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姑娘的黑桃花》作者：紫色花生 排雷：排一下雷哈，女主是孤儿但是家族留有产业，在舅舅家长大也是交给公中银子的。女主不喜欢舅舅家任何一位表兄，一开始喜欢的就是出身并不好的但实际很厉害的男主，男女主双洁哈。另，本文不是日更，随榜更新，介意勿进哈，爱宝贝儿们！另，这两个月三次元屁事多，断更了很久，对不住啊！文文已经存稿完结的，不会坑的让小宝贝们久等，真是好抱歉的！ 林烁一觉醒来，穿成了凌国公府的落难表小姐，处境不好，本打算找个清白人家的子弟嫁出去，却遇到诸多纠缠。 表姑娘的桃花有点多，偏被一朵她没想到的人强势将她娶了回去。 嗯，这是一朵黑桃花…… 一朵身份有些吓人的黑桃花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爽文 复仇虐渣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烁，孟嘉致 ┃ 配角：凌英佑，孟玉素 ┃ 其它： 第一章 噩梦 “不要……不要杀我……”林烁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她身上起了一层虚汗，大口的喘着气。 她的头很疼，头上被雪白的布缠着，左边额角那处有一块暗红的血渍，很显然是被鲜血浸湿了的。 “姑娘，您又做噩梦了？不要怕，那玉素姑娘已经回孟家了，没有人敢害你了！”一个披着半旧中衣的小姑娘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了林烁。 林烁定睛看了她的脸，知道这是原身的大丫鬟如兰。 是了，她穿越了。 穿到一个陌生的时空，一个叫大楚的陌生的封建王朝。 且已经穿来三日了。 此刻她是大楚王朝凌国公府的表姑娘林烁。 因外祖母想要撮合原身和凌国公府大公子，也是原身的大表哥凌英佑，被暗恋凌英佑的孟二舅家的表妹孟玉素给推到假山上撞破了头，原身失血去了，她来了。 林烁这三日昏昏沉沉又浑浑噩噩，她接受了原身的部分记忆，越发替原身不值。 “如兰，我没事了，你去给我倒些热水喝。” 如兰丫头抱着她太紧，有些难受，林烁就指使她去倒水来。 如兰丫头闻言忙应了，放开了林烁。 看着如兰转身出去，林烁拧了拧眉。 此刻，窗外寒风大作，树木被吹得呜咽作响，煞是吓人。 烛台上豆大的昏黄烛火被从窗缝里漏出来的夜风吹着跳动摇曳，更显得屋里阴森。 林烁又想起了她反复做的那个噩梦。 在那场噩梦里，鲜血与死亡的恐惧交织着，让她透不过气来。 而做这样的噩梦的缘由，是原身一大家子被原身父亲林原带着进京述职时，突遭山贼围困杀戮。 除了原身被砍了一刀昏了过去，因是个十岁不到的孩童，幸运没被补刀外，原身一家老小包括仆从三十多口人命都凄惨命丧山贼之手。 原身的父亲是地方上三品大员，在进京述职的时候被山贼灭门震动了朝野，朝廷火速派人过来查探这件重大血案，最终抓捕了一伙山贼给砍了头。 听说那伙被抓住砍头的山贼足有二三十人，在秋后问斩那日，个个对天喊冤，根本不承认杀了林家老小三十多口人命。 而原身当时九岁，被救回送到外祖父凌国公府养伤，伤好后就留在凌国公府由外祖母凌国公老夫人抚养。 这一养就是六年。 原身如今刚过十五及笄之年。 林烁是个成年人，平常就是思维缜密，她虽才过来三日，也时常陷于浑噩中，却也已经察觉到原身一家惨遭灭门肯定不单是那伙山贼的原因。 原身的外祖母也时常不甘心的说过，当朝算是国泰民安的好时刻，别说有那样敢灭人满门的凶悍的山贼了，就是平时打劫富户只认钱财的山贼都很少。 言外之意对于原身一家惨遭灭门很是怀疑。 且从原身的记忆碎片中，父亲林原带着一家老小进京述职是打着林家的旗号的，一般的悍匪如何敢惹？ 原身家被灭门的疑点当然不止这些。 只是林烁继承的原身的记忆并不完整。 且那个时候原身还小，原身一家被灭门的血海深仇就算疑点重重，那案子已经定下了，林烁想要替原身一家查明这件血案的真相，目前也绝无可能。 且她还得面对如今在凌国公府的恶劣生存环境…… “姑娘，水来了，我扶您起来喝几口。”如兰端着水过来。 林烁坐起来，在如兰的伺候下喝了几口水，觉得好受了不少。 “姑娘，奴婢扶您再躺着？”如兰低声询问。 林烁应了。 如兰扶着她重新躺下后，侧耳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见没有什么就对林烁说道：“姑娘，好好睡着，奴婢不走了就在这里陪您，您就不会再做噩梦了。” 林烁苦笑了一下，这丫头一直以为她做噩梦是因为被孟玉素害的原因。 实则噩梦的内容是原主的悲惨遭遇…… 这些她自然不会和如兰说，只问她：“我昏睡的这些日子，府上都有哪些人来看过？你且记着，等我好了还要去道谢的。” 见她这样问，如兰脸上立刻浮出不忿的神色来，忍着怒意回道：“姑娘，府上的主子们都来看了您，除了老夫人和大公子还有几位公子姑娘外，其他主子就来看过一次。” 如兰丫头这话其实就是针对大夫人孟氏的。 自林烁被大舅母孟氏娘家侄女孟玉素推到撞伤了头后，大舅母孟氏也只是来看了她一次，平时都是打发丫鬟婆子送汤药来的。 不但如此，因原身的长相实在好看，凌国公府的几位和原身年纪相仿的表兄都喜欢围着她转，今儿送送花儿，明儿送送粉儿，早就让大舅母不高兴，很是提防着原身。 如今凌国公府又是原身大舅母当家，寄人篱下的孤女，暗地里受的委屈自然少不了。 林烁如今脑子清醒过来后将身处的环境想了想，才发现这凌国公府表姑娘的日子真是不好过。 “姑娘，自从那日大夫人娘家的玉素姑娘将您推着撞到假山后，您连着三夜都做噩梦，还是让奴婢和老夫人禀报一下吧？”如兰一脸心疼的看着林烁。 林烁看了她一眼，摆了摆手，“就是做了噩梦罢了，不用去禀报老夫人，白白让她老人家担心不好。” “可是……”如兰还是不忿，“玉素姑娘不但害的您撞到额角差点毁了容颜，还害的您流了那么多的血，大夫都说了，若是再多流一些，您就回不来了！ 可是大夫人呢，也就轻描淡写的训斥了玉素姑娘一顿，如今玉素姑娘倒是安然回了孟家，孟家那边也只派了一个老婆子送了些燕窝鹿茸过来，实在是太过分了！” 若是那孟玉素将别家贵女推倒撞到额头差点破相，孟家当家主母孟大夫人和那孟玉素的亲娘孟二夫人还不得亲自带着孟玉素亲自给人家姑娘赔礼道歉？ 更别说差点害死人！ 她们没有亲自来赔礼道歉这分明是不将自家姑娘放在眼里！ 如兰丫头一直为此愤愤不平，很是心疼自家姑娘。 林烁如何不懂这个道理？ 只是如今外祖母年纪越来越大，凌国公府外有继承外祖父爵位的大舅做主，内有主持中馈的大舅母孟氏做主，大舅母明着常常对外祖母表孝心，暗地里根本不将外祖母放在心上。 也就是说，外祖母如今根本不是大舅母的对手，就算再想护着她，也是有心无力了。 今后她要在凌国公府安然生活下去，还得靠自己，当然她也是不想让护着她养育她六年的老人家再为了她的事情烦心。 前世没什么亲人缘，没想到这次还是如此，有一个疼爱她的外祖母，林烁很是惜福。 …… 眼下更严峻的是，她已经及笄，那位大舅母定会急着将她嫁人的。 她今后走的每一步都要小心谨慎了。 林烁思虑方定，见如兰还一脸愤愤，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好了如兰，这事儿已经过去了，再生气也没用，日后咱们小心些就是了。” “可是姑娘……您这些年被大夫人这样……” “嘘！”林烁伸出雪白娇嫩的手指压在了如兰的唇边，“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你家姑娘心中有数着。” 林烁双目里浮出精诡的亮光，以前原身如何受委屈她也会一点一点的拿回来的。 对于外祖母的养育之恩她结草衔环也会报答，但对于欺辱原身的人，她林烁可没有那么好心以怨报德。 没办法，谁让她从来就是个黑心人。 当然，原身的血海深仇她也会想办法帮她查……只是那已经是以后的事情了。 “姑娘……您总是这样。”如兰见林烁和以前说的话也差不多，就是以前更加无奈柔弱些，但现在说心中有数又有什么用呢？ 如兰自然不知道林烁已经换了一个芯子，一脸的难过。 林烁对于这位忠心耿耿的大丫鬟，她也是很喜欢的，朝她笑了笑后轻声问道：“不说那个了，如今什么时辰了？” 如兰回道，“现今在四更刚过，都怪奴婢引着姑娘说话……姑娘再睡一会子？” “睡不着了，我今儿头没有前几日那样晕了，不若你陪我说说话儿。”林烁撑起身子道。 白日里头，林烁住的这兰庭苑伺候的人也不少，大夫人孟氏的表面功夫永远不会错的。 只是人多嘴杂的，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未必就是好事。 也造成了原身平时和心腹之人说个话都要小心避着某些人。 其实也是林烁有问题想问如兰，她刚到这里醒来的那一刻，脑子里有一个劲瘦的身影离她越来越远。 那好似是个男子的身影…… 这让她很是好奇。 “姑娘有什么话就问如兰，难得您有精神了，平时咱们院子里有眼线盯着，有什么也不好说。”如兰也是聪明人，这让林烁更是满意。 “只是您得好好躺着，您失血太多，大夫吩咐了要好生调养才是，否则日后身子骨虚了，对子嗣都有妨碍的！”想到这里如兰丫头更愤恨了。 林烁安抚了她一眼，只好乖乖重新躺下，才看着如兰问道：“当日我被玉素姑娘推到假山上撞破了头晕了过去，是谁先发现我的？” 那日正是寒风冷冽，天上还飘着细雪，刚用过午膳，凌国公府里的主子们都躲在屋里头取暖或者午憩。 原身被孟玉素邀到后院里头的假山边说话，后来就起了冲突，具体说了些什么林烁想不起来了，只记得是关于大表兄凌英佑的。 那孟玉素将原身推到撞到额角汩汩流血就吓的跑了，伤口应该也不大，也不深，其实照那个流血的速度，也不至于失血而死。 可原身确实没了，这让林烁很是疑惑，且她醒来后总觉得口中有股药味儿，那种药味很香很淡…… 加上恍惚中看到一个劲瘦背影离她越来越远，林烁认为是有人想要救原身的。 哪怕人没有救回来，只是她过来了，以原身的身份活下来了，那就是她欠了那人的救命之恩。 她虽黑心，却是爱恨分明，若今后真的有人来找她讨要救命之恩，她也好还了人家这个恩情。 “姑娘，第一个发现您的是大公子，他正带着孟家的几位表公子去后院消食。当时见着您人事不知的躺在地上……可将大公子吓得脸上都没了一丝人色。”如兰想了想后，没注意林烁的脸色，轻声道：“姑娘，大公子一直都很在意您的！” 林烁猛一瞥如兰，听这丫头的话，有别的意思啊。 只是既然说是那位大表兄先发现她的，想要出手救她的人自然不是那位大表兄以及大舅母孟氏家里头的几位侄子们了。 第二章 表兄 接着林烁在脑子里将凌国公府的大公子的信息飞快的过了一遍。 原身的大表哥凌英佑，今年正二十弱冠。 他长得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又素有才学贤明，是大舅和大舅母最看重的长子，也是凌国公府年轻一代最有才华的子弟。 二十弱冠还没有定亲。 一方面是大舅母想要替他寻个真正的天之贵女做长媳，二来也是外祖母和大舅母斗法的原因。 外祖母老人家心心念念将原身嫁给大表哥凌英佑做嫡妻。 这样她老人家才放心，认为以后原身有国公夫人的名头，等她老人家故去后，也能安然度日了。 只是老人家的这个心思却是大舅母最最厌恶的。 林烁年少时家破人亡，偏偏她留下来了，这京里但凡有些讲究的主母都不会让自家的儿子娶她为妻。 何况凌国公府的大公子，将来是要承爵的，大舅母自然坚决反对老夫人的心思。 大舅母比任何人都厌恶林烁晦气。 而这件事上，大舅也是站在大舅母这边的，不过是因为孝道的份上，并不敢明着拒绝外祖母，只是拖着。 林烁想到大表哥凌英佑此人目光就是一闪。 他人是好人。 对她这个孤苦伶仃的表妹也是极好，极照顾的，只可惜他的性子太软弱了。 这样的男子她林烁本就看不上，有那样强势的父母在，他也护不住她。 林烁思虑方定便轻轻摇了摇头。 如兰丫头却急了，“姑娘您这是？” “大表兄平常对我是很不错，那都是当我是妹妹看待，不管旁人如何想，我身边的人一定要认明白这点。”林烁声音已经有些许严肃了，眼神也严肃起来。 如兰丫头和外祖母一样希望她今后有靠，林烁不是那等不识好歹的人。 只是，且不说大表兄这个人如何，也不说大舅和大舅母对她这个孤女如何忌讳。 光两人是表兄妹的关系，林烁就不可能愿意如了外祖母的心思嫁给大表兄的。 实在无法接受，那可是真正有血缘关系的嫡亲表兄妹。 且真要表兄妹成了婚，将来子嗣很大可能会出身体疾病，作为一个从现代来的人，林烁自然不会犯这个错。 如兰接触到林烁的眼神，没来由的瑟缩了一下，只是心中也有些惊讶了。 自家姑娘这是要和大公子划清界限了？ 从前自家姑娘可没有这个想法啊！ 虽以前自家姑娘也没有对大公子有什么特殊的情谊。 “姑娘，只是老夫人那边……”如兰是个听话的丫头，却也很是不甘心。 她以前就是老夫人院子里的小丫头。 被老夫人看中提拔上来做了二等丫头的，三年前让她来伺候自家姑娘，老夫人早就看好了，要将自家姑娘嫁给大公子的。 她虽是个下人，得老夫人□□几年，眼界自是比一般的丫头子高些。 她看得出来，以自家姑娘目前的处境，能嫁给日后几乎板上钉钉承袭凌国公爵位的大公子的话那是最好的归宿了。 大公子不单单是国公爷的心头宝，也是老夫人的心头宝啊。 在国公府中，老夫人最看重的就是大公子和自家姑娘这对宝贝了。 林烁知道如兰丫头的意思，知道这丫头还是不甘心。眼神更加凌厉了些。 “老夫人那边我会亲自和她说，你日后好好约束一下我们院子里的人，我不希望再听到我和大公子的闲言碎语。若是再听到我们院子里有谁嘴碎，罚月钱三个月！”林烁声音也冷冽起来。 如兰丫头吓了一大跳，偷眼去看林烁，自家姑娘冷着小脸，气势惊人。 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气势，也从来不曾有的强势和坚决。 如兰丫头更加心惊，下意识的就点头应是。 林烁又吩咐了如兰丫头几句后，头又开始发晕，只好先歇息。 这就又睡了过去，直到日上三竿才再次醒过来。 林烁一醒来，如兰丫头就来禀报道：“姑娘，大公子带着府里的几位公子来看您。见您还在睡了，其他几位公子就先离开了，大公子留下来了。” 林烁皱了皱眉，真不希望那位大表兄留下来，这不是给她添麻烦么？ “姑娘，您要见一见大公子么？”如兰丫头眼里浮着几分期待，虽昨晚林烁告诫了她一番，这丫头终究还是希望自家姑娘能和大公子修成正果的。 林烁心中叹了口气，随即摇头，“你出去替我谢谢大公子，就说我还起不来身，还要歇息。” 如兰丫头闻言欲言又止起来。 林烁淡淡瞥了她一眼，“如兰，昨夜我和你说的话你要时刻记在心里。” 如兰触及林烁的目光后，心中一凛，忙应是。 随即转身退出传话去了。 凌英佑正在暖阁里等着，他身量高长，举止温和，此刻俊脸上有几分焦急。 见如兰过来了，赶紧站起来问她：“你们姑娘可醒来了？” 如兰丫头给他屈身行礼后才按照林烁的交代回了话。 凌英佑闻言眸子里飞快的浮出一抹失望。 以前烁姐儿病了也不曾避过他…… 难道这回真的是伤的太厉害，三天三夜了身子还那样虚弱么？ 想到这里，心中更是担忧。 他也是端方君子，既然表妹婉拒见他，他也不能强闯表妹内室…… “那你好生照顾着你家姑娘，我再准备些补品给你们姑娘送过来。”凌英佑只好道。 如兰忙道：“多谢大公子，只是我们家姑娘这边收了不少的补品了，再说大夫人那边送来的又好又多，足够了！” 凌英佑见这丫头语气焦急，心里也是一叹。 这丫头怕母亲那边知道他又给烁姐儿送这送那的不好吧。 想到这里，他也很是心烦的很。 他很喜欢烁姐儿，也知道祖母的心思，他自己是愿意的。 只是他做不得主，唯一希望的就是祖母能强硬些，将他和烁姐儿的婚事给定下来。 这回他外家大舅家的玉素表妹差点失手害死了烁姐儿，他私下里找母亲大吵了一架，却被母亲轻飘飘几句话就给堵住了。 他是一点法子也没有。 有心想要为烁姐儿讨个公道，却根本就做不到。 连祖母都没有办法，何况他一个晚辈了。 且那害烁姐儿的人也是他二舅家的表妹…… “等你家姑娘好些后，我再来看她，让她好好休养！”凌英佑最后只好吩咐如兰，然后离开了兰庭苑。 凌英佑带着几个弟弟和堂弟们来兰庭苑的事情早就有人报给了大夫人，也就是凌国公夫人孟氏。 后来旁人都离开了，凌英佑逗留在兰庭苑等林烁醒来事情她也是一清二楚的。 这回凌英佑刚出了兰庭苑就又有人报给了她。 听到人禀报说林烁醒来并没有见凌英佑后，孟氏轻声冷哼了一声。 第三章 凌国公府的赏梅会 孟氏身边伺候的唐嬷嬷正在给刚处置好中馈的孟氏松散筋骨，听到自家主子轻轻冷哼，就笑道：“大夫人，这回表姑娘倒是做的不错。她今年已经及笄，眼看就是说亲事的人了，确实不适合私下和我们大公子再见面了。” “这也不一定，那丫头自来就没有和佑哥儿避嫌过。”孟氏眼眸中冷意一闪。 唐嬷嬷闻言一愣，突然福至心灵的道：“大夫人说的是。只是这回……难道是因为表姑娘还记恨着素姑娘无意中伤了她，对大公子也恨了起来？” “小姑娘家家的心思不好猜，总归这回是素姐儿伤了她，这件事素姐儿也有错。”孟氏闭了闭眼，敛去眼眸里的讥讽。 这话说的倒是好听，潜台词的意思还是林烁小肚鸡肠，因为孟玉素伤了她，恨上了所有和孟玉素有关的人。 若是一般人只当她孟氏是个公正的当家主母，不偏不倚。 只是唐嬷嬷自然能听出来自家主子的潜台词，老脸一肃，便道：“若是这样的话，那就是表姑娘的不是了。她醒来后，大夫人就带着素姑娘亲自给她赔不是了，她这不是没事么，怎地就连大公子都恨了起来？” 孟氏这才睁开了双眼，“这个你和我说没有用，要说给大公子听才是。” 唐嬷嬷闻言老眼又是一闪，接着一扬眉，笑眯眯的点头，“大夫人放心，不光大公子该知道，旁的人也都该知道些。” 孟氏淡淡的嗯了一声，闭眼道：“这些小事儿我就不操心了，家里事情这么多，都操心不过来。且家里几位公子大了，姑娘们也大了，亲戚家的姑娘也到了年纪，接下来有的我忙了。” 唐嬷嬷忙道:“大夫人说的是，那些些许小事您就不用操心了，有老奴呢！”说完后老眼再闪了闪，皱眉道：“老奴斗胆，认为自家公子姑娘们还罢了，亲戚家的小姐到了年纪还真得大夫人好好操心婚事了。” 这亲戚家的姑娘自然说的是林烁。 这是提醒孟氏要快些给林烁说亲了。 “谁说不是？表姑娘年纪渐大，前几年我就替她注意着好人家，只是老夫人那里总是拦着，说她年纪还小，瞧瞧如今已经拖到及笄之年了。”孟氏语气淡淡又无奈，只是眼眸凌厉一闪。 唐嬷嬷就笑道：“老夫人年纪大了，就想多留几年表姑娘在身边，这本也无可厚非。只是姑娘家的年纪拖不得，像是老奴的大闺女今年十六，都生了孩儿了。” 孟氏轻咳了一声后就笑骂了她一句，“你个老货，这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若是传到老夫人耳朵里，岂不是要打死你这老货？” 唐嬷嬷就假意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老奴该打，怎可拿自家闺女比表姑娘？” 孟氏又笑了一下，“话糙理不糙，只你以后说话注意着就是。” 唐嬷嬷忙笑着应下了。 这一主一仆看似说的玩笑话，其实都是孟氏对老夫人的不满。 唐嬷嬷就是心中清楚，刚才才故意那样说，不过是讨好孟氏罢了。 自家主子对那位表姑娘有多看不上，唐嬷嬷心里清楚的很，越是作践那位表姑娘越好。 而对老夫人，自来这对婆媳就没有和气过，其实自家夫人更恨的是老夫人这个婆婆…… “罢了，你停手罢，派人去请我娘家大嫂和二嫂过来一趟，她们认识的人比我多，得问问她们这京里可有合适的儿郎，我是得给表姑娘好好相看相看人家了。”孟氏摆手，语气愈发冷了。 唐嬷嬷闻言就停了手，恭敬的笑着点头，“老奴这就派人去请大舅夫人和二舅夫人过来府上一趟。” 孟氏如今是凌国公夫人，又是已经出嫁的姑奶奶，平常也不能随意回娘家，也只好请孟家两位舅夫人过来凌国公府作客了。 “正好老夫人一直因素姐儿伤了表姑娘后大嫂和二嫂没有过来亲自赔礼不高兴，也好让大嫂二嫂去给老夫人陪个不是，省的她老人家说我孟家人不识礼数。”孟氏伸手端了茶喝了一口，语气愈见嘲讽。 唐嬷嬷不敢接这句话，只恭敬的垂手在一侧。 孟氏就朝她吩咐，“你自去忙你的去罢，我自己个歇一下子。” 唐嬷嬷这回才福身行礼，转身打起门帘出去办事去了。 当日，孟家大夫人和二夫人就来了一趟凌国公府，只是并没有带孟玉素过来。 两位孟家夫人被孟氏带着去给老夫人陪礼道歉之后也没有陪老夫人说几句话，就被孟氏寻了借口带了两位夫人去她自己的院子里说私房话了。 将个老夫人气个倒仰。 却也没有法子，那是人家的娘家嫂子。 人家也来给犯了错的晚辈亲自赔礼道歉了，赔礼时又说不出的真诚，老夫人也不是能言善辩的人，也只能干瞪眼。 林烁知道孟家大夫人和二夫人来给老夫人赔礼道歉的事情后已经是五日后了。 她额头上的伤已经结了痂，大夫看了后说过几日就能落痂，也就能好了。 只是少不得要落下疤痕了，好在是在额角，额发也能遮挡一下。 严格说来，只要落下疤痕，就是破相了，若是一般姑娘家还不定怎么哭呢。 林烁却不是很在意，只要不在脸上明显处，已经很幸运了。 这几日里，大舅母依然没有过来看望她，每回派来送汤药的丫鬟婆子总会带来大夫人对她的关心之语，每次她也是真诚感谢。 做戏谁不会呢？ 只是这些日子她起来在院子里走动时，时常听到年纪小的丫头们在议论，说是她小性子不饶人的，因为恨玉素小姐无意伤了她，一直恨着玉素小姐，害的玉素小姐都不敢来看她了。 还说她林烁恨上了和玉素小姐有关的人，连大公子都恨上了，传的有鼻子有眼的，怕是整个凌国公府的人都知道了。 这些流言林烁一点都不放在心上，不过是有人没等她好彻底又出手了罢了。 且等着吧，迟早要让她抓到把柄狠狠反击一回。 只是如兰丫头更加愤恨，林烁压着她，她也没办法。 “说什么那玉素小姐因怕姑娘记恨她不敢来看姑娘，明儿府上才举办赏梅会呢，那玉素小姐今日就急吼吼的过来了，这会子正缠着大公子教她画梅呢！”如兰丫头刚到大厨房替林烁拿药，就从相好的小姐妹口中得到这个消息。 “玉素小姐来府上了？”林烁闻言眸光轻轻一闪。 如兰气鼓鼓的点头，“是青儿和我说的，不会有假的！玉素小姐来了，咱们这院子里一点风声都没有，就如上次孟家两位舅夫人来府上时一样，咱们什么都不知道！” 林烁自己主动拿了药喝了，擦了嘴巴后轻笑一声，“人家不想我知道，自然就瞒着了。” “姑娘您还笑得出来，眼瞅着我们就成了睁眼瞎了！”如兰心急如焚，想了想担忧的问林烁，“姑娘，您说大夫人好端端的为何要办赏梅会？这请的还不只是各家的小姐们，各家的公子们也都请来了！” 第四章 仇人见 “请了各家小姐公子来赏梅花，自然不是单单赏梅那么简单了。”林烁答的风淡云轻，心里也是一惊。 这孟氏的动作还真快，眼看着她的头伤要好了，就来这么一出。 此次凌国公府的赏梅会很大可能是冲着她林烁来的。 林烁目光清幽幽的一闪，双拳紧握了一下。 “姑娘，大公子也是的……先前还因玉素小姐伤了您生她的气呢，怎么这回还教导她画梅了？”如兰丫头抿了一下唇，想了想还是抱怨了一句。 她还是希望大公子的心一直在自家姑娘这边，这些年来，因为大公子对自家姑娘的在意，虽也惹来了不少麻烦，可若不是这样，那自家姑娘在凌国公府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林烁听得出如兰丫头对孟玉素的忌惮，也听得出她的担忧，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这孟玉素来的正好，这些日子凌国公府传的那些流言也该有个交代了。 她不能白白的挨了这些天的不白之冤不是？ “如兰，你亲自去请大公子和玉素小姐来一趟，就说我想请大公子来给我做个见证，我一点没有恼了玉素小姐的意思。”林烁脸色淡淡，如兰却觉得自家主子哪里不一样了。 只是她还担心，也不甘心。 “姑娘，玉素小姐对您那样过分，这回见您好了才敢来凌国公府，可她来了却不来看您，您反而要原谅她……” 林烁打断了如兰的话，伸手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气鼓鼓的小脸，笑道，“快去罢，我自有我的道理。” 如兰没法子，只得不甘心的去请人去了。 凌英佑确实正在书房里教导孟玉素画梅，听到小童禀报说林烁的大丫鬟如兰来了，忙让进来回话。 “佑哥哥，这如兰不在烁姐姐身边伺候，怎么跑你这来了？”这个时候，孟玉素自然不高兴有人来打扰她和凌英佑，何况还是林烁身边的人。 凌英佑闻言只不悦的皱了皱英挺的眉头，并没有回话，一颗心却已经飞到林烁那里去了。 此时如兰被小童领进来了，凌英佑还没有开口询问，孟玉素就走向了如兰。 她穿着浅蓝色衣裙，笑意莹然的拉起了如兰的手，“如兰姐姐，烁姐姐如今可大好了吧？她让你来找我佑哥哥的么？” 如兰真想将孟玉素的手给甩掉，只是她是仆，她是主家的贵客，如兰并不敢。 心里却有数着，厌恶孟玉素说话带着刺，还故意一口一个“佑哥哥”的喊着。 “表小姐，我家姑娘吩咐奴婢来请您和大公子一起去兰庭苑。”如兰道。 孟玉素也是凌英佑的表妹，是他舅家表妹，只是不像林烁常住凌国公府。 故，凌国公府的下人都称林烁为表姑娘，而称孟玉素为表小姐，私下里也有称呼玉素小姐的。 “你家姑娘也请我去？”听了如兰的话后，孟玉素目光复杂起来，偏着头淡淡的看着如兰。 如兰低眉顺眼的回道：“表小姐说的是，其实我家姑娘是想请表小姐去见一见的。我家姑娘说，这些日子听了府中下人流传着她怨恨表小姐的话，十分冤枉。希望大公子一起去做个见证，我家姑娘半点恼恨表小姐的意思都没有！” 如兰按照林烁的吩咐直接当着孟玉素和凌英佑两人的面前说出这番话来后，心中还是打着鼓的，生怕孟玉素找借口不去兰庭苑。 如兰料想的不错，孟玉素闻言当即脑子就飞快的转着，就是在想法子拒绝了林烁的邀约。 在她看来，林烁的名声在凌国公府越差越好，她倒是没想到林烁之所以被人传流言是她的好姑母烧的一把火。 只是没等孟玉素想好合适的借口，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的凌英佑就黑着脸开口了。 “素姐儿，你本就弄伤了烁姐儿，如今又让烁姐儿被那起子不长眼的小人到处诽谤，不说烁姐儿请你去，你本就该去替她解了这个围！” 凌英佑的语气很严厉。 孟玉素听到此话不禁一呆，接着脸色一垮，可怜兮兮的看向凌英佑，“佑哥哥，这是素姐儿的错，害的烁姐姐被人说闲话……可是你教我画的寒梅图还没有画好呢，这可是我要送给烁姐姐赔礼道歉的礼物啊！” 如兰听到孟玉素此言，目光一闪。 却原来这位表小姐是用了这个理由找大公子教导她画梅花的呢，难怪大公子答应了教导她…… 想到这里，如兰丫头心里舒服了许多，就看向了凌英佑。 凌英佑心中更在意林烁被人说闲话误会。 他心中也清楚，这些日子他之所以没有听到有人说林烁的话，那都是有人故意不让他知道。 他心里越发不是滋味，越发心疼林烁，语气更不好了。 抬头就冲着孟玉素冷道：“都这个时候了，还顾得什么寒梅图？不知道烁姐儿蒙了这冤屈心中如何难受呢，咱们还是快些去兰庭苑！” 孟玉素闻言脸色一白。 她早就知道她最喜欢的佑哥哥心里喜欢的是林烁那个丫头，可没想到佑哥哥对那个丫头这样上心！ “好，那咱们去看烁姐姐去……”孟玉素低着头，说完这话就咬紧了眼观，眼里怒火燃烧着。 见她愿意去兰庭苑，凌英佑的脸色才好看些，带着孟玉素匆匆往兰庭苑去。 凌英佑这边的事情自然没有瞒过孟氏，她知道林烁突然让大丫鬟去请孟玉素和凌英佑去兰庭苑，当下脸色就沉了下来。 “夫人，表姑娘怎地让人去请了表小姐和大公子过去？她这葫芦里卖了什么药？您要不要过去看看，别让表姑娘吃了亏……” “不用了，那丫头是想破了那个局罢了。”孟氏没等唐嬷嬷说完就打断了她，冷眼道：“那个局破不破的也无所谓了，横竖明日定好了人将她嫁出去就是了。” 唐嬷嬷这才放心，连连点头，却还道：“那老奴让人知会那边的人一声，有什么事情看着点儿。” 孟氏遂即点头。 凌英佑带着孟玉素到了兰庭苑后，就见林烁穿戴精致的坐在花厅等着他们了。 见到林烁后，凌英佑的眼神就是一亮，林烁今日穿的是雅致的浅紫衣衫，脸色还算红润，受伤的额角被发丝遮挡住，看不到伤疤。 “烁姐儿，你大好了吗？”即便见林烁看起来大好了，凌英佑还是忍不住的紧张担忧。 看着凌英佑眼睛黏在林烁的身上舍不得离开，孟玉素心里酸涩又暴虐，恨不得上去几抓子将林烁的那张娇艳的小脸给抓花了才甘心。 见凌英佑的眼睛还一直黏在林烁身上，孟玉素握紧了双拳又放松，沉了沉眼眸瞧着林烁笑道，“恭喜烁姐姐大好，烁姐姐脸色比以前还要好实在是太好了！” 第五章 责备 林烁淡淡的看了一眼孟玉素。 这意思还是她当初害她害的好，害她害的妙了。 害了她一场，倒是将她的身体养的更好了？ 孟玉素被林烁那淡淡又凉凉的一眼看得微微皱眉，想了想还是添了一句，“这也是姑母将烁姐姐照顾得好。” 说完转头看着凌英佑，讨好一笑，“佑哥哥你说是不是？” 她问凌英佑这话，叫凌英佑怎么回答？ 难道凌英佑还能否定吗？ 她姑母可是凌英佑的亲娘。 林烁玩味的看向了凌英佑，她倒是想听听凌英佑怎么说。 果见凌英佑的脸色一沉，“烁姐儿当时流了那么多血，你不思慰问，倒是说这些无用的话作甚？” 凌英佑本来就因为孟玉素伤了林烁心中生她的气，又见林烁伤了这些日子，孟玉素再没来看林烁一眼，更加生气。 只是看在是亲舅家表妹的份上只得忍下了，如今见孟玉素见了林烁第一句不是道歉，竟说些废话，也实在是忍不住了。 孟玉素这边万没想到凌英佑不接她的话，还要这样不给脸面的责备她一通，当下俏脸一白，不敢置信的瞪大了一双丹凤眼看着凌英佑。 凌英佑没有看她，将头转向了林烁，“烁姐儿，瞧着你脸色还有些苍白，要多吃些血燕才好。” “佑哥哥，我明明见烁姐姐脸色好了很多啊……”孟玉素实在是气不过，语气依然是弱弱的，柔情似水的。 林烁嘲讽的勾起唇角，却听凌英佑冷声开口，“年纪轻轻的你眼神就不好了？” “呃……”孟玉素呆住了。 林烁也没料到凌英佑这样不给孟玉素这个舅家表妹面子，这样一波比一波厉害的打脸也让孟玉素抗不住了。 林烁看过去的时候，孟玉素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而在原主记忆里的这位大表兄是个温和的有些懦弱的男子，极少有这样让人难堪的时候。 看来，她被孟玉素伤了是真的触了他的逆鳞了？ “烁姐姐，你今日让如兰找佑哥哥和我过来是有事要说吗？”孟玉素心理承受能力果然还是很强大的，见凌英佑对她根本没有一点怜惜之意，立刻收了眼泪，主动询问林烁。 只是她终究还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心机还没有深沉到一丝不漏的地步。 她眼里的鄙夷之色就没有掩饰住。 林烁微微颔首，伸手做了一个请喝茶的姿势，才缓缓道：“自从我上次被表小姐推到假山石上撞伤了后，府里就无端起了流言，往日有心想找表小姐见一见，也好破除那些流言，不曾想今日才得见。” 孟玉素听了林烁这番话后，脸色变了几变，她不是傻子，林烁这番话看起来软绵绵的，却是藏着针的，不免有几分不悦。 正要开口，下意识的又偏头扫了一眼凌英佑，果见他的俊脸已经黑沉了下来。 低头咬了一下贝齿，孟玉素才抬起头，声音软糯的道歉，“烁姐姐，上次害你受伤是我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故意推你的，是不小心挤了你一下，没想到你没有站稳……我见你额头流血了，赶紧去喊人了。我也是吓得手脚都软了的……” “事情都过去了，我也没有怪表小姐，表小姐不用担心。”见她终是亲自解释那件事，林烁只觉得讽刺。 事情的真相到底怎么样，孟玉素心中最清楚，如今要来解释，也是因为她在意的凌英佑在这里罢了。 “烁姐儿，那日她犯了错是慌了手脚不假，可也该亲自来给你解释解释，总归是她做错了。”凌英佑见孟玉素解释都解释得磕磕绊绊的，已经有几分不悦了。 孟玉素委屈的攥紧了双手，就见凌英佑又看向了林烁温声询问，“烁姐儿，这些日子我都在外院读书，除了给祖母和母亲请安，很少来后院……倒是不知道你受了委屈，是我的不是！” 林烁听了凌英佑只顾道歉，却不问她到底受了什么委屈，微微蹙起了眉心，只是很快就平静了下来，笑道：“大表兄无需自责，就是后院那些小丫头子乱嚼舌头。 说我恨上了表小姐，还恨上了和表小姐有关系的人。这还了得，那我岂不是连大舅母，大舅还有大表兄都恨上了？这也太乱来了。” 孟玉素听了后只是目光闪了闪，端着茶盅把玩着茶盅盖子，并没有出声，像是不关她事一般。 倒是凌英佑气的拍案而起，额头上青筋都暴起了几根。 他唇角抽动了几下，心中已经明白，这样流言是因何而起，说起来还是自己带累了烁姐儿！ “这后院里那起子不干事的奴才真的要好好管管了！竟然传这样可恶的流言！” 凌英佑说完后，目光冷冷的看着孟玉素，“素姐儿，这事因你而起，你该亲自去找我母亲说，也好替烁姐儿洗清了这冤屈。” 孟玉素坐在那里心中幸灾乐祸，却没想到又被凌英佑这样要求，当下愣住了。 凌英佑既然主动替她出头，林烁自然乐见其成，也端着茶盅低头喝茶。 “佑哥哥，这件事是凌国公府的事，我去找姑母说什么都不合适吧？”孟玉素冷静下来后，一脸娇弱的看着凌英佑，一脸的为难。 凌英佑不为所动。 孟玉素暗暗咬牙，又偏头看向林烁，语气可怜的说道：“烁姐姐你说句话，你说这件事我怎么好去找姑母说呢，这件事应该你亲自去找姑母说最好呀。” 见她将皮球踢到自己这里，林烁心里冷哼一声，面上不显，将茶盅放在几上。 遂即，托腮无奈道：“我也想和大舅母说说这事，只是这件事如大表兄说的那般，毕竟是因表姑娘引起的，若是我去找大舅母说的话挺不好的，还是表小姐亲自去找大舅母说更好。” 至于她去不去，林烁根本不放在心上，不过是顺着凌英佑的话说罢了。 谁让孟玉素最在意的就是凌英佑这位佑哥哥呢。 “是，这件事若是烁姐儿去说，又有人要传烁姐儿的不是了，会说烁姐儿小题大作。还是你亲自去找我母亲说最好。”果然，英佑毫不犹豫的站在了林烁这边。 孟玉素气的小脸都青了，只是对着眼前这位如玉君子的表哥，终究是不忍心生他的气。 这份怒气再次转嫁到林烁的头上，暗暗剜了一眼林烁，目光极其阴厉，“那烁姐姐想让我和我姑母说什么呢？难道让她将凌国公府里头乱说的那些小丫头统统打一顿撵出去？” 那语气极其的不屑。 凌英佑听了就皱起了眉头，正要呵斥孟玉素，林烁慢悠悠的开口了，“表小姐今日既然还愿意和大表兄来看我，我也十分欢迎表小姐来，那该怎么说表小姐还不明白么？” 顿了顿，林烁话音一转，“其实找不找大舅母说什么都无所谓了。今日我请表小姐和大表兄过来是想请大表兄来给我做个见证，我一点儿也没有恼恨表小姐。” “烁姐儿自然没有恼了你，若是真恼了你，烁姐儿早就请祖母去二舅家说理去了。”凌英佑正色道。 孟玉素的脸色已经不能看了，别的她都无所谓，最在意的就是只要有林烁在，佑哥哥从来都是站在她这边，眼里都是林烁…… “烁姐儿你放心，我今日就给你做了这个见证，我再带素姐儿去见我母亲。你好好养着，我再请母亲多送些血燕过来。”说完也不等孟玉素再开口，就催促她跟他去见孟夫人。 孟玉素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可她不敢拒绝凌英佑，只好委委屈屈的跟在凌英佑后面去了。 林烁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微微扬起唇角。 看起来，她并没有对孟玉素怎么样…… 实际上呢，她巧妙的利用了凌英佑狠狠打击了孟玉素，想必那孟玉素接下来几日都睡不好安稳觉了。 惹了她林烁，想要没事人一般全身而退？ 哪里有这样的好事呢，这还是刚刚开始呢，且等着日后慢慢玩吧。 这边那对表兄妹离开后，老夫人便派了她贴身的吴嬷嬷来看林烁。 其实也是因为凌英佑领着孟玉素到了兰庭苑，又双双离开了，老夫人是派吴嬷嬷来打探一下情况。 老夫人当然是介意凌英佑和孟玉素双双出入，简直是如临大敌了。 吴嬷嬷听林烁说了事情的经过后，心里一动。 表姑娘这一招倒是兵不血刃的化解了大夫人那边的阴招，真是让她刮目相看了。 要她说，表姑娘就该这样，以前的表姑娘也太老实了！ 老夫人就算再心疼她，也不能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去找大夫人这位当家主母的麻烦，有的事情还是要表姑娘自己立起来才行。 表姑娘这次受伤后倒是不大一样了，精气神也比以前没有受伤要好不少，现在看着表姑娘黑漆漆的眸子，觉得有生气多了。 “表姑娘，你这次做的很好。就是大夫人那边也不能怪你什么。”吴嬷嬷说的很隐晦，林烁却是明白的，笑着点点头。 “那姑娘好好养着，今儿老夫人让老奴从库房里收拾了一大包血燕和虫草带过来，姑娘让如兰收好，慢慢吃着。老夫人最担心的就是姑娘的身子骨，万万不能留下了隐患！” 吴嬷嬷说完后又神色郑重起来。 看着林烁叮嘱道：“今儿老夫人不好过来看姑娘了，明日府里又举行赏梅会，老夫人让老奴和姑娘说，姑娘身子不好，就不必去。这外面天寒地冻的，姑娘身子也受不住，姑娘您可千万要听老夫人的话，可好？” 第六章 试探 吴嬷嬷一脸期待的看着林烁，林烁只好先应下了。 吴嬷嬷见她应下了才松了口气，恭敬行礼和林烁告辞。 林烁让如兰去送了吴嬷嬷。 吴嬷嬷出了兰庭苑后就深深叹了口气。 这大夫人越来越强势了，也越来越不将老夫人放在眼里了。 就说这回她临时决定的要办赏梅会，昨儿才派人告诉老夫人知晓，她都不亲自来和老夫人说一声。 老夫人这边呢，知晓了之后自然明白大夫人办这场赏梅会的目的，心里气的不行，这几日用饭都少了些。 老夫人用饭少了这事吴嬷嬷自是不敢告诉林烁的，怕她担心养不好身子骨。 老夫人气归气，也想不到什么好法子，老夫人早就无法掌控凌国公府后院了，无法和大夫人对抗。 思来想去后，认为只能让林烁避免在这次赏梅会现身，等过了这个坎，老夫人再做计较。 只是林烁虽应了老夫人的叮嘱，她心里十分明白，孟氏肯定不会让她找借口错过这次赏梅会的。 林烁这边也没有想过要避开这次赏梅会。 只因她明白，这次大舅母孟氏准备了那么多，自是不可能放过她。 林烁已经让如兰准备好了赏梅会要穿戴的衣衫和首饰。 只是没想到，吴嬷嬷前脚刚走，孟氏带着人来了兰庭苑。 除了她身边伺候的人，还带来了一位老大夫。 这位老大夫姓马，是宫里头退下来的老御医，如今只给京城里的达官贵人家出诊了。 林烁穿过来后是第一次见孟氏，孟氏穿着深紫色半新的上好杭绸褙子。 她打扮的很是端庄，相貌极好，圆脸很和气，保养的也好，快到四十的年纪，看起来像是三十左右。 林烁不是真正的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一见这孟氏，就看出这是个厉害的角色。 她本又躺在了床上，见孟氏过来，忙从床上坐起来给她行礼。 “烁姐儿身子骨可好了些？大舅母这几日一直忙，现今才来看望你，烁姐儿可有恼了大舅母？”孟氏快步走到林烁的床边，伸手虚扶了一下，“快起来，都是一家人，何苦这样多礼？” 林烁听这位大舅母说的话目光幽幽一闪，真是处处话中有话，对付她这么一个孤苦伶仃的小姑娘，这孟夫人还真是用了狮子搏兔的力气啊。 明明是孟氏对她这个表姑娘不上心，却还要里子又要面子。 林烁自然没有打算让孟氏如愿。 孟氏还在等她的回话，林烁却伸手扶了一下额头，轻轻咬着牙，似乎有些痛苦的模样。 孟氏见此微微挑眉，她身边的唐嬷嬷见林烁这样，忙抢着说道：“大夫人说笑了，表姑娘怎么会恼了您？表姑娘平时最是体谅您操持中馈，事物繁忙的……” 这算是给孟氏找了一个台阶下，见台阶有了，孟氏就一脸担忧的看着林烁，似乎被她的神情给吓到了一般，“唐嬷嬷快让马老上来给表姑娘瞧瞧，她这是怎么了？” 听了她的话后，林烁才轻轻摇头，表示自己没有事，不过是刚才起身猛了有些头晕。 “即便是这样，也得让马老给你诊治诊治，这养了这么多天，身子骨怎么还这样不好？”孟氏看似关心担忧，其实这一句“身子骨不好”的烙印烙在了林烁的头上绝非好事。 这个朝代的富贵人家谁愿意娶个身子骨不好的儿媳妇回来？ 孟氏这样绵里藏针，无非是在暗里嫌弃林烁，也是暗示林烁不要痴心妄想了，她们凌国公府是不会要她这样一个“身子骨不好”的姑娘做儿媳妇的。 于是，就算见多了各富贵人家后宅阴司的马老御医听孟氏这样说一个亲戚家的姑娘都眯了眯老眼。 林烁神色安然，并没有因为孟氏的绵里藏针而色变，只轻声回答道：“多谢大舅母关切，想必是那日失血太多还没补回来，时不时的就头昏眼黑。不过大舅母也不必担心，祖母今日派吴嬷嬷给我送了不少血燕来，多补补就好了。” 一听林烁这话，孟氏双拳猛地一紧。 她身后的唐嬷嬷却沉不住气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起来。 也不知道这位表姑娘是不是故意的，总觉得她这话是故意挤兑大夫人的。 分明是在说她的头晕是玉素小姐造成的，且这些日子失血过多，大夫人没有给她补好身子，今日还是老夫人派人送来的血燕…… 且，还有一点，若是表姑娘的身子真这样虚弱，明日不来参加赏梅会，大夫人一番布置岂不是白忙了？ 若她真是故意的话，这表姑娘这番反击就厉害了…… 虽没有旁人在身边，马老御医就算听到什么也不会外传，只是表姑娘突然变得难缠起来，也绝非好事。 就连孟氏也在心里想，难道这丫头以前那样怯弱怕事都是装出来的？ 她被玉素欺负了这一场，终于不再隐忍，要露出狐狸尾巴来了？ 孟氏眼神黑沉了下来，过了片刻猛地站起来，冲着唐嬷嬷喝道：“唐嬷嬷你是怎么吩咐下面人办事的？表姑娘那日失血过多，我就吩咐下去不能少了表姑娘的血燕和赤参……” 似乎被气狠了，孟氏一下子坐下来喘气，不等唐嬷嬷解释，又转头对马老说道，“让马老看笑话了，还请马老快些给我这外甥女看看，我实在担心她得紧。” 马老御医也没有说什么，拱拱手便提着药箱过来了，他年纪一大把，又是在孟氏这位长辈陪同着过来的，也不必太过避讳。 他拿出了精致干净的手枕请林烁将右手腕放在上面，林烁依言而行。 听如兰说，当日她头碰伤晕迷并不是马老御医过来给她诊治的，而是这些天一直给她看诊的赵大夫。 如今她好了，孟氏倒是请了马老御医来给她诊治，还亲自陪同过来的，孟氏的心思还真是明显。 也实在是太急不可耐了。 只是孟氏这样的心思也只有她们几个当事人知晓，不知内情的人只会夸赞孟氏对她这个表姑娘爱惜呢。 …… 孟氏仔细注意着马老御医的脸色，马老御医让林烁换了手诊脉，脸色却是越来越严肃。 这下不光是孟氏，就是林烁心里都咯噔一下。 孟氏的担忧和林烁对自己的担忧当然不一样，只是现在孟氏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了，“马老，我家表姑娘身子如何了？” 马老御医刚才给林烁摸脉的时候，隐隐感觉到她像是中过毒的，只是这毒好似被解了，只是还有些后遗症，却也是不碍的。 他也就不多事了，遂即摇摇头。 “国公夫人不用担心，表姑娘的身子骨倒是没什么大碍了，就是失血太多后，还是要好好调理，否则是会头晕眼黑。”马老御医说完后，孟氏松了口气。 “这就好这就好。”孟氏转过头一脸笑意的看着林烁，还特意伸手握住了她的双手，“烁姐儿放心，大舅母从今日起一定亲自盯着大厨房那起子懒骨头，日日给烁姐儿炖血燕补身子！” 林烁看着这孟氏一副慈祥爱怜的表情，心里冷哼一声，面上自然还要感激道谢。 马老御医开了药方子后就告辞离去了，这富贵人家后院的龌龊事多了，他管不过来，也不想多事。 “烁姐儿，既然马老也说你身子骨没大碍了，大舅母明日要办赏梅会，请了很多人家的小姐来赏梅。”孟氏说完了仔细看着林烁的脸，观察着她的反应。 偏林烁一副清淡如水的样子，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孟氏只好接着说道，“家里年纪大些的小姐就属你了，我也让人将玉素丫头接过来了，明日你们一起帮着大舅母招待众位娇客可好？” 让林烁这位表姑娘挑头替凌国公府招待娇客，说出去人家只会夸孟氏看重林烁，是抬举她。 林烁这个时候却轻轻蹙了蹙眉。 孟氏忙道：“嗨！大舅母知道玉素那个丫头那日莽撞不小心将你挤到了假山上……大舅母已经狠狠责骂了她一番，她家去后，她爹也罚了她跪了三日的祠堂…… 嗯，明日就让她给你跑腿，有什么事儿你就指使她做，是她该的！” 孟氏这番话说的入情入理，只差咬牙切齿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孟氏是林烁的亲娘，不知道多疼她呢。 林烁就看着孟氏入戏表演，也没有出言打扰她。 孟氏今日特意找了马老御医来给她看诊，马老御医也亲口说她的身子骨无大碍了，明日的赏梅会她怎么可能躲过？ 孟氏这一手极漂亮，她不得不去。 只是啊，她不能躲过赏梅会，却也不想让孟氏如了意，明日不是还有个孟玉素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 孟氏见林烁一直低着头，木头一般，偶尔抬头看着她笑一下，心里更加腻歪了。 “多谢舅母，只是我怕我头晕眼黑的招待不周娇客们，还是请玉素小姐挑头招待娇客们吧。”林烁在孟氏期待的目光下轻声道。 孟氏其实本来就是这个心思，这么好的出风头的事情她自然不想给了林烁。 只是故意这样说，见林烁如此识相，脸上总算有了几丝真笑，“为了烁姐儿身子好，那就随烁姐儿的意思了。” 第七章 送衣衫 孟氏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自不想在林烁这里多待，嘱咐了几句就起身离开了兰庭苑。 孟氏主仆离开后，如兰便拍着胸脯，黑着脸道：“姑娘，刚才那马老御医可真是吓死奴婢了！看他给姑娘诊脉时，那张老脸越来越沉，奴婢差点没沉住气……幸好姑娘无恙！” 林烁眼睛闪了一下，无恙？ 她看未必吧？ 隐隐感觉，她的身体肯定有问题，不管是赵大夫还是马老御医都说她的身子骨无大碍，都说头晕眼黑的症状是有的，可他们都没有说出她还有一个很严重的症状。 心悸胸闷…… 半夜子时时候，能让她几乎透不过气来给憋死了。 赵大夫给她号脉足有七八次了，一点察觉都没有，倒是今日的马老御医好似发现了什么，后又说无碍，这怎么不让她警惕？ 心中默默盘算了一下，她身体有问题，在凌国公府肯定无法找到答案，看样子也得尽快离开凌国公府才行。 只是她当年到凌国公府时，家里的银子是被山贼抢劫一空，地契房契什么的都还在，这些都成了她这个林家唯一的子嗣产业。 如今是老夫人替她收着，说是等她出嫁时，一并还给她，也是当做林家给她的嫁妆的意思。 似乎，她要离开凌国公府也只有嫁人这一途了呢。 这么看来，倒是可笑的和孟氏的目的一样了…… 孟氏亲自带马老御医来给林烁看诊的事情自是传到了老夫人那边，老夫人又是气了一场，身子承受不住，到傍晚时分竟是卧床不起了。 林烁听到消息，也顾不得什么了，就要去老夫人，却被孟氏派人来拦她，说是她身子骨也不好，不能让老夫人的病气再传给她。 且还说这也是老夫人的意思。 接着老夫人那边果然也派了另外一个婆子来告诉林烁，让她不必去老夫人的益寿堂，让她好生将养身子，不必担忧她。 老夫人是因为什么卧床不起林烁也能猜到，还是因为她。 林烁心里愧疚的同时，对大舅母孟氏也更厌恶了。 这大舅母孟氏也许是借着她的事情一石二鸟。 一来想将她赶紧的嫁出凌国公府，二来就是想借着她故意折磨她的外祖母。 只是，孟氏做事情几乎是滴水不漏的，她就算心里明白，也没法子抓到孟氏的把柄。 换句话，其实就算她抓到了孟氏的把柄又能怎么样呢？如今的凌国公，她的大舅也并不是向着老夫人的，孟氏在凌国公府的后院可谓是一手遮天了。 真要和孟氏斗，那就只能暗地里斗。 林烁眸光越来越幽深，如兰在一边气的喋喋不休，“什么怕老夫人的病气过给了您呀，分明就是不想让姑娘您去看望老夫人，这太过分了！” “再者说，老夫人如今抱病卧床，就算姑娘身子骨不好也不能不去看看啊，真不去看望老夫人的话，谁知道府里明日又传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这分明是故意的……” 这个丫头忠心是忠心，就是太沉不住气了些，林烁偏头看着她，打断了她的抱怨，“我现在不能去老夫人那边，又没有说你不能代我去，你现在就代我去看望老夫人去。” 林烁声音淡然，很是冷静平和。 如兰这才安静下来，忙点头应是,“姑娘我这就去。” “去库房里包上一些上好的药材。都是你收的，不管药效如何，捡最好的包上，也是我对外祖母的一片心意。”林烁叮嘱了一句，如兰应了，福礼退下去准备了。 如兰离开了，平兰过来伺候林烁。 当年按照老夫人的意思，林烁也得和凌国公府的嫡出姑娘一样配四个大丫鬟。 当时孟氏是答应了的，却又说表姑娘年纪还小，府里能胜任大丫鬟的人也没几个，先派四个二等丫鬟伺候着原主，加紧训练大丫鬟。 这一训练就是一年，而放在原主身边的几个二等丫鬟表面看不堪大用，加上年纪不大，常常犯错，根本不能好好的伺候原主。 就今日林烁来看，当日孟氏派来的那四个二等丫鬟可不是什么不堪大用，反而隐隐将原主架空的意思。 老夫人也是看出来了，一气之下直接将她院子里伺候的如兰给了原主，直接占了一个大丫鬟的名额。 后来不是老夫人不想再将她的人给林烁，而是孟氏反应过来后根本没有再给老夫人将人送到林烁身边的机会。 后面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婆媳两人因为此事一直暗地里打擂台，林烁长到十五岁也只得如兰这么一个大丫鬟。 而这平兰就是当时孟氏给林烁的四个二等丫鬟中其中一个，当时是叫蔷薇的，后来如兰来了就改名叫平兰了。 这平兰也是当时那四个二等丫鬟中剩下的唯一一个了，还有三人都因为犯了错被老夫人给撵出府了。 可见，老夫人和孟氏这些年因为林烁斗到何等样的地步。 林烁想的越多，越觉得不对劲。 昨日孟氏透过她好似在看另外一个人，即便掩饰的很好，林烁还是敏锐的感觉到了一丝恨意还有一丝怀念…… “姑娘，要不要喝茶？”平兰很长时间没有近身伺候林烁了，平时因为如兰将林烁护得紧，根本见不得旁人来林烁身边献殷勤，如今能贴身伺候林烁，她还是有些紧张。 林烁本在想心事，听到她问就抬头看了她一眼，才发现这平兰别的不说，容貌确实好得很，尤其那双小鹿一般的眼睛，她一个女人看过去都心生怜意。 孟氏在原主十岁之前就放了一个容貌这样好的二等丫头在她身边，还真是有意思。 眯了眯眼，林烁脸色温和的摇头，“这几日在喝药，就不喝茶了，你倒些温水过来罢。” 平兰闻言心里一凛，明明这位主子语调平平，她却觉得压力倍大，似乎这位主子在嘲讽她的小心思一般。 喝药的人都不喝茶，怕茶影响了药的性子，这个规矩作为在凌国公府伺候的丫头，怎么会不懂？ “姑娘……”平兰喏喏的喊了一声，想要说话，却没有说出来，脸色通红。 林烁微微挑眉，就这么一句话，这平兰却像是做了坏事被抓包一般，真这么沉不住气么？ 看她样子可不像这样沉不住气的人啊。 “快去吧。”林烁懒得多话，孟氏派来的人，能熬过老夫人的火眼金睛在原主身边留了六年，要么就真是没有犯过任何错漏，没有任何坏心思，要么就是隐藏的很深，连老夫人都抓不住她的把柄。 若是前面一种还好说，若是后面一种，哼哼…… 平兰见林烁并没有别的意思，心里一松，脸上也露出了一抹轻松的笑意，抿着唇应了，小鹿一般的大眼里还有几分惶恐之色。 林烁看着她转身过去，突然又喊了她一声，“平兰，我瞧着你好久也没有在我身边伺候了，明日你和如兰一起伺候罢。” 平兰被林烁喊了一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等听到林烁的话后，脸色一喜。 忙转过身来给林烁行礼，喜气盈盈的道：“是，姑娘！” 林烁笑了一下，示意她去倒水。 第二日一大早，孟氏就亲自派她身边的唐嬷嬷给林烁送来了一套上好的珍珠头面，还有两套崭新粉红色衣衫。 看面料是极贵重的。 只是这个颜色，林烁微微挑眉。 粉红色，小姑娘家穿是粉嫩可人，只是在当朝很少有嫡出的小姐穿粉红色出去招待客人。 不够庄重不说，往往还显得轻浮。 当然，作为现代的灵魂，林烁不介意颜色，只是一码归一码，如今不一样了。 唐嬷嬷还特意叮嘱林烁穿一套新衣衫，说是打扮一新才是对贵客的看重。 林烁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唐嬷嬷忙得很，又觉得林烁就是这个性子，对她笑了就代表答应了，说了几句好话后就告辞离去了。 “姑娘，大夫人让唐嬷嬷送来的新衣衫真好看！”平兰不等林烁开口，倒是先将其中一套粉色衣衫给抖开了。 如兰见此脸色一沉，本就不想平兰跟着她伺候林烁，见此厉喝一声，“平兰你怎么回事？姑娘还没说什么呢，你就将新衣衫抖索开了？” 第八章 赏梅会上（一） 平兰没想到如兰的反应这样大，被这么呵斥了一嗓子吓的手一抖，那套崭新的衣衫就掉落到地上了。 “你要死了？这可是大夫人送给咱们姑娘的新衣衫衫……”如兰见衣衫掉到地上，赶紧弯腰去捡，弯腰的时候眼里浮出一抹鄙夷。 这个平兰平时就这样胆小，在如兰眼里是个极没有的人。 “姑娘……姑娘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知罪了……”平兰吓得抖抖索索，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那模样就如一只受惊了的小鹿，显然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林烁只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这毕竟是大夫人送给我的衣衫，还没上身……算了，你日后做事小心些。” 平兰松了口气，忙不迭的点头应是。 “姑娘，这套衣衫已经占了灰尘了，不能穿了。”如兰将衣衫捡起，仔细看了一眼，又拍了几下，睁着眼睛说瞎话。 林烁点头，“嗯，我也还有适合穿着去招待贵客的衣衫，你拿出来罢。” 如兰脆生生的应是。 平兰咬了咬牙，喏喏开口，“姑娘，大夫人送来的还有一套衣衫，您穿大夫人送来的这套吧，这是大夫人的一番心意，若是不穿怕……” “大夫人送来的衣衫极好，我也喜欢。就剩下这一套了，实在是舍不得穿。”林烁语气淡淡，看着平兰的眼神有几分探究。 平兰吓了一跳，忙怯生生的低下了头。 如兰已经将昨日准备好的衣衫拿出来了，“姑娘，奴婢瞧着咱们府里的梅花红梅居多，给您挑了这件月牙白的褙子，红白相间正好看。” “嗯。”林烁眉目含笑，“你服侍我换上。” 平兰见了眼神轻轻一闪，却也不敢再说什么了，也赶紧上前帮忙。 月牙白的衣衫再配白珍珠首饰就不大合适了，昨日已经准备好的是红宝的头面首饰，正好和红梅相映成趣。 “姑娘，大夫人送来的衣衫和首饰都不用，怕……”平兰想了想还是提醒了林烁一句。 这一句看起来也确实是好心提醒，林烁这回倒是夸了平兰一句，笑道，“大夫人送来的都是好东西，我自然都是喜欢的。你将那支最大的珍珠叉子拿出来。” 用了那支最大的白珍珠叉子顶替了那支最大的红宝钗子。 平兰看着林烁装扮好了，再想想大夫人送来的衣衫和首饰都上了林烁身的样子，不得不说姑娘这样装扮要好很多。 林烁刚准备好，孟氏又派了一个大丫鬟来催，那大丫鬟也是大夫人身边的红人名为海棠。 她自是知道大夫人想要表姑娘今日待客穿戴大夫人特意送去的，只是见林烁如此穿戴眼眸一沉。 只是如今再换也来不及了，娇客们和那些大夫人特意请来的各家公子们已经陆续到了凌国公府。 遂即狠狠的瞪了一眼低眉顺眼的平兰，她以为她做的很隐晦，却不知道林烁眼尾的余光一直在她身上。 平兰么，果然是大夫人的人。 今日看平兰的表现，她本还没有真正确定平兰到底是老实还是伪装，这一次穿戴就将平兰试出来了。 倒也不是平兰自己蠢，只能说是被猪队友出卖了。 林烁垂眸微微一笑，带着如兰平兰跟着海棠往后花园去，后花园那边有一个不大的院子，平时就是供客人们赏玩后歇脚的。 林烁直接被带到那小院子里头的小花厅。 孟玉素已经穿戴一新坐在主位上，主位是主事者的位置，也是主人家的位置。 昨日孟夫人还告诉林烁让她主事，林烁推辞了后，果然就让孟玉素当了主事者。 林烁年纪比孟玉素大一些，见到孟玉素穿着大红色褙子，披着火狐毛的正红色大氅倒是很有气派。 只是她穿着这样红红火火让林烁有几分恍恍惚惚。 “烁姐姐，你都来晚了，可是已经有几位小姐来了呢，这几位你都认识吧？”孟玉素见到林烁来了，小脸笑意堆起，看起来十分热络。 林烁看着她轻轻点了点头，在海棠的引领下坐在了孟玉素的下手。 “是啊，听说今日凌国公府是素姐儿和表姑娘招待我们这些人呢，怎么表姑娘赖床了？否则来得怎么样晚呢？”开口的是工部侍郎李家里的二小姐，是孟玉素玩的最好的手帕交。 刚孟玉素一来就用言语挤兑林烁，这下她的手帕交跟进也是在林烁预料之中。 见其他几位小姐脸色各异，唯独没有人替她说话，林烁就明白，这些早来的小姐怕都是平时和孟玉素交好的人，今日来的这样早，就是来给她捧场的。 林烁也不恼，微微挑眉轻笑，“李小姐有所不知，近期我身子不好起来的确实晚了些。再说，我是凌国公府的表小姐，算是客人，也是大舅母疼我，让我招待各位贵客……只是既然交给玉素小姐了，那我就偷懒一些好了，我想玉素小姐不会怪罪我的吧？” 本来她说身子不好的时候孟玉素心里就是一沉，再听她后面说算是凌国公府的客人，孟玉素的脸上一烧。 “素姐儿当然不会怪罪表姑娘的……”那位李小姐脸也是一红，只说了这么一句也不敢再说了。 林烁在凌国公府常住，她的母亲虽然早就去了，却是凌国公府那一代唯一的嫡女，是正正经经的凌国公府嫁出去的姑奶奶。 她自称是凌国公府的客人，那孟玉素算什么？ 孟玉素此刻还大大咧咧的坐在凌国公府主人的位置上招待她们，岂不是就是个笑话了。 林烁说完后伸手端茶，想了想又对身后的平兰道：“平兰帮我换成温水。” 平兰应了一声，退下去了。 孟玉素的脸再次如火烧一般，只觉得火烧火燎的疼。 其他几位没有出声的小姐讶异的看了一眼林烁，刚听她说身子不好，如今不喝茶，想必是喝药的缘故。 这么说，还真不是找借口，是真的身子不好。 只是她这般做，一点面子都不给孟玉素，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只是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是打了孟玉素的脸。 孟玉素心中将林烁恨得牙痒痒，在她看来林烁就是故意打她的脸，拆她的台。 却也没办法。 毕竟她确实有把柄在林烁手里，当日她将林烁推到假山上撞破头的事情凌国公府和孟家对外瞒的严严实实的，她不担心旁人会传出去。 可担心林烁这个受害者亲自对外人说起这件事啊。 忍了又忍，孟玉素终于将这口恶气给忍下去了，转头就呵斥了她身边大丫鬟香樟几句。 又让大丫鬟香樟给林烁赔不是。 林烁笑着安抚了几句，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主要也是各位小姐们都陆续到了。 孟玉素带着小姐们往梅园走去。 凌国公府的梅园极大，否则也办不了这赏梅会。 众位小姐们一进入梅园就三三两两的结伴去赏梅去了，很是兴致盎然。 孟玉素趁着其他小姐都去赏梅去了不用她特意招呼，她走到林烁身边和她并排走着，悄悄冲林烁眨眼。 “烁姐姐，今日来赏梅的不光有这些小姐们，几位表兄还请了他们的同年好友一起来赏梅，这事儿你知道吧？” 林烁轻轻摇了摇头，似乎很是惊讶，“竟是如此么？大舅母并没有和我提起。” “我姑母怕你多想，就让我告诉你，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后园子用帷幔隔起来的，他们赏他们的，我们赏我们的。”孟玉素眼神闪烁，似乎想到了什么好事一般，看起来很是奇怪。 林烁也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其实啊，咱们就算一起去赏梅也没什么，今年五月西王府赏石榴花的时候连帷幔都没有拉，公子小姐们不都是一起的？还有今年八月二公主府上赏桂花的时候也是这般。” 孟玉素说完后，定定的看着林烁，“烁姐姐，其实啊凌国公府这回隔个帷幔也不过是做做样子，那些大人家愿意让小姐们来凌国公府赏梅，其实是什么意思你不会不知道吧？” “什么意思？”林烁抬头看着她，黑眸幽幽，有几分困惑。 孟玉素闻言一窒，这臭丫头还装什么装？ 她说的这么明显了，难道她还清楚今日姑母举行这赏花会的意思？ “烁姐姐真的想不到？”孟玉素心里厌恶，忍不住反问起来。 林烁正等她这一问，闻言似恍然大悟一般，“哦，我知道了，大舅母真是疼表小姐，原是为了表小姐的终身大事！嗯，那表小姐今日一定要好好挑挑，找到一位真正的人中龙凤做夫婿……” “烁姐姐……”孟玉素哪里知道林烁会这样说，气的差点给噎住了，娇艳的小脸也红了，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这有什么，表小姐怎么脸红成这样？实在不必害羞的啊。”林烁困惑的看着她。 她们两人正在帷幔边上的一株老梅树下，这老梅树一半的枝丫伸到了帷幔的另一边，正好伸到另一边的枝丫上红梅开的肆意怒绽，极其美丽。 而她们都不知道，帷幔的另一边正站着一位清瘦的少年，他穿着一件墨蓝色的半旧锦袍，虽其他家的贵公子都披着各种珍贵皮毛的大氅，他身上却并没有。 却丝毫不影响他的清贵雅致。 只是那些贵公子们三三两两的聊的好不热闹，只他一人站在这株主干在隔壁的老梅边，颇有几分遗世独立的风骨。 他站在这帷幔边独自欣赏开的极好的红梅，却没想到帷幔那边有两个姑娘在低声说话。 本是要离开的，听到那个半天才出声的姑娘开口后，没来由的他竟然没有移开脚步。 继续听下去后，他几乎要笑出了声。 等他意识到她话里的意思后，眼眸轻闪，竟是她么？ 第九章 赏梅会上（二） 孟玉素的声音他识得的，这个姑娘称呼孟氏为大舅母，又称呼孟玉素为表小姐，那她就是凌国公府的表姑娘林烁了。 没想到她还是活了下来。 想到那日她额头碰伤鲜血直流，孟嘉致微微蹙眉。 当日他被孟家那几位兄长带去了凌国公府，因和那几位兄长以及凌国公府里面的几位公子和说不来，就单独出去走走，却被一阵淡淡幽香吸引了过去。 那种幽香的味道他熟悉，不是什么好东西，而是一种慢性毒刚侵入血液里不久才会散发出那种特殊的气味。 若是这种□□中毒太久，就不会再散发这种味道，时间一长却也是无法再解了。 至于那种毒么，哪怕是有权势的人也未必能弄到，这凌国公府里的人谁会被下了那种毒？ 当时因好奇就去看了一眼，看到是凌国公府里的表姑娘的时候他也是惊了一下。 原来是她！ 凌国公府的表姑娘林烁他很早就知道了，只是他也是那日刚见到过，当时她来给他们几个行礼。 因她是林公唯一的后人，他就多看了一眼，是个文静端庄的小姑娘。 却没想到这个小姑娘小小年纪藏在凌国公府却还是被人害了。 林公一家当年本就死的凄惨，林烁是他唯一的遗孤，即便早就变成了铁石心肠的人，孟嘉致依然心软了。 他身上带着很多好东西坏东西，正好有那种毒的解药，他喂她吃了一颗散发着清冽味道的药丸就离开了。 至于她能不能抗过来，就看她自己的运气了。 事情过后，他就没有放在心上。 表面上他的孟家长房的庶子，私下里要他操心的事情多着。 只是，他还是眼拙了，那位林烁姑娘倒不是她表面上那样看起来老实端方，也是个伶牙俐齿的人物。 他的唇角微微上扬，觉得甚是有趣。 回神之后，就听他那位二叔家被宠坏的嫡女孟玉素气急败坏起来，声音满含怒意的冲那林烁姑娘道：“烁姐姐，怎么扯上我了？我可还没有及笄，再说我家长辈对我的亲事已经有眉目了。我姑母办这场赏梅会可是为烁姐姐办的，烁姐姐可要睁大眼睛好好挑选，替我挑选一个好姐夫才是！” 原来这场赏梅会是他那位凌国公夫人的姑母替林烁那姑娘办的…… 他那位姑母还真是脸大，用这样的手段来对付一个父母双亡没有家族依靠的小姑娘。 孟嘉致眉峰冷勾，就听那姑娘软绵绵的“咦”了一声。 接着就听她声音温和的传来。 “大舅母这赏梅会是为了我办的？表小姐可别说笑了。我的婚事自有我外祖母做主，她老人家也是唯一能替我做主的长辈了。” 孟嘉致闻言唇角又上扬起来，看来真是个厉害的，只是他心中刚才一闪而过的担心是为何？ 微微挑眉之后，他突然想到，今日过来赏梅的那些公子爷可没有几个拿的出手的。 就算拿得出手的那几个，家中也在替他们相看人家了。 仔细想了一下，发觉今日被请来的大部分是各家的庶子，家世倒都不错，人品也有几个好的，但更多的私下里的品行都有不堪。 林烁若是父母俱在，凭她的身世，怎么也不可能沦落到那些庶子来配…… 再想想他那位大哥孟子封的亲自邀请他今日一起来凌国公府赏梅。 呵呵，他可也是位庶子。 在孟家，他还是一位不知好歹，不尊孟家长辈安排的不孝庶子。 孟嘉致眼眸深沉，却听到一声叫喊。 “嘉致，你一个人在这里赏梅作甚？” 来人说完伸手在孟嘉致的肩膀上拍了拍，“你呀，怎的还是这样，对什么都提不起劲？