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NPC强行绑定的日子》作者:绵羊耳朵 文案: 江照年穿进了一个RPG游戏,但是很快,他发现这游戏有点一言难尽。 怪脾气法师捏起他的下巴: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奴隶。 风流浪荡的暗精灵眉眼含笑:你很不错,可以做我第七十二房小妾。 沉睡醒来的红龙双眼发亮:龙的宝藏还缺一个你这样的看守者。 沉默寡言的死神没有说话,目光一直锁定在江照年的身上。 江照年:……qaq我选择穿回老家。 为了成功通关,他勾搭上坏脾气法师来躲避暗精灵的强抢民男,把定位在死神家附近的藏宝图“不小心”泄露给红龙,再神神秘秘地拿出画卷向死神介绍传说中的不死生物龙族。 “现在总可以回家了吧?” 法师站在他身后不发一语,默默拿出一条锁链。 “奴隶,再说一遍,你想去哪?” 江照年:qaq && 1v1,CP法师 内容标签: 奇幻魔幻 穿越时空 重生 西幻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照年,易烛 ┃ 配角:缇维斯,嘉罗,准,求预收《无尽修罗场|》,《我是万人迷系统的统生败笔》 ┃ 其它: 一句话简介:qaq 第1章 江照年是个拖延成性的设计狗,拼死拼活通宵七十二小时,终于赶在死线之前把成稿给金主发过去。 他勉强撑着,收到过稿的回复,终于再也扛不住,连尾款都没来得及确认,眼睛一闭睡了过去。 然后……再也没有从这个世界里醒来。 但他还是醒来了。 江照年恢复意识的时候立刻感觉到了不对,他生活在南方,这时间刚刚入秋,温度还很热,他在家穿着短袖短裤,甚至还要开空调。 可现在他还没睁开眼,就先体会到“冻成狗”。 ……难道是空调开太低了? 意识还半迷半清醒着,江照年本能伸出手,在床边摸索空调遥控器。 紧接着他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是紧急昏倒在电脑前的,而不是在床上,不该是平躺在什么冰冷平坦的东西上的状态。 江照年一下子彻底清醒了,他睁开了眼睛。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顶白融融的树冠。 只剩光秃秃的树杈子跟零星几片枯叶,还挂着俩巨大的被遗弃的鸟巢,堆着厚厚的积雪。 不太寻常的是,从树杈子到枯叶到鸟巢,甚至到积雪,所有东西外面都封着一层厚厚的、剔透的冰壳。 江照年支撑着身子坐起来,向下一打量,自己正躺在雪白的地面上,雪面跟树一样,封着一层坚冰。 寒意顺着接触的地方立刻就渗进骨头缝里,江照年赶紧站起来,却没比之前好多少——实在是太冷了。 他抱起胳膊,咬着牙打寒战,唯一可以确定的事是,他已经不在自己家里了,甚至可能已经不在原来的世界。 毕竟现实里哪遇得见这么奇幻的场景? 作为一个日常在猝死边缘大鹏展翅的设计狗,江照年对自己会有这一天并没有感到太多意外,当然更主要的是,实在是太他妈冷了,他现在只想立刻、马上,找到保暖的地方躲起来! 再在这耗下去,好不容易重新得到的这条命,又要交代回去了。 江照年打量着四处,想找到有人的地方,可四处都是一模一样的白,只偶尔露出一丁点属于冬天的灰棕色,人迹还没找到,他先看的眼睛疼。 江照年闭上眼甩甩头,连续眨了两次眼睛。 再一睁眼,嚯!! 可不得了! 江照年被眼前忽然跳出来的界面吓了一跳,甚至退了一步。 所以这是穿游戏了? 江照年蹙眉眺望远处,找不到方向,干脆随便选了一个,碰运气先走了再说,总不能一直原地坐以待毙, 他一边走,一边观察着眼前的界面。 最瞩目的当属占据了最佳视野,纵纵横横的状态条。 左上方是三个占据2/3视野宽度的横条,分别是红黄蓝三色,代表了生命/体力/精力,三项基础数值。 其中生命值正在持续掉落,而体力与精力干脆直接掉数据上限。江照年判断应该是寒冷的影响。 横条下方是六个并排的绿色竖条,分别表示饥饿/口渴/方便/卫生/睡眠,还有一个意味不明的爱心状态条。 几根状态条高度并不一致,不过大体都在满值附近。 江照年没有深究,继续熟悉着眼前的界面,只见视野右侧有两个等长的纵向状态条,分别为体温和内环境。 现在内环境那条是绿色的,代表着体温的一条却是红色。 江照年微微皱眉,直接扫视其他边角,左上角有个头像标志,上面挂着的Q版图像隐约看出是毕业时拍的证件照。 左下角的清单图标和右下角的日记本都是空白,江照年瞥了一眼,便将视线投向最后的右上角。 那里有一个太阳标志和一枚雪花,但更重要的是那个地图图标! 江照年迫不及待地打开,却失望地发现,地图还是漆黑一片,只照亮了他刚刚走过的那一小块地方。 他几乎想摔手机,这什么垃圾游戏,好歹让人选个春秋开局啊! 好在并没有手机供他摔,江照年只好继续孤独而艰难地顶风走在雪地里。 说实话,他真的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再死一次了。 江照年几乎迈不开腿,忍不住自己蜷缩在树根边的欲望。 好在这时,他终于碰见了一个活人。 樵夫扛着斧头砍柴归来,抱着柴越走越近,发现了雪地里蠕动的这只可怜虫。 “哎哟!小伙子,你哪位,怎么窝在这啊?大冬天的也不穿个衣服……冷不冷啊,赶紧给老汉的衣服穿上!” 极度的寒冷已经让江照年顾不上把衣服给他后,老汉自己怎么办这件事了,他意识模糊,嘴唇发木,勉强说了声“谢谢”,哆哆嗦嗦把那件棉袍往身上穿。 “看孩子可怜的哟……这么俊的小伙子,今天还是第一次见,你不会是新来的吧?” 江照年反应了好一会“新来的”是什么意思,没等他回话,樵夫自顾自地已经做出了判断:“算你倒霉,好小伙子,怎么就赶上冬天了!还好今天碰到老汉我,不然这条小命怕是危险咯。” 江照年迟钝地道:“对……谢谢您!” 所以,这是引导NPC终于来了吗……他神志不清地想着。 樵夫把江照年带回了自己的木屋,点燃火盆,给他裹上厚棉被,又送来热气腾腾的汤面。 虽然只是最朴素的面浆撒盐,但对于现在的江照年来说简直可以救命。 他一口气干了一整碗,在樵夫要给他续碗的时候摆摆手拒绝了。 “谢谢你啊大叔!不过我不用了,身子暖和起来就行了。” 江照年心底暖流狂涌:啊,真不愧是RPG游戏里最纯真、最质朴、最友好热情的存在,NPC! 为了答谢你的救命情谊,我绝对不会搜刮你家材料金币道具装备的! 樵夫也不勉强,见他不吃了便放下碗,嘿嘿一笑。 “小伙子缓过来了就好啊。”他看着江照年,表□□言又止。 江照年接收到他的眼神,心中一动,猛地反应过来:这是第一个任务要来了啊! 他立刻坐直,裹紧了棉被,正直而诚恳地说:“大叔,你可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讲?” “是有个事,我们准备了一些礼物……”樵夫说着,一边转身拿出一筐上好的炭。 “这多不好意思啊……”江照年羞涩道。 “想请你帮忙送给北边森林里住的法师,你刚才说啥?”樵夫边说边回到床边,把木炭放在地上。 “咳咳,我是说,这点小事,包在我身上!”江照年努力使自己神色平静道。 太吉尔尴尬了,好想原地爆炸! “太好了,今年东西有人送了!”得到他肯定的答复,樵夫喜出望外,冲出门外招招手,带回来一大波父老乡亲。 江照年本来还在查看他刚收到的任务提示——他发现召唤/关闭游戏界面只要连续眨两次眼就好了——再一抬头,就见到小小的房间里挤满了人从众,顿时吓了一大跳! 乡亲们放下堆积成小山的“礼物”,目光恳切,语气快乐:“交给你了!” 江照年:“……!!” 作者有话要说:欢迎&感谢你打开这篇文呀!祝看文愉快 顺便在此风水宝地求个预收~ 戳开作者专栏可收藏 《无尽修罗场》 唐兹生来体质特殊,对鬼怪有着莫名的吸引力。因此他从小就学会了周旋于众鬼之间,哄骗他们相互纠缠厮杀,以获得自身的安宁。 直到意外进入无尽轮回的恐怖世界后…… 面对床头密密麻麻的血手印、关不上的红色水龙头、窗外模模糊糊的身影。 其他人:抱头痛哭,瑟瑟发抖QAQ 唐兹:……就这? 因为低调的伪装,唐兹屡屡被分配到那些最危险、最接近鬼怪的房间。他总是沉默地接受安排,转过头却拉下帽檐,微微勾起嘴角,向抢着跟他“做朋友”的鬼怪们走去。 “你帮了我这么大忙,事成之后,就是我最好的朋友了。” 当鬼怪完成任务,找他履行诺言时……唐兹早已不见踪影。 副本一封印,拜拜您哪位。 然而不知从何开始,所有副本毫无征兆地融合了。 曾被唐兹许下诺言又抛弃的恶鬼,都回来了。 只好故技重施,小心周旋。 唐兹漫不经心地揉着手指,神色平淡,眼神坚定。 我会撒谎、利用、示弱、欺骗,只要能坚持到最后。 唐兹重新拉下帽檐,不紧不慢,走入浓雾弥漫的黑暗深处。 我只要回去。 小剧场1: 又一次副本通关后,唐兹一如既往,毫无留恋地准备离去。却在最后一刻,被一只手忽然抓住衣角。 “找到你了。” 他回头看去,刚刚吞噬掉众鬼的乔时斐因为动作太急,血迹沾满了衣襟。 他正苦恼地用袖子擦着颊边污渍,眼神纯粹,语气抱怨:“等等我啊。说好了好朋友在一起,你走的太快了。” 唐兹:……。 都被骗了多少次,这家伙还是没长心眼。忽然间有点担心他被其他鬼吃了是怎么回事…… 小剧场2: 很久之后,乔时斐早就跟唐兹形影不离。 面对找上门来讨要承诺的众鬼,乔时斐眼圈通红,咬着牙不肯掉泪:“我还是不是你唯一的鬼?” 唐兹轻轻触碰着他的眼睛,贴在他耳边低声暗示:“只要他们都消失了,除了你,我还能和谁好。” 天真单纯攻(鬼)·乔时斐X一心回家受·唐兹 0v0攻算阳寿是个弟弟,算阴寿……是、是个祖宗orz 1v1不精分不炒股 第2章 橘色头发的婶婶给他披上一件棉袍,目光坚毅的青年为他扎紧腰带,美丽的少女送上厚厚的手套,半大小孩踮着脚把长长的围巾绕在他颈间。 江照年踩进樵夫大叔的棉靴里,脸上写满正义:“大家就放心吧,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婶婶慈祥地看着他:“不用急,小心自己的安全。” 可惜这个时候的江照年完全接收不到她的言外之意,他充满干劲地抬起小推车手柄,对大家挥挥手:“我一定早点回来,和大家一起建设村庄!” 樵夫点点头,目光赞许地望着他的背影:“这可真是个好孩子啊。” 少女用手掌捧住脸,惆怅地说:“是个好人,可惜了……” && 而江照年已经赶在路上了。 他揣起村民们给的地图,右上角的小地图同时被点亮一条对应路线。 全套的冬季装备让外面的冰雪不再成为威胁,此时平滑的冰面反而成了车轮滚动的助力,江照年甚至能轻松地推着小车跑起来。 可惜废宅的体力没能支持他太久,江照年喘着气逐渐慢下来,慢悠悠走着,一边打量沿途风景。 法师住在村庄北边的密林深处,越向里走,枝丫交错越密。可以想象在夏秋时节,当树叶萌发后,即便是青天白日,林间也见不到多少光线。 树林给行动带来了不便,几乎每一步都要遇上凸起的树根,江照年必须用上力气才能将小车推过去。 路不好走,体力消耗很大。江照年皱着眉头,认真推着车,逐渐忘了思考其他。 忽然间他胳膊莫名一软,使出的力收不回来,江照年身体向前扑去,带翻了整个小车。 这一下结结实实摔在地上,江照年整个人都还懵着,咋就摔了? 但他没怎么在意,起身把东西收拾好,重新上路。 结果这次刚走出去没多远,就又因为同样的情况再次摔倒。 江照年一脸懵逼,坐在地上揉胳膊,没急着起来。 他体力是废,可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走几步就平地摔一次啊? 忽然间灵光一闪,江照年明白了什么。他打开状态界面,果然,体力条已经降到了不足1/5的长度,一闪一闪地警告着他体力不足。 江照年:…… 这种时候,根据游戏的套路,就该吃东西补充体力了。 他身上什么也没带,左顾右盼片刻,冰天雪地的,很难找到看起来可以吃的东西。 前面的路望不见尽头,据地图显示,他还得在森林中走上很久。 想完成任务,就必须得补充体力。 江照年搜寻了一会,终于发现了几枚掉在地上的野果。 果子被厚厚的冰层封在雪中,他握拳重重敲击几下,冰面纹丝不动,而体力条又肉眼可见地减少一截。 江照年一下丧了气,“啊”一声扑倒在地面。 他翻个身仰躺过来,一边缓着气一边想办法。 视线的焦点逐渐从虚空聚集到了交错的树杈上,江照年忽然发现了挂在树梢上的果子,它们被冰壳包裹着,变成一个个可爱的冰球——但从树梢上掰下一个小冰球,肯定比徒手碎冰容易的多。 于是他费劲千辛万苦,在体力又降了一大截之后,终于得到了那几个冰球。 江照年脱下手套,稍微用体温捂化了一点冰壳,实在等不及,直接扔进嘴里,把果子连着冰一起嚼碎吃下去。 体力果然恢复了一段。 江照年把几个果子吃完,体力条恢复过半,虽然还是不够赶路,不过应该可以一边走一边继续恢复。 他天真地这么想着,继续踏上路途。结果没走多远,腹部忽然一阵绞痛。 江照年放开小推车,踉踉跄跄跑到路边,扶着一根树干吐了个天昏地暗。 吐出去也没好转,还是恶心的不行,甚至开始头晕目眩。他费力地甩甩头,晕眩感却越来越严重。终于,江照年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人还在原地,天色已经开始暗了。 江照年后知后觉,感受到了这个“游戏世界”的恶意。 他打开状态,代表内环境的状态条变成了黄色,旁边多了个绿色的骷髅图标。 在他的目光注视下,图标开始闪烁,五次过后消失,内环境条也恢复了健康的绿色。 可饥饿、口渴等基础需求状态条却参差不齐,缺的厉害。生命值也损失了很明显的一截。 江照年躺在地上,心态崩了。这游戏也太难了吧!! 他不敢再随意采摘野果吃,可任务该怎么办呢…… 江照年艰难地爬起来,打开地图,看见自己正处在起点与目标的中间。 他咬咬牙,决定先把东西放在这里,自己去法师的住处。如果能直接提交任务是最好的,交不了任务,至少可以看看弄不弄的到回复体力的食物。 天色逐渐暗下去,江照年没有携带光源,整座森林被黑暗笼罩,只有不知出处的萤火偶然闪烁两下,照亮一小片光秃秃的树干。 江照年走的磕磕绊绊,中途甚至踩进一个大坑里,又消耗了一截体力才爬出来。 他的袍子被树枝勾破了,开始嚯嚯往里灌寒风;帽子也掉到地上,不知在黑暗里滚到何处;围巾长长拖下去被踩了好几脚,沾满泥泞。 一路的糟糕境遇仿佛是某种不祥的预示,但最终,至少在体力彻底耗尽之前,江照年成功地抵达了目标:怪脾气法师的小院。 江照年简直感激涕零,等不及走到门前便喊道:“法师先生,你在家吗?你好法师先生——” 院子与黑夜同样的寂静。 江照年有点懵,这可怎么办? 他走上前,拍拍门,不死心道:“有人吗,法师先生?” 江照年拉着门锁来回推拉几下,想看看锁是从里面还是外面上的。 没等他研究出个结果,几道冰柱从天而降,落在他身边,形成一个寒冰牢笼。 !! 江照年吃了一惊,忙艰难地转过身,推了几把冰柱,冰笼纹丝不动,反而把自己的手冻得通红。 他松开手,开始慌了:“有人吗……法师先生?救命,放我出去!!!” 自然,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江照年折腾累了,终于认命地放弃挣扎。 他逐渐蹲坐到地上,背后靠着冰柱,点着脑袋打起了瞌睡。 月亮越爬越高,忙了好半天的法师终于赶回家。 刚到家门口,迎面就撞见了这个大惊喜。 他挑起眉,原本惬意的神情变得冷厉。 法师走到江照年身边,一只手扳过他的脑袋,从上到下打量着他的脸庞。 江照年人还迷糊着,下巴被捏的发疼,他努力睁开眼睛,好不容易透过模糊的视线看清来人冷峻的脸色,就对上了那一双寒冰一样的眸光。 法师冰冷地勾着嘴角,却看不出一丝笑意。 江照年背后凉飕飕的,法师的声音在他听来就跟那个笑容一样寒冷。 “瞧我发现了什么,一只跑错地方的小老鼠。” 第3章 “诶?我不是老鼠,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 江照年解释道,然而法师并没有听他多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寒冰牢笼化作了一道锁链,一端紧紧捆着他的两只手,另一端被法师抓在自己手里。 法师一手抱着材料,另一只手将锁链在腕间绕了两圈,打开大门,也没刻意去拖拽江照年,仿佛忽略了这么大一个人似的,兀自走入院子里。 而江照年傻不愣登,自己急急忙忙追了两步,紧跟在法师后面也走了进去。 法师随手将锁链缠在主屋前面的廊柱上,若按平时的习惯,他一定要先处理了这个莽撞的入侵者,但今天采集到的材料稀有又娇贵,于是这个人的处置只能延后。 他腾出手,抱着材料径自进了偏房工作室。 江照年仍然没反应过来,跟着他走了一段,直到被锁链扯住前进不得,这才后知后觉认识到自己的处境。 他挣了两下发现锁链缠绕很紧,便不再白费力气,踮着脚向法师进去的方向开始喊话。 “不是,法师先生,你弄错了,我不是什么坏人!” 法师将几棵新鲜的植株放在案板上,刀锋落下,根茎叶被严谨地分割开来。 “我真的是来给你送东西的,大家给你准备了好多礼物!” ‘啧,还是个骗子。’ 法师这么想着,从茎中剖出几条紫色纤维,小心装进了一个长玻璃瓶里,玻璃瓶里浸满未知溶液,他将瓶子横放回置物架的阴凉角落。 “礼物被我放在森林里了,我实在没有力气了,才自己过来的。” ‘是个没用的骗子。’ 法师将几粒白色晶体投入一个器械中,转身处理一堆洗净的甲虫。等他收集好那些虫子的毒液,外面的家伙大概是见解释无用,开始了放飞自我。 “法师先生,英明神武的法师先生,慧眼如炬的法师先生,你一定可以透过外表,看见我纯真质朴的好人本质吧!” ‘啧。’法师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小心地收好毒液,将虫子的躯体丢进垃圾箱。器械停止了运作,法师取掉挂在器械下方的小瓶子,里面堆了些白色晶体粉末,满满地装了小半瓶。 他举起水滴瓶摇晃着观察片刻,满意地放到架子顶层。 屋外,江照年已经自暴自弃,咸鱼瘫在廊柱边,惆怅地叹了口气。 他实在没想到这游戏的好感度还会影响任务。好吧,现在这个情况,上来就踩中错误开局,任务对象好感值跌到负,卡在这里可怎么办呢。 体力已经掉到了警戒值,变成一丝刺眼的红,不停闪烁着。生命值原本持续而缓慢地掉落着,因为体力耗尽这一变故,缩减的速度大幅提升。要是法师一直不出来,只怕他得被耗死在这个地方了。 也不知道在这死了,到底是跟现实里一样真正死亡,还是会像游戏一样复活? 江照年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冒险。 可法师迟迟不出面,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进行下一步。 沉默了一会,他沮丧地将脑袋抵在柱子上,吸了吸好像要流出来的鼻涕,道:“就算你不相信我的话……随便之后怎么处置我吧,但是现在可以给我一点吃的吗?我感觉不太好,可能下一秒就要死了。” 法师抖动蘑菇的手不易察觉地停顿了一瞬,但他紧跟着接上了之前的动作。 “啧。”真是麻烦。 看着掉到盒子外面的孢子粉末,法师恶狠狠皱起眉头,又缓缓松开。 他的动作粗放起来,扫着蘑菇的刷子用上了力,使劲刷过几下,也不管收没收完孢子便将蘑菇直接丢到一边,扣起盒子随手推进工作台靠墙的角落里。 法师两下扯掉手套扔进垃圾箱,向外边走去。 江照年听见动静,惊喜起身道:“法师先生你终于出来了!” 法师没有说话,依然是那副不耐烦的神色,向他走来。 江照年连忙说:“法师先生,我真的只是来给你送礼物的,大家从村子里给你送了好多东西过来!” 法师在他面前站定,听到他这么说,露出了见面以来第一个因为有趣而诞生的笑容。 他一圈一圈,慢条斯理地从廊柱上取下锁链,看向江照年:“你好像不清楚,我这里的访客只有两种人。” 江照年看着他,有些疑惑。莫名的氛围让他不由微屏住呼吸。 “除了入侵者,就是奴隶。” “奴隶???” “既然你不承认是入侵者,那你自己说,你是哪个身份?” “我、这……”江照年嘴巴直打磕,说不出答案。他混乱了片刻,很快意识到自己被法师带走了节奏,摇摇头:“我不是入侵者也不是奴隶,我真就只是受人之托,来给你送东西……” 法师拉着锁链向主屋走去:“从来没什么人会给我送礼物,如果你确实没有撒谎,他们让你送的应该是今年的贡品。” 贡品?? 江照年望着法师的背影,面色逐渐严肃。 他开始觉得,这个游戏世界非常需要一场革命。 “可是他们说的确实是‘礼物’。” “别傻了,”法师走进餐厅,忽然一扯锁链将江照年拉到身边,不等他站稳就把人按到椅子上,“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你是被他们利用了?” 法师将锁链固定在桌角,转身进入厨房,声音持续地传来:“每年冬天他们都要派一个人过来,既是上交当年的贡品,也是要留下来给我做奴隶。当牛做马,直到冬天结束。” 江照年一脸狗血听的认真,仿佛在听一个事不关己的故事一样。 “往年总是不同的人轮流到我这来,倒还是第一次见到你。你是村子里的新人吧,到现在还没搞清楚吗?从来没有什么礼物,你只是作为替代,被他们骗到我这来了。你就是我今年的奴隶。” 说话间,法师又回到了他的面前。 他又一次捏起江照年的下巴,略带嫌弃地左右打量两眼:“又没用又啰嗦,我看是指望不到你帮上什么忙了。好在这张脸还行,放在屋子里不至于妨碍心情。” 江照年:=L=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了,努力地运转着大脑,试图消化这狗血的剧情。 法师好像也没打算让他回话,另一只手将大瓶牛奶放到餐桌上,“哒”,磕出清脆的声响。 “喝完。” 江照年仍然陷在沉思之中,闻言便抱起瓶子喝起来。 喝过几口,他才反应过来,这是法师在回应他之前“先给我一点吃的”的请求。 江照年微微睁大眼睛,看向法师,心想原来这是个傲娇的好法师! 那瓶子很大,他一口气喝了半瓶生命值便回满,体力也恢复了一大半。需求状态条中的饥渴也回到了满值状态。 江照年放下瓶子,满足地叹了口气,正要说什么,却见法师不满地皱眉盯着自己。 他伸出一根手指按在瓶底,将瓶子推回江照年嘴边,盯着他的眼睛:“我让你喝完。” 江照年呆了一下,看看自己的状态条,感受一下所剩不多的胃容量,再瞥瞥法师的脸色。 最终审时度势,继续抬起瓶子,拧眉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第4章 在法师的监视之下,江照年终于将一整大瓶牛奶全撑了进去。 吞下最后一口,体力条恰好补满。但需求条已经破表,闪烁着令人不安的红色。 江照年一脸愁苦,抚摸着快爆炸的肚子,单方面收回了刚刚才颁发给法师的好人卡。 他刚一喝完,法师便拿走了空瓶,回来的时候又带来一大瓶牛奶,放在他面前的桌上。 江照年脸都绿了。 法师凑近了他,解开他的双手,以手指在他颈侧轻轻一点:“好了奴隶,休息过后该干活了。” 脖子上被触碰到的地方凉冰冰的,但这感觉转瞬即逝,江照年用手摸摸那块皮肤,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 “既然东西被你落在森林里了,现在,去把它取回来,我急用。”法师说着,将牛奶塞入他怀里,“路上把这个带着,不然以你的体力又得瘫在半路,耽误我的事。” 江照年听着,悄悄松了口气,只要不是让他现在把这瓶喝完就一切好说。 “走的时候带上门口的提灯。还有,我奉劝你不要想着逃跑,你已经被我打上了奴隶印记,在我解除它,或是冬天结束之前,你没有随意走动的自由。”法师捏捏他脖子上被触碰过的地方,直起身,“行动范围我限制在了森林里面,你可千万要快去快回,别逼我用法术把你拖回来。” “好吧,如果你需要我这么做的话。”江照年干巴巴地说着,站起身,“那我……现在就出发吗?” 法师只是说:“回来之后把东西放到我工作室门口。” 江照年明白了他的意思,耸耸肩,起身向院外走去。 他在门边果然见到一盏提灯,透明的罩子里安静燃烧着一团蓝色的魔法火焰。 江照年打着灯进入森林中,魔法灯相当明亮,只是蓝色的光线照在幽暗的树林里,将氛围烘烤的有些诡异。 他默默背着核心价值观,向遗失“贡品”的地点走去。终于有了空间可以“一个人静静”,江照年开始整理刚刚接收到的过量信息。 事实上这个疑似游戏的世界让他感到困惑,尤其是眼前的系统界面,各种数值被可视化呈现在眼前,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是他所熟悉的那种真实世界。 还有村民和法师先生,他们时而像是被程序催动着的工具人,时而又展露出一丝半点狡黠而真实的个性。 这种介于真实与虚幻之间的的感受让江照年在体验这个世界的时候,始终觉得隔了一层什么。就像先前法师先生称呼他为“奴隶”,甚至以使唤奴隶的方式对待他,江照年心里却生不出一点脾气,因为对他来说,那不过是走了一段剧情,接下一个任务而已。 不过眼前的森林有点真实的过头了,即使默背着核心价值观,江照年浑身寒毛还是不自觉地耸立起来。 这提醒了他,不管眼前的世界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假,对于进入到这个世界的他而言,它都已经变成了相对的真实。 认真生活,珍惜小命,不要作死。 这么想着,江照年一边走一边嗑一口牛奶,很快就赶回了一车“礼物”……呃,贡品旁边。 他看着这堆象征着村民与法师之间古怪关系的物品,回忆起法师交代他的“早去早回”、“范围限定在森林里”,探索的欲望忽然攀升起来。 他目光逐渐放空,手指摩挲着牛奶瓶身,盘算了片刻,觉得有这瓶补给在,试探一番的计划完全可行。 “不要作死”的想法轻而易举被丢到脑后,江照年丢掉法师的警告,向森林边缘走去。 他想看看如果试图离开森林,会发生什么。 但不久之后江照年就后悔了。 并不是在抵达森林边界的那一刻,虽然当他试图离开森林的时候的确发生了一些状况: 颈侧陡然一寒,一道冰蓝色锁链从虚空中显形一瞬,牢牢牵制住他,当江照年退回去之后又再次消失。 但它带来的寒意萦绕在颈侧经久不散,冰冷的感觉渗入骨髓,又从骨头缝密密穿刺出来,扎进肉里又酸又疼又冷,无处躲藏。 难受的感觉持续了大约五分钟左右才消失,江照年逐渐恢复过来。他甩甩头,看来限制是真实存在的,无法违背,但尝试违背不会带来太过严厉的伤害。 得到结果之后,江照年便准备回去了,他并不想体验一把被人用魔法拖回去的感觉。 而正是在返程的路上,江照年深刻体验到了什么是后悔…… 赶路不易,体力消耗很大,江照年基本走上几步就要喝一口牛奶。 于是渐渐地,某种本来消退下去的基础需求又缓缓升起。 江照年:……这个设定未免有些恶意。 他在加快速度早点回去上厕所,和降低速度减少体力消耗少喝点牛奶之间犹豫着。 没等江照年权衡出利弊,森林间若隐若现,飘荡过去的一个白色影子帮他做出了决定。 第一次在余光里见到白影,江照年以为是眼花了,没有在意。 但很快,白影再次从树木的遮蔽后闪现出来,距离比第一次拉近一大截。 江照年背后渗出凉意,他停下脚步,定定看着白色影子飘来的方向。 果然,几秒后,在更近一些的距离,白影又一次现出身形……鬼啊!!!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都不好用了,江照年惊叫一声,抬起手推车以最快的速度跑了起来。 恐惧感大大增强了“方便”的欲望,江照年咬牙忍着,正辛苦的时候,体力值又发出警报。 他略略放低速度,白影立刻拉近了距离。 江照年只好紧着头皮灌下一大口牛奶,辛苦忍耐着推起车就跑,再灌一大口牛奶…… 他简直要飙泪了,如果刚才没有作死乱跑的话,恐怕这会都快回到小院了! 谁会把自己作进这种境地?除了傻逼还有谁?! 我就是个大傻逼!!! 好在那个不明的白影速度不算很快,江照年磕磕绊绊跑这一路,也没被追上。 再看到法师的院落时,江照年感动的快哭了,他如燕子还巢般,向敞开的正门一头扎去。 差点撞上院子里的一条身影。 江照年紧急刹车,但是当他看清那道身影,浑身毛发都竖了起来。 那是一座冰雕,栩栩如生的人形冰雕。 会活动的那种,还在妩媚地冲着他笑。 “啊啊啊啊啊啊救命——有鬼啊啊啊啊!!!” 江照年举起提灯就往它身上砸,将冰雕带倒在一边,碎成几截,飙着泪往屋子的方向跑。 偏房的门被打开,法师不耐烦地走出来,见到碎裂的冰雕面色一变。 江照年没给他说些什么的机会,他第一次觉得法师冷硬的脸色是如此的温柔可爱,以超越体能极限的速度三两步就蹿到了法师身边,紧紧拽着他的衣角躲进他背后。 “救命法师先生有鬼呜呜呜呜——” “那不是鬼。” “呜呜呜呜呜呜什么……?” “那是我辛·辛·苦·苦,今天晚上才做好的魔法道具。”法师咬着牙,一字一顿道。 江照年的声音哽住了,他面色平静,手指颤抖地松开了法师先生的衣角。 第5章 “你想好怎么死了吗,小老鼠?”出乎意料的是,这么说着,法师的脸色却不算难看,江照年甚至觉得他好像正在……高兴? 但是江照年已经顾不上任何情况了,他憋红了脸,挤出声音:“我……” “嗯?” 法师催促道。他看着江照年因为恐惧而湿润了眼眶,打弯了膝盖,靠在他身边可怜又弱小地发抖的模样,满意地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在死之前,”江照年急急地跳了两下脚,飞快地把这句话说完,“我可不可以申请先去一趟厕所?” 法师似是完全没料到他的回答,笑容一下子便消失了。 他不发一语,目光冷冷瞪着江照年,指了一个房间的位置。 被欲望冲昏头脑的男人是感觉不到害怕的。江照年一溜烟跑去了厕所,将蓄积已久的渴望全部释放出去,终于感到了一阵轻松的惬意。 这个时候,智商重新回到了他的脑子里。江照年想起刚才法师那个吃小孩的表情,迈出去的脚步迟疑了一瞬。 他心一横,把步子踩定,惴惴地往回走去。 法师已经从院子里进了主屋。 他面上恢复了平淡,既没有生动的微笑,也没有冰冷的怒容。仿佛在这段短短的时间里,那个鲜活的怪脾气法师再次被机械的工具人给取代了。 见到江照年回来,他又挂上了之前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冷酷,正在愤怒,但说不上来是哪里的细微差别,明明是差不多的神情,现在看起来却像……像是被程序设定出来的一样。 “拜你所赐,现在我又得重新修复我的冰雕,”法师声音森然,“如果你不想被我做成替代品,就在我修复好冰雕之前,给我弄来酿造灵魂的原料。” 酿造灵魂?听上去就像是邪恶法师关起屋子会偷偷做的事,江照年这么想着,却说:“好吧,那……你需要什么?” “虚空幽灵二十只,太阳花和冰霜草各十株,跟我来。”法师忽然转身道。 江照年正在查看列表里新出现的任务,闻言回过神来,跟在他身后,被带到一楼最角落的一处房间门前。 法师推开门,也许是太过老旧的缘故,旋了两次才将门锁打开,露出一个堆满杂物的房间。 “这里是奴隶的房间,以后你就住在这,”法师走了进去,穿过拥挤的杂物,在尽头处又推开一扇没有锁的小门,“桌子上有两本书,尽快背会。材料的获取方式都在里面。” 江照年小心地走进去,里面的空间很小,布置也很简单。一张板床,一个树墩椅,一个固定在墙角的木板桌,桌上还燃烧着一盏小些的橘色魔法灯。墙面钉了些木条,看上去是悬挂东西用的。 床已经铺好了,江照年先是轻轻地翻了两页书,将它们抱在怀里,坐到床沿边,翻检一下床褥,抬头看向法师。 法师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冷哼一声:“放心吧,都是干净的。明天早点起床,我不需要懒惰的奴隶。” 说完,转身离开这里。 江照年起身送到门边,扒在门框上目送他离开:“呃,明天见。” 法师理所当然地没有回答,江照年便转身坐回了床上。 这次他的动作放松了许多,随手将两本书放到一边,江照年轻轻敲了敲墙壁,发出“笃笃”的声音。 看来这个小房间只是用木板从储物间里隔离出来的。 他脱掉鞋子,坐在床上转了个身,拉开帘子趴在那个小小的窗口,看着外面的夜景,微微叹了口气。 还真是“奴隶”级别的待遇啊…… 外面黑漆漆一片也没什么好看的。江照年很快收回目光,翻了会书,把需要收集的三种材料记下来就放到了一边。 睡眠状态已经变成了橙色,他吃过了亏,决定以后都要及时满足基础需求。 临睡之前江照年又检查了一遍状态界面,发现在书里读过的内容被记录进了右下角的笔记本。这让他松了口气——法师留下的两本书实在是太厚了,完全不可能很快背完。 …… 第二天,江照年准时醒来。 掀开窗帘一角,外面天色还暗着。大约是早上六点半左右。 出乎意料,当江照年走出房间,法师竟然已经坐在了餐桌前。 他举起手虚抓了两下:“早上好……?” 法师心情似乎不错,看着江照年,轻哼一声:“还不算太懒。想吃东西自己去厨房拿。” “哦……好的。”江照年揉着脸走进浴室,在镜子和水池前站了一会,还是悄悄回过身,探出半个脑袋,观察了法师两眼。 一觉醒来,法师好像又恢复了生动的模样,也不知道昨天夜里发生了什么好事。 江照年抓抓头发,这法师神神秘秘的,真是惹人好奇……他鼓起脸颊约束住自己的好奇心,把梳子插进乱蓬蓬的发林,回到镜子前开始梳洗。 餐桌边,江照年端着碟子坐下的时候,法师刚好从座位上站起来。 他侧过头,垂眼看着江照年:“工具在储藏室自己拿,你可别把自己弄死了。” 说完便离开了餐厅。 江照年懵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法师刚才是在嘱咐他采集材料的时候小心安全? 他不禁眯起眼,看着法师前往工作室去的背影。 吃过饭,江照年去储藏室拿了最大号的园艺剪刀。 根据材料的不同特性,他决定先去寻找生长在向阳水边的太阳花。 出发前,江照年在玄关处的柜子上看到了一大瓶新鲜牛奶。 ……显然是给他准备的。 明明刚才还没有,他什么时候放上来的?! 看着满满的白色液体,江照年有种想哭的冲动,他的腿已经开始发软发抖。犹豫了片刻,江照年还是伸手抱起了那个瓶子。 万一体力消耗完,回不来就不好了。 路过院子,江照年又看见了昨晚的冰雕,仍保持着微笑,躺在摔碎的那个角落里。 他飞快地摸了一下鼻子,绕过冰雕,带着已经被清空的小推车出了门去。 之前在森林外缘时,他隐约听见过水声。循着水流应该就能找到太阳花了。 江照年一路摸过去,还没见到溪水,却意料之外地先看到一个“熟人”。 早起砍树的樵夫也很快发现了江照年,他左右看看,向后退了两步,刚好退出了森林之外。 樵夫对江照年露出一个朴实憨厚的笑容:“真巧啊,又碰到你了,小伙子。” 江照年停下脚步,咬着牙挤出个阴森的笑容:“真巧啊大叔,看来你早·就·知·道我回不去了,是吧?” 樵夫大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不是……当时没时间解释了吗。” 江照年默默不语,举起巨型剪刀,示威般空剪两下。 大叔神色挂不住,左看看右看看,神秘兮兮地凑近一小步:“好吧好吧年轻人,是我们对你不住。既然事情已经是这样了,我就都告诉你吧,你可千万要小心那个魔鬼法师!” 江照年将剪刀向下重重一插,尖头戳进冰里:“你说。” 第6章 大叔以恐惧又厌恶的态度,迅速地给他讲了一遍这个魔鬼一般的法师是如何在他们村子里使用禁咒,做邪恶实验的事。 据说他曾弄出一大堆鬼魂在村庄中游荡惨叫,那段时间里小孩子们吓得都不敢出门。 江照年想起法师院子里的冰雕,心想他做的实验是挺可怕的。 大叔说,村子里到处都是冰,就是法师使用禁术造成的结果。 江照年看着仿佛包裹住整个世界的厚厚冰层,目光逐渐发生变化。但是和樵夫以为的并不一样,江照年心想,那他的魔法还真厉害。 大叔摇头叹气,说最开始的时候法师在村子里到处抓人,在他们身上做魔法实验,闹得人心惶惶。后来大家商量了一下,给法师送去最好的礼物,法师这才不再乱来,换成每年我们自己选一个人送过去。 江照年不说话。大叔见状,以为他是害怕了,就安慰他也不用担心,运气好的话,法师也就让人帮忙打打下手,不会做什么可怕的事。 如果倒霉碰到法师要拿人练习他的法术,一般忍忍也就过去了。 在法师那听见什么、看见什么,全部当做没发现就好,冬天一过去就能平安回来了。 江照年便说:“这么简单吗。” 大叔想了想,有点紧张地说:“不过啊,你可千万别上法师的阁楼!” 江照年说:“哦?为什么,阁楼上有什么东西?” 大叔露出害怕的神色:“我也不知道,没人进去过。但是一有人上去阁楼,法师就会发火,非常非常大的火,太可怕了!那里面一定藏着他最大的秘密。” 江照年表情不置可否。 大叔看到,觉得有必要再加点猛料:“听说阁楼上藏着杀死法师的方法!” 江照年不由抬起眼睛:“这么重要的秘密,他怎么会随便放在阁楼上?” 大叔却怂了,摆摆手:“算了算了,谁知道呢?不说了。就算得到了方法又怎么样,难道我们这些老实的农民,还能杀得了会用禁咒的邪恶法师吗?” 江照年说:“可是我不觉得大家是老实的农民呢。” 大叔干笑一下:“反正小伙子,你可记住了,少听少看,降低存在感,有什么事忍忍就过去了……千万别上阁楼!” 江照年心说你这么强调真的不是让我一定要去看看的意思吗? 面上却说:“好吧,我知道了。” 樵夫大叔见他表情不好看,生怕江照年又提起大家欺骗他的话题,扔下一句:“那你好好干,我先走了!”就消失不见。 江照年:…… 他从地上拔起剪刀,眯眼望了会樵夫离开的方向,便转过身继续寻找溪流。 这次他很顺利地就找到了。 沿着溪水的方向往上走,树木逐渐稀少,溪流渐宽,两岸杂草夹着碎石。 很快,江照年就找到了他的目标——稀疏的太阳花在岸边开得正盛,它们不分季节,只要有太阳便能生长。 书上说太阳花一般只用到它的花盘,所以采集时往往也只取花朵,留下茎叶让它们继续生长。 但江照年看着面前起码有五六米高的巨型花朵,隐约觉得人们不摘茎叶,原因绝对很简单粗暴,而不是像书上说的那样官方…… 江照年清楚太阳花会比较大,但出发前着实没有预料到竟然会有这么大,这给他带来了一点麻烦。早知道会这样,他就直接带斧头出来了。 不过园艺剪也可以用。 江照年挥着剪刀,重重砸上花茎,外面包裹的冰壳碎开,掉的满地都是。 他将花枝从根部折弯踩在脚下,一路压到靠近花朵的地方,打开园艺剪使力一夹,“咔嚓”一声,金黄的花朵落下。 江照年松开脚,光秃秃的花枝重新回弹竖起,徒劳地用秃顶拥抱冬日温煦的阳光。 花茎很粗,冰壳很硬,无论是敲冰还是采花都要消耗大量的体力。 纵使工作量不多,等收集完十朵太阳花,江照年的手心也被剪刀柄硌出了红痕。 他哈出一口气搓搓手,看着返程的方向,犹豫着还是喝了些牛奶。 ……简直快要对牛奶产生心理阴影了。 江照年把东西收好,推着小推车往回走去。他隐约觉得小推车推起来比昨天轻松不少,打开面板一看,体力果然升级了。 返程的路上,本就不甚明媚的日光也逐渐黯淡下去,森林里开始落雪,透明的冰壳上很快便积了层浅浅的白。 雪厚了路更不好走,江照年加快了脚步,一路顺利地回到了小院门前……却被一个突如其来的意外挡在了门外。 院子门口,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一只黑色虎纹小猫,正在不停用小爪子扒拉着院子门,试图用脑袋顶开门板。 关好的门哪有这么容易打开,小猫怎么也推不动,急得喵喵直叫。 而现在,它好像听见了身后的动静,停下动作,转身看见了刚回来的江照年。 小猫眼睛一亮,就向江照年跑过来。 “别过来!” 五步之外,浑身僵硬的江照年惊叫一声,丢开小推车就向后跳了一大步。 他他他有个秘密……他怕猫!! 小黑猫没有扑中人,神色中似乎带了点疑惑,它蹲在原地,轻轻甩了两下尾巴,优雅起身,慢吞吞向江照年走去。 “停——”江照年不断后撤。 小猫见状双眼一眯,绕着他走了半圈,身子弓起,瞄准江照年一扑! “走开!”江照年睁大了眼睛,连连躲避,撞在门上。 他微微喘着气,目光凝重,手支撑在背后,忽然摸到门把。眼看那只猫一击不中又要扑过来,江照年反手开门,退进了院子里。 小猫眼睛一亮,紧跟着跳入门中。 “喂、我警告你!别过来了——” 一阵鸡飞狗跳噼里啪啦乱响,法师终于阴着脸色走了出来。 “你在干什么?” “有,有猫跑进来了!” “啧,你怎么什么都怕?”法师皱眉向小猫走去,忽然又想起什么,嘴边勾起个不怀好意的笑,“果然是个小老鼠,怪不得它这么喜欢你。” 看着猫咪又向江照年扑去,法师大发慈悲叫住了它:“小黑,到我这来。” 小猫果然停下脚步,转身走到法师身边,咪咪咪地蹭起他的小腿。 江照年松了一口气,远远躲在门口,扶着门框:“它是你的猫?” “不是,”法师抬头看他一眼,“只是附近的客人,偶尔在雪天到我这寻求庇护。” 客人?地位倒是比我这个奴隶要高……江照年默默吐槽。 他看着法师轻轻挠猫咪的下巴,而小黑猫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忽然想起了什么,赶紧跑到外面把小推车收回来。 江照年取下那瓶没喝几口的牛奶,走到离法师和猫三步远的地方,努力伸长了胳膊,将牛奶放在地上。 “我觉得客人肯定是饿了。” 法师抬头看了江照年一眼,没有说什么,一手拎起小黑猫,一手提起牛奶,向屋子里走去。 江照年松了一口气,一次解决两个麻烦,计划通。 他转回身,去收拾带回来的东西。 把小推车归位的时候差点又撞上角落里的冰雕,表面上覆盖的一层薄雪让江照年没能第一时间发现它。 等看清之后,他有些无语。不是很重要的道具吗,怎么还扔在这不管? 不过转念一想,冰雕一直不修,他的任务时间就很充足,管那么多做什么。 江照年进进出出干着活,余光里看着正在照顾小猫的法师,脑海里不由响起之前樵夫对他说的那些话。 江照年神色有些狐疑,又看了法师一眼。 虽然他脾气是有点反复无常,大部分时间冷着张脸让人有点心理压力,有些时候会有点吓人……可法师先生也总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温柔的一面,他无论如何也没法在法师先生和樵夫口中的恶魔之间划上等号。 江照年的眼角悄悄瞥向了阁楼的位置。 所以说这样神秘而充满矛盾的法师,他的真面目到底是什么样子,而被他严防死守着的那个秘密……又会是什么呢? 第7章 都说好奇心害死猫,虽然并不喜欢那个叫小黑的家伙,江照年还是决定收好自己的好奇心,免得害这位“尊贵的客人”丢了小命。 按照原来的计划,江照年接下来要去采集冰霜草,但是突如其来的大雪一下就是好几天,打断了他的行动。 法师不让江照年在下雪天出门。院子里的杂活不多,他又看不惯自己的奴隶整天闲着,便把人提进了工作室给自己打下手。 即使有法师给的两本书以及系统笔记本这个外挂,作为一个魔法新手,面对法师严苛的要求,江照年应对的还是很吃力。 于是他过上了一种又要干活又要挨骂,又要在客人小黑的进攻下夹缝求存的生活。 好在事情总是渐入佳境,两三天后,江照年的“工作”勉强算是步入了正轨。 这天江照年陪着法师又在工作室里泡了一整天。直到傍晚的时候,江照年委婉提醒他小黑在外面饿得喵喵叫半天了,法师这才停下打算继续炼制新药剂的手,脱掉外面的罩袍,淡定道:“那就到这吧。” 江照年松了口气,跟在他身后准备出门。结果这口气刚松到一半就卡在了喉咙口——法师的身子直挺挺向一边的置物架倒去。 眼看要撞翻整个架子,江照年眼疾手快拉住他的手臂,把人扶靠在自己肩头。 江照年忙不迭地一连串拍拍胸口,这架子上的可都是法师的宝贝,万一真给撞翻了,怕是要完蛋。 他跌跌撞撞地将法师挪到客厅的长沙发上躺下,连脚边绕来绕去刷存在感的小黑都顾不上驱赶或是躲避,扑在沙发边花容失色地推着法师的身体。 “法师先生,法师?喂你醒醒,你怎么了?你不能死——”江照年轻轻拍着他的脸颊,眼含热泪。 你死了,我的任务该上哪交啊! 在江照年情真意切的呼唤下,法师终于动了。 他将手臂挡在额头上,长长地□□一声,缓缓睁开眼睛。 法师声音嘶哑道:“别给我号丧了,活着呢。” 江照年立刻直起身子:“法师先生!你怎么了,怎么忽然昏过去了?现在感觉还好吗,哪里不舒服有没有?” “你把嘴闭上让我安静睡一觉,我就好的很。” 江照年这才注意到法师眼睛下方淡淡的青色。他小心扶着站起身的法师,向法师的卧室走去:“您这是多久没睡了?” 法师:“……” 江照年回想起来最近几天的经历,不管自己醒的多早,永远都能看见一个已经起床的法师。 他那些时候还以为法师是为了热爱的魔法而早起,所以说,难道真相是…… “您该不会这些天一直没睡吧?!” “睡了。”法师立刻反驳道,停顿片刻,才慢吞吞吐出后半句,“……中间睡了一次。” “……”江照年不说话了,他回忆起自己猝死的阴影,强硬地将法师按到床上:“您这样是不行的,赶紧好好睡吧!” “小黑……” 江照年内心有点虚,但面上相当自信地说:“我来照顾它!” 法师便放心而安详地闭上了眼睛,一秒钟陷入了昏睡。 江照年轻轻关上他的房门。一走进客厅,就看见嗷嗷待哺、双眼放光的小黑。 他简直恨不得跟法师一样,一秒钟昏过去。 不,我不能倒下,江照年,现在你可是这个家里唯一的顶梁柱了…… 他扶着额头,进入了厨房之中。进门后江照年立刻转过身,将紧跟在身后的小黑关在了外面。 他靠上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作为单身独居宅男,江照年的厨艺不敢说很好,至少在朋友圈里可以说是无可匹敌的存在。 他检视了一番厨房中的材料,决定炖一锅浓汤来搭配现成的烤饼。 于是在小黑无节奏无规律的挠门声中,江照年有条不紊地收拾起食材。 很快他处理好了所有工序,接下来只要一直放在火上煮着就好了。趁这个空闲,江照年给小黑做了一份猫饭。 眼看汤还要煮不短时间,而门外小黑的声音已经快把房顶给掀了,江照年便端着猫饭打开了厨房门。他本来是想先安抚住那个祖宗,但当门被打开的那一刹,江照年便知道自己做错了一件事,错的离谱。 他看见了世界末日。 餐厅桌椅翻倒,法师最爱的那套茶具摔在地毯上,碎成了规整的二至三瓣,客厅狼藉一片,素雅精致看上去全是钱的沙发被撕出一道道大口子还挂着几根布条。 而始作俑者小黑正蹲坐在天花板的吊灯上荡着秋千引颈长嗥,仿佛要就地起义闹一场大革命。 这他妈革的是我的命!! 那一瞬间愤怒冲昏了理智,恐惧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江照年怒吼道:“你给我下来!!!” 