点担心的表情都没露出来。 下午,云琏再桃花林里演练飞剑,斩断了三十多棵千年桃树。 然后,他就立在那,淡淡望着一旁的温辞玉。 温辞玉看了云琏一眼,默默拿出传音玉牌,让专门负责扫洒的仙侍来收拾东西。 对方来了人之后,见怪不怪了,只是加了一句:“七殿下的俸禄已经扣到两百年后了。” 云琏轻轻哼了一声。 温辞玉始终一言不发。 这天晚上,云琏依旧不曾用膳。 第三天,云琏还是不曾用膳,并且又斩断了几十棵桃花树,不过这会,温辞玉不在宫里,而是去了来琼英殿前的那座玉桥前。 他对着那池子,喊:“秦阳仙君。” 喊了好几声,黑蛟秦阳才冒出头来。 秦阳:“我在修炼,你又来打扰我做什么?” 温辞玉拿出了一部分云琏不吃的仙丹和仙果,递给秦阳道:“秦阳仙君,我说过要感谢你的指路之恩的,给。” 秦阳看到那些极品仙丹和千年仙果,骤然瞪大了眼:“这东西你都是从哪弄来的?不会是偷的吧?我可不吃贼赃。” 温辞玉闻言,也不生气,反而耐心解释了一番。 秦阳听完,静了片刻,默默收下了这些东西,道:“能从那个混世魔王手里弄到这些东西也是你的本事,我就收下了,下次别来找我。” 温辞玉笑笑:“好。” 秦阳又潜入水中,温辞玉离开。 不过在温辞玉离开之后,那池子上又悄悄浮出一枚蛟头,喃喃道:“这小孩是真傻还是假傻?就不怕被帝君知道了砍头么?” “哎,算了,不管了。有了这些仙丹我迟早能显形,大不了到时候带着他一起跑好了。” 温辞玉回到琼英殿里的时候,云琏正面无表情站在一堆断树前。 对视一眼,温辞玉立刻熟练地掏出传音玉牌,叫来了扫洒的仙侍。 这次,云琏又多扣了五年的俸禄。 扫洒的仙侍的收拾完东西后,温辞玉看了一眼云琏,问道:“殿下一会是要午休还是用膳?” 云琏看了他一眼,似乎憋着气:“你为何不劝我,就不怕一直出事,父皇砍你头么?” 温辞玉想了想:“殿下想让帝君砍我的头么?” 云琏语塞。 半晌,他拂袖道:“我要用膳!” 温辞玉默默一笑:“好。” 这一次,仙丹和仙果端上来,云琏却主动吃了。 一边吃,他一边还道:“昨天便宜你了,那些好东西足够你延寿上千年呢。” 温辞玉怔了怔:“是么?那多谢殿下了。” 云琏瞥了他一眼,忽然又道:“是啊,所以你给那黑蛟的那些东西都足够他蜕皮了。后悔吧?” 温辞玉并没理会云琏是怎么知道他跟黑蛟的事的,反而哑然一笑:“他能蜕皮自然是好事,我不后悔。” 云琏哼哼了一声:“嘴硬。” 温辞玉反问:“殿下赏我那些东西,殿下后悔么?” 云琏:“我当然不后悔了。” 温辞玉:“所以我也不后悔,而且,我飞升也不是为了求长生或是无上法力。” 云琏眸光微动,喀嚓咬了一口桃子:“那是为了什么?” 温辞玉笑了笑:“我想多攒点功劳,把我一个弟弟也接上天来。” 云琏淡淡:“果然还是凡心未除,想着这些事,你就永远都没法窥得那无上大境界。” 温辞玉并不同云琏争辩。 云琏自顾自吃了一会东西,还是忍不住了,问:“哎,你那个弟弟,叫什么名字啊?” 温辞玉默默一笑:“他叫顾宴,是水蛇成精,胆子很小,但很乖的。” 云琏:…… “水蛇啊,连蛟都不是,这种妖精修炼起来可难了。” 温辞玉:“嗯,不过我不嫌弃他。” 云琏无语,觉得温辞玉简直是朽木不可雕也,气哼哼吃完午膳,就又去练剑了。 只不过这次,他没有再毁掉那些桃花树。 第54章 魔尊的替嫁仙侍2 就这样,众人眼中的混世魔王七皇子云琏突然安分了下来。 而随着同周围殿中的仙侍仙君们相处,温辞玉也逐渐知道了云琏先前为什么那么疯。 云琏出生之时便天降异样,万朵金莲绽放,深得天帝喜爱,若不是那是云琏已经被立为储君,肯定帝君当场就要立云琏为太子了。 在云琏一百来岁之前,都是被天庭一众仙人捧在掌心里无比尊荣的生活。 直到——云琏的母族,出自太凰神庭的太凰族同这边的道玄天庭的帝君决裂,云琏的母亲化为火凰,飞回太凰神庭,本来也带走了云琏,却被帝君中途截住,抢了回来。 从那之后回来,云琏的待遇一下子就变了。 虽然仍是予取予求,但明显大家都开始避着他了——天庭里明眼的仙人都知道帝君把云琏带回来相当于是人质一般的存在。 只要云琏还在道玄天庭,太凰神庭那边即便跟这边决裂,也不会随便攻打天庭。 但这样的皇子,几乎也就没有任何未来而言了,等新天帝登基的时候连能不能活下来都是未知数呢,所以自然没人敢再接近他了。琼英殿里的差事也变成了苦差事。 云琏自己当然也明白,所以心里郁郁不平,才会有那么多出格的行为。 温辞玉听故事讲到这,就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什么我们天庭会跟太凰神庭突然决裂?” 那仙侍低声道:“听说是我们帝君想跟太凰族借他们的镇族之宝做一件事,被太凰族拒绝,就交恶了。” 温辞玉疑惑:“这就决裂了?” 那仙侍忍不住撇撇嘴道:“太凰神庭是先天神明太凰创世而化,自然就看不起我们这些后天飞升的仙,而且据说一开始云妃嫁过来就是想当帝后,让云琏殿下当储君,最终太凰神庭就好侵占我们道玄天庭。后来见帝君不好拿捏,不就跑了么?连儿子都不要了,可见神族真是天生凉薄。” 温辞玉听到这,不由得蹙眉:“但不是帝君先借宝才引出这件事的吗?而且云妃一开始也想把七殿下带走,只不过被帝君抢走了而已,说天生凉薄倒也谈不上吧。最多只是她打不过帝君而已。” 那仙侍闻言,目瞪口呆,半晌,他挠挠头,讷讷道:“啊……你说的,好像也有道理啊。” 温辞玉看了一眼一旁抓耳挠腮想不明白的仙侍,倒也不再问这件事,又说了几句话,就把这件事岔了过去。 这位仙侍倒是也把温辞玉当自己人,温辞玉离开的时候,他忍不住就偷偷拉住温辞玉的袖子对温辞玉说:“七殿下对你还算大方的话,你可以把他赏赐你的那些东西都留下来,到时候我帮你打点打点,等下一批飞升的上来了,就能把你调走了。总比一直窝在那个没前途的地方好。” 温辞玉听到这,心头忽然轻轻一跳:“以前琼英殿出来的都这么干么?” 那仙侍道:“当然啊。” 温辞玉:…… 他薄唇微抿,忽然就觉得云琏十分可怜。 但当着这个仙侍,他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只道:“这件事我暂时不考虑,我得先把我弟弟接上来。” 仙侍怔了一下,正想说弟弟什么时候都可以接啊,忽然,他的传讯玉牌亮了。 是他侍奉的仙君叫他了。 这仙侍只好跟温辞玉匆匆告别了。 温辞玉回到了琼英殿。 他回来的时候,云琏又坐在那棵高大的桃花树上,把玩着手中那枚银色闪着金光的剑丸。 从前温辞玉以为那个剑丸是银质的,但后来才知道那是太凰族用寒月精英炼制的,携带着一股凤凰天火的气息,所以才有那股金光。 云琏应该还是很想云妃吧。 想到这,温辞玉默默走到树下,仰起头往上看。 云琏这时也看了过来,见到温辞玉,他撇撇嘴就道:“你又跑去跟人聊闲话了?” 温辞玉笑了一下:“也没有,问了一下我弟弟的事,就回来了。殿下身边一直没人也不好。” 云琏目光闪动了一下,淡淡说:“哦,反正我也不用你,你可以再聊一会。我一个人还清净。” 温辞玉明知云琏在说反话,也不反驳,只轻声说:“那我先告退了?” 果然,下一秒,云琏道:“慢着!” 温辞玉步子顿住:“殿下还有何吩咐?” 云琏静了好一会,硬邦邦地道:“我要喝茶。” 温辞玉:“好。” 不多时,云琏坐在了琼英殿内,面前放着一壶热气腾腾的仙茶。 云琏喝了两口,就故作无意地看向温辞玉道:“你那个弟弟,还没消息么?” 温辞玉摇摇头:“也许是他修行进度还不够,不过我已经跟管事处的一个小仙君说了,他说下次等有仙君下凡渡劫时,允许我偷偷在一旁看一眼凡间。” 云琏闻言,眉毛顿时竖了起来:“你是不是给仙丹他了?” 温辞玉怔了一下:“殿下如何知道?” 云琏无语:“笨,猜都猜到了,谁这么好心给你这个小新人办事?而且人家就是骗你的,仙君下凡渡劫几千年都难得有一位,这承诺等于没有。” 温辞玉其实心中已经有所预料,听到这话也没觉得失望,只道:“原来如此,多谢殿下提点。” 云琏狐疑:“你什么情况,明知道自己可能被骗,还上赶着?” 温辞玉静了好一会,垂眼道:“是我自己想得太好了,我总以为飞升了我会变得厉害,到时候也能接他离开那个地方。可现在,我做不了什么,只能留在这,我就想,我也还是得做点什么。” 虽然温辞玉的话说得有些不那么清楚,但云琏也还是一下子听懂了。 静默了良久,云琏道:“其实你想下界,也不是没有办法。” 温辞玉怔了一下,立刻抬眼看向云琏。 云琏:“巡逻司的仙君就可以下界,巡视三千凡界,防止下界叛乱,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巡逻司的仙君对武艺要求很高,你确定你能行?” 温辞玉闻言,抿了一下唇,忽然轻声试探道:“我不行,但殿下,你不可以教我么?” 云琏:? 云琏立刻就皱眉道:“我不会教人。” 温辞玉心头一急,立刻就撩起衣摆,在云琏面前跪下了。 云琏顿时跳起来,拔腿就跑。 温辞玉:…… · 不过,温辞玉磨了云琏快一个月,云琏终于还是同意了教温辞玉。 只是他说不保证温辞玉学会。 温辞玉一口答应。 从那以后,温辞玉就再也不去别宫串门了,一门心思跟着云琏学剑、学仙术,锻炼体魄。 只是他毕竟是植物成精,虽然曾经在寺庙待过,身上有灵光,但只不过是加了他的慧根,对他学习武艺并没有加持。 因此,他还是学得很慢。 云琏一开始还算有耐心,但教了两个月,也暴躁了,任凭温辞玉再怎么求他,他也不愿意教了。 温辞玉只好自己偷偷练习。 这天,温辞玉正在琼英殿外的玉桥旁偷偷练习,忽然,一个熟悉的黑色蛟头冒了出来。 “你练的这是什么玩意?太差劲了。” 原来是秦阳本来在水底修炼,被温辞玉练武的声音打扰,就不太耐烦地冒了出来。 温辞玉:…… 不过看到秦阳,温辞玉还是打了招呼。 秦阳淡淡道:“你是花草成精,天分太差了,还是别练这些了,迟早把自己弄伤,走火入魔。” 温辞玉脸色变了变,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秦阳本来是带着一股气上来的,但这会怼完温辞玉,他看温辞玉的样子,自己倒也意识到话说的有点重了。 沉默了一下,秦阳问:“你练武是为了什么?我在凡间的时候好歹祖上也阔过,懂得不少,你把你的问题说出来,说不定我能指点指点呢?” 温辞玉步子顿住了。 半个时辰后。 秦阳听完温辞玉讲的前因后果,目光微动,忽然就道:“说到底,你还是不放心你弟弟,想通过这件事知道他的消息对不对?” 温辞玉:“是,秦阳仙君你有更好的办法么?” 秦阳想了想说:“我修为不低,但因为是蛟龙出身而且外形不够华美,所以才被派到这个地方看守御池。你要是能想个办法,求七殿下把我调到那个什么巡逻司,不出两年,我就能下凡了,到时候帮你打听打听便是。” 温辞玉听完秦阳的话,不由得默默看了秦阳一眼。 秦阳见状,淡淡笑了一下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觉得既然如此,还不如去贿赂一个巡逻司的仙君让他帮你找,对不对?” 温辞玉没说话。 秦阳又说:“可是你不知道,巡逻司那些仙君的差事都来之不易,每次下凡也有固定任务,未必就愿意为你那点小财耽误那么多时间找人。但我承了你这个大情,却是一定会帮你的。” 温辞玉看了他一眼。 秦阳:“而且你到时候可以限定一个只有你们知道的暗语,或是什么信物。除非我找到他才能得知,这样我也不至于骗你。” 秦阳说的有板有眼,温辞玉倒是真的觉得可行了,不过他想了想,还是道:“这件事我不能自己做主。” 秦阳笑了笑:“你尽管去问七殿下,如果他愿意,这事一定能成。” 温辞玉忖度片刻,觉得也是这个道理,就点点头,离开了。 秦阳看着温辞玉离开的背影,静了片刻,默默缩回头,沉入水中。 · 温辞玉等了两日,终于还是挑了一天云琏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时候,把这件事告诉了云琏。 云琏听完温辞玉的话,眉头微微皱了皱,第一反应是拒绝,但很快,他忽然又想起什么,沉吟片刻,他最终道:“这件事我知道了,你退下吧,我考虑好了,再告诉你。” 温辞玉得到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心里情绪有点莫名失落,但还是退下了。 当天夜里,温辞玉睡着的时候,一袭白衣趁着月色悄悄离开了琼英殿,走到了那座玉桥前。 当他的影子落在玉桥下清澈无比的池水中时,一个硕大的蛟头就徐徐从池水里探了出来,道:“殿下果然来了。” 云琏淡淡望着秦阳:“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那双微微带着一点幽蓝色竖瞳里浮出一丝淡然,道:“我在凡间也小有能量,如果殿下愿意助我离开这里,我可以想办法帮殿下逃出天庭。至于殿下之后要去太凰神庭还是别的地方,都随你心意。” 云琏听到这,平日里漂亮慵懒的桃花眼中终于浮出一抹锐利的精光。 “你说这话,不怕我杀你?” 秦阳笑:“从一方领主沦落为池中畜宠,生不如死的日子,我比殿下更懂。” 顿了顿,秦阳脸色又一点点沉下,淡淡道:“而我,正是被亲兄弟陷害才会如此。殿下如果再不做准备,帝君百年之后,你的下场恐怕比我现在更惨。” 云琏听到这,倏然睁开眼,死死望着秦阳那只蛟头,试图从那巨大的蛟头上看出点什么。 可偏偏,秦阳这时又缓缓阖上了眼眸,道:“同殿下做这个交易,我冒的险更大。如果三日之内殿下做不了决断,今日之事就当我未曾提过。” 云琏:“为何?” “没有血性的人,成不了大事。” 良久,云琏冷静无比的嗓音缓缓响起。 “不用三日,我今天就答应你。” 第55章 魔尊的替嫁仙侍3 第二天,云琏就多了一个侍卫。 秦阳化成人形出现的时候,温辞玉第一时间还没认出来,只觉得云琏这个新收的侍卫长得十分英俊就是冷淡了些。 直到,秦阳开口:“别看了,又不是没见过。” 温辞玉这才怔了怔:“秦阳仙君?” 秦阳:“嗯,是我。” 温辞玉正有点好奇秦阳怎么突然变成了云琏的侍卫,不远处的云琏忽然淡淡道:“注意言辞,什么仙君?你是伺候我的,秦阳也是我的侍卫,你们平辈相称就好,不用搞那么多规矩。” 温辞玉低声称“是”,不过这会,他忍不住又偷偷看了秦阳一眼,心里觉得有点开心。 本来他以为云琏以后都只会让他一个人伺候了,多少有点寂寞,现在多了一个人陪他,就好多了。 而且,还是他认识的人。 秦阳见到温辞玉这个眼神,猜到温辞玉会错了意,倒也不揭穿,只说:“我来天庭时间虽长,但一直看守御池,没能出去,对四处的道路并不熟悉,你有空就带我四处走走吧。” 温辞玉微微一笑:“好。我还有一些朋友,都可以介绍给你认识。” 秦阳脸色古怪:“我不是这个意思。” 一旁的云琏忍无可忍:“要出去逛也要听我的意思,当我琼英殿是菜市场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温辞玉连忙道歉。 秦阳也替温辞玉解释了一句。 云琏神色却愈发不悦了。 不过看了一眼温辞玉懵懂的表情,云琏目光动了动,却也没有再多加训斥,半晌,他道:“罢了,我先去练剑,你们随意。” 温辞玉:“嗯。” · 一开始几日,三人的相处多少有点别扭,但到后面,大家逐渐熟稔,关系倒是微妙地好了起来。 温辞玉其实本身话少,性格又太温和,不会主动打扰人。所以云琏以前同他在一起也都是处得不冷不热的。 但秦阳就不一样了,他本来是海中蛟龙,算是贵族,又有领地,见多识广且性格沉稳,时不时跟二人讲一些凡间的趣事就能让两人听得迷住。 后来,温辞玉和云琏也都逐渐敞开了心扉,讲了不少关于自己的事。 等关系再熟一些,云琏甚至会唆使秦阳去偷其他御池里的龙鲤烤来吃。 秦阳倒还真偷了,不过也不算偷——人家知道他是七殿下的侍卫,躲都来不及,怎么还会在意几条龙鲤? 这天,所有的皇子被天帝叫去御书房,云琏也去了。 秦阳就在这空当弄来一些黄金色的螃蟹,让温辞玉洗刷了,打算清蒸了等云琏回来吃。 等待的中途,秦阳看了一眼耐心用绳子把螃蟹绑起来的温辞玉,忽然道:“最近凡间有变,你知道么?” 温辞玉忍不住抬起眼:“什么?” 秦阳:“凡间不知怎么回事,出了一尊大魔,四处吸纳信徒,把凡间弄得乌烟瘴气的。天帝在派仙君追查这件事,但这尊大魔十分狡猾,因此一直都没捉到。” 温辞玉有点担忧:“那大荒会不会有危险?” 秦阳就知道温辞玉会问这个——温辞玉那个叫顾宴的弟弟就在大荒。 秦阳这时摇摇头:“多半不会有事,大魔要招揽信众,肯定是挑繁华人多的地方,大荒那种地方鸡都不生蛋,大魔多半也不会去。要是真去了那种地方,凡间离沦陷也不远了,帝君不至于坐视不理的。” 温辞玉稍稍放了一点心,可脸上仍是带着一丝忧虑。 秦阳看着温辞玉的表情,嘴唇动了动,最终说出来的却是:“螃蟹我来绑吧,黄金蟹蟹钳锋利得很。” 螃蟹绑好,放上蒸锅,没多久,云琏回来了。 云琏回来的时候,脸色就不太好看,两人见云琏的表情,都站起身来。 云琏看了温辞玉一眼道:“把门关上,我有话对你们讲。” 温辞玉怔了怔,连忙去关门。 等关好门回来,温辞玉就看到云琏和秦阳相对而坐,神情都有点凝重。 他这时不由得低声问:“怎么了?” 云琏眉头微微皱着,听到温辞玉说话,才回过神。 这时,他抬起眼,漂亮的桃花眼看了温辞玉一眼,开口就是:“你想同我们一起去凡间么?” 温辞玉:?! 温辞玉震惊的眼神中,一旁的秦阳低声解释道:“大魔作乱已经超出帝君的控制范围了,刚刚帝君召这些殿下去,就是因为大魔想要一位皇子联姻。” 温辞玉微微惊讶:“联姻不该是公主么?” 云琏冷笑:“谁知那大魔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说他修的是至阴功法,若找个公主双修便是阴上加阴,所以必须要皇子才好。” 温辞玉神色微妙:“这么荒谬的要求,帝君答应了?” 云琏摇摇头:“暂时没有,不过估计也快了。”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真要和亲的话,他这个身份尴尬的七皇子必然是最好人选,没有之一。 温辞玉见到云琏的表情,心头担忧,还想再问两句,一旁的蒸笼盖忽然轻轻跳动了起来——是螃蟹煮熟了的征兆。 温辞玉只好先告了一声罪,快步走到一旁先把蒸笼取了下来,放到一旁。 云琏却招招手:“拿过来吧,万一真要去和亲,我得吃点好的。” 温辞玉微怔,只好又把蒸笼端了过来,一旁的秦阳则是默不作声地起身帮忙拿出了姜醋和灵酒。 大家都沉默着忙碌,螃蟹摆好了,温辞玉打算伺候云琏吃,云琏却摆摆手,自己掰了一个腿拿起来,拿金色的剪刀剪开,挑出洁白细嫩的肉。 但这时,他垂着眼盯着手中的蟹腿,却没立刻吃下去,像是在出神。 一旁的温辞玉和秦阳都没有说话。 许久,云琏默默回过神,把蟹腿肉吃了,忽然又道:“算了,如果真该是我和亲,你们俩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秦阳眉头微微皱着,没有说话。 一旁的温辞玉听到云琏这话,沉默了好一会,忽然问:“既然帝君现在还没有打算和亲,就证明他还打算跟大魔打一阵吧?” 云琏嗤了一声:“没用的,他不这么快答应不过是因为要脸,不想显得自己怂了,人家一说和亲就马上送儿子过去。” “不过他迟早也会答应。” 温辞玉:“不是,我的意思是既然帝君还打算拖延,就还得派仙君下凡去打。” 抿了抿唇,温辞玉又看了一眼秦阳:“既然秦阳在凡间有领地还有自己的势力,为什么七殿下不想办法在这个时候把秦阳送下去呢?” “这样,即便到时候要和亲,秦阳也能暗中先帮帮我们。” 温辞玉这话一出口,秦阳和云琏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之后,两人又意识到什么,彼此对视了一眼。 末后,都神色微妙地沉默了。 最终,是云琏开口道:“秦阳,你愿意去么?” 秦阳沉默片刻:“殿下信得过我,我就愿意。” 云琏:“明天我去一趟执事殿,帮你把这个差事解决了。” 秦阳连忙单膝跪地:“多谢殿下。” 云琏笑笑:“起来吧。吃螃蟹,这黄金蟹还挺好吃的。秦阳你品味不错。” 秦阳起身归位,一旁的温辞玉见状,就起身主动给两人都倒了酒。 几盏酒下肚,三人都明显放松了下来。 云琏吃得最多,也醉得最快,到最后还醉醺醺地要伸手取出剑丸舞剑,吓得秦阳和温辞玉两人都连忙按住了他的手,把他架回到了房中。 温辞玉伺候云琏睡下后,就离开了云琏的寝殿,他正想去正殿收拾一下刚才吃完的残骸,去到那却发现秦阳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好了。 四目相对。 秦阳:“刚才,谢谢你跟殿下开口。” 温辞玉笑了一下:“我就是想到了,随口一提。” 秦阳眸光微微闪动了一下:“殿下其实并没有完全相信我。” 要不然也不会这么久也不愿意放他下凡——云琏看上去大大咧咧,实际上心思却异常细腻,他明显还没有完全信任秦阳,也怕秦阳借他的势下凡就不回来了。 温辞玉笑笑,只道:“不过这个时候,殿下需要你。” 秦阳:“嗯,他没有别的选择了。” 温辞玉这时想了想,忽然道:“其实我有一件事拜托你。” 秦阳忍不住看向温辞玉。 温辞玉低头从袖中摸出一块残缺的玉佩,递给秦阳:“等你去了凡间,如果遇到一个叫顾宴的水蛇妖,就把这块玉佩给他吧。告诉他我很好,以后我会想办法回去找他的。” 秦阳看着这块玉佩,静了许久,伸手默默接过:“好。” 之后,两人什么也没多说,就分开回了各自的住处。 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在暗中把这一幕尽收眼底,许久,他转过身,躺回到了自己寝殿的床上。 这一觉,云琏睡得很好。 · 天庭此刻还在派兵下凡,大家也都知道情势不好,不愿意下凡去送死。 所以云琏塞人的这个行为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救火来了。 秦阳很顺利就下了凡。 下凡之后,不出秦阳所料,那些仙君根本就不敢去跟大魔的属下们硬扛,都是刚落地便祭起各自的法宝,四处躲藏去了。 秦阳见状,倒也不遮掩了,化为黑蛟的原型就朝自己洞府的方向疾飞而去。 飞在空中,秦阳把凡间的悲惨情状尽收眼底。 原本繁华无比的神州大地上魔焰滚滚,黑气冲天,民不聊生。 秦阳眉头微皱,不敢放慢速度,迅速就飞回了甬江他的洞府。 进到洞府内,秦阳四处查看一番,发现禁制还在,门口还有几个熟悉的虾兵蟹将看守。 他稍微放了心,就化成人型落在了洞府前。 几个虾兵蟹将见到秦阳回来,吓了一跳,却又立刻涕泗横流起来,讲述自己最近的苦难。 原来魔气虽然不能污染水域,但许多被污染的尸体都被扔进江水中,也让水族们深为受害。 秦阳听完下属的哭诉,沉吟片刻,抛出一些仙丹和灵器给他们,就道:“拿这些分给兄弟们吧,辛苦了。” “还有,帮我查两件事。” 为首的鲤鱼精收了东西顿时精神起来,连忙问是什么事。 秦阳:“去跟陆地上的妖怪打听下一个叫顾宴的水蛇妖,应该是大荒的,若是打听不到就算了。” “水蛇妖?顾宴?”鲤鱼精怔了一下,“大人是不是记错名字了?” 秦阳:“什么?” 鲤鱼精老实禀报:“那只大魔有一员得力猛将,叫做辜行宴,就是水蛇妖,也是大荒出来的。” 秦阳听到这句话,眼皮不觉微微一跳,又问:“长什么样?” 鲤鱼精眯眼思索了片刻:“跟大人差不多吧?” 秦阳:…… 不再询问这件事,秦阳又询问了第二件事:“去查一查大魔的洞府在什么位置,不用接近,告诉我大概位置即可。” 顿了顿,秦阳又道:“辜行宴的消息也顺便查一查,查到了就告诉我。” 鲤鱼精闻言,一个激灵,顿时惊喜道:“大人,是不是天庭上的仙君打算布局对那只大魔偷袭了?” 秦阳神色微妙了一瞬,淡淡嗯了一声,道:“去办吧。” 鲤鱼精顿时兴奋了起来,立刻美滋滋地离开了。 秦阳看着鲤鱼精离开的背影,沉思了片刻,不由得默默取出温辞玉给他的那枚玉佩。 大魔的得力猛将,辜行宴。 会是温辞玉的弟弟么? 第56章 魔尊的替嫁仙侍4 过了几日,鲤鱼精带来了消息——大魔自身最近一直在极北之渊的黄泉眼中修行。 而辜行宴则是在雍州城城外的一处大山中建了个洞府,收了不少妖怪,还让百姓给他修庙造金身祈福。 而经过打听,鲤鱼精发现这个辜行宴确实是从大荒来的,很可能就是温辞玉要找的人。 秦阳听到辜行宴给自己修庙造金身的事,觉得这个妖怪简直魔性深重,无可救药。 但迟疑了片刻,他还是悄悄化为蛟龙,离开了洞府,打算去一探究竟。 秦阳毕竟也是蛟龙,战力极强,所以并不算太怕辜行宴一个水蛇成精的妖怪。 三个时辰后,太阳下山时分,秦阳抵达了雍州城城郊。 同他想象中不太一样,雍州城里魔气冲天,鬼哭狼嚎一片,甚至还有各种易子而食的,但雍州城外的郊野反而异常平静安和,许多村落都炊烟袅袅,正在烹煮做饭,甚至还有牵着耕牛悠悠从田埂旁走过的孩童。 说是世外桃源都不为过了。 但秦阳很快就细心地发现了这其中的问题——在雍州城外每一个村里都有一个小小的祠堂,供奉着一尊金身。 是一个人首蛇身的俊美青年形象。 每家每户在做完饭后,都会盛出最丰盛的一碗,放在金身面前,然后跪下,虔诚地祷告。 秦阳看到这一幕,心头不觉微微动了一下。 虽然在这个世道用这种方式积累功德十分投机取巧,但这个辜行宴……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坏。 忖度片刻,秦阳捏了个隐身诀,遁去身形,悄然朝山中辜行宴的洞府中潜行而去。 辜行宴的洞府隐没在大山深处,秦阳潜入之后就发现此处十分简陋但灵气充裕,四周都是天然的石壁,中央有一汪灵泉,灵泉前有一张石台。 此刻,一个赤着上身露出蛇尾的冷峻青年正闭眼坐在那石台上打坐,他墨发披散在背,蛇尾盘在下方,漆黑坚硬的蛇鳞上隐约闪烁着功德金光。 看模样,正是辜行宴。 秦阳眸光微微闪动片刻,正要现身,忽然,石台上的辜行宴浓密的睫毛动了一下,猛地睁开眼,冷冷道:“是哪位贵客不告而至?” 秦阳没想到辜行宴这么快就发现了他,倒也没有再躲藏,卸去隐身诀,就出现在了辜行宴面前。 辜行宴遥遥看着对面一袭黑衣气质卓绝的秦阳,静了一瞬,他起身,身上金光闪烁,很快便出现一袭玄金色长袍,长发也束了起来。 “原来是东海来的客人,龙王不是说无论如何也不会跟神尊合作么?客人寻辜某何事?” 辜行宴淡淡道。 秦阳也不啰嗦,径直取出温辞玉给他的玉佩:“我并非为东海而来,只是有位朋友同辜将军有旧,特意拜托我前来寻人。辜将军可认识这枚玉佩?” 辜行宴原本神色异常淡定,一双狭长如墨的眸子颇带着几分深不可测的气息,但在看到秦阳取出的这枚玉佩后,他面上的表情骤然多出了一条裂缝。 许久,辜行宴问了一句话:“他还好吧?” 秦阳听到辜行宴这句话,知道他心里人情还未泯灭,神色稍微温和了一丝,答道:“很好,他在天庭找了个还算轻松的活计,吃穿不愁。” 辜行宴听到这,静了片刻:“我就知道以他的本事在天庭那种地方很难混出头,所以也没指望他。” 秦阳忍不住:“于是你就投靠魔尊了?” 辜行宴神色锐利:“人各有志,辜某行事还不需他人评判。” 秦阳眉头皱了皱,也没说话,只是抬手一扬,把玉佩朝辜行宴抛了过去。 辜行宴伸手接过玉佩。 秦阳道:“辜将军可有什么话需要我带到?” 辜行宴:“不必了,告诉他我过得很好,让他在天上好好待着。” 秦阳听到这,终于还是忍不住道:“你既然让那些百姓替你塑金身又庇佑他们,就证明你尚有善心,为何还要投靠大魔?” 辜行宴神色微妙地看了秦阳一眼,淡淡道:“天庭不收我,嫌我血统太差,嫌我上头没人。但大魔不计较我的出身,愿意要我,良禽择木而栖,就这么简单。” 秦阳皱眉:“但大魔并非——” 辜行宴:“我知道大魔并非伯乐,但我没得选了。” 秦阳不说话了。 辜行宴:“若无事,辜某先修炼了。”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秦阳见辜行宴下了逐客令,眉头微皱。 眼看着辜行宴的身影就要消失在灵泉外,秦阳忽然道:“天帝想让七殿下下凡跟大魔和亲,辜将军可知道这件事?” 辜行宴:“和亲之事不归我管,如果阁下想打听,就弄错人了。” 秦阳:“但辞玉是七殿下宫里唯一的仙侍,如果七殿下和亲,他就是陪嫁。辜将军难道愿意看着辞玉身陷囹圄么?” 辜行宴闻言,豁然转身,眸光冷冽地看向秦阳。 秦阳目光平静地同他对视。 许久,辜行宴忽然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淡淡道:“他知道他把你当朋友,但你拿他当筹码威胁我么?” 秦阳:“我没有把辞玉当筹码,我只是觉得辜将军尚且心怀仁善,为何不顺手帮上一帮?” 辜行宴反问:“你看到雍州城里的那些人了么?” 秦阳:? 辜行宴:“他们有些人,比现在城郊的人惨多了,但我没有帮,也没办法帮,因为帮多了,大尊就会怀疑我。我到时死无葬身之地,便再也没办法庇护剩下这人。” 秦阳沉默。 片刻后,他拱手道:“是秦某妄言了,告辞。” 说着,秦阳转身就走。 辜行宴看着秦阳果断离开的样子,静了一瞬,忽然道:“要我出手,也不是不可以。” 秦阳步子一顿。 “如果他同意,我就出手。” 秦阳怔了怔,最终回头对辜行宴深深一揖:“多谢。” 辜行宴:“我不是帮你。” 秦阳:“还是多谢。” 辜行宴转身离去。 秦阳在原地顿了顿,也转身化光离开了辜行宴的洞府。 · 在凡间部署好自己的势力又杀了一些作乱的魔怪后,秦阳返回了天庭。 这次他立了不大不小的功劳,论功行赏,升了官,正式成为巡逻司的一员天将,也是仙君了。 升官后,秦阳同上司同僚们一同参加了庆功宴,等大家都喝的醉醺醺的,秦阳消息也打听得差不多了,就悄悄先离开,朝琼英殿的方向去了。 他来到琼英殿前,还没进殿就看到温辞玉站在树下舞剑。 虽然招式还有点虚浮,但已经比较连贯了,看得出来这些日子温辞玉下了苦功夫。 秦阳看了一会,走了过来。 温辞玉一眼看到秦阳,立刻收势,十分开心地道:“秦阳你回来了。” 秦阳点点头,静了片刻,他在温辞玉期待的眼神中道:“我见到顾宴了。” 温辞玉脸上的表情忽然凝住,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 半个时辰后。 云琏、温辞玉和秦阳三人围坐在一起,云琏坐在上首,秦阳和温辞玉分坐两侧,气氛十分安静。 安静到莫名有些诡异。 秦阳这时抿了一口香茶,放下杯子:“事情就是这样,他说,如果辞玉答应,他就出手帮忙。” 云琏忽然笑道:“这可是好事,里应外合,不怕杀不了那个大魔。” 然后他就眸光明亮地看向一旁的温辞玉道:“辞玉,你觉得如何?” 温辞玉在听秦阳讲述那些事的时候,一直沉默。 这时听到云琏问他话,温辞玉才终于抬起眼来。 许久,温辞玉很轻地摇了摇头:“我不想逼他。” 气氛骤然凝滞。 云琏脸上的笑意也凝滞了,许久,他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温辞玉静了片刻,轻声道:“如果他愿意,就不会那么说。” “而且,他既然能坐到那个位置,还允许那些百姓祭祀他。证明就算那个大魔再坏,对他也是不错的。” 云琏皱眉:“他这么做是大义所向,也不算忘恩负义。” 温辞玉抿了抿唇,许久,还是坚持道:“我自己一定会一直陪着殿下,但我没办法逼他帮殿下杀那个大魔。抱歉。” 云琏不说话了,脸色微微有些冷。 秦阳这时也没有说话。 他也不想逼温辞玉做决定。 又沉默了许久,云琏起身,一言不发地回了自己的寝宫。 秦阳忖度片刻,回头看了温辞玉一眼:“殿下就是这样情绪化,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去劝劝他。” 温辞玉:“我知道殿下生气了。” 秦阳神色一凝,没说话。 温辞玉垂下眼,低低叹了口气:“不过,在我心里,还是阿宴最重要。我已经很对不起阿宴了,更不想让他搅和进这件事来。” 秦阳:“我明白。” 温辞玉有些诧异地看了秦阳一眼。 秦阳看着温辞玉的眼睛,忽然就想起先前辜行宴看他的眼神。 明明这两人的眼神眼睛都不一样,可他却莫名看出一丝相似的味道。 半晌,秦阳也没说别的:“我去劝劝殿下,他应该能理解你,而且和亲的事暂时还没定下来——” “和亲的事已经定下来了。”温辞玉忽然低声道。 秦阳骤然哑了。 终于明白云琏为何生气。 许久,他叹了口气,道:“罢了,那就让殿下自己安静一会吧。” 这种情况下,再劝肯定会伤感情的。 温辞玉:“嗯……” 忽然,云琏的嗓音冷冷从宫殿一角传来。 “又在说我坏话。” 温辞玉哑然,良久,他起身,轻声试探道:“殿下,要吃夜宵么?” 云琏:“吃。” 温辞玉默默笑了:“好。” 秦阳这时也连忙起身去帮忙了。 第57章 魔尊的替嫁仙侍5 那天之后,云琏再没有提过让辜行宴出手帮忙的事,温辞玉和秦阳也都没有提起,日子仍是平平静静地往下走。 终于,大魔势不可挡,天帝不得已答应和亲了。 其实是早就答应了,不过拖延到今日才同意罢了。 听到天帝答应和亲,天庭上下全都松了口气——因为这些仙人养尊处优多年,根本就不想为了凡间的事去打仗拼命,不得已下凡也都是走个过场,随便杀几个小魔怪凑数了事。 他们还真怕天帝太“坚韧不屈”,一直跟大魔硬扛。 现在得知了和亲的消息之后,大家心头一颗大石顿时落下,各宫恨不得都悄悄在背地里开庆功宴。 反正和亲的是皇子,也不是他们,他们才不管那么多。 终于,到了和亲当日,云琏一身大红色鎏金祥云礼服,带着同样穿着一身红的温辞玉和秦阳,上殿跟天帝辞行。 此刻,伺立在玉皇宝殿四周的天官们都眼观鼻鼻观心,面上做出一副凄然不舍之态。 云琏目无转顾,就这么面色平静地一径上了大殿,对上面端坐的天帝俯身一拜,然后又起身。 天帝幽幽叹了口气:“这次苦了琏儿你了。” 云琏淡淡一笑,却不及眼底:“能为天庭和父皇做点事,是云琏的荣幸。” 天帝颔首:“琏儿懂事了。” 云琏不言。 天帝这时看了一眼一旁的内侍。 内侍连忙上前,道:“七殿下和亲,功在万载。赐宝——” 于是便有一群群仙侍端着一盘盘闪烁着灵光的天材地宝和仙器灵丹上前,足足从殿内一直站到了殿外。 那些宝物的灵光,把偌大的玉皇宝殿都照得亮堂了几分。 本来有些故作悲戚的仙君看到这些宝物,忍不住就偷偷多看了几眼,眸中竟是多半带了几分艳羡之色。但想到大魔的可怖之处,他们又迅速收回眼,不再多看。 忽然,站在大殿中的云琏单膝跪地,道:“父皇,云琏请父皇赐剑。” 座上的天帝微微蹙了一下眉,但很快又和颜悦色道:“琏儿想要什么剑?” 云琏:“天帝佩剑。” 天帝眸色骤然沉冷,殿中天官们表情也都十分微妙。 