你今年也已经二十有一了，父亲很是担忧你，要为兄带着你多在外面走动走动，多认识人……” “长兄自去赏花不必担心嘉致，嘉致性子沉闷，本就不喜热闹。”孟嘉致声色淡漠，孟子封还放在他肩头的手就是一僵。 他自小就瞧不上这位庶弟。 这位庶弟自年少就一副清淡的性子，读书倒是极好，可惜孟家已经有他这位读书甚好的嫡长子，怎么可能放任庶子出头？ 他父亲和母亲都不允许出现这样的事，他自己也乐见其成。 就这样，这位庶弟被要求学习经商，对外说管着孟家外面的产业生意。 可实际上，孟家的产业生意怎么可能交到他的手上？ 父亲不过是将他打发到祖籍金岭城去守着祖产罢了，也是他年纪大了，婚事还没着落，到今年才被父亲召回来。 这回再见，才惊觉得这位庶弟看起来和少年时没什么变化，可不经意中就感觉到他如开了锋的锋利宝刀，那种锋芒让他如芒在背…… 孟子封皱眉之间正要开口再劝，帷幔那边的孟玉素正被林烁气的要死，听到自家大堂哥的声音，也不等林烁反应，猛地拉住帷幔一掀。 “大堂兄大堂兄，是你啊！真巧呢，你也在赏这株老梅？” “玉素？”孟子封吓了一跳。 “大堂兄，是我！我正在和烁姐姐说话呢，听到你的声音，我就过来了。”孟玉素眼眸一转，又反身回去将林烁拉住，“烁姐姐快来！” 林烁身子骨本就孱弱，力气没有孟玉素大，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孟玉素拉了过去。 “烁表妹。”孟子封见到林烁时眸光也是一闪。 他是孟家的嫡长子，今日过来凌国公府自然也知道他姑母办这场赏梅会的真正目的，他自己已经二十有六，已经有妻有子，对于林烁这位凌国公府的表姑娘倒是没有什么想法，自然要帮着姑母了。 谁让这林烁肖想姑母的命根子一般的大表弟呢？ 眼里闪过鄙夷的神色，孟子封瞬间恢复了谦谦君子的风度，见林烁福礼忙道：“烁表妹不用多礼……” 林烁直起身后又对站在孟子封身边的孟嘉致福了一礼，并没有多话，也是她一时没有想起这位公子是谁的缘故。 就听到一道低沉清冽的声音响起，“烁表妹身子还未大好无须多礼。” 林烁刚都没有抬头看孟子封一眼，可听到这道低沉清冽的声音，下意识的抬头看了过去。 这个男子还真是清俊雅致，只是从穿戴上来看并不显富贵，只是她也看得出来，这位清俊公子皎皎如月，却锋芒内敛，应该是个不好惹的人吧。 “大堂兄，我刚和烁姐姐说呢，今日姑母家的赏梅会上来了很多公子，让她好好挑一个给我做姐夫呢！”孟玉素仰头看着孟子封，一脸娇俏的撒娇：“烁姐姐害羞，正好你在这里，带着我们去逛逛好不好？” 自始至终，孟玉素并没有看孟嘉致一眼，更不用说行礼打招呼了。 孟嘉致像是习惯了一样，对于孟玉素的无礼连眉都没动一下。 “表小姐，刚我也说了，我的婚事自有我外祖母做主，倒是不用表小姐操心。也不必麻烦孟家大公子。”林烁眼眸中光芒吞吐，对于孟玉素强拉着她迈过帷幔十分反感。 她也没有掩饰她的反感，语气中就能听得出来她的厌恶。 孟玉素闻言一阵委屈，拉着她的手不依的道：“烁姐姐，就算如此，你要是先看上了，再去和老夫人说不是更好吗？咱们女儿家择夫婿也不能两眼一抹黑吧？想当年我姑母和姑父就是在一次赏花会上遇到了……” “玉素！”孟子封见她这位堂妹拿出了姑父姑母年轻时候的事情来说脸色就不好了，这素姐儿怎么回事？ 怎么能拿长辈的事情出来说，这也太不尊重长辈了！ 孟玉素也想到是她太着急了，就拉出了姑父姑母的事情来说事，但她这也是着急了嘛！ 都怪林烁这个臭丫头，若是她老老实实的听她安排不就好了吗？ 偏偏她是个死心眼，犟死了，太讨人嫌了！ “两位公子慢聊，我身子不适，先回去了。”林烁微微福身，就要往帷幔那边去，却被孟玉素拉的紧紧的。 “烁姐姐，你就当陪陪我不好吗？急着回去作甚？”孟玉素急了，正巧这个时候已经有婆子在收帷幔了。 这帷幔一收，两边通畅，有公子往小姐那边去，也有胆大的小姐被丫鬟扶着去公子这边的地界赏梅。 “想必表姑娘害羞不肯，只是如今这帷幔已除，这边的梅花也极好，有我们陪着表姑娘赏花可好？”孟子封见孟玉素真的着急了，也心软了。 他一出声助攻，孟玉素忙高兴的连连点头，“是啊烁姐姐，有我们兄妹陪着你，你就当赏花好了。” 这还是非要她入局不可啊。 林烁目光嘲讽一闪，也不知道接下来还有什么好戏呢。 “表姑娘若是身子不适，还是不要强拉着她走动了，今日外面寒冷，身子不适的人更经受不住。”也不知为何，一向冷心冷情的孟嘉致看着林烁蹙眉模样，忍不住出声了。 “嘉致哥哥，烁姐姐就是害羞罢了。她前些日子在床上躺得太久，昨儿姑母请了老马御医给她诊治了，说是没事儿，还要多出来走动走动呢！” 孟玉素见一向不怎么言语的孟嘉致竟然替林烁说话，心里一股怒火蹭蹭往上冒。 孟嘉致眸光一冷。 “哎呀，那株老梅树上的花开的好美啊，咱们也去看……”孟玉素正好看到前方一株老梅树下围着五六位锦衣公子，立刻拉着林烁往那边去。 第十章 赏梅会上（三） 孟嘉致目光也随之一转，那边一共六位年轻男子，那六人正好他都认识，表面倒是一副君子样，私底下的德行让人厌恶。 特别其中的那位离阳侯家的庶长子，徐沐之。 离阳侯人到中年才由继室生了一个嫡子，那嫡子才五六岁，这庶长子徐沐之以前倒是当继承人培养的，自以为离阳侯的爵位非他莫属，表面是一副谦谦君子，在这京城的算得上排面的花楼里都养了女人。 不但如此，这人还不知死活的和夺储呼声最高的三皇子暗中结交。 他的人正在盯着此人。 “嘉致咱们也过去。”孟子封手再次往孟嘉致的肩膀上搭，孟嘉致脚步动了，孟子封的手滑落下来，根本没搭着。 他拉孟嘉致一起去，自是为了孟玉素，那边有六个年轻男子，他扫过去的时候，都是没成亲的，素姐儿一个姑娘家虽然拉着林烁也不好。 不过，那几个少年郎倒是挺适合林烁这丫头的。 巧的那里面还真有一位是姑母看好的人，离阳侯家的庶长子，徐沐之。 孟嘉致在他身边，他自然会拉着他一起去，也算是多一个人护着素姐儿，却没想到这孟嘉致这样不给面子。 孟子封皱了皱眉，也迈步跟上了。 “都说嘉致冷清，对自家姊妹还是很关切的，父亲若是知道一定很高兴。”追上孟嘉致后，孟子封偏头看着孟嘉致的侧颜，试探的说道。 孟嘉致便也转头看了孟子封这位长兄一眼，突然咧嘴一笑。 整齐的牙齿白森森的泛着寒光，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再次升起，孟子封心气一窒。 “两位小姐安好，也是来赏梅的？”那边围着老梅树的几人见到孟玉素拉着林烁过来后，已经有人笑着打招呼。 有女子婢女都不带，就过来他们这男人堆里，什么意思一目了然。 他们自诩相貌不俗，倜傥有才，见到孟玉素两位小姐也是相貌美丽，当下都极其感兴趣。 “几位公子好，我们也是来赏梅，实在是这株老梅开的太好了，我这位烁姐姐想要来观赏一番，若是打扰了几位公子雅兴，我替我烁姐姐陪个不是！” 孟玉素笑脸迎人，即便她已心有所属，见这几位相貌不俗的年轻公子都看着她，还是觉得十分得用的。 只是她当着外人的面就说出了林烁的闺名实在是不应该。 那几位公子一听孟玉素暗示的话，都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认为是林烁看中了他们其中某人，都放肆的打量林烁起来。 这一看，才发现林烁的相貌要比活泼娇俏的孟玉素好上很多，眼光都灼热起来。 孟玉素见这些刚目光还集中在她身上的年轻人在她提了林烁后，他们都目光灼热的看着林烁，双手一紧。 林烁眉峰一拧，将头低下，语气凉薄反驳：“明明是表小姐看到这里有几位年轻公子巴巴拉着我过来，怎地反说是我要赏梅？” 她这样不给面子的拆台，让众人一惊，唯有跟着过来的孟嘉致唇角微扬。 他到不知林烁这姑娘如此有胆魄。 就算他往年不在孟家，也能想象到林烁在凌国公府里面的处境，特别是她还碍了他那位刚愎自用，性格刚强的姑母的眼。 他那位姑母还很喜欢孟玉素，想要亲上加亲娶孟玉素做长媳。 按理说，处于这样劣势的境地，林烁这姑娘应该避其锋芒才对。 可今日当着这几个渣滓的面，这样打孟玉素的脸，她就不知道今日事毕，孟玉素到他那位姑母面前告状，等待她的是什么？ 孟玉素被林烁这样不给面子的打脸，恨不得转身狠狠给林烁几巴掌，只是在外人面前，她必须维持她的淑女风度，只能咬牙苦忍。 只是双手不断紧握，还抓着林烁的一只手腕，她用的力气太大，掐痛了林烁，林烁趁机将她的手给甩掉，蹙了蹙眉，呆呆的质问：“表小姐作何要掐我？” 孟嘉致目光在林烁脸上转了一圈便低下了头，实在是忍不住，笑意都从眼角倾泄开来。 “我……” 孟玉素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林烁这幅呆愣的表情，看起来就像不谙世事的傻瓜，她反击的话一句都说不出口。 倒是孟子封目光一沉，林烁这样肯定是装出来的，她是故意的！ 故意给素姐儿难堪，也是化解刚才素姐儿说的那番话。 这也是素姐儿太大意了，说出来那番不妥当的话来。 此刻肯定指望不上孟嘉致替素姐儿说话了，若是他要替素姐儿说话刚才就开口了。 皱了皱英挺的眉头，孟子封笑道：“表姑娘真是对不住，素姐儿这丫头自来就是个热心的性子，她太替你着想了，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可千万别介意。她都是好心。” “素姐儿不管表姑娘是否愿意，就拉着表姑娘往外男这边来，可是素姐儿不懂事，长兄轻飘飘的这几句话，倒是坐实了表姑娘恨嫁心思，这可不是孟家人做得出来的事。” 林烁正打算反击孟子封，却又听到这低沉清冽的声音，这人是替她说话的。 没来由的，她心中一暖。 抬头看着孟嘉致感激一笑，林烁随即转头看着脸色难看的孟子封，“孟家大公子，刚才你也在场的，我说过两遍我的婚事由我外祖母做主，自己并没有想相看谁的心思。不管表小姐是否好心，都违背了我的意愿。” 说完后，她转身就要走，孟玉素像是发了狠似得，再次一把抓住了林烁的衣袖。 “烁姐姐，你怎么可以这样子？我姑母和你说的时候你是明明是愿意的，才会参加这赏梅会，若是不愿意，你为何要来呢？” 孟玉素说完后就对孟子封使眼色，孟子封虽觉得孟玉素这样做不妥，可刚才孟嘉致这个吃里扒外的说了那番话，玉素若不这样做，那就真是丢了一个大脸了。 严重的是不光是孟玉素丢大脸，孟家也同样丢脸。 “表姑娘，你心里到底如何想的，可以去找姑母说说，在这里让素姐儿丢脸实在不是淑女该做的事情，你……” “哦，这位就是凌国公府的表姑娘吧？”先前被惊呆后面兴致盎然看戏的离阳侯家的庶长子徐沐之故作风度的对林烁拱手，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像是要给众人解围一般。 孟子封见此人开口，心里一松。 也顾不得自己的话被他打断，也给他拱手作揖，撑着笑脸道：“徐大公子好，这位就是凌国公府的表姑娘林姑娘。” 徐沐之点了点头，看向林烁的眼神更加灼热，“在下徐沐之，见过林姑娘，林姑娘安好。” 第十一章 赏梅会上（四） 这徐沐之一打岔，林烁都没来得及反驳孟子封和孟玉素这对堂兄妹，对他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她也懒得搭理这突然跑过来插一脚的人，眼风都没有他一个，只冷淡的看向孟玉素，“表小姐放手，那日我被你弄伤失血过多，现在头晕眼黑，要回去歇息了。” 语气冷淡，威胁意味明显。 孟玉素见她这样说脸色一白，就是沉稳的孟子封脸色也变了。 徐沐之等人却都是一脸八卦之色，凌国公府这两位表姑娘之间不简单呐。 至于谁是谁非，他们可不在乎，有好戏看就行。 到如今，除了徐沐之，其他人对孟玉素和林烁都不感兴趣了。 毕竟他们平素是纨绔了些，脑子还是有的，这两位小姐当着外人的面就闹起来了，不是没脑子就是故意的。 哪种他们都不会接受这样的女子做他们的妻子。 至于徐沐之，他毕竟和三皇子接触着，知道的隐秘要比其他人知道的多，他可是知道当年的林公死去后，有多少的财产落到了林烁的手里。 远远不止安国公府里头的那位老夫人替林公这位遗孤守着的多。 加上在他看来，这林姑娘相貌又好，若是娶了她回去绝对不亏。 故，他对林烁不理睬他一点脾气没有，还一直笑盈盈的看着林烁。 孟嘉致很是厌恶他看林烁的眼神，走了几步站在了林烁和孟玉素的后面，挡去了徐沐之看林烁的眼光。 “长兄，你在这里陪几位公子，嘉致送表姑娘和素姐儿回去。”孟嘉致不由分说，回头冷冷的看着孟玉素：“素姐儿，表姑娘身子骨不适，快些陪着她去歇息。” 孟子封见孟嘉致竟然对他下令，脸色一冷。 想要说话，却发现对方身上的气势太强，他竟然硬生生的憋下了到嘴边的话来。 孟玉素也想反抗，却被孟嘉致黑黝黝的黑眸看得遍体生寒。 “你一个姑娘家，就算有兄长陪着，也不合适。”孟嘉致冷道。 孟玉素俏脸一红，这个大房的庶出堂兄实在是太讨人嫌了！ 他到底是不是姓孟的？ 今日几次说话都是向着林烁这个臭丫头的…… 孟玉素心里十分不甘心，也十分不服气。 林烁这个时候轻轻挑眉，“这位公子，表小姐怕是还想赏花，就不勉强她了。多谢你的好意。” 说完后冲孟嘉致福了一礼，就要转身。 孟嘉致见她称呼他为这位公子，俊眉轻轻一挑，她竟不认识他么？ 上次她头伤之前明明见过一面…… 难道她那下撞到头，脑筋撞坏了,有些人不记得了？ 心思电闪之间，他也跟了上去，“我送表姑娘去找你的婢女，让婢女扶你回去。” 言下之意，林烁身子不适，他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回去歇息。 孟玉素见孟嘉致对林烁这样好，气的眼睛都红了。 她又想起林烁刚才称呼孟嘉致为这位公子，眸光闪烁起来，见林烁已经迈步，立刻紧走几步拦住了林烁，指着孟嘉致问道，“烁姐姐，你是不是不认识他？” 林烁唇角微扬，漆黑深沉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讥讽的流光，遂即点头，“是啊，上次撞到头后，很多人不记得了，很多事也不记得了。” 孟玉素本来觉得奇怪，上次林烁明明见过孟嘉致还给孟嘉致见礼的，两人是打了照面的怎么会不认识孟嘉致了呢？ 她认为其中肯定有猫腻，才拦着林烁问，却没想到林烁的回答是这样的。 她又拿了上次被撞了头来说事！ 偏偏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 “素姐儿，让你嘉致哥哥送表姑娘回去歇息罢。”孟子封见徐沐之的眼神一直在林烁身上，心里已经有数了，也不介意林烁这个时候离开，便出声了。 孟玉素还不甘心，孟子封叹了口气，给她使了一个眼色，孟玉素这才算了。 只是这个时候，南边又来了一群男女，其中打头的就是凌国公府大公子凌英佑。 他身边围着几名活泼娇俏的少女，有凌国公府旁支家的小姐，也有其他府上的小姐。 一路走来，十分的热闹。 不用说，凌国公府的大公子是很受小姐们欢迎的。 当朝的男女大防不是太过，这些少年男女在一起赏花赏草，吟诗作赋并不会被看做不守礼节。 毕竟都是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的，但若是私下相见，私相授受那是不行的。 孟玉素本在林烁这边就受了不少气，如今见那些讨厌的“莺莺燕燕”围着她的佑哥哥肆意说笑，差点没忍住要去撕了那帮子贱骨头。 她还没有喊凌英佑呢，凌英佑眼尖看到了林烁，忙冲林烁小跑着过来。 “烁姐儿，你在这里，我找你半天了。”凌英佑仔细打量了林烁一番，眼里只有林烁一个了，关切问道：“这外面天寒地冻，烁姐儿身子骨可还受得住？虽然红梅花好，身子骨却是最要紧的，若是累了，我送你回你院子里歇息去。” 孟玉素一听这还能忍，立刻拦在了凌英佑和林烁中间，面对着凌英佑轻声道：“佑哥哥，你来的正好，我和长兄也正要找你呢。” 凌英佑在孟玉素插到她中间时就皱起了眉头，听了她的话后立刻道：“我瞧着烁姐儿脸色不对，先送她回她院子歇息，等会再来陪封表哥和素表妹赏梅……” “佑哥哥，刚嘉致哥哥说要送烁姐姐回她院子呢。”孟玉素立刻道。 孟嘉致冷冷瞥了孟玉素一眼。 说谎眼睛眨都不眨眼，他何时说过要送林烁这丫头回她的院子了？ 倒是凌英佑听孟玉素这么说，立刻看向了孟嘉致，“嘉致表哥送烁姐儿回院子？这怕是不妥吧？” 凌英佑带有敌意的眼神一下子让孟嘉致意识到了什么，他微微挑眉。 凌英佑不想他送林烁这丫头回她的院子，可由不得他。 “并无不妥，嘉致送表姑娘回去歇息也是一样的。”孟嘉致话不多，却让凌英佑气息一窒。 孟玉素见此认为孟嘉致总算做了一件好事，立刻帮腔道：“佑哥哥，嘉致哥哥说的对，这有什么不妥当的？你是烁姐姐的表哥，那烁姐姐也得喊嘉致哥哥一声表哥的，都是自家亲戚，真的并无不妥啦！” 知道自家堂妹的心思，也知道家里长辈们的意思，孟子封自然要帮孟玉素，等孟玉素话音落下，就笑着走上来拍了拍凌英佑的肩膀，“英佑放心，嘉致性子细致，有他护送表姑娘一定没事的。” 凌英佑目光一寒，想要说什么，却又被孟子封打断了。 第十二章 他值得相信 “英佑，刚素姐儿说的对，好歹表姑娘也喊嘉致一声表兄的，你还不放心？”孟子封虽然脸上带着几分玩笑之色，只是语气却不是这么回事了。 凌英佑双拳一紧，孟子封又笑道：“今日好歹你是主人家，这么多公子们要你招待，你若实在不放心表姑娘，那为兄和嘉致亲自送表姑娘回去歇着，你只需照看着素姐儿即可，如何？” “哎，英佑兄，子封兄说的是，你们家表姑娘有人送回去歇着即可，男子汉的不该这样婆婆妈妈了吧？”徐沐之见这对表兄之间暗流汹涌，再偷眼看了一眼一脸不耐的林烁，微微抿唇，便开口了。 他暗中也常混脂粉堆里的，这争风吃醋的事情见得多了，一看凌英佑的脸色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如今已经有了打算要将凌国公府里的表姑娘攥在手心里，看着凌英佑这位未来的凌国公府的继承人是真心喜欢那位表姑娘了，自然不想有这么一个强劲的敌人。 倒是那位孟家的庶子，孟嘉致，他一点都不担心。 那小子除了长相俊点，看起来就是个不会哄姑娘的，也不见他看那位表姑娘的眼神有何不妥。 凌英佑听徐沐之讥讽之语，温和的脸上神色一僵。 而这边林烁实在不想继续在这里看着这帮子碍眼的人了，转头主动对孟嘉致道：“还请致表兄送我回院子，实在冷的很。” 孟嘉致听到林烁提“冷得很”，眼神微闪。 而林烁也为何要强调冷得很，也不是因为她自己冷，她穿着棉絮褙子，还系着大氅，就算身子骨虚了些，也不会冷得很。 她是看到孟嘉致身上连一件大氅也没有，看他穿的半新的锦袍也不甚暖和，又在孟玉素和孟子封的你一眼我一语中得知了他的身份，心中无来由的心疼了一下。 这么冷的天，他也该去屋子里暖和暖和，红梅虽好，和这帮满脑子都是龌龊心思的人一起赏，真是不值当。 只是林烁没想到孟嘉致那么敏锐，一下子就领悟了她自己都没有来得及细想的心思。 “好。”孟嘉致一直泛着冷意的眸子柔和了一些。 “嘉致表兄，你送烁姐儿找到她的丫鬟即可……” “佑表弟当好你的主人即可。”孟嘉致转身，淡淡的扫了一眼凌英佑，见他眼神焦灼，唇角微微一勾，“表姑娘这边有我。” 语气冷淡，气势惊人。 孟英佑目光再次一沉，总觉得这位刚见两面的庶出表弟身上有一种令人无法拒绝的力量。 孟嘉致回身，做了一个让林烁先走的姿势。 林烁点点头，从容转身，并没有再和凌英佑孟子封等人打招呼了。 “表姑娘似是不认识嘉致了？”孟嘉致走到和林烁并排时，语气疑惑。 林烁抬头看他，咬了一下唇，道：“是，刚我也说了……” “你头受伤很多事情和人都记不得了？”孟嘉致语气中有几分笑意，这种事糊弄别人罢了，他怎么可能会信？ 自从成了那里的一员，后来混到了统领这个份上，这说谎的人和没有说谎的人，他还是分得清的。 林烁没有防备她的谎言已经被人识破，傻乎乎的点头道：“是啊，难道嘉致表兄不信我？” “不信。”孟嘉致干脆利落的两个字，让林烁傻眼了。 这人为啥不信？ 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被她的小动作逗的心里一软，孟嘉致生平第一次对一个女子如此和颜悦色，“表姑娘莫怕，我是逗你的。” 至于她不想让人知道的，他也不逼她，日后兴许有一天她会愿意告诉他。 只是想到日后，孟嘉致俊眸里浮出了一丝阴霾。 她的父亲林公的事…… 若是日后有一日她知道了，会这样心平气和的和他相处？ “嘉致表兄，你是刚回京城么？”林烁听孟嘉致说是逗她玩的，心中一松，接着开始没话找话说。 孟嘉致被她拉回神，轻轻点头，“是，刚回京城不过月余。” 想了想，他眯着眼偏头看林烁，“今日这赏梅会看来是为表姑娘举办的，表姑娘拉出老夫人来怕也是无济于事。” 听得这话，林烁猛地抬头看向他，心里惊讶万分。 这个年轻男子，看起来冷清漠然，却愿意出声提点她了？ 他不是孟家人吗？ 大舅母可是他的嫡亲姑母…… 哦，对了，他是庶出，又刚回到京城，这些年不知道孟家怎么冷待他呢。 他一定也吃过很多苦吧…… 林烁目光一亮，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想必他也是这样想的吧？ 想到这里，林烁心思电转，耷拉下眼角，很是无奈的道：“是啊，嘉致表兄也看出来了？” 顿了顿，林烁继续道：“姑母的心思我知道几分，只是她真误会了，我一直当英佑表兄是嫡亲的兄长，怎么可能对英佑表兄有别的想法？” 林烁想听孟嘉致怎么说，若是他愿意和她结盟就好了。 只是她没想到孟嘉致就等着她这句话，如今亲口听到她对凌英佑没有别的想法，眼角都上扬了些许。 真是个聪明小姑娘，听他几句话就打算和他联手破了她眼下的困境么？ 不，兴许她已经有了打算，找他联手不过是为了应付日后？ 不管如何，她能在见他两面时，就这样信任他孟嘉致，他必不辜负就是了。 “姑母想要娶个大家淑女做这凌国公府未来的女主人无可厚非，只是有的手段太过下作。”孟嘉致对孟氏不屑的干脆利落，再次让林烁惊了一下。 甚至她咳嗽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 直接骂他的嫡亲姑母手段下作，若是被孟氏听到了，岂不是要气死了。 脑子里飘飘忽忽的，联想到孟氏听到后气的那个样，林烁又没有防备的傻乎乎的笑了起来。 孟嘉致偏头看着笑得傻乎乎的小姑娘，这下她该对自己放心了吧？ 孟氏还不算是她的仇人，可却是他孟嘉致的仇人！ 当年他的亲生母亲凄辱会惨死？孟氏是第一个帮凶，她以为她做的人不知鬼不觉，其实他早就查清了当年母亲生死的来龙去脉…… 此仇，不共戴天。 林烁回神后，又有些疑惑的看着他，“嘉致表哥，你这样厌恶她？” 等她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后，忍不住瘪嘴抚额，她就这样信他了？ 孟嘉致看着她小动作不断，眼里笑意星星点点。 这样的眼神，一下子让林烁安心下来，似乎心里有一道声音在蛊惑她：他是可以信任的，他是可以信任的…… 眼睁睁看着林烁和孟嘉致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后，凌英佑深深吸了一口气，转头打算去招待客人们。 那些看热闹的在林烁离开后早就散开了，就这么一日赏花会，热闹没了，自然要去找下一个热闹方不负了今日好时光。 这样的赏花会也注定会有很多热闹，往日京城里的那一场场赏花会莫不是如此。 每每赏花会过后，京城里就留下各种各样的传言，至于真假也没有人认真。 有人如意了，有人不如意了，在京城贵族圈子里都是寻常的事，也是必定会发生的事。 今日轮不到他们家被传言，他日也能轮的到，谁也笑话不了谁。 “佑哥哥，你怎么一直绷着脸？”自看到凌英佑后，孟玉素就一直跟着她，本她还是要去招待那些娇客的，只是见凌英佑那样招那些小姐们喜欢，她实在不放心了。 凌英佑转头看着她，冷道：“母亲今日让你招待贵客，你还不快去，总是跟着我是作何？” “佑哥哥……”孟玉素委屈巴巴，还不是担心他被那些狐狸们给蛊惑了，给抢去了吗？ 林烁她是不担心了，刚徐沐之看林烁的眼神她就知道，徐沐之看上了林烁。 只要他主动来凌国公府提亲，大舅母就能想法子应了，现在她看好了佑哥哥就好。 见她瘪着嘴巴还一脸委屈，凌英佑就一阵烦躁，语气也不再温和，“你还不去招待贵客们去？” “佑哥哥，你难道不明白？那些娇客们，既来参加赏梅会，都有自己的心思……素姐儿认为倒是不必一个个去招呼了，她们也自在些！” “你……”凌英佑气的一甩袖子，抬步就要走，又被孟玉素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他的衣袖，“佑哥哥等等我，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招待男客，你也要去？”凌英佑转头不耐的看着她，“放手！你可是个女子，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孟玉素见他对她这样冷淡，甚至是斥责，眼睛一下红了起来，几乎要落泪了。 “佑哥哥，我可是你的表妹啊……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孟玉素甘心的看着他，突然想到若是林烁这样拉着他，他会怎么样？ 横竖肯定不会这样冷着脸训斥的…… “再是表妹，你我也是男女有别！”凌英佑本就因为没能亲自送林烁回去心中记了孟玉素一笔，见她还如此纠缠，语气更不耐烦。 “那烁姐姐呢？若是今天站在你面前的是说姐姐，你还会这样说她吗？”孟玉素咬着牙，泫然若泣。 第十三章 后悔 凌英佑见她痴缠，心中不快，转身就走。 孟玉素见他如此狠心，也是越想越伤心，眼泪竟然真的簌簌而下，哭泣道：“佑哥哥你好狠的心……” 没想到孟玉素竟然哭起来，怕被人看见不好，凌英佑深深吸了口气，顿住了脚步。 只得转身回去，语气稍微柔和了些，“你别哭，烁姐儿和你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孟玉素见他似乎害怕她哭，还回转了回来和她解释，眼里流光一闪，眼泪随即落的更凶。 她是铁了心要他一个解释，凌英佑想了想，不想她继续对自己这样痴缠，还是和她真正说清楚为好。 且，今日的这个赏梅会已经让他意识到了危机。 他母亲骗了他，她告诉他的是几位舅母委托她办的这场赏梅会，是为了替几位舅舅家的庶出子女办的。 特意让他招待男客，让林烁和孟玉素代为招待女客。 当时他没有多想就答应了，心中还替几位舅舅的庶出表兄弟和表妹们高兴了一场。 却原来他是那个傻子。 左右看了一下，凌英佑敛去眼里的不耐烦，低声道：“你跟我来，我们好好说说！” 孟玉素闻言心里一喜，故意抬着满是泪痕的娇俏小脸看着眼前儒雅俊美的男子，颇有几分羞涩的点了点头。 随即孟玉素跟着凌英佑往梅园一个偏僻的小亭子里走去，他们都没有发现远远跟在后面的一个小丫鬟。 这个小丫鬟是如兰的人，名唤四儿。 “素姐儿，有的事情我以为我不说，你这么聪明的姑娘早就看透了，我喜欢的人不是你！”凌英佑微微侧脸，皱眉看着孟玉素，“你是不是故意装不知？再来，我还想问问你，上次你将烁姐儿喊到假山那边分明是故意的，你到底想做什么？” 孟玉素心中因两人能够独处的欣喜瞬间荡然无存了，一双手也微微发颤起来。 还问她想做什么？ 难道他不是早就看透了自己的心事，家里的长辈们也暗示过无数次，他还不是故意装不知么？ 他怎么可以这样无情呢？ 只是不管他心里多么在意林烁那个臭丫头，他凌英佑注定是她孟玉素的！ 咬着牙，不甘心的看着凌英佑，孟玉素狠狠的抹了一下眼泪，也不再装柔弱了，“佑哥哥你果然还记挂着上次烁姐姐被我邀请到假山说话的事！” “是，我一直记着那件事！” “呵！烁姐姐都不计较了，这事儿已经过去了，佑哥哥何必这样揪着不放？” 孟玉素心里发狠，四下扫了一圈，这边又没有人来，干脆道：“实话告诉了佑哥哥，上次邀请烁姐姐出去说话，就是说你的，烁姐姐亲口对我说的，她从来没有喜欢过你，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嫁给你，她只是想自在的过自己清净的日子罢了！” 这话确实是林烁亲口对她说的。 可惜当时她也不信，认为林烁是故意说这话来迷惑她，才气急之下失手将她推到了假山上撞的头破血流…… 即便她现在依然不信林烁说的那话，但说给凌英佑听，绝了他的心思也是很好的。 她早就想说了，但是母亲和姑母都告诉她，这话不能经她口告诉佑哥哥，怕佑哥哥吃心，以后就算成亲了，夫妻间也埋了根刺。 可今日见佑哥哥眼睛巴不得都黏在林烁那臭丫头身上后，实在是忍不得了。 凌英佑猛地瞪向孟玉素，眸色一点点危险起来，孟玉素心里一慌。 这样的佑哥哥真是太可怕了，他要做什么？ “烁姐儿都是被你逼得，被你们孟家人逼得，别以为你们能瞒着我！”凌英佑咬牙，“就算是今日的赏梅会，也根本不是为了你们孟家人举办的，是为烁姐儿，我说的可对？” 孟玉素呼吸一窒，他猜到了？ 这么快就猜到了？ 不过，她心里也有一丝狂喜，知道了也好，反正佑哥哥总是要认命的。 “是啊，姑母说了，烁姐姐年纪到了，也该替她择个好夫婿，这样才对得起烁姐姐黄泉下的父母。”孟玉素唇角一点点翘起，林烁终究是做不成这凌国公夫人的。 “很好，既然如此，那今日我就去求祖母做主！”凌英佑豁然转身，他脸色冷峻，眼眸里充满了坚毅。 “佑哥哥你做什么？你去求老夫人想让她老人家做主将烁姐姐许配给你？” 凌英佑再也没有看她一眼，大踏步往前走。 “我告诉你佑哥哥，那是不可能的！烁姐姐的婚事老夫人也不过只能做得一半的主，你的婚事老夫人是一点主都做不得的！”孟玉素小跑几步，张开双手拦在了凌英佑的面前。 她的脸色很难看，心里有些后悔没有听母亲和姑母的话，看来她刚才说的那些刺激到了佑哥哥。 否则，他也不敢做出去求老夫人的决定吧？ “佑哥哥，你是凌国公府的嫡长子，是凌国公府的小公爷，怎么可能会娶烁姐姐父母都不在的姑娘做正室呢？”孟玉素苦口婆心起来。 凌英佑目光一沉，站立在当场。 “啊……” 一声吓破胆的轻喊惹的僵立当场的两人一惊。 两人看过去的时候，是一个穿着葱绿比甲的小丫鬟，这小丫鬟手里还拖着精致茶点，怕是哪个迷了路的糊涂丫头。 这个小丫鬟就是四儿。 她正在偷听凌英佑和孟玉素两人对话，却被人轻轻拍了一下肩膀才吓得肝胆欲裂。 而这个拍四儿肩膀的人，正是孟嘉致。 他的身后还跟着十几个世家子弟。 其中那位徐沐之也在其中。 “没想到英佑兄和孟家小姐在此，看来我们要另找的地方歇着了。” 一位世家子笑呵呵的说道，拱手给凌英佑赔不是。 接着又挤眉弄眼的转头看着其他人大声笑问：“众位兄台说是不是啊？” 那些惯会调风弄月的世家子弟自然是懂的，都哄笑起来。 其实他们这些人多少都听到家里的长辈说过，这凌国公府的大公子凌英佑的婚事外面惦记的不少，但凌国公和凌国公夫人早就看好了人选了。 正是这位孟家二房的嫡女孟玉素小姐。 在他们看来这亲上加亲的婚事也是极为般配的，也是板上钉钉的，在他们看来这对准夫妻私下见个面，说个悄悄话再平常不过了。 孟玉素此刻心里暗喜，故意将头低下去。 心想，有这么一出，佑哥哥就算再不喜，也没法子了。 凌英佑此刻又急又气，大冷的天，手心里都是汗。 他知道，他今日和孟玉素来这偏僻的小亭子里说话，就算没什么，也说不清了！ 想着当初脑子一热，就拉着孟玉素来这里说话……他就后悔的恨不得狠狠打自己几巴掌。 “却原来今日的赏梅会是姑母替英佑表弟和素姐儿办的。”众人都在笑着打趣，孟嘉致突然开口了。 他声音低沉又清晰，就算想听不见也都听见了。 众人愣了一下后又纷纷笑着附和起来。 “不是，嘉致表兄，真要说起来，母亲举办这场赏梅会也是替几位表兄弟和表妹们操劳的。”事到如今，凌英佑只想和孟玉素划清界限，这些不方便和外人说的话都说出来了。 孟嘉致双眸一眯，眸子里划过一道危险的精光。 “是吗？姑母好心有好报，怕是凌国公府不日就要办喜事了，提前恭喜英佑表弟了。”孟嘉致说完后，唇角一点点扬起，转身走了。 徐沐之却一抬脚拦住了他，“嘉致兄，这就走了？” 刚孟嘉致强势送他看上的那个丫头回去歇息，他也记了孟嘉致一笔。 他脑子活络，看出凌英佑和孟嘉致之间不是那么兄友弟恭，才故意上前拦着孟嘉致，只希望孟嘉致和凌英佑这对表兄弟对上，他好在一边看戏。 只是孟嘉致根本连一个眼风都没给他，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身子轻轻一移，就避开了徐沐之。 这边还在闹哄哄的，凌国公夫人孟氏带着孟家几位舅夫人匆匆赶了过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了什么消息才赶来的。 只见她们脸色都不好看，众位世家子见她们过来了，纷纷行礼避让。 孟氏脸色冷峻的看着凌英佑，严肃问道：“佑哥儿，这是怎么回事？”接着压低声音，“你怎么能在这种场合私下里拉着素姐儿说话？还被人堵住了？” 孟玉素是她一早就看好的长媳人选，但不代表她就希望出了这样的事情。 这样对孟玉素的名声多少有些不利，她还是希望孟玉素名声没有任何妨碍，能清清白白的嫁到她凌国公府。 凌英佑根本无法解释，双拳握得死死的，“母亲，您和几位舅母怎么过来了？” 孟氏其实已经明白这两人怕是被人算计了，至于被谁算计，她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幸好，这样的结果也不是太长，只需对外表明自家长子和素姐儿早就定下了就行。 至于对素姐儿名声的影响，真到了那一步的话，也不是太大的事了…… 只是见自家眼珠子似得养大的嫡长子还脸色难看的质问她为何过来了，脸色也是一沉，冷道：“你们这出了这样大的事，自然有人禀告了母亲，我们不来怎么行？” “妹妹，咱们有事回去再说。”孟家大夫人见母子两人脸色都不大好看，赶紧打圆场。 孟氏遂即点头，孟大夫人却又狠狠的瞪了孟玉素一眼。 在她眼里，凌国公府和孟家联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孟玉素若是真正聪明的，只需安安稳稳的躲在孟家等着出嫁就成了。 偏她这个蠢侄女耐不住寂寞，跑到凌国公府来，闹出了一堆破事！ 今儿这事儿传出去是不算什么，不过是添了一桩韵事，可对于一个大家闺秀来说，名声总归是不那么好听了…… 她只盼着自家这国公夫人小姑子不要计较，依然愿意让她做儿媳妇，否则那孟玉素真是哭都找不到地儿了。 孟氏带着几位孟家夫人来的匆匆，去的也匆匆。 只是去的时候将凌英佑和孟玉素也带走了。 刚才想在孟氏面前露脸的徐沐之被匆匆离去的孟氏无视了，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看着孟氏一行人离开的背影，阴阴的勾起了唇角。 捡日不如撞日，就今日罢！ 第十四章 见外祖母 四儿趁乱悄悄的回到了兰庭苑，如兰见到她就一把将她拉住。 接着又朝外张望了一下，见无人在，才放心的将四儿带到了林烁面前。 林烁此刻正惬意的靠在榻上的大迎枕上看着如兰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给她弄来的话本子。 听到如兰喊了一声“姑娘”，林烁才放下话本子抬起头。 “姑娘，四儿回来了。”如兰见自家姑娘抬头了，便轻声禀道。 林烁点点头，看向了四儿。 四儿立刻将凌英佑和孟玉素说“悄悄话”时，被人堵住的事情说了个清楚明白。 孟氏带着几位舅夫人过去将凌英佑和孟玉素带走时她也缩在人群后面，也是清楚的，一并说了。 四儿说完了后，如兰就拿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给她，叮嘱她嘴巴紧点，这件事再不要对旁人说，就打发她下去。 四儿欢天喜地拿着荷包连连点头，很是乖巧的退下了。 “姑娘，也不知是谁的手笔，我们的布置一点作用都没起……”如兰又是欢喜又是担忧。 林烁唇角一扬，如墨的眼眸闪了闪，笑道：“管是谁的手笔，我们不用出手还能有这样的好结果，已经很好了。” 如兰一想也是，心情放松了些许。 接着拧眉道：“大公子当着玉素小姐的面说他喜欢的是姑娘，他又无法挣脱大夫人……说那话真是不合适。” 若是他真的有本事最终将自家姑娘娶了还好说，万一不成，岂不是害死了自家姑娘？ “还有他还对玉素小姐说要去请老夫人做主……”如兰以前还不觉得，如今再看大公子，怎么感觉大公子有些蠢？ 若是老夫人真的能替他和表姑娘做主，那他年纪能拖到现在？ 最起码这个亲事早就定下了吧？ “他这是将外祖母放在火上烤。”林烁凉凉的道，对于凌英佑此举，她心中其实恼怒的狠。 她这位大表兄啊，也是这京城顶级的世家子了，还是当做未来的凌国公府继承人来培养的，真的会这样没脑子吗？ 还是不忍心和他的亲生父母斗法，故意抬出为了她，已经熬得心血都快干了的外祖母呢？ 若是这样，哼…… “姑娘，老夫人身边的吴嬷嬷来了。”帘外有小丫鬟禀报。 林烁皱了皱眉头，怕是外祖母那边也收到了赏梅会上的风声，赶紧让吴嬷嬷过来了。 她坐起身，对如兰吩咐，“给我拿一套衣衫来，我去看看外祖母。” 等吴嬷嬷进来的时候，林烁已经换好了一身衣衫，吴嬷嬷看着一愣，立刻问道：“姑娘你这样要往哪里去？” “去看看外祖母。”林烁笑着对吴嬷嬷点头，吴嬷嬷欲言又止的看着她，被林烁喊了一声，“吴嬷嬷快走啊。” “姑娘，老夫人身子骨真不好，还在吃药，怕过了病气给你啊……” “无妨，真要是过了病气还好些，我就陪着外祖母一起吃苦药。”林烁挽着吴嬷嬷的胳膊，“嬷嬷不用担心我了，就算病了，那也是在外面赏梅造成的，外面太冷。” 吴嬷嬷爱怜的看了林烁一眼，微微叹了口气。 “姑娘，老夫人听了赏梅会上，大公子和玉素表小姐的事情了，老夫人很是震怒……” 林烁心里一凛，果然外祖母知道了这件事。 “本老夫人是不想让你去参加那赏梅会的，没想到还是拗不过大夫人……其实老夫人也找了国公爷说了，也没法子。只是没想到姑娘聪明躲过了，大公子却被人算计去了！” 吴嬷嬷一心忠于老夫人，处处替老夫人着想，得知那件事，心里难受可想而知。 “兴许是好事。”林烁面无表情的答了一句。 “姑娘，您怎么这样想？您明知道老夫人是希望……”因已经出了兰庭苑，吴嬷嬷声音自觉轻了下来，“这样的话，姑娘可千万不要在老夫人面前说。” 林烁未置可否。 去看老夫人是真的，想要和老夫人好好谈谈也是真的，有的事情一直拖着没意思，不如快刀斩乱麻。 到了老夫人的院子里，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苁蓉出来接林烁进了老夫人的内室。 老夫人满头银丝，一脸病气，瘦弱的不像话。 林烁心里咯噔一声，老夫人苍老的实在太快了，这是日日绞尽心血所致吧。 还没喊出“外祖母”，眼睛就开始酸涩起来，鼻子也塞了，酸酸的出气都难。 见林烁见了她就要哭出来了，老夫人一脸慈爱的朝她招招手，“烁姐儿过来，别哭别哭，外祖母不是好好的么？” 林烁快步走到老夫人床边，已经有丫鬟搬来一个铺着厚皮褥子的绣凳给她坐了。 “外祖母……怎么病成这样了？”林烁心里难受得不行。 “咳咳……外祖母老了，又病了，可不就这样了？烁姐儿不用伤心，人的一生生老病死最是平常。”老夫人咳嗽几声，林烁忙替她顺背，“外祖母您别说话，歇歇。药可喝了？” “回表姑娘，老夫人刚喝了药。”大丫鬟苁蓉恭敬禀道。 在老夫人的院子里，没有人敢对这位表姑娘不敬，当然也因为老夫人院子里的人在老夫人的影响下，都看得出表姑娘为人温和，并不是像国公府传的那样。 “刚喝了药，你就不要操心外祖母了，外祖母要不是因为有你，在你母亲去了那年就要跟她去了。”老夫人说完又咳嗽几声。 “外祖母怎可说这样不吉利的话？您还要长命百岁呢，还要看着我嫁人生子，定要好好的调养身子骨才行！”林烁心里实在难受。 眼前的这位老人，给她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血脉的传承果然很神奇，看到她的这一刻就觉得她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有了家。 “外祖母就是担心你啊，你今年已经及笄了，婚事再也拖不得。外祖母以前多次问你，要将你许给你大表兄，你都不做声……”老夫人又咳嗽了几声。 大口的喘了口气，老夫人一双老眼渐渐锐利起来，“今儿那赏梅会上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分明是不将你外祖母放在眼里了！” 老夫人以为孟玉素和凌英佑被堵，是孟氏的手笔，她故意用这样的方式让凌英佑和孟玉素的亲事板上钉钉。 “烁姐儿，事情到这步田地了，你老实告诉外祖母，你到底是如何想的？但凡你喜欢你大表兄，外祖母就是拼了这把老骨头不要，也要让你称心如意的嫁到凌国公府来！”老夫人大力的捏着林烁的双手。 一个生病的老人，有这样大的力气，可见老夫人真是极其在意她的婚事了。 林烁心酸不已，也心疼得很。 自她母亲走后，老夫人是真的只为了她而活啊。 不知不觉中，林烁已经彻底将她当成了原身，对老夫人的感情也继承了原身的。 现在看来，老夫人只是希望给她日后找个坚实的靠山才坚持撮合她和凌英佑两人。 可若是她不喜欢凌英佑的话，老夫人会尊重她的想法的吧？ 清了清嗓子道，林烁坚定了的看着老夫人，轻声道：“外祖母，我想了很久，我不喜欢大表兄。上次我就这样告诉表小姐了，她是不信，将我推到了假山上，但我并没有骗她。我更不会骗外祖母的……” “你不喜欢你大表兄？上次孟家那丫头就是因为那件事推了你？”老夫人气的双眼一瞪，冷笑道：“果然她们孟家的姑娘就没有几个好的！” “烁姐儿啊，你怎么会不喜欢你大表兄呢？他对你的情意……很是难得啊！”老夫人此刻最在意的就是林烁的婚事，赶紧将话题给拉回来了。 林烁听老夫人只是疑惑，并没有可惜的神色，心里微微一松。 “外祖母，不管大表兄对我如何，我不喜欢他。”顿了顿，她垂眸道：“他也护不住我。” “这……”老夫人皱了皱眉。 “外祖母，大舅父年富力强，将凌国公府治理的很好，就算日后大表兄继承公爵，多则几十年，少则十几年。而大舅母一向不待见我，就算强行嫁了，在凌国公府也是煎熬日子罢了。 大表兄对我的好，我知道。可他也不能为了我去忤逆大舅母这个母亲。何况，我也是知道的，大舅父也是不会答应让我嫁到凌国公府来。” 何必呢。 老夫人怔怔的听林烁说完，没想到林烁还能想到这么长远。 这些，她曾经如何没想过？ 只是总是抱着希望。 佑哥儿那样喜欢烁姐儿，日后定会好好护着她的…… “佑哥儿他内秀，外祖母以为他是能护得住我的烁姐儿的。”老夫人想了想，握紧了林烁的手，“烁姐儿，除了你大表兄，外祖母真的想不到还有谁更……” 老人家还是希望她能嫁在凌国公府。 “外祖母，我想嫁自己喜欢的人，我不喜欢大表兄就算嫁了他，就算没有大舅母的不喜，日后我也不会开心的。”林烁反握着老夫人的手。 她相信老夫人会理解她。 “这……”果然老夫人眉目间闪过一丝犹豫。 “老夫人，大夫人来了。”吴嬷嬷亲自来禀报。 “这个时候，她来我患病之人这里做什么？不怕被老婆子过了病气？”一听大夫人过来了，老夫人坐正了身子，语气嘲讽。 “就大夫人带着几个丫鬟过来的，兴许是来看看老夫人。”吴嬷嬷知道老夫人不想见大夫人，只是人已经进了院子，快要过来了，不免有些着急。 “哼，她来看我，是来气我这个老婆子的还差不多！”老夫人语气不善，激动了一下，又咳嗽起来了。 林烁伸手给她顺背，轻声道：“大舅母这个时候来，肯定是有大事要和外祖母商量。” “你大舅母早就不将我这个老婆子放在眼里了，她做什么事情都是自己做主，哪里还会来找我这个老婆子商量！”老夫人更加激动，老眼里都是恨意。 “老夫人，大夫人过来了。”吴嬷嬷听到孟氏进来的脚步声，声音拔高了些。 她话音刚落，孟氏就在一个大丫鬟的搀扶下进来了。 “吴嬷嬷怎么在门外，怎么不去老夫人身边伺候着？”孟氏见着吴嬷嬷在外面，眼眸锐利一扫。 吴嬷嬷忙行礼请安，末了回道：“表姑娘在老夫人身边伺候着……” 没等吴嬷嬷说完，孟氏立刻道：“表姑娘身子骨也不好，老夫人也在吃药，你们这些伺候的怎么就不拦着？” 接着又冷冷的扫了吴嬷嬷一眼，“吴嬷嬷，不是说你，你是老夫人身边的老人了，怎么也不知道这个道理？” 吴嬷嬷只好低头认错。 林烁在老夫人内室里听着孟氏这么不客气的训斥老夫人身边的老人，脸色一沉。 转头去看老夫人的时候，老夫人气的差点翻白眼了。 孟氏是故意的！ “外祖母，我出去给大夫人请安。” “别去！”老夫人将林烁抓紧了，“没得又训斥你一通……” 双眸里厉光轻轻一闪，林烁凑到老夫人耳边轻声道：“外祖母放心，我心里有数着呢，保准吃不了亏。可若是不出去行礼，怕是也不能善了。” 第十五章 婆媳 老夫人心知林烁说的是实情，若是林烁真不出去行礼，那真正贤良的长辈见她身子骨也不好自然不会挑理。 只是么，换做孟氏可不好说了。 为了林烁，老夫人只好放手，轻声叮嘱道，“行完礼就过来，别的话不用多说，有外祖母呢!” 林烁轻轻点头，转身出去。 孟氏见林烁出来行礼，眼眸里飞快闪过一丝失望。 她在外面公然责问吴嬷嬷，就是想威慑林烁，这丫头以前见着自己老鼠见着猫一般，听她在外面责问吴嬷嬷，怕是不敢再出来的。 只要不敢出来对她这位大舅母行礼，那这丫头日后就多了一个不是。 只是，这丫头还是出来了！ “大舅母。”林烁微微屈膝福礼，孟氏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唇角微扬，点头问道：“烁姐儿这么早就从赏梅会上下来，是要告诉你外祖母什么好事么？” 这话没头没脑的，林烁皱了皱眉。 “这倒是不是，梅花很美，只是天寒地冻，身子骨实在是受不住就回了，正好也来看看外祖母。”林烁语气清淡。 孟氏目光一寒。 “倒是大舅母的错了，冻着烁姐儿，真是罪过。”孟氏轻轻咳嗽了一声，话音一转，“只是你这身子骨也不好，老夫人身子骨也不好，你这样贸然过来，过了病气岂不是更不好？” “若是过了病气，烁姐儿也不怨。今儿外面那么热闹，外祖母也是喜欢热闹的老人家，可她一个人只能孤单单的在屋子里喝苦药汁子，我实在是心疼。”林烁语气依然淡然，眼神异常坚定：“外祖母这样疼我，我是非来不可的。” 孟氏听她如此说，脸色就是一沉。 林烁的话粗粗一听没什么，可这话里的潜台词就厉害了，分明是在指责她这位大舅母越过老夫人举办这场赏梅会是不安好心啊！ 不但如此，还有将凌国公府的孙子辈的都指责了，他们只顾着去参加赏梅会，都不来看望一下，甚至都没有派人来看望一下独自喝苦药汁子的老夫人。 “大舅母，外祖母还在等着您呢。”林烁才不管孟氏被气歪了嘴巴，垂眸催促她进屋。 孟氏受了气却无法反击，脸色阴沉了半天，待吴嬷嬷来打帘子时，她的脸色才恢复了平常贤惠模样。 进了老夫人的内室后，孟氏自是那个贤良孝顺的儿媳妇，嘘寒问暖个不停。 她停止了嘘寒问暖后，老夫人直接问道：“老大媳妇你这个时候来我这里可是有什么事？” 无事不登三宝殿，老夫人心里清楚的很。 同时心中自是不屑和鄙夷。 这孟氏自以为自己很聪明，在凌国公府后院只手遮天，可若不是自己和那不孝的嫡长子因为烁姐儿父母惨死有了嫌隙，这后院哪里轮到她当家做主？ 想到这里，老夫人也很是凄苦。 她的手里头那些忠心之人是那不孝子亲自授意这孟氏一点点剪除的。 就凭这一点，她是真输了。 她输给了自己的儿子…… 孟氏磨了半天嘴皮子，一句软和话都没有从老夫人嘴里听到，相反还挨了老夫人半天的冷脸，心中也是有气。 见老夫人问的直白，她也就直接回道：“媳妇今日来见老夫人确实是有事情要和老夫人商量。” 接着笑着看向林烁，“烁姐儿，大舅母有话要和你外祖母商量，你一个姑娘家在这里不好，先回你院子里歇着可好？稍后大舅母再去看你。” 林烁可没有打算走。 闻言就要说话，老夫人却先开口阻止了，“烁姐儿也是大姑娘了，有什么事她在一边听着更好，将来要是嫁到高门大户做当家主母的，也要些见识才是。” 孟氏闻言心里冷笑一声，倒有那高门大户的公子来求亲了，只是日后能不能当人家的当家主母，可要看命了。 嘴里却道：“老夫人说的是，咱们烁姐儿出落的这样出色，将来啊自然要嫁到高门大户做当家主母的。只是啊，这事儿是关乎烁姐儿亲事的，让她在一边听不妥当啊！” “烁姐儿的婚事？”老夫人闻言老眼里厉光一闪，冷声道：“烁姐儿的婚事也就老身能做主，老身不提谁敢提？” 本是敲打孟氏，可孟氏也是铁了心的，自然不怕。 闻言依然笑脸盈盈看着老夫人道：“老夫人别动怒，我作为凌国公府的当家主母，又是烁姐儿嫡亲的大舅母，她的婚事就算我不能做主，也是可以帮着相看一下的，您说可是？” “老身已经相看好了，哪里还需要你来相看？”老夫人已经彻底被激怒了。 到底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这孟氏还真是贼心不死！ 老夫人一味躲避，其实已经占了下风，林烁在心里微微叹气。 于是走到老夫人身边，侧坐到床沿边上，伸手给老夫人轻轻顺着背。 孟氏见她如此动作，目光一冷。 这臭丫头也是打定主意不走的了？ 真是不害臊！ 不过嘛，她不走也好。 等会让她哭！ “老夫人啊，话不能那样说，不管您是不是替烁姐儿相看好了……这俗话说，一女百家求的嘛，咱们再看看其他的也好啊。”孟氏笑道。 老夫人一脸怒意的瞪着她，根本不接话。 孟氏接着自说自话，“今儿啊，媳妇就看了一位和烁姐儿极相配的公子！这位公子对烁姐儿真是有心啊，这赏梅会上见了一面后，就回去找他家长辈，马上就有官媒上门提亲来了！” “老夫人您说，这是不是一桩上天恩赐的姻缘？” 老夫人的老眼里快要喷火了，“放……” 老夫人教养太好，气的差点闭过气去，还是没有骂出来。 “孟氏我告诉你！只要老身……不死，谁也不能打烁姐儿婚事的主意！就算老身死了……你们谁也不能打烁姐儿婚事的主意！”老夫人气的大口喘气。 林烁赶紧起身给她端了水来，一双美眸一片冰寒。 喂了老夫人喝了两口水，再帮老夫人顺了几下背，扶着老夫人躺下去，“外祖母，您身子骨不好，不能生气。若是被气的一个好歹，可叫烁姐儿如何活呢？” “可不是？老夫人要爱惜身子骨，若是您有个三长两短的，可如何是好？”孟氏见老夫人气的狠了，脸上担忧，只是眼尾的余光里划过一丝幸灾乐祸。 林烁眼眸更加冰寒，转头看向了孟氏，“大舅母，不知您口中的那位公子是哪家的？” “哟，这可不是你一个姑娘家该问的呀。”孟氏垂了垂眼眸，眼里都是鄙夷之色。 她其实也没想到林烁竟然敢主动开口问她这个问题。 竟然这丫头问了，那她可顾不得老夫人气不气了。 “哦，既然如此，那大舅母就不要说了吧，也不用给外祖母说了，省的将外祖母气出一个好歹来，不好说也不好听。”林烁认真道。 “你……” 孟氏惊呆了，刚故意说了那么一句，一来是为了臊林烁，二来是吊她的胃口，哪里知道这死丫头给来了这么一句。 直接给她堵回去不说，还连消带打了她一顿。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你年纪到了，你外祖母年纪也大了，大舅母也该操心一下你的婚事，你这样和大舅母说话，实在是太无礼了！”孟氏脸色很难看。 林烁不在意。 老夫人见林烁不但没有吃亏，和孟氏一来一往的交锋中还稳稳的占据上风，心里一松。 “这府里，最心疼老身，最孝顺老身的就是烁姐儿了。烁姐儿说错什么话，要你这个做长辈的这样指责她？”老夫人再次坐起来。 一脸不善的盯着孟氏，冷笑：“老大媳妇，你当知道，烁姐儿这些年虽在凌国公府长大，却并没有吃凌国公府一粒米！也没有穿凌国公府一件衣…… 她的一应吃喝穿戴都是她林家的，每年年底从林家产业铺子里划的银子就够凌国公府一年的开销了！ 既凌国公府没有养她长大，即便你是她大舅母，也无权干涉她的婚事！不管什么高门大户的公子，你趁早给老身回了去……” 亏得孟氏还厚脸皮说什么高门大户的公子，今日她让人邀请来的那些都是什么狗东西，真当人是傻子，不知道呢？ 只是老夫人一番话本就说的孟氏心头火起，当着林烁一个晚辈的面，她更觉得抬不起头来。 也顾不得装贤良淑德了，冷声道：“怕是不能如了老夫人的意思了！来提亲的是离阳侯家的大公子，媳妇已经和公爷商量了，公爷也觉得好……” “呸！”老夫人一听离阳侯家的大公子气的脸色铁青，狠狠的朝孟氏脸上啐了一口，“你个烂心肝的毒妇！当老身是眼瞎心盲呢？ 还离阳侯家的大公子，那是庶长子！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你还知会了公爷？他的良心被狗吃了？要这样害他妹妹唯一的骨肉？” 孟氏被啐了一脸，也是被气的脸色铁青，手忙脚乱的拿出帕子来擦脸，心中将老夫人恨得不行，恨不得活撕了老夫人。 只是强忍着抬起脸，冷道：“老夫人这就误会了公爷和媳妇了！那离阳侯家的大公子虽是庶出，可也占了个长，以前也是当做小侯爷来养的……” “毒妇！你敢保证那离阳侯家的庶长子今后能继承离阳侯的侯位？”老夫人冷冷的打断孟氏的话。 孟氏气的倒吸一口凉气。 她怎么能保证？ 这如何保证？ 这爵位的事，谁也不敢保证！ “不是这么说！老夫人您也知道，那离阳侯家的大公子的出身很是高贵，可我们烁姐儿……” 第十六章 托梦之说 “烁姐儿怎么了？我的烁姐儿也是出堂堂三品大员的嫡女，林家当年也是常州有名的书香世家，她的外祖父是为国捐躯的老将军，也是前代的凌国公！” 老夫人又气又怒，却字字清晰，将个孟氏驳斥的半晌无话。 只是孟氏心中自是不甘，且讥笑老夫人看不清。 “老夫人，您说的甚是，烁姐儿的出身高贵不用说，可她如今最……最让人说嘴的不是她的出身，而是她除了老夫人外，父母亲人都没了呀！” “说良心话，作为烁姐儿的大舅母，她从小又是那么个乖巧性子，从小也是咱们府上养大的，这和媳妇自己生的又差什么呢？”说着，孟氏倒是伤心起来，“我也心疼烁姐儿啊，一直暗地里替她谋算，想要给她找个好人家……” “老大媳妇！你……”老夫人见她不但没有体恤自己年老揭露女儿女婿双双殒命的伤心事，更没有体恤林烁这个可怜的小姑娘，故意在人家伤口上揭疤，气的身子发颤。 林烁见老夫人嘴唇都气成了乌紫的，心里一紧。 心知孟氏说刚才的话是故意的气老夫人，也是故意来打击她的。 “外祖母，您不用担心我，父母仙逝这些年，烁姐儿一直有外祖母疼着，烁姐儿并没有吃苦。”林烁一边给老夫人顺背，一边安抚。 “烁姐儿是想念父母亲人，但是我相信我爹娘在天上一直看着我，一定希望我会好好的，不要因为他们的故而一蹶不振的……” 老夫人听到这里忍不住老泪纵横，心中因为孟氏挑起的怒气却在渐渐平息。 烁姐儿是这样坚强的好孩子，她作为烁姐儿在这个世上唯一最亲近的人，也不能因为孟氏的话气坏了身子。 她也不能一蹶不振！ 见老夫人脸色渐渐转好，孟氏心里暗恨，冷冷的扫了一眼林烁。 遂即，故意装出一副惶恐的模样，“老夫人，您千万不要多想，媳妇太过为烁姐儿想了，说了让老夫人伤心的事，是媳妇的不是！您老人家罚我罢！” 老夫人瞥了她一眼，冷冷一哼，“你是该罚，说那事不是剜老婆子的心肝么？” “媳妇不敢！” “不敢？你如今也没有什么不敢的了。”老夫人定定的看着她，“别的我老婆子也不管了，唯有烁姐儿的婚事，老婆子一定要一管到底的，她的婚事我不管你怎么谋算，都给老婆子打消你心里的那些想头！” “可……不瞒老夫人，可是离阳侯家的大公子已回府和家里长辈禀报了，他的母亲已经带着官媒上门了，公爷的意思是……”孟氏还没说完，就被老夫人打断了。 “孟氏！谁的意思也不成！”老夫人双眼里含着凛冽的寒光，冷冷的盯着孟氏。 林烁双眉微微一蹙，那个所谓离阳侯家的大公子这么快就回去让他家的长辈带着官媒来提亲？ 速度这样快……这事不用细想，处处透着诡异。 如公门侯府这样的贵族儿女提都是男方家请了有名望的夫人先到女方家说合，若是得了女方的准信才会去男方家回话，男方家再请了官媒去女方家提亲。 哪有如离阳候家那般不知礼的直接由着男方家长辈带着官媒来提亲的？ 说出去也不怕人家笑话。 “大舅母，可否说说那离阳侯家的大公子哪位长辈亲自带着官媒上门提亲呢？”林烁转向孟氏，语气温和的问。 “烁姐儿，这事不是你一个姑娘家该问的……”孟氏低声，眼里有着不悦。 “不是烁姐儿要问，是老身想问问你，老身总该问罢？”孟氏的话再次惹了老夫人动怒，老夫人喘着粗气，凌厉的盯着孟氏。 孟氏来老夫人这之前是极有信心能说服老夫人，没想到因着林烁在，区区几句话一挑拨，眼看就是满盘皆输的局面。 心中对林烁的厌恶又多了几分。 只是眼下老夫人还盯着她，等她回话，只好道：“是离阳候大公子的生母华夫人带着官媒上门提亲的。”顿了顿立刻又道：“老夫人，您别看那华夫人是个妾室，她可是离阳候最宠爱的夫人，就是后面进门的侯夫人都靠后了……” “住口!这话是你一个公门夫人可以说的？要不要一点体面？”老夫人气的要死，这就是她一直看不上孟氏的原因，表面看起来贤良淑德，实则上不得高台面。 孟氏被老夫人当着林烁这个晚辈的面呵斥，脸瞬间涨红了。 再恨的牙痒痒也没法子，她也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刚才有关于离阳候华夫人的话实在不该出自她这样身份的人之口。 “再者，说破天去，那华夫人还是个妾!那离阳候大公子也是个庶出!”老夫人阴冷的盯着孟氏，孟氏瞬间感觉如芒在背。 只是还是不甘心的回道，“老夫人，这嫡出庶出的也不好讲，也有那庶出的，照样有本事……” “这话是不假，但他离阳候府就不行，那府里乌七八糟，离阳候宠妾灭妻在京中成了多少好人家的笑柄？正当老身日日在家窝着，外面的人事什么都不知道了？”老夫人眼神愈加阴冷。 林烁也从老夫人话里明白了孟氏的阴毒。 她以前其实都能理解孟氏因为她是孤女的身份，又因老夫人想要撮合她和凌英佑的亲事怨她，可没想到孟氏竟然毒到要毁了她后半生。 林烁再好的涵养双眸里也忍不住浮出一抹厉色。 孟氏因为老夫人的疾言厉色慌了神，忙要解释，老夫人再次打断她，“你也别和老身说那些有的没的，横竖老身不同意就是不同意，你和老大若是一意孤行，老身就带着烁姐儿搬出这凌国公府去!” “老夫人使不得，您老人家身子骨本就不好，不要说这样的气话了。”一听老夫人这样说，孟氏反而心里一松，心里冷笑起来。 老夫人已经不知道用这个理由威胁她和国公爷多少次了，哪次见她真的动真格的要离开府里了？ “怎么？你以为老身吓你？老生的身子骨再差，出了凌国公府也能活!没有你们老身还有烁姐儿!”老夫人冷冷盯着孟氏，“别以为烁姐儿只是个孤女……” 想了想老夫人及时掐了话音。 见老夫人没有说完话，孟氏更不当回事了，心中讥笑老夫人都到这个份上了还当林烁这孤女是个宝。 于是敷衍道：“老夫人莫气，今儿就不说烁姐儿的事了，您好好养着身子骨，媳妇明日再来看您!” “烁姐儿，这府里没有咱们祖孙容身之地了，快快喊了人来收拾东西，咱们今儿就搬走，老身断不能让他们误了你的亲事!”老夫人挣扎着站起来，将孟氏唬了一跳。 “老夫人您……您这可是让媳妇没脸见人了!”孟氏脸色愈加难看，忍不住转身对身边的心腹丫头吩咐：“快去请公爷过来!” 林烁见她吩咐丫鬟请凌国公过来毫不犹豫，就知道她那位大舅和孟氏已经达成了一致，想要将她嫁给那我离阳侯的大公子了。 “请他来正好，老身倒要好好问问他为何那么狠心要将他妹子唯一的骨肉这样随意许了人！还许了那样一个人家……”老夫人冷哼。 “老夫人，那徐家的大公子真的是很不错，是个很好的亲事，并非媳妇有别的心思……”孟氏依然犟嘴。 老夫人依然了冷哼，懒得再搭理孟氏了，只闭眼等着凌国公过来。 “大舅母，今日我倒是见过那徐家的公子一面，今日大表兄也在，在大表兄和孟家大表兄说话之际，我瞧着那徐大公子说的那些话倒有些挑拨之意，这些事情大舅母找大表兄一问便知。”林烁垂着眸子说道。 “哼，那样人家养出来的儿子能是个什么东西？”老夫人老眼一厉，接着林烁的话说了一句。 孟氏正要再说，下人禀报凌国公到了。 这是林烁醒来第一次见凌国公，这位原主的大舅此刻身着墨蓝色锦衫，身上披着玄色黑狐毛的大氅，面容英武，身量高长，威仪赫赫。 他一来，林烁福身行礼，孟氏也跟着行礼，喊了一声，“公爷来了。” 凌国公先虚扶了一把林烁示意她起身，然后才冲孟氏点点头。 然后快步走到老夫人床边，一脸关切，“母亲，儿子来看您来了，儿子听孟氏说您身子不舒坦了，儿子心中甚是担忧……” 老夫人不耐烦的听着他表孝心，等他说完后直接发作，“老身还死不了，听你媳妇说你很是看好那离阳候家的庶长子，想要将烁姐儿许给他？” 凌国公目光一闪，随即坐在老夫人的床沿上，伸手要扶她躺下，口中道：“母亲不要说气话，快些躺下歇着……” “老身问你是也不是？”老夫人将他的手给拂开，一脸怒意的盯着他那风淡云轻的脸。 老夫人眼里对凌国公的失望让林烁看着心里一痛。 正巧凌国公转头来看了她一眼，招手道：“烁姐儿你过来。” 林烁一愣。 相比于孟氏，她更戒备的是不动声色的凌国公。 “大舅父。”心中防备，还是慢慢走到了凌国公身边。 “我们的烁姐儿已经长成大姑娘了，今年也已经办了及笄礼了，大舅父前日夜间心慌，入梦后竟然梦见了你的母亲……她在梦中垂泪，殷殷嘱咐大舅父定要替你寻一门好亲事，让我们烁姐儿出嫁后和美度日。” 凌国公一直和温和慈爱的看着林烁说话，若是不知内情的，还以为凌国公是林烁的父亲。 林烁就这样听着，并不说话，心中更加戒备。 这连托梦都拿出来说了，她这位大舅父可真是个厉害人物啊！ 那边老夫人的脸色已经激动起来，老眼泪光闪烁，“老大，蓝儿她真的给你拖梦了？” 第十七章 护着她 凌蓝是林烁母亲的闺名。 林烁听到“蓝儿”两个字，也悲从心来，老夫人这样激动，可见是十分想念她已经逝去的母亲的。 她上前抱着老夫人的胳膊，凄然喊了一声“外祖母。” 老夫人见她面色凄然，心里一动，强打起来精神将林烁抱进怀里，用手抚摸着她的发丝。 然后狐疑的看着凌国公说道：“说来也怪，你妹子怎么不给老身这个做母亲的托梦，倒是要给你这个做长兄的托梦了……” 因为林烁，老夫人神思清明了起来。 她不能被旁的事情干扰了，她还要护着林烁，要看着这唯一的苦命的外孙女有个好归宿才行。 凌国公见老夫人这样快就恢复了清明，还说出了那番话，分明是怀疑他了，心中也有几分不悦。 “母亲说哪里的话，儿子也一直对蓝儿疼爱的紧，蓝儿托梦给儿子让儿子替烁姐儿找门好亲事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那你给烁姐儿找到好亲事了？”老夫人想到那个离阳候家的庶长子又是气不打一处来，声音也高了几分。 “儿子倒是觉得有一家甚好，当然也要看母亲的意思。”凌国公很是谨慎的说道。 他知道老夫人的心思。 在孟氏派人喊他过来时，他就明白孟氏将离阳候家大公子的事情告知老夫人后，老夫人就不同意了。 故，他已经调整好了策略，务必要缓缓图之。 他也很了解老夫人，即便不给孟氏这位凌国公府的当家主母面子，还是会给他这个做儿子的面子的。 他扬了扬唇角，看着林烁，“烁姐儿乖，别惹你外祖母伤心了。你看都是大姑娘了，你母亲的托付大舅父定会放在心上的，你只需好好在府中住着，一切都有你大舅父和大舅母，可好？” 林烁垂着眸子，心里一堵。 这是她的大舅父，话里话外真是绵里藏针啊。 老夫人见他这样说也没有什么恶意，便不作声了。 她从老夫人怀里起来，柔柔说道：“刚才外祖母说要和烁姐儿出去住，烁姐儿想外祖母身子骨一直不好……正好烁姐儿名下有一座京郊的汤泉庄子，冬日里在哪里待着最是养生的，大舅父您觉得烁姐儿带外祖母去住着可好？” 林烁回避了凌国公的问题，反而向凌国公提出了这个事情，一下子将凌国公打个措手不及。 这下就是孟氏脸色也不好看了。 林烁名下的那个汤泉庄子她是知道的，以前是凌国公府给林烁母亲凌蓝的陪嫁。 就算林家男丁没有死绝，这凌蓝的陪嫁都是归林烁所有的，毕竟林烁父亲也只得林烁这么一根骨血。 但她就是不甘心，那个京郊的汤泉庄子可是整个京城的头一份! 说起来，那还是先皇见当年的老凌国公戎马一生，立功无数，在战场上大大小小的伤也受了无数，特意赐给他的私产，也是为了让他养生用的。 老凌国公十分疼爱唯一的女儿凌蓝，在凌蓝出嫁时，特意将那汤泉庄子给了凌蓝做陪嫁的。 孟氏一直想收回那个汤泉庄子，明里暗里在老夫人面前提过多次，老夫人就是装聋作哑，让她没有办法。 这件事本来一直是她如鲠在喉的一件事，万没想到林烁现在提起来要带着老夫人去那汤泉庄子养生！ “这怎么行？那汤泉庄子好久也没有打理了，如今哪里还能住人？再说了，你一个小姑娘家的带着老夫人一个老人家去什么汤泉庄子呀？” 孟氏回神后，不等凌国公开口立刻否了林烁。 林烁温柔回道：“大舅母您不必担心，汤泉庄子烁姐儿母亲留下的，也是烁姐儿的私产，外祖母一直有派人守在那里，如今一去便可住人的，无妨的。” 孟氏瞪大了眼睛，老虔婆什么时候派人去守着那汤泉庄子的？ 怎么她都不知道？ 孟氏脸色难看的看向了凌国公，希望他能阻止。 凌国公自然也不想林烁带着老夫人去那汤泉庄子的。 他倒是不在意那个汤泉庄子，他在意的是林烁已经起了逃离和叛逆的心思。 他看得自然比孟氏长远，知道林烁故意这样提议是在告诉他，甚至告诉凌国公府的人，她林烁还是有依仗的。 事实也是如此，林烁家族留下的那些产业都在老夫人手里头，老夫人不止一次告诉过他，她会等林烁出嫁时完璧归赵，一分不留的给林烁做嫁妆带到夫家。 