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道迟迟 作者:华悉 文案 裴观月盛怒之下同意跟施在宥打赌,哼,她就不信她不能成为施在宥理论之下的“漏网之鱼”。于是她欣然接受施在宥的各种邀请,幻想着赢了之后一定要狠宰对方一顿,然而她莫名其妙被突然击中,原本想看对方笑话,自己却成了一个笑话……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欢喜冤家 近水楼台 恋爱合约 搜索关键字:主角:裴观月,施在宥 ┃ 配角:周显,顾雨萍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关于套路是否有效的验证 立意:向前走,向后看 第1章 (1)打赌 我时常想起那个叫欧阳峰的男生。 用“男生”称呼他,纯粹习惯使然,我认识他的时候,我们并不是学生,那时我已经23岁,刚毕业入职一家维修航空器材的公司当一名质检部小职员,他是隔壁部门的同事。 经常有同事拿他跟83版《射雕英雄传》中的欧阳锋开完笑,其实他跟那个一代武学宗师却又邪气方刚的欧阳锋,除了名字,没有任何相似之处。那年他才25岁,却懂得很多,能侃侃而谈飞机的发动机历史,也能聊摄影、电影、甚至从对人群的吸引力角度谈起奶茶店的装修风格…… 他风华正茂,笑起来略显羞涩,性格却磊落得多,他几乎跟公司的每个人都熟悉,路上碰到其它部门的人都会打招呼,穿着公司强制要求的工作服,英姿勃发,似乎前景一片光明。 我跟他并不熟悉,因为我几乎是他性格的反面,首先我内向——这是很多人对我的评价,大多数情况下甚至包含负面意味,曾有人当着我的面对我说“观月,你呀,太内向了”,或者委婉地提醒我,“走上社会了,这性格也稍微改改,多跟人相处相处”。 其次,我以前爱看言情小说,看婆婆妈妈生活剧,或者年轻男女谈恋爱的偶像剧——这导致我几乎不擅长稍微深层次的东西,跟他谈中午吃了什么,附近新开哪些餐厅,哪个服装牌子最近推出新款,我会非常不好意思,我第一次对自己的认知产生怀疑,觉得自己的知识面好肤浅,在他面前是那么相形见绌。 幸好我跟他接触不多,在那家公司待满一年我便跳槽,我这辈子第一次产生喜欢一个人的感觉,竟以这种方式草草收场。 目前这家公司我刚来五个月,已是我毕业后的第三家公司。哦,我今年二十六岁,性格开朗一些,也能跟人开起无关紧要的玩笑,不得不感慨,时光飞逝。 会议室里,我们正在玩扑克牌,现在是午休时间。 “我就说观月是最后一个狼人,没人信我,看吧!”我对面的一个男同事用力把他手中的扑克牌往桌子上甩,神情颇为不甘,他人高马大,膀大腰圆,牌被他甩起来显得分外无辜。 然而晚了,游戏结束,我笑盈盈地把那张狼人牌放进牌堆里 ,一个常洗牌的同事开始麻利地洗牌,他洗牌的动作很流畅,他会快速抽牌,然后分成两半交错合上,动作特别帅气。 这家公司有三百多号员工,离市区较远,在北六环外,有独立的办公楼和餐厅,午餐时间是两个小时。午餐期间玩一个小时扑克牌是这家公司的企业文化之一,公司大领导带头在餐厅边玩拖拉机边吃饭,也有员工嫌餐厅此起彼伏的扑克声太吵,干脆吃完饭回到他们子公司的会议室玩,我们这拨人就是其中之一。 “观月说得那么诚恳,还有理有据,谁会怀疑她啊!”乐乐流露出无辜的神情,她在票选狼人时把票投给另一个同事,坚决认为那个同事才是狼人。乐乐人如其人,笑起来声音像铃铛,她还没毕业,四月份才到公司实习,短短三个月时间,其活泼的性格就跟公司同事打成一片。 “我早就说过,不要因为观月长着一副好人脸,态度好,就相信她的话,通常越像好人的人越奸诈。” 这个开口的人不简单,他是大帅哥,名叫周显,他语气大方自然,明明是冒犯我的话,他说出来冒犯力度就莫名减少许多,反而让人觉得他的话有说服力,这叫什么事啊? 我隔着左侧的大美人顾雨萍看向大帅哥,不满地说:“大帅,你这话就纯属人身攻击啊!” 大帅哥浅浅一笑,笑容十分迷人,看起来很有亲和力,可惜他不是我的菜,否则我准被他迷倒。周显转身问旁边的大美人顾雨萍,语气温和:“雨萍,我说的对吗?” 我面上微笑,心里十分鄙夷地骂句靠,差别对待不要太明显! 雨萍被称为我们子公司唯一的女神级大美女,她水灵水灵的,与周显具有亲和力的相貌不同,她长相有种偏冷的靓丽,跟周显站在一起,让人联想到天生一对、天造地设、郎才女貌之类老掉牙的词汇。 雨萍莞尔一笑,对周显的话不予置评。也对,雨萍很聪明的,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或者该不该说话,她总能分清楚。 “你们开局这么早?算我一个!” 从外面走进来一个男生,他看到我右侧有个空位,便对我说:“美女,麻烦让个座呗。” 我会意,也不介意他口中称呼我美女纯粹是性别区分,我往旁边挪个位子,他给我一个感谢的眼神,便在座位坐下。 这个人叫施在宥,他在我们子公司中被称为小帅哥。他最近几天请假,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又过来了。 施在宥之所以被称为小帅哥,是因为他前面有一个比他早来公司半年、比他大两岁且比他帅一个档次的大帅哥周显。 周显是个货真价实的帅哥,五官出众,身材出众,就算把他放到一个大型选美活动中,他也能毫不费力地拿到名次——这是我比较客气的说法,按我们部门同事姚璐的说法,周显长得“足可以卖身求荣”,因此来公司没多久他就被同事赠送一个“周大帅”的封号。 而施在宥,他长得好看是好看,但多少是由于公司男同事的衬托。他长得干净帅气,又身材高挑,把自己捯饬得挺利索,在一众不讲究着装、对仪表不甚在意的男同事中,就显得卓而不群了。 与周显无论穿什么衣服都充满仪式感,却显得很有亲和力不同,施在宥无论穿什么衣服,都显得很休闲,他平常偏爱的也是休闲风,谈吐也是邻家大哥哥style,却总给人一种距离感,我私下觉得那是一种假正经的范儿。 这俩帅哥养眼是养眼,却不是好惹的,如果你是一个普通女生,不是仅想找个帅哥谈场恋爱,而是执著地追求感情上的善始善终,那拜托你一定要远离这俩货,因为他俩没一个好东西,是万万沾不得的,否则最后只会让你怒骂渣男。 第2章 (2) “那我们再多一张村民牌吧。”那位洗牌的同事又拿一张村民牌放进去重新洗。 “观月又是最后一个活下来的狼人吗?” 施在宥刚才应该有听到会议室的声音,我给他让位,他也就跟我客气几句。 “侥幸而已。”我也对他客气,他的椅子位置让我不舒服,原因是他的椅子离我太近,已超过我能接受的安全距离,我不动声色地往右移椅子,幸好右边的齐浩离我足够远。 施在宥跟我客气完,就把注意力放在大美人雨萍身上,十分自然地跟雨萍闲聊,不知不觉聊到雨萍的兴趣爱好上,我不禁感慨,高人哪! 看到周显和施在宥一左一右坐在雨萍身边,两人暗自较劲,我们一帮吃瓜群众心照不宣地看戏。 包括总公司和其它四个子公司在内,追雨萍的人有好几个。周显是楼下子公司的人,也是追顾大美人才上楼跟我们玩扑克牌熟悉的,在众多追求者中,有两个人比较有戏,即周显和施在宥。 施在宥和雨萍同属一个部门,似乎没有获得近水楼台的优势,因为楼下的周显比他更积极,我们子公司跟楼下子公司在业务上基本没有交集,周显硬是凭借着玩扑克牌跟我们子公司三十多号人都混熟了。 洗牌的同事发完牌,我们又接着玩,结果第一晚就把我给票死了,这帮人也太过份了,我上一局给他们留下这么大的阴影吗?我只好不甘心地留下一句遗言:“这次我真是无辜的!” 齐浩也被狼人杀死后,我闲着无聊便跟他聊天,齐浩是我们部门的,工作上经常打交道,他理着小平头,脑袋小,个子小,长得虎头虎脑。 没聊几句,他就谈起他那个还未确定关系的准女朋友来,跟我抱怨“你们女生真难懂”,嗨,这孩子,一定又在准女朋友面前犯傻了! “哦,说说看,怎么了?”我聊天热情骤增,一脸八卦地问齐浩。 齐浩在追一个女孩,这事我们子公司的人都知道,原因是上次公司聚餐,齐浩当众讲过这事,他讲得认真,听得人却哄然大笑,因为他做的事很奇葩。 “我正要向施教授请教呢,她已经三天不理我了,给她打好几次电话都不接!” “又发生什么事了?”刚被狼人杀死的施在宥听到,向我们这边看过来。 也许是施在宥十分健谈,也许是仅从言行相貌上看,施在宥就是个情感经验丰富的老手,几个男同事遇到情感问题就找他请教,久而久之,他又被同事赠予一个“施教授”的称号。 听到施在宥有空帮他排忧解难,齐浩就把一肚子苦水倒出来,他倒了很长时间:“上周末我们俩逛街,约在幸福广场见面,那天下雨,我迟到二十分钟,她有点生气。她想先去厕所,附近最近的厕所就在商场里,我们俩打着伞走到商场,见商场一楼有卖冰淇淋的,就是那家网红冰淇淋店,排队的人超多,我为了表示诚意,二话没说就把伞丢给她去排队了,结果她就很生气,我怎么知道她急着去厕所是因为大姨妈来了!” 齐浩说得这么直接,我们再次大笑,一个同事说:“齐浩,上次是因为人家感冒没纸巾生你的气,现在又来这一出,你可真会谈恋爱啊。” “你说,她还能原谅我吗?”他真诚地看向我,因为施在宥正认真地听顾大美人讲她是村民,暂时没空理他。 “这不好说,要看那个女生的性格。”仅凭几句话,我不好下结论。 “她一定还会原谅你的。”施在宥认真之余开个小差,撂给齐浩一句肯定的话,就又边听顾大美人怀疑哪个同事是狼人边微笑。 “你倒给我说说理由啊!”齐浩得到结论,反而没有安心,急着要论证过程。 施在宥往我这边移了移椅子,以便离齐浩近些,我决定勉强忍他几秒钟,不再移椅子,以免被齐浩喷到口水。 施在宥说得斩钉截铁:“你们认识三个月,你在她面前出过那么多差错,她都能在生气之后一一原谅你,说明你有吸引她的地方。” “我倒觉得,他们认识三个月都没确定交往,是那个女生正好空闲,将就着观察看看而已。”我说出自己的看法。 这在以前是不敢想象的,以前我实在太内向,这类得罪人的话,我更是连说都不敢说的,现在我不仅敢说,心里也没有像以前那样,未开口已先有负罪感。 齐浩难过地看着我,我为自己的直接感到抱歉,赶紧找补:“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看法。” “这当然只是你自己的看法,奇葩得不能参考,他是完全按照我给他制定的计划追女生的,怎么可能会追不到。” 施在宥自负的语气让我不悦,在他眼里,仿佛不论什么样的女生,统统都是鱼,只要按照他的计划撒网,就没有漏网之鱼似的。 我反驳说:“套路是可以节省时间,也是追别人的一种方法,但我不认为按照套路就能追到一个人。” 其他在游戏中死去的人兴致勃勃地看着我们,大帅哥周显也走到我们这儿,顺手在旁边搬个小板凳坐下。 施在宥丝毫不落下风,干脆地反击道:“那是你见识过的套路太少,事实上,无论是电影中的爱情片,还是现实中形形色色的人,两个人从认识到交往、甚至到结婚,随着时代变化的只是表现形式,核心逻辑却从没有变过。” “但你的套路也没让齐浩成功啊。”我正中红心,周显那货不知道想到啥,正在那儿窃喜。 “是出点差错,但这是他执行力有问题,他在执行过程中应该适当变通一下,如果是我,一个月之内完全可以搞定的。” 会议室里的人再次领略到施教授在恋爱问题上的自负神采,施在宥的话让我不禁笑出来,我想起施在宥认识顾大美人一年有余,却还处在暧昧不明的状态,不过好歹是同一家公司的同事,我不能拿这件事作为反击的例证,只好沉默微笑。 第3章 (3)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周显露出恶作剧般的表情,“在施教授眼里,观月是个多长时间能被追到的女生?” 我一听周显不安好心,忙对周显说:“不要转移话题,我们现在讨论的问题,是如何给一个迷途的羔羊指条明路,你不要耽误正事啊!” 眼见众人的兴趣已不在扑克牌上,原本计划再玩一局的人也不玩了,纷纷加入吃瓜群众的队伍,兴趣盎然地听情感周边。 顾大美人安静地站在旁边,笑着说:“其实我也好奇,究竟怎样才可以追到观月?”她微笑着看向施在宥,在等他回答。 “雨萍姐,我最近可没有得罪你啊。”我讨饶,雨萍也就比我大一岁,我平常都是喊她名字的,只在少数情况下才喊声姐。 然而施在宥被美色所诱,力求表现,丝毫不顾及我的意愿,依旧继续刚才的话题,轻松而肯定地回答:“追她的方法很多,她并不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百分之八十的套路,再加稍微变通就够了。” 靠,我忍。 “那多长时间能追到?”一个好事者问。 “我可以在二十分钟之内制定一份追求她的计划,但效率会根据执行的人打折扣,像齐浩这样的人追她,就算按照计划估计也要三个月吧。” 也就是比齐浩正在追的那个女生还容易追?其他人笑了,我再忍,想找有力的话反击却不可得,我当初真该跟我妈学学吵架,她吵架可厉害了,语速特快,语言组织能力超强,逻辑缜密,不愧是数学老师。 “那像周大帅这样的人执行呢?”又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同事问。 施在宥谦逊地说:“大帅追人自有他的方法,就算他不按照我的计划,他也能轻而易举追到女生。” 瞧瞧这孙子的心机,直接在顾大美人面前揭周显花心的短。 不过,施在宥的话倒有几分真实,既然能被称为周大帅,那花心是一定的。虽然他没有在公司找过同事谈恋爱,但据说前女友数量不少,一点都没辜负上天给他的好相貌。 他不是一开始就追雨萍的,是眼见着追她的人越来越多,他也就跟着凑热闹。没追雨萍之前,他跟人聊天,偶尔会拿“我前前女友”或者“我第X任女友”(X通常大于等于3)来举例。 “周大帅追人也用套路吗?”人帅就是容易聚焦,我这么一问,众人的注意力纷纷转向周显,张大眼睛看着他,想从他嘴里听到更多八卦。 周显感觉到在雨萍面前处于不利局面,微笑一下,淡定地说:“我跟施教授不一样,我不是什么人都使用套路的,遇见我想认真的人,我会十分真诚的。” 同事听了发笑,他说话的语气让人如沐春风,却是明晃晃地捅施在宥一刀。 吃瓜群众看着两人再一次剑拔弩张,更来精神,不过齐浩急于想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像往常一样 ,不分场合地再次向施在宥请教方法,一脸纠结地问:“先说我的事啊,我该怎么做?” “买束花送去不就好了。”有个男同事提议道。 “送花已经老套了,要与时俱进,给她送下午茶吧,每天给她点外卖送到她们公司,记住,要持续送到她主动搭理你为止,在此之前,你不要电话轰炸人家,每天微信发条消息道歉,要让她感受到你的歉意,觉得你可怜。” 施在宥反驳那个同事的建议。 嗯……不知道施在宥祸害多少女孩才学到的经验。 “我应该买什么下午茶给她?” 其他人听得着急,有性子急的同事怒其不争:“送什么不是明摆着的吗?当然是送她喜欢吃的啊!” 施在宥点头:“没错,不过也不要便宜得像打发乞丐似的,选中等品质的就好,如果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可以选一些最近流行的网红下午茶送她。” 齐浩这才满意,说他手机里有施在宥给他推荐过的几款外卖零食。 “那我们接着说回观月,我室友前几天跟我说,跟他讨论两周的仪表盘问题后,你就再也不搭理人家了。”一个其它部门的男同事用爆料的语气说,原本一件正常的事被他说得颇有几分八卦的味道,他跟另一个子公司的男生合租,那个男生所在的部门就是负责仪表盘业务的。 我跟那个男生前前后后聊过大概两周时间,其实我是好奇仪表盘的,想知道仪表盘怎么工作的,他就给我讲得很细致,像讲课似的,结果他是个太称职的老师,没过几天,我们聊到深水区,人家回答不上来了,我很不好意思,让别人下不来台不是我的本意,然而他却更不好意思,非要整明白是怎么回事,等他明白过来,又非要接着给我科谱……我们之间渐渐没别的话题可聊,就中止聊天,没想到这事会在这种场合被讲出来。 “这不是常识吗,都说不要再给观月介绍公司同事了,无论哪个部门的同事,她都能把潜在的恋爱对象发展成刚正不阿的同事关系。”顾大美人笑着说。 “我又有一个问题,如果是我们公司的同事追观月,施教授,在你看来,他仍然可以用套路追到她吗?”周显故作好奇,样子有点调皮,由于他长得帅,居然不让人感觉讨厌。 但我早就看穿他的本质,他休想用绝佳的皮囊骗过我,我干脆来个一箭数雕:“追我多没挑战,追我们顾大美人呢?用多长时间?” 同事跟着起哄,顾大美人作势要打我,幸好隔着施在宥,她够不着我。周显对我表示佩服,施在宥却好像没听到我的话,也许是想为雨萍解围,他继续展示自我:“其实同事关系不是劣势,是那些人没有掌握正确的套路,观月这样的人并不难追,最多算中级难度。” “在座的单身狗们,有谁想要尝试吗?”周显看着其他几个单身的同事,虽然表情是微笑的,但带着一丝明显的撺掇。 第4章 (4) “施教授,我记住你了!”我咬牙切齿,此刻好想打人。 “观月,我不是针对你,你这种类型的女生,有一些客观事实,我只是把它表述出来。”施在宥解释,他那讲笑话的神情让我更想打他。 “这在你眼里就是客观,就是事实吗?你以为你那些套路很神奇吗?你真了解过一个人吗?又真喜欢过一个人吗?当你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不会这样口若悬河、满腹经纶的样子!” 我的话让其他人震惊,更是戳到施在宥的隐痛,气氛诡异地沉默下来。 把同事之间的关系搞僵是我不愿意看到的,争完一口气,我试着缓和气氛:“看吧,刚才我的表现也只是一部分的我,我觉得人是非常立体而复杂的,不是贴几个标签就可以归类到某种类型的,你整天研究套路,不拿出点诚意,真当女生都是智障吗?” 施在宥微笑,一副受教的样子点点头。 然而周显却显得不是很识时务:“生完气了?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继续讨论客观话题了?” 顾大美人暗自拉周显一下,提醒他不要过分,她的小动作被施在宥看到,施在宥似乎愣住一秒,而后才说:“如果观月不想被讨论,我们可以谈些别的。” “观月哪有那么矫情,对吧观月?”周显和善地问,见我无语,他又说:“我们继续吧,如果是施教授追观月,多长时间可以追到?注意,是在完全使用套路的情况下。” 施在宥笑了,看向我,我愤愤地说:“你说吧,我也想知道你到底有多自负!” 得到许可,施在宥回答,语气十分肯定:“不会超过一个月。” “你干脆说七步之内好了!”我十分不满,这人渣,难道学过PUA? 周显打抱不平似的,“施教授,你也太不给人家面子了!一个月?你确定追的对象是观月?” 施在宥补充:“我的意思是,如果按照套路追她,会在一个月之内让她答应跟我交往,至于她是否真的喜欢我,喜欢多少,是无法计算出来的,我给齐浩提的建议,也只是让他和那个女生达到确认交往的阶段。” “观月好像很不屑啊。”齐浩那毫不起眼的小眼睛向我看来,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埋汰样子。 我强忍着一口气,说:“我觉得,你也太小看一个人了,当一个人是一个人,而不是其它种类的动物时,他就不会是个简单的动物,人虽然只有两种性别,却不可能只有几种甚至几十种类型,你的套路,虽然在一些人身上会起作用,但总有人是例外的!” “我承认有人会是例外,但你不是其中之一。”施在宥微笑,他的眼光又被雨萍吸引住,雨萍出落得美丽大方,但神情总是疏疏落落,而此时,她的肢体是放松的,站在周显旁边微笑,周显的身体无意间稍微倾向她,她却由于太过放松而没有察觉。 “要打赌吗?”周显再添一把火,他的声音非常好听,落在会议室里,顿时让气氛欢腾起来。 “观月,跟他们赌,太看不起我们部门的人了!” 齐浩神游在外似的提议,我瞪他一眼,就这智商,怪不得总被人家女生嫌弃! “我同意赌。”施在宥的话成功地让人把注意力吸引到他身上,只见雨萍错愕地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渐渐僵住。 “观月,勇敢一点,为我们女同胞正名,告诉这种男生,我们女生不是脑残,让套路见鬼去吧!”这个女同事义正严辞,说话大声,看起来很豪爽。她的名字却十分温柔,叫寇柔,由于姓名的发音十分拗口,同事都称呼她COCO。 “好,我跟你赌,现在明确规则。”我也想教训这个冒犯我的人,笑话,我是那种只看美色的二愣子,几个套路下来就缴械投降、没见识的蠢人吗? 我的话让他们更震惊,他们仿佛在说:真要赌?大家说说而已,你们俩脑子有病吧? 不过有热闹看总是好的,大家屏气凝神看我们制订规则。 “那就从今天开始算起,我按照套路追你,以30天为期限,如果30天之内你同意跟我交往,注意,只是形式上的。我只要证明,在30天之内,你会同意跟我走完一个完整的从相识到确认交往的流程。”施在宥着重强调“流程”这两个字,又说回规则:“如果你同意,你就输了,否则,就是我输,中间喊停的一方算输。” “那赌注呢?”周显问,他旁边的雨萍还处在惊讶当中,迷惑地看看施在宥,又看看我。 “赌注就是输的一方请在座的各位吃饭。”我豁出去了,我一定要狠宰施在宥一顿不可。 齐浩激动起来:“那我们无论如何都能吃到一顿饭啊,好,我们几个当见证人!” 我微笑,又加一句:“不过……” “如果有第三种可能,在座的各位要请我们俩吃饭。” 施在宥为我补充,这货是怎么瞧出我想法来的? “等等,这不是个是非题吗?怎么还有第三种可能?”COCO问。 “硬币还有正面、反面和立起来三种可能呢,一个赌注怎么可能只有两种情况。”我争辩,虽然我还没想出第三种可能是什么。 “我们暂时还没想起来别的情况,但如果出现,就是你们请我们俩吃饭。”施在宥说得悠闲,落在别人耳朵里却觉得他话中有圈套。 “我怎么感觉他俩在坑我们?”齐浩说出他的疑惑。 “硬币立起来的机率虽然存在,但毕竟是小的,我同意他们的规则。”周显坚信必有胜负之分。 其他人也表示赞同。 “那么,有劳了。”施在宥向我出手,想进行一次对手赛前握手。 我起先是下意识地微向后倾,而后摆明不屑:“这个套路,你该更新了。” 施在宥认输地笑,收回手。 玩牌时间已过,我们陆续回到各自的部门午休。 第5章 (1) 改变策略 下午四点钟,我收到施在宥从微信上发来的文件,是他的入职信息表,嗯?了解对方的基本信息这一步,他做得也太真诚吧! 入职信息表是我们入职时在人事部填的,跟简历的格式差不多。入职前公司做过背景调查,表格上信息的真实性可以保证。 虽然常一起打牌,我对施在宥并不太了解,我对他没有特别的关注,他也当我是个可有可无的人,我们俩公开场合对线都很少,私下更是从不打交道,就算在班车上遇到,也只是客套两句便各玩各的。 我用眼睛快速扫描施在宥的基本信息,毕业学校、专业、工作经历,他以前跟我完全没有交集,不过我注意到一个细节,即他填信息表的风格跟我很不一样,他的信息表写得很有条理,虽然格式是固定的,但他列的内容让人看几眼就能记住他会什么,他的优势是什么,而我填这类表格,通常是一大段一大段地填,让人看着满满当当。 我看完,从电脑的文件夹里找到自己的入职信息表给他发过去。 没过几分钟,他发来消息:“你真喜欢打乒乓球?” 我想起表格中“爱好”一栏写的是乒乓球,鬼才知道我所谓的喜欢,是我只会一点乒乓球,其它运动我根本不会。公司每年春季都会举行运动会,各个子公司会派出人员比赛,因此填写表格时,人事部的同事特意强调这栏一定要写,我坦诚我啥也不会,他自以为幽默说实在不行,写胸口碎大石、徒手劈砖也行,我无言以对,不得已只好写乒乓球。 我缓过神来,施教授走的是平易近人路线,原来高手也不总是杀气腾腾啊,不过,我还是在键盘上敲下一行字:“会一点,大学经常跟室友玩。” 施在宥那边又忙起来,他所在的办公室离我们部门不远,我听到他们部门喊人开会。 果然,下班前半个小时,施在宥才回消息:“刚才在开会,今天太忙了。” 此时我手头上的事已收尾,正好有同事找我,于是我跟那个同事去别的部门拿东西。 十分钟后我回来,回施在宥一条信息:“周一是比较忙,我今天也很忙。” 如此尬聊,施在宥应该会觉得失策吧,我这尬聊体质,我以前隐隐为此自卑,此时却有一丝自豪,面对施在宥,我相当于多一层金钟罩啊! 施在宥发给我一个无语的表情,我回他一个胜利表情包,没想到他居然跟我斗起图来,我用图库中为数不多的几个表情包回击他,结果他一连给我发好几个表情包,斗不过他,我转而催他再多发点,他的表情包库很丰富,我趁机多保存几个。 今天不用加班,六点刚到,同事陆续收拾东西离开,我也和同事一起去乘班车,班车有一站正好是我住的小区门口。 我家住在南六环外的郊区,以前那边是纯粹的村庄,随着这座城市腾飞,那边也跟沾光,不过还是郊区,周围农家乐比较多。 我故意在家的相反位置找工作租房子,以便离家更远一点。 倒不是我跟家里有什么矛盾,我是家里的独生女,我父母都是小学老师,我妈是数学老师,我爸是语文老师,不过他俩教的班级不同。 我离开家是为了自由,不管怎样的自由吧,总归是自由,否则,以我26岁的年龄还单身(去年前男友跟我分手),我妈或许不会任我逍遥自在。不过也难说,我妈不是个一般的女人,我曾怀疑过,她骨子里是个女权主义者,虽然她没喊过口号,也从没向别人倡导过什么,但她一定是个女权主义者,她认为,女人也要顶天立地,要独立成另半边天,她在家里,在工作上,一直这样践行的。 在我妈的教学生涯中,她大部分时间都在带五年级,她是个严格的人,于人于已都很严格,她的学生很怕她,我五年级时她教我,我也怕她,不过我平时就很怕她,她从不体罚学生,也不体罚我,但她会用充满压力的注视让我心惊胆战。 俗话说虎父无犬子,但俗话有时不一定正确,我妈好强,我却很懦弱,还很内向,不敢表达自己真正的想法,真实的需求,我生怕超出界限会惹我妈生气,我妈生起气来,是很吓人的,她既不打我,也不骂我,也不唠唠叨叨没完没了,而是聊聊数语就让我心生自责。这种自责的情绪一直伴随着我,直到现在一遇到事,我都先会自责,明明不是我的错,我也像是自己做错事一样。 我不是在指责她是个不称职的母亲,事实上,她称职得很,她能在一小时内做出三菜一汤;孩子深更半夜发高浇,当妈的背着孩子狂奔二十里去看医生,虽然已成为嘲笑小学生作文的段子,但我妈真这样干过,不过医院离我家没那么远,不到两公里。那夜我坐在我妈那辆自行车后座上,我妈一边安慰我没事的,快到医院了,一边骑自行车飞快。