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师尊鲨了后我重生了》作者：云梦江舟
    文案:
    秦鸿羽放弃了自己的身份，违背了父亲的意愿，为洛清仙尊付出了一切。
    最后却死在洛清仙尊的剑下。
    他这才明白，过往一切不过是他自作多情。
    洛清仙尊收他为徒，不过是为了杀他。
    好在他重生了，这辈子，他决定离这人远一点。
    直到有一日，他被洛清仙尊逼在墙角，那人素来冰冷的眸中不知为何生出一种懊恼:
    “是本尊做错了何事？”
    说话之人小心翼翼，脸上扯出一抹笨拙的笑意。
    “你说出来，本尊改可好？”
    ~
    玉衡山首峰大弟子秦鸿羽一朝入魔，
    被其师洛清仙尊斩于玉虚剑下。
    世人无不称赞洛清仙尊大义灭亲，
    不愧为这世间唯一一个修无情道的人。
    洛清仙尊：“你可曾知悔？”
    秦鸿羽：“从未。”
    洛清仙尊：“但我却悔了。”
    内容标签： 强强 破镜重圆 仙侠修真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秦鸿羽，洛清仙尊 ┃ 配角：秦展，段云楼，金光霁 ┃ 其它：双重生
    一句话简介：现在他却找上门来了
    第1章 重逢
    秦鸿羽感觉眼前一黑，身体不由自主的朝着前倾了一下，好在下一秒他又重新恢复了身体，渐渐的稳住了身体。
    “接下来要拍卖的东西，可是这次压轴的宝贝。”
    他的视线才刚刚清醒，耳边便传来这样一句话，让他一时之间有些无措。
    胸前仿佛还残留着被一剑贯穿时的痛楚，带着那人剑上特有的寒意，叫他即使在人群中都忍不住四肢发凉，然而比他的身体更凉的，是他的心。
    身边一片嘈杂，其中响起一道宏伟的声音：
    “这最后压轴的宝贝嘛——正是碧落仙草。”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秦鸿羽终于彻底的清醒了过来。
    他十八岁那年，正值父亲大寿，他辗转得知父亲想要的东西将在破元阁拍卖，于是背着父亲，带着义弟段云楼易容潜入破元阁，准备不动声色的将东西拍下带走。
    破元阁位于三界交界处，此处极乱，里面的人更是鱼龙混杂，外界的规则在破元阁内丝毫不起作用。他担心义弟修为薄弱，便让段云楼一人待在外边，自己进来拍东西。却不知自己的身份为何忽然暴露，一时间破元阁内大乱，不少邪道上的人都想要抓住他到秦家“要”些东西。
    他那时修为尚浅，根本就不是这群人的对手，于是带着东西误打误撞间跑进了洛清仙尊的房间，在洛清仙尊的庇佑之下这才逃过一劫。
    而这正是他上辈子第一次与洛清仙尊相逢。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了斜对面的房间上，房间屏风上落出一个端坐着的人影，那人背脊挺拔，单单只是这样简单的坐着，都叫人无端生出一种“只可远观”的想法来。
    里面坐着的人，乃是玉衡剑派的佼佼者，后来更是年纪轻轻便位列玉衡剑派三尊之一。
    玉衡剑派乃是修真界中最大的剑修门派，他们丹修秦家在修正界中虽然也有些名声，毕竟根基浅，在玉衡剑派面前还是有些不够看的。
    若是论修为，说洛清仙尊是修真界的第一人都不为过。
    这样厉害的人，身边阿谀奉承者自然众多，可却从未有人如得了他的眼。
    清冷出尘，高洁不染，是世人对他的评价。
    直到秦家的小少主秦鸿羽的出现。
    秦鸿羽低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他喜欢洛清仙尊，是世人皆知的事情。
    为了这人，他不惜背离了父亲的意愿，抛弃了自己秦家少主的身份，苦练剑意。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洛清仙尊不会收任何人为徒的时候，却传出了秦鸿羽成功拜入洛清仙尊门下的消息。
    众人皆道洛清仙尊对秦鸿羽不一般，就连秦鸿羽他也是这样想的，可他也永远忘不了那日：
    段云楼带着洛清仙尊的绝情剑走到自己的面前，传洛清仙尊的口令，叫他自行了断的画面。
    他不由得回想起了自己死后的场景：父亲伤心过度，不久之后随他而去；秦家更是一落千丈。
    可他一向最疼爱的义弟，在同时失去父亲和兄长之后，非但没有半分痛色，转身便带着秦家投奔到其他丹修世家的门下。
    秦家从此不复，父亲半生的心血就此付诸东流。
    当年秦家小少主追洛清仙尊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却没想到落得个这样的凄惨下场。
    秦鸿羽像是决定了什么一般深深的吐出一口气，而后神情凝重的起身，穿越人群朝着破元阁外走去。
    死后他才终于知道了父亲不让他习剑道、洛清仙尊要杀他的原因。人各有职责，他不怨恨洛清仙尊。只是……只要自己避开这一切，是不是此后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的视线再次从那道身影上扫过，只要自己身份不被暴露，自然便可以避开这人。
    就在此时，嘈杂的人群中忽然响起了一道尖锐的叫人无法忽视的声音：
    “这人是丹修秦家的小少主！”
    话音才落，一瞬间大堂内所有人的视线全都落在了秦鸿羽的身上。
    不少人心中同时闪过一个想法：若是能挟住这位小少主，秦家那边，岂不是要什么给什么？
    大堂中先是诡异的沉默了一秒，下一刻，人群沸腾了，前仆后继的朝着秦鸿羽奔来。
    好在他现在距离门口只剩下数米，一个人脱身应当还是做得到的。
    他拔剑一挥，将身前的人震得连连后退，而后脚尖亲点，连连跳过数张桌面，最后落在地上。
    此时他身前不过数人，就在此时，他忽然感受到一道炙热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然而现在情形却不待他想那么多。
    他神情一凝，迅速在人群之中找到薄弱点，随即拔剑冲了上去。
    对面那人见到秦鸿羽冲来，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仿佛秦家的宝物已经手到擒来，而后提剑朝着秦鸿羽狠狠砍下。
    秦鸿羽眼神微闪，方才不过片刻的功夫，他身后便有不少的人追了上来，现在他根本没有时间和眼前的这人纠缠，唯一的办法，只有冲过去。
    这一剑他就是不想，也得受下来。
    他心中这样想到，随即咬牙朝着身前冲去，竟打算生生用身体受下这一剑。
    眼前一阵剑光闪烁，他甚至已经感受到落在身上的剑意，可就在这剑即将落在他身上之际，一道温润之中带着丝凉意的灵气忽然将他整个人包裹了起来。
    少年的瞳孔瞬间收缩，这熟悉的灵气……
    下一秒，只见一道雪白的灵气闪过，他身前的那把剑瞬间被碾成了碎片！
    秦鸿羽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过往的片段，直到他重新落在地面上，但随着他一并落下的，还有他身旁的一人。
    ——那人身着一道白色的长袍，额间一道同色抹额，他身形修长，周身弥漫着一种生人勿进的气场。
    然而这人的脸上却满是劫后余生的神情，仿佛方才那剑不是落在秦鸿羽的身上，而是落在他的颈间。
    秦鸿羽尚且还没有反应过来，一道清冷之中带着不容置疑的灵气再度将他整个人包裹了起来。
    这气息他再熟悉不过，叫他差点没能崩住自己脸上的神情，但他很快重新冷静下来，淡漠掩住了眼中的震惊，脚下不动声色的朝着后退了半步，准备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
    可下一秒，一道强有力的手掌紧紧的箍住了他的手腕。
    他忍不住微微的皱了皱眉头——那人握住他的力度是在是太大。
    运气真不好，他在心中暗道，没想到一来便见到了这辈子最不想见到的人。
    这忽然出现在他身边的人，正是玉衡剑派的洛清仙尊。
    洛清仙尊一出现，整个破元阁都陷入了一片寂静，修正界没有一个人不知道洛清仙尊的。他们敢对丹修秦家的小公子起不正当的心思，不过是仗着秦家的根基浅，而秦鸿羽的修为又弱。
    可在洛清仙尊出手相助之后，所有人都收起了自己的那点心思。
    方才跑在阵仗前头的众人仿佛是见了猫的耗子一般，齐齐低头朝着身后瑟缩着退去。
    然而洛清仙尊并不在意这群人的想法，他视线一转，落在了秦鸿羽的身前，方才执剑差点刺中秦鸿羽的那人身上。
    那人见洛清仙尊的视线望来，忙不迭的朝着外边跑，可洛清仙尊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
    那人不过才跑出几步，只见一道灵气闪过，将那人重新抓回，重重的摔在地上。
    “方才你举剑的，是这只手？”那道清冷的声音在大殿之中响起，叫人不寒而栗。
    那人惊恐的抬起头想要求饶，还没来得及开口，只见剑身闪烁，绝情剑剑鞘狠狠的落在了那人的右手小臂上——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响声，随即那人凄烈的叫喊了起来。
    秦鸿羽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这人的手臂再无恢复的可能。
    洛清仙尊还是和以前一样狠，他在心中想到。
    对于一个剑修来说，剑和手，就是他的全部。
    秦鸿羽终于从方才的事情之中回过神来，垂下眼帘，语气之中满是疏远：
    “丹修秦家秦鸿羽 ，多谢洛清仙尊相助。”
    说完便抽转手腕，想要从洛清仙尊的手腕之中挣脱出来，换来的，却是那人更加用力的握紧。
    他疑惑的抬头，却撞入了那人深沉的仿若深渊一般的眸子中，他看到那人启唇，身音一如既往般的清冷，却无端的带上了一丝克制。
    下一秒，他听到那人仿佛带着丝颤抖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别怕，有我在。”
    第2章 宴会
    怕？
    秦鸿羽眼中闪过一丝好笑。
    他身为秦家的少主，两辈子都不曾怕过谁，区区一个破元阁，还不值得他如此上心。
    “这……”他的视线落在了被箍住的手上，神情中带上了丝迟疑，便看到对面的人难得的皱了皱眉头，不满般的松开了手。
    秦鸿羽心中却一片释然，他自然知道这人最不喜欢和旁的人亲近。
    “多谢洛清仙尊出手相助，在下秦家秦鸿羽，若是有机会，定亲自上门拜谢。”他疏远的道谢，不出意料的在那人的脸上看出了更多的不满。
    ——洛清仙尊不喜与旁人有交集，也是众人皆知的事情。
    他甚至已经想好如何惋惜的承接洛清仙尊的“不必”，却看到那人眼神微动轻吐了句：
    “好。”
    “……”秦鸿羽。
    他方才可是听错了什么？
    仿佛为了验证他没有听错，那人又道：
    “我送你回家。”
    “不必，我自己便能回去。”秦鸿羽不带情绪的答道，拒绝的意思显而易见。
    洛清仙尊仿佛还想再说些什么，可秦鸿羽却疏远的行了个礼，转身消失在破元阁。
    只留下那人孤寂的身影。
    风中不知传来谁的呓语：
    “很快……还会再见的……”
    回到秦家时已近夜晚，他第一时间便朝着父亲的书房赶去，却被管家告知父亲在见极其重要的客人，今日暂且不见少爷。
    明日便是宴会，都这个时辰了哪里还有“重要”的客人？
    而上辈子的这个时候，正是自己同父亲意见不和的时候，想必是父亲不愿意见自己。
    他轻叹一声。
    管家似乎想解释，视线几番流转，却仿佛有所顾忌一般，最终还是保持沉默。
    秦家虽是这十几年才兴起的家族，可实力却还是不同小觑。这次秦家家主秦展大寿，修真界各门各派都派出了代表前来祝贺。
    一时间秦家门庭若市，场面热闹非凡。
    秦鸿羽跨入大厅内的时候，厅内正此起彼伏唤着的“秦二公子”。
    段云楼对外的身份一直都是秦展的义子，虽然不冠秦姓，但不少的人都猜测段云楼其实是秦展的私生子，因此私下里不少的人称段云楼为秦二公子。
