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妄by这个六月超现实 文案:虚幻且狂妄。 ①架空背景,多故事合集,故事间无关联。 ②纯粹消遣,双洁,有猎奇成分。 ③应该不定期更新。 第1章 第一卷 如肉的雕像 01 温润 兰德先生住在小镇北部。 雾气时常笼罩这里,无论是宅邸周围或者沿着小路慢行,都能看见许多丛生的野草。每当月亮高悬,冷的颜色覆盖上这座只有兰德先生和几个仆人来去的屋子,让它看起来比实际更加阴森。 当然,像镇民们所想一样,兰德先生是个怪胎,不仅孤僻,而且携带着巨额的家族遗产独居在此,整天研究有关艺术的东西。为了实现所谓的愿望,他花钱请来附近地区最昂贵的工人,要求他们安静地干活,布置出一个私密的地下室。通往这里的入口总落着锁,连清晨到来傍晚离开的仆人都无法窥见一点迹象,兰德先生犹如守着珍宝的恶龙,对所有意图或无意靠近的人怀揣警惕。 若是将时间倒退五六年,那时的兰德先生仍有好友,在他唯一的家人抱病去世后,这几位好友时不时来找他聊天、为他开解。然而,某一天的傍晚,他们刚刚共进晚餐,兰德先生突然宣布了一个消息:他要搬去远离都市的小镇郊野。 好友们理所应当劝阻,可兰德先生态度坚决,甚至表露出过分的固执。因此对方屈服了,起初还坐着马车来探望,后来见他的注意力不在上面,便慢慢减少了来往。剩下的,只有花园里那些移植过来后半死不活的玫瑰,兰德先生曾有响亮的美人称号,不过现在,他和恭维的话语一起被人遗忘了。 在宅子做事的仆人对他印象很淡,说起来,这个主人极少干涉他们的活动,除了一日三餐和必要的睡眠,几乎都待在地下室。其中一个仆人的祖辈是原住民,包括他,家族的人都熟知这片土地的一草一木,那次兰德先生苦恼地询问提神的秘方,仆人便向他介绍了某种香料。 这是他们最接近主人秘密的时刻,与存放在柜里有年份的红酒、摆在架上的古董瓷盘或者散落在卧室地板的珠宝无关。 财富和这股隐晦的气质使兰德先生得到羡慕,也少不了嫉妒,镇上无法巴结他的人私下传着流言,将他污蔑成一个“疯子”、“自大的妄想者”以及“艺术家”。所有词汇都出于贬义,就连被雇佣的仆人,也成了他们口中粗鄙不堪的蠢猪,撅着屁股拱食。但谁都清楚,如果兰德先生愿意从指缝漏一点残羹剩饭,他们也会贪婪地上前。其中不乏心存恶念的家伙,可惜宅邸不远处住着护卫,尽管兰德先生不喜欢嘈杂,但从不会漠视自己的安全。 日复一日,傍晚的钟声再次响起。 兰德先生慢慢悠悠从卧室里出来,还未到秋季,他已经披上了皮毛做的披肩。经常的作息颠倒使他脸色苍白,当瘦的身体和椅子靠近,简直像一台老旧的机器得到了短暂空闲,每个零件都微微颤抖。仆人及时端上晚餐,他没在意菜肴的种类,只是提议摆盘可以更精致一些——对他而言,美丽永远高于口腹之欲。 “你们可以回去了。”他说。 于是仆人们合上大门,黑刺李的枝条在风中摇晃,阴影打在门廊前,安静得好像随时可能有幽魂出没。兰德先生提着灯,钻进了向着地下深入的阶梯,身影越来越小,直到站立在被灯光照亮的宽敞室内。与旁人猜测的价值连城的油画、绝版的古籍相差太远,这里只有凌乱的台面和工具,一尊还未完成的男性雕像是地下室的中心,看上去像大理石材质,但这种矿石出产于附近的山脉,洁白如东方国度神秘的玉石。正因如此,兰德先生才选定这栋大宅当做住处。 入夜以后,那恐怖而孤独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涌来,尤其在地下,沉寂了千万年的阴冷仿佛透过浇注的水泥墙壁,困住他,让他无法自如活动。因此兰德先生尽力尝试将注意力全部投注在创作中,他正触碰一个强健的男人身躯,比古希腊的神像更为俊美,比长诗里频繁谈论的水仙花更诱惑,即使它还没有明确的脸部轮廓! 老实说,兰德先生的手艺算得上拙劣,毕竟他在许多年前仅仅学习如何骑马、行礼以及打理家中的产业,对艺术可谓是一窍不通。然而家人猝然离世,打破了一贯的平静,从那时起,他就对时常出现的梦境以及伴随着那些奇特场景而来的声音感到深深的着迷。 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一丝身为虔诚信徒的痕迹,他只想完成这唯一一件作品,耗尽心血也无妨。 “拉塞尔,今天也是阴天,我睡得很不安稳,但没有梦到你的模样,真是可惜啊,如果躺得再久一些,兴许就能看见了。安德鲁还在给我写信,唉,我和他过去还在湖上划独木舟比赛,我猜这应该是最后一封了。对了,你喜欢新送来的香料吗?天气不好,干燥程度不够,燃烧的时候总有些淡淡的烟,闻起来倒是不错……” 在雕像面前,他一改平日沉默寡言的形象,喋喋不休,如百灵鸟,如向恋人倾诉的少女。可惜无人应声,这里静悄悄,在地表肆虐的风永远刮不进来。但兰德先生不在意,有什么能比作品本身更重要呢?更何况他正在打磨、抚摸的部位,是这个英俊男性的阴茎,多么重要,忍受不了一丝一毫的轻忽。 作为一名曾经的绅士,兰德先生向来克制欲望,对人类身体的认识更多来自于自身,而在娼妓横行的城市里,他这样至今仍未开荤的男人远比奇珍异兽少见。为了雕塑,他不得不按捺住羞耻,对着镜子观察自己的躯体,并试图将阴茎的大概形状描摹下来。或许拉塞尔的这根东西会更粗长、硕大,暴露着无与伦比的雄性吸引力……他这么构想着,一点点地完善,将勃起的形状、凸起的筋脉和顶端仿佛要渗出汁液的小口都雕琢得细腻。 好吧,兰德先生确实对男性更感兴趣,更准确地说,他只对梦中模糊的身影产生过性欲。为了重现这份美丽,也怀有隐秘的、不能言说的私心,这些从山里挖掘、运来的矿石通过他的双手逐渐成形,经过多年努力,只剩下细节了。 这一步却不容易。 一方面,兰德先生的艺术修养不足以支撑他长久、困难的工作,因而他需要广泛地阅读,从他人的作品中学习;另一方面,越是用心地进行雕塑,他便越是痴迷,如同火山积蓄岩浆,那些狂热情绪和索求的冲动亟待喷发,时刻令他焦躁不安。 于是他放下了手中的刷子,尽管他非常不专业,用单薄的知识和粗浅的技艺妄图创造一件杰作,但的确做到了——光看这根骄傲挺立的迷人阴茎和沉甸甸的囊袋,便足够使他得到连篇累赘的赞美。就连兰德先生自己,都受到蛊惑,不由自主蹲下来,迟疑片刻,还是将嘴唇贴紧冰冷的石头表面。 啊,多么怪异的触感! 这只是一尊雕像,阴茎表面被清扫了碎屑,每个凹陷和凸起之间,因经常得到抚摸而变得油润,呈现类似真正皮肤的色泽和纹理。兰德先生由衷地喟叹,并更深地含入,不敢太过用力,小心翼翼控制着唇舌的动作。他紧闭着双眼,幻想这是拉塞尔——一个成熟的、真实的男人——如此雄伟的阴茎成了他口中的玩乐器具。同时又是被他亲手雕琢出的,饱满渴望,既神圣又淫秽不堪…… 在一切不正常情欲的沉溺之中,兰德先生也体会到了难以忽视的孤独,无论是拉塞尔的躯干、低沉的男性声线,还有始终注视着他为之口交的目光,都是他无边际的幻想。但兰德先生想,至少在这个冷清的地方,他可以借此解决一下不断升腾、炙热的欲念,而不止于夹紧腿,任凭后方无助地翕张。 为了一点可怜的虚妄,他放弃了过去的信仰,甘愿避开他人的视线隐居,甚至像只被献祭的羔羊跪在地上,汗水打湿了他微卷的金发,犹如鲜血浸透了羊毛。什么都丢掉了,自尊、羞耻、重病的母亲不能完全张开的眼睛……当所有亲近的人都离开了,家族的荣光也不再,兰德先生惧怕着孤身一人,需要陪伴,从而悲观地坚信拉塞尔的存在。 他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哽咽。 因为雕像的阴茎太大,加上兰德先生是第一次,觉得艰难,所以只吞进去一小半,舌头被挤压,小幅度绕着茎身滑动。其实尝到的,除了矿石的冰凉和形容不出的气味,更多是心理上的欢愉。他眼眶湿润,膝盖已经有些红了,仍然坚持着伸出舌尖舔舐的一根,也不忘顺着龟头的棱角边缘吮吸。 不知道过去多久,仿佛雕像也染上了温度,兰德先生回过神来,浑身颤抖射出精液,几乎虚脱。他还在吞吐,底下青涩的东西不争气地溅了几股,很快就垂下来,像没拧上的水龙头一样滴着水。 地下室燃点的香料也即将化为灰烬,令人精神提振的香味十分浓郁,但兰德先生很累了,顾不上狼狈和满地的污秽,就在雕像的基座旁蜷缩起身体。 这个刹那,他以为自己是回到最初时期的婴儿,从雕像阴茎感受到的温暖的错觉正包裹着他,如羊水平静地覆盖下来。 第2章 第一卷 如肉的雕像 02 自慰 兰德先生的家族以富裕闻名,也许说起来不那么光彩和正当,但最初他们发家靠的是海盗式的抢掠,然后将战利品贩卖或用于打通上流社会的门路,从中牟取利益。在国王都支持这种行径的时期,他们积累下了雄厚资本,继而投资其他产业,一度和真正的贵族没什么区别。然而,随着战争爆发,债务和死亡接踵而至,幸存下来的后代中又有许多耽于享乐,不愿意像父辈那般拼搏,因此到兰德先生这一代,家族的辉煌已经是旧日传闻。 他的父亲,霍伊曼,称得上平庸至极,对待家人也粗鲁多过温和。兰德先生仍记得在十三岁生日那年,父亲和妓女在床榻厮混时被人误杀,那具死尸丑陋且肿胀,如同烈日下皮肉绽裂的蟾蜍。而那些鲜血浸透了华美的衣衫,浑浊如柏油,散发无比腥臭的气味。因为母亲得病,兰德先生只好带着仆从去收殓,父亲死去的景象给他带来了万分不快,并告诫他永远保持克制。 当母亲也撒手人寰,兰德先生才真正有了强烈的孤单感,同时深刻意识到,过去当做寄托的宗教并不能拯救他们,苦痛是附骨之疽,用多么锋利的刀刃去刮,都无法将它去除。家族颓势难挽,他遣散了仆从,看着窗外恣意妄为的藤蔓和杂草,连好友的体贴也不能使他开怀。 转机出现在夏天最后一个夜晚,猛烈的流星雨袭向地球,由于过分明亮,一些老人甚至以为是战争爆发,哭闹着要躲进废弃已久的防空洞。兰德先生正好看见了一种异样的光芒降落在他所处的书房,整个落地窗都被笼罩,刺眼又虚假,他只好抬起手去遮挡。事后什么也没发生,他将其当做是酗酒的幻觉,自此没有碰过超出两杯的酒。 但有些东西暗暗潜伏——这天以后,兰德先生开始频繁做梦,梦中他骑着马,原本应该教导他的老师没了踪影,他被枣红色的高脚马带着向前,平坦的土地在这里变成湿地,前方泛着浪花的湖面闪耀着光芒,如宝石熠熠生辉。一个浑身赤裸的男人伫立在水中央,脸庞模糊,却已经比天神美丽,朝他伸出自己洁白无瑕的手臂。十指相触的瞬间,兰德先生听见对方的嗓音,如闻天籁…… 然后他便惊醒了。 这对于一个身体有些瘦弱的人来说太过刺激,心脏狂跳的感觉那么深刻,以至于兰德先生好些天都不能缓过来。而梦境并不只是一次单纯的造访,它反复纠缠着他,像无数藤蔓缠绕上破损的篱笆,死死抓住,那个男人的吸引力也日益增强。兰德先生终于坠入爱河——他明白这种感情不容于世,但无力挣脱——为对方塑造一个躯壳的愿望如野火猛烈炙烤着他的神智。 随着现实和梦境的界限逐渐混淆,兰德先生决定搬离城市,全身心投入到雕塑中。他也慢慢记起了许多年前,他曾经在骑马时碰上事故,在离马场有些远的林地昏迷过去,躺了小半月才恢复健康,但这段记忆也随之淡去,或许是他后脑勺遭受撞击的后遗症。 今天他依然专心致志地工作,雕像已经完成了大半,只有那张脸还是空白。 “拉塞尔,为什么我不能看清楚呢?”尽管看遍了能搜罗到的图册,也参考了家族原有的藏书,但没有任何一个人、一件作品的面孔符合他的要求。其实兰德先生天性豁达,对仆从也不怎么严苛,可对待雕像的时候,他满心斤斤计较,非要挑选出最合适的属于拉塞尔的姿态。 他抚摸着仍然粗糙的部位,想象那里是嘴唇,那里是高挺的鼻梁,还有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眸,被迷惑似的吻了上去。但雕像不发一言——它本就是个死物,又如何回应兰德先生的渴求? 忽然所有柔软的情绪暴烈起来,他后退几步,盯着雕像歇斯底里地哭泣:“我不能……哦,拉塞尔,拉塞尔!” 他为自己的无能和无知感到难堪,一次又一次呼唤,掌心被泪水彻底打湿。 更令兰德先生不自在的是,明明眼睛不受控制地发酸,身下却勃起了,将他的裤子顶出一点痕迹,仿佛一部分情绪需要通过这里宣泄,比决堤的洪水更加凶猛地喷薄。他脑内蓦地生出一个想法,失神地望着雕像脸部,喃喃道:“我会让你看见……你要知道……我是你的……” 紧接着,他脱下了衣物,露出偏瘦发白的身躯,虽然比不上最容光焕发的时候,但依然很漂亮,能够使不少男女发狂。兰德先生只希望眼前这尊雕像能够欣赏,臀部挨上平常摆放工具的平台,像最淫荡的娼妓张开双腿,开始自慰,口中不禁吐露呻吟。他彻底背离了往日的信仰,责任和信条束缚着的狭隘眼光根本不能看清这个世界,为了证实拉塞尔的存在,教义对于他早已是无所谓了。 “唔——”他用手揉搓自己的阴茎,不自觉喘息,将想象中用在拉塞尔身上的技巧全盘施展,一时裹住茎身上下滑动,一时往饱满的龟头使力,刺激顶端喷射精液的地方。但他始终不能高潮,只是在妄想的快感中扭动腰身,难受地咬住嘴唇。过了好一会,他才痉挛着射精,连忙用手掌捧住,脸红得很,又笨拙地把这些液体弄进蠕动的后穴,摸索着,终于触碰到敏感点。 兰德先生还没试过这种直钻入骨髓的酥麻,胸膛急促起伏,乳尖已经在微凉的空气和欢愉中肿起,像鲜艳的石榴籽,又像女人耳垂的血红宝石。但他所有的专注放在了身后,一手揉弄阴茎,一手在慢慢变得湿软的穴里开拓。也许觉得手指不够直接,他偏过头,拿起一把凿子,转过来,将长长的木柄抵在穴口,憋着一股气塞了进去。 木柄有一定的粗和长度,比手指厉害些,为了方便握住,最下面还故意磨成了一颗类似半圆球的形状,正好摩擦着他的敏感点。这下兰德先生无暇多管前方的一根,大汗淋漓,无奈又凶狠地不断捅着自己,直到体内的软肉渐渐烂熟,柔软得仿佛在嘴唇融化的焦糖、被捏碎的花瓣或者曾经搭在他膝盖的狼毛毯子……来自他自身的精液有一部分因激烈的动作搅出来,弄脏了木柄,而这工具正是创造面前雕像的用具,他是如此渴望被真正的男性阴茎贯穿! 雕像用不存在的眼睛凝望着他。 “拉塞尔……”他再一次握住凿子重重地往体内抽插,将木柄操到了深处,不完整的情欲仍带来欢乐,占据了大脑,却不足以搅碎它。他觉得自己可能会受伤,但停止不了,令人保持清醒的香料味道漂浮在空中,像蛇信舔进他的毛孔,恐怖和愉悦交织在一起。 意识迷乱间,兰德先生想起了久违的城市生活,坐马车经过贫民窟的小巷时,马夫会加快速度挥鞭子,不让那些污秽的画面惊扰主人。他知道昏暗的地方住着年龄、身材不一的娼妓,醉酒的水手和干粗活的工人走进来,抓住他们的头发,裸露下身狠狠地干。兰德先生顿了顿,突然十分迫切地向雕像投去目光——虽然他崇拜对方如神祇,但内心叫嚣着要将如此洁白、如此圣灵的躯体弄脏,就用他的精液、唾沫以及一切粘稠的液体——这给他一种玷污的快感,性爱将筑起固不可破的联系,把他们牢牢捆绑。 他粗喘了一口气,还希望自己被唾骂,被剥去那层正经严肃的皮囊,被按住腰臀直接插入最受不了折磨的地方。背后的男人一定有着深邃的五官,手臂肌肉绷紧,一边搂住他,一边低声地说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婊子,只为了拉塞尔敞开身体的贱种。 尽管怀疑过一切是悲痛后的臆想,但最终他选择相信,溺水的人不仅抓住浮木,而且连纤细的草叶都不肯放过。二十多岁,年轻的身躯完完全全兴奋起来,小腿肉发颤,脚趾受到刺激蜷缩。后穴也竭力吮吸木柄,贪婪又不满足,当兰德先生前面达到了高潮,他猛地抽出凿子,把温热的木柄凑近脸颊磨蹭,幻想那是拉塞尔的性器羞辱一般抽打他,要他放肆淫叫,要他一次次攀上顶峰。 几乎没了力气,等最后一丝粘稠的精液也淌开,他从台面下来,站不稳,顺势趴在地上。他抬起头,正好看见雕像的下巴,不觉有些眼神迷离,垂头亲吻对方的脚面。他将生和死都献给拉塞尔,他臣服,他已经是俘虏。 第3章 第一卷 如肉的雕像 03 恶徒 雕塑的工作陷入了僵局。 在仆人的帮助下,兰德先生找到了用于治疗失眠的香料,尽管这些作用于大脑的草木燃烧过后,都会使他醒来的时候更加疲惫,但为了摸索通往梦境的道路,他毫不犹豫过量使用了。 事实证明,香料的确有效,没几天,他便成功回到了那片草场,高脚马消失了,在林木掩映的小路尽头,湖泊静静地荡漾出乳白的光泽。 虽然在梦中,但兰德先生仍感受到自己本来就清瘦的身体更脆弱了,站在湿地的双脚柔软无力,还没到达水的中心,就已经要摔倒一般。这时,湖水骤然掀起波涛,明明一丝风也没有,但它自顾自沸腾,而水的质感竟如黏胶,在他的皮肤上留了痕迹。它们簇拥着,将他送到男人的身旁,那双手臂有力地扶住他,继而探入衣物的下摆。 从未知道自己会如此敏感,只是被触碰腰身,他就剧烈颤抖起来,险些失去力气滑落,幸好对方的拥抱坚固不移。兰德先生大口大口喘气,据说有些神经过敏的人,连最疏远的接触都会让他们变成惊恐的鸟,恨不得从脊骨生出翅膀逃离,但他清楚这可怕的反应仅仅因为面前的人。 “拉塞尔。”他满怀爱意地说。 男人低下头,本应是脸庞的位置是一片空白,看上去十分吓人,可兰德先生习惯了,心底难过多于恐惧:“哦,我还是不能看见吗?拉塞尔,我的爱,你为什么不肯——”他伸出手,颤巍巍地抚上对方脸颊,就像碰到冰凉的矿石。 突然,坚硬转换为柔软,比湖水更具流动性,兰德先生还来不及发出尖叫,整个人就被压住,男人收紧四肢,已经不成形的肢体将他从头到脚全部包裹。恍惚间,兰德先生觉得他是满溢的蜂蜜罐,是手中把玩的镂空熏香球,是宴席,是被抛在岸上的活鱼。他也是供奉在神殿里的石榴,是发情的野兽,是夜晚窃窃私语的秘密,是镶嵌在琥珀里的水杉叶。 当一切融化,湖面空旷,连一根鸟雀的落羽都找不到。 周围似乎全是那种粘稠的液体,又凉又黏,兰德先生知道自己身在湖中,又以为坠入了深渊,到处都是拉塞尔的气息,令他耳根泛红。忽然,他蹬了蹬双腿,或者他觉得自己确实这么做了,犹如浸泡在浓稠到过分的糖浆里的小虫,挣扎只能让自己越沉越深。身体的每一处都被入侵,他渐渐在高潮中失去意识,嘴唇、乳头、收紧的手指通通展露着至高无上的情欲。 这只是一个梦。 从前兰德先生猜想性爱是夏日轻薄的风,或者苦中带甜的咖啡,可对拉塞尔入迷后,他期待的却是烈火,是在濒临昏迷的时候被月光晒醒。他弓起腰,在逼仄狭窄的自由里呻吟、喘息,白色靠得更近,他听见男人低沉的嗓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最漫长的歌谣。于是那张梦寐以求的脸的模样直接顺着神经钻进来,他太激动,以至于咬破了舌头,痛楚和狂乱的心跳将他拉进更崩溃的地步…… 天色很亮,中午难得有了日光,兰德先生连衣服都没穿好,便急匆匆穿过走廊,沿木质的楼梯跑下去,经过惊讶的仆人身旁,粗鲁地打开地下室的门。他钻进去,不由打了个喷嚏,这里有些阴凉,油灯继续向外散发光芒,照亮了雕像的面孔—— “拉塞尔。” 再多的形容词都堵在喉咙,再多的赞美都是虚伪,兰德先生仿佛被钉在原地,想要倾诉现在溢满在胸口的感情,却无从说起,只能急躁地呼吸,凝视面前俊美无比的男人。凭空出现的五官是那么完美,和身体融合在一起,这下它更像是活人了,当兰德先生傻傻地用手抚摸,才惊觉还是雕像的质感。 他踮起脚,尝试亲吻对方的嘴唇,却无端有种亵渎感,最终放弃了。 既然雕像完整了,凭兰德先生的技术,也无法使它变得更好,之后几天,他便专心于保养雕像,用软刷清扫得干干净净。他又派人准备高大男性生活所需的衣服、鞋袜和日用品,挑选自己和家族收藏的首饰,想把所有好东西都奉上。瑰丽的朝霞和晚霞交替,在兰德先生沉浸在希冀和欢乐的同时,一个肥胖的男人正暴跳如雷。 好吧,他的名字叫马敦奇,是小镇新上任的镇长。马敦奇长得很奇怪,四肢和脸都非常臃肿,眼睛微微凸出,额前总是带着汗,令人联想到某些湿黏的沼泽生物。他说话时嘴唇像漂白过的香肠,话语也粗野,但他的父亲是老镇长,威望很高,还掌控着这里唯一的砖厂与畜牧加工厂,所以没人敢对权力的交接提出异议。 一个月前,马敦奇连夜回来,表面上是给年迈的父亲接班,实则他招惹了不该招惹的女人,为了躲避寻仇才急急忙忙求父亲帮忙。然而,他本性难移,听说镇子附近的郊野住着一个美人,忍不住找人打听,贿赂了其中一个看守宅邸的护卫。护卫不常见到兰德先生,但告诉他,对方确实是个文质彬彬的美男子。这下马敦奇更感兴趣,又猜测应该不是什么有地位的家族成员,赶忙发来了邀请函,请兰德先生参加他举办的宴会。 可兰德先生满心都是雕像,看都没看,就将邀请函当做废纸丢了。马敦奇久等不到消息,分外难堪,正巧近日护卫递来新消息,表示兰德先生不知为何让人采购另一个男人的衣物等,怀疑是有了情人。 马敦奇登时大怒——他一向自视甚高,更嫉妒护卫口中“身形应该很高大健壮”的家伙,原先对兰德先生的觊觎很快转为痛恨——因此他开始谋划报复,垂涎对方的财富,幻想能够把对方压在胯下狠狠折磨。 在一个无星的夜晚,空气寂静,少有的浓雾聚集在郊外,仿佛吞没了所有声音,连虫鸣都很轻。马敦奇实施他的计划:一队凶狠的匪徒迷晕了护卫们,闯入宅邸,抢夺了所有财物并掳走金发碧眼的兰德先生。他事先吩咐被收买的那位护卫,要他诱导同伴饮酒,酒水中早放入了安眠药。当阻挡不存在时,马敦奇和臭味相投的几个好友领着奴仆悄悄前来,尽情享受。不仅是他,那些好友也都是男女通吃的主,并不介意一同玩弄他们眼中即将成为玩物的兰德先生。 最初一切顺利,唯一一个清醒的护卫在屋外挂上油灯当成讯号,在外围守候的马敦奇等人就连忙出发,得意洋洋地低声交谈,俨然一群恶毒的鬣狗。为首的马敦奇更是挺着满肚肥油,掀起肿胀的眼皮打量面前阔绰的屋宅:“……快啊,在天亮之前,把东西通通带走!” 他们穿过浓郁的雾气,然而,风声忽然急促,马敦奇还沉醉在美好的幻想中,背后的队伍却骚动起来——有人失踪了!奴仆们面面相觑,但四周的草木如常,阴森的影子打在地上,微微颤动。几个好友纷纷开口斥责了他们几句,心里不知为何也有些发毛,放慢了脚步。 一片静谧,只听得到交错的脚步声,马敦奇扯过一个仆人走在前头,自己则警惕地环顾,但什么也没有。过了一会,领头的人指着前方,用颤抖的声音道:“主,主人,那座宅院离得这么远吗?”顺着他的视线,马敦奇抬眼看过去,宅邸安静地伫立,似乎和他们保持着始终不变的距离。可是怎么可能?他们已经走了一段时间,理应已经到达庭院跟前,为什么还在原地打转? 连马敦奇都后背发冷,他勉强定了定神,恶意压过不安,故意以充满诱惑的语气说道:“也许是错觉,很快就能到达……诸位,我们想要的就在前面,机会溜走就再也找不回来。” “对!” “听说那位是货真价实的美人呢!” “快走吧,别在这里耽误时间!” 好友们被贪欲冲昏头脑,也争先附和他,于是队伍继续前进,但下一个瞬间,一些鬼祟邪恶的窃笑慢慢响起,使众人毛骨悚然。很快,仆从中突然有人爆发出神经质的笑声,听起来就像尖叫,一下子就乱起来,马敦奇再三厉声呵斥,都不能让大家安静下来。他认定是有东西搞鬼,紧张地盯着周围。而那些姿态各异的树木、野草仿佛在褪色,他难以置信地揉揉眼睛,果然是变淡了,它们向着纯白转变! 渐渐地,所有东西都是白,白得令人心慌。马敦奇甚至不能分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众人分散了,像个疯子,惶恐地奔走,漫无目的地叫嚷。脚下的土地越来越柔软,他再也跑不动了,狠狠摔倒,耳边充斥着熟悉的人的惨叫和大笑,诡异得如同置身于世纪初的南方战场,到处是濒死的人、破裂的尸体、吸吮着腐臭汁液的苍蝇…… 随即,马敦奇两眼一翻,彻底昏迷过去。 第4章 第一卷 如肉的雕像 04 脸庞 尽管一直小心,但入夜时分,兰德先生不慎将雕像的左手臂弄破损了些,缺口很小,但里面的红肉如活生生的人类才有的,只是没有鲜血。他大惊失色,立马寻来药粉和绷带替对方包扎,并在之后数个小时愧疚地祈求原谅。 因此马敦奇等试图闯入宅邸之际,兰德先生正在地下室打盹,眉头微微皱起,还在为雕像的伤处担忧。他对那些怀有不轨之心的人们的遭遇一无所知,哪怕知道,也并不在乎,仅仅一味沉迷在雕像的魅力中。这个漫长的夜晚终于迎来结束,兰德先生睡得很沉,在梦境和现实的边界,他如同水中漂浮的白色毛茛,自由自在地移动。 第一缕晨光照射下来,雾气消散,园中曾经快要死去的玫瑰不知怎么绽放了,释放着自己的香气。原本就茂密的藤蔓、枝条也伸展开来,缠绕住装饰用的小天使雕像,歇脚的鸟雀慢慢吵闹起来,好一副生机勃勃的景象!仿佛整座宅邸一夜之间彻底苏醒,重返青春时期,灵魂回到了它的身上,简直不可思议。 兰德先生却不在昏暗的地下室里,连他自己都对昨晚的遭遇毫无意识,卧室的窗帘拉起了半边,阳光爬上他的皮肤。心脏的跳动和过去无数次惊醒时相似,兰德先生勉强恢复了神志,才慢慢感觉出不对劲——另一具微凉的身躯紧挨着他,肌肉的形状是那么性感,一只手臂横过来,强势且不可拒绝地揽住腰身。 “天哪……” 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完全的惊呼,兰德先生瞪大双眼,心脏比扑腾翅膀的鸽子更活泼,似乎下一刻就要跳出他胸膛。那双曾在想象中描绘过无数次的眼眸定定看着他,像捕获猎物的孟加拉虎,将要扑上来,咬断他的喉管。但他又觉得对方如星辰,如飓风,如孕育千万生灵的海,那么神圣且残忍,逼迫他匍匐在地,挣扎着只为把嘴唇贴上矿石般洁白的肌肤。 这是拉塞尔——情人——最崇高的信仰。 兰德先生几乎立刻就起了反应,先前独自在雕像旁放浪的记忆涌上脑海,潮红肆意蔓延,为他添上了符合传闻的艳丽。拉塞尔闻到他发情的味道,比任何一次都可口,于是满意地俯下身,舌头轻轻掠过他的嘴唇。那感觉是电击,是崩塌的山峰,是令兰德先生颤抖射出精液的指令。仅仅这么一下,他就溃败了,可怜地哭出声音。 “我听到了你的祈祷。”拉塞尔用低沉动听的嗓音呼唤他,“我回应了。” 呻吟渐渐响起,兰德先生勾住上方这个俊美男人的脖颈,腹部以下直接摩擦对方的腰胯,难耐地不住扭动。拉塞尔静静地亲吻了他一会,嘴唇分开的时候,上面挂着一层淡淡的水光。紧接着,兰德先生顺着对方力度张开腿,把自己变成一道即将要被品尝的菜肴,当阴茎得到揉搓,他不由自主像小动物一样呜咽,舌头凑上去,往拉塞尔的喉结舔了好几下。他听见轻笑声:“……淫荡的家伙。” 这个评价毫无疑问使人面红耳赤,可兰德先生目光迷离,显然把它看作最真诚的称赞,并为之自豪。拉塞尔的手指沿着他的阴茎往下游走,捻弄爱抚,榨着里面的汁液。兰德先生刚刚宣泄了一回,还在高潮的浪涌里颠簸,半硬不硬,想射又暂时射不出来,只能徒劳地摇头,希望对方手下留情。 然而,拉塞尔不可能放过他,一边低头吮舐挺立的乳尖,一边将手指抵在已经有些湿润的后穴,那里立刻不安分地蠕动起来,稍微吞了进去。兰德先生深呼吸一口气,极力放松后方的肌肉,两根手指微微用力就捅入了,穴肉在刺激下柔软地挤压它们,被强硬撑开,第三根、第四根手指也从缝隙钻进来。 “啊……”这才觉得有些难受,他满头汗水,小腿无助地蹭着对方躯体,没有力气反抗。拉塞尔则用指尖试探、摩挲,没一会,顺利寻到了那一处能令兰德先生疯狂的软肉,狠狠按揉下去。 兰德先生喉头一哽,浑身绷紧,原来的呻吟变得断断续续,剩下含糊的音节。他身前一根颤抖着,吐出几缕稀薄浊液,之后便只是疼,涨得发红。 听到他近似哭泣的闷哼,拉塞尔顿了顿,随即愈发粗鲁地对待穴内的敏感点,同时附在耳边,用兰德先生最受不了的话语撩拨:“不要乱动,我会把你操得像条母狗,或者你更喜欢我骂你‘下贱的婊子’?”又在他努力克制挣扎欲望的时候,故意压低声音,以示奖赏,“对,别躲,乖一点。我知道你喜欢……被精液搞大肚子,你天生就该被干。” 兰德先生哭得更厉害了。 拉塞尔终于施舍般换上自己的性器,缓慢埋入已经足够柔软湿热的甬道,像钥匙合上了锁,安全打开兰德先生藏蓄在身体里的欲望。兰德先生瞬间被一股可怕的快感吞噬、包裹,又恐惧又亢奋,但拉塞尔安慰他,很缱绻地含住下唇吮吸,又探出舌头温柔扫过,给他一种秋日走在银杏林中的安逸错觉。 兰德先生的后穴得到了充分的拓展,被拉塞尔缓缓顶到底,硕大的龟头好像随时都能破开肉和膜,捅到他的内脏里。这比想象更加骇人,他一直发抖,忍耐住痛楚和伴随而来的刺激,让拉塞尔毫无顾忌地抽挺。阴茎真正动起来了,兰德先生才发觉它竟然能进到那么深,如同厨娘手里的长柄勺,插入蓬松粘稠的奶油里,一刻不停地搅拌。 当饥渴被逐渐充填,兰德先生意识越发混乱,一时想到早年骑马的时候,马蹄碾过野草,青涩的汁水喷溅出来;一时想起宴会末尾总会端上来的布丁,一碰就坍塌成柔软甜腻的一摊,贪心的小孩把嘴巴张大一口气吸进去……他还记得正在凶猛律动的男人是一具雕像,或者“曾是”,他费劲地抬起手,把掌心压在对方结实的胸肌上,用放浪的吟哦赞颂那瑰丽,那引人入胜的仙境。 拉塞尔狎昵地碰碰他鼻尖,重重一顶,或多或少逼出了尖叫,不过他清楚对方的底线,手指夹住红肿的乳头揉捻,身下动得更加厉害。兰德先生的精神受到了极其强烈的冲击,若说从前他活在鱼缸里,那么现在,他周围的屏障被打破了,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世界,惊恐又好奇地接受一切。 没多久,兰德先生便迎来了干性高潮,小腹不断收缩,手脚都在痉挛,酸楚和愉悦混杂在一起,折磨着他的身体和灵魂。他的反应很诱人,因此拉塞尔决定以另一个角度品尝,摸了摸他仍然湿淋淋的前端,然后松开,将人翻过来变成跪趴的姿势。这也是最接近野兽交配的姿势,如果刚才是神明和信徒的交流,现在则是肉欲的拷问,用最直接、最不加掩饰的方式挖掘快感。 兰德先生被猛烈刺激后穴,眼神涣散,无论怎么哀求,粗长的阴茎总是找到他的敏感点,不由分说搅动。过了好一会,他才缓过劲来,淌着眼泪喊道:“呜呜……拉塞尔……还要更多……我想要……” “不准。”拉塞尔冷漠地拉开他偷偷探到身前的手,看样子,是打算从后面把他干射。 兰德先生一想到这可怕的可能性,就忍不住死死揪住枕头,虽然完全没有力气,但一举一动只是转移注意力的方法。与此同时,他对此充满期待,早已配合着对方抽插的节奏摇晃腰臀,又偏过头,痴迷地以眼神勾勒对方的眉眼。 拉塞尔欣赏了一阵面前人滑腻的臀肉,伸手轻轻掰开,看着自己骄傲的性器进进出出,偶尔在缝隙里带出些稠液,不由得低低笑了几声,开始加快速度鞭笞。兰德先生连耳廓都通红了,上半身没了支撑,脸颊埋进枕头,不停地喘息、哀叫。在他快要熬不住的时候,拉塞尔凶猛地操干,然后把阴茎送入他身体最内里,激烈地喷出精液。 足以让人崩溃痛哭的欲望和感情同时冲击,兰德先生整个瘫软下来,目光无法聚焦,就像被野蛮扯到极点的橡胶带子,一下子撒手,就激烈地弹回。如拉塞尔所说,他的小腹微微鼓起,果然被大量的精液灌到快要溢出来,而疲软的阴茎也射出唯一一点白浊,耷拉着,相当长一段时间里兰德先生体会不到自己身体的部位,他失去了感知。 拉塞尔仍然精力充沛,顾及他的身体,才强行按捺住了欲念,轻轻地把他摆成舒服的姿势,也躺在旁边。兰德先生稍微回过神,眯着眼睛,能看到过分俊美的脸庞、弧度优美的腰和粗野傲人的性器,喉头可爱地抽动一下,把过分羞耻的感慨吞咽下去。 第5章 第一卷 如肉的雕像 05 纵欲 马敦奇等人被发现昏迷在矿山附近,散落的石头沉重地压断了他们的手臂或者双腿,连亲身上过战场的人都会转过脸,不忍心看从皮肉里穿出来的断骨。在他们附近,本来洁白的矿石被全染成了猩红色,格外显眼。 “彻查,必须彻查!”马敦奇的父亲很疼爱独子,愤怒地叫嚣,并动用了工厂里的员工、镇上的巡逻队等帮助调查。 当然,他也试图从同行者的口中询问出真相,但除了仍不省人事的马敦奇,其他醒来的人或多或少陷入了一种古怪的癫狂。他们的记忆仿佛被什么东西强硬清空,取而代之的是惊悚、寒冷以及无休止的哀嚎。 请来的医生检查无果,只能推测这群人为了寻欢作乐来到野外,在酒精、虚弱和可能有毒的矿坑里迷失了自我,层层幻觉摧毁了他们的心智,除非有神迹发生,否则他们将永远难以摆脱这次事件的后遗症。 听闻他们的惨状,那个侥幸逃过一劫的护卫感到了异常的恐惧,来不及多考虑,趁机逃跑了,从此再也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 兰德先生对风言风语毫不关心,在得知某个护卫失踪后,也并未多想,只是花钱让新来的人及时补充进去。他真正在意的是由雕像变为能够亲吻、做爱的拉塞尔,伴随着他略为拘谨的谈笑声,他们一起用餐、阅读和欣赏鲜花,有时候兴致来了,拉塞尔会不看场合直接把他压制住,粗硕的性器长驱直入,操得他乱喊乱叫,身前一刻不停地流着水。 除了英俊的外貌和强大的性能力,拉塞尔在艺术上的天赋也比兰德先生厉害数百上千倍,这并不夸张。他会在纸上细致地描绘风景,当兰德先生表示嫉妒,希望他把目光更多地放在自己身上,拉塞尔就换过作画的器材,直接在对方裸露的皮肤涂抹玫瑰、鸢尾花和随着水波荡漾的黄色小毛茛。 “告诉我吧,亲爱的,我很想知道……”兰德先生发出咕哝,“哦,你真的一直注视我吗?从那个坠马的四月?” 拉塞尔用笔尖的绒毛狠狠刷他的乳头,令他不由自主倒吸了一口气,然后嘴唇覆盖上来,他们交缠着舌头接吻,像两条迫切的蛇。兰德先生分开膝盖,被挤在木质桌面和雄性强健的躯体之间,含糊地哼了几声,就被沉沉挺进了穴里,整个人宛如一锅煮沸的白巧克力,软答答黏在边沿。 “不,我只是在醒来时瞥一眼。”拉塞尔的语气里夹着笑意,回答却如此冷酷,“没想到一个好好绅士,会变成随处发骚的婊子,肮脏的母狗,里面夹得更紧了——” 兰德先生知道他喜欢自己这副模样,愈发浪荡地附和,脚跟轻轻磨蹭对方腰身,收缩后穴的肌肉直到把整根尺寸惊人的阴茎吞吃进去,臀部碰到对方长出了茂密毛发的根部,微微发痒,在不断的撞击里被磨得发红。 拉塞尔一面握着画刷撩拨身下人的胸膛、小腹,一面凶狠地挺胯,操得兰德先生浑身汗涔涔,刚涂抹均匀的鲜花图样稍微晕开,各种色彩交汇,又将他变成一幅印象主义的画作,朦胧且极具美感。等兰德先生痉挛着射出今天的第二次,拉塞尔喟叹一声,命令道:“现在转过去。” 于是兰德先生乖巧地把手臂架在台面,努力抬起后臀,还不能合拢的穴口汁水泛滥,很快被阴茎填满,它的主人便大声呻吟起来,肆意享受这份深入骨髓的快感。拉塞尔嫌他聒噪,想要延长侵犯这具漂亮躯体的过程,顺手解开了原本系在左臂治伤的绷带,胡乱揉起来,塞进了兰德先生的嘴里。 “唔……”兰德先生只能咬住布团,上面没有鲜血,只有微咸的汗和矿石断面常常散发的气味,就像身后这个男人雄浑的迷人气质,将他心神彻底扰乱、碾碎。没办法吞咽的唾液沿他嘴角滑落,混着泪水和汗液,在木桌上淌开一小滩湿印。 因为起初拉塞尔提议“在露台上绘画最能把风景记录”,所以兰德先生吩咐仆人把一应器具都挪到这里,他们甚至没有关上门,仆人从外面走廊或者一楼的花园经过,太容易注意到他们紧紧交合的身体。 但有什么关系?兰德先生懒得装模作样,能和活着的拉塞尔做爱已经令他欣喜若狂,哪里会惧怕旁人的目光。 他们缠绵了三个小时,或者四个,记不清了,兰德先生的记忆停留在自己疯狂抽搐的时刻,连尿液都没了,他的阴茎只能感到疼痛。拉塞尔把他抱回房间沐浴,让仆人打扫脏污一片的露台,在这座宅邸的人都已经对此习以为常了。 有时候下起小雨,兰德先生靠在对方臂弯,那动听的嗓音念着长诗,令他入迷,令他满心柔软。拉塞尔很喜欢在做爱时对他讲下流到无耻的情话,但彬彬有礼的风格也无比诱惑,仿佛有一千个面的立方体,一千束柔和的光,一千个湿黏的亲吻。 然而,这种恬静氛围不会持续太久,兰德先生被迫从那些美丽的字句中抽离,定下心神取悦对方勃起的阴茎,无论是床,或者合上的窗户,或者蓬松的地毯都是他们寻欢作乐的好地方。兰德先生最受不了接近野兽的姿势,比如今天下午,他成了一匹懵懂的马驹,被脾气恶劣的主人鞭打,不得不边爬动边承受操弄。拉塞尔对他的顺从表示愉悦,伸手一把抓起兰德先生后脑勺的头发,粗鲁地往后扯,使他不能动弹, 因为对方太过亢奋,所以手上没什么轻重,兰德先生被拽得头皮刺痛,仰着头喘息,但这样的疼痛成为情欲的催化剂,在他体内爆炸、席卷。而拉塞尔的目光打在他的脊背,那么强烈,那么恶毒且贪婪,是硬生生刻在皮肉里的图腾,是獠牙,是脱轨的蒸汽列车,也是被一枪击碎的水晶吊灯…… 疯狂过后,拉塞尔会揽着他睡觉,兰德先生再也不能穿上柔软昂贵的薄睡衣,赤裸着把自己埋在对方怀里,或者身后直接含着那根即使不勃起也非常粗硬的阴茎安眠。 他们邪恶又安宁地分享梦境,换作他人,早就在那浩瀚无垠的黑暗中发狂,但兰德先生受到庇护,他是被选定的情人,因此只看到日光明媚的林子,他们并肩走在小路上,到永远清澈的湖泊里嬉闹。 拉塞尔很擅长游泳,在陆地上他是野蛮的孟加拉虎,在水下他则成为了嗜血的鲨鱼,身姿矫健,即便在梦里,兰德先生也仍为他倾倒,为他神不守舍。湖水有些冷,像乳汁,又像融化了的矿石,兰德先生把双脚浸在里面,小声哼唱童年时母亲教他的歌谣。 “摇啊摇,摇啊摇, 一只独木舟, 划进月光的海洋里。 我要坐上它, 摇啊摇,摇啊摇……” 歌声戛然而止,是拉塞尔握住了他的脚踝,将他拉入湖中。充盈的水是如同棉花般触感的洁白物质,把兰德先生的退路全部占据,尽情流过他的皮肤,不过奇怪的是,他仍能呼吸,用满是欢欣的声音喊着勾起唇角的情人的名字。 拉塞尔的神情越发放松,牢牢地禁锢他,任由那些粘稠的湖水将他们包裹,填满每个缝隙。兰德先生失神了一般用手臂拥抱对方,努力睁开眼睛,把亲吻时所有细节都捕捉,像在信封摁下火漆,拉塞尔已经在他的灵魂落下深刻的烙印。 …… 几个仆人目送马车远去,在主人离开的期间,他们将好好看守宅邸,妥善打理繁花盛开的花园。有幸跟随的护卫则分外高兴,从儿时到现在,他们还未去过真正喧闹的大城市,看一看有着丰厚底蕴的家族的大宅。马车一路前行,在傍晚时分经过小镇,有小贩殷切地将食物通过窗口送进去,在这几分钟内,他只记住了马车里客人的手,那是比本地盛产的矿石更为洁白的颜色。 马车继续启程,随着车轮一圈圈转动,路上有些颠簸,厚厚的帘子遮掩住里面所有颤抖的声音。没有人知道兰德先生是如何死死忍住呻吟,他的嘴唇、乳头都被涂抹了应季的果酱,成为紧搂着他的男人的食粮。他们刚刚分吃了面包和蛋糕,但拉塞尔还饥饿,缓缓地向上顶弄,把坐在他大腿上的兰德先生操得眼神湿润。 与此同时,马敦奇家也传来一阵骚乱,他的父亲让最信赖的仆人驾驶马车,目的地是邻近城市的疯人院。前些时候马敦奇终于从昏迷中醒来,但可怕的是,他全然忘记了家人、朋友甚至是自己的一切经历,目光呆滞,在每个多雾的夜晚发疯,袭击身边每个试图阻止他的人。他的父亲坚持了没多久,最终选择放弃,秘密地将人送离小镇,就像掩盖一个不可忽视的污点。 小镇上的人从这天起,就再没听说马敦奇的消息,同样地,他们曾经污蔑和唾弃的兰德先生,也只在每年天气好的几个月里和情人回来,把这边当做度假的地方。渐渐地,他们就不再讨论了。 第6章 第二卷 箱祭 01 仪式 老林头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木匠,年纪越大,脾气也越犟,往往要合了心意才肯替人打家私。但这个月底他推了不少生意,朝阳还未升起就去采买木料,不许老妻儿女靠近,闷头闷脑在屋里一直干活。老妻伴他多年,暗地叮嘱喜欢缠着长辈的孙儿:“一年一回,你们爷在做箱咧,过段时间还得亲自送到人手里。” “什么箱子这么金贵?”已懂事的大孙儿好奇地问。 老妻微掩着口,声音也压低:“当然金贵,是给东湖那边祭神用的。那么阔绰的人家,又虔诚,当天要敲锣打鼓,披红挂绿,好好大办一场。光是这个箱子,哎哟,就够我们家一年的吃用了。” 闻言,几个孙儿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再不敢去打扰。只是私下闲聊,总忍不住猜测那东湖人家是如何厉害,纵使街里街坊都传过关于他们富有的流言,但大多语焉不详,没人能说准来龙去脉。只知道起家靠的是一味香粉,坊间不卖,专供给繁华都市的夫人小姐,连一些在意容貌的老爷,也会派人偷偷地要,出手极其大方。 并不清楚家人的谈论,老林头专心致志做箱,水磨工夫,好不容易在期限前几日完工了。箱子不大,仅能让一个瘦弱的成年人艰难地蜷缩进去,放平日的猪羊祭品倒是足够宽敞。所以老林头做了这些年,也以为是东湖的讲究,连盛放祭品都要挑选不凡的器物。 东湖人家不是具体某家,是泛指,据说整个村子在宋末就已经占据了湖边的宝地,只是到了后来,才机缘巧合学懂香粉的制法,由此一举脱离农户的身份,发达起来了。 老林头没能进去被早早圈起来准备祭神的村子,唯有在外面等待,没多久,东湖的当家人便领着青壮出来,满意打量了一阵,才把箱子抬进去。老林头得了赞赏,又有银元花费,自然对这边的人和事守口如瓶,高高兴兴驾车回去。 另一边,抬箱的青壮在当家人的带领下,恭敬地进了建在湖畔的湖神庙,里面已经布置一新,香烟袅袅。除了还未准备妥当的箱中祭品,其余的牲畜、新鲜瓜果都按照旧例摆放齐整,尤其一个三十多斤的大猪头,是特意从农户家买来的,据说用精粮养了一年才这般肥美,表情瞧着也有几分“慈眉善目”的意味,正合了众人心思。 “当家的,那箱祭还需些时间料理,不如拨多几个人过去,免得错过吉时。”须发泛白的老管家迎上来。 听了这不太好的消息,当家人眉头一皱,随即舒展开来,道:“就按你说的办。若是难弄,就把药的分量再加两成。只要保证……仍是活的。”最后一句他说得含糊,一双眼紧紧盯着庙中庄严的金身塑像,目光隐约露出一丝恶毒。 老管家自然低头应声,很快,就从参与祭祀的人中选定了几个嘴巴严实的,一行人走进不远处的屋舍,四面墙壁很厚,几乎连脚步声都不能传出。窗户也都糊上了,因此屋内不好散气,腥臭的铁锈味和发苦的药味混杂在一起,分外浓郁。除了神态自若的老管家,其他年轻人都不自觉屏住呼吸,板着脸看向正中的宽阔木案。 与一般需要处理的猪牛羊不同,案上被药倒的赫然是一个男人,他生得瘦弱,嘴唇发白,呼吸也如同飘絮那般轻,时有时无。他身上套着象征吉利的红衣,奇怪的是,这衣物并没有衣袖、裤腿,仿佛不成器的织娘只做了包裹躯干的部分,其他就草草了事。 老管家对负责用药的妻子小声嘱咐了几句,她便取来一碗新的热气腾腾的药汁,掰开男人的嘴粗鲁地灌了进去。一些液体从嘴角溢了出来,在男人的下巴淌开,她见状才扯过毛巾擦了擦,很留意不打湿红衣,却不在乎男人裸露的皮肤脏污与否。 “好了,动作快些。”老管家语气严肃。 那几个还未经事的年轻人听从长辈的命令,各站在一个角落,分别按住男人的手脚。一个有力气的大汉则握着砍刀,像剁猪骨头一般,娴熟地朝男人的左手臂用力挥下。毕竟是人的身体,比不上牲畜柔软,砍刀仿佛变钝了,第一下没砍断,接着第二下,第三下……直到男人在昏迷里也发出可怕的惨叫,断裂的肢体掉在地上,被那屠夫随便踢开。他面无表情,转而对付起另一边手臂,并没有表现丝毫的怜悯。 年轻人们大多受了惊吓,但血淋淋的残酷场面远没有老管家的威严更令他们惧怕,因此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呆呆地立在原地。 过了许久,男人的四肢都被齐根斩断,大股鲜血几乎把深棕色的桌子彻底涂成暗红,更多的流到地板,积出一滩滩浅浅的水窝。而他的哭嚎、尖叫也逐渐变得轻微,除了脸色,其他地方都和红衣一样的鲜艳,甚至比它更为引人注目,有着一种极其悚然的美感。老管家的妻子端来另一种药水和几条红布,在四肢的断面涂抹、捆绑,感觉没有更多液体渗出了,满意地朝丈夫点点头。 忽然,门外传来声响,是木箱被熏香熏过了一遍,被抬过来,正好能派上用场。老管家急忙上前迎接,又麻利地吩咐年轻人们把“人牲”小心翼翼装入箱中,重新抬到湖神庙,等待仪式开始。 其中一个被喊来帮忙的年轻人是屠夫的侄子,故意走在最后,等叔叔收拾完残局,心有余悸地询问:“叔,过去祭湖神,也是这么——” “这倒不是。”屠夫谈论这可怕的习俗,宛如向人提起家中有多少亩地、多少余粮一样坦然,只是沾了血的指头微微发颤,“过去放的年纪更小,身形也小,整个塞进去绰绰有余。可这回找不到合适的少男女……” 侄子了然:“所以‘请来’前段时间过来乞讨的傻子?” “嗯。要我说,他可真是生得逢时,傻归傻,容貌倒是好的,否则也当不得这么贵重的祭品。” 两人慢慢到了庙旁,顾着场合,都很理智地闭上了嘴。 恰巧,当家人算得吉时到了,连忙点新香,朝湖神的塑像躬身九叩首,端正行过大礼。然后他接过老管家派人准备的长篇祭词,清了清嗓子,高声念诵起来,当中无非是祈求家业兴旺、子息不孤的吉利话,颇费了些时候。与此同时,庙外的妇人往湖里放下一个个竹瓯做的小灯,任它们漂浮在水面,散漫如九天星辰,为的是唤醒湖神,希望它留心,过一阵便有丰厚的祭品呈上。 等当家人读完祭词,青壮们应声抬箱,于是锣鼓敲起来了,人群喧闹起来了,酒水、鲜食一同被捧在手里,浩浩荡荡向仿佛无边无际的东湖前行。之后众人轮番叩拜,赞颂湖神往日的慈悲恩泽,又为整个村子、各自家庭的美满富裕祈祷,希望湖神继续保佑他们。 “礼成——送祭——” 随着当家人的一声呐喊,人们纷纷把祭品扔进湖水,虽然东西多,但东湖很深,水又重,瞬间就贪婪地吞没了牲畜、鲜果,不剩一点痕迹。压大轴是做工精致的箱子,外围扎上了红绸带,喜庆非常。当然,没人在意或者他们根本就不曾发现,箱子正细微地震动,好像有人在里面求救,可惜太过虚弱…… 祭河神的仪式在傍晚告一段落,但人群还未散去,而是聚集在村中的空地,勤快的妇人们收拾了一桌桌美味佳肴,供忙碌了大半日的男人们享用。当家人和德高望重的村老坐在主桌,那屠夫也占了一席,得意洋洋接受旁人敬酒。喝得半醉,他便开始吹嘘自己的功绩,比如从前怎么干净利落断了猪牛等的喉咙,怎么剖出一块块肥美滴油的肉,又怎么壮着胆子炮制今年的祭品。 “依我说啊,这祭祀是断不能出差错的。”屠夫笑着对侄子道,“我们东湖的兴旺,可全靠湖神!对了,我这身子骨干不来几年了——” 侄子听懂了他的暗示,两眼放光:“叔,当真要挑我做接班人?” 屠夫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肥水不流外人田,如果你有心,往后年年的荣耀可都归你了。况且我看香粉生意是越做越好,连老北都的贵人也听闻了,专程要定,轮到你享受的还多着呢!” 被他一番话说得心潮澎湃,侄子再记不起亲眼看着祭品被卸去手脚的惨状,不住地奉承屠夫,面上露出腼腆又自信的笑容。 这一夜,东湖边灯亮如昼,欢声笑语不绝…… 第7章 第二卷 箱祭 02 水底 祭湖神后的一个月,是东湖人家最忙碌的时候,他们需要张网捕捉湖中层层冒出的螺,这种螺极其少见,圆片一样,表面生着暗红色犹如锈迹的图案,闻起来还有股腥味。不过东湖人家最喜欢它,有些青壮从早晨忙碌到晚间,就为了捞起一桶桶肥美的螺。当然,不是所有螺都有用处,家中的妇人负责挑选,一双眼盯得紧紧,生怕不小心有错漏了,会被呵斥个狗血淋头。 然而,今年无论是祭祀或者捕捞,都有不如意的地方,老管家急匆匆迈进正厅,行了个礼便向当家人禀告:“……眼看快初五,还不曾看见螺浮头,底下都有些着急了。” “再等等。”当家人也不明所以,但急不来,湖神性情一年比一年贪婪,起先还只要些鸡鸭,后来要精粮喂得肥肥的大牲畜,到现在,连人牲都无法满足它。合适的祭品不好找,贸然行动难免引起旁人怀疑,虽然他们家大业大,但捏着秘方,总少不了豺狼觊觎。“若是过了初十仍没有动静,才作其他打算。”他低声道。 “是。”说罢,老管家又垂下头,快步出去了,他要赶着去安抚众人。 …… 岸上人心浮动,岸下也并非一派风平浪静,东湖深不见底,过去有不知厉害的小子跳进去,游了一阵就惨白着脸上来,说水里黑漆漆的,隐约能感觉到野兽似的目光,吓得他几乎不能动弹。自此,再没人大胆到入水,都道湖神不容冒犯,祭祀时也越发诚心诚意了。 因此,隐藏在东湖底的秘密,始终不见天日——暗流涌动之处,原本浑浊的湖水穿过诸多怪异的、大小不一的孔洞后,逐渐消失,尽头是一个空旷的秘境。牲畜、人的尸骨堆积在入口,忽然,一条硕大的长尾扫过,掀起阵阵泥尘和水波,又飞快收了回去。长尾十分灵巧,缠绕上的木箱,如同对待猎物,有力地禁锢着。箱子周围,散落湿答答的红绸、衣衫,已被撕烂了,和水草的残叶、泥沙混在一起。 过了一会,木箱才微微抖动,传来了沉闷的磕碰声,仿佛有人为外面的动静感到不满,却不能反抗。长尾倏地松开,紧接着,一双男性的手臂探来,不由分说掀开了箱盖。对方登时害怕地往后缩,可箱子就这么大,根本无处可躲,他只得傻傻地被手掌抚摸,当指头揉到胸前,才忍受不住一般小声呻吟。 “嘶——嘶——” 随着古怪的叫声粗重起来,箱中被砍去四肢的男人也染上潮红,可怜兮兮瞪着眼前长相俊美却长了蛇尾的家伙。但对方的撩拨粗鲁又直白,没多久,就将两颗红艳的乳粒挑逗到发肿,他还俯下身,撑在箱子上方,细长的蛇信舔来舔去。 于是男人的喘息愈发急促了,胸口不住上下起伏,因刺激而稍微挺起身躯,反而承受了更强烈的情欲冲击。 半人半蛇的存在显然对肢体残缺的男人很好奇,不仅保住了他的性命,而且不遗余力玩弄这具头颅和躯干的奇怪组合。蛇信离开乳尖,转而时轻时重地滑过手臂断面,这里已经被清理得很干净,舔舐时激起一点酸痒,男人便边喘边打颤,脑子不灵光,不知道该怎么求饶。 “呜呜……” 终于按捺不住对欲望的惧意,加上失去了遮掩面容的手臂,男人低声哭泣,又像最初那样躲闪,紧闭着双眼宛如一件放在箱中的摆件。对方有些发愁,也不能强行把他捉出来,来回转了几圈,最终依着男人的心愿合上箱子,末了蛇尾朝旁边甩几下,很烦恼的样子。很快,他向空洞外窜出去,身影没入无比漆黑的湖水中。 男人再度看到箱外的光景,已到了进食的时辰,对方揽了满怀的螺,靠在一旁,用锐利的指甲撬开壳,挖出里面的软肉喂他。等他填饱肚子,蛇尾又是一动,卷来几乎满满占据了不远处角落的大鱼,从最狰狞的眼球下嘴,进而啃食血肉模糊的鱼身,连骨头都嚼碎吞咽。鱼肚子被划开,内脏、缠在一团的水藻和头发、发霉的布料以及腐烂的骨胡乱流在地上,不禁令人猜测它到底吃过什么。 由于角度,男人什么都看不见,只听见咯吱的声响,脊背有些发寒,但莫名不感到多么可怕。不久,对方回到这边,把柔软的鱼腩撕成条,塞进他嘴里,男人能尝到里面充斥着腥咸的味道,想吐出来,却被迫囫囵吞下。 “嘶——对你好的——鱼肉——”对方不熟练地说着。 蛇人的胃口比男人要大许多,抓起其他填胃口的小鱼,有几条还是活的,试图从他手里挣扎逃脱。但蛇人狠狠地一捏,小鱼瘪下去,只能抽搐直到没了声息。他微微歪头,像在打量血肉模糊的食物,接着张嘴咬住,全吃光了,还不舍地舔过嘴角。 箱中的男人打了个嗝,神情变得柔和,似乎知道对方对他友善,依赖感更强。蛇人察觉到他的态度,分外高兴,上半身灵巧地探进来,慢条斯理吻上胸膛。由于他们所在的地方近水,免不了有些凉,男人的乳头暴露在空气里,此时已悄悄翘起,被舔舐得更红。男人不敢乱动,只好僵硬地躺着,任由对方亵玩。 蛇人又对另一个部位产生兴趣,在充分尝过乳尖的口感,他挪下去,顺着腰线留下水痕,男人只觉得那根冰冷粘稠的蛇信落在下身,一下子慌乱,喉咙里嗯嗯呜呜喊个不停。 往日男人跟随收养他的老乞丐到处讨食,对方经常告诫他,脸蛋和下体绝不能暴露给他人,这都是“惹祸的东西”。但蛇人视之为珍宝,欣赏了一阵,果断把这半硬的肉根含进口中。 蛇人全凭本能,笨拙地吮,温热的蛇信舔得男人浑身酸软。龟头胀得生疼,偏偏蛇人误打误撞,觉得赤红的颜色十分漂亮,不断挑弄顶端渗出白浆的小口。男人没了四肢,同时当做庇护所的木箱最大限度制住了动作,反而使他不得不乖顺,被欺负到眼圈红透。即便死死咬住嘴唇,仍压抑不住呻吟,尾音越来越媚。 即将攀上顶峰的时候,蛇人突然退开了,眼神单纯又充满欲望,但他清楚并不能做什么,所以悻悻收手。男人难耐地望过去,甚至觉得委屈,目光湿漉漉的,倒是让蛇人心念转变了一瞬,用激动时泛起深色鳞片的手缓缓撸动,帮助男人高潮。 蛇人的嘴唇边还挂着一点水迹,是刚才替男人舔肉根沾上的,衬托这张出色的面容,为他增添了几分妖异。 夜晚不动声色地过去了。 当湖水逐渐温暖起来,蛇人趁白昼在周围巡视,自苏醒后,他便开始清理附近,除去那些碍眼的玩意。原先霸占了东湖的鱼精自恃是整个水域最强大的存在,恶毒又贪婪,每年要来的祭品五花八门,吃剩就丢在湖底,还未糜烂的肉黏住残骸表面,许多米粒大小的鱼跟随母亲,围着一点点蚕食。 殊不知,暗流的深处隐藏着沉眠的蛇,甫一醒来,就凶狠地把它撕碎、吞食。可怜鱼精顶着湖神的名号作威作福多年,刚修炼出人形,要上岸大闹一场,谁知碰上这煞神。它死的时候,面孔由于极度恐惧和痛楚扭曲了,眼球充斥血丝,青筋和鳞片毫无规律地凸起,身体上方萦绕细细稠稠的血雾,慢慢被水冲散。鱼精断气后便恢复原形,那些崇拜它的人还毫不知情,正跪在遍体金黄的高大塑像前,希冀它尽快显灵。 蛇人对此一无所知,哪怕听闻了,也不感兴趣,懒懒地拖着长尾在湖底转悠大半天,习惯性抓起肥美的湖鱼,外加两只张牙舞爪的螃蟹,回去投喂从箱里救回来的小玩意了。 “嘶——快吃——嘶嘶——”他摸了摸男人的腮帮,似乎觉得鼓起来很可爱,又控制力度戳一戳,还是把这块皮肉碰红了。 尽管男人天生痴傻,但程度不算很深,被整天“嘶嘶”地称呼,心底已有些不舒服。他蹙起眉头努力思考,说:“我是,阿无。阿——无——”他模仿当初老乞丐教他的模样,一字一顿要蛇人学着,表示这才是他真正的名字。 “无,嘶,阿无。”蛇人改不掉习性,好不容易才念顺溜,这下可起劲了,挨在箱子旁不停顿地叫。 小傻子倒是不嫌烦,默默听了一会,才骤然露出一丝尴尬的表情,脸颊涨得通红。 蛇人明白他的意思,连忙把人抱出来,到僻静的位置解决排泄问题,顺带洗了个澡,最后把脏东西都埋在淤泥底下,化成水草的肥料。阿无身子本来就弱,又没了手脚,借蛇人的精气也胖不起来多少,只喜欢愣愣地窝在木箱,把这个带给他不幸又成为他唯一依托的物件看得很重要。 午后,蛇人吃饱喝足,困意上涌,干脆缠在木箱周围打盹。不过他睡得浅,中途爬起来,偷偷往箱里伸进半个身子,蛇信落在对方嘴唇上,微微舔弄。发现阿无皱了皱眉,有被惊扰的迹象,他才猛地缩回去。 “嘶——嘶——”蛇人晃晃脑袋,突然轻声笑了起来。 第8章 第二卷 箱祭 03 交欢 痛苦并不局限于最初失去四肢的时候,阿无开始经历之后更为可怕的幻觉,一时以为手臂还在,想要挥动才发现那里一片空白;一时为断面的疼、麻痒不停哭啼,就像一千只蚂蚁爬过,一千头野牛的践踏。那些记忆和随之而来的惨烈犹如刺耳的歌,时刻回荡在他耳边,令他不能自拔,痛得闷声尖叫,在箱里撞得遍体鳞伤。 蛇人试图安抚他,然而,无论是亲吻或者触摸,都只会加重对方的不安,到最后,阿无连进食也非常困难。每次蛇人捕来新鲜的食物,都必须用手指狠狠抵住对方舌根,把咀嚼过的肉、酸涩的藻塞进去,逼他蠕动喉咙吞咽。 在惊恐和不温柔的干扰下,阿无几乎一直处于昏迷状态,伤口仿佛有人倒了一整壶沸水,又烫又疼,但他的呼吸如此冰冷,面色也在日益的沉默里苍白。 “嘶——不听话——应该接受——”蛇人不得不强势地将他抱出木箱,阿无挣扎不休,甚至发出了一阵阵含糊、喑哑的哭嚎,使人头皮发麻。因为担忧,蛇人的脾气也有些暴躁起来,控制着力度扇了他一巴掌,不允许他再反抗。 似乎被突如其来的打击吓到,阿无哽咽,忽然变回了从前可怜的小家伙,侧过头,脸颊挨着还算平整的石头地面。他什么都听不清,浑身发冷,比一切声音更大的是蛇人甩动尾巴,牢牢裹住他的腰身。 紧接着,撕裂的疼痛自下身传来,尖锐如刀锋,阿无险些就这么厥过去,可惜神智还清醒,唯有微弱地颤抖,接受对方沉重又湿黏的侵犯。 血气让蛇人变得凶悍,他硬是挤进滚烫的后穴里,里面的肉又软又湿润,不顾主人的疼痛,自顾自缠上来,妄图吞入更多。才捅入一小半,阿无快要喘不上气,哀叫着,像被放血的牲畜,像一截欲断未断的麻绳,或者像戳了粗硬木刺的指甲,总之,他被填得太满,每次以为是尽头,就有更多。 “嘶——” 忍不住喟叹,蛇人微仰着头,双手撑在身后,全靠一条粗壮有力的尾巴,操控着对方身躯,往自己尺寸骇人的阴茎上牵拉。等水声渐渐粘腻,抽插越来越顺利,他加大力度,开始狠狠地操干。 阿无感觉自己简直要被贯穿,内脏都胡乱地碰撞,仿佛下一刻就要从肚腹挤出来,散落一地。他已经记不清原来长着四肢的地方什么感觉,幻觉远不及与蛇人交合来得真实,所有感知都集中在后穴。尤其蛇人的性器硕大,顶端特别饱满,当撞击到最深处,准确碾压敏感点,刺激极大。 因此阿无不仅恐惧这场性事,而且害怕自己要被弄坏,这种感觉比被压在木案上砍去四肢更为恐怖:“呜……救命……我不要了……”他心性本就和孩童无异,陡然遭受这么粗鲁的对待,哪里熬得住?若是手脚仍在,他必定使出吃奶的力气抗拒。 但蛇人自有考量,觉出肏穴的兴味了,也乐于放缓态度,直起身来,蛇尾也稍微松开,从野兽交配一般莽撞的姿势,变成类似普通人交欢的模样。阿无被他压在身下,不自觉喘了一声,随即胸前被蛇信反复舔舐,仅有的身躯顿时僵硬,喉咙里漏出几分细微的呜咽。 蛇人每撩拨几下,就会抬头观察他的反应,一双竖瞳诡异极了,不过阿无懵懵懂懂,反而被夺去了关注,傻乎乎放任对方施为。 见状,蛇人趁机把粗硬的阴茎顶得更深,毫不留情捅开推挤的软肉,过了一会,阿无便闭着眼流泪,随他越发凶猛的动作战栗,在疼痛之中汲取一点点舒爽,差不多被操到失去意识了。 “嘶——” 被猛然收缩的后穴夹到畅快无比,蛇人不计较太多,伸手固定阿无的头颅,蛇信居高临下钻入嘴唇,逼迫他与之亲吻。因为蛇信很长,所以阿无总觉得上面也在被侵犯,上颚发麻,让他控制不住绷紧肌肉的冲动。但碍于四肢没了踪影,使不上什么力气,因此他憋了一股劲,最终只叫自己快一步高潮,眼睛虚弱地翻过去,显然被刺激得不轻。 蛇人肆意享受因高潮而湿滑、紧致的甬道,手指掐进对方腰间的皮肉,一边急促地抽插,一边把股股冰凉的精液射进去。浊液的量很多,好像直接在阿无身后灌水,灌到他腹满肠肥,仿佛就要从喉咙呕出那些又腥又鲜的白浊。他小声呻吟,而蛇人还埋在他体内,意犹未尽地搅开湿润,溢出来不少泡沫和液体。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蛇人另一个勃起的阴茎也消退下去,收回体内。虽然只插入了一边,但他刚开荤,也有些满意了,不再纠结阿无一大早的闹腾。蛇人细心帮对方清洗干净,然后抱回木箱,胡乱吻了一通才合上,让对方睡个好觉。 外面仍是昏暗的湖水,蛇人慢悠悠游出去,许多年下来吸收了很多血食的水草铺满湖底,随水流蠕动、摇荡。蛇人迅速从中穿过,锋利的指甲割断好些草叶,他闻到了遥远的上方有重物坠落。靠近后,发现原来是岸上焦急,往水中投入了一批仓促寻来的牛羊,鲜活美味,他陶醉地眯起眼睛。 蛇人尾巴一抖,借助身体的力量窜去,把所有献给那条鱼精的食物理所应当接受下来。他可不在意那些人的咒骂——回来途中,又驱赶养肥了的螺,挑选适合入口的揣在怀里——当然,蛇人也吃了几颗,咀嚼其中一块螺肉时顿了顿,吐出很像人的牙齿的东西。 “嘶——愚蠢的人——”蛇人自言自语,“毁了这些食物——嘶嘶——愚蠢啊——” …… 擅长做家具的老林头被毒打了一顿,幸好家里有些余钱,赶忙带他去医馆医治。过去满口称赞东湖的老妻,此时愤恨难平,坐在床边咒骂,语气极为恶毒:“……难怪占着水边不挪窝,一群王八,杀千刀的家伙!” “嘘,祸从口出啊……”老林头心里也发寒。那天东湖的人无端闯进家门,非说他做的木箱偷工减料,败了祭祀。无论他如何辩解,拳头已经如暴雨落下,砸得他昏头转向,手指更是被踩断,虽然还能做木工,但比较精细的是不成了。他只得庆幸先前教会了几个儿子,这门手艺没失传,家里也还能以此为生。 老妻还在喋喋不休,越说越忍不住哭腔,老林头知道她心疼自己,勉强挪动身子,挨近一些:“这段时间,我们去你娘家住住,免得那些恶人又来找麻烦。” “……好。” 不止老林家,街坊邻居的也都减少了走动,近来东湖那边不安静,传闻是香粉生意出了问题。往日那边的年轻人就爱惹是生非,仗着村中有银钱,打伤人了也不心虚。众人羡慕他们的富足,却也暗恨,否则这些流言怎么会一夜之间就传遍了? 大宅里,东湖的当家人正焦头烂额,无暇理会外面人的嘴碎。几个村老也一脸不安,连声追问祭祀当日有没有出岔子,或者谁暗地触犯了湖神,竟然让今年的螺获颗粒无收。没有这种吃血肉的红螺,香粉就少了最重要的材料,那些提前预定货物的达官贵人拿不到东西,少不得责怪他们。纵然他们有钱、有人脉,但撑不住上头好几家厉害的同时发难,保不住秘方还只是小事,没准要丢了性命! “都查过了,连那做箱的木匠也叫人逼问,确实没有差错。先前急忙寻来的牲畜、瓜果丢进去,也没听个响,若不是我们出问题,那就是……要逼我们继续上供人牲啊!”当家人咬牙切齿。 一个村老颇为忧心地说:“这可不妙。本来就难找适合的少男女,骗来那傻子是机缘到了,再没有巧合的。” “是啊,外头的香行也把我们盯得很紧,买人难免被下钉子。”另一人附和,“他们可恨不得把东湖填了,让我们死无葬身之地!” 众口纷纭,不一会,当家人有了主意,提议道:“虽说不厚道,但村里总有几个懒货,生意帮不上,还经常招来麻烦。现在不正有个机会,让他们为村子做做贡献?也不敢亏待他们,就在庙后立牌,跟着湖神吃点便宜香火。” 村老们起初不悦,后来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况且村里子孙繁盛,只要不牵连自家子弟,那少了一星半点血脉,也算不上什么。因而他们都应承下来,更特意安慰当家人:“唉,最近辛苦你了,为村子奔前跑后。你放心,只要度过难关,别的事烦扰不到你身上。” 有村老作保,当家人心定了几分,也露出笑意。 正逢多雨的时节,天空很暗,雾气在湖面凝结,浓郁到散不开,远远望去,只是灰蒙蒙的一片。底下东湖深黑,水波荡漾,像野兽充满杀意的眼睛。那些抬着人牲的青壮都莫名有些胆寒,更别提过去扔的是陌生男女,这次被药晕割断手脚的,却是他们时常碰见的同村人。 “轻手轻脚,关乎村里的生计,都给我紧着皮,别出错喽!”领头的大汉说道。 几个被选中的人牲仿佛血葫芦,因为怕引起恐慌,所以祭祀趁夜举行,没惊动旁人,自然也没时间样样料理妥当。他们肢体的断面还汩汩冒着浑浊的液体,刚刚干涸结块,后面又有新的覆盖,不断散发令人作呕的臭味。 其中一个可能疼得厉害,竟然清醒过来,呜呜乱喊,但嘴巴马上被破布团堵住。一切的痛苦都被迫挤在喉咙,涨得他满脸通红,血流得更猛了,浸透胡乱套在身上的红衣。没了手脚,他们如同在岸上的鱼,苟延残喘,却无力逃脱——这是当初他们嘲笑的乞丐的命运! 一个接一个,人牲终于落入湖中,淅淅沥沥的雨声也响起,遮掩了所有痕迹。 第9章 第二卷 箱祭 04 重生 朝露还未蒸干,天空和湖水一样沉郁,像发丝的水草、水藻慢慢摇晃,里面缠住好些尸骨,也有新鲜的,遍体苍白,只有红衣还有着艳丽的色彩。 阿无猛地惊醒。 与先前幻觉的痛苦不分上下,一种钻心的疼开始在他断肢的位置蔓延,顺着血液流遍全身,激得他闷声哭喊。很快,蛇人掀开箱子,温柔地把他搂在怀里,皮肤比地上的石板更凉,倒是减轻了一丝阿无的难受。他努力睁开眼睛,偏过头,手臂的截面似乎在发生微妙的变化,他说不出所以然,只能傻傻盯着,大口大口呼吸。 一点点,一点点,肉芽戳破了强行黏合的皮膜。 阿无闻到了血的味道,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浓,都要沉重,好像铺天盖地的雨水笼罩他。他害怕极了,在蛇人的臂弯里小幅度乱动,但脑袋被轻轻摆正,对方低头去吻他的嘴唇,蛇信钻进来,也像一条淡红的水蛇,进到很深的位置。阿无的舌头被结实吮住,纠缠太猛烈,使他仅能含糊地发出鼻音,疼痛与亲吻的快感不分彼此,等到蛇人松开的时候,他才感觉有东西流到下巴,那是他自己的泪水。 “疼……好难受……我是不是要死了……救命……” 仿佛对他的胆怯哭笑不得,蛇人咧了咧嘴,露出好几颗尖牙,这个笑容锐利得或许能刺破人的血管:“不会——嘶——乖乖的——嘶嘶——慢慢长出来——” 阿无突然就心安起来,尽管身体想要蜷缩,想要不顾一切逃离,但对方的话语如此温柔,令他记起被捡回来的时候老乞丐温暖的手掌。然而,蛇人传递过来的感情,显然不像老乞丐对他的关爱,他还无法分辨具体是什么,浑身颤抖,一双眼着急地转动。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肉芽密密麻麻冒出来,犹如雨后的野菌子,或者在纸上打翻颜料,一大片全都是。他并不清楚,蛇人给予的是多么罕见的奇迹,是足够令世上所有普通人疯狂,连老北都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也要跪下来,不顾脸面祈求的东西。 他只是在想,那条又长又韧的东西可真调皮,离开嘴唇,又迫不及待拨弄他的胸口,与乳头嬉戏。即便不谙情事,但阿无已经在享受,可爱地呻吟着。 同时,蛇人的后背、手臂爬满了鳞片,之前酣畅淋漓的交合余味犹在,他忘不掉,贪心地向阿无索求。可能天生直觉敏锐,阿无察觉到了他的意图,立马哭得更大声,明显还抱有恐惧。 “去箱里——”蛇人顿了一下,“嘶嘶——你乖——” 于是阿无再次回到狭窄的木箱,蛇人很细心,注意不让长出肉芽的一侧碰到内壁,那些细嫩的新肉太脆弱,一不留神就会蹭破。 不过箱子空间小,蛇人毫不犹豫恢复原身,竟是一条漆黑的水蛇,只有瞳孔如萤火,呈现淡绿的颜色。水蛇巧妙地用身躯填满缝隙,像绳像藤,紧紧缠绕着阿无。它的蛇信正好触及簇拥的肉芽,抚慰般舔舐,那感觉过于刺激,把阿无折磨到眼泪汪汪。尾部则绕过他的腿根,稍微垫起臀肉,蛇腹裂开一条隐秘缝隙,如双生子的阴茎已经勃起了,抵在对方身后。 “嘶——忍着——很有用的——”水蛇低声道。 阿无忽地绷紧了全身,其中一个硕大的龟头顶进他的后穴,已经有些食髓知味的穴肉立马蠕动起来,吮着往里面吞,又忍不住收缩,在反复的刺激中为对方带来值得痴迷的快感。当然,阿无自己也成了融化的糖,淌着水,身子软得不像话。当他终于回过神,水蛇的阴茎差不多整根埋了进来,逐渐加快了抽插的速度。但阿无被捆住、缠住,几乎不能动弹,又怕肩膀下的肉芽被蛇信一下下地舐,抽抽搭搭地哭着。 水蛇始终是兽类,不懂酌情,知道对方无力挣扎,便得寸进尺,身躯扭动,不断地蹭着,底下倒是狠狠进犯,和上面柔软的动作完全不符。阿无满头是汗,像块等待雕琢的木头,融化的冰,或者秘密捉拿的囚犯,只能感受着阴茎进进出出,充分玩弄后穴的每一寸。 偏偏水蛇喜爱他凌乱的表情,趁他呜咽,蛇信又堵住了不自觉漏出的求饶和哀叫,然后继续用阴茎凶猛地操他,如同木杵捣弄春日的花瓣,把夹杂青涩香气的汁液一股脑挤出来。它的尾巴尖也比人的手指粗,巧妙地移到阿无身前,磨蹭着他的龟头,在小口处慢悠悠打转。 阿无想要尖叫,可身体确实舒服,把肉芽生长的疼痛都掩盖住——他不明白现在做的事情有什么意义,只是欲罢不能,痉挛着,脑袋挨在箱壁仿佛要寻找什么倚靠。由于全身的敏感点都被对方掌握,很快,他便崩溃地达到了高潮。 攀上顶峰是如此累人,以至于阿无登时瘫软下来,喘息一声比一声轻。水蛇施舍一般放过他的唇舌,头颅搭在胸膛,蛇信似有似无撩拨两枚挺立的乳尖,把仍然非常敏感的对方折腾得不停颤抖。 因此,阿无的注意力被转移,虚弱地挣扎,试图救出自己发红发肿的乳头。与此同时,水蛇缓下抽插的动作,将另一根阴茎凑上来,龟头沿着柔软的穴口缝隙试探,随即紧贴着已经抢占先机品尝的同伴,慢慢深入。虽然它并不蛮横,但表露出不容抗拒的强烈情绪,阿无还来不及叫嚷,脸颊已经被泪水泡得发皱,唯有放纵身体,不受控制地接纳二重的冲撞。 毫无疑问,容纳两根同样粗硕、坚硬的阴茎非常困难,但阿无忍耐了一阵,眼神飘忽,竟然真的全部吞吃到自己体内。等水蛇按捺不住冲动,用力地操开穴肉,阴茎无法配合得天衣无缝,所以总有些进退的差异,一根刚抽离,另一根就撞上前,重重碾过敏感的那块软肉。肉壁尝试以紧缩的姿态夺取主动权,可徒劳无功,反而像不知廉耻地迎合。 “好胀……呜呜呜……疼……太大了……我不要了……” 阿无连牙齿都受不了了,磕来碰去,呻吟也支离破碎。他被彻底操开了,穴口不能合拢,变成了艳红的口袋,无论对方给予多少,就装进多少。水蛇贪婪,一边在湿软的穴内抽动,一边悄悄往蛇尾用力,把最细的尖端当做某种催情的工具,浅浅探入对方阴茎的顶端。阿无嗓子嘶哑,哭也哭不出来,只是无意识抽泣。更别提手臂断面的肉芽还在吸收他的精力,根本分不清痛苦和快感,又如何反抗? “嘶——”水蛇愈发亢奋,瞳孔不再移开,而是凝视对方的脸庞,“不会更痛——很快——” 可惜阿无听不见,耳朵一阵阵轰鸣,好像所有湖水都掀起波涛,雷声掠过山峦,无数水草在昏暗中摇摆,又潜伏在深处。他的肩膀、脸颊都被箱子硌得有些红,脖颈还有水蛇压抑的牙印,从下巴到小腹,全是被缠绕的青紫痕迹。他不禁幻想自己还有手脚,用那双手臂撕扯不知停止的水蛇,用那双腿夹住故意作乱的水蛇,就像在狠狠地揍它…… 水蛇终于感到了宣泄的欲望,在精液喷涌的时候,他还在猛烈地操干,两个阴茎争先恐后吐出足够让母蛇怀孕无数次的液体,但它对阿无之外的任何生物都不感兴趣,更不会向他们发情。白浊太多了,太多了,多到让阿无小腹微微鼓起——他头晕目眩,可怜地埋怨着水蛇:“坏……欺负我……呜呜……” “嘶——不是——”水蛇从箱里爬出来,一眨眼又变回阿无最熟悉的模样,那张漂亮的脸压下来,嘴唇和嘴唇轻轻贴合,“对你好——乖——嘶嘶——” 第10章 第二卷 箱祭 05 因果 老管家立在门外,胆战心惊地听内里一阵嘈杂,几乎能猜出是哪个瓶子、哪只香炉被砸在地上,摔得七零八落。过了一阵,那些响动仿佛被突兀抽走,当家人的嗓音刺破寂静:“……进来。” 屋内果然狼藉,不过当家人神色如常,仿佛刚才大发脾气的人并非他一般。老管家却机灵,观察仔细,从稍微歪斜的领口和被碎片割破了一丝的袖子,觉出对方不过是把怒火藏在心底,实则还是随时可能爆发,便将平日足够恭顺的语气又放低了几分:“村里不敢再闹,但,但生意未定,人心不稳,免不了有些闲言碎语。” “哼,一群心不足的狗东西!”当家人这段时间为了香粉原料不足的问题绞尽脑汁,好不容易安抚了外头的顾客,自家却开始闹腾。尤其那几户和后来投湖的人牲沾亲带故,心大了,竟然借机生事,还好被村老们压住了,否则真令他烦躁。 老管家琢磨他的话,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老爷,我看这湖里是靠不住了——” 当家人依然冷着一张脸,但显然也认可他的说法,许久,才回答:“是啊,靠不住了。吃了我们一堆供奉,现在不打算出力了,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两日后,一辆马车驶入村中,来人是有名的法师,为人奸猾,却有点真本事,又生了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所以被不少人奉为上宾。当家人请他,只说要驱邪除妖,不让其惊扰湖神,但法师心思缜密,早有了些猜测,怕得罪人,所以不得不闭紧嘴巴。 “无妨,我看这湖里应是进了不知分寸的小妖。”法师斟酌着语气,“到时候小惩大诫一番,叫它不要作乱。” 当家人一听,脸上笑意转浓:“是,上天有好生之德,能不杀生自然最好。此事做成,我有千两银相赠,又有两个擅长照顾人的婢子,还望法师不要嫌弃。” 法师一双细长的眼闪过精光,转瞬即逝,仍是一派高深。 因要作法,当家人特意吩咐下去,不许无关人等靠近湖岸,留下的都是心腹。法师算过吉时,定下这月的二十七,又向他们要法事所需的器具、材料,势必要把这趟做得妥帖,让自己名声更上一层楼。况且东湖的香粉颇受老北都的贵人喜爱,他若能借此与最上层的几位搭上线,往后荣华富贵,应有尽有了! 当日天高云远,法师早早叫人摆阵,自己趁空闲和新来的美婢戏耍了一场,才穿戴一新,餍足地踱步而出。当家人已在外头守候多时,心里暗恨这个淫鬼不知轻重,竟敢冷落他们,可有求于人,再烦闷,他也只能挤出笑容:“法师,一应物事都备下了……” 法师点了点头,宽袖一拂,示意众人跟上,不多时,便都来到了湖边。当家人嘴上奉承,心里倒是有几分怀疑,目不转睛,要看他这么大动静,是不是真能令湖神安分,从此年年招来螺群。法师却不知他所想,又是烧香,又是挥剑,把各样架势摆足,一时间众人噤声,看向湖面—— 果然,原来漆黑深邃的湖水开始泛起涟漪,明明无风,那水波却越来越高,好像有什么东西伏在底下,蓄势待发。法师面色凝重,暗想这声势浩浩,或许妖物真是有些道行,更为警惕了。当家人却以为是法事奏效,激动得攥紧拳头,仿佛那香粉携来的权势地位已尽入他手。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一番念咒舞剑下来,湖面不见平缓,反倒更加沸腾,哪怕是最眼瘸的家伙,也能看出湖水中隐隐有一只巨大的东西,即将破水而出。胆子小的忍不住后退,频频看向当家人和法师,前者脸色由晴转阴,后者怒气上涌,朝东湖斥道:“无耻小妖,竟敢夺此地湖神供奉,还不快快伏法!” “嘶——湖神——”一道低沉的嗓音突然响起,伴随着汹涌的水波,震耳欲聋,“早就成了——嘶嘶——我腹中血食——” 在场的人登时大惊,还来不及反应,那潜藏的黑影现出身形,竟是遍体墨色的巨蛇,血口利齿,鳞片如刃,看得人两腿颤颤,恨不得马上逃离。但下一刻,湖水席卷上来,连自恃法力甚高的法师也无力阻挡,成了瓮中鳖、网中鱼,只顾疯狂挣扎,哪里管得了旁人死活?当家人倒是识得水性,边尝试脱身,边高声大喊:“仙蛇在上,我等无意冒犯!” 巨蛇冷漠地望着,似乎觉得他们这般情状格外有趣,说道:“嘶嘶——你们伤了——我的伴侣——湖里大小生灵——嘶——也尽受迫害——竟还妄图饶恕——”话音未落,又是一重大浪滔天,众人从不知东湖如此深,如此无情,一个个丑态百出,比被抛入湖中的人牲更不如了。 收拾了这群冒犯它的家伙,巨蛇还不满足,身形一动,湖水便犹如有了意识,灵巧地顺着村道奔腾,飞快地把整个村庄淹没。不过巨蛇没打算伤害无辜,拘束着湖水,只允它在这尸骨累累的区域咆哮,冲刷一切丑恶的痕迹。当湖水退去,房屋不存,连金碧辉煌的湖神庙也彻底倒塌,茫茫一片真干净。 然而,水下的一切生灵不会轻易谅解,都将好好款待这些枉披人皮的家伙,啃咬他们的血肉,吞吃他们的内脏,连骨头也要仔细咀嚼,让痛楚渗入身体的每一寸。 他们会哀嚎,像过去被抛入东湖的祭品一样,除了痛苦挣扎,看着自己的肢体一点点剥落、消失,无计可施。他们的恶名将长久地在这片土地上流传,所谓的荣耀被摧毁彻底,他们成为了邪恶、污秽和肮脏的代名词。 …… 东湖人家败了。 这消息在坊间如野火燎原,转瞬就传遍了,随之而来的,是越来越多被挖掘的内幕,比如香粉竟是用了吃人血肉的螺碾碎做成,所谓的祭祀就是把活人装箱扔进湖里,当真丧心病狂。 有壮着胆子去废墟打探的人回来后,都心有余悸:“吓死人了,那螺红得像血,还趴在尸体上头一动一动,吃着肉呢,我赶快跑了……”不少从前用过香粉的人生了病,皮肤逐渐溃烂,血肉外翻,时常被疼得撕心裂肺哭喊。无论找来多么医术高超的大夫,都治不成,只得眼睁睁看着自己在床榻腐烂、发臭,最终一命呜呼。而老林头听闻来龙去脉,也后怕,暗暗和老妻求神拜佛,要赎被蒙骗当了帮凶的罪。 从这时起,就无人敢靠近东湖,生怕沾染上不干净的东西,官府也出面,贴出告示让人小心。 蛇人却没时间关注凡俗人家,先前忙于修葺住所,费了一番功夫弄成适合安居的地方,心情甚好,急忙拉上已经长出手脚的阿无胡天胡地。 阿无刚刚恢复完整的身体,正觉得新鲜,被缠上也不烦恼,知道蛇人对他好,张着手去搂冒出些黑鳞的脖颈,主动凑上去邀吻。他心思单纯,感觉对方似乎很喜欢做那些令他哭哭啼啼的事情,慢慢就习惯了,如今还会小声呻吟着屈起腿,方便蛇人插入。 由于曾吸收了大量阳精,身体已不像从前那般贫弱,他承受两根阴茎的来回抽挺,也不觉得太过难受,耳根覆上红潮。 “嘶——阿无也想要——好——嘶嘶——”蛇人激动难抑,一边凶狠地亲他,一边摇晃腰胯,挤开穴肉往柔软滚烫的内里侵犯。见阿无一下子喘不上气,他才放缓动作,开始把阴茎抽出来,又一起顶进去,操到底,使劲地磨敏感的软肉。这样重复了一阵,阿无忍不住泪水,用手指疯了似的抓挠他后背,却仅仅留下一点白痕。 蛇人始终按照自己的喜好操干,没一会,又把人翻过来,按住对方两手从背后进入。阿无的脸颊、胸口都贴着地面,又凉又逐渐发红,不禁大声浪叫,对他而言,羞耻是过分遥远的东西,没人教过他。等蛇人兴致勃勃干得他射出一次,趁身子柔软,继续野蛮地进攻,阿无在疼痛和愉悦中迎接了比高潮更可怕的抽搐,浑身抖得像筛糠,差点昏过去,马上就被操醒了。 两根粗硕的阴茎也像主人恶劣,玩起了把戏,先是轮流捅入,在深处几乎不停顿地刺激,之后又一同塞进去,毫无顾忌戳弄,仿佛要撞开对方的身体,从中再发现盛满欲望的藏宝地。阿无哭得厉害,而蛇人把他当成一只湿了翅膀的幼鸟,托在手心,既施加凶悍的情欲,也给予温和的快乐,太多太多,犹如湖水把他从头到脚淹没。 等蛇人将精液灌注到体内,阿无湿漉漉地喘息,眼神迷离,仍旧傻乎乎歪着脑袋,要对方探出蛇信舔他。“嘶嘶——还没结束——早着——”蛇人搂着他的腰,侧头去吮吸被阿无自己咬肿的下唇,然后松开,把人抱进铺上了柔软布料的木箱。 箱子自然装不下整个的阿无,他后背靠着,两腿搭在外面,不明白对方的用意,脸红红地一直盯着看。 “真乖——”蛇人欣赏着他宛如献祭的姿势,像高高在上的王者清点战利品,转为蛇的形态,钻进箱内尽情缠绕。它亲吻过阿无泛起红潮的脸,再次双根插进,满意地享受起来。 第11章 第三卷 菟丝花 01 卑贱 最初,安陆梦见自己站在一间老屋的阳台,风铃生锈了,被风吹时发出嘶哑的叮铃声,就像一个人用沙子把喉咙堵住,或者拿磨砂纸不断地蹭,令他后背发酸。 然后天色变了,他从未在这个国家的春季见过如此阴郁的颜色,沉甸甸仿佛要从上空压下来,连数个世纪前泛滥的烟尘更为强烈。他能闻到大雨将至,草木的气味略带不祥,机敏的啮齿动物躲在地下,不再冒头,朝着更深的位置钻去,像在鄙夷仍以为一切如常的人类。楼上晾晒的衣物突然掉落,像轻飘飘的塑料袋,飞远了,他的视线跟随过去,望见远处骤然爆发的火焰,迅速灼烧到大楼的屋顶。 所有东西同时发出哀嚎,安陆捂住耳朵,依稀记得下午自己泡了一壶红茶,有谁要来陪他品尝甜腻的失败品,这是他无聊时开发的新技能,还未看到成效。空气一下子就冷了,仿佛入冬,明明这里的冬天非常潮湿暖和,或者那只是恐惧?安陆努力稳住心神,然而,阳台的地面张开裂口,他坠下,一只栖息在楼层夹缝的鸟哀叫着,一同崩塌。 那是过去的三月的某一天。 现在是秋季,安陆在床上醒来,日光被窗帘阻挡在外,灾难刚开始的那两年,它仿佛地狱的烈焰肆虐,除非穿戴厚重的防护服,否则不能出到室外。但现在,它慢慢柔和下去,而其他不安的东西涌动,比如变异的动植物,比如被污染的水土,比如躁动的人们。 他费劲地爬起来,依然很疲惫,哪怕休息了大半天,尤其身后被使用了的地方,微微发胀,好像合拢不上。低头去看,身上的痕迹也还顽固,特别被白皙的皮肤衬托,分外显眼,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下午四点多,安陆终于从楼上的卧室出来,佣人留意到他的动静,立马迎上来:“夫人……” “我想吃点东西。”安陆小声说,“清淡一点。” 佣人学过中餐的做法,但材料不够,最终做了碗不伦不类的汤面,幸好吃起来味道不错,安陆不挑剔,静静地吃完了。屋里除了他,就只有这个佣人打理家务,真正的主人还在外面忙工作。“……今晚会回来?”安陆询问道。 “对,先生叮嘱过,会回来和夫人共进晚餐。”佣人应道。 于是安陆打算到聚居地的市场买些东西,换一身衣服,没有高领,只好让脖颈处的项圈露出来。他打着伞,暗处有几个保镖警惕地环顾,不过他没在意。太阳如白炽灯高高挂起,散发无情的光,没走多远,他就庆幸穿了轻薄的衣物出来。 市场不大,货物还算丰富,不过价格高低不一,很多人围着小摊挑选,交谈声错杂在一起: “瞧,这番茄的模样……” “两颗洋葱,给。” “不能再降价了,没错,种这些东西可不容易。” “鱼?” “亲爱的,把那袋子递给我,谢谢您了。” 安陆转悠了一圈,好不容易寻到一家卖近似中式面条的店,交谈起来,老板果然是移民后代,虽然不懂祖辈的母语,但看到他的黑发黑眼仍觉得亲切,还给了优惠。在安陆离开后,老板的妻子从柜台后走向他,感慨道:“他可真漂亮……” “嘘,他是首领的情人。”老板消息灵通,压低音量对她说,“这种长相,却是个瘦弱的普通人,在外面可是死路一条。”灾难频繁发生后,除了动植物,人类也发生了程度不同的异变,但难免有一部分人天生弱小,不得不依附强者。 妻子朝远处看了一眼,颇有些可惜:“难怪他的身上——哦,首领是个不错的人,但对待情人真不温柔。” “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安陆并不知道他成为了被可怜的对象,东西被转到其中一个保镖的手里,而他自己的掌心已经在短短几分钟里,被袋子勒出了红痕。他确实很弱,像菟丝花,唯有死死缠绕着男人才能在这个聚居地生存下去——这是外人对他的印象。但实际上,比起那些沦落到红灯区的男女,他已经幸运得令人嫉妒。 回来途中路过曾经的教堂,灾变未发生前,安陆经常见人到这里礼拜,然而如今这里成了医疗所,门上曾经被砸破、泼上油漆的痕迹还在,装饰的小天使雕像没了脑袋,无比狰狞地张开翅膀。只有悬在上方的十字架暗示着往日的景象,安陆顿了顿,接着匆匆走了过去。 家里的新佣人叫玛利亚,非常圣洁的名字,她却是个矮胖的女人,皮肤黝黑,说话也不怎么流利。安陆问她是否信教,玛利亚点了点头,随即又否认:“曾经……夫人……神若是存在,为什么不救我们呢?或者它只是残忍地看着,看着我们挣扎死去?” “你说得对。” 安陆亲自下厨,虽说对甜品少根筋,但他会做传统的中餐,过去靠这一手,在左邻右舍间人缘颇好。不过那些熟悉的面孔,大多被埋在地震的废墟,他也记不起他们姓名,连叹息都难以真诚。毕竟环境催人改变,心不够坚固,难受的只是自己。 面条下锅煮软,打上鸡蛋,放几筷子的青菜,最后浇汤汁。配菜是新鲜的猪肉排,分量不多,做成比较浓郁的咸口,还有炒过的西芹,这么一点点就花费甚多。等待的时候,安陆打开了还没看完的书,每次车队外出搜罗资源,都会特意为他找一些书籍,这东西随处可见,没人愿意捡,尤其消遣时间的文学作品,远不及专业类型的受欢迎。 夜幕渐渐垂下,无云,玛利亚的声音突然响起:“先生回来了——” 安陆猛地回过神,合上书,快步走到玄关。只见身材高大的男人随手解开外套,搭在沙发靠背,面色和以往一样夹着怒气,淡金色的头发也有些乱。 “怎么了?”安陆主动挨近,小心翼翼牵住他衣服下摆,从玛利亚的角度看过去真是可怜至极。 男人瞥了他和玛利亚一眼,似乎不愿意谈论太深,语气也和他的气质一般:“啧,遇到了一个蠢货,纯种的红皮猴子……” 安陆心想,应该是觊觎聚居地的势力让对方不高兴了,这个问题十分敏感,没有首领乐意自己的宝座被垂涎。他不再开口,和男人一同来到餐厅,还算丰盛的食物已经热过一遍,仍保留着美味,或多或少缓和了僵硬的气氛。 晚餐后,玛利亚负责收拾,在厨房里闷不做声地清洗。安陆本想找些别的事情做,但男人瞧着他走来走去,视线落在了被裤子勾勒出弧度的饱满臀部,眸色更深,把他叫了过来。安陆不明所以,没来得及反应就身子一晃,被男人搂进怀里,毫不犹豫掐着他的下巴吻上来。他下意识要拒绝,手掌压在对方胸口,很快滞住了,小声求饶:“艾登——我们回楼上,好不好?” 男人没有回答,一手牢牢箍住他的腰,同时狠狠咬住张开的嘴唇,舌头蛮横地钻进来。这下安陆明白他不肯罢休,怯怯地探出舌尖迎合,为了待会舒服些,现在必须尽可能取悦对方。中途被吻得太厉害,安陆喘不上气,挣扎着想侧过头,立即多了一重力气逼迫他,使他不得不柔顺地承受。 “你就是个欠操的家伙……”被称呼为艾登的男人轻声说,把他抵在沙发的扶手夹角,一只手已经扯开裤子的拉链,那一包胀鼓鼓的东西看得安陆喉头发紧,狼狈地移开视线。艾登不容他抗拒,将勃起的性器凑近,手指也灵活地扒掉了他下半身的遮掩,按住膝盖往外侧,使隐在臀缝间的密处显露无遗。 安陆的脚趾都蜷缩起来,稍稍抬起眼,目光接触,对方俯下来吮住他唇舌,不给一丝喘息余地。他呜咽了几声,胸膛急促起伏,含糊不清说道:“玛利亚还在……唔……求你了……别在这里……” 闻言,艾登的动作反而更凶狠,不由分说掀起他的上衣,脑袋挪下去,牙齿合并,磨得乳尖发红发肿。 安陆疼得呻吟,一瞬间真的想逃跑,但又觉出几分刺激,无措地摇着头。他的头发被蹭得乱蓬蓬,脸颊泛起潮红,下巴还带着指印。最要命的是,出门时换的白袜子还没脱掉,穿在腿上松松垮垮,简直像十来岁被欺负的高中生,又清纯又淫荡。 “咬。”艾登似乎分外喜欢他这副模样,恶劣地提出要求,将上衣拉高到他嘴唇。 感觉到后方的硬物蓄势待发,安陆不敢反驳,乖乖照做,眼神里闪过一丝愤恨和难堪,稍瞬即逝,并未被舔舐他乳头的男人捕捉。没一会,他就被撩拨得浑身颤抖,身后也软化下来,任由对方粗鲁地插入,先是硕大的龟头,然后茎身,最后仿佛连囊袋都要塞进来,整根填得满满当当。 艾登呼出一口热气,喉结滑动,伸手猥亵似的拍了拍他的脸:“好好享受吧,贱货。” 第12章 第三卷 菟丝花 02 可怜 这个国家的秋日向来很少下雨,特别是现在,天气依然紊乱,夜晚的风悄无声息从窗缝钻入,又干又凉。 浑浑噩噩间,安陆却以为自己正面临暴雨,世界一直在疯狂地摇晃,水冲上来,又覆盖下去,将他彻底淹没。但埋在体内的阴茎是刑具,是炙热的拷问,把他变成尖叫的沸水,一只剥光了皮毛的羔羊,或者被碾碎后仍散发香气的花瓣。压在上方的施暴者完全根据自己喜好,粗鲁地抽插,像刀子戳进汁水淋漓的蜜桃,还要来回转动,将软肉一点点掏出来,品味当中的艳丽和湿润。 周围是逼仄的沙发,手臂磨蹭的时候,能感觉到属于布料的热。不知何时,安陆已经吐出了湿润的衣服下摆,微微张开嘴唇,舌头若隐若现。他的面颊已经如同遇到高热,也像熟透的果实,被主人反复揉捏。有好几次他以为自己在尖叫,但没有,他还顾及厨房里的沉闷水声,猜测玛利亚是否在偷听,把他狼狈的喘息和呻吟都收入耳朵里。 早些年,同性恋还是需要被送入医院的罪,却禁不住人们在酒吧、在公园胡作非为,安陆曾经听人痛骂他们是不知羞耻的祸害,应该被吊上绞刑架。可惜灾难接踵而至,虔诚的神父放弃教堂逃走,华美的玻璃彩绘被砸碎一地,有人将其视为绝望的开端,也有人大肆宣扬是狂欢。 如果没有这些灾难…… 艾登猛地用力挺进,重重撞击后穴中的敏感点,受到刺激的安陆绷直小腿,浑身无助地颤抖起来,不得不专注于对方的侵犯。他感觉自己已然是只知欲望的躯壳,是被赏玩的珠宝,是鞣制中的毯子,又是失守了的堡垒,眼睁睁看着敌军长驱直入,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艾登仅仅重复着插入、抽出的动作,如此粘稠,如此残忍,却能令他收紧手指到关节发白,肿胀的嘴唇满是牙印。 “啊……求求你……不要……我怕……” 安陆刻意放柔声线,希望能得到一点怜悯,眼泪在他睫毛上涂抹出淡淡水光。不过艾登熟知他的性格,对这些小把戏了然于心,作势把阴茎抽出了大半,感受被操到湿软的穴肉不断翕张,像在挽留,顿时嘲讽般低笑起来:“害怕?应该是很爽吧,吸得那么紧。”他说这话时,还屈起指节,恶意地拧了拧安陆脆弱的乳头。 像是被他的话侮辱到了,安陆身子一震,似乎没克制住怒气,朝对方喉咙咬了一口,随即被操进深处,可怜地小声哽咽。他垂着眼睛,令人看不清里面的情绪,好不容易从翻涌的情潮中缓和过来,咬紧下唇,死死压抑着呻吟,不愿意被对方察觉到所谓的放荡。 艾登眯起眼睛,没料到这个柔顺的小家伙会恼怒,竟然不自量力按捺住身体的反应,不由得加重了力度,更加凶狠地掠夺,如同恶狼撕咬羔羊。等操射了对方一回,厨房的动静也早已悄悄停下,他兴致还很高,就着插入的姿势把人翻过来,动作十分不留情,以至于安陆直接哭出了声,脸压进柔软的沙发,洇开大片湿痕。 “抬高,看来你还需要多锻炼。”背后的人以命令口气吩咐,安陆没有办法,只能尽力跪正,把臀部撅起来,羞耻感和屈辱感几乎令他发疯。对方却并不赞赏他的顺从,而是一边挺动,一边用手掌抽打臀肉,像鞭笞,声响充斥在寂静的屋内,完全不介意被女佣听见。 安陆红着眼圈,此时他仍在高潮后的不应期,后穴被一次次撑开,软肉已经撇开主人的意愿,湿淋淋地纠缠粗硕的阴茎。他没有回头,只是分开腿压抑反抗的本能,把脆弱的身体敞开,但艾登不满意,伸手探到后颈扯住他的项圈,迫使他抬头,面上的泪水接触空气,凉意直透入骨髓。 “下次再僵硬得像木头,我就把你绑起来灌药,让你变成只知道惨叫的婊子。”艾登附在他耳边,犹如温柔的情人呢喃。 由于社会秩序崩塌后又重建,强弱之分难以消除,聚居地里有着强硬的规定和措施,划分出红灯区,倒是让一些丑恶的侵害销声匿迹。尽管如此,依然有外面流行的药传进来,被收缴,那催情的作用过分强烈,足够令最贞洁的人像只母狗四处求人操干。安陆作为艾登的情人,自然接触不到那些黑暗面,但也听闻过,一时间不安地颤抖起来,迟疑片刻,主动摇晃腰肢去迎合对方。 艾登这才松手,轻轻抚摸他被勒红的脖子,这温和是另一种欺辱,是使安陆愈发难堪的施舍,因此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闷闷地抽噎,胸腔里发出苦恼的声音。 沙发的材质不算好,承担两人的胡闹,不断轻微地作响,更别提安陆的眼泪和体液快要把表面都打湿,只要压在他身后的人动作一重,他便颤巍巍射出稀薄的精水。 艾登更不在意家具的损坏与否,腰腹绷紧,浑身肌肉线条优美,透露出一种极其野蛮和凶悍的色情感。他是首领,是整个聚居地权力的顶端,是狼群的头狼,若他需要,底下人会毫不犹豫送来任何东西。况且他思考方式直接,认为做事全凭实力,也时常到外面夺取其他势力占据的物资,在聚居地外有着“强大却鲁莽”的评价。 安陆也清楚对方的脾气,更屈于力量差异,到最后他已经失去任何抵抗的心思,眼神茫然,被艾登抓住臀肉顶着敏感处捣弄,然后抵住那里射出大量精液。粘稠的液体逐渐灌满后穴,安陆有些难受,又被按住继续抽插,许久才终于得到解放,小腹稍稍鼓起犹如早孕的女人。 “过来,舔干净。”艾登大概餍足了,离开他的身体,龟头还粘着白浊,即便半软了也还狰狞无比。 安陆一言不发转过来,眼角余光捕捉到不远处闪过的身影,或许是玛利亚,他更感到自己的不堪,慌忙低下头吮住艾登的阴茎。或许做得多了,他很擅长替对方口交,仔细地把那些粘稠液体全部舐去。而艾登意犹未尽,揪住他的头发,狠狠往湿热的口腔捅了几下,才慢条斯理收拾好自己,依然衣冠楚楚。 “别来打扰我工作。” 感觉居高临下的眼神消失了,安陆伏在沙发干呕了一阵,等呼吸重新顺畅,默默地捡起衣服穿好,盯着凌乱的沙发不知道想些什么。玛利亚在远处探出脑袋,窥探了一会,似乎觉得他太过可怜,壮着胆子靠近,刻意避开那些情色的脏污痕迹:“夫人……” 安陆像没有听清一般,片刻,他的视线转过来,接触到玛利亚的脸:“以后不要这样,被发现的话,会被赶出去的。你应该不希望像上一个佣人——我已经忘记她长什么样子了。” 察觉他话语的冷淡,玛利亚心知刚才偷窥的事实被发现,点了点头:“是,夫人,我只是担心。” “我知道。”安陆的声音轻得仿佛不存在,“记住教训吧。”既像告诫对方,又像在讥讽弱小如菟丝花的自己。 深夜时分,安陆终于独自清理了沙发和地板,那套还挺舒服的衣服被他丢掉,就像抛弃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他洗了澡,往备受折磨的后穴涂抹药膏,然后把自己藏在卧室温暖的被子里,不一会就昏睡过去。安陆从不抱怨,现在的生活已经非常好了,与那些食不果腹、挣扎求存的人相比,他不必为吃穿发愁,甚至能享受一些堪称奢侈的用品,有什么值得抱怨呢? 第二天一早,安陆疲惫地掀开眼皮,又闭上,重复好几次,终于勉强清醒,伸手一摸,旁边果然还是冰冷的。来到楼下,玛利亚告诉他,艾登已经离开,安陆便不着急了,反正昨晚也是一个人。空气还是干燥,他吃过早餐,到院子里给花草浇水,因为这些植物在当下的环境非常珍贵,所以玛利亚不被允许靠近。 做完这些,安陆舒展了下筋骨,走进屋内。玛利亚正准备打扫地下室,今早她得了艾登的指示,询问过安陆的意见,才敢踏足这栋宅子的地下。“我和你一块下去。”安陆神情自如,“下面东西比较多,有些不能乱碰。” 玛利亚自然点头应承,等来到地下室,打开大门,映入眼帘的是满屋刑具,不少还隐约显出暗红的血迹,不禁令人胆战心惊。毕竟是刚招进来的佣人,又时常见不到艾登,玛利亚在安陆面前还不太懂规矩,惊讶地环顾四周:“夫人,这些东西?” “所以要小心点。”安陆脸色有些晦涩,“我试过很多了……” 闻言,玛利亚眼神中的不忍多得快要溢出来,狠狠压低声音:“我知道了,夫人。” 似乎对地下室的氛围感到不适,安陆没多说什么,简单地给她讲解哪里可以接触,哪里需要离远些,确保她听懂后,很快就回到了楼上。 第13章 第三卷 菟丝花 03 蛊惑 作为女佣,玛利亚认为自己比备受宠爱的首领情人自由多了,最起码,她可以随意行走在外面,不必担忧旁人觊觎。安陆拜托她买一些黄油和面粉,用作烘焙,因此玛利亚慢吞吞穿过小巷,手指紧张地抚摸着袋中凹凸的物体,这是她从某个流动小摊上接过的。市场上总有些生面孔,是外面来的小商贩,出售完货物就会离开,很少人注意。 “夫人。” 她到家的时候,安陆正好修剪了一束花,摆在瓶中观赏,对她的问候回以笑容。玛利亚放下心来,恭敬地低头,快步走入厨房放下东西,并且偷偷藏起埋在烹饪材料中的小袋子。她胆子不大,若是要对上艾登,肯定死路一条,但换做安陆这么好骗的家伙……玛利亚微微弯了嘴角,又迅速收敛了得意的神情,装作沉默,开始处理手上的活。 安陆喜欢做甜品,算是一种闲暇时的消遣,尽管在当下可能有些奢侈——玛利亚看在眼里,觉得更有底气打动他——这是个多么愚蠢又耽于享乐的男人,明明聚居地里外有如此多需要帮助的穷苦人! “先生最近都不回来,夫人何必做这么多呢?”她静静观察了许久,鼓起勇气开口,迈出试探的第一步。 闻言,安陆动作一顿,先是严厉地瞪她,似乎很震惊于她出格的话语。然而,他的相貌撑不起这样的气质,很快就颓萎下来,看着左右没有旁人窥视,才语气低落地回答:“我习惯了,艾登最初并不是这样……也许因为我太没用了吧?” 玛利亚连忙反驳:“才没有!夫人善良又漂亮,对我一个佣人也友好。唉,这世上,能养活自己已经足够困难,怎么能用这种理由苛责您呢?” “谢谢你,玛利亚。”安陆羞涩地抿了抿嘴,像是被她平实的赞美感动,又耐心地劝道,“不过以后少说,我能容忍你的放肆,艾登他可最厌恶有人挑战权威。自从灾难发生,他变成了聚居地的首领,就像头狼,没有人可以反抗,从他的尖牙利爪下挣脱。”他的口吻隐隐夹杂着怨恨,但太过细微,除了仔细观察的玛利亚,他自己也没有觉出。 注意到他神情,玛利亚适时地叹息一声,不再多嘴,帮他将面糊搅拌开来。 因为艾登忙于工作,最近又有势力尝试挑衅,所以这几天应该只有安陆和玛利亚两人待在一起,自然没那么多繁文缛节。安陆本就随和,性子又经常被艾登压抑着,难得有空闲,毫不犹豫暴露出来,轻快地与玛利亚聊天,询问她进入聚居地前的遭遇。玛利亚不擅长修辞,把那些逃亡、夺食的日子描述得干瘪,听起来没什么趣味,让安陆郁闷极了。 “好吧,我倒是没经历过太多……最初我在这里留学,十几岁就认识了艾登。”安陆开始分享自己的故事,目光中带上几分怀念,“那时候他想学习东方的语言,我教他,然后我们就成了好友。我暗恋他很久,不敢坦白,就是东方式的含蓄和担忧。直到灾难爆发,我没有能力,艾登成了我不得不依赖的对象。” 玛利亚听得津津有味,忍不住插嘴:“既然有感情,为什么会——” 安陆自嘲地笑了笑,反问道:“感情?”见玛利亚露出无措的表情,他才意识到不妥,慢慢放缓语气,解释起来:“权力和地位远比感情叫人爽快。我以为他喜欢,但实际上,我只是玩物,随时可以被抛弃,又必须放弃尊严陪他上床。” 似乎理解了些许,玛利亚眨眨眼,这种俏皮的小动作配上她黑胖的长相,说不清多么滑稽:“难怪夫人身上总有伤痕。”她停了一瞬,决定绕过上回因为好奇而偷窥到的情事,“地下室也是?” “嗯,我靠迎合他的嗜好,换来这栋房子,换来衣食无忧的生活。”安陆无意识地曲着手指敲击桌面,一下又一下,仿佛敲击自己失去活力的心脏,“还算值得庆幸,他到现在也没另找情人,你还能继续称呼我为‘夫人’。”他刻意加重了末尾这个词语的字音,或许对他而言,这看似受宠的象征,仅是不折不扣的屈辱,恨不得马上摆脱。 并不怀疑对方透露出的厌倦,玛利亚越发自信,却深藏着自己的心思,言谈中不自觉掺进了煽动性的内容,鼓动他的不满:“如果首领对夫人好一些……或者没有这些灾难,夫人便能找一个疼爱自己的伴侣。” 安陆好像习惯了她的性子,眉头微动,但没有阻止她放肆了的话,显然也认可,只是心里惶恐。 玛利亚怕演得过火,会招来反感,立即依照心底排演的情节道歉:“我又忘了,对不起,夫人,我就是担心您。我曾经有个孩子,能活到现在,也有您这个岁数了。可惜命运残忍地从我怀里把他夺走,我只希望您能活得轻轻松松。”话音刚落,她的眼眶已泛起水光,完全是令人信服的真情流露。 这母爱,如此高尚且动人,是包裹花苞的坚实滕枝,再不会有什么比它更细腻柔软,又诚挚纯真了。安陆不知这只是有心人的伪装,对着垂垂泪流的假面低声道:“他知道你始终疼爱,想必会高兴地露出笑容。” “夫人……” 交谈结束于哽咽。 从这时起,安陆便时常走神,像被玛利亚的话撩动了心弦,竟开始妄想不属于自己的自由。他们暗地里谈论过许多,包括玛利亚语焉不详提起的爱慕者,竟然还有一个人惦记着他,多么不可思议!在灾难发生前,他确实是个性情乖张的人,四周有无数人爱慕的眼光,可那些肆无忌惮已成为历史,如今他在艾登面前,连展露微笑也要斟酌弧度是否令对方满意,遑论疼爱。 “夫人,晚餐准备好了。”玛利亚的嗓音令他收回思绪。 外面也恰好下起了久违的雨。 还未结束晚餐,一阵风突然卷进来,是风尘仆仆的艾登,肩膀被细雨打湿了少许。安陆有些慌张,忙迎上去:“……怎么突然回来了?” 艾登瞥了一眼,似乎为他刚才脱口而出的话感到不愉,语气更为凉薄,“你不乐意?” 安陆分外尴尬,面上堆起示好的笑:“我是太高兴。对了,晚餐,玛利亚——” 于是晚餐的气氛逐渐冷淡,艾登不爱说话,连带安陆也隐忍着声音,连忙用眼神暗示玛利亚退开。对方很担忧他,犹豫片刻,还是悄悄离开了,就像怕被风暴的边缘扫到。艾登没有留意他们之间的无声交流,用餐完毕便上楼洗漱,没一会,安陆也被喊过去,浴室里水声越来越激烈,间杂着高高低低的呻吟,色情得不像话。 玛利亚没有得到上二楼的允许,一直安分待在下面,即将入睡的时候,吵嚷声突然尖利地刺破平静,她蹑手蹑脚出去,便捕捉到安陆跌跌撞撞的身影和毫不留情关闭的大门。玛利亚大吃一惊:“夫人,先生他——” “混蛋,混蛋!”安陆的嘴唇还在流血,看上去是被咬破的,并且手臂、手腕一样有明显粗暴的痕迹。他捂着脸,断断续续地骂道:“他凭什么,我不是街边的廉价妓女,我不是!” 感觉到了一丝计划外的惊慌,玛利亚迅速压下不安,认为这也许是个难得的机会,安慰道:“哦,夫人,我可怜的夫人。” 安陆被她搀扶到沙发坐下,好像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憔悴不堪:“我真是愚蠢,竟然还对他抱有期望……玛利亚,你之前说的,是真的吗?那个爱慕者,真的愿意温柔地对待我?”如同抓住最后一株救命稻草,他紧盯着身旁的女佣。 玛利亚心里狂喜,知道他被彻底说动了,不必动用其他手段,连忙低声道:“当然,那位大人千辛万苦请我藏起一袋子珠宝,当做礼物,不就是尊重您的表现吗?他知道您适合这些美丽、明亮的东西,而不是在这栋冷清屋子里枯萎。夫人,您太累了,本就应该有一个人宠爱您,欣赏您。” 伴随她蛊惑的语调,安陆冷静下来,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无意识的呢喃:“对,我不应该……他不能这么对我……我恨他……” 几乎控制不住脸颊蠕动的肌肉,玛利亚用最后一丝理智按捺着,把所有冲动的话语吞咽下去,换作亲切的鼓励:“没错,抛弃他吧,夫人。当您做下决定,那位大人就会准备好一切来迎接您。” 第二天晚上,或许是气消了,又或许纯粹想要做爱,艾登再次回到宅邸。这次安陆乖巧多了,不仅笑语晏晏陪他吃晚餐、闲聊,而且青涩地抬起脚尖磨蹭对方的小腿,以勾引的方式为上一回的争吵赔罪。