我妈骑自行车一向特别快,只有他们的年级主任能骑得比她稍快一点,有几次路上碰到还被我妈反超,不夸张地说,要是他们学校举办自行车比赛,我妈至少能拿亚军! 我妈一直耿耿于怀她一辈子只能当一所普通小学的数学老师,没能如她所愿,转入重点小学,或者当一名年级主任。我妈是有野心的,然而我家没有背景,我妈教学质量也没有特别突出,最后一次我妈知道进升无望时,她痛苦地哭了。我从没见过她哭得那样伤心,连她后来知道自己身患癌症都没哭成那样。 那时候,我模糊地想,也许,让一个有野心的人承认自己只是个碌碌无为的普通人,并安于此,实在是太困难,也太痛苦了。 补充一下,我妈六年前已罹患癌症去世,那年我20岁。 我妈患病,很多人说她是想不开导致的。我妈是在家里去世的,当知道治疗没用,我妈就坚持出院回家,我妈临终前,向卧室的文件柜投去一瞥——上面陈列着她所有教学方面的获奖证书,然后缓缓地闭上眼睛,再也没睁开过,似乎那一刻,她的丈夫,她的女儿,都比不上她生而为人的荣耀。 我爸叹了口气,说我妈太想不开,总是醉心追逐一文不名的东西。 不知道那时候我哪来的勇气,居然头一次顶撞我爸,因为我性格委实懦弱,我妈好强我不敢得罪她,我爸温和,我照样不敢得罪他,但那一次我确确实实顶撞了他,而且说得非常理直气壮,我说:“对整个人类来说,研究量子力学的科学家,或许比一个汲汲营营蝇头小利的小摊贩伟大得多 ,但在一个人选择用一生来坚守的职业上说,这两者是平等的。” 我爸震惊地看着我 ,好像我很陌生一样。 从那以后,我的确变得越来越陌生,我自己都感觉陌生,虽然挺对不起我妈,但我确实感觉到一丝轻松。 只是我还是时常想起我妈,用对亲人的怀念来思念她,没有怨恨,只有同情。 是的,我同情我妈 ,那个被野心折磨得形销骨立的可怜女人,即使她那点野心在别人看来是可笑的、微不足道的,我仍然敬佩她 。有一个佐证可以说明我妈是个女权主义者,有次我爸跟她吵架,她怒火中烧:“男的想上进就是有志气、有理想,女的想上进怎么就变成官迷、就面目可憎呢!” 我想不通,当初女娲创造人类,为了人类繁衍生息可以补天,可以创建婚姻制度,甚至怜悯人类劳苦向人间赠赐美酒,为什么就没想过,要让人能各得其所呢 我因此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古今中外的神我都不信,因为我不相信真有故意制造悲剧的神,或者看到人间悲剧袖手旁观的神。 第6章 (2) 班车慢慢启动上路,没走多远,司机师傅突然刹车,我身体前倾,原来有几个人往这边跑。 施在宥居然也在其中,他显然看到了我,朝我这边走来,我跟同事姚璐坐的是双人位,姚璐坐在外面,过道的另一边没人,施在宥就在那个位子坐下。 施在宥可能真的没话找我聊,因为他用废话跟我打招呼:“你今天也不用加班?” 不过,我也得给同事面子,说着我们午休时间玩牌就有同事聊过的废话:“是啊,上周一直在加班,刚忙完,这周会闲一点。” “你晚上吃什么?”他问得随意,像问其他交情一般的同事一样。 “我晚上不吃饭。”这真不是故意为难他,而是为维持体重,我已经很久晚上不吃主食了。我爸有次过来看我,看到冰箱里要啥没啥,根本不像正经过日子的样子,他看不下去,到旁边超市给我买回一堆食物塞满冰箱,还千叮万嘱我吃完一定要继续买,工资不够他可以给我打钱。 可怜的亲爹,他觉得我是在省钱,他可能不知道,我租住的一室一厅虽然在这五环外租金足够便宜,居住条件也能完爆一半同事,好多同事跟人合租,租个次卧或者隔断的大有人在。 而且我也不是省钱,我在其它方面花钱可大手大脚了,一万块的工资我基本是月月光。 姚璐噗哧一声笑了,她跟我同岁,又是一起入职的,我俩关系稍微近些,不过姚璐喜欢看小说,午休时间都用来看小说,很少跟我们一起玩牌。 施在宥也笑了笑,显然分不清我话中的真假,他说:“又少一个以后约你的理由。” “你可是施教授,少一两个理由对你来说无关紧要吧。”我才不觉得他可怜,这心机男,得小心提防,长得再帅也得提防,我这个老实人可不能当接盘侠。 不过,我这老实人,也是被上个老实人给甩掉的,我上个男友虽然不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却是我头一次正式交往的人,我谨慎对待他,连脾气都没敢向他发过,却在交往三个月后被他甩掉,他说,我好像从来没真正跟他交往过。 我不懂,明明我付出了最大的努力。 他竟然说,正是你付出了最大的努力,才不真实。 那一刻,我仿佛被狠狠撕下面具。 欧阳峰也说过我不真实,有次加班我鼓起勇气试探,不是试探他有没有一点喜欢我,因为我清楚地知道他不喜欢我,我试探他对我的看法。 他说得很委婉,大意是说,我应该对自己坦城一点。 我很虚伪吗?我问他,我不知道为何会让他产生这样的印象。 “不,你不是虚伪,你只是不坦诚,对自己也不坦诚。” 这是他的评价,也是我唯一一次从他口中听到关于我个人的点滴。 不过,我还是反省欧阳峰的那句我不坦诚,或许我的确不坦诚,我明明不喜欢一样食物,却在同事聚餐的时候不敢说出来,怕别人觉得我多事,明明不满意别人的话,却不敢反驳,怕得罪人…… 现在我改善很多,虽然我不知道是具体从哪一天开始改变的,我还没有下定决心要改变,恍然间自已就已变成这样,我总是后知后觉。我想起我对我妈的称呼,我以前都是喊她“妈妈”,如此亲昵的称呼并不代表我真的跟她很亲昵,我已经说过,她很严厉的。我喊她“妈妈”很多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喊她“妈”,她似乎没有惊讶过,而我也没有。 我其实很感激欧阳峰能对我如此坦诚,在我记忆中,我一直记得一位面试官。我刚毕业时,投递近一千份简历才收到五个面试通知,其中一家面试官在面试我时,我回答得啃啃巴巴,面试官让我不用紧张,说他们公司只是用几千块招个小职员,又不是招专家,让我把会的回答出来就行。 那是我走上社会之后收获的第一份善意,而欧阳峰,虽然如同那家公司一样拒绝了我,但他对我同样付出了善意。 “我就知道,你对我的态度一定充满敌意。”施在宥无奈。 哼,心机男就是心机男,连故意示弱都表现得如此自然。 “小帅哥,想了解观月,你可以收买我啊,只要价码合适,我一定知无不言!”看小说的姚璐又看完一部电子书,她抬起头看着施在宥说。 “姚璐!”这个叛徒。 “就算我不提供你的信息,人家也能从别处打听到,为什么不把它卖掉放心,我会分你点好处的。”姚璐不客气地说。 我十分后悔认识这个见利忘义的同事,我怎么会跟这种人走近的?俩人同一个部门,入职体检一起去的,公司新员工拓展也是一起去的,每天下班也同路,我怎么就没看清姚璐见利忘义的本性? “那好,我提一个问题,你说条件,如果合适,我们就成交,否则,就下一条。”施在宥悠闲地转个角度,此时正面向我们。 “好啊好啊,赶紧开始,过几分钟我们就要下车了。”姚璐催促着。 “那第一个问题,观月真的不吃晚餐吗?”施在宥笑着问。 “这个问题简单,公司餐厅的一份自制冰淇淋好了。” “成交。”施在宥没有犹豫。 “我说你们……”我话没说完,就被姚璐打断。 只见姚璐一副占了便宜的样子,笑呵呵地说:“那是当然,观月已经半年不吃晚餐了,她想减肥,结果半年来体重一点没变,还是雷打不动的104斤,哈哈哈……” 施在宥笑了笑,等着看好戏,果然—— 我大怒:“你是不是傻啊?这是一条信息吗?这么多信息加一起你就只卖一份冰淇淋?”还暴露我的体重,这就是跟同事一起去体检的下场! “好吧,这次算你赚了,你再问吧。”姚璐吐吐舌头,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 “你们会不会太过份了,在我面前交易我的信息!”我向施在宥抗议,他的表情很无辜,唉,再说一遍,幸亏我对他没意思,否则,我真会被他迷住的。 “那小帅哥,我们下次约个时间单独交易?”姚璐提议。 施在宥微笑着点头。 “真不愧是我们公司的小帅哥啊,笑起来这么好看。”姚璐感叹,周显的长相能上小说封面,而小帅哥虽然上不了封面,也很养眼啊。 我差点笑出声音,习惯调戏别人的施教授也有被调戏的一天啊! 不过施在宥被调戏得很自在,他丝毫不脸红,拿调戏当夸奖,这脸皮得多厚啊? 姚璐继续说:“听到你们打赌我还吓一跳,你跟观月这个绝缘体打赌,必输无疑啊,你知道多少想追她的人都被她十分认真地谈跑了吗!不过,你输给观月也不算丢人,毕竟你才二十五岁,输给一个大姐姐不丢人。哦,我想起一件事,观月十分排斥姐弟恋的,她不喜欢老牛吃嫩草,二十六岁的女人了,还总是单身,是对年龄比较敏感的。” 我……我问猪队友:“你收他好处了吗?” “没啊。”姚璐爽快地说。 “那你瞎说什么?” “我这不是可怜我们小帅哥嘛,让他提前知道自己怎么失败的,反正你这个无情无义的人一定会赢的,你怕什么?” 施在宥一副看好戏的样式让我生厌,幸好没多久我那一站就要到了,我跟姚璐下车,她就住在我隔壁小区。 第7章 (3) “呐,你的柠檬水。”在餐厅,姚璐把手中的柠檬水放到我面前,我在占位子。我们已经吃完饭,但我和姚璐都没吃太饱,特意留着肚子喝饮料。 “谢啦。”我拿起柠檬水吸一口,公司餐厅的饮料做得都很好,柠檬水尤其不错。 “我说,你也该换下口味吧?每次喝饮料都要柠檬水。”姚璐已经不止一次这样说过我,然而她不长记性,还是照样说我。 “夏天当然要喝冰柠檬水啊。”我一口气喝掉半杯,决定歇一歇再喝。 姚璐再一次被噎着,她搞不懂我的逻辑,认为夏天和柠檬水没半毛钱关系。 “哎,小帅哥也来了,他这是走向我们……噢,他走向了顾大美人。其实这样看着他俩,还是蛮般配的。” 这个大嗓门,说话没遮拦,“你有完没完,人家离我们这么近,你说话都让他们听到了。” “我是为你打抱不平啊,你也太可怜了。” 呵,还可怜我,我直截了当地拆穿她:“你这句话有哪半句是有诚意的?” “啊,大帅哥也来了,我说,这俩人之间真的没点什么吗?总是一起出现,如果不是有顾大美人,我一定觉得他俩才是小说的主角。” “主角怎么会是俩男的?”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也不能怪我,毕竟我已好多年不看杂七杂八的小说,跟不上时代了。 姚璐神秘地笑,“那是你不知道我看的小说类型啊,我最近看的小说,很少有女主角的。” 这傻孩子,当年我看这类小说的时候,你还在高中埋头啃课本呢!不过,我没说出来,以免姚璐把我当成同道中人。奇怪,入职第一家公司的后半年,我就彻底断绝那些打发时间的小说、电视剧,我像被人抹去记忆一样,被抹去对它们的兴趣。 有个男生走过来,我忙低下头,但愿那男生有点眼力劲,看到我不欢迎他就别过来了。 “好久不见。”那个男生表现得很亲切的样子,看到旁边的位子没人,就问:“我可以坐下吗?” 他长着一幅典型的国字脸,皮肤粗糙,穿的T恤皱巴巴的,一看就是个不讲究仪容的,脸看着很成熟,不过他性格是挺成熟的,除了不会跟女孩聊天,其它事他都能做得稳妥,就连讲仪表盘,他都能讲得让我这个外行能听懂,我一度认为他适合当老师。 我想拉着姚璐走,但毕竟是同事,只好勉强微笑:“没人,你坐吧。” “你最近是在躲着我吗?”他问得直接,不仅我尴尬,连离我们不远的施在宥他们也听到了,并朝我们看过来,周显的脸上更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欠扁表情。 “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子公司的,碰不到面也很正常。”这个人就是那个仪表盘男生刘弘文,我已经在聊天的时候拒绝他了,我觉得那拒绝的暗示至少都显示出百分之八十了,没想到这人还要特意出现在我面前。 “请你喝奶茶,冰的,听说你们好多女生都喜欢喝。”他递给我一杯奶茶。 “不用了,我这有柠檬水。”我向他示意我的大杯柠檬水,我不喜欢喝奶茶,我觉得奶茶很不健康,它对我从来就没有吸引力。 “没事,你拿回去下午喝也行。” “真不用了。”这个刘弘文别一幅不容拒绝的样子好不好,我还要在这家公司待下去呢。 “我跟观月一起吃饭,你就买一杯啊?”姚璐故意逗他,好歹见过刘弘文几次,对他算是大致了解,姚璐平常最烦搭理这类男生,说他不善言辞,还偏偏自大得可以。 “啊?你也喜欢喝奶茶?”刘弘文局促不安,用一种生怕得罪小人的眼光看着姚璐,也许他听人说过,追女生千万不要得罪她的闺蜜,否则追的过程一定会多一些人为制造的困难。 “当然了,不是你说的吗,我们女生都喜欢喝奶茶啊。”姚璐说得爽快,微笑着也很大方。 “那我再去买一杯。”刘弘文说着急忙站起来,又想起什么似的坐下来,谨慎地问姚璐:“你想喝什么口味的奶茶?” “她逗你呢,你不用理她,她这么喜欢喝,这杯就送她好了。”我把那杯奶茶往姚璐面前一放,我知道姚璐不喜欢喝奶茶,尤其讨厌奶茶里的珍珠。 刘弘文讪讪地,怎么做都不太好,神情里对我不接受他好意表露出一丝失望。 “观月,你这周末有空吗,我想约你看电影,最近不是在上映一部爱情片吗,国内很火的两个明星主演的,虽然评价一般,但特别火,我想你们女生应该喜欢看。”他一点都没有被拒绝的自觉,还是鼓起勇气约我。 不过我没有鄙视他,反而敬佩他,如果当初我能像他这样脸皮厚一点,我跟欧阳峰之间会不会就多一点点交集? 没等我说话,姚璐听不下去了,我觉得姚璐与其是替我出头,不如说刘弘文的话大大冒犯到她,她马上左右开弓:“你这是间接说我们女生脑残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觉得你们女生应该喜欢爱情片。”刘弘文急切地解释。 “以后搞清楚情况再说话,你认识几个女生啊?就你们女生、你们女生的。”姚璐故作神秘地说:“告诉你,我们女生中的一小撮人,不仅不喜欢看那些作死的国产爱情片,反而更喜欢看《断背山》之类的电影哦。” “那……那不是……那种片子吗?”刘弘文一脸惊讶,活像姚璐是变态似的,但他察觉到自己鄙夷的神态过于明显,忙恢复郑重状。 “什么片子?”姚璐明知故问。 “那部电影名气是很大,但你们也不应该喜欢看啊。”他十分认真地劝说。 姚璐平常最看不惯这种纯直男作风,他们好像还生活在封建社会似的,但看到他貌似还算真诚的样子,她也就不再捉弄他了。 “观月,那你想不想去看电影?”他挺认真地问。 “我已经有安排了。”我找借口,接着喝我的柠檬水。 “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他似乎没把我的话看成是拒绝。 “其实,我不喜欢看电影。”同事,我这么说,您明白吗? “那我们可以一起吃饭啊。”刘弘文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样子。 唉,何必呢,我又不是顾大美人那个量级的,值得这样穷追猛打吗?大厅广众之下,我也不好直接说什么。 第8章 (4) “又多一个竞争者啊。” 施在宥饶有兴趣地走过来,像看戏似的,围观我们。 “你是谁啊?”刘弘文一副厌恶他的样子。 从我们半个月的聊天中,我知道刘弘文平时最看不上施在宥这种长得好看的男生,在他认知里,男生长得好看就意味着肤浅、不会过日子,仗着自己长得好,整天沾花惹草,从小不好好学习,长大不好好工作,做不成正事,只能靠女人养活。 “我是下定决心要追到观月的人。” 这个施在宥,故意误导刘弘文,拜托就算你想帮我,也注意场合行吗 ,没看旁边同事都看过来吗?那个侍帅行凶的周显,居然还吹了一声口哨,靠! “你也就长得还行,观月才不是这样肤浅的人。” 姚璐扑哧一声笑了,我嘛,嗯……看到施在宥吃瘪也跟着笑。 “你的观察能力有待提高,你瞧瞧她,连电影也不看,平常看的一定是那些婆婆妈妈的肥皂剧,跟你聊天除了仪表盘就聊不了别的话题吧?什么都不懂,如果她这都不算肤浅,那你认为的肤浅是智障吗?”施在宥说得一本正经,竟把刘弘文说得若有所思。 嗯?他竟然这么轻易就被施在宥几句话给忽悠了,难道以前在他眼里,我就是个智障吗?我哪一点像! “所以,以后就别搭理她了,还是交给我吧,肤浅的人跟肤浅的人才般配啊。”施在宥笑着,给我递个眼色,示意我跟他走。 刘弘文还在沉思中,为了逃避他,我豁出去了,拿上我的小半杯柠檬水站起来走人。 后来,我听姚璐说了我和施在宥走后,刘弘文下面的话: “可是,那人一看就不像是个会过日子的人,观月也不能跟他在一起啊!”刘弘文为我惋惜。 “这你就别操心了,观月自有她的判断。”姚璐说。 “可是我怕她犯傻,只想着爱情,也不管现实,到头来自己吃亏,她是个好女孩,虽然她听不懂我讲仪表盘,但她是个好人,我不能眼看着她吃亏。” 姚璐这倒正视起这个刘弘文了,这是个自大的人,言语间充斥着腻人的自大气息,并且对别人有偏见,但他对追求的人心意是真诚的,她刚才的话,对他是过分了。 “观月又不傻,她能判断出施在宥是什么样的人,你就再找下个目标吧。”她安慰刘弘文。 上面这些话充分反映出,刘弘文是个好人,他这些话竟然意外打动了姚璐,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 “你真不喜欢看电影?”走出餐厅的电梯,施在宥问我。 “这要看问这个问题的人是谁。”我喝完最后一口柠檬水,感觉有点撑,张顾左右,附近有三个垃圾桶,我不知道哪个最近,施在宥指指东侧的一个,我走过去将杯子丢进垃圾桶。 “如果我这周六下午邀请你看电影呢?”他站在我后面问。 我走近他,微笑说:“在你眼里,我不过是个肤浅的人,连仪表盘都听不懂,怎么会喜欢看电影呢!” “喂,我刚才可是帮了你,虽然方式不是你期望的,但结果是你想要的就行了,你该不会还要拒绝我吧?”他说得义正言辞,似乎我不答应就是不仁不义。 “你这是趁火打劫?”只要脸皮厚一点,没啥人拒绝不了的。 我们一同走向办公楼,抄的近道,铺着鹅卵石的羊肠小道完全被树荫遮蔽,树荫下的气温似乎更低一些,夏日里的微风吹得人很舒服,我们走得很慢,恍惚间,居然有那么几分约会的味道,唉,我要是真有施在宥这么帅的男朋友就好了。 突然,一个念头在我心里涌起,我干嘛老是拒绝他啊?我明知道他花心的本质,我对他这种金玉其外的类型绝不会动心,那我干嘛不享受他的假追求啊?一个帅哥苦苦追求我,最后还是被我坚定拒绝了,想想都好刺激啊,什么道德不道德的,他不也是假的嘛! 我决定了,不再拒绝他的邀请。 “换个词形容更合适,叫帮人不忘占便宜。”他瞄准垃圾桶,十分自信地将脚下的小石子踢进垃圾桶。这小子,可以啊,练过足球吗? “那就这样说定了,周六下午三点幸福广场的XX商场见,看完电影,我请你喝柠檬水。”他见机发出邀约。 “行啊。” 可能是我同意的太快,施在宥愣了一下,似乎他要被我卖掉一样。 “我们还可以吃大餐啊,放心,AA制,我还不至于讹你一个小孩。” 施在宥越想越不明白,他居然问我:“你答应得让我怀疑。” “这有什么,我要让你知道,年轻人,就算你使出全部套路,我该看不上你还是看不上你,这是我对你套路的反击。” “观月姐姐,我求你,你可以反驳我的话,但不要对我人身攻击好吗?” “不好意思,话说过头了。”我也讶异自己会说出这么过分的话,难道是因为施在宥试图跨过我的安全距离吗? 我这人有个毛病,与生人或不熟的人接触,我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抵触,越是要接近我的人,不管他是有意还是无意、善意还是恶意,我都会排斥,首先就会有言语上的攻击以及行为上的避让,我跟好朋友明娟认识一年才成为朋友,第一年里我俩没少起冲突,很多冲突其实都是由我导致的,确切地说由我的排斥情绪导致的;而我对我前男友更过分,他追我的时候,我对他唯恐避之不及,没有表现出讨厌他,却是对他比路人还路人,后来还是我说服自己试着接触外面的世界,我俩才交往一段时间。 我曾悲观地认为,我身边的朋友,都是逃不开我才成为我的朋友的,能逃开的早逃走了,而他们在成为我的朋友之前,就已屡次受到我的伤害。 但现在对施在宥的抵触显现得过早,这让我有点担心,明明我已经试图往外面走几步,不再是过去那个固步自封的人了,却还是会对走近我的人排斥。 第9章 (1) 进展太快 这个施在宥,居然放我鸽子,临出门前他才打电话说他要去加班,好吧,我妆都化好了,不出趟门太可惜,于是我仍然出门。 我打算去幸福广场转转,我戴着遮阳帽,穿上运动鞋,游走在马路上,享受着夏日里的艳阳高照。 幸福广场上人不太多,毕竟大夏天,这地方除了一个小亭子,连个遮阳的地方都没有,我沿着幸福广场走向商场,就是齐浩给女朋友排队买网红冰淇淋的那个商场。 走到商场,我都出汗了,商场的空凋冷风吹得沁人心脾,冰淇淋店顾客还是很多,想着来都来了,而且我又没什么事,我就排队买冰淇淋。 买冰淇淋的大多是情侣,或者三两个朋友,好像就我独自一人,我有种不好意思排在这里的感觉。 不过,我还是继续排队,打开微信刷朋友圈,顾大美人居然晒了加班照,她只晒出自己桌子上的绿萝和鲜花。她有定期买鲜花的习惯,几乎每半个月都会从网上订束鲜花插在工位的花瓶里,有时她还送我一两支 ,我找个饮料瓶子盛清水把花养起来,我们部门一个嘴欠的同事居然说鲜花可能会影响我的桃花运,我气得讹了他一杯柠檬水。 原来施在宥去赴真约会去了,我也不怪他,毕竟如果让我选择,一个赌约和一个真正喜欢的人,那我当然选择后者,如果真能追到喜欢的人,别说输掉赌约请吃一顿饭,十顿都行。 等半个多小时,我终于拿到我的香草冰淇淋,这个口味是他们店里的招牌,我端着小托盘,走向一个窗户边上的高脚椅,因为矮桌子的座位至少是四人位,还有六人位的,我一个人不好意思占那么多座位,跟陌生人面对面吃冰淇淋,又觉得尴尬。 我挖一勺冰淇淋开吃,味道挺不错的,怪不得这么多人。不过,我觉得,除了冰淇淋味道不错,吸引人来这里的另一个原因,一定是因为这里很适合拍照,这里的装修风格拍出来的照片很好看。 我不由得又想起欧阳峰来,他谈起奶茶店的装修风格,那意气风发的样子,是多么迷人啊。一个人要是活成那样意气风发的样子,不管最终能不能达到世俗上的成功,至少是不虚此生的。 有一阵子,我很苦恼总是想起他,我怕我以后会忘不了他,怕他会成为我的一个心理隐疾。 不过后来我想通了,确切地说 ,是被人无意间点通的。那天我急性肠胃炎,去医院挂号,排在我前面的是一个年轻人,他担心他的胃反复出问题,怕无法根治,都因此失眠了。 医生安慰他说,“没事,有病咱就治,它要来就让它来,来了咱就治。” 不知道那位病人有没有听进去,反正我是听进去了,如果欧阳峰是我的一个心理疾病,那也没关系,想起就想起,反正忙起别的总会忽视掉。 我吃着冰淇淋,听隔壁桌子一对情侣聊他们刚看的电影,那个女孩从三观的角度批判那部电影,那个男孩说也不能这样说,他又从另一个角度说一大堆,我知道,那个女孩的想法或许不会变,但她已经不那么激动了。 那个女孩拿起勺子要喂男孩冰淇淋,我一直搞不明白这样吃东西有什么好玩的,尽管我交往过男朋友,但我们从来没有相互喂食,我们一致认为,喂食是极端低智的游戏,它除了让别人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我决定去电影院看场电影,我看过很多老电影,那些电影已经不在电影院放映了,而且我也不太喜欢去电影院看电影。 说来奇怪,我以前爱看不需要用脑的电视剧和小说,但自从我喜欢看电影以来,我反而喜欢看那些不太轻松的电影。 哦,我看电影的习惯还是从认识欧阳峰后形成的,他讲电影讲得头头是道,讲电影镜头的深意,人物对白背后的意味,从某个事件可以联想到哪部电影。从那以后我就开始偷偷地看电影,看完也不找人交流,明明是一些非常有名的电影,却被我看得像见不得光似的。 完了,我再一次想起他了!这个可能已经对我没印象的男孩啊,不知道他如今有没有女朋友,应该有吧,他那样有趣的人,不会一直孤独下去的,不管怎样,祝他幸福吧。 我走进电影院,电影院在五楼,外面人很多,还有一些人躺在按摩椅上睡觉。我买一张最近放映的电影票,其实也没啥好看的,我纯粹想打发时间。 离放映还有二十分钟,我去趟厕所,从厕所出来,我又从柜台买一桶爆米花,我知道爆米花热量高,不过今天出来玩,就允许自己放纵一下吧。 事实证明,我买爆米花的决定是正确的,那部电影非常无聊,一对情侣一直在进行一场毫无目的的对话,那场对话足足进行了十分多钟! 很多人都在吃爆米花 ,我旁边的座位是一对情侣,女生在吃爆米花,男的在喝可乐,别问我怎么知道的,那个男生一直在劝他女朋友喝一口可乐,女孩一直拒绝,他一直不放弃,俩人就跟电影里的那对情侣一样没完没了。 电影里的那对情侣终于把对话说完了,男的开车离家出走,女的在房间里哭泣,其实她哭的很假,一点都不打动人,就让人觉得,她哭的的目的就是要让观众看到她哭,知道她在伤心,虽然把她脸上的眼泪p掉之后,一点也看不出她在伤心。 “呀,快拿纸巾!” 我旁边的那对情侣一惊一乍起来,刚才就是那个男孩叫嚷,原来在他俩无聊地劝可乐过程中,男孩一不小心把可乐洒在女孩的衣服上,女孩很生气,男孩着急地找纸巾却总找不着,我把包里的纸巾递给女孩,女孩对我说声谢谢。 最后男孩终于找到纸巾,女孩气呼呼地低声骂他。 我就说嘛,电影院看电影氛围不好。 第10章 (2) 正午将至,我们部门一行人去餐厅吃饭。期间有人讨论起周末看的电影,他讨论的就是刘弘文向我推荐的那部国产爱情片,也是我周末看的那部电影。 一个同事A说他女朋友在电影院哭得稀里哗啦的,他都不知道是为什么,那部电影他看到一半就被恶心到了。另一个同事B称那部电影为“傻X电影”,说它也就能骗骗主角的脑残粉,同事A说他女朋友根本不是电影主角的粉丝,她哭成那样,纯粹是被那部电影感动到了,虽然他觉得不可思议,因为他看电影过程中完全没入戏。 一个同事C不怀好意,他明知道那部电影最近推广广告铺天盖地,其中最大的卖点就是如何怀念初恋,他意有所指地问同事A,有没有问过他女朋友,当她看那部电影的时候,她究竟在想什么。 同事A是个厚道人,没意识到同事C意有所指,他说他问过女朋友了,她说她觉得电影中的俩男女太不容易了,经历那么多磨难还没在一起,太让人心疼了,他自己觉得那些所谓困难和误会,十有八九是俩人一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偏偏拍俩小时,整部电影毫无理性,毫无逻辑,他还痛骂拍得什么玩意儿。 同事的争论,我没搭腔,和他们一起进电梯之后,我仍低头玩手机,我关注的微信号有几篇更新,有个做疾病科普的公众号更新一篇文章,讲心脑血管的诱因及预防,看到这 ,你一定认为我是个极其无聊的人,才会看这些极其无聊的文章。