但是到底那些产业有多少，他一直也不知道，老夫人虽是他的母亲，却也没有仔细和他说过。 不管多少，那就是林烁的依仗不假的。 “烁姐儿，不是大舅父不答应，已经年关了，不日就要过年，这个时候你和你外祖母去汤泉庄子实在不妥。”凌国公皱着眉道。 “祖母，父亲，母亲！”正在此时一道焦急的男声传来，接着就听到掀帘子的声音。 林烁看过去，见凌英佑神色凝重匆忙，他身后还跟着三人。 正是孟嘉致，孟子封还有孟玉素堂兄妹三人。 孟嘉致脸色平常，看不出来什么情绪。 孟子封和孟玉素脸上都有几分笑意。 林烁猜测，这几人怕是都知道了那徐沐之来提亲的事情了。 “佑哥儿，你……你们怎么来了？”孟氏见到凌英佑过来了就头疼起来。 又见孟嘉致几人给老夫人，凌国公和她行礼问安，更加惊讶起来。 凌国公冲他们几个点点头，又目光不悦的扫了凌英佑一眼。 “回母亲，儿子听闻祖母身子不舒坦，连父亲都惊动了，赶紧来看一看。”凌英佑解释，又扫了一眼身后的几人，“大表兄和嘉致表兄还有素姐儿知道了也要来看望祖母。” 有孟氏的娘家人在场，即便是她娘家人的小辈，老夫人也没有怠慢，谢了他们堂兄妹，喊人搬了杌子来请他们坐了。 林烁又吩咐小丫鬟们上茶。 几人问候了老夫人，就坐下来喝茶。 林烁心中奇怪，孟子封和孟玉素这两人跟着凌英佑过来她都能理解，怎么孟嘉致也跟过来了？ 直觉间，孟嘉致这人不似那样热心肠的人啊。 就算他尊老，也不会愿意跟在凌英佑身后过来看望老夫人吧…… 只是她看孟嘉致这一眼，正好被孟嘉致给撞个正着，他冲她微一点头，随即又垂眸喝茶去了。 “父亲母亲，听下人说，今日离阳候家的大公子徐沐之离开咱们家后就遣了官媒来咱们家想求娶烁姐儿？”凌英佑几句话一说就急迫的看向凌国公。 从他脸上焦急的神色就能看出，他是真的很在意林烁，否则不会一听到有人来向林烁求亲就这样着急忙慌，也不管身后还跟着旁人就来找凌国公和孟氏求证了。 说来求证也不对，事情是真实的，他也猜测父母都是同意的。如今他要做的就是想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趁着父母还有林烁都在老夫人这处，将他的心意挑明了，让老夫人做主将林烁许给他。 故也不管身后非要跟着的这三人了。 只是他这一问就触怒的凌国公，凌国公冷冷的逼视着他，“烁姐儿的亲事再怎么也轮不到你操心，你还不去书房温书？” “儿子不去！儿子希望父亲不要答应那门亲事！他徐沐之是个什么德行儿子最是清楚……若是父亲真答应了这门亲事，那就是将烁姐儿往火坑里推！”凌英佑神色激动，语速很快。 孟嘉致端着茶盅瞥了他一眼，心道这凌英佑也不是真正的书呆子，心里还是有几分成算的。 倒是孟玉素一听凌英佑这么激动，不高兴的撇了撇嘴，想了想还是开口反驳道：“佑哥哥，徐沐之好歹是离阳候家的大公子，我听我母亲说过，他也是被离阳候当作世子培养的……再说了，离阳候大公子文彩风流，人物标志，是个极好的名门公子呀！” “你！”凌英佑心中本就焦急担忧，被孟玉素这么一打岔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了，憋得俊脸通红。 “嗯，徐大公子是极好的。” 孟氏正要附和之时，却听见孟嘉致开口了。 孟氏就讶异的看向了孟嘉致。 只听孟嘉致继续说道：“素姐儿好似很是钦慕那位徐大公子，女儿家思春也是寻常，不若为兄去找那徐大公子说说，让他转而向二婶提亲如何？” 孟嘉致的话音刚落，孟玉素就气急败坏的冲他吼起来，“孟嘉致！你这是什么意思？徐大公子明明是喜欢烁姐姐的，你没长耳朵听么？” 真是气死她了！ 连佑哥哥都没话说了，偏这个孟嘉致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冒出来说这样讨厌的话…… 徐沐之那样的人她也是故意说他好的，谁稀罕那样的庶子向她孟玉素求亲？ 那样的人也只能配娶林烁这个天煞孤星才对！ 孟玉素越想越生气，恼怒的盯着孟嘉致，恨不得活撕了他。 “正是我长了耳朵，听到的都是素姐儿对徐大公子的赞赏，倒是表姑娘一句都没有赞赏那位徐大公子的话。我这样理解也是没错的。”孟嘉致不慌不忙的回答。 林烁看着他的俊美的侧颜，突然觉得这男人真是该死的对她胃口。 他刚才是故意的吧。 故意那样说的，是在护着她的吧？ “孟嘉致你太过分了！难道你真的听不出来我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孟玉素简直被气疯了，当着老夫人等一干长辈的面就尖叫起来，还伸手指着孟嘉致的脸，显得极其的没教养。 老夫人老眼神色讥讽，孟氏脸色都白了，怎么也没有料到这个她从来不曾待见的庶出侄子几句话就将教养良好的孟玉素激的如泼妇一般。 偏偏孟嘉致一副从容雅致模样，抬头看着林烁温和问道：“那表姑娘说说，你钦慕是否那位徐大公子？” 第十八章 拒绝孟氏 孟嘉致这是站在她这边替她说话，要是这还没看出来那是傻子。 于是林烁摇头，目光坚定，“见过一面，林烁对他没有半点钦慕之心，林烁不愿和徐大公子扯上任何关系。” 孟嘉致缓缓转头，又看向了孟玉素，“素姐儿可听见了表姑娘的话了？她没有半点钦慕之心，只有你刚对徐大公子都是赞赏之语，这还不是钦慕与他？” “你你……我……”孟玉素急的快哭出来了，“孟嘉致你欺负人！我要回去告诉大伯和大伯母去……” “嘉致！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怎么可以这样欺负你妹妹？”孟氏此刻也心头火起，忍着怒火责问孟嘉致。 林烁看过去，孟氏发怒的样子真丑，一点没有她平时慈眉善目的模样。 她也有点儿替孟嘉致担心，毕竟她刚知道孟嘉致是孟家大房的庶子。 孟氏在娘家时是嫡姑娘，如今出嫁是国公夫人，孟嘉致得罪了她，她要随意派人去孟家传个话，给孟嘉致穿个小鞋，孟嘉致日子就不好过了吧？ 她担忧的眼神被孟嘉致感受到了，他没理会孟氏的质问，先对着她轻轻笑了一下，有几分安抚的意味。 林烁看着他的浅笑容颜，只觉得如春回大地，春花绽放。 就连狠狠瞪着孟嘉致的孟玉素看着他突然展颜一笑的模样也愣住了。 等她回神想要顺着孟嘉致的眼神看过去的时候，孟嘉致却又看向了孟氏，“姑母，嘉致怎会欺负自己的妹子，不过是替妹子着想罢了。刚姑母和姑父也听到了，素姐儿很是赞赏那徐大公子。” “嘉致说的是，老身都看出来了，素姐儿对那徐大公子赞赏有加。”老夫人咳嗽了两声后，突然开口了。 孟氏气的差点将一口牙给咬碎了，脱口而出：“素姐儿的婚事都已经定了，怎么会对别的男子赞赏有加？” “素姐儿婚事定了？定了哪家？老身怎么不知？”老夫人老眼一厉，死死的盯着孟氏。 孟氏有心想说这是她娘家的事，可想到孟玉素是要定给凌英佑的，这也就不算她娘家一家的事情了，一时语塞了。 孟玉素这边听孟氏这样说，小脸上才重新浮出笑容。但听到老夫人用这样不屑的语气来问，笑容又敛去了。 “母亲，现在说的是烁姐儿的婚事，您看？”凌国公看着老夫人，语气温和。 老夫人见他明摆着替孟氏解围，冷哼一声，接着道：“烁姐儿不急，她今年刚及笄，倒是佑哥儿年纪真的拖不得了。要老身说，你们夫妻心心念念的盯着烁姐儿的婚事，还不如赶紧的替佑哥儿打算。” 见老夫人提起了凌英佑，孟氏心里一紧，上前一步赶紧道：“老夫人，佑哥儿是男子反而不急，别看烁姐儿是姑娘家，姑娘家也就几年好颜色，趁着现在年华正好，早说个好亲事才是正经啊！” 老夫人懒得看她，也没想要搭理她，倒是看了凌英佑片刻，又看向了林烁。 突然又冲凌国公说道：“老大，你今日说你妹子托梦给你让你给烁姐儿说个好亲事，老身瞧着别人怕你妹子都不放心，不如亲上作亲才能让你妹子泉下安心。” “母亲，您这样说也有道理的，只是……”凌国公今日既然来了，也不怕老夫人提这个，正要和老夫人好好说，就被孟氏给打断了，“公爷，老夫人，这亲上作亲是很好，老夫人您看我娘家几个侄儿如何？” 谁也没想到孟氏情急之下会推出她娘家的侄儿来。 就凌国公也没有想到她会这样提议。 “母亲，这不行！外祖父家也没有哪位表兄弟和烁姐儿相配！”孟氏这个提议一出，最焦急的自然是凌英佑，他当下就表示反对。 孟氏想也不想的反驳,“你外祖父家算下来有五个表弟年岁和烁姐儿相近，怎么就没有相配的人？反而是咱们家没有年岁和烁姐儿相近的。” 她这一反驳就是将孟家的孟嘉致给排除在外了，毕竟孟嘉致比林烁要大上六岁，不算年岁相近。 也将凌英佑给排除了，凌英佑比林烁大五岁多。 孟氏之所以将孟嘉致除外还有她的小九九。 如今老夫人既然当着公爷和她以及几个小辈的面前提亲上加亲的事情，那就说明老夫人是铁了心要将林烁嫁到凌家来。 那徐家大公子的事已经成不了了。 这林烁虽是个孤儿，以后的嫁妆肯定丰厚，她这边也只有凌英佑一个儿子，还有几个庶子她是万万不会便宜他们娶了林烁这么个大财主的。 故，不如便宜她娘家侄子。 凌英佑见自家母亲不能说好成林烁和离阳候家的亲事就改而想将林烁嫁给孟家人，双眼都红了。 孟氏却越来越平静，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是极好的，先前是自己太过厌恶这林烁这个天煞孤星，恨不得将她打发的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 如今想想她的那大笔的嫁妆，自己以前想的真是太肤浅了。 若是她娘家侄子不拘是谁，得到了林烁那大笔嫁妆的补贴，不愁日后没出息…… 孟嘉致捧着茶盅瞥了一眼孟氏，唇角划过一丝阴冷的弧度。 他不反对林烁嫁到孟家，但这位好姑母故意将他孟嘉致排除在外，这就让他很不爽快了。 随即深深的看了一眼林烁，这丫头双手规矩的垂在身侧，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不禁又有些好笑。 本想开口替她解围的他，突然不想开口了，且看看这丫头稍后如何应对。 还有这个凌英佑，他是真的很在意这丫头，且看他本事如何。 “母亲，孟家几位表弟谁的身份能配得上烁姐儿？”凌英佑低着头质问着脸色渐有喜色的孟氏，一阵无力。 悲哀的发现，他如今也只有这样程度的反抗了。 “姑母！佑哥哥说的是，家里几位堂兄和堂弟配不上烁姐姐。还得找个身份高贵的公子才可和烁姐姐相配，就算老夫人不同意离阳候大公子的提亲，还有别人么！”孟玉素回神过来后也抢着开口。 她可不想林烁这个讨厌的丫头嫁到孟家去了。 以后成了姑嫂，岂不恶心坏了她？ 说完后她偏头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孟子封，示意他帮腔。 孟子封是孟家大房嫡长子，他的眼光自然比孟玉素一个闺阁女儿来的长远。 在孟氏提议将林烁嫁到孟家去的时候，他已经想到了孟氏的打算，也衡量了林烁嫁到孟家去的利弊。 这么一衡量，他发现果然将林烁嫁到孟家才是最得利的事情…… 孟子封早就听姑母和父母叔婶说过，以前凌国公府老夫人刻意隐瞒，林烁在凌国公府不显山不露水的……后来林烁渐渐大了，凌国公府老夫人想让姑母和姑父同意林烁嫁给凌英佑，故意透露出了林家留给林烁的一些家产。 甚至，林烁这些年在凌国公府长大，老夫人也每年从林烁的私产里拿出大笔的银子交给了凌国公府当她的嚼用。 说起来这养一个姑娘能花多少银子呢？ 据姑母说，林烁每年交给凌国公府的银子都填了公账。 那个时候父母叔婶分析说，怕是凌国公府老夫人故意用这一招，让林烁每年交给凌国公府那么多银子，最后实在不行的话就以此逼姑母和姑父答应林烁和凌英佑的婚事。 那个时候姑母听了家里长辈的分析后更是厌恶林烁和凌国公老夫人，咬牙切齿发誓不让凌国公府老夫人阴谋得逞。 他们孟家也一直支持姑母，也没有再往他处想，毕竟姑母厌恶林烁至此，他们孟家人对林烁也没有一点好感，谁也想不起要将林烁娶到孟家来。 只是现在么，既然林烁有那么一大份嫁妆，孟家娶她回来也不亏。 大不了哪位堂弟不喜她，娶回来就摆在台面上就是了，再多娶几个合心意的妾室，想那孤女林烁也只得忍了。 思及此，他抬头看向孟玉素不赞成的说道：“素姐儿，你莫要再多嘴！姑母说的没错，我们孟家有男儿和表姑娘年纪相当，孟家门楣虽不及那离阳候府，孟家却也不是籍籍无名之辈。” 孟氏见孟玉素气的又要插嘴，赶紧笑了笑，接口道：“封哥儿说的是，再说了孟家儿郎要求娶烁姐儿的人选肯定得在嫡子中挑选，这点老夫人还请放一万个心！” 即便老夫人看不上孟家的门楣，但孟氏开了这个口，一时间也不好反驳她了。 要是再反驳，就是摆明着瞧不上孟家，这样就被人说嘴了，老夫人自然也不愿意在这上面让人说嘴。 老夫人脸色很不好，急的咳嗽了起来。 林烁忙上前替她顺背，老夫人急道：“烁姐儿，不能……” 不能嫁到孟家！ 林烁懂老夫人的心思，她自己也看得出来孟氏突然转而替孟家求娶她的心思。 “外祖母不用担心，好好歇着。”林烁说完不慌不忙的扶着老夫人躺下，接着掖了掖被角，才站起身看着脸色各异的众人。 “烁姐儿，大舅母娘家的那几位表兄弟你都见过，你瞧着哪个合你心意？”孟氏见林烁脸色从容冷静，心中一紧，在旁人都还没有说话之前，先下手为强，倒是逼着林烁亲自表态的意思。 不说林烁根本想不起来孟氏其他的娘家侄子，就算想得起来，她对孟氏的娘家侄子也没有兴趣。 嗯，下意识的在脑子里越过了这位刚从外面回到孟家的孟嘉致。 总觉得他不像孟家人…… 至于哪里来的这个想法，林烁也没有心思细究，眼下还得应付这个局面。 “大舅母，您娘家侄子自然千好万好，是烁姐儿配不上，烁姐儿将来只想找一位平常人家出身的公子和乐过一生。”林烁疏离而有礼的拒绝了孟氏的殷殷期望。 只是这话听在孟氏耳中就觉得林烁是在故意羞辱她，这分明是看不上她的娘家侄子们。 气的双拳紧握，孟氏还待要再说，被凌国公摆手阻止了。 第十九章 动手 “烁姐儿也不要妄自菲薄，你好歹是凌国公府里的表姑娘!”凌国公说完这句又温和的看向老夫人，笑道：“母亲，你要是舍不得烁姐儿外嫁，那你看将烁姐儿许给云哥儿可好？” 凌英云，凌国公的庶子，排行二，凌国公府的二公子。 其人有才学，人温文尔雅，时年十八，自十五岁被凌国公安排跟随大儒外出游学，已经三年多没有回凌国公府了。 凌国公府的人，包括老夫人都快忘了这个庶孙，没想到凌国公这个时候提起来了。 “老大，你说云哥儿？”老夫人半天才反应过来。 “公爷……你说云哥儿？”孟氏也应声而起，她比老夫人更震惊，脸色同时也不好看了，重复了一句，“您的意思是将烁姐儿许给云哥儿？” 孟嘉致挑挑眉，云哥儿是个什么东西？ 这凌家一家人一个个可真行，把小丫头当成什么了？ 孟嘉致不知道自己眼眸里的光芒越来越阴暗，不经意间就看向了林烁。 而此时，林烁也双眼迷茫，凌英云？她好像有点记起来了，小时候的他就是一个斯文温暖的小暖男…… 对她也是极好的？ “不错，云哥儿也是极好的，本公记得烁姐儿年少时和云哥儿也是玩得极好。如今想来两个人也是极配的。”凌国公抚须点头，便宜孟家不如便宜凌家。 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况且，云哥儿是他最爱的女人的儿子，虽然她命薄不在了，他也曾经答应过她，日后等云哥儿长大定要替云哥儿找门好亲事，好让云哥儿得到妻家的助力…… 日后云哥儿也是要走仕途的，作为一个庶子，高门大户人家不会愿意将嫡女下嫁，林烁就是嫡女，虽然没了父母亲人，但是有银子啊! 对于云哥儿的身份来说，注定得不到有权势的妻族，那么就没有什么比银子的助力更大了。 “父亲，云哥儿是好，但他是庶出，难道让表妹嫁给庶出的姑父姑妈泉下有知也不会同意的!”凌英佑急了，说完就看向了老夫人，“祖母，您老人家说呢？” 此刻，孟氏和孟子封脸色都不好，都没想到凌国公在这个时候截胡。 特别是孟氏，她只是厌恶怨恨林烁肖想她儿子，可她最恨的就是凌英云母子! 要不然凌国公也不会在三年前将凌英云安排出门游学，到如今还没回来。 “母亲，云哥儿学业好，相貌好，性格也好，小的时候就很爱护烁姐儿，您老人家也是知道的。”凌国公没有理会凌英佑，也看向了老夫人。 都是为了凌家好的，他相信老夫人能理解他，也能退而求其次的将林烁许给凌英云。 “云哥儿肯定是要走仕途的，这三年来儿子一直和他师傅明先生书信联络，明先生对云哥儿明年考举很有信心……” “考举？云哥儿已经考上秀才了？”老夫人吃了一惊，这么大的事，她怎么一点不知？ “是啊公爷，云哥儿三年没回府，什么时候考上了秀才？按理说这样大的喜事，咱们府上 应该请上亲戚朋友热闹热闹才是……”孟氏撑着假笑，双手已经握得生疼。 “去年的事，回了京考了就又随明先生游学去了，名次都是本公去信告诉云哥儿的。”凌国公一直温和的脸上浮出一抹笑意，“那孩子不错，考了第五，虽不是前三，这个名次已然很好了!况且明先生来信对本公说云哥儿还没用全力，若是全力以赴名次会更好。” 凌国公这话一出，孟氏身子晃了一下，那个贱人生的小贱种竟然考了个前五？还没有尽全力？ 这不是打她佑哥儿的脸么？ 他一个庶出的贱种凭什么能比她精心教养的嫡子强？ 绝不允许！ 孟氏眼里闪动着毒辣的精芒。 她的佑哥儿当初也不过二十三名，就这已经是极好的名次了！ 公爷分明是特意瞒着她，故意没将这件事告诉她…… 既然这样防着她，就不要怪她日后翻脸无情了！ 而这边老夫人双眼也亮了起来。 凌家的子孙有出息，她自是高兴不已，也没有计较凌国公对她的隐瞒。 老夫人也知道孟氏的心病，也认为凌国公瞒着这件事是应该的。 只是，凌英云庶出的身份她确实也是十分在意…… “云哥儿有出息是好事，要说将烁姐儿许给他，老身还是不依的。”老夫人很是明确的拒绝了。 又看向了凌英佑，“你们夫妻两人心里明白，老身想将烁姐儿许给佑哥儿，就算你们不同意，那也得找个能和佑哥儿一般的来。否则就不要谈了！” 凌英佑见老夫人终于明着说出了他希望的事，心里正在高兴，听到老夫人后面一句话时，脸色就又沉了下来。 也算他反应快，立刻道：“我愿意娶烁姐儿！我从小就喜欢烁姐儿……” “佑哥哥你魔怔了！”孟玉素听着凌英佑对林烁的当众表白，凄厉的大叫了一声。 遂即，她朝着林烁的方向快步冲了过去，扬手就冲林烁的脸打去，“林烁你就是个狐狸精！小小年纪的时候就勾引我佑哥哥了？” 老夫人眼看着林烁被打眼眦欲裂，凌英佑也惊叫起来：“烁姐儿小心！” “啊……” 但孟玉素这一巴掌并没有打到林烁的脸上去，反而听她痛叫一声，脸色都扭曲了起来。 “孟嘉致你放开我，快放开我！你混蛋……” 孟玉素要打林烁的那只手被孟嘉致稳稳的拧住了，她痛的不停挣扎，嘴里也在骂骂咧咧的骂着。 林烁本也以为她要挨上孟玉素这一巴掌了，心里正呼倒霉之际，她看到一个人旋风般而至，在孟玉素的指尖离她的脸就几毫米左右距离的时候，这人稳稳的抓住了孟玉素的手腕…… 一切都在电石火光之间发生的，众人都没有来得及反应。 林烁还听到轻微的“咔嚓”声，也不知道孟玉素这个疯子的手臂是脱臼了还是骨折了。 接着就听到孟玉素的尖叫的更凄厉了，显然是疼的厉害。 林烁对孟玉素可没有半点同情，特意抬眸看着那张清冷却俊美的侧脸，轻声道了谢。 孟嘉致深深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嘉致！你这是做什么？快放开素姐儿！”孟氏回神之后见孟嘉致还捏着孟玉素的胳膊，气不打一处来。 冲着孟嘉致吼了一句。 孟子封也冷着脸冲了上去，就要去掰孟嘉致拧着孟玉素胳膊的手，恨恨的低吼：“孟嘉致你放开！没见过你这样胳膊肘往外拐的……” 孟嘉致这才转头，看向了孟子封勾起了唇角，“感情表姑娘不是你的妹子你就不心疼？随着素姐儿打人家？” 孟子封俊脸一红。 “孟家好家教！还没出门子的姑娘就敢上亲戚家打人了，孟氏这就是你一早就替佑哥儿看好的正妻人选？”老夫人也被孟玉素突然打人的行为激怒了，什么话都不藏着掖着都敞开了说。 孟子封的脸更红了，孟氏也好不到哪里去。 孟玉素俏脸雪白，不是疼的，是被老夫人的话气的，这说明老夫人根本就看不上她做她的孙媳妇啊…… 一股屈辱从心里升起，加上还被孟嘉致钳制着，便嘤嘤哭了起来。 孟玉素突然打人的行为实在让孟氏头疼，想了半天都找不出借口替她圆回来，听她哭泣又十分心疼。 孟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老夫人，素姐儿还是个孩子，这都这个地步了，她生气也是平常，咱们做长辈的也不能和一个孩子计较。”凌国公突然开口替孟玉素开解起来。 林烁本还因孟嘉致这个孟家人站在她这边心中温暖，听到凌国公的话，怒气瞬间上头。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声再次让众人一惊，孟玉素再次尖叫起来。 林烁结结实实的甩了孟玉素一巴掌。 “烁姐儿你怎么打人呢！”孟氏此刻气的四肢发颤，死死的瞪着林烁。 林烁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掌一眼，红了呢。 “林烁！你竟然敢打我，你算个什么东西？你竟然敢打我……我长这么大我爹娘都没有动我一根手指头！”孟玉素发疯了一般，要不是因为孟嘉致还拧着她的手腕，她都要冲上去和林烁打起来了。 谁也没有料到林烁会突然反击，对孟玉素动手了。 “公爷，你说句话，这回烁姐儿实在是过分了！她怎么真的动手打了素姐儿呢？”孟氏气急败坏的看向了凌国公，想要他表态，替孟玉素做主。 凌国公皱起了浓眉，凌厉的看向了林烁，这个时候孟嘉致却狠狠的摔开了孟玉素的手腕，孟玉素又疼的哀叫一声。 “姑母，护犊子不是这么护着的。按说素姐儿是您的侄女，表姑娘也是您婆家的侄女，手心手背都是肉，您不能这样偏心，总要公正一些方好。”孟嘉致一边说，一边拿出一方洁白的帕子擦了擦手。 孟氏被他的行为和他的话气的七窍生烟，心中大骂他胳膊肘往外拐，不是个好东西！ “嘉致，我如何不公正了？素姐儿可没打着表姑娘，可表姑娘结结实实的打着了素姐儿！”孟氏咬牙切齿，转头一脸心疼的伸手去摸疼的倒吸凉气的孟玉素的脸。 “都肿了！”孟氏十分心疼，转头阴冷的看着林烁，“烁姐儿你今日太过分了！” “先撩者贱，大舅母听说过么？”林烁抬眸迎上孟氏的带着无边怒意的双眸，“再来，我也还是个孩子不是吗？” 第二十章 她的决定 林烁这话一出，凌国公眉心一跳。 林烁正色的看向脸色一点一点变得难看的凌国公，温声道：“大舅父，在您们这些长辈的眼中，我和表小姐不过是两个孩子。孩子么，你打我一下，我打你一下，过几日我们又会和好的，您不用担心。” 凌国公被噎了一下。 还是个孩子…… 这可是他拿来堵老夫人嘴的，这下被林烁拿着来堵他的嘴了，实在是…… “姑母，您看林烁她打了我还这样推卸……她算哪门子孩子？她已经及笄了！” 凌国公伸手抚了一下额，连孟氏也被孟玉素这没脑子的话给噎了一下。 凌国公这个人平时说话做事都在脑子里想了又想，刚才替孟玉素说话也是深思熟虑的，毕竟现在孟家和他凌国公府在一条船上，林烁只是一个孤女，对他来说自然没有孟玉素重要。 故，他向着孟玉素是应该的。 可如今，他后悔了。 这孟玉素以前看着还好，今日再看，可谓是个十足的草包啊！ “若是为兄记得不错的话，素姐儿可也是今年及笄的，你和表姑娘一样大。” 孟嘉致挑了挑眉，饶有趣味的看向了凌国公，“姑父，嘉致记得刚才您可是说过素姐儿还是个孩子这句话的……嘉致也认为您说的也没错，才十五岁的丫头，确实也只是个孩子。” 孟嘉致这话一出，凌国公垂了垂眼眸不再说话，伸手端起了茶盅。 脸上看起来波澜不惊，心中却狠狠一跳，这孟家的庶子看来不简单啊。 这分明是拿着他刚才说的“孩子”的事情来讽刺他…… 想来也是可笑。 他说了孟玉素还是孩子的话不但被自家的亲侄女讥讽，又被妻子娘家的侄女侄子给讥讽，真是两头都没有讨到好。 这还是在小辈们面前，这个老脸算是丢尽了。 这件事他也没心思再插手了，随他们几个小的闹吧。 还能翻得出他的手掌心不成？ 而孟氏则心惊肉跳的看了一下自己丈夫，他这是不愿意再管素姐儿的事了？ “嘉致说的没错，其实烁姐儿和素姐儿不就还是孩子么？都是同年出生的小姐妹，孩子们中间拌句嘴动个手也没事！就如上次素姐儿将烁姐儿头给撞了在家里躺了那么多天，烁姐儿不也是没说什么么？” 老夫人见自家外孙女没有吃亏，心里大畅，很是自然的护短。 孟氏能护短，她就护不得了？ 接着又特意转头看着孟氏问，“老大媳妇你说是不是？” 孟氏双手握得紧紧的，她又求救般的看向了凌国公，凌国公却只是低头喝茶。 孟氏无法，只好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微笑说道：“母亲说的也是……” “嗯，你是个懂事的！”老夫人脸色好看了点，却也没想听孟氏后面还有什么话，很是利落的打断了她。 心里畅快之后，老夫人又一脸慈爱的看着孟玉素说道：“好孩子，你烁姐姐手劲不大，老身这里有上好的跌打损伤的药膏，包给你抹上几日就不疼 ，你姑母一直在老身面前夸你懂事知礼，可别恨上你烁姐姐啊！” 老夫人这样堂而皇之的维护林烁，可将孟氏姑侄三人气的差点七窍生烟，加上凌国公也不再维护他们，这三人却也一点办法都没有。 唯有孟嘉致心中满意，看了一眼林烁，轻声道：“不用怕，有……” 林烁突然心尖一颤，猜测他说的有下面一个字是“我”…… 只是这个念头一闪就过去了，有的事情不能乱想。 “母亲，您好好歇着，儿子先去处理公务了。”凌国公见众人都不再出声，放下茶盏站起身和老夫人告辞。 老夫人皱了皱眉头，看了凌英佑一眼。 凌英佑如醍醐灌顶一般，立刻道：“父亲，还请您成全儿子的心意，儿子想娶的人是烁姐儿……” “你的亲事为父会和你母亲再好好商量，用不着你自己操心。”凌国公冷冷的扫了凌英佑一眼，转身欲走。 “父亲……” “大表兄，多谢大表兄对林烁的抬爱，但林烁想告诉你，你日后有远大的前程，要娶一个匹配上你的姑娘。 林烁一阶孤女，实在不想拖累你，还请你收回你说过的话，否则林烁惶惶不可终日！” 林烁想趁着今日这个好机会快刀斩乱麻，截了凌英佑的话头，率先开口了。 她能说出这番话，可谓是将所有在场的人都震了一下。 还是凌英佑率先回过神来，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喃喃问道：“烁姐儿……你刚才说什么？那真是你的想法？” “是啊，你这孩子刚才说的是什么话？”老夫人回过神来后也急了，恨不得时光能倒回去，林烁刚才没有说那番话。 这孩子怎么能那样糊涂呢？ “祖母，大表兄，我说的就是我的心里话。”林烁有些歉意的看着老夫人，“外祖母，烁姐儿从来没想过要嫁到凌国公府来，烁姐儿是个女儿家不假，但烁姐儿有个心愿，林家只剩下我一个了，我要顶起林家的门户！” 这话林烁说的铿锵有力。 其他的人都一脸见鬼一般看着她。 孟玉素，孟氏和孟子封眼里都是一副讥讽不屑的神色。 凌国公也觉得她是痴心妄想。 而老夫人和凌英佑都觉得她这是魔怔了。 唯有孟嘉致站在那里看着看着，轻轻的扬起了唇，眼里都是意味深长的笑意。 那么一个小小的身板，那么一张柔弱小脸，在凌国公府这样的人家，还敢说出那番有骨气的话。 林公一家在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 小丫头不愧是林家人啊！ “烁姐儿，小姑娘家家的说什么胡话，你要是个男儿，不用说这样的话，大舅父自会帮你顶起林家，可你是个女儿家！”凌国公叹了口气，眼神却有些嘲讽的看着她，“以后这样的话莫要再说了，不嫁凌国公府的话大舅父就当没听见过！” 林烁轻轻一笑，“大舅父，您不必当做没听到，烁姐儿真的不会嫁到凌国公府。” 高攀不起！ 这句嘲讽的话她是在心里说的。 凌国公一再被林烁拒绝，还说的这样信誓旦旦根本没有一点服软的意思，心里也窝气的很。 狠狠一皱眉头，他回头看着老夫人，“母亲，小女儿就家的心思儿子搞不清楚，还是您好好劝劝这丫头罢！” 说完后也不管众人，甩袖离去。 孟氏今日虽在林烁这里没有讨到好，但有了林烁主动不嫁凌国公府的这句话，她觉得今日来这一趟还是值得。 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林烁后，也转头和老夫人行礼告辞。 她都要走了，孟玉素和孟子封两人自然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了。 主要也是这两人也因为林烁说的不嫁凌国公府的话松了口气。 且，怎么看，凌国公也不是要将林烁嫁给凌英佑的意思。 即便孟玉素今日挨了林烁的打，也挨了凌英佑的羞辱，和孟氏的心思一样，她觉得也值得。 至于她的佑哥哥的心，她依然认为日后只要成亲了，佑哥哥一定会喜欢上她的…… 老夫人此刻心里也是乱乱的，他们走的和没走的她老人家都没上心，只觉得极累，只得再躺下去闭眼歇息。 “烁姐儿为什么……为什么你刚才当着我父亲和母亲的面说那样的话？”凌英佑一脸悲戚的看着林烁，恨不得抓住她狠狠的摇醒她。 “你是不是因为我母亲一直不同意我娶你？你是不是害怕了，所以你就逃避了？” “你还是不相信我，不相信我能说服他们娶你过门是吗？” 一声又一声的责问，凌英佑显然在情绪崩溃的边缘。 在他看来，父母都反对他都没有放弃希望没那么难受，可林烁今日说的话，才是给了他致命的一击。 心就像是要炸开了一般的难过。 林烁淡淡的看着凌英佑，心里叹息。 却没有注意一直不曾离开的孟嘉致反而老神在在的坐在一边看好戏。 他单手支额，饶有兴趣的等着她的回答。 “大表兄，林烁再次感谢你！感谢你这些年对我的照顾和爱护！”林烁突然对凌英佑屈身深深行了一个礼。 原主那些年，他和老夫人一起给了她温暖，这个情分她是会代原主记着的。 但，他曾经给过原主多少温暖，之后就是给原主带来更多的伤害。 而这些，他却不曾注意到。 凌英佑呆呆的看着脸色坚定如常的林烁，觉得眼前的这个莫非不是他的烁妹妹吧？ 他的烁妹妹一直都是那么柔弱温柔，像个菟丝子一般需要人保护着，爱护着的啊！怎么会说这样的话呢？ “大表兄还不知道吧，你对我有多好，就有人对我有多坏，那些年我受过的委屈和屈辱你都没有看到吧？”林烁淡淡的看着脸色渐渐变得不敢置信的凌英佑。 看着他这样的表情，林烁心里苦笑。 他没有想到他心中那么在意的林烁会和他说这样的话吧。 凌英佑不是傻子，林烁话里的潜台词他怎么能听不出来？ 就是因为听出来了，他才震惊，才会觉得受伤。 那些年他对她的好，反而给她带来了深深的伤害是吗？ 她不能释怀是吗？ “烁姐儿……”喊了一声，凌英佑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也不能说他都不知道，有的事情后来他也是听人说了，可以说大部分的事情其实他事后是知道的。 只是事情已经过去了，他只能加倍对她好，哪怕将他的心掏出来给她都可以…… 第二十一章 送他 “那以前我……是错了？”凌英佑喃喃出声，失魂落魄的模样。 “不是你的错，我没有一丁点怪你的意思。不过就是每每我被人暗中欺负羞辱之后，不管大表兄你知道还是不直道，都没有办法不是吗？”林烁抿了抿唇。 很快又笑了起来，“所以你看，若是我真的嫁给你了，那就是凌家儿媳妇的身份，那凌家的长辈说什么做什么，我又怎么能反抗？” 凌英佑脸色一下白了。 他明白，林烁这话的潜台词是在说若是她嫁给了他，作为凌国公府的儿媳妇，他的母亲岂不是想怎么磋磨儿媳妇就怎么磋磨儿媳妇？ 以前她是姑母的遗孤，还有祖母的保护都无法过安生日子…… 何况嫁到凌国公府之后，做婆婆的管教儿媳妇，祖母就无法干涉，无法提供保护了…… “大表兄，不被父母祝福的婚姻我觉得很难和睦顺遂，就这样吧！你是林烁永远的兄长，这点永远不会改变。”林烁温和的笑了笑。 这点是她的初心，也是原主那个善良的姑娘的初心。 “不！我不甘心！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凌英佑突然大吼一声，双眼已经赤红一片。 他这么一声大吼惊得老夫人睁开了双眼。 刚才她在闭目歇息却并没有睡着，凌英佑和林烁两人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听见了。 即便老夫人心里的失望和心痛不比凌英佑少一分，但林烁的话她仔细想想也认为林烁说的是对的。 她以前就怕这样的事情，林烁说的每一句话都在戳她的心啊。 但，她心中到底还是对凌英佑失望了。 她的烁姐儿说不怪他，可是她现在怪他了！ 若非不是他不够坚定的站在烁姐儿这边，烁姐儿今日也不会这样决绝的站出来说出绝对不会嫁到凌国公府的话来。 可笑，他现在还敢说他的婚事他自己做主，他可真的能自己做主呢？ “佑哥儿，就听烁姐儿的吧，你母亲的心思你比谁都清楚。还有你父亲，他不同意，谁都没法子……” “不，祖母！您不能也不站在佑哥儿这边了！您一定要站在佑哥儿这边啊……您不是最希望佑哥儿娶烁姐儿的吗？” 凌英佑慌了。 没等老夫人说完话就急急的打断了她。 在林烁看来，他已经有些歇斯底里了，便垂眸不再看他。 反正她心意已决，绝不更改！ “佑哥儿！你听祖母说完！”见他这样的沉不住气，老夫人心里也是一怒，凌家的这一代最有才能的人就是这样的么？ “祖母，佑哥儿求您，求您为佑哥儿做主，将烁姐儿嫁给我！”凌英佑噗通一声跪在老夫人面前，砰砰的磕头，“佑哥儿只能靠您了！” 老夫人气的心口疼，喘着气盯着他，“佑哥儿你现在跪祖母，给祖母磕头又有什么用？说到底，你父母亲才是决定你亲事的人！” 刚才凌国公夫妻都在的时候他又做什么去了？ 做什么不去跪他们，给他们磕头？ 林烁也看不惯了，皱了皱眉，又抬眸开口道：“大表兄，你这是在逼外祖母！你仔细想，你逼外祖母又有什么用？外祖母在凌国公府早就做不得主了，何况是你娶亲这样的大事！” “烁姐儿说的不假，你娶亲这样的大事祖母是无法做主的，祖母现今能做主的也就是烁姐儿的婚事罢了，就算你的那些姐妹弟弟们的亲事，祖母也是无法做主的。” 老夫人叹息一声，语调苍凉，“佑哥儿你还是回去吧，不要为难祖母，也不要为难烁姐儿了。我们以前想的终究还是太简单了。” 完了，什么都完了。 连祖母都说出这样的话来了，烁姐儿又不和他一条心，他真的败了…… 凌英佑双眼浑浊，浑浑噩噩的站了起来，没了魂一般的往后倒退了几步，猛然转身大踏步的走出了老夫人的内室。 林烁看着他的背影，看到他紧握的双拳，心里一阵唏嘘。 她不后悔自己做的，只希望凌英佑早点想通，早点接受这个事实吧。 她到底不想和他反目成仇的。 “老夫人，您老人家多保重身体，好好歇息，晚辈告辞了！”孟嘉致见最碍眼的那个终于离开了，才站起身来向老夫人施礼告辞。 林烁这才发现，孟嘉致……这厮一直没有离开啊。 老夫人也吓了一跳，很快就反应过来，冲他点了点头。 孟嘉致转身。 老夫人突然不假思索的问道：“嘉致，你怎么现在才走？” 孟嘉致再次转身回头，唇角噙着一抹温和的浅笑，拱手回答道：“嘉致想事情魔怔了，还请老夫人见谅！” “想什么事呢？”老夫人突然好奇起来，老眼在身量高长却暗藏锋芒的俊美男子身上转了一圈。 特别在他的脸上，老夫人的目光多停顿了几下。 才惊觉，这孟家大房的庶子长得真是一表人才啊。 “回老夫人，嘉致也在想自己的亲事，嘉致是家里的庶子，年纪比英佑表弟还年长一岁。”孟嘉致老持沉重的回答，说起自己的亲事，一点都没有羞臊的意思。 只是林烁这边听到他提起他的私事，心尖又是一跳。 这厮作甚在老夫人面前说起这个来？ 是无心还是有意呢？ 可若是有意，老夫人又不是他家长辈，和老夫人说又有什么用？ 而老夫人听了也只是替他惋惜，这么一个好人才，可惜投错胎成了孟家大房的庶子。 老人家也知道孟家庶子的日子难熬，特别是孟家大房的庶子，那孟氏的长嫂可不是一般手段阴狠。 而孟嘉致这么一号人她也是知道的，想到他这些年被孟家不当一回事的长大，又想起了林烁这些年在凌国公府的日子，心里就是一软。 “好孩子，你也不容易，和我的烁姐儿都是可怜人啊！”老夫人叹息一声，又看了他一眼，“赶明儿看着有时机，老身替你在你姑母面前提一提罢。” 孟嘉致立刻道：“多谢老夫人！您说的对，嘉致和表姑娘都是一样的人！只是嘉致只想找一个一生一世只守着她一人过日子的姑娘，我姑母怕是无法替嘉致找来这么一个姑娘的。” 说完这句话后，孟嘉致猛然转头深深的看了林烁一眼。 林烁只觉心漏跳了一拍。 而老夫人听着他说的“想找一个一生一世只守着她一人过日子的姑娘”这句话后就吃了一惊，都没有听到他最后一句话说的是什么。 老夫人现在想的是，就算是孟家的庶子，以孟家的门楣，家中男儿不分嫡庶肯定都会纳妾的，那孟家就是那风气。 孟家的每个男子，哪一个不是妻妾成群？ 可这孟嘉致竟然在她面前说出一生一世只守着一个人的话来，他为何要在她面前说这个？ 目的何在？ “老夫人，天色不早了，嘉致告辞了！”孟嘉致不再多话，反而再次提告辞。 老夫人只好点头，不知如何想的，突然朝林烁说道：“烁姐儿你送送嘉致。” 孟嘉致闻言唇角一扬，又对老夫人深深揖了一礼。 林烁倒没想到老夫人会突然喊她去送孟嘉致，老人家既然吩咐了，再震惊也只好点头应了。 “嘉致表兄，你请。”林烁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孟嘉致点点头，和她并排走在一起。 “刚我和老夫人说的话，你可想明白了？”孟嘉致突然转头看着身侧的林烁，目光灼灼。 林烁被他灼热的目光看着竟不敢抬头去看他，只低头反问，“嘉致表兄为何要和我外祖母说那样的话呢？” “真不知道？”孟嘉致沉沉的笑了起来，声音低沉悦耳，林烁才惊觉，原来他的声音还可以这样好听。 见她半晌不吭声，那头又自说自话的道：“这么看来是知道了？既然知道了，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什么知道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林烁感觉这厮有几分古怪了，她很是不适应。 明明是有几分生气了，但她不知道在孟嘉致眼里，却是娇软可爱。 “嗯，原来还是不知道啊。”孟嘉致收了笑意，有几分失望，也有几分打趣，“不知道就不知道罢，总有一日会知道的。” 神神道道的，林烁抿了抿唇，想说他几句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眼看着要到老夫人院子门口了，孟嘉致顿住了脚步，“表姑娘留步，多谢你送嘉致，回去照顾老夫人去罢。” 这凌国公府老夫人的院子里的仆人们嘴巴严，外面那些牛鬼蛇神就不会了，孟嘉致看着林烁娇俏却有几分惊愕的小脸，心中涌起怜惜的感觉。 这丫头，有时精明果敢，有时候却这样呆呆愣愣，还真是让人担心啊。 “哦，好，那你慢走。”林烁呆愣了一下就反应过来了，冲他福了福就欲转身，却又被他喊住了，“表姑娘，你当真想要离开？” “离开什么？”林烁觉得在他面前怎么像是智商都闭关了似得，等再次反应过来时，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那边孟嘉致已经好心的提醒了，“离开这里。” 他的声音刻意压低了，忍着想要伸手摸摸这个小呆瓜脑袋的欲望。 “是，我当然想要离开这里。”林烁在他的注视下坚定的点头。 孟嘉致扬眉一笑，“好，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可惜林烁问了这句，孟嘉致根本没有回答，他转身走了！ 就这样走了？ 说话说半截有意思么？ 林烁恨恨的咬了一下唇，转身。 到了老夫人的内室，老夫人竟然是坐着的。 见她回来了，慈爱一笑，冲她招手，“烁姐儿过来，到外祖母这边来！” 第二十二章 说服老夫人 林烁忙走到老夫人的身边，老夫人伸手拉了她坐下床沿上，慈爱的问道：“将嘉致那孩子送出了院子？” 林烁摇摇头，“他让不让我送他出院子。” 老夫人突然就敛去了唇边的笑意，若有所思的说道，“那孩子还真是个聪明人，也是个细心人呐。” 林烁没有接话，又站起身来到桌边给老夫人倒了一盅热水过来。 “祖母不渴，你刚出了门，你喝一口暖暖身子。”老夫人伸手摸了摸林烁冰凉的小手，老眼里都是心疼。 林烁便随了老夫人的意，喝了一口。 老夫人又笑了起来，“我烁姐儿就是乖巧，难得你今日敢当着你大舅父的面前说出那番话，将外祖母都惊了一下。” 话虽如此，心中到底可惜，想着若是这是个男孩儿多好啊，林家就真的能再立起来了。 可惜烁姐儿是个女娃，再有雄心壮志终究是要嫁到人家的。 “外祖母，烁姐儿今日说的话不是为了一时意气，是当真这么想的！”林烁察觉老夫人心思转变，立刻正了神色。 “你这孩子，想的也太容易了些，一个男儿顶起一家门户尚且艰难，你一个姑娘家又是没了父母长辈的，怎么顶起门户？”老夫人见林烁是认真的，心里更加发苦。 林烁却道：“说不容易也不容易，说容易也容易。” “怎么个容易？”老夫人认为林烁年轻天真，却也忍不住的想要知道林烁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活了一大把年纪，见的事情多了去了，却也没有见到哪家的姑娘家能顶门户的。 最多就是家里只得一个姑娘招赘的。 想到招赘这个，老夫人突然老眼一亮。 她倒是忘了这个了，想来林烁是打着这个主意的？ 只是一个孤女招赘，这能招到什么好的人呢？ 于是不等林烁开口，就问道：“烁姐儿你是打着招赘的主意？” 林烁一愣，她还真没有打着这个主意。 可老夫人见她发愣以为自己猜测对了，忍不住道：“你要是招赘顶起林家的门户也是可行的，只是外祖母实在舍不得你，这招赘来的人出身定不是极好的，实在委屈我烁姐儿这番好人才了！” “外祖母，我不……”林烁待要解释，老夫人却又皱起了眉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今儿你大舅父不是想让你嫁给云哥儿么？要是你真的打定主意要招赘，外祖母倒是认为让云哥儿入赘林家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虽他身份配不上我的烁姐儿，可好歹是个会读书的，若是这事成了，日后你好生待他，等他考举后走了仕途，未必不能替我的烁姐儿挣一个诰命来！” 老夫人越说越认真，林烁却有些无奈了。 “外祖母，烁姐儿不招赘。”林烁声音坚定。 她不过是想找一个愿意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男子好好过日子，等生了孩子后让一个孩子姓林。 然后等这个孩子大了就住进原主父亲一早就在京城买好的宅子，也算是顶了林家的门户吧。 老夫人听林烁不招赘又急了，“烁姐儿那你这又不打算招赘那怎么顶起林家的门户啊？” 林烁这才将她的打算告诉了老夫人。 老夫人听了后却连连摇头，“这说起来也是可以顶了林家门户，可烁姐儿啊，哪家的婆家都不能答应这样的事情。再说了，谁也不能保证能生两个以上的儿子啊！” 林烁却不在意，笑道：“姑娘儿子都一样，姑娘也可以姓林，若是姑娘长大了愿意招赘也行啊。” “这……”老夫人本要反驳，可一想到林家那个境地，如今只剩下林烁一人了，日后再有个姑娘能姓林也就不错了，还挑剔什么呢？ “外祖母，我不想在凌国公府了。”林烁垂着头，一双眸子却精光璀璨。 “这怎么行？”老夫人急了。 林烁才抬起头，缓缓看向老夫人：“外祖母，我林家在京城也是有府邸的，我已经及笄了，是大人了，我想搬到我林家的府邸去住。” 顿了顿，声音更轻了些，“我想我爹娘在地下看到都会很欣慰的……” 这最后一句话让老夫人心里一震。 “都是外祖母不好，你母亲好不容易留下了你这么个血脉，外祖母还让你在凌国公府受尽委屈……”老夫人悲从心来，伸手拍打着自己的胸膛。 吓得林烁脸色一变，赶忙将老夫人的手握住，急道：“外祖母您不要这样怪自己，其实烁姐儿有外祖母护着一点都没有觉得委屈……只是我要是还住在凌国公府，实在不想让人拿着我的婚事来说事，也让外祖母生气。” 老夫人听着林烁这样说，心里更悲，只觉得她这些年没有保护好林烁这个外孙女，还让外孙女来操心她。 林烁却是早已经就想好的，必定不想错过这个机会说服老夫人让她离开凌国公府。 当然最终肯定还得借着婚事的由头离开，若是她没有定亲的话，老夫人怎么也不会放心她一个没定亲的姑娘家离开凌国公府单独过日子。 老夫人这边经过今日的事情也算是彻底绝了将林烁嫁给凌英佑的心思，但让林烁离开凌国公府她却是不答应的。 “这不行！你一个连亲事都没有的姑娘家怎么好单独一个人住？就算林家有府邸在京城那也是不成的！”老夫人果然拒绝了。 又道：“莫说我不答应，就算我答应了，你大舅父也不会答应！要真是让你一个没定亲的姑娘家出去单住，你大舅父还不得被人戳脊梁骨啊？” 林烁皱了皱双眉，轻声道：“那烁姐儿要是先说定了亲事呢？就说我要到林府待嫁，这应该说得过去吧？” 老夫人老眸转了转，这个理由倒是说得过去，说不定人家还会说烁姐儿孝心感天，可能也会认为凌国公府会教导人，教导出了这么一位孝顺的外甥女来。 可越是这么想，老夫人越是心里悲伤，连这个都考虑到了，说明她的烁姐儿是死了心的想要离开凌国公府了。 她老了，也没有几年好活了，早几年就已经被大儿子夫妻架空了所有，这些年更是难以支撑烁姐儿…… 若是等她万一去了，烁姐儿的亲事又没有定下，那烁姐儿岂不是成了孟氏案板上的鱼肉了？ 还不如就趁了烁姐儿今儿说开了，帮着烁姐儿如了她的心意。 若真的要这样做，最要紧的就是要替烁姐儿找一个以后愿意有一个孩子跟着烁姐儿姓的婆家。 这个时候，老夫人考虑的林烁夫君人选已经不是人才相貌和出身了，而是婆家那边好拿捏了。 “烁姐儿，若是你真的打定了主意，外祖母拼尽了所有也要帮你，可若是这样的话，你的亲事……就只能下嫁了。”老夫人有些不甘心，所以试探的看着林烁。 林烁心里想的明白，抿唇轻笑一声，“高嫁下嫁又怎么样，无非是找个好夫君，只要夫君好，但凡事情都站在烁姐儿这边想，就不怕的。” 老夫人再次若有所思起来。 活了这一辈子了，仔细想想烁姐儿的话，还真是这样。 若烁姐儿今后的夫君一直护着她，什么事情都不怕。 就算有厉害的公婆，那厉害的公婆又不能辖制儿子儿媳妇一辈子，总是要先去的。 于是老夫人不自觉的点了点头，仔细想想吧，也觉得没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 “那好，那外祖母就替我的烁姐儿好好寻摸寻摸，只要不在意那么多的门槛，总能寻摸到合意的人选。”老夫人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林烁心里一松。 等林烁回了她自己的院子后，老夫人就迫不及待的吩咐自己的心腹出了凌国公府。 一直派人盯着凌国公府的孟嘉致也知道了凌国公府老夫人不再寄希望将林烁嫁到凌国公府，而是已经派人以及拜托熟人在外面打听年纪适婚的男子。 听着属下们报来的消息，都是说老夫人那边打听的年纪适婚的男子的出身都不算好，孟嘉致便皱起了眉头。 任他再睿智，也猜不透凌国公府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应该是猜不透那个他都看不清楚的丫头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爷！您想到了凌国公府的老夫人到底要做什么么？”孟嘉致身边最得力的侍卫阿四壮着胆子问。 他是孟嘉致身边唯一看出来一些自家主子心思的人，隐约觉得自家主子派人盯着凌国公府并不像那些脑子简单的货想的那样，只是为了盯住孟氏。 要是只为了盯住孟氏，为何要将凌国公府所有主子的行踪都盯着呢？ 又为何要派人暗中保护那凌国公府的表姑娘呢？ 难不成还真以为自家主子爷是因为那已经死了几年的林大人才发善心派人保着他唯一的血脉？ 被阿四这么一问，孟嘉致偏头瞥了他一眼，“这个问题我也在想。” 阿四一阵心惊肉跳，自家主子爷没有生气？ 没有生气更可怕啊！ “恐怕在凌国公府老夫人那边也查不出什么来，这件事还要爷自己出马。”孟嘉致声音很轻。 第二十三章 阴孟家 阿四一呆，愣愣看着自家主子，“爷，那您是要自己亲自查？” 孟嘉致瞥了他一眼，“自然。” “爷，那需要属下先准备一下么？”阿四立刻狗腿的问道。 “放一个消息出去，就说孟玉素后日要请京中小姐们来孟家参加茶话会。” “啊？”平素机灵的阿四傻了一样的看着自家主子，“可是属下们并没有收到消息说素小姐要举办茶话会啊！” “爷想要让她办茶话会她就得办茶话会。”孟嘉致平静，唇角微微上扬着，俊眸讥讽的微眯着，似乎一切都掌握在他的股掌之中。 阿四见自家主子爷的神情，也不敢再多嘴多舌了，立刻恭敬的应了，随即退下。 很快，京城的各家夫人就得到了消息，孟家的二房嫡小姐孟玉素要举办茶话会，马上就会给各家小姐发帖子。 可笑的是这个消息连凌国公府这边都知道了，孟家几位夫人还不知道。 当然，也算是最后知道的了。 且还是孟氏得知这个消息惊愕之下，立刻派了心腹之人去孟府问孟家大夫人，这孟家几位夫人才知道。 至于她们为何是最后知道的，自然是有人手眼通天，特意让她们最后才知道。 毕竟这样孟家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澄清时机，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准备以孟玉素的名义举办茶话会了。 这件事最气恼的是孟家大夫人，她和她的心腹私下里都怀疑是孟家二房想要替孟玉素抬高身价故意设了这么个局。 孟家大房和二房的龌龊由此起，这是后话了。 但眼下，大房肯定要替二房将这个莫名其妙的茶话会给办起来。 首先就是定下邀请的人选。 孟家大夫人找来孟家几位夫人来商量。 孟玉素也跟着孟二夫人过来了。 “大嫂，这举办茶话会的事情我们二房可是一点都不知道的，也不知这外面怎么就传出来那样的流言来。”孟二夫人见各房的人都来了，立刻开始分辨此事与二房无关。 孟家大夫人唇角讥讽的勾了勾，淡淡说道：“此事怎么回事如今再追究已经没意思了，眼下就是将素姐儿的茶话会好好的办起来才是正经。” 她特意将“素姐儿的茶话会”几字咬的重了一些，任谁都能听得出来孟家大夫人根本不相信孟家二夫人刚才的分辨。 孟家二夫人和孟玉素听了这话心中一怒，却没有法子。 毕竟这举办茶话会在旁人眼里得利的就是孟家二房的孟玉素了。 “大嫂说的对，眼下也不要说旁的了，我的几位手帕交都派人来问我们家举办茶话会的事情了，我们孟家还得好好的将这茶话会热热闹闹的办起来，可不能让旁人看了我们孟家的笑话才是。”孟家三夫人也开口了。 只是这说话的语气怎么听怎么怪异。 孟家大夫人便道：“这回外面传的那么热闹，明着暗着打听这件事的人也多，这请人的人选我们还是要好好商量商量。” 话是这样说，其实孟家大夫人的内心里是拒绝的。 “咱们是替素姐儿办的茶话会，这人选要怎么请，二嫂和素姐儿怎么说？”孟家四夫人将茶盅放下，淡淡的看向了孟家二夫人。 “这人选还是大嫂决定吧。”孟家二夫人立刻道。 孟家大夫人哼了哼，“咱们家是替素姐儿办的茶话会，素姐儿怎么看？” 孟家大夫人将皮球又踢回去了。 这人邀请的越多，这茶话会的规格就越大，要准备的也多，要花的银子自然也更多。 孟家二夫人希望孟家大夫人做主，私心里还是希望孟家大夫人将这茶话会的规格办的大一些。 而孟家大夫人掌管着孟家的中馈，孟家兄弟几人并没有分家，自然不想在这场莫名其妙的茶话会上花太多的银子。 将皮球踢给孟玉素，是希望这丫头能聪明点，就邀请几个手帕交和亲戚家的姑娘来凑个热闹就罢了。 但孟玉素可不会像孟家大夫人那么想，既然有这个机会以自己的名义举办茶话会，孟家的规矩但凡举办茶话会赏花会都是公中出银子，她乐得趁机多邀请一些名门闺秀过来参加茶话会。 于是，在孟家几位夫人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下，一连说了二十多家。 这二十多家的每家又不止一个小姐，就算一家两位未出阁的小姐，那也得四五十位了。 “人太多了吧？”不等孟家大夫人开口，孟家三夫人就脸色不好的开口了。 孟家四夫人也点头，“是有些多了，旁的都还好，就是人一多，伺候起来就怕不周到。” 两人的意思都是不同意了。 孟家二夫人皱了皱眉，两位弟妹的意思她自然是明白了。 孟家大夫人就看向了孟家二夫人，淡声问道：“二弟妹你的意思呢？” 孟家二夫人轻轻笑了一下，“素姐儿确实说的多了些，这样吧，礼部的秦大人家就不请了吧，秦大人家嫡女已经出嫁，没出阁的就四位庶女，我瞧着秦夫人年纪也大了，也未必大冬日里愿意出门子。” 说的好听，还不是因为礼部的官员没什么权柄，那秦家没出阁的都是庶女，还庶女还不少。 被嫌弃了？ “就算秦大人家不请，这人数还是多了些。”孟家三夫人又道，“不若素姐儿就请几位相好的手帕交，再请了亲戚家的小姐过来热闹一下也就是了。” “可不是？亲戚家的小姐招待不周还没什么，旁人家的小姐要是招待不周可就不好了。”孟家四夫人附和道。 孟家二夫人和孟玉素脸色一沉。 “大伯母，素姐儿什么都好说，都听长辈们的，只是刚三婶也说了，这件事外面传的那么热闹，要是咱们家就请了亲戚家的小姐和素姐儿的几位手帕交来……怕也不好吧？”孟玉素有些着急的说道。 孟家大夫人端着茶沉吟了片刻，才缓缓道：“素姐儿说的也是，只是有一点，素姐儿你要请凌国公府的几位小姐，怎么偏偏将那位表姑娘林烁给忘了？” 以前，孟家大夫人一直支持孟玉素和凌英佑的婚事的，如今因为茶话会的事情孟家大夫人被二房恶心了一顿，偏偏就提起了林烁。 用林烁来恶心恶心二房也好。 孟玉素见一向支持她的大伯母突然提起了林烁脸色一变，孟家二夫人忙道：“大嫂，林家那位表姑娘身子骨不大好，这大冬日的能出门么？” 孟家大夫人眉一挑，“她出能不能出门是她的事情，咱们家请不请是咱们家的事情，何必得罪了凌国公府的老夫人？” 孟家三夫人和四夫人对视一眼，看着孟家二夫人和孟玉素就有几分鄙夷，这吃相也忒难看了些。 “大嫂说的对，那就也请了林家表姑娘，横竖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嘛！”孟家二夫人立刻撑起了笑脸，假笑起来。 孟玉素气的冷哼一声，真是不想请林烁那个臭丫头，偏大伯母今日不知吃了什么药，非要请她来！ “最好林家那位表姑娘也过来，封哥儿那日不是说他姑母有心想让咱们孟家的嫡子娶了她么？正好我们好好看看。”孟家三夫人突然道。 孟家大夫人闻言脸上终于浮上几分笑意来，点头道：“正是这话，仔细想想那林家表姑娘出身也不差，她父亲也曾是一方封疆大吏，林家又是他们祖籍那边的名门望族，说起来啊出身比咱们家的几个嫡女都要好上不少！” 出身都是其次，几位孟家夫人都心知肚明，看中的不过是人家孤女的财产罢了。 几位夫人都心领神会的笑了笑，请林烁过来参加孟家的茶话会的事情也正式敲定了。 孟嘉致听到阿四的禀报后，讥讽的勾了勾唇，孟家二房不想让林烁那丫头过来是必然，孟家大房和二房起了嫌隙，又有孟子封回来传的孟氏的心思，孟家大房要请林烁过来也是必然。 凌国公府。 林烁接到孟玉素的请帖扫了一眼后就丢在了一边。 此刻她正斜靠在临窗暖炕上的大迎枕上，顺手拿起放在身侧的一册账本来看。 “姑娘，这孟家好端端的怎么就要举办什么茶话会呢？昨儿可都一点风都没透出来呢。”如兰端了一碟子松子糕放在暖炕上的小几上，脸上有些疑惑。 林烁淡淡回答，“可能这茶话会不是孟家要办的吧。” “姑娘，那怎么可能呢？不是孟家要办的，那为何孟家要办呢？”如兰问完就笑了起来，这话问的……也真够拗口的。 林烁从账本上抬起头，笑道：“兴许是被人逼着办的吧。” 顿了顿又将手里的账本放下，伸手在小几的碟子上捻了一块松子糕放进嘴巴里。 “嗯，太甜。”皱了皱眉后，林烁又笑了起来，“听那些小丫头们碎嘴，我瞧着孟家自己一开始也不知道明日他们家要举办茶话会。” “噗……这，这也太逗了吧？那是谁啊，能逼得孟家临时办一个劳什子茶话会？”如兰被逗乐了。 林烁摇摇头，“这谁能知道？” “那……姑娘，您也接到了孟家的请帖，咱们去是不去？” 第二十四章 试探 林烁右手轻轻蹭了蹭下巴，双眼里精芒一闪，“先以身子骨不好推了吧。” 既然孟家给她下了帖子，肯定是有人希望她林烁去的，先推一次也好看看是谁想让她去。 如兰却是不解，“姑娘，为何要先推了？” 林烁抬头看着她瞪的圆溜溜的大眼笑道：“孟家突然举办茶话会，你说那位玉素小姐想不想让我去？” 如兰眨眨眼，想到那位玉素小姐平素那样恨自家小姐，便摇摇头，“她自是不想姑娘去的。” 顿了顿又冷笑道：“可这事儿由不得她，除非她孟家连咱们凌国公府的小姐们都不请了，否则是必定要请姑娘去的。” 是这个道理，不过这都是浅显的道理。 林烁笑了笑。 不过若是自己推了一遍，孟玉素或者至少孟家二房就有理由不再请她了。 可若是孟家再下帖子或者再派人亲自来请，这事儿多少就会明了些了。 可若孟家人不再来请，那也很好，横竖自己不愿意去那什么茶话会。 待林烁再说明了些，如兰终于懂了，便道：“姑娘放心，我这就去和大夫人禀报。” 林烁点了点头。 如兰去了孟氏的院子禀报了一番，孟氏厌恶的点了点头，也没有说什么就将如兰给打发回来了。 如兰回来和林烁说了后，林烁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抿唇一笑。 孟家的茶话会她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要是孟家不再来请她去，那正好趁了她心意。 只是那边老夫人知道她推了孟家的茶话会派人来问了一下，林烁还是以身子骨没好利索当了借口。 老夫人也不想林烁去孟家参加茶话会，在她老人家心中，已经将孟家当做了洪水猛兽了。 对孟家半点好感也没有了，何况孟氏还有让她孟家的侄子娶林烁的恶毒心思，孟氏图的什么，老夫人心里再明白不过。 更不愿意林烁羊入虎口了。 甚至要是孟家要再来人请林烁去孟家，老夫人都打算亲自来替林烁挡下…… 孟家那边知道了林烁这边推了后，孟家二房自然巴不得，孟玉素也松了口气。 只是孟家其他几房都不高兴了，孟家大夫人当即派了她心腹之人再次跑了一趟凌国公府，她的心腹之人见了孟氏后将孟大夫人的话带到了，孟氏才猛然发现自己先前被气糊涂了，倒是忘了先前图谋之事…… 既然孟家几位嫂子也都有那个心思，她自然乐得成全。 于是又忍着厌恶去找林烁。 林烁听通传大夫人过来了，就知道孟家那边确实是有人希望她去的。 等孟氏过来劝她去参加孟玉素的茶话会后，林烁再次表示实在是身子骨不好，不能成行，也怕坏了别的客人的兴致。 孟氏见自己亲自来请她，她还一味推脱，当下就敛了笑意，不阴不阳的道：“烁姐儿上次都能参加赏梅会，这几日身子骨该调理的更好了才是，这推了两次，是看不起大舅母的娘家么？” 这个帽子太大了，林烁扛不住，也不想去扛。 正在思索怎么应对时，老夫人拄着拐杖被人扶了进来。 原来老夫人那边收到孟氏亲自来找林烁的消息后，怕林烁被孟氏算计，赶紧过来了。 孟氏见老夫人竟然赶过来了，厌恶的咬了咬牙，站起身来低眉顺眼的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嗯”了一声，老眼在孟氏的身上转了一圈，才淡淡说道：“坐吧。” 见孟氏再次坐下了，林烁便来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一把扶住她，“我的儿，听如兰丫头说你今日脑袋昏沉，祖母身子骨正好好了些，瞅着天也暖和了些，便来看看你。” 老夫人没等孟氏开口，将孟氏所有的话都挡住了。 孟氏心里一怒，脸上到是没有什么显露，只看着林烁问道：“烁姐儿今日脑袋昏沉？怎么没派人和大舅母说？” 老夫人便淡淡看了她一眼，语气平淡的道，“烁姐儿心疼你是个大忙人，要操心一大家子的生计，不是太厉害的病症，也不敢去打扰你。” “这就太见外了，要是被人知道了，还不知怎么说嘴呢！”孟氏脑子转的也快，立刻找到反击老夫人的话来。 老夫人意味深长的哼了一声，“罢了，烁姐儿这小病小痛的有我这个外祖母，要是有什么大事自然会去找你的，这都是些许小事罢了，用不着说的这样吓人。” 孟氏再次被老夫人挡下了心里愤怒可想而知，只是想到娘家几位嫂子的意思，只得压下了火气。 改为笑脸看着林烁，颇有几分威胁的意味说道：“烁姐儿，刚听你和大舅母说话时活蹦乱跳的，现在头不昏沉了吧？你要是不去旁人还不知怎么说闲话呢，且茶话会是明日，大舅母再请大夫给你调养一番，明日就能去了！” 老夫人闻言脸一黑。 “老夫人，烁姐儿肯定要去的，要是烁姐儿不去，知道的明白烁姐儿身子骨不利索，不知道的还以为烁姐儿对媳妇娘家有什么呢。总归好说不好听的，您说是不是？”孟氏最后一番话封住老夫人的嘴。 老夫人急的拐杖一顿地，林烁站在她身后伺候，见此双手搭上了老夫人的双肩，轻声道：“外祖母，大舅母说的也有道理，只盼着烁姐儿明日脑袋不昏沉了吧。” 孟氏忙道：“烁姐儿今儿看着都红光满面的，明日肯定脑袋不昏沉了。” 林烁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头。 “那就这样说定了。”孟氏见事情妥了，唇角扬起一抹得意的弧度，特意冲老夫人屈身一礼，“老夫人，媳妇还有事要打理，这就走了。” 老夫人气的脸色铁青。 “烁姐儿，你这孩子怎么就答应了呢？这叫外祖母怎么放心呢？”老夫人顿足长叹。 林烁轻声安抚道：“外祖母，您知道的，只要大舅母非得我去，我是逃不掉的。再说，烁姐儿也不是傻子，也不是孬种，不会连孟家都不敢去。” “这……”老夫人心里其实也是明白的，想了想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那既然如此，明日外祖母多派几个人跟着你去。” “外祖母，这样太明显了，您放心我会带两个会促使功夫的丫鬟去，不会有事的。”林烁既然安抚。 这回她已经明白孟家这赏花会真不是什么好会，这孟家才再次请她，还出动了孟氏来压她，所图非小啊。 知道对方的目的，只要提前准备，小心应付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老夫人想了想后就道：“你心里有数那外祖母就放心些了，好歹你父亲留了些得用的人，外祖母去年都交到你手上了，你要好好用，千万要护好自己！” 林烁点头应是。 老夫人这才回自己的院子。 老夫人前脚刚回到院子，后脚就有小丫鬟通传，说是孟家大房的嘉致公子求见老夫人。 老夫人老眼一闪，喃喃自语，“他是孟家大房的人，怎么这个时候来见老身？” 第二十五章 紧张 “老夫人是见还是不见？要是不见，老奴将人打发了？”吴嬷嬷见老夫人沉吟半天也没有个章法，赶紧上前屈身询问。 老夫人想了半天猜不出来孟嘉致为何这个时候来见他，但想想那也是可怜的孩子，心就软了。 “请进来吧。”老夫人道。 吴嬷嬷恭敬应了，心中也是一叹。 老夫人就是心地太善，就是这样，才斗不过大夫人啊！ 孟嘉致被请进来后，恭敬的给老夫人行礼问安。 “坐罢，你们孟家明日就要举办茶话会了，嘉致不要在家里帮帮忙么？怎么今儿还过来了？”老夫人开门见山，一点迂回都没有。 孟嘉致温和一笑，对老夫人温声道：“老夫人，嘉致此来是宽老夫人的心的。” 老夫人老眼一闪，“此话怎讲？” “嘉致知道老夫人不放心表姑娘去孟家参加茶话会，嘉致特来请老夫人放心，有嘉致在，定不会让表姑娘在茶话会上受一丝一毫的委屈！”孟嘉致温声道。 老夫人闻言一惊，目光定定的落在孟嘉致的俊脸上，脑子转的飞快。 这孟嘉致到底是什么意思？ 又到底有什么企图？ “嘉致，老身和你姑母孟氏不和早已经不是凌孟两家的秘密，你此来和老身说这么一番话，到底是想做什么？”老夫人的眼神越加严厉，打心里她还是不信孟家人的。 孟嘉致早就料到老夫人对他有戒心，便笑的更温和，“老夫人，还请您老人家相信嘉致，嘉致虽是姓孟，对表姑娘却没有任何坏心，也万分敬重老夫人您！” 老夫人这一生虽不算阅人无数，但眼力还是很不错的，盯着孟嘉致看了半天，见他磊落坦荡，一双黑眸清澈见底，不见半分闪躲，下意识的点点头。 只是老夫人到底还没有放下戒备，沉吟道：“你是男子，你们孟家举办茶话会邀请都是小姐们，你怎么能照看得了烁姐儿？” “嘉致在孟府总有几个得用的人，老夫人不必担心，只需明日等着表姑娘完好康健的回来。”孟嘉致很是耐心的回答。 老夫人深深的看着他，半晌后终于站起来道：“那老身就先谢过嘉致了！” “老夫人不必如此客气！”孟嘉致立刻起身拱手，自从十八岁那边接掌现在的职位起，他还是第一次这样敬重一个人。 孟嘉致来的干脆，离开的也干脆，老夫人还是没有搞懂他的目的，不过是在孟家能有个照看林烁的人，也是很需要的，才答应了。 第二日孟家二房嫡女孟玉素举办的茶话会在孟家临时抽调了孟家诸房的人手后终于顺利举办了起来。 举办的地点在孟家二房的岭晖院。 岭晖院占地光，院子打理的也极其精致，颇有几分江南小桥流水的味道。 京城里的那些贵族小姐们常年在京城生活着，常常听人说江南园林之美，却有很少有人真的去江南亲眼见识过江南园林，自会喜欢的。 这也是孟家投其所好的意思。 