云琏这时又直直望向天帝:“儿臣愿舍生取义,为父皇斩杀大魔。父皇可愿赐剑?” 云琏此话一出,殿中彻底一片死寂。 许久,殿上天帝沉声道:“你此去是和亲,不要多想。” 云琏:“那么,今日嫁我,明日便嫁其他兄长。父皇是觉得您还年轻,还能多生几个儿子,不怕嫁不完么?” 天帝:“放肆!” 云琏神色淡然:“或者父皇自信我死之后,母后和外公不会前来寻仇,便不必赐剑了。” 天帝薄唇猛地抿成一眼,脸色阴沉如水。 最终,他抬手长袖一展,一道极为明亮的煌煌剑光便从殿外挟裹着龙吟之声,如同长虹一般直贯而来—— 剑光落在天帝掌中,形成一口鎏金纹龙长剑,威势蓬勃,庄严无限。 天帝这时把帝剑握在掌心,便眸光冷淡地看向殿下的云琏,道:“云琏听旨。” 云琏双膝跪地,垂头,双手抬起托在面前。 “今日赐帝剑于你,务必斩杀大魔,否则,道玄天庭永无你容身之地。” 云琏:“谨遵法旨。” 帝剑再次化光,落在了云琏掌心。 云琏接过帝剑,收起,再次拜谢。 · 就这样,十八条龙拉着悬挂满了珠宝仙器的仙辇,踏着滚滚云霭,朝人间降去。 车中,云琏抚摸着掌中化为了一柄匕首大小的帝剑,看了一眼身侧的秦阳和温辞玉道:“帝剑虽有通天彻地之能,可我修为不够,所以也不能一举斩杀大魔。不过,我有一个更好的计划。只是,这个计划可能需要辞玉你冒点险。” 温辞玉:“什么计划?” 云琏:“大魔最不防备之时便是洞房之夜,可他也还是会防备我。所以即便我持帝剑,胜算仍是不大。” 温辞玉耐心听着。 “可若是辞玉你扮做我的样子,先拖住他,我再刺他一剑,不必刺死,只要他受伤我就可以趁机用帝剑撕裂空间逃走去太凰神庭。” 温辞玉:“那为何我们不现在就逃?” 云琏冷笑:“你以为我们四周没有眼线么?我那父皇可精得很,在我没有彻底进入魔域之前,只要一有异动,他就能召回帝剑。” “而进入魔域之后,帝剑同他的感应会被削弱,他想召回便没那么容易了。不过那大魔修为不亚于父皇,所以他全盛时期我也没办法在他眼皮子底下开启通道,只有刺伤了他我们才有机会。” 温辞玉听云琏这安排十分缜密,思索片刻,就点了点头:“好,既然殿下都安排好了,那我愿意。” 云琏这时又看向秦阳,说了几句话。 秦阳却忽然道:“不如让我假扮殿下,辞玉他修为太低了,万一大魔突然发难,他恐怕扛不住一招。” 云琏摇摇头:“这点我也想过,但秦阳你是蛟龙成精,身上的气息太难遮掩。辞玉修为低,味道反而清淡,不容易被觉察。” 说到这,云琏又取出三样护身法宝递给温辞玉:“辞玉你戴上这些,应该可以保护你一招。” 温辞玉依言接过。 眼看着宝辇即将驶入魔域,云琏连忙道:“快,换衣服。” 温辞玉依言照做。 片刻后,换好衣裳的温辞玉变成了云琏的模样坐上了主位,而就在这时,宝辇一径进入极北之渊的黄泉眼内。 天旋地转—— · 黄泉眼中是另外一方天地。 所有人都觉得这里会乌烟瘴气,形容凋敝,却没想到这里简直比天庭还要灵气充裕。 魔气也同样很充裕,但灵气和魔气互相占据了一半的位置,如同太极图一般,一半是黑一半是白。日月同天,并行无碍。 但无论是白色还是黑色的天幕下,都是一派宁静祥和的景象。 温辞玉透过掀起一点的纱帘朝外看去,看着天上同时悬挂着的太阳和月亮,一时间微微有点震撼。 而不远处高山上,有着一座散发着煌煌魔气的宫殿,就是那只大魔的居所。 温辞玉遥遥看着这座魔宫,不知为何,心头竟是莫名生出一丝熟悉的感觉——这魔宫的一些建筑,好像在哪里见过? 温辞玉正看得出神,忽然云琏低声道:“小心,有人来了。” 温辞玉连忙放下了纱帘。 下一秒,一股微风带着一股甜香的云气渺渺吹来。 云琏怔了一瞬,立刻道:“这云气有问题!” 秦阳也下意识屏息,浑身警戒。 温辞玉正欲警惕,忽然就感觉身体一轻,接着便是眩晕袭来…… 等温辞玉幽幽醒转过来的时候,发觉自己正躺在一张火红的大床上。 他心神一凛,立刻起身朝四周看去。 秦阳和云琏都不在。 温辞玉心下微微一沉,知道事情不妙了——没想到那股云气那么厉害,居然一下子把他们三个都放倒了。 不过这时温辞玉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迟疑了一下,他低声喊道:“秦阳?” 无人回应。 温辞玉正打算再喊一声,忽然,一袭穿着红衣的修长身影从门口缓步走了进来。 温辞玉心头一跳,默默就召唤出了一柄云琏给他的护身匕首攥在袖中。 而那修长身影转过脸朝这边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温辞玉才发现这人居然戴着面具? 一个漆黑的鬼怪模样的面具,露出一截冷白的下巴和淡色的薄唇。 只是这半张脸,就让温辞玉觉得这大魔并不难看,甚至……有点熟悉? 这时,那大魔静静看了温辞玉片刻,忽然道:“睡好了么?” 这声音,也很熟悉…… 而大魔的态度太好,又让温辞玉一时间没办法对他横眉冷对,沉默片刻,温辞玉低声道:“睡好了。” 大魔走了过来。 温辞玉再次攥紧了袖中的匕首。 但大魔却并没有为难温辞玉,只是走到一旁的桌前坐下,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大魔抬起手倒酒的时候温辞玉就发现大魔的手也十分修长好看,骨节分明,如同一根根玉质的竹节一般。 等等! 温辞玉目光忽然凝在了大魔那只手的手腕处。 那里有一个淡红色的伤疤,宛如雷电一般。 他认识这伤疤,这是……那个人身上才会有的伤疤! 温辞玉瞳孔微微收缩,忍不住就抿唇多朝这大魔的脸上看了几眼。 可那面具实在是太大太黑了,温辞玉看来看去也只能看到一个下巴。 而且他同顾宴分别的时候顾宴化形出来也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而眼前的大魔看上去已经是成熟青年的模样了。 不过,也许眼前人确实是顾宴并不是大魔?他是大魔的得力干将,也许也能出入大魔行宫? 忽然,大魔问:“看本尊做什么?” 温辞玉听到这个称呼,心头微微一凉,一颗心彻底沉到谷底。 良久,他摇摇头:“没做什么。” 大魔看了他一眼,忽然就伸手又倒了一杯酒,然后端了过来。 见到大魔走到跟前,温辞玉不自觉往床里缩了缩。 大魔坐了下来,瞥了他一眼:“这么怕本尊?” 温辞玉抿唇,摇头。 大魔抬手,把酒递到温辞玉面前。 温辞玉望着他。 大魔:“洞房花烛夜,该喝合卺酒,你不会不懂吧?” 温辞玉怔了怔,就想说这会还是白天,可等他抬眼朝外看去,才发现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而屋内之所以一直亮如白昼是因为四角都悬着无数漂亮的夜明珠灯照明。 一只酒杯又往他面前送了一分。 温辞玉回过神来,看着面前酒杯中满溢的酒液,又看到握着酒杯那只手手腕上熟悉的伤痕。 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抬手默默接过了酒杯。 大魔顺势就凑了过来,手臂揽住了温辞玉的手臂,从中穿过。 温辞玉:! 温辞玉身体控制不住前倾,却被大魔用另外一只手扶住,与此同时,大魔低头含住了温辞玉手中的酒杯,就着他的手,一饮而尽。 这期间,大魔面具后那双狭长漆黑的眸子一直深深望着温辞玉。 这眼神看得温辞玉心头不自觉颤了颤,滋味很是微妙。 第58章 魔尊的替嫁仙侍6 大魔饮完这杯酒,又好整以暇地看向温辞玉,道:“本尊喝完了,该你了。” 温辞玉骤然一怔,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抖,差点没把酒泼出来。 不过很快,他又收回神,迟疑了一下也不敢反抗大魔,只能抬手默默将杯中酒液饮完了。 过程中温辞玉的手一直在轻轻颤抖,长睫也不自觉地抖动,大魔凝视着他,却只当做看不见。 等温辞玉饮完杯中酒水,白玉一般的脸上不自觉就浮起一层淡淡的红晕——大魔给的这杯酒似乎有些烈了,比温辞玉往日在仙界喝的灵酒都要烈。 这会温辞玉脸上泛红,头脑也有些发晕,却还要强撑着低声道:“我喝完了,尊上可否……松开我。” 大魔看着温辞玉逆来顺受的样子,唇角轻轻浮起一丝,居然真的就松开了揽着温辞玉手臂的手。 温辞玉感受到的那股无名压力也在这时猛地褪去,他悄然松了口气。 可偏偏下一秒,大魔却伸手,从他掌中把那只喝空的酒杯取了过来。 若只是取酒杯也还罢了,偏偏大魔略带薄茧的指腹在这时还不经意地擦过温辞玉的虎口,让温辞玉肌肤不自觉一缩。 大魔取走酒杯之后信手一招,酒杯凭空消失。 一时间,房中气氛骤然沉寂了下来。 温辞玉喝了那杯酒,此刻脑中有些混沌,却仍是不免紧张——洞房花烛夜,合卺酒都喝了,那下一步…… 他另一只放在袖中的手不自觉就握紧了袖中的匕首,希望大魔不要在这个时候乱来。 偏偏这时,大魔看了他一眼,道:“魔城月色向来很好,陪本尊去看看吧。” 温辞玉茫然:“啊?” 大魔说完这句话,也不理会温辞玉的茫然,拂袖一挥,一道光影便在温辞玉面前掠过—— 等温辞玉回过神来的时候,凉风扑面,他定睛朝四周看去,心头猛地一颤。 自己此刻居然站在了那高高的魔宫顶上! 山风吹来,从群山之巅俯瞰魔城,一半是黑夜一半是白天,头顶日月仿佛触手可及,一旁另有一棵极为古朴的苍松伫立,随着吹拂的夜风发出沙沙响声。 大魔此时就负手立在他身侧,夜风吹过,把他红衣的下摆吹得徐徐浮动,在月光的映照下,里面金线闪烁着淡淡的光辉。 那戴着黑色鬼怪面具的俊美侧脸淡然深邃,如古井无波,让人看不出一丝别样的情绪来。 温辞玉只看了这么一眼,就默默收回眼,不再去看。 他心中有些忐忑又有些焦虑——不知道云琏和秦阳此刻怎么样了。 也不知道眼前这大魔的葫芦里到底是卖得什么药。 而且一开始温辞玉以为眼前的大魔是顾宴,所以心里情绪十分复杂。 但现在温辞玉又不这么觉得了——顾宴性格那么害羞又胆小,就算再变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伤疤应该只是巧合吧。 温辞玉心中思绪浮动,眸光定定看着远处灯火通明的魔城,实际上心思却压根不在那里。 于是他也就丝毫没发觉一旁的大魔正在静静凝视着他的侧脸,仿佛想通过他此刻的化形把他看透一般。 静默良久,大魔忽然问:“好看么?” 温辞玉猛地回过神来,下意识抬头。 结果因为心里发慌,加上刚才喝了那杯酒,他一抬头竟是一阵十分剧烈的眩晕。脚下一滑,就这么向下跌去—— 温辞玉:! 不过还没等他惊慌,一片灼红在他眸眼前掀起,大魔就这么长袖一拂,隔空一摄,将温辞玉直接拉到了他的怀中。 温辞玉猝不及防,靠在了一个温热的怀中,有麝香的气息淡淡而来,还有一条有力的手臂揽着他的腰…… 温辞玉脸上更红,整个人也更眩晕了。 只不过…… 这个味道? 温辞玉鼻尖忽然轻轻动了动,有些狐疑且下意识地在大魔大红色的衣襟上嗅了一下。 偏偏这时,微风吹过,一点微凉的发丝落在温辞玉侧脸上,让温辞玉一下子清醒了。 温辞玉立刻就打断了自己这个“胆大无比”的举动,将头往一旁偏了偏,低声道:“多谢……” 大魔:“你刚刚在闻什么?” 温辞玉:……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温辞玉刚才其实是觉得大魔身上的味道除了麝香之外还有一股很淡很熟悉的香气,只是他一时间想不出这香气是什么,出于好奇就忍不住想多闻闻。 没想到大魔这么敏锐,一下子就发现了。 但当着大魔,温辞玉也不能骗人,只能道:“尊上身上有一股我觉得很熟悉的味道。忍不住多闻了一下。” 大魔:“哦,闻出什么来没有?” 温辞玉无奈,只能摇摇头道:“没有。” 大魔这时却忽然抬起手放在他的鼻尖下,微凉的手指无意识触碰到温辞玉的嘴唇。 温辞玉微微一惊,想要躲开。 大魔却道:“你再闻闻,看能不能想起什么?” 温辞玉脸色不觉微妙了起来——他现在愈发觉得这大魔不是顾宴了。 顾宴最多撒娇喜欢在他身上黏黏,但绝不会喜欢让人闻他的手。 可大魔都这么做了,温辞玉也只好硬着头皮凑上去浅尝辄止地轻轻闻了一下。 末了,他道:“兴许是我记错了,尊上身上的味道并不熟悉。” 大魔收回手:“嗯。” 温辞玉愈发莫名。 但大魔不多说话,他也不敢再说什么。 两人又吹了一会风,温辞玉渐渐觉察到这风里带着一股不为人知的阴气,有些彻骨发寒。 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大魔回头看了他一眼:“冷?” 温辞玉不好隐瞒,点了点头:“有些。” 大魔一言不发,再次拂袖。 温辞玉面前光影浮动,等他再次回过神来,自己便又身处于那间华丽的房中。 大魔:“你从仙界来,水土不服也是自然,既然不习惯,就早些睡吧。” 温辞玉有些迟疑。 但大魔这时已经走到一旁,抬手双臂轻轻一舒,身上的大红华服就自动化为一道凤凰一般的火焰落在了一旁的木架上挂好。 大魔此刻穿一身雪白深衣,身形却仍是挺拔潇洒,褪去外裳后,他先走到床边,坐下了。 温辞玉见状,不觉进退两难。 他知道,大魔要云琏就是看中仙人血脉,想通过双修精进修为。 也不知道此刻大魔是作何打算。 如果大魔真要双修,必然会发现他不是云琏,到时…… “今晚不动你,别站着了。” 似乎是看出温辞玉的迟疑,大魔淡淡一眼,倒是瞬间就打消了温辞玉心中的顾虑。 半晌,温辞玉终于还是走到一旁,抬手也脱去身上的外裳,挂到雕龙木架上,这才默默走到床边。 大魔这时已经躺下,背对着温辞玉,露出一截骨感冷白的脖颈,从这边看,能看到他的面具已经摘下了,侧脸俊美的轮廓若隐若现。 温辞玉见状,心头不觉跳得快了几分,忍不住就想凑近过去看看大魔面具下到底长着一张什么样的脸。 可这个姿态,他除非把脸伸到大魔面前,否则绝看不到大魔的脸。 温辞玉:…… 最终,温辞玉煎熬了片刻,放弃了查看大魔真容的想法,自己默默上了床。 温辞玉躺下之后,还是忍不住,时不时就悄悄朝大魔的背影看一眼。 谁知下一秒,大魔轻轻一个响指,屋内便一丝光也无。 温辞玉:? 半晌,温辞玉微微抿了唇,不敢再看,小心翼翼地就闭上了眼。 而他身侧的大魔也从那一刻开始似乎就没有再翻身的意思。 温辞玉一开始还是煎熬地等着,但等着等着,他就撑不住了,在方才那杯酒和困倦的作用下,眼皮发沉,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温辞玉做了一个梦。 这次他久违地梦到了顾宴。 从小到大的顾宴。 从顾宴还是一颗蛋的时候,他把顾宴偷偷从寺庙那颗大树上捡回来,细心孵化。 后来再指点着还是小蛇的顾宴一步步修炼。 终于,顾宴修炼成了人型,最开始的顾宴不过是三四岁小男孩的样子,走路还歪歪扭扭的,偶尔还会学蛇在地上咕涌。 还是温辞玉一点点教他如何学习人,如何认字,如何知礼义廉耻。 渐渐地,顾宴从小男孩变成了小少年,眉眼十分青涩秀美。 但再往后,温辞玉的梦就是一重重迷雾了,他看到顾宴在前面走,越走越快,越走越远,他怎么也追不上去…… 温辞玉追得有些心焦,忽然,他摔了下去—— 温辞玉以为自己会摔得头破血流,却没想到跌入了一个十分温热的怀抱中。 等他睁开眼,耳畔就是嘈杂喜庆的声音。 “夫妻对拜——” 温辞玉懵了。 他正想挣扎,扶住他的那双手却用力握住了他的手,带着他徐徐拜了下去。 温辞玉稀里糊涂就这样跟人拜了堂,又被送入洞房。 而这次,他终于看清了那个同他拜堂青年的面孔,剑眉斜飞入鬓,狭长的眸子湛若寒星,鼻梁修挺润泽如玉,薄唇是淡淡桃花一般的颜色。 是一张让他觉得有些熟悉却莫名心动的脸。 温辞玉就这么怔怔看着这张脸。 直到,那青年走上前来,深深凝视着他,抬手抚上他的侧脸。 温辞玉脸上一烫,正想躲避,青年却已经手指滑下,轻轻挑起他的下巴,吻了上来。 这是一个带着淡淡麝香气息的吻,青年的唇很软很热,这个吻也无比细致。 温辞玉先是面红耳热,接着便逐渐意乱情迷起来,他明知道,不应该这样的…… 第59章 魔尊的替嫁仙侍7 可面对这个青年,温辞玉莫名就没有任何抵抗力,任由青年继续一点点亲吻他。 终于,华丽的婚服坠地,温辞玉在这一刹勉强挤出一丝清明,忍不住就伸手抵住了青年的胸口,小声道:“别——” 青年动作一停,静静望着他。 那双深邃的凤眸如海洋一般散发着淡淡的柔波,情愫缠绵深沉。 温辞玉跟这双眼睛对视,僵持了一下,为难道:“我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我确实不是你道侣。” 青年:“你不想跟我成亲?” 温辞玉下意识道:“当然不是。” 等说完这句话,温辞玉又是猛地一惊,隐约觉得那里好像不对,却又说不出口。 青年听到温辞玉这句话,唇边不自觉浮出一点淡淡笑意,道:“这里是七情幻境,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本心,看来,你确实不讨厌我。对么?” 说着,他抚在温辞玉侧脸上的手指还不忘轻轻在那白皙细腻的肌肤上缓缓摩挲。 被骤然戳破心事,温辞玉脸颊愈发滚烫,但很快他又意识到什么,猛地抬眼失声道:“七情幻境?” 青年平静地看着他:“是啊。” 温辞玉看着青年这会的眼眸,背心不自觉生出一点寒意。 不过青年接着却又笑了笑道:“你怕什么?怕我杀你?” 温辞玉:…… 青年:“七情幻境同你最深的潜意识有关,你既然不想对我不利,我自然也不会想杀你。” 温辞玉怔了一瞬,这才恍惚间意识到了眼前青年的身份。 青年,就是大魔! 原本那种熟悉带来的亲切感猛地消失,温辞玉又变得拘谨且害怕起来。 大魔看着温辞玉的情绪变化,倒也不生气,反而道:“你害怕我,是因为我是魔,可抛去这个身份,你觉得我可怕么?” 温辞玉茫然了一瞬,然后他又默默看了青年一眼。 最终,他迟疑了一下,低声问出了心里一直想问的那个问题:“你是……顾宴吗?” 大魔沉默了片刻,反问:“你希望我是吗?” 温辞玉懵了。 大魔看着他,眸中忽然闪出一缕淡淡的金光:“如果你希望我是,我可以是,如果你不希望我是,我也可以不是。” 温辞玉无奈:“我不是这个意思——” “嘘。”大魔忽然抬手抵住薄唇。 温辞玉不自觉抿唇。 “如果不想我对那两个想暗算我的小子出手的话,就不要讲这些我不爱听的话。” 温辞玉:! 他忍不住欠身攥紧了衣袖:“你把秦阳和殿……我的侍从怎么了?” 大魔:“他们都很好,如果你不惹我生气的话。” 温辞玉:…… 最终,温辞玉低声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大魔终于再次伸手,轻轻抚上了温辞玉的侧脸,一边感受着掌心下细腻肌肤的微微战栗,一边慢条斯理地道:“好好学会怎么喜欢我。” “如果我满意了,他们就不会有事。” 温辞玉完全想象不到大魔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可为了秦阳和云琏的安全,只能小声道:“……好。” · 此时,秦阳和云琏也陷入了一片七情幻境,只是他们跟温辞玉的遭遇不同。 他们并不清醒。 在两人的七情幻境里,云琏的名字也改了,变成了宋琏。 他们成了同一座仙门中的师兄弟,青梅竹马,而且两家早早就定下了娃娃亲。 宋琏是师弟,秦阳是师兄,一个走剑道流,一个走力道流。 宋琏把一枚纯阳剑丸用的出神入化,可以是说是青年剑修第一人。 秦阳天生神力,还得神龙赐福,体魄在同龄修士里亦是无人可比。 两人都是宗门翘楚,修真界天才,两人的婚事也是被众人艳羡,却无人有插足的意思。 现在两人都突破了金丹,成亲之事也提上了日程。 这天宋琏坐在宗门后山的一棵桃花树上,默默摆弄着掌中的剑丸,长发也不束,就这么披散下来,落在背上。 心情不算很好。 说来也怪,明明他从小接受的观念就是他该跟秦阳成亲,而他跟秦阳的关系也确实是同龄人里最好的,可在成亲日子逐渐逼近的时候,宋琏却一丝一毫也高兴不起来。 他总隐约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他忘记了或是遗失了。 这种感觉,很不舒服。 忽然,有个小弟子匆匆御剑而来气喘吁吁地冲他笑道:“宋师兄,秦家已经有长老来了宗门呢,还带了好多见面礼,这会正在见长老。肯定是要提亲的。” 宋琏听到小弟子这话,脸色猛地一变,眉头皱了皱,只问:“秦阳人呢?” 小弟子见到宋琏不太高兴,不由得怔了一下,因为这在他看来是天大的好事,宋琏为什么会不高兴呢? 不应该啊。 不过很快,他就觉得或许宋琏是觉得这件事应该由秦阳亲自同他讲,便又笑了笑道:“秦师兄刚闭关出来,估计这会正在调息——” 小弟子话还没说完,宋琏便径直祭出一道遁光,破空而去。 小弟子当即怔在原地,等他回过神来,忍不住就咋舌道:“宋师兄也太关心秦师兄了吧。” 宋琏驾驭遁光抵达秦阳的洞府就落了下来,而他一走近,秦阳洞府前面的禁制便直接打开了。 这也是宋琏才有的待遇。 只不过这时看到这一幕,宋琏心里隐约更不高兴了。 径直走进秦阳的洞府,宋琏朝后院灵池的方向走去,走到灵池前,就看到秦阳正赤着上身拎起一桶水往微微发红的背上浇。 宋琏见状,本来有点兴师问罪的心思倒是暂时放到了一旁。 接着他就道:“你的体魄已经足够强大了,如果再练下去,小心真气撑爆你的经脉。” 秦阳听到宋琏的声音,将水桶一抛,水桶便直接化为一个小挂件挂在不远处的屋檐下。 然后他转过头,淡淡道:“不知道怎么,我心里总是不太安定,也不知道做什么,就炼体了。” 宋琏听到秦阳这话,脸色沉了沉:“那你还让你家长老上门提亲?” 秦阳:“你误会了,是我让长老推迟一下定亲时间。并不是上门提亲。” 这下轮到宋琏怔住了。 半晌,宋琏表情微妙地道:“算你识相。” 秦阳:“嗯。” 短暂的沉默后,两人忽然同时—— “这个世界的修炼功法好像有问题。” “你后面如何打算?” 宋琏最先反应过来,诧异道:“你也发现了?” 秦阳:“是。你也发现了?” 宋琏眉头一点点蹙了起来,道:“本来还以为那是我的错觉,但现在看来不是。” 秦阳:“你怎么发现的?” 宋琏:“我练剑一直追求极致,对出剑的时间和精准度一直在不停提高。可后来我忽然发现,即便我看似一直在完善自己的剑法,我剑法的威力却一直被限制在某个很奇怪的区间。” 秦阳:“不错,我也是如此,我每次都觉得我是比上次提升,可最终结果却并没有。就好像这个世界有一个自己的界线。你突破到那就不能继续下去了,只能围着那个界线来回走动,看似提升,实际并没有。” 秦阳说到这,便看向宋琏。 四目相对,两人同时道:“发现这件事,可比成亲重要多了。” 宋琏又说:“你打算如何入手研究这个问题?” 秦阳:“我准备先离开宗门,历练一番,在宗门我总隐隐觉得限制更大。” 宋琏眼前一亮:“我也这么觉得。” 秦阳:“一起走?” 宋琏:“嗯。” 于是,两人就当机立断去长老堂申请出门历练。 两人的关系大家早有耳闻,只觉得这是小情侣培养感情,倒也没觉得有什么,给了牌子,就让两人走了。 等宋琏的师尊得知秦阳想要推迟成亲时间急匆匆赶来的时候,两人早就乘着白玉飞舟,跑得没影了。 · 而这时,在温辞玉的七情幻境中,场景也发生了变化。 温辞玉没想到,大魔还喜欢玩这种假扮身份的情景。 甚至,大魔还自己把自己记忆给封住了。 他告诉温辞玉,除非温辞玉想办法让他爱上,不然就永远不解开这七情幻境。 温辞玉:…… 而在这次的七情幻境中,场景仍是在凡间,却换成了宫廷皇城内,大魔的身份变成了不受宠的皇子。 而温辞玉则是……丞相次子,也是太子陪读。 温辞玉这时坐在自家的书房内,接受了大魔给他安排的前尘记忆后,面色十分古怪。 他没想到,大魔居然在这个七情幻境里还给云琏和秦阳都安排了身份。 云琏是太子,变成了辜云琏,秦阳则是变成了将军,也是温辞玉的青梅竹马。 而大魔的名字则是,辜行宴。 想到这个名字,温辞玉心里就说不出的难受。而在想到辜行宴自己给自己安排的命运,温辞玉更怀疑,是顾宴在怨他。 因为在这个世界,温辞玉是被辜行宴选中的伴读,后来被辜云琏看中,一句话就要走了。 自那之后,辜行宴性格就变得孤僻,但温辞玉仿佛视若不见。 接收记忆到这,温辞玉不觉闭眼,微微吐出一口气。 很快,他就默默拿起书案上毛笔,提笔给宫里的辜行宴写了一封信。 第60章 魔尊的替嫁仙侍8 如果温辞玉此刻能够进宫,一定会直接进宫去找辜行宴。 但今日已经未时了,他这种身份这个时间进宫就必须请旨或是让温丞相出面。 温辞玉不想麻烦温丞相,就只好先写信进宫了。 写好书信,温辞玉把信封小心翼翼折好,想了想,先起身打开一旁的柜子,取了一袋沉甸甸的如意金银锞子,又拿了一套珍藏的文房四宝。 再唤来下人,让下人去取了一碟板栗糕,一件崭新的鹤氅,把这些东西都包在丝绸包裹里,再让下人送进宫里给辜行宴。还叮嘱下人想办法不要惊动淑妃。 下人也不明白温辞玉为什么突然要给那个不受宠的九皇子送信还送这么多东西,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少爷,您最近深得太子眷顾,这么做万一被太子殿下知道了不太好吧。” 温辞玉皱眉:“让你去你就去。” 温辞玉罕少对下人露出这样的表情,下人吓了一跳,以为是有重要的事,倒也不敢多问,连忙拿了书信就去了。 下人离开,温辞玉稍稍松了口气,但想起辜行宴在这个世界给他自己安排的境遇,温辞玉白皙温润的脸上又不觉浮出一抹黯然。 这个世界里,九皇子辜行宴的母亲是个地位很低的宫女,还在生辜行宴的时候难产死了。所以辜行宴的名字都没有从普通皇子的“云”字,而是随便取了一个,意思就是这个皇子永远没机会被立储。 辜行宴生母死后,他就被淑妃收养。 本来淑妃膝下没有皇子只有公主,待辜行宴也还算不错,但后来淑妃自己生了皇子,对待辜行宴就冷淡了许多。 加上这些年皇帝愈发注重皇室血脉,淑妃又觉得辜行宴生母身份敏感,很是后悔,愈发不喜欢辜行宴,甚至还悄悄打压。导致辜行宴一个皇子,待遇比普通的贵族少爷还差。 所以刚才温辞玉才要拿那么多东西送他。 而偏偏辜行宴这所有额外的窘境,都是跟太子“抢走”温辞玉同一时间发生的。 辜行宴心中的怨恨和孤独可想而知。 温辞玉想到这,眸光微微有些泛红——他猜到这一切的安排或许是辜行宴在影射自己离开他去仙界后的一些遭遇,就更心疼了。 但现在,辜行宴设下这么一个棋盘,逼他跟自己对弈,他也只好继续陪辜行宴把这盘棋下下去。 · 兰仪宫 淑妃正在寝宫里陪十六皇子辜云嗣念书,桌案上染着瑞脑香的金狻猊兽嘴上喷吐出徐徐的香雾,地龙烧得滚烫,十六皇子和淑妃还各揣着一个暖炉,丝毫不觉得寒冷。 而辜行宴的居所则是在兰仪宫后院一个偏僻的宫室里,同宫女太监们的住处靠得很近。 房间倒是很大,可地龙却并没有烧,连碳炉都只有一个小小的,温度很低。 辜行宴这会伏案写作今日学的功课,一旁的砚台上都凝了一层薄冰,写出来的字都滞涩无比。 辜行宴写一会就要把砚台拿到一旁的碳炉上烤一烤,写得十分艰难。 其实从前辜行宴待遇并不至于这么差,只是先前有一次他不幸在国子监被太傅大大夸奖了书法,这样也就罢了,偏偏那天辜云嗣在国子监上蹿下跳打翻了许多桌子,气得太傅吹胡子瞪眼狠狠惩罚了辜云嗣。 辜行宴受了褒奖,辜云嗣却受了责罚,淑妃面子上过不去,虽然也骂了辜云嗣一顿,但从那以后就开始暗中克扣辜行宴的用度。 其实那次淑妃也给了辜行宴两个选择,一个是跟她住寝宫外间,一个是单独出来住。 辜行宴毫不犹豫地选了出来——因为他知道,若跟淑妃一起住,他的功课才真的算是废掉了。 而淑妃也就能借着这个由头克扣辜行宴的东西,毕竟是辜行宴自己要出来单独住的。 辜行宴对此也没有任何怨言。 辜行宴写了一会字,忽然他的房间门被“笃笃”敲了敲。 辜行宴警觉,立刻搁笔,把纸墨笔砚一下子就用一块布盖上,问:“谁?” 一个小太监的嗓音细细传来:“殿下是我,有人给您送东西了。” 辜行宴:? 这个时候,有谁会给他送东西? 辜行宴迟疑了一下,起身走到窗户旁,吱呀一声打开了窗户。 小太监小福子机灵的脸就出现在了窗户口上,这会他见辜行宴看他,不由得笑着朝辜行宴举起一个沉甸甸的丝绸包袱。 “宫外丞相府送来的,是温公子送给您的。” “温公子?”辜行宴脸色微变,表情十分诡异。 小福子连忙道:“您快接着,不然娘娘知道了这件事我可担待不起。” 辜行宴听到小福子这话,倒也不再犹豫,伸手一把接过包袱,拿了进来。 想了想,他又在小福子走之前取了一锭银子给小福子。 但等辜行宴来的时候小福子已经走了。 辜行宴看着小福子急急离开的背影,心头泛出一丝微妙,接着他就迅速关上了窗户,拎着那个漂亮的丝绸包袱走到了桌前。 包袱一点点被打开。 最面上的当然是那封信。 辜行宴看到那封信,动作微微一顿,缓了好一会,他也没有再去看其他东西的意思,就这么先拿起一旁的裁纸刀,轻轻把信封拆开了。 雪白的宣纸露出来,上面的字迹清秀且熟悉。 第一句便是,问殿下安,见信如唔。 看到这句话,辜行宴眸中闪过一点暗沉晦涩的光。 但他还是接着看了下去。 奇怪的是,在信中温辞玉并没有写什么重要的事,讲的却都是他们小时候一起读书的事。 讲到国子监外面的那棵枇杷树,讲到御花园里的龙鲤池,又讲到夏日他们偷偷去吃冰鉴里的冰。再讲到现在冬天,天气冷了。 他记得辜行宴喜欢吃丞相府厨娘做的板栗糕,所以今天看到板栗糕就想起辜行宴,于是特意让人送来给辜行宴尝尝。 信写到这,就结束了。 辜行宴捏着掌中那张薄薄的宣纸,几次想要用力,却又用不下去力,仿佛在害怕把宣纸捏破了。 最终,他自嘲地一哂。 真不愧是丞相的儿子,人情世故如此通达,这两年来几乎没有私下联系的他们,只凭这一封信和一碟板栗糕就几乎让辜行宴不怨了。 但旋即,辜行宴又觉得自己凭什么要怨? 丞相之子本身就比他这个不受宠的皇子地位要高得多,而且,人往高处走也是人之常情。 人家能记得你喜欢吃板栗糕就已经很好了。 想着,辜行宴默默地将手中宣纸放回了信封中,又仔细放到书桌的抽屉最里面的一格,压住。 这么大的包袱,当然东西不止一碟板栗糕。 先是文房四宝,文房四宝都是最好的,笔是上好的狼毫笔,砚台细腻,触之温润,想必冬日里用也不会怕墨水凝固,而墨更是带了淡淡的香气,挥之不去,宣纸更是洒金的,洁白柔软如雪。 然后就是那一大袋沉甸甸的金银锞子,肯定是留给辜行宴赏人用的。 温辞玉倒永远都是这么周到。 最后,就是那洁白的鹤氅了。 皇子倒不是没有好衣服穿,辜行宴也有鹤氅,但都比较旧了,甚至有些掉毛,不过他不说,淑妃也就装作看不见。 温辞玉送的这件鹤氅就是崭新的。 辜行宴伸手,把鹤氅拿了起来,但一拿起鹤氅,辜行宴就觉得有点不太对。 迟疑了一下,他把鼻子凑到鹤氅前,轻轻嗅闻了一下。 果然,一股很熟悉的苍术香气扑面而来。 辜行宴知道温辞玉自幼体弱,空气一旦差一点就会咳嗽,所以他住的房间都会用苍术熏过消毒。 所以他穿的衣服自然也会带上这味道。 温辞玉,为什么要送自己一件他穿过的鹤氅? 辜行宴神色有些微妙。 而忖度片刻,辜行宴又想到什么,便伸手探进鹤氅里面的内袋摸索了一下。 果然就找到了一张雪白的丝绢手帕,上面还绣着一朵小小的玉兰花。 这丝绢手帕明显也不是崭新的。 辜行宴如墨的剑眉一点点蹙了起来,一时间不知道温辞玉到底是送错了衣服还是故意……暗示他什么? 突然—— 又是一阵敲门声传来,是太监让辜行宴去淑妃那用晚膳。 辜行宴立刻收起手中鹤氅道:“我立刻就去。” 太监离开了。 辜行宴不再多想,迅速将温辞玉送的那些东西收了起来,但迟疑了一下,他把那张从鹤氅里得到的丝帕随身揣进了怀中,这才匆匆离开房间,去淑妃处了。 · 丞相府。 温辞玉等了一个时辰,送东西的下人才回来。 一见面,温辞玉忍不住就问:“九殿下有没有说什么?” 下人被温辞玉这句话问懵了,怔了一下才道:“我是托淑妃娘娘宫里的小福子公公把东西送过去的,殿下似乎没说什么,因为小福子公公只告诉我东西送到了。” 温辞玉:…… 不过想到辜行宴在淑妃底下的处境,温辞玉也觉得暂时只能这样了。 辜行宴能收到东西就好。 至于别的,他想办法再去挽回吧。 温辞玉垂眼,无奈道:“知道了,你下去吧。”说着就从一旁的抽屉里抓了一把赏钱递给了下人。 下人接过赏钱,千恩万谢地去了。 第61章 魔尊的替嫁仙侍9 辜行宴这边陪辜云嗣一起伺候淑妃用膳。 说是他和辜云嗣一起伺候,实际上就是淑妃和辜云嗣一起磋磨他。 不过今日收到了温辞玉的礼物,辜行宴倒是没有往日那种阴沉的状态,面对辜云嗣和淑妃的刻意刁难显得平静随和了不少。 辜云嗣比辜行宴小三岁,生得十分白净俊美,只不过因为淑妃有一半外邦人血统,所以辜云嗣的瞳孔也带着一点淡淡的金色,显得他漂亮得有点妖异。 这时他看辜行宴分外平静的样子,眸色暗了暗,心里也很不悦。 辜云嗣十分反感辜行宴这个便宜兄长的存在,觉得辜行宴是个污点。 又觉得淑妃也蠢,居然自己年纪轻轻就跑去收养一个宫女生的皇子,后来还为了自己的贤德名声不好甩出去,平白拖了他的后腿,导致皇帝也不待见他。 但辜云嗣没意识到,淑妃的血统就注定了他不能成为太子,他只觉得这些年皇帝十分拉拢外邦人,他的地位也应该水涨船高才对。 可偏偏被心软的淑妃和这个便宜兄长拖累了。 想到这,辜云嗣看着对面辜行宴给淑妃夹菜的样子,眸子动了动,忽然就笑了一下:“九哥,过几日就是西山围猎,你也去么?” 辜行宴听到辜云嗣这话,知道辜云嗣是想让他难堪——他虽然骑射功夫还算不错,可并不讨当今陛下喜欢,就算去了,也是遭受冷眼的份。 更何况,辜云嗣这么一问,必然就是有坏心思等着他。 所以辜行宴便淡淡道:“我功课还没温习好,就不去了,云嗣你好好表现,争取给母妃争光。” 辜云嗣闻言,稍微得意了几分,又虚假说了一些客套的话,劝辜行宴务必要去。 辜行宴仍是说自己不去,辜云嗣见状只好不提。 辜行宴这时看着辜云嗣稍微有点失落的样子,便愈发确定辜云嗣肯定是打算在这次围猎里搞鬼。 但他也不说破,一口咬定不去,辜云嗣倒也没办法了。 这天夜里,辜行宴睡在自己略显冷硬的木床上,把那件鹤氅贴身抱在怀里,嗅着那幽幽的香气,即便手脚冻得冰凉,也不觉得太冷了…… 但他并不知道,某人这一夜因为担心他的事,一整夜都没睡好。 · 次日一早,天还没亮,温辞玉就咳醒了。 他贴身的仆人丛云睡在外间,听到响动立刻就起身命人去煎药。 就这么折腾了一通,时间都晚了,离开课不过半个时辰左右温辞玉才洗漱好,准备穿衣。 丛云习惯性去衣柜里拿鹤氅,但翻了一下却怔住了。 温辞玉问:“怎么了?” 丛云皱眉;“不知道哪个奴才把少爷的鹤氅拿去清理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温辞玉闻言就道:“新的鹤氅我送人了。” 丛云:? 旋即他就惊诧道:“是那件穿过两次的新鹤氅?” 