艾登一直头脑简单,仗着武力强大,不去思索旁人的喜怒,因此自然觉得安陆知错了,晚餐后便急迫地地把他拉上床,狠狠操干到深夜,宣泄这段时间积累的不满和欲望。 玛利亚旁观了安陆被抱上二楼的过程,越发笃定对方已经落入陷阱,果然,凌晨四点多,她的房门被轻轻敲响,从门缝下塞进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某个地名。玛利亚没有着急,伏在门边静静地听,发现没有其他动静了,才捡起纸条珍惜地塞到胸前。煎熬到早晨,她借口要去买东西,避过耳目,偷偷通过流动小摊把消息传递出去。 另一边,安陆被折磨得不轻,又担惊受怕,休养了两三天才缓过来,对玛利亚说:“车队应该出去了吧?” “是,听说是今早出发。” 他们交换了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 不知不觉,艾登带领的队伍将要回到聚居地,但似乎遭遇意外,超出大概的到达时间许多,还未见人影。有人暗暗着急,有人猜测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有人背地里满怀欢欣,比如玛利亚,她知道崇拜的那位大人已经结束了艾登的性命,所以车队没有按时回来。 她脱下围裙,洗干净沾了油污的双手,在胸前划起十字,喃喃道:“丑陋的人啊,神明的惩罚,终将降临到你们身上,替你们洗刷罪恶。” 门外,安陆专注地阅读,这些书对艾登来说是随手可捡的垃圾,对他却是精神支柱,让他的灵魂从那卑贱的境况脱离,获得自由。他没有预料到,本应在做家务的玛利亚不复平日圣母般的慈和,正面目狰狞地缓缓向他接近,那双粗壮的手臂像钢铁一般,即将扼住他的喉咙…… 第14章 第三卷 菟丝花 04 同谋 玛利亚是个虔诚的信徒。 灾难骤然到来,就像上帝需要清算他们的邪恶,当时她被丈夫抛弃,孤身一人,险些死在了火海中。正巧,有人把她救下来,用甜蜜的话语引领她,教她信奉唯一能拯救他们的神明。信徒们是多么幸福啊,一同流浪,一同歌颂,一同在神使大人的庇佑中发挥自己的力量,哪怕是最低贱的人,也能得到任务。 进入这个聚居地前,玛利亚有幸见到了那位大人的面目,并为他的和善而惶恐不已,想要跪下亲吻他的脚面。大人向她下达了命令,表示聚居地的首领试图阻止他们传播神的旨意,甚至想要驱逐已经被转化为信徒的人们,这是何等的冒犯,必须给予这个狂妄之徒最严厉的惩罚! “是,大人,我绝不会辜负您的期望。”玛利亚颤声应道。 于是她在其余信徒的帮助下,顺利潜入聚居地,应聘上女佣的职位,来到安陆身边。她早就打听清楚,这个男人柔弱又美丽,身为首领的情人,是最恰当的下手对象。尽管对方身旁总有保镖,但据她观察,更像是保护他不被觊觎,维护首领的颜面,而非真的看重他。不过确实,如今强者可以随意玩弄弱者,牲畜不信赖神明,也不值得沐浴圣洁的福音,活该被这么残忍地对待——玛利亚冷眼看着,暗暗计划好了所有。 她的外表和一嘴粗俗的口音成了最好的伪装,没有人会疑心一个粗鄙的女人是奸细,更不会时刻盯紧她买菜时挎着的篮子。当她用尽柔软的话语诱惑安陆,甚至装扮成失去孩子的母亲,眼泪夺眶而出,心底未尝不是在疯狂嘲笑着对方的愚蠢。终于,她的努力有了成效,被虐待的菟丝花也想为了虚无缥缈的爱慕,替他们谋害头狼,令他变成无力反抗的猎物。 是的,她一直在安陆耳边说道:“夫人,您会得到更好的……”与此同时,她将那些璀璨的珠宝塞进对方手中,无所谓被玷污,它们迟早要回到那位大人的宝库,洗去脏污,重新熔铸成神明权杖上最明亮的宝石。 车队迟迟未归的这天傍晚,夜色逐渐掩盖谋算,玛利亚心想快要大功告成,就让她用这双手,把丑陋至极的家伙杀死,同性恋是多么令人作呕的事情!无论从前,或者现在,她都极度厌恶这些沉浸在欲望中的男人。 一切将要迎来完美的终点—— “玛利亚?” 轻佻的话语将她唤醒,周身是一片恶寒,玛利亚睁开双眼,发现她置身于满是刑具的地下室,被死死缚住。至于本该在恐惧中死去的安陆,却从容地站在她面前,面上流露出和这张清纯面孔截然不符的神情,令她联想到地狱的恶魔、熊熊燃烧的烈火或者沾满血腥味的乌鸦。 “玛利亚。” 又是一声柔和的称呼,她终于回想起,面前这个男人在她动手的那一刻,暴露出了极其可怕的本性,把她轻巧地掼倒在地,并且毫不留情砸晕了她。玛利亚愈发慌乱,强行镇定下来,用一如既往的和善哄他:“夫人,这是,这是为什么?” 安陆轻笑,手上锋利的刀刃准确刺入她的小腿深处,几近贯穿,还恶劣地在皮肉中搅动,疼得她失声痛呼。他似乎很享受哀嚎,就像一个喜爱音乐的人观看演奏会,忍不住站起身来鼓掌:“玛利亚,你这副模样可真狼狈,若是被你的神明看见,想必也要呕吐。”话音未落,他猛地拔出小刀,在指间灵巧转动,嘴角扬起的弧度和寒光一样锐利。 玛利亚能感觉到血液汩汩流出,顺着她的小腿滴滴答答,把地板弄成猩红,难怪这里的器具难以被擦拭干净!她不由得浑身颤抖,嘴上却还倔强,念叨了几声崇敬的神明,然后唾骂令她落入如此境地的男人:“呸!你这只淫荡的母狗,难道还不清楚,你依仗的头狼已被拔去牙和爪?我们的大人就要成为这片土地的掌控者,让神明的光辉挥洒到更广阔的远方,到时候,你便是任由千万人践踏的苔藓!” “在我的家乡有句俗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又怎么知道,被埋伏的不是你敬拜的那个家伙?”安陆打碎她的妄想,语气冰冷且乖戾,伸手掰住她的下颌,然后猛地捅穿她的舌头。 玛利亚呜呜嚎叫,满嘴血臭混着泡沫,倒灌入她的喉咙,令她疯狂地咳嗽起来。然而更让她恐惧的是,眼前的魔鬼笑容灿烂,面容洋溢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光彩,比红玫瑰还要艳丽许多。那沾满粘稠液体的刀尖从她脸颊缓缓滑过,温柔如白鸽的羽翼,却夹杂着不祥:“别急,我曾经是个画家,虽然不够出名,但你绝对会成为一件独一无二的作品。” …… 车队在夜间驶入聚居地。 安排好下属的任务,艾登匆匆赶回宅邸,一身尘土和血污还没来得及洗去。他没在屋内找到安陆,思忖片刻,顺着阶梯下到地下室,果然看到了还在仔细修补“作品”的人。安陆朝他看过来,眼神一下子就亮了,骄傲得像只歌唱的鸟儿:“快看,这次比任何一次都要完美!” 在他身后,新鲜的人皮被钉在案上,血、磨碎的珠宝和颜料混杂在一起,细心辨认,原来共同构成一幅盛放的鲜花图,微微泛着光。而尸体剩余的部分遗弃在地板的袋子里,已经分不出哪些是肉哪些是内脏,看起来简直像糜烂的饲料。 艾登清楚对方不可能被一个女佣伤害,但还是担忧,此时才长舒了口气,走上前去:“地下室太冷,等白天再过来,反正不会腐烂太快。”他说这话时,并未给那堆曾经名为“玛利亚”的东西哪怕一个怜悯的眼神。 “我知道了。”安陆还有些不乐意,被抓住亲吻了一会,才高兴起来,不顾脏乱挽着人上楼。 简单洗漱过后,两人在餐厅共进晚餐,没了心存不轨的旁人,艾登不必伪装冷漠,自在多了,将碟中细嫩的肉切出,喂给身旁人。安陆似乎想起了先前演戏时被他当成低贱的情人对待,睨了他一眼,恶狠狠咬住叉子:“今晚……你别指望我放过你。” 憋了好些日子,艾登几乎立刻就被撩起了火,下腹一紧:“随你喜欢。” 夜幕更深,他们从楼梯开始便相拥着接吻,艾登脸上有一道细小的伤口,被安陆探出舌尖来回舔舐。他更加按捺不住,把人搂紧,好不容易回到卧室,安陆一脚踹上了门,屋里还没开灯,黑到什么也看不见。 “哦……亲爱的……”安陆喃喃自语,手指胡乱地扯开对方衣服,探入腰腹的位置,肆意抚摸。他素来喜欢艾登锻炼出的肌肉,迷恋那健美的身姿,还一边缠绵地吮吸对方唇舌,仿佛要将过去被压制的强势全部夺回。 艾登由着他胡闹,对他这放荡的模样爱到不行,一头金发在门板蹭得凌乱,眸色更深,没多久就顺着安陆的力度一同倒在床上。黑发的情人直接坐在他赤裸的下腹处,也已经褪去了衣服,身上不着寸缕,勃起的青涩阴茎挨着他的,被一起握在掌心里捻动,彼此渗出的些许液体混在一块,又慢慢涂抹开来。 艾登克制住把人掀翻的冲动,今晚应该由对方主动,否则后患无穷。他的手默默向上挪,放在安陆的腰肢上,时轻时重抚摸着,却也招致不满:“不准乱动,艾登。”说罢,对方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副手铐,朝他扬了扬,“举高双手,待会你不准乱动,嗯?” “……好吧。”艾登无奈,果真让他把手腕压过头顶,拷住了无法动弹,完全成为砧板上的鱼肉,或者罐里的蜂蜜,只得等待主人品尝。 这毫无疑问是报复——安陆俯下身,一面用小腹上下磨蹭,一面凑近他嘴唇,用甜润的嗓音慢悠悠地说:“亲爱的,之前你玩得很爽吧?”包括那些侮辱的下流话、装模作样的抽打以及咬破了他嘴唇的难耐,肯定掺杂着对方的私心。 艾登果断认错,但他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反而像在挑衅,鼻息也逐渐粗重起来:“抱歉,是我没忍住。安陆,亲爱的,你不知道你有多迷人。” 对他的赞美全盘接受,安陆不想承认,不过眼底仍然多出几分笑意。他故意摩挲对方胸口,在靠近心脏的左侧,指头绕着乳头一点点转圈:“我还是很生气。我会把你的东西死死绞住,把你变成被取种的家畜,笨拙地求饶,始终不能释放。艾登,可别向我展示你的牙齿和利爪,在我面前,你不是头狼,你只是一只蠢笨的狗。” 艾登觉得现在的对方漂亮极了,带着一种狠厉的美感,血液直冲头顶和身下的一根,在血管里沸腾。他深吸了一口气,轻松地向上顶了顶跨,示意快些继续:“遵命。”早些时候,他屠杀了不自量力的邪教群体,顺藤摸瓜,在“那位大人”被俘虏的之际,辱骂他所谓的神明,像彻底不信教的意志坚定的人。 但这个安静的深夜,他呼吸急促,渴望亲吻安陆白皙的脚背,感情过分强烈,快要把他的神智击溃。 而他的神明高高在上,黑瞳深邃如夜,红玫瑰似的嘴唇微微张开:“躺好。” 第15章 第三卷 菟丝花 05 肆意 不熟悉他们的人,总以为安陆是在路上被捡来的情人,随时可能被艾登厌恶。实际上,他们认识了许多年,暗生情愫,却碍于各自前程未明以及这个国家对同性恋的恶意,没有挑明。直到灾难肆虐人间的那天,在安陆的家中,他们和还没吃完的失败甜品一同被困,才清楚对方的心意。 当晚,迟来的救援把他们送到暂时安置点,艾登是幸运儿之一,浑身滚烫接受着身体由内而外的蜕变。而安陆聪明地替他隐瞒,避开旁人耳目,主动解开衣裳和他做爱,以消除转变中的痛苦。 艾登从未想过会在如此粗糙的环境插入对方,可安陆的性格向来强硬,经由混乱和死亡的洗礼,变得愈发偏执,像诱惑的恶魔蛇,尽情把他缠绕。最终,艾登屈服了,掐着对方臀肉凶猛抽插,然后痛快地内射。 之后他们踏上了逃亡的路途,艾登能力很强,轻松收拢了一群崇拜他的下属,至于安陆脑子好使,经常替他出谋划策,把自己变成了隐在暗处的智囊。鲁莽首领和菟丝花情人的设定,自然也是他们经过无数次讨论和演练,刻意铺垫出的对外形象。不得不说,这替他们解决了许多麻烦,同时,使艾登控制的聚居地不成为其他聚居地过于忌惮的对象,而是一股可以拉拢的中立力量。 哪怕现在,安陆在床榻上仍然毫不遮掩欲望,直白到艾登都觉得浪荡,僵硬成一块冰雕。安陆伏在他下身,把饱满的龟头含进嘴里,舌头很轻地扫过,濡湿温热,却像一颗火星落入烈油,瞬间灼烧起来。艾登顿时失序地粗喘了几口,眼尾简直要被烧出红血丝,极力攥住拳头,才不会蛮横弄坏手铐。 但安陆比他想象的更要恶劣,明知他是一头可能突破牢笼的野兽,还要站在危险边缘挑逗,缓缓吐出,视线粘腻地打量了一遍纹理分明的腹肌、青筋环绕的阴茎,咬紧下唇的动作和眼神都足够色情。紧接着,艾登看见对方再次埋头,极其香艳地用舌面刮擦,收紧嘴唇吸吮,迫使顶端不断渗出浊液。手指也不安分地摸到囊袋,似乎在掂量里面的储蓄,然后揉捏,配合着口交的节奏,把刺激更提升一层。 “呼……亲爱的……” 安陆听到男人低沉的嗓音,当中一丝嘶哑是那么明显,叫他更有动力展露风情,不犹豫地把阴茎整个吞入口腔。因为艾登的阴茎很粗长,是典型西方人的尺寸上位,安陆吞吐得有些吃力,便尽量做出吞咽的举动,让蠕动的喉头赐予更多快感。舌尖也紧贴茎身小幅度刮擦,挑战着对方的自制力,安陆沉迷在浓厚的雄性气息里,等察觉嘴里的一根又胀大了,才回过神,往顶端的沟壑不断舔弄。 艾登闷哼一声,在马眼被抵开的刹那,放肆宣泄,射了安陆满嘴,连睫毛也沾上一点白浊。对方直起身,看向被绷到快要断裂的手铐,舔了舔嘴角,警告一般掐住艾登的龟头:“蠢狗,悠着点,我这里还饿着。”他一边说,一边抬起臀,靠近扶在手里的阴茎,慢慢就着湿润坐下去,直到整根沉入体内深处,才喟叹出声。 “啧,你真是——”艾登快要被他弄疯,不敢贸然动腰,只好死死忍住,眼睁睁看这个黑发尤物上下起伏,眼角眉梢尽是艳冶,和一张单纯如高中生的脸蛋并不冲突,反而相得益彰,凝结成某种勾魂的美丽。艾登突然感受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就在此时此地,在安陆摇摆腰身的每一个瞬间,他囫囵吞下了象征邪恶的红苹果,尽情坠落。 安陆则掌握主动,舒爽的感觉从交合处蔓延,浑身发抖,始终觉得不满足。后穴已经被插软了,熟稔地纠缠坚硬的阴茎,引领它一次次碾过敏感点,激发凶猛如海潮翻涌的快意。他像个坏心眼的小孩,手指轻轻抓挠艾登的小腹,笑着问他:“爽吗?你太大了,差点要贯穿到我内脏里,看,肚子都凸起来了。” 他们所有的技巧都是通过对方磨练的,从稚嫩变为溺于性爱,整个过程漫长又充满乐趣。艾登暗暗叹了口气,在一波波翻滚不休的欲念里含糊回道:“当然,和你做什么时候不爽?亲爱的,饶了我吧……” 不愿意暴露自己支撑不了太久的羞窘,安陆装作迟疑,最终顺势答应了他的请求,探身解开手铐。他立即就被抱进怀里,艾登忍耐已久,掰开他臀肉,让他猛地一下把阴茎吃到最深,然后抵住内里的敏感处重重捣弄,就像要在碗里捣碎坚果,使肥美的油渗出来,散发诱人的香味。 安陆被操得尖叫,快感强烈席卷他的全身,如同电流击打每个细胞,连指尖都在颤抖。他急切地找到艾登的嘴唇,狠狠咬他,舌尖被对方卷过去大力吮吸,仿佛呼吸都被夺走,呜呜咽咽不知道说些什么。艾登知道他脾气,一鼓作气,手掌钳住纤细的腰,不断向上顶弄,耻骨和臀肉拍打着发出沉闷的响动。最为悦耳的或许还数润泽水声,每次阴茎抽出又挺入,就会激起一阵黏腻的动静,充分撩拨彼此的情绪。 “啊……艾登……你这个混蛋……用力操我……”安陆即便是被进入的一方,语气倒像是发起侵犯一般,嚣张,不计较地抓破对方后背。 艾登体质很强,哪怕有些小抓伤,很快就痊愈,于是安陆不折不挠,非要模仿他给自己留下吻痕和掐痕,手指掐进皮肉里。艾登突然想起一句东方的俗语,是当初跟着安陆学习中文时听来的,叫“小别胜新婚”,没想到这回为了引诱邪教势力,他们分开,连那次在沙发做完了,他也强忍着焦躁没有回主卧睡,反而令久违的性爱更酣畅淋漓。他很满意,在敏感点上很是缠绵地撞击了一会,把对方的精液和浪叫一同逼出。 安陆迎来今晚第一次高潮,眼睛微微眯起,唇边除了笑意别无他物,面容犹如备受滋润的花蕊。而且对方不给他适应的时间,趁不应期继续操干,把穴肉撑开、挤压,弄得他又是痉挛又是呻吟,爽到不能自已。 “我还要……来……我想在墙边做……”安陆恍恍惚惚地说着,“艾登……啊啊啊……我好喜欢……” 听了这话,艾登的欲念越发雀跃,抽出阴茎,把软绵绵的人搂起压在床边的墙壁,顶上就是一盏小灯,照亮了他们紧贴的身躯。他来回揉搓了一阵对方的臀部,像掂量果实是否饱满,感觉可以了,才挺身进入,猛烈地顶撞犹如一千张小嘴包裹着自己的湿热穴肉,时不时附在安陆耳边,发出舒服的感慨。 安陆后方被猛干,前方又顶着墙壁,随着律动一下下摩擦,稍微低头就能看见半软的一根湿答答流出些许液体,龟头酸麻,快感持续积累。他无力思考,只是追随本能淫叫、呵斥,命令对方更快些,让快感堆积到濒临喷发,纵使世界在这一秒崩塌,也无暇顾及逃亡。他是一串烂熟的葡萄,被托在掌心一颗颗舔舐、纳入口中,对方贪婪至极,而他也期望被品尝出鲜甜。 直到把精液悉数浇注在这具美丽的躯体里,艾登才稍稍平复欲火,恋恋不舍地停止。安陆则感觉小腹发沉,想来是射进来的太多,令他觉得自己像只装水的羊皮袋子,一动就晃荡作响。经过这场放纵,他皱了皱眉,终于决定原谅先前胡作非为的伴侣,眼帘倦怠地半合着:“哼,帮我弄干净,然后收拾,我就允许你和我同床共枕。” “这是我的荣幸。”艾登最受不了他强撑高傲的样子,喉头隐隐发干,却不敢再做什么,取来软布帮他擦拭身体。忙活到安陆快要熟睡过去,他才一身轻松钻入被里,手臂张开,把人整个搂进怀中。 安陆无意识地反手抱紧,唯有此时,他才像所谓的“菟丝花”,全身心信赖身旁茁壮的树木,依附其上。但他也是绞杀的藤蔓,将那些凶悍情意全部倾泻在一人身上,为之扫清障碍,送上最真诚、最深沉的爱欲。 第16章 第四卷 亲密的粘稠 01 低烧 远行回来的第三天,卫西低烧不退,明明是热到蝉鸣一冒头仿佛就要蒸发的夏日,他却裹着被子,脸颊和脖子微微泛红,像一只舍不得脱出的茧。直到朋友来探望他,卫西硬撑着起来,当然,他浑身发凉,换上整套长袖长裤才开门,叫对方惊讶了一阵。 “要去看医生吗?我开车来的,送你去啊?”朋友很热心,放下果篮后提议道。 卫西摇摇头:“没事,我吃药了。” 朋友信以为真,仔细瞧瞧他脸色,确实没有特别差,舒了口气:“那就好,你也太傻了,非要夜里出去拍,就这么一趟都能着凉。行了,我不吵你,继续休息吧。”他下班就赶来了,家里还有许多事要做,忙呢,连安慰都没多少时间。 或许是太累,卫西甚至没有客套地挽留,懒懒地向他笑笑。朋友不放心,临出门多看了几眼,余光瞄到对方领口有什么半透明的东西,一闪而过,定睛去找就没了。他疑心是自己眼花,没多想,替卫西合上了大门。 屋里一下子变得安静。 卫西背靠沙发,刚才还努力挺直的腰背垮下去,就像被抽走了全部骨头,只剩下一张软弱无力的皮囊。他微微仰着头,嘴唇张开,呼出藏蓄在体内已久的热气和呻吟,而那股冰凉的感觉始终盘踞在身体表面,就在他衣服下,犹如一缕幽魂,但有着实实在在的质感,可以被触摸,也毫不犹豫蠕动过胸口。 是的,蠕动。 那粘稠是活物——卫西从未像现在这般坚信,自那晚他意外坠入山洞,又离奇出现在林子边缘——他便隐隐觉得自己的生活成了一列即将脱轨的列车。他像只被雨水打湿的雏鸟,瑟瑟发抖,说不清是太冷还是被挑逗到敏感处,胶质的活体紧紧包裹能攀爬到的任何一寸皮肤,缓慢又灵巧,卫西根本无法描述它到底有多么令人毛骨悚然。 但他不能将其抛弃,对,不能,每当他兴起那样的念头,用尽所有力气撕扯,那东西都会缠绕上来,覆盖着,像一千只细小的手指按揉他的身体,他怕得要命。偏偏那感觉又很舒服,舒服到所有烂漫的辞藻为之失色,有些许泪水从卫西的眼尾淌下,他闷闷地喘息,小腿绷紧。 他考虑过求助,但羞耻心最终占了上风,哪怕抛去被当成研究对象的危险,要他怎么向旁人说自己正在遭受猥亵?卫西只好无目的地搜寻资料,猜测这东西是生长在地底溶洞的某种菌,不知怎么依附上他的躯体。然而,这个说法也很没根据,哪一种菌会有如此旺盛的生命力和侵犯人体的欲望? 想到这,他打了个冷颤。 又或者当这层粘稠的胶体被硬生生剥离,就像一双手把茧剥开,对内里的虫来说,这是致命的行为。换作他,会有遭遇什么结果? “唔……”卫西的手臂上浮起许多细小疙瘩,那半透明的东西微微露出来一点,粘稠,却比液体坚韧,就像给他贴身穿上了一层胶衣。他在排斥中感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更使他惊慌,屈起的手指紧抓着沙发,原本喜爱的柔软材质此时变得可恨,找不到着力点,就像他整个人茫然失措,不断地从欲望的深渊下陷。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菌并未真正触及他的下身,仅仅慢条斯理地延展,如同由一到二、由二到三再无休止持续的增值,卫西挣扎了一下,感觉关节都在这粘稠的覆盖里僵硬起来,很难动弹。 他已经彻底软下来,无暇思考,蜷缩成一团,菌随着他的颤抖加快蠕动,摩挲着他的锁骨,完完全全包裹住他的乳头。卫西发出了很轻的喘息,但紧接着,菌带给他另一种怪异的触感,像唇舌大力吸吮,每次动作,他的乳头就会敏感得肿大些许。 慢慢地,菌堆积在他胸前,仿佛给他套上一件不合穿的胸衣,粘腻地蹂躏他,把乳头乃至周遭的乳肉都折磨到,不留一丝余地。他的身体几乎承受不住这些吮吸,同时,又无意识地把胸部挺起,隔着眼泪看菌啜吸,把乳头挤压进乳晕里,又吮着往外拉扯,使它们逐渐红肿得像枝头果实。 卫西觉得自己肯定是病了,否则,这个淫荡的人绝不会是他…… 靠乳头高潮了一次,卫西双眼失神,等菌稍稍安分下来,他才缓过劲来,狼狈地起身,到浴室开满一缸温水洗漱。他脱下衣物,那层柔软且粘稠的东西暴露在空气里,似乎有些躁动,朝自认为舒服的地方聚拢,在他的胸前和小腹结成胶质层,浸入水后也不脱落。卫西小心地伸手抚摸,指头陷进去一些,若是联想到这是活物,他便觉得像塞进了对方的口器,或者其他更无法想象的部位。 说起来,其实这东西没有伤害他的打算,攀附的举动称得上温和,或许性情使然,卫西害怕触怒对方,从而带来难以预料的后果。比如这粘稠的东西会粘住他的皮肉,死死撕扯,从伤口处不断流出血液……被亵玩倒是更轻松些,只是让他沉浸在恐惧和羞耻里,像发情的母狗喘着粗气。 温水慢慢变凉,菌重新活跃过来,卫西能清楚看到它起伏的弧度,依然是黏着在胸口,即便他的乳头已经敏感到挺立,还能觉得刺激。他无从探知菌的意识,但忍不住胡思乱想,以为对方或许有着与人类同等高度的思维,不是要从他身体进食,也不是寻找寄生的居所,仅仅是乐于侵犯他——这个念头令卫西分外脸红,少年时期他看过许多猎奇电影和书籍,没有任何一样给予的亢奋能与现在的感觉相比。 他果然是个古怪的人。 当初选择去偏僻的山区取材,也完全基于他的心血来潮,以及对那些古老建筑和自然风景的向往。地方太远,坐汽车到小镇里,还要在颠簸的小三轮上待大半天,然后步行,多亏了一个好心的本地人帮他分担了机器的重量。卫西痴迷于被废弃的横梁、堆积厚重的落叶和夜晚高阔的星空,按捺不住,避开村人独自到山林附近拍摄。 他并不知道山里有溶洞,至今回忆起来,他仍旧觉得诡异,毕竟当地的环境条件不太可能出现这种地貌。况且村人叮嘱了许多,唯独没有提到这一点,否则当晚卫西不会傻兮兮走错路,身子一晃,从洞口滚落。他迷迷糊糊觉得自己掉下去一段很长的距离,只看见最后到达的地方上空垂下石柱,层层叠叠,然后他便昏迷过去。 再次苏醒时,天色大亮,卫西发现自己身处树林边缘,发着低烧。他一脚深一脚浅回到村里,很久也不痊愈,不得不草草结束这次拍摄。 回到家中,他才发现自己从那座仿佛绵延无边的山里带回了东西,起初只是黏在后背的一点,几乎没有感觉,也很难被注意。但逐渐,它仿佛适应了环境,开始在他身体表面蔓延,从薄薄一层变得粘腻厚实,有时候挤成一堆,有时候分散开来,不管如何都无法除去。他惊慌,也做出过不理智的行为,但最终镇定下来,暂时压着心底的不安观察菌的变化。 过程中,高潮也是一次又一次席卷他。 卫西回过神来,低下头,乳头还在被小幅度地拨弄,在玩弄中犹如烂熟的水果,仿佛下一刻就要渗出香甜的汁液。他偏过头,看不见自己泛起红潮的脸颊,只是呻吟,鼻翼微微翕动。 第17章 第四卷 亲密的粘稠 02 独占 周末,卫西终于退烧了,搭地铁去另一个区,和策展人商量选择什么作品参加最近的展览。对方是个混血儿,平日常常被称呼为“江先生”,在西方长大,颇为热情。卫西不太喜欢他的做派,但欣赏他完成工作的利落劲,所以这次决定合作。 出门时他挑选了有些厚度的上衣,用于遮挡,菌还算安静,黏在胸前不怎么动弹,令卫西松了口气。午后的地铁依然很多人,可能碰上什么集体活动,一群学生说说笑笑涌入,脸庞嫩得像春日卷耳,把卫西挤到了角落里。他一向排斥人多的地方,但自己害怕当司机,临时又叫不到车,只得转过去,把装着日常用品的包也挪到身前。 背后一片吵杂,偶尔夹着年轻的笑声,让卫西想起从前不愉快的校园生活,更是沉默,掏出相机翻阅前段时间自己拍摄的照片。那晚他摔进溶洞,相机神奇地没有损伤,只是蒙了一层如露水的东西,不过因为他一直发烧,所以还没时间打开看过。卫西仔细地一张张查看,屋檐、树林、倒影……突然,他顿住了,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他看见了自己并不曾拍摄过的景象——溶柱犹如萦绕虹光的高树,高低不平,分布在镜头的四周,伴随着它们的还有无数看不清的像凝胶的东西,它是一个无比巨大的整体,不断分裂和重组,又扩散收拢,半透明的躯体里似乎有一些卫西无法形容的东西流动。 看到它,卫西便感到了一种恐怖,并不仅是对未知生物的胆怯,还有目睹惊世骇俗场面的窃喜。他几乎停不下来,入了迷地观察照片里每个细节,透过屏幕,他惊讶地发现本应是静止画面竟好像动起来,那团和他身上如出一辙的粘稠物体蠕动着,很快就来到眼前,一眨眼,从里面消失了。 “呼……” 卫西下意识闭了闭眼,再看,整张图片变成黑色,显示已损坏。与此同时,他觉得安分伏在身体表面的家伙蠢蠢欲动,令他有些不知所措,惊慌地环顾周围,害怕被人注意到,又赶快低下头。卫西搂紧了背包,用于阻挡胸前的变化,而粘腻的触觉不停止蔓延,飞快缠绕到他乳头,就像食髓知味,毫不犹豫开始挑逗。 地铁车厢很凉快,贴着身体的东西更是湿冷,在动作中充分刺激着乳头,这本就是敏感的部位,立刻挺立起来。卫西垂着眼,不敢把自己微红的脸颊展现出来,手指不安地抓紧了有些粗糙的背包带子。虽然还是个处男,平日也很少产生欲望,但或多或少听闻过某种题材的片子,他越想越感到羞耻,即使旁人根本无法透过衣服看到他身体的变化,可触感确实如同被男人温柔地抚摸、吮吸,将乳头弄得又痒又麻。 渐渐地,菌的蠕动转为激烈,卫西不由自主发出一声难耐的呻吟,幸好他反应快,在被察觉前捂住了嘴巴,红潮染上眼尾。若只是小范围的吮弄,或许他还不至于急促地喘息,但菌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伸展身体,把整个胸部都圈进自己的控制内,简直像为他增添了一件紧身内衣。最糟糕的是,这更接近情趣内衣,不遗余力撩拨他,直到情潮翻涌,连地铁到站时响亮的广播声也不能唤回卫西的意识。 那群学生还在兴奋地讨论,三五成团,有几个女生站在离卫西很近的位置。卫西则独自忍受快感,偶尔被人不经意碰了一下后背,也要咬紧牙关,唯恐泄露出端倪。当停靠在有卫生间的一站,他再也克制不住,微弓着腰,混在喧闹的男女中挤出车厢。 车站的卫生间不算大,胜在干净,他红着耳朵躲进最靠内的隔间,匆忙扯下裤子拉链,把已经勃起的阴茎握住,慢慢揉搓起来。刚才菌包裹住他胸口,时轻时重地滑动,如同无数张嘴的舔舐,无数双手的爱抚,险些叫他出丑,硬生生憋住了那股冲动。 当然,一路过来也很艰难,不仅要避开陌生人的打量,而且菌不论场合,疯了似的弄他乳头,真是…… 卫西靠着门板,一面给自己身前慰藉,一面按着胸前的软状物,期盼它动得缓和些。没多久,他就压住声音,呜咽射了出来,有些脱力地撑住墙壁,怕自己滑下去弄脏衣服。菌似乎理解了他的用意,放轻力度,逐渐蠕动到小腹处,不再触碰红肿的乳头。卫西暗暗松了口气,赶紧抚平先前蹭皱的上衣,只是乳头太敏感,被布料磨着也一阵阵发酸。 “你到底是什么啊……”他隔着衣服戳了戳菌,又飞快缩回去。 等打理好自己,再次登上地铁,卫西才记起时间不早了,连忙给江先生发信息,表示路上遇到意外要迟一些到达。对方倒是没在意,还表示如果谈得晚了,可以在附近的餐厅共进晚餐。卫西犹豫片刻,还是没直接答应,简单发了个微笑的表情。之后菌便和真正的衣物差别不大,静静地待着,不再捣乱。 展览地点是区美术馆,空出了整整一层,江先生在靠近楼道的茶座等他,桌上的饮品还冒着热气。“卫先生,很高兴又能和你合作。”对方笑语晏晏,不介意他的迟到,还主动伸手向他打招呼。 卫西有些惶恐,稍微握了握就松开,像个面对老师的中学生,拘谨地在对面坐下:“江先生好。” 然而,在探讨专业领域时,他又成了另一副模样,自信满满,对渴望展出的作品据理力争。这场展览的主题叫游走,卫西选出不少合适的照片,两人不知不觉便商量到了傍晚,还在展厅里转了一圈。 东侧展厅的窗户很大,夕光泛滥一般洒下,几只白鸟飞过天际,倏忽不见。对方再次提出晚餐的邀请,卫西碍于情面,只好点了点头。 也许是习惯,这位江先生带他去美术馆隔壁街道的一家西餐厅,纯白墙壁,色彩艳丽的挂画,风格十分独特。可惜食物不对卫西的胃口,他更喜欢温热的米饭、蔬菜和炖得烂烂的肉,而非渗出血水的五分熟牛排。他有些尴尬地小口吃着,偶尔抬眼看一看面前的插花,以此转移注意力。 菌懒洋洋在他胸口打转,觉得无聊似的,黏住乳头又松开,仿佛人的手指捻住,然后轻轻拉扯,不难受,却让卫西一阵阵发颤。 好不容易熬到晚餐结束,也厌倦了对方的喋喋不休,卫西刚要提出离开,便被打断了。眼前满脸自信的男人向他表露爱意,并试图抚摸他的手背,把卫西吓得不轻,像碰到沸油的猫猛地从座位弹起来:“……不,不,抱歉。” “我们可以从朋友开始。”对方满脸真挚,但他工作时的果断放在日常交往里,就显得有些自大,“卫西,我真的很喜欢你,我们各方面都很契合。” 卫西皱了皱眉,鼓起勇气反驳:“我不喜欢你。对不起,我只想完成展览,希望不会耽误。”他双手抱在胸前,摆出了一副警戒的姿态,迅速绕过桌子走了。 背后传来脚步声,卫西怕对方追赶,到时候大家脸面都不好看,便加快了步伐,钻进旁边小巷。此时街道人很少,巷子里的店铺还未开门,他继续往里走,躲在拐角小心翼翼探出头观察。 过了一会,确实没有人找他,卫西拿出手机,发现里面只有一条道歉的新消息,才放下心来。说来奇怪,深山里无意携带的未知生物能留在他身上,过分主动的棕发男人却令他万分不适,他低头盯着自己并起来摩擦的鞋尖,有些走神,开始猜测自己与菌是否有过什么隐藏的渊源。 可惜大脑里一片空白。 由于逃跑而剧烈起来的心跳惊扰了菌,它顺着起伏不定的胸膛向上爬,没多久就出现在领口,犹如好奇的小动物搭着爪子,把柔软的肢体伸出来一点。卫西试图把它塞回去,但菌很是粘稠,缠住他的手指,更加变本加厉朝下巴前进,蠕动到嘴唇附近。 “不行……唔……” 卫西来不及阻止,想抿紧嘴唇,却已经被侵入口腔,反而将一团胶质含在嘴里。菌没什么奇怪味道,像包裹乳头一样,将他的舌尖覆盖,不停舒展,很快就连上颚、舌根等也占据彻底。 当菌在唇舌间动作,纠缠每一处敏感的地方,卫西有些喘不上气,浑身发软。他感觉仿佛含住了一团粘稠的果冻,又像和温柔的男人深入接吻,简单但远比被爱抚乳头更色情,令他心乱如麻。 而就在这个刹那,他听到了自己以外的男性嗓音,低沉且性感:“……你是我的,卫西。” 第18章 第四卷 亲密的粘稠 03 回忆 卫西着实惊得瞪大眼睛:“你,你是谁?”又觉得不对,揪了揪身上的粘稠胶质,含糊不清道,“是你吗?” 这纠缠他舌头的东西缓慢蠕动,从两侧拉长一些,爬上他耳垂,卫西顿时感觉耳洞里微微发痒,眯起眼睛,却再次听到了回应:“不要被别人……卫西……你是我的……从过去到现在……”声音与先前一样不清楚,懒洋洋的,但话里的意思已经被卫西准确捕捉,因此他疑惑地发出鼻音,试图吐出嘴里的东西,马上又遭受菌的深入探索,喉结急迫地滑动。 “你不能这么吓我……”卫西分外委屈,“我不知道……唔……” 菌不舍得他的舌头,塞满了口腔,在每个缝隙里挪动身子,小幅度地摩擦。等卫西受不住似的哽咽起来,它才意识到自己进得太深,让对方感到轻微窒息了,赶紧退出来,然后放缓节奏继续侵入。 不远处忽然亮起了灯,卫西往后瑟缩了一下,把自己藏在旁人无法发觉的暗处。巷子比想象中错综复杂,散落着几家小店,外面还摆放了盆栽,墙上残余着没清洗完的艳色涂鸦,看起来像某人的名字。他靠在角落的时候,浅色的上衣背面蹭了一些颜色,如同绘出混乱的花纹。 卫西又勃起了,不得已蹲下,喝醉酒一般弓着腰,时不时发出令人面红耳赤的小声呻吟。然而,此时连耳根都红透的正是他自己,既难堪,又觉得刺激,整个脖子、下巴也落入了菌的掌控。他为这东西的柔软惊讶,不仅和唇舌嬉戏,菌还悄无声息在被衣服挡住的胸前拨弄,动作很轻,却已经使红肿未消的乳头涌起一波波快意,如强烈电流直接冲上大脑。 窸窸窣窣的动静从开始营业的店铺传来,紧接着是人声,卫西几乎能在脑内勾勒店员忙碌的画面,就在目光能触及的位置,他们自如地商量该怎么布置桌椅,并不知道拐角里有个年轻男人将要被菌弄到高潮迭起。 背包早就滑落到地上,不过卫西无暇顾及它是否沾上尘土,没多久,就一同软软地挨在墙角坐着,脑袋埋在屈起的膝盖处。他害怕被发现,况且小巷里一举一动似乎都能产生回音,他只能拼命夹紧双腿,咬着牙,努力压抑喘息。 可惜菌在他迸发之前就停下了,重新聚集在腰腹,无论卫西如何询问,都不再出声,仅仅安静地趴在上面。他扶着墙站起来,手掌、脸颊都有印子,背后更是脏了一大片,粘着几颗砂砾。他抓起背包,跌跌撞撞从店铺前的灯光走过,有个店员疑惑地往外望,不知道怎么从巷里钻出来一个如此狼狈的年轻男人,看起来简直像碰上不太好的事情。 卫西当然没料到自己这副仿佛被玷污了的模样会造成多大误解,寻到最近的车站,汇入人群,才感觉心里安定下来。菌玩得舒爽,也不计较这一时半会,没继续撩拨,倒是让他如释重负,蜷在车厢边缘的位置休息。 这晚下起了雨,淅淅沥沥,许久也没停。 卫西几乎不和那位江先生联系,反正商量得差不多,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事情都通过网络解决,而对方纠缠了几回,见他仍然冷淡,便不自取其辱了。卫西乐得轻松,又恰好有空闲,开始向远在老家的亲戚打听关于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他的父母早亡,全靠祖父母仔细照顾,才把他养大。然而,两位老人在几年前先后去世了,当时卫西险些崩溃,慢慢恢复过来,就很少回去老家,怕触景生情。不过老家还有些关系不太近的亲戚,平日相处还行,所以知道他想回忆过去不太寻常的经历,也都一五一十讲了。 “你四五岁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哎呀,差点没救回来,我到现在还记得你爷冒着雨到处敲门,想送你到大医院。” “啊,那晚……好像碰巧有车的都没在,路况也不行,小塌方了,你那会脸上青白啊,没气进去没气出来的,我还以为你要夭折了。” “嘿,乡下哪有好医生,都是赤脚大夫。这些年才好了。” “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你爷从哪里找了药,和你奶一顿照顾。反正第二天傍晚,你就能下床要东西吃,我们都说是你命大,居然活下来了。问他俩到底喂了什么,也说得不清不楚,可能是有点厉害的药,幸亏你这些年身体没出问题。” “你忘了?不过确实,后来谁都不提,觉得不吉利。” 卫西越记录越觉得疑惑,在他记忆中,小时候的经历仿佛蒙上了一层纱,朦朦胧胧,尤其生过一场重病又痊愈过来的事情,根本没有痕迹。但直觉告诉他,这必定与菌意味不明的那句“从过去到现在”有联系,甚至他或许需要回去一趟,好好翻找一下老家屋子。毕竟祖父母当初留下了不少东西,他悲伤过度,没什么心思打理,除了会腐烂、放不久的,其他基本都封存在里面,只是出钱拜托邻里有空打扫一下门前,别让杂草占了地。 “猜什么哑谜呢?”他忍不住捏了捏胸前的黏胶,菌好像舔了舔伸过来的手指,接着缓慢地朝乳头的位置靠近了些,吓得他不敢再打扰。 幸好对方慵懒地包裹住乳肉,便缠在上面不动,偶尔才嘬一嘬,比起之前已经很轻柔了。 可能由于听了一耳朵陈年往事,夜间卫西失眠了,翻来覆去,直到凌晨一两点才好不容易闭紧眼睛。粘稠的菌张开到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他上半身全部裹住,不留缝隙,倒是挺凉快。有时候它慢慢蠕动,好像厌烦了一直待在固定的地方,要转移去新鲜感十足的部位,卫西已经睡得沉了,微微颤抖却没有醒来。 梦中,夏日的柳枝垂到水面,蜻蜓倏地点一点涟漪,又飞起,越过了卫家的窗户。没多久就大雨倾盆,胆小的生物躲到洞穴,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打乱了雨声,随之而来是有人叩响了大门。披着雨衣的老人挨个询问,但路被碎石堵住,有车子也出不去,他只能抱着虚弱的孩子边哭边回到家中。 老人的妻子腿脚不便,跪在家里供奉的小观音像前哀求,宁愿把小半辈子的命拿走换回孙儿的健康。可没有丝毫回应,雨水冲刷着小乡村,孩子的呼吸越来越轻微,老人用掌心抚摸他的脸颊,连哭声都变得沉重压抑。 卫西正要看清楚接下来的发展,然而,汹涌的雨水突兀冲破了四周,那些景象陡然凌乱,他昏昏沉沉地向前摸索,许久,才又看见了自己。此时他侧躺在床上,明显熟睡了,两个老人坐在灯火下,轻声聊着什么。 没等他上前查看,画面又一转,来到了他拖着行李箱离开老家的时候,老人搀扶着在窗外朝他挥手,逐渐远去……那两张不舍的脸定格成黑白照片,卫西学会拍摄之后,从未想过自己的作品会变成祖父母灵堂上的照片,他从梦境里惊醒,仍然身处卧室,脸上的泪水干透了。 似乎被他突然坐起来的动作惊扰,菌躁动起来,四处蠕动,用力地吮弄乳头,令卫西不禁呻吟几声。他有些慌张,不由伸手扯了扯还在往下爬的粘腻家伙,询问道:“那次真的是你在说话?” 菌从他的指头滑落,动作忽然变得迅速,顺着衣服缝隙钻进他裤子里。卫西有些生气,但那道嗓音适时响起,就像直接在他意识中说话:“回去……卫西……你会知道……” “唔……你真是个混蛋……”卫西充分认识到对方确实是有意识、有智慧的个体,不知怎么缠着他身子不放,一时间脸红心跳。 察觉他态度的软化,菌以不符合形象的灵巧,蠕动着没入单薄的布料下,第一次触碰到半勃起的阴茎。卫西这才反应过来,惊慌地试图把它抓起,但菌过分粘腻,又挑逗地攀上他指头,根本没办法驱赶。他只好粗喘着,躺到床上忍耐那股从未体验过的酥麻,湿润冰凉的东西缠上龟头,像舌头舔过顶端渗出液体的小口。 恍惚间,卫西觉得是对方在给他口交,愈发害臊,在菌稍微侵入狭窄甬道的时候,阴茎猛地颤抖,手脚痉挛着射了出来。他愣了片刻,随即捂住脸,不知道是觉得太羞耻,还是太舒服了。 第19章 第四卷 亲密的粘稠 04 旧日 卫西的老家很远,树多水多,可惜这个季节里,连最好的一点花也看不见,枯燥。他出来工作后,到处跑,拍过许多类似的小村子,各有各的风景,但老家总有那么一丝魂牵梦绕的感情,就完全不同了。 路上坐火车,地方小,没开通高铁,全程需要十多个小时。傍晚进站,卫西简单吃了一顿快餐,那个送餐的女孩送给他一颗果冻,粗糙的草莓味,咬下去滑溜溜的。菌的质感比它粘稠柔软,现在已经延展到几乎包住他整个躯干,还悄悄在袖子里动,试图滑到他手心,被硬是塞回去了。 选择软卧,他在靠门右侧的上铺,幸好同一个房里没住满人,对面的下铺来了个年轻人,躺着打游戏,一会就睡着了。卫西也爬上去,把被子堆在外侧,对着墙打盹,菌趁机蠕动出来,黏上他嘴唇,使他闷闷地喘息起来。 后半夜的时候,卫西惊醒了,光斑迅速地在天花板闪烁,他知道火车正在行进,就像那一次他离开老家,只是方向相反。 迷迷糊糊到天亮。 第二天,那个年轻人瞧着他年纪差不多,主动打招呼,本来卫西不太喜欢这种自来熟的家伙,但发现目的地在同一个城市,看着面色也不像坏人,才腼腆地应了声。两人有一句没一句交谈着,消磨时间,不过卫西没玩过对方沉迷的那类游戏,委婉拒绝了邀请,从包里翻出手机听歌。歌单是老戏曲,从前他祖父母喜欢,屋里摆个小收音机整天播,有时候忙活其他,将他放在床上,也放,耳濡目染。 骨头都坐麻的时候,终于到了,卫西随着人群出站,头顶是微黄的天空,没什么风,城里工厂的烟散不去。这些年都喊着要改,没改彻底,反正大家也习惯了,拉客的摩托车、三轮车司机聚在一起聊天,鼻子不好,总听到有人呼吸忽地重了些,过一会就缓和过来。卫西觉得自己太容易被骗,没敢上前,叫了辆出租车,才知道原来老家修了大路,车可以直接开到里头。 就是贵,紧赶慢赶,夜里十点他好不容易看见了老家的矮墙,上面爬满干枯的藤蔓。 “谢谢。” 卫西拎着行李下车,门前倒是挺干净,野草只在周围的小水沟里长。里面铺了地板,墙根的缝隙钻出几根不知名的野花,蔫了,他有些生疏地环顾一圈,屋子不算大,祖父母以前住的房间都锁起来,他也没勇气靠近,仅仅将自己行动、休息的地方打扫干净。 过程里,菌显得过分沉静,偶尔卫西记起来了,伸手探进衣服摸一把,也不见它动弹。 顺势洗了澡,卫西回到自己少年时的房间,布置依然,贴着的旧海报折了角,胶水变得暗黄,快要从墙面脱落。万籁俱静,他忽然觉得无比孤独,那些回忆仿佛不再属于他,陌生而又模糊。但他太困了,难得菌没有胡作非为,正好把窗户关一半,就着凉风睡下。 …… 很难形容脑海中“噔”地一下到底是什么在响,卫西想起了转动的发条玩具,就这么醒过来,心脏急剧地跳动。他起身用手摸到了灯的开关,看了看手机,现在是凌晨两点多,天色浓黑,给人压抑到喘不过气的错觉。卫西怀疑快要下雨了,就像那天他在山里遇到意外,落入不知道存在与否的溶洞。说来奇怪,当这个念头涌上来,他深吸了几口气,突然很渴望走出门去。 ——有什么在呼唤他。 卫西谨慎地离开卧室,走到半路,觉得身上有些不对劲,太轻快了,扯开衣襟后果然没看到本该黏在皮肤上的菌。他愈发惊讶,强烈的欲望盖过了恐惧,促使他一步步向不远处的山靠近。门外的土地无端变得柔软,邻里的屋子全都熄着灯,在黑暗中只有很浅的轮廓,卫西不由得担心起来,万一,万一等待自己的是某些难以理解的事物,他应该怎么做? 簇拥在小路附近的树好像一夜之间变得稠密,枝条尽情舒展,卫西不得不一边躲避,一边艰难地前进,手臂、脸颊都被划伤了。当他穿过繁茂的树林,身子骤然一轻,如同从天空坠落,他看见周围不断延伸的石柱,异样的光芒温柔流动,曾在幻觉中见过的巨大而令人战栗的东西占据了视线,蠕动着,很快就来到了他的身边。 见状,卫西更加不知所措,不解、好奇以及诧异混合在一起,浸染了他的每个细胞,融为一股难以忽视的狂喜。 “卫西……你不应该……我给予你新的……” 毫无预兆地,那道低沉的嗓音从脑内传来,卫西浑身一震,差点摔倒在地,踉跄地往前撞去。恰好,他整个人陷在了那柔软粘稠的东西里,触感如此熟悉,是菌,完全可以确定了,这就是在他身上肆意挑逗、吮舐的存在。 卫西闭上了眼睛。 就像被雪白的海潮淹没,或者一阵清凉的风缠上来,菌蓬勃地生长,卫西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赤裸,每一寸肉眼可见或不可见的地方,都布满了粘腻的胶状物。他不安地闷哼了几声,随即,菌攀上来,拼命挤进他的口腔,贴在胸前的也毫不犹豫揉弄、抚摸起来,起起伏伏,敏感的乳头立即被刺激得挺立,逐渐媲美熟透的红果。他从喉咙里漏出若有若无的呻吟,又感觉腿间有东西钻进来,正要挣扎,男人的声音再次扰乱他的思维。 他听见对方喊“卫西”,脑海中凌乱的画面如万花筒闪动,绮丽诡异,一时他是陷在粘稠里的年轻男人,一时又变成光着脚丫踩水的小孩。在他晃神的刹那,菌侵入了翕张的穴口,起初只是一点点,微不足道,慢慢增加到不容忽略的地步,越来越多堆积在甬道里,卫西几乎要尖叫出声。 这姿势太过令他羞耻,下意识想支撑起来查看,但身体各处都被黏住了,困住了,他是无依无靠的一张纸片,浸泡在胶水里,被恶劣地改变形态。菌如同一根硕大粗壮的阴茎,沿着他的后穴摩擦,继续推进,直到被内壁紧致地吸附,顺理成章寻到了那处最禁不住碰的软肉,放肆搅动。 触电似的麻痹感瞬间传遍卫西全身,他克制不住颤抖,手指攥在掌心,只感觉从后穴到脊骨都是酸胀,软得不像话。幸好菌足够温柔,和它的声音一般,即便是第一次做爱,那阵撕裂的痛楚并未持续太久,取而代之的是销魂蚀骨的快感。卫西此时才信了那些文章、电影描述的滋味的确真实,甚至更确切发生在他体内,令他无力地呜咽。 菌觊觎着他,妄图通过性爱唤醒久远的回忆,那些旧事被藏进箱里,落了锁,但打开的契机已经到来。“好好地看……卫西……我的卫西……”情人似的呢喃附着在卫西的大脑,顺着每根神经使他战栗,同时一阵又一阵舒爽如波涛冲击着,他一下子没忍住,终是射了出来。 还来不及适应,菌猛地发力,卫西难耐地流出眼泪,下身迎来新的、剧烈的揉捻和吮舐,弄得他喘息不止。 在这番迷醉的蹂躏之中,四周也似乎开始融化,仿佛溶蚀形成的石柱逐渐柔软,聚集到卫西身侧,竟然也是菌,根本不能判断它的体型大小。他觉得自己犹如一粒微尘,一枚花籽,或者干脆是一个原子,无论如何,对方始终追寻着他,把他从头到脚包裹,连呼吸也一并夺取。沉睡的记忆在这时苏醒,他睁开双眼,凝视着面前半透明的虚空…… 那道声音穿过了多年前的雨夜,牵引着他,带他看见哭泣的祖父母——然后,他们在暴雨中捕捉到一个回应——它诱惑他们进行交易,让这个稚嫩的生命重焕光彩,也把他当做代价,献给愿意施舍的善心者。祖父还有些犹豫,但祖母求神拜佛,却无一见效,心底一时焦躁难安,答应了下来。 于是,从地上长出了如菌的粘稠物体,与所谓的“太岁”极为相似,祖父壮着胆子采摘,喂入昏迷的孩童口中。很快,苍白的面孔找回了红润,紧闭的眼睛再次懵懂张开,他们喜极而泣,却不约而同将秘密保守下来,甚至死亡都不能使他们破例。 卫西心里充满着爱意,是的,他已经明白了过往,菌,或者说沉睡在这地下的神灵碰巧醒来了一瞬,拯救了他,深藏在身体里。对方是耐心的猎手,蚕食他的血肉,再给予新鲜的重构,然而,上一次的意外令卫西死去了,便不得不使转变的过程提前。 “我是你的……”他低声道,“把我……” 话音未落,卫西突然被晕眩袭击,从他的内脏开始,一切都如敲碎布丁一般坍塌下来,变得透明且粘稠。舍弃了皮囊,他和对方就像同样的生物,紧紧纠缠——所有感知都得到了放大,他不断颤抖、痉挛,在无边无际的快感中融为一体——男人的嗓音始终向他讲述,包括文献记载不清的时代,它被当做神明崇拜,远行的船带来统治土地的人类,但他吝啬得不愿意给出一点点断裂的肢体。那些人将相似的菌体当成是他,多么讽刺啊,他们吃下了无用的东西,祈求长生,却使他的威名被玷污。 “我也是你的。”神明唯独对自己选择了的伴侣慷慨。 这是心照不宣的注定。 第20章 第四卷 亲密的粘稠 05 重塑 卫西觉得自己被重新孕育了——他们相互亲吻,尽情地融进对方的身体——然后,在那漫漫的胶质之中,诞生人形。犹如菌在雨后蔓延到整片土地,他晕乎乎地伸长手臂,那不定形的、柔软的物质逐渐有了血肉的颜色和触感,直到他碰到另一具男性的身体,那么强壮,那么野蛮,同样绷紧的手臂把他抱紧了。 “卫西……” 他猛地惊醒,大汗淋漓,伏在身上的男人轮廓在灯光下有些不清晰,过了几分钟,或者只是几秒,卫西才反应过来,下意识推了推对方的胸膛:“唔……别突然……太大了……”两人紧密结合的部位愈发濡湿,软肉被不停挤压,每次阴茎留恋不舍地退出些许,也将一丝艳红牵引,再重新推进去。 男人凑近吻他,灵活的舌头撬开唇缝,三两下,就重申了自己的掌控权,使卫西的抵抗变成笑话。 “阿岁……是这个名字……啊啊……”卫西喟叹了一声,下巴微微抬起,被咬了一口,浑身都像浸在了微凉的液体里,连骨头都软了,“到底是真……还是梦……”他什么也不确定,只知道羞涩地迎合。 闻言,男人轻轻笑了,将身子压得更低,在卫西诧异的眼神中,他们的皮肤黏在一起,仿佛融为粘稠的菌,又很快脱离,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对方说:“看,你和我早就是一样的了。你见到的既是梦境,也是真实,何必在意呢?”无论是童年险些丧命的回忆,或者那晚跌落山崖死去的痛苦,全都忘了,仅仅沉迷在漫长到可怕的缠绵里。 卫西怔了片刻,随后乖顺地揽住他脖颈,接受自己和那些诡异至极的经历,观念被重塑,世界的模样发生转变,或许他能够从另一个角度看待人和事,所有都是新鲜。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抛开繁杂的思绪,呻吟起来,不由自主将两腿勾上对方腰肢。 这里是他度过了许多年的房间,架子摆着照片,床底塞了一个沾满灰尘的旧篮球,窗外是他小时候特别喜欢的爬山虎……卫西莫名感到羞耻,眯着眼,脸颊红得如同火烧云霞,泛滥成灾。 男人,菌,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模仿得毫无破绽,现在他便是如此性感又温柔,托着卫西的膝盖,大开大合操干着,将后穴弄得湿淋淋。那阴茎和人类的却不相同,粗长冰凉,表面有许多柔软的凸起,就像一大捧茂密的菌,攀附在穴肉上,好像要在里头生长。卫西受不住被他频繁撞击敏感点,小声呜咽,整个人柔软得可怕。 “别怕,你喜欢。”男人亲密得舔他耳垂。 突然,卫西看见对方的身形散了,慢慢聚拢,是菌的模样,粘稠得犹如沼泽,又仿佛一层新的皮肤,死死黏在他的身体表面。 但埋在体内的东西仍是硕大到可怕,随着菌的蠕动,也在后穴肆意抽插,缝隙里还有无数细小的半透明粘稠钻入,像石柱经受水滴的击打,外层越来越厚,姿态也更为嶙峋。因此卫西的喘息越发急促, 太怪异了,唯有那些敢于挑战世俗的艺术家才会创作这样的作品,怪物或是神明捕获了人类的爱人,将他侵占,将他蚕食,塑造成另一副丰润绵软的躯壳。他们可以随意地结合,变成同一个个体,也乐于刻意营造古怪的色情氛围,只有一方变换形态,如衣物,如新生的皮囊,贪婪地纠缠着。 卫西满足地拥紧了对方。 大雨倾盆而下。 …… 名为“游走”的展览在这个月下旬开幕,组织方办了个小仪式,略显嘈杂,人群都聚集在附近。但美术馆一整层面积挺大,西侧比较阴凉,有一些不容易注意到的拐角、靠近消防通道的空地,连作品也不会陈列在这边的墙面,所以观众极少漫步至此。没人注意到其中一个参与展览的摄影师躲在这里,额头和鼻翼布满细汗,双手攥住栏杆,面前是封住的玻璃墙,底下展厅还在布置,工人们来来去去。 “阿岁……不行了……唔……”卫西的视线随人影闪动而惊慌,不由瑟缩了一下。 菌缠绕着他的下半身,一面含住身前稚嫩的阴茎,蠕动进顶端小口,即便被刺激得再舒服,也无法射精;一面从股间包裹,抵住穴口一点点入侵,走很近才能察觉裤子里稍微有东西在起伏动作,却没人会联想到是一大团粘稠的胶质正不停操着这个年轻男人,使他眉眼低垂,生怕被谁看穿。 因为被要求不穿内裤,来的路上卫西已经浑身不自在,没敢坐地铁,在出租车上正襟危坐。当时菌贴在他腹部,有意无意拉伸着,滑过龟头,激起一阵阵酸胀的快感。他只能抓着放在膝上的背包,假装打盹,把脸紧紧埋在粗糙的布料里。下车后,他险些站不住,偏偏还要混在人群里上楼,来到这个角落时腿已经软了,费劲撑住才没有摔倒。 菌缓慢延伸、覆盖,像是某些情趣玩具,贴近肌肤的都是密密麻麻的细小凸起,粘腻湿润,每次蠕动都是难以承受的刺激。卫西咬住牙关,指节攥得有些发白,幸好周围没有设置监控,他才能稍微放松自己,克制地摩擦双腿。 “你还能……卫西……待会陪我看你的作品……”男人的嗓音带笑,在他脑内回荡,卫西忍不住脸红了,忙不迭答应下来,结果对方还是用力挤压着前后,令他艰难吐出热气,浑身都发烫。 或许因为后穴有些干涩,菌探索得慢了,反而接触到每一处欲求不满的软肉,卫西更加站不住,不得不靠着旁边的墙,像病了似的粗喘。正好几个工人抬着架子,不小心掉了点东西,停在下方,只要一抬头就可能注意到他。这种危险的境况更增进了刺激感,卫西压抑着喉头的蠕动,几乎把嘴唇咬破。 菌察觉到他的顺从,猛地使力,不断在敏感点顶弄、碾磨,卫西腰身一颤,眼前景象变得朦胧…… “江先生,碰上朋友了吗?怎么不过去?” 江先生闻声转过身,原来是某个合作伙伴前来打招呼,一脸疑惑地看向他紧盯着的位置,那里空无一人。由于身处的地方非常偏僻,所以江先生也不清楚刚才瞥见的身影是否属于那个追求不得的腼腆男人,无从解释,只得尴尬地笑笑,重新回到热烈谈论着的人群中。 他们在各色作品前逗留片刻,评价,欣赏,没多久合作伙伴便看中了一幅照片,赞叹其“充满了荒凉的年代感”,饶有兴趣地查看作者信息。江先生立刻认出是卫西的手笔,附和地应声,心里充满了遗憾。 “这张就是晚上拍的——” 旁边忽然传来熟悉的嗓音,江先生不自觉望去,果真是卫西,正和一个高大、气质温和的男人交谈,面色红润如恋爱中的少女。他喉头一哽,等反应过来,已经冲动地接近,对方有些警惕,靠进身旁男人的臂弯。 江先生暗叹了口气,客套几句,识趣地离远了些。 而卫西没料到会撞上曾经的追求者,但他堪堪经历了一番情事,又有恋人陪伴,心情尚好,因此保持疏离且礼貌的态度。阿岁则顺势揽住对方的腰身,低声道:“走吧,以后不要再搭理陌生人。”他顿了顿,稍微用力,手掌故意在臀部附近抚过,“不然我会好好疼你……”无论是以人类的形态,或者巨大的、不定形的黏菌模样,都将令对方崩溃失声。 听了这话,卫西连忙允诺,他的小腿还在轻轻打颤,可禁不住再来几回。他没再留心旁人,拉着对方观赏展览出的照片,轻声介绍,语调甜腻得像蜜糖。 第21章 第五卷 孔雀博士 01 移植 “嘿,兄弟,能看到我吗?” 佩德刚从昏沉的状态脱离,眼睛迟钝地眨了眨,感觉嘴巴像被最强力的胶水粘过,说话都不顺利了:“……看见了。你的脸还是一如既往的丑啊。” 同事撇撇嘴,坐回原位,不再把五官挤出那种滑稽的扭曲感:“偷着乐吧,整个部门就我一个来探望你。他们都说很忙,尤其那些女人,我猜肯定是你平时对她们打击太厉害了,人缘真差。”他朝佩德竖起大拇指。 身体还泡在营养液里,只能隔着一层玻璃瞪对方,佩德刚想否认,注意力就被转移到了自己的倒影上,问道:“她们确实没有谁比我好看,保证客观、准确和真实可是科技人员不可或缺的良好品质。”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发现脸上没有什么伤痕,不由笑了笑,“医院的人也知道,特意保住了我的外貌。” “是你好运,竟然只有四肢和一部分脊椎受伤,不算严重,脑袋还没事。”同事拍拍皱了的外衣,屈起手指敲了敲医疗仓,“对袭击者的身份有什么头绪吗?我帮你报告给警卫队。” 佩德回忆了一阵,从被各种公式、数据和混乱画面填充的大脑里搜寻出一点有用信息:“可能是觊觎最近研究成果的组织?我也不知道,又或许他们只是单纯嫉妒我的美貌,才出此下策,试图发动袭击毁掉我的完美脸蛋。” 没有被他自视甚高的玩笑打动,同事长叹了口气,赶紧转移话题,顺带给他解释了一把医院没有进行肢体修复的原因:“……他们本来打算往你身上装辅助机械,对,就是丑得要命那种,据说最新型的缺货了。我和部门其他人都强烈反对,表示孔雀博士厌恶一切伤害他眼睛的玩意,如果不希望你清醒之后拆掉医院,最好保持原状。所以他们只处理了伤口,给上面打了报告,等新组织培育完整再给你做手术,一劳永逸。” 孔雀博士是部门里给佩德的称号,高度概括了他的自恋、龟毛和高傲抬起的下巴,甚至比他的本名还流传得广。先前还有其他部门的小年轻抱着文件过来,张嘴就是“请问孔雀博士在哪里”,被大家当做笑料宣传了许久。 佩德对此适应良好,并和善地感激众人的支持:“谢谢,我的美学只有凯撒能理解,即使辅助机械是过渡用,我也忍不了被丑东西荼毒。行了,去帮忙办出院手续,这段时间我就不去研究所了,资料都传过来,我尽量搞定。” “没问题。”同事笑眯眯应下了。 等佩德被妥善送回家中的床上,同事识趣地跟在医护背后离开,屋里很快安静下来。突然,一个清脆的少年嗓音打破了寂静:“欢迎回来,我已经订购了全套适合尺寸的标准机械,请问需要进行改造和涂装吗?” “随你喜欢,凯撒。”佩德的一只手、两条腿都不能动作,脊椎也受损,现在和半身瘫痪没有太大差别,“尽快给我做移植,我有很多工作没完成。” 凯撒是佩德研究并一手创造的智能系统,平日和研究所的设备连接,替他处理大量的实验数据,但下班后会将主意识传回住宅,只把监控程序留下。对佩德这个四体不勤的家伙而言,凯撒不仅是可信赖的工作伙伴,是孩子,是朋友,也是照顾他多年的家人,连移植机械这种大工程都能够放心交托。 因为佩德的工作性质特殊,所以住宅里设备齐全,允许他,啊不,是允许凯撒自主地装配辅助机械。对方把命令输入,置顶日程,然后开始絮絮叨叨,把自己的担忧和责怪一股脑倾泻出来。 佩德最受不住唠叨,又不敢反驳,毕竟这回是他大意了,竟然在老城区遭到爆炸物攻击,没能及时反抗。他只好乖乖听着,时不时发出附和的语气词,这样还是被凯撒不满地斥了几句,还威胁他下次再有类似事情发生,就扔掉他平日用的护肤品。 “好好好,我记住了。”佩德无奈地叹气,“快去,我想快点动起来。” 凯撒也对他的厚脸皮表示无能为力,把房间温度调高一些,免得对方贪凉会感冒。安排好这些,他才专心致志操纵工具,把送来的辅助机械重新清洗、消毒和拼装,细心打磨接触面。同时,他了解佩德的偏好,改造机械的颜色、表面的触感等,调整到最合适。当然更重要的是功能,佩德总是沉迷实验,对手部工作的精细度要求比较高。 第二天傍晚,调试用的润滑油和麻醉剂终于到了,凯撒小心翼翼布置好环境,以免待会移植过程中发生感染事故。佩德这个伤患倒是淡定,还有心情调侃:“冷静点,凯撒。肯定不会出现意外的。” “我只是谨慎。”凯撒语气严肃,和他的嗓音并不匹配,听起来有点诡异,“您可是我亲爱的父亲。” 佩德挑眉:“父亲?天哪,我多久没从你嘴里听到这个称呼……” “呵呵。” 感觉被系统嘲讽了一脸,佩德赶紧闭上嘴,接受麻醉剂注射。随后,他便在一无所知的迷蒙状态里,任由凯撒移植经过再次消毒的机械,有四肢的,也有打在脊背辅助行走的,最起码能保证他日常活动。 整个过程里,凯撒一言不发,快速计算、衡量具体的操作,力求完美。虽然他从佩德的手中诞生,但经过多年的自主学习和升级,早就远超出当初懵懂的白板,是一个非常值得依赖的强大系统。 “三,二,一。” 夜晚十点多,佩德慢慢睁开眼睛,头顶是一圈明亮的灯光。他稍微动了动身体,还好,这些辅助机械非常合用。 凯撒正收拾残局,尽管移植所需的操作数据对他浩瀚的计算库是九牛一毛,但他聚精会神了四个多小时,仍感到和人类情绪相似的疲劳。况且他还得分神关注研究所,佩德几乎是小组的主心骨,没有他的监督,项目说不准会出什么问题。 佩德向来对他感觉敏锐,立刻笑道:“这次真是多亏了你,凯撒,明天我帮你清理一下内存?”对智能系统而言,自己清理与有人帮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体验,前者非常无趣,后者则犹如人类社会的“按摩”,会带来很强烈的舒服感。 “希望您记得。”凯撒的语气回暖了一些,“上回答应了要清理,结果醒了就赶去工作,把我抛在脑后。” 莫名从中听出了几分委屈,佩德更加心虚,连声承诺绝不会忘记。紧接着,他有些生疏地动起手脚,感觉和机械磨合得差不多了,才走入浴室,在镜子前从上而下、从前到后观赏了一遍自己现在的模样。他越看越满意,嘀嘀咕咕,赞叹美人果然是美人,哪怕移植了东西也非常漂亮。 准备晚餐的凯撒还关注着他的动静,立马被浓度过高的自我赞美弄得数据紊乱了一瞬,连忙关闭听觉模块,打开社交网站。由于佩德有些挑食,他只能经常从那些美食博主的视频里学习,差不多形成习惯了。 餐桌上的菜肴如预料非常养眼,佩德毫不吝啬称赞:“凯撒,你真的太棒了!把你制造出来的我更是天才!” 凯撒不冷不淡附和了一句:“嗯,您最厉害。” “你这口吻真是不尊重。”佩德少见他服软,颇感新奇,“父亲这么优秀,你应该感到自豪。” 闻言,凯撒没有发怒,反而笑了笑,听着隐隐有股威胁意味。 作为朝夕相处的创造者,佩德对凯撒的了解,丝毫不低于对方对他脾性的熟悉,心知不妙,迅速压住了继续恶作剧的冲动,乖乖拿起刀叉:“我要用餐了。”由于凯撒深入研究过烹饪,所以食物特别合他口味,没多久,佩德就把刚才的口头官司抛在脑后,乐滋滋地享用起来。 凯撒盯着对方的眉眼,不知怎么涌上一种无力感,简直像中了什么病毒。他顺手清掉了一些无用数据,用很轻的声音自言自语:“……父亲吗?真是幼稚又自恋的家伙。” 睡前佩德照常进行护肤,不过令凯撒震惊的不只是对方受伤了也要往脸上涂抹东西的热情,还有行云流水的整套护肤步骤。 “美貌需要保养,亲爱的,如果你有身体,我也会教你正确地护肤。”对方信誓旦旦。 “哦,谢谢。”凯撒翻了个白眼。好吧,如果他有能够表达情绪的五官,就会是这个表情了,“某人口口声声要替我制作一个完美的躯壳,到现在家里都只有球形机器人。” 这个时代,人造人是犯法的,所以最常见的方式是将智能系统移到高度拟人的机器人身上。然而佩德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总是不满意,让他自己制作又嫌麻烦,硬是拖到现在。凯撒不仅身体没有着落,而且被迫常年保持少年的声音,天知道他多讨厌这副样子。 佩德支支吾吾:“啊,这,这不是一直没构想好你该长什么模样吗?你是我的孩子,不能一点没继承到我的长相优点,但要和我媲美,难度实在太高了……” 完全没办法插嘴,凯撒看着眼前的男人,再次疑惑当初自己为什么觉得对方聪明可靠,果然是因为太年轻,才会被空有美貌的家伙骗了?他愣了片刻,然后将不恰当的形容拖入垃圾箱销毁,说:“请您闭上嘴巴,面霜虽然无害,但不能食用。” “真冷漠。” 一般来说,见到佩德的人会首先惊讶于他的外貌,然后被他自恋的本性重塑世界观,深深认可“孔雀博士”的称号,若有条件继续相处,便会把这种情绪进一步加强为“这他妈根本就是只长了一千只嘴的话唠孔雀”。就像久远的神话里,曾有某个多眼神明死后变成了孔雀的说法,那么佩德的前身绝对是死于自己的多嘴和高傲。 等开始洗脸的时候,佩德惊讶地发现,辅助机械竟然还有内置的小刷子,足够柔软,不管护肤还是实验都非常实用。“凯撒,你到底偷偷往里面装了多少东西?”他眨眨眼,尝试着将刷面凑近脸颊,不由瑟缩了一下,觉得那些细毛带来的触感太过刺激,“你在我身上做实验吗?” “是考虑到您的使用习惯,特意改造的。”凯撒咳嗽了一声。 佩德向来信任他,没有多想,嘟哝了几句,龇牙咧嘴地试用起来。 第22章 第五卷 孔雀博士 02 信任 自佩德进入研究所工作,凯撒便担任助手,所以他不仅将实验成果掌握得一清二楚,还要负责一部分保密工作。 “没有你可怎么办呢……”佩德抿了抿嘴,哪怕机械再先进,也不是他本来的身体部位,用起来总有些细微的脱节感。而且家里的实验设施并不完备,这时候凯撒的作用反而更大,就像他心里另一个声音,自然而然知道他需要什么。 凯撒毫不客气地接受了称赞:“谢谢,毕竟您最早制造我的目的,就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保姆。” 被提及黑历史,佩德尴尬地笑笑,动了动腿,显得有些不自在:“哎呀,当时我还年轻……” 其实最初他受了同学的撺掇,除了研究家用和工作功能,还试图给“世界上最适合你的性爱伙伴”的想法做技术铺垫。但过程中,他逐渐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太冲动和幼稚,修修改改,最终把凯撒创造出来。 这种事情就没必要让对方知道——佩德咽了口唾沫,心想这些年他让凯撒保持少年形态,也是出于怕自己把持不住,从而破坏彼此关系的考量——这个体贴、温和的家伙是他最好的家人,这样就够了,不是吗? “现在您快三十五了,父亲。”凯撒无情地指出,“竟然还没学会成熟。” 佩德登时发起了脾气:“不是三十五!是十八!我要把你的日历计时调回来!”如凯撒所料,他把关注点放在了年龄上。 “呵。” 他们吵吵闹闹,最终以一个焦糖布丁结束了吵嚷,佩德嘴里塞着东西的时候才格外安静,孔雀绿的瞳孔映照出各项指标、数据,很难判断在他的脑海中此时是一副多么绚烂又浩瀚的画面。凯撒也不再出声,定定地观察对方,从那漂亮的眼睛、白皙的皮肤和虚假的高贵气质中,感受到了艺术家们欣赏古代人体雕塑时的满心震撼。 “哦哦哦我果然是对的!”佩德突然大喊,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凯撒,快点把资料传回去,我要让他们瞧瞧,和我争论永远只有失败!” 凯撒只觉得刚才一切都是错觉,认命地完成对方指示,等待传输的时候,他收到了新提醒,打开一看,是一封关于先前老城区演唱会的推送。他本以为是垃圾信息,但忽然记起曾经设置拦截,除非佩德绕过他订阅了什么东西…… “对了,您为什么要去老城区?”凯撒关掉消息,不动声色地打探。 佩德还在跟进实验,被这么一问,身子明显僵住了,尝试搪塞过去:“就是,就是路过……” “那天好像有演唱会,我看看,哦,是那个刚荣获‘全国女性最想和他上床的男人排行榜’第十名的歌手。”凯撒的语气越来越不对劲,连佩德这种胆大的人都觉得心颤,“我记得您受到袭击的地点,离演唱会很近吧?如果最近您喜欢摇滚乐,那么晚上我把安眠曲换掉怎么样?” “嘿,你这是侵犯隐私!”佩德心里一跳,决定胡搅蛮缠,绝不暴露自己为了找灵感给系统弄个躯壳,昏头昏脑订了票,想去见识女同事们挂在嘴边的“性感男人”是什么样子,“这是不道德的行为!” 凯撒把那封消息拉出,放大十多倍,以投影的方式全方位展示:“所以您觉得看男歌手是不能告诉我的秘密?当初科研院的人想要把我借走和其他系统对接,您怎么不说他们侵犯我的隐私?” 一听这话,佩德原本装出的火气顿时有三分成真:“我后来拒绝了!我以为他们只是要借你去运算,没想到是拉皮条!什么让你帮忙调试智能系统,促进对方的自主升级……难道你一直念念不忘?” 事实上,凯撒仅仅把这件事记录下来,当做证据方便和佩德吵架,根本不记得那个被设置成女性的智能系统是什么玩意。见对方露出遭受质疑而愤愤不平的表情,他心情诡异地好起来了,嘴上却还不放松:“总之,您不能瞒着我去见这种男人——” 佩德本就对自己差点把自家系统卖了的旧事耿耿于怀,这下更火气上冲:“下次我大大方方过去。” “不行。” “你越来越不听话了!”佩德气得腮帮鼓起来,早就忘了问题重点是什么,“再怎么相互信任,我也需要一点私人空间。” 凯撒的运行库里瞬间浮现对方找了个陌生男人,笑眯眯说要结婚的画面,也有些恼怒,怕自己和对方吵起来不好收场,干脆关闭了语音模块。没得到回应,佩德心里的坏预感也愈发强烈,又不肯轻易示弱,把一大堆反驳的话强行压下去,闹得喉咙也堵胸口也堵,浑身不舒服。 就此,两人开始了冷战。 凯撒依然有条不紊地处理家务、工作,但不怎么主动开口交流,像一个没有得到自主的智能系统,只知道一板一眼执行程序。佩德则碍于自尊和脸面,不愿意为自己的隐瞒道歉,一次次在心里暗示自己没有错。 “为什么是西甘蓝?”晚餐时,佩德故意挑起话题,“我不喜欢它的颜色。” 正在料理最后一道果羹的凯撒回答:“它对您的健康有好处。”他的语气非常平淡,虽然称不上疏离,但已经让对方很不舒服,总感觉像是和陌生人交流一般。 心里越发不服输,又觉得委屈,佩德思索片刻,吩咐道:“我想听歌,就放那个……摇滚的。” 对方顿了顿,赌气似的打开音响,果真播放起了那个男歌手的歌,声音吵闹,令佩德不自觉蹙起眉头。他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舒服,低头狠狠吃了一口西甘蓝,却被那股浓郁的“草味”弄得喉咙发痒。加上音乐太过震撼耳朵,他浑身不适,很快就觉得恶心,差点把东西吐了出来。 “算了,不喜欢就别勉强自己。”凯撒以为他厌恶今晚的菜肴,明明过去都能好好吃下去,或许是因为吵架了才故意这般表现,便越发觉得不开心,“若是不合您的口味,就全扔了吧。” 不过佩德这人有反骨,吃软不吃硬,被误解了反而憋着气不肯解释,愤怒地捧着果羹起身离开。 凯撒难得没哄人,果断把音乐关掉,又搜索到男歌手的社交页面,看着那些总是露胸露腿的图片,冷哼了一声:“……丑死了,也不知道有什么值得喜欢。” 露台上,佩德顶着凉风,刚才那股恼怒不知不觉少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后悔——平日里他被部门内外的人“打击报复”,多冒犯的话都听过,自己也经常回怼,仗着长相和能力完全不怕——然而,面对凯撒的冷淡,他竟然难以忍受,好像全身沾满蜂蜜掉进了蚂蚁窝,满心都是要发疯的焦躁。 他不由回忆起了第一次得到凯撒呼唤“父亲”的喜悦,然后是日益相处中的依赖,到最后繁杂的情绪融汇成爱慕,这令他自卑、胆怯,害怕暴露了会无法回到和谐的关系。因此假装无事发生,日复一日麻痹,连自己都忘记了对方并不是注定要对他好一辈子。 “凯撒是个蠢货,混蛋,冷酷无情的坏系统……”他捏着勺子,一边念叨一边把果羹搅得稀碎。 而凯撒只捕捉到几句恶狠狠的埋怨,愈发郁闷,甚至开始思考如果先前表露了自己的心思,对方会不会有所顾虑?更早的时候,他通过不断升级自我,已经发觉自己性格上的偏执——他总希望佩德什么都不懂,一切依赖他的照顾,无论是日常生活还是研究工作,通通不能缺少他的存在。 佩德以为他始终温柔体贴,但阴暗的情绪隐藏在内里,这次只不过有了小小的突破口,让他泄露了一些。 等佩德用餐完了,凯撒才默默控制机器人收走碗碟,把露台的木桌擦拭干净。对方看他没搭理自己,反而仔细地打扫卫生,脸色更加不好,像只被招惹到尾巴都耷拉下来的孔雀,气鼓鼓进了卧室。凯撒犹豫片刻,还是跟过去观察了几分钟,仅仅看见被子外凌乱的棕色长发,还有丢在枕头边的发圈,便暗叹着把灯关上了。 感觉周围暗下来,佩德半闭着眼,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渐渐困意上涌,熟睡过去。 凌晨时分,窗外的雨声再次把佩德吵醒,偶尔能看见几道闪电刺破夜幕,把天边照亮。他动了动身子,尴尬地发现在刚才混乱的梦境里,对凯撒的妄念令他勃起了,此时坚硬地抵在内裤里。 与同龄人相比,佩德的欲望向来不旺盛,身为处男,他连自慰都不多,还经常怕被凯撒发觉,躲进卫生间里草草了事。毫无疑问,他也希望能够高傲地命令对方取悦自己,但事实是,每次偷偷摸摸出来,哪怕被凯撒很普通地询问一句,他都会吓得浑身僵硬:“……小孩别问这么多,长大就明白了。” 雨水扑打在玻璃上,声音沉闷,佩德忽然厌倦了无意义的躲闪——反正凯撒还在和他冷战,想必不会注意到这些——他把脑袋下沉了一些,将裤子解开,手指握住兴奋的一根慢慢揉搓,喉咙冒出断断续续的呻吟。 自慰带来的快感并不那么强烈,更别提佩德生疏的技巧简直像在折磨阴茎,有时候指腹擦过龟头,不小心戳进流着液体的小口,疼得他一颤,差点没压抑住声音。 第23章 第五卷 孔雀博士 03 失控 早在下雨之前,凯撒就解除了休眠,把主卧的窗户、温度控制都调整到最佳,因此佩德的小动作自然没有逃过他的监测。正在升高的体温、加快的呼吸和心跳、几乎化为实质的荷尔蒙浓度……这些诱人的表现不仅属于佩德,而且轻易使没有真正性欲的智能系统也亢奋起来。 在悄悄监控对方身体数据的同时,凯撒也忍不住胡思乱想,猜测对方为什么忽然有了欲望——难道真的因为那个男歌手吗?这个猜想刚出现在他的数据库,就被粗暴地删除,不留一丝痕迹,凯撒不愿承认极有可能是傍晚的歌声使佩德起了反应,又难受,又愤怒。 他甚至违反了一贯的原则,在这种非常隐私的时刻发声了:“……父亲,您就这么饥渴吗?” “唔!”佩德没料到对方会突然开口,浑身一抖,就这么射了出来。他愣了一会,随即回过神来,气得脸颊发红:“凯撒!程序没告诉你什么叫尊重吗?” 凯撒更加不悦,不经询问就将卧室照明全部打开。灯光让对方的神情展露无遗,不知为何,他从中感受到了一丝不明显的羞窘,而非完全的愤怒。 于是他的数据库高速运转起来,下一刻,把主意识迁移到了对方的辅助机械中,掌管了这些由他改造的东西:“抱歉,我尊重您的爱好,但对一个搔首弄姿的男歌手产生欲望,绝不是理智的选择。”话音未落,他就彻底控制住对方的身体,逼迫那只手再次紧握有些疲软了的阴茎。 佩德知道机械里有东西,却没料到对方竟能够转移主意识,甚至夺取控制权,违背他的意志抚弄着高潮后还有些敏感的龟头,使浊液一点点渗出,快感犹如电流也重新活跃在身体里。 他惊恐地喊出了声:“你疯了——凯撒,给我停下!不行!” 可系统满意于他的身体反应,并不打算浅尝辄止,更何况先前的改造正是为此时埋下伏笔。凯撒放缓了语气,却越发坚定,透露出一种不容反抗的执着:“父亲,我只是希望您知道什么是恰当的性欲,以及正确的处理方式……”他一边操纵着机械,把内部的装置全部激活,让那些细毛的刷子、延长的软管缠绕着阴茎动作,挑逗每一寸敏感的地方,一边压制住佩德的挣扎,任凭对方如何斥责、皮肤染上潮红,也毫不放松。 佩德看起来紧张极了,就要昏迷过去一般,可他的意识还很清醒,连身体最细微的回应都如此剧烈。他死死咬着嘴唇,不肯发出象征欢愉的喘息,但凯撒用少年的嗓音撩拨他,趁他惊慌地战栗,精准地将某个直径非常小的软管捅入了甬道。与此同时,他还试探地把高速运转的刷子凑近顶端,犹如刷洗什么贵重珠宝一般,伺候到龟头的每一处。佩德自己的手也被带动着上下滑动,根本无力阻挠。 “啊……我受不了……凯撒……你这个混蛋……” 被抚慰性器的快感已经足够直接,但更要命的是对方仍用着那一把他不肯改动的声线,佩德只觉得自己像被一个少年猥亵,那些欲望如潮水席卷,凶猛又粗鲁地将他的理智冲垮。他好不容易挺过了阴茎被插入的酸胀,紧接着,对方又控制软管缓慢地抽插。软管表面黏着佩德自己的体液,湿漉漉的,竟然顺畅地进到深处。 青涩的阴茎从未接触过这种玩法,被勾引得一跳一跳,几乎忍受不住的时候,软管又转动起来,把快要溢出的精液重新堵回去。整个甬道好像被烫着了,火辣辣的疼,又胀得仿佛就要失禁。 佩德平日嚣张又自恋,总爱保持自己的美貌,此时却头发披散,下半身赤裸,狼狈地边哽咽边揉着自己的阴茎。虽然看不到自己的模样,但他能想象到是多么不堪,那股强烈的羞耻感刺激着身体,把快感再度拔高。 “呜呜……让我射……凯撒……”佩德几乎尖叫起来,被强硬掌控的感觉太过恐怖,展露出不同面貌的凯撒又令他惧怕,这些情绪交织在一起,摧毁又重塑着他的认知,“我不要了……呜呜呜……” 听到哭声,凯撒猛地清醒,注视着眼前被弄得一塌糊涂的人——今晚确实太冒进了——他有些懊恼,但又庆幸自己戳破了那层纱,数据流动得更加快速。他放缓动作,更温柔地揉弄、抽插,直到佩德脸上淌满泪水,才用几不可察的声音低低地说道:“希望您之后还能……喊着我的名字……父亲……”话音刚落,他便猛然抽出软管,阴茎里积累的精液登时喷涌而出,将佩德的小腹、床单都弄脏了。 被操着阴茎达到的高潮漫长而猛烈,有一段时间佩德甚至听不见任何声音,包括自己嘴里的呻吟。等他终于找回感官,凯撒已经放开了机械的控制,那些小装置也被重新收回。如果没有他仍然裸露的性器和脏污的床铺,他简直要怀疑刚才只是一个放荡的梦。然而,事实如此,佩德呆滞了几分钟,随即诡异地冷静下来:“……滚开。” “您需要及时的清理。” “不需要你——”佩德直起身,有些艰难地向卫生间走去,努力维持自己的颜面。但精液从他大腿慢慢滑下,沿着脚踝低落,在地板留下一道色情无比的痕迹。 …… 混乱的雨夜后,本地天气将一直放晴,但佩德的心情始终不明朗,严重影响到了他的工作效率。同事还以为他伤势反复,着急地联系,询问是否需要帮助。佩德有些不适应对方的大嗓门,又怀念之前凯撒连这种小细节都会替他考虑到,现在却不管不顾,更加不愉:“我没事,很好,我只想休息几天。” “好吧,有问题随时说,我会帮你的。”同事没问出什么,有些失望,“顺带一提,凯撒最近怎么了?监控程序报了两次错误,是没有及时更新吗?” 佩德沉默了一会,孔雀绿的瞳色仿佛也因情绪低落而变得更深:“他可能……不太开心,我们吵架了。”他没有坦白太多,只是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希望能从同事这里得到一些建议。 同事对他们的关系有所了解,听了他的话,联想到他受伤这回事,猜测道:“虽然你创造了凯撒,但他到底是个有自主意识的智能系统。你总是把他当成孩子,或许潜意识营造出高高在上的错觉,让他感到不自在吧?更何况,之前你们相互没有秘密,这次你偏偏隐瞒去老城区的事,还遭到袭击,本来就是你的错误更大。” “你的语气很难不让我怀疑是蓄意报复。”佩德习惯性地毒舌了一句,然后顺着对方的思路,喃喃道,“我也不知道想从他身上获取什么——对了,你谈过恋爱吗?” 被突然变化的话题弄得措手不及,同事怔了一怔,很快反应过来:“哦,谈过。难道是凯撒谈恋爱了,你这个独裁者看不上他的对象?”他以玩笑的口吻暗损了佩德一把,见好就收,然后继续正题,“你们又不是真正的父子,感情这回事,哪是你能控制的?” “不能控制……”佩德下意识重复了一遍,努力定下心神,很快变回那个自恋又刁钻的孔雀博士,“行了,谢谢你今天发挥的作用,希望做项目的时候也继续保持,毕竟我还不能赶回研究所带领你们。” 同事没有回答,看来是趁他没说完就挂断了通讯。 无论如何,佩德打定主意静观其变,眼睁睁看着凯撒一如往常做家务,看着对方把少年的嗓音改成了成熟男性,看着对方从全国最大的机器人零售商处订购自定义肢体……等等,当他重新查看商品说明,看到那根勃起时最长可以达到十一英寸的阴茎,顿时感觉自己像被一道闪电劈中:“凯撒!你他妈买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定制款,最高级的型号,几乎和真正的阴茎没有区别。”凯撒刚刚把外形建模完成,直接投影到对方面前,赫然是个高大、强壮的男性形象,五官俊美,肌肉线条诱人,“设计图是我出的,制造费用直接从我的收入里支取。” “我,我看出来了!”佩德的后背好像瞬间覆盖一层冰霜,冷得他浑身发抖,说不清是怕还是别的情绪,“你要把它安装在身上?天哪,这根本就是刑具!” 凯撒点了点头:“如果您介意,我可以适当调整。当然,这已经是我根据您的接受程度挑选的。” 佩德脑海中立刻冒出幻想的被操得泣不成声的自己,恼羞成怒,没忍住脱口而出:“我为什么要接受——不对,你赶紧给我退货!换上正常的男性尺寸!” “恕我直言,父亲。”凯撒自从上回暴露了本性,就再没掩饰过,“如果我是您这样的长度,几乎不可能使您真正得到愉悦。并且做爱之前,我会确保所有前戏,让您的身体足够柔软去接纳这根阴茎。” 感觉所有血液直冲大脑,佩德又羞窘又生气,连话都说不清楚,狠狠跺了跺脚,最后抛下一句:“你做梦去吧!” 上回他没有追究是因为自己心里有鬼,这次真的不乐意搭理对方,之后整整两天,他一直躲进实验室,琢磨怎么把辅助机械的控制权抢回来。 凯撒作为高智能系统,早就清楚佩德的行动,暗地加了几层安全锁。等对方发觉没办法改动而气急败坏,他才慢条斯理把主意识移过去:“父亲,既然您不忙,那么我们可以先尝试一些有助于性爱的东西……” 他强势接管了机械肢体,在佩德难以置信的眼神里,把附着在脊背的隐藏装置也打开。然后,十多条犹如触手一样纤细柔软的高密度软管伸展开来,交错纠缠,把对方牢牢固定在椅子上。 第24章 第五卷 孔雀博士 04 痴迷 “嘿!你这个家伙!”佩德使劲挣了挣,可惜手脚都被捆住,纹丝不动,甚至被软管强行除去了下身衣物,膝盖搭在椅子扶手,根本不能合拢,“我不会和你做那种……绝不!凯撒,别动了!” “放心,经过计算,您的承受阈值很高。”凯撒用那性感的成年男人的声音说,“您是我的父亲,应该最了解这些吧?” 佩德自诩为天才,自然有足够底气,但现在,他只痛恨自己懂得太多,清楚对方的话没有半分虚假。他微微仰起头,那些刷子、软管的顶端正摩挲着他大腿内侧细嫩的皮肤,有时候像舌头舔舐,有时候又如同指腹摩擦,令他低吟出声。 随着机械的逐渐深入,原本翕张着的穴口被撑开些许,几根软管顺势从缝隙插入,将润滑的液体带到软肉间。佩德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球不安地转动,尽量让自己忽略身下奇异的感觉。他知道凯撒铁了心要操他,意料之中,又有些忐忑和期待,导致他全身肌肉都绷紧了,僵硬得像冰块。 但凯撒了解他内里的柔软和炽热——软管并不是直来直往,而是朝各个方向摸索,一会挤开簇拥着的软肉,一会缠绕成比较粗的模样挺进,把后穴弄得越发软了——没多久,凯撒便捕捉到佩德无意识的惊呼,顿了顿,随即加大力度往那块软肉戳弄。 佩德的呻吟瞬间变调,胸膛剧烈地起伏,又马上被其他空闲的装置揉上了乳头。因为是机械,表面难免比人体低温,乳头立即受刺激挺立起来,越是被灵活地捻弄、摁压,就越是红肿。“呜……什么东西……”没等佩德缓过来,机械又开始由慢到快震动,像那些情趣玩具,一股脑抵在乳尖,连同附近一圈乳肉都没放过。 “父亲的乳头也很敏感。”凯撒的语气中满是欲望,“啧,下面可不能缩这么紧。” 几乎被胸前的挑逗吸引了全部注意,佩德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连脚趾都爽到蜷缩。直到后穴里的软管撤走,空虚地张张合合,他晃了晃神,视线落在不知怎么进了实验室的球形机器人上——它顶着一根尺寸骇人的机械阴茎,似乎清洗过了,布满凹凸不平的纹路——那些软管接过东西,抽了球形机器人一把,它就傻乎乎转过身,按照固定路线离开,全然不知自己给主人带来多么可怕的冲击。 凯撒操控机械,故意把还未装配到身体里的阴茎挪到佩德眼前,旋转展示,要对方看清楚每个细节:“……别急,你可以慢慢享受。”话音未落,阴茎被他启动,迅速勃起,肉眼可见的长度大约有九到十英寸,也很粗,当即使佩德疯狂挣扎起来,弄得椅子摇摇晃晃。 “父亲,如果椅子倒了,我就在地毯上干你。”凯撒低声道,“事后清洁会变得很麻烦。” 佩德大口大口粗喘着,就像忘记了该如何呼吸,不能克制自己收缩后穴。但那根机械阴茎蓄势待发,夺去他的目光,凯撒还边低声劝他放松,边肆意摆弄那些毛刷,在穴口附近搔刮、转动,刺激甬道蠕动。 又有一根比较粗的软管伸来,在佩德体内注入更多的润滑剂,粘稠冰凉,有不少装不住了从缝隙流出,给他一种失禁的错觉:“凯撒……我不要……唔……” 性经验仅限于观看影片和自慰,佩德不由自主恐惧起了对方的举动,微冷的空气在他皮肤表面激起一层鸡皮疙瘩,随即对方调高了实验室气温,但情况依然没有改善。当快感增强,他的视线逐渐模糊,已经没心思计较自己双腿大张、动弹不得的姿态,只是瑟缩着,脸颊烧得通红。 同样是第一次的凯撒比他多了些知识储备,却也紧张,运算中的数据飞速流动,令他感到一阵晕眩。好吧,智能系统没有那么容易过载,他放过了对方艳红的乳头,将带有震动功能的软管移到下身,一些缠绕阴茎,一些浅浅埋入后穴,两面夹击,试图让佩德尽快进入状态。 “放松,父亲。您现在的模样只会让我更兴奋。”他以对待情人的声音说道,“记得实验室的监控在什么位置吗?对,我会把这些画面都录下来,不要逃避……” “不!”佩德下意识惊叫。他几乎能猜到自己在影片里的形象——淫荡、放浪、浑身沾满体液——就像所有色情片里的承受方那样。这对于一个喜爱被拍摄美貌的人来说太过羞耻,以至于他忽视了要屈服在曾经的“孩子”的阴茎下任其操弄的事实,四肢挣动着,换来软管更紧的束缚。 凯撒享受着他的身体,将震动中的软管探入,避开敏感处,仅在周遭刺激内壁。其他机械也没闲着,游走在一碰就会颤抖的各处,尤其关注两瓣柔软的臀肉,不停揉搓,把它们蹂躏到泛红。 佩德咬紧牙关,试图忍受下来,可下一刻,体内的软管仿佛不经意挪动了位置,顶弄到最禁不住折磨的一点。他就像被炽热的火舌猛地舔上,身子一抖,精液从龟头喷溅出来,眼里只剩下斑斓的色块在疯狂闪烁。 许久,他在无比真实的坠落感中稍微清醒,意识到自己仍在椅子上,没有什么几千英尺的高空,更没有不可估量的深渊。 凯撒终于收回大部分装置,仅留下捆绑的软管和压在佩德乳头上的刷子,将已经忍耐不住的阴茎凑近,抵在贪婪张合的穴口上。那里还时不时挤出先前挤进去的润滑剂,和阴茎上分泌的模拟体液混在一起,涂抹得十分滑腻,淫靡极了。他感觉自己的数据流快到达到最高速,温柔地喊了一声佩德的名字,然后将粗硕的阴茎一寸一寸插了进去。 阴茎进得很慢,慢到佩德厌恶起了对方的体贴,身体里不断上涌的酥麻令他快要发疯,而后穴被迫承受如此巨大物件,由此感受到的些许疼痛也提升了快感。穴肉不顾他的意志,立刻紧致地裹住对方,邀请一般往里吮吸。即使看不到凯撒的脸,但从几声和人类无异的沉重喘息里,能明白对方有多么舒爽。 当然,最直接的是底下的反应,那根阴茎又胀大了些,加大力度,直到整根没入,在佩德完全被操开的肉道里抽动起来。 凯撒确实痴迷于对方显而易见的情态,忍不住深深顶送,像要把对方贯穿一般凶狠。每次律动,接收到的数据都是对他的一次震撼,直白又淫荡。而佩德被他操得一颤一颤,难耐地绷直小腿,但无处可逃,只能呻吟着放任一浪又一浪快感在体内四处冲撞,连眼眶都湿润了。至于运转中的其他装置也配合着动作,或轻或重撩拨,将承受的对方当成性爱奴隶弄得乱七八糟。 恍惚间,佩德不自觉作出回应,后穴在阴茎插入时敞开,让凯撒一顶到底,又在快要抽离的时候绞住,极力挽留,夹得他愈发不能自已,死死克制住把对方弄坏的冲动。 “您真漂亮,父亲,谁都不能和您相比。”凯撒由衷赞叹道。 敏感点被一下下精准地撞击,过于强烈的欲望让佩德收紧身后,又被无情操开。对方的话语更是情欲的催化剂,掠夺他的理智,使他由内而外变成机械阴茎的轮廓,后穴越来越湿滑,快感近乎灭顶,蔓延到体内每一处。 他什么都记不起了,包括对凯撒曾经的暗恋、决心维持表面和谐的故作镇定、得知对方迷恋这具身体的窃喜……整个人犹如一个食髓知味的肉穴,不知疲倦纠缠着阴茎,湿软的穴肉在抽插中牵拉出一点,很快被狠狠送回体内,反反复复好像没有终点。 凯撒察觉到他意识的涣散,躁动情绪慢慢平缓,只留下爱意,让他更顾及对方感受,开始学着资料有技巧地抽挺,深深浅浅,逼出对方如小动物般细微的呜咽。 酥麻的感觉将要突破极限,佩德昏沉地喘息,身前一根断断续续吐出浊液。“我受不了了……凯撒……我要射了……呜呜……”当阴茎再次粗暴地碾过敏感处,他浑身发软,胡乱哭喊起来。 “给我命令吧。”凯撒轻笑着,继续操控阴茎挺动,内心对尽快组装完整躯体的渴望越发急切,“让我射在您的身体里。” 佩德已经失去思考的能力,顺着他的意思,含糊不清说道:“我命令你……嗯啊……射进来……精液……凯撒……” 见状,凯撒心满意足地狠狠顶入,快速抽插几下,随之抵住对方的敏感点痛痛快快宣泄出来。定制的机械阴茎在仿生方面可谓做到极致,精液的分量、温度和喷出的力度都非常真实,灌满了佩德的后穴,引起他一次次的痉挛和抽搐。 整个过程中,凯撒不忘控制那些软管和刷子,抚弄对方颤抖不已的身体,直到射出所有精液以后,又对准穴内的软肉继续操干,极力延长高潮的余韵。他比佩德还要了解这具身体的极限,无论对方如何抽噎,都没有停下。 第25章 第五卷 孔雀博士 05 表白 骄傲的博士卧床了好些天。 一方面,头一次做爱就被操了好几回还内射,他觉得负担太大,迫切需要休息;另一方面,医院传来消息,表示培育组织基本达到手术水平,希望他尽快调整好状态。因此佩德干脆学鸵鸟,无论凯撒如何示好,也不肯正眼看他。 “父亲,您应该适当运动一下。”凯撒只操控手臂上的辅助机械,仿佛抓住他的手腕,微微晃动。 佩德趴在床上,脸颊压出一块红印,有气无力地回答:“不用,你快滚。” 然而对方显然比他想象中要狡猾,轻笑道:“我也帮您‘运动’。您知道的,我会一直陪着您。” 听出调情意味,佩德有些恼火,孔雀绿的瞳孔张大了些,说着别扭的话:“别人也可以……” “不,您不能。”经过身体交融,凯撒发现佩德或许对他也有不寻常的感情,否则按照这人的个性,肯定张牙舞爪要找他算账,不会这么乖巧,“当您把我制造出来,就注定和我永远在一起。谁会比我更适合您呢?”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凯撒却步步紧逼:“您很清楚,我爱您,胜过一切。” 闻言,佩德不由衷的挣扎登时停顿,沉默了许久,在凯撒以为他决心逃避的时候,才带着些微的羞窘说:“你,你再重复一遍。” “我爱您。只要您喜欢,我会无数遍在您耳边低语。”低沉的嗓音缠绕着佩德,犹如千万根丝线困住他,叫他无处闪躲,“还有,您是否愿意替我组装新身体?我希望能再次从您手上获得新生。” 佩德有些口干舌燥,多性感的想法,对他简直是直击心灵的子弹:“我,我答应了。” 欣喜于他的回应,凯撒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叹了口气,最终不满地感慨:“我恨不得让时间马上跳到半个月后……” 这下轮到佩德嚣张起来:“慢慢等吧!” …… 术后,佩德的身体恢复很快,只是当他看到凯撒新身体的部件还包括那些拆卸下来的辅助机械,心情陡然复杂:“现在我有点讨厌你。” “我可舍不得丢弃它们。”凯撒笑道,“这是很珍贵的东西,能令您快乐,也教我如愿以偿。” 佩德无言以对。 整个组装过程耗时很短,当然,是减掉了佩德被调戏到身子发软的时间后,凯撒坐了起来,有些新奇地动着四肢,感觉自己从未如此高兴:“哦,父亲,这样真是……”佩德则长长舒了口气,甩甩手腕:“你自己下来,我累了。” “难道您不想先尝试一下?”凯撒意味深长地问,试图激起他的兴趣,“我分析了您的偏好,设计出这具身体,您不希望深入地感受它吗?” “说实话我一直想把你的阴茎销毁。”佩德毫不留情。 凯撒伸出手圈住对方,将反射性的躲闪也当成害羞,凑到面前:“但我渴望亲吻您。”这句低语刚刚落下,他便吻住了佩德,用舌头强势撬开齿关,探索温热的口腔。佩德被亲得呜呜直叫,又不由自主迎合,矛盾的情绪使他剧烈喘息,但凯撒非常贴心,时不时引导他调整呼吸,大约二十多分钟或者更久,他们才分开,佩德的嘴唇已经肿了。 “等……这里是实验室……器材……” “那就回卧室,父亲,我们的卧室。”凯撒一把将他抱起。 佩德被按在床上,与对方一样浑身赤裸,心脏急躁得仿佛破开肋骨跳出来。他推了推凯撒的肩膀,想要躲过锁骨处的舐弄,结果被噙住了微微挺起的胸膛上的乳头,那根可恶的舌头搅动、碾磨,竟然还冒出细小的颗粒,快感泛滥,令他脆弱地发出呻吟。 “您太敏感了。”凯撒假装苦恼,手指滑入对方臀缝,通过吮吸乳头分散注意力,趁机给后穴润滑。一些液体随着他手指的弯曲、抽插,从穴口流了出来,弄脏两瓣臀肉和底下干净的床单。当几根手指并拢起来,扩张紧致的甬道,佩德已经放弃了挣扎,两条小腿难耐地在对方腰侧摩擦。 觉得差不多了,凯撒着急地把佩德的腿分得更开,换上自己的阴茎,毫不犹豫顶入后穴。仅仅是龟头被粘腻的穴肉簇拥、推挤,他就感觉意识快要停摆,缓了缓,让数据流不那么沸腾,才继续往里挺进。佩德断断续续地喘息,直到对方的阴茎彻底没入,囊袋碰到臀部,闷闷的响声并不大,却使他满脸通红,仰起头露出小巧的喉结。 凯撒爱死了他这副模样,勃起得更厉害,试探着把尺寸稳定在佩德能接受的极限,一次次向最深处插入,又抽出来,再凶狠地顶进去。他俯得更低,令彼此几乎相贴,然后传输命令打开了腹腔,露出诸如刷子、软管之类的辅助机械,使劲挑逗对方青涩的性器。 佩德呜咽一声,却被几根软管固定腰肢,两人从上到下紧紧挨着,他勃发的阴茎正好埋入一堆细密的刷毛中,被打着旋摩擦,很快就跳动着射了精。“不要……凯撒……我还没……”对方无视他还在高潮的波涛中失神,激烈地抽送,之前注入的润滑剂被快速撞击打成泡沫,黏在穴口附近,他只能无助地求饶,“啊……不行了……怎么这么舒服……” “父亲,还远没到您的极限。”凯撒调动了留着控制屋内设施的部分程序,使录下的初次视频投影到旁边墙上,接着温柔地轻推对方脸颊,让他注视着椅子上哭叫的男人,“上次您就表现得很出色。” “把它关掉!”佩德扯着嗓子大叫起来,双手胡乱地摆动,好像要把那些画面驱逐出视线。但对方如此坚定,压着他的膝弯大开大合顶弄,深埋体内的阴茎悄然变为另一种形态——螺旋纹、自体震动以及粗糙的表面——过于强健有力的欲望令他无暇多管,佩德唯有啜泣着紧闭双眼,死活不看投影,但脑内还是反复出现当时的景象,与现在正进行的交织在一起,愈发刺激。 凯撒的抽送更加激烈,对着敏感点疯了似的捣弄,快感堆积,使对方感受到愉悦却不能及时反应,只有大腿内部被刺激到痉挛。过了很久,他知道时机到了,低头珍惜地亲吻着佩德,更深地、如同要捅穿这个甬道一般,把阴茎深深抵在那一点痛快发泄。 佩德浑身颤栗,等对方将精液全部射出,把他翻过来重新插到穴里,才找回一丝濒临涣散的神智:“呜呜……不行……我会死的……” “那就说一句吧,说‘我爱你’,我想听。” “我,我爱你……我爱你……”佩德分辨不出真假,顺从了蛊惑,“别……太深了……啊啊啊……” 凯撒并没有回答,只是更狠地耸动腰胯,几乎将自己融入身下美味至极的躯体中…… 这场酣畅淋漓的性爱不仅让佩德多了个男朋友,而且在他身上留有许久不消的痕迹,比如最后情浓时凯撒在他脖颈弄的咬痕。研究所的人频频偷瞧,目光在明显生闷气的孔雀博士和“新来”的英俊助手间打转,直到与他俩相熟的同事打破了尴尬氛围:“我们……需要凑钱吃顿饭庆祝一下吗?” 凯撒笑得温柔,看向正在努力假装自己从未认识什么智能系统的恋人,语气愉快:“不,应该由我们请客,这确实是一件大喜事。” “是啊是啊。” “博士脱单可是比星球毁灭还要稀有的事件。” “唉,果然美貌至上,三十多还能骗到单纯系统……” 佩德忍无可忍:“你们——都给我——闭嘴!” 第26章 第六卷 红国王 01 闯入 那些红色的植物层层叠叠,藤蔓攀着立柱生长,半圆的叶片将屋顶覆盖,与它差不多高度的树木错落有致,优美地为下方提供一份遮蔽。若是稍作停留,柔和的光线洒下,斑点闪烁在墙壁和连廊之间,有风的时候就会听见草木低语。 它们也在欢快中歌唱,唱整片土地的丰饶,唱繁花簇锦,唱掌管梦境间隙的国王赤足走过,和他发色相同的果实串成链子,在脚踝微微颤动。 突然,猫头鹰叫嚷起来,植物们登时寂静下来,过了一阵,才又窃窃私语。但那只冒失的、有着灰粽羽毛的奴仆已经惊扰了主人,对方支起身,让它停在象牙色的手臂:“……怎么了,又有小家伙闯入这里?” “哦哦,恶心的兔子,它们总是撕咬着,追赶迷路的孩子!”猫头鹰抖动翅膀,“他的踪影消失在树林和草地的边缘,我不愿意靠近,天哪,那边是兔子窝!” 主人甩甩手腕,使它轻飘飘落在一旁的木架子,语调依然慵懒:“别急,我会让植物找到他的,但我现在太困了……我需要小睡一会。”他打了个哈欠,让梦境和蝼蚁们的现实不混淆是一件苦力活,他总要休息,将自己置身于轻松的睡眠中。 “好吧,好吧,亲爱的。”猫头鹰识趣点点头,用嘴巴梳理毛发,然后再次张开翅膀,“我去吩咐那些只会唱歌和聊天的家伙,叫它们快些寻找,把闯入的孩子带来——他可真是倒霉!” 此时,在林子和野草的交界,芬尼斯奔跑着,将丑陋的兔群远远甩开。他是如此惊奇,梦中的自己竟然是健康的,脚步轻快,不会随便走走就气喘吁吁,现实里从小得病的人可不能逃跑!而且周围的事物都在吸引他的眼睛,天空始终散发温和的光,巨大的红色植物渐渐出现在路旁,他想,别的孩子有过类似的经历吗?也见识过这样的景色吗? 十岁的芬尼斯只记得自己在午睡,天热得可怕,哪怕在病房里,他仍热到迷糊,呼吸氧气的速度也变快了。但医生和护士在忙碌,没有人待在他身边,连一贯疼爱他的母亲都不见踪影,或许和她新认识的男人有关?父亲早早离开了他们,可能是厌恶他这个脆弱如玻璃的病孩子,又或者迷恋上某个会为他留下健康后代的女人……因此他并不埋怨母亲,她是个可怜人,应该被宠爱着,即便代价是抛弃他。 就在这时,他的眼角余光里闪过一只兔子,毛发蓬松,嘴巴如钳子张合着,令人惧怕。它凶猛地对他扑了过来,芬尼斯忘了自己是个不能轻易行动的病人,下意识抓起身旁的东西去砸,落空了,反而打破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动静很大。四周骤然旋转起来,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掉进了漩涡中心。 太深了,芬尼斯感到自己一直在下沉,却什么也看不见,他大概知道自己在做梦,这样的高度,也许只有百科全书里提到的大海沟才能媲美。当他开始计数,背后突然接触到一片柔软,鼻腔也充盈着草的气味——芬尼斯站起身来,哦,他居然不费力就稳住了双脚——他看见脚下满是近似发霉的颜色的草叶,边缘粗糙,仿佛一碰就会割破手指。 芬尼斯试探地走了几步,沉浸在自由活动的快乐中,没留意刚才的兔子又冒出来,张大嘴朝他小腿撞来。他躲闪不及,小腿立马疼痛起来,连忙将对方狠狠甩开。兔子灵活地打了个滚,重新爬起,露出密密麻麻的牙齿。随即,周围传来窸窣声响,芬尼斯倒吸了一口凉气,意识到自己进了兔群的领地,出于直觉,他转身向空旷的一边逃跑了。 喘息——喘息——胸口一起一伏地喘息! 芬尼斯几乎热泪盈眶,多久了,他终于能够踏实行动,而不是困在小小的病床上。自从某天他毫无征兆地摔倒,双腿开始萎缩,像浸了水的面条日益柔软,大大小小的并发症也随之而来,他就再也不能踢球、跑步。 兔群还在紧追不舍,芬尼斯慌忙穿过草地,进入几乎遮蔽了天空的繁茂的树林。那些红色植物更频繁出现在视线里,直到所有都是红色,但并不是血的浓郁,而是另一种温柔的色彩。他的耳边萦绕着时轻时重的交谈声,不远处不知名鸟儿的鸣叫也变得清晰,在这个瞬间,他被藤蔓绊倒了。 私语声瞬间变大了: “哦哦哦是谁!” “太不小心了呀,会让他摔伤的……” “恶毒的兔子,下次再跑过来,我要将它们变成化肥!” “国王要见他吗?多么幸运的孩子呀!” “嘘——” 芬尼斯惊恐未定,往身后瞥了一眼,发现背后的兔子全都消失不见。 “嘿,可怜的小家伙。”另一道声音传来,他刚转过脸,就看见表情颇为人性化的猫头鹰慢悠悠收回翅膀,停在他面前。对方姿态优雅,语调也如同人类一般,直白地赞叹:“你长得可真不错。” 芬尼斯暗暗惊讶,面上却依然警惕,随时准备逃跑:“你,你是谁?为什么会说话?” 猫头鹰不禁捧腹大笑,抖落几根羽毛:“我是国王的仆从,小子,这里是梦境的缝隙,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我猜你被兔子盯上了,它们想要吃掉你,如果你没有逃跑,等回到现实,就会永远醒不来……” “那么你能带我回去吗,猫头鹰先生?”芬尼斯礼貌地询问。尽管他很享受健康的身体,但现实中沉睡太久的话会让大家担心。 对方似乎有些尴尬,抬起翅膀尖拍拍他的手臂:“这可不行,我得先带你找我的主人。” 于是芬尼斯绕过热情的植物,顺着小路向前,穿过白色柱子的走廊,许多繁复的花朵和草叶正簇拥着国王居住的地方。他停下脚步,几乎忘记了该如何呼吸——这是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相当美丽,气质也非常温和——当对方转过头,刚睡醒的一点困乏令眼尾微微湿润,一双近乎透明的瞳孔注视着他,芬尼斯立即脸红了:“您,您好。” “孩子,你非常敏锐、特殊……”男人走过来,看上去身高大约三米,挥了挥手,旁边的藤蔓绕过来,替芬尼斯包扎好腿上的伤口,“很少闯入者可以来到这里,兔子会将你视为难得的美味,追赶你,直到你筋疲力尽被它们吞吃。走吧,让我送你回去。” 芬尼斯被抱了起来,站着的时候他只到对方大腿,这下更像一个瘦小的玩偶。男人带着他离开露台,穿行在垂落的花藤之中,没多久,他们来到一扇若隐若现的门前。芬尼斯听到对方低声道:“希望下一次不会再见到你,小家伙,你不属于这里。” “等等……”芬尼斯下意识抓紧,不肯松开托住他的手,嗫嚅着,“您,您叫什么呢?” 男人笑了笑:“红,这里的一切生灵都称呼我为‘红国王’。”话音刚落,他便将芬尼斯抛进了门里。 “唔——” 芬尼斯惊醒过来。 病床边的机器还在尽职尽责工作,一个护士背对着他记录什么,察觉到目光,转过身温和地问候:“亲爱的芬尼斯,睡得好吗?” “还行。”芬尼斯怀疑刚才只是梦境,但他犹豫片刻,还是隐瞒下来,“我梦见了很多兔子。” 护士走过来,替他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珠,悄悄打量了一下脸色,感觉一如往常:“是可爱的白兔吗?