事实上,好吧,我算个无聊的人,作为女生,我曾关注过教人如何穿搭,如何买化妆品的公众号,但我新鲜一阵后就再也没兴趣打开更新的文章,后来我干脆取关。 我也怀疑过我是不是改变得太彻底,我对门住的是我大学室友李明娟,她住的是两室一厅,跟另一户不认识的俩女孩合租,我和明娟本来打算等那俩女孩合同到期搬走后,我就搬进她那个房子,我俩住着两室一厅,可以一起吃火锅,一起躺在沙发上敷面膜,然而那俩女孩像长在那房子里似的,连续两年都没有要搬走的意思,明娟只好有空就去我家吃火锅,我们会买一堆东西,吃到很饱。 哦,我又跑题了,我妈曾经批评我,说我的注意力老是集中不了,在做一件事的时候老是想另外一件事,其实我在想一件事的时候,也很容易想到另外一件事上去。 话归原题 ,我提到明娟,是因为她是个极其女性化的女孩,她喜欢浓妆艳抹,喜欢把头发打理得很有光泽,喜欢穿至少七厘米的高跟鞋(虽然她也喜欢毛绒绒的玩偶以及在家喜欢穿好几种颜色的五指袜),跟她一比,我很老土,我发现我再也无法对化妆啊 ,衣服啊零食啊之类的东西产生深厚的兴趣,我也不爱运动,好像我的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发呆了。 真的,我能长时间不跟别人说话,一个人想东想西地打发时间,尽管想的那些东西跟现实有时候不沾边。 我们已经走到半路,同事还在争论电影,他们争论的话题已经从那部电影好不好看,升级到不爱看那部电影是否不爱国上面了。 一个女同事说 ,看个电影也就乐呵一下,他们太认真了,而且逮着那部电影骂,比它烂的多的是,凭什么只骂它啊。 那个陪女朋友看电影的同事A说,因为他只给这部电影贡献票房了,而且说那个女同事偷换概念,他们明明是在讨论那部电影好不好看,她却非要讨论别的电影比它烂。 女同事说他们就是崇洋媚外,明明同期上映的一部外国片也很烂,但他们就不说,还满足里面赛车枪战很刺激,其实一点教育意义也没有,国产电影有瑕疵就被他们揪住不放,那些国外的片子,那个叫卡什么梅的,当年拍那个《泰坦尼克号》,不就是歌讼出轨的三角恋故事嘛,后来拍的那些蜘蛛侠们,除了炫技,也没什么亮点啊。 嗯,这次他们终于成功终止讨论。 走到餐厅,跟那帮同事分散,姚璐才悄悄跟我说:这个小燕,真是奇才啊。” 那个说卡梅隆的女同事就是小燕。 我没有接话,曾经我看《了不起的盖茨比》,开篇就是作者的父亲告诉作者的一句话:每当你要批评别人,要记住,世上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么好的条件。 这是一句很有优越感的话,我没有优越感,因此我想表达的是另外一种意思:每个人的经历并不相同,达成一致的见解是很困难的,索性不要在无关紧要的问题上试图达成一致,自己爱怎么评价怎么评价,但不要按头别人跟自己站队,这个世界终究是按个体,而不是一小撮一小撮来区分的。 我和姚璐正坐下吃饭,施在宥居然端着盘子过来了,我以为他是冲着我来的,结果我想多了,因为我和姚璐坐的是六人位,我俩坐在边上俩位子,还有四个空着,施在宥把盘子放在我旁边的座位上,有人过来时,他说那三个位子已经有人了。 “真是抱谦,我不是故意放你鸽子的。”他说。 我瞄一眼他盘子里的菜,这孩子吃这么清淡干啥,是要减肥? “小事一桩,你现在就认输也行啊,不就输顿饭嘛。”我胡乱说着,其实我很不会说话,总是答非所问。 “那也得坚持抗到底啊,不战而降的事我可做不出来。” 年轻人啊,好胜心这么强。 “那部电影怎么样?”他这样问我,表示他知道我去看电影了,但他怎么知道的?我又没发朋友圈 ,看电影的事我连同事都没告诉。 “很一般,我们来吃饭的路上,大伟他们一直争论这部电影。” “为了表示歉意,这周六中午我请你吃饭吧。”他说得很随意,似乎请我吃饭只是顺便。 “带上我吗?”姚璐故意问。 “呃,璐姐,想吃冰淇淋吗?我再请你。” “逗你玩的。”姚璐哈哈大笑,爽朗的样子让坐在我们前排的刘弘文直皱眉,他大概不太喜欢姚璐这种直爽的笑声。 顾大美人和周大帅过来了,就坐在我们这张桌子的空位上 ,他俩坐对面,周显跟施在宥挨着坐,这样看起来施在宥就像个小三似的。不过施在宥的气质更像原配,他今天穿一件格子衬衫,跟前面的刘弘文穿的衣服款式差不多,但刘弘文穿起来就是件普通衣服,而施在宥穿就显得帅气,气质这东西还是挺邪门的。 其实我一直有个预感,雨萍不会选择他们俩之中的任何一人,雨萍不是那种享受多人追逐的人,她不喜欢自己像个奖品,她跟我说过,她最不喜欢的就是当个花瓶。 第11章 (3) 在下班车前两站,施在宥提议我下车跟他一起走两站。 我没有拒绝,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挑战嘛。 施在宥离我有六十公分,他一点也不拘束,走起路来也像个休闲的邻家大哥哥,不夸张地说,我俩走在一起 ,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情侣,也不像兄妹,倒像两个完全不相干的路人。 我们俩沿着马路走,施在宥尽可能拉家长似的跟我聊天,他刚想跟我聊电影,就被我制止住,我这两天极度讨厌电影,连谈都不想谈。 我故意给他讲最近的偶像剧,我没看过,但明娟常看,明娟就是个极度表里不一的女生,外表极度女人,内心极度幼齿,她一跟男朋友吵架就狂吃零食、熬夜刷偶像剧。明娟看过之后,我还得遭受她荼毒,她赖在我家沙发上不走,非要跟我讲她看的偶像剧,所以我虽然没看过,但大致剧情是了解的。 他没有表现出鄙视,也没有附和,在我东拉西扯讲完几集剧情之后,他居然还有耐心听我讲下去,其实我都已经没耐心讲了。 我嗓子干,轻咳一声,这心机boy,他居然立刻意识到我说得口渴,说要请我喝柠檬水。 一抬头,旁边五十米不到的地方就有一家饮料店,那家饮料店叫“杏桃婶甜品店”,我虽然每天经过,但都是坐在班车上,从来没去过那家店,也不知道做的水平如何。 看着菜单,施在宥点一份绿豆冰沙,我则雷打不动地要一杯柠檬水。 绿豆冰沙是在这里吃的,他没有打包,因此我就陪他坐在外面一个遮阳伞下的桌子上。 我慢慢地喝着柠檬水,老板娘做的柠檬水很不错,没那么甜,但也不酸,施在宥的绿豆冰沙份量很足,我怀疑他吃完这份冰沙都不用吃晚饭了。 虽然我一再强调不吃,他还是给我拿了一只勺子,他跟我讲起这家甜品店的装修风格来。 完了,我心里一咯噔,如临大敌,心里祈求他别再说下去,我当初看上欧阳峰,就是从他谈奶茶店开始的,那挥洒自如范儿,专业且帅气,把我迷个半死,这货不会让我重蹈覆辙吧? 幸好,他只是随意说两句,说老板娘在这里放把遮阳伞很聪明,店里位置太小,这把伞下可以放两张桌子,而且离市区近,这里的城管也不怎么管这些。 我松了口气,心放回肚子里,施在宥又提出让我尝尝绿豆冰沙,我居然回答说他喂我,我才吃。 这货愣了一下,他可能也觉得我太奇葩,有被追的人这么主动的吗? “会不会进展太快了?”他喃喃自语,但还是让我听到,不过他语气并未让我难堪,反而让他自己显得有点迷糊。 不过他还是拿起他的勺子盛一勺冰沙要喂我。 “会不会进展太快了?”我原话奉还。 我示意那只他给我拿的备用勺子,他会意,换那只勺子喂给我吃,我不客气地一口吃下去,这冰沙味道也相当好,我怀疑老板一定是个做甜品极有经验的人,冰沙的味道不是很甜,绿豆的清香味道保存得极好 。 旁边桌子一个女人看到施在宥喂我,那看智障的眼神,就跟我曾经看那些在我面前相互喂食的人是一样一样的,不过我毫不在意,真的,我现在更放心了,因为施在宥喂我吃东西,跟我用自己的手吃东西一样,心跳如常。 施在宥吃得很慢,我怀疑他故意拖延时间,他再次问我吃不吃,我拒绝了,他跟我讲起他妈做的绿豆汤很难喝,到现在还时不时地强迫他喝绿豆汤,以及其它高糖分、高嘌呤的汤,幸好他够机灵,每次忽悠他小外甥替他喝掉。 “你小外甥经常在你家玩?” “哦,我姐离婚了,我小外甥半岁的时候就在我家住了,我姐比较有事业心,把我小外甥扔给我爸妈,她自己不怎么爱管,我爸妈跟又养一个孩子一样照顾小孩,现在都五岁了。” 他家里的情况,我们公司的同事应该很少有人听过。有一种现象是,在公司里,我们一群人一起玩牌、吃饭,开玩笑,却很默契地对各自的家庭,尤其是不太好让人知道的部分三缄其口,我们展示的都是我们想让别人看到的,过滤掉不太想让众人知道的那部分。 “你姐没有再婚?” “我姐第一段婚姻让她深感失望,她现在心思不在婚姻上,正一心一意拼事业呢。” “好有想法的人。” “你呢?家里没催你结婚?” “我还小啊。”虽然经历了欧阳峰和我前男友,我仍觉得我的人生才刚起步,现在让我结婚,我都觉得亏待我自己 。 “对啊,你还不到一百岁呢。”他笑着打趣我,“你爸妈没催你啊?” “我爸是比较明事理的人,他不爱唠叨,他充分给我自由 。我妈管我很严,不过她已经去世了。” 施在宥忽然闭嘴,他那表情像是无意间扯到我的隐痛,嗯?我来公司五个月了,这事我们公司的人还有人不知道的?好像也不奇怪,平常我都不怎么跟他们讲起我家里的情况。 我反而安慰他:“你千万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我妈都去世六年了,哪能提都不能提呢,我跟我爸聊天也常常提到我妈,就跟我妈还在似的,这没什么的。” 他见我并不介意,就继续跟我聊我爸 。 我跟他说,我爸是个教小学四年级的语文老师,他一听就很敬佩,他说他当年最头疼的就是语文,明明数学能考满分,语文却总是勉强及格,高中的时候他在语文上面花费的时间最多,都能占一大半,最终才没太拖后腿 ,只考120多分,是几门成绩里最差的。 呃?我一时搞不懂他这话是不是炫耀,要知道,当年120对我来说已经不错了。 施在宥吃完绿豆冰沙,我们俩继续上路,经过两个红绿灯后,我到达我住的小区门口,他继续向前走,他住的地方离我有两公里,也是班车经过的地方,他向我挥挥手走了。 他的背影不像欧阳峰,欧阳峰是个连背影都与众不同的人,施在宥走在路上,并不鹤立鸡群,相反,他很适合在马路上走着,好像天大地大,他乐在其中。 我要进小区,有人拍拍我肩膀,我回头一看,竟然是我爸。 第12章 (4) 我一脸惊讶地看着我爸,不明白他怎么这时候来了,今天是周一,他前两天没来看我,今天倒来了,要是我加班,他是不是都见不到我?他常干这类事,他有我房子的备用钥匙,常常趁我不在,往我住所里塞一些东西,什么山货啊,咸菜啊之类的。 我看到他手里又提着一只很大的帆布手提包,得,他又来了,他又带着咸菜来了! “今天办事路过这里,我待会儿就回去,这是你丽香姨让我带给你的。” 他提着手提包走在我旁边,我问她丽香姨家的生意怎么样,他说很好,现在是旺季,丽香姨一家很忙,有时候他也去帮忙。 丽香姨是个寡妇,守寡二十多年了,现在跟着儿子儿媳一家开农家乐,一家人忙得不亦乐乎。丽香姨没念几年书,对教书先生特尊敬,总是称呼我爸裴老师,不过她对我妈同样尊敬,称我妈为杜老师,对了,我妈叫杜贵芝。 丽香姨以前跟我家常有走动,跟我家倒不是特别亲近,她跟周边邻居的关系都比较和睦,即使有时跟邻居起争端,她也能十分干练地处理好,不会让那些争端给两家的邻里关系造成紧张。 她家以前爱腌各种各样的咸菜,味道好极了,她总是大方地一小盆一小盆地往周边各家送咸菜,我家自然也不例外。我妈总是不好意思,说要请教她腌咸菜的方法,丽香姨总是摆摆手,说这粗活老师哪能干呢,我妈要是还想吃,只管去她家拿,又不是啥好东西,这么客气干啥。 我有次跟我爸开玩笑 ,说丽香姨在我妈去世后仍跟我家有来往,东西照送,有啥事我爸顾及不到的,她会主动帮忙处理,也不避嫌啥的,说不定她对我爸有意思 ,他们俩干脆凑和过算了。 一向温和的我爸,却郑重地告诉我,不要毁人家清誉,人家一个女人拉扯孩子长大不容易,更不能因为我口无遮拦的玩笑破坏了两家的邻里关系。 瞧他这义正言辞的语气,我听了直想笑。 我爸在我房子里打量一遍,他突然说:“你是不是该交个男朋友了?” 嗯?这是嫌弃我没打扫卫生?但我房子不说一尘不染,也让人看不出脏乱差吧? “我现在这样挺好的,遇见合适的再说。”我敷衍着,可能他只是没话找话说,像大过年有些惹人厌的亲戚总爱跟未婚的年轻人谈论结婚话题一样,都是没话找话惹的祸。 “你丽香姨认识一个男孩,是她远房亲戚,如果你想见见人家,这个月可以回趟家。” “还是算了,我这个月比较忙,天天加班。”我随口胡诌,接下来的日子,我们整个部门都不会很忙。 我爸听出我的意思,也不再勉强我,他提出要走,我拦住他,让他吃完饭再走,我去楼下小超市买菜,叫上明娟,我们三个吃顿火锅。 然而我爸拒绝了我,让我跟明娟一起吃,他得走了,他说他的车就停在这附近,现在快一小时了,再过一会儿,就又要多收一个小时的停车费。瞧他这抠门的德性,跑过来一百多公里不心疼油费,还在意这几块钱的停车费。 我只好把他送下楼,我一直把他送到小区旁边的停车场,他那辆破车在那里停着。那辆车他开十多年了,原本就很便宜的车,现在看着更破,我家一点也不缺钱,几十万的车他想买都能随时买下的,但他就是念旧,不肯丢掉这辆快报废的车。 我爸在车里打开窗户向我告别,我向他挥挥手,目送他远去。 我忽然想到,当年我妈走的时候,我爸48岁,他今年才54岁,已独居6年,如果他能活到80岁,他将还要再独居26年,除了自己家,我爸在哪里都住不惯,假如以后我结婚,想必我爸也不会去我家长住。斯人远去,任自己再怀念、再留恋、再不想割舍,也只能继续往前走,行道迟迟,中心有违,这种不甘心和无可奈何,我虽年轻,却也深有体会。 我走回我租的房子,闲着无聊,我去敲对面明娟的门,明娟正在敷面膜,她头发用可爱的兔耳朵束发带固定住,身穿后背上印有熊猫头像的睡裙,脚上穿一双上面装饰着大红花的黑底人字拖,见到我,她让我进去等一下,她要先去洗脸。 我看到客厅里堆着另一户女孩的行李,那俩女孩大概东西太多,客厅的桌子下面及桌子上面都被各类箱子堆满了,透过厨房的门,可以看到洗手池堆着待洗的锅。明娟自己房间里行李倒是很少,收拾得很干净,不,应该说太干净了,我十分不理解她这种强迫症,衣柜里长期只挂两件衣服(她衣柜没有门),其它衣服全叠得整整齐齐,床不必说,被子叠得又平又整,床单上连根头发都很难找到,就连她的梳妆台都摆放得特别规矩,一点也不像天天化妆的人,而且梳妆台被她贴上各种闪闪发光的五颜六色小星星,墙上贴着一张她浓妆艳抹的海报,烈焰红唇,特像不正经的渣女。 明娟没见过我妈,如果我妈见到她,一定很喜欢她,明娟符合我妈要求女儿的标准,当然,我是指爱打扫卫生、收拾屋子这个标准,浓妆艳抹可不行,我小时候在邻居家姐姐那里玩,她给我化妆,结果我妈看到,就让我洗掉,说我嘴跟吃了死孩子似的。 明娟洗完脸,坐到梳妆台前护肤,我看她认认真真地护肤,我自己也够无聊,居然从头看到尾。 十五分钟后,她终于拿着手机和钥匙跟我回我家。她一进我家门,就躺在我家沙发上不起来,她说还是我住的地方好,她在对面住着,一点归属感都没有,感觉像住人家家里似的。 我撺掇她跟我一起找个两居室,她又犯懒 ,说不想搬家,我估计她所有的勤快都用在收拾她那一间屋子上面了。 我给她拿一瓶200ml的酸奶,她插上吸管喝着,听到我跟她说起我和同事打赌的事,她大吃一惊 ,说我们脑子坏掉了,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俩智障为一顿饭打赌追着玩,心理上是有多穷啊。 这个李明娟,她要再这样气我,我就把她轰出去!我给她看施在宥的照片,那是我们公司的合照,她看完照片,估计是对比完,说:“这人长得挺好看的,在一群普普通通的人里面,还能看出点俊模样的。” 嗯……这形容,也太老土了。 “不过他这气质很对我胃口,看着轻松休闲,又有一种范儿,嗯……比假正经还假正经!” 她形容施在宥倒是跟我所见略同。 “啧啧,拿下他,冲着这脸,也要拿下他。” 我忍住不翻白眼,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我当然还要看内在啊!不过通常内外俱佳的人根本看不上我,譬如欧阳峰,哦 ,又是欧阳峰。 明娟接到她男朋友的电话,在我面前她也不避讳,该说什么说什么,什么撒娇,喊对方宝贝,问对方有没有吃饭饭、喝水水等等恶心的话 ,我听得清清楚楚,我听着他俩一直打电话,一直打电话,然后我忍无可忍起身去卧室了。 第13章 (1) 团建 周末施在宥没有请我吃饭,因为我们公司又要进行季度团建,公司每季度都要进行城市周边团建,别看我们公司在六环外,地理位置野,我们玩得更野,这里的野,是指荒野的意思,哪儿偏僻我们往哪儿钻。据入职三年的姚璐说,拜这家公司所赐,这个城市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周边的人工小海滩、农家乐、欢乐谷之类的,她全去过。 我们早上七点在公司门口集合,我穿着防晒衫,戴着防晒帽,姚璐比我更夸张,居然还带着墨镜,我们俩都不如雨萍优雅,她撑着一把小清新的遮阳伞,穿着也十分休闲,少了几分疏离,多了几分俏丽。 周显仍围在雨萍身边献殷勤,提出要帮雨萍背包,被她拒绝,别奇怪周显为什么在此,这次我们跟楼下的子公司一起团建,据说这个提议是俩子公司领导在餐厅打牌决定的,我们这些小兵也没啥意见,领导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我们快要出发,施在宥还没到,周显这个肚子里全是坏水的家伙,居然大咧咧地问我施在宥怎么还没到,引得好几个同事怪异地看着我。 还好雨萍给我解围,说这事不该问他自己吗,俩人昨天一起走的,为什么今天另一个人没来。 行政部的佟倩姐给施在宥打电话 ,施在宥说他闹钟没响起床晚了,他正打车过来,十分钟就到。 果然,没多久,门口停一辆出租车,施在宥背着双肩包从里面出来,佟倩姐一见到他,就急着说:“就等你了,快点上车。” 施在宥走到车上,观察一圈,周显和雨萍坐在一起,我和姚璐坐在一起,俩子公司的人数加一块60多,要不是领导开车去,一辆大巴都装不下,大巴基本上满了。齐浩喊他跟他坐一块,齐浩专门给他占一个位子,不过位置不好,在最后面。哈哈哈,这个齐浩,他上车比较早,但凡有点脑子为施在宥着想,也得找雨萍旁边的位子吧。 车程两个半小时,我们都闲着无聊,本来还有同事聊天 ,结果一个小时后没话聊了,周显提出我们玩扑克牌。 “谁带扑克牌了?”雨萍问。 “我都带了,狼人杀,拖拉机,想玩哪个 ?” 周显朝里望着雨萍,雨萍不为他美色所动,她转身向后看着我和姚璐,问:“要不我们四个玩拖拉机?” 姚璐最近看一个悲剧小说,久久不能走出来,她无法心看其它电子书,因此毫不犹豫同意了。 我们在座位扶椅上放一个空纸箱子,这只空箱子原本是盛早餐用的,我们早把今天的早餐吃完,这只箱子也就没用了。其他同事想玩狼人杀,周显把牌给那些人,我们四人不时扶着纸箱子,我和雨萍都坐在里面,因此我和周显一组,雨萍和姚璐一组。 我们玩得不亦乐乎,施在宥那边也没闲着,他正在给齐浩“传道授业解惑”呢,我们时不时地听到齐浩最近又做出哪些奇葩事来。 周显不是猪队友,没让我被三打一,雨萍她们实力不俗,我们相差没有很多 ,都打到六,这局打完,我惊险完成拖拉机扣底,姚璐实在让人惊喜,她仗着自己牌好把分都埋在底下,结果被我以四倍的分数收割。 算完分,不仅姚璐惊呼,连周显也说我奸诈得漂亮。靠,听听他这是什么话! 就在我们成功上台 ,施在宥转悠过来,他看看周显和姚璐的牌,笑而不语。 姚璐推说想休息一会儿,洗牌时让施在宥帮她打牌,她去后面找空位补觉去了。 没等施在宥坐下,周显就说:“施教授,你可别放水啊 。” “放心,就算为了你,我也绝不放水。” 嗯?这话说得,貌似四人里面,只有我是电灯泡? 这个施在宥,他果然绝不放水,我们刚玩一局,他和雨萍就成功拿下两百多分,看到他和雨萍配合默契的样子,周显被双重打击,看到他闷闷不乐,我差点哈哈大笑,他看到我憋笑,居然指责我不会出牌。 我正想反驳他,司机师傅却急拐弯,原来他是避让对面突如其来的车,这下子,坐在座位上的人还好,我们四个站着打牌的人可惨了,我们往左边倒,雨萍撞到周显身上 ,周显这个心机男,居然趁机单手扶住雨萍的肩膀,像在单方面拥抱雨萍,施在宥一手扶前面的座椅,一手扶我的胳膊,不过我用不着他,我双臂撑在座椅扶手上,死死地稳住纸箱子,上面的牌才很惊险地没有被甩飞出去。 虚惊一场,周显自然地放开雨萍,雨萍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低头整理手上的牌,我和施在宥面面相觑,他注意我扶纸箱子的动作,用微笑嘲笑我。 第14章 (2) 我们达到地点,佟倩姐让我们先把行李放在酒店,换上不怕水的衣服和鞋子,我们待会儿要玩水。 这次选择的地址是城市东边的一个大峡谷,这里有水上项目,我们今天要玩的就是划船。 在酒店大堂集合完毕,我们走路去划船,那里离这边有一公里,不让大客车进出。 太阳毒辣,有同事喷防晒喷雾,我们三三两两走着,其实这种团建活动,我们仍按原来的习惯跟熟人一起行动,像领导就会跟领导一块闲谈,谈那些工作中其实并不搞笑的趣事,我们这些小兵就会腻一起胡侃。 路上佟倩姐跟我们讲着划船比赛规则,让我们先组好队,两人一组,最好是俩异性,我们划船比赛有奖品,总共有一名一等奖,两名二等奖,三名三等奖,奖品丰厚云云。 大家很快就确定队友,奇怪的是,刘弘文走过来了,不过他不是找我,而是找姚璐,姚璐的表情也很惊讶,有几个男生还跟着瞎起哄,不过男生不多了,姚璐也就将就着跟刘弘文一组。 “施教授,我们俩一组吧?”雨萍微笑着问施在宥。 雨萍一定介意刚才周显扶她的事,扶的动作有吃她豆腐的嫌疑,她有点恼,但有苦说不出,似乎说出来就显得她小气,而不说出来,她又实在介意这件事。 “好啊。”施在宥点头答应着,他并没有看我,好像把我给忘了,眼睛注视着雨萍,虽然雨萍的决定让他意外,但他更开心。 周显有点尴尬,他这才确信雨萍真生气了。 “大帅,那你就勉为其难跟我一组吧。”我对周显说。 周显感谢我没有让他难堪,也一口答应。 岸边并排停泊着小巧的柳叶船,我们穿上雨衣和救生衣,穿雨衣是因为这边划船玩水的风俗,拿水泼别人,或被别人泼是很正常的事,我们小船上都备着小水桶和瓢呢! 工作人员给我们讲划船技巧,之后我们纷纷划船而去。 我们大部分人都没有划船经验,划得很慢,不过比赛原本就是最不重要的事。 不远处是施在宥和雨萍的船,施在宥笨拙地划着船,雨萍在一旁加油打气,俩人进行得颇有一种夫妻双双把家还的感觉。 看到我欲言又止,笑而不语,周显干脆问我:“你在笑什么?” “大帅,跟我一组,是不是很不甘心啊?” “不甘心的是你吧,追你的人被人家勾勾手指就忽悠走了。” “打个赌而已,大帅就不一样了,啧啧,是不是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谁知周显居然安静下来,说:“你就尽情嘲笑我吧,反正我以前也老是嘲笑你。” “装可怜对我没用的。”我不客气地拆穿他。 他这才恢复正常,说:“我就知道,你是铁石心肠。” “是你自己的信用早在我面前破产了。” 周显笑了一下,他知道多说无益,就缓缓地划着船,没多久,身后便有几条船从我们身边急速地划过。 “大帅,我们好歹是在比赛啊,冠军的奖品我可是很喜欢的。”我眼看着一条又一条的船从他们身边划过,船上的同事都很卖力的样子,周显却悠闲得不得了,就像来观光似的。 “奖品有什么稀罕的,好好享受划船的乐趣吧。” “你怎么这点进取心都没呢,怪不得……啊!”我突然被从背后泼到水,一个熊孩子正拿着水枪向我扫射,还对着我笑。 “小朋友,我这也有瓢,我要泼你了哦!”我取一瓢水,笑着冲那孩子喊。 谁知那孩子又从水里抽水,拿水枪喷我,我稍微躲一下,成功避开大部分水,等他水枪里没水了,我向他喊:“换我了哦。” 那孩子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迎面被我泼一脸水,他原本笑话我的脸,渐渐失去笑意,我冲他得意地挥挥手。 我让周显赶快往前划船,我们跟那孩子的方向是反的。 周显原本还想看热闹,那孩子被激怒,拿着水枪乱喷,竟喷周显一身,哈哈,这下他终于肯快点划船了,还让我给他报仇,再给那孩子一瓢! 我们跟那条船错开之后,我仍冲那条船泼水,不过那孩子东躲西藏的,被他妈喊着小心点,我冲他竖起大姆指。 施在宥和雨萍也没好到哪里去,他们也被人泼很多水,不过雨萍没有反击,用她的小雨伞挡着,她和施在宥只有被波的份。 我们前方正有几条船进行泼水大战,周显看到,缓慢地划船,打算等那阵仗过去我们再经过,否则我俩准被泼成落汤鸡。 不过,一路上我们还是被泼到很多,我很有兴趣地加入泼水大军,甚至会主动喊别人互相泼水,我泼向雨萍和施在宥,可施在宥在划船,雨萍又打着伞,趁施在宥划船,我狠是泼了他几次,他只能嘴上说着一定要报仇。单方面的欺负很无趣,我泼几次便对他俩再无兴趣。不过我跟陌生人泼水还是很开心的,我头发,脸,全湿了 ,周显比我好一点,没我狼狈,可我很开心,找我泼水的人,我来者不拒,我们互相拿瓢泼着,当然有时也用上小水桶,不过一桶水有点沉,我用瓢都把我手臂累酸了,我觉得好久没有如此开心过,像回到过去某段无忧无虑的时光,我还比过去开朗,因此我得到的快乐更多。 周显被我惊到,他不明白我泼个水为什么会那样开心,我接过桨,让他体验一下,他果然也泼水上瘾,跟路人泼的比我还猛,都是拿小桶泼的,没多久,他比我更狼狈,我俩像傻子似的沉溺在泼水游戏中。 船上有很多积水,我让他往船外排水,他老老实实照做,我划着桨,他往外倒很长时间才把船里的水排干净。 第15章 (3) 划船比赛的奖品最终还是被周显他们公司的一对情侣赢走,大家划完船已经很晚,又比较累,负责人开始计划晚上吃烧烤的事。 大家围坐在烤炉周边,齐浩眼看要一屁股坐到我旁边,想起齐浩吃东西像蝗虫过境似的,谁在他身边都吃不饱,我急忙往外轰人:“这里已经有人了!” 齐浩悻悻地找别的位子,看到雨萍旁边有空位,问也没问直接坐上去了,坐下就拿起一块切好的西瓜,吃得津津有味。 有好几个人沉默微笑,顾大美人旁边的位子早有姓名了好嘛! 果然,不久之后两位正主来了,施在宥和周显对视一眼,结果周显更胜一筹,抢先一步坐在顾大美人另一边的空位上。 