或许是看见了他手中的猫饭,小黑“咪呜”一声,瞄准江照年端着碗的胳膊,跳跃降落! 江照年一个闪避躲开了它的扑击,眼看小黑轻盈落地,转身盯着自己又开始蠢蠢欲动,他立刻放下碗退开几步。 却没想到小黑没有理会新鲜的猫饭,而是继续向他扑了过来?! 江照年:???你这猫,是怎么回事?! 他仓促而狼狈地躲到破烂的沙发后面,又在小黑的追逐下翻过桌子、逃进餐厅、跳上板凳……一人一猫的追逃游戏玩的不亦乐乎之时,忽然间凭空出现一声巨响,“嘭”! 人和猫都被惊呆了。 江照年反应过来声音来自院子里,他顾不上管猫,赶紧跑出去,便看见太过厚重的雪压垮了院子角落的棚顶。 江照年只好转身进入储藏室,拿出工具把雪铲掉,将棚子勉强修整好。 只是断掉的那根支架无论如何也没法恢复如初,只有等雪停了到外面物色新的材料替换上。 做完这一切,江照年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 …… …… 我的汤!!! 江照年回到厨房,汤果然已经濮了出来,炉子上被烤出漆黑焦糊的印记,而木柴的明火被熄灭,此刻正闷闷燃烧着。 这样烧下去不行,江照年完全打开厨房门,散了一会气,进去换掉了打湿的木柴。 他抱起罐子,尝了一口剩下的汤,一股子呛糊味,只好倒掉。 等江照年把厨房勉强收拾好,再煮上一锅新的汤时,他已经疲惫到说不出话来了。 炉子上的印记刷了半天还是清理不彻底,他只好放弃。江照年进去客厅里坐下,胳膊撑在腿上捂着脸,平复心情,顺便休息片刻回复一点体力。 小黑吃饱肚子开始打瞌睡,卧在哔啵燃烧的炉火边,脑袋一点一点,自己安然进入梦乡,把整个烂摊子毫无负担地留给了江照年一个人。 江照年草草地吃完饭,彻底没了享用食物的好心情。 他收拾好餐具,起身进了法师的房间,坐到法师床边,沉重地叹了口气。 如果可以他真想就此生根,长在这不出去了,好躲避外面可怕的现实。 但显然这句话才是在做梦。江照年烦恼地发了会呆,观察了一下法师先生的状态。 有些时候困倦太久反而睡不安稳。 法师在梦中微蹙着眉头,糅合进疲惫的神态里,难得显出几分柔软脆弱。 江照年看着这样的法师,伸手为他拉了一下被子,心想如果法师先生一直是这样该多好啊,那样的话,外面的状况也不是那么的可怕了…… 就在他这么异想天开的时候,睡不安稳的法师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坐在床边的江照年,朦胧地问:“你怎么坐在这?小黑还好?” “它好得很。”江照年想着屋外的狼藉,挤出一个坚强的微笑。 法师便再一次放心地睡了过去。 江照年看着他的睡颜,心中默默流下了心虚、酸楚又忧虑的泪水。 我多想也像这样睡过去啊,最好就此长眠不醒…… 第8章 法师这一觉睡的很长,几乎又过去了一整天的时间他才幽幽醒来。 身体里仿佛仍盘踞着挥之不去的疲惫。他活动活动身体,走出了房间。 这段时间里,江照年想方设法将碎掉的茶具重新粘合起来,将屋子里的布制品勉强缝好。 虽然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恢复如初,但至少,给它们留一个体面。 ……也给自己临走前留一分体面。 江照年坐在沙发上,面色沉重,仿佛在等待一场审判。 光是听见法师的下楼声,他的身体便开始颤抖了起来。 法师一无所觉,走到餐厅去,先给自己倒了杯热茶。 江照年的目光紧紧跟随着他。 法师靠在椅子背上,舒缓地吁了口气,按按太阳穴:“睡的脑子都糊住了。” 江照年心想,如果真的糊住了那就太好了…… 接着,他便看到法师提起茶杯了手柄。 脱离了茶杯,只带走了一块碎瓷的手柄。 茶水遇见豁口,瞬间哗啦啦地涌出,很快没过整只碟子,流的餐桌上到处都是。 江照年绝望地捂住了眼睛。 法师:…… 他低头看着面前的狼藉,刚刚睡醒的脑子还有些迟钝。 水流缓缓蔓延着,一滴一滴,掉下桌子。 法师这才反应过来。 他施了个魔法蒸发掉水分,放下孤独的杯柄,看向一脸心虚的江照年:“……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江照年慢慢挤出解释,他恨不能拖延一会、再拖延一会,拖到法师懒得追问这件事,“我跟尊贵的小黑客人进行了一些友好的交流。就是,可能这中间出现了一点误会……总之,最后就是这样了。还有沙发和厨房……都被我弄的一团糟,抱歉。” 他动了动脚,紧紧收回身前,深深埋下了脑袋。 法师呼出一口气合上眼睛。他皱眉捏了捏鼻梁,最终摆摆手从餐桌边起身:“算了,去工作室准备一下吧。” 江照年有些意外,法师先生居然这么放下了家里被破坏的乱七八糟的事。 他赶紧站起来:“您还是先吃点东西吧,我煮了汤,饼也烤好了。准备工作就交给我,呃……您放心,这次一定不会发生这种意外了……” 说着说着,江照年又心虚了起来,声音不禁微弱了一个度。 法师什么也没有说,同意了他的安排。 …… 家具被换成新的,狼藉被法师用魔法清理干净,一切又恢复如初,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而法师说了不计较,就真的再也没和江照年提过那些事。 江照年松了一口气,更加感到不好意思,可同时,对法师也忍不住更加地好奇起来。 法师到底在意什么,不在乎什么? 他的阴晴喜怒总是随机转换,让人摸不见其中的规律,有时候甚至是同一件事,法师却会在不同时间展露出来前后两种的态度。 他到底是在以怎样的一种眼光,看待生活里的诸多事物呢? 江照年猜不透他,这种谜一样的感觉有时会成为人与人之间的阻隔,在另一些时候却又完全相反,成为试探与靠近的开端。 尤其当江照年初初来到这个全新的世界,便被法师给绑到了身边。 可以说,他对这个新的世界的认知,直到目前为止都是以法师为中心建立起来的。 他是那样独特而别具意义的存在。 && 自法师醒来后,江照年便开始照料起法师的日常生活。 也不仅仅是出于把人家屋子弄成那样的弥补心态,以前江照年自己过的就是这种不分昼夜的生活,结果猝死后穿越到这个地方,这多少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 从那天发现法师真实的工作状态,江照年就觉得这样下去不行。 但是江照年自己也经历过,他非常清楚作死之人的心态。 不要指望给他们讲道理他们就会改,只有一起生活的人影响他、提醒他,必要的时候使用强制手段,才能让他们按时作息,规律生活这样子。 因此,江照年在包揽法师饮食起居的同时,也会态度强硬地让他停止工作。 如果法师不听,江照年就会绑架他宝贝到不行的材料,以此要挟法师快去休息。每当这时,法师就会皱眉不满地说:“翅膀硬了,都敢威胁我了?”又或是恨恨不平道:“就不该放你进来我的工作室!” 而江照年就会说:“现在说什么也不管用,您睡不睡?” 每一次都以法师的妥协告终。 当然,口头上他是不会承认的。他只是冷着脸眯起眼紧紧盯住江照年,片刻过后或是讥讽地嗤笑,或是故作不屑地冷哼,然后重重地脱下罩袍手套,把步伐踩得格外响亮的同时姿态格外平静淡然,仿佛只是随手一推而已地摔门而去。 …… 这样的生活好像也还不错?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腐蚀了人的心智,法师逐渐适应了江照年的生活节奏。 这天早上,他一如既往,神清气爽地收拾过自己,自发自觉地坐到餐桌边,支着脑袋看向厨房的方向,等待江照年的投喂。 然而在一个发呆的间隙里,法师忽然察觉到自己这一系列动作熟练的可怕,几乎已经成了习惯。 他的目光不禁凝聚起来,落到桌布上花纹的交点。 法师放空地思索了一会,轻松惬意的神色逐渐消失,表情渐渐冰冷起来。 他从餐桌边起身,进入厨房随意拿走一片干冷的烤饼,留下一句淡淡的:“你自己吃吧。”转身便走出了厨房门。 正忙活的江照年愣了一下,眼看着他的背影离开,忽然回过神,急急忙忙拿起今天的一瓶鲜奶:“那你喝点牛奶吧,光吃干面饼怎么行?” 法师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啃着面饼就向……阁楼上走去? 江照年望着法师的背影,有点呆。 今天这是怎么了,工作室都不去了? 法师啃的很随意,几乎是生哽进去的。等上到阁楼时,面饼已经吃完了。 他从怀中取出一把钥匙,打开了那扇一直紧锁的小门。 因为角度的缘故,楼下很难看见门后的情形。 法师的身影没入了从阁楼透进来的混沌光线里,消失不见。 那里又变成了那扇紧锁着的、神神秘秘的小门。 江照年逐渐皱起眉头,露出了一个疑惑的神情。 …… 江照年一开始只是以为那天出了什么事,法师心情不好, 但那天只是一个开始,之后,法师一直奇怪了起来。 法师后来又上去了两次阁楼,才没有再去,仍如往日一样整日整日把自己泡在工作室里。 倒也不像以前那样不分昼夜。 法师不再需要江照年监督催促,自己就能保持规律的作息,也不再像那日一样拒绝同江照年一起吃饭。 江照年也还是如以往一样可以进入他的工作室,在他身边担当助手。 可是……再也没有之前那样亲近的距离了。 一切仿佛回到了最开始,甚至还不如最开始他们刚认识的时候。所有的交流互动,都变得那样生冷疏离。 江照年偷偷地有点委屈,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可是法师对待他的态度又滴水不漏,完全不留给人质问的切入点。 江照年受不了自己这样的怨妇状态,他几乎也要重新习惯了法师的这幅态度。 却在这个时候,事情却出现了新的转折点。 契机是那天小黑的莫名消失。 即使是雪天,小黑也时常会从法师的小院里溜出去,消失一段时间,再悄悄溜回来,恬不知耻地装作无事发生,继续寻求着庇护。 加上最近小黑很少再出现在他面前骚扰他,所以最开始的时候,江照年完全没有注意它又不见了这件事。 当然如果他注意到了,也是喜闻乐见的态度。 但是当江照年独自收拾着客厅时,忽然听见一阵喵喵喵喵的响动,伴随着爪子抓挠木板的声音,急的不行。 江照年愣了一下,侧过耳朵仔细去听,终于确定。 这个声音……好像是从楼上传来的? 江照年紧张地屏住了呼吸,他仿佛听见“那个秘密”在他耳边充满蛊惑的声音。 来看看我吗?只要打开这扇门……这是个好机会,光明正大,就算被法师发现,也有现成的完美借口。 ……去吗? 江照年望着阁楼的方向,不觉握紧了手中的扫帚。 第9章 小黑的声音逐渐暴躁,江照年深呼吸了一下,他看向门口,法师先生依然在工作室里。 所以…… 反正门上有锁,我只是去确认一下那只猫在不在里面。 江照年这么想着,一步一步,踏上了通往阁楼的阶梯。 越靠近阁楼声音听的越清晰。 江照年停在门前,轻轻将手放在门把手上,微微一转。 门果然锁着,法师对他的秘密保守相当严格。 江照年便停下了动作,侧耳贴在门上听了听。 他缓缓蹲下身,指端扶着门,轻声道:“小黑,你在里面吗?” 他的目光落在下面那道极狭细的门缝上,心念涌动。 “你在干什么?” 冰冷的声音忽然响起,江照年吓了一跳,转过身,见到法师站在屋子门口,正仰头看着他。 他逆着光,脸上的神色看不清晰。 江照年心跳的飞快,握着扫帚立刻从地上站起来:“我来,来看看小黑在不在里面。” 法师一步步走上来:“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只是听到……” “你一定听过那些蠢货胡说的话了吧,”法师却抢先开口道,“那些傻话你爱信不信,但奉劝你一句,做好你的事,其他的少管。” 江照年知道自己本该沉默着道一个歉,然后就此离开,不再提及此事,也不再好奇阁楼,就像法师希望的那样,安安静静混到冬天结束,春天来临,再相安无事地离开。 可是不知道是什么力量在身体里翻腾着,搅得人心火大盛。 他不想再忍耐那情绪。 江照年克制地抿了下唇,却还是按不下那无名之火。他瞪一下眼:“你不能好好说话?不就是不想让我进去。我可没想要做什么,要不是那只臭猫被困在里面,谁稀罕上来!谁多想追究你那点秘密似的。” 然后在心里小小声地补了一句,不,其实我想…… 法师轻轻吐出一口气,缓缓拧眉:“你那是什么态度?” 江照年干脆把扫帚重重往地上一立:“我什么态度,我态度难道还不够好?你让我背的书我认认真真背了,让我干的事我勤勤恳恳干了,没让我做的活我也主动做了,难道我这个‘奴隶’当的还不够合格?冷言冷语就算了,现在莫名其妙也要教训我。我算是明白了,都怪我手太长,干太多了,碍着‘您’的‘闲事’讨人厌得慌是吧?” 小黑在门的另一端听见他们熟悉的声音,急得挠门的节奏又加快了,几乎把门刨出了木花。 可惜现在没人注意得到它。 法师被江照年气的生生从齿缝里挤出笑声:“你能耐?你是能耐得很。让你找材料,你到现在都没找齐,跟我吵架倒是行的不得了。我看你才没有奴隶的自觉,你是恨不得当我大爷!” “你要说这个,我可有话说了,那不是你自己不让我出去?!”江照年气的一脚踢在楼梯扶手柱上,抬头瞪他,“嫌我慢,你倒是修你的冰雕啊,放在那一动不动多少天,都跟墙长一块了,你上心了吗你,催我催的跟真的一样。了不起你去修啊,现在就去把它修好,我完不成任务,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不管我这个多管闲事的奴隶受到什么惩罚教训,不是正合你的心意吗?” 江照年语速飞快,火力迅猛,以至于法师的表情空白了一瞬,没能及时跟上他的节奏。 而江照年说着说着也回过了味来。 是啊,当初发布任务时候他说的一本正经,一定要在时限之前交上材料,不然好像要发生多可怕的事一样。 问题是放下狠话后,冰雕就扔在那一直不管了。 时限就一直不会到来。 江照年露出一丝狐疑的神色。 不动声色的叮嘱、故作别扭的赞许、努力掩饰的愤怒……前日的细节重新浮出记忆,就连“冷战”的这几天,仔细想想也有迹可循。 小黑从他眼前消失,仔细想想都有法师的动作在里面。他有意识地在帮助他们俩避免冲突矛盾。 江照年忽然感觉到自己抓住了法师的软肋。 他不禁偏过头,微微抬起下巴,眼里带了点进攻的得意,睨着法师:“你说啊,你怎么不去修你的冰雕,难道堂堂大·魔·法·师还缺那一点材料吗?哎,你让别人少管闲事,自己一定是个很少管别人闲事的人吧。你说你修你的道具,和我做没做完任务有什么关系,嗯?” 法师毫无防备,在江照年说完后,果然显出一分狼狈的神色。 他张张口,不知从何说起。 但是仅仅犹疑了一个瞬间,法师的神色便恢复了冷静与距离:“你可真是自作多情,我想什么时候修就什么时候修,和一个奴隶有什么关系。” 江照年的思绪仍然漂流在记忆里,他迅速地又捕捉到一个被遗忘的细节:最初给他带来阴影的那瓶牛奶。 当时撑到难受,没有太把这一点放在心上。但现在想来,怎么就刚刚好,不多一点也不少一点,那瓶牛奶完全补满了他的体力和生命? 江照年乘胜追击,语速飞快:“那你管你的奴隶喝不喝牛奶、有没有体力,死不死外边呢?” 法师怒道:“谁管你喝不喝,那是因为我不喜欢喝牛奶!” 说完,自己都觉得这小学生一样的理由毫无说服力般,法师偏过头,懊恼地闭了一下眼睛。 再转回头时,他已经恢复了平静,语气严肃地重复了一遍,仿佛这样就能强调自己所言绝无半点虚假:“我是说真的,我讨厌牛奶。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偏偏给你这个?” “至于其他的,呵。”法师嘲讽地勾了勾嘴角,“作为奴隶,少自作多情了,否则主人家会很困扰的。” 江照年不知道关于牛奶这件事法师所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相,但那都已经不重要了。 通过沉思。江照年已经从情绪里渐渐清醒过来。他不愿意继续傻站在这,在小黑挠门的伴奏声里,跟这个幼稚鬼小学生一样地吵架了。 江照年捡起倒在地上的扫帚,将它拍在地上蹭动,梳理着凌乱的扫帚毛:“行吧,既然从不多管闲事的奴隶主这么困扰,我就不在他面前惹人嫌了,这就去把一直没完成以至于让奴隶主耿耿于怀到现在的活给干掉。还差冰霜花十棵,虚空幽灵二十只是吧?瞧,我可一直记得清清楚楚呢。” 法师沉默着,重重抿起唇,挺着脖子目送江照年的身影离去。 耳边小黑的喵喵声逐渐声嘶力竭,而他充耳不闻,不满地盯着江照年的背影。 终于,在江照年快要离开屋子的时候,法师愤怒地跟了上去。 他抓住江照年的手腕,气急道:“我想我说过,雪天不许出门。” 江照年停下脚步,回望着他,并不说话。 二人对视片刻,终于,法师先一步妥协了。他微微放低了声音,目光注视着江照年,缓和了些语气:“不许出门。” 江照年本想冷哼一声,但刚起了个头,连最后一丁点脾气也彻底散去了。 于是他只是微微挣开法师的手,放松下紧绷着的身体,说:“如您所愿。”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也加更,晚上9点见 第10章 江照年放下扫帚,开始整理混乱的杂物间。 而法师也默默地上了阁楼,把这场争执的罪魁祸首——小黑给揪了出来。 他提着猫咪的后颈皮,跟它大眼瞪小眼片刻,冷声道:“混球,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而这位肆意妄为的客人只是怡然自得地抬起爪子,舔了舔上面的毛。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次争吵的缘故,法师对江照年的态度松弛了下来,但始终回不到原先的亲近感,江照年能感觉得到,法师有意在回避两人的过分亲近。 他还能说什么,他当然什么也做不了,只有顺这位法师大人的意咯。 人与人的关系真的是一件很复杂,却也很简单的事。就像现在这样,如果双方对彼此关系的期待或认知不能够达到一致,那么无论他单方面做出多少行动,也只会是徒劳无功。 至少不再保持之前令人窒息的沉默了……江照年想着,叹了口气,那就这样吧。 旁的又有什么好索求的呢。 “玻璃瓶。”法师提醒道,目光专注于手上的活计。 江照年赶紧抛开思绪,将准备好的小玻璃瓶在工作台上依次排开。 法师左手持着一个可以向下渗漏的容器,里面盛满一种蓝色粉末;右手则戴了厚厚的手套,持着一小锅刚刚配好的魔法溶液。 他将左手的容器对准固定在冰池中的分液器,右手则将溶液小心地倒入蓝色粉末中。 一边倒一边稳定而均匀地画着圈,以达到最大的混合程度,实现彻底的提取。 分液器中逐渐积蓄起淡金色的液体。 尽管有魔法冰进行降温,液体还是不可避免地蒸发着,逸散得整个房间到处都是。 江照年感到一阵舒缓自内而外扩散至全身,整个人都暖融融的,很放松。 “这就是‘温暖’吗?”他小心翼翼地说,生怕喘气大了会将这些来之不易的东西吹散。 江照年知道,从最开始没日没夜忙活的时候,法师就是在为提取这样东西做准备。 据法师说,这是一种纯粹的精神力量的实质化。将精神力量凝练出实质已经十分艰难了,更别提从各种混杂在一起的精神力量中,单单提取出来那唯一的力量“温暖”。 不过,江照年泡在满屋子被稀释的这种力量之中,感觉它也的确不负“温暖”之名。 很舒服。 “哼。”法师没工夫和他说闲话,便只应了一声作为肯定。 很快溶液全部被倒进左手的渗漏器,蓝色粉末完全变黑,渗漏器下方流出的液体越来越少,最后,只一滴一滴地向下滑落。 法师放下手中的道具,转手拿起分液器。 开关被滑开,液体化作一小股,流入小小的玻璃瓶中,很快集满四分之一瓶。 法师立刻关上分液器,而江照年眼疾手快,用瓶塞及时堵住瓶口。 离开了冰池,液体很快便蒸发成了气体,锁在玻璃瓶中,小小的、金黄色的一团,十分漂亮。 法师紧接着又填充完一个瓶子,江照年便紧随其后,逐一进行封装。 容量计算的刚刚好,当五十三只玻璃瓶全部被封装完毕,分液器中剩余的液体仅仅剩下三五滴,不足以再装下一瓶。 法师便打开开关,让那几滴液体蒸发出去。 “呼,终于完成了!” 法师一下子坐到椅子上,靠着椅背,开心地翘了一下腿。 他露出一个笑容,是难得在这间工作室里见到的,为完成工作而感到的轻松惬意。 江照年收拾着桌台,法师则将那些易碎的小瓶子一把搂到面前,抱着它们,将脸颊贴了上去,露出满足的神情。 “喂。” 江照年闻声转过头,法师随手丢给他一只小瓶子:“送你一瓶,哪天想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哭鼻子了,就把它用掉。” 江照年手忙脚乱地接住,脸色有些羞恼:“不会有那一天的!” “啧,”法师起身,向后靠到椅背上,“前天还跟我吵的那么凶,当时把你委屈的,我还以为你当场就要哭了呢。” “喂!”江照年恼怒道,“这才刚过去两天,我可还没忘掉这事呢,你就跟我颠倒黑白。明明要哭鼻子的是你吧,怪不得准备这么多瓶,够你用一个月吗?” “哼,我说不过你,”法师不以为忤,慢条斯理地将那些瓶子一一放入盒子中,最后抱起盒子,动身向门外走去,“不跟你说了,你慢慢收拾吧。再见。” “……”总觉得这局自己输了是怎么回事? 江照年轻轻摔了一下抹布。他用手背蹭蹭鼻子,垂下眼清洗仪器。 一定都怪这满屋子的“温暖”太麻痹人心智。 收拾完工作室,江照年小心地拿起那只瓶子。 他举在眼前看了一会,想了想,找到一根黑色细绳。 江照年把细绳绕着瓶颈一圈圈缠好,将它挂上了脖子。 …… 雪一连下了十来天,直到今晚才终于有了减小的趋势。 江照年站在屋檐下,抬头望着空中细碎的雪籽,安静不语。 “你在这做什么?”法师耳朵上夹着一支铅笔从旁路过,也不知他一个人又做什么去了,胳膊上戴着两只碎花袖套,显得有点居家可爱。 “我在看雪,好像快停了。”江照年看向他,道。 法师居然就这么顺势在他身边站定,一起安静地看着雪落。 江照年看着远处的景物,忽然出声:“那些冰是你做的吗?” “什么?”法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怒道,“你是蠢货吗?就没发现那些冰又变厚了。这么多天天天呆在一块,你什么时间看到我施法了?” 明明你有很多时间不在我面前,随时都可以施法…… 江照年说:“哦……是他们这么说的,我只是忽然想起来,随便问问。” 法师平静片刻,解释说:“我可没那么多力量,把这么大范围的禁咒维持一整个冬天。” 他停顿一下,补充道:“就算有,我也没那么无聊。” 江照年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失望:“我还以为你那么厉害呢。” “……”法师沉默了一下,忽然飞快地低声说了一句,“其实……要是以前,也不是不行。” “什么?”江照年没有听清,扭头看他。 “没什么。”法师却含糊了一句,不肯再说了。 江照年便没有再追问,他的心思正沉浸在自己的问题上……江照年很想问问法师,清不清楚这些几乎包裹了一切的坚冰是怎么回事。 他早就想问了,这种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东西。只是他一直不清楚这种情况在当前的世界观下,是不是一种很普通很常见的存在。 如果这只是很正常的自然现象,他贸然询问他人,岂不是容易招惹麻烦。 只是这么些天相处下来,法师给了他一种安心感,于是江照年稍微想了想,就直接道:“那你知不知道……这些冰是怎么回事?” 法师迟疑了一会,才简短地说:“诅咒。” “诅咒?”江照年意外地睁大眼睛,想要继续探寻。 法师正要说什么,静谧的夜里忽然响起一声响亮的“喵嗷——” 二人抬头,一条黑影借着夜色的掩护,直直从墙头跃到了身上,在江照年胸口撞出一声明显的“咚”。 “卧槽——”江照年被击中后连连退了两步,他愤怒道:“你给我下去!” 江照年别着头使劲往后仰,手伸在胸口要抓不抓,对着黑猫张合几次,始终下不去手。 小黑的爪子也在他的衣服上张张合合几次,爪子勾着衣料踩来踩去,不知是想爬到他头上还是想下到地下去。 好在法师适时地出手了。他捏住小黑的脖子,将它提到自己的怀里。 而小黑的爪子仍不甘心地向着江照年舞动着,开合之间,尖端勾住他颈侧的细线。 “别——”江照年慌乱道。 然而为时已晚,细绳被绷到极致,又陡然从黑猫爪子尖松脱。 而绳子下端挂着的小瓶子,“啪”一声坠落到地上,炸成了一朵玻璃花。 那一小团金色的气体陡然散开,变成点点金黄色的萤火,在空中浮动着,闪烁几次,便彻底融入了黑暗中去。 作者有话要说:向大家隆重介绍本文最敬业配角:工具猫本猫小黑。 小黑(舔爪子):低调,低调。 第11章 法师提着小黑回到屋里去,一边走一边教训它。 江照年看着他的背影,转身望了一眼远处风雪中的冬景。 他哈一口气,搓搓手以获得些暖意,蹲下身拾起玻璃碎片,也跟着回了屋子。 被释放出来的精神力量扩散的很快,江照年进屋时,立刻察觉到了满屋的“温暖”。 虽然不如在工作室时那样浓郁,却也让人放松怡然。 法师倚坐在沙发上,用鞋尖左右推推小黑,警告它最近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过分。如果它坚持要这样胡作非为下去,就别怪被主人家“送客”了。 而小黑显然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一句话都没听进去,正眯着一双圆眼,躺在地上翻来覆去地打滚,喉咙里“呼噜呼噜”个不停。 已然迷醉在满屋的“温暖”之中了。 “它这是……”江照年走到沙发边,在法师另一侧坐下,象征性地关心了一句这位小小的同居者。 “没事,等过一会‘温暖’散完就好了。” “哦,好吧,”江照年合起手掌放在腿上,扭头看向法师,“不过你之前说的诅咒……是怎么回事?” 法师沉默了一下,将黑色条纹猫从脚边捞起,放到了腿上。 他垂下眼,心不在焉地撸着毛,道:“算了,如果时机到了,我再告诉你。” 江照年不禁拧起眉,压了一下嘴角:“这么神秘?要等什么时机啊。” 法师沉思着,似在斟酌如何回复。 忽然间,他感觉到一阵寒意。 不同于冬天的冰冷,那是一种由内而外,自灵魂中向外渗出的冷。 就同“温暖”一样,先是灵魂得到共鸣,再逐渐蔓延至全身感官。 法师皱眉站起身,快速走到窗户边,扯开窗帘向外一看—— 密密的白影正从四面八方向这座房子接近。 其中很多白影已经抵达了院中,正死死趴在窗户上,睁着圆圆的、空洞的大眼向屋子里看。 “该死。”法师低骂了一句,他大步走进储藏室,拖出来一个巨大的笼子与一支细长木剑交给江照年:“整个森林的虚空幽灵都被‘温暖’吸引过来了。等会你守在屋里,有幽灵进来就用剑把它穿住,抓进笼子里。我去工作室拿东西处理一下空气里的‘温暖’,看这情况,等不及它们自然消散了。” “好的。”江照年赶忙起身接过东西。 “你小心点,别被它们碰到了。”法师交代一句,打开房门,大步走了出去。 仅在这开门关门的一瞬间里,就一连钻进来四五只白色长影。 江照年严阵以待,根据法师的叮嘱,小心避开它们的触碰,将幽灵一只只抓了起来。 好在它们动作一如既往的笨拙,并不费什么力气。 白影们在笼子里挣扎着,无论如何也跑不出来。 江照年看着它们,忽然想起来自己被吓到半死的那次。他蹲下身,观察起这些半透的幽灵。 它们看起来就像是小时候画的简笔画一样,头部圆圆的,尾部逐渐虚化,整只看起来就是个大号波浪形长条,有点可爱。 江照年心里却有点难以接受,他先前居然是被这种家伙给吓成那样…… 江照年想起法师的叮嘱,没忍住试探着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碰了一下其中一只。 他想看看会发生什么。 火烧一样的触觉瞬间沿着指尖直入灵魂,江照年立刻缩回手指,可那股子怒火烧灼着理智、让人急迫地想要破坏掉什么的欲望仍然在心中翻腾,好一阵子才消退下去。 而生命值则直接降低了十分之一。 收起手指时,江照年不小心还触碰到了它身旁另一只白色虚影,这次感受到的是透彻心扉的寒冷与恨意。 江照年退开几步平复下情绪,再去看这一笼白色幽灵,心有余悸。 很强的精神力量……他看着这些幽灵,忽然心中一动,会不会法师的“温暖”,就是从这些东西里面提取出来的?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外表看上去无害可爱的那两只白影忽然对着他裂开一个笑,影子逐渐凝实变形,化作可怖的鬼脸。 江照年整个头皮瞬间炸了,脑子里直发麻,连连后退两步,被墙边杂物绊倒,摔在门边。 这一摔直接把人摔懵了,江照年抬头,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面前又是一只幽灵的大脸。他想也没想,抓起木剑就向白影插过去。 白影哀嚎一声,被钉在剑上,动弹不得。 江照年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它是从门缝底下钻进来的,甚至现在还有半截身子留在外面,艰难蠕动着想要进来。 不光是它,门缝里还有两三只幽灵正在往里挤,才刚刚冒了个头。 “……” 江照年举着剑,生生把这只幽灵整个从门缝底下给拔进来。 又把剩下几只跟它一块插在剑上穿成串,关进了笼子里。 紧张的心跳终于逐渐平缓下来,江照年想起刚才的鬼脸,心中居然升起微妙的平衡感。 如果是被这种家伙吓到……就很理所当然了吧。 这么折腾了一段时间,法师终于回来了。 他推开门,手里端着一个方形的扁木盒,盒底铺着一层纯白色、极细致的粉状物体。 法师摇晃着木盒,一边在屋中四处走动,一边对江照年说:“我把房间里的精神力量先沉降下去,你去外面,把院子里没清干净的幽灵抓起来。” “哦,好的。” 江照年说着,离开前看了一眼。盒子里的粉末在晃动之下,缓缓漂浮到空中,也许是吸收了那些精神力量的缘故,粉尘逐渐聚集成一颗一颗的米色沙粒,坠落到地上。 他拖着笼子走出房门,院子的地上四处都是细沙,不过不同于屋子里,这里的沙五颜六色的。 江照年很快清理完那些白色幽灵,再回到屋里,法师已经收起了木盒,正在拿着喷壶,一个一个房间地挨个喷水。 一些纯白色的颗粒掉进地上的米色沙粒中,难以分清彼此。 法师疲惫地放下高举半天的手臂,揉捏着肌肉,将喷壶随手放在墙角:“先检查一下房间里还有没有躲起来的幽灵。一定要仔细检查,千万别漏了。” “如果漏了会怎么样?”江照年好奇地问。 法师看他一眼:“如果你不想半夜三更听见找不到方向的敲门声。 “在窗户上看见莫名其妙的血手印。 “打开水龙头出来的却是红色液体。 “一个人在家时被人从后面拍肩膀。” 法师停顿了一下,看着江照年逐渐害怕的表情,满意地换上了温柔的笑:“那就把它们清理干净。这些玩意没什么力量,净会干些烦人的恶作剧。” 脸色煞白、微微颤抖的江照年:…… 这下子不用法师再叮嘱什么,他丝毫不敢怠慢,仔仔细细检查过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果然又抓到两只隐藏进环境里的幽灵。 将它们在笼子里锁好,江照年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等他们把所有房间检查完毕,时间又过去许久,夜已经深了。 两人于是随意收拾了一下满屋子的沙,达到凑合一下能过夜的程度,便匆匆睡下了。 这次意外的后遗症持续了两天——比起目标明显、随便就能抓起来的幽灵,那些用来沉降精神力量的细沙才是□□烦。 这些颗粒被撒得到处都是,存在于几乎每一个江照年想象得到、想象不到的缝隙里。 每当江照年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终于把它们清理干净了的时候,就会在地面上、桌角边,甚至鞋子里,发现不知从何而来的几颗细沙。 虽然这一星半点的沙粒不去管它也可以照常生活,可每当江照年安静地坐在沙发上,想到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不知道还藏着多少这样的“尘土”……他就坐立难安,感觉自己仿佛浑身上下都裹满了这些沙子,非得立刻起身去把它们找出来扫干净,才能舒一口气,放松地坐下来。 这天江照年在楼梯角又发觉一小撮细沙,沿着缝隙断断续续,连成了一条线。 他一脸烦躁地转过身,拿起小刷子和硬纸板,顺着阶梯一级一级,又开始寻找起蛛丝马迹。 路过的法师颇为无语:“你就不能放过那一颗两颗的?” 江照年崩溃道:“我也想啊!但是没看到还好,一看到沙又不去处理,我浑身上下都难受,干啥都难受,越想越难受!” “……”法师整理着袖口走出门,关门的一瞬抬起头鼓励他,“那你随意,加油。” 江照年便低头继续他的“侦探”工作,一级一级地爬上了楼梯。 就在他认真清扫的时候,阁楼上忽然传来“笃笃”的两声敲击。 ? 江照年愣了一下,抬头看去。 “咯咯咯咯咯咯……”紧闭的门后传来一连串诡异的笑声。 果然有什么东西在那。 江照年先是浑身有些发毛,很快,他想起了前天法师的警告。 江照年紧皱起眉头,是被遗漏的幽灵? 恐惧感略微消退,他一连踏上几级台阶,想上前去弄清楚究竟。 却在这时,“砰”一声巨响,那扇一向紧锁着的小门带着新鲜的木茬,整个地从门框里飞了出来。 江照年连忙侧身闪过。门板“咚”一声砸在楼梯上,顺着台阶一路滑到底。 江照年抬起头,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而那个让他的好奇心痒痒了许久的、阁楼上的秘密,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展现在他的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中午十二点见~ 第12章 出乎意料,阁楼中的景象十分普通。 作为一个被严防死守的重大秘密,江照年早就对阁楼里的模样做出过无数种想象。但眼前这样寻常的场景反而比那些震掉眼球的奇幻想象更让他感到意外。 墙壁、地板、天窗边,角落里堆得满满的,整个房间里到处都是画。 大大小小,各不相同的画。 这里除了画就是画具,仿佛只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画室,谁也不会想到这里竟然属于一位“邪恶的大魔法师”。 陡然揭开这个秘密后,虚空幽灵早在第一时间,便咯咯笑着又一次隐去形体,不知藏到了什么地方。 将眼前的场景完全丢给江照年去面对。 阁楼中的画笼罩在不太明亮的光线里,隔着一段距离,叫人看不太清晰。只隐约瞧见绝大部分是风景,出现的少数人物也多为背影与远景。 只有靠着墙角的地方,一叠随意堆在一起画框旁边,立着三两幅正面肖像。 只是那几张肖像画的五官部分不是被空出来,就是被凌乱的颜料所覆盖。 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新手因为始终画不好五官而心态崩溃,但其余部分娴熟的技艺又否定着这一可能性。 这些……是法师画的吗?江照年想。 他回忆起每次法师打开这扇门时的谨慎,觉得多半就是这样。 法师为什么要藏起来这个?江照年思索着,也许他是那种完全不肯透露私人爱好的家伙? 被人知道私底下在做什么事,会羞耻到面红耳赤,恨不得原地爆炸的那类人。 这个念头刚一出来,江照年就在心里哈哈哈地否决了它。 怎么可能!法师那个人……哈哈哈哈绝对不可能嘛。 说不定是觉得画画不符合他“邪恶法师”的人设才藏起来的呢! 江照年胡乱猜想着,脑子里活跃到不行。 好奇良久的秘密被揭开,看上去好像只是普普通通的场景。按照常理,江照年应该感到一阵失望,耸耸肩从此收起好奇心才对。 可他没有,精力旺盛的好奇心仅仅偃旗息鼓极为短暂的一瞬,立刻又发出更多疑问。 法师喜欢画画?他平时一个人上楼的时候就是在偷偷画画吗? 他为什么要藏起来画,难道这些画里藏着他更深的秘密? 他一个人跑上来画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和他在工作室里一样吗? ……好想看看他都画了些什么内容。 江照年想着,不禁又登上两级楼梯。 但他很快刹住脚,毕竟他自己也画画,虽然不清楚法师隐瞒这件事的原因,但多少能够理解那种心理。 是悄悄瞥一眼,还是尊重他,就此离开……? 江照年举足不定。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开门声。 法师的脚步响了三次,停下来。 空气中有一瞬间的凝滞,他听见法师干涩地开口:“这是……怎么回事?” 江照年僵住了身形,早在法师开口的一瞬间便举起双手,转过身,背后抵着楼梯栏杆。 他的声音比法师更加干涩:“听我解释!我、我是无辜的……刚才、有个虚空幽灵在里面……” 法师走上楼梯,面无表情,目光冷淡地在阁楼里睃巡一圈:“幽灵呢?” 江照年勉强回应一个笑容:“不见了……” 他听见法师似乎是发出了一声冰冷的叹息。 法师抿唇不语,几步踏上阁楼。 江照年思考一瞬便跟了上去,他的半只脚掌踩入门中,又在这时,忽然地缓下脚步。 这还是他第一次踏入这个区域……江照年不禁睁圆眼睛,放缓呼吸。 他抬起头,试探地问道:“我们……现在把幽灵抓出来?” 法师的身形停了一瞬,但他什么也没有说,又迈开步子,向阁楼深处走去。仿佛没有听见那个问句。 江照年的视力却忽然敏锐起来,透过昏暗的光线,看见了法师逐渐变红的一小片耳根。 “……” 他也说不上自己心中奔涌而过的是什么样的想法了,江照年摸摸鼻子,觉得此时发出什么声音都不合适,便格外放轻了脚步,追上去跟在法师身后,保持着一小步的距离。 很快,法师在墙角的画架后面,从一张空白画纸上找到了躲藏进去的幽灵。 他不发一语地提着那张画纸,将它揉吧揉吧团成一团,心情好像糟透了。 法师走到院子里引出魔法火焰,目光一直死死盯着它燃烧,直到亲眼看着那团纸变成一片灰烬,被风一吹,彻底散去。 这才微微放松了紧绷的嘴角。 而江照年的作死之心又活跃起来了,他大着胆子,问道:“我有空的时候……可以画画吗?” 法师瞬间转过头,微微皱眉,盯着他半晌,才开口道:“你会画画?” 江照年点下头,谦虚道:“算是半个专业的。” 法师微微垂下眼睛,安静了一会,飞快地眨了下眼撇开眼神,丢下一个短促的“可以”,仿佛有什么要紧的工作赶着处理似的,急急向工作室走去,闪身把自己关进门里。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也有……有加更 时间不定,晚上六点或九点吧_(:з」∠)_ ;_;我觉得我永远攒不下来存稿了…… 第13章 江照年本能察觉到了法师此刻不希望被打扰的心情,这一天便没有主动去工作室找他。 结果法师一待就待到了深夜。 自从上次不明原因的冷战后,这还是江照年第一次有机会重新监督法师的日常生活。 说来也巧,上次的事与阁楼有关,今天的事又与阁楼有关。 绘画有着沟通心灵的力量。从阁楼对他的影响来看,法师一定是将自己的心事都藏进了画里,才叫人那样看不穿、猜不透。 他的画在说着什么? 江照年思索着,轻轻敲了敲工作室的门。 门刚打开一条缝,浓郁的精神力量便扑面而来。 法师这次不止用了“温暖”一种力量,江照年感觉到在那柔和的放松之中,还掺杂着清神醒脑的凉意,和一点点敦实醇厚的支撑感。 虽然不知道名字,还都挺舒服的。江照年想着,推开了门。 意外的是法师并没有在工作。他靠坐在椅子上,微微仰头似在沉思。 见到江照年进来了,也没说什么,保持着那种有点放松,又隐约有点惆怅的神色,以一种估量什么的目光打量着江照年。 江照年:? 他有些不明所以,提醒道:“该休息了。” “嗯,我知道了。” 法师说着,拿出材料回收起满屋的精神力量,跟着江照年一起出了门。 …… 第二天,雪越飘越小,只剩一些稀稀落落、碰到皮肤立刻就化成水珠的雪籽。 江照年蹲在关住虚空幽灵的笼子前,数着它们的数量——早就超过了二十只。 见到法师出门,江照年一手扶着笼子,仰头问道:“今天能出门去找冰霜花了吗?” 法师看着天色,说:“今天不行,明天可以。这场雪要晴了。” 江照年想了想,又问:“那趁着雪还没停,我可以画一张画吗?” “……”法师昨天就答应过他,但他还是没有料到江照年会这么快就提起阁楼上的话题。他有一点“突然被击中”的感觉,不过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情,点头说可以。 江照年就试探着上了楼,见他真的不反对,大方踏入仍没修好的阁楼门中,一边用余光瞥着左右的画作,一边向楼下院子里搬运工具。 江照年将架子在院落中支好,调着颜料思索了一小会,很快便有了主意。 他画了一张雪景图,视角是从森林中看向法师的这座小院。 大朵大朵的雪花飘在空中,衬得氛围寂寥又萧索。 江照年看着画面,始终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他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被法师的画风给带偏了——法师的画面看上去总像是一个忧郁的旁观者,与他所描绘的对象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笼罩在某种冷色调的滤镜之中。 而江照年的画总是充满了人的生机与烟火气。他的画中总是将那些事物以一种最美好、最令人向往的姿态呈现出来,就像是最美的梦境中才能抵达的圆满。 所以江照年与法师几乎是另一个极端,他最喜欢画人。 江照年皱眉盯着画面半晌,忽然想到什么,嘴边带出点笑意。 他抬头看向工作室,透过玻璃窗望了一眼里面的人影,对着画纸涂涂抹抹,在画面中加了一个法师上去。 画完犹不满意,想了想,又加入了一个自己。 画中“江照年”蹲坐在地,被关在一个冰雪铸就的笼中,正迷茫地抬起头;而他视线所指的方向,法师正抱着新收获的材料,皱眉瞪着这个挡住自己家门的不速之客。 因为仅仅是一幅速写,细节并不清晰,但神韵抓得活灵活现。 但江照年的眉头还是没有松开。 他仔细观察了好一阵,灵光一闪,改了改“法师”的表情,让他压下嘴角皱起眉,一看就知道他心情糟透了。 而画面外的江照年则松开了眉头,弯起嘴角。 他这才算是满意了,兴奋地扯下画纸,都等不及晾干,拿着就往工作室跑。 然后一把塞到正伏案书写的法师面前,弄得他措手不及。 “这是什么?”法师直起身,略带不满地问道,表情和画里的“法师”如出一辙。 “哈哈,我跟你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送给你留作纪念!” 法师嫌弃地说:“那会可没下雪。” “哎呀,艺术加工嘛。拿着,我去收拾东西了。”江照年把纸往桌上一放,便跑进院里,收拾起那一堆画具。 法师看着他离开,重新提起笔,先前的内容却写不下去了。 他拿过那张画,放在眼前端详着,思绪却不知跑向了何方。 半晌,法师有点困扰地按了按额头,他起身拿了些材料,处理了一下这张还未干透的画,将它保护好,准备晚上的时候装裱起来挂进阁楼。 那个地方还是头一回迎来第二个人的作品。 法师想着,也认真考虑起另一件事,他是否要允许江照年进入他真正的秘密里。 …… 还是算了。 法师靠向椅背,叹了口气。 毕竟从前也不是没有尝试过,也并非没有期望过,只是每一次的期望之后,失望都来得太早太快了。 再等几年看看吧。 && 江照年被这场雪关在屋里,一连关了小半个月,简直要憋坏了。 等终于能出门的时候,他的心情几乎是迫不及待的。 新雪过后,正是采摘冰霜草的最好时机。 因为冰霜草多长在山顶与山谷,法师居住的森林理论上不是它们的生长区,江照年便打算去东侧的山谷里碰碰运气。 他隐约想起来自己身上还有一个限制活动距离的魔法契约什么的,就找到法师,让他帮自己消除。 法师今天的态度格外好,温声细语地告诉他那玩意早就被解开了,只是一直忘了告诉他而已。 他语气太温柔,以至于放在“法师”这个人设上诡异得让人毛骨悚然。江照年在他背后干瞪着眼,怀疑法师今天是不是吃错药,还是想搞自己。 他干巴巴地说:“好吧,那我出发了……你记得按时吃饭啊!” 法师点头,向他递来牛奶。 江照年:……我怎么忘了这茬,他果然要搞我!!! 法师望着他活蹦乱跳离开的身影,忽地轻轻勾了下嘴角。 至少这个家伙看上去,很值得让人投入期待。 第14章 江照年快乐地撒着欢,他今天没有推手推车,只带了补给品和用来装冰霜草的小匣子就轻装上阵,这让他的行动更加轻快。 冰霜草只有在雪地才能采集到,生长也不密集,是很稀有的一种原料。 江照年一路向东走去,根据法师的地图避开危险区,终于摸到了幽暗山脉。 听说幽暗山脉深处藏着无穷的危险,但因为法师的活动范围绝大部分都集中在森林之中,从未进入到山脉深处,所以他也给不出安全的路线图。 因此江照年这次并不准备走的太过深入,只在外部探索一下就好。 冰霜草太过稀有,江照年做好了全天一无所获的准备。但运气这种东西就是这样,当你满怀希望的时候,却屡屡不顺意,当你放弃了想法准备捡个保底就走时,却反而会得到它安排的惊喜。 江照年便是在筋疲力竭地翻过又双叒一座小山,放弃希望准备返程的时候,顺着山路一路向下,忽然在溪谷边,发现了大片大片生长得整整齐齐的冰霜草。 不知是什么缘故,溪流附近的冰壳消融成夹着碎冰的雪水,不光方便了冰霜草在石滩上的生长,更方便了他的采摘。 江照年打开匣子,惊喜地扑上去,将冰霜草一株株小心地连根拔起。 出发的时候谁能想得到,他的容器居然还带小了呢?这里的冰霜草多到再拿三个匣子也装得下! 很快,江照年薅秃了一小片冰霜草丛,直到把匣子塞得再也装不进去一棵幼苗,这才意犹未尽地收工。 他看着地上剩余的大片花丛,目露不舍。 经过这些天给法师打下手的日子,江照年对魔药炼制也产生了一些真心实意的兴趣。 看到这么稀有的材料,他只恨不能立刻采集起来,放入收藏柜里才能安心。 江照年蹲下身,抚摸着剩余的冰霜草目露慈爱:“别着急,明天我再来一趟,把你们全部带走。” 江照年快乐地离开了幽暗山谷,回到法师的小院,告诉他这个大好消息,说明天还要再去一次。 法师当然不会反对。两个人一起处理着新鲜的材料,直到月上梢头。 而此时的幽暗山脉中…… 神秘又危险的山谷深处,黑发精灵刚刚缅怀完毕他的第七十一位“爱妻”。 精灵轻轻将手中的一株冰霜草放在墓碑之前。他抬起头看见天上的满月,悲伤沉重的心情这才略微恢复一点。 期待了整整一个月的最佳赏景日终于来了。 精灵跳跃着向溪谷走去。他在那里种下了大片大片的冰霜草,新雪过后,冰霜草破雪而出,在满月的照耀下闪烁着点点银辉,这是他最最喜爱的美景。 “象征着忠贞爱情的冰霜草啊,你是那么的纯洁可爱……” 精灵含糊不清地哼唱着,满怀期待地抵达溪谷,来到他的冰霜草丛边,正准备好好欣赏……就看见他美丽的花丛被薅秃了一小片,正光秃秃地裸露着黑色石滩。 精灵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脸上失去了笑意。 他愤怒地抓住溪流中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水妖精:“谁干的,是谁偷了我的花?!” “大大大王息怒,”水妖精哭唧唧,眼里不停冒着水珠,“山谷里哪有谁敢动大王的东西,是、是一个从没见过的外来人!” “外来人?”精灵嘲讽地笑了,“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抓不到那个贼了?” “不不不大王饶命——” 在水妖精的求饶声中,愤怒的精灵狠狠一握,将它抓成了一朵爆开的水花,从指缝间落回小溪里。 重伤的水精灵不敢抱怨什么,立刻聚合起身子藏到最深的水底,紧紧抱住可怜弱小又无助的自己。 精灵黑着脸,在冰霜草丛边设下布置。 如果那个小贼贪心不足还敢再来,别怪他亲自出手,让那小贼好好体验一把什么是精灵王的怒火。 第二天,江照年告别法师,带上了一个大号药匣,在法师“注意安全”的叮嘱中比前一日更加期待地踏上前往幽暗山脉的路。 这一次,他熟门熟路地摸到了那片溪谷,快乐地开始了今日的收获。 出发前江照年特地在大号匣子里套了一个小匣子,他计算过,加在一起,差不多刚好装完这片冰霜草。 当江照年蹲下身触碰到第一株草茎,山谷中,正在编织藤笼的精灵耳朵尖忽然一动。 他扯下斗篷兜帽,向溪谷的方位看去。 精灵缓缓眯起眼,露出一个期待良久的笑容:“小贼来接受他的惩罚了。” 精灵运起自然之力,很快便翻越过重重山峦,还没下到溪谷边缘,便瞧见了那个小贼的身影。 他冷冷一笑,撤去了力量,一步一步地向那人走去。 江照年低下头,苦恼地看着被装满的两只匣子,又看看地上仅剩的几棵冰霜草。 他想了想,将小匣子放到一边,站起身扯了扯大匣子上的肩带,将它挪到胸前,蹙着眉单手压了压,又挤出一点空间,感觉足够容纳最后几株,这才露出一个笑意,随手将前额碎发向后抓了一把,重新蹲下身去。 “你在……”精灵看着他的动作,表情逐渐怔然,怒火灼烧的声音也立刻温和下去,仿佛春风细雨,“你在做什么?” 他轻轻捂住胸口,心道:亲爱的,我好像又遇见了我的爱情…… 江照年刚把最后一棵冰霜草放入匣子,将盖子仔细扣好,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差点跌在地上。 江照年赶紧伸手撑住石滩,惊魂未定看向来人:“你是谁,怎么走路都不带声的……?” 来人披着白色斗篷,黑色长发从里面跑出来几缕,更衬得他肤白如玉。 这位英俊大美人微微一笑,伸手拉起江照年:“抱歉,他们都说我脚步太轻了。” “我住在附近的山谷里,刚才看见这边好像有人,就过来看看。”美人俯身在他旁边,看着江照年的动作,“你在收集这些杂草吗?我知道附近还有很多。” “???杂草?!”江照年震惊到差点话都不会说了。 美人疑惑地挑了下眉:“怎么?这东西满山疯长,从来也没见谁要,喂给动物也不吃。” 一时间,江照年不禁怀疑起法师给他的那本书是不是过时了,以至于跟不上这个世界的最新情况……他看着还在等待自己回答的美人,挠挠头,说:“我倒是有用……不过采集的这些已经足够了。” 美人的嘴角撇下去,似乎要说什么。 江照年说:“今天我的盒子也装满了,不然等我回去帮你问问法师需不需要,明天再过来吧。” 美人便笑弯了眼睛:“好呀。如果需要的话,你就还到这个地方来,吹一下这个哨子我就知道了。如果不需要冰霜草,其他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地方也尽管提,我对这个山谷特别熟悉。” 他递过来一片叶哨。 江照年接过叶哨,奇怪地问道:“你为什么……呃,对我这么好?” 美人说:“我住在山里,难得遇见几个人……尤其是像你这么好看的人。交个朋友,不好吗?”他眼神缠绵,似乎蕴藏着无尽的情意。 江照年莫名觉得有点尴尬,他无措地扯了扯袖口,“哈哈”干笑两声,悄悄退后一点点,说:“挺好的,你真是个好人。” 精灵将他的小动作看在眼里,没有说什么。心里却悄声道,他真可爱。 江照年被笼罩在陌生美人的目光里,只觉得那目光越来越叫他不自在。他挪了挪脚,调整一下肩带,抱起小一些的匣子:“那个……我采完草了,回去还有事,就先走了哈。” 精灵在他身后提高了声音:“那你明天可要记得我们的约定!” 江照年说:“知道了知道了,我会帮你问问他的。” 精灵目送着江照年离开的背影,缓缓收起笑容。 他回想起江照年口中的“法师”,脑海里立刻出现了那个令人讨厌的身影。 听起来,他可爱的爱人与那讨厌的家伙关系很亲密的样子。 看他急匆匆赶回去的身影,像不像迫不及待幽会情郎? 真叫人嫉妒。 精灵的眼中燃烧起火焰。 如果他们真的是那种关系…… 这么想着,精灵却缓缓松开了笑容。 他的笑容逐渐变态起来:如果他们真的是那种关系,不是更好吗? 毕竟,这可是我最爱做的事。 精灵舔舔唇角,笑容里透出一抹势在必得。 第15章 江照年带着满满的收获回到法师小院中,把法师都给吓了一跳。 “你从哪找来的这么多?”法师说。 江照年把匣子放好打开盖子,低头摆弄着那些冰霜草,头也不抬道:“昨天都和你说过了嘛。对了,我今天碰到一个住在山里的人,他说冰霜草在山里特别多,都没人要,如果还需要的话他可以带我去摘……你要不要再囤一些?” 法师不禁皱眉:“什么人?怎么听着这么可疑。” “是有点奇怪……”江照年搔搔脑袋,“不过他说的应该是真的吧,毕竟我发现的这些冰霜草都长在一起,和书里说的一点也不一样。可能山里面的环境比较特殊?” 法师睨他:“你想去?” 江照年不好意思地笑笑:“是有一点。嗯,我还有个事想问你……” 法师看着他,等待他的下文。 江照年想起自己在发现大片冰霜草时的惊喜,在处理冰霜草时的投入沉迷,在帮法师完成一次次工作后见到那些神奇现象时的震撼与满足……那句话自然而然就涌到了嘴边:“嗯,我听说魔法师都会收魔法学徒什么的,你收吗?你看我怎么样?” 说完,江照年睁大眼,整理一下表情,努力使自己看上去诚恳聪明又可靠。 “你?” 法师没料到他这个问题,意外了一下,随即真的思考了起来。 他抿一下唇,摇摇头,道:“还不到时间。” “什么不到时间,”江照年皱起眉,“还有考察期的吗?” “唔,”法师思索一下,“这么说也可以。” “好吧。”江照年垮下肩膀,所以这是被拒绝了呗。 不过他很快就想通了,法师说的对,还不到时间。 冬天马上就要过去了,他将会离开这段强制剧情,而外面还有那么大一个游戏世界等待着他去探索……学徒什么的,完全可以等他玩够了再来当嘛! 毕竟通过法师平时的活动来看,真要是给他做学徒,肯定和他一样,一天到晚躲在小院里,关起门练魔法、煮药剂和做实验了。 等我享受完生活再来也是一样的。 江照年很快就放下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然而比起他的没心没肺,被提问的法师却认真了。 他没有想到,江照年原来是如此的想要留在自己身边……这当然是一件很好的事,连他也不能不动容。法师想着,轻轻抬手遮住勾起的嘴角,将手肘支撑在桌子上。 他垂眸看向桌面,另一只手无意识地在桌子上圈圈点点。 虽然江照年那么期待成为他的学徒,可是该怎么办呢,原则不能破,考察期是一定要有的。 法师沉思着,忽然间有了想法,拿过一边的稿纸。 但他没有第一时间使用稿纸,而是拉开抽屉,从中取出一枚精致的立方体吊坠。吊坠不过一厘米左右的宽度,透过外层包裹着的镂空木片,能看见中央一枚莹蓝色魔法球。 法师提着吊坠的绳子,小方块在眼前轻悠摇晃着。 这是一件保护道具,可以为主人抵挡一次致命伤害,也可以通过破坏它联络到魔法阵的持有人——自然就是法师本人了。 江照年说的那个人听起来实在可疑,明天把这个东西给他带上,以防万一。 法师展开眉头,了却一桩心事,这才摊平稿纸,在上面写写画画起来。 魔法护符……是个相当不错的想法。法师在纸上拉了一个长箭头,在角落里进行着标注。 但愿你能平安无事度过考察期,完好如初地回到我面前来。 法师想着,有些愉悦。他下笔的速度逐渐加快,稿纸上的内容初见轮廓。 只是那层层叠叠的魔法实在太过复杂深奥,即便泄露出去,也没人看得懂这是什么。 && 次日,江照年出门之前,法师拿出了那枚吊坠让他带在身上。 临别之前,犹不放心,他想到江照年要去的地方,皱着眉交代:“别去太深入的地方……如果在山里碰见一只尖耳朵的精灵,离他远点。如果躲不开,用掉这个魔法坠。” “行啊,不过那个精灵怎么了?”江照年好奇地问。 法师只语焉不详道:“下流龌龊的东西,离远点就是了。” 江照年不禁眯起眼,脑袋微微后仰,他怎么觉得更好奇了?不过法师说让离远点,那就离远点吧。他没害过我呢。 这次出发前,江照年只背上了那只最大号的匣子。他走到和精灵约定好的地点,掏出叶哨正要吹响,这才突然想起来一个严肃的问题。 他不会吹这玩意啊! 江照年看着它干瞪眼片刻,拿到嘴边,试探着吹了一口气。 ……什么也没发生。 …… 折腾半天,江照年脸都憋红了,终于勉强吹出来一声哑屁一样的哨音。 应该……就可以了吧?江照年不确定地放下手,决定等待一会。 山谷中,等候江照年良久的精灵耳朵一捕捉到那声短促的哨音,立刻就站了起来。 “亲爱的来见我了~”精灵高兴地说着,双手一抬,使出自然之力,以他为中心的地面上长出了一丛丛的冰霜草。 精灵就这么一路走,一路拔苗助长地强行催生出漫山遍野的冰霜草,直到山谷外缘才稍稍停手,让它们长的稀疏一些。 饶是精灵王,一次性催生这么多的稀有植物也相当消耗力量。 他的脸色愈发白了两分,但因为原本就白得过分了,看上去并不太明显。 精灵很满意自己的状态,他拍拍脸颊:“要以最好的形象去见心上人啊。” 见到那人来了,江照年松了一口气。 他就怕自己因为不会吹叶哨,被那人以为自己放了他鸽子…… 比起精灵想要先叙叙旧联络联络感情的缠绵,江照年的目标要直接干脆许多。他飞快地打了个招呼,开门见山地问:“你说的那些冰霜草,它们长在什么地方?” 精灵抿了抿唇角,并不失望,笑眯眯道:“跟我来。” 说着,转身带起路,一边与江照年闲聊起来。 “你是从法师那过来的吗?” “对啊。” “怪不得要这么多冰霜草,这东西也只有他会用了……法师可真是个古怪的人。” 江照年挠挠头:“熟悉起来也还好吧。” “真的吗?他们都说森林里的法师特别可怕。” “嗨,你别听那些谣言,无凭无据的。” …… …… “哈哈,你可真是个好人。” “呃,好吧,可能是?呼、呼……不过还没到吗?要是还往里去的话……今天就先算了吧。”江照年开始警觉了。 “马上就到了,从这里下去就行。”精灵在心中遗憾地叹了口气,不再绕路。 江照年皱着眉,还是跟了上去。这次果然很快就见到了冰霜草丛。 他松了一口气,对精灵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是骗子呢。还好这些冰霜草就长在这,要是再往山里进,我还真不敢去了。” “为什么?”精灵歪歪头,“山里很安全的,我对这里也很熟悉,不会让你遇见危险。” “你还不知道吗?”江照年带着点紧张的神色左右看看,凑近他小声说,“法师说山里有个精灵,又邪恶又龌龊,让我小心避开他。不过听说那个精灵一般在深山活动,我只是偶尔过来一趟,在外面转一圈就回去了,所以就还好吧。你住在这山里面,千万要小心啊!” “……真的吗?他骗你的吧。精灵难道不是世界上最纯洁善良的生物吗?”精灵勉强笑道。 江照年摇摇头:“那都是童话里的说法,真相怎么样谁又知道呢?但是法师住在这他肯定见过,他不会害我的。你可千万别不当回事啊,一定要小心一点!” “……”精灵沉默片刻,露出一个害怕的表情,他咬着牙从齿缝间挤出话,“我·记·住·了。” 第16章 精灵平复了一会心情,状若不意地说:“听起来,你和法师的感情很好?” “还可以吧,但是你这个说法听起来怎么那么奇怪?我之前想在他那做学徒。”江照年低头挖着草,一边说。 “他答应你了吗?” “没呢,说是要过一个什么考察期。” 精灵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法师没有直接拒绝? 他心中冷笑一声,更确定了这两人的关系并不一般,那个家伙绝对非常乐意收他亲爱的做学徒。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答应……精灵暗暗翻个白眼,谁知道那个闷骚是怎么想的。 活该被我挖墙脚。 这么想着,精灵面上又出现了笑容。 “什么考察期?”他故作惊讶道,“但是冬天就要结束了,他该放你回去了吧。总不能又不收你做学徒,又一直把你留在那干白工。” “我也不知道啊,他神神秘秘的。不过我已经想通了,”江照年把草根上的泥土甩干净,收入匣中,“我也没必要这么早就留在那,等开春到外面去四处看看,说不定再回来的时候他就又想收我了呢。” 精灵有些高兴:“你说得对,年轻人还是多出去认识一些人,看过一些风景才好。反正法师一直在这,随时都可以回来找他。” 只是外面的花花世界太精彩,到时候你还记不记得他这个人,就是另一说了。精灵微微一笑。 “嗯……你说的也对。”经过这两日,江照年对身旁的陌生人稍微熟悉了起来,但他还是觉得自己不太习惯这人的说话方式。 他已经采完了草,有点想走了。但江照年又觉得自己这样用完就丢不太合适。于是拍拍手上的尘土站起身:“谢谢你带我过来,你人可真好。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吧?” 精灵眼睛一亮:“你要和我回家?” “呃,不……”只是送你回去,怎么就变成和你回家了? 但精灵飞快地阻断了他没说出口的话:“我家在这个方向,走吧!” 就这样,江照年稀里糊涂,和他一起走向山脉更深处。 为了缓解尴尬,江照年起了个话题:“对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缇维斯。”精灵侧过脸看他。 “我叫江照年,这两天可真是太谢谢你了” “你怎么这么客气,很高兴认识你这个朋友。说起来,我们现在算是朋友了吧……你在想什么?” “啊、哦,不好意思,”江照年回过神来,歉意地挠挠脑袋,“当然是朋友啦!我只是忽然想起来,认识法师这么久,我居然一直都没有和他交换名字,居然谁也没发现不对,哈哈哈哈好神奇啊!” 精灵:……我好酸,酸到变色。 “对了,听说山外面的人有一种习俗,在具有重大纪念意义的日子里,会和感情好的朋友互送礼物。是这样吗?”比如我们两个,新朋友纪念日什么的,最适合送礼物了不是吗。 精灵不动声色地转移着话题,试图将江照年的注意力从法师身上拉回自己身边。 “这个还是要分人,有的人有这种习惯,有的人没有……大家还是商量着来比较好,好多很好的朋友最后就是因为双方赠送的礼物太不对等,散伙散的特别难看。” 江照年说着,当真被他带跑了思路,只是跑偏的方向恐怕并不是精灵乐意见到的…… 江照年想,是啊,冬天就要结束了,马上就要跟法师分开了。我是不是应该给他准备一个印象深刻的临别留念?最好是能天天放在他面前晃荡的,这样就不怕出去玩太久,回来之后他把我跟考察期的事给忘记了。 “如果是我的话,朋友愿意和我交换礼物我就很高兴了,才不会和他们生气……住在山里,想交到朋友真是太难了。”精灵努力装出天真淳朴深山居民的模样,“你有想要交换礼物的对象吗?” “说实话,以前没有,还好刚才你提醒了我。”江照年高兴地说,他差一点说出“法师”两个字,又敏锐地想起来这一路上精灵似乎对法师的印象并不太好,于是机智地将那两个字咽了回去。 朋友的朋友不一定是你的朋友,江照年十分明白这个道理。为了照顾友谊,还是少在一个朋友面前说另一个朋友的事比较好。 精灵以为自己的暗示成功了,也很高兴。谈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一座小木屋门前。 “进来坐吗?”精灵停下脚步,转身微笑着看向江照年。 江照年摇摇头:“不了,我先回去想礼物的事吧,可得认真准备呢。” 精灵有些失望,但很快又被他用心准备礼物的行动安抚住那情绪。 于是他没有再勉强什么,轻易放江照年离开:“好吧。那我们明天见?” “嗯?等等,我们之前约了明天做什么吗?”江照年愣了一下,困惑地挠挠头,“我的冰霜草已经够了,而且我知道了地方,不用老是麻烦你……” 精灵抿抿唇,露出个清淡的笑:“你忘记刚说过的礼物了?还是说明天太着急了,那我们要不要另约一个时间。” 江照年有些惊讶地眨眨眼,他没想到缇维斯竟然这样、这样的单纯热情……连帮其他人选择礼物的事都愿意为他参谋。 转念一想,大概是因为这家伙一个人独居山中,实在是太寂寞,所以新交了个朋友,就做什么事都想和他一起吧。 这么想着,江照年的目光中不禁带上一些怜惜:“那好吧,我们明天老地方见?” 多一个人做参谋也好,江照年深知自己并不擅长这种策划礼物的活动。 而且这山里说不定有什么珍贵的魔法材料,遇见了可以作为备选,法师一定会喜欢。 缇维斯接收到江照年友好温和的目光,心中涌过暖流。他点点头,向江照年挥手告别,当目送着那个背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中,一直挂在面上的淡笑这才消退下去。 回想起临别前江照年的目光,缇维斯在心底哂笑一声。 看来法师的墙角也没那么难挖嘛,可爱的年年一定很快就是我的了。 真是迫不及待看到年年会给他准备什么礼物了。 快乐。 && 江照年带着又一匣子冰霜草回去小院,第一件事就是嚷嚷着跑进法师的工作室。 “法师!我和你说,”他拍在桌面上,伏下身侧过脑袋看向正在画什么东西的法师,“我今天才想起来一件事。” 法师的笔迹因为江照年而拉出一条错误的线,他有些不悦地皱眉:“干什么咋咋呼呼的?” “我才想起来我都还不知道你叫什么,”江照年说,“今天和那个人交换名字的时候我才发现的!太神奇了。” 法师哼出一声鼻音:“等你成为我学徒的那天再说吧。” “诶,”被拒绝了,奇怪的是江照年并没有很气馁,甚至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他正准备离开,忽然又记起一件事,“说起这个,嗯……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你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吗?” 法师警觉地蹙眉:“你问这个干什么?” “呃……”江照年犹豫着要不要提前说。万一提前说了,冲击感打折扣了,那纪念意义和提醒作用是不是也要打折? 法师却注意到他前面那句话的开头,是“说起这个”。 “说起学徒这个话题”……?和我的喜好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法师微微拉开一段距离,狐疑地睨着江照年:“你该不会是要贿赂我吧?就算你那么做,我也不会给你开后门,必须通过考察才能收你做学徒。” 而江照年越想越觉得提前告知会冲淡惊喜,这事还是得瞒着。于是顺着他的话故作尴尬道:“那我不问了……” 转眼溜出门去。 法师停下笔,望着江照年离开的方向,缓缓皱起了眉头。 他没想到江照年居然动了这种心思,明明平日里看着是个挺正派的人,现下却不惜手段也要留在自己身边? 不过也对,冬天就要过去了,过一天少一天,他着急也是应该的。 只是……事情有些麻烦了。 法师烦恼地按着额头,他没有意料到江照年对自己竟依赖到这种程度……在通过考察期之前,这对谁都不是一件好事。 都怪我太优柔寡断,中间明明有许多次,都可以做到更冷淡一点。 可是冬天都要结束了,马上就要分开……这时候忽然冷处理,恐怕用处不会很多,对他的打击却会很大吧。 法师有些不忍,苦恼地放弃了重新疏远江照年的想法。他拿过一边的稿纸,加快了速度投入到设计中去。 还是尽快把这个东西做出来吧,他能帮到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而同一时间,江照年窝在他小小房间的板床上,咬着只笔苦思冥想,在一张巴掌大小的纸上重重添上两条横向删除线。 啊啊啊到底要准备什么东西才能在临走之前刷到足够的存在感,显得自己真的很诚挚很重视法师和魔法……这种事真的太难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今天有点卡文,更晚了 明天我尽量早一点~感谢在2020-02-27 23:52:08~2020-02-28 20:53: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看遍浮云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江照年涂改了一晚上,最后纸片上只剩最上方的标题“临别留念计划”几个字清晰完好。标题下方写满了文字,但上面覆盖的全都是删除线。 透过勉强能看清的几串文字,几乎能看到江照年一会推测法师喜欢哪些东西,一会又将它们全部推翻的纠结之态。 最后江照年随手把纸片往枕头下一塞,自暴自弃地睡下了。 算了算了,还是明天去找缇维斯参谋一下吧。 第二日,江照年前往他跟缇维斯相识的溪谷边,吹响了叶哨,静静等待着。 缇维斯很快就到了,江照年见到他,如同见到救星一样:“你来了!我快纠结死了。” 缇维斯笑眯眯说:“怎么了?先跟我来吧,有几样东西想给你看看。” “好啊,”江照年道,“我昨天纠结一个晚上,实在是晕了,也没想出来送什么东西合适。” 缇维斯愣了一下:“……没关系,我知道你的心意就行。” “对啊,我也觉得最重要的是体现心意。我一开始想到的是送材料,但是平时我就在帮他收集材料……太普通了,恐怕表现不了我的心意,还容易被他当成是普通的工作给忽略掉吧。”江照年苦恼地说,“然后我又想到为他画一幅画,但是画我之前已经送过了,他好像很嫌弃。说不定拿到我的画就放进什么边边角角去了,转眼就忘了这件事。” 缇维斯:“……你在说谁?难道不是我们要、不,等等,我知道了。” 他扶住额头。 “法师啊……唔!”江照年骤然睁大眼捂住自己的嘴,他这才想起来自己没有告诉精灵,送礼物的对象是法师这件事。 缇维斯不喜欢法师,我是不是不该告诉他……但是既然人家是帮忙出主意的,瞒着好像也不太好。 江照年松开手,表情中带了点讪讪:“不好意思,昨天忘了告诉你,是想请你帮忙参谋一下送给法师的临别纪念。” 精灵单手支撑着额头,回忆一遍昨日两人的谈话,懊恼地闭上了眼睛。 我就说,这次的墙角怎么这么好挖。 不过这点小挫折对他来说完全算不上什么,缇维斯苍白地笑了一下,很快就调整好了表情,接着江照年的话自然地聊了起来。 “不,没有关系,我知道是他。你们的感情最好了嘛。只是刚才想岔了另一件事……我很乐意帮你。”缇维斯说,“想让他一直记住你,最好选一种日常会用到的东西吧,每用一次就被提醒一次。想想他的日程,有什么好的切入点吗?” “我想想……也没什么特别的,起床,吃饭,去工作室,睡觉,去工作室……有时候出门收集材料买东西,偶尔躲起来搞个人爱好。好像找不到突破点?” “想不到就等会再想吧,先过来这边。” “什么?哇——”江照年不禁睁大了眼睛。 “是作为参考的礼物之一。虽然现在否定掉了送材料这个选项,你也可以先把它留着,作为最后的备选。” 江照年已经震撼的说不出话了,缇维斯展示给他看的,是大片的水元素结晶。 水元素平时溶解在水里,只有水流动起来的时候,它们才偶尔从水中溅出。但溢出的水元素很快又会溶入水中,因此相当不容易结晶。在石林溶洞一类的地貌中,才偶尔能见到一些小型晶柱。 但是存在一种极为特殊的情况。 因为元素特性,水流越是湍急,水元素溢出的也就越厉害。像是瀑布旁边这种地方,人们光是站在那里什么也不做,就能直接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元素潮。 平日里瀑布边是很难形成晶体的,但如果湍急的水流在极短的时间内被冰冻住,情况就不一样了。 江照年眼前所见,便是这样一番情景。 一落瀑布悬挂在山涧中,被冰冻成一条玉带。 因为瀑布在极短的时间内失去了流动,溢出的水元素无法融回水中,逐渐在冰面之上凝结成通透的蓝色晶体。 而眼前的水元素结晶之大,恐怕稀世罕有。 江照年十分高兴,看向缇维斯:“这里怎么什么好东西都有!我现在就可以采集它吗?” “当然。”精灵话音刚落,就看到江照年冲上前去的身影。 他微微一笑,看着江照年的动作,逐渐跑了神。 法师到底有多好,才让年年他如此念念不忘?明明应该只相处了两个来月吧。 可是法师那种木头一样的家伙,怎么会理解这样的感情呢? 木头根本就什么也不懂。 江照年如此执著地在意着那个人的模样,看在眼里……可真是叫人心生欢喜。 缇维斯漫无边际地想着,心里一时酸一时喜,一时羡慕,一时嫉妒的不行。最终所有情绪都化归一个念头:我一定要得到年年,和他全部的爱。 当缇维斯终于整理好情绪回过神,定睛向江照年的方向看去,他的脸色霎时变了:“年年,回来——” 大概是瀑布被冻的太急,但不够彻底,冰面逐渐崩裂开,巨型浮冰缓缓向下流去。 然而身处浮冰之上,全部心思都在水元素结晶上的江照年并没有察觉到异常。听到缇维斯的声音,他茫然抬头,等发现自己处境时已经太晚了。 他已经到了瀑布边缘,马上就要掉下去。 “过来!手给我——” 缇维斯跑到了瀑布边,扑在岸上向江照年伸出了手。 江照年在一瞬间判断出已经来不及了。 但求生欲让他还是朝着缇维斯的方向疾跑过去并伸出手—— 错过了缇维斯的指尖。 果然来不及,要掉下去了…… 就在这时,背后忽然传来一股力道,江照年感到自己被什么东西顶了一下,接着,本该错过的手被缇维斯紧紧地握住。 缇维斯一把将他拽到岸上,紧紧搂在怀里:“你可吓死我了!” “好了好了没事了……我也吓死了!”江照年惊魂未定地回搂住他,后怕又安慰地拍拍缇维斯的肩膀。 因为姿势的缘故,江照年的下巴以一个别扭的角度硌在了缇维斯肩上。 他不由微微地挪动了一下。 却在转过头的这一刻,从缇维斯宽阔的兜帽中,江照年看见了隐藏于黑色发色中间的……尖尖的耳朵? 他有些错愕。 定睛再看,江照年的心缓缓沉了下去……真的不是眼花看错了。这不是一个普通人会拥有的耳朵。 他回想起方才顶在自己身后的那个力量,看来那不是错觉,而是缇维斯真的做了什么。 “你、你认识精灵吗?”江照年有些乱,劫后余生的喜悦后怕、对新朋友的友好、喜爱与猜忌交杂在这一刻,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混乱中江照年竟直接把心底的困惑问了出来。 缇维斯被突如其来的这一击给问住了,一时间,他摸不准该不该顺势承认身份。 他悄悄瞥了一眼,见江照年脸色不太好,心中不安,便笑着打哈哈道:“上次你说的那个精灵吗?从没见过呢,怎么忽然问这个?” “……”江照年真不知该怎样回应才好了。他松开缇维斯,勉强笑笑:“没有,只是听说精灵很邪恶,我以为刚才的意外,会不会是他干的。” 缇维斯的脸色从没有这么难看过。 “怎么可能!”他急急道,随即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过于激动了,缇维斯缓和了一点声音,道,“那个精灵再坏,也总不能这么坏吧,这可是害人性命。” 刚说到这,缇维斯心里已经开始后悔了。 刚才怎么就不顺势认下来?现在这样……谎话已经说出去了,想改口也来不及,就算敷衍过一时,到最后可怎么收场是好。 江照年看见了缇维斯的脸色。 好吧,至少他……确实没有准备害我。江照年想,可是这个精灵刻意接近我,到底是要做什么呢? 无数疑虑在心底涌过,他微微有些不安。 缇维斯短暂地笑了一下,说:“不提这个了,刚才太惊险了,我们先回去休息一下吧。正好还有几样材料在我家里,一并拿给你看看。” 江照年沉默着,跟在他身旁,向小木屋走去。 缇维斯觉得氛围有些令人窒息,寻找着话题:“你对法师真的很上心,他一定会看到你的诚意的。” “是吗,应该吧。”江照年把话聊死了,他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 他觉得自己对缇维斯可能有点反应过度了,也可能并没有,但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脑子里的想法。 缇维斯说出那句话之后,江照年不禁想,他说了什么?法师,哦,对,是法师。 精灵好像对法师的事情特别关心的样子。 两人路过一大丛被缇维斯催生出的冰霜草,银光点点的叶片映照入江照年的余光中。 仿佛是一个启示,灵光闪过,他脑子里混乱的念头在那一个瞬间被联通了。 为什么本该稀疏的冰霜草违背了自然规律,大丛大丛地生长在幽暗山脉? 很明显是被人为种植打理的,或许就是用来讨法师的欢心。缇维斯是精灵,他应当有这个能力。 为什么缇维斯总在我说起法师的话题时展露出过多的兴趣,为什么他这么热衷于参与进给法师挑选礼物的这件事,甚至表现得比我还要积极? 为什么幽暗山脉里到处都是珍惜的魔法材料,缇维斯甚至知道只有法师才会使用这些东西。 一个个疑问在江照年的脑海中响起,那发问的声音越来越快,江照年的呼吸都不由急促了起来。 联系起法师说到精灵时的态度,他厌恶到甚至不愿意多提一句缇维斯相关的事。 再联系一下法师对精灵“下流龌龊”的评价……江照年的脑海中,缓缓浮现出一个细思恐极的念头。 缇维斯他、他到底对法师做过什么?! 就在这时,缇维斯停下脚步:“到了,进来吧……” 江照年脸色苍白地说:“你、你要给我看的是魔法材料吗?” “对,怎么了?”缇维斯有些茫然。 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不,没什么,我忽然想起来还有事情要做,这次就算了吧,再见!” 江照年的猜测被再次肯定,他慌到不行,连约定下次见面的机会都不留给缇维斯,转身快速地离开了这里。 精灵被抛弃在原地,神色有些忧伤,扶住门框的手指逐渐抠紧。 为什么仅仅这么一会的时间,事情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失控了。 刚才发生了什么,年年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到底怎么了? 而江照年已经完全顾不上考虑精灵怎么想,会不会意识到什么了。 今天发生的一切对他的冲击实在是太大,江照年觉得,自己急需回去一个人静静,好好捋一捋这凌乱的关系。 如果,如果那个精灵真的伤害过法师,如果他还想通过我的手继续伤害法师……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的!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怕有人误会还是特别澄清一下,缇维斯并没有对法师做过什么,江照年的联想只是他的联想而已,和现实状况完全不一样。 —————— 终于找到了这一段情节的方向……接下来几天应该不会这么卡文了,我看看什么时间再加个更 ⊙ω⊙求收藏求爱抚吖~ 第18章 江照年回到法师小院。他碰见了从屋子里出来的法师,却再也不能以过去的目光看待他了。 江照年神色复杂,想要发问,却又觉得不知从何问起。 他担心自己戳中法师不愿意坦诚的心事,便装作无事,溜回了杂物间。自己一个人缩在小小的板床上,窝进床头,翻来覆去抻腿伸脚的,把它折腾的咔吱咔吱直响。 江照年决定不再给精灵通过自己接近法师的机会。同时,因为不小心窥探到法师的经历,这让江照年对法师也生出一种不同于以往的保护欲。 他减少出门,不再去幽暗山脉,更多地留在法师小院里帮他处理日常工作,甚至开始考虑打消去探索外面世界的念头,思考是不是想办法直接留在法师身边保护他更好。 不过……唉。 江照年惆怅地叹了口气,法师一个能打我十个。哪轮得到我来保护他,真遇见了什么状况,反过来还差不多。 …… 江照年一连躲了缇维斯几日,本以为这样他就能偃旗息鼓,不再接近自己。 哪想到就在这天,缇维斯直接找到法师小院来了! 正巧撞上法师出门采集材料的日子。 缇维斯在窗边敲了敲玻璃,江照年闻声看去,见到是他,眼睛都惊大了。 他瞬间皱眉,第一反应是还好法师不在,松了半口气。但他紧着另外半口气,拉开窗缝,小声喝问:“你怎么跑这来了?!” 缇维斯将手掌插入窗缝中,不容拒绝地推开整扇窗,手抓在窗框上方腰部一用力,整个人便灵巧地翻了进来。 江照年阻不住他,连连退后两步:“你干嘛!” 缇维斯抿抿唇,表情有些忧伤。他靠近江照年,将他逼至墙角,不允许他逃避自己的问题:“倒是我才想问你干嘛,为什么忽然不理我了?如果我做错了什么,请你直接告诉我。” 江照年后背贴上了冷冰冰的墙,不知如何回复。 缇维斯忽然一把扯下兜帽:“是因为这个吗?” 江照年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缇维斯轻轻地笑了一下,眼中却没有笑意。 他放下手,后退两步,目光颓然地落到地板上。 “我就知道……我不是故意骗你的,对不起。”缇维斯轻轻说,“只是我听到你那样形容,以为你很讨厌精灵,一开始就没敢明说,怕你直接被吓走了……后来就更不敢告诉你真相了。我早该明白,这种事迟早瞒不住的。” “我原谅你了,”江照年说,“你回去吧。” “求你别这样……我是真心想和你做朋友的。”缇维斯道。 揭开身份后,精灵不再有意伪装纯真,整个人瞧上去清冷许多。此时垂眸敛目的姿态,纵然是江照年,也不禁微微被打动。 但他不会忘记这个家伙接近自己的目的,江照年甚至怀疑缇维斯是故意想拖延到法师回来:“如果你还把我有一点当成是朋友,就不应该到现在还隐瞒你接近我的真相。别再利用我了。回去吧。” “我哪里利用你了?我承认最初我有故意接近你的成分,可是从一开始我就是被你吸引,想要和你做朋友的。……之前说的话我没有骗你,山里真的很凄冷,我也交不到什么朋友。” 缇维斯静静地注视着江照年:“我们约好一起帮法师选礼物,现在东西还放在我那里,你什么时候过来看呢?” 江照年听到他提起法师,终于也忍不住炸了:“你够了吧!前面刚说没骗我,现在就暴露了,那我也和你直说了,你别想通过我接近法师了,这里不欢迎你,我也不想再见到你,你赶紧走吧!” 缇维斯渐渐地红了眼眶,沉默地听着。 但听见江照年后面的话,他迈出一步上前,忍不住激动地辩驳。 “我接近你怎么可能是为了法师!他、他那个家伙……”精灵咬住牙,“我对他避之不及还差不多。要不是因为他是你的朋友,我连这个名字都不想提!” “别开玩笑了,谁讨厌一个人会讨厌到给他选礼物比他朋友还要积极!” “因为那是你关心的事啊!而且——”缇维斯上前一步抓住江照年的胳膊,“而且那些礼物一开始是要送给你的!” 江照年沉默不语,脸上写满嘲讽的“呵呵”。 缇维斯道:“那天不是说起了交换礼物的事,聊的时候好像出了什么误会,我以为咱们两个约好了互送礼物作为认识新朋友的纪念。你不是很想当魔法学徒吗?我以为你会喜欢那些东西——结果第二天听到你那么说我才发现搞错了,但我怎么好意思和你讲是我自作多情,只好顺着你的话,说那些东西是给他选的。” 缇维斯松开江照年,退后两步,语速逐渐慢下来:“你好好想想,那些材料与其说是送给修习多年的大魔法师,难道不是送给一个刚刚接触它们的魔法学徒,更加符合逻辑吗?我要是想送给法师,何必选这些他早已见惯的东西。” 江照年陷入了沉思。 听上去很有道理。但是,他还是不能相信。 如果缇维斯真的对法师完全没有不屑一顾之外的想法,他又何必故意去培植那些魔法材料呢? 要知道,当他认识缇维斯以前,幽暗山脉就已经存在人工种植的冰霜草了,还被特地打理的那么好。 缇维斯甚至比江照年了解的更多:他知道除了法师,根本没有另外的人会使用它。 这时候编出什么大魔法师看不上那点东西,送给魔法学徒才是他的目的的谎话……呵。 江照年想着,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对啊,在我出现以前,缇维斯就准备了那么多新手学徒也能使用的稀有材料,难道说,在那之前他打的是自己成为学徒以接近法师的主意?! 只是因为法师对他强烈的排斥,让缇维斯的计划失败了。 江照年若有所思。 所以当我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精灵很高兴,因为他终于等到了他与法师之间僵硬关系的突破口。 两人相对而立,各有所想,空气古怪地静默着。 就在这时,江照年听见院子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他皱起眉,立刻拉住缇维斯的胳膊:“过来,进来说。” 江照年拽着缇维斯,很快变成缇维斯主动紧紧跟着他,一路回到他小小的房间里。 缇维斯打量着这个环境,有些不满,但理智让他吞下了那些对法师的坏话。他的目光终于重新亮起,灼灼地盯着江照年:“怎么了?你愿意原谅我,继续做朋友了吗?” “嘘,别想太多,”江照年比了个小声的动作,向外看了一眼,法师果然回来了,他小心地关紧门窗,“我只是不想让他看见你,所以才让你进来说话。” 缇维斯怔了一下,心中漫上苦涩。 原来江照年对法师的感情是那样深,甚至不愿意被法师看见自己与他私会,生怕产生一点误会。 对比之下,年年对他的态度真是让人心口撕拉撕拉地发疼。 都怪我自己,从一开始就把事情搞砸了。 可是,缇维斯静默地注视着江照年望向法师紧张又担忧的表情,微微地抿了抿唇。 就是这样的目光,这样的情感,是他所渴望着,却永远得不到的东西。 江照年的目光越是专注地投注在法师身上,缇维斯就越是深陷在他的那种目光中。 ……如果这样的目光属于我,只注视着我就好了。缇维斯想。 江照年向窗外看了一眼,法师的身影已经从视野消失了。 他转过身,低声疾疾道:“继续做朋友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别过来了,刚才你自己说的,你只是对我感兴趣,是吧?” 见缇维斯点头,江照年继续说:“那我不想让法师参与进咱们两个的关系里了。之前是误会也好,不是也好,都翻篇了,从头来过。咱俩交朋友就说咱俩的事,免得又谈到法师,想起来之前的尴尬。行吗?” 缇维斯终于笑了起来:“有什么行不行的?这就是我最想要的。” 江照年也松了一口气。 他自然不信缇维斯的话,别说方才那番长篇大论了,就是一句话一个字,他现在也不敢随便相信。这坏精灵,心里头鬼精鬼精的。 但不管怎么说,能把问题解决就好。而眼下的目的只有一个:阻止缇维斯继续接近法师。 他说交朋友那就交吧,正好可以亲眼盯着,也好防备他像今天这样,突然地做些什么,试图靠近法师。 江照年想着,对缇维斯露出一个笑容:“好了好了误会说清了,以后我们还是朋友。你先回去吧,法师回来了,你留在这也不方便。” 缇维斯打开江照年房间里小小的窗户,依依不舍地回过头:“那你明天可要记得过来看我给你的礼物。” “记住了记住了快走吧,”江照年伸手帮他往外推,“明天见!” “明天见!”缇维斯终于露出了喜悦的笑容,从窗口翻进小院,又越过围墙,离开了这所院子。 江照年呼出一口气,放松地靠到墙上。 果然,缇维斯离开后不久,他房间的门就被人敲响。 法师捏着一沓纸微微推开一道门缝:“来帮我一个忙……刚刚和谁说话呢,我怎么觉得听到一点什么动静?” “什么动静,你听错了吧?”江照年说着,小跑两步跟上去。 他偏过头,微微看了一眼法师的侧脸。 法师注视着手中的纸,低头凝思着。 江照年默默地想:唉,可惜你根本不知道,就在刚才,我为你做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ω⊙没啥好说的了,那就明天加更吧~ 第19章 法师喊江照年去他的工作室里,盯着一件仪器,记录上面的数值。 这工作有点乏味,江照年记着记着,脑子里开了小差,回想起刚才见到缇维斯的事。 缇维斯是真的有打算过做魔法学徒吧,他现在死心了吗? 如果他还没有歇下心思,等等……那我与他之间,岂不是存在竞争关系了。 江照年不禁问道:“法师先生,你以前收过学徒吗?” “没有。除了你谁会有这种奇思妙想,想在一个邪恶的法师手底下做学徒?”法师从工作中抬起头,淡淡瞥他一眼。 “也没有多邪恶吧……那你以后打算收几个学徒?” 法师手上的动作微微停住了。他不知道江照年问这些干嘛:“本来不准备收,让你过考察期本身就是一个例外。” 江照年听了心里莫名有点高兴,哎,知道了自己对别人来说是“特别的存在”,这种情况沾沾自喜一下也是很合理的对吧。 他说:“那就好那就好。以后都不收其他任何人最好了——当然,除了我。” 法师的眼神落到江照年脸上,停留片刻,他缓缓皱起了眉头。 “你话里有话。”法师说,“最近有好几次,我都注意到了,你总是用那种恶心人的腻歪眼神看着我。” 他干脆停下手上的工作,点点桌子,审视着江照年,笃定道:“你有话想对我说。说吧,到底是什么话,让你这样吞吞吐吐的。直接一点。” “呃……也没什么,就是,”江照年没有料到他这么敏锐,犹豫着说了出来,“你要小心精灵,他可能会来骚扰你。” “你已经见过他了?”法师坐直身子,表情严肃了些,“不管你是怎么想的,离他远一点。” “当然了,我没什么好担心的,只是我觉得他对你好像有什么企图,和你说一声,记得防备一下。” 法师按按太阳穴,心想他对我能有个鬼的企图,这家伙一定是搞错了什么。 但法师乐得江照年离那个精灵远远的,便没有多费口舌解释什么,只是警告他道:“总之你记得离他远点就行了,那下流东西见一个爱一个,凡是他看中的就一定要拿下。他已经交往过七十一任对象,现在全都在土里。” “土里?”江照年睁大眼,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埋进坟里,明白了?如果你不想和他们落到一个下场,以后见到那家伙,有多远跑多远,别让他盯上你。如果真被他盯上了,他说什么都别听,别再跟他见面。也不用太慌,咬死了不同意跟他交往就没什么大问题。”法师说。 江照年震惊的说不出话了。 他知道缇维斯有古怪,但还是第一次知道他这么变态……整整七十一任! 全都进了土里。 紧接着,江照年心中生出了深深的忧虑。 如果缇维斯真的这么可怕……那么,被他惦记着的法师,现在的处境该有多危险啊! 江照年看向法师,目光中的忧虑又多了一重。 心怀忧虑的不仅仅是江照年。法师注意到,江照年的话绝对有所隐瞒。 法师不知道江照年跟那个精灵发展到哪一步了,按理说,江照年并不符合那家伙挑选对象的条件。 毕竟以往精灵选的人,都已经被那个力量侵蚀的差不多了。而江照年刚刚来到这里,还是鲜活的一个。 但是他对那七十一个人与精灵之间关系的推测,都仅仅只是推测而已。 法师毕竟只见过他们最后的状态,谁知道到底是那些人被那力量同化之后,才被精灵选为目标,还是因为他们被精灵看上,才被那个力量同化。 法师有点烦躁,那个力量已经从他这里夺去了一切,他都忍下来了,现在好不容易看中一个学徒,准备过新生活了,总不能什么都还没开始,就又一次结束了。 本来已经习惯了被那种力量孤立、掠夺,也正是因此,法师才迟迟不愿意同江照年真正建立起亲密的关系,而要求度过一个什么考察期。 但是当这种掠夺再次向他伸出触手时,他终于有些开始忍不下去了。 他想要再一次试着与那个力量抗争。 法师看向贴在桌面上的魔法护符设计图,心想,得早点完工才行。 把工作时间延长吧。 && 听了法师的那番话后,江照年隐隐有些不想去见缇维斯了…… 但他实在是担心自己放鸽子后缇维斯又摸到这边来,或是暗自搞什么动作,更让人措手不及。江照年提一口气,还是准备出发了。 想起法师的叮嘱,他略微有些心虚,没敢当面打招呼,匆匆留个字条借口外出收集材料便出了门。 见到江照年时,缇维斯看起来很高兴:“你真的来了!我带你去看礼物吧。” 江照年客套地笑笑,递出手里的蛋糕:“谢谢你的心意,不过礼物就算了,我不能再收了。之前你送的那些材料已经很贵重,我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只好做了这个蛋糕作为回礼。” 缇维斯笑笑:“但是它们自己长在山里,谁都可以采集,对我来说不过是普通的石头和草木而已,有多贵重呢?” 江照年说:“可是我没什么好回礼的。之前也说过了,好多朋友决裂,就是因为彼此的礼物不对等。” “我又不介意那些,”缇维斯说,“如果你真的不愿意就算了,不过至少进来坐坐,和我一起吃蛋糕,聊聊天,玩会纸牌游戏吧。朋友是这样相处的吗?” “呃,嗯……当然。”江照年不大情愿,但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拒绝,只好跟着精灵,坐到了小木桌边。 江照年不想给缇维斯造成太大的刺激,导致他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说实话,心里不愿意却还勉强着做的事情,即使是玩游戏,也叫人度日如年。 江照年心神不宁地捱了会时间,好不容易喝完茶吃完点心,又跟缇维斯打了会游戏,这就忍不住想走了。 他站起身,想要和缇维斯请辞。 缇维斯却在这时说道:“是不是玩累了?我带你去花园里转转吧,那里有很多冬天开的花,没有被冰雪冻伤,很漂亮。” “呃,不用了,我……” 缇维斯说:“那我们一起准备午餐?” “还是算了,我得走了。出门前没有打招呼,有人等我一起吃饭。” “好吧……那我不勉强了。其实我知道,你也并没有真的想继续和我做朋友。”缇维斯表情落寞地丢下一句炸弹。 “不、没有的事!”江照年果然被他震惊到了,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缇维斯说:“你不用骗我的,我心里都明白。昨天回来之后我就想清楚了,你当时只是在安抚我吧,怕我会对你们做什么。所以今天你才如约过来。” “你就是想的太多。”江照年像个渣男一样安抚道,虽然缇维斯说的都是对的,但这种事显然不可以承认啊! 实话讲,缇维斯这幅突然摊牌的态度让他隐隐有些害怕。 缇维斯说:“我只是想让你放心,其实我对法师真的没有想法。干脆告诉你吧,我已经有了爱慕的对象。” 说着,他的眸色幽深起来。 