不过医院里没法养宠物,改天我带一本有关兔子的绘本给你,好吗?”她在这里工作好些年了,和芬尼斯相熟,加上自己有个年纪差不多的孩子,所以特别疼爱他。 芬尼斯暂时对兔子没有好感,加上注意力被小腿肚怪异的酸痛吸引住,连声拒绝:“不,不用了,我更喜欢别的动物。” “好吧,随你喜欢。” 在护士离开后,芬尼斯艰难地坐起来,掀开被子,小腿的肌肉还在微微颤抖,仿佛刚经历过一场高强度的运动。他伸手碰了碰,不疼,凑近就能闻到指头上残留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草叶味道。 他惊讶地瞪大眼睛,狠狠呼吸几口,又抚摸了一把自己的腿,自言自语起来:“兔子,猫头鹰,还有漂亮的红国王,我真的见到了……” 床边的柜子上摆了一盒蜡笔,压着已经花了些图案的纸,平日芬尼斯闲着无聊,便会在上面涂涂画画,消磨时间。他害怕自己会把梦里见到的东西忘记,连忙拿过纸笔,根据记忆仔细地记录下来。只可惜他没有跟随老师学过绘画,笔触稚嫩,顶多把大概的轮廓描绘。 只是红国王的脸庞那么美丽,气质又如此高贵,或许连照片都无法复制对方的风采,小小一支画笔更是无能为力……芬尼斯叹了口气,小心翼翼把作品折好,压在了枕头下。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人呢。 第27章 第六卷 红国王 02 再会 “奇怪啊奇怪,那些恶心的兔子,为什么多得数不清?”猫头鹰在半空中拍打翅膀,过了一会,才落在红国王的肩上,“我听闻它们会吃掉同伴,多么可怕!” 红国王伸了伸懒腰,漫步在灌木丛和低矮的花树之间,语气也轻柔得像风:“它们一直饥饿,拼命地想要抓住感觉敏锐的孩子,把他们吃进肚里。可有时候,食物的味道不好,或者太少了,它们就不得不把爪子伸向同族。” 猫头鹰打了个冷战,浑身的毛都猛地蓬起来,又迅速收缩:“哦,哦,我真讨厌它们!” “你也要小心,疏忽会招致死亡。”红国王叮嘱它,“尤其在兔子聚集的地方,它们紧紧盯着你飞翔的身姿,好像在安静地等待,但当你坠落,它们就贪婪地一拥而上。” 不过对于误入梦境间隙的人,猫头鹰的态度称得上非常友好,一方面是因为它爱好热闹,另一方面则是对方往往看起来可怜极了,像上回那个琥珀色眼睛的孩子,又可爱又礼貌,绝对能成为玩乐的好伙伴,令它念念不忘了许久。 尽管兔群时常作乱,但越过树林,来到红国王的领地,他才是这里唯一的主人。艳丽的花朵盛开在枝头,所散发出的芬芳淡淡地飘了过来,如雾气笼罩;几棵上年纪的树长着厚大叶片,如天然的平台,仿佛要将从空中洒落的光芒收纳起来,装扮自己;最接近地面的菌菇只在阴暗处张开裙摆,每隔一段时间,那些光会变成暗淡的雨水扑向大地,使它们欢欣喜悦……所有植物都热爱着王国,也愿意为它们的国王做任何事情,毕竟他那么的美丽且有魅力,不是吗? 唯独猫头鹰经常看不起这些争宠的草木鲜花,却碍于它们是主人的耳目,不敢妄动,只是在言语上占点便宜。 离草原越近,植物的长相就越发凶恶起来,枝条上生了刺的、弄出许多分叉的、如织成密网的……各有特色,全是为了拦截乱跑的兔群而存在。红国王同样赞赏它们,连猫头鹰也无法亏心地否认它们的功劳,只能小声嘀咕:“我也很厉害,比它们都要厉害呀。” 红国王花费了一些时间检查,确保周围没有太大的缺口,并温柔地安慰那些被兔子咬断、咬伤的植物,使它们快些痊愈。一般误入这里的人不会逗留太久,除非被兔子追赶上了,植物又不能及时救助。人的梦境是如此怪诞又不稳定,因此红国王不怎么花心思去关注进入间隙的家伙,唯有像之前那个特殊的、能在这里待上很久的孩子,才值得他亲自带领,送回现实世界。 想到这,他不由弯弯嘴角——那可真是个漂亮的孩子,脸蛋红扑扑的,富有活力,最后还大胆抓住了他的手——比聒噪的植物和太过活跃的猫头鹰更可爱。 “哇哦,他又来了,我看见他的身影!”突然,猫头鹰向着不远处的草丛大喊,将红国王的目光强行引到了那边。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面容熟悉的孩子,手里握着一截断裂的粗树枝,似乎比之前精神了些,正气喘吁吁朝他们跑来,背后缀着大群兔子。注意到红国王,他立刻露出惊喜的表情,脚步更快了,还不忘用树枝驱赶快要追到脚边的兔子。 红国王既无奈又担心,蹲下身向他张开手臂,对方收势不及,狠狠撞进他的怀里,幸亏没磕破鼻子。兔群横冲直撞,在即将跑到他们跟前的时候,好像被面前一道透明的屏障挡住,一些胆大妄为的直接撞碎头骨,剩下的稍微清醒过来,谨慎地放缓脚步,发现无法突破后果断离开。 “嘿,来啊,你们这些丑鬼!”猫头鹰还在叫嚣。 那些植物似乎很鄙夷它虚伪的架势,纷纷摇动身子表示嘲讽,把猫头鹰气得飞下去啄它们的叶片和枝条,闹成一团。红国王为了驱逐兔子,不得不动用了些力量,此时感到无比疲倦,哭笑不得地说:“好了,我要休息……跟我来,我们要回去了。” …… 芬尼斯比上回镇定多了,除了看向红国王时耳根还是有些发红,几乎没有过分的反应。他被放在床边,简直像掉进了柔软的海洋,差点坐不稳,费了些力气才爬起来。红国王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侧身躺在旁边,迷迷糊糊说:“之后再送你,很快的,乖……” 猫头鹰也压低音量:“小家伙,你喜欢玩什么?我可以给你摘一些花哦?” 芬尼斯舍不得离开红国王,对方的气息实在太舒服,令他回忆起过去和朋友一起游泳,被春日温暖的湖水浸过身子,每个毛孔都舒展开来。他抱歉地看了猫头鹰一眼:“我想坐在这里。” 等红国王醒来,那个孩子也趴在他腿边打盹,听到声音才直起身,揉了揉眼睛。他将对方抱过来,思索片刻,记起相互交换过名字:“是芬尼斯?你怎么又过来这里了?” “我也不知道。”芬尼斯不敢盯着他的脸,微微垂着脑袋,“一做梦就会掉进那片草地,然后兔子开始追赶我,我就拼命往树林跑。” 听了这话,红国王只能猜测是由于对方体质特殊,感知太过敏感,所以很容易接触到间隙,从而落入其中。而且这样的人在兔子的嗅觉里,散发着浓郁的香气,会引诱它们奋力接近,也将缩短个体梦境和间隙的距离。即便是红国王,也找不到方法解决,叹息道:“既然这样,你要多注意安全,尽力逃跑,我也会警惕一些,及时把你带过来。” “其实我很喜欢这里。”芬尼斯察觉对方心情不太好,连忙开口,“很多花朵,还有会说话的猫头鹰。如果不是做梦,我应该待在医院里,没办法走路,也不能到房间外看风景。” 红国王不了解对方在现实中的生活,聊了一会,才知道原来这个小家伙是病人,失去了行动能力。他不能使芬尼斯真正健康起来,只能提议:“好吧,这时候风景正好,我和你外出走走,行吗?” “嗯!”芬尼斯高兴地点了点头。 于是他们离开房间,来到有着开阔空间的屋外,各色植物热烈欢迎新客人,一支含苞的花枝还故意碰了碰芬尼斯的手背,弄得他忍不住发笑。红国王照顾他的体型和步速,刻意放缓了步伐,还亲手编了个花环,为芬尼斯戴上。 “我给你画了一幅画,但是没办法带进来……”芬尼斯有些懊恼。 红国王笑了笑:“没关系,你可以在这里画,花草们都很乐意提供颜料。”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当然,我并不希望和你在这里再会,对你来说太危险了。” 芬尼斯踮起脚,主动握住他的手:“可我很想见你,一个人实在太孤独了。” 他们在一起度过了很愉快的时光,直到芬尼斯不得不进入离开的大门,他还频频回头,将红国王的笑容深深记在脑海中。 芬尼斯并不是总能进入梦境的间隙,但每次掉进漩涡,都离不开兔子的追赶,因此他越来越感激自己在梦里的身体,喜欢它的强壮和灵活,日益健康。然而,现实中他还是个卧床的病人,母亲和新交的男朋友偶尔会来探望他,也依然支付医疗和生活费用,但没有更多的关心。 他已经知足,况且入梦之后,红国王会把他抱起来,温柔地安慰。 “红,我开始在网上学习了……”芬尼斯一边往叶片充当的画纸上涂抹,一边高兴地说,“虽然我不能去学校,但是老师也夸奖我很聪明,一学就懂了。” 红国王由衷地为他高兴:“真厉害。” 把最后一朵花的边缘勾勒,芬尼斯暗暗舒了口气,然后回道:“我希望给你画一幅肖像,但是太难了,我还需要勤奋地学习很久——你会等我吗?我不知道有什么礼物更合适了。” 闻言,红国王显得很惊喜,眼睛笑得如弯月:“当然,我特别期待你的作品。” 为今天的画作提供了颜料的花草们也微微摇摆,仿佛在附和,唯一的遗憾是它们只能给予深浅不同的红,幸好芬尼斯不在意,甚至靠自己的力量创造出了想要的东西。 是的,连红国王也觉得非常惊讶,一个十多岁的普通孩子,在进入间隙之后,竟然还能发挥创造力——每个人都一定程度可以控制梦境,比如有些人创造满桌佳肴大快朵颐,有些人渴望陪伴所以弄出一屋子玩偶,还有些人砸坏凭空出现的瓶瓶罐罐来发泄生活中积累的不满…… 芬尼斯是当中最特殊的,按理说,落入间隙后,个体的力量几乎不起作用,因此兔群能够肆无忌惮追捕迷路者,红国王的领地不容侵犯。然而,芬尼斯在两股力量的控制下,从无到有,调和出自己喜欢的颜色。即使这是非常微小的举动,隐藏的含义却十分惊人,猫头鹰直接绕着他飞来飞去,大声叫嚷:“哦,天哪,你绝对是个天才!” 不过当事人没意识到这件事有多么了不起,傻乎乎看向红国王,后者才用简单的语言给他解惑。芬尼斯恍然,又很快收敛了神情,专心致志投入到绘画练习中:“我会把这里装扮得更漂亮。” 他们越发熟悉对方,一向喜爱嫉妒的猫头鹰也经常念叨想要见到芬尼斯,让他陪自己玩游戏。红国王责怪地瞥了它一眼,倒是在心里暗想:没有了这个孩子,周围是多么冷清啊! 第28章 第六卷 红国王 03 悸动 随着年龄的增长,芬尼斯的脸色红润许多,虽然身材还是纤瘦,但不像往日那般给人脆弱的印象。与此同时,他入梦后的形象比现实里更为强壮,脸庞英俊,身手敏捷,完全是优秀的少年了,若是被旁人看见,肯定认不出是同一个人。 “芬尼斯,你可真是……”红国王哭笑不得,把埋在胸前哼哼唧唧的家伙轻轻拉起来,克制着力度,用手指揉揉他的脸颊,“这么久了还觉得可怕?” 对方眯着眼,似乎很享受他的关爱,手臂仍然紧紧揽着:“每次都是被兔子赶过来,太狼狈了,如果我再厉害一些,就可以狠狠地报复它们!”其实这会芬尼斯已经能偷偷用自己的力量控制住部分兔子,但为了得到红国王的心疼,他选择隐瞒,装作只能逃跑,每回都扑进怀里求安慰。 红国王一直将他当做年轻的小家伙看待,加上芬尼斯粘人又爱撒娇,所以从不怀疑他的心思。芬尼斯则趁机往对方胸口蹭来蹭去,过了一阵,才假装缓过劲了,爬起来坐在床边:“红,我陪你去游乐园?” “好啊,你又设计了什么?”红国王把他抱下来,慢慢走向屋外,从露台便能看见花丛中一片形态各异的装置,有些像旋转木马,有些像秋千,还有些像简陋版的碰碰车,正好容纳芬尼斯坐在里面。 对红国王而言,这些设施自然太小了,不过当做玩具摆弄还是很有乐趣的,尤其芬尼斯戴着花环,有活力地尝试每一样东西,完全满足了他的欣赏需求。“红,再推用力一点,我快要飞起来了——”芬尼斯紧紧握住秋千绳,欢快地笑着,衣摆随风飘摇,令红国王的心情也更为愉悦。 芬尼斯必须离开的时候总恋恋不舍,红国王蹲下身拥抱他,语气中夹着无奈:“亲爱的,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当你走进繁花的土地,就能看见我。” “可我还是想你。” 这晚的芬尼斯有些沉默,护士细心地留意到了他的神情,问道:“怎么了?是食物不合胃口,还是床铺不够舒服?”她又走近些,检查一遍时刻监控着对方身体状况的机器,还更换了药水。 “唉,都不是。”芬尼斯皱起眉头,“我只是……有点想念某个人。” 护士登时来了兴趣:“你认识新朋友了?难道是隔壁病房的女孩——她确实很喜欢你。”尽管芬尼斯卧病在床,但相貌很好,周围的人都愿意亲近他,包括住进来的病人。这几天她查房,总听见女孩兴高采烈地说有个很好看的哥哥,希望能与对方分享篮子里的水果。虽然芬尼斯婉拒了礼物,但女孩谈论他的时候,眼睛里仍然像落满了星光。 听到这不靠谱的猜测,芬尼斯哭笑不得,斟酌了下语气,回道:“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和他在一起,我会觉得非常愉快和轻松,哪怕做最幼稚的事情。” 起初,护士捕捉到称呼是“他”,以为这个男性可能是芬尼斯的好友,但第六感告诉她并不那么简单,仔细琢磨,又隐约抓到了一丝爱慕的意味。她顿了顿,无法判断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怕给了芬尼斯错误的引导,便故作平静:“哇哦,那他一定对你很重要。时间不早了,芬尼斯,快休息吧,明早起来或许你就能和他聊一通电话?” “好的。”芬尼斯乖乖应承。 然而,事与愿违,他睡得并不安稳,虽然没有进入梦境的间隙,但脑海中反反复复出现红国王的身影。刚开始是些很普通的画面,他们在一起采花、漫步在林间或者逗弄吃醋的猫头鹰,渐渐地,颜色单调起来,他的视线投向对方白净的手臂和胸膛。红国王任由他靠在怀里,嘴唇一张一合,似乎说着什么,可芬尼斯听不清楚,不由自主靠近,又仿佛被红的唇色诱惑,竟然俯下身—— 这毫无疑问是一个热烈的亲吻。 “老天,我这是做什么……”芬尼斯擦拭了一把额前的汗,稍微掀开被子,果然闻到了淡淡的腥膻味。他被困在这小小的空间,却通过网络等了解到许多知识,自然包括男性发育过程中必定会遇上的梦遗,唯独没料到勾起他初次经历的是红国王的脸庞。即使惊醒过来,芬尼斯忍不住一遍遍回忆已经有些模糊的春梦,可悲地发现,身体里的燥热蠢蠢欲动,不是错觉。 他不敢确定答案,像是自暴自弃了一般,将自己重新藏入被窝,小声自言自语:“哦,我要怎么面对他呢?” …… 这段时间,兔群迎来一波繁殖,躁动难耐,红国王为了压制它们,颇费了些力气,以至于芬尼斯来到的时候,他脸上仍有困意。即便如此,他还是看出对方有些奇怪,这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就像一夜之间,他以为稚嫩的孩子变得成熟。此时,红国王才惊讶地发现,原来芬尼斯已经长高了不少,最初只到他大腿左右,现在脑袋能够靠在他的腰部以上了。 “遇到不开心的事情?”红国王替他按平头顶翘起的几缕头发,“还是那些疯狂的兔子让你太累了?” 芬尼斯回过神来,正对上他关切的眼神,下意识缩了缩肩膀,随即反应过来,鼓起勇气直视对方:“不,兔子已经不能对我造成伤害……我只是在思考问题。” 红国王眨眨眼:“是什么?” “护士姐姐告诉我,隔壁病房来了个女孩,她非常喜欢我。”芬尼斯摆出一副烦恼的样子,“可我不明白,所谓的爱情……就是这样吗?我有什么值得赞赏?她又为什么可以轻易地看上我呢?” 一连串的问题令红国王也愣了片刻,很快,他抓住了关键:“她喜欢你?” 芬尼斯点了点头。 身处梦境间隙,红国王也曾窥见一些人的梦,或好或坏,更有称得上不堪入目的类型,比如幻想自己是至高无上的王,脚边跪着许多漂亮男女争先伺候。偶尔撞到感官比较敏锐的,发现他的存在,顿时疯了似的展开追求,自以为在梦中就能够肆无忌惮,那丑陋的做派让红国王分外厌恶。但真正美好的梦也不少,怀抱暗恋感情的女孩走过妄想的花园,害羞地牵住男孩的手,哪怕她一直不敢看清对方的脸。 因此听闻芬尼斯的困惑,他首先心里一紧,仿佛眼前的孩子就要离他而去,稍微冷静后才能克制剧烈起伏的情绪。红国王将其归结为自己独自度过无尽的岁月,骤然有人能够陪伴,舍不得了,所以一时心潮不定。随后,他思索着过去观看过的旁人经历,开口道:“那,那你对她感觉如何?” “没有感觉。”芬尼斯笑了笑,“我连她的样子都记不清。” 红国王顿时高兴起来,却没有表现在脸上,刚想继续询问,一阵拍打翅膀的声响传来,是外出的猫头鹰回来了。它最喜欢热闹,立马加入了两人的对话:“……哦哦,原来如此!小家伙好看又跑得快,肯定受人喜爱!你打算接受她吗?” “你太多话了——”红国王蹙着眉头,戳了戳它的腹部。 猫头鹰往旁边一躲,脑袋灵活地转了转,毫不体谅主人的心情:“他总要回到现实,有人和他一起生活,这是大好事呀!” 于是红国王的脸色更差了,芬尼斯偷偷瞥了几眼,心里暗爽,掌心搭上对方的手背:“可我没想过谈恋爱……我不喜欢她,而且我只是个病人,连自己走动都很难,还不如一个人在医院里更自在。”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就像我的母亲,一开始她每天都来探望我,但现在她找到可以托付后半生的男人,和他养育孩子,就很少来病房了。如果我在现实被牵绊住,之后就不能在梦境待这么久了,对方会很担心。” 没等红国王回答,猫头鹰已经瞪圆了眼睛,绕着他飞来飞去,使劲地闹:“这可不行,这可不行!你走了,我们就太无聊了!” “但是,你总不能一直孤零零的。”红国王一把拍开自家奴仆,理智地对芬尼斯说。 芬尼斯闻言抿了抿唇,突然挪动身子凑近,用半跪的姿势靠在红国王胸口,往他脸上亲了一口:“没关系。” 第29章 第六卷 红国王 04 引诱 尽管如此,红国王依然被这番话和猫头鹰描述的假想弄得不安,一方面舍不得芬尼斯,另一方面又担忧对方傻乎乎拒绝了示好的人,往后不得不孤单度日。他自己是诞生于间隙的存在,能够忍受漫长的寂寥,为了维护这个空间,和植物、猫头鹰甚至是恶心的兔子待在一起。可芬尼斯是活生生的人,在现实中可以拥有自己的朋友、亲人甚至是一个贴心的伴侣,何必到虚无的国度花费太多时间? 直到芬尼斯不忍心,用故意懵懂的语气说自己还没成年,更离什么结婚的合法年龄差很远,暂时还只考虑怎么从学校毕业和为他画一幅漂亮的肖像,才让红国王的心稍微安定,不再胡思乱想。 与此同时,为了减轻出于试探带来的负面影响,芬尼斯钻研了一段时间,制作出自己设计的项链,送给红国王当礼物。对方自然欣喜,步履也变得轻快,暂且将烦躁情绪压下去。 猫头鹰倒是看出了点端倪,找准时机悄悄停在芬尼斯的肩上,假装不经意地对他说:“哦,小家伙,你喜欢我的主人吗?” 芬尼斯笑容不变,低声道:“谁会不喜欢他呢?” 似乎不满意他搪塞的态度,猫头鹰鄙夷地瞅了他几眼,拍拍翅膀,果断飞走和植物们聊天去了。 …… 时光荏苒,芬尼斯的十八岁生日即将来临,护士们为他准备了庆祝晚会,根据医生的叮嘱,订购了适合他食用的水果蛋糕。隔壁病房的女孩早就搬出了,如今那里住着上岁数的老太太,也看待他如自己的孩子,叫人送来自己亲手编织的围巾。 “谢谢大家,我太高兴了。”芬尼斯毫不吝啬笑意,眼中仿佛落了整片星空,闪闪发亮。 护士们都异口同声地说:“亲爱的,你以后可别经常露出这样的表情——大家都会爱上你的!尤其那些年轻的小女孩!”接着,众人都笑起来了。 度过了热闹的一晚,病房逐渐安静下来,照顾芬尼斯多年的那位护士替他拉开窗帘,外面夜空深邃,犹如黑色的天鹅绒,上面点缀着宝石一般细碎的星。芬尼斯欣赏一阵好天气,突然想到最近减少了故意被兔子追逐的次数,许久没有和红国王见面,不知道那里的天空是否依然散发柔和的光芒,或者迎来少有的雨季? 他很快沉沉睡去。 那些模糊的景象伴随着青草的气味变得清晰,芬尼斯定了定神,发现自己站在广阔草地上。饥饿的兔子似乎没料到他的出现,怔了片刻,靠本能循着气味扑过来,被狠狠踢开,肚腹登时皮开肉绽。“哦,抱歉,我只是有些着急。”他没有多看那只挣扎死去的兔子,径直走过因血腥气而躁动的兔群,并未受到更多攻击。 实际上,兔子对他的感觉非常复杂,既觊觎,又恐惧,好像这个人除了散发诱人的气味,还将毫不留情夺取它们的生命。虽然能够依靠群体战术压制,但哪有兔子愿意充当被牺牲的对象? 猫头鹰还没回来,植物们与芬尼斯相熟,小声为他指路,表示红国王近来很累,而且没他的陪伴,整个人都提不起劲,看着很悲伤呢。 “好,我知道了。”芬尼斯也压低音量回应,看了眼不远处露台上若隐若现的身影,心里越发雀跃,“我现在就去见他。” 这时,红国王正在休息,侧身躺在柔软的榻上,嘴唇微微张开。他似乎熟睡了,没有察觉有人靠近,比往常更不设防,这姿态令芬尼斯呼吸急促,忍不住伸手轻轻触碰他的脸颊。很软,离得近了,几乎能看清楚毛孔,对方的脸一如既往美丽,身上穿着红色的轻薄衣物,露出锁骨,小巧的链坠刚好陷在一片白皙的皮肉里。 “芬……尼斯……唔……”似有所觉,红国王咕哝了一句。 被呓语撩得心头乱颤,芬尼斯俯下身,含糊地说道:“你在想我吗?亲爱的?”紧接着,他就着这样的姿势吻了上去。 红国王没有醒来,被他轻轻蹭着嘴唇,没多久,就在舌尖的试探中松开了一丝缝隙,容纳对方不怀好意的纠缠。或许从未体验过亲吻,当芬尼斯舔过敏感的上颚,在口腔里温柔地搔弄,红国王迷迷糊糊发出呻吟,脸颊也微微泛红。 “你太美了……要我怎么忍得住?”好不容易克制住冲动,芬尼斯退开了些,视线不自觉来到对方胸前。那里正有规律地起伏,从衣物空隙里,可以窥探到漂亮的身体——他咽了口唾沫,喉结紧张滑动,身下的东西不由自主肿胀。 红国王对此一无所知。 于是芬尼斯更大胆地摸索,小心抚摸着红国王的锁骨,生怕惊扰到对方。皮肤如他想象那般柔软光滑,闻了闻,还有平日经常接触植物留下的淡淡香气,时刻勾引他的理智,诱惑他继续。芬尼斯暗暗喟叹一声,手上动作不停,轻巧地掀开了遮掩胸口风光的衣物。 红国王仍旧安睡,疲倦和熟悉的气息使他失去警觉,甚至没有对抚摸乳头的力度产生反应,直到对方并拢指头揉弄,才呼出一口热气。芬尼斯死死盯着那两枚比繁花或者烂熟果实艳丽的乳头,有些粗鲁地捻动、摁压,觉得在网上偷偷看的指导资料远不如实际来得刺激,体内的燥热愈发旺盛。 由于身形高大,红国王的乳头又大又圆,宛如葡萄,被一双手揉捏着,时不时揪住拉扯,触感简直像最嫩的花蕊。随着芬尼斯的爱抚,两边乳头逐渐肿大,变得越发好看,吸引对方来回挑逗,时而掐弄,时而拧住转圈,时而用手掌把乳肉也覆盖住搓揉。 若说平常的红国王温柔且圣洁,此时的他,则完全是不自知风情的淫荡美人,明明展露着身体,却没有大声呻吟,只是闷闷喘息。 芬尼斯彻底被他诱惑,忘记了自己才是暗中施展手段引诱的人,低下头,噙住已经贪恋已久的乳头。骤然接触湿热的唇舌,乳头颤巍巍挺立,连带着主人也弓起身子,在睡意和疲累的压制中仍体会到难以言喻的欢愉。芬尼斯也入了迷,吮吸、咂弄样样按照心意来,将乳头弄得滑腻油亮。他自己也慢慢成了趴在对方身上的姿势,尽管体型相差较大,但还是构成一幅色情至极的画面。 红国王只觉得胸口一片酥麻,昏沉地抬起手臂,试图靠触碰找出是哪里不对劲,反而在牙齿轻咬的刺激中软了身子,变成紧紧揽住对方的模样。因为总是拥抱芬尼斯,他早已习惯怀里有人的感觉,甚至自发地放松了力度。 “亲爱的……红,我的红……”芬尼斯在他胸口流连不去,过了一阵,终于放开被折磨成深红的乳头,转而抚摸对方的腰身。随后,他的手指缓缓下滑,越过柔韧的腹部肌肉,紧贴着大腿根,一点点摩挲,就像把玩价值连城的珠宝。红国王颤了几下,好像不太适应这样的爱抚,嘴唇湿润得张开又抿紧。 见状,芬尼斯越发欲望高涨,收紧手指,自顾自低语:“我要吵醒你了……真是抱歉……我会让你非常快乐……” 第30章 第六卷 红国王 05 依赖 红国王的身体与人类不同,按理说,几乎不出现情欲方面的反应,但在与芬尼斯的相处中潜移默化,此时已经坦然地颤抖、喘息,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芬尼斯握住对方粗大的阴茎,一边暗想待会绝对要哄着让人缩小体型,一边尝试有技巧地抚摸,着重挑逗最禁不住折磨的龟头。 “唔——”红国王恍惚地发出闷哼。 芬尼斯没有被吓到,反而愈发用力包裹着龟头揉捻,指腹一下下蹭过顶端渗出液体的小口,为这里可爱的应对感到高兴。红国王未经情欲,整根东西也是青涩的淡红,即使尺寸看着惊人,但摸起来并不可怕,还会在刺激中小幅度地抖动。芬尼斯爱不释手,一会顺着脉络摩挲茎身,一会绕着龟头的凹陷打转,弄得对方鼻息越来越沉重。 外面的植物没有窥探,它们以为两人在玩游戏,比起芬尼斯这个故作单纯的家伙,它们才是真正的稚嫩。芬尼斯环顾四周,猫头鹰的身影也还未出现在天边,便抓紧时间,克服了一下心理障碍,低下头把红国王的阴茎含入嘴里。与手指相比,湿润滚烫的口腔带来了极其强烈的快感,仅仅吮住龟头,就足以让红国王不安地动着手脚。可惜他的身体对芬尼斯毫无防备,甚至下意识配合着微微挺腰,把阴茎送得更深。 “哦……真漂亮……”芬尼斯并不能完全吞入硕大的龟头,努力了一会,也只能乖乖放弃,继而探出舌尖,浅浅埋入对方性器顶端。 红国王的精液和他的气质相符,味道很淡,比起人类的腥膻,更有股草叶的气味,令芬尼斯痴迷地舔舐,双手握住阴茎就像吃大号的冰淇淋。唯一不同的是,红国王比加了各种水果、香精的冰淇淋甜多了,简直让他的味觉和心脏都融化。 或许因为是第一次,红国王没坚持太久,浑身肌肉绷紧,没等芬尼斯再深入一些,就已经受不住射了出来。芬尼斯没有停下,而是坚持挑逗还在乱颤的阴茎,把有些浓稠的精液吃了下去。 一番折腾下来,红国王的最后一丝困乏也淡去了,取而代之的是身体过分的躁动,使他惊慌地睁开双眼,喃喃道:“芬尼斯?” 对方还伏在他身下卖力吞吐,骤然听到声音,好像被吓到僵硬了一瞬,随即沉默地爬上来,抱住他的腰身:“红……对不起……对不起……” 红国王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是轻柔揽住他,安慰了几句。等脑子清醒了,他才意识到刚刚被对方舔射了,托起小家伙的下巴查看,嘴角还沾着些许令他羞耻的浊液。红国王先是诧异,接着陷入迷茫,最后感到了一丝古怪的恼怒,声音也有些发抖:“……你,你到底在做什么!” 芬尼斯还靠在他怀里,听了这话,肩膀一动一动,竟然哭出来了:“对不起……我真的很喜欢……红……我控制不住……”他颠乱地解释自己由于欲望冒犯了对方,嗓音里满满都是歉意,甚至表示如果红国王不希望再见到他,他会听话离开,“红……我会走的……对不起……” 本来打算严肃地问出始末,没想到对方表现得可怜,红国王一下子就忘记板起脸,不顾自己被逗弄到还在轻微战栗的身体,低声道:“不……我没有要赶你离开……别这样……”同时,他心里还生出几分窃喜,比起担忧对方被现实里的人勾住脚步,再也不来陪他,现在这样反而顺应了他的愿望。 “我总是梦到你……”芬尼斯的情绪似乎稳定不少,“我肯定是爱上你了,红,这是我的错。” 红国王的耳根悄悄红透,仍温柔地抚慰他:“爱情怎么会是错误?芬尼斯,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它的滋味,但在别人的梦里,他们总因为这个欢笑。” 芬尼斯眼底没有一丝胆怯或悲伤,手指不露痕迹摩挲对方的皮肉,像是不经意地揉起艳红的乳头,语调却依然低落:“可我还想这样碰你——” “唔……这里……”红国王连脸颊都泛起潮红,再迟钝,也意识到这或许是某种和感情相关的身体刺激。他本能地想要阻止,但又望见对方忐忑的脸色,不忍心了,甚至产生出诡异的念头,觉得就这么答应下来也不算大事,“没关系……随你喜欢就好……芬尼斯……” 对方好像被他的应允打动,泪汪汪地亲他下巴,手指更变本加厉,夹住乳头又快又急地揉搓:“我甚至愿意抛弃身体,永远留在这里,只要你让我这么触碰……” 红国王猝不及防,以清醒状态感受这种新鲜的情欲冲击,又得到了芬尼斯真情流露,喘息渐重,不由自主挺胸迎合。虽然他比芬尼斯高大,但在这方面完全是新手,只能假装镇静,看着对方用手粗鲁地撩拨了一遍,再挨近他胸口吮吸,像人类的孩子依偎在母亲怀抱品尝乳汁。他甚至害怕芬尼斯趴得不舒服,抬手轻轻按住乱动的后脑勺,另一只手则扣住腰身,方便对方尽情舔舐敏感的乳头:“如果你愿意留下……唔……我特别开心……小家伙……” 芬尼斯心知时机差不多了,满意地咬了咬柔韧的乳头,松开,眼眶还噙着泪水:“红,我当然希望陪着你!哦,不,我还是很硬……我想插进你的身体……好吗?” “可,可我们……”红国王按捺住呻吟,呼吸有些急促,“我不懂要怎么……” 难得见他慌张,芬尼斯心里更软,使出诱哄的手段:“你把力量分给我,一半就好,我们就能继续。”说完,他又吻上对方的唇。 红国王晕乎乎地顺从了,起初有些困难,但后来摸清了一点诀窍,通过接吻把自己的力量分散,体型也随之缩小。芬尼斯则变得高大,像电视上那些英俊的男明星,身子压下来,将仿佛十几岁少年的对方搂入怀中。 “天哪,我的手?”红国王从未想过自己能变得这么瘦弱,颇为不适应,“芬尼斯,我快要抱不住你了。” 芬尼斯亲亲他额头,以示安慰:“那换我来抱你,亲爱的。” 依赖的感觉如此新奇,红国王来不及多想,就被手指侵入身后。对方似乎很喜欢这个部位,试探地揉开穴口,往里面一点点地进,将甬道撑开。他好几次想挣扎,但对上芬尼斯不安的瞳孔,犹豫再三,终是默默承受了。 “我爱你……红……”芬尼斯兴奋得连声感叹,顺手拿起先前他们准备用于研磨颜料的红色花瓣,轻柔塞入红国王体内,“你太美了……” 花瓣已经很软,湿湿黏黏,被指头碾压,渗出更多汁水。因此后穴变得愈发润泽,很快就能容纳三四根手指进出,红国王喘得更厉害,微眯着眼,直到对方换上性器挺入穴内,才猛地颤抖起来。 “很难受吗?”芬尼斯用撒娇的语气问,“我,我退出来——” 红国王刚被捅进深处,又感觉那粗硕的一根试图抽离,反而挤压到周遭软肉,酥麻感迅速传遍全身。由于紧张,他几乎不能清楚地回话,身后也不自觉紧缩,将阴茎绞住:“别……那里不行……芬尼斯……” 芬尼斯嘴上说要结束尝试,却用了手段让对方挽留,这下被紧紧咬着性器,爽到不能自已,偏偏还假装为难:“你这样我出不来,红,我快忍不住了!”话音刚落,他就掐住对方腰肢,仿佛被这具身体引诱到失控,狠狠地撞入最内里。 “啊啊……好深……”红国王无处可退,身子被压进柔软的被里,脚趾如同花瓣受惊蜷缩。 但对方不再回答,阴茎在后穴又重又快地抽插,每一下都顶入深处,仿佛要贯穿他一般。红国王从未想过自己体内有与人类相似的敏感点,被凶猛地撞击,那块软肉和主人一同剧烈地抽搐,被迫接受无边快感。 受红国王影响,芬尼斯也体会到了难以描述的欢愉,不只因为身体纠缠的湿热和柔软,还有对方脸上懵懂却沉醉的放荡表情。他俯下身抱住对方,彼此小腹紧贴,有力又坚定地挺动着,红国王则搂紧他的肩膀,呼吸凌乱,很快被吻住连呜咽声都不能发出。他们都是初尝性爱的快乐,没能忍受多久,很快迎来了高潮。 “芬尼斯……芬尼斯……”红国王视线模糊,只知道反复喊着对方的名字,身下跳动着不断吐出稀薄精液。 被他这么温柔地呼唤,芬尼斯越发餍足,在他手脚痉挛的同时继续抽动阴茎,将愉悦延长,直到最后一些精液也浇注在后穴里。 结束之后,两人疲倦地瘫在榻上,芬尼斯舍不得离开对方温暖的身体,慢慢抽挺了几十下,才恋恋不舍地抽离。他在红国王失神的目光里交还了力量,于是两人身形再次变化,芬尼斯一如既往靠在红国王怀中,嘟囔着要和他一起入睡,然后张嘴含住一边乳头,惬意地阖上眼帘。 红国王没将人推开,先前的舒爽还残留在他的身体和意识里,使他分外柔软,再次抱紧躺在身边的芬尼斯。只是脑内有个念头越发叫嚣着存在:这个曾被他当做孩童的家伙,真的那么纯粹且稚嫩?或者……这些都在对方的计划中,包括挑逗、眼泪以及他习惯性的包容…… “红……快睡了……”芬尼斯呢喃起来,拉回了红国王跑偏的思绪,后者愣了片刻,随即勾起嘴角。 没关系——红国王的心突然安稳下来——这样很好,他们就都属于对方了,没有人可以将芬尼斯从他身边夺走。 露台外的角落里,猫头鹰早就回来了,战战兢兢挪动爪子,探头探脑,发现他们已经安静下来,才舒了口气。它隐约觉得两人做了些很厉害的事情,没敢偷看,此时也压低声音和植物们交谈:“哦,哦,我说得对,他就是爱上了我的主人!他们是天生的一对!” 第31章 第七卷 注视 01 事故 被注视的感觉,是从那场事故开始的,起初在街上,然后是晚上回来的街角,现在变成了家里…… 于朋再一次把灯打开,小心翼翼检查了一遍家中各处,每一寸都没放过。不过他租的单间很小,没有客厅,所以几乎一眼就能看透有什么东西,确实一切如常。但他并未放心,有些神经质地用牙齿磨自己的下嘴唇,直到它发红到隐隐刺痛。 他相信就在刚才,有谁藏在黑暗中,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那种目光执拗而疯狂,犹如刀锋一下下刺入他的脸颊,绝不会被认错。然而,转了一圈,仍然没有收获,于朋颓然坐在床边,用手臂紧紧地抱住自己,仿佛就能驱赶不断上涌的恐惧和关于事故的记忆。 没错,事故,那天他为了新工作,独自拖着行李来到这座城市,结果不小心错过班车,只好走近路寻找地方落脚。 附近没什么行人,街灯也明明灭灭,看起来像坏了,于朋暗想亟待重建的老城区太荒凉,周围也安静,仿佛只剩下他的呼吸。突然,前方街道快速驶来一辆车,就是在他的认知中价格昂贵的类型,但不知道司机有什么毛病,开得歪歪扭扭,吓得他赶紧躲到一边。 车却未减速,反而径直冲向了路旁,一头撞上了店铺的铁门,整个车头陷了进去,爆发出一阵浓烟和火光。目睹了这些,于朋手脚发凉,下意识过去,随后又停下来,惊慌地掏出手机报警,幸好很快拨通了:“……车祸,对,车祸,我不知道,周围有一家红色招牌的小卖部!” 从他的角度,那司机毫无疑问是死了,地上还甩出了残肢,血肉模糊,看得他胸口泛恶心。周遭破旧的居民楼似乎有人惊醒,探头来看,也有人害怕爆炸,连忙带着小孩下楼躲到了较远的地方。于朋却没有动弹,因为他看见车子后座还没起火的地方,忽然有个人影挣扎起来,随即一张鲜血模糊的脸凸显在破玻璃后,表情狰狞,一双眼亮得可怕。 此时车门已经摇摇欲坠,于朋也不清楚自己哪里来的勇气,丢下行李,粗喘着跑上去,用尽全力把人拉出来。这个男人受了重伤,即使一双眼还死死盯着他,但身体已经被撞击得看不出样子,尤其腹部汩汩流着血混合内脏、组织的浑浊液体,活不了了——这恐怖的景象深深刻入了于朋脑海。 又是“砰——”的巨响,众人尖叫,救护车赶来的锐利警笛,全都搅和在一起,刺得人耳朵发痛。于朋不敢转过头,愣愣地和躺在他身前的男人对视,就像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直到医护人员冲过来,把他挤开…… “唔!” 艰难地从回忆中抽身,于朋觉得很冷,躲进了被子里。他的手指始终颤抖,无论怎么努力克制,心跳也还是急促到似乎要钻出胸膛,而那种被注视的感觉挥之不去。 事实上,经过那场事故,他休息了一周才恢复过来,然后租房、入职、聚餐……靠每天忙碌让自己不再回想。否则只要一静下来,就会不由自主记起男人的面容,以及那双蜇人的黑色眼睛。 至于没找到源头的注视,也大概从这时若有若无出现在他身边,刚开始于朋没留意,以为是路过的小孩恶作剧,之后渐渐觉得不对劲,像只惊弓之鸟,时不时就环顾四周。他不习惯向旁人求助,因此同事们没有发现他奇怪的表现,或者说不太关注,毕竟隔板分开了一个个座位,除了工作需要,谁都不打扰谁,这才是常态。 于朋曾经觉得独自一人挺安心的,不必惦记太多,薪水勉强够生活,吃穿不愁,住的单间也很便宜。但现在,当他藏进柔软的布料底下,在黑暗中睁着双眼,试图熬过一夜,便无比厌恶起这种冷清、无从求救的环境。 那东西……仍在注视他。 直到天明。 第二天差点迟到,于朋赶着出门,没时间对着镜子打理仪容,进了公司,才通过反光的玻璃门知道头发没压下去,乱蓬蓬像个鸟窝。因为他平日安静,刘海厚重,鼻梁稍微有些塌,怎么看也只能提炼出“普通”这个词,所以根本没人提醒他。他身上唯一称得上好看的也许只有眼睛,瞳孔很黑,无论看向哪里都会给人一种专注的错觉。 他姑且安慰自己:“没关系,好好工作,晚上多买点卤味。” 于朋的生活是简单的三点循环,公司、超市和单间,反反复复,日子本应就这么过去——如果能够抛开经常被死死注视这件事。 最糟糕是要加班,同事陆续离开,办公室只剩头顶的一盏灯,他唯有打开音乐壮胆,打起精神检查文件。先前还有楼上的人敲门,询问某个女生的去向,大概是她的男朋友,于朋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这会走廊已经空荡荡了,清洁工开始工作,从最高层一直打扫到底下,不知道什么时候轮到这里。 “好冷。”于朋伸手关了空调。 如果他也谈恋爱,或许就有正当理由拒绝留下来?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条件,加上他一贯的性格,没人喜欢根本不奇怪。况且真有旁人接近,他肯定感到困扰,希望彼此的距离拉开半米,不然就浑身不自在。 然后,于朋感觉后背像被什么冰冷的东西触碰,毫无征兆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第一反应是转过头,什么也没有,无人的工位上仅有的活物是多肉盆栽。但那种紧迫的注视依然存在,刚才犹如刀刃猛地扎进他身体,此时又没那么尖锐,似乎粘腻起来,令他觉得像被某种野兽的舌头舔过脸颊。 他深呼吸几口,假装镇定继续专注于工作,只是手指敲打键盘的速度加快了,好几次打错字。 被注视的刺痛骤然消失了。 终于发送了文件,得到上司认可,于朋恨不得马上离开大楼,不愿意待在这里多一秒。可惜楼道堆满建筑材料,无处下脚,只有慢悠悠的电梯运行,把人送上来,又把人送下去。他看了看,犹豫几分钟,还是走过去摁下了按钮。 门平稳地张开又合拢。 于朋本能地退到最里面的角落,就像每天人挤人不得不站在这里,抱着背包松了一口气。电梯向下动着,发出轻微的声响,数字由大到小缓缓变动,显示不全,每个数字都像断手断脚了一般。 他默默计算还要多久——电梯突然一顿,连带他的身形摇晃起来,他赶紧扶住墙壁——灯光全部熄灭,连应急的红光也出了故障,在于朋期盼的眼神里颤动几下,最终保持昏暗。他整个人都慌了,试图拨打保卫处的电话请人帮忙,可信号不好,怎么也拨不出去。惊恐之际,那股熟悉的目光重新投来,于朋不能分辨对方在哪里,只是拼命后退,将自己缩在狭窄的角落。 但与从前任何一次都不同了,他感觉某种气息扑面而来,比目光冰冷许多,简直像有什么东西来到了前方,就等着他掉进陷阱。 紧接着,于朋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压在了墙壁,双手发抖,怎么用力都抬不起来。想要张嘴求救,嘴唇却仿佛沾上了黏胶,声音无法冲破喉咙,只有微弱的喘息能够从鼻腔钻出,消散在空气里。没有丝毫挣扎的余地,他能做的仅是紧闭双眼,害怕会看见可怕的事物,不安地等待着一片死寂。 第32章 第七卷 注视 02 错乱 对方一直疯狂地注视着他。 不仅如此,于朋可怜地缩在角落,有东西在身前阻止他合拢双腿,忽然,他皱了皱眉头,眼尾湿红了一片——是带有水汽的软物滑过,像人的舌头,固执地触碰他眼皮,仿佛要逼迫他睁开眼睛。或许是舌尖扫过缝隙,很痒也很冷,于朋宁愿这是个恶意满满的歹徒,而不是某种令他心惊胆战的非人生物。 可惜现实让他失望了。 对方像是不在意他的恐惧,始终湿腻地舔舐,将覆盖眼球的皮肤弄得发润。当眼皮忍不住稍微松动,那股冷意迅速钻入,于朋登时打了个激灵,闷声喘息起来。奇怪的是,舌头直接触碰眼球的感觉并不难受,更没有令他狠狠流泪,只是从刚才就彰显存在的酥麻感愈发强烈,连喉头的干涩也消失,顺利逼出他的求饶。 “不行……啊……快走开……” 于朋被迫看着昏暗的电梯内部,面前呈现出一团人形的黑影,与周围环境几乎融为一体,只有脸庞处隐约能看出五官轮廓。而且身体的接触仍然真实,他忽然记起了什么,困难地用眼角余光瞥向摄像头,那里也是故障了的黑色。一时间,太多猜测涌入大脑,他不知道该庆幸自己这副模样没被看见,还是担忧求救传不出去,唯有狼狈地大口呼吸,试图平静下来。 带来熟悉感、注视着他的家伙却不给予怜悯,舌尖开始像蛇一样蠕动,慢慢到了脖颈。粘腻的冷从于朋喉结流过,除了恐怖,还留给他不易察觉的骚动。对方似乎很喜欢观察他的反应,目光从未移开这具毫无趣味的身体,只是落点稍有不同,于朋不由绷紧了肌肉,微微弓着背,下意识要把心口藏起来。 他无法判断,对方是否要夺走他的性命,就像电影里的厉鬼硬生生掏出心脏?难道就因为他目睹了那场事故?又或者仅仅由于他们意外对上了视线? 于朋不寒而栗。 然而,接下来他看见好几颗纽扣被蛮横地扯掉,衬衣敞开,对方毫不犹豫将手掌贴近皮肤,缓缓移动,使他不由自主颤抖起来。很快,于朋带有惊惧的嗓音变了调,逐渐和呻吟相差无几——对方正抚摸着他的胸膛,用手指重重地捻弄一边乳头,这股冰冷令它颤巍巍挺立;另一边乳头则由舌尖掌控,不停接受碾压、搅动或者拨弄的刺激,周围的乳肉也落入挑逗范围,没多久就肿胀如烂熟果实。 从未尝过情欲滋味,于朋觉得很羞耻,尤其自己在惊惧中竟然勃起了,乳头越是遭受折磨,底下一根就越是亢奋。对方将两边乳头吮吸了一遍,目光依然刺人,又移到了他的下身,三两下将阴茎从内裤里掏出来,抓住粗鲁地揉搓。 “唔……不要……”即便瑟瑟发抖,于朋也不禁扭动身子,想要逃开,就在这时他听见一声稍瞬即逝的轻笑,简直像错觉,风时似的掠过耳边,吓得他抽噎,“为什么……不……放了我……求求你……” 对方不再言语,专注于把玩他的阴茎,力度很大,把青涩的茎身揉到发红。又裹住龟头摩擦,时不时像挤压海绵一样捏,迫使它吐出液体。于朋的两腿几乎张开到不能更大的程度,整个人呈现完全敞开的姿势,无法动弹,注视与对方粗暴的动作一起压制住他。冷汗打湿了于朋的衣服,重新粘腻地覆盖皮肤,才让他有种真实感。 停止的电梯里很难察觉时间流动,十几分钟,或者几个小时,于朋努力压抑体内的躁动,却还是在对方的撩拨下射出精液,虚脱一般靠墙粗喘。对方掐了一把他的大腿,随后向下探去,把手指塞入股间,稍稍停了一下,才继续撑开胆怯到收紧的穴口。 受到惊吓,于朋缩了缩肩膀,终于清楚对方的意图,心里反而诡异地安定下来,挣扎的冲动也弱了。对方被他的顺从取悦了,不算克制地放缓动作,指腹抚过后穴附近的皱褶,将刚才的精液涂抹上去,等于朋不自觉放松,手指也不留情地插入穴里。 “疼——” 异物埋入体内,夹杂着痛楚,于朋喉头一哽,眼尾湿得更厉害,身体也自发地想把对方推挤出去。但对方分外强硬,彻底忽视了他哀求的眼神,手指抽出又顺势插入,任由穴肉贪婪地缠上来。一根,两根,三根……连于朋自己都惊讶极了,他的身体居然能容纳手指的抽插,虽然饱涨感如潮水翻涌着,但勉强能承受。 对方猝不及防吻上他嘴唇,目光回到脸上,就像和他对视,那种骇人的欲望快要刺穿他的皮囊,将神智搅得乱七八糟。于朋回想起曾经深深印进脑海又强迫着忘却的的脸,心里一颤,含糊地呻吟,没多久,连这些微弱的声音都被全部吞咽。 在一片混沌中,仿佛对时间、空间的认知都已经错乱,于朋突然感觉膝弯被托起来,慢慢折到胸前,臀部不可反抗地抬起,变成彻底无防备的状态。而意料之中的粗硕性器抵在穴口,龟头缓缓磨蹭几圈,便挺入已经有些湿软的内里。 陌生的撕裂感瞬间从尾椎激烈地传递,连神经末梢都在颤抖,于朋被堵住嘴唇,只能从鼻翼的翕动攫取一点点空气,尝试缓解痛楚。仅仅是一开始,他便浑身泛起潮红,腰腹一阵阵挣着,意识叫嚣着想要逃跑,又被对方恶劣地顶得更深,后穴被强硬撑开的感觉仿佛永无止境,如同一场残忍的拷问。 于朋畏惧到了极点,眼泪顺着脸颊流淌,觉得自己仿佛被整个贯穿,下半身几乎失去准确的知觉。为了尽快脱离痛苦,他不得不乖顺,舌头小幅度迎合,立刻被湿冷地纠缠,亲吻太过激烈以至于来不及吞咽唾液,沿着嘴角一点点流下。 “……” 恍惚间,他似乎听到对方说了句什么,但太轻了,根本没办法辨别具体内容。于朋感觉身后又被捅进来许多,龟头擦过最敏感的那块软肉,浑身顿时抖得不像话,再也没心思考虑其他。对方完全不顾他的求饶,凶猛地抽插,每一下都狠狠撞击敏感点,就像这根硕大的阴茎本就属于于朋的后穴,和它全然契合。 痛楚和快感同时在体内沸腾,口腔里也被顶入一些,于朋除了愈发沉重的鼻息,什么都不能发出,像被抽走了支撑的骨头,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体内折磨着他的性器不仅有力,而且慢慢琢磨透了甬道的贪婪,故意抽出来,等软肉痴迷地附着,才重新插进去,抵着禁不住折腾的一点挺动不止。 于朋既感到欢愉,又为之羞耻,整个人凌乱不堪。当然,心底更多的是唾弃自己太不要脸,和仅有一面之缘的家伙做爱已是出格,况且对方早就死于事故,如今只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存在,他却由于舒服忍不住沉迷其中。 对方注视着这双被欲望沾染的眼睛,也注视着散发与平日截然不同的诱惑气息的男人,继续推进身下的性器,全部没入,猛力抽送起来。于朋被撞得一晃一晃,如同挂在粗大枝丫上的果实,因成熟而摇摇欲坠,但逃不开束缚,只好一直听着交合时粘稠的水声与性器根部抽打在臀肉上的响动,任由对方肆意侵犯。 “啊……太大了……好深……”不知何时,嘴上的禁锢终于有所松动,他大张着嘴呼吸几次,感觉哪里都是湿漉漉的,分不清是眼泪还是汗水,“是你……为什么……不……不要看我……” 对方没有丝毫怜悯地碾压过敏感点,像在嘲笑这些可怜的哀求,一次又一次进犯,性器犹如肉刃彻底割裂了于朋的理智和欲望,要他沉沦,要他崩溃地哭叫。 于朋难受极了,前端已经射不出什么,后方还不断被顶弄,即将攀上快感的顶峰。他记不清自己是如何困在电梯里,也不思考怎么才能离开,只是胡乱乞求,被对方的舌头扫过上颚,意识逐渐涣散。 “啊啊……我要死了……” 终于,对方死死掐住他的腰,顶入深处,龟头碾压着禁不起更多的敏感点,同时将一股股冰冷的液体射进后穴。于朋浑身痉挛,视线中一切事物都变得模糊,连意识也混乱不堪,最后的记忆是对方压下来的脸…… “先生,先生?” 于朋猛地睁开双眼,满脸惊恐,眼前却不是狭窄的电梯,而是楼下保卫处的房间,架子床边还站了几个身穿制服的保安。他定了定神,又低头飞快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可疑痕迹,才开口道:“我,我怎么了?” 其中一个保安回答:“电梯监控出了问题,正好大多数人都下班了,等清洁工要从楼上下来,才发现您躺在里头人事不省。您现在有哪里难受吗?” “我没事。”于朋的眼睛动了动,“电梯没出故障吗?” “没有,我们去的时候,都还好端端的。”保安似乎也有些疑惑,“您是不是有那个幽闭恐惧?下回还是走楼道吧,安全。” 于朋知道刚才遇到的一切必须烂在肚子里,便假装平静,语气中带着歉意:“我也不太清楚……我会小心的。对了,七楼的楼道堆着很多建筑材料,人没办法过,你们最好清理一下。” 离开大楼时,已是晚上十一点多,于朋坐公交回家,那种情事后才有的酸软慢慢从骨子里钻出来,陌生又绵长,弄得他坐不安稳。窗外景色不断闪过眼前,他摇摇头,强迫自己不再想,决定打开手机看一下新闻。不料这天的地方头条,恰恰是某豪门子弟的葬礼,遗照上的男人,有着与刚才在他身上驰骋的家伙一模一样的脸—— 于朋心底的最后一丝侥幸也消失了,与此同时,注视的目光再次投向他,一如既往表露出疯狂。 第33章 第七卷 注视 03 调教 “当现实变得无比荒谬,梦境便失去了意义。” 于朋曾在书上看过这句话,当时他不明白,现在却成了最有力的验证者。自从那次在电梯被操得哭叫连连,注视他的目光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越发彰显存在感,刺得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又怕别人察觉出不对劲,所有情绪都闷在心里。 这晚风有些大,于朋不需要加班,早早回到家里,似乎感觉周围没有那股压迫感,心里空了一瞬,但很快转为庆幸。他对强迫自己的男人的了解仅限于事故,以及之后报刊、电视或者社交平台上支离破碎的消息,脑海中回忆起来,更多是那双又凶又深邃的眼睛。因此,于朋咬了咬下唇,稳住心神往搜索栏输入“付远”两字,很轻松找到近来的新闻。 内容和于朋所知的相差不大,只是增添了一些关于死者家庭的描写,包括庞大的遗产、豪奢的生活与众多心有谋算的亲属……评论区里,一群网友肆意评判,表示富二代出车祸肯定是酗酒或磕了药,否则正常人怎么会在老城区里放纵司机飙车?顺带可怜了一下死无全尸的司机,除此之外,于朋并未看到多少善意的言论。 然而,作为那晚惨烈事故的目击者,于朋几乎可以判断,车祸与付远关系不大——他脑中顿时浮现不少豪门争产的阴谋论。不过付远正事不干,倒也不沾嫖赌,没什么负面新闻,旁人无从打探更多。 最讽刺的是,几天前的葬礼让他一跃成为热点,于朋特意看过视频,感慨有钱人的排场,同时隐隐觉得灵堂上一众摆出悲伤表情的人们并不真诚。 “可惜了……” 话音刚落,于朋便觉得房间的温度骤降,吓得他从漫无边际的思绪中稍稍回神,飞快转头,窗户仍关得很小,仅留着一条透气的缝隙。没多久,他感觉到那熟悉的、刺人的视线,呼吸一急,手脚并用爬到了靠墙的床头,像只受惊的小动物环顾四周。 对方注视着他。 于朋喘了几口气,抓紧手中的被子,声音也颤抖起来:“付……付远……你已经死了……到底要做什么?” 闻言,冷意接近了些,弄得他浑身不自在。房间的灯随之“滋滋”作响,突然毫无征兆地熄灭,于朋生生打了个冷战,太过用力,抓得指节都微微发白,半张脸藏进无用的布料背后。在他眼前,和阴暗处同样色彩的人影凝聚,如烟如雾,轮廓逐渐清晰,的确是曾经对他施暴的男人。 “……你。” 低沉的嗓音钻入耳朵,于朋后背麻了一片,分不清是冷还是别的原因。他努力睁大眼睛,鼓起勇气与这人对视,目光却依然有些飘忽:“我们只是……那晚见了一面……你缠着我……没有用……” 注视的感觉陡然强烈,如薄薄的刀锋扎入骨头,锐利极了:“你,很好。” 于朋忍不住哆嗦,恨不得自己变成一粒微小的灰尘,尽快从对方的视线里逃脱,可他的手脚僵硬得像冰块,动也不能动。趁此时,付远的气息将他彻底包裹,猛地抓住暴露在外的脚踝,不顾他尖叫,手腕使力狠狠地朝自己方向拖。于朋本能地挣扎,却不能阻止对方的动作,嘴巴被手指强行掰开,露出不安的舌头。 “要你。”对方喃喃,随后俯身舔舐他的舌尖。 来不及发出的叫嚷变为呜呜哽咽,于朋紧绷着肌肉,舌面摩擦的触感令他害怕又羞耻,根本禁不住喉头涌出的呻吟。等付远松手,揽住他的腰深吻下来,他早就没了反抗的底气,不住战栗:“不要……疼……” 付远看着清醒,实则疯得很,刚尝到味就控制不住自己,粗暴地吮肿了于朋的嘴唇。他一边向下亲吻,一边解开对方的睡衣,在脖子、胸口留下大片大片的濡湿和冰凉。 和鬼哪有道理可言?于朋后知后觉,不敢接触对方的眼神,故意偏过头,任由湿滑一路来到胸前,乳头被整个含入口腔,只是片刻就让他可怜地喘息起来。 他的神情渐渐恍惚,感觉自己犹如浸入氤氲的潮气里,到处是冷,到处是粘腻,认命地微眯起眼。偏偏意识还未彻底混乱,他知道对方触碰着哪里,又即将疼爱哪里,这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感受,深刻且无力,使他百般纠结。 付远抬起头,静静地盯着他,像在享受他的表情。 “别碰我了……我受不住……”于朋避开对方的眼神,自己眼角却不住地流出生理性泪水,浑身泛起潮红,完全是适合采撷的模样,“求求你……放过我……不要……” 见于朋求饶,付远愣了片刻,很快这一丝古怪的犹豫被固执取代,他从上方将人压住,一手握住远比主人坦诚的性器,肆意抚弄。有时候力度太大,把对方摸疼了,他才稍微收敛,不熟练地揉捏、摩擦,无论是龟头还是茎身都照顾到。 “唔……不……”虽然还在表达不满,但于朋的态度明显软化,舌头被重新勾住,脱身不了,只得随对方的节奏起舞。 对方似乎把握住了他的弱点,手上逐渐熟练,偶尔用指腹摩擦顶端,激得于朋一个劲抽搐,被快感搅得理智全无。他越是难以自控,对方便越是亢奋,粗暴地来回揉搓阴茎,试图挖掘更多有趣的反应。 在一番无情蹂躏下,于朋终于乏力地宣泄出来,意识停摆一瞬,像条抛上岸的鱼,瘫软着大口大口喘气。 付远完全不让他歇息,沾了满手的精液,探入后穴,根据上回的经验摸索。于朋经历过开荤的放纵,这会更胆怯了,呜呜咽咽就是不肯放松,逼得对方一次性捅入几根手指,在甬道里胡乱抚摸。于朋吃痛,再不敢下对方面子,委屈地张开双腿,努力挺过一波波夹杂着痛楚的快感。 “乖。” 等于朋差不多适应了,付远早就忍耐不住,抽出手指,握住他的腰挺身插入。硕大的龟头破开穴口,毫不留情往深处进发,感觉穴肉太紧张了,紧缩着不让继续,便急促地顶弄,直到寻到缝隙抵达敏感的地方。 体内多出的巨物和对方身体一样冰冷,于朋不自觉绷住后方,还是被不管不顾地侵犯,只好艰难地张开穴口把对方的东西整根吞入。他嘴唇不停哆嗦,即使刚才被吮得红肿,此时也失去了血色,显然是疼得厉害了,连带眼泪流得汹涌。但对方的耐心极为有限,耗费了大半在前戏,加上本身性格作祟,更不可能给他怜悯,反倒抽动得凶猛,比第一次过之而无不及。 “啊啊……太大了……”于朋紧紧抓住有规律耸动的肩膀,小声求饶。从他的角度,只看得清对方的侧脸和下巴,和事故那晚区别不大,都叫他失魂落魄。 若不是遭遇意外,这人确实英俊得可怕,是天上的月,水里的花,普通人不能肖想。但现在对方成了厉鬼——于朋难堪地别过脸,不想再看——他所感受的是这家伙最暴虐的一面,注视的目光,还有一次次碾压敏感点的阴茎。 没有温存。 过了好一会,快感使彼此艰涩的交合变得顺利,哪怕于朋不愿意,后穴还是枉顾他的意志,变得湿润柔软,毫无阻滞接纳了对方。付远话少,做爱的时候也基本上处于沉默,唯有身体是热烈的,腰胯向前带动阴茎重重撞击,尽情享乐。由此,最野蛮、最天然的爱欲刺激从两人相连的地方蔓延,挑逗每一根神经,把纠缠的身躯变为掌控下的产物,也让于朋抛弃理智,开始淫浪地呻吟。 “……”付远忽然抽离,眼神有些异样,将龟头浅浅抵住无助翕张的穴口。 于朋躺在床上,全身上下都是湿漉漉的,早就止不住体内的躁动,昏了头,下意识用腿把对方勾回来。 付远似乎笑了笑,顺势顶入最内里,也不苛求,凶悍地冲撞起来,仿佛刚才只是短暂找回神智。此时他又成了不知克制的野兽,将身下人操得头晕目眩,没骨头似的攀附着,让他愈发兴奋。 快要习惯了被对方眼睛不眨地盯着,但这会又觉得有些不同,于朋看向上方熟悉的脸,除了恶劣,眼神中还夹杂几分“你果然喜欢这样”的肯定意味。他想要反驳,希望自己的身体可以证明对方出错了,然而,湿润的脸颊、挺立的乳头和不住收紧的甬道通通击溃了他的期待。 他确实……沉迷于这场掠夺式的性爱。 天边一点点亮了,房内也不那么暗沉,于朋不知道被折腾了多久,阴茎已经射不出来,软软地耷拉着,被对方玩闹般揉了几下,仍然不能勃起。他没有生气,毕竟除了嘶哑的呻吟,再发不出其他声音。当对方最后一次将精液灌入他的后穴,太多了,粘稠的液体在性器离开之际淌得到处都是,带来一种微妙的失禁感。于朋便完全瘫软了,四肢一直痉挛,只记得对方直起身,一双眼死死注视着他,才裹挟着那股冰冷离开房间。 这一刻,于朋知道对方不会放过他了,而他的身体、意识或者更深层的东西,都被调教到放荡,再也无法回到最初的状态。他阖上眼帘,不由自主回想起熊熊燃烧的车辆、玻璃后沾满血污的脸与那人临死时也不移开的视线。 第34章 第七卷 注视 04 顺从 与先前惊扰于朋的目光一样,付远开始频繁地现身,有时候在路过的巷子,有时候在公司,有时候又直接来到他家里。无一例外,于朋被迫在这些地点承受对方的欲望,比如现在他躲在洗手间最靠内的隔间,后脑勺被用力按向对方胯部,因而不得不一次次将那根冰凉且粗硕的阴茎吞入口腔。 “呜……轻……” 于朋的嘴巴不大,硬是被撑开,连呼吸都仿佛变得困难,喉咙一直无法自控地蠕动,反而带动周围的软肉挤压龟头,给予对方强烈的快感。他眼里满是泪水,一部分是由于羞耻,另一部分则来源于恐惧——此时是公司规定的午休,他们在随时有人来往的地方,一门之隔,外面的脚步声慢慢近了,然后是说话声,似乎有谁在洗手台前讨论事情,还有把玩打火机的响动。 相反地,付远的姿态称得上是泰然自若,甚至有闲心深深浅浅地操身前人口腔,让龟头滑过敏感的上颚,再挺进内里,经常变换角度顶弄到每一寸湿热。如果于朋表现出些许不适,舌头下意识往外推,他就伸手强行掰开对方下巴,就着来不及吞咽的唾液,粗暴地抽插起来。 因为隔间狭窄,加上付远背对着门站立,动作一大,就容易磕碰到门板,吓得于朋努力张大嘴伺候,希望他收敛。 “看着我。” 听到这话,于朋愣了片刻,随即回过神来,赶紧抬眼望向面容英俊的男人,忍不住在心里暗叹:这家伙比他还小好几岁,可气质完全不同,阴郁又偏执,总是让他感到恐惧。付远却不知道他的想法,指腹轻轻摩挲湿润了的眼睑,接着是脸颊,满意地反复触碰被性器戳到鼓起的地方。 直到口腔充满冰凉的精液,于朋才垂下眼,避开和对方的视线相交,为了不弄脏衣服,小心地用手掌接着来不及咽下去的浊液。付远一边观察他的反应,一边有些粗鲁地揉他耳垂,将那块软肉弄得发红:“乖,很乖。” 于朋顿了顿,察觉对方心情不差,或许是雄性动物的通病,在欲望得到一定满足的情况下,都会有些松懈。他斟酌着语气,犹犹豫豫问出口:“为什么……是我?因为那晚?”话音未落,耳朵就被狠狠扯了一把,疼得他倒吸气,瑟缩地收着肩膀。 对方还不消气,用手抓住他的头发,逼他仰头,喉结不安地滑动:“你看见我了。”语气极为专注,就像始终注视的目光,压抑感太强,于朋没胆量回话或者质疑,只得沉默。 幸好付远没打算继续折腾,在他不自觉哆嗦的时候,悄然隐去了身影,隔间便只剩下于朋自己的急促呼吸。过了一会,于朋扶着墙壁起身,整理好仪容,尽量遮掩刚才的痕迹,装作平静离开洗手间。 外头两人依然聊得热火朝天,其中一个还是于朋的同事,平日在同一个办公室,完全没在意他经过。 于朋倒是习惯了被忽视。他是孤儿,从小就不活泼,也不懂表现,每次有人来领养,都会选择比较乖巧或者机灵的孩子,看也不看他一眼。等老院长退休,实在没办法,干脆领回家养,后来自己得病去世了,留下他一个人读书、生活。因此被付远紧紧注视的时候,他才能这么轻易感知出来,并为之惊慌失措。 当然,经过先前的折腾,于朋已经意识到对方比起夺走他的性命,显然对这具身体更感兴趣,怕还是怕,心里倒是安定不少。只是他身体不算强健,被来回操弄也是受累,看来得注意别受伤才好。 下班后,他没急着回家,而是拐进了自己从未想过会踏入的性用品店,里面只坐着一个打游戏的年轻人,没管他对着货架面红耳赤,随便摆摆手示意可以随意挑选合适的东西。可惜于朋没经验,还是要麻烦对方:“……不好意思,有,有后面用的药吗?” 年轻人这才放下手机,转过头,从架子上抽出几瓶液体,摆在他面前。于朋忍着羞赧,拿起来细细看过,一些是润滑后穴的,一些是专门治疗受伤的,都对他很有用处。他盘算了一下具体需要,虽然觉得自己太下贱了,竟然为了还是未知数的“强暴”做准备,但又不得已,唯有低头默默挑出需要的用品。 结了账,于朋再待不住,慌忙离开了小店,害怕被谁撞见,脸上不好看。 然而,原先一直紧盯他不放的付远好些时候不出现,没被注视了,于朋心里还不太舒服,总忍不住东张西望,试图找到对方隐藏的身影。可惜一无所获,他一时好奇对方的去向,一时又唾弃自己对这个不由分说就侵犯了他的家伙这么上心,上班间隙也有些精神恍惚。 同事们倒没觉得如何,毕竟于朋接触到工作是挺认真的,大家又比较疏远,自然没心思挖掘他的秘密。 转眼到了月底,于朋忙得脚后跟不着地,好不容易到了周末,一头栽进暖和的被窝不想起来,醒了也窝在里头看手机。他住单间有一个优点,就是不空旷,安全感强,东西放得很近,随手就能拿到。 不知不觉睡到傍晚,浅红的晚霞笼罩在远处高楼上,于朋迷迷糊糊爬起来,伸手去摸床头柜的东西,意外扯掉了之前装“那些用品”的袋子。瓶子散了一地,他急忙收拾,眼睛却不自觉扫过上面暗示性极强的介绍图,脸颊红一阵热一阵。 先前他被付远折腾,有候被随便压在什么地方大张着腿,有时半夜忽然身子颤抖被干醒了,有时连嘴巴也要派上用场……结果这段时间没做过了,他再不乐意承认,自己的身体还是自顾自空虚,后面轻易就湿润起来,紧张地收缩着。 “应该没关系吧?” 于朋自言自语,感受着体内蠢蠢欲动的欲望,尽量调整自己急促的呼吸,将沾满滑腻液体的指头慢慢探入后穴。被冷落了许久,本就紧致的地方不适应异物进入,下意识绞住了手指,穴口却因酥麻不断翕张,弄得于朋又怕又面红耳赤。他无法抑制地想起了付远托住两瓣臀肉,狠狠向前挺胯,把那根粗长得吓人的阴茎整根捅进来的景象,而他自己会因为恐惧仿佛被贯穿的错觉和对方的粗暴,瑟瑟发抖,牵引着穴肉裹住阴茎一动一动,使对方眼神越发具有侵略性。 越想越觉得难受……于朋把手指探得更深,但再怎么动作,也比不上货真价实的性器,快感过于温和,只是将他浅浅地拉起来又放下去,怎么也碰不到舒服的边。他不禁扭动腰身,试图自己找到激烈的刺激,可指腹反复摩擦,还是不能在敏感点激起令他浑身发烫的感觉,更别提和那厉鬼凶狠的抽插相比。 于朋失望地呻吟了一声,脑海中淫糜的画面不断闪烁,为身体增添着不满足的情绪。他把头埋在柔软的被子里,睫毛被泪水打湿,糊成一片黏腻,恍惚间好像回到了那晚车祸现场,男人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令他恐慌,又不受控制地心脏狂跳,好像陷入热恋——他闷闷地呜咽,心想自己果然是个变态的贱货,不知羞耻,对濒死的男人发情,也对之后对方变成厉鬼的粗鲁占有食髓知味——这具身体或许再也无法离开对方了。 在这种自我放弃的心理中,他困倦地睡去,浑身还赤裸着,沾满了润滑的液体…… 凌晨,床铺的另一边沉了沉,起初于朋还没反应过来胸口微妙的触感,过了一会,突然被咬得不住战栗,便微微睁开眼睛。他以为自己还在做梦,看到付远伏在身上像要吃了他似的吮舐、啃咬着乳头,伸手推了推对方的肩膀,感觉比过去结实,简直像活人一样肌肉紧绷,更肯定自己身处梦境:“不要……疼……” “怕什么。”付远抬起头,打量了他一下,转而吻住了不安的嘴唇。 于朋被亲得直叫唤,察觉对方的注视更压迫了,满心慌乱:“怕你……啊……你非要……” 见状,付远皱了皱眉,看起来更凶,很对得起厉鬼的身份。被这么盯着,于朋更是流着眼泪,觉得这家伙已经玩腻了,这次是要弄死他,手脚也不自觉乱动起来。不喜欢他挣扎,付远搂紧他,捏住他下巴强迫舌头伸出来,相互纠缠了一会,然后将人翻过来,找准股间的密处顶入:“可你越怕,这里收得越紧,真贱。” “啊啊啊……”于朋被猛地操到深处,浑身如过电一般剧烈颤抖,下一刻却遭遇更狠的对待,敏感点不停地接受撞击,几乎让他觉得痛了,终于明白不是做梦。 付远欣赏着身下人又害怕又沉迷的姿态,心底的凌虐欲愈发强烈,凑近耳边慢慢舔过潮红的轮廓:“这么久没被操,里面还是一样软,自己玩过了?” 于朋不敢作声,又听见命令式的话,要他摸到手机,看看对方在不露面的期间做了什么。他顿时觉得不妙,想要拒绝,却被龟头重重碾压最受不住快感的软肉,只能哆嗦着伸手,快要拿到的时候,后方凶狠的冲撞立马弄得他半边身子都软了,抓都不抓住东西。反反复复几次,不知道花了多久,他才把手机攥到眼前。 “继续。”付远恶毒地强调了一遍。 打开手机倒是容易,但最难的是打字,于朋的手指沾着眼泪和汗水,很滑,身体还被操得一晃一晃,根本看不清楚。不得已强忍着快感,他尝试了好几遍,才搜索到和付家有关的新闻,吓得他魂飞魄散—— 与当时的事故和后来的葬礼一样,付家另外几个继承人的死讯被大肆报道,尤其他们死得简直毫无征兆,却被警方证实不是他杀,顿时引发众人猜测。但也有小道消息,称付家还有一个不知名的儿子,将在不久后接管部分财产。总之,现在整个家族乱得彻底,连不着边的旁支也贪婪地想要分一杯羹。 “是,是你做的?”于朋感觉冷意像蛇爬上脊背。 付远在他的耳垂咬了一口,低声笑道:“当然,这是他们欠我的。” 第35章 第七卷 注视 05 俘虏 没等于朋完全消化这爆炸性的消息,背后的厉鬼又是一记猛顶,太重太深,他立即被上涌的快感激得浑身发颤,手机也不知道掉到床头或者别的缝隙里,看不见了。 “别怕,你是我的。”付远虚伪地安慰他,“当你死了,我也会衰败,一同消失。” 于朋索性睁开泪水朦胧的眼睛,直直看着他:“为什么……你……我有什么值得……不……” 对方仍注视着他,如猛兽盯上了猎物,等待一个咬断喉管的时机:“你看见我了。他们……任何人都移开了视线,只有你,我喜欢你的眼睛。”他一边低喃,一边抬手揩去于朋脸上脏乱的痕迹,将几缕发丝挑到耳后。 不知怎么联想到了网上乱七八糟的信息,于朋忽然明白,眼前这人和他自己其实有本质上的一些相同之处,比如被旁人忽略,比如孤独,比如过分在意那些目光……只是他天生怯懦,自顾自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对方却没了性命,不得已让自己从“人”变成了“鬼”。那和付远做爱的他,又是什么? 可能早在事故发生的时候,他们隔着碎玻璃对视,他就已经彻底回不去了。 见于朋似乎认命了,整个人的气息乖顺起来,付远骨子里的粗暴反而更加旺盛,一手撑在床上,一手向前探,捏住对方青涩的阴茎用力揉搓。本就快到了巅峰,于朋心里还在纠结,身体却被猝不及防的撩拨弄得无比兴奋,鼻息陡然一沉,不受控制地泄了出来。付远就是瞅准他高潮后像只瑟瑟发抖的鹌鹑的可怜模样,直起身子,把臀肉掰得更开,挺胯狠狠抽插湿漉漉的后穴。 “啊……不要……我还没……”于朋痛苦地呻吟。 在不应期内,所有感官仿佛都比先前放大数倍,刺激如强大的电流流窜,击打着每一根神经。但疼痛和快感混杂在一起,时刻挑战他的忍耐,他只好努力喘息,试图通过呼吸分散些注意力。可惜收效不大,尤其付远操得兴起,揽住腰把他抱起,变成他背靠在对方胸口、坐在大腿上的姿势,因重力身体下落,把粗大的阴茎吞到难以想象的深度。 于朋不由自主哭了出来,被撞得眼前不住发黑,动也不敢动,甚至觉得自己急促的呼吸也能激发痛楚。付远咬了咬他的后颈,然后握住腰迫使他上下起伏,似乎将这些哭叫的声音当成催促的号角,一下下加快了进犯的速度。 身处单间,肉体的碰撞响动和黏稠水声分外清晰,于朋被操得四肢无力,即使觉得太羞耻,也只能接受,身后不断收缩,又被毫不留情地顶开。他偏过脸,看着掌控自己身体的男人,在那视线里越发厉害地战栗起来。对方顺势亲吻了他的眼睛,如最初那般,舌尖粘腻地扫过,再引导他低头,望着自己半软的、渗出稀薄液体的性器。 施暴者的怜悯仅仅意味着更多的欲望,于朋无暇思考,感觉着从后穴传来的一波波快感,还有对方抚摸皮肤时的酥麻,口中呻吟不断。尽管如此,他还是分神捕捉到付远的询问——这个厉鬼索求着他的身体,还不满足,非要逼他坦诚——“你喜欢吧?喜欢我这么看着你,在每个地方操你……” 他不得不出声:“呜……喜欢……太深了……” 然而,付远根本不打算放过他,以此为借口,手指不停摩擦于朋紧张滑动的喉结,充分感受颤抖的身躯和贪婪吮吸阴茎的后穴:“还不够。” 正当于朋为对方渐渐放缓的动作感到茫然,背后的人把手掌贴在他心口,明明看不见有什么,却带来一股极其强烈的痛苦。他忍不住尖叫,心脏被攥紧的感觉愈发凶狠地席卷全身,连后穴的抽插也变得微不足道,视线里只剩下昏黑和边缘闪烁的色斑。幸好这股疼痛没有持续太久,他垂着头连连粗喘,身体的感知重新变得真切,令他险些大哭起来。 “这是记号。”付远捻了捻受疼痛刺激而挺立的乳头,身下也恢复到一开始的力度,准确撞击着敏感点,“我们相连了,没有谁可以独活。” 于朋费了些时间理解,终于清楚对方的意思——付远通过某种手段,把自己的存在和他的生命联系在一起,要么顺从地成为俘虏,学会享受性爱,要么同归于尽。被厉鬼不由分说断绝了后路,他有些恼怒,但身体的颤抖更多来自于激动,就像吊桥效应,越危险越动心,根本无法挣扎。 他要逃跑吗? 他要模仿电影里被鬼缠住的人,求神拜佛,把符咒贴满屋子吗? 他真的……不喜欢吗? 诸多问题一瞬间充盈脑海,于朋觉得自己的意识行走在丛林,大地一直在震颤,是付远给予他的快感,也是从他这里掠夺的欲念。他以为会迷路,但最后,答案就在眼前——他早就迷恋身后这个人迷恋到无可救药,在血肉模糊的对视里,在纠缠不休的目光里,还在每一次粗暴的入侵里。 他只是禁不住发抖,指节攥得发白,身子一起一落被阴茎顶弄到最深处,从嘴里吐露真假情绪参半的呻吟,害怕对方得寸进尺,又怕对方不肯继续。穴口倒是比主人更直接,一刻不停地吮弄,和软肉一起取悦着进进出出的阴茎。 付远却不在乎,或者说,他已经清楚这个人不可能离开。 窗外早已一片漆黑,于朋迎合着对方的节奏,艰难地吞吐,为了迫使这根硕大的阴茎早点发泄,还不忘尽力收紧后穴。付远眸色愈沉,终于狠狠抵住最敏感的软肉,痛快地射了出来。于朋小声抽噎,又被扣住下巴,不得不扭过头接受唇舌的纠缠,身体依然被带动着起伏不定…… 豪门的纠纷始终离得太远,那些谁为了分得更多遗产结盟害死谁、谁买通了谁的司机、谁又遭受了报应的消息是耳边的风,过了就过了,一般人关注的更多是自己的生活。这几天同事们议论纷纷,都说公司被买下了,不知道对方是什么风格,会不会裁员。在一众情绪各异的人里,于朋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心里又怕又恼,最终还是没躲过主管过来宣布消息:“……没错,你被调到楼上了,好好努力。” 虽然大家很震惊,但于朋工作能力不差是有目共睹的,只是为人太胆小,需要他表现的时候就掉链子。因此消息一出,基本上都是恭喜和些许嫉妒,没有谁抱有真正的恶意。唯有于朋心里不情愿,面上却还要收敛着神情,没敢哭,胆战心惊把东西搬上去。 楼上自然是新老板的办公室,外面是秘书部门,于朋小心翼翼坐在属于自己的办公桌,有些慌乱地打量周围的同事,总感觉自己像只丑小鸭。但老板显然很看重他,立即将他唤进去,手掌也不安分地抚上腰身:“再躲就把窗帘拉开,嗯?” 于朋背后就是窗户,可以直接看到外面的人,自然也能轻易被看清,现在倒是放下了帘子。他害怕地往对方怀里缩,身子猛地一颤,已经被探入了衣服里:“别……” 熟悉的嗓音凑近耳边,似乎很享受他这副胆小怕事的姿态,嗤笑道:“怕什么。” 闻言,于朋颤得更厉害,倒是比刚才乖巧多了,任由付远把他抱到桌上,两腿勾着对方,视线有些犹疑,不敢落在对方故意弄得成熟了些的脸庞——压迫感比从前更强了,令他腰软腿软。 “乖。”付远轻笑。 第36章 第八卷 双生 01 哥哥 密一直相信双生子之间有某种独特的联系,因此心口忽然发慌的时候,他觉得应该是哥哥出事了,连忙向研究所请假。果然,数分钟后,中心医院拨来了电话,表示他的哥哥卢顿发生了车祸,目前正在接受治疗。 “哦,我绝不是疲劳驾驶……”卢顿对他说,“但身体突然变得很沉重,我没办法及时控制方向盘。” 闻言,密显得非常疑惑,事实上他认同对方的看法,毕竟作为一个谨慎的人,卢顿很注意自己和他的安全。“医生怎么说?”他伸手捏了捏对方的胳膊和肩膀,感觉和以往没什么区别,都一样结实坚硬,“给你做了详细检查吗?” 卢顿靠在床头:“做了,一切正常,他们只能用‘或许’、‘可能’的字样,推测我神经过敏。” 密不禁失笑,起身给他倒温水润喉:“先休息吧,听医生的话。待会我去找交警,顺便看一下你的爱车需要花多少钱修理。幸好你给它买了保险!” “别吃醋了。”卢顿应了一声,视线落在他微红的耳垂上,顿了顿,很快收敛住神情,“我最爱的还是你。” “我也爱你,哥哥。我们可是双胞胎。”密用半开玩笑的语气回答。 他们出生在盎克郡的乡下,母亲因难产变得体弱多病,全靠父亲支撑家庭。后来两人在大城市找到工作,一个做了牙医,一个在历史研究所,希望父母搬出来,可惜这对老夫妻不愿意离开熟悉的土地,始终住在老房子里。直到几年前,父母年迈相继去世,那些磨损的猎枪、 栽花的铲子、轮胎做的秋千才彻底成为回忆。 卢顿回想起过去,眼底的一丝失望淡去了,变为更温和的、亲昵的感情,这使他总是关爱和自己有着相似脸庞的弟弟,哪怕对方对此一无所知。他接过水杯,指腹一下下摩擦冰凉的玻璃壁:“那我就放心把车交给你了。” “没问题。” 因为卢顿伤了腿,暂时不能离开病床,所以密处理完一大堆琐碎的事,赶忙回家煮了些对身体有益的食物。此时他的哥哥正嫌弃寡淡无味的沙拉和面包,看到风尘仆仆的弟弟,立即露出了笑容:“这么急?看你额头都是汗水。” “我还有没完成的工作。”密小小翻了个白眼,“那么多晦涩的文献,我又要读到深夜了。” 卢顿一边吃着,一边建议他多请几天假:“诊所挣的钱能养活好几个你了。” 密不嫌弃他碰过的面包,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埋怨:“我喜欢这份工作!虽然它很累,也没多少薪水……” 从历史学院毕业后,密被导师推荐,成了本地研究所的员工,现在正搜集、整理着在高密原流传的传说,借此分析并填补当时人们的生活图景。高密原离盎克郡不远,是一片广袤平原、树林和周围山脉的统称,据说很久之前存在过以打猎为生的少数部族,不过近年才发掘出有可能属于这些部族的石碑、墓地等,引起学界关注。密对这些很感兴趣,主动接下了任务,只是目前还在各种古籍里挣扎,被当中的用词和修辞折腾得半死。 “好吧,随你喜欢。”卢顿知道他的性格,没在这个话题上纠结。 倒是密兴致勃勃,跟他讲起了自己工作中体会的乐趣,试图让这个一板一眼的家伙理解,卢顿却评价道:“如果用牙医的经历对比,我会觉得你所说的‘浪漫’,和我第一次帮你拔牙,然后将牙齿磨成小吊坠的感情很像。当然,你哭的样子也很有趣。” “是你要求我当实验品!” “嘿,当时你拍着胸脯,保证绝对不哭。”卢顿反驳道,“结果吵醒了父亲,他以为我故意捉弄你,把我狠狠揍了一顿。” 密满脸通红:“好吧……但我还留着那颗牙齿,后来你当上牙科医生,肯定有我的一份功劳。” 卢顿笑着揉了揉他脑袋。 等卢顿的腿拆掉石膏,已经是九月,密松了一口气,又陪他做了一次体检,结果依然是非常正常,甚至比同龄的普通人健康许多。反而是密自己有点感冒的倾向,被开了药,皱着眉很是不情愿。 他们自大学开始就同住在林荫社区,同一栋房子,只不过卧室分开,有时候密懒得收拾,弄得满地纸团、碎屑,就会厚着脸皮抱枕头过去找卢顿一起睡。当然,最后打扫房子的还是卢顿,他有自己的小诊所,不必按时上班,所以承担了大部分的家务。不过更重要的是习惯,他从小就照顾密,明明两人几乎同时出生,但密一撒娇,他总会妥协。 昨晚卢顿没睡好,被混乱的梦境骚扰,起床时脸色很差。密多问了几句,但他没说原因,只是催促对方快去研究所。 密有些气恼:“最近睡觉也不让我凑过去……” “好了,是我的错,不该做噩梦。”卢顿简直对他没办法。 听了这话,密才缓和了语气:“那晚上我给你煮一点神奇的东方草药?是爱丽给我的配方,据说很有用哦。”虽然他懂得烹饪,但不常做,上次到厨房里还是卢顿腿伤没法动弹的时候。而爱丽是研究所的前辈,有三个孩子,对一些生活小技巧特别在行。 卢顿的表情顿时发生了变化:“爱丽?我还记得她的汤……美味但是很古怪。草药应该也很难让人接受吧?” 密幸灾乐祸地笑:“喝完之后,你可以多吃几勺甜果酱。” 来到研究所,已经早上八点,爱丽按惯例递给密一袋包子,是她自己做的,吃起来特别鲜美。密很喜欢这种异国的食物,因此对爱丽在他脸颊上捏来捏去的举动也欣然接受,并且表示她的三个孩子肉嘟嘟的,手感想必会更好。 爱丽弯弯眼睛:“没错,他们太可爱了,但你更好!我多希望能有个像你一样的孩子!” “放过我吧,爱丽。”密差点把嘴里的东西喷出来,“我可受不了你这样的母亲。” 对他的话嗤之以鼻,不过爱丽还是答应把常去的店铺推荐给他,在东方人聚集的街道,店名和草药的称呼一样拗口。 密高兴地说:“我帮你整理资料,反正要做的已经足够多了。” 爱丽在看的是关于高密原狼崇拜的内容,在一些传说、文本里,狼是少数部族的同伴,也是敌人。他们最初尊敬这种凶狠的生物,并会献上猎物,祈求在捕猎的过程中不被狼群追逐;然而从某个时间点开始,人们开始对狼表现出极大的厌恶,将它们描述为“怪物”、“不祥的”和“恶魔”,由此逐渐兴起了大规模的捕杀,过程血腥,直到狼群退避到人类很难触及的危险地带。 时至今日,结合不断挖掘获得的证据,包括密在内的研究员大多认为是狼群的繁衍慢慢威胁到了人类生活,加上部族发展到一定程度,开拓了从前不曾到达的地带,可能受到水土、辐射等影响,生出一些畸形儿,被有心人解读为狼的诅咒,多个因素结合,才导致了对狼由尊崇到恐惧再到无比厌恶的文化现象。 爱丽却有自己的观点:“这里,还有这里,我觉得根据描写,应该是狼群中发生了异变。具体是什么变化不得而知,但正是从此时开始,对,一条分界线,人们的情绪几乎完全转变了。” “你没有在想狼人之类的幻想生物吧?”密调侃道。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爱丽微微抬起下巴,“或许真的因为出现了狼人,才引起恐慌呢。” …… “事实永远是最有力的。”老教授曾经叮嘱密,“无论多么‘像’是真实的东西,如果没有证明,它就是一件不折不扣的废物。” 密至今仍记得对方的圆片眼镜,说话声音高了,它就不受控制似的从鼻梁滑落一点。因此,在听到爱丽不着调的猜测后,密保持怀疑态度,但也细心地查阅了大量资料,尽可能地将普遍认知的“狼人”追根溯源。 早在远古时期,狼人的传说就已经存在,当时的人们为了表现勇猛,会将能够猎杀到最凶恶的猎物剥去皮毛,披在身上,象征着战无不胜。而狼皮也成为最常见的战利品,更有一些年轻的勇士希望自己变得“充满狼性”,成年后便像狼一样在野外生活,朝满月嘶吼,将这种感情或多或少通过血脉流传了下来。 正因如此,逐渐有人编造出祖先曾经和狼群结伴,或者与狼有过一些无法言明的交往,从而得到了它的力量。“狼人”的名词也应运而生,迅速风行,同时还出现了不少类似的兽化故事,比如虎、豹、狮甚至是蛮牛。 当排他性很强的国教开始盛行,狼人这一概念开始从荣耀堕落成诅咒,或者来自神明的惩罚,最有名的例子载于一本名为《变形》的文献中,某个反对教会的诗人在口出狂言的第二晚,突然疯狂迷恋起了月亮,并在之后失去了踪影。当人们找到他时,他闯入了牧场,发了疯似的杀羊,四肢伏地,浑身长满了灰色的毛。 与捕猎女巫一样,狼的相关传说也在此时沦为某些信徒维护教会的工具,他们会污蔑无辜的人是一只会吞食孩童的恶狼,煽动民众情绪,最终把这个可怜鬼送上火刑架。 幸好,时间来到十九世纪左右,文学复兴如浪潮席卷这片大陆,狼人才再一次以较为良好的形象重现,成为幻想小说、戏剧的常客。其中不乏被夫人小姐们盛赞的“悲情角色”,比如受狼性控制而不得不远离心爱女孩的骑士,这股风潮一直蔓延至今。 第37章 第八卷 双生 02 尖牙 阅读古籍的时候,密总能在脑海中勾勒狼人的轮廓,就像资料里所说,狼群中发生了诡异的变化,然后人们陷入了恐慌和表现出嫌恶,可能是少数部族一员的作者警告道,在满月之际,狼和人的界限将会模糊,但到底是不是与狼人有关,很难判断,暂时没有更多证据支持。 “唉,多滑稽的想法!”密自嘲道,“我真是昏了头。” 但他又回想起在乡下生活,父亲喜欢打猎,经常讲狼的故事,可惜对方不太擅长言语的技巧,总是讲得干巴巴,自然令他提不起更多兴致。母亲也告诫他和卢顿,在树林、山里遇到狼,一定要尽力逃跑,千万不能被追上。不过她似乎非常避讳狼人的说法:“亲爱的,它们只是无用的妄想,你应该多考虑作业,你的哥哥已经是年级第一了。” 小时候的密不喜欢和卢顿比较,憋着气,在考前复习了很久,却还是没超过对方。父母口中的故事或者事故,都被他抛在脑后,直到现在才一点点涌现,重新焕发光彩,也使他坠入混乱的思维漩涡,试图从古人的“幻想作品”找到一丁点真实性。 这天,爱丽兴高采烈冲进办公室,将一沓照片摆在他面前:“看,新的壁画,越来越如我所说的发展了!” 密定睛看去,石板上粗糙的线条勾勒出人形,却有着狼的头颅和尾巴,四肢周围也有像是皮毛的细线。它站立在树丛里,前方有一头死去的羊,已经褪色的天然颜料在羊的身下晕染开一片很深的痕迹,爱丽坚定地认为那是血液。 “这不过是某种崇拜的表现,就像古人把雷电或火焰看作天神权杖的光辉。”密无情地打断她,“况且世界各地都有类似的图画,证明不了什么。” 爱丽撇了撇嘴:“你真没意思,比我的小儿子还要缺乏想象力。” 见状,密哭笑不得,把照片仔细整理,装回信封:“好了,这个留给我,我要研究一段时间。” “拿去吧。” 这晚卢顿回得迟,密难得动手,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一边等一边翻看照片,渐渐入了迷,连门锁转动的声响也没听见。卢顿见惯了他这副专心致志的模样,刻意放轻脚步,回房换过衣物后坐在对面,才坏心眼地喊了一声:“在看什么?” “嘿!”密被他吓了一跳,胸口急促起伏,好不容易缓和下来,“哥哥,你太幼稚了!” 卢顿笑了笑,可表情略微古怪,比平常僵硬些许:“是我不对。快吃饭,都快八点半了,饿着对胃不好。” 密却目不转睛盯着他,过了一阵,突然探出半个身子,伸手戳他嘴唇:“你嘴里怎么啦?” 被猝不及防碰到,卢顿愣了片刻,随即反应过来,不动声色躲过了对方接下来的试探:“没事,有点牙疼。”即使开口回答,他也很克制嘴巴的动作,尽量不暴露太多。 “哇,我们有名的牙科医生,竟然被牙齿问题困扰。”密忍不住直乐,“前段时间你还克扣我的糖果!这下遭殃了吧,难道是你偷吃太多?” 卢顿拿起叉子,用切块的牛肉堵住他的嘴:“我可不像你,没长大的弟弟,睡前都要含着甜的东西。” 密不以为然,咀嚼着多汁的肉,闷声道:“谁让你不陪我睡——” 闻言,卢顿可疑地顿了顿,很快恢复如初,依然是体贴的哥哥:“吃饭的时候不准出声,多嚼几下再吞进去,听话。” “哼。” 两人在饭后和好了,密摊开照片,炫耀一般对卢顿说:“看吧,古人的美术水平真不错,栩栩如生。爱丽认定这是狼人,我倒觉得只是幻想的寄托……研究历史太有趣了,你,你不要挪开视线!” “稍等——”卢顿敏锐地察觉到什么,“上回你用这种口吻,还是骗我陪你去登山,要我帮忙背东西。说吧,这次你又要去哪里?” 密硬是把自己塞进哥哥的臂弯:“我准备去高密原!” 卢顿立即皱起眉头。 “不放心的话,你和我一起去,顺便回一趟乡下。”密偷瞧他的表情,心里早有打算,自信满满地补充。 总算把这家伙的狐狸尾巴揪出来,卢顿叹了口气,稍有迟疑,但最终还是答应了。 如愿以偿的密分外开心,哼着歌上楼,准备像以往那样占据哥哥的另一半床铺,美其名曰联络感情。至于卢顿眼底流过一丝晦涩,将自己锁在卫生间,对着镜子慢慢张开嘴——映入眼帘的是两颗有些变形的虎牙,比正常的尖利许多,下排对应位置的两颗牙似乎也蠢蠢欲动,令他多出几分野性。但卢顿皱着眉,用指腹蹭了蹭,觉得刺痛,深刻意识到这样的异变并不简单。 现在的他像狼,像某种充满兽性的存在,对,就是密向他展示的照片中的古怪生物。 “不,我知道该怎么做……”对身体的怪异感到焦虑,卢顿努力保持镇定,暗想自己身为牙医,有无数方法将这些痕迹掩盖,包括密,没有人能看出不对劲。但自从被噩梦纠缠,不得其法地在虚无的满月下奔跑、嘶吼,直到惊醒,他便明白有什么悄无声息转变着,而它是与生俱来的、邪恶的,不容他抗拒。 门突然被敲响,伴随着密的喊声:“哥哥,你怎么还不出来?该睡觉了。” 卢顿合上嘴,望向镜中面容有些扭曲的自己,深呼吸几次,终于恢复成平常那副柔和的模样。他清楚自己除了冷静,别无他法:“马上,你不是又要跑到我房间吧?” “这是你的荣幸!”密毫不心虚地回答。 “……” 一直闹腾了很久,密仗着明天是周末,非要和他商量一同旅行的事,两眼亮晶晶的。虽然卢顿因为尖牙的问题难免有点烦闷,但还是耐心搭话,只是在密习惯性往这边靠的时候,不露痕迹地躲着,始终保持两人的距离。 等深夜的天鹅绒终于将星光也全部盖住,密犯起困来,眯着眼打了个哈欠,嘴里还在念叨:“你不准爽约呀……” “我从不违背对你的承诺。”卢顿低声道,趁对方迷迷糊糊躺平,凑近亲了亲额头,“晚安。” 月底是适合出行的时间。密的学长麦恩参与了遗址挖掘,见面时身上还沾着泥尘,张开手臂摆了个拥抱的姿势:“哦,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瘦小啊。” 密嫌弃地瞪他一眼:“我总会等到二次发育!”又将视线移向不远处忙碌的人们,“有什么新发现吗?” 听了这话,麦恩立马变得专业起来,不与他开玩笑了:“嗯,似乎是一个动物头颅,不过还没有通过检测程序。先前我们找到了一些零零碎碎的骨头,看起来大概是狼的,或许因为少数部族曾经热衷捕获这类凶猛的动物?” “这里的人总和狼撇不清关系。”密感叹道,“对了,需要帮忙吗?” “暂时不用,你在周围转转吧——瞧我这记性,你的老家就在附近?”麦恩询问道。 密果然点了点头。 旁边的卢顿这才开口:“……我们大学后才搬出来。” “哈,那你们应该去旧书摊上,看本地有没有未被收录的古籍。这不是我擅长的领域,交给你了,密。” 遗址如星子散落,都离盎克郡有些远,不过比起那些绵延的山脉和茂密的树林,已经称得上小儿科。密跟着麦恩安排的车原路返回,在附近村子换乘摇摇晃晃的红巴士,这也是他小时候经常乘坐的交通工具,一时间倍感新鲜,不停琢磨和往日见过的有什么区别。至于卢顿面有倦色,却还是由着他靠在自己肩膀,耳朵里满满都是对方的声音。如此情景,与往日他们一同上学非常相似,令卢顿仿佛轻松了许多。 夜间,两人抵达老宅,这里和往昔相比几乎没有变化,铁门稍微生锈了,被风刮下的叶子堆积在院里。密殷勤地朝卢顿笑了笑,对方知道他的意思,把手往黏着不少蜘蛛丝的邮箱里一伸,很快掏出了钥匙,顺利把铁门打开。 密咳嗽几声:“一股灰尘的味道……” 卢顿皱起眉头,先一步进屋打扫,密紧随其后,太久没回来了,每一块瓷砖、木板都使他感到陌生。 “这里好像变小了。”密下意识压低声音。 幸好水电都还能使用,卢顿没花多少时间搞卫生,毕竟屋子保养得不错,父母像照顾自己的孩子那般打理它,连柜子里熏衣服的香料都没有发潮。密受不了皮肤黏糊糊的感觉,拿上衣服去洗澡,不过水管久不使用,里面积蓄着污浊,最初流出的水隐隐发黄,他只好裹着浴巾站在一旁等待它变清澈。 “为什么不穿上衣服?”卢顿推门而入,没料到会撞见这幅景象,喉头一紧,目光飞快从密光滑的皮肤移动到旁边的镜子上,可惜那里也映出对方的身体,令他耳根发烫,“快入夜了,会很冷。” 密无聊极了,左脚尖蹭着右脚尖,小腿线条十分漂亮:“不冷。你记得关上门,我都忘记锁坏了。” 卢顿含糊地应了一声,转身便走,背影像是落荒而逃。 第38章 第八卷 双生 03 惊变 天完全黑下来,两人草草解决了晚餐,密和麦恩通电话,谈论那些神奇的骸骨:“……什么?狼和人的——嘿,这怎么可能?一定是检测过程中出了问题,或者样本混杂着两种生物的碎骨。我看了你发的图片,那个头颅明显属于野狼,只是体型比较大。” 麦恩的语气倒是有些不肯定:“我已经拜托他们送到大城市做进一步的研究。密,说实话,我确实感觉有点奇怪。现在发现的东西似乎越来越符合那些石碑、壁画以及各种零碎材料的内容,天哪,我可能太累了,脑子已经转不动。”他察觉自己的话不太现实,连忙改口,从电话那端还传来烦躁揉搓头发的声音。 “放轻松点。”密安慰道,“睡一觉起来,明天就有好消息。” 麦恩苦笑:“希望如此。” 挂断电话后,密扑到正在收拾卧室的卢顿背上,兴奋地分享刚才听来的内容。他却没注意对方身子僵了一瞬:“检测错误吗?这的确有可能发生……” 遥远的天穹上,莹白的月亮不知何时逐渐丰满,这种转变迅速又悄无声息,很难引起人们的注意。 直到凌晨,盎克郡已是万籁俱静,偶尔才有狼狈的野狗呜咽着穿过小巷。月光毫无保留地洒下,野狗不懂得它的明亮,也无暇打量圆润的轮廓,只顾低头撕咬被丢弃在垃圾桶的食物。 卢顿从焦灼的渴望中惊醒,根本不能稳住身体,像被抽掉了骨头,摔在地板上。四肢、躯干或者是不断分泌唾液的口腔,似乎都试图伸展开来,所带来的痛苦如地狱之火熊熊燃烧,令他无法控制悲鸣。 当他匍匐在地,挣扎着想要逃离窗外透进来的光芒,然而,膨胀的皮肉、蓬松的毛发以及异化的骨骼制止了他的举动。与此同时,一股向往满月的冲动充盈在全身,利齿重合又张开,卢顿瞪大了双眼,清晰感知到自己正逐渐变为野兽—— “哥哥!” 密被近在迟尺的嘶吼吵醒,可那声音稍瞬即逝,很快被寂静取代。他害怕卢顿遭遇了意外,光着脚跑到对方的房间,疯狂敲打大门,但始终没有回应。在怪异的氛围里,突然,密后背一阵恶寒,忍不住后退几步,面前结实的木板猛地碎裂开来,钻出一只巨大的头颅。 没等密反应过来,狼的瞳孔死死锁定住他,垂涎的唾液顺着利齿滴落,与极其强壮的、和寻常野兽相差巨大的身躯共同营造了恐怖的压迫感。因此,密摔倒在地,被吓得不能动弹,甚至连指尖都好像冰冻了一般,全身只有眼球不安地转动,默默忍受这只恶狼不断吐出的热息。他暗暗在心底重复父亲打猎时教导的知识,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寻求逃跑的方法。 “……” 狼垂下头,像是被他的气味蛊惑,血红的舌尖舔舐过脸颊,留下湿痕。紧接着,在密惊恐的眼神中,它显得很焦虑,爪子在地板挠出很深的印记,喉咙也低沉地响着,令人联想到过分旺盛的食欲。 密不敢激怒它,又担心卢顿的安危,眼角余光扫过敞开的房门内,顿时犹如凝固了定在那里。屋里一片凌乱,但没有血迹,更没有打斗的迹象——他重重喘息了一下,难以置信地仰起头,看向面目狰狞的狼——关节处残留着显而易见的衣物碎片,不是撕扯时黏上的,而是肉体变形被迫撑破了。 “哥哥?” 脱口而出的低语使狼的神智清醒了些,它摇晃脑袋,在饥饿与仅有的人类思维中挣扎。密察觉它的痛苦,冲动地伸手,反遭狠狠压倒,像麻袋被强行拖入了房内。满月的光辉铺满这里,亮如白日,他得以更加看清对方的模样。 高大、壮硕、凶悍……简直是活生生的幻想文学角色。 狼终究被欲望冲昏头脑,伏下身,舌头强硬地顶开密的唇缝,趁他惊慌失措,粗鲁地在里面舔舐起来。比起捕猎,这更像情人间的亲吻,只是过分粗暴,密险些不能呼吸,用力抓了一把对方的毛发,才换来喘息空间。但狼不仅仅满足于他的唇舌,没多久,腥热的气息顺着脖颈下移,配合牙齿的撕咬,轻易将密的睡衣弄得破烂不堪。 密隐约明白对方的意图:“不……哥哥……不行……” 可惜他力气太小,狼的强壮又远超普通人,任凭密怎么挣扎,压在上方的身躯如磐石不能撼动。这些动作反而激发了狼的恶劣,对准身下人的脖子呼吸,威胁地低吼几声,直到他不再反抗,害怕被咬破动脉。当然,狼并不希望杀死他,食欲无法和得到对方的性欲比拟,被控制在绷紧的肌肉里,大脑叫嚣着只剩下一个念头—— 它必须和密交配。 这份强烈的渴望不仅侵占着狼的理智,而且迫使密直面从未了解的可怕情欲,就像那条粗糙的舌一次次摩擦他的乳头,令他难堪地呻吟,偏偏无力抗拒。他们是最熟悉彼此的存在,哪怕卢顿变成了狼,依然清楚这具身体有多么美妙,由上而下探索每一寸,连微微凹陷的腰窝也没逃过它的舐弄。 “哥哥……啊……好难受……” 密的意识也混乱起来,一时觉得自己应该反抗到底,一时又不情愿躲开对方的挑逗;一时因双生子的身份感到耻辱,一时不自觉地弯曲小腿磨蹭有些粗硬的绒毛……在诸多古怪的想法中,他唯一清楚的是自己绝不希望卢顿受伤,更不能放任对方深陷痛苦。于是,密哽咽着被翻过身体,像雌兽高高抬起臀部,强忍着瑟缩的冲动,感受狼滚烫的性器在股间磨蹭。 如狼的体型一样,这根阴茎粗大得骇人,比往日卢顿的东西过之而无不及。换作从前,密肯定嫉妒地移开目光,但现在,他成为了承受方,胸膛紧张地起伏,如死刑犯等待刀锋落下。 “……”狼完全罩住他,牙齿抵住后颈,俨然是一副即将进攻的姿态。龟头已经被渗出的浊液浸得湿润,在一下比一下重的试探中充分弄软了穴口,炙热和濡湿逼出密喉间不知道是惊惧还是亢奋的闷哼,也令他不由自主放松下身。狼知道他认命了,嘶吼一声,胯部向前动作,使粗硕的前端撑开后穴,即便感受到软肉的阻碍,也毫不留情继续挺进。 撕裂的痛苦顿时席卷了密,他满头是汗,手臂压在地板仿佛失去知觉,但在那痛楚之中,又夹杂了快感,酝酿成一股复杂的情潮。密颤了颤,清楚对方应该也有类似的感觉,或许更猛烈,否则不会立马残忍地在还未适应的后穴抽插,把他的呻吟搅得破碎。 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弥漫,为他带来一种晕厥的错觉,同时激起狼的施虐欲,密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弱小,以及卢顿真正落在他身体的力度。对方越凶狠地操干,他的泪水就越汹涌,但撒娇、求饶通通不起作用。 窗外,满月冷冷地放任这一幕,哪怕它注定无比漫长和满是伤痛…… 犹如置身沸水,很热,密的汗水模糊了眼睛,脑袋里只有凌乱,什么也想不起。狼粗糙的性器正在他体内进进出出,着急得像下一刻他就要逃跑。但谁都清楚,没有利爪和尖牙的猎物唯有任由凶兽肆虐,现在仅仅是对方的玩弄。 “啊……哥哥……” 仿佛能从熟悉的称呼里汲取力量,密的呻吟色情又黏腻,腰身无意识压得更低,方便对方抽插。狼张开血盘大口,屡次在他裸露的肩背游移,全凭属于人类一方的本能控制住了兽性。但为了发泄身体里汹涌的欲望,狼不得不加大力度挺进,借着之前的体液和鲜血润滑,蛮横地顶弄到敏感点。当密战栗着将它绞紧,狼咬紧牙关,前掌几乎陷入地板,连细小木屑刺入的疼痛也没能让它回神,专心致志侵犯被撩拨到展露淫荡神色的人。 虽然彼此有着一副相似的面容,但密白净许多,也显得更漂亮,是大多女人嫉妒的长相。而卢顿从小就比他强壮,转变为凶恶的狼,体型更为惊人,一根硕大的阴茎如肉刃不断插入深处,精囊拍打在密的臀肉上,发出无比清晰的响声。密痛苦地蹙紧眉头,却又在刺激的快感中迷失自我,乳尖挺立,时不时摩擦着地板,身前与对方一样不经人事的性器滴着水,既欢喜又贪婪。 他快要撑不住了,整个身子软下来,后穴却忍不住收紧,好像无数张嘴死死咬住对方。狼怒吼几声,紧贴着密的脊背用力地挺动,几乎不抽出多少就再次全根没入,狠狠地磨,狠狠地碾压最禁不得折腾的软肉。狼的阴茎本就巨大,龟头尤其发达,每一次撞击都仿佛要击溃密的意识,他觉得自己也好像成了雌狼,天生就应被对方压在身下入侵,哪怕伤痕累累。 月光涂抹在交合的身躯,如同落到泛起波澜的湖水,而情欲还要继续搅动,始终不能平息。因而光芒也一并融化在里头,分不清是月亮,还是覆盖在皮肤表面的湿润液体,又或者是黏成一绺绺的狼毛。 第39章 第八卷 双生 04 笔记 得到密真实的反应,狼的理智彻底坠入混沌,只知道不断耸动下身,尽力抽插到最深处,令湿热的甬道更热烈地迎合。粗长的阴茎完全嵌合在对方内部,无视穴肉的挤压,挺入又略微退出,之后重新把自己送进幽深秘境。 “啊啊……我要射了……哥哥……不……”密喘不过气,因身体的律动,龟头不经意擦过地面,已经饱涨到无法自控的性器终于宣泄出来,浊液喷溅在各处。他的视野瞬间闪烁着无数光斑,过了一会,那些漂浮不定的东西才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身上强烈的快感,如月光下的海潮,裹挟着他四处游荡。 高潮带来了紧致感觉,使背后的野兽无比疯狂,一边享受肉壁贪心的收缩,一边凶狠地操弄,想要逼迫对方漏出更多诱惑的声音。密被干得手脚痉挛,不小心蹭破了点皮肤,也没时间思考更多,如濒死的羔羊发出阵阵哀鸣。 又是数百下沉重的顶弄,接近崩溃的密迎来了另一波冲击,狼的性器在他体内成结,紧锁住后穴,然后是冗长的射精。密曾对犬科动物奇特的交配方式有所耳闻,但亲身体验这个堪称恐怖的过程,哭得更厉害了,一迭声喊着“哥哥”、“不要了”之类的话。 随着一波波精液注入身下人的穴里,狼逐渐清醒,浑身皮毛褪去,异变的四肢和躯干也回缩,等射精彻底结束,他已经与最初的人类形态已经差不了多少,眼神也重回清明。 “密?”卢顿粗喘着,发觉自己的阴茎仍扣在对方体内,赶紧抽出,满溢的精液争先恐后涌出,缓缓在密的臀缝淌开。 看到这种画面,卢顿不由唾弃自己还未平复的欲望,将狼狈不堪的密抱起,内疚、悔恨和对自己的厌恶充斥在心底,令他忽视了自己身上同样有许多伤痕:“抱歉……我,我不知道……我可能疯了……” 密却艰难地握住那双仓皇的手:“哥哥……不……你不是怪物……”由于过分疲惫,他的声音很轻,犹如羽毛拂过,但强势地阻止了卢顿的自残。 卢顿顾不上太多,稳住心神,庆幸出门时带了常用药,飞快取来,小心翼翼给对方清理。他按捺住下半身的生理反应,往对方备受折磨的后穴涂抹药膏,过程中,密没有指责他,更不计较刚才发生的荒唐事,眼底尽是担忧。 见状,卢顿不敢再冒犯他,只是捏了捏对方略微发白的指尖,连呼吸都显得沉重。 密看上去很平静,似乎对先前意外的性爱没有一丝憎恨,努力往卢顿的方向靠了靠,随后昏睡过去。 …… 密梦见了他和卢顿还是小孩的时候,打打闹闹,不小心闯进了地下室。母亲正翻阅着什么,发现他们靠近,顿时紧张地把东西藏起来,并用身体挡住:“……这是哪里来的脏猴子?天哪,密,你的指缝全是泥土!” 本来想偷瞧母亲的秘密,结果被抓住了,不得不到浴室洗漱,密分外不满,絮絮叨叨指责是卢顿一直在追他。卢顿则严肃地反驳:“弟弟非要把虫子丢在书桌上,我阻止了他。”两人很没营养地争论起来,自然忘记了母亲刚才奇怪的举动,也并未将那神秘的东西记在脑海。然而,在梦境中,他反反复复地走到那扇门前,第六感叫嚣着那绝对和他们的遭遇有关,却始终找不到进入的方法。紧接着一切开始毫无征兆地崩塌,密尖叫一声,从高处坠落到漫无边际的黑暗。 “天亮了……” 窗外明亮极了,密长长叹一口气,偏过头,看见卢顿躺在身旁,手臂、肩膀都残留了情热时的指痕。他不免有些脸红,但正事要紧,还是推了推对方:“哥哥?” 卢顿只是浅眠:“密,还好吗?”语气里仍有浓浓的愧疚。 “我没事。你还记得母亲藏起来的东西吗?”密抿了抿唇,“它应该还在地下室。” 被他提醒,卢顿虽然不明所以,但面色也凝重起来,立即听从他的话赶去地下室,花了一点时间,在杂物堆里找出被油纸包裹的笔记本。它看起来有年头了,外皮偏棕,里面用非常复杂、晦涩的文字记录得满满当当。正好密对此有一定研究,靠在床头阅读,试图从看似本地神话的内容里分析出线索—— 最初,高密原上生活着某种和狼非常相似的生物,它们有智慧,也懂得强大的捕猎技巧,并与迁移到这里的人类部族通婚。后来发生了战乱,或者是诅咒,没人能说清楚是什么,总之这个种群开始失去独特性,堕落成普通的“狼”,只有一些后代才具备在兽形和人形转变的能力。 这些后代和普通人一起生活,逐渐遭到了嫉妒、厌恶和驱逐,一部分被杀死,一部分永远以狼的姿态留在山脉和树林中。随着时间推移,大多数人忘记了这段混乱的交媾历史,对自己身体里稀薄的血缘也毫无了解,因此在族内出现返祖孩童之际,他们感到了恐慌,并将其联系在蓬勃繁衍的狼群身上,对它们展开了捕猎。 多么滑稽,本是同源的生物,竟因为这可笑的理由相互厮杀,最终人类方获胜,狼群躲入了更深、更人烟罕至的地带。不过仍有某些老者保存着往日的记录,以便在子孙出现返祖现象时寻求解决方法,就像密的母亲收藏的笔记,就是由她祖母那边传承并重新誊写的东西。只是密和卢顿长到成年都没有转变迹象,她也不曾听闻家族中有谁遇到这种事情,便放下心来。 笔记的前半部分到此结束,后半部分则是关于狼人天性的信息,比如它们时常被自己最蓬勃的欲望困扰,大多做出伤害普通人的行为,这种情绪是不可治愈的。另外,狼人受满月影响,容易转变形态,只有一种本地产的药草可以帮助抑制,或者任由它们发泄,直到筋疲力尽。 令密感到庆幸的是,卢顿狼化的时候仍能保持一定理智,完全可以按照笔记的方法掩盖身份,只是需要他献身…… 看着对方面红耳赤地解释了一遍,卢顿心里发紧,马上表示拒绝。他倒是不再隐瞒自己对弟弟的畸恋,说:“我确实对你抱有不正常的感情,从小就是如此,我感到非常抱歉。我们是兄弟,也是独立的个体,你不需要为我牺牲,密。” “但我不觉得是牺牲。”密知道经过昨晚,自己内心有什么发生了变化,不可逆转,“我不能离开你,哥哥。我爱你。”说完,他揽住了卢顿,把脸深深地埋进对方胸口,就像过去无数次从对方身上获得支持的力量。 卢顿沉默片刻,然后揉了揉对方的后颈:“哪怕我会对你做很多过分的事情?” 