    众人见到秦鸿羽进门，顿时熄了声，纷纷朝着秦鸿羽的身边靠拢，而后再次亲切的叫了起来，只不过这次的“秦二公子”换成了“秦小公子”，且唤的声音洪亮有底气。
    秦鸿羽礼貌性的点头回应，视线在段云楼脸上一闪而过，段云楼脸上尚未收起的怨恨被他尽数收进了眼中。
    他低头勾唇，意味不明的低笑了一声。
    段云楼脸上的神情不过一闪而逝，很快便重新换上平日里乖巧的神情，亲昵的凑到了秦鸿羽的身边。
    “哥哥来了啊。”他巧笑着道，乖巧的神情加上他清秀的容貌，让人心中顿升好感。
    可秦鸿羽却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甚至连脸上的神情都不曾改变半分，冷淡的仿佛段云楼和其他人并无区别。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传言秦家的小公子极其宠爱那个收养的义弟，现在看来这二人倒是和传言有些出入。
    段云楼更是当场愣住了，方才那一瞬间，他似乎从秦鸿羽的眼中看出了不耐烦的神情，可在这之前，秦鸿羽从来都不曾用这样冷淡的态度对待过他。
    秦鸿羽小的时候，曾经被人掳走过，当时正是在他父母的相助之下，秦鸿羽才能侥幸躲过一劫，可他父母却也因此双双逝世……
    自那之后他便被带回了秦家，一直被秦鸿羽当做弟弟对待，这么些年以来，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秦鸿羽对他露出这样的神情。
    他心中没来由的有些发慌，但很快重新追上了秦鸿羽的步伐。
    “哥哥？”他一边唤着，一边跟着秦鸿羽落了座。
    “哥哥不理云楼，可是为了昨日的事情？”少年小心翼翼的问道，满脸都写着委屈。
    秦鸿羽却来了精神：“哦？你倒是说说是什么事？”
    尽管秦鸿羽此时的态度并不和善，但段云楼却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道：
    “是在怪昨日哥哥在阁中遇难，云楼却没有及时进来帮哥哥吗？”
    “是也不是。”他勾起唇角道。
    昨日事发突然，他原本不曾细想，可如今想来却满是破绽：他明明瞒住了消息，仅和段云楼二人乔装进了破云阁，按理来说根本不会暴露，却还是被某些“眼神锐利”的人一眼识破了身份。
    这之后破云阁一片混乱，可段云楼自始至终都不曾落面……
    段云楼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
    “云楼自知修为弱，进去了也只会给哥哥添麻烦，这才没能第一时间帮哥哥，但也一直在外寻求帮助。”
    “哦？”秦鸿羽意味不明的朝着段云楼笑了笑，接着段云楼的话说：
    “云楼的修炼天赋着实弱了些，这倒不像是我们秦家的弟子了。”
    他说话时没有刻意压制声音，但凡大厅上有心的人都能听得见，话音才落，便看到段云楼的脸色瞬间一白。
    他又接着说：
    “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想还是你自己最为清楚，不是吗？”
    段云楼的脸色愈加苍白，那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小心思被秦鸿羽看的干干净净，只是下一秒秦鸿羽又恢复成往常的模样，方才的一切仿佛只是自己的一个错觉。
    但无论如何他都不敢再随意搭话了。
    秦父入座之后宴会很快便开始了，宴会进行到酣处，段云楼忽然走到了大厅中央。
    秦鸿羽也不知道他这个便宜弟弟要做什么，便好整以暇的观望着。
    “今日父亲大寿，云楼恭祝父亲身体康泰。”他话音才落，门外的人便端着托盘而入。
    “这是云楼和哥哥专门为父亲大寿特意准备的寿礼，还望父亲喜欢。”
    说着，在众人好奇的视线中将盖在托盘上的红绸一把揭开，托盘上的东西瞬间落入了众人的眼中。
    那是一只五寸高的三足乌鼎。乌鼎浑身暗黑，可细看之中又隐隐带着红色的光泽，材质细腻温润，灵气充沛，一看便知是上品宝物，最是适合丹修炼制丹药。
    在场眼力劲好的更是直接惊呼出声——这三足乌鼎的材料可是世间罕有的赤霞石，这不过五寸大小的丹鼎实则价值连城。
    众人眼中同时闪过一抹惊色。
    这般贵重的东西都能让秦家的两位公子寻来当做寿礼，可见两位公子花了不少的心思，只是……
    分明是两位公子一同送的贺礼，为何偏偏只有秦二公子一人上前祝寿？
    众人的视线不由得落在了另一人的身上，却见秦鸿羽依旧沉稳的端坐在原位，甚至还端起茶盏喝了口茶。
    秦鸿羽微微勾起唇角，他倒是终于明白这个弟弟的意图了。
    说起来这贺礼，与其说是他们二人一起准备的，不如说是他一人筹备的。
    这三足乌鼎的制作，从寻赤霞石到设计、制作丹鼎，全程无一不是他亲手操办。
    倒是寿宴临近的时候，段云楼却说自己准备的贺礼无意间遗失了，寿宴在即，重新准备自然是来不及，秦鸿羽才出了这样一个主意，让二人一同送贺礼。
    可众人却是不知道这些内情的，他们倒是听说最近秦家的父子之间似有间隙。
    而今日秦小公子不曾起身贺寿，秦二公子则独自上前贺寿，难不成正应了那传言：这秦家父子之间出了什么问题？众人满是看戏的神情。
    秦父自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面容不由得凝重了起来，此时只要秦鸿羽上前说几句话，尬境便能迎刃而解，谁知“扑腾”一声，段云楼倒是先跪了下去。
    少年眼神有些惊慌，脸上一片苍白，连忙解释到：
    “是云楼逾矩了，分明是云楼……和哥哥一同准备的贺礼，可云楼却一心只想着给父亲贺寿，却忘了明明和哥哥商量好一起祝寿的……”
    不说还好，这番话说完反倒是证明了众人的猜想。
    既然是二人同时准备的寿礼，一同上前贺寿这样重要的事情又怎会忘记？
    但若这贺礼是段云楼一人准备的，秦鸿羽只是冠了一个名，而上前贺寿时段云楼又恰好将冠名这件事忘记了，没和秦鸿羽一齐起身，这倒是能说得通了。
    如此看来分明就是秦家父子二人感情不佳——父亲大寿，秦小公子甚至连一份贺礼都不曾准备。
    而段云楼么，则是为父贺寿心切，不小心将秦家父子二人不和的事情败露了出来。
    这下就算秦鸿羽此时上前，也不过是欲盖弥彰罢了。
    事实究竟是怎样众人根本无人在意，他们只关心他们看到的。
    段云楼倒是打得一手的好算盘，秦鸿羽在心中想到，若是上辈子段云楼这番说自己必然满心的相信，可如今段云楼心中打的什么算盘他一眼便能看透。
    现在他上前也好、不上前也罢，过了今日，秦家父子不和的消息都会传出去，这看起来似乎是个死局。
    可也仅仅只是看起来。
    秦鸿羽放下手中的茶盏，掸了掸袖口的灰尘，不紧不慢的起身道：
    “父亲大寿，弟弟一时心切乱了规矩，这自然无妨。
    只是送礼这样重要的事情，弟弟也岂能搞糊涂了？”
    第3章 仙草
    段云楼迟疑了会，没有答话，便听到秦鸿羽接着道：
    “那你将这三足乌鼎拿起来看看——看看这鼎下是不是还刻了其他东西？”
    段云楼将信将疑，这三足乌鼎确实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他也根本不知道三足乌鼎下边到底有什么，但秦鸿羽此番行为，无非就是想证明三足乌鼎的制造和他秦鸿羽也有关系。
    自己本想借着这次宴会，在秦家父子不和的传闻上加上一笔，若是不成，不过只是错失了一次机会罢了。
    段云楼这样想着，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三足乌鼎微微侧翻起来，原本一切如常，可在看清乌鼎下字迹的时候，段云楼那秀气小脸上的血色顿时退的一干二净。
    只见三足乌鼎之下赫然刻着一个字：
    却不是“秦展”的“展”。
    而是“秦鸿羽”的“羽”。
    这一幕显然也落入了众人的眼中，于是各种意味不明的眼神，从四面八方落在了段云楼的身上。
    段云楼则低着头，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秦鸿羽嘴角勾出一抹极淡的嘲讽笑意，一手抚上三足乌鼎，道：
    “这三足乌鼎，并非什么送给父亲的贺礼，而是我给自己制的炼丹鼎。”
    他的眼神在段云楼无措的脸上扫过。
    “至于贺礼，这才是——”说着他拍了拍手，管家端着托盘从外而入。
    三足乌鼎已然价值连城，可看这秦小公子的模样，他为秦父准备的贺礼显然比三足乌鼎还要好。
    难不成这贺礼竟比这三足乌鼎还要珍贵？众人的好奇心顿时达到了巅峰。
    管家端着物件恭敬的走到秦鸿羽的身边，秦鸿羽头都不回的侧身，一把将盖在托盘上的红绸掀了开来，伴随着他的动作，一股充沛且温润的灵气瞬间充盈了整个大厅。
    这！
    众人连连惊呼出声，段云楼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就连秦父都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来。
    “这正是——”秦鸿羽微微侧过身，正欲开口，视线无意间落在了托盘之上，方才还正欲脱口而出的介绍顿时卡在了喉间。
    碧落仙草？！！
    他为父亲准备的东西分明是碧落冰草，怎么会变成了碧落仙草？
    这二者之间虽然不过一字之差，可品质却如同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碧落仙草乃是聚天地之精华而育，千百年才得以长成一株，其身虽小，但其中蕴含的天地灵气乃是不可估量的。
    若是能在碧落仙草灵气覆盖之处修炼，就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这对修为强大但进步艰难的修士来说简直就是世间神器。
    丹修若是在它笼罩的范围内炼制丹药，不仅能增加丹药制成的成功率，更是能提高丹药的阶品。
    而碧落冰草则是世人仿制碧落仙草培育出来的东西，这东西虽然贵重稀少，但不管是功效还是阶品，都远远不如前者。
    可这……
    秦鸿羽的脸上闪过一瞬间的迟疑，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开口道：
    “……碧落仙草。”
    这四字一出，大厅内再度陷入了一片嘈杂之中，惊叹声、赞扬声、羡慕声不绝入耳。
    秦父更是喜笑颜开，显然今日十分开心。
    却无人注意到段云楼脸上难看的恨不得当场哭出来的神情。
    昨日一片混乱，他便自然而然的认为他这个哥哥没能拿到碧落仙草，谁成想秦鸿羽当真将碧落仙草拿到手了？
    他若是能早点知道，乖乖的跟着秦鸿羽蹭蹭名声便好，哪里还会折腾出这些多事情来？
    现在倒好，不仅没搭上他哥哥的名气，就连自己的脸都丢的一干二净。
    他在这群世家公子之中本就不受待见，现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情，这叫他往后还怎么在这群人中抬头？
    段云楼的脸上一片懊恼之色，秦鸿羽则上前在少年的肩上拍了拍，做足了一副好兄长的模样，道：
    “想必定是这些日子云楼太过操劳，才会将寿礼的事情都搞混了，是吗？”
    他似笑非笑的望着段云楼，叫段云楼一时间竟根本分辨不出秦鸿羽是在帮他，还是早就看穿了一切。
    这样的秦鸿羽陌生的叫他害怕。
    秦鸿羽的手搭着的半边身子早就僵硬不已，他勉强笑道：
    “这几日事情确实多了些……”
    “既然如此，云楼应当还是好好休息才是。”秦鸿羽说完立马对着一旁的管家道，“还望管家能将云楼带下去好好休息，千万不要累坏了身体。”
    这话说完，秦鸿羽明显的感受到自己手下的身体一僵。
    他的眼中冷冽一闪而过：段云楼想要的是什么，他再清楚不过，现在不过小小给他一个警戒，叫他不要生不该有的心思。
    他的视线重新落在段云楼的身上，少年低垂着头，叫人看不见他的神情，只听到微弱中带着丝颤抖的声音道：
    “哥哥说的对，那云楼就先下去休息了……”