温辞玉也怔住了:“不是当时堂兄送来两套么,我自然不会把穿过的送人。” 丛云顿时骂了一声‘又是蠢货奴才干的好事’,立刻又取了小梯子去上面大柜子里看,果然,就被他翻出一件崭新的鹤氅。 看到这鹤氅,温辞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静了一瞬,他无奈道:“昨日你不在,也是我没同他说清楚,他多半不知道我说的是没穿过的那件。” 丛云一阵头疼,倒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又问了一句:“少爷那衣服是送给什么人的?里面可有什么随身信物玉佩之类的?万一赏给什么外人被有心人利用就不好了。” 温辞玉摇摇头:“是给九殿下的,利用什么的应该不至于,就是我得去跟他解释。” 丛云听到是送给辜行宴的,倒是愣了一下,接着反倒松了口气:“那确实无妨,少爷你同九殿下关系好,殿下应该不会介意的。” 温辞玉眉头轻轻蹙了蹙:“但愿吧。” 丛云听到温辞玉这话,总觉得今天的主子有点古怪,但也不好说什么,只好拿了那件全新的鹤氅催道:“时间不早了,少爷快上车吧,不然一会上学迟到了。” · 温辞玉进宫之后,先去的东宫,同辜云琏汇合之后,两人就一起往国子监去。 辜云琏今日穿了一件雪白的银狐皮披风,又轻又暖,比温辞玉的鹤氅看起来更漂亮大气。 温辞玉下意识就赞了一句。 辜云琏闻言,当场就道:“可惜这披风只有一件,又是父皇送的。不然你喜欢,我就送给你了。” 温辞玉连忙道:“谢谢殿下这么记着我。不过陛下赏的东西,殿下还是自己留着吧。” 辜云琏点点头:“我知道,不过下次如果还有什么好东西,我一定分你一半。” 说着,辜云琏忽然又想起一件事,笑笑:“马上要围猎了,冬天貂儿多,我到时候若是能猎到两只就给你做个围脖或是手笼,怎么样?” 温辞玉也微微笑了:“那我就先谢过殿下了。” 辜云琏瞥了温辞玉一眼:“若我真的猎到了,你要拿什么感激我?” 温辞玉怔了一怔,一时间倒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过这时,恰好两人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国子监门前,翰林院的夫子已经在那等着了。 两人便不多说话,直接走了过去。 辜云琏的位置在所有位置的最前面,温辞玉挨着他。 两人到位,马上夫子就开始上课了。 温辞玉其实一进来就看到了辜行宴,但因为马上要开课,他不好意思多看,只匆匆瞥了一眼就坐下了。 而因为他跟辜云琏坐在第一排,备受夫子瞩目,所以温辞玉也不能大张旗鼓地扭头去看辜行宴,只能干坐着听讲。 在讲课途中,温辞玉总觉得背后似乎有一个目光在盯着他,这种感觉十分微妙。 只是他也没办法回头,只能忍着这种微妙的感觉,直到中途休息,温辞玉方才稍微活动了一下有些酸胀的肩颈。 一旁的辜云琏见状,就道:“累着了吧?你快靠一靠,歇歇。” 温辞玉点点头。 辜云琏正要再同温辞玉说点什么,忽然有皇子惊呼道:“外面下雪了!好大的雪!” 皇子们毕竟也都是十多岁的少年,心性活泼,立刻就呼啦一下,涌了出去。 还有几个皇子就走过来邀辜云琏一起出去玩,辜云琏见状,也心里痒痒,只是看着温辞玉有点疲倦的样子,忍住了。 温辞玉见到辜云琏被其他几个皇子劝得心痒难耐的样子,不觉淡淡一笑:“殿下若是想出去看雪,就去吧,我在这正好趴着休息一会,不必管我。” 辜云琏想了想:“那你好好休息,我看看就回来。” 温辞玉:“好。” 辜云琏出去了。 一时间,偌大的国子监里只剩下两个人。 温辞玉这时意识到什么,不自觉就悄悄朝后面辜行宴角落里那个位置看了一眼。 结果恰好,就对上一双异常深邃的眸子。 他心头微微一跳,迟疑了一下,默默起身。 辜行宴也不动,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他朝自己走过来。 温辞玉走了过来。 来的时候,他顺势瞥了一眼旁边皇子们挂衣服的架子,看到辜行宴那个架子空空如也,就知道辜行宴没穿他的鹤氅。 心头一股歉意涌上,温辞玉走到辜行宴面前,就轻声说:“九殿下抱歉。” 辜行宴眸光闪了一下:“你为何向我道歉。” 温辞玉如实道:“昨日本来打算让下人拿新衣赠给殿下,没想到下人拿错了,今日我才发现这件事。是我疏忽大意没管好下人,殿下千万不要介意。我并没有拿自己穿过的衣服折辱殿下的意思。” 辜行宴静了一瞬:“这种事我怎么会怪你。” 温辞玉怔住。 辜行宴看着温辞玉温润的脸上露出茫然的神色,忽然淡淡笑了一下:“板栗糕很好吃,谢谢。” 温辞玉还是第一次看到辜行宴笑的样子,在辜行宴还是“大魔”的时候,他觉得辜行宴难以捉摸,让他害怕。 但现在,他看着辜行宴那俊美脸上露出的淡淡笑意,心头却不自觉轻轻跳了一下。 觉得那种亲切的熟悉感又回来了。 想着,温辞玉轻声道:“殿下喜欢就好,下次我再让小厮送殿下一些。” 顿了顿,温辞玉又道:“那件鹤氅是我穿过的旧物,殿下若是不喜欢,就扔了吧。” 辜行宴没直接回答温辞玉的话,只说:“下次你可以直接把板栗糕带到国子监,不要让人送来了。” 温辞玉理解:“嗯。” 一时无话。 许久,温辞玉想起一件事,就轻声问了一句:“西山围猎,殿下去么?” 辜行宴:“你要去?” 温辞玉:“我陪太子殿下去,父亲也要陪陛下。” 辜行宴沉默片刻,忽然看向温辞玉:“我没有好的护具和弓箭。” 温辞玉听到辜行宴这话,怔了一瞬,连忙就说:“我可以替殿下准备。” 他是脱口而出,说完又觉得有些微妙的不妥,就抿唇不言了。 辜行宴目光灼灼地看了温辞玉一眼,半晌,不觉淡淡一笑:“开个玩笑。到时我会去的。” 温辞玉有些无奈,却也还是轻轻笑了笑:“好,我等着看殿下的英姿。” 辜行宴微怔。 但温辞玉说完这句话,外面便有脚步声传来,温辞玉知道自己身份特殊,不想让别人因此针对辜行宴,就先轻轻对辜行宴行了礼,走了。 辜行宴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温辞玉已经转身而去。 不多时,一群皇子勾肩搭背走进来,都笑嘻嘻的。 见到温辞玉,有皇子就笑道:“辞玉,刚才太子哥哥摔角输了,在那生气呢,你快去哄哄他。” 温辞玉微微一怔,无奈笑道:“我去看看。” 于是就在大家笑着的注视中,掀开挡风的门帘,走了出去。 而此时,温辞玉并没注意到,不远处的角落里有一双望过来的眸子骤然暗沉了几分。 第62章 魔尊的替嫁仙侍10 等温辞玉哄好辜云琏回来,便又开始上课了。 后面一半课上完,夫子一走,皇子们都迫不及待地带着自己的伴读朝外走。 温辞玉的小厮丛云和辜云琏的贴身小太监也在这会迎了上来,帮着两个主子收拾东西。 丛云收拾东西的时候,温辞玉忍不住就悄悄往后方辜行宴坐的位置看了一眼,然而一看,他不觉微微一怔——辜行宴往日都会留在国子监写一阵字再走,可今日怎么走得这么快? 但辜行宴已经走了,温辞玉也只好暂时压下一会去找辜行宴的心思,把这件事埋在心底,默默等着丛云收拾东西。 回程的马车上,温辞玉捧着手炉,稍微有点心不在焉。 丛云以为他是累着了,就道:“今日天气是冷了些,又下了雪,潮得很,公子若是困了就靠在车里盹一会,一会到了我叫您。” 谁料,温辞玉听了他的话,却忽然道:“丛云,舅舅手里是不是有个很好的马场?” 丛云不知道温辞玉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但还是如实道:“是啊,舅老爷那里的马场算是整个京城都数一数二的,足有良驹上千匹呢。不过现在这马场给了表少爷管——少爷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温辞玉想了想,道:“我想替人弄些好的护具和弓箭,一会我回去写封信给表哥,丛云你替我送到。” 丛云一听以为温辞玉是要讨好太子,连忙道:“好,这点小事我一定替少爷办好。” 温辞玉点点头,一颗心总算落定了一点,加上今日他上课确实一直耗着想辜行宴的事,着实是累了,这时困意上涌,不觉就靠在车厢里慢慢睡了过去。 · 兰仪宫 辜行宴回来的时候,淑妃刚用完膳,正在午睡。 辜云嗣就打发太监去小厨房自己叫了一些喜欢的菜,打算自己吃顿好的,当然,没有辜行宴的份。 辜行宴看着辜云嗣的贴身太监朝院子另外一头的小厨房去了,原地静了片刻,便径直朝辜云嗣房间走去。 走到门前,辜行宴敲了敲门。 辜云嗣不悦的嗓音从里面传来:“哪个奴才这么不懂规矩?请安不知道先问候么?” 辜行宴:“是我。” 辜云嗣微微有些诧异,但很快,他就挑挑眉道:“兄长进来吧。” 辜行宴推门而入。 片刻后,两人相对而坐,辜行宴也没有遮遮掩掩的意思,直接道出了来意——他想去西山围猎。 辜云嗣听到辜行宴这个要求,眸中不觉闪过一丝得意之色,觉得辜行宴之前是假装清高,现在终于忍不住了吧。 不过他本来也想在西山围猎算计辜行宴一把,这会笑笑就道:“皇兄想去围猎是好事,母后整日也说皇兄应该多出去走走,这样父皇也会更宠爱皇兄的。” 辜行宴不接话,只说:“我去西山,代表的也是母妃,总不能给母妃丢面子。” 辜云嗣听出了辜行宴的意思,暗暗好笑:“皇兄放心,所有围猎的用具只要有我的一份,自然也有皇兄的。” 辜行宴:“好,那就谢过云嗣你了。” 辜云嗣嘴上自然是各种不客气。 不过等辜行宴走后,他眸中就闪过一点阴冷的光——既然要准备,他当然会给自己这个便宜兄长准备最好的。 走着瞧吧。 · 围猎的日子很快就到了,这段时间温辞玉也一直在派丛云去给辜行宴送一些礼物,偶尔还能收到回礼。 这让温辞玉心里觉得好受了些。 在这个世界,他隐约已经把辜行宴跟当初的大魔分开了。 觉得辜行宴过得这么不好,自己是应该对他好些。 而且,这个世界的辜行宴明显也很好,知道投桃报李,对他似乎也没有那么深的怨恨。 围猎的这天是冬日里难得的晴天,温辞玉怕被淑妃宫里的人发现,所以一直打听着等皇子队伍们出了宫,才派丛云去送东西给辜行宴。 丛云当时听说那么好的弓箭和护具都是要送给辜行宴的时,也是吓了一跳。 有点想劝温辞玉不要这样,不然让陛下发现了不好。 温辞玉却说:“你不说我不说,做得隐蔽些,没人知道。” 丛云无奈,只好去了。 辜行宴这次出行带的随从是小福子,小福子一大早也收到了辜云嗣送来的护具弓箭等物。 收到的时候,他就皱了眉头——这些东西,跟皇家围猎场准备的没什么区别,倒还平白让辜行宴多花了个人情。 辜云嗣自己准备的,可不能是这种货色。 不错,每次围猎,皇家围猎场都会给皇子们准备这些东西,但准备的都是中上等的货色,不会太好。所以很多家底丰厚的皇子为了在围猎里取得好成绩,都会自己私下去准备这些。 而当今皇帝虽然提倡节俭,但毕竟尚武,所以对于皇子们在这块的花费倒是很支持,并不会去斥责。 后来渐渐的,这些皇子就开始在各种围猎上比拼这些穿的用的了。 小福子知道这是辜云嗣存心想让辜行宴在围猎大会上被其他人比下去,却又不敢劝说什么,只能默默把东西拿了过来。 谁料辜行宴只看了一眼这些东西就道:“放着吧,我们先去围猎场。” 小福子怔住:“殿下不用这些?” 辜行宴眸光微动:“有好的为什么要用这些?” 小福子:? 不过辜行宴这时已经从衣柜里取出了一件崭新的鹤氅披上了,转身道:“走吧。” 小福子迷惑,但也不好问什么。 不过辜行宴这件鹤氅还真好看,似乎是丞相家的少爷送的。 有这么一件鹤氅,一会辜行宴倒也不至于在众多皇子王孙里显得太寒酸了。 而很快,小福子就知道了辜行宴说的更好的是什么。 他收到丛云送来的那些顶级护具和弓箭时,整个人都惊呆了。 进了马车后,小福子不由得看了辜行宴一眼,笑眯眯地说:“殿下真厉害,如今你同丞相少爷结交得这么好,日后倒也多了一条出路。” 辜行宴本来在看手中那把嵌着玉石的牛筋弓,伸出修长的五指静静抚摸着弓身,听到小福子这话,眸色却倏然一冷,道:“我同他结交并没有什么别的原因。” 小福子心头一凛,立马告罪不再多说。 当辜行宴的马车抵达皇家围猎场的时候,许多皇子已经到了,都在互相炫耀攀比这次的围猎用具。 不过温辞玉还没来。 辜行宴想想也知道,丞相要陪着皇帝,温辞玉要陪着太子,多半就是最后到的,所以也没怎么意外,出来之后就自己静静坐在帐篷靠近门口的位置,不说话。 其他皇子早就习惯了把辜行宴当无影人,这会自然也当做没看见他,自顾自地就聊别的事。 倒是辜云嗣,在人群中瞥见辜行宴身上穿的那件崭新鹤氅,不由得生了疑心——怀疑是不是淑妃又心软,给辜行宴做了新衣服。 想到这一层,他脸色愈发难看,就更想之后的围猎里让辜行宴出个大丑了。 倒是一旁,有皇子推他,故意笑道:“云嗣,九皇兄来了,你也不去同他打个招呼?” 辜云嗣脸上笑意一僵,很快又恢复了从容,淡淡道:“不必了,皇兄不喜欢旁人打扰他,我们还是玩自己的吧。” 那说话的皇子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不说话了。 好在这时,又有一些大臣或是王爷的子嗣进了这帐篷,顿时,大家便勾肩搭背,气氛热络了起来。 辜云嗣倒也免去了一场尴尬,心里却更厌恶不远处那神色平静八风不动的辜行宴了。 又等了约莫半个时辰,皇帝偕丞相等重臣终于姗姗来迟。 温辞玉则是跟在辜云琏身旁进的帐篷。 正主一到,大家立刻便起身恭敬行礼。 辜行宴的位置就在帐篷大门口,十分偏僻,但所有进帐篷的人都能第一眼看见他。 所以,温辞玉进来的时候,自然也第一眼就看见了辜行宴。 看到辜行宴身上穿的鹤氅,温辞玉微微一怔,然后他就不自觉冲辜行宴淡淡笑了一笑。 他这么一笑,如明月生辉,温润无比。 辜行宴本来垂着眼在行礼恭迎圣驾,见到温辞玉这个笑意,一颗心就轻轻跳了一下,一股热意从他胸膛中升起。 不过大庭广众之下,温辞玉倒也不好多看辜行宴,看了这么一眼,他就收回了眼。 辜行宴见温辞玉收回眼,知道轻重,倒也立刻收回了眼。 两人的目光相交不过极为短暂的一瞬,可他们都料不到,这一眼已经被远处一双阴沉的暗金色眸子尽收眼底。 · 皇帝上座之后,同众人寒暄了两句,便宣布围猎开始。 辜云琏是太子,这时就捧场道:“父皇,这次围猎,有什么彩头么?” 皇帝故作一愣,接着就笑道:“既然太子提了,那确实该是有彩头的。这样吧,等这三日围猎结束,就按照猎物的大小多寡评判,前三名朕都重重有赏。” 皇帝这话一出口,全都是奉承赞同之言,感慨陛下天恩浩大。 皇帝被夸赞地心头愉悦,摸了摸胡子就道:“那一会儿郎们可要让朕好好看看你们今日的英姿。” 说着,皇帝又看了一眼一旁的太监,太监连忙就道:“陛下的弓箭都准备好了。” 皇帝一点头,起身朝外走。 众人纷纷随行。 等皇帝走到马场前,拿起了那金色的牛皮长弓,一旁的皇子们也纷纷脱下外面的鹤氅和羽衣,拿起弓箭上马。 辜行宴亦是如此。 而等辜行宴脱下鹤氅,戴上扳指,拿起一旁丛云递来的弓箭时,浑身气势霎时变了。 众皇子也不觉纷纷看了过来,看到辜行宴这一身行头时,他们都惊诧了——辜行宴这一身华丽护具和弓箭仅次于太子辜云琏,也不知道从哪里弄的。 接着,他们对视一眼,眸中不自觉露出几分忌惮之色。 倒是不远处的温辞玉,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微微笑了一下。 皇帝自然不会注意到皇子们之间的这些小动作,此刻他身边的丞相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太监,太监就把笼子里装的两只兔子放了出来。 皇帝拉满长弓,抬手射出。 长箭“唰”一声就刺中了那兔子。 皇帝满意收弓,笑道:“儿郎们,去吧。” 立刻,无数骏马朝着不远处宽阔的森林疾驰而出。 辜行宴一马当先,身后黑色披风飘舞,背影修长挺拔无比。 皇帝看到了,诧异了一下,狐疑道:“那是老几?” 一旁的老太监看了一会,也诧异道:“禀陛下,是九殿下。” 皇帝闻言,神色顿时微妙了起来。 一旁的温辞玉听到皇帝和太监的对话,再看皇帝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立刻就不动声色地上前,轻声笑道:“陛下,辞玉前些日子读了您当年鹿野大战的情形,画了一副画。” 皇帝果然收回神来,挑眉好奇道:“哦?画在哪?” 温辞玉:“辞玉带来了,陛下若是想看,辞玉让下人取来。” 皇帝顿时笑了:“去取,小神童的画技自然是神乎其神。” 温辞玉见皇帝不再纠结辜行宴的事,心里松了口气,道了一声“是”便让丛云去取画。 第63章 魔尊的替嫁仙侍11 辜行宴这边一马当先进入密林中,密林边缘有一些侍从为了这些皇子不空手而归而特意放的小猎物。 但辜行宴却并没有去看这些小猎物,而是径直驱马直朝密林深处去。 他想猎一只大的猎物,但不是为了在皇帝面前表现,而是想还温辞玉这些日子的人情。 所以即便大猎物辜行宴也并不打算交出去,而是准备私藏起来。 到最后交些小的出去充数就好了。 辜云嗣看着辜行宴骑马直往密林深处冲,忍不住想策马跟上去,但迟疑了一下,他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 反正辜行宴那匹马上动的手脚就够辜行宴喝一壶了,他也没必要太靠近,平白惹人怀疑。 想着,辜云嗣眸光闪了闪,就拉了一下缰绳,慢慢朝另外一个相反且人少的方向去了。 他本来就不精于骑射,所以并不打算跟其他皇子争这个风头,只打算在外围猎些小猎物充数就好。 这么冷的天气,进了密林里,万一受点伤可就不划算了。 不少皇子跟辜云嗣的想法也是一样,都没有往密林深处去,唯独少数几个较为擅长骑射的皇子还有辜云琏和辜行宴往密林深处去了。 辜行宴在这些皇子在外围打转的时候,已经最快进入了密林深处,路上他看到一只毛色十分漂亮的银狐,一路追赶。追了快一个多时辰,辜行宴追到一处荒僻的悬崖前。 银狐退无可退,辜行宴当即弯弓搭箭朝银狐射去—— 却不料这银狐看到辜行宴要射它,忽然就龇牙咧嘴,露出凌厉之色,猛地纵身一跃,朝着辜行宴的马头扑了过来。 辜行宴:! 辜行宴的箭已经射了出去,也擦伤了银狐的皮毛,带出一点鲜红的血珠,银狐当即凄厉一声惨叫,更加拼命地扑到了马头上,用力一抓—— 从银狐被射中到它扑到马头上抓马的眼睛,中间间隔不过眨眼一瞬。 辜行宴浑身汗毛竖起,当机立断,立刻死命拉紧了马上的缰绳,想要提前控住马。 可他万没料到他这么用力一拉缰绳,那原本应该无比柔韧坚固的牛皮绳竟是一下子绷断了! 辜行宴瞳孔猛地收缩,也就在同时,马被抓伤,发狂,猛地撅蹄长嘶,狠狠把辜行宴往地下一掀。 辜行宴失去了缰绳,没办法控马,只能伸手抓紧马鞍,但受伤的马儿可没那么好对付,这时它痛得不行就拼命左窜右跳,扭头疯狂朝外跑去—— 因为这是皇家马场的马,不是辜行宴熟悉的马,所以即便辜行宴尽力安抚也毫无效果。 马儿发疯跑入密林中,不停左右乱撞,甩头想要克制眼睛上的伤痛,终于好几次差点把辜行宴撞到树上。 后来辜行宴实在是没办法了,知道控制不住这马,只能看中一处较为茂密的枯草,纵身一跃。 即便是有了枯草做缓冲,但从马上跳下来的冲击力也还是极大的,辜行宴砸到地上的那一瞬,只觉得五脏六腑都一阵闷痛,骨头都快碎了。 还好他先抱住了头,头没有受伤。 咳出一口血,辜行宴面色阴沉地抬手抹掉唇边血渍,支撑着站了起来。 接着辜行宴就伸手摸向随身的皮囊,取出一枚焰火,打算点燃求救。 可没想到这焰火却怎么也点不燃。 最终,辜行宴把那枚竹筒封着的焰火扔到地上,用力砸开,才发现里面的燃料都潮湿了,根本没办法生起火来。 辜行宴看着那些潮湿的燃料,脸色愈发难看。 温辞玉只给他准备了护具和弓箭,其他随身的物品都是这边围猎场提供的,用脚指头猜也知道是谁动了手脚。 辜云嗣这小崽子,可真狠毒啊。 这么一手,他轻则在众皇子面前出丑,重则丧命。 不过很快,辜行宴又意识到什么,立刻就一瘸一拐地走到稍微稀疏的丛林旁,透过树叶的缝隙去看天光。 他们午时出发,从这会的天光看得出来,大约是下午申时,冬天天黑早,现在离天黑还有不到两个时辰。 如果辜行宴的马还在,倒是不在乎天黑与否,但现在他的马不在身边,他人又离营地太远了,只能慢慢往回走。 好在辜行宴性格一向坚韧,倒也并没有因为这件事感受到格外沮丧,稍微休息片刻,就拿起一根树枝当成拐杖,出发了。 · 营地这边,已经陆陆续续有皇子带回猎物来,清点战利品。 辜云嗣是回来的早的,不功不过,猎了三只野鸡两只兔子一只狍子。 辜云琏这次倒是猎了一只十分漂亮的梅花鹿,鹿角生得如珊瑚一般漂亮,而且受伤了也未死,皇帝觉得是吉兆,就让辜云琏带回去好好养着。 辜云琏也猎到了兔子和野鸡,当中还有三只貂。 皇帝问他打算如何处置,辜云琏笑道:“这三只貂,一只给父皇做帽子,一只给母亲做披肩,一只就给辞玉做围脖好了,剩下的碎皮我留着做一双手套刚好。” 皇帝不由得哈哈大笑:“还是太子节俭,连这剩下的碎皮都算上了。” 其他跟随的大臣见状,连忙跟上来一起夸辜云琏。 夸得皇帝龙心大悦,重赏了辜云琏,又吩咐摆酒。 一时间,营地里的气氛乐融融的。 温辞玉一开始也很高兴,但等到后来宴席已经摆起来了,皇子们纷纷就位,却还是不见辜行宴踪迹他就忍不住微微忧心起来。 终于,皇帝注意到这么多人里面少了一个,下意识就问了一句:“谁还没回来?” 皇子们对视一眼,最后是辜云嗣道:“回禀父皇,是九皇兄还没回来,要不要派人去寻?” 皇帝眉头一皱,就道:“真是不让人省心,李英你让侍卫长带几个侍卫去吧。” 一旁的太监立刻答应了,离开。 太监李英离开,皇帝就对辜云嗣道:“你关心兄长很好,不过老九那么大人了,也该自己懂事,不该拖到这个时候让大家都等他。” 说完,皇帝又道:“时间不早,就不等老九了,大家先吃吧。” 众人纷纷应是,谁也没在意这件事——毕竟大家都知道有求救焰火,辜行宴这都没动用,多半是自己的问题。 而且辜行宴平日里也不受宠,他们也都习惯了。 唯有温辞玉,心里更不舒服了。 好不容易熬到宴席结束,辜行宴还没回来,众人也都纷纷散了,皇帝去不远处的温泉行宫泡温泉,带上了太子辜云琏,本来也准备带温辞玉一起。 温辞玉立刻就找了个借口道:“刚才喝了点烧酒,这会有些恶心犯困,就不好陪陛下去了,免得一会酒意发作,冒犯了陛下。” 皇帝这会也醉醺醺的,不以为意,就留下随行御医给温辞玉诊治一番,自己则带着丞相和辜云琏去了温泉行宫。 御医知道温辞玉体弱,诊断了一番却也没诊断出什么来,想了想,就开了个解酒散寒,药食同源的方子,就走了。 丛云这边拿了方子,熬了药,给温辞玉服下,见温辞玉说困,就伺候温辞玉睡了。 伺候完温辞玉后,丛云也就在屏风外躺下了。 温辞玉这边等了约莫半个时辰,感受到丛云也睡着了,原本还装睡的他立刻翻身起来,低声叫了几声屏风外面的丛云。 丛云没回应。 温辞玉放下心来,便悄悄取下帐中墙壁上挂着的皮囊,装了一些清水吃食,又装了火折子和一把匕首,就披了披风,蹑手蹑脚地离开了帐篷。 接着温辞玉又从马棚出悄悄牵出一匹马,还顺走了一盏马灯,在所有人都没注意的情况下,他骑着马,朝密林深处去了。 骑了一段路,温辞玉下马点亮了马灯挂在前面,继续朝前走。 这一路温辞玉出奇的顺利,倒是越让温辞玉生出一种肯定的判断——会出现这件事,应该就是辜行宴希望自己去找他。 如果这不是七情幻境,温辞玉不会这么做。 他也珍惜生命,但这是七情幻境,任何一个事情的出现,都是辜行宴意识的显化。 所以这个时候辜行宴是希望自己去找他才会这样的吧。 温辞玉想到这,心里稍稍有些不好受。 但这时,找到辜行宴要紧,温辞玉倒也没有再多想,而是又举起马灯,四处照着往前看,继续往密林深处前进。 冬天夜晚的风很凉,很快,温辞玉攥着缰绳的手就冻僵了,更别提那个举着马灯的手。 但他仍是坚持着,慢慢往前找。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温辞玉感觉自己手都冻得有些麻木了,脸上的皮肤也被吹得僵冷,忽然,他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嗖嗖的响动。 温辞玉心头一动,立刻就调转马头,举高了马灯看了过去。 结果马灯一照,一只野兔竖起耳朵,唰地一下就跑没影了。 温辞玉吓了一跳,等回过神来,倒又不自觉有些失落,默默呵出一口白气,再次拉着缰绳调转马头。 而这次,马灯的灯光却猛地照出一个高大的人影。 温辞玉:! 他瞳孔收缩,提着马灯的手颤了颤,马灯竟是一下子就从他冻得僵硬的手里滑落了下去。 但预料之中的摔碎声并没有传来,有一只修长的手一把抓住了马灯,提住。 接着,那人仰起头,皱眉看向冻得面色发白的温辞玉道:“你怎么来了?” 正是温辞玉找了许久的辜行宴。 温辞玉见到辜行宴,怔了一瞬,一股莫名的喜悦和酸涩感涌上心头,几乎是立刻就松开缰绳跳下马来。 只不过他骑马骑久了姿势僵硬,腿也冻得不行,落地的那一刻,脚一崴,就不由自主地向前扑去。 一个微微有些冰凉的怀抱迎接了他,将他用力搂在怀里,有点不悦地低声道:“下次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知道么?” 温辞玉恍若不闻,只伸手也用力抱住了辜行宴,把头埋在他怀里,语气有点委屈和担忧的道:“你吓死我了。” 辜行宴:…… 第64章 魔尊的替嫁仙侍12 被温辞玉这么抱住,辜行宴的身体僵硬了片刻,搂着温辞玉的手臂就不自觉收紧了一点。 两人这么静静相拥了一会,彼此身上熟悉的气息交错浸染,倒是逐渐温暖了起来。 还是辜行宴最先打破了这温和的沉默。 静了片刻,他微微叹了口气,低下头去看温辞玉。 在马灯微弱的光芒下,温辞玉清润的脸庞在银狐披风的簇拥下,显得愈发窄小,暴露在冷风中的肌肤如白玉一般却带着一点冻僵的苍白,嘴唇也没有什么血色。 唯有一双漂亮的眸子黑润莹亮,像是藏了水,隐在那纤细浓密的羽睫之下,看得辜行宴心旌微微动荡。 看着这样的温辞玉,辜行宴却也不好像刚才那样指责温辞玉了,只说:“你怎么找到这来的?侍卫呢?” 温辞玉这会才从辜行宴怀里抬起头来,也没有直接回答辜行宴这个问题,反而问:“你的马呢?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辜行宴皱眉,忽然意识到什么:“你是一个人跑出来的?” 温辞玉听着辜行宴这严肃的语气,长睫颤了颤,悄悄抿了唇。。 辜行宴看着温辞玉这个情态,震惊之余是生气和隐晦的喜悦。 下一秒,他也没说什么,立刻就抬起手摸了一下温辞玉的脸跟手。 触手全是一片细腻的冰冷。 辜行宴当即眉头一竖,伸手扯过温辞玉身上的披风,把温辞玉严严实实地包裹住,接着就道:“上马,走。” 温辞玉:“等、等一下!” 辜行宴沉声道:“等什么?” 温辞玉伸手轻轻扯住辜行宴的袖子:“陛下派侍卫出来找你了,你没遇到他们?” 辜行宴何等聪明,一听温辞玉这话就明白了是什么意思——如果是皇帝派侍卫出来找他,不可能这么久连温辞玉都找到他了,那些侍卫还没找到。 只有一种可能,这些侍卫听了旁人的话,故意玩忽职守不找他。 想到这,辜行宴默默停了下来,脸色愈发阴沉。 温辞玉这时看着辜行宴冰冷的俊美脸庞,又低声提醒了一句:“我来的时候也没看到侍卫。你……到底是得罪了谁?” 辜行宴听到温辞玉前半句话,倒是觉得温辞玉聪明,但听到后半句,又有点无奈。 他看了温辞玉一眼,看着温辞玉被冻得发白的嘴唇和脸庞,一下子就忍不住皱眉道:“先别管这些,走吧,先回去。” 温辞玉目光微动,点点头:“嗯。” 不过在上马的时候,已经冻僵的温辞玉好几次都没办法踩上马镫,而辜行宴的一条腿受了伤,一个人骑倒是勉强,再要带一个人却没办法了。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 过了片刻,温辞玉先有些不好意思地垂眼轻声说:“我太冷了,手脚都冻僵了没法动,要不然我们先烤烤火吃点东西再走吧。” 辜行宴本来想问温辞玉有没有带传讯焰火,但不知怎么的,在听到温辞玉这个提议后他又忽然改变了主意。 把提议的话咽了下去,辜行宴道:“好,不过你带了火折子吗?” 温辞玉这时不由得冲辜行宴一笑,眸中光芒十分狡黠明亮,然后他就伸手摸到马鞍旁边的皮囊把自己带的东西都取了出来。 食物和清水还有火折子以及那个匕首。 温辞玉这会先把食物和清水递给辜行宴就轻声道:“你先吃点,饿坏了吧。” 如果放在平时,辜行宴多半会觉得窘迫,但此刻他却不想顾及那些形象了,接过清水他就仰头大灌了起来。 这期间两人其实都看到了那个静静躺在皮囊底下的传讯焰火,却也都装作没看到一般,不提这件事。 温辞玉这时看着辜行宴大口喝水的样子,不觉默默一笑,就走到一旁,自己低头去一旁的草丛里寻找一些干树枝,准备点火。 辜行宴本来正在饮水,眼角余光瞥见温辞玉的动作立刻就停止了喝水,放下水囊,走了过来。 温辞玉有点诧异地起身:“你好了?” 辜行宴正色:“生火的事我来吧。野外很危险,尤其是晚上,虫蛇多,你不要到处乱摸。” 温辞玉虚心受教:“噢。” 辜行宴忽然伸手轻轻抓住了温辞玉的手腕。 温辞玉微微一怔,就被辜行宴拉着手腕带到了一旁的空地上。 辜行宴这时抬手解开身上的披风,抖开,然后又用靴子踢开了地面上的碎石和枯树枝,这才把披风铺到地上。 “你坐这,等着我生火。” 温辞玉嘴唇动了动,正想说他也可以帮忙,辜行宴就默默看了他一眼。 温辞玉看到辜行宴这个眼神,顿时就什么都不说了,乖乖走过去,坐下。 辜行宴神色稍霁,这就走到温辞玉那匹马前,取下马灯,再从皮囊里取出匕首,走到一旁的灌木丛边。 辜行宴先用马灯照了一下,确认灌木丛里没有蛇虫或者小型猛兽藏匿,就用匕首“唰唰唰”极为利落地扫下了一大片灌木,再用腰带捆起来,拎到这边。 把砍下的灌木分类,辜行宴挑出那些枝叶多的扔到一旁,主干粗的和干燥一些的就留下来,然后堆成一个柴堆。再取出火折子生活。 这时温辞玉就坐在辜行宴的披风上,看着他利落地操作。 忽然,温辞玉望着辜行宴认真生火时的俊美侧脸,就默默一笑,轻声说:“你好厉害啊。” 辜行宴生火的动作不觉一顿,却又很快继续了下去,听不出什么语气地淡淡道:“都是小事。” 温辞玉认真道:“能把小事都做得好的人,成就必然不会差。” 温辞玉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正好有一团火苗落在了柴堆里,“哗啦”一下就燃了起来,火光通明,骤然照亮了辜行宴的面容。 不知道是火焰的颜色还是怎么,这时候看辜行宴的脸,总觉得有点发红。 但温辞玉倒是没注意到这些细节,见到火点起来了,立刻就忍不住伸出手凑近了几分,感受到火焰传来舒适的温度,他觉得浑身暖洋洋的。 只是下一秒—— “阿嚏!阿嚏!” 寒热交错,温辞玉猛地打了几个喷嚏。 辜行宴见状,脸色微变,立刻就走过来,伸手拉紧了一点温辞玉身上裹的披风:“你小心着凉。” 温辞玉一边摇头说没事,一边伸手在衣服里摸了一番,却没摸到手帕。 正当温辞玉有些窘迫之时,辜行宴那修长的手就递到了他面前,手中托着一张十分熟悉的手帕。 温辞玉看到这熟悉的手帕,骤然怔住,忍不住道:“这是——” “是你的手帕,落在那件鹤氅里的。” 辜行宴这嗓音太平静,却听得温辞玉脸上不自觉红了红。 然后,温辞玉就默默接过辜行宴手中的手帕,擦了擦鼻子,小声道:“谢谢,让你看笑话了。” 辜行宴垂眼淡淡说:“若不是你来找我,我今夜多半就要冻死在这树林里。你不必对我这么客气。” 温辞玉本来还没觉得有什么,但听到辜行宴这话,心里却不自觉猛地一抽,然后他就忍不住抬眼看向面前的辜行宴。 还好,现在的辜行宴是活生生的。 辜行宴见到温辞玉此刻担忧却又庆幸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就在温辞玉身旁坐了下来,伸手轻轻揽住温辞玉的肩膀:“我现在不是没事么?别担心。” 温辞玉轻轻“嗯”了一声,鼻子有点塞塞地闷声说:“那些人太恶毒了。” 本来辜行宴心情还有些阴郁,但听到温辞玉这句话,他怔了一下,却莫名有点想笑。 只是这个时候,笑实在是很不礼貌,辜行宴只好单手握拳抵在唇边低低咳嗽了一声。 谁料他这么一咳嗽温辞玉却误会了,温辞玉愣了愣,竟是立刻就伸手解开自己的披风,硬要给他分一半。 一开始辜行宴是想拒绝的,但最终他一眼瞥见温辞玉那摊开的披风下那截穿着修身月白色锦衣的清瘦腰肢,沉默片刻,还是不动声色地拉开了披风,钻了进去。 辜行宴一进来,骤然带来一股寒意,温辞玉不自觉哆嗦了一下,但他并没有躲的意思,反而伸出手主动握住辜行宴冰冷修长的手,上上下下给他搓了起来。 还帮他哈气。 温辞玉这么主动倒是让辜行宴有些不自在了,被温辞玉这么搓了一会,他忍不住就反手扣住温辞玉的手低声道:“别搓了。” 温辞玉怔愣,默默抬眼看他。 辜行宴静了一瞬,不自觉握紧了他的手,道:“火烧起来了,一会就暖和了,你别乱动,不然漏风。” 温辞玉长睫轻轻动了动,乖乖道:“好。” 于是,两人就在温辞玉的披风里靠在了一起。 辜行宴的一只手本来是虚虚搭在温辞玉的肩头,但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滑到了温辞玉腰间。 忽然,温辞玉靠在辜行宴肩头,低声笑了一下道:“我们好像很久没有这么单独在一起过了。” 辜行宴眸光轻轻闪了闪,看着苍青色天幕上那稀稀落落的星子:“嗯。” 温辞玉觉察到辜行宴莫名平静的情绪,忍不住就抬起眼看了辜行宴一眼。 辜行宴回眸看去:“看什么?” 温辞玉盯着辜行宴俊美利落的侧颜,出神了一会,许久,才轻声道:“有时候总觉得时间过得好快,明明你之前比我还矮一些,现在却比我高大多了。” 这句话不光是在说这个世界的他们,也是……在说本来世界的小玉兰和小水蛇。 辜行宴静了片刻,忽然淡淡笑了一下:“那是你自己不肯长,怪我么?” 温辞玉:…… 然后温辞玉就别过脸去,不悦道:“我跟你说正事,你就知道取笑我。” 第65章 魔尊的替嫁仙侍13 温辞玉侧着脸,侧脸上白皙的肌肤在跳动火焰的光芒中呈现出一种温润的玉色,还带着一点雾蒙蒙的不真实的感觉。 薄红的嘴唇微微抿着,向下弯,是一种生气也十分好看的弧度。 下方是一小截细腻修长的如雪脖颈,乌墨色的发丝从这披散下来,半遮半掩,莫名看得人有点心动。 辜行宴看着这样的温辞玉,眸光不自觉就凝住了,一时间都忘记了温辞玉说的是什么。 温辞玉这么小小赌气了一下,本来以为辜行宴会说两句软话来哄他,可偏偏辜行宴却半晌都没有动静。 温辞玉自己怔了怔,忍不住就默默回头看了辜行宴一眼。 四目相对,辜行宴猛地回过神来,见到温辞玉略显微妙的眼神,他才觉察到什么,下意识问了一句:“你刚刚说什么?” 