缇维斯心里清楚江照年的想法,就算不能完全对上,也大差不离。 他无比清楚一个事实:江照年今天这一趟来的不情不愿,等安抚住自己,确定自己对他和法师没有威胁,他绝对会再次将自己丢到一边。 缇维斯不想要那样的结果,但他也深知,如果一直像这次一样,用勉强的手段明里暗里胁迫江照年和自己见面,那么就算人真的来了,他也不会因此喜欢上自己。 所以,在想了很久之后,缇维斯决定换一个策略。 将计就计,以退为进。 “我已经计划要追求他了,你放心,那个人绝对不是法师。”缇维斯轻轻地笑着说。 既然江照年对他存在着那样多的误解,又那么关心法师的事,何不利用这一点,让江照年自己来到他的面前。 先把人骗到身边,日久见人心,等一起相处久了,那些糟糕的印象自然会被洗刷掉。 到时候,江照年爱上自己也并非不可能的事。 江照年听了缇维斯的话,果然紧张起来。 缇维斯越是强调那个人不是法师,江照年就越不确定是否应该相信。 缇维斯摊牌的样子看起来有点黑化……可是他的语气好像又很诚恳。 但是在摊牌之后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呢?真的只是想要澄清什么吗? 我怎么感觉他特别强调了“不是法师”几个字? 江照年今天过来,的的确确是想要安抚缇维斯,确定他不会过去添乱。 可是在缇维斯说了这么一番话之后,江照年的心里却更加不安了。 缇维斯越诚恳越平静,江照年就越无法确定他的真实态度,本来要放下的一颗心再次吊了起来。 江照年有点紧张地说:“是吗,那恭喜你。我可以问一下是谁吗?” “谢谢。但是在把人追到手之前,我想保密,就算是朋友也不可以告诉你。”缇维斯说,“不过,我一定很快就能把他追到手了,你觉得呢?” 江照年挤出笑容:“当然了,有谁会不喜欢你呢?” 缇维斯弯起眼睛:“借你吉言。我还在制定计划阶段呢,追人好难,希望一切顺利。” “会的,”江照年迟疑道,“我……你需要我帮忙一起出谋划策吗?” 他实在是不放心,如果缇维斯说的是真的,他有了想追求的目标…… 这说明即使不是法师,也有其他人即将成为缇维斯的“第七十二任”。 至少我可以确定自己是安全的。就算到了最坏的地步,我变成第七十二个倒霉鬼,像法师说的,只要咬死不同意建立关系就可以了。 但是如果缇维斯想要针对其他人…… 不行,江照年想,我得盯着他,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江照年提出那个建议后,缇维斯果然惊喜道:“你愿意为我出谋划策吗?” 江照年已经打定了主意,这次语气就肯定了许多:“当然了,我们是朋友嘛。” 缇维斯说:“那真是太好了!谢谢你。” 江照年说:“那我们……” 缇维斯抢在他前面:“不过这事不急,还得从长计议。既然他还在等你一起吃饭,那就早点回去吧。” 江照年:“呃……” 缇维斯笑眯眯对他摆摆手:“路上小心~” “好吧,那我先回去了,下次见。”江照年揣着一肚子心事离开了。 “下次见~” 缇维斯望着他的背影,轻轻哼着歌,嘴角的笑一直没有落下来过。只是那笑容带给人的感觉,却从纯净轻盈变为了带着一点得意的晦暗深沉。 缇维斯也的确得意极了。他愉悦地想:看来这一步没有走错,可爱的年年上钩了。 作者有话要说:_(:з」∠)_坏消息,因为我的原因,十二点可能更不了了,大家先睡吧。可以明早来看,因为我一定会更的,就是晚一点。 —————— 先上更新。加更可能在九点或十二点~ 感谢在2020-03-01 16:57:53~2020-03-02 17:58: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江照年心事重重地回到了法师的院落里,正巧碰上从屋里出来的法师。 见到江照年,他有些意外:“去哪了?” “哦,我出门找材料去了,在客厅给你留了字条。”江照年举起回来的路上顺手采集的东西。 法师只是说了一句:“别去太远的地方,小心碰见那个精灵。” “好的。”江照年心虚地回答到。 他望着法师转身进入工作室的背影,忽然皱起眉,发觉这两天法师的日程好像又满了起来。虽然吃饭睡觉还是会准时,但总是匆匆忙忙,其他全部的时间都投入了工作室里。 江照年有些担忧如果冬天结束自己要离开,法师没有人照看,又会恢复到原来的状态。 他摸着下巴,忽然想到了临别礼物要送什么。 他要送给法师一个智能的日程提醒。每日贴心问候,关怀他的起居作息,风雨无阻。 一方面可以防止法师工作到忘记时间又没人提醒,一方面绝对能刷足存在感。 至于“智能”的方面,虽然这个世界连电都没有……但是这里有魔法。费一番功夫,应该还是可以做到的。只是要背着法师悄悄做,需要多花些心思。 …… 江照年一边为法师准备着纪念礼物,一边记挂着缇维斯那里的动作。 出乎意料的是,缇维斯这次真的很沉得住气。一连几日都没有联系过他,仿佛完全忘掉了那个没有时限的约定,甚至不在执着于和江照年交朋友了。 反而是江照年先坐不住了。 几日后,他再次用了同样的借口溜出门,一路前往幽暗山脉,找到了缇维斯。 缇维斯见到他依然很高兴,就好像这些天里他一直期盼着江照年的到来一样。 江照年当然并不是真心来为他出谋划策的,他带着打探缇维斯真正目的的任务而来,不断做着试探。 不知道该说反常还是在他的意料之中,缇维斯对于“追求爱慕者”这件事的兴致看上去果然不是很高。江照年与他讨论的时候,他便温和地听着,偶尔提出一两条意见。 像是那些恋爱原理,缇维斯非常乐意与江照年交流,但是每当话题转到实践上面,缇维斯就会以各种借口,比如“还不是时候”,“会不会太唐突对方”,“这也太那个了……有没有更纯情一点的?”等理由,或否定拒绝,或不动声色地转开话题。 然后在这次见面结束,江照年准备回去的时候,遗憾地说上一句:“想要获得爱情可真不容易……我们下次再想想别的主意吧。” 就这样,在“下次复下次”的出谋划策过程中,江照年逐渐发现,缇维斯似乎真的什么也没有打算做,完全展现出一副无害而纯情的模样。 他的“什么也不打算做”不仅是指没打算安排阴谋,连那个借口,“追求爱慕的人”,他似乎都没有打算付诸行动。 次数多了,江照年多少也起了疑心。他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有那么一个人,加上缇维斯展现出来的无害,江照年有好几次,都想干脆放下这件事,直接走人得了。 但古怪的是,也不知是不是巧合,每当他准备跟缇维斯彻底拜拜的时候,温柔无害的缇维斯就会忽然小小地展示出他黑化的那一面。 或是故意粉饰太平,反而强调出一种不同寻常;或是言语间直接暗示江照年他又打算做些什么。 江照年没办法,走吧也不能彻底放心地一走了之,继续“出谋划策”也不是个事。 冬天一天天地过去,距离离开法师的那一天也越来越近。逐渐变薄的日历不断警告着江照年,很快他就要离开法师了。而他现在甚至都没搞清楚自己离开之后需不需要防备缇维斯接近法师。 又被磨磨唧唧吊了两次,江照年终于受不了了,他决定来直接的。 直接去问缇维斯,他还准不准备行动,那个人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或者问出他真正最想问的问题——你是不是一直在耍我? 江照年熟练地给法师留下字条,往缇维斯的住处走去。 法师从工作室出来,准备休息片刻再继续。 他的心情不错,惬意地给自己泡了壶茶,取出江照年昨天晚上烤好的点心。 接连数日的高强度工作下来,魔法护符的制作终于就要完成,只等他待会做完最后工序并调试一下,就可以交给江照年了。 这么想着,法师看见了桌子上留下的字条。 他端起茶杯递到嘴边,一边拾起那张纸片读了起来。 又去收集材料了? 法是缓缓皱起眉头,这几日他沉浸在工作里,没有仔细注意江照年的状态。 现在想想,怎么感觉不太对劲。 几乎每三天里有两天他都要跑出去,大部分时候都在收集材料。 问题是,有那么多材料需要他去收吗?该不会是遇见了什么麻烦吧。 法师记下了这件事,准备等把护符交给江照年的时候,向他问问情况。 && 江照年见到了缇维斯,在他的招呼下进了屋里,在餐桌边坐下。 缇维斯给他端上饮料,江照年却顾不上吃吃喝喝,他带着点火|药味,又带着点抱怨,问道:“缇维斯,你到底还准不准备表白了?我怀疑你根本在耍我,是不是压根就没有这么个人?” “怎么会耍你,当然有啦。”缇维斯说着,将一小罐果脯在桌子上放下,他将小叉子递给江照年,“我只是觉得,对待最喜欢的人,一定要给予他我全部的、经过了深思熟虑的,慎重的爱。” “道理是这样说没错,”江照年随手叉起一块透明杏肉,叼在嘴里,“你再拖下去,我怀疑你能拖到人家孩子都有了。” “你就这么希望我告白?”缇维斯又向桌子上拿出一个小罐头,他一边拧开瓶盖,一边看向江照年,目光灼灼。 江照年被他注视着,莫名觉得缇维斯眼神幽深的古怪,像是要顺着自己的眼睛看到底一样。 他有点不自在道:“什么叫我希望你表白,我只是觉得你也准备了这么久,该有行动了吧?” 缇维斯忽然一把扣上刚刚打开的罐头瓶:“其实我该准备的东西早就准备的差不多了。既然你也觉得是时候付诸行动了,你能来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忙?”江照年丢下叉子,忙起身跟上。 “我种了很多冰霜草,就是在等待这一天。你能和我一起……把它们做成花环花捧吗?” “当然可以了,我们现在就去吗?” “嗯。” 江照年不由地期待了起来,他也着实松了口气。 终于就要确认缇维斯的目标是谁了……如果不是法师,他就完全放下心了。如果是其他人,他会想办法将真相告知对方,建议对方不要答应缇维斯的邀请。 但多余的事就不会去做了,只看对方自己怎么选择。 …… 法师将护符的最后一片外壳也拼装好,吹一口气,拿起毡布擦了擦护符表面。 他将护符放到一个仪器上,读着数值,略为调试了下魔力强度。 便算是彻底收工了。 法师拿着护符,有些快乐地走出工作室,想找江照年给他戴上去。 找了一圈也没见到人,只有先前留下的字条冷冰冰躺在桌面上。 法师的唇角落了下去,被他微微抿住。 这家伙到底干什么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法师松开眉头,无奈地露出一点笑容。 还是我去找他吧。 他通过魔法的契约感应了一下,惊讶地发现,江照年的位置似乎在幽暗山脉深处。 法师的笑容渐渐消失,他面色有点严肃地眯起了眼睛。 …… 江照年挠着头:“还没到吗?我看路边不是有很多冰霜草么。” “还有一段路,因为要用到很多,我种了一整片花海。” “好吧。”江照年说着,跟着缇维斯又爬上一座山的山顶。 缇维斯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已经到了吗?” 缇维斯没有说话,江照年敏锐地察觉到氛围有些古怪。 紧接着,他也登上山顶,看见了正从另一个方向走过来的法师。 江照年:…… 法师见到他,也停下了脚步。 他没做声,只默默地注视着江照年。 空气令人窒息地沉默了片刻,法师眯起眼,声音冷然:“过来——” 江照年有点手足无措,没能马上反应过来,这立刻招致了法师的不满。 “我让你离他远点,你就是这么做的?”法师压下眉头,“还是说,我的话对你来说不过是耳旁风?” “不、我不是,我没有——”江照年急忙地向他走去。 “年年,我们说好去花海的呢?”缇维斯轻轻道,声音从他身后微弱地传过来。 “我——”江照年停下脚步,半转回身,迟疑地看着他。 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法师态度冷淡高傲,精灵则是悲伤中带着祈求。 江照年的脚步卡在二人之间,一时竟不知该向谁走去才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抱歉比约好的时间更晚了_(:з」∠)_我发誓以后不会这样了,说定了什么时间就是什么时间更 鞠躬 另外…… _(:з」∠)_今天(3号)也双更,这章不算在内。等我睡醒了再写两章 第21章 法师不满地抬起了下巴:“再说一遍,过来,奴隶。我有东西要给你。” 他抬起手掌,露出缠绕在手指上的吊坠。 江照年有点尴尬,他略带歉意道:“抱歉,缇维斯……” 缇维斯却忽然向他走来,抓住江照年的手腕把人拉到了自己身后。 缇维斯眉头紧锁,盯着法师,头也没回,对江照年说:“你听到了吧,他只是把你当奴隶,而我是真心想和你做朋友。” “嗤,朋友?”法师不屑道,“巧取豪夺七十一位前任的精灵接近一个人,只是想和他做朋友?” “那都是过去了,”精灵没料到,也或许早该料到,法师会在江照年的面前提起那些,他咬了咬牙,神色真挚,转头对江照年道,“既然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我们本来也在筹备告白,那我就直说了,是的,我喜欢你。但这次我是真心的!” “给过七十多个人的真心,我看你的真心不怎么值钱么。”法师说着,向二人走来,“如果你的爱就是让七十一位前任接连进入坟墓,那么这一次,无论如何,你别想从我这骗走我的奴隶。” “他们又不是我杀的,他们只是自己背叛了与我约定好的誓言——”缇维斯对着法师喊完,扭头急急向江照年解释,“但是无论你以后做什么选择,我保证,绝不会有那种事发生。” 法师慢条斯理地走到两个人的面前站定,对着缇维斯身后的江照年伸出手:“不管你如何花言巧语,有七十一位死去前任的人,不值得信任。” 他微微递出另一只手,手掌松开,魔法护符吊在半空,轻微摇晃:“我来,我帮你戴上。” 江照年动了动脚,刚迈出一步,缇维斯推开法师的手臂,抓住了江照年的胳膊。 他瞪着法师:“说了这么多,你自己又是什么好东西?你对他不过是利用罢了。” 缇维斯看向江照年,胸口起伏:“你不要相信他,他这种家伙一向目中无人,百般阻挠不过是对奴隶的占有罢了。而我对你的真心,这么些天,难道你一点也看不到吗?” 法师的神色冷了下去。 “你这话倒是提醒了我。他是我的奴隶,我是他的主人。奴隶丢了,我来向你这个可耻的窃贼索要,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江照年夹在两人中间,被拉来拉去,尴尬又无助。 他犹豫地看向缇维斯:“我看我还是……” 缇维斯固执地抓着他的手,打断了他的话:“留在这里,我可以让你和我一起做幽暗山脉的主人。” 法师冷哼一声。 “听听,说的是人话吗,这叫什么,‘嫁给大山的男人’?”他收起所有戏谑的神色,眯起眼,第一次唤出江照年的名字:“跟我回去,江照年。我同意你做学徒,但以后不准见这个人。” 缇维斯执拗地看着江照年:“……我喜欢你,和我一起,不好吗?” 江照年尴尬道:“抱歉……我之前只把你当朋友来着。” 法师听到缇维斯的话,得意地笑了,但笑容只冒出来一半便停住了。他想起这些天里江照年背着自己神神秘秘的行踪,或许就是为了私会这家伙……法师抿住了那个笑,他的内心也动摇起来。当然,面上的神色仍然十分笃定。 他对着缇维斯,露出一个属于胜利者的笑容:“很可惜,他喜欢我。” 江照年:?? 小小的眼睛里装满大大的迷茫。 江照年感觉自己已经完全跟不上这两个人的节奏了。 但是面对着法师,他还是会感到一阵心虚,毕竟自己可是好几次答应了他会原理精灵,结果却被当场抓包……于是他强硬地掰开缇维斯的手:“抱歉缇维斯,我得回去了。” 法师向着缇维斯露出一个得意的神情,抓着江照年的手摊开,随手将吊坠扔到他掌心。他的语气听起来比开始的时候糟糕了许多:“自己戴。” 转身就走。 江照年把绳圈套在脖子上,转身对缇维斯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挥挥手,小跑着追上法师的背影。 缇维斯留在原地,气得浑身发抖。 他是不在意江照年对法师的情意,甚至他爱的就是深爱着法师的江照年,但这并不代表当法师来到他面前耀武扬威的时候,他依然能保持冷静。 缇维斯缓缓地挤出一个冷笑。 别得意,你的冬天马上就要结束了,而我的春天才刚要开始。 时间还长,江照年的爱最后会属于谁,现在可说不一定。 …… 法师拉着江照年,一路无语地回到小院里。 江照年心下惴惴:“对不起,我不是……” “嘘,安静。我现在要给你做个检查,看你有没有在他那沾上脏东西。在检查结束之前,你最好不要跟我说话。”法师怪声怪气道,“反正我的话你也不听,我也不想听你说话。” “唔。”江照年只好捂住自己的嘴巴,手指在前边比了个“×”。 法师动作里带着情绪地拿着什么仪器,在江照年身边测量起来。 他记录了几组数值,很快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叽里咕噜啊哇呜,”法师念了一串咒语,“跟着我念一遍。” 江照年这才松开嘴巴,试着模仿法师刚才的声音:“叽,叽里咕噜……叽什么来着?” “叽里咕噜啊哇呜。” “叽里咕噜啊哇呜。”江照年重复了一遍,等了一会,才亮着眼睛小声问道:“那个,就是魔法吗?我念对了吗,有效果吗?” 法师皱眉凝思,似乎沉浸在了什么样的困惑里。 “安静,别激动,你离学会还早着呢。” 他放下数据,在江照年身边又记录了几次数值,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江照年的确没有被那种未知力量污染,但是……江照年身上有种很奇怪的现象。 当其他人来到这个世界,他们的力量,甚至是他们的存在本身,都会不断被这个世界同化。 或许更贴切的形容,应该叫“消化”,最终被消化为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这种作用有时发生的很快,有时慢一点,但即便是像他和精灵这样的存在,也无时无刻不在被这种作用影响着。 而江照年的身上,这种作用却微乎其微。 他仿佛是一个绝缘体,那种力量侵入不到他的身躯之中。 但是在他身边,却又发生着另一种从来没见过的情况。 法师尝试着又放出了一些魔力。 那些带着冰雪气息的魔法力量,与存在于这片土地上的未知力量原本互不相容,却在同时抵达江照年身边的时候,触碰到一起,相互融合了起来。 法师有些怔,这绝对不同寻常。 他心脏跳动的速度不觉快乐一些,但一时间,法师也想不出什么头绪。只知道或许他等待良久的,挣脱眼下孤困之境的契机,就在江照年身上。 法师没想好要怎么做,但他此刻无比庆幸,自己刚刚把江照年从精灵的手上抢了回来。 “有件事和你说,”法师道,“我决定不等了,我要收你做我学徒。” “诶???”江照年意外地睁大了眼睛。 法师揉揉额头:“冬天结束,你也不要回村子里去了,留在这。” “呃……”如果是之前,江照年或许会答应的毫不犹豫,可毕竟这些天里他策划了许久,离开法师后过什么样的生活。 “你那是什么反应,真看上那家伙了?”法师蹙眉道。 “这倒没有。” “那我劝你最好留在我这。如果你不想被他强行抓去结婚的话,就像被我强行抓来做奴隶那样。” “呃??”江照年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哼,你那是什么眼神,给我当完奴隶,我还会把人全须全尾地放回去。被他抓走,可就想走也走不开了。想想那七十一个死去的前任。” 江照年果然露出了害怕的表情:“这、这是怎么回事?” 法师却放下仪器,离开工作室,倒了两杯茶放在客厅的沙发前。 “坐下,既然收你做学徒,有些事情也该告诉你了。不过……”法师不知从哪取出一纸契书,“先把学徒契约签了。” 作者有话要说:先更一章,第二更时间不定 第22章 这一次江照年没有犹豫,把名字签在了契约的右下角。 法师拿着纸抖两下,手间倏然出现一团蓝色魔法火焰。契书燃尽,连点灰都没剩下。 江照年骤然瞪眼捂住颈侧:“好烫!” 法师淡淡道:“新的契约生成,原来的就被顶掉了。会有点疼。” “嘶——”江照年轻轻地吸着气,果然,最初的滚烫过后,脖子上那个曾被法师触碰过的地方就开始泛起一丝丝的疼痛,仿佛有什么东西从中抽离。 好在这疼痛并不迅猛,持续的也很短暂,江照年很快便适应了过来。 法师在他旁边坐了下来:“现在是时候告诉你一些事情了。” 江照年期待地看着他。 法师眯起眼睛,向后靠坐到沙发背上,似是在思索从何说起。 “你所见到的这个地方,最初并不存在任何的‘原住民’,这一点你应该能够理解。” 江照年有些惊了,没想到上来就这么高能……所以说法师一直知道他是穿越者,不光如此,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穿越者?! 法师说:“我应该是最先来到这地方的人之一,所以亲眼见证了他们的变化。大部分人在刚来的时候,还都清楚地记得自己的身份。不管是他们是拒绝接受现实,想尽办法要回到本来的地方,还是随遇而安,决定就在这里继续生活,所有人被迫留在这个世界,为了生活,分工合作,渐渐地,拥有了在此世的身份。直到这时一切看起来还挺正常,但是随着时间过去,我发现他们逐渐忘记了自己来自何处,以为现在的身份便是与生俱来,从未改变过的。他们被同化成了这个世界的‘原住民’。” 江照年听得入神,眉头缓缓蹙起。 法师继续道:“你知道被同化后的人是什么样吗?他们看起来像是普通人一样辛勤劳作,好好生活,如果是这样,即使被同化,忘记过去、重新开始,看起来好像也还不错。但这就不是一个正常世界。” 法师站起身:“你见过正常人每天、每周,或是每年,定期重复着完全相同的事,上演着完全一样的爱恨情仇?你见过死在上一个秋天的大伯在春天来临之后又回到村子里,而所有村民都不觉得有异,好像他本来就该一直生活在大家中间一样?那个精灵,他的七十一任死去的‘爱妻’,每一个都会在‘死后’的第二年回到村子里。” 江照年听的若有所思,他眨眨眼睛,唤出许久不见的状态面板。 这果然是一个游戏的世界……听法师说的那些情况,不就是设计好的程序吗?看起来这个游戏有点死板,没有做随机事件。时间循环也简单粗暴,听起来似乎每年春天的时候都会重新回一次档。 不过结合法师一开始的说法,如果那些村民原本都是像我一样的穿越者…… 江照年皱起眉头,也就是说,这个游戏的“NPC”们,都是由“玩家”转化来的? 而这种转化是一个持续的、缓慢的,但又没办法抵抗的过程。 如果变成了NPC,那这个活着的、会反复回档复活的人,还算是真正地活着吗,还算是原来的那个人吗? 江照年思索着,神色有些凝重起来。但他转念一想,如果把“变成NPC”这件事等同于失去真实的生命,等同于死亡——那么,这个世界存在一种作用,无论怎样抵抗,最终的结果都是“变成NPC”,听起来就像是在他的世界,存在一种作用,无论人们如何抵抗,最终的结果都是死亡一样…… 这么一想,好像又没有那么可怕了……才不是啊!! 江照年脸色苍白了起来,如果这样对应起来,“整个世界全是NPC”这件事,不就相当于“整个世界全是亡者”? 作为已知的少数“活人”之一,江照年瑟瑟发抖起来。 法师见到他的神色,以为他是被自己的话吓到了,于是宽慰道:“不用太担心,我刚才发现,在你的身上,那种同化作用失去了效果。” “……诶?”江照年睁大眼睛,那这岂不是相当于,不死之身? “但不能放松警惕,虽然它不能随着实践推移缓慢同化你,但说不好其他的方式会不会对你起效果。” “这是什么意思?” “你还记得我之前叮嘱过你,别不小心把自己弄死了?”法师说,“在这个地方,死亡好像不会真实发生,最坏也不过明年春天重新复活,这容易让人放松警惕。但是我所见过的每一个原本还记得自己身份的人,死过一次之后,都丢掉了自己的身份,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 江照年屏息,他那时候完全没想过,法师的提醒原来还有这一层含义! “那你……忽然改变主意收我做学徒,是想要做什么?” 法师说:“别紧张,其实我只是……我独自一个看着这些事发生,一年又一年,很多年过去。曾经的熟人一个也没有留下,所有以往的朋友说到‘北边森林里住着的邪恶法师’,都只有恐惧与憎恨,以及被那个力量强塞给他们的糟糕记忆……你能明白我的感觉吗?” 江照年猛烈点头。 法师揉揉额头:“所以当我发现你可以不被这种力量侵蚀的时候……感情用事了一回。但我觉得也许你是一个契机,也许我们能在你身上,找到真正摆脱这种力量的办法。你愿意帮我吗?” “我愿意!”江照年说。 法师说的话他光是听着,就觉得浑身发毛了,不敢想象亲身经历了许多年的法师是什么感觉。 如果一直不去寻求解决,江照年清楚,自己迟早会和法师陷入同样的境地。 因此,这件事无关利用,他本来就跟法师捆在一根绳子上。 “不过,现在你总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 法师露出一个真正释然的微笑:“我叫易烛,十分感谢你的信任。” 江照年看着那个笑容,一时有点怔住了。 那个笑容很快又消散了。 法师重新坐下来:“不过这个世界的问题到底能不能解决还是个未知数,眼下需要重点提防的是精灵。再过几日冬天就结束了,就像我的力量被夺取,用在这个世界的冬天里那样,他是春天的象征。要小心他利用春天的强制事件,把你选为结婚对象。” …… 法师的警惕一点没有错,但他没有料到一件事,或者,他从没想过还能这样操作。 嫉妒的精灵一时半刻也忍不了,又或许他知道法师不会让步,因此必须出其不意。 等不及开春的缇维斯反过来利用自己对自然之力的掌控,强行把“春意”从幽暗山谷铺展出来,提前结束了冬天。 不过是离开了视线一会,江照年就不见了。 法师在工作室里喊了他几次,始终没有人应声。 这时他已经察觉到不妙,当他匆匆走出工作室,发现外面冰消雪融,新绿盎然时,心底沉了下去。 缇维斯已经来过了。 …… 江照年一脸懵地坐在藤蔓编织的轿子里,跟缇维斯面面相觑。 “你是我的了。”缇维斯笑着摸了摸江照年的脸颊。 江照年一个后仰避开他,扑到轿子门口,使劲拍打,却破不开那道屏障。 他向外看去,一群小妖精抬着轿子,伴着奏乐,道路两边妆点得到处都是冰霜草。 队伍穿过巨大的冰霜草花环,银色基底的花环上开着星星点点的宝石蓝小花,如梦如幻,就像是某种婚礼现场。 江照年被从身后拉回座位上,缇维斯紧紧地抱住了他。 “放心吧,没有人会来阻止我们了,”缇维斯恶狠狠地强调,“就算是那个该死的法师也不行!” “我要把你藏起来,藏到一个谁也别想发现的地方。” “和我在一起吧,我会很爱很爱你的。” 仿佛是彻底褪去了伪装,缇维斯的面上不再有分毫的天真单纯,也不同于被识破身份那时的清冷克制。 曾经出现在他身上的一星半点的黑色,仿佛一夕间侵蚀了他整个人,缇维斯望向江照年的目光里,浓烈的感情几乎要满溢出来。 也许是感情占据的太满,他的眼睛里甚至映照不出江照年本人。 缇维斯望着江照年,好像望着自己注定永远得不到回应的爱情。 江照年:…… 江照年不敢说话了,他悄悄地挪了挪屁股,尽量坐的离缇维斯远一点,再远一点。 队伍逐渐没入幽暗山脉深处,越向深处进入,山路越发崎岖。 当最后一个人也进入山中去,两旁藤蔓疯狂地蔓延起来,很快,便将那小小的山路紧紧遮蔽住。 仿佛它们从来就在那里,而联通内外的道路,从来不曾出现过。 当法师匆忙追到幽暗山脉,整片区域都已被茂密的绿植封闭住。那些新生的植物抹除掉了一切痕迹,挡住了进山的路。 法师皱眉念出一个魔法,凛冽寒意瞬间凝集,冰雪冻死一大片植物。 又在紧接着的下一个瞬间里,被新生的藤蔓填满空缺。 可惜这并不是属于法师的季节。 他的力量被克制,缇维斯的力量却大大增强。 硬闯不是办法,不知被用什么方法跳过的时间也无法再逆转。 法师的眼中几乎冒出火来,他闭上眼睛深呼吸几次,强行冷静下来。 法师安静地垂着头,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他转过身,做出了决定。 他要去拜访那一位,或许可以克制缇维斯的家伙。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呀,忽然间有点难过。这几天应该都没有加更了 但我会努力日三的,保护好我的小红花 第23章 轿子在深山平缓地移动着。 江照年坐在里面,逐渐冷静下来。 他挣扎两下,向缇维斯道:“反正我已经走不掉了,可以松开一点吗?你搂太紧我快要不能呼吸了。” 缇维斯闻言,微微动作一下,当真放开了他。 却始终捞着江照年的一只手,怕了跑了似的,目光落在他面上。 江照年犹豫着,也向缇维斯看去。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缇维斯的状态看上去也不怎么样。 缇维斯脸色透着虚弱的苍白色,唇色浅淡,眉间也萦着挥不去的疲倦。 但那双充满喜悦的眼睛始终灼灼亮着,叫江照年轻轻避开眼去。 江照年脑子里飞快地思考着当下状况。 等法师发现他不见了,一定会很快找过来。 但是眼看缇维斯越进越深,而法师并不清楚山脉深处的情况,恐怕难以顺利进入,更别提把他带出去。 如果能想办法,待在外面一点的地方…… 江照年想着,试探着开口:“缇维斯,这是要去哪?” 缇维斯执起他的手,轻轻问了一下:“别怕,我们很快就到家了。” “到家……?你家不是在那个小木屋吗?” 缇维斯说:“呵呵,幽暗山脉的主人怎么可能只有一座简陋的木屋。我可不像某些人一样穷酸。等会到了,我带你参观我们的新家。” 江照年说:“我们不能……就回去小木屋吗?” 缇维斯的眼神冷了下来:“你在打什么主意?不要妄想他会找来救你,没有人能进来打扰我们的婚礼。” “……” 江照年忍耐了一下,道,“你误会了,我只是觉得这里好陌生,你也……和之前不太一样,我有点不安。我们为什么不能回去熟悉的地方?在那里我会比较安心。” 缇维斯的神色松弛下来,他握紧了江照年的手:“抱歉,再忍耐片刻吧。等我们的婚礼过后,你想去哪里,我都不再拦你。但是现在还不行。不能让讨厌的家伙来坏了我们的好事。” 江照年认真地听着他的话,捕捉到重要信息:看来在婚礼之前,这事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我得稳住他,尽量创造条件,让法师能顺利找到我,一起离开这里。 当他沉思的时候,缇维斯见他低头不语,以为江照年因为自己的拒绝而闷闷不乐。 他安抚道:“如果你实在想念那里,那么这几天,我们可以先在山脉深处搭一个一模一样的小屋。” 江照年勉强笑笑:“算了吧,搭得再像,也不是那一个。” 停了一会,江照年问他:“那……婚礼在什么时候?” 缇维斯眼睛发亮:“你也在期待着我们的婚礼吗?放心吧,我已经准备好了,五天后,整座山脉里的精灵都会来见证我们的结合。” “是吗,呵呵。”江照年敷衍了一句,心中不安起来。 时间实在紧张……算了,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一边等着法师的消息,一边自己寻找时机……但愿他能顺利在那个什么鬼婚礼之前离开这里。 & 就在江照年应付着缇维斯,安抚他不要黑化太过的时候,法师这里也完全没有停下动作。 他径直向最南方走去,一边走,一边把路上可见的冰霜草装饰物全都给暴力摧毁掉。 路途遥远,纵使法师用上了魔力,也走了大半天,也才终于见到目光中出现那片熔岩海。 熔岩海并非真正的海,看上去有些像石林地貌。只不过随处可见的液体变成了不断涌动,偶尔爆发一小柱“喷泉”的赤色熔岩。 还没靠近,就感受到了那扑面而来的热度与浓烈的火元素,这让主习冰法的易烛感到有些不适。 他微微运气魔力,在身前凝聚出一层小小的水元素隔离,这才感觉好受了一点,但仍然不停地喘气、出汗。 易烛拿帕子擦了一遍额颈,汗水被抹去,黏意仍留在皮肤上,十分难受。 他的心情糟糕极了,默默在心中第一万次用亲切的话语问候缇维斯,艰难地在千篇一律的石山中辨认了个方向,向红龙嘉罗冬眠的洞穴走去。 说是冬眠,实际上应该是:只有夏天醒着。 要在其他时间喊起来这头嗜睡的红龙并不容易,但是比喊醒他要更不容易的,是应付一个有着超严重起床气的战斗狂。 而易烛没有时间温声细语地磨蹭。当他找到嘉罗的洞穴时,看见那一大坨红色鳞片堵在洞口,直接一个法术丢了过去,将整头龙封入冰层之中。 易烛在心中默数,五个数过后,冰壳果然炸裂开来! 同一时间,易烛使出法术,远远漂移开去。 嘉罗张开巨口,眼睛都没睁开,就是一大团火焰喷射出去。 也不管喷中没中,骚扰他安眠的东西消失,嘉罗趴在地上缓缓蠕动了下身子,换了个姿势,眼看又要陷入沉睡,一双眼睛全程丝毫没有睁开过。 易烛再次丢了个法术过去。 几次过后,嘉罗愤怒地张开眼,龙吼声几乎震碎山石:“吼——哪个王八蛋吵人睡觉!” 易烛冷静地说:“是我,住在森林的法师。有事想请你帮助。” 嘉罗想拍拍翅膀飞起身,臃肿的身子被严严实实地困在山洞里。他噎了一下,伸出短小的两只前爪子爬出洞口,拍拍翅膀飞上高空,张口就是一团夹着烈火的龙息:“吼——讨厌的冰法师!找我帮你?你是做梦没睡醒吗。” 易烛轻易地以法术抵消了火焰,神色纹丝不破:“我找到了离开这里的契机,但是被精灵抢走了。你难道不想重回故土吗?” 他有意夸大和模糊了一些信息。 比如那个契机并非是离开这里的办法,虽然谜题破解到最后或许真的能找到答案,但谁知道那一天什么时间才会到来。 又比如所谓契机,实际上是一个人——也就是江照年。 毕竟在想要利用这个家伙对缇维斯的克制力量的同时,易烛并不想给自己与江照年再添一个麻烦。 嘉罗似乎在空中歪了下头,对他的话产生了一点兴趣。它拍着翅膀盘了个旋:“好端端的,缇维斯抢那东西干嘛?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先打一架再说!” 易烛皱眉闪过龙的一记扑击,他的衣摆在熔岩上方撩过,正好遇上一小股喷泉,被飞溅出来的火星烧穿几个大洞。 他支开一个冰盾,飞快说道:“缇维斯从来都跟我们所有人不一样,他根本无所谓离不离开这鬼地方,一直以来,只有他甚至在积极与这个地方融合!” 红龙又一次俯冲下来,易烛狼狈卧倒翻滚几圈,才避过那双利爪,险些因此坠入熔岩池。 他狠狠拧起眉毛,易烛盯着红龙的目光已烦躁至极,他向来讨厌和这种主要靠蛮力的战斗狂打架。尤其还是在对方的主场,处处受到掣肘。 易烛迅速思索着红龙会动心的事情:“那家伙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提前结束了冬天,现在是属于他的全盛时间,你想打架,找他打岂不是更爽。” 红龙拍拍翅膀,俯冲向地面,这次却不是攻击,他落在了地上,化作一个精壮的红发男人。 “你说的有点道理,可我不想掺和进你们的事里。事到如今,是留在这还是回去故土,于我已经没了分别。” 易烛说:“被困在这鬼地方的事都能迎来转机,你又怎么知道其他事不会。而且……我知道缇维斯他前段时间才弄到些稀有的宝贝。你也清楚他的山里,什么宝石,什么金矿,遍地都是。那家伙阔得很。” 红龙眼睛果然一亮,他沉思片刻,说:“我要你的冰髓石,干不干?” 易烛额头迸出两枚青筋,他有点生气道:“……行。” “成交,走吧,要我干啥?” 易烛转过身,再次向东方的山脉走去。 “帮我开路。” & 轿子不知又走了多久,终于和响了一路的乐声一起停下了。 江照年心中忐忑,缇维斯率先一步下去,掀着藤蔓垂下的帘子对他伸出手:“来,我们到家了。” 江照年心中冷笑着呵呵一声,面上却带着拘谨的微笑,避开他的手下了轿子。 缇维斯不以为意,自发牵起他的手,一边带路,一边向他名为介绍,实则炫耀自己真正的居所。 江照年没有根本没心思去听去看,但他让自己强打起精神,努力记下地图。 而沉浸在即将结婚的喜悦中,一直喋喋不休的缇维斯却忽然停下了。 他面色不太好看地盯了会某个方向,片刻后不屑地冷冷一笑。 转过头,又温柔地看向江照年:“该死的倒霉鬼追上来了,不过别担心,这里很安全。” 江照年说:“你不去看看吗?” 缇维斯道:“放心吧,他们翻不出多大的浪。你只要留在这里,安心地等待我们的婚礼就好,其他的什么也不用想。” 缇维斯目光中涌动的暗潮让江照年心中发紧,他觉得缇维斯还有一句没说出口的后半句:尤其是逃离我去见那个该死的法师。 但是当然,不跑路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 缇维斯的消息终于让江照年微微安下了心。 看来法师已经察觉到自己不见了,并且已经做了些什么。 所以……江照年看向缇维斯,接下来只要稳住这家伙,再静观其变,寻觅时机,想办法与法师接应上。 作者有话要说:错过了十二点; _ ;小红花没了 不过我坚强地更新了! 第24章 易烛带着红龙嘉罗直接进了山脉,嘉罗起初想要化作原形背着易烛直接飞进去,可惜也不知缇维斯怎么做到的,整条山脉被密密麻麻的绿色严严实实地覆盖了起来,从高空完全无法判断下面的情况。 嘉罗只好变为人形,艰难地走在丛生的荆棘间。 他心生不耐,一把火烧了过去。 火焰落进满地绿色之间,起初因为不能点燃湿润的植物,火势渐小。 嘉罗又吐了一把火上去,草叶间的水分逐渐被蒸发,大火在山林间蔓延开,为两人开路。 易烛也懒得寻觅方向,直接向山脉中心摸过去,总会找到踪迹。 嘉罗一边走一边点火,说:“我怎么感觉你刚才在骗我,你真是那什么东西被他拿走了?” 易烛支开冰盾抵挡扑面而来的火焰,专心不语。 嘉罗又说:“不过没关系,我才不管你俩的破事,能把他抓出来跟我打架就好。” 易烛看着漫山遍野显然已经超过“初春”范畴的绿植,凝思着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不知道你能不能把时间推到夏天。” 嘉罗说:“睡觉不美吗,我干嘛要让夏天提前。要不是你非喊醒我,这会我还在做梦呢。” “也是,”易烛说,“他动手的时候冬天眼看就要结束了。就算你真的能做到,现在把时间提前几天,夏天还是早得很。” 他这么说嘉罗就不乐意了:“我那是不想干,和做不到是一回事吗?我肯定行,比他还行。” 易烛发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声。 嘉罗额头青筋暴起,眼看两名临时队友自己先要打起来了,前方一丛灌木被烧塌,露出了阻隔在一片树林之后的——那块墓地。 嘉罗吓了一大跳,他上前几步,确认那横竖排列整齐的一块块石头的确是墓碑,挥手想把快要烧过去的火焰收起来:“操,烧人墓地是不是有点缺德?换个方向吧,说起来那家伙怎么还没出现,他老家被烧成这样都能不管不问的?” 却在这时,易烛拉住了他的手。 “放心,他马上就该出现了,”法师眼底终于出现了波动,“不用等到火烧进坟地他就会过来。祝你打的开心,我先去带走属于我的东西了。” “哎——”嘉罗愣了下,眼看易烛的背影已经远去,他犹豫地回头看看身后的坟地,挠挠头,“行吧,那我就在这等一会。” …… 缇维斯带着江照年进入自己的“宫殿”。 壁挂插花中的冰霜草已不够新鲜,草叶软软地耷下来,缇维斯锁起眉头,对负责内务的小妖精发了火。 “你们就是这样对待未来另一位主人的?” 小妖精战战兢兢地抖着,忙不迭地道歉。 江照年适时拉住缇维斯的手臂:“让他们换掉就好了,何必生气。” 缇维斯便眉目如春,挥挥手示意小妖精去做事,自己带着江照年在桌边坐下。 他招来屋内静候的两只小妖精:“茶点都准备好了?去把我的蜜酒拿来。” 小妖精应过,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缇维斯亲手为江照年切开一块果派,放入他面前的碟中:“赶路辛苦了,先吃些东西补充点力气,待会带你沐浴休息。” 江照年脸色都变了,虽然他的确很想要沐浴休息,可惜眼下的地点并不对。 缇维斯见他吃饭不积极,干脆直接拿过他的勺子切开一块果派,递到江照年嘴边:“尝尝,这个真的很不错。” 江照年尴尬地接过勺子:“我自己来就好。” 缇维斯遗憾地松开手,正要说什么,动作忽然滞住。 他不动声色,恢复如常,对江照年道:“本来想好好招待你的,可惜外面出了点状况,我得去处理一下。” 江照年长长松了口气,努力克制住语气中的迫不及待:“那你快去吧,正事重要!我自己能好。” 缇维斯说:“放心,我马上就回来陪你。” 江照年微笑着目送他的身影离开,等确认人走远了,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 他趴在窗口向下观察片刻,看起来这里的小妖精并不太多。 江照年又探出身上下左右打量几眼,伸出手,拉过来从窗口垂下的藤蔓。此时他不得不赞美缇维斯的属性,为逃跑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江照年拉拉拽拽,选择了最强韧的几根藤蔓,缠在一起,沿着它们爬下楼去。 接着,他一刻也不敢停,走走躲躲,一路摸出了缇维斯的“老巢”。 江照年回过头,看着被抛在身后的绿色宫殿,一鼓作气又跑了一段路才把速度慢下来。 他抓着跑动时从领口跳出来的两枚吊坠,捏住了其中小小的立方体。 这是法师曾经交给他的护符,用来防备遇见缇维斯脱不开身,他还以为这东西不会派上用场了,没想到今天竟然真就用在躲避缇维斯这个用途上。 江照年又向山林深处跑了一段,到了他觉得足够安全的程度,江照年喘着气停下,他狠狠心定定神,在这个地方抠开吊坠的软木外壳,捏碎其中的蓝色魔法球。 但这里毕竟仍然是缇维斯的地盘。 江照年等候了片刻,原地不动始终让他心下不安,但他又担心这个魔法球的机制不够智能,万一不能自动追踪行迹,法师找到这里来却不见他的人该怎么办。 纠结间,江照年缓慢地走动起来。 他越过一片高草灌木丛生的山谷,翻过一个矮山包,一抬眼的功夫,眼前的树林后走出一个人。 江照年吓了一跳,不知来者是什么身份,他谨慎地停下了脚步。 而来人在见到江照年的一刻,瞳孔同样收缩了一瞬。 他是察觉到时间的异常流转,以及生死之势发生变动,才心生好奇,过来看看情况的。 却没想到这么快就遇见了惊喜。 眼前的青年额头还带着一点未散干的汗意,胸口起伏,挂着一枚明显出于法师手笔的吊坠。 然而通身上下,却包裹着属于精灵的生之气息。 然而最让来人瞩目的,却是他自己本身不同于所有人的特征——时间滴答滴答,如常流驶的声音。 不同于村民身上被凝固的时间,也不同于几个妖怪身上被力量死死抓住,也几近停滞的时间。 如常的时间出现在这里,反而显出了不同寻常。他的身上,是这个世界里独一无二的,真实而鲜活的生命力。 已经许久没能履行职责的死神舔了舔他干渴的唇,目光炯炯钉在江照年的身上。 他想要将自己的力量,献给这个人。 而丝毫不知自己已经被死神给盯上了的江照年,目光警惕地盯着来人,小心地向后退去,提防道:“站住,你是什么人?” “准。”死神说,“这是我的名字。凡人,我允许你直呼神的姓名。” 江照年:“……?” 作者有话要说:死神:我要把我的力量献给你。 江照年:这是“我想弄死你”的文雅说法吗? —————— 今天起恢复更新。 第25章 缇维斯冷着脸,迅速赶到了墓地旁。 远远地见到红龙站在那里,缇维斯一肚子疑问和火气。 他不该出现在这。 缇维斯左右打量片刻,没见到其他人。 他心知嘉罗一定是恶心的法师叫来的,虽然暂时不清楚易烛是怎么做到的。但眼下没看到他人,法师一定是去找江照年了。 缇维斯犹豫了片刻,觉得江照年始终是在他自己的地盘上,就算被法师找到,一时半会也离不开,还是先想办法把凑热闹的嘉罗赶走比较好。 不然这家伙一直杵在墓地边上,就算不做什么,也叫人心生不安。 这么想着,缇维斯皱眉走上前去,准备先让他把大火熄灭。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嘉罗忽然一口火喷了过来,缇维斯猝不及防,都没搞明白这家伙为何忽然发难,嘉罗的攻击接二连三,紧随而至。 缇维斯的火气也被撩上来了,他狼狈闪躲几次,也找到了节奏,与嘉罗缠斗的难舍难分。 但这么下去始终不是办法,缇维斯眉头紧皱,明显嘉罗是在拖时间。他闭目感应了一下江照年的位置,察觉到法师正在向江照年接近,很快就要碰上了,缇维斯睁开眼,嘴唇紧闭放出一个大招,荆棘倏然冲天,缠住飞在低空的红龙,将它拉到地面,紧紧缠绕。 凭借争取来的这一点时间,缇维斯向江照年的方向靠近过去。 嘉罗很快挣开了荆棘,翅膀稍稍一拍便追了上来。所过之处,烈火熊熊。 缇维斯溜着红龙走了一段距离,忽然眼神一动,有了主意。 …… 准盯着江照年,指尖微动,一缕衰败的气息从他身上飘然而出,无形之中,向江照年侵袭而去。 又在即将触碰到江照年时,被几道冰蓝魔力吸收掉,消失在吊坠之中。 准的喉头动了动,像是想要咒骂那枚护符,又在开口之前把话咽了回去。 他并不太意外这个结果,显然眼前的青年被法师那家伙照看的很好,不过死神从不轻言放弃。 准的目光转动几下,从头到脚打量过江照年,便大致弄清楚了他现在的状况。 死神嘴唇微动,喉咙里滚出声音:“跟我来,法师让我接你。” 江照年并不清楚短暂的时间里,看起来无形的空气中发生了这么多事。他只是感觉眼前这个人浑身上下透露着“古怪”两个字,而那人一直滑动在他身上的目光更是让人深感不适。 江照年谨慎地又退了两步,直到脚跟抵到一支粗壮的树根上。 准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然挤出一个仅仅挂在皮上的笑:“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我对你也做不了什么。法师对你很好,他给了你那枚‘绝对防御’护符。” 说着,准凝出一缕衰败之力,将其实质化,向江照年触摸过去。 江照年下意识又退了一步,险些被树根绊倒。 当他踉跄着站稳时,那道灰黑的烟絮已经十分接近,却始终环绕在他身边,近不得身,最终被吞没至胸前的护符里。 江照年有些发怔地握住那枚吊坠,脑海中出现了易烛的身影。 他拧起眉头,向准看去。 准的脸上又没了表情。他说:“放心了?快点过来,法师还在等你,精灵就要回来了,再拖下去可就来不及了。” 江照年心中一跳,他皱着眉头,迅速衡量一番。眼见那人已转过身去,脚步匆匆似乎没有继续等待之意,咬咬牙,决定先跟上去看看。 毕竟他的力量被护符阻挡住了是真的,他没有强行把自己带走也是真的。也许这个人真的不打算对他做什么,或者是没有那个能力。 而缇维斯如果发现他逃跑了……说不定大事不好。 这么想着,江照年快步跟了上去。 两人没走太远,江照年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唤的是他的名字。 