不管孟家其他房对孟家二房有什么膈应的心思，但这次茶话会确实是用心了的。 这也没办法，同气连枝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林烁到孟家的时候不早不晚，她带了如兰和两个会拳脚功夫的小丫鬟，双喜和小容。 孟玉素没有亲自来迎接林烁，她正在和几位公候家的嫡女谈笑风生。 接待孟玉素的是孟家三房的嫡小姐孟玉琴。 孟玉琴见到林烁就满脸堆笑的上前打招呼，亲自扶着林烁的胳膊笑道：“烁姐姐可将你盼来了，我们家知道你身子骨不好，大伯母说了见了你来，也不用领着去素姐姐那儿去了，直接领你到大伯母的院子里，你也不用劳心劳力的和那些小姐们应酬，在炕上躺着歇息才好呢！” 林烁听着就蹙起了眉。 她是被孟家邀请来参加茶话会的，来了不去和那些小姐们打个招呼，直接去孟家大夫人院子里头，还说什么躺着，这算是怎么回事？ “玉琴小姐，多谢大夫人和你的好意了，只是我这既然来了，断没有不去和玉素小姐打个招呼的道理，容我先去和玉素小姐打个招呼，再去拜见几位夫人。”林烁垂着眸，语气清淡。 孟玉琴见这位凌国公府的表姑娘变得没有以前好拿捏了，一双柳眉一拧。 大伯母可是一早就交代了她，等林烁来了就直接领到她院子里，要是她连这件小事都做不好，那大伯母怎么看她？ 于是便笑道：“表姑娘还是第一次来我们孟府吧，这样先去见见我大伯母，玉琴再陪你去茶话会可好？” 林烁沉默不语，脑子里却转的飞快。 直觉中，这孟玉琴坚持要带她先去见孟家大夫人没有好事。 “对了，我娘和其他几位伯娘婶子也在大伯母的院子里，表姑娘一起见见也是好的。”见林烁没有出声，孟玉琴已经有几分焦急了，说这话也是给林烁压力的意思。 林烁第一次来孟府，她又挑明了孟家的几位夫人都在孟家大夫人院子里，是逼着林烁先去请安的意思。 但实际上，来参加茶壶会的，今儿孟玉素就是主人，小姐们倒是不用特意先来给孟家的几位夫人请安问好，直接去孟玉素的茶话会就好。 当然离开的时候，按照礼仪，还是要来和孟家的夫人们告辞的。 所以，孟玉琴这样来压林烁，很显然是有问题的。 “玉琴妹妹，你家的玉媱妹子和常宁候家的小姐打起来了，你先去看看。” 正在林烁想着怎么再次拒绝孟玉琴的时候，就听到了这清冽低沉的嗓音。 “啊……玉媱和常年候家的小姐怎么打起来了？”孟玉琴大惊，常宁候可是勋贵之家，孟家好不容易请来了他家的小姐，玉媱那丫头怎么这样不懂事和人家打起来了？ 孟玉琴都快要急哭了，也顾不得林烁了，提起裙子就跑。 当然，她也没有多看孟嘉致一眼。 对于孟家大房这个庶子，孟家各房没有谁在意他，对他都是漠视和不屑。 林烁感受到了孟玉琴对孟嘉致的漠视时，没来由的心里一阵难受。 真是狗眼看人低！ 孟嘉致好歹是她的兄长，连喊都不喊一声就跑。 “随我来吧。”孟嘉致饶有兴趣的低头看着脸色突然变得愤怒的小呆瓜。 “啊？嘉致表兄，要去哪？”林烁仰起头，对上了他一双深沉晶亮的深眸。 “我带你去见孟家大夫人，既然她们那么想见你。”孟嘉致轻笑一声，语气调侃。 “你带我去？”林烁眉羽间浮过嘲讽之色，“我只是来参加茶话会的。” 她话里的不满孟嘉致自然听出来了，俊脸上笑意深了几分，“你就不想知道她们想见你是为何？有我陪着你去，你好全身而退。” “你在我就能全身而退？”林烁皱起了眉头，虽然这个人总有种神神秘秘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但他说出来的话，她其实是相信的。 “是。”孟嘉致俊眸一闪，“我也有事情要亲自问一问你。” “你有什么事要问我？”林烁越发奇怪了，莫名觉得自己好像掉入了一个精心设计的阴谋里。 “边走边说吧。”孟嘉致说了一句，突然看向了双喜和小容，“你这两个小丫鬟不错。” 林烁心里一动，他难道看出来双喜和小容会拳脚功夫？ “不过到了孟府，用不着她们。”孟嘉致将目光收回，突然就目光灼灼的盯着林烁的脸，“我会护着你！” 没来由的，林烁觉得心漏跳了半拍。 这人说话真是…… 会让人误会的好不好？ “你说你有事要问我，是什么事？” “凌国公府的老夫人在做什么？” “我外祖母？”林烁更疑惑了，这人关注她外祖母做什么？ “据说你外祖母在托人打听年纪适婚的男子，她老人家这是要做什么？若要给表姑娘找夫婿，那些人选不合适。”孟嘉致声色淡漠，听不出他有什么情绪。 林烁见他说起这件事，不由大惊。 这件事他是怎么知道的？ 外祖母派人打听都是悄悄的，托人去打听也是再三嘱咐不能透露…… 如今就是凌国公和孟氏都还蒙在鼓里，他这个孟家人怎么知道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林烁发觉自己没出息的声音都在颤抖。 对于她的紧张孟嘉致只轻轻一笑，蛊惑般轻声道，“告诉我！” 似乎真的被他的笑给蛊惑了，林烁点了点头，“是，外祖母是在替我寻找合适的人做夫婿。” “还真是的？你连凌英佑都看不上，竟会不介意平民男子？”孟嘉致的语气里总算有了些波动，只是俊脸上依然看不出什么情绪。 只是黑沉的眸子如黑色的漩涡一般，似乎要将林烁的灵魂给吸进去。 林烁赶紧低了头，不敢和他对视，只轻声反驳，“嘉致表哥，你这样说不对。人不分贵贱，平民男子怎么不好了？我倒是觉得平民男子中人品好的大有人在！” 其实，也不完全是平民男子，还有没有功名的书香世家的公子，以及小门小户却也有几分根基的人家的公子。 “哦？表姑娘真这样看？”孟嘉致突然轻轻笑起来，笑意却不达眼底。 林烁突然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莫名紧张起来。 第二十六章 暗斗 “是……是啊。难道嘉致表兄不这样认为？”林烁稳了稳心神，故作平静的回道。 孟嘉致颇有兴味的看了一眼林烁的侧脸，这丫头倒是有几分见地。 就凭她刚才说的那些，那凌国公都不如她通透。 只是她有这个心思找个一般人家的男子做夫婿，这就让他不悦了。 孟嘉致一眯眼，“表姑娘好见地，只是那些男子确实配不上表姑娘。” 林烁见他身上危险气息消散了，心里松快了些，也不那么紧张了，倒是将他当一个朋友一般和他闲聊起来。 “嘉致表兄，我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一个背靠凌国公府的孤女罢了。就算我父母给我留下了一些产业度日，但那些高门贵族之家就算愿意娶，也是有旁的目的。我虽没人依靠，却也不想成为某些人踏脚石。” 孟嘉致眼眸闪了闪，心中更加满意。 这丫头真个聪明，难怪那孟氏这段时间针对她大小动作不断，都没有占到丝毫便宜，被这丫头一一化解了。 “可想知道我那嫡母心急忙慌的找你过来是为何？”孟嘉致知道了林烁的心思后，已经有了计较，便不再在这个问题上多说，换了个话题。 这应该是眼前小丫头感兴趣的话题。 只是出乎他意料的是，林烁只是清冷的笑了笑，“等会见到孟家大夫人就知道了。” “你倒是沉得住气。”孟嘉致也扬起唇，轻轻一笑。 林烁正好偏头看了过去，他瑰丽的俊颜让她一怔，赶紧又移开了目光。 孟嘉致的笑声更深沉了些。 等到了孟家大夫人的留寿院，孟家大夫人听到下人禀报后脸色一沉。 坐在她身边的几位孟家夫人们也都是一愣。 “嘉致怎么和凌国公府的表姑娘一起过来了？不是应该玉琴带着她过来的？”孟家二夫人细长眉一挑，看了一眼孟家大夫人后又看了一眼孟家三夫人。 孟家大夫人哼了一声，瞧不出喜怒。 孟家三夫人听出这位二嫂话中有挑拨的嫌疑，也沉了脸，只是今日带林烁过来的任务确实是交给她的玉琴的，现在这林烁被孟嘉致给带来了，着实奇怪。 便看向了孟家大夫人道：“大嫂，想必玉琴那丫头年纪小不经事，被什么事绊住了也未可知。” 孟家大夫人对孟玉琴这个侄女还有几分疼爱，自不会责怪，但对于孟嘉致这个庶子，那就是十足的嫌恶了。 同时心中也升起了戒备，孟嘉致那个小杂碎怎么跟着林烁一起过来了？ “还是先请表姑娘和嘉致进来再说吧。”孟家大夫人思索半晌后，淡淡说道。 然后又转向了孟家三夫人，“三弟妹你让你身边伺候的去看看琴姐儿那边可是出了什么事。” 被孟家大夫人这么一提醒，孟家三夫人连连点头。 林烁被请进来的时候，就见上首坐着孟家几位夫人，她略一扫一眼，这孟家几位夫人一个个端庄肃穆，气势倒是挺唬人的。 她先给孟家几位夫人行礼问安，接着孟嘉致也给嫡母和几位婶娘拱手问了好。 孟家几位夫人不管心中如何，大面上的礼节自是不会差，一个个笑着请她起身，又让贴身伺候的将一早准备好的见面礼送到林烁面前。 林烁道了谢，让如兰几人接了。 不过就是平常的玉器，什么镯子玉戒指这些罢了。 根本没有一件能入眼的。 林烁心中冷笑，这孟家几位夫人表面再做的花团锦簇也没意思，一个见面礼就看出了她们的心思，实在没有将林烁放在眼里。 这样也好，也省的她拿捏不当。 当着林烁这位外人的面，孟家大夫人很是慈爱的看着孟嘉致，语调特意温和，“嘉致怎么和表姑娘一起过来了？路上可见到了琴姐儿？” 孟家三夫人闻言立刻看向了孟嘉致。 孟嘉致拱了拱手，语调淡然回道，“嘉致正好有账本交给大夫人，路上听说了三婶娘家的玉媱妹子和常宁候家的小姐打起来了，正好看到玉琴就告诉了她，玉琴着急就丢下了表姑娘跑了，嘉致无法，正好顺路就带着表姑娘一起来见的大夫人。” 孟家再三言两语将事情交代清楚，孟家大夫人和孟家三夫人脸色一变。 孟家三夫人甚至急的站起了身子，惊呼道：“我家玉媱怎么和常宁候家的小姐打起来了？所谓何事？” 孟家大夫人看着孟嘉致神色一厉，不再如刚才的温和，厉声道：“嘉致，你是做哥哥的，就算不便去姑娘家的茶话会上，这样大的事情也该快些来告知我或者你三婶娘，怎地直接告知了琴姐儿？” “是啊！琴姐儿才多大的年纪，怎么能处理那样的事情？”孟三夫人急的团团转，但还是没忘记指责孟嘉致。 其他几位夫人也一脸不善的盯着孟嘉致。 “嘉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玉琴也是个胆大的，要是她去了压不住事情反而将事情闹大了，该怎么收尾？”孟家四夫人也不赞成的开口了。 孟家二夫人眼珠子转了转，语气更加不善，“这要是将茶话会给搅坏了那可怎么办呢？嘉致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这点事情都想不到？” 林烁看着这几人的表现，都被惊呆了。 出了那样的事，这几位贵夫人不应该赶紧去个人去茶话会上看看，还在这里指责来报信的孟嘉致，这不是搞笑么？ “几位夫人，这个时候也许茶话会那边已经一团糟了，与其在这里指责嘉致，不如去茶话会上看情况如何了。”孟嘉致不悲不喜，不恼不怒，依然清淡的回答。 “嘉致，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和长辈说话？越发不懂规矩了！没见着表姑娘还在么？这不是让表姑娘看笑话么？”孟家大夫人见孟嘉致还敢顶嘴，这顶的她们都招架不住，眼眸一沉。 “大夫人还是请三夫人赶紧去茶话会看看的好。至于孟家的笑话，也不是这么一件两件，还怕人看？”孟嘉致垂着眸子，眼底已经一片黑雾。 林烁看在眼里，怒在心里，这孟家人实在是太过分了。 也太蠢了些。 亏她来之前老夫人特意叮嘱她那么多，她还以为孟家几位夫人是什么手段了不得的人，不过是一帮蠢妇。 联起手来欺负一个晚辈，真让她瞧不起！ 而孟家大夫人被孟嘉致的话又狠狠打了一耳光后，气的脑子都在嗡嗡响，但孟嘉致有一句提醒的对，玉媱和常宁候家的小姐打架了，作为主人家，肯定要有个长辈去看看的。 于是先撇下孟嘉致，看向孟三夫人说道：“三弟妹你去那边瞧瞧去！” 是她的女儿和人家常宁候家的小姐打起来了，不喊她去喊谁？ 只是孟家三夫人心中也有自己的小九九，这茶话会是在孟家二房主办的，孟玉素算是主人，这个做主人的没有本事掌控全场，还让她的女儿和常宁候家的小姐打架了，这件事二房也不能置身事外！ “二嫂，你和我一起去吧。这件事毕竟是发生在素姐儿的茶话会上。”孟家三夫人看向孟家二夫人。 孟家二夫人细长眼里浮起一抹怒意，这老三媳妇真是鸡贼！ 偏偏孟家大夫人思索一瞬也看向了孟家二夫人，“三弟妹说的也是，二弟妹你也跟着一起去看看，毕竟是素姐儿举办的茶话会，好生安抚常宁候家的小姐，我们孟家可不能得罪了常宁候那样的人家！” 这话的意思就是，不管是孟家的错还是常宁候家小姐的错，孟家都要安抚好常宁候家的小姐，就是让孟家二夫人去装孙子的。 孟家二夫人眼里怒气更甚。 却也没有办法反驳孟家大夫人。 孟家三夫人眼里已经带了笑，孟家四夫人则低头端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孟家二夫人无法，只好站起来和孟家三夫人一同走了。 林烁看了这么一场好戏，心里对孟家更加不屑。 孟家大夫人看着林烁这才道：“哎呦，让表姑娘怎么还站着？赶紧坐赶紧坐下说话，刚让表姑娘见笑了！” 林烁懒得搭理她的马后炮，只笑了笑，在孟家的一位嬷嬷的引导下坐在了一边。 大夫人见她没有出声就皱了皱眉，又慢悠悠的看向孟嘉致，也没有让他坐，“嘉致你说有账本交给我，什么账本这么急？” 孟嘉致从怀里拿出一本账本来，孟家大夫人身边伺候大丫鬟走过来将孟嘉致拿出来的账本接了过去。 孟嘉致才缓缓说道：“这是家里一处绸缎庄子里的账本，嘉致盘查往年的账本，茶出来这绸缎庄子最三年账目都是虚报，亏空很大，略一算竟亏空了两万三千多两银子，这不是一个小数目自然赶紧来禀报大夫人了！” “什么？嘉致你说的可是真的？亏空了两万多两银子？这是哪里的绸缎庄子？谁是大掌柜的！赶紧将他抓起来见官……”孟家大夫人还没开口，孟家四夫人就忍不住丢了手中的茶盏，站了起来。 孟嘉致管的是整个孟家的庶务，这么一大笔亏空实在是太敏感了，可不是孟家大房一家的损失，是整个孟家的损失！ 这个损失要是追不回来的话，承担的也自然是整个孟家，也不怪孟四夫人这样震怒。 第二十七章 认怂 孟四夫人急成这样，孟嘉致却低着头不说话了。 见孟嘉致这幅模样，孟家大夫人心中突然一凛。 绸缎庄子？ 孟家公中产业是有几处绸缎庄子，这些绸缎庄子生产绸缎卖像全国各地，其实生意都还不错的。 故，这些绸缎庄子里面梦加大夫人自然是安插了她自己的人手的。 而柳州的绸缎庄子甚至直接用了她娘家的远方表弟。 孟家大夫人现在心里最担心的就是柳州那的绸缎庄子的账目被孟嘉致这个多事的小贱种给查了出来。 孟家大夫人心中担忧，脸色也慢慢变了。 偏偏孟家四夫人见孟嘉致不吭声，更着急了，急急几步走到他面前，催促道：“嘉致你赶紧说啊！” 孟家四夫人不懂庶务，她又不是掌管孟家中馈的人，对于那些猫腻还是搞不清楚的，只知道那是孟家公中的产业。 公中的产业有了损失，那就是大家一起来承受了。 “嘉致，你确定绸缎庄子的账目有问题？那些年的账目可都是清清白白的，你若是冤枉了好人可不好！”孟家大夫人生怕孟嘉致在孟家四夫人的催促下说了出来，赶紧开口了。 其实她话里的意思是在暗示孟嘉致不要乱说，而她自己悄悄的翻开了孟嘉致拿过来的账本。 当她看到一个“柳”字时，脸唰的一下变了，瞬间就将掀开的封面给压了下去。 此刻，她恨不得点个火将这本账本给烧了。 柳州绸缎庄子的账有没有猫腻她再清楚不过了。 可以说，这公中的产业没有几个账目没有猫腻的，只不过表面上账目做的极其干净。 干净到足够糊弄孟家那几位叔子妯娌。 孟四夫人还是很相信孟家大夫人的，听了她的话后，立刻微微皱起了眉头，她知道孟家大夫人很是忌讳孟嘉致这个庶子，会不会是孟嘉致故意拿这件事来恶心大嫂的呢？ 眼珠子略一转，孟四夫人眼里浮出一丝鄙夷，语气也变了，“嘉致啊，你是不是弄错了？既然是前几年的账目，你现在怎么突然盘查起来？还有啊，今儿是什么日子啊？你母亲还忙着呐！” 孟家大夫人见孟家四夫人因为她刚才的话转了话锋，心里一松。 林烁瞧着面相机灵，脑子不灵的孟家四夫人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 就是她这个外人都看得出来，孟嘉致本就是孟家不受宠的庶子，怎么好端端的故意在这个时候拿这个事来孟家大夫人面前说呢？ 他既然敢拿着这件事过来揭露，那肯定就是有绝对的证据的。 不过，这就是孟家自己的事了，心里虽然担忧孟嘉致，却也相信他能从容应付。 他就是能给她这样的感觉。 孟嘉致似乎心有所感，眼风朝林烁那边扫了一下，果见那丫头一双漆黑灵眸里都是担忧。 他唇角微勾，划过一道愉悦的弧度。 随即才缓缓抬头，对上了孟家四夫人似笑非笑的脸，“四婶，嘉致之所以盘几年前的老账，这是父亲交代下来的。父亲想必也没有想到陈年的老账还真的查出了纰漏，不过是例行规矩罢了。谁想真的查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林烁看着他从容不迫，淡定如仙，唇角也微微上扬了。 孟四夫人一听他这话，心里又开始摇摆不定了。 她转头去看了看孟家大夫人，孟家大夫人心里一慌，却故作淡定的冲她摇摇头。 这摇头的意味可就多了。 孟家大夫人肯定是希望她不要相信孟嘉致的话，而孟家四夫人却理解成孟家大夫人不知晓的意思。 “那你说，到底是哪里的绸缎庄子查出了亏空了这么多银子？”孟四夫人理解错了孟家大夫人的意思，转头去问孟嘉致。 孟家大夫人紧张的嘴唇一抖。 孟嘉致却垂着眸子淡淡说道：“是柳州的绸缎庄子。” “柳州的？柳州的绸缎庄子里掌事的不是大嫂你的……”孟家四夫人一脸震惊的看向了孟家大夫人，突然想起了林烁还在，立刻掐了后面的话音。 可是柳州的绸缎庄子里的掌事的是大嫂的远房表弟，自家老爷也说过这处绸缎庄子往年挣得银子都是不错，还夸过大嫂那位远房表弟果然是个能干之人。 怎么现在…… 孟家大夫人见孟嘉致还是说了出来，脑子晕了一下，但想到还好现在就老四媳妇一个人在这里，心里又稍微放松了些。 老四媳妇是几个妯娌中和她关系最好的。 再说，孟嘉致就算查出来往年的账目有亏空又能怎么样？只要她咬死了账目没有问题，孟嘉致还能翻得了天去？ 稳了心神后，孟家大夫人脸色如常的看向孟嘉致，“嘉致，柳州绸缎庄子的掌事的是我娘家表弟，他兢兢业业的管着柳州的绸缎庄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这么往他身上泼污水，难道就是因为他是母亲的远房表弟？” 孟家四夫人听了孟家大夫人这话后，心里的天平再次偏到了孟家大夫人这边。 一脸不善的看向了孟嘉致。 孟嘉致却淡淡说道：“大夫人不知道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嘉致奉父命盘查前些年的陈账，柳州绸缎庄子是嘉致第一个盘查的。” 柳州绸缎庄子第一个被盘查，就盘查出了这么大的亏空，那其他的绸缎庄子呢？还有公中其他的产业呢？ 孟家四夫人心里又是一抖。 要是公中的产业账目都有问题，那……那些掌事的人偷了主家多少的银子走了？ 林烁瞥眼看了孟家三夫人一眼，见她一脸肉痛的表情，唇角讥讽的勾起。 倒是孟家大夫人还是很沉得住气，只是目色已经越来越严厉了。 “嘉致，那你为何要第一个盘查柳州绸缎庄子的陈账？” “不过是父亲派人搬来的陈年账本里这柳州绸缎庄子的账本放在最上面罢了，大夫人何必非要揪着这些小事不放？”孟嘉致依然声色淡漠，神色也没有变化，顿了顿继续道：“依嘉致看，大夫人该好好看看柳州绸缎庄子的账本。” “你说柳州绸缎庄子的账目有问题，应是几年的账目，你拿了其中一本账本给我看，难道就这一本账目上有问题？谁会那么蠢，只盯着一本账本做假？”孟家大夫人就是故意在孟家四夫人面前咬死孟嘉致故意针对她这个嫡母。 而孟四夫人也是正妻，最是厌恶小妾庶子庶女一流，自然会站在她这边。 而孟家大夫人也没有料错，孟家四夫人果然再次偏向了她，再次认为孟嘉致这个孟家大房的庶子故意针对嫡母。 而孟嘉致不慌不忙的回答：“大夫人请仔细看，嘉致给你的账本只是将柳州绸缎庄子里的那几十本账本中有问题的账目都重新誊写出来的，要是大夫人还是不信，可以让下人将柳州绸缎庄子的那几十本账本都搬过来，一笔一笔的对着看就是了，嘉致都做了记号。” 孟家大夫人脸色再也撑不住了。 孟嘉致顿了顿继续道：“嘉致不会凭白冤枉任何人，既然大夫人这样看嘉致，嘉致要求这件事报给父亲和几位叔父知道，再请了几位婶母一起，大家都来看看。嘉致也会加紧盘查其他的账目，要是还有问题，也好将那些贪墨主人家银子的硕鼠给一并送官了。” 孟家大夫人哪里知道孟嘉致有这样齐全的准备，孟家四夫人见他如此自信从容，也糊涂了。 下意识的就看向了孟家大夫人。 只是孟家大夫人也被孟嘉致震得眼冒金星，再也坐不住了。 林烁心里不禁替孟嘉致叫好，这人果然是个极厉害的人，她没有看错…… “嘉致，你真的能保证你没有查错，柳州绸缎庄子的账目真有问题？”孟家大夫人到底还是有几分手段的，见孟嘉致这样缜密齐全，知道这一局输了，立刻准备壮士断腕了。 “是啊，嘉致，这事儿可是大事儿，不能有一点错处的，否则……” “没有否则。柳州绸缎庄子亏空了就是亏空了，账目再怎么作假，还是会留下蛛丝马迹的！且嘉致一开始查出柳州绸缎庄子账目有问题时，当日就已经让人去查各处掌事的去了，这会基本都已经查到了各家掌事的平时所为了，只人还没有回来罢了。”孟嘉致自信从容。 孟家大夫人身子晃了晃，她还以为孟嘉致就查了柳州绸缎庄子这一家，就巴巴的过来找她来了，哪里知道他还派人去查了各家掌事的平素所为去了？ 他还要将这件事闹大，闹到全家都知道，那她往年绞尽脑汁的做的那些事情岂不是都瞒不住了？ 孟家大夫人越来越慌，额上都已经开始冒汗了。 林烁坐在下面看戏，眼尾的余光瞥到孟家大夫人额上的汗珠子心里好笑。 这大冬日的额上冒汗，明显就是做了挺严重的坏事，这被孟嘉致拽住了咽喉吧？ 不知道为何，心里怎么那么舒坦呢？ 这是替他高兴？ “嘉致，这件事母亲先派人去查，若是查到柳州绸缎庄子那边真的亏空那么大，你放心！母亲绝对不会姑息柳州绸缎庄子的掌事的，哪怕他是母亲的娘家远亲！” 知道这件事不能善了了，孟家大夫人果然“壮士断腕”认怂了。 想了想又看向一脸懵的孟家四夫人，“四弟妹，瞧我这件事我查不合适，这件事我就交给你查，你看可否？” 第二十八章 站他一边 孟家四夫人还在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突然见孟家大夫人一脸期盼的看着她，她才醒神。 不过却很激动，大嫂这是相信她才将这样重要的事情交给她去办啊！ 只是，她没办过这样的事情，根本无法下手，就道：“那这件事我请我家四爷派人去办？” 孟家大夫人骇得一跳，稳住心神立刻阻止道：“四弟妹，这件事暂时还不要让家里老爷们知道吧，我们娘们儿先去查，要是真的亏空了那么多银子，我绝对会给家里人一个交代！” 孟家四夫人听她这样说，也觉得有道理，还愈发觉得大嫂是个心怀坦荡的人。 就算柳州绸缎庄子真的亏空了那么多，做那种事情的也是那掌事的，又不是大嫂，孟家四夫人根本没有怀疑过孟家大夫人的心思。 林烁瞅着孟家四夫人这样，心里一阵无语。 只是她也知道孟家大夫人平时肯定在管理中馈时没有出过监守自盗的事情，再加上孟家大夫人说话很有一套，在她刻意的引导下，孟家四夫人生生没有想到那什么柳州绸缎庄子的掌事的亏空就是孟家大夫人暗中指使的。 若不是因为相信孟嘉致不会做无用的事，林烁怕也是被孟家大夫人的暗示给弄的晕头转向的了。 “大嫂，你说的也是，那你这边就借几个人给我，我带人去查柳州绸缎庄子的老账！”孟家四夫人脸上已经有了笑意。 只觉得被掌管中馈的孟家大夫人这样信任，交代办这样要紧的事，十分有面子，别的都不去想了。 安抚住了孟家四夫人后，孟家大夫人阴暗的双眸里闪过晦涩的阴狠的流光，冷冷的瞥了一眼孟嘉致道：“嘉致啊，你父亲虽然命你盘查陈账，只是母亲见你刚会来，盘查陈账又是极其伤脑子的，不若都交给你四婶带着人去查罢，你好好歇息就是。” 孟家四夫人见孟家大夫人又将孟嘉致手头上的活计交到她手上，心里更加得意。 这说明什么？ 说明大嫂就是相信她，才这样做的！ 于是就笑眯眯的看着孟嘉致，“嘉致啊，可怜你母亲一片慈母真心，你就听了她的话吧，你手头上的事儿四婶帮你做了，你好好歇着就是。” 孟嘉致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孟家大夫人又赶紧道：“嘉致啊，你今日不过来母亲也想找你，你这年纪一年大似一年，亲事也该说了！” 孟嘉致闻言黑沉的眸子闪过一道黑色的精光，只是林烁听到孟家大夫人要给他说亲的话，陡然一阵心惊肉跳。 下意识的抬眸看了孟嘉致一眼。 孟嘉致却是垂着眸子，并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 孟家四夫人见孟嘉致沉默不语，立刻给孟家大夫人搭台子，冲着孟嘉致笑道：“嘉致啊，你母亲说的是，你年纪不小了，往年你在祖籍，你母亲想给你定亲也是有心无力，如今你回来了，正好让你母亲好好替你相看相看，给你找个好媳妇儿！” “嘉致啊，这也不单是我这个做嫡母的意思，也是你父亲的意思。”孟家大夫人见孟嘉致沉默不语，也不再提查账的事情，心里一松，脸上也撑起了一抹笑来。 林烁看着这孟家大夫人和孟家四夫人一唱一和，再看着孟嘉致站在那里孤单的身影，心里一痛。 要不是她不便开口，真想狠狠怼一顿这两人。 真是欺负人啊！ “大夫人，四婶娘不用提嘉致操心了。”孟嘉致终于再次开口了，语气依然平淡从容，在林烁的角度看，只能看到他俊美如仙的侧脸，他的侧脸上也淡然一片，根本没有任何表情。 她都被气着了，他这个当事人却像是没事人一般。 只是他这短短的一句话瞬间让孟家大夫人再次竖起了汗毛，眼眸里闪着幽幽的寒芒，冷厉的盯着孟嘉致，“嘉致，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嘉致的活计嘉致自己做，不用四婶娘援手。嘉致的亲事，嘉致自己决定，不劳大夫人操心。”孟嘉致声线平静冷淡。 顿了顿又慢慢悠悠的说道：“还有，大夫人也不用麻烦四婶娘去查账了，四婶娘也不懂这些，倒是二婶娘很懂，据说二婶娘在娘家是管过理账的，找她查才是最合适的。” “啪嗒……” 一声瓷器落地的脆响吓了林烁一跳。 顺着声音看去才知道是孟家大夫人失手打碎了茶盅。 “嘉致！你这是对母亲有什么不满吗？母亲如此替你操心，你就是这样对母亲的？看来得找你父亲来说了，你毕竟不是从我肠子里爬出来的，我再为你好，你也不稀罕是吧？”孟家大夫人气的手抖。 只是她这帽子一个一个的甩在将孟嘉致头上，只差说他不孝了。 孟家四夫人同样生气，孟嘉致不想让她去查账柳州绸缎庄子的账目，还说她那位小气嘴碎的二嫂适合去查账，分明是瞧不起她这位四婶娘么！ “嘉致你太过分了！哪里有你这样和长辈说话的？何况你母亲还是你嫡母，你这样和她说话分明就是不孝！” 孟家大夫人不好明着说孟嘉致的话终于被孟家四夫人说出来了，只觉得心中总算舒坦了一些。 却没想到孟嘉致轻轻笑了一下，“不孝？嘉致这些年的名声已经够恶了，都快成了十恶不赦之人了，还怕这个不孝？” 他母亲早死，父亲根本不是父亲，他想尽孝也没有人给他尽了。 而他的恶名又是谁加在他头上的，谁心中有数。 “嘉致，你这孩子怎么又说这样没谱的话，说说你成了十恶不赦的人了？怎么就这样多心呢？”孟家四夫人忍不住教训道。 孟嘉致的名声是不怎么样，其实她也很奇怪，孟嘉致自小被送到了祖籍长大的，怎么在京城名声还不好了？ 孟嘉致也知道她不知道他恶名是如何来的，也懒得和她多说，只淡淡道：“我的恶名是怎么来的，有人肯定是知道的。” 孟家四夫人更加不悦，冲他道：“谁知道？你这孩子这些年在祖籍待得怎么成了这样呢？这说得话我愣是听不明白……” 林烁心里再次一叹。 这孟四夫人看着机灵，有时候真是个棒槌，孟嘉致只差指着孟家大夫人的脸说了，她还不明白？ 还要故意以长辈的语气来教训孟嘉致这个庶出侄子。 林烁越看孟嘉致越心疼，那张淡然的脸啊，其实他以前经历过的那些苦难比她还要多的多吧！ “大夫人，四婶娘，嘉致言尽如此，告辞。”孟嘉致甚至没有给一脸阴沉的两人行礼，只是走到林烁身边，低头看着她，“表姑娘，我瞧着你脸色很是不好，我送你回凌国公府。” “你放肆！”孟家大夫人心里本就恨不得将孟嘉致给活撕了，见他还要送林烁回凌国公府再也忍不住了。 孟嘉致转身，抬眸淡淡的看着她。 孟家大夫人对上他沉静却锋利的目光，瞬间如遭雷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孟家四夫人见孟家大夫人愣住了，赶紧道：“嘉致，表姑娘是来参加茶话会的，这茶话会都还没有去呢，怎么能就要被送回去？” “她不需要参加你们的茶话会。”孟嘉致淡淡的回了一句。 林烁看着他越来越锋芒毕露，只觉得这人实在是太对自己胃口了。 “表姑娘，你是姑娘家，就算要回凌国公府，那也得是我派婆子送你回去。”孟家大夫人瞥见林烁沉默不语的样子心里就来气，在她看来这个时候林烁就该义正言辞的拒绝孟嘉致。 刚才这林烁将他们几人的对话全部听个清楚，这个时候就该表态站在她这边才是！ 林烁见孟家大夫人如此霸道，本就替孟嘉致存了一肚子火的她也不想装乖乖女了。 刚才她听到了那些话，本就成了孟家大夫人的忌讳了。 再说，她从来没有怕得罪过这孟家人。 “是啊，林烁是来参加茶话会的，却被几位夫人拉着过来见面，如今茶话会上又打起来了，林烁身子骨本就不好，这也不敢再去了。”林烁不疾不徐的说完后，抬眸看了孟嘉致一眼，孟嘉致双眸里已然含了笑意了。 似乎受到了激励，林烁不管孟家大夫人和孟家四夫人难看的脸色，继续道：“我瞧着贵府上仆从忙碌不堪，连大夫人这边也没有几个服侍的，我瞧着还是请嘉致表兄送林烁回去的好。” 要是林烁前面的话是拒绝孟家大夫人，那后面这些话明显就是站在孟嘉致这边了。 孟嘉致深深的看了林烁一眼，心中其实也惊讶于她的胆大和勇气。 她有没有想清楚她得罪的是什么人？又想没想清楚他如今明面上就是个孟家庶子的身份？ 怎么就敢得罪了整个孟家，站在他这个处处被孟家打压的庶子这边？ 只是，心中的那股暖流久久没有消散…… “表姑娘，这不妥当吧？嘉致毕竟是男子，你们又是这样的年纪，就不怕别人说闲话吗？”孟家四夫人忍着怒火冲林烁说道。 林烁皱了皱眉，有些疑惑的问道：“四夫人，请嘉致表兄送林烁回凌国公府的事情不是只要咱们几个人知道么？只要大家都不传出去，谁知道呢？又怎么会说闲话？” 顿了顿又轻轻笑道：“林烁知道孟家是很注重声名的人家，肯定也不想被人传的乱七八糟的对吧？” 孟家大夫人和孟家四夫人闻言一噎。 林烁目光闪了闪，又笑道：“要是林烁听到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传言还没有什么，就怕人家说大夫人管家无方了，亲戚家的小姐来参加茶话会都被传出乱七八糟的流言的话，那今后还有哪家小姐敢来参加孟家举办的各种会呢？” 孟家大夫人脸色已经黑成了“焦炭”，口中的一口唾沫没有及时咽下，差点将自己给噎死了。 “表姑娘，这自然是不会传出乱七八糟的流言，我这也是提醒你一下，毕竟你自小没了娘的人……”孟家四夫人自然见不得孟家大夫人被挤兑的哑口无言，赶紧声援。 第二十九章 撞人了 “四婶娘慎言！”孟嘉致身上气势一变，孟四夫人被吓得当场噤声，震惊的看着孟嘉致，一对瞳孔里都是震惊之色。 林烁冷笑，这孟四夫人又拿自己没有娘的事情来说嘴，真是没有一点贵妇人的体面。 “表小姐没有了父母，在她外祖母的教导下尚且知道礼义廉耻，不像某些人活了一大把年纪，连礼义廉耻都不顾了，真是让人好笑。”孟嘉致眼眸愈加冰冷。 而孟家大夫人和孟家四夫人两妯娌差点被气的吐血。 特别是孟家大夫人，握紧的双拳使得八根指甲都嵌进了掌心里都不觉得疼。 这个庶子怎么敢！ 怎么敢公然骂她是没有礼义廉耻之人？ “表姑娘，我们走罢。”孟嘉致也懒得再和这两个面目可憎的老女人多费口舌。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剩下的就是看他的好嫡母如何做了。 后面么，肯定是她着急。 他就安心等着她来找他就是了。 听了孟嘉致的话后，林烁点点头，屈身对孟家大夫人和四夫人一礼，然后起身跟孟嘉致离开了孟家大夫人的留寿院。 “嘉致表兄，你今日这么做……想好了后果吗？”林烁一边走一边轻声走在前面的孟嘉致。 孟嘉致闻言停了脚步，林烁没想到他会突然停下脚步，没个防备一下子撞到了他的背脊上。 即便他穿的衣衫厚实，她的鼻尖也碰痛了，鼻子一酸差点流下泪来。 “你在担心我？”孟嘉致被林烁撞了一下并没有想到会将她哪里撞痛，他转回身，眼里本来是清浅的笑意，可看着林烁双手捂着鼻尖，一双杏眼里一层氤氲雾气，心里一惊。 几乎是没有任何思考的，他伸出双手将林烁捂着鼻子的双手，“怎么回事？是刚才撞痛了？” 林烁痛的不敢出声，生怕一出声都是哭意。 没来由的，她一点都不想让孟嘉致认为她是一个连一点痛都不能忍受的娇滴滴的小姐。 但在孟家的院子里，被孟嘉致这么近的靠近，还被他抓住了双手往脸上看，林烁的耳根子一下子就红了。 “很痛？”孟嘉致看着她红红的鼻尖，还有她脸上那隐忍的表情，脸色沉得吓人。 林烁瞧着他脸色一下子沉了，心里一下子又委屈起来。 “痛……”语气又委屈又娇软。 孟嘉致的心漏跳了一拍。 “哟，难怪刚才嘉致要送表姑娘回去呢，原来你们两人……” 这突兀的声音一起，林烁吓了一跳，瞬间觉得鼻子都不痛了，全身一下子紧绷了起来，下意识的就要转身去看。 这个声音是孟家四夫人的声音，此刻她是背对着孟家四夫人的，从她的声音里能听出孟家四夫人的愤恨和鄙夷。 孟嘉致感觉到了林烁的紧张，握紧了她的双手，不许她动。 还将她拉近了他，让她的脸靠近了他怀里。 林烁脑子已经乱了，她哪里知道明明都要离开孟府了，还出了这么个岔子。 刚才那位孟四夫人的话她懂，怕是今日之后她林烁和孟嘉致的不好的流言就要漫天飞了。 孟嘉致极其的冷静和淡定，他抬眸，看向了孟四夫人。 孟四夫人身边站着脸色鄙夷阴冷的正是他的嫡母。 “嘉致，你在做什么？若是你喜欢表姑娘，大可以和母亲说，母亲自会去凌国公府和你姑母商量替你提亲，何不不自重在咱们府上就和表姑娘如此？” 孟家大夫人果然厉害，绵里藏针的几句话就定了孟嘉致和林烁的不自重。 “可不是么，原来嘉致对表姑娘是这个意思，早说么！弄得这样难看真是让孟家丢脸，也让凌国公府丢脸！”孟家四夫人记恨孟嘉致和林烁刚才对她的挤兑，有了这个好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孟大夫人和四夫人不知道事情的经过，连问都不问一声，就对亲戚家的客人和嘉致表兄冷嘲热讽，这就是孟家的好家风？”林烁差点翻了个白眼。 想到事情已经这样了，怕也不是办法，干脆的出口反击。 就是想要转身的时候，孟嘉致就用了力，她也不好转身，不过就这样真是别扭，也不知道孟嘉致到底想要做什么。 “呵呵，都这个地步了，表姑娘还伶牙俐嘴，真是不知所谓！”孟家大夫人咬了咬牙，只是听到林烁声音稳定，语气不服的反驳，又有些惊疑不定。 难道刚才真的是发生了什么事？ 否则为何这个庶子不让她头转过来？ “知道林烁为何不转头面对两位夫人么？那是林烁认为有碍瞻观，刚走路没注意撞到鼻子了。”林烁冷笑，“两位夫人看都没看到事情的经过就这样污蔑林烁，还说的这样难听，真是让林烁齿寒！” 反正已经对上了，林烁也没想着后退了，狭路相逢勇者胜。 “这话就好笑了，你撞到了鼻子怎么不往你丫鬟怀里去，非要躲在嘉致的怀里，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孟家四夫人冷笑。 林烁皱眉，其实她知道刚才说的话无法说服别人，为何她被孟嘉致抓住双手…… 果然，孟四夫人就反击过来了。 “大夫人，四夫人，孟家的路不好走，林烁撞到了嘉致表兄背上去了，嘉致表兄看看我伤到哪处了，怎么就成了你们嘴上说的都是那么龌龊了？” 林烁冷笑。 “林烁记得小时候家里一位女夫子教导林烁，只有有的人脑子里想的龌龊，才以为人人都如她们那样龌龊，林烁深以为然。” 孟家大夫人和孟家四夫人气的浑身发抖，两人飞快的对视一眼，被林烁这么一说，两人竟然一时无话可说了。 其实真的要说起来，也确实是她们两人故意污蔑林烁和孟嘉致。 她们也知道这两人平素无交集的。 而林烁刚才解释的也成立。 加上她们两人出来，也是孟家大夫人因为孟嘉致揭露了柳州绸缎庄子的账目亏损问题后，想要私下和孟家四夫人商量对策。 留寿院毕竟是她议事的地方，不适合私下说些私密的话。 故她们两人都没有带人跟着，就她们两个人，就算要强行攀咬，也没个证人。 林烁倒是带了三个小丫鬟，总不能指望林烁的人反水攀咬自己主子。 林烁见孟家大夫人妯娌没有出声了，心里松了口气，轻声道：“嘉致表兄带我去找大夫吧。” 孟嘉致没有动。 只是听到了远处有脚步声，他才放开了林烁的双手，对低着头心中焦急担忧的如兰说道：“还不将帕子拿给你家姑娘！” 如兰这才如蒙大赦，立刻从腰间取出帕子走到林烁身边，林烁伸手将帕子拿着捂在了鼻子上。 然后后退几步，转身看向了孟家大夫人和孟家四夫人。 这两妯娌眼睛如电一般死死的盯着林烁的脸。 “既说是撞了鼻子，那表姑娘将帕子拿起来让我们看看罢。”孟家四夫人似笑非笑的开口了。 林烁眉一皱，倒不是因为孟四夫人的话，是觉得鼻腔里一股暖流冲下来。 瞬间，洁白的帕子下端慢慢变红了，再接着鼻血滴到了地上。 “哎呀，血！姑娘您流血了……”如兰脑子里一炸，立刻就哭了起来。 林烁却再次松了口气，原来是流鼻血了呀。 这就好了。 再也不用担心事情无法圆了。 “怎么还流鼻血了呢？”孟家四夫人也吓了一跳。 第三十章 试探 孟嘉致眼眸一沉，瞬间出手在林烁鼻翼两旁点了点，林烁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垂下了手。 心中十分后悔，刚才为何不走快些，让这个小呆瓜撞到了他的背上。 前段日子额头破了失了那么血，如今又流了鼻血，这小呆瓜的身子骨真是要好好调理调理了！ “嘉致你这是做什么？”孟家大夫人不知道孟嘉致对林烁做了什么，立刻冲孟嘉致厉声厉色起来。 孟嘉致看也不曾看她一眼。 “哎呀，鼻血没有再流了吧？”孟四夫人见林烁捂着鼻子的白手绢上没有往下面滴血了，也松了口气。 不管林烁是怎么流的鼻血，都是在孟家造成的，要是继续流个不停，那还真是无法向凌国公府那位老太太交代了。 孟家大夫人也赶紧看向了林烁，接着又皱了皱眉头，“表姑娘这身子骨还真是娇弱，还是找大夫看一下吧！” 对长辈这么伶牙俐齿的，刚还不知廉耻的躲在孟嘉致这位大房庶子的怀里，只让她觉一阵恶心。 不过她不愿意牺牲一位嫡子，长嫂家也没有嫡子未婚了，但孟家还有两位妯娌家有嫡子，总归不能就这样算了。 便道：“烁姐儿，你这孩子说话怎么这么冲呢？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也是为了你好，那玉素是不对，她也几次和你陪不是了，孟家的长辈也去了凌国公府陪了不是，这事儿你一直记在心中不难受么？” 顿了顿，又道：“你可不能心里搁了那么多事，将心放宽。” 林烁垂了垂眼眸。 都撕破脸了，还这样虚伪，不愧是后宅侵淫了这么多年的人。 “多谢孟四夫人教导，林烁倒是认为，四夫人和大夫人多将心放宽才是。” 林烁捂着鼻子，瞥见了孟嘉致心疼的目光，心中一动。 孟四夫人彻底被林烁激怒，气的唇角乱颤，恨不得立刻将林烁给赶出孟府。 孟嘉致不想忍耐了，对林烁道：“表姑娘我送你回去看大夫。” “我们孟家连个大夫都请不来吗？还要让表姑娘回去看大夫？嘉致你这是让你姑父姑母和凌国公府的老夫人怎么看我们孟家？”孟家大夫人冷冷的盯着孟嘉致。 “表姑娘在孟府出的事，人家凌国公府还能怎么看？”孟嘉致冷笑一声，“横竖大夫人亲自去凌国公府解释就是了。” “你！”孟家大夫人瞬间怒了，再也沉不住气了，“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怎么回事？”这个时候一声低沉的中年男人的声音传来。 孟嘉致唇角讥讽一扬，对着来人拱了拱手，“父亲。” 孟家大夫人和孟家四夫人也赶紧行礼。 “大老爷，您怎么过来了？”孟家大夫人敛去了脸上的怒色，声音也温和了起来。 只是心中甚是后悔，刚才那副样子莫不是被老爷看见了吧？ 都怪这个林烁还有孟嘉致那个小贱种！ 她全副身心都在这两人身上，连大老爷过来了都不曾注意…… 孟家大老爷确实看到了孟大夫人朝着庶子发怒，见她还问他怎么过来了，当下就不满的皱起了眉，不满的说道：“大老远的就听见你在训斥人，这是怎么了？” 孟家大夫人闻言心中一凛，正要解释，就听孟嘉致说道：“父亲，是凌国公府的表姑娘身子欠安，嘉致想要送表姑娘回凌国公府，母亲和四婶娘认为不妥。” “不妥？”孟大老爷眼光闪了闪，直接看向了林烁，见林烁用白手绢捂着鼻子，白手绢的下端已经被血染红，也是吃了一惊，立刻道：“既是表姑娘身子欠安，那就赶紧送回凌国公府，谁送都是一样，有什么不妥当的？” 他虽也想让孟家哪位侄子娶了林烁，却也不想让林烁在孟家出事，这丫头的身子骨果然是不好，真是晦气！ 林烁却道：“孟大老爷容禀，林烁如今也不敢让嘉致表兄送回凌国公府了，更不敢离开孟府了……” 孟嘉致闻言皱了皱俊眉，看向了林烁，林烁却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这是为何？”孟家大老爷也惊讶了。 林烁缓缓道：“刚林烁流鼻血的时候，因嘉致表兄关心，却被两位夫人污蔑林烁德行有亏……林烁实在是不服就和两位夫人争辩了几句，真是害怕一旦离开了孟府，会听到满天的流言。” “你……没有的事老爷！”孟家大夫人哪里知道林烁有这样大的胆子，当着她的面找她家老爷告状呢，一下子气的脸色苍白起来。 孟家大老爷也觉得脸上无光，冲孟家大夫人皱眉，“夫人你这几日太忙了，都昏头了吧？” 孟家大夫人一愣，接着心里一阵委屈，却不敢再多说了。 林烁知道孟家大老爷的意思，不过是故意这样说孟家大夫人，让她不要计较的意思。 她可以不同孟家大夫人计较，却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也算是试探一下孟嘉致的意思。 果然，孟嘉致听了林烁的话后，眼睛一亮，再次冲孟家大老爷拱手，“母亲和四婶娘刚才说的话实在是让表姑娘委屈至极，辱了表姑娘的闺誉，这件事不管是母亲还是父亲，都应该去凌国公府和凌国公府老夫人好好说说才是。” 没有提凌国公夫妇，只提了凌国公府老夫人，孟嘉致话里的深意林烁竟然没有听懂。 倒是孟家大老爷听懂了，目光锐利的盯着孟嘉致看了片刻，孟嘉致面色如常，只淡淡说道：“嘉致还是先送表姑娘回凌国公府吧。” 孟家大老爷略一思索，对他摆了摆手，“去吧。” 接着又对孟家大夫人吩咐了一句，“派人去我的私库将那支百年的人参取出来送到凌国公老夫人那去，就说明日我亲自去找老夫人赔礼道歉。” “老爷！”孟家大夫人惊呼一声，不知自家老爷为何要这样做。 “别说了，按照我说的做！”孟家大老爷说完后就甩袖往她的留寿院方向去了。 孟家大夫人怔了怔，脸色很不好。 孟大夫人醒神之后又抬眼看着孟嘉致护着林烁远去的背影，接着看了一眼孟家四夫人，孟家四夫人叹了口气，两人沉默了好一会。 哪里知道这事儿被孟家大老爷撞到了，还被林烁那丫头给狠狠告了状呢？ 大老爷那么个要脸面的人，想必心里都快气疯了吧？ 半晌后，孟家大夫人脸色黑沉的说道：“四弟妹，你说嘉致到底是什么意思？” 此刻孟家大夫人也顾不得去想孟家大老爷了，也顾不得想那有问题的账本。 她敏锐的感觉孟嘉致这回回来没有好事，心中越加不安。 恨不得立刻就彻底的将孟嘉致撵出孟家去才好。 “我瞧着那两人肯定不寻常。”孟家四夫人回答。 孟家大夫人脸色更黑，到底还是勉强道，“那两人从小就不在一个地儿长大的，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孟家四夫人冷笑，“那林烁对嘉致应该没什么，只是我瞧着嘉致对那林烁怕不简单，长嫂你想想，我们能想到的事情，嘉致想不到？他本就是和银子打交道的！” 她这么一说，孟家大夫人如醍醐灌顶一般，唇角抽了抽后，她冷声问道：“你的意思是，他孟嘉致想要借助林烁的财力想要翻身？” “八九不离十了。”孟家四夫人冷笑，“只是，这八字还没一撇呢，他就这样对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不敬，大嫂你可别让他得逞了。否则以后不定如何不将我们放在眼里呢！” “哼！那林烁我再看不上，那也不是他孟嘉致能肖想的，不自量力！”孟家大夫人冷哼一声，想了想又低声对孟家四夫人耳语了几句。 孟家四夫人先是一阵震惊，想到孟家大夫人许下的好处，眼睛微微一眯，低声道：“长嫂放心，就算柳州绸缎庄子的账目有问题，那也是你家那位远房表弟的责任，怪不得你。这件事我会去办，务必妥当的。” 孟家大夫人感激的看了她一眼。 “长嫂快回留寿院吧，大老爷去了好半天了，想必是有要事找你商量。”孟四夫人又道。 孟家大夫人自以为解决了柳州绸缎庄子的事情心情放松了，就又想起自家老爷，赶紧点了点头，转身回了留寿院。 “你是如何理事的，今儿先是常宁候家的小姐和瑶姐儿打架，瑶姐儿的脸都被那常宁候家的小姐抓破了！到了你这边，你又没有证据污蔑人家林家表姑娘和嘉致作甚？”孟家大夫人一进她的内室就被孟家大老爷喝斥了。 “老爷，瑶姐儿被常宁候家的小姐抓破了脸？可严重？”听到是孟玉媱的脸被抓破了，孟家大夫人反而松了口气。幸亏不是常宁候家的小姐被孟玉媱抓破了脸。 孟家大老爷沉着脸不语。 孟家大夫人心里惴惴，又道：“我已经派了老二媳妇和老三媳妇去看了啊，怎么还让瑶姐儿的脸被抓破了？” “你一早就该派个人去看着，就没有那么多事了！”孟家大老爷怒道。 “是，都是我的错！”孟家大夫人连忙认错。 孟家大老爷见她认错态度良好，心里的怒气消散了些，只是想起林烁的事情脸又沉了下来，“那凌国公府那位表姑娘的事呢？” 第三十一章 求娶 孟家大夫人颇有种抓鸡不成丢把米的感觉，但在孟家大老爷的逼视下，不得不将事情说了个清楚。 说完后见孟家大老爷阴着脸不说话，便舔了舔嘴唇说道：“也不怪妾身和四弟妹，就算林家表姑娘撞到鼻子要流血了，也不能往嘉致的怀里躲呀！这多让人误会？” 见孟大老爷脸色好看了一些，便继续道：“想来这也不怪林家表姑娘，那孩子撞到鼻子肯定已经心慌意乱了，可嘉致那孩子总不能任由林家表姑娘往他怀里钻吧？这成什么样子呢？” 孟家大老爷是要面子的人，也很是不喜欢孟家大夫人嘴里说的这些不好听的话，闻言就呵斥道：“你说事就说事，做什么说的那么难听？” 孟家大夫人一惊，不敢再说。 “不管怎么说，林家表姑娘是在我府上成了那个样子，她这是还没去茶话会呢，再加上被你这么一说，她回去和凌国公府老夫人再添油加醋几句，你以为咱们家脱得了干系？”孟家大老爷恨铁不成钢。 在心里连骂孟家大夫人是蠢货。 不过孟家大夫人听他这样说，反而不担心了，笑道：“咱们家本来就想娶了林家表姑娘进门么，我们家愿意负这个责任，想必那凌国公府老夫人也没话说的。” “那老夫人怕是看不上我们孟家的后生……”孟家大老爷沉吟起来，林家累世的财富要是没有完全流失，被凌国公府老夫人悄悄藏起来留给那林烁做嫁妆的话，那确实是值得娶那林烁进门。 这个问题他一早就想过了，也同意了。 可如今那林烁偏偏和庶子嘉致有了交集…… 不过接下来，孟家大老爷眼眸一闪，对啊！ 就让嘉致娶了那林烁不是更好？ 再怎么样，嘉致是他大房的庶子，总比让侄子娶了去的好。 “嗯，明日我亲自和凌国公府老夫人说说，希望老夫人同意将林家表姑娘嫁到我们府上。”孟家大老爷脸色温和起来。 孟家大夫人就松了一口气，不过若是她知道她家老爷改变主意，想让孟嘉致娶林烁，怕是要吐血三升了。 而孟嘉致将林烁送回凌国公府后，并没有马上离开，而又去拜见了老夫人。 老夫人见他又过来了，虽还是让人传了进来，心中却有些不安。 哪里知道孟嘉致一见到老夫人就请她挥退左右，说是有要事和老夫人商议。 老夫人心中不快，但见他神色温和认真，还是照做了。 “嘉致哥儿，你几次三番私下见老身，到底意欲何为？”老夫人活到这大把年纪也不是傻的，孟嘉致肯定是有所图谋才会刻意接近她这个老婆子。 果然，孟嘉致闻言轻轻一笑，“老夫人火眼金睛，嘉致还是瞒不过您老人家！” 老夫人闻言双手握紧，看着他低声呵斥，“你到底有什么事？赶紧的说出来，若是老婆子能帮你一把的，自然不会推辞。” 老夫人其实此刻对孟嘉致的好感已经消散了，认为孟嘉致不愧是孟家人，凡事都带着目的的。 有些后悔先前将林烁交给他带去了孟家了。 而且，孟嘉致这么快又将林烁送回来了，这其中肯定发生了什么事…… 老夫人也开始担忧起林烁来，越发的看孟嘉致没有好脸色了。 孟嘉致却单膝跪地，拱手对老夫人郑重认真的请求：“老夫人，嘉致想请您老人家将表姑娘嫁给嘉致！” 老夫人本来还以为孟嘉致想利用她和孟氏说些他的好话，让孟家善待他这个庶子一些。 哪里知道孟嘉致说的这番石破天惊的话…… “你……你……”老夫人气的抖着唇，她想说“你怎么敢，怎么敢肖想我的烁姐儿”可是她气的说不出话来。 孟嘉致见她气成这样，脸上也浮起了不正常的红润忙站起来，伸手在老夫人后背处点了几下。 “老夫人您缓着点，您也许认为嘉致不自量力，可嘉致能对您老人家发誓，我定要娶了表姑娘，这一辈子也只守着表姑娘一个女子……” 见他竟然发这样的誓，老夫人脸色再次不正常的红了起来，紧接着长长的“呃”了一声。 整个人也回神了，脸色也慢慢的转变成正常的神色。 她死死的盯着孟嘉致，孟嘉致眼神平静的和老夫人对视，没有半丝躲闪。 老夫人见他如此坦荡，知道他不是说说而已的。 随即心中一叹。 到底出身差了些，和烁姐儿不匹配。 烁姐儿就算只想找个寒门士子嫁了，那好歹是嫡子，门第也是清贵的。 日后嫁过去，也好在婆家当家做主。 不说孟家她本就不喜，就算真的烁姐儿嫁给了孟嘉致，那烁姐儿就成了孟家的庶子媳妇，更不用说在孟家当家做主了。 孟家那几个妯娌哪个手段不毒辣？ 她怕到时候烁姐儿被人欺负的渣都不剩了。 “你是个好孩子，但我的烁姐儿是万万不能嫁到你孟家去的，你那嫡母你自己心里知道，你那几位叔母你也清楚的吧，老身不会让烁姐儿去你们孟家受苦的。”老夫人也只是沉默了一下就干脆的拒绝了。 孟嘉致并没有失望，他懂老夫人的心思。 也知道老夫人是真心疼林烁的。 这点他很是满意。 “老夫人，若是嘉致能做到娶回表姑娘后从孟家分出去单过呢？”孟嘉致不急不慢的询问。 老夫人闻言一愣，孟嘉致不过是孟家推出来打理庶务的，他还有那个本事能摆脱孟家？ 那孟家当家人，也是他的父亲能同意？ 真是太天真了。 “这怎么可能？你父亲不会允许你分家单过，就算允许到那时你也是被孟家赶出来的，就算你自己不在乎，可这样的话你想过烁姐儿的脸面怎么过得去吗？”老夫人一针见血的指出。 这些大家族的手段老夫人心知肚明。 真要到了那个地步，孟嘉致就算敢提，那孟家将他赶出来就算是轻的，说不定还得弄死了他，省的他坏了孟家的名声。 即便他没有任何错，但凡他敢提出来分家单过，在孟家看来也是大逆不道，是打孟家脸的行为。 牺牲一个庶子，根本不会伤筋动骨。 孟嘉致闻言只是一笑，自信的笑道：“老夫人放心，他们孟家人不敢。” 老夫人心里再叹。 年轻人不但天真，还看不清形势啊。 她也不打算和孟嘉致继续墨迹了，冲他摆手道：“你回去罢，今日就算老身没见过你，也没有听你说过这些话。” 孟嘉致没有动，伸手从腰间拿下荷包，然后双手将荷包递给了老夫人，“老夫人您看看这个，就知道嘉致既然说到就能做到。” 老夫人半信半疑的伸手接过孟嘉致递过来的荷包，疑惑的打开来，老眼一接触那荷包里面的物事，惊得瞳孔一缩，失手将荷包连着里面的物事都丢了。 还是孟嘉致不慌不忙的伸手接住了。 “你……你竟然是……”老夫人半天才缓过神来，这回看着孟嘉致的眼神就带着恐惧了。 孟嘉致轻轻一笑，“希望老夫人替嘉致保密，也不要现在就让表姑娘知道了嘉致真正的身份。” 老夫人不自觉的点头，心里慌的什么似得。 孟家的庶子，竟然是那个身份！ 难怪他敢说出他必定要娶了烁姐儿的话…… 他果然是能娶了烁姐儿的，只要他想！ 若是他的身份被自家长子知道，只需他去暗示一下，自家长子就得乐颠颠的将烁姐儿送出去了。 只因这个人如此身份，根本是凌国公府招惹不起的。 不但凌国公府招惹不起，这个世上，也没有几人敢招惹得起，哪怕是皇宫里头的皇子公主们！ 想到这里，老夫人又觉得孟家真是天大的笑话，这样一个人屈身在他们孟家，还被孟家人无视欺辱。 真想看看将来孟家人知道这孩子真正的身份后，会是怎么样的表情。 想来，这孩子也不是那种被欺辱了不还手的人，将来么…… 老夫人想着想着又想到了林烁，心中十分为难。 她只是恐惧孟嘉致的身份，可并不认为将林烁嫁给他是好事。 “嘉致……就算你的身份如此，可老婆子心疼烁姐儿，以你现在的身份，烁姐儿反而配不上你，你就怜惜怜惜老婆子疼爱烁姐儿一番苦心，另择良配可好？”老夫人结结巴巴，在孟嘉致面前都只敢自称“老婆子”了。 孟嘉致笑着摇摇头，目光渐渐锐利起来，“老夫人，嘉致不同意，我就要娶表姑娘，她就该嫁给我孟嘉致。” 孟嘉致的语气依然平静，但却多了一抹不能拒绝的意味。 老夫人闻言心里一苦，怎么她可怜的烁姐儿招惹了这么个煞星呢？ 怎么她的烁姐儿就那么命苦呢…… “实不相瞒，今日烁姐儿在孟府发生了些意外，虽是巧合和无意的，但对烁姐儿来说也不会是什么好事，想必我父亲明日就会亲自来见老夫人了。”孟嘉致笑了笑，“若是我父亲是来替嘉致求娶表姑娘的，还望老夫人不要拒……” 孟嘉致的话还没有说完，老夫人就惊得瞪大了眼，厉喝一声，“你把烁姐儿怎么了？” 第三十二章 发誓 孟嘉致见老夫人焦急担忧，安抚的看了她一眼，“您不用担心，烁姐儿就是不小心碰到嘉致的后背，留了鼻血。路上我已经帮她看了，没有大碍……” “怎么好端端的撞到你身上去了？”老夫人愤怒道，“烁姐儿不是那样冒失的孩子！” 孟嘉致见她依然如此激动，便真诚道：“这事怪嘉致，是嘉致突然停步，表姑娘没防备。” 老夫人看着他一脸真诚，忽而又想起他的身份，便又不敢再出声了。 “不过因为这件事，孟家大夫人和四夫人误会了，说了不好听的话。”孟嘉致见老夫人不再说话，目光轻轻一闪。 老夫人闻言已经猜到孟家那对妯娌说了什么不好的话，气的唇角发颤。 又想起孟嘉致说的他父亲要来见她的话，心里已经明白了什么。 只是，凭良心说，出了那样的事，也不能全怪眼前这个才二十出头的男子。 他也是替烁姐儿的名声着想的吧？ 这么一想，老夫人又看着孟嘉致，“那你可是因为担心烁姐儿声誉受损才……” “不是，嘉致是真的喜欢烁姐儿。”孟嘉致斩钉截铁的否定了老夫人还没有说出来的话。 想起那小呆瓜，孟嘉致眼眸里多了一抹流光。 只觉得人与人之间真是奇妙，他独身二十记载，想要什么美女没有，可偏偏对她有那种亲近的心思。 第一次救她的时候还不觉得，可后面见了几次，就动心了。 对于他这样的人，常年在黑暗里行走，见识了各种人世间的真真假假，各种阴谋诡计…… 更何况他的娘亲对一个男人死心塌地将命都丢了，他还能对感情那种东西在意吗？ 故，他以为他一辈子都不会对一个女子动心，宁愿孤独终老了。 老夫人定定的看着他，想和他说光喜欢是不够的，可到底还是没有说了。 他还是喜欢烁姐儿的，有多少夫妻在成亲前根本不认识，更何况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了。 真要说起来，孟嘉致这样的男子，长得又好看，有又那样的身份，他还亲自来向自己求娶烁姐儿，已经是给足了烁姐儿的面子了…… “若是老婆子真的愿意将烁姐儿嫁给你，你可能向老婆子保证，你会一辈子保护她，不让她受委屈？”老夫人已经想通了，即便眼前年轻俊美无俦的年轻男子。 林烁闻言唇角一扬，伸手做发誓状，“我孟嘉致对天发誓……” “够了。”老夫人没有真的让他将毒誓发下去，“老婆子知道怎么做了。” 但孟嘉致只是笑了一下，继续将誓言完成了。 老夫人心里一叹。 看着孟嘉致神色就真诚了许多，“快起来吧嘉致。” 如今她已经认可了他做她的外孙女婿，看着他果然是越看越顺眼了。 …… 孟嘉致刚从老夫人的院子出来，孟氏派来的人就截住了他，说是孟氏请他过去。 孟嘉致双眉冷冷一挑，并不理会孟氏派来的人，扬长而去。 孟氏听到下人禀报，气的将牙齿咬的咯吱响，心里又将孟嘉致恨上了几分。 紧接着孟氏又听人禀报说孟家大老爷派人给老夫人送来了百年老参做赔礼。 孟氏大惊失色，赶忙派人去孟家打听。 这一打听之后气的差点撅了过去，听孟家大夫人的意思，她那位沉稳持重的大哥竟然要替孟嘉致那个庶子求娶林烁。 事情怎么变成了这样？ 孟氏心烦气躁，若不是天黑她都立刻坐上马车去孟家问个清楚明白了。 本想着第二日一早回一趟娘家，哪知她刚准备好了马车，孟家大老爷就来了凌国公府。 且不是来看她这个妹子的，而是直接去拜会了老夫人。 孟氏只好匆匆赶去老夫人的院子。 刚被请进去就听到她家大哥一脸笑意的感谢老夫人。 孟氏想要询问，却被孟家大老爷用眼色制止了。 老夫人见她一脸扭曲，心里冷哼一声，脸上却依然是笑的，“老大媳妇还不知道吧，大舅爷今日来找老身是替嘉致那孩子求娶烁姐儿的。” “什么？长兄你要替嘉致求娶烁姐儿？”孟氏惊呆了，不是说好了让孟家其他几房出一个嫡子娶林烁的吗？ 怎么现在是让孟嘉致那贱种来娶林烁？ 孟氏吸了口凉气，接着飞快的摇摇头。 这肯定不是长嫂的主意。 再想到是长兄亲自来见的老夫人，孟氏觉得应该是长兄改变了主意，想要他大房掌控林烁的财产。 这本也没错，只要这老虔婆松口愿意将林烁嫁给庶子就行，可为什么是孟嘉致？ 大房又不止孟嘉致一个庶子？ 还有一个年纪虽然小了点，比林烁还小两岁，可这也不算什么，多的是妻子比丈夫年纪大的夫妻。 孟家大老爷见孟氏如此失态，不悦的皱起了眉，还是点头道：“没错，我是来找老夫人商量的，若是老夫人同意，我就请了德高望重的老人家来替嘉致提亲了。” 孟家大老爷的表态让老夫人很是满意，觉得他还不是太不懂事，知道林烁嫁给他的庶子委屈了，要找个德高望重之人来提亲。 但孟氏脸却拉了下来，实在忍不住的询问孟家大老爷，“长兄，你要替嘉致求娶烁姐儿的事情，长嫂可知道？” 孟氏一方面对林烁只能嫁给一个庶子心灾乐祸，另一方面想到孟嘉致也是她厌恶之人，心里就有个疙瘩。 再说孟嘉致又不像孟家的那几位嫡子，一个个的只知道读书，对庶务一窍不通的。 若是他将林烁的财产抓在手里，替林烁打理的话，说不定孟家连一个铜钱子儿都得不到。 毕竟么，女人出嫁带到夫家的财产是她的私产，只要孟嘉致将林烁哄好了，林烁的财产只会给孟嘉致和她的孩子花用，公中是得不到一分一毫的。 要让林烁的财产便宜孟嘉致一个人，孟氏绝对不想看到。 故，她想不通一向持重精明的长兄为何要如此作为。 但孟氏当着凌国公府老夫人的面这样问他，孟家大老爷脸也沉了下来，“你长嫂自是知道的，本来是该她来和老夫人商量的，只是昨日她忙茶话会的事情累着了。” 这个借口一开始他就和老夫人说过了，只是孟氏却是不信的。 可孟家大老爷已经不高兴了，孟氏自然也不敢多问他了。 转而看向老夫人，“母亲，您先前对烁姐儿的亲事那样着紧，将她嫁给嘉致那孩子的话，不怕委屈了烁姐儿吗？” 老夫人听着倒是没什么，孟家大老爷却气坏了。 他这个妹子一向聪明机灵的，今儿是怎么了，怎么还拆起他的台来了？ 明明凌国公府的老夫人已经答应了！ 孟氏料准孟家大老爷会因为她这样说不高兴，又赶紧对他解释道：“长兄莫怪，毕竟我是凌家的媳妇，是烁姐儿的大舅母，她又从小养在我们家的。如今又要她嫁给长兄的庶子，这真是委屈了烁姐儿了。” 孟家大老爷被孟氏这番话说的一噎，脸皮一下子紫涨起来。 老夫人却笑道:“老身也不想将烁姐儿嫁给庶子，老身想要将烁姐儿嫁给佑哥儿，你又死活不愿意。这不，你娘家长兄亲自求上门来，老身这个面子也得给了，否则人家怎么说你孟家？” 孟氏闻言也是一噎。 两兄妹的脸色都十分难看。 老夫人想了想又看向了孟家大老爷，“大舅爷，让你见笑了。老身瞧着要是将烁姐儿嫁给嘉致那孩子，老身的大儿媳妇也不高兴，不若咱们再商量商量，不着急现在定下来？” 孟家大老爷一惊，立刻道：“老夫人，林家表姑娘的婚事老夫人说了才算，我这妹子毕竟只是表姑娘的大舅母，她帮着相看是无妨的，但最终还得老夫人做主。” 见老夫人又看向了孟氏，孟家大老爷咬了咬牙，又笑道：“且，刚晚辈已经和您说定了，婚姻大事可不是玩笑的，老夫人您说可是？” 孟氏见她这位长兄是铁了心的要替孟嘉致娶回林烁，心里又气又急，可长兄已经将话说到这个地步了，她再说什么都不合适了…… 老夫人闻言肃着脸，“按理说大舅爷说的没错，可老身实在不想因为小儿女的亲事搅得家族不宁。” “老夫人莫担忧，没有的事，只要您答应了这门亲事，晚辈保证将来督促嘉致好好对待林家表姑娘。若是他胆敢对表姑娘半点不好，晚辈定要将他绑着来给老夫人请罪！”孟家大老爷说话极其漂亮。 老夫人脸上笑着，心中却连连冷哼，孟家这些人一个个都是笑面虎。 说的比唱的好听！ 她老婆子还不知道能活多久了，将来若是烁姐儿过得不好，怕她也不知道了。 想到这里老夫人脸上一悲，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孟家大老爷察言观色，见老夫人脸色不对，赶紧站起来告辞，还将孟氏给拉走了。 出了老夫人的院子，直接去了孟氏的院子，到了孟氏的院子后，孟家大老爷的脸就沉了下来，“你虽嫁的好，身份贵重，可到底是人家的媳妇了，娘家的事情要是需要你帮着拿主意的，我自会告知于你。以后切莫这样了，刚才你差点弄得长兄在你婆母面前下不来台！” 孟氏从来没有被自家长兄这样训斥过，脸涨的通红，也觉得万分的委屈，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第三十三章 父子对决 最可气的是，他竟然是为了林烁那臭丫头和孟嘉致那贱种这样训斥她这个嫡亲胞妹。 “长兄，你这样做……势必会引起其他几位兄长的不满的，你确定要替嘉致求娶林烁？”孟氏哽咽质问。 孟家大老爷冷哼一声，“你别管他们，我自然有话和他们说。” 顿了顿，又冷笑道，“你嫁到凌国公府这么多年，难道还不了解你那位婆母？她既然能答应了这门亲事，丝毫没有提想让孟家出一个嫡子娶林家表姑娘，这已经说明其实老夫人是看中了嘉致！” “怎么会？她以前一直坚持要将林烁嫁给佑哥儿的，为何突然转变这样大？”孟氏被孟家大老爷说的也清醒了许多，也开始思考了，觉得这其中必有猫腻。 孟家大老爷目光轻轻一闪，“想必老夫人认为庶子好控制些吧，真要将林家表姑娘嫁给高门大户人家的嫡子，她还不放心呢。” 孟氏闻言才觉得可能就是这个原因，那老虔婆也知道她这个做娘的是不可能同意林烁嫁给佑哥儿的，只能这样打算了。 但想了想，她觉得老夫人此举还有另外的原因。 那老虔婆是知道自己以前就不喜欢孟嘉致这个孟家大房庶子的，故她将林烁嫁给孟嘉致，一来是为了好控制一个庶子，二来就是为了恶心她！ 老夫人不知道孟氏在这里自以为是，见孟家大老爷离开了，赶紧和心腹之人商量林烁的婚事。 林烁的嫁妆她这些年一直在暗中准备，但这还不够。 以前她一直以为老大两口子还是看在孝道上面，答应让佑哥儿娶了林烁的，故她自己贴补给两个孩子的东西都没有分得那么清楚。 既然现在林烁是不可能嫁给凌英佑了，老夫人赶紧让身边的老人将东西全部分清楚。 那边孟家大老爷刚到了孟府大门口，孟嘉致就接到消息了，便悠悠然的去了孟家大老爷的书房门口等着。 孟家大老爷果然一回府就直奔他的书房，见到站在他书房门口的孟嘉致，浓眉微微一挑。 “你怎么在这里，找为父有什么事？”孟家大老爷对孟嘉致一向是高高在上的态度，不像是父子，倒是像上下级。 孟家大老爷在心里已经猜测孟嘉致到底是为何来，只是他去凌国公府那边替孟嘉致求娶林烁，并不是替孟嘉致着想。 他不过是看上了孟嘉致是庶子，以前对他这个做父亲的从不忤逆，认为就算娶了林烁也会听他的话，才最终改了主意的。 如今见孟嘉致如此上心，心中自然不悦了，对孟嘉致也就没有了好脸色。 孟嘉致闻言神色不变，淡淡回道，“儿子来找父亲是有事要和父亲说。” 孟家大老爷身边的常随躬身将书房门打开了，孟家大老爷率先进了书房，口中不耐烦的说道：“进来说吧。” 孟嘉致唇角冷冷一勾，跟着进去了。 “为父知道你要说什么。是想问凌国公府老夫人是否答应了你的亲事吧。”孟家大老爷抬眼逼视着孟嘉致。 孟嘉致微微挑眉，并没有说话。 孟家大老爷讥讽一笑，“你的亲事为父自然会替你打理好，你就不用操心了，倒是要将家里的庶务好好打理打理。” “嘉致正是来和父亲说这件事的，前几日父亲吩咐查那些陈年旧账……”孟嘉致低着头将孟府柳州绸缎庄子的账目有亏空的事情说了个清楚明白。 “柳州绸缎庄子的陈账有亏空？”孟家大老爷根本不相信，想到那处的大掌柜是孟家大夫人的亲戚，自以为明白了什么，冷笑道：“旁的地方有亏空为父都信，柳州绸缎庄子不可能有亏空！” 在他看来，柳州绸缎庄子的收益极好，每年都交上来可观的银子，若是还有亏空，那得多挣钱？ 分明是这个庶子想要对付他的嫡母。 孟家大老爷愈发觉得这个庶子面目可憎了。 孟嘉致却淡淡说道：“父亲不信可以派心腹之人去盘查就是了。” 