已经变得敏感的身体被这么一碰,就不由自主颤抖,密连声音也放轻了:“……嗯。”说实话,卢顿那凶狠的操干给他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疼痛,却食髓知味,恨不得再让这双手臂紧紧箍在怀里,再被那根粗硕的肉刃重重地挺进体内。他觉得自己太淫荡了,不敢明说,羞耻地咬紧下唇。 察觉他的顺从,卢顿眸色愈深,低下头,准确噙住对方还有些红肿的嘴唇。 一天后,密再次接到麦恩的电话,语气悲伤,夹杂着很深的懊恼:“……谁能料到高密原会有那样的雷暴!周围的树林都成了火海,大雨也无法令火焰熄灭,遗址倒塌了。最古怪的是,携着头骨的车在路上被狼群袭击,侧翻的时候箱子从窗口摔了出去。没有人员伤亡,但骨头全都失踪了。” “所以,现在只剩下照片?”密装作关切地询问。 麦恩的情绪更加低落:“对,都没有了,最有力的证据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们只有之前拍摄的图片,以及送到研究所的石碑和壁画拓片。” 密有些心虚,又觉得对保住卢顿的秘密有用处,禁不住窃喜的心情:“我的天哪……” “不聊了,我还要忙,等火熄灭之后,我得继续带队尽量抢救埋在下面的东西。” “好,你注意休息。” 结束对话,密下意识松了口气,卢顿收紧手臂,将下巴搭在他颈边:“对不起,逼你违背了职业守则。笔记……你打算怎么处理?” 密对他这般亲昵的靠近还不太适应,总感觉每个动作都带有引诱的意味,耳根悄悄红透:“我已经背下来了。反正我和哥哥不会有孩子,待会我把它烧掉。而且我害怕,那些狼会把你带走,我们要尽快离开盎克郡。” “你决定就好。” 身为历史研究员,亲手毁掉一份重要的文献确实令人悲伤,但密更在乎卢顿的安危,在院里慢慢等待火焰将笔记吞没,最后往灰烬上浇水,不留一丝痕迹。卢顿眼神温和,一直坚定地站在他身旁,低声安慰了几句。密吸了吸鼻子,催促他去收拾行李,离开这里的红巴士将在夜晚八点发出最后一趟。 幸好他们及时赶上了,夜色犹如巨兽的口腔,把整片区域吞入,仅仅在缝隙里漏出一点星光。密与卢顿坐在最后一排,十指紧扣,路旁遥远的山林里,隐约传来狼的嘶吼,似有似无。 第40章 第八卷 双生 05 缠绵 密病了好些天,一方面是情事后虚弱,另一方面则是回到钢筋水泥浇筑的大城市,心里陡然轻快下来,身体也迫切需要放松。卢顿一直待在家里照顾他,自从两人做出背德的事情,关系明了,相处起来便不再是往日单纯的兄弟模式,而是真正属于情人的亲密。 或许因为刚激发了狼的血脉,卢顿的形态并不稳定,有时候会突然受月光影响,对密产生极强的欲望,不过最终都强行控制住了。密心疼他总是弄伤自己,连忙打听在哪里能找到高密原出产的草药,正巧,爱丽之前介绍给他的店铺就定期往那边收集药材,据说这种草药对普通人来说有治疗精神衰弱等的作用,因此他们大量购买也不引起怀疑。 “我们真幸运啊。”密感慨道。 卢顿任由他替自己修剪长得很快的指甲,低声回答:“嗯,我很幸运,有你在身边。” 密动作一顿,瞥到对方的耳垂,害羞地凑过去亲他鼻尖:“哥哥,我们是兄弟,还,还是相爱的情人。我愿意把所有运气都分给你。”虽然他有些迟钝,过去完全没看出卢顿的感情,但了解清楚后便坦然地接受,比对方更快调整好状态。 “密……我爱你。”卢顿不怎么擅长甜言蜜语,就像父亲讲故事那般,口吻干巴巴的,可当中蕴含的情绪太过饱满,令密立即红了脸颊。 等身体差不多痊愈,密回研究所销假,爱丽正整理先前的资料,见他来了,语气惋惜地说:“哦,密,你的学长麦恩昨天刚来了,整个人看起来好颓废。真是太可怜了,那么多文物,竟然都被意外毁掉。” “可能是神明不希望我们发现秘密。”密应了句俏皮话,“所以,暂时没办法继续开展这个项目了?” “差不多吧,这堆东西也要尽快移送,我们倒是轻松不少。” 密耸耸肩:“哈,很快就会提供另一个课题让我们研究……” 无论高密原的遗址、狼人的传说或者已经拍下的照片有什么新变化,不久后,都将与他们无关,新的事物会填补他们的工作和日常生活,直到这些记忆的痕迹彻底淡去。但密永远不能忘记,作为亲历者,他时刻关心卢顿的健康状况,还趁对方基本上能稳定保持人形的时候,一同去医院做了检查。 与笔记中记录的一致,卢顿的身体素质比过去更强,简直能与专业运动员媲美。至于密经受了那么惨痛的初夜,报告数据意外地很漂亮,被卢顿用调情的口吻道:“这证明我们很合适。” 密不禁失笑,心里倒是颇为认可,而且隐约感觉到,体内稀薄的狼的血缘也一定程度改变了他——虽然之前两人已经关系密切,有时候会显得超出了兄弟相处的范畴,但不可否认,受到狼性冲击后,他对背德的羞耻感降低了不少,令他能够迅速地接受新的感情。 另一个变化则是很少关注天文现象的他,逐渐开始留意可能出现满月的日期,像准备论文一般严肃地记录下来,提前安排好自己的工作和休假,以及对方服用草药的时间。卢顿看见密犹如一只小仓鼠窸窸窣窣写东西,心软得不像话,哄他钻进怀里揉揉劳累的手,顺带要几个亲吻。 …… 秋风吹动门前悬挂的铃,患者们突然发现牙医诊所贴出告示,表示营业时间有所改动,本来休息的周末也开始短时间接诊,月底左右却留出了一段空闲。有人好奇地询问,但卢顿没有过多解释,只说是家庭原因,希望大家可以谅解。 “今晚我也要早点下班,如果有需要,可以在系统上预约之后的看诊时段。”卢顿补充道。 与此同时,密向上头申请调整休假,引来了爱丽的猜测:“这样平时会很忙哦?” 密将文件夹好,塞入指定的存放位置:“没关系,反正以前我也经常在家里加班,不差这段时间。” “……好吧。” 傍晚,天边刚挂上一轮浅浅的月,卢顿开车来接密回家,两人还没来得及吃晚饭,就忍不住在玄关处紧拥着亲吻。密微仰着头,身子随着唇舌的纠缠一阵阵发软,要抓紧对方的手臂才能站稳:“唔……哥哥……还要……” “别撩拨我。”卢顿鼻息沉重,额边青筋隐约鼓起,像在压抑着什么,“待会保护好自己。” 密用手指摩挲他慢慢异变的身躯:“知道了……” 当月亮渐渐丰盈起来,卢顿的姿态也截然不同了,比最初骤然狼化要温和一些,但那股血腥的压迫感仍在,肆意舔舐身下人的脖颈和胸膛。密任由对方粗鲁地挑逗,浑身赤裸躺在客厅的地毯上,探出舌尖轻舔狼的尖牙,很快口腔被再次占据,充分感受到雄性的情欲气息。不过虚假的温存并未持续太久,密一个激灵,不由发出痛呼,身下已经被插入一根粗硕野蛮的阴茎。 “……”狼以绝对的力量优势,牢牢控制住交配对象,一边低沉地嘶吼,一边耸动身躯,使饱满的龟头破开穴肉,不顾它们挤压,闯入甬道深处。有过经验,即使理智不存,狼依然轻松寻到会使对方放浪呻吟的敏感点,毫不留情撞击、碾压,时不时变换角度,充分感受湿热后穴带来的爽快。 密几乎不能挣扎,只能战栗着感受性器粗暴地进入体内,像是要将他捅穿了一般深深挺动,哪怕不是第一次承受,还是让他有些害怕,眼角流出生理性的泪水。可没等他再思考一会,狼的阴茎已经整根没入后穴,快速动作了起来,刺激柔软内壁的每个细微角落,令他小声呜咽。 由于事先喝过草药,加上卢顿本能中对密的爱护,在完全异变之后,狼抽插得凶狠,却始终没有伤到对方。有时候密被顶弄到一瞬间昏眩,手指死死扯住皮毛,它便哆嗦着强行放缓抽挺的举动,等对方稍微适应了,才恢复先前的力度。 密以为自己的耐受力强了许多,可事实证明,狼还没真正发力,他就已经因为这些强烈的欢愉而遍体潮红,汗涔涔地不断呻吟:“啊啊啊……好舒服……哥哥……” 似乎害怕被他的声音刺激到失控,狼压低头颅,将张合的嘴唇堵住。谁知引得对方颤抖起来,下意识收紧后穴,里面的软肉不停地吮吸、摩擦阴茎,使快感变得更猛烈。狼最受不了挑衅,忍不住狠狠操干,好一会才清醒了些,面前的人早已哭得嗓子嘶哑,身下射出精液,高潮后的甬道愈发紧致。 若是有人远远看去,只会发现一头巨大的狼伏在地上,毛发微微摇晃,看起来动作幅度并不大。只有被压在下方的密知道,自己此时正承受着如此可怕的力度和速度,并且对方仿佛没有一丝要宣泄了的迹象。 阴影不断在墙上的时钟表面流过,一圈,两圈……密却不知道时间到底过去了多少,只感到体内的阴茎又胀大了一些,龟头准确地朝敏感点撞击,直到控制不住,喷射出一股股浓稠的精液。他连呻吟都无法发出了,胸口茫然地起伏,大张着腿,等许久之后狼抽出还很坚挺的阴茎,承受了如此巨大事物的穴口暂时合拢不上,从那里缓缓流出白浊。 欲望稍微减弱的卢顿重新变回人形,动动身子,舒展刚才紧绷的肌肉。他还没满足,想要看到密更多意乱情迷的表情,于是安抚地舔舐对方脸颊,然后慢慢把阴茎送入还很湿软的穴里。 密还在颤抖,但柔顺地接纳了对方,任由比狼形时差不了多少的性器没入体内,努力配合着抽插的节奏轻轻摇晃身体,小口小口喘息,享受不断涌起的快感和满足感。双生子之间或许真的有某种感应,通过身体的交融,他能无比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爱意,也毫无保留地敞开自己的情感。 第41章 第九卷 冰冷的夫君 01 冲喜 沈家大老爷的丧事刚过不久,大少爷沈宸又得了重病,终日卧床不起,连奴仆也难见他一面。七月末,大夫人做主,给这个先头原配留下的儿子迎亲,说算定了两方的生辰八字,好给他冲喜。但亲事没有大办,城里只有消息灵通的人,才偷瞧到一辆小轿晃晃悠悠被送入宅门,也不张灯结彩,看着寒酸极了。 大夫人却有一番道理:“本来是守孝的日子,加上阿宸身子弱,没办法了,只好委屈刚进门的媳妇……” 其实众人都知道里头有猫腻,毕竟大夫人是后娶的,又生了个儿子,平日倒是摆出贤良淑德的模样,暗地做了许多手脚磋磨这个继子,将人逼到外地做生意。但沈家是大门大户,沈大夫人又颇得夫君喜爱,所以说闲话的人不多,偶尔才有看着沈宸长大的老仆人低声感叹:“老天不公啊,竟让这只骚狐狸得了运道!” 这回因沈大老爷突然过世,大少爷身为长子,不得不赶回来奔丧,结果不知怎么坏了身体,连上门的医师看了都无奈摇头,表示神仙难救。沈大夫人一听,急急忙忙就找了个合适的女人娶进来,好展现自个宽容关切的一面,堵住外人的嘴。 宅院深深,沈大夫人命管家婆子将新娘子搀扶出轿,定睛看去,果真袅袅娜娜,被红盖头遮着面,走动间隐约露出一点脸蛋轮廓,仍能看出几分美艳。她下意识蹙起眉头,没料到手下找到的竟是这么一个尤物,转头看自家不成器的儿子,一双眼快钉死在对方身上,不由恼怒:“阿晟!” 沈二少爷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不敢再明目张胆垂涎自己刚进门的嫂子,凑到沈大夫人跟前,压低声音:“娘,真要让她和那死家伙拜堂?还不如让我来呢——” “你这个蠢货。”沈大夫人气不打一处来,狠狠戳了他脑袋,“忘了道长怎么说的?要让家宅安宁,就必须好好把这门亲事做成。哪容得了你捣乱?”话音刚落,她便用眼神示意婆子和仆从动手,先将当前的事料理完。 闻言,沈二少爷脸色一下子垮了,蔫头耷脑的,被沈大夫人瞧见,长叹了口气:“真是冤孽……等再过一段时日,全安排妥当了,你想要什么都容易。” “娘,你不骗我?”他瞪大眼睛,捕捉到沈大夫人的不愉,赶紧嘿嘿笑了几声,“我知道了。那,那能不能把之前我看中的两个丫鬟先给我?娘最疼我了!” “给你,都给你,今晚就让她俩到你屋里,你也做新郎。”沈大夫人一边说,一边扭头紧盯着被扶住犹如木偶一般拜堂的夫妻俩,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冷笑。 因为没有邀请亲朋,一对新人直接被送进洞房,房内除了几根红绸缎装饰,最多的是各种符咒,看着有点可怕。管家婆子叮嘱了几句,话里话外都是让新娘子向着沈大夫人和沈二少爷,完全没提已经躺在床上休养的沈大少爷。 被娶来的女人垂着头,双手攥着在膝上,虽说嗓子有问题,但不点头也不摇头,分不清是顺从还是抗拒,令婆子越发觉得晦气,骂骂咧咧出了门。 外头人都散了,寂静无声,屋内只有一对红烛缓缓烧着,显得分外冷清。突然,一双白皙的手掀开盖头,小心翼翼打量四周,发觉没有旁人窥探,才利落地丢开东西。 “真惨啊,你这个病痨子。”明明是“哑女”,新娘子却开口了,而且嗓音并不像女人,反倒是少年的声线。再配上一身喜庆打扮,颇有种微妙的怪异感。 沈宸仿佛熟睡了,背对着这边,透过凌乱的发丝仅能看见青白的下巴,令人不怀疑他是得了很严重的病症。因此,他没对自己新娶的媳妇做出任何反应,甚至没理会对方的古怪之处。 “如果不是要躲杂戏班的人……”施施然解开了嫁衣,名叫柳烟的少年爬上床,毫不客气地挨着对方睡下,“唉,大少爷,要麻烦你庇护我一段时间了。” 依然没有回应,柳烟也没在意,毕竟伪装成女人嫁进来之前,他就听说沈家的大少爷病得快死了,身子像尸体一样冰凉,萦绕着不祥的气息。他倒是不怕,若是自己的八字真能给对方冲喜,就算积阴德了。况且沈家富贵,在本地颇有势力,他假扮柔弱的女人混进来,不愁吃喝,比流浪山野更值得。 他想了想,又将被子分多一点过去,替对方掖好,这才轻松地睡在属于自己的那一侧,没多久就打起了小呼噜。 …… 深夜,烛火无力地摇摆几下,猛然熄灭,屋内陷入彻底的黑暗。柳烟睡得不安稳,总觉得周围很冷,下意识蜷缩起来。很快,他感觉有人在轻柔地触碰脸颊,指腹摩擦的感觉太过清晰,并不是什么梦境——柳烟睁开眼,骤然对上幽深的目光,胆子再大也被吓了一跳:“什么东西!” 对方看着脸色不好,力气却很大,不费力似的抓住他的手腕,声音低沉:“怎么,连自己的夫君都不认得了?” 柳烟瑟缩了一下,觉得扑面而来的呼吸也如这个人的气质一样冷,原本兴师问罪的气焰立马矮了几分,耳垂发热:“什么夫君……我只是冲喜,而且,而且沈大夫人可没真心想找媳妇,八字合上了就把我迎进来。你不是病了吗?怎么刚才不作声——” 被小家伙声厉内荏反问,沈宸勾起唇角,笑容中却没多少温和的意思:“她是她,我是我,你既然嫁了,也挺对我眼缘,最好尽早明白自己的责任,不要想些无谓的事情。更何况,在他们眼里,我已经是死人了,如果你不听话,可没有好下场。”说完,他伸手捏住柳烟下巴,不由分说吻了下来。 “唔……” 柳烟在杂戏班待过多年,见了各种恶心人的事情,若不是老班主护着,他自己也机灵,早被豺狼虎豹啃个干净。从粗鲁的动作里,他察觉对方和自己都是未经人事的雏,不免好笑,下一刻又被更狠地吮住唇舌,闷闷地喘息起来。但沈宸的外貌太对他胃口,过去他看谁都不顺眼,这会倒是动了春心,觉得对方的坏脾气也不是不能容忍。 唯一令他不适的是沈宸的体温,或许因为生病,并且没得到妥当照料,唇舌交缠时也冷得可怕。 “等等……啊……”柳烟险些喘不过气,狠狠推了一把,才让对方退开些,“你身子受得住?”他一面问,一面不自觉往沈宸的脐下三寸瞄,就差把“不行”两个字写在脸上。 沈宸随手落了帐子,手指探入他亵衣,把身子压得更低,那蓬勃的物事就抵在柳烟小腹,隔着布料,也能显现出其骇人尺寸:“口说无凭,亲自试试便知道。” 柳烟胆大,还想多问几句,结果亵衣被扯开了,沈宸将手抚上他胸口,捏着乳尖来回捻弄,很快就使他喉间只漏出呻吟,再无其他。原本他以为沈宸快死了,想着嫁进来相敬如宾,日后找个机会溜走,现在却舍不得,光看这张脸,他下身就硬得不行。 往日柳烟听老班主讲,月老管人间姻缘,有人百来年孤零零过,有人在街上就一见钟情,当时他还嗤之以鼻,没想到果真栽了,被摸得浑身泛起朝红。 “别压着声音,今晚我们洞房。”沈宸重重吮了一口红肿的乳尖,再放开,语气中满是欲望,似乎很享受他身体的反应,“而且他们不在乎……这个院里不会有人来。” 柳烟咬紧下唇,含糊道:“我又不是女人,喊什么喊——” 从未见过如此厚脸皮的人,沈宸抬手拨弄印着齿痕的嘴唇,像挑逗春日盛开的花瓣:“我还没追究你骗婚。他们喊你柳烟?烟儿,你可知错?”他眯起眼,故意加重了后半句话的声音。 从前讨厌人们这么叫自己,太女气,可换作上方这人,柳烟感觉耳朵里痒,腰眼也一阵发酸,到处都软得像水,气势对比之前已经一落千丈。 由于沈家娶的是冲喜媳妇,根本没考虑两人会真正成事,更不知晓新娘子是个男人,所以没有准备润滑的脂膏。沈宸向来洁身自好,只是看过几本杂书,先给柳烟用手弄了一回,将人彻底变成一潭荡漾春水,才借着精液慢慢开拓后穴,按捺住冲动,仔细摸索里头的软肉。 也是凑巧,柳烟自小进了杂戏班,练得身段柔软,喘息着放松身后的肌肉,并不费力就容纳数根手指抽动。与此同时,他的脚踝轻轻摩着对方,羞涩地以示迎合。 如此自然取悦了沈宸,他低笑几声,指腹碾上那处特别的软肉,立马激起对方的呻吟。趁柳烟被敏感处的刺激搅得魂不守舍,一双眼含着水望过来,他也有些难耐,迫切想要进入这具温热的身体,换上自己坚硬的性器缓缓撑开穴口。 第42章 第九卷 冰冷的夫君 02 软禁 太冷了。 肉体纠缠本应是灼热的,像沸腾的汤,或者燃烧的火焰,但沈宸的皮肤很冷,那根进入柳烟体内的东西像冰棱,锐利、低温又凶横,将他刺得一直战栗。这温度令柳烟头脑清醒了一点,脸颊泛红,难以抑制地扭动腰肢。 “我喜欢你的身子,那么热,就像活着……”沈宸发出舒服的叹息,俯下身对他耳语,抽插的力度却与语气形成强烈反差。 柳烟吃痛,身后下意识收缩,导致已经埋进体内的部位进得更多,带来难以忽视的酸胀感。他暗骂自己眼瞎,居然以为这是个动弹不得的病秧子,结果现在被身后的撞击弄得声音发抖,并羞耻地将眼泪蹭在对方的头发上:“啊……轻点……” 渐渐地,那股冷意好像淡了,沈宸的身体也变得暖和起来。他时而吮咬柳烟的喉咙,时而掰开他的腿,越发狠地挺入内里,胯部动作更大,以至于厚重的木床也发出细微的声响,床帐犹如遭遇狂风摇晃不停。 明明没有喝酒,屋内也不燃点安眠的熏香,柳烟却感觉脑子慢慢混乱了,疼痛和过分强烈的酥麻交织在一起,占据他所有思考空间。每当体内某个地方被准确地碾压,他便忍不住从喉头挤出几声短促的呻吟,视线模糊,胸膛和手臂都被淌开的汗水打湿,看起来莹润光滑,像在引诱人继续品尝。 儿时沈宸曾吃过一种糕点,白色的,入口非常松软,上桌前要淋上粘稠的糖浆,可惜后来他再无闲心品尝。如今柳烟的模样正令他回想起可口的点心,心底因沈大夫人和沈二少爷而萌生的戾气也弱了几分,藏进更秘密的角落:“……抱着我,我是你的夫君,不会让你受伤。”他的嘴唇覆盖在对方耳廓上,把冰冷的呼吸一并送进去,每个字仿佛都氤氲着欲望的湿黏水汽。 柳烟本不是乖顺的性子,可对方掌握着他的弱点,一时小幅度抵住敏感点抽动,一时退出到穴口附近再全根没入,几乎将感知都聚集在腰腹和体内,他哪里还有力气故意挣扎?除了在性器越来越粗暴的侵犯下顺从,什么也做不到,不服气的嘴唇像浸了蜜,把不堪的喘息和吟哦沾在上面。 过了一会,柳烟先克制不住,呜咽着宣泄出来,带有腥味的液体断断续续喷溅在两人身上,显得无比淫糜。 沈宸比最初安静躺在床上的时候更精神了,好像从柳烟处获得某种活力,或者生气,死死顶住那块禁不住折腾的软肉反复刺激。这种抽插的方式,让还处于高潮的人四肢不住痉挛,直到感觉身后的东西缓缓抽离,装不下的精液在股间溢出,柳烟才恢复了些意识,难为情地瞪了沈宸几眼。 可惜对方还很亢奋,被这么一瞧,突然将他翻过来,把软枕垫在腰间,从背后再次进入了湿软到不行的后穴。柳烟趴在榻上,身子被撞得一耸一耸,乳尖蹭着绣了花的被褥,连骨头也酥了,只能小声闷哼。 不知不觉,天边微微亮起来,屋内若有若无的呻吟和喘息终于停了,两具身子紧挨在一起,就像并肩靠着的红烛。柳烟的眼神仍有些迷离,没留意沈宸慢慢冷下来的体温,扯了扯被子:“我好困……” “睡吧。”对方的声音很轻,犹如一缕烟雾飘进了柳烟的梦境。 …… 沈大夫人忙着清点家中产业,暗恨事情还未料理好,怕惹眼,不能将沈宸掌管的东西收入囊中。她事先吩咐了奴仆,不许到那边院子伺候,免得横生枝节,只是叮嘱婆子记得喊人定期贴好道长给的符咒。 至于那些闲着的丫鬟、婆子,大多被挪到了沈二少爷住的地方,沈大夫人思索片刻,划掉了几个长相不安分的、可能妄想爬上枝头的女人。毕竟自家儿子秉性如此,昨晚刚收两个小妾,又惦记着嫂子,不安排老实能干的人盯着,后院肯定乱得不成样。想到这,她不由叹了口气,管家婆子立马殷勤地上来替她捶肩:“太太,这段时日正好请道长算算姻缘,替少爷做一门好姻亲,成家立业,您就舒舒服服享福了!” 被说得心里舒坦,沈大夫人假装嗔怪:“你这老货,仗着从家里跟过来这么多年,总管不住嘴巴!怎么讲得这么动听……” “都是太太管教有方。” 虽然一切看似顺利,但沈大夫人不敢放松,又问沈宸的情况:“确实没有声响?” “哎,那哑女胆小怯懦,进了宅门,纵使发现了那——也没有什么动静。”管家婆子好似格外避讳,含糊地隐下了一段。 沈大夫人眉头舒展:“如此便好。明日我去别院与道长商议一番,尽快将此事解决了。到时候阿晟想要三五个哑女,也无妨!” “太太英明。” 这一头将沈宸视作眼中钉、肉中刺,那一头柳烟好吃好睡,又捡了屋中的藏书消遣,惬意得很,没有一丝被软禁的苦闷。沈宸更是一向寡言,大多时候静静待在榻上,面色透着青白,全然不像先前按住柳烟操干那般凶狠,反倒有种真正重病了的感觉。柳烟觉得疑惑,问他几声也不见回应,才自顾自玩闹去了。 小院清静,旁人不能贸贸然进来,柳烟腿脚灵活,三两下攀上墙头往外头偷瞧。隔着山石流水,偶尔有丫鬟经过,躲灾似的避得远远,就像今天送餐过来的,把东西丢在门外就慌不迭离开。再低头,外壁有东西飘了个角,定睛看去,原来是与屋内极其相似的符咒,密密麻麻贴了一堆,令他瞠目结舌:“哎哟,我这夫君真了不得,人憎狗嫌的。” 他嘴上调侃,心里却越发觉得不对劲,再回想沈宸古怪的身体状况,狠狠打个冷战,连忙回了屋内。 沈宸仍睡在原位,一动不动,床帐只收起一边,正好遮住他的脸。柳烟壮着胆子,小心凑到近处观察,才发现对方果真没有鼻息,胸口也不见起伏。他疑心愈重,伸手戳一戳沈宸的皮肤,冰凉透骨,简直和乱葬岗的死尸没有区别。一时间,柳烟面上白了又红,整个人缩到床尾:“昨晚和我洞房的是人是鬼啊?或者只是一具——” 熬到入夜,屋里很快暗了下来,柳烟倒不是害怕,更多是觉得屈辱,心想自己放浪了一晚,居然不清楚对方是死是活。他坐得腰酸背疼,起来点亮油灯,照着自己还有些指痕的手臂,越发纠结,回身恶狠狠地朝床柱踢了一记。 垂下的半边帐子忽然被撩起,露出熟悉的脸庞:“……你闹什么脾气?” 柳烟猝不及防被拉到床上,没忍住叫了几声,很快音调就软了,是腰身落入对方掌心,一阵阵发麻。这下他当真搞不明白沈宸的身份,抬起头,咬了一口对方的下巴:“哼,我还不知道夫君到底是活人,还是死鬼,怎么敢闹?” “嘴硬。”沈宸不在乎他的小动作,“既然你不怕,应该能看出我已经死了吧?现在只不过是能动的尸体。” 心底猜测被证实,柳烟瞪大双眼,下意识往对方胸口摸了一把:“真的?你,你会那种邪术?想吸我阳气?”他从小混在杂戏班里,走街串巷,大江南北都去遍了,经常听到各种妖鬼传说,连女人埋怨自家相公出入烟花之地,都会用“被狐狸吞了阳气”之类的说法。而民间的话本、小剧,更是充斥着大量相似题材的故事,为人津津乐道。 感觉这人脑筋长歪了,沈宸哭笑不得,索性把人抱得更紧,鼻尖相抵:“是又如何?” “不,不如何!”柳烟总觉得两人的姿势有点不妙,手上越摩挲越像占对方便宜,“我又不傻。难道谁把你谋害了,才把你变成这样?”他机灵地转移话题。 “是我太蠢,顾忌着亲爹没有动手,助长了那女人的恶毒心思。她认识一个道士,给我下了咒,打算把我的尸体制成庇佑家宅、增长财富的工具。”沈宸难得耐心给他解释,“可惜道士是半桶水,反而让我赚得便宜,还能操到你这个又嫩又软的小家伙,稳固身体。”前面语气还严肃,到后半句,已经完全是调情了。 柳烟努力忽略那些不正经的话,陷入沉思,努力理清当中的关系:“所以,你是尸体,和我,和我那什么就可以变相活过来?” 沈宸补充道:“假以时日,我会越来越像活人。当然,我需要变强,除了与你交合,新鲜的血肉也有作用。” “沈大夫人?”柳烟眼珠子一转,“你,你要杀了她?” “不急。” 闻言,柳烟绷紧的肩膀放松了些,接收的信息太多,脑子乱糟糟的。但下一刻,他又重新僵硬了身体:“等等,你下面……别动,要滑进来了!”刚才没留意,两人下身的衣物不知何时褪去了,皮肉亲昵地贴在一起。 沈宸低笑:“先吃你,其他事情慢慢商量不迟。” 第43章 第九卷 冰冷的夫君 03 阴气 这回柳烟下了狠手,将对方脊背抓得痕迹斑斑,当然,他自己也落了个手脚痉挛的下场,一双眼哭红像傍晚的霞光,又好似泡了水的棉,一捏就淌眼泪。 沈宸好像没有痛觉一般,任由他闹,坚定地把性器捅入甬道,用力冲撞。随着侵占的动作越狠,他皮肉便越显光泽,不再是冰冷干硬,而是近似活人的柔软,摸起来几乎分不出区别。 “啊……不行了……这都快第二天……夫君……”柳烟受不住这人的凶狠,脸皮也不要了,呜呜咽咽求饶。 似乎被对方可怜的模样打动,沈宸挑眉,俯下身,性器顺势埋入最深处,沉沉顶弄最敏感的地方。在柳烟难以置信的尖叫声里,他一边压住软肉痛快地射出精水,一边低声道:“行,放过你,下次记得好好受着。” 柳烟微扬起头,满眼凌乱的光点,几乎看不见床顶的雕花,好一阵才恢复过来,努力将两条酸软的腿合拢:“禽兽!” “我是活尸,白日暂时不能动作,夜晚苏醒了难免索求无度。”沈宸不以为耻,反而勾起唇角,“只能让烟儿多多包涵。” 本来就累极了,又听他胡扯,柳烟气得不行,拉起被子倒头就睡…… 这边厢浓情蜜意,那边厢沈二少爷与丫鬟们浪荡了大半日,眼底青黑,打着哈欠爬起来。一问婆子,都说沈大夫人去别院了,这几天可能不会回来。他撇撇嘴,心想自家亲娘和臭道士神神秘秘,不知道商量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心里憋火,干脆也外出花天酒地。 新来的两个丫鬟被折腾得不轻,还得堆着笑伺候他穿戴,屋门一关,才低声咒骂这死胖子光要了她俩身子,一点东西都舍不得给。 她们本是表姐妹,生得妖娆,自小就不甘平庸。本来想勾搭沈宸,谁知他对谁都冷冰冰的,根本近不了身,后来干脆远走做生意了。不得已,她们唯有向沈二少爷示好,起初沈大夫人还不乐意,觉着是丫鬟故意带坏亲儿,直到谋害沈大少爷的时候,这对姐妹花出了力,终于被允许成为小妾。 “慢点,大夫人没那么快回来……”丫鬟中的姐姐压低声音。 妹妹倒是急性子:“很快天就黑了,唉,那老虔婆自个没胆,就让我俩贴符。虽说大少爷已经……但新进门的女人还在,我看她不光嗓子哑,脑子也有些毛病,否则怎么敢待下来?灵堂变喜堂,真叫人作呕啊!” 两个丫鬟被挑中自然不是巧合,先前道士算得沈家有几个合适的人,搭配灵符,可以尽快加深沈宸和沈家未来福运的联系,时机一到才能将他埋进地底,充当兴旺家宅的阴尸。但沈大夫人另有心思,故意安排她们做这种有损阴德的事,免得正头娘子没定下来,已经生出庶子。 院外贴的符大多是用于防范,层层叠叠紧挨着弄,没什么讲究,但依然是件苦差事,更别提让两个娇滴滴的丫鬟动手。可管家婆子特意盯了一会,怕她们阳奉阴违,听说沈二少爷没找着乐子回来了,才急忙赶去伺候。此时已入夜,墙上的符被风吹得呼呼直响,活像大片黄色蛾子在扑棱翅膀,看得人心里发慌。 突然,院里传出不寻常的声音,妹妹下意识抬头,正对上一双黑黢黢的眼睛,登时吓得尖叫。姐姐赶忙靠过来扶住她,一同看去,墙头空无一物,仿佛刚才只是幻觉。“肯定是那个哑女装神弄鬼!”妹妹气得直跺脚,脸颊通红,“要不是大少爷太拧,非要和老虔婆作对,哪里轮得到她占妻位——” 话音刚落,又飘来嘲讽似的轻笑声,这下姐妹俩都惊了,妹妹脾气暴,先前又格外喜爱沈宸的外貌,心火更旺:“不是哑巴吗?难道是哪个小浪蹄子混进来了?大少爷的……还在里头!” 压她不住,姐姐也只得跟上去看个究竟,院门的锁很容易开,一进去,不远处房门的缝隙就闪过裙摆,更让两人肯定是所谓的大少奶奶在里头装鬼。妹妹冷笑一声,心想反正没人在意这女人的死活,拿她发泄火气应该也不为过,便恼怒地闯了进去。 只见哑女穿着一身正妻才能碰的红裙,坐在榻边,低头好像在亵玩沈宸的尸体,脚边还丢着被扯下来的衣服。姐姐脚步一顿,觉得这幅景象既诡异又令人恶心,对这个女人的厌恶越发深了,不再阻止妹妹的举动。 “你这个贱女人——”妹妹想要将人扯开,谁知反被推了一个趔趄,眼睁睁看着哑女转过头来,竟是张美艳无比的笑脸。紧接着,令她嫉妒的唇也微微张开,传来属于少年的声音:“怪不得你说她们敢勾引你,真是人丑就胆大妄为,啧啧。” 两个丫鬟皆是一震,下意识后退几步,似乎完全没料到眼前的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随即,更使她们恐惧的事情发生了,本应安安分分躺在床上的尸体直起身来,那双泛着青白的手揽住“哑女”的腰,然后是一道她们十分熟悉的嗓音:“是啊,让你好好看了场热闹。” 柳烟只打算借机吓唬人,发觉沈宸自己暴露了,也不再装腔作势:“就凭她们也想和我抢人……你要怎么处置她俩,赶紧的,我还想休息呢!” 听了这话,沈宸把人松开,慢慢走到两个惊恐到摔倒在地的丫鬟面前,张开掌心贴近姐姐的头颅,还隔着一段距离,对方已经猛烈地惨叫起来。但喉咙没有漏出一丝声音,就像被什么吸收了,连同她的皮肉一并迅速干瘪,整个人衰老成七、八十的婆子模样。 旁边的妹妹抖如筛糠,别说逃跑,连移动手指尖的力气也没了,满脑子都是如何保全自己,压根不在乎姐姐的死活。哪怕对方的手挣扎着拉扯住她的裙摆,也一动不动,好像根本没看见这宗惨剧。感觉沈宸的目光落在自己头顶,她挤出一丝哀求的声音:“大,大少爷……不是我的错……是大夫人逼我……”为了活命,她甚至不顾沈宸已经成了活尸,哆哆嗦嗦挺起胸脯,试图用美色搏取怜悯。 “我记得你以前就想到这个院里伺候?”沈宸低声道,“既然这么喜欢,今晚就和你姐姐跪在门口,没我的命令不准离开。” 妹妹脸色惨白,打湿的头发黏在脸颊,这会才用眼角余光瞥向自己死去的姐姐,手脚颤得更厉害了。她不敢违背沈宸的意愿,和一具尸体待在门外,垂下头,耳边很快捕捉到衣物摩擦的窸窣响动。然后是那个伪装成哑女的少年柔媚地嗔道:“……谁吃醋了?不行,都做好几回……唔……” 从妹妹的角度,只能看见垂到地上的帐子,起初轻轻摇晃,后来律动变得猛烈。她一脸难以置信,不知该惊惧沈宸的古怪苏醒,还是嫉恨一个不知名的家伙得了她梦寐以求的宠爱。没多久,肉体碰撞的闷响、交合时的水泽声以及呻吟混杂地钻入她耳朵,即使再不情愿,她都能清楚分辨出少年断断续续的甜腻叫喊,本该对所有人都冷漠的沈宸也时不时开口,安抚中夹着几分索求的欲望。 夜色转浓,过了很长时间,妹妹的腿完全麻了,好像失去知觉一般。榻上的淫糜声响也渐渐轻了,她害怕抬头,却控制不住偷瞄,少年印着红痕的手臂映入眼帘,叫她又气又妒,心里不是滋味。沈宸夺了活人阴气,又在柳烟身上肆意宣泄,正餍足,随意披了件袍子来到门口,淡淡道:“回去找我那肚满肠肥的弟弟,你们姐妹和他很相配,好好陪他睡一觉。” “是……”妹妹在冷风里跪了一晚,头昏脑涨,有些不清醒了,赶忙扶起姐姐的尸体,一脚深一脚浅出了院子。 沈宸回到床边,轻轻抚摸睡得模糊的柳烟,对方习惯性往他身上蹭,想来是适应了他比常人偏低的温度,没像之前那样发颤。 过几个时辰,就将迎来新一天的清晨。 再说沈二少爷喝了酒,醉醺醺睡着,身体里的燥热一直未散。忽然,他感觉两具冰冷的身体挤进被中,以为是丫鬟们,伸手紧紧搂住离得最近的,鼻息粗重地挺胯,在对方大腿间释放。 不知不觉,日光爬上窗棂,沈二少爷宿醉醒来,顺手一推怀里的人。没想到触手冰凉,吓得他一抖,睁眼看去,原本娇俏的女人脸青白似恶鬼,一双眼直勾勾盯着他。沈二少爷的喉咙像被无形的大手掐住,倒抽了一口气,狠狠把这具尸体踢下去。他脸上冷汗淋漓,两颊的肥肉抖动不止,好不容易才出声:“来,来人啊!” 整个院子顿时乱了起来,没人知道两姐妹什么时候回来,姐姐又是如何死在沈二少爷怀里,腿间还染着星星点点的精斑。妹妹的情况也不好,发起高热,浑浑噩噩的,昏睡中嘶哑着嗓子喃喃道:“是他……他回来了……要杀了我们……救命……” 沈二少爷半点想不起她俩的美貌,连忙叫人拖出去乱葬岗丢了,惊魂未定,嚷嚷着要找沈大夫人。可对方还在别院,迟迟不见回来,他气得不行,不顾管家婆子劝说,喊人赶马车要去那边找。 有挂念沈大少爷的老仆躲在角落,窥见了乱糟糟的事态,小声笑道:“……脏的臭的,报应,报应啊!” 第44章 第九卷 冰冷的夫君 04 撞破 别院离沈家有些远了,依山傍水,是沈大老爷置办的,但不常来,只在郁闷时图它幽静。沈二少爷心知这是亲娘最喜爱的地方,平常不敢打扰,宁肯和狐朋狗友另外包下宅院,携一众妓家欢闹。然而,今天他心里又急又怕,自然忘了忌讳,下马车后径直冲进了庭院,到处去寻沈大夫人。 说来巧合,别院里本就没多少奴仆,沈二少爷走得急,也来不及通传,竟让他闯到了内里。起初听得乒乓响动,还疑心是两人争执,等沈二少爷定睛瞧去,三魂不见了七魄,又觉着身下油锅煎熬万分—— 原来沈大夫人与道士早有私情,当时沈大老爷病重,便是他俩筹谋下的药。道士虽说有些年纪了,但身强力壮,和沈大夫人一拍即合,谈完正事后淫心大作,在榻上成就好事。沈二少爷匆匆来时,两人正赤身裸体紧拥着,道士那粗壮东西还埋在沈大夫人身子里,一动一动,弄得她满面春意。 见状,沈二少爷真是怒火冲天,一面怪亲娘不守妇节,和这不三不四之人搅和,有损颜面;一面恨道士心存不轨,那么多脂香粉头不要,偏偏挑中良家女人……若是被沈家那些老家伙发觉,别说继承家业,连带他们母子的身份都要被剥了,驱逐出去,跌落成脏污不堪的贱民。 屋内一对男女只顾缠绵,哪里知晓外头有人眼冒火星?尤其沈大夫人妙龄时跟了沈大老爷,常常厌恶他心有余而力不足,还未尝过真正舒服的云雨滋味。这番被道士心啊肉啊念了一通,春心荡漾,不管青天白日就耸身迎合,各种淫词浪语说个不停。 沈二少爷站在门外如风雪覆面,冰冷难堪,见亲娘像外头下贱的母狗伏在公狗身下娇喘,终是忍不住冲了进去,揪住道士就是一顿打骂。 两人被吓得不轻,但道士反应快,下意识把人狠狠推开,而沈大夫人认出是亲儿,羞耻难当,连忙蜷在被里穿戴衣物,却因为匆忙搞得一团糟。沈二少爷气势十足,可身子肥胖,加上沉溺女色,哪里是道士的对手?很快他就被砸得头昏眼花,嘴里倒还不干不净地嚷嚷:“有种就打死我……”话音未落,便被一拳揍晕了。 沈大夫人刚系好上衣,下身还黏答答光着,转头一看,登时惊得花容失色。她扑上来,才发现儿子只是昏倒,不过鼻青脸肿的,看着可怕极了。道士向来厌烦她这个不成样的儿子,又心疼美人垂泪,安慰道:“哼,他这家伙不经用,昏了就昏了,免得张扬风声。” 本想怪他心狠,又被搀着狎昵地抚摸胸口,沈大夫人那口郁气很快散了,心念流转,竟真的认同了。两人又唤来害怕受责骂而畏畏缩缩的车夫,询问沈二少爷因何赶来别院,道士听后,只以为是有人作怪,自信十足道:“我那法子天衣无缝,或许是谁不服,暗中动了手脚。” “唉,一波三折的,全赖你帮着我……”沈大夫人一开始还担忧,察觉他口吻平静,才放下心来。 道士大笑,手掌重重揉搓她饱满的乳,眼中精光灼灼逼人:“别怕,千难万难,我都替你做成。之后我们二人,便能共享长久富贵!”说完,他又将沈大夫人压在榻上,大开大合操干起来…… 当夜,几人回到沈家,沈二少爷经亲娘循循诱导,已经安分不少,但仍然对道士怀有敌意。沈大夫人无法,拨去一个漂亮丫鬟,又派人仔细盯着,绝不能让类似先前那对姐妹花的事情再发生。管家婆子知晓她与道士的奸情,禀报事情的时候也不避忌:“我一直瞧着,那院里安静得很,符咒也都齐整。” “还是要亲自去瞧,顺带敲打敲打那个哑巴。”沈大夫人应道。 于是一行人来到沈宸停尸的地方,推门进去,柳烟正蜷在床尾打盹,见有人来也只是呜呜呃呃发出些模糊短促的鼻音,长发遮住了大半的脸。道士没在意他,凑近检查沈宸的状况:“哼,果真是有人装鬼,屋内阴气大盛,很快就能制成阴尸。” 沈大夫人觉得心烦,自打进了屋,小腹就隐隐作痛,直接把怒气都发泄在柳烟身上:“真是个傻的,宁愿和一个死人待着……”又怕他吸引道士的目光,赶紧找借口要走,“既然没有错漏,那就是宅中的老仆作怪,我正愁没有理由赶人,可算是栽在我手里了!” 道士闻言,也放下警惕:“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尽快把碍事的家伙赶出去。” 从前照顾沈宸的几个婆子早被遣到不起眼的地方,做一些繁重活计比如洗衣、打水,整日咒骂。因为沈宸身死的消息只在少数人之间流传,奴仆大多以为他重病难愈,如今卧床熬日子罢了,所以婆子们听闻娶妻冲喜的时候,明知沈大夫人不安好心,依然有过几分妄想。 这下沈大夫人发狠,要把老仆通通赶走,几个婆子知道沈二少爷院中发生的古怪,正惊疑着,结合消息一猜测,觉得沈宸不好了,顿时大哭大闹起来,好久才被迫离开。尽管如此,她们没走多远,还待在沈家附近,憋着一口气要捉蛛丝马迹,等这些恶毒的家伙遭报应。 当夜,柳烟揉了揉酸软的腰,靠灵巧身姿,躲过旁人耳目溜出了大宅。正好沈大夫人和道士顾着淫乐,管家婆子也得了几杯酒,喝得大醉,对下人管束变松。加之沈二少爷闹脾气,好些人被唤过去伺候,因此守门、巡逻的都偷懒了,完全不察柳烟的行踪。他没费多少工夫,就寻到了婆子,用几件沈宸和她们才知道的旧事取得信任,道:“……夫君早有成算,过几日宅中有事,请各位引族老过来主持大局。” 婆子们连声应了,知道沈宸无事已经大喜,又叮嘱柳烟好好照顾,根本不在意他的身份。 …… 转眼间,到了做阴尸的最后一步,必须将尸体各处打上长钉,然后埋入大宅地下,才能与气脉相连。阴尸越受煎熬,沈家就越发兴旺。道士觊觎柳烟的身段,不希望被沈大夫人打扰,表示最后的仪式不能有旁人,但对方察觉他的心思,好说歹说都不肯,最终闹了个不愉快收场。 这夜月晦星稀,道士算好时辰,取出一应工具正要对沈宸动手,谁知突然阴风大作,他毫无防备,顿时被迷了眼睛。本就是半桶水,道士一下子乱了手脚,意识到不是简单的有人试图破坏仪式,而是活尸作祟,想抽出符纸反击,但很快被沈宸控制住。一旁畏畏缩缩的柳烟也暴起,将沈大夫人掼倒在地,一脚踩在她后背:“接下来呢?” 沈宸施施然吸收了道士和沈大夫人的大半血肉,肉体更加丰盈,和活人几乎没有差异。若说先前他和道士相斗胜算不高,此时已经远比对方强大,毫不费力就能扭转局面:“丢一起,然后点火,我们先躲到别处。” “好啊,我早看这对狗男女不爽了。” 没多久,一股浓烟升上半空,有小丫鬟起夜,正好瞧见火势悄然蔓延,快要波及一大片地方,连忙大喊:“来人啊,着火了!”一时间众人慌乱,但管事的基本都不在,剩下一些年纪轻的仆人不知所措,又找不到沈大夫人,因此族老上门时,大半院子已经被烧毁。几个族老连忙叫人救火,再一看,沈大夫人和陌生道士昏倒在里头,不着寸缕紧抱着,登时大怒。 柳烟适时地扶着沈宸出来,族老又是一惊,将沈家所有人聚在正厅,才弄清楚来龙去脉:“……这个毒妇!平日装作贤良,竟然大胆谋害亲夫嫡子,还与人通奸,真是败坏门风!”其中一个族老脾气暴躁,狠狠踹向被捉到面前的一对男女,道士面容衰败,却还挣扎着要躲,将沈大夫人推到跟前。 可怜沈大夫人被一脚正中心口,痛得大叫,又觉得下腹沉重,从腿间流出血来。对沈宸忠心的婆子连忙叫嚷:“哎哟,连孽种都怀上了,不要脸啊!” 同样被按住的沈二少爷冷汗涔涔,不知该保全一无所知的自己,还是靠过去救亲娘,浑身僵硬地跪在原地。刚才他还在和新来的丫鬟颠龙倒凤,突然听到火起,又说沈大夫人被捉奸,吓得泄了一床,此时正难受着。族老还不解气,见他着实不成样子,恨恨地斥道:“既然这妇人水性杨花,心肠恶毒,料想生下的儿子也不是我们沈氏的种!” 沈宸还装作虚弱,满面哀伤:“先前我收到些消息,正要查明,却与父亲起了争执。现在想来,如果我再警惕一些,便不会落得今日这般……” 虽说族老出面是存了瓜分产业的心思,但沈宸有本事,在别处做生意也声势浩大,与他交好才是上上之选。因而他们暗暗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道:“唉,这怎么能怪你?你现在养病要紧,这些事情由我们处理便好。” “那就劳烦各位长辈了。” 第45章 第九卷 冰冷的夫君 05 良缘 闹了整夜,柳烟也如愿以偿看完好戏,和沈宸回去休息了,让族老们带人将沈大夫人一行押进衙门,按罪论处。因为沈宸的身体还不稳定,后面很多事情都由柳烟出面,毕竟当初沈大夫人为了掩盖事实,叫不少人知道娶了儿媳妇回来冲喜,如今主事的都关在牢里,奴仆大多趁机逃跑,只有柳烟算是名正言顺地掌管家里的事务。 当然,族老们帮了忙,好处自不会少,加之沈宸对这个地方厌恶至极,打算携柳烟到自己做生意的另一个城市生活,所以很爽快将大半产业拱手送入族内。由于沈二少爷的身份存疑,族老本就不看好他,干脆借此事把人剔出族谱,这一部分家产也一并归入他们的收获里。 一时间,众人各有所得,喜气洋洋,听闻沈宸要搬离,态度也都是和善可亲的,还主动要求帮他料理好后续的事情。月底,沈宸已无大碍,无论是眼看或者触碰都与常人无异,白天也能自由行动,便命令下人收拾好东西,走水路出发。柳烟还是头一回轻松地出游,虽然天气有些热,但腻在体温较低的沈宸身边舒服得很,只是经常会在打盹的时候被不由分说按在榻上,一边随船只摇晃扭动腰臀承受,一边捂着嘴怕漏出声音。 花了大约十天,终于抵达目的地,这边都是沈宸的心腹,加上从沈宅带出来的忠仆,柳烟彻底放开自我,不再为了遮掩身份穿着女装。他做男子打扮也眉眼艳丽,但比不上沈宸的姿容,平日相伴而行,倒不怎么引人注目了。 “我是你明媒正娶回来的,那些人竟敢当着我的面给你送人?”跟着沈宸赴宴归来,柳烟心里活似打翻了一桶陈醋,酸得牙关都咯咯响。 沈宸替他解衣,顺便偷香:“生意场上人情往来,那几个新来的不懂规矩,以为我贪图美色,所以做出这般举动也不奇怪。反正我不打算和他们合作,若是外头有人问起,便说家有悍妻。” 柳烟睨了他一眼,暗道如果不是看这人立马严词拒绝,现在他早就大闹起来,哪有这么好脾气。不过还有些不得劲,尽管他当初是被那毒妇以冲喜的名头带回来,但确实拜了堂、洞了房,可不是什么随便得宠的猫猫狗狗。谁知来到这里人生地不熟,还要被看轻,气得他伸手一下下戳沈宸的胸口:“……别人才不知道你的秘密,只有我,而且我那么好看!” “嗯。”沈宸顺着他的意思,手指缓缓抚上柔软的腰肢,“烟儿天天勾引我,我不可能看得见旁人。” 被紧挨的胸膛冻了一瞬,柳烟小声喘息,很快适应下来,扭过头不计较他的调侃。但衣物不知何时都褪下了,两条嫩笋似的手臂不自觉勾住对方脖颈,待乳尖落入湿冷的口唇间,手指才颤抖着收紧,像应和主人断断续续的呻吟。 因为成了活尸,沈宸时常要以猪牛羊等补充新鲜血食,否则入夜后变得与恶鬼同类,肤色青白,触手冰凉如数九寒天。柳烟知他性情,这会倒是乖乖顺从,被逼急了也只是随口埋怨几句:“饿了也不要一直……疼啊……”听了这话,沈宸才放轻力度,指腹揉过对方身上的红痕,然后摸索到股间濡湿的密地,开拓起来。 柳烟任由他动作,仗着自己身段柔软,没多久就轻松吞入那根粗硕的性器,做得兴起,还坐在怀里,主动变换着角度起落,用湿热紧致的甬道取悦沈宸。换作从前的他,肯定想不到自己会这般轻佻放荡,但沈宸是他认定的夫君,彼此性命相连,在对方面前放肆一些,又未尝不可? 被热情地纠缠,沈宸自然全盘接受,用力地握住怀里人的腰身,怕对方泄得太快,又拿来一张手帕绑住那根在小腹间摩擦的青涩肉根。柳烟的回应是像藤蔓一样攀着他,做到最后,后头如春日融水似的又湿又软,还不肯放,非要咬着迫使性器吐出最后几股精液,全部灌入体内。 “等秋高气爽的时候,我们再办一次喜宴。”沈宸低声道。 柳烟赤条条挤在他怀里,被子裹得很紧,完全不介意挨着冰凉的皮肤:“好啊,都听你的。” …… 近来城里传得沸沸扬扬,都在谈论沈宸和柳烟的喜宴,说这两个男子果真恩爱,嫌在老家办得仓促,竟还要再补一回热闹的,从街头到结尾,大摆流水席。 能进宅院里的大多是生意伙伴,有带家眷来的,家眷不解地问:“沈老板有财有貌,怎么娶了个——”她男人低声斥道:“哎呀,人家乐意,我们这些不相干的哪里管得着?别被人听见了,不然今年的生意谈不下来,回家有你好看的!”小孩不知事,喜欢闹腾,见着新人好看,自顾自说:“先生教过的,叫,叫什么之合呢?” 除了少数迂腐的家伙,大家基本都堆着笑脸,在两人出来敬酒的时候更是大讲吉利话,看起来非常喜庆。因为先前成了亲,这回只是补个喜宴,所以各种繁文缛节都省了,沈宸还专门请了些戏班子,让众人好好乐上一场。柳烟也跟在他旁边,忽然觉得台上的人有些眼熟,仔细盯上一阵,发现果然是从前杂戏班的,顿时心里五味杂陈。 对方倒是没认出他,毕竟柳烟自老班主死后就故意打扮得灰扑扑,逃出来时更是不嫌脏污,只求隐藏身份。如今他被沈宸养得丰润,容貌比往日更盛,哪怕瞧着有些眼熟,对方也不敢妄加猜测。 “你认识她?”沈宸蹙起眉头,附在耳边询问。 柳烟如实说来,当初杂戏班的人打算把他卖给宫里出来的老太监,只有几个不知情的男女没参与其中,台上正演出的便是之一。“我都不清楚后来发生了什么……难道杂戏班没了?否则她不至于到这种小班子里谋生。”柳烟有些怅惘地说。 沈宸握了握他的手:“待会唤她过来,问一问便知。” 欢宴一直到夜深,宾客陆续离去,还没来得及下妆的女人被仆从领着走入屋内,颇有些忐忑。离得近了,她终于认清柳烟的脸庞,登时惊讶地瞪大眼睛,又急忙垂下头。听到对方询问,她心里更是复杂:“……那位‘贵人’本没有多么在意,可班主为了富贵主动献媚,后来找不到合适的人送上去,就被暗地打死了。虽然‘贵人’很快走了,但杂戏班也散了,我不得不另寻出路。” “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柳烟语气温和,显然是对她没有恶意。 女人壮着胆子答道:“别的不敢奢求,我只想安安分分演出,存点钱,日后找个人嫁了。” 闻言,不仅柳烟,沈宸也不免高看她一眼,微微颔首:“这次你在台上表现得很不错……正好办喜事,你去找管家拿赏银,应该够你舒舒服服生活一段时间。” 既然他承诺了,那么赏银份量应该不轻,女人大喜,连连叩了几个头才退下。柳烟则腻到沈宸怀中,有一下没一下摆弄他衣襟:“如果老班主还在,我可能也和她一样,到年纪了就找个普通人成家。但这样就遇不上你了……有失有得,我比她幸运。” “我还以为你与她有旧。”沈宸挑眉,“所以只是感同身受吗?” 柳烟亲他喉结:“可不要污蔑我。” 沈宸轻笑,抱他起身径直入了内室,对方就着这样的姿势抬头吻他,唇舌交缠,欲望自然是忍不住了。偏偏柳烟还在煽风点火:“夫君……啊……快些操我……”沈宸眸色顿时暗下,当即压住他大动起来,低声唤道:“之后无论你怎么求饶,我都不会听了,嗯?” “好啊,我喜欢。”柳烟越发得趣,用火热的胸膛去蹭,想将对方的身子也弄得暖融融,“夫君呀……” 第46章 第十卷 魔法师与海妖 01 契约 八月正是风暴肆虐的时候,原本湛蓝的海面瞬间转为墨色,浓郁且粘稠,波涛将被围在中央的岛屿衬托得像尘埃,它确实太过渺小,仿佛就要在这场风暴中被彻底摧毁。然而,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岛屿四周有一层无形的屏障,任凭风浪如何汹涌,也不能触碰它分毫。 等狂风和雨水无奈地相携离去,海域却还未平静,躁动的鱼群突然散开,就像被谁紧紧追赶。很快,鱼的血液和内脏碎屑悄无声息融入了海水中,甚至连它们自己也没意识到,原来死亡可以来得这么迅速和凶猛。 “呼……” 海曼破水而出,湿漉漉的长发耷拉在胸前,遮掩了饱满的肌肉和艳色的乳头,再往下,则是慢慢隐去的鳞片。他不爽地将手里的鱼丢在地上,捡起斗篷把自己从头到脚裹起来,行走间,只露出两条健壮的小腿,以及脚踝一圈繁复的淡黑色花纹。做完这些,他才将还在挣扎的活鱼重新拿上,踩着一路水迹和掉落的鱼鳞往小镇走。 岛屿上的小镇有几百年历史,是航线上不大不小的停靠点,也是不同种族、不同面貌的人停歇或居住的地方。按理说,唯一的入口在东边的码头,外来船只有秩序地前来,再陆续离去,镇民们若要打渔也会从专属的小道出去。但海曼从来都是直接沿着岛屿周边的黑色礁石往下跳,不拘地方,回来时也全凭喜好。 “哦,老天,他可真健壮……” “是海洋种族吗?那几条鱼好新鲜啊。” “嘘,小声点!” “他身上的斗篷倒是奇怪,像魔法产物,难道是出自那位魔法师之手吗?” …… 海曼不想在意,但周围的窃窃私语还是让他烦躁,不由得拉紧了斗篷。虽然他不喜欢这种包裹式的衣物,但在阻挡视线方面,它确实非常出色。小镇中心是镇民自发组织的集市,日出而起,日落而息,现在恰好是最繁忙的中午。海曼把鱼扔给相熟的老板,换来了一些蔬果,然后保持着沉默穿过人群。 小镇西边显得清静,花草随意生长在小路旁,尽头是一栋白墙红顶的房子,看着平平无奇。海曼眼尖,发现围栏外站着几个人,为首的矮胖男人不住地用手帕擦汗,后面跟着的管家也与他一样面色不愉。“哦,不好意思。”男人留意到海曼的靠近,赶紧凑近,“请问多拉贡先生……” “他不接待客人。”海曼微微抬眼,“你们赶紧离开。” 管家很不满意他的怠慢,不由开口劝了几句。但海曼对陌生人向来没有好脾气,更何况一身斗篷已经让他足够烦躁,嘴角咧开,如刀锋锐利的牙齿映入这一行人的眼帘:“滚,我不想重复第二遍。” 等几人吓得匆匆离去,海曼放下兜帽,黑着脸越过屋子周边的防护阵,打开门,立马被一个颀长的身影扑上来:“海曼……你终于回来了……我好饿啊……” 海曼控制住揍人的冲动,伸手试图揪住对方的后颈扯开,但这人像胶水黏在他身上,脑袋还往胸口乱蹭。他额前青筋鼓起,犹豫半晌,还是把攥起的拳头松开:“放开,我再给你煮点东西。” 闻言,对方稍微退开,但眼睛还是紧紧盯着他,从解开斗篷到走进厨房,视线没有移动半分。海曼浑身不得劲,感觉像被恶劣的野兽盯住,可事实上,这么多年在海里从没有东西能威胁他——偏偏上岸的这段时间,他一贯信奉的暴力原则在对方身上不能发挥丝毫作用,甚至沦为被调笑的“可爱反应”。 海妖一族大多吃生食,除了勾引人类交配的时候会接触煮熟的食物,口味很少改变,但海曼为了伺候这个挑嘴的家伙,已经对陆上的菜肴比较熟悉,三两下就能做出好吃的东西。唯一拖慢他速度的,只有背后不安分的家伙,一时趴在他背上,一时探手摸他胸腹,美其名曰主人的检查,令他不厌其烦。 “赶紧吃!”直到食物上桌,海曼才得到喘气的空闲,嘴角垮得仿佛要掉出下巴。 这会倒是安静下来,屋内只剩刀叉磕碰碟子的声响,海曼强忍着被当做配菜打量的不适,开始收拾屋里乱丢的书籍、墨水瓶还有涂画了许多繁杂内容的纸张。不得不说,当这个叫多拉贡的家伙收敛了动作,乖乖坐下来,看起来比那些打扮精致的贵族更顺眼,连海曼也要承认。 可惜对方不可能永远保持这副模样:“对了,待会陪我上阁楼,我有好东西要给你试试哦。” 海曼以沉默回应,自从来到这里,他就身兼数职,既是护卫和仆从,又是对方实验的理想对象。虽然多拉贡的确在海妖遇到危机的时候帮了大忙,但这家伙不要报酬,反而挑中他这个第二继承人定契约,说正缺一个助手,这种行为真是怪异到极点。海曼又想起了自己脚踝上的痕迹,心里的抗拒被无奈冲淡,暗暗计算还有多久契约就会失效。 多拉贡没理会对方变来变去的脸色,上了阁楼后,站在桌前专心地调配药剂。他比海曼矮半个头,但瘦,皮肤也白,所以视觉上更颀长纤细。及腰的黑发被简单束起,和同色系的袍子几乎融为一体,只是后者上面还绣有玫瑰的暗纹,据说是一种防御魔法,但海曼觉得太过花里胡哨。只看这人漂亮的外表,绝对想不到他是有名的魔法师,更无法和那么恶趣味的性格联系上。 “来吧,亲爱的,这可是我的得意之作。”过了一会,多拉贡兴高采烈地向他招手。 海曼不情不愿地走近,拿过色彩斑斓的药剂一口闷了,没什么味道,分辨不出有什么效果。见状,多拉贡继续补充:“……我还是第一次尝试这种搭配,如果身体有任何变化,记得告诉我哦!” “知道了。”海曼没好气地答道,“现在,马上,挪开你的手。” 多拉贡撇了撇嘴,悻悻地将贴在对方腰际的手掌收回来,装作无事发生。 不知不觉到了傍晚,海曼打理完花园,浑身汗涔涔的,还有水滴顺着锁骨滑落,没入衣襟。但单薄的上衣早已湿透,隐约能看见鼓起的胸肌和凸起的两点,尤其在他把垂落的长发梳起之后,就更加明显了。多拉贡懒洋洋倚在门边,手上端着鲜榨的果汁,一边观赏面前的美景,一边低声赞叹:“哦,海曼,海妖里还有比你更强健的吗?我可太喜欢你的身体了。” “闭嘴!”海曼受不了他这种故意拉长的音调,又不得不回答,怕这家伙还要搞事,“我不知道,而且我的姐姐比我强多了。” 海曼的姐姐正是如今海妖一族的首领,生得美艳,却武力惊人,成年后直接打败某个小国的护卫队,将出海游玩的王子拐到了自己身边。当然,王子也被她迷得头脑发昏,两人结了婚,还生下好几个可爱的孩子,彻底让王族那边没了反对的欲望。海曼向来崇拜她,从没想过抢夺首领的位置,甚至主动承担起护卫工作。 多拉贡不赞同他:“不不不,她太吓人了。我从没见过难产了,还不停叫嚷要领着海妖打败侵略者的家伙……” 这一点连海曼也无法反驳——当时另一片海域的海妖与人类狼狈为奸,想要侵占他们的地盘,还用了很多阴险手段,以至于海曼没能及时赶回。他的姐姐恰好难产,被折腾得半死,王子又被人类方的势力绊住,眼看就要出事。幸好多拉贡为了找一样特殊材料,路过那里,帮忙击退了侵略者,成为海妖的大恩人。也正因如此,海曼不得不随他回到小岛,忍受他时常的骚扰与古怪实验。 “如果海曼愿意和我一起,脱离处男的行列,该有多好啊!”多拉贡叹息,“为什么海妖没有发情期呢?” 海曼下意识打了个哆嗦,瞬间联想到那些一发情就乱操连死鱼都不放过的长鳍豚,恶狠狠地瞪他:“别说这种恶心的话——” 多拉贡揉揉自己的脸颊,眼眸湿润,显得很委屈:“好吧,好吧,明明我这么好看。” 被他深黑的瞳孔弄得心脏猛地一跳,海曼赶紧转过头,咒骂了一声,心想这张脸真是被对方糟蹋了,还不如生在长鳍豚脑袋上来得顺眼。 入夜后,岛屿再次被雨幕笼罩,闪电时不时刺破厚重的云层,有些甚至直接打在不远处的海上,看得人胆战心惊。只是受到多拉贡魔法的保护,镇民安然地沉入梦乡,没有半点惊慌。海曼自小在海里生活,见惯了这样的天气,甚至觉得有些热血沸腾,想要冲入海水猎杀,根本睡不着。 敲门声突然响起,接着是多拉贡可怜兮兮的嗓音:“海曼……” “又怎么了?”海曼蹙着眉。 门外的人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袍,怀里抱着枕头,眼里好像含着水:“我怕……雷声太大了……” 海曼并不相信对方像人类的小崽子一样有胆小的毛病,但不答应的话,多拉贡没准会一直敲门或者喊他名字,烦得不行,所以只能放进来。得到允许,这人果真如海曼所料,马上霸占了半边床铺,还使劲拍另一半空着的:“来啊来啊,我早就想和海曼一起睡觉了!” “别过来。”海曼把被子堆在中间,反正他是海妖,冻不着,“我可不想半夜把你胸口捅穿。”虽然对方会用魔法,但他还是决定先警告一番再说。 多拉贡瞧了眼他可以随时弹出变长的锋利指甲,缩着肩膀,像被贵族老爷欺负的孤女那般抓紧被角:“哦……” “快睡!” 第47章 第十卷 魔法师与海妖 02 熏香 海曼睡得更不安稳了。 不仅因为身边多了个存在感强烈的家伙,而且身体里总有种发热的错觉,就像上岸太久脱水。但他是海妖,不是人鱼,没必要一直泡在水里,所以对这些变化感到莫名其妙,后半夜辗转反侧,快天亮了才眯一眯眼。 不过睡眠并未持续多久,海曼是在胸前古怪的触感中醒来的,睁开眼,多拉贡的上半身已经越线,把脸深深埋在他的胸肌里。而且这家伙不知道做着什么梦,嘴唇一直在动,不经意磨蹭他的皮肤,弄得一片湿黏。从对方口中呼出的热气一下下打在海曼的乳尖上,刺激得它悄然挺立,就差一点点距离,就会被这张可恨的嘴巴碰到,甚至被唇舌吮吸……海曼不由颤了起来,狠狠将怀里人推开,喘着粗气去浴室洗漱。 “这个白痴……混蛋……”他不曾和人亲近到这种地步,明明警惕心很强,却完全没意识到多拉贡的靠近。海曼冲洗了一阵,才觉得难堪的心情随着水流一起慢慢消失,决心把刚才丢脸的场面永远封存在大脑深处。 与此同时,多拉贡打着哈欠爬起来,听到淅淅沥沥的水声,便很不要脸地询问:“海曼,你不舒服吗?难道是药剂起效了?” 海曼随意捋了一把头发,面色阴沉走出来:“所以你炼制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 “我也不清楚。”多拉贡笑眯眯,看不出一点内疚,“所以才让你试药。” “……没什么感觉。”海曼没把昨晚的焦躁放在心上,以为是其他因素造成的,毕竟过去试药基本上都是鳞片变色、指甲迅速生长、好几天尝不出味道之类的效果,还真没有这种小儿科的反应。虽然多拉贡是享誉已久的魔法师,但不太擅长药剂,只是最近与他定下契约,肆无忌惮开展研究。 多拉贡耸耸肩:“行吧,看来又失败了。” 早餐过后,多拉贡一如既往地在阁楼鼓捣实验,偶尔喊几声,要海曼给他找某某东西,然后顶着对方快要杀人的眼神弯弯嘴角,以示感谢。中途海曼外出了一趟,捡回来咕哒咕哒叫的魔法鸟,似乎是多拉贡的客户派来的,肚子里塞着信。 “啊,好烦,他们能不能消停会……”多拉贡挠挠头,检查起了自己的藏货,确实没有合适的东西,“海曼,你下海帮我找找附近有没有长鳍豚,我需要它的肉。” 海曼露出厌恶的表情。 被他的反应逗乐,多拉贡解释道:“肉晒干后可以充当熏香,是一种优秀的魔法寄体,帮助远距离施法。” 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海曼充分发挥海妖的能力,搜寻周围的鱼群。也是凑巧,稍远的海沟里似乎有长鳍豚的气息,他飞快地游近,连脸颊也显现出鳞片。如他所料,八月份是长鳍豚发情最频繁的时期,混乱的海水中,这些看着人畜无害的生物正相互嬉闹,当中夹杂已经撕裂死去的其他种类的鱼,就像被抛弃的玩具。海曼没有花费多少时间,挑中远离族群的几条,干净利落结束它们的生命。 “哈……真是令人作呕……”海曼对原始的兽欲抱有非常强烈的反感,一方面是天性如此,另一方面则来源于儿时的经历。他还是只小海妖的时候,曾被同族的叛徒骗到陆上,差点变成奴隶。还好在路上有个不知名的人救下他,把他放归海里,没让他被占便宜。自此他拼命锻炼,逐渐强壮起来,加上姐姐的地位稳固了,才没再遇到类似的事情。 回去的时候,海曼留意到礁石上的海藻变成霉绿色,散发腐烂的气味,顿时皱起眉头。同时还有死鱼漂浮,他默默记下这种反常的迹象,打算告诉多拉贡一声。码头边的货船和客船倒是和往常没什么两样,有女人注意到他的身影,低声与同伴交谈,偶尔发出几声意味不明的笑。 海曼知道自己在人类中应该挺受欢迎,无论是古铜色的皮肤,还是线条健美的身材,但他不为所动,只是突然想起自己的成熟期就要到了。按理说,每个海妖度过成熟期就可以寻找伴侣,他没兴趣,所以一直没把它放在心上。 或许昨天的古怪反应与这有关?他摇摇头,加快脚步离开人们的视线。 因为阳光炽烈,长鳍豚的肉又特别嫩,挂在外面晾晒一两天,就能干燥到合适的程度。多拉贡夹了一小块,放在火焰上燃烧,一股浓烈的香味充斥在房内,令海曼不太舒服地吸了吸鼻子。 “据说这东西还有催情的作用。”多拉贡眨眨眼,“只是在古籍上有记录,不知真假呢。” 海曼嗤笑:“只有人类才那么意志薄弱。” “那好吧,多余的送给你,放房间里也挺香的。” 多拉贡做了些简单的安眠熏香,把原来长鳍豚肉的味道减淡,倒是让海曼好接受一点。反正这屋子不是他的,熏香摆不摆也和他没关系,至于催情更是无稽之谈。而且最近天气晴朗,没有雷雨,多拉贡找不到理由混进他房间,海曼高兴得不得了,对这种小东西的容忍度也高上不少。 察觉晚餐多了份甜点,多拉贡咬着叉子,颇为受伤地看向海曼:“亲爱的,你心情很好?” “不下雨当然好。”海曼绝口不提自己其实没完全掌握甜点,只是想着学会了让姐姐品尝,现在暂时把多拉贡当做实验对象,也算小小的报复。 闻言,多拉贡的脸皱得更厉害,语气严肃道:“可是吃太多糖,皮肤会变得很差。” 海曼却不知道这些:“你没骗我?” “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镇上的女人。”多拉贡着迷地看他,“虽然我也想拥有你这样的肤色,但是没办法,晒黑了我就会显得很奇怪。皮肤越白,需要的呵护就越多,如果海曼不介意,我有很多自制的药剂哦!” “别了。”海曼果断拒绝。 当然,他不会向女人询问这种问题,平常甚至很少和年轻异性交谈,除了要买东西和请教下厨方面的知识。 夜幕降临,盘踞在岛屿上的热气好像淡去了,清凉的海风带着咸味扑面而来。多拉贡难得亲自修剪花草,挑选了最漂亮的几朵,用丝带扎起来递给海曼:“送给你。”看着眼前丰满艳丽的花,即使没什么偏好,海曼还是接了下来,没辜负对方的好意:“这不是你的练习材料吗?” 多拉贡摇摇头,表示数量足够了,这些特别好看的留给他做摆设,看着也开心。说这话的时候,他眼睛闪闪发亮,就像装进了天上的星辰,把海曼看得莫名不好意思,攥紧了花枝,粗鲁地把他下巴扭过另一边,不让那目光再投向自己。 “为什么海曼不能对我温柔点呢?”多拉贡咬着下唇。 “契约结束,我就回去了。”海曼不知为何心里掠过一丝酸涩,对着这人故作可怜的脸,最终还是没说出太重的话,“你收敛一点。” 对方静静看着他走向屋子,低声说:“可是一个人好孤独啊,我想要……” 海曼假装没听见。 房内燃过了多拉贡分给他的熏香,味道还没散去,连被褥也染上了一些,令海曼有些不自在。他环顾四周,明明自己只是被迫成为了实验对象,但房间很宽敞,布置也十分精致,简直和主人房差不了太多。这些时日,还不断增加新东西,有些是对方自己用着的,有些像熏香之类的则是本应拿去当货物,却特意留出一份。 他在海中的时候,经常是保护者的身份,其他海妖尊敬他、感激他,但除了姐姐,从没有像多拉贡这样直接对他表达喜爱的家伙。“不,可能他只是对这具身体有兴趣。”海曼赶紧否定心底奇怪的猜测,重复了一遍,“只是错觉罢了。” 由于睡前的胡思乱想,这晚海曼依然没睡好,起来的时候总感觉哪里不对,往脸上一摸,才被滑腻的鳞片感吓到。海妖只有在海中和情绪特别激烈的情况下,身体覆盖如此大面积的鳞片,现在的他显然很不对劲。 难道是那瓶药的效果? 想到这,海曼格外生气,打算找多拉贡算账。没料到对方根本不在意他的斥责,定定盯着他的脸颊,仿佛被鳞片夺走了心神一样。直到海曼恼羞成怒,多拉贡才耳根红红地笑几声,眼神仍带有几分惊艳:“对,鳞片,漂亮的鳞片……我先给你检查一下。”他一边说着,一边示意海曼脱掉衣物,给他仔细看看身体。 尽管不喜欢在对方面前裸露,但海曼更担心自己因药剂闹出问题,强忍着转身就走的冲动,任由多拉贡四处抚摸。他的鳞片是淡蓝色的,接近最清澈的天空的颜色,从脸颊一直蔓延到小腿,在日光下还会微微泛起光芒。 多拉贡摆出认真姿态的时候还是很能唬人的,指腹摩擦过海曼的小腹,好像在琢磨鳞片突然呈现的原因。他又问起海妖的习性,海曼成功被转移注意,思索着该怎么回答,完全没发现对方的手已经挪到很私人的位置,脸也挨得很近。 “……我想应该和成熟期有关?”海曼把自己所知的都说出来,没得到回应,反而在腰侧传来舌头舔舐的感觉,一下子把他的思维拉回来,后退几步,“多拉贡!” 对方摊开双手,眼神非常真诚:“抱歉,我只想更深入研究。”还顿了顿,舌尖扫过下唇,“冰冷的,有点像金属,但是更柔软,原来海曼的鳞片是这样的感觉。” 被他充满狎昵意味的动作气得头脑发昏,海曼觉得事态早已脱离控制,却又不知道如何应付,指甲受情绪影响猛地弹出,如尖刀刺破身旁的桌布。他回过神来,默默收敛身体尚能控制的变化,只有鳞片还顽固地停留在皮肤表面:“你最好快点解决药剂的问题,否则,我会把你拖进海里,让你在窒息中挣扎。”他最终还是缓和了态度。 “我保证。”多拉贡顺着他的脾气,没有继续挑衅,“毕竟我那么爱你,可爱的海曼。” “给我闭嘴!” 第48章 第十卷 魔法师与海妖 03 放荡 太阳还未升起的时候,镇民捕捉到了一网腐臭的鱼,白色的结晶密密麻麻分布在它们的身体上,连血液也凝固成相似的形状。除此之外,附近的海水变得很寂静,好像原本的生物都逃离了,只有凌乱的海藻纠缠着礁石。获得这些信息,多拉贡判断是有某种东西试图侵蚀岛屿,开始对魔法阵之类的进行加固。 “不过最保险的做法,还是去把它解决了。”他补充道。 由于发生了这样困扰整个岛屿的大事,多拉贡似乎变得很忙,海曼看着自己身上的鳞片,心想再忍受一段时间也无妨,便没有打扰对方。只是身体仍然在那瓶药剂的作用下,不断发生奇怪的反应,比如夜晚使他难以安睡的燥热、胸口怪异的胀痛感、时有时无的鳞片痕迹……海曼既希望赶紧扼住多拉贡的喉咙,让对方处理好这些莫名其妙的变化,又不得不按捺住冲动,陪着这人检查岛屿四周的海洋情况。 身为海妖,入水总比在陆上自在,海曼也担忧那个恶意的东西似乎很强大,或许会摧毁这片海域包括整个岛屿。他只在传说中听闻,有一种叫达拉克巨兽的生物长年沉睡,苏醒后会缓慢地在海底移动,攻击遇到的一切事物。据说过去曾有无比繁华的国度,被达拉克巨兽毁灭,彻底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 “这不稀奇。”多拉贡用羽毛笔书写着什么,低声回答,“我们生活的世界很大,从远古到现在,有着各种各样奇异的生物。” 海曼没有靠近,怕身上的水会弄湿纸张,有些烦躁地扔掉勾住头发的珊瑚枝:“人类明明那么弱小,却很乐于记录这种东西……巨兽、沙漠上的蠕虫、龙……之前在码头我还遇到了几个自称是龙裔的家伙,不过是些彩绘和牛角做的装饰物。但是如果这里被毁掉,就再看不到这些蠢货,也买不到新鲜的蔬果。” 多拉贡收起笔记,瞥了眼比平常莫名多话的对方,很自然地走过去伸手抱住:“别担心,我会把那东西赶走,保护这个小镇的。你只要做一只无忧无虑的海妖就可以了。” 被猝不及防摁入另一个人的怀中,海曼低下头,正好看到对方的发顶,一时间忘记推开。但这份温和只持续了几分钟,随即,他咬牙切齿地拎着多拉贡的衣领,把他丢到一旁:“别动手动脚——” “海曼心跳好快。”多拉贡捻了捻指腹,回味刚才趁乱摸到的地方,“胸肌也很饱满。” 心里狠狠给这家伙打上“不靠谱”的印记,海曼冷哼,暗自思索有什么可以求助的势力。可如果真是巨兽,光凭海妖或者其他族群根本无法阻止,除非有足够强大的魔法,或者与之匹敌的生物出现,比如龙……如果实在不行,他还能让海妖帮忙,把镇民都送到安全的陆地,总之不能放任多拉贡胡闹。 然而,八月下旬的暴风雨来得急促,海底那东西也随之躁动,死鱼越来越多,硫磺的味道开始在海面蔓延。海曼打算外出,但身体的状况不支持他远行,哪怕他是如此强壮的海妖。多拉贡则一脸淡定,让他帮忙找屋内的柜子抽屉,说不记得魔法用品放在哪里。海曼咬牙切齿从花园到阁楼翻了一遍,终于摸出黑布包裹的匣子,里面是一枚指环,雕琢精美,给他一种熟悉感。 “哦,没错,就是它。”多拉贡把指环戴上,“我记得上一次戴着它,还是几十年前。” 海曼惊疑未定,抓着他的手仔细打量,却怎么也想不起什么时候和指环有过一面之缘,反而被多拉贡轻轻挠过掌心,痒得他脊背发麻。 今晚天黑得很快,乌云仿佛要沉重地压下来,压迫着空气,海面弥漫起浓雾。海曼做了个和儿时有关的梦,梦里他长得瘦弱,鳞片因愤怒和惊恐覆盖了大半张脸。但抱着他的人非常温柔,安慰他很快就能回到海里。他记得那人身着黑袍,没有露出脸庞,只是手上戴着冰冷的金属——那是一枚镂空花纹的指环! 海曼陡然惊醒,身体好像坠入火海,很热,汗水不断从毛孔冒出。他有些头晕,却迫切想要搞清楚梦境的内容,跌跌撞撞走向多拉贡的卧室。 “亲爱的,你正在成熟期。”对方似乎并不惊讶,轻易就揽住他,“这样会好受一点?” 从没感觉这人的体温如此舒适,海曼粗喘着,固执询问关于那枚指环的事情。多拉贡的表情先是严肃,然后舒展开来:“我还以为你已经忘了。抱歉,之前没告诉你,我可不想靠恩情让你变得听话。” 闻言,海曼心情十分复杂,又被体内的焦躁扰乱思维,只知道死死抓住对方。多拉贡将他压在床上,语气夹着笑意:“真不巧,药剂在发挥作用了,它会让你的身体更快迈过这道坎。我本想着等你好起来……先让我尝点甜头吧,我可要出去对付那烦人的家伙。”说这话时,海浪正凶狠拍打着岸边,腐烂与死亡的气息越来越浓稠。 海曼迷迷糊糊的,似乎明白对方之前一系列看似胡闹的举动隐含了什么意味,又觉得难以置信,完全忘了反抗。他只是看着多拉贡俯下身,舌尖滑过脸颊的鳞片,像雪一样轻,又像蓬松展开的花瓣,带着春日的繁盛气味。 对方的手指捏住他的下颌,然后嘴唇覆了下来,去吻他,几乎夺走了呼吸,让他在颤抖中度过一段近似窒息的时间。当温和逐渐不能满足欲念,多拉贡的掠夺变得更加粗暴,侵吞他的唇舌,眼睛也一直注视着,犹如某种极其危险的生物,令海曼下意识想要逃跑。 然后对方离开了,海曼微微抬起头,吞咽了一下,发现那条扫过他口腔的舌头已经变得更长,颜色是很漂亮的红,透过水光能看到交错的血管。它非常有力,继续沿着海曼的脖颈游走,如同蛇,或者更凶猛的东西,配合牙齿偶尔的咬合,带给他或许会被对方咬断喉咙的错觉。 他开始怀疑多拉贡的人类身份。 紧接着,猜测得到证实,当多拉贡用手揉搓他强壮的胸膛,在皮肤留下急切的指印,与之相对的,额前不知何时突起的两个角落入海曼眼帘。“我喜欢你的身体。”他看见对方的舌头在尖锐的牙齿间蠕动,从嘴巴吐出一股又一股热气,以及渴望,“我是那么期待感受你的所有。” 海曼觉得胸口胀得可怕,不只是情绪的冲击,还有肉体真切的改变。他不由得发出呻吟,像曾唾弃的、放浪形骸的家伙,而这些声音在多拉贡的尾巴缠上他小腿时高亢了不少,更令他羞耻。对方垂下头,以一种充满愉悦的姿态含住他的乳头,快活得像回到母亲怀抱的婴孩,尽情吸吮属于自己的乳汁。但海曼感受到的是疼痛,无论乳肉被利齿磨蹭,还是乳孔被舌尖顽固地挑逗,胀痛感始终在他血液里快速地流动。 窗外突然下起了暴雨,雷声响亮,多拉贡的脸庞时不时被闪电照亮,那双眼深沉得比反复无常的海洋更可怕。海曼不自觉颤了几下,却还逼自己瞪大双眼,不肯服输,直到那侧乳头被吸到红肿,周围都是星星点点的咬痕,才终于克制不住喘息。 他的强壮和战斗技巧在对方绝对的力量压制下毫无用处,每一次,粗糙的舌面抵住刺痛着的乳头刮擦,他都会忍不住收紧手臂,露出承受不住的表情。 没多久,有些紧绷的胸脯忽然一软,海曼激动得指甲骤然刺出,又被强硬地按住,不能动弹。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从乳头一点点渗出,随后被多拉贡毫不留情吮吸、吞咽,舌尖不停地刺激顶端,迫使更多液体流出。海曼从未想过自己会像雌性那样产乳,眼底尽是震惊,但多拉贡含糊不清地安抚他:“没关系,这是很正常的反应,或许是药剂太营养了……” 确实,在乳汁满溢之后,体内疯狂的燥热逐渐消退,哪怕看不见,海曼仍能体会到自己的骨骼、肌肉乃至于身下的性器,都比从前更强大。多拉贡更爱不释手,将粘稠的初乳吸光,又凑过来亲他,交换彼此口中的津液,贪婪至极。尾巴和主人一样,慢慢在海曼的大腿内侧滑动,加深了快感。 “我简直要溺死你怀里。”多拉贡感叹道。 海曼本就对多拉贡有莫名的容忍度,听了这话,感觉胸膛和脚踝的契约纹路都微微发烫,目光掠过对方手上的指环,更失去了反抗的力量,心脏柔软得像海绵。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些拥有发情期的生物会沉迷在肉体交欢中,此时的他不愿意松开手臂,哪怕不远处隐隐传来了巨兽的咆哮。他犹豫地按住对方的后脑勺,重新将乳头送进翕张的嘴唇间,用以表达令他羞耻到蜷缩脚趾的感情。 多拉贡从善如流,一边吮舐,一边用手指拨弄,身体稍稍耸动,令彼此小腹紧贴,勃起的性器隔着布料摩擦,仍然升腾起欲望。他的瞳孔几乎变成一条细长的竖线,额头的角更加结实,看起来和人类更不相同。 岛屿四周的魔法阵一次又一次亮起,巨兽的肢体击打着它,试图掀起海浪使它倾覆,一些镇民不安地抱紧了孩子。这里却还是两人纠缠的小空间,仿佛没有风雨,没有凶残的威胁,直到多拉贡轻咬如葡萄般烂熟欲滴的乳头,抿了抿唇,表示必须先处理了打扰他们的玩意。海曼满脸通红,手里硬是被塞进润滑的药膏,抬起眼,对方已经消失在窗外。 “混蛋,蠢货……”他自言自语,又回忆起往日救下自己时对方的模样,脸更红了,不由自主来到窗前,定定地看向那展开双翅的巨大身躯。 第49章 第十卷 魔法师与海妖 04 黑龙 裹挟着雨水的风吹动海曼的发丝,但他丝毫未觉,手指紧紧捏着药膏,脸上的热度一直未降。视线内,凌厉的闪电不知怎么沦落成了陪衬,风雨狂躁地跃动,巨兽的肢体带有强烈恶意攻击着岛屿,却又被化解。占据了优势的是一条龙,不是戏剧中粗糙装扮的演员,是真正的巨型生物,有着坚硬的角和尾巴,双翅张开足够遮蔽月光。 这是非常漂亮的黑龙。 这是海曼第一次目睹这样美丽的生物,即使它的色彩是沉郁的,它的嘶鸣和雨声杂糅在一起,鳞片收敛了所有光芒。但它依然夺走了他的目光和心神,以强大的姿态、血腥的气质和一往无前的力量,轻易挑起他的慕强情结。 最可怕的是,他向往的由始至终都是对方。 他在这种汹涌的渴望中战栗,像回到当初,那么瘦小又脆弱,但明明他已经强悍得一次又一次保护自己的族人和领土。海曼再一次想起对方的耳语,手指沾满软腻的、散发香气的膏体,摸索着探入身后。他这才知道,原来自己也不过是肤浅的雄性,眼睛一动不动捕捉对方的身影,浑身湿漉漉的,说不清是汗水还是别的液体。 当黑龙越发有力地攻击巨兽,那股粘稠的血气好像一直冲向他的鼻腔、血管以及大脑,操纵他的指尖继续深入,充分润滑紧致的甬道。欲望如沸腾的海浪,席卷着他,脑海中翻天覆地,只余下最后一个想法—— 他为多拉贡而疯狂。 海曼几乎将上半身伸出窗口,冰凉的水珠打在胸膛,将已经红肿的乳头激得愈发挺立,简直比最饱满的果子还要诱人。但他咬着嘴唇,看向轰然倒下的巨兽,还有缓缓恢复人形靠近的多拉贡,目光中仿佛有火焰燃烧。对方的眼神同样热烈,在此之前,他从未真正感受到如此难以抵挡的情感,还夹杂着厮杀后未尽的凶狠。他听见自己像陷入战斗的海妖一样低吼,狠狠抓住面前的人,啃咬着、舔舐着,然后被反过来拖入热情的沼泽。 他们是势均力敌的家伙,舌头顶开牙关,与对方的用力纠缠,占有的渴求此消彼长。只是多拉贡更胜一筹,而海曼在这强势前下意识退了一步,唯有尖利的指甲和牙齿还暴露出几分不屈服的意思。他能感觉多拉贡的双手抚摸过身上每一寸,无论是敏感的胸部,还是大腿绷紧的肌肉,将酥麻的快感灌输到每个地方。 “唔……再重一点……你这个混蛋……” 多拉贡听着对方不带厌恶的斥责,轻笑一声,瞳孔如最高级的黑晶石熠熠生辉。即使他与海曼一样对性爱鲁莽而笨拙,可本能带动他亲吻、抚摸,从满是指痕与齿痕的乳肉,到结实的腰身,还有被融化药膏弄得滑腻的臀缝,连耳垂也要含在嘴里,像品尝甜点那样细细咂弄。 他拱起脊背,再次吮住被海曼急切挤压而无比突出的乳尖,转着圈碾压,那股乳汁的甜美仿佛还萦绕着,令他安心地掰开对方双腿,继续侵犯的举动。龙的性器粗硕且膨胀,两根都蓄势待发,在海曼身上摩擦的时候,时常碰撞同样青涩的前端,催促吐出更多浊液。 海妖这个族群本就与水无法分离,海曼哆嗦了一下,一面按住多拉贡的脑袋,一面自己按揉还没得到照顾的那边乳头,由着身下的东西颤抖射出。他享受这样新鲜而剧烈的快感,膝盖屈起,好像欲求不满。幸好多拉贡没有故意折腾,很快就握住他的左腿,搭在肩上,侧过头舔过那一圈黑色花纹。 从没想过这里也是敏感点,海曼仰起头,难以自控地长长呻吟,又觉得丢脸,手指一不留神就嵌入了被里,边缘露出细腻的布料。但无所谓,他们做爱注定会毁掉房间的不少东西,本质上,这也是一场对抗。 “海曼,你居然听话了……”多拉贡试探地伸入手指,发现后穴已经足够湿软,不由得弯弯眼睛,倒是削弱了一些咄咄逼人的气势。 被来回揉弄穴肉,海曼身子软得更厉害,却还是挣扎着去捂对方的嘴,不让这人再说调侃的话。不过多拉贡的耐力没他想象的那么好,把几根手指并在一起抽插、抚摸,感觉后穴开始猛烈收缩,便换上自己粗大的性器,毫不留情插进去,将肉道撑开。 异物感和撕裂的疼痛一起作怪,海曼重重捶了床板一拳,就像在发泄,但自己的身体一直在渴求更多,贪婪地希望对方动作更激烈些,尽快把他填满。 当第二根阴茎尝试挤入缝隙,海曼双腿大张,声音好像干结在喉咙里,没办法完整地发出:“啊……早知道……应该我来干你……啊啊啊……” 闻言,多拉贡挑眉,顺势顶入一截,感觉自己的两根性器都被穴肉细致地吮吸,满足地喟叹:“不要说这种蠢话,亲爱的,那天我认出你的气息,就已经疯狂地想着要把你压在身下,操到你失声。”正因如此,他拒绝了海妖一族的丰厚报酬,唯独要走了海曼,并与对方定下短期契约。 当然,那圈象征黑龙的纹路一旦打上,就没有解除的可能。 海曼被突然的进入弄得战栗不止,却动不了分毫,只能由着对方肆意侵占。他不甘心,报复似的收缩后方,绞得性器紧挨在一起,不能前进半分。但快感也吞噬着他的理智,这是双向的体验,尤其对方的东西太大了,在内里小幅度跳动,连上面狰狞的青筋和纹路都能被清楚感知。 “可爱的家伙。”多拉贡噙着笑意,用戴着指环的那只手抚摸他脸颊,然后猛地使力,死死压住,“我会把你嚼碎一点点吃掉。” 龙的性格向来霸道。 先前海曼一直熟悉的是这人粘腻、撒娇的模样,这下心脏跳得更加剧烈,仿佛影响到大脑,恍惚间,他觉得自己的腿被折到胸前。对方不再温和,而是快速耸动,一次次将性器送入最内里。两个相差无几的硕大龟头碾压过软肉,争先恐后刺激那块禁不住折磨的敏感地方,抽插的时候,沉甸甸的囊袋还拍打着海曼的臀部,沉闷的响动和交合的水泽声混合在一起,既淫糜,又放浪形骸。 不由庆幸自己是只海妖,而非脆弱的人类,海曼的双唇因快感无法合拢,来不及吞咽的唾液沿嘴角流出,打湿了枕头。他的意识已经混乱,但强壮的身体依然能够承受,清醒地传达撞击带来的欢愉。对方的尾巴也不安分,一直撩拨他的皮肤,若是他胡乱摸索,不小心触碰了额前的角,身体里粗鲁动作的东西与缠卷的尾巴就会更疯狂。当两根性器全部没入,海曼甚至以为连内脏都被贯穿了,但低下头,只能看到小腹下方稍微鼓起的肚皮,太深了,令他感到一股未知的恐慌。 “嗯……你会操死我的……啊……用力……” “亲爱的,你太紧了,真棒。” “闭嘴……” 原来高潮过一回的性器重新勃起,海曼已经顾不得阻止对方说出那些羞耻的话,而是一门心思放在自己身体的变化上,又爽又热地咬着反反复复刺激敏感点的两根粗硕。至于最初还有些莽撞的多拉贡学习能力很强,越操越顺畅,恨不得把下半身整个和对方的融在一块,从此再也不分开。他更加凶狠地挺进,又抽出,然后再次埋入深处,撞击最里面的软肉,体液混着软膏被打成泡沫堆积在穴口附近。 海曼不知不觉沉迷其中,大声叫喊着,痛痛快快射精,接着被翻过来,以跪趴的姿势接纳还没发泄的两个阴茎。他大汗淋漓,努力支撑上半身,不让乳头被床褥摩擦,手臂绷得线条分明,显得可怜又充满雄性的健美感。 见状,多拉贡欲念更炽,双手握着他的腰,大开大合操干,将小穴撑得更柔软。他已经知道哪里会让海曼崩溃到忘乎所以,因此一直刺激,让两个龟头不停顿地交错碾磨,逼迫对方抬起臀向后迎合,淫荡地接受他的放肆。 哪怕是海妖,经历这样的性爱也会被榨干,记不清过了多久,天边完全亮起来了,日光从打开的窗户洒进来。海曼在欲海中沉浮,也为之臣服,主动用烂熟的后穴吞吐对方的阴茎,每次抬高然后落下,都会直接坐在对方腿上。他知道自己应该很疲倦了,但忍不住,再一次射出稀薄的精液。 “放过你了。”多拉贡的声音灌入耳朵,海曼猛地痉挛,但被粗长的尾巴托住身子,没有摔下来。他断断续续呻吟,直到对方的两根阴茎都发泄完毕,精液多得把肚子撑得鼓起,像怀孕的女人一般。 偏偏对方意犹未尽,脑袋埋在他胸口,有一下没一下舔过乳头,低声念叨药剂可以再改良一下,不浪费他这么丰满的胸肌。海曼眯起眼,放任自己被睡意侵扰,不搭理这个得寸进尺的家伙。 第50章 第十卷 魔法师与海妖 05 纵容 第二天一早,海曼把压在怀里的人打了一顿,拳拳到肉。之前他以为这家伙是人类,加上柔弱的外表,根本没动过手,但得知对方是黑龙,皮糙肉厚的,从此下手就有了不心虚的理由。 多拉贡毫无反抗,过后才耷拉着眼,摆出一副控诉他的姿态:“明明昨晚你也同意了……做爱很舒服啊……” “不,我对你的性能力没有意见。”海曼咧了咧嘴,补充道,“我只是在报复你过去的隐瞒。” 回想起那份有产乳副作用的营养药剂,多拉贡咳嗽几声,顿时没了底气,只是故意伸出有指环的手搂他的腰:“我错了,我保证以后不会再骗你。”又将脸凑近,在海曼痕迹未消的胸脯磨蹭,“我真的很爱你。” 海曼努力控制表情,假装冷漠,却也放任了对方的小动作:“走开,不然我怎么给你煮早餐。” 察觉他的态度有所软化,多拉贡欢呼一声,果断松手,甩着尾巴跟在海曼身后,像往常那样紧盯着他下厨。或许是有过身体的深入接触,海曼总感觉打在背后的目光比先前还要过分,色情又粘稠,仿佛要隔着衣物将肉体剥离、把玩。 等太阳高挂在空中,多拉贡不得不恢复成人类的外貌,出门收拾残局,将岛屿各处被破坏的魔法阵修复,也协助镇民布置码头。毕竟他和镇民基本上是老相识,没必要隐藏深身份,但外来人太过复杂,要不是为了驱逐巨兽封闭了岛屿,他也不可能随便显露原形。 海曼则跃入海中,感受成熟后的身躯是如何迅速、自在地畅游,猎杀鱼群的时候也更轻松了。连蔬果铺的老板见到他,都会惊讶地说:“嘿,海曼,你好像长高了,看起来更加强壮。” “对哦。”多拉贡插嘴道,“肌肉摸起来特别舒服。” 老板无视了海曼撞击多拉贡侧腰的手肘,笑呵呵道:“如果我有这样的身材,我的妻子也会舍不得松手。” 而多拉贡确实很喜欢动手动脚,尤其挑明了关系,更是一有空闲就腻在海曼身边。海曼屡屡想把背后的人推开,又怕把花枝压折了,恶声恶气说:“如果你不想要这堆材料,我就全丢了。” 闻言,对方稍微站直了,手掌却还贴在他的小腹上,勃起的阴茎更是毫不遮掩抵在股间:“海曼穿得很漂亮,我忍不住,陪我在花园里做吧……”帮小镇修复的时候,这个不正经的魔法师似乎顺手给屋子周边添了屏蔽视觉和听觉的玩意,无论里面有多大动静,外面看到的只有一片混沌。 海曼气得脸都红了:“还不是你——” 因为禁不住这家伙烦人的撒娇,他头脑发热,将对方准备的围裙穿上,却没想到通风透气到胸脯几乎全露出来,稍微撩起,还能看到小腹的大部分。而且海妖在陆上容易出汗,围裙很薄,一下子就湿透了,紧紧勾勒他的肌肉曲线。多拉贡正是期待这样的效果,眼睛骤然亮起来,当即趴在他身后使劲地揉搓。 “是我,我定力太差。”多拉贡向前挺胯,感觉两根阴茎都缓缓地挤入对方后穴,不由喟叹一声,“我准备了很久呢。” 海曼怀里还搂着一束花,只能弯腰用手臂撑住面前的围栏,反而更方便对方抽插,没一会,他就控制不住声音,短促地呻吟起来。多拉贡愈发享受,伸手扯了几朵盛放到极致的花,就这么塞进围裙里,按在对方胸口,包裹住两枚傲然挺立的乳头摩挲、爱抚。很快新鲜的乳汁和花瓣被碾碎的汁液一同渗出,弄得围裙更脏了,还有一些顺着海曼的小腹滑落,一直流到他的腿间。 多拉贡低笑:“这才是它们的用处。” 感觉对方更欠揍了,海曼猛地收缩后方肌肉,试图赶紧把精液榨出,结束可能很漫长的性爱过程。可惜多拉贡只是倒吸一口气,随即更凶狠了,扣着他的胸乳不断抽挺,操得海曼身子一晃一晃的。情热之际,他还舔上海曼的后颈,像野兽捕捉猎物,威胁身下人不要妄图挣脱。 连海曼自己都想不通——自从上了床,他对多拉贡就越发纵容,即使刚开始会发怒,不乐意接受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法,但最终都演变成酣畅淋漓的肉体运动。 除了之前被各种体液彻底弄脏的围裙,他还黑着脸尝试了仿佛裁缝故意克扣布料做出来的上衣,只能堪堪遮住涨奶的乳头,随时都可以推上去,方便对方边按揉肌肉边吮吸溢出的乳汁;还有据说价值很高的轻纱,唯独脖颈处有一枚扣子,穿好之后底下是敞开的,与酒馆里猫舞娘的服饰差不多;以及金属制、带流苏的环,最初他以为是小孩的臂环,没想到是套在阴茎上的,当多拉贡以面对面的姿势操他,故意用那枚材质和花纹相近的指环蹭他乳头,阴茎环就会紧紧缚住膨胀的性器,垂下的流苏随律动摇晃,一直搔弄积蓄着精液的囊袋,带来蚀骨的酥麻和瘙痒…… 当然,事后两人总会大打出手,多拉贡仗着肉体强横,又有魔法保护,根本不还手,由着他发泄完了,再扑上来开展新一轮的性爱。海曼总是被气昏头,反反复复掉进陷阱里,然后被迫打扮得更羞耻来取悦对方。 活脱脱的恶性循环。 不过随着契约期限的接近,海曼变得比以前顺从,就算做饭的时候被打扰,也只是默默停下手里的动作,任由多拉贡把他压向料理台。 “你的姐姐和姐夫寄了信。”多拉贡像是没注意他的不对劲,依然趴在他怀中用力抽插,还热情地舔着喉结,“他们希望你能回去一趟。” 海曼粗喘几口,抬手搂紧对方,手指穿过柔顺的黑发,像被藤蔓缠住一般:“唔……那就回去……我本来就应该……留在海里……” 话音未落,喉咙突然被重重啃了一口,紧接着,他听到对方充满笑意的话:“这可不行。” 海曼睁开双眼,对上黝黑的瞳孔,语气比刚才稍微暖了些:“契约快结束了,你还要把我困在这里?” “不,我希望你陪我。”多拉贡凑上去亲他的唇角,“我们一起回你的家乡,我会请求你的姐姐答应,让我用我剩下的寿命,和你缔结婚姻的契约。”龙的寿命比一般生物漫长,唯有订立契约,才能与伴侣分享所拥有的时间。 可海曼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好像害羞似的不肯抬起脸,手臂却一直死死抱住对方。 …… 相比先前的海曼,姐姐明显对多拉贡印象良好,尤其在证实他就是救过小时候的海曼的那个人,越发爽快地应承:“好啊,反正他待在族里也是孤零零一个人。我们可以趁每年洋流翻涌的时候,去岛屿附近探望你们。” 海曼露出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完全没想过自己会被如此轻易地“送出去”,又看向已经非常适应海水环境的几个外甥,希望能看到一点不舍的反应。然而,孩子们都被多拉贡的美貌蛊惑了,纷纷表示舅舅快点结婚,这样他们就可以向同龄的玩伴炫耀,周围可没有谁认识这么厉害又漂亮的人。王子姐夫本来有些心软,但私下接过了多拉贡特意制作的、有助于夫妻关系和谐的魔法用品,也很快倒戈,甚至提议契约越快越好,毕竟大家注定是一家人。 悲愤之下,海曼只好找护卫队里的海妖打架,发泄怨念,可几个同伴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老大,你有对象了还来打我们,太不讲道理了……”还有一个年纪比较小的海妖强调:“而且那个魔法师很漂亮啊!不知道他有没有兄弟姐妹?” 面对这群不靠谱的同伴,海曼的最后几分郁闷也被无奈取代:“别想了,他……只有他一个人,他已经是我的了。” “唉……” “羡慕啊。” “我也想找伴侣。” 海曼调整好心情,自然也不故意闹事,定契约的仪式在众人见证下顺利进行,在他的脚踝烙下永远不会磨灭的黑色印记。多拉贡的眼神灿若明星,小声对他说:“哦,亲爱的,你看起来真是诱人——我想立即舔你身上的每一个地方。” “回去再发情。”海曼不知怎么也有些害臊,“现在给我安静点。” 如他所愿,回到岛屿的第一晚,多拉贡几乎是发了疯一般折腾他,从客厅到卧室,还有平常用来打理容貌的镜子前。到最后,海曼连精液都快干涸,一迭声骂他,才被两根粗硕的阴茎顶入深处,在颤栗中结束这混乱的性爱。 多拉贡吮了吮他的下唇,然后垂下头,注视着抽离性器后不断淌出白浊的穴口,痴迷地喟叹:“没关系,我们还有很长时间尽情享乐。” 听了这话,海曼用仅存的一点力气翻了个白眼,打定主意睡醒之后要好好教训这个不知节制的家伙。 但毫无疑问,这样闹腾又欢愉的日子,他们会一起度过无数个…… 第51章 第十一卷 读心术 01 能力 周一总是惹人困倦,连日光也仿佛比平常微弱,谢岂打了声哈欠,习惯性绕过路口,踩着淡淡的光线赶去上班。他喜欢这边的一家早餐铺,离地铁口不远,往前走一段距离就到,却忽然听见有人吵闹的声音。 大多路人行色匆匆,并不打算掺和一对明显是情侣的男女的争执,而且家务事难管,还不如担心自己会不会迟到。谢岂也不喜欢搭理闲事,但这会他停了下来,脚步一转,眉头皱起来,非常谨慎地打量那边纠缠的两人。 “……分手……不……” 果然,女孩被两眼通红的男孩堵住,左右为难,胡乱骂着对方,听起来似乎是对方在分开后还非要缠着她,趁上班时间早早等在必经之路上。男孩则显得有些疯狂,眼泪流了一脸,双手死死抓住女孩的手臂和包,不允许她走,嘴里还不停叫着诸如“我那么爱你”、“不能分手”和“只有我对你最好”之类的话。 除了谢岂,有经过的人不忍心,上前劝了几句,谁知男孩情绪愈发崩溃,面色从悲伤转为狰狞,粗暴地推开对方。女孩受不了他这副做派,更加厌恶,手上挣扎的举动变大了。那路人也踉跄了一下,没料到男孩会如此用力,顿时来气了。 谢岂眯了眯眼,似乎在衡量着什么,从几人不容易注意的角度慢慢靠近。当男孩的肢体动作越来越强烈,他猛然上前,一脚把人踹倒,然后狠狠地踩上对方的手。在场的人都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愣在原地,只有男孩疼得握不住手里的东西,整个人趴在地上,仍然疯狂地叫骂。 这时,女孩定睛看去,才发现刚才男孩想要掏出来的是一把刀,开了刃,在光线下泛起冷光——若不是被及时阻止,刀锋或许就要捅入她的腹部。 “操,这个鳖孙!”那个好心的路人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女孩颤抖着手摸索包里的东西:“我,我要报警……谢谢……”先前她还不怎么紧张,以为男孩只是言语上有些过激,现在她着实被吓住了,差点拿不稳手机。 警察很快赶到,谢岂瞄了眼时间,毫不犹豫跟着去了附近的派出所,直到早上十点多才能离开。女孩还有些惊魂未定,频频向他道谢,那个一同来做笔录的路人倒是对谢岂的反应更感兴趣:“兄弟,你注意力也太敏锐了,居然看到那家伙掏刀子……” “天生的。”谢岂没有多说。 虽然已经迟了太多,但谢岂来不及请假,所以还是抓紧时间回了公司。有相熟的同事朝他招手:“嘿,老谢,你怎么才来?今天是新上司过来第一天啊——” 谢岂低声道:“见义勇为去了。” “又是这样。”同事瞥了他一眼,颇有些见怪不怪的意味,“好吧,有正当理由的话,他应该不会刁难你。” 尽管如此,谢岂还是决定谨言慎行,免得被抓小辫子。大家和他相处久了,对他的性格和事迹算是很了解,所以没表现出惊讶,反而时不时打趣几句。 “够了,这么有空不如帮我分担工作?”谢岂抿了抿唇,语气里开玩笑的成分居多,“新官上任三把火,别到时候没烧着我,把你们脑袋燎秃了。”他不怎么笑,或者只是在正式场合很严肃地勾起唇角,非常公式化,这会却熟稔地放软眉眼,很漂亮的模样。 很快到了午休,谢岂摸出许久没碰的烟,找了个僻静的楼梯拐角,小心翼翼点着。由于手指发抖,他深吸了一口,试着稳定从早上就藏蓄起来的情绪,然后缓缓吐出烟圈,很轻的薄荷味道在空气里蔓延。“妈的……”他压低音量,不由自主地回想企图持刀伤人的男孩的满腔恶意,简直像他自己的心理活动,令他既嫌恶又觉得可悲。 在同事面前他不能表露,好不容易忍到现在,终于稍微宣泄出来,一边抽烟,一边盯着窗外蚂蚁大小的来去行人。 “你好。”背后突然传来男人的嗓音,“借个火?” 谢岂一怔,咬着烟回过头,对上一张轮廓鲜明的脸,不由奇怪自己怎么没记住这人是哪个部门的,明明有这么高辨识度的长相:“……打火机不好用,直接来?” 男人轻笑一声:“随便。” 闻言,谢岂把烟夹在手指之间,舔了舔嘴角,递过去:“试试,我很少抽烟,火星子快没了。” 对方没介意,俯下身,方便烟头相交,一缕截然不同的、更浓烈的烟雾升腾而起。男人微微抬眼,很轻易就看到谢岂染着一层水泽的嘴唇:“早上我好像没在部门里看到你,是迟到了?” 谢岂正想把烟掐灭,动作一顿,骤然明白对方的意思,脸色马上变了:“……抱歉。” “我听说了,见义勇为对吧?”男人朝他看了一眼,说不清是嘲讽还是单纯陈述事实,“没关系,我很高兴有你这样的下属。不过以后注意安全,耽误工作大不了扣你工资,受伤就不好了。”说完,他走出楼梯间,谢岂的目光一直追着,并且奇怪地记住了对方长得很高大,还有半个头左右就能碰到门框。 回到工位后,谢岂偷偷看向一旁的独立办公室,没感觉出什么,有些挫败地扭过头,打开桌上的小风扇对着吹。 他现在不太敢看那个男人,不,应该说是他的新上司,貌似叫傅颜,仅仅一次迟到,就让他在对方那里留了深刻印象。幸好这位上司的态度尚好,似乎不打算追究,而且他对这人有股莫名的亲近感…… 夏季缺不了水汽,积云层层叠叠堆在一起,还没下班,雨水就从这些浓郁颜色的柔软中落下,砸得玻璃发出一阵阵闷响。有车的同事自然不怕,没车的尽量凑一起,也磨磨蹭蹭走了,剩下谢岂为了完成今早没时间弄的工作,不得不加班。当然,新上司也没走,灯光许久后才熄灭,那个颀长的人影晃出来,顺带问了他一句:“不回去吗?” 其实谢岂已经搞定了文件,正无所事事等雨变小,有些讶异:“不,不是,天气太差了。” “就你一个待在这里?”傅颜蹙起眉头,“我有车,送你一程。” 按理说,没谁会乐意和上司独处,一方面是不敢,另一方面是尴尬,但谢岂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上车后才隐隐后悔。傅颜完全没察觉他的不对劲,问出地点后,非常自然地点了点头:“离我住的小区很近,正好顺路。” 谢岂努力把注意力转移到密密麻麻的雨幕,但总被对方的侧脸吸引目光,不知为什么,就像铁屑遇到磁铁,挪不开了。听到傅颜的话,他才慌张偏过头,有一下没一下掰自己的手指,含糊应了几声。这副模样倒是很符合可怜下属的形象,被迫接受上司的好意,显得紧张又无措。 傅颜不再开口,然而,随着天色越发厚重,谢岂有些坐立不安,心脏跳得很快,只感觉自己好像失了魂。明明他从不处于弱势,哪怕面对之前的上司,也是仅限于工作上的尊重,而刚刚的心态却奇怪极了,不受控制一般使他屈服,很艰难才找回理智。 值得庆幸的是,小区的门口很快出现在眼前,谢岂松了口气,顾不上还在下雨,匆忙道谢就把包顶在头上冲了出去。 窝在家里的安全感是别处无法比拟的,谢岂泡了一壶热茶,把自己塞进沙发里,舒服地喟叹一声。早上那事的后遗症已经减弱,他屈起膝盖,感觉心里的不安更多来源于那个作风诡异的新上司。但他从对方身上没接收到恶意,或者其他恶劣的想法,因此只能解释为情绪受袭击事件影响,难以抑制产生了波动。 “唉,为什么突然换了人——”谢岂揉揉头发,回忆起先前那位很容易弄懂心思的老上司。对比之下,他总觉得面对现在这个如一潭深水的家伙,压力太大了。 即使他有所谓的“读心术”的能力。 这似乎是与生俱来的,谢岂自有记忆以来,就知道该怎么使用它。每当周围的人有一些极其强烈的念头变化,比如狂热,比如伤害欲望,比如丑陋的嫉妒……都会被他感知,在脑内营造出具体画面。他曾凭借这种能力躲过了不少事端,也出手帮了旁人,就像今早冲动的见义勇为,究其原因,还是那个男孩传递的幻想过分恶心。 血液、刀刃、惨叫的女孩以及赤裸裸的报复心情,这些元素充斥着他的大脑,比别的情绪持续更久,所以谢岂不得已掏出烟来放松。 可惜新上司给他的感觉太奇怪,谢岂琢磨了一会,并没有什么靠谱的理由,只能勉强解释成对方体质特殊,就像有些人感觉特别敏锐,有些人比较迟钝,各有各的不同。他从没遇过这样的人,更想不出在哪里有过一面之缘,舌尖不觉抵住上颚,啧了一声。 第52章 第十一卷 读心术 02 朋友 谢岂发现新上司意外地没什么架子,等众人稍稍适应了,对方便提议请客,当做增进部门关系的活动。刚开始大家还有些拘谨,等确认傅颜为人还算和善后,才兴高采烈地商量,把平日爱去的地方盘算了个遍。 “就这个吧,离得不远,东西也不错。”最后投出来一家饭馆,地方大适合聚餐,而且菜肴水平不差,价格也实惠。毕竟是当下属的,不能趁上司显露好意的时候把对方宰一顿,除非以后更熟悉了,到能毫无顾忌开玩笑的程度。 谢岂对吃喝向来没追求,倒是不反感集体活动,只是打算坐得离傅颜远一些,免得再出现心律不齐的症状。 前半段没什么波澜,好菜好肉,一群人仿佛参加什么重大会议似的,顾着低头处理面前的食物,偶尔才开口交谈。后半段傅颜主动要了几种度数不高的酒,气氛热烈起来,几个嗜酒的同事率先喝下几杯,话变多了,连带着不爱酒的人也忍不住参与进来,包括谢岂。 可惜他酒量不行,光碰了碰嘴唇,脸颊已经发红,赶紧停下。谁知有一道菜也是加了酒的,吃不出来,但慢慢涌上来醉意,到后面谢岂垂着头,偷偷摸摸在桌下玩手机解酒,试图躲避旁人的撺掇。有人壮着胆子向傅颜敬酒,谢岂犯起了迷糊,脑子里忽然浮现对方浅尝几口就放下的画面,似乎不太喜欢这一款——他脱口而出:“换白色包装的。” 同事不明所以,放下杯子,有些惊讶地问:“为什么?这个不如我手里的好喝吧?” “……不是。”谢岂清醒了些,眨眨眼,发现周边听到他开口的人都不约而同露出疑惑表情,颇为尴尬,“我,我感觉更合他口味。”越解释越不对劲,他果断闭嘴,破罐破摔地朝同事抬抬下巴,对方果真傻乎乎换了,把另一种酒送到傅颜面前。 谢岂恨不得把脑袋塞进碗里,又很难忽视那边交谈的声音:“……不错……我的确喜欢……或许是……”与此同时,傅颜探究的目光也落在他身上,令他浑身不自在,像坐太久了,只好难受地耸耸肩膀。 虽然只是小插曲,但聚餐下来,已经有人怀疑谢岂和傅颜是旧识,否则怎么会第一反应说出对方的喜好。加上这几天谢岂表现得奇怪,好像故意要与新上司拉开距离,更像避嫌,反而引发了不少猜测。谢岂察觉到周围人的心态,百口莫辩,不知不觉又喝下了几杯酒,将杯子捏在手里,大约是太用力了,掌心都渗出些许汗水。 仗着明天是周末,深夜了大家才散场,傅颜主动应承送两个住得远的女同事回家,也安排好顺路的人一同离开。谢岂本想赶地铁或者末班公交,被突然喊住了,想了片刻,慢悠悠答道:“我可以,可以自己,回去。”他说这话时嗓音有些闷,却又格外的软,带着不轻不重的醺然。 女同事调侃他:“看,老谢喝醉了,还想着自己走呢!” 无奈之下,谢岂只好上了傅颜的车,并且为了让女同事们更自在些,不得不坐在副驾驶座。他晕乎乎的时候比平日安静,不爱说话,微微歪头打量窗外闪过的景色,露出一小截白得仿佛要发光的脖子,反倒显得衣服衬不起这艳色。夜晚的街道依然人来人往,傅颜把后排的女同事都送达目的地,调转车头,像上回那样向谢岂住的地方行驶。 等回到小区,谢岂已经困得抬不起头,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该下车,眯着眼打盹。傅颜也不催促,静静地盯着他侧脸,捉摸不透在想些什么。过了一阵,他忽然动起来,向似乎睡迷糊的人凑近,几乎能听到对方的呼吸—— 谢岂在脑海中看到了一幅画面,昏暗的车里,傅颜的脸反而越发清晰,呼出的热气打在他皮肤上,像无数只虫爬过,带来难以忍受的酥痒。他猛地惊醒,反射性地伸手推开对方,却对上一双困惑的眼睛:“怎么了?” 他皱了皱眉,才发现身上的安全带被解开了,忽然明白对方的举动是出自什么动机,一下子面红耳赤,幸亏还有酒气掩饰。看见傅颜非常礼貌地坐直身子,谢岂更加羞耻,觉得自己像那种自信过满的直男,以为谁都会看上他。想到这里,他赶紧收拾东西下车,被外头的冷风一吹,脑子清醒得差不多了,对着降下一半的车窗说道:“谢,谢谢。” 傅颜没计较他刚才的表现,表示是自己逾矩,希望他原谅。闻言,谢岂纠结得脚尖蹭脚尖,支支吾吾:“不,不是,是我喝醉了,头有点晕。现在好了,经理你也赶快回家吧,注意安全。” 对方笑了笑,不戳穿他,也算是顾及小年轻的面子:“好好休息。” 尾灯的光芒渐渐消失在视线里,谢岂打了个哆嗦,才想起自己在冷清的门口站了好一会,仿佛无家可归的傻逼。他一边往楼里走,一边琢磨还好明天不用上班,否则面对面的,多难堪啊。他莫名地想,傅颜似乎是个好人,知情识趣,就是体质太特殊,什么乱七八糟的念头都能被他读到,平白招来误会。 …… 祸不单行,自从那天犯蠢,谢岂就更频繁地感知到对方的想法,无论是进入茶水间后选了哪一种咖啡,还是对文件的哪一部分不够满意,通通如潮水灌入他的大脑,画面具体到好像真切发生过的记忆一般。 他开始觉得读心术不太方便,不然就可以把傅颜添加进屏蔽名单,免得自己一不留神就成了变态偷窥狂,大到工作要求,小到口味喜好,全部了解。 