    随即在众人的视线下跟着管家仓皇出了大厅。
    这一幕看在旁人的眼中，自然是一副兄友弟恭的场景，但也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罢了。
    段云楼走后，宴会重新恢复到方才热闹的场景，围在秦鸿羽身边的人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好不容易才从众多人的包围和夸赞声之中抽出身来，秦鸿羽脑海中却还在回忆方才的事情。
    其实三足乌鼎确实是他特意为父亲准备的贺礼，可炼器师却误以为这是秦鸿羽为自己炼制的，便未曾通报，直接在鼎下面刻上了秦鸿羽的名讳。
    等到三足乌鼎到手的时候，他才才发现了这件事情。
    为了防止出其他的意外，他便多备了一份礼物，正是碧落冰草。等到自己发现段云楼意图的时候，他就让人差管家带着另一份贺礼在外面候着，没成想倒真让段云楼给用上了。
    只是这贺礼……
    他分明记得他准备的是碧落冰草，又为何会在一夜之间变成碧落仙草？
    昨日破元阁中倒是有碧落仙草的拍卖，他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修长挺拔的白色身影，手腕被禁锢时的疼痛更是无比清晰。
    难不成是他？
    绝无可能。
    这个想法才一出现便被秦鸿羽扼杀在脑海之中。
    看来宴会结束之后自己有必要再去找管家问问，他正思考着，一道黑色的身影忽然将他整个人笼罩了起来。
    秦鸿羽恍惚间抬起头，看到的却是一位手握玉扇，身着金色长袍的俊美男子。
    起初他还有些懵，在看清楚那人容貌之后，整个人彻底的清醒了过来。
    “阿羽？” 俊美男子对他亲昵的喊道，仿佛二人早就熟识多年。
    事实上统共加起来，秦鸿羽都没能见过这人几面。
    这人正是上辈子段云楼最后投靠的对象——丹修金家嫡子金光霁。
    丹修金家与丹修秦家乃是修真界并列的两大丹修宗门，和秦家近十几年的突然崛起不同，金家早已有数百年的雄厚基业。在秦家未曾崛起之前，金家在炼丹术法上一枝独秀了近百余年，近乎垄断了所有的丹药市场。
    直到新秀秦家近些年猛然崛起，才成为唯一能和金家分庭抗礼的存在，说起来两家在丹药市场上还是敌对关系。
    在他的记忆中，段云楼投靠的方式，乃是带着秦家嫁入了金家，迎娶段云楼的，正是这位金公子，然而在这之前这位金公子还有一个特殊的身份——他是众所周知的秦鸿羽的头号追求者。
    当年秦鸿羽单纯的不喜欢这人身上的气质，因此不管这人如何追求都不曾心动，倒是父亲对这人印象颇好，差点没让自己和这人订婚。
    秦鸿羽虽不喜这人，但对方毕竟对自己“一片关怀”，上辈子秦鸿羽心中对他还是尊敬的，可如今却完全不一样了。
    “原来是金公子。”他嘴角勾起不知名的笑意唤到。
    秦鸿羽长得自然是极其好看，凤眼薄唇，不笑时便一副清冷出尘的模样；一笑整个人便又重新变得鲜活无比，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人的心弦。
    这一笑就连金光霁都不由看得失了神。
    “原来阿羽还记得我。”金光霁故作惊讶。
    秦鸿羽眼中闪过一丝冷意，答道：
    “自然……难忘。”
    上辈子他和父亲尚未出事的时候，这位可就早就和秦家内部的人员勾搭上了。
    父亲出事之后秦家一片混乱，这之中更是少不了这位的手笔。
    “金公子有何事？”他问。
    “方才在大厅之中有幸见到碧落仙草，仙草的灵气让人感到通体舒泰，不愧是绝世的神草啊。
    说来阿羽能寻到这样珍贵的东西，不愧是新一代的领袖人物。”金光霁摇着扇子道。
    “哪里，是金兄过誉了。金兄年纪轻轻炼丹术便已出神入化，才是我辈的楷模。”
    “只是昨日金某听到了一些不好的传闻。”金光霁看起来有些犹豫不决。
    “哦？”秦鸿羽的眼神愈发的冰冷。
    “昨日破元阁似乎有人看到秦小公子出现，而昨日，碰巧便在拍卖碧落仙草。”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金光霁收起了手中的扇子，面带愁容：“破元阁鱼龙混杂，是不少魔修的盘踞点，正道修士向来不曾踏足。我是怕这件事传出去，会给阿羽带来不利。
    所以昨日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我便派人将这个消息全面封锁，阿羽便不必担心……”
    “我昨日未曾去过破元阁。”秦鸿羽冷冷道。
    他昨日乃是易容出行，根本不曾留下把柄，就凭破元阁那些个人的说辞也根本不能证明那人是就是他。
    “阿羽在我面前大可不必如此防备，这碧落仙草阿羽若不是从破元阁得到的，又是从何处寻得？”金光霁一副我都明白的神情。
    若不是二人现在正在宴会上，秦鸿羽倒真想将此人狠狠的揍上一顿。
    可惜昨日碧落仙草确实不是他带走的，就算要查也查不到他的身上。秦鸿羽不耐烦的正想将此人赶走，金光霁的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碧落仙草是本尊送的，可有问题？”
    秦鸿羽寻着声音望去，便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正站在金光霁身后不远处，此时正用一种冷的掉渣的眼神望着金光霁。
    得，看来倒是用不着找管家问话了。
    第4章 暂住
    二人寻着声音望去，只见洛清仙尊不知何时也来了宴会，此时正被一群人团团围住，满脸写的都是“我不开心”四个大字。
    望着那人脸上隐忍的神情，秦鸿羽差点没笑出声来。
    ——这家伙向来最烦同旁的人接触。
    上辈子这样的宴会他都是能推则推，今日却被一群人围着，想必他心中早就十分不耐烦了。
    洛清仙尊拨开人群，朝着二人所在的方向走来。
    金光霁原本满脸的不满，一回头发现接话的居然是洛清仙尊，脸上又重新换上了副笑意。
    洛清仙尊同他们虽然是一辈的，可无论修为还是地位，比他们强的那可不只是一星半点，洛清仙尊年纪轻轻便位列玉衡剑派三尊之一，就算是他父亲金家的家主也轻易得罪不起，他父亲从小耳提面命让他千万不能惹怒这位。
    只是，他望着顺势坐在自己身前的洛清仙尊，又看了看脸上的笑意尚未散去的秦鸿羽，脸上一时间有些迷茫：“阿羽，你和仙尊认识？”
    秦鸿羽正想摇头，就听到身旁的人头也不抬的道：“自然认识。”
    得，如果说见一面就算是认识的话，那他和洛清仙尊昨日也算是相识了。
    “这……”金光霁尬笑两声，“我怎么不知阿羽还认识仙尊？”
    “我认识谁难不成还要跟你通报一声不成，还是说——”秦鸿羽顿了顿，又接着道“连行踪都得一五一十的的向金公子汇报？”他这话自然说的别有深意。
    昨日的行踪统共只有几人知晓，就连父亲都不曾得到消息，可金光霁不仅知道，甚至还拦下了这个消息。说是巧合，他是不太信的。
    “呵呵……那自然不必。”金光霁尴尬的笑道。
    金光霁有些郁闷：他原本是想趁着段云楼不在坐在秦鸿羽的身边，谁知洛清仙尊将他的位置占了去，一时间他也不知该留还是该走。
    他正琢磨着洛清仙尊的意思，便听一道冷肃的声音道：“还有何事？”
    “嗯？”金光霁有些发蒙。
    洛清仙尊头也不抬的道：“东西是本尊送的，你既已知晓，还站在此处作甚？难不成还想知道本尊的行踪？”
    金光霁汗都快下来了，忙不迭解释到：“仙尊说笑了”
    他可是听说过这位的脾气，忍不起他躲还不行吗？
    金光霁只好开口：“既然洛清仙尊和阿羽有事商议，那我便不再多扰，”说完又朝着秦鸿羽道，“下次有机会再见。”
    秦鸿羽自然应许，他倒是想看看这金光霁到还有什么手段，旁边的茶杯却重重的落在了桌上。
    秦鸿羽疑惑的转头，心道这人也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就听那人冷冷道：
    “你很开心？”
    果然是吃错了药，秦鸿羽在心中暗道。
    他打心底里不想招惹这人，可运气实在不好，一而再再而三的遇到洛清仙尊，眼下正在宴会，周围更是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这边。
    反正宴会之后便见不到了，场面话该说还是得说一说，这样想着，他只好再次扯出笑意：
    “能见到洛清仙尊的真容，自然开心。”
    洛清仙尊握着茶盏的手指兀的弹了一下，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回答，虽知这话当不了真，可他的脸色却还是忍不住缓和了下来。
    “少和那人接触。”洛清仙尊冷不防道。
    “为什么？”秦鸿羽下意识的问了出来。
    上辈子洛清仙尊讨厌金光霁他能理解，但是这辈子两个人分明才刚见面，洛清仙尊对金光霁的意见怎么也这么大？
    洛清仙尊皱了皱眉，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般：“他不是什么好人。”
    好嘛，现在还会背地里说人坏话了，秦鸿羽心中又补充道：我觉着您也不像是什么好人。
    这话他却不敢说出来，只好端起茶盏装模作样的喝着，囫囵“嗯”了几声。
    放下茶盏终于想起正事。
    “碧落仙草是你换的？”秦鸿羽问道。
    “是。”洛清仙尊点点头。
    秦鸿羽踌躇道：“是在破元阁得到的那株？”
    洛清仙尊将手伸到桌下轻轻一翻，两株长相相似的仙草出现在他掌心处，道：“这才是昨日拍卖的那株。”
    秦鸿羽一眼辨认出左边那株是他准备的碧落冰草，而另一株品阶显然要比左边的好上不少，乍一眼看去像极了碧落仙草。
    但真正见过碧落仙草的人却还是能认出来，这仍然是一株冰草。
    “碧落冰草？”他疑惑道。
    洛清仙尊点点头，将冰草朝着秦鸿羽的方向递了递，示意让他收下。
    秦鸿羽自然推辞，将洛清仙尊的手推了回去，又问：“那宴会上的碧落仙草从何而来？”
    破元阁的是冰草不假，可宴会上的是仙草却是真迹。
    少年光顾着问话，却忘了收回掌心，于是桌下少年的手掌正抵在对方的小臂之上，迟迟未能移开。
    隔着薄衫，洛清清晰的感受到了少年掌心传来的温度，喉间不由得上下滚动了一番，被少年碰到的手臂更是紧紧的绷了起来。
    他垂下眼帘，声音之中无端带上了一丝暗哑：“仙草是我师尊留下的。”
    “先师留下的？”秦鸿羽一惊，“那岂不是十分贵重？宴会之后我去找父亲说一说，再把仙草还给你。”
    于公于私他都不该收下这东西。
    “不必，”洛清仙尊却道，“既送给了你收着便是。”见秦鸿羽还在迟疑，他又补充道：
    “我看秦前辈不是也挺喜欢仙草的吗？”
    这碧落仙草对父亲来说确实十分重要，他稍作思索，终于还是决定将东西留下。
    “那这两株冰草仙尊还是先收下吧，就当是我欠了仙尊一个人情，今后若是有用得到的地方尽管来寻我。”
    少年终于收回了手，小臂上忽然失去了那片温软，叫人心中无端生出一种空落落的感觉，那种空虚的感觉叫嚣着让人心中疯狂。
    白衣人袖中的手毫无征兆的紧握成拳，好一阵都没能松懈下来。
    好在终于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洛清仙尊视线落在了少年的脸上，少年诚挚的神情一丝不落全被他收入眼中。
    “嗯。”他轻轻的应了一声，随即立刻移开了视线。
    天知道他花了多大的气力才能控制住自己，没将眼前的人狠狠的按在怀里。少年认真的神情实在是太诱人，再看下去他真怕自己控制不住，到时候将小猫吓走可就不好了。
    上辈子二人破元阁一遇之后再未相见，这辈子洛清仙尊不仅出手相助，甚至还亲自参加了父亲的寿宴，冥冥之中，秦鸿羽总觉得有些东西已经发生了变化。
    而这种变化让他心中陡的变得不安起来，好在宴会结束之后洛清仙尊总会离开的，只要自己待在秦家，二人之间将再无牵连。一想到这儿，他才终于安了些心。
    夜色将近，宴会终于走到了尾声。
    秦鸿羽将客人陆陆续续的送走，回到大厅取东西，却看到洛清仙尊恰巧起身。