江照年愣了一下,望一眼已经停下脚转过身的准,回头看了眼——来人果然是法师易烛。 准静默不语,没有要解释的意思,眼珠仍旧那样乌沉沉、转也不转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江照年打了个寒噤。 易烛再次开口了:“到我这来。” 江照年立刻跑了过去,被他拦在身后。 “我们走。”易烛说,眼神盯着准,仿佛在防备他冲过来抢人似的,背手拉着江照年的胳膊,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这里。 江照年回头看了一眼,准没有要追上来的意思,只是依然沉默地注视着他们的方向。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平复一下身上的鸡皮疙瘩,加快了脚步。 易烛想一鼓作气将江照年带出去,只要离开这片山脉,他就能使用闪现或是传送,迅速甩掉粘在后面的缇维斯。 可惜此行并不顺利,走了一段时间后,两人被眼前的火海阻住了去路。 易烛皱眉,喊了一声嘉罗的名字想让他把火收回去,可是没有人应声。 显然是放过火后已经离开了。 他只好带着江照年改换方向。 然而无论转向何方,走上或长或短的一段路后,总是会遇见熊熊烈火。 就像是已经被包围住了。 易烛心下不安,果然,他的不安很快应验了—— 又一次被火墙挡住去路后,他们遇见了正在打架的红龙和精灵。 嘉罗作为一个战斗狂,又正好克制缇维斯的属性,本该占据上风,可偏偏时间与地点都站在缇维斯这一边,给他提供了大大的助力。 但缇维斯又因为先前的动作透支了力量,处于虚弱状态中,因此两人缠斗的难分难舍,不分仲伯。 见到缇维斯,易烛的脸色立刻就变了,拉着江照年就要离开。 然而已经晚了,缇维斯也看见了他们。 精灵果然不惜挨中一两次攻击,也要甩开红龙的纠缠,向二人赶来。 他面上带着些计策完美落实的得意:“想从我这抢走人可没那么容易。” 易烛难得崩坏了表情,咬牙切齿道:“他是我的人,小偷!” 缇维斯的面色冷了下去:“不过是学徒关系罢了,他可是我的爱人。” 江照年连忙澄清:“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易烛心中冷笑一声。他心知今日自己跟缇维斯谁也不会率先松手,必然要决出个胜负来。 可惜缇维斯算漏了他还有个帮手。 易烛不再跟他废话,冲停滞在半空的红龙道:“嘉罗,先帮我把他带走!” 缇维斯果然绷不住表情,他早就提防着这两个人了,闻声立刻要冲上去抢人。 易烛早就盯着他了,哪能放任他的行动,马上缠上去,跟他打成一团,死活阻止缇维斯靠近江照年。 一番动作下来,两人身上都被烟熏火燎得相当狼狈。 而嘉罗拍拍翅膀,两只黑黝黝圆溜溜的大眼划过耿直的光。他可靠道:“放心交给我吧。” 说着,俯冲下来,轻易叼起江照年的衣服,将人甩到自己背上。 接着,仗着只有他有的一双巨大的翅膀,转眼飞出老远的距离。 易烛余光看见两人平安离开,松了口气。 他对缇维斯露出一个轻蔑的笑:“现在轮到我们了。” 再给那两人争取一点脱离的时间,他也准备伺机走人了。 远处,树叶山石的阴影里,一条几乎与暗色融于一体的身影默默观看了全程,将所有人注意到不曾注意到的细节,全部收进了眼底。 他仿佛思索着什么,死沉沉的眼神却叫人猜不透他的所想。 红龙离开后,那条身影最后看了一眼打架中的二人,逐渐彻底隐去身形。 仿佛从没来过一样。 …… 离开了幽暗山脉,逐渐远去的红龙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角度,快乐地张开嘴巴喷出一朵小火花。 刚才见到江照年的第一眼,他就眼前一亮,被一个充满诱惑力的想法占据了脑子—— 他的宝库里正缺这么一件藏品。 我一定要得到他。 而现在,这个人就在自己的身上,马上就会被他藏进自己的洞穴深处,谁也别想发现,谁也别想偷走。 如果不是顾忌着背上还有个人,嘉罗此时都要高兴地翻滚了,还是一连打九个的那种超级滚。 嘉罗飞得很快,背上风相当大,江照年不得不俯下身子,艰难地搂住红龙脖子。 “我们去哪?” 他的声音被扯碎在风里。 嘉罗听见了他的话,高兴地回答:“先去我家,我的宝库就差一个你这样的看守者。” 江照年:……等等,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他想要抗议,但因为正处于高空,唯一的依靠是这家伙的背,江照年觉得眼下不是开撕的好时机,只好先吞掉那些抗议的话语。 他在半空中顶着风,艰难地回头望了一眼法师的方向。 忧心忡忡地想,你们还有完没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红龙嘉罗:我,全村公认的老实人,只喜欢打架的铁憨憨。江照年交给我你们就一百个放心吧!你们慢慢打,我先带他走了。嘿嘿=ω=感谢在2020-03-11 20:57:29~2020-03-12 17:39: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权志龙的老婆.、南山独酌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抵达熔岩海时,仍在半空,就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炙热空气。 江照年难耐地别过脸,眯起眼睛,而嘉罗拍拍翅膀,将它们略微并起,向地面俯冲而去。 刚一落地,江照年就从嘉罗背上跳了下去,顺势打了个滚,尽量远离这只红龙。 嘉罗不甚在意,只在江照年快要跌下岩山时,伸出翅膀尖将他往回一翻,再用两只短短的前爪把江照年拢进怀里。 龙前胸坚硬的鳞片被火烤的温暖,光滑地贴在江照年脸上。 江照年满头黑线,用力地推着龙的身体。 他的力量对于一头巨大的龙来说,就像一只小猫咪对于一个成年人。 嘉罗微微松开江照年,把他放在自己巨大的脑袋前面,用他长长的鼻子在江照年身上拱一拱,再深吸口气——就像人吸猫的时候做的那样。 江照年恼怒不堪,红龙身上处处覆盖着鳞片让他无处下手,江照年皱眉观察一会,伸手向嘉罗黑溜溜的眼睛拍去。 嘉罗眨了下眼,江照年没有拍到他的眼睛,仅仅按住了外面一层白膜。 也许是玩够了,嘉罗开始用鼻子顶着江照年往一个方向推,江照年想要挣扎离开,嘉罗就会用他的前爪把人推回去。 就这样,江照年踉踉跄跄,跌进一个微向下倾斜的深深的洞穴里。 红龙也跟着钻了进来,但只钻了一半便停住,江照年目测是因为他的大肚子卡住了洞口。 嘉罗看起来不太在意自己的处境,他伸着大脑袋,注视着江照年。 江照年有些无奈,语气中带着点妥协的意味:“你要干嘛,放我出去好吗?” 嘉罗眨眨眼:“你很适合做我的宝库管理员,来帮我看守宝库吧。” 江照年说:“这不合适,你也看到了,他们都在找我。” 嘉罗不耐烦地打了个带火花的喷嚏:“啧,何必跟那群无聊的家伙玩,你好好待在我这,帮我看守宝藏,我可以给你报酬。” 江照年试图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但是我不想啊,而且你这样藏着我是一个大|麻|烦,他们都会三天两头来找你事的。” 嘉罗挥动着前爪打了个大大的呵欠:“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这里安全得很。他们绝对不会发现。” 江照年还想说什么,嘉罗却不耐烦听下去了。 他伏下身体,硬是又往洞窟里挤进来一截。 红龙伸出爪子拿起宝石串成的长链,一圈圈绕在江照年的脖子上,又把黄金王冠放到他头顶。 江照年:…… 总觉得这家伙并不是想让我当宝库管理员,而是想让我做他的藏品是怎么回事? 他现在是把我当娃娃玩了吗? 红龙用短小的爪子梳理几下江照年被王冠弄乱的头发:“看,这样多好看啊。乖乖待在我这不好吗,我的宝贝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嘉罗说着,恋恋不舍地丢开手。 “可惜那家伙应该快找过来了,我得去应付一下。我们晚点再一起玩~” 您可别回来了! 江照年心中吐槽。眼看巨大的红龙挤着身子扭来扭去往回钻,他赶紧向外跑去,只想趁洞口暴露出来的一刻溜出去。 可惜嘉罗动作更快,大脑袋刚撤出去,“唰”的一下,就把沉重的石门给落了下来。 江照年呆了一下,站在原地摸索半天,也找不见可以撬动的缝隙,只好作罢。 他在洞口盘腿坐下来,托着腮陷入了沉思。 & 嘉罗离开11号藏宝洞窟,飞到他经常用来休息的洞穴里,化作人形,整理整理衣冠,开始静候。 法师果然很快找了过来。 易烛形容狼狈,见到嘉罗,开门见山:“他人在哪?” 嘉罗说:“我已经给你送到家了。” 易烛眯起眼,面色难看起来:“别骗我,他在哪?” 嘉罗惊讶道:“怎么,他不在吗?” 易烛直接抽出了法杖。他很少用到这根家伙,但此刻,易烛以法杖尖端抵在嘉罗下颌与脖子间,咬牙道:“我问你他在哪?” “别激动,别冲动,”嘉罗的神色也疑虑起来,他来回走了两步,忽然想到什么,抬头看向易烛,“我知道了,准是那家伙!” “谁?” “准啊!”嘉罗急急道,“你还记得当时我们三个打成一团的时候吗?我在天上看得清楚,就他一个人躲远远的看热闹,表情古里古怪的,一看就知道准是又打了什么坏主意。当时我还奇怪他怎么一直没出手……原来在这等着呢!” 易烛没说话,目光在嘉罗面上与地面之间游移,像是在思考他的话的真实性。 他想起自己找到江照年时,当时准就在一旁,显然是准备把江照年骗回去。 可他那时眼看着自己把江照年带走,不光没有追上来,甚至连阻止也没阻止,现在想来,果然不同寻常。 易烛对嘉罗的话信了两分。 嘉罗又说:“你快去看看吧,那家伙诡异的很,如果去晚了,说不定会发生什么。我人就在这,就算真有不对劲的地方,你再回来找我不就行了。” 他这话说的不错,易烛不再犹豫,转身向死亡荒原走去。 嘉罗目送他离开的身影,嘴角微微勾起一个笑容。转过身,重新向11号宝库走去,他还没玩够他的新宝藏呢。 当嘉罗的身影即将消失时,烈火与岩石之间,一道身影逐渐显形。 他沉默地看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又在此时静悄悄跟上了嘉罗的背影。 那道瘦削的影子逐渐又融入了背景之中。 …… 易烛这一天东奔西跑,还和人打了好几场,已经十分疲惫了。 但他还是行色匆匆,赶到了死亡荒原上。 死亡荒原到处弥漫着灰黑色的薄雾,与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 荒原很大,稀稀落落长着些没多少分叉的高树,可惜这些树不是早就枯死,就是被雷劈成了焦炭。 平原上散落着一些动物和人的尸骨,蚊蝇密密麻麻叮在上面,整个环境令人充满反感。 准是所有人里最神秘最奇怪的那个,如果他要在自己的地盘上藏起来,恐怕还真难以找到。 但如果是他带走了江照年,事情就不一样了。他可以把自己用秘法藏起来,却不能用同样的手段隐藏住江照年,尤其在江照年佩戴了那个可以阻挡各种力量侵入的护符的前提下。 可是易烛找了许久,始终不见蛛丝马迹。 他心中逐渐焦躁起来。 就在这时,耳后传来破空之声。法师闪身一躲,再定睛一看,是一根忽然拔地的藤蔓。 缇维斯追着他找过来了。 好在这里是死亡平原,四处弥漫的死气对他的力量有所制约,连藤蔓都受到影响,变成紫色外皮、长满吸盘或锐齿的样子。 比起藤蔓,倒更像是一条条触手。 被死气污染的藤蔓看上去比原本的样子似乎要更厉害,可惜中看不中用,一击过后便会枯萎。 而法师克制准的力量,因此并不太受到影响。 缇维斯几次攻击始终不中,他怒而咬牙道:“把江照年交出来!” 易烛说:“我也在找他。” “我呸!”缇维斯说,“我信你的屁话?” “爱信不信,别妨碍我的事!”易烛说着,发出一连串冰锥,贴着缇维斯的脸擦过。 “我只要江照年!” “呵,就是找到他,我也不会让给你的,你就做梦吧。” 易烛冷静片刻,道:“你在这纠缠我也没用,还不如先把准给找出来。” 缇维斯也有些乏力,他稍微停手,并不太信任道:“真在准那?” 易烛说:“龙是这么说的。” 缇维斯冷笑一声:“你就不怕是他把人私自扣下,骗你的?那家伙天天宅在死亡荒原,怎么会莫名其妙对江照年感兴趣。” 易烛说:“准之前就想带走他,我亲眼见过了。” 缇维斯安静一瞬,收起了攻击的姿态,说:“不如我们两个暂时休战,把江照年找回来,再讨论他的归属问题。” 易烛神色间有些嘲讽,想是心知除了自己,江照年不可能主动选择其他任何人……要不是这些可恶的小偷,哪会有这么多事! 但他的提议也不错,敌人越少越有利,而他今日的力量实在已近枯竭了。 先利用缇维斯的力量一块把江照年找到,还怕人回不来自己身边吗? 毕竟,缇维斯在他面前,可是个彻彻底底的输家。 于是易烛皮笑肉不笑地勾起一边嘴角,将魔杖收回袖中:“行,暂时休战。” 作者有话要说:“勇者们”要组队夺回被恶龙掳走的公主。 被恶龙强迫着戴上王冠项链的“公主殿下”:生无可恋.jpg 恶龙试探地拿出藏在背后的小裙子。 “公主”:你不要过来啊!!! 第27章 嘉罗骗走了法师,立刻回到洞穴里,和江照年鬼混在一起。 他似乎真把江照年当成了玩偶娃娃,不光仔细梳头打扮,甚至拿出一条缀满珍珠的长裙,想让江照年换上。 江照年一路躲进最里面的角落,希望能避开嘉罗的爪子。 然而够不到人的嘉□□脆化作人身走了进来,当然,也不忘锁门。 他提着小裙子,似乎有些不解:“为什么不听话呢?穿上它,你就是最可爱的小公主。” 江照年:“拜托你睁大眼看清楚,我是男的!” 嘉罗不满地说:“你这是刻板印象,谁说男孩子不能做公主。只要你想,你可以做任何人。” “可我不想!!!” 嘉罗不好意思地笑了:“可是我很期待……” 最终,江照年紧急给他讲了个笑话,又顺着笑话讲了个故事,才摆脱嘉罗的纠缠。 嘉罗听得认真,如果还是原形,这会怕是尾巴都要一摇一晃地甩起来了。他听到最后,迫不及待想知道结局:“然后呢然后呢?” 江照年长长吐出一口气,在金币堆上躺下来,拉过一边的袍子盖在身上:“然后我累了,想要休息,明天再继续吧。” 嘉罗不愿意,伸手推他起来继续讲,江照年死死闭着眼无论如何也不肯睁开,就算被摇来摇去从洞穴这头被推到那头,始终不动如山,仿佛真的睡死了过去。 嘉罗没办法,他没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只好干巴巴地说:“那你好好睡,我明天早点过来找你,你可一定要把结局告诉我啊!” 等他离开后,江照年小心地睁开一只眼,见那家伙果然不在了,松了口气。 他看着被留在洞窟里的长裙,默默挖开金币堆,把长裙埋进去藏好,深深地覆盖起来。 第二日,红龙果然又来了,一进门就急着要听结局。 江照年给他讲过,红龙这才满意地咂咂嘴。 然后,从身后又取出一条不同的长裙。 “我想过了,你那么讨厌穿裙子,可能是因为款式不合适。所以我换了一条更好看的,我们今天来试一试吧。” 江照年:??? 江照年:“其实那个故事还有后续……你要不要听?” 嘉罗一听,立刻在地上坐好。 江照年于是硬生生给那个故事又编出来一个续集。 续集讲完,眼看嘉罗又要提裙子的事,江照年不得不再次硬着头皮编下去。 可是故事讲完就是讲完了,死活生掰硬套往下讲,只会变得越来越无聊。 很快,这一招彻底不好用了,江照年说到一半,嘉罗困乏地打个呵欠:“故事不好听了,我们还是来聊聊小裙子的事吧。如果这一条你也不喜欢,我这还有很多别的样式。” “……不了不了,你还是留着自己穿吧。” “客气什么,别害羞嘛——” “没客气,真没有!” 你推我搡间,江照年的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声响。 嘉罗疑惑地停了停手,低下头。 江照年如醍醐灌顶般找到了突破:“那个!我饿了……你不是说帮你看管宝藏有报酬的吗?连饭都不管,福利这么差,我才不信。” 嘉罗麻烦地挠挠头:“差点忘了,你们人类天天都要吃饭,真是麻烦。” 江照年说:“可不止是天天都吃,一天还要吃三次呢。我吃的比一般人还多,得一天五顿,还挑剔,做的不好就吃不下去。你看我这么麻烦,还是放我走吧。” 嘉罗不屑地笑了:“不就是一天五顿饭?小意思,等着开饭就行了!” 看上去信心满满。 江照年目送他离开,这才放松地靠着墙坐回地上。 就算不能逼得红龙主动放弃留下他的想法,起码一天准备五餐,他绝对没空来跟自己纠缠什么小裙子了。 江照年提着被嘉罗留下来的几条长裙,左右看看,想找个最隐秘最不起眼的地方藏进去。 他仔细找了一圈,最后在角落的杂物堆下发现了一个落满灰尘的大箱子。 看起来很久没有打开过了。 就是你了! 江照年想着,取下上面堆放的杂物,一手抬起箱盖。 箱子里堆着些龙的日用品,江照年拿起来,看见上面还带着标签。 磨牙器、龙抓板、鳞片色油、飞行学习辅助器、捕猎训练器。 都带着醒目的“幼龙用品,安全放心”字样。 他怔了一下,把东西放回去,回头看看门口的方向。 他不知嘉罗什么时候会回来,赶紧把右手中的几条连衣裙一股脑塞进去,盖子合好,保证一丝衣料边角都没有露出来,再将箱子上的杂物一一归位,掩藏严实。 他刚将东西藏好,果然看见嘉罗从洞口走过来的身影。 江照年紧张道:“怎么了,还有什么事?” 嘉罗说:“我来拿个东西。” “什么?”江照年问。 只见嘉罗在他面前停下脚步,伸手向他的头上摸来。 江照年以为他还是没放弃小裙子的想法,侧头躲了一下,嘉罗的手顺势碰到了他的耳后。 那一刻,江照年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他眼前的画面一闪,整个世界都变了个模样,所有事物大得出奇。 很快,江照年发现,不是东西变大了,而是他变小了。 江照年低下头,发现自己的身形微微透明,正踩在嘉罗的手心里。 他大惊失色,回过头,却发现长着嘉罗脸的人变成了那个自称“准”的中二病。 ! 是了,江照年睁大眼,屏住呼吸,这才意识到一个反常的细节。 如果是嘉罗回来了,为何没有听见开门的声音,他就已经出现在了洞穴里? ……我就知道,这家伙绝对不是好人! 可惜他明白的太迟了。 准取出一个小瓶子,将小号江照年塞了进去,藏进自己的长袍的内袋里。 江照年徒劳地拍打着玻璃壁:“喂,放我出去、出去!!” 你们真的没完了是吧!!! 死神挥一挥手,抹掉红龙洞窟里布置的封印。 他又确认一次已经揣好装着江照年的玻璃瓶,如同来时那样,悄无声息地离去。 洞穴中,江照年的身体仍旧恬静地睡在金币堆上。如果嘉罗回来,会发现江照年又睡死过去,怎么也喊不醒了。 只是这一次,并非是江照年有意为之。 …… 精灵和法师在死亡荒原上搜寻了一夜,始终没有找到江照年的踪迹。 两人都疲惫到了极点。 法师揉着额头,从口袋里取出一瓶浅金色溶液,仰头一口气灌下去,整个人脸色好了许多,魔力也开始回复。 见缇维斯望着自己,法师冷然一笑:“我知道你自己肯定会有办法的,对吧?” “哼。”缇维斯只是淡淡转过头去。 “不管江照年在不在他那,我看准这会肯定不在家里。”法师说,“到哪去找?” “先出去吧,”缇维斯皱着眉说,“这鬼地方,多待一秒都嫌难受。” 两人走到一半,却意外碰上了一夜都没能找到的人——准。 双方一打照面,都停了下来。 准先开口:“找我有事?” 易烛看缇维斯一眼,道:“你上哪去了?” 死神的面上毫无波动,仿佛并不曾被他的语气冒犯:“我去了缇维斯的山里,调查生死之势的异常。” 缇维斯面色难看地拧起眉:“呵,被剥夺了神格,还当自己是死神?瞎操什么心。” 死神并不理会他的挑衅。 易烛直接道:“江照年在不在你那?” 准的眼珠转了转,目光放在易烛身上:“昨天不是你让龙带走他的,问我是什么意思。” 易烛道:“你是说你没有把他抢走?” 准说:“我为什么要抢他?” 缇维斯眯起眼:“让我们检查一下。” 准第一次露出表情,他嘲讽地勾了勾嘴角,张开双臂:“行啊,怎么检查,搜一下身看我是不是把他肢解了藏在身上?还是把我的地方翻个遍看看他被放在什么角落里?一整个晚上都没翻完?你们想的话继续翻,我不介意。” 缇维斯表情难看了起来,易烛脸色亦冷了下去。 准的话有道理,不管怎么说,现在江照年显然不在这家伙身边,可要说被他藏起来了的话,凭昨天一整晚的忙碌,绝对不可能被藏在死亡荒野。 易烛说:“走吧。” 缇维斯瞪了准一眼,和法师一起,继续向死亡荒原以外走去。 准静默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手摸进袍内,轻轻地摩挲了下冰凉的玻璃瓶。 “与其来质问我,难道不是昨天最后一个接触他的人更可疑吗?”准忽然出声道,“你也知道,有那枚吊坠在,我根本无法对他做什么。” 易烛的背影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紧接着,如常离去。 准缓缓勾起嘴角。 蠢龙,还敢设计我。你怎么设计,我就怎么还回去。 要不是怕引起怀疑,还真想亲眼观看接下来的好戏。 江照年趴跪在瓶壁上,外面的动静听了全程。 他刚才敲瓶子敲得手都红透了,又疼又麻,完全吸引不到一点注意力。 江照年颓然地又连敲几下,丧丧地接受了现实。 准低声道:“乖一点。” …… 易烛与缇维斯离开了死亡荒原。 缇维斯问道:“接下来去哪找?” 易烛想起准方才的话,不太抱希望地随手使出一个魔法,用以追踪那枚护符所在。 意外地,这一次魔法起效了。 他有些吃惊,闭目细细一感应,紧接着,怒火点燃了他的眼睛。 易烛咬牙道:“去找嘉罗!准说的对,该死的,江照年就在嘉罗那!” & 当两人怒气冲冲赶到红龙巢穴的时候,嘉罗正满头包地清除一块变成焦炭的烤肉。 他没想到做饭居然这么难,这已经是失败的第三次了! 感受到11号宝库传来的异动时,一开始嘉罗甚至没反应过来。 紧接着,他眉头不满地聚拢到了一起。 怎么回事,是江照年找到办法逃跑了,还是说,有谁找了过来? 红龙怒气冲冲地飞到自己的宝库,石门整个被人从外部崩碎。 他嗅到了法师和精灵的气息。 嘉罗冲进去,准备兴师问罪,却见到那两人蹲在他的金币堆边,扶着沉睡不醒的江照年。 见他过来,两双眼睛一双目光能杀人,一双红了个彻底。 “你做的好事,你干了什么?!”易烛哑声喝问道。 嘉罗竖眉:“你们强闯我家门,在我的地盘问我干了什么?” 缇维斯轻声道:“他死了。” 嘉罗呆住了,一时没弄明白他的意思。 “你、你说……?” 缇维斯的声音尖利起来,他的目光里也飞射出杀人的刀子:“你杀了他!” 啥,什么?! 嘉罗目瞪口呆,冲上前去,挤开两人,拍打江照年的脸庞想把他弄醒。 “不是,我没……绝对不是我干的,听我解释!” 易烛冷笑一声,抓着他的衣领:“来,你喜欢打架,那就打一架——生死不论!” 作者有话要说:嘉罗:咋回事啊??! 第28章 “不是,这不可能!” 嘉罗挣扎着甩开易烛,连打架都顾不上了,不死心地想把江照年唤醒。 易烛冷脸拉着他的衣领再次把人从江照年身边拉开,带着人向外边走去。二人纠缠做一团。 缇维斯没有去管他们。他怔怔蹲到江照年的身边,像是还不相信这件事一样,触碰着江照年的脸。 江照年的身体还是温热的,仿佛只是睡着了一样。 缇维斯颤抖着手去触摸他的鼻息,俯下身想要听到他的心跳,却什么也没有得到。 他的嘴唇也颤抖了起来,缇维斯一把抱起江照年,低下头看着他仿佛安睡中的面庞:“别怕,我带你回家……完成我们的婚礼。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洞穴外,嘉罗与易烛几乎打出了火,谁也没落着好,都挂了彩。 很快,两人发现了带着江照年要离开的缇维斯,顿时顾不上打架了,上前从不同方向拦住他。 “你要去哪?把他放下!”易烛道。 缇维斯停下脚步,脸上带着一层虚幻的笑:“当然是带我的未婚夫,回到他该去的地方。” 易烛想到了缇维斯家那七十多座墓碑,脸色冷了下来:“他该去的地方只有我家,把他给我。” 嘉罗没有废话,直接上手抢走了江照年。 缇维斯的眼色黑沉下来。 他死盯住嘉罗,语气森然:“把他还给我。” 嘉罗抱着人想要化作龙身飞起来:“我抢到的就是我的,不给!” “我警告你最后一次,把他还给我,你这个凶手!”缇维斯说着,用藤蔓缠住江照年的身体,要把人拉回来。 却在半路被易烛以冰墙阻住。 法师小心地将人抱进怀中,悲伤地贴了下江照年的额头。 他抬起头看向嘉罗与缇维斯二人,冷笑道:“你们两个小偷,一个把人‘照看’成这样,一个是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我不会把他交给你们的,废物。” 一时间,谁也不肯放弃江照年,三人成鼎立之势。 易烛将人抱在怀中,虽然那两人只是盯着这里,没有任何动作,但他心知只要自己率先动作,必然会招致那两人的联手。 必须想个办法,解开眼前的局面。 要破坏眼下的僵持,必须引入另一个存在,打破当前的平衡。 而那另外的对象……易烛想着,微微眯起眼睛,他逐渐从愤怒中冷静下来。 “江照年必须由我带回去。”易烛说,“你们就没有想过,他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准又为什么忽然消失了。他真的会对江照年没有一点兴趣?” 看着另外两人果然有所触动的神色,易烛平静地说:“我想脑子里只有一根筋的蠢货没那个本事‘杀死’一个人而不留一点痕迹,但是那个家伙,你们都清楚,他最感兴趣也最擅长这些东西,比如生死,比如灵魂。” 嘉罗怒了:“喂,你说谁——” “你难道甘心给那家伙背锅吗?”易烛抢先问道。 “……操。”嘉罗狠狠皱眉,暂时放弃了纠结他话语间细节的想法。 易烛接着说:“如你们所见,我们每个人都可以看出他的特别,我不相信我们之中有谁会舍得轻易把江照年杀死。所以我倾向于认为,江照年还活着,并且就在那家伙身边。” “你是说,江照年被准带走了灵魂?”缇维斯道。 易烛说:“是,我不信他会这样死去。” “那还等个屁,过去把他揪出来打一顿,让他把人交出来!”嘉罗道。 “人是要找,所以我说,江照年必须由我带回去。”易烛说,“你们都知道那家伙铁了心要躲起来会有多难找,我怕江照年的身体坚持不到我们把他的灵魂带回来。无论是保存躯体,还是寻找灵魂,都是我最擅长的——最早的时候,我研究的可是黑魔法,与魂灵死亡之类的东西倒也有些交集。” 缇维斯狠狠拧着眉,他心中清楚易烛说得冠冕堂皇,这番话的背后绝对满满的都是私心。 偏偏他还不能不听信……毕竟,假如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也愿意相信,江照年仍然活得好好的。 沉默片刻,缇维斯说:“人在你那可以,但是我要求这期间住在你家。” 嘉罗还懵着,兀自消化着这堆信息,闻言立刻道:“不行,那我也要去!” 易烛短暂的皱了下眉,嘴边挂了个讽笑:“不好意思,小门小户,接待不起这么多贵客。” 缇维斯亦冷笑道:“要么就僵着吧,无论如何我也要把人抢回去,大不了埋葬在离我最近的地方。要么我住过去,每天能看到他的情况。他是我的未婚夫,我不可能放任你把他带到我目光以外的地方。” 嘉罗紧紧跟上:“他说好了做我宝库的看守人,我也要看着他!” 法师与精灵两人同时转过头冷冷瞪视着他,一个目光中写着“你放屁”,一个脸上写满了“这没你的事”。 “他是我的学徒,只是我的学徒。”易烛盯着缇维斯,几乎是咬着牙道,“其他人少做梦了。” 而缇维斯只是轻“呵”一声,不甘示弱地回视着。 易烛与缇维斯对视片刻,紧了紧手臂。 怀中的分量提醒着法师,他的小学徒还在未知的地方不知经历着什么,他在等着自己的救援。 这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 易烛闭了闭眼,只好暂且压下其他情绪,冷哼一声:“反正我家没多余的房间,其他的随你们便。” & 江照年感觉到准走了很久。 蒙住他视线的黑暗终于破开一道光,接着,一只手探入黑暗中,将他拿到亮光里去——准终于又把他从兜里拿出来了。 环境中的光线白到刺眼,江照年适应了片刻,才观察起所处的环境来。 这里是一处空旷的圆形神殿,看起来被挖在地下。 一根根廊柱支撑起巨大的穹顶,四周并不封闭,一圈圈楼梯向地面上延伸而去。 环境是暗色的,神殿中却亮着刺眼的白光,没有温度、没有触感与嗅觉,只有冰冷的惨白糊成一片,叫人看不出光的来源。 没等江照年多看几眼,目光一转,就对上了准那巨大的、被玻璃折弯扭曲的脸。 在他当前的视角里这幅画面堪称恐怖了,江照年吓了一跳,正巧瓶身晃了一下,叫他跌坐在瓶底。 准手持着玻璃瓶,放在眼前轻轻转动,观察着里面的江照年。 他面无表情,似是在思索如何处理这样东西。 准承认他带走江照年只是一时兴起的好奇心,实际上他完全没有想好带走之后要做什么。但这才是死神的作风——看上什么先据为己有再说。 在被人类驱逐的数百年间,准几乎要忘记了作为死神的那个自己。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真正的“生命”,也已经许久没有履行过死神的职责了。 而现在,找回过去的自己,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 准微微笑了一下,又很快消失。他轻轻拔开瓶盖,释放出被关在瓶中的江照年。 江照年飘飘悠悠地飞了起来,离开那个该死的瓶子时有短暂的挤压感,紧接着,他落在了地面上。 一瞬间,他的身形拔高,恢复了正常的大小。 江照年立刻远远地跑开。 准并不急于追赶,当江照年察觉到这一点时就心生不妙。 果然,当他跑到神殿的边缘处,立刻感受到了某种阻力。 身后,准不紧不慢地跟了上来。 江照年咬咬牙,艰难抬腿向阶梯上走去。 第一级、第二级,很难,但成功登了上去。第三、第四级……走到第七级时,他的腿分毫也抬不起来了。 “别费力气了,我既然放心你出来,自然不担心你逃跑。”准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 江照年在阶梯上平移着又远离他一些,目光中带着警惕、敌视,和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害怕。 “你到底是什么人,把我弄到这来想干什么?” 准注视着江照年的眼神,喉间微微动了一下。他没有蹙眉,但心情着实不妙起来。 死神讨厌这个眼神,就像每一个见到他真身的人类会展露出来的那样。他无比清楚如果人类知道了自己死神的身份,那目光中的恐惧会怎样增加,亦了解当人类获得了反抗的力量,眼神又会如何被仇恨与憎恶淹没。 而现在他眼前的这只人类,就像一只被从街头强行带回家后,因为恐惧而虚张声势炸开毛发的小猫。 准的心情奇妙地又好转了起来。 “我是死神,名讳已经告诉过你,至于要做什么……” 准一边说,一边释放出力量,向江照年侵袭而去。 那些丝丝缕缕的、几近透明的浅灰色雾气将江照年密密地环绕起来,缓缓游动着,仿佛在伺机侵入他的生命里。 “原本打算对你做一些死神会做的事,就像你想的那样,不过现在我改主意了。” 准说着,枯瘦的手指使劲一握,看上去宁静乖巧的雾气迅疾地收缩、炸开—— “听说你们人类都很喜欢这个,”雾气缓缓散开,准黑寂的眼珠死死盯着灰雾中央,“我赐予你永生。” 雾气散去,一脸懵逼的江照年再次展露在眼前。 准望着毫无变化的江照年,不由地有些发怔。 ……失败了? 作者有话要说:江照年:= =神经病啊! —————— 狗狗祟祟地滚回来了…… 唉这次不立flag了,不过因为这周有榜,必须在周三结束之前更新一万五千字 掐指一算接下来三天至少还得更四章_(:з」∠)_爬走,我会努力搬砖的感谢在2020-03-12 23:14:02~2020-03-22 15:31: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山独酌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江照年不明白现在的状况,他警惕地盯着准,像是盯着一个危险的精神病,缓慢向后退了几步。 准并不在意他的小动作,只是困惑地捂住小半张脸,注视着江照年周身正在发生的事,皱眉思索着什么。 准本以为江照年不受他的力量影响,是因为法师给他的那枚护符。 但是现在看来,显然并不仅仅如此,离开了护符、仅剩一个光秃秃的灵魂的江照年,依然可以将他的力量排斥在外。 “你,到底要做什么?如果没事就让我走。”江照年紧张地说。 准抬起眼睛看他一眼:“不,神言出必行,我一定会赋予你永生。” 他本想以力量操纵江照年身上时间流逝的规则,现在这条路行不通了。 但他能够抽取江照年的灵魂。 抽取灵魂并不需要动用力量,这是属于“死神”身份的天赋,凡是被死神直接触碰的凡人,都将被死神抽取走灵魂。 只要他的死神身份还在,只要对方是凡人,必定逃不过这条规则。 看来“死神”的天赋能力还是有用的。 如果有一种方法,不必使用力量,而是使用“死神”这个身份与生俱来的某种特性,让江照年得到永生…… 准有了答案。他对江照年露出一个笑容:“我把神位转移给你怎么样?” 江照年:“……?” “这样你就可以获得永生了。”毕竟神是不会死的,除非失去祂的身份。 江照年完全理解不过来他话里的信息量,但是一个神经兮兮自称死神的人,说要把神位转移给你……怎么听怎么不祥吧! 他正要拒绝,游戏系统却久违地出现了新的提示。 江照年愣了一下,眨眨眼,跟随提示打开记事本中的任务列表,赫然发现上面更新了——通关线索! 江照年的脑子一下子被突然起来的意外震懵了。 他定定神,仔细阅读起新出现的任务: 主线任务已开启,通关进度:0% ·春之领主执念消除(未完成)|身份继承(未完成) ·夏之领主执念消除(未完成)|身份继承(未完成) ·秋之领主执念消除(未完成)|身份继承(未完成) ·冬之领主执念消除(未完成)|身份继承(未完成) 这是怎么个意思? 消除执念倒是好理解,虽然谁知道他们的执念是什么,但那个“身份继承”又是什么意思? 江照年想起来,刚才任务提示出现,是在准说了要转移神位的话之后。 难道这就是“继承身份”的意思,还是说,要继承的是任务提示里的“领主”身份? 但他更担心的是,如果身份继承的含义当真与准的那句话有关,这个任务该怎么去完成。 这个准是个神经病,行动不能以常理推断,他莫名其妙就要把神位转移给自己,可其他人会不会这么做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江照年陷入了沉思之中,他的思绪完全被忽然出现的任务打乱了。 而这幅情形落进准的眼里,就是一副痴痴傻傻的模样。 准并不在意他的回答,他既然说了,就是已经决定了要这么做。至于江照年的想法,并不重要。 只是神位转移并不是一件易事,纵使他只剩下一半的神位,仍然要费上一番功夫准备才行。 于是等江照年再回过神来,就发现准这家伙又消失不见了。 他试探着向神殿外走去,阶梯上仍旧笼罩着那种无形的力量,看来一时半会还是出不去。 不过现在江照年也不急于出去了,他要好好想想这个任务。 最吸引江照年注意力的,是“通关进度”四个字。 他的心砰砰直跳,想象着“通关”背后的含义。 ……是不是,就可以回家了? 虽然他现在一时半会也不介意留在这个奇怪的游戏世界里面,但种种反常迹象都表明,这里不是一个正常的世界。 当作游戏待上一天两天,甚至一年两年,或许都还好说,但要是长久地留在这里……江照年想象了一下那情形,觉得还是回家更有吸引力。 毕竟,这里只是一个很小很单调的残缺世界。 而如果要通关,显然得将四位领主,也就是把他抢来抢去的四位大爷们的执念一一调查清楚并消除,再想办法继承他们的身份。 虽然还不清楚要怎么做,但需要和每个人打很多交道是少不了的。 可是现在的状况……虽然不太清楚原因,但是这几位现在把他争来抢去的,一旦他单独见了哪一位,很可能就要被人像现在这样强行留下哪也不去了。 那任务就没法完成了。 江照年有些苦恼地□□一声,向后仰倒躺在了神殿的地面上,用胳膊遮住眼睛,陷入了并没有什么用的新一轮沉思之中。 …… 死神一连几日见首不见尾,神神秘秘的,也不知做了什么,本就瘦削到看起来只剩一把骨头的身形变得更加单薄,死一样惨白的脸色也愈发难看了。 而这几日中,那三位也没有消停,江照年都看见好几次他们到处寻找自己了。 有时候是三个人一块出现,这时候,往往几人的脸色都不怎么样,只是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很勉强地凑到一起。 有时候只有其中两个人出现,这时他们之间的氛围表面上会比三个人的时候更加和平,只是背过脸去,目光中都带着各自的算计。 还有时候他们干脆一个人偷偷行动,从神情来看显然是希望背着另外两人率先找到江照年,偷偷把他带回去藏起来。 唯一的共同点是,无论是几个人来的,无论从江照年面前走过多少次——甚至直接穿过他身体——他们总像是完全看不见也感知不到这么大个人的存在一样,任凭江照年怎样手舞足蹈喊破喉咙,几个人无知无觉又目带沮丧地远去。 而江照年从准那里得到了原因:他们所在之处虽然看起来相互交叠,实质上各自处在不同的两界。 那三人搜寻的是普通的死亡荒原,而准真正的神殿,则位于独属于死神的“死界”。 准带着满身疲惫,一回到神殿,就看见江照年踩着阶梯,依依不舍地眺望着那几个家伙远去的背影。 他轻微地咳了两声,待呼吸平复,冷淡道:“又出不去,还看什么?” 见江照年转过目光,准转过头又要咳嗽,被他憋了下去:“过来,准备完成了,我授予你神位。” 江照年有点抗拒,但想到任务,他忍住了情绪,任凭准咬破彼此手指,混合起两人的血液,在他额头、心口处画下某种古怪的契约。 准笑了,退后几步,有些虚弱道:“看,我说过的,我做到了,赐予你永生。从今天起,由你行死神之职。” 江照年顾不得理会他的话,在契约成立的瞬间,大量死神的传承涌进他脑海里,一时间冲击过大,他甚至都没听清准在说什么。 当他再次醒过神来,就听见准笑声古怪地问:“怎么样,还满意吗?” 江照年一手按住仍在突突乱跳的太阳穴,心念转动间,无数传承中的那几条浮上意识浅层。 江照年接收到了这信息,也展露出一个微笑:“当然满意,你困不住我了。” 他感受着自己与这座神殿、与整个死界的那种微妙联系,一步步登上阶梯。 这一次,毫无任何阻碍。 江照年站在阶梯之上,转身垂下目光,俯视着准。 他以心念微微调动契约符文,无形的阻隔再次出现——这一次,被囚困在神殿之中的,变成了神殿的前主人。 “谢谢你的赠予,我还有事要做,先不陪你玩了。” 准并不以为忤,冷静地露出一个笑容。 “新上任的死神,却没有与神位相匹配的力量,这怎么行呢?你既要走,我不拦你,临别前再送你一份礼物。” 说着,准释放出身体中的死亡力量,尽数向江照年涌去。 这些力量并不受神殿那种结界的阻碍,立刻将江照年整个人团团包裹。 江照年微蹙起眉,想告诉他别白费劲了,他难道不是早就知道,这些东西对他没用? 却在开口之前,就惊讶地发现,他灵魂中属于死神的某一部分飞快地运转了起来,将这些力量通通主动吸收进身体。 这速度太快,江照年完全来不及反应,就发现自己“吃得太撑”,可死神的灵魂仍在贪婪地吞噬着它们。 江照年有些难受地捂了一下胸口,那些力量汇聚在他的身体之中,无处可去却又不肯离开他的身体,而外面的力量仍在持续涌入。 过多的力量堆积着,终于发生了变化,甚至反过来影响到了他的魂体。 这时,准才十分惊讶似的停下手:“抱歉,一不小心喂太多,很得你消化一段时间了。” 失去了力量源,江照年体内的力量终于平静下来,他魂体上的变化也终于趋于稳定。 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怎样的改变,但江照年感受着视角的改变,心中已有了预感。 准微微一笑:“想要快点长大成人的话,死神大人可一定要努力消化我送予你的礼物。” 江照年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短胖的、属于五六岁孩子那么大的手掌,抿紧了唇。 他抬头瞪了前任死神一眼,没有说话,使劲地攥起拳头,头也不回地向离开死界的方位走去。 他应当是想要耍个狠的,可惜体现在这具五六岁孩子大的身体里,却显得有些奶气。 准看着他的背影,眼神悠远。 作为人类的继承者……大概会成为一个比我更受欢迎的神明吧。 我期待着你成长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3-22 15:31:09~2020-03-25 18:06: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东海霸主咸鱼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七七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江照年离开了死界,行走在死亡荒原上,却没有急于离开这里。 他要考虑自己离开之后去什么地方。 如果在得到主线提示之前,江照年会毫不犹豫地和法师见面,但他现在尤其不应该率先与法师相见。 江照年可以预料,经历了这段时间的混乱状况,一旦他回到易烛身边,易烛一定会死死看住他,不放心他去任何地方。 这就跟任务矛盾了。 麻烦的是即使不是法师,无论第一个见到的是谁,恐怕都不容易轻易脱身。 江照年微微闭上眼睛,他没有办法,只好在死神的传承中寻找破局的机会。 很快,他找到了答案。 虽然并不完美,但这是唯一一个能够同时接触几个人,探寻他们执念的办法。 死神有一项天赋是分出灵魂的投影。 就像是□□一样,“投影”具有与灵魂完全相同的属性,死神可以随时将意识灌注在其中一个灵魂之中。 如果遇到必要的情况,甚至可以舍弃掉其中一个,来保全自己的灵魂。 江照年试着使用这项天赋,果然看见对面出现了一个同自己一模一样的……小屁孩。 看上去木木呆呆的,不太聪明的样子。 这便是副作用了,一个生命只能拥有一个真实的灵魂,即便他是死神也不例外。 当江照年将意识投注到其中一个魂体上时,另一个魂体缺乏控制,便只能保持最基础的功能,像个“痴儿”。 可是,就算分出了这个“痴儿”,还是不够应对四个人。 即使将知晓部分内情、一时半会不用太操心的准剔除在外,也还有三个人需要应付,可现在只有两个“江照年”,并不够分。 江照年有些发愁,如果可以,他真想效仿某知名IP里的知名反派,把自己的灵魂切成七片。 在他思索的空隙里,灵魂投影有些无聊,他流着口水,自找乐子地绕着江照年转起圈,当真像个脑子不太好使的小屁孩。 江照年不耐烦地挥挥手,对他说:“去,离远点,我在想事。” 灵魂投影歪着头,愣愣“哦”了一声,背转过身,直直向远离江照年的方向走去。 投影的所思所想所行所感,江照年全部都感知得到,只是稍微有些模糊,像是隔了一层薄雾。 这种“同一个人分成了两个存在”的感觉着实有些奇怪,江照年别扭了好一会才逐渐适应过来。 忽然间,这种感官分裂的状态给了江照年一个灵感。 虽然他不能再分出一个江照年,但他可以假装分出一个江照年啊! 把神念附着在某个小动物上,伪装成自己的灵魂被困在其中不就好了。 江照年如释重负,准备给灵魂投影下达命令回到法师身边,却在这时,那边出了点小小的意外。 投影撞见了独自一个转头回来的嘉罗。 江照年有点惊慌,他的计划刚刚打好开头,结果这就要正式开始了,也太突然了! 没办法,江照年赶紧将意识转移到另一边的魂体中,准备应付迎面而来的嘉罗。 & 嘉罗跟另外两个家伙一起,日常搜索了一遍死亡荒原,自然,也是日常的一无所获。 他本来也准备像往常一样回到法师小院——易烛不待见他们两个,缇维斯和嘉罗又非要不请自来,于是这些天里他们两个都是在易烛家门口扎营过夜的。缇维斯倒还算讲究,在树林间扎了个藤屋,嘉罗皮糙肉厚,干脆化作龙形直接往易烛门口空地上一趴,耍起无赖,谁也拿他没办法——但是半路上嘉罗忽然厌倦了。 他本来就跟另外两个人不太一样,那天见到江照年是非常感兴趣不错,不然他也不会非要把人抢回去收藏。 可也仅限于此了。 嘉罗承认一开始的确是挺上头的,但是稍微见了两面人就不见了,时间一久,那点子初印象早就退干净了。 其实还要早两天的时候,他就有点乏了。完全是因为江照年在自己手上出事的愧疚感驱使,嘉罗才认真跟着另外两人一起,管江照年的事。 可是这么多天下来,嘉罗越来越觉得江照年应该是已经死了,不存在易烛说的什么灵魂还活在另外的地方。 再加上另外两人对他的态度,简直是恨不得他早点退出这件事,走的远远的别回来插手,于是嘉罗动摇的心越来越强烈。 被人强行从睡眠中拖出来的困意也逐渐回笼,嘉罗想要找个地方洗洗澡,回家睡觉了。 犯困这种事,不想的时候还好,一旦起了念头,那感觉就越来越强烈。 嘉罗走在路上,呵欠一个接一个的,困得路都要看不清了。直到腿边被绊了一下,嘉罗这才意识到自己撞上什么东西了。 他低头一看,嚯! 是个小孩! 嘉罗一下子被惊得不困了。 他蹲下身,捏着肩膀把小孩从地上提起来,小心地拍拍灰:“没事吧崽崽,你是谁家的小孩,怎么一个人在这?” 江照年忍着简直要被捏碎的肩,抬头盯着嘉罗。 他意识到这家伙没认出来自己,一时间有些犹豫要不要编一个身份。 嘉罗见小孩不说话,以为他是害怕,或者还不记事,干脆一把把人抱起来,搁在自己胳膊上坐着,撸撸小孩头毛:“不记得家在哪了吗?爸爸妈妈总该记得吧,走,我带你回村,一家一家找妈妈。” “不回,”江照年着急,捏着嘉罗衣领,“不要回村。” 去村子干嘛!既然碰到嘉罗,正好顺势碰个瓷,混到他身边,观察他的执念多好。 回村子里还有暴露在那两个家伙眼前的风险。 在江照年的计划里,最好是能拖住他们几个人,直到任务完成之前,大家见也不要见面。 要不然回头几个人面对面一合计,发现有这么多“江照年”,大眼瞪小眼的,那场面,得多尴尬啊。 嘉罗皱眉把小孩换了条胳膊抱着:“为什么不回村?跟家人吵架了,闹离家出走啊?你才多大点小屁孩,就离家出走,你知道外面有多危险吗。” “没离家出走。”江照年挣扎着从他身上溜下去。 嘉罗没办法,只好小心地把人放下,顺势蹲下身,拈起小孩的手捏在手里:“那是怎么回事,你跟叔叔说,有什么困难叔叔都可以帮你,不要一个人在外面乱跑,马上天都要黑了。” 他话语动作间极具耐心,眉目中也满是柔情,看起来和那个只爱打架睡觉的直脑筋完全不是同一条龙。 江照年想,这家伙好像很喜欢小孩? “我不回村,我知道我家在哪,叔叔你送我回去吧。” “诶,好!