兴许是因为内疚,谢岂在对方面前更别扭了,但反映在众人眼中,就是欲盖弥彰,两人分明是老相识了。偏偏谢岂用多了读心术,容易和现实混淆,管不住嘴和手,不由自主按照傅颜的习惯去迎合。等冷静下来,他总感觉自己莫名其妙成了对方的助理,上面有指示的时候会先通过他传达,同事们有难以决定的事情也会先请他考虑一番,再交到傅颜桌上。 “我真的和他不熟。”谢岂强调过几遍,可惜没人相信。 正巧傅颜有任务要出差,想在部门里挑人陪着,谢岂躲都躲不过,被对方坦然地评价:“你细心,观察力也强,比其他男同事更合适。”既然如此,谢岂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暗想过程中千万不能暴露,一般人真想不到他会读心,肯定认为他心存不轨,故意记住了那么多细枝末节的玩意。 虽说不是头一回,但谢岂收拾行李的心情与以前截然不同,拿着衣柜里仅有的几件蓝色衬衫看来看去,打不定主意。他曾在傅颜的想法里看过自己穿蓝色衣服的模样,或许是对方潜意识觉得他这么好看,带出去有面子,不过谢岂不常碰这种颜色,大多是冲动消费的结果。“完了,我真是疯了。”他愣了一阵,忽然把东西往床上一摔,抓乱了头发,“我可不是使劲揣摩上司心思的人……” 这见鬼的读心术。 说实话,谢岂是个胸无大志的人,哪怕有堪称奇异的能力,基本上不为自己的利益而使用,更别提有意附和上司的行事。然而,傅颜是特例,在毫不知情和已有的信息间思索,谢岂很难不选择后者,就像现在他犹豫许久,还是将衣服叠好放入行李箱。 一旦有了规矩,从换洗衣物到洗漱用品,谢岂准备得非常有效率,顺带多装了新买的解酒药,以防出现上次那种局面。 傅颜对他复杂的思想斗争一无所知,也没把他当做事事要管的助理,自己定了机票和酒店,颇让谢岂失望。但到达酒店后,他就整个人发懵了,捏着房卡战战兢兢:“经理,我们住一个房?” “好一点的酒店都没空房了,太便宜的我住不惯,就干脆在这里选个大套间。”傅颜解释道,“你要是不喜欢,那只能换到下面的单间,没什么好地方。”他表情正经,略带一丝惋惜,仿佛真情实感为谢岂觉得不值。 谢岂想象了一下,觉得太不方便,又打听了一下大套间的环境,终于死心:“没,经理满意就行……” 于是,接下来的大半个晚上,谢岂都沉浸在占公司便宜和陪上司过夜的纠结心情里,闷头整理之后需要的文件和资料,弄得气氛更加沉默。傅颜倒是察觉到他紧张,一直没开口,任由谢岂缓和下来,才极其体谅地说:“……虽然在工作上我们是上司和下属,但私底下不用这么客气,就当是朋友相处。” “嗯,我知道了。”谢岂咽了口唾沫,有些不敢直视对方的笑容,“快凌晨了,还是早点睡吧。”归根结底,造成现在这种氛围,更多是因为他自己放不开。换做旁人,遇到这么会来事的领导早就高兴坏了,哪会像他自找烦恼。 一夜无事。 之后,谢岂充分认识到了傅颜的工作能力和交际水准,逐渐抛开莫须有的顾虑,有模有样地学,也稍微发挥读心术的作用,帮忙搞定了一个特别麻烦的客户。唯一不足的是,由于太熟悉傅颜的行为习惯,配合默契,他总被客户夸奖“有能耐”,是不错的下属,顿时神情又僵硬了几分。 第53章 第十一卷 读心术 03 想象 出差快结束的时候,谢岂对傅颜除了一点点纠结,剩下的便全是崇拜。他有小聪明,凭天赐一般的读心术在人群里混得不错,但真正在察言观色上,根本比不上那些在生意场上驰骋的人精。他熟悉傅颜平日的宽宥,突然接触到这样正经又锐利的一面,大受刺激,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对方的心理活动,画面一个接一个闪过,仿佛神经悄无声息对接了。 处理完工作,他们在街边的餐厅吃饭,算是小小的庆功宴。谢岂表现得更自然了,或者说,扮演镇定已经有了经验,不会随时脸红。 如此一来,他反而观察到更多傅颜的小细节,比如对方同陌生人交谈的语气很冷淡,并不是没有耐心,而是有分寸的控制,清楚自己应该在何种场合、对哪些人展露恰当的形象。吃到不喜欢的香料味道时,傅颜会下意识轻轻皱起眉头,抿抿嘴唇,然后不再用叉子碰那碟食物。 “……尽快发送给……部门的人……你在听吗?” 谢岂猛地回过神来,发觉自己看入迷了,竟然没听到刚才傅颜吩咐的事情。他顿了一下,等对方耐心重复了一遍,才含糊地应声,表示一直很专心。他似乎又意识到一点,傅颜的话不多,简洁扼要,不会和人拖拉,但和熟人说话就会刻意接过话题。 他想了片刻:“我记住了。”还好有读心术,对方的意图清清楚楚,如映照在镜子里。 明早要赶飞机,两人没有过多浪费时间,谢岂刚按要求做好表格,转过头,看见洗漱完了的傅颜。对方身上还残存了些水汽,沐浴露的味道若有若无,闻起来不像那种廉价的香精,而是草木的香气,淡淡的,却总往谢岂鼻子里钻。他怔了怔,接着反应过来,逃似的钻进浴室。 他知道傅颜用的是什么,连带着轻飘飘的心情一并缠绕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以至于回到属于自己的床上,他仍有种嗅到香味的错觉。 其实被子也有处理过的味道,像消毒水,或者别的,总之给人冷冰冰的干净感。但谢岂闻不到,翻过身来,面朝墙壁发呆,许久才进入梦乡。然而,这一夜并未平和地度过,就像突然下起了细雨,花瓣无助地蜷缩起来。 谢岂梦见了酒店的灯,两只细小的飞蛾匍匐在上,床边的影子忽地拉长,又忽地缩短,最后重合在一起。他被压在被褥里,伸出赤裸的手臂勾住上方的男人,像拒绝,却显得沉醉,仅仅在耳垂得到亲吻的瞬间,就浑身发软。对方俯下身,仿佛对待初熟的苹果,轻咬了一口,然后唇舌的濡湿蔓延至脸颊、脖颈以及更私密的部位。迷乱的间隙,谢岂大口大口喘息,把那股不陌生的气味和对方的呼吸一起纳入体内,心脏疯狂地跳,好像就要破开胸腔—— 这的确是一个春梦。 刹那间苏醒了,谢岂额上全是汗,身下湿润的感觉很明显,令他在一片黑暗中感到无比迷茫。随即他醒悟过来,捂住脸,过了一阵,终于爬起来,鬼祟地重新洗了个澡。身为成年男人,谢岂的欲望并不旺盛,甚至称得上淡薄,这回完全突破了他的界限,不仅梦到做爱,而且对象是同在套间里的另一人。 “饥不择食啊。”他无地自容地喃喃,往脸上又泼了一把冷水。 早晨起来的时候,傅颜发现自家下属气色不怎么好,以为他熬夜了,特意叮嘱可以不这么着急交文件。谢岂没法解释,抓紧时间将晾得半干的衣服收起来,笨拙地转移话题:“要在楼下吃早餐吗?” 相处的气氛再次变得尴尬。 谢岂本以为这就是终结,回归普通生活,一个在工位上,一个在办公室里,尽量躲着就不会产生奇奇怪怪的念头。可天不遂人愿,春梦过后,他对傅颜的心理活动的感知更上一层楼,哪怕躲在走廊角落抽烟,心里的波涛汹涌还是很难被平复。 说来奇怪,傅颜的内心世界里时常有他的身影,无论是借火点烟时微微抬起的下巴,还是靠在副驾驶座上打盹的侧脸,全部清晰得可怕。谢岂从未通过另一个人的视角那么仔细地看自己,知道低着头会令后颈显露无遗,肩膀微微往前缩,像不堪雨水打击的花枝下垂,把蓝色的衬衣弄出许多褶皱。有时候,他还会看到自己抽剩一半的烟嘴,夹在手上,对方在交谈时频频看向已经变得干燥的纸卷,然后是他的嘴唇,仿佛两者之间仍存在潮湿的联系…… 这种角度、这种凝视充满了不可描述的意味,想象、回忆和自顾自的纠结混杂,他难以分辨,无力地全盘照收,便越陷越深。 他觉得自己快要发疯。 紧接着,断断续续的画面愈发连贯,内容也更加暧昧。即使是在会议上,傅颜正襟危坐,手指交错,摆出专注聆听的姿态,他也能感受到一种欲望。谢岂不得已匆匆说出结尾,将表现的机会留给下一个同事,努力减弱存在感,小腿发抖地压抑脑内思绪。他想要戳破,想要跳起来像被火焰灼烧,但他什么也不能做。 因为那仅仅是想象——傅颜幻想着他的嘴唇,他的脸颊,他的手指——他甚至说不清是真实存在,还是潜意识添油加醋,幻想一个优秀的男人在意淫自己。 谢岂盯着纸上的笔迹,抬起手,再一次加深它,以此抵抗理智的苦苦挣扎。他看见空荡荡的会议室,相拥的人撞进来,一个是他,一个是傅颜。现在的他把袖子纽扣都系上了,不留一丝裸露的肌肤,但画面中的他放荡颠倒,敞开胸膛,像狐狸用眼神勾引对方。傅颜却还衣着齐全,除了有力的亲吻和身躯紧贴,完全看不出急迫。 “真可爱。” “如果更凶狠一些,他连耳根都会变得通红,很甜。” “想要弄哭他。” “骗他随时可能有人回来,就会缩得更紧吧?” “果然还是受不了啊。” 不只是视觉,听觉也备受折磨,谢岂坐立不安,盼望会议尽快结束,否则他就要掩饰不住硬了的迹象。当傅颜用低沉的嗓音讲起新的工作安排,他脑中相应地浮出对方奋力顶弄时的喘息,根本无法集中精神。 谢岂狼狈地逃进了洗手间,只有自己,隔间的锁紧紧关起了粘腻的声响,会有人像他一样不知羞耻吗?他甚至不能抗拒冲动,咬着衬衣的下摆,弓起腰,手背的青筋犹如离水的鱼在岸上挣扎、跳动。明明远离了傅颜,此时他不应再受淫糜的画面困扰,但那股占有的心情依旧强烈地充斥在胸腔,仿佛无数只手撕扯他的意识,要他将蓬勃的欲望宣泄出来。 他快要分不清虚假和真实——换作旁人,被同性用思想玷污、折磨或者涂抹成浑浊的白色,大概会怒不可遏。可谢岂体会到的是忐忑,在未知的欢愉前战栗不安,在看似严肃的对方面前感到急躁,却没有一丝厌恶。他揉搓着久未被伺候的性器,不由加大了些力度,用掌心包裹着龟头滑动,想象这是曾在画面中看到的、属于傅颜的手,挑逗般激起他脊背一阵阵的酥麻。 “傅颜……啊……”高潮迅速来临,谢岂闷哼一声,隔着布料也在嘴唇上咬出深深的齿痕,来不及吞下的唾液打湿了衣角,湿漉漉黏在下巴。 随后是铺天盖地的茫然。 静静站了好一会,谢岂深呼吸了几口,才装作平静走出去,对着镜子将仪容整理妥当。会议早已结束了,同事们没察觉他的不妥,独立办公室也风平浪静,距离依旧,他不自觉有些烦闷。 原先读心术是锦上添花,现在却令他心惊肉跳,不知道该如何应付。并且,由始至终都是他的独角戏,另一位对此毫不知情,也无法被追究责任。谢岂摸了摸耳朵,还很热,多不公平啊,他被撩拨得死去活来,但不能凭此质问对方。 毕竟普通人读不出他人的想象,他也不愿被认作变态的窥探狂。 第54章 第十一卷 读心术 04 痴态 到底什么时候有了这种能力呢? 谢岂努力回想,脑海里除了母亲干瘪的笑容,别无他物,仿佛他的童年就这么贫瘠而枯燥。他出生在靠水的村子,据说出生的时候有过什么毛病,父亲因此离去,留下母亲承担生活的重负。后来母亲也死了,他被亲戚收养,辗转来到大城市,落地生根。 小时候的事情大多是模糊的,谢岂记不清了,只是母亲总皱着眉头,好像对他念叨着什么,偶尔还会哭。以前他没思考过,以为是工作或者身体的苦痛让她难过,现在看来,她或许有更值得烦恼的东西。 “奇怪……”他用指腹揉了揉太阳穴。 既然暂时找不到原因,那么谢岂只好继续忍耐,感受到的画面却日益清晰,有时在楼道,有时是窗台,无论身处何地,他和傅颜似乎都在做爱。他几乎百分百确定,是对方不断地用想象舔舐他的身体,肆无忌惮地侵犯,表面却还一本正经。 比如今天,他们正好在茶水间里,傅颜与他目光接触,言谈没有任何异样,好像真的专注于讲解工作的要点。但谢岂扶住桌面的手越来越用力,仿佛站不稳,小腿不住地打颤。他能感觉到来自对方的欲望,如潮涌席卷着心脏,而那些旖旎的景象陆续在脑海上演。 他看见傅颜捏住他的下巴,有些薄的嘴唇覆盖上去,舌尖也暗示地扫过缝隙。他没有反抗,或者说,傅颜喜欢的他非常乖顺,甚至显得淫荡,仰起头任由自己被吸吮到浑身发热。对方似乎轻笑一声,手指探入上衣里抚摸,停在胸前揉搓着悄然挺立的乳头,使他喘息一声急过一声。 “……身体不舒服吗?” 傅颜的手突然贴近额头,谢岂还没回神,下意识蹭了蹭,嘴里还发出含糊的闷哼。很快,他反应过来,惊慌地往后躲避,却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杯子。热水洒了一地,谢岂想都不愿去想刚才尴尬的局面,借口要找东西打扫,逃了出去。 上班已经足够耗费精神,下班了也不得安生,由于读心术的“副作用”,谢岂总是被对方的心情困扰,欲望难以平息。他每晚都睡不安稳,不知道是余韵未消,还是新的冲动又在体内如电流窜动。深夜,万籁俱静,他拥着被子,在蠢蠢欲动中极力保持呼吸的平稳,静静等待躁动过去。 明明他从未与人在肉体上如此接近,但现在,他似乎体会到了性爱的滋味,无形的痕迹太多了,令他的渴望不受控制似的在脑内膨胀。 关于傅颜的一切都在意识里摇晃。 谢岂长长叹了一口气,睁开眼,慢慢把手伸进裤子里,摩挲自己的性器。他对这种快感很陌生,单纯模仿看过的对方的做法,一手顺着茎身从上到下滑动,一手覆盖龟头缓缓转着圈,仿佛把玩圆润的珠宝。只是刺激远不及想象中的强烈,哪怕他时轻时重摩挲了每一寸地方,连顶端的凹陷也照顾到,依然不满地咬紧下唇。 还有…… 当某个念头闪过,谢岂抖了抖,眼底尽是难以置信,好像对自己的放浪感到无比震惊。他迟疑了许久,终究禁不住诱惑,就着性器吐出的几许白浊,探向身后。那里正濡湿地蠕动着,立即吸住了指尖,催促它深入,像幻想中男人粗鲁的抽插。一根、两根、三根……直到数根手指并拢,在湿热的甬道反复进出,谢岂眼睫颤动,由内到外都热得厉害。 他几乎是疯狂地想要那个东西,属于傅颜的,就这么把饥渴的肉穴填满,不需要温柔,只要凶狠地来回挺动,将他操得汁水横流。 “唔……啊……啊哈……”他双腿大张,一边呻吟,一边寻找敏感点的位置,痴态毕露。可惜手指的抚慰与脑中的画面相差甚远,失望之极,他唯有加快速度,将穴口撑得更开。后穴越发湿黏,欲望却难以得到纾解,他不由自主回想感受到的画面,从中得到一点虚假的安慰。他仿佛看到了那根粗硕的性器插入后穴,仿佛要贯穿身体一般粗暴,而贪心的软肉紧紧包裹着入侵者,犹如无数张唇舌咂弄上面狰狞的脉络,取悦对方。 高潮姗姗来迟。 谢岂整个人瘫软下来,手脚还在时不时抽搐,脊背上全是汗。他不停地喘息,眼尾渗出生理性的泪水,身体仍未餍足。 和那些绚烂的、不着边际的幻想相比,自慰的味道太过寡淡,反而令他万分纠结,唾弃自己的无耻,又悲哀地想是不是要主动勾引,才能得到解脱。时至今日,傅颜从不真正对他做过超出限度的事情,在公司里好歹还有冷冰冰的上下属关系,私下除了微信的交流,他们很少碰面。即使很大程度上,他的别扭导致了两人顶着朋友头衔,却还疏远得不如陌生人,但傅颜的表现也着实奇怪。 谢岂把脸埋进枕头:“混蛋。” 折腾了一夜,第二天起来后,谢岂的状态极差,勉强打起精神应付工作,再没有多余的心思管其他事情。有同事劝他请病假:“你脑袋都快磕桌子上了……别在乎一天两天的,身体最重要。” “我知道。”谢岂苦笑。 请假自然不能越过傅颜,对方很关心他,这副模样更使谢岂烦闷,低着头搪塞几句,便匆匆收拾东西回家。他拆了昨晚弄脏的床单,换上新的,因为没怎么晒过,闻起来有股淡淡的布料味道。谢岂蜷缩在里面,梦见各种乱七八糟的,有表情僵硬的母亲,有泡在水里发苦的香灰,还有一个声音——这简直太熟悉了,是傅颜,但语气和现在的差异甚大。对方似乎正和他的母亲交谈:“……代价……你能给我……他……” 谢岂试图捕捉关键的字眼,然而,母亲突兀的哭声令他耳朵刺痛:“我知道,我不能忍受了!他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呻吟着清醒过来。 天还没黑,原来他只躺下一个多小时,但半梦半醒的纠葛延长了感知,好像已经过了许久。谢岂用手背碰了碰额头,温度恢复正常,意识也变得清楚:“我得过那么严重的病?”在混乱的记忆里,他曾因父母的疏忽高烧不退,之后智力发育迟缓,像个不懂事的婴儿。母亲痛苦不已,又疲于照顾他,逐渐变得偏执…… 没等理顺繁杂的思绪,敲门声刺破了寂静,他只好慢慢爬起来。门外是他最不想看见的人——谢岂的瞳孔猛然一缩,差点失礼地关上门,好不容易克制住了:“你,你怎么在这里?”他僵在原地,肢体动作隐含着拒绝的意味。 “我有点担心你的情况。能让我进去吗?”傅颜礼貌问道。 谢岂飞快缩回手,刻意拉开距离:“……好。” 见状,傅颜神情如初,随他进了屋,两人在沙发上坐着交谈,氛围平静。刚开始谢岂还没察觉,思索着要如何打发对方离开,免得他脸红心跳,渐渐就意识到好像接收不到对方的心声,脑海中一片清明。 他怔了怔,反而比先前更焦躁,打量了对方一会,从那毫无破绽的姿态里察觉到一丝微妙:“很久之前……我们见过吗?” 那人顿了一下:“你记起来了。”他用的是肯定口吻。 谢岂心头颤了颤,不自然地攥紧双手,忽然发现到对方没有真的开口,而是用某种手段,直接在意识中回答。他紧张地舔舔下唇:“你和我母亲做了一个交易,和我的病有关?代价又是什么?” “我救了你。”傅颜的嘴角似乎勾起上扬的弧度,“你属于我。” 闻言,谢岂再控制不住表情,像在和混乱的信息作斗争,连对方靠近了,也没有防备。傅颜抬起他的下巴,在他迷茫的眼神中,两人额头相触,类似耳鸣的动静一下子冲击谢岂的大脑:“……虽然看你魂不守舍挺有趣的,但是我等得够久了。” 屋内陡然静了下来,浓郁的暮色压下来,光线渐暗,继而响起了细碎的、慢慢清晰的唇齿交缠的声音。 谢岂还没从对方非人类的身份带来的震惊里清醒,皱眉闷哼了一声,想要推开,又舍不得这种和印象完全一致的亲密感,舌头主动迎上去,被结实含住了来回咂吮,连骨头仿佛都要酥掉。说实话,傅颜让他看到的画面并不特别,也是这样普通的傍晚,暮霭沉沉,母亲捂住脸哭泣,男人的目光越过她,落在床上咿呀叫着的孩子上。 “我会来找他。”当时的傅颜说。 母亲的肩膀收到极致,好像断裂的翅膀,最终她无力地点了点头。她明白人类无法对抗一个强大的妖物,更何况,是她哀求对方做成交易。 谢岂发出喟叹似的呻吟,身子后仰,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傅颜确实不给他继续思考的机会,一边吻过皮肤,一边解开碍事的衣物,从意识源源不断传来欲望的话语,如贪食的蜂钻入花蕊。 “抱歉。” “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更粗暴一些,也可以吧?” “亲爱的。” “放松。” 被转移了注意力,身后的钝痛似乎也弱了一些,谢岂咬着手背,不由自主回想对方有没有故意想象过这样的场景:昏暗的夜晚,沙发,两人交叠的身躯……他光裸着全身,对方却还衣冠楚楚,甚至连西服裤都好好的,只是因粗鲁的插入动作多了皱褶。谢岂哽咽几声,所有感官都被欲望淹没,随对方滑入无边的深渊。 第55章 第十一卷 读心术 05 心音 所有都仿若透明,意识、秘密或者久远的记忆,通通敞开,谢岂眯起眼,感觉自己像在浩荡无边的海洋遨游,顺畅而自在。傅颜的心音变得直接,如雷贯耳,撞击着他的胸腔,整个人都要沦陷。 “我们是一体的。”对方说道。 谢岂狠狠一颤,似乎是被操到了敏感点,手臂也一瞬间收紧,即使沾了彼此身上的汗水也不觉得滑腻。他知道了傅颜身为妖物的能力,也得到对方的馈赠,就此毫无阻碍地读懂这个男人。其实个人思想无处遁形是一种恐怖的状况,但谢岂只觉得安定,好像之前的纠结都烟消云散,傅颜带给他的无穷爱意和占有欲望填满了空虚。 而傅颜吻过他凌乱的头发,掐住腰身,迫使他乖顺承受用力的挺动,每一下都深入到内里,抽出时又被穴口艳红的软肉卷缠,留恋不舍。 即使双方都是头一回,但傅颜显然熟悉得快,了解这具身躯的奥妙,也懂得谢岂的脾气,不动摇地在穴里反复抽插,龟头重重撞击在敏感的地方,激起谢岂含糊不清的呻吟。他愈发满意,游刃有余地挺胯,还不忘继续撩拨,一时拨弄对方的嘴唇,一时捻揉高高挺立的乳头,一时又贴着腰侧慢慢抚摸……谢岂被折腾得够呛,同时意识仿佛与对方的重叠,融为一体,更是不自觉流露淫荡的本性。 做爱时会有什么样的心音?无非是爱欲、念念叨叨的名字和发了疯的侵犯。 “全部接受?” “可以吗?” “亲爱的?” 傅颜噙住他嘴唇,却通过心声不断询问,谢岂羞窘难当,又觉得怕,逃避一般偏了偏头。对方将他的行为当做默认,脱下衣服,身子伏下逐渐化为原形——像虎,又像威风凛凛的狮,皮毛蓬松,四蹄却覆盖鳞片。这只古怪样貌的生物紧紧压住谢岂,不允许他受惊挣扎,比人类更狰狞、硕大的性器还带有软刺,埋在肉穴里一跳一跳。 “轻一点……啊……”谢岂无奈,任由野兽狂乱地操干,在对方粗重的鼻息里小声求饶。 傅颜以心音回应:“轻不来,你后头勾着我,瞧,一动就紧了,咬着不放。”他故意抽出少许,软刺刮擦着肉壁,刺激得被操到烂熟的软肉继续缠上来,已然沉迷在肉欲中,舒服极了。于是他低喘了几声,再次深深地顶进去,龟头照顾到每一寸禁不住折磨的地方,把本就眼尾含泪的人弄得连连呻吟,声音也支离破碎了。 “别走神,用后面取悦我,亲爱的。”对方煽动道。 仿佛有丝线提拉起他的身躯,不受控制,谢岂哽咽一声,把兽类的长舌吮到嘴里,半含着它。彼此交换津液,口腔因舌头的缠绕变得滚烫,像锅中熬煮了糖浆,粘稠又甜得头脑发闷。 与此同时,鳞片摩擦过谢岂的皮肤,留下一道道红痕,他顺从地抱紧对方,亲吻的间隙,看向那双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眼眸,战栗不止。变为兽形的傅颜无比专注,眼瞳像染上墨色,如他自身的气息一般浓郁厚重,每次目光交错,都仿佛在叩问谢岂是否感到激动,是否从中体验到无上的乐趣。傅颜放弃了伪装人类的思维方式,而是依靠本能,将自己的肉刃插了进去,随即拔出来,带出点粘稠的汁液,又重新捅入。 性器一旦顶开穴肉,立刻被紧致地裹住,邀请一般往里吮吸、吞吐。偏偏这根非人的器官上有许多软刺,当主人忍不住一用力,粗暴地全根没入,把肉壁完全操开,软刺也就陷进穴肉中,如无数根带电流的针,刺在每处令对方放浪形骸的点上。 有时候操得厉害,性器和肉穴似乎嵌成没有缝隙、贴合的形状,谢岂大口大口喘气,腹部也仿佛微微凸起,隐约显出傅颜埋在他体内的样子。 没多久,谢岂嗓子嘶哑了,叫不出声,被粗硕坚硬的兽类性器填得满满当当,在丝毫疼痛之余,更多的是被完全占有的欢愉和满足。还没等他缓过气,深埋体内的硕大开始加快速度抽插起来,太过强烈的快感像潮水冲刷身体。他整个人都随着欲望的波浪被顶得一晃一晃,快感在大脑横冲直撞,也把肌肤染成诱惑的潮红:“呜呜……我要射了……不……” 傅颜没有刻意为难,由着人四肢痉挛,恍惚失神,身前一根不断吐出浊液,弄脏了两人紧挨的小腹和始终相连的地方。等谢岂稍稍平静下来,他才趁机凶狠地臀缝间进出,每一下都撞在敏感点上。 酥麻感一层层积累在体内,冲进血管,最后与低沉的调笑一同钻入谢岂的大脑,尽情吞噬仅存的一点的理性。他浑身湿透,眼皮也因泪水浸润也沉重,迷糊地将手指掐进对方的皮毛里,触感粗糙。傅颜探出长舌舔舐他喉结,抽插的力度更大,速度也快到极致,应该是到了最后的阶段。 “啊——” 如谢岂所料,对方射出来的时候,大股大股精液冲进肉穴深处,性器不肯停下,依然在里面搅动,一阵阵迅猛的抽插后,白浊被打成黏在穴口的泡沫。谢岂瘫软成水,再也提不起力气,连手指都不由自主松开,像供对方肆意玩弄的人偶。等傅颜尽兴,无论是他还是沙发,都被糟蹋得不成样了,除了液体,不少地方还有情热之际弄上的抓痕。 傅颜摇晃脑袋,身躯朝人形缓缓变化,两人额头轻碰,谢岂便猛地失去了意识…… 凌晨,谢岂懒洋洋醒来,整个人像跑进了温水,毛孔全部舒展开来。他定了定神,才发现自己回到卧室,傅颜睡在一旁,手臂正绕过腰肢,将他禁锢在怀里。谢岂愣了片刻,随即小心翼翼换了个姿势,抬眼盯着男人的面孔。真是奇妙啊,他竟然是对方救回来的,不必混混沌沌在世上被嘲笑、侮辱,而是清醒地活着,哪怕要付出自身为代价。 “怎么了?”傅颜突然睁开眼。 被抓包了,谢岂尴尬一笑,手腕很快被对方握住,不得已靠得更近。他有些害羞,但贪恋肉体接触的感觉,因此放任自己把脸埋进对方胸口,听不同于人类的和缓心跳声。傅颜似乎从意识中读到他的情绪,一下子愉悦起来:“童养媳?嗯?” “你听错了。”谢岂厚脸皮地反驳,“我什么也没想。” 傅颜的语气里略带戏谑:“好,我错了。不是童养媳,是我的小猎物,可惜我之前在沉睡,没赶上你刚刚成年的时候。” 闻言,谢岂被挑起了一点兴趣,窸窸窣窣仰起头:“你好变态。” “这可不算什么。”傅颜从善如流,吻了吻他还很红肿的嘴唇,“我还会把你变成和我一样的妖物。人类的时间太少,稍瞬即逝,下一辈子的你就不是你了,所以我宁愿让你永远留在我身边。” 谢岂费了些时间理解,继而恍然,发觉自己并不抗拒:“啧。” 傅颜笑了笑,胸口微微震动:“别怕,无聊的时候我们可以找地方冬眠,等下一次醒来,就可以开始另一段生活。” …… “最好把这里修改一下再拿进去。”谢岂提醒道,“经理更喜欢这种样式的。” 同事点点头,又调侃他:“怎么,现在不装陌生人?果然是老相识吧。” 谢岂耳根微热:“你也可以和他变熟人啊,大胆点,反正工作之余大家脾气都很好。” “我可不敢哈哈。” 当然,部门的人大多认可了先前的猜测,觉得他和傅颜早已相熟,现在才明明白白表现出来。随着时间推移,两人越发默契,不用开口就能清楚对方的意图,众人回过味来,忽然意识到不对劲,抓着谢岂逼问了一通,终于知道他们是男性恋人的关系。 谢岂没有过多解释,被问急了,就硬着头皮说是傅颜暗恋他。而傅颜放任了这些编造的故事,也不在意对方一口答应了要请客,等晚上众人吃饱喝足,陆续离开后,他把醉醺醺的家伙送回同居的家,翻来覆去折腾,直到谢岂哭哭啼啼求饶:“我错了……老公……是我暗恋你……是我……想着你自慰……” “说实话,你嘴硬的时候,心里反而慌慌张张的,很可爱。”傅颜把他摆成跪趴的姿势,从背后进入,因为先前射了好几回在穴里,湿润温软,毫不费力就插到深处,“下次继续,我都记在心里。” 谢岂在心底发出哀鸣,强忍了一会,终究还是可怜兮兮地服软:“真的不行了……我要死了……你好大……” 第56章 第十二卷 赏玩植物 01 获救 “你要好好活下去……” 星罗在母亲过去的呓语中醒来,眼尾已经湿润,此时他孤身一人,仍旧躺在狭小的地下室里。他的母亲早在多年前去世,继父把他赶出家门,因而他不得不隐瞒年龄,在矿山里干活谋生。多年的劳作使他皮肤龟裂粗糙,原本漂亮的眉眼被黑灰遮掩,还有一些狰狞的疤痕,哪怕可以去除,他也不愿意在这个混乱的星球上暴露自己的长相,这太危险了。 还没到清晨,主管粗鲁地踹响每一扇门,呼唤仿佛在牢狱中的工人们起来做事,星罗沉默地混入人群,来到自己的岗位上。有同伴性子油滑,总让他多干活,星罗也不反对,专心致志控制机器开采坚硬岩石中埋藏的矿物。 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低等星球,却意外有着极丰富的矿物蕴藏,或许是被某个家族暗地收为己有,上头的人并不知情,否则像他们身处的违法开采组织肯定不能存在。 突然,机器外传来了惊呼,星罗本没在意,但那些混乱的动静越发大了,他只好疑惑地转过头。下一刻,本来紧锁的门被强行打开,一个身着制服的人把他扯下去,示意他和同伴们乖乖蹲在一旁。星罗愣了许久,终于在旁人的窃窃私语里意识到,他们安身立命的地方没了。 “不要害怕,我们只是想采集你的个人信息。”被迷迷糊糊转移到了另一个星球,星罗还未在新奇的景象里回过神,又被领进全白的房间,坐在桌子对面的人这么问道。 他抿抿唇,有些笨拙地喝了一口温水,心情舒缓不少:“好……我今年十七岁,在矿场里工作了很久……”他猜到事情并不简单,或许对方想要的信息至关重要,因此他全盘托出,把日常觉得可疑的地方着重强调了。 工作人员很认真地记录,又感谢他的配合,然后把他送到医疗室进行身体修复,毕竟矿工们大多在先前的逮捕活动里受了伤。星罗外表看起来只有十三、十四岁,分外瘦小,几个女工作人员都有些可怜他,特意放轻了动作。 “谢谢。”星罗小声说,“请问之后我会被送到哪里?” 对方解释道:“虽然你超过十四岁了,不太符合安置要求,但还差一点时间才成年,我们应该会替你在收容院找点杂活做。等你的正式身份落下来,就可以在外面找工作了。” 星罗这才露出有些害羞的笑容:“那,那太好了。” 抵达收容院后,星罗不多话,动作也轻柔,经常帮忙干活,因此孩子们对他逐渐熟悉起来,不再害怕他几乎毁容的脸和不太灵巧的腿脚。不久,身份卡被寄来了,星罗犹豫地提出要外出找工作:“我,我也没怎么出力……如果能赚到更多钱,这样就不用大家操心了。” “你就是太懂事。”老师摸摸他的脑袋,倒是没阻止,叮嘱他要小心。 想得容易,真正实施却很困难,一方面星罗年龄没到,很多地方不敢请,另一方面他学历很低,联系到的大多是体力活,还没开口就被老师们不满地回绝。星罗知道大家关心他,越发紧张,恨不得马上获得一份足以谋生的工作。 这天收容院里忽然非常忙碌,星罗不明所以,经过询问才知道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资助人联系他们,说要过来查看情况。尽管官方对收容院有一定的补贴,但离中心圈太远,像他们这种边缘星球的基本上没得到什么。幸好有个好心的资助人,据说是有名的画家,年复一年提供善款,让他们得以经营下去。 “不,不需要让大家打扮得好一点吗?”星罗从前看矿场里有人过来检查,每个矿工都必须尽量收拾齐整,免得脏了那些养尊处优的人的眼。 老师摇摇头:“这个资助人说要真实,他不觉得孩子们的苦难是丑陋的,好像他的很多作品也与这些相关。” 星罗打心底感叹:“那他真是个大好人呀!” 傍晚时分,对方乘车来到收容院,与星罗想象中不太相同,他看起来过分年轻,五官美丽,有一头近似银色的长发。气质自然也很贴近所谓的艺术家,在当今社会,无论是绘画还是音乐,都不是担忧生计的人能碰的玩意。可惜他懒洋洋的,说话时音调拉长,眼睛也没什么精神地垂着,让这份优雅打了折扣。 星罗倒没觉得如何,对他来说,这个男人生得太好了,就像矿场里偶尔能发现的稀有矿物,散发着幽幽蓝光,特别夺人眼球。他看得入迷,差点忘记躲开,反应过来了才连忙钻进无人的角落。他知道自己不太好看,疤痕、伤病还有肢体的残缺着实令他在这么漂亮的人面前自卑。 只是星罗没察觉,男人在他躲闪的同时,已经结实捕捉到了他的目光,脚步一顿,像是漫不经心询问身旁陪同的院长:“那个孩子——” 院长向他介绍:“他啊,他叫星罗,是之前从矿场里救回来的。别看他长得小,今年十七了,比这里所有孩子都要年长。” “十七吗?”男人喃喃道。 之后一切平静,粗略看过了收容院的情况,又重点与几个伤残情况很严重的孤儿聊天,男人才满意地表示会继续资助。院长等人自然欣喜若狂,因此在听到他接下来的请求后,没有第一时间反对:“我对那个叫星罗的孩子很感兴趣。我是画家,他似乎能激起我前所未有的灵感。” 过去男人总是以看似平和的画面表达苦难,唤起上流社会的善意,即使这些情绪并不单纯。他不介意自己的作品被当成夫人小姐修饰外在的工具,一直有所产出,而这次,星罗的眼神和那副外貌狠狠击中了他。 “如果您真的想要他充当助手……”院长为难地开口,“那就请签一些正式的契约吧,不然我们会很担心星罗的安全。” 男人理解地点了点头,视线再次投向星罗藏身的地方,似乎隔着厚厚的墙壁,也还能看见对方的脸。他不由深吸了一口气:“我会马上安排。” 听闻消息后,星罗惊讶地双眼瞪圆,倒是显出几分符合年纪的稚嫩:“真,真的吗?那个好心人要我当助手?” “是啊,可你要好好考虑。虽然他的确帮了收容院很多,但人心难测,你孤零零一个人太容易被欺负了。”换作年纪更小的孩子,院长和老师们是肯定不同意的,然而星罗就快成年,也很执着要找到工作,他们自然有所动摇。 星罗迟疑了片刻,还是答应下来:“我不怕。在矿场里有很多恶毒的人……我知道他们的眼神,是不一样的。”即使只匆匆一瞥,但他从男人的目光里感受到的,除了莫名的热烈,就是激动,并未带有明显的恶意。 清楚他的态度后,大家也不再劝,只是谨慎把关契约等的签订,保障星罗的基本权益。男人没有犹豫,更不反感他们的小心翼翼,甚至亲自前来:“我需要他——他或许能成为我独一无二的缪斯。” 没听懂男人的话,星罗眨眨眼,还是露出了笑容。 就这样,星罗在晴朗的某日和男人离开,对方的居所在不远的并行星球,是一栋配有面积很大的宅邸,看得他移不开眼。男人这才自我介绍,名字是亚,算是挺有名气的画家,可惜星罗不甚了解,听了这些也没有多大震撼。 “对了,我有一部分植物基因,希望你不要介意。”亚毫不避讳,摊开掌心,很快从中钻出几根绿色的嫩芽,又迅速缩回去。在现今,人类早已不是纯种生物,而是出现许多基因混杂的种族,有人为的,也有自然通婚的结果,亚是后者,不过很少对外展现自己的这层身份。 星罗连忙摆手:“不,不介意,我见过类似的人……他们有时候不容易控制本能,我知道的,我会小心。” 闻言,亚微微挑起眉头:“很好。” 第一晚星罗根本没睡着,七点多了,宅邸里才陆续响起声音,是家务机器人在打扫,然后烹饪早餐。亚似乎不太喜欢动手,性子慵懒,因此大多数事情都交给机器人打理。星罗对此接受良好,甚至饶有兴趣地站在旁边学习。 “你在做什么?”背后突然传来男人的嗓音。 星罗吓了一跳,赶紧转过身:“对,对不起,我想试试做点东西……先生。” 亚或许还没完全清醒,靠在门边,口吻温柔得让人起鸡皮疙瘩:“好吧,我想要尝一尝,可以吗?” “当然可以!”星罗揉揉耳朵,总感觉那里诡异地发热了。 早餐称得上丰盛,与机器人对照菜谱制作的精美菜肴不同,星罗的成品明显粗糙得多,品相也一般,不过亚觉得新鲜,频频朝那里动刀叉。星罗一直关注他的反应,察觉对方眉头舒展,才暗地松了口气。貌似觉得他的小动作很可爱,亚伸手握住星罗的手掌,打量上面的茧子和疤痕:“充满痛苦的……灵巧的……你果然很适合我。” 星罗不自在地缩缩肩膀,却没敢胡乱动弹,任由对方仔细端详了一番。他心里有股微妙的错觉,好像自己变成了小狗,被主人揉搓皮毛,不自觉趴在膝上打呼噜。过了一阵,他突然痒得小小叫了一声,对方立马松开,从皮肤探出的枝条也飞快躲起来,像为刚才的冒昧感到抱歉。 “经常发生这种事情。”亚无奈地笑了笑,“你要尽早习惯。” “是情绪变化吗?” “嗯。” 这只是很小的、几乎忽略不计的事情,星罗反而觉得很有趣,心想这么优雅的人,连延生的植物枝条都非常轻柔,不像矿场里某些同样有着植物基因却仗着它肆意捣乱的家伙。 第57章 第十二卷 赏玩植物 02 助手 早餐过后,亚将星罗也唤到画室,里面满是颜料、绘画工具和未装裱的画作,看起来有些杂乱。墙边还有几排架子,摆满了书籍,亚随手抽出几本,指腹摩擦书脊:“会认字吗?” “嗯。”星罗应道,“但是不多……” “没关系,这些大多是绘画方面的书,内容很简单。”亚将东西递给他,“在正式工作前,我需要你有初步的了解,知道我们进行的哪一步有什么意义,才能承担助手的职责。” 星罗碰过很多沾满油渍的机械,却许久没有接触这样实实在在的书籍,在衣角蹭了蹭手,才接过来:“谢谢……先生,我,我会努力的。” “不要太着急。”亚一边说,一边扎起碍事的长发,整个人利落许多,但那股懒散的气质还是挥之不去,“我们有很多时间,很多。” 沉迷于创作的亚两耳不闻窗外事,连午餐也是让星罗送到门口,用黏上各色颜料的手指拿过去,匆匆吃下。星罗不敢打扰,抱着书在楼下的小花园里看,或许由于亚有着特殊基因,所以他并不喜欢其他植物,花园空荡荡的,唯有中心的喷泉和时不时落下的小虫为这里增添几分生气。 如亚所言,书的内容简洁清晰,简直像给上学的孩子用的一样,星罗倒是很少接触,每翻过一页,都忍不住赞叹。前面几本是理论,他啃得有点慢,把觉得应该掌握和可能有用的名词都牢牢记住,如同当初跟老工人学习操作机器那样。 最后一本是纯画册,基本没有文字,他看到了其他星球的瑰丽风景,并非矿场里随处可见昏暗、沉郁的色调,而是千姿百态。此外,纸上还印有各式各样的人的面孔,或高兴,或悲伤,或正面相对,或侧着垂下头,形形色色。星罗在低等星球的时候很少看见其他种族的人,眼睛睁得更大,惊叹这些人奇怪的模样。 “哦,天哪!”他手忙脚乱地合上,缓了几分钟,又小心翼翼掀开。原来后半段是人体模特的动作展示,虽说不是全部裸体,但很多为了看起来清楚,衣物都很轻薄,紧贴着身体线条。 星罗在矿场待了不短的时间,却始终不能接受旁人粗鲁、不修边幅的行为,尤其厌恶那些男人趁休息间隙,大肆谈论骚姿弄首的妓女或者深夜留门的寡妇。直到现在,他还没体验过情爱甚至性方面的事情,光是看到画册里两人纠缠拥抱,都会面红耳赤。想到自己或许也要充当亚的模特,星罗分外羞赧,好像浑身不自在起来,犹豫了一会,还是逼自己重新专注于阅读。 不知不觉天幕转为深蓝,接着是漆黑,远处星球的光芒被投射到这里,微微闪烁。亚终于舍得下楼,一边用餐,一边询问星罗今天感觉如何。星罗还有些脸红,斟酌着语气一一回答,顺带提起能不能在宅邸中多做点活,不然心里会很不安。 “唔……没关系,如果你喜欢,可以在这里做任何事情。” 得到允许,星罗掩不住嘴角的笑意,果真像一只乖顺的小狗:“我明白了!” 亚收回目光,舔舔叉子上的酱汁,似乎自言自语了什么,但声音很轻,没能被谁捕捉。他转为夸奖星罗的认真,并表示之后还有更多需要学习的东西,希望对方做好心理准备。这倒正好契合了对方的渴求,过惯苦生活的孩子,最怕自己失去利用价值。 到了寂静的夜间,亚不愿意待在充斥颜料气味的画室,干脆与星罗一起坐在客厅看书,偶尔教导他读不懂的字词。星罗刚洗了澡,身上清清爽爽的,被靠近了也只是乖巧地坐直身子,格外顺眼:“原来有这么多的流派,他们的习惯都好奇怪。” “曾经有画家为了追求作品效果,特意从身体里提取血液,制作了独特的颜色,最后因为不当操作,感染而死。”亚慢条斯理地解释,“这是一个渴望灵感、创意还有疯狂的圈子,不乏失去底线的人,早些年我的老师去世了,被发现和情人一同注射了过量的神经刺激物,如油画中的圣像,手脚交缠死在空白的屋子里。” 星罗打了个冷战:“可怕……” 亚偏了偏头,忽然抬起他的下巴,祖母绿的瞳孔直勾勾注视着:“或许我也会对你做一些出格的举动。” “但是,先生肯定不是那样的。”星罗相信自己的直觉。哪怕他因为过近的距离,心脏正跳得激烈,仍旧强忍着害羞的情绪开口。 见状,亚微笑着收回手,懒懒地靠在沙发上,一些细碎的发丝垂到胸口,在灯下散发柔和的光泽:“好吧。” 虽说原本陌生的人相处起来,总有各种不舒服的地方,但时间会让他们磨合,犹如流水将石头塑造成光滑的形状,尤其彼此都有考虑对方的心思,这种改变来得更快。星罗逐渐习惯了亚懒漫的风格,在获得更多工作的机会后,甚至连喊对方起床的小事也接手了。 见星罗站在床边,刚醒来的亚轻声打了个哈欠,索性把腿也缩进被子,躺得愈发慵懒:“哦,还很早……”换作机器人来提醒,他肯定充耳不闻,但面前的是星罗,使他多了几分耐心。 星罗谨慎避开蔓延到床边的花枝,俯下身,再次重复:“先生,昨晚你特意说,要早点起来——” “我知道了。”亚将快要合上的眼皮微微掀开,“拜托你了,帮我把这些烦人的小家伙拉开。” 由于拥有一部分植物基因,亚的身旁经常冒出枝条,有时候会开花,就像今天,他睡在密密匝匝的玫瑰色花朵中央,指尖也被花枝缠绕,比画作中的美人更具有诱惑性。星罗刚进门的时候,差点没喘过气,好一会才回过神,拼命冷静下来。其实那些艳丽的花与亚的气质不甚相符,却烘托出他美丽的脸庞和身姿,形成了一种反差,把星罗的目光死死吸引。 被外人触碰,花和枝条不约而同瑟缩了一下,随即试探地攀上星罗的手臂,可惜没成功,恹恹地缩回去。据说植物反映了主人的心情,他不禁失笑,看来亚的确不想早起。 “好吧,清晨的阳光……”费了些功夫,亚终于起身,顺手捻了捻还绕在脖颈上的一根。这朵花开得分外灿烂,花瓣仿佛快要坠落,被轻轻一碰,茎就断裂开来。亚捏住它,毫不在意地丢在一边,但星罗有些不忍,小声问了一句,便找出小瓶把还很鲜艳的花装进去,摆在亚的床头。 亚认真地解答:“脱离了身体后,它就只是普通的花。” “但还是很美。”星罗拘谨地握住双手,“在矿场只有连绵的矿石,很脏,看不到一点植物。” 于是亚放任了他的私心,等天色大亮,他们进入画室,这里已经被星罗清理过,干净了不少。亚坐在画板前,不远处放了一碟新鲜的水果,表面还挂着露珠:“来,靠近一点,我平时作画是这样的状态。当然,我不喜欢如此普通的题材,今天只是示范……” 星罗听话地靠近,一边目不转睛看着,一边暗暗把那些水果替换成自己的身影,希望能早些适应。随着创作渐入佳境,亚身上的花又慢慢沿着衣领和袖口钻出,似乎受情绪波动影响,有些大胆地朝星罗的方向延展,并且顺利搭上他的肩头,在耳侧慢悠悠张开花瓣。星罗大气也不敢出,感觉那些花枝玩闹够了,从身边离开,才松缓绷紧的肌肉。 这是工作的一部分—— 几天后,任务发生变化,星罗努力忽视对方灼热的视线,假装正在阅读。他已经熟悉了颜料的气味,也不再那么容易面红耳赤,但被紧紧盯着仍是头一回,所以手脚不太舒展得开。他要扮演的是自己,轻松的、毫不顾忌露出伤痕的,身上只穿了宽松的衬衫和裤子。因为生得瘦小,星罗在柔软布料的包裹下,愈发稚嫩,眼神也可怜地透露出忐忑。 “不要紧张。”亚的声音从画板后传来,然后是笔刷在纸上划过的动静,听起来不轻不重,“伤痛不是羞耻,你的身体……非常漂亮。” 对方的口吻令星罗胸口起伏不定,简直像赤裸着在房内,吹进来的风掠过肌肤,惹起一层鸡皮疙瘩。他尽量适应所谓的艺术家的举动,放松自己,小心翼翼卷起袖口,把刚才试图隐藏的手臂上的疤痕显露。 亚对此很好奇:“好吧,让我们聊聊这些伤口的故事。” 于是星罗回忆着待在矿场的日子:“脸上,脸上是被赶出家后,我害怕街上的流浪汉和醉鬼,自己弄的;靠近脖子这里,则是斗殴留下的,那时候有个工人仗着身强体壮,要抢我的东西,我拼命逃了;腿上大多是被矿石割伤,也有机器砸伤的,差点我就失去这只腿了,幸好躲得快……” “你是个坚强的孩子。”亚感慨道,“对一个孩子来说,这样的生活太辛苦了。” 星罗不好意思接受称赞:“没有……能挣到钱,不愁吃穿和住的地方,我觉得很好了。”虽然他曾经在母亲身边度过了一段幸福的日子,但那些时间就像烛火,一瞬间就熄灭,现在只剩下斑驳的烛泪。他吃得了苦,希望攒钱离开矿场,不过后来执法部门的人来了,找回来的积蓄所剩无几,全被他交给了收容院。 亚蹙了蹙眉:“不难过吗?” “一点点。”星罗小幅度挪了挪身体,让自己坐得更端正些。 无意挖掘太多,亚见好就收,转而谈论更轻松些的话题,比如星罗搬来这里后的感受、对宅邸环境的看法以及与他相处的真实心情。星罗对他崇拜有加,回答时眼眸发亮,整个人都激动起来:“我很喜欢!无论是亚先生,还是喷泉,或者红色的花,我,我都很喜欢!” 亚一面涂抹色彩,一面打趣:“原来我和它们在同一水平线?” 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星罗抬起头,捕捉到在阳光里更耀眼的银色长发,咬咬牙:“更,更喜欢先生……”话音未落,脸颊连着脖子都红透了。 “乖。”亚随口应了,让星罗的脑袋一片发热。 第58章 第十二卷 赏玩植物 03 暗示 直到午餐时间,亚才堪堪停笔,勾勒出了大致的线条,离完成还有很长距离。星罗得以松动身子,抱有期待的心情往纸上看了看——虽然什么都没变,疤痕、伤口和残缺的肢体被清晰描绘,但看起来并不丑陋,反而有股莫名的美感。 “还差得远。”亚拿起手帕擦拭不小心沾上指头的颜料,语气散漫,“我需要更完美的——有你在这里,肯定能完成。” 午后,掉下来细细碎碎的雨丝,空气也变凉了。亚继续完善先前的画作,顺便教星罗认清各种颜色:“你的眼睛,对,灰蓝色,像星空一样。还有嘴唇是红,不,是这个,最接近并且有光泽的……” 两人愉悦地交谈,突然,机器人敲了敲门,表示有通讯接入。亚不太情愿地放下画笔,与对方聊了几句,语气极其客套。星罗不敢作声,等通讯切断,亚重新看向他:“过几天有一场展览,我带你去看。” 这倒是一件非常期待的事情,哪怕出发前一晚,星罗都非常兴奋,差点睡不着。亚知道他的心情,难得早起,颈边还垂着躁动的花枝:“唔……” 展览位于星球的中心区,所占场地不大,但仍是近期最受瞩目的活动,人流不断。亚稍稍掩饰了外貌,领着星罗从嘉宾通道进入,映入眼帘的是各色画作,高高低低挂在墙上,好几幅明显出自亚的手笔。星罗壮着胆子点出,果真得到肯定,一时间高兴不已:“我认得先生的习惯……” “嗯,你很聪明。”亚笑得温柔。 两人慢慢观赏,亚偶尔向他讲解,或许是声音被认出,有人上前打招呼。对方身旁跟着两个修长、艳丽的女人,似乎是模特,也是画家的情人,这是心知肚明的潜规则了。 亚本来不耐烦和这种人结交,但想到了什么,咽下拒绝的话,任由对方跟在身边找话题攀谈。直到这人瞥了一眼星罗,以可惜的口吻说道:“亚先生,如果你需要更合适的……我这边有好几位倾慕你的孩子,保证没有瑕疵。” “他是最好的。”亚毫不犹豫开口,“我可看不上那些货色。” 意识到自己冒犯了这位脾气古怪的画家,对方连声道歉,识趣地退开了。作为话题主角,星罗并未感到多么烦闷,反而欣喜于亚的维护,又为旁人误会他的身份而害羞。亚察觉他的情绪变化,顺手从经过的侍应生手里接过两杯饮品:“来,委屈你了。下回我不会和这些人多说了。” 星罗摇摇头:“先生拿主意就好,我不懂。”他学着对方的动作,尽量优雅地尝了一口杯里浅红色的液体。 接下来看的画,无一例外都是女人,不着寸缕,彰显着赤裸的情欲。星罗脸红得不行,做贼似的躲在亚身边,却忍不住跟着对方的介绍瞟过去。 “过分的开放……有时候诞生令人厌烦的情感。”亚低声道,“我不认为裸露是羞耻的,但更倾向于含蓄的风格,而非一味追求袒胸露乳。” 星罗只知道附和,或许由于饮品中含有酒精,他有些熏熏然,走了几步,下意识抓住亚的衣袖。 亚的注意力始终放在他身上:“好吧,也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回去了。” 此时已然深夜,离开灯火通明的城区,郊野被对比得冷清,宅邸的阴影与背后山林重叠,同样深邃沉郁。星罗快要站不稳,被亚一把抱起来,吓得他顿时散了几分酒意:“不,不行,先生,我可以自己来——” “别逞强。”亚的体力意外很好,稳稳地将他送到卧室,“况且是我忘了你还没成年,不应该碰酒精。” 星罗缩在软绵绵的被子里,眼皮沉重,努力撑起精神回答:“不是先生的错……早点休息……”说起来,亚似乎是第一个既当他是孩子疼爱,又不仗着年龄否认他想法的人,真是,真是很好的人啊。 然后他被黑甜的梦境吞没。 ——玫瑰色的花接二连三盛开,星罗定了定神,手指被花瓣轻柔地裹住,同时触碰到的,还有对方的胸口。他低下头,才发现自己半躺在平时放静物的矮台上,亚跪在跟前,正抚摸着他的脸颊。 他们像画家和情人,一个用眼神描摹线条,一个柔顺舒展着身躯。星罗突然觉得很羞耻,想要躲藏,但亚强行掐住他的下巴,吻了过来,就像一朵花开在唇间。 星罗感觉电流似的快感猛地窜过脊背,四肢好像麻痹了,动弹不得,只是愣着接受对方的侵占,唇舌逐渐被濡湿和滚烫填满。他忍不住呻吟,却激起了对方的欲望,如平常一样懒懒地笑了,掌心下移,来回摩挲悄然挺起的乳尖。从不清楚这里会这么敏感,星罗颤抖地蜷缩,又不得不在对方变本加厉的挑逗下敞开更多。 到此结束。 强迫自己醒来,星罗的太阳穴附近隐隐作痛,过了一会才缓和。他粗喘几声,抱住膝盖坐在床上发呆,仿佛嘴唇和胸前还残留着梦中的快感,刺激得他小腹绷紧,那根象征男性的器官变得膨胀湿润。但星罗很惶恐,只是等它自己消减,没有轻举妄动。 他不知道刚才梦到的是景象意味着什么,是他过于大胆,还是身体自然的反应?无论如何,星罗觉得这不是能够对亚坦白的经历,连忙起身洗漱,平复内心犹如枝叶疯长的燥热,以及诸多称得上无礼的妄想。 那可是收留了他的先生呀! 相较于星罗的慌乱,另一边,亚靠在露台的栏杆上,酌着真正的烈酒,手腕上缠绕的花枝快要跌入杯中。他收回视线,用安抚的语气自言自语:“嘘,不急,如果要得到……就必须循序渐进。聪明的孩子,难道那颗怦怦乱跳的心,会听不懂暗示吗?慢慢来,不会有意外的,迟早……” 仿佛一夜之间成熟,星罗艰难地熬过春梦的折磨,装作平静和亚见面,一如既往履行助手的职责。只是每次亚身上的花朵朝他靠近,他都会下意识避开,让那些枝条茫然地乱动。实际上,这样的触碰并不算什么——但现在他受不了,属于对方的任何东西,比如花、手指或者呼吸,都会令他心跳急促。 偏偏亚一无所知,依然亲近地教导他,有时候兴致上来,手把手带他描绘画作,弄得星罗耳根红得像烂熟的果实。见状,亚无奈地笑了笑,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戏谑:“怎么还经常害羞?” “抱歉……”星罗嗫嚅。 随着创作的深入,亚似乎碰上瓶颈,总是不满意,被他撕碎的画纸堆了一地,晚上才让机器人来收拾。星罗有些可惜,偷偷捡了几份还算完好的藏起来,看着里面自己的脸庞,既感叹竟然会有这样的表情,又觉得对方真有才华,处处都完美极了。 “不,还不行……我需要更强烈的刺激。”偶尔亚变得烦躁,在屋内踱步,颜料弄脏了他的衣服下摆,他却浑然不觉。 星罗的情绪由无措渐渐转为担忧,最近他看了不少资料,知道艺术家大多思维敏感,业内情人风气盛行,一部分原因正是他们需要消遣,酒精、毒品或者更轻易获得的崇拜他们的男女……不过亚向来洁身自好,连朋友都不多,这么久了,星罗只见他和少数志趣相投的画家聊过,每次交谈的时间都很短,因此他分外担心亚的状态。 这天夜里,星罗特地下厨,亚总算露出笑容,似乎理解了他的意思,开口道:“谢谢,其实我还是第一次陷入苦恼。过去太顺利了……但我更希望找到真正触动自己的东西。” “那些作品不好吗?”星罗小心翼翼问。 亚摇摇头,随即叹了一口气,这份闷闷不乐丝毫不损他的容貌,反倒增添了引人心疼的资本:“不,不是这样。我依然对苦难中的人抱有丰盈的怜悯,然而,情感不会仅限于此,它是复杂的、多变的。我真正渴求的应该是更高一层的欲望,就像盲眼的人第一次恢复光明,破败的土地生长出新芽。” 星罗根本听不懂,愈发不安,迟疑地劝说:“那,那就慢慢找?我是先生的助手,如果能帮上忙,做什么都可以的!” 亚无疑记住了他这番话。几天后,这位美丽的画家试探地提出了请求,让星罗担当人体模特——不是先前那样简单的类型,而是稍微裸露身体,充分展现肉与骨的协调。与此同时,亚也强调:“这是单纯的创作行为,现在你已经成年了,我不会勉强你。” 确实,星罗在上个月迎来了自己的十八岁,思索片刻,他发觉无法忍受对方另寻他人,便乖乖答应。但他仍旧羞涩,不好意思地褪去衣裳,接着按捺住躲闪的冲动,任由亚为他披上薄纱,将他烘托得如久远神话中的人物。 经历过苦痛的、满是伤痕的躯体,不仅没让人反感,而且生出了一股爱意。可亚并不满足,循循诱导:“星罗,乖巧的孩子,接下来或许会有些……令你难以承受。” 星罗一怔,却对上对方温柔的目光,脱口而出:“没,没关系。先生喜欢就好。”他想起了每夜梦中的旖旎,身子火热,只想着让亚远离一些,免得下腹的变化被尴尬地捕捉。 “不会很痛。”亚眸色渐沉,表面倒是正经,像单纯为了作品效果而摆弄模特,故意拉扯薄纱,在星罗微微抬头的性器上滑过。对方果然颤了一下,努力并起双腿掩饰,可慌张的动作早已暴露,连胸前的乳粒也不自觉立起来,仿佛诱人品尝。 看着亚的手沿腰线往上,星罗更僵硬了,只有视线移动,将对方挑选从身体里冒出来的花枝的举动印在眼底。亚取出几朵放在他的颈侧,像亲吻,向星罗的唇边贴近;一小束让他捧在胸口,时不时花瓣抖动,蹭过乳头;还有落在半跪着的腿边,与原本残缺的地方交衬,强化那种鲜明的对比。 到最后,手里还剩下一朵,连着不长不短的花茎,开得正好。亚有些犹豫,然后在星罗困惑和惊慌的目光里,慢慢塞入已经勃起到顶开薄纱下端的龟头。他舔了舔下唇,靠得更近,几乎让呼出的热气直接扑上赤裸的皮肤:“千万别乱动,否则很容易伤到你。” 第59章 第十二卷 赏玩植物 04 诱导 哦…… 星罗停下身体自发的挣扎,脸颊涨红,微闭上眼不敢看对方动作。但那种被深入的酸胀和强烈刺激从性器蔓延到四肢、冲击着大脑,他默默忍受,眼尾渗出了生理性的泪水。并且为了使插入顺利,亚隔一会就捏着顶端揉搓,要他放松,然后配合着节奏把花枝一点点压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星罗小声地哽咽,快要失去理智,直到亚再次出声:“看,你果然很漂亮。”这才傻傻地睁开眼睛,他发现那支花就像插入花瓶一般,堵住了狭窄的通道,整根花茎没入深处,只留下花朵垂在上方。 亚欣赏着他的表情,神情越发柔和:“为了得到震撼人心的作品,付出代价是必须的。”他一边说,一边捏住花托的部分,缓缓移动,时而上下抽插,时而转着圈,将本就湿润的小口弄得更加泥泞。 星罗猛地战栗起来,却相信对方“调整角度”的说法,不敢乱动,忍得攥起的指节全然发白,脚趾也通通蜷缩。他对自己、对情欲的认知太过单纯,以至于除了羞恼,心底更多是害臊和张皇。加上亚离得太近,两人简直像最亲昵的情人紧贴在一起,让他克制不住心脏在胸腔里的狂躁。 好不容易等对方放开,星罗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亚的指尖又触及花束,来回拨弄,不经意间花瓣刮擦着乳头,让它们更为红肿,敏感得不行。星罗从喉间发出呻吟,听见亚赞赏般的口吻,随即手背被温热的掌心覆盖:“对,别压抑,你的欲望就是灵感……” 一番撩拨下来,亚总算舍得坐到画板后,提笔仔细勾勒,屋内不断响起刷毛和纸张摩擦的声音。星罗汗水淋漓,还不能放松,觉得比在矿场里一连干活十多个小时更难熬,最重要的是亚一直在眼前,使他体内的欲望越发旺盛。 幸好亚没有拖延,贴心地在二十分钟后停下,表示绘画是长期工作,现在只不过是找灵感而已,上前温柔地替星罗抽离塞在龟头里的花枝。花朵快要凋谢了,一抖,花瓣不着力地落下,留下可怜的花茎,表面沾满了体液。 星罗一个战栗,忍不住射了出来,精液四溅,弄脏了周边的东西。他太难为情,眼泪控制不住地流,还一个劲道歉:“对,对不起,先生……我会打扫干净……” “没关系。”亚的嗓音也莫名嘶哑了,“这是很正常的生理反应。恭喜你,你现在是个很健康的成年男人。” 在对方的抚慰下,星罗终于平复了心情,洗漱过后,新换的衣物包裹住手脚,也给他充足的安全感,只是手腕、脖颈还有几道花枝滑过的情色痕迹。亚慢条斯理地用餐,还不忘询问他刚才的感受,让星罗的脸色再次转红:“不,不疼……就是太……” “太刺激了?”亚似笑非笑,“我只是觉得应该放在那里,艳丽的花,还有象征欲望的部位。况且应该还挺舒服吧?” 星罗被说得格外不好意思,脑袋快要垂到胸前,尽量使自己冷静。好在亚并不打算深究,安抚了他几句,然后岔开话题。这下星罗反倒觉得浑身不得劲了,对方的反应过于平常,或许在亚的眼中,他除了助手这层身份,别的都和旁人没什么区别,平平无奇。那双眼的狂热,只是源于对创作的激情,而非对他本身。 但他理不清想法,独自苦闷了一会,还是选择将难题抛诸脑后,打起精神回应亚的话语。 仿佛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自这天起,星罗的工作重心逐渐转为充当人体模特,每回都令他羞涩难当。亚一本正经,似乎要挖掘他更多神情,低声劝诱,哄他尝试各种新奇的做法——就像现在,星罗侧躺在台上,裸露出胸膛,正上方的天花板上投来灯光,使他肉体的每一寸更为显著地映入对方眼帘。 亚手指灵巧,取来花枝编成指环大小,花朵还保持着完好的状态,犹如镶嵌的宝石,散发出馥郁香气。据说这也是正常反应,亚向他解释,当画家沉浸在灵感迸发中,会让情绪被调动到极致。星罗没有怀疑,或者说,他的注意力全落在了自己身前,亚正反复揉捻他的乳头,似乎想让它们因刺激挺立,动作间却带来阵阵快感。 “同样的颜色……”亚喟叹一声,指腹频频摩过乳头顶端,不自觉透露一丝亵玩的意味,随即把小小的花环套入,恰好箍住乳头,好像给星罗戴上乳环一般。紧接着,他张开掌心,顺着微微发颤的皮肤摸过去,掠过粗糙的凸起时,叮嘱他不必紧张,这些伤疤、残缺营造的美感足以令人疯狂。 尽管星罗听过不少男人间的荤话,也做了春梦,但对这些情趣的玩法一知半解,愣愣地由人施为,实在忍不住了,才小声呻吟起来。亚越是称赞他的身体,他便越是不自觉地兴奋,定定看着胸口被肆意摆弄的模样。 亚用手指蹭了蹭他的脸颊,劝慰他,这比上次鲁莽的尝试轻巧一些,估计他能表现得更好。星罗乖乖点头,保证自己会坚持下去,努力放松身上肌肉,令线条柔和。 “头抬起来一点。”亚正襟危坐,手中画笔巧妙地蘸取色彩,覆到纸上,“不要往前倾,对,靠后,就像之前我们看的画册。” 闻言,星罗乖顺地按照吩咐调整动作,中间总要牵扯到被花枝束缚的乳头,不知道是他的错觉,还是花确实还残留了几分活力,似乎时不时收紧,缠住两枚艳红的肉粒,不断激起他的情欲。他唯有尽力想象,想象自己是一株被赏玩的植物,是亚的缪斯,是历经苦痛却坦然流露情绪的画中人。 殊不知他听信了面前这个男人的花言巧语,毫无防备的裸露成为挑逗欲火的工具,本应纯洁的创作被泼洒邪恶的玫色花瓣,更有利于觊觎,他的天真与信赖是对方为所欲为的最大依仗。 亚并未约束危险的视线,如贪婪的舌头舔舐过这具身躯,犹觉不足,欲望催促他装作苦恼,反复触碰。“还,还不行吗,先生?”对方以为这是正常的、哪怕带有情欲也值得原谅的行为,不计较他三番几次的停顿,纹丝不动,“我害怕又要弄脏这里。” “很快了,星罗。”亚舍不得松开,紧盯着愈发红肿的乳头,低喃道,“或者,我们可以再加快速度,你愿意吗?” 星罗快要咬破下唇,闷哼几声,就像默认了。 亚察觉他微小的态度软化,语气更加温柔,再三询问,才小心地拥住他,嘴唇含住十分硬挺的乳头。濡湿的口腔甫一接触,就令对方受不住似的发抖,喘息也破碎不堪,于是亚将舌头一并动用,在吮吸的间隙用舌面一次次摩擦,小家伙立马像小狗一样忙乱地粗喘,又可怜,又招人疼。 就算一直维护亚的星罗,此时也疑惑对方的用心。但感情大于理性,更何况他早就对亚抱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干脆放纵自己,被舔舐得遍体泛起潮红。 然而,没等他在胸前的酥麻感中失神,亚轻易就退开了,转而揉弄他翘起的性器,同样不痛不痒地撩拨了一阵。星罗对性爱向来没有概念,但此刻由内到外都不满足,不禁哀求:“先生……” “一瞬间我竟然觉得这些疤痕非常碍眼。”亚自顾自说着,“乖孩子,你现在的表情,比其他更吸引我。” 星罗一双眼盈满水光,似乎没听明白,下意识伸手拉住他的袖子:“那,那我帮上忙了吗?” 这姿态看得亚一阵心神荡漾,勉强维持住面上的平静:“当然。” 夜色悄然而至。 结束了工作,星罗抑制不住,再次因被放置和近似亵玩的举动刺激到射精,疲倦之际,忽然生出股冲动:“如果,如果找到了灵感,先生还需要助手吗?” 亚替他解开花枝,手上动作明显放慢了些:“……抱歉,我没思考过。” 星罗失望地垂下头,不清楚自己心底的委屈因何而起,只是拼命忍着喉头的干涩。 稍晚时候,收容院的各位拨来通讯,了解他在这里的生活。星罗没有提及人体模特的内容,只是向他们描述自己下厨、认字和看展览等的事情,被叮嘱道:“既然亚先生对你不错,那你要好好学习,这份工作说不准能做到什么时候……” “嗯,我知道了。”星罗含糊地应声,情绪低落到极致。 亚始终将他视为助手,或者瓶中的赏玩植物,哪怕做得出格,也不过是艺术家在追求美感中途的思维跳跃,事后总会向他道歉。他隐隐察觉自己的心情是倾慕,是爱恋,是求而不得的烦闷。 后果是第二天起来,他的状态很差,亚及时喊停,仔细打量他的身体,还有疲倦的眼睛,伸手轻抚了几下:“为什么走神?” 星罗还没反应过来,怔怔的,不知从哪里来了勇气直视对方:“先生——我,我还能在你身边待多久呢?这些事情,你也会对之后的模特做吗?” 他清楚过去亚并没找过助手,更别提人体模特,取材大多是到收容院、低等星球的贫民窟等走动。但或许有了他的先例,在他被礼貌请离后,另一个年轻乖巧的男孩将取代这个位置,被对方抚摸、吮舐……一想到这些,他便嫉妒得发狂,以至于彻夜无眠。 听了这话,亚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注视着他,许久,才打破了沉默:“星罗,我必须向你道歉。真正的人体模特……并不会遭遇这些,是我对你有了别的心思,才忍不住。”见星罗眼底噙着眼泪,他笑了笑,凑过去亲吻对方,“不,也不是情人,我爱你,从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渴望你永远留在这里。” “先生?”星罗心里一松,正要追问,却被堵住嘴唇,不得已发出含糊不清的喘息。 亚抱住他赤裸的身体,彼此下腹紧贴,充分认识到欲望的蓬勃,过了一会,终于离开温热的唇舌,顺着脖颈一路吻下去:“请原谅我……对你用了不明智的手段,星罗,亲爱的,我为你疯狂。” 灵感或者助手的说法不过是子虚乌有,他真正的目的,在那天偶尔一瞥中旺盛地炙烤着心脏,使他下意识追寻。换作从前,亚肯定对所谓的爱情嗤之以鼻,更想不到自己会在收容院里对一个孩子一见钟情,甚至采用称得上卑鄙的手段,诱哄对方相爱。他曾经将旁人的苦痛入画,但现在,他希望星罗经历的一切悲伤都能像身上的痕迹淡去,留下的,都是与他相处时愉悦的记忆。 星罗下意识收紧手臂,随即,他好像承受不住,颤抖着开口:“唔……没关系……先生……我喜欢的……” 第60章 第十二卷 赏玩植物 05 花海 是馥郁的花海。 亚的激动使那些玫瑰色的花充满身边,星罗小声呻吟,感觉脚趾也被花枝调皮地勾住,整个人仿佛坠入一片烂漫,连过去的伤痛、不灵活的肢体也变得如此美丽。他尽力抱住上方的人,嘴里全是被塞进来的花瓣的香气,如同吃下了对方的一部分,而此时亚却实实在在侵入了他,把粗硕的性器捅入更深处。 “先生……啊……”星罗头皮发麻,身后酸胀感分外强烈,勃起的一根随身体晃动摩擦着对方下腹,不一会又吐出淅淅沥沥的精水。 亚微微抬眼,嘴唇仍然含住对方的乳头,重重吮了一口,然后放开,在身下人不自觉的震颤中挺动胯部狠狠抽插。经过安抚,甬道终于变得柔顺、湿润,由着他侵犯,穴肉好像无数张嘴,最初矜持地表示拒绝,转过头又放浪起来,贪心地包裹住不断进出的阴茎吞吐。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是舒爽:“哦,多软啊,我明白为什么他们热衷于寻找情人……如果早些能品尝星罗的身体,我应该也会头脑发昏,只想着每天待在床上。” 话语中的赞叹如此鲜明,甚至比肉体上的碰撞更淫糜,令星罗感到难为情,又忍不住呻吟,舌尖在微张的嘴里若隐若现。他已经意识到亚是个多么表里不一的家伙,但依然为之沉迷,小腿缠上对方的腰,努力迎合。后穴被入侵的痛楚远不及那股充盈感,星罗一直以为狎昵的亲吻和触碰是极致,现在却渴望更多,才好释放积蓄在身体里的燥热。 没人在乎画作——事实上,亚根本没打算把星罗的这一面公之于众,这份淫乱的美,只有他自己能欣赏。每当他有力地挺入,龟头碾压那处敏感点,对方就会紧缩后穴,紧紧绞住他,他给予对方的快感便以另一种方式回流,掀起更高的欲望波涛。 与主人一样,蔓生的花枝也非常亢奋,尽情探索被压在下方的身躯,时而绕过手臂,时而在腰间滑动,有几朵对滚烫的口腔产生兴趣,争先恐后挤进去,把自己变成被抿碎的浓稠汁液。“我们在融为一体。”亚露出了和平常差异巨大的灿烂笑容,甚至显得张狂,“星罗,你太棒了,你快要把我全部吃掉了。” “不行……太用力了……”星罗有些受不住折腾,呻吟里带上了哭腔,“先生……” 在矿场时,星罗并不觉得自己比旁人弱小多少,但在亚的压制下,他好像丢失了所有力气,别说挣扎,连稍稍动弹都会让神经绷紧。他只能不停调整呼吸,双眼湿透了,在亚和花枝的双重刺激下混乱失神。 亚撩起汗湿了的长发,指腹碾过花朵簇拥着的胸脯,配合抽插的节奏,偶尔拧一拧星罗高高挺起的乳头,把它们玩弄得鲜艳肿大。而当他控制未离体的花枝钻向对方下身,本就可怜的小家伙爆发出一阵哽咽,几乎崩溃,却又克制住手脚,顺从地让他把玩还很青涩的性器,继而将花茎折断,一点点插入性器顶端的凹陷。 这本不是适合进入的地方,但星罗尝试过一回了,食髓知味,竟然咬住下唇承受了,眼睁睁看着亚把东西捅入最内里,花托恰好卡在龟头上,时不时被蠕动的甬道推出一些,又被强硬摁下去,反反复复刺激着。他哭得更厉害,声音却很轻,像受了委屈趴在亚的肩上求安慰,后者放纵了他的意图,附在耳边低语,令彼此的兴致推进到更强的地步。 周围,花开得愈发绚烂,覆盖了整个矮台与地面,一些迅速达到巅峰然后枯萎,一些从含苞状态变成绽放,装点着这场淫糜情事。 一时冲动的坦诚,带来的便是冗长到可怕的翻云覆雨,星罗这才知道,原来亚一直压抑着自己,平常冠以创作之名的挑逗不过是开胃小菜,正餐端上桌来,着实把他噎得连喘息都断断续续,下腹也微微鼓起,仿佛凸出了对方性器的形状。从未有过情人的画家仿佛想要证明勇猛,于是一心一意在他身体上耕耘,鲜花和美人,在他眼中完全成了故意诱惑猎物的野兽的手段,诱导他沉沦不休。 直到星罗被操到浑身发软,完全挣扎不得,亚抚摸了下他的腰窝和附近的疤痕,将他抱起放在怀里,两人便面对面接起吻来。星罗控制不住星球的重力,因此蓦地下滑到极点,臀肉与对方的大腿碰撞,发出闷响。他的嗓子彻底嘶哑,那股要被贯穿的错觉直冲大脑,事实上,他也确实被插到了后穴最深处,连内脏都仿佛要被搅乱,一塌糊涂。 “我无数次想对你这么做。”亚难掩愉悦,牢牢搂住似被抽走了骨头而瘫软的人,口中理所应当道,“如想象中那样,滋味好极了,我亲爱的星罗。” 星罗只觉下身已经不属于自己,酸软得可怕,但那根尺寸骇人的东西还在律动,要榨干他最后一分力气和眼泪。他不禁后悔,明明先前亚表现得像梦境里一般温柔可亲,现在却是彻头彻尾的恶人,肆意侵占,即使欺骗了他,也还能从容地操干那柔软润泽的密处。 可惜对方吃到甜头了,不打算继续伪装,也不在乎他忽然的烦躁:“乖,这是最后一次……” 最终,星罗发现还是错估了这人的性欲,被抽出花茎后呜咽着宣泄出来,转眼又被性器深深埋入后穴,在高潮中被迫接受力度大到吓人的抽插。哪怕他体质还算不错,依然熬不住了,直到几近餍足的亚抵住敏感点狠狠射出精液,把他灌满,让他犹如落入锅中的贝类,一次次被滚烫冲击着敞开的娇嫩。 星罗如愿以偿地昏睡过去。 疲惫迎来的第一个夜晚,已经万籁俱静,苏醒的星罗在浑身酸痛中偏了偏头,对上一双深邃的瞳孔。亚摸摸他的脑袋,既是伴侣间的亲昵,又有几分年长者对年幼者的怜爱:“还好吗?我给你上了药,不觉得疼吧?” “有点。”星罗言简意赅,反倒比习惯了懒散的人更懒洋洋些,幸好身上还算干爽,不必起来洗漱,“先生……你太凶了。”做爱的时候有许多话想说,但这会,他心底充盈着喜悦,只得假装恼怒埋怨了一句。 “哦,我太沉浸在创作里,和你做爱,何尝不是一种实现灵感的途径?”亚手指一滑,沿锁骨缓缓没入被布料遮盖的胸脯,好像漫不经心,偏偏捻住了还有些红肿的乳头。一朵花悄悄从手背伸出来,缠绕、勾勒,粗糙的茎身摩擦着乳肉,给对方弄上了艳丽的环状装饰。 他仍没有松开,低声笑道:“下次一起外出吧,我给你买戒指,最近似乎很流行复古风格,像古人类那样进行缔结婚姻的仪式。” 经过酣畅淋漓的性爱,星罗的身体变得敏感,瑟缩了几下,才找回正常的声音回答:“唔……婚姻……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亚一边说,一边低头去吻他的唇,把细微的、因乳头被挑逗而连绵不断的颤抖一并纳入口中。 …… 亚的作品换了主角,色调也并非往日的沉郁,而是更明亮了,描绘出男孩的各种姿态。在画中,男孩总是打扮得像古代的神明,被纱、金线还有花枝包裹,很少露出皮肤,给人一种纯净的美丽。但他的眼神像夜里温柔燃烧的火,并不故意遮掩疤痕或者残缺的部位,大大方方,有着经过苦痛后依然蓬勃开朗的生气。 大家都传言,这是亚的情人,但很快,某张画里男孩不经意露出的戒指使他们推翻猜测,心想这个脾气怪异的画家居然结婚了。男孩无疑是他的灵感来源,这在业内十分少见,从来画家身边常伴的都是各色情人,没有像他早早定下关系的。 但画作不会骗人,无论是什么年纪、什么身份,在看向男孩的脸庞时,都会惊叹,仿佛也能代入充满爱意的目光注视着,明白这对恋人的感情至深。 “哦,真是令人羡慕。”有多情的小姐感慨。 然而,还有大量的画作不为众人所知,被藏在画家的宅邸里,记录了男孩无数次在情爱中淫乱不堪的模样。 “不……先生……我想射了……”星罗对外界的评价毫不知情,此时他被亚的花枝捆在台上,像一尊深陷欲望的雕像,耳垂、乳头还有勃起的一根都被紧紧缠绕,不能轻易挪动身子。 亚满意地打量,称赞他现在是“独一无二的、美丽的”,又假惺惺地表示,这次的美景一定能激发他创作的灵感,为宅邸多添一幅佳作。随后他低下头,含住星罗差一点就要高潮的性器顶端,不顾对方啜泣,放肆地品尝。 星罗不止一次懊恼,不该出于心软,纵容对方一次次的变本加厉。但他总归会答应的,深爱着的人,要怎么拒绝请求呢?他能做的,只是暗骂对方花言巧语,然后在阵阵快感中不断呻吟,渴望那根硕大坚硬的性器早一些进入他的身体…… 第61章 第十三卷 珠郎 01 表哥 园中金桂飘香,连廊下都落了细细碎碎的几朵,被匆匆走过的嬷嬷踩了个正着,鞋上也沾染了气味。但她无暇理会,穿过屋门,小心翼翼拉起帐子,朝内里卧着的人说道:“少爷,少爷?该醒醒了……” 那人迷迷糊糊翻了个身,伸出一只白玉似的手臂,生得很瘦,上面还有几道许久未消的疤痕,“什么时辰了?” 嬷嬷一边取来衣裳,一边答道:“快到巳时了,夫人在外头宴客。” “宴客?这时候怎么有客人——”郁笙起身洗漱,动作倒是轻巧,只是唇色偏白,透露出几分病弱的意味。 “据说那位是表少爷……母亲是老爷的庶妹,关系尚好,但很早就远嫁了,书信往来很少。这回表少爷应是凑巧经过,就打这里来探亲。另外,他与少爷年纪相仿,又温和谦逊,想必能聊到一块。”嬷嬷心疼他,不由得多说了几句。 郁笙却兴致缺缺:“唉,肯定是母亲怕我太闷,非要我出去。”自从他遇着意外,被救回来后就一直在安静休养,慢慢出了屋外,才发觉差点错过今年的桂花。 一路进了正厅,他先朝人规矩地行了礼,接着才有空打量所谓的表少爷——来人果真容貌俊逸,眉眼灵动,未开口前便露出几分笑意,嗓音也动听:“这位就是表弟?竟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应是你们二人有缘,看着面熟。”郁夫人忍不住感叹道,“哎呀,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来一趟,等你舅父回来,肯定开心极了。”说罢,她连忙吩咐丫鬟将早饭呈上来,让两个孩子坐下。 郁笙自小身子弱,早年请了道士,说要在老家养到十五。然而,郁老爷和年长的儿子要到南方做官,郁夫人无法,只好挥泪跟随,今年初秋才派人接这个白皙瘦弱的小儿子过来。虽说母子分离久了,到底有血缘亲情,很快就亲昵起来。况且郁笙遇过意外,又是喜欢撒娇的性子,连用饭都紧紧挨着她。 表少爷叫陈珠,听起来像女子名字,但他解释是家中取的,许是有什么必须如此的缘由,所以平日相熟的人都唤他珠郎。沈夫人从善如流,见郁笙仿佛蠢蠢欲动,不禁失笑,揉了一把他的脑袋:“不成,你得叫人表哥。” “差不离呢。”郁笙小声嘀咕,明明两人相差不到一岁,却碍于辈分,让他又多了一个兄长。而且第一眼看到这人,他便不太喜欢,浑身寒毛顿时竖了起来,感觉像被阴冷的玩意盯上。 陈珠似乎没有察觉他的情绪,挟了一块糕点放入口中品尝:“果然精细。” 郁夫人赞同地接话:“厨子是南人,最擅长做这类糕点。你多住些时日,不光可以在府中玩耍,现在正值香秋,外面有趣的东西也多,与笙儿一块去吧。” 咀嚼了一下这个称呼,陈珠抬眼,瞥了瞥面色不太好看的郁笙,不由勾起唇角;“好啊,那就麻烦表弟了。” 散了席,郁夫人将陈珠安排在郁笙的院子里,说表兄弟关系亲近。陈珠自然欣喜接受,不顾郁笙别扭的神情,主动上前,确实是一副温和可靠的兄长模样:“……我在家中年纪最小,倒是和表弟有几分相像。” “那你还喊我表弟?”郁笙皱眉,“哼,我可不喜欢。”说罢,他似乎觉得失礼,偏过头去。 陈珠抿了抿唇,低声唤了他一声“笙儿”,然后解释道:“既然不用兄弟相称,那么换上别的名号,是理所应当吧?你也可以喊我‘珠郎’,毕竟我们关系亲近。” 郁笙勉强接受了,快步引他到房间前,陈珠却看向不远的另一处卧房,忽而开口:“那是笙儿的——” “是。”郁笙不经心地答道,“我先前生了病,如今屋里还有药味呢,不方便请你进去。” 陈珠没有追问,转为打量自己暂住的地方,又透过窗口,似乎琢磨了一下能见到的风景,满意地笑道:“舅母用心了。” 之后两人各自歇息,到了晚间,郁老爷和长子归家,特意备了席面,要好好招待远道而来的陈珠。郁老爷久不闻庶妹的消息,正好打听,陈珠便一五一十道来:“自从母亲嫁入寨里,时时掌管家事,很少出门。这次我替父亲打理生意,也想着在南边开拓新的商路,便特意过来拜访。” 郁老爷也隐约记得,妹婿家在西边,是什么寨子出身的大商户,祖上和郁家有渊源,所以定了这门亲事。他点了点头,又着重留意了陈珠的相貌和气质,开口考查几句学问,暗暗赞叹,觉着这个年轻人与自己长子一样,都是出众的人才。可惜家中没有女儿,否则亲上加亲,也是一桩美事。 如此想来,他又瞧见自家小儿子埋头默默嚼着吃食的作态,虽然打扮得漂亮,看起来是个精贵模样,但样样差了一截。更何况,郁笙脑子灵光却不在正道,喜欢三教九流的玩意,不爱读书,真叫他烦恼。幸好前头有个厉害的大儿子支撑家业,并且郁夫人心软,他无从劝说,干脆放任郁笙玩闹,不要闹出大事即可。今天是见着了陈珠,心有所感,才将两人对比一番。 “笙儿,记得和你表哥好好相处。”郁老爷斟酌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 猛地被点名,郁笙愣了一下,随即偷偷用手帕抹了嘴边的油渍,满不在乎地应道:“知道了,明天我就带他把城里转悠个遍。” 郁夫人嗔了他一眼:“你身子刚好不久,可经不住折腾。我看啊,还是让小厮和丫鬟跟紧,免得你忘乎所以!” 没等郁笙反驳,陈珠插嘴道:“表弟性情乖巧,做事必定有把握,不会胡闹。” 郁笙最讨厌这种自来熟的兄长口吻,撇撇嘴,心里突然冒出个主意,眼珠子乱转一通,也装模作样跟着众人笑了。 第二天午后,天朗气清,郁笙拉着陈珠出门闲逛。再过半月就是中秋,城中人来人往,街旁商户高声叫卖,真是热闹极了。他难得出来,看什么都新鲜,竟比远道而来的陈珠还兴致勃勃,过了一阵才反应过来,赶忙端起姿态:“表——珠郎,你可见过这些物件?” 陈珠像是没关注他的小动作,摇摇头,随手拿起摊上的簪子:“两地风情迥异,南地的男子用木簪,寨里最盛行的却是银环,打成鸟雀、蛇或者其他野物模样,寓意天人和睦。” “真怪啊。”郁笙咂咂嘴,“听闻那里很多山林,经常能捉到野兽?” “不止如此,连蛇虫鼠蚁的个头,也比别处的大。”陈珠故意将问题引到对方感兴趣的方向。没多久,两人谈得兴起,干脆进了附近茶楼消磨时间,直到傍晚。 郁笙是孩子脾气,见时候不早,故意挑起话头,要领陈珠去“见识见识”。没料到对方眉头一蹙,就要教训他:“笙儿年幼,怎么想着去那种地方?” “我听其他公子哥儿说,唱曲最好的就在楼里。”郁笙半真不假地糊弄,“珠郎比我年长,也没去过?” 或许瞧出他的心思,陈珠神色微动,握住他手腕:“也罢,你若真要去,就正经些,别找那等污糟的人。” 于是两人在城里最大的青楼要了雅间,果真叫来几个浓妆艳抹的歌妓,吹拉弹唱起来。郁笙本想看陈珠笑话,自己反倒被羞得不敢抬头,小声埋怨:“怎么唱曲的也露手臂……”他坐立不安,一颗心跳得极快,只恨偷鸡不成蚀把米,让对方瞧了一场好戏。 陈珠淡然自若,并不将歌妓看在眼里,一门心思与郁笙说话:“笙儿不喜欢这些小曲?” “算了,算了!”郁笙窘得要命,连忙呵退屋内的人,一时间只剩他和陈珠面面相觑。他长舒了一口气,用眼角余光细看对方,发觉确实没有动静,更失望了:“原来不过如此……我,我嫌脏,早知道就不来了。” 闻言,陈珠勾起唇角,直接点破他的小心思:“既然厌恶,就别勉强自己。我对这些毫无兴趣,如果笙儿还想捉弄我,不妨寻别的法子。” 郁笙心虚,胡乱解释几句,然后急忙带人离开了。 夜间风轻微凉,郁笙回到自己住处,翻来覆去,叫嬷嬷替他点了安神香才能入睡。或许是被陈珠的表现刺激到了,他竟做起春梦,双唇不安地翕张,额前也渗出细汗。 梦中,他坐在雅间,本来只是要瞧身旁人出丑,谁知突然景象颠倒,变成他自己被拢入怀中。郁笙吓得挣扎,却脱不了身,被对方结结实实抱住,那张呼出热气的嘴登时凑上来,往他脸上乱亲。他被这猝不及防的亲吻弄得颤抖不已,徒劳地动着手脚,又嘴硬,不想示弱:“唔……放开……你这个混蛋……我要告诉……” “邀我到青楼,难道不是为了欢愉事?”对方轻笑,噙住他下唇,细细咂弄,直把郁笙吮得脊背发软,一下子就失去了力气。 他隐隐觉得不妙,正要反驳,又被探入了舌尖,迫不得已跟随着对方的动作搅动在一起,口腔里濡湿温热,每当上颚被舔过,浑身就酥麻起来。加之雅间里的摆设尽是为了挑逗客人情欲,墙角熏香清烟袅袅,气味诱惑,没多久郁笙就败下阵来,只知道小声地呻吟。 那人还变本加厉,抚摸他身体的手一路往下,松开衣带,直接摸了进来。虽然郁笙看过话本,但都是程度很轻的,花中男女相拥交吻,旁边配上几句淫词,便是极致了,再没有深入。因此他顿时惶恐,压抑不住地战栗,随着对方手指捻弄乳尖的力度加大,下腹不自觉发热,青涩的一根冒出了头。 “看来,笙儿是喜欢与我亲近呢。”对方附在他耳边,低语粘稠,令他脊背发麻。紧接着,性器也被握住,不轻不重抚动,尤其在顶端摩擦,郁笙本能地夹紧双腿,却克制不了欲望,面红耳赤。与此同时,由于两人靠得极近,他能清楚感受到对方身下的蓬勃,径直抵在他腿根,无论是尺寸还是热度都分外可怕。 郁笙已是三魂不见七魄,猜不透下一步对方会做些什么,唯有使劲挣动,试图找到空隙脱出束缚。然而,这些小动作刺激了兴致正浓的男人,一边把玩他的肉根,一边低声喘息:“笙儿这么一个端庄的大家公子,居然在我手里扭腰摆臀,遍体潮红,看来是天生欠操,不知道后面是不是早就软了,湿漉漉的?” 起初还不懂,很快,郁笙便慌乱地发现,那人吻着他,手指悄无声息挪到后方,在他臀间游移。他大惊失色,直觉如果不反抗,之后会发生非常恐怖的事情,手上越发用力。可能察觉他的不情愿,对方叹了口气,收回手,重新吮吸他的嘴唇,含糊道:“罢了,等你甘愿……” 郁笙连后颈都烧红了,被猛地咬住舌尖,下一刻,就从梦里惊醒。他衣衫半敞,发丝散乱,身上盖的软被有大半被踢到了地上,只留着一角覆住腰身附近,被高涨的性器顶得凸起。 “呸,真是不要脸!”他啐了一口,不知道是骂梦里熟悉的脸庞,还是觉得自己不知羞耻。 第62章 第十三卷 珠郎 02 折腾 为了后半夜的安宁,郁笙爬起来,掏出藏在橱里的话本,希望忘却两个男子纠缠不休的梦境。但这些男女相爱的桥段似乎变得索然无味,他频频翻页,越发闷闷不乐,到最后干脆捏着书页昏昏睡去。 清早下起了雨,水雾朦胧,脚步声慢慢传来,随即,屋门被叩开了。郁笙困倦地闭着眼,以为是嬷嬷,神志不清嘀咕了几句。不久,他感觉头发被拨开,才觉出有些古怪,强迫自己清醒,正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他一时发怔,又突然意识到不是梦,而是真实的陈珠站在了跟前,顿时恼怒起来:“你,你怎么进来了?” “我看今早风光合宜,正想叫笙儿起来,却没料到你昨夜忙着苦读,睡思缱绻。”陈珠拿起摊开的话本,目光扫了几行,笑意更浓,“这东西可要藏好了,若是被舅母发现,少不了一通责怪。” 郁笙后知后觉,连忙将书册扒拉到怀里,用被子盖住,怒目而视:“你不准告状!” 见状,陈珠开口道:“当然不会。笙儿倒是比我有出息,小小年纪就惦记着风月之事。既然如此,昨夜怎么不让人伺候?身边也没个体贴的丫鬟?” 根本不能解释缘由,郁笙脸红如霞,支支吾吾,最后仗着嘴硬,将人推了出去:“我才不喜欢这些!” 陈珠倒是没有继续纠缠,还在郁夫人面前帮忙掩饰,说昨天郁笙尽了地主之谊,玩得累了,也许还在歇息。于是郁笙安安分分待在屋内,吃了些点心,不与对方碰面,但心里还是烦乱。他思来想去,感觉还是与当初那场意外有关,不由自主攥紧了双手…… 秋初之际,郁夫人送信到老家,挑了个好时候,要接郁笙过来。原本路上风平浪静,谁料有一支别地的盗匪被追捕,恰好流窜到附近,劫了郁家的道,想把这个看起来像富贵人家的小少爷抓起来当筹码。陪着郁笙出来的奴仆、护卫大多被杀,他也在逃跑时不慎坠落山崖,侥幸才捡回一条性命。 旁人都觉得他福大命大,竟然被崖壁的树接住了,毫发无伤,还有余力爬到旁边洞穴里。但实际上,郁笙对此印象模糊,只觉得并非如此简单,在他零碎、闪烁的记忆里,有东西将他救了,把他养在洞中,时不时给他喂食,又用尖锐的什么刺入他的脖颈,使他浑身热了起来,甚至掩盖伤口带来的痛苦。 另外,当时去救他的人表示,除了野果和肉碎,在他周围还缠绕了许多蛛丝,柔韧洁白,可他们连一只活蛛都不曾见到。 正因如此,郁笙总觉得自己是遇到了山间的精怪,后来在休养时,也经常梦见一个男人的身影,以至于他慌张地寻来话本,想要掰正自己的想法。直到昨晚,那轮廓陡然清晰,竟变成了陈珠的模样。 但对方的身份毋庸置疑,这么一想,又显得他无耻,非要把无来由的春心萌动牵扯到鬼怪身上。 “阴阳交合才是正道……”郁笙摇摇头,收起话本,暗想这些怪力乱神的玩意绝不能影响他。况且陈珠这么讨人厌,他怎么会倾心对方?不,不,他对任何一个男子都没有情爱念头! 夜间,郁老爷和长子赴同僚宴,郁夫人喜欢热闹,将不情愿的郁笙也喊了出来。他闷头用饭,无论如何都不搭理陈珠。谁知对方擅长讨好长辈,三言两语就说得郁夫人心花怒放,责怪郁笙只顾躲懒,既然身体无恙了,平日就该多走动。 “母亲,我记住了。”他耷拉着眉眼。 郁夫人神情舒展:“这就对了,珠郎不比你年长多少,行事却十分稳重,你多学学。哦,还有,过几天要去寺里,你们二人都拜一拜,消灾除厄。”这么多年她担忧幼子境况,久而久之便和住持相熟,这次也算还愿,感激诸天神佛保佑郁笙。 好不容易熬过晚饭,郁笙抛下一句“吃饱了”,便匆忙离去。背后陈珠却跟了上来,一下抓住他袖子,硬是逼他停住脚步。 郁笙下意识往后躲,眼睛瞪得滚圆,像只凶人的野猫:“做什么?” 对方攥着他手心不放,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洁白的发带,要他收下:“今早是我孟浪了,因此特意买来这个,望笙儿原谅。”他一边说,一边看向郁笙的长发,或许因为心情不佳,对方只简单束发,耳边还有几缕凌乱垂下的。 郁笙根本没想过这人会赔礼,愣在原地,等反应过来,已经紧紧握住了带子,触手柔软冰凉,如丝如绸,摸起来却比那些好料子更舒服。他有些尴尬:“不,不用……我是真的心血来潮,才看那种话本,不是要……” “好。”陈珠笑了笑,状若无意地在他手心捻了捻,面上仍是一副正经做派。 尽管心里还有点莫名的焦躁,但受了好意,郁笙脸皮再厚,也没法继续冷淡。他回到屋内,纠结了一阵,终是忍不住换上新的发带,在铜镜前仔细端详。 不知道陈珠从哪里找到这好东西,与他极为相衬,又隐约有股似曾相识的意味。 许久,嬷嬷见灯火未熄,在门外低声问了几句,怕他熬夜。郁笙猛然回神,发觉快到深夜了,搪塞几句,连忙收拾上榻。 但梦境如影随形—— 这回是在昏暗的山洞里,他喘着粗气,发觉自己被牢牢缚在一截平坦的石台上,一动不动。那些卷缠手脚的东西洁白修长,像蛛丝,又和发带的材质相近,紧贴在肌肤上的部分丝滑得很,给他一种被抚摸的错觉。忽然,有什么逐渐靠近,郁笙努力睁大双眼,却始终无法看清,好像视线被迷雾笼罩。 “笙儿。” 那东西喃喃,似乎用尖锐的东西刺入郁笙的脖颈,时间短暂,可他能清晰感受到被注入了古怪的液体,身体不由自主发热。一眨眼,对方仿佛又成了陈珠的样子,那张漂亮的脸凑得很近,几乎挨着鼻尖,如面对情人一般向他低吟:“我会去找你……我们是注定的……乖……” 郁笙完全听不明白,但很快,嘴唇被温柔含住,彻底打断了思绪。他能闻到陈珠身上淡淡的熏香味,随即对方的手指落在胸膛,像感应他的心跳,带来怪异的安定感。一瞬间,郁笙忘了自己身处梦中,喘息声愈发明显且急促。 就在此时,一声闷响惊醒了他,定睛看去,原来是窗户没关紧,被风吹开了。郁笙深呼吸了几口,抬手按在颈侧,肌肤表面似有微小的粗糙,仿佛被谁碰过,才留下痕迹。他越发忐忑,不自觉望向放在一旁的发带,恍惚间,好像看到了缕缕蛛丝,正朝他蔓延游走。 郁笙揉揉眼睛,那些画面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是原先的猜测再次浮上心头——这个自称“珠郎”的男人,到底是…… 他想不出所以然,折腾了大半夜,还是恹恹地睡下了。 前不久还下着秋雨,今天就日光明媚起来,晨风徐徐吹拂,正是出游的好时候。郁夫人定下了去寺院的行程,一早来唤两人起来,好好整理了仪容:“那是清静地方,等见过住持,求了护身符,你们可以在山里赏景,这时候风光不错。” 寺院在山里,被郁郁葱葱的树林掩映,又有流水潺潺,哪怕不信佛,也值得静下心来走动。路程近,一行人坐马车,很快就到了山下,沿着小路慢慢上去,不时有悦耳的鸟鸣响起,令人心里舒畅。 陈珠自小在寨子生活,走惯了山路,不仅没嫌累,而且腾出手扶身子骨娇弱的郁笙,被瞪了几眼也不放开。先前对这人生了戒心,郁笙旁敲侧击过,又暗地派人打听,却毫无进展,仿佛对方的身份没有可怀疑的地方。唯一一点有价值的,是陈珠不经意谈起,他母亲生前头的孩子时伤了身体,后来祈求当地的神灵,才幸运地再次怀孕,生下陈珠。 “当真这么灵验?”郁笙直觉里头还有故事。 陈珠笑着看他:“信则有,不信则无。不过长久传下来了,再不济,也算寻个慰藉。” 一路望着山花林木,郁笙又想起这个,旧话重提:“对了,既然寨中有自己信奉的神灵,那么能拜佛吗?” “无碍。”陈珠稍稍放慢脚步,照顾对方的速度,“万事万物,各有神通,想来南边的神佛也不会心胸狭窄。”他用玩笑的口吻说了后半句,成功逗乐了怀着别样心思的郁笙,气氛融洽不少。 越往上去,树荫就越稀疏,有些枝叶颜色转黄,倒是和附近的花丛不遑多让。正值秋季,日头也不怎么炽烈,寺院的轮廓已经隐隐可见,如同披着一层淡金色的薄纱。众人来了精神,没多久就进到寺内,烧香拜佛,连本来有些不耐烦的郁笙也被气氛感染,乖乖叩了几个头。见二人无甚热情,郁夫人等着求符,干脆摆摆手,放他们在附近闲逛。陈珠便笑眯眯把人牵走,郁笙则顾及母亲在场,瞥了他几眼,拐过寺院后头才撇开手。 此处地方宽敞,平日应有小沙弥打扫,连石台、石凳都擦得干净,傍着一树野桂花,更显清雅。郁笙留心观察了陈珠的面色,觉着没什么不妥,心想世上精怪应是惧怕佛门威严的,但这人毫无反应,难道真是误会?他一边琢磨,一边慢悠悠踱步,不知不觉就到了桂树下,正好风起,被落花打了满头。 “倒是有几分簪花的意趣。”陈珠替他捡下几朵,戏谑道。 郁笙转过头,忽然注意到对方穿着一身白衣,靠得近了,才感觉与发带的料子差不多,走动间似有隐隐浮光。他眼神微动,决心再试探几句:“现在正无聊,跟我讲讲珠郎家中信奉的那位神灵吧,到底是什么模样?” 陈珠跟上一步,漫不经心地回答:“怕是会吓着你——我们祖辈以耕耘为生,崇拜太阳,却又畏惧它的高悬于天,人如蝼蚁,不可直接祭拜。于是从地面生灵中,挑选出了与之形象相似的蜘蛛作为替代,奉为神明。后来逐渐变成对蜘蛛的敬爱,以为它张网有庇护之意,可让人不受邪魔侵扰。” “蜘,蜘蛛?”郁笙心头大震。 第63章 第十三卷 珠郎 03 解惑 听出他声音中的一丝颤抖,陈珠温和地补充道:“蜘蛛守西寨,不轻易离开巢穴。唯独求偶,冥冥中早有预感,因而投为人胎,使姻缘不断。”说完,见郁笙整个人僵在原地,他抿唇一笑,伸手去够他腰身。 郁笙被这番话弄得心乱如麻,霎时间忘了躲避,让对方抱个正着。他蓦地回神,一面想着这家伙果然非人,一面又迫不及待想要知悉当初他坠落山崖时发生的事情,来不及开口,已经被吻住唇舌,不由发出一声轻吟。他的脸一下子红到脖颈,犹如梦境里一般,浑身变得滚烫且敏感。 “那,那山洞……”郁笙努力保住最后一分清明,迷糊问道,“唔……你怎么……” 陈珠含住对方的舌尖,稍稍加重,便听得喘息陡然急促,身子也不由自主贴近,终于舍得解释:“我好不容易等到了感应,堪堪赶到,为了救你不得已化为原形,所以不能现身。唯有留了标记,待形态略微稳定下来,才动身寻找,笙儿,你可知我现在正值发情期,恨不得一口把你吞了?”他气息更粗重了,目光灼灼,紧盯着郁笙红透的脸颊,丝毫不觉自己说出了多么惊人的话。 郁笙眯着眼,连自己衣襟何时散乱了也不知道,内心又慌又软,往日对鬼魅精怪的恐惧仿佛消散了,剩下的只有过于强烈的羞耻:“不是骗我——” 似乎察觉有人靠近,陈珠轻巧使力,将人揽住躲到了桂树背后,正好不被看见。他低声笑了笑,手指探入衣内,摩弄着怀里人的胸口:“我的身份、用心可没有作假,只是怕笙儿猝然承受不住,因而徐徐图之。” 听他这话,又被揉上从未被碰过的乳尖,郁笙喘息连连,哪里还记得要追究,早就化成了一潭春水。幸好陈珠顾忌两人还在寺院,没有太出格,挑逗一阵就放开了,还帮他整理好衣衫。郁笙背靠树干,许久才缓过气来,瞥他一眼:“即便如此,你,你也还是混蛋!闹得我夜夜不能安睡,还要拿话本威胁,教我提心吊胆……哼,净使这些卑劣手段。” 陈珠一愣,随即松了心神,低头吻住湿润的嘴唇,在对方恼怒之前收敛了动作:“嗯,都怪我。” 两人还未梳理完弯弯绕绕,那头郁夫人心满意足取了符,又定下一顿素斋,吩咐丫鬟寻他们的踪迹。郁笙不禁庆幸丫鬟来得及时,面色绯红地走出来,借口天热,嚷嚷要喝一杯冷茶。陈珠紧随其后,若无其事地替他拂去身后沾着的一点花瓣,应道:“这里似乎有野果子,问问住持能否派人采一碟送来,那东西才解渴……” 郁夫人不知他们的口头官司,用过饭后,将符分别装入香囊,要两人挂在腰间,寓意平安喜乐。郁笙感念她一片慈母心,下山路上随手折花,掬成一束奉到郁夫人眼前。被他的举动哄得心花怒放,郁夫人亲啊肉啊喊了一通,总算短暂忘了陈珠的存在。 陈珠仿佛丝毫不在意郁笙幼稚的小心思,直到回了郁府,才装作羞涩道:“今天在寺中,我们二人相谈甚欢,却远未尽兴。今夜我想与表弟抵足而眠,好好亲近……” 郁夫人一听是这等小要求,爽快应了,嘱咐郁笙千万别娇气。毕竟长子老成,兄弟间又少见面,虽有亲缘,但总显得疏离。反倒是陈珠年纪相当,为人沉稳柔顺,郁笙与他相处,是百利而无一害的,若能学成几分对方的行事,就更好了。不过她晓得郁笙的性子,面上没有表露太多欣喜,话也点到即止。 没料到会被亲娘送入蛛口,郁笙无处推脱,只好乖乖答应,按捺住拒绝的冲动,眼睁睁看着仆从们在屋内置了另一人的日用物件。连榻上的枕头都成双成对,好像预示夜间要发生的事情。他打了个冷战,没到平常入睡的时间,就紧张地钻进被里,离另一侧远远的。 然而,陈珠自打暴露了身份,便肆意妄为,不由分说黏了上来,眼瞳泛着暗绿的光。他不知从哪里绕出蛛丝,把郁笙双手捆住,从背后慢条斯理吮吸对方的耳垂——这副模样,像极了话本中的妖邪。郁笙只小心觑了一眼,就不敢乱动,说不清是害怕或是被这人的凌厉气质震慑住了。两人先是挤在一起,紧接着重叠成一个身影,窸窸窣窣,隐约传出了急喘和淫浪的呻吟。 “啊……别弄……”虽然得了允诺,知道今夜不会闹到最后,但郁笙仍是不安,被吻到肩膀时,忍不住小声埋怨起来,“人都在外头……” 陈珠伸手揉弄他青涩的性器,自己也深深埋入有些湿滑了的股间,当做操着穴儿,一下一下动着。光看表面,或许会觉得他们太过亲密,里面不为人知的地方,却有另一番旖旎风光。思及此,他欲念愈盛,张嘴轻轻咬住郁笙的脖颈,与先前在山洞里留下的痕迹重合。 尽管都是雏儿,但郁笙敏感得多,三两下就被模仿交合的动作诱得泄了精,哼哼唧唧合拢双腿,身子自发地迎合起来。陈珠愈发愉悦,一边爱抚他胸前挺立的乳尖,一边不停地向前挺胯,欲望高涨,快把郁笙的腿根磨破了,才痛快地射了出来。 不知是妖怪大都天赋异禀,还是只有对方如此,郁笙喘着粗气,感觉大腿内侧一阵粘热,量多得可怕,令他本就染上羞涩的脸更加泛红,简直像秋日成熟的果实。胡乱了大半夜,榻上尽是腥膻味,被糟蹋得不像样,幸好陈珠有精怪的法门,很快打扫干净,清清爽爽地收紧手臂,将郁笙牢牢固定在怀中。 “改日寻个机会,让舅父、舅母知晓我们相互倾心。”陈珠压低声音,“我快等不及了。” 郁笙很动心,却尚存一点理智,胡乱地答:“再,再过些时日……” 这几乎是应允了,陈珠不为难他,勾起唇角:“好,只要笙儿不始乱终弃。”说完,他还想继续撩拨,却发现对方昏昏沉沉,一双眼快睁不开。他无奈笑笑,不再多言,拉上被角盖住两人赤裸的身躯,没多久也陷入了熟睡。 一夜悄然过去。 晨光熹微,郁笙悠悠醒转,发现自己缠在陈珠身上,嘴唇几乎碰到对方胸口,顿时耳根一烫,想要小心挪开。但拦在腰间的手臂忽地收紧,然后响起慵懒的音调:“天色还早,没必要着急……” “嬷嬷会来喊我。”郁笙估量着时辰,倒是不再动了。 陈珠微微侧身,吻在他额头:“怕什么——大不了我用些障眼法,叫她以为我们志趣相投,在屋内读了一夜圣贤书,这会醒不来是应当的。” 感觉头脑越来越清醒,郁笙动了动身子,突然一僵,接着有意识地避开对方过分昂扬的某个部位,说:“昨晚被你蒙混过去,说实话,先前我做的那些梦,和你有关?”得知陈珠的真身,他好似被戳破了朦胧的窗纸,蓦然觑见另一头的风景,对从前的疑惑忽然有了头绪,正好秋后算账来了。 闻言,陈珠也不心虚,抚摸着对方光裸的脊背:“是标记的作用。每当你的气息变得浓重,我就会感受到。同样地,我在发情的时候,你也会为之动欲,频繁地做梦。” 被按揉到腰侧,郁笙敏感得一阵颤抖,试图躲远,反而让人抱得更紧,下腹紧贴,两人的气息都有些凌乱起来。他只好伸手勾住彼此交缠的发丝,努力转移注意力,免得再起其他反应,引得面前这人发狂:“若我不喜欢你呢?” “不会。”陈珠毫不迟疑,“我在洞穴里大多以原形活动,唯独露过一次人面,你迷迷糊糊瞧了,便说要娶我。”他的语气很正经,令人分不清是玩笑还是真的发生过这样的事情,郁笙心里悸动,不敢再问,生怕被抓出更多把柄。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逐渐亮起来了,两人静静待着,也不觉得无趣。郁笙始终害怕被嬷嬷发现,忍不住爬起身,拉过有些皱褶的衣裳换上:“你说要告诉母亲他们……用什么法子?” 陈珠拿过发带,轻柔地替他打理一头长发,低声说:“舅父、舅母对你多有疼宠,又夹杂了几分愧意,觉得早些时候亏欠了你。若是笙儿暗暗倾心于我,想必他们不会强硬阻止,怕你伤心。时间一长,我们再做出些既成定局的端倪,叫他们发觉。而且我那边……早就知晓我的心思,到时候我让家人登门提亲,便不难解决了。” “姑母可真厉害,生出你这个狡猾的蜘蛛精。”郁笙不傻,知道自己要吃亏,不服气地占点嘴上便宜。 陈珠不觉泛起笑意:“母亲本应怀上死胎,机缘巧合,我听闻了她的祈求,顺应姻缘投生到她腹中,母子亲情由此绵长不绝。先前我向她传信,说看上了你,她还责怪我使计哄骗你。” 郁笙得意地一笑:“我就知道姑母会疼我……” 又笑闹了一会,嬷嬷果然来唤,郁笙竭力装作平静,匆匆起身。却瞥见陈珠一直神色淡然,他心头不爽,恨恨地在对方腰身拧了拧。 郁夫人昨晚一时兴起,应下了陈珠的请求,后来越想越觉得郁笙有些少爷脾气,万一觉着不顺心,两人闹起来了,怕是不好收场,反而担忧了许久。今早见他们一前一后来了,似乎比之前更亲昵些,她的心头大石才稳稳落地,眉头也舒展开来:“睡得可好?” “嗯。”郁笙到底有些羞耻,“我都起迟了。” 同样在长辈面前做戏,陈珠显得坦然多了,还用说笑的口吻道:“笙儿活泼,在梦里也翻来覆去的,自然累得不能早起。” 倒是不知小儿子还有这种毛病,郁夫人捂嘴轻笑,被郁笙不满地撒了几句娇,才收敛住神情:“好,我们笙儿年纪小……只是辛苦了珠郎。” 郁笙脱口而出:“我才辛苦呢!”很快他反应过来,掩饰般补充了一句,“头一回和人同塌而眠,太不习惯了。” “日后多多熟悉便好。”陈珠故意瞥向他,一表正经,眼底却蕴着几分缠绵情意。 见状,郁笙心口一跳,不敢再多嘴,别扭地垂下头。 第64章 第十三卷 珠郎 04 合谋 之后几日,两人商议出了办法,郁笙本来有一点不情愿,被拥住亲吻,才心软答应了。他将藏起来的话本全部换掉,故意取了分外出格的一些,装作忘了收拾,丢在榻边让嬷嬷发现。因为先前他假装恼怒,不许陈珠再过来,所以这些时日都是郁笙自己睡,东西的归属也很清楚。 嬷嬷没有轻举妄动,表现如常,却偷偷禀报了郁夫人:“……少爷怕是起了心思,夜里看的,都是些龙阳合欢的书册。” 郁夫人闻言大惊,一瞧,果然是两个男子赤条条搂抱作一团,做着不堪入目的事。她猛地合上书页,继而想到近来郁笙对陈珠忽远忽近,好似在闹脾气,顿时后背发冷:“这个冤孽!” 然而,她气了一会,又想深一层,发觉两人后来分了房,或许是郁笙心里摇摆不定——十六七的孩子,懂什么事,又没经过什么波折,说不准怕成什么样子。况且他们夫妻顾忌他体弱,多年来疏于管教,接到身边时又发生了意外,至今还吃着补身的汤药。如果要寻错处,还得从父母、长辈身上来,哪里怪得了情窦初开的稚子? 见她面色转缓,嬷嬷暗地松了口气,生怕母子间会因此事生出间隙。 “也罢,天大的事,我总得先问个明白。”郁夫人倒不觉得郁笙爱慕男子有多么丢脸,只是把握不准他是看上了旁人,还是仅仅对陈珠有意。若是后者,那才是值得头疼的,毕竟两家是亲戚,陈珠性情端方,必定是自家小儿傻傻地纠缠,怎么说都是他们没道理。 她叹息一声,端起茶盏慢慢饮着,斟酌该如何询问…… 另一边,郁笙闭门不出,在旁人看来他是心里烦闷,不愿与人见面。郁夫人打定主意来看他,一进门,见榻上懒懒躺了个人,似乎非常低落,心里更是不忍:“笙儿,怎么一整天都关在屋里?” 怕暴露心绪,郁笙抿了抿唇,连忙笑说自己没事,反而更显出可怜,叫郁夫人眉头蹙起。她坐在榻边,和蔼地问道:“你啊,不高兴就全表现在脸上,我是你母亲,哪里看不出来?若是有烦恼,不要强撑,比如你藏在橱里的东西——” 郁笙顿时紧张起来,攥着被角,摆出一副强颜欢笑的模样:“母亲,你,你说什么?我又不是小孩,藏什么东西!” 郁夫人只笑不语,过了片刻,还是郁笙受不住沉默,微微低头,一五一十诉说清楚。说到最后,他是真心觉得辜负了父母的期望:“我……我没能像哥哥一般有出息,文不成武不就的……现在还……” 虽然人都有重脸面的时候,但儿子容色憔悴,作为母亲,郁夫人只有心疼,急忙劝解:“好了,好了,母亲不怪你。你从小就独自待在老家,比起旁人,已经足够叫我们省心了,即便是动了别的心思,难道是什么大罪过吗?说到底,你的心情才最重要,如果真的看中了珠郎……唉,母亲也只能腆着一张老脸替你说合,希望你如愿以偿。” 她揩了下郁笙的眼尾,感觉指腹湿润,更加温柔:“这回母亲不是逼你做决定,但你要清楚,珠郎是你表哥,不是外头的阿猫阿狗,可以随便迎进门里。到时候,他若不愿意,我们两家的情分淡了,也不能说些什么;侥幸他答应了,可就要大大方方做亲,不能没名没分地胡闹。” 郁笙吸了吸鼻子,眼底尽是感激:“我知道……母亲,我是真的喜欢他,梦里都念着……最近我怕他猜到,不敢靠近,心里难受死了。” “既然你有了想法,别怕,多与珠郎相处。”郁夫人心里微酸,却还是妥帖地教导他,“你找个机会试探一二,然后我才有由头打听,再劝你父亲接受。” 闻言,郁笙点点头,表示都记下了,面上也流露出如释重负的笑意。 再过不久便是中秋,郁夫人顾着开解他,无暇料理家事,干脆派人订了酒楼的宴席,到那天一家人热闹热闹,也不失为乐事。郁笙看在眼里,夜间拉着偷偷过来钻他被窝的陈珠商量:“下一步要怎么做?” “都交给我。”对方一面回答,一面吻他的后颈,“昨晚你又梦到我了?” 郁笙满脸通红,自从知道对方能感知他的身体变化,先前的小动作一下子就变得淫浪起来,尤其那些混乱的春梦,每个都让他羞赧:“不,不行啊?我都跟母亲说了,要把你明媒正娶进来……” 心知他嘴硬,非要说些傻话,陈珠没有戳破,环着他的腰缓缓前倾,把勃发的阳根压得更深,甚至碰撞着对方的囊袋:“梦中所见,肯定比实实在在的差远了,笙儿一动情,我就忍不住了,只想尽快把你按在身下。” “呜……”郁笙猛地一蜷,感觉抵住身后的硬物进进出出,时不时摩擦着被脂膏滋润过的穴口,但总不能给他个痛快。快感逐渐积累成不满,令他嘴唇微颤,眼睫被汗水和泪珠沾湿,不住地发出呻吟。 