见他如此自信，并没有因为自己的不信任而惊慌，孟家大老爷眼眸凝了凝，过了片刻问道：“你可去找你嫡母查证了？” “昨日刚带着账本去告知了大夫人，大夫人也看了账本，她又让四婶娘亲自督查。”孟嘉致语气有几分嘲讽。 孟家大老爷却是一惊。 他没想到孟嘉致这样坦荡的亲自带着账本去找了他嫡母。 且，她还看了账本最终却是让老四媳妇去督查…… 这就很有问题了。 毕竟是枕边人，孟家大老爷还是很了解孟家大夫人的，她如此动作，必定是柳州绸缎庄子真的有问题了。 瞬间觉得一股怒气自胸臆腾起。 他怒的不是孟家大夫人的人在暗中动手脚亏空孟家的银子，他怒的是枕边人根本没有和他说起这件事。 那么只能说明枕边人是知晓这件事，甚至是她吩咐她的人这样做的。 还是瞒着他的那样做的！ “嘉致以为大夫人此举并不对，也劝了她不要这样做。毕竟四婶娘对账目和生意是一窍不通，倒是二婶娘精通一些。”孟嘉致见孟家大老爷不吭声了，便淡声道。 “可惜大夫人还是不同意，嘉致想了想还是告诉父亲一声，毕竟是父亲让嘉致查那些陈年账目。” 孟家大老爷双手背后，转过身背对着孟嘉致，眼皮子狠狠颤动了几下。 不用说了。 柳州绸缎庄子的事情不会假了。 闭了闭眼，孟家大老爷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转身看着孟嘉致轻声道：“柳州绸缎庄子的事情就到此为止，为父会好好料理，你这边也不用再查那些陈年账目了，先歇息一下吧。” 再查，怕真的将大房的脸都丢尽了。 当初让孟嘉致查那些陈年账目不过是见他回到孟府后，整日里没事做，给他找点事情做罢了。 哪里知道一查就给他查出来这么个大麻烦。 孟家大老爷别提多后悔了，早知道就不该多事让他去查那些陈年账目了…… 只是他话音刚来，孟嘉致就轻轻摇头。 “柳州绸缎庄子的事情不能就这样算了，毕竟嘉致是打理府里庶务的，若是将来这件事被旁人查到了，岂不是嘉致的错？再说了，四婶娘也知道这件事，这件事又不是秘密了，哪怕现在大房悄悄将亏空给填平，其他几房的人也不信那些陈年账目了。” 孟家大老爷闻言一噎，死死的盯着孟嘉致。 他终于嗅到几分危险，觉得孟嘉致是故意的！ “你为何当着你四婶娘在场的时候说这件事？”孟家大老爷气不打一处来，“你难道不知道，就算陈年账目有问题，那还是你当初没有看好账吗？这是家丑！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你不懂吗？” 孟嘉致闻言讥讽的勾起唇角，抬眸静静的看着满眼都是怒火的孟家大老爷。 “父亲，您莫非忘了？虽说孟家的庶务是交给儿子打理，但这些账目上的事情都是直接交由大夫人的，她先看了但凡没有问题的账目就都锁在柜子里头，她看出有问题的才会发下来让嘉致去查。” 孟家大老爷脸色一沉。 他气的都忘了这茬了。 她不信这个庶子，重要的账目自然不肯给他看的，如今倒好…… “那你说怎么办？”孟家大老爷深吸一口气后，试探的问孟嘉致，只是他的眼神太过锐利，根本不是征求孟嘉致意见的意思。 孟嘉致才不管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淡声回答，“这件事当然要告知所有的叔婶了，再好好的将陈年账目查上一查。若是因为大房的人选人无能造成的亏空，大房全部填平了那也就没事了。” 孟嘉致说的这个方法当然是最好最真诚的办法。 但孟家大老爷怎么可能会同意呢，他冷笑的看着孟嘉致，这个庶子自小长得容颜太过出色，果然是反常必为妖。 瞧他现在说的话，根本不将他当孟家大房的人了！ 填补那些给公中造成的亏空？ 说的简单！ 他相信他的枕边人就算没有让他知晓暗中动了手脚捞银子，但她捞的那些银子定是补贴给她的儿女的。 她的儿女就是他的，是大房的根本。 他怎么可能会同意孟嘉致的办法？ 退一万步说，大房凭本事捞的银子，凭什么要回填回去？ 傻子才那样做！ “嘉致啊，这件事先不谈了，总之你不要再操心账目的事情了。”孟家大老爷沉思了半晌，打算先稳住孟嘉致，转移话题道：“为父今日去帮你说了一门好亲，你现在就放下所有的事情，府上的庶务我再安排人去做，你也该好生准备你自己的亲事了。” 孟嘉致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 “我给你说的亲事极好的，就是凌国公府的表姑娘。你看，是门好亲吧！”孟家大老爷笑着问他。 孟嘉致知道这门亲事是必定能成的，就算没有眼前这个所谓的父亲，他也能娶了林烁。 不过是为了林烁着想，利用这个所谓的父亲出面去向老夫人求亲，是对那小呆瓜的在意。 “是门好亲，嘉致很满意。”孟嘉致眯了眯眼，笑意很深，孟家大老爷看着惊了一下，只觉得有什么事情是他无法控制了。 甩去了这个奇怪的想法后，孟家大老爷自以为收买了孟嘉致，便又高高在上起来。 “那……你就听为父的话，放下手头上所有的事情，专心准备你的亲事。” 孟嘉致呵呵笑了一声，突然低声道：“父亲，这个月十五那日，您是不是被三皇子请到清欢小栈喝酒了？” “啪……” 孟家大老爷闻言如遭雷击，失手将书桌上的砚台打翻在地，盯着孟嘉致的那双大眼珠子动也不动，眼里是深深的恐惧。 第三十四章 转变 “你……你竟然是，是……” “父亲知晓就行，嘉致的身份并不想被孟家除你外的任何人知晓。”孟嘉致伸手拍了拍孟家大老爷的肩。 孟家大老爷惊惧无比。 “圣上那边已经知道了，孟家怕是有麻烦了呢，父亲大人还是不要操心嘉致的事，好好料理自己的事……可别将孟家拖入了万丈深渊去了。”孟嘉致眼眸光芒吞吐，语气凉薄。 孟家大老爷听了他的话，腿都吓软了。 他和三皇子到清欢小栈喝酒的事情……三皇子明明告诉他除了他的心腹之人，无人知晓…… 却还是被圣上知晓了？ 这可如何是好啊！ “嘉致……我儿，你可要救救为父！”孟家大老爷抖着唇，一脸祈求的看着孟嘉致。 如今的他再也没有了先前的高高在上，又惊惧又凌乱。 当今圣上年纪越大，越是忌讳皇子们争位的事，先前太子那边私下宴请已经致仕的旧臣，都惹的圣上发了雷霆之怒，差点将太子之位给废掉了。 而那被太子殿下宴请致仕旧臣回去没几日就死了。 说是病死的，谁知道到底是怎么死的？ 不但如此，就是那致仕旧臣整个家族也全家扶灵去了祖籍…… “父亲知道，圣上最在意的就是皇子们私下做笼络人心的事情，你何必要往上撞？”孟嘉致冷冷一笑，“如今你来求我？可我为何要帮你？” “嘉致！你到底是我儿子，你姓孟！你身体里投流着孟家的血，你怎能眼睁睁的看着为父……” “当初你们逼死我母亲，又将我发配到祖籍时，可想过我也是你儿子，可想过我身上也是流着孟家的血？”孟嘉致呵呵一笑。 孟家大老爷只觉得他雪白的牙齿冒着森森冷气，就要扑上来一口咬在他的脖颈上一般，下意识的就倒退了一步。 碰到了椅子后，又颓然的坐在了椅子上。 以前…… 是他对不起他娘儿两个，可哪里知道这个庶子会成了那样的…… “你是怎么？”他看着孟嘉致喃喃的问了出来，孟嘉致唇角一勾。 他知道孟家大老爷想问什么。 “我母亲她……不是平凡女子，只是为了嫁给你自废了武功。” 他知道母亲真正的身份后，确实也怨恨过母亲竟然为了这么个平庸又缺乏远见的男人甘愿自废武功做人妾氏。 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不去追求逼死母亲的那些面目可憎人。 不过是时机未到罢了。 “她……她怎么从来没有告诉过我？若是……若是她一早就告诉我她真正的身份，我也……” “那就成了你利用的工具了。”孟嘉致冷笑，看着眼前的这个满脸懊恼惊惧的中年男人，根本没有半丝亲情。 他是，他亦是。 “嘉致，你怎么才愿意拉为父一把？”孟家大老爷也明白，眼前这个庶子心中，他已经不是他的父亲了，但还是想试一下，“你若愿意拉为父一把，为父答应你，孟家的一切你随意拿！” 反正以他的身份，只要他想要，哪怕他自己不主动出手，一个暗示就有的是人替他动手。 他赌的不过是区区孟家还没有被他看在眼里。 “你放心，目前孟家庶子的身份对我还有用处。”孟嘉致此话一出，孟家大老爷心中一松。 只是孟嘉致接着话锋一转，“不过么，若是孟家的人让我不高兴了，这就难说了。” “你想要做什么尽管和为父开口，只要为父能做主的……” “我要让林家表姑娘风风光光的嫁到孟家来，一切准备事宜不用你插手，但是你要保证孟家这边的人不要做任何小动作，否则……” “好！为父答应你！”孟家大老爷咬了咬牙。 他知道算计林烁嫁妆的主意算是泡汤了，不过若是能稳住这个煞星，那也是合算的。 这笔账他还是算得清楚的。 “你嫡母的事……”孟家大老爷见孟嘉致没有接话了，又试探的问。 孟嘉致目光一厉，随即又归于平淡，“这件事我并没有多想计较，不过么若是她今后想要欺辱我的妻……” “不会不会！”孟家大老爷不等孟嘉致说完，立刻截断了他的话，“将来你若是娶了林家表姑娘，我定当她是嫡子儿媳一样看待！” 顿了顿，为了稳住以及讨好孟嘉致，“你母亲死了这么多年，你又替孟家操持了这么多年的庶务，也是辛苦……要么我将你母亲扶成平妻吧？你看可好？” 想了想又道，“你如今的身份不一般，要还是一个庶子的出生，终归是不好。” 孟嘉致心中冷笑。 瞧瞧，这就是他的好父亲。 有利用价值的时候是这般讨好，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就将人往死里踩。 将一个死去的妾室扶成平妻，这样滑稽的事情有哪家讲究的人家会做？ 就是他完全可以逼迫他这为父亲去做这样的事，甚至让他休了他的原配他都没有去做。 自己母亲自己选择做人妾室，他做儿子的无话可说。 不过么，既然孟家大老爷自己亲自提出这样做，他好像没有拒绝的理由。 毕竟母亲还是母亲，哪怕已经故去多年，若是能被扶成平妻也很不错。 想必他那位嫡母知道了脸色会很精彩。 “既然父亲如此用心，那就按照你自己的意思办罢，长辈之间的事，儿子不想插手。”孟嘉致看也不看孟家大老爷一眼，转身离去。 孟家大老爷见他离开，大口的吸了一口气又吐了出去。 他说要将孟嘉致死去的母亲扶成平妻也不是完全出于讨好和安抚的意思。 虽孟嘉致没有和他明着说他母亲以前是个什么身份，但有一点他能确定，那也一定是当今圣上的心腹，还是那种当今圣上舍不得杀掉的心腹…… 先前他已经冒了圣上的大不韪去和三皇子见面了，可若是他将孟嘉致的母亲扶成平妻，也是他的一个表现吧！ 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事，为何不做？ 至于有人不服么，他才是一家之主！ 心思一定，孟家大老爷就喊了人过来，细细的吩咐了起来。 末了，他又想起一件要紧的事，赶紧又亲自去孟嘉致的院子里找他。 孟嘉致刚回到院子里头就听人禀报说孟家大老爷来了。 孟家大老爷一进他那破败的院子后，老脸一红。 心中无比的后悔…… 以前怎么那么眼拙，让他吃了那么多苦？ 这个院子能住人吗？他这样的身份……可真是能熬啊！ 孟家大老爷越想越心惊，喏喏的看着孟嘉致说道：“为父知道你以前受苦了，是为父的不对，这个院子你不能住了，为父给你找个府里找座上好的院子给你住！” 孟嘉致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孟大老爷又来找我什么事？” 孟家大老爷听他对自己的称呼，心里咯噔一声。 这是连父亲都不愿意喊了吗？ 心里到底有些不悦，但脸上却不敢显露分毫了。 “为父是找你有事，不过先要将你院子的事情给解决了才好……” “不用了，这个院子我住着挺好，很是符合孟家不受宠的庶子住的院子。”孟嘉致语气淡淡，并没有一丝嘲讽之意，却将孟家大老爷心里一凛，脸上也不安起来。 “嘉致，你马上就不是孟家的庶子了，也是孟家的嫡子了，怎么还能住这样的院子？”孟家大老爷只好道，“不行，绝对不行！” “我就住在这里。”孟嘉致皱眉。 见他语气不耐烦了，孟家大老爷愈发慌了，只好妥协，“那……那我派人将这院子好好拾掇拾掇！” 孟嘉致没言语了，孟家老大爷摸了摸凉凉的脑门，原来是一头的冷汗。 “那就这样说定了！”他将手在身上擦了擦，又谄媚的笑道：“再说你不是要娶林家表姑娘过门么？那总不能让林家表姑娘住在这样的地方吧？”” “她当然不住这里，成亲之前我自然会从孟家搬出去。” “这怎么行？”孟家大老爷在知道孟嘉致如今的身份后自然不想他搬出去了。 他突然明白了，为何三皇子要私下里请他喝酒还说了那么一番讨好的话…… 原来，并不是为了拉拢他，而是因为孟嘉致？ 于是，他更不想孟嘉致从孟家搬走了，便道：“你不是不想身份暴露么？那留在孟家就是最好的！” 孟嘉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你肯定也不想林家表姑娘知道你现在的身份吧？不说别的，你这个身份满手沾满血腥，我想那个姑娘肯定是不想……” “够了！”孟嘉致冷冷的打断了他。 “那就留下来吧，为父也会好好替你掩饰你的身份的，你毕竟是我和你母亲的儿子。”顿了顿，孟家大老爷似乎陷入了无限的悲伤中，“她去了这么多年，谁能知晓我心中对她的思念呢？” 孟嘉致只觉得恶心。 不过么，圣上那边交代，让他回孟府是有件大案子要查，现在不能节外生枝。 他现在也确实不能从孟府搬出去。 孟家大老爷察言观色，见他脸色难看，立刻转移话题，“嘉致，为父是来问问你，咱们是不是尽快找人去凌国公府提亲？” 第三十五章 试探 “你年纪也大了，林家表姑娘也到了适婚年纪了，早点提亲将人娶回来，你母亲在泉下有知也安心呐！” “这些我自由安排，你都不用管。”孟嘉致唇角冷勾，提亲当然是要提的，这提亲的人选他得好好选选。 孟家大老爷见他脸色冰冷，浑身直冒寒气，为了孟家为了他自己和几个嫡子，还是硬着头皮谄媚道：“这些事都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应该做的，怎么可以不管？你既很是看重那林家表姑娘，又说要我们家将她风风光光的嫁到我们家来，为父定会依着你的意思来！” 孟嘉致眼眸轻轻闪了闪，不得不说，眼前这个所谓的父亲极有眼色，也极识时务。 小聪明是有，大智慧却无。 “嘉致你想啊，自来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为父帮你出头办，才能让林家表姑娘嫁的不委屈不是？”孟家大老爷略一思忖，又看着孟嘉致讨好道。 孟嘉致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接话。 “再说了，为父要抬高你母亲的身份也是为了你啊！你成了嫡子，为父才能安排让你风风光光的娶林家表姑娘不是？”孟大老爷再接再厉。 “提亲的人选和提亲的日子我会选好告诉你，到时候就劳烦大老爷就出面罢。”孟嘉致淡淡道。 孟家大老爷松了口气，在他看来，孟嘉致还愿意让他帮忙办事，这就说明他还认他这个父亲的，也是还当他自己是孟家的子孙的。 事到如今，震惊过后的孟家大老爷也就只有这个想头了，哪里还敢得罪孟嘉致？ 孟家大老爷离开后，阿四脸色沉重的看着自家主子，轻声问道：“爷，您现在在大老爷面前表明了身份，不会有事吧？” 孟嘉致目光一凛，“谅他也不敢！” 他这位父亲么，他是最了解的。 他钻营取巧不过是为了荣华富贵，但和小命比起来，他自然看重小命。 “爷，那您将身份告知了大老爷，接下来您要查的那件案子……” 孟嘉致俊眉微微一挑，目光深邃的眺望着窗外，“无妨，他知道了也好，有的小事也能借着他的手去查。” 阿四低低应了声是。 自家主子爷心知奇高，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既然主子有意为止，他也就不担心了。 “爷，还有一件事，您打算请谁去向凌国公府老夫人提亲？” 孟嘉致闻言偏头看了阿四一眼，“你说呢？” “这……”阿四哪里敢说，只后悔自己嘴太长了。 “手里的几件事处理好了再说吧，现在不是时候。”孟嘉致想起了那几件棘手的事情后，伸手揉了一下眉心，俊眸中有几分疲惫。 向那丫头提亲的事情他也要好好再筹谋筹谋，等手头上的事情都处理了，那也得到年后了。 如今年关将至，也没有提亲的吉日，就算什么都准备好了，孟嘉致也不打算年下去向那丫头提亲。 不管从哪方面，他都不想委屈她。 想到这里，他唇角微微一扬，脸上都柔和起来。 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娶那丫头，那就要好好疼她的。 凌国公府，林烁知道老夫人那边暗中的动作，她心中也很疑惑，怎么老夫人这么着急了？ 她的亲事可并没有什么眉目。 想起她的亲事，那日在孟府的经历又浮出了脑海，想到那日被孟嘉致故意拉到怀里，她的心就开始砰砰跳。 也不知那人那日那样做到底是什么目的…… 若是…… 他不是孟家人就好了。 也许…… 林烁不敢再往下面想了。 “姑娘，姑娘……二公子回来了！”小丫头四儿突然来禀报，打断了林烁的思绪。 “二公子？”林烁轻轻蹙眉，突然想起，就是那位大舅父说的二表兄凌英云了。 他这些年一直在外游学的，他小时候对原主也是极好的，原主也和他玩的来…… 上次大舅父提了一嘴让他娶自己的话，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回来了？ 林烁心里自然有些不舒服，脸上倒也没有显露出来。 不过她是不可能嫁到凌国公府的，就算大舅父这么快将凌英云喊回来了，她都不会妥协的。 “二公子回来了？”如兰丫头听着就笑眯眯的看着林烁，“姑娘，还记得您小的时候，大公子在明着护着您，二公子在暗着护着您，二公子是个好人呢！” 林烁其实很多原主经历过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关于凌英云的事情也不过想得起来一点点。 听了如兰这样说，她轻轻一笑。 明着护着原主的大表兄其实并不能护着她，很多情况下反而害的她受了更多的罪。 反倒是暗着护着她的二表兄凌英云是真的替她暗中出了不少气…… 站在一边的四儿见自家姑娘脸上带着笑，便道，“二公子回来了，国公爷很是高兴呢，吩咐大厨房晚上要一桌上好的席面，要替二公子接风洗尘！” 然后又压低声音，颇为神秘的说道：“奴婢听大夫人院子里头的人说啊，大夫人气的狠狠摔碎了一套茶具……” 如兰闻言看了林烁一眼，眼里都是快意。 伸手从荷包里抓了一把银瓜子塞到四儿的手里头，“姑娘赏你的，拿去买糖吃！记得耳朵灵着点，别叫咱们院里两眼一抹黑啥消息都不知道。” 四儿忙谢了林烁，然后兴头头的冲如兰说道：“如兰姐姐就放心罢！奴婢知道的！” 如兰便冲她摆摆手，让她出去了。 然后转过头来看着林烁压低声音道，“大夫人最恨二公子母子了，虽二公子的姨娘已经去了，可她将对二公子姨娘的恨都转到二公子身上了，这些年若不是国公爷还想着二公子几分，将二公子送出去游学去了，怕是二公子早就……” 如兰没有接着往下说，但是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林烁叹了口气，她知道，那位二表兄这些年来也活的艰难。 在原主以前被欺负时，还愿意保护她，真是不容易了。 当日傍晚，老夫人那边来人请林烁去老夫人院子里陪老夫人用晚膳。 晚膳过后，凌国公府二公子凌英云便来给老夫人请安。 林烁见到那个身披墨色大氅，俊美如仙的翩翩少年郎时，便吃了一惊。 没想到几年不见，这位二表兄已经长成了这样一个美男子了。 加上那一身的书卷气，真是见之忘俗啊。 “烁表妹……几年不见，表妹一向可安好？”凌英云见到林烁时，眼里也飞快的闪过一丝惊艳，但他控制的极好，很快就平静下来，笑着看着林烁。 林烁忙回了几句。 老夫人便笑道：“云哥儿一走走了三年，你们表兄妹也三年没见了，今年你父亲可算舍得让你回来了！” 其实凌英云这个时候回来，原因如何老夫人心知肚明。 当然，这是她那长子的主意，和这孩子无关，她也用不着和这孩子置气。 不过今日见这孩子出落的如此风采无双，她心里也是一阵叹息。 平心而论，这孩子也是极优秀的，已经有了秀才的功名，听他父亲的意思，举人的功名也很有把握，若不是孟家那孩子早先一步，说不定自己还真的愿意退而求其次将烁姐儿嫁给云哥儿了。 有句话她那位长子说的没错的，这孩子自小就知道护着烁姐儿，真的说起来可是比佑哥儿更得用！ 老夫人想到这里，暗暗叹息，不想了不想了，一切都是命数。 谁知道会突然冒出个孟嘉致来，他还是那样是身份，她根本无法拒绝他啊！ 凌英云特意找话题和林烁聊了聊，敏锐的发现林烁变了，这种变化让他很是疑惑，好像性格都变了。 以前私下里，其实林烁很依赖他的，也很是欢喜和他在一起玩。 那种亲近从眼睛里就能看得出来。 可现在……他觉得烁姐儿和他很生分，这种生分就是那种对陌生人一样的生分。 这就奇怪了。 他离开凌国公府跟随师父出去游学时，烁姐儿已经十几岁的大姑娘了，又不是两三岁的小儿，怎么会对他这样生分呢？ 心里疑惑，凌英云就试探的对老夫人说道：“祖母，想来我离开家太久了，您看烁表妹都不愿意和我说话了。” 老夫人唇角一扬，冲他笑道：“胡说！你烁表妹是大姑娘了，你们都已经长大了，哪里还能如小时候一般？” 凌英云闻言眸光一闪，祖母这是话中有话啊。 这是提醒他男女有别？ “祖母说的是。”凌英云笑了起来，“回到家了啊，孙儿就觉得回到了小时候的日子了。” “又胡说！都是秀才老爷了，怎么还没长大似得？”老夫人嗔了他一眼，但还是笑眯眯的说道：“你父亲可是狠狠的夸了你，说你这三年在外面游学很是长进，我瞧着你这哪里是长进了？分明是油嘴滑舌哄祖母开心的！” 凌英云也笑了起来，“云哥儿三年没在祖母身边尽孝，自然该多哄哄祖母开心的。” 老夫人闻言心里熨帖，看着林烁道：“你瞧，你二表兄果然在外面闯荡的人就不一样，变得比以前伶俐多了。” 老夫人话音一落，凌英云就趁机看着林烁笑道：“倒是烁表妹话比以前少多了。我记得小时候，每每到了祖母这里，烁表妹极爱说笑的。” 第三十六章 兄弟 虽然是试探，但凌英云的试探不动声色，林烁感觉到这个年纪不大的二表兄可是比那位大表兄有城府的多。 老夫人也意味深长的看了凌英云一眼，接着又笑道：“还是云哥儿细致，也看出来了？” 在老夫人探究的目光下，凌英云修长的双眉轻轻一挑，眼中飞快的浮过一抹担忧，“烁表妹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老夫人闻言就叹了口气，“可不是么？前些日子你大哥外家的那位玉素姑娘来咱们家玩耍，和烁姐儿拌嘴了几句，一下子将烁姐儿给推到了假山上……你表妹失了好多的血，好了后人就沉默了许多，想来是被吓着了。” “竟有此等事？”凌英云眼里戾气一闪，随即看向了林烁，“烁表妹，撞到哪里了？” 林烁见他眼神炽烈而担心，轻皱了一下眉。 老夫人看着凌英云道：“撞着头了。罢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那边也已经陪过不是了。” “撞着头？这可不是好玩的，烁表妹可有好好找个大夫看看？”凌英云虽这几年不在凌国公府中，但凌国公府中老夫人却是做不得主的，这点他十分清楚。 老夫人就算想好好找个好大夫给林烁看诊，他担心他那位嫡母也会从中作梗。 林烁和老夫人都知道他话里暗藏的意思，老夫人心中一叹，这云哥儿和佑哥儿一比，哎…… “祖母，我在外面游学倒是认识不少了能人，这岐黄之术厉害的也有几位，不若孙子休书一封请好友上京替烁表妹再仔细瞧瞧？” 老夫人闻言愣了一下，随即便笑道：“云哥儿有心了，你且放心吧，烁姐儿当时流了不少血，伤口已经好了，后面就是慢慢将血气补上来即可。” 但凌英云却想，那为何烁表妹的怎么连性子都变了？ 是不是伤了脑子？ 他倒是将林烁性格突变的原因安在林烁头部受伤这件事上。 这时老夫人院子里的丫鬟禀报，说大公子过来了。 林烁秀眉一皱，看向老夫人时，老夫人也轻轻皱起了眉头。 如今她已经彻底放弃了将林烁嫁给凌英佑的心思，然后再想想凌英佑这位嫡长孙，才发现林烁以前和她说的那些话果然没有错的。 她这位嫡长孙啊，真的不能娶烁姐儿。 真要是娶了烁姐儿，烁姐儿的日子反而更不好过，那才是真正的落到了孟氏的手里，怕是要被孟氏给磋磨死了。 “请大公子进来吧。”老夫人吩咐。 想来今儿孟英云在这里，那佑哥儿也不会说什么别的话，老夫人才放心的让人传凌英佑进来说话。 凌英佑今日一天都在外面和好友们吃茶喝酒，吟诗作对。 等他回来时候才知道凌英云回来了。 对于这位庶出的二弟，凌英佑一向没有什么感情，也没有多管过他的事情，孟英云对他来说，更像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这些年他在外游学，若不是那日父亲提起他也已经得了秀才的功名，且名次不低，他才想起有这么一位庶出二弟，他都要快忘记了孟英云这号人了。 而今日他从外面回来听说凌英云去了老夫人那边请安，又听说林烁也在老夫人这里，他想见林烁，才匆匆过来了。 毕竟自从林烁上次出了被孟玉素推到假山撞了头后，对他的态度就日益冷淡。 后面他当着祖母和父母的面表明对林烁的心迹后，她对他更是能避则避，这让他很是痛苦。 往常，林烁在老夫人这边的时候，他也想法子过来，但他找林烁说话时，林烁总是低头不语，或者话语寥寥的。 今儿他倒是要看看，她是怎么对凌英云的…… 再者说，在凌英佑的心中，他可还记着凌国公那日说想让林烁嫁给凌英云的话。 这话说出不久，在外游学的凌英云就回来了，这不能不让凌英佑紧张。 听到凌英佑过来，凌英云低垂的眼眸里浮出一抹凌厉，当凌英佑大步过来给老夫人行礼问安完毕后，他倒是抬起头笑意温和的给凌英佑拱手见礼。 凌英佑瞥了他一眼，淡淡的说了一声，“二弟回来了，一路可还顺利？” “多谢长兄关心，一路还好。”凌英云笑着回道。 “那就好。”凌英佑声色淡淡，遂即看向了林烁，林烁便屈身福了一礼。 “烁姐儿近日可好？”这些日子林烁刻意躲着他，凌英佑的日子并不好过。 即便那日林烁已经和他说明白了，他心中其实一直没有接受她的拒绝，总想着那日表妹就是被父母以及孟家的人给逼迫的，不得已她才只能那样和他说的。 凌英云见这位嫡长兄看林烁的眼神，绵绵情意里又带着几分痛苦之色，心中不禁疑惑起来。 “烁姐儿这几日都在养着身子骨，你们兄弟两人也很久没见了，正好你们兄弟都亲香亲香，也都考上了功名，明年又都一起参加春闱的，去探讨一下学问去罢。” 老夫人到底还是心疼凌英佑了，不想让他一直因为林烁痛苦，故也不想再让凌英佑多在林烁身上纠缠了，干脆赶这兄弟两人离开。 凌英云听了老夫人这番话后，唇角一勾，很是恭敬的拱手道：“祖母说的是，那孙儿先告退，还望祖母好生歇息。” 老夫人很是满意的看着凌英云点头，“好孩子！” 凌英云便对凌英佑笑道：“长兄，我们兄弟也确实如祖母说的多日未见，长兄若是不嫌弃愚弟，愚弟请大哥去喝盏清茶？” 凌英佑淡淡看了他一眼，“二弟有心了，只是为兄还有事情要和祖母说，若是二弟愿意，请二弟到为兄的书房稍作等待，为兄当请二弟喝茶，也好谈论一下学问。” 顿了顿眸光一冷，垂下眸子道：“为兄可是听父亲说二弟学问极好的，说不定为兄还要向二弟讨教一二。” 凌英云轻轻一笑，“英云才疏学浅，怎敢在长兄面前献丑，该是英云向长兄讨教才是！” 林烁在一边冷眼看着这两兄弟暗斗，又见老夫人脸色越来越不好，心里一阵恼怒。 这两兄弟要斗也不要在老夫人面前，这分明是诛老夫人的心的！ “两位表兄，外祖母年岁大了，精神头也越来越差，还请你们先回吧。”林烁直接代老夫人下了逐客令，她脸色依然平静，从她脸上看不出什么来。 凌英佑和凌英云两人都没想到林烁会在这个时候下逐客令，两人都讶异的抬头看着她。 老夫人见此心中重重的叹了口气，随即看向凌英佑，“佑哥儿，你有什么话明日再来和祖母说罢，烁姐儿说的是，老身身子骨越来越差，精神头也越来越不足了，要先躺下歇息了。” 老夫人都发话了，凌英佑就算想留下来找林烁说话，也不得不应了老夫人的话，明日再来了。 不过林烁到底对凌英云也是这么一副冷淡的态度，也让他心里好受了不少。 凌英云率先给老夫人行礼离开，凌英佑才不甘心的行礼退了出来。 凌英云虽提前告辞的，却是故意将脚步放缓，凌英佑出来的时候，见他怡然然的走在前方，眼神一厉。 第三十七章 彼此试探 “二弟。”凌英佑出声喊了一声，凌英云脚步一顿，唇角一勾转身，“长兄，您喊英云可有什么事？” “既然我们碰上了，那就一起去为兄的书房罢。”凌英佑淡淡说道。 “好。”凌英云笑道，态度恭谨。 凌英佑也挑不出他什么错来，只是心中对凌英云的敌意并不曾减少一分。 其实若不是因为凌国公那日提起想将林烁嫁给这位庶出的二弟，凌英佑也不会去关注他。 他是嫡出，他是庶出，即便他从来没有和他这位庶出的二弟亲近过，却也没想去打压他。 即便是在这位庶出二弟小时候，他姨娘还没过身的时候，他的母亲孟氏经常在他耳边说这位庶出二弟的不是，要他好好的防备着他，凌英佑也不曾对他怎么样。 出身上的优势，也无法让高傲的他不顾身份去打压一个庶出的弟弟。 可如今，他隐隐有些后悔。 父亲凌国公的话犹言在耳，凌英云这个时候回来，定是因为烁姐儿！ 他一定要阻止他接近烁姐儿…… 凌英佑在心里告诉自己，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了。 而此刻的凌英云心中也暗暗戒备。 他在自小就知道他这位嫡长兄喜欢林烁，那个时候为了生存他只能将喜欢烁表妹的心思掩藏的严严实实，不敢有半点显露。 一方面是因为要保护林烁，不能因为他喜欢她让嫡母抓住了把柄，将他和烁表妹一起给毁了， 二来，那个时候凌英佑对他虽不亲近却也没有听从嫡母的来打压他。 他不想被凌英佑察觉了他也喜欢烁表妹，否则以凌英佑的手段，即便不用嫡母插手，他那个时候也根本无法应付凌英佑。 幸亏他生了一个好头脑，读书上面有天分，但那个时候依然不敢显露读书的天分。 要是读书的天分一显露，估计他连活都活不下来了。 眼看自己和烁表妹一天天大了起来，他只好冒险在父亲凌国公面前显露了读书的天分，并且暗示他不敢读书，怕活不来。 父亲凌国公到底对他母亲是真心的，也爱惜他的才华，终究在他的建议下，替他找了一个好师父，将他带出去游学去了。 他离开凌国公府那日就发下誓言，定要读出一个名堂出来，将来将烁表妹带出那个虎狼窝！ 如今，三年多了，父亲也传信让他回来，还谈及了他的婚事…… 这很好。 他也该回来了！ 只要明年春闱他考个好名次，就能在凌国公府立住脚了，日后再考上进士，再活动一下到地方上做个父母官，再求娶烁姐儿，先将烁姐儿带离这个虎狼窝之后，他在好生当官，将来定能给烁姐儿挣个诰命夫人！ “坐罢二弟。”凌英佑亲自给凌英云端了茶来，见凌英云到了他的书房就四处打量，对挂在墙上的字画很是痴迷的样子，心里微微一定。 若这位庶弟是个书呆子，那还好对付。 就怕是个表面像个书呆子，肚子里一肚子花花肠子…… 凌英云见这位嫡长兄亲自给他倒茶端茶，立刻表现出一副感激之色，赶紧接过了茶，“多谢长兄，有劳长兄了！” “自家兄弟，何必如此客气？”凌英佑见他神色不似作伪，心中再次大定，脸上也有了几分笑意。 “二弟喜欢这些字画？若是喜欢，我挂在墙上的这些，你挑几幅回去放到你的书房挂着鉴赏就是了。”凌英佑大方道。 凌英云讶异的看了他一眼，状似无意的道：“多谢长兄，但愚弟就不夺您所好了。再说，愚弟也没有书房可以挂着鉴赏。” 住的院子尚且还是和仆人住的后院相邻，又破又旧的还是临时收拾出来的，哪里有书房挂这样高雅的字画？ 虽说都不是太值钱的名家大士的手迹，却也是前朝一些文人的手迹，也是很珍贵，很有鉴赏价值的。 而听他说没有书房，凌英佑也愣了一下。 想起自己母亲对这位庶弟的态度…… 罢了，他去和父亲提一提，给他拨个好院子吧，这好歹是家里秀才功名最好的一个人，母亲这样对待他，实在是太不应该也不明智了。 “你也应该有个书房的……嗯，你住的院子是不是有些远？”凌英佑自然不能打自己母亲的脸。 想了想便道：“这些日子母亲食物繁忙，又要过年了，很多事情堆在那里，有的事情下面的又惫懒的很，能拖的暂时都不上报的……若是你的院子不好，为兄去找父亲说说，让他做主给你拨一个好些的院子。” 他能说出这番话来，其实是让凌英云没有想到的，虽还不知道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凌英云心里还是暖了一下。 于是脸上的笑意也真诚了几分，“多谢长兄想着愚弟，院子虽远了些，但我也不讲究的。以前在外面和师父游学，也是风餐露宿的，有时候连个好些的容身之处都没有，牛棚子也是住过的。家里的院子已经很好了。” 凌英佑一听他还住过牛棚子，呆了一呆。 他是连牛棚子长成什么样都不知道，只听过府里的常随骂过那些小厮，若是不听话将他们关到牛棚子里去…… “二弟，你……真是受苦了。”凌英佑呆愣之后，看着他，“这游学也不是好游学的啊。” 心里却清楚，凌英云之所以出去游学，完全是因为父亲想保他平安长大。 想到这个，又想起了他的母亲，凌英佑脸色就有些不自然。 不过该试探的还是要试探的。 凌英云这边只是轻轻笑了笑，低头揭开茶盅去喝茶。 “二弟这回游学归来，也是因为要准备明年的春闱吧？”凌英佑也坐下来，看着他问。 他探查的语气不明显，到时探讨学业的意思更明显一些，但凌英云一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他问这句话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于是也笑着迎上了凌英佑的双眸，认真的点头，“父亲来信是这个意思，说是开过年后，离春闱就快了，也该回来准备准备了。” 凌英佑闻言点了点头，看来不似作假。 于是直接问道：“父亲可还说了别的？比如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可有提起要给你说亲的事情？” 凌英云双眸里一片真诚，笑道：“长兄笑话我了，您的亲事还没有说定，怎么会轮到愚弟？” 凌英佑将他的脸色看得真真的，但依然没有看出什么来。 心想，难道父亲并没有在信中和他提起想要他趣烁姐儿的事情，是怕扰乱了他心神，耽误明年的春闱吗？ “兄长，您呢？我瞧着父亲的意思是担心您的亲事了。”凌英云再喝了一口茶，一脸关心的看着凌英佑。 凌英佑“哦”了一声，唇角浮出一抹讥讽来，“父亲还和你谈及了我的亲事？” “是，提过几次，父亲很是担心。”凌英云就如一个真正关心长兄的弟弟，眼里的真诚半点不似作伪。 这话至少听在凌英佑的耳朵里，也没有丝毫试探的意思。 “我有喜欢的女子，只是父亲一直反对罢了。”凌英佑想了想，既然凌英云还不知道父亲想要他娶烁姐儿的事，干脆先在他面前说明了。 这样，就算他后面知道了，也不好意思了吧。 若是知趣，也该婉拒了父亲的意思才是！ “实不相瞒，为兄想要娶的妻子就是烁姐儿，奈何父母亲都不同意，为兄实在是烦恼的很……今日见着二弟如此关心为兄，为兄很是感激，为兄也想问问二弟，可有什么法子帮帮为兄？”凌英佑话音刚落，凌英云就觉得不好。 这位嫡长兄分明是先下手为强了，想要让他后面退让……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于是皱起眉头来仔细思索了一番，凌英佑就定定的看着他，等他思考。 “其实在咱们朝，儿女亲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父亲一直不同意，兄长可有问过父亲到底是出于哪点不同意？还有，光父亲不同意吗？母亲呢？她可同意？” 凌英云的话一出，凌英佑脸色就沉了下来。 可当他听完凌英云的话后，更觉得如遭遇了当胸一箭。 父亲都不同意，何况母亲了…… “还有，烁表妹自己是个什么心思？祖母又是个什么心思？这些长兄可都清楚？”顿了顿，凌英云偏头看着凌英佑，“长兄，我想烁表妹的亲事应是祖母做主的吧？” 凌英佑的脸已经青一阵白一阵，不成样子了。 “长兄，不是愚弟多嘴啊，我这些年在外面游学，也见过和烁表妹一般的姑娘。我的师父告诉我，这样的姑娘家，亲事都是外祖父母做主，旁人哪怕是舅父舅母都不能做主，除非外祖父母都已经过身了。” 凌英云也不管凌英佑难看的脸色，自顾自的继续道：“愚弟给长兄出个主意啊，还请您好好哄哄祖母才是！” 出这个主意还不如不出！ 有什么用？ 祖母一直都是想要让他娶烁姐儿的，若是祖母真的做的了主，那他早就娶了烁姐儿了，哪里轮到他来出这个主意？ 可看着凌英云那认真的双眼，又不像是故意来给他添堵的。 “祖母到是有这个心思，可祖母做得烁姐儿婚事的主，做不得我的亲事的主，奈何？”凌英佑想了想也是实话实说了，看看这凌英云还能有别的主意不曾。 第三十八章 愤怒 凌英云闻言一愣，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连祖母都不能做主么？愚弟以为要是长兄能说动祖母同意了，也许事情就好办了……可若是连祖母都没有办法，那长兄只能再去求父亲了。” 凌英佑见他如此说，眼眸沉了沉。 他说的这些，还是和没说一样，并没有半点用处。 若是能求得父亲同意，他还用等到今日还没有成亲？ “二弟你还有别的什么好主意？”凌英佑探究的看着凌英云。 凌英云再次冥思苦想了一会儿，又抬眸道：“若是父亲这边不同意，那愚弟想长兄只能再去求求母亲了……不管怎么说母亲肯定心疼您，最终会同意的罢？” 他说完就又垂下了眸子。 只是眼里浮出一抹讥讽之色，孟氏那人怎么可能会同意让她最宝贝的儿子娶烁表妹 孟氏在烁表妹年少的时候就开始防备着她，生怕她的宝贝疙瘩被烁姐儿勾了去…… 可笑的是，人家烁姐儿从来对凌英佑只是兄妹之情，并没有其他的情愫。倒是她的宝贝疙瘩自年少就开始纠缠着烁表妹，真是现世报吧。 而他这番话自然也是故意说的，不过是继续戳凌英佑的心罢了。 凌英佑也是有苦说不出了。 他定定的看着凌英云片刻，叹息一声，“你三年不在家里，有的事情并不明白，看来是为兄病急乱投医了。” 凌英云抬了抬眸，欲言又止的样子。 见他这副不知情又不敢问的模样，凌英佑朝他摆摆手，“罢了，你刚回来，舟船劳顿的，也是累了，先回去歇息吧。”顿了顿又道：“等改日我们在探讨一下学问。” 凌英云等他说完就站起身来，笑着应了，随即告辞。 只是在他转身之间，脸上的笑意就消失了。 凌英佑这边仔细再想了一遍凌英云的表现，觉得他真是三年不在家，家里的事情都不知。 至于他对烁姐儿…… 刚才他提起要娶烁姐儿的时候，凌英云的脸色如常，并没有其他的表情，更没有愤怒嫉妒的样子，应该是对烁姐儿并没有什么非分之想罢。 在这方面，凌英佑稍稍放心了些。 凌英云回到他临时分给他的院子后，看着屋子里寒碜的摆设冷笑不已。 他之前住的院子已经扩建，以前也是十分破烂不堪的，没想到这回来，分给他住的院子就更差了。 若说孟氏事忙，不知道给他分院子住的事情，骗鬼都不信。 只不过，他并不在意。 “公子！”他身边伺候的林伯给他端了茶来，脸上浮出苦笑，“这茶太陈了，您将就喝着。” 凌英云从善如流的伸手接了过来，笑道：“比之前在外面要好上不少，无妨。” 福伯是伺候凌英云的老人，自然心疼他，虽听他说的不在意，福伯还是难过的伸手摸起了眼泪。 “公子，老奴是替您不值啊！以前就不说了，可如今您已经考取了秀才的功名……就算不看僧面看佛面，夫人怎么还这样对您？她就不怕外人说她么？” 凌英云喝了一口老陈茶，轻轻皱了皱眉，“茶是太陈了。”林伯忙看了过来，凌英云又笑道：“却也还好，也能入口。” “公子，老奴出去给公子买些好茶来给公子吃！”林伯心疼不已，公子是最爱喝茶的。 且在外游学的三年来，其实公子的师父也教导了公子经商之道，公子这三年来在外面也是挣了不少私房银子的。 买几斤好茶来喝还是可以的！ 林伯恨恨的想，这夫人这样磋磨公子，总有报应的！ 见林伯实在是心疼不过，凌英云柔声安抚道：“林伯不用去了，不过也就再忍些许日子，以前那么难都熬过来了，没道理现在熬不下去。” 顿了顿，凌英云郑重叮嘱林伯，“林伯还有一点我要嘱托你，我在凌国公怎样你不要对外面那些兄弟提起，就说很好即可。” 林伯只好答应了。 他明白，公子此番回凌国公府最重要的事情不是为了准备明年的春闱，而是为了府里的表姑娘才回来的。 若是被外面那帮人知道公子在国公府的境遇，还不知道那帮骄悍的家伙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公子且放心，老奴不会让他们知道……只是您也不能太委屈了！”林伯还是耿耿于怀。 凌英云笑了一下，“刚大公子找我去书房说了几句话，他也提起了我住的这个院子，说是会去找父亲说说，帮我换个好的院子住着。” 他就看凌英佑做不做得到，若是他说到做到，凌国公府交到他手上也许还能维持下去。若只是说说而已…… 林伯听到这里，却轻轻皱起了眉头，疑惑道：“往年大公子对公子您总是淡淡的，今儿怎么管起公子的事了？” 凌英云唇角淡淡勾起，却没有说话。 “哎，要是大公子真的去找公爷说了这件事，不管能不能成吧，那也是大公子的一番心意。” 凌英云这才再次开口，语气肯定道：“只要他去找父亲说，父亲就能给办了。” 自从他考取了秀才的功名，名次还是靠前的，他那位父亲对他还是很关注的。 估计他如今在凌国公府的处境父亲也是知道的，只是不方便插手后院的事情，这毕竟是孟氏指定的。 就算父亲恼怒孟氏这事办的不地道，也不好插手。 应该是缺少一个插手的理由。 若是凌英佑亲自去找他说，正好给了一个理由。 所以，一切就看凌英佑的了。 当然，若是凌英佑只是说说而已，他也无所谓。 那么多年都忍了过来，没道理这几个月的时期忍不下去。 “哎，对了公子，老奴暗中联系了一些以前姨娘留下来的忠心之人打听了一下表姑娘的事情……您不在府里的这几年，表姑娘可是吃了不少苦了！”林伯叹息。 凌英云脸色渐渐发白，等林伯将林烁这三年来在凌国公府的遭遇一点一滴的说出来时，凌英云的脸已经不成人色了。 那小小的，娇娇的姑娘，在他不在的这三年来是怎么熬下来的…… 心像是破了一个大窟窿，血汩汩的流出。 凌英云觉得心都空了大半…… “凌英佑这些年是吃干饭的？还有老夫人呢？”怒火再也忍不住的爆发了，凌英云低吼起来，像是一个被激怒的猛兽，即便是一直伺候他的林伯都吓了一大跳。 “公子您莫气……大公子倒是护着表姑娘的，只是他明面上护着，奈何人家暗地里折腾表姑娘…… 而老夫人那边虽然好上一些，可也防不住啊！老夫人这些年可是在后宅里半点都说不上话了，她要办什么事都只能让她身边的心腹去办。即便这样，大部分都还暴露在夫人的眼皮子底下……” “孟氏！她找死！”凌英云眼睛已经血红一片，接着又冷哼，“凌英佑他就是个蠢货！年少的时候是，现在依然是！” 林伯见自己公子听了表姑娘这些年的遭遇气成这样，心中有些后悔不已。 早知道就说的和缓一些就好了，一下子都说出来，公子怎么顶得住？ “早知道……早知道我就不出去，一直……” “公子可不敢这样说！您出去游学也是为了日后能有本事将表姑娘接出去，说来说去您都是好意！而有些人就是丧良心，那表姑娘还是凌国公府嫡亲的外甥女呢，也是先姑娘唯一的骨肉，他们怎么那么狠心呢？” 凌英云双拳捏的咯吱响，“孟氏！我绝对不会……” “公子，您也莫气了，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已。”林伯忙安慰凌英云，凌英云冷笑：“我等不得看她得到报应的那日！” 林伯闻言心中一颤，战战兢兢的看着凌英云，“公子？您这是……” “哼，她不是希望将她娘家的那位心狠手辣的侄女嫁给凌英佑么？而凌英佑也不想娶她，那就让别人娶了她……” 看着自家公子眼里神色阴狠，林伯心里已经了然了。 那孟家的孟玉素姑娘这些年可没有少暗中明里的给表姑娘使绊子。 “林伯给外面的人带句话，我要孟家的那位玉素姑娘低嫁。”凌英云语气轻渺，林伯听了却心中一凛，但还是立刻答应了，“公子放心，这件事肯定能办好，老奴亲自盯着！” 做人不能太坏，真的有报应，林伯在心里默默的想。 “不过，在此之前，放出话去，我要让人都知道孟家那位玉素姑娘和凌英佑的亲事已经板上钉钉了。”凌英云又补充了一句。 林伯点点头，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来，“好，本来两家的亲事已经板上钉钉了，外面谁不知道？” “那就好，尽快办成了罢。”凌英云点头，心中讥讽的想，凌英佑，你不是不想娶孟玉素吗？那我就帮你一把。 不过带累到了你的名声，这就不好意思了。 日子就这样慢慢悠悠的过去，转眼就是热热闹闹的新年了。 林烁大年初一这日收到了很多贵重礼物，但都是老夫人交给她的。 老夫人笑眯眯的拉着她的手去看那些礼物，感叹道：“都说一女百家求，当年你母亲是这样，如今在我这里，你也是这样……外祖母真是高兴啊！” 林烁闻言有些哭笑不得，压低声音说道：“外祖母，烁姐儿如今这个尴尬的境遇……” “你这个境遇怎么了？照样能嫁个好儿郎，且等着吧，外祖母呀一点都不着急了。”老夫人意有所指的笑了笑。 第三十九章 添把火 “不说这些了，来这边看看。”老夫人拉着林烁，林烁笑着应是。 “这套江南来的团扇是你大表兄送给你的，你来看看可喜欢？”老夫人指着一个小木箱，里面装着二十四把精美绝伦的团扇，取自二十四节气。 林烁只是看了一眼，夸了句：“真是精美，大表兄有心了。” 老夫人看了她一眼，也没有说什么。 接着又拉着她的手去看别的礼物，别的都看一眼就过去了，到了一个紫檀木盒子处，老夫人又停下来了，“这是你二表哥送你的玉如意，祝愿你事事如意。” 顿了顿，老夫人有些疑惑的说道：“那孩子自小可怜，我也护不住他……只不知他送你这么好的玉如意，哪里来的银子。” 林烁也疑惑了，看这柄玉如意的水头极好的啊，想必花了不少银子买来的。 二表兄真是用心了。 “这太贵重了，我不敢收……”只是林烁的话还没有说完，老夫人就打断了她，“收着吧，他出去三年都没有回来，也没有你的礼，就算是他补给你的吧。” 那孩子对烁姐儿…… 老夫人终于看出来，他比凌英佑对林烁要用心的多。 只是可惜，烁姐儿注定不能嫁给他，若是退了这个礼……岂不是更伤了他的心？ 林烁闻言便道：“那就依外祖母的意思，我就从我父亲留下的字画中挑一副做回礼吧。” 老夫人点点头，很是欣慰的说道：“好，你做的对，又是你父亲留下来的，送给他也是勉励他的意思。” 林烁父亲曾经那可是一方封疆大吏，用他留下的字画相赠，确实有勉励的意思。 林烁点点头。 老夫人看着前方那一字排开的首饰盒，有些迈不动脚。 那臭小子的手笔实在太大了，她老夫人家都不知道怎么和烁姐儿说好。 “外祖母？”林烁见老夫人看着前面发呆，便喊了一声。 老夫人才回过神来，拍了拍林烁的手说道：“没什么，这些……是外祖母送给你的，你好生收着。” 那小子的意思是这样，以她老人家的名义送给林烁的，现在不好惊动她。 可是她总觉得这样说老脸上过不去。 可到最后，还是这样说了。 林烁看着那些一水的极品首饰，也被惊了一下。 自从来到这里，她已经见识了不少的世面，那些上好的首饰也见过不少…… 可眼前这些，差点将她的双眼晃花了。 “外祖母您……” “收着吧，这些都是心意，将来嫁人了，每日换着花样戴。”老夫人笑着，但林烁总觉得哪里有些古怪。 看完了礼物后，老夫人便拉着她的手道：“这年一过，你已经十六了，又大了一岁。往年你收到的礼后，回礼的事情外祖母都派人帮你料理了，今年你自己来，可行？” 林烁笑着点头。 其实，往年她也送了礼给这些表兄弟妹们，不过就是些女工罢了。 今年她也送了，换成了在外面铺子里采买的各种小玩意。 但若是收到了贵重的礼后，还是需要再回礼的。 老夫人这样做，也是在培训她处理人情往来，她心中都是懂的。 这日，老夫人留了林烁用午膳。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凌英云也过来了。 见礼之后，接着凌英佑也过来了。 这也就罢了，紧接着孟家那边在孟子封的带领下，孟家的小辈们也都来给老夫人拜年。 人多了，老夫人的院子里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 人老了，本来也就爱热闹。 老夫人便也高兴起来，指着林烁去招待孟家的姑娘们。 一边又吩咐大厨房做两桌上好的席面来，她要留年轻人用午膳。 即便有些人曾经有过不对付，但在这种场合，尽量都是端着一张笑脸，互相寒暄。 于是孟玉素在林烁让小丫鬟们上好茶后，就笑着问林烁，“烁姐姐，咱们又长了一岁了，你的亲事也该定下来了吧？” 对于她一来就问人家亲事的事情，孟家其他几位姑娘都暗中撇嘴，就是凌国公府的几位庶出的没有存在感的姑娘们也都暗中不屑。 “玉素姑娘的亲事定下了吗？”林烁也不恼，笑眯眯的反问。 孟玉素闻言挑了挑眉，“我的亲事已经定了啊。” 凌孟两家口头上早就定下来了，但亲事的流程却迟迟没有走，也故此林烁这样问。 林烁见她说的不甚自信，就轻轻笑了笑。 孟家的几位姑娘都觉得孟玉素太急了，这话怎么可以现在就说出来了？ 这凌国公府可还没有请德高望重的人去孟家说亲呢！ 虽然姑母和二伯母说好了，看起来是板上钉钉了，可那凌国公府的大表兄可一直不同意的…… 这门亲事不到最后亲迎那步，谁也说不清最终会如何。 “烁姐姐，上次姑父不是说云二表兄也是很不错的么，要不……” “玉素姑娘怎么想当红娘了？”林烁淡淡一瞥，眼里有些冷意。 孟玉素见林烁将她比作红娘，在心里狠狠的“呸”了一声，暗道：那红娘就是个奴婢，这林烁竟然将她比作一个奴婢，真是其心可诛！ “烁姐姐，你这是生气了？”孟玉素随即咬了咬唇，小心翼翼的看着林烁。 林烁轻轻摇头，“怎么会生气呢？我很是感激玉素姑娘对我的关切。只不过么，咱们都是小姑娘家家的，最好还是不要谈论别人的亲事吧。若是被人传出去了，就不好看了。” 林烁语气和缓，看似是在劝说孟玉素，实则是在讥讽她。 而孟家几位姑娘，以及凌国公府的几位也都松了一口气，纷纷点头。 孟玉素见此，小脸一白。 就连她自己家的堂姐妹们都不站在她这边替她说一句话么？ 就看着她被林烁这个臭丫头挤兑的无话可说？ 这桌子上都是小姑娘们，老夫人在外面一桌，毕竟外面那一桌子上还有孟嘉致这尊大佛。 旁人不知道他的身份自然可以不用太过在意，可她老婆子已经知道了，也不敢对他轻视了。 而孟子封这孟家大少爷还以为老夫人是看在他的面子上，亲自作陪的呢。 心里正自得着，心想这凌国公府的老夫人总算开眼了，知道不能得罪他们孟家人，亲自作陪他们这些小辈。 肯定是因为不能将林烁嫁给凌英佑了，只能退而求其次想将林烁嫁给他孟家的儿郎。 好歹，孟家愿意出嫡子娶林烁那样克死父母的不详之女。 孟子封却没有发现，老夫人其实在坐上最关注的是孟嘉致。 而男性小辈这一桌，也就孟英云注意到了老夫人的反常，心中一惊。 也默默的打量起孟嘉致来。 这一仔细打量，心中更是一惊。 这位孟家的庶出之子看起来和他的出身一样，可他根本不像一个畏畏缩缩的庶子。 看起来倒是比孟子封和凌英佑的威仪还要好…… 长相也好，就连他在孟嘉致面前也只能自相惭愧。 可这人很是奇怪，你要是不注意他，就感觉他根本不存在似得。 可一旦注意到他，就能发现他是那样的光彩夺目…… 难道老夫人也是因为这个，对他多看几眼？ 凌英云也知道老夫人以前心心念念的要将林烁嫁给凌英佑，就算不成，他认为老夫人也绝对看不上一个庶子。 且孟嘉致和他还不一样，他是要走上仕途的，而孟嘉致呢，据说只是孟家打理庶务的吧？ 这样的身份，凌英云自信老夫人是看不上的，于是心里又松散了。 只是老夫人这回侧耳听了听隔壁，没听见叽叽喳喳了，便看了看她身后服侍的嬷嬷，“你去瞧瞧隔壁小姑娘们那一桌，怎么不见热闹了？” 老夫人话音刚落，大厨房那边就派人来说席面准备好了，讨主意问是不是现在就上。 老夫人闻言就命令上菜，先用午膳。 但其实真正注意到隔壁动静的几人心中都有一杆秤。 刚孟玉素对林烁咄咄相逼，早就落入了有心人耳中。 孟嘉致这回来给老夫人拜年虽没能找到机会单独见林烁一面，可听到她的声音也算是解了相思之苦。 只是那丫头根本不知道有人对她相思入骨就是了。 孟嘉致回了孟府后，就找来了阿四。 “上次听你说那凌国公府的云公子的人在外面散播孟玉素的流言？” 阿四立刻点头应是，“已经有几日了，也已经传到了二房的耳中，二老爷和二夫人大发雷霆，也已经动了手段压服了一些……” “去，帮云公子添一把柴火。”孟嘉致薄唇冷勾，既然那孟玉素不停的找死，那就让她作死的彻底一些就是了。 阿四闻言一惊，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向自家主子，“爷，您说的是……” “就是那个意思。”孟嘉致瞥了阿四一眼，“今日去凌国公府给老夫人拜年，孟玉素又说了不该说的话，欺负了不该欺负的人。” 阿四闻言脸色有几分古怪起来，难道是玉素姑娘又作死去招惹了表姑娘么？ 不过么，应该表姑娘没有被欺负到吧？ 否则自己公子也不会这样平静了，不过就是添把火，也没有过激的行动啊…… 第四十章 孟玉素出事 想了想后，阿四大着胆子道：“爷，既然她又欺负了咱们家的表姑娘，那就添一把火岂不是便宜了她？” 阿四这是将林烁当作自家公子的人来看了，故孟嘉致心情极好，对他也和颜悦色起来。 “这一把火若是添了，你就等着看结局就是。”想了想后，又叮嘱道：“你先去查查凌国公府里的那位云公子替孟玉素选了什么样的男子，若是是个好的，就不要害人家男子了。” 阿四应了下来，便也多嘴了一句，“可不是么？属下都觉得玉素姑娘那样的女子，她若是不能当凌国公府未来的国公夫人，肯定会搅的人家男方家里鸡犬不宁的。” “那凌英云既然出手了，想来给孟玉素找个好的也不大可能。”孟嘉致唇角冷勾。 至于那凌英云为何要那样做，这才是他真正在意的。 这些日子让人火速查了那凌英云的老底，倒是个厉害的人。 三年游学在外，却凭一己之力赚了十几万两白银，还收复了一帮江湖悍匪洗心革面在他身边保护他，替他卖命做事。 他还和凌英佑一般，自小就喜欢那丫头…… 伸手托着下巴，孟嘉致眼里神光越来越危险。 已经年后了，他手头上的事情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亲事也该开始准备了。 而接下来一直到正月十五元宵节前，凌国公府表面看起来安静无波澜，只是底下暗流涌动。 只是正月十五元宵节这日，发生了一件让孟氏又气又怒的大事。 孟玉素这日去看灯，在护城河边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下，掉入了护城河里头。 本来，只要孟家跟随的护卫们递根竹竿就能将她拉上来的，没想到紧接着那个曾经肖想过林烁的徐沐之也被人撞到护城河里去了。 好死不死，徐沐之跌落的地方就离孟玉素几步远。 孟家的护卫已经找到了竹竿拉孟玉素起来，但徐沐之也是个旱鸭子，他身边的人反应又慢，还没有找到竹竿。 于是就是溺水的人抓到最后一根稻草一般，扑腾到孟玉素身边就一把抓住了孟玉素一只乱扑腾的小脚。 看灯的人谁都没有见过这个状况，两人在水中又是滑稽又是狼狈的，见到没有生命危险，都在哈哈大笑，有人都快笑死了…… 但不管孟玉素怎么踢踹，徐大公子都不放开她的小脚，孟家护卫无奈，只好几个人一起用力，将两人一起拉起来了。 一起拉起来就算了，偏偏这徐沐之爬起来后没有站稳，一下子扑倒在好不容易站起身来的孟玉素身上。 这么湿漉漉的两人又滚成了一团。 加上孟玉素对他恨之入骨，就狠狠的抓了他几下，徐沐之吃痛，也就动了怒，两人厮打一团…… 当时的现场极其的混乱，极其的好笑，孟家一起和孟玉素去的公子姑娘们只觉得脸都丢尽了。 却怎么也无法将两人拉开。 对于旁人是看戏，对于徐沐之来说，他一个大男子也无妨，就是丢了个大脸而已。 但比起性命，丢了个大脸就算不得什么了。 可对孟玉素来说，这就是致命的了。 她的闺誉算是被徐沐之彻底给毁了，他可是拉着她的小脚爬上来的啊。 不但如此，两人还撕扯了那么大半天，还是当着无数京城观灯的人面前…… 孟玉素被孟家的人塞到马车上火速送回了孟家，只是她一回到孟家就病了。 接下来孟家就去徐家讨公道去了。 但徐家到底也是侯门，孟家几位夫人自然不敢独自去，就去找了孟氏。 孟家是公爵，在当朝，公爵是比侯爵大一级的。 但孟氏知道这个消息后，气的将茶盅给摔了，脸色也青一阵白阵。 她看中的儿媳妇竟然当中出了那样的丑事！ 这闺誉都被毁了，还有资格做她的儿媳妇吗？ 当下孟氏就冲孟二夫人冷笑：“你不好好看着你的女儿，如今闹出了这么大的丑事，你们还想让我跟着你们去徐家讨公道？能讨到什么公道回来？” 孟夫人闻言心中一颤，听这位姑奶奶这话音是嫌弃素姐儿了？ 而且她并不想替素姐儿出头的意思啊！ 孟二夫人越想越慌，忙看向了孟大夫人。 其实孟大夫人比孟氏更恨那孟玉素出了如此丑事。 她得了这位姑奶奶的嫌弃也就罢了，还带累了孟家所有出嫁的和未出嫁的女儿。 孟家大夫人将头偏到一边去，不搭理孟二夫人。 孟二夫人差点将银牙给咬碎了，却也没有别的法子，只好看着孟氏祈求：“好妹子，素姐儿也是倒霉，又不是故意惹的这档子事……你是最疼她的，有你帮着她出头，徐家不会不赔礼道歉的……” “你就要个赔礼道歉？那正好啊！那徐沐之正好找不到正经人家的嫡女嫁给他，出了这么码子事……正好将素姐儿嫁给他就是了。”孟氏冷冷说道。 孟家几位夫人都猛地抬头看向了孟氏，心里只打鼓。 心想这小姑子的心也太狠了。 先前还对孟玉素那样看重，那样喜欢呢…… 这刚出了这码子事，孟玉素还在床上躺着烧的糊涂呢，她这边就开始嫌弃侄女，直接不管了。 孟二夫人半响才回神，这一回神就哭了出来，“好妹妹，你可不能这样……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你已经替佑哥儿定下素姐儿了。如今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你这是诛二嫂的心呐……” 孟二夫人真是慌了，本来女儿的名声就不好听了，这整个京城怕是在都在谈论这件荒唐事…… 而孟氏又雪上加霜，不但不拉把手，反而不要素姐儿做儿媳妇了！ 且，以前其实就有了传言，说是徐沐之那日在孟家的赏梅会上就看上了孟玉素…… 后来被她和自家老爷派人压服住了那些流言，后来也就没有再出来了，哪里知道那件事过了后，又出了这样的事呢？ 孟二夫人也悲观的想，难道这两人注定要纠缠在一起？ 可是她不甘心呐！ 那徐沐之算什么东西 一个庶出之子，姨娘又是那等只会拈酸吃醋不会算计的，难道他还真的能成了承袭得了侯爵不成？ 就算能，素姐儿去做个侯夫人哪里有做国公夫人风光？ 只是不管她怎么想，孟氏闻言就冷哼一声，“不是我说话不好听，你家素姐儿连脚都给人家摸了个遍……谁还能娶她？只有嫁给那徐沐之了！二嫂你再不甘心，你也当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孟二夫人听着孟夫人这诛心之语，气的“嗷”的一声喊了起来。 接着就跳起来，指着孟氏的鼻子大喊道：“我家素姐儿不嫁别人，咱们都说好了，她要做你的儿媳妇，你也给我保证过，无论如何佑哥儿都会娶素姐儿为妻的！你堂堂凌国公夫人不能说话不算吧？” 第四十一章 闹剧 孟氏见她撒泼冷冷一笑，也不恼怒，就那么冷冷的看着她说道：“此一时彼一时，那时我要的是个冰清玉洁的姑娘做儿媳妇！如今，素姐儿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做姑姑的也是替她难过，却也不能再让佑哥儿娶她了！” “说到底那还是你堂堂国公夫人说话不算话！”孟家二夫人更加愤怒，盯着孟氏眼里寒星直冒。 就连孟家其他几位夫人都替孟二夫人捏了一把汗，为了替她争取凌国公府这门亲事，孟二夫人也是拼了。 如今都不怕得罪孟氏这位小姑子了。 而孟氏也有自己的说辞，倒也不想再和二夫人说话了，只看着孟家大夫人说道：“大嫂，你也知道，我们是国公府，佑哥儿将来是要承袭门楣的！以前能娶得素姐儿，如今可是真的娶不得了！” 孟家大夫人闻言脸色有些为难。 孟氏说的自然是在理的，但孟玉素毕竟是丈夫嫡亲的侄女，孟氏如今是外嫁女，所谓人家的人，按理说她应该维护丈夫这边的人。 可孟氏也不是一般的外嫁女，她嫁的是凌国公，她是国公夫人，从私心里孟家大夫人并不想得罪一个国公夫人的小姑子。 孟二夫人见孟大夫人装鹌鹑不吭声，当下就急眼了，“大嫂，素姐儿和佑哥儿多好的一对，也不能因为些许小事这门亲事就不作数了吧？” 孟家大夫人还没有开口，孟氏实在忍不了了，就将手里的茶盅往桌上一放，看着孟家二夫人冷笑，“二嫂，你说话也别昧着良心！我就问你，若是你已经定好的儿媳妇掉到湖里被人家男子抱着脚拉上来的，你可还会让你的儿子娶她为妻？” 孟家二夫人闻言脸色一沉。 这个么…… 她自然是不会再要那个女子做儿媳妇的了！ 但这话不能这样说！ 于是也冷笑道：“你也不要和二嫂说这些没得，我和你二哥就认定了这门亲事是你当时要定下来的！不能现在又不算数了！你们家可是国公府，国公府怎么可以说话做事出尔反尔？岂不是让人笑话？” 孟家几位夫人见此只低头拼命的喝茶，恨不得当隐形人才好。 其实心中都明白，孟玉素发生这样的事情，都是她自己的责任，还有孟家二房教导不利，看护不利！ 说到底也是凌国公府倒霉，但凡孟玉素是个懂事的姑娘，那日不出去看灯，也不要非得凑到护城河那危险的地方，怎么会摔下去？ 那也就没有了今日如此尴尬的事情了。 偏偏她们二房的姑娘出了事情后，非得拉着她们几个妯娌来找孟氏这位小姑子说理。 平心而论，若是将孟氏换成了她们，她们也不会答应还要出了这样事情的姑娘做儿媳妇。 虽然她们几人都知道小姑子孟氏不是省油的灯，但她有一句话说的极对，若是老二家定下的儿媳妇出了这样的事，老二媳妇铁定一早就嚷着要退亲了！ 孟家几位妯娌心中对孟二夫人也更加不齿了，对孟氏也愈加同情起来。 这边孟氏见这位二嫂竟然如此泼皮无赖，也不顾体面的和她吵道：“那你也知道我们是国公府！你要知道，国公府的脸面不容许这样糟蹋！国公府怎么可能让将来要承袭门楣的嫡长子娶出了那样丑事的姑娘？” 顿了顿，孟氏声音更大了，“哪怕素姐儿是我嫡亲的娘家侄女也是不成！就算我同意，国公爷也不会同意！老夫人也不会同意！” 孟氏不惜将凌国公和老夫人搬了出来，孟家大夫人见她真的动了怒气，生怕孟氏为了此事和娘家所有人都生分了，才站起来走到孟氏身边。 亲手将孟氏搁在桌上的茶盅拿起来递到孟氏的手中，安抚道：“姑奶奶消消气，你二嫂也是一片慈母之心，都是为了儿女的，她也是气糊涂了！说到底，还是因为她太喜欢佑哥儿这孩子了！” 孟氏冷哼一声。 什么她最喜欢佑哥儿这孩子？ 若佑哥儿不是国公府未来的继承人，看她还喜欢不喜欢？ 但孟家大夫人是长嫂，她既然出来打圆场了，孟氏这个面子是要给的，便没有出声。 孟家二夫人趁机又道：“若是国公府因为你娘家侄女无意中的过错而退了这门亲事，那才是真正的没脸面被人笑话！我相信国公爷和老夫人都是明白人，不会让人说凌国公府过河拆桥……” “长嫂你听听她说的是什么话？”孟氏气的猛地站起来，脸色都狰狞了起来，“二嫂我告诉你，我们两家的儿女亲事到现在可还没有正式定下来呢！我可有请了媒人去你家提亲？” 提亲都还没有提呢，亏她刚还说凌国公府要是退了这门亲事就是过河拆桥。 孟氏当时哪里知道这位二嫂是这样不讲道理的混不吝啊，早知道怎么也不会和她有结亲的心思的！ 哪怕她再喜欢孟玉素这个侄女！ 而孟氏这番话一出，才真正让孟家二夫人偃旗息鼓了，脸色也瞬间苍白起来。 对啊，这门亲事一直是两家长辈觉得挺好，也只是口头说定了的，并未请媒人上门提亲的…… 严格说起来，这并不算是一门亲事！ 孟家二夫人此刻心中无比后悔，早知道一开始就逼着孟氏早早将这门亲事定下来就好了！ 若是一早就定下来了，说不定今日哪怕出了这样的事后，也不容易被凌国公府退亲的…… 如今可如何是好？ 这孟氏看起来是坚决要不要素姐儿做儿媳妇了！ 孟家二夫人越想越着急。 而孟氏呢，此刻第一次感激当时老夫人。 若不是她当时心心念念的想将林烁那丫头嫁给佑哥儿，让她拖一下像孟玉素提亲的脚步，这门亲事还真的已经定下来了。 真定亲了，再要退亲，无论出于什么理由，而女方又是她娘家侄女，这都不好听。 如今正好，亲事并没有定下，又出了这样的事情，她不愿意佑哥儿娶孟玉素人家也没话说了。 孟家二夫人在孟氏这边折戟沉沙后，回府时候都一副没有力气的模样，孟家二老爷一早就猜测到了这个结局，让孟家二夫人去找孟氏这个妹子说情也不过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思的。 见她一副无精打采，眼神空洞的模样，孟家二老爷深深叹了一口气。 罢了，那徐沐之好歹也是侯门公子，若是运气好，再加上好好运作一番，还真有可能 孟氏这边见孟家二夫人终于不闹腾乖乖离开了，拔脚就去了凌国公的书房。 凌国公正在书房里找凌英佑说起这事，见孟氏过来了，也没有避讳凌英佑，直接问道：“夫人，素姐儿的事情怎么说了？” 凌英佑也一脸紧张的看着孟氏，他已经知道孟玉素的事情，刚父亲也和他说起，孟玉素出了那样的事情，他也不能再娶她了。 私心里他当然是高兴的，但作为孟玉素的表兄，又有些同情她，心中便有些矛盾。 