    此时宴会上人早就走的差不多了，见到这人起身，秦鸿羽犹豫了一会，想着毕竟是最后一面，送送也无妨，便朝着白衣人身旁走去。
    白衣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其隐秘的笑意，他等了许久，总算没能白等。
    少年脸上虽带着笑意，可眼中的疲态却掩饰不住，昨日本就奔波了一天，今日又为这宴会忙前忙后，确实辛苦。
    “洛清仙尊这是要走了？我来送送您吧。”少年说这话的时候一扫眼中的疲态，闪闪的像是在发光。
    洛清仙尊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看来秦展还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少年。
    只是看着少年眼神闪烁的模样，他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恼。
    “辛苦了。”他带着笑意跟少年并肩出了门。
    “不如洛清仙尊日理万机辛苦。”秦鸿羽这话倒不是乱说的，他在玉衡剑派那些年可是见过这位拼命的模样。
    只是……秦鸿羽有些疑惑，洛清仙尊分明是第一次来秦家，却仿佛对秦家十分熟识一般。
    二人闲聊着走到一个岔路口，前方再过几个回廊就是秦家大门，洛清仙尊却忽然转了个身，朝着另一条路走去。
    “仙尊走错了。”秦鸿羽耐着性子道，“这不是出门的方向。”他指了指着另一条路道，“这条才是。”
    谁知洛清仙尊点了点头，道：“我知道。”
    秦鸿羽：“仙尊这是何意？”
    白衣人轻轻勾起唇角轻笑了声，一瞬间仿若冰雪消融，万物复苏。月色下传来一道声音，依旧清冷，话语间却带上了丝明显的笑意：
    “这虽不是出门的路，却是通向我住处的路。”
    秦鸿羽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只见不远处的阁楼上挂着“云水阁”三字——正是他们秦家用来招待客人的房间。
    他正欲询问，身后忽然传来父亲严厉的声音：
    “鸿儿，不得无礼。这段时间仙尊将会在秦家暂住。”
    又听到父亲换了副语气对另一人道：“夜深了，还请洛清仙尊好生休息。”
    作者有话要说：洛清：通往你心里的路
    秦鸿羽：晴天霹雳
    秦爸爸实力坑崽哈哈哈哈哈哈
    第5章 修道
    洛清仙尊稍一颔首，转身消失在小道的尽头，秦鸿羽则呆站在原处，满眼迷茫，显然还未从方才的消息中回过神来。
    秦父皱起眉头，像是在思索，朝着秦鸿羽道：“你随我来一趟书房。”
    书房内。
    秦鸿羽随手将房门关上，书房中传来秦父浑厚的声音：“我问你，碧落仙草从何而来？”
    秦鸿羽蓦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的纠缠了起来，想必昨日的事情父亲已经得到了消息，他只好一五一十的道：“我准备的是碧落冰草，这碧落仙草是洛清仙尊临时换上去的。”
    闻言秦父一阵沉默，而后轻叹了声：“昨日你和云楼去了破元阁？”
    “云楼将事情统统告诉您了？”秦鸿羽望着父亲道。
    “不怪这孩子，是宴会之后我问出来的，”秦父顿了顿，又道，“你与那洛清仙尊，是什么关系？”
    秦鸿羽疑惑的摇了摇头，向着秦父解释：“昨日之前，我从未和洛清仙尊见过面。”
    两个人应当是不相识才对。
    秦父闻言脸上的神情愈发的难测，喃喃道：“昨日洛清先是出手相助，今日又将碧落仙草如此珍贵的东西赠与你……”他望着少年的神情难辨。
    “难不成……”
    少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心中咯噔一下，便听到父亲的声音继续说：“……难不成想将你收入玉衡剑派不成？”
    秦鸿羽的天赋确实出众，否则上辈子也不会成功拜入洛清仙尊的门下，秦父有这种想法也无可厚非。
    若只是如此便好了，少年在心中想到，凭他对那人的了解，洛清仙尊可不是会做出这样事情的人。
    少年神情有些恍惚，闷声道：“我也不清楚。”
    “那你意见如何？”秦父看起来有些紧张。
    但这次少年却丝毫没有犹豫的答道：“父亲，我不去。”
    意料之外的答案，秦父有些吃惊。
    秦鸿羽没来由的勾起唇角，眼中却带上了丝苦涩。
    “父亲，我不想练剑了。”他说，“其实修剑道也不过如此，每天累死累活的，还不如我们丹修来的轻松自在。”
    少年说的轻松，仿佛放弃剑道对他而言就像是放弃一个玩具一般，但秦父何其了解自己的儿子？
    “你可知自己说的是什么？”秦展的眼中满是担忧。
    “父亲不必担心，我真的已经想清楚了，若我不修丹修，以后偌大的秦家要交到谁的手上？
    再说了，比起勤苦修炼的剑道，还是丹修更自由，更适合我，父亲觉得呢？”少年笑的眉眼弯弯，仿佛打心底里是这样想的。
    秦父却伸手在少年的头顶轻抚了下，长叹一声：“爹不强迫你继承秦家，爹这一生只求你过的平安快乐。”
    只求你一生平安快乐……
    再次听到父亲说这样的话，他心中一酸，眼泪差点没滚落出来。
    上辈子因修剑道的事情和父亲闹翻后，他只身离开秦家，从此再也没有想现在这样亲昵的待在父亲身边过。
    少年亲昵的在父亲的掌心里蹭了蹭，道：
    “爹放心。”他又想起那人的事情，接着问，“洛清仙尊怎么会来我们秦家暂住？”
    秦展：“他找爹为他做一副丹药。”
    秦鸿羽：“爹答应了？”
    秦展：“爹当年欠他一个人情。”
    秦鸿羽看上去有些郁闷，秦父安抚他道：“等到爹做完之后便叫他立刻离开，这样可行？”
    少年又觉得有些好笑：“需要多久？”
    “一个月。”秦父又补充道，“爹不在的这段时间尽量少和洛清仙尊接触，知道吗？”
    他自然知道原因，便乖巧的点点头。
    秦父的眼中闪过一丝安慰，他拍了拍少年的肩，嘱咐道：“爹不在的这段时间，有事就找你管家柳叔。行了，夜也深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秦鸿羽一一应下，道：“父亲也不要太过劳累了。”
    看着少年踏出房门，秦展身上像是卸下了千斤的担子一般，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嘴上还在不断的喃喃自语道：“不修剑道好、不修剑道好啊……”
    ~
    少年一回到房间，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不见，他背靠着房门站了一会，将挂在墙上的剑取了下来抱在怀中，彻夜难眠。
    翌日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少年怀中抱了把剑，独自朝着后山走去。正巧被同样早起的某人看见了。
    秦家后院靠着一座山，却人迹罕至，只因山上什么都没有，只有满山的桃花。
    天尚未亮，后山被雾气笼罩，缥缈的像是仙境。秦鸿羽今日穿着一身白衣，却被桃花映出粉意，他一边走一边折取桃花枝，偶尔一阵风吹的桃花四散，衬的他宛若林中的花仙。
    秦鸿羽将折下来的桃花枝仔细的摘选，最后仔细的捆做一把，随剑一起抱在怀里。
    “咯吱——”身后仿佛传来树枝折断的声音，秦鸿羽停下脚步，警惕的转身，身后却空无一人，他这才稍稍放松了些警惕，继续前行。
    不远处，一道白衣身影浅靠在桃花树下，他方才踩过的地方，正安静的躺着一只桃花枯枝。
    山到半腰出，忽然出现一片平原，平原上的桃花比来路的任何一处开的都要灿烂，可见有人精心照料，路到尽头，平地里忽然起了个小山丘，前边立着一块碑，碑上用潇洒的字迹刻着“爱妻”二字，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的东西。
    秦鸿羽靠在碑上，将桃花放在碑前。
    他母亲生前最喜欢桃花，这满山的桃花树，都是他爹亲手种的，听爹说，他娘是一个善良勇敢的人，可惜生下他之后不久，便被仇人杀害了，那时候他爹还不是秦家的家主。
    丹修修为孱弱，于是从小起，他便立志成为一名出色的剑修，将来保护父亲和自己的亲人，他自幼习的剑道，至今已有十年之久，可惜……他最终不得不放弃这个愿望了。
    “娘，鸿儿来看您了，”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取下了腰间的剑，放在了桃花的旁边，“这次鸿儿来，是有件事情想要告诉娘。”
    他伸手在剑柄上摸了摸，这把剑名“丹心”，是十年生日那年父亲赠与他的礼物，他极其喜欢，上辈子死之前手中握的都还是这把剑，可现在……
    “鸿儿以后不修剑道了。”
    一阵风吹过，不知带来了谁的呜咽声。
    “……鸿儿觉得以后向父亲一样，成为一个强大的丹修，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他嘴上这样说着，却伸手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
    碑旁的桃花树抖了抖，抖落一地的花瓣，仿佛是在回应。
    少年脸上终于重新展露出笑意，道：“是吧，娘也是这样觉得。”
    他靠在碑上，陆陆续续的讲着他和父亲的近状，山上的风声和树叶仿佛也在应和他一般。
    天终于亮了起来，少年起身，将落在碑上的花瓣轻轻扫开，少年最终消失在山路的尽头。
    少年消失之后，风也渐渐的停了下来，过了一会，一道白色的身影却忽然出现在墓前，可眨眼间又没了踪影，仿佛只是一场幻觉。
    只是原先放剑的地方，却换成了一枝盛开的桃花枝。
    秦鸿羽才回到院子里，迎面便走过来一人，还不待秦鸿羽看清楚那人长相，那人便“扑腾”的跪在了他的身前。
    这熟悉的下跪动作，秦鸿羽一猜便知是谁 ，低头一看，果不其然，段云楼正含着泪楚楚可怜的望着他。
    “你这是做什么？”他有些无奈的问道。
    他倒是还未曾说重话，便听到段云楼委屈道：“云楼来向哥哥道歉。”
    “道歉？”秦鸿羽挑了挑眉头，“破元阁的事情昨日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
    一边说着，他还是没忍住将人往上拉了拉，可少年执拗的不肯起来。
    少年抽了抽鼻子，道：“是宴会的事情。
    昨日是云楼一时冲动，才会昏了头，但云楼对哥哥没有恶意，云楼真的只是……只是想出出风头。”
    少年说着抬手在眼前抹了一把，仿佛在拭泪，好一副可怜的小模样。
    “没有恶意？出出风头？”秦鸿羽冷笑一声，惊的少年一颤，他继续道：
    “那你可知你这出出风头，会给秦家带来多大的负面影响？”
    少年再不敢说话了。
    秦鸿羽叹了口气，道:“我看这么多年父亲和我算是白教你了。
    这件事我不再多说，但做错了事总归有个惩罚。”
    少年浑身一震。
    却听到秦鸿羽轻飘飘的道：“就罚你将‘父子有亲，长幼有序’抄上千遍，不抄完不准出门。”
    说完他绕过跪在地上的少年，末了留下一句话：
    “回去之后好好想想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下次再犯，就不是这么简单的处罚了。”
    秦鸿羽走出老远之后，少年终于跌坐在地上，袖中的手指却紧紧的攥成了一团。
    洛清仙尊不过看了会戏的功夫，小猫已经跑的无影无踪。
    正打算转身离开，一道身影忽然出现，将他拦了下来。
    只见少年指尖把玩着一枝桃花，眼中像是含了一汪清泉，笑意盈盈的望着自己，问道：“不知洛清仙尊打算跟到什么时候？”
    洛清仙尊呼吸一窒，心上仿佛被一只雪白的小猫用爪子轻轻的挠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洛清面无表情:被抓包（内心窃喜ing）
    今天终于九点了哇~嘿嘿
    第6章 寻药
    少年看似满脸的笑意，实则笑意之下满是疏远和警惕。
    洛清仙尊垂下眼帘，不动声色道：“早起路过罢了。”