你家在哪?村子外面好像没别人住吧,你总不会是他们谁的私生子?” 江照年:…… “我给你带路。”他干巴巴地说。 不管怎样,终于摆平这小孩,嘉罗属实松了口气。只等把人安全送到家,然后自己也回去睡觉。 他轻松地想着,却发现这小孩带的路线怎么越走越眼熟? 眼熟着眼熟着,就回到了自己家门前。 嘉罗:…… 他抓抓短发,低头望小孩:“你怎么回事,怎么带到这来了?” 江照年抬头看他:“我就住这。” 嘉罗蹲下身,要把他抱起来:“不是小朋友,你别拿叔叔开玩笑啊,等会你家人要急哭了,爸爸妈妈都担心你呢。你家到底在哪?叔叔带你回去。” 江照年说:“他们才不担心,我没有爸爸妈妈。” 嘉罗无奈了,他实在是拿小孩子没办法。只好用出十二分的耐心:“这世上怎么会有不爱小孩的家人呢?你只是不知道……” 江照年背着手,使劲掐了一下自己手腕,他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如果这次碰瓷真不行,那就假装回家,回头再偷偷跑过来吧。反正魂体比真正的身体要方便许多。 江照年想着,红着眼圈把手伸出去递给嘉罗看:“你骗人,没有人爱我。” 他本来是实在没办法了的下下策,哪知道嘉罗一看到他手腕上那个还没有蚊虫叮咬严重的红痕,一下子就炸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他们欺负你?谁干的,谁干的,对这么小的崽崽下手他还是人吗!” 江照年都被他震住了,一时间没有说话。 嘉罗焦急地走了两圈,一把抱起小孩,皱眉抚摸着“伤痕”,轻柔地吹气:“还疼不疼?怎么这么可怜……真是畜生!” 对小孩下手的“畜生”本人江照年:…… 他回过神来,虽然不知道无意间对上了嘉罗的哪条脑回路,不过机会来了不抓是傻蛋。 江照年低下头,捏着嘉罗的衣袖:“不回家。” 嘉罗听着小孩低低的委屈的声音,一下子心疼的眼睛都要红了。 他走了两步,心中的念头越来越坚定,嘉罗把小孩抱远了一点,认真注视着他的眼睛:“那我们就不回去了,你来当叔叔的小孩,好不好?” “好。” 计划通! 江照年低下头把脸埋在嘉罗肩膀上,以掩盖忍不住的笑意。 嘉罗抱着小孩,见他这么可怜的样子,又心疼又爱怜,轻声哄着小孩往自己的洞穴走去:“不怕不怕,如果坏人找过来,叔叔把他打出去!” 搞定了嘉罗这边,江照年松了口气。 他准备先把易烛和缇维斯那里也安排上,于是揉了揉眼睛假作要睡觉:“叔叔我困了。” “好,睡吧,叔叔保护你,不怕。”嘉罗放轻了声音,轻手轻脚,将小孩放到了柔软的床上。 感受到嘉罗的小心翼翼,在意识转移到另一个魂体的前一刻,江照年心底忽然一动。 他觉得,也许自己无意间已经撞破了嘉罗的执念……说不定,正与小孩子有关。 …… “江照年”逐渐睡去,再睁开眼,已进入了另一个魂体。 他准备把这个魂体放回身体中,如此一来,“小孩”的形态隐藏在成年的身躯之下,谁也联想不到嘉罗那的小孩。 又减少一重暴露身份的风险。 灵魂与身躯之间有着某种隐秘的关联,江照年感应着身体所在的方位,向那边赶去。 很快,他并不是很意外地发现,自己的身躯似乎被易烛保存在他的小院里。 江照年微微一笑,加快了速度。 然而没等他回到小院里,远远就见到缇维斯与易烛在院门口对峙。 二人之间气氛紧张,似乎在争执什么,从门外吵到屋子里,还伴随着要打架的趋势。 江照年赶紧悄悄跟了上去。 这会他倒是不能直接回到身体里去了,不然身魂一契合,“江照年”就要醒来,这两人都在场,一定会发生争执,他的计划也没法原样实施了。 得等他们两个分开才行。 江照年想着,凑近了一点,观察起两个人的动向。 缇维斯道:“现在看不清的只有你!嘉罗都走了,我也不准备继续跟你玩过家家了,我要接他回去。” 易烛堵在门口,冷笑道:“所以我说你们都不配!他明明还活得好好的,我能感觉得到他的灵魂就在我身边,我不会允许你把他带走。” 缇维斯刺道:“如果他的灵魂就在你身边,这么多天也不愿意出来见你,你又比我们好到哪去?” 易烛被击中,眼睛微微眯起,沉默片刻,微微抬起下颌:“任凭你怎么说,他在我这里就像是睡了漫长的一觉,随时都会醒来。可你?哼,你能给他什么?把他扔进你那七十一个小土包旁边,埋进泥里面糟蹋?”易烛越说越怒,几乎要拔出魔杖:“我不会允许的!” 他已经连续许多天没有睡好了,脸上满是疲惫之色,眼睛也熬得通红,一向从容的外表此刻看上去几乎有些狰狞了。 缇维斯也没比他好到哪去,他神色愈发冰冷,整个人透明得仿佛马上就要消失在空气里。 他也失去了冷静,咬牙道:“易烛,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亵渎我的爱情!他是我的未婚夫,无论如何,是生是死,也该同我在一起。” 易烛哑着嗓子喝了一句:“呸!他同意了吗你就自作多情?就算他同意,我还不同意!别忘了我是他师父,我有权影响他的婚配。” 缇维斯嘲讽道:“你难道以为我不知道,他可也还没正式拜师!” 易烛直接抽出魔杖:“行了少废话,今天只要我还站着,就不会让你把他带走。要打就直接打,不打就滚!” 缇维斯压下眉头,身后,蜿蜒的藤蔓已经一根根长出,在地面上舞动着触手。他屏息静气,准备应战。 两人还没打起来,暗中观察的江照年先他们一步要急死了! 实在不能放任他们打架不管,得想个办法把他们分开。 江照年快速地思考着,得把缇维斯引出去。 要怎么办,怎么办…… 忽然间,江照年想起了那枚叶哨! 江照年立刻闭上眼睛,神念一动,感应到了世间无数沾染上他的气息的东西。 他找到缇维斯曾交给他的那枚叶哨,将神念覆上,集中心念,吹响哨音。 缇维斯与易烛已经打起来了。 二人试探着接触了几次,眼看要打出真火,缇维斯耳边忽然响起了熟悉的音响。 他愣了一瞬,易烛的冰锥瞬间砸到他身上,缇维斯很快反应过来,以藤蔓卸去部分力道,还是留下了血痕。 但他顾不得理会,甚至打架都顾不上了。 缇维斯一个闪身撤出老远,脱离了战斗。 他侧耳凝神细听,紧接着,身体颤抖了起来。 不是错觉,真的不是错觉。 是……会是年年回来了吗? 缇维斯心脏砰砰跳得很快,恨不得立刻去到叶哨发出声响的地方,确认是年年回来了。 又害怕那只是偶然的巧合。 一时间,他竟然有些不敢去查探真相。 易烛不知他为何停下了战斗,只当缇维斯是放弃了今日带走江照年的想法,露出一个胜利者的笑,没有说什么。 缇维斯却也只是深深地瞥了他一眼,接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易烛有些意外,他没想到缇维斯终于放弃了驻扎在自己家门口……不过那也不关他的事。 疲惫到极点的法师转过身,晃了晃神,一瞬间差点没站稳。 他扶住墙,缓缓调整了两下气息,向屋内沉睡的“江照年”走去。 一边走,还一边低声自语,声音听上去难得的委屈:“年年,回家吧。我知道你还在,就在我的身边,我讨厌他们非要乱说。” 趁着他走神,集中不了注意力的间隙,江照年立刻从角落溜进屋子,回到自己的身体。 一阵晃神之后,“江照年”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连多日的魂魄离体并非没有代价,铺天盖地的眩晕与虚弱感瞬间把江照年淹没。 他努力适应着种种不适,缓缓地挪了挪胳膊,接着,微微支撑起身躯,倚坐在寒冷的绘满魔法阵的床头,向恰好走入房中的法师看去。 易烛推开门,立刻就察觉到了不对。 在反应过来那丝异常意味着什么之前,法师倏然抬起头,目光撞进了江照年的眼睛。 那一瞬间,没来得及收起的法杖掉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二合一章节感谢在2020-03-25 18:06:42~2020-03-25 22:21: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8475989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易烛却根本顾不上去捡掉落的法杖,他脸上带着些不可置信,但仅仅是一秒,就被收敛起来。 他跨过法杖,三步走到江照年身边,就地半跪在床边,扶起江照年。 明明脸上还带着满满的疲倦,却表现得如同往日一般“万事皆在掌握”。 他小心地查探了一下江照年的身体状态,尽管确认了只是沉睡多日导致的虚弱过度,还是紧张地问:“哪里不舒服吗?” “没,”江照年摇摇头,捂着腹部,“就是……好饿。我这些天……” 易烛制止了他:“其他的等会再说,我先给你弄点吃的。饿了太多天,只能先吃些好消化的流食,等我去给你弄。” “哎——” 江照年抬起手,来不及阻拦,易烛已经转身向厨房走去。 江照年松了一口气,吊在喉咙间的心脏往下放了放。 虽然打定了主意回到身体里来,但江照年并没有想好醒来后该怎么和易烛说这几日里的情况。 他自己这会都还乱的很,没有整理清楚那些想法,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同易烛说。 江照年撑着额头,平复着脑子里跳跃的闷疼,回想起刚才见到易烛的状态,心里有些温暖,又有些难受。 嘉罗和缇维斯都已经认定他死了,只有法师先生,执拗地坚持他还活着。 江照年下意识触摸了一下颈侧,虽然那里的契约已经不在了,但是他与法师先生……易烛之间,仍然有着另外的魔法契约。 难道他是因此判断我还活着的吗?江照年想着,低下头看了看满床的法阵。 又或者,是因为这些东西。 他看着整个房间里满满的不知名符文,又想起易烛疲惫的样子,一时间颇为动容。 江照年撑着身躯走下床,想去看一看易烛。 哪想到刚走出一步,便失去了平衡,倒在地上。 江照年愣住了,因为那失衡的感觉并非来自于沉睡多日的虚弱,而是出于身魂的不协调。 他转过头,发现“江照年”正歪着头躺在地上。 江照年:…… 他向后一趟,试着回到了身躯里。 这一次他顺利地扶着墙站了起来。 不协调感仍然存在,用孩童的灵魂操纵成年的身体,那种感觉非常奇怪,就像小孩子偷穿大人的鞋,努力正常地走路甚至是跑步一样。 江照年试着走了一段距离,抵达房间门口时,他犹豫了。 江照年有些担心刚才的状况重现在易烛眼前。 却在这时,楼下传来了“嘭”的一声,江照年呆了一下,才想起来喊:“易烛,易烛?法师——” 楼下始终没有声音。 江照年顿时顾不上其他考虑,赶紧跑下楼,转进厨房,看见法师的身影倒在地上。 好在炉火热汤都在它们自己的位置上搁的好好的,没有伤到人。 江照年跑过去,担忧地拍拍他的脸,翻开易烛的眼皮。 折腾片刻,终于确定这家伙是又一次过度疲惫直接昏过去了,他这才松了口气。 江照年把人连拖带拽,安排着在床上躺好,自己靠坐在床头柜上喘着气。 这活本该一回生二回熟,可惜他这会身子实在太弱。江照年调整了会,转身看了眼法师疲惫的脸,微微抿唇,为他整理了下衣袖,塞进被子里掖好,小心地用手指梳了下易烛蓬乱的头发,轻轻拉上窗帘关好灯门,退出了法师的房间。 江照年进了厨房,接续易烛没有完成的工作。 陶罐中的水刚接到一半,江照年忽然察觉到心念微动。 他手上停下动作,微微凝神——是缇维斯回去了,他拿起了那枚叶哨。 “年年,年年,是你吗?你在哪?——回答我,年年!” 他听见缇维斯激动的声音。 江照年脑袋一痛,他探出头,心虚地望了眼法师卧室的方向,调动附着在叶哨上的神念:“缇……缇维斯?” “真的是你年年!”缇维斯又惊又喜,声音哽咽,“你回来了,你回到我的身边了?!” “……”江照年沉默片刻,顺着他的话,发出虚弱的声音:“是吗?我,现在是在哪?好累……我怎么了?” 缇维斯沉默了一瞬,泪光涌上了他的眼睛:“你在叶哨上,年年。你,你出了一点意外,灵魂附到了叶哨上面,你的灵魂回到了我身边。” “我……叶哨?那、可怎么办,啊?”叶哨上传来江照年的声音,飘飘悠悠,仿佛随时会断掉一样。 缇维斯听得心惊胆颤:“你先别讲话年年,别怕,你不要害怕,我在这里。” “好、好的……” 缇维斯握紧了那枚叶哨,紧紧地贴在胸口:“你不要害怕,我这就想办法,把你的灵魂从这里分开,然后我们再想办法把你的身体——” 缇维斯本来想说把你的身体拿回来,但他脑中忽然闪起一个念头。 不如……干脆给年年重新做一个身体好了。 与其把原来的身体拿回来,惊动那该死的臭法师,和他争夺好不容易回来、就算死去灵魂也回到了他身边的年年,还不如重新给年年一具更好的身躯。 而且年年好像,好像记不清之前的事了?想到这,缇维斯的心脏忽然重重跳了两下。 或许正好,他们两人可以拥有一个全新的开始。 他的声音沉缓了下了:“年年,不要怕,我在这里。交给我就好。” “是吗,会不会、不太好?” “我们可是即将结婚的伴侣,哪里要讲究这些。” “那……辛苦你了?我、我有点累,先睡——” 后半句直接被吞了音,但缇维斯没有介意,他语气温柔的能挤出水:“你好好休息,千万不要累到了。” 而江照年这边,则是在混乱中匆忙切断的神念。因为易烛竟然醒了,正摸着楼梯高声寻找着江照年。 他顿时顾不上吐槽缇维斯脑子里编出来的什么狗血爱情剧本,也顾不上陪他演一出“网恋”,这会江照年不太能控制得好自己的身魂,他生怕出了纰漏,拿出全部的心力面对着易烛。 易烛的声音里带了些慌乱,他的脚步匆忙,像是刚从混乱的梦境中脱离出来,一时间处于虚幻与真实之中,辨不出真假,整个人被拉扯着。 江照年赶紧放下手中活计,跑出厨房,应道:“我在这!” 易烛几步向他走来,最后干脆直接从楼梯上翻下来,站在江照年面前,吓得江照年赶紧伸手去接他。 易烛顺势紧紧地搂住了江照年,将他的脑袋按进自己的怀里。 江照年一时愣住了,记不清这是不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拥抱,但……这一定是第一个,如此触动他内心的拥抱。 江照年回搂住易烛的身子,轻轻抚了两下。 “我回来了。”他望进易烛的眼睛,正式地说。 “你回来了……”易烛的声音似乎还带着梦里的惊悸。他骤然想起什么似的,立刻向厨房走去,“对了,做饭,我要给你弄吃的来着。” “我来就好,你先去休息一会吧。”江照年赶紧跟上去,试图阻止他。 “你在那坐着!”易烛却忽然抬高了声音,把他吓了一跳。江照年反应过来,顺着易烛所指的方向,犹豫一下,还是坐到了桌子旁。 “对,乖。”易烛这么说着,转身进入了厨房。 江照年有些担忧地看着他的背影,挪了挪餐椅的位置,透过厨房门洞看着易烛的身影。 他决定一旦有什么不对,就马上冲进去。 一顿简餐本就不需要太多工序,之前两人轮流做过不少程序,这次易烛进去之后,很快就端着热腾腾的食物出来了。 他将冒着热气的汤面放在江照年面前,意简言赅:“吃。” 江照年将碗挪到自己面前,正准备吃,易烛却又忽然把碗抢过来,皱着眉不满地说:“烫!” 他舀起一勺汤,吹了吹,递到江照年嘴边,眉目间又带上了江照年最熟悉的倨傲:“吹吹都不会,傻。” 江照年面色一下红透了,他抢过勺子:“我会了,自己来就可以,谢谢!” 易烛的眉头不满地皱了皱,随即又松开,轻哼道:“那就快吃。” 江照年这会终于察觉出他的状态不怎么正常了。 “我吃了,你要不也再上去休息会吧。” 易烛盯着他:“我看你吃完。” 江照年哭笑不得:“你放心吧,我肯定不会饿着自己的。” 易烛说:“……胡说,我明明听你跟我哭了好多次,你又冷又饿,说自己又黑又怕。” 他这么说着,想起什么似的,起身把整个屋子里的灯全部都打开,时间已入夜,屋子里却亮如白昼。 江照年有些食不知味了:“你什么时间……” 他大约有了猜测。 易烛却没有顺着他的话回答,而是说:“你不听话,我说了好几次让你回来,你总是前头答应,后头就骗我。” 江照年说不出话。 易烛又说:“是我没保护好你,我这个师父做的不称职。我连你被困在哪里都找不出来,我……” 江照年有点难受,又有点担心法师现在的状态。 他起身半蹲坐到法师面前,有点担忧的问道:“你到底是怎么了?我怎么觉得你的状态好像不太对……没关系吗,还是休息一下吧。” 易烛又不满了起来:“你怎么不吃了?” 江照年忙说:“吃饱了,吃饱了。” 易烛又说:“不行,你没吃饱。” 江照年哭笑不得:“真饱了!走走,咱们上楼,我带你去休息,咱们有什么话睡醒再说。” 易烛抗拒了一下:“等我睡醒,你又跑了。” 江照年说:“不跑不跑,你要是不放心,找个绳把咱们手腕圈起来。之前不是有那个链子吗,你可以再用它把我圈住。” 易烛抿了下嘴,皱眉说:“不圈了,我信你。” 他转过头,望着江照年的眼睛:“你真不骗我?” 江照年直接拉过他的手臂,半背半抗强行把人往房间拖:“不骗不骗,走了,睡觉了。” 易烛猝不及防,脚下绊了一下,带着江照年也差点摔倒。 “没事吧!” 易烛立刻紧紧地拉住他,小心地问道。 “没事没事,我们继续走。”江照年无奈,这到底怎么回事,他是喝醉了吗?也没闻到酒气啊! “你骗我,你有事。”易烛却不配合了,停下脚步,固执地盯着江照年。 江照年无奈妥协:“是,我……你知道,我刚刚回来,灵魂跑出去的有点久,一时间不太契合。不是什么大事,过两天自己就好了。” 易烛却忽然想起什么,一拍额头,使劲挣开他。 这次江照年当真拦不住了,追在后面“哎哎”叫着,跟着法师跑去了工作室。 易烛拿出了那枚小小的护符,拖来江照年的手掌,展开,将晃晃悠悠的吊坠落入他的手心。 易烛合上江照年的手掌,让它紧紧地并在一起,皱眉道:“我把它改过了,你戴好,以后就不用怕了。就算那家伙再找过来,也别想带走你的灵魂。” “好。”江照年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这次不许弄丢了!” “……好。” 一时间,江照年的心情有些复杂。 易烛已经松开手,但江照年的手掌仍然握得很紧。 吊坠的凸角在他手心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作者有话要说:我做到了,我重新认识了自己……晚安晚安! 第32章 江照年刚接过那枚吊坠,易烛便像是瞬间放心一样,闭上眼睛,恬静地向地面倒去。 江照年手忙脚乱去接住他,对于这种事已经有了经验,他马上就判断出来,易烛这是又睡着了。 “……” 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江照年好不容易又把易烛搬回了房间里,继续休息。 他看着法师眼下的青黑色,微微叹了口气。这些天里,易烛所做的一定远比他现在所见的要多。 江照年有些困惑于法师对他的这番付出。 他虽然卷入了这场莫名其妙的争夺中,但另外三人的态度都很清楚——嘉罗是新鲜好玩,准是另有所图的利用,缇维斯则是将自身的爱情投射到他的身上,他们三人所执著的对象与其说是他这个人,不如说是他们的执念本身。 唯独易烛这个人,初见时冷冷冰冰,也不知怎么的,此时对他的态度这么认真。 江照年回想起易烛与缇维斯争执时说的那句“我是他师父”,微微抿了抿唇。 也许这句话可以作为回答,但他又觉得,真正的答案远不止于此。 虽然不知其因,但被人真心以待的感觉总是非常的熨帖。江照年决定同样以真心回应法师的真心,就像一对真正亲密的师徒那样,在法师力有不逮的时候,帮他处理好工作和生活吧。 这么想着,江照年囫囵两口把餐桌上已经冷下来的餐点吃掉,钻进厨房收拾起来。 …… 江照年拿干净的白布擦掉手上的水珠,又去帮易烛收拾好了几日下来乱七八糟的工作室,杵在原地有些不知接下来做什么好的时候,想起了他醒来的那间房屋。 他决定回去看看,或许在那个房间里,他能够窥见自己离开的这些天,法师都为他做了些什么。 江照年轻轻推开房门,房间里仍然溢满魔法元素。 身魂仍有些不契合的江照年进入房中,感到整个灵魂都舒服了许多。 房间里到处都是魔法符文的印迹,但其中不少都像是失败品……江照年似乎看见了法师焦灼尝试的身影,无论成功、有效,又或者实践失败,法阵不合适,法师外表看起来应该总是那副冷静沉着的样子。只有江照年知道,从他眉眼唇齿间轻微的幅度变化里,从他手上细小的动作里,易烛的情绪被泄露了个遍。 江照年试着去解析那些符文,勉强认出几个冰法术相关的法阵,但他跟易烛学习的时间太短,还有一些法阵太过深奥,完全读不出来可能的方向作用。 如果说那些太深奥的法阵只是读不懂,但书写仍然符合他了解的规律习惯,那么还有另外一些符文,就完全超出了江照年的理解能力。 见所未见。 法阵中酝酿着晦涩的气息,江照年心中有些不安,但他仍然想了解更多。 于是江照年尝试着强行绘制它们。 过程并不是太顺利。之前江照年尝试过强行绘制并不懂其中原理的法阵,失败时也不过是精神上承受着反噬回来的波动,头晕或是头疼片刻,休息一下就好。 可是这些法阵……随着江照年一笔一笔地复刻,那种不详的气息越发浓厚,叫人心下不安的同时,却又觉得为某种力量所控,愈发停不下手。 江照年心中打鼓,进退两难,只能咬着牙继续画下去。 羽毛笔在纸上缓慢挪动着,魔法材料闪着晶莹的微光,只是那一点点几不可见的荧光,照进江照年的眼里,就叫他头晕目眩。 江照年觉得脑子、灵魂仿佛被什么东西拉扯着,像是要扯出身体,又像是要生生撕成两半。 一阵精神上的尖锐疼痛过后,羽毛笔骤然在纸上拉出一道长长的痕迹,法阵终究没能完成,江照年昏倒在冷硬的石床边缘。 …… 易烛再次醒来的时候,脑子里仿佛有几柄大锤在狂舞,一边咚咚咚咚地敲打在他的头盖骨上,要把整个头颅震碎一样的疼。 他艰难地支撑起身体,扶着脑袋,眼睫微垂,努力从混乱中捕捉那一丝清明。 很快,易烛想起了自己为什么会躺在自己房间里,也想起来——江照年已经回来了。 他立刻起身,不待精神恢复平静,扶着楼梯墙壁,有点跌跌撞撞,“江照年——江照年?” 易烛一路走一路寻,最终回到了改给江照年的房间门前,一把推开门。 见到江照年趴在床边,他先是深深提了口气,接着,又劫后余生般缓缓吐出来。 易烛向江照年走去,在这个房间里他精神上的创伤略微缓解,头脑也逐渐清明起来。易烛小心地把江照年安放到床上,他扫了眼掉在地上的纸笔,瞥见上头没画完的符文,很快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易烛心头一跳,立刻检查了一番江照年的状态,见他并无大碍,这才松了口气。 易烛站在原地微微停留了一会,发了片刻呆才意识到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他转身去工作室里拿去材料,准备修改修改这个房间里的符文。 江照年已经回来了,原先的布置已经不需要了。 想到这里,易烛的心底忽然“啪”的一轻。像是一根紧紧缠绕在上面、绷到极致的细线,在极限过后骤然崩断。 一下子从极端的紧张落入极端的松弛,竟然有一瞬间的空茫感。 但他早已习惯这种转换,易烛很快收拾起情绪,进入了工作状态。 …… 江照年迷迷糊糊的,感觉自己只是脑子一疼,眼前一黑,很快在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到了一片白茫茫的地方。 像是身处一片乳色的雾中。 四处都糊成一片,隐约瞥见远处的模糊色块,却看不分明。 江照年脑子里不太清醒,不光是没有白日里醒着神的清明,连梦境里那样心随意动的直觉意识都失去了。 他仿佛与这片雾气融为了一体,成为这里的一部分。却又凭着仅存的一点点本能,朝向远处的色块缓慢移动着。 也许他的速度真的很慢,江照年觉得自己走了很久很久,可距离却好像一点也没有缩短。 他直觉感到一阵疲惫。 在这个念头出现之前还一无所觉,可当这个念头出现之后,江照年仿佛一下子被某种力量压垮了,胳膊也累腿也累,脑袋重的抬不起来,眼皮也逐渐下坠要黏在一起。 他的行动几乎要停止了。 下一刻,有什么冰冷的东西从头顶灌入灵魂,那东西所带来的……本该是冷入骨髓的邪恶感,江照年这么想着,却觉得那个力量冰凉提神,一下子将他从先前的“无知觉”状态中唤醒过来。 江照年悚然睁眼,之前无论如何也无法靠近的色块转瞬之间来到眼前,在江照年看清楚它之前,穿过他的身体,将他裹入其中。 江照年本能地一闭眼,再睁开时,便发现自己回到了准……现在是他自己的神殿。 而那位前死神,此刻正站在神殿的桌案前低着头,从容地放下手中摆设。 “你对我做了什么?”江照年警惕地后退一步,他压下心中不安,摊开自己的双手,低下头观察片刻,又环视一圈这个神殿。 一切都和离开之前一模一样。只是不知为何,他又脱离了身体,以魂体的状态回到了这个地方。 “我什么也没做,只是拉了你一把。倒是我想问你,你在做什么?”准拧起眉头,“怎么会掉入时空缝隙里面,差点就迷失在其中?” “我……”江照年犹疑地蹙着眉头,微微偏过脑袋,斜睨着他,“我不信,你真的什么都没做?” 准不以为意,甚至连法师脸上那种招牌式的轻嘲都没有,他只是平淡地说:“我已将神位传给你,如今被你囚禁在这座神殿,自然不能对你做什么。” ! 江照年骤然睁了下眼,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继承了这座神殿的事。 准又道,这次声音里多了点不满:“我把神位传给你,是看在你或许比我能做更多事的份上。你不用我的力量去满足人类,却用它把自己的灵魂撕着玩,扔到那种人不见人鬼不见鬼的地方?如果你是想自杀,那我现在就告诉你,死神没这个功能,他意味着死亡本身。所以,别白费力气了。” 这信息量有点大,江照年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他感觉自己脑子有点疼,不禁捂着额头:“等等等等你说慢点,怎么回事,我怎么就把自己灵魂撕着玩了?为什么我会出现在那……你好像知道那是什么情况?” “……”准沉默了一下,静静观察江照年的神情片刻,见他不似作伪,这才皱着眉,“出现在那里之前,你在做什么?” “让我想想……”江照年抓了两把头发,“我回去了易烛那,收拾了东西……哦对!我在画一个不认识的法阵。然后脑袋一疼,缓过神就发现自己跑到那个奇怪的地方了。” 准的眼神闪烁了片刻,一时不知法阵与时空缝隙有何关联。但很快,他捕捉到了其中线索。 “如果我没记错,易烛专研的并不是冰魔法。” 江照年屏了一下呼吸:“?” 准嘴角勾出一个弧度,露出一个看不出含义的笑容:“某方面来说,我们的领域有些重合。我只知道黑魔法师经常触及到生死时空的领域,也许他早就猜到了你在这里,等不及你回去,就想自己找过来。” 江照年呆了一下,反应过来准说的“这里”是指死界。 “可、你不是说,这里只有死者和灵魂才能进来?” 准的笑容已经不见了,又恢复了平淡的模样:“所以他想了个办法,自认为自己有能力以人类之身,闯入神的领域呗。” 江照年听得背后直冒冷汗,无论是准的语气,还是方才他自己的经历,都证明了易烛想要做的那件事有多凶险。 他心中不由庆幸——还好他及时赶回去了,法阵尚未完成,易烛还没来得及启动。如果晚了一步…… 想到这,江照年忽然意识到自己又来到了神殿里,如果易烛发现他又消失了……江照年急了:“不行,我得赶紧回去。” “不用那么紧张,”准却说道,“你的灵魂还在身体里面,他应该以为你只是睡着了。” 江照年低头:“那,我现在这?” “只是一小块碎片,不用管它,一会自己就消失了。你现在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完整启动法阵,自然也出不了太大的差错。” 江照年:“……” 他隐约觉着自己被这家伙鄙视了。 准忽然话头一转,目光直直注视着江照年:“我说,你既然继承了我的神位,就做好这个神明。” “又不是我自己想要——” 准却没听见一样地自说自话:“让我看看,你会怎样成为一个受人崇敬的神明。” 江照年很想把这目中无人的家伙暴打一顿,反正他继承了准的神位和力量,又是这个神殿的主人,可惜都没能把准那句话说完,这一小块灵魂的碎片……灵魂的粉尘,便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准望着空白的地方,神态没有变化,仍自顾自地将最后一句话说完:“继承了死神的力量,有些事便由不得你,不想也得想。” & 碎片消失似乎又给精神造成了一些冲击,但因为那片碎片太小的缘故,这冲击也不过像是轻微划了一下,很快便平复了。 江照年再睁开眼,本以为会回到易烛给他准备的那个特殊房间里,却没想到第一时间占据视线的,居然是嘉罗龙形的那张大脸。 江照年吓得往后一撤,直接从金币堆上滚了下去。 嘉罗手忙脚乱化作人形,翻过金币堆,无措地捏着小孩胳膊把人拉起来,悬在半空却又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与江照年大眼瞪着小眼。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要进小黑屋了_(:з」∠)_ 话说这次是真的恢复更新了,今天还有几章,我先慢慢写。不过明天开始暂时要隔日更,时间固定在晚上九点 1551真的很不好意思后面坑成这样,主要是当初开坑太仓促,很多想法没有整理好就上了,结果越写到后面越感觉有很多问题阻碍着,写的有点难 还是要收拾好自己的感受,努力把故事讲完才行 鞠躬,真不好意思,下次开坑前我一定会准备更充分的!哎……尽量少坑一点读者 _(:з」∠)_ 然后其他就不多说了,我先写文,这几天爆肝存下稿(但是先隔日更),如果存稿完结了就一口气放上来 感谢在2020-03-25 23:57:29~2020-04-01 21:02: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Z71194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江照年蹙眉,微微挣了下胳膊,嘉罗立刻松开手。江照年反射性闭眼,狼狈地摔回了金币堆底端。 嘉罗呆住片刻,反应过来,变回原形一头扎进金币堆,从底下探出脑袋出现在江照年的面前。 江照年皱眉站起,揉着胳膊,嘉罗用他长长的鼻子安抚地拱了拱江照年的身体,有点心虚道:“……崽崽醒啦,饿不饿?我去给你拿点吃的吧。” 江照年:“……” 嘉罗转过头,又变回人形,拍拍江照年的脑袋,向洞穴外走去。 江照年呼出一口气,撇撇嘴靠着石壁,在金币堆上坐了下来。 片刻后,嘉罗端着一个巨大的盘子回来了。 盘子里摆着生的食材,上面撒了些调料。 嘉罗将盘子放在江照年面前,正当江照年不知所谓的时候,嘉罗挥挥手将他拉到身后:“离远些。” 紧接着,一口长长的火焰对着盘子喷上去,持续了好一阵才收起。 食物散发出焦香的气味。 作为魂体,江照年感觉自己的肚子好像真的饿了似的,咕咕蠕动着。 他根据死神传承,尽量将魂体实体化,这样就可以吃到食物了。 嘉罗看着小孩子进食,期待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熟了吗?” “……”江照年鼓着脸颊咀嚼,点了点头。 嘉罗长长地松了口气,随即得意道:“我就说,擅长火的红龙怎么可能搞不定做饭这种小事。” 江照年一边吃饭,一边思考着问题。虽然不知道怎么跑到嘉罗这了,但既然过来了,最好能借机打探到嘉罗的执念。 但是该怎么做呢……他想的入神,完全忽略了身边红龙逐渐危险的目光。 嘉罗眼神亮晶晶地等待人类幼崽吃完饭,迫不及待地收走餐具,要开启“亲子游戏”。 他打开箱子,拿出一条可爱的小裙子:“换上漂亮的衣服出门?” “……我是男的!不穿裙子。”江照年脸上写满了拒绝,立刻躲到洞穴中离嘉罗和他手里东西最远的角落。 嘉罗表情有些失望,但他马上又兴致勃勃了起来。 嘉罗从箱子底部取出一套没拆封过的幼龙辅助飞行套装:“我们去飞高高怎么样?” “人是不会飞的。”江照年警惕地注视着那个装了小裙子的箱子,里面乱七八糟放了许多小小的道具,看起来都是些幼龙用品。 嘉罗说:“没关系,这个可以帮你。走,我们去试试吧。再说有我呢,什么都不用怕。” 江照年迟疑了,他有些心动,于是半推半就,在嘉罗的推动下向外面走去。 在嘉罗的帮助下,江照年穿上了飞行套装。他的手臂固定在巨大的翅膀之下,跟随着嘉罗的动作,学着飞行生物拍打翅膀的节奏挥动起来。 熔岩海热的炙人的风向他汇涌过来,扑得江照年不得不眯起眼。他感到两只翅膀下兜到的风越来越多、越来越大,终于在某个瞬间,突破临界点,动作越来越沉重的手臂陡然一轻,脚底离开了地面,飞上半空。 江照年惊异地睁大了眼睛。他回头看向嘉罗,嘉罗灿烂地笑着,对他做了个鼓励的手势。 江照年回过头,继续拍动着翅膀,回忆着方才的教学,向高处升去。 脚下的景物越来越小,嘉罗的身影逐渐变成一个小小的点。 整片熔岩海映照在视野中,一整片涌动的红,看起来热烈又温暖。 江照年的心里却开始慌乱起来,他控制着手臂,想要停留在这个高度,或者向下面去一点,操作的不太顺利。他有些乱了节奏。 地面之上,嘉罗用手掌挡在额前,抬头望着幼崽高飞的身影,目光中满含欣慰。 他像是看到一条真正的小龙,第一次学习飞行,虽然心中忐忑,还是勇敢地冲向了那片等待着它去征服的天空。 嘉罗这么想着,就见到“小龙”的飞行轨迹乱了起来,他歪歪斜斜扑打着翅膀,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方向,四仰八叉地向地面滑向。 嘉罗会心一笑,这是幼崽初学飞行经常发生的情况。他也化作原形,拍拍翅膀,巨大的身子腾空而起,向着幼崽滑落的方向而去。 江照年狼狈的不行,他完全失控了,高空的风把他的脸都吹变形了,江照年艰难地喊着“救命”,可惜声音马上就被撕碎在了风里。 正在恐慌之时,江照年感到自己的身子被下方的什么东西承接住了,平稳了一瞬,那东西又马上离去,江照年再次下坠。 江照年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下方传来的教导声:“稳住,看着前面,控制节奏。” 他懵懵地跟着做,后知后觉意识到好像是嘉罗跟上来了。 江照年一下子安心不少,情绪稳定下来,跟随着嘉罗的指导声,渐渐地重新掌握了飞行的节奏。 “看吧,飞行其实很简单的。最重要的是不要害怕,无论发生了什么,别害怕,冷静下来,找回自己的节奏就没事了。” 嘉罗说着上升到江照年的身侧,拍拍翅膀,向更远处飞去:“来,我带着你。” 江照年跟着嘉罗飞了许久,直到胳膊都挥不动了,嘉罗这才停下“飞行教学”。 他惬意地趴在红龙巨大的背上,阖着眼休憩。 在今天之前,作为人类的江照年从没想过自己还能有像鸟儿一样飞在空中的一天,不过……那感觉可真不错。 回到熔岩海,嘉罗落到地上,低下头,江照年抱着他的脖子滑下去。 翻身下到地面的一瞬,江照年的手被什么坚硬的东西划了一下,他“嘶”一声收回手掌,只留下了一道白痕,没出血。 江照年抬头寻找着戳到自己的东西,在嘉罗胸口看到一块掀起的鳞片。 他愣了一下,触摸上去,轻轻地试探着想把它抚平:“这里,是怎么回事?” 嘉罗低头努力地看了一眼,可惜这个角度龙形的他看不见自己的伤口。 但嘉罗大概明白江照年问的是什么东西。 他变作人形,不在意地抚了抚胸口:“没事,陈年旧伤,都习惯了。” 江照年被他拉着手向洞穴中走去,不禁抬头问:“不用治疗一下吗?” “没事,不管它。” “一直不管伤口会变严重的。” 嘉罗笑了一声,揉乱了小孩的头发:“崽崽真乖,叔叔没白疼你。不过别担心,不会变严重的。今天玩累了吧,要不要休息休息?” 江照年本能地察觉到这话背后有东西,不过探寻真相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于是他默默将“不会变严重的”这句话记在心里,顺着嘉罗的话点点头:“累了,想睡觉。” “走,睡觉觉去。” 嘉罗说着,一把抱起江照年坐在自己胳膊上,向铺好了被褥的金币窝走去。 江照年:…… 这家伙的童心爱心是一个很有利的条件,但如果他别这么喜欢把人报来报去的,就更好了。 …… 将江照年安顿好,嘉罗便走出洞穴,扎进熔岩之中洗了个澡。 等他再回到洞穴时,江照年一动不动,安静地呼吸着,似乎已经睡熟了。 嘉罗放轻了动作,轻手轻脚收拾好一箱子小玩意,准备合上箱子离开之前,他看着满箱幼龙用品,目光里难得流露出些许忧伤。 嘉罗一手放在胸口,隔着衣服触碰那个受伤的位置,他转过头看着沉睡的江照年,仿佛从他脸上看见了故乡许多个幼崽的身影。 只可惜,那样的故乡,是他再也找不到、回不去的地方了。 忧愁的思绪只出现了片刻,一向奉行“今朝及时行乐”的嘉罗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他合上盖子,想着等幼崽再次醒来的时候要和他玩什么游戏,低声哼起不知名的小调,离开了这里。 & 江照年熟练地一闭眼再一睁,果然回到了法师为他而做的房间。 他支撑着身体坐起来,便看到易烛正在床脚处低头专心工作,似乎在调整加持的法阵。 江照年的身体仍然有些虚弱,加上神魂不契合,每次回到这个身体都要花上一段时间适应,因此他的动作看上去有些僵硬。 易烛的动作轻微一顿。 事实上在修改魔法阵的这段时间里,易烛逐渐回忆起了昨晚发生过的事。他感到一阵阵的尴尬羞耻,压根没想好该怎么面对,因此当余光看见江照年醒来时,易烛首先冒出来的想法是赶紧把这个法阵改完,趁他什么都没提起,转身离开这里。 可看到江照年身体不适的样子,易烛眉头微微一皱。他纠结片刻,瞥过目光飞快地观察了一眼江照年的状态。 好在除了有点虚弱,似乎没什么大碍。易烛于是面色自然道:“醒了?” 他挪开眼神,目光落在床边的纸上,看到上面未完成的法阵,仿佛找到了一个良好的话题一样,偏起下颌微微侧目:“没事别乱学不认识的法阵,那可不是随你临摹的装饰画。” 江照年刚刚醒来,感觉自己不太跟得上易烛的话题,脑子有点发蒙。 他跟着易烛的眼神看到地上掉落的纸,这才明白过来,干脆应道:“呃,好的!” 江照年眨眨眼,就像魂迟迟地,终于掉回身体里一样,逐渐弄明白当下的状况,并回想起了之前的情况。 他一下子坐直了身体,抓住法师的衣袖:“你好了?昨天晚上,是什么情况,你没事吧?” 易烛镇定的表情瞬间裂了一道细缝。 作者有话要说:啊忘了说,改主意不隔日更了,就日更吧。 第34章 易烛压下嘴角:“我能有什么事儿。” “别逞强了,”江照年起身,看着房间里的魔法阵,“和黑魔法有关系吗?” 易烛没料到他直接说出了黑魔法那三个字,他拿捏不准江照年的态度,一时没有说话。 “果然是因为我?”江照年皱眉追问道,“到底是什么情况,严重吗?” “少自作多情,”易烛敛起神色,“不过是精神紊乱,没什么大不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他脚下匆匆,带着微红的耳根,要转身离开。 江照年忙追上去,拉住他:“等等,精神紊乱就歇着吧,我已经醒了,你不用再做那些了。” 易烛就像抓住他什么把柄似的,耳根的热度消下去,嘴角勾起一个得意的弧度。 “都说了让你少自作多情,我只是要去收拾一下我的工作室。” “那我帮你。”江照年说着,要跟他一起去。 易烛皱眉抬起手臂,按住他的肩膀,“你刚刚醒来,灵魂还不稳定,好好休息。” 江照年就抬头望着他:“你不也是一样需要休息?做师父的还在干活,我这个学徒怎么能躲懒。” 易烛说不过他,想了想,收拾工作室既没有难度,也没有危险,便随他去了。 …… 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照进拥挤的工作室里。桌面上,地板上,金粉洒的四处都是,也落了江照年满身。 而易烛则站在阳光之外的阴影里,心不在焉地收拾着乱成战场的房间,一边用余光打量着江照年那里的情形。 昨天夜晚江照年已经来过工作室一次,因此对这里的混乱并没有感到震惊。 但清醒后的易烛却有些尴尬,尤其是对上江照年目光的时候。他摸摸下巴,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更加自然。 江照年忽然一个转身凑近过来,抬起头,睁着眼看向易烛,好像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哎,你这个师父当的可真好,我感觉自己捡到大便宜了。” 他动作太突然,扯动了桌面上的纸张,纸上的沙漏倾倒,在木质桌面上磕出沉闷的声响。 易烛迅速后撤一步,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他拉紧嘴角,微抬起下颌点点桌上的沙漏,语气里有一些微恼:“那你这个学徒当得可真不像话。” 易烛的表情让江照年联想到曾经小黑喵嗷喵嗷冲着自己张爪子示威的模样。他偷偷一笑,扶起桌上的沙漏,将它颠倒过来,没有再说什么。 细沙流过沙漏的玻璃颈,掉落在底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环境太过静谧,以至于这样细小的声音也被法师的耳朵精准的捕捉住。 时光仿佛真的跟随着流逝的细沙,穿过满室的橙色阳光,回到了许多许多年之前,那个同眼前光景十分相似,却又迥然不同的日子。 那大概是他刚刚接受自己成为一名黑魔法学徒这个事实的时候。那时他曾不切实际地做过一个梦。 他希求了许久却始终没有得到的师生情谊,在许多许多年之后的今日,意外地以另一种形式实现了。 易烛有些古怪地拖了下下巴,眼神偏移开,不知在想些什么。 气氛正好,江照年本想继续打开话题,却在这个瞬间,他察觉到了灵魂上的一个微小扯动。 感受到那抖动来自于远处叶哨上的一缕神念,江照年陡然一惊,本来都到了嘴边的话拐了个弯儿。他挠挠头,说:“我去收拾那边。” 转身躲进了工作室的角落。 江照年目光放空,精神力集中到那一缕神念上。表面上看起来只是在发呆,实际已置身于远方的幽暗山脉中了。 …… 缇维斯正趴在一个高台旁边。 这里似乎是一个原始祭坛,高高的石柱上顶着一个水池,水池中央有一个小小的泉眼,散发着自然气息的水流汨汨冒出,满溢水池,顺着石柱流淌下来,在缇维斯脚边形成了一汪小小的水潭。 而江照年寄身的那枚叶哨似乎正置于水池中央,缇维斯一边向它注入力量,一边悲戚地呼唤着江照年的名字。 江照年有些发懵,缇维斯这是在做什么?他断断续续地发出声音:“我……我在,怎么了?” 他的声音太低,又问了两声缇维斯才听见。缇维斯有些难以置信,惊喜道:“年年?!” “……怎么了?” 缇维斯的声音一下子又低落下去,他似乎有些不安,心虚道:“我……你的身体暂时可能做不成了。” “没关系,”江照年想要赶紧打发掉缇维斯,现在易烛还在旁边,不是和他联系的好时候,于是说,“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 缇维斯委屈道:“身体坏掉之后我想来找你说说话,结果叶哨上你的灵魂波动都没有了。我好担心,害怕我又把你弄丢了。” 江照年安抚道:“已经很感谢了。为我做这些事一定很辛苦吧,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才好。” 缇维斯说:“你又和我见外了。我们的关系哪用得到说谢不谢的呢?我只是有点儿失望,这下子又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真正和你见面了。” 江照年听得心中一跳。他想到什么,试探着开口:“你已经为我做了这么多,难道还打算继续付出下去吗?” 缇维斯的心情依然有些低落,但听到他这么说,立刻努力露出可靠的笑容:“当然了,我可以为你献出我的一切。” 江照年的心沉了下去。他犹豫一下,还是问道:“你……可是我不值得你付出这么多,你知道,我对你没有爱情。” 缇维斯的神色淡了下去。他勉强勾了下嘴角,说:“那没关系,只要我还爱着你就好了。我们是未婚夫,只要你重新获得身体,我们可以继续把婚礼完成,你可以从我这里得到一切。这样不好吗?” 江照年这下是真的有些担心了,他想和缇维斯好好谈谈,可是易烛已经注意到他站在角落发了半天的呆,正在向他走过来。 江照年只好匆匆和缇维斯道:“不,这样不好,你等一会儿,我现在有些累,想要休息一下。只要一小会儿,等我睡醒再和你继续说。” 紧接着,他切断了和缇维斯的联系。 易烛正将手掌放在江照年的额头上,目光有些担心:“没事吗?” 江照年回过神,赶紧摇头对他笑笑:“没……就是有些累了。” 易烛皱眉放下手中的瓶子,推着江照年的肩膀把人往外边送:“你的灵魂刚刚回到身体,确实容易累,去休息会儿。” “好吧,”江照年顺着他的力道向外走去,不忘回头提醒,“那你也要注意身体,最近先不要工作了,把身体调养好。” …… 回到房间——现在那个满是符文的房间取代了储藏室里的小隔间,成为了江照年的专属——江照年立刻转身关门,躺到石床上,把注意力集中到缇维斯那边。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尝试用语音码字,不太习惯,速度有点慢 _(:з」∠)_但是想赶在9点更新,所以先发了 第35章 “缇维斯?” “我在,你休息好了?”似乎是一直等候在旁边,江照年刚试探着发出声音,就得到了回应。 “你要和我说什么?” 缇维斯坐在水池边,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漂在水上的叶哨。 “你……怎么会那么想,就算你不认同爱情是结合的前提,但你怎么会觉得自己应该为单方面的爱情付出一切?” 缇维斯的嘴角向下落了落。他的目光从叶哨上偏移开:“不是我觉得应该,只是我想那么做。” “但,我要明确地告诉你,我不会和你结婚的。抱歉之前是我没有直接和你说明白,但你真的不用……” “不说这个了,”缇维斯指尖骤然一用力,小小的叶片被按进了水底,“没什么好说的。我帮你巩固一下灵魂吧,你的灵魂太虚弱了,总是在沉睡。” “……”江照年的神念附着在叶哨上,感知也和叶哨融为了一体。突然席卷全身的冰凉感让他精神一惊,但很快缇维斯又用指尖托着叶片从水底取出,江照年感觉到水珠从叶面上滚落。 缇维斯明显的回避态度让江照年的脑子直发热,但冰凉感的袭击又让他稍稍冷静了下来。 江照年意识到缇维斯想做什么,但他不能让缇维斯那样做——因为这片叶哨上附着的并不是他的灵魂,仅仅是一缕神念而已。 如果不阻止这件事,也许会发生什么不可控的后果。 “谢谢,不用的,我大概修养修养就好。” 缇维斯却反而被他这话坚定了想法,皱眉起身,呼出一口气:“我把你的灵魂巩固一下,早点转移到别的东西上面。就算暂时进入不了新的身体,这片叶子也太脆弱了,我总是害怕一个没留神就把它撕碎了。” 虽然江照年百般不愿,但他现在的状态实在无法阻止说做就做的缇维斯。 