只是总归还是希望不用娶孟玉素的，这样他就可以再提娶林烁了。 孟氏一脸疲惫的摇摇头，坐在了椅子上，小丫鬟上了茶后，她才端着茶盅小口的喝了一口，才道：“公爷，这件亲事就此作罢了，日后咱们谁也不要提了！” 凌国公想了想便道：“终究那是你娘家的侄女，也不好做的太过分……这样吧，她这个情形怕是二舅兄很快就会将素姐儿嫁出去的，你就替素姐儿再出一份嫁妆补偿一下。” 凌国公这是给她做脸，孟氏自然不会拒绝他的好意，相反眼里浮出一抹感激之色，忙点头答应着，“妾身听公爷的，也替素姐儿多谢公爷！” 凌国公闻言摆了摆手，“我也是她的姑父，这件事虽是她有错在先，但一个小姑娘家遇到这样的事情也是无奈，你也该劝二舅兄和嫂子莫要太责备素姐儿了！” 孟氏心里一阵讥讽，那泼妇可不会责备她的宝贝闺女，责备的是她这个妹子罢了！ 但这些话自然不会傻的和凌国公说。 便看向了凌英佑，见他俊脸神色怪异，颇有几分悲喜交加的意味，孟氏心中一窒。 “佑哥儿，你这边虽然不娶素姐儿了，但年纪也不小了，母亲料理完你素表妹的事情后，就要去替你相看相看了！”孟氏这是警告凌英佑。 凌英佑自然也听出来了，闻言俊眉一挑，猛地往孟氏面前一跪。 孟氏吓了一大跳，怒道：“你这是做甚？快些起来！” 她之所以怒，也是猜到了凌英佑的心思。 怕是他还是对林烁那死丫头不死心吧！ “母亲，您也不用替我相看别人了，老天爷既然让我娶不成素姐儿，注定要让我娶烁姐儿为妻的！”凌英佑梗着脖子，仰头看着孟氏，双眼里是不顾一切的神色。 孟氏被气了个倒仰，伸手扶着额看着凌国公，“公爷，我是管不了他了，您快来和他说说……这都是什么冤孽啊！” 凌国公也皱起了眉，看着凌英佑的双眼泛着冷意。 “佑哥儿你不小了，不许胡闹！快些起来！”凌国公命令凌英佑，凌英佑心里还是怕凌国公这位父亲的，但为了能娶到心爱的姑娘，还是咬着牙道：“求父亲成全儿子！” 第四十二章 贵人上门 凌国公见凌英佑如此冥顽不灵，双眉恼怒的一皱，冷道：“你母亲说的没错，素姐儿的事情过去后，就得给你相看人家了！” 这就是表明，哪怕凌英佑不用娶孟玉素了，凌国公却也不会同意凌英佑娶林烁。 对于林烁这样父母亲人都已经不在人世的姑娘，凌国公从骨子里看不上的。 还有一层心思，他总认为林烁的命太硬，克死了父母亲人…… 但这个心思他一直藏在心底，没有对任何人透露过，毕竟林烁是他嫡亲的外甥女。 旁人可以这样看林烁，他这个做舅父的却不能这样看她，否则只会让人戳脊梁骨…… “父亲，为何？为何你们就是不同意儿子娶烁姐儿？她哪里不好？”凌英佑是真想不通，林烁也算是父母看着长大的，她的品性极好，这些父母应该都看在眼里才是啊！ “我听说你祖母已经暗中替烁姐儿相看人家了，说明你祖母都认为你不适合娶烁姐儿为妻了。”到底是细心教养出来的嫡长子，凌国公虽不高兴他为了林烁几次忤逆他，但还是没有太过责备他。 就连这拒绝的理由也是拉了老夫人出来说事的。 凌英佑听到凌国公这样说，一下子愣住了，他还不知道老夫人私下里已经开始替林烁相看人家了！ 且，他是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凌英佑心里一急，脸色就很难看了。 孟氏闻言也吃了一惊，她不敢置信的看着凌国公，声音都带着几分尖利的问道：“公爷，这是真的吗？老夫人已经私底下给烁姐儿相看人家了？” 凌国公轻轻点头，“是，我也是刚刚得知。” “老夫人她……为何都没有和公爷以及妾身商量一下？”孟氏声音依然尖利，凌英佑却已经呆在了一旁。 凌国公有些不悦的扫了她一眼，“烁姐儿的亲事本就是母亲做主，她本就……伤了心的。不和我们商量也是平常，夫人何必如此大惊小怪！” 孟氏闻言一噎。 想起当初出主意让娘家侄子娶了林烁，如今她和娘家人又闹成这样，突然有些心灰意冷。 想了想，只要林烁那死丫头不来祸害她的佑哥儿就行，她管那死丫头嫁给了谁呢！ 便低声道：“公爷说的是，那就看老夫人的意思吧，若是老夫人看中了哪家，将来烁姐儿出嫁妾身亲自料理！” 凌国公这才满意她的态度，便点了点头，赞了一句，“夫人贤惠！” 得了凌国公这句赞赏，孟氏心里总算好受了些，看了一眼呆愣在那里的凌英佑，便又劝道：“佑哥儿你年纪已经不小了，自来你也是个懂事的，婚姻之事自有你父亲替你做主，母亲我替你操办，日后就不要多想你亲事的事情了，这不该是你想的！” 凌国公眼眸轻轻一转，伸手端起茶盅附和道：“你母亲说的是，佑哥儿你该将心思放在读书上才是！” 凌英佑失魂落魄的从凌国公的书房里离开了，而凌英云后脚就收到消息了。 他还知道凌英佑再次求他父母同意他娶林烁又被拒了。 且，他还知道了他那位老祖母不声不响的在暗中替烁表妹相看人家了。 这件事，可得好好查查。 那边凌英佑回到自己的院子后，回神后也赶紧吩咐人去暗查老夫人私底下替林烁相看人家的事。 只是出乎人意料的是，七日后，当朝的丹阳郡主突然驾临了凌国公府。 这位丹阳郡主虽是当今圣上的堂妹，却极得当今圣上和当今皇太后娘娘的宠。 虽是位郡主，但实际上享受的却是公主的待遇。 甚至比宫里那些不受宠的公主待遇更好。 她突然驾临凌国公府，也实在是让凌国公府里的女眷们沸腾了。 因为这丹阳郡主有个有意思的嗜好，那就是喜欢做媒。 除了进宫给皇太后娘娘以及皇后娘娘请安外，她向来不怎么出门子的。而这一出门子大多数情况都是替人说媒提亲的！ 故，即便是孟氏，也都因为丹阳郡主驾临凌国公府而欢喜起来。 她的膝下还有一位嫡女，凌莲。 虽今年才十一岁，但要是被某个贵人看中了托丹阳郡主来提亲那也是极有可能的。 孟氏很自信的想，这整个凌国公府，也就她的莲姐儿的身份最为高贵。 能值得丹阳郡主跑一趟的，定然是来向她的莲姐儿说亲的…… 她是越想越兴奋，这丹阳郡主是喜欢做媒，可她也不是谁家的媒都愿意做的！定是她看着不错的人家，才会同意的。 所以，这能说动丹阳郡主来说亲的人家，到底是怎样的人家啊？ 但也容不得她多想，人家丹阳郡主既然已经来了，这得去迎接啊。 于是，老夫人和孟氏两婆媳好好捯饬了一番，就忙带着全家老少去迎接丹阳郡主。 就连林烁也被老夫人派人喊了来。 老夫人心里隐隐有几分猜测，心里也有几分雀跃，若真是她猜测的那般，那小子果然有几分本事，这阵仗倒是真够大的。 连丹阳郡主都能请来提亲了。 林烁被老夫人派人通知了后，也并没有将丹阳郡主来凌国公府的事情放在心上。 她虽也听说过这位丹阳郡主爱好做媒的癖好，却也认为丹阳郡主来凌国公府肯定是为了凌国府其他人来的，和她这位寄住在府上的表姑娘没有干系。 此时还是正月里，寒意还是有的，林烁就穿着雨过天晴色的绣花小袄裙出来的，戴着一副粉色珍珠的头面，整个人看起来清新雅致，也不夺了凌国公府小姐们的风头去。 小辈们给丹阳郡主行礼问安后，就被孟氏吩咐去了后罩房里头的暖房说话。 林烁也就一起去了。 孟家小姐们，和她血缘最近的自然就是孟氏的小女儿莲姐儿了。 这个小姑娘长得粉妆玉琢的，十分漂亮，就是平时被孟氏养的很是精细，也很娇气。 在林烁的记忆里，孟氏对凌莲的教养很是精心，甚至到了魔怔的地步。 孟氏认为林烁是不详之人，为此，也不许凌莲和她这样不详之人接近。 说起来，林烁在凌国公府这些年，见到凌莲的次数真是屈指可数。 今日见到凌莲，也愣了一下，这丫头都长这么高了。 只是凌莲见到她嫌弃的撇了撇嘴，虽然没有什么难听的话，却没有和林烁打招呼。 林烁也不在意，倒是在凌莲身上打量了一圈。 这丫头穿着大红色绣花小袄裙，首饰也都是颜色鲜艳些的，打扮的很是喜庆。 林烁心里就明白了什么。 既然那位大舅母将凌莲打扮成这样，想必那位丹阳郡主就是来替凌莲这小丫头说亲的吧。 林烁算了一下凌莲的年纪，不过才十一岁…… 不过这是人家的事情，林烁也不想多管，就坐在一边安稳喝茶。 而外间暖阁，老夫人和丹阳郡主互相见过礼后就陪坐在一旁，并不主动开口说话。 丹阳郡主年纪和孟氏差不多，孟氏又是这凌国公夫人，她想要越过她这个老婆子去招待丹阳郡主，老夫人乐得如此。 当然，老夫人也存着旁的心思，稍后就要好好看这孟氏的笑话…… 孟氏这边殷勤备至，亲自捧着丫鬟端上来的香茶递给丹阳郡主，笑道：“听闻郡主喜欢喝松山云雾，可惜今年的新茶还没到时候，这是去年的茶了，委屈郡主了！” 丹阳郡主年约四十，因着保养得当，看起来不过三十四五的人，其实比孟氏还要大上两岁，但看起来却比孟氏年轻。 她今日穿着绛红色葡萄缠枝纹的长身褙子，挽着堕马髻，戴着一套上好松绿石的头面，双腕上带着一对颜色碧翠的玉镯，看那水头就知道那对玉镯是极好的东西。 见孟氏殷勤招待她，又想起那人的拜托，丹阳郡主并没有摆架子，而是温和的笑道：“今年的松山云雾还没得，去年的就算是新茶了，凌国公夫人不必过谦。” 见她态度如此温和，孟氏心里一松，脸上笑意也真诚了许多，谦虚了几句后，见丫鬟们又流水似得端上糕点来，孟氏又殷勤的接了糕点，亲自捧到了丹阳郡主面前的茶几上。 见她这样殷勤讨好丹阳郡主，老夫人看在眼里，心里却讥讽不已。 郡主的身份是高，但国公夫人的身份也没有比郡主的身份低太多，这孟氏却当自己是服侍人的丫鬟了，真是丢人！ 丹阳郡主见孟氏如此，其实在心中对此人也看清了几分，只是以她的涵养，自然不会表现出来。 借着喝茶的功夫，暗中将凌国公府这暖阁打量了一圈，心中微微叹气。 心想，这凌国公府里的陈设如此杂乱，没有一点雅致的味道，说明这主人家的品味低俗的很呐。 要是一般的人家也就罢了，这可是国公府…… 都说管中窥豹，以小见大……故，丹阳郡主再次将孟氏看低了几分。 “凌国公夫人太客气了。”丹阳郡主见她还在帮着将糕点端到她面前的茶几上，就忍不住说了一句。 “郡主今日来，真是蓬荜生辉，您可要让我好好招待招待您才好！”孟氏满脸堆笑的谦虚道。 第四十三章 说亲 丹阳郡主闻言越发觉得孟氏腻歪，她便看了一眼老夫人。 见这凌国公府里的老夫人端坐在一边，脸上带着清浅的笑意，既不显得失礼，也不刻意奉承。 丹阳郡主心想，这才是豪门老夫人应有的气度，这孟氏连她婆母的一半都没有学会啊。 这小门户出来的就是这般上不得台盘儿。 就看她那个殷勤讨好的样儿，怕是以为她来凌国公府是为了凌国公府的姑娘吧？ 丹阳郡主略一想，便明白了。 孟氏最小的孩子是个女孩儿，今年应该也才十岁左右……莫不是这孟氏以为她此来凌国公府是为了给她家的小闺女说亲的吧？ 想到这里，她又有些好笑。 这孟氏还真是好笑的很，她那小闺女才那么点大，凌国公府虽是公门之家，可自从老凌国公去了后，现任的凌国公只是荫庇袭爵的，实际上才能并不出众，还不定他的下一代还能不能顺利袭爵呢。 在真正的老牌世家和皇家眼里，凌国公府的门楣不值一提。 这孟氏凭什么以为她的小闺女才十岁上下，就值得她亲自跑一趟凌国公府替她说亲？ “老夫人，你老人家一向身子骨还好罢？”丹阳郡主心中愈发觉得孟氏好笑，看到老夫人依然淡定的坐在一边，便朝着老夫人笑了笑。 老夫人闻言忙欠了欠身子，谢过了丹阳郡主的问候，浅笑回答，“多谢郡主挂念！老身年纪大了，时常要吃药调理，就这样熬着日子。” 丹阳郡主便安慰道，“老人家身子骨本就弱一些，老夫人这样的已经算是康健的了,你老人家是有福气的，将来也会长命百岁的！” 老夫人闻言脸上笑意更深了些，再次给丹阳郡主道了谢，接着又摆手道：“长命百岁不敢想，只盼着我府中的小辈们一个个都平安顺遂就好！” “这定是会的。老夫人不用担心这个！”丹阳郡主笑道，随即端起了茶盅抿了一口，又放到茶几上去了。 孟氏见她一直和老夫人说话就有些着急了，几次想插话，但丹阳郡主的眼神都不往她这边瞟，孟氏也没法子。 这贸然插话又怕惹了丹阳郡主的不快来。 “多谢郡主吉言！郡主请用些点心。” 丹阳郡主还是很给面子的伸手从茶几上的小碟子里拿了一块红豆糕放进嘴里，吃完后拿着帕子轻轻擦了擦嘴角。 接着便看着老夫人笑道：“老夫人知道我这人素日不爱出门子的，实话说今儿也是第一次登门拜访老夫人，承蒙老夫人倒是精心，我这茶也喝了糕点也吃了，该和老夫人说正事了！” 孟氏闻言脸色一变，这丹阳郡主是怎么回事？ 要说正事也该和她这位凌国公夫人说才是啊！ 怎么和那老虔婆说去了？ 她生的姑娘，亲事自然是她来做主，有这老虔婆什么事？ 再说了，要说好吃好喝的招待，那也是她招待这丹阳郡主的啊！ 而老夫人听了丹阳郡主这番话，脸色也郑重起来，身子再往前倾了倾，“郡主太客气了！您有什么事要交代老身的，请说！” 见老夫人说话如此客气谦虚，丹阳郡主自然是高兴的，笑道：“老夫人，我也不和你老人家绕圈子了，我这回来你府上啊，是受人所托来提亲的！” 老夫人心里一动，心想果然如此！ 而孟氏听了丹阳郡主的话后，脸上的喜色掩饰都掩饰不住。心想，这丹阳郡主果然是来提亲的了！ 也不知道要给她的莲姐儿说什么样的亲事！ 不过丹阳郡主既然这样郑重其事的说是受人所托来凌国公府提亲的，那定是了不得的人家…… 孟氏心中越发高兴，对丹阳郡主只看着老夫人说话的不满也去了。 “郡主您快快请说，可有什么事情是妾身能效劳的？”孟氏高兴的将自己捧着的茶盅放在了她身边的高脚小几上，一双眼里闪着期待的光芒。 丹阳郡主看了她一眼，心中好笑。 在孟氏更加期待的眼光中又看向了老夫人，笑了笑接着对老夫人说道：“我今儿要说的这门亲事啊，也是了不得的，男方家里的门第咱们就不说了，最要紧的是这个儿郎是个品性极好，也是极有本事的人！” 老夫人心中早有准备，孟嘉致真正的身份她心中有数，对他这样的身份何止称得上极有本事的，那是相当的有本事了！ 而丹阳郡主也听孟嘉致私底下和她知会过了，凌国公府的老夫人是知道他的身份的。 所以也就没有说得那么透了。 但孟氏却急了，心想：这丹阳郡主怎么回事？既然是来说亲的，怎么说的这样模糊？还男方家的门楣不用说了，这怎么能不用说？ 嫁女儿不就是最看重男方家的门楣和男方的人品么？ 男方的人品这丹阳郡主倒是说了，说是极好的。 但孟氏又想了，这媒人的嘴巴能信么？自然是捡好听的说的。 总要将男方的门楣先说出来，好让她判断一番啊！ 丹阳郡主见凌国公府老夫人神色泰然，心里已经有数了。 想来也是，以一介孤女的身份嫁给那样的人，这门亲事算是女方占了便宜的了。 说来，孟嘉致那小子目前的职位还见不了光，但迟早是会见光的，他那样的身份一旦见光了，将来有的是高官贵族去讨好他。 作为他的夫人，可想而知将来要被多少贵夫人讨好的。 丹阳郡主看得出凌国公府老夫人是个心中有丘壑的老妇人，定会为她可怜见的外孙女打算好的。 故，她怎么也不会拒绝这样一门好亲事的，脸色也就轻松从容了许多。 若是说媒的人被主人家拒绝，毕竟也是掉脸面的事，何况以丹阳郡主的身份。 曾经海郡王拜托她去向嘉敏公主的小闺女提亲，被嘉敏公主拒绝了后，她觉得掉面子，几年都没有和嘉敏说话。 “老夫人，我也要将实情和你老人家说清楚，我要和你说的这少年郎啊，出身是差了点……却是帮当今圣上办事的，日后啊前程不可限量，你若是答应了呢，那我就去回话了！”丹阳郡主又道。 孟氏一听那男方少年郎是替当今圣上办事的，眼皮子一跳。 年纪轻轻的就替当今圣上办事的，那这到底是什么身份？ 出身差了点？ 出身差了点那算什么？那少年郎既然已经在圣上身边办事了，那就表示他根本不用靠家族荫蔽了啊！ 这样优秀的少年郎可是可遇不可求的！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孟氏恨不得立刻就答应下来。 可也不明白为何这丹阳郡主只对这老夫人说话，难道这丹阳郡主是为了表示对这老虔婆的尊重？ 若是这样的话，她也还能接受。 于是便撑起笑脸来对老夫人使眼色，老夫人却根本没看她。 她将身子挺得笔直，微笑着对丹阳郡主说道：“多谢郡主想着我家姐儿，这样好的儿郎老身是极满意的，这也是我家姐儿的福气！” 好听的话说完后，老夫人话音一转，“不过这事儿老身还得和我那长子商议商议，过几日再给郡主答复，郡主觉得可好？” 丹阳郡主很是能理解老夫人这样说。 将家里的女孩儿看得贵重，才会这样的，否则立刻就答应的，显得家里的女孩儿不矜贵一样。 于是点头道：“这是应该的！”顿了顿想起那小子的嘱托，又笑道：“你老人家也要好生和家里姐儿好好说说，莫要只顾长辈的意思，委屈了姐儿！” 老夫人闻言一愣，随即笑着点了点头。 她明白了，这定是那嘉致那孩子的意思了。 而坐在一边的孟氏却急的抓肝挠肺一般。 这老虔婆连男方是谁都不问，就这样将亲事给定下来了？ 还有男方的年龄大小，长得如何都不问了？ “既然这样，那我该回府了，等老夫人这边商议好了，派人去我府上知会一声就成！”丹阳郡主很是满意的说道。 说完便站起身了。 老夫人也忙站起身来要送她。 这就完了？ 孟氏只觉得头痛不已，心里也十分的不快。 “郡主……郡主再坐坐！”但再不快，她还是堆起笑脸看着丹阳郡主。 丹阳郡主便客气的笑道：“不坐了，时候也不早了，该回了。” “那个……郡主啊，刚您和我母亲说的，我还没有听明白，还请您再说说男方家在哪里，年纪相貌如何？”孟氏大着胆子说道。 老夫人闻言皱起了眉头，只是她涵养好，脸色慈和的看着孟氏说道：“老大媳妇，郡主已经和老身说好了，你要是想知道，问老身即可。” 孟氏闻言心头火起，咬了咬牙，撑起笑脸看着老夫人说道：“母亲说笑了，莲姐儿到底是从儿媳的肚皮里爬出来的，她的亲事儿媳妇自然是放在心上的……” “莲姐儿？”丹阳郡主突然惊讶的看着孟氏，“凌国公夫人是不是误会了？” 误会？ 哪里有什么误会？ 丹阳郡主分明和老夫人说的是你家姐儿的！ 老夫人家的姐儿自然是莲姐儿了！ 老夫人见丹阳郡主这样问，心中虽在看孟氏笑话，却也觉得有几分尴尬，便提醒孟氏道：“莲姐儿才多大？你这做母亲的也太着急了！” 第四十四章 竟是他 孟氏越发听不进老夫人的话，觉得老夫人这是胳膊肘往外拐，都不替她的莲姐儿着想。 便皱着眉头看着老夫人，语气也有了几分不好，“母亲，莲姐儿哪里小了？今年已经十一了，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了！” 丹阳郡主见孟氏这样和婆母说话，当下脸就沉了下来，特别是她还真的以为自己是来替她的小闺女说亲的，真是让人笑掉了大牙。 就凭这样的母亲，将来就算有人家要找她来说孟氏的小女儿，她也不会来！ “我瞧着凌国公夫人果然是误会了！”丹阳郡主脸色冷了几分，看着孟氏说道：“我今儿来是替府上的表姑娘说亲的，故找的是老夫人，而非凌国公夫人！” 这…… 这怎么是来替林烁那个死丫头说亲的？ 她林烁不过一介孤女，凭什么能让丹阳郡主亲自来替她说亲？ 孟氏还是不甘心，红着脸问丹阳郡主，“郡主您没有弄错？” “要是连说亲的对象都弄错了，那我岂不是傻子？”丹阳郡主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再说了，夫人家的姐儿实在是太小了些，就算人家想要求娶，我是不会来说亲的，孩子太小以后谁能说得着？” 被丹阳郡主结结实实的打了脸，孟氏的脸红的能滴出血来。 丹阳郡主说完了就转身离开，老夫人忙上去送她，一路上还得给丹阳郡主赔不是。 老夫人都送了丹阳郡主走了，孟氏立在当下还没有回神，那脸色色彩缤纷的，极其精彩。 她现在还没有接受这件事，只觉得真是活见了鬼。 更重要的是，她陪着那丹阳郡主这么久，人家和那老虔婆都将林烁那臭丫头的亲事定下来了，可她还不知那臭丫头到底说的是哪家…… 但不管是哪家的公子吧，那能替当今圣上办事的，能有差的么？ 也难怪那老虔婆一听丹阳郡主说那少年郎人品好，才华高就答应了，人家出身差点提都没提！ 若是她，她也不会介意啊！ 这件事她得赶紧去找公爷商量去…… 公爷还在书房等着呢！ 而老夫人送走了丹阳郡主后，回想一下孟氏刚才的脸色，十分的畅快。 但又恨她果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在丹阳郡主面前失了国公府的脸面。 于是她也在大丫鬟的搀扶下往凌国公的书房去了。 婆媳两人再次碰到一起，孟氏脸色极不好，差点都没有撑住。 孟氏先到的凌国公的书房，将丹阳郡主是来向林烁提亲的事情说了一遍，凌国公脸色本就凝重了。 特别是孟氏稀里糊涂的还没有搞清楚林烁到底说的是哪家…… 等老夫人也过来了后，凌国公赶紧站起来迎接，并扶着老夫人的胳膊走到孟氏坐的那边。 孟氏见此也只好站起身来，将她坐的位置让给老夫人。 “母亲，儿子听孟氏说丹阳郡主是来给烁姐儿说亲的？”凌国公将老夫人扶着坐下后，又亲自给老夫人端了茶，然后才问的。 老夫人端着茶的手一顿，遂即点头，“不错。” 凌国公眼神一闪，笑着问道：“那说的是哪家？” “老身正要来和你说这件事，你好歹是烁姐儿的大舅父，又是凌国公，这件事虽是老身做主的，也该和你商议商议。”老夫人神色淡然的看着凌国公。 凌国公闻言知道老夫人这是对他表示不满，故意上他的脸，脸色微微一红，忙道：“烁姐儿的亲事，儿子一定好好参详参详！” “今儿丹阳郡主来替烁姐儿说亲，说到底还是件亲上加亲的大喜事！”老夫人看了一眼孟氏，孟氏只觉得老夫人莫名其妙，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作甚？ 凌国公也跟着老夫人的视线看向了孟氏，突然心中一动，难道烁姐儿的亲事和孟氏有关？ 可是想想也不对啊！ 孟氏说丹阳郡主说的那位少年郎可是个才能卓绝之人，如今是在替当今圣上办事的！ 除非是做了不该做的事，否则凭着是圣上的心腹……这样的人以后的前途可是无法估量的！ 就是他都心动了，和孟氏的意思一样，要是将莲姐儿说过去就好了…… 凌国公在心中否决了与孟氏有关的猜测，就听老夫人淡淡说道：“丹阳郡主就是替嘉致那孩子说亲的。” 孟嘉致？ 怎么是他！ 怎么可能是孟嘉致呢！ 他不过是孟家的一个庶子……只配给孟家打杂的，就算是替孟家打杂，孟家人还不待见他呢！ 这样的人，怎么在丹阳郡主的口中成了替圣上办事的有为青年？ 就算真的如此，那孟嘉致那个贱种又是怎么被圣上看中了，让他帮圣上做事啊？ 孟氏氏又是震惊又是不敢，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都无法看了。 再说，孟嘉致那小贱种…… 因为他那姨娘性子高傲，没有个做人妾室的觉悟，当年她还没出阁时，就看不上她。 后来她出嫁后，回娘家看望，那卑贱的女子对她这个国公夫人都不看在眼里，她当时就厌恶了她。 后来就帮着长嫂对付她。 可以说，她的死和她也有几分干系。 因为对那卑贱女子的厌恶，连带着对孟嘉致这个庶出侄子都厌恶非常…… 自他幼时起，她就厌恶他，看不起他！ 觉得他不过是孟家的庶子，又被长嫂剥夺了读书的资格，只能去管庶务打杂，这辈子也就那样了。 到时候大了能娶个寒门小户家的姑娘这一本子就到头了。 可哪知道他不声不响的就做了那么大的事……这怕是连长兄都被蒙在鼓里头吧？ “你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样难看？”凌国公听到老夫人的话也是震惊不已，疑惑的看向孟氏的时候，却见她双手紧紧攥着帕子，牙关紧咬，脸色也狰狞可怕，像是见了鬼一般。 老夫人也顺着看了过去，见到孟氏神色如此可怖，唇角冷冷一勾。 突然问道：“老大媳妇，嘉致是你娘家侄子，怎么都没听你提起过他竟是如此能干？若不是先前有人提前给老身透露过，老身今日还真不知怎么和丹阳郡主说呢！” 这话表面是在责怪孟氏不告诉她，实际上是在讥讽孟氏不知道孟嘉致的事，往常还薄待孟嘉致。 老夫人此话一出，凌国公也不满的看着孟氏说道：“这件事……你该早告诉我的！” 要是他早知道孟氏那位庶出侄子这样厉害，早就和他打好关系了！ 也许今日也轮不到林烁结下这门好亲事了！ 但凌国公倒是也没有想过要破坏这门亲事，他脑子还是很清楚的，既然这门亲事是由丹阳郡主亲自来凌国公府说的，只要老夫人答应了，这婚事就成了，无法改变了。 孟氏这才回过神来，慌忙摇头道：“我……妾身哪里知道这个啊！嘉致那孩子从来没有和我这个做姑母的说过啊……” 眼见凌国公眼神不悦，孟氏又忙道：“嘉致那孩子瞒得深，怕是孟家都无人知晓！这孩子也真是的……亲事这个应该让我长兄出面才是，他倒好自己去找了丹阳郡主来说亲，连个招呼都不给我这个做姑母的打一声！” 到了这个时候，孟氏不是故意要指责孟嘉致，她这样说只是希望凌国公不要怪她。 老夫人见她如此嘴脸，冷哼一声。 凌国公还是很了解她的，也知道她怕是真的不知孟嘉致还隐藏了别的身份。 既然孟氏不知道，那就问问他的老母亲好了，便转向老夫人问道：“母亲，嘉致孩儿到底是个什么身份？怎么都能劳动丹阳郡主来替他说亲？” 老夫人将手里的茶盅放到茶几上，在孟氏和凌国公的注视下，缓缓开口了。 “嘉致那孩子……如今他帮着圣上办事，身份自然越少人知道越好！但既然和我们家结亲了，那老身告诉你们夫妻也是应当的，但你们要保证在嘉致那孩子没有向外面暴露他的身份前，你们不得和任何人说起他的身份！” 凌国公闻言心中一凛，竟然这样郑重！ 而孟氏只觉得一阵憋屈，她是孟家的人，竟然还要这老虔婆这样告诫她，真是太气人了…… 但见凌国公已经连连点头答应了，她也只能跟着后面答应了。 老夫人瞥见孟氏脸上的不甘心，不服气，心中冷笑一声。 等孟氏知道她最瞧不上眼的庶出侄子是那样的身份，也不敢对外说起他的真正身份。 怕是讨好都来不及…… “老大，如今朝堂上可有什么大事发生？”在凌国公和孟氏期待的目光下，老夫人并没有直接说出孟嘉致如今真正的身份，而是问了凌国公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凌国公愣了一下后，双眼一亮，低声回道：“如今朝堂上……次辅柳大人被捋了……” 但母亲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那柳大人是犯了？”老夫人看着他。 “是结党营私……”凌国公压低声音道。 老夫人老眼闪了闪，“老身记得柳大人为人谨小慎微，一般人可拿不到他的把柄。” “难道是……”凌国公突然明白了为何老夫人会问起这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了，双眼不由得睁大了。 第四十五章 不敢置信 见他想明白了，老夫人便点点头。 “他……他竟是那个身份！”凌国公震惊的舌头都在打结了，当朝谁不害怕被那样一群人给盯上了？ 他们简直就是当今圣上布在暗中的眼睛，没有一个当官的不怕啊！ 同样，也没有几个当官的不想着巴结他们，只希望他们能对自己网开一面…… 除了那些个真正的清廉无私的，谁私底下没有把柄呢？ 哪怕真的没有做恶事，但私下也有不可言说的小爱好不是？ 就是凌国公自己曾经也怕死了被那帮人给盯上了，每次有官员出事的时候，他都战战兢兢几日不能安稳的睡个好觉，生怕哪一日就轮到他了。 可如今知道孟嘉致就是那帮人的首领，凌国公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那样的身份，要是没有真本事，根本就不可能胜任！ 且那得是多得圣上的信任，才能坐在那个位置上？ 凌国公目光不停的闪动着，脑子里也转的飞快。 “得了，和你们说了，你们心中有数就行了，老身也要回了。”说完老夫人就站起来，凌国公见此忙上去搀扶，说要送老夫人回去。 老夫人瞥了他一眼，“你且歇着吧，不用你送了。” 凌国公点点头，看着老夫人离开了，才转头看向了孟氏，语气严肃道：“你明日回娘家一趟，看你长兄可知道这件事。” 孟氏还没回神呢，见凌国公和她说话，忍不住的问道：“公爷，说到现在……妾身还是不知嘉致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啊！” 凌国公目光一凉，“嘉致是有大造化的人，非池中物……你当初就不喜他，却不知有朝一日咱们的生死都被他捏在手里！” 猛然闻言身子一晃，“公爷您别吓妾身……他如何就那样厉害了？咱们一家人的性命怎么都捏在他手里呢？” 凌国公冷笑，“我们府里还好些，毕竟这些年来，我并未做什么……倒是你娘家那几位兄长，他们以前那样薄待嘉致，若是嘉致秋后算账……哼哼！” 孟氏脸色苍白，她娘家的那几位兄长手不干净，这个她是知道的…… 她也有些明白孟嘉致如今的身份了。 可她并不认为那是个什么了不得的身份，说句不好听的那就是皇帝的鹰犬！ 果然那小贱种就不是个好货色！ “我长兄定不知他如今做那种事！若是知道，定要打断他的狗腿！”因为瞧不上孟嘉致如今的身份后，反而不像凌国公那样震惊以及战战兢兢。 凌国公听到她这样说，连连摇头，“你真是……无知者无畏！我警告你，这件事你不得和任何人说！不管明日你长兄知道还是不知道嘉致的身份，你都不得多话！还有，不要再做任何得罪嘉致的事！” 为了凌国公上百条人的性命，凌国公的求生欲还是很强烈的。 他是真惹不起孟嘉致。 幸好他不知怎么的看上了林烁那丫头，这样也好！ 若他娶了林烁，今后和凌国公的关系又要多了一层，如此只要他和凌国公府的人不做过分的事情，他凌国公府应该无碍的。 但孟氏却不懂凌国公为何这样害怕孟嘉致，便道：“不管嘉致是做什么的，我还是他姑母，他再怎么样也不会对咱们家人不利的！” 这话说的还挺自信。 凌国公再次感觉到什么叫无知者无畏，对于孟氏也无比的失望起来。 站起来就要离开书房。 孟氏忙跟上去了，还安慰道：“公爷放心，嘉致他也不敢对我们家人不利的，他这不还想娶烁姐儿吗？您可是烁姐儿的大舅父，烁姐儿没了父亲，在娘家人中您就是最大的，他铁定不会……” 孟氏还巴拉巴拉个没完，凌国公懒得和她多说，喊了长随备马车，他要出门透透气去。 老夫人这边回了院子后，就吩咐人将林烁喊了过来。 接着就将今日的事和她说了一遍。 林烁知道丹阳郡主是孟嘉致请来向她提亲的，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怎么会是这样？ 她这是做梦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啊…… “烁姐儿，外祖母知道，嘉致那孩子出身是差了点，你要嫁过去，那就成了庶子媳妇……可你放心，嘉致是个有本事的，将来你要是嫁过去了，他铁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老夫人说完握着林烁的手。 又自豪的说道：“我的烁姐儿这样好，他怎么都会放在心尖上疼的，否则嘉致那孩子也不会处心积虑的为了你私底下做了那么多的事……” 他为了自己私底下做了很多事？ 林烁觉得脑子有些转不过来，愣愣的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知道她的疑惑，拍着她的手笑道：“傻孩子，你以为谁都能请得动丹阳郡主来提亲啊？这是那孩子在意你啊……” 林烁俏脸一红。 他在意她…… 外祖母说的对，不是谁都能请得动丹阳郡主去提亲的，可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呢？ 连丹阳郡主都给他这个面子，显然他不是一般人吧。 “外祖母自然都是向着你的，你怕是不知道他私底下为了你已经来找过外祖母几次了……” 听了老夫人的话，林烁再次愣住了。 “今儿外祖母送走了丹阳郡主后就去找了你大舅父，你大舅父问都不问，也不敢说半个不字。烁姐儿你好生想想……”老夫人又道。 林烁目光一闪，连身为凌国公的大舅父都不敢说个“不”字，也没有对这件事亲事指手画脚的，那再次证明了孟嘉致暗地里的身份不简单。 可外祖母好像并不愿意告诉她的样子…… 这又让林烁更疑惑了。 “嘉致心细，今儿还请丹阳郡主传话，要外祖母好好问问你的意思。”老夫人慈爱的笑了起来，“还知道问你的意思，你就知道他是多在意你了！” 他还让丹阳郡主传话问自己的意思？ 若是她不同意呢？ 林烁突然想，若是她不同意，那人绝对不会那样好说话的。 面上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的，其实私底下就是一头大恶狼……别以为她不知道！ “烁姐儿，你也好生想想，若是同意了，我明儿就派人去丹阳郡主府里知会丹阳郡主一声。”老夫人柔声道。 林烁觉得有些玄幻，就这样同意嫁给孟嘉致了？ 这事情发生的也太…… “怎么了烁姐儿？你不愿意？”老夫人见她半天没有出声，心里有些着急。 其实她还真怕林烁不同意。 要是旁人来提亲，林烁不同意，她帮着拒绝就是了，可这门亲事她是怕是不能拒绝的。 也不敢拒绝啊！ 毕竟，孟嘉致要是一个不高兴采取了报复的心思的话，凌国公可是一百多条人命…… 就算他不是那种人，可他身在那个高位上，有时候根本不需要他自己动手动口。 知道他受了委屈，想要巴结他的，或者他忠心的属下们都能替他将事情做了吧！ 老夫人是一点侥幸的心思都没有，她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很多事情都看的通透的很，也不会单纯的将人和事情想得那么好。 能坐到那个位置的人，哪会是善茬呢？ “听外祖母说的，烁儿觉得他不是个善茬啊，谁知道……”谁知道嫁给他后他会怎样呢？ 但这话林烁没有说。 私心里，其实她对孟嘉致的印象是极好的，只是现在想想他曾经对她说过的那些话，林烁又有些害怕。 那是一种是对未知的，不确定的人和事情的恐惧。 老夫人听林烁这样说，反而有些欣慰，她的烁姐儿也并非是不懂。 但同时又有些无奈。 孟嘉致那样的身份，她真是不敢拒绝啊。 再疼林烁，但和整个凌国公府比起来，她还是选择保全凌国公府啊。 老夫人看着林烁，老眼里有些愧疚，也只好安抚她，“外祖母年纪大了，看人还是准的，嘉致那孩子是个好的，他又真心想要求娶你，日后定不会慢待我的烁姐儿的！” 林烁听了老夫人这样说，倒没有多想，轻声道：“那再容我想想。” “你尽管斟酌，外祖母和丹阳郡主说了，要容我们思虑几日，丹阳郡主也答应了。外祖母等你斟酌好，再知会丹阳郡主也使得。”老夫人便道。 林烁点点头，很是感激的抱了老夫人一下，老夫人便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宽慰的说道，“我的烁姐儿大了，知道凡事都要多斟酌了。” …… 丹阳郡主回府后，就打发人将今日和老夫人商量好的告诉了孟嘉致。 孟嘉致此时正在孟家大老爷的书房里，丹阳郡主府的人来传话，孟嘉致也没有避着孟家大老爷。 孟家大老爷才知道孟嘉致是请了丹阳郡主已经去凌国公府像林烁提亲了。 这件事孟嘉致没有提前和他说，他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但同时也很震惊。 没想到孟嘉致这样在意凌国公府那位孤女，竟然请了丹阳郡主去提的亲！ “嘉致，你今儿请人去凌国公府提亲的事情怎么没有和为父……知会一声？”孟家大老爷本来想问为何不和他商量一声的，可想了想还是没敢用商量这个词。 第四十六章 亲自前来 孟嘉致闻言便缓缓抬头看向了他这个父亲。 见他脸上有些尴尬也有些不悦，孟嘉致唇角微扬，“我和父亲说过，我的亲事自己有数。至于去找丹阳郡主提亲，那也是因为父亲无法请动丹阳郡主。” 这样毫不留情的打脸，孟家大老爷脸色一僵。 压着心中的怒气，还是低声道：“可这毕竟是你的亲事，总得让为父这个做父亲的尽点心意才是！” 孟嘉致打量了他半响，轻声一笑，“正好，儿子还想请父亲陪儿子去一样凌国公府。” 凌国公眼眸沉了沉，一肚子的气闷在心中发不出来，但也只好点头答应了。 于是当日傍晚，孟嘉致和孟家大老爷又去了凌国公府。 孟嘉致知道，是时候亲自去和林烁解释了。 他想，那丫头在他面前常常发呆，但其实是个极精明的小姑娘。 这也是他为何一开始没有和她说明白，故意将这门亲事先做准了的原因。 但解释还是要亲自和她解释的，否则她要是恨了自己，那可如何是好？ 再说，他的心早就在蠢蠢欲动了，想要见她的心情从没有过的激烈。 还有，为了向凌国公府证明他对小丫头的在意，也该让这位所谓的父亲亲自去找凌国公提一提。 也方显得孟家的当家人也是很重视他的小丫头的。 该替小丫头做的脸面，他一分一毫都不想拉下！ 孟家大老爷去见了凌国公，孟嘉致则去见了老夫人。 凌国公在书房见了大舅兄孟家大老爷。 他也猜到了这位大舅兄这次来是为了孟嘉致的亲事，心中再次有了计较。 孟家人果然对林烁那丫头转了态度。 只是让他庆幸的是孟嘉致并没有过来，而是去了老夫人那边，否则他真的不知道在知道了那少年的真正身份后如何面对他。 孟家大老爷和凌国公两人互相见礼后，分主宾坐下了。 几句客套话过后，孟家大老爷便万分诚恳的将孟嘉致要迎娶林烁的事重提了一遍。 凌国公自然是应允了，即便他其实并没有权利做主林烁婚事的权利。 但他也明白这位大舅兄无法做主他那位有本事的庶子的婚事，两人不过是走个过场，一切为了给那林烁抬抬轿子，给她涨脸面罢了。 两人心照不宣，其实心中都极其不忿。 毕竟都讨厌被人利用，只是在孟嘉致那位爷面前，即便是他们这样的身份，也不得不忍着做出甘愿被人利用的态度来啊！ 且不再说这边。 老夫人的院子里，几个孟府小姐正在陪老夫人说话，林烁也陪在一边。 她淡笑着看着孟家几位小姐对老夫人撒娇，见外祖母高兴，她也很是高兴。 即便这几位孟家表妹们有人这样哄着外祖母高兴，不过是为了老夫人手里的好东西罢了。 谁在意呢？ 只要她们能哄得外祖母高兴就好。 哪怕她送些上好的首饰给她们也使得。 就是这几位表妹，特别是莲姐儿，总也和外祖母不亲近。 兴许是因为外祖母最疼她吧。 “祖母，今儿那位丹阳郡主真的是来替烁表姐说亲的么？”几句话一说，莲姐儿就按耐不住的问起了老夫人。 语气里还有几分不悦。 见她翘着玲珑小嘴，掩饰不住眼里的不悦和妒忌之色，老夫人脸上虽是笑的，心中忍不住的叹了一口气。 她好好的孙女啊，瞧孟氏怎么教导的，真是一点都沉不住气啊。 说起来也不小了。 “丹阳郡主确实是来替你烁表姐说亲的，我们莲姐儿还小，这些事还不用操心，自然有你父亲母亲替你操心的。”顿了顿，老夫人又叮嘱了一句，“女孩儿家，日后也要矜持些，这样的事情以后不必再在人前说，莲姐儿可好？” 林烁见老夫人在教导莲姐儿，心中也微微一叹。 还是那孟氏将女儿教导的不好，否则何必要祖母操心？ “莲姐儿知道了。”老夫人是好意，但莲姐儿的小脸上还是浮出一抹怒意，语气也不甚好。 林烁微微皱眉。 老夫人何尝不在心中叹气，但眼前的这个毕竟是她嫡亲的小孙女，被孟氏养的太娇贵了些也是没法子了，可她还在，总要想法子教导几句的。 待她还要和莲姐儿说话，一个小丫鬟却挑了帘子进来禀报道：“老夫人，孟家嘉致少爷求见！” 孟嘉致也来了？ 老夫人眉眼一抬，扫了一眼在场的女孩儿们，吩咐道：“你们跟着嬷嬷去后罩房玩会子，不许出来！” 语气已经有几分严厉。 包括林烁在内，几个女孩子都纷纷应是。 即便是被养的娇贵的莲姐儿，见到老夫人严肃的板着脸，心中也是怕的。 老夫人其实是知道孟家肯定会有人来。 毕竟以前从来没有提过孟嘉致要娶烁姐儿的事，今儿就请了丹阳郡主上门，事后孟家长辈总要有人上门解释一下的。 可老夫人没想到竟然是孟嘉致自己亲自来了，孟家长辈就没有人来？ 老夫人心中是不悦的。 但看在孟嘉致的面子上，也只得忍了下来，但还抱着几分希望的问那个前来通传的小丫鬟，“只有孟家的嘉致少爷过来了？” 小丫鬟忙回答：“回老夫人，还有孟家大老爷也来了，他先去拜会国公爷了！” 这还像话！ 老夫人点点头，脸色稍霁。 她可不指望那孟家大夫人也一并前来，那妇人最是看不上嘉致，肯定也不愿意来的。 除非她也得知了嘉致的真正身份。 当然，老夫人也不愿意见她就是了。 既是见小辈，老夫人也就没有换见客衣裳的打算，想了想又对服侍她的大丫鬟说道，“你还是去请了烁姐儿过来……嗯，就让她坐在屏风后面。” 老夫人想让林烁亲儿听听孟嘉致和她说些什么。 她是觉得孟嘉致是个好的，但也知道林烁心中其实还是忐忑不安的。 大丫鬟将林烁请过来，将老夫人的吩咐对她说了后，又妥帖的安置她坐在了屏风后面。 林烁听得这丫鬟的话后，知道孟嘉致又亲自过来了，忍不住有些惶然。 他……今日刚请人提的亲，几日他竟然又亲自过来了…… 为了这门亲事，他要亲自跑来和祖母解释吧？ 他的身世也是可怜，亲事都没有一个长辈操持…… 林烁心中有几分不是滋味，为她自己也是为了那个人。 她心中纷乱的想着，屏风那边，孟嘉致已经在小丫鬟的引导下进来了。 他一进门就给老夫人行礼问安，声音温和有力。 林烁在屏风后面听着没来由的有几分脸红。 孟嘉致和老夫人行礼问安后，老夫人便让人上茶上果子，就等着孟嘉致开口说话。 孟嘉致果然是解释今日请丹阳郡主提亲的事情，接着又说了为表歉意，特意带了他父亲孟家大老爷来解释。 林烁听得唇角直抽抽，这么听他说话，感觉那孟家大老爷才是个晚辈一般…… 老夫人听了他话里话外都是替林烁考虑的，自然欣喜，脸上的笑意越发慈和了几分。 暗中瞥了一眼屏风后，老夫人笑着说道：“既然你亲自带着孟家大老爷来商量你和烁姐儿亲事，那老身也是爽快人，这门亲事老身虽是同意的，但烁姐儿那孩子还小，老身怕吓着她，不如咱们一老一少再好好说道说道。” 老夫人这意思是要再说说，是说给林烁听的。 孟嘉致却随着老夫人的视线也瞥了一眼山水花鸟的落地屏风，眼中闪过一道华彩。 突然笑着道：“老夫人容禀，晚辈知道这门亲事实在是太仓促……吓坏了烁姐儿是晚辈的不是。但晚辈想亲自和烁姐儿说几句话。还望老夫人成全！” 老夫人闻言愣了愣，这可……不合规矩啊！ 只是老夫人也明白，孟嘉致这样身份的人，什么是规矩呢？他既然坐得稳那样的位子，对于他来说，也没有什么规矩了吧！ 也不在意这样那样的繁文缛节的规矩…… 只是坐在屏风后面的林烁听到他要见自家，真的是坐不住了，差点惊得站起来逃跑。 他要见自己？ 要亲自和自己说话？ 他要说什么呢？ 心慌意乱的不行…… 觉得自己素来的沉稳都没了。 心中只在想，他为何这个时候来见自己？ 这亲事外祖母都已经答应了，他还有什么必要亲自来见自己，和自己说什么话呢？ 但，外祖母却答应了。 “好，你就亲自见一见那丫头，我去喊人叫她来，也正好她就在我院子里头。”老夫人没有藏着掖着。 在林烁听来，老夫人的话里好像笃定藏着掖着没用一般，这又让她很疑惑。 最终，她还是没有逃得掉，一咬牙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了。 孟嘉致眉眼看过来，见她一脸视死如归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好笑。 老夫人已经扶着嬷嬷的手避开了，将空间让给了两个年轻人。 “怎么这样的脸色？你这是害怕我，还是不敢见我？”孟嘉致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完全是两样的人。 但林烁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他才是鲜活的。 刚才在外祖母面前的他，她似乎是隔着一层雾在看他……总归，那不是他的真面目。 虽然，她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面。 “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请了丹阳郡主来提亲？”林烁咬了咬唇，终究是问出了这个她最想亲自问问他的问题。 第四十七章 谈话 孟嘉致闻言轻轻一笑，然后站起身，单手背后走到林烁的面前。 林烁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想站起身逃跑，却被孟嘉致提前一步伸手将她按坐在圈椅上。 他深邃的双眼对上她的，林烁只觉得心脏跳的都像打鼓了。 “烁儿，你怕我？”孟嘉致笑的一脸纯良，“你不要怕我，我是真心想要娶你为妻的，但又害怕你不愿意，干脆就先请了丹阳郡主来提亲。你也该知道丹阳郡主来提亲，被拒绝的可能是很小的……” “嘉致表兄，你还是先坐下，我保证不走……我们好好将这件事说一说。”林烁指了指对面的圈椅想让孟嘉致坐下。 孟嘉致闻言偏头想了想，笑道：“说话算话，真的不跑？” 林烁觉得他就是故意逗弄她的，可也没办法，只好咬着唇点头。 孟嘉致见她点头了，才直起身子，单手背后转身踱步走到林烁对面的圈椅上坐下。 林烁强逼自己镇定，却垂下眸子不敢看他的眼睛，只咬了咬唇低声问道：“你为何要娶我为妻？” 先前他可是一点都没有透露出来这个意思吧…… 不，也不对！ 她能感受到，他对自己是不同的。 在她被孟氏和凌国公这位大舅父的逼迫时，连外祖母都没有法子，他却敢站出来替她说话…… “娶你为妻，难道烁儿还不知代表着什么？”他就那样双手撑在圈椅上的扶手上，并不离开。 林烁觉得他这样有些孟浪了，便皱起眉头说道：“还请嘉致表兄去坐坐好……” “这可不行，我怕你站起来就跑了，我还有话和你说。”孟嘉致沉沉笑道，林烁觉得这人是故意的。 这样痞痞的语气，林烁心中叹了一口气。 她早就明白自己嘴皮子上不上他的对手， 果然三言两语就他占了先机，心中一急，脸就红了。 但既然他亲自来找她了，有些事情也确实要先说清楚才行。 本来是他要来找她说话的，可此刻竟然单手支额看着林烁，要听林烁先说。 林烁抿了抿唇，心里只觉得这人太过分了，忍不住脸上就浮出了一抹怒意。 那边单手支额坐着的孟嘉致俊脸上带着笑意温柔的看着她。 林烁被他温柔的笑容迷惑，怒意不知不觉中又消散了。 便道：“我不知道为何嘉致表兄请得动丹阳郡主来提亲……但我很是感激嘉致表兄的一番心意的。只是……” 只是你当知道我的情况，我父母皆不在了，算是一个孤女，嘉致表兄娶了我，我可是没有娘家人…… 还有，我在凌国公府的处境想必嘉致表兄也看到了几分，其实我觉得自己算是个麻烦人……故，我在想，嘉致表兄的决定是不是有些太轻率了？” 孟嘉致在她那样说自己的时候，俊脸上的笑意就淡了下来，“你的处境我自然都知道的，你说的都是你的不好，那我在你眼里就都是好的？” 林烁眨了眨眼。 他们两个难道要在这里互相揭短，或者要互相比惨吗？ “我是一个庶子，在孟家这些年都只是替他们管事的，说的不好听的就是被他们遗忘摒弃之人，我也没有好多的银子……就是么长得应该还能入眼？” 前面几句，林烁听了心中好笑，心想两人果然是在互相揭短，互相比惨了。 可听到他最后一句话，有些发怔，真有这样不要脸的？ 不过他长得也真是好看…… “烁儿，你说我这样的人，还敢来求娶你，你会不会不屑一顾？”孟嘉致定定的看着林烁，目光深邃如海。 林烁呆了呆，接着脱口而出，“不，怎么会？” “这就好。”孟嘉致脸上浮出惊喜之色。 “可是……”林烁还想说，就见孟嘉致的脸色落寞了下来，“可是什么？烁儿可还是嫌弃我？” 林烁看着他脸上着急，但好似也并不是那么回事。 他的右手手指还搁在圈椅旁边的桌几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叩击着。 孟嘉致见林烁静默的盯着他的手指，也低头看了一眼，随即眼眸里闪过一道华彩。 这小丫头是真的聪明。 林烁就见他深深叹了一口气，又听他落寞的说道：“我就知道……烁儿你到底是出身林家的大家闺秀，即便你父母不在了，你的身份还在这里，我只是个庶子，不该这样自不量力的……” 说着说着就低下了头，好似十分难过似得。 林烁心里一揪，明知道他这样装的可能大些，但还是被他掌控了节奏，忍不住开口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嫡女庶子的？旁人在意这个，我可没有在意过这个！再说，我一直记得嘉致表兄几次三番的替我说话，维护我……” 孟嘉致闻言才抬起头来，唇角上扬着。 “既然烁儿这样说，那就是愿意嫁我为妻了？”他语气很是欢喜的道。 林烁想，这哪是哪呢？ 一码归一码吧…… 她当初也没有想过要嫁他啊。 只是，外祖母已经答应了这门亲事，她之前的怕都无法对现了。 但，这个孟嘉致，也许会愿意支持她？ 似乎是看透了她的心思，孟嘉致突然问道：“烁儿，你若是有什么要求的话，竟可当着我的面提，只要我能做到的，定会为你做到！” 这话说的斩钉截铁，坚定无比。 林烁都怔住了。 “你放心大胆的提。”见她又发呆，孟嘉致心中也是一叹，又柔声道。 “那……那我就说了？”林烁终于回神了，脑子里也转的飞快，那就先说说看，兴许他就答应了呢。 至于孟家长辈答应不答应，等她在孟家站稳了脚跟这就由不得他们了！ “你尽管说。”孟嘉致眼里精光一闪，看着林烁，鼓励道：“不管什么事你都可以说！” “我也没有其他的要求，就是希望我们婚后若是生的子嗣多……不拘男女，我想要有一人姓林！”林烁终于将这话说出来了，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孟嘉致定定的看着她，林烁被他看得有些发毛，撑不住的想要问他到底怎么想的，就听孟嘉致柔声问她，“烁儿想要的就只是这个？” 第四十八章 说好 这风淡云轻的，还说她想要的只是这个…… 这个要求，在这个古代会觉得她很过分了吧！ 虽然她自己觉得这一点都不过分，孩子和母亲姓是最正常的。 “这个要求你能答应？”林烁其实心中是有些欣喜的，若是他能答应，嫁给他没有什么不好的。 不过就是一个庶子媳妇罢了。 孟嘉致自己又不能选择他自己的出身，只要他是真心想求娶她，想要好好和她过日子的，林烁并不介意做一个庶子媳妇儿。 至于孟家…… 呵，那当然也不是个好去处，但她那日在孟家大夫人院子里亲眼见过孟嘉致和她和孟家四夫人交锋，根本不足为惧。 她自信他日嫁到孟家去，也能应付…… 孟嘉致见林烁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唇角扬起，随即站起来走到她身前，依然是单手背后，脸上却浮着清浅愉悦的笑意：“这不算什么，只要你高兴，你愿意将咱们嫡长子姓林，或者过继到林家都无妨！” 嫡长子过继到林家？ 不不不。 林烁从来不敢想这个。 她觉得哪怕孟嘉致同意将一个女儿姓林那也是好的。 她是有些不敢置信的。 “你说的是真的？不是哄我玩罢？” “自然是真的，这样的事情对烁儿来说定是大事了，我怎么拿这样的事情来哄你？”孟嘉致神色认真。 林烁还没有说话，他就继续说道，“莫说以后咱们的孩子可以和你姓，就是要我入赘你们林家，那也使得。” “入……入赘？”林烁觉得脑子不够用了，这入赘的话真的是他说的？ “你可要我入赘？”孟嘉致目光微沉，声音轻柔，“只要你想要我做的，我且能做到的，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你们孟家……怎么会让你去入赘？”林烁咬着唇，终于回神了。 孟嘉致唇角冷勾，“烁儿错了，他们中有人巴不得我滚的远远的，我是个可怜人，烁儿可愿意收留我？” 越说越离谱了。 她是知道那孟家大夫人对孟嘉致肯定是巴不得他滚得远远的，但孟家大老爷支流为了家族面子着想，定不愿意真的让孟嘉致去入赘的。 “这不是我要不要收留你的问题，孟家大老爷也不会让你去入赘我林家啊。”林烁虽然心中冷静明白，但对方说的也挺可怜的，她语气自然就软了下来。 孟嘉致见她一脸替他想的模样，唇角扬得老高。 “你们孟家……怎么会让你去入赘？”林烁咬着唇，终于回神了。 孟嘉致唇角冷勾，“烁儿错了，他们中有人巴不得我滚的远远的，我是个可怜人，烁儿可愿意收留我？” 越说越离谱了。 她是知道那孟家大夫人对孟嘉致肯定是巴不得他滚得远远的，但孟家大老爷支流为了家族面子着想，定不愿意真的让孟嘉致去入赘的。 “这不是我要不要收留你的问题，孟家大老爷也不会让你去入赘我林家啊。”林烁虽然心中冷静明白，但对方说的也挺可怜的，她语气自然就软了下来。 孟嘉致见她一脸替他想的模样，唇角扬得老高。 “他是不愿意，但若是烁儿想要我入赘，那我自然能做到的。大不了就和孟家断绝了关系就是了。”孟嘉致说的风淡云轻。 似乎只要林烁愿意，他真的愿意为她和孟家断绝关系。 林烁也听出来他并不是玩笑的，也不是说着哄她开心的。 但她也不可能这样做。 其实她总觉得孟嘉致还有秘密，他实在是个她得罪不起的人…… 这样的人，就算日后是她的丈夫，她也不敢做让他入赘的决定。 林烁还看得清，不会因为自己是穿越来的而高看自己。 “不，不用入赘。”林烁道。 孟嘉致点点头，“都听你的。” 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既然今儿我们将话说清楚了，你也不嫌弃我，那咱们就说好了，你等着我娶你，可好？” 林烁被他说的无话可说。 好像是什么都说清楚了，但也好像什么都没有说清楚…… 但人家孟嘉致已经认定了什么都清楚了，她也没办法。 何况，外祖母都已经答应了他的求亲。 其实就算她心中再多疑问，或者说真的有不满的话，也已经没办法了。 至少孟嘉致还亲自来找她说了这些话，说的那些……嗯，其实想想也挺窝心的。 在这个时代，有多少男人在婚前会亲自来见未婚妻，会和她说只要她高兴，让他和家族断绝关系都可以的话呢？ 林烁想，自己其实也是个简单的人，没有大的理想，只想借着这个身份在这个时空好好生活下去罢了。 在这之前，她甚至没有想过真的能嫁得一个一心待她的人。 可如今貌似真有这样的人一个人在她生命中出现了，她还矫情什么呢？ 外祖母告诉她，这个男人他步步算计，一切都被他算计好了，她根本逃不开他…… 外祖母活了一辈子，本就是个睿智的老人，她是将这些看得太清楚了，才没有和她商量就答应了这门亲事吧。 再说，孟嘉致也说了，他指出的那些，她都不嫌弃，那也就没有什么好嫌弃的了。 何况她心中对孟嘉致其实也有点说不出的感觉…… 最终，她亲自点了头。 想了想又道：“那我希望咱们以后无论如何，都要好好的，我只想过清静简单的日子。” 一句清静简单的日子，包含了太多太多的讯息，孟嘉致却是明白她说这番话的含义。 “烁儿你放心，只要你今后无论如何都信我就是！”孟嘉致看着她，神情愉悦。 林烁再次点头。 话已经说到这里，也算是达成了协议了，林烁起身对孟嘉致屈身一礼，然后离开。 她没有再回老夫人的后罩房，走到门外和老夫人的丫鬟说了一声，就带着如兰丫头往她自己的院子里去。 老夫人的院子里开着粉色的早樱，花团锦簇粉嫩又热闹。 “姑娘，这早樱开的可真好，咱们摘几枝回去插瓶？”如兰见见林烁驻足看着开得热烈的早樱，忙建议道。 林烁想，开得这样好，摘回去插瓶肯定有意境。 她的院子里也太素静了，便对如兰点头:“你去摘几枝好的回去插瓶。” 如兰丫头高兴的点头去了。 林烁看着她围着一颗有十几个年头的早樱树转圈。 “烁姐儿！” 凌英佑的声音将林烁吓了一大跳，抬眸一看，就看到他一脸的阴沉。 且双眼里深红一片，看起来极其吓人。 林烁都忍不住往后倒退了一步。 却被凌英佑抓住了手腕，“烁姐儿，你跟我走，我有话要对你说！” 林烁的右腕被凌英佑扼在他的手中，只觉得骨头都快要被他捏碎了。 “大表兄你放手！”林烁忍不住呵斥，她的声音被如兰听到，她看到林烁被凌英佑拖着走，吓得心肝乱跳，也顾不得去摘早樱了，赶紧跑了过来，拦住了凌英佑，“大公子您快放开我家姑娘！您这是做什么？” 大公子疯了吗？ 怎么可以这样对姑娘？ 姑娘都已经定亲了，若是今儿的事情被人看见了，出去乱嚼舌头那可如何是好啊！ “你给我滚开！”凌英佑见如兰上来阻拦，阴沉着就一脚踹了过去，如兰没有避开，瞬间疼的脸色发白。 “如兰！”林烁惊得额上冒出冷汗，她哪里知道一向儒雅清然的大表兄会做这样的事情。 找一个下人发火！ 而且这里是外祖母的院子，可不是他凌国公大公子的院子。 “大公子您……快……快放开我家姑娘，她已经定亲了啊……您怎可如此……”如兰抱着肚子，疼的满脸大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林烁一边挣扎，一边看着如兰，担心的不行，“如兰你怎么样？可是哪里受伤了？” 刚才凌英佑脚抬得高，应该是踹到如兰的肚子上了。 怒气忍也忍不住，见如兰还安抚的对她摇头笑着，林烁对凌英佑更怒。 “放开我！”她板着脸，冷冷的看着凌英佑的侧脸，“我已经定亲了，大表兄如此这般，于礼不合！你不在意，我还在意着呢！” “烁姐儿？”凌英佑从来没有见林烁用这样冰冷的声调和他说话，闻言也愣了。 “有什么话，有什么事，你先放开我再说！”林烁的声调依然冰冷，却也冷静了下来。 她已经再三和凌英佑说清楚了，他还如此，那就不要怪她不给他面子了。 “烁姐儿……你这样对我？你怎么可以……”凌英佑脸色痛苦，唇角不停的颤抖，看起来极其的痛苦，但林烁根本没有了半点心软。 “你怎么可以就这样定亲了？你怎么能嫁给他……他不过是孟家的庶子，你怎么可以答应这门亲事？你这样作践自己？” “我觉得这门亲事很好，也不是什么作践自己。”林烁冷静的看着他，“再说，这门亲事大舅父和大舅母都是知道的，你见他们反对了吗？” 凌英佑闻言一呆。 “对……对！这件事不怪你，不怪你烁姐儿！”凌英佑像是找到了一个原谅林烁的理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没法子做主，是我太糊涂了！不过，烁姐儿……你要是不同意，我去和他们说去！” “你要和谁说？”林烁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去和外祖母说？还是和大舅父大舅母说？你去说了，又能改变什么？” “我……”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第四十九章 不服 没等凌英佑说话，一声锐利中带着愤怒女声传来。 这一声，吓得凌英佑终于放开了林烁的手腕。 林烁赶紧将手腕收回，脸色冷凝的看了过去。 来人是孟氏，她身后跟着的几个伺候的可能是见到不该看的事情，都将头低下了。 只是孟氏的脸色很难看。 “烁姐儿，你已经是定亲的人了，以后要注意着些，要是被人传出什么来，就好听了吗？”孟氏现在知道她是得罪不起孟嘉致了，但对林烁她自觉没有什么得罪不起的，对她还是想要训斥就训斥。 “母亲，这不关烁姐儿的事……是儿子……” “住口！”孟氏打断了凌英佑的话，“没你什么事了，赶紧去你父亲的书房，你大舅父也在！你总要去见见！” 林烁见孟氏打断凌英佑的话，心中冷笑。 “这件事我就当着大舅母的面前再对大表兄说清楚些罢。”林烁见孟氏话音落了，便也开口了。 孟氏闻言脸色一沉，盯着林烁说道：“烁姐儿有什么事和大舅母说就是了，你都是定亲的人了，哪里还有什么话要和你大表兄说？” 说完后，她眼里已经有了几分讥讽之色。 这意思，好似是她林烁缠着她的儿子似得。 林烁瞥了一眼凌英佑，见他欲言又止的，脸色也冷了下来。 “和大舅母说也成！还望大舅母能帮得上烁姐儿才好！”林烁将视线移到了孟氏脸上，“正因为烁姐儿已经是定亲的人，还希望大舅母好生劝劝大表兄，请他日后也要避避嫌，这随意拉姑娘胳膊的事情日后就别做了！” 孟氏脸色一僵。 “还有，烁姐儿自来有自知之明，就是以前也没有想要嫁到凌国公府，还望大舅母周知！”林烁说完后，朝孟氏和凌英佑屈身一礼，然后扶着如兰离开了。 孟氏看着林烁□□的背影气的差点咬碎了牙。 贱丫头！ 别以为已经定亲了就这样嚣张，以为能摆脱凌国公府了！ 就算从凌国公府嫁出去了，那也是嫁到孟家的，她想要收拾她还更方便，都不用亲自动手了！ “母亲……” “你先去见你大舅父！”孟氏心中怨凌英佑不争气，也不想和他多说话。 凌英佑只好弯腰行了礼，然后转身离开。 孟氏看着凌英佑离开的背影，心中盘算着，他的亲事是真的要提上日程了…… “夫人，你也来见母亲？”孟氏也看着老夫人院子里的早樱出神时，就听到凌国公的声音。 孟氏一惊，转身去看时，就见到凌国公携着孟家大老爷，还有刚被她打发走的凌英佑一起过来了。 屈身对凌国公和孟家大老爷分别一礼后，孟氏便开口问道：“老爷怎么带着长兄来老夫人这边来了？” 不等凌国公开口，孟家大老爷便道：“也该来给老夫人问安的，再说这不是嘉致和烁姐儿的亲事么，虽然请了丹阳郡主来提亲了，可到底还是应该亲自来和老夫人说一声才是。” 孟氏闻言心中更不是滋味了。 长兄竟然对一个庶子的婚事这么看重！ 就算那孟嘉致身份特殊，他总是那孟嘉致的亲生父亲，有孝道压着呢，他何必对他这样上心？ 想到这里，孟氏只觉得膈应的很。 这倒好，她最讨厌的两个小辈竟然到一起去了，果然那两个天生就是来讨她嫌的…… “夫人愣着作甚，我们这就去母亲那边罢。大舅兄说嘉致那孩子也在母亲这边，正好咱们大家坐下来好好商议一下烁姐儿的亲事。”凌国公看着孟氏脸色越来越难看，也不希望她在她娘家人面前出丑，便出声打断了孟氏的沉思。 孟氏回神，只好低低了应了一声，让凌国公和孟家大老爷走在前面，自己则跟凌英佑走在后面。 “佑哥儿，等会见到嘉致……你可别出丑！我不管你以前对烁姐儿是个什么心思，从今以后你们再无可能，听见了没有？”孟氏低声警告凌英佑。 凌英佑垂着眸子不说话。 孟氏的话其实走在前面的凌国公和孟家大老爷都听见了，但两人都没有什么反应。 这件事，也不稀奇，以前大家都是知道的。 两人虽然都没有什么表示，但都是心不在焉的。 毕竟孟嘉致弄出来的这事，对他们的冲击至今都很大。 林烁离开后，老夫人这边倒是和孟嘉致越说兴致越高，也越说越放心了。 孟嘉致很懂得人心，都是捡的老夫人喜欢听的话说的。 听见小丫鬟禀报说凌国公和孟家大老爷来了，老夫人忙笑着说“快请”。 又看了一眼孟嘉致，满意道：“嘉致做事情就是妥帖，看来你父亲以及和你姑父说好了。” 孟嘉致轻轻一笑，谢了老夫人的夸赞。 两人说完就见凌国公携着孟家大老爷以及孟氏和凌英佑跨门而入，见到凌英佑也来了，还阴着个俊脸，老夫人心中一动。 下意识的就看向了孟嘉致。 孟嘉致倒是对老夫人安抚的摆摆手，表示让她放心。 老夫人便也轻轻点头，等孟家大老爷等人问安过后，便笑着对孟家大老爷说道：“佑哥儿大舅和佑哥儿他爹说好了？” 孟家大老爷忙点头，“回老夫人的话，都说好了。晚辈是和国公爷说好了后，才敢来老夫人这里，还请老夫人原谅晚辈不懂事，提前也没有来和老夫人知会一声。” 为何提前没有来知会一声，其实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孟家大老爷不过说的是场面话罢了。 老夫人便摆摆手，笑道：“这件事虽然惊吓了老身，但老身实在喜欢嘉致这孩子，再说现在来说一声也是一样的，老身一样欢迎。” 老夫人的意思很明显了，她是真的愿意将林烁嫁给孟嘉致的。 孟氏在一边听着也讶异的抬眼看着老夫人，这老虔婆之前可没有想将林烁那贱丫头嫁给孟嘉致的！ 可能是想都没有想过吧？ 这老虔婆甚至都没有想过将林烁嫁给凌英云那个贱小子…… 凌英云好歹也是老虔婆的孙子，也是凌国公府的后代，还得国公爷看重，可比没有暴露身份的孟嘉致好多了…… 对了，难道就是因为孟嘉致如今的身份？ 想到这里孟氏在心里对老夫人鄙夷的不行，老虔婆要是因为孟嘉致鹰犬的身份巴巴的答应这门亲事将林烁嫁给孟嘉致，那也太好笑了。 亏得她平时那样疼林烁！ “祖母……”孟氏正在心中揣度老夫人，听到凌英佑的突兀的声音，孟氏心中一惊，瞬间回神，忙呵斥了一声，“佑哥儿，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见她这个当母亲的在众人面前不给嫡长子的面子，凌国公眉一挑，这孟氏越来越没脑子了！ 扫了一眼孟氏一眼后，凌国公就开口道：“佑哥儿功课要紧，你给你祖母问安后就退下吧。” “父亲……”凌英佑急了。 孟嘉致端坐在一旁，似笑非笑的扫了一眼凌英佑，清淡开口，“看神情，英佑表弟是有话要和老夫人说罢。” 众人见他开口了，都不好说什么了，都看着凌英佑。 凌国公心里还是有些着急的，他尚且不敢得罪孟嘉致，只希望佑哥儿不要不知轻重得罪了他。 只是他又不能告诉凌英佑孟嘉致真正的身份，想起这个嫡长子有一股牛劲，凌国公越想越着急。 倒是孟氏，她是不想让凌英佑在孟嘉致面前丢人，如今在争夺林烁那贱丫头的事情上，她的佑哥儿算是已经输了，她不想凌英佑再被如今身份不一般的孟嘉致羞辱了。 “嘉致，你这孩子，佑哥儿就是想和老夫人问个安罢了，哪里有什么话要说？今儿是要商量你和烁姐儿的婚事，他一个做表弟的有什么话要说？”孟氏虽极力压制，但这个态度和神情还是不敢恭维。 孟嘉致扬起唇，看着孟氏不客气的说道：“姑母这就说错了吧？看来您是不了解英佑表弟啊。” 不看孟氏难看的脸色，孟嘉致老大不客气的继续道：“话又说回来了，我记得英佑表弟一直也是想娶烁儿为妻的，如今烁儿和我定亲了，我希望英佑表弟不要再去打扰烁儿了。” 这话说的平淡，但语气里的警告之意十分明显。 凌国公和孟氏脸色一变。 凌英佑的脸也红了。 是被气的。 “孟嘉致，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咬着牙，凌英佑气息不稳的死死盯着孟嘉致俊美的侧脸，冷笑：“你不过是孟家的庶子，凭你也想娶烁姐儿？我劝你莫要痴心妄想！” 祖母虽然答应了他们两人的亲事，但这六礼还没有走完，一切皆有可能！ 只要他不放弃…… “佑哥儿！你莫要胡闹了！嘉致已经请了丹阳郡主来提亲了，你还要想怎样？”到底是自己的大孙子，老夫人忍不住开口点拨凌英佑。 这点拨也只有她老人家来了，毕竟孟嘉致对她还是很尊敬的。 