温辞玉:? 温辞玉第一反应是辜行宴得了便宜还卖乖,故意装作没没听见来调侃他,自己就不高兴地垂下眼睫,低声:“你这人老是取笑我,不跟你说话了。” 辜行宴哑然。 却又不好再说什么。 不过他这会凝神回忆了一下,倒也想起温辞玉刚才说的话了。 短暂地沉默了片刻,辜行宴叹了口气,十分歉意地道:“抱歉,我刚刚是突然想到了别的事情,走神了,真的不是故意装作没听到的样子。” 辜行宴这话说的十分真诚,温辞玉心头轻轻动了动,抬头看了他一眼。 当对上辜行宴那深邃乌黑的狭长眸子后,温辞玉这才相信了辜行宴。 却忍不住又问:“你想的是什么事啊?很重要么?” 辜行宴再次哑了。 不过过了一会,他却又笑了一下,道:“我是在想,你身体这么弱,在这待久了肯定不好。等休息一会,我们还是回去吧。” 温辞玉瞥了辜行宴一眼:“这个点回去,惊动陛下,你觉得好么?” 辜行宴皱眉:“总不能一直在这。” 温辞玉淡淡一笑,望向面前的火堆:“皮囊里的清水和吃食都够,柴也够,我还带了弓箭,就算有野兽,也治得了它们。” 辜行宴听到温辞玉这句话,忽然问:“你是有什么打算?” 温辞玉抬眼看向辜行宴,道:“你今晚回去,又没有猎物,必然会让陛下不喜,不如明日等你伤好些,我们一起去猎些东西带回去。就说你在森林里为了追逐猎物迷了路,焰火也丢了,好在皇恩保佑,才安然无恙,而且还猎到了猎物。” 辜行宴一听温辞玉这话,再看着温辞玉看向他那双温润澄黑的眸子,就知道温辞玉是真的全心全意为他着想。 一时间辜行宴倒也不说什么了,只伸手轻轻揽紧了温辞玉的肩头,低声道:“你想得确实周到,只是这样跟我一起受冻,我怕你生病。” 温辞玉无奈一笑,伸手就拍了一下辜行宴的手臂:“我是身体不好,又不是快病死了,你别咒我好不好。” 谁料他这么伸手一拍,辜行宴却轻轻抓住了他的手。 两人的手一个修长略带薄茧,而一个温软细腻如玉。 握在一起,感触莫名。 温辞玉被辜行宴这么抓住手,心尖莫名颤了一下,接着就想起在之前那个七情幻境里辜行宴亲他的样子。 忍不住就抽了一下手。 可辜行宴却握着他的手,没让他抽回来,反而把另外一只手覆盖了上来,一边轻轻搓着,一边道:“既然你一定要留在这,就要听我的,若真是受冻病了,我心里也绝不会好受。” 辜行宴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十分平静,温辞玉虽然感觉辜行宴轻轻揉搓着他手掌的动作有些暧昧,但这个时候却还是缓缓点了点头。 辜行宴看着他:“那现在,你该休息了,我守夜。” 温辞玉猛地一怔:“这怎么可以?” 辜行宴笑道:“我腿没那么快好,明天还要靠你骑马,当然该我守夜。” 这话倒确实是这个道理,温辞玉倒也不好反驳,只能答应了。 辜行宴见状,眸光微动,就轻轻摸了一下温辞玉的头发:“睡吧。” 温辞玉:“嗯。” 果真就靠在辜行宴肩膀上,闭眼静静睡了过去。 辜行宴就这么任由温辞玉靠着,一动不动,听着温辞玉清浅的呼吸声,从高处凝视着温辞玉温润的面容。 呼吸都刻意变得很轻。 终于,感受到温辞玉的呼吸变得十分沉静且平稳时,辜行宴终于忍不住,缓缓伸出了手,一点点抚上了那白皙如玉的侧脸。 他的指尖先从温辞玉的发丝旁掠过,然后轻轻落在温辞玉的额头上,接着就顺着那隽秀清淡的眉眼一点点下滑,从白玉一般的鼻梁落下去,到鼻尖,再到那微红的唇。 温辞玉的唇比他细腻的肌肤还要绵软,微微热的。 辜行宴的指尖在那停了片刻,就自己感觉到自己胸腔中心脏的声音跳得越来越大。 终于,他没忍住。 鬼使神差地,他一点点低下头去,闭上眼,在那柔软如花瓣的唇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一个十分虔诚,不带任何狎昵意味的吻。 吻完,辜行宴迅速又抬起头,眸光闪动地望向温辞玉,罕见地透出几分窘迫之色。 等发现温辞玉没清醒,他立刻又伸手整理了一下温辞玉的披风。 把那披风拉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才仿佛觉得自己做好了一般,这才抬眼看向前方。 不过这时的辜行宴并没发现,原本还在“沉睡”的温辞玉长睫忽然颤了颤。 不过只是很轻的颤了颤。 无人发觉。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辜行宴看着几乎快熄灭的篝火,看了看四周就轻轻叫醒了温辞玉。 温辞玉醒来的时候揉了揉眼睛,还有点迷糊:“丛云,什么时辰了?” 辜行宴听到温辞玉这么问,不自觉就笑了笑,伸手替温辞玉抖开披风就道:“回少爷,约莫卯时了。” 听到辜行宴的嗓音,温辞玉一个激灵,倒是立刻清醒了过来。 然后他就略显不好意思地看了辜行宴一眼,低声道:“抱歉,我睡得太沉了,本来可以换换你的。” 辜行宴此刻脸上并无一丝疲倦之色,甚至还有点神采奕奕,笑了笑就道:“我中途也眯了一会,休息得不错,没关系。” 温辞玉:“那我们现在——” 辜行宴:“自然是去打猎。” 温辞玉:“好。” 若是在现实世界,温辞玉不会提出昨夜那个建议,但这是在辜行宴的七情幻境,辜行宴拥有绝对掌控能力。 温辞玉那么说,就是希望辜行宴能够在潜意识里自己振作起来,不再去逃避问题。 能让辜行宴从心病里走出来的人,只有辜行宴自己。 所以,只要今早他们真的能猎到猎物,就证明辜行宴的怨恨心在逐渐减少,他的心结也有解了。 想着,温辞玉就主动伸手握住辜行宴的手臂,道:“快走吧,时间不等人。” 辜行宴看了一眼温辞玉握在他手臂上的手,微微一笑,忽然就反手抓住了温辞玉的手。 温辞玉微微一怔。 但辜行宴只是拉着他的手,步伐稍微有些瘸拐地一步步走到马的旁边,然后伸手用力一抱,将温辞玉抱上了马背。 温辞玉:! 不过温辞玉也没有愣怔太久,就微红着脸道:“下次你这样提前告诉我一声,万一惊了马怎么办?” 辜行宴笑道:“不会的,我牵着它呢。” 温辞玉抿唇。 接着,辜行宴却又十分自然地朝温辞玉伸出手,道:“拉我一把。” 辜行宴的腿瘸了,这么做是理所应当。 所以温辞玉稍有迟疑就伸出手,用力拉了辜行宴一把。 辜行宴借力上马,就坐在了温辞玉前面。 温辞玉忍不住道:“这样应该让你先上马的。” 辜行宴道:“我先上谁来拉我。” 温辞玉怔了一下,笑了,又不再多说,就拉了一下缰绳道:“你说得对,驾——” 马儿就这么载着两人,朝前方跑去。 温辞玉驱马,辜行宴就拿着弓箭四处观望,见到有猎物,就一箭射出! 因为有温辞玉在驱马,辜行宴只需要射箭,所以反而精准度比之前他自己骑射还要高。 最重要的是两人的配合天衣无缝。 温辞玉仿佛天生知道哪里有猎物,只是随便一跑,就能遇到。 而辜行宴更是出奇的百发百中,没有一次不中的! 这样,每次等辜行宴猎到猎物,温辞玉忍不住就笑着称赞辜行宴,眸光亮晶晶的,都是认真的崇拜。 渐渐的,两人遇到的猎物越来越多。 在默契的配合中,温辞玉看着辜行宴意气风发的俊美侧脸,以及每次射中猎物时辜行宴唇边勾起的笑意,温辞玉鬼使神差地就觉得辜行宴潜意识里显化出这么多猎物射杀,是要炫耀本事给他看。 想到这,温辞玉的脸不由得微微红了一点。 而辜行宴在打猎之余也时不时查看着温辞玉的动向,这会看到温辞玉脸颊泛红,却以为温辞玉冻到了。 接着他眸光沉了沉,就道:“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尽快再猎一样猎物,就回去。” 温辞玉十分顺从地道:“好。” 就在温辞玉这句话说完,忽然,一匹十分骏美的白鹿就出现在了两人视线里。 那白鹿通体雪白,仿佛闪烁着淡淡的荧光,美得宛若妖灵。 辜行宴眼前一亮:“就是它了。” 当即弯弓搭箭,一箭射出—— 第66章 魔尊的替嫁仙侍14 而不远处的白鹿看到这一箭射来,忽然扭头拔蹄狂奔。 辜行宴一箭射空,脸色微变,竟是自己伸手抓住缰绳,径直驱马向前。 温辞玉却在这时忍不住抓住了辜行宴的手道:“我们还是不要追了吧,那么大一头鹿,就算猎到了,也很难带回去。” 辜行宴听到温辞玉这话,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缓缓放下了弓箭,伸手拉了一下缰绳道:“也是,回去吧。” 温辞玉看着辜行宴此刻微沉的脸色,一时间不知道辜行宴在想什么。 这幻境里所有内容都是辜行宴显化出来的,包括白鹿,如果辜行宴真的想射中白鹿,为什么会射不中呢? 除非,辜行宴心里是在犹豫什么。 那……这白鹿代表着什么呢? 温辞玉正在思索,辜行宴忽然伸手轻轻抚了一下他披风上被吹得凌乱的风毛,再拉着缰绳慢慢让马掉头道:“猎不到这头鹿也好,出风头太过的话,父皇也会对我忌惮。” “兴许还会连累到你。” 温辞玉猛地一怔。 他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对,他现在是丞相之子,跟辜行宴过于亲近已经是有些敏感了,更别说一会辜行宴如果打一头那么神异的白鹿回去,多半就会被皇帝怀疑是丞相要给辜行宴上位造势。 虽然这看上去牵强,但只要皇帝起了疑心,一切牵强都能变成确凿的证据。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辜行宴心里只怕也是矛盾——又想证明自己,又怕连累他。 而最终,辜行宴选择了不连累他。 想到这,温辞玉忍不住就默默朝着辜行宴靠紧了一点。 辜行宴:“冷?” 温辞玉脸上微红,低低嗯了一声。 辜行宴立刻就道:“我们早点回去。” 温辞玉:“好。” 辜行宴这时就伸手抓住缰绳,道:“刚才都是你驱马,现在我来,你抱紧我。” 温辞玉怔了怔,默默伸手,环住了辜行宴劲瘦的腰肢。 辜行宴微微一笑,意气风发,抓紧缰绳就喝道:“驾——” 骏马长嘶一声,拔蹄疾奔而去。 温辞玉抱着辜行宴的腰,靠在他背上,一开始被风吹得鬓边碎发都扑在脸上,睁不开眼睛。 后来他就只能把脸轻轻埋在辜行宴背上。 辜行宴觉察到这一点,驱马的动作忽然就放慢了几分。 温辞玉觉察到什么,忍不住就轻声问:“怎么了?” 辜行宴静了片刻:“跑快了震起来腿有点疼。” 温辞玉立刻就关切着急道:“要不要紧?虽然没有外伤,但扭伤严重的话还是会落下病根的。” 辜行宴笑了一下:“我的身体我自己心里有数,你放心。” 温辞玉无奈,只能说:“那你速度慢点,慢慢跑,我也不是很冷。” 辜行宴:“你要是冷就藏在我后面,我给你挡风。” 温辞玉嘴唇动了动,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半晌,只能道:“你骑慢点。” 驴唇不对马嘴的一句话,辜行宴却一下子就明白了温辞玉的意思,他不动声色地笑了笑,也不说话,就这么骑着马慢慢朝前跑。 路上,两人就这么在马上静静靠着,一句话也不说,气氛却十分温和柔软。 终于,能远远看到了营地了,这时,温辞玉才看到一队搜索的侍卫急匆匆往这边赶来。 温辞玉见状,连忙不动声色松开了搂着辜行宴的手。 在他松开辜行宴腰的时候,他没发觉辜行宴的面色微微沉了一下,却并没有说什么。 那队侍卫很快也就发现了他们,一行立刻就骑了过来,见到辜行宴,他们明显一怔,但接着他们又发现跟辜行宴同乘一骑的温辞玉,立刻就激动道:“温少爷,原来你跟九殿下在一起呢!二位真是福大命大,陛下刚命我们出来重新找你们,没想到二位居然在一起。既然这样,就快跟我们回去见陛下吧。” 侍卫这话一出口,辜行宴的脸色就很微妙的变了一下,但之后他也没出声,只淡淡道:“嗯。走吧。” 有侍卫十分“机灵”,这时见两人共乘一匹马,就立刻翻身下马道:“温少爷来骑我这匹马吧,您跟殿下一起走得慢。” 温辞玉性格温和,不习惯让下面人难做,闻言就道:“那我——” “不用了。”辜行宴忽然冷冷打断了温辞玉接下去的话,然后他就看向那侍卫道:“我腿脚伤了,行动不便,需要有个人同我共乘。” 那侍卫恍然——知道辜行宴是不想让侍卫同他共乘,立刻就骂了自己几声该死,然后再也不提这件事。 就这样,辜行宴和温辞玉被一队护卫护送着慢慢往回走。 这会温辞玉靠在辜行宴身后,忽然想起一件事,就悄悄凑到辜行宴耳畔,低声道:“你一会就对陛下说,是我早上出门在郊外遇到你的,不然我怕陛下怀疑。” 辜行宴眸光微动:“我知道。” 两人这么大大方方咬耳朵,侍卫们看在眼底,却都不敢说话。 辜行宴也是知道这些侍卫都不是皇帝的亲卫,所以没有太多顾忌,若这些都是皇帝的亲卫,他必然不敢这么低声跟温辞玉说话。 · 两人回到营地,便在侍卫的引领下去见皇帝。 皇帝看到辜行宴就要发怒,但温辞玉立刻就开口,说了一些软话。 三言两语就把皇帝说得神色又缓和了下来。 皇帝这会就笑着对一旁的温丞相道:“辞玉这孩子,果然是个福星,若不是他一早突发奇想出门,老九说不定还找不回来呢。” 说着,皇帝又看向辜行宴冷冷道:“老九,你这次行事太鲁莽了,不自量力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狩猎,又把自己弄伤。若不是辞玉这孩子机敏,你恐怕就要丧身林中了。罚你回去禁闭三个月,好好反思。” 温辞玉听到皇帝这话,脸色微变,当即就想替辜行宴求情。 可辜行宴却神色平静地对皇帝当头拜下,道:“儿臣知错了,谢父皇轻罚。” 皇帝神色稍霁:“你腿脚伤了,之后狩猎就不要跟着了,先回去吧。” 辜行宴:“是。” 说着又对皇帝拜了一拜,这才起身,略带瘸拐的离去。 温辞玉这时看着辜行宴离开时那修长却不稳的背影,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却又没办法替辜行宴求情,只能暗暗揪心了。 · 辜行宴这次禁闭持续了三个月。 从冬到春。 而开年后正好是辜行宴的十六岁生辰,按照规矩,皇子十六岁之后就要去宫外立府,不住在宫里了。 温辞玉自然也知道这件事,他硬生生这么等了三个月,整个人从担忧变得焦虑又开始逐渐顺其自然,心态几经变化已经成熟了许多。 这天黄道吉日,辜行宴被封为燕王,暂时没有封地,赐府在京城偏东。 在得知辜行宴没有封地的时候,温辞玉稍稍松了口气,又暗自为他揪心。 皇帝这样的一个操作,就几乎把辜行宴完全边缘化了。 辜行宴日后基本只能做个闲散王爷,不过这比起他在宫里境遇倒是要好很多。 可温辞玉却另有担忧——他知道辜行宴本人其实很有野心,闲散王爷可不太像是辜行宴的作风。 所以辜行宴给他自己安排这么一个坎坷的经历是为了什么? 温辞玉还是想不明白。 不过想不明白也不耽误他去见辜行宴。 半个月后,辜行宴正式迁府,温辞玉一大早就起来了,穿上了自己最华丽的一件新衣,然后备上一份自己精心挑选的恭贺乔迁礼,带着丛云去往了燕王府。 温辞玉虽然起得早,但并没想到,他会是第一个来的。 被下人带进府的时候,温辞玉看着清清冷冷的燕王府,心里原本那种即将要见到辜行宴的喜悦不自觉就冲淡了几分。 变成了一种浅浅的担忧。 他不知道辜行宴这三个月又经历了什么,变了多少。 而在那之前,他们的相处也不过那一晚上,而经过这三个月,辜行宴还会记得那一晚上他们积攒起来的那一点点感情么? 温辞玉心里没有底。 但来都来了,他必须要见辜行宴一面。 这么想着,温辞玉面前的景象忽然就微微一变,他和下人一起穿过一条回廊,走到一处院落前。 此时,那院中遍布桃花,只是因为才初春,桃花只稀稀落落开了一些。但趁着那些嫩绿的新叶,就仍带着一股蓬勃无限的生机。 一个穿着黑金色华服,身量高大的青年就这么站在一棵桃花树下,背对温辞玉而立。 才过了三个月,温辞玉就发现辜行宴居然又长高了很多。 整个人的气度也愈发沉稳。 这会,下人开口:“殿下,温少爷到了。” 桃花树下,黑衣青年转过身,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 一股熟悉的情绪立刻就在两人眸中涌动而起。 就这么一眼,他们便默契地感受到了对方的情绪。 温辞玉心中那一丝担忧荡然无存,但礼节还是要有的。 这会温辞玉就微微一笑,走上前来,冲辜行宴行礼道:“恭贺燕王殿下乔迁之喜。” 一条温热有力的手臂立刻托住了他的手。 “你我之间,就不用说这些客套话了。” 温辞玉起身,笑吟吟地道:“但该有的礼数不能省。” 辜行宴:“随你。” 听着辜行宴这两个字,温辞玉心头愈发柔软了。 而接着,辜行宴又挥挥手,那下人很懂眼色,立刻就退下了。 等到院中只剩下两人的时候,辜行宴才看向温辞玉:“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 温辞玉脸上微红,却又认真道:“我是怕来的人多了,我就排到后面去了。” 辜行宴莞尔:“除了你,谁还会在这个时候来?” 温辞玉微怔。 但旋即,他又觉得辜行宴只是在开玩笑,所以抿唇笑了一下,带过了这句话。 之后,辜行宴就带着温辞玉在府中行走。 走着走着,温辞玉走到一处白玉桥上,发觉这府中很多处景观屋舍还未竣工,忍不住就有些愤慨道:“工部这么偷工减料么?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辜行宴:“倒不怪他们,是我急着早点开府的。” 温辞玉怔了怔。 而这时,辜行宴低头看向两人脚下桥下的池中锦鲤,语气似乎十分随意:“我本来也就是为了见你才提前开府的。” 第67章 魔尊的替嫁仙侍15 温辞玉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他下意识抬头看了辜行宴一眼。 可偏偏辜行宴这时也不看他,反而神情专注地盯着水中游动的锦鲤看,冷冽俊美的侧脸如同玉雕一般,在日光照耀下隐约生辉。 温辞玉看着这样淡定的辜行宴,忍不住恍惚了一下,一时间都不知道辜行宴是在跟他开玩笑还是说真的。 但辜行宴说完这句话却也什么都不多说了,仿佛这句话没说过一样。 静默良久,温辞玉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好也别过眼,默默走到一旁往桥下看去。 脑子里则是想着要怎么找别的话题。 同时,温辞玉就看着桥下那青碧色的湖水,看到水中金红色的锦鲤摆着尾巴,忽然,有两条十分肥胖漂亮的锦鲤凑到一起,嘴对嘴,亲了一下。 温辞玉本来还没怎么样的,但这时见到这两条锦鲤当着他的面居然亲了个嘴,脸上骤然一红,一颗心更是不受控制地砰砰跳了起来。 要知道,这是辜行宴的七情幻境,这个时候,这两条锦鲤当着他的面亲吻,岂不是就意味着这是辜行宴故意想让他看的? 但…… 他当年离开辜行宴的时候,辜行宴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啊,怎么就会对他生出这种心思? 温辞玉心里乱糟糟的,忽然一个低沉的嗓音在他身侧响起。 “那两条锦鲤很有意思,你看见了么?” 温辞玉骤然抿唇,脸上更红了,好一会,他道:“只是凑巧罢了。” 辜行宴:“我倒是觉得很有意思。” 说着,辜行宴眸光微动,忽然伸出手,动作十分顺势地轻轻抓住了温辞玉的手腕:“你跟我来,我带你看一样东西。” 温辞玉被辜行宴抓住手腕,第一反应是肌肤紧绷,有些抗拒。 但辜行宴这么一拉,他又不自觉地跟着辜行宴走了,虽然试图浅浅挣扎了一下,却完全拗不过辜行宴。 就这样,温辞玉被辜行宴一径带到了又一处十分幽静的院落里。 而这院落中,长了一棵十分粗壮的老槐树,碧叶森森,投下无数阴影。 关键是,这棵老槐树的树枝上还挂满了许多祈福的红丝绦和铃铛,被风轻轻一吹,满树摇曳,发出十分悦耳的响声。 看到这棵老槐树,温辞玉心尖不自觉颤了颤。 他瞳孔也猛地收缩了一下。 这棵老槐树,分明就是他跟还是顾宴时候的辜行宴生活在大荒深处一间破庙里的那棵老槐树! 而温辞玉这时再仔细看去,发现这处院落的模样,也十分像当初那间破庙。 难道……辜行宴在这七情幻境里恢复记忆了,那他想做什么? 温辞玉这会被辜行宴拉着手腕,心头不安感却油然而生,脸色都不自觉地白了一点,甚至都不敢去看一旁的辜行宴。 辜行宴本来还带着一点淡笑去看温辞玉的表情,这会却突然看到温辞玉脸色发白,眉头不觉皱了起来。 他立刻握紧了温辞玉的手,低声问:“怎么了?这里有什么问题么?” 温辞玉听到辜行宴这句话,这才有些无措地看了辜行宴一眼。 等对上辜行宴略带关切和疑惑的狭长双眸时,温辞玉怔了怔,忽然就意识到——也许辜行宴没有恢复记忆? 想着,他抿了一下唇,谨慎地轻声试探道:“殿下为何要带我来这个地方?这里……似乎有点奇怪。” 这次轮到辜行宴表情微妙了,静默了片刻,他扭头看了一眼槐树和院落,神色微妙:“不像么?” 温辞玉:? 像什么? 而接着,辜行宴表情上就多了一丝僵硬,半晌,他道:“你还记不记得你之前当我伴读的时候,你说你小时候经常做一个梦,梦到的就是一处院落里,有这么一棵老槐树。” 温辞玉微怔,旋即,他脑海中立刻就浮现出一段关于辜行宴说的这句话的场景。 半晌,他垂眼,胸中情绪翻涌,低声道:“我当然记得,所以我才觉得奇怪……” 辜行宴迟疑了一下:“吓到你了?” 温辞玉摇摇头。 辜行宴又道:“我看你好像不是很喜欢这个地方,如果不喜欢的话我们可以——” “我没有不喜欢。”温辞玉连忙仰起头看向辜行宴,匆忙解释道。 看着温辞玉眸中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紧张和急切,辜行宴怔了一秒,薄唇边浮起一抹淡笑。 温辞玉看到辜行宴这个表情,回过味来,自己倒是下意识抿了唇,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辜行宴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却也不再看温辞玉,只回过眼,淡笑着轻声说:“说起来这件事也很玄妙,你那日跟我讲过那件事之后,我在梦里就经常梦到这棵树和这处院落,十分频繁。而且在梦里,我们也不是什么皇子或是丞相公子,竟然是两只小妖精。” “每天住在那破庙里,以稀薄的供奉为生,后来你有了法力,就去帮那些前来求菩萨的人完成愿望。最后——” 说到这,辜行宴忽然就闭口不言。 温辞玉脸色微变,立刻小心翼翼地看向辜行宴。 辜行宴觉察到温辞玉的情绪变化,知道温辞玉敏感,所以他旋即就淡淡一笑道:“后来的梦倒是十分稀奇古怪,不值一提。” 他笑得如此风轻云淡,可温辞玉却知道,那个梦后面的内容绝对不是风轻云淡或是稀奇古怪能够概括的。 一条小小的水蛇精,出身大荒,没有任何背景和势力,就这么搭上了那个让整个凡间都恐惧不已的大魔,还变成了大魔的将军。 甚至后来,取而代之…… 这里面发生的事情必然事极为惊心动魄的。 辜行宴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温辞玉心中正是酸涩难言。 忽然—— “你看。”辜行宴抬手指去。 温辞玉微有愣怔,下意识抬头,就看到那大槐树顶上的红色丝绦被吹得飘动不已,而在那高大的树冠中间隐约露出了一个小小的木门。 这是——?! 他们的小树屋! 在一场天灾里就被破坏掉的小树屋!他还记得那次大雷落下,小树屋被毁了,老槐树也被劈得七零八落,破庙更是毁了大半。 他和小小的辜行宴抱着大哭了一场,一个少年就牵着一个小孩,模样狼狈地从那片荒漠中慢慢往外走,寻找新的出路。 虽然后来又被他们找到了另外一间土地庙容身,但那种家园被骤然破坏的阴影感到此刻也还是在温辞玉心头萦绕不去。 所以此刻温辞玉一看到这小树屋,汹涌的情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根本就不再去纠结方才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心事。 几乎是立刻,他就反抓住了辜行宴的手,扭头,眸光急切且明亮地看向辜行宴道:“阿宴,你带我上去看看吧。” 辜行宴被温辞玉这么一抓,再听到温辞玉这个称呼,微怔之余,眸色不觉明亮了几分。 接着,他就微微一笑:“好,你过来,我带你上去。” 温辞玉果真就乖乖地走近他。 辜行宴这时抬手便揽住温辞玉的腰,足尖用力一点,纵身而起,就带着温辞玉旋身飞上了那棵巨大的老槐树。 两人落在树屋前的时候,温辞玉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推门往里走。 辜行宴就跟在他身后。 温辞玉吱呀一声推开小树屋的门,走进去,一眼就看到了小树屋里熟悉至极的布置。 而看到那张歪七扭八的小木桌上放着的一只模样极为古怪的木头玩偶,温辞玉眼眶竟是猛地红了。 这个玩偶…… 是他亲手做给辜行宴的。 当初天灾发生,辜行宴几乎是疯狂地想要把那只小玩偶刨出来,手都鲜血淋漓了。 温辞玉只能抱着他,哄他,告诉他自己会给他重新做一只更好看的小玩偶。 辜行宴相信了。 可那之后,温辞玉却再没能做出来一模一样的小玩偶,因为他第一次做这个东西完全是随便做的,自然,他也不会再记得那个过程。 现在重新看到这只小玩偶,当年天灾发生时的难忘景象便再一次在温辞玉大脑中浮现出来。 温辞玉薄唇抿紧,最终忍不住默默伸出手,抓住了那只小玩偶。 他没想到……辜行宴竟然连这个都记得。 温辞玉拿起那只小玩偶,十分小心翼翼地伸手轻轻抚摸观察着。 这时他才发现这只小玩偶实在是同从前那一只一模一样,甚至有一根歪了的钉子都一模一样。 温辞玉心中愈发感慨,长睫颤动,眼泪几乎都要掉出来。 却并没有发现,身后有一双深邃黑润的眸子正挟裹着无比浓稠滚烫却又带着一分晦涩的情绪注视着他。 良久,正当温辞玉从回忆中缓缓回过神来的时候,忽然,一双手臂从他身后揽了过来,轻轻环住了他的腰肢。 温辞玉身体猛地一僵。 辜行宴将下巴轻轻抵在温辞玉侧脸:“别怕。” 感受肌肤相触传来的温热气息,嗅到辜行宴身上源源不绝传来的麝香味道,温辞玉愈发不敢动了。 他此刻心中五味杂陈,默默攥紧了掌中的小玩偶,不知道辜行宴到底是什么情况。 辜行宴这时,就在他耳畔,不疾不徐的低声说:“那个梦,太真实了,我总觉得,那就是我们的前世。你说呢?” 温辞玉猛地沉默了。 许久,他长睫颤了颤,垂眼道:“殿下,鬼神之说,不可——” “可我忍不住了。”辜行宴哑声道。 “就在你刚刚叫我阿宴的时候。你明明,也记得吧?” 刹那间,温辞玉脸色微变,他正要抬头跟辜行宴讲道理,忽然,一股极为滚烫的鼻息贴近过来,辜行宴的鼻梁就这么抵上了他的鼻尖,两人唇几乎尽在毫厘,就差那么一丝丝便能贴在一起了。 温辞玉浑身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可辜行宴却并没有再近一步,反而在这时,他静静睁开眼,就这么用他那幽邃双眼近距离凝视着温辞玉那如同蝶翼般扑簌颤抖的羽睫,几乎是贴在温辞玉的唇上,一字一句地说。 “如果讨厌,就推开我。” 第68章 魔尊的替嫁仙侍16 温辞玉的手已经抬起,按在了辜行宴肩头,可听到辜行宴这句话,却像是触动了他内心深处一点不为人知的隐秘一般。 他按在辜行宴肩头的手再也没办法用力,就这么轻轻搭在那。 这姿态,更像是欲拒还迎了。 辜行宴见状,眸光微微动了一下,再不迟疑,就闭眼吻了上去。 那温热的唇贴上来的时候,温辞玉呼吸骤停,一时间只能听得到自己的胸腔里心脏扑通扑通直跳的声音。 偏偏辜行宴这时静静贴着他的唇亲吻了片刻,竟是又探出了舌尖去舔吻他柔软红润的唇。 温辞玉脸上“腾”的一下烧了起来,浑身滚烫且僵硬。 偏偏这时,辜行宴觉察出温辞玉的僵硬,长睫动了动,还睁开眼,低声哄道:“别紧张。” 温辞玉迷迷糊糊,几乎是下意识就照做。 而就当他放松的那一刻,辜行宴的这个吻便长驱直入,滚烫且野蛮地彻底侵占了他的唇齿。 这个吻太热烈,温辞玉腰肢不自觉往后弯了下去,还是辜行宴手臂用力收紧,将他努力扣在怀里,他才没有从辜行宴怀中坠落下去。 雪白绣着松叶纹样的衣服和黑金色的锦衣袖摆裹在一起,辜行宴的墨发一丝丝贴着温辞玉的肩头流淌而下,勾勒出两人修长优美的身姿。 辜行宴修长骨感的手一只紧紧扣着温辞玉的后腰,一只则是一点点摩挲着温辞玉白玉一般的侧脸和那玲珑流畅的下颌线,安抚着温辞玉的紧张。 两人此刻都闭着眼,浓密的长睫相对颤动,不过一个是紧张,一个是享受。 温辞玉被辜行宴吻到最后,大脑中仅剩的一点意识已经被抽空,整个人就宛如魂魄出窍一般。 有一点清新的青盐丁香气息在温辞玉唇齿间弥漫,带着一股温热的湿润。 原来辜行宴用的是这个味道的牙粉…… 恍惚间,温辞玉莫名其妙地想着。 而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温辞玉一个激灵,骤然清醒。 这一刻的温辞玉宛如被雷劈了一般,根本就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纵容了辜行宴这种不合理的行为,忍不住就默默挣扎了起来。 可他性格实在是太温和了,即便是挣扎也没敢用太大的力气。 反倒是被辜行宴很随意就制住了,倒像是莫名给这个吻添了一点微妙的情,趣一般。 眼看着辜行宴抚在温辞玉腰间的手忽然向内慢慢抚去,指尖勾起了一点温辞玉腰间的腰带,把那带子一点点往外拉。 温辞玉终于觉察出不对了,他忍不住一把按住了辜行宴的手,拼了命地别过脸,着急地道:“不、不行。” 辜行宴的动作微微一顿,旋即他又平静了下来,哑声道:“抱歉,是我情不自禁了。” 一下子,温辞玉说不出话来了。 他也不知道辜行宴这个所谓的“情不自禁”是连着前面的那个吻,还是只有这个。 但这件事,温辞玉根本没办法问出口。 半晌,他垂眼,低声说:“那你,放开我——” 而这次,辜行宴却果然依言放开了温辞玉,在放开他的时候他顺势轻轻整理了一下他有些凌乱的衣领和发丝。 辜行宴的手在抚到温辞玉鬓边时,不经意触碰到温辞玉的肌肤,让温辞玉身体微微一颤,立刻退后了一步。 辜行宴见状,狭长眸中不自觉闪过一丝很淡的失落情绪,但很快,他又收敛了自己的情绪,轻声道:“是我错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辜行宴这么放下身段哄他,温辞玉一时间也无可奈何,只能摇摇头。 却还是不说话。 辜行宴见状,剑眉有些无奈地皱了皱,正想再开口说点什么,忽然就有下人在外面通传—— “殿下,礼部的卢侍郎来给你道贺了,正在外面等着呢。” 辜行宴闻言,脸色变了变,只觉得这人来得真不是时候。 可也不能不去见。 忖度片刻,他看了一眼温辞玉,低声道:“辞玉,你先留在这,我去去就回。” 温辞玉不看他,只道:“好。” 辜行宴觉察出温辞玉的情绪不对,却也来不及哄,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又道:“小床下的柜子里有吃的还有话本,你若是无聊了可以看看。” 温辞玉:“嗯。” 辜行宴:…… 可这时下人又在外面催了起来。 辜行宴不得已,只得走出树屋,纵身一跃而下。 听着辜行宴和下人在外面交谈的声音,树屋里的温辞玉不自觉抿了唇,许久,他听到外面没有声音了,才慢慢走到门口,朝外面看了一眼。 这一眼恰好就远远看到辜行宴和下人一起走到院落外长廊上的一个小小背影。 下一刻,两人的背影往旁边一转,就消失在长廊上。 温辞玉收回眼,不自觉伸手默默抚上了身旁老槐树的树干,指尖一点点扣进树皮里,心头稍微有些不是滋味。 半晌,他又默不作声地转过身,回了小树屋。 进到树屋,温辞玉看到树屋最里面的那张小木床,再想起方才辜行宴的话,又有一些回忆悄然涌上心头。 最终,他还是在床前蹲了下来,伸手往小木床床底摸去。 不多时,他摸到一个小小的柜子,模样破旧,但沉甸甸的。 温辞玉把柜子拉出来,打开,第一层柜子里放着几本话本,第二层里放着几个新鲜水果和一盘板栗糕。 温辞玉看到这几样东西,眸中不觉又有些雾气浮起。 他想起当年住小树屋的时候也是有这么一个柜子,是一个读书人在破庙借宿后,身上没有钱,留下来充当借宿费的。 原本是读书人用来装书的,后来就被温辞玉偷偷拿到小树屋上,把贡品的瓜果和糕点以及他搜集来的破烂话本放进去。 所以这个小柜子一度成为两人最宝贵的东西,一般就是在深夜,温辞玉会悄悄点燃蜡烛,跟辜行宴一起坐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看那几个破烂话本。 虽然那些破烂话本里都是讲的很俗套的穷酸书生在赶考途中的各种艳遇故事。 但两人还是很爱看。 现在温辞玉想起这件事,忽然心头微微一跳——不会就是这些话本看多了,辜行宴才会对他有那种想法吧? 可……话本里的故事明明都是男子和女子,他也不明白辜行宴为什么会误解。 温辞玉想了好一会,也想不明白,最终他默默放弃了。 而这小树屋十分低矮,站久了总觉得很是压抑,温辞玉等了辜行宴许久,迟迟等不到人,索性就坐了下来。 坐下来的时候,他看到一旁的板栗糕和水果,迟疑了一下,伸手拿了一块板栗糕,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 辜行宴并未料到他开府第一天,居然有人上门给他说亲。 这卢侍郎是上届的状元,也算是书香门第,娶了礼部尚书的庶女当正妻,从此仕途便一路顺风。 而卢侍郎自己也十分钻研官场之道,在朝廷中左右逢源,很是吃得开。 本来辜行宴以为卢侍郎是来走个过场,却没想到卢侍郎笑着寒暄两句,就开门直入主题道:“殿下今年也二八了,可曾考虑过纳妃?” 辜行宴眉头微皱。 而还未等辜行宴说话,卢侍郎就道:“下官有个亲妹妹,只比殿下大一岁,但样貌却出落得极好。若是殿下有意,下官可以回家同老父母商量商量。” 辜行宴眸光冷冷看了卢侍郎一眼:“陈尚书可知道此事?” 卢侍郎怔了怔:“下官替亲妹说和,倒也不必要经过岳父大人同意。” 辜行宴淡淡道:“我倒是听说陈尚书同我那十六弟走得很近。” 卢侍郎顿时明白了辜行宴的话,笑了笑道:“这件事只怕是殿下误会了,只不过是前些时日淑妃娘娘省亲,十六殿下代为操持不少事,才同岳父大人走得近了些。” 辜行宴眼睛垂着,不说话。 卢侍郎还以为辜行宴动了心,只不过是有意拿乔,这时就展开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又细细说了一通。 等他说到最后,都口干舌燥了,辜行宴方才悠悠抬起眼,看向他:“卢侍郎一番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卢侍郎恐怕不知道,我好龙阳,对令妹并无兴趣。” 