当缇维斯将力量通过祭坛献祭给江照年的“灵魂”时,江照年的精神发生了一阵猛烈的波动。也许是出于自我防护机制的保护,江照年暂时失去了意识。 …… 缇维斯巩固完成,就发现江照年的声音停止了。 他立即担忧地检查了一遍,发现江照年只是再次陷入了沉睡,这才松了口气。 缇维斯注意到经过巩固,江照年的灵魂终于能够展露出来,却仍然保持在极其脆弱的状态,不禁在担忧的同时又微微松了一口气。 果然,年年已经虚弱到了这种地步,如果不巩固一下,说不定都不用他做什么,不知道哪一眼没看住,年年自己就消散了。 不听他的拒绝,为他巩固灵魂才是对的。 不过,也不能继续让年年的灵魂停留在这片叶子上了,就算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身体,至少也应该换一个坚韧的材料。 缇维斯想起圣树,虽然之前试图催生它的果实失败了,但如果折取它的侧枝,为年年雕刻一个暂时寄身的木偶,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么想着,缇维斯小心地将叶片在心口处放好,向圣树走去。 圣树静静伫立在那里,这情景几乎与他遥远的老家一模一样。 但缇维斯清楚这完全是两回事,毕竟他早就不再被故乡所接纳,而这里的所谓圣树,也不过是个无法结果的拙劣仿品。 缇维斯随手折下一根粗细适宜的枝干,取出小刀将它削成合适的大小,开始切削人偶的雏形。 缇维斯一边动作,脑海里一边思索着关于圣树的事情。 虽然是一个仿品,但理论上来说它应该能够“模仿”到真正的圣树的一切属性。 而精灵的繁衍便依靠圣树的果实,他原本就是打算催化这棵圣树结果,用果实为江照年打造一具新的身体。 可是他的尝试失败了…… 这个仿品并没有获得圣树最神圣的能力。 应该是力量不够的原因,毕竟圣树的繁衍是一种极其接近神的力量,而这个残缺的世界并没有那么多能量分配给圣树。 缇维斯眼神若有所思,他想要试着沟通与这个世界的联系,将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力量全部分配到圣树上。 缇维斯闭上眼,默默开始感应。 那一部分力量很快回应了他的操纵,然而当缇维斯试图调动它们时——就像当初用它们推进时间那样——缇维斯与世界的感应忽然被切断了。 他不禁呆了一下,想要再次尝试的时候,缇维斯发现他连跟自己力量的联系都丢失了。 “……” 缇维斯的眼睛缓缓眯起,他大概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 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这个世界那若有若无的自主意识。 看来,世界的自主意识不知什么时候被强化了,并且那个意识并不同意他想要做的事……甚至,想要独吞本属于他的那部分力量。 缇维斯原本无所谓力量被融合,但他现在需要帮助,这家伙不帮忙也就算了,连他想拿回自己的力量都不允许,实在是……太过贪婪。 他并不愿就此放弃,如果这个新生的世界想要与他作对,那就各凭本事,看看到底是谁能把谁给吞并。 缇维斯在心中默默算计着反过来融合世界的办法,不过那还需要仔细筹划才行,而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先把年年的灵魂照料好。 缇维斯低下头,看着手中已初具人形的木偶,回到房间里换了工具,开始錾刻细节。 他摸了摸人偶的脑袋,将胸口的叶片拿出来,小心地放到桌上。 别着急……很快你就有新的身体了。 …… 远方,被困于死界神殿中的准忽然眉头一皱,察觉到了世界秩序的异动。 他略微犹豫过后,决定集中注意,观望接下来的动态。 如果事情将要发生改变……为了避免不可控制的情况发生,或许他应该提前促进江照年的灵魂与死神神格的融合。 & 江照年再睁开眼,是从自己的身体里醒来的。 他立刻认识到自己回到了法师的小院。 窗外天光大亮,江照年侧头看去,太阳西斜,现在仍是下午,他应该没有昏太久。 江照年有点担忧缇维斯那边的情况,可是不知道缇维斯做了什么,他彻底与那缕神念失去了联系。 这让他更忧心了,尤其是他确实感觉到灵魂上发生了一些变化,却检查不出到底是哪不太对劲。 江照年想着,离开房门,屋子里一片寂静。易烛不在这里。 他正要到外面去寻找易烛,恰在此时,他想找的对象推开了屋门。 见到江照年时易烛神情明显地一怔,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习以为常地将手中的吊坠递过去:“你醒了?我检查了一下,护符没有问题,这次昏迷应该是因为灵魂太虚弱了,慢慢调养就好。” “诶?谢谢,”江照年忙接过来,“我就小睡一下,也不用太担心的。” 他话都没说完,就见易烛眼神微妙:“你不知道,你已经睡了整整一天?” “哎??”江照年呆住,所以,怪不得外面还是大下午……? 易烛撇撇嘴:“都怪那几个垃圾,要不是他们一个两个,痴心妄想插入我们平静的生活搞破坏,你也不会遭遇这些了。” 原本只是随口一句抱怨,易烛越说,却越发真切地咬牙切齿起来:“龌龊的精灵,一切都是因他而起;满肚子心机的死人,平时一声不吭,做事最为歹毒;还有该死的龙,看上去浓眉大眼的,里面根本不是个好货!哼,等我腾出空……有一个算一个,等着瞧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厨房取出早已准备好,一直放在保温法阵中的病号餐,布置好过后将江照年按到餐桌边:“你先吃饭,我要改造一下院子,免得那三个狗东西又跑来破坏好我不容易恢复的平静生活。” “那个……你也需要休息,别太累了!” “呵,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的,免得当我不小心倒下时,他们又趁虚而入妄图抢走我的学徒!”易烛说着,转身怒腾腾地走出门去。 江照年呆愣愣叼住勺子,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走到院子中,叮铃啷当修筑着防御。 他的思绪翻飞,想到缇维斯仍然没有答案的执念。 不过缇维斯虽然回避了问题,江照年反而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既然缇维斯不想直接谈,那就只有他亲自调查了。 最佳的入手点,似乎是缇维斯那七十多个爱情的墓碑,不过……江照年有些忧愁地咬了一下勺子,他要怎么前去调查呢? 毕竟他在缇维斯那里的神念被贴身看护的很紧,而现在干脆直接失去了联系,而其他地方的灵魂也都有各自的任务,暂时无法脱身。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江照年这么想着,又大大地吃了一口。 作者有话要说:有件事情,就是本文快完结了 应该OvO 九点还有一章。如果我肝的够快,也许就是这两天结束…… 第36章 江照年失去了与缇维斯那里的神念的联系,但没过多久,这种情况便恢复过来了。 大概是因为缇维斯为他“稳固灵魂”的操作,那缕神念已经变成了一小片灵魂的碎片。 但是一个人只有一个灵魂,那边多出来这一小片灵魂,他自己身上就少了那一块灵魂……这就是江照年自醒来之后,一直感觉哪里怪异的来源。 好在这情况暂时还不太严重,并且一片灵魂比一缕神念更方便他的行动。 江照年立刻回到缇维斯那里,他怕再不快点处理这边的情况,缇维斯迟早要把他整个灵魂都替换过去…… 但是正如他先前所猜想的那样,缇维斯这边看护他看得很紧,江照年很难找到空隙离开缇维斯去调查些什么,而如果想要直接从缇维斯这里寻求答案,得到的永远是回避。 不过这个机会还是来了。 这一天,缇维斯似乎是在筹措什么大事,连江照年都被独自留在了最初的小木屋中。 看起来缇维斯一时半会回不来,江照年静候片刻,便悄悄摸索着爬下桌子,先跳到矮凳上做缓冲,再跳到地面上去。 接下来的路就顺畅很多,江照年不禁感谢起缇维斯把自己转移到这个木偶的身体里——虽然因为躯体太小,路变得很崎岖很长,但如果还是那个叶片身体,鬼知道要怎么走到地方。 江照年的目标很明确,之前的那些天里因为没有机会离开,他早就把所有线索都在心里比较了个遍。 缇维斯的执念几乎可以确定与爱情有关,而要调查他因为过往的爱情而产生的执念,还有比那片埋葬着七十一块石碑的墓地更合适的地方吗? 江照年迈着木偶僵硬的短腿,费了老大的力,终于到了地方。 此时正值黄昏,薄雾缭绕,墓地中笼罩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 不过江照年获得了死神的身份,在这里并没有感觉到不安,反而觉得阴凉舒适。 小木偶挨着墓碑一个一个地检索过去,墓碑上没有生平介绍或是墓志铭,只简单地刻着一些名字,与生卒年份。 有的碑上连生卒年都没有,而最特别的那个——所有石碑中的第一个,上面一片空白,半点文字都没有。 只有一些深深浅浅的、看上去很陈旧的划痕,像是劈砍出来的。 江照年直觉这里面大有文章。 可惜任凭他怎么搜索,都找不到更多的信息了。 江照年有些颓然,总不能把人的坟也挖出来吧!那也太缺德了。 他沮丧地靠在石碑上,想要休息休息。 片刻后,江照年接受了这里没有更多消息的现实,起身去调查另外七十座墓碑。 然而就在他的手掌触碰到墓碑的同时,意外状况发生了。 死神的天赋被激活,从墓碑中传来的残念……源源不断,印入江照年的脑海中。 残余的念力化作虚影,浮现在江照年的面前,就像是应召而来的鬼魂。 当然,这些仅存的念力,早已算不上是完整的鬼魂了。 借助死神的能力,江照年从这些残念那里,拼凑出了一段缇维斯的过去。 故事的起源有些类似罗密欧与朱丽叶,两位主角立场相悖,却毫无预兆地坠入爱河;然后后来的发展却比罗密欧与朱丽叶更加惨然。 所谓的爱情实际上只有其中一方那么认为,他遭遇了欺骗,遭遇了背叛,从高高在上的精灵王继承人,沦落为辗转在人类贵族手中的奴隶。 那些人贪婪他的容颜,嘴上反复说着甜蜜的话语,手中却毫不留情地捅着刀子。 黑化的精灵报复了那些人类,他被有权有势的人类通缉,亦已回不去故乡的森林,便毫不犹豫地转身堕入了黑暗的世界里。 失去了身份的他仍然英俊而强大,很快成为黑暗世界的领头人之一,从人类的背叛与伤害中逃离的精灵染上了人类的恶习。 他开始像曾经人类对他所做的那样,去玩弄其他不知情的人类。 然而就像命运的玩笑,直到他堕入黑暗,染成与黑暗一般的颜色,却不合时宜地在这样的黑暗里遇见了光明。 精灵早就不再信任光明,他本打算如同以往一样,诱惑那个人,玩弄他、折磨他,抛弃他,然而在一切开始之前,身处黑暗而染上的仇恨找了过来。 那个人因他而死,在死前以自己的生命点亮了一小片烛火,让精灵亲眼见到光明的存在。 残念的数量比墓碑要少一些,大概是时日长久,一些执念不深的灵魂早就彻底消散了。 而剩下的这几十个灵魂对“缇维斯”的态度并不相同。 排在前面的大部分对他或多或少带着些不屑,又在最深处藏着不安与恐惧;而中间的,则大部分是恐惧中夹杂着悲伤与激愤;只有最后一个残魂与前面所有的都不一样。 或许是因为时机太过巧妙,他与缇维斯之间没来得及染上半点黑色便遭遇了生死之隔,因此直到生命的最终,他都对与缇维斯相遇这件事抱着全然的欢喜与感恩。 因为他与精灵的相遇,是从救赎开始。 精灵就是他的救赎。 那缕残念最终微笑着对江照年说出了最后一句话:“请你帮我转达,和他相遇是我这一生遇见最好的事。谢谢。” 便彻底消散了。 或许这句没来得及出口的话便是这个人的执念吧。 执念得到释放,残念便也不复存在了。 江照年有些怔愣,他隐约间似乎明悟了许多东西。 缇维斯对爱情消极而错误的态度从何而来、为何即使那样消极也要执拗地寻求爱情,包括为什么执着于给他寻觅新的身体,都是因为将过往的缺憾投射在了他的身上。 也许缇维斯曾经在最后的时候被打动了,可是一切已经无法挽回,缇维斯或许后悔过,或许没能救下那个人成为了他心中永久的遗憾。 所以当他再一次经历了“爱慕之人被自己害死”这件事时,当江照年的“灵魂”重新回到他身边,就像曾经的死局得到了逆转的机会一样,缇维斯不顾一切,执拗地想要扭转自己造成的“错误”。 江照年不禁思考起一个问题,缇维斯真的喜欢自己吗? 或者,他当初有因为永远的错过,而喜欢上了那个人吗? 他不能说出一个很肯定的答案,但他觉得……江照年揣摩着缇维斯的状态、心理,他觉得缇维斯应当是没有喜欢过的。 无论是对谁,缇维斯执拗地寻求的,憎恶地扭曲的,从来都是“爱情”本身而已。 也许如果那个人没有离世,他们会有机会发生真正的爱情,但世事从来如此,错过便是错过了。 想到这,江照年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他有些头疼地揉揉脑袋,最后决定管他什么感觉,还是抛弃多余的想法,就当成任务去做吧。 不管怎么说,缇维斯对自己的这种投射肯定是不太对的。既然现在已经找到了根由,就试着寻求解决。 得让缇维斯意识到他和那个人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情况才行。 他的情况不能说和缇维斯没有关系,但那是另一回事了。 …… 当江照年调查完毕,整理好自己乱七八糟的思绪,转回身打算趁缇维斯没有发现,若无其事地赶回去时,却见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准?你怎么……” “看来你新身份适应的还不错,”准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向几乎淹没在草丛中的江照年走去,“但还不够。” “你这是什么意思?”江照年警惕地后退两步,但他现在身形太小,准只迈了几步就追了上来,弯腰轻易将那不足小臂长的人偶拾起。 “我送你的那些力量,看来你至今没能消化,我来助你一臂之力……早日成‘神’。” 江照年:“……?” 准并不再解释,而是打算直接以行动告诉江照年,接下来他要做的是什么。 于是当辛苦筹划许久的吞并世界行动再次失败时,想要第一时间找到江照年以获取安慰的缇维斯先是疑惑,接着是焦急,最后愤怒地发现,他的年年又不见了。 又被别人,被那个该死的臭虫给偷去了! 缇维斯捏紧了拳头,气得浑身发抖。 他咬着牙,使劲呼吸两口气,生生逼自己冷静下来。 精灵的眼中燃烧着怒火,他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经做好了决定。 他得再次融合世界,不行也得行。 年年被臭虫藏起来,轻易他是找不到的,但如果夺取了对这个世界的控制力就不同了。 他将成为这个世界的神明。 届时,阻碍他跟年年在一起的家伙们,统统去死吧! & 江照年被准带着,一气回到了死界的神殿。 他简直要对这鬼地方有心理阴影了! 江照年不甘心,试图操控神殿,像之前一样把准关在这里,却不知准做了什么,明明能感觉到神格依然在自己身上,神殿却不受他的控制。 神殿里比之前来的时候多了许多杂物,准在一边翻找着什么东西,低着头说:“别白费力气了,你的力量不是用来做这个的。等你好好跟着我的训练,把那些力量消化完,自然可以夺回对这里的控制权。” 江照年警惕地躲进柜脚的阴影里:“你到底要做什么!” 准找好了东西,慢慢走过来,蹲下身,伸手一捞就将他够了出来:“没什么,别担心,只是一点最基本的死神上岗训练。” 作者有话要说:就,这章我写完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_(:з」∠)_我先躺平 第37章 接下来的日子里,准一边带着江照年去各处锻炼,以炼化那些力量,一边给江照年浸泡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似乎可以修复灵魂,江照年感觉自己的状态越来越好了。 而准也并不全天霸占他的时间,因此江照年还有余裕把时间尽量合理地分配给不同的魂体,保持着脆弱的平衡。 然而随着灵魂逐渐修复,却也带来一些小问题。 一个是附在木偶上的灵魂碎片越来越大块,灵魂的“撕裂”就越强。虽然准说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等最后把灵魂重新捏到一块就好,但对江照年来说,尽管灵魂本身状态越来越好,但他操控灵魂就变得愈发力不从心。 另一个问题就有点紧急了,江照年在法师小院中的灵魂好歹在自己身体里面,因此灵魂的状态也隐没在了外表之下,可另一边在嘉罗那的灵魂投影,呈现的却是他灵魂原原本本的模样。 而近日随着灵魂逐渐恢复,力量被慢慢吸收,原本封印到孩童状态的灵魂也开始逐渐“长大”。 江照年担心这样下去过不了多久,他的灵魂就会恢复本来的面貌……身份也就暴露在嘉罗的面前了。 得在这个情况发生之前找到嘉罗的执念,然后找机会开溜才行。 虽然对嘉罗感到有些抱歉……但通关任务要紧,只能对不起他了,有机会他一定会好好向嘉罗道歉的! 江照年略带心虚地想着,于是在与嘉罗相处的时候,格外留心起来。 “你这一觉睡的好像有点长?”一睁开眼,嘉罗的脑袋就凑了过来。他有些担忧地望着江照年,学着人类的样子把手掌放在人类幼崽的额头上,却摸不出什么名堂。即使变成了人形,红龙的体温也比一般人要高不少。 江照年扶着墙壁从床上起身,嘉罗蹲坐在地,打量着江照年的身形:“好像身子也长长了一点?” “……嗯,因为我在长身体,小孩子睡觉的时候身体长的最快,所以需要充足的睡眠。”江照年有点心虚地半真半假胡扯着,好在嘉罗心大又粗糙,没半点怀疑地就相信了。 对于幼崽的长□□高兴坏了,一巴掌拍到江照年的后脑勺上,傻乐道:“长身体要补充营养,叔叔给你做好吃的!” 江照年心想,一定又是xx烧烤:“谢谢叔叔,叔叔真好。” 嘉罗一边“烹调”着他精心准备的青少年营养餐,一边思考着孩子的教育。 幼崽已经进入了最关键的青春期,在龙族中,这是孩子们最终能否成长为一名勇猛无畏、坚毅刚强的战士最关键的一段时期。 也是幼龙们走出父母的翅膀,去征服天空,去锻炼他们的爪牙的时期。 很快,在烹饪一顿饭的时间里,嘉罗便根据过往经验,制定好了一份训练计划。 虽然因为崽崽是人类,有些特训不能尝试,但是锻炼勇气与力量,将他培养成一个英勇的人的整体思想是不会改变的,只要在具体执行上进行一点微小的调整便好。 于是江照年马上焦头烂额地发现,自己被迫过上了如同高中生般紧张的学习生活……每日最多的时间花在准和嘉罗身上,经常上一刻还在跟着准吸收那些不属于自己的力量,下一刻被嘉罗从睡梦中喊醒,匆匆跟随着他的安排进行“勇气特训”。 而终于结束一天的课程后,终于能够回家与“家长”易烛在一起,被“家长”悉心关怀今天累不累感觉怎么样,照料着日常生活。 江照年的灵魂日渐稳定,撕裂的两片灵魂之间想要融合的趋势也越发强烈。 他逐渐着急起来——随着力量吸收,灵魂稳定,他在嘉罗身边的模样也越发接近自己本来的样子。 而这些天里虽然收集到了一些信息,让江照年对于完成关于嘉罗的支线任务有了些思路,但最关键的信息始终没有得到。但他要等不了了。 江照年有些心急。 这天,结束了今天的体能训练,嘉罗化作飞龙,背着气喘吁吁的江照年向家的方向飞去。 他转过大脑袋,和背上的江照年说话,彩虹屁和鼓励不要钱一样往外蹦——结束训练后的夸奖有助于减少幼崽对训练的抗拒,有助于提升兴趣、养成勇气与正义感。 说着说着,嘉罗还给江照年讲起了故乡的传说故事。 曾经他还是一头刚刚成年的年轻龙时,也帮大龙们带过幼崽,最能激发崽子们兴趣的就是那些遥远的勇敢传说了。一时间,巨大的龙瞳中泛起怀念之色。 江照年心中一动,此时时机、氛围、他们的关系都刚刚好,他根据之前的细枝末节,基本确定嘉罗的执念正是导致他离开故乡的原因。与幼崽有些关联,但又好像远不止于此。 嘉罗的性格向来直接,江照年决定趁着现在,试试把他的执念问出来。 在又一个英雄的故事过后,江照年像一个真正单纯而热血的少年那样发问了:“那英雄的故乡在哪,我可以去见他吗?” 巨龙拍打着翅膀,眨眼睛的动作停了一下。嘉罗平静而有些抱歉地说:“恐怕不行。” “为什么?” “我们离不开这里,故乡在很远很远以外的地方,远到另一个世界。” “哦……”江照年有些失落地说,“那,如果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呢?” “抱歉,还是不行。因为他们……”嘉罗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他们和我一样,为了龙族的未来,离开了故乡,不知道遇见了什么事,再也没有回去过。” 江照年伏下身体,展开双臂尽量抱住红龙的脖子,应对着即将落地的俯冲:“可是你们为什么要离开家乡?” 嘉罗笑了笑,打哈哈道:“如果不是离开了故乡,我又怎么会在这里遇见你?” 他停止拍打翅膀,只在要落地前迅速地挥了几下控制身形,接着在空中收起翅膀变作人形,转身接住一同掉下来的江照年,落在地面上。 江照年松开他站好,抬头睨嘉罗:“当我傻吗,遇到我明明是你离开家乡的结果,才不是原因。” 嘉罗苦笑一声,想了想又觉得大概没什么好隐瞒,又或者实际上他早就想同人诉说这些心事,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也没有合适的倾听人,干脆就同江照年说了:“因为……我的家乡,龙族的故土遭遇了一个诅咒。” “诅咒?” “对。我们整个龙族都被封印住了时间。” “嗯??” 嘉罗领着江照年走进巢穴里:“所有的龙停止生长,幼龙不再孵化。受伤不会恶化,也无法自行恢复。但被封印住时间不等于被死亡赦免,成年龙逐渐死去,族龙越来越少,可始终没有新出生的小龙……事情刚发生的时候我也才成年不久,最开始的任务是留在故土,保护那些暂时无法长大的小龙。可是后来形势越来越严峻,我也不得不走出家乡,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去寻找解除诅咒的办法。” “那结果……” 嘉罗耸耸肩:“没有找到。并且被困在了这个地方。” 说着他的目光逐渐悠远起来,仿佛在眼前见到什么温馨的场景:“真是好久不见那些小崽子们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还好不好。” 离开了这么多年,本就糟糕的情况恐怕更加恶劣了。 他们龙族……现在是否还存在都说不好。 想到这,嘉罗一向开朗的面容上流露出一抹悲伤又无能为力的苦笑。 他揉揉江照年的头顶,发现少年越来越高了,很快他大概就不能再这样从容地摸到他的脑袋,于是加了把劲又揉两下:“不说这个了,现在我的目标是把你训练成一个人类英雄。” “喂,没有人会这样对一个英雄!” “你现在还不是嘛,所以要加油哦。” 打闹了一阵,嘉罗暂时离开了这个洞穴。 江照年一个人安静地待了一会,神情若有所思。原来嘉罗的执念是这个…… 他一定很想带着破除时间诅咒的方法,重回故土。 想到这,江照年微微皱起眉。 可是就算知道了他的执念所在,又能怎样帮到他呢? 江照年抓抓头发,一时间整理不出个头绪。 不过执念已经套出来,他心头的紧张感一下子就松懈了许多。 如果到了恢复身形容貌的那一天嘉罗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大不了先溜再说,等找到头绪了再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本周内完结0ω0 第38章 对于这次弄丢了江照年这件事,缇维斯表现得似乎毫不在意。 被准强制带在身边,每天各种操练的日子里,江照年始终没有遇见缇维斯寻找自己。 这不同寻常,毕竟像上一次,即使没有被发现并带走,江照年也见到或听到缇维斯好多次。 唯一的解释只有缇维斯并没有找他。 起初江照年短暂地疑惑了一下,但一时间他也观察不到缇维斯那边的情况,另一方面,准和嘉罗的特训计划夺走了他太多的精力,并且嘉罗这边的事情才是眼下的当务之急,江照年便没有想太多,甚至有点自暴自弃地打算事到临头再随机应变。 不过很快,准带来的消息解答了他的疑惑。 缇维斯正在筹备与这个世界融合。 他想要夺取对这个世界的控制力。 这是准每天观测世界秩序的波动而得出的结论,江照年知道他对此有多重视,并且这个做法符合缇维斯展现出来的“人设”,因此他并没有怀疑。 毕竟江照年无论是被谁带到哪去了,缇维斯清楚另外三个人都会安置好他,所以并不急于寻找。 只要成功与这个世界融合,到时候找到江照年还不是一念之间的事,另外三个人也奈何不了他了。 缇维斯算计的很清楚,执行的更是坚定不移。 起初他又失败了两次,但很快就真被他找到方向,从一个突破点开始,一点、一点渗透过世界阻挡他的屏障。 到现在,几乎完全把世界的防御穿透了,只差最后的融合。 而带来这个消息的准当然也不是随口一说,他想让江照年螳螂捕蝉,在缇维斯之前融合进这个世界。 他都算清楚了,有缇维斯做的布置在先,融合世界并非不可行,并且因为江照年身上对这个世界的奇异亲和力,由他来融合,成功率一定比缇维斯更高出许多。 而一旦江照年成功与世界融合,获得了那些力量,不光他的魂魄将恢复到最佳状态、获得足以完全支撑神格的能力,就连在准身上丢失的另一半神格,恐怕也能够自动补全。 不再是一个宛如丧家之犬的半神,而是一个真正的神明。 想到这,准一向空洞的目光都凝聚了起来,瞳中跳跃着希望之火。 他转过头,把自己的安排告诉江照年:“我已经算好了地方,等他行动那天,我们去幽暗山脉中心。到时候缇维斯忙于融合,不会发现我们,即使发现也腾不开手。我们就在那里行动,我会帮你打开世界的阻隔,你趁这个机会,把神格和世界秩序融合起来。” 江照年心乱如麻,事情来得突然,这进展也太快了,他都来不及理清思绪。 江照年本能地想要拒绝,他试着提出问题:“但是和世界融合是那么容易做到的吗?缇维斯失败了好几次,我怎么会一次就成功呢,还是赶在他之前抢先融合成功。而且,就算当是缇维斯没有空阻拦……等事情结束之后,他怎么会就这样算了?” “不必担心,”准说道,“他和你不同,他已经被世界排斥在外了。你的体质独一无二,与这个世界有着无与伦比的亲和。只要你成功突破屏障进入到秩序之中,缇维斯一定胜不过你,后面的事就不用担心了。” “至于结束后……”准笑了笑,“我会将时间推进到夏天。到时候缇维斯刚刚融合失败,失去了大部分力量,正是虚弱的时候,再加上夏日对他的克制,而你刚刚得到一整个世界。他不会是对手。” 江照年听得内心越发复杂。他感受到了准的坚定执拗,但始终还是不想放弃挣扎。 他并不想抢夺缇维斯准备了这么久的成果。 江照年胡思乱想了片刻,抬眼问道:“但是,你要怎么操纵时间呢?缇维斯之前把春天提前,是因为他与世界有所联系,可是等到融合以后,世界秩序的所有牵系就都在我身上了。但我可能没那么快能学会操作方式……” 准瞥他一眼:“这就不需要你操心了,操纵时间是我与生俱来的力量。若不是如此,我也不会长成死神的神格。” 江照年讷讷,继续推辞的话被他暂且吞下。 他说不上来这一步行动对于通关主线来说是好是坏,更多地是个人不希望事情这样发展。 但是有一个后果是显而易见的,与世界融合,获得完整神格的话,他的灵魂必然将恢复到本来的样貌。 现在分裂状态的灵魂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好像已经站在翻车边缘了。 江照年有点焦头烂额,一时间又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正皱眉整理思绪时,陡然察觉到另一半魂魄的异动。 易烛……易烛在帮他修复灵魂! 江照年惊讶地发现自己另一半灵魂陷入了昏睡状态,他能感知到自身的存在,也感知得到周围环境,但却被困在黑暗之中,无法对周遭做出任何回应。 易烛正小声安慰他:“别怕,我发现你的灵魂撕裂了,怪不得最近总是精神不好,总是昏倒。你现在听得到我吗?动不了醒不过来是正常的,等我把你的灵魂修好,你就可以完完整整地重新掌控自己了。” 江照年:…… 他本以为准的行为是突然添进来的一把柴,没想到易烛抢先一步点了猛火。 江照年急也急不出办法,几乎所有情况都在推动他尽快完成嘉罗那边的任务,江照年于是打算趁这最后一段时间去嘉罗那里,看看能不能运气爆发直接把任务完成。 可惜都没来得及等他行动,江照年又被准拉了回去。 即使失去了神位,准依旧对灵魂这种东西有着深刻的理解与控制力。 瘦削狂热的前任死神已经潜入了幽暗山脉深处,但不在他所说的中心。 准正在四处做下布置,见到江照年的木偶活动起来,也只是随意瞥了一眼,就低头继续他的活计:“今天的准备工作很重要,在完成布置之前暂时不能放你去他们那。别着急,早点做完早点放你走,我才不管你要去跟谁做什么,只要记得在行动之前回来。” 说完,自顾自又向一处角落走去,一边向江照年交代着计划安排。 “……”江照年感觉到灵魂不太稳定,源源不断地有一股力量将他向某个方向拉扯过去。 是易烛的法阵在起作用。 他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叹一口气,听着准的安排行动起来。 人在此处,只需要听命令动作就行,用不上什么脑子,江照年不知不觉就跑了神。 他在准指定的一处位置呆站着,有点烦恼地思索着嘉罗的事,目光放空地落在准的身上,看着他试图找到那个最微妙的点,计算着如何打破世界的阻障。 陡然间一个念头闪过,江照年倏然睁大眼——等等,世界秩序中用以防御侵袭的那道无形“屏障”,和“诅咒”、“封印”不正是同一种原理在不同方向上的作用吗? 所以准拥有对时间的掌控,还很有可能具有打破诅咒封印的能力。 而嘉罗的执念,正是源于故乡的诅咒。 江照年飞快地眨了眨眼睛,破解任务的方法好像出现了。甚至连准的执念说不定也能顺带消除。 准的执念虽然还不够清晰,但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从细枝末节里,江照年模模糊糊感知到,他对于“受欢迎的”“负责任的”神明身份似乎相当执着。 准似乎相信自己绝对不可能变成那样的身份了,于是想要塑造出一个符合描述的江照年。 而这种想法,好像来自于他被赶下神位,再也不能履行死神之责的过往经历。 现在有一个机会,如果准可以帮助嘉罗解决他故乡的问题,是不是也就填补了他心中的这份空缺?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如何让他们两个互相发现这一点? 江照年用犬齿磨了下唇角,准备工作需要他参与的内容并不多,很快准便暂时停下了动作。 如他先前所说,准果然没有扣留江照年,痛快地放了人走。 江照年带着新打开的思路直接去找了嘉罗。 准这边可能不太好劝说或是下手,但是“傻爸爸”嘉罗这里,似乎有很多的切入点。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还有大概两三章左右(结束后有番外) 第39章 这次在嘉罗的“教育时间”,江照年一反常态,主动追着红龙让他讲述那些冒险传说故事。 嘉罗十分欣慰:看吧,全世界的少年都向往勇气与冒险! 他一个接着一个地讲述着传说故事,最终还是在江照年不断追加的要求下败下阵来。 “咳咳,今天的故事时间到这里就结束了,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才能长成英雄的体魄。” “好吧……”江照年意犹未尽地说,“那我们明天再见。” 正在向外走出去的嘉罗闻言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有点发愁,打算晚上悄悄翻翻自己的仓库,看看有没有故事书。 毕竟讲故事什么的……实在是太难了。 江照年见他离开,同样在洞窟中翻箱倒柜起来。 他记得角落的箱子里有一沓垫底的羊皮纸,他得再找些材料出来,伪造一张藏宝图。 并不需要多么逼真精致,看起来像“孩子玩意”也没关系……只要能够缠着嘉罗陪他玩一场“寻宝游戏”。 由于缇维斯的行动安排在两日后,准的计划也将在两日后实行。 江照年的目标就是在那一天,将嘉罗带到准的面前。到那时也许他的样貌已经恢复平常的模样,不过那会身份暴露没有就无关紧要了。 藏宝图很快画好。 第二天,例行的故事时间后,江照年取出了那份“藏宝图”,兴致勃勃对嘉罗说:“我们一起去冒险吧!” 嘉罗:“……?” 嘉罗着实懵了一下,但他很快跟上了江照年的节奏。 他有点头疼,说来就来,热血上头……这也是青少年的特点,还是最让成年人苦恼的那一面。 嘉罗试着敷衍过去:“好吧,不过这张图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我们……” “我知道!它就在幽暗山脉。你看,我们在这里,然后走这里、这里,就能到达宝藏所在地啦!” “哦原来是这样,但……” “但什么?”江照年狐疑地瞥他,“嘉罗,你该不会连冒险的勇气都没有吧?” 别的都行,但这个怎么能没有! 孩子的教育中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就是大人要言传身教,以身作则。 没办法,嘉罗只好哄着他答应下来:“好好好,不过今天太晚了,我们找时间再……” “我知道,我们明天下午再去吧!” 嘉罗苦笑:“好吧,看来你都计划好了。” “我都迫不及待了。”江照年说着,小心地将“藏宝图”叠好,放进贴身口袋。 嘉罗替他铺好床褥,无奈地笑了笑,离开这个洞窟。 既然他这么想去,那就陪他玩这一次吧。就当是明天的勇气训练好了。 …… 第二天,江照年一早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又长大许多。 易烛为他修复灵魂的进度实在是太快了……恐怕今天就将彻底恢复。 嘉罗显然也发现了他的情况,有点担心江照年的身体,但在江照年“只是在长身体,变高变强壮了是喜事”的坚持下,很快也把担忧抛到脑后,为他高兴起来。 江照年担心因为灵魂修复进度导致事情有变,催嘉罗出门催得很急。 嘉罗有点烦恼,又有点高兴地依他了。 江照年不禁吐槽,嘉罗这样溺爱下去,假如是真正的幼崽或小孩,在他手里真的能教好吗? 飞在高高的天空,嘉罗还在喜气洋洋地聊江照年长大的事:“崽崽就要成为顶天立地的大人了。……就是总觉得有点眼熟?也许你家长是我认识的人。” 江照年心底一虚,打哈哈道:“天天见当然眼熟啦!我们是不是就快到了?我已经看到目标啦——” 所谓目标,自然就是准计划里圈定的地点。 江照年想的很清楚,但意外还是先一步来了。 嘉罗载着江照年准备落地,但他在半空中有些迟疑,因为他看见了不远处的准,以及更远一些的地方,山脉中传来的异动。 他心中有些不安,觉得今日在这里或许会出什么意外。 红龙盘旋着想和崽崽商量:“今天这里好像不太对劲,要不我们还是改天……” 江照年有点急眼,他低头看了眼高度,已经离地面很近了。于是一咬牙直接向下跳去。 嘉罗大惊失色,俯冲下去用爪子一勾挑住江照年衣领,江照年在半空滞了一下又向下落去。 不过有了这个缓冲,他落地只是轻微趔趄了一下便站好。 然而也是在同一个瞬间,江照年察觉到灵魂已经修复完毕,撕裂开的两半在一瞬中融合—— 嘉罗看见眼前的幼崽在一瞬间从少年长到青年的身形。 更重要的是,原本在轻微脸盲的红龙眼中只是有点熟悉的面貌,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嘉罗终于知道了那丝熟悉感来源于谁。 他一时不知说什么是好,只好呆呆地问道:“……崽崽?” 江照年这会也有点混乱,他脑子一片空白,挤出笑容说道:“不好意思……嘉罗。这段时间一直是我。” 嘉罗想要说什么,张了张口皱起眉,似是在组织语言。 江照年深呼吸一口气,胸口起伏一下,正了正色,说:“对于这段时间的欺骗和隐瞒,我很抱歉,嘉罗。不过我带你来这里是有原因的,我听说了你家乡的事……知道一个或许能帮到你的人。你听我说,准他拥有控制时间与诅咒的能力,关于你故乡的诅咒,也许他会有办法。” 嘉罗说:“不,这不重要,就算有了办法,我们也回不去。你是谁也不重要,就是你这……有点突然,我们先回去再……” 江照年摇摇头:“不是的,有办法,我这里或许就有个契机。就算我这里不行,实际上法师也已经有所发现了……假以时日,研究过后,一定能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 嘉罗还想说什么,江照年见他如此,干脆一闪身,头也不回地向林间跑去。 江照年跑了一段,感受到灵魂的拉扯感。 他心知这是易烛在试图呼唤他,便将意识转移回灵魂本体上。 本以为眼前的场景也会切换到法师的校园里,却没想到,竟然还在林间。 并仍处于木偶的低矮视角里。 愣神之时,准开口了。 他没有转头,正专注着手上的动作:“该执行你的任务了,我说你做,听好了——” 随着准的命令,江照年不由自主地动作了起来。 他有点惊慌,不知准对自己做了什么,但很快江照年又冷静下来。 不管怎样,事情发生了,还是先处理好眼下的情景再说。 江照年沉下心绪,随着准的动作,感觉到自己的灵魂逐渐脱离现实,进入到一个虚幻的、奇异的所在之处。 他已经体会不到自身的实感,但仍然能感受到本身的“存在”,与周围无穷奇奥的相似的秩序似融为一体,又独立在外。 江照年循着一处方向摸过去,虽然没有“第六感”以外的其他知觉,但江照年的确“看”到,那里便是无数秩序的汇集之处,是此世的核心。 无穷的秩序正笼罩在世界意志的掌控下,有序地运行着。 江照年很快遇见了阻隔。 他微微顿了一下,接着,那层阻隔便消失了。 准的行动成功了。 江照年定定神,准备向核心区探去。 半途他又遇见一股阻挡的力量,但并不来自于核心之中,那力量有些熟悉感,就像……就像缇维斯带给他的感觉。 或许是有着和江照年同样的感觉,那股应当属于缇维斯的力量呆了一下,接着也不知是愣神还是有意退避,它停留在了原处没有动。 江照年便顺势挤入核心之中。 缇维斯反应过来,立刻要跟上,然而正当江照年涌入核心区的一刻,一切已成定局。 数不清多少的法则向江照年涌过来,与他纠缠在一处,有些缠绕进他的秩序之中,有些游过又离开……最终一切恢复平稳,江照年果然如准所料的那样,获得了这个世界的权限。 但他察觉到自己也失去了很小一部分的秩序。江照年不太清楚那是什么,不过似乎没有太紧要,微微疑虑了片刻便放下了这件事。 成功与世界融合之后,整个世界几近赤-裸地展现在江照年的眼中。 如果他想,他可以“降临”这个世界里任何一个有形无形的存在之上。 江照年想了想,决定第一时间先回到自己的身体。 之前易烛分明尝试过召唤他的灵魂,但江照年恢复完好的灵魂却回到了准那里……江照年现在有点担心易烛的状况。 江照年心念一动,感知到身体所在,沉下心绪降落其中。 再睁开眼—— 依然在幽暗山脉里。 …… 嘉罗追着江照年的身影追过去,江照年跑得很快,没多久就离开了他的视线。 嘉罗追了半天,循着感觉找过去,见到江照年之前先碰到了准。 当时准正在为江照年突破核心区做准备,听见了嘉罗的询问声也没工夫分心理会。 于是,嘉罗眼睁睁看着准是如何破除这个世界的屏障——他的脑海里陡然回响起江照年的话:准可以操控时间与诅咒。 准忙着干活不理他,嘉罗有点着急想先离开,但是一来直觉告诉他准知道江照年的去向,或者干脆就是背后的引导者,再来就是眼前的场景着实吸引他的注意力。 他一直等准的动作停下来,才焦急地再次重复道:“喂,你见到江照年了吗?” 准淡淡瞥嘉罗一眼,不言不语,沉默地开始了另外的布置。 他释放出力量,循着尚未被修补的漏洞,闭上眼睛再睁开——时间的轨迹呈现在他的眼前。 准运起力量,将时间一格一格,向前拨去。 随着他的动作,山脉中明-暗-明-暗数次交错,草木绿意萌发,藤蔓冒出花果,草地淹没脚踝,树冠上涂满葱葱绿意。 鸟叫虫鸣愈发嘈杂响亮,太阳的光芒也炽热起来。 夏天到了。 而准的这一番所谓也并非全无代价。 他的力量彻底耗干,没个一两个月,元气怕是回不完。 本就苍白的脸色更白到了极致,透出一股子死意。嘉罗看着他的身躯,总觉得薄薄的黑衫之下,覆盖着的或许是一具骷髅。 他瞳孔轻微抖动着,眼前的场景实在出乎意料,但他又本不该为此震惊——这些情况江照年已经向他交待过。 嘉罗的喉咙滚动一下,一时间竟忘了自己先前问了什么。 还是准先停下动作,望他一眼,低哑着声音道:“不是要找他么,跟我来。” …… 相似的情况让江照年呆了一下,但立刻,眼前运动着的画面很快引起了他的注意。 江照年抬头,只见自己正被易烛抱在怀中,一脸死死抑制的愤怒,冷冰冰向着准与缇维斯所在的方向而去。 这一抬头,刚好和察觉到怀中人的异动,低头查看的易烛对视在一起。 江照年:“……” 易烛:“……” 这下子江照年再不好意思待在人家怀中了,赶紧跳下来,局促地整理了下衣摆,开了开口不知道从何说起好。 易烛握了握空空的拳头,抬头看了眼远处那两人的方向,又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江照年的身体。 他的气息已与之前有了微妙的不同。 来这里之前,由于修复好了魂魄却唤醒失败,惊慌失措的易烛早就给江照年又做了一遍检查。 在他家的防线没有被突破的前提下,江照年无论如何不应当出现在这里,对于眼下的情况,易烛心中多少有了猜测,只是唤醒江照年,把他从其他人的手中夺回来的想法占据了脑海,成为了当下最要紧的事。 而现在,易烛看着心虚垂眼的江照年,目光中不禁带上一分失望之色。 “你在这里……有什么要和我解释的吗?” “我……”江照年刚张开口,就被身后突然接近的声音打断。 “年年,你——为什么?” 江照年回头,缇维斯迅速跑来,又在两米远处停下脚步,扶着一棵树微微倾身喘气。 他察觉到了方才发生的事,感知到江照年就在此处,匆匆找来,讨要一个说法。 “年年,为什么要阻止我,为什么要和我抢夺?如果你早告诉我——” 就在气氛陷入尴尬之时,并不整齐的脚步声再次接近。 三人一同看去,准带着嘉罗,也找了过来。 江照年:…… 虽然此情此景早有所料,但真的发生了,还真是让人头大啊! 离得尚有一些距离,准停下了脚步。 嘉罗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见到江照年,急急上前来:“崽,你,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跟我回去!” 易烛闻言立刻一把将江照年拉到自己身后,警惕地瞪着嘉罗:“想都别想!” 嘉罗止了步子,回过头,目光在准与江照年之间逡巡,犹豫道:“他……你……” 江照年叹了口气,微微合眼。 与世界融合之后,很多原先迷茫的、只窥见了一丝半点的边角,都清晰地呈现在了眼前。 他终于弄明白了所谓任务、这个世界都是怎么回事。 而回家的路也当真呈现在了眼前。 “对于现在这个情况,我真的很抱歉。请容许我向大家解释一下,顺便谈一谈大家有可能离开这里回家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以为今天可以完结正文,不过好像还差一些的样子 希望明天能结束……然后下周之内弄完番外 第40章 原来所有人之所以会来到这个地方,都是源于这个世界的“复仇之心”。 原本它只是另一个完整世界的一部分。与嘉罗的故乡有些相似,也许是因为诅咒,或者其他的原因,这片土地被“时间”所遗忘。 没有时间便没有万物流转,没有生死。 那个世界将它当作“坏掉”的一块丢弃掉。 这个世界在漫长的漂流中,缓慢发育着,逐渐诞生出自己的意志。 它记得原来发生的一切,痛苦于现状,对那个世界产生了复仇之意,想要成为比它更加庞大的存在,反过来将它吞并。 但是这个世界并不完整,也不强大。它需要力量。 于是在经过其他一个个世界时,它看中了那些身具强大力量又被忽视,遗忘在世界角落中的存在。 此世的意志趁那些世界不注意,将这些人吞进自己的世界,想要把他们的力量化为己用。 ……当然,最终令人悲伤的现实,是它太弱了,根本消化不了。 可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它只能小心地处理这四个家伙,保持自己世界中的平衡。 后来它改变了目标,转而去偷取力量不太强的东西。 这就是村民们的由来……当他们的力量被世界彻底吸收为己用,便会融入这个世界,以为自己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不光是村民,这个世界的大多数东西:草木鸟兽虫鱼精怪……要么是从其他世界拿来的,要么是学着它们的样子自己捏出来的。 世界意志的复仇之心原本坚定不动摇,直到上一次跑到原来那个世界的轨迹上…… 远远地看着“兄长”愈发庞大的体量,它才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凭他现在的力量和发育速度,连“兄长”的增长速度都赶不上。 想要以世界的形式吞并“兄长”是一件再过亿万年也不可能做到的事。 直到无意中发现江照年的特殊体质。 它心中一动,有了新的计划。 如果直接的碰撞行不通,不如干脆破釜沉舟,丢弃这个废物的世界外壳,以“纯意识体”的形式侵入兄长的世界,夺取那个世界的控制权。 但是这件事并不容易做到。 首先他要将自己从世界中剥离出来,同时又要小心自己脆弱的“意志”无意间溃散;另外他还要想办法侵入兄长的世界不被发现,再小心地绕过它的防卫,成功夺取控制权。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了,现在的问题是,它一手打造出这个世界,与它之间的联系已经太深,剥离并不容易。 因此意志想到借助那四个消化不动,但以另一种形式成为这个世界重要支撑的家伙。 假如它是一个成熟完整的世界,那么那四位的地位,差不多相当于上古传说中的“创世神”。 如果能集合他们四人的力量,它再将自己的控制权转移给江照年,目标便变相完成了。 因此,江照年收到了那样的一个任务。 现在江照年明白了,所谓的“任务”只是一个表面上的借口。 实际上是否完成任务不是关键,取得他们对于这个世界的“作用”,代替世界的意志继承这里,让它获得解放,才是“意志”真正想要的。 