孟嘉致见老夫人开口了，准备开口的话就没有说了，淡笑着端茶喝。 “祖母，若是孙儿也能请得丹阳郡主来向烁姐儿提亲，是不是您会推了孟嘉致的，答应孙儿的？”凌英佑根本没有听出来老夫人话中的暗示点拨，双眼通红的看着老夫人质问。 老夫人差点被气的背过气去。 这就是她看重的嫡长孙…… 当着孟家大老爷这个外人的面，他竟然这样质问她这个老祖母！ 这下凌国公也忍不住了，出言呵斥道：“佑哥儿你怎能如此和你祖母说话？还不道歉，给我滚回去温书！” 老夫人心中虽气，却也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来，失望的对凌英佑说道：“佑哥儿，你先回去，等祖母这边的事情完了，祖母再派人请你过来，祖母和你好好说说可好？” 第五十章 护着她 凌英佑不语，心中却是悲凉的。 想想以前祖母是那样全心全意的促成他和烁姐儿的亲事，如今却换了副面孔。 他却没有反思，当初老夫人那样极力促成他和林烁亲事的时候，一次一次的他都没有抓住机会。 “祖母，我不走，今日孙儿就想要您老人家一句话，若是孙儿也能请得丹阳郡主来提亲，祖母是不是就能答应孙儿了？”凌英佑有着他的倔强。 事到如今，他依然不服输，依然不甘心。 甚至说更不甘心了，凭什么孟嘉致这样身份的人都能来娶烁姐儿了？ 他孟嘉致能，他凌英佑更能！ “佑哥儿，你可知你在说什么？你这孩子，难道不知道丹阳郡主可不是谁都能请得过来的？”老夫人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孟嘉致却轻声笑了笑，转头对老夫人说道：“老夫人莫动怒，既然英佑表弟这样说了，那就让英佑表弟试试去请一请丹阳郡主试试就知道了。” 孟嘉致这话一出，老夫人的老脸瞬间红了。 凌国公的脸也红了，他可不能让佑哥儿去丢那个人，他凭什么去请丹阳郡主来给他提亲？ 丹阳郡主是何等人，他凌英佑又是什么人，他哪里有那个本事能请到人家？ 就连孟氏都觉得脸有些臊得慌，忙瞪着凌英佑呵斥：“佑哥儿你是魔怔了？这话怎么能随随便便说？” “英佑表弟，你可要想好了，丹阳郡主怕是连姑父都请不到的。”孟嘉致淡淡说道，这话却让凌国公的脸更红了。 他下意识的抬眸看了孟嘉致一眼，总觉得这个俊美年轻的少年郎是故意羞辱他，故意羞辱凌英佑的。 可他却没有证据。 孟嘉致的脸色平静，连一丝讥讽的眼色都没有。 看起来就是他在说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实一般。 凌英佑受不得激，闻言冷笑，“若是我父亲都无法将丹阳郡主请来，那你孟嘉致又是凭什么能请丹阳郡主过来？” 凌英佑其实也是知道丹阳郡主难请，只是他太高估凌国公府，也太高估凌国公和他这个未来的凌国公府的继承人了。 他天真的以为，好歹他们是国公府，再怎么说丹阳郡主也会卖这个面子给凌国公府的。 所以才敢当着众人的面说那样的大话来。 甚至因为恼恨孟嘉致，对孟家大老爷这个大舅父都恼恨起来，又看着孟家大老爷冷笑：“难道是因为大舅父？大舅父可是没有爵位的，丹阳郡主既然能给他面子，自然也不会下了我凌国公府的面子！” 这下，孟家大老爷的脸也红了。 这是又羞又气。 心中恼恨的想，他这国公爷妹夫的继承人也不过如此，遇到事情就如此乱来……将来凌国公府真的能交到他的手里？ 不光他这样想，老夫人也一脸的失望。 凌国公恨不得上来狠狠抽凌英佑几个耳光，只是此刻也只能沉声呵斥他，“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了！”接着就直接喊人来将凌英佑给拖走了。 凌英佑急的大声喊起来，凌国公实在受不了他的丑态，又是失望又是气恼，最终让人将凌英佑的嘴巴给堵了起来，用麻绳将他手脚捆了抬走了。 堂堂凌国公未来的继承人，却被这样给弄走了，孟嘉致似笑非笑的扬扬眉。 就凭他，就敢和他争烁儿？ 真要惹恼了他，让他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不过么，烁儿应该不想他伤害凌英佑。 孟嘉致单手支额沉思着，唔…… 那就换个惩罚方式，给他找个彪悍的女子管住他罢了。 虽然因为凌英佑让谈话不顺畅，但凌英佑被弄走了后，孟家大老爷在孟嘉致的示意下，很有眼色的又和老夫人说起了孟嘉致和林烁的亲事。 “我们孟家是想快些将烁姐儿娶回去的……老夫人放心，晚辈会亲自打点这件事，务必要让烁姐儿风风光光的嫁到我们孟家来……” 老夫人见孟家大老爷态度恭谨，脸色真诚，知道是因为孟嘉致的关系。 她老人家便也不客气了，看着孟家大老爷说道：“老身听说嘉致这孩子因为出身的问题在你府上不受待见……老身希望等烁姐儿嫁过去的时候他们能单独过日子。” 孟家大老爷没想到老夫人会直接提出这样的要求来，心中很是不悦的。 下意识的就看向了孟嘉致，孟嘉致唇角冷冷一勾，眼神有几分威胁的意思。 孟家大老爷忍不住掏出帕子来擦擦额头，正要说话，孟氏却再也忍不住的开口了，“母亲，您的意思是烁姐儿刚嫁到孟家就要分家单过？” 老夫人瞥了她一眼，又转头看着孟家大老爷，淡淡说道：“那这就要看孟家的了。” 孟家大老爷正准备再次开口，又被孟氏给抢先了。 她看着老夫人撑起假笑，道，“母亲，不管怎么说，新媳妇刚嫁就分家单过，被人知道还以为怎么了呢！这对烁姐儿的名声也不好啊，她还是庶子媳妇，人家还以为她和嫡母相处不好呢！” 孟氏当然不希望林烁嫁到孟家就分家单过，独门独院的过她们小夫妻自己的小日子去。 她还指望着借孟家几位夫人的手好好收拾这一对呢…… 见她几次三番的插话，老夫人就皱起眉头，“老大媳妇，你娘亲长兄还在此，你几次抢在娘家长兄前头说话不妥吧？毕竟是嫁出去的女儿，娘家的事情你能做主？” 老夫人这话是十分重了。 孟氏的脸色也瞬间转白，就连凌国公都忍不住皱眉道：“夫人你少说几句，大舅兄在这里，自有大舅兄做主！” 其实孟家大老爷倒是愿意孟氏给他打前锋，他自己是不愿意的。 却也不敢得罪孟嘉致，让孟氏去得罪那是最好。 只是这凌国公府的老夫人实在是太精明，孟氏败下阵来，他也没法子再躲着不出头了。 再次看了一眼孟嘉致一眼，却见他俊脸已经沉了下来，孟家大老爷心中一颤，忙道：“老夫人，您看这样如何？晚辈会收拾一座小院子来，让他们小夫妻住着，闲人不得去打扰他们小夫妻……” 这话的意思还是不分家，就这样一起住着。 老夫人老眼也沉了下来。 “老夫人，我们孟家自来是不分家的，兄弟们都在一起住着，总不能烁姐儿一嫁过去就分家单过吧，这话说出去实在是难听。那不知道的乱嚼舌头对烁姐儿也不好，您老人家说呢？” 孟家大老爷知道自己不能得罪这个庶子，但若是能说服凌国公府老夫人，那自己这个庶子想来也没有办法了。 说完后，他又求救似得看了凌国公一眼。 在孟家和林烁之间选，凌国公自然是选孟家的，他也相信孟嘉致毕竟是孟家的人，他应该是向着孟家而非是林烁这个外来的女人。 毕竟孟嘉致以孟家庶子的身份在孟家熬了那些年，若是他真的恨孟家薄待他了，早就离开孟家，甚至报复了孟家吧？ 可如今，他还依然在孟家“受苦”。 凌国公私下以为，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母亲，大舅兄说的也是有道理的，这姑娘一嫁到婆家就分家单过，这像什么话呢？对烁姐儿的名声实在是不好……”凌国公开口了。 他既然开口了，老夫人总不能驳斥他的面子，这毕竟是她的嫡亲儿子。 在外人面前驳斥了他的面子，这样的事情老夫人自然是不会做的。 她只有低着头沉默。 心里却是恼怒的，也是替林烁担心起来。 孟家大老爷这个公公都不是省油的灯，何况是孟家大夫人……孟家那几个妯娌可都不是省油的灯！ 老夫人本来以为今日当着大家的面能将这件事给敲定下来，也是没想到她自己的亲生儿子，林烁的嫡亲大舅父上前来插了一脚。 而孟家大老爷和孟氏见老夫人无话可说了，两人心中暗喜。 孟嘉致厌恶的皱了皱眉，只是瞬间就敛去了，淡声道：“孟家的后宅么……我可舍不得烁儿日后受苦。既然父亲和姑父姑母都认为烁儿刚嫁过去就分家单过不好，那少不得我替烁儿在外面卖座宅子单过了。” 买宅子在外面单过，也不是分家。 孟家大老爷和孟氏以及凌国公更没想到孟嘉致会这样站在林烁那边。 就是老夫人也愣住了。 接着她的老脸就像开了花儿一般，笑的极是安慰，“这样也好，还是嘉致考虑的周到。” 说完后瞥向了孟家大老爷，见他面色难看至极，想到刚才说的话，知道这话伤了孟家大老爷的脸面，便描补道：“年轻人总有自己的小日子要过，时不时的回去看望一下长辈就好了，你说呢？” 孟家大老爷还能说什么？ 刚才被亲生儿子打脸，就这样当着外人讥讽孟家后院种种，这哪里还有一点脸面？ 孟氏的脸色也极难看的，心中咒骂孟嘉致是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偷眼看了孟嘉致一眼，见他脸带笑意，孟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瞪着孟嘉致冷笑：“嘉致你刚才说的是什么话？孟家的后院怎么了？哪里轮得到你说三道四了？” 孟氏的话一出，凌国公就大惊失色起来，心中骂了孟氏一句“要死”，忙呵斥孟氏：“你少说几句！这毕竟是孟家的事，让大舅兄和嘉致自己做主就是了！” 孟氏还不服。 孟嘉致淡淡的扫了她一眼。 他眼中的锋芒让孟氏忍不住身子一颤，却梗着脖子仰着头，“我哪里说错了么？我是外嫁女不假，那我还知道护着孟家，嘉致作为孟家的子孙，岂能这样不知道好歹？孟家再怎么不好，还是给了你生命，养活你长大的！” “姑母这可说错了，嘉致的生命是父母给的不假，但养活嘉致的是嘉致的母亲。嘉致可以说，嘉致活了这么大，没有花费孟家一文钱，都是嘉致母亲留给嘉致的银子养活了嘉致。”孟嘉致面色平静，像是说着旁人的事。 孟家大老爷的脸色已经苍白一片，他知道孟嘉致这是动怒了。 “还有，姑母这么激动做什么？你不想烁儿嫁到孟家后分家单过，难道你还想手伸得那样长，还想打压欺辱烁儿不成？” 孟嘉致声色淡漠，此话一出却将孟氏惊得跳起脚来。 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当众这样说她？ “你可别血口喷人，烁姐儿是我夫家嫡亲的侄女，这些年我兢兢业业的照看她，养育她，唯恐哪里做的不好……你竟然这样说你的姑母，你居心何在？” 第五十一章 交换庚帖 孟嘉致这样说孟氏，凌国公自然也是恼怒的，只是他知道孟嘉致的身份，自然不敢替孟氏说话。 再者说，这是人家姑侄两人的矛盾，他是个外人也不好说什么。 至于孟家大老爷，一个是亲妹子，一个是亲儿子，他更不好帮谁，也只能装鹌鹑低头喝茶了。 孟氏看看丈夫又看看兄长，见两人都没有打算替她说话的意思，当下气的眼泪都差点出来了。 至于老夫人，孟氏压根都没有指望她，老夫人此刻不来落井下石，已经是老夫人仁义了。 老夫人也确实没有来落井下石，只不过孟嘉致能为了林烁做到如此地步，老夫人自然是喜在心中的。 “你们都少说一句，今儿说的是烁姐儿和嘉致的终身大事，什么有的没的都不要扯了！”老夫人说完看着孟家大老爷，笑着问：“佑哥儿他大舅你说可是？” 被老夫人点到名，孟家大老爷忙坐直了身子，连连点头，“老夫人说的是！” 老夫人便也点头，不作声了。 孟家大老爷想了想便又看着老夫人问道：“那老夫人的意思就是同意这门亲事了，不用再斟酌斟酌了？” 老夫人闻言似笑非笑的看了孟家大老爷一眼，“老身本想好好斟酌斟酌，既然嘉致这孩子如此有诚意，这门亲事若是老身还拿乔那也没意思了。” 孟家大老爷便尴尬的笑了笑。 孟嘉致便真诚的感谢老夫人。 老夫人和他说了几句后，就借口身上不舒爽，端茶送客了。 孟家大老爷忙起身告辞，凌国公和一脸阴沉的孟氏也跟着起身送他出去。 孟嘉致一个人走在后面。 等凌国公和孟氏将孟家大老爷送走了后，老夫人才又派人将他们夫妻两人给喊了过来。 凌国公和孟氏心里都很奇怪。 等他们再次去了老夫人的院子里，老夫人精神抖擞的靠坐在大迎枕上，一看就是心情很是不错。 凌国公心想定是老夫人知道了孟嘉致的身份后对孟嘉致十分中意的原因。 他想起了庶子凌英云，心中不免叹息了一声。 孟氏看了一眼老夫人，被老夫人脸上的笑意给刺痛了一下，垂下了眼眸掩饰了眼眸里的恨意。 “喊你们夫妻过来，是想和你们说一下烁姐儿的亲事我很是满意，这门亲事老身一定要答应的，嘉致那孩子又是孟家的孩子，咱们和孟家也算是亲上做亲了，是极好的事。”老夫人也没有喊他们夫妻喝茶，见他们夫妻坐下了，就开门见山的说道。 说完还特意看着孟氏问道：“老大媳妇你说是不是？” 孟氏虽然明白自己已经无法改变这门亲事了，见老夫人这样问她，自然认为老夫人是故意挑衅她。 便抬起头来，不阴不阳的道：“老夫人看好了就成，不过要真是让媳妇说，媳妇倒是没有看上嘉致，那毕竟是个出身低微的庶子，媳妇也不为自己娘家侄子说话，他那身份还是配不上烁姐儿的！” 凌国公就皱起眉头，狠狠的瞪了孟氏一眼。 老夫人听了孟氏的话也不着恼，淡淡说道：“嘉致的身份老大媳妇也知道了，也没有配不上烁姐儿，不过你是一直以嫡庶论，老身倒是不这样看，这件事老身做主了，就这样罢。” 孟氏闻言暗啐了一口，便又垂眸不语了。 凌国公见气氛不好，便笑着对老夫人说道：“母亲看好了就成！您老人家的眼光自不必说，想来烁姐儿爹娘在泉下有知也是愿意的！” 老夫人见他提起了苦命的女儿女婿，知道她这个长子心中还是因为这门亲事不舒服。 心中不免冷哼一声。 他不舒服也得憋着！ 有本事他去和孟嘉致说不同意这门亲事去…… “既然老大你也这样说了，那老身来和你说一说烁姐儿嫁妆的事情。”老夫人端茶喝了一口后，淡定沉稳的看着凌国公。 凌国公眉毛皱了一下。 孟氏也下意识的抬眸看着老夫人。 “烁姐儿的嫁妆，她祖父母在的时候就开始替她攒着，还有她父母亲也是打她出身起就给她攒着的……自从她家出事后，是损失了不少财物，但大部分的财物如陪嫁的田庄、铺面都留下了…… 还有一些地方的宅院和庄子也都还在。这些老身自然都会让烁姐儿出嫁带过去。” 老夫人每说一句，凌国公和孟氏就肉痛一分。 “还有林家历来存下的那些珍贵的老物件，林家一早就运到了京城里头的宅子，那些自然也是要给烁姐儿的。还有嫁妆银子，这些都是林家那边的，如今林家只剩下烁姐儿孤苦伶仃一人了，林家的那些银子就都做了她的嫁妆银子。 烁姐儿这样孤苦，又是老身的嫡亲也是唯一的外孙女，老身这边也得要补贴她一份嫁妆才是。你们这些做舅父舅母的，老身也不强求，你们愿意也置办一份嫁妆最好，不愿意也无妨。” 凌国公还好，孟氏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认为老夫人极其鸡贼。 这么粗略一点，她就估算出林烁的嫁妆已经是天数了，这老虔婆还算计她的…… “母亲安排就是，林家留下来的那些……自然都是烁姐儿的。”凌国公先是附和了老夫人的话，见老夫人脸色好看了些，凌国公话音一转，“不过么……儿子认为烁姐儿年纪还是小了些，这才十六呢，那些财物要是随着她的嫁妆一起给了她，她可守得住？” 凌国公说完，孟氏立刻附和道：“公爷说的是！老夫人还是先替烁姐儿保管一部分……等烁姐儿年长几岁后，再慢慢给她才好。” 老夫人见他夫妻两人一个鼻孔出气心里说不清是失望还是齿冷。 “老身还能活几年？该烁姐儿的东西老身全交给了她，嘉致那孩子也是个好的，老身信得过他！”老夫人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凌国公。 凌国公脸色一红。 老母亲这话说的……是宁愿相信那个孟嘉致也不信他这个亲生的嫡长子啊！ 孟氏也听明白了，脸色极其难看。 “烁姐儿出嫁，嫁妆八十八，外面看着也气派，老身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外孙女，又是长在膝下的，万不能亏待了她。”老夫人说完后，见凌国公和孟氏两人都不接话，脸上闪过一丝愠怒。 “怎么？你妹子如此可怜早早去了，留下这么一个闺女，老身多疼着点，你们做兄长嫂子的难道都不乐意？” 凌国公闻言也不禁挑眉，赶紧道：“母亲说哪里的话，儿子是想烁姐儿的亲事自有母亲做主就是，儿子没有不答应的。就是听母亲的吩咐就是了。” 见他说的这话还算马马虎虎，老夫人又看了一眼孟氏。 见自家国公爷都这样说了，老夫人又看了过来，孟氏只好跟着附和了一声。 但极其勉强。 老夫人才慢悠悠的说道：“你们放心，有烁姐儿的，自然也有我孙子孙女的。佑哥儿是凌国公府的嫡长孙，他日他成亲，我这个做祖母的给他的东西不会比烁姐儿少。至于几个姐儿，也都有好东西给她们。” 老夫人当年嫁到凌国公府来时，十里红妆，嫁妆极其丰盛，加上凌国公府里头的几代主母也都出生高门，嫁妆也都是丰厚的，老夫人也得了不少，这手里的东西自然是多的。 这些，孟氏早就算计好了。 只是她如今才知道，老夫人手里头的好东西再多，那也没有人家林家留下来的好东西多啊…… 哪里知道那林家姑爷那样有远见，将林家的不能移走的大件好东西一早就变卖了换成了现银存在了钱庄里头留给了林烁呢？ 还有那些田产地产，铺面庄子宅子的，那些都托了相好的亲友，最终还是辗转到了林烁的手里头。 她恨就恨在老夫人一点不替她生养的儿子女儿着想，一心都扑在林烁的身上。 照孟氏的算计，老夫人要是真心替孙子孙女着想，真心为了凌国公府，那就该从手里头掌握的林家的那些财产里分出来一些给凌国公府花用。 林烁那死丫头一人能花用得了那么多的财产？ 再说了，即便林烁那死丫头每年也交给公中银子，可她毕竟是在凌国公府长大的。 孟氏甚至想，若是没有凌国公府在，她能不能活下来都是未知之数。 还有，她父亲相托的那些亲友为何最终还是将林家的财产归还给了林烁？那还不是因为林烁身后站着凌国公府？ 孟氏她就不信有人不喜欢无主之财，那林家姑爷都死透透的了，岂不就是无主之财？ 孟氏怨恨归怨恨，但这些话，她自然不敢和任何人说，哪怕是凌国公和她娘家人，她也不敢说…… 不过是越想越不痛快就是了。 老夫人说完后，凌国公心中默算了一下，老母亲的东西给了林烁多少，就要给佑哥儿多少……她还要给他生的其他的子女，这样一来总算老母亲还没有糊涂到底。 因着孟嘉致的身份，他其实就算想计较也不敢计较，干脆做个好人好了。 “一切都听母亲的就是！”凌国公想通了，脸上的笑意就深了些。 老夫人见他总算有点脑子，心中叹息了一声，却也松了一口气。 隔日，老夫人就请了凌家一位旁支老夫人亲自去丹阳郡主府上回话了，正式应下了这门亲事。 丹阳郡主又马上派人去给孟嘉致回话了，孟嘉致这边又赶紧请了丹阳郡主和孟家一位旁支老祖母带着礼品赶到凌国公府交换了庚帖…… 于是这门亲事算真正定了下来。 第五十二章 孟英云的添妆礼 交换庚帖后，老夫人也特意将林烁找来又和她说了一些话，林烁总觉得有些恍惚。 接下来就是纳吉了。 按照当朝婚礼风俗，纳吉是第三礼。 男方带好礼品正式送来聘书给女方，定下了迎亲的吉日，是在同年的五月十八日。 林烁怎么也没想到最终自己和孟嘉致定了亲，且定亲的过程这样快。 因为定了亲，老夫人越发将林烁拘在她自己的院子里，一来是为了保护她不被凌英佑骚扰，二来迎亲的日子越来越近，林烁也要做些针线活计了。 比如给自己的夫君做做鞋袜和里衣。 至于孟家大老爷和那孟家大夫人，按理说也要给他们亲手做些鞋袜衣物，只是老夫人知道那对夫妻他日对林烁还不知如何呢，自然不想林烁劳累给那对夫妻亲手做了。 大不了请了好的缝工来家里做好了，最后几针让林烁亲手缝罢了。 只是老夫人和凌国公以及孟氏三人合力防住了差点因林烁定亲而疯魔的凌英佑，却没防住凌英云。 纳吉后的第三日，凌英云找了送林烁添妆礼的借口来见了林烁。 林烁招待凌英云喝茶吃果子，凌英云将一个红绒盒子递给了林烁。 “这是个空盒子，烁表妹要成亲了，我实在没有那个大度之心从容祝贺烁表妹。”凌英云一番话说得林烁心中一凛，下意识的抬头去看他。 却见凌英云俊脸上神色痛苦，她不忍再看，垂下了眸子。 “小的时候，我一直盼着自己长大，心想等我长大了，定要考上……然后娶了烁表妹为妻，再好好当官，当大官……为你挣来诰命夫人……如今都是奢望了。” 凌英云声音轻渺又痛苦，林烁心中越发不是滋味。 她对凌英云没有感情，但她感念凌英云对她的好，因着凌英云在她小时候对她的种种帮助和维护，林烁对他的感恩自然和凌英佑是不一样的。 “云表哥……我祝你日后找到更好的姑娘做我的表嫂。”林烁想了想，只能说出了这么一句来。 凌英云闻言轻轻一笑，笑声中有几分悲凉，他不是傻子，至少不是如凌英佑那般拎不清状况。 即便他这些年都不在家里，当丹阳郡主来替孟嘉致像林烁提亲时，他就敏锐的猜到了事情不简单。 后来又是孟家那位一向不在意孟嘉致这位庶子的孟家大老爷再亲自陪着孟嘉致来凌国公府找老夫人…… 那就只有一个理由，孟嘉致绝非表面上看起来只是孟家一个庶子而已，他肯定还有着很不一般的身份。 这个身份能让他的父亲凌国公都害怕，也能让老夫人都不敢拒绝孟嘉致的提亲。 而他私底下派人去调查，却根本查不出来一个所以然来。 这代表着什么，凌英云心中有数。 “你放心，我不是凌英佑，不会做让你为难，也不会使你困惑的事情，就如小时候一样……你的云表兄会一直站在你身后，哪怕是拼尽全力，也要护着你周全！”凌英云定定的看着林烁，眼里都是苦涩。 林烁心中却是万般感激。 “多谢云表兄！” 凌英云轻轻摇了摇头，“可是我无法说服自己……眼睁睁的看着你嫁给别人，就容我小心眼一次，可好？” 这是在说添妆礼的事。 林烁点头，“我会永远记着云表兄自小就护着我的情谊……” “不必，你要忘记。今后，你要忘记一切和凌国公府的记忆才好……”凌英云轻轻叹了一口气，他的烁表妹，曾经在凌国公府吃了太多的苦头，受过太多的委屈。 “怎么能忘记？还有外祖母，她可是一心为了我。”林烁不敢再提凌英云对她的好了，人家想通了，怎可再招惹？ 凌英云闻言唇角冷冷一勾。 老夫人的心思瞒不住他，她老人家确实是护着林烁的，但是在这门亲事上，若是林烁不喜欢那孟嘉致，想必为了凌国公府的将来，老夫人还是会逼着林烁出嫁的。 不过这样让林烁伤心的话，他自然是不会说出来的就是，也不会点出来让林烁伤心。 “烁表妹，你对嘉致表兄是何想法？”凌英佑转移了话题，语气却是极认真的。 林烁闻言俏脸一红。 看到她脸红，凌英云哪里还有不知的？ 强忍着心中的刺痛，他强撑着轻轻一笑，“看来烁表妹心中是愿意嫁的，既是如此，我就再此祝贺烁表妹和嘉致表兄了。” 林烁便行礼道谢，十分真诚。 凌英云明显感觉到她松了一口气，心中更是一苦，也再也不能呆下去了，生怕控制不住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凌英佑起身告辞后，林烁才真正松了一口气，对于凌英云也多了一份敬重。 接下来，六礼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紧接着孟嘉致的催妆礼也已经送到凌国公府了。 本朝的催妆礼也是很受重视的，男方家若是重视女方，不但要准备好红盖头，还有另外送上各式的礼品。 孟嘉致如此看重林烁，催妆礼不消说，自然是极其丰厚的。 就是见多识广的老夫人见了都对身边伺候的人说，孟嘉致准备的催妆礼也是她活了这么大年纪见到的头一份了。 当然，老夫人是欢喜的。 眼看着迎亲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孟氏因心中怨恨，一直借着身子不适，不愿意操办林烁的婚事。 哪怕凌国公几次施压，她依然如此。 幸好老夫人一早准备好了，即便没有孟氏操办，她也能应付。 只是林烁出嫁那日，还得要孟氏出面的，一方面是为了凌国公的面子，一方面也是为了林烁的脸面。 孟氏也是明白的，旁的事情她借着身子不适不出面，凌国公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林烁出阁的大日子，她要还是不出面，那就是损了凌国公府的脸面了。 不过她还在僵持着，等着老夫人亲自来求她。 对于孟氏的做法，林烁都看在眼里，实在想不通她为何要如此自贬身份做这样的事情。 事情已然如此，若是她，乐得主动好好操办，也落得一个贤良淑德的美名。 不过孟氏非得这样自己损名声，她也不会搭理，到了她出阁的那一日，横竖孟氏总会出面的。 就算孟氏还不想出面，为了凌国公府的脸面，凌国公也会逼着她出面料理。 总不能等到了那等大日子，还得老夫人亲自出面料理吧？ 那让人怎么看凌国公府？ 人家还以为凌国公府故意苛待她这个外甥女呢。 到了林烁出阁的前一日，孟氏终于熬不住来找老夫人了，话里话外都在替以前装病不能操持林烁嫁妆的事情找借口。老夫人只是听着而已，并没有找台阶给她下。 孟氏脸色就很难看。 第五十三章 出嫁（一） 正尴尬之际，凌国公也过来了，便和老夫人商量起来，孟氏被摆在了一边，孟氏的脸色更加难看。 “眼下明日就是烁姐儿出阁的大日子了，母亲这边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吧？”凌国公端茶喝了一口后，最后询问了一下。 老夫人闻言冷冷的挑了一下眉，“自然是准备妥当了，老身若不是准备妥当了，难道还能让烁姐儿指望旁人么？” 顿了顿，又冷笑道：“还好有云哥儿，这段时日他也帮了不少忙，不似你们夫妻，一个身子不好，一个忙的脚不沾地的。” 这话就是故意挤兑凌国公了，闻言他的脸色也讪讪起来，再也坐不住了，随意说了几句后就站起来告辞。 孟氏也忙跟着他告辞出去了。 凌国公出了老夫人的院子后，脸色就冷了下来，等到了孟氏的院子后，就忍不住转头斥责道：“当初你怎么和我说的？若是烁姐儿出阁，你定会亲自操办，如今呢？犹言在耳，你却日日装病，不去操办……还让老母亲这么大年纪还要为烁姐儿出阁的事情忙碌！” 这是老夫人的身子骨还没出什么问题，若是因为忙林烁出阁的事情累到了，那可怎么办？ 外人知道了不说么？ 孟氏闻言脸色一阵委屈，“公爷您这话说的，哪里是妾身日日装病？这些年的劳累，妾身的身子骨本就不结实……再说，妾身也是记着当初和您说的那些话，不也是派了身边得力的人去帮老夫人操办了吗？要不然您以为老夫人那般大的年纪，操办了许久身子骨还那样硬朗？” 孟氏确实派了人过去协助老夫人，只是老夫人根本不放心她派去的人，弃之不用罢了。 这件事孟氏知道，凌国公却不知道，听了孟氏的解释后倒是觉得也有道理。 “你有这个心思，那还好说一些，只是刚才母亲说那番话分明是对我们夫妻不满了！”凌国公在意的也不过是老夫人对他的指责罢了，若是只指责孟氏一人，他也懒得搭理。 孟氏便道：“公爷您放心罢，老夫人要不满也是对妾身不满，您们是母子，老夫人不会对您不满的！” 孟氏心中恨的牙痒痒，也顾不得别的了。 她这番话更惹得凌国公不高兴，当场拂袖而去，且是去的新纳的一个小妾的院子里去了。 得知凌国公去了新纳的小妾的院子里头，孟氏差点将银牙给咬碎了。 这边凌国公夫妻因为林烁的婚事闹得不愉快，那边孟家也因为孟嘉致和林烁的婚事而闹得不可开交。 自从孟嘉致越过她这个嫡母请了丹阳郡主去凌国公府像林烁提亲之后，孟家大夫人就没有一日好心情。 只要孟家大老爷到她院子里过夜，就开始数落个不停，闹得孟家大老爷不胜其烦，干脆住到了书房里头。 即便住到了书房，孟家大夫人也不消停，时不时的去找孟家大老爷说理哭诉。 无非是哭诉孟嘉致这个庶子不敬她这个嫡母，连亲事都越过了她，自己做主了。 虽然不敢指责孟家大老爷，话里话外也透着对孟家大老爷的不满，认为孟家大老爷为一个庶子损了她这个当家主母的脸面。 所以在孟嘉致和林烁婚期之内，她也愿意出面替孟嘉致的婚事打理。 孟家大老爷自然是烦不胜烦，又不能将孟嘉致的身份告诉孟家大夫人，她在孟嘉致的亲事上撂挑子不干，孟家大老爷为了讨好孟嘉致，只好自己亲力亲为。 这就更惹了孟家大夫人的不满，连带着也让几位嫡子不满。 比如孟子封，他也曾在孟家大夫人面前说过，说他成亲的时候，父亲都没有如此在意看重过，轮到了孟嘉致这个庶子成亲，他反而亲力亲为，实在让人想不通。 不管孟家人如何想不通，孟嘉致和林烁的婚期已经到了。 在孟家大老爷的监督下，孟家又出了银子买下了和孟家后院相连的东南方向的两处不小的民房，在这两处民房的地基上扩建了一处院子。 这处院子自然就是给林烁住的。 这处院子建成后，面积比孟家大夫人的院子还要大，里面的摆设么，孟嘉致倒是没有指望孟家大老爷，他的那些所谓的好东西孟嘉致也看不上。 他自己按照林烁的喜好布置了起来，也添加了一些好的摆件，布置的极其清雅。 到了迎亲的大日子，凌国公府和孟家的热闹非凡，但凡接到请帖的人家都过来了。 因着孟嘉致的真实身份，凌国公府和孟家破天荒的邀请了很多客人过来，就是那些本来以为不会被邀请的宾客们都很意外。 只是人家嫁女或者娶媳这样的大喜事，人家给面子送了请帖来，怎么也得派了人去贺喜的，哪怕是沾沾喜气也好。 一大清早，凌国公府这边就忙碌起来，林烁也是一大早就被如兰来起来梳妆打扮。 喜服是她自己准备的，大婚当日戴的凤冠却是孟嘉致送来的。 全福夫人帮着林烁开脸，梳头，说了祝福词，凌国公府的女眷们来和林烁辞别。 看到打扮的明艳娇丽的林烁，凌国公府的女眷们都惊讶了一番，以前因为孟氏的原因，她们或多或少都不愿意和林烁接触，免得触了当家主母的孟氏的霉头。 如今，看到新娘子打扮的林烁，她们心中都讪讪的。 几位舅母或者凌国公府旁支的女眷们说了几句吉祥话，递了添妆礼后就离开了。 如今的林烁对于凌国公府的女眷们本就没有什么感情，不过是面子上的情，接了添妆礼道了谢也就罢了。 外面的喜炮声响起，是迎亲的人到了。 凌国公亲自带着凌英云等凌家的子弟在大门外迎接。 说起来，其实一个外甥女出嫁，凌国公不用如此郑重亲自到大门外迎接的，见他如此，也有不少宾客心中嘀咕不已。 想不出所以然来，宾客们只能归功于凌国公对林烁这个唯一的嫡亲外甥女看重。 身穿大红喜服，英姿俊朗的孟嘉致缓步走了上来，他身后跟着迎亲的几位风姿仪容绝佳的少年郎让凌国公吓了一跳。 其中有丹阳郡主的嫡长孙，有长安小王爷，孟小侯爷…… 这几人年纪最大的也不过三十多，可一个个的都是朝廷的重臣，比凌国公这个闲散公爷可要有分量多了。 这几人不是自己就是家里长辈们手握重权，都不是凌国公府能怠慢的角色。 本来还想着要不要下台阶去迎接的凌国公，一见到这几人，想也不想的就下台阶去迎接去了。 凌英云在凌国公身后看到这几人跟在孟嘉致身后也眯紧了眼眸，能请了这样的人来迎亲，这孟嘉致的身份果然不简单…… 而在旁人的眼中也是如此，看到陪孟嘉致来迎亲的都是这样身份的人，都惊讶的眼珠子差点掉地上了。 不过大部分人都不会往孟嘉致的身上去想。 他们都以为孟家只所以能请到这样身份的人陪着孟嘉致来迎亲，一来是那些人家看在林公的面子上，毕竟今日是他唯一的血脉成亲。 还是嫁了一个庶出之子。 这些身份的人家想来当日和林公交情匪浅，故在林烁大婚当日他们家以这样的方式替林烁撑面子。 二来，也许看在凌国公府的面子上。 不管当今的凌国公如何，那老几代的凌国公提起来，都是让人竖大拇指的人物啊！ 也有不少宾客羡慕，林烁一介孤女出嫁竟然如此风光。 而最羡慕嫉妒恨的便是孟氏了，她听到有人禀报有那几位陪着孟嘉致前来迎亲的，差点拽碎了帕子。 这个林烁，何德何能能如此风光大嫁？ 她这不是压了所有凌国公府女儿的风头么？ 日后凌国公府再有姑娘出嫁，谁能有她的排头大？ 当然，孟氏心中已然明白了孟嘉致身份的重量，若不是他的身份，如那几位陪着他来迎亲的人怎么可能会过来？ 孟嘉致见到凌国公，自然要行礼请安的，而他身后陪着来迎亲的几位也都是晚辈，也来给凌国公见礼。 凌国公自然也不敢怠慢，客气了几番后，带领凌国公府的子弟将贵客们迎进了府内。 凌国公走在孟嘉致身边，低声问道：“嘉致你怎么请了这么有排面的几位来迎亲？” 孟嘉致淡淡一笑，也低声道：“为了烁儿，再多请几位有排面的人来迎亲也使得。” 凌国公听了这话，只觉得喉中一噎，脸色有些微红。 他考虑的也是……有林烁今日出嫁珠玉在前，今后他凌国公再嫁女，可就不好看了！ 他在想，是不是孟嘉致故意这样做的？ 他是在为林烁打抱不平，不声不响的就阴了凌国公一把？ 凌国公不敢再多想，就算真的是孟嘉致借此来敲打凌国公府，他也没有任何办法，谁让他凌国公府根本就招惹不起人家呢？ 看看人家这人脉，看看人家这手段，凌国公光想想就后辈生寒了。 只盼着他今后能看在林烁是凌国公府的外甥女的面子上，不要对凌国公太过分…… “嘉致，日后烁姐儿嫁到孟家，还望你多多善待她，她年纪小小就惨遭灭门之祸，之后又寄人篱下的，着实不容易…… 你姑母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她不愿意烁姐儿嫁给佑哥儿，可有些捧高踩低的见此难免不会私下为难烁姐儿…… 而这些后宅之事，男人家也不好插手，烁姐儿在凌国公府哦怕也是受了不少委屈的。如今她要嫁给你了，咱们两家亲上加亲，姑父日后就指望你照看烁姐儿了！” 凌国公低声说道，看似是替林烁说话，实则是在试探孟嘉致。 且，他还将林烁在凌国公府生活不安宁的责任全部推给了孟氏和凌国公府里面的奴才们…… 也是够无耻的了。 但凡他这位凌国公府的当家人对林烁多点关照，不说孟氏这位当家主母，至少那些奴才们也不敢对林烁放肆了。 第五十四章 出嫁（二） 孟嘉致唇角冷勾，他这位姑父这也是够无耻的了。 但凡他这位凌国公府的当家人对林烁多点关照，不说孟氏这位当家主母，至少那些奴才们也不敢对林烁放肆了。 见他不出声，俊脸上神色莫测，凌国公心中也不得劲，又不敢说孟嘉致，只好先带着他去正堂。 老夫人此刻正端坐在首座等着。 孟嘉致给老夫人敬茶，老夫人给了孟嘉致一个厚厚的红封。 里面是一万两银子的银票。 寓意万里挑一。 足见老夫人对孟嘉致的重视和满意。 旁的不说，孟嘉致在他和林烁说亲之后的六礼上是没得挑的，就冲着这个，老夫人也满意了。 孟嘉致郑重的接过了老夫人的红封，真诚道了谢。 老夫人就看着他认真的交代：“嘉致，老身就将烁姐儿交给你了！” “外祖母放心，嘉致定会将烁儿捧在手心里，不会让她再受分毫委屈，让她这辈子和乐一生！”孟嘉致俊脸上神色认真，颇有几分发誓的意味。 老夫人闻言满意的点点头，笑道：“老身信你，望你和烁姐儿幸福美满，和谐白头！” 孟嘉致再次道谢。 “去外面吃席去罢。”老夫人笑道。 于是凌国公又引着孟嘉致和迎亲的人到外院客厅坐席。 一会儿到了外院客厅后，第一桌席面是八仙席面，后面还别的席。 就这席面来说，已经不差了。 孟小侯爷就凑到孟嘉致面前低声笑道：“这样排场的席面倒也配得上你，你这位姑父虽不是什么绝顶聪明人，却也不差。” 孟嘉致闻言唇角似笑非笑的一勾，“这席面的银子，怕还是我那娘子自己出的。” 孟小侯爷愣了一下，随即想通了什么似得，脸上也浮出讥讽之色。 怪不得嘉致瞧不上他这位姑父，若今日这样的大日子，在席面上都舍不得花银子，活该这位凌国公如今只领了一个闲散的职位。 孟嘉致和孟小侯爷刚坐定就有宾客陆续前来敬酒。 这些前来敬酒的宾客中大部分都是当官的，冲着的也不是新郎官孟嘉致，而是手握重权的孟小侯爷。 但谁让孟嘉致今日是新郎官呢，自然先要敬他的，然后才是孟小侯爷。 孟嘉致酒量不错，虽因为他做的那些事情平素不愿饮酒，但今日这样的大日子，也不可能拒酒的，人家敬酒，他自然一一饮下。 哭嫁之后，嫁妆就开始陆续从凌国公府抬了出去，一路上浩浩荡荡的颇为壮观。 当时孟嘉致送来的彩礼本就丰厚，老夫人一样没留今儿又全部抬回去了，加上她替林烁置办的彩礼，真是让宾客们看花了眼。 不少宾客都在感叹凌国公府仗义，对林烁这个孤苦的外甥女十分疼爱，否则怎么可能会替她置办这么多的嫁妆？ 可以说，孟嘉致和林烁的婚礼，倒是让凌国公府和孟家得了个好名声。 那些不知情的人依然瞧不上孟嘉致一个庶子，林烁一个孤女。 对于他们的婚礼如此盛大，不知情的都觉得这两人实在是运气使然。 林烁早上就吃了几颗炒花生和枣子，到了午饭的时候就喝了一碗夹生的莲子羹，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一点力气也无。 只是为了不出恭，只得这样，也只能忍了。 如兰扶着她去向老夫人以及孟氏辞别。 老夫人老眼中尽是不舍，叮嘱了她好些话。 还从自己的腕子上褪下了一对葱翠欲滴的玉镯给她。 而孟氏话也不少，不过是让她孝顺公婆，尊敬长辈，友爱弟妹的场面话。 她说这些，自然是站在孟家的立场上的，提前来敲打林烁罢了。 老夫人有些不悦，不等她说完就催着林烁出门，不想让林烁听她敲打。 孟氏脸色就很难看。 当着一众女眷宾客的面，老夫人此举确实没有给她脸面，可在众人眼里，也是孟氏自找的。 有那聪明的也看出来了孟氏对林烁这个唯一的外甥女可并不怎么样。 到了今日林烁出嫁的大日子，一句窝心的话都没有说，句句都是敲打的话。 完全不如老夫人拳拳的爱护之心。 只是老夫人虽催促，孟氏也不能不给林烁添妆，当着众人的面便给了林烁一副东珠的头面做添妆。 老夫人见她给的只是一副东珠的头面，气的差点上前将那盒头面给扔了。 东珠再大，怎比得上南珠？ 孟氏不是没有好东西，就算再看不上这唯一的外甥女，在她大喜的日子里也得给一些好东西吧？ 不为了林烁，那也得为了凌国公府的脸面吧？ 真是上不得台盘儿的东西！ 亏她还自认为她送的添妆礼贵重…… 见到一些女眷们鄙夷的目光，老夫人只觉得脸烧的滚烫滚烫的。 偏孟氏还说道：“这副东珠头面极好的，本是我准备来送给你大表嫂的见面礼，如今烁姐儿既先出阁了，就送给你罢！” 老夫人闻言差点将孟氏给轰出去，这孟氏怎么越老越没个轻重？ 本就因为她给林烁的添妆礼在女眷宾客面前出丑了，如今还非得说“漂亮话”…… 若这“漂亮话”被传了出去，被人知道凌国公府的当家主母给未来嫡长媳妇的见面礼只是区区一副东珠头面，岂不是被人笑话？ 这也忒小气了！ 最上等的东珠那也比不上最上等的松绿石或者石榴石，更不用说顶级的红翡玉翠，鸡血石蓝宝，绿宝这些好东西了…… 而听了孟氏的话后，林烁也不由得唇角抽搐。 这孟氏平素也不是这样的，怎么最近越来越蠢了…… 而那些女眷宾客们不少人都垂下眸子冷笑。 原来这孟氏是这样的人，亏得以前她们都以为孟氏是个贤明豁达之人。 想来今日林烁出嫁这样大的排面也不是孟氏的功劳了。 不免对林烁这个孤女多了几分同情。 不过这大喜的日子，也没有人会在这个场合多说什么…… 日头西沉，老夫人问到了什么时辰，嬷嬷回了后，老夫人便让嬷嬷将孟嘉致送来的织金红盖头给林烁盖上了。 今日背林烁上花轿的本来应该是凌英佑，因他一直不接受林烁要嫁给孟嘉致的事实，被凌国公将他罚去看祠堂去了。 说是看祠堂，其实就是派人将他拘在祠堂里头不许他出来。 正好孟氏也不想让凌英佑背着林烁上花轿，这件差事就落到了凌英云的头上。 凌英云来背林烁上花轿时，沉稳的低声道：“烁表妹放心，我定将你稳稳的背上花轿，不会摔着你！” 没有人知道凌英云此刻用了多大的力气轻松的和林烁说出这番玩笑话，只有他自己知道…… 心早就血流成河了。 盖上织金红盖头的林烁也看不到凌英云的表情，只轻轻的感恩的“嗯”了一声。 孟英云果然稳稳的背着她，全福夫人扶着背在凌英云背上的林烁，就这样上了花轿。 跟着林烁一起出嫁的四名大丫鬟和两名管事嬷嬷以及八房陪房的一早就坐着另外的马车去往了孟家。 林烁坐在花轿里，听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以及锣鼓唢呐声，有些恍惚。 自小就喜欢的小姑娘，她真的嫁人了…… 林烁的花轿渐行渐远，孟英云背着林烁上了花轿后就一直望着花沉默。 若是早知有今日，他是不是不会离开凌国公府去拼那么一个功名 如今他是得了功名了，可心上的人却已经嫁给旁人为妻了…… 不是不后悔的，可除了后悔又能如何？ 所以的苦果只有自己吞进了肚子里罢了。 突然他十分羡慕被拘在祠堂里思过的凌英佑，他没有看到烁表妹出门子，对他来说是件好事吧。 凌英云从不怀疑凌英佑对林烁的感情，只是他太蠢，太没有魄力了。 有无数次机会在凌英佑面前，他却一次都没有抓住。 反而只能在林烁已经和孟嘉致订婚后如泼妇一般撒泼…… 若是这个机会给了他，他早就将烁表妹娶回来了！ 花轿快到孟家大门的时候，帮着孟嘉致迎亲的几人总算松了一口气。 孟嘉致倒是沉稳如山。 孟小侯爷毕竟和孟嘉致同姓，平时也老是说他和孟嘉致五百年前是一家的话，对孟嘉致更为关心些。 于是小心翼翼看着孟嘉致轻声道：“听说那位孟家的二公子对……本侯刚才看他背着令夫人的隐忍表情，真怕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孟嘉致闻言唇角冷冷一勾，淡淡的看向孟小侯爷，“你当他有那个胆子敢抢我的新娘子？” “那凌英云可比他兄长有血性多了，本侯看……人家未必不敢。”孟小侯爷这话就说的有几分戏谑了。 “他不会。”孟嘉致肯定干脆的说道。 “嘉致你又如何这样有自信？”孟小侯爷笑问。 孟嘉致想起属下的禀报，那日借着送添妆礼的时机，孟英云和林烁说的那番话，他轻轻的挑起了眉，“我是做什么的，你最清楚。若不是自信他不会做出抢亲的事情，你以为我会同意让他背着我的新娘子上花轿？” 第五十五章 出嫁（三） 孟小侯爷闻言飒爽的笑起来，“这倒是，忘了你是做什么的了。” 顿了顿，又道：“这么看来，那凌英佑若不是被关在凌家祠堂里，他敢出来当众抢亲了？” 孟嘉致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凌英云都没有这个本事，你以为那凌英佑有这个本事？” 他只所以同意凌英云背着林烁上花轿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他调查知道了凌英云在年幼时候就暗中保护了年幼的林烁…… 这个恩情，林烁记住了，他孟嘉致也记住了。 只要他凌英云日后真的能恪守自己的承诺，不再对林烁有非分之想，他倒是愿意帮他一帮…… 孟家喧嚣热闹喜庆。 但总有人不高兴。 比如孟家大夫人几个妯娌。 孟家二夫人想起本来要嫁到凌国公当未来的国公夫人的孟玉素嫁的那么憋屈，再看着孟家为孟嘉致迎娶林烁这样大的手笔，心中极其不服。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孟嘉致一个庶子成亲，大老爷竟然这样大的手笔，瞧瞧今儿请来的宾客们……就是当初子封成亲也没有这样大的排面吧？ 再看看今日的席面，就是宴请皇亲国戚也使得了吧！一个庶子成亲何德何能呢？” 孟家二夫人话中明显有挑拨之意，孟家大夫人听着越发觉得心烦不已。 “罢了，别说了！”孟家大夫人心烦意乱的打断了孟家二夫人的话，“大老爷愿意给凌国公府面子，替嘉致娶了林家表姑娘来也不容易，自然能有多铺张就多铺张了。” 孟家二夫人闻言心中冷笑，这老大媳妇这话讥讽的很，连“铺张”这个词儿都说出来了，这是恼羞成怒了吧！ “大嫂，我也觉得大老爷这次太过了……嘉致，怎么也不配有这样有排面的……”孟家三夫人说了一半，就没有说了，低头喝起茶来。 孟家二夫人本打算听她后面的话呢，见她却闭嘴不言了，不由得有几分抓心挠肺的感觉，心中大骂孟家三夫人说话说一半，真是鸡贼。 但其实孟家三夫人的意思她是懂得的。 孟家大夫人自然也是懂得的。 “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偏偏还送了请帖给我都没有想到的那些人……偏偏那些人接了请帖后都还来了！” 这点上孟家大夫人就不明白了。 那些前来贺喜的名门望族以及高官们，在之前她可都想都不敢想。 她长子孟子封成亲时，她都没敢想要请那些人来吃喜酒。 这个时候有小丫鬟来禀报，说林烁的嫁妆已经进了门了。 “大嫂咱们躲在院子里不出去也不像话，好歹也该出去露露面，还是去看看新媳妇的嫁妆去罢。”孟家三夫人劝道。 一提到嫁妆，孟家大夫人的脸色更加不好了。 就道：“为了嘉致成婚忙了这些时日，我这身子骨都不好了，你们出去看罢，我再歇歇。” 因是男方娶媳，今日来贺喜的大部分是男性。 就算有女性长辈们，孟家大夫人已经带着孟家几位妯娌招待了，如今都在看戏吃果子，她们妯娌就到了孟家大夫人平时主持中馈，议事的小花厅躲闲来了。 孟家三夫人自然知道孟家大夫人心中不爽快，闻言就笑着点头。 又看着孟家二夫人说道：“大嫂替嘉致操办婚事也着实累坏了，让她歇息歇息也是应该的，那二嫂一起去罢？” 孟家二夫人又想到孟玉素出嫁的憋屈，也懒得去看林烁的嫁妆，就摇头道：“我也不去了，我就陪着大嫂，你和四弟妹一起去看看罢。” 孟家三夫人便笑着看孟家四夫人。 “那我和三嫂一起去瞧瞧罢，也瞧瞧我们的新媳妇嫁妆到底几何。”孟家四夫人语气有几分咬牙切齿，这还是记恨着当初林烁和孟嘉致联手挤兑她的事情。 孟家三夫人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携着孟家四夫人出去看嫁妆去了。 而孟家大夫人和孟家二夫人则坐在花厅里听丫鬟前来禀报林烁的嫁妆情况。 “果真有这样多的嫁妆？”听了小丫鬟的禀报后，孟家二夫人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呵呵，嘉致还真是有本事，这样的财神倒是最后被他娶回来了！” 孟家大夫人闻言脸色更难看。 那孟嘉致本就借着上次她那远方表弟账目做假的事情给她闹了一个没脸，若不是孟家大老爷极力压下了，怕是孟家如今已经分崩离析了。 对她来说，孟嘉致已经成了她最大的敌人，如今这个最大的敌人竟然娶了嫁妆如此丰厚的媳妇回来，她当然不乐意。 “大嫂你也不用这样，好歹嘉致是大房的儿子，这也算是件好事。”孟家二夫人眼眸闪烁了一下后，笑着对孟家大夫人说道。 孟家大夫人摇摇头：“二弟妹就不要笑话我了，嘉致他一直记恨着他亲娘的死，总以为是我的过错，他娶了嫁妆丰厚的媳妇是好，但他是他，大房是大房，他媳妇丰厚的嫁妆和大房没有任何干系……” 她这个二弟妹话里的机锋孟家大夫人当然听的出来。 无非是讽刺她们大房不顾当初的协议，到底让孟嘉致娶了林烁回来。 若不是孟嘉致，林烁这个“财神”到底是孟家哪房的媳妇还说不定呢。 见孟家大夫人不惜以这样的方式反击，孟家二夫人脸色也讪讪起来，不再出声。 这一路走来花轿倒是出奇的平稳走得很平稳，比林烁平时出门坐的轿子要平稳的多。 她当然想不到，抬着花轿的十六个人都是孟嘉致挑来的最精锐的属下，这些人内功深厚，抬着林烁自然让她感受不到花轿的一丁点点颠簸。 坐在花轿内的林烁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低着头看到的是自己雪白的双手，和大红色的吉福。 林烁盯着腕子上那只碧翠欲滴的绿翠手镯，心里在想着着孟嘉致。 她盖着红盖头由凌英云背上了花轿，都没看到穿着大红喜服的孟嘉致是个什么样儿呢。 他长得那样好看，今日穿着婚礼吉福，定是好看的紧的…… 花轿要进孟家的大门时，丹阳郡主派来的充当媒人的嬷嬷压低声音在花轿外面知会了林烁一声。 林烁精神一震，下意识的正襟危坐起来，心中也开始紧张了。 这个时候全福夫人赛给了她一个红彤彤的不知道是啥水果。 “姑娘可要抱紧了，这个是平安喜乐果，你抱着这个平安喜乐果成亲了，保准婚后的日子平安喜乐！”全福夫人笑呵呵的叮嘱着。 林烁虽不迷信，但这个好彩头自然还是要的，忙抱紧了这个平安喜乐果。 接着一通忙乱，林烁听着外面有人不停的说着吉祥话儿，她就被全福夫人和丹阳郡主派来的那个圆脸微胖的嬷嬷给扶出了花轿。 接着又是跨马鞍，火盆去晦气等等，已经被折腾的昏了头的她终于被人扶着去拜堂了。 就感觉手里被人塞了一个大红的喜球，低着的头看到地上一双穿着崭新鞋袜的大脚。 林烁知道她面前站着的是孟嘉致，心中的紧张感突然就减轻了很多。 似乎心中一惊认定了眼前的他就是她的依靠了。 因为感受到了孟嘉致就在她面前，林烁拜堂的时候反而没有昏沉沉的了，在全福夫人的指引下和孟嘉致拜完堂后，她又被人扶去了新房。 坐在新房里的喜床上没有一会儿，全福夫人说完了吉祥话后，就招呼孟嘉致，“新郎官快挑盖头来！” 林烁心中又开始紧张起来，却也有几分期待，头就微微仰起了…… 接着就感觉到了有一件物事将盖头挑开了。 林烁觉得眼前一亮。 大红的龙凤喜烛滋滋的燃烧着，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孟嘉致。她长身玉立，穿着大红的喜服，当真是瑰艳无双…… 此刻的孟嘉致正低着头看着她，他俯着头看她，眸子里含着明显的笑意，俊脸上掩饰不住喜色，但看起来又十分的沉稳从容。 似乎，这一切都在他的把握之中一样。 林烁觉得有几分困惑。 孟嘉致他……似乎和之前有些不一样。 “新郎官这样盯着新娘子看，可见咱们的新娘子真是国色天香，美得紧啊……” 有人开始说俏皮话，惹的女眷们哄笑起来。 林烁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只期望今日脸上的粉厚，让人看不出来脸红才好…… 接着孟家三夫人携着孟家四夫人过来了，紧随着她们来的女眷们也越来越多。 喜房里十分热闹，林烁突然眼前一黑，死死的撑住了，才没有倒下去。 她知道，这是饿的，今日一整天真的没吃什么东西，太饥饿了。 盯着她的孟嘉致敏锐的察觉到她刚才不对，立刻俯身凑到她耳边轻声问了一声，“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见他俯身和新娘子说话，女眷们便有哄笑起来。 林烁到底还是脸薄，脸又红了起来。 不过她倒是没有委屈自己，用唇语说了一个“饿”字。 孟嘉致看懂了她的唇语，又宠溺又心疼，转头就朝林烁的大丫鬟如兰吩咐，“快些找些糕点来给你们姑娘垫垫肚子。” 如兰丫头当然心疼自家主子，听到自家姑爷这样向着自家姑娘，忙欢喜的要去找糕点给林烁垫肚子，却被一个略带尖锐的女声给阻止了。 “嘉致，这可不合规矩，总得先将礼成了罢。” 来人是孟家大夫人。 第五十六章 大婚 孟嘉致闻言目光一凛。 众女眷们只觉得背脊一寒。 好在全福夫人稳得住，忙笑着打圆场，还给孟嘉致使眼色，“新郎官，礼还没成呢，确实不能吃东西，知道你心疼新娘子，也不差这一时，就委屈新娘子一下了。” 全福夫人也是孟嘉致请来的，她其实是向着孟嘉致的，不想孟嘉致和林烁在这个要紧的时候坏了规矩。 没必要让闲话给旁人讲。 孟嘉致却不愿妥协，“礼什么时候成都行，若是将人饿坏了，谁陪我一个媳妇？” 孟家大夫人见他一个庶子竟然在这个场合还敢和自己对着干，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 “嘉致，年轻人还是要多听长辈的话，你也听过一句老话，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总不能坏了规矩吧？”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孟嘉致淡淡的反击了一句，看着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如兰吩咐：“如兰你去拿糕点来！” 林烁如今不由得后悔当时因为看着孟家离凌国公府近，就没有提前藏些吃食在身上。 不过孟嘉致对她的维护，她心里很暖。 正要对孟嘉致说算了，孟家大夫人又出声了，“嘉致，你真的要坏了规矩？这可不吉利！” 孟嘉致脸色依然从容，淡淡反击道：“多谢母亲提醒，嘉致能娶到烁儿为妻就是最大的吉利。” 孟家大夫人闻言青一阵白一阵。 全福夫人又来打圆场了，“那就让新娘子先吃些垫垫。” 正好旁边还有个端着盖着红绸托盘的妇人，托盘上装着红枣桂圆、花生等食物。这本来是用来撒帐用的。 全福夫人抓了一把红枣桂圆递给林烁，笑道：“新娘子快些吃几颗红枣桂圆，这叫早生贵子！” 得亏这全福夫人机智又会说话，解了这个尴尬。 当然，最尴尬的是孟家大夫人，等于全福夫人站在了孟嘉致这边，打了她这个孟家当家主母的脸了。 林烁也顾不得别的，既然孟嘉致这样向着她，她自然不会拒绝他的好意，赶紧吃了几个。 哪怕不符合规矩，既然她的夫君已经替她打破了这个规矩，她作为妻子，自然奉陪到底的。 先吃了几个红枣，如兰又替她剥了几个桂圆递给她，林烁一一吃了。 几遍就吃了这么几颗干果，肚子已经舒服了很多。 见她不吃了，全福夫人又笑盈盈的说道：“接下来就要成礼了，新郎站过来点。” 孟嘉致看着林烁浅笑，全福人却已经伸手拉他和林烁站在了一起。 全福夫人接着又抓了一把干果在一对新人的头顶上洒下，嘴里唱着贺词。 她的声音本就清脆好听，唱贺词的时候声音带着些许戏腔，像是唱戏似得。 干果从林烁和孟嘉致的头上落下来，咕噜噜滚到床上去。 林烁看着低着头的孟嘉致，发现他一直在看着她，俏脸又是一红，眼尾的余光里看到他嘴角微微扬起，隐隐浮出一抹笑意。 也不知道他在笑个啥，林烁心中嘀咕了一句。 唱贺词一时半会还不会完，听到后面，林烁就有些不自在了，有点儿…… 这贺词到了后面倒不是祝福新人婚后幸福美满了，倒是有几分少儿不宜的样子…… 贺词过后就是喝合卺酒了，喝合卺酒的时候女眷们又开始哄笑起来，几个惯会玩闹的妇人还说起了玩笑话，又引得众女眷哄堂大笑。 孟家大夫人在孟嘉致这里吃了亏，掉了面子，早气的不行，趁着众女眷哄笑间，赶紧的离开了。 这个时候一个穿着庄重的中年妇人端了一碗林烁分不清是什么吃食上来。全福夫人接过来就递到了林烁面前。 林烁知道这可不是真的给她吃的，只是个仪式罢了。 她刚咬了一口，全福夫人就笑眯眯的问她，“新娘子，生的还是熟的？” 林烁吃着觉得是半生的，就说了一个“生的”。 “生的好，那再吃一口？”全福夫人笑眯眯的说道，女眷们便又哄笑起来。 林烁正要听话再吃一口，孟嘉致大手一伸就林烁手中的碗拿走了放到那个中年妇人的手中。 全福夫人和中年妇人都是一愣，其他看热闹的女眷们也是一愣。 “别吃了，这是夹生的……吃多了会闹肚子……”孟嘉致压低声音说道。 林烁俏脸又是一红，心里更是温暖。 全福夫人听到了孟嘉致的话，见他处处替新娘子着想，连她这么一大把年纪的人都有些羡慕新娘子了。 不由得感叹道：“我做了这么多次的全福夫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替新娘子着想的新郎官呢！” 其他看热闹的女眷一开始还没有听到孟嘉致对林烁说了什么，听了全福夫人的感叹，多少有些人猜出来了，自然也羡慕起林烁来。 而看热闹的女眷们见新郎官这样护着新娘子，有心想好好闹一闹洞房的人也都打消了这个心思。 毕竟这个新郎官为了新娘子连他的嫡母都敢当众顶撞回去。 她们自然也不会因为一时好热闹，招惹了人家新人不高兴。 于是也就稍稍的闹了一下洞房，就散了。 接着孟嘉致就要去前院敬酒了。 他和林烁说了一声，“等我，我去去就来。” 林烁想，你是去敬宾客酒的，怎么可能去去就能回来？ 不过还是“嗯”了一声。 孟嘉致抬步转身离开，到了门槛处又回头看了林烁一眼，随即又对守在林烁身边的如兰吩咐，“你家姑娘院子里有小厨房，我已经请了厨子伺候，你速速去小厨房一趟，让厨子做几个你家姑娘爱吃的小菜，熬上米粥……” 如兰脆生生的应了，欢喜的让拨来伺候林烁的孟家的小丫头带路，风风火火的去了自家姑爷替自家姑娘准备的小厨房。 她都能感觉到，到了姑爷的地盘上，就像是到了自家一样，自家姑娘再也不是寄人篱下的可怜人了！ 林烁坐在喜床上，喜房里就留下了她的三位陪嫁大丫鬟，她转头看着一边梳妆台上立着的铜镜，不知所措地看着大妆的自己。 她真的嫁了…… 嫁给了她没有想到的这个人…… 林烁在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却不知道刚离开不久的孟嘉致又回来了。 陪嫁丫鬟们看到她就要禀报，孟嘉致一个眼神扫过去，三个陪嫁丫鬟只觉得心头一寒，没有一个能发出声音来。 孟嘉致再对她们摆手示意，三人像是提线木偶一般，不声不响的行礼退下了。 林烁却还没有意识到。 孟嘉致渐渐接近她，在他心中，身着正红嫁衣的她美得让人惊心动魄…… 让他差点就把持不住。 二十几年来，还是第一次这样的迫不及待，毫无自制之力。 他闭了闭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都说人生两大极乐事，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金榜题名他这辈子不想了，但这洞房花烛夜，他光看着眼前大妆之后美艳无双的小姑娘时就已经感受到了。 “烁儿……”他极力忍住，缓步走到林烁身边。 林烁吓得心肝一颤，赶紧从铜镜里移开目光，抬头之际就看进了他柔情四溢的眼眸里。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要去敬酒的么？”林烁心中如小鹿乱跳，但还是能说出话来的。 “我刚去交代了一下，有人代替我向宾客们敬酒。”孟嘉致轻轻笑了一声，眉眼之间尽是喜意。 林烁忍不住的就道：“这也不合规矩吧？你……这是又破坏了规矩？” 见她这个时候还敢说起俏皮话来，孟嘉致真是恨不得立刻上前将她一把抱进怀里。 不过是怕吓坏了她，只得继续忍耐。 “规矩是人定的，也是要人来破坏的，这并没有什么。”孟嘉致笑了笑，“你初来乍到，我想早点来陪你，以免你害怕担心。” 林烁闻言唇角微扬，笑道：“我不害怕，也不担心。” 以前不曾确定，今日种种看来，她真是找到了那个对的人了。 有他护着，她还有什么担心害怕的呢？ 林烁说完又对孟嘉致笑了一下，然后就开始打量她的婚房。 新房的面积倒是挺大的，陈设极其精致，因着今日大婚，大部分都是红色的摆品。 光初初一眼的打量，林烁就能看得出来这个新房的布置是花了极大的心思的。 再一打量，又发现这新房的布置有些眼熟，仔细一想，这和她在凌国公府的闺阁中的布置不是很像吗？ 只是要比她的闺阁布置的更加大气沉稳些。 等她抬头疑惑的看向孟嘉致时，他却浅浅一笑，“这新房的布置是我亲力亲为的，不知娘子可还喜欢？” 这句娘子喊得突兀，林烁呆愣了一下。 见她发呆，孟嘉致忍不住上前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脸，林烁回神后，他立刻将手背回到了身后。 “你……这新房的摆设怎么和我在凌国公府的闺阁如此相像？”林烁有些脸红的问。 孟嘉致唇角一扬，小姑娘眼光毒辣，这么快就被她察觉到了。 “嗯，我买通了人，提前知道了你闺阁的布置，这新院子建好后，我就按照你闺阁的样式进行布置的。”孟嘉兴笑了笑，接着一顿，“嗯，有一部分也是按照我的喜好布置的，还请娘子也能喜欢。” 林烁心想，你的地盘自然是你做主，你能想着我，我已觉得庆幸了。 “自然，你布置的很好，我很喜欢。”林烁自然不会说她心中想的话了。 她话音刚落，有婆子在门外禀报，说是三少奶奶的膳食做好了。 孟嘉致就吩咐传膳。 林烁下意识的摸了摸已经饿瘪的肚子，又想起孟嘉致为了她和孟家大夫人顶撞的事情，忍不住对孟嘉致说道，“今儿你好像得罪了大夫人，日后咱们在孟家的日子是不是会很难过？”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同时她也看出孟嘉致不是没脑子的莽夫，他今日既然敢当众那样对孟家大夫人，应该不是匹夫之勇，定是有他的道理的。 第五十七章 孟嘉致听了她这话，便笑着凑近她，“你这是担心我了？” 林烁脸一红。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既然嫁给了他，自然要担心他了。 毕竟在这暗流涌动的孟府，他好她才能好了。 “我……自然是担心你的。”林烁红着脸，说得很认真。 孟嘉致忍不住突然凑到她的脸上亲了一下，眼中晶光闪亮。 林烁猛然被亲，整个人都僵住了，不知道手脚往哪里放了。 “娘子的心意为夫收到了，你放心，管她什么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四夫人，在这孟府无人能奈你夫君的何。”看着小丫鬟们将准备好的膳食都摆上了，孟嘉致便将林烁从喜床上拉起来，“来，不要想那么没趣的事情，你今儿定是饿惨了，先来用些。” 本来林烁是饿惨了，但也不知道是不是饿过头了，看着这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席面，她又没有了胃口。 孟嘉致观她脸色就明白了，柔声道：“想是饿过头了，但也还是要用些垫垫肚子，长夜漫漫要是再饿了也难受。”他便伸手拿起了银筷，“来，夫君喂你吃几口。” 林烁呆呆的看着眼前如玉男子，他……亲自喂她吃？ 本来她已经想得很明白了，孟家人在她心里真的没有什么好感，而孟嘉致她看来虽算作一个异类，但总归是孟家人的血脉，孟家人的自私自利多少都会遗传一些的吧…… 抛开这些不谈，孟嘉致是个男子，是个正经八百的封建社会的男子。 就算真的喜欢她，娶了她，林烁以为男子就是男子，日后只有自己伺候他的份，没有他伺候她这个做妻子的份。 “来，张嘴。”男人低沉醇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终于拉回了林烁的神思。 下意识的就张开嘴都不知道这个男人喂给她的是什么食物。 吃到嘴巴里才察觉是一小块盐水鸭肉。 到底是新娘子，矜持还是有的，吃了一些林烁就没吃了。 孟嘉致笑着问她，“吃这点就饱了？” 林烁红着脸点头。 新婚夜里能得丈夫亲手喂她吃东西，她想她已经是很幸运的新娘子了吧。 心情其实还是很好的。 见她脸上有几分浅浅的笑意，孟嘉致脸上的笑容也更深了些，“那就先去沐浴。” 林烁想了想便低声道：“您先去沐浴罢。” 她记得外祖母的话，到了夫家，什么都得让夫君先，不能抢在夫君前头。 虽她心中有几分不以为然，却知道外祖母是为她好。 即便孟嘉致不在意这些小事，被孟家的下人看到了，难免不会有人借机生事。 孟嘉致听她这样说，笑着问她：“你穿了这么厚重的喜服不难受？” 问这个做什么？ 林烁皱了皱眉有些想不明白他的意思。 “还是你先去沐浴罢，我等你沐浴好了再去。”说完就喊了如兰等几个陪嫁丫鬟来帮林烁先将满头的钗环给卸掉了。 林烁又如一个提线木偶一般被大丫鬟们簇拥着去了隔壁的盥洗室。 如兰丫头满脸欢喜的凑到林烁耳边说道：“姑娘，姑爷真疼您，这就好了！咱们老夫人也该放心了……” 林烁听着唇角就扬起了。 等她沐浴好后，如兰拿了准备好的正红色里衣帮她穿上，然后又帮她绞了头发，才又和其他大丫鬟们簇拥着她进了喜房。 孟嘉致正坐在喜房里的太师椅上看书，见她过来了眼里瞬间闪过一抹惊艳。 像是怕吓到了她，又飞快的敛去了眼里的神色，又如平常一般温和。 只是见她发丝还没有完全绞干，便摆手让如兰几个大丫鬟下去了，他自己则去拿了搭在喜房内三脚架上的长棉巾走到林烁身边。 “发还没干，我来给你擦干，以免着凉。”孟嘉致柔声道。 “这个，我让如兰进来帮我擦干就是了，您去沐浴罢。”林烁有些紧张的抬眸看他。 孟嘉致便沉沉的笑了起来，“我帮你，难道你着急我还没有沐浴？” 这话说的就有些暗示的意味了，林烁不敢答。 他乐意服侍她，她也没有意见，就是有些受宠若惊。 毕竟这是个封建男权社会，孟嘉致的种种表现让她觉得有些意外。 当然，庆幸更多。 孟嘉致擦拭头发很细致，他手劲也大，发丝上的水都被他挤进棉巾里去了，也不过片刻的功夫，林烁就觉得头上一轻，发丝比如兰那丫头擦拭的时候要干爽很多。 孟嘉致将湿棉巾重新放到三角架上，林烁忙站起来，“那我让人服侍您沐浴？” 孟嘉致转头看了她一眼，“不用，我向来都是自己沐浴，用不着人服侍。” 林烁觉得他这话是在暗示自己什么，无来由的心里头欢喜的很，便点头“嗯”了一声。 本以为孟嘉致说完就要转身了，谁知道他站定就没有动了，盯着林烁的俏脸，有几分戏谑的问她：“倒是烁儿，我们今日已经成婚，已然是夫妻，你对我该改称呼了。” 总是“您您”的称呼，他听着那么别扭。 偏这小丫头这会子一点成算也没。 以往的机灵也不知哪去了。 在他面前倒是像是一张白纸了。 不过这种感觉也不坏，总归还是希望小丫头对他更亲近些，对他更依赖些才好。 林烁这个时候突然福至心灵，要改称呼啊？ 那该喊自己的丈夫为“相公”吧？ 不，还是“夫君”好听些。 总不能喊“老爷”吧？ 林烁瞄了眼前长身玉立俊美无双的年轻男子，喊这样风华无双的男子为“老爷”……真是夭寿哦！ “夫……夫君！”她还是喊了出来。 孟嘉致见她想了半天，小脸上的表情也变幻了几次，十分有意思，他唇角上扬，双眉也挑起，正准备再好好欣赏一下她的小表情，猛地听她喊了一声“夫君”，心中一跳。 这声“夫君”…… 怎么能那么好听呢？ “再喊一声！”他想也不想的要求道，眉宇间喜色盈然。 林烁被他来这么一出倒是有些害羞了，红着脸半天出不了声。 孟嘉致见她如此，知道她脸皮薄，起了怜惜体贴之心，“等我回来。” 林烁见他终于转身了，心里一松。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滚烫的很。 