卢侍郎当即瞠目结舌。 最终,他脸色极为难看地离开了燕王府。 而出来时,都没有下人送他。 不难想象,卢侍郎碰了这次壁,辜行宴好龙阳这件事只怕很快就要传遍朝廷了。 可辜行宴对此毫不在乎,还像是做了一件早就想做的畅快事,神色都自在了许多。 然后,他屏退下人,又去找了丛云,让丛云先回丞相府,只说温辞玉睡着了,今晚要在他燕王府休息。 丛云倒也不敢违逆辜行宴,想法也单纯,并没看出辜行宴对温辞玉的“非分之想”,就自己先坐车回丞相府了。 辜行宴让丛云离开后,这才自己回到树屋。 只不过辜行宴没想到,温辞玉居然真的睡着了。 而且是趴在小树屋里的小桌子前睡着的,侧头,枕着雪白的袖子,墨发如瀑垂落在他如玉侧脸旁,流溢着淡淡的光彩。 而在温辞玉身旁的地上则有一个小小的油纸包。 辜行宴见了,眸光微动,拾起一看,打开才发现居然是一些果皮和糕点的碎屑。 辜行宴不觉莞尔。 这时他神色愈发柔和,却也不打扰温辞玉,就这么走到他身侧轻轻坐下,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温辞玉柔和恬静的睡颜。 温辞玉本来这会也睡得差不多了,正是浅眠时,有阴影在眼前垂下,他觉察到什么,长睫颤了颤,不觉睁开眼。 半梦半醒间,温辞玉看到了面前的辜行宴。 而辜行宴看到温辞玉醒来,也不慌张,反而看着温辞玉淡淡一笑。 温辞玉见到辜行宴这个笑容,意识还未完全回笼的他不觉也笑了笑,甚至还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捏了一下面前辜行宴的脸,咕哝道:“阿宴,你什么时候长这么大了?” 第69章 魔尊的替嫁仙侍17 辜行宴听到温辞玉这句话,再看着温辞玉这个极尽柔软的眼神,眸色不觉暗了暗,反手抓住了温辞玉的手,低声问;“你在想谁?” 就这么一句话加上辜行宴骤然攥紧的手,如晴天霹雳,一下子把这温软柔情的气氛击得粉碎。 温辞玉黑润如水的眼眸中藏着的那丝眷恋也在此刻荡然无存。 他露出一点受惊的表情,直起身,小声道:“抱歉……” 辜行宴剑眉蹙起,眸中透出几分难以忍受的情绪,但很快,他却又硬生生忍了下去。 半晌,他定定望着温辞玉道:“我不需要你道歉,但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刚才是在叫我么?” 温辞玉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最终,他并没有撒谎,轻轻点了点头:“是你。” 即便现在辜行宴失去了记忆,但那还是辜行宴,他没有必要骗人。 就是这么简单的两个字,让辜行宴原本已经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俊美面孔一下子如雨过天晴,绽放出一点极为奇异的光彩。 接着,他就眉头轻挑,看着温辞玉:“我竟不知道,你在心里是这么叫我的。” 温辞玉无奈:“不这么叫,难道叫殿下么?” 辜行宴哑然,终于,他笑了:“不错,不这么叫,难道叫殿下么。” 虽然只是重复温辞玉的话,但温辞玉却在辜行宴的语气里听出几分莫名的喜悦。 他原本心里的那些担忧也不自觉下去了几分,默默一笑。 辜行宴看着温辞玉这会的笑容,眸光闪了闪,忽然就轻轻放下温辞玉的手,道:“你肚子饿了吧,我去让下人传膳。” 温辞玉听到辜行宴这话,不由得扭头看了一眼门外。 看到天色已经暗沉了下来,也不知道是酉时还是戌时,他神色不由得有些忧虑,迟疑了一下还是道:“不必了殿下,我该回家了,若是回去晚了,父亲会责罚我的。” 辜行宴听到这,十分淡然自若地就道:“不必担心,我已经让丛云回去了,还让他给丞相大人带了手信,今晚你就留在我这。” 温辞玉:! 他下意识有点着急直起身,低声道:“你怎么可以这样?” 辜行宴好整以暇地看他:“我怎么不可以这样?我是燕王,难道还不配留你在我这过一夜?” 温辞玉:…… 而且听出辜行宴话中并不是压人,更多是调侃的意思,温辞玉更郁闷了,生气都不好生气。 半晌,他只能皱眉道:“殿下下次不可以这样了,至少要先问过我——” “叫我阿宴。” 温辞玉脸色微变。 “叫我阿宴,下次我就过问你。否则,我是燕王,你是丞相公子,我自然有权留你。” 温辞玉静了片刻,有点生气地别过脸。 看着温辞玉这般情状,辜行宴狭长深邃的眸中的笑意却更深了。 他这时忍不住就轻轻伸出手,抚上温辞玉的肩头,柔声道:“这件事是我错了,只是我实在是太久没见你了,才想多留你一会的。下次有什么事,我一定问过你同意,好么?” 良久的沉默。 最终,温辞玉垂着眼,也没看辜行宴,只说:“下次你若是再这样,我就永不叫你的名字了。” 辜行宴莞尔:“好——那你晚上想吃什么?” 温辞玉猛地卡壳。 过了好一会,他说:“我想吃面。” 辜行宴好奇:“什么面?” 温辞玉:“雪菜黄鱼面。” · 温辞玉在小树屋里等了快半个时辰,天也在这个时候完全黑了下来,但这不是一个阴天,满天繁星衬着皎洁月光,十分漂亮。 然后,他就听到外面传来铃铛的摇动的声音。 温辞玉走到树屋门口往下一看,满天星光下,一袭锦衣的辜行宴正提着一个食盒站在树下,拉着一根绳子冲他示意。 温辞玉这才发现这根绳子上系着一个铃铛,还连接着一个轮轴一样的机关,刚才响动就是从这里传来的。 这会,辜行宴见到温辞玉出来,淡淡一笑,就把绳子拴在手中的食盒上,示意温辞玉拉上去。 温辞玉依言照做。 辜行宴这时就足下一点,踏空而上。 温辞玉拉到一半,辜行宴就走到了他身旁,陪他一起把那个沉甸甸的食盒拉了上来。 把食盒拉上来的时候辜行宴不经意间握住了温辞玉的手,温辞玉手背轻轻一颤,这次却没有发抖,只是十分平静地把食盒提了起来。 然后,他就默默看了辜行宴一眼。 辜行宴微笑着同他对视。 温辞玉忍不住:“若是面泼了,就浪费了。” 辜行宴神态自若:“是啊,若是泼了,自然是浪费。不过我不会让它泼的。” 温辞玉:…… 倒真想不到辜行宴不仅比小时候霸道,还比小时候顽劣。 他忽然有点想念当年那个乖乖的内向小孩了。 但很快,好吃的雪菜黄鱼面就让温辞玉顾不得去想那么多了。 这面是温辞玉吃过最好吃的雪菜黄鱼面,黄鱼是先煎再烧过的,最后炖进汤里,浓郁鲜美,鱼肉一吮就掉了。 雪菜腌制得也很好,脆嫩爽口,不咸不淡,咬下去口感十足。汤头清鲜可口,再加上柔韧无比带着小麦香的新鲜面条,配上一点烧得香气扑鼻的芝麻辣椒油。温辞玉吃得辣得微微流汗都舍不得放下。 辜行宴看着温辞玉吃的模样,不觉淡淡一笑:“吃慢点,不急,好吃下次我再做给你吃。” 温辞玉本来正吃得开心,闻言不觉一怔,然后他忍不住就抬头看了辜行宴一眼。 他先看辜行宴的脸,辜行宴的神色倒是平静,看不出什么异样。接着,温辞玉又下意识目光扫到辜行宴放在桌面的手上。 看了这么一眼,温辞玉就发现辜行宴本来白皙骨感的手指上多了几道细细密密的红痕。 温辞玉抿唇。 辜行宴觉察到温辞玉的目光,倒是也没有遮掩,反而笑笑:“好多年没杀过鱼了,今天杀了一次有点手生,被鱼鳞刮到了。不打紧。” 温辞玉沉默了。 辜行宴等了一会,没等到温辞玉说话,神色微妙了几分,忍不住就道:“你真的不必担心,都是小事。” 温辞玉本来还只是沉默,听到这句话,他眼眶却突然红了一点。 许久,他抬手擦了一下眼睛,低声道:“其实你没必要对我这么好的。” 明明是我先把你一个人留在大荒的,是我对不起你。 不过这句话,温辞玉没有说出口。 辜行宴听到温辞玉这句话,再看着温辞玉的表情,眸光微微动了动,末了他淡淡一笑,神色无比坦然:“我喜欢你,就对你好,这有什么不对?还是你不希望我喜欢。” 温辞玉猛地怔住。 他忍不住就这么抬起眼,定定望着面前的辜行宴。 辜行宴也就这么平静坦然地看着他。 四目相对。 许久,温辞玉从辜行宴那双狭长深邃的凤眸中看到了无尽的滚烫的情绪。 最终,他烫到一般,轻轻别过眼。 “我……我也没做什么。不值得你这样。” 辜行宴莞尔:“你就当你是蓝颜祸水好了,我就是那个昏君——” 话还没说完,温辞玉脸色大变,手忙脚乱地扑过来就捂辜行宴的嘴。 两人扑到一起,差点滚到地上,还是辜行宴力气大,一把按住了温辞玉的肩头,无奈道:“你也太小心了点。” 温辞玉十分生气又认真地道:“这种话是能乱说的么?说了你一万个头都不够杀的。” 辜行宴讶然一瞬,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眸光明亮且微妙地看着温辞玉:“原来你这么担心我的安危。” 温辞玉:…… 看辜行宴这仿佛被戳中了什么兴奋点的样子,温辞玉一时无语,最终,他只能挣扎了一下,道:“我不管你了,你放我起来。” 辜行宴静了片刻,微微一笑:“好。” 果然就把温辞玉放起来了。 温辞玉没想到辜行宴这会这么好说话,一时间表情有些微妙。 但他这会也什么都没问,静了片刻,就坐会自己的位置慢慢吃面。 这期间,辜行宴倒是再没有打扰他,就这么坐在他对面,含笑静静看着他。 吃完了面,温辞玉就有些昏昏欲睡了。 辜行宴见状,倒也不闹他了,就让他休息。 过了一会,等温辞玉上了床,辜行宴也脱了外衣,并肩同温辞玉躺在了一起。 两人躺在床上,突然就觉得这个世界的一切细节都被放大了,外面的虫鸣和风声都清晰在耳。 躺了一会,温辞玉困了,就不自觉闭上了眼。 半梦半醒间,温辞玉忽然听到有人在问他。 “在你心目中,最重要的人是谁?” 温辞玉薄唇轻轻动了动。 许久,他含糊道:“是阿宴啊……” 下一秒,黑暗中有一个藏着无限滚烫情绪的深邃眸子猛地睁开,一双手臂伸了过来,好几次,都想抱住静静躺在身边的人。 但最终,都停住了。 他只要这么一句话,就足够了。 他们,来日方长。 · 第二日一大早,辜行宴亲自驱车送温辞玉回了丞相府,一时间倒是引起了丞相府一番小小的骚动。 不过丞相上朝了去了,并不在,所以倒也没发生什么。 温辞玉下车跟辜行宴告别的时候,辜行宴忽然道:“以后,若你觉得我有什么让你不开心的地方,尽可以不来找我。” 温辞玉怔了怔,觉得这话有些奇怪,但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只笑道:“只要你不找我麻烦,我自然不会那么小气。” 辜行宴也笑了:“嗯。” 温辞玉回府的时候,总觉得辜行宴这笑容有点奇怪,不过当时他并未细想。 但后来,温辞玉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因为,温丞相下朝回来的时候脸色阴沉无比,在听到辜行宴亲自送温辞玉回府的时候,脸色更是愈发难看。 他当即命人把温辞玉叫了出来,怒斥:“跪下!” 温辞玉一脸茫然,根本不知道温丞相为何生气,但看到温丞相气得直喘气的样子,他也不敢违逆还是先跪下了。 温丞相这会额头青筋暴露,冷冷望着温辞玉就道:“你什么时候跟燕王那个好龙阳的登徒子搅到一起的?为父的面子都要被你丢尽了!” 原来,就在今早上朝时,燕王好龙阳并且拒婚礼部侍郎嫡妹的事传遍了朝廷。 而同样也有一件事传开了。 那就是,温丞相家的少爷温辞玉就在那夜夜宿燕王府。 第70章 魔尊的替嫁仙侍18 温辞玉听到温丞相这话,脑中不觉“嗡”的一声,根本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温丞相的质问。 同时,温辞玉也忽然明白了辜行宴送他回府时同他说的那句话。 温辞玉此刻心中不自觉漫出一丝酸涩之意——辜行宴这是在用这种近乎自毁的方式来证明他喜欢自己么? 他是真的不想要那些身外之物吧…… 可意识到了辜行宴的真心,温辞玉反而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放任事情发展下去…… 于是他凝眸思索片刻,微微吐出一口气,终于就抬头看向温丞相道:“父亲,燕王殿下好龙阳这件事是你从何处得知?” 温丞相冷笑:“人尽皆知!” 温辞玉认真道:“父亲,这件事绝对是旁人想对付我们丞相府和燕王殿下,您要三思,不要被蒙蔽了。” 温丞相面色阴沉:“昨日燕王开府,卢侍郎去他府上为嫡妹提亲,燕王亲口说自己好龙阳。卢侍郎此人长袖善舞,绝不可能无的放矢,此事不会有假。” 温辞玉静了片刻,问:“那当时燕王和卢侍郎说话之时,可有旁人在侧充当证人?” 温丞相皱眉:“卢侍郎不会说假话。” 温辞玉听到温丞相这话,就知道温丞相动摇了,立刻便道:“父亲,你觉得卢侍郎不会说假话是因为他这个人长袖善舞,不敢随意得罪任何人。但偏偏是这种人,最看重利益,若真是利益足够,他为何不敢撒谎?” 温丞相摸了一下胡子:“还有呢?” 温辞玉眸光澄澈明亮:“还有便是,若燕王殿下真的好龙阳,他会如此明目张胆地送我回来,真不怕弄得人尽皆知么?” “燕王殿下自然是坦荡,可被有心人利用了。父亲难道不觉得这件事过于巧合了么?燕王殿下若真是跟您勾结,又何必弄得如此大张旗鼓?坏了他自己的名声,还让您对他心生厌恶。” “他又不是傻子,他图什么?再说,我跟他只是朋友关系,昨夜留宿也是因为确实昨日没有旁人去给他道贺了,我一时心软就留了下来,他今早送我也是想感念我们的感情,同时也交好父亲,怎么会做出如此自毁前程的事?” “他一个落魄王爷,本就境地窘迫,辞玉只是放不下少时情分才如此,确实也有思虑不周之处,还望父亲责罚。” 温辞玉嗓音柔和清澈,逻辑清晰。 温丞相听完,神色也微微缓和了几分。 温辞玉说的这些道理他何尝不清楚,只是恼怒温辞玉自己拎不清,被辜行宴“利用”了。 就算没有龙阳之好这件事,辜行宴亲自送温辞玉回丞相府,倘若是落到皇帝耳中,也等于给皇帝上眼药了。 不过,温丞相也知道,温辞玉确实心地纯善,这事倒也不能完全怪他。 想着,温丞相就道:“看来你心里也不是全无计较,既然如此,为父这次不罚你。先起来吧。” 温辞玉怔了一怔,松了口气,连忙叩谢起身。 温丞相又道:“你心地善良不是坏事,但防人之心不可无,燕王那边,日后还是要减少结交,知道么?” 温辞玉心头一沉,却只能低声应是。 温丞相:“这次的事,多半是卢侍郎背后那位煽风点火,他们想拉拢燕王不成,就趁势坑了燕王和为父一把。这笔账,你也得好好记着,若是日后皇城内走动,千万别给那些人可乘之机。” 温辞玉:“是。” 但说完这个字,他抿了一下唇,忽然又抬眼试探道:“父亲,辞玉有话想说。” 温丞相挑眉:“说。” 温辞玉斟酌着言辞,低声道:“既然卢侍郎背后那位拉拢燕王殿下不成才如此落井下石,我倒觉得,父亲可是尝试拉拢燕王殿下。” 温丞相不觉眯了眼,但仍是没有直接动怒,只沉声道:“你讲讲这里面的道理。” 温辞玉:“燕王殿下有龙阳之好一事并无铁证,若父亲有意回避,反而更让陛下猜疑。我倒觉得,父亲改日可以主动去给陛下提起此事。” 温丞相脸色微变:“什么?” 温辞玉神色平静:“我记得父亲当年也当过陛下的伴读,还曾抵足同塌而眠,父亲不如从此事做文章。” 温丞相何等聪明,一下子就明白了温辞玉的意思。 沉吟片刻,他点点头道:“说的不错,此事燕王必不会认,便可以把事情变成你同燕王自□□情,燕王开府你心中欢喜这才前去道贺,同榻而卧,不小心被卢侍郎看见。卢侍郎便误会了此事。” 温辞玉:“父亲英明。” 温丞相静了片刻,哈哈一笑道:“还是你聪明,懂得用此事反将一军,这样,反倒是不会显得我勾结燕王,也能显得你心性纯挚。” “陛下既然没给燕王实权,自然也不怕燕王有异心,若你同他交好,反而能给太子带来一个助力。这正是陛下希望看到的。不错,不错!” 温丞相说到这,不觉连声称赞温辞玉,一扫方才的怒火,只觉得神清气爽。 温辞玉嘴上只说都是父亲教导得当,心里却又有点隐隐担忧——温丞相去找了皇帝之后,皇帝必然也会召见辜行宴,到时辜行宴会怎么说呢? 但此时此刻,他只能这般先安抚好温丞相的情绪了。 否则以丞相府的势力,想要针对一个刚建府还没什么势力的王爷,实在是太简单了…… · 温辞玉和辜行宴的事在朝堂上也掀起了轩然大波。 绝大部分官员都不相信辜行宴是真的有龙阳之好,只觉得辜行宴可能意识到自己未来没有出头之日,这才想铤而走险拉拢丞相。 丞相一派的官员都认为辜行宴此举可恶至极,搞不好还会影响太子跟温辞玉的关系。 而非丞相一派的官员都觉得辜行宴这样打破了朝廷的平衡,把水搅混了。 他们倒是乐得去见这件事把朝廷搅得一团糟,然后自己也可以见缝插针做点自己想做的事。 可谁也没想到,第二日温丞相就亲自带温辞玉进宫面圣。 同时,皇帝还传召了辜行宴。 一时间,大家猜测纷纷,都觉得辜行宴和温丞相都要倒霉了。 皇帝年岁渐长,加上早年征战留下许多暗疾,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雄主,温丞相比皇帝小快五岁,却因为养尊处优保养得当,看上去比皇帝足足年轻十岁不止。 这些年,大家隐约感觉温丞相跟皇帝的关系有些微妙变化,毕竟温丞相看上去精力充沛,还大权在握,而皇帝则有垂垂老矣之态。 卧榻之侧有如此猛虎酣睡,皇帝不可能一丝疑心也无。 温丞相自然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在温辞玉提议用当年感情做文章时,他便立刻同意了。 他也不想最后变成一个不得善终的权臣。 于是在带着温辞玉面见皇帝时,温丞相当即就捧出了一件他珍藏多年的画作。 画作的笔触十分稚嫩,有些地方甚至称得上是潦草,但却被温丞相细心收藏还装裱了起来,时隔多年也只是纸张边缘微微泛黄而已。 落款则是两个人的表字。 凌风,承书。 皇帝本来看着温丞相的神色有些阴沉,但在见到这幅画之后,他有明显的愣怔。 许久,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用一种温辞玉从来没听过的语气怅然道:“这幅画……你还留着?” 温丞相:“是,这幅画是当年凌风和承书同窗之谊的存证,臣舍不得扔。” 皇帝听到温丞相这句话,眸中隐约有感慨溢出,不觉点头:“好、好……” 温丞相这时只静默不语。 而皇帝抬起手,粗糙苍老的手指在那画作上一点点抚过,出神了半晌,才终于抬起眼道:“老九,你带辞玉先退下吧。朕同丞相有话要说。” 辜行宴拱手:“是。” 说着,就带着温辞玉离开了御书房。 而很快又有太监走上来,关上了御书房的门,挡住了里面的情形。 辜行宴在前面走,温辞玉落后他半步,静静跟着。 终于,行到一处僻静的水池旁,辜行宴停了下来。 温辞玉也跟着停下。 四目相对,辜行宴忽然道:“多谢你。” 温辞玉静了一瞬,微微一笑:“也不都是我的功劳,父亲也确实早就想同陛下缓和关系了。” 辜行宴听到这,沉默片刻:“你觉得,一份已经有裂痕的情谊,可以靠一幅画就修补么?” 温辞玉骤然抿唇,不语。 但过了好一会,他又道:“既然当年情谊仍在,也不是没有修复的可能。” 辜行宴:“人心易变,情谊或许在,但人已经不是那个人了。” 温辞玉听到辜行宴这话,心尖微微一跳,总觉得辜行宴意有所指。 但他没想到,辜行宴说完这句话之后,竟然就伸出手轻轻拉住了他的手,低声道:“可我不会变。” 温辞玉只觉得自己的手像是被烫了一下,忍不住轻轻缩了缩。 “如果你想要什么,你只管告诉我。我永不会忌惮你,只要你开口,我一定什么都给你。” 温辞玉的手不动了。 他就任由辜行宴这么握着他的手,良久,他轻声道:“其实,你不必说这么多。” 后面那句话,他没有说出口。 辜行宴静了一秒,淡淡一笑,一点点握紧了温辞玉的手:“我明白了。” 第71章 魔尊的替嫁仙侍19 在所有人都认为温丞相等人会被皇帝降罪时,皇帝却给了温丞相重赏,甚至还给温辞玉和辜行宴都连带赏赐了不少好东西。 一时间,官员们都傻眼了。 不过等他们打听到温丞相是用什么方式重获圣宠的时候,几乎大部分人都异口同声地愤愤在心里说‘果然是佞臣’。 但这句话谁也不敢拿到温丞相面前去说,反倒是各个笑脸相迎。 温丞相这段时间圣宠浓厚,频繁被皇帝召见,又趁机推行了一系列改革朝堂之法,引得从前站在他对立面的那些官员心里叫苦不迭,却又不敢作声。 甚至有不少其他党羽的官员见情势转变,就主动改投到温丞相门下,一时间,丞相一党的势力再度深厚了许多。 危机解除后这些时日温辞玉倒是常常同辜行宴来往,但都十分低调。 而在见到这样的情势变化后,看着每日意气风发的温丞相,温辞玉心中不觉生出几分隐忧之感——总觉得这盛势之下隐藏着说不出的暗涌,十分不妙。 但他也不知道辜行宴为什么要显化出这般情形,只能在心里祈祷辜行宴不要对丞相府下手。 这天,春色正浓,辜行宴修书一封让下人送到丞相府,约温辞玉去郊外江堤前看桃花。 还送来了一件银线滚边,绣着淡青色竹叶纹样的丝绸披风。 这披风轻薄素雅,被风一吹就随之翻舞鼓动,十分漂亮。但很奇异的时候无风时贴在身上又十分保暖。 温辞玉毕竟心性年轻,还是喜欢这些漂亮东西,本来对辜行宴的显化心存疑虑的他这会倒是一下子被这件漂亮的披风打消了疑虑。 也对,辜行宴此刻还想着日日同他游玩,又怎么会去显化那些朝堂纷争,多半只是喜悦之下希望他过得好的同等显化而已。 本来七情幻境这种东西,也不能用常理推测。 于是温辞玉笑了笑,就穿上披风出门了。 温辞玉先去了燕王府,辜行宴早就坐在马车上等在门口了,温辞玉便让丛云先行回去,自己则是转而登上了辜行宴的马车。 辜行宴这辆马车很大,但其貌不扬,而一进去温辞玉就发现马车车厢内布置得十分温馨舒适。 车厢四面板壁上都贴上了柔软的毛毡,更有一张金丝软榻摆在里面,软榻前放着一张长条的矮几,下方的空间是几个抽屉。 见到温辞玉进来,辜行宴就笑着让他上榻,温辞玉迟疑了一下,解开披风放在一旁,就走过去坐下了。 辜行宴见温辞玉坐过来,就伸手按了一下矮几下方的抽屉,然后抽出几个漂亮的掐丝碟子,里面都装的是温辞玉平日爱吃的小点心。 之后又拿出一壶新酿的梅子酒,给温辞玉斟了一杯。 温辞玉见到酒,忍不住就低声道:“这……我不太能喝酒。” 辜行宴:“这个是用米酒泡的,倒不容易醉。” 温辞玉听到是米酒,怔了怔,倒是没再拒绝。 毕竟米酒确实不容易醉人。 接过酒杯,温辞玉喝了一口,顿时,一股清新酸甜的味道就充斥了口腔,还微微带着一点冰,十分可口。 几乎一点酒味都没有,还比温辞玉从前喝过的各种梅子饮料都要美味许多倍。 温辞玉忍不住就又喝了一口。 辜行宴见状,不觉微微一笑:“好喝?” 温辞玉回过神来,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还是点点头:“这个酒确实没什么辣口的酒味,很好喝。” 辜行宴:“喜欢喝可以多喝一点,不过也吃点东西垫一垫,光喝酒可不太好。” 辜行宴说这话时嗓音十分柔和,又带着几分关切,温辞玉便真觉得辜行宴是关心他,笑了笑,就放松下来,又多喝了一点酒。 辜行宴这时就陪着他,自己也一杯杯倒酒喝,然后顺势聊起最近遇到的一些趣事。 辜行宴嗓音悦耳,语气又耐心,描述还十分生动。 温辞玉听着听着,不由得听进去了,无意间就开始一杯杯喝酒,糕点也吃了不少。 等到马车慢慢驶到了城郊,温辞玉倒出最后一杯酒时才发现这整整一壶梅子酒居然都被他和辜行宴不自觉中喝完了。 温辞玉:…… 但确实,温辞玉到现在也只是微醺,并没有特别醉的感受。 看来辜行宴倒真是没有骗他。 这会,马车到了江堤旁就停下,下人在外面通报了一声,辜行宴便道:“是歇一会再下车,还是现在就下。” 温辞玉道:“现在就下去吧,坐车坐久了,也有点闷。” 辜行宴:“好。” 接着,辜行宴就先起身撩开车帘,让温辞玉出去,温辞玉道了谢,下车。 紧接着,辜行宴就在后面拿着温辞玉的披风跟了出来。 此时是四月初,江堤上桃花密密麻麻都开了,十里长堤嫣红一片,茫茫无涯。桃瓣纷飞,顺着江风飘飘摇摇飞到晴空中,或是坠入碧绿的江水中。场景极为仙灵优美。 而温辞玉看到这一幕,却蓦然想起了他在仙界琼英殿当值时的场景。 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喜欢坐在桃花树上的云琏殿下,以及经常会在宫门口陪他练剑的秦阳。 也不知这两人现在如何了? 辜行宴会不会对他不利? 一时间,思绪涌动,温辞玉凝视着这片桃花江堤,眸中不觉泛出一点愁绪来。 一旁的辜行宴本来正打算领着温辞玉走近一些去看,结果却看到温辞玉这幅表情,他不觉一怔。 接着辜行宴皱了皱眉,却仍是放缓了嗓音,轻声问:“怎么了?” 温辞玉听到辜行宴的嗓音,心中一个激灵,猛地回过神来,接着他就掩饰性的摇摇头,低声道:“无事,我只是想起一些话本里的事了。” 辜行宴神色微妙:“你还喜欢看话本?” 温辞玉谎话都说出口了,只能硬着头皮往下编,点点头:“是,曾经看过一个话本,讲的就是一对情人在桃花林认识,然后不得善终的故事。后来那一对情人在桃花林里相约殉情了。” 好在温辞玉曾经在天庭,经常偷看云琏的话本,所以稍微一想,就想出这么一个故事。 辜行宴听完:…… 温辞玉自己说完这个故事,倒是猛地又觉得有些不妥,心中不由生出几分担忧。 可偏偏这时,一旁原本眉头深锁的辜行宴眸光忽然动了动,接着他淡淡一笑,就轻轻抓住温辞玉的手,道:“你是不是怕我们也这样?才有这个联想的。” 这下轮到温辞玉怔住了。 他潜意识有点想抽回手,但最终看到辜行宴脸上的淡笑,却又没这么干。 本来就是他煞风景了,难道还不允许辜行宴补救么? 辜行宴见温辞玉不说话,只当是他默认了,这时他缓缓握紧温辞玉的手,就抬眼望向那一片桃花林,十分平静地道:“不过我不是旁人,我想保护的人,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他受半分伤害。殉情是懦夫的行为。” 温辞玉听到这,静默了许久,无奈低声道:“是我不好,我不该说这么煞风景的话。你也不要多想。” 辜行宴也无奈:“傻子,你觉得我只是在多想?” 温辞玉怔了一秒,接着回过神来,整个人不觉又有些窘迫。 说实话,这些日子他已经在试图逼着自己去接受辜行宴喜欢他这个事实,但自己还是犹豫。 毕竟他想起辜行宴小时候的样子,就总觉得自己好像有些禽兽。 哪怕辜行宴已经这么大了,哪怕真正“禽兽”的那个人分明是辜行宴。 温辞玉还是有点过不去心里那一关。 不过辜行宴这时就这么凝眸望着他,他看着辜行宴那深邃中饱含滚烫的眸光,最终嘴唇动了动,还是低声道:“你能不能,别让我这么快做决定?我还需要想一想。” 辜行宴微怔,接着狂喜,然后他就忍不住笑道:“你可终于愿意松口了,我还以为你要一直装傻呢。” 温辞玉:…… 半晌,温辞玉别过脸小声:“我才不是那种人。” yu严树辜行宴这会看着温辞玉这时垂着眼睫,洁白如玉的面庞上带着几分不悦,有点小赌气的样子,心头不由得一股一股的喜爱之情喷薄而出。 最终,他忍不住了,就伸手一把抱住温辞玉,竟是一下子把温辞玉抱了起来。 温辞玉先是受惊,然后下意识就搂住了辜行宴的脖颈,把头埋在辜行宴肩头上,防止自己掉下去。 他流瀑一般的黑发在空中荡开,淡青色的披风也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竹叶中藏着的银线在日光在微微生光。 接着,他又嗅到一股淡淡的香气,麝香和一股玉兰花的香气。 温辞玉嗅到熟悉的玉兰花香气后,心中不觉微微一突,等他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正死死抱着辜行宴的脖颈不敢松手,一时间他脸上不由涨得通红。 接着温辞玉就十分认真且生气地低声道:“你又捉弄我,快点放我下来。” 辜行宴展颜一笑,反而愈发抱紧了他:“就不放,有本事你自己跳下去。” 温辞玉:…… 温辞玉性子平时看着软,但真生气了还是有点硬的,被辜行宴这句话一刺激还真就赌气要伸手推开辜行宴,想从辜行宴身上跳下来。 这下倒是让辜行宴猛地紧张了一下,立刻就收紧了手臂,皱眉压低了嗓音道:“别胡闹,小心跌下去摔了。” 温辞玉:“明明是你让我跳的。” 辜行宴见温辞玉真的生气了,立刻又放缓了神色,软声道:“是我不对,我错了,不该说那句话刺激你。” 温辞玉别过眼,不理他。 辜行宴见状,默默笑了笑,又凑过来:“你要是真生气,不如打我一下吧?” 温辞玉无语:“谁要打你。” 辜行宴:“我怕你生气啊。” 温辞玉眸光动了动,静了一会:“那你以后不让我生气不就行了。打你管什么用?下次你要是再犯,我难道还得打你。” 辜行宴莞尔:“我就知道你心疼我。” 第72章 魔尊的替嫁仙侍20 温辞玉又是一阵沉默,过了好一会,他转移话题道:“放我下来。” 辜行宴闻言,定定端详了片刻温辞玉清润白皙的面孔,确认温辞玉不太生气了,他眸光动了动,就一言不发地轻轻把温辞玉放到了地上。 温辞玉双脚落在地面上的时候,辜行宴就恰到好处地伸手扶了他一把。 温辞玉的手不自觉轻轻一缩。 辜行宴自然觉察到了这一点,所以等温辞玉站稳,辜行宴就观察着他的神色道:“你还想去桃花林里走一走么?若是实在不喜欢,我们可以乘车回去,在城里找个风景好的酒楼坐上片刻。你不是很喜欢桂香苑的清蒸鲥鱼么?这个季节吃正好。” 辜行宴此刻把话说的如此妥帖,温辞玉倒不好再对他动怒了。 而他也不是不喜欢桃花林,只是想起了云琏和秦阳才这样。 于是听到辜行宴这话,他就摇了摇头,道:“无事,我倒是很喜欢桃花,我们走一走吧。” 辜行宴笑了:“好。” 就这样,两人相携走入桃花林中。 在桃花林中走着,四面时刻都有柔软粉嫩的桃花瓣随风而落,落在两人的肩头发上,甚至缀在衣襟上。带着幽微的香气,沁人心脾。 两人走了一段,辜行宴忽然道:“最近丞相大人出入御书房的次数似乎有些多。” 温辞玉听到辜行宴这话,心头猛地一跳,忍不住就抬眼看向辜行宴。 辜行宴这时又道:“父皇是多疑之人,此事有些反常。” 温辞玉听到这,再也忍不住,就低声问:“你也觉得这件事反常?” 辜行宴点头:“确实反常,但仔细想想,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温辞玉怔住。 辜行宴:“在绝对的权势面前,很难有人不迷失。” 温辞玉一颗心缓缓沉了下去。 辜行宴看向温辞玉:“不过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你的。” 温辞玉听到辜行宴这句话,不自觉默默抿了唇,许久,他用着一种他自己都听不出的祈求意味开口道:“但我还是希望父亲平安无事。” 辜行宴闻言,静了许久:“天神打架,这就不是我这个闲散王爷能决定的了。” 温辞玉听到辜行宴这句话,眉心忽然狠狠颤了一下。 电光石火间,他仿佛明白了什么—— 这一切都是辜行宴在七情幻境里的潜意识所化,所以他说他也无能为力,是不是在告诉自己在现实中的有些事是他也无法决定的? 天神打架这个词,实在是太突兀了。 所以真实情况难道并不是辜行宴要故意虐待自己,把自己置身在一个很可怕的处境里,让他去拯救,而是想通过七情幻境告诉他什么么? 那到底,辜行宴么是在暗示什么? 是暗示大魔和天庭的交易有内情?而他也干涉不了么? 温辞玉很清楚,即便辜行宴是大魔,他也不会向天帝提出要嫁皇子的请求。 他最多要求天帝割地赔款。 而且从秦阳的消息来看,从前的大魔并不是辜行宴,辜行宴只是大魔手下的一员。 等等,如果这一切的信息都是有意义的,那难道就意味着温丞相和皇帝就是大魔和天帝?! 对啊…… 大魔的出现很奇怪,十分奇怪,如果真的他只是个普通魔物,又怎么会知道黄泉之眼那种地方?还教会辜行宴用祭祀之法吸收香火,增长修为。 种种种种,都指向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再联想到那日在成为大魔的辜行宴眸中看到的一抹充斥着神性的金光,温辞玉后背上不觉冒出一层寒意,他忍不住就用一种极其复杂和求助的眼神看向辜行宴。 他想问辜行宴,这些事情背后的真相是什么,他愿意陪辜行宴一起解决。 可这个时候,他嘴唇动了又动,也问不出来什么。 想到那抹金色,温辞玉心中有一个十分可怕的猜测,而这个猜测如果是真的,只怕……辜行宴已经不再完全是从前那个辜行宴了。 而辜行宴看到温辞玉这个复杂又难过的眼神,自然就会错了意,这时他微微叹了口气,就伸手抚上了温辞玉的肩膀,低声道:“你别难过啊,我知道你心里担心,这样吧,若是我真能起到一点什么作用,我一定会帮你的。” 温辞玉看着辜行宴这个带着一点牺牲精神的眼神,猛地又意识到一点什么。 接着他忽然又用力摇了摇头道:“你别乱来,我只是担心而已,但你说得对,我们俩都改变不了什么。所以我宁愿你好好的,也不要把自己陷入危险之境,知道么?” 辜行宴听到温辞玉这句话,终于淡淡笑了。 “好,我知道了。” 温辞玉这次终于伸出手,轻轻握住了辜行宴的手。 “你一定不能说谎,我要你好好的。” 辜行宴笑意更深:“好。” · 这天,温辞玉戌时同辜行宴分别,回到丞相府。 因为心里有事,温辞玉想要知道温丞相在这到底是映射的现实中的谁,迟疑了一下,他就悄悄去了温丞相的书房。 温丞相这个时辰还没回来,据说是被皇帝留在宫里用膳。 这般荣宠,属实罕见。 但温辞玉听说这个消息,再联想到辜行宴的态度,心头就更沉。 为了避免被发现,他进书房之前先让丛云去把那个看守书房的下人叫去办事,自己才趁势偷偷溜进去。 而溜进书房的过程特别顺利,这隐隐让温辞玉觉得辜行宴应该就是想让他知道什么,才设置下这个七情幻境的。 走到书房里,温辞玉四处观察一番就发觉书桌下方一角的位置有些异样。 立刻,他就俯身下去掰了一下。 那书桌咔嚓咔嚓响了起来,很快就朝两边分开,露出一块颜色不太一样的地砖。 温辞玉抿唇,伸长手臂把那块地砖抠开。 抠开后,果然,下面藏着一大叠书信和信物。 温辞玉这就小心翼翼地将东西拿出来,一封封打开看。 刚看的时候,温辞玉还算镇定,越看他越觉得心惊,手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原来,这讲的是当年皇帝上位的故事。 但……温辞玉没想到这里面阴谋这么深。 其实,当年温丞相只是个中举的寒门书生,被选入翰林院后就一直被冷落,干一些枯燥边缘的修书活计,皇帝也只是落魄皇子,并无实权。 而当年的太子则模样英俊,性情豪爽,深得宠爱。 机缘巧合的是,有一次在太子去翰林院寻一本冷僻的古籍,偶遇温丞相。 温丞相模样俊秀,谈吐优雅,一下子让太子记在了心里。 于是太子选伴读的时候就一下子选中了温丞相, 温丞相受宠若惊。 可他没料到自那以后他就受到了无限排挤,可这样也还罢了,偏偏太子这个人过于光明磊落,不懂这些,导致他也没办法及时觉察温丞相的处境。 温丞相后来实在没办法,求助了太子一次,太子当即就把人叫来,训斥了一顿。