至于解除执念……完全是它为了更好地安抚这四个人,让他们愿意接受这种结果而列出的附加条件。 说实话,江照年本身也不是没有犹豫的。 但是简短的思考过后,他觉得可以接受。 大家被困在这里总不是个事。 但是要整合所有的力量打开边界,就凭大家来到这里的乌龙理由,如果是世界的意志来做这件事,恐怕很难做到。 而且即使建立起这种联系,也并非全无办法剥离,因此江照年决定接下这个摊子,让一切回归正常……只要另外四个人没有意见的话。 江照年简略地向大家简述了一遍目前的处境,并小心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向四人寻求回答。 在江照年的话结束之后,场面陷入了沉默。 场面沉默,但氛围却一点也不平静。缇维斯瞳孔颤动,目光哀伤、震惊,意味不明地看着江照年。易烛也用一种叫他心惊胆颤的眼神盯在江照年身上。 最先响应的居然是嘉罗。 不过也对,嘉罗本身对他、对这个地方都没有太深的羁绊,根本上他的执念所牵,还是那个“回不去的故乡”。 但是,现在听到说事情有了转机,甚至不光是可以回去,还有可能解决整个族群的诅咒。 嘉罗一下子就心动了,完全顾不上纠结和“崽崽”江照年这几日的纠葛。 嘉罗急切地说:“你说真的?可以,我当然可以,只要事情能成,别说一个莫名其妙的‘神位’,我的力量都给你也无所谓。如果能解除诅咒,就算拿去我的命也好商量。” “不了不了,这个真的不需要!”江照年立刻擦着冷汗解释,他的目光犹豫地转到准的脸上,“不过解除诅咒这事,还是要看准的意思。” 准抿着嘴唇,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他显然有些意动,面上却有点嘲讽地说:“别说最后能不能成功还八字没一撇,就连能不能离开这都不好说。” 他抬起头指指点点易烛和缇维斯:“他们两个都还没表态同不同意呢。” 江照年一直认真聆听着他的话,闻言松了口气,微微笑道:“没关系,其实你一早已经把位置给我了,就在硬给我塞死神神位的时候。比所有人都早。” 准:“……” 江照年开个玩笑,随即认真劝道:“离开这里应该不是问题,所以要不要帮嘉罗解除家乡的诅咒,这件事就得你们好好商量了。其实我觉得你可以尝试一下,毕竟这是你的天赋,也是他们那么多龙漫长的期待。” 而被人期待被人需要,正是准这么些年求而不得的执念。 后面的话江照年没有再说,不好也不必摊开太明白。不过看准的神色,显而易见地松动了。 嘉罗很快把准拉到一边说话去了,江照年微微松了口气,但只松到一半,他自己又憋住了。 江照年吸一口气提提劲,转过头,去面对真正难搞的对象……他尴尬而不失礼貌又心虚地藏起愧疚的神色,勇敢地直视向缇维斯和易烛二人。 作者有话要说:_(:з」∠)_悄悄更新,不敢说话了 (以下絮叨的提要:真的很不好意思很对不起大家,明天开始硬刚卡文我也会日更到完结的。方便太长不看和讨厌负能量的读者跳过qaq) 555这篇文写到现在我感觉自己好辣鸡啊,越到后面越是天天卡文天天卡文,各种层面上都感觉好对不起跳坑的大家……本来可以写的更好的,没有做到。好好一个梗被我弄坏了,真的很不好意思 但是事已至此,只能往前了。我决定从明天开始,写的多写的少,卡文硬写也要日更 尽快讲完这个故事qaq给他们一个结局给还在蹲坑的大家一个交代 走过这一段剧情章最后的部分应该会回归日常感情线,以日常收尾qaq我要尽快写到那一段!!快卡疯了 总之真的很不好意思,以及我会努力更新好好弄完它的……! 感谢蹲坑的大家!! 第41章 缇维斯拧着眉头:“所以之前截断我的真的是你……为什么要这样?” 易烛冷淡地看着他:“原来你‘昏迷’的时候,就是背着我,见这些我以为应该严防死守的家伙?” 江照年额边悄悄垂下一滴冷汗。 缇维斯抢一步上前,执拗地看着江照年:“如果你想要,直接和我说,没有什么东西不能给你。为什么要这样背叛我?” 江照年正纠结在二人之间,闻言苦笑回答他:“但是我有什么立场向你要求呢?很抱歉缇维斯,但是我们之间从来没有,并且永远不会有那种关系。关于‘背叛’……很抱歉,我确实背叛了我们的友谊,但在其他方面,就没有这一说了。” 但他指的就是爱情! 缇维斯咬牙飞快道:“可是之前明明好好的,甚至你在第一时间回到了我身边……不,等等,我知道了,”他像是被浇了一盆冰水,语速逐渐冻结,“是因为那该死的任务吗。……为什么,我就一点可能也没有吗?” “这个……”江照年有点为难地组织着回答。 缇维斯却眉目一凛,指向易烛:“是因为他吗?” 江照年的目光顺着他所指的方向向易烛看去。 他本下意识要否认,但同一时间,江照年心头一动。 缇维斯的这个观点也不知道怎么来的,好像从一开始就出现了,并且竟然一直维持到现在……如果能以此打消他的想法,帮助缇维斯释然执念,或许是件好事。 于是江照年微皱了一下眉,便有些生硬地点了点头:“说的没错。你也清楚,从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缇维斯,爱情并非只有背叛,只要遇见对的人。我知道……如果因为一些原因,对爱情怀疑、否定,都是可以的,但你没必要因此陷入自我折磨。” “我是知道的,其实你对我也并没有多么……”江照年蹙着眉头,感觉这里有点尴尬,于是跳过道,“其实爱情并不是必需品。走出来的话,生活里还是有很多很好的事情。对吧?” 缇维斯:“……” 沉默了一会,他说:“这就是你拒绝我的借口吗?” 江照年想说什么,忽然被易烛拉到了身后。 易烛压着嘴角,目光不善地直射缇维斯:“听到了吗?被人拒绝到这个份上还要继续纠缠,你不知羞耻吗?” 缇维斯没有理他,但是见着易烛拉着江照年转身离开,也没有去阻止。 他像是被定在了原地,目光里满是想不通和执拗,却又硬捱着自己也不知道的什么东西,对着空气不肯服输。 至于另外两人……准被嘉罗缠上百般劝说,本来他就意动了,这下子更是无心再去纠结江照年的事,半推半就地被嘉罗向熔岩海带过去,准备“仔细商议”时间诅咒的事。 江照年被易烛拉着往回走,他心中惴惴不安直打鼓,想说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只好沉默着打算拖一会是一会,先回去再说。 而易烛,从一开始被江照年背着自己见这群家伙的震惊愤怒,再到听见江照年肯定缇维斯所说的话——他的变相表白。 易烛的心情也是大起大落,一开始他感到双重震惊,很快他感觉到“果然如此”……毕竟江照年的表现早有兆头,他也早有察觉,不该为今日突然的剖白而惊讶。 到现在,连江照年背着自己出现在这,他所说的那一番信息量过载的话,所有事情易烛都不怎么放在心上了。 他开始有些忧愁,虽然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接纳这个学徒与自己长久相处,但的确还没想好要以这种方式“在一起”。 易烛在想,我是不是应该拒绝他?但是把一个心存爱慕的学徒一直放在身边却又不能和他在一起是否过于残忍?还是说……不,等等。 易烛猛地想起了一件事。 他的学徒,江照年,刚刚才说要继承整个世界,送大家回去。 回去……易烛对此是无所谓的,但是,这是不是说,江照年也打算回家去。 在刚刚被自己接受成为学徒之后,就迫不及待想要独自一个回到再也见不到面的家里去? 又一股不尽相同的愤怒冲上法师的头顶,他的动作间有些失了分寸。 回到法师小院,易烛有点粗暴地把人拉进工作室,摔上那扇脆弱的小木门,按着肩膀把人推到门背后站好,自己退后一步。 易烛扶着额头低头整理了片刻情绪,复抬起头,直视着江照年的双眼,冷静、缓慢而低沉地说:“……所以说,接下来你是什么打算,你要回家?” “啊……?是吧。”江照年紧张地等着他的话,却没想到等来的是这样一个问题。他呆了一下,愣愣说。 易烛胸口起伏两下,被他很快调整好,易烛克制地闭了下嘴,继续问道:“你是不是忘了契约?” “啊?什、哦哦,你是说学徒契约?” 易烛冷了脸:“看来我们的师徒关系对你来说确实不值一提,完全被你丢在一边,脑子里只想得到回家的事。” 他阴阳怪气地冷笑一声:“你要是不愿意,何苦不直说,我是那种上赶着非要做你师父的人吗?” “啊、那个!你误会了,没有这回事,”江照年慌不迭找补道,“现在我可以自由地回去回来的,而且不回去的话也可以,反正我在那边也没什么留恋……我当然认您这个师父了!” 实际上一开始他确实把这件事忘了,只想着可以离开这个有点可怕的地方。但是江照年也是当真没有太执着于回家这件事,他甚至没有仔细想过未来是否要和易烛分别。 在他原本的设想里,被困在这里的四人一定都是迫切想要离开的。虽然后来发现情况有点不对……大家并不迫切,但确实都同意要离开这里。 因此江照年觉得,易烛一定也是想要回到故乡去的。 而当大家离开之后,江照年想着自己或许也可以回家,或许也可以尝试一下到其他世界去历险,过一种不一样的生活。 如果那样的生活里,还能有一个熟悉的人,有一位这样好的老师陪在身边,自然是更好啦! 江照年道:“跟您一块学魔法多好啊!魔法多酷,比以前无聊的日子有意思多了。” 易烛冷哼一声:“呵,看来你就是喜欢魔法,我不过是个工具人罢了。我看也不是非我来教不可吧?未来的世界之神?” 话是这么说,法师的脸色却好了不少。 虽然脸色好了不少……但这话,江照年不能不接啊!他满头大汗,连忙跟在假装要开始工作没空再搭理自己的法师身后,安抚了许久才让易烛从内到外彻底释然。 看着易烛终于恢复正常的神色,江照年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片刻,江照年莫名有点发笑。 如果回到刚认识的那会,他怎么会想象得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为法师露出招牌式的冷淡表情,而感到一阵亲切与放松。 这大概就是奇妙的因缘吧。 作者有话要说:因缘:通“姻缘”。 第42章 正文完 那天过后没多久,嘉罗就将世界中被自己所支撑的那一部分秩序交给了江照年。 易烛没什么特别的表示,只是随意地教训他一句:“你好好学魔法,我自然会给你。” 而缇维斯…… 消失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又回到了江照年的面前。 缇维斯没有再针对“爱情”说什么,他作为最后一个,也同意了那个“任务”。但是在转交权力之前,缇维斯提出了一个要求。 “我不想回去原来的世界,如果可以,我想去你来的地方看一看。” “诶……?”江照年明显地愣了一下。 易烛的反应甚至比江照年本人还要快。他狐疑地盯着缇维斯,目光审视,似乎要穿过他的外表,看透这家伙心里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缇维斯并没有理会他,他看起来有点颓然,像是一个刚刚失去全部支持的丧家之人,迷茫又忐忑地向一个全新的地方而去,或许成功建立起新的生活,又或者彻底迷失在半路。 江照年只觉得缇维斯看起来有点不同寻常,倒没有解读出那么多东西。 缇维斯这个要求几乎不算要求,他当然没有什么好反对的。 要说对于离开这里,最期待的人自然是嘉罗。 可惜世界的运行有它自己的轨迹,最先来的是回到江照年自己的世界的机会。 送缇维斯离开时,所有人都在场。毕竟作为第一个脱离这个世界的人,成功与否,对所有人来说都有影响。 而易烛表现得尤为紧张,他皱着眉紧挨在江照年身旁站着,像是生怕他也跟着跑回去一样。 江照年哭笑不得:“就算我想走也不是现在啊,还要送他们离开呢。”江照年指指嘉罗和准。 易烛便收起神色,退后一步故作无谓:“谁在意这个了,我放心的很。” 好在过程很顺利。江照年目送缇维斯去往自己的世界,心中默默祝福。 希望他能在那里迎来新的生活吧。 第二个到来的,是回到准的世界的机会。 虽然已经和嘉罗说好一起回去,出于尊重的考虑,江照年还是告诉了准这个消息。 准看了一眼嘉罗,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江照年莫名为他们松了口气,在离开之前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了,准,我已经得到了需要的东西,如果你还需要,我可以把死神之位还给你。” 准立刻道:“不必。不用依赖神位,我的力量依然属于我。” 他的声音分明没什么起伏,江照年却莫名从中听出了如释重负之感,仿佛迫不及待甩掉了一个大包袱,生怕它又背回来一样。 “……那好吧。不过你们离开的日子应该很快就到了,还有什么没准备好的,这几天可以快点准备起来了。” 嘉罗说:“早就准备好了,就等那天了。” 和嘉罗与准道别的那天,江照年本以为会和缇维斯那天一样,有点依依惜别之感。 但或许是嘉罗与准沟通诅咒的事太过专注,又或者机会来得比预期中更早了一点的缘故,他们离开的竟有些仓促。 而世界的意志早在把包袱甩给江照年之后,就跳转出去,气势汹汹找它“兄长”复仇去了。 于是当江照年反应过来时,回神一看,这个小小的残缺的世界里,竟然只剩下了他和易烛两个。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瞬间江照年心中就涌上一股莫名的感觉。 他有点不自在地转身走了两步,向小院的方向回去:“咳,回家了。” 易烛没有发觉异常,伸手勾住他后衣领:“你忘了今天的功课还没开始?不许偷懒。” 江照年整个人一激灵,讪讪道:“哦……想起来了。” 易烛嗤了一声:“我看你学魔法的心一点也不诚。” “没有的事!我真是太想上课了。”江照年赶紧殷勤地跟了上去。 …… 易烛很早就来到这里,因为他的位置与这个世界分离出来的那个“主世界”非常靠近。 也因此,两个人很是过了一段平凡安逸的师徒生活。 日子仿佛与从前没什么区别,收集材料,看书、授课,现在还多了实操。 就连那只总跑来打秋风的小黑猫,也一如既往,恬不知耻在暴雨天跑过来卖萌求收留,又在稍稍放晴之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是易烛再也不用叮嘱江照年小心一个邪恶龌龊的精灵,“村民”们再也不用害怕总在秋天来到村庄的死神,熔岩海的洞窟也失去了它们的主人。 当最主要的几支力量离开之后,这个世界慢慢回到了它本来的样子——静止的时间,虚假的生灵,只有空间属性还算完整。 江照年决定顺其自然,让它慢慢失去本不属于自己的生命力:他觉得自己总有一天,会像这个世界原本的意志那样,切断联系,离开这里。 这个世界本来也不属于他,目前来说,他也并不想背负这一份责任。 对于那些身为普通人的村民,灵魂较为独立完整的,被江照年直接送回了各自的世界;对于被这里同化掉大部分的,江照年仔细从秩序中抽出属于他们的那一部分,将灵魂修好——虽然难免丢掉部分记忆,或是改变一些性情——也送了回去。 因为留在这里太久,故乡早已物是人非,又或是原本就对之前的生活无牵无挂,许多村民像缇维斯和准一样,选择和熟悉的人结伴,一起回去某位同伴的老家。 送别村民之后,整个世界彻底地寂静了下来。 只有小黑仍然倔强地不时出现一下,提醒这两位自己的存在感。 日子流水般过去,江照年每日里和易烛一起摆弄着魔法材料,倒也不嫌无趣。 这段时间里,他的魔法水平突飞猛进。直到江照年终于成功用咒术滋出个小水花的那天——离开的时候到了。 江照年想要离开这里,却比其他人要更麻烦一些。 因为作为这个世界的“意志”本身,江照年不能脱离它太远,更别说进入其他世界。 多亏了之前为那些村民修补灵魂,抽离了不少秩序,使这个世界失去了绝大部分时间与生命的属性,易烛说,可以想办法将它转化为纯粹的“空间”,而不是一个世界,这样就可以将它附着在某样物体上面带走了。 前段时间,易烛花了很久,打造出一样“准神器”级别的魔法道具,可是要承载这个世界的体量,还是勉强了一些。 易烛皱着眉,几乎要说那就不走了,我陪你继续留在这直到找到办法。 却在这时,分明是个晴朗的日子,小黑不知又从哪摸了过来,绕在两人脚边喵喵直叫,惹得江照年也又跳又叫。 江照年躲在易烛身后,如临大敌地瞪着小黑。 忽然他眼前一亮,想到了一个主意。 江照年细细检查小黑身上的秩序——严格意义上来说,它并非真正的生命体。 但是已经很接近了,而且是完全从这个世界中诞生出来的,几近生命的物体。 如果像缇维斯想对圣树做的那样,江照年人为地将这个世界的其他力量,放到小黑的身上,填补掉那最后一点点空缺,小黑将成为真正的生命,这个世界也将衰弱到足够附着在神器上面。 江照年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易烛,而法师,作为一名任性的黑魔法师,自然纵容着徒弟各种有理无理的要求。 于是,在易烛的寒冰锁链之下,小黑惨声喵叫着,被努力离了三尺远的江照年小心翼翼地操作着,试图赋予它生命。 “手术”进行的很成功。惊喜之余,江照年长长地松了口气。 他和易烛一起,赶着最后的期限,跳转至易烛出生的那个世界,将这方小世界压缩在了神器上面,变成一枚不起眼的吊坠,挂在脖子上,藏于衣襟后面。 江照年揪着易烛的衣摆,易烛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揽住江照年的肩膀。 因为这个动作,小黑从易烛肩头爬到了他头顶,易烛有点恼火,却不顾上管它。 两人带着一只黑猫,迎着空间波动引起的风,踏上了法师故乡的土地。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终于结局了!回老家结婚什么的,嘿嘿 快乐~ 后面还有一点番外,交代一些后续的问题 比如他们两个不再用师徒身份的借口,明确地在一起 应该就是下一章吧 总之,现在我好快乐! 希望大家也看的快乐啦= =+ (顺便低调地提前给预收文打下广告:下篇开的《无尽修罗场》,点开专栏求个收藏~) 第43章 番外一 两人回到了易烛来的那个世界,但它又与易烛所熟悉的故乡是那么不同。 易烛曾经作为一名黑魔法师的学徒,跟着他走遍了这片大陆,见证了黑魔法师从尚不够强大时的躲躲藏藏,直到成长为整片大陆闻风丧胆的存在。 那个时候,除了消息实在闭塞,千百年不与外界交流的不知名角落,整个世界对黑魔法师都保持着绝对敌对的态度。 而现在……由于在天空的尽头以外发现了另一片神秘的土地,大陆正处于一段漫长的和平探索期。不光是黑魔法师,所有族群、所有阵营都停止了战争,寻求友好和谐、共同发展。 虽然私下里仍然时不时会有个人之间的纷争,但即使在最和平的地方,也免不了争端的存在。比起过去,都不过是小儿科罢了。 如今黑魔法师被视为魔法里比较神秘冷僻的一支,算是魔法与亡灵的交叉学科。大型的魔法学校里一般都会开设黑魔法课,其中个别学校甚至以黑魔法方向强势而闻名于大陆。 尽管如此,易烛仍然谨慎地选择了隐瞒这个身份。直到这时,江照年才忽然意识到这件事:原来一直以来,除非迫不得已的状况,易烛几乎从不在他面前展露他“黑魔法师”的身份。 如果不是后来那些乱七八糟的情况使易烛不得不展露出他对灵魂的深刻理解,那么他看起来不过是一个普通平凡的强大冰法师而已。 江照年不由地想起另一件事——在离开之前,其他人的执念都被他发掘的差不多,并且多少找到了实践方案,找到了平息执念的方向。 只有易烛,神神秘秘的,他连一点端倪都没看见。 甚至他和易烛相处了这么久,竟然没发现半点易烛可能念念不忘的事物。 嗯……只除了他好像挺在意我不好好学魔法这件事,江照年想。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事与执念没半点关系。 都是他的性格作祟罢了! 江照年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之中。 然而虽说想到这些有的没的,现实的生活却没有给江照年太多时间去仔细思考。 因为离易烛离开这里已经过去了许久,世界上早就没了他的踪迹,因此,两个人相当于这里的黑户。 虽然不至于寸步难行……但确实非常不方便,总是隔三差五惹来一点小麻烦,因此,每落脚一个地方,总是不能久留。 事情终结于一次救人。 两人在陆地边缘一片荒僻而危险的区域救下来一个孤身的探索者,为此易烛不小心暴露了一点黑魔法。 尽管事后百般推辞否认,但是那个人坚称易烛的冰魔法这么厉害,在黑魔法上一定也是个大佬。 因为这个家伙,两人着实烦恼了一段时间。偏偏这家伙死缠烂打的追踪功夫非常厉害,竟然连易烛都摆脱不了他。 无奈之下,易烛干脆听听这家伙的打算。 原来他来自一所魔法学校,学校在大陆的排名还算挺高,但放到顶尖的那一批里面,又完全不够看了。 虽然带着个“全大陆前十”的名头,但总是被人们掰着指头数来数去,半天想不起来第十所是哪个。 校方自然不甘心这种处境,但魔法诞生了许久,发展了许久,无论资源还是师源,都差不多被前几所学校垄断,一时半刻撼动不了它们的地位。 无奈中,校方想到了另辟蹊径,从冷僻的黑魔法入手。 而眼前这家伙,因为在做的研究始终出不来成果,已经几次被校方委婉暗示,再不行的话就要撤资了。 这个大魔法师最近急得很,眼看不得不收拾东西走人,还不知道上哪去完成自己的研究的时候——就在这次外出时遇上了易烛两人。 正是学校急需的黑魔法人才! 如果能把这两个人带回去,不管是和校方谈判,还是与他们两个合作混研究经费,他的研究都有望完成了。 所以不管怎么样,得把人先骗回去再说! 易烛考虑了一阵,和江照年商量过后,觉得此事可行。 毕竟要长久地生活下去,总得有个正式的身份。而眼前的机会听起来还不错,也不至于太过高调引人注目。 于是,两个人收拾收拾,以新来的黑魔法教授和他的助手的身份,入驻了这所魔法学院。 魔法学校里的生活十分安逸,江照年恍惚间觉得,除了异界风情与魔法元素,这里和原来世界的校园生活仿佛也没有太多的区别。 老师、学生、学术、政客。 时间一年年过去,他们没有辜负学校的期望,当真把黑魔法学科做了起来,领先整个领域。 而亚瑞——就是当初把两人带过来的那位大魔法师,他的研究也终于出了突破性的大成果。 一时间,这所原本地位尴尬的学校声名鹊起,易烛与亚瑞也逐渐名声斐然,甚至许多有名有姓的魔法师也专程慕名前来,只为能跟在他二人身边研究学习。 名声大了是好事,却也是麻烦事。 可江照年无论如何也没有想过,这麻烦事居然还会跟自己有关。 起因是新一年的招生中,易烛拒绝了一位来自法师家族的学徒,收了另一位平平无奇的家伙。 那青年不服气:“为什么不是我?论天赋、论资源、论能力,哪样我不如他?” 易烛微微蹙眉,有点不悦,但不太显露道:“他天赋不比你差,但你对魔法的理解不符合我的期待。” 青年追上来道:“我可以跟你学习你的理解!” 易烛稍稍停下脚步:“你有更适合的老师,不该来我这。” 青年脚下顿住片刻,一咬牙道:“您就非不肯收我吗?我可以给您做助手,不要一分报酬。” 易烛微妙地看他一眼,摇头道:“我已经有助手了,不需要。我说了,你不必纠缠我……” “可是凭什么!我连身份都不求了,只求跟您研习魔法,您连他那样魔力微薄、能力低下的助手都能留在身边,为什么因为这种无关紧要的理由一定要拒绝我?”青年控诉地指着江照年。 “……”江照年向后仰了一下脖子,避开几乎要指到自己鼻尖上的手指,为这场无妄之灾感到莫名其妙。 易烛被眼前的青年气笑了:“就凭你的狂妄自大,我就不可能收你为徒。你问他凭什么?没有凭什么,全凭我乐意。我乐意收他,所以就算这里不允许破例招他为教授助手,我也乐意带着他离开这另谋去处,我不乐意收你,所以任凭你再怎么说,我也不会收你。你以为你是谁,在我面前指手画脚?和他比,你比得上吗?” 易烛停顿一下,哼出一声招牌冷笑:“你也是从大家族出来的,给自己留点面子,学会适时放弃,免得自己下不来台。” 江照年默默挪了下脚,用易烛的身影挡住青年的实现。 他的脸默默地红了,一种说不上来的情绪让他浑身上下都臊得慌,简直坐立不安。 青年沮丧而愤慨地离去了,江照年摸摸鼻子,有点尴尬,不知说什么是好。 易烛却轻声一哼,瞪他一眼:“傻站着干什么?上课去!” “哦哦,好的!” 江照年脸上一瞬间莫名更热了,但很快,那股子奇怪的情绪便因为法师如常的态度而消退了下去。 江照年收拾着上课的用具,逐渐恢复了自然。他看了眼时间,向教室走去,一边有点奇怪道:“咦?怎么今天去这么早?” 易烛不紧不慢跟在他身后半步,淡淡道:“被他缠烦了,干脆早点去上课。” 江照年不疑有他:“哦……” 一边走,一边低声交流起这节课的内容。 午后明亮的日光穿过高处的透明玻璃照进走廊,纱一样洒在两人脸上。 易烛侧头看了江照年的侧脸一眼,轻快地哼起了不知名的小调。 时光,真慢呀。 身处其中的时候,仿佛每一分每一秒都浓稠到近乎静止;可回过头看已经走过的路,又觉得那样漫长的时日,都没来得及咂摸咂摸味道,竟然一晃就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5-03 00:41:20~2020-05-05 22:05: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Vargaso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番外二 江照年和易烛一起生活的时日渐渐长了。 两人的相处越发自然默契,不经意间的小动作,处处透露着亲密。 江照年对现在的生活还挺满意,朋友,工作,安宁的生活。 一直这么过下去,似乎很不错……起初他是这么想的。 直到那件事打破了他自认为平静无波的生活。 起因是有人高调追求易烛。 本来以易烛的身份,身边的蜂蜂蝶蝶从来不曾少,被人追求不该有什么特别的。 尤其是易烛一直都没有表现出来要接受的意思,这些事就更无从打扰到他们的生活。 但,这次的追求者不太一样。她是魔法部高层的亲孙女,受尽宠爱又法术高强,未来极有可能接长辈的班,至少也能在魔法部里混到高层。 她也并非游戏的态度,而是认真正经地,想要邀请易烛进入自己的生活。 易烛作为顶尖魔法师,声誉大陆的著名教授,地位虽然不低,但魔法部就是另一个层面了。 大家看到这个情况,传出许多风言风语。 羡慕的有之,酸言酸语的有之,还有笃信这事成定了,易烛要进入魔法部了的。 江照年听见那些言语,不由有些恍惚。 他从未设想过假如易烛真的结婚恋爱了,自己该怎样与他相处。 就好像两个人永远单身下去这件事,是不曾宣之于口的共识。 可从来都没宣之于口过,又哪里算得上是共识? 就算拒绝了这次、下次……难道真的就永远不成家恋爱了吗? 江照年心绪翻动,一时间,竟有些不知该如何与易烛相处了。 白日里的互动显得沉默寡言,偶尔皮肤或眼神的接触,也开始变得踌躇躲闪。 这状态很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就连易烛都发觉了江照年的异常。 易烛看着江照年匆匆离去的背影,蹙起了眉头。他低头看看手中新拿到的资料——“天空尽头之外”似乎发现了他需要的、传言早已灭绝的珍惜植物材料,又抬起头看看江照年消失的地方,有些苦恼地呼了口气。 一边扭扭捏捏想问问题又不太敢的学生立刻鼓起勇气道:“老师是在担心江师兄吗?最近好多人跟他讲那位‘公主大人’的事,江师兄一定是吃醋了。” 吃醋? 易烛怔了一下,随即露出了然的神情。 “老师,我觉得你可以主动把想法和他说开。江师兄他什么也不说,肯定都憋在肚子里面呢,他绝对需要你的安抚。” 易烛若有所思点点头:“行,我知道了。你有什么问题?拿来我看看。” 那同学立刻把手中的记录呈到易烛眼前,慢慢解释起来。 …… 三言两语解开了学生的疑惑,易烛靠坐在椅子上。 他拿起放在桌边的材料又看了几眼,手在纸上敲打两下,沉吟片刻,打定了主意。 随资料附上的邀请有了答复。 易烛从抽屉中拿出纸笔,伏案开始写回信,准备下班后顺路送去邮局。 …… 江照年感到自己的情绪越来越糟糕了,以至于在这个夜晚,他终于失眠了。 月光清幽地从窗户照进来,江照年辗转反侧,忽然间一个鱼跃坐起。 他眼睛有点干涩,却又无比清醒,望着明亮的白色月亮,忽然间想明白了一件事:他不想让易烛和其他任何人在一起。 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答案呼之欲出。 江照年顺着它想下去,不想让易烛和其他人在一起,那么他想和易烛在一起吗? 什么是在一起,那不仅仅是现在这样,共同生活共同工作的状态,还意味着他们会搬到一个房间,会在每一个可能的瞬间彼此拥抱,会在清早接吻,会在夜晚□□;他们会成为彼此的唯一,具有排他性。 江照年思考着,自己是不是可以接受这些,或者,是不是想要这些? 想着想着,他默默地脸红了…… 可是,易烛的态度,会同他一样吗? 想到这,江照年又忧虑了起来。 他鼓起了平生的勇气,决定向易烛寻求一个答案。 如果不能成,那、那…… 江照年有点忧惧,但他让自己不要去想那种后果。 如果因为害怕否定的答案,就不去表达的话,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看着有一天,易烛和别人一起离开吗? 假如真的是不好的结果……长痛不如短痛,早点调整心态,早点面对现实,或许会更好一些。 思量好了一切,在第二天午餐后,散步小憩的时间,江照年在公园的路上拉住了易烛的脚步。 易烛有些疑惑,眼里带着“?”地看了一眼他。 江照年将易烛拉到一小片树荫下,阳光太亮了,仿佛要把他穿透一样,照得他心中忐忑不安。有了头顶一小片不算庇护的庇护,这让他心里好过了许多。 江照年深吸一口气:“我,那个,就是咳咳……” 磕磕绊绊的开场白好像当真能给人勇气。江照年心中安定不少,准备一鼓作气把最关键的内容说出来。 却在这时,易烛目光了然,仿佛已经明白了江照年要说什么。 他有点得意又有点故作不耐地倾了下身,犹豫一秒,在江照年脸颊上靠近嘴角的位置贴了一下唇。 易烛直起身,似乎想说什么,左右看看,仿佛是顾忌着人来人往的青天白日。抿抿唇恢复了自然的神态,抬脚准备离开。 而江照年……江照年他已经僵硬成石雕啦! 易烛不耐烦地回头催他:“还傻愣着干什么?回去了。” “刚才……刚才那个!”江照年瞪着大眼,呆滞一秒,追上去问道,“刚才是什么意思!” 易烛蹙眉不满道:“啧,不就是安抚你一下,至于这么咋咋呼呼吗。” “安抚我??” 易烛睨他:“哼,是谁这几天战战兢兢,生怕我跟那个女法师跑了?也不动动脑子想想怎么可能。既然已经选择了你,怎么会有她的事?还是说……在你心里,我就是那种道德败坏的人?” 说到最后,易烛的眼神已经完全危险地眯起来了。 放在以往,江照年绝对要立刻对天发誓以证清白再拼命顺毛了,但是现在,江照年的脑子完全被另一个信息给炸了,完全思考不了其他事:“等等等等,已经选择了我??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是说……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易烛麻烦地皱了下眉,和他一样惊讶:“什么,我们还没在一起?” “在一起过吗?”江照年耷拉下肩膀,呆滞地看他。 易烛撇撇嘴:“那肯定怪你一直不表白了。真是的,你想要什么东西就直说,要是你早点和我说过,不就没这档子事了。” 江照年已经彻底迷糊了,顺着他的话愣愣“哦、哦”了两声,直到散完步回到家,脑子里还是乱的,没有整明白个一二三。 怎么就说到怪自己不表白了?明明他一察觉自己的心意就……江照年思绪粘成一团,东飘一下西飘一下,上一秒还在奇怪表白的事,下一秒就傻乐起来。 虽然还是有点没弄明白状况,不过,现在可以确定的是:他和易烛正式确认关系啦! 第一次表白,一次就成功,这是什么天大的好事,快乐到像过年! 面对新的关系,江照年还有一点莫名的紧张与羞赧,就连平日早就习惯的日常都一下子变了一种感觉。 没等他适应新身份的冲击,像易烛那样自然地进入“老夫老妻”模式,易烛告诉了他一个消息:“这个学期结束后,你和我一起去‘天外尽头’寻找材料,顺便帮人调查一处时空异常。” “哎?”江照年正在做笔记,一时间没有跟上他的节奏。 易烛翻过手里的魔法部日报,解释道:“唔,那种地方一头扎进去就是一年半载,不是很正常么。过段时间再回来,或许那位小姐已经另觅佳偶,他们也该把我这号人给忘干净了吧。” “哦哦,也是。” 那位小姐高调追求的事,说起来也真够让易烛烦恼。 虽然拒绝过一次两次,那位小姐看起来也收敛不少,却又没有彻底放弃和易烛结婚的想法。 原本在认识易烛以前,她也曾如常参加那些公子小姐的交谊会,而放弃追求易烛以后,她却没有恢复以往的生活,而像是沉淀下来心绪,准备专心学术了一样。 于是有传言说,她这是在等易烛,非君不嫁。 易烛觉得她实际上并没有外面说的那么夸张,但也不能说完全没有等他动摇的意思。 不管她实际的态度到底是什么,这幅姿态总是给他带来不少麻烦。 原本因为名声在外,上门的人就不少了,现下更是连与魔法无关的人都找上门来。嫉妒的、针对的、想要拉拢的……偶尔应付一两个还好,各种人一多,真是让人烦不胜烦。 干脆躲起来眼不见为净好了。 江照年对这场新的历险也十分的期待。 他收拾好行囊,同易烛一起踏上了前往天外尽头的路。 无论去哪里,过平静还是冒险的生活,只要易烛总在身边…… 他就总是快乐而安心的。 作者有话要说:晚点还有一章,今天番外完结 第45章 番外三 在天空尽头的另一边,两人不算困难地就找到了易烛需要的材料。 然而在调查时空异常时,却遭遇了意外,被一条陡然撕开的裂缝吸出世界之外。 脱离世界是很危险的事,随时可能整个人消失在杂乱无序的各种“秩序”的涡流中。 江照年立刻开启了那一小片空间,虽然现在它不再是一个完整的世界,但至少在这个地方,能给他们提供一点小小的庇护。 事实也十分惊险,两人刚躲入空间中,这个不完整的小世界果然就被卷入了一场乱流,向着未知的方向涌去。 无奈,他们只好等待离开这一阵乱流,再寻找方向,摸回家去。 然而当无法控制的旅途慢下来的时候,江照年的想法却改变了。 因为他发现这里距离嘉罗的老家那个世界非常近。 江照年忽然想起了那些……算不上老友的老友,他想去看望一下他们。 易烛对江照年的提议并不反对,于是两个人便进入了嘉罗的故乡。 在这个世界,龙族的传说一直流传在人间,而近日传言早已陨落的龙族的复兴,更是成为了大新闻。 整个世界的势力都为此而发生了一些或明或暗的改变。 不过那些就不是他们所关心的了。 在这种情况下,江照年与易烛并不费力地就找到了龙族的栖息地。 闹出了“闯入者”的乌龙之后,两人顺利地见到了嘉罗与准。 他们也十分的惊喜,自从上次一别,没想到竟然还有机会再见。 嘉罗如愿以偿地当上了“奶爸”,见面的时候还有好几只小小的刚破壳的幼崽围在他身边。 有的甚至窜上了他的肩背头顶,扑着没长好的小肉翅打着滚,嘴里吐着一小朵一小朵的龙息,亲昵地用圆滚滚的脑袋去顶嘉罗的脸颊。 而准或许是因为冷着一张脸的原因,幼崽们频频向他投去好奇的目光,再神神秘秘地互相对视用眼神交流,却一点也不在他身上造次。 他看着嘉罗狼狈的样子,淡淡道:“你就是太宠着他们了。” “都是小孩子嘛,活泼一点挺好的。再大一点慢慢教就好了。”嘉罗说着,一边把正在玩他头发的灰色小龙从头顶抱下来。 江照年笑着打招呼:“看来诅咒的事已经解决了?” “差不多吧……算是解决了一半。”嘉罗犹豫着说道。 准的目光一下子钉在了嘉罗的脸上,想是想要阻止他接下来的话,又不好阻止。 “一半是怎么说?” “咳,现在龙族栖息地的时间是开始向前运行了,但是……只有方向,没有终点。虽然所有生命都在追求长生,但没有了死,生怎么能算是真实的生?现在暂且可以这么过下去,但长久来看,这个问题迟早得解决,不然会有大麻烦。” 江照年恍然大悟地看向准:“哦——那不就是,死神的工作吗?” 准平淡的脸上透露出一丝尴尬:“不必如此,我一定会找到解决办法的。” 江照年说:“何必那么麻烦,正好我们过来了,我拿着死神的神位又没有用,说不定反而与那个世界相冲突。如果交还给你,才能真正发挥它的用处。” “……” 准还想说什么,江照年笑了:“现在你不必担心那些事情了,你成为死神,是大家的众望所归,不是吗?” 想到那些每日殷切跟在自己身边,关心他工作中的每一个进度与细节的准,迟疑了一下。 如果知道了这个消息……他们一定会更开心吧。 在江照年持续的劝说中,准半推半就地应了。 于是江照年与易烛又在这里多停留了几日,直到确定神位转移完毕,不会再出问题,便打算离开了。 嘉罗与准想要挽留他们:“多在这玩一段时间也好啊。” 江照年摇摇头拒绝了:“其实来到这本来是一个巧合,不过现在,我打算去看一看每个人。以后有机会一定会再见的。” “那好吧,祝你一路平安。”嘉罗说。 江照年告别他们,与易烛一起,踏上了回向地球的旅途。 他可以去看看缇维斯的近况,但……更重要的是,他也可以带易烛去看一看,自己出生的地方。 不过首先,还是要去看看缇维斯的情况。 找到缇维斯时,是在一所学校,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见面时自我介绍是他的同学。 缇维斯见到两人,准确来说是江照年,看起来非常开心,立刻放下手头的事,约他出去喝茶聊天。 几人便一起来到了一间茶室,单独开了个房间。 江照年有点顾虑地看了一眼他的同学,缇维斯目光顺着他看过去,摇摇头,轻轻说:“没事……是上面安排来监督我的。” 在他的解释下,江照年总算是明白了缇维斯的现状。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很快缇维斯就被异常管理局发现。 作为一个外来的“超能力者”,他必须生活在管理局的监督之中,直至确认无害,融入他们之中。 而现在,缇维斯仍然处于考察期,可以追求自己的生活,但是得处于监控之下,确认他不会危害社会才行。 经过最初的磨合之后,缇维斯终于找到了与他们的相处模式,跟身后的那位“同学”,保持着一种不冷不热的关系。 建立起最初对这个世界的理解之后,缇维斯打算考大学,并且成功进入了现在这所学校的历史学院。 缇维斯说,他现在生活的还行,这里的新事物实在太多,了解它们已经占去了大部分心力,更不要提需要深入了解的学术知识。 他已经很久没有陷入过对爱情的情绪旋涡了,因为学习历史的缘故,对于他的过去,缇维斯也有过很多回忆与反思。 而历史中涉及到政治的部分他尤为感兴趣,以后可能会向这个方向深入学习。 几人聊了许久,了解到缇维斯终于在逐渐从过去里走出,江照年感到十分的宽慰。 分别前,江照年注意到,自己离开之后,那位“同学”和缇维斯之间的关系似乎没有之前那样冷硬了。 虽然还是交流不太多的状态,但一个眼神询问,一个动作了悟……他们正在以一种不算特别亲近,但还算友好和谐的模式,试着与这样一段新的关系相处。 望着江照年的背影,缇维斯的神情有些怅然,又有些释然。 最终他一个轻叹,转过身,对身边的监察者说:“走吧,回去上课了。” …… 江照年与缇维斯分别后,一时间还是不能从感慨的情绪中脱离出来。 易烛便有点酸言酸语,江照年忍俊不禁,说:“带你去见见我长大的地方。” 江照年带着易烛回到了家乡的小镇,去了自己整个童年待的地方。 那里早就经过了几番改动,已是一幅全新的面貌。 江照年指着那些陌生的建筑,向易烛介绍原先这里是什么模样,只能在想象中去构建他长大的那些大街小巷,是什么光景。 易烛倒也不觉无趣,就这样,跟着江照年的成长轨迹走了一路,看了一路,也把“情侣”之间约会的流程完整走了一遍。 和易烛抱着爆米花进电影院、体验公园时,江照年忍不住好笑。 他觉得这种“为了做而做”的事太幼稚,但陷在恋爱里,做什么又都是快乐的。 直到该体验的都体验完了,江照年有点惆怅地说:“那我们回家吧,再待下去,异常管理局的人该怀疑我们了。” “唔。”易烛这些天过得简直太快乐了,以至于这时候有些神思不属。 江照年微微一笑,拉着他踏上了返程之路。 回去的路程就平静了许多。 一路畅通,直到快要回到易烛的世界时,意外出现了。 他们的小空间忽然不受控制,猛然转移了方向,落入了另一个世界。 并融合了进去,消失不见。 江照年和易烛都惊呆了,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不禁想要发出“还能这样?!”的声音…… 经过反复检查确认,他们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这里就是导致后来的一切的,那个“最初的世界”。 因为小空间就是从这里分割出去的,它们本属于一体,所以在路过的时候,轻易便融合了。 平日总是待在空间里的小黑,此刻也趴在易烛肩头,急得来回团团直转,不停喵喵叫。 忽然间它向下一跳,窜出去老远。 江照年被小黑的尾巴蹭过脸颊时还悚然一惊,见它跑远不由也急了。他“诶”了一声,看了眼易烛,拽一把他的袖子,追着小黑向前跑去。 小黑速度太快,身子又灵巧,好几次江照年差点跟丢。 最后还是因为小黑停下来,他才把猫追上。 江照年弯腰喘气,抬头一看,小黑正窝在一个少年怀里撒娇打滚,咕噜噜直叫,还仰着脑袋想要给少年舔毛。 “……”江照年不禁想问,兄弟,你谁? 他看了一眼少年身边的同伴,一眼就看破,少年的同伴便是这个世界的命运之子。 还是少年向江照年传音,才解开他的疑惑——这就是那个小空间的“世界意志”! 难怪小黑这么亲近他。 江照年和他并不太熟,只三言两语了解了一下少年现在的情况。 原来他现在的身份比原来还要弱小,不好正面复仇,便打算绕个路,从他兄长宝贝得不行的“命运之子”下手。 他们“兄弟”之间的事,江照年也不好参与。 眼见小黑那样子,怕是回不来了。江照年一点也不惋惜地干脆把小黑和空间都留给了少年,可以当个金手指用。 作为交换,江照年向少年表达了自己现在的困境——他和易烛迷路掉进这个世界,回不去了。 但是作为空间的原主人、与这个世界同源的意志,少年或许会有办法。 少年也不推辞,又是一番周折过后,两人终于回到了家乡,回到了魔法学院。 然而和最初一年半载后回来的计划有些偏差,当他们回来时,已经几十年过去了。 当初人们都以为他们在冒险中遇见了意外,却没想到,几十年后,两个人平安无事地回来了,甚至连样貌都分毫不变! 一时间,舆情轰动。 本来逐渐冷却下去的“天空尽头热”再次掀起。 无数传言说,在天空的尽头,藏着长生不死之秘,最勇敢无畏的探险者将得到这份命运的恩赐。 对此,江照年无奈地表示:……也许这就是生活吧。 第46章 彩蛋·易烛的执念 很久很久以后的后来。 在江照年甚至都忘记了易烛还有一个未知的执念的某一天,无意间,他反而窥探到了那个被隐藏多年的秘密。 起因是一次搬家,当把那一整个屋子大大小小的画作从老屋搬进新屋的过程里,江照年不小心看见了一些被易烛藏起来的画。 上面是一些……他与易烛同框的美好场景。 并且都十分的眼熟。 江照年可以肯定,这都是自己曾经画过的画。 但眼前这些,却是出自易烛的手笔。 唔……他在偷偷,临摹我的画? 出于照顾易烛情绪的考虑,江照年默默放下这件事,没有继续探究。 然而在正式在一起后的十周年纪念日,江照年收到了一份来自易烛的礼物。 是一幅完全由易烛原创的、虚构的,两人同框的画。 他们一起在某个海滨城市的沙滩上参加魔法庆典,背后是热闹的人群,而他们两人则在满天星星的注视下,静谧地拥吻。 “我曾经的梦想是成为一名画家,虽然机缘巧合,最终走上了一开始并不喜欢的黑魔法的道路,但我想……”易烛的脸色在烛火的映照下似乎微微发暖,“这是我最初的,也是最美好的梦想。我想要把它送给你,一并把我的过去、未来都送给你。我的江助教,请问明年的今天,我可以邀请你一起,实现这张画上的内容吗?” 江照年没有说话,他神色颇为动容,冲动地以一个吻作了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555到这里就正式全文完啦! 总之非常感谢每一个陪我到这里的大家,比心~~ 希望我们能有缘分在下篇文相遇呀~ 下篇应该很快会开,可以看看有没有兴趣呀 《无尽修罗场》 唐兹生来体质特殊,对鬼怪有着莫名的吸引力。因此他从小就学会了周旋于众鬼之间,哄骗他们相互纠缠厮杀,以获得自身的安宁。 直到意外进入无尽轮回的恐怖世界后…… 面对床头密密麻麻的血手印、关不上的红色水龙头、窗外模模糊糊的身影。 其他人:抱头痛哭,瑟瑟发抖QAQ 唐兹:……就这? 因为低调的伪装,唐兹屡屡被分配到那些最危险、最接近鬼怪的房间。他总是沉默地接受安排,转过头却拉下帽檐,微微勾起嘴角,向抢着跟他“做朋友”的鬼怪们走去。 “你帮了我这么大忙,事成之后,就是我最好的朋友了。” 当鬼怪完成任务,找他履行诺言时……唐兹早已不见踪影。 副本一封印,拜拜您哪位。 然而不知从何开始,所有副本毫无征兆地融合了。 曾被唐兹许下诺言又抛弃的恶鬼,都回来了。 只好故技重施,小心周旋。 唐兹漫不经心地揉着手指,神色平淡,眼神坚定。 我会撒谎、利用、示弱、欺骗,只要能坚持到最后。 唐兹重新拉下帽檐,不紧不慢,走入浓雾弥漫的黑暗深处。 我只要回去。 小剧场1: 又一次副本通关后,唐兹一如既往,毫无留恋地准备离去。却在最后一刻,被一只手忽然抓住衣角。 “找到你了。” 他回头看去,刚刚吞噬掉众鬼的乔时斐因为动作太急,血迹沾满了衣襟。 他正苦恼地用袖子擦着颊边污渍,眼神纯粹,语气抱怨:“等等我啊。说好了好朋友在一起,你走的太快了。” 唐兹:……。 都被骗了多少次,这家伙还是没长心眼。忽然间有点担心他被其他鬼吃了是怎么回事…… 小剧场2: 很久之后,乔时斐早就跟唐兹形影不离。 面对找上门来讨要承诺的众鬼,乔时斐眼圈通红,咬着牙不肯掉泪:“我还是不是你唯一的鬼?” 唐兹轻轻触碰着他的眼睛,贴在他耳边低声暗示:“只要他们都消失了,除了你,我还能和谁好。” 天真单纯攻(鬼)·乔时斐X一心回家受·唐兹 0v0攻算阳寿是个弟弟,算阴寿……是、是个祖宗orz 1v1不精分不炒股 如果不感兴趣的话,也可以收藏一下这篇文呢,在无尽修罗场之后开。是古耽,修真题材,文案暂时没弄好,最近应该会放一个初稿版文案: 《我是万人迷系统的统生败笔》 总之感谢有你啦!期待下次再见呀~关注本文最新章节 - 请百度搜索“魔爪小说阅读器”或登录mozhua8.com下载最新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