    “那真是巧了，仙尊居然能从西面的云水阁路过到东面的小院里来……”话还没有说完他便愣在了原地。
    只见说话间，他眼前的那人手上凭空出现了一件披风，而后那人上前一步，双手绕过他，以一种虚抱着他的姿态，将披风披在了他的身上，披好后又怕惊扰到他一般，小心翼翼的退了一小步，修长的手指在他的脸颊下方晃了晃，将披风的系带仔细的系好了。
    那人注意力全程都落在自己的指尖，脸上的神情都凝重，仿佛在仔细着什么珍宝一般。
    不过一会愣的功夫，秦鸿羽身上已经多了一条白色的披风，他神情有些迷惘的抬头，就听到那人不带一丝情绪的声音道：“晨起露重，当心不要受了凉。”
    原本打算好好质问这人为何要跟着自己，谁知被披风这么一打断，他脑海中一片空白，起先准备好的词更是通通落不见了踪影，秦鸿羽支吾了半天才吐出两个字：
    “多、多谢。”
    初春的山上风确实有些大，他下意识的裹了裹披风，这披风延续了洛清仙尊一如往常的审美，通体雪白，唯有帽檐上带了一圈细细的绒毛，衬的少年有些可爱。
    看上去越来越像是一只雪白的小猫。
    看的叫人心软。
    “你要去何处？”清冷的声音继续问。
    “买药。”秦鸿羽说完之后才反应过来，心中懊恼不已，心道自己早就不是他的徒弟了，怎么还习惯性/事事无防的告诉他。
    他说完，身前的洛清仙尊则直接绕过他，从他身旁穿了过去。
    他原以为这人打算离开，却没想到洛清仙尊走出好几步后，又顿住脚步，转身朝着他望了一眼，道：“不是说买药吗？”
    直到二人并肩走在街上，秦鸿羽还是没弄清楚事情是如何发展到现在这一步的。他嗅着披风上似有若无的桃花香，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洛清仙尊率先打破二人之间的沉寂：“你可是身体有哪里不舒服？”他眼中满是担忧。
    少年摇摇头，心不在焉的答道：“这丹药是给我父亲做的。”
    上辈子他到玉衡剑派之后，便曾多次听到父亲身体不适的消息。他死后父亲的身体一落千丈，想必这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他想来定是父亲为了秦家过渡操劳，才会落下病根，便想着先给父亲做些调养身体的丹药。
    “我们去往何处？”洛清仙尊跟在少年的身后问道。
    少年却没答话，带着他转身进了一个药馆。
    药馆名“秦雨”，乃是他们秦家的产业，二人才一进门，药馆里掌事的便热情无比的迎了上来，有些疑惑的询问道：“小少主怎么有时间来药馆了？莫不是老爷要查账？”
    上辈子秦鸿羽不修丹道，自然也极少来自家的铺子。
    秦鸿羽摆摆手，道：“这个月的账目你差人送到柳管家处便好，我这次来，主要是想寻一些药材。”
    “不知小少主想要什么药材？小少主用，药馆自然找的都是最好的。”
    秦鸿羽从袖中找出一张折好的纸递了出去，那人恭敬的接过，可才看了不过几眼，脸色渐渐的有些难看：“小少主要的药材都是顶顶珍贵的，馆里大部分都有，只是有一样……”说着他摇了摇头，“暂时没有库存。”
    “哪一样？”秦鸿羽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论丹药这方面，他们秦家可算是蕴藏丰富，若是连自家的药馆中都没有，这偌大的纯阳城怕是也找不出来了。
    “缘生龙草。”
    少年眉峰皱的更高，吩咐道：“那便先将其他的准备好吧。”
    这份丹药方子是他甄选了各种上好的材料之后得出来的，其中每一味药都能在其中起到相辅相成的作用，缘生龙草换倒是能换，只是换完之后丹药的药效必然是不如原来。
    只好做些此等的丹药先给父亲调养调养，其他的，都要等寻到缘生龙草之后再说了。
    少年思考的太过入神，完全忘记自己身后还站着一人，此时正目光沉沉的望着自己。
    不一会儿药馆的人便将草药准备好送了送了过来，临到出门前，秦鸿羽才终于想起了跟在自己身后的人。
    “抱歉……”他话音未落，洛清仙尊便牵起了他的手。
    秦鸿羽心中一惊。
    “仙尊这是做什么？”不过是无意中将你放在旁边晾了会儿，不至于到动手动脚的境地吧？他在心中喊道。
    “不是要寻草药吗？带你去一个地方。”洛清仙尊说完牵着秦鸿羽的手朝着城内走去。
    秦鸿羽半信半疑，但眼下却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便只好跟在洛清仙尊的身后。二人左拐右拐，穿过弯弯曲曲的小巷，终于在一处地方停了下来。
    但是……
    秦鸿羽望着眼前的那堵青墙，心中觉得洛清仙尊想要的报复他的的可能性更大。
    他的视线忍不住的在洛清仙尊身上乱瞟，这一看他大吃一惊——今日出门这人身上居然没佩剑.
    要知道上辈子这人可是从来剑不离身。
    虽不知发生什么，但这个消息显然让他心下松了一口气，可还不待他彻底放松下来，就看到那人将伸入袖中的手缓缓移出。
    秦鸿羽：……
    不会是这么快就发现自己身份准备除掉自己吧？
    他不留痕迹的退了半步。
    好在洛清仙尊拿出的不是一把剑，而是一张符咒。
    男子指尖夹住符咒，闭眼捏了一个法诀，符咒忽然燃起一道火光，从火中飞出一只浴火的凤凰，这凤凰在二人的头顶稍作盘旋，随即一头冲入了青墙之中，再没有了踪迹。
    洛清收回手，解释到：“我们等一等 ”
    秦鸿羽仿佛想到了什么，心中不免有些心虚，原来洛清仙尊当真是来带他寻药的。
    洛清显然也发现了少年的异常，面上有些迟疑，斟酌着开口问道：“你怕我？”他声音虽听起来和平常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却带上了丝小心的意味。
    秦鸿羽低头，心道：上辈子自己身份被发现之后，虽不是你亲自动的手，可自己确实是死在你的剑下，这能不小心堤防着吗？
    洛清仙尊却不知少年心中所想，少年低着头，他看不见少年的神情，可少年后退一步疏远的模样却还是让他感到心疼。
    他似乎想要解释什么，多次开口却还是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会，最终只是沙哑着道：
    “……你不必害怕，我……我不会伤你。”
    秦鸿羽心道：伤倒是没伤，直接一剑穿心而死。
    二人沉默间，自青墙中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进来吧——”
    二人对视了一眼，洛清率先跨入了青墙，秦鸿羽紧随其后。
    原来这青墙只是一道障眼法，墙后别有洞天。
    进去之后，首先映入少年眼中的，便是一片广辽的满是仙草的田圃，各色各样的仙草都能在田圃中找到身影，秦鸿羽甚至发现了好几株自己丹方上也有的草药。
    田圃走到一半，二人终于看到声音的主人，这人正挽着袖口裤子，在田圃之中哼哧哼哧的不知在做些什么，见到洛清仙尊进来，那人双眼闪着光一般迎了上来。
    “仙尊终于想清楚了？想要什么尽管说，只要是我能做出来的符咒绝对双手奉上！”
    洛清仙尊却转身朝着秦鸿羽轻声问道：“你想要什么？”
    “缘生龙草”少年脱口而出。
    洛清仙尊便回过头，一言不发的望着那人。
    谁知那人一听到这四个字之后，脸上的爽快顿时变成了犹豫难决：“仙尊要的是仙草？若是要符咒还行，这仙草嘛……”
    洛清仙尊二话不说转身欲走，秦鸿羽尚且还没有反应过来，身后那个人连忙改口挽留：“仙尊别走别走！好说好说！”那人咬牙道：“不就是缘生龙草吗，仙尊等着，我就去给您取来。”
    等待期间，秦鸿羽一脸的迷茫，洛清看到少年这幅模样，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朝着少年解释到：“符修苍阳舒，却爱花草入命，我想着他这里或许有你要的东西。”
    秦鸿羽终明白了过来，这人在三界也颇有一番名气，想来他这儿求符咒的人不比秦家少，可却鲜少有人能成功从这儿得到符咒，然而比这人符咒更出名的，是这人的爱花草成痴。
    洛清仙尊居然能从这样的人手中讨要到缘生龙草，秦鸿羽由心佩服洛清仙尊的手段。
    不一会苍阳舒回来了，手上却紧紧的攥着一株缘生龙草，秦鸿羽忍笑从那人手中接过。
    “多谢先生。”
    “不谢。”那人的脸色看起来委屈极了。
    见东西到手，洛清带着人就走，临出院子前，秦鸿羽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呼喊：
    “仙尊可不要忘了答应我的事情！”
    洛清仙尊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带着人跨出了结界。
    心中却忍不住懊悔：早知这人如此多话 ，自己出门前就该将这人的嘴缝上。
    青墙外依旧没有来人，仿佛丝毫没有人发现这儿的异常。
    可方才在墙中听到的话却不断的在秦鸿羽的脑海中回荡，少年皱了皱眉头，忍不住询问：“你答应了他什么？”
    “没什么。”洛清仙尊轻描淡写的答道，他错开少年询问的视线，若无其事的朝外走。
    秦鸿羽先是愣了一会，随即低头迅速的解开了身上的披风，三步并作两步的赶到了洛清仙尊的身前，将手中的缘生龙草连带着披风一齐丢入了那人的怀中。
    他后退一步，低着头朝着男子恭敬的道：“鸿羽不过一介普通的丹修，实在是担不起仙尊如此‘厚爱’。”
    第7章 梦回
    少年模样乖巧，实则满目的疏远，仿佛恨不得在二人之间划出一条泾渭分明的线，好躲得远远的。
    和上辈子的亲昵截然不同。
    这一点，从他第一次见到少年的时候，便察觉出来了。
    他垂下眼帘，掩去自己眼中的苦涩，虽极力克制，声音之中却还是带上了一丝暗哑：“你多虑了。”
    少年眼中满是怀疑。
    他继续道：“我做这些，不过只是因为你是秦家的继承人，而我……将来可能会时常来找你们秦家制作丹药。
    仅此而已。”
    真的只是这样吗？少年将信将疑。
    洛清仙尊将缘生龙草从披风中取出，放到了少年的手中，轻声道：“披风我拿走了，仙草你若是不想要就随手丢了吧。”
    “至于信不信，”他瞥了一眼秦鸿羽，“……随你。”
    若洛清仙尊仔细解释，他倒是有些怀疑，可眼前这人无所谓的态度，倒是让他有些摸不清了。
    他松了一口气般笑了笑，打趣说：“原来仙尊不是为了收弟子而来，家父若是知道这个消息也能放心了。
    既然如此，那就提前恭祝仙尊与秦家合作愉快。”
    洛清仙尊掩去自己眼中的暗色，藏在披风下的手掌紧了又松，最后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句：“合作愉快。”
    自那日之后秦鸿羽见到洛清仙尊的次数陡的减少，秦鸿羽心中渐渐打消了对那人的疑惑。
    这辈子他尚未深入的修习剑道，身体自然没有同上辈子那般出现异常，就算是洛清仙尊也无法直接看出他不对劲的地方。
    等到父亲完成炼制后，这人总归是要回到自己的玉衡剑派上去的。
    届时自己同他除了丹药交易上有往来，再不会有其他任何的关系，一想到此，他不由得晚饭都多添了几口。
    翌日，他终于开始着手炼制丹药的事宜。
    药材已经处理了好几日，在桌上一一列好。秦鸿羽从柜中取出丹鼎，正是宴会中出现过的三足乌鼎，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他凝下心神，开始细心炼制。
    这次炼制的丹药名“洗髓丹”，有强身固身之效，炼制难度虽不大，可却极其费神，需得每时每刻关注鼎中的走向，稍有失误便会前功尽弃。
    为了这次的炼制他已准备许久，若是这次失败，往后可就再难找到合适的药草，秦鸿羽打起精神，一步一步的按照丹药方上的步骤进行。
    剑修讲究“剑气”、“剑意”，炼丹自然也有“丹意”。丹修将自身的灵气注入丹鼎之中，全身心的感受和操控着草药的融合，这是一种境界，更是一种天赋。
    在丹修感受丹意的这段时间中，轻易不能受到干扰，否则一旦炼制过程被打断，不仅丹药会失败，丹修更可能受到严重的创伤。
    秦鸿羽正全心全意的感受着丹药的走向，不知为何，心中渐渐的升起一股燥热之意，神识松动，恍惚间他仿佛又重新回到了上一世：