结果温丞相反而因此遭到了更可怕的打击报复,处境每况愈下。 他也渐渐对太子心灰意冷。 这时,皇帝出现了,他先是想了一些招数不动声色地替温丞相解围,接着又在不经意间嘘寒问暖。 温丞相感激在心,两人就搭上了线。 后来……温丞相为了皇帝,使出浑身解数,帮他斗倒了太子。 又用了无数见不得人的手段和皇帝一起扫清了朝堂上的政敌,终于,皇帝登基了。 温丞相也顺利地摇身一变,成为了丞相。 而这些书信,则是当年他们密谋如何谋害太子和其他朝中重臣留下的证据。 温丞相留下这些,想必也是为了牵制皇帝,让皇帝不敢随意动他。 可后面又有几封密信,记录的都是一些针对温丞相的刺杀,想必,皇帝早就开始动手了。 再后来,温丞相自己的羽翼逐渐壮大,信中透露出来的野心则是让人心惊——他终于忍无可忍,想要取代皇帝了。 而温辞玉看完这些书信,再想到大魔和天帝之间微妙的暗潮涌动。 忽然就明白了什么! 莫非,大魔就是又一个温丞相。 天帝可能一直想斩尽杀绝,但没有得逞,大魔怀恨在心,便在人间抓住机会卷土重来…… 温辞玉猛地抿唇,握着这些信的手都不自觉微微颤抖。 不过很快,温辞玉又回过神来,接着他就立刻将这些书信全都放回了原处,再合拢了机关。 趁温丞相还没回来之前,他又乘着月色,迅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而在回到自己房间的那一刻,温辞玉才忍不住一把关上门,靠在门上喘息了许久。 等他彻底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背心都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而等温辞玉这时静了片刻,忽然就再次推开门,喊道:“丛云!丛云!” 丛云很快就一路小跑过来了。 见到温辞玉满头是汗的样子,他还有点纳闷:“少爷你刚刚总不会去后山散心了吧,我到处都找不到你。” 温辞玉没有回答丛云的问题,只道:“你替我去叫一辆马车,我要去燕王府。” 丛云吓了一跳:“这个时候去燕王府?” 温辞玉难得皱眉严肃道:“让你去你就去。” 丛云无奈,只得去了。 第73章 魔尊的替嫁仙侍21 半个时辰后,温辞玉坐上了去燕王府的马车,丛云驾车,驾车的时候还忍不住唠叨:“少爷,你这个时候出来,若是被老爷知道了。老爷又得骂我。” 温辞玉闻言,掀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路,发现已经快要到燕王府,就道:“你不必担心,一会我让王爷替我写一封信给父亲,父亲看了也不会说什么的。” 丛云下意识就想说万一王爷不写呢?但这个念头冒出来,到了嘴边就又吞了回去——毕竟他长了眼睛,也看得出来辜行宴对温辞玉基本上是有求必应,温辞玉都这么说了,辜行宴到时候一定会答应的。 很快,马车停在了燕王府门口,丛云先跳下马车去通报,下人一开始嫌麻烦,但一听外面马车上是丞相府家里的公子,立刻就先开门让人进来,然后扭头跑去通传了。 丛云这边停下马车,让温辞玉先进门,自己就把马车拉到一旁的路上停好。 温辞玉进了燕王府,这会他环顾四周,才发现偌大的燕王府都没有点太多灯,黑漆漆一片,有些过于清冷了。 下人跑去通报之后,没过多久,辜行宴就来了。 温辞玉没想到,辜行宴居然是刚在洗澡就出来了,头发还是湿漉漉的,里面只穿一件雪白的中衣,外面就披了一件玄金色的披风。 虽然现在已经是春季了,但晚上还是有些寒冷,温辞玉看到这样赶来的辜行宴,怔了怔,立刻就迎上去道:“你怎么没有擦干就出来了?” 辜行宴看到温辞玉紧张的样子,不由得笑了一下:“没事,我身体健壮,倒是没什么问题。我们进屋说话吧。” 温辞玉:“嗯。” · 进屋后,温辞玉立刻就主动吩咐下人去拿火炉和干燥的毛巾过来。 辜行宴看着温辞玉这种主动的状态,眸中笑意更加柔和了一点,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看着温辞玉替他安排。 下人离开后,温辞玉就走过来道:“你先把披风脱下来,头发我替你梳一梳,这样湿漉漉的披着难受。” 辜行宴依言照做。 温辞玉先去一旁拿了梳妆台上的木梳,然后就走到辜行宴身后,把他有些凌乱的湿法一点点梳开。 气氛十分安静。 忽然,辜行宴道:“怎么这么晚突然想到来找我?” 温辞玉给辜行宴梳头的手微微一顿,他忍不住就从高处去看辜行宴的表情。 辜行宴这会半垂着眼,俊美如雕刻一般的面容上神色十分平静。 看着这样的辜行宴,一时间温辞玉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许久,温辞玉轻声道:“一会再跟你说。” 辜行宴也不问为什么,也道:“好。” 过了一会,辜行宴问:“要不要吃点什么?” 温辞玉想了想说:“好啊,不过我不知道吃什么,你喜欢什么,就让下人送上来吧。” 辜行宴笑了一下,便朝门外唤了一声。 正好这时送火炉和毛巾的下人来了,把东西放下就走了。 温辞玉这会把火炉拿到辜行宴面前放着,就拿过毛巾给他擦头发。 温辞玉的手法很轻柔,动作也很专心,辜行宴被他这么服侍着,过了一会,忽然就笑了笑道:“你这样,我都快困了。” 温辞玉看了他一眼:“你这么早就困了?” 辜行宴抬手揉了揉额头,无奈道:“这两日宫里事情多,我出入有些频繁,所以有些累。” 温辞玉怔了怔,道:“难怪你这个时候沐浴。” 辜行宴:“是啊,忙完一天,总是要沐浴的。” 温辞玉听到辜行宴这话,再想起这个七情幻境的来由和书房里看到的那些东西,静了片刻,忽然问:“你有没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的。” 辜行宴停了一秒:“怎么突然这么问?” 温辞玉不说话了。 短暂的沉默后。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辜行宴:“是遇到什么事了么?” 温辞玉:“我知道了一些事情,心里总有些不安。” 两人话音刚落,彼此对视一眼,辜行宴微微吐出一口气,就伸手轻轻抓住了温辞玉给他擦头发的手,道:“你也坐下来,我们好好说。” 温辞玉这次被辜行宴抓住手没有松开,点了点头,道:“好。” · 坐下之后,等下人把吃食和美酒都送上来了,辜行宴就从里面把房门锁好,窗户也关好,这才上榻。 两人在软榻上相对而坐,温辞玉整理了一下措辞,就把他在温丞相房间中发现的书信告诉了辜行宴。 辜行宴先是静静听着,不过越往后听,他的眉头蹙起的越厉害。 许久,等温辞玉讲完这些事,辜行宴静了许久,道:“当年先太子暴毙的隐情我也知道一些,还有很多事我也隐约有些猜测。” 温辞玉默默看向辜行宴。 辜行宴低声:“不过我也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干涉不了他们的决定。而且有些事,牵一发动全身,很难插手。” 温辞玉看着辜行宴此刻虽然皱眉,但仍然镇定的样子,一颗心莫名安定下来不少。 于是,他笑了笑,便道:“没关系,我是病急乱投医了,不过你说得对,这种事就算我们知道也改变不了什么。因为情势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最后必然会爆发一场极大的争斗,避免不了的。” 辜行宴听到这,忽然道:“我可以带你走。” 温辞玉怔住。 接着他忍不住就道:“你……想带我走?” 辜行宴静了片刻,终于抬头认真看向温辞玉道:“我知道我这么讲十分自私,因为如果这场争斗的胜利者是丞相大人,我带你走,你便很有可能错过一场很大的机缘。” “但我担心,万一——” 温辞玉莞尔,打断了辜行宴的话:“你觉得我是在意那种东西的人?” 这下轮到辜行宴怔住了。 过了许久,他也笑了:“对,是我狭隘了,你本就不是那种人。” 温辞玉看着辜行宴此刻释然的笑容,忽然隐隐感知到了一些东西。 出于对未来剧情的揣测,温辞玉静了片刻,就抿唇低声道:“如果可以,我陪你准备。” 辜行宴:? “你当真想跟我走?”辜行宴有些诧异了,他以为温辞玉刚才只是没拒绝,但也不认为温辞玉会立刻同意。 温辞玉看着辜行宴的脸,认真点了点头。 顿了顿,他神色平静的道:“父亲已经变成了那个样子,必然会去争,我不争的话也是拖累他,不如离开。” 说着,他就用一种十分明亮且笃定的眼神去看辜行宴。 辜行宴看着温辞玉此刻的眼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时间,他胸中情绪翻涌滚烫如岩浆,感觉都随时要溢出来了。 可当着温辞玉的面,他终究还是没有把这滚烫无比的情绪宣泄出来。 忖度片刻,他也严肃道:“这件事筹划需要时间,而且不能太大张旗鼓,容易被发现。既然你愿意了,我明天便开始着手去做。” 温辞玉:“好。” 温辞玉这个字轻轻说出口,辜行宴也不知为何,突然就忍耐不住,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温辞玉放在矮几上的手。 温辞玉指尖颤了颤,却没有把手抽开。 辜行宴见状,愈发大胆了一点,最终他把温辞玉的整只手都握在了手心里,感受着掌心的柔软,低声说:“我能不能做一个大胆的猜测?” 温辞玉微怔:“什么?” 看着温辞玉到此刻还如此懵懂的样子,辜行宴神色微微有些无奈,可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不再往下说也不行了。 于是酝酿了片刻,辜行宴还是开了口。 他说:“我在想,既然你都愿意跟我走了,是不是,就代表你也喜欢上我了?” 辜行宴这话说完,一瞬间,温辞玉的脸颊就涨得通红。 他还以为辜行宴是要跟他商量如何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的方案,询问他一些意见。 哪里知道辜行宴居然到了这个时候想问的事还是这个…… 可看了一眼眼前辜行宴眸中深处藏着的那朵跃跃欲试的跳动火焰,温辞玉也觉得,他好像也不能再逃避这个问题了。 终于,温辞玉抿唇,抬起另外一只没有被辜行宴握住的手,轻轻放在辜行宴握在他这只手的手背上。 他也不去看辜行宴的眼睛,只垂着眼,嗓音柔软地轻声说:“我不确定,但……我每次想到这件事,也不会觉得反感。” 辜行宴手背的皮肤微微绷紧了一点。 温辞玉这时才抬起眼,看向辜行宴的眼睛,道:“不过我现在愿意去试一试了。我想,如果跟你都不可以。那其他的人我也更不可能对他们有什么好感。” 温辞玉说这话的时候,一双黑玉一般的眼睛如同浸了水一般,清晰明澈。 看的辜行宴心头狠狠一跳。 在这句话说完后,辜行宴也终于忍不住了,他喉结动了动,另一只手终于抬起,抚上了温辞玉的侧脸,凑了过来。 他的呼吸滚烫,很快就靠近了温辞玉的鼻尖。 温辞玉长睫颤动,如同蝶翼一般漂亮。 可这时,他看着辜行宴凑过来的样子,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忽然就鼓起勇气,鬼使神差地仰起脸,轻轻亲了一下辜行宴的唇。 就这么一下,两人之间的气氛陡然如同火山喷发,一下子滚烫热烈了起来。 辜行宴的呼吸微微一抖,终于再也忍不住了,抬手就用力扣紧了温辞玉的腰肢,将人一把擒入怀中。 然后,他手掌一边轻轻摩挲着温辞玉背心柔软微凉的发丝,一边就捧着温辞玉的侧脸,用力吻了上去。 第74章 魔尊的替嫁仙侍22 被辜行宴这么搂住,温辞玉腰肢微微向后弯折,几乎陷在了辜行宴的怀里。两人衣摆交错在一起,摩擦着发出沙沙响声。 一开始他还有些紧张和抗拒,下意识就抬手攥上了辜行宴的衣襟,想要推开辜行宴。 辜行宴觉察到这一点,一边吻温辞玉一边就抬起手轻轻覆盖住温辞玉的手背,一点点摩挲安抚着。 辜行宴这温柔的动作让温辞玉渐渐放松了下来,这个吻也逐渐变得柔和而温馨。 亲吻间,辜行宴修挺的鼻梁贴着温辞玉的鼻梁,肌肤相触,带着微凉如玉的触感。 亲吻带来的感觉已经十分湿润暧昧,而这种鼻梁之间的肌肤相触,更是给温辞玉带来一种莫名温馨依赖的安全感。 他迷迷糊糊间忍不住就想:这样,似乎也不错…… 心头的防线松开,他自己也不自觉投入了进去。 淡淡的麝香味和清香的苍术味交错在一起,于两人鼻息间勾勒出一种旖旎的氛围。 最后,一吻完毕,温辞玉漂亮的眼眸间已经泛起了一圈淡淡的湿润,眼尾微红,带着一种摄人心魄的韵味。 辜行宴看着这样的温辞玉,利落的喉结微微动了动,心头又有一股暗火熊熊燃起。 可最终,他还是没有更进一步,而是十分轻柔地抬手拭去了温辞玉眼尾的那点湿润,低声道:“没事吧?” 温辞玉赧然一瞬,又缓缓摇了摇头:“没事。” 辜行宴忽然笑了一下。 温辞玉忍不住皱眉看他。 四目相对,辜行宴咳嗽一声,道:“是我冒昧了。” 温辞玉无奈:“都已经冒昧了,还要说这种话。” 辜行宴莞尔,知道温辞玉确实没生气,就抬手轻轻拿过一旁的靠枕放到温辞玉旁边,道:“你靠着,我们好好说会话。” 辜行宴这次这么节制,而且彬彬有礼,是温辞玉想象不到的。 温辞玉忍不住就多看了辜行宴一眼,辜行宴这会本来又在伸手去端一旁矮几上的茶水和糕点过来。 结果看到温辞玉这个眼神,他怔了怔,倒有些无奈了。 许久,他把茶水和糕点轻轻放在温辞玉身侧的小条案上,就垂下眼,低声说:“之前是因为我以为你不会喜欢我了,所以才孤注一掷,赌了一把。但现在我知道你愿意接受我,自然就不会那么莽撞了。” 温辞玉听着辜行宴的话,再看着辜行宴说这话时竟然稍微有些窘迫的侧脸,唇角不由得微微弯了弯。 真好啊,这才是他认识的那个腼腆的阿宴。 他忽然觉得,以前他们一起生活那时的那种久违的熟稔感又回来了。 这种感觉,真的让他很开心。 想着,温辞玉就伸手,主动拈了一块板栗糕,送到辜行宴唇边:“好了,我明白了。你也不用解释了,先吃点东西吧。” 辜行宴闻言,怔了怔,看了温辞玉一眼,在看到温辞玉眸中那无尽的柔软和微笑时,他也一下子就明白了。 于是,辜行宴也笑了笑,便就着温辞玉的手,把那块香甜的板栗糕咬了一口。 咬完,辜行宴咀嚼了片刻,评价道:“还是没有你们府里做的好吃。” 温辞玉诧异:“真的么?” 辜行宴:“确实如此。不信你尝尝。” 温辞玉果然就拿着手里的板栗糕咬了一口,细细品了一会,他狐疑道:“虽然有些不一样,但我觉得都很好吃,兴许是你个人口味问题?” 这话刚说完,温辞玉忽然就发觉辜行宴正眸光深深地注视着他的唇。 看着辜行宴此刻的眼神,温辞玉心里微微有些发怵,忍不住低声问:“怎么了?” 不过这句话问完,温辞玉就发现辜行宴的目光隐晦地在他手上那块咬过的板栗糕上扫过。 怔了一秒,温辞玉就明白了是什么意思,他眉头一蹙,就想发火,可辜行宴动作太快,已经又凑了过来,在他沾着一点糕点屑的唇上吻了一下。 只是一下,但却趁势把温辞玉薄红唇角的糕点屑给抿掉了。 温辞玉:…… 他忍无可忍,抬手就凑过来给了辜行宴肩膀一拳。 辜行宴一边笑,一边却也不躲,甚至到最后还趁势将温辞玉搂入了怀中,又亲了两口。 这一夜,向来冷清的燕王府中欢声笑语不断。 · 次日清晨,辜行宴主动把温辞玉送回了丞相府,并且约定好,两人之后书信都用暗号对应。 或者有些事能不在书信中说就不在书信中说,免得被发现。 临走前,温辞玉看着辜行宴再三认真叮嘱他的样子,想到这很有可能就是辜行宴当初在大魔手下当将军时小心翼翼地模样,心里不觉就有点酸。 辜行宴看着温辞玉稍微有些难过的样子,以为温辞玉是舍不得温丞相,静了一会,他伸出手轻轻握紧了温辞玉的手道:“我知道让你跟我走这件事对你来说很难,我不能保证什么太多的事。但你相信我,只要我还活着,无论如何,我一定会让你平安无事的。” 温辞玉听着辜行宴这话,薄唇抿了一下,最终他道:“你不用这么说,跟你走我是自愿的。我只是在想为什么世上要有那么多无谓的争斗,觉得有些无力罢了。” 辜行宴闻言,沉默片刻,道:“我决定不了别人的想法,但我可以左右我自己的想法。如果你有什么不喜欢的事,一定要告诉我一定不会去做的。” 温辞玉终于抬起眼:“真的?” 辜行宴颔首:“嗯。” 温辞玉展颜淡笑:“那我只有一个要求。” 辜行宴眸光微动:“你说。” 温辞玉:“珍惜自己的性命,任何时候都要好好活着。” 辜行宴陡然怔住。 良久,他那狭长的眼眸竟然微微红了一丝。 不过很快,辜行宴又敛去了自己身上流露出的那股感性情绪,低声异常郑重地道:“好。你说的,我一定记着。 温辞玉笑了:“嗯。” · 之后的日子,两人便紧锣密鼓又悄无声息地谋划起了如何顺利离开皇城的事。 要离开皇城其实很简单,但若只是他们两个人,必然会被追杀。 所以一定要有自己的势力。 辜行宴考虑了一段时间,就决定豢养一队属于自己的私兵。 只是,有些时候,无法确定私兵是否忠诚。万一在关键时刻被私兵卖了,两人死无葬身之地。 温辞玉这时忖度了片刻,给辜行宴出了一个主意——让辜行宴拿面粉蜂蜜做成药丸,对那些私兵说是毒药,要定期服下解药才可以活。 辜行宴觉得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又提出一个疑问。 “如果那些私兵感受不到毒药发作,他怎么相信那是毒药?” 温辞玉笑了笑:“这个简单,第一次在饭菜他们里下点重泻药,让他们难受一阵。就信以为真了。” “到时我们先离开皇城,等他们护送得差不多了再让他们离开,然后用飞鸽传书的方式,把解药给他们。” 辜行宴:“真是好主意。” 温辞玉微微叹了口气:“这方法还是稍微有些不正大光明,但毕竟我们要做的事实在是风险太大,只能用这个方法了。” 辜行宴听到这,忽然道:“你已经够宅心仁厚了。许多豢养暗卫和私兵的都是拿他们家人当要挟,或者干脆从小让他们服一种控制心神的毒药。这种毒药吃多了,年岁一大就会变得蠢钝不堪,到时候就是他们成为弃子的时候。” “弃子的下场,是极为凄惨的。” 温辞玉听到这,心头忽然狠狠一跳——幻境里的一切都是有现实映照的。 这是不是意味着辜行宴曾经也在大魔手下遭遇过类似的事? 温辞玉:…… 辜行宴说完这些,看温辞玉神情不对,连忙道:“你放心,这些事我绝不会干。我只是说给你听听而已。” 温辞玉终于一点点回过神来,许久,他抬手揉了揉眼睛,道:“嗯,我也没有指责你的意思,只是觉得那些暗卫有些太过可怜了。” 辜行宴静了片刻:“我也知道,但以我们的能力也没办法做点什么。” 温辞玉闻言,意识到什么,立刻就说:“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越是这样,我们越应该珍惜自己的性命,不是么?” 辜行宴停了一瞬,终于笑了:“嗯。” 两人商议好了豢养私兵的章程,便由辜行宴派人出面去购买买一些没有亲人的孤儿或是曾经被冤枉犯过事,妻离子散的罪民。 温辞玉为此还拿出了不少自己的私房钱。 辜行宴其实途中几次手里都有点窘迫,加上皇帝赏赐给他的庄子一般到年底才会交租,他也不敢把时间提前,怕被有心人发现端倪,只好硬撑。最后竟然就开始变卖府中为数不多的古董了。 而这些古董本来就不多,少了几个就分外明显,一下子就被温辞玉发现了。 温辞玉几乎是立刻就把自己这些年来收到的各种赏赐以及压岁钱拿了出来。 辜行宴以前都不知道温辞玉居然这么有钱。 不过非常时期,他也不好再要面子,便果断收下了温辞玉的钱。 这一日,辜行宴记账,算了一番居然还有盈余,忍不住就微微感慨道:“我到底没想到,我这辈子还有靠人吃饭的命。” 温辞玉在一旁看了一眼那账本,微微一笑:“这不是很好么?” 辜行宴潇洒掷笔,莞尔道:“不错,现在我觉得当时我一直赖着你真是最聪明的举动了。” 温辞玉:…… 第75章 魔尊的替嫁仙侍23 春去秋来,又是一年冬日到了。 初冬时节,还未下雪,但整个皇城都笼罩在一种清寒的气氛中,官道两旁的树木都枯萎了,光秃秃的。 一排排建筑和树木上方是一片灰蓝色的天空,略微有些阴沉,没有太多云,偶尔有一点黑色的乌鸦飞过,发出沙哑的叫声。 这段时间辜行宴已经置办好了大几千精锐私兵,都养在几十里外的城郊,就等一个时机,便出城。 温辞玉这些时日为了隐蔽,也减少了跟辜行宴的往来,反而跟宫里那些皇子来往频繁了些。 除了避嫌之外,他还要观察宫中的形势,如果皇帝出现什么不太寻常的举动,他就必须告诉辜行宴要让辜行宴提前行动了。 这一日,温辞玉忽然收到太子辜云琏的信,说外邦新进贡一些好玩的东西,让他去东宫陪自己赏玩。 温辞玉本就和辜云琏关系好,也没多想,就坐上马车出了门。 进宫后,他从马车换了轿子。 小轿被两个太监扛着,一摇一晃地在宫里的鹅卵石路上走。 温辞玉身子骨弱,经不起这颠簸,坐了一会就觉得有些难受,虽然冬天寒冷,加上宫里规矩严格,但最后他还是没忍住,抬手悄悄掀起帘子,露出一点缝,让冷风吹进轿子里来,更换一下空气。 被冷风吹着,温辞玉好了不少,但这会他目光落在帘子那一条缝外的环境上,神色忽然微微一滞。 等等。 这好像不是去东宫的路? 因为这些时日已经锻炼起了温辞玉的警惕心,知道情势可能不太妙了,所以他此时立刻就厉声喝道:“你们这是要去哪?!” 两个太监闻声吓了一跳,扛轿子的动作也晃了晃。 不过很快,其中一个身形高大的就道:“公子,你有所不知,往东宫去的那条大路有不少砖裂了,不太美观,这会正在修。我们这是走的另外一条小路。” 这太监嗓音不慌不忙,明显是有备而来,但温辞玉倒也不慌张,当即就道:“我方才有些晕,你们先停下来,我休息一会再走。” 太监迟疑了一下。 温辞玉立刻就皱眉道:“太子殿下平日就是这么教你们规矩的?” 那太监神色僵了僵,最终跟一旁的太监对视了一眼,还是慢慢把轿子落了下来。 轿子停下之后,温辞玉从轿子上走了下来。 他一边装作抚摸胸口顺气的样子,一边悄悄观察四周。 仔细观察了一番,温辞玉惊悚地意识到这条路应该是通往御书房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 那么应该真的不是辜云琏叫他来的。 再仔细想想,温辞玉又想到了辜云琏写给他的那封信,也是疑点重重。 虽然笔迹是辜云琏的,但很多措辞有些微妙地不像辜云琏。 只是这段时间他跟辜云琏确实来往频繁,而且辜云琏前两日也确实跟他说了有外邦使者来朝这件事,他觉得合情合理,便没有多想。 这会一想,只觉得毛骨悚然…… 如果辜云琏都被监视了,那他跟辜行宴呢? 但随即,温辞玉又想到这是辜行宴的七情幻境,顿时定了定神,觉得不管如何,都不会真的在这里面丧命。 所以,沉吟片刻,温辞玉反而改了主意。 本来,他是想在这跟两个太监虚以委蛇,然后趁机逃走——毕竟他身上还有一些辜行宴研制出来的迷药粉,如果抛到两个太监脸上,能暂时将人迷住。 但现在,温辞玉不想这么做了。 他隐隐觉得,他如果不走这一遭,可能会错过很多信息。 虽然他在心里也很想跟辜行宴一起离开,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世外桃源。 但这毕竟是七情幻境,现实中的辜行宴只怕还在遭遇着他不知道的一些痛苦,他不可能为了幻境里面虚拟的美好,而眼睁睁看着现实的辜行宴去遭遇一些很不好的东西。 所以,他要去。 这么想好了之后,温辞玉微微吐出一口气,闭了闭眼,就放下放在胸口的手,看向一旁那两个双手揣在袍子里不知道在摸什么东西,且神情警惕的太监淡淡道:“我好了,走吧。” 两个太监没想到温辞玉竟然真的是休息一下,怔了怔,倒是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接着,他们就十分客气地道:“温公子请。” 温辞玉上了小轿。 · 此时,燕王府中,辜行宴收到了私兵统领的来信,说这十五日之内,随时可以出发。 辜行宴看着这封信,唇角久违地浮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这几日外邦使者来访,两国即将建交,通关的手续也放松了,趁这个时候离开最为轻松。 想到这,辜行宴立刻就在书桌前坐下,抬手,拿了一管毛笔,开始给温辞玉写信。 可奇怪的是,这会他刚提笔,忽然,笔尖滴下一滴浓墨,一下子就把那张雪白信纸的中央染了墨黑一个大团。 十分难看。 见到这个墨团,不知为何,辜行宴心里忽然咯噔一声,生出几分极为不好的预感来。 抿唇沉默片刻,他抬手把面前的宣纸揉成一团,扔到了一旁的竹篓中,然后起身朝外道:“来人,备马车。” 很快就有下人问询而来,问:“殿下去哪?” 辜行宴:“丞相府。” 与此同时,温辞玉也乘着小轿抵达了御书房。 奇怪的是,他也并没有被人迷晕或是如何,反而毫发无损地就站在了御书房门外。 这会,皇帝身前的大太监李英见到温辞玉就点了点头:“温公子总算来了,陛下今日突然想见您,知道太子召见,就先把您请过来了。温公子,里面请吧。” 听着李英的语气,温辞玉心头微微一动,忽然意识到这不是个完全的鸿门宴——明显那封书信是伪造的,但皇帝却还是让李英编出这个理由来糊弄他,证明皇帝心里还想拉拢他。 要不然就可以直接撕破脸了。 想到这,温辞玉一颗心莫名定了几分,就朝李英微微颔首道:“多谢公公提醒,陛下要见我,是我的福气。岂敢不从。” 李英笑了一下:“温公子如此清醒,也难怪陛下看好你。温公子请吧。” 温辞玉走进了御书房。 大门在他身后关上。 御书房分里间和外间,温辞玉从外间走进去,就隐约看到了里间屏风后端坐着的那个高大身影。 虽然雄主末年,但气势仍旧不减。 温辞玉神色平静,走上前去,就不卑不亢地行礼道:“草民温辞玉,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屋内一片寂静,皇帝仿佛没有听见温辞玉的声音。 温辞玉心头微微一沉,但很快又恢复平静,就这么跪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远处的铜壶滴漏就这么滴答滴答地发出枯燥的响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温辞玉的双腿已经完全发麻,书桌前的皇帝终于抬头,虎眸淡淡:“起来吧。” 温辞玉忍着下肢的酸麻,起身,站好。 皇帝见状,眸中浮出稍许赞许之色,接着就对他道:“那边桌子上的几封书信,去看看吧。” 温辞玉听到这,心头跳了一下,静了片刻,他道了一声是,走了过去。 在拿到其中一封书信的时候,温辞玉其实就已经有所预感。 而在看到书信里的内容后,温辞玉更加完善了自己的猜测。 果然……这些都是温丞相打算造反的证据。 后面的一些内容更是足以让皇帝诛温氏九族! 温辞玉握着掌中的书信,看着看着,额头上就冒出了冷汗。 而且,他还总觉得有个眼神一直在背后窥测他,看得他整个人背心都微微发寒。 不过他也知道,他这个时候不能露怯。 因为皇帝既然拿到了证据,却迟迟不下手,无非是投鼠忌器罢了。 这样稍微一思索,温辞玉就明白了皇帝今日找他的来的一个理由。 皇帝需要兵不血刃地瓦解温丞相的势力,如果直接降罪,温丞相握着手中势力跟皇帝鱼死网破,谁也不好看。 再加上皇帝已是垂垂老矣,这种动乱后,未必就能防得住一些居心叵测的皇子了。 所以,他需要一个刀,一个能从内部直指温丞相心脏的刀。 温辞玉就再合适不过了。 因为温辞玉是温丞相的亲儿子,若是能扳倒温丞相,还能完美继承温丞相的势力。 而有了这些把柄,温辞玉必定更加效忠皇帝,至少短期内不会出大事。 想清楚了这些,温辞玉不得不佩服帝王心术。 果然是大魄力,大手段,也够心狠手辣。 又是一阵寒意涌上心头。 可等温辞玉稍微清醒一点,温辞玉便作出一副惶恐的模样,对着皇帝拜倒,嗓音颤抖道:“辞玉竟不知父亲犯下如此大错,还请陛下降罪!” 皇帝看了他一眼:“起来说话吧,不用跟朕卖关子,朕知道你聪明,若朕真要降罪,今日怎还会让你来此?” 温辞玉依旧诚惶诚恐,认真磕了头,才默默起身。 皇帝见状,虽然挑了一下眉觉得温辞玉是在做作,但也觉得温辞玉这态度让他很满意。 做作不要紧,只要懂得怕,识时务就好。 他此刻要的不是一个忠心的臣子,而是一个能让他安度晚年的棋子。 显然,温辞玉就是这样一枚很好的棋子。 第76章 魔尊的替嫁仙侍24 这时,皇帝目光在温辞玉白皙清秀的面容上缓缓扫过,片刻后,他忽然道:“你和父亲年轻的时候生得真像。” 听出皇帝的言外之音,温辞玉沉默着没有回话。 果然,皇帝说完这句,又叹了口气道:“可惜,你父亲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单纯的伴读了。” 温辞玉静了一瞬,回道:“是父亲辜负了陛下对他的厚望,他确实做错了。” 皇帝略带满意地看了温辞玉一眼:“你能这么识时务,很好。” 温辞玉:“陛下谬赞,辞玉不敢受。” 皇帝终于淡淡笑了一下:“既然你也知道你父亲犯下如此大错,难以回转,那你心里有何想法?” 温辞玉连忙再次俯身叩首:“全听陛下吩咐。” 温辞玉这态度简直滴水不漏,皇帝也算舒心了——在他看来,只要温辞玉表现出一丝不满,这个工具就没办法用了。 工具,是不能有感情的。 他不怕温辞玉野心大,就怕温辞玉瞻前顾后,优柔寡断。 现在看来,温辞玉是个十分合格的工具人。 这么想着,皇帝就冲外面道:“李英。” 不多时,李英进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只乌木匣子。 把乌木匣子放下之后,李英便退下了。 皇帝这时就看向温辞玉:“你把这盒子带走,三日之内,朕要看到你的手段。” “否则,温家诛九族。” 轻描淡写的话语中潜藏着无限深寒的杀意。 温辞玉眉心轻轻一跳,半晌,他徐徐下拜,道:“遵旨。” · 很快,温辞玉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御书房,而又是刚刚那两个太监奉命前来,将他送出宫外。 坐在小轿中,温辞玉心潮起伏,半晌,他抬手轻轻打开了手中那个乌木匣子。 打开之后,温辞玉一眼看去,就看到明黄色的绸缎布上放着两样东西。 一个封着红色蜡封的小巧瓷瓶,一块免死金牌。 温辞玉闭眼,默默叹了一口气。 看来皇帝果然是打算斩尽杀绝了。 三日时间,被严密监视的温丞相就算想逃出京城也来不及。 至于他,皇帝八成是拿捏准了他的弱点,觉得他一定不会放过这次求生的机会,哪怕要亲手毒死自己的亲身父亲。 可惜,皇帝并不知道,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辜行宴编织的七情幻境。 忽然,温辞玉眉心一跳,想到了一件极为关键的事——这个情形,让他想到了天帝把云琏赐婚给大魔的事。 难道,云琏真正的任务就是刺杀大魔? 又或者说,天帝本就预料到云琏会刺杀大魔? 但不论事情真相如何,温辞玉都觉得,云琏只怕是危险了。 辜行宴已经知道了这件事,那么必然会对云琏心怀戒心。 不过好在现在他和辜行宴都在七情幻境当中,辜行宴应该是没法对付云琏的。 但……他能做点什么? 然而想来想去,温辞玉都没想到一个完美的答案。 最终,温辞玉默默合上乌木匣子。 不管了,无论如何,他这次不会主动参与这场争斗。 · 出宫后,温辞玉下了轿子便坐上了赶回丞相府的马车。 谁料半路,他碰到了一个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碰到的人。 辜行宴。 辜行宴是骑着马,当街直接将温辞玉的马车拦住了,还把驾车的丛云吓了一跳。 辜行宴这会一拉缰绳,剑眉紧蹙,就神情焦急地冲丛云道:“你们家少爷呢?” 丛云被辜行宴这么一问,直接问得愣住了,一时间讷讷不知道如何回话。 下一秒,“哗啦”一声轻响,马车的帘子被从里面掀开。 露出了温辞玉那张带着一点惊喜的如玉面庞。 他看着眼前的辜行宴:“你怎么来了?” 辜行宴见到毫发无损的温辞玉,眸中顿时绽放出异常明亮的光彩,这会他笑了一笑,就道:“明月楼新出了菜,想邀你去尝尝,没想到在这碰到你了。” 说着,辜行宴不动声色地垂眼往地上看了一下。 这是两人约定的一个交流暗语。 温辞玉一看就明白了,辜行宴应该也是知道什么了。 想着,他微微一笑,道:“好啊,那就去明月楼,正好我也想吃它家的菊花火锅了。” 辜行宴也笑了,当即翻身下马,把马交给身后跟上来的下人,冲温辞玉道:“那就借你的马车走一程。” 温辞玉:“好。” · 此时,宫内。 温辞玉跟辜行宴去明月楼的事几乎是在发生的同时就传到了皇帝耳中。 皇帝这会正拿着一个纯金的放大镜看着眼前的地图,听了李英的回禀,他目光动了动,不以为意道:“小孩子,遇到事情总是容易慌张,吃点东西散散心也不为过。更何况是老九找到他的,只怕就是巧合。” 一旁的李英道:“也是,燕王殿下手上并无什么实权,即便温公子想让他帮忙,也帮不上。” 皇帝:“正是如此。” 不过想了想,他还是补充了一句:“这三日,把老九那边也盯一盯,关键时候,以防万一,不可出错。” 李英连忙领命去了。 皇帝这时放下手中的放大镜,微微活动了一下手腕,脸上就浮出一点淡淡的感慨。 许久,他道:“若你儿子这次做得好,朕允你一个全尸。” 与此同时,辜行宴和温辞玉在明月楼最高处的包厢里坐着。 临窗看去,便是一条微微泛白蒙着雾气的护城河,河边枯树嶙峋,带着一股难以掩饰的萧瑟颓败之感。 不过梅花似乎要开了,零星能在江堤上看到一点点微红。 算是冬日里唯一一点生机。 温辞玉喜欢的菊花火锅已经送了上来,酒也温好了,辜行宴让小二放下所有东西,不用伺候。 小二也知道一些客人比较喜欢独处,便听话地退下了。 辜行宴这会拿雪白温热的毛巾先擦了手,才拿起另外一条温热的毛巾递给温辞玉。 温辞玉擦完手,放下毛巾,静了一会,他看向辜行宴道:“陛下要对父亲动手了。” 辜行宴本来正在斟酒,听到温辞玉的话后,他斟酒的动作忽然停了一下,那明澈的酒线猛地一断,不过很快,酒又续上了。 这一杯酒斟完,辜行宴方才抬眼道:“父皇给了你多长时间?” 温辞玉:“三天。” 辜行宴眼皮轻轻跳了一下,但下一秒,他就笑了笑道:“那一会火锅得吃快些了,晚上我得回去好好准备。” 温辞玉:“嗯,我等你。” 本来辜行宴脸上已经因为方才的话笼罩上了一层阴霾,但听到温辞玉这句话后,他脸上的阴霾突然散去。 接着他又笑了:“火锅里的汤已经滚了,先吃吧,不用着急。我想了想,其实事情都准备好了,倒也不必那么慌张。” 温辞玉:“好。” 之后,两人似乎是确定了什么默契一般,绝口不提任何关于温丞相和皇帝的事。 辜行宴不问温辞玉到底跟皇帝达成了协议。 温辞玉也没有求辜行宴想任何解决方法。 因为他们心里都清楚,在绝对的大势和皇权下,如果还想着力挽狂澜,那便是太蠢了。 