施在宥只好走到唯一的一个空位——我旁边的座位上,结果又被人抢先一步,只见刘弘文阴魂不散地坐在那个座位上,笑容满面地说:“我来串场,以前跟大家不太认识,听说你们聚在一起很热闹。” 然而刘弘文问我能不能跟他换个位子,哦,他现在已经光明正大打姚璐的主意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对姚璐感兴趣的,反正姚璐一直跟我使眼色不让我换,但我假装没看到,因为比起得罪姚璐,我更不想跟刘弘文大眼瞪小眼,因此我跟刘弘文换了座位。 有个男同事随手抄起一把凳子,几个人挤了挤,给施在宥挤出一个位子出来。 我们翘首以盼烤肉,烤肉不是我们自己烤的,而是店主烤的,他有一架非常大的烤肉架。 等烤肉的时间,我们比较无聊,其它桌已经开始玩小游戏,COCO说:“狼人杀走起?” “好主意,不过没带扑克牌。”周显把扑克牌放酒店了。 “用手机啊。”对我很有意见的姚璐说,看来她仍想摆脱刘弘文。 “还要安装软件,太麻烦了,我们玩别的吧。”乐乐说。 “对呀,总是玩牌也没意思,来点有趣的,来,齐浩,汇报一下你的恋爱进展。”周显开玩笑。 齐浩很诚实,一点也没有拒绝,也没有不好意思,口若悬河地说出来,说得滔滔不绝,相当曲折、故事性很强,听众都觉得他的感情堪忧,他却一副明天会更好的样子。 “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那个女孩究竟看上你哪一点了?”一个同事问。 “我也不知道。”齐浩回答得很诚恳。 “就是看中他不会谈恋爱这一点啊,虽然他做事出错,但也说明他没有经验、忠厚老实啊,不是有女生正喜欢这一款吗。”施教授又在发表高论。 “应该是,还有,每次我们发生争执,我再哄好她的时候,她都会明显比较开心。”齐浩一脸幸福的样子。 其他人看向施教授,似乎是在问他:齐浩的女朋友喜欢的究竟是他,还是在背后给他出谋划策的你? 施在宥笑了,摊手道:“我现在已经尽量不再参与他们的事了,有问题都是让齐浩自己去解决的,这跟我没关系。” “现在说这个是不是已经晚了?”刘弘文一语中的,他虽然没大和我们来往,却也听出弦外之音,倒是齐浩,傻乎乎地看着我们打哑谜,一脸迷茫的样子。 “你们不要只凭一两句话就下定论,这样对齐浩是很不公平的。而且,以我的经验来看,有的女生会喜欢这些套路,但并不表示她会喜欢设计这些套路的人,她们仅仅是喜欢这些方式而已,你们玩网络游戏也不可能喜欢背后的设计师吧?” “看来我们的见解始终不及专家啊。”我说。 施在宥可能想起跟我打赌的事,他无奈的笑。 烧烤端上来一盘,我们都很饿,几下就扫光,然后继续聊天,等下一波上菜。 烧烤店老板还在旁边准备了音响,我们公司的总经理饶有兴趣地拿话筒唱了一首《天路》,除了扯着噪子干嚎、跑调之外,没有任何悦耳之处。不过我们还是给他鼓掌,伪心喊着再来一首,毕竟他虽然唱歌水平极有限,但他是想带动气氛,努力造成一种他跟我们这些小兵打成一片的假象,我们这群小兵,挣口饭真不容易。 陆续有人上去唱歌,别说,我们公司还真有麦霸级的人物,唱得特动听,他连唱三首歌,最后一首还拿起一旁的吉他边弹边唱五月天的《倔强》,我们总经理还说今年年会就把他送上去。 公司每年年底举行年会,不过我年初才过来,没有参加过年会,每个子公司指定要至少参加一个表演节目,我们子公司的人大多是理科男生,还多是大家刻板印象中的那种理科男:一个个干起活来虎虎生威,一上台表演节目就歇菜。我看过姚璐电脑上去年的年会表演,我们子公司一群男生表演跳草裙舞,那动作,一 个个呆若木鸡,比机器人还机器人。 那个男生从台上下来,总经理又走到台上发话了,看吧,虽然他极力装作亲民,但还是时不时发号施令,他说,让平常不活跃的人上去唱首歌,也给大家一个认识他的机会。 你说说,平常都不活跃,这时候还让人家上去唱歌,不是难为人家嘛。 结果,不知道哪个缺德的人说我没有运动细胞 ,那一定有艺术细胞,非让我上去唱首歌。 我……我就不能啥多余的细胞都没有吗? 我们公司的其他人还跟着起哄 ,我拒绝着,说我不会唱,结果总经理说,再不会还能有他唱得难听吗,让我上去随便唱两句,实在不会,就背几段小学课文。 我只好硬着头皮上去 ,我想了想,趁着这夏日的暖暖微风,我说给大家弹一首五月天的《突然好想你》,不过我不会唱歌,只弹吉他。 这首歌我听欧阳峰弹过,在一次年会上,他自弹自唱这首歌,灯光打在他帅气的身上,显得他那么与众不同。 后来我就偷偷练吉他,从网上找曲谱练这首歌,只练这首歌。明娟嘲笑我喜欢别人的方式太奇葩,她说喜欢一个人,会缠着对方弹给自己听,怎么我就想自己练呢?幸好我没喜欢太多有才艺的人,否则我还不得十八般武艺全学会? 我轻松地弹着吉他,我想起当初学吉他,不仅是看欧阳峰弹吉他帅气,还因为他弹奏的时候很放松,像是在熟练而亲切地玩乐器,那份自信和率性也吸引了我。 不夸张地说,虽然我只会弹这一首,但我水平相当不错,从现场观众反应也能看出,我弹完之后,大家大声鼓掌,比给总经理鼓掌的声音真诚多了! 我回到座位上,周显说想不到我还有这一手。 施在宥的反应比较奇怪,明明我俩差点对视,他却微笑着转向别处,嗯?谁趁我不在说我坏话了? 就连周显也给我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我看着他,意思是问他怎么回事,他却避而不答。 “听说有人在跟观月打赌追她是吧?是谁啊,是谁就自觉站出来,给人家唱首歌啊。”总经理又在扯着嗓子说话。 施在宥只好从座位上站起来,他走到简陋的舞台上,随口唱一首KTV热门歌曲。 他唱歌很好听,这才艺居然也能在公司被埋没许久也是奇迹,他唱歌的时候偶尔看向我们这桌,周显很配合地打Call吹口哨,雨萍微笑听着,我则假装给他鼓掌,手举得老高,却没有响声。 第16章 (4) 第二天行程是逛公园,大概是前一天玩得太嗨太累,又或者今天这个行程实在无聊,大家都兴致缺缺。 公园是在山坡上,是个两千米的山,我们有几个同事不想爬山,就自己在公园闲逛,反正公司规定11点在公园门口集合就行。 姚璐被乐乐和COCO叫去爬山,她想消耗更多卡路里也就愉快地跟着去了。 我发现一个有很多小金鱼的水池,就从旁边用十块钱买一包鱼食无聊地喂鱼,雨萍看到我,她走过来,我把鱼食包递给她,她也跟着我一起喂鱼。 我俩一人扔一边,故意把鱼引成两拨,看鱼游来游去,无聊,但也很好玩。 “你们俩会不会太无聊?”周显走过来,看到我们喂鱼,他问。 “那你说现在做什么不无聊?”我反问他。 “现在只剩我们四个,你们俩喂鱼,让我和施教授怎么办?”据他说,施在宥买水去了。 我和雨萍都懒得理他,我不理他是因为我对他没意思,雨萍不理他,则是还在介意他昨天在车上吃她豆腐的事。其实雨萍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平常跟异性拍个肩膀啥的,她也不扭捏,但周显……怎么说呢,周显打着追她的名义,却让她感到失望。 雨萍想去洗手间,问我是否一起去,我现在还不想去,她就自己去了。 周显目送雨萍离去,那欲言又止的神情,不太像他平时的样子。 “雨萍还不搭理你?”我明知故问。 “我真的做错了吗?我也不是故意的,而且我们俩肢体间还有距离呢!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反手给你一耳光吧。” “你……怪不得没人喜欢你。”他气得攻击我。 “我宁愿没人喜欢,也不让人趁机占我便宜。” “我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连你也不相信我?我是那种人吗?” “说不准啊。” 他气得拍我头,靠,要不是我确定他对我没意思,我也非打他不可。 不知道施在宥什么时候过来了,他提着手提袋,里面有四瓶饮料,居然有一瓶格瓦斯,我毫不犹豫地拿走那瓶格瓦斯,向他道谢,这地方能买到格瓦斯也是神奇。我们这群人里面,只有我喜欢喝格瓦斯,他们还吐槽我口味独特,喜欢喝公认难喝的饮料。 周显喝着脉动,他突然说:“观月,你不是要去看那个许愿树吗?现在施教授来了,你们俩一起去吧,我陪雨萍在这里喂鱼。” 我疑惑地看着他,我什么时候说去看许愿树了?他用拜托的目光看着我,显然想单独跟雨萍解释,好吧,我帮他这个忙,“那个许愿树挺远的,施教授,要一起去吗?” 施在宥不好拒绝,毕竟他还要追我呢。 我们俩就去游览导航那里看公园地图,找到许愿树的位置,是挺远的,有两公里呢。 “你跟周显什么时候这么熟了?”他手里拿着可乐。 “我们俩一直这样啊?难道有什么变化?”我没注意到他说的很熟。 可能施教授回想之后发现我确实跟周显一直这样。 我跟周显之间确实不可思议,虽然他是帅哥,但我不喜欢他这款,他在我面前挺放得开,而且他老主动开我玩笑,拿我打趣,我反击着,反击着,我们俩就成现在这样了。 我们走了近半个小时,终于走到那棵许愿树,远远看到那棵许愿树,我真吃惊,那是一棵大榕树,占据很大一片地方,被修剪成一排,树根连在一起,根本看不出这只是一棵树,而不是许多棵树。 上面挂着很多红布条,有的挂的高,有的挂的很低,抬手就能够到。 我看到一只红布条上写着希望月考考高分,这显然是一个学生写的,傻孩子,大老远跑这里挂只红布条,还不如拿这时间好好复习。 “你要许愿吗?”施在宥问我,一个老太太在旁边摆张桌子,桌子上放着红布条和签字笔,还有一只竖着的大纸牌子写着红布条五元一只,带铆钉的十元一只。 “这么小的布条十块钱一个?还不如去抢。”我摇头。 这时候一只红布条从树上掉下来,正好落在我肩上,红布条两端的铆钉已经生绣,想必挂在上面有段时间了,布条上用娟秀的字迹写着:希望他能喜欢我。 施在宥也看条布条的内容,他笑了笑,“不知道她的愿望实现没有” “难说。”我决定帮那个素不相识的女孩把这个红布条再次挂上去,不是因为这个红布条正巧砸中了我,而是因为上面那句话击中了我,我不相信许愿树,但我愿意尊重她的信念。 我一遍一遍往上投掷,这种带铆钉的红布条不比普通的布条,普通的布条只要系在较低的树枝上就行,这种带铆钉的需要往上抛。 “我帮你吧。”施在宥看我老是瞄不准,提出要帮忙。 “不用,我一定要自己投上去。” 我总是投不中,不过施在宥不再提帮忙了,他居然在拍照,我一看他,他就说他在自拍,好吧,帅哥自恋是可以理解的。 我费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那个红布条挂在一个比较高的树枝上 ,老是往上跳让我特累,不过我我高兴得再次跳起来,耶,终于成功,真希望许愿的那个人能得偿所愿! 施在宥向上看了看那只红布条,他突然问我:“你是不是有一个喜欢的人?” “嗯?”难道我表现得那么明显?不对,除了明娟,没人知道的,我没向公司的任何同事提到过欧阳峰。 “是周显吗?” 我被他的话吓一跳,差点再次跳起来:“怎么可能,周显他配吗?” 施在宥被我的话逗笑,我只好解释,以免在他心里留下背后瞧不起同事的印象,“周显不是我的菜。” “那你喜欢的那盘菜是什么样的?” 我突然想说出来,不再苦苦纠结,不再为往事所困,我努力不让远去的人继续困扰我、使我闷闷不乐,就像我爸在努力淡化我妈对他的影响一样,然而三年来我并没有忘记,我还是执拗地去思念一个根本不可能再和我有任何瓜葛的人。 我故意说的轻松,“他啊,长得很帅,长相跟周显是一个级别的,但他跟周显的气质不一样,他懂得很多,很自信,很随和,还会弹吉他、唱歌,知道飞机上的发动机是怎样运转的。” 他脸上的笑容变得很淡,最后,他才说:“所以,你是失恋了?” “嗯?怎么可能,我都没跟他交往过。” “单恋也可以失恋啊。”他微笑,又补了一句,“暗恋也可以。” “你确定我只是失恋?” “对呀,这就是失恋啊。” 失恋?或许有这种情绪在,但我绝对不只是失恋,因为失恋对我来说只是重感冒,但我却像得了绝症一样,好像,我面对的不是失恋,而是失去? 我今天才发现,“失去”这个词是那么贴切,我妈的离去、遇到欧阳峰,在深不可测、极奇强大的命运面前,我是那么渺小,而失去却在所难免。 “施教授,你是恋爱专家,但在爱情之外的其它情感上,你并不是那么专业。” 他被我整得有点懵,哈哈,他也许无法理解我的话,不过没关系,我也没打算把自己的心剖析给同事看。 第17章 (1) 运动手环 回程路上,大家昏昏欲睡,雨萍显然接受了周显的道歉,俩人仍坐在挨着的座位上。这个姚璐,居然在爬山的时候把脚崴了,是刘弘文扶她回来的,她现在走路还有点跛,她坐在我外面,但我注意到她和前面的刘弘文好几次眉来眼去,难不成这俩人有戏? 我正玩着手机,微信上传来几张照片,是我往树上扔红布条的几个动作,照片上的我或眼睛向上盯着树枝,或起跳往上投掷,或弯下腰捡红布条……照片没有美颜,但拍得很好,原来我做那件事的时候表情那么认真,脸上几乎没有笑容,反而略显沉重。 我保存下那些照片,并叮嘱施在宥把他手机上关于我的照片删掉,我才不愿意把自己傻叉的一面暴露在同事面前呢。 …… 一个周末,施在宥约我上午11点半在商场见面,我同意了。 我按约定时间赴约 ,施在宥比我先到,他说他已经取完号,周末人比较多,大概再等二十分钟就能轮到我们了。 我俩在商场里转转,看到一台夹娃娃机,他问我是否想要布偶。 “根据我的经验来看,你不投进去几十个硬币,是抓不上来的。”这种机器我玩过几次,没一次成功的。 “我正好有硬币,要不要试试运气?” 试试就试试,反正我们要打发时间。 他从钱包里拿出硬币,递给我两个,让我先试。 我把硬币投进去,开始操作,结果那个布偶刚动一下时间就到了。 我把位置让给施在宥,他居然问我想要哪一个,这么自信,我随手指了一个史努比。 他果然有两把刷子,真把那个史努比夹上来,我从出口处拿到那只布偶。 “我外甥喜欢玩夹娃娃,我在这上面砸过很多硬币了。” 看来他也是练出来的。 我看着我的双肩包,想把那只布偶挂在包上,又怕施在宥多想,于是我挑明:“我把它挂在我包上,你不会多想吧?” 施在宥笑了笑,说当然不会。 那我就放心了,我把史努比挂在包上。 我们今天吃的是烤鱼,这家店里有自助的水果和冰淇淋,在等鱼的过程中,我们吃着自助水果,我还一口气吃掉两支榴莲口味的冰淇淋,我们相处像同事聚餐似的,不过聚餐的只有我们两个,由于只有两人,我们可聊的话题也就多了一些,可以聊得不那么客套。 他问起我为什么要同意那个赌,我说我被他说得颜面全无,不扳回一城我都没脸在公司混了。 他向我道歉,说当时没考虑那么多。 我挖苦他美色当前当然顾不上我这号路人甲,然后我问他为什么不直接对雨萍表白。 他反问我,有用吗? 我默然,是啊,如果你明知道对方不喜欢你,你仍坚持捅破那层窗户纸,又有什么用呢?所以他才一直没有对雨萍开口,所以我和欧阳峰认识一年,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我却从未在他面前表露心迹。 “其实你知道原因对不对?”我问他,我是想问他跟雨萍之间的问题。 “我反思过,是不是我对她造成很多困扰,她不是个享受被人瞩目、被众人追逐的人,我和周显却总是明自较劲,是不是让她很难堪?” 瞧,他不是挺有自知之明嘛,可是他为什么不改变呢?喜欢一个人喜欢到让人家讨厌,这人好意思称为高手吗?不过,“你在追求雨萍的事上面有失分寸,是不是因为,你是真的喜欢她呢?” 他似乎对我的话困惑,我喝着橙汁,让他自己去想。 烤鱼端上来,我俩开吃,我不忘喝橙汁,很快喝完一杯,我再去接一杯,问施在宥想喝什么,他说让他去吧,我说我们又不是真约会,这么假客气干什么,他似乎被我逗笑。 我很快接两杯饮料,又从冰箱里拿俩冰淇淋,我问施在宥要不要吃冰淇淋,因为他一直没有吃过,我又拿两支榴莲味的,不知道他是否喜欢。 他说他不喜欢吃榴莲,那正合我意,我一人吃完更好。 “不过,我可以试试。”他说着,撕开一只冰淇淋包装,好吧,我待会儿还要再去拿两支,我最高记录,是有次跟明娟来这里吃烤鱼,我吃了七支冰淇淋。可以这么说,我来这里吃烤鱼最大的动力就是它家的免费冰淇淋,虽然我知道榴莲口味的冰淇淋是用廉价的榴莲粉做的,这种冰淇淋可能成本也就几毛钱,但没办法,我就是喜欢。 我问他味道怎么样,他回答还不错,只是不会专门过来吃冰淇淋。 一顿饭下来我吃得很撑,估计施在宥没想到我是个大胃王,居然这么能吃,吃完饭他提出在商场里走走,我回家也没什么事,也就同意了。 我提出给他转账,吃饭我们AA,他似乎没料到我会那么斤斤计较,只好拖延说下次让我买单,我这才心安理得。 我这种斤斤计较的性格,还是在我妈的强制之下形成的。从小我妈就不爱看到我占人家便宜,我妈的处世原则是泾渭分明,人家送我一块糖,我妈都要让我送别人一样东西还回去,导致我跟人的关系,大部分更像是AA关系,包括跟明娟,我跟明娟算得没那么清,但也绝不让对方很吃亏。 第18章 (2) 我们先去三楼的女装区转,我最近没有想买的衣服,不过有条裙子我看着不错,店员提议我去试试,还说可以让我男朋友帮我拿包。 我纠正她:“他是我亲弟。” 店员忙道歉,施在宥忍住不笑。 我在里面试衣服,衣服码太小,我没穿出去就换回我自己的衣服出门走了。 “你为什么说我是你亲弟?”走出店门他问我。 “如果我说你不是我男朋友,她反而会觉得我们俩有什么吧?” “你警戒心也太高了,你就不能当成是同事相约逛街吗?” “我就是把你当同事啊。” 我又看一件上衣,还没试,施在宥就拦住我:“你为什么总爱穿这些保守的衣服?” “嗯?这叫保守?”这明明是基本款吧,就是比较普通的衣服,无论是走在大街上还是工作场合都无人在意。 我不喜欢被人关注,那种打量你服饰、暗自评价你相貌的目光让我很不自在,走在街道上,我更喜欢默默无闻,一点也不扎眼的那种。 他看到旁边挂着一件大方领的深红色裙子,让我去试,我拒绝,说我骨架大、肩膀宽,他说我太夸张,非让我去试那件裙子,我不想在店里跟他争论,只好去试衣间。 等我出来,他打量着我:“看吧,我就说这件裙子很好看。” 我望着镜子中的我,是跟平常中的我不太一样,但把它穿到工作场所,我又缺乏勇气。 别看我现在穿衣风格保守,我以前有段时间可是很开放的,那时候我什么风格都敢尝试,多年以前那种非主流的衣服曾占据我整季衣柜,被我妈天天念叨买的衣服是破的(我连牛仔裤都非要买做旧风格的),说早知道我喜欢破衣服,就到村东头那家收破烂的李老头家给我捡回几件衣服还省得花钱买了,我还打扮得花枝招展,头花一天一个样,课间时间会花心思给同学编各种辫子,简直不像我平时内向的样子。后来有一天,我像是变了个人,确切地说,是变回到符合我内向人设,我在个人形象上的探索止步,像个蜗牛缩回自己的壳中,任谁也无法把我拉出来。 我至今仍不明白是什么原因导致我的那次变化,我不曾把那次变化看得重要,有时候自己身上会发生一些事,明明超乎寻常,但它实际并未给我带来任何改变。 店员过来,夸我男朋友眼光真好,这条裙子把我锁骨都露出来了,嗯,我总不能每去一家店都要解释一遍他不是我男朋友吧?算了,让她误会去吧。 施在宥撺掇我买下来,我犹豫着,店员趁机加码,说现在这件裙子限时八折,我穿上之后显得很高很瘦,还显皮肤白,好吧,这么多恭维,我就买下吧。 我们又去四楼逛男装区,施在宥实在是个衣裳架子,他随便试穿什么都好看,不过他试的大多还是休闲风,我故意捉弄他,挑一件西服让他去试,他无奈只能答应。 没过多久,他从试衣间走出来,我眼前一亮,他虽然不常穿正装,但穿起正装毫不拘谨,人模人样,有那么点派头,以前看着假正经,现在看着真正经,不过还是没他穿休闲风让人看着习惯。 店员适时过来推销,她说这套西服很热门,很多人把它当成结婚礼服来穿,如果我们俩最近要结婚,她家可以再送一条领带。 “是吗?我们下下个月正好要结婚。” 他不着痕迹的撒谎,好吧,看在一条领带的份上,我不拆穿他。 店员立刻开始恭维我们俩很般配,般配?我跟施在宥怎么看都是不同系列的好吧! 趁店员忙着招呼别的客人,我对施在宥说:“你平常不是不穿西服吗?穿不着就别买了。” “偶尔穿一次也不错。”他好像对身上的这套西服很满意,像是穿自己衣服似的在我面前显摆。 “几千块的衣服你偶尔穿一次?你当自己的钱当成大风刮来的吗?” 我们公司的薪资是透明的,我们根据级别能推算出对方的工资,我们俩工资差不多。 “你不觉得很好看吗?” “但没必要在无用的东西上面这样烧钱吧?” “我们俩的角色好像反了?”他说。 店员看我们犹豫,说:“怎么,女朋友不让买?” “是啊,她在我身上就是这样节省。”施在宥开玩笑,拍着我的肩膀,我暗自嫌弃得一把拍掉他的手。 “这样啊,那给你们算九五折好了。” “不能九折吗?”既然他决定要买,我就帮他砍价。 “九价我们太亏了。”店员装作为难地拒绝。 “拜托了,我们要结婚了,就当作是祝福我们吧。” 施在宥没想到我砍起价来如此夸张,他惊异地看着我,店员没注意到我俩的怪异,她拿起计算器算了一下,同意九折卖给他。 刷完卡我俩就开溜 ,生怕暴露真相。 走出很远,施在宥笑了起来,他对我道谢。 “你还是穿休闲风格的衣服好看。”我说。 “你也觉得我好看?”他看向我,被他这样盯着,如果是对他有意思的,估计早脸红了。 但我是谁啊,我视若无睹,回答他:“都封你为小帅哥了,全公司的人都承认你好看好嘛!” “可是你看上的还是周显那号的。”他有点不服气。 我更冤枉,“我根本看不上他好不好!” “我是说你看上他那级别的颜值。” 哦,他是说欧阳峰啊,“也不是,就算那个人现在毁容了,我还是认为他是帅的,他的帅又不只是脸造成的。” 我知道自己把欧阳峰想像得太好了,我知道事实,一早就知道,但我还是不可避免地走到今天这一步。 “就算毁得面目全非你也照样喜欢?” “你能不能不要这样破坏美感?” 他哈哈大笑,我却认真思考欧阳峰来 ,如果他的脸真毁得面目全非,我还会喜欢他吗?唉,想这个问题毫无意义吧,我正在努力做的是慢慢淡忘他,而不是想多余的问题,因为无论我是否喜欢,都没有任何意义,不会有任何改变。 第19章 (3) 距离一个月期限还有10天,我认为施在宥必败无疑了,因此他再邀请我,我也不拒绝,就像我是面试官,明知道眼前这个人不予考虑,我还是礼貌地维持着流程。 他约我下班后沿着涧河跑步健身,这条河晚上有很多沿岸健身的人 。 考虑到我最近体重实在不容乐观,就决定下班后跟他一起跑步,不过我俩离得远,我们在涧河见面,跑一圈再各自回家。 我穿着运动衣,走一千五百米去涧河,施在宥离涧河的距离跟我差不多。 见到我,施在宥给我一只运动手环,他自己手上也戴着一只,这两只手环很像是情侣款,我估计是他以前买来送给女朋友的,但不对啊,送给女朋友的不可能再要回来吧?再说了,这手环看着很新,像刚买的一样。 他主动解释说手环是他姐买的,扔在家里没人戴,哦,原来是这样。 我们相约跑步,可我跑步能力实在太弱,才跑半圈就撑不下去,喘得几乎呼吸不过来。 施在宥还好,他像个没事人一样,他建议我们先走一段距离再继续跑。 两岸人很多,有跑步的,有做健美操的,有玩滑板的,还有练太极的,大家各练各的,似乎在这里无论做什么运动,都不会有人觉得怪异。 河水很清,平静地流淌着,在灯光的映照下波光粼粼。 “你知道这条河很长吧?它横穿这座城市。”他说。 “我知道。”我回答,“从这条河往东,有很多座桥,其中第十七座是我家附近。” 第十八座桥旁边是个公墓群,我妈就在那里。几年前曾有一次,我沿着河走,从我家那座桥一直走到我妈那座桥,一路上我好像春游,或者走亲访友一样,很轻松。走到我妈那片公墓附近,我没有走近去看她,而是原路返回了。好像我妈的离世只在最初那几天让我比较难过,会大哭,后来就没有那种想起来难过得想哭的时候了,我没有忘记她,只是不那么难过而已。 “你家那么远?” “那是当然了,要不然我们那片地方也开不了农家乐,知道xx农家乐吧?就是我们那边的。”我说出一家比较有名的农家乐名字,那家农家乐因为食材份量足,味道又不错,意外在网上火了。 “几年前我去过那边,不过那时候那边的农家乐还没那么火爆。” “改天去我家那边玩,我给你介绍一家靠谱的农家乐。” “一言为定。” 我们走一段时间,又开始跑步,一圈下来把我累得够呛,我坐在椅子上,死活不想再起来,施在宥坐在我旁边,递给我一瓶水,他刚才去附近便利店买水去了。 “谢谢。”我喝一口纯净水,他买的竟然是常温的,好吧,他比较细心。 我们坐在河边的长椅上,椅子上几乎坐满了人,我们这把长椅原本是四人位的,有个老太坐在旁边扭动着上身,似乎还没锻炼完。 我看一眼我的运动手环,才消耗不到三百卡路里。 “你的显示多少?我的是三百四。”他看着他的手环。 “跟你差不多。”我回答,随便吃几包薯片的热量都比今天跑半个多小时消耗得多,想想真受打击。 “这种可穿戴设备一般都不是很精准,传感器收集的数据很难准确,各个牌子的手环,背后的算法也是大相径庭,只是大致估计热量。” 他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正因为如此,我才几度头脑发热想买运动手环,最后却总是没出手。 临走前,我把手环还给他,他说以后再还吧,他家里这类手环有的是,他自己也买过几只,我也就不再推托。 “等等,你平常上班不戴运动手环的吧?”我叫住他。 “不戴啊,怎么了?” “那就好,明天我想戴到公司,想看一下我一天能消耗多少热量,但是我们俩的运动手环,太像情侣款了……” 他笑了,“就算被别人知道,对你又有什么影响?你怕什么?” “我不想被人误会。”本来就是假的,我却收人家东西,这对我影响也太不好了,好吧 ,我又斤斤计较了。 他好像被我急于证明我俩没关系的劲头整得很尴尬,他看向别处,向我保证他不会让公司的人知道这款手环跟他有关系。 第20章 (4) 我们又在会议室玩狼人杀,我戴着那个白色运动手环,还好大家没怎么注意到它,估计是以为我自己买的 。 “观月 ,这局你该不会是狼人吗?” 问我的是黎昊,他是我们部门的,黎昊不是每次都来玩,他时常跟其它部门的同事午饭后绕着公司后面的小公园转一圈。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他在我发言之后问我的,他已经出局了。 “没事,你可以随便说。”他似乎想套话,从我口中找到蛛丝马迹。 “反正你说什么他都会相信!”齐浩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顿时让气氛诡异地安静下来,偏偏这傻缺还贱兮兮地补充一句,生怕大家听不懂他的话,“我没说错啊,昊哥不是还追过你吗?” 