    只是这次他飘浮在半空之中，不会说话，也没有人能看到他。他便这样飘在空中，亲眼看到自己死后，父亲悲痛欲绝，一夜白发；看到秦家一日不如一日，日渐衰败；看到满山的桃花树一夜之间尽数飘落枯萎；看到好友为他痛哭……
    可他却只是一具飘荡在空中的魂魄，只能眼睁睁的干看着，却丝毫做不了任何的改变。
    也不知道飘荡了多久，他似乎又飘回了玉衡剑派。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回到这里，自己死时的地方，想必就连自己最后一丝魂魄也将要消失在这世界上了吧，从哪儿出现，就将会从哪儿消失，他心中是这样想的。
    谁知一低头，却看到“自己”正被一个白色的身影紧紧的抱在怀里，抱着自己的那人很是痛苦的模样，只是那人低着头，他飘在空中，看不清楚那人的模样。
    是来替自己收尸的吗？
    这个收尸的人真是奇怪，抱着他的尸首做什么？
    难道是自己认识的人，他压低了身体，想要看看那人究竟是谁，便听到那人喃喃不绝的念着几个字：“阿羽、阿羽……”
    真奇怪，玉衡剑派上从没有人这样唤他，只是不知为何，只要一听到这个人的声音，自己心里就会无端的升起难受的感觉。
    他难耐的捂住了胸口，仿佛心脏被人死死的攥着，越来越紧、越来越紧，就连呼吸都渐渐的艰难了起来。
    耳边“砰”的传来一声巨响，随之而来的是略带仓促的脚步声和急促的呼吸声。
    后背被一只微凉的手掌附上，清冷的灵气顺势注入他的体内，护着他的心脉缓缓在他的体内运转。
    有这道灵气护体，秦鸿羽心中的烦躁和沉痛终于得到了些舒缓，视线和触觉也渐渐的清晰起来——有人从他的侧面虚虚的搂住了他，那人身上传来的微凉之意，能很好的驱散他心中的浊气。
    此时他的脑海之中一片浑浊，身体不由自主的朝着凉意传来的地方紧紧靠去，那人似有察觉，出手欲制止，但此时的秦鸿羽一心只想驱散心中的焦虑，他用肩将挡在他身前的推开，这才终于如愿以偿——直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紧紧的依偎在那道灵气的源头，他才满意的发出一声叹谓。
    耳边的呼吸声却兀的加重，随即响起一道低沉略中带着压抑的声音：
    “凝神静气，护住心脉，灵气跟着我的一道运转。”
    秦鸿羽也发觉自己的状态不对，这声音他心中信任无疑，下意识的便跟着这人的指令行事。
    丹鼎之中混乱的灵气得到安抚，开始回归到原来的模样，少年也渐渐从那种奇怪的状态中苏醒过来。
    一睁眼，却发现自己被一人环在怀中，自己正紧紧的靠在来人的胸脯上，最让人窒息的是，他脑海中清晰的记得自己“投怀送抱”的全过程。
    秦鸿羽：……
    少年仓皇间想要从洛清仙尊的怀中挣脱出来，却被那人按住了：
    “别动。”
    那人说话间，他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那人胸腔的震鸣，以及话落在自己耳边带来的微痒。
    少年不自然的缩了缩脖子
    “丹鼎还在运转。”那人似乎是怕他误会，解释道。
    秦鸿羽的视线重新落在了三足乌鼎之上，鼎中一白一青两道灵气早就纠缠到了一起，萦绕在才成形的丹药之上。
    洛清仙尊说的对，虽已经过了最重要的时刻，可现在还不能放松，少年身子绷了绷，只好保持着这个动作，尽量避免和身后的人更加亲密的接触。
    “又欠了仙尊一个人情。”少年的语气有些无奈。
    洛清仙尊闻言愣了愣，眼中一闪而过的受伤，嘴上却说的轻松：“无妨，你我之间不必计较这么多。”
    说完之后，他清楚的感受到少年的身体一僵，只好补充：“作为将来的合作人，以后我要向你请教的地方还有很多。”
    秦鸿羽斟酌着开口：“不过短短几日，麻烦仙尊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他顿了顿，还是开口“将来仙尊若是有需要的地方，尽管开口，我秦家定当鼎力相助。”
    少年许下如此之重的承诺，可洛清仙尊却只是轻飘飘的“嗯”了一声，仿佛并没有将这承诺放在心上，或者……他想要的根本就不是这些。
    鼎中的丹药逐渐成型，二人却只是用一种拥抱的方式站在原地，洛清一低头，便看到少年的视线正紧张的落在鼎中。
    少年微微低着头，睫毛茂密且卷翘，眨眼间在空中划出一道好看的弧度，鼻尖小巧且高耸圆润，叫人看了忍不住想要轻咬一口，且毫无保留的将光洁的脖颈暴露在他的面前。
    像一只小奶猫无意间在你面前露出柔软的肚皮，却还不自知。
    洛清仙尊眼中神情愈发的深沉，仿佛一坛深不见底却又暗流涌动的潭水。
    从见到这人的第一眼起，他每时每刻、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像现在这样：
    疯狂的将这人狠狠的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他悄悄的收拢了些手臂，哑声道：
    “不要动。”
    不要动，再让我多抱一会。
    秦鸿羽起先并没有在意，直到感受到环住自己的双臂越来越紧。
    第8章 夜袭
    “洛清仙尊？”
    白衣人终于回过神来，倏地松开了些自己的臂弯，他垂下眼帘，道：“抱歉，方才有些失神。”
    “无妨。”秦鸿羽一边答一边从洛清仙尊的怀中挣脱了出来，丹鼎已经运行到了一种稳定的状态，无需他们的灵气支撑。
    他的注意力全落在三足乌鼎上，却没有发现他抽身而出的那一瞬间，身后的那人僵了一秒，神情怅然若失。
    洛清仙尊袖中藏着的手掌倏的握紧，像是在克制着什么。
    这一番折腾下来，秦鸿羽不免感到有些疲惫，他伸手在酸楚的额间揉了揉，这才勉强缓解了些脑海中的不适。
    方才脑海中闪过的画面仿佛历历在目，他记得清清楚楚，唯独画面中最后出现的那个人，任凭他再如何细想，都只能勉强构画出那人模糊的身形，再多的，竟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阿羽、阿羽……
    玉衡剑派上似乎从未有人这样唤过他，难道他方才看到的，都只是他心中幻想出来的假象？
    可梦中的一切那么的真实，少年心中烦躁，眉间不自觉的再次皱了起来。
    “你方才在想些什么？”
    秦鸿羽回过头，便看到洛清仙尊少见的也皱起了眉头，眼中满是不解。
    秦鸿羽一愣，不知怎么忽然间又想起了脑海中的那人，答道：“一个人。”
    “一个人？”洛清仙尊眼中的疑惑更甚，细看之下，仿佛还带着其他什么更深的东西。
    “谁？”他眉头皱的愈深，语气之中似乎带上了些不满。
    少年却只是摇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少年随意的一答，却在洛清仙尊的心中激起了千层浪：秦鸿羽现在修为尚浅，今日不过简单炼个丹的功夫，却差点入魔，而他居然说是为了一个人？
    居然有一个人能影响到少年如此地步？
    而这个人显然不是自己。
    难道这辈子少年心中早就有了其他的人，所以才会如此抗拒和自己的接触？
    洛清仙尊心中一紧，眼神瞬间变得危险起来。
    这个人是谁，难道是金光霁？
    不，应当不是……
    除了这人，少年对身边的人可还有别的异常？
    ——段云楼。
    他的脑中顿时闪过这人的身影。
    上辈子少年对这个弟弟可谓是无微不至，可自从他来到少年身边的这段日子里，他发现少年和段云楼的关系显然没有上辈子那么亲密。
    是了，就是这个人。
    少年对什么都还没说，可洛清仙尊却在心中下好了定论。
    他松了口气般对少年道：“我知道了。”
    秦鸿羽有些不解，心道：你究竟知道了些什么？
    白衣人却自顾自的对少年嘱咐：“这段时间内轻易不要修炼，丹药的事情也暂时缓一缓，不要想太多。”
    少年顺从的点点头，方才的情况的凶狠程度他还是知道的，若不是洛清仙尊及时赶到，此时此刻他便该被心魔控制住身形了。
    只是……他忽然想起来，洛清仙尊居住的云水阁距离此处颇远。
    仿佛看出了少年心中的疑惑，洛清仙尊眼也不眨的道：“散步。”
    从前在玉衡剑派倒是从来没见到您腿脚这么勤快的。
    秦鸿羽在心中想到，但对方不想说，他也没有那个心思逼问。
    丹药炼制还要些时间，可少年的身体却不大支持的住了，秦鸿羽张嘴，正欲唤柳管家前来替他照看着，耳边便响起了一个清润的声音：“你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照看。”
    丹药贵重，他虽然信任柳管家，可比起制丹，却还是洛清仙尊更为合适。
    “那便多谢了。”他身体实在是疲困，再多待一刻都怕身体支撑不下去，简单道谢之后便推门离去，准备事后再酬谢洛清仙尊。
    临出门前又听到洛清仙尊低声仿若喃喃道：“你的事，我会帮你处理好。”
    真是不知道仙尊在说什么，少年心中虽然疑惑，却也没有多问。
    炼丹房之中顿时只剩下了洛清仙尊一人，可少年一走，他全部的心神也全被少年带走了。
    丹鼎之中的灵气终于逐渐消弭，洛清仙尊将丹药取出，收入袖中。
    ~
    夜色将深，床上的人正准备入睡，忽听门外传来轻响，他只当是有人路过，便没有放在心上，谁知刚躺在床上，房内的烛火登时全部熄灭。
    段云楼这才察觉出事情不简单，一个激灵瞬间从床上翻身坐了起来，仓皇间正要下床，脖颈旁“咻”的传来一声剑鸣——下一秒，一个浑身散发出凉意的东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段云楼虽修为不精，可秦鸿羽的剑他从前倒是玩过不少次的，他第一时间便觉察出来那落在自己颈边的东西，是剑。
    黑暗之中传来了一声明显的吞咽口水的声音。
    段云楼感受着剑上的寒意，浑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
    “你、你是谁？”他弱弱的问道。
    那人虽然不说话，可段云楼却明显的感受到那人的杀意——眼前的这个人是真的会杀了他。
    段云楼的双唇已经开始止不住的上下颤抖，他不得不逼迫自己道：“你可知我的身份？他给了你什么，你说出来，我定加倍，不，十倍奉上！”
    那人还是无动于衷，似乎并没有心动。
    段云楼心中的防线瞬间崩坍，声音带上了明显的哭腔，他哆哆嗦嗦、慌不择言道：“我兄长乃是秦家、秦家未来家主！你若是杀我，定不会落得个好下场……”
    不知为何，到了眼前这样的生死关头，他脑海中偏偏只剩下了秦鸿羽一人。
    更奇怪的是，不知道听到了哪一句话，这人身上的杀意居然消失了。
    那人闻言沉默了一会，而后低沉的声音在房中响起：“离阿羽远一点。”
    那人说完收回剑，随即快步出了房间，至始至终段云楼都没能见到那人一面。
    而等段云楼彻底回过神来的时候，身上冷汗早就湿了一片。
    那人是谁派来的？
    阿羽？秦鸿羽。
    这和秦鸿羽之间又有什么关系？段云楼的脸上流露出众人从未见过的冷冽。
    ~
    月色穿过窗户落在了地面上，拉出一条长长的白光，忽然一道黑影闪过，将地面上的白光挡了去。
    那人走到窗前将窗关好，挡住了夜色带来的寒风，窗户发出“吱丫”一声细响，惊的窗前的人浑身一僵，连忙回过头去。
    好在床上的少年只是轻微的翻了一个身，似乎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黑影这才浑身放松下来，他一路走到少年的窗边，路途之中一道暗淡的月光落在他的脸上，照出了他的容貌。
    正是洛清仙尊。
    他走到少年的床头，接着微弱的月色打量着少年的模样：却发觉少年微微皱着眉头，睡梦之中都不曾安稳。
    他弯下腰，手掌从少年的额头处轻轻略过，一道泛着白光的灵气没入了少年的眉心，终于抚平了少年的眉峰。
    而后灵气运转，在少年的身体上方盘旋了好一阵子。
    明日起来想必就不会难受了，洛清满意的收回了手，又站在阴影处，呆看了少年许久。
    直到少年再次翻了个身，惊得洛清仙尊神情严肃的朝着后小退了半步。
    好在少年依旧没有将要醒过来的迹象。