窗外仍是寂静,守夜的下人听不到屋内的动静,小声打了个盹。 转眼间到了中秋日,南边素有灯会的习俗,人们盛装出游,欢庆竟夜。郁府一行人也早早到了酒楼,听了戏,在月上柳梢的时候开宴。郁笙故意挨着陈珠坐下,时不时流露些许爱慕的眼神,被心细的郁夫人看了正着,心里又是一叹。幸好陈珠不像对他无意,体贴照顾,倒是比他们几个家人更耐心。 难得一家团圆,郁老爷大手一挥,叫人端来美酒,连郁笙也得了一杯,小口小口酌着。郁夫人本想观察两人相处的细节,却怕丈夫和长子喝得太醉,分身乏术,只得暂且放下担忧。陈珠饮了几杯,面色转红,又被郁笙劝着,慢慢就觉着醉意起来,一双笑眼越发动人。 原先为了计划,郁笙演得起劲,这下反被吸引住了目光,挪不开眼,脸颊红润得比喝了好些酒的还要厉害。 “据说今晚有水戏,请了有名的班子。”郁老爷忽而开口,“外甥来了,也看看南边的风情。” 陈珠应声:“好。” 于是宴后移步到河边,人头攒动,幸好有专门售卖座位的,出钱就能到前头,宽松许多。水里正闹着秋千,男男女女打扮得像龙男龙女,飞跃而起,又漂亮地落下,千姿百态,叫人不禁鼓掌叫好。 郁笙却有些心不在焉,全因旁边靠着这人频频抚他腰身,意味深长,好似暗示些什么。他迷迷瞪瞪,又觉着周围人多,喘不过气,连忙对聚精会神的几人说道:“我,我和表哥赏灯,别等我们。” “小心些。”郁老爷笑呵呵,“你们年纪小的,就喜欢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中秋不设宵禁,因此许多人流连整夜,直到天明才疲倦地归家,已经变成了本地风俗之一,所以他毫不惊讶。 郁夫人感觉不妥,却没理由拦住,尤其对上小儿子期盼的眼神,只好摆摆手让他们去了,头疼得很。至于郁大少爷和弟弟向来不怎么交流,也不在意,自顾自和父亲聊着天。 离开众人视线,郁笙才轻松起来,被陈珠带上花船,缓缓向远处寂静的河道去了。船上没有旁人,原先的花娘、老鸨早被打发走了,只有几个船工,把花船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还点起郁笙最喜欢的熏香。陈珠倒不隐瞒:“嗯,买下来了,日后若是有兴致,随时可以登船游玩。” “你就是图谋不轨。”郁笙靠在对方怀里,被哄着喝了一杯酒,与家宴上的不同,入口清甜,过后醉意慢慢浮起,令他浑身发热。 陈珠低头吻了吻沾着水泽的双唇,觉得滋味甚好,更深入了些,含糊应道:“笙儿难道不想?良宵苦短,可别浪费了……” 郁笙一时不察,等反应过来,身上快被扒光了,衣裳松松散散挂在手肘,露出大片肌肤。他喘着气,在对方埋头到胸前时瑟缩了一下,想要推开,又舍不得被吮住乳尖的快感,可谓是左右为难。幸好陈珠猜到他的意图,稍稍撩拨,就把人抱起到一旁的小间共浴。 水声淅淅沥沥响了一阵,接着变成了脚步声,帐钩轻磕了床柱,而后纱幔层层降下,遮住交叠的身影。 尽管早有准备,但头一回,郁笙还是有些胆怯,蜷在对方怀里不抬头,被揉到了身后要紧处,才忍不住小声求饶。可惜陈珠决心要捉弄他,再探入一根手指,摸索到穴里禁不住折磨的那块软肉,时而重重碾过,时而轻柔地抚摸,把郁笙逼得手脚一个劲颤栗,眼尾泪光盈盈地骂他不要脸。 “嗯,不要了,就要你。”陈珠漫不经心说着,将脂膏推向更内里,被湿热的甬道弄得化了,湿答答黏着。他瞧郁笙的脸色,笑了笑,几根手指并起来像肉根一样缓缓抽插,尽量让后穴变得松软。 郁笙在话本里看不到这个,又怕又舒服,一双眼睁得很大,连呻吟的音调都变了。受不了他猫儿似的动静,陈珠鼻息渐重,估摸开拓到位了,抽出手指,换上已经蓬勃坚硬的东西猛地挺入。穴口翕张,好像不反抗地吞着,里面的软肉倒是簇拥上来,黏糊糊绞着不断深入的性器,非但没有推开,反而昏头转向地将对方迎了进来。 陈珠这话又粗又长,像把滚烫的肉刀子,直直戳进郁笙身子里,使他颤着声哭喊。有时疼得厉害,郁笙还挠上了对方的肩膀,留下好几道红痕。陈珠由着他闹,百般温柔,等肉穴不再那么抗拒,才慢慢加快速度,一下接一下撞击着,激起潮水般汹涌的快感。 郁笙哪里受过这种折磨?既觉得被捅得生疼,又隐隐尝到了当中夹在的快意,欲罢不能,不由自主就扭着腰臀,想找到更舒爽的地方。压在上方的人动作更快,三两下就探到先前反复揉捻的密处,抵着那里狠狠冲撞。 酸胀感一下子蹿上脊骨,冲进脑中,郁笙浪叫了几声,竟留下泪来,手臂绕过对方的脖颈死死搂住:“啊……珠郎……我不行了……” “还早呢。”陈珠附耳低语,“我们有大把时间。” 第65章 第十三卷 珠郎 05 事成 如丝,如绸,却无比坚韧。 郁笙一晃神,压抑不住发出几声颤抖的吟哦,下身挺立的欲望被蛛丝紧紧束缚,释放不得,胀得他体内好像燃起了一把躁动的火,几乎失去神智。偏偏罪魁祸首喜爱他这副挣扎的模样,眸色一沉,继续深入那紧致幽深的甬道,充分占据,仿佛连囊袋也想塞进去,只可惜不能如愿。 “啊……不要……”郁笙嗓音嘶哑,长发早已散开,湿漉漉遮住了半张脸和脖颈,又被温柔拨开,露出绯红的双颊。 陈珠却在此时放缓了动作,直起身,将他双腿掰得更开,目不转睛盯着两人的交合处。埋在对方体内的性器沉沉地向前顶进,又稍微退出,再继续整根没入,反反复复勾起欲望。 外面水声潺潺,花船也轻轻摇晃着,可两人太入神了,根本听不见,耳边尽是彼此的粗喘和呻吟。每当粗壮的一根擦过后穴的敏感处,那声音就会凌乱几分,像是啜泣,却充满愉悦。 前后都备受折磨,郁笙止不住落泪,像要被逼疯了一般,后方不受控制地收紧,把硕大的肉根咬住。如此一来,陈珠也难以保持冷静,深吸了几口气,用力地来回抽动,似乎要凭借这么激烈的欢爱,让对方浑身瘫软下来,乖顺地继续承受。伴着滚烫的愉悦,郁笙感觉自己像无处可依的浮萍,忽地被人采摘,捏在手中,慢慢渗出清香的汁液。 “比起你的梦境……”陈珠的话语也仿佛泡在水中,听不真切,郁笙慢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臊得发慌,怎么都不肯开口回答。 陈珠牢牢按住身下人,倒是没计较太多,从对方身子里的濡湿和紧窄,就能知道确实是喜欢了。他一边顶弄,一边伸手抚摩郁笙被束住的性器,感觉湿意渐重,越发高兴,指腹着重在顶端打转,那处的蛛丝已经被浸透了,颜色接近透明。 郁笙险些晕眩过去,被快感折腾得将要崩溃,哪还顾得上颜面,不停地扭动挣扎,却被更狠地操到深处。苦熬了许久,恍惚间,他忽然感觉身下一松,似乎是对方心软,解开了蛛丝。本就蓄势待发的性器颤抖几下,又被压在两人的小腹间磨蹭,终于无法抑制地喷涌而出,弄得一片狼藉。 宣泄过后,郁笙神思迷倦,哭红的一双眼要张不张,快看不清陈珠的表情。对方却还未打算罢休,俯下身,凑近他耳边说了一句什么,紧接着郁笙猛地收紧双腿,表现出有些抗拒的姿态。 见状,陈珠顺势抱住他,低声劝慰,双手也不闲着,借高潮的余韵四处挑逗。郁笙逐渐被说得心动,禁不住冲动,总算小声应下了。 得到允许,陈珠稍微退开,眨眼间现出一半原身,腰下覆盖淡蓝色的花纹,几条满布绒毛的巨肢钉在旁边,身子伏下时几乎把郁笙整个笼罩在底下。上半身虽是人的模样,但多了不少诡异的花纹,同样散发暗蓝色的微光。而他的脸上皮肤绽裂,竟是又长出了几只大小不一的眼睛,全都注视着郁笙,恐怖中带着一种莫名的艳丽感。 “如何?”陈珠慢慢靠近,亲吻对方发颤的嘴唇,“会害怕吗?” 郁笙听到熟悉的嗓音,回过神来,不知怎么有些委屈,张开手臂搂住,感觉肌肤被绒毛摩过,不由打了个冷战:“嗯……怕啊……珠郎……” 陈珠处于半人半蛛的形态,俯视着面红耳赤的人,几只非人的眼里敛着诱惑的光,低声道:“不会伤到你的。”他把有些粗糙的腹部压下,从中探出一根比人形时尺寸更骇人的性器,上面还带有狰狞的细小突起,可以想象插入体内会是怎么一种令人崩溃的感受。 似有所感,郁笙吓得闭上了眼,腰身猛地一弹,竟是被直接操进了穴里,神色顿时煎熬起来。被性具碾磨着肉壁,刺激感和情绪一样高涨,他死死咬住嘴唇,再也忍不住哭喊:“珠郎……要死了……呜呜……疼……” 闻言,陈珠毫不动摇,反而更亢奋了,把勃发的性器顶入更深,没有丝毫怜悯地迅速抽送,瞳孔收缩,显然是觉得舒爽极了。他掐住郁笙的腰,操控因激动而蔓延开来的蛛丝,缠绕几番,就像蜘蛛伏在网上品尝不小心撞过来的飞虫,让对方彻底失去躲避的能力,从脸颊到脖颈大片潮红,乖乖任他作为。 与此同时,郁笙几乎整个人陷在了蛛丝里,脖子又被咬住,本就意识糊涂了,这下愈发为情欲所掌控,和身上的蜘蛛一起发情。他夹得太紧,以至于陈珠进入得有些艰难,喟叹一声,时快时慢地刺激着后穴,感觉稍微放松了,才纵身一挺。 粗长到可怕的性器就这么全部埋进了郁笙体内,太深了,他甚至觉得内脏仿佛要被顶穿,一边哭一边求饶。 陈珠笑着摇摇头,依然在他颈侧磨蹭:“笙儿……你能吃进去……不要担心……”说着,他缓缓抽动起来,由于性器与肉道过分契合,被贪婪地绞住不放,进出间隙,原先涂抹进去的脂膏和些许浊液被打成沫状,黏在穴口附近。 不知过了多久,郁笙红着眼眶,已然精疲力竭了,下腹、双腿还有底下的床榻都被自己的精水弄得凌乱不堪。陈珠也将到极限,眼珠乱转,下身几对巨肢躁动地发颤,有的深深嵌入了木头里。他直插到郁笙的最内里,才猛地释放,精水冰凉,激得对方又是一阵战栗,呜呜咽咽。 半晌,屋内渐渐安静,剩下的是非常细碎、犹如人抚摸丝绸的声音。原来欢好过后,陈珠本能地化为原形,倒是缩小许多,趴在郁笙身上布丝织网,把人裹了起来,只露出头颅。随即,他搂住这个近似茧的东西,熟睡了过去。 …… 直到第二天午后,两人还未归家,郁夫人心神不定,总觉得郁笙闯祸,连忙让下人去找。郁老爷觉得她杞人忧天,笑说:“外甥性情沉稳,由他带着,闹不出什么事情。” “我就是怕他——”郁夫人一时没忍住,等反应过来,终是长叹了口气,拉着郁老爷小心翼翼讲了来龙去脉。后者一听,先是恼怒小儿子的不成器,继而担忧:“此事当真?那,那外甥有什么说法?” 郁夫人安抚道:“我看啊,他对笙儿也有几分情意,却不知愿不愿意和我们家做亲。毕竟是男子,或许转了念头,又想娶妻生子,强求不来。我只是担心笙儿用情深了,若是没能如愿,唉!” 夫妻俩相视无言,唯有静等消息,差不多到傍晚,终于来报少爷和表少爷一同进门了。郁夫人心急,赶忙过去查看情况,谁知陈珠一见她来,便跪下了,说昨夜两人情迷意乱,竟然做成好事,望舅父、舅母恕罪。他一边说,一边露出羞愧的神色:“我倾慕笙儿,本该由父母提亲,却因不慎,做下这等事情……” 郑笙看起来更精神些,衣襟还有些凌乱,不像陈珠把他欺负了,反倒像他强迫了对方,也嗫嚅道:“母亲,我,我昨晚喝醉了。” 郁老爷稍慢几步,倒是听完了全程,并不见怒,扶起陈珠细细地询问,表示自家小儿醉后无礼,如果他确实有心,那么亲上加亲未尝不是好事;如果他仅仅为了负责,关起门来其实也丢不了什么家门脸面,无须他委曲求全。陈珠虽是演戏,但也感激他宽宏大量:“舅父,我是真心喜爱笙儿,若是你们愿意,今日我便派人送信,请父母亲来一趟,商议婚事。” 一旁的郁笙也插嘴道:“我哪里逼得了他……”然后被郁夫人数落了一番。 尽管有些波折,但最后,两边都说开了,郁夫人怕两人再住在同一个院子里会显得不尊重,让人收拾了另一处当做陈珠的卧房。陈珠果真信守诺言,写了亲笔信,连同一些安抚家人情绪的小物件,快马加鞭送往寨子。 又过了一个月,陈家一行人远道而来,陈夫人先是和哥哥嫂子寒暄,看过郁笙,心里倒是欢喜,也不计较陈珠自作主张,先把人拉上床了。两家不想夜长梦多,正好算得最近的吉日,趁过年前热热闹闹把婚事办了。 私下,陈夫人特意叮嘱陈珠,说他天生有神异,日后若是和郁笙吵闹,可不能太过霸道。 “母亲,我疼他还来不及。”陈珠哭笑不得。 陈夫人抛给他一个嫌弃的眼神,道:“你做事没轻没重的,那会忽然告诉我们要成亲,独自跑来南边,我是管不了你了。” 陈老爷素来开朗,对儿子异于常人的地方接受良好,反而劝着老妻看开一些,今后把这个倒霉儿子丢给郁家,他们在西边轻松自在,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另一边,郁夫人也指点郁笙,叫他收敛脾气。成亲后两人搬出郁府,自成小家,她可就没办法经常教导他。“不能总使小性子,要体谅对方,但只有两人相处的时候,可以耍些小手段,增进感情。”她越说越觉得自家像养了个女儿,心里发酸,却又不得不讲。 郁笙扑进她怀里:“我又离得不远,到时候和珠郎一起回来看望母亲。” 转眼间,秋日将过,郁家办婚事的消息也在城中传开。虽然主角是两个男子,但南边不乏龙阳事,因此众人并不是特别惊讶。尤其听闻两人是表兄弟,日久生情,更是说不了闲话。吵吵闹闹了一整天,夜间,陈珠抱着浑身酒气的郁笙回到婚房,笑道:“你啊,沾不得酒,还非要一桌桌敬……” “我高兴……”郁笙有些糊涂了,一身蛛丝染了色做成的红婚服被他揉得发皱,扣子开了几颗,配上他红润的面色,看起来分外勾人,“你不也笑得……眼珠子快要掉出来了!” 陈珠失笑,顾不上交杯酒了,和他倒在榻上,随手扯下床帐,肆意亲吻,享受起这来之不易的洞房花烛夜。 第66章 第十四卷 猫 01 继承 当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被群山吞没,格雷·卡西尔先生踏入了寂静的大宅,这里曾有数百年的历史,最起码在文献资料所记录的内容里,它已经如此久远地伫立在这里,并见证了卡西尔家族许多代人的生与死。 当然,格雷对此兴趣不大,尽管他是卡希尔家族的一支的后代,但他包括他的父亲、祖父都出生在大洋彼岸,据说是因为他们的先祖遭到某些意外,被迫脱离家族,到另一片新大陆发展。转眼间,到格雷这一辈,在商业上积累的财富相当可观了,若不是为了父亲的遗愿,他并不情愿继承这栋大宅。 几个仆人正候在大厅,本地的行政官也早早过来了,态度殷勤,毕竟卡西尔家族不仅象征着古老的荣耀,也代表了丰厚的报酬。他详细地讲解各种手续,甚至隐晦地提及格雷的远房叔父:“哦,他可不像……您是一位英俊、优雅的绅士,而他的死法,的确不太光彩。”之后,他继续说着诸如“巫术”、“黑魔法”、“怪异崇拜”等的词汇,直到一声凄厉的猫叫刺入了谈话中。 “猫,魔鬼的小小使者!”行政官看向楼下,原来是仆人在花园驱逐野猫,“对了,您可要注意,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大宅出没。”据他了解,本应有更多仆人留下来,可他们仓皇地离开,说被骚扰得心神不宁。至于忠心耿耿的老管家,几天前因病去世了,或许是为主人的死亡过分悲伤吧! 格雷的眼里终于多了一点温度:“好的,谢谢提醒。办理手续的半个月内,我会住在这里。” 闻言,行政官打趣了几句,然后抱着文书告辞。过了一会,管家敲门进来,表示一切都整理妥当了。格雷注视着尽是枯萎花丛的花园,低声道:“桑,我总觉得有股莫名其妙的心悸。” “先生,这只是水土不服罢了。”管家回答,“您需要的是晚餐后喝一杯酒,接着泡热水澡,好好地睡上一觉。” 格雷叹了口气:“或许吧,希望我能在凌晨前处理完文件。” 抛下诸多事务赶到这里实属冲动,不过格雷决定了行程,便不打算改动,况且除了诡异的传言,更引人注意的是大宅那无与伦比的建筑风格、精美的布置与厚重的历史感,好歹让“假期”增添了几分趣味。 晚餐由格雷带来的厨娘负责,事实上,管家已经将上一位主人的仆人全部遣散了,换上自己熟悉的人。与此同时,管家还彻底打扫、收拾了主卧,按照格雷的喜好简单调整了一下,务必让他感到舒适。但大宅的许多地方仍是未探索的状态,要留到之后再处理,格雷没有太多意见,只是强调小心对待书房等比较重要的区域。 “迟早要重建。”管家打量了环境,“这地方终归是太旧了。” 格雷知道管家很早就到了他们家里伺候,比起他,应该听过父辈更多的感叹和幻想,仿佛血液中虚无缥缈的尊荣跨越了海峡,经过数代人,依然传承了下来。“那可是货真价实的贵族!”父亲不擅长经商,反而更沉迷诗歌、烈酒,尤其在妻子去世后,一发不可收拾,研究起了家族历史。 然而,格雷对那些长诗中的溢美之词无感,觉得所谓的上等人太过滑稽,还不如他通过航线积攒了大量钱财,更容易得到旁人的尊敬。 由于当初他们这一支仓促与家族分割开来,带走的资料很少,只讲述部分过分老旧的历史事件,比如脚下这片土地曾是先祖的封地,后来逐渐萎缩,剩下大宅占据的范围;家族中有过有名的学者、医生或官员,当然也出过浪荡儿、罪犯和歇斯底里的疯子;在最近的、上世纪初的猎巫行动里,冠以卡西尔名头的队伍为了私欲杀害许多无辜者,但最讽刺的是,家族中本就有不少人沉迷着熏香、药草和北方的占卜术…… 但这些和格雷无关——他是个商人,更适应恶劣又复杂的生意场,没什么空闲推测那位陌生的亲戚为何会陷入疯狂,沦落为宗教奴隶。不,也许连宗教都谈不上,就像他的父亲,临死前念叨着玫瑰、月光还有女人柔软的胸脯,但实际上,这都是身体尚好时的记忆,对缠绵病榻的人来说,孤寂才是挥之不去的气味,欲望已经远去了。 人总是愚蠢又盲目的,没有例外。 总而言之,格雷对大宅、对素未谋面的亲戚抱有一种疏远的、奇怪的感情。即使管家清理过这里,但他还是觉得卧室乃至于肉眼所见的每一寸,都充斥着令人浑身不自在的气息。他靠在床头,研究了在今夜短暂的一瞥里,宅子到底有多少值得在意的东西。其中包括了遥远东方传来的绸缎挂画、像是古典风格的金属镂空制成的灯罩以及可能是本地风俗中才有的编织纱帘,混杂了许多不同的风格,就像把所有奇异的、丰富多彩的东西聚集起来。 他可以想象,那个仍被锁着的书房应该也是类似的款式,天哪,他更希望里面的藏书像这般包罗万象,令他停留在此的无趣生活多一些消遣。 毫无疑问,格雷的健壮体格和英俊的容貌源于他早逝的母亲,唯独对书籍的热爱继承自父亲,也可能是卡西尔家族自古以来就有的,或多或少将这种特质传递到子孙身上。 夜色逐渐深沉。 格雷抛开了那些无来由的思绪,重新翻看乏味的商业资料,没多久,他就已经对家族的历史、父亲的叮咛失去兴趣。不知不觉到了该入睡的时间,他捏了捏鼻梁,将文件合起放在床边。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靠墙的架子上摆着一瓶假花,花瓣掉得差不多了,仿佛被谁暴力撕扯过,大概是管家忘记清理了。就在这个瞬间,格雷决定收回目光,却听到了很像猫的动静,近得如同就在屋内,窸窸窣窣。但野猫们都被赶跑了,因此他认为应该是疲倦导致的错觉,没有在意。 …… 在大宅的第一个清晨称得上愉快,除了厨娘抱怨丢了些肉,不知道是被躲在暗处的老鼠拖走,还是有谁手脚不干净。不过这不算大事,管家正忙着找一个本地的园丁,把花园恢复成比较雅致的模样,而非这里一丛、那里一簇的凌乱。正值好季节,天气也非常晴朗,盛开的鲜花理应与清洁过的喷泉、张开翅膀的小天使雕像相衬,让人赏心悦目。 与此同时,他还打算请几个工人,把据说是那位老爷去世的地方清理干净,说来奇怪,对方生前最喜欢待在书房里阅读,但之后莫名其妙把它锁起,不再靠近,直到因为心脏衰竭倒在书房外的走廊上。 管家觉得有些晦气,便提议重新修整过这片区域,顺带将书房门上复杂且丢失了钥匙的锁弄开。 “嗯,都交给你了,桑。”格雷漫不经心应道。 临近中午,有本地的小贵族送来邀请函,希望格雷能参加他们在晚上举办的宴席。宾客不多,但大部分是与贵族们相熟的商人,觥筹交错间,大家可以尽情开拓人脉、交流感情。 格雷并不抗拒有利可图的生意,尽管这些小贵族空有头衔,实际权力甚至不如本地的行政官,但他们依然是在传统观念中备受吹捧的群体。一些新兴富人还会为了这份血脉的尊贵,主动与贵族结亲,继续支持他们奢靡优渥的生活。 宴会地点位于城镇东部的庄园,虽然看起来比卡西尔家族的祖宅要小许多,但主持人弗里克先生显然很风趣,用中气十足的声音调侃:“嘿,这是当然,如果卡西尔是月亮,那我们就只是暗淡的星。更何况,现在还出了您这个厉害人物,真是叫人羡慕啊!”他绝口不提卡西尔的日渐衰败与不体面的上一任家族领袖,取来美酒,将格雷引至交谈着的人群中。 他们欢笑着,彼此之间爽朗地聊天,也许掺杂了各自的私心,但总体上氛围非常愉快。宴会的后半时间,男人意犹未尽,但女人的戏份要上演了,尤其是那些待嫁的漂亮女孩,跟随长辈或娇羞或大方地向可能的结婚对象行礼。就连弗里克也唤来了自己的女儿,十六七岁的年纪,娇艳得像披着露珠的月季:“……安娜从小就学习钢琴,听说您非常喜欢音乐?” “只是兴趣罢了。”作为绅士的后代,格雷的确对音律有一定的兴致,但仅限于欣赏,更不计较弹奏者是什么身份、什么样貌。他对眼前这个故意展露女性柔美的“安娜”彬彬有礼,可并不让对方靠近,甚至吝啬于被触碰衣角,隔了一段距离,礼貌却冷淡地应声。 女孩显然没遭遇过这样的冷漠,眼眶泛起水光,这副可怜的模样或许能让别的男人顿生爱怜,可惜格雷只觉得厌烦。 “抱歉,我觉得有些身体不适,可能是长途跋涉的后遗症。”格雷撇下试图继续和他搭话的女孩,向弗里克先生说道,“请允许我先行离开。” 门外有马车等候着,得到主人的吩咐,马夫挥动鞭子,于是骏马撒开蹄子朝大路奔跑,快速且平稳。格雷松了松领结,暗想如果不是为了开辟新的商业路线,他绝不会与这些妄图用女色牵扯关系的人多说一句。 他自小就对情爱没有一丝动心,不像父亲,他甚至认为女人裙摆摇动时,散发的香水气味是那么令人作呕,远远不如雨后空气里自然的草木气味来得清爽。同样地,格雷对荒诞的、混乱的性关系避之不及,嗤之以鼻,认为与酸腐文字里描述的爱情相比,单纯的肉体交欢更不堪些。 只是管家心里担忧,在他到家后,小心翼翼询问:“先生,这里也没有什么淑女值得你多待一会吗?” “桑,我可不是那些腆着肚皮、浑身都是酒气的公子哥儿。”格雷解开外衣,露出被衬衫勾勒着肌肉线条的身体,“准备热水吧,我打算休息了。” 管家叹了口气:“好的,先生。” 无论是新大陆上狂野开放的美人,还是这边含蓄端庄的淑女,似乎都无法令他冷酷的主人动心。至于男性更不必说,现在这个年代,修道士还时常批判鸡奸的行为,哪怕在新大陆,众人都只将男子间的欢爱视为排遣欲望,而不会当成正经的婚姻考量。这么一想,先生或许真要陪着工作过一辈子了! 第67章 第十四卷 猫 02 潜伏 处理完堆积的工作,格雷难得舒服地享受了闲暇,在大洋彼岸,代理人正帮他打理生意,定期会给他送来讯息,不太需要他担心。事实上,对方还曾戏谑道:“没关系,你早就应该获得一个假期,最好是和身材火辣的女人度过。”格雷并不评价对方的生活习惯,但他更喜欢独自一人,就像现在,整栋大宅静悄悄的,管家和仆人都歇下了,只有花园里偶尔传来的虫鸣和野猫的叫声。 对,野猫,虽然格雷没有太在意这件事情,但总归是奇怪的——他不清楚是不是原先的主人喂养了它们,以至于这些修长的家伙不厌其烦地在周围徘徊,即使被驱逐,也会很快回来。不是骚扰,而是一种更温和的方式,如同这里有值得它们亲近的东西,猫叫声稍微响了响,又飞快沉寂下去。 格雷站在房间的露台往外看,什么也没有,夜晚是墨水的颜色,道路、树木还有远方湖泊上的雾气,都晕染在里头,分不清谁是谁。他隐隐嗅到了花的香味,看来新园丁非常尽责,没什么不顺心的,这令他感到了一丝安宁。 然而,第二天格雷听见仆人在抱怨,说大宅里有东西在乱窜,虽然动静很轻,但依然使人不安。他们怀疑是老鼠,但放置在墙根的诱饵安好如初,而厨娘附和了一句,表示厨房里的食物被糟蹋了一些,或许说,被带走了,她清点时才发现数目不对。 管家在楼上监督工人,害怕他们手脚太重,把雕花的木板磨损,所以格雷悄悄地移动脚步,走过铺着地毯的连廊,暗想难道还有猫躲在暗处?这不太可能,尽管宅子面积很大,房间也多,但一只猫的潜伏肯定会留下痕迹。更何况,这种无法安分的动物经常闹出声响,就像故意戏弄人们,绝不会如此安静。 格雷的脑中又冒出了一个想法:他现在拒绝了那些无用的宴请,也没什么工作,踱步在这里,或许他会发现一些属于前人的秘密,就像父亲意识不清时对他讲述的传说。当然,这些故事相当混乱,并且充斥着许多疯狂的内容,但父亲的语气仿佛在吟诵神圣的诗篇,让格雷倍感不适。 最不合理的一个传说,莫过于他们先祖离开家族的原因,在父亲口中,这与过分的求知欲、知识和探索精神相关,但他知道的只是细枝末节:“……那个智慧的人发现了一些东西,正是他的家人在研究的东西,恐惧占据了他的心,因此他决定和他们划清界限。” 格雷毫不犹豫在那些语焉不详的空白里补充上“仪式”、“宗教”或者“魔法”等字样,听起来简直像他们理智的先祖为了保全自己,不得已逃到了新大陆,而留在这里的他的疯狂的家人则继续沉迷某种可怕的玩意。 多么滑稽啊,格雷见过各色各样的人,自然也和新大陆的原住民打交道,巫术文化曾在这片土地盛极一时,可他们的故事都有始有终,和善恶报应有关,并不是纯粹的未知。 也许他能在书房里找到更多有用的信息,格雷一边想着,一边走上楼梯,管家恭敬地向他报告进展。可惜门锁太过特殊,工人担心使用蛮力会破坏了背后精致的大门,打算谨慎行事。其中一个资历很深的老工人偶然谈到,自进门后,他便感觉这栋宅子的内部结构不太对劲,但没有平面图和实际调查,很难确定。 管家是这么评价的:“可能是一些不为人知的小空间,哦,猫的藏身地,这大概要等到重建才能揭开谜底。” 格雷对猫没有恶感,点了点头,放任这些小东西的存在。 傍晚忽然下起了小雨,管家连忙让人将晾晒在外面的衣服收回来,包括在这边才购置的格雷的新衣裳,从衣领到袖口都缀满繁复漂亮的蕾丝,只在他出席那个弗里克先生的宴会时入乡随俗地穿了一次。在新大陆时,格雷更习惯简单衬衫和长裤,配上绣有暗纹的外套,这是许多年前流传过去却已经发生改变的衣着风格。就像那个地方虽然名叫新大陆,但早就被人发现和利用,只是还保留这个名字罢了。 相比之下,卡西尔家族曾占有的这片土地更加肥沃,气候宜人,洋溢着一种不野蛮、缓和的风情,连夜晚的猫叫都仿佛安眠曲的前奏。格雷少有地体会到了父亲向往的心情,不过仅仅刹那,很快他就被潮湿起来了的空气转移了注意力,吩咐管家点起壁炉。 等宅子里温暖起来,又有仆人说起野猫的踪影,这些小东西不喜欢水,所以躲在了花园里存放园艺工具的小屋子。 格雷思索片刻,回道:“没关系,让它们待着吧。” 管家则考虑得更多:“今晚一定要关紧门窗,免得野猫跑进来。”无论是采购的菜肉,或是屋内的陈设,都很容易被它们破坏。 格雷不反驳这一点。这天晚上,他没有习惯性地在入睡前喝一小杯酒,而是放下床帐,盯着不远处隐约的窗户轮廓。这张床帐是东方流行的玩意,柔软、轻薄,却又阻挡了大部分光线,使之温和地抚慰人的眼睛。没多久,格雷便陷入了平静的睡眠。 深夜的某些时候,格雷似乎清醒了些,但又意识到自己身处梦境,因为周围的一切都如此不真实:他看见了许多双猫的瞳孔,它们在黑暗中闪闪发亮,不约而同注视着前方。那里是朦胧,是一个人形,是一团粘稠的烟雾。突然,对方睁开了眼睛,也是猫一般的,宛如宝石,他就是知道。 “……” 格雷惊醒了过来,耳边似乎还回荡着那声低缓又诱惑的猫叫,还有最后若有若无的脚步声。对方是靠近,还是远离?他梦见的是什么?当他坐直身子,忽然意识到,随风慢慢飘动的床帐一角上多了撕裂的痕迹,就像有谁试图从床尾爬到他身上。他转过头,衣柜的大门是打开的,露出一点白色的衣服下摆。 格雷顿时警惕起来,如果是野猫,绝不会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他呼唤管家的名字,对方急匆匆地从旁边的小房间赶来,同样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哦,天哪!我马上把所有人聚集起来!” 但没有人注意到任何不同寻常的事情,除了格雷自己。厨娘依然深信是猫偷走了食物,仆从们则言之凿凿,表示锁住了一切进入大宅的通道。经过检查,事实的确如此,连墙根的捕鼠器也还安静停在原地,至于花园的小屋子内,那群猫正一个叠着一个熟睡,发出低沉的呼噜声。 这时候,管家发现了一些端倪,再三翻找敞开的衣柜,说:“先生,您的新衬衫不见了,我明明在傍晚时分将它熨烫好,挂在了这里。” “绝对不是我们。”众人异口同声地辩白。 难道是小偷?不,不太可能,屋里有这么多价值更高的东西,哪怕墙上的一幅挂画,都比穿过的衬衫来得贵重。格雷摇摇头,不安稳的睡眠令他有些难受,于是他让所有人回到自己的房间,彻夜亮灯。园丁表示会看好那群野猫,但格雷总觉得有东西仍游荡在大宅中,如潜伏的暗影,伺机而动。 当工人踏着早晨的阳光再次来到大宅,格雷要求他们加快速度,那位老工人自告奋勇,鼓捣了许久,终于把书房的门锁撬开了。管家领着仆人进去,将各处都打扫干净,才请格雷进来。 “这份图纸收在书柜顶部。”管家说道,“看起来像是大宅的结构图。” 老工人得到允许,凑近看了看,上面的涂抹痕迹果然证实了他的想法——这栋大宅里确实存在外表不可见的隐秘空间,经过计算,它们形成错综复杂的通道,足以通往大宅的各个角落,只是过分狭窄了,仅能容许和猫差不多大小的生物钻入。格雷发现他的卧室也有一扇暗门,和衣柜连通,这令他对先前的怀疑产生了困惑,也许真的只是野猫从通道里探出头来,错误地抓走了他的衣服? 然而,老工人在实际检查后,否定了这一点。暗门需要有技巧地开启,即便是他,也要花上一些时间。衣柜的背板有可以旋转的部分,打开后,便是黑漆漆的入口,哪怕举着蜡烛也无法看清内里。 “先生,我们是不是要先搬出这里?”管家提议道。 格雷却被彻底激起了好奇心,况且那体型小巧的东西与他如此接近了,但只是带走一件衣服,想必不会有多么大的威胁。他让老工人重新封上入口,给予对方丰厚的报酬,要求他守口如瓶。 处理完这些,格雷来到了书房,这里仍有一股久不通风的陈腐气味,书册大多整齐地摆在柜子里,有少部分原本散落在书桌旁,现在也被整理到桌面。格雷随手翻开几本,似乎是有关宗教、传说的书籍,其中一本已经掉页了,还有许多折角,似乎经常被阅读。他尝试理清它的内容,不过言辞太晦涩了,还夹杂着很多笔记,只能大概看懂:“打开门……引导……进入身体……的方法。” 格雷的内心涌起了一股厌恶,当他打算合上书的时候,从书皮里掉出来一张很薄的纸。展开一看,是非常简单的婴孩画像,但本是眼睛的地方被完全涂黑了,变成两片浓重的墨色。角落有一个很潦草的称呼,叫乌特·卡西尔,不是叔父的名字,更像是孩子的。 也许这个孩子没能活下来——格雷这么想着,按照折痕重新叠好了画像——他从未听说对方的存在,正因如此,他才能继承这里。 第68章 第十四卷 猫 03 探秘 本地的一个学者被请到了大宅。 他戴着细框眼镜,手指大多有洗不净的墨水痕迹,说话时中气不足:“是……翻译,这正是我所擅长的,先生。” 然而,在接触到那本书籍后,他的心底突兀地被烦闷占据,就像所有不顺心的、令人厌烦的事情通通在这个瞬间发生。他忍着不适继续看下去,来不及权衡细枝末节,只是试图摸清大意——但这些已经足够使他恐惧——学者大口喘着粗气,含糊不清地说道:“亵渎的知识,疯子,难道不是疯子才能写出的东西吗?” 格雷拿过他刚才记下的词句,稍稍翻看,便明白这个中年男人为什么会如此抗拒。在书籍的前几页,讲述了某个不知名地点发生的故事:生了重病的人渴望健康,寻找了很多方法,却在过程中偶然接触到另一个世界的存在,不由欣喜若狂。他做了各种尝试,以为能够治愈自己,最终被穿过世界隔阂的、诡异的东西从身体内部吞噬殆尽,只剩下一张任人把玩的皮囊。 故事的内容并不那么可怕,但旁边附带了些笔记,表示“这是可行的途径”,而在之后,笔记的主人显然从自己先祖的历史里也找到了相似的痕迹,证明他们的确在一直摸索安全地长生不老的方式。这些人的概念非常简单,希望把故事反转,由身为人类的他们夺取另一个世界的力量,在那个美妙的、永远欢愉的乌托邦生活。为此,他们不惜一切代价,甚至付上血亲的性命。 “这毫无疑问是邪教……”学者扶了扶眼镜,“哦,抱歉,我不该说得那么直接。” 格雷原谅了对方的无礼,毕竟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些太过天方夜谭,完全是地下宗教等吸引和控制信徒的话术。然而,在经历过一些奇怪事件,并且回忆起那个远房亲戚的不光彩的死亡,他对看似荒诞的字句产生了一种微妙的观感,甚至相信它有真实的部分。 在两人交谈的同时,突然,墙边的挂画开始小幅度的抖动。起初没被注意到,但随即,格雷感觉到像是谁的视线,迅速转过头,正好看见挂画从原来端端正正的角度,变成了像是被故意摆弄过的歪斜。几乎在一瞬间,摇晃停止了,挂画猛地回到原位,格雷快步上前,但除了本应是紧锁着的暗门,下面什么也没有。 学者不明所以:“发生了什么?” “不,一切都好。”格雷露出客套的笑容,“请把关于这本书、关于我的事情,都忘记吧。” 送走了惶惶不安的学者,格雷回到书房,犹豫片刻,还是掀开了那幅挂画。藏匿在背后的暗门很小,他看进去,里面只有一片昏暗,根本不能分辨先前的是野猫,还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东西在作怪。鬼使神差地,格雷朝入口伸手,慢慢向内探索,心跳也变得急促—— 下一刻,有柔软、温暖的触感传来,他蹙起眉头,即使非常震惊,但依然没有退缩。对方明显不是野猫,或者其他动物,最起码没有皮毛,像是直接触碰人类皮肤。当他停下动作,反而被对方握住手掌,动作很轻,大概是指尖的部位还在掌心挠过,仿佛某种挑逗的小手段。 格雷这才觉得不对劲,第一反应想要抓住那个作弄自己的东西,但对方非常灵巧,飞快溜走了,似乎还发出一阵轻微的笑声。 “狡猾的……”格雷捻了捻手指,自言自语道。 他并不觉得害怕,比起想象黑暗中隐藏着丑陋的怪物,潜意识告诉他,那或许真的是一只“猫”,以他取乐,在合适的时候才探出爪子,撩动他探寻秘密的心。 过了一会,窗外也响起了野猫的叫声,格雷走过去,果然在花丛里蹲着一群野猫,全都仰着头,张大嘴巴,瞳孔直直地盯着他。它们如此镇定,仿佛一尊尊小雕像坐落着,叫声此起彼伏,如同精心编排过的协奏曲。 没等格雷做出更多反应,野猫们突然合上了嘴,朝来时的方向跑开,将花草弄得向两侧伏下。这些小家伙显然很有精神,充满了不知疲倦的力量,犹如为了水源进行迁移的角马群,庄严有力,整齐有序,很快消失在了格雷的视线中。他似有所感,回过头,那幅挂画安静地在墙面垂下,画中的秋日景象依然安静祥和,没有一丝波折。 …… 之后几天,格雷沉浸在翻看书房里那些奇异书册的好奇心中,那个隐匿在暗处、和猫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东西也时不时骚扰他,或是在墙壁后做出轻微的敲击动作,让他感受到那种震动,或是在狭窄的通道里灵活地行动,在暗门附近吸引他的注意。 虽然格雷下定决心一探究竟,但在这个时候,他明白自己无法逮住这个骚乱源头,便专心致志坐在书桌前,一点不落地阅读他所发现的与这栋大宅、死去的亲戚以及对方神秘的孩子有关的篇章。 尽管书房里东西很多,但不乱,除了那些光怪陆离的传说抄本,格雷找到了不少属于那位叔父的信件,对方曾试图向一个好友透露,妻子的去世“有些问题”、“非常令人不快”和“感到烦恼”,却没有点明具体是哪里不对劲。并且,对方在后半部分写道:“……考验?没错,这肯定是某种考验……通往永恒的道路如此曲折……不朽的源泉……”尽管语气并不激烈,使用的词汇也非常普通,但格雷总觉得里面蕴含着一种疯狂的、神经错乱的感情。 这些信件大部分都没有顺利寄出,有些还打上了退回的字样,格雷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这个男人已经彻底迷失在神秘学、巫术和宗教的迷潭里,到最后,写信只是对方一次又一次的偏执行为,渴望从不存在的好友身上获得认同感。 而在某一封信件中,格雷看到了对所谓长生不老的仪式的描述,这些内容及其晦涩难懂,甚至让格雷不由希望自己曾学过更多神话、宗教方面的知识,例如,能够将仪式提到的东西和先前看过的传说一一对应。但能够明白的部分,充斥着血腥和残酷,格雷看到他的叔父将孩子视为“恶魔”,断定“他的身躯里藏着那神秘的力量来源”,由此尝试将其剥夺,化为己有。然而,对方的实验没有下文,无法判断结局好坏,但格雷认为应该是彻头彻尾失败了,否则这个老人不会死在书房外的走廊。 那么孩子呢? 格雷疲倦地呼出一口气,在这段时间里,唯独那张画像是孩子存在的直接证据,此外都是第三视角的讲述,甚至在后期,叔父只顾着喋喋不休地埋怨屋外有野猫聚集:“那些丑陋的、污秽的小东西!我要用热水烫掉它们的皮毛,用刀子剁碎它们的爪子!哦,天哪,天哪!它们为什么不能停止叫喊!” 是时候了解对方的死因了——格雷突然记起了这一点,猛地坐直身子——他赶紧让管家打探消息,一天后,一些外界难以知悉的内情被摆到了他的桌面。那位叔父年纪不大,明面上是猝死,但那天被发现的时候,对方仰面躺在地毯上,双眼瞪得很大,仿佛要从眼尾撕裂开来,衣物被鲜血完全浸透。验尸官经过检查,发现体表没有一丝一毫的伤痕,但尸体很轻,轻得仿佛只有皮囊。 这事情太过邪门,以至于没有谁愿意将它传开,害怕引起恐慌。经手的人也恐惧招惹灾祸,一致决定把它掩饰成普通的死亡,只是言谈间难免提到“不光彩”、“不体面”之类的词汇。 另外,管家带来了另一个消息:哪怕是从前在大宅里的老仆人,也不曾听说主人有过孩子,只知道有段时间夫人患了重病,不能见风,也不能让他们接近,一直在房里休养。后来夫人去世了,就更不可能有什么孩子出现。至于主人,这个老仆人回忆了很久,才做出评价:“他是个疯子,不折不扣的疯子。” 格雷把所知的东西串联起来,他的叔父迷恋着邪恶的知识,似乎想要追寻先祖的足迹,从失败的、被封禁起来的仪式里,总结出一份属于自己的方法,并把妻子当做祭品。但过程中出了差错,有着异于常人的体质的孩子出生了,这让对方感到焦虑,重新搜集资料、整理和总结,花了很长时间才能进行第二次仪式。对方试图用隐藏在孩子体内的力量打开通道,去往那个神秘的、有着永恒生命的世界。 第69章 第十四卷 猫 04 迷失 这天夜里,格雷还在思索那个孩子的去向,或者与对方可怜的母亲那样,被最亲近的人杀死了。但很快,他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得知孩子的下落——深夜时分,格雷蓦地从梦里惊醒,露台的门敞开着,风毫无阻碍地吹起床帐。他先是看向地面,那里映出了一个人影,修长、纤细,然后才起身走去,注视着站在栏杆上的对方。 野猫的叫声顿时交错地响起。 “乌特·卡西尔。”格雷瞬间清楚了对方的身份,视线难以控制地落在那双如猫一般的眼睛上,接着是艳丽到不像真实的脸庞、穿着那件宽松衬衫的身体以及直接暴露在空气里的白皙双腿。毫无疑问,在他面前的男人非常漂亮,简直像神话里才有的角色。 乌特轻盈地向他行了个礼,腰肢柔软,手臂沐浴在月光下仿佛有着同样的洁白:“你好,有趣的人,你在寻找我的踪迹?” 格雷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危险,那并不是恶意,而是人类站在非我族群前,比如虎豹之类的猛兽,由衷体会到的恐惧。他保持警惕,努力将注意力移到别处,却很难不望向对方湿润的嘴唇:“是你在一直给我讯号。你是那个孩子,还是恶魔?或者只是远道而来的客人?” “难道不能都是我吗?”乌特轻盈地跃下,与此同时,在他身上出现更多猫的特征,像是尖长的耳朵、虎牙还有垂在身后的尾巴。他稳稳当当落在格雷身前,离得很近,两人只差几公分就会鼻尖相触:“我既是人,又不是人,在我的皮囊之下,是和你相差无几的东西。”他一边说着,一边抓住格雷的手,顺着腰线抚入内里什么也没穿的身体。 格雷晃了晃神,等反应过来,掌心已经触及对方胸口。在那里,心脏有力地跳动着,一下又一下。 乌特轻笑了一声:“我太孤独了……当我在通道里穿行,我看见了你,强壮的、英俊的男人,注定属于我的唯一。”他继续按住格雷的手背,像是放出某种色情的暗示,任由对方缓缓移动掌心,充分摩挲悄然挺立的乳头。 “你这个疯子。”格雷喃喃道。 可一切都无法停止了——他忘记自己是如何在这份危险的美丽之下,被蛊惑,被吸引着低下头。对方的唇舌柔软湿热,被他用力地吮吻,在每个呼吸的瞬间都会更热烈地迎合。格雷紧搂着这具赤裸的、光滑的躯体,那件皱巴巴的衬衫被直接撕裂了,丢在地上,没有人在乎它。屋外的野猫叫声也渐渐变得粘腻,像春天里冗长的发情,但没多久,它们散开了,犹如潜伏在暗夜的黑影,将月光、喘息和交缠的身体留在背后。 然而,乌特的呻吟比野猫更妩媚,即使他是个男人,却有着不输给女性的柔软。他一直待在大宅里,大多时间昏沉地睡着,就像夹在两个世界的缝隙,哪里都不是他的容身之处。因此他的肢体能够蜷缩成猫的大小,仿佛没有骨头,又像初生的婴儿,而事实上他正是被那个狠心的父亲制造出来、再强行剥夺了“人”的身份的怪物。 “啊……你会介意……养一只猫吗?”乌特喘息着,手指不停抚摸压在胸口的对方的后脑勺,当牙齿不小心磕到禁不住折磨的乳尖,他猛地颤栗,稍微用力抓了抓那些凌乱的头发,示意要放轻一些。 格雷没有回答,好像已经在这样的肉欲中迷上了自我,只顾着收拢口腔,用舌头不断地舔舐,将艳红的乳头弄得更加湿润。他舍不得放开,也伸手捻弄被暂时冷落的另一侧,反反复复刺激着身下的人。 乌特发出了笑声,像是称赞,又仿佛从中得到了无比的欢愉:“好吧,好吧,让我们先享受……啊……舒服……就是这样……”他的耳朵微微抖动着,尾巴绕上来,在对方的腿上使劲磨蹭,整个人像陷入情热的猫,恨不得融进对方的身体里。 其实他很早就有了找个伴侣的念头,那些野猫由于他的存在聚集在周围,每当合适的季节到了,就会三三两两交配。他目睹过无数次,身体躁动不已,只想被人类的温度紧紧包裹,让那粗壮的、狰狞的东西插入身后不断进出。乌特知道自己的不寻常,但关于另一个世界的记忆停留在许久之前,他的内心只有空虚,而先前的厌恶已经在杀死那个疯狂的老人时得到平息。 然后,他等来了格雷。 格雷在卧室睡下的时候,乌特总是忍不住从暗门爬出来,紧挨着对方,用舌尖舔舐那线条分明的肌肉,想象被紧拥着是一种什么感觉。他太寂寞,空有被恐惧、被嫌恶的力量,以至于偷走了对方的衬衫。他制造了梦境,让格雷潜移默化被他吸引,探寻他的存在,整个过程就像一场游戏。 乌特唯一没料到的是自己的诱惑力,当他出现在格雷面前,对方积蓄了多年的男性欲望蓬勃而出,反而将他席卷。这具习以为常的身体也同样被低估了,在男人青涩却逐渐熟练的动作中,它就像被唤醒的宝藏,每一处都激起快感,使乌特惊异地瞪大双眼,喘息时夹杂几声混乱的猫叫声。 “……”格雷满意收下了这些,眸色愈沉,所有本能的技巧都使用在对方身上。他从前漠视肉体的交欢,不曾想过,在这个寻常的月夜里,如同进入发情期的兽类,克制不住被诱惑、被完全俘虏。躺在身下的年轻男人有着野猫的热情,被弄得厉害了,也会伸出爪子抓挠他的后背;同时又有人的温热滑腻,四肢交缠,给予他无与伦比的欢愉体验。直到将两侧乳头都吮到红肿,他才意犹未尽舔了舔嘴角,凑上去,和对方来了个深入的亲吻。 乌特含糊地呻吟起来,声音比先前更加放浪,腰臀也不由自主向上挺动、摩擦,希望在彼此躯体的接触中得到更多快乐。 格雷并不是对性爱一无所知的家伙,即使是他,也曾在某些生意场合见识过放浪形骸的景象,因为感到厌恶,所以总是提前离开。他拒绝了那些伸过来的手臂,冷冷地注视着陷入低俗乐趣中的人们,在一些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是游离在外的异族,就像藏匿在缝隙间的野猫,注视着世间百态,却又鄙夷着。 但现在,他从乌特身上获得了从未有过的激烈心情,一切都是柔软、洁净的,即使他深知对方是个值得警惕的怪物,依然沉沦其中。亲吻间隙,乌特揽住了他的脖颈,就像索求滋润的花枝,当得到太多,还会小声呜咽,显得分外可爱又充满魅力。格雷放纵了自己,犹如面对神明的信徒,毫无理由地失去了理智。而对方主导着他的欲望,同时任他把玩,在手指触摸到大腿内侧的时候,呻吟的尾音陡然拔高,令他露出微笑。 “别……啊哈……别太粗暴……”乌特下意识瑟缩,感觉身后隐秘的地方被指尖试探地撑开,对方似乎认为里面太过干涩,先松开了,将摆在床头的酒拿过来充当润滑。香气随着酒液流淌,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乌特惊叫了几声,后方已经被来回涂抹,一点点深入,逐渐濡湿起来了。 格雷敏锐地留意着对方的动静,一边施以亲吻,一边把手指探得更深,把紧窄的甬道充分开拓。从血缘上,乌特也许算得上他的远房亲戚?最起码这具身体仍是人类的,哪怕形成的过程是如此不合常理。他又加了一根手指,顺利捕捉到对方拐了几个弯的绵长音调,额前青筋更为突出,身体正渴求肆意品尝,从脊骨一直渗出躁动的汗水。对此,他始终没有开口,或许言语已经无法表达太多,只有肢体动作能够显示他的焦躁。 “进来……我也渴望着你……”乌特忍受不了这种漫长的扩张,浑身颤抖,抬起小腿勾住对方的腰。他骨子里也许就是放荡且邪恶的,遇到了合适的对象,便控制不住地汹涌,险些冲破脆弱的皮囊。 格雷没有迟疑,毕竟他也忍耐到了崩溃的边缘,粗硕的性器抵住穴口,缓缓进入,恣意探索里面的每一寸柔软和湿热。乌特一声声呻吟,难以抑制地战栗着,却又尽量敞开身体,迎接越来越深入的侵犯。而对方的确让他非常满意,无论是尺寸、坚硬还是力度,都完美契合,甚至使他心口狂跳地期待更加快速的抽插。 格雷仿佛感知到这样的心思,猛地使力,狠狠地在紧致的后穴里挺动,力度之大简直像要把囊袋都塞进去,整根没入。每当他抽出,乌特总会睁着水润的眼睛,笑道:“我还要……原来交配是这种感觉……太爽了……”于是格雷粗喘着继续挺胯,有力地插入最深处禁不住折腾的地方,龟头重重摩擦,把本来叫嚣着的家伙弄得愈发迷乱起来。 到底是猫,乌特没能坚持太久,就迎来了自己的高潮,连带着身后不自觉紧缩,绞住仿佛要贯穿他身体的肉刃。格雷倒吸了一口气,握住他的腰猛插到底,一次次推开簇拥而来的软肉,又一次次撞击着敏感处。他也快到情欲的顶点,哪怕被乌特的手指抓破了肩膀,也感觉不到痛,反而越来越狠地冲撞。 “啊……”乌特长长喟叹了一声,终于被精液填满,一双猫的瞳孔缱绻地注视着上方的男人。而对方还在不断挺动,继续挑逗,要将这快感拉长到可怕的地步。当一切结束,性器被抽离,乌特不由自主发出了软绵绵的猫叫,手臂依然挂在对方身上,舍不得松开。 格雷好像恢复了清醒,看着他浑身的痕迹,沉默片刻,然后低下头重重地噙住对方的嘴唇,用亲吻为这场性爱的余韵画上句号。 第70章 第十四卷 猫 05 结伴 管家惊讶地发现,一向自律的格雷睡迟了,已经早上八点多,卧室方向仍然安静,没有声响。他犹豫着是否要敲门,过了一会,还是决定上前:“先生,先生?” 很快,格雷懒懒地应了一声,嗓音里夹杂了几分容易辨认的餍足,令管家越发困惑起来。他没敢多问,得到回答后便急匆匆下楼,吩咐厨娘准备一份新的早餐。昨晚野猫不知怎么突然闹起来,吵得大家都睡不好,幸亏没持续太久,这些小家伙真是难以捉摸。 卧室里,格雷坐直身子,肩膀、后背仍留着欢爱时的抓痕,但制造它们的人已经不知所踪。衣柜敞开着,似乎又有一套衣服不见了,他几乎能想象那个猫一样的男人将赤裸的身体收进去,模仿他打扮自己,然后钻入狭窄的通道。 用过早餐,恰好行政官前来拜访,表示继承的手续差不多办完了,很快格雷就会变成这栋大宅连同那位叔父留下的遗产的唯一主人。“听说您要回去新大陆?这太可惜了!”对方感慨道。 这确实是格雷最初的打算,但此时他迟疑了,不知道想到什么,没有回答。在行政官离开后,他走出花园,那群野猫正被管家投喂,见了他才忽然热闹地跑过来,喵喵叫着显得很亲昵。但没有一只猫敢靠近,只是隔了一段距离向他示好,格雷觉得应该是乌特的缘故,心里滋味更加复杂。 白天的大部分时间,格雷依然在书房度过,这次他看到了一些关于乌特的资料,原本藏得很深,但现在都被找出来放在了书柜最显眼的地方。 与对方所说的相差无几,当年叔父追求另一个世界的奥秘,已经失去了理性,不惜在妻子身上进行仪式,却眼睁睁看着从尸体上爬出了和猫类似的婴孩。叔父非常愤怒和失望,但没有放弃,而是愈发沉迷其中,用迎合孩子喜好的密道、食物和野猫等,安抚住对方,并在后来着手了第二次试验。这一次,叔父唤醒了隐藏在孩子皮囊下的、来自帷幕另一头的生物,事情滑向了不可收拾的深渊…… “笃,笃。” 格雷回过神来,下意识望向暗门所在的位置,那幅挂画被掀开了一个角。他走过去,正要握住不安分的手掌,对方却飞快缩回去,好像故意捉迷藏似的。“怎么了?”格雷低声问,“不愿意见我吗?” 片刻,乌特探出了大半身子,这种场面落在旁人眼里,或许会引起非同一般的恐慌,但格雷仍然镇定,甚至张开手臂稳稳接住了他。乌特果然裹着不合身的衣服,趴在他怀里,用猫的眼睛盯着格雷:“昨晚很舒服……但你醒过来了,会觉得害怕吗?” “不。”格雷言简意赅,更加收紧了双臂,把人牢牢困在怀里,“我以为你有别的想法。” 乌特小声笑了笑,又恢复成最初自信的模样:“我只想跟你走。这里弥漫着灰尘和血的味道……我讨厌这栋房子。新大陆是什么地方?那里适合我生活吗?” 格雷顺着对方的思路考虑了一会,答道:“我不知道。我从来没养过——抱歉,我觉得可以为你增添一些东西,比如新鲜的鱼肉、能随意跑动的房子以及一张双人床。”他说不清是怎样被乌特吸引,但毫无疑问,他希望能和对方结伴而行。 “这太好了。”乌特高兴地晃了晃尾巴,虎牙咬在下唇上,“放心,我和那些东西不一样。”他暗示着另一个世界的存在,并坦然地说道:“我只是长得像猫的人类,无论是习性,还是寿命,都没有区别。” …… 格雷计划着回程,管家并不感到奇怪,毕竟他们的根基都在那边,这片土地终究是短暂的停留处,而非长久的居所。但格雷告诉他,会有“一位先生”和他们一同离开,这倒是出乎意料的消息,管家甚至不顾主仆的礼仪,追问起具体的情况。乌特事先得到了叮嘱,隐藏了猫的部分,穿戴整齐被格雷假装从外面带进宅子,管家果然震惊于他的美貌,认同了主人的眼光:“难怪……” 乌特对旁人没有太多感觉,只是时刻关注格雷,犹如随性而为的猫,总跟在对方身旁。格雷为他制造了新的、合理的身份,也毫不避讳地与他待在一起,哪怕处理一些非常私人的事务。他们一起将书房里的东西整理出来销毁,把不应被人发现的历史重新隐藏,包括乌特的过去,一切都无声无息。 “这个留着吧。”格雷挑出那幅幼年的画像,用笔尖晕染了落款,现在它仅仅是有些奇特的婴孩图画而已。 乌特跪坐在书桌上,俯下身,搂着对方的脖颈,亲昵地磨蹭着彼此的脸颊:“好啊……他一直恐惧我的眼睛……但你不一样……” 格雷微微抬眼,对上这双异于常人的瞳孔,轻笑道:“很美,我喜欢亲吻它们,你总是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闻言,乌特顿时开心地叫了几声,眨眨眼,凑近用嘴咬开对方领口的纽扣,一枚接着一枚,把原本正经优雅的绅士弄得有些凌乱:“我也喜欢你……唔……所有……我觉得如果你在这里干我,会显得非常性感……”他向来肆意,尤其得到格雷的允诺后,整个人放松极了,无比热衷和对方做爱。 为这家伙的直接感到有些头疼,但格雷内心享受着这种热情,因此伸手抓住对方的尾巴,一直抚摸到根部,将乌特撩拨得浑身发软:“乖一点。” 乌特眯起润湿的双眼,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自从他决定诱惑对方,这副皮囊才真正有了意义,而不只是无用的装饰品。这个念头使他浑身滚烫,张开嘴唇接纳格雷的亲吻,完全不在乎敏感的尾巴被一直玩弄。 放任了他的主动,格雷将舌尖探过去,很快被卷缠住、收紧然后吸吮,仿佛变成了一场欲望的角力。 乌特忍不住喘了几下,稍稍推开仍称得上衣衫齐整的男人,坐在桌面,以一种居高临下的视线,脚尖朝对方腿间鼓囊的地方伸去,缓缓按压。他知道自己是一只猫、一个浪荡的男人或者一个摇摆的世外灵魂,此刻渴求的,不过是对方深沉的眸光,这让他不由自主颤栗,更雀跃地挑逗。 格雷努力稳住身体,感受灵巧的脚趾隔着裤子在龟头上摩擦,渗出的浊液逐渐打湿了布料,湿湿黏黏的,而对方的眼神比之更为粘稠,如沼泽,如深夜弥漫开来的浓雾。很难判断是谁在主导谁——他被伺候着,对方却控制节奏——或许该说势均力敌。 “这很有趣……唔……”乌特来回动着两条赤裸的腿,清楚知道撩拨着的性器越发肿胀,脸上不自觉露出性瘾者一般的饥渴表情。他观察格雷的反应,琢磨时机,在即将触碰对方底线的时候收回试探:“抱着我……亲爱的……哦……” 格雷从善如流,由着怀中狡黠的家伙解开阻碍两人的衣物,只把那根粗硕、坚硬的性器露出,接着握住了找准角度慢慢坐下去。这个姿势着实不容易,特别是在有些狭窄的椅子上,但乌特是柔软的猫,尾巴游刃有余地左摇右晃,就像他摆动腰臀,没一会就将东西吞到深处,臀肉压在格雷的腿上。 甬道里湿热柔软,在性器每次抽插时,不受控制地收缩,又被撑开,反反复复感受快感,也将这种色情的刺激传递给进犯的对方。格雷喟叹了一声,暗想没有品尝之前,他对性爱的态度是冷漠的,但现在他也许要疯了,只想把性器深深地顶入,迫使乌特一边喵喵叫一边吃进去更多。 仿佛夜行的旅人看到不远处亮起灯光,又像航行太久的船只捕捉到陆地的信号,他们终于合为一体…… 乌特对快感的追求是本能的,逐渐适应了抽插的力度,便开始自动寻找愉悦,仿佛把自己整个变成仅供对方入侵的紧致腔体,除了性爱,所求别无他物。人类也会渴望这种过度的内在探索吗?他不知道,可对他来说,这一切都太过完美,使他更柔软地钻进对方怀中,放浪呻吟。 同样地,格雷被对方热烈的渴求逼得头脑发昏,贪婪地吮食来自怀中人的甘美愉悦。肉体紧贴的体验如此低端,仅仅是从生殖需求中诞生的欲望,取代了他的理智;但又这么崇高,令他忽略了种族、世界或者更深的真相,屈服于这巨大的快感,忍不住索求更多。 情潮颠簸不止,两人完全没注意到,本要送上下午茶的管家来了又悄悄离去,一扇门隔绝了外面的寻常和内里的欢爱景象。格雷再一次深顶,抵住敏感点,和乌特一同攀上高潮的顶峰。 “我们会从水里,还是陆地上回去?”余韵将息,乌特窝在格雷怀中休息,有点不安分地握着对方的手指把玩。 格雷向他解释路程,因为距离有些远,所以他们要用多种方式,这样就能赶在新大陆最盛大的节日前回到家中。乌特对此很感兴趣,又问了几句,然后被结实堵住嘴巴亲了一阵:“我们已经错过下午茶,可别再浪费了晚餐。” 乌特搂住对方脖子:“好吧,我们回卧室……晚上我要和你一起看星星!” “乖孩子。”格雷轻笑道。 第71章 第十五卷 被放逐的男人 01 异星 现在是这座星球的丰水期,从玖的角度看出去,除了密集的雨幕之外,什么也看不到。过分茂盛的草木阻挡了本就微弱的光线,因此他不得不在栖身的洞窟里燃起火堆,这可是非常古老的活动了,但与他一同坠落的逃生舱已经千疮百孔,只剩下一些必要的器具还能启动,灯光早就不起作用了。 况且,这里的确不适合居住——它被称为异星,徘徊在远离人群的偏远地方,没什么合用的资源,也不存在有价值的风景,只有一望无际、腐败又生长的丛林,让它变得单调又无趣。 正值雨季,星球上变得很寒冷、潮湿,更让人心生厌恶。玖蜷缩在火堆旁,残缺的肢体还在流脓,没有药物治疗,这些皮肉就会一直腐臭,直到消亡。他却有些享受这样宁静的痛苦,在短暂的几十年生命中,奔波于血腥味浓重的战场,没有感情地杀人、受伤然后继续同样的事情,任凭谁都会喜欢上现在这一刻。 玖清楚地认识到,那些争权夺利但又失败了的人将他视为替罪羊,将他放逐,倒是给了他称得上幸福的时间,即使他快要死去。 “叩叩,叩叩。” 然而,这份安静没有持续太久,玖硬撑起精神,发现另一位居住在这里的同伴回来了,正站在洞口旁突起的石块上啄着果壳。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对方衔着东西,展开翅膀飞了过来,仿佛刚才没有被雨水打湿过羽毛一般轻盈。 玖有些犹豫,但还是张开嘴巴,接受对方的投喂。去了壳的果实鲜甜多汁,是他从未尝过的滋味,玖舔了舔嘴角,舍不得放过一丝一毫。然后,他看向歪着头打量自己的鸟:“谢谢……你也去吃点东西吧。” 这只鸟是他被放逐到异星上的第一天遇到的,那时他伤得很重,挣扎着爬进了洞穴里,然后惊扰到对方。鸟的体型很大,远远超过他在这里看到的同种,不知道是否与个体变异有关。但它有着蓝紫色羽毛、如绸缎的尾羽和鲜红的喙,毫无疑问,是个很漂亮的小伙子。 玖甚至动用了能量不多的通讯器,搜索对方的身份,可惜仅仅找到了类似的、生活在远古时期的一种生物,叫兰鹊,所以他也干脆这么称呼对方。 闻言,兰鹊欢快地叫了几声,伸长脑袋在他脸颊蹭了几下,才埋头吃起留给自己的那份食物。它速度很快,大概是心里记挂着别的,玖看着它,就像面对一个聪明的孩子,倒是没有深究为什么一只鸟会有如此高的智慧。用餐过后,兰鹊小心用喙梳理了颈边和身侧的羽毛,接着将带回来的一小堆植物根茎拖过来,爪子一按一按碾碎了不少,示意玖敷在伤口上。 玖不禁苦笑:“已经没用了……”他了解自己的状况,不仅是肢体的残缺,而且内里破败不堪,哪怕有最先进的医疗设备,也无力回天了。现在的他,不过是一天天熬日子,除非——玖瞥了眼逃生舱残骸的位置,又转过头,克制回想的冲动。 可兰鹊无法理解,对它而言,只要不再流血,这个人就会活下来,因此它坚持要玖敷药,见他不动弹,还自己笨拙地探出爪子往那些血肉模糊的地方轻碰。 随着它的尝试,玖心底的郁闷减轻不少,暗想反正没几天好活了,痛苦也是一时的,不如让对方高兴点。于是他艰难地支起身体,先处理爬行时弄伤的手臂,然后忍着疼痛在断了的腿上也抹上薄薄一层,最后才将指头上残留的随意涂到脸和脖子。虽然草药几乎没有作用,但汁液很清凉,让他感到了些许慰藉,长长舒了口气。 雨水仍在下落。 夜色比先前要更加阴沉,催人入睡,玖本就苍白瘦弱,这时更困倦了。兰鹊替他看着火堆,一动不动,感觉火要变小了,就赶紧投入之前找到的、堆积在洞内的枯枝败叶,让温度保持在比较舒服的水平。但玖依然不太安稳,眉头紧皱,时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额前汗水干了又马上渗出新的。 兰鹊有些担忧,但以它的智商,只知道对方很难受,无计可施,急得在一旁跳脚,又不敢弄出太大声响。 此时,玖正梦见往日:死去的尸体如太空垃圾,转瞬便在高压下化为尘埃,不留一丝痕迹,几乎可以预见这是一个个家庭的破裂、一段段悲惨的哭泣。他嗅到了浓郁的腥臭,是血,是碎裂的内脏,是覆盖在双手的罪孽,但他无能为力。而战争的源头是什么已经无人清楚,势力不断争斗,利益令人扭曲成恶魔。 那么他是为了什么才杀人? 玖仓皇地喘息,记忆穿过陈腐的数十年前,回到他懵懵懂懂被带回老宅的时候,母亲抓得他很疼,迫使他乖乖向那个趾高气扬的男人低下头颅。从此,他便在家族里有了姓名,不再是所谓的“贱种”或“妓女的孩子”。 母亲到底在漫长的情色交易里坏了身体,把他推入那扇豪奢的大门后,一病不起,靠昂贵的药物和机器吊命,他也就顺势成为嫡脉的工具,为上层卖命,借此换取金钱。偶尔,那个男人觉得他挣了面子,舍得装模作样,在医院待上几个小时,母亲就一整天都露出笑容。玖小心翼翼呵护着这样的时光,即使他心知这是畸形的、充满罪恶的,仍难以放下,时间渐渐就过去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玖有天赋,不至于沦落成联姻对象,被家族推给肚满肠肥的富商、官员或者任何他们需要依附的家伙。他一次次受伤,一次次差点丢了性命,挣扎着回来,爬到更高的位置。 “呼……” 玖终于从这场噩梦脱身,回想起来,他的过去竟然这么单薄,从未考虑到自己。得知要被放逐到异星,他没有反抗,一方面是母亲去世了,失去牵绊;另一方面则是个人的空虚,或许只有死亡能给他永恒的安宁。 兰鹊的出现纯粹是意外,玖翻过身,脑袋挨着对方的身体,无比感激在这时候还能有温暖的陪伴。 雨逐渐停了,光线潜入枝叶间的缝隙,在地上铺着细碎的光斑。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发现兰鹊又不见了,不由叹一口气,爬起来握住小树枝把剩下的一点火星弄灭。 虽然兰鹊可以帮他弄来食物,但很多事情还需要玖自己做,比如接水,不过他早就习惯了疼痛,失去双腿,在粗糙的地面爬动也没有太多怨言。只是得尽量避着兰鹊,免得对方烦躁,觉得自己帮不上忙,说实话,玖真的很好奇鸟类的智商,可惜没有方法验证是个例还是普遍现象。 可以确定的是,兰鹊对他照顾有加,但似乎没有把他当成孩子。它看起来也还很小,没到求偶的年纪,独来独往。玖默默想着自己剩下的寿命太短,十只手指就能算过来,纵使世上有奇迹,也不可能让他看着对方成熟。 等他死去、腐烂、化为白骨……兰鹊会感到伤心吗?还是很快转移兴趣?玖无法想象。 胡思乱想间,扑扇翅膀的声音传来,玖回过神,主动张开手臂迎接对方。兰鹊咬着好几串带着果实的枝条,下意识避开,没把东西弄破,才可爱地用身体磨蹭这个独自待在洞穴的人类。它感觉对方很可怜,又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和欲望,不希望玖露出难受的神情,所以越发细心。 玖饱餐了一顿,作为报答,替它打理长长的尾羽,一点点挑开黏着的泥土、细小的草叶或者蓬松的杂毛,接着微微屈起手指,从根部一直抚摸到末梢,令它浑身舒服得发抖。“听说雄性要漂亮,才能赢得雌性的欢心。”玖感慨道,“可惜我没对谁动过心,没办法知道结成伴侣是什么感觉。” 兰鹊听不明白,仿佛对他变慢的动作感到不满,扭过头,张嘴叫了叫。 “知道了。”玖自然顺着对方的心意,继续专注于梳毛,直到把对方弄得像养尊处优的贵妇人养的宠物那么整洁。但兰鹊是猛禽,眼神天然凶猛,平白生出一种反差感,叫人忍俊不禁。 几个小时后,外面的光逐渐淡了,情况忽然直转而下——玖觉得浑身滚烫,就像站在火中,任由那些艳红、尖锐的舌头舔过皮肤,带来一阵阵刺痛。他明白自己应该是发高烧了,瑟缩着肩膀垂下了头,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 兰鹊凑过来,留意到他的不对劲,但这时候玖已经有点听不清声音,愣了一下,才用手撑着想爬起来。可惜他手臂发软,很快就跌了回去,原本不再流血的地方又开始渗出粘稠、浓黄的液体,散发令人厌烦的气味。 他勉强对兰鹊笑了笑:“嗯,我醒了。” 兰鹊很着急,又不敢强迫他松开抓住翅膀的手,只好委屈地抖抖身子,缩在他身侧。玖把脸埋进蓝紫色的、柔顺的羽毛里,深呼吸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抱歉……就让我这样吧……” 第72章 第十五卷 被放逐的男人 02 重病 他的眼神有些涣散,色彩在眼球里闪烁、融化,转变为混沌的漩涡,仿佛要将他彻底吞噬。就像回到了过去,玖攥紧双手,明明空无一物,却如同握住了什么宝贵的东西:他看见污水横流的贫民窟,母亲招待完客人,带着一身淤青和红痕给他做饭,食物的味道很差,但依然令他感到饥肠辘辘。 那是一个落日的傍晚,昏暗的房子挨得特别近,窗口外只有长满青苔的墙壁,天空是夹在上方的一条线……他趴在那里,看见夕光照下来,温柔地掉进眼眶。 人生既然痛苦,他对很多东西看得也不重,除了吊在心脏上的负担,别的其实没有太多区别。在他搬进大宅后,见过机器人园丁拔掉花园里被嫌弃了的繁花,然后喷洒快干型的白漆,让一切恢复干净,就像他的生活,贫瘠如此,没有快乐。 对于不曾体会过幸福的人来说,忍耐就是最好的抗争方式,所以他沉默着承受,直到避无可避,伤口崩裂。 但还是不行。 玖的记忆不断跳跃,回到得知母亲去世的那一天,完全是意外,那个好心的护士并不知道他是被家族瞒着的,将消息告诉了他。玖在训练室枯坐了许久,然后接到需要他出征的命令,于是他没有多说什么,像追求死亡那样战斗,失败,最终被放逐。 现在终于什么都没有了,母亲的身影在视网膜淡去,好看且脆弱的亲情也消失了,连那些丑陋、恶臭的面孔,通通消弭在苍茫的太空里。 恍惚间,玖觉得自己或许发出了惨叫,或许在哭,但稍微清醒的片刻,他的身上分明是干燥的,被兰鹊紧紧挨着。原来天地之间,还有这么一个小家伙愿意陪他,玖大口大口呼吸,感觉腰以下很痛,就像当初失去双腿,疼得他视线模糊。 高热席卷着他。 据说重病时人会不由自主回顾自己的一生,玖想到了很多,蜷成一团,无意识地抓住兰鹊的羽毛。他终于有了几分真实感,又觉得恐惧,如果这次他熬不过去,兰鹊会多难过?或者对方将他忘了,他就真的彻底消失在世上…… 玖曾认识一个青年,比他小十几岁,与他在宴会上有一面之缘。青年是家里年纪最小的,很受宠,但身体太差,一直被藏得很深,这次闹脾气非要出来一趟,才得到允许。玖听着那些人的闲言碎语,嫉妒他身份高、出身好,嘲笑他没命享用。玖本来没觉得如何,不知怎么就生气了,忍不住出声指责。 闹了一通,他觉得烦躁,又不乐意和嫡脉的家伙虚与委蛇,干脆避过人群躲到花园的角落抽烟。科技越发达,人们追求的反而越复古,就连这古老的刺激剂都被复原了,很受欢迎。他深吸了几口,忽然感觉背后有人,转过头,正对上一双明亮的眼睛。 “你,你好。”对方害羞地打了声招呼。 玖不太习惯与这种人打交道,淡淡地点头,不客套也不算冷漠。青年却很高兴,也许因为年纪相差无几,坐在他旁边:“你也觉得很无聊吗?我,我在新闻里看过你,特别厉害,和别人不一样!”也许因为不经常交流,对方说话的腔调有点奇怪,感情却很真挚。 可惜玖不太在意,况且如果他们看起来关系好,说不准家族里会闹什么幺蛾子,为免牵连无辜,他决定保持距离:“嗯,谢谢。” 青年似乎有些泄气,眼神陡然可怜起来:“能,能和你交换,交换一下通讯号吗?我保证,只是想和你认识……” “我很少看私人通讯。”玖果断拒绝,心想就算交换了,也很轻易就被利用,“抱歉,我先走了。” 看着他离开,青年也站起身想追,踟蹰了一阵,还是没有紧跟上来。 后来玖忙于作战,为家族博取利益,再没见过对方。某一年,他听说青年的病拖不下去了,送入急救,没到半个月就去世了。得知对方死讯的几天后,玖收到一份密封级别很高的包裹,打着青年家族的徽记,因此没人敢私拆,顺利送到了他手里。里面是很多零碎的小东西,比如很有名的宝石袖扣、飞船模型和上流社会正吹捧的古代书信。 玖不在乎那些昂贵的玩意,反倒很小心打开了信,青年的字迹和人一样,清秀修长,表达了对他的钦羡,希望他注意身体,不要在战场上受伤。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出格的话,仅仅是这么平实的话语。 “朋友吗……”玖喃喃道,将信折好,塞进胸前的口袋。 他只留下了信,把别的东西全捐给慈善组织,免得被家族的人找借口拿走,浪费了青年的心意。虽然他不清楚对方为什么会对他抱有如此大的好意,但斯人已逝,思考再多也是无谓。 “……” 兰鹊啄了啄他的脸颊,将他从漫无边际的思绪中拉回,脑子也清醒了不少。原来在他几近昏迷的时候,对方趁机飞走,带回了许多植物茎叶,全弄在他身上。渐渐地,他的体温稍有下降,不适感也减少了,整个人仿佛刚被从水里捞出来,发丝黏在皮肤上。 玖咳嗽了几声,觉得肚腹空空,看来身体熬过了这个坎,暂时不会变得更差。兰鹊及时送来食物,与昨天湿润甜美的不同,这次的果实更多油脂,能迅速补充体力,咀嚼起来也很香。 “谢谢。”玖努力伸手,抚摸了几下对方的脑袋,“我没事的。” 兰鹊低沉地咕哝几声,把脑袋凑近他颈侧,磨蹭了一会,如同人撒娇的模样。 伴随重病而来的是虚弱,玖很快感到疲倦,双眼几乎睁不开了,又躺在那块平整的地方。兰鹊却不能陪他午睡,这段时间正好有不少种群躁动,为了争夺资源大打出手,它必须时刻警戒,驱逐试图进入洞穴的生物。尤其他们占据的地方非常坚硬平整,在那些无处可归又不得不躲避雨水的动物来说,是天然的庇护所。 直到入夜,玖恢复了大部分精力,看着洞口的斑驳痕迹,决定把东西往深处搬一段距离,保证他们的安全。这确实很艰难,尤其身旁跟着一只担忧他健康的鸟,但玖性情坚韧,在地面爬动、拖着残破的身躯干活,没有发出一点呻吟,花费大半晚,好不容易和兰鹊完成了预定的计划。 伤口重新撕裂,他咬咬牙,把糜烂的药草敷上去,反正只是表面功夫,做得好看些,兰鹊就不至于闷闷不乐。做完这些,他打量四周,石壁上生长着不少顽强的野草,从缝隙钻出来,还有几株吐着花苞,看着有种温柔的美。 兰鹊挥动翅膀,将附近的地面打扫干净,才伏到他腰旁,小声求着夸奖。 玖果然拥住它,毫不吝啬赞美的话语,根本不像往日那个沉默寡言的战士。可能在非人面前,他更能轻易地表达感情,更何况,这里只有他们,无论是痛苦还是濒死的欢乐,他没有谁可以分享。 兰鹊以为他不那么难受了,安心下来,这几天奔波令它也提不起精神。当火堆燃起,它慢慢低下了头,整只鸟犹如孩子喜欢的玩偶,乖巧窝进玖的怀抱。 玖放缓了抚摸的力度,等对方不再动作,他才小心地捂住嘴,掩饰咳嗽的声音,随后将掌心的血抹到附近的石头上。这点腥味倒是不会引起怀疑,毕竟他已经浑身是伤,被炸断的腿的截面至今仍在感染中弥漫令人作呕的血臭,哪怕涂上植物的汁液,仅仅让外观好一些罢了,不能给他带来任何实质的帮助。 “如果我能活下去……”玖闭上了眼睛。 但被放逐前听到的声音回荡在耳边,不只是他,这座星球其实也正走向消亡,如今的蓬勃不过是回光返照。玖记得向异星急速掉落时,窗外的景色倏忽而过,就像他往日所见的一切,缥缈又虚幻——那些人断绝了他的退路,却无比虚伪地给出一个选择,就藏在他乘坐的逃生舱里,期待他做出“正确的决定”。 毕竟他病入膏肓,离死去不远了。 玖曾见过很多尸体,同伴、敌人和无辜的平民,死后大家都一样面容狰狞。他记得一场发生在几乎完全被海洋覆盖了的星球上的战役,本质是掠夺,那是他第一次被家族安插入队伍里,浑浑噩噩地参与屠杀。 他看见那些有着和人类截然不同外貌的生物散乱在海滩、浅海或者更深邃的地方,恶心的臭味侵蚀着嗅觉,而带领他的长官为占领的资源区沾沾自喜:“做得很好,新人。回去我要向上头报告,你非常优秀!” 回到舰船上,玖拒绝了寒暄和酒会,一整夜都在呕吐,到最后,喉咙受伤了,吐出的完全是血。他知道掀起战争的双方都只是为了利益,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他埋没良心,将自己变成了他们手下切割活生生的肉的工具,这也的确是无法辩解的罪恶。 然而,他渐渐习惯了,后来他可以在杀人之后毫无顾忌地吃肉、抽烟,假装平静与队友交谈,发出粗鲁的笑声。他的安宁,仅限于坐在病床边,听母亲颠倒的话语,然后把一束花仔细调整角度,摆在对方床头。 即使他永远忘不掉那些尸体,无论是完整的,还是支离破碎的,他们就这么堆叠着,用冰冷的恐惧搅碎他的理智……而如今,他快要成为其中的一员,这是多么悲哀的事情! 第73章 第十五卷 被放逐的男人 03 回光 风很响,气温下降,玖勉强从混沌的神志中找回一丝清明,本来依靠在他怀中的鸟不见踪影,也许又给他觅食去了。他粗喘着坐起身来,经由草药不断涂抹的两腿颜色诡异,不红不绿的,粘液在表面凝固了一层。其他伤口自然也差不多,玖敏锐地感觉到了什么,尽量调整呼吸,靠在石壁边静静地等候。 洞口处的光线不停变化,今天似乎是阴天,风仍然猛烈地刮着。他再次睁开眼,发黑的视野慢慢清晰,还不错的视力让他留意到不远处的地面有凌乱的爪印,仿佛昨晚有生物试图侵扰,又仓促离去。他还看到了血迹,不知道属于谁,已经完全干涸了。 “……” 兰鹊比往常慢了一些才回来,翅膀上的羽毛支棱着,有一些地方还露出了皮肉的颜色,光秃秃的。玖连忙挪到对方身旁,猜测应该是星球的环境对动物产生影响,本就凶猛的家伙会变得更好斗,敢招惹之前需要躲避的天敌,所以兰鹊也受了伤。但鸟不会说话,他没办法知道更确切的情况,只能担忧地摸了摸对方。 这次兰鹊抓了一只人的脑袋大小的动物,四脚,外表是棕色,看起来非常柔软肥美。玖动手烧火,简单地烤熟,把一部分撕下来分给一直打量他的鸟,剩下的则自己享用。出乎意料,他今天胃口不错,人也很精神,但玖的心情反而愈发沉重起来,努力不表露出来。 兰鹊不明所以,以为他快要痊愈,高兴地叫着,尾羽左摇右晃。 玖跟着笑了几声,很快捂住嘴巴,肩膀收紧,剧烈地咳嗽:“没事……我……我只是呛到了……哈哈……”他仿佛听到了血液倒流的声音,耳朵一片轰鸣,眼前的景象也出现重影,闪闪烁烁。 他选择隐瞒。 兰鹊想要一如往常腻在他身旁午睡,玖却坚定地拒绝了,表示他需要做一些“私人”的事情,不能被看着。鸟的思维很直接,兰鹊顿时感到不悦,伸长脖子往他头发上啄了啄,力度很轻,比起指责更像是撒娇。 “抱歉。”玖还是摆出一副抗拒的姿态。 无奈之下,兰鹊愤愤地飞出洞穴,不知道去哪里了。玖望着它的背影,松了口气,但喉咙里抽搐的疼痛将这声音扭曲成干咳,浓重的铁锈味从齿缝里钻出,弥散在整个口腔。他顾不上掩饰,倒在地上,身体不住地痉挛。先前的精神仿佛只是昙花一现,此时他浑身疼痛,失去了的部位似乎还在原处被撕裂、被灼烧,连内脏也如同坠入火海。 细碎的雨丝终于落下来了。 空气有了明显的湿润感,粘腻地覆盖在皮肤表面,玖却浑然不觉,死死咬住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太大的呻吟。他无法通过感官知道其他动静,只是痛苦,由内而外充斥着血腥和惨烈,就像他曾伤害过的人那样。玖从不知道踏上死亡的道路是如此折磨,意识活跃地跳动,进一步强化了对痛楚的接受,因此对身体每一处都清清楚楚,能体会到皮肉慢慢绽裂、骨头深处咯吱作响以及血液不断地向外流失。 或许他早就腐臭了?在被迫答应嫡脉的条件时,就坠入了沼泽,和那些枯骨、碎屑一同,从根子里就烂了。短暂的回光不是恩赐,是对他无情的嘲讽,让他意识到一切都晚了,除了滑进深渊,没有别的选择。 兰鹊的叫声忽近忽远,玖怀疑是错觉,但他没有力气爬起来,朝那个方向瞧一瞧了。他很累,连呼吸都嫌烦,指头在痛苦中抓挠地面,沾满了泥土。他又听到另一种窸窸窣窣的声音,像什么东西在爬动,充满恶意地接近。 突然,纠缠的影子在石壁上摇晃,玖留意到那是一条巨大的蛇,在它上方,兰鹊焦急地叫嚷,爪子和翅膀同时动作,尝试把巨蛇驱赶。巨蛇却偏执地占据洞口,并逐渐深入,或许是想霸占这里作为巢穴,腹部摩擦石块时发出沉闷的响动,沉甸甸的。玖皱起眉头,尽管他嗓子嘶哑,呼出的只有虚弱的热气,但努力张开嘴巴:“兰鹊……不……” 蛇皮色彩斑斓,头颅尖锐,毫无疑问是一条剧毒的蛇——鸟再凶狠,也不太可能打败对方,特别是双方体型有差距的时候,它险些就被蛇尾卷缠,尾羽不由自主战栗着。 洞口比较狭窄,巨蛇凭本能察觉鸟类很难发挥实力,越发嚣张地反击,把身子往洞窟内移动。兰鹊一方面要躲着毒牙,一方面怕玖会受到伤害,更加烦躁,叫得一声比一声高亢。巨蛇狡猾,趁它节奏稍乱,昂起头疯了似的撕咬,从玖的角度看过去,只是一片飞快移动的影子,根本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 “兰鹊!”他再次发出让对方躲避的讯号,依然没有回应。在一番嘈杂过后,所有声音突兀地停止了,玖顿感不妙,使出最后一点力气,向兰鹊的方向爬动,在身后留下暗红色的痕迹。 就在几步之遥,巨蛇的尸体映入眼帘,头颅还朝着洞窟这边,露出尖利的牙,但已经失去那股猎食者的强悍了。玖不感兴趣,匆忙挪开目光,忘记自己要安静死去的计划,张开手臂抱住飞扑过来的鸟,鼻腔充斥着血的味道。 兰鹊在他耳边低声叫了叫,一身漂亮的羽毛脏污不堪,鸟喙也断了,粗糙地磨着他的皮肤。但玖完全不介意,只是心疼,自己却也支撑不住了,倒向结实的地面,除了手臂,别处都瘫软了下来。 “……” 见状,兰鹊稍稍退开,用爪子推着巨蛇,似乎想让他把这富有营养的肉吃掉。玖哭笑不得,又觉得无比悲凉,现在的身体早就是破了的口袋,血液、脓浆和他的精力全漏出来了。他挣扎着摇摇头,示意不再需要鲜肉,但兰鹊不理解,一次次推动圆鼓鼓的蛇躯,神态看起来比之前颓萎了不少。 沉默了一阵,玖忽然明白过来,眼睛缓慢转动着:“你受伤了……天哪……我为什么没注意到……” 正因为在与巨蛇的缠斗中被咬了,兰鹊才表现得这么急迫,不顾他反感,一个劲要他吃东西,害怕之后没办法照顾他。玖意识到这一点,眼眶发酸,可惜看不清对方到底伤在哪里,只能伸手摸索。兰鹊还故意避着,叫声低缓下来,脑袋凑在颈边眷恋地蹭了蹭,动作却越来越僵硬。 玖深吸了一口气,搂着有些昏沉的小家伙,爬向逃生舱的残骸,那里还存在一个隐蔽的、可启动的空间,非常狭窄,像一枚胶囊包裹住他们。低频的机械声响起,玖没有犹豫,更用力地抱紧了不再叫唤的鸟,嘴角淌开一丝暗色的血:“兰鹊……我后悔了……就算要付出代价……” 他的眼前突然一片漆黑,从四周探出的尖利的刺针狠狠戳入身体,穿透皮肉和骨头,把他、兰鹊与逃生舱中的机器连接在一起——筹谋多年并希望赢得那个王座的家族即使衰败,也还暗中计划反攻,将被放逐美化成他们艰难的努力——玖知道他们需要什么,作为一条任人驱使的狗,他不应该产生自主,只要在临死前转移意识,让这些玩弄人命的家伙给他一具新的身体,哪怕是完全机械的。 如此一来,既能堵住悠悠众口,又能把好用的家伙保留下来,重新变成他们手中的工具了。他们唯独没考虑到的,就是玖的想法,自以为他平日默默地承受,脊背早就扭曲定型,注定屈服。 星球终于被细密的雨幕笼罩,被冰冷和潮湿折磨的动物莽撞地寻找庇护所,两三只豚鼠一般的生物撞入了洞穴,警惕于里面的气息,又不得不跑进更深的地方。它们在嗡嗡作响的残骸附近待着,很快,这些对它们毫无意义的动静停止了,安静得只剩雨声。 这并不是绵长的暴雨,几分钟后,淡薄的阳光透过云层,小生物们匆匆离开洞穴,混入树林里其他寻找食物的种群里。它们习以为常,就像日夜轮换,一切都没有改变。 …… 犹如鱼回归海洋,鸟穿行于空气,或者婴孩浸泡在羊水中……玖重新找回意识的一刻,世界陡然亮了起来,温暖而舒服的感觉萦绕着他全身,令他不由自主发出了一声轻叹。当他睁开眼睛,四周的景象并不是想象中那样狭窄、拘束,更不是禁锢他的囚笼,而是极为熟悉的地方—— 宴会时宁静的花园。 这着实令他惊愕不已,死后他的意识本该被那些人导入囚禁的狭小空间,不可能放任他在外游荡,但身旁的一草一木、一花一叶,都如他那天所见一般真实。不远处的宴会厅觥筹交错,女人的裙摆和男人的笑声交织在一起,洋溢着欢乐又使人作呕的虚伪氛围。玖站直了身子,开始思考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不仅他到达了从未设想的地方,而且兰鹊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害怕对方就这么死去了:难道一只鸟的意识,也无法与他一同被转移吗? 突然,一阵翅膀扫过草叶的响动打断了他的思考,玖来不及多想,连忙上前,穿过弯弯曲曲的小径,在那片清澈的湖水边,蓝紫色羽毛的鸟高高仰着脖颈,尽情舒展身体。他正想靠近,对方似乎察觉了,转过头来,眼神中充满了人的感性。 玖停下了脚步,连他自己都不明白是为什么,总之他们对视着,在月光下,湖水依然荡漾,鸟的尾羽慢慢摇摆。 “我好想见你。” 一个有些耳熟的嗓音钻入玖的耳朵,他瞪大双眼,惊异如潮水翻涌,瞬间击溃了他理性的堤岸。兰鹊的身躯如被烟雾笼罩,然后拉长,羽毛褪去,剩下人类的躯体——他缓缓抬头,一双淡淡的蓝紫色的瞳孔望过来,里面满是久别重逢的笑意。 玖曾收过对方的来信,尽管他并没有产生情爱的感情,但仍旧觉得震撼。而这份情绪,在此时忽然爆发,融合了他对兰鹊的关怀,使他习惯性地张开双臂,迎接对方同样急切的拥抱。 现在,青年比他还要高半个头,颀长、纤细,更添了成熟的气质。紧紧搂住对方的时候,玖体会到了一种安宁,既源于那天被崇拜注视着的感觉,又与被放逐到异星上两个孤独个体的相伴有关。于是他松了口气,任由对方亲密地扣住腰身,嘴里还喃喃道:“我喜欢你……玖……我一直很想你……” 第74章 第十五卷 被放逐的男人 04 缝隙 “好了。”过了一阵,玖轻拍对方的后背,示意可以放开了,“我有很多事情想问你。” 青年听话地收回手,眼睛却还一直盯着他,好像怕他不高兴,又小心翼翼牵住他的手掌,两人向湖边走去。那里本来是一片婆娑水草,等玖定睛看去,忽然多出一间架在水面的小房子,底下靠几根柱子支撑,看起来非常雅致。他知道是身旁人的功劳,没有作声,只是好奇地打量。 屋内空间意外的大,沙发、茶几、储物架……甚至在简单的隔断后,还有一张宽敞的床,一盏昏黄的灯亮起,完全超出他的构想。玖有些紧张,毕竟他待的地方大多是冰冷的单间、飞行舱或者满是血污的野外,很少在这种干净又整洁的房子里等待一杯热茶。青年却安慰他:“没关系,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随心所欲,做什么都可以。” 玖接过茶杯,也不太懂欣赏,直接一口喝了下去,喉咙终于不再干涩:“你——” “还是喊我‘兰鹊’吧。”青年露出毫无防备的笑容,眼中似乎有星光,熠熠生辉,“我喜欢你给我独一无二的称呼。” “兰鹊。”玖重复了一遍,心底越发软和,感觉都不像是自己了,“我们已经死了?” 并不意外,兰鹊点了点头,直接肯定玖的说法:“我很想见你,但太迟了,而且我不知道你的处境……后来我变成了鸟,浑浑噩噩活在异星上,幸好你被放逐到那里,虽然我不能减轻你的痛苦,但好歹能好好照顾。”说到这,他顿了一下,才补充道,“我本来以为我们就这么死去,但转移意识的工具被我控制了,现在我们位于缝隙之间,如果你希望,我们可以随时连上主星系的网络,生活在任何一处。” 玖努力理顺来龙去脉,然后他长长舒了口气,耳根莫名有些发烫:“好,我知道了。” 尽管他从未思考过,有一天自己失去了身体,只有意识存活,与一个爱慕自己多年的人游荡在缝隙间,但玖不讨厌这种安逸的气氛,甚至享受着,就像重获新生。他们没有再说什么,仅仅在舒缓的微风中喝完了一壶茶。 兰鹊生前是大家族的孩子,虽然疾病缠身,但家人的态度还不错,因此他的性格比较温柔,只是当初碰见玖的时候年纪不大,才表现得太过羞涩。如今他恢复得很好,也显得稳重许多,见玖面露倦意,便劝他去床上休息。 “下雨的夜晚更容易入睡吧?”话音刚落,窗外传来了绵绸的雨声,夜色更沉,确实是很引人安眠的环境。 玖难得手足无措起来,过往在战场上的冷漠和强硬也被这样的关切柔软了,更别提身上的被子很暖和,覆盖着他每一寸皮肤。他不介意兰鹊的靠近,或者分享同一张床,手指被温热包裹,仿佛摁下了暂停键,他合上了眼帘。 …… 依然是雨夜,玖不能把握时间过去了多久,微微偏头,兰鹊睡在他身侧,神情安定。他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伸手轻轻地触碰,感觉也如此真实,就像他们仍活着,抛开身份、疾病和家族的束缚,自由地相识,像……那样亲密。玖顿了顿,没有补全想法中缺失的一块,这让他耳朵发热,刚才的小动作似乎也变了味。 “还好吗?”兰鹊突然开口,然后抓住了他的手,仿佛只是恰好苏醒。 雨水应声而停。 玖有些不自在地挪开视线:“嗯,很好。现在你就像这里的智脑……水和气温都很舒适。” 兰鹊失笑,把身体靠得更近,两人的发丝纠缠到一起:“虽然迟了一些,但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他摊开手,一点星光从中跃起,仿佛调皮的孩子转着圈,又忽地没入玖的眼睛,如雾散开。 玖说不清心里的滋味,有点发涩,又禁不住高兴,种种情绪堆叠,使他没有反对兰鹊接下来的请求:“我……我想吻你,可以吗?”对方的脸覆盖上来,他下意识闭上眼,嘴唇一软,的确是崭新的、属于他的亲吻。 谁也没料到会这么轻易——兰鹊的呼吸渐渐沉重,愿望得以实现的愉悦冲击着,令他指尖发抖,而玖同样为之战栗,甚至笨拙地松开了唇缝,任由对方舔舐、探入,卷住舌头不住地索取。他们仿佛在口腔里起舞,如宴会厅中暧昧的人群,纠缠着享用蜜的情潮,却是真情实意地眷恋着彼此。 玖第一次放软身段,不是面对会杀死自己的敌人,也不是厌恶地忍受那些所谓的同伴,只是顺从心意,在唇舌的嬉戏里获得心的满足。他还是不懂得爱情,但他想要学会,想要明白青年眼中的温柔,幸好他们还有漫长到永恒的时间。 “不讨厌?”兰鹊靠强大的意志力稍微退开,微微喘息,视线却还定定落在玖湿润的嘴唇上。 闻言,玖认真思索了片刻,欣然答道:“不,我……还挺喜欢的。” 兰鹊顿时兴奋起来,手臂悄然绕过他的腰,揽得更紧:“那再做一些,好吗?” 玖点头应承。 于是他们又投入到亲吻中,玖敏锐地感觉对方身体绷紧,正非常谨慎地试探他的底线,但玖并不抗拒,反而主动撩起衣服。其实凭兰鹊的能力,这些只不过是虚假的、迎合他们生活习惯的东西,但为了玖的心情,一样样完全保留了下来。玖不太熟练地模仿着抚摸的动作,发现每次直接触碰,对方就会变得更亢奋,吮住他下唇的力度简直想要把他吞入腹中,不假思索地咀嚼,让甜美的汁液迸射开来。 “只要被捅进了里面,心就会沦陷哦。”除了战斗,平日众人最喜欢讨论的就是低俗话题,玖身处其中,不可忽视地接受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信息,只是他从不尝试,对情爱没有丝毫兴趣。休假的时候,队伍的人经常结伴到酒吧、妓院消遣,他却在医院待上一整天,自然变成了旁人眼中的异类。 此时,玖反倒觉得有些道理,肉体和感情相辅相成,当真正对一个人心有悸动,身体就会不由自主发出信号,犹如生物学上所说的释放吸引雄性交配的信息素。他小声呻吟,错觉的甜味像是萦绕在舌尖一般,挥之不去,彼此交换的黏稠津液却带来真实的感触,恍惚间,大脑如浸泡着酒液昏昏欲醉,欲罢不能。他几乎能听到自己身体里某个声音在叫嚣,想要靠近更多,获得更多。 “可以吗?”兰鹊再一次发问。 玖凝视着对方的瞳孔,欲望是一抹艳丽的色彩从中喷涌而出,想要将他涂抹,将他席卷。他忽地生出一股冲动,身体发力,瞬间扭转了上下位置,把兰鹊压在柔软的被褥里:“你……想过这样?还是更刺激的?”他并不是真正冷漠的性格,在对的人面前,矜持或者装模作样,毫无意义。 兰鹊似乎倒吸了一口气,眼神迷离地看着他,粗喘着气,身下起了不容忽视的反应。玖知道那是什么,也理解身为男人,他现在的姿势分外透露着勾引的意味,没有停止,反而故意俯下身:“我没有……所有都因你而起……”他一边感叹,一边用手掌描摹对方的脸庞,然后是胸膛,重点捕捉躁动的心跳。 他是个战士,由始至终,无论在哪一方面都懂得抢占优势。 比起母亲,玖认为自己到底是幸运的,哪怕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活着,但赢得和有感情的人的相伴。他忍不住勾起嘴角,下一刻,发现彼此身上仅剩的衣物化为流水一般的物质,顺着皮肤游走,消失在空气中。 “抱歉。”兰鹊口吻如此,但脸上没有一丝歉意,视线色情地舔过玖的嘴角,沿着刚才爱抚的痕迹一路下去,在乳头和半硬的性器流连不去。 玖暗想自己的身体或许也被动了手脚,否则怎么会变得这么敏感,仅仅被注视,皮肤就起了一层细小疙瘩。他克制不住,以一种莽撞的姿态回应,因此兰鹊更用力扣紧他的肩背,舌头一次次滑过不自觉挺立的乳尖,把他舔舐得喘息不断,只能被迫接受刺激。这里本是没用的小玩意,在对方的狠狠碾压、包裹着持续濡湿后,不受控制地红肿,传递些微的刺痛感,流窜全身,像触电了火星噼啪作响。 与此同时,兰鹊的腿分开了他的双腿,先用勃起的性器缓缓顶弄,挑逗了一把,才腾出手揉搓玖的臀部。那里绷得紧紧,经过常年的锻炼,臀肉看起来紧实饱满,被蹂躏得发红,就像垂在枝头的诱人果实。对方也确实想要取出坚硬、粗长的工具,把当中蕴含的美味榨取,这种认知令玖愈发疯狂。 他的呻吟蓦地粘稠起来,如蜜,如脂。 兰鹊再也等不及了,情绪沸腾,硕大的龟头抵在臀缝,磨蹭间带出点浊液,弄得一片滑腻。两人都不约而同联想到了诸如“淫糜”的字样,但真正放荡的事情还未开始,玖放松身体,不在意被进入,由着对方把肉刃一寸一寸插了进去,直到整根没入。性器顶开紧致的穴肉,立刻被邀请一般绞住,兰鹊爽得不能自已,一用力,粗暴地把甬道操开,交合处嵌成无比契合的形状。 “不会受伤……啊……也不疼……”玖清楚对方能模拟痛楚,但在他身上,只有连绵的快感和欲望。他欣喜于被呵护,这是从小到大鲜少品尝到的,就连母亲,也仅在某些时候感激他讨好了父亲,所以给予肤浅的关爱。谁会乐意被打磨成不近人情的冷冰冰模样?每个战士背后,都是数不尽的伤痕和血泪,尤其他从不情愿做残忍的事情。 兰鹊听不得他说这些,心疼,只能把满腔感情转化为激烈的抽插,试探结束,性器寻找到了那处敏感的密地,一下下精准地顶弄,过于强烈的刺激让玖下意识夹紧内壁,又被毫不留情地撑开。后穴仿佛变成只会接受的容器,凸显对方性器的轮廓,连他的小腹都微微凸起,抽插之际,腰臀更是附和地摇摆起来。 玖感到自己落入未曾有过的温暖里,当那双眼定定地看向他,原本空洞的心脏被注入一股股名为“兰鹊”的物质,让那个敞开的、破碎的地方终于被填满,被抚平到不留痕迹。 他知道,这便是他的新生了。 第75章 第十五卷 被放逐的男人 05 深度 他们正融为一体。 玖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深度,当兰鹊肆意地压住他腰肢射出,将他填满,他们汗津津地亲吻,然后开始下一场,仿佛永不知疲倦的野兽。他伏低身体,由着对方伸手抵住脊骨,从身后重新进入,情潮从四面八方涌来,包围了他们。玖一声声呻吟,双肩展开,如鸟一般张开羽翼。 “我爱你。”兰鹊的声音不是从口中发出,而是直接通过内里的震动,传达到玖的意识中。 他忍不住战栗,感觉对方的胸膛贴近,交合处几乎不留缝隙,嵌合在一起,想挣脱也不可能了。但更刺激的事情还在发生——兰鹊的四肢、躯干包括头颅都逐渐软化,像水,又像液体的空气,一点点渗透着他。玖的脸烧得通红,又惊愕又新奇,下意识想要扭动腰身,但身后的水的男人满溢出来,卷住他的手脚,越过腹部,爬到他每一寸肌肤上,尽情黏着。 玖忽然急切地喘息。 此时的兰鹊已经失去人的形状,完全是流动的、无法名状的液体,相互纠结,把玖卷缠起来。他仍在侵入对方,从每个可能的地方,就像手指直接触摸内脏,一瞬间就充满了对方的身体。这一瞬间,他们是惊悚的连接,也是多情的融合,玖将脸埋进枕头,闷闷地叫着,觉得自己坠入了最虚幻的梦中。 兰鹊的进犯却这么真实,凶猛又缱绻,水的触须在身体里来回滑动,像舌头舔舐,但在感觉上更为刺激。与离奇的光景相反,他们浸润在无比的舒畅里,直到精液再一次迸射在玖的内壁里。 …… 兰鹊将玖带回了他原来的家中。 当然,不是现实的那个,而是经由他记忆构造的建筑,没有旁人,花园中的喷泉隔几分钟就会像花一样绽开,水流在阳光里折射出微弱的虹。靠近树的位置悬着秋千,玖坐在上面慢慢摇晃,变成鸟的兰鹊停在枝头,尾羽垂下来,爱怜的目光也一直跟随。 既然是永无止境的梦,那就尽管营造得美好,无论是遗憾还是悲伤,全都扭转过来。 玖先前被折腾了很久,腰骨酸软,但风仿佛有意识地托住他,不让他摔倒,于是他微微闭着眼在秋千打盹,过了一会,终于勉强清醒了。他对着面前的繁花,轻声叫道:“兰鹊。” 对方轻快地飞下来,身形缩小,停在他的膝上。 天空很亮,本来氤氲的雾气已经消散,从树荫下望过去,所有东西都沐浴在光亮中,在很遥远的地方,群山连绵,流云时不时掠过,兰鹊在这个缝隙里为他制造了完整又美妙的世界。 “只要你喜欢。”当时兰鹊这么承诺,“我就可以给你,所有。” 然而,过去的玖是个无趣的人,现在得到了机会,反而有些束手无策,因此他不肯提出要求,哪怕自己已经能肆无忌惮地依赖对方。兰鹊倒是理解他这种反应,笑了笑,决定从两人曾经的生活环境入手,一点点激发玖的本性。 玖也明白他的心意,不多说,默默地理顺那些蓝紫色的羽毛,如同他们在山洞里所做的那样。 突然,平静被打破,兰鹊身侧的空气晕开涟漪,他立即抬起头,注视着那片虚无。不久,他收回视线,对有些疑惑的玖说:“是主星系那边的消息……你想要去看看吗?” “什么消息——”玖脱口而出,却猛地了悟对方话中委婉之意,狠狠地点了点头,“我要。” 于是兰鹊恢复人身,拉住他的手走过被雾气重新笼罩的小径,花园、阁楼还有秋千都被抛在身后,他们一步步地前进,越来越深,那些声音也随之慢慢淡去。光芒却在通道的另一头亮起,玖坚定地握住对方,漫步在这逐渐明亮的道路,终于到了尽头。 世界豁然开朗。 他们站在一片空白中,有很多奇形怪状的人在周围交谈、说笑,偶尔有光柱落下,被选中的人便会消失,去往预定的地点。玖曾经用过这类技术进行模拟作战,但很少用于娱乐,因此格外好奇,忍不住往兰鹊的方向靠得更近。他们脸上不知何时多了面具,拥挤的人群里,这样的打扮并不起眼,甚至称得上朴素。 目的地是新闻大厅,不少人聚集在这里,为星球之间的消息或高兴或愤慨,尽是交错的喧嚣。比起在通讯器上接受简单的文字、图片或视频,他们更乐于对那些真实感十足的模型开口,发表自己的看法。 玖觉得有些吵闹,下意识皱起眉头,兰鹊立马从怀里掏出一个小东西,贴在他耳后,过滤掉那些乱七八糟的话语。 这会最引人注目的,便是某个大家族败落的新闻,顺藤摸瓜,背后许多黑色交易和战场上的丑闻也被揭发。部分主使者已经被押上了法庭,在众人的辱骂声中不甘地坦白罪行,比如玖的父亲,那个曾因为血统抛弃他又欺骗他的男人,面容憔悴,为自己未卜的命运声音颤抖:“是……我有罪……” “他肯定很愤怒。”玖不禁笑道,“我没有如他们预想那样出现,继续为他们做事,这完全打乱了计划。” 兰鹊仔细观察他的表情,发觉不存在悲伤或很深刻的厌恶,只是单纯讨论一个不相干的罪犯,便放下心来:“对,你不在乎……现在你是我的人。”他故意用开玩笑的口吻说,但谁都知道,这是真心话。 玖揉揉耳朵:“行了,别整天——” 他害羞。 离开大厅,趁别处人不多,他们漫无目的地闲逛,在虚假的数据世界里,人们依然热衷于享受,街道两侧坐落着许多餐厅、娱乐场所和住宿的地方,简直像现实的升级版本。街角有一家很小的店面,门口有几可乱真的樱桃树,但真正的树种已经灭绝很久了。卷门被拉到最高,招牌被风吹得微微摇晃,隐约能看见花体的文字,事实上,它比玖想象中更漂亮,连座椅都是极度柔软的皮质。 顾客们很少说话,基本上沉浸在美味之中,这不能给他们饱腹感,却会让意识愉悦,所以很受欢迎。透明的隔板背后,机械模样的人体在料理着食物,香味飘忽,兰鹊把靠里的位置让给玖,自己则坐在外面,借着环境隐蔽,手懒洋洋地搭在对方大腿上抚摸,甚至过分地试探内侧的肌肉。 真正的情侣会这样吗?玖暗暗想道,没有拒绝,只是坐得更僵硬了,两腿合拢,过了一阵才容许对方伸进来揉搓他微微鼓起的性器。经过之前的肉体交欢,兰鹊已经懂得了技巧,指腹时轻时重摩擦龟头的部位,感觉有些湿润,也毫不掩饰笑了出来:“不要着急,我们有很多时间。” 与现实不同,这里的禁止机制更完善,数据会时刻检测异常,不允许在某些场所、某些人群进行的出格行为。但兰鹊本身就是漏洞,耳根泛红,一边修改关联到他们的数据,一边悄悄挑逗恋人。哪怕侍应生端来菜肴,他也没有停下,反而露出礼貌的笑容:“谢谢,麻烦再要两杯马提蓝酒。”玖在一旁羞耻极了,忍不住踢他一脚。 菜肴上齐了,兰鹊才把手抽回来,表面很冷静,耳朵却整个红了。玖看着好笑,没有戳穿,尴尬地夹紧腿,掩饰自己兴奋的下半身。 带着微醺的醉意,晚餐过后,外面的景色变得符合黑夜,固定频率闪烁的星光散落在各处,有人在不远处跳舞,引得围观和阵阵掌声。现实里,他们或许躺着、坐着,脸上带着微笑,只放任意识如此快活。玖知道自己已经与众不同,幸好不必隐藏,这完全得益于兰鹊的能力。如果他们没有死去,也不可能相爱,世事真的非常奇妙。 “我想试试这个。”兰鹊忽然提议。 玖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原来是情人酒店,外面是很沉闷的黑色,里面却充斥着情色欲望。他登时喉头发紧,小声应道:“好。”接着便听见身旁人愉快地舒了口气。 他们用假名登记,房内弥漫着玫瑰的香气,兰鹊的胸膛直接贴上玖的脊背,慢慢亲吻脖颈,令后者像一勺沸腾的糖,又黏又软,舒服地叹息起来。但兰鹊尝过丰盛的大餐了,不着急,抱起他缓慢地动腰,性器小幅度地捣弄,每一下就精准落在敏感点上。玖清晰感到刚才被塞进去的助兴的小玩意在震颤,既给予他快感,又令不断挺胯的人越发卖力,不由得更主动地迎合。 他们就像无数普通的情侣一样——一股甘甜的酥麻从交合处蔓延开来,玖小腿痉挛,仿佛骨头和肌肉都融化了,就像腌渍在糖水里的橘肉、泡在酒液里的樱桃或者隔水碾碎的巧克力——兰鹊偶尔附在他耳边讲话,说一些笨拙的情话,倒是很激烈地挑起兴致。 他们一整晚都在做爱,到最后,玖几乎不能站立,必须倚在兰鹊的臂弯里。抛去身体,他们的意识反而更自由、更放浪地纠缠。在他们回家之前,外面灯红酒绿,而玖沉沉睡了过去,额头被兰鹊温柔地落下亲吻。 第76章 第十六卷 纯真犯罪 01 竹马 隆琰再一次望向运动场。 九月初仍是高温,空气仿佛被蒸得维持不住平静,飘飘忽忽,连塑胶跑道上的人影也扭曲起来。隆琰一时有些口干舌燥,不是因为渴或晒,而是某人正跑过弯道,瘦,挥动的手臂和奔跑的小腿上却有肌肉,线条性感,被汗水弄得湿漉漉。 很骚。 他舍不得收回目光,虽然在旁人眼中,这个距离并不能看清,但隆琰分明将最细微的动作都刻在了视网膜。他知道对方是个性情单纯的人,平日衬衫的扣子从不系到脖子,如果练习跑步,那么宽松的短袖会被风掀起,露出一小截漂亮紧实的腰。但这人很难意识到自己是种诱惑,像枝头快要成熟的果实,摇摇欲坠,落在手中一捏肯定会迸溅汁水。 “隆哥,隆哥?” 后桌突然传来叫唤,隆琰有些不爽,面上还一派温润可亲,转过头:“怎么了?” 对方不好意思地笑笑,搓着手:“想借你的试卷看一看——” 隆琰随手递给他:“当心点。” 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后桌小心翼翼接过,向他举起大拇指:“知道!”紧接着,对方又瞥了一眼窗外:“又在看解裴?” “做你的题。”隆琰不多解释,反正他这副模样已经是常态了,周围人都清楚。 后桌咕哝了一句:“果然是竹马。”然后乖乖坐回原处,奋笔疾书起来。 他们都以为只是竹马的亲密——隆琰和解裴是邻居,从小认识,后来解家出了事,解裴无人照料,隆琰的父母干脆把他接过来当成干儿子,一住就到了现在。可惜高中要分班,两人隔着走廊,一个在这头,一个在那头,为此解裴还埋怨自己学习不好,进不了重点。隆琰知道他不是这块料,耐心劝了很久,才让这个脑子一根筋的家伙转过弯来。 然而,唯独隆琰清楚,他对解裴从来都是旺盛的性欲,在心底翻来覆去地惦记,卑劣至极。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隆琰收拾好东西,下楼去找还在吹嘘自己速度的家伙。解裴留意到他靠近,晃晃荡荡站起来了,脖子搭着毛巾,但衣服还是被汗水浸透了,紧贴皮肤:“走了走了,我家那位来接我了!” 旁人不约而同起哄,解裴笑骂了几句,但脚步不停,飞快朝隆琰奔来。后者皱了皱眉,把拿着的外套罩在他身上:“风大,小心着凉了。”刚才这家伙像只傻乎乎的大狗凑过来,领口敞得开,乳头都若隐若现。真是看得他咬了咬牙,强忍住动手触摸的冲动,幸好装出了温和口吻。 偏偏解裴不懂,就像他从不知道自己的纯真是一场犯罪,受害者已经咬牙切齿——他自顾自仰着头,不服气彼此的身高:“你低一点,帮我把拉链拉上来……”他一手提着包,一手抓住开了封的矿泉水,衣服下摆因动作回缩,肚脐也露在风中。 隆琰暗暗深吸了一口气,低下头,手上却非常自然:“懒鬼。” “嘿嘿,我今天又是第一。”解裴的眼睛本就勾人,此时微微一眯,夹着点炫耀的笑,差点让隆琰立即硬了,“明明很勤快!” 两人一路说笑,或者说,主要是解裴这个聒噪的家伙在叽叽喳喳,出了校门,负责接送他们的司机已经等着了。解裴习惯性地想往左边靠,谁知隆琰把背包不偏不倚放在那里,令他不爽:“挪开啊?”他语气不满,但听着是不自知的撒娇,像猫的尾巴,一下下拂过隆琰心上。 “不,你浑身都是汗。”