她有些心慌意乱，走到喜床边坐下，再看一眼铺着绣着石榴的大红喜被，心跳的厉害。 石榴寓意多子多福，他也是这个意思么？ 林烁知道她和孟嘉致的婚事所需都是他自己一手操办的，根本没有经孟家大夫人之手…… 又想到了这孟府后宅里头的那些烂事，想来明日一早敬茶怕是不能安平了。 她这边胡思乱想，孟嘉致已经沐浴好撩开珠帘进来了。 “在想什么，嗯？”孟嘉致坐到她身边，一股清冽干净的胰子香传入鼻端，林烁又紧张起来。 她瞄到孟嘉致也是洗了发的，发上也没有完全擦干，便站起来道：“我去拿棉巾帮你擦发。” “不用了。”孟嘉致伸手挽住她的腰身，使了一个柔力，将人带到了他的怀里。 擦发实在太浪费时间了…… “今儿是我们的好日子。”孟嘉致看着她小鹿一般的怯生生的双眼，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怜惜。 为了娶这个小丫头，他不惜暴露了身份，如今人终于是他的了，他的心也一点一点的圆满了起来。 林烁身子抖得如筛糠，两世为人她都没有经历过此事，自是紧张的不知如何是好。 见她如此害怕，孟嘉致叹息了一声，“不要怕！” 不管她如何害怕，他是没有打算放过她的…… 林烁很是明白这个道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横竖都是要经历的。 等她鼓起了勇气…… 最终还是后悔了。 最终哀哀求饶，孟嘉致才放过了她，只是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只是那人却依然生龙活虎，林烁心里想着这也太不公平了。 可也顾不得许多了，眼睛一沉就昏睡了过去。 实在是太遭罪了！ 看着这么快就睡过去的人儿，孟嘉致有些愣，这睡的也太快了。 不过想想小丫头身子骨本来就不是太好，刚又辛苦她那么久，更是怜惜。 伸手摸了摸她汗湿的额发，一道嫩白色的细长疤痕跃入眼帘。 孟嘉致双眸一沉。 那道疤痕是孟玉素那次弄伤她留下的！ 那孟玉素如今过的日子是猪狗不如，也算有了报应。 可当初小丫头身上的毒到现在他还没有查出个眉目来。 这件事一日不查清楚，就如一颗尖刺一般扎在他的肉里，非得拔了才成！ 将薄被拉到林烁身上盖好，孟嘉致披了一件外袍，喊人打了一盆水来。 本来是想抱着她去沐浴的，眼下她累成这样，睡得这样沉，最终还是打算让她先睡着，先帮她擦身早起再沐浴。 听到姑爷要水，如兰亲自端了温热的水到喜房里，本以为她伺候姑娘擦身，却被孟嘉致摆手制止了。 “你去歇着，我来服侍你家姑娘。”孟嘉致温声道。 如兰不敢多问，也不敢多说，赶紧点头退了下去。 虽然姑爷一直都温和如玉，可她就是怕这位姑爷，总有种在他面前说不出话的感觉。 但管他呢，只要姑爷对姑娘好就成。 如兰脸上带着笑出了喜房，就被守在门外的王妈妈一把拉住了，“如兰，你是姑娘身边最亲近的人，怎么不伺候姑娘就出来了？” 这王妈妈曾经是老夫人身边伺候的二等婆子，对老夫人十分忠心，老夫人也是见她年纪不算大且又忠心有脑子的，便让她跟了林烁。 一来对林烁来说是一个助力，二来也是给王妈妈一个好前程。 前提是林烁这个做主子的好了。 主子好，奴才才好。 这一点王妈妈自己也很清楚，所以在跟着林烁到孟府来时，就下定了决心，今后要好好帮着姑娘在孟家过日子。 此刻见如兰端着水就出来了，她自然是不满的。 如兰忙压低声音对她说道：“王妈妈声音小些，不是奴婢偷懒，是姑爷不让奴婢动手，他要亲自服侍姑娘呢！” “果真？”王妈妈闻言眼睛一亮，又有些不敢置信。 她原本就是凌国公府的家生子，是在凌国公府呆了一辈子的老人，极有见识的，可从来没有听过哪家的新郎官在新婚夜亲自服侍新娘子的…… “没错儿，王妈妈不用担心，奴婢瞧着咱们姑爷可疼姑娘了！”如兰也很是高兴，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 “阿弥陀佛！这下老夫人该放心了！”王妈妈双手合十，也很高兴。 有姑爷疼，那就比什么都好。 只是姑爷是个庶出，又不得嫡母喜欢，日后姑娘在孟府里头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孟嘉致学武之人，听力极佳，即便外面王妈妈和如兰丫头说话声音特意压低，他依然听得一清二楚。 嫡母么？ 以前不想多事让她几分，如今他已是有妻室的人，难道还要忍她？ 孟嘉致唇角冷冷一勾，眼神冷冽如霜。 林烁是被热醒的。 醒来时候才发现她自己的那床薄被被扔在床里侧，而她自己则被紧抱在孟嘉致的怀里，和他共盖了一床薄被。 难怪这样热呢…… 简直是个大火炉好么？ 本想推开他，见他睡得沉，又不想打扰他。 她正在想呢，低沉温和的声音就响起了，“醒了？” “热……”林烁就说了这么一个字，孟嘉致就放开她了，“要去沐浴么？水一早就准备好了。” 林烁点点头。 热了一身汗，当然要沐浴的。 不过一早就准备好水了？他吩咐人准备的？ 想来是他了，伺候的人哪里能想的这样周到体贴？ 这样一想，又觉得甜蜜。 她打算起床，只是人还没坐起来就痛呼一声。 身上骨头像是散了架一般。 林烁忍不住苦了脸。 孟嘉致见她一张小脸皱起来，颇有几分委屈的模样，又是怜惜又是好笑。 “我抱着你去沐浴可好？”孟嘉致盘腿坐起来，和她面对面，四目相对。 “不……不用了，我自己能行！”林烁眼里都是戒备，她可不想将自己再坑一遍。 似乎是理解她心中的想法，孟嘉致沉沉笑了起来，遂即认真道：“烁儿放心，我就抱你去沐浴，不会再做什么。” 第五十八章 孟嘉致说话算话，果然只是抱着她去沐浴了，之后就规矩的让林烁好好安睡了。 因为大累，林烁很快就沉睡了过去。 大红喜烛滋滋的燃烧着，偶尔响起轻微的噼里啪啦的响声。 孟嘉致见林烁沉睡后，便也走进了盥洗室，守在门外的大丫鬟们要跟去伺候，被他摆手制止了。 等他沐浴好后，穿上大红色的里衣进了内室，侧躺在床上单手支额看着已经睡得小脸红扑扑的小姑娘。 烛光下，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柔和。 孟嘉致感觉心中一直缺的那一角被填满了，一阵睡意袭来，他便躺好，想了想又伸手将小姑娘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随手就扯了薄被将两人盖好。 新婚第二日，新妇要像公婆长辈敬茶。 林烁一早就醒来了，孟嘉致察觉她醒来后也跟着醒来了。 “再睡一会儿，不必这样早起。”他的声音黯哑低沉，看着林烁的脸，柔柔的笑。 林烁被她看着脸红，赶紧从床上坐了起来，却又被人大手一拉，又跌躺下来。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今儿要敬茶呢，不能起得太晚了。”林烁只好红着脸说道。 孟嘉致眉沉了沉，轻轻摇头，“无妨，又不是咱们正经长辈，迟点她们也不能怎样。” 林烁想，怎么能不算正经长辈呢，就算咱们不当她们是正经长辈，但在外人眼里那就是正经长辈。 这世道最是讲究孝道，一个不孝的大帽子压下来，唾沫星子都能将人淹死。 若是以前她有银子有产业，还能并不在意这些，如今她嫁给了他，夫妻一体，她得考虑他。 再说了，她林烁算是老夫人教养着长大，嫁做人妇的，就是为了老夫人也不能让人说她林烁不尊长辈不守孝道。 “夫君，咱们还是去早点吧，到底是晚辈，人家非要拿这个说事，我们做晚辈的总是吃亏的，能避免的咱们就尽量避免。”林烁认真的看着孟嘉致。 孟嘉致见她言语之间不但没有烦恼害怕，如此自信又不卑不亢，不免心中又欢喜了几分。 “那就听夫人的。”他笑得愉悦。 林烁见他同意了，也觉得开心，便喊了如兰进来，如今进来后林烁特意让出去喊孟府配给的几个二等丫鬟进来伺候穿衣梳妆。 她的衣衫和首饰多，又是顶顶好的，除了如兰丫头外，其他几个二等丫鬟见到她的妆奁盒子里头的那些亮灿灿的首饰都被震撼到了。 这些丫鬟们谁是谁的人，林烁并没有在意，好的终归是好的，不是好的也迟早会露出马脚来，慢慢看着吧。 她并不会因为不知道这些丫鬟的底细就不敢用她们。 在确定了孟嘉致以后都会站着她这边护着她，她在孟府也并没有什么怕的。 除了身份是晚辈外，并没有什么能制约她的。 就算是晚辈的身份，也不完全是坏事。 晚辈有晚辈不能做的事，长辈也有长辈不能做的事。 孟府配给的那几位二等丫鬟在见识到林烁的衣衫和首饰后，心里都有同一个想法。 她们伺候好林烁后，林烁便让如兰一人打赏了一个二两银子的荷包。 几个二等丫头拿到了这么大手笔的打赏，甭管她们背后是谁，都是高兴的。 同时也都在心中感叹，这新娶的庶少夫人果然是个大财主！ 她们都是这孟府里头的家生子，对孟府里头的几位夫人和少夫人的根底多少都有些了解。 论财力，从昨儿这位新少奶奶的嫁妆以及今日她的首饰衣衫来看，怕是那几位加起来也没有这位阔绰。 人都是逐利的，谁给的好处多，或者说谁能给的好处多，她们自然就是谁的奴才…… 等林烁将这几位孟府配给的二等丫鬟挥退后，如兰丫头还不忿的在林烁耳边念叨。 “姑娘，那几个眼神闪烁，一看就不是好的，您还给那么多打赏做什么？这不是喂了白眼狼么？” 林烁看了她一眼，心里叹了一声。 如兰丫头忠心，可惜到底还是太耿直了，这些弯弯道道怕是不能应付啊。 就她看来，这孟府配给的那几位二等丫头都比她有心机的多。 不过，从小陪着她长大的人，再怎么那都喜欢的。 “你也看出来了她们目前不是好的了，那我们对她们好点儿看看她们以后能不能变好罢。”林烁笑。 打赏下人这种事少不了的，既然如此她不如大方点。 “姑娘哎，人坏么，很多都是根子上的，咱们这等于送银子给她们，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哟……”如兰一边给林烁挑选耳坠，一边对她咬耳朵。 林烁听着好笑，这丫头什么时候变成了可爱的小财迷了，以前在凌国公府可不这样的啊。 “姑娘，您别嫌奴婢嘴碎，您现在到了这虎狼窝……就算再有银子也得省点儿花用啊，若是被那些丫头出去说姑娘是个手大方的主儿，怕是接下来那些人都来算计您的银子呢……” 林烁偏着头想了想，又笑了。 “你说得也对，只是你家姑娘还没嫁给你家姑爷的时候，这孟家人已经当我是个有钱的冤大头了，咱们扣扣索索的以后怎么在这孟府行走？”林烁笑着问。 如兰丫头一噎，心里就替自家姑娘难过起来。 “这丫头怎么了？脸色怎么这样不好？”孟嘉致洗漱好了过来看林烁，见如兰丫头苦着脸，也惊奇了。 这丫头一向不是风风火火的么？ 林烁伸手从摆在梳妆桌上一排首饰盒子里挑出了一对蓝宝的耳珰递给了如兰。 然后转头看着孟嘉致笑道：“这丫头担心我在府里的处境。” 孟嘉致皱了皱眉，“这丫头这样担心，我们搬出去住？” 如兰丫头正在帮林烁戴耳珰，闻言双眼就是一亮。 “想要出去住倒也很好，但夫君应该还是继续呆在孟府比较好吧？”林烁看着他道。 她也不傻，搬出去住自然是好的，可她也看得出来，孟嘉致既然一直没有搬，还在孟府大手笔修葺了两人的院子，那就代表其实他目前还是不想从孟府搬出去的。 应该他确实早就有心要从孟府搬出去了，只是目前还不是时候吧。 孟嘉致见她笑盈盈的看着他，眼里都是了然和睿智，心里一热。 她是理解他的。 即便他什么还没有告诉她，她都理解他的意图。 “终究我会带着你离开的，我已经准备好了大宅子……”他走过去，从如兰手上拿走还没有戴好的那只蓝宝的耳珰，小心的帮林烁戴上了。 “好看！” 戴好了后，他侧抱着林烁，两人一起看着铜镜。 林烁看着铜镜里头的彼此，俏脸有些红，“咱们去大夫人的院子罢。” 孟嘉致握紧了她的手，“别怕！就算有人故意刁难你，我也会替你找回场子来！” 林烁盈盈一笑，“我自己找回来。” 今日，怕是有一场硬仗要打，但她不怕。 甚至，她有几分期待。 狭路相逢勇者胜么…… 有什么好怕的。 再说她有他呢，他总能护着她的。 见她如壮士出征一般的有气魄，孟嘉致的目光越发柔和了。 她和那些大家闺秀就是不一样的…… 收拾好又用了早膳。 小夫妻两人才往孟家大夫人的院子里去。 曾经，孟家大夫人的院子是整个孟府后宅最气派的院子，也是占据了孟府后宅的中心位置，只是后来孟嘉致重修了他和林烁的新房，又自己花银子买了隔壁不少的宅基地修成了花园子，这孟家大夫人的院子就不是孟家后宅的中心了。 如今倒是孟家二夫人的院子成了孟府后宅的中心。 孟家大夫人为此很是恼怒了一番，几次找孟大老爷说这个事都被孟大老爷不耐烦的给打发了。 孟家大夫人这算是新仇加旧恨，早就打定好了主意，今儿孟嘉致和林烁来敬茶时要给两人一个教训。 所以孟嘉致和林烁两人到了孟家大夫人的院子里头后，院子里很寂静。 洒扫的粗使婆子和小丫头们都低着头弯着腰劳作，孟嘉致和林烁过来时，他们像是没看见似得。 一般新婚夫妻敬茶都是到婆婆院子里头的花厅的。 孟嘉致就带着林烁去往孟大夫人院子里头的花厅去。 只是进了花厅，连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空空荡荡的。 孟家大老爷和大夫人根本没在等着两人敬茶。 更别说其他的孟家长辈了。 孟嘉致的脸沉了，林烁也明白，这是下马威啊。 不过么，她又觉得好笑，孟家大夫人做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失礼了。 简直是让人笑话。 这分明是自己送一个把柄给别人说。 要不是亲身经历，林烁都不敢相信这样的事情是一个大家族的当家主母能做出来的。 她看了一眼孟嘉致。 孟嘉致也有点惊讶，他同样没想到这孟家大夫人会出了这样一个昏招。 不过么，就他了解的那个女人的性格，既然能做出这样的事，肯定有借口在等着他和林烁就是了。 正在这时，花厅外面有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头鬼鬼祟祟的探头。 第五十九章 孟嘉致眉峰一拧，牵着林烁的手，柔声道：“烁儿，咱们走罢。” 林烁不会武，自然也没注意到有人鬼鬼祟祟的观察着他们夫妻，听了孟嘉致的话后，她心里有些犹豫。 不过最终还是听从了孟嘉致的话，跟着他往外走。 “哎哟，这是怎么了，嘉致和你媳妇这是茶都不敬了，这就走了？” 孟嘉致牵着林烁刚走出花厅，就在门口遇见了一大帮子人。 孟大老爷兄弟几人，孟大夫人妯娌几人，还有孟嘉致同辈的兄弟妹妹们。 乌泱泱的全过来了。 这时间掐的也太巧了。 说话的正是孟家四夫人，自从上次她在孟嘉致那里吃了暗亏后，看孟嘉致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厌屋及乌，林烁自然也被她视作了眼中钉了。 孟家大夫人见有了探路的先锋，也抿起了唇，神色异常严肃。 她锋利的眼神从孟嘉致身上再扫到林烁身上，又从林烁身上扫到孟嘉致身上。 来来回回的扫视了几篇，被两人一身大红色的衣衫刺红了眼睛。 “嘉致，烁姐儿，你们这是要去哪里？新婚夫妻敬茶是规矩，进来敬茶罢。”孟家大夫人看着两人神色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像是一个合格的嫡母一般。 “大嫂，看这样子，嘉致和他媳妇可没有想要给您和大哥敬茶的心思啊。”孟家四夫人又道。 “不会的，四弟妹。想来是两个孩子见这花厅无人，想要出来找人问问罢。”孟家大夫人说完单朝着林烁看去，“烁姐儿莫恼，也是母亲看你们新婚小夫妻起不来早，以为你们还要多睡一会儿才起来，这才没有来得及时。” 林烁闻言唇角微微一勾。 孟家大老爷虽因知道了孟嘉致的身份不敢对孟嘉致如何，但今日孟嘉致带着林烁从花厅离开这事也让他觉得很没规矩，脸色也不大好。 何况孟家大夫人这样说，就是暗指小夫妻两贪图享乐，连规矩都不顾了。 “多谢大夫人想的周到。”孟嘉致没有让林烁说话，将林烁拉到他身后，替她遮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只是大夫人以后也莫要以你自己的心思度量去揣测他人。今儿我和烁儿都起来的极早，来花厅敬茶也比长兄长嫂当年来得早。”孟嘉致话音一转，孟家大夫人的脸就撑不住了。 孟嘉致说的话简直是太不客气了。 若不是孟家大夫人到底还有些城府，早就发怒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后，她转头看着站在她身边的孟家大老爷，脸上难堪的说道：“老爷，您看嘉致这孩子……” 若是以前，孟家大老爷自然要教训孟嘉致向着孟家大夫人这位当家主母的。 可如今他到底不敢。 但孟嘉致说的那番话他也觉得太过分了，毕竟那是他的嫡母，这样没规矩的和嫡母说话，他做父亲的若是不开口说他几句，不说孟家大夫人没脸，他这个做父亲的也没脸。 就是这话要说的缓和些，不能得罪了这个如今已经不能得罪的庶子了。 “嘉致，那毕竟是你母亲，你和你母亲说话还是要注意一些的。你这孩子到底在外多年，做父亲的没有多关照你，是父亲的不是……这样，你和你母亲陪个不是吧。”孟家大老爷冲着孟嘉致使眼色，眼里却有几分祈求之色。 孟嘉致连个眼风也没给他。 “父亲，还请您做主，这茶到底还要不要敬，若是还要敬，那就好好的去敬茶，谁也不要再闹什么幺蛾子。” 孟嘉致垂着眸子，声音冷冽，但这语气谁都能听得出来，根本没有将这敬茶当回事啊。 这让孟家的这些长辈心里都是一惊。 听他这话……孟嘉致这个大房的庶子好似对孟家这当家人，他的父亲也没有当回事…… 这，他区区一个庶子如何敢呢？ 孟家大夫人略有几分意味不明的看着孟家大老爷，那眼神里的嘲讽之意实在让孟家大老爷受不住。 谁都听出来了，孟嘉致如此没将他这个做父亲的当回事，所以他的嫡妻都在笑话他了。 这实在让他的脸上绷不住，私心里对孟嘉致也多有埋怨。 可他到底对孟嘉致这个庶子是忌惮的，不敢对他如何，只当没听懂了。 “这茶……还是要敬的，规矩还是要有的！”孟家大老爷咬紧了“规矩”两个字，在这两个字的声音上语气也特意重了些。 孟家大夫人见他故意装着没听明白孟嘉致刚才话里对他这个当家的家主无视，也吃了一惊。 她刚才冒险故意那样看老爷，就是挑拨老爷对付这孟嘉致，却没想到老爷竟然忍下来了！ 按照道理，老爷是不可能忍一个庶出之子的，这些年老爷可丝毫没有表露出对这个庶出之子的偏爱啊！ 如今这是怎么了？ 不管孟家大夫人心里如何惊疑，只是这个场合下，她到底没有露在脸上。 “那听老爷的，赶紧的敬茶罢。”孟家大夫人回过神来，故作和善的说道。 孟家大老爷见她懂事，便点点头。 “哟，大哥大嫂，我说你们做长辈的这样仁慈也不对啊！嘉致侄儿刚话里的意思是连茶都不愿意敬了似得，这可真是不孝啊……这样的人，咱们孟家还能忍着作甚？没得教坏了人！” 孟家四夫人见孟家大老爷就这样轻松的放过了孟嘉致，自是不甘心，自己说完后又朝着孟家四老爷使眼色。 孟家四大老爷刚才听了孟嘉致的话本就心中不悦，觉得这个庶出的侄子实在不是个讲规矩的。 再说自从那日孟家四夫人在孟嘉致这边吃了亏后，就经常在孟家四老爷耳朵边吹枕头风，孟家四老爷越发看孟嘉致不顺眼了。 于是便肃着一张脸看着孟家老大爷，“长兄，你怎么能这样纵着嘉致？他这也太没规矩了，太不将长辈放在眼里了！” 孟家大老爷本来以为这件事轻轻揭过就罢了，哪里知道孟老四夫妻又来多事。 而且他们夫妻一开口，其他的兄弟们和弟媳妇们都附和的点头。 孟家大老爷的脸都沉破了。 孟家大夫人见此唇角一勾，心里一阵痛快。 见孟家老大沉着脸立在当下，孟家二老爷和孟家三老爷也对视一眼，随即孟家二老爷冷冷的撇了孟嘉致和林烁一眼。 “嘉致，你可要认清你自己的身份！”孟家二老爷不悦的道。 这可真是被群狼环伺啊。 林烁冷冷的想。 这是拿自家夫君的身份来羞辱他，来打压他，这亲情淡漠如此，真是让人心寒。 林烁心里越发怜惜她的新婚夫君了。 悄悄看了一眼左边的夫君，见他俊脸从容，气度雍雅，心中松了口气。 夫君不将这些人的话放在心里那就好。 但她绝对不能就放任这些人欺负她的夫君。 “二叔，嘉致是什么身份？你要提醒的是他不过庶出之子的身份么？”林烁从孟嘉致身后走了出来，扬着眉淡淡的看着孟家二老爷，“敢问在座的长辈，往你们自己的祖上一直数，谁能保证你们祖上一直都是嫡出传承下来的呢？” 林烁神色不卑不亢，从容大方，气场颇强，生生将孟家二老爷的气焰给压下去了。 众人都看着她，脸色有惊疑的，有不悦的，也有咬牙切齿的。 林烁都没有放在眼里，也不过心里。 一众做长辈的，在他们新婚第二天敬茶就来欺负他们打压他们，算什么长辈？ 她才不怕他们！ 孟家二老爷见她一个新媳妇这个时候还敢站出来反问他这个长辈，当下也沉下脸来。 “你既已经成了我们孟家妇，就要好生遵守我们孟家的规矩！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上？”孟家二老爷见识过林烁那雄厚的嫁妆，对于林烁嫁给孟嘉致不是没有意见的。 如今见林烁敢站出来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正好趁机敲打她。 “嘉致媳妇！你的妇德学到哪里去了？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何况你刚说的是什么话？这是不孝！对得起咱们家列祖列宗吗？”孟家四老爷也发作起来。 林烁其实已经不想给孟家这些所谓的长辈敬茶了，见已经撕破脸了，心里已经想要大闹一场了。 正好孟嘉致的态度这样强硬也给了她底气。 只是孟嘉致见不到她被孟嘉致这些所谓的长辈如此欺负。 冷道：“烁儿哪句话说错了？这个世上有几家的祖宗能保证一直都是嫡出传承下来的？你们自己是对祖宗的身份不满才这样狗急跳墙，这才是对祖宗的大逆不道，对祖宗的不孝。” 听了孟嘉致如此说话，孟家的长辈们自然一个个都气的跳脚起来，七嘴八舌的攻击孟嘉致和林烁。 一个个义愤填膺的，恨不得将小夫妻两人给活撕了。 就连孟家大老爷也满脸的凶光，只是到底知道孟嘉致是他如今惹不起的人物，在言语上才有所收敛。 听着这些所谓长辈们的过分指责，林烁目光一厉。 “几位叔婶这是要做什么呢？听着像是要欺负我们做小辈的一样，烁儿敢问几位长辈，我和我夫君到底犯了什么错，你们要这样攻讦我们两人？还是你们孟家就是这样的规矩，新妇进门就要这样打压一番？” 第六十章 林烁这话一出，孟家在场的所谓长辈们脸色都是一变。 “谁打压你们了……” “就是！自己没规矩，还不许做长辈的说几句了？” …… 到底，他们的语气没有之前那么嚣张了，生怕林烁和孟嘉致两人有更厉害的话等着他们。 林烁淡淡扫了他们一眼，将他们的神色收入眼底，接着脸色也是一变，语气委屈，“今儿好歹是夫君和我的大日子，一早早起生怕出了差错，赶紧的过来敬茶，反而遭遇了这样的事，敢问这京城里头哪家有头面的人家娶儿媳妇是这样？” “哪家的长辈在晚辈新婚头上就训斥我们大逆不道不忠不孝？谁是这样做长辈的？” 谁都没想到林烁这样的大胆，一个新嫁娘敢在第二日敬茶时敢对婆家的长辈如此诘问。 偏偏他们现在脑子一团乱，根本无法好好回击她。 孟家大老爷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额头，他也是没有料到这个庶子媳妇也是一个这样厉害的角色。 这之前怕是看走眼了。 还以为这孤女嫁到孟家是个好收拾的…… 当初妹妹不是说这个林烁就是个上不得台盘儿的小野猫么？ 不过想想，小野猫么，招惹了她自然要伸出爪子的…… 猫性烈的多！ 是他们将林烁这个丫头想的太简单了。 那凌国公老夫人那样厉害的人，就算老了，她教养出来的人那也不能差到哪里去？ 要怪就怪自己这边，没有提前将林烁这丫头定给家里别的子侄…… 可见到自家这边的人脸色都五颜六色的，他作为大家长的再不说话都不行了。 “嘉致媳妇，怎么能这样说话呢？敬茶的事情你母亲不是解释过了么？这都是站在你们那边替你们小夫妻考虑的，怎么到头来还是我们这些做长辈的错了？”孟家大老爷自是不悦的，因着顾忌孟嘉致，到底没有说更严厉的话。 林烁正要出言，孟嘉致伸出手将她轻柔的拉到身后，刚林烁是替他出头，他心里很温暖。 但不会一直让她冲在前头的，他要护着她一辈子，不是让她一个小姑娘冲在前面替他挡风遮雨的。 况且，他一早就有准备，就是应对今日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父亲，今日敬茶到底是怎么回事，有的人自己心中有数，别以为几句解释就能将人打发了！”孟嘉致冷冷的盯着孟家大老爷的眼睛，眼神冷冽嘲讽，“这茶不敬也罢，本来也只需给我娘亲敬茶！” 听了孟嘉致如此说，孟家大老爷被震得呆立当场…… 孟家大夫人恨得差点将下嘴唇咬出了血，谁能想到孟嘉致这个庶子今日如此嚣张，敢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 “嘉致！注意你的言辞！你们到底是晚辈，你也是庶出，这个不能改变，你娶亲之后要向你父亲和嫡母敬茶，这是哪里都少不得的规矩！” 一直没有出声的孟家三老爷此时也忍不了了，他觉得孟嘉致不过一个庶子，敢如此嚣张实在是不能容忍。 庶出就是庶出，永远不能爬到嫡出和长辈的头上。 这个嘉致和他新妇实在是太不成体统了！ 再不好好教训，真的教坏了人……他绝对不许孟家出这么一个刺头。 不过有了林烁刚才质问他们这些做长辈的欺负做小辈的，他再怒也不敢将话说的太难听了。 就怕这两个没规矩的说出更让他下不来台的话来。 “大老爷，大老爷，圣……圣旨到……”正在此时，孟府的大管家大汗淋漓的跑过来禀报。 他眼里都是震撼，话都说不利索。 孟家大老爷等人也惊得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了。 圣旨？ 这个时候怎么会有圣旨降临？ 林烁也惊了一下，依孟家的地位，怎么也不可能有圣旨下来吧？ 只是她很快就敛去了眼里的惊讶，垂手在孟嘉致身旁，比孟家几位夫人都要从容的多。 孟嘉致只是眼神闪了一下，没有多余的表情。 “都出去，都出去迎接……”孟家大老爷反应过来后，忙不迭的喊着。 接着又连珠炮似得吩咐官家准备香案等一切迎接圣旨的物事…… 此刻他的眼里有着慌乱，也有些期待。 心里虽在猜测这圣旨怕是因为孟嘉致来的，可到底希望是给孟家，特别是他大房带来好处的…… 而孟家其他人，也都因为这突然而来的圣旨各有心思。 谁都想这突如其来的圣旨是给自己带来天大福气…… 因着孟家大老爷的话，各人再也顾不上敬茶的事了，各自整理了一下衣衫跟着孟家大老爷往外走。 也幸亏今日穿戴整齐，这个时候也不用再回去换衫了。 孟嘉致看着那些所谓的长辈一个个削尖脑袋往外挤，唇角冷冷一勾。 林烁看过去的时候，他才扬起一抹浅笑走近林烁一步，伸手握住了她的右手，柔声道：“我们也去。” 林烁点点头，对于为何突然来了圣旨，她并不感兴趣。 只是等到宣旨的宫廷内侍将圣旨的旨意传达后，林烁才惊觉自己真的小看了这位夫君了。 如今这变故陡生，她不知道是福是祸了…… 伏在地上双手紧紧的捏紧，跪在她旁边的孟嘉致突然伸出右手覆在她的左手上，轻轻包住了。 那一刻，她的心无来由的一松。 孟家人除了孟嘉致外，跪在地上都一脸的不敢置信。 那宣旨的内侍见孟家人都呆若木鸡，心中冷笑一声，尖着嗓子扬声道：“孟大人还不接旨？” 孟家大老爷这才回过神来，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上去接旨了。 而孟家大夫人的手掌心都被指甲给划破了，留下了道道血痕。 怎么会这样？ 怎么竟是这样？ 那个贱人怎么有那样的好命？ 死都死了那么多年了，怎么好端端的一纸圣旨被封为了皇帝的义妹，竟然还得了一个静仪郡主的封号？ 还是享有封号，享有封地的郡主？ 这个也就罢了，那圣旨上还要孟家出放妾书，那贱人再也不是孟家一个下贱的妾了！ 真是可笑，一个死人还要什么放妾书？难道有了放妾书，她就不是一个妾了？ 这些都便罢了，再怎么样也只是一个死人罢了。 可让她不甘心的是，那贱人生的儿子，那个让她做梦都恨不得掐死的庶子孟嘉致也就不算是孟家的人了！ 那个贱人的封地就由着他去继承…… 这样一来，那她就不能掌控孟嘉致和林烁这两个贱人了！ 不但如此，怕是今后孟家还要看他们两夫妻的脸色！ 那孟嘉致毕竟已经是郡主之子…… 还有，还有……最可怕的是那贱人既然死后还能被当今圣上收为义妹，这中间到底有什么不得而知的秘密？ 孟家大老爷接旨之后，赶忙上前和传旨的老内侍客气一番，那老内侍显然不想搭理他。 倒是走到孟嘉致面前，谄媚的和他打招呼。 孟嘉致也算客气，那内侍老脸都笑出了花，又偏头仔细看了看新娘子林烁。 “哎呀，这位就是林公的独女吧？真是好相貌好人才！咱家回去可要和陛下好好说道说道！”老内侍掐着兰花指，笑得一脸欢喜，接着又道：“哦，瞧咱家这个破记性，差点忘记了，陛下和皇后娘娘还有赏赐给新娘子呢！” 不等孟家人再次震惊，老内侍夸张的拍起了手掌，后面一个端着明黄色托盘的小内侍低着头沉稳的走了上来。 “这个呀，就是陛下和娘娘赏赐给新娘子的，陛下和娘娘盼着孟少爷和少夫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呢！” 孟嘉致和林烁忙大礼谢过了陛下和皇后娘娘。 今儿的事情超过了林烁的预料，皇家传旨的一行人离开了她还回不了神。 孟家几位老爷见此都过来将孟嘉致围住了，七嘴八舌，迫不及待的询问他各种问题。 孟嘉致懒得搭理他们，拉着林烁就走。 “哎哎……嘉致，嘉致……” “致哥儿莫走，二叔还有事要问……” …… 孟嘉致一概不管，握着林烁的手往前走。 林烁心里也是一阵舒爽，这茶倒是真的不用敬了。 而且呀，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圣旨，她正经的婆婆都是郡主了，也已经不是孟家大老爷的妾室了，她自然不用对孟家大夫人敬茶。 死死的盯着林烁和孟嘉致的背影，回过神来的孟家大夫人的脸比黑炭还黑上几分，心中无比后悔。 之前想要给孟嘉致小夫妻一个下马威，将两人晾在那里，如今倒好，圣旨一下，她再不是人家嫡母，再也没有资格喝人家的敬茶了…… 真是抓鸡不成倒丢了一把米！ 且，如今孟嘉致怕是孟家的宝贝了，这往后…… 圣上赏赐给孟嘉致的是一座宅子，而林烁的是一些珍品首饰。 “夫君你到底是什么身份？”林烁沉思了片刻后，认真的看着自家夫君仙君一般的侧颜。 今儿发生的一切对她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一点都不真实。 也是她做梦都没有想到的。 其实孟嘉致也没有想到圣上会这样做，他不过是提前派人和圣上求了一求。 料到今早敬茶孟家大夫人那边定会起幺蛾子，想请圣上给个体面，没想到这个体面如此之大。 大到他自己也很诧异。 第六十一章 这件事莫说林烁惊讶了，就是他自己也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但眼下小娇妻一脸惊讶又有担忧的看着自己，孟嘉致也不再隐瞒他的身世了。 毕竟圣上那边的阵仗都这样大了，想隐瞒也隐瞒不住。 当林烁得知他是当今圣上私卫的统领后，身子一软。 幸好孟嘉致就在她身边，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林烁明白圣上私卫的统领是个什么角色，这就和她在的那个历史上某个朝代的锦衣卫统领的角色差不多。 这样的身份，这样的人可见是如何厉害了…… 怕是说出去也是活阎王的存在吧。 但再厉害的人都已经是她的夫君了，她一点没觉得怕，有的依然是担忧。 处在那个位置，也是伴君如伴虎的吧。 在朝堂上，仇敌定也是很多的。 她担心他的安全！ 孟嘉致看出了她的担忧，好生安慰了她一番，她才稍稍放心。 林烁也从孟嘉致的口中，知道了一些隐秘。 当今圣上的身世坎坷，年幼的时候吃了不少苦，幸好有几位忠心的暗卫一直保护着他。 其中一位姓凤的暗卫统领无意中救了一位学武的天才少女，就带在身边悉心教导，这少女十几岁时就成了一等一的好手，自此就跟在了圣上身边。 她不但负责保护当今圣上，还替当今圣上料理无数见不得光的事情。 那位少女无数次救当今圣上于危难之中，当今圣上对她也非常信任。 但帝皇的信任并非一直持续，随着年岁的增长，少年帝皇渐渐成长…… 终究，信任有了裂痕……后来一次重伤之后，少女差点死去，再也不能动用她那绝顶厉害的武功，除非她不想活了。 ……圣上答应放她离开，让她过普通人的日子。 一代暗卫之王就此泯如众人。 再后来，那位少女遇见了心仪的男子，那男子已经有家室，却没有说清。已经怀有身孕的女子到底成了一房妾室…… 那位女子就是孟嘉致的母亲。 “孟家祖上其实并不差，如今一代不如一代其实也是因为当今圣上的不喜。”孟嘉致唇角讥讽的扬了扬，“不论人品，孟家大老爷的才学还是很不错的，他如今怀才不遇，不过是他当年欺骗了不该欺骗的人，害了不该害的人。” 林烁不由得替她那位没有缘分的嫡亲婆母叹息。 但有一点，她还是觉得可疑。 孟嘉致将她扶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了，她仰头看着他阴沉的脸道，“夫君，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当今圣上和咱们娘只是主子和属下的关系，今日不该会这样大手笔的一封赏就是一个郡主吧？再说，那还是有封地的郡主，并非只是一个好看的名头！” 还言明让他去继承封地，这已经不是正常的封赏了。 林烁说的孟嘉致心里都明白。 并没有错，这也是他心中惊疑的。 毕竟当今有封地的郡主也没有几位，不少正经的皇室郡主都没有封地…… 何况他还能继承母亲的封地，这本来就不是一件正常的事。 “虽夫君是圣上身边重要的人，咱们年被封为郡主也是好事，但我还是心中没底……”林烁分析的很中肯，孟嘉致听着骄傲又欢喜。 “烁儿你这是在担心夫君？”他走到林烁的后面，伸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林烁嗔了他一眼，“咱们已经是夫妻了，这叫互相关心。” 孟嘉致点头，“这件事啊，出乎我的意料，看来我要尽快进宫一趟了。” 他本来为了不打眼，打算先委屈林烁在孟府住一段日子的，这么一来还是尽快带着小娇妻搬出去住。 也省的那些碍眼的老是在烁儿眼前晃荡。 “还有，我立刻吩咐人去查看圣上赏赐的宅子……”孟嘉致轻轻柔柔的帮林烁捏着肩，脸上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 林烁心中也明白，圣上赏赐的，当然是越重视越好，这样也显得对圣恩浩荡。 “烁儿，今儿你好好歇歇，明日我陪你回门。”孟嘉致见林烁脸上已经浮出疲倦之色，知她是没有歇息好，弯腰将她抱起。 林烁吓了一跳，想要自己下来行走。 “别动，我抱着你。”孟嘉致最喜看她脸色羞红的模样，故意问她：“今儿一早撑了那么久，还走得动？” “自是走得动的……”林烁声音嗡嗡如蚊吟，却不好意思看他。 “嗯，看来是我还没有累着你，这可不行……”孟嘉致道。 林烁吓了一跳，可是人已经在喜床上了，也算她反应快，立刻喊道：“我累了，累了……我想好好睡一个回笼觉！” 孟嘉致眼带笑意的看着她，问她：“真的累了？想要睡个回笼觉？” 林烁差点紧张的拉着已经叠好的喜被子将自己给裹个密不透风，这样就不用被他这样盯着看了。 可又觉得自己很没出息。 “好，那你好好睡一觉，我去吩咐人准备明日回门的礼品。”孟嘉致看着她，眼神越发的柔软。 林烁点头。 “快睡，我看着你睡着再出去。”他伸手将一边的薄被拉过来，盖在她腹部。 林烁见他这样温柔待她，心中一暖。 似乎听到自己心中某处的坚冰在碎裂融化。 兴许是他守着她睡让她感受到了心安，没过片刻就睡着了。 看着她熟睡的容颜，孟嘉致伸手轻轻触摸着她的脸，缓缓地笑了。 他吩咐如兰带着人守着林烁，才出去。 刚出了院子往前院去，孟家大老爷的长随就小跑着过来了。 见到他赶紧打千问好，脸上也是从来不曾有过的恭敬，“少……少爷，大老爷有请少爷去书房！” 孟嘉致如今身份已经不一般，他也不敢如以前那般唤他了。 孟嘉致闻言清冷一笑，“告诉大老爷，我有事要进宫一趟。” 那位长随脸一僵。 “还有事？”孟嘉致见他不动，淡淡的问。 那长随感受到孟嘉致身上不同寻常的气势，下意识的就摇头，并往一边站去。 孟嘉致看也没看他，背手离去。 一直在书房来回踱步的孟家大老爷听到长随禀报后，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坐在一边的孟家大夫人见此冷哼一声，“老爷瞧，这是给脸子给你看呢！” 孟家大老爷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沉声道：“若不是你之前待他不好，他今日怎么会如此？” 孟家大夫人本等着自家老爷会随着她的话开始对那个庶出贱子不满，哪里知道听到了这么一句责怪的诛心之语。 端着茶的手就是一僵，一口气也憋在嗓子眼里直将自己憋得面红耳赤。 “不……不是老爷，妾身……妾身对嘉致如何不好了？自从他回了咱们府上，他的吃穿用度妾身哪里没有用心吗？” 过了片刻，孟家大夫人终于开口了，双眼却已经红了。 “就吃穿用度就好了？”孟家大老爷气不打一处来，“你……真是妇人之见，头发长见识短……” 紧接着孟家大老爷一点不给她面子，将她骂了个狗血淋头。 孟家大夫人咬着牙挨骂，不敢多说一个字，心里却也将孟家大老爷给恨的牙痒痒。 当初若不是他的纵容，她又怎么敢那样做？ 如今出了事就将黑锅甩到自己这个妇道人家头上，算个什么男人？ 只是她善伪装，等孟家老大爷骂累了端茶润嗓时，故意放柔了声音道，“老爷，此事就算是妾身的错，但您说嘉致到底如何能让圣上如此嘉奖呢？这实在是太让人想不通了……” 她最想知道的，就是为何这个孟嘉致那母子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让当今圣上下了这样一个圣旨。 当然，也许是后宫里其他贵人在那对母子…… 不管是什么原因，她都要弄清楚，孟家大夫人狠狠的捏了捏拳头。 孟家大老爷想着圣上都已经降下圣旨了，她还问这个蠢问题。 现在知道嘉致母亲和嘉致的真正身份还有什么用？ 这圣旨一来，孟嘉致就已经不是孟家的人了！ 他是尊贵的郡主之子了！ 身份比孟家任何一个人都高贵…… 还有什么好问的？ 冷笑一声，“难道你还不明白？圣上降下这个圣旨还是看在嘉致母亲的面子上！你以前处处和她作对，可是没想到有朝一日人家死后还成了有封地的郡主，人家的儿子是你生的几个加起来都不如的吧？” 孟家大老爷分明是带着报复的心思对孟家大夫人说这番话的。 孟家大夫人心中也明白，气的脸色铁青。 “老爷……您如何这样说妾身？” “老爷我哪里说得不对？” …… 两夫妻很是没有体面的争吵起来，守在书房外的奴才们吓得大气不敢出。 到底还是孟家大夫人身边的老嬷嬷年岁大些禁得住事，和孟家大老爷的长随商量了一下，一个亲自去请几位夫人，一个去请几位老爷去了。 林烁醒来的时候，如兰一脸八卦的凑了过来，一边帮她穿衣，一边激动的低声将孟家大老爷夫妻和几位叔老爷夫妻同一个时间段都在吵架的事情给她细细说了。 “姑娘，我们的人听孟府里的那些丫鬟婆子嘴碎，这府里的老爷夫人们都因为咱们姑爷的事情吵架的……那些老爷们都在怪夫人们在咱们姑爷年幼的时候对咱们姑爷不好……” 第六十二章 林烁听着心中冷笑。 就这就是以前你们对我爱理不理，今天让你们高攀不起的大型打脸现场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嘉致年幼受苦恰恰是孟府那些当老爷的早年的冷血造成的。 倘若那些老爷们早年有一人对孟嘉致有心照拂一二，孟嘉致年幼时都要好过不少。 今日也不会对孟家人冷了心。 恰在此时，孟嘉致从宫里回来了。 听到主仆两人在说话，便笑着问了一句。 如兰丫头便小嘴叭叭的将府中发生的事对自家姑爷又说了一遍。 林烁瞪了她一眼，这个嘴快的丫头。 “不必理会他们。”林烁心疼孟嘉致，仰着小脸对他说道。 孟嘉致揉了揉她的发，笑着点头，“嗯，都听烁儿的。” 林烁也没有问他去了哪里，见他鼻尖和额头上都有薄汗，就让如兰去端一碗绿豆汤来。 如兰笑着退下了。 孟嘉致就拉着林烁的手问她，“睡得可还好？可还累？” 林烁笑着摇摇头，她这一觉睡得极好，没有做梦，很安宁。 现在醒来精神也极好。 “那就好。”孟嘉致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黑沉光亮的眸子很是满意。 接着眸子一沉，似是染上了一层哀伤。 握着林烁的手更紧了些，幽幽道：“我进宫是去问了陛下一些事，一些关于我娘的事。” 林烁看着他，心里却是一咯噔。 孟嘉致亲娘的事定是不简单了，不然他的神色不会如此。 “娘亲，她的身世应该不一般吧？”林烁从他握着她双手的大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反握着他的手。 看着他这副哀伤的模样，心就密密实实的疼了起来。 “娘亲她……其实是当今圣上的嫡亲妹妹……”接着孟嘉致将他母亲的身世以及生平所作所为都对林烁一一道来。 孟嘉致说的这些，对林烁来说不亚于石破天惊。 这不是可能不可能的事情…… 一国公主却流落在外，最后阴差阳错又来到了当今圣上的身边，还成了守护他的暗卫之王。 命运惯常喜欢开玩笑的。 后来这位暗卫之王遇到了一个渣男，不但成了妾室，还在孟家的后院里丢了性命。 想到曾经那样惊才绝艳的暗卫之王就此陨落，林烁心里就是一痛。 命运无常，谁能想到当年那样一个女子最终沦落如此。 “当今圣上明知道母亲是他的亲妹子，为何还放任她成了大老爷的妾室？”林烁是愤怒的。 就是她都无法接受堂堂一国公主却成了一个妾室，死的那样凄惨毫无尊严。 “这是圣上后来才知道的，等他知道娘亲真正身世的时候，娘亲早已经去世。所以圣上悔恨交加，后来才让我接手了娘亲留下来的那些……” 孟嘉致声音越来越小，眼睛已经红了。 当年接手娘亲留下来的那个隐藏在黑暗中的机构他是疑惑的，这个疑惑一直伴随着他，直到现在才解开。 “可是，对娘亲来说，真的……” 太不公平了。 他心痛的滴血，也恨的滴血。 若不是身边有烁儿在，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是去杀了那个逼死娘亲的毒如蛇蝎的女人，还是弄死那个不配为人父不配为人渣…… 他如今有烁儿，他一直告诉自己。 娘亲的事情他要冷静下来慢慢处理，不能吓着她。 不能让她见到那些血腥的事。 “娘亲作为一国公主，为何会流落在外，这个你清楚吗？” “这又牵涉到皇室的一桩隐秘，那已经是圣上的上一辈的人做下来的孽。 不过，圣上对我交了底，当年娘亲沦落民间他已经查清楚了，也已经处置了相关的人。” 林烁听着才心里好受了点。 只是心情依然沉重的很。 “这些年，若不是看在那个人确实是我的亲生父亲，圣上早就将孟家给废了。”孟嘉致冷笑。 林烁明白。 但是这些年孟家的这些人依然当孟嘉致是身份地位的庶子，明里暗里的都来欺压他，当今圣上就没看到？ 不过还是他自己的考量罢了。 也有对孟嘉致这个嫡亲的外甥的考验吧。 也不知道这位当今圣上他日驾崩后，到了黄泉要如何见他的嫡亲妹子。 其实真的要说起来，孟嘉致的娘亲遭遇的一切，红颜早逝在这孟家后宅中，还不是因为当今圣上对她的猜忌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若没有后面的事情，这个世上怕也没有孟嘉致这个人了。 林烁主动伸手紧紧握住孟嘉致的双手，虽无言，眼里的疼惜掩饰不住。 “都过去了。”孟嘉致反手将她的双手握在手心里。 其实对于孟嘉致来说，这些事情并没有过去，只是他不想让林烁知道他今后要做的事。 冷静下来后，以他如今的身份和能力，想要替亲母报仇连小手指都不用动。 这些事情他并不想让他的小姑娘多操心，她受的苦也很多，如今嫁给了自己，他就要护她一世平安，保她一身无忧。 他的娘亲已然如此悲惨，他要好好保护着自己的女人。 两人相拥着彼此慰藉…… 林烁本以为这事儿一出后，孟府的那些老爷夫人们要好好消化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不会来找他们夫妻麻烦了。 哪里知道隔日一大早，两夫妻还没起身，孟家大老爷就带着孟府几位老爷和几位夫人乌压压的来了她和孟嘉致的院子。 林烁忙着起身，孟嘉致却不急不缓的按住了她，疼她昨夜累着了，便道：“你好生躺着不必起身，早膳我让人端过来，你洗漱好了就在内室用了再说。” “那……那些老爷夫人们都来了……” 林烁其实也懒得去应付孟家所谓的那些长辈们，他们这么快就找了来，想来不会有什么好事。 只是她如今已经嫁给了孟嘉致，这些事情她应该出面去应付的。 “你不用管他们，我去就成。”孟嘉致唇角一扬，伸手摸了摸她有些乱的鬓发，“烁儿，只要我在，日后必定不让你去应付那些人，我说到做到。” 林烁微微一笑，“那我起来服侍你穿衣。” “不用。我自己来。”孟嘉致说完就拿起叠好在一边的外衣披上。 林烁侧身看着他，唇角上带着点点的笑意。 怎么能这样好看呢？ 连穿衣都这样好看…… “我去去就回，等你用好早膳后，我就陪你回门。”孟嘉致俯身在林烁额间亲了一口，才出去洗漱。 慢条斯理的洗漱好后，他才去花厅见孟家大老爷一行人。 包括孟家大老爷在内，见到孟嘉致一个人出来后，脸色都不好看了。 “嘉致，你媳妇呢？”孟家二夫人不悦的问道。 孟家大夫人这个时候自然不会先发难，见孟家二夫人先出声了，唇角讥讽一勾。 在心里却将林烁给骂开了。 这才嫁来几天，长辈们亲自过来，她竟然连面都不露，哪家的新妇会如此不懂规矩，如此不孝？ “众位长辈如此劳师动众的来晚辈的院子里，这是为何？” 孟嘉致并没有理会孟家二夫人，见他们各自坐上了，茶也上了，才慢悠悠的开口了。 孟家二夫人见他如此不将她这个长辈放在眼里，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想要再开口却被孟家二老爷一个眼神斜了过去，这话就生生吞到肚子里了。 孟家大老爷见孟嘉致开口了，压下对林烁没出来的不满，开口道：“今日来找你，是想问一问你的章程，圣上的旨意下来了，你到底是如何打算的？” 孟嘉致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从圣旨下来那刻起，我和烁儿已经不是孟家人，自然要搬走的。” 圣上给了他一个这样好的搬离孟家的由头，为了烁儿他也得越快搬走越好。 但这恰恰是孟家这些人所担忧害怕的。 他们冷静下来后已经想明白了。 孟家如今最出息的人就是孟嘉致了。 他定是悄悄的得了圣恩，圣上对他才如此抬举，这样的人哪能离开孟家呢？ 他们怎么也要劝的他不要离开孟家，心甘情愿的当孟家的人，替孟家谋好处！ “这如何使得？嘉致你毕竟是姓孟，你身上流着咱们孟家的血，再如何也是孟家的子弟，这如何能搬走呢？”孟家四老爷之前算是最厌恶孟嘉致的了，如今倒是第一个开口挽留。 只是这个挽留实则是带着威胁的意味，实在算不上真心诚意。 孟嘉致没有理他，唇角浮出淡淡的嘲讽。 “嘉致，你到底是我的儿子，这些年没有好好看顾你，做父亲的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母亲，可如你四叔说的，你到底是咱们孟家的子嗣呀……以前做父亲的再怎么不对，可这世上没有不是的父母，你莫要吃心，就留在家里，也好让父亲好好补偿你可好？” 孟家大老爷到底老辣些，此刻知道拿亲情说事，只希望能打动孟嘉致，让他留下来，能为孟家带来好处。 这些年孟家光景一年不如一年，孟家的子弟们读书不少，却少有出头，既然儿子这一代靠读书不成，那靠孟嘉致的圣恩慢慢熬着，也是一条捷径…… 孟家大老爷盘算的很好，只是他的这些小心思怎么能瞒得过孟嘉致。 淡淡的看了这位所谓的父亲一眼，孟嘉致伸手端着茶喝了一口。 第六十三章 “我的身上除了流着孟家的血外，还流着我母亲的血，我母亲的身份孟家高攀不上，我自然随我那已经去世的母亲，否则怎么对得起她老人家？”孟嘉致眼风很冷，每一句话都重重的击在孟家大老爷的心上。 孟家其他人自然也都跟着脸色不好。 “都别说了，说什么也没有用。我今日要陪烁儿回门，诸位莫要误了我的事。”孟嘉致说完后，便站起身，轻轻一撩衣袍一角，唇角扬起一道冷酷弧度。 “这……” “嘉致，嘉致莫走啊……” 见他就这样走了，孟家众人纷纷起身，面面相觑，各自脸色都很难看。 孟家四老爷打算去追孟嘉致的时候，却被脸色苍白的孟家大老爷制止了。 “莫追了……”孟家大老爷像是老了十几岁。 孟嘉致真正的身份他们都还不知道，要是惹火了他，孟家的下场他不敢想。 那种身份的人，什么能做不出来呢？ 何况他的母亲之死真的是他的过错，即便他不想承认。 “大哥，你怎么能就这样放任嘉致呢？他毕竟还是你的儿子！难道连你这个父亲都不认了吗？”孟家老四气急败坏的吼道。 “你知道什么？”孟家大老爷也吼了起来。 孟家二老爷和三老爷连忙去劝。 “大哥，四弟说的也没错，嘉致毕竟还是你的儿子，他刚提起他母亲身份高贵咱们孟家配不上她……可他母亲身份就算再高贵，那也是你纳的一个妾室，写了放妾书依然是个妾，何必说那样的话来贬低咱们孟家？” 劝好了孟家大老爷和四老爷后，孟家二老爷也十分不悦，说的也是义愤填膺。 孟家大老爷以前还没有多想孟嘉致母亲的身份，只想着可能圣上见孟嘉致有才能，才下了那道圣旨借着孟嘉致的亲母给他的体面。 可如今一听孟家二老爷的话，再结合孟嘉致的话，他的脸色突然变得更苍白了。 怕不是嘉致的亲母真的是个身份高贵的女子……当年难道是落了难，被他遇上了？ “大哥你怎么了？”孟家三老爷见孟家大老爷脸色如此难看，一阵心惊肉跳。 孟家大老爷越想越觉得惊惧。 再结合孟家自嘉致母亲去了之后，他们兄弟几人的官途一年比一年差，他就不敢多想下去了。 “什么都别说了，我们回去，都给我回去！”孟家大老爷突然双眼血红，几乎是歇斯底里的低吼起来，吓了孟家众人一跳。 但当家人这样说，他们也不敢违抗，心不甘情不愿的起身离开。 孟嘉致回到内室时，林烁已经起身了，洗漱好了正在等他回来吃早膳。 见他过来了，她笑盈盈的站起身来，看着他道，“回来了？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孟嘉致摇摇头，快步走到她身边，手搭在她的肩上，微微用力一按，“快坐下用早膳，用完了我们就出门。” 他知道她在等他回来用早膳，有人等的感觉让他心潮激荡，看着林烁眼里都是绵绵情意。 林烁点头，坐下来后亲手给他盛了一碗白粥。 早膳用完后，林烁终是忍不住，问他：“夫君，他们来找你有什么事？” “他们不过是想要我继续留在孟家。”孟嘉致俊眸微微一眯，眼里神色不屑。 林烁瞬间就明白了。 孟家那些人也真是够恶心的。 以前见孟嘉致是一位没有依靠的庶子就无视他甚至打压他，如今见他身份不一般了，就又来要求他留下，都是为了他们自己的私利而已。 她都能看得出来孟家人的目的，孟嘉致更不用说了，她也不会在这上面多话。 孟嘉致见她如此淡定，也是微微一笑。 小媳妇儿这样理解他，也这样了解他，心里真是说不出的甜蜜。 林烁和孟嘉致坐上了崭新的大马车，这是孟嘉致特意请积年的老木匠为林烁打造的。 林烁第一次坐这样宽敞的马车，很是惊奇。 他们坐的这马车后面跟着十辆装着各色礼品的大马车。 马车所过之处，看热闹的路人络绎不绝。 “烁儿，今日回门，先去你们林家在京城置办的宅子里。那边祠堂里有林家众位长辈的灵位，我先陪你回去祭拜了林家众位长辈后，咱们再去拜见外祖母，你看可好。”孟嘉致握着林烁的手，柔声问她。 林烁没想到他替她想的这样周到，她之前虽有想过先回林家拜祭祖宗爹娘的灵位，却想着到底是外祖母抚养她长大的，终究思虑太多，没有和孟嘉致提起。 “你也不用担心这样做不好，你到底是林家唯一的子嗣，该当如此做。”像是看出了林烁心中的担忧，孟嘉致握紧了她的手。 “好。”林烁感动的应了一声。 林家这边拜祭好后，才到了凌国公府。 凌国公早就带着凌家的子弟在大门处等着了。 他是知道孟嘉致如今的身份，是圣上身边的大红人，而且孟家接到圣旨后，他对孟嘉致更加看重，自然在今日林烁回门时不敢怠慢。 甚至他已经想好了要如何讨好孟嘉致欢心，也顺便讨好讨好林烁。 只是不管他做出对孟嘉致多看重多礼遇的态度，孟嘉致还是要陪林烁去拜见老夫人，根本不接茬凌国公请他去书房喝茶的提议。 凌国公被闹的灰头土面的，却依然不愿意放弃，遂跟着林烁和孟嘉致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林烁回门，老夫人高兴的什么似得，见孟嘉致没有去和凌国公他们男人们说话，反而陪着林烁来她院里，对孟嘉致的好感更甚。 忙让嬷嬷拿出她珍藏的最好的茶来招待孟嘉致。 “看外祖母多偏心你，她的这些珍藏的最好的茶，我都没有福气喝呢。”林烁笑着打趣。 孟嘉致站起来给老夫人道谢。 凌国公也跟着打趣，暗示老夫人对孟嘉致这个外孙女婿看重，也是他凌国公府对孟嘉致的看重。 这其乐融融的一幕让孟氏牙酸的很，虽然一直强撑着，脸色到底不好。 孟嘉致那妾室母亲如今成了有封地的郡主的事情她已经知晓，加上凌国公特地找她好好敲打了一番，如今她已经明白自己再也不能在孟嘉致面前摆姑姑的谱，甚至要讨好他了。 只是么，这心里自是不甘心的。 又因为听到下人说林烁今日回门并不是立刻就回凌国公府的，而是去了林家在京城的那座宅子，她心里更是不舒坦了。 倒是老夫人对于林烁和孟嘉致先去了设立在京城林宅的祭拜先人很是赞赏。 便笑眯眯的问了林烁。 林烁就给老夫人解释了起来。 老夫人笑道：“你这孩子，你们做的对，说到底你是林家的孩子，你虽在咱们凌家长大的，可养你吃喝穿戴的那些银子都是你们林家的银子……你成亲了，回门是大事，回去给你家长辈和你爹娘上香磕头，也好让他们在泉下安心。” 孟氏一听老夫人如此向着林烁心里就有气。 又听她说林烁在凌国公府长大，吃用穿戴都是花的林家的银子，就更不痛快了。 “母亲说的是，只是烁姐儿啊还是懂事的，去给先人父母拜祭后，就来了咱们府上。 说到底么，毕竟是在咱们府上长大的，当年那小小的人儿，可怜见的，若是没到咱们府上，就更可怜了。” 孟氏话中有话，就是暗示让林烁要念着凌国公府的恩情。 老夫人闻言脸上就冷了几分，淡淡道：“当年林家在京里宅子里有忠心老仆打理，林家又留了那么些产业银两，哪怕烁姐儿就在林家在京里的宅子里也能平安长大。不过是我老婆子年纪大了，又见她孤苦非要接到身边抚养罢了。” 林烁知道老夫人是为了她说了这番打脸孟氏的话。 见凌国公这位舅舅脸色也不好看起来，便笑道：“外祖母，我就是您养大的，这个恩情烁儿一辈子都不会忘的。” 老夫人闻言高兴的连声说好。 林烁只说不忘老夫人的养育之恩，这让孟氏和凌国公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林烁可不想照顾他们的情绪，他们高兴不高兴她可不管。 孟氏又酸溜溜的说了几句，惹得老夫人很不高兴，直接就让凌国公带着孟氏走。 凌国公因为孟氏被下了面子，心中对孟氏越发不满。 林烁今日一早就被吵醒，陪着老夫人说了一会子话后，脸上就露出了倦怠之色。 老夫人正好想单独和孟嘉致说说话，见此就让林烁去她床上先睡个回笼觉。 林烁也没有和老夫人客套，真的去老夫人床上睡了。 她心里其实也明白，老夫人这也是想借机和孟嘉致说话。 她避开了也好。 果然，听到禀报说林烁睡下了，老夫人就和孟嘉致说起话来。 对于孟嘉致的母亲为何能得封郡主这件奇事，老夫人并没有多问。 她只是问了孟嘉致今后的打算。 孟嘉致也不想告诉老夫人他亲母的身份，年纪大的人，知道了这些皇家隐秘，难免不多想担忧。 老夫人听他说要马上带着林烁搬出孟府很是高兴，“之前还担心你不能马上搬出来，如今可好了，老身也就不操心了。” 孟嘉致笑道：“外祖母尽管安心，嘉致必定不会让烁儿受任何委屈。” “你，外祖母是一百个相信。有你这句话，外祖母哪怕即刻去了，也就安心了。九泉之下也能和烁儿父母交代了。”老夫人幽幽叹了一口气。 孟嘉致少不得安慰几句。 “嘉致，今日我想问问你，林家当年的灭门惨案，你可查出了什么眉目没有？”老夫人突然老眼里厉光一闪，死死的盯着孟嘉致的脸，问他。 第六十四章 大结局 孟嘉致本也要和老夫人说这事的，之前老夫人得知他的身份后，就拜托过查这件事。 这也是老夫人最大的心事。 而孟嘉致其实在老夫人拜托他之前就着手调查了。 那个时候他发现自己喜欢上了林烁，对她的一切就都上了心。 但查出来林家的灭门惨案，也是没有什么意义了。 当年参与林家灭门惨案的主谋和同谋们都已经死了。 “外祖母，嘉致正要找机会和您说说那件事。”孟嘉致深吸一口气，便将当年林家被灭门的起因经过和事后的结局对老夫人说了一遍。 老夫人听完后，久久凝视着脚尖，心里已然翻江倒海。 但让那些恶人死的那么早，她很是不甘。 “竟然是他……成王！”仇人已死已经成了事实，老夫人回神过来后，已经老泪纵横。 “当年成王想谋反需要大笔的银两招兵买马暗中培养人手，便伙同江南地方官员在江南赋税银上动了手脚，这件事被岳父大人察觉了，先是给朝廷上了奏疏，却被成王一派的人按下去了…… 不久后，成王一派的人就策划了调岳父大人进京任命。派了武林好手假扮山匪劫杀岳父大人一家…… 但这件事成王一派掩饰的极好，当年圣上责成刑部务必详查还是没有查到蛛丝马迹。” 这件大案发生时，孟嘉致的年纪也不大，当年也没有太过放在心上就是。 等他如今查到那件大案的真相时，那成王和成王一党早就被灭了干净。 林烁的仇人们都死的透透的了。 这件事他也会找个合适的时机对林烁好好说一说的。 他还查到了林烁中毒的真相，那也是当年成王一派的人得知林烁还活着，派人来给林烁下的毒。 想要无声无息的毒死她。 只是随着成王一派被灭，那个躲在凌国公府给林烁下毒的人早就如惊弓之鸟，悄悄的出了凌国公府远走漠北。 就是走的再远，他的人也能找到。 在成亲前两天，他的人传来消息，给烁儿下毒的人已经死在漠北，被群狼分食。 烁儿被下毒的这件事他永远不会告诉她。 也幸好成王倒台的快，那下毒之人胆子太小，没有毒死烁儿就逃之夭夭了。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若是毒再深些，他当初怕都是救不回烁儿了…… 每每想起这件事，他都后怕不已。 “林家的事，你打算和烁姐儿说吗？”老夫人擦了擦眼睛，看着孟嘉致问。 孟嘉致点头，“这件事要和烁儿说的。她自己心里应该也有所察觉。” 老夫人想想也点点头，叮嘱道：“慢点和那丫头说，别吓着她。” “外祖母放心。”孟嘉致十分恭敬。 老夫人笑了笑，“外祖母放心的很。” 林烁醒来时，正好到了用午膳的点，老夫人带着人来伺候她起身，打趣她是小懒猫。 林烁便说着逗趣的话，逗得老夫人开怀大笑。 到了用午膳的时候，老夫人都比平时多用了一碗饭。 林烁也觉得快乐，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如此快乐。 她和孟嘉致说，等他们从孟府搬出来后，就将老夫人接到他们身边过日子。 老夫人高兴的答应着，虽然她其实并不会真的去林烁和孟嘉致那边过日子。 最多是去串几日的门子。 见老夫人答应了，林烁很是高兴，回孟府的路上一直和孟嘉致商量着搬出孟府后，怎么归置新家。 孟嘉致没有食言，回门之后第二天就着手搬家。 他置办好的府邸占地极大，宅院加上花园子，足有三百亩地。 府邸的大门上挂着的是林府两个烫金大字。 林烁看到“林府”两个大字时眼睛一热。 “我不愿姓孟，咱们将来的孩子都不会姓孟。”孟嘉致握着她的手，将下巴搁在林烁的头上。 “这怎么……”林烁一惊。 孟嘉致笑着阻止了她，“若是生的多，有一个和咱们娘姓就是了。” 他不愿他的孩子姓孟。 孟家人伤他到了何等的地步啊。 林烁心里暗恨，觉得就这样搬出了孟府，真是便宜了孟家人。 搬出孟家后不到两日，孟家那边就有人来禀报，说是孟家大老爷病得很重，请孟嘉致回去看看。 孟嘉致去了，带着林烁一起去的。 见到躺在床上气若悬丝的孟家大老爷后，林烁吃了一惊。 她成亲的那几日，这个公公还红光满面的，看起来身子骨极好，怎么短短几日就成了这般光景了？ 而孟家大夫人和她生的几个儿女看她和孟嘉致都是一脸的仇视，她也觉得很冤枉。 孟家大老爷自己做了亏心事，才突然病来如山倒，和他们夫妻有什么相干？ 孟家大老爷还是求孟嘉致看在他是孟家子嗣的份上，再回到孟家。 孟嘉致直接拿圣上的圣旨顶了回去。 孟家大老爷突然病的这样厉害，其实并不是突然，不过是有人故意找了一个和他母亲年轻时很相似的女人扮成了他母亲年轻时候的样子吓到了他而已。 而对孟家大老爷这样恨的人，除了他外还有一个身份最尊贵的人。 他的示意之下，有的是人会要了孟家大老爷的命。 不说他也恨他这个当父亲的，就算他不恨他，君要臣死，臣也不得不死。 这是他应得的下场。 那位已经看在自己的面子上，让他多活了这么多年了。 孟家大老爷，已经是赚了。 孟家大老爷缠绵病榻半月之后就去了。 孟家操办丧事，孟嘉致和林烁自是去了的。 孟家大夫人却在灵堂上发了疯，指着孟嘉致说他害死了孟家大老爷。 却被已经吓破胆的孟家几位老爷严厉呵斥，又让粗壮的婆子将孟家大夫人用粗绳绑了送回了她的内室。 又对外传言，孟家大夫人因为孟家大老爷壮年去世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失心疯了。 自此，孟家大房一蹶不振，孟家其他房头的光景也是一日不如一日。 林烁没有了烦心事，和孟嘉致日子过得极其滋润和美。 和孟嘉致成亲三个月后林烁有了身孕，这让孟嘉致又高兴又担忧。 他问过宫里的御医，知晓女子年纪太小有孕不是好事，为此特意花费了一番精力请了退下来的宫廷老御医来照看林烁。 林烁怀相倒是很不错，孩子并不折腾她，能吃能睡的，让孟嘉致稍稍放心了些。 只是林烁怀胎第七个月时，凌国府派人来报丧，老夫人去了。 那日孟嘉致不在家里，林烁听到报丧说老夫人没了，当下眼睛一黑就晕了过去。 吓得如兰大叫着让人将照看林烁养胎的老御医给拉了过来。 又派人去找孟嘉致。 孟嘉致心急如焚的回到府上，见到双眼紧闭躺在床上的林烁，心都差点碎了。 好在老御医说林烁无事，就是听到凌国公府老夫人突然过世又急又悲。一个没忍住晕了过去，好好调养了就好。 孟嘉致冷静下来后，派人去凌国公府了解情况。 得知老夫人是被孟氏给气死的。 是因为凌英佑的婚事。 这京城里但凡那些有头有脸的人家，没有几个不势利眼的。 得知林烁嫁给了母亲死后还被封为郡主的孟嘉致后，再加上孟嘉致如今的身份已经被公开，想要讨好孟嘉致和林烁的人无数。 孟嘉致和林烁自然不会和那些别有用心的势利眼打交道，那些人就将心思打到了凌国公府。 因为林烁是凌国公府的外甥女，也是在凌国公府长大的，凌国公府里的公子小姐也成了炙手可热的香饽饽。 京城里很多人家再也不像以前看不上已经落魄的凌国公府，媒人都踏破了凌国公府的门槛。 凌英佑这位凌国公府的嫡长子还未有婚配，自然是香饽饽中的香饽饽。 就连当朝长公主都愿意将掌上明珠下嫁给凌英佑。 孟氏很是得意，就要应允这门亲事，老夫人却不愿意，她老人家已经打听到长公主的那位掌上明珠是个骄纵无礼的，实在不适合做凌国公府的未来宗妇。 为此，孟氏和老夫人打擂台，一次争论中，孟氏生生将老夫人给气死了。 孟嘉致得知老夫人去世的真相时，立刻出手了。 孟氏因老夫人之死心中畅快不已，想着自己真正成了凌国公府的女主人，她想要娶公主之女做儿媳妇也没有人反对添堵了。 只是她还没高兴多久，长公主那边已经将她的掌上明珠许给了当今吏部尚书的嫡次子，很快就交换了八字更贴。 不但如此，凌国公很快也知道了老夫人死去的真相，一怒之下就将孟氏罚去了庵堂。 若不是为了几个嫡子嫡女，他就休了孟氏了。 林烁不知老夫人之死的真相，孟嘉致也不会告诉她，让她以为老夫人是自然老去死亡的比真相要好的多。 她腹中还怀着孩子，实在不能让她再受打击了。 林烁从老夫人去世中走出来时，已经是生完孩子之后了。 她为孟嘉致生了一个闺女，小姑娘雨雪可爱，孟嘉致欢喜的整日抱着，除了要亲自照顾林烁坐月子，孩子都不假他人之手。 就是林烁想要多抱会都不行。 孟嘉致为孩子取名林嘉。 林烁的姓，他的名字中的一个字。 一点忌讳都没有。 林烁看着他一副女儿奴的样子，又觉得幸福又觉得好笑。 两年后，她生下两人的长子，娶名林煜。 林烁第三胎依然是个儿子，这个孩子随了孟嘉致母亲的姓，也是皇姓。 之后的日子，和乐美满。 林烁也会和孟嘉致吵架生气，但他总有办法哄她消气，仔细想想其实都是自己小心眼罢了。 谁让自家相公年纪越大越迷人，少不得要处处防备那些觊觎相公美貌的花痴女…… 只是嘛，那些花痴女子再多的手段都是无用，孟嘉致这辈子只能是她林烁和他们的孩子的。 她和他，此生有彼此，是彼此最大的福气……（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