    此时少年侧着身子，面向洛清仙尊所在的方向，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东西，嘴角甚至带了弧度。
    这么些天以来，倒是难得看到他这样笑。分明年纪轻轻的，心中却不知道背负了怎样的东西。
    洛清仙尊看了好一会才不舍的走到桌旁，先是郑重其事的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瓷瓶，仔细着放在了桌上，这才拿出了袖中的洗髓丹，与先前的瓷瓶摆放在了一处。
    是时候该回去了，一边想着，洛清仙尊一边推开门，离去前满目不舍的回头望了一眼。
    下一秒，黑影重新出现在床头，他弯下腰，伸手在少年的鼻尖轻轻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段云楼：人在家中睡，锅（剑）从天上来。
    明天考完加更！！（震声！）
    第9章 相约
    ——晚安。
    你的事，我会全部处理好。
    昨夜秦鸿羽难得的做了一夜的好梦，他梦到他去玉衡剑派的头几年，日日跟在洛清仙尊的身边，天真的认为自己已经走进洛清仙尊的心中。
    现在看来虽然好笑，却也是他上辈子中最后快乐的时光了。
    好在现在一切都已经发生了改变。
    他起身，便看到了桌上的两个小瓷瓶。
    其中一个他倒是认识，是他专门准备用来装洗髓丹的，可另外一个瓷瓶，他倒是没见过。
    他将洗髓丹收好，这才开始端详另一个小瓷瓶中的东西。瓷瓶才一打开，清香顿时盈满了整个房间，秦鸿羽一闻便知其中都是上好的药材——想来昨日洛清仙尊差柳叔送药的时候，顺便将自己受伤的事情告诉了柳叔，这药珍贵，也只有柳叔才能从库房中取得出来。
    少年不做犹豫，仰头将瓷瓶之中的液体尽数饮下——这伤药倒是和他从前喝的不一样，微涩之中倒是还带上了一丝甜意。
    柳叔当真还是把他当做没长大的小孩，秦鸿羽在心中好笑的想到，并没有将这事情放在心上。
    昨日身体出了些状况，这段日子都不能修炼，秦鸿羽心中正思考着如何打发这无聊的时日，门外匆匆跑来一人，正是被他罚抄的段云楼。
    段云楼停在了门外，手中攥着一沓整齐的纸，想要进来但又不敢贸入，扒着门频频朝秦鸿羽巴巴的看。
    “罚抄千遍的抄完了？”秦鸿羽对着外边的人轻飘飘的问。
    段云楼点点头，恭敬的走到了秦鸿羽的身边。
    秦鸿羽接过段云楼手中的“作业”，翻看了几页，随手放在了一边：“罚抄倒是次要的，知错就改便好。”
    这话说的棱模两可，听的段云楼心中有些发慌，可他却还是站在原处，没有要走的意思。
    “还有何事？”一边翻看着手中的书，秦鸿羽一边问道。
    段云楼闻言，视线在房中扫了一圈，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一般，果不其然，没有在房间中看到丹心的痕迹。
    他脸上带上了丝犹豫的神情，问道：“哥，我听说你不打算修剑道了？”
    闻言秦鸿羽抬头看了段云楼一眼，少年虽神情未变，可眼中却满是担忧，看起来倒是极其担心他的模样。
    他又收回视线，漫不经心的道：“不练了。”
    段云楼：“那‘丹心’呢？”
    秦鸿羽：“丢了。”
    段云楼心中一惊，丢了？
    那看来昨晚执剑的人倒不是秦鸿羽。
    面上却道：“可成为一名出色的剑修，不是哥哥从小以来的梦想吗？”
    秦鸿羽睨了他一眼，像是没放在心上：“你也说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
    “可……”段云楼显然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秦鸿羽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只见秦鸿羽眼神莫变的盯着他的双眼，缓缓道：“人都是会变的，不是吗？”
    段云楼不敢再询问，只好换了一个话题：“那哥哥往后打算怎么办？”
    他眼中看似担心，实则满是试探。
    秦鸿羽：“自然是接手父亲的产业。”
    段云楼心中咯噔一声，暗道不妙。
    往日的秦鸿羽一心向剑道，秦家丹修这边的产业，其实他已经开始接触，可秦鸿羽现在若是放走上了丹修这条路，今后秦家定然不会有他的位置。
    “是不是父亲逼你的？ ”段云楼脸上一副气恼的模样，“就算是父亲，也不能强迫哥哥这样做。”
    秦鸿羽只是保持沉默，这更让段云路肯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秦鸿羽一心向往剑道这可不是近几年的事情了，况且他这个哥哥的性格他最是了解，秦鸿羽若是决定了的事情，就算是神仙下凡都拦不住。
    前段时间这对父子二人因为剑道的事情闹起来，他也是知道的，除了父亲以外，他再也想不出别的理由，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改变秦鸿羽的想法。
    段云楼皱起眉头道：“哥哥你不要担心，想必定是父亲和哥哥之间有了误会，等到云楼去向父亲问清楚，哥哥还是能修回剑道的。”
    秦鸿羽低着头，落在段云楼的眼中自然成了落寞失意的模样。
    等到段云楼离开后，秦鸿羽才抬起头来，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段云楼心事重重的从秦鸿羽的房间出来，迎面撞上了洛清仙尊。
    “仙尊？”段云楼先是一愣，而后心中涌上一股喜悦，他扯出最乖巧的笑意道，“云楼无意中冲撞了仙尊，实在是抱歉，不如让云楼宴请仙尊，让云楼表达自己的歉意？”
    说话间段云楼清晰的感受到洛清仙尊的视线正死死的落在自己的身上，他心中一阵狂喜！听说洛清仙尊至今没有道侣，若是能成为落定仙尊的道侣……
    “让开。”
    段云楼愣了。
    “本尊说让开。”
    段云楼连忙退到一边，慌慌张张想道歉，洛清仙尊却与他错身而过，他只看到了洛清仙尊深沉的眼神。
    段云楼目送着洛清仙尊径直走进了秦鸿羽的房间，差点没把一口牙咬碎。
    他倒是听说过洛清仙尊的脾气，可为什么洛清仙尊连一句话都不愿意同自己说，却成天往秦鸿羽的房间跑？凭什么？
    就凭他是秦家的长子？
    少年阴沉沉的朝着房间看了最后一眼，转身消失在走廊。
    洛清仙尊反手关好门，似无意间问道：“方才段云楼又来找你了？”
    秦鸿羽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你进来的时候不是遇见了吗？”
    洛清仙尊躲开秦鸿羽的视线，询问道：“身体如何？”
    “休息一晚之后好了不少，”顿了顿，秦鸿羽继续道，“这还要多亏了昨日洛清仙尊的帮忙。”
    他稍作沉思，又道：“前些天听说纯阳城新开了一家饭馆，等我身体好些，一起去尝尝？洛清仙尊来纯阳城这些天还没有好好出去逛过吧，就当做是对洛清仙尊的谢礼了。”
    洛清仙尊崩直了身体，看起来有些不自然，像是不太想去的模样。
    秦鸿羽在心中嘀咕着：难不成这人不想去，想来也是，这人就连宴会都是能推则推，大概是不会喜欢这样的活动的。他正欲推掉这个活动，就听到洛清仙尊略带僵硬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响起：
    “什么时候？”
    秦鸿羽微微一愣，立刻接到：“三日后如何？”
    洛清仙尊毫不犹豫：“好。”
    行程就这样定了下来。
    秦鸿羽低头继续看书，一道身影忽然停在了他的身边，洛清仙尊那特有的清冷语调随之响起：“你在看什么书？”
    “和丹修相关的。”秦鸿羽随意道，经过这几日的相处之后，他和洛清仙尊的关系渐渐缓和下来，毕竟这些天洛清仙尊帮了他实在许多。
    洛清仙尊闻言在书上扫了一眼，笃定的报出了书名。
    秦鸿羽不甚意外的点了点头。
    这人虽然是剑修，可丹修、符修，甚至法修他都有所涉猎，他能说出这本书的名字，秦鸿羽心中是不意外的。
    “这书不错，”洛清仙尊一边说着，忽然取出了好几本书摆在了秦鸿羽的桌前，“这几本书也可以看一看，很适合你的修炼体质。”
    秦鸿羽抬头，几本崭新的书映入了他的眼帘，他粗略的翻看了下，发现书看上去虽然新，可书中不少的地方却做出了详细的注解，且字迹苍劲，一看就是洛清仙尊的手笔。
    “这……”秦鸿羽有些懵，洛清仙尊不喜别人的亲近，别人碰过的东西他轻易不会使用，可现在这人居然把他的书借给自己看？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洛清仙尊吗？
    洛清仙尊见状，解释道：“这书我看过了，留着也是留着。”
    留着也是留着？秦鸿羽心中大受震撼，这还是洛清仙尊说的话吗？
    若不是这几日他受的震撼已经够多了，他甚至都要怀疑洛清仙尊是不是被人夺舍。
    洛清仙尊却还没有感受到少年内心的震撼，继续说：“里边我都留下了详细的注解，若是遇到不会的，尽管来问我便是。”
    秦鸿羽点头：“那书看完之后我再送还给仙尊。”
    洛清仙尊扫了一眼：“随你。”
    这才面不改色的出了房间。
    直到人走出许久之后，少年才疑惑的摇了摇头，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洛清仙尊送来的这几本书自然是极好的，秦鸿羽看着看着不觉入迷，竟觉得丹修也有趣起来。
    这几日他一直待在房中，除了揣摩领悟书上的内容，便是好好休息。
    这几日，每天清晨桌上都会重新出现一瓶新的伤药，这日，秦鸿羽终于将洛清仙尊送来的书看了个大概，从废寝忘食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
    既决定了将来接管秦家，秦家的事情自然不能落下，于是他将柳管家唤了过来，道：“父亲不在的这些日子，秦家的账本都是谁在处理？”
    柳管家是跟着他父亲一起过来的人，算是从小看着他长大，平日里他都唤柳管家柳叔。
    “回少主，平常都是二少爷在处理。”
    “段云楼？”这他倒是没怎么注意过。
    秦鸿羽点点头，安排道：“从今日起，账本经云楼处理之后，再统统送到我这边来。”
    柳管家闻言有些兴奋：“少主终于要开始接手秦家的事务了，老爷若是知道想必一定会很开心。”
    秦鸿羽便笑笑：“这些年多亏了有柳叔帮忙。”
    柳管家连忙摆手推辞。
    少年接着道：“还有这几天的伤药，柳叔想必也废了不少的心思。”
    “伤药？”这下换柳管家发懵了，“什么伤药？”
    作者有话要说：洛清仙尊：媳妇妇约我出去吃饭了
    （四舍五入=）我们约会了。紧脏。
    一更，晚些放二更
    第10章 糖糕
    秦鸿羽摇了摇头，道：“无妨，是我记错了。”
    柳管家松了一口气一般：“小少主身体若是不适，定要告诉柳叔，若是这段时间没能照顾好小少主，老爷回来了定然心疼。”
    少年乖巧道：“鸿羽知道了，柳叔不要担心。”
    临走前柳管家又忽然想起似得说：“昨晚二少爷没在家中过夜。”
    “云楼？可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柳管家：“不太清楚。”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秦鸿羽莞尔：“罢了，不过是小孩子闹着玩，没事。”
    柳管家：“行，账本过两日给少爷送来。”
    直到柳管家离开之后，秦鸿羽心中却还在琢磨着伤药的事情。
    若不是柳管家送来的，还会是谁呢？
    ~
    夜渐深，明日便是约定好出行的日子，少年早早就上了床。
    夜深人静时刻，门外忽然传来一声轻响，紧接着不知从何处吹来了一阵风，带来一丝极淡的清香。秦鸿羽顿时心中有数了。
    房中传来极小的一声接触的声音，若是放在平常，定然无人在意，可今夜的少年警惕异常。
    洛清仙尊如同往常一样悄然而入，将怀中的瓷瓶轻巧的放在桌上，往常的这个时候，他定然还要看看少年是否睡的安稳，但今日不知为何，却总是心神不宁。