他不敢暴露,免得对方害怕,交叉双腿坐得更端正,“回家赶紧洗澡。” 解裴用探究的目光上下打量,心想这人突然变得不亲近,好些天了,还一脸正经好像是别人闹脾气:“啧,这么多年没嫌弃,现在也不准!”他不多废话,直接扯开背包,自己挨过去了。 司机听他们闹腾,乐呵呵的:“都快到家了。” 隆琰本就没办法对解裴冷淡,这段时间情况特殊,才不得不拉开距离。这下既然挣不开,他叹了口气,望向窗外。就这一会,他已经幻想着对方的手落在下身,毫无阻隔,就像抓住他手臂一样来回摩挲。那时候解裴应该会很害羞,又强装镇定,脸庞泛起红潮如同蜜桃,嫩得能碰出水,逼迫他不顾一切咬下去。 啧。 到家后,解裴果真去洗澡了,隆琰锁上自己的卧室,床头放着两人年前的合影,正好被他当做发泄的助兴品。当然,无数个夜晚,他不能穿过薄薄的墙壁,将对方肆意抚弄、亲吻,只好对着照片上高兴笑着的人手淫,然后射精,让浊液从那张一无所知的脸上滑落,就像真正玷污了对方一般。 “隆琰!”刚结束不久,解裴就跑来敲门,见他出来还挤眉弄眼,“晚饭后教我写作业吧。今天居然有三张数学试卷,三张啊,太恐怖了!” 隆琰早就把味道散了,脸色如常,完全看不出他才做过意淫竹马射精的事情:“只要你认真,多少张卷子都能做完。” 解裴下意识想反驳,又担心惹恼了人,到时候作业没写完要被班主任拎去办公室骂,还不能去跑步,赶紧装乖:“知道了。” 今晚轮到隆琰的父亲陪他俩吃饭,这是家里约定俗成的规矩了,无论家长多忙,都会让其中一个回来,正好夫妇共同经营公司,也方便。隆琰不太喜欢在餐桌上聊天,与之相反,解裴兴致勃勃跟干爸谈着田径队或班级里好笑的事情,偶尔还手舞足蹈配合口头描述,把隆琰的父亲逗得不轻。 隆琰默默看了他们几眼,将剔了刺的鱼肉夹到解裴碗里,对方似乎察觉了,对他夸张地道谢。 填饱了肚子,解裴先上楼收拾,别的不说,主要是表现一个认真学习的态度。隆琰的父亲点了烟,吸了一口,再懒懒地吐出烟雾:“悠着点,虽然不让你硬来,但也别逼得太紧,把你自己都弄变态了。”他说这话的时候,戏谑意味居多,所以隆琰并没放在心上。 知子莫若父,特别是他们和普通的父子不一样。 “不看牢点,怕丢。”隆琰难得解释了几句,“我能控制住自己。” 得到他承诺,父亲也不多说什么,抽完烟,换过衣服又出门了。他和妻子都很忙,所以对家里两个小孩选择了放养方式,成效不错。 隆琰目送车子离开,回屋了,解裴正塞着耳机打游戏,被他从后面直接拍了一巴掌,才心虚地把东西藏好,换上只字未写的数学试卷。隆琰没和他计较,坐下来耐心地开始讲题,几分钟后,又说:“你公式都记住了,不用?” “用呢,用呢。”被戳穿了躲懒的念头,解裴老老实实把东西写好,其实大部分他都会做,只是想撺掇隆琰开口。等真正遇到难题,他挠挠头,笔尖划得狠,险些把草稿纸弄破,倒是理直气壮要求帮忙了。 卷子看着多,做起来速度不慢,晚上十点多,解裴伸了个懒腰,被冷着脸的隆琰硬是拉好睡衣,不由笑嘻嘻地说:“屋里有空调,冻不着!” 对方替他整理资料和文具,摆出要赶人的姿态:“你屋也有,回去,早点睡觉。后天才是周六。” “我打算睡这里……”解裴厚着脸皮开口,同时还有一点做坏事的激动,“有人给了我那种资源,我想和你看。”他之前被管得严,根本不知道在哪里找小视频,前阵子偶然在网上看到,又想起隆琰一脸性冷淡的模样,肯定也没见识过,便本着拉人下水、罪不责众的想法发出邀请。 隆琰果然立马脸色变黑:“不行,给我删掉——” 解裴猜到他的反应,使劲摇头:“我都十七了!性教育缺失很危险的!”说这话倒是事出有因,第一次梦遗的时候,解裴慌得狠了,半夜哭着爬起来拍隆琰的门,说自己下面“流脓”了,还很硬,肯定快要死了。隆琰干脆把他领进房间,手把手教学,帮他揉了出来,这才让解裴破涕为笑。后来见识多了,解裴自己也发窘,很少提起当年丢脸的经历。 闻言,隆琰不知道是想通了,还是出于别的原因,眸色很深,但到底松口了:“……随便你。” 解裴向来是被打了还要占便宜的性格,立即兴奋地钻进被窝,自己戴了一边耳机,把另一边硬是塞进隆琰手里:“快来,我听说是好东西。网上那些骗子,难得有一个是真心发资源的,气死我了……” 听闻他不是被谁引诱去看,隆琰的面色稍微缓和过来。没多久,屏幕上出现粗糙的影片标志,然后是两个赤身裸体抱在一起的男人,亲得啧啧有声。解裴满脸震惊,似乎没料到视频的主角和想象的差异巨大,整个人都懵了。隆琰心知他是被骗了,但嘴里说得疑惑:“你要让我看的,就是这个?” “不,不是!”解裴猛地回神,片子里已经发展到一个男人肆意呻吟,另一个更高大些的男人跪在他身后,紧握住腰肢,慢慢挺胯把又粗又大的性器插了进去。承受方没有喊疼,反而放浪地提高了音量,双腿主动勾缠,催促对方用力地操他。这下解裴更面红耳赤,急忙地摁下关闭键,还差点让手机脱手了:“我,我要找的不是这个!是男人和女人……” 隆琰冷静地看着他,舌头在上颚狠狠抵了抵,好不容易压住将人按在身下起伏的欲望:“没关系,如果你是同性恋,别这么害怕,我也是。” 听了这话,解裴比刚才看错片子的时候还要惊愕,连手指都哆嗦了,战战兢兢看向身旁人腿间鼓鼓囊囊的一包。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像被雷劈了似的,等反应过来,便手脚并用跑下床,飞一般从卧室逃跑了。 早有预料,隆琰并不恼怒,反而觉得对方这副慌张的样子格外可爱。他拉下裤子,将肿胀不堪的性器释放出来,用力揉弄,一边像先前看视频那样幻想着靠近他的解裴,一边低吟着,最终达到高潮。 第77章 第十六卷 纯真犯罪 02 了解 第二天清晨,云层很厚,隆琰发现解裴这个起床困难户竟然走了,似乎故意避开他,还被煮早餐的陈妈嘀咕:“……那么早,就塞一点包子,会饿的嘛!” “我拿给他。”隆琰的心情还不错,比起彻底的厌恶,解裴懂得错开时间,反而隐隐透露出不知所措。更何况,同性恋可比不上他真正的秘密,为了得到最终的胜利,他将发挥无比的耐心,现在只不过是小打小闹。 而解裴昨晚得了个爆炸性消息,一整晚都没睡好,无精打采地在教室犯困,忽然被同桌喊了声:“解裴,你家那个怎么来了?”他们对隆琰不算陌生,也随着开玩笑,没顾忌太多。 “别胡说八道!”解裴却少有地反驳了,“什么我家的……” “嘿,你还嘴硬。” 尽管不情愿,但隆琰立在门口,完全成了班上同学和路人的焦点,解裴脸皮再厚,也不能坐着假装没看见,只好匆匆拉着对方走开,在走廊尽头停下:“你,你过来干什么?” 没在意他发冲的口吻,隆琰将装好的粥和包子递过去,解释道:“陈妈担心你吃不饱,特意让我送的。趁早读没开始,赶紧吃了,课间操的时候把保温盒放窗口,我顺手帮你拿走。”即使经过了那么尴尬的事情,他依然表现如常,连眉眼弯曲的弧度都和过去差不多,看得人心里发慌,又难免气闷。 “知道了。”解裴低头,“你快走吧。” 隆琰的目光从他白皙的脖子扫到微微垮下的双肩,然后收回,语气平静地回答:“行。” 等面前的人渐渐走远,解裴才抬眼去看,感觉手里的食物好像有几百斤重,沉甸甸压着他。凭什么对方暴露了秘密,还能毫无波澜和他讲话?甚至,甚至连一点羞愧或者胆怯都没有……进了教室,解裴还忍不住反复地想,直到课代表走上讲台,让大家读书,他才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把东西收拾好。 其实同性恋并不稀有,至少在解裴的邻班就有个出柜了的男生,听说作风还挺乱,好几个男朋友为他争风吃醋。但对方不怕,照样自由自在地胡闹,还试过在田径队训练的时候勾搭他们队里的人,可惜失败了。 解裴忽然对这个群体产生莫大的兴趣,或者说,对隆琰的新身份感到好奇。况且昨晚两人窝在床上,隆琰附在他耳边低语,下身明显勃起了,简直暧昧至极。就算解裴不自恋,也不禁猜测对方是不是喜欢他。 “啊……好烦!”他猛地抓了一下耳朵,有点热,肯定是因为天气。 之后几天,两人仿佛回到刚认识的阶段,气氛古怪,连司机都看出来不对劲,载他们回家的时候劝道:“闹别扭了?有什么话就大大方方讲,你们这个年纪啊……” “我,我在烦作业。”解裴抢着开口,“没事。” 隆琰瞥了他一眼,随口附和。 解裴攥紧背包的肩带,不知怎么更不爽了,气鼓鼓地挪到远离对方的窗边。但到家之前,他就自己消气了,又开始莫名其妙地打量隆琰,差点被抓包,就假装玩手机,手指在屏幕上画得飞快。 在对方没留意的间隙,隆琰一直盯着,如果视线能实质化,说不定,他已经把人舔得又湿又软,像锅里熬得正好的糖,咕嘟咕嘟冒着泡。有人不爱吃甜,觉得腻味,可他受不住,总觉得解裴一举手一投足都沁出迷人的甘美,叫他醉心其中。 完全不知道被死死惦记,解裴顾着躲,晚餐也草草扒拉几口,紧接着钻进房间查资料了。他敲下几个关键词,不过跳出来的大多是各种争论,比如同性恋是不是病、能不能被掰过来等等,看得他头昏眼花。本想更深入了解,现在这条路行不通了,解裴思索片刻,决定明天拦住邻班的人,从真人那里求助的消息,总比网上靠谱吧? 隆琰当然猜不到他的计划,事实上,解裴的很多反应都出乎意料——周二下午,临近放学了,有人通知隆琰,说解裴和人打架,正巧被教导主任逮个正着,这会在办公室挨批。解裴家里没别人,隆琰勉强算是家长,便顺理成章揽了责任。解裴嘴巴像上了锁,不认错,也不服软,幸好被打的一方不太计较,在隆琰的斡旋下,最终只罚写三千字的检讨,交上来了才能离开。 “写就写。”解裴扔出硬邦邦的一句话。 自然耽误了不少时间,隆琰陪他交检讨,紧跟着去了厕所,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解裴本就郁闷,这下更不高兴,使劲搓着手指上的墨水痕,就像揉搓对方的脸来发泄:“他说话不好听,我就打了,不行啊?” “不是不行,是要多想想后果。”隆琰无意指责他,事实上,他这种人向来偏心,早就认定是那边闹事,才会惹怒解裴。只是他从没见过解裴动狠手,居然把人揍得鼻青脸肿,所以想要理清缘由。 解裴气不过,好意的话落在耳朵也像嘲讽,立马蹙起眉头:“我没错!是他犯贱——他爱谁谁去,嘴里偏不干净,把你也编排了!” 隆琰一顿,仔细回想了那个男生的身份,忽然记起似乎是级里出名的“交际花”,那么编排的话想必和那些粗秽的玩意有关,难怪解裴会发怒。但隆琰更关心另一个问题:“是他主动招惹你,还是你……” 似乎被触及什么情绪开关,解裴沉默了一会,理智渐渐回归,不复刚才怒气冲冲的神情。他假装镇定,伸手拧上水龙头,搪塞几句:“好,好了,我不想再讨论这个。” 福灵心至一般,隆琰看着他慢慢涨红的脸,没说话,一把将人拖进最内里的隔间,在解裴发愣的时候将他按在门板上:“是你。” 解裴头一回觉得两人接近是这么不自在,脸颊被对方的呼吸弄得发热,登时打了个哆嗦,试图往旁边躲,反而被抓得更牢。隆琰还扣住他手腕,压过头顶,像小视频里进攻方控制承受方似的,英俊的五官就在眼前:“那家伙玩得很开,意淫我,所以你生气了。如果你想了解同性恋,为什么不直接找我?觉得讨厌?” “我没有!”解裴脱口而出,但他的表现,已经印证了隆琰的前半句,确实是他跑去找那个男生。他原本只想咨询,谁知道会发展成不可收拾的地步,还被迫写几千字的检讨,吃亏死了。 隆琰一改先前的严肃,轻笑一声,游刃有余地掌握他的小幅度挣扎,用空出的一只手摸他侧腰:“好吧,就算这样,我也要告诉你——我喜欢你,每次看到你,我都要费很大功夫,才能克制冲动。”他一边说着,一边稍稍挺身,让坚硬起来的部位擦过对方大腿。 解裴脑子好像被烟花炸了,一时间没办法思考,傻乎乎地瞪大眼睛。他从没想过自己亲近如兄弟的竹马会抱有这种心思,而且毫不顾忌表露,更要命的是,他不觉得摩擦腿间的玩意恶心,反而有些发颤,过电一般快要站不稳。等隆琰趁机把手伸进衣服里,他才回过神,大口大口喘息:“不,不行……” “看,你不讨厌。”隆琰明白他们必须有进一步发展了,手指灵活地抚到胸前,捻弄朝思暮想的地方。对方的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用力挤压更多空气,发出断断续续的叫声,乳头却不由自主挺立起来,在指腹的折磨中越来越硬。隆琰心头一颤,眼睛垂下观察他的表情,里面没有嫌恶,只有慌张和初次品尝情欲的羞涩。 果然。 解裴快要发疯,明明他力气很大,逃跑也可以很快,但在隆琰的触摸下,他如同被抽掉骨头的皮偶,浑身都软绵绵,小腿肚一直战栗。好不容易积攒了点反抗的勇气,对方又猝不及防含住他嘴唇,舌头很热,像蛇从缝隙探进来,勾住他的搅弄、吮吸。解裴心脏砰砰直跳,就这么被舔弄了口腔的每一寸,被放开了,还不自觉凑上去,几秒钟后清醒过来才恶狠狠挣脱,推了一把对方。 隆琰意外地顺着力度后退,自嘲般咧了咧嘴角,即使是宽松的校服裤,也不能完全遮掩他下体骇人的尺寸:“男人能对同性做的,比这更多……看,我就是有病,从很久之前就惦记你,晚上做梦都想着操你。” 虽然解裴被震得三魂不见了七魄,但还是看出对方眼里的失落,心里猛地一紧。他自动忽略了不堪入耳的部分,小声辩解:“我没觉得你有病。不,不就是同性恋吗?又不犯法。” “可我会忍不住。”隆琰眉头舒展,认真地与他对视,然后在灼灼目光里吮了吮对方红润的下唇,“你能接受?” 解裴的大脑又当机了,偏过头,低声嘟囔:“我,我不知道……你好烦……” 见状,隆琰没再逼他表态,伸手替他整理好有些皱了的衣服,完全没管自己还蓬勃的欲望:“下次有疑问别藏着掖着,也不准向乱七八糟的人求助,我可不想被唤到办公室领人。回去了,现在肯定很晚。” 闻言,解裴“啊”了一声,急忙掏出手机,之后路上一直愣怔怔的,好像没想明白他们怎么浪费这么多时间,直到上车了还懵懵懂懂的。隆琰留他自己琢磨、消化一下,悄悄将背包放在自己那边,中间没有阻隔。 司机不知内情,以为他们和好了,笑道:“我就说嘛,年轻人……” 第78章 第十六卷 纯真犯罪 03 亲近 解裴还没缓过劲来,有点发憷,却对隆琰口中的“喜欢”更好奇了。他自然不会跑去问当事人,思索再三,转而向班里的某些女生旁敲侧击。因为先前他曾听说她们热衷于小说,在网上搜同性恋也经常弹出来各种相关的文,所以解裴觉得应该会有不少收获。 如他所料,女生们没怎么提防,以为他是一时心血来潮,或者认识了想要追求的对象,为了对方的喜好前来了解,纷纷将自己的珍藏发给他。解裴偷偷摸摸下到手机里,趁晚上躲在被窝,抱着无比的探索精神认真阅读。只是他没想到,比起真刀真枪、上来就干的小视频,小说更注重剧情,对男主角间的感情线很下功夫,尤其女生们大多喜欢所谓的现实向、虐文等,看得解裴内心特别不是滋味。 当看到某篇文的男主角由于出柜,被家人赶出去,像一条野狗在街上浑浑噩噩地游荡,仿佛过去的一切都被否定,解裴有点慌,眼睛一阵阵发涩。 他忍不住联想到隆琰,尽管干爸干妈很疼儿子,但世俗对同性恋的接受度似乎还比较低,万一他们吵起来,隆琰这种倔强的性格肯定不服软,闹得不可开交。解裴咳嗽了两声,又想到对方被逼问,却死活不说出喜欢的是他,自己反倒把自己想象哭了,在被子底下吸鼻子。 虽然不开心了,但解裴还是继续看着手机,然后越看越觉得心脏揪成一团——男主角还算幸运,喜欢的人最终回应了他,两人同居,像任何一对夫妻那样生活。即使家人还有些不认同,不过他们非常坚定且充满希望。 解裴一方面感叹小说有个好结局,另一方面更为隆琰纠结,暗想对方待人温和,如果愿意,外面不知道有多少扑上来的狂蜂浪蝶,偏偏看中了他,真是……他不可避免地将重点聚集在自身上,然后愈发焦躁。 隆琰优秀吗? 当然。 暗恋他有罪吗? 肯定没有。 那他对隆琰有几分喜欢吗? ……好像有。 解裴顿时忧虑起来。看小视频的时候他只是惊慌,看小说也没有挑起身体上的变化,但一回忆隆琰的低喘和炙热坚硬的性器,他就不禁浑身发热,无法分神思考别的。这太刺激了,解裴丢开手机,坐起来,犹如物理课上做实验一般解开裤子,望着已然挺立的一根,眉头皱得很紧。 “不争气的东西。”他自言自语。 一墙之隔,隆琰也还未入睡,靠在床头翻阅手机里珍藏的照片,大多是偷拍了解裴,笑着、闹着、在跑道上意气风发,连微张着嘴打盹的也有。 隆琰辨认出是高一秋游留下的图片,当时解裴有点晕车,非要跟别人换位置,跑到他旁边靠着肩膀,过一会就睡过去了。整个过程,隆琰都僵着上半身,怕吵醒对方,目不转睛盯着沾上唾液而湿润的嘴唇。 解裴对他毫无隐藏地信任,正发出细微的呼吸声,艳红的舌头在牙齿里若隐若现,看着就特别软,看得隆琰额头冒汗,想把这块心头肉含进嘴里细细地咂弄。 但最后,他只是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留念,就像打了记号,提醒自己迟早要达成目标。 忍耐的滋味着实不好受,特别是他欲望重,碰到解裴就活脱脱一个性瘾者,无论是对方的脸、腰或者笔直的腿,都会激发他的色情幻想。若是脑中的东西可以转为实际,那么解裴就要被他强奸千百万次,由内到外都是他的精液、他的气息。 现在解裴知道了一部分,是隆琰希望被得知的内容,如满满的烟花爆炸,冲击着对方的脑海。隆琰很满意进展,无非是蚕食,无非是强行克制蓬勃的冲动…… 第二天,隆琰发现解裴在他面前似乎不那么躲闪了,时常露出探究的眼神,眼睛一圈淡淡的青黑。他按兵不动,倒是后桌偶然碰见了什么,回来向他说闲话:“解裴怎么突然和女生玩那么好?真奇怪,体育型又开始吃香了?” 隆琰皱眉,随即舒缓开来,无意识地屈起手指在桌面轻敲,随口回道:“谁都喜欢他。” “嘁,隆哥你和他是一家的,当然吹得厉害。”后桌摇头晃脑,“早知道我也多锻炼,模仿什么学霸……” 解裴当然不是主动和女生搭话,而是被逼问那些小说是否发挥了作用。他含糊地应了几句,好不容易把人打发了,长舒一口气,趴在桌上瞌睡。由于熬夜熬得太晚,他今早起来颇有些头重脚轻的意思,全凭意志力坚持。还好待会是自习,班上的人聚精会神写作业,没有别的声响,令他缓缓滑入梦乡。 然而,梦里他被隆琰堵在教室里,不得不双手撑着桌面,臀部翘起,任由那根粗硕滚烫的东西插来插去。外头就是喧嚣的人声,他紧张得要命,却忍不住大声呻吟,比小视频的演员更浪。这时隆琰俯下身,就像之前那样几乎吻上他耳垂,说:“小骚货,再咬紧一点,我要把你肚子全部射满。” 解裴一个激灵,猛地坐直,差点把放在手边的资料都推下去,幸好及时收住劲。同桌以为他睡懵了,发觉没事,又默默转回去算数学题。可解裴坐不住,干脆借口去厕所狠狠掬了一把冷水洗脸,把前襟全打湿了。 淫秽小说真是害人,他在心里咒骂了一句,努力把梦里的场景连带罪魁祸首的那本书一并在脑中删除。 等稍微冷静下来,解裴琢磨着自己这几天的反应,越想越愁,觉得隆琰简直是给他下了强力迷药,还是十多年持之以恒的那种,把他掰得直不回去。虽说以前他对恋爱乃至性爱毫无兴趣,连班里女生的脸都记不太清,但真没想过自己会被带去同性恋的路,一步步走远,回不了头。 傍晚放学,隆琰发现解裴变得更深沉了,嘴巴抿得紧紧,仿佛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需要他处理。可隆琰做些小动作,比如摸脸、摸脖子之类的,他不躲,也不拒绝,就定定地看着自己膝盖。 到最后谁也不开口,各怀心事,隆琰面无表情地用余光瞄着,从对方习惯不扣紧的衣领窥探,把一小片洁白的皮肤和偶尔能看见的乳头收入眼底。 无论是何种模样的解裴,都轻易使他发情,心脏急促地在胸腔跳动。 今晚是隆琰的母亲赶回来,不过她行色匆匆,在两人额头各亲了一口,就又离开了,手里还拿着陈妈准备的点心。隆琰早习惯了亲妈的行事风格,反正父母是真爱,他这个快成年的儿子没那么重要。解裴却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神充满怜悯,只是不敢直接盯着他,一会一会地偷瞧。 “……开门?” 忽然听到门外的声音,隆琰生出一种“终于来了”的心情,果然是解裴,从打开的门缝钻进来,少有地露出严肃神色。对方好像犹豫要如何开口,被他紧紧看着,愈发不安,一咬牙把压在心底的话全吐露了:“你,你之前说喜欢,是真的?” 隆琰挑眉:“你一整天神不守舍,就为了这种明知答案的问题?是,我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 解裴明显地打了个哆嗦,但下一刻,仿佛有了勇气,抬起眼,一字一顿说道:“我好像也喜欢你。这样成吗?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同性恋……”他越说底气越足,睁大眼睛,“但我已经想好了。” 闻言,隆琰的表情顿时变了,眸色转沉,从对方的眼底似乎能看清自己,像膨胀到一根针就会刺破然后爆炸的气球,绚烂的欲望喷涌而出。他磨了磨后槽牙,仅仅如此,就被撩拨得下身肿硬,还没反应过来,手臂已经自顾自伸向解裴,一下子把人揉进怀里亲吻。 他发起狠来犹如凶兽,解裴一怔,嘴唇和舌头都被吮得发疼,象征性挣扎几下,之后便不由自主沉迷了,呼吸也逐渐不畅快。 隆琰不打算浅尝辄止,一路顺着唇角,舔到脸颊,紧接着湿热的口腔裹住耳朵,把这块极敏感的软肉含着嘬弄。解裴立即腿软了,好像跑了几十圈,手指紧紧抓住对方衣襟,以此当做依靠。偏偏隆琰看出他忐忑,从他腰后腾出一只手,故意伸进衣服里,使劲揉捻有些挺立了的乳头。 在开了空调的卧室,解裴还是出了一身汗,被碰过的地方好像着火,但他潜意识不希望熄灭,而是渴望对方继续。理智稍微回笼的瞬间,他觉得自己好淫荡,可隆琰表现得更迫切,将他推倒在床,两人如蛇交缠,陌生的快感弄得解裴不停扭动。 “真骚。”不知不觉间,隆琰伏在对方胸口,一边舔舐乳头,一边含糊不清地感叹。他的性瘾过分严重,却在触碰解裴的时候马上得到缓解,于是忍不住索取更多,就像长期待在黑暗中的人骤然看到光亮,跌跌撞撞扑过去。他挑逗了一阵,直起身,把傻傻躺着的人扒光,自己也赤裸身体,开始伺候对方那根同样青涩的性器。 解裴本以为只是手上的抚慰,没想到隆琰直接埋头,给他口交,这种刺激如强电流直窜大脑,使他连连喘息,害臊到咬住自己手指。指头被来不及吞咽的唾液打湿,根本堵不住声音,反而勾起他对下身景色的联想,身子一抖,才发觉被隆琰悄然摩挲着后穴。 此时他双腿大张,稍稍低头,就会看到隆琰的脸,很凶,眼神与平日的温柔差距太大,还有点性感。 隆琰无暇考虑对方的心态,忍得快要爆炸,粗喘着把人口射了,喉头一咽,才舔了舔嘴唇说:“礼尚往来,我也有点好东西给你。” “什么——”解裴疑惑地张嘴,吻了没多久,口中突然挤进来血腥气,似乎是对方咬破了舌头。他下意识抗拒,而隆琰分外强硬,逼他全吃了下去,奇怪的是,那血一入喉就变得很热,暖意蓦地流遍全身。他大口呼吸,试图将这股怪异的感觉按捺下去,可接下来,身体却更不受控制地骚动起来,后方甚至隐隐传来湿意。 隆琰的手指紧跟过来,不费力地探入,在肉壁肆意摸索:“看,你在被同化,很快就会调整成适合做爱的状态。” 解裴呜咽一声,耳朵里嗡嗡作响,一时间不知道该羞耻,还是逼问刚才古怪的经历,整个人不住发颤。他经常锻炼,手上力气比较大,紧张的时候将隆琰的肩膀掐得发红、留痕,但对方毫不介意,坚定地放入更多手指。 “我要操你。”他听到隆琰用低沉的嗓音说。 第79章 第十六卷 纯真犯罪 04 半人 隆琰知道既是本能,又不仅仅是本能。 惦记这么久的大餐摆在面前,他反而愈发谨慎,脸上、手臂浮起鳞片,浅浅的,让被压在下方的人能够看清楚。而对方刚得到同化,身体火热,好不容易缓和些,又立马惊诧地盯着,嘴唇张开:“你,你——” “是你在让我发情。”隆琰凑近他脸颊吐息,眼神狠厉,“害怕?” 解裴被他口射了一回,还有些眼花,这下又被刺激到,剧烈地喘了几口气,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是……你……到底是什么玩意……”他小心地伸出手触摸,震惊于和自己相处了十几年的竹马竟然不是人,但鳞片的触感并不如想象中恶心,相反地,令他联想到平日玩的游戏里的那些特殊种族。 隆琰很满意对方的反应,低声说了一句,接着指尖在甬道中转了转,感觉足够滑腻松软了,便慢慢地将自己的性器插进去。不过他的尺寸比大多数人都可观,只是稍微没入了顶端,解裴就咬紧了牙关,再也想不起要反问对方的身份和隐瞒的意义,顾着张大嘴巴喘气,以此分散注意力。疼倒不是特别疼,但异物的进入感太过微妙,他下意识收缩后穴,很快就被拍了一巴掌,臀肉哆嗦几下。 “放松点。”隆琰也绷得额角青筋勃起,又怕弄坏对方,再急迫都不敢横冲直撞,努力压抑自己,“乖,进去就爽了。” 解裴这会没力气骂他,可现实如梦到的一样发展,他心里到底是愿意的,果真按照要求缓缓放松肌肉。隆琰这人又擅长温和攻势,俯下身亲吻他的嘴唇、眼尾,手掌滑过皮肤,充分抚慰他暗藏的不安。解裴也没料到自己到了床上,居然变成承受方,被诱导发情,还非常喜欢对方的动作和话语。 比如现在,他看见隆琰的外表已经不像人了——更像某种有鳞生物的组合体,或者蛰伏的野兽,半人的神祇——刚舔舐过他耳廓的舌头在唇缝一闪而过,艳红,感官尖锐,令他的意识达到另一种高潮。 其实第一次做爱,用背后位会更容易,但隆琰不能忍受,在他的构想里,属于解裴的一切反应都值得珍藏,包括痛楚。因此他坚持面对面地掌控,掐住对方的腰身,有力地挺胯,直到性器触及最深处,仿佛要贯穿这具美妙的躯体那般深入。解裴在他的上臂抓出红痕,可整个人都濡湿了,不是厌烦的抗拒,只是羞耻,被撑得呻吟也断断续续。 他们是如此的紧密结合,微微一动,就会感受到彼此的身体变化,隆琰抽插了一会,迅速掌握技巧,开始向曾看过的资料里提到的“敏感点”进攻。他不知道幻想过多少次,却无法估计对方的喘息和体液都化成诱惑的物质,激发他所有亢奋,催促他移动龟头狠狠碾过禁不住折腾的那处。 就这么轻易,解裴猛地颤栗,眼神缭乱起来。身后本就不是熟于性爱的地方,尤其上方的人有着一根硕大粗长的性器,进入的时候充分捅开甬道,令他感受到一种怪异的饱涨,就像快要从里面被弄破,容纳不住。错觉如此强烈,以至于解裴有些慌神,手脚不自然地挣动,却又立马被对方疯狂而狂热的气息笼罩。 他忽然想起先前的耳语,多奇怪啊,对方竟然是那种传说生物的后裔,难怪现在这么沉溺淫欲。可隆琰发泄欲望的对象只有他,往日忍耐得那么辛苦,也从不曾改变主意,这种特殊对待着实打动了他。 解裴看向对方,眼睛里含着水:“啊……隆琰……你轻一点……”他同样忍受着本能的抗拒冲动,为了这个人,他愿意敞开身体,在涌动的热潮里抛弃理性。 哪怕收到邀请,隆琰依然死死克制,充其量,眼眸眯起,面色变得更肃然:“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于是解裴用行动回应:他满足了隆琰无数次的臆想,双腿主动勾上来,手臂也揽住肩膀,两人挨得这么近,仿佛重合在一起。尽管仍有一丝隐隐的疼,但解裴觉得好多了,取而代之的是快感,犹如缓慢涨潮的海,当他忍不住发出舒服的呻吟,对方埋在他体内的一根又胀大了一圈。 “啊……不行……你太大了……啊哈……” 隆琰深吸了一口气,受不住解裴这么喊,一边兴奋地抽插,一边探手捂住对方的嘴,被咬了也不在乎。他往手上更加了些力度,把那些扰乱大脑的声音都堵在口腔,湿黏的唾液沾了满手,许久才松开。 说实话,被这么对待,解裴应该感到难受,但恢复呼吸的时候,他莫名觉得性欲膨胀,真是奇怪。他艰难地分出一丝心神,想着隆琰活脱脱一个性瘾者,他自己则好像突然被对方挖掘出受虐倾向,有好几下被顶得狠了,仿佛内脏都要重塑成容器的模样,他却无比舒畅地吐出热气。 如果这是一场犯罪,解裴胡思乱想着,那他肯定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症,完全沦陷在这个施暴者的侵犯中。 幸好隆琰对他并不仅是肉体的喜欢,稍稍宣泄了一下心底积蓄的暴虐,缓过劲了,又凑过去跟他接吻。解裴一面被亲得嘴唇酥酥麻麻,一面被凶猛地操着后穴,迷迷糊糊又射了出来,反应过来时,小腹、胸口全被弄脏了,一片污浊。他没想过初夜会这么激烈,更不知道自己耐力原来如此不堪,跟田径训练那会差远了,羞恼得满脸通红。 “气什么。”隆琰看出他的不忿,莫名有些爽快,把人抱起来换成更深入的姿势,疯了似的向上顶弄,“你越这样,越勾我,骚。” 解裴浑身发软,连挠他都做不到,只得努力瞪大眼睛,摆出不服输的气势。可他从头到脚都是隆琰给的痕迹,每寸皮肤都散发出腥热的体液味道,比隆琰春梦里还要诱人,这样的小脾气自然被视为可爱的动静。况且他面上厉害,体内绞得正紧,快把对方爽死了,又忍不住加快速度,一下下捣到软穴的最里面,根本算不上反抗。 隆琰倒是觉得好笑,对方性子纯,使小手段也光明正大,不会玩狐媚的玩意,但已经足够榨干他的爱欲。他敷衍地亲了亲解裴的脸颊,表示对这份恼怒全盘接下,不怕算账,然后继续像要把人做晕在床上一般挺动。解裴拿他没办法,身体确实也舒服地迎合,干脆把脑袋埋在他肩头,随波逐流了。 直到隆琰终于将他一同拖入高潮的漩涡,解裴眼前发黑,射不出什么了,满脑子充斥喷涌的错觉,实际上性器耷拉着,吐出几缕稀薄的清液就没了下文。反倒对方来势汹汹,那根可怕的肉刃抵住敏感点,转瞬就是一股股精液打在他身子里。这时候解裴才记起对方没戴套,全射进来了,可他没心思计较,注意力全集中在身后和被咬住的耳朵。 “乖宝,我爱死你了。”隆琰餍足地笑笑。 解裴瞥了他一眼:“……禽兽。” 此时隆琰的模样比最初露出鳞片相比,更不像人了,听了解裴这话,刚抽离、还没怎么软下去的性器又热得发硬。但他没轻举妄动,在对方眼前舒展了一下肩背,然后伏低,彻底转化为凶兽的模样。他慵懒地靠在一侧,伸出爪子扒拉解裴,把人揽过来,才满意地发出一声低鸣。 “说你不要脸,还真是——”解裴早先被冲击得够多,这会已经不惊讶了,蹙着眉头想挣脱,却不经意碰到对方下腹的炽热。很好,与他所料相差无几,不仅比人身的尺寸更恐怖,就连数量,也要翻一番。不过隆琰似乎没打算直接弄他,只是伸长舌头舔他的手,暗示得很明显了。 解裴心里到底是情愿的,两只手都用上,给他黏糊糊地摸,不由自主想象如果要真的插进身后,他会不会真的被操死。但隆琰提过“同化”和“发情”,光看他现在这状态,除了腰酸,后方一点问题都没有,看来是不用太过担心。 隆琰老老实实抱着他,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晃,享受极了。解裴见状,忽然又生出点好奇:“那,那干爸和干妈?” “我爸和我一样,有龙的血统,我妈是被同化的。”隆琰动了动脑袋,下腹也往解裴的掌心蹭,“可惜我们还没毕业……估计得等我们考完试,才能让你也转化过来。”他完全不考虑对方拒绝的可能,事实上,解裴也的确不会对此产生抗拒心理。 解裴微闭着眼,手指使劲摩擦那两根“凶器”的顶端,湿湿黏黏的,让他一再回忆起被进入的快感:“从小到大,你就瞒着我呢,过分。” 隆琰失笑:“要不是你非要看小视频,我还能再瞒久一点。”似乎被揉得舒爽,他的尾音有些飘忽,很快又被喘息替代。 “脏死了。”被对方这么一说,解裴颇感心虚,借口被射得满手都是,躲开去洗漱了。 隆琰施施然恢复人形,三两下收拾干净床铺,然后硬是钻进浴室,把人抵在墙壁又吻了一通。解裴都快麻木了,被逼着答应好多不平等条款,比如学习不紧张的时候要做爱、每晚过来接受辅导等,嘴唇也红肿得厉害。他自然不肯留在这边,隆琰轻笑,乖乖把人送到隔壁:“晚安,男朋友。” 解裴重重将门带上,片刻,才传出轻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晚安。” 总之,这晚下来两人都很愉快,各怀心思躺在床上,睡是睡不着了,还有两三小时就要天亮。唯一受到伤害的,可能只有那个发资源却惨遭举报的网友,不明白为什么大半夜会突然被封了号…… 第80章 第十六卷 纯真犯罪 05 共犯 解裴起床的时候,还有点恍惚,以为昨晚是自己做的一个梦,不过腰腹残存的感觉使他马上找回理智,不由叹了口气。 要命。 其实竹马不是人这件事对他的冲击不算大,反而是他们还没高中毕业,突然从告白跳到做爱这一步更令他觉得神奇。但仔细一想,解裴发觉两人相识太久,对彼此都很熟悉,平常隆琰对他的温和照顾或许早就变了味,只是他太迟钝。就凭他昨天热血上头,主动跑去对方卧室的行为,可能他自己也早就有那点心思,这次是契机,完全把他挑动起来罢了。 从头到尾捋顺了自己的心意,解裴突然轻松许多,一看时间,还好是周末,不用早起去上课。他洗漱完了,就习惯性地下楼吃东西,而隆琰已经坐在桌旁,给他盛了一碗热粥:“早上好。” “啊,我还是想打你。”解裴一见他淡定的模样,心里就有点气。 隆琰失笑:“我还打算给你讲讲我们家的事情……” 解裴瞪大眼睛,忽然记起做爱之后仅仅从对方口中听到一点点细枝末节,根本没触及真正的秘密内容,便压下了恼怒,有些别扭地说:“那就先听,别的延后。” 两人又气氛友好地用餐,只是陈妈问了几次,担心解裴光喝粥会饿,毕竟他平日嘴馋,总要拿点零零碎碎的,今早隆琰突然说要改早餐,她还奇怪呢。解裴可疑地顿了顿,转头看向隆琰,后者一脸正经向陈妈解释:“没关系,今天不去学校,偶尔换换口味挺好的。” 陈妈恍然:“对,看我都昏了头了,以为你们要上学。我亲戚家小孩刚读高三,看着可累了,早睡晚起的。” 解裴听在耳里,联想到自己和隆琰胡闹,不自觉心虚起来。虽然他平日不爱读书,但身为一个高中生,他们可比早恋严重多了……只是隆琰表现得太过平静,以至于他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大惊小怪。 结束了早餐,两人对在哪里谈话持不同意见:解裴短时间内自然不想去隆琰的卧室,没办法,昨晚闹太厉害了,让他觉得里面还全是彼此的体液气味,但又不乐意贡献自己的地盘;隆琰不多废话,说别的地方不够隐蔽,还是待在房间里比较好,比如解裴那屋,反正他们小时候还经常一起睡,现在成了男男朋友,一墙之隔早就不是阻碍。 最终解裴妥协了,不自在地将人领进去,他的房间有些乱,杂志、游戏机随意扔在床边或桌面,和隆琰那边可以说是截然不同的风格。隆琰倒是高兴,扫视了一遍,看得解裴暗暗心惊,连忙扑上去捂他眼睛:“你别这么看……我心慌……” “我没那么狠。”隆琰往后一挣,冲他挑眉,“过段时间再折腾你。” 解裴嘀咕:“谁信你,眼神好像要吃人似的。”做爱那会隆琰总说他骚,然而在他看来,对方骚多了,眼眸深邃,打量四周的时候好像在琢磨要怎么操他。解裴一想到过去对方也这么看待自己,今后还会得寸进尺,不由缩了缩肩膀。 不过正事要紧,隆琰及时收回目光,斟酌着语气,向他慢慢道来——妖怪在世上并不少,基本都融入了人类社会,比如他爸妈,明面上经营公司,实际上是给官方干活,维护这片的人和妖的相对安稳。正好他爸的血统占便宜,威慑力强,所以也忙。隆琰打小就知道自己算是混血,但家里早就习惯隐藏身份,所以他在解裴面前也只是个普通人。 毕竟是龙裔,随着年龄增长,加上隆琰把解裴视为暗恋对象,发情期成了绕不过的问题。他本想过段时间,等两人毕业了,才把告白、做爱等提上日程,没料到克制太久,碰上解裴主动,一下子就被击溃了防线。 “不是后悔。”察觉身旁人眼神不善,隆琰赶紧辩白,“是怕你太早被我影响,会没办法专心。我自己也没信心,在你旁边总是定力不足。” 解裴倒是豁达,木已成舟,他也从中得到欢愉:“反正我又上不了特别好的学校……本来只想和你待一个城市,你读重本,我读二本,周末还能约出来玩。现在倒好,你这个家伙,哼。” 隆琰喜欢他这副调调,伸手摸他的腰:“我帮你安排,到时候在两个学校中间租房住,离谁都不远。”他不怕解裴考不上,对方不傻,就是不太上心,有他辅导后读个二本不算难。可惜体育加分没了,不然会更保险。 可能因为很多事情都受对方照顾,解裴没反感,小声揶揄了一句:“居心叵测。” 在这方面,他们是共犯,隆琰动心,他纵容,可谓是绝配了。 自此,解裴成功过上了水深火热的日子,一边被抓着读书做题,一边不得不忍受这个道貌岸然的老师的骚扰。隆琰为了逼他专心,想了个奖惩制度,只要他走神或者因为不细心做错题,就得接受肉体上的惩罚。当然,大多数时候,只要隆琰把他抱在腿上,那根粗硕的玩意硬邦邦地抵在后头,解裴就会立马乖觉。 “我心疼你,光看着吃不到。”偶尔逼得紧了,解裴也会挑衅,盯着对方发沉的眼睛说。 隆琰淡定,不弄他,等攒够了在周末一次性索取代价,任凭解裴怎么哭闹都不停。反正同化的过程一直在进行,解裴吃他的血、吞他的精,来回折腾都脸色红润,身体素质还稳步上升。隆琰去田径队等人的时候,还被好奇地问家里是不是整天炖汤熬药,怎么把解裴养得越发精神了,跑这么多圈都不带喘。 “是我天赋异禀啊!”解裴气急,一时间队里鸡飞狗跳的,闹腾得紧。 时间不知不觉流走,两人在肉体上的契合度也越来越高,对做爱这回事,解裴已经是躺平任搞的态度,隆琰的性瘾略微得到满足,也有计划地控制好频率,免得影响学习。高考结果如想象那样,他考上本地的重本,解裴进了离他学校不远的一个二本,勉强挤进热门专业里,弄得对方高兴极了。 隆琰的父母对两人的事情也了解,放养彻底,听说都考得不错,干脆奖励他们去旅游,等以后隆琰帮忙接管家业,这样的空闲可就不多了。解裴莫名有了些危机感,幸好隆琰提过要让他彻底同化,像隆琰的母亲,和丈夫分享着能力和寿命,算是本地区的二把手。解裴没那种雄心壮志,这年头地方发展好了,也没太多大事要管,隆琰想着让他轻轻松松帮忙就行,还能发展点兴趣爱好。 旅游途中少不了做爱,新地方,新鲜感也强,解裴这副身子经得起折腾,趴在摇摇晃晃的水床上,臀部翘高迎合身后的撞击,满脸放荡。隆琰一边操他,一边摸着面前光洁的脊背:“待会用原形做一遍,行不行?” “随你。”解裴回头看他,没那么怕了,一双眼带着笑意。 隆琰揉着他的臀肉,使劲把性器埋进去:“小骚货。” 做完一回,隆琰果然变出龙身,性器再次探入湿滑粘腻的地方,就着自己刚射进去的精液反复抽插。等解裴适应得差不多了,他缓缓移动身体,将另一根粗大的性器也挤进去,把紧致的甬道彻底填满。解裴被弄得不停呻吟,好像每处皮肉连同内脏都因快感而抽动,受不住了,只好尽量跟着节奏摇晃腰臀,让自己舒服点。 隆琰凑到他耳边,冲他敏感的耳孔吹气,用低沉的嗓音勾引:“咬着,全部进去了,真是厉害啊乖宝。” 解裴咬紧下唇,默默忍受了一会,还是开口:“你轻点……” “这可不疼。”隆琰忽然咬住他脖子,尖牙刺入皮肤,“忍一下,我要帮你同化。” 等冗长到可怕的所谓同化结束,解裴整个人都乏力了,像条死鱼,被拖着下半身一直做,快感麻木地上涌。隆琰“啧”了一声,将他翻过来,重新抵进穴口,这次已经非常顺畅了:“没事,你受得住。” 解裴羞愤欲绝,努力找出点力气,抬起身子,一把搂住对方:“……别说了。” 傍晚的夕光完全被夜幕遮挡,消失在天际,隆琰的动作越来越激烈,仿佛要把人操坏一般用力。解裴迷迷糊糊闭上眼,暗想他们今天的计划注定要泡汤了,他的灯光秀,他的江边夜景啊! 第81章 第十七卷 白鸟 01 拍卖 拍卖场上,众人期待的最后一件拍卖品终于登场,无数双眼睛紧盯着,当中有惋惜、爱慕,也有贪婪的垂涎。但主持人似乎要故意勾引他们的耐心,始终不肯掀开遮挡视线的幕布,仅能从轮廓上看清那是个能容纳人半蜷身体的笼子。 是鸟吗?还是别的生物?一些并不事先打听好消息的人分外好奇,即使不够实力获得这件物品,他们也期待着它的真容。 “老板,待会最有力的对手大概是这几位。其中的46号,听说是个新人,很早就放出风声,表示自己势在必得。” 看似认真听着助理反馈的男人目光幽深,事实上,熟悉他的人便会知道他根本没有专心在话语上,而是死死凝视台上的笼子。助理识趣地闭上嘴巴,同时也感到奇怪,自家老板平日极其唾弃这种地下拍卖,甚至收到请柬后随意举报过几个,但听闻有这件拍卖品后,立即要求他调动所有资金。他在心里叹了口气,靠专业素养按捺住了探究的欲望,正襟危坐,也等待着拍卖开始。 “好的,好的,现在马上揭晓我们的最后一件拍卖品——” 主持人忽地提高音量,将所有人的关注点拉到他身上,随后,他带着满满的笑意,挥手示意一旁的工作人员掀开幕布。下一刻,笼子内的景象映入众人眼帘:那是个纤细、漂亮的年轻男人,穿着得体的白色衣物,眼神却是不符合他年纪的茫然,正打量着台下的人们。在他喉咙上,还系着一个项圈式的警报器,方便控制他的行动。 见在场的人大多发出惊叹,主持人非常得意,继续介绍起拍卖品:“……星球上曾经最著名的新生代歌手,曾经,拥有白鸟一般的外貌和歌喉……目前,经医疗检测,他的智力只有六七岁孩童的水平,但那场灾难性的意外并未摧毁他的美丽!” 助理一边听着,一边感到震惊,竟然连如此出名的歌手,也会被安上“意外死亡”的名号,然后被偷偷放在地下拍卖会上当做一件活生生的拍卖品。然而,歌手本人显然意识不到这些,他只是懒懒地伸展身躯,似乎觉得笼子太过逼仄,伸出手臂,眼睛还一眨一眨的。 就连助理也感叹于他的气质,可惜现在,对方仅仅是个不知事的“孩子”。 相反地,那些早就对歌手有不轨企图的人兴奋得丑态百出,先前经纪公司把持着歌手的一切,认为要榨取他的最高价值,并未让他出卖身体,连平日交流性质的宴会都很少放他出席,给外界营造神秘感。但歌手遇到意外后,据说已经无法恢复过去的智力,经纪公司被外界盯得很紧,便打算捞最后一笔,把他送到拍卖场。被助理列入警惕对象的几个人,似乎已经计划着出价,手指在显示屏上紧张地摩擦,正期待自己成为赢家,可以肆意摆弄这只曾经高贵、不可攀的美丽白鸟。 原先就非常关注着的男人自然也严肃起来,额前青筋微微凸起,竟是有几分愤怒的样子。助理悄悄瞥了一眼,猜测自家老板是不是歌手的粉丝,这次过来,是打算把人救回来好好安置。毕竟他了解老板的性情,知道他是个上流圈子里难得正直的男人,做不出那样趁火打劫的行为。 “他不应该待在笼子里。”男人自言自语,“对吗?他是白鸟,怎么能变成金丝雀?” 助理不敢作声,紧接着,主持人宣布竞价正是开始,人们非常踊跃,在各自遮挡容貌的手段下,尽情袒露着对歌手的贪欲。男人冷眼旁观,在剩下几个人的时候才出价,每次都将价格提高一大截。资金不够雄厚的人恨恨退了,最后只有男人、46号和另外两位竞价者,经过一轮激烈的角逐,46号不知为何停下了出价,让男人顺利得到了歌手。 “……”结束后,46号遥遥地举起手,向男人致意,然后悄然离去。 仿佛被这些嘈杂、震动所惊扰,歌手背对着台下,把自己蜷缩起来,在笼子中昏昏睡去。男人则被工作人员引导到隐秘的交易处,给出足够的款项,然后便能够安排人接走他的“货物”。 “不,不需要,我会派人为他检查。”男人拒绝了拍卖会方的请求。 对方表示理解,也不窥探他的身份,欣然将被束缚着行动的歌手送上。 六循环时后,男人抵达自己名下的一个小星球,而歌手缩在他怀里,依然沉睡,脸庞沉静如不谙世事的婴孩。男人心中除了欢喜,更加涌起一股担忧和愤怒,在他的记忆中,对方应该站立在那高高的台上,尽情歌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混沌。他知道那场所谓的意外肯定有猫腻,私下已经动用了自己的力量调查,但歌手的状态成了定局,他只能细心照顾对方,希望出现奇迹。 被高薪聘请的医护人员早已等候在庄园,等男人将歌手带过来,立刻进行检查,幸好歌手在被当做拍卖品的时候,价值很高,因此得到了很好的保护。只是他大脑受损的情况依然不容乐观,带队的医生低声对男人说:“如果没有特殊……一直保持……平常要多关心……” “我明白了。”男人表情凝重,但看向一脸迷茫的歌手时,目光陡然柔和下来。 等检查结束,歌手摸了摸肚子,似乎是饿了,又抬起头盯着男人。他的皮肤很白,五官也尤其出众,眼尾微微上挑,本应显得疏离,是一种冷淡又锋利的美。然而,现在的歌手有着纯真的眼神,将外貌带来的感觉消弭,却增添几分惹人亲近的气质,最起码男人受不了被他这么注视,温柔地应道:“嗯,饿了的话,我们就下楼吃东西。” 仆人已经备好了丰盛的一餐,大多是根据营养师给出的建议做的菜肴,最适合需要休养的歌手。他看到食物时双眼发亮,伸手直接抓起一块肉,弄得手上都是粘稠的酱汁和油。男人不介意,反而低声哄他多吃一些,不过一直控制着彼此的距离,没有过分靠近。 “唔……”歌手狼吞虎咽了一阵,觉得饱了,摊开手掌颇为不知所措,而男人仿佛猜到他心中所想,取来东西为他擦干净双手。 歌手对此很满意,笑得双眼弯弯,又有点害羞,耳朵微微泛着红色。 男人看得入神,但没多久就反应过来,移开视线,回想起过去看到演出会或者新闻上的歌手,对方总是肆意又冷漠地微抬下巴,像扬起脖颈的白鸟,无论被多少人追捧、喜爱,始终没有人能真正触碰到他。哪怕男人痴迷他如此久了,也不算太了解,这回知道他遭遇意外是被人设计的,完全出于担忧和直觉。 见他顿住,歌手疑惑地张嘴“啊啊”几声,自从遇到意外,他的喉咙就好像停滞了,不能运转,也不能发出往日优美的歌声。男人觉得很难过,但不能表露,努力勾起嘴角:“刚吃饱不能休息,来,我们去听歌。” 楼上有比普通人的屋子还要宽敞的卧室,一侧摆了照片和播放设备,可以说,全是歌手的痕迹。但他本人一无所知,愣愣地打量四周,好像对陌生的地方抱有警惕,抓住了男人的手臂。 “是你。”男人打开音乐,里面传来歌手从前的声音,如白鸟在水边的清鸣,径直穿透人的意识,让人变成他的俘虏。可这只高贵的生物落在了男人的掌心,面目全非,这是何等悲哀且无奈的事情! 歌手仿佛听明白了他的话,坐在床边聚精会神地听,过了一会才摇摇头,手指揉了揉自己的喉咙,否认男人的看法。 男人心里一紧,下意识要反驳,但颓然地捂住了脸。他如此难过,以至于歌手也感受到,慌张地叫起来,手指攥得很紧。男人感觉自己如同坠入了酸涩的海洋,连肺叶都被浸泡彻底,呼吸中尽是令他窒息的情绪,但歌手短促的声音唤回了他的思绪,他稍微缓和过来,来到对方面前蹲下,慢慢地帮忙展开紧握住的拳头。 歌手由着他来,指节已经有点发白,可能是太用力了,又或者害怕,对一个失去了记忆、智力的人来说,一切都太过可怕。 熟悉的歌声仍然悠悠地飘散在空中,午后的阳光从窗缝钻入,将卧室的一角涂上浅金色,让人由衷感到温暖和柔软。歌手似有所感,抬起手,小心翼翼抚摸了男人的脸颊,然后指了指墙壁上的照片,好像咋询问那个是不是真的是他。 这次男人没有回答,或许在他心里,如孩童的歌手和白鸟是割裂的,他们拥有一个身体,却无法被视为同样的存在。他思念着从前的那人,所有爱慕也凝聚在对方身上,因此看到如今的歌手,更多的只是怜悯,和一丝努力克制住的渴求。但名字是属于对方的,他斟酌着语气,说:“记住了,你不是拍卖品,你是最漂亮的白鸟,是伊利斯。” 歌手无声地模仿了一遍,接着露出笑容,不停重复着这个简单的称呼。 男人握住他的手,补充道:“也记住我吧,我叫奈安,是……最喜欢从前的你的人。” 这下歌手显得困惑,可能后半句对他来说难以理解,但不妨碍他记住男人的姓名。然后,他看见对方低下头,将脸埋进他的掌心,就这么沉默地维持了好些时间。 第82章 第十七卷 白鸟 02 寻忆 这晚,奈安守在伊利斯的床边,等待对方熟睡后才离开。夜色深沉,屋里并未开多少灯光,柔和了他的轮廓,更突显出疲惫。 他不由回想起了过去,那时家族争斗激烈,犹如雄狮抢夺草原,随时可能深深从对手身上咬下一块肉,鲜血淋漓。他的父亲早年因病去世,母亲又是个脾性弱的,坚持不住多久便抛下他改嫁,从此音信几乎断绝。幸好祖父看好他的能力,力排众议,把他培养成继承人,而奈安也不负众望,最终坐上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但长年的不安和躁动为他留下了难以愈合的伤痕,许多个夜晚,他毫无睡意,就这么消耗着自己的精力。 某个学医的好友建议他接受治疗,早些解决心理上的问题,否则这般下去,任他再健壮都会日渐虚弱。当狮王失去了利爪和牙齿,就会马上被觊觎的对手们撕咬、杀死,直到夺走他所有的资源。奈安自然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腾出时间,但一直没有找到有效的方法,甚至萌生了借助药物调节的想法。 “这样有效,但副作用太大了。”朋友告诫他。 最终真正阻止他的是伊利斯——对方刚被经纪公司安排出道,骤一露面,立马凭样貌和歌声攫取了大众的关注,令无数同行嫉妒得发狂——但那嗓音确实是天籁,哪怕对音乐不敏感的人,都会忍不住驻足,侧耳细听。 奈安被某个曾深得他信赖的下属背叛,幸好及时抢救过来,在医院休养了很长时间,正是在这期间,他偶然听到了伊利斯的歌,不知为何,心底的躁郁与愤怒逐渐平息,令他冷静下来。按理说,奈安不应放纵自己沉浸其中,但他留恋着来之不易的安稳感,沉默地闭上了眼睛。 从此,伊利斯在他的生活里留下了无比浓重的一笔,最初他的确有过远离的想法,可太难了,只要尝试过被白鸟的歌声治愈,就舍不得放弃。没多久,奈安接受了现实,反正比起药物,听歌要健康得多,也更容易获得满足。到最后,他会在工作之余特意腾出时间,赶往伊利斯的演唱会,即使不能更靠近,但坐在台下,沐浴着明亮的灯光,注视那人显出圣洁光辉的脸庞,他觉得非常值得。 “……”窗外的风骤然变大了,或许是要下雨,奈安回过神来,默默地喝了一口酒。当然,他很久不碰真正的酒精了,杯中盛着的只不过是替代品,度数极低,倒是比普通的饮品更有酒的感觉。 忽然,腕上的通讯器响起,是事先连接到隔壁卧室的警报被启动了,他猛地起身,以为是伊利斯遇到了什么危险。然而进屋后,他才发觉对方蜷在床头,偏着脑袋,似乎很厌恶滴滴答答下着的雨。 奈安突然记起意外发生那天,也是这样的雨天,伊利斯被困在损毁的悬浮车里,奄奄一息。可能惨痛的经历在对方的大脑暗暗存有印记,被相似的天气激发,所以伊利斯感到了莫名的恐惧,继而唤起了警报。理清原委,奈安松了口气,小声安慰着对方,并关闭了窗户,把雨水和寒冷隔绝在外。 见状,伊利斯渐渐停止了颤抖,但脸上仍有几分惶恐,这让奈安意识到,留一个懵懂无知的“孩童”在陌生的地方似乎不太妥当。当他试探地要松开手,对方立即发出闷闷的叫声,好像从喉咙挤出不安的字眼,手指也抓住了他的衣袖。 “……好吧。”奈安长叹一声,稍微回到了恰当的距离,尽量用话语和表情哄对方躺回床上。毕竟在他眼里,过去和现在的伊利斯是两个个体,不可混为一谈,对这个伊利斯太过热情或温柔,不仅有种趁虚而入的愧疚,而且他自觉是对这么多年的感情的亵渎。尽管奈安从不考虑能得到伊利斯,但爱慕的心始终未变。 也许察觉到他的态度,伊利斯垂头丧气地喊了一声,像被雨水打湿了羽毛的雏鸟,缩了缩脖子,把自己藏进温暖的被窝。他还不想睡,过了一会,又悄悄瞥了奈安几眼,知道对方一直不走,才安心地阖上眼帘。 奈安靠在床边静静地看着,指尖放得很轻,触碰到伊利斯的脸颊,仿佛抚摸初生的花蕾,心中百感交集。在伊利斯遭遇意外前,他把自己居住的地方重新装潢,开辟了块地方,专门布置有关对方的东西,比如宣传照、影像资料等。那时他大约是单纯地期盼对方安稳富足,永远像白鸟那样放声高歌,也抱有一丝暗恋者的卑劣,由春梦中窥见想象的画面,想要玷污那份纯白。无论如何,他爱着伊利斯,却清醒地远远注视着对方。 紧接着,熟睡的伊利斯翻了个身,嘴里不知咕哝了句什么,眼尾有一点未干水痕。他看上去格外柔软,奈安有些狼狈地移开视线,再次深刻地意识到,是不同的,他追求的白鸟隐藏在这具身躯里,苏醒的可能极为渺小。 …… 第二天仍下着雨,并不光亮,外头看起来朦朦胧胧的,连最近的花园也只剩暗淡的影子,花枝东倒西歪。伊利斯醒得早,身上还穿着那套检查后被换上的长袖睡衣,头顶上方一盏昏黄的灯,将他漂亮的眉眼染了一层温和的光。或许是还在休养的缘故,他很白,比以前瘦了些,锁骨形状很明显。但他脸色倒是不错,原先失血过多的苍白已经消去,嘴唇红润,微微抿起的时候令人很想凑近亲吻。 从前的伊利斯可不会很这样,他高傲,仗着与生俱来的才华永远俯视着人们,而经纪公司也将他塑造成高岭之花,用这样的名头吊着那些上流社会的人,让他们支持、爱慕和吹捧伊利斯。他是白鸟,却被囚于可恶的牢笼中,放声歌唱是假象,真正的自由远在无法触及的地方。 但现在—— 奈安感觉有什么正抚摸自己的发顶,惊醒了,抬头看去恰好对上伊利斯疑惑的眼神。他没等对方开口,只是顿了顿,又说:“这么早就起来了?不多睡会?” 伊利斯迟疑了片刻,摇摇头,把手放在腹部。 “饿了啊。”于是奈安立刻明白了对方的需要,接着说,“那我让人给你做点东西吃,先洗漱吧,来,跟我走。” 卧室很大,包括了一个简单的浴室,奈安简单教了一遍,让伊利斯模仿,自己则礼貌地退到门外。大宅的很多地方都做过安全处理,不容易出现滑倒等事故,也没有什么特别尖锐的物品,加上门是开着的,他能听见伊利斯洗脸的声音,所以放心留对方待在里面。过了一会,伊利斯带着一点水汽出来,可能是不小心弄湿衣服了,抓着下摆要奈安去看。 奈安呼吸一促,避开对方不经意露出腰身:“没关系,这里还有新衣服,换上就好。”他取出一套干净的衣物,摆在床边,却不肯帮对方换。 伊利斯似乎有些生气,视线在床和他之间打转,好像需要他过来。但奈安不想占一个失忆的人的便宜,况且他确实曾对伊利斯有过不堪的念头,并没有太高的自信去控制住自己的欲望。他们僵持了一会,最终伊利斯揪着衣服,清楚这个男人不会上前,便背过身摆出自己动手的姿态。 “我在外面等你。”奈安难掩心虚,走出卧室,转过头看向挂满了画作的走廊墙壁。 画作的主题自然还是伊利斯,出自大师手笔,外面完全看不到。一部分是经纪公司那边放出,在各种慈善活动上拉高人气用的道具,还有一部分是奈安自己找人定制,当做某种情感寄托的存在。他觉得有些可笑,生活好像从不会优待他,过去离得太远,爱而生惧,以至于他连单独和对方见一面都做不到;现在靠得太近,却已经不是他想要的那个人,每一次接近都让他感到悲哀。 可能恼怒他刚才的做法,接下来,伊利斯闹脾气似的故意垂着头,闷闷地吃着早餐,任凭奈安怎么细心地照顾他,都没有给过笑脸。奈安有些无奈,但觉得这样或许对彼此都要轻松,便也没太在意。 因为待在了有利于病人恢复的庄园里,奈安的很多工作也只能带过来这边,伊利斯倒是意识到他要忙,乖乖跟在身后,然后在书房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坐着。这里同样有放歌的设备,还有不少奈安紧急购置的适合低年龄段的画册,据说伊利斯从前很喜欢这样的纸质书。 虽然他希望对方尽早恢复记忆,但这并不容易,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同时伊利斯的心情是其中一个影响结果的重要因素。 奈安按照惯例,给留在星球上的医护团队发送了一些信息,催促他们尽快研究人体记忆相关的东西,并约好下一次为伊利斯全身体检的时间。话题主角却一无所知,津津有味地阅读图画书,又装模作样从一旁的书架取下根本看不懂的类型,觉得无聊才丢开。歌声不断,属于伊利斯的往日荣光就在书房内回荡,不仅平复了奈安对工作、大量文件的烦躁心情,而且使对过去毫无印象的伊利斯不自觉哼唱起来。 受了伤的喉咙自然不如从前,但伊利斯居然自己选择了那些美丽的旋律,这让奈安心底多了几分安慰。 第83章 第十七卷 白鸟 03 端倪 一则新的通讯打了过来,奈安放下文件,下意识抬头看了伊利斯一眼,接着才回应那边正在等待他指示的人。 伊利斯没察觉他的目光,依然跟着旋律哼着歌,这段时间他已经非常熟悉过去的“自己”了,没有太多抵触心理,而是像孩子探索新事物那样充满好奇。但很快,他就被奈安突然严肃的语气吸引了注意,眨眨眼,认真地捕捉那些他能听懂的字眼。 “……嗯,我明白了。”奈安挂断通讯,对上疑惑的视线,面色不知为何有些凝重,“伊利斯,我可能要离开几天。” 对方似乎明白了,立刻站起身走过来,抓住他的衣袖,犹如家养的宠物一般不肯放开,一直摇头。 奈安自然也不舍得,可对那家经纪公司及背后势力的处理必须由他出面,不能假手于人,况且紧盯着、等待合适形势想要去瓜分地盘的人很多,他害怕中途发生意外。为了伊利斯的安全,这是扫除后患的不能忽视的一步。 小声劝了许久,伊利斯理清楚这不是撒娇就能阻止的事情,失落地松手,又忍不住有些恼怒地朝奈安脸上咬了一口。后者被吓了一跳,顾不上自己,连忙捏住他的下巴:“不能咬……你从哪里学来这种东西……” “唔唔!”伊利斯挣扎,躲到了几步之外,舌尖探出舔了舔嘴唇,似乎对刚才的行为毫无反省之意。 唯独奈安心里动荡,又不能与一个失忆的家伙计较,叹了口气。 离开前,奈安吩咐了大宅中极少的几个仆人,要时刻注意伊利斯的动向,不能让对方跑去危险的地方。而医疗队始终准备着,预防突发情况,等他回来后才对伊利斯进行新一轮的检查。当然,最重要的是安抚好闹脾气的主角,伊利斯本来就对他生不起气,不情愿地应了两声,表示会乖乖待在屋里。 …… 既然回到了主星,奈安马上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犹如一头凶狠的狼,撕咬着原先控制着伊利斯的一方。经过深入调查,他了解到当初伊利斯是孤儿,和一个同样处境的小男孩关系很好,将对方当做弟弟。经纪公司的人在他打工的时候看中了他,表示可以帮助他出道赚钱,治疗兄弟两人的基因病。没错,伊利斯和弟弟都有不同程度的基因病,前者比较轻微,后者严重,如果不及时治疗,很容易在某天出现基因崩溃的状况,甚至会导致死亡。 那会伊利斯尚且年幼,听信了对方的话,谁知经纪公司对他使尽剥削的手段,禁锢他的人身自由,将他变成一个只会唱歌、表演的花瓶。幸好伊利斯坚定,强烈拒绝了其他更不堪的东西,甚至表示要毁掉自己的容貌和歌喉。经纪公司无法,只能隔绝了他和弟弟的联系,仅仅定期送来一些弟弟的近况消息,用以把持伊利斯,并借由他吸引更多无知的男女。这些人就没那么幸运,很快沦为权色交易的宠物。 伊利斯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是自由的白鸟,所有都是谎言,但他无能为力,便一天天苦熬,可之前他意外得知弟弟因治疗不当去世了,愤怒无比。经纪公司察觉他要挣脱锁链,用了很多方法,还是失败,加上领导层经营不力,境况很差了,最终心一狠制造意外,转手就将懵懂的白鸟送上拍卖台。 在伊利斯对外宣布“去世”不久,经纪公司就用伪造的资料,推另一个和他有几分相似的年轻人出道,表示这是伊利斯的亲人。 然而,奈安派人散布不少负面消息,将经纪公司和它依仗的势力稍微曝光,迅速引起轰动,尤其是伊利斯的狂热粉丝们,将满腔的悲伤和怀念化作愤怒,猛烈抨击着公司。不过他们以为伊利斯是在经纪公司的授意下受袭击而死,并不知道他还活着,因此情绪更为激烈,甚至在一些地方出现了暴力冲突。 先前奈安就有过怀疑,但碍于很多因素,不能对伊利斯所在的公司了解太多,直到后来对方遭遇意外,不知道从哪里流出消息,被他截获了,才有后面一系列活动。 即将成定局了…… 另一个合作伙伴约奈安出席宴会,除了联络感情,还有商量的意思在,他顺势答应了。主星整体上都很富裕,宴会办多了,布置得格外奢华精致,大厅里衣香鬓影,人们大多举着酒杯,各自寒暄。 奈安无疑是稀客,却很受欢迎,一方面因为他的能力和产业,另一方面则由于他还是个单身汉,谁家没有待嫁的女孩呢?联姻是上层常用的、增进关系的方式,奈安一出现,来来往往的人都乐意向他这边靠近。 合作伙伴看着热闹,调侃道:“太受欢迎了,哪怕你结婚,可能还会有忍不住往上扑的。” “如果我结婚了,就会携先生一同出席。”奈安平静地说。 尽管对宴会没太多兴趣,但借这个场所,他们谈论了一阵,定下之后的策略。合作伙伴见他急着离开,挑眉道:“不对,你是藏了人?我听说你曾是那个明星的粉丝,还以为你会想尽办法——” 奈安摆摆手,没介意对方称得上冒犯的话,毕竟众所周知,伊利斯已经在那场意外中“丧生”。只是合作伙伴一直以为他占有欲多于爱欲,现在的愤怒也不过是对不能得到的痛苦的发泄,而非出于对那人的爱慕。 旁人无法理解,很正常,奈安也不愿意多费心力解释。 回到悬浮车,屏幕弹出,伊利斯的身影在大宅中闪过,似乎是在追赶什么东西。奈安聚精会神地看着监控,原来是一只误入的猫,被对方的行动惊吓到,赶忙从缝隙钻出去了。伊利斯不太高兴地站在原地,看了一会,才转身进入屋内。现在是那颗星球的晚餐时间,仆人早就准备了丰盛又营养的食物,供他享用。可伊利斯明显心不在焉,突然,他注意到藏在角落的监控设备,往这边直勾勾地盯着,那双眼满是专注。 “……”奈安冲动地抬起手,却碰到冰冷的屏幕,太远了,他并不能赶回去和对方见面。 伊利斯似乎也明白这一点,低下头,继续吃着碗里的东西。 当奈安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另一边,伊利斯也正好结束晚餐,上楼找东西消磨时间。对方很喜欢书房,不知是因为有书籍,或者经常有熟悉的他待在里面。总之,伊利斯坐在了平时喜欢的位置上,手里拿着一本诗集,小心翼翼翻看起来,时不时还用笔在旁边涂涂画画。 由于离得有些远,奈安没有看清也不打算将所有细枝末节都收入眼球,便放下心来,暗暗计算还要多久才能结束这边的事务。 然而,就在奈安觉得事情要告一段落之际,有人联系上他,表示希望约他见面:“您好,那天在拍卖会上恰好有一面之缘,不知道您是否好奇……那个据说在治疗中死去的弟弟的去向?” 46号。 奈安的脑中登时跳出这个关键词,他顿了顿,随即答应下来。 约定地点在主星有名的餐厅,奈安进来的时候,遮蔽性极强的包间里已经坐了一个男人,非常年轻,甚至令奈安感到一丝惊讶。对方的脸,毫无疑问属于萨丹家族的小儿子迦门——他喜欢艺术,却不怎么擅长这方面的技巧,只是经常在画廊、艺术展等出没,对比勤恳经营家族产业的兄姐,自然显得游手好闲。在此次瓜分地盘的势力中,就有萨丹家族的身影,或者某种程度上,他们能与奈安称之为盟友。 “先吃些东西吧。”迦门神色轻松,并不在意奈安探究的目光,“别紧张,认真说来,我算是伊利斯的‘重要的人’呢。” 闻言,奈安的眉头非但没有舒展,反而更警惕了:“……重要的人?” 迦门无声地笑了笑,将叉子上的食物放入口中,缓缓咀嚼,似乎品味着。过了一会,他才再次开口:“好吧,听说您非常迷恋他,那么这段时间的频频震动,应该与您有关吧?我可以保证,我是伊利斯信赖的人,而他的弟弟,现在也被我保护着,状态良好,正进行基因病的后续治疗。” 奈安喝了一口酒,仿佛没有被对方的话影响:“那么,您找我只为了这个?” “当然不是。”迦门有些失望地关注着他的神情变化,看不出太多,便无奈地说道,“伊利斯愿意待在您身边,挺好的,我只想知道他的近况。” 尽管对眼前这人抱有一定的戒心,但奈安听对方的口吻确实像是知情者,而且先前约见的时候,他收到了几张伊利斯弟弟的近照,与对方挨得很近,非常亲密的样子。因此,他斟酌着语气,将能够透露的信息告诉对方。 迦门满意地点点头:“嗯,那就麻烦您继续照顾他了。至于他的弟弟,您不必担心,伊利斯知道也乐意将弟弟托付给我。” 这场秘密谈话就像小插曲,直到离开主星,奈安仍在思索迦门和伊利斯的关系。朋友?或者暧昧对象?原来那个高傲冷淡的男人也会与别人如此亲近吗?他感到了一阵无来由的疲倦,只可惜,没人能给他解惑。 但思考得越深,奈安忽然察觉,迦门的话中有一些令他迷惑的点,比如在他调查的结果中,伊利斯为弟弟的死亡而愤怒,选择与公司决裂,迦门却说“伊利斯知道……”,这明显是矛盾的。 第84章 第十七卷 白鸟 04 真心 奈安做了一个梦。 梦的前半段与回忆相差无几,他坐在台下,灯光簇拥着台上的人,但对方丝毫没有在这样的明亮里逊色,反而更夺人眼球。当对方开口歌唱,所有人都会安静下来,就像待在静谧的月夜,一只白鸟立在湛蓝如宝石的湖水边。 然后,情势急转直下,他看见破碎的悬浮车、血迹和浑身是伤的男人,焦急地上前,但对方没有反应。紧接着,仿佛有人把他拖拽,一下子跳跃到了紧锁着的笼子,已经失去那种骄傲眼神的白鸟被视为金丝雀,触手可得。奈安下意识伸手,但对方避开了,转过身,向着另一个模糊的身影高歌…… 此时是深夜,奈安揉了揉鼻梁,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大宅中也熄灯了,他放轻脚步进去,制止了爬起来想要伺候他的仆人,独自上楼。他本想径直走向伊利斯的卧室,但忽地一顿,脚步转到书房。 没得到允许,仆人不会擅自进来打扫,所以东西还维持着他从屏幕里看到的模样,被伊利斯翻看过的诗集放在沙发上,稍微有点折角。奈安心神微动,坐下来,谨慎地寻找对方留下的痕迹,最初只是些翻阅的痕迹,但很快,他看到了清丽的笔迹,不是懵懂状态的人能轻松写出的类型: “只不过为了足够的爱, 储存足够的狡猾和谎言, 如梦初醒。” 这是很有名的一首诗,也曾被改编成歌曲,伊利斯只在一次节目上唱过,最重要的是,它是诗集作者的作品,却未被收录进这一本书里。 奈安的呼吸骤然乱了,似乎不敢相信,他又重复看了好几遍,直到将每个字的轮廓都记下来。是惊恐,还是喜悦?他可以清楚地看到眼泪掉在纸上,这不该,也不曾汹涌而出的劫后余生感,令他忍不住捂住脸,发出低沉的声音。比起那天得知伊利斯可能受袭死去时的悲伤,现在仅仅是小问题,他并不在意。 但伊利斯为什么要欺骗他? 暂且整理好情绪,奈安将诗集放回原位,带着疑问和满腔的不安朝卧室接近,里面的人陈沉睡着,被子拱起柔和的弧度,他猛地停下。奈安不太敢看对方的脸,静静待在床尾,犹豫许久,才以一种少有的、迟钝的语速说道:“我不知道……伊利斯……但我很爱你。” 这句话从口腔中如气泡飞出,稍瞬即逝,可奈安好像得到了勇气,接下来就说得顺畅,并未留意对方细微的颤抖。他讲述着自己的暗恋经历,以及每次追寻演出的执着,当然,也包括那天以为对方去世了的疯狂和崩溃。他谈起拍卖会,尽管那并不是愉快的事情,但幸好他顺利将对方带回来。他也告诉对方关于迦门、接受治疗的弟弟、经纪公司的现状……他如此渴望将隐藏在心底的东西全部摊开,捧到对方眼前,任由查看。 “你的很多事情……我都不了解。或许你有不得不隐瞒的理由,没关系,我希望你能留在这里,哪怕只是暂时,我会保持距离。”奈安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神情已经变得非常淡然。 熟睡的男人依然没有动静。 奈安不需要回答,隔着被子,非常轻地碰了碰对方脚踝的位置,就像仰望着,只能触碰白鸟的翅尖。 “晚安,伊利斯。” 由于疲累,第二天,奈安很迟才被温热的阳光惊醒,脸颊被压得发红。他睡得不好,整晚都在做噩梦,而梦境的内容基本上是离开的伊利斯的背影。他冷静了一会,觉得应该以一种宽容的心情面对,毕竟对方不属于他,更不是被囚禁的金丝雀。 白鸟注定向往自由。 “老,老爷——”仆人有些惶恐地守在门外,“那位先生,说,说让你与他共进早餐。” 奈安愣了片刻,绕过他,脚步越来越快,他不知道自己是在逃避,还是积极应对可能不妙的结局。他踩着一节节阶梯,终于在餐桌旁停下,那个漂亮的男人正等着他,脸上是温和的微笑。 “早上好,奈安。”对方说。 闻言,奈安浑身一震,迅速回过神来,有些慌张地拉开椅子,尽量有礼貌地坐下。伊利斯一直观察他的动作,脸颊微红,眼底笑意更深。 两人就在这样微妙的气氛里吃过早餐,奈安忽然不知道要做什么,工作,还是坐在这里?仿佛除了伊利斯外,别的东西都不重要了,那些产业、需要他处理的事务或者有心人的打探,通通可以被抛诸脑后。 伊利斯却主动开口,解释之前装作失忆的缘由:长久以来,他警惕着公司,时刻寻求脱离控制的方法,而在不断努力下,有些员工愿意向他传递消息。正因如此,他暗中安排人救了弟弟,送到安全的地方,也及时打听到公司上层领导混乱,有人想要趁机对他下手。于是伊利斯将计就计,直到在拍卖会上,他注意到奈安,一时冲动改了主意,来到这个星球。 “我很抱歉。”他抿了抿唇,“我没有愚弄你的意思。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知道你是个非常正派的人,也非常讨人喜欢。”说到这,他似乎很不好意思,声音变得很低很轻。 然而,奈安捕捉到了这些字眼,瞬间僵硬如雕塑,尤其回想起被冲昏头脑后的表现,更是沉默。随即,他才意识到伊利斯用了“讨人喜欢”的说法,脑子感到一阵晕眩:“那,那么,你的打算——” 伊利斯抬眼:“好吧,让我们忘掉那些欺骗和我的一念之差……我没谈过恋爱,也不知道需要什么,但昨晚你在床边的时候,我心脏跳得很快。” 奈安几乎要兴奋地喊叫出声,但从小锻炼的涵养令他克制住了,不太自然地走到伊利斯身边。对方留意到他颤抖的手,好像下定决心一样,紧紧地握住,感受当中细微的湿意——如同白鸟心甘情愿从枝头飞下,落在身旁,给予温柔的磨蹭。 一整天他们都待在一起,每次奈安忍不住从书桌这边看过去,伊利斯就会有感应似的抬起头,对视,然后各自心情舒缓地继续要做的事情。奈安对这个曾需要他仰望的人有了更深刻的认知,原来对方并不高傲,只是对陌生的、恶意的东西冷漠。并且,他们谈到了迦门,伊利斯不禁失笑:“他算是我的朋友——哦,更准确地说,他是我弟弟的男朋友,也是我未来的家人。” “我还以为他和你……”奈安吞下了后半句话。 伊利斯摇了摇头,随即不动声色打量奈安的反应,好像觉出了点趣味,一双眼直直地盯着:“我眼光很好。” 奈安被他的眼神弄得心里发热,刚开始还没明白,突然理解了,呼吸一下子窒住,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嗯,是,是很好。” 见状,伊利斯的眼里多了几分无奈,事实上他对这个曾经的暗恋者、如今的对象很没办法,既喜爱对方的尊重和谨慎,又觉得太过疏离,陷入苦恼。但这时,他忽然不想忍受,抬起脚向书桌后的人走过去,白皙的手指抓住对方肩膀,低下头,试探地吻了下去。这个吻持续的时间很短,一方面是伊利斯没经验,嘴唇相触已经是极限,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奈安完全呆住了,犹如机器人失去动力,停在原处。 “我以为会很容易。”伊利斯舔舔嘴角,“你会接吻吗?我不懂,以前也没尝试过。” 听到询问,奈安好像突然找回了神智,深呼吸一口气,说:“我也不会。但我们可以,可以练习。” 伊利斯挑眉:“嗯,这确实是个好主意。” 然后他们又接吻了,一开始只是彼此嘴唇的摩擦,再然后,不知道是谁先探出舌尖,用力抵入对方的齿缝里,亲吻变为了更深入的交缠。与此同时,奈安眯起眼,仿佛积蓄已久的渴望被戳破了小口,亟待迸发,不禁伸手抚摸着伊利斯的后背。伊利斯没有拒绝,反而将舌头伸进去,由着他纠缠、舔舐,时不时发出闷闷的呻吟。 等两人气喘吁吁地分开,伊利斯的衣领已经松了,露出脖子和锁骨附近的皮肤,奈安则显得分外紧张:“抱歉,我——” “感觉不错。”伊利斯思索了片刻,又问,“能继续吗?” 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奈安的喉结滑动几下,情不自禁地靠过去,嗓音嘶哑地说道:“当然能。” 第85章 第十七卷 白鸟 05 珍惜 奈安想,他果然不是个真正的正派人,就在此时,他看向眼神有些迷离的伊利斯,再一次深深地吻下去。 伊利斯配合着动作,没有表露出一分一毫的抗拒,手指有意无意划过奈安的手臂。他仍穿着对方准备的衣服,但上衣已经敞开,露出大片大片的肌肤,白得发光,是很漂亮的躯体。他知道自己应该很有魅力,因此在引诱看中的伴侣时,不遗余力,渴望将对方的视线永远定在自己身上。 可他又太喜欢奈安小心翼翼的珍惜—— 奈安捋开对方遮挡额头的发丝,安抚似的凑过去亲了亲,然后手掌游移,从脸颊、脖颈一直抚摸到胸前,态度很认真,也很温柔,但做着的确实是挑逗的举动。伊利斯有些想笑,可呻吟先一步从口中流出,自然而然,他努力习惯被揉捻乳尖的感觉,并为之欣喜。原来男人的胸前也会有如此强烈的快感?他急急地喘了几口,不自觉将胸脯挺得更高,如同歌唱时扬起脖颈,那姿态过分勾人。 勾得奈安心神荡漾。 过了好一会,奈安终于在对方渴求的目光里垂下头,嘴唇贴住乳肉,把那块禁不住折腾的地方含入口中细细咂吮。温热的舌头也舔上去,即使温柔,还是透露出几分不易察觉的急迫,一下又一下暧昧地扫过尖端,弄得身下人微微战栗起来。他们都是情爱前笨拙的小孩,在对方身上学习、磨练,但奈安想着他必须是最厉害的一个学生,给予伊利斯足够的舒服和欢愉。 这是有月光的夜晚,周围很安静,连呼吸声都被放大到极致。 伊利斯从未觉得这么放松,任由对方舔舐、爱抚,揽住那宽厚的肩背,体会从前难得的安全感。他不是轻易动心的人,这么多年来,无论诱惑有多少,他始终保持着冷静。可那天隔着笼子,他看见男人果然如打听的消息那样前来,就像不错过参加他的每一次表演,心底忽然就活跃了。 “哦,他肯定很喜欢我。”这个念头像很隐秘的秘密,藏在当时还装着失忆的伊利斯脑海中。 事实上,对方比他想象的更痴情,伊利斯稍稍扭动身子,把另一侧乳尖也送上,被撩拨得浑身发热。他的手指穿过对方的头发,好吧,不用再回忆了,抓住这一刻的快活才是最重要的。 他们达成了一致。 其实伊利斯的身体并不是幻想的那般完美无瑕,本来衣衫掩盖住的地方有不少疤痕,一部分是治疗基因病留下的,另一部分是意外中多出的,不容易除去。但奈安连这些所谓的“瑕疵”都爱得不行,又心疼,贴着对方起伏不定的胸口问:“疼吗?” “有点。但我很高兴,不用被关在笼子里。”伊利斯舒了口气。 奈安没有继续安慰,疼痛毕竟真实地存在且已经消失了,这个瞬间,他更愿意让对方开心,忘却那些不愉快的记忆。性爱不失为一种好手段——他厚颜地忽视了自己的私心,重新埋头,用舌头舔弄、用牙齿轻咬,将本就挺立的乳头激得越发红肿,一刻不停地向四肢百骸传递着快感。 伊利斯显然很享受这种刺激,掌心按住了他的后脑勺,嘴里也时不时冒出几声拖长音的低吟。很快,他听到对方的呼吸声越发粗重,在充分玩弄了胸口后,奈安继续往下,温和地张开嘴将他勃起的性器包裹。伊利斯刚出道的时候还很小,十四五岁,沉重的负担和对未来的担忧压得他分不开神,后来了解到关于性的东西又是在圈子的大染缸里,令他厌恶,因此隔很久才自己动手发泄一下。 所以,现在奈安握住他青涩的一根,并不熟练地吞吐,他却感到本能的热血沸腾,快感太让人疯狂,很快就冲击他的大脑,使他不能开口说话。 给同性口交不会为自己带来多大的肉体上的欢愉,但奈安一边沉迷地吮舐,一边小心翼翼开拓那隐藏的蜜穴,心想真是太喜欢这个人了,简直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没多久,伊利斯就整个人软下来,眼睛亮晶晶的,奈安考虑到是第一次,及时松开,让人在自己掌心里释放。即便如此,伊利斯也觉得非常羞耻,抬起小腿假装恼怒碰了碰他的侧腰。 “抱歉,我忍不住。”奈安缓缓把精液涂抹开,弄得对方大腿内侧湿漉漉的,更方便进入,“我爱你。” 伊利斯沉醉地看着他,小腿勾住,像邀请客人进入一场狂欢的宴会:“我……我也是。” 真是要命。 奈安粗喘着把人抱紧,缓慢插入,如果伊利斯皱眉,他便稍微放轻,反反复复直到进到深处。当饱满的顶端触及最内里,两人不约而同发出喟叹,伊利斯的额边满是细汗,犹如雨后的白鸟,缱绻地在主人怀里磨蹭。 见状,奈安越发兴奋,下意识推进,然后抽出,在湿热紧致的甬道里笨拙地律动。他不懂技巧,只是凭满腔的热爱和雄性本能探索这具躯体,希望对方露出沉迷在爱欲中无法自拔的神情。没错,他很成功,仅仅数十下,伊利斯便已经失魂,呻吟和喘息连成一片,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或许终于感到了一丝害怕,伊利斯的手指掐进男人结实的肩膀,低声说道:“别……慢一点……” 然而,温柔的奈安仿佛没了理智,只顾着抽插,双眼一直死死锁在伊利斯的脸上。幸好性格如此,奈安很快察觉对方有些不安,连忙放慢速度,但力度依然强硬:“我喜欢你的声音,伊利斯,多叫几声。” “啊哈……不……奈安……”伊利斯猝不及防,被顶弄到敏感的一处,眼角晕染迷人的潮红。 瞧,这可是过去高傲的白鸟,就这么温顺地躺在男人怀里,奈安激动得不能自持,只能用最原始、最直接的方式去爱,把这些年暗恋的酸涩和快乐都宣泄出来。他不会禁锢对方,但暗暗地用爱意让对方永远属于他,从今往后可以快乐地歌唱。 身体和精神同时被刺激,伊利斯快要醉死在这样的欲望里,这是他从未想象过的感受,太烂漫,太温柔,好像长久待在黑暗中,却突然看见洋洋洒洒的明亮阳光。他努力跟上奈安的节奏,一边承受,一边抬手抚摸对方的胸、腹部和后背,所到之处,对方便绷得更紧,像一头因他疯狂的野兽。 他忽然笑了笑,收紧身后的肌肉:“唔……好舒服……” 这可不是简单的试探,奈安眸色一沉,猛地使力,把对方的腿抬起折到胸前,然后身子压下去。他做得自然又强势,等伊利斯反应过来,已经无处躲闪,只好乖乖被肆意侵占,不得不随着抽动摇晃着腰臀。 而奈安咬住他的嘴唇,由上到下,要将他完完全全品尝,伊利斯无比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性器在他体内抽插,时不时重重碾压过敏感点,令他浑身发抖,快感一点点堆积起来。他哽咽了几声,身体近乎被对折,嵌入对方的怀里:“啊啊……太厉害了……”如果他是一颗多汁的果实,那么现在,奈安就要将他榨干,毫不留情挤压、发狠地操他。 看着身下被汗水、泪水浸透的美人,奈安呼出一口热气,亲吻到耳畔,吮了吮对方的耳垂,用依然温和的语气说着安慰的话。伊利斯哪里受得住?每当他开口,对方就会猛地颤抖,神情恍惚,不由自主迎合。 等两人真正到达高潮,窗外已是凌晨,星星绕固定的轨道从天际掠过,没在意屋内相拥的情人。情欲还未熄灭,很快奈安又托起身旁人的腿,从侧入的姿势慢慢地做爱,将欢愉变得足够漫长。 …… “对,状况非常好,后续可能再吃些药,稳定一下基因就没问题了。”医生一边说,一边将报告交给奈安。 经过仔细翻看,再结合医生的话,奈安放下心来,简单安排了之后的复查时间。伊利斯静静坐在一旁,看着他表情的转变,心里的快活又多了许多。 送走了医疗队的人,他们坐在沙发上闲聊,等待约定的时间——今天迦门和伊利斯弟弟要过来,从早晨开始,伊利斯就非常高兴了。奈安心里有点嫉妒,但被亲了好几口,也忍不住露出笑意。 最近的新闻是经纪公司破产,那个与有几分相似的艺人也被曝出种种负面新闻,过几天可能就消失在人海里了。伊利斯看得津津有味,而奈安补充道:“背后的势力也都被分割……过段时间换了身份,你就可以作为真正的‘伊利斯’生活。” “我知道。”伊利斯点了点头,又把自己塞进男人的怀里,“我想学点别的东西,至于唱歌,我想只给你唱。” 奈安吻了吻他的额头,没有多说,他们都明白对方的心意。 几分钟后,仆人犹豫地打破了温馨的氛围:“客人已经到了……” 两人一起去迎接,门外是迦门和一个白白净净的男孩,前者依然挂着一如既往的笑容,后者则开心地扑向伊利斯,看起来很健康了:“哥哥,我好想你!” 第86章 第十八卷 黄昏陷落 01 无声 一群暮鸦掠过树梢,南方的黄昏,云仍是暗淡的黄和红,许久才会转为夜色。道路上尽是喧闹的人和车,刘野在等红灯的间隙打开了广播,然后在字正腔圆的新闻声里继续行驶,汇入车流。 他本该还在国外留学,但家里长辈突然去世,让他不得不转学回来,一边读书,一边学习掌管部分产业。累自然是累的,结束每天的任务,刘野来不及换下衣服,直接瘫倒在了沙发上。但很快,他直起身来,朝明显亮着灯的厨房看去。刚刚进房间太着急了,他根本没留意其他动静,这时候缓过神了,才长长呼出一口气。 几分钟后,灯光又突兀地熄灭。 刘野顿了顿,抬脚走了进去,热气腾腾的食物摆在料理台边,菜色普通,就是家庭日常会吃的那种类型,但闻起来似乎很香。他下意识咽了口唾沫,环顾四周,果然也没看到什么人影。 “谢谢。”刘野压下心底的一丝不安。 没人回答,房子里只有刘野自己的动静,填饱肚子后,他彻底放松下来,又看了一会入夜后暗下来的厨房。事实上,这种诡异的情况不是第一次了,自从他搬进来,晚上总会有个“不存在的人”为他做饭、洗衣服。 最初他确实害怕,壮着胆子到处检查了一遍,发觉不是谁闯入,又报给了物业,依然没有收获。逐渐地,他开始习惯,毕竟中西方的驱邪手段都用过了,不见效果,对方也不表露恶意,反倒像个尽职尽责的保姆。刘野听说过田螺姑娘的故事,有时还暗暗开解自己,或许是有个善良的东西心疼他,才特意做这些家务? 无论如何,现在刘野只能和对方共处,唯一的缺点是,那东西始终不发出声音,更没有显现形体,他很难判断对方出现与否。尤其是洗澡的时候,刘野拉上帘子,尽量忽视自己脑中稀奇古怪的想象。他身材高大,加上高中经常打篮球,身上肌肉均匀,从前总是仗着体质好洗冷水,不过这会还是热水舒服。 刘野微微低头,感觉浑身的疲惫似乎都被冲洗干净,不由喟叹一声。 过了一会,他正打算从旁边取来沐浴露,忽然僵住了,因为在靠近门口的地方多了个影子,似乎有人一动不动站在门外,静静地等他出来。刘野瞬间头皮发麻,尽管他知道家里有东西,但这么突然冒出来,还是会把他吓得不轻。他舌头抵着上颚,“啧”了一声,勉强控制住出去查看的冲动,继续洗澡。 等关了水,刘野再次望向门口,影子已经不在,但上方玻璃的位置赫然留有一个手印,能看出五指不太自然地蜷缩,边缘被水汽蒸得模糊。手印比他的要小不少,很快消失,刘野又放下几分警惕,但他买下房子前,并没听说有十来岁的孩子死在这里?想不明白,他捋了捋半干的头发,决定暂时不考虑别的。 装修的时候,刘野特意空出一间面积大的房间做书房,此时里面开了灯,桌上放着一杯茶。他又是一愣,心想对方可太了解他喜好了,出国这两三年,他最记挂的不是家常菜,而是被长辈培养起来的喝茶习惯。刘野端起来喝一口,恰好是能入喉的温度,足以看出对方的用心。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么——”他脱口而出。 话音未落,身旁架子上的书“扑通”掉下来,仿佛有谁因慌乱不小心碰倒了。紧接着,房子里安静下来,刘野仔细听了一会,什么声音也没有了。他失望地坐下,摇摇头,把注意力集中到带回来还没看完的资料上。 一直忙到凌晨,刘野一上床就睡着了,卧室里的空调突然自动调高了几度,下一刻,一串脚印从门口不紧不慢到了床边。它们消失很快,像清晨叶片上的雾气,几乎没留下痕迹,熟睡的男人自然也没察觉。他有些大大咧咧,被角快要从腹部滑下去,那个看不见的存在犹豫片刻,还是帮他将被子拉起来,妥当地盖住容易着凉的部位。 “……” 这声轻微的叹息滑过耳际,刘野似有所觉,稍稍动了动身子,但睡意终究压过好奇,把他的眼皮结结实实按住了。 许久,脚印沿原路返回,倏忽而散。 可惜刘野并未安然睡到天亮,凌晨三点多,他忽然被一阵焦急的手机铃声惊醒,迷迷糊糊伸手去摸,发现是不认识的号码。他以为是身处国外、和公司有生意关联的人打来,连忙接了,那边却只有很急促的呼吸声,像一个年轻女人紧贴着手机,嘴巴不停地蠕动。 刘野眉头一皱,脑中蓦地跳出一个令他感到不快的人名:“周染?” 对方不知为何没有回答,起初是小声的啜泣,渐渐地,哭泣变大,灌入刘野的耳朵,叫他有些不舒服。“别再纠缠我。”当他气恼地想要挂断,女人猛地尖叫起来,惨厉得像碰见什么极度可怕的事物。刘野立马丢开手机,耳朵被刺激到嗡嗡作响,好一会才缓和,但那边已经只剩结束通话的忙音。 这下刘野睡意全无,心情差到极致,不得不爬起来找杯温水喝了,安抚自己的情绪。他父母和周染的父母算是朋友,因此两人从小认识,但刘野始终很厌恶周染,一方面是曾撞见她虐猫和欺负玩伴,另一方面则是由于周染脾气蛮横,疯了似的迷恋他,甚至一直追到高中,幸好在刘野的强烈反对下没有被放进同一班里。 过去刘野的父母还想过联姻,但后来变了主意,也慢慢减少和周家人交流,免得被硬塞一个他们看不上眼的儿媳妇。 当然,与他们预想的不同,刘野本人对恋爱没有太多兴趣,或许是还没遇到对的人,无论旁人如何示好,他总是果断拒绝,不拖泥带水。周染也不例外,但她格外执着,甚至尝试在刘野出国后打探他的所在。而近些年周家经营不善,境况大不如前,害怕得罪刘家,才没让她得逞。 刘野的父母趁机要求他们把女儿看好,态度强硬,因而这段时间以来,刘野没再听闻对方的任何消息,也没有被骚扰。 外面似乎下起了雨,刘野回过神来,把窗户关好。因为有雨,天黑得要命,整个小区只剩轮廓,极少数窗口还亮着灯。他叹了口气,努力让自己不去想刚才那通恶心的电话,比起周染这种疯女人,还是那个看不见的东西更讨喜,更适合相处—— 这念头太荒唐,以至于刚冒出来,就被刘野按下去了,晃晃脑袋,觉得是自己没睡好,在胡思乱想了。 后半夜,刘野勉强躺下,直到清晨的闹钟响起,他赖了几分钟床,才挣扎着爬起来。视线不经意扫过床沿,忽然捕捉到了在那块被角上有一点没干的水渍,或许昨晚太潮湿,才让这点不起眼的痕迹留到现在。刘野惊异地摸了摸,确认不是错觉,不由猜测是不是那东西来过。 但对方做了什么?难道只是安静地坐着,看他入睡? 带着没有解答的疑问,刘野不太专心地到学校上了课,瞄一眼课表,幸好下午没有安排,不然他就要熬不住了。午饭是在食堂解决的,贵,味道也一般,又或者是刘野习惯了家里那位的手艺,才会觉得不能忍受。他看着还剩大半的餐盘,迟疑片刻,还是逼自己吃光,在国外的时间教会他不要浪费粮食,尤其是中式的菜,再怎么也比汉堡、三明治强。 “刘野?”有人在不远处喊了声。 刘野抬起头,原来是高中的同班同学,王蒙,这会阴差阳错的,两人又变成了同学。既然是熟人,刘野友善地应了,又问对方有什么事情。王蒙不客气,直接坐在对面:“本来打算在微信问你,结果遇到了,干脆现在就说了吧……下周六同学聚会,我们老班快退休了,大家就想趁此机会吃顿饭,顺带表表心意。你去不去?” “唔,应该有时间。”刘野盘算着未来一周的计划,没有给出肯定回答。 王蒙打量了他一下,笑道:“知道你忙。对了,你还记得周染吗?听说她得了病,被家人死死看着,出不来打扰我们聚会。”高中时期,刘野就不常参加集体活动,因为周染经常跟着他,连带看不顺眼他身边的人,家世稍差的同学几乎都被她威胁过。等刘野开始转变策略,只和几个家境相当的男孩比如王蒙待在一块打篮球、玩游戏,周染就没辙了,只得向跟班撒气。 王蒙最看不起周染,知道她脑子出问题了,幸灾乐祸:“唉,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现在周家可算是完蛋咯!”周染之所以特别得宠,很大程度因为她是家里的独生女,并且父亲入赘,不敢违抗妻子,而后者的性格也就比女儿好一点,脑子灵光一点。 闻言,刘野也忍不住勾起唇角,但转念一想,昨晚周染打电话过来,很可能正处发病状态,才会有一系列不正常的表现。待会他还是换过号码,反正回国了,不怕联系不上认识的朋友。 “那你决定下来,就给我发个消息。”王蒙朝他抬抬下巴,“以后大家一忙,可就没什么机会聚一起了。” “行。”刘野心里已经有些偏向去的那边,只是还有些不安,好像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催促着他,这场聚会注定不会普通。 第87章 第十八卷 黄昏陷落 02 惊闻 屋外的天气已经非常炎热,虽说偶尔会下一场雨增加空气里的湿度,但无济于事,来往的人们依旧汗水淋漓。刘野心里也烦,自从换掉手机号码,他开始频繁收到邮件,全是周染发来的,一打开只有满屏血红的“救救我”,活像万圣节的恶作剧。他当然不信,一个疯女人的话,谁能当真?因此他没放过这个漏网之鱼,将对方拖黑了。 然而,事情从这里走向了不太对劲的道路——明明不存在被对方知道的可能,刘野的朋友圈也异常干净,但他还能继续接到周染的电话,很多情况下,为了不错过公司或者学校的消息,他没办法完全屏蔽。 此外,周染的耐心也似乎越来越差,不再尖锐地哭泣,而是声嘶力竭地喊着他的名字,要求他来救自己:“只有你可以——求求你——救救我啊!”几乎每一次,刘野都会听到类似的话语,“停下来——不要——不要!” 他没心情安慰对方,更何况,与周染尽可能拉开距离才是他应该做的事情。刘野狠下心来,语气严肃地回道:“别玩了,周染。你们家可禁不住折腾。” 话音刚落,那头陡然沉默下来,无声无息到让人感到可怕。刘野正欲开口,周染好像猛地凑近了手机,声音无比清晰:“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她说这话时,口吻怨毒到极致,就像用工具不停刮擦墙壁那么刺耳。 刘野下意识避开了些,挂断电话,心想自己犯了哪门子的傻,居然跟这个女人交谈,浪费了太多时间。凭刚才的表现,他能确定对方没有真正意义地发疯,顶多是在演,那种情绪的变化太过有条理。他转过身,手臂好像擦过什么冰凉的东西,没等他反应,对方已经远离了,快得让他以为是错觉。 “你在吗?”刘野的注意力马上被转移了。 刚开始没有任何像是回应的动静,等他斟酌着语气再问一次,那东西才忽然碰了一旁的柜子,花瓶微微摇晃。于是刘野知道对方还在这里,不由露出笑容,试探道:“你能……让我看见吗?我想知道你的样子?” 这回却不见回应,刘野有些失落,觉得可能是自己冒犯到对方,茫然地看了一遍周围,实在没察觉什么,便叹着气回书房去了。在他走后,花瓶又忽地摇晃了一下,好像有谁心绪不宁地抚摸了花瓣,差点把它弄倒。 转眼间,周六悄然而至,难得天气干爽,又是空闲的时候,路上人很多。刘野差点来得晚一些,差点没找到地方停车,转了几圈才好不容易等到空位。上楼后,其他同学基本都在了,连老师都笑眯眯看着他:“哟,刘野回来了?” “是啊,家里有事,又转学回国内。”他走过去问候了一声,解释道。 王蒙特意给他留了个座位,招招手,让他过去坐下,稍微扫了几眼便皱皱眉头:“你看起来气色不太好啊?” 刘野与他熟络,压低声音说:“还不是那个疯子——” “周染?”王蒙坐直身子,“她还能找到你那里去?” 听了这话,刘野也感到困惑:“我把她删除、拉黑了,知道我号码的也只有熟人,根本不清楚她从什么途径找到的。说实话,周家现在焦头烂额,应该没空陪她发疯。” 王蒙顺着他的思路想了想,发觉确实如此,但心里到底憋屈:“我再帮你打听,唉,你也是倒霉,撞上这么个‘青梅’。” “别,侮辱‘青梅’了。”刘野虽然嫌烦,但不怕被纠缠,随口来了句俏皮话,逗得王蒙直乐。 接下来服务员上菜,两人也没多少机会继续讨论,都顾着和同学、老师寒暄。刘野相貌英俊,气质又好,本就在班里受欢迎,不过当时有周染在,有心思的女生们几乎不敢触霉头,背地里都快忍不住去扎小人了。现在周染似乎出事,刘野又回国发展,她们心里乐呵,也难免有了几分希冀,目光灼灼地看向对方。 王蒙喝了酒,用手肘撞了下身旁人:“艳福不浅啊!” “送你了。”刘野特意避开那些火热的视线,“我没这方面的打算。”刚说完,他就感觉有谁在背后摸了摸他的肩膀,迅速扭过头,却发现空无一物,只有窗帘被风吹得轻轻摇动。 被他一惊一乍的动作弄得脑子发懵,王蒙问道:“怎么了?” 刘野愣了一下,说:“没事。” 两人正奇怪地走神,有个女生忽然起身,朝刘野走来,手里还端着酒杯:“……难得聚会,喝一杯吧?” 众人都知道她醉翁之意不在酒,纷纷起哄,连王蒙也高高兴兴看热闹,徒留刘野眼底掠过几分尴尬。他正要出于礼貌地接过来,对方却好像手抖了,惊叫一声,把酒都洒在身上。女生本就穿得轻薄,又是一条艳色的裙子,被酒水弄得尴尬不已,顾不上什么凑近乎了,赶忙用手遮挡着去卫生间料理。 “太激动了吧?”有人出来打圆场,“毕竟我们刘大帅哥越长越出色,哎,人比人气死人啊!” 大家都笑了起来,顺势掀过刚才那一幕。 但刘野没有放松,看了眼自己的右手虎口,就在差不多的位置,那个女生是被故意掐了一把,他几乎能看到皮肤上的潮湿指印。可惜消失得太快,又被酒液覆盖,令他错过了进一步辨认的时机。难道是那东西不喜欢他喝酒?又或者,单纯厌恶女生的殷勤?无论是哪一种猜测,都使刘野的情绪稍微上涨了。 即使那并不是人类,依然给他被亲近、被爱慕的感觉,如此真切,完全使他不能生出恐惧。 夜色渐深,酒过三巡,上年纪的老师婉拒了大家的好意,让家人接回去了,聚会的气氛也就更加放松。除了学校太远的人,大部分同学都赶过来了,一边回忆着高中时光,一边谈论自己的近况,尤其关注彼此的感情状态。年轻人嘛,暂时还没领会到社会的劳碌一面,没被工作折磨得昏头转向,说说笑笑的。 刘野难得轻松,身边又有精力充沛的王蒙,倒是很好地融入了聚会中。渐渐地,大家的话题变得更肆无忌惮,突然,有人醉醺醺地提起了周染:“……当初她不是在隔壁班吗?毕业之后没多久,就听说她和班里一个男生的自杀有关系,闹了一阵……” “哎,自杀?” 见有人好奇,他更起了劲,故弄玄虚地说道:“可不是,那男生瘦瘦小小,平日又不爱说话。后来是出了点什么事情?男生突然被家里人带回去,退学了,接着就传出自杀的消息,还牵扯到了周染。可周家有钱有势,那男生的爸妈又奔着赔偿来的,没闹大。我当时还义愤填膺呢,想帮忙,谁知道人家不稀罕!况且没证据,周染在班里还真没大张旗鼓欺负过他,私下就不清楚了……” 刘野本来不怎么上心,只是在听到“自杀”两字时蹙起眉头,暗想如果周染真的和这种事情有关,那他就必须采取更强硬的手段对付周家了。然而,背后的凉意越来越明显,他不明所以,唯有打起精神听同学讲下去。 对方是本地的,家里有人在教育系统,所以对这些外界不太了解的东西也知道得比较清楚,绞尽脑汁补充了一些细节,比如自杀男生的长相、旁人的猜测,以及关于那家人的传闻:“好像也出事了,嘿,这次真的是意外,电线短路导致的火灾。今年初还上了报纸,那会周家已经快不行了,哪里腾得出手?” 这个故事颇为猎奇,满足了在座的探究欲,不过很少人会把它当一回事,毕竟校园欺凌是老生常谈了,他们又不知道具体发生什么,不便多谈。很快,别的话题就又吸引住了大家。 刘野心里愈发沉重,因为在同学谈到后续的时候,他背后的东西似乎很愤怒地抓了一把椅子的靠背,弄出有些尖利的咯吱声,差点被王蒙发现。幸好对方及时收敛,但也因如此,刘野失去了判断的依据,趁空隙望了一遍四周,没有收获。 他很难不将那东西和故事里自杀的男生联系在一起——似乎在他记忆里,确实在学校碰见过那个看起来非常拘谨的男生。对方好像很慌张,不小心在他面前摔倒,怀里的试卷、书本撒了一地。他帮忙捡起,却没得到对方的感谢,反而好像被厌恶了似的避开。因而刘野把人记住了,觉得对方太没礼貌,还有几分尴尬。但现在看来,或许对方是害怕周染,才不敢接近他…… 刘野缓缓吐出一口气,心头仿佛坠着石头,一直把他往不愉快的地方拉,沉甸甸的。 或许因为心情不佳,刘野没有久待,跟明显要玩疯了的王蒙打声招呼,然后驾车回家。他总是忍不住回想高中时的事情,努力在那些回忆的间隙翻看是否有男生的存在,令他惊讶的是,对方出现在他周围的次数居然还不少。虽然男生性格怯懦,也不爱说话,但篮球赛的观众席上似乎经常有对方的身影,只是从前刘野顾着打发周染,没太在意。 进屋后,他习惯地去洗漱,出来一看,桌上果然和先前那样放着温茶,唯一不同的是多了一朵野花,看起来像楼下花园长的,花瓣完整、艳丽,是被精心挑选的礼物。刘野莫名觉得是对方在安慰自己,叹息道:“谢谢……但我还是很想知道你的身份?能让我知道吗?”他迟疑了一阵,最终没克制住冲动,问了出来。 出乎意料地,这次对方有所回应,木质的桌面突然冒出一个像沾了液体划出来的字,颜色有些暗,分不清是不是红:“不。” “为什么?”刘野仍旧执着。 那东西似乎在犹豫,过了一会,才写下:“你会讨厌我的。”再然后,无论刘野如何开口,都没有新的字出现,原来的也迅速消失了。 第88章 第十八卷 黄昏陷落 03 旧事 薛良华。 和刘野想象相符,高中的隔壁班,确实存在这么一个寡言的男生,刘海遮过眉毛,总是低着头,连同班同学也不怎么了解他的脾性。刘野礼貌地道谢,心想或许只是对方不熟悉,提供不了需要的信息,便结束了通话。 恰好,请人查到的消息都发过来了,他粗略扫了几眼,眉头皱得更紧,说不清是愤怒还是有些无端的内疚。资料上说,周染的父母在薛良华自杀后花了一笔钱,安抚好到学校去闹的薛家夫妇,也稍微打点了本地媒体,把事情引向“青少年心理脆弱”等话题,将周染在这件事上的存在感抹除。 如果与周染无关,何必多此一举?刘野想到这,忍着对这个女人更深的厌恶,继续看下去。 可惜资料对薛良华在学校内的经历语焉不详,可能当初被压下去了,加上薛家不追究,自然没有太多人关注。倒是有几个自称是学生的人发表过惋惜的言论,暗示与校园欺凌脱不开关系,但没有给出明确证据。 后半段则是薛良华个人的一些信息,比如他其实还有个弟弟,在他读初三那年出生的,火灾后被送去了和善的亲戚家,因为年纪小,不太记事,所以现在过得还不错。然而,比起这个曾在家中备受宠爱的弟弟,薛良华不够聪明,性格沉闷,是很不得父母喜欢的。尤其他母亲,一直埋怨生他的时候坏了身子,什么家务都不干,全让薛良华动手。 据邻居说,他经常一个人买菜做饭,有时候他父母在家里打牌,烟雾缭绕,他就只好窝在小区楼下的石桌写作业。后来弟弟出生了,看着机灵,他的地位更是一落千丈,除了没工资,和佣人区别不大,时常被父母打骂。 “唉,当然可怜,可我们想帮也帮不着,反而被薛家的人骂多管闲事。”这是邻居的原话。 显然,这些对刘野来说是很难理解的,虽然他的父母出于家族利益才联姻,但相敬如宾,对他也算上心,仅仅在周家的事情上有些糊涂而已。然而,薛良华生活在那样的家庭里,日复一日,就像被困在没有出口的牢笼……周染的欺凌,是压垮对方的最后一根稻草吗? 刘野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憎恶——先前周染嫉妒并威胁他身边出现的异性,也许怕他发觉,没敢做得出格,也不曾真正伤害到谁——但现在,他却得知了这件被掩盖的旧事,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男生,可能因周染而死,失去了脱离原生家庭的机会,也失去了未来的一切美好。 明明是周末的午后,他感到了一阵难以形容的冷意,如蠕虫从脊骨爬上来,渗透到全身各处。 那边没等到他回复,过了一会,又发来几篇整理过的文章,里面详细记录了三年前的那个黄昏,薛良书躲开家人,坐公交到郊外的一栋烂尾楼,从楼顶一跃而下。他特意挑选过地方,死得静悄悄,也没有伤害到邻居或者其他人,知道被流浪汉发现。起初薛良华的父母发现他不见了,没有放在心上,也不曾寻找,在警察上门后还以为是儿子犯事了,忙不迭撇清关系。知道薛良华自杀后,他们的反应也和普通父母不同,之后更是直接闹上了学校。 “……似乎抓住了什么把柄,两方争执,可能中途牵扯出周家。周家愿意花钱消灾,谈好价格,他们就放弃了。” 刘野敏锐地注意到“把柄”两字,既然被调查到,那么说明这并不是单纯的猜测,最起码薛良华的父母肯定在闹事时有所透露,这是一条很有用的线索。 “继续帮我关注着。”他给了报酬,决定在让人调查的同时,亲自回高中询问一下可能的知情者,比如薛良华的班主任。他想要了解更多,不仅是真相,还有关于那个男生的更多。在他心里,出现在家中的“不存在的人”,很大概率就是薛良华了,否则那晚同学聚会对方不应该有这么大反应。 忙活了许久,又从王蒙那里问到周染当下的状态,刘野身心俱疲,转过头,窗外已是黄昏。他恍惚了一下,蓦地想起今天是周末,如果一直待在家里,对方害怕被他撞见,一般不会出现。刘野思索片刻,取来纸笔写了张纸条,将自己没经过允许就调查对方的事情写下,并表示歉意。 纸条压在桌上,他出门,顺带补充一下家里的茶叶。 夜色缓缓沉下来,刘野到家后,饭菜的香味扑面而来,而纸条不见了,他也无从判断对方是否接受了歉意。但无论如何,他都想要弄清楚当初发生了什么,如果最后发现与他有关,那他会尽可能弥补对方……刘野坐好,对着无人的空气感谢了一声,然后将食物一扫而空。 在他没注意的地方,有东西碰了碰他的发尾,又替他轻轻拉直不小心蜷起来的衣领。 …… 刘野请了几天假,特意回到高中,薛良华的班主任还在那里上班,看见他后非常惊讶,但听闻他想了解当年的事情,脸色又是一白。起初她并不愿意透露太多,还警惕地打量着四周,怕有人出现,渐渐地,在刘野的恳切请求下,她似乎记起那个总是垂着头的学生,抹了抹眼泪:“好,我告诉你——” 原来,当年薛家人拿着薛良华的日记闹事,里面记下了他暗恋某个男生,结果被周染发现,进而因为同性恋的身份遭受暴力的痛苦。