他们一点都不想以卵击石,只是想早点离开这个即将爆发的漩涡。 吃完菊花火锅,温辞玉和辜行宴都有点醉了。 不过辜行宴还是坚持要送温辞玉回府。 温辞玉也同意了。 马车上,温辞玉一反常态,坐着坐着,就轻轻抓住辜行宴的手,靠了过来。 当被温辞玉靠在肩头的时候,辜行宴的身体微微一僵,整个人都仿佛有点过了电一般,加上喝了酒,他便有些晕晕乎乎又有些震惊。 眼神难得看起来有些傻。 温辞玉看着这样的辜行宴,忽然就轻轻笑了一声,接着他就伸手捏了一下辜行宴俊美的侧脸:“你傻了。” 辜行宴:…… 确认温辞玉也喝醉了,辜行宴眉头挑了一挑,低声笑道:“明明是你醉了。” 温辞玉反驳:“我没醉。” 辜行宴凑近了一点,轻轻抵住温辞玉的额头:“你要是没醉,怎么会突然对我这么好?” 温辞玉抬眼看他:“我以前对你不好么?” 辜行宴哑然,过了一会,他眸中笑意深深:“也好,只是不及现在这么好。” 温辞玉:“那是因为你乱来。” 辜行宴想了想,笑了:“如果你觉得那是乱来,那我觉得还是乱来好些。” 温辞玉无语,伸手推了他一下。 可偏偏这时辜行宴忽然眸光深邃地看向温辞玉,低声道:“辞玉,我好开心。” 温辞玉怔住。 四目相对,两人眸中在醉意掩藏下的缠绵情绪逐渐喷涌而出。 温辞玉长睫轻轻颤动,终于,竟是他先忍不住了,抬起手抚上辜行宴那俊美深邃的侧脸后,他便启唇,自己吻了上去。 温辞玉的唇是湿软温热的,如同一块从水里浸过的玉, 辜行宴被这么一吻,眉心狠狠一颤,最终他也闭上眼,伸手扣住温辞玉的后颈,用力吻了回来。 唇齿交错,气氛缠绵动情。 恍惚间,辜行宴下意识喃喃问:“辞玉,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温辞玉停了一瞬,轻声说:“因为,我忽然觉得,你确实是我最值得珍惜的人——” 话音未落,又是一阵狂风骤雨般的亲吻。 在彼此彻底心意相通之后,这一方小小的天地便彻底成了他们的桃源。 无论外面如何动乱,如何风吹雨打,他们都能找到属于彼此的一丝真诚慰藉。 第77章 魔尊的替嫁仙侍25 第二日清晨,皇帝传召温丞相去御花园赏梅伴驾。 温丞相自是欣然前往。 温辞玉听说了这个消息后,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好,便匆匆披上了披风,亲自把温丞相送出了门。 温丞相上马车的时候,温辞玉凝视着温丞相,眸光中不觉闪出一丝担忧。 可就在这时,正要上马车的温丞相忽然回头抬手轻轻抚摸了一下温辞玉的头发,神色含蓄地笑了一笑:“辞玉,不必再跟了。为父可是长命百岁的命格呢。” 温辞玉:! 他忍不住抬头跟温丞相对视。 温丞相也神色平静地跟他对视。 眸光相接,温辞玉恍然大悟。 原来温丞相也不是对皇帝的安排一无所知。 一时间,温辞玉愈发揪心了——他不知道温丞相到底知道多少,自己要不要提醒温丞相? 可温丞相说完那句话后,却并没有多留,只那么看了温辞玉一眼,便毅然回头,踏上了马车。 等温辞玉再看的时候,车帘落下,他只能瞥见温丞相最后消失的背影了。 温辞玉:…… 不过转念一想,温辞玉心头一动,又觉得此时此刻就是离开的最好时机。 无论温丞相到底知道多少,自己留在皇城对于温丞相就是一种拖累。 不如,趁这个机会,尽快离开! 想到这,温辞玉便果断对一旁的丛云道:“丛云,你快备马车,我要去馨兰阁看看我上次订的那几套宣纸到了没,顺便再看看有没有好的砚台。” 丛云愣怔——刚才还看到温辞玉跟温丞相两人一脸惺惺相惜的模样,那状态简直不像是送温丞相进宫伴驾,到有点生离死别的味道。 可现在温丞相一走,温辞玉又让他去准备马车?还要去馨兰阁看文房四宝? 丛云糊涂了。 不过温辞玉也由不得他多想,又催了他几声,他只好揣着一肚子疑问去准备马车了。 · 馨兰阁在京城比较繁华的长街上,温辞玉进了馨兰阁,进门便是一句话:“有三十四年以上的徽墨么?拿出来让我看看。” 温辞玉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神色奇怪地望着他——温辞玉这个要求太奇怪了,要求年份就算了,还刻意要求多少年以上的,简直像是来砸场子的。再说,墨块放那么久了,一般来讲就只有收藏价值了,实际用起来并不会好用。 就连不算太通文墨的丛云听到这句话也怔住了。 唯独温辞玉神色不变,说完就等在那。 不过很快,就有穿着华丽锦衣的掌柜从里面走出来,笑着道:“客官,你上次要的徽墨已经准备好了,这边请。” 温辞玉微一颔首,就跟那掌柜进了里间。 留下一群一头雾水的公子哥们。 还是其中有一个人道:“哦,我记得了!这是丞相家的公子!” 其他人顿时议论纷纷,认为三十四年的徽墨一定是好东西。说不得有什么特殊之处。 于是,他们就抓着一旁伺候的小二开始询问。 把小二也问得一头雾水,心中叫苦不迭。 而里间,温辞玉被那掌柜引到一处僻静房间坐下,掌柜就道:“公子稍等片刻,我立刻去请主人。” 温辞玉道:“我们时间不多了,得尽快。” 掌柜:“公子放心。”说着就转身就出去了。 温辞玉在这小房间里等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戴着黑色兜帽的辜行宴走进了房间。 两人一见面,温辞玉连忙起身走过来,辜行宴顺势就抓住了他的手,低声道:“现在走?” 温辞玉点点头:“立刻就走。” 辜行宴:“好。” 两人很快就在掌柜的安排下坐上了一辆其貌不扬的小马车,秘密赶往城外。 · 马车辚辚,在官道上急速行驶。 两人在车上易容之后,又用了伪造的身份,很快就通了关。 离开京城的时候,温辞玉坐在马车里悄悄掀开帘子朝外面看去,不远处宏伟的皇城在这冬日有些灰暗的天空下显得十分压抑。却也渐行渐远了。 一切的一切,都宛如幻境中的幻境,潮水一般逐渐褪去。 温辞玉甚至疑心等他们走得远了,皇城会不会就真的变成一团浓雾,而里面的人就完全不存在了。 无论是温丞相和皇帝,都会不复存在,自然也不存在什么争权夺位的勾心斗角。 想到这,温辞玉一颗心忽然怦怦跳了一下,觉得这一切简直太顺利了,却又还是有点不太敢相信这一次会这么顺利。 他隐约有些不安,却又觉得如果这一切是辜行宴的安排,那么结局应该是好的吧? 忽然,一旁的辜行宴低声道:“快进来,有官兵。” 温辞玉吓了一跳,连忙合拢帘子,退回马车里。 但等退回来之后,他又意识到什么,有些狐疑地看了辜行宴一眼,道:“我们已经到了郊外,哪里来的官兵?” 他方才什么都没有看到啊。 结果辜行宴就微微一笑:“我都在这了,你还想什么官兵?” 温辞玉:…… 不过默默看了一眼身侧的辜行宴,温辞玉就试探着轻轻抓住了他的手,轻声问:“阿宴。我有点担心。” 辜行宴:“担心什么?” 温辞玉迟疑了一下:“我担心父亲。” 辜行宴沉默了。 静了许久,辜行宴道:“你若是早说这句话,我也不会带你出来。” 温辞玉听到这,心头一跳,连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迟疑片刻,温辞玉说:“我知道我该走,无论是什么情况,我只要留在京城,都是一种拖累。可我又控制不住担心。” 即便知道温丞相是个“假人”。 可温丞相早上离开时看他那一眼,说的那句话还是让他心头不自觉震撼了一下。 辜行宴听完温辞玉的话,久久没有出声,等沉默到最后已经快变成一种冷淡的时候。他终于叹了口气,轻轻伸手,揽住了温辞玉的肩头,让温辞玉靠在他的肩膀上。 “你放心吧,父皇还要丞相交出他背后的势力,若丞相抵死不从,父皇也不敢轻举妄动。” 温辞玉眸光一亮:“真的?” 辜行宴:“嗯。” 温辞玉终于笑了。 听到这,他总算放下心来——他觉得辜行宴应该已经放下了心结,不会再纠结那些所谓的权力斗争了。 马车继续向前,在傍晚时分,马车抵达了一处十分僻静的大山前。 辜行宴这时勒马,让温辞玉下马车。 两人下马后,辜行宴就把马车解下来,打烂了,推进山下一处茂密的灌木林中。自己就牵着马,找到了一处极为隐蔽的小路,带着温辞玉深一脚浅一脚地上了山。 温辞玉也不问为什么辜行宴要来这山里,但辜行宴带着他,他就跟着辜行宴走。 辜行宴左手牵马,右手牵着温辞玉,在这崎岖密林中走了一会,他用手臂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忽然笑道:“我这样,像不像牵了两个儿子?” 天色黑了,温辞玉本来正在随身的褡裢里翻找着照明的折叠灯笼和火折子,听到辜行宴这话,刚拿到火折子的他忍不住就用火折子戳了辜行宴一下:“就会乱说。” 辜行宴微微挑眉,深邃墨黑的眸中笑意隐约。 温辞玉看了他一眼,懒得理他,就松开他的手,先点火折子和灯笼。 辜行宴就这么停下来等他。 不多时,一团明黄色的光芒“嗤拉”一声从温辞玉手中的灯笼里燃起来,顿时就照亮了前路。 辜行宴顺势接过温辞玉手中的灯笼,挂在马头前,自己则又牵住温辞玉的手,往前走。 就这样,两人一马又走了半个时辰,忽然,崎岖的小路消失了,面前是一片平旷的土地,土地上坐落着一处小小的院子。 这小院的样子简陋,但四面都是高高的围墙,门也是精铁铸成的,而砌墙的每一块砖都是精心烧制的火砖,异常坚固。 这样一个地方,就算被人找到,也很难入侵。 温辞玉本来以为辜行宴会在这个地方布置一个山洞之类的,作为临时居所,却没想到会有这么完备的一处院落,顿时惊了惊。 辜行宴这时看着温辞玉凝视着小院发呆的样子,忍不住就笑道:“你那些私房钱花的值得吧?” 温辞玉抿了一下唇,笑了:“值,很值得。” 辜行宴笑笑,又道:“这里毕竟离京城还是有些近,就只是我们的临时住所。等后面我们再去成都府,那里虽然地势偏僻险要,但人口稀少,山清水秀十分宜居。” 说着,辜行宴就走到大门前,按动了一个开关,那精铁制成的大门就徐徐向两边打开了。 温辞玉本来还想再问问辜行宴关于成都府的规划。 但这会看到小院的门打开,他忍不住就提步先走了进去。 虽然这里是作为临时居所,但辜行宴考虑到可能要在这里过度一到两个月,还是把东西配备得比较齐全。 院中四面是竹林,竹林上围了带刺带毒的铁器以及报警的铃铛,如果有人要翻墙进来,很难不受伤,也会第一时间惊动他们。 竹林旁边有两块花田以及四块农田,后面还有鸡舍和鸭舍,以及一片鱼池。 都是生机勃勃,看上去打理得很好。 小院里面是一个四合院的制式,到处都悬着风铃,窗户上也安着机关。 但推门进去,里面又是十分简朴素雅的布置。 温辞玉四处走,四处看,只觉得十分新鲜。 终于,辜行宴栓好马,在他身后笑道:“肚子饿了么?我去弄点吃的。” 四处观望的温辞玉总算回头:“这有什么吃的?” 辜行宴:“你等着就好了。” 半个时辰后,辜行宴端上一盘清蒸鲈鱼,一盘豉油蒸鸡,一碟腊肉炒竹笋,还有一碗冬瓜菌菇火腿汤,配上凉拌的麻辣莴苣丝。 另有一壶清淡的米酒。 食材都是新鲜的,而且做起来都不算太费事,简单又丰盛的一餐。 温辞玉以前从不知道辜行宴这么会做菜,本来都已经准备好了今夜吃馒头或者烤饼,结果这会看到这么多可口的菜肴,忍不住就放开筷子狠狠吃了一顿。 吃撑之后又喝了不少米酒,温辞玉脸上红扑扑的,心满意足、 头一次,他终于放下了心中那股莫名的矜持,伸出手抱着辜行宴的手臂就靠在辜行宴肩头道:“早知道你这么贤惠,我就早点答应了。” 辜行宴怔了一瞬,丝毫不生气,反而莞尔一笑,然后他就伸手捏了一下温辞玉的脸:“以后你会知道,我比你看到的更贤惠。” 第78章 魔尊的替嫁仙侍26 温辞玉没料到辜行宴居然一点都不生气,还这么接口,一时间反倒有点不知道说什么了。 只能把头默默埋进辜行宴胸口,装醉。 温辞玉这个举动让辜行宴不自觉微微勾了唇角,倒也不出言调侃温辞玉了,就这么轻轻搂着他。 温辞玉奔波了一天,本来也累了,辜行宴这么抱着他,温暖熟悉的气息萦绕着他周身,半晌,他竟是不自觉在辜行宴怀中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感受着怀中温辞玉逐渐变得轻柔平稳的呼吸,辜行宴莞尔,也不动,就这么任由温辞玉靠着。 过了许久,等辜行宴确认温辞玉完全熟睡,轻易不会醒来,方才小心翼翼地俯身抱起温辞玉去了隔壁的卧室。 一夜好眠。 · 因为成都府那边的住所还需要开辟,而且过去也要花时间,辜行宴更不想冬天上路——怕路面结冰,车轮子轴承转不动,去了路上也是折腾。 所以跟温辞玉商量了一番,两人干脆就还是在这住了下来。 目前来看,一切都十分平安。 而且奇怪的是,两人相约逃出京城,按理来说,京城那边应该很快就会有寻人告示或是通缉令发出。 可这都过了好几天,京城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温辞玉猜到是辜行宴的潜意识在作用,倒也没觉得有什么。 而辜行宴看到温辞玉情绪稳定,更加也不在意了。 就这样,两人开启了在小院中的冬日生活。 冬日漫漫,这里因为布置仓促,并没搬来太多书籍,所以平日没有太多消遣的方法,温辞玉倒是也学会了在田里种菜、弄花,偶尔还喂喂鸡鸭。 一开始,他心里始终藏着一团阴影,觉得辜行宴会不会突然在这个幻境里做出什么不好的事。 但随着日子越过越平顺,温辞玉这点顾虑也逐渐消失了。 中途他偶尔会想,是不是不应该在这里跟辜行宴虚度光阴? 可看着辜行宴每日和他一起难得开怀的样子,他又不忍心戳破这个幻境了。 毕竟,幻境里的时间跟外界不一样。 如果这样慢慢处下去,能消磨掉辜行宴心中的心魔呢?如果真能这样,那么一切的一切其实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抱着这样一个想法,温辞玉也不再有任何抗拒的念头,就这么一日日一天天跟辜行宴处了下去。 后来两人相处愈发融洽,除了那一步,该做的事都做了。 温辞玉对那件事倒是懵懂,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开心就好,却并没注意到辜行宴偶尔在暗中看他时隐忍的眼神。 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温辞玉渐渐从一开始的略有局促变得轻松自在,从整日在房间里窝着到最后会满山乱跑了。 甚至自己构思了一个用竹子制成的鸡鸭喂食器,只要放在那,它们就可以钻进去吃,但别的动物是钻不进去的,就不怕被那些黄鼠狼和山上的野禽偷走饲料了。 起初温辞玉出门时还穿戴整齐,后来每日就只穿一件宽大的棉袍,偶尔罩一件披风,头发随便一挽,踩着柔软的靴子就出门了。 十分有少年气的样子,却也是最撩动辜行宴心弦的模样。 这天,已经到了小寒,恰好天上纷纷扬扬也下起了小雪,十分细碎漂亮,风也不大。 温辞玉推开窗户看了一会天色,觉得不太冷,就披上披风,拿了几样工具,自己打伞先出了门。 他先去鸡舍鸭舍,给上面蒙上一层保暖的油皮纸和一层稻草,然后又去了农田边上,松了松土,也往上面蒙了一层戳了洞的油皮纸。 做完这些,温辞玉在竹林旁巡视了一圈,又找到不少新鲜的地菜,便兴致盎然地拿着随身的小锄头把它们都挖了出来,抖抖泥土放进篓子里。 后来他还运气好地在一个温暖的小角落里找到几根粗壮的菌子。 今天的菜谱有着落了,温辞玉美滋滋地想。 于是采完菌菇和地菜,他又去地窖里拿了一些之前收的红薯和早就酿好的腊肉,准备回去试试自己做菜。 结果刚从地窖出来,温辞玉就撞上了来找他的辜行宴。 两人碰了个照面,温辞玉不觉就笑道:“阿宴,我今天捡了不少新鲜的地菜和菌菇,地菜拿来包饺子吃最好,菌菇就用来煮汤吧。肯定很鲜。” 辜行宴闻言,默默看了他一眼,也不答话,就走过来伸手接过他手中的伞和怀中挎着的篓子,并且顺势握住他冰凉的手道:“手都冻红了,也不怕生冻疮。” 温辞玉轻轻眨了一下眼,把自己的手在辜行宴温暖的掌心蹭了蹭,便笑道:“这不是有你吗?” 辜行宴叹了口气:“你啊。” 却又果然不说话了。 温辞玉看着辜行宴无奈却又带笑的侧脸,一时间心里暖洋洋的。 其实他刚才那话是一语双关,他想说的是他知道在辜行宴的七情幻境里辜行宴一定不舍得他受一点伤。 而他也相信,无论他遇到什么小问题,辜行宴都能帮他解决的。 · 果然,回到屋中温辞玉就被辜行宴按在那,让他脱衣服换鞋。 温辞玉的鞋踩了雪,边缘有点沁湿,里面也凉凉的。 辜行宴就按着他的腿,把他的鞋脱了下来,看到那雪白的双足冻得微微泛红,辜行宴眸色微暗,抬手拍了一下温辞玉的脚背就道:“下次再这样,生冻疮我就不管你了。” 温辞玉这会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就低声说:“好吧,我下次会注意的。” 辜行宴叹了口气,拿了干净柔软的毛巾给他把微微湿润冰冷的脚擦干净,又给他重新穿上干燥的袜子,换上屋里穿的厚毛靴。 这才让他做好。 接着又是换衣服。 一趟折腾下来,屋里本来就有火炉暖洋洋的烤着,温辞玉倒是从本来的微微受寒弄得有些出汗了。 忽然,他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 打完,他就心里咯噔一声,知道事情不好了。 果然,本来正在挂起湿衣服的辜行宴闻声皱眉就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温辞玉看着辜行宴想要发作的样子,心头跳了一跳,忽然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念头,他凑上去,就踮起脚在辜行宴唇上亲了一下。 辜行宴:? 半晌,辜行宴都被温辞玉这个吻弄得回不过神来。 温辞玉见状,稍微有点心虚,好一会,他小声道:“我以后不会再犯了,你不要再说我好不好?” 辜行宴终于回过神来。 这时,他抬眼定定看向温辞玉,眸色深邃无比,许久,他道:“那你再亲一下,我就不计较了。” 温辞玉:…… “可是,我可能感染风寒了,传给你就不好了。” “你刚才怎么就不怕传给我了?” 温辞玉支支吾吾。 辜行宴这会却忍不了了,两步上前,低头就直接吻上了温辞玉那淡粉色的唇。 温辞玉双眸骤然瞪大,挣扎了两下,无果,后来他也就只好把双手虚虚搭在辜行宴肩头,不再挣扎了。 一吻完毕,温辞玉的脸上红扑扑的,辜行宴向来冷淡的俊美面孔上也多了几分血色。 这时,辜行宴把人搂在怀中,就垂着眼问:“晚上吃什么?” 温辞玉小声:“我都说过了。” 辜行宴想了想:“地菜饺子和菌菇汤?” 温辞玉:“嗯。” 辜行宴笑了笑:“那好,你等着吧。” · 晚上的菜,果然都是温辞玉想吃的。 地菜饺子蘸上香油醋,一口一个,味道清鲜可口。菌菇汤里放上青菜和肉丸,不同的美味掺杂在一起,吃起来口感十分润滑鲜美。 温辞玉吃了个开心,完事后就跟往常一样倒在软榻上趴着昏昏欲睡。 辜行宴收拾好了碗碟,走过来推了他一下:“坐好,不要趴着。” 温辞玉眼睛都懒得睁,趴在那懒洋洋地摇头。 辜行宴只好把温辞玉扶了起来,强迫他下地。 这次温辞玉罕见地生气了,挣扎了一下,就道:“我偶尔趴一会怎么了?” 视线相触,辜行宴很淡地眨了一下眼。 温辞玉看着辜行宴这个眼神,莫名有点心虚。 结果下一秒,辜行宴就伸出手轻轻摸了一下他的头发道:“其实,也有不用下榻就可以消食的事。” 温辞玉没觉察出异样,愣愣问:“什么事?” 辜行宴眸光轻轻闪了闪,不回答温辞玉这个问题,反而只看着他,低声问:“你现在,喜欢我么?” 被辜行宴这么一问,温辞玉心头跳了一下,隐约有点猜测,心里不由得乱了一下,然后他就顾左右而言他道:“你问这个做什么?我又没惹你不开心。” 辜行宴叹了口气:“可是,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温辞玉怔了一秒,哑了。 他是真的,一点一点都不知道…… 一时间,温辞玉心乱如麻。 而辜行宴看到温辞玉此刻的表情,虽然心头微微一沉,却也不算太失望,因为总算,他迈出了第一步,也算是给了自己一个交代。 以后再慢慢来吧。 想着,辜行宴就道:“不过这件事确实也不怪你,因为这只是我一个人的想法,你若是不愿意——” “我什么时候说我不愿意了?”温辞玉忽然有点生气。 辜行宴怔住。 温辞玉盯着他,修长的眉头紧蹙:“每次每次,你都是这样,什么话都吞吞吐吐说不明白,由着我去猜。但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哪里能次次猜中你的心思,你就不能好好说话么?” 辜行宴听完温辞玉的话,静了片刻,哭笑不得。 然后,他看着温辞玉生气的样子,终于软了下来,低声道:“抱歉——” “我不要你道歉。” 辜行宴薄唇微抿,不说话了。 一时间,就在气氛微微沉凝之际,温辞玉忽然嗓音有些微妙地低声问:“那个……那件事舒服么?” 辜行宴嘴唇张了张,又闭上。 许久,他咳嗽一声道:“我不知道。” 温辞玉:“哦。” 第79章 魔尊的替嫁仙侍27 不过辜行宴这时又看了温辞玉一眼:“不过我有话本,我们可以一起学。” 温辞玉心头一跳,悄悄抿了唇。 辜行宴见状,忽然便激将道:“你不敢?还是怕了?” 温辞玉本来就有点醉了,加上都到了这份上,他被辜行宴这么一激,忍不住就道:“谁怕了,我才没有?” 辜行宴静了一秒,微微一笑:“那我就去拿话本了?” 温辞玉:…… 立马就流露出一丝后悔的神色,可毕竟还是碍于面子,他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硬撑着。 辜行宴心里好笑,也不拆穿他,就这么起身,去了隔壁房间。 辜行宴起身离开之后,温辞玉倒是骤然酒醒了一点,莫名有些如坐针毡的感觉。 在原地纠结了片刻,温辞玉抿了抿唇,又看了一眼辜行宴离开的方向,就趁着辜行宴还没来,自己悄悄起身朝外溜去。 可温辞玉没料到,他刚起身走到房间中央,辜行宴就拿着话本回来了。 而且拿着的还不光是话本,还有一个红木盒子和一张十分宽大的棉质长巾。 显然,某人虽然说不知道,但明显还是了解过的。 这会两人四目相对,温辞玉脸上一红,稍稍有点心虚,辜行宴只看一眼就什么都明白了。 偏偏他又什么都没说,反而笑了笑,道:“渴了?我帮你倒茶吧。” 辜行宴这么一说,温辞玉反倒是不好意思再偷溜了,只能讷讷“嗯”了一声,退了回去。 看着温辞玉宛如一只被抓到了错处的小猫一般默默窝回软榻,辜行宴不觉微微一笑,也不说破,就走到一旁给温辞玉倒了一杯茶。 倒茶的时候,辜行宴又从一旁的抽屉里拿了一碟梅子出来,扔了一颗梅子进茶水里,才端了过来。 温辞玉在软榻上窝着,双脚虚虚踏在地上,动来动去,还有点不自在。 这会见到辜行宴给他端茶水来,他眸光微动,终于停止了这种无意义的动作。 辜行宴把茶杯递到他手里:“喝吧。” 温辞玉接了过来。 本来温辞玉是很随意的喝了一口,结果就品到一股十分熟悉可口的酸甜味,怔了怔,他就低头往茶杯里看去。 然后就看到那颗漂亮饱满的梅子。 看完这一眼,温辞玉内心深处莫名轻轻颤了一下,然后他忍不住就抬头冲辜行宴笑了笑。 辜行宴这会也正在看他。 两人眸光相接,看到辜行宴那深邃含笑的眸子,温辞玉突然又有点心虚,就悄悄别过眼去。 辜行宴却不罢休了,这会他拿着一本话本就递了过来,低声道:“再不看一会夜就深了。” 温辞玉忍不住道:“夜深不深跟这个有什么关系?” 对于温辞玉这会莫名的炸毛,辜行宴异常宽容,笑笑就道:“怎么没关系?夜深就更冷了,这两天地龙不热,我怕一会冷着你。” 温辞玉:…… 可偏偏辜行宴已经把那个话本打开了,放到他面前。 温辞玉本来是不想看的,使劲别过头,但后来他忍不住就瞥了几眼,结果就瞥了这么几眼,他的眼睛便挪不开了。 后来、后来看着看着,温辞玉就觉得脸上身上都开始发烧。 明明今天他也没喝太多酒啊。 他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滚烫。 正当他吓了一跳,以为自己是不是发烧了的时候,辜行宴就已经不动声色地凑过来,轻轻揽住他的肩,吻了上来。 辜行宴因为是坐在温辞玉身侧,所以吻过来的时候并不是一步到位,他的唇瓣先触碰到温辞玉细腻柔软的侧脸肌肤,在那片羊脂玉上点起一片滚烫的火,方才寻到温辞玉的唇,徐徐吻上去。 温辞玉黑亮浓密的长睫扑簌颤动,忍不住伸出手按住了辜行宴的肩膀,他的动作先是抗拒,可等辜行宴这个吻加深之后,他的手就不自觉变成了攥紧辜行宴的衣襟往下扯—— 再后来,辜行宴和温辞玉束发的木簪和玉簪都掉了,两头如瀑青丝坠落,铺洒在他们的衣襟和袖口处,缠绵如晦。 温辞玉先仰倒下来,辜行宴欺身而上,修长骨感的手指轻轻拨开温辞玉脸上散乱的发丝,然后便珍而重之地捧住那张让他朝思暮想的脸,闭眼吻了上去。 这一次,温辞玉没有再拒绝他的吻。 两人辗转间,衣袂卷动,将一旁的榻上的簪子拂到了地上。 玉簪坠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动,碎掉了。 但此刻,无人在意这件事。 · 次日清晨。 温辞玉的脸整个都窝在厚厚的被褥里,只露出一头瀑布一样乌亮的发丝,略微展露出他带着一点慵懒的清润眉眼。 那一点肌肤如同雪一般白,耀眼得很。 一旁的辜行宴正坐在床边,拿着刚拧干的温热毛巾,给温辞玉擦脸。 温辞玉这会在被褥里蠕动了一下,就凑过来,靠在辜行宴怀里,咕哝道:“你昨天真是跟疯了一样。” 辜行宴给温辞玉擦脸的动作顿了顿,凑上前来低声哄道:“是我不对,你打我一下?” 温辞玉哑了。 半晌,他垂着眼恹恹道:“打你就算了,这件事本身我也有原因。” 辜行宴不由得笑了:“你怎么对我这么体贴?” 温辞玉:“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这件事本来就是我自己答应了,现在觉得不好,也不能怪你。” 辜行宴静了片刻,忽然就凑过来,轻轻在温辞玉雪白的眉眼间落下一个吻。 “你这样的性格,幸好是跟了我,要不然,被旁人骗走,可真就被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温辞玉被辜行宴这么亲了一下,又听到辜行宴说这些话,本来还有点小小的不高兴的他,忽然就心情好了几分。 这会,他忍不住仰起脸,也看向辜行宴。 “你放心吧,若不是你,我也绝不会随便被旁人拐走。” 还不是因为自己太心软了。 不过……温辞玉看着这会的辜行宴,就觉得自己其实也没有心软错人。 温辞玉能有这句话,辜行宴再无任何顾虑,眸中的笑意也愈发明亮坦荡。 一丝隐忍和压抑感都没有了。 看着这样的辜行宴,温辞玉恍惚间又看到了曾经认识的那条内敛却单纯的小黑蛇。 这眼神,太纯粹了…… 想着,温辞玉下意识就挣扎着要坐起来,结果微微一动,就把披散的头发扯住了。 他忍不住蹙眉闷哼一声,伸手去摸头发。 辜行宴见他动作有些毛躁急切,怕他把自己扯伤,连忙就按住了他的手,低声道:“别动,我来。” 温辞玉果然就不动了,乖乖靠在他的怀里,辜行宴就抬手一点点把他压在被子里的头发捋出来。 捋出来之后,辜行宴把温辞玉的头发握在手里,就打算找个簪子把温辞玉的头发挽起来。 他们睡的拔步床床头都放着几个小抽屉,里面就有簪子,辜行宴抽开一个抽屉,就从里面取出一根新的玉簪,打算给温辞玉把头发挽起来。 可他取出这根新的玉簪后,无意间朝床下瞥了一眼,结果就瞥到不远处地面上的一截碎玉。 那是昨夜两人亲吻间被摔碎的玉簪。 看到这截碎玉,辜行宴的瞳孔不自觉微微收缩了一下,但很快,他又不动声色地收回神来,默默替温辞玉挽发。 过程中,辜行宴什么话都没说,可温辞玉却觉察到了什么,眸光动了动,侧过脸问:“阿宴,怎么了?” 辜行宴动作一顿,笑了笑:“无事,就是昨夜喝酒喝得有点多,刚才有点恍惚。” 温辞玉不太信,不过他也知道辜行宴的性格,想了想,倒也没有再问。 辜行宴这时为了遮掩心里那点莫名的不安,抬手把温辞玉的头发挽好,就问:“一会早上想吃点什么?” 温辞玉果真也不提这件事,认真忖度片刻,便笑道:“我想吃点清淡的带汤的东西。” 辜行宴想了想:“你之前喜欢吃芙蓉鸡粥?要不然今天做那个给你吃?” 温辞玉讶异:“芙蓉鸡粥做起来有些麻烦吧,要不换一个?” 辜行宴:“那你又不说。” 温辞玉“唔”了一声,抿唇:“其实我想吃鸡汤馄饨。” 辜行宴怔了怔,笑了:“还说芙蓉鸡粥麻烦,你要的这个也简单不到哪去。” 温辞玉静了一会,低声道:“可是我想吃这个呀。” 辜行宴听着温辞玉这个近乎撒娇的语气,眸中笑意更深,顿了顿,他明明心里恨不得立刻就飞奔去跟温辞玉做,但却凑过来,嘴上低声道:“你亲我一下,撒个娇,我就给你做。” 温辞玉:…… 不过这会,温辞玉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明明惯常还是害羞的,可这会他却突然能豁得出去了。 静了片刻,温辞玉忽然就在辜行宴含笑带着一点期待的眸子里,抬手一把搂住辜行宴的脖颈,狠狠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亲完就贴在辜行宴耳畔轻声道:“我真的很想吃鸡汤馄饨,你给我做吧,好不好?” 柔软的嗓音在耳廓中回荡开来,辜行宴脑中“嗡”的一声,整个人直接炸开了。 第80章 魔尊的替嫁仙侍28 结果便是,辜行宴不管不顾,猛地低头将怀中那穿着雪白深衣的柔软身躯一把拥在怀中,抬手掠过那耳畔层层叠叠瀑布一般的青丝,微凉的触感不但无法消去他心中的热情,反而更让他心头火苗熊熊。 修长的指节一点点摩挲着雪白细腻的耳廓,捧起那张如同被雕琢过的白玉面容,接着就用力吻了上去。 绣着金色花团锦簇图案的厚实被褥又绞了起来,上面的花被外面的光芒照射着,一闪一闪的。 本来他们醒的时候天光乍亮,不过辰时初,结果这么一折腾就到了巳时初了。 还是温辞玉腹中发出咕噜噜一声响鸣,才把两人都拉回了现实。 温辞玉:…… 辜行宴闻声微微怔了怔,倒是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很快,他笑了一下,就道:“对了,你想吃鸡汤馄饨,不说我都忘了。” 温辞玉听到这,不由得默默瞪了辜行宴一眼——到底是谁没说啊。 可这个时候他也没力气,只瞪了辜行宴一眼,就恹恹地低头,缩回被子里去了。 辜行宴看着温辞玉墨发散乱,只露出半张雪白侧脸的样子,不觉心生怜意,觉得自己实在是不应该让温辞玉饿着。 片刻后,他便翻身起床,披上衣服朝外面走去。 温辞玉见状,欠身看了一眼,喊道:“你披上披风。” 辜行宴步子微微一顿,笑道:“今日没下雪,太阳很大,也没有风,不算冷。” 温辞玉:“化雪才冷,让你把披风披上。” 辜行宴果然就依言回来,把披风披上了。 · 半个时辰后,辜行宴端回来一个长长的红木托盘,里面有一碗温辞玉想吃的鸡汤小馄饨,还有一碗只加了葱花的鸡汤面,另有一盘蒸好的豆豉腌鱼,小菜则是一碟腌的仔姜,一碟泡萝卜。 豆豉腌鱼上撒了鲜嫩翠绿的水芹菜末,又浇了热油,蒸制过后鲜香软糯。 鸡汤小馄饨是鲜肉馅,里面加了葱姜花椒水,腥气全无,细腻鲜美可口。 汤是昨晚在吊子上炖剩下的老母鸡汤,特别浓鲜。 温辞玉吃了两口自己的小馄饨,又忍不住往辜行宴碗里看。 辜行宴碗里的是雪白的细面,看上去就十分柔韧筋道,虽然只是配了鸡汤,但原汁原味,应该也很好吃。 “你怎么不吃馄饨要吃这个?”温辞玉眼巴巴地道。 辜行宴看出了温辞玉的意思,这时笑着把自己的碗递到他面前就道:“昨天吃肉吃够了,就想吃点简单的,就做了这个。” 温辞玉拿自己的筷子在辜行宴碗里挑了一筷子面条,尝了一口,果然面条的筋道中夹杂着小麦粉本来的淡淡香气,鸡汤裹在面上,又更加了一分鲜香。 果然好吃。 不过温辞玉也就尝了一口就不吃了。 辜行宴:“爱吃就多吃点,家里点心还有不少,我不一定非要吃这个。” 温辞玉瞥了他一眼:“你都给我做小馄饨了,我就不好抢你的了。再说,这个没有小馄饨好吃。” 辜行宴笑了:“什么抢不抢的,我的就是你的。” 温辞玉忽然来劲了:“真的?” 辜行宴:“自然。” 温辞玉:“那你把你锁在书柜底下的那些书给我看看?” 辜行宴神色淡淡道:“以后也是你的,只是现在不能给你看。” 温辞玉默默别过脸,用鼻子轻轻哼了一声。 辜行宴看到温辞玉这幅模样,心头微微一荡,忍不住就又想亲他。 可最终,他喉结动了动,还是压抑住了。 嘴上却道:“你这样我就再亲你了。” 温辞玉果然被吓了一下,不再提这件事了。 辜行宴淡淡笑了。 · 原本两人都以为这样的日子能一直过下去,等来年开春,天气暖和了,他们就能启程去往成都府。 可终究,他们没能等到开春。 其实一切隐约有些预兆,那是立春前的最后一场雪,下得特别大,夜里悄无声息地就压塌了鸭舍和鸡舍。 鸡鸭几乎全军覆没,只剩下几只跑了出来,缩在房子的屋檐下,在夜里冻得瑟瑟发抖。 温辞玉一大早起来看到这一幕就十分心疼,当即迈步跑了过去,拿了披风和干草给它们重新在屋檐下面做了个窝。 做完窝之后,温辞玉遥遥看了一眼远处坍塌的鸭舍和鸡舍,眉头微皱,猜测也许里面还会有其他剩下活下来的,便转身进屋去叫辜行宴。 可没想到,辜行宴居然不在。 这会温辞玉心头莫名跳了一下,就生出一点不祥的预感。 但很快,他又把心头这点微妙的感觉压了下去——辜行宴有时候早上也会去山下取一些私兵从不远处城镇中采购来的日用品,一般到中午之前就会回来。 今天应该也是这样吧。 想着,温辞玉便强行让自己不再纠结,便匆匆打上伞,拿上一些工具朝远处被压塌的鸭舍和鸡舍走去。 走到鸭舍鸡舍近前,温辞玉就看到许多鸡鸭的尸体,他眼睛红了红,连忙放下伞,就拿起锄头开始挖起雪来。 他挖了好一会,忽然就听到里面传来一点细微的动静。 温辞玉眸光一动,连忙就放慢了手上的动作,变得异常小心翼翼起来。 不多时,里面露出一个窄小的洞口,原来是鸭舍一角塌下来形成了一个三角形的隧道,留出了一片窄小的空间。 温辞玉抿唇,立刻抛下手中的锄头,俯身往下,伸出手一点点往里面掏去。 不多时,他终于摸到一点小鸭毛茸茸温热躯体,咬咬牙,他放慢了动作,趁机一把抓住小鸭,就把小鸭从里面掏了出来。 如此往复三四次,温辞玉从里面掏出了两只活着的小鸭,其他的虽然都掏出来,但也活不成了。 不过这会,看着那两只簇拥着自己嘎嘎直叫的小鸭,温辞玉抬手擦了擦冻得冰冷通红的脸,不由得就露出一点微笑。 忽然—— 有骏马的嘶鸣声和杂乱的脚步声从远处门外传来。 温辞玉本来正把小鸭捧在怀里,结果听到这响动,他脸色骤变,立刻就低头先把小鸭放到了地上,自己则是起身朝不远处的密林里狂奔。 可温辞玉的速度终究还是慢了一点,他这边才跑出没两步,院门就被人从外面撞开了。 