    仿若察觉到了什么一般，洛清仙尊放好东西之后迅速转身，正准备离开，忽听身后道：“来都来了，何必走的如此匆忙？”
    那人欲走的身影顿时僵在了原地。
    “您说呢，洛清仙尊？”
    身影回过头，就看到少年不知何时已经坐起身来，双眼在黑夜之中仿若宝石一般散发出温润的光泽，正望着自己。
    洛清仙尊避开少年的视线，有些小心道：“打扰到你了？”
    “不知仙尊深夜所至，有何贵干？”秦鸿羽冷冷的道。
    这语气一听便知道是生气了，白衣人站直了身影，低垂着头，不敢出声。
    “洗髓丹和这些伤药，是仙尊送来的？”秦鸿羽继续问。
    洛清点点头，解释一般开口：“秦前辈闭关炼制丹药前，我曾允诺前辈，要照顾好你。”
    他知道秦鸿羽最不喜欢和自己沾惹上关系，所以送药也好，送碧落仙草也罢，都是偷偷的送出手，生怕被少年知晓，没成想最后还是被少年发现了。
    “仙尊的好意我实在是心领了，但是从今往后，这些贵重的东西，仙尊还是收起来吧，”秦鸿羽将桌上的东西拿起，又从怀中重新掏出了些瓷瓶，一齐递还给了洛清仙尊，道：“仙尊想要的丹药我秦家定全力以赴，我们秦家只收取该的的报酬。”
    “这里面是我特意找出来的仙品丹药，就当是偿还了仙尊送药的人情。”
    洛清仙尊低着头接过，沉默无语。
    “还请仙尊今后顾忌仙尊的身份，这样不好的事情，还是不要做了。”秦鸿羽说的，自然是洛清仙尊半夜误入他人房间的事情。
    那人沉默了许久，双唇轻碰：“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以后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了。”
    秦鸿羽原本是有些气恼的，见到洛清仙尊这幅模样，他气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只好轻声叹了口气道：“天色也不早了，仙尊早些回去休息吧。”
    洛清仙尊闻言却没有走，眼神无措的站在原地，好一会，才有些谨慎的问道：“那明日的饭馆还去吗？”
    秦鸿羽差点被这个人气笑了，感情方才他说的话这人倒是一个字没听进去，满心想的都是明日的饭局。他无奈道：“现在若是还不去休息的话，那明日还是待在家中休息好了。”
    一听到这话，洛清仙尊顿时重新打起了精神，若是此时洛清仙尊身后有条尾巴，秦鸿羽定能看到这人的尾巴摇的特别欢乐。
    洛清仙尊松了口气般道：“那我就不打扰了，你早些休息。”
    说完转身出了房门。
    秦鸿羽望着离去之人的背影，神情难辨。
    翌日，秦鸿羽早早的准备出门。
    因着洛清仙尊不喜欢和生人打招呼的原因，秦鸿羽早早的便吩咐下人定了上好的雅间。宴请洛清仙尊的消息他自然没有隐瞒，等到他走到秦府门口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画面。
    洛清仙尊身着一身白底银纹的束腰长袍，脚蹬银色云纹长靴，装扮庄重的仿佛不是去个饭馆，而是去参加世纪宴会。但与他的装扮截然不同，白衣人脸色显然不佳。
    原因正是站在他身旁，笑的满脸烂漫的段云楼。
    自知道秦鸿羽要宴请洛清仙尊之后，段云楼便决意也要前去，不过只是吃一顿饭，秦鸿羽也就没有在意，任由段云楼的去留，但洛清仙尊却显然没有料想到这个局面。
    秦鸿羽的视线落在了段云楼的身上，今日段玉楼穿的也十分的隆重，一身青色的精致衣袍，看起来倒也让人眼前一亮，三人之中反倒是秦鸿羽一人一身普通的蓝衣，架不住他人生的好看，即便只是一身普通的蓝衣，也让秦鸿羽穿出了一种飘然出尘的感觉。
    洛清仙尊在看到秦鸿羽出现的时候，整个人忽然站直了身体，眼神直直的落在了秦鸿羽的身上。
    秦鸿羽的本意就是为了让洛清仙尊熟识纯阳城，于是三人朝着饭馆步行前去。
    纯阳城是丹修秦家管辖的范围，原本只是一个小城镇，近些年来秦家飞速的崛起，同样也给纯阳城带来了商机，可以说纯阳城现今的繁荣，都是秦家带起来的。
    秦鸿羽许久不曾出门了，一路上居民们对秦鸿羽颇为亲切，频频同秦鸿羽问好，秦鸿羽喜欢这群朴实的人，倒是段云楼，全程板着一张脸。
    秦鸿羽不过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再一回头，便不见了洛清仙尊的身影。
    这人不识纯阳城的路，想必又是被什么有趣的东西吸引住了，秦鸿羽只好带着段云楼在原地等待。
    秦鸿羽发愣间，段云楼打破了沉寂：“哥哥，昨日管家来找我了。”
    “哦？”秦鸿羽随意附和，心中却已经猜到了段云楼将要说的话。
    “云楼最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段云楼沮丧的道，“昨日管家说，今后经过云楼手中的账本，还要再在哥哥的手中过一遍。
    哥哥……这是不相信云楼吗？”
    秦鸿羽把玩着手指，心不在焉的样子：“倒也不是不相信，只是账目这样要紧的事情，多过几个人的眼并无坏处。”
    段云楼：“可从前父亲都不曾复查过云楼的账本。”
    “从前是从前，从前父亲还让我修炼剑道呢。”秦鸿羽道。
    段云楼还想搬出父亲来压他？可笑。
    “我既接触丹修，秦家的账本自然是要过目的，你若是有不满，等父亲出关之后找父亲说去。”秦鸿羽等的有些不耐了。
    找父亲？秦父巴不得现在就让秦鸿羽继承了秦家，
    “云楼没有不满……”
    段云楼还想解释，恰巧洛清仙尊回来了。
    还不待秦鸿羽发问，洛清仙尊便主动道：“我去买了东西。”
    说着他将东西递到了秦鸿羽的身前。
    那是一份被油纸包裹着的糖糕，卖相简陋，却散发出阵阵绵柔的甜意。
    买糖糕的人是城里的老手艺人了，当年秦父只身带着秦鸿羽来到纯阳城，秦家尚未兴起，父子二人相依为命，秦鸿羽还小，正是嗜甜的时候。
    那时候秦父每日都会从这家给小鸿羽带几块糖糕，糖糕虽小，可小鸿羽却吃得津津有味。
    这习惯，以至于后来秦鸿羽长大之后还一直保留着，却很少有人知道。
    上辈子他长居玉衡剑派，难得有下山的机会，只有偶尔师兄弟下山的时候，才能给他带上来几块，解解馋。
    见少年还在发愣，洛清仙尊心中也有些打鼓：“我听说……你可能会喜欢这个，方才的路过的时候，便前去替你买了一份。”
    少年还是没有说话，洛清仙尊心中越发的慌：“这次我听了你的话，这些东西不贵重的。”
    “……你若是不喜欢的话，那我留着自己带回去便好。”洛清仙尊说着就要收回手，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谁知少年忽然伸手，接过了他手中的东西。
    “谢谢，我很喜欢。”
    少年说完朝着他笑了笑，这次的笑和以往任何的笑都不同，是一种由心散发出来的笑意。
    眉眼弯弯，笑意满满。
    笑容看的洛清仙尊有些入神。
    我做这么多，不是为了想求什么，只是想让你开心。
    第11章 约会
    秦鸿羽接过递来的糖糕，心中竟是重生以来从所未有的放松。
    望着眼前人脸上一闪而过的笑颜，洛清仙尊缓了缓，开口道：“你该多笑笑的。”
    而不是每天皱着眉头，一副小老头的模样。
    这话说完，空气之中忽然又沉默了起来，秦鸿羽敛去了自己脸上的笑意，重新恢复到原来的模样，略带着些疏远道：“仙尊说的极是。”
    一副敷衍的模样，而后迅速转开话题。
    “快走吧，再不去就要赶不上饭点了。”
    随即转身朝着饭馆走去，洛清仙尊紧跟其后，段云楼沉默的跟在二人身边，有些不是滋味。
    转眼便到了饭馆。
    饭馆名叫“仁玉”，乃是这段时间新兴起的饭馆，名声倒是不错，就连最近不少的世家公子都称赞不已，此前秦鸿羽倒是还没有尝过，便想着带洛清仙尊一起来尝一尝。
    三人上了雅间，饭菜不一会便上好了，秦鸿羽提起筷著尝了几口，味道着实不错。
    只是方才他吃了几块糖糕，心中有些发腻，吃了几口便停了下来。
    “没胃口？”洛清仙尊立刻问道。
    秦鸿羽随意的摇了摇头，解释：“你们吃便好。”
    洛清仙尊便放下自己手中的筷著，用公筷夹了些清淡几道菜放在了秦鸿羽身前的碗筷中：“尝尝这些，比较清淡。”
    “叮”的一声，段云楼的筷子戳到了自己碗里。
    秦鸿羽礼貌的答道：“多谢仙尊。”
    话音才落，包厢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一个身着湛蓝繁琐长袍的年轻男子闯了进来，视线在房间先是在房间里扫了扫，在看到秦鸿羽之后提起衣袍便在桌旁坐了下来，大有一种在自己家中随性的感觉。
    三人的视线全都落在了这人的身上，但这人却丝毫不自觉，兀自唤了小厮要了双碗筷。
    秦鸿羽不过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倒是洛清仙尊眼中略有些不满的意味。
    “你来做什么？”秦鸿羽随意的问道。
    那男子清了清喉嗓，正色道：“多日未见鸿羽，我心中甚至挂念，听闻鸿羽在仁玉定了间雅房，便连忙奔来见见你。”
    “我看是连忙奔来蹭吃的吧。”秦鸿羽打趣道。
    说话的正是符修萧家的小公子，萧挽，是秦鸿羽少年时最好的朋友。
    眼看被秦鸿羽一眼揭穿，萧挽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喃喃道：“这不是，前段时间买画实在是花了不少钱，老爷子就把这个月的零花给收走了。”
    “怎么，又收了那位‘大家’的真迹？”秦鸿羽有些乐。
    萧挽乃是萧家最小的公子，但天资确实萧家最为出众的孩子，可惜这位小公子平生不爱画符，偏爱作画，志向是成为一代书画大家，
    平常用作画符、最为珍贵的墨砚，全被这家伙霍霍用去画他所谓的“大作”。可把他们家的老头子气了个半死，平日里收缴零花是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操作。
    多年老友，萧挽岂能不懂秦鸿羽的意思？他嘟囔道：“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哪里懂的这些东西？”
    说着他端起了碗筷。
    秦鸿羽闻言便笑笑，忽的想起什么似得转身朝着洛清仙尊介绍道：“萧挽，我的朋友。”
    又转头对着萧挽，眼中带上了丝狡黠的笑意：“这位是洛清仙尊。”
    萧挽“吧唧”一声，手中的筷子落到了碗里。
    秦鸿羽便故作惊讶：“你听到消息说我来仁玉楼，难道不知道我宴请的是何人吗？”
    萧挽战战兢兢的抬头，就看到坐在他对面的人冷冷道：“无妨。”末了还加了句，“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萧挽心中发慌，心道秦鸿羽什么时候和洛清仙尊如此交好了？只是自己来都来了，总不能看到人就惊的给退出去吧？只好重新捡起筷著，沉默不语的吃饭。
    人都来了，洛清仙尊只好当做没有看到，向秦鸿羽询问道：“如何？”
    秦鸿羽赞了句确实不错，随后放下筷著，正准备拿一旁的湿巾擦一擦，一旁忽然递过来一块方巾。
    方巾雪白，带着丝似有若的淡雅的气息，一看便知道是常随身带在身上的贴身物件。
    随着递过来的动作，那道清冷的声音顺势响起：“外面的东西不干净，用这个吧。”
    说完也不待秦鸿羽回过神，直接将方巾放在了秦鸿羽的身前，动作十分自然。
    “吧嗒”一声，这回是萧挽的碗没端稳。
    这是在外面，又有外人在，秦鸿羽实在是不好拒绝，只得拿起洛清仙尊的方巾随便擦了擦，道：“回去之后洗过再还给仙尊好了。”
    秦鸿羽其实是不想洗的，他连用都不想用，但在外边总不能驳了洛清仙尊的面子。反正这话也只是场面话，料想别人用过的东西，洛清仙尊也不会要。
    “好。”那人垂下眼帘，轻轻的应了声。
    秦鸿羽：……失策。
    眼看着这一幕发生在自己眼前的萧挽和段云楼更是懵了。
    段云路犹犹豫豫，筷子戳了半天，脸上挤出一抹勉强的笑意，道：“哥哥什么时候和洛清仙尊关系这么好了。”
    萧挽收起自己惊掉的下巴，怂怂的小眼神望着在场的三人，默默观察着情况。
    秦鸿羽