会议室里的人都看向我,就连施在宥也一脸惊讶地望着我,难道他们都不知道这事?不过我跟黎昊真没什么,他是追过我一周,但没约会过,没单独相处过,他没追到就不再追了,我们俩同部门,我还不至于缺心眼到跟同部门的同事谈恋爱。 “齐浩,你周末想来加班?”我威胁他,这脑残,我后续有工作要交给他,他要是敢得罪我,我一定给他周五下班前发工作List。 “我这周正好也有活要派给齐浩,要不这样,观月,咱俩凑个整,你一天我一天,我们给他把周六周日全安排上。”黎昊笑着说,显然他也早已放下,要不是齐浩这货口无遮拦地提出来,我们可能早把这陈年旧事给忘了。 “你们部门的人在玩自相残杀啊。”周显又一副吃瓜看好戏的样子。 “你们公报私仇!这有什么要隐瞒的,后来不是也没追上吗,反正你现在也没男朋友。”齐浩委屈巴巴地说。 靠,明明跟人家一样,名字里也带个hào,智商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齐浩,你说话不要总是这样扎心行吗?”施在宥笑着说他,又催促该发言的COCO快点发言。 “可我……”齐浩还想说。 “这个仇,我记下了,你等着。”我恨恨地说完这句,就听COCO发言。 在表决的时候,齐浩把狼人票投给了我,他还一脸正气地说,“我就是怀疑你是狼人,你每次都隐藏得很好!” “行,你对人不对事,做得很棒!”靠,他连我们各自发言的重点都没听懂,COCO的话有明显漏洞他都没听出来,只能说,这货真不是狼人。 “那个女生同意跟你交往了?”施在宥问齐浩。 对啊,上次齐浩得意忘形,还是他买十块钱的双色球中了五块钱,这次作天作地,那一定是有更大的好消息了。 “对对,我一直没找到机会跟大家说!”听到终于有人问,他得瑟起来。 接着,他又把前天约会那个女生终于松口答应跟他交往,他是如何开心得抱了人家一下的事,详详细细地说出来。 “这么说,施教授的套路是有效的?”周显说。 施在宥十分自信地微笑。 “但也只能说明偶尔有效是吧,至少观月不是那样好忽悠的人,对吧观月?”雨萍看向我,她中间跟我隔着齐浩,哦,现在为了打赌,施在宥竟然连雨萍右边座位都不争取了,他坐在我的右边。 “那是当然。还有九天,到时候就让施教授请我们吃饭吧。”我成竹在胸。 施在宥不置可否地微笑。 “观月,我看好你,另外,吃饭的地方我已经看中一家了,价格相当美丽。”COCO说。 “观月,我也看好你。”黎昊说,我跟施在宥打赌的事,好像我们子公司的人大部分都知道了。 “你这是有经验了,知道观月铁石心肠,姚璐虽然说话刻薄,但她对观月的评价是对的。”齐浩一句话得罪三个人,语言杀伤力波及甚广。 我无奈地对施在宥说:“施教授,换下座位?” 施教授没有犹豫就同意了,他不经意地看一眼我左手上戴的手环,我以为他想看上面的数字,就回了他一句“425”,他微笑着看向别处,嗯?他这表情什么意思?难道我猜错了? “是谁说我坏话呢?”姚璐大大咧咧走过来,她手里拎着一杯奶茶。 “齐浩!”我和黎昊同仇敌忾。 姚璐喝奶茶?这实在是个大新闻,因为她平常不喝奶茶的,除非是有人送她的,会是谁呢?除了最近跟她走得很近的刘弘文,我不作第二人想。 我意有所指地盯着姚璐,姚璐难得红了脸,我去,她脸皮那么厚竟然还会脸红!不过人这么多,我现在没时间审她,下午得找个机会好好审问她。 “姚璐姐,对不起。”齐浩乖乖道歉。 要知道,我和黎昊说要报复他,大概率只是嘴上说说,但他得罪姚璐被惩戒,可不是一次两次了,因此他在我们部门,最害怕的人是老大,其次就是姚璐。 “晚了,背后说我坏话,实在可恨。” “姚璐姐,你别坑我啊,我没打算说你坏话,我只想说观月。” “为什么你会觉得得罪她就没事呢?”施在宥拍他脑袋。 “观月不是睚眦必报的人。”齐浩虎头虎脑地说。 哈哈哈,姚璐气得想拿奶茶泼他,我们公司有个大领导特看重智商,就算工作能力在前几轮面试中得到认可,轮到他那一面,他感觉对方太笨也会直接pass掉,我们一直认为齐浩是漏网之鱼。 第21章 (1) 我 周末施在宥约我看电影,可惜被我放了鸽子,因为这次我临时被叫来加班,我只能告诉他,我们部门除齐浩外,都过来加班了。 齐浩小人得志表现得太明显,居然理直气壮地跟老冯(我们部门经理)说他刚交到女朋友,这周末有安排,周末两天都不能过来加班了。 瞧瞧这坦诚劲儿,老冯哭笑不得,鉴于齐浩是新人(他今年刚毕业),来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就放他一马。 上午十一点半,我们大部分人已将工作完成四分之三,我们商量着去吃饭,打算下午三点前忙完下班。 我们出去吃饭的时候,路过施在宥他们部门,本来打算叫上他们部门的人一起去,结果看到施在宥也在办公室。 “施教授该不会是为了你才来加班的吧?”姚璐问我,今天她很不想来加班的,原本她打算装作脚还没好利索逃避加班,结果昨天风风火火赶着乘电梯,一不小心抢到领导前面,害得领导没赶上那班电梯。 “你会为一个赌来加班吗?”我问她。 “当然不会!大周末的,就算真是我男朋友,我也得考虑考虑!”她毫不犹豫,她最讨厌加班,尤其讨厌被别人拖累导致的加班,因此齐浩没少被她教训。 “那不就行了。” “好吧,可能他真有事。” 施在宥和他们部门的人一起走出来。 “观月,你和施教授的进度怎么样了?”施在宥他们部门的人问我。 “你问他不是更清楚吗?”我反问。 “是啊,施教授,战况如何?”那人又转身问施在宥。 “八天后就知道结果了 。”施在宥故意不回答,我也没有拆穿他。 “齐浩怎么没来加班?”施在宥看到姚璐,看到黎昊,唯独没看到齐浩。 “人家约会去了,施教授,因为你,我们部门少一个加班的人。你说说这损失算谁的?”姚璐问他。 施教授笑笑。 “难道齐浩就没向施教授请教如何约会?”施在宥走在我旁边的时候,我问他,见他用一种得意的眼光上下打量我,我回敬他一个“有什么问题吗”的眼神。 哦,我今天穿的就是他前些天帮我推荐的那条方领长裙,这条长裙我平时工作是不好意思穿出来的,但今天人少,也就没那么在意了。 “我被你们抨击得都不好过问人家的事了。”他仅回应我的话。 前面有同事哈哈大笑起来,他往后转身,大笑着:“你们看齐浩的朋友圈了没?他竟然晒了一张自己吃冰淇淋的照片,笑得还挺淫.荡。” 这时我接到明娟的电话,我让他们先走,我接完电话去食堂找他们。 明娟昨天告诉我她今天没安排,不知道这时候找我有什么事。 她问我什么时候下班,她说她已经买好一个蛋糕,正在我家冰箱里放着,让我早点回家,还洋洋洒洒介绍那个蛋糕的牌子和款式。别以为她要吃蛋糕就是什么重要日子,她纯粹嘴谗,有时候六寸蛋糕满足不了她,她还得买个八寸的,我们俩吃完之后剩一半就放我家冰箱里,她有时间就过去吃,我就算加班也没事,她有我房子的备用钥匙。 她还说她中午在家烙饼,已经烙好一大摞了,我再一次怀疑,她才是我妈的女儿。我妈就很擅长烙饼,她喜欢用菜籽油烙饼,烙出来的饼软软的,颜色金黄金黄的,薄皮多馅,我一口气能吃俩。 我妈去世后,我曾梦到过我妈,奇怪的是,两次都是在油菜花地里。我妈虽然喜欢用菜籽油,但她非常不喜欢油菜花,说油菜花的气味薰得她犯恶心,我不明白为什么梦到她的时候,她总是站在油菜花地里,她远远地望着我,欲言又止,我想说什么,喉咙却发不出声音,然后梦被惊醒。 接完明娟电话,我去食堂,已经有人玩上扑克牌了,其他子公司也有同事过来加班,人挺多的,食堂的座位都坐满四分之一。 吃过饭,我们今天都没心情打牌,就回各自部门午休。午休结束后,我去茶水间接杯咖啡,我们部门只有饮水机。 在茶水间,施在宥竟然也在接咖啡。 “你们还很忙吗?”他问我,端着杯子的姿势更凸显他那假正经的范儿。 我总是会轻易欣赏那种特别有范儿的人,哪怕那人只是在某些微不足道的事物上显示出范儿来,我也觉得赏心悦目,还好我只是欣赏而不是花痴,否则我都会鄙视自己。 “还好,三点半应该能下班。你们呢?”我很快接好一杯咖啡,我们公司的咖啡机里面放的是速溶咖啡,就跟自助餐厅里的饮料机一样,就连型号都跟我去过的一家自助餐厅一模一样。 “我们也差不多。” “还好今天不用加班到七八点。”我也随意聊着。 “对了,你下班后有安排吗?”他问。 我想到明娟买的蛋糕,以为他今天还想约我,就对他说:“大周末的,我也要休息的,施教授,你不会这样见缝插针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解释着。 “我理解,毕竟只剩一周时间嘛。”我打趣他。 我的话好像让他生气了,虽然他表情不明显,虽然我从没见过他生气,但他好像真生气了,他装作情绪稳定地问我:“在你眼里,我是那么功利的人吗?” 好吧,听这话,他确实生气了,可他生什么气啊?我们平常不都这样开玩笑吗?更过份的玩笑我都说过,也没见他生气。 这时候,他们部门有人喊他,他说一句“先走了”就端着咖啡离开茶水间,但他一个不经意的表情,好像被我伤到一样。 我摸不着头脑,不明白我怎么得罪他了。 第22章 (2) 我一边吃着明娟烙的饼,一边提施在宥的事,想让她帮我分析下为什么施在宥会生气,再怎么说,我也不能得罪同事啊。 原来今天是我生日,我都忘了,估计我爸也忘了,因为他到现在都没给我打电话。 “你确定他不喜欢你?”明娟问。 “那当然,我不是跟你说过他喜欢的人是雨萍吗?”我早把我们公司的八卦告诉明娟了,我常对明娟说我们公司的情况,估计她出去冒充我们公司的员工都没有人能看穿。 “那就奇怪了,这男生这么小心眼?” “他平常也不是小心眼的人,相反,还很大方。” “可能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吧,有烦心事迁怒别人也很正常。” 我想说施在宥今天来加班看着心情不错,也看不出有什么烦心事,不过,还是不去想他了,吃蛋糕比较重要。 明娟买的是八寸的榴莲蛋糕,这是按我的口味订的,明娟对榴莲没有偏好,她更喜欢芝士蛋糕。 我们俩在客厅里开着电视机,我没开通网络电视,因此这个电视机只能收到少数几个频道 ,不过我平常也不看电视,最多就拿它当个显示屏。 我们俩看一部外国电影《摇滚校园》,是一部老电影了,讲的是一个落魄摇滚歌手,生活窘迫,为了赚点生活费,冒充老师去一间学校教孩子音乐的事。 这部电影我以前看过,明娟说今天我最大,我想做什么她都陪我,为了我她连男朋友的约会都推了。我很感动,考虑到明娟不喜欢沉闷的电影,我就在电脑上播放这部电影,这部电影气氛很轻松,估计明娟看得不会泛困。 不过她对电影仍兴趣缺缺,我最终还是随便找个综艺播放,我们兴趣爱好相差很大,但这并不妨碍我们成为朋友。 她果然还是对综艺比较感兴趣,看到那些明明毫无搞笑意味的梗,她居然能跟综艺里的人一样哈哈大笑,说真的,要不是综艺里的人在笑,我都没看出来此处该笑。 我吃着榴莲蛋糕,决定给我爸打个电话,他忘了我可不能忘,再说了,还有生日红包呢,我可不能忘。 电话打过去,没多久我爸就接到了,他听到我的声音,就说:“今天是你生日知道吧?我在你丽香姨家帮忙,打算晚上给你打电话呢……” 他说了一堆,明娟也能听到我爸的声音,她跟我对视一眼,直到我挂完电话,明娟才说:“你爸跟丽香姨一家走得很近啊。” “嗯,如果他俩能在一块其实也挺好的,相互有个伴。” “好是好,财产可一定要先公证,你爸就你这一个女儿,别到时候出什么乱子。” “丽香姨也只有一个儿子,她家也很有钱的好吧。” “瞧你这脑子,还是先小人后君子比较好。” 是有道理,但现在我爸跟丽香姨具体什么情况还不一定呢,而且以我爸那温吞的性格,没准他真打算后半生一个人过了。 也许我道德感比较弱,不像明娟,她看部《地久天长》,注意力都能聚集到男主角出轨上面,愤愤指责男主角的道德瑕疵,心疼女主角性格太绵软,没了孩子还要忍受丈夫的出轨,我经常觉得我看的电影跟她看的不是同一部。 我不觉得活着的人重新开始新生活就是背叛死去的人,如果我爸再婚,我妈会很可怜吗?可我妈已经不在世上了,就算再怀念她,她也不能死而复生,陪着我爸一天吃三顿饭。 没多久,微信收到我爸转账,备注里写着“祝女儿生日快乐”,瞧我爸这老套的祝福语,让我欣喜的是,居然有一千块钱,我高兴地说请明娟吃饭,这一千块钱,绝对够我们俩吃一顿高水准大餐了。 第23章 (3) 施在宥再次约我跑步,他还是不肯认输,好吧,那我也只能奉陪到底。 见到施在宥,看着我俩的运动服,嗯,我只有两套运动服,没想到其中一套跟他今天穿的看起来很像情侣装。 还不是一般的像,我们俩已经引起好几个人侧目而视了。 我俩只字不提deadline的事,我隐隐觉得,如果我提了,我们俩会冷场,而且提了会显得我很小心眼。 我还是跟上次一样,没到半圈就累得不行,他在我外侧,跑得比我稍微靠前一点,转弯的时候,一个人滑着滑板疾驰而过,他为闪避那人往后退一步,我一下子撞到他背上,还好我体格不大,没把他撞倒。 “哦,对不起 。”我向他道歉。 “如果你想投怀送抱,我是不会介意的。”他开玩笑。 “我撞到你后背,这叫投怀送抱?请问你身体不分正反面吗?” 他笑了,那种风淡云轻的笑,像邻家大哥哥一样,我立刻转头望向河面,我默默念着“金玉其外”、“金玉其外”,我一定不能被金玉其外的人吸引! 经过刚才的小插曲,我们俩决定走一段路再继续跑步。前面一个老大爷边走边一前一后地拍手,劲儿用得很大,把手拍得啪啪作响,我都替他感到疼。 我们正走着,他看到一个人,他立刻调转方向,让我往左走去。 我向原来的方向看去,前方就俩女孩、一对年轻情侣、一个穿溜冰鞋滑旱冰的小男孩。 “你看见谁了?”我好奇。 “我前女友。” “是哪一个?”我特好奇,想知道他眼光是不是总是那么高。 “就是穿黄衣服那个。” 哦,就是那俩女孩中的一 个,我仔细看去,长得是挺漂亮的,怪不得他现在追雨萍,前一个这么漂亮,他怎么也不能降低要求吧。 见我一直看着他前女友,他拍我肩膀让我走。 “这有什么好躲的?人家是跟朋友一起过来,又不是跟男朋友。” “我们没必要见面。” “是不必要见面,我跟我前男友分手后也没见过面,不过我们算和平分手。你跟这个前女友分得很不愉快?” “你分手还能分得很愉快?”他反问我。 好吧,还能这样反问的,我又看向他前女友,她前女友可能也看到了他,人家也调转方向走了。 “她长得那么漂亮,分了太可惜了,你们俩看着挺般配的。”那女孩多漂亮啊,颜值特能打,跟雨萍不是一挂的,但也……用一句烂俗的话形容,叫“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他沉默,过了好久,才说:“相处不来只能分手了。” “你以前很喜欢她吧?”否则也不会避不见面。 “难道你交往的对象,你以前不喜欢吗?” “是喜欢,但如果真碰面,可能也会打声招呼。”不过,现在想来,我前男友可能也真没有喜欢过我,我是说,没有像我喜欢欧阳峰那样喜欢过我,那种热烈的,纯粹的,不假思索的喜欢。我有幸体会过那种感觉,却只体会过一次,我对我前男友的感情远不如我对欧阳峰,我跟他好像两个人看着挺合适,就试着交往,是温吞的,充满现实考量的。所以我不怪他,因为在那段交往中,我们俩都没有抱有百分百的投入。 “那恭喜你,人际关系能维护得这么友好。” 他这话充满讽刺,但为什么?我哪里得罪他了,他见到他前女友心情不好我能理解,但他凭什么迁怒于我?我只是他同事,不太熟的同事啊! 基于同事的关系,我不打算反击回去,我跟他说我今天跑不动了,改天再过来跑步,我准备回家。 “等一下。” 他下意识地拉住我的胳膊,随后又放开,很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看着他,像看个怪物,这人是怎么了?如果我自作多情一点,我可能会认为他对我有意思,然而天地可鉴,他跟我可是清清白白的,他对我是百分百的同事之谊,我对他的同事之谊也是同等的纯。 “你想吃冰淇淋吗?”他问我。 嗯?运动完吃冰淇淋?我不是白跑了吗? “那边有家店,冰淇淋第二份半价。”他指着不远处一个牌子说,那个牌子上的确写着冰淇淋第二份半价。 “我今天想吃冰淇淋,麻烦你帮我分担一份了。”他又恢复往日的语气,那种语气明明很普通,但你听着就感觉这人说话很舒服。 他能给我留下这种印象,八成是跟周显对比才会产生的,周大帅哥白瞎一副好皮囊,不走高冷范儿,反而逮到机会就恶作剧我们这帮人,周大帅哥经常说话就让我听着很不对劲。 好吧,吃就吃,大不了我今天多绕一点路回家。 第24章 (4) 我俩走到那家店,那是个小门脸,只有一个小窗口,我要一份原味甜筒,施在宥也要一份原味的。 我们俩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吃甜筒。 别说,他吃冰淇淋的动作很斯文,再看看我自己,好吧,我就是个一般人,因此吃得既不优雅,也不埋汰,我再观察他,他似乎没注意到我在观察他,他正望向别处,我欣赏他的吃相,一支普普通通的冰淇淋竟能让他吃起来很有范儿。 然后,我心如擂鼓。 完了,完了,我该不动对他动心了吧?这样心情愉悦,脑子里多巴胺加速分泌还是看欧阳峰侃侃而谈的时候,但那时候欧阳峰好歹是在侃侃而谈啊,而现在,我该不会看人家吃个冰淇淋就喜欢上他了吧? 他说什么,我没听清,我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烦恼着该怎样处理这种繁杂的思绪。 他似乎不满我走神,又问我一遍问题,他问我,有没有因为别人唱首歌,或者表演别的才艺,在别人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喜欢过别人。 “当然有啊。”我毫不犹豫地回答他,随后我意识到我说得太快,懊恼着今天自己太丢脸了。 我忙说:“能不能不要总跟同事聊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话题,别整天情啊,爱啊,就不能谈谈别的吗?还是我肤浅到只配让你跟我谈这些话题?” “哦,那我们谈谈飞机上的发动机是如何运行的?”他看着我,显然,他已经知道,我上句回答他的那个人就是欧阳峰。 我一时语塞,我想离开,十分迫切,我想一个人安静安静,也许我只是被短暂地迷惑,他是我同事,对我完全没什么额外关注的同事,我以前也是这么看待他的,怎么能突然变了呢? 想来真是难过,我竟然一而再地喜欢上对我完全没意思的人。 他似乎想起同事之谊,不想跟我沉默太久,于是扯起别的话题,他提议我们沿着河岸走一走,好消化热量。 我推说明娟有事找我,约定的时间到了,我得回家了。 他看我心神不定,也没有再勉强,我俩匆匆分开。 直到我转个路口,我才放慢脚步,我此时只想好好地睡一觉。 路灯亮起来,我穿着运动服走在灯光下,我想我一定很难过,才突然哭了起来。 我再一次体会到那种茫然无助的感觉,我想起我妈,想起欧阳峰,想起更多的无奈和不甘心……种种负面情绪一股脑向我袭来,我一时招架不住。 没多久,我听到旁边一个女人打电话,我才想起这是在马路上,于是我拼命压抑着,那个打电话的女人语气很激动,似乎电话那头的人遇到不开心的事,她一直滔滔不绝地说话,鼓励对方加油,正能量满满,说得很有道理,不知道对方听进去没有。 我走了好久,终于平复下来,我又想起我妈来。我妈好强是绝对的,有一年丽香姨家做生意赔了,把本钱几乎都赔进去,丽香姨想不开,好几天都吃不下饭,我妈去劝解她,出乎意料的是,我妈很少说话,大部分时间都在听丽香姨哭诉。 我妈有次对我说,缺乏生活阅历的人,才会总在人家失意的时候鼓励对方继续奋斗,知道生活艰辛的人,会先安慰对方。 我不知道我是如何走回家的,走到家似乎用光了我所有的力气,我打开门,正想洗个澡睡觉,没想到明娟听到声音从厨房端着盘子走出来,她端着满满一盘子的小饼干。 她厨艺总是这么好,那些饼干小熊造型特生动,像从超市买的一样。 我刚搬过来,她就撺掇我买个烤箱,我不会用,她说她教我,结果她一直没教会我,倒是亲自给我做过很多好吃的。 她说她给我发微信了,要来我家做饼干,她絮絮叨叨地说她跟她男朋友说她饼干做得超好吃,完全不逊大品牌,她男朋友不信,她就想着今天做饼干,明天带给男朋友尝尝。 对了,她男朋友跟她是同一家公司的,不是同一个部门。 她没说多长时间,就察觉到我脸色不太好,关切地问我怎么了。 我决定还是不要把施在宥的事告诉她,只说我出去跑步,可能太累了。 她说她已经把厨房收拾好了,她把饼干给我留一部分,就回隔壁自己家了。 我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房子,眼前的一切让我觉得索然无味,我按原计划洗澡睡觉,我相信醒来后会不一样,以前我就是这样解决的,有什么天大的事,只要睡一觉,醒来后就会觉得没那么严重了。 第25章 (1)公布结果 施在宥下班后约我去乘摩天轮,我以为最后的这几天是他的倒计时 ,没想到会是我的倒计时,这反转让我措手不及,我什么都没准备,就一下子有那种心醉神迷的感觉,看吧,我总是那么不合时宜,明明这类感觉只会在十六岁发生,我二十六岁,却仍会无理由地看上一个人。 更让我心慌的是,经过两天的沉淀,我反而更确认我这次又喜欢上一个人了,但我想不通为什么喜欢他,好像我突然被施了魔法,那个魔法就是喜欢施在宥,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别的原因,他在我眼中仍是以前的他,没有被我神化,他的优点和缺点都没有被我放大,但我在面对他时,却有了那种“很喜欢眼前这个人”的感觉。 摩天轮是个地标,它不在游乐场内,只在一座广场上竖立着,晚上在摩天轮最高点能看到涧河。 我们俩走路去摩天轮那里,那边人很多,我们买票,排队,估计轮到我们还要十分钟。 我们坐在一旁等待,施在宥跟我闲聊这架摩天轮,说好多情侣会来这里玩。 我想到一个问题:“你该不会每交往一个女朋友都要把她带到这里乘坐摩天轮吧?” “怎么会,我是那么无聊的人吗?” “那你今天为什么带我来这里?”没等他说,我就问,“难道是你追我太无聊?无聊到来坐摩天轮?”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辩解,“我以为你会喜欢。” “好吧。”我不想打消他的积极性,但他是怎么认为我会喜欢的?我像个白痴吗? “你以前应该乘过摩天轮吧?”他问我。 “当然有,以前的摩天轮跟这架很不一样,这架摩天轮速度太慢了,我以前乘坐的摩天轮速度很快,买一次票会转好几圈,会慢慢升起,在最高点的时候会嗖地一下往下转。我第一次乘摩天轮下来之后,头晕眼花,还想吐,后来我在一家公司团建,在游乐场跟同事一起玩过山车,一个同事就告诉我,害怕的话,一定要大声喊出来,只要喊出来就没事了,我按他的方法做了,果然没事。” 他看着摩天轮上的人,那些人像观光似的,一点也没有以前那种乘摩天轮的紧张,他像是没话找话,问我:“是你喜欢的那个人告诉你这个方法吗?” “嗯。”我点头,这个方法真是欧阳峰教我的,不过他不是专门教我的,我们一行人去乘过山车,其他几人都坐上去走了,欧阳峰在我前面,看到我紧张,就告诉我这个方法,然后他等我坐在位子上,他也随后坐上一个空位。 那天我们那帮同事都喊得很大声,欧阳峰应该也没例外,我如此不确定,是因为那天我闭着眼睛大声喊,只顾着消除恐惧心理,什么都没看到,没听到。 施在宥渐渐不再说话,不知是否我多心,我总觉得,此时气氛有一点诡异,可是为什么?现在是我对他有意思,又不是他对我有意思。 轮到我们乘摩天轮,我们俩挨着坐,来乘摩天轮的人很多。 摩天轮慢慢启动,我感觉自己正在远离地面,不过速度很慢,也就消解了那种失重感,在最顶端的时候,时间仿佛被慢速播放一样,施在宥看向我,问我怕不怕,我说这种摩天轮跟专门给儿童玩的差不多,一点也不吓人,有机会还是要玩过山车。 我想施在宥一定觉得我在说大话,他才觉得好笑,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我笑。 从摩天轮下来之后,我竟然走路有点晕,他忙扶住我,我为自己的不争气汗颜,一圈十分钟我都能晕? “施教授,我有时候想,你要真是我男朋友就好了。” 我晕晕地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怕同事太尴尬,因为他的表情有点惊讶,我急忙说:“当然只是很偶尔的情况,大部分情况我还是不待见你的。” 我不知道我这样慌不择言说出的话,跟前一句,哪个让他更尴尬,只好对他说抱歉。 他似乎没放在心上,说:“我知道,你眼光高,我这种人哪能入得了你的眼。” “哼,还说我眼光高,你眼光又低到哪里去了?喜欢的都是雨萍那个量级的,幸好你不是我的菜,否则伤心的一定是我。” “看来这次我输定了。”他说,言语不明。 “嗯,我告诉你,我是不会喜欢你的,就算答应交往也不行。”我才不愿意承受再次失去的痛苦。 我想,我一定是疯了,才会继续胡言乱语:“有一次,我们好几个人一起走着,他谈起一部电影,他说过一个由那部电影启发他的观点,他说,人生是一幅拼图,在我们身上发生的每个事件都是一个图块,而把事情做好才能得到那个图块,他让我知道这个拼图的概念,却成为我一个缺失的图块。没想到,我陆陆续续失去很多图块,可我是个极度厌恶损失的人啊。” 他静静地听我说着,我压抑着不让眼泪流出来,因为我清楚地知道,面前的人,不是明娟,如果明娟在,我可以抱着她大哭大闹,然而这个人是我同事,我和他不过在进行一个小游戏,除此之外,我们毫无关联。 “你是专家,能不能给我个建议,我该怎么办?”我恢复平静,试着用同事的语气轻松地问他。 “再喜欢上一个人就解决了。”他毫不犹豫。 “嗯?” “你是见识少,如果我没猜错,你真正喜欢过的人,只有那一个吧,多喜欢过几个人,你自然知道该怎么处理遗憾。” “你说的好有道理,也许我该试着去做。我得观察一下,周边有没有对我有意思的人,谢啦,施教授。” 他笑了笑。 唉,我真是太奇怪,竟然能在施在宥面前提欧阳峰,看来我果然对他喜欢我不抱希望。如果哪天施在宥被撞到头,突然开始喜欢我就好了,我知道这个可能性,跟我曾在考试前希望脑子被撞到秒变天才一样渺茫。 第26章 (2) 转眼间又到七夕,明娟跟她男朋友去约会了,尽管倒计时三天,这个机会仍没被施在宥放弃。 其实是我输了,但我死活不承认输,因为如果我承认了,我就不只是输一顿饭那么简单。但是,我真的是被他的套路打动的吗?不,我对他动心的那一刻,他在吃冰淇淋,跟他对我的那些套路完全没关系。 