来的竟然是一群骑兵,自己全副武装也就罢了,就连骑的马都披上了铁甲。 他们自然一下子就撞开了那扇精铁制成的大门。 温辞玉只是遥遥回头看了一眼这群人,就觉得心头发寒,不过他向来理智,看了这么一眼之后,他就再无转顾,朝密林之中拔腿狂奔。 无论如何,他不能被抓到。 如果被抓到,他一定会连累辜行宴。 风从他耳畔掠过,寒冷凛冽,如同刀子一般,刮得他脸上发疼。 脚下的路也不平整,到处都是荆棘和灌木,跑的时候偶尔小腿被刺到,生疼。 可温辞玉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 直到,远处,隐隐约约有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焦急地传来。 是丛云的声音。 他在喊:“少爷不要跑!山里危险,是我们自己的人,老爷成事了!” 温辞玉本来还在跑,但在丛云这句话落到他耳中时,他步子忽然猛地一个趔趄,接着他就一把抱住一旁的树干,差点摔倒在地。 等温辞玉挣扎着站稳的时候,后方的铁骑就已经围了上来。 他神色警惕,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丛云见状,心疼的要命,一马当先赶上前来,就从马上跳下,走到温辞玉面前道:“少爷,是我啊,我是丛云。” 温辞玉看着面前的丛云,神色极度复杂,一颗心也骤然冷了下来。 如果在现实中出现了这一幕,他一定只会觉得是造化弄人。 可这偏偏是在辜行宴的七情幻境里出现的一幕。 他根本不明白,辜行宴到底是还有什么想不通的,到了这个时候,还要显化出这些事和人来。 难道,从始至终辜行宴都没有放下,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报复么? 而丛云并不知道温辞玉心中的想法,这会他看着温辞玉被树枝刮得破破烂烂的披风和外裳,以及温辞玉木然心冷的神色,忍不住就咬牙心疼道:“早知道那个九皇子对少爷是这种心思,我那日无论如何就不该帮少爷出门。害得少爷吃了这么多苦。” 温辞玉听到丛云这话,回过神来,半晌,他木然的脸上终于多了一点情绪。 到这个时候,丛云话里话外还在担心他吃苦,也没有让这些铁骑对他的出手的样子。 似乎,是某人不打算对他如何。 想到这,温辞玉心头稍微生出一点希望来,抿了一下唇,他低声试探道:“我还好。父亲——怎么样了?” 丛云叹了口气:“当时老爷觉得就是那个狗皇帝唆使的九皇子,所以一直隐忍不发。这些时日,老爷联合各方力量推翻了狗皇帝,才抽出时间来找少爷。少爷也不要怪老爷,老爷那时实在是自顾不暇,不然一定也早早来找您嘞。” 温辞玉眉心忽然跳了跳——怎么会是这样? 他想不清这里面的关节,更猜不透辜行宴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想着,温辞玉不由得抬眼朝四周看了看,但再看着到那把周围围得如同铁桶一般的骑兵,他静了片刻,只能深深吸了口气,闭眼道:“罢了,先回去吧。” 丛云立刻就笑道:“少爷这边上马。” 温辞玉一言不发上马。 丛云这会上了一旁的另外一匹马,一边驱马一边就十分随意地道:“对了,那个九皇子已经被我们的人拿下了,就等少爷回去处置呢。” 温辞玉:?! 握着缰绳的手不觉微微一颤。 第81章 魔尊的替嫁仙侍29 在辜行宴的七情幻境里抓住辜行宴,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辜行宴自愿被抓住。 温辞玉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觉得头痛万分。 可事到如今,都走到这一步了,他不得不继续往下看。 因为只要七情幻境没有消失,一切就都不会完结。 温辞玉神色带着几分忧郁,倒是一旁的丛云,看着温辞玉烦恼的样子,目光动了动,忽然问:“少爷,这里面有没有你的随身物件需要带走的?如果有的话,我们一并带走。以后就不再回来了。” 温辞玉听到丛云这话,心头忽然一跳——这是辜行宴在通过丛云暗示什么么? 想了想,他就立刻说:“好,去看看。” 丛云应了一声,就率领着铁骑们回到了院落里,他先下马扶着温辞玉下马,两人便进了屋。 温辞玉在外屋看了一圈,并没觉得有特别不舍的东西,但在走进书房时,他忽然就看到了那个一直被辜行宴锁着的柜子。 他知道那柜子里应该放了不少秘密文书,都是辜行宴从来不给他看的。 即便是他主动要求,辜行宴也没有松口过。 那里面,会是辜行宴的秘密么? 想到这,温辞玉果断就对丛云道:“那个柜子我要了,整个抬走,不要打坏。” 丛云十分忠心,闻言应了一声,就喊了两个士兵走过去把柜子抬走了。 而其他的东西温辞玉扫了一眼,都觉得无甚必要,不过最后,他还是去了那张漂亮的拔步床床头,找出了一根辜行宴最常使用的黑金发带,默默收了起来。 丛云把这一幕看在眼底,神色有些微妙,但当着这么多士兵的面,他却什么都没说。 一队铁骑浩浩荡荡,花了三天时间,带着温辞玉回了京城。 温丞相如今虽然还住在丞相府,但一切用度规格已经开始比照皇室了,毕竟他便是下一任新皇,何人敢在此时置喙? 温辞玉忧心忡忡地回到丞相府里的时候,只觉得一股豪奢之气扑面而来,府内上下都喜气洋洋,所有人一见他,都毕恭毕敬的。 因为温辞玉再如何也还是温丞相的独子,日后就是太子,更是未来的帝王,即便这丞相和皇帝之争时温辞玉的有些行为十分离奇,也没有人敢对他摆脸色。 温辞玉看到众人看着他欣慰的目光,脑中更是一团迷云——他不明白,如果辜行宴对他不满意,为何这些幻化出来的人都是喜气洋洋的,一点刁难的意思都没有? 但如果辜行宴对他满意,又为什么要设置出这么莫名其妙的情节? 可现在他什么也不知道,只能等到后面见了温丞相,再看看找个机会砸开那柜子再说。 而今日,温丞相就在府上,甚至温辞玉进府没多久,温丞相就亲自迎接了出来,脸上的笑容竟是比那些下人更是深浓。 温辞玉愈发摸不着头脑了。 直到温丞相将他领到书房,和颜悦色地问了他一些关于辜行宴的问题。 最后,温丞相终于徐徐开口,直入主题:“辞玉,你有所不知,丰帝那个老东西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留了不少兵权和势力在九皇子手上。如果不能从他手上拿到这些东西,我们温家的皇位始终是坐不稳的。” 温辞玉听到这,瞳孔不觉微微一缩,生出几分难以置信的感觉来——怎么可能,辜行宴怎么会骗他? 而即便是辜行宴骗他,为什么又要让自己被抓起来? 温辞玉脑中一片混乱。 直到,温丞相皱眉道:“只是这人性子十分倔强,用强对他来说无用,只能委屈辞玉你,好好去劝劝他,看看是否能让他交出手中的兵权了。” 温辞玉听到温丞相这话,心头一凉,忽然意识到——这难道又是一场二选一的考验? 可到了这个时候,温辞玉也顾不得是不是什么考验了,抿唇静了一会,他就主动道:“我去见他。” 已经三天了,他不知道三天内辜行宴会发生什么事,但只要能见到辜行宴,他还是会想办法去改变一些东西。 温丞相本以为温辞玉会抗拒,却没想到温辞玉如此干脆,不过看温辞玉的神情,他也知道温辞玉只怕并非完全是想去劝辜行宴的。 但不怕温辞玉去,就怕温辞玉不去。 所以温丞相什么也没拆穿,笑了笑就道:“既然辞玉你这么想出点力,为父这就替你备马。” 温辞玉也没推辞:“好。” · 辜行宴被关押的地方处在郊外的一处地牢里,地牢深达数丈,寻常人如果被送进去了,根本就没办法出来。 不过辜行宴倒也没有受刑,只是被几个铁链锁住了手脚,但还能行动。显然温丞相也不敢太虐待他。 只不过他此刻身上的衣裳还是那天早上穿的一身玄色的薄丝绒锦袍,并不保暖,加上在这不见天地的地方待了三天,俊美的脸上也透出一点憔悴之色,不过那一双黑湛的眸子仍是如同寒星一般,明亮无比。 温辞玉被人送进来之后,就让旁人退下了。 等那牢头一离开,温辞玉几乎是立刻上前,生气又带着几分焦虑地扑到辜行宴面前,握住辜行宴的肩膀去查看辜行宴的情况。 辜行宴被温辞玉这么一扑,整个人差点仰倒下去,还是他抬手先撑住了地面才坐稳。 下一秒,他就被温辞玉紧紧攥着衣领,带着一点委屈和担忧的嗓音质问了。 “谁让你这么不小心,怎么就把自己变成这个样子了?” 辜行宴静了一秒,哑然一笑,吃力地抬起手,手上锁链叮咚,但他还是轻轻抚摸了一下温辞玉的脸颊,道:“都是我的错,让你担心了。” 温辞玉听着辜行宴这句话,心头的大石终于落下几分。 虽然不知道这一切为什么会发生,但他现在大概能知道同他们二人的感情没有关系。 也许是跟辜行宴潜意识里的没有安全感有关? 温辞玉心头胡乱猜测着,一双手却紧紧抱着辜行宴不放,并且将头埋在辜行宴怀中,低声道:“我不管你如何,总之我告诉你,你若是敢对自己不好,我绝不会原谅你。” 温辞玉这句话其实带着几分暗示的意味在里面——他希望辜行宴的潜意识不要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了? 好好过日子不好么? 谁料温辞玉这句话刚说完,辜行宴那只揽在他腰间的手就僵了僵。 温辞玉敏锐地觉察到什么,忍不住就仰起脸去看辜行宴。 四目相对,温辞玉在辜行宴眸中看到了化不开的无奈和不舍。 他心头狠狠一颤,立刻就问:“你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辜行宴静了许久,喉结微微动了动,抬手又轻轻抚了一下温辞玉的脸,才低声说:“鬼神之说,其实我向来都不信。可这段时间的一些事,由不得我不信了。” “辞玉,你相信我们是有上辈子的吗?” 温辞玉听到辜行宴这话,脑中不由得“嗡”的一声,浑身发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辜行宴觉察出温辞玉的紧张,无奈笑了一声道:“我就知道你应该也有感觉,而且,那似乎不是前世,而是——” “别说了!”温辞玉把头低着,忽然厉声打断了辜行宴的话。 辜行宴停了下来。 他默默去看温辞玉,温辞玉这时把头抵在辜行宴胸口,长睫不住地颤动,很快,就有一点晶莹的液体滴落下来,沾湿了辜行宴的衣襟。 “如果你真的这么讨厌我,恨我,恨我到要这么玩弄我的地步。不如杀了我好了,为什么还要这样玩弄我的感情?” 温辞玉的最后一声质问,让辜行宴怔住了。 良久,他嗓音有些生涩地道:“辞玉,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也没有恨过你,都是我自己不好——” “当然都是你不好,明明我也没有对你有那种想法,是你非要把我骗到手,最后又玩弄我的感情。” “你才是大魔头,大恶人!” 此时此刻,温辞玉把这几年在七情幻境里的战战兢兢和委屈统统发泄了出来。 辜行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辜行宴忽然低声笑了。 温辞玉:? 下一秒他就抬起通红的眼睛,质问道:“你还笑得出来?” 辜行宴摇摇头,忍着笑看着温辞玉道:“你骂我骂舒心了么?” 温辞玉:…… 不说话了。 辜行宴看着眼前双眸红红,鼻尖也微红,长睫上湿漉漉浸着泪水的温辞玉,只觉得真像一只柔软喷香的雪白兔子,让人很想亲一亲。 而这么想着,他也这么做了。 低头,凑过去在那湿润的长睫上轻轻吻了一下。 温辞玉被这么一亲,顿时如惊弓之鸟一般,窜了一窜,却又被辜行宴用力搂在了怀里。 温辞玉挣扎。 一阵锁链的响动之后,辜行宴牢牢把他按在怀中,皱眉道:“不要闹了。” 温辞玉这次不动了。 两人就这么静静拥抱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辜行宴伸手轻轻抚摸着温辞玉背上柔软微凉的发丝,才道:“那些秘密,我都放在了我的书柜里。你若是想知道,就去看吧。有些话,我没办法说出来。” 辜行宴这话一出口,温辞玉忍不住挣扎了一下,抬起眼看辜行宴。 辜行宴这时也正在看他,眸光深邃,温柔无限。 而无论看过多少次辜行宴这个眼神,每次看,温辞玉都还是会有不一样的怦然…… 直到,辜行宴低声道:“其实,我知道,我并不能算真正意义上的辜行宴,我只是他一个念头凝聚的产物。” “可有时候,我又十分庆幸我不是他。” “因为,终他一生都得不到的东西,被我很容易就得到了。” 温辞玉猛地怔住。 辜行宴望着他,继续道:“很多事并非他所想所愿,他也是身不由己。你不要怪他。” 温辞玉一点点咬住了嘴唇,最终,他伸手抚上了辜行宴的脸:“你就是你,独一无二的辜行宴,不要胡思乱想。” 辜行宴静了一秒,莞尔:“其实我倒不愿意我是他,他的路比我难走太多。” 在温辞玉略带担忧的注视中,辜行宴顿了顿,却还是说出了那句话。 他说:“甚至……我感觉到,也许这个幻境就是他最后一点温情的归宿。” 听到这,温辞玉瞳孔猛地收缩。 可还没等他再问什么,辜行宴便已经低头捧住了他的脸,用力吻了上来。 这个吻分外炽热滚烫,甚至带着从前温辞玉从未感受过的,令人窒息的……爱意。 温辞玉只好闭上眼,缓缓迎合了这个吻。 隐约间,似乎有晶莹从他侧脸划过去。 第82章 魔尊的替嫁仙侍(完) 从地牢回来的路上温辞玉眼眶仍是微微红着的,哪怕辜行宴看似说服了他,但他的心情还是不能平复。 只不过,他一句话都没有多说,一点异样的情绪都没有在辜行宴面前流露出来。 他现在,只想去看看那个柜子里放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温辞玉回府的时候,温丞相已经等在了门口,按照往日的习惯,温辞玉肯定会先跟温丞相问安的。 可这次他只略略一行礼,就对温丞相道:“父亲,我有一件要紧的事要做,等我做完了才能告诉你这次谈的结果。可以么?” 温丞相虽然有些狐疑,可看着温辞玉此刻淡淡泛红的眼眶和极度平静的神情,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温辞玉毕竟还是他的儿子,他不想逼的太紧了。 温辞玉回了房。 他先前让丛云把那个小柜子放在了他房中的地上,这会他进屋后就反锁房门,走到那小柜子前伸手去摸那把锁。 果然,如他所料,在他摸上那把锁的那一刻,那把锁忽然就“咔哒”一声打开了。 温辞玉看着打开的锁,恍惚了一瞬。 看来,辜行宴也许早就知道了什么。 所以,辜行宴是真的没有怪过他? 想到这,温辞玉不觉握紧了掌心的锁,但等他回过神来,他还是把那把锁从柜门上一点点取了下来,放到一旁,然后打开了柜门。 这小柜子里放着薄薄几本册子,封面都是一片雪白,什么字也没有写。 温辞玉把册子拿出来,打开,看到里面的内容,才发现这册子里居然是一幅幅画。 栩栩如生的画。 而第一册画的,正是他和辜行宴小时候在大荒里的过往。 温辞玉明明知道,如果这些都是这样的画,那么答案就该在最后一册。 可他却没有跳过前几册,就这么一张一张慢慢地往下翻阅。 他也想知道,在辜行宴眼里当初的那些年是什么样子的。 看着看着,温辞玉忽然盯着其中的某一张微微出神,看了一会,他眼眶中隐约中泛起一点晶莹,唇角却微微弯了起来。 那张画画的是两人还在大荒过年的时候,温辞玉从香客那里弄来一盏破旧的孔明灯,拿自己手头的废纸补了补,重新粘好,就和辜行宴一起站在小树屋前把它放飞的场景。 温辞玉只记得那时自己低头捧着灯,让辜行宴点燃,然后由他放飞。 辜行宴当时眼睛都是十分明亮和喜悦的光,这种光也感染了温辞玉,让他觉得那是在寒冷的冬季唯一让他感到温暖的东西。 可在这幅画里,温辞玉从不知道原来自己垂眼低眉捧着孔明灯的样子如此神性温柔,他清秀的整张脸都晕在一片柔光里,如同白壁一般,眉目含笑,宛如神佛。 辜行宴看着他的样子,就像是……看着自己心中的神。 再往后看,这样的画面越来越多。 温辞玉自己都不知道原来在辜行宴中,自己是这样的…… 看着看着,温辞玉心头一片暖意涌起,可到最后又悄悄化为了一种难言的酸涩——为什么他没有早点知道这件事? 如果早点知道,他也许就不会离开辜行宴了…… 而温辞玉这个念头浮现出来的时候,正好也翻到了第一本画册最后一张一本——他被几位仙官接引,乘虹桥而去,而辜行宴就宛如一个小黑点一般,站在天底下遥遥相望。 刚刚没忍住的眼泪一下子滴了下来。 温辞玉抱着画册,把头埋在怀中静了许久,方才胡乱擦了一下脸,继续去看剩下的画册。 第二册的内容,温辞玉已经知道了一些,可他不知道,真相居然远比他想象的残酷。 辜行宴的被重用并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他是被大魔挑选的寄生傀儡! 看到这,温辞玉瞳孔骤然收缩。 一百多个火水未济之命的少年被抓起来,放到一个院子里,进行各种训练。 然后,一个一个被淘汰。 到最后,剩下的那个就是大魔选中的宿体。 可甚至不是永久的宿体,只是暂时的。 大魔最终挑中的那个人,是云琏。 集先天神和后天神血脉于一身的帝子,一个完美的宿体。 而大魔和天帝的关系却也同故事中的温丞相和皇帝一样讽刺。 大魔的原身竟是太凰神庭的一位混血凤凰,天帝只是个周游天界的散修。 两人碰上之后,大魔看出了天帝的野心,便主动给天帝出谋划策,两人定下契约后,大魔和天帝就演戏来了一场英雄救美,让天帝救了太凰神庭的赤炎帝女。 大魔自己则是因为偷袭帝族的罪名被打入太凰神庭的神牢。 天帝和赤炎帝女成亲后,便得到了一块神地,这块神地后来被他逐渐扩张,变成了如今的道玄天庭。 天帝跟大魔有契约在身,所以娶了帝女之后便悄悄设计了一场动乱,打碎了神牢,放出大魔。 之后,大魔和天帝勾结,趁乱吞并了太凰神庭的许多神地——当然,是借着拯救太凰神庭的名义。 后来,太凰神庭坐镇的那位神凰觉察出不妥,便让天帝和帝女离开太凰神庭自立。 天帝十分不满,却也无可奈何,但表面对太凰神庭还是毕恭毕敬。 私下他则是勾结其他星域,不停扩大力量。只是,天帝发现自己居然还是扛不住衰老,而帝女却仍旧青春如昔,他心中的嫉妒扭曲而疯涨。 最终,他还是没忍住,提出向太凰神庭借那柄造化神器,名义上是为了造人,实际上是想用造化神器核心的力量逆转先天,成就先天神身,永生不老。 帝女中途觉察出天帝的想法,在天帝提出要借造化神器的时候,她便心灰意冷,抢了云琏就走。 当然最终还是没抢走。 而这时,见到天帝跟太凰神庭终于决裂,大魔也按捺不住了,他提出要同天帝共享天庭。 天帝不愿,用九幽冥火暗算了大魔,让大魔躯体不断受九幽冥火炙烤,生不如死,只能活在黄泉之眼,靠黄泉之眼的轮回力量侵蚀九幽冥火。 可长此以往,即便是凤凰也承受不了。 大魔逐渐魔化了。 而日渐衰老的天帝挡不住大魔,只能委曲求全,献出自己的儿子。 后来的事…… 后来的事温辞玉就都知道了。 而也就是在大魔迎娶云琏的前一天,大魔夺舍了辜行宴。 辜行宴本来是有机会离开的,可他没有,因为秦阳来找他,让他动了心,被大魔觉察到了。 大魔拿温辞玉威胁他。 他不得不同意。 不过,大魔的夺舍并没有完全成功,因为辜行宴早有预防,将自己的魂魄留了一部分在他驻地的金身上。 只要供奉不停,他就能神魂不灭。 可妖族的魂魄,终究还是无法压制过神族凤凰的魂魄。 所以,他的时间并不多…… 而辜行宴用这些时间做了什么呢? 他用这些时间编织了一个七情幻境,在七情幻境他把时间拉到最长最长。 他希望,也许在自己魂魄飞散之前,可以做一个让他安息的美梦。 所以辜行宴才会在地牢里说——他不希望自己是自己。 温辞玉握着画册的最后一页,双手微微颤抖,整个人都快要蜷成一团了。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把画册放回远处,起身就提步朝外跑去。 这一路,温辞玉直接跑到马房,牵出一匹马,便跨上去,策马疾奔。 无数人想要追上来,却又都被温辞玉此刻身上凌厉的气势给吓住,无人敢去阻拦。 温辞玉看到众人惊慌的神情,愈发觉得自己得到了首肯,就这么策马疾奔,再度返回到了郊外的地牢中。 温辞玉来的时候,辜行宴正坐在地牢的地上,看着头顶的天窗漏下的稀疏月光。 看着这样的辜行宴,温辞玉心头轻轻颤了一下,几乎就立刻冲了上去,从辜行宴身后抱住了他。 辜行宴被温辞玉抱住,身体猛地僵硬了一下,下一秒,他就嗓音压抑且嘶哑地道:“你怎么又来了?” 温辞玉听到辜行宴这个奇怪的嗓音,他心头一凛,忍不住看向辜行宴,辜行宴也在这时回头看他。 四目相对,温辞玉在辜行宴一只眼眸中看到了一丝金色的光芒。 那是属于凤凰一族的神光。 温辞玉骤然怔住。 忽然,辜行宴猛地攥住了温辞玉的手,眸中绽出一丝冷冽的金芒。 温辞玉遍体生寒。 不过这个眼神并没有持续太久,辜行宴就用力闭眼,咬牙把温辞玉狠狠往地牢外面一推—— 温辞玉重重跌倒在地! 与此同时,“咔嚓”“咔嚓”几声锐利的响声从天而降,无数道金光从辜行宴身周落下,形成了一片金色的囚笼。 辜行宴眸中的金芒扭曲了一下,冷笑:“你想这样困住我?你没有这个本事。” “我不想困住你。” “我只是在拖延时间。” “辞玉,快杀了我。打破七情幻境。” 原本极为惊诧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的温辞玉,听到辜行宴这句话,忽然就平静了下来。 静默片刻,温辞玉缓缓起身,拔下了头上的簪子,走了过来,道:“阿宴,杀了你,他就困不住你了吗?” 辜行宴眸中光芒跳动了一下,神色似乎有些痛苦挣扎地道:“不错。” 温辞玉:“好。” 说着,他举起了手中的簪子。 可下一秒,他却没有把簪子插向辜行宴的头顶,却狠狠插入了自己的胸口—— 幻境,四分五裂。 眼前的一切如同潮水一般褪去。 温辞玉只觉得自己的神魂倏然被抽离出了这个世界,接着,他又看到了自己身上的嫁衣和对面吐血的辜行宴。 他一咬牙,继续拔下银簪狠狠刺向胸口! 这一次,他的神魂再次震荡,又被抽离。 幻境之外还是幻境。 如此三番,四五次之后,温辞玉竟然在他和云琏以及秦阳乘坐的宝辇中醒来。 他骇然发现,这一切的一切居然都是幻境。 温辞玉微微喘息了几声,看了一眼身边昏迷的云琏和秦阳,以及一直守护在云琏身边的帝剑,便站起身来,一把拉开眼前的帷幕,朝外看去。 天与海,海与地,处处相交,混沌漆黑一片。 这人间,已被魔气吞噬。 温辞玉在咸腥混沌的海风中沉默片刻,忽然就仰头看向那无边无际的天空,大声道:“混沌神凰,出来吧!我知道你在看。” 混沌神凰正是大魔给自己起的名字。 他厌恶自己的混血,却又希望旁人认可自己,所以取了这么一个自称。 不远处的天际,忽然有一道火光一般的金线徐徐绽开,在黑暗中宛如一只巨大的竖瞳,可怖却又充斥着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 看着这么一只眼睛,温辞玉墨发被风吹得疯狂飘展,却一丝惧怕的神情都没有。 只道:“混沌神凰,我跟你做个交易吧。” 那眼睛缓缓动了一下。 “你有什么资格同我做交易?” 温辞玉笑了一下:“其实你根本没有办法夺舍这里的任何人,不是么?你是先天神,先天神有先天神的法则,若是凡人不愿,强行夺走他们的魂魄,你的魂魄就将受到成千上万倍的重创,让你生不如死。” “所以你只能制造幻境,迷惑他们,让他们先做美梦然后绝望,最终在无边无际的痛苦中,自愿将魂魄交给你。” “若我当时刺下那一簪,我就会发现幻境无法消失,但阿宴死去了,我会留在那个幻境里疯狂痛苦自责,直到意识混沌,再到被你夺取魂魄。” 混沌神凰的眼睛中透出一抹淡淡的杀意。 “人类,果然阴险狡诈。” 温辞玉淡淡:“是你的死对头天帝,比较不放心你,所以把关于先天神的所有常识都贴在了道玄天庭,我们这些底层小仙不敢懈怠,天天背诵,自然就知道了。若不然,我也看不出最后一层幻境的破绽。” 那眼睛剧烈地抖动了一下。 最终,那威严浑厚无比的嗓音,道:“你想赌什么?” 温辞玉:“我要赌,我能进入他们的幻境并且能全身而退。如果我赢了,你要保证,永不对我们任何人出手。” “如果你输了呢?” 温辞玉:“如果我输了,我自然就沉沦幻境,我的魂魄就归你了。” 混沌神凰忽然诡异地笑了一下:“你现在这幅样子,有什么资格跟我赌?” 温辞玉:“因为阿宴在的最后一个幻境已经被打破了,他一定会慢慢清醒。如果不跟我打赌,你就等着两败俱伤吧。” 混沌神凰:“我还有帝子云琏。” 温辞玉:“你不敢贸然动他,你该知道,如果你强行夺舍,反噬是小,帝剑斩你事大。天帝可都看着呢。” 混沌神凰那只眼睛狠狠抽搐了一下。 温辞玉:“我要时间,你也要时间,但我们对彼此都不信任,所以,不如赌一把?” 看着温辞玉淡然的样子,混沌神凰沉默了。 可很快,他就沉默不了了。 因为他感觉到辜行宴确实在挣脱幻境了。 所以最终,他笑了一下:“好,我跟你赌。” 温辞玉:“对太凰神庭的大道起誓。” 混沌神凰:……! 良久,混沌神凰嗓音低沉地道:“对太凰神庭的大道起誓。” 温辞玉从容说了誓词,混沌神凰也跟着他,很快,誓词就说完了。 紧接着,黑暗的海面上狂风大作,徐徐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漩涡。 “进去吧,这是我给你单独编织的幻境。” 温辞玉看了那双眼睛一眼,又看了一眼身后躺在宝辇中神志不清的秦阳和云琏,最终还是迈步,走进了那个黑色的漩涡。 在他踏入黑色漩涡的那一刻,有一股混沌的黑气朝他袭来,猛地蒙住了他的面目—— 隐约中,有一个嗓音低笑。 “用混沌之灵混淆你的灵智和认知,就算你再聪明,也迟早陷在这些幻境里。” “小子,你怎么敢跟一只活了千百万年的凤凰打赌?” 第83章 完结 这个嗓音也落入到了还未完全昏迷的温辞玉耳中。 但温辞玉丝毫不为所动。 在温辞玉下坠到极致的最后一刻,他忽然在这无边无际的浓烈黑雾中看到了正在沉睡的秦阳和云琏的灵魂,他连忙提起最后一点意志,用力追了下去。 而这一秒,温辞玉并没有注意到,有一个熟悉的魂魄从他身后追了上来,一直紧紧凝视着他。 那个魂魄放弃了脱离幻境,紧跟在他身后。 两道金光撞开了秦阳和云琏的幻境,落入其中。 四个人的魂魄就此被幻境缠绕在了一起,一层一层,重重叠叠。 无数黑雾笼罩上来,将他们包裹在幻境的最深处,最终形成一个巨大的蚕茧,无法动弹。 混沌神凰的眼睛就在罅隙中静静看着这只巨茧,面露微笑。 他看着被混沌黑雾侵蚀了意志的温辞玉逐渐在幻境中迷失自己,而辜行宴也因为寻找他变得面目全非。 秦阳和云琏在幻境中不停改换着稀奇古怪的身份,相爱相杀。 除了辜行宴,所有人都不知道自己在幻境里真实目的,而是在一个个不同的身份里变成不同的人。 至于辜行宴,他虽然是最清醒的那一个,却并不知道温辞玉和混沌神凰的那个赌约,他只以为这是混沌神凰用幻境困住了他们,所以一直在一层层幻境中苦苦挣扎。 但看着看着,本来得意的混沌神凰脸色突然变了变——糟了,他没有跟温辞玉约定好破除幻境的时间! 如果是这样,那么温辞玉可以在这里面轮回一万次都不离开,也不算他输。 混沌神凰:…… 可很快,混沌神凰又释然冷笑。 等他疗伤好了,便可以打破这方天道离开这个鬼地方,那些东西他也不争了。 重寻一副躯体对他来说并非难事。 而他对自己的幻境仍是自信无比。 之前的幻境是依据温辞玉而造,可现在这个幻境却是四个人魂魄的交错。 即便温辞玉自杀,剩下三个人也还是很难脱离幻境,甚至会因为幻境一角的崩塌而自我怀疑。 辜行宴也许可以让温辞玉清醒,但他能拯救剩下那两个人吗? 混沌神凰想着,就觉得自己这个幻境的架构简直完美无缺,便又埋头疗伤。 温辞玉四人就继续在不同的幻境里轮回。 也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每个幻境的内容都刻印在了他们的脑海中,导致渐渐的,他们梦中也会出现从前幻境的内容。 而这次,温辞玉和辜行宴再次进入了那个只有云琏却没有秦阳的幻境。 在地牢中,温辞玉和辜行宴隔着坚硬的栏杆,遥遥相望。 许久,温辞玉轻声说:“阿宴,我好像在这见过你很多次了。” 这时的温辞玉脑海里过往几个世界的内容历历在目,他也意识到那些世界包括这个世界,他都不止经历了一次。 只是,他一直在寻找一个真相,一个真正打破这些世界的真相。 辜行宴遥遥看着温辞玉:“我也在寻找一个真相。” 温辞玉静了片刻:“那你找到了么?” 辜行宴目光落在温辞玉此刻黑润如玉,带着无限平静的眸子里,静了静,微微一笑:“好像找到了。” 温辞玉怔了怔,不自觉睁大了眼。 辜行宴想了想,又道:“你过来,我怕别人偷听。” 温辞玉走了过去。 辜行宴隔着地牢的栏杆伸出手,轻轻抱住了他。 久违的玉兰花香和麝香气交织在一起,在某一瞬间让温辞玉鼻头微微一酸,有些想哭。 他们经历过的每一世,他都记得。 而这时,辜行宴贴在他耳畔低声道:“辞玉,杀了我。” 温辞玉瞳孔猛地收缩——多么熟悉的一句话。 可当他侧过头去看辜行宴的表情时,却没有再看到辜行宴眸中那一点宛如金线的光芒。 四目相对,短暂的沉默后,温辞玉忽然明白了什么。 这些幻境,看似由他们四个人为主而构造的,可核心却放在了辜行宴的身上。 因为辜行宴才是大魔此刻的宿体。 云琏虽然是大魔未来的宿体,但那只是未来。 幻境,必须有一个核心。 而那个核心,就是辜行宴。 温辞玉喉头有些哽咽。 可最终,他并没有犹豫,他左手抱紧了辜行宴的后背,右手抬起,拔下了头顶的簪子。 乌墨色的长发倾洒而下,笼罩住了两人,温辞玉抬手,用力刺出—— 就在这一刻,地动山摇,无数白光从辜行宴的身体里绽放开来! 这个世界就疯狂坍塌粉碎。 白光和黑暗的交错中,灵光碎片如海倾斜。 与此同时,他们都听到了一点极为凄厉,类似鸟鸣的嘶鸣。 混沌神凰! 是它。 待到温辞玉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他抬起眼,对面海浪滔天,狰狞无比的黑暗中一双金色的瞳孔绽放着无比可怖的光芒。 海浪扑面而来,几乎要击碎宝辇。 温辞玉回头看向车内逐渐清醒过来却没有完全清醒的云琏和秦阳,当机立断,一把抓起云琏身旁的帝剑,纵身而起—— 在无限海浪和狂暴的海风中,温辞玉朝天托起这柄光华无限的帝剑,高声道:“请帝剑斩杀大魔!” 帝剑应声,化为一道煌煌数十里的长虹,破空而去! 那光芒把整个黑暗的海面和无边乌云的天空都照得宛如白昼。 最终,那一剑彻底没入了魂魄重创的混沌神凰眉心。 无边光华璀璨绽放! 轰然爆炸声后,海面上海浪狂涌,金红色的翎羽和火焰从天散落而下,坠入海中,变为无数星点,把海水灼烧,发出嗤嗤的响声。 温辞玉遥遥看着这一幕,明知危险万分,却还是飞身而去。 有凤凰神火灼伤了他的衣服和头发,但他不以为意,终于,他在所有坠落的星火中,找到了一点明灭不定的魂光。 温辞玉捧着那一点虚弱的魂光,几乎是喜极而泣。 也就在这一刻,忽然有风吹过,有温暖的光从天顶照射而至,这光只是轻轻照在温辞玉身上就彻底熄灭了温辞玉身上的火焰。 温辞玉恍惚仰起头。 他的眼角余光看到云琏和秦阳正匆匆从宝辇的方向朝他追来,而天际则有一只形容极为完美威严的凤凰神明漂浮其上。 静静看着他。 云琏在看到这只凤凰后,忍不住就兴奋道:“外祖!” 凤凰神明冲他轻轻点了点头。 温辞玉这时心头一动,忽然就冲那凤凰神明道:“太凰神庭的神明,求您救救他。” 凤凰神明果然看向他,过了许久,它徐徐开口:“造化神器可以给他重塑身躯,但这个时间会十分漫长,你愿意等吗?” 温辞玉眼眶一红,低声道:“我愿意。” 凤凰神明眸中流露出几分和蔼:“那就跟我们走吧。” 温辞玉:“是。” 有一枚凤羽从天而降,化为一条金红色的大船,温辞玉和云琏三人登船而上。 不远处,一柄帝剑停在空中,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跟上去。 可最终,那柄帝剑还是化为华光,回到了天庭。 · 太凰神庭。 无数浮空的岛屿被凤凰神金连在一起,上面开遍花木,风轻轻一吹,漫天鲜红的凤凰花便飘落下火红的花瓣,从天而下,降落到下方无穷无尽的碧海中。 温辞玉这会就守在一个岛屿的一角,守着一颗水晶的一样的东西。 造化神器在上方静静旋转,绽放出光华,修复着那水晶里残存的一点华光。 云琏站在远处,静静看着这一幕,好一会,他忍不住看向身前的白衣老者,低声问:“外祖,当时混沌神凰那样放肆,你为何不出手?” 白衣老者:“他干涉的是道玄天庭的天道法则,只有你那个无能的父亲可以处罚他。但你父亲却无论如何也不敢同他大肆作对。倒是那个少年的赌注以太凰神庭的天道为誓,却让我可以亲临道玄天庭,这也是他的聪明之处。” 云琏恍然:“原来这里面弯弯绕绕那么多啊。” 白衣老者皱眉道:“你这幅不学无术的模样,真是像极了你那混账父亲。” 云琏:“呸呸呸,太晦气了。” 白衣老者目光微动,似乎也觉得晦气,不再说了。 这时,不远处,忽然有一个黑衣青年走了过来。 云琏回头,发现是秦阳,连忙就抬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秦阳点了点头,没说话。 白衣老者见两人的情状,静了片刻,忽然看向秦阳道:“太凰神庭前些时下了禁令,不许同外族通婚。” 秦阳:? 云琏:? 良久,云琏无语道:“外公,你就不要乱点鸳鸯谱了,秦阳是直男!” 白衣老者莫名其妙:“什么是直男?” 云琏“额”了一声:“就是三千小世界里的叫法,嗯……不喜欢男人的意思。” “哎,也不知道混沌神凰这家伙怎么去过那么多稀奇古怪的小世界,害得我现在同大家说话大家都听不懂了。” 白衣老者:…… ·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从白天到黑夜,从黑夜到白天。 太凰神庭太过宁静温柔了。 温辞玉已经记不得是多少次看凤凰花开谢了。 这天,他因为跟云琏和秦阳一起去海上看海市蜃楼,累了,便起晚了。 模糊中他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不远处的窗户下映出一个十分修长高大的身影。 温辞玉怔了怔,揉了揉眼睛,慢慢起身:“秦阳?” 那身影转了过来,掀开屋门上的帘子,欠身走了进来。 在太阳顺着帘子倾斜而入的那一刹,温辞玉看清了对方的脸。 那张无比熟悉,镌刻在他心头的俊美面庞。 他在梦中想了无数遍,明明已经模糊,却又在此刻清晰无比的面庞。 温辞玉呆呆地坐在床上,不知该如何是好。 直到,那人冲他微微一笑,轻声说:“我回来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