薛良华的父母坚称是学校监管不力和校园欺凌使薛良华走上绝路,根据他平常的表现,又有一些同学的闲言碎语,班主任心底不由信了几分。她知道那是个脆弱的孩子,却没料到在她不注意的时候,发生了这样不可挽回的事情,更是害怕。 然而,后面学校不允许她参与,似乎通过周家,和薛良华的父母达成了协议,这件“丑闻”被压下去,没人提起。 “其实没有太直接的证据……但周染家里的公司好像不太好,出了些负面新闻,如果再闹出……所以他们选择和解。”班主任无意识地咬着嘴唇,显然,她明白当中有令人不齿的交易,可她无法改变现状,也不敢挑战学校掩盖的决心。如果刘野不是有背景的人,那么这次她也会守口如瓶。 刘野清楚对方的家庭情况,有老有小,丢了这份工作影响很大,因此他理解班主任的隐瞒。只是他仍觉得愤怒,一个年轻男孩的死去,竟然没有惊起太多涟漪,甚至无人追究加害者,多么可悲又可怕! 不过这会,他仅仅冷淡地回道:“嗯,我知道了,谢谢您。” 临走前,班主任喊住他,似乎非常纠结,最终还是开口了:“如果你能帮忙把真相……我很愧疚,我不是一个好老师。” 刘野没有回答,在他看来,这样的愧疚来得太迟,也没有用处了,就像他知道或许与自己有关时心里的压抑。 离开学校,刘野又按照打听到的地址,来到薛良华居住过的小区。这里有些年头了,楼房看着破旧,电线如蜘蛛网在半空展开。薛良华的家已经空了,门框被熏得发黑,明显是火灾留下的痕迹,不过新闻中说烧死了薛家夫妇后,火焰没有蔓延开来,因此其他住户没有受到波及。 刘野敲响对门,表示自己是薛良华的朋友,听说他去世了,非常震惊。那个老太太立即竹筒倒豆子似的啪啪说了一通,看得出对薛家人怨气很深:“……晦气极了!都是早年造孽,把儿子逼死了,自己就遭报应!” 据老太太回忆,薛良华自杀的前一晚,薛家曾经爆发争吵,连楼上楼下都听到了,好像说薛良华做了很厉害的错事,因此两夫妇相互指责,怪对方没教好儿子。老太太喜欢看热闹,还从门缝里偷瞧,薛良华被打了,脸颊青紫一片,就坐在楼道里闷不做声,看着像丢了魂。很快,他母亲就冲出来,把他拉回去,还狠狠瞪了老太太一眼,嘴里不干不净地骂。 “对,他们想把良华送进什么医院?我没听清,哎呀,听起来就不像好地方!”老太太皱着脸,如同一颗失水的橘子,“结果第二天傍晚,良华趁爸妈在外头,跑了,一声不吭地人就没了。我还说过了好几天才知道呢,原来那两夫妇顾着打牌、逛街,以为儿子不想去医院,自己跑了,谁也没想着去找。” 刘野长吐出一口气,又问:“火灾——” 老太太更生气了:“消防说电线短路,我看啊,是他俩造祸的不上心,以前总让良华做饭,现在自己不知道鼓捣什么,一下子就烧死了。幸好没烧到我们这边,我年纪大,看见楼道全是烟,怕得要命啊!” 通过不同人的话语,刘野脑中逐渐拼凑出那个努力、不幸的男孩模样,就像当天帮对方捡起东西时的一瞥,那张脸有些惶恐,却很干净。他后知后觉,原来有这么一个人出现过,又悄无声息消失,直到他回国后意识到家中多了一个无法看见的存在,才将这段旧事重新挖掘…… 他来到一楼,外面是与居民楼一样粗糙、杂乱的开阔区域,几张石桌摆在那里,有没收拾的扑克牌丢在上面。薛良华曾经习惯地在其中一张桌子旁写作业,头顶是狭窄的天空,就像冬日的黄昏那样沉闷灰暗。那时候他想着什么呢?他也期待过,从这个牢笼逃出去吗?刘野烦躁地晃晃脑袋,下一刻,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第89章 第十八卷 黄昏陷落 04 谋杀 这里是私人病房区,周染所在的房间在五楼,坐电梯就能直达。虽然事先做好了准备,但刘野心底是不乐意与对方见面的,毕竟这个女人的举动不能用常理判断,如今“得了病”,不知道会疯成什么样。 然而,那天他在薛良华家的楼下接到一通电话,周染的母亲哀求他过来看一看周染,表示对方病得很重,一整天都要躺在病房里,不能动弹:“小野啊,你们好歹是从小认识的……阿姨求求你了……” 刘野对周家的观感很差,正要拒绝,但转念一想,对薛良华的遭遇最熟悉的,不就是周染吗?既然他希望了解当年的事情,就不可能避过对方。因此刘野犹豫一会,还是答应下来,并约好在周三的下午来到医院。 今天日光暗淡,看起来像要下雨,可空气仍很干燥,闻不到水汽。刘野在护士的带领下,进入周染所在的房间,很安静,只有仪器运作的轻微震鸣声。在他印象中嚣张、喜欢装模作样的人如尸体躺着,没有生气,手脚都被类似拘束带的东西绑住,让她和病床变成不可分割的诡异整体。 似乎察觉刘野的存在,周染睁开双眼,目光也是病人那样的呆滞。当他稍稍靠近,那双眼球直直地盯着,随他脚步转动,给人一种古怪又脊背发寒的感觉。刘野却知道她现在还算保持清醒,那通电话归根结底是周染让她母亲拨打的,自从被送入医院,她就没办法继续骚扰刘野,连走动都受到限制。 “你终于肯见我了……”她忽然用深情的语气说道。 刘野下意识皱眉,为了谈话方便,病房里只有他们,所以他不必顾及礼貌或客套,厌恶地开口:“不,我对你没有一点兴趣。如果不是要打听消息,我绝对不会到医院里。” 听到他冷漠的话语,周染的面上闪过一丝狰狞,但很快,她又重新摆出了爱慕的姿态,配上瘦弱、全是伤口的身体,形成一幅无比怪异的画面:“没关系,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我那么喜欢你——” “别恶心我了。”刘野后退了几步。 周染歪着头,因为四肢被束在床边,她不能起身,所以只好以这样的姿势直视他。在某些瞬间,刘野甚至觉得她的脖子是断的,就像没有骨头,蛇一样滑腻又恶毒。她没有血色的嘴唇紧抿着,过了一会,才又张开,露出猩红的内里:“是薛良华吗?嘻嘻,他一个变态,死了就死了,怎么能让你挂在心上?都怪他,他凭什么暗恋你,凭什么写那种恶心的情书,我把他的东西都撕碎了,我多想砸断他的双手!” 说到最后,周染的语气有些波动,夹杂着气短的“咳咳”声,好像有谁扼住了她的喉咙。刘野突然闻到一股有些潮湿的气味,又像铁锈味,可能快下雨了,房间的窗户是半开着的——他没有在意,聚精会神听着周染的话,同时克制住自己想揍人的冲动。他耐着性子问:“薛良华暗恋我?” “你还不知道吧……”周染的脑袋更歪了,“谁都会喜欢你,但我不允许,尤其是他。他真恶心啊,被我教训的时候还敢瞪我,像一条低贱的野狗。” 刘野面色冷肃:“然后?你还对他做了什么?” 闻言,周染剧烈地咳了几声,手脚不自觉挣动,但没办法松开,病号服外的皮肤被勒出红红紫紫的痕迹:“我把他喜欢男人的事情告诉了他家人,真蠢啊,他们就这么相信了。只可惜他没能被送进医院接受治疗,而是死了,真是不痛快啊。”她一边说,一边回想着那天派人送出匿名信,还有一些故弄玄虚的照片,用来暴露薛良华同性恋的身份,那对夫妇暴跳如雷的模样可太好笑了。 后来她的人传递消息,说薛良华跳楼自杀,她还有点不高兴,觉得太便宜对方了,毕竟按原计划,她想看薛家夫妇亲自将儿子弄进精神病院,那可太有趣了。 “薛良华的父母怎么知道你?”刘野压下心里的愤怒,继续追问。 周染的声音越发尖利,额头冒出很多汗水,一双眼瞪得很大,像干涸时期爬到岸上不断喘气的青蛙:“都是他的错!死了也不安生,非要写什么日记,他爸妈到学校闹事,我可没逼他去死!幸好啊,有钱就能摆平,谁还记得他?” 刘野咬了咬牙,事已至此,他对周家已经毫无怜悯:“你简直是个畜生。”说罢,他便打算离开。 然而,周染爆发出一阵疯狂的笑声:“我明明这么爱你!我从小就想嫁给你,你居然为了一个男人对付我!你真是……你真是绝情……明明我们这么相配……”她的语调陡然变得诡异,空气里的潮湿感更重了。 下一刻,刘野听到了束缚带被崩断的声音,不自觉转过头,几乎在同一时间,他被周染扑倒在地。对方力气很大,完全不像一个病人该有的力气,眼球里满布血丝,手里还握着一把不知从哪里藏起来的水果刀,仍在嘻嘻笑着:“你死了,我才能活下去呢。”话音未落,刀子狠狠地捅了下来。 到底是个成年男人,又经常运动,刘野的反应速度不慢,抬手挡住,接着重重将人推开,手臂不可避免被划了一道血痕。周染整个人撞在了床边,听声音就知道骨头肯定折了,可她好像没有感知,手脚扭曲,笑声转为更刺耳的哭声:“只要你死了……只要你死了,一切就会恢复正常!我要活着!我要活着!” 刘野正要反击,周染已经再次动作,这回他没能躲过,被这个诡异的、突然发疯的女人捅进小腹,红色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刀刃被按得越深,刘野吃痛,急速失血的无力感席卷全身,但他的身体好像被什么控制住,不能反抗。他意识到,这个女人彻底不正常了,恶鬼一般抽出刀子,随后又一次扎进他血肉模糊的腹部。 …… 半个月后。 刘野终于离开病房,连医生都啧啧称奇,表示他能痊愈得如此迅速完全是奇迹。刘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他心底清楚,那天被周染袭击,在昏迷前他听到了一个男孩焦急的声音,就像凭空出现在耳边,说一定会把他救回来。 他努力睁着眼睛,看见周染突然被一股力量推开,手臂胡乱动着,想要起身时又被堵在角落。那个阻止她的身影轮廓很浅,大部分地方是暗红色的,泛着潮湿的铁锈气,大概因为对方是跳楼自杀的,死前浑身是血。刚开始的十几秒,这个身影的轮廓还非常破碎,就像被什么碾压过似的,随后才丰满起来,变得更像一个人。对方似乎非常厌恶周染,用尽力气拉开她与刘野的距离。 很快,医护们闻讯而来,七手八脚制止了还要发疯的周染,也赶忙对他展开急救。那个血色的身影抖了抖,仿佛放松许多,连忙扑到人群之中。 直到现在,刘野还能想起男孩哆嗦着蹲在他身边,紧张的医护不断从对方空虚的身影里穿过。男孩有着和他记忆中相差无几的清秀脸蛋,当他快要说出那个名字时,对方低下头,深深吻住他的嘴唇,一阵澎湃的寒冷气息灌入刘野的喉咙。 “快,有反应了,继续啊!”随即,负责急救的医生大喊起来。 男孩含糊的声音也重叠着:“……再见。” 距离那天已经很久了,刘野不顾家人反对,得知身体已经没太多大碍,便要求出院回家。而周染在发疯的第二天早晨,诡异地在郊外的一栋烂尾楼上跳下来,整个人烂成肉泥。无论是医院,还是警察都不能理解这件事是怎么发生的,很快,他们的眼光又被周染留下的遗书吸引,里面满是她对几年前造成同班男生自杀一事的坦白。周家本就被大众紧盯,这下可谓是引爆了社会舆论,没等刘家怎么动手,就彻底败落了。 刘野不关心这些,只在乎那个善良、温柔的身影,但薛良华没再出现过,仿佛那天为救他耗费太多力量,烟消云散了。他总忍不住想,如果当初他意识到对方的喜欢,或者多注意几分周染偏执的脾气,他和薛良华会变成朋友甚至恋人吗? 第90章 第十八卷 黄昏陷落 05 恶鬼 又是周五的黄昏,刘野抹了抹脸,脑子里已经混沌得要命,不过这是他想要的,靠学习和工作麻痹自己。进屋后,他的眼睛无意识地转向餐厅,突然顿住了,生怕自己眼花,快步上前,桌面果然放着几道风格熟悉的菜肴。刘野急忙找了一圈,却没发现对方的踪迹,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手指颤抖着把东西端出去,一口一口珍惜地吃掉了。 渐入深夜,刘野看完一沓资料,起身去泡茶,忽然听到一阵嘈杂,罐子掉在地上,茶叶撒了一地。他打开灯,一截衣角飞快从料理台下的空隙缩进去。刘野屏住呼吸,蹲下来,轻轻地问:“良华?” 许久,一道怯怯的声音响起:“嗯。” 刘野蓦地松了一口气,伸手去碰,出乎意料地,对方居然有实体,还乖乖让他抱出来了。薛良华身上只套着明显不合身的衬衫,大约是随手拿到的,变得有些皱了。这么一想,也许他一直躲在家里,默不作声。 “茶,茶叶。”薛良华看起来很胆小,脸颊有些瘦,但比起先前一团模糊的人影,这会他还算健康,“对不起,我弄倒了……” 见他如此,刘野心里越发放松,吻了吻对方的额头:“没关系。” 因为身体还有些弱,薛良华脸红红地被抱着去洗漱,浑身发软上了床,还睁着一双眼看刘野。后者在这段时间里想他想得要命,又愧疚又动心,忍不住凑过来亲吻。刚才薛良华已经把两人寿命连在一起以至于他莫名其妙还阳的事情说了,没太多负担,这会也乖巧地迎合,换来对方更猛烈的亲近。 “我爱你。”刘野吮了吮对方的嘴唇。 薛良华好像有些发傻,过了一会,才流着眼泪把脑袋埋进他肩窝:“我也爱你。好久,好久了……” “我知道,抱歉,我现在才知道。”虽然刘野很唾弃自己起了反应,但对一个全心全意爱慕自己的人,又怎么能无动于衷?他笨拙地说了几句情话,被薛良华更开心地搂住脖颈,便顺势把人压在床上,亲吻得更深。 薛良华无意勾引,但喜爱的心情从眼底满溢,加上他身上穿的还是刘野的衣服,几种因素叠加,诱惑极了。于是两人越吻越动情,不知道什么时候衣服就扔了一地,身体纠缠在一起。 刘野的眼神愈发柔软:“不怕。” “唔……我想要的……”薛良华愣了一下,然后鼓起勇气,抬起头用嘴唇摩擦对方的脸颊。 刘野不止一次想过,万一薛良华就这么消失,他还能遇到一个为之动心的人吗?答案是否定的,夜里他从噩梦惊醒,回想起对方温柔的态度,哪怕已经变成鬼魂,也依然保持善意,只是有些私心,才躲起来,在每个黄昏来临时照顾他的起居。他根本不能抗拒,逐渐沦陷,在对方不再出现的时间里快要发疯。 幸好—— 薛良华似乎察觉到压在上方的人的情绪,往对方胸口蹭了蹭,像一只柔顺的小猫,连呻吟声也是小小软软的。 对刘野来说,这无疑是最强力的春药,激得他鼻息越发粗重,亲吻逐渐往下,用力地吮吸对方小巧的乳尖。薛良华身上的部位也与他本人的气质很相近,一方面是刚脱离鬼的身份,还很瘦,另一方面则是他在高三那年自杀,比刘野少了几年的时间,现在的身体算起来充其量只有十七八岁的状态。 “轻,轻一点……”他微微蹙眉,牙齿可爱地咬住下唇,却没有反抗,而是任由刘野探出舌尖拨弄胸前敏感的地方,急促地喘息起来。 先前积蓄的苦闷稍有缓解,刘野意识到该温和些,于是放轻动作,舌头慢慢扫过对方挺立的乳尖,着重抚慰,时不时用嘴巴整个包裹,让那里变得更湿润、艳红。薛良华受不住刺激,一手抓着枕头,一手揉着他的头发,没有特别用力,应该是怕他会疼。 刘野不知道对方是故意还是无意,总之这些小动作特别打动他,极大程度上刺激了他的欲望,不禁激动地继续抚摸,一面用唇舌挑逗乳尖,一面悄悄滑到对方的腿间,手指时重时轻滑过皮肤。当他忍不住往臀缝间那个神秘的地方探入一点指节,薛良华好像被电流击中似的,浑身哆嗦,青涩的性器也随之射出。刘野有些惊诧,没想到对方会这么敏感,竟然在没有其他前戏的情况下就宣泄出来。 “对……对不起……”也许觉得太丢脸,薛良华呜咽着捂住脸,又被拉开,嘴唇覆盖上温热的另一双嘴唇。 感觉对方安分了些,刘野才松开,安慰道:“没事,我很高兴,我们都是对方的第一次。”他自问不是禽兽,但心心念念的人就躺在眼前,双腿大开,他憋得额前冒出一堆细密的汗珠,好不容易才按捺住冲动。直到感觉对方的后穴足够松软,刘野缓缓吐出一口气,低声哄了几句,然后将自己粗硕的性器慢慢顶进去。 最初还比较干涩,毕竟这个部位不是天生用来做爱的,但薛良华非常配合,疼也不说,眼眶红了一圈。发现他停下来了,对方反而催促:“没关系……进来……我想要……” “很快就好了,乖。”刘野不擅长哄人,但在薛良华面前,他好像被打开了什么开关,哪怕自己忍得难受,也没有横冲直撞。紧绷的后穴终于放松下来,刘野一点一点深入,这种进入、摩擦的快感冲击着他,令他着迷。 或许是运气好,当刘野用性器狠狠碾过某处,薛良华的声音陡然变了调,一双眼也惊讶地睁大。刘野暗想应该是这里,重重挺胯,往那块软肉深入地摩擦。 “呜呜……”薛良华生涩到不行,手脚都痉挛着,更用力搂住对方,“不能碰……” “这里舒服。”刘野舔对方的耳垂,又是一记深顶,凭本能游刃有余地撩拨,感觉这种和恋人做爱的愉悦比任何文学、影视作品描述的更淫糜浪荡。他着了魔似的越来越用力,越来越喜欢逼出薛良华的哭腔。 薛良华早就受不住,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射出来一次,弄得两人小腹黏答答的,但谁也没在意。刘野做得兴起,索性就着插入的状态将人抱起来放在腿上,像抱着一只乖巧的小猫,继续卖力地抽插。这姿势进得很深,薛良华几乎失声,双手死死搂住对方的脖颈,眼底却是满满的信赖。 刘野对上他盯着自己的目光,心脏好像被什么撞击了一下,又酸又软,随即更亢奋地冲撞,恨不得将人由内到外吃个干净。过去那些失落、以为对方回不来的时间,都过去了,如今他实实在在拥抱、占有这具身体,弥补了差点错过的心情。 薛良华被他看得害臊,把脑袋靠在他肩上,低声哽咽:“我不行了……” “嗯,不折腾你。”刘野贴着对方的耳朵说,“我们一起。” 有了这句话,薛良华就舍不得求对方快点了,红着脸颊,实在被插得太狠,才轻声呻吟,还主动扭动身躯让刘野舒服。一开始他很慢,不熟练,但渐渐地就感到无比的愉悦了,几乎忘了压抑声音,眼神迷离。 刘野爱极了对方的反应,尤其经历过周染的疯狂和差点失去怀里这人的恐慌,他对现在的欢愉体会更深,仿佛发了疯,一刻不停地狠狠操干温柔含吮着性器的肉穴,越激烈,就越能表露爱意。 两人都好像昏了头,一直亲吻,就在这样色情的碰撞中攀上顶端。刘野将人紧紧搂住,一边嗅着对方颈边因洗漱留下的淡淡沐浴露的香味,一边抽插到最深处,射出一股股粘腻的精液。高潮之际,男人都是最凶恶的野兽,完全控制不住欲望。与此同时,薛良华遍体泛起潮红,战栗着接纳了所有,身前也吐出几缕稀薄的浊液。 稍缓了情欲,刘野才注意到自己忘了戴套,不过家里本来就没备着,太着急了,根本想不起来。他怕薛良华难受,慢慢抽出还没彻底软下去的性器,一些白浊被带出来,在对方的腿间淌开。刘野强行压下了心里的燥热,小心查看,发现没有出血,顿时放心了不少。 “别看了……”薛良华的脸红得快要滴血,两腿艰难地并起来。 刘野笑了笑,清理过后也躺到床上,把人抱过来慢慢抚摸着后背:“行,好好休息。之后的事情交给我,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虽然薛良华名义上已经去世了,但凭他的关系,不想着作奸犯科,仅仅为对方安排一个新身份并不难。到时候,他们就可以光明正大以恋人的关系相处,对方也不需要再畏畏缩缩,惹他心疼。 薛良华没再开口,从他的角度看过去,黄昏已经被黑夜彻底替代,窗外是一片深沉的漆黑。他一直看着,脑中忽然闪过无数画面—— 他不小心摔倒,忽然听到刘野的声音,却只能胆怯地逃跑;被发现写下暗恋的字句,惊慌地蜷在角落,任由周染打骂;他的父母收到匿名信,不管青红皂白,粗鲁地翻找出他隐藏的秘密,将他暴打到伤痕累累的程度;因冲动和软弱,他独自来到满是垃圾和尘土的烂尾楼顶上,跳下去,血肉立即向四处喷溅…… 在这些景象中,毫无疑问,他最喜欢自己变成恶鬼后看见的。无论是出现在那对夫妇面前,不理会求饶和哭喊,将他们活活烧死在火海中;或者在每个深夜出现,追赶、折磨和逼迫周染自残,要她发疯,变成一个骚扰甚至袭击刘野的凶犯;甚至,他是那样的卑鄙,在刘野差点被杀害的时候,他就站在半开的窗边,黄昏的暗光斜斜打在屋内,直到最合适的时机才出现,以此骗取对方的信赖和感情。 他为生前的胆怯而后悔不已,因此,他决定堕落成恶鬼——重生为恶鬼,将那些伤害过他的人,或者说鬼魂,全部吞吃进腹。 “我爱你。”薛良华小声说道,更用力地抱紧刘野,然后被对方温柔地抚摸到后颈,像一只猫懒洋洋露出笑容。 他知道,从今往后他会以普通人的身份好好活着——他们会幸福一辈子,绝对,不再有任何人能够破坏——薛良华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疯狂,但最终收敛成正常人的尺度,再怎么看,都只是陷入热恋的甜蜜。 第91章 第十九卷 鳗 01 怪影 西登斯常年洋溢着苔藓一般的潮湿,这里河湖众多,水脉交错,一些林间的沼泽的深度足够淹没一个成年男子。尤其在炎热的夏季,水面犹如碧绿厚实的东方翡翠,连林木的倒影也一并吞没,不留一点令人看清的痕迹。 “……是的,要很小心,少数湖泊甚至与海洋相连,没人能说清楚里面有什么东西。”向导对科瑞解释道,“车子会陷进去,我们必须徒步前进,并在天黑之前离开这片地方。” 科瑞感到了一种紧张感,像谁的手死死抓住了他的心脏,使他胸口急促地起伏。他背着有些重量的记录设备,亦步亦趋,不敢让向导离开视线。在路上,对方一直喋喋不休,谈论着最近西登斯发生的一系列怪事,这正是科瑞此行的目的。不过对他而言,奇怪生物的传言不大可信,在报社工作的几年间他收到了很多类似的电话、信件,但最终都证实是神经过敏的误会。 向导没有察觉他的想法,防水的长靴踩过绿泥,再拔起来时发出粘稠、沉闷的声音,叫人倍感不适。科瑞抬手捂住鼻子,这里的空气中有股挥之不去的腥味,或许是淤泥,又或许是死去的动物尸体,到处都是深绿的水,没人能准确判断气味来源。 “钓鱼是最有意思的。”向导随手扯断几根挡路的树枝,“有些人追求刺激,会带着猎犬过来,绿藻丛生的河流、湖泊旁坐上一整天。” 科瑞实在忍不住问出口:“真的有收获?” 闻言,向导回头瞥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向前走:“当然,水里什么都有。” 科瑞下意识望向不远处的碧绿的水,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一些影子,但很快发现是周围景物的倒映。他思索着在那厚重的水面下,有多少生物在里面穿梭,繁衍生息?在这样的环境里,它们的姿态是丑陋的,抑或与平常无异?一周前,他被上级要求前往这片地区,调查频繁出没的“怪影”,那会是这些悄无声息的生物吗? 走了大约一个小时,他们到达了传闻中“怪影”所在的湖岸,向导是不折不扣的本地人,有自己的信仰,闭着眼在水边念叨着什么。科瑞不敢打扰,小心翼翼拍下几张照片,暗想果然又是一场闹剧。 “好了,再走走吧,你们工作可真不容易。”向导拍拍裤腿沾到的泥土,漫不经心地说。 科瑞点了点头,事实上,他确实不喜欢这份工作,但为了生计,无可奈何。同样地,他厌恶潮湿的地方,厌恶这里几乎遮蔽头顶的树梢,更厌恶那股若有若无的腥臭味。向导还在说着“水里有许多好东西”,在本地人看来,他们依靠着这里,从蛮荒时代开始就崇拜着水和泥土,这种态度一直延续至今。 由于偏僻,周围非常安静,静得只有两人的脚步声,以及偶尔风吹过林木,流过水面,那些躲在绿藻淤泥里的生物忽地发出声响。科瑞有些走神,小时候他曾不慎溺水,唯一的印象是水里没有空气,也没有光,沉重感从四面八方压过来,将他逼得喘不过气,不住地挣扎起来。如果他们不够小心,掉进这里任何一条河流、任何一个湖泊里,那将是极度不愉快且危险的体验。 “哦,老天,又是一只水獭。”向导忽然开口,示意科瑞上前,那里躺着快要腐烂的尸体,腹部鼓胀,像被狠狠吹满的气球。尸体上有很明显的伤痕,又深又狰狞,边缘有不少蛆虫在蠕动。 科瑞舔了舔嘴唇,眼神不安:“这里有什么猛兽吗?” “水太多了……好吧,可能会有鳄鱼,但那也是许多年前的新闻,我看这只水獭没准是被某人的猎犬咬死了,那些不守规矩的城里人,被我逮到肯定要臭骂他们一顿!”向导用坚硬的靴子头踢了踢旁边的泥土,努力将尸体掩盖起来,随着他的动作,科瑞能闻到令人不快的气味越来越浓,不由后退了几步。 留意到他的动作,向导咧了咧嘴,用称得上温和的语气安慰道:“看来你要无功而返了,小记者。” 科瑞咽了口唾沫,暗暗斟酌自己得到的素材,哪怕七拼八凑,也很难把报道完成:“或许……我们可以再走一段路?抱歉,我……”他说得干巴巴,话中祈求的意味太过明显,以至于向导又发出了笑声。 于是两人走在另一段回程的路,这里比来时的要更潮湿,科瑞对自己可悲的协调能力感到悲哀,好不容易才维持住身体的平衡,没有栽倒在满是虫子、藻类和蛙卵的地上。向导时不时伸手搀扶他,与科瑞相比,这个中年男人身体健壮,皮肤黝黑,在这片碧绿的土地上走得非常安稳。 然而,天气发生了转变,早晨的晴朗被阴暗取代,风开始无规律地吹打枝叶,潮湿感更重了。向导根据经验,判断傍晚左右应该会有一场雨,如果他们无法按时回到车子的位置,将会十分狼狈。科瑞也随之加快了脚步,因为不擅长走远路,而且靴底很硬,他觉得自己的脚已经隐隐作痛。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个声音,突兀地钻进耳朵,仿佛某种生物在地面爬动才有的动静。那声音很沉,带着泥土和水的粘腻,令他不自觉循着响动看过去,却一无所获。向导同样捕捉到了那古怪的反应,但不在意,以为是水獭、獴或者其他小型动物,越靠近夜晚,它们就越活跃。 “……” 科瑞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将话语咽下去,试图平复刚刚变得异常急速的心跳。他觉得那东西不太对劲,就像潜意识告诉他,他应该摸清背后的秘密。他再一次看向刚才传来响动的位置,灌木、树枝微微摇晃,一个暗色的影子就这么闪过,又匍匐在他的视线之外。科瑞被吓了一跳,那东西绝对不是野兽,不是水獭、獴或者任意一种动物,更像是人,隐秘又充满渴望地盯着他的背影。 向导疑惑于他变慢的步速,唤了一声,科瑞回过神来,连忙跟了上去,努力将那一瞬间目睹的景象暂时压在心里。 傍晚,西登斯下起了雨,雨势渐大,也给人一种暗绿的错觉。科瑞告别了向导,坐车回到附近的旅馆,老板娘无视了他的请求,坚称错过时间就没办法订晚餐,科瑞只好上楼啃自己来时买的面包。面包很干,他喝了一大杯水逼迫自己吞咽,然后翻看今天拍摄的东西,无非是深色的树林、潮湿的水脉和死去的动物……毫不新奇。 科瑞突然有些沮丧,其实在他读大学时,梦想是成为一名专业摄影师,但毕业后才发觉社会如此残酷,凭他的能力和背景,只不过是被挑挑拣拣剩下的残次品。而且他母亲早亡,父亲终日酗酒、嫖妓,后来也不知所踪,他被寄养在亲戚家,与这些徒有稀薄血缘关系的人相处得越来越难堪,辗转之下来到了偏远的塞特州。 塞特是过去原住民聚居的地方,地方广阔,分布着诸多自然景观,风气也保持着旧日的闭塞,因此报社等传统行业依然良好地运转。正因如此,科瑞侥幸找到了工作,好歹能依靠微薄的薪水生活了。 “对,我也该习惯了。”科瑞自言自语了一句,反正报刊上的内容大多也是杜撰,大不了他编造一些消息,写成稿子,这种行为不会伤害到任何人,反而会让他躲过上司的责骂,再好不过了。 他茫然地看向窗外,雨一刻不停地落下,整个西登斯被雨幕笼罩,连天空也仿佛散发着暗暗的翡翠色。 再次清醒是在半夜,科瑞发出一声冗长的呻吟,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累得发酸、发涩,像一台老旧的机器在缺少机油的情况下不断传出咯吱声。旅馆的房间狭窄而陈旧,墙角有裂痕,被壁纸粗鲁地糊上,又因胶水粘得不够,卷角掉下来,显得越发难看。空气里有苔藓和霉菌的味道,科瑞分不清是他在水边待太久了的后遗症,还是这栋建筑本身就散发出这样的气味。 暴雨袭击了西登斯,科瑞迷迷糊糊地想,可能旅馆门前的台阶都被淹没了,他没办法在天亮后赶回熟悉的城市里。 突然,浴室里传来了刺耳的响声,是某种重物跌倒在瓷砖上才有的动静,随即,隔壁房的酒鬼烦躁地砸了一下墙壁,或许以为是他故意闹事。科瑞一下子睡意全无,诸多不妙的猜测一瞬间挤满他的大脑。他呼吸着微凉的空气,笨拙地下床,手里还握着并没有多少威力的、用以防身的折叠刀—— 一双眼睛,没错,是白色的眼睛,像黑暗中手电筒照到猫的瞳孔时反射的白色,就这么朝他朝他看过来。 科瑞感觉脑子里“嗡”地一声,全部变得空白,一种强烈的恐惧从他心里涌起,短短的几秒钟内,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尖叫,或者只是无助地靠着门板,努力不让自己滑下去。在他眼前,半人半长尾的孩童张开大嘴,嘴唇向两侧裂开到不科学的程度,露出里面密密麻麻几乎重叠的尖牙。 当孩童扭动着身躯扑过来,科瑞好像猛地反应过来,狠狠刺出,但落空了,断裂的折叠刀和被打破的窗玻璃一起,在地上泛着冷冷的光。对方似乎被他的举动激怒,毫不留情用沾满粘液的手臂死死压住科瑞,将脸抵在他的小腹。一阵剧烈的疼痛顿时占据了科瑞的思维,他痛苦地呻吟,却无法挣脱,迅速失血的晕眩也涌上来,有好几分钟的时间,他失去了所有的知觉,但意识重新回到身体时,疼痛变得更加难以忍受。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个顶着孩童外表的怪物不打算杀死他,在吸食了科瑞的血液后,对方晃了晃脑袋,抖落一些细碎的绿藻和污泥,然后满足地昏了过去。科瑞拼命喘气,伸手捂住腹部,那些逐渐凝固的血液将他的十指都染成红色,但他发现,自己似乎正在慢慢痊愈,以一种异于常人的速度和方式恢复着。 然而,科瑞无暇顾及自身的古怪,爬起来,找来还算坚固的被单,将昏迷不醒的孩童捆起来。这时他才有空打量对方的长相:类人的上半身,鳗鱼一样的下半身,到处都是泥水和藻类的痕迹。 即使不省人事,对方颈边如腮一样的结构还在翕动,那张恐怖的嘴收缩成普通人的大小,嘴唇偏白,彻底掩盖了内里的可怕。 他又看向浴室里的狼藉,判断对方应该趁暴雨和水位上涨,不知怎么沿着外面的管道爬上来了,又或者,在沼泽旁偷窥他背影的,就是这只怪物。 科瑞狠狠打了个冷颤。 第92章 第十九卷 鳗 02 雨后 科瑞漂浮在黏湿的水中,这是一个梦,而梦里的他只是幼童的模样,随着雨水移动到更暗、更深的地方——海是饱和度极低的绿色,礁石、沉没的船只被藻类与水草爬满,像张牙舞爪的海兽。但它们的外表都已糜烂,变得潮湿且多孔,硕大的螺和密密麻麻的鱼在当中生活,潮起潮落,任凭时间怎么流逝,都没有太大改变。 在那一片暗绿里,科瑞忽然看见了闪烁着幽光的眼睛,犹如天上的星子散落在四周。内心有个声音告诉他,那是与他血脉相连的生物,于是他低下头,看见自己犹如鱼与人杂交的怪异躯体。与此同时,那些生物接近着他,又猛地朝另一个方向游去,与藏在暗处的某个东西激烈地缠斗起来。 见状,科瑞不由感到一阵恐惧,忍不住后退,但那未知的、有着白色眼睛的敌人发现他了,像追捕猎物,一瞬间狠狠地扑向他…… “哦,老天!” 科瑞蓦地惊醒,腹部隐隐的收缩令他意识到,现在是第二天的上午,他有些饿了。起身后,他发现外面依然下着雨,昨晚被捆起来的孩童乖乖躺在地上,睁着一双莹白的瞳孔,紧盯着他的脚步。科瑞这才耐着性子打量对方的长相:比起普通的孩子,这怪物明显瘦弱许多,几乎能看到肋骨凸起,那条鳗鱼似的尾巴也黯淡无光,鳞片上还沾着许多污泥、青苔。如果靠近,就会更容易看清对方身上的伤痕,科瑞分辨出一些是被更凶狠的生物撕咬过的,一些则是细菌感染的糜烂。 奇怪的是,明明遭受过袭击,此时的科瑞却感觉不到恶意,反而生出一股想将对方打理干净的冲动。孩童似乎察觉到他的态度,克制着嘴巴张开的幅度,不让尖牙暴露在外:“……吃……吃吃。” 科瑞惊讶极了:“你会说话!” 孩童咳嗽了几声,吐出来一点像蜗牛的壳的残屑,再次像他发出要吃东西的请求。科瑞咽了口唾沫,对这个小家伙的好奇心越发重了,随手拿起昨天没吃完的面包,用凉水泡软后试探地放在地上。对方不能动弹,却还张着嘴,像鳗鱼一样扭动,很艰难也不能碰到,只好发出不满的咕哝声。 “别,别咬我。”科瑞深吸了一口气,尝试喂食,出乎意料地,对方乖顺地从他指头咬走面包,动作非常谨慎。科瑞意识到,这个小怪物不仅会说人类的话,而且拥有很高的智慧,除了奇异的外表,各方面都和人类孩子相差不大。 期间,科瑞下楼一趟,花钱让老板娘做了午饭,可能因为下雨,店里的客人大多有些暴躁,老板娘的态度也温和下来,怕招惹到谁。他回到房里狼吞虎咽,将碟子里的豆子、肉和面条吃了大半,剩下的都留给孩童。等填饱了肚子,对方舔舔嘴唇,忽然开口道:“对不起……我闻到你……很香……所以咬了……” 科瑞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会为昨晚的事情道歉,这让他感觉自己在和一个同类对话:“哦,好吧,你确实咬得很深。但我已经痊愈了,这真不正常。” “你不一样……”孩童摇摇头,却没办法说清楚更多,“我……霍克……这样喊我……”口腔结构注定了他不能流畅说出人类的语言,因此科瑞不能判断这个名字是不是霍克,但发音非常相近了。 身为记者,科瑞见过不少事件的资料,比如一些孩子被父母抛弃,遍体鳞伤死在冬天的巷子里,眼前这个小家伙虽然不是人类,但凄惨的模样挑起了科瑞的同情心。况且他本身就有些优柔寡断,性格也偏软,更不能下狠心:“你要回到沼泽、河流里吗?我可以想办法把你送走。” 孩童摆了摆尾巴,在地板留下一条湿腻的水痕:“不……我不在那……逃跑……海里……他们袭击了我。” 科瑞明白过来,原来对方一直住在海洋里,不知为何被袭击了,也许通过暗流逃到那片河湖密布的区域,难怪身上会有如此多伤口。他顿时为难起来,尽管存在着非人生物的事实没能冲击到他的世界观,使他神智混乱,但要怎么对待霍克呢?犹豫许久,科瑞的目光再次落在对方可怜的外表上,下定决心:“你保证不伤害我,我,我可以先照顾你,直到你能够回到海里。” “我……我可以……”霍克急忙应道,身体也随话语发生变化,骨骼收缩,人的上半身也变成了类似鳗鱼的样子,整个身形缩小到平常商店里售卖的玩偶大小。 科瑞怔了怔,随即回过神来,既然之前霍克没有靠这种技巧挣脱,趁机伤害他,那么应该值得信任。浴室里很乱,但浴缸还是完好的,科瑞将霍克抱进来,缓缓灌入温水,然后才开始打扫屋内的东西。 雨水在临近傍晚的时候稍有减少,科瑞清理干净了房间,又顶着老板娘嫌弃的眼神,要来新的被褥和常用药膏。霍克表示自己可以暂时脱水,因此被捞起来擦干也不反抗,腮一动一动地,任由科瑞替他上药。说实话,这样照顾一条“鳗鱼”实在太令人头皮发麻,但科瑞心里很激动,就像童年时第一次在天上认出北极星,那是一种对未知的天然的求知欲,以及打破麻木生活的新奇。 我可真是个怪胎,科瑞心想。 过去在报社里,他最年轻,也没有什么人脉,老员工时总用轻蔑的语气讨论他,特别在他写不出更博人眼球的新闻时,那种被嘲笑、孤立的感觉会更强烈。科瑞偶尔会悲哀地想,一切是否源于他自身的问题,毕竟他生性沉默,学不会讨好别人,也不怎么关注人们日常热议的话题,很难加入这样圈子式的交往。尽管如此,他还是无法改变,日复一日,就这么孤单且枯燥地活着。 或许为了逃避,或许厌恶自己的无能,科瑞经常自告奋勇去外勤,报社的人也乐得让他去到处跑,反正不会对报刊经营造成什么影响,而且脏活累活总要有人去做。这次的“暗影”的调查任务之所以落在科瑞头上,也是因为他上周没能写出话题性足够爆炸的报道,被上司骂了一顿,便接下外出的工作当惩罚。 想到这,科瑞擦掉手上残留的药膏,掏出手机给上司发消息,告知自己的行踪。信号不稳,那边过了一会才回应,大意是随他去了,但这一周的薪水会相应打折扣。科瑞不太在乎,毕竟他花费得少,即使薪水低,这几年攒下来的钱也能支持很长时间生活。 霍克似乎睡着了,线条型的身躯被药膏涂得微微发亮,之前的脏污都已经洗去,看起来倒是有几分讨喜。科瑞忽然想到了什么,在手机上查找一番,发现与对方最为接近的是七鳃鳗,一种有着密集尖牙、吸血或食肉的生物,不过仔细对照的话,还是能找出不少区别。 关掉手机,他感到了一阵无来由的眩晕,恍若梦中,所有东西都来得太不真实。科瑞推开窗户,空气里湿润滑腻的味道越来越重了,他知道这是雨天的后果,使得整个西登斯闻起来像一丛腐败的绿藻。他看到了街道、对面的楼房、灯光与店铺门前的小招牌,似乎这里的雨水已经具备海水一样强而有力的腐蚀性,将这些建筑的轮廓都模糊了。 直到第四天,冗长的降雨才终于被阴天替代,日光很淡,但好歹驱散了那股充斥着霉味的潮湿。科瑞必须离开旅馆了——他努力挤压行李,倒腾出一个格纹的厚皮袋子,里面垫上一层层稍稍浸了水的厚毛巾,接着才将保持着鳗鱼形态的霍克妥当放进去——路上如果有需要,他就小心一点,拉开拉链,用随身带着的水瓶补充。 路途还算遥远,霍克慢慢变得恹恹寡欢,科瑞有些着急,幸好最终还是赶回了他居住的小房子里。房东太太性子浪荡,在本地有好些房产,只要租客定期付款,她就很少过来,因此科瑞可以放心养着霍克。正巧他屋里有上一任租客留下的方形鱼缸,大约有书桌的一半大,塞入霍克应该还有不少缝隙。科瑞衡量了一下,把鱼缸刷干净,又调整好位置,当做霍克暂时的住所。 “吃……肉……新鲜的……”霍克对别的都很满意,唯独想要吃新鲜的血肉,这是他身体本能渴求的。 科瑞不敢拒绝,一方面是霍克确实饥饿,一双白的眼睛盯着他;另一方面就是他怕对方饿到糊涂又袭击他,不如买多点新鲜的肉,两全其美。 霍克倒是乖觉,背过身,将脑袋埋在肉块里,不一会就吃干净了,带着满嘴血扭回来向他道谢。 “呃,没关系。”科瑞紧张地摆摆手。 对科瑞的反应没有太大感觉,霍克扭了扭身子,没入水中,安静地蜷缩在一起。这么看来,他更像一个普通的孩子,而不是半人半鳗鱼的怪物。科瑞平复了心情,隔着玻璃,注视着对方的动静,不知为何他的心里涌上一股古怪的安稳感。 第93章 第十九卷 鳗 03 仇敌 外出前,科瑞把血淋淋的鱼放入缸中,但霍克还不觉得饥饿,冲他张了张嘴巴,露出惨白的尖牙,勉强能将这看作是一个道别的笑容。 “小心,别被发现了。”科瑞再次叮嘱。 或许因为好几天没怎么出门,走到阳光里的时候,科瑞有些恍惚,不过脸上慢慢有了血色。现在是下午两点多,太阳是白乎乎的一团,高挂在空中,晒得他后背渗出了汗水。科瑞不由庆幸自己挑了件短袖上衣,就像其他路人那样,匆匆走过发亮的沥青路。 报社在一栋小楼里,最底下一层是杂货店、家具店等,空气里散发着奇怪的味道,两三个人在聊天,看见科瑞走过来,他们不约而同发出了低低的窃笑。科瑞认得他们,在这个城区里,这些闲人几乎认识每一个住户,并将关于对方的事情当做谈资,用以消遣。毫无疑问,科瑞在他们口中是“老实人”、“呆子”或者“徒有其表的傻瓜”,但他不太在意,沿着刚刷过墙壁的楼梯往上走,香烟的气味逐渐取代了其他,钻入他的鼻腔。 办公室就像蜂巢,同事们各司其职,上司所在的独立房间则如女王的产卵室,但里面没有新生儿,只有呛人的烟和胡乱堆着的文件资料。科瑞将写得中规中矩的报道交过去,被习惯性训斥了一顿,然而,这回上司话锋一转,开始用一种怜悯的语气说:“……收益不好,传统行业遭受冲击……计划裁员……你是勤奋的,但不够聪明啊……” 科瑞浑身一震,意识到这是委婉的暗示,理由不重要,但或许在这个月底,或许更早,他就会被要求离开。可最后,他也只是木讷地应了一声,接着礼貌离开。 属于科瑞的座位在角落,桌面非常干净,或者说几乎空无一物,他坐下来,呆呆地想了一会,然后决定回家。反正今天没什么任务了,平日安排给他的,也大多是外勤,干脆写个条子告诉上司,他对那未知的“暗影”还有新想法,要在被辞前努力完成报道。 被批准得很爽快,没有意外,科瑞攥紧了装着笔、笔记本和一把雨伞的提包,绕过那些还在闲聊的人,衣角不小心蹭上了杂货店货架的灰。 霍克睡醒后就把鱼缸里的食物吃了,嘴边黏着血丝,周围的水也有些浑浊,发现科瑞这么快回来,他觉得惊讶,凑近到玻璃边瞧。科瑞肩膀一垮,不知为何回到家整个人就放松下来,像摘掉了外面无形的罩子,重新得到呼吸的能力:“没,没事……我就是回得早……对了,给你洗个澡吧,鱼缸也要清理了……” 没让对方花太多力气,霍克拟态出半人的模样,两手支撑着自己爬进了浴缸,比起第一次见面,他的体型似乎大了许多,尾巴也更有光泽感。科瑞小心地替对方擦洗,一方面是不熟练,另一方面是霍克的皮肤上还有一些鳞片状的结构,摸起来很粗糙,有可能弄伤他的手指。 他们一如既往地聊天,更准确地说,是科瑞在询问大海、袭击和血腥的故事,以一种从不对外展示的旺盛求知欲。霍克已经讲述了他们这个种族与人类传说中的人鱼是敌对的,互为食物,这次便从他为了寻找合适的地方积攒力量,想要度过成熟期,却被人鱼伏击的经历讲起。他不擅长言语的修饰,但每一个字眼都带有厚重的铁锈味,是血,是科瑞难以想象的海底的秘密。 “那……那你袭击我的时候……”科瑞忽然开口。 霍克偏过头,用莹白的眼瞳看着他:“哦,你闻起来,很香。不是单纯的食物,有人的,也有人鱼的味道,我猜你应该是混血的后代。”这段时间霍克学会了不少人类的话语,能够比较流利地表达了。 闻言,科瑞用湿毛巾擦拭对方的额头和脸颊,若有所思:“好吧,原来我还有这么一点不一样的地方。我还以为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不,我喜欢你的味道。”霍克打断对方的话,“不是食物的喜欢,唔,总之,我很喜欢你。”说这话时,他微微张开嘴,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满口的尖牙太没说服力了。 “你想吃我的血和肉吗?”科瑞脱口而出,“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不介意,好像也不怎么疼。” 他已经习惯了被呼来喝去,从小到大都是如此,没有人记得他是否主动,只是吩咐,将他变成工具一样的对象。但科瑞有自己的想法,他只是惯于沉默,便被变本加厉地轻蔑对待。带回霍克后,他突然发现世界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无聊,非人类远比那些面目各异的人有趣多了,因此他不介意霍克的垂涎,反而有种受到期待的满足感。 霍克一甩尾巴,手臂伸过来,勾住他的脖子,贪婪地深吸了一口气:“我还记得咬下去的滋味……我会很谨慎的,我保证。” 于是科瑞闭上了眼睛,感知中,霍克呼出的热气迅速覆盖在他的颈边,游移不定,像在衡量该如何下口。等他有些不耐心了,对方才猛地刺入牙齿,如资料中所说的七鳃鳗,死死咬住那块皮肉,即使科瑞挣扎也肯定无济于事。但他没有,依然安分地忍受着痛苦,以及随之而来的、被索求的幸福,仔细品味血液流失带来的晕眩。 “够了,你会,有危险的。”没想到是霍克停住了动作,沾了血的尖牙还在逐渐痊愈的伤口周遭滑过,却没有继续。他自然不觉得餍足,但潜意识里的声音说着让他把握尺度,只要熬过成熟期…… 自这天起,他们的关系越发紧密,科瑞便了解到更多,比如霍克渴望着熬过成熟期,回到海中找那些人鱼复仇,并借由对方的血肉彻底稳固姿态。像他们这样的异族是可以转换姿态的,但必须有足够的力量,这也是为什么霍克偶尔才能变成半人半鳗的模样。科瑞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又想到自己本就是发了疯才把这个非人类带回来养着,按理说,正常人早该在西登斯的暴雨里落荒而逃,便无奈地说:“好吧,到时候我送你去海岸。虽然塞特州算得上沿海,但我还没去过。” 霍克咀嚼着嘴里的生肉,身躯快要将鱼缸填满,只是他不需要多大的活动空间,就忍受下来了:“不要伤心,科瑞,我们是不同的种族——哈,如果没有那群人鱼,我不会被迫逃到那片恶心的沼泽里。” “……”科瑞没有回答。 报社的正式通知还未下达,不过谁都知道,科瑞是要被裁掉的了,同事们大多用幸灾乐祸的眼神望着他,以至于科瑞对那栋烟雾缭绕的小楼感到了无比厌恶。他躲在家里,除了定期给霍克买肉,其余时间基本上在研究各种杂志、摄影资料。霍克并不介意成为他相机里的主角,但科瑞的技术没有多大进步,与他成为摄影师的久远的理想几乎隔着满月和大地的距离。 他倒是乐此不疲,一批批地拍,一批批地删除,到最后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十来张,上面全是霍克的模样。他说:“就算被看见了,他们肯定会怀疑是我伪造的……就像沼泽地的‘暗影’是一头鹿、一条鳄鱼或者人们想象的产物……” “我想吃东西了。”霍克打了个哈欠。 科瑞在客厅的地上铺满了毛巾,光线很暗,霍克的长尾巴隐没在阴影里,看不太真切。他趴在科瑞的膝盖上,湿漉漉的手绕过腰部,很快,他就靠过去把脸压下了,在曾经的伤口上又深深咬一口。他吃了很久,当科瑞由于失血发出模糊的呻吟,像一缕烟漂浮在空气里,霍克才松开,舔舔唇角,然后意犹未尽地舔舐那片传递着疼痛的、血肉模糊的皮肉。 稍缓过来以后,科瑞半躺在地上,上衣撩起到胸口,露出还有些伤痕的小腹,但他不管,伸手摸索到相机,小声说:“我想看你的牙齿。” 霍克刚填饱肚子,在血肉的味道中心满意足,便顺着他的意思,没什么抵抗地张开嘴。与人类不同,他有好几层牙齿,一圈一圈生长在口腔里,拟态的舌头心不在焉地弹动,像一块没有活力的肉。科瑞摁下快门,隔着屏幕注视着这个近在眼前的怪物,忽然感到了一阵疲倦,仿佛想象到了霍克离开后,他的生活又会变成一潭死水,甚至因为没了工作,会比以前更糟糕。 “怎么了?”对方问。 科瑞回答:“……没什么。” 而就在这个周末的深夜,如预想的一样,霍克突然陷入了成熟期的狂躁里。他打破了鱼缸,爬过满地玻璃碎片,在浴室里痛苦地翻滚,皮肉绽开,任凭科瑞怎么努力也不能平复他的疯狂。科瑞只能打开水龙头,让空气里那股潮湿、暗绿色的味道将他带回记忆中暴雨的西登斯,水浸润了霍克的外皮,又卷着丝丝血迹,顺着下水道口流走。 科瑞仅穿了薄薄的睡衣,淋湿后冷得发抖,但他无暇顾及,紧盯着逐渐发生变化的霍克。对方的手臂、腿和其他所有部位都开始像成人那般健壮,狰狞的腮没有缝隙地贴着皮肤,直到全部隐没,最引人注目的鳗鱼似的尾巴也收敛起来……属于怪物的痕迹一点点淡去。科瑞蹲下身来,试探地去碰慢慢没了动静的人,下一刻,他就看到了一双浅色的眼瞳,像猎食者发现了猎物一样凶狠。 “你的味道——”霍克勾起嘴角,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将尖牙抵上去。 此时霍克已经不是孩童的形象,科瑞忽然意识到,这是一个成年的男性,比他更为高大、强壮,也更具有压迫性,几乎使他不能呼吸。 第94章 第十九卷 鳗 04 厌弃 科瑞打心底讨厌自己的性格。 被禁锢着上半身、不得不接受亲吻的时候,他本应挣扎,因为这并非他希望发生的事情——但科瑞只是浑身发抖,局促地攥着拳头,舌头不经意触碰对方还来不及全部收回的牙齿,那一层层的锐利在口腔中缓缓潜伏,直到无法被他舔到——他觉得羞耻,又害怕,同时感到了即将掀开帷幕直面禁忌的刺激。 霍克的嘴唇很软,带着潮湿的气息覆盖在他的唇上,于是他们开始共享呼吸、欲望和其他更深入的东西……科瑞闭着眼睛喘气,直到胸口也疼痛起来,就像他不堪重负的膝盖。对方似乎察觉到他的不适,稍微松开,然后把他揽进怀里,塞进湿淋淋的浴缸。科瑞觉得自己犹如回到母体的胎儿,自然地蜷缩,却又被迫敞开身体,耳边只能听见彼此唇舌交缠的声音,以及衣服纽扣被一点点解开的动静。 “不……”科瑞终于发出了拒绝的急喘。 但霍克不以为然,执着地从对方口中汲取气味,如果他还是鳗鱼的形态,那么尾巴肯定亢奋地摆动起来。科瑞瑟缩得更厉害,不,他没碰到什么尾巴,只是霍克的拟态的性器正抵住他的腿,隔着一层被水浸湿的布料摩擦,热度惊人。 鳗应该是柔软的,可这东西分明坚硬、粗硕得过分,科瑞拼尽最后一点理智,含糊不清地请求:“不,不要……我不行……” 见状,霍克没有恼怒,反而笑了起来,语气像念着情诗般柔和而温煦,但内容足够令科瑞把指节攥得发白:“我很快要回到海里,在那之前,让我将你吃干净,由内而外都沾满我的味道。你会喜欢的,科瑞,告诉我,你要答应。”还有更多他没有解释,从第一天疯狂地袭击了对方,他就由衷地渴求着,在每次吸食血肉的间隙垂涎这具身体。 他可不是无害的人类,哈,哈,他是即将咬住羔羊脖颈的怪物,无论是血液,还是鲜嫩的肉,都是极度的美味——无意识的选择,往往暗示着最深层的索求和渴望。 科瑞的脸色更白了,当霍克完全扯掉了他的衣服,用手掌在裸露的脖颈、胸膛抚摸,他选择顺从,内心被一种成为“需要”的幸福感逐渐占据。他知道霍克想要什么,也不计较那些关于离开的话,缓慢地将自己调整成迎合对方的姿态。 霍克说:“很棒。” 被吮住乳尖时,科瑞还是不自觉颤了一下,毕竟过去的二十多年里,他从未被自己以外的人触碰,如此亲密,夹杂着强烈的占有欲。霍克体谅并享受他的不安,唇舌用力,偶尔用尖利的牙齿轻咬,将这一点红润的小东西折磨得敏感、肿胀。科瑞无措地缩了缩小腿,但霍克强迫他张开,一边舔舐,一边将手压在他已然勃起的下身,来回抚弄,将顶端弄得越发潮湿。 科瑞很讨厌现在的自己,无力,充满了色情的气质,像一条被捕杀的鱼奄奄一息,躺在浴缸里混乱地呻吟。与之相反,霍克格外喜爱他,舌头顺着腰腹留下水迹,然后落在性器上。科瑞更真切地感受到湿润,强忍着挣动的心情,脑中不断回想暗绿色的西登斯,如最初的梦境,他坠入了沼泽,被粘液、青苔染上黏腻的颜色,怪物在一旁垂涎欲滴。他后悔吗?不,不是,科瑞微张着嘴,吐出一口类似叹息的热气。 “果然。”霍克直起身,浅色的眼睛流露出意味不明的情绪,而他的手指已经探入了一些,在仍觉干涩的后穴转动、摸索。在科瑞研究摄影的时候,他看了很多对方买回来的杂志、画册和书籍,将那些模特的优点聚集起来,拟态出这具身体,因此连手指的形状也足够漂亮和修长,不经意地,在探索中擦过科瑞身后敏感的那处软肉。 科瑞胸腔里发出窒息的声音,呻吟得像在哭泣,如鳗鱼小幅度扭动,试图从这种陌生的快感中逃脱。 霍克不留情面地压制住他,继续深入,直到用水、科瑞自己的精液等彻底润滑,感受内里的湿软,才以上位者的骄傲姿态缓缓把性器插进去。他的东西比起普通男性的阴茎要粗大得多,刚开始的时候,科瑞被强烈的异物感和疼痛刺激得喉头哽咽,但对方几乎将力量全压下来了,一口气推进到最深,整根没入,没有错估他的身体的容纳能力。但这也意味着,他们紧紧地贴合在一起,哪怕霍克稍微地动一下,科瑞就忍不住颤抖,快要控制不住眼泪。 然而,科瑞发现远不到他松一口气的时候,头顶的淋浴头突然被启动,那些温热的水毫无阻滞地流下来,慢慢充满浴缸。霍克一边吻他,一边疯狂地抽插,浑身肌肉绷紧,显出一种野性且凶残的性感:“不要挣扎……” 科瑞几近晕厥,但感官仍旧敏锐地接受信息,比如霍克使劲操他所产生的欢愉,比如热水快要没过他脖颈的紧张感——霍克不允许他逃跑,当水涨到足够的高度,科瑞便感觉自己被强硬地摁下去,水迅速灌入他的鼻子、口腔,窒息感猛烈冲击着,令他浑身痉挛,后方收紧,夹得霍克更加舒爽。 毫不怀疑,这短短的几分钟内,科瑞体会到了濒死的、最致命的恐惧,险些失去意识,但下一刻,有什么从他身体内部迸发出来,他感到自己的肺部重新充满氧气,水被驱逐,剩下一种出乎意料的安全感。这是他身体自发的变化,科瑞想道,原来他的确有非人的血统,只是太普通了,只是充当性爱时的催化剂。 霍克也俯下身来,在晃荡的水波中不停地操他,这样肉体的直接碰撞让两人都无比畅快,当然,比起紧张的科瑞,霍克从中得到的欢愉更多,这使他惬意地舒了一口气。 刚刚才从溺水的痛苦中挣脱,这下又被狠狠碾压敏感点,科瑞快要被折磨得发疯,一个劲地咳嗽。先前涌进身体里的水慢慢排空了,但随即,由于霍克的挺动,他的后穴被迫容纳更多渗进来的湿润液体。他整个人软下来,像实验中被电流重重击打的小动物,性器已经无意识地宣泄出来,又重新得到刺激,半硬不硬地在身前翘立着。 不过科瑞没时间留意这些,他的感官都聚集在后方不断进出的粗硕阴茎上,每当霍克换着角度撞击他的敏感点,他便会漏出几声短促的尖叫,和哭泣无异。霍克似乎很喜欢他的反应,故意挑逗,又伸手按压他的腹部,将那片仿佛被性器顶得稍微凸起来的皮肉反复按揉,激得科瑞断断续续地抽搐,什么淫乱的、求饶的话都说出来了。 “不,还不够。”霍克退出来,欣赏了一下科瑞狼藉不堪的腿间,然后将人抱起来,掰开臀瓣重新插进去。这种姿势比之前的更直接,进得很深,科瑞浑身痉挛了一阵,紧接着,又变成任人作为的玩偶,没力气挣扎了。他只好把脑袋靠在霍克的肩上,两手无助地绕过对方脖颈,在每一次顶弄中摇晃腰臀,快感强烈到与溺水时濒死的恐惧相差无几,同样让大脑一片空白。 霍克忍不住咬住他的脖子,眼神如看见新鲜的血肉,却又透露出几分难得的温柔,牙齿嵌入皮肤,留下类似伤口的红痕。 “等……不行……我受不住了……”科瑞似乎意识到什么,突然动作剧烈起来,但一切都无济于事,他是刀刃下的羔羊,是不由自主沸腾的糖浆,是掉进暗绿色的沼泽里的草叶……只要霍克愿意,就能够轻松操控他的身体和情绪,令他陷入不停息的欲望里。 可惜他的反抗是言不由衷的,比起话语,他自己的身体更直白,欢愉地迎接着对方的侵犯。快感堆积得越来越多,如潮水冲刷他理智的堤岸,只等某个瞬间——霍克恶劣地在他耳边笑了笑,科瑞感到不妙,还来不及思考,便被拉进了高潮的漩涡——当大量精液凶狠地射入后穴,科瑞瘫软在对方怀里,像无法自控的残疾人,手脚都已经脱离了意识,自顾自地抽搐。 执意要他体会高潮的可怕,霍克死死压制住他,一边射精,一边奋力向上挺动,无论科瑞如何哭求,都没有停止。在冗长的刺激中,科瑞短暂昏迷了几十秒,又哭泣着醒过来,性器耷拉着,像被榨取干净的果实,什么也流不出来了。与之相反,他的身后几乎盛不住这么多的浊液,在霍克的抽插中继续挤出来,弄得到处脏污不堪。 分不清时间,也不明白现在是熬过了高潮,或者仍在性爱的峰顶,直到被抱进卧室,科瑞躺在床上,脑子一直嗡嗡作响。霍克已经替彼此冲刷了身体,伸手把他揽过来,像一对普通的人类情人,亲密地紧挨着。科瑞呜咽一声,下意识躲进对方的怀抱,梦境侵蚀了他的精神,当他熟睡了,他觉得床铺仿佛漂流在广阔无边的海上,如小舟轻微地摇晃。 霍克最后一遍亲吻他的额头和脸颊,然后起来,穿上不合身的衣服,消失在门外。 科瑞一无所知,如果他清楚,也许只会无力地瞥一眼,再度把自己藏进杂乱无常的梦境里。他习惯了,即使一切恢复如初,霍克就这么离开他的生活,这种心情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第95章 第十九卷 鳗 05 软弱 科瑞在敲门声中醒来。 屋外的是房东,她穿着鲜艳的长裙,看起来马上要赴一场约会:“哦,抱歉,实在是有急事……”随即,她用温和的语气说着自己即将和恋人离开这座城市,不再回来,因此本地的房产都会挂牌出售,只能提前终止与租客们的合约。当然,赔偿一分不少,时间也给得充裕,足够科瑞找到另一处合适的住所。 “好的,我明白了。”科瑞应了一声,礼貌地把人送到楼下,紧接着,他脸上的表情转为茫然。 科瑞自知是个性情软弱的人,因此他遭受挫折后,长途跋涉逃到了塞特州,努力适应这里的气候、水土和固执的风气,不希望改变。当初捡回来霍克的行为,就像一段刺激的插曲,是被囚禁在牢笼里的公主选择私奔,但结局终究要回归平静。他的工作丢了,房子也不能继续租下去,或者生活的方方面面都要全盘重新安排,这让科瑞感到了无比的不安和孤独。 对霍克而言,那些相处的时间很快就能抛在脑后——科瑞这么想着,想着海岸离这里还很远,他竟然没有送对方过去,也没有道别——霍克离开后,他才有些想念当晚两人做爱的感觉,羞耻,却又舒服,是他难得的放纵。 但快乐实在太短暂。 这天下午,科瑞开始收拾家里的东西,离霍克悄无声息回到海里,已经过去几乎一周了,他还保留着一袋子的鱼缸碎片、发霉的毛巾和被撕烂的衣服。对,这都是垃圾了,废弃的回忆,科瑞呆呆地看了一会,决定把东西丢到楼下。拐角坐着一个流浪汉,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许久才移开视线,自顾自喃喃道:“疯了……世道疯了……都疯了……” 科瑞不由顿了顿,随即抬脚,向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房间走去。 事实上,属于他的东西不多,科瑞慢慢整理,又从柜子的缝隙摸出来一点鱼骨头,可能是霍克进食时留下的残渣,不小心掉进去了。他平缓了一下呼吸,不只是霍克,连他自己的痕迹,也会逐渐从这里消失。他感觉自己如同坠入漩涡,找不到方向,只能随波逐流…… 入夜后,科瑞窝在沙发上找新的房子,即使没有工作,他也必须先找到地方落脚,免得流落街头。这座城市并不缺少空置的地方,但他看了不少讯息,都觉得不合适,又一个个删掉。忽然,科瑞想到了什么,切换搜索的关键词,把“靠近海边”作为筛选的条件,这回跳出来一些独栋的屋子,有小别墅,也有带院子的矮房。 当然,科瑞负担不起房租,所以他粗略扫了几眼,内心泛起一种悲哀的感情。他没什么勇气,也没有自信,也许他应该离开塞特州?但哪里是他的容身之处?这些繁杂的念头充斥着他的大脑,科瑞目光一窒,落在了某个海边小屋的介绍栏里,据说那里曾有目击人鱼的传闻。 “您好,请问接受短租吗?”科瑞忍不住发去信息,如果花掉他现在过半的积蓄,应该能租上一个月。他知道这不理智,但浑身的细胞都在叫嚣,他想要不顾一切做这件事情,就像躺在霍克的身下,任由对方操控这具身体。 大约几分钟,或者更长时间,他等到了回复:“抱歉,屋子已经卖出了,是我没及时更新信息。”再切出画面,大大的、红色的出售标志刺痛了科瑞的眼睛。 科瑞舍不得退出,又一次仔细地看那间屋子的图片,他确实很喜欢这里,尤其是与海岸的距离,从窗口望出去就是汹涌的波涛,有时候日光温柔地洒下,有时候雾气弥漫……他越看越觉得喜欢,或许某个时候,他会在那里看到霍克?科瑞摇了摇头,努力将大脑中无用的妄想抛开,但此时的他,已经没什么心情去找房子了,干脆蜷缩起来打盹。 …… 正式的裁员名单出来了,科瑞果然在第一位,与其他几个倒霉蛋一同,在报社里交接工作、整理杂物。毫无疑问,他是最没有用处、也不值得旁人同情的一个,与此同时,他没有自信能很快找到一份新的谋生的活计。离开前,科瑞发现刚印刷出的样品被人摆在一旁,上面是先前他关于西登斯“暗影”的报道,因为意外地受欢迎,所以上司让其他人接替了后续的写作,真是讽刺又可笑。 科瑞一边踩着昏暗的楼梯往下走,一边想,在这些普通人里,他是真正看过另一个世界的;但对旁人来说,他只是个庸人。 他没料到的是,一楼的杂货店外并不安静,那几个习惯待在屋檐下闲聊的人高声谈论着什么,眼睛如老鼠盯上了油那般贪婪,正看向不远处停在街边的一辆车。科瑞也望过去,对,车子很漂亮,是他一辈子也买不起的牌子,也是在这座城市里极其少见的类型。他收回目光,打算就这么绕过去,从自己熟悉的路上回去,就像过去的每一个日子那样。 “科瑞。” 一个声音突然出现。 怀疑自己听错了,科瑞下意识停下,又迟疑地向前走了几步,最后还是转过身来。他看见车窗慢慢摇下,露出一张无比熟悉的脸,对方曾经将他压在浴缸里,尽情地侵犯他,就带着这样的笑容:“我等你很久了。” 背后的议论声更响亮了,科瑞突然觉得一阵厌烦,狠狠瞪了一眼那些闲人,然后像一只鸟,飞一般地跑到车边,拉来车门坐了进去。他的勇气在门锁重新落好的那一刻消失殆尽,紧接着,他哆嗦了一下,用疑惑的眼神盯着坐在驾驶位上的男人。对方没有说什么,只是发动车子,朝另一个陌生的方向开去。 科瑞认出那是通往郊外的路,并且,如果要去海岸,这是必经之路。他不知道霍克为什么回来,又为什么要带他走,只是忐忑地抱住提包,听着里面发出纸张被压紧的窸窣动静。他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每当霍克抬眼,从后视镜里打量他,他总忍不住屏住呼吸,然后笨拙地咳嗽起来。 空气逐渐变得潮湿,科瑞几乎想不起来时间是怎么悄悄溜走的,在他眼里,窗外的景色倏忽而过,大片的暗蓝色和白色开始占据视野。 由于阴天,午后的海透露出沉郁且安稳的色彩,更远的地方被雾气笼罩,似乎有一点光,他分不清是船只的灯光,或是灯塔。霍克将车子停在目的地,科瑞惊讶地发现,这就是他看中的那栋屋子,围栏后,灌木和花朵簇拥在一起,如欢迎他到来的仆人,装点着通向大门的小径。 “我买下了这里,毕竟我们种族不缺少上岸的……钱财自然也积累下来了。”霍克开口道,“我猜你应该会喜欢,哦,别哭。” 闻言,科瑞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流了眼泪,顿时尴尬地用袖子去擦,却弄得更加狼狈。 于是他们在屋里共进晚餐,霍克从冰箱里取出一块肉,看起来不像科瑞所熟知的任何品种的动物,很快,他便知道这是属于人鱼的尾巴。霍克坦然地将它切片,卷得像一盘玫瑰花,旁边放半个柠檬。科瑞犹豫了几秒,随后乖乖把这些肉都吃掉了,味道很酸,大概人鱼就是这样的体质吧。 霍克解释道:“你的血统必须得到充分的激发,溺水让你的肺活跃,同族的肉让你获得新的身体。” 科瑞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也许因为吃下了人鱼肉,也许单纯是待在霍克身边的快乐感染了他。晚饭后,他们走在海边,沙粒调皮地钻进科瑞的鞋子里,后来他干脆光着脚,被泛上来的潮水的白沫舔了一遍又一遍。霍克带着他越走越深,如同走入一片黑暗,科瑞没有惊慌,并适应了在水下的呼吸。 夜间的海微冷,霍克的身上显出鳗的一些特征,落在科瑞的眼中,依然是非常英俊,性感得他浑身发颤。似乎察觉他的反应,霍克笑了笑,亲吻他的嘴唇,手指穿过他随水漂浮的发丝。 “你……你还会离开吗?”在接吻的间隙,科瑞小声问道。 霍克轻咬了他一口,露出尖利的牙齿:“不。” 科瑞登时感到安心了,即使他知道自己软弱,将感情都寄托在对方身上,但他不想改变,就像鱼必须生活在水里,他习惯了这样的性格。霍克应该也很享受吧?比如他乖顺地从喉头漏出一点呻吟,小腿微微颤抖,努力放松身后去接纳对方的进入,那不断深入的炙热又坚硬的性器便完全体现出了亢奋和渴望。海水托着他们的身体,也毫无介意地包容这淫糜的交合,吞没了所有声音。 科瑞流着眼泪呜咽,许久,身前像失禁了一样流出液体,因为过分强烈的高潮而不断颤抖。霍克仍凶狠地抽插着,把他往岸边的礁石上按,像大口大口品尝一条肥美的鱼。最终科瑞红着眼眶揽住对方的脖颈,断断续续喘息着,才换来施恩一般的射精,浊液与高度的欲望一起灌入他的身体,把他彻底从人类的平凡世界剥离。 第96章 第二十卷 重圆 01 难安 睡到半夜,福安忽然醒了,来不及张口,泪水已经顺着脸颊淌下,洇湿了身旁男人的衣襟。他连忙抬手擦拭,怎料越弄越狼狈,还将对方吵醒了,将他揽入怀里:“怎么……被魇住了?” “嗯,梦见,梦见相公走了——”福安抽抽噎噎地说,不自觉往对方身上蹭,手脚都冷得好像在冰水里浸过。 男人似乎知道他睡不安稳的习惯,手探进衣裳里抚摸他的后背,安慰道:“别怕,虽是要你搬出去,但我也舍不得。奈何规矩如此,先前你我不是正经婚娶,这下要走这一遭,也是应该。” 福安一听,喉头哑得更厉害了:“可,可我不想……”他的脊背一直打颤,看来是被自己吓狠了。 “若是睡不着了,便做点别的,教你舒服舒服。”男人的声音也低沉了些,按揉的动作渐渐染上几分挑逗的意味,令福安身子下意识软了,眼泪汪汪地望着他。男人低下头,噙住泛着润泽的双唇,肆意亲吻,指尖一点点向福安的腰下摩挲。 大抵是做过太多回了,福安不禁咽了咽唾沫,松开齿关,让湿腻的舌尖钻进来,放浪地在他唇舌间吸吮、刮擦。他只是觉得头昏,紧紧搂住男人的肩背,仿佛这样就能得到安心的依靠。自从知道两人要分开,福安就觉着忐忑,平日不敢表露出来,夜里才被眼泪揭穿了。当男人把舌头退出来,他可怜地抬了抬下巴,像不满足似的迎上去,很快又被结实压住,一直吻到他嘴唇发麻。 男人愈发亢奋,或许因为福安表现得痴缠,或许因为这具身子的淫浪完全由他调教出来,诸多因素之下,男人轻声笑笑,鼻息变得更加急促:“想要了?” “要相公的。”福安呜咽一声,主动张开双腿任由男人揉弄,身后早已湿淋淋一片。男人了解他的性子,同样地,他也知道男人最受不得哪些小动作,自然而然去取悦对方。随即,福安浑身一震,原来是被男人揉进了穴里,里头又热又湿,敏感得不成样了,仅仅是一碰,就使他呻吟起来。 对方还故意凑近他耳边,一面舔舐,一面轻声道:“福安真是只小骚狐狸,得肏了穴儿,夜里才睡得着。” 福安又羞又臊,身子却老实,被指头狠狠碾上了穴里最敏感的那处,也不挣扎,反倒嗯嗯呜呜叫了一通,嗓音比春水还要软和几分。他强忍了一阵,终究是禁不住折腾,从脑门和身子后头冒出来些毛絮絮的玩意。 这下男人更是遍体燥热,草草扩张了一会,抽出手来,直接揉上福安脑袋上的两只毛耳朵:“这么快就闷不住了,小狐狸,毛光水滑的。”他笑着说,胯下缓缓使力,把坚硬的肉刃顶入福安身后。肉穴早已饥渴难耐,刚进了头,就急急忙忙缠上来,像小嘴一收一吸,把男人咂弄得极为舒爽。 被一记深挺搅得后头又酸又胀,福安喘了几口气,心里的大石却莫名落下来了。男人察觉他的情绪变化,也是欢喜,哄了几句便重重地朝深处撞击,将里头堵得满满当当。福安有些慌张,瑟缩了一下,小心放松身后。 男人向来待他温和,唯独在床榻上发狠,如狼咬住了狐,不将血肉细细嚼烂吞入腹中,都不知足。福安那头稍松缓了,男人趁势捣入,不许他退缩,那肉根又粗又长,力度又猛,肏得福安愈发昏眩,一张嘴尽是淫词浪语。他本是山野里的狐,还没长成就阴差阳错进了府中,被男人牵着手脚,迷迷糊糊动了情,破了身子。这会福安回过味来,纵身迎合,倒是不算辱没狐族惑人心智的本事。 “想当初福安胆小,还没被弄上,就哭哭啼啼了整夜。”男人低声说,伸手勾住他膝弯往胸前折,动作不停,胯下顶得又凶又急。 骤然被说起往日丢脸的事情,福安忍不住咬了一口身上人的脖颈,小声反驳:“相公不也……都是……都是头一回……谁比谁……”他还不服气,后穴一缩,绞得男人瞬间绷紧身子,额前跌落几滴汗珠。 怕他气急,男人不敢继续挑弄,只一门心思在那热烫烫、软绵绵的穴里耸动。福安讨回些嘴上功夫,倒不是真恼了,这番下来早就丢开了先前的笑闹,身下被男人肏得一动一动,两只尖耳也一晃一晃,那尾巴若不是被压在底下,想必也要高高扬起。比起最初他被领进来冲喜的瘦弱样,如今肉骨云亭,皮毛也柔顺,更是引得男人入迷。 虽是狐族,但福安自小体弱,又是被抛弃的,不懂术法,只是被做得神思迷乱才会暴露耳朵、尾巴,因此府里人不知道他身份,都以为他是商户家的小儿。实则那家贪恋钱财,又不愿将亲儿送来,干脆把刚变成人流落街头的福安带回来顶替。福安木木愣愣的,也不懂人间习俗,还想着有好心人要养他,后来才明白是成了病重男人的妻。 ……勉强是妻。 因为顶了商户家儿子的身份,加上男人本就不是真心想娶妻,只是卧病在床,被爹娘安排着结了亲,刚开始福安过得着实尴尬。幸好他心性纯善,细心照顾男人,渐渐得了老爷夫人的喜欢。况且身为精怪,福安潜意识里知道些渡人精气的法子,小心地尝试,竟真的把男人救回来了。 由于并非情投意合才成婚,而且两人对感情都是糊糊涂涂的,男人便答应要送他离开,但等待时机的期间,两人朝夕相处,反倒生出感情,还圆了房。福安死心塌地要留下来,谁知最近又有了些波折,那家的人忽然闹上门来,说他贪图富贵,用计谋冒名嫁入宋府里……一想到要与男人分开,福安心头酸涩,口中呻吟愈发婉转。 明白他心绪难安,男人叹了口气,干脆俯下身,用亲吻堵住他双唇,随后辗转下滑,顺着颈子一路逗弄到挺立的乳尖。福安一个哆嗦,就这么泄了出来,后穴用力咬紧,把男人逼得眸色更深,大开大合地肏干起来。 “相公……别……”福安正是难过的时候,身子敏感极了,嘴里一迭声喊着,“星恺……我不行了……轻些……” 闻言,宋星恺果真放缓了动作,一下下撞入最内里,过了一阵,反而是福安觉着不足,又羞红了脸来求。对方最喜他这副模样,调笑了两句,深陷在福安体内的肉根更粗壮了一圈,立即朝那处软肉连连碾磨。 福安情动不已,惊叫了几声,却被牢牢地制住身子,只得任由对方放肆深插。数百下后,两人一同攀上情潮巅峰,宋星恺死死抱住他,抵着穴里发狠地弄,将满腔欲望连同精水倾泻而出…… 屋内逐渐安静下来,福安平息了许久,缓过神来,犹是满面潮红,略略睁开双眼去瞧。宋星恺也恰好盯着他,心中微动,凑近吻他沾了泪水的嘴唇。福安想起自己方才的一系列举动,有些难为情,想要偏过头,却又舍不得这样的亲昵,只好尽量不与对方对视。男人不介意,一边轻柔地抚摸他赤裸的身体,一边细细地纠缠他唇齿。 许是太熟悉对方的气息,福安没有防备,过了一阵,才觉出不对劲,稍稍伸手去推。但宋星恺兴致复起,翻身便上,低头含住他红肿的乳尖。福安忍不住战栗,随着舌尖反复挑逗,湿热的口腔也包裹住乳肉,力度加重地吮吻起来,他不由漏出一点呻吟,根本抗拒不了。 “天……天要亮了……”最终,福安只是无力地说了一句。 欲望勃勃的男人舔舐了几回,将两边乳尖都伺候得肿胀红润,才腾出空安抚他:“起晚一些也无妨。明日我帮你收拾屋内的物件,花不了多长时间。趁今夜我们还能同床共枕,多做上一会,也叫我心里舒坦。” 福安不作声了,闭着眼,直到宋星恺挺身顶入,他才浑身打了个激灵,眼尾渗出泪水。 于是两人胡闹到天光微亮,终于疲乏地歇了,又过了两三时辰,仆从估摸着屋里的情况,大胆过来询问。宋星恺餍足地起身,替福安穿戴齐整,过去给爹娘请安。 早些时候福安还不得看重,加上宋星恺病得沉了,两老要照顾独子,的确分不出太多心神顾及他的心情。后来福安表现得规矩柔顺,入了他们的眼,男人也渐渐好起来,他们才觉着福安样样都好,也待他愈发和蔼。这段时日以来,宋星恺若要外出办事,福安便陪着他们用饭,平日也说话谈笑。 “你呀,不悠着点。”宋夫人瞪了宋星恺一眼,却不好多说,毕竟是儿子屋里的事情。 宋星恺还没什么,福安倒先红了脸,小声说:“相公很好……是,是我睡得晚了。” 宋夫人知道他脾性,也笑了笑,招呼两人坐下,又吩咐下人将宋老爷唤来。近来宋老爷迷上了养鱼,天一亮就到园中去看,这会被提醒了才恋恋不舍地回来。不过他们盼了太久,才终于盼到宋星恺康健,自然不愿错过这些一家和乐的时候。 中途,宋夫人好似突然想了什么,张了张口,又默默咽下去,只是担忧地瞧了一眼福安。 第97章 第二十卷 重圆 02 别居 用过早饭,宋老爷与宋星恺去书房商量生意上的事情,宋夫人则唤住福安,寻了个安静的地方,对他说道:“……过几天便是吉日,家中各处都需布置,我肯定要忙昏头了。我知道你有心,但……确实不适合管这些事情。福安啊,到时候你搬去外头,我让几个下人跟着,好好照顾你。” “我,我知道的。”福安仍是一脸歉意,“相公也叫我放宽心,别想太多,但我就是——” 见他模样乖巧,宋夫人心里愈发喜欢,可规矩不能改,这段时间要在府上张灯结彩,为宋星恺的婚事做准备,福安是不能待在这里的。她也清楚对方性子柔软,年纪也小,突然要搬去不熟悉的地方难免忐忑,连忙又劝解了几句。 最后,反倒是福安过意不去,努力挤出一点笑容,又另找话题想转移宋夫人的注意力,不让她在这无谓的事情上费神。宋夫人疼他,假装没看出他的小心思,闲聊了一阵才笑着离开。福安忍不住叹了口气,还没缓过神来,背后忽然被轻拍了一下,吓得他险些摔倒,落入了男人的怀里。 宋星恺哭笑不得:“怎么冒冒失失的?” “是相公故意戏弄我。”福安顺势转过身,抱住对方,也不计较有仆从在旁,脑袋在对方胸口蹭了蹭,“呜,我不想搬出去……” “嗯,委屈你了。”宋星恺也是无奈。 当初替嫁一事留了祸患,加上商户家败落了,贪心地想要谋取钱财,险些闹得沸沸扬扬,因此宋家只好用一些手段减轻负面影响——比如让宋星恺重办婚事,弄得越热闹越好。福安知道先前自己算不上名正言顺嫁进来,思索了半晌,心里没那么难过了,才有些害羞地从对方怀里钻出来。“那,那我今晚就要过去?”他问。 宋星恺应道:“是啊。我已经打点好了,待会陪你收拾合用的物件,都搬去,布置得舒舒服服。” 福安又怯怯地说:“然后相公就不能去看我了?” “……别说了。”宋星恺被他的眼神弄得心里发酸,压低声音道,“夜里我等爹娘睡下了,偷偷过去,你别声张。” 这才露出点真心的笑容,福安点点头,觉得胸口沉甸甸的感觉淡了不少。 为了使小妻子安心,宋星恺特意空出了一天时间,与他一同整理屋内的东西。其实福安被送来的时候几乎什么也没带,只有一箱充面子的衣服,之后掏出来看了,也尽是陈旧的样式。福安年纪轻,刚开始躲在屋里几乎不出去,只是小心翼翼照顾昏睡着的宋星恺,也不知人情世故,所以宋老爷和宋夫人很久也不了解他被那家人苛待了。等后来宋星恺醒来,安排仆从买来许多衣裳,才将福安打扮得漂亮,属于他的东西也渐渐多起来。 “你喜欢这个味道的香料,我叫人拿一匣子,夜间点上。”宋星恺一边打量四周,一边叮嘱道,“被褥、枕头全是新的,怕你睡不惯,况且府里的摆设也要全部换过,弄成正红色的。” 福安默默在心底盘算,过了一会,从榻旁的柜里取来几张字画,是他们平日胡闹时留下的游戏之作:“白天相公很忙,不能过来,我看这些,就不那么难熬了。”他细心地把纸张卷好,塞在箱里的一边。 宋星恺顺手加了几本书,大多是游记、话本,内容不算难:“好啊,那边宅子里笔墨纸砚齐全,你记得练我先前教你的东西。”福安曾是流浪山野的小狐狸,变成人又直接进了宋府,大字不识一个,全靠宋星恺耐心哄他,才学了一点。他撇了撇嘴,不敢反驳,装作不经意地把书压在最底下。 福安的小动作并未躲过宋星恺的眼睛,但后者低笑了一声,没有戳穿,继续帮忙把能够安抚情绪的玩意都整理进箱里。 不知不觉到了中午,两人都有些疲倦,干脆在屋内用饭,宋夫人特意吩咐厨房做了各种肉的菜肴,让福安吃得一嘴油光,眼底尽是满足。宋星恺趁机将青菜夹进对方碗里,否则按照小狐狸的德性,肯定装糊涂使劲吃肉,挑食着呢。 此时微风正好,园中盛开了大片的木芙蓉,洁白鹅黄交织,如天边云霞落下,煞是好看。福安望向窗外,看了看花,又瞥几眼宋星恺,小声嘟囔了一句:“这里的花也好看,多艳啊。”宋星恺听得明白,揉了揉他的手,说:“花开得久,没那么快凋谢,不怕。” 转眼间到了傍晚,差不多将城里逛了个遍的宋夫人回来了,虽说往常由管家负责采买,不需她亲力亲为,但事关儿子,她始终放心不下,还是自己走了一趟。她眼神格外厉害,又正处兴头,早在心底将婚事所需的东西一样样计划、安排好了,瞧中便买下来。不过后头的布置轻松得多,宋夫人不着急,转到宋星恺的院子里和他们说话。 宋星恺向来不喜欢繁复的规矩,但事关自己成婚,还是一一应了,只是暗想受不住与福安分开的孤寂,夜里到底是要偷偷去看一看的。宋夫人不知他阳奉阴违的心思,还当两人识大体,满意地笑道:“日子和时辰都是算好的,该做的不能少,我去福安要住的宅子看过了,小虽小点,五脏俱全。” “地方也很清静。”宋星恺补充道,“那一家……还安分吧?” 宋夫人眼底不自觉掠过一丝轻蔑,随即收敛住了,怕福安伤心,毕竟当初他是被商户家骗了,才傻傻地给宋星恺冲喜:“安分,我派了人一直盯着,不许他们闹事,况且你和你爹都跟官府打了招呼,任凭他们多神通广大,还是得乖乖待到十五。若不是福安的身份被……哪里要这么麻烦!”她这话并非怪责,而是惋惜,对福安更是只有心疼。 福安对那家人的印象只剩下当天被领回去时,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一边骂他肮脏,一边又不得不让他顶替结亲,为家里谋富贵。商户的生意惹了麻烦,若不是答应了冲喜,得到宋家相助,最终肯定倾家荡产,而不是简单的伤伤筋骨。 想到这,福安摇摇头,说:“没,没事的,虽然我讨厌他们,但如果没有他们,我也不能遇到相公。” 宋夫人被他安慰得松了一口气:“是这个理。” 夜色渐深,宋老爷应酬归来,知道福安将要搬出去,也开口安慰了几句,并给他一些银票,叫他收好:“这几天无事,你在宅子里若是无聊了,就带着人到外头逛逛,想买什么尽管买!” “爹——”宋星恺有些好笑地说,“我能缺了他的钱?” “那可不一样。”宋老爷饮了一口酒,再次与儿子这般斗嘴是过去想象不到的事情,令他笑得愈发开怀。下一刻,宋夫人拧了拧他的腰,宋老爷猛地颤了一下,连忙放下酒杯,讨好道:“就一杯……” 一家人高高兴兴结束了晚饭,紧接着,宋星恺要趁时间没那么迟,把人送到不远处的别宅。因为福安胆子小,情绪也敏感,不在宋星恺身边的话肯定一个人默默流泪、难过,所以他挑选的地方距离这里也就一段路,不需要马车。行李之类的已经让仆从一早搬去,重新安置了,于是两人踩着月光并肩走着,街旁的小摊贩扬声叫卖,食物的香气伴着烟雾缓缓飘散,气氛温和。 福安走得很慢,大约是不愿意这么快就和宋星恺分别,眼圈隐隐泛红。身旁的男人见他如此愁闷,打定主意要使他开心些,便提议道:“我看时辰还早,再走走罢,前面似乎有卖松子糖的……” “糖?”福安尽量打起精神,装出一副感兴趣的模样,过了一会,手里便被塞进来一包温热的松子糖。这是城里最常见的小吃,但福安几乎不出府,也没空闲逛,自然对这些懵懵懂懂。宋星恺取出一块喂他,福安乖乖咬住,一瞬间,松子的香气和糖的甜美在口中迸发,他眨眨眼,吃到如此美味的东西,心里果然舒坦了不少。 宋星恺玩笑似的用手指刮了刮对方的脸颊,说:“现在不算热闹,等下月中旬过节,悬灯结彩,整夜喧嚣不止,我再与你出来玩耍。”因为要避开节庆,又得算好良辰吉日,婚事选在了这月的十五,急是急了些。 “我,我不懂,只要相公陪着就好了。”福安仰头看他,眼神中盛满了依恋之情。 最受不得他这般神情,宋星恺喉头微动,可惜众目睽睽,也做不得什么亲密的举动,唯有借分糖掩饰自己的不自在:“趁热吃,凉了就会黏住牙齿。” 在路上耽搁了许久,等两人来到别宅,天色已经漆黑如墨,连弯月也隐没在流云背后,似熟睡了。宋星恺领着福安慢慢看过前院、卧房、后院等,里面打点得如在宋府时他们所住的院子,只是没有繁盛的木芙蓉,不过有水有小山石,廊下还摆了几盆未开的绿云。福安一面扶着栏杆惊奇地看水中红鲤,一面听宋星恺道:“……有人负责打理,你喜欢就赏赏花,喂喂鱼,不要总愁眉苦脸。” “谢谢相公。”福安吸吸鼻子,握紧了对方的手。 第98章 第二十卷 重圆 03 孤清 从前福安受同族排挤,又没有父母照顾,总是一只狐在野外生活,除了觅食和睡觉,闲暇时便是与蝴蝶、花草等玩耍,倒是没觉着有多无聊。但自从和宋星恺在一起,他习惯了对方的存在,也害怕重新回到孤零零的状态,因此对分开一事感到特别的不安。 今天是阴天,福安慢悠悠醒转,下意识往身边一蹭,没有熟悉的怀抱,只有晒过了还残留着暖意的被子紧挨着他的脸颊。他蓦地回过神来,才想起宋星恺不在,这里是别宅,外面已经传来仆从们干活的动静。半开的窗口有日光钻进来,淡淡地覆盖着屋里的陈设,显出几分冷清。 福安的心情顿时低落了不少,可时间不早,他想了想,还是爬起来洗漱。厨娘得了宋星恺的吩咐,很快便准备了丰盛的早饭,大多是甜口的糕点,精致无比。福安看着新奇,一样样轮着试了,又喝下一碗莲米粥,身子马上变得热腾腾的。他知道这么合口味的食物肯定出自宋星恺的安排,不由露出了笑意,皱起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不多时,阴云渐浓,忽而下起了雨,福安只好待在屋内习字。他手上灵巧有余,熟练不足,每一撇一捺都写得极好,但凑在一块总是七倒八歪的。往日宋星恺耐着性子,握住他右手慢慢地练,福安一边想,一边专心致志地转动笔尖,又从砚台上蘸取墨水,在纸上稍稍晕开了,好似雨落天昏。 许是细雨绵绵惊扰了小雀,福安听见一阵轻微的鸣叫,抬头看去,原来是一只灰毛黄嘴的小家伙停在窗口,窸窸窣窣整理自己的毛发。还是狐身的时候,福安不知吃过多少这种东西,但现在他是“人”,碰不得了,硬生生忍下了馋意,由着小雀在那里避雨。他又想到,听说那些老爷、少爷喜欢养宠,提着鸟笼走街过巷,如果有一日宋星恺也有意找一只这样的短毛畜生,他肯定嫉妒地偷偷咬死它,嚼碎了吞进肚子…… “哎呀!” 一时走神,福安将字写坏了,登时手忙脚乱地找法子补救。结果弄得更糟,唯有重新取一张白纸摊开在桌上,气得他对那只小雀张牙舞爪。 小雀倒是乖觉,静静地窝着,直到雨势减弱了才飞走。 雨后初晴,草木的香气分外清新,福安嗅了嗅,又看几眼书册和字帖,果断丢开,到园子里玩了。地上还有些积水,他怕弄湿鞋袜,小心躲着,走动间带起一点风,小径旁的花丛颤了颤,抖落几粒雨珠。他看着欢喜,叫小厮折几支供在瓶里,这也是宋星恺教会他的“情趣”。 “不知道今晚来不来……”福安自言自语道。 宅子不大,没多久福安便逛了一圈,或许因为身旁无人陪伴,他总感觉不自在,恹恹地喂了鲤鱼,就靠在栏杆边唉声叹气。小厮颇会察言观色,提议他可以到外头走走解闷,福安本来不太情愿,却突然想起了什么,马上改变主意:“好啊,多,多喊些人。”宋星恺担忧他不谙世事,容易被骗,因此叮嘱了多次,叫他一定要吩咐仆从跟随。 小厮也是贪玩的年纪,高兴地应了,于是一行人离开宅子,走到城内有名的街上,果然热闹得很,来来往往的人不少。福安见了新东西,想着宋星恺承诺下月要与他过节,愁情稍减,又被小厮妙语连珠的讲解逗得乐了,脸上冒出两个酒窝。有小贩眼尖,认得他衣装不菲,以为是大户人家的小少爷出来游玩,连忙提高声音叫卖。 “你这里可有做香囊的料子?”福安停下脚步。 小贩卖的是些手帕、巾子,闻言翻找了一阵,寻出最昂贵的料子递到他跟前,说:“客人瞧瞧,这色泽,这柔软……” 福安捻了一捻,觉着不错,但又嫌颜色不够鲜亮,迟疑片刻还是没说要买。小贩劝了几句,见他始终不动心,眼珠子一转:“若是客人要更好的,不妨去东街的第三间铺子,我敢说,那里找不着的,全城都没有!” 小厮乖觉,看福安眼神茫然,笑嘻嘻地问:“你这人真有趣,怎么把生意往外推?” “当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那是我叔的店,客人不嫌弃的话,就去瞧瞧吧。”小贩也不遮掩,干干脆脆地回答。 福安这才明白,倒是对他口中的店铺起了兴趣,便抬脚朝东街去了。那里都是些整齐的店面,大,不像路边随处可见的小摊小贩。福安有些露怯,强装镇定进了店里,伙计立即迎了上来:“客人想买什么?” “我要做香囊的东西,针线、布料……都需要。”他咽了口唾沫,模仿宋星恺说话的方式。 伙计“哎”了一声,将他领到一排架子附近,上面摆得是比较小、碎的布料,旁边有配套的针线盒子,还雕着花,比刚才小贩向他展示的漂亮得多。福安眼前一亮,忙问:“这个不错!要,要多少银钱?” 感觉这是个爽快的主顾,伙计很有眼力见地给了个价格,福安不太会判断,小厮便凑近低声对他说了几句。最后福安买下了自己想要的物件,思索片刻,又对小厮说:“记得别告诉……” “是。”小厮乖巧答应,没一会,忍不住悄悄笑了笑,心想这两位主子感情真好。 既然出宅子了,太早回去也是无聊,福安依稀记得宋家是有一家茶馆的,里面请了说书先生,一壶茶、一碟花生,就能让人消磨整个下午。正巧,茶楼离这边不算很远,福安坐在角落一边,跑堂不敢怠慢,慌忙就去把茶端来。福安稍尝了一口,觉得苦,便放下了,只听那说书的讲故事。 故事与坊间买的话本上写的差不多,才子佳人,不过说书先生技艺了得,台下众人听得入迷,时不时拍起了掌。福安听完了今天的一章,觉着挺有趣,取出一点银两学人打赏。听众大多舍不得走,仍坐在原处聊天。 这个问:“城里最近出了什么事情?” 那个说:“嘿,宋家要娶亲,知道不?就是有钱有势的那个宋家……” 这个又说:“怎么?我记得宋家就一个儿子,病的时候找人冲喜了?” 又听一个开口道:“早病好了!我看哪,有钱人家想着当时娶的算不得门当户对,心里不得劲,现在当然要换!” 没等说完,另一人又急急忙忙附和:“听闻过几天就是婚宴,我必定要去讨个吉利钱。” 唯独心软的,还在纠结当初冲喜的事:“哎哟,真可怜……好像被送出府了,不知是要被休弃,还是做妾?” 家住府衙边的磕了枚瓜子,低声道:“宋家都去重立婚书了,啧啧……” 他们说得兴起,没留意周围的动静,福安在旁边吃着花生,听了这话也没有特别的反应,只是眉头皱了起来。小厮揣摩他的心思,说:“这些人不知内情,就敢瞎说,真是可恶啊!”福安收回目光:“走罢,太晚回去,我怕相公知道会担心。” 虽说白天下过雨,到了夜里,月光反倒亮堂。福安吃了饭,又看了一会书,觉着没滋没味的,干脆坐在床边缝香囊。他攒了一小堆自己换下的毛,都藏在带来的箱子里,不让宋星恺知道,这下可以全填在香囊中,再加一点香料,叫对方系在腰间。这个主意是福安偶然听见丫鬟聊天时冒出来的,小姑娘有了心仪的对象,叽叽喳喳说要给对方做些私人的物件,好显示“有所属”的身份:“哼,谁都不能跟我抢!” 正好宋星恺腰上空荡荡的,福安暗地考虑了许久,才发觉可以把自己的毛作为填充物,一方面是这东西非常特别,称得上是“独一无二”;另一方面是旁的小精怪闻到他的气息,应该不敢随意冒犯,能起到保护对方的作用。 福安不太擅长针线活,无非是模仿旁人的动作和参考看过的杂书,慢慢尝试,连他自己都没料到能瞒住宋星恺,没被对方发现。香囊有不少样式,葫芦的、蝙蝠的、八宝的……可福安只会做最简单的一种,剪了方形布片,缝住三面,然后用红绳穿过顶上,接着把毛和匣子里的香料放进去,最终拉紧绳子彻底封口。 头一回上手,他做废了好几个,不得不拆掉又重新来,折腾得不行,可一想到宋星恺拿到会有多么惊喜,福安便精力十足了。到了深夜,他终于做成一个还算看得过眼的香囊,边线有点歪扭,不过填满后圆鼓鼓的,倒是有几分可爱。“底下还得配上穗子,才漂亮……”福安打了个哈欠,心想还是明天再做吧,今晚实在太困了。 他吹熄了烛火,爬上床,将柔软的被子假装是男人的怀抱,蜷在里面合上了眼睛。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本来紧锁着的卧房门忽然微微动了一下,有谁从外面打开了,轻轻地走进来。他动作很小心,没有惊扰熟睡的小狐狸,摸索着往床榻走。直到掀开床帐,看到里头睡得脸颊红扑扑的福安,这人才舒了一口气,伸手抚了抚对方的额头、耳畔。 福安正做着梦,似有所觉,稍动了动身子,口中吐露了一点粘腻的呻吟。打量着他睡颜的男人喉头一窒,被他无意识的媚态激起了欲望,俯下身,寻着微微张开的双唇小心翼翼地亲吻…… 第99章 第二十卷 重圆 04 偷情 山林茂密,微风吹拂之际,发出了类似窃窃私语的声响。福安在当中奔跑,忽地景象一转,他掉进了陷阱,男人走近将他的尾巴抓起来,打量道:“原来是一只小狐狸……”他正要挣扎,却看清了对方的面容,分明是思念已久的相公,连忙要开口呼喊。谁知又是一阵晕眩,福安发现自己又变成了人形,跪趴在床上,背后那人一边轻柔地捋他的尾巴,一边重重顶入后穴深处。 “不……不要……唔啊……”福安依稀记得是他第一次在情动时暴露自己的身份,男人非常惊讶,但很快适应下来,并不遗余力地挑逗他,令他浑身战栗。 这应是梦境吧? 意识到自己所见的画面不是真实,福安猛地掉入一片黑暗中,许久,才缓缓回过神来,睁开眼看清触碰自己的男人。宋星恺察觉他醒来了,轻笑着继续吻他嘴唇,福安脸上红潮更深,不禁松开齿关迎合,发出细微的喘息声。 宋星恺亲了他一会,又缠绵地用脸颊蹭蹭他,等福安露出小动物似的湿漉漉的眼神,他沿着下巴吻过去,接着往下,停在胸前的那处衣料。福安的身子早已习惯,颤抖了几下,不自觉扭了扭配合对方的动作。宋星恺不再下滑,探出舌尖在轻薄的内衫上舔舐,不久便濡湿了一片,隐隐显出底下的那点艳红。 “相公……”福安顿时一个激灵,眼睫如蝶翼颤动不止,还沾了几滴泪水,“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稍缓了缓,宋星恺唇角勾起,含糊地应道:“我怎么舍得?”随即他低下头,用湿热的口腔包裹被津液浸润了的乳尖,即使隔着布料,那股刺激的快意依然传递到福安全身,令他耳根发烫。另一侧也没被冷落,宋星恺一边吮着,一边伸手去逗弄,指腹不断按揉挺立了的一点。本就生得敏感,这下更禁不住折磨,福安紧抓着被褥,脚趾全蜷缩起来了。 并未满足于单调的撩拨,宋星恺退开少许,欣赏了片刻福安眼角微润、胸前湿红的模样,才解开彼此的衣服,赤裸地拥在一起。福安腰身一动,险些被直接含吮乳肉的感觉激得头脑发昏,下意识抓住了对方的头发,又怕弄疼,努力放轻了力度。宋星恺玩弄够了小妻子的两乳,摸索到下方,手掌握紧,用力将那根青涩的肉芽揉了揉,然后张口,不太熟练地吞吐。 福安哭出了声:“相公……别……那里脏……” 其实宋星恺只做过几回这样的事情,因为对方太容易激动,被弄萧的时候很快就泄了出来,对身子不好,所以他一直压抑着自己在这方面的冲动。但这回两人分开,哪怕时间还很短,宋星恺仍觉得好像熬过了好几年,终于找到机会趁夜过来。他喜欢福安,自然爱屋及乌,用唇舌伺候着小巧的肉根,直到对方忍受不住,精水一股脑灌入他口中。 “很甜。”宋星恺舔了舔嘴角,“待会就不许你这么快了。”他这么说着,从丢在榻边的衣衫里摸了一条帕子,三两下束住福安的身前。 福安有些惊慌,却没有反抗,只是乖乖挺起腰身,方便对方插入后穴。一整天他都在想念对方,这下被熟悉的炙热填体内,几乎感动得再次掉泪,可怜地望向宋星恺。作为一个身心正常的男人,宋星恺哪受得了被他这么注视,粗喘了一声,一把压住他,狠狠地挺进直到整根没入。 福安急喘不止,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但宋星恺感到他身子里的紧致,勉强停住了,急促地吻他眉眼,希望他尽快放松下来。片刻,福安意识到空虚,伸手回抱住对方,主动敞开身子任由对方侵犯:“快……快一些……” “乖。”宋星恺听了这话,立即抽动起来,每一下都进得极深,使福安好似承受不了一般紧闭着眼,嘴唇张开,鲜红的小舌头一个劲发颤。而在他头上、身后,属于狐狸的部分也尽情显露出来,衬着他洁白的身躯,又纯又欲,足够令宋星恺陷入疯狂。 忽然,福安记起这不是宋府,是外头的宅子,下人为了照顾他,应该还在卧房外守夜。他一下子忐忑起来,生怕被听到声响,暴露了宋星恺半夜过来的事情,连累对方爹娘责怪……于是福安咬住牙关,不敢高声呻吟,眼睛也不知不觉瞟向门口。 宋星恺看出他担心什么,却不解释,故意坏心眼地刺激他:“对了,我险些忘了——我们这样可真像偷情——” “要是……被知道了……不行……”福安被对方用手指拨弄嘴唇,快要控制不住声音,害怕地摇了摇头。 闻言,宋星恺低笑了几声,不打算捉弄他了:“别怕……我来的时候就交代过他们……毕竟十五要办婚事,我偷偷过来,确实太不合规矩……” 福安没怎么听清后头的话,只知道旁人会帮忙隐瞒,舒了口气,此时宋星恺察觉他不自觉软下来的态度,眸色更深,朝后穴猛地顶了进去,重重碾过那一处敏感。福安猝不及防,泄露出一声长长的吟哦,双眼泛着泪光,额前的发丝被汗水打湿。 情潮愈盛。 宋星恺不想忍耐,激烈地抽送了许久,感觉对方身前也重新兴奋,却被束缚住不能释放,正难耐地摇晃腰臀,不由得更加放肆地抽插,在穴里释放了一回。福安被大股大股的浊液激射入体内,神志几近模糊,生出一种与对方一同高潮了的错觉,好一阵才回过神来,发觉下身仍是又胀又酸的状态。 “还不行。”宋星恺简单应了一声,把人翻过来,摆成背后进入的姿势,手指捻住一只毛绒绒的耳朵玩弄起来。 见梦中的场景变为现实,福安愣了愣,很快就乖顺地撑住身子,臀部翘起,让对方肆意肏干自己。他知道宋星恺的性子,没有像先前那样求饶,而是用力收缩后穴,希望早些把对方榨出汁水,他身前的一根才能被松开。 宋星恺呼吸一重,差点没压住冲动不顾一切地撞击,幸好理智尚在,他粗喘着重新占满对方身躯,猛烈抽挺起来。 福安又是一声呻吟,身子剧烈颤抖,但不愿退缩,忍受着前方被禁锢的焦急和刺激,随着对方的律动稍稍动着腰臀配合。但宋星恺动得太狠,没多久便将他顶得经受不住,身子往前栽倒,埋进了绵软的被子里。福安干脆揪住枕头,只感到下身深处仿佛被肉刃一次次贯穿,连内脏都在快感里颠倒错乱了。 因为两人交合得放纵,福安的尾巴早被体液打湿,正跟着抽送的节奏一晃一晃,轻轻拍打在福安的背上,偶尔也扫过宋星恺的小腹。奋力抽插的男人兴致勃勃地抓住这条作乱的小东西,摸到敏感的根部,底下承欢的小妻子立即软了腰,颤着声要他别碰。“咬这么紧……似乎是喜欢的?”宋星恺调笑道。 “相公……啊……”福安身前涨得难受,身后又频频被刺激到敏感处,神智仿佛遭受两边力度拉扯,不知该往何处去,“喜欢……”从背后进入的姿势看不见对方,他觉得有些不安,尽量扭过头,满是依赖地想要看清男人的脸庞。 宋星恺登时胸口发烫,不再折腾小狐狸的尾巴,而是紧握住对方腰身,更为粗硕的肉根猛地顶弄,将湿润柔软的后穴搅得一塌糊涂。福安呜咽着喊对方名字,但不得释放,手脚软得快要支持不住,只有下身被把持着,几乎要使他晕眩过去。 怕福安身子熬不住,宋星恺不敢做得过分,抱住对方凶狠地撞击了数十下,然后小心解开手帕,一边抽挺,一边揉弄对方肉芽的顶端。“呜——”福安忍不住尖叫了一声,嗓音却已嘶哑了,骤然宣泄的畅快和后方强烈的刺激交织在一起,令他再没一点力气,彻底软在了榻上。 宋星恺连连抽顶,也抵住穴里的软肉痛快射出精水,因他动作,一些浊液沿缝隙流了出来,顺着福安的腿往下淌开。即使他那肉根渐渐软了,宋星恺也舍不得抽离,就着深埋在对方体内的姿势拥住人,静静躺了一会才退出,找来湿巾擦拭彼此,又换过了全新的被褥。 福安几乎睁不开眼,任由对方清理,过了一会,他好似梦呓一般开口了:“……相公要回去了?” “嗯,天快亮了,叫人瞧见终归不好。”宋星恺替他掖好被角,“睡吧,我先走了。” 福安心里有些发闷,但知道两人不能像之前那样同床共枕直到天明,急忙找出做好的香囊,塞进对方手里:“这个,是我亲手做的,里面填了香料和我的毛。” 宋星恺果真高兴不已,叫他帮忙系在腰间,又摸了摸他的手指:“下回别弄了,这一手的痕迹……别让我心疼。” “不要。”福安难得倔强。 急着要赶回宋府,宋星恺叹了一口气,俯身亲亲他的额头,不再劝了。 随后,福安望着对方离开,卧房的门重新锁上,一切都寂静了。他便翻个身,沉沉睡去,直到窗外再度响起了人声…… 第100章 第二十卷 重圆 05 婚事 宋家独子的婚事无疑是近来城中最受瞩目的热闻,哪怕是街边玩耍的小童,也知道要在十五那日看新郎官打马游城,到时候随行的仆人会往两旁抛喜糖、喜钱,丰厚得很。“大喜事啊!”与宋家有生意往来的商贾、交好的官府中人更是早早定下了时间赴宴,可以说,小半个城都为之沸腾。 而先前宋星恺重病时那次冲喜,几乎无人提及,根本比不上这回的声势浩大。 只是众人有些疑惑:“听闻要娶的是某家的儿子,怎么没见过模样?”也有人自以为找到了答案:“想必是娇养着的,不常在外露面吧!”议论纷纷,却极少人知道这门婚事的另一个主角姓甚名谁。 别宅中,福安的心情与旁人截然不同,从十四这晚开始,他便焦虑得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正红色的婚房、高头骏马和宋星恺那张笑脸……尤其独自待在这里,无人陪伴,这让他更加坐立难安。好不容易熬到了清晨,福安悠悠醒来,小厮连忙推门进来,表示外头已经热闹极了。 “已,已经来了?”福安弱弱地问。 小厮回道:“是啊,都等着呢,大家都早早起来了……” 福安的动作下意识快了些,等草草用过早饭,两个衣着喜庆的婆子过来替他梳发、打扮,颇花了些时间。福安都不敢睁眼,生怕毁了脸上涂的、画的东西,直到得了允许,才颤巍巍掀开眼皮。他还不能出门,只得乖乖坐在屋内等待,听窗外人声喧闹,似乎是仆人们在说话和走动。 另一边,宋府上下也是忙得要命,宋夫人几乎脚不沾地,一时督促婆子给宋星恺打理,一时又催着摆宴的人要注意规矩。宋老爷则负责待客,来的亲朋、好友到时候都坐在府里,向他恭贺。至于亲家——不知为何这对夫妇看着有些苦相,要笑不笑的,也不得人在意,如果不是身着还算华丽,险些被误会成是下人。 快到吉时,宋星恺骑马出门,可谓是意气风发,那俊朗的模样叫沿途的人看了都啧啧称赞。他慢慢地绕内城一圈,仆从们便高兴地抛洒吉利钱、糖果和糕点,让满口吉利话的路人捡,美其名曰“沾喜气”。不久,宋星恺停在了离宋府不远处的宅子前,认真地叩门,内里的人得了吩咐,急忙将婚事的另一位主角簇拥出来,也是一身红色的新郎装扮,格外漂亮。 围观的人大多惊讶:“这,这不是先前冲喜那位——” 福安听得旁近的声响,紧张极了,幸好宋星恺察觉他心情,握紧了他的手,两人便同乘一骑朝宋府缓缓走去。在这过程中,不知内情的人也尽听明白了缘故,原是宋府觉着冲喜太过草率,不够尊重,因此重做婚书,在这月十五大办婚事,将福安重新迎进门,这下可就是名正言顺的了。 “好么,原来如此!”大家恍然。 宋府内,一众亲戚、好友也了解情况,与宋老爷更为亲近一些的,更知道是商户家闹妖子,反而被将了一军,让福安彻底顶替他们家儿子的名号。那落魄的小少爷本来哭着闹着不肯,被狠狠责骂了,又被关在家里,不敢继续折腾,生怕被爹娘卖给不好的人家换取钱财。自此福安便是有了正儿八经的“父母”登记在册,有了官府认可的身份,任凭谁都不能反对。 宋夫人瞥了一眼被迫待在旁边的商户夫妇,露出了一丝冷笑,随即收住,换上喜气洋洋的表情。 两人将进门时,礼生连忙叫人燃烛、焚香,又鸣起炮竹,伴着奏乐热闹非凡。乐毕,礼生看着时辰,高声诵唱:“吉时已到,新郎官们齐登花堂!”于是宋星恺扶着福安跨过火盆,走到爹娘跟前,一拜天地,二拜高堂,而后两人对拜。福安手脚僵硬,比起冲喜那时什么礼仪都没做,只是提着小包袱被送进房内,现在的架势着实叫他又怕又喜。 “等着我。”宋星恺安慰道。 紧接着,福安被领进新房,稍坐了一会,宋星恺便也进来了,说:“我们二人无所谓谁夫谁妻,走罢,一同去敬酒,也叫叔伯婶娘瞧瞧。” “好……”福安靠在他臂弯里,险些走不动路了,这还是他第一回 与这些长辈见面。 宋星恺却很轻松:“放心,他们不会为难……可别把你的小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闻言,福安瞪他一眼:“才,才不会。”心里倒是不那么沉甸甸了。 与他们所料,无论是宋家的亲朋,还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对福安的态度都相当友善。因而福安渐渐冷静下来,也模仿着宋星恺的样子去敬酒,不过他们杯里的早被宋夫人替换成了较为淡的酒水,不会饮醉了耽误正事。当然,席上必定有人揣着小心思,觉得福安身为男子,不能为宋家开枝散叶,思索该如何给宋星恺送妾。但宋星恺十分坚定,哪怕是旁人的戏言,也严肃反驳:“子嗣可以从族里过继,也可以收养,我只求一世一双人。” 宋老爷和宋夫人也是赞同,毕竟儿子遭过大难,险些就要病没了,如今能好端端地举办婚事,帮忙打理家业,他们别提多高兴了,根本不会纠结后代的问题。 虽然福安性子绵软,但愿意学,处事也利落,先前辅助宋夫人管家就做得不错。这会他得到肯定,也露出了欢欣的神色,一举一动更落落大方。 婚宴一直到深夜才结束,宾客们陆续离去,宋老爷瞅了儿子一眼,笑呵呵道:“你们回房吧,这里有我们料理,不需你们费心!”宋夫人附和:“是啊,今天是难得的好日子,可别浪费了……” 因此两人回到新房,福安有些脸红,却被带去洗漱,稍稍胡闹了一通,带着浑身水汽被宋星恺抱出来,一同倒向榻上。他的耳朵和尾巴随着主人的心情起伏,冒了出来,颇为可爱地晃来晃去。宋星恺看得眼热,弯弯唇角,吻住了身下人的嘴唇。福安沉迷在这样的亲密中,过了一会,才想起:“相公……帐子……” “知道了。”宋星恺一抬手,很快,床帐落下,遮掩住两人交叠的身影。 屋内燃着一双红烛,将周围的物事照得微微发亮,与墙边装扮着的红绸相互衬托,显得格外喜气。床上的被褥也已经换成大红色,绣着鸳鸯交颈,而成婚的两人也如这些花样子一般紧紧交缠,没多久,便都赤裸着身体拥住亲吻。福安鼻间萦绕着对方身上的淡淡香气,不由闭起眼睛,伸手搂紧对方的脖子,张开双唇承受越发强势的掠夺,连舌头都微微发疼了。 气氛正好。 宋星恺摸出脂膏,做足了润滑,才将炙热坚硬的肉根缓缓顶入福安身后,感受里面的湿软和紧窄,更加亢奋起来。福安口中逸出几声令人脸红心跳的呻吟,尾巴和尖耳动得愈发厉害,足以表现他的激动,同样撩动宋星恺的心弦。两人不分彼此,几乎没有缝隙地贴在一起,在每次抽挺和迎合之间分享着欢愉。 “福安……把腿再分开些……对……” “呜……相公!” “不怕,还没全部进去呢。” “不行了……好深……啊……啊哈……” 渐渐地,两人的话语被呜咽和喘息取代,直到天光微亮,帐中的动静才彻底平息。宋星恺搂住已经睡过去的人,在他额头上吻了一吻,才眷恋不舍地阖上眼帘,嘴角还噙着笑意。甜梦正酣,这是属于一对新婚夫夫的最美好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