让我们意外的是,雨萍竟然收到一束花,卡片上没写送花的人是谁,但快递明明确确写的是她的名字,也不是她自己买的。 我们都在猜测是谁送的,周显说不是他,施在宥也说不是他,那会是谁?公司居然还有除了两人之外表现如此明显的人? 不过,雨萍把花分给我们公司的几个女生,她说她不喜欢来历不明的花。 嗯,虽然不知道送花人是谁,但这个举动无疑白费了。 下班后,我跟施在宥又提前两站下车,我们又去那家“杏桃婶甜品店”买喝的,老板娘很快给我们做好饮料,我和施在宥走出那家店。 我喝着柠檬水,他也喝着柠檬水。 路边有卖花的,他问我喜欢什么花。 “你还是把钱留着请客吧。” “请客是请客嘛。”他并不在意。 “真的不用,我不会打理花,可能等不了它们开放就枯萎了。” “不会啊。”老板娘很热心地指导,“买回去后把花放在水里醒醒,醒个七八个小时再插到花瓶里,一个星期花都能开完,开得可漂亮啦。” 老板娘还推荐着,说今天快过完了,现在花特别便宜,白天都10块钱一支的,现在10块钱4支。 施在宥跟老板娘砍价,让她十块钱五支卖给他,老板娘一口答应。 我告诉他,我真不喜欢花。 他趁老板娘在招呼别人,悄悄对我说:“我都已经砍过价了,我们再不买,老板娘还以为我们耍她呢。” 见我还在犹豫,施在宥看到一束包装好的花,那束花还很鲜艳,他就问老板多少钱,老板娘说五十块钱给他,他二话没说,就把那束满天星买下来。 拿着那束花,我的AA制毛病又犯了,我觉得我该送他个什么礼物,虽然这束花很便宜,但我接着却感觉很不自在。如果我们真是男女朋友就算了,但我们不是啊。 我提出请他吃饭,他一愣,问我晚上不是不吃饭吗。 我说今天可以例外。 他好像很开心,他问我想吃什么,我想到一家寿司店不错,就说请他去吃寿司。 我们俩欣然前往那家日料店,那家店离这里不远,走几百米就能到,我们走着,路上偶尔收到别人的目光,这束花一定功不可没。 我们走到那家店,店员招呼我们,告诉我们,今天情侣可以打八折。嗯?这是歧视单身吗?本来觉得撒谎还有点过意不去,但看在他家歧视我的份上,这个便宜我一定得占。 施在宥和我默契地没有解释,看到有个情侣套餐,套餐里的东西齐全,我们俩吃足够了,店员说这个还可以折上折,我们就直接定下这个套餐。 店员拿着菜单走了,我们俩在后面不约而同地笑。 闲着无聊,我们俩找别的东西转移注意力,施在宥看屏幕上播放制作寿司的过程,我则偷偷打量他,他好像对屏幕上的视频很感兴趣,身体放松地看着,一只手倚在椅子上,他一定不知道我在打量他,否则他不会如此放松地凭别人打量,至少如果我知道别人一直盯着我看,我会心里发毛的。 唉,我再次叹气,你说这缘份怎么就妙不可言呢?凭什么我的缘份总是单方面的?为什么就没有遇到过,别人单方面地喜欢我呢? 我目光也转移到屏幕上,看着制作过程挺简单的,“我下次应该把明娟带来,请她吃一顿,以后就让她做给我吃,她厨艺可好了,吃过的东西都能分析出使用的什么调料,能像模像样地做出来。” “你自己也可以学啊。” “我没这天份,我觉得,我的天份应该是被明娟给剥夺了,一直是她做东西给我吃。” “你朋友不是有男朋友吗?” “但这并不耽误她继续当我的朋友啊,我觉得她这种谈恋爱的方式很好,不相互黏着。如果我将来有了男朋友,唉……”说不好,如果我只是一般喜欢对方,那一定不会黏对方,但如果我是非常喜欢,说不准我会喜欢一直在一起,只怕那时明娟会说我重色轻友,好期待那一天的到来,可看看情况,好像那一天永远没有要到来的样子。 我看过一本书,上面有句话曾让我深信不疑,大意是说:人总会在准确的时间到达那个有人等着他的地方。后来我无意间听到一首叫《山丘》的歌,那句悲伤意味的“越过山丘,才发现无人等候”比前面那句充满希望的话更触动我,以至于我渐渐忘记前者那句原话,甚至连书名和作者都记不清了。 他明明听出我的叹息之意,却故意问我:“你干嘛叹气?” “我男朋友都没有,我想那么远干什么?” 他笑了笑,我却很郁闷,为什么我就被他给迷住了呢?要不是我清楚自己是个这样的人,我都怀疑是他给我下蛊,怎么就糊里糊涂地看上他呢? 第27章 (3) 倒数第二天晚上,我没和施在宥约会,因为我要加班。 我一直加班到晚上八点才忙完,只能坐八点半的班车走,我走出办公室,发现施在宥部门的灯也亮着,我走进他们办公室,除了施在宥,还有一个男同事在忙着。 “你们怎么也加班啊?”我问。 “下班前来一批活,我和涛哥一直在加班,忙得差不多了。” 涛哥笑着说,“在宥,你就跟观月先走吧,我忙完手头这点事也走。” 我……我想解释,但怕越描越黑,幸好施在宥收拾东西很快,我们俩一起下楼,在一楼打卡下班。 公司门口,班车还没开过来,等班车的人不多,也比较分散,有跟门卫聊天的,有站在马路牙子上玩手机的,我们俩在路边等车。 今晚月亮很圆,现在暑气散去,不那么燥热,反而有种扑面而来的温暖的热。 班车没几分钟就来了,我们上车,我坐在一个外侧的位子上,他坐在前面,然后转过身跟我聊天。 他坐得随意,跟我聊天的样子也很随意,却有种说不上来的好看。 班车八点半准时出发,路上没怎么堵车,还有两站地时,他问我要不要下车,我没有犹豫,就跟着他下车。 我们俩路过那家“杏桃婶甜品店”,那家店还没打烊,我要一杯柠檬水,他打包一杯绿豆冰沙,我们俩边走边喝。 在路上,我包上的史努比突然掉了,他俯身帮我捡起来,我正巧也蹲下来捡,我们俩的头碰到一起。 “啊,对不起。” 我对他说,赶紧站起来。 “你没事吧?”他问我。 “没事没事,你呢?” “我更不会有事了。” 那就好,我试着把史努比重新挂到包上去,但那个铁环比较难打开。 “这个史努比这么丑,你还挂着它?” “那是你审美不行,这只史努比多可爱啊,是丑的可爱。” 我怎么都不能把那个铁环穿到我包链上,我站在一盏路灯下,想借着更亮的灯光把它穿上去,要是还穿不上,我就回家再整。 见我穿不上去,施在宥提出要帮忙,他帮我拿着史努比,我们俩齐心协力,终于把史努比挂在包上。 “太好了,早知道这么难挂,我就用针把它缝上了,我家里有好多针,好多颜色的线,都是明娟买的,她……”我一抬头,发现我们俩离得太近了,刚才他帮我忙,还没来得及站远一点。 我们俩的距离不到三十公分,空气似乎凝固了,他朝我低下头,慢慢靠近我。我疑惑着,难道,他是想吻我?怎么办?我是接受还是要拒绝? 他似乎有些犹豫,最后,他还是抬起头,尴尬地远离我。 我也颇尴尬,为了打破这种氛围,我无奈地说:“完了,我必须要认输了。” “施教授,游戏结束,我输了。”我又强调一遍,他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可是你并没有喜欢我吧?”他看着我问,像我俩是真的一样。 这让我怎么回答?他不喜欢我,如果我说我喜欢他,岂不是让我们俩更尴尬?我只好说:“你当初说的就是到确认跟你交往就行了,不一定真的喜欢对方。” “可是……” “我们是同事啊。”我强调,在职场社畜的标准里,同事关系要维系好的,哪怕是表面上的好。大家经常打交道,切不可把关系弄僵,都是成年人,一定要情绪稳定、行止得体,不能把事情处理得一团糟看上去不体面,这样看来,职场还真压抑人性。 “感觉好难过,原来我真的会被套路到,瞬间感觉自己很庸俗。”我闷闷地说,其实我原本想很轻松地说出来的,但我找不回那种轻松的语气。 “但你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喜欢我。”他苦笑,似乎对他的计划不能完美收场有些遗憾。 事情的发展出乎我们意料,也许是因为加班的原因让我疲惫松懈,也许是因为今晚天气太好,总之我们俩变得都有点心绪错乱。 “我那时候说的话,是比较过份。”他向我道歉。 “我不会再计较了,再说,事实证明你也没说错。” 尴尬的气氛丝毫未减。 “原来你真是高手啊。”我没话找话,“你可以向雨萍摊牌的,以你的水平,如果坦诚面对她,一定有很大机会。” “是吗?” 他不咸不淡地反问我,似乎不在意我的话。 “奇怪,我们今天怎么走这么慢,才到达第一个红绿灯。”我注视着红绿灯,终于找到一个可以聊的东西。 他不置可否地微笑。 “大晚上车这么少,我们为什么要等红绿灯呢?反正不遵守交通规则的人又不只有我们两个,我们闯红灯吧?”我建议他,马路上车极少。 “你不用急着甩掉我吧?” 他揭穿我的意图,但我只能否认,“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还要回去追一集电视剧。” “你最近在看哪部电视剧?” “也就随便看看,都是一些老电影。” 他笑了笑,我意识到自己前言不搭后语。 “都怪你,我从来没觉得这样丢脸过,你现在一定很得意吧!”我把怨气发到他身上。 “我这样子算吗?”他反问我。 是啊,他并不得意,相反,他很平静,“可能你觉得赢了我这个普通人没什么成就感吧。” “你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贬那么低?你不普通,还时常出人意料。” “是说错话出人意料吧?” “不是,如果跟你交往,那一定不是很常规的交往,有时候你不按套路出牌。” 嗯?这是好话还是歹话?他就不能形容我漂亮啊,好相处啊,优秀啊之类的吗?还是说在他眼里我没这些优点,所以逼得他用“出人意料”这个词来形容我? 第28章 (4) 玩牌的时候,又有同事询问我和施在宥的进度,提醒我们明天就是截止日期。 COCO让我一定要坚持下去,死也不要认输,还把这场赌局赋予更崇高的意义,说要证明我们女人的智商。 真是愧对COCO,我给女人丢脸了,虽然我一直没想过要以一己之力代表女性这个团体。 “难得有个漏网之鱼,观月真有定力,一般人可是抵挡不了施教授的攻势。”乐乐说。 “连施教授都追不上她,说明她实在不是个正常女生,这样的人会孤独终老吧?” 靠,这个齐浩居然这样说我,我正想绕过施在宥打他,没想到施在宥比我更快一步,一巴掌拍到他后脑勺上,让他对同事说话客气点。 齐浩摸着他的后脑勺,心里很不愤,但想到以后可能还会请教施在宥,他也就认怂了。 趁大家问到,我决定坦诚结果:“已经结束了,施教授没告诉你们?” 施在宥还算厚道,没有提前走漏风声,如果他说出去,我不知道会被嘲笑成什么样呢。 COCO一副大事不妙的样子,她还真是冰雪聪明,知道这个时间点结束,而且还是由我说出来,准不是个好消息。 “结果?”周显问,他手里的牌都放下了,准备吃瓜的样子。 “我输了。”我无奈地笑。 “你输了?你怎么能输!”COCO果然生气,像是我很不争气似的。 “你为什么会同意跟施教授交往呢?他怎么打动你的?”雨萍问我。 连施在宥也看着我。 我故意说得很轻松:“他根本没有打动我。”我说着违心的话,啊啊啊,但凡施在宥有一点喜欢我,我早主动去追了!我接着说,“只是一时间会有点迷惑,就像看到金子就想占有金子一样,但多看两眼,就会意识到金子摆在那里跟自己没有关系。” “哦,发现施教授是金子啊,这评价很高啊。”周显笑。 “那有什么,你在我眼里还是个绝世花瓶呢。”我说。 “那什么时候想把我买下来?”被我物化的周显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买不起总行了吧?”我认怂。 施在宥淡然地面对我和周显的插科打诨。 “那我们去哪儿吃饭?”果然,还是齐浩最先想到吃,这个饭桶。 “随你们选总可以吧。”哼,反正我有老爸给的1000块生日红包。 “施教授,这个机会是你替大家赢来的,你来决定。”周显笑着说。 “我们最近应该没办法聚齐吧?”施在宥说,最近我们几个部门都有加班。 “那就过几天再说,施教授,你可要狠一点啊。”周显说,瞧他这市侩的样子,有点大帅哥的样子吗,丢帅哥的脸! “观月,既然你都认输了,为什么不真跟施教授交往看看?”乐乐问。 “怎么可能!”我毫不犹豫地否决,大概我拒绝得太凛然大义,大家都看着我,我只好说,“施教授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我低下头,不敢看施在宥的反应,我知道,我一定把施在宥整得很尴尬,唉,我为什么如此不会说话呢? 这不是我本意啊,我只是不想在大家面前难堪,却让施在宥很难堪,我还对他有意思呢,这下整的,他可能以为我拿他当仇人吧?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大帅这种类型的呢?”齐浩又问。 “你瞎打听什么,反正你这号的,首先就会被我淘汰掉。” “切,我好歹一表人才好不好!”齐浩被损得开始自夸起来。 COCO大笑,齐浩被她笑得想打人。 “看来观月跟一个人交往也能很简单的,观月,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周显说。 “你这么想当月老?我又不发你媒人红包。” “我不要你的红包,我就想看看你年轻时穿婚纱的样子,因为我总感觉你会满脸皱纹才有穿婚纱的机会。” 雨萍替我出气,她往周显胳膊上狠狠拍了一下,把周显拍得惊叫一声。 “一、二、三……总共七个人,观月,我同情你。”COCO说。 我也同情我自己啊,我跟明娟的大餐啊,这下没戏了。 第29章 (1) 树上盛开的一朵花 我对明娟详细说起施在宥,还说了喜欢上他的经过,奇怪的是,我记得那么清晰,仿佛发生那些事,就只是为了让我能清晰地记住、清晰地说给旁人听似的。 她听我说完,电视上的综艺也不看了,半晌没说话。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她上次这样沉默对我,还是我从第一家公司离职的时候,那时候,她知道我仍喜欢欧阳峰。 “这是件值得恭喜的事,我知道真心喜欢一个人对你来说太难了,有心动的感觉对你绝对是件好事。”她用摇控器调低电视音量,郑重地对我说。 她这结论下得,也太鸡汤了吧?不过她的表情丝毫不像是为我开心。 “你常常跟我说你喜欢的人得是什么条件,各种条条框框,但你总会毫无预兆喜欢上一个框架之外的人,那个人不在你的择偶范围内。有时候我想,你限定各种条件,是不是其实,你内心没勇气选择你真正喜欢的类型?” 她一语道破我的懦弱,我沉默不语,她仿佛为我叹息。 “他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你吗?”她不相信我的话,再次问我。 “嗯。”我点头,只是回答一个字,我却像很委屈似的想要大哭。 “你的运气真不好。”她说,综艺上有个梗大家都在笑,她没像往常那样跟着笑,反而一脸凝重,我知道,她在为我担忧。 我跟明娟交朋友,一定是她担心我多于我担心她,我跟她相识以来,发生过很多在别人身上都正常过去,偏偏在我身上平起波澜的事:大学体育跑800,别人能正常跑完,我偏偏要跑倒数,还上气不接下去地要晕过去似的;毕业后找工作,别人能按正常的流程找到,而我却要投递1000份简历才有5个面试通知,哪怕我简历写得跟同班同学差不多,甚至还有三十几份是直接拿人家接到很多offer的简历,改成我的名字投的;还有交男朋友,别人能有个正常的从交往到确定的过程,而我却一直无法对别人产生喜欢的感觉,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家却对我根本没意思…… 明明我是个很平凡的人,却总在极平常的事情上遇到槛儿。 我跟明娟一直住得很近,我们又喜欢把烦恼互诉,但一直以来,好像我的烦恼比她多,她对我的担心也就更多。 “我会调整过来的,不会让我们俩尴尬。”我说,虽然走得很艰难,但我还是一步步地走到今天,并且知道如何维持成年人的体面。 我想起我妈的风格,我妈曾跟一个同事吵架,吵得很凶,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但没几天,我妈又主动跟同事和好。 我妈说,她不是为了工作,如果仅仅是为了工作,她大可换家学校,重点小学不好进,同类型的学校却能任她选,她说,人不能总是逃避自己的责任,遇到不合、分歧,都不奇怪,但人要有担当,有担当,才不会害怕做错事。 “成年人的世界真不好混啊。”明娟感慨。 我深深赞同,为了维持那份表面的体面,我被压抑许久,别人遇到这种事会怎样做呢?为什么别人都能很好地处理,而我却总会纠结、会把别人整得尴尬、把自己整得不开心呢? 我再次去看电影,又经过那台夹娃娃机,我上次没注意到还可以扫码,我没带零钱,就扫码玩。 浪费完两块钱,我知道再次尝试,抓到的机率仍然很小,但我还是想试一次,好像只要我能成功,我就还能遇到其它奇迹似的。我扫码付钱,拉操作杆,那只布偶动了一下,又掉下去了,我不甘心,再扫码,再操作……我重复十次,最终还是失败。 算了,不再尝试了。 我觉得我完了,我最近已经不常想起欧阳峰,我想起的反而是施在宥,难道我注定要一直失落地想起一个人? 商场里有个临时搭建的舞台,上面有小孩表演,有唱歌的,有跳舞的,这个商场经常举办这种活动,观看的人很多。 有个下台的小孩,可能没发挥好,哭得满脸泪水,她旁边的家长拉着她的手,劝她下次再努力,这个小孩有如此强的好胜心,倒让我有点佩服她。 我不讨厌有好胜心的人,虽然我好胜心不强,但我不反感。 我妈在世时,常给我讲她小时候的故事,那真是一部好胜心被反复磋磨的血泪史。 从小争强好胜,成年后也一直在争,最终也没争出个什么好来,但如果再来一次,我相信我妈仍会那样做。 有人时常左右摇摆,有人却会在南墙上撞得头破血流也不愿回头。 我遗传到我妈的部分性格,不是好胜心,而是执拗。如果我妈还在,在她眼里,我一定是个没出息的孩子吧。 想起她,我很愧疚,我似乎什么都没处理好,这是我的人生,却昏昏噩噩、处处被动,仿佛由别人牵着缰绳。 第30章 (2) 我在微信上给施在宥发消息,问他是否有时间,我要把运动手环还给他。 他问我今天晚上是否去跑步,如果我去,可以把手环带过去。 嗯?我跑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已经好几天没运动了,不过,我还是决定去跑个步。 我走到河岸,施在宥竟然还没到,这可太不寻常了,毕竟他很少迟到,难道他以前准时赴约都是装的,为的是刷点好感,现在分出高下了,他也就不再敷衍我了? 哦,施在宥还不来,我又在瞎想了,我老是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有时觉得,我本质上就是个小人,遇到陌生人接近我,我第一反应就是心理防御,我对这个世界,似乎缺乏坦荡,缺乏善意,缺乏主动拥抱的胸襟。 我无聊地数着人头,从一个方向一直数到旋转180度的方向,在这半圈里,一共有32个人,他们年龄各异,做的运动也大不相同,数完地上的人,我又抬看天,天上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今天晚上阴天。但我还是抬头看天,我想起文森特.梵高的《星空》,运动中的星空,给人强烈的冲击,而我头顶上这片天空是静止的,仿佛被定住一样。 “你在看什么?” 施在宥终于到了,我转头看到他,他今天穿一身白色运动套装,这人整天把自己捯饬得挺利索,就没见过他不洗头,不洗脸的时候。 如果我见到他那种邋遢相,我是不是就会立刻打退堂鼓?嗯,得不到的东西,要想想它的不完美之处,这是明娟教育我的,虽然我很难做到。因为我喜欢的东西,我明知道它不完美,但我喜欢的恰恰是我可以忽略它的不完美。 “闲着无聊,就随便看看。”我站起身来,在椅子上坐得腿都麻了。 “不好意思,出门前有点事,我外甥缠着我给他折纸飞机,这小破孩,我不答应他还抱着我不撒手。” 我被那画面感逗笑,我们俩今天并没有跑步,而是到处走,施在宥说他吃的东西还没消化,只能慢走,我也只好随他去了。 我看到手上的运动手环,摘下还给他,“谢啦。” 他把手环戴在自己手上,一手一只手环,看着好土豪。 走完半圈,他提出请我吃冰激凌,我立刻说:“今天不能吃。” 他意识到什么,笑起来,看来他也想起齐浩跟他女朋友的那场约会。 “要喝柠檬水吗?”他又问。 “好啊。” 奇怪的是,他也要一杯柠檬水,我印象中,他似乎没有喝柠檬水的爱好,但他最近三番五次喝柠檬水,我问他什么时候也喜欢喝柠檬水了。 他说他想尝试一下,发现柠檬水也不错。 我喝着柠檬水,感觉到双倍的快乐,因为施在宥在我身边,虽然不清楚以后会怎样,但我觉得这种感觉很好,哪怕他不喜欢我,也许我喜欢一个人,跟那个人如何反馈,关系不是很大。 我们俩聊着天,不知怎的,就聊到冷笑话上面,他说冷笑话无聊,一点也不好笑。 我脾气上来了,非要给他讲冷笑话,说要把他逗笑。 他死也不相信,让我尽管放马过去。 哼,我可是看过冷笑话大全的人,我搜肠刮肚,被我记住的寥寥几个,似乎还真不好笑,不过,循序渐进嘛,万事开头难,只要我开个头,后面自然知道该怎么走。 于是我讲起我一个做软件的朋友给我讲过的冷笑话,我们偶有联系,我曾说我不懂蝴蝶效应的原理,看不懂股票的K线图,不懂这个世界是如何运转的,他说,那并不奇怪,他大学学的是计算机,工作也是做软件,但他仍然搞不清楚一个字节能存储多少汉字,字节与比特流又是什么关系。 我说:“达芬奇密码的上面,是达芬奇账号,你知道达芬奇密码的下面是什么吗?” 他看着我,等我接着说下去,我说:“是达芬奇验证码。” “果然够无聊。”他毫无笑意。 呃,是够无聊的,我又说:“3个头一只脚的是什么东西?”他似乎没有跟我玩猜迷语的兴趣,我只好自说自话:“当然是3个头一只脚的怪物喽。” 他还是没笑,我只好继续自问自答:“如何让饮料变大杯?念大悲咒。” …… 我觉得,这并非在考验他的忍耐力,而是在考验我的记忆力:“好吧,我认输,你笑点太高了。” “面对歹徒手中的水果刀,王警官从容不迫掏出了水果。”他毫无预兆说出一个冷笑话。 我哈哈大笑,一边说,一边笑:“还是我这笑点低的人容易开心。” “不,是你说的冷笑话实在很冷。”他微笑。 “嗯?” 我又笑,我无意间跟他眼神对视,我真的是无意的,原本我没打算看他,我注意到他的时候,他正在看我,像是观察我似的,他看得很仔细,以至于让我心里打鼓:难道,他也有一点点、一点点的,喜欢我? 我转过头来不看他,脑子却飞速运转着,真有可能吗,哪怕只有万分之一?我会有生以来收到上天的第一份馅饼吗? 第31章 (3) 同事商议的最终结果是让我吃他们吃自助烤肉,还好他们手下留情,没有狠宰我一顿。 我们约定周五晚上七点去吃饭,吃饭前齐浩来问我,能不能把他女朋友叫过来跟大家认识,他女朋友就住在那附近,还说他保证会把女朋友的那份餐费给我。这货不缺心眼了,还知道问我一声,要是以前,估计他定会舔着脸一声不吭叫来好几个蹭饭的,我估计是被他女朋友教育过,看来教育效果显著。我想着多一个人也没什么关系,钱包多出一滴血也饿不死我,于是我欣然答应他把女朋友叫过来,而且告诉他不用提钱的事,多请一个人也是请。 他头一次对我流露出感谢的表情,真心实意的感谢,靠,在工作上我帮过他那么多忙,竟比不过请他一顿饭来得金贵! 那家店人不算多,我们提前打电话预约,我们等十多分钟就轮到我们了。 “当初规则就不该这样定,应该赢的一方请吃饭,观月,啧啧,双重损失啊。”姚璐大快朵颐之际仍不忘调侃我,我得找个机会修理她,我都没怎么调侃她跟刘宏文的事呢,这俩人居然开始约会了,真是什么世道。 “丢了面子又破财,观月,祝你好运啊。”COCO仍不忘我给女人丢脸的事,她拿着一碟甜品,清一色的奶油小蛋糕,她说这家蛋糕味道最好,不像其它自助餐厅,因为是配菜,做得特敷衍。 “谢谢。”我言不由衷,这群损友,太扎心了。 齐浩到门外把他女朋友接过来,别说,齐浩他女朋友长得真好看,身材苗条,长相甜美,笑起来甜甜的让人顿生好感,齐浩这张脸都有点配不上人家,他能追上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施在宥绝对功不可没。 齐浩他女朋友竟然还送我一份小礼物,人家想得真周到。 不过我就没人家那么好心了,我心里想的是:齐浩他女朋友见到施在宥,会不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环顾四周,有这种促狭心思的同事不在少数,周显忍不住肚子里的坏水,故意问人家齐浩追她的过程。 “你们应该都知道吧,他跟我说了,他一直向你们这帮人请教的。”齐浩女朋友倒是大方,也不拘束,说得坦荡。 “确切地说,是向一位教授请教。”周显故意透露信息。 “你能猜出是谁吗?”乐乐问。 那女生看了一圈,目光落到施在宥身上:“是这个人吧?” 我们爆笑,我笑着忍不住拍施在宥肩膀,他就坐在我左边,他微笑着,流露出一丝无辜。 “你怎么知道是他?我没给你看过他照片啊。”齐浩问,仍一副心大的样子。 “看他就像谈过不少女朋友的样子。” 这形容,太贴切了! “施教授,你的面相出卖了你啊,不过谈恋爱谈到挂相,施教授不愧是高手!”COCO说。 “谈过不少也不一定会指导人啊。”施在宥辩解,他表情很轻松,并不在意。 “但你看起来像个会指导别人的高材生。”那个女生笑着说。 我笑着又拍施在宥肩膀:“听到没,高材生!” 也许是我拍的劲儿太大,他吃痛,抬头看我,我不好意思地坐下。 “来来来,敬高材生一杯。”一个同事拿起可乐,要跟大家碰杯。 我们有人喝可乐,有人喝果汁,还有个人喝豆浆,不过我们还是纷纷举杯,找个理由干杯。 “你们在一起真好,我很羡慕你们。”齐浩她女朋友说。 “还不是都没成家,过几年就不会这样自由了。”一个男同事回答。 “我听说你们还有人打赌,这顿饭就是赌注。”那个女孩说。 “这位就是失败者。你看她,哪有一点伤心的样子,没心没肺到这种程度,也是没救了。”齐浩说完,他女朋友往他胳膊上拧了一下,齐浩疼得直咧嘴。 活该,终于有人能治得了他了。 “观月,我替你不值啊,你应该再跟施教授打个赌,你去追他,一个月之内追到他就算他输,他输了再请我们吃饭。”乐乐说。 “我除了做苦力,得到什么好处了?”我问。 “可以再请我们吃顿饭啊。”齐浩终于大饱口福,吃东西不用抢的了,他已经吃完两盘水果。 这人脸真大,他女朋友在这儿,我就给他个面子。 “施教授,如果有女孩追你,多长时间能追到你?”乐乐问。 “我对我不喜欢的那些人没兴趣。” 施在宥说得轻巧,是笑着说出的,却让我顿时心里一重,差点表情管理搞崩,妈呀,这话像一记重捶,把我捶得心脏麻痹,不过,我还是不满地反问他:“施教授,你是在贬低我境界不如你吗?” “我只是说句实话。”施在宥无奈地看着我,哼,实话还真让人伤心,我就知道,如果我追他,铁定没戏,比六月飞雪、血溅旗杆还没戏。 “太过分了,观月,跟他打赌,我就不信以你年轻貌美追不上他!”周显起哄。 “哼,我才不要追施教授呢。” 大概我说得太理直气壮,施在宥转过头来看着我,大概我一直伤他面子让他下不了台吧。 “施教授也过份了,不知道让人家女孩子,你先承认失败能怎样?”又一个男同事作打抱不平状。 “会是我请你们吃饭。”施在宥说。 “李平你这话让我听着刺耳,观月需要让吗?什么叫’人家女孩子’,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男生面对女生时的性别优越感。” 呃,姚璐什么情况?难道李平的话让她联想到那位总是开口闭口“你们女生”的刘宏文?说真的,我很好奇姚璐和刘宏文的相处方式。 虽然大家吵吵闹闹,这顿饭还是吃得很开心,齐浩提出要合照影留念,这什么旧观念啊,吃顿饭还要合张照留念,他当这是在搞公司团建啊?不过,我们还是一起拍照片,周显把他的手机交给服务员,让服务员帮忙拍,周显前面站着雨萍,施在宥前面站着我,拍完一张我表情郑重其事的,我想比剪刀手,手刚伸出来,就被施在宥按住,画面就定格在他握我手的那一瞬间。 我向后看他,他非常不好意思地拿开手,向我道歉,还说我比剪刀手太老土,还不如把手放下。 我很生气,再次拍照的时候,我故意在喊完“三二一”的时候,手向后拍他脑袋,我估算的距离正好,他被我拍个正着,他很无奈,说我太爱记仇了。 第32章 (4) 我去影印室取东西,施在宥正好也在那里,看到他,上班的无趣一扫而光,像突然看到影印室的阳光一样,我也觉得暖洋洋的。 假使明娟在这里,她一定会说我是喜上眉梢,幸好她不在,否则她准会嘲笑我。唉,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幸好还有那一二可聊以慰藉,而施在宥目前正是那一二。 我觉得,我对施在宥的感觉更进一步,即使我没有在公司、在他面前表现出来过,以前我只是觉得我有点喜欢他,现在我见到他就觉得很开心,这种开心足以消弥掉清楚他不会属于我的那种不开心。也许我的感情世界就是如此周而复始吧,像树上盛开的一朵花,无人理睬,独自凋落,辗转成尘埃,然后过一段时间,又开一朵花,又无人理睬…… “这是你的发.票吧?”他拿过一旁打印过的A4纸递给我,打印机还在工作,应该是他在打印东西。 “是我的,谢了。”我拿旁边的固体胶在那儿贴发.票,我们公司每个月有餐补及话费补助,需要让员工每个季度上交对应金额的发.票。 “我想起来,我的发.票还没打印。”施在宥闲着无聊跟我瞎聊。 “我发.票都没凑够,还是找我们老大借的。” 我粘着发.票,手机上收到一条短信,是我办理的一家电影院会员,通知我本月送我两张电影票一折优惠券已到账,让我在48小时之内用完,否则过期作废。 “xx商场的那家电影院也太坑了,每个月送的电影票优惠券还必须48小时内用掉。”我向施在宥吐槽,把手机放回桌子上,继续贴我的发.票,这次发.票有点多,有七八张。 “你也被忽悠办会员了?我们同事已经有好几个吐槽过这家电影院了。” “幸好还有俩月会员就到期了。”我嘀咕着,贴完发.票,发现施在宥在那儿整理一堆材料,我偷偷观察他,等我观察得差不多了,已经大饱眼福,再观察下去就会被人看成神经病,我才问他:“你打印什么东西?怎么这么多?” “这个月底要完结的一个项目材料,小吴那个坑货,材料写么乱。” 我琢磨着怎么在打印室再消磨几分钟,但我发.票已贴好,而施在宥似乎也没有很忙,如果我再赖在这里,恐怕他会看出我别有居心,于是我打算走出打印室。 “观月,等一下。”他叫住我。 然后听见从我们办公室传来黎昊的声音,他让我在打印室等几分钟,顺便帮他把他的发.票捎回去。 我只好等着,问施在宥叫我什么事,他说他想到发.票上有一处地方忘记怎么写了,想看看我的发.票拍个照片方便他抄。 哦,我能理解,因为我们好多人都是这种情况,贴那么长时间发.票,结果每次贴还是会记不清怎么写,不过我们把这归咎于我们每三个月才贴一次发.票,记不清是很正常的。 我把发.票递给他,他拿出手机拍照。 我打开手机,首先看到的就是那条刚才看过的短信,我翻开app,查找最近有哪些可看的电影,翻了一圈,没有想看的。 “施教授,你最近想看电影吗?”我打算把优惠券送给他,他已经拍完照把发.票还给我。 “嗯?你要请我看电影?”他笑着看我。 啊?我被他盯得不好意思,想说我只是想把优惠券转赠给他,不过,我灵机一动,顺口问:“要不要去?今天晚上我不加班。” “今天吗?今天晚上我要加班。”他的目光很复杂,我一时间也搞不清楚他什么意思。 “哦,那就算了。”奇怪,还是有点失望,明明没有抱希望的。 他的反应让我的情绪忽上忽下的,我有点把握不住尺度,明明知道要把他当成普通同事,却又总是一而再地超出同事界限。 下班后,我去乘班车,姚璐借口还有事忙,让我先走。 我打算去餐厅买杯柠檬水再去乘班车,然而餐厅工作人员告诉我今天没有柠檬了,我这运气也太背了,我空手而去。等我走到楼下,第二趟班车已经过来了,我正打算走近,意外看到姚璐和刘宏文一起走着,两人走得很慢,似乎并不着急赶班车,这跟姚璐的性格不太相符,毕竟以前她一下班就往班车跑的。 姚璐表现得十分文静,而刘宏文也一幅老老实实的样子,我真好奇姚璐是怎么打破对刘宏文的偏见的,以及刘宏文在姚璐面前是如何进行他那些直男理论的?这俩人到底是谁被改造了?或者都被对方改造了? 姚璐他们应该会比我早到班车那里,我于是转身走向楼的背面,打算跟他们错开,我也只是听她偶尔谈她跟刘宏文的进展,而她没有跟公司其他同事说过,显然还不想公开。 我沿着办公楼转一圈,估计那趟班车已经走了,我又向停班车的地方走去,果然,那里已经没班车了。 一起等车的还有施在宥部门的一个同事,我们俩打招呼,我说他这个大忙人终于舍得下班就走了,我了解他平时都会加一个小时班。 他说他难得这两天能喘口气,倒是施在宥和雨萍俩人忙起来了,估计今天俩人晚上九点都不一定能下班。 原来施在宥是要跟雨萍一起加班,怪不得拒绝我的电影票。 我没看出雨萍、周显和施在宥三人的进展,估计仍是没有进展,不过这不关我的事,唉,真让人叹息,竟然不关我的事。 我坐在班车上,看到那家“杏桃婶甜品店”,我让师傅停车,我拿上包匆忙下车。 走到店门口,老板娘就认出了我,微笑着问我:“今天还是柠檬水吗?” 我本想点头,却鬼使神差地回答:“来一份绿豆冰沙。” 老板娘有点意外,不过,她还是很快给我做好一份绿豆冰沙,我坐在前些天跟施在宥一起坐过的遮阳伞下,暑气散去,今天的绿豆冰沙像上次吃过的一样棒。 第33章 (1) 裴家院子 周末两天假期,我原本不想回家,我爸非要让我回去看看,我也就收拾行李回家过周末了。 其实我们家特冷清,我妈不是个爱唠叨的人,但多个人好歹能多说几句话,我跟我爸都不是爱说话的人,以前在家经常出现的情景是:我爸在书房看他收集的各种军事书籍杂志,我窝在客厅沙发上看从书店租来的言情小说,我妈呢,闲不住,忙活各种杂事,而且我觉得造成她忙的原因,是她老是做重复工作,例如她想收拾一张桌子,会先把桌子上的东西杂乱无章地放到一边(而不是先分类),然后要收拾桌子旁的地方,又把原本桌子上的东西放到另一边……最后她把东西放回桌子上的时候,她已经对那些物件进行过三四次移动操作了。 我爸是个军事迷,我以前曾戏称他是“地摊军事迷”,我爸爱系统性地看书,他如果想弄懂某场战争,必定会找各种各样关于那场战争的资料,有时候也包括从地摊淘来的杂志,那些杂志有时还挺标题党。 我初中时喜欢对我爸看的书评头论足,毕竟那时候我在看各种世界名著,这让我在他面前有一种优越感。我对他说那些地摊杂志根本没有真实性,然而他回答我,他看中的从来不是真实性,而是要从对照中分析出可能的答案,他还说,看书不应该一杆子打死书上说的是正确无误,或者胡说八道,而是要看作者叙述其观点时,论据是否充分,只要他能自圆其说,那么无论他的结论多么惊世骇世,他的结论就是合理的。 我到家后,除了我爸,家里没啥活物能出来欢迎我,我家什么家禽、宠物都没养,连后院小院子里的蔬菜我估计都枯死了,我爸这两年也时髦起来,追求起有机、无公害了,然而他每次种的蔬菜都难有好收成。 我在家吃吃喝喝,我爸知道我要回来,给我准备很多好吃的东西,我怀疑他是否怀疑我在外面是真的吃不饱、穿不暖,三开门的冰箱都快被他塞满了。我家的房子还是挺干净的,我妈活着的时候,我爸就经常跟我妈平摊家务,现在他也没犯懒,我家各处都干干净净的,一点也不像寻常印象中一个独居男人的家。 我爸招呼我之后,说他要去丽香姨家帮忙,这个时节来农家乐的人特多,她家忙不过来,还说中午回来给我做饭。 我让他去忙,中午我在家做饭,说真的,我估计我爸去丽香姨家帮忙,除了真的帮忙之外,还有逃避我的意思。 不是说我爸对我不好,而是我俩相顾无言,气氛冷得一批,我们父女俩不硬凑在一个房间里瞎扯,他舒服我也舒服。 我爸离开后,我在家里转悠,顺便在我爸书房拍了张照片发到朋友圈,定位就是我家院子。说来有趣,我家的定位居然就是“裴家院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家多富呢。其实就是我们这里姓裴的比较多,我有俩亲叔,还有三个堂叔父,其它本家就更多了。 我爸的书架上一如既往地放着很多军事方面的书刊杂志,我以前买的一本《基督山伯爵》虽然被我保存得挺破,也被他规规正正地放在书架上,这倒让我没想到。当初我买这本书,是因为我在书店随意翻了几页,被开头男主人公跟他父亲的对话逗笑了,男主人公一会儿说“爹,我亲爱的爹”,一会儿又说“高兴点,亲爱的爹”,我被这种爹字频出的翻译给逗笑,当即决定买下它看看,不过我也就看过两遍,后来随手乱放,不知道被积在哪个角落吃灰。 让我意外的是,桌子上放着一本心理学方面的书,书名叫《如何突破自我设限》。奇怪,我爸一向瞧不起这类书的,这倒不是说他瞧不起心理学,他有时也看心理学方面的书,但大都艰深难懂,而不是像这种随便翻开几页,满满心灵鸡汤。书签在书的后半部分,由此可见,我爸都快看完了。 我决定去丽香姨家转转,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去那边搜罗看看有没有好吃的,丽香姨家开农家乐,常常会做很多食材配料,我就吃过她家用花生种子炸出来的花生米,那味道比在超市买的好很多。 我刚走出我家门口,迎面遇到一个邻居,是个带一口整齐白色假牙的老太太,她问我什么时候从城里回来的——要说明一下,我们这里通常管市里几个区叫城里,路上招徕乘客的司机师傅都大着嗓门喊“去XX去XX”,XX就是我们这座城市的名字,好像我们这里不属于这座城市一样。 不过这里跟市里的确是两个世界倒是真的,这里的生活习惯还保持着街坊文化,经常有邻居串门,开了三四十年的小吃店、杂货铺在我们这里随处可见,就连我们村炸油条的,都已经子承父业,经历过三代了。 这里的人想出去的不少,不过留下的也挺多,吸引过来的游客,虽然大部分人觉得挣钱很开心,但也有部分人觉得把外面的人吸引过来,糟蹋了这片环境。 老太太亮着她那煞白的假牙,笑眯眯地问我这次回来给我爸捎什么好东西没,我客气地说我爸千叮万嘱不让我捎,这是实话,不过更大的实话是,我回自己家还要考虑捎东西?我跟我爸还不至于客套到这种地步。 跟老太太客气完,老太太颤巍巍地走了,我走到丽香姨家,她家院子很大,她家原本宅基地就比较大,现在她家把前院开成客房,后院自家住,客房盖了三层楼,每层都有二十几间,还有一大一小两个餐厅。 我刚到她家,丽香姨家的儿媳妇,我喊她菊梦嫂子的,就一眼看到我,热情地招呼我,问我什么时候回来的,在家能待几天。 菊梦嫂子围着围裙,身材苗条,虽然皮肤比较黑,但肤色特别健康,皮肤一点也不显粗糙,肤质紧绷。 闲话着家常,她随手从盘子里递给我洗好的葡萄,说是她家后院自己种的,一点农药没打,这盘葡萄是给她最近来住的姑妈送去的,她姑妈这两天从城里回来,想在老家待几天。 我急忙让她去给姑妈送去,她说不急,很长时间没见到我了,得好好跟我聊聊天,其实我跟菊梦嫂子倒不是有多亲密,而是我俩同属话不多的人,但如果聊天,常常能东拉西扯地聊上很长时间。 我俩又说好长时间话,她跟我讲她一儿一女的事,那幸福的面容让我心生羡慕,也许一个人的幸福,在于并且只在于,他担当起一个身份时能甘之如饴。 我羡慕坚定的人,不纠结的人,这类人哪怕做着在外人看来毫无意义的事,也是能从中得到幸福的。而我自己,在我未成年之前,我受到的家庭教育是两种存在冲突的教育,我爸十分在意个体的存在,我曾大言不惭地跟他说某场战争打得有多没脑子,明明再拼上一波人就有机会赢,他却严肃地说—— 我希望你记住,不管是哪一场战争,都会有很多人死去,很多人受伤,他们是一个个人,而不是一波死去的人或者还没死的人。 我妈就不同了,我妈不在意代价,她在我十岁时就想让我拥有成年人的智商和情商,她希望我很懂为人处事,对我很严厉,即使她允许我很早就看言情小说,在人情世故上,她也绝不会有丝毫懈怠,她以为,她没有得到她想得到的,不是她没有背景,没有出类拔粹的能力,而是她没有很棒地处理好人情世故。 结果从他俩身上我啥也没学到家,甚至我连他俩的模子相加除以二的一半都不是,我是个“四不像”,我跟什么都不挨边,有时我很难过,我不是自己所喜欢的那类人,那类人阳光、磊落,不像我,好像总是在这个世界上放不开、看不明白。 我跟菊梦嫂子聊完天,就吃着葡萄去厨房,路上还把葡萄皮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 我没想到的是,我爸也在厨房帮忙,倒不是搬东西做菜啥的,他在帮忙记账,丽香姨在一旁指挥着搬运面粉的师傅,她家每月都要采购很多食材。 见到我,丽香姨一脸欣喜,她一见到我,就表现得很稀罕我似的,找我说话,热情地瞎唠,搬面粉的师傅想把货物搬到另一处,因为那个地方已经放不下,她急忙让师傅搬到正确的地方,说那地方碍事,人进出不方便。 随后她又向我走过来,跟我聊我在城里的工作,末了,她说,正好快到饭点,今天中午就让厨师师傅给我和我爸做顿饭,省得我们回家再忙做饭的事。 我爸谢绝了,丽香姨斜睇他一眼,说他见外,家里又没啥好东西,连给孩子做顿饭还能舍不得吗? 我爸被说得不好拒绝,我也不拒绝。 看着我爸和丽香姨相处,我微笑,心里却有点别扭,虽说女大不中留,可没等我想走,我爸就不想要我了! 我手机响了,我去外面接电话,居然是施在宥打来的,他语气很无奈,说他看到我的朋友圈给小外甥讲农家乐,结果小外甥非缠着他去农家乐,他让我帮忙介绍我家附近现在有没有农家乐有空房。 我在门外大声问丽香姨有没有一间空客房,丽香姨大声回还有一间,我告诉施在宥,他可以带小外甥过来。 挂完电话,我有点恍忽,施在宥真的只是因为小外甥过来的吗? 第34章 (2) 我和我爸在丽香姨家吃饭,丽香姨让厨师师傅做了好几道菜,我和我爸跟她们一家人一桌吃饭,颇有种吃喜宴的感觉,知道我爱吃拔丝红薯,丽香姨还特意让厨师师傅做一盘拔丝红薯。 丽香姨本来还觉得我客气,时不时地劝菜,当那盘拔丝红薯端上来之后,她不再劝了,那盘拔丝红薯很快被消灭完,就数我和菊梦嫂子两个五六岁的孩子吃得最欢实。 丽香姨显然是了解我爸口味的,她没有特意照顾我爸的口味,不过她很细心,留意到谁喜欢吃哪道菜,会很自然地把那盘菜移到那人面前,她为自己儿媳妇、孙子都移过菜,也为我爸移走过一道花椒鱼头。 说来惭愧,我居然不知道我爸不喜欢花椒的味道,我妈以前吵菜很简单,她很少放花椒材料,我今天才知道我爸也有不喜欢的食物。 席间丽香阿姨的儿子陈林哥聊起我的工作,我的工作没什么好聊的,我们聊几句就聊到这里的游客上来,谈起那些游客,陈林哥说得很多,他谈起那些给他留下印象的游客,有好印象的,也有坏印象的,不过陈林哥很豁达,他的性格很大一部分遗传了丽香阿姨,他说起那些有意刁难过他的游客,语气很轻松,好像没什么重要似的。 我们吃完饭大概半个小时,施在宥过来了,带着他小外甥,他按照我发给他的路线找到丽香姨家,不过丽香姨家的停车位已经满了,我爸看到施在宥,建议他把车停我家去,说我家离这里很近,院子里有的是地方。 我看了我爸一眼,他该不会觉得施在宥长得帅就想把他招为女婿吧? 不过既然我爸都开口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施在宥倒是不客气,没几句话就跟我爸变得很熟似的,随后我爸在前面指路,他开着车去我家,我陪着小外甥在丽香阿姨家玩弹弓。 小外甥颜值很高,而且特有礼貌,喊了一圈爷爷奶奶叔叔阿姨,这样的小正太多招人稀罕,就连菊梦嫂子的孩子都喜欢他,见他对自己手中的玩具弹弓好奇,毫不吝啬地把弹弓递给他玩,还教他怎么使用。小正太爱不释手,就连他舅舅去停车,他也不跟着,一点也不认生。 施在宥停车回来,不知道他跟我爸跟他谈了什么,我估计十几分钟的时间也谈不了什么,但结果是,他是空着手回来的,没带行李。门口一男一女两位游客问丽香阿姨是否还有空房,丽香阿姨说最近两天都没有空房了,两位游客听了很泄气,说他们没提前预订好房间,原本以为这边房子很多,结果找好几家都没有空房。 施在宥说我爸刚才告诉他,他和小外甥可以住我家,客房紧张的话,他今天可以住我家。 嗯?他俩到底说了什么?这进展也太快了吧,对我爸来说,只是我一个同事过来,有必要让人家住我家吗? 那两位游客一听,顿时来了精神,还对施在宥说谢谢,我无语,只好对施在宥说我领着他和小外甥在周边转转。 小外甥以前是去过农家乐的,他一路上指着路上各种花花草草说这个他见过,那个他见过,施在宥和小外甥相处融洽,小外甥在他面前比较调皮,小外甥指着水里的鸳鸯说那是鹅,而且会咬人,会往人身上扑,他指正说那是鸳鸯,小外甥仍笃定那是鹅,两人争论好几分钟。 我听着他俩的对话感觉很好笑,我把俩人领进一家交10块钱可以进去随便吃的桃园。这家桃园的园主我认识,不过不是很熟,施在宥正要扫码付钱,看园子的那位大叔认出了我,声音哄亮,问我:“你是观月吧?” 我尴尬地喊了他一声叔,说没认出他,他倒也不生气,说好多年轻人离家时间长了,回来他认不出人家,人家也认不出他了。他拦住施在宥,不让他付钱,说都是邻居,在里面吃桃能吃几个,我推脱着,说我们都免费进去还不得让他赔光,他摆摆手,让我们进去,说村里的闺女带男朋友回来,吃个桃还收费,他在我爸面前丢不起这个脸。 我们见状,也不好意思再磨叽下去,对大叔道谢后匆匆离开。 “你要当我舅妈吗?”小正太仰起头问我。 嗯?施在宥也一脸看好戏的样子,我故作淡定,问小正太:“你喜欢我当你舅妈吗?” “喜欢啊。”小正太点头。 “为什么?”我问他。 没想到小正太没回答我,反而问施在宥:“舅舅,你喜欢吗?” 我哈哈大笑,施在宥揉着小正太的脑袋,笑着并不回答。 显然游客已来过一波又一波,低处的桃子大的都被摘走了,又大又好看的桃子通常在比较高的树枝上,小正太缠着施在宥让他把他抱起来,他好摘高处的桃子。施在宥把他抱起来,结果还是够不着,小正太又出主意说站在他肩膀上,施在宥说他太重,会把他摔下来,小正大看向我,说:“阿姨可以扶着我”。 施在宥对这个主意很无奈,小正太说他可以把鞋子脱掉,不会踩脏他衣服的,小正太都这么说了,我帮他说话,说我可以好好扶住他。 小正太急忙脱下他的运动鞋,施在宥蹲下,我扶着小正太踩上他的肩膀,他慢慢站起身来,小正太开心地够桃子,嚷着还差一点,我担心他动作幅度大我会扶不稳,没想到他已摘下一个,又让施在宥走向另一个地方,那里有几个桃子特别漂亮。 小正太开心地摘桃子,他手里已有两个,还想摘第三个,结果第三个总是够不着,我让他别摘了,这几个就够吃了,他说他要迎难而上,不能退缩。唉,现在的小孩挑战方向都这么跑偏吗?施在宥也要放他下来,说够不着就算了,前面还有很多树。 小正太一听有些急,他没打招呼就自顾自地往上伸手,他的腿挣脱我的手,身体立刻失去平衡,我吓一跳,我本来在旁边扶着,这时急忙跑到正前方小正太倒向的方向扶住他,我的肩膀都挨到施在宥的肩膀,小正太开心地说他摘到那个桃,我此时才注意到不妥,无意间跟施在宥相视,他的目光我没有看懂,就听见他说:“你这算吃我豆腐吗?” 我尴尬地笑,他蹲下来,小正太原本还想再摘其它的桃,被他舅舅这么一蹲,他扑到我怀里,我把他从施在宥肩膀上抱下来,这小正太果然很重,看着不胖,肉却很结实。 这时候,听见有游客说“看看人家一家三口多聪明,全家上阵。” 我往周围看,没人在看我们,不知道是谁在说我们,也不知道说的是不是我们。 第35章 (3) 从桃园里走出来,已经下午五点多,我们玩累了,决定先回我家。 在我家门口,施在宥说,“你家的别墅很阔气啊。”他那语气满是欣赏。 “这最多算是比较漂亮的自建房而已,哪里像别墅?”我家房子是很漂亮的,当初建造的时候,我爸选了好几批图纸,我妈倒对漂亮不太感兴趣,她比较务实,她不在乎房檐上选哪种雕刻的小动物,她只在乎后院有没有地方可以种菜。 于是我家房子和后院都极讲究,周边邻居也有房子比较漂亮的,但不多,算上我们家一共也就四五家。 走到屋里,我看到客厅的桌子上放着礼品盒,我奇怪地问施在宥:“你送的?” 他点头,“我想到可能会麻烦你。” “你是不是太客气了?”而且那礼品盒还不便宜,我在超市看到过它的价格,想必这才是我爸邀请他住我家的原因吧。 “人家送我爸妈的,我爸妈不爱吃,就顺便拿过来了。” “……” 我爸问我们晚饭想吃什么,小正太说他想吃铁锅炖鸡,尤其要吃铁锅里的饼子,我爸说没问题,他去丽香姨家打包回来,小正太高兴地比耶。我爸挺喜欢这个小正太的,有点隔代亲的意味,但我总觉得这也是变相给我施压,但我一向没有强烈的孝心,对他的施压我能做到视而不见。 我带施在宥和小正太去我家后院摘些无公害的蔬菜,我本来以为那些菜种不成,没想到还长势喜人,据我爸说,丽香姨来帮忙打理过菜园子,怪不得,我就说我爸一个养绿萝都能养死的人,怎么可能照顾好一园子的蔬菜。 菜园子种的东西挺杂的,有一小片甜瓜,我看一个成熟的,打算摘下来,小正太喊着让他来,于是我把摘瓜的机会让给他。 看到施在宥在园子里来回打量,我问他:“是不是感觉挺魔幻,这里跟一百多公里的城里完全是两个世界。” “我也不是这么没见识好吗,我奶奶在世的时候,她住在一楼,特意买下挨着单元房的一小片地方,整天种些辣椒、韭菜之类的,这个园子除了比她那个小园子大点,种东西的风格倒是跟她很像。” 我们摘一些瓜果,拿到厨房洗完切好,我爸说丽香姨打电话来说,鸡肉已经炖上了,他再炒两个菜,我们几个人就该够吃了。 见我爸在厨房忙,而我在客厅陪小正太玩,施在宥惊奇地问我不去帮忙? “我不会呀。”我回答,我爸的厨艺很好的,他跟我妈在厨艺上能打个平手,以前他跟我妈就会谁下班早谁做饭。 施在宥一副服了我的样子,他转身去厨房帮忙,我在后面叫住他:“真不用,我爸能忙得过来的。” 他无语地回头看我一眼,接着向厨房走去。 小正太玩施在宥的手机,上面有下载好的小游戏,他玩着玩着,说手机快没电了,我想回我房间拿充电器,他说不用,他书包里就有。 他还在专心地玩游戏,我打开他的书包帮他找充电器,这小孩可以啊,出门还带着作业本,我问他:“你作业写完了吗?” “还没有,晚上再写,我大概要用两个小时来写作业。” 小孩挺有时间观念啊,我在他书包里翻着,他书包里东西很多,我没看到充电器,只好把书包里的东西先拿出来放在茶几上,我竟然看到那只运动手环,就是施在宥约我去跑步借我的那只白色手环。 “哦,我的手表。”小正太看到那只手环,立刻抢过来戴在自己手上。 “这是运动手环,不是手表。”我纠正他。 “它能显示时间的。” 好吧,这样说也行。 他戴上后,想起什么,又摘下来放进书包里。 “怎么不戴了?”我把插线板拿到茶几上,给他手机充上电,方便他一边充电一边玩游戏。 “这是我拿舅舅的,他不知道。他一下子买两个,都不送我一个,小气!”他向我吐槽施在宥。 “他什么时候买的?”我鬼使神差地问。 “就一个月前。” 啊?一个月前,也就是说他约我跑步那段时间?一股巨大的欣喜涌上心头,有可能吗?有可能那时候他就对我有点意思吗?这一切是我自作多情,还是真的如我所期待的那样? 我禁不住走向厨房,我迫切想知道答案,想问施在宥到底什么意思?我走进厨房,看到施在宥正在掂勺炒菜,我一肚子的话暂时没有问出口,靠,这掂勺水平,这得练多久啊? “在宥炒菜水平不错,看他这熟练得,比我还会翻炒。” “你一定很会做蛋炒饭吧?”我问施在宥,这掂勺水平不做蛋炒饭太可惜了。 “也不算特别会,马马虎虑吧。”他得意地谦虚。 “这是最后一个菜了,铁锅炖鸡应该快好了,我去你丽香阿姨家拿。” 我爸说完,离开厨房,小正太一听我爸要出门拿鸡肉,他欢呼着要一起去,我爸就带上他走了。 家里就剩我和施在宥俩人,厨房空间不小,我却觉得尴尬起来。 这是询问他的好时机吗?如果一切是好的结果还行,如果不是,那会让他多尴尬?我纠结着,眼看他把菜炒好装盘,他想顺便把锅洗了,我忙拦住他:“你就放那就行了,我爸会洗。” “你能不能孝顺一点!” “啊。”他拍我的头,用劲还大,我对他喊:“这是在我家,你能不能对我客气一点?” “怎么个客气法?”他看着我问。 我被他盯得不好意思,心里默念,不要脸红,千万不要脸红,我脱口而出:“你是不是太随意了?这是我家,你那么爱表现干什么,搞得像上门提亲似的!” 完了完了!我看他一眼,发现他表情挺轻松的,他轻松地问我:“如果我真要上门提亲,你会答应吗?” “你可以试试啊。”我硬着头皮说。 “哦,那我下次可直接来你家提亲了。” “哼,我爸是不会答应的。” “这么说,你是会答应了?” 啊?他这阅读理解是怎么做的? “我嘛,全凭父母作主。”我故意这样说,一边说一边走回客厅。 “这话有两种意思,一种是同意,一种是拒绝,你是哪一种?”他在后面追问。 我索性豁出去了,从小正太的书包里拿出那只运动手环:“施教授,这个是怎么回事?” “看来我外甥给你说过一个版本了。”他笑。 “那你说的,跟他说的,到底哪一个是真的呢?” “小孩子怎么会撒谎。”他十分肯定的语气。 “所以,你是喜欢我吗?” 甫一问出口,我就有些后悔,这问得是不是太直接了? “当然。” 他的回答更让我吃惊,我愣了一秒,随后大笑起来。 我想我一定是疯了,才会听到他说:“你以前难道一点也没感觉到?为什么你的表情像是突然听到自己中五百万一样?” 我笑过之后,才问他:“那你以前感觉到过我喜欢你吗?” 他点头。 “怎么可能!” “别人开我们俩的玩笑,你恨不能把我推到你的对立面,在我面情还经常情绪变化无常,我想,你应该自我防御太高了,自尊心太强。但你这么在意,恰恰说明,你对我很在意。” “靠,高手啊。”居然还能这样反推? “我们从今天起,开始交往好不好?”他趁热打铁。 “好啊。” 我毫不犹豫地点头。 然而接下来的气氛就诡异了,我俩除了偶尔对视一眼傻笑之外,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没话找话地问我丽香姨家跟我家关系很好。 “你觉得丽香姨当我后妈怎么样?” 他很是惊异,“你觉得呢?” “其实我没什么意见,就说我爸吧,我一个月见不了他一次,我回家就跟作客似的,待不到两天就离开,那我又有什么权利干涉他选择跟谁一起过呢?” “你倒是想得开。” “想不开又怎样,又不能强迫别人按我的意愿行事。” “哦,这话很有怨气啊。” 听到他取笑我,我就来气,一巴掌拍到他身上,“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为什么不表现出来一点点喜欢我?为什么老是让我纠结!” 他无辜地吃痛,说:“我明明表现得很明显了,连周显都看出来了,甚至连雨萍都察觉到了,就你自己没看出来,你自己迟钝好不好!” 嗯?此话怎讲? 他说他在齐浩挤兑我的时候帮我出头,而不是像以前一样跟着看好戏,还有,总是找机会跟我相处,我却都没察觉出来…… 我……如果这样我也能察觉出来,这只能说明我是个很自作多情的人好不好!我十分确定,他一点明示都没给过我! 他不再跟我争论,说那已经不重要了,嗯,是的,对我来说,也已经不重要了。 第36章 (4) 我现在脑子一定不正常,有点头脑发热,而且快乐到晕炫,我和施在宥还有小正太,在光天化日之下,在这座丽香阿姨家后院的葡萄架下,我感觉到很开心,好像我的生活不是静好,是活生生的好,不是小好,是大好! 我确定,这不仅是因为我又爱上一个人,也因为,我终于体会到我爱一个人,而那个人也恰好爱我的感受。 我又想起欧阳峰,这次想起他,我发现我的心情淡了很多,不再有那种化不开似的忧愁,而是如今天的天气一样天朗气清,清明许多。他让我体会到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却也让我同时体会到爱而不得有多痛苦。 我从那家公司离职的时候,欧阳峰还在公司,当我决定离开,我就知道,虽然同在一座城市,我们之间的距离可能方圆不到三十里,但我可能不会再见到他了,我跟他会彻底变成两个世界的人。我以后可能会找个差强人意的人共度余生,可能会过着不太称心如意的生活,但我只能这样走下去,因为有些事,不是说我努力一下就能争取到的,即使有遗憾,我也只能往下去。 然而我没想到,我会如此幸运,在我真切地体会过喜欢一个人的喜悦和失落之后,还能体会到双倍的喜欢,不,远远多于双倍。 小正太跟丽香阿姨的孙子玩吹泡泡去了,丽香阿姨家有很多空的吃泡泡瓶子,葡萄架下被那群小孩吹了很多泡泡。 奇怪,自从确定关系,虽然我们俩都能体会到对方对自己的喜欢,我跟施在宥反而更疏远了,我在他面前感到拘束、放不开,我开始想把自己不好的一面收起,把好的一面展示给他看,他呢?他倒没有我这种顾虑,不过他也觉得很诡异,他说他从没跟同事交往过。 “那你以前交往的都是些什么人啊?”我多无聊才会问他这种问题?可是话已出口,我也不好收回,只好说:“放心,我绝不生气,我就是好奇。” “算了,你现在是好奇,没准哪天会生气。” “我哪有那么小气,我是那种爱扒人家历史的人吗?” “你不要太高估你自己。” “好吧,那我们俩都要对自己的情史保密哦。” “你干吗想引起我的好奇心?” 我笑了,“看吧,你是不是也想知道?” “那你想互相坦白吗?” “算了,细节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他笑着揽住我的肩膀,我忙挣脱,“我可是告诉他们,你只是我同事的。” “他们早看出来了吧?”他不以为意。 好吧,那我也就不注意了。 我们俩坐在葡萄架下的长椅上吃葡萄,葡萄架旁边就有个水龙头,菊梦嫂子给我们一个沥水篮就去忙了,我们摘了几串葡萄。 给小正太和菊梦嫂子的儿子一人挑一串全紫的葡萄,他俩又去乱跑着吹泡泡了。 我拿起一串葡萄,那串葡萄大部分都是成熟的紫色,只有几个是绿色,我问施在宥猜猜绿色的酸不酸,他说不酸,于是我让他张口。 “有你这样的人没!”他不满地说我。 我仍坚持,他只好张口把那颗绿葡萄吃下,他被酸得作出难吃的表情,我哈哈大笑。 他摘下一颗半熟的葡萄,让我张口,嗯?难道我要自食恶果? 我无奈吃下,结果也被酸得不行,菊梦嫂子家的青葡萄这么酸吗? 我们俩你一颗我一颗地挑自认为比较酸的葡萄喂对方,竟没感觉到无聊,小正太跑过来说,他也要尝颗酸的,我拣一颗半熟的给他,他吃下去呲牙咧嘴地走了,菊梦嫂子的儿子也跑过来说他也要吃酸的,要最酸的,施在宥给他一颗全青的,小孩咬一口,夸张地“啊”了一声,跑着去玩了。 我们俩大笑,他说这里很有夏天的感觉,我谈到曾看过的一部越南电影《青木瓜之味》,给我印象最深的一个镜头,是切开一个木瓜,露出木瓜白籽的镜头,那部电影的意像并没有很干净,却让人能真实地感受到夏天。 我对他说,我不会跟别人讲我看过的电影,不会用专业的方式表达出自己的看法,像电影公众号那样写的专业。 他却对我说,有自己的看法本就是一件很珍贵的事,比起专业的表达,表达出自己的见解和思想更为重要。 我深切赞同他这个观点,我对他说,他的看法跟我爸很像,并对他讲起我以前曾立志当一名创作者的故事。 以前我想当一名作家,这倒不是说我表现出多么出众的创作才能,而是当我看完《悲惨世界》(这本书是中学生指定读本,维克多.雨果的作品集是我妈唯一亲自买给我的书),我被作者的宽广胸怀和见识折服,那时我太年轻,看到不顺眼的的情节,总会批判书中人物,批判的角度不外乎伦理道德,但雨果他老人家总能保持一颗慈悲之心,就连最可恶的大坏蛋德纳第,他也能写出如果德纳第处在一个和平年代,是有可能成为一名开明乡绅的。还有后期马里斯对冉阿让的翻脸无情,以及养女珂赛特木偶般甘受丈夫摆布而冷落父亲,他也能用年老的人属于走向过去的事物,年轻人注定会遗忘来辩解,那时我想,如果有天我能创作出维克多.雨果的一部作品,那我也不虚此生了。 我爸鼓励我创作,给我买很多课外书让我看,我妈本来是不管我的,事实上她最后也没管我,但有天她看到我写的一篇短篇小说,她毫不客气地说,我写的就是一篇考试作文,观点很大众,毫不新颖,写作手法也像个小孩子。 我备受打击,任我爸如何劝说,我都打死也不动笔。 “你一定很后悔吧?”施在宥问。 “也不会,我做什么都只有三分钟热度,没我妈打击我,我可能会放弃得晚些,但最后也会放弃。” 下午我跟我爸说,我要蹭施在宥的车回城,我爸说正好不用送我了,他又给我塞很多东西,还有丽香阿姨家自制的凉糕。 我跟他说上次他拿给我的我还没吃完呢,他非让我带上,说吃不完就送给施在宥,丽香阿姨专门送给我的,我不收也不好。 我和小正太坐在后座,我向后看到我爸的身影越来越小,似乎我离他也越来越远,其实我爸,也是属于走向过去的事物对吗? 施在宥问我,是不想离开家吗? 我说不是,我没那么恋家,只是有时候会迷惑,我背井离乡是为了什么。 施在宥笑了,说一百多公里地也好意思说是背井离乡。 看到前面趴活的司机,我打开车窗,马路边传来嘈杂的“去XX,去XX,马上出发,80,80!” 我笑了,“知道我为什么说背井离乡了吧” 他也笑了,“以前三环外的司机拉客会把市内说成城市名,没想到这里仍保持过去的习俗。” “舅舅,这是也是XX啊,他们为什么那样喊?” 于是施在宥很尽责地科普起称呼市内为城市名的由来,他说得清晰,又很简洁,小正太很快也听懂了。 第37章 (1)存在的本意 我们在会议室里玩纸牌,这个齐浩又想埋汰我,没等我反击,施在宥就问他:“你说够了没?” “难得观月今天没有回击我,我还想多说两句。”齐浩这个缺心眼的货说。 “你觉得她好欺负?”施在宥问他,他语气没有任何异常,也不像是要替我出头的意思,跟他平常开我玩笑的表现差不多。 “就因为她平常欺负我,我今天才想多说两句,施教授,你不就让她请一次客,吃她一顿饭你不至于嘴软到今天吧?”齐浩问。 “当然不是。”施在宥说,“我们在交往。” 平地一声惊雷,大家都忘记出牌,纷纷看着我和施在宥。 我以手抚额,想遮住脸,都怪我没有提前跟施在宥串通好,我忘记提醒他,先不要公开,哪有前天决定交往,今天就在同事面前公开的! “靠!”大家愣住之际,周显率先反应过来,说出这么一个字。 “所以,你们俩弄假成真了?”COCO激动地问。 “这不是真的吧?观月你总把施教授看成仇人一样,你怎么会喜欢施教授呢?”齐浩还是无法接受,似乎我跟施在宥交往,是在祸害他一样。 “你们俩谁忽悠得谁啊?”一个男同事问。 “等等,重点难道不应该是,这天大的好事,应该请大家吃饭吗?”雨萍不是那么惊讶,似乎她真的早已察觉到。 我看向雨萍,她很自然地跟我对视,我们禁不住微笑,女生之间的纠结和释然,似乎在这一瞬间都发生过。 我知道,施在宥不会再喜欢雨萍了,而雨萍也不会喜欢施在宥的,他们过去或许彼此间有淡淡的情愫,但那些始终没有确定的东西,已经被他们俩亲自断绝了。我原本以为,我和雨萍及周显四人会显得尴尬,但好像尴尬的事并没有发生,我们很有默契地把它翻篇,并且翻得很自然。 “三个月后,我们找时间请大家吃饭。”施在宥说。 “为什么要三个月?”齐浩问。 “你不觉得她用不了三个月就会把我甩掉吗?” 我笑着拍一下施在宥肩膀,这人也太瞎说了,而且在众人面前这样说,像给我施压一样。 我去另一栋楼拿资料,在楼下遇到周显,周显也要去前楼,不过他跟我是从两个门出去的,我们俩在半路遇到。 他跟我聊天,没聊几句,他话题就转到施在宥身上,“你怎么会喜欢施教授呢?你俩根本不是一条道上的啊。” “喜欢就是喜欢,管它什么道呢。” “那施教授有得受了,你啊,深藏不露,连我都没看出来你喜欢施教授。” “一看你谈那么多次恋爱就没走过心,施教授都看出来了。” 我扎他的心,没想到他反过来扎我一刀:“你细品自己这句话,不觉得扎心吗?” 我……好吧,我无意间肯定了施在宥以前走心,我怎么说话呢! “不过,施教授什么时候确定他喜欢的人是你,而不再是雨萍的?” 靠,他用一个“再”字,原来我是没啥感觉的,但此刻却觉得心里不是很舒坦了,也许施在宥说的对,在感情史上,我没有自己想得那么大方,幸好前两天我们没有选择坦白。 “这个我没问过他,要不你自己去打探打探?” “我没那么八卦好不好!” “我的天,你别这么虚伪好吗!”我不客气地嘲笑他,他无奈地微笑,把大帅哥挤兑得无话可说,还真是一大乐事,瞧我这德性,换成别人,可能会喜欢眼前这个大帅哥,并且力求表现,但我只想让他出糗,我这算啥心态呢? “不过,周大帅,我跟施教授交往,难道你就真没啥想法?” 他惊异地看着我,“我能有什么想法?” “我可是替你铲除一个强劲的情敌啊,少一个敌人就多一分希望嘛!” 他像是松一口气,这下我倒好奇他刚才想到哪里去了? 他没有因为失去情敌开心,状似气馁,说:“我打听出来,那天送雨萍花的人是她一个朋友,不是我们公司的人。” “哦?看来你注定要有个固定的三角形关系啊。” 他想拍我肩膀,却又犹豫停手,“奇怪,听到你和施教授交往,我跟你开玩笑都不方便了。” “嗯?那从刚才是谁一直在扎我心啊?” “不管怎样,祝你俩幸福。” “这听着怎么像是新婚致辞啊?” 周显微笑,“你想不想知道施教授是什么时候对你有意思的?” “你怎么知道?”难道周显跟施在宥关系这么铁? “你也说了,施教授以前是我情敌,总要了解情敌的动向吧。” “什么时候?”我好奇,这个问题我还没问过施在宥呢。 “算了,你还是去问施教授吧,这可是花前月下的好话题啊,我还是不作那个讨厌的人,替他早点揭示了。” 靠,什么人哪,有这样挑起别人好奇心又不满足的吗?“你就跟我说嘛,我会保守秘密!” “我现在是外人,哪能信你们俩的话。”他昂首阔步,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我们俩一起进前楼电梯,电梯里只有我们俩,“不行,你一定要跟我说清楚,不然我不让你走!” “嗯?你这算是泼妇行为吗?”他没想到我会用耍赖这招。 “大帅,周大帅,周大帅哥,拜托你告诉我。” 电梯已经指向三,我去五楼,他去六楼。 他仍不开口,急得我想实施暴力,在我出电梯前,他用手抵住电梯门,说:“某人哪,听到人家弹一首乱七八糟的吉他,就被touch到heart,那眼神就差一直追随人家了。” 我大喜过望,他不论不类的描述丝毫没减弱我的惊喜,我不忘问他:“你怎么知道的?”。 “知已知彼,百战不殆。” 他十分潇洒地走回电梯,电梯门关上,我仍未平复下来。 原来是那时候,比我还早,呃,很惭愧,我听到这个消息,脑子里涌上来的想法居然是:我也没有吃亏。这……我果然不是很正常。 第38章 (2) 施在宥约我去跑步,嗯,他把那个白色运动手环给我带来了。 我问他怎么对小外甥交待的,他说他已经给小外甥另买一只更酷炫的,小外甥对这只没兴趣了,好吧,他会忽悠小孩子。 我们俩沿着河边慢跑,又凑巧穿成情侣运动衣,我发誓我们俩没有提前商量好。 自从确认交往以来,我们俩好像话题多很多,以前碍于同事之谊不便聊的,现在都能随口提起。我们俩没有表现出比以往更亲密,不过,还是会比以往亲密点的,我们俩更像相识已久的朋友,虽然我们俩相识已久,但以前我们俩远算不上朋友,好像交往这件事把我们俩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 他对我来说,就像一部以前看过的电影,明明讲的是另一个主题,但我最近翻出来看,却看出新的意义。 我们跑完步,围着河沿散步,临到分别的时候,他提出送我回家。 “不用吧?我回家相当安全。”他以前也没提出送我啊,而且用得着这么矫情吗? “难道就不能跟你多待一段时间吗?” “哦。”我会意,“可是你要多绕大半圈路啊。” “我不在乎。” 我笑,“施教授,那就劳驾了。” 我们俩走着去我住的房子,一路上我们俩东拉西扯,聊的无非是各种琐事,我们聊天的氛围很轻松,我从没觉得时间过得这样快过,不知不觉就走到我家小区门口。 他挥手道别,我喊住他:“等等,有没有兴趣看美女?” “是你的朋友明娟?”他一下子猜出我的意图。 “嗯。”我点头。 他自然不会害羞什么的,欣然同意。 我叮嘱他要在明娟面前表现得好一些,明娟总爱在我面前跟他男朋友放闪,尽管是无意的,却让我很恼火,这回我终于等到机会报仇。 施在宥满口答应我他一定会配合到底。 没等到我去明娟家敲门,我刚打开我住所的门,就看到明娟从我家客厅的沙发上躺着,我开门吓她一跳,她也把我吓一跳。 “这么晚你怎么在这里?”我问她,她今天不对劲,没有往常那种股妖艳劲儿,灰头土脸得像具丧尸。 “亲爱的,我好难过……咦,这帅哥是谁?”她原本哭丧着脸,一见施在宥,她两眼放光。 “我男朋友。”我得意地回答,施在宥微笑,似乎对我的答案很满意。 “哦哦,是你们公司那个小帅哥啊,比照片上更帅啊。”明娟认出施在宥,眼睛仍盯着他看,像观赏动物似的,施在宥脸皮更厚,表现出任君打量的洒脱样。 施在宥跟明娟打招呼,他一幅自来熟的样子,他和明娟两人说话一点谁也没有生分的样子,末了,他问我:“你什么时候有我照片的?” “我们公司团建的合照。” 他了然,似乎对这个答案有点失落,靠,这人不会自恋到认为我偷拍过他吧?就算我有那个心,我也下不去那个脸啊! 见我跟施在宥聊天,明娟不客气地从我房子的冰箱里找东西给我们吃,看到冰箱里的腊肠:“你爸又给你带腊肠了?你不早说,这周末我们吃煲仔饭。” “明天要不要来我家吃饭?明娟做饭超好吃的。”我问施在宥。 “好啊。”他也不见外。 “明娟,明天带上你男朋友,我们终于谁也不是电灯泡了。”我由衷地说,天可怜见,我竟然也能有机会说出这句话的一天。 明娟略显迟疑,联想到她刚才一副低落的样子,我猜她和男朋友又吵架了。 我看施在宥一眼,有天我们俩会吵架吗?吵架、和好,重复这种节奏,还没发生,我就已经感到无聊。 施在宥没待多长时间就离开了。 他走后,明娟问我:“这下心满意足了?” 我笑着承认。 “那恭喜你了。”她说完,又想起什么,像生气似的,“你有了男朋友竟然没第一时间告诉我!” “我们才交往不到一周,我告诉你的时间已经够早了吧?我连我爸都没告诉呢。” 她这才好受一些,“小帅哥人不错,不管成不成,跟他谈场恋爱对你总归是好的。” “为什么这样说?我就不能跟他修成正果吗?” 明娟没有回答。 “你不看好我们?” “不,我是不看好易逝的东西。” 这……看来她跟她男朋友这次吵得有点厉害,“你怎么了?” “我觉得没意思,你经历过的我都经历过,当你到我这个阶段的时候,你就会明白。” 我跟明娟终究不同,我不会明白的,我不能理解分分合合,我总会明明确确地失去,而不会在失去和失而复得之间徘徊。 第39章 (3) 公司再次团建,我们这次又找到一处荒郊野外。 我们逛游玩景点,晚上吃完饭,我们自行安排,有人回去休息,有人想到处转转。 才七点多,我们六七个同事决定一起去附近的夜市逛逛,据说这个地方的夜市很热闹。 我们走在荒芜的小道上,道路两旁长着茂盛的杂草,有同事打闹着,说笑着,还有同事大胆地唱着喊麦歌曲。 姚璐这家伙走路还不忘看用手机看视频,我如果按她那种边走路边玩手机的方式,早栽沟里去了。 雨萍部门的一个帅哥陪雨萍聊天,别误会,人家对雨萍没特别的意思,人家纯粹是想活跃气氛。 我跟施在宥倒没有腻歪,我不太喜欢那种在人群中很扎眼的交往方式。 我们很快就走到夜市,夜市里有很多小玩意,有卖小吃的,也有卖小饰品的,姚璐看到一对大耳坠两眼放光,那对耳坠垂得长长的,下面装饰着一只扇子,再三确认没有打耳钉也能戴之后,她毫不犹豫地付钱。 我提醒她不是对金属过敏吗,这个姚璐,金贵得很,最差只能戴银质的饰品,其它金属她都过敏的。 “偶尔戴一次还能忍忍,再说它这么漂亮。”她还是买下它。 守摊的是个年轻的美女,她说这耳饰有防过敏层,不会导致过敏,姚璐说防过敏的她一样过敏,不过她还是开开心心地买下那对耳坠。 我们没走几步,看到一个汽水摊。 “你们谁小时候喝过这种汽水?我们小学门口两毛钱三杯的。”一个同事说,他看到装汽水的大桶上写着“两元一杯”,为它如今的身价惊叹不已。 “汽水,水果酒都有啊。”老板招徕着顾客。 “这是什么?颜色好漂亮。”雨萍看着一杯浅青色的样品饮料问小摊老板。 “这是青桃酒,要一杯吗?度数很低,还没啤酒度数高,都是当饮料喝的。” 那个想回忆童年的同事要请我们喝汽水,老板说喝啥都行,都是两元一杯。 我们纷纷让老板给我们从玻璃罐中倒喝的,老板家的饮料全都放在大玻璃罐中,在出口处接有水龙头。 我要一杯看着平平无奇的,有点红色,我觉得它应该是加颜料的汽水,我尝一口,挺甜的,我一口气喝完,其他人也纷纷喝完。 等我们喝完,老板笑呵呵地问我们味道怎么样。 我们好几个都说味道不错,老板问要不要再来一杯,没等我们有人回答,他就说:“不过你们俩可不能喝了,你们俩喝的是我这里度数最高的两种酒,比啤酒度数高多了。” 嗯?老板看向的是我和姚璐,完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祟,我觉得此时我脸发烫,像酒劲上来似的。 过二十分钟,姚璐仍然完全没影响,我头脑却变得活跃,话变得很多,在后续的逛街中,我一直拉着同事说东说西,最后他们都怕了我,把我丢给施在宥。 施在宥决定先送我回去,我不想回去,我告诉他我没醉,只是脑子不清晰,但我还是很有精神的。 他不听,让同事继续逛,他拉着我往回走。 他本来牵着我的手,但我太活跃了,挣开他的手,手舞足蹈地跟他讲乱七八糟的事,讲得也乱七八糟,从小学课本上的《小白兔与小灰兔》讲到黑泽明的《七武士》,这其中的联系事后我曾回想,却总想不起我是如何联系到一起的,更夸张的是,我还给他讲起鬼片,讲《闪灵》色彩亮丽,却让我感觉到诡异的恐怖,讲《恐怖游轮》的循环往复让我头皮发麻,还给他讲到我以前如何胆小,因为听邻居讲离我们五十里外的地方发生一桩谋杀案,就吓得半夜惊醒的事。 他一直安静地听我讲,我像从没来跟任何人讲过话一样滔滔不绝。 我讲得渴了,可惜附近没有便利店,我们手上也没带喝的,我终于消停许多,想必施在宥很感激人类说话太多会口渴这个从未克服的弱点。 他又拉起我的手,靠,没看出来,这人很讲究仪式感,例如,确认交往后,他的表现就让大家知道我们在交往,时不时地有一些亲密举动,不过份,但也远超朋友的距离。 我不想说话,偶然间抬起头,天上星星好多,我想起这是夏天,印象中夏天的星星总是格外多,格多亮,我读书少,不知道这是否有依据,但我总觉得我这个认知是正确的。 或许因为酒的关系,或许因为这是夏天,我感觉到一股暖风,不是夏天的那种热风,而像冬天转换成春天时的风,连空气都是暖的。 我看到一颗流星,那颗流星正从牵牛星附近划过,我巴巴地望着它,感觉到它从夜空中划过的惊艳,只呆呆地摇摇施在宥的手。 居然还能看到流星,今天晚上真是个幸福的夜晚。虽然我看过不少言情小说,但我很久以前就很鄙视对流星许愿这种说话,我觉得这种说法太小儿科,甚至连忽悠小孩子都可能不过关,对着一颗大石头许愿就能成真,这是什么样的脑子才能想出来的玩意儿? 不过,幸福使人盲目,还会使人善良。像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要把快乐传递或者分享,但我今天晚上愿意许下一个愿望,愿此时此刻跟我看一样仰望夜空的人,不管他是男是女,是成年人还是小孩子,是疲惫的旅客还是在自家阳台看星空的人,我希望他能得到幸福。 第40章 (4) 我爸告诉我,他要跟丽香姨结婚,他还急急地向我保证,他和丽香姨在结婚前会把财产公证办好,绝不给我们年轻小辈添麻烦,我倒是没想那么多,但他把很多事情都想到了,也证明,他是已经做好决定,只是过来通知我一声。 我也不怪他,毕竟我结婚也是自己做好决定,只通知他一声而已。 今天我和施在宥拍婚纱照,一晃半年过去,我和施在宥交往非常顺利,顺利得近乎平庸,明娟感到不可思议,哦,对了,她今年已跟男朋友两度分手未遂了,我和明娟真是不同的人,我们俩的感情之路也大相径庭。 也可能我和施在宥终究平凡,才没那么多波折,我们有很多不相似的地方,但我们俩能很好地处理,那些不相似,似乎没有给我们带来不便,反而让我们认识更多方面的东西。 我们终于摆拍完一套衣服,要换下个场景,我累得不行,没想到拍婚纱照这么累,完全不是我想像中的那样欢喜。 为了定格美好的瞬间,我努力维持着假笑——因为我笑得太多,真笑不出来了,一个微笑的镜头来回拍,成功让我从刚抵达时的跃跃欲试,到现在的生无可恋。 施在宥倒没有不耐烦,他对摄影师的要求很配合,知道如何能很快拍好。 他还劝我配合点,不要搞得像他在逼婚似的。 “说真的,我觉得我还不太适合进入婚姻。”我说。 “嗯?”他可能没想到我会这么说,毕竟他求婚的时候我可是毫不犹豫答应的。 “这世界上还有很多事情是我不明白的,我好像仍处于充满无知的状态。” 他侧身而笑,问我:“你为什么要用外在的东西来衡量你的资格?” “难道不应该吗?” “有很多客观上的东西是我们无法改变的,但如果你真想去做一件事,那就去做,如果人人都是先看到成功的结果再去努力,那世界上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 好吧,还能这样说,我也是佩服他。 再换一套衣服,摄影师让我们摆个亲密的姿势。 我有点为难,因为我不喜欢我的喜欢对别人产生攻击性。我见过太多甜得发腻的情侣,他们张扬肆意,恨不能向全世界宣告他们的幸福,给别人带来不适感而不自知,我以前深受其害,因此如今我也找到伴侣,我却没有那种想给全世界发糖的冲动。 摄影师调侃我们真的是自愿结婚吗,施在宥无奈地看着我,说要不然我们晚点再拍,先休息一段时间。 想到长痛不如短痛,我决定豁出去了,舍命陪君子,然而拍完几张,摄影师并不满意,我歉意地看着施在宥,原本是拉他当背景板的,但他这个背景板还没说什么,我这个正主倒不乐意了。 施在宥突发奇想,认为摄影师想拍出的我们与实际不符,他想按照我们俩平常的相处方式来拍,我们俩不想拍成摄影师常规镜头下的人,我也不符合他们镜头下的常规形象。 常规?这词怎么有点捌扭? 施在宥跟摄影师商量,在眼前可供选择的场景中,他设计出几组镜头,都是我们俩能很容易摆出的姿势,例如他凝视着我,或者我凝视着他,还有我抬头望天,他望着我等等……我发现,只要不让我笑,我们还是能愉快地拍照片的。 摄影师显然也很满意,他没让我们重复摆同样的资势,还夸施在宥有当摄影师的潜质,设计出来的镜头很有质感。 施在宥很谦虚地说,他只是熟悉我而已。 我简直称得上激动加感动,连接受他求婚我都没达到这种情绪——我终于遇到一个人,我喜欢他,而他能自称熟悉我。 我想,如果把我和施在宥的故事写成一部小说,一定是个非常俗套的故事,大结局就是结婚,像大多数不堪卒读的小说一样。 不过,这个结局我挺喜欢的,虽然不是王子和公主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而我和施在宥往后的生活不一定会天天幸福,不过这样就已很好。 因为这份幸福,我会稍稍愿意相信神的存在,相信也许不一定人人都会各得其所,真实地经历人生,尝试经历痛苦和希望,挫折和成就,这样的人生或许不是人人都期望的,但拥有希望总是好的,也许各得其所并不是神让人类存在的本意,就像幸福也许只是人类存在的副产品。 我的拼图已经不完整了,还好努力下去还能瑕不掩瑜,我得好好努力才行。 当我决定结婚的时候,我才真正意识到,我要成为泼出去的水了,有离开父母的切实感受。上周在我爸的书房里,我再次翻开那本《基督山伯爵》,我想起我妈来,我妈不爱看小说,但不知她是否无意间翻开过那本书,有次她失落不已,喃喃重复着“等待和希望”、“好事多磨”,我不知道她在难受什么,我没能安慰她。 对了,前些日子我又梦到我妈,她仍站在油菜花地里,她望着我,那目光从未如此深邃、饱含怜悯,她向我挥手,转身走了。我望着她,深深地怀念,这一次,我终于能挣脱束缚,脱口而出喊她“妈妈”两个字,她没有回头,我像是被定住一般一动也不能动,不知道要说什么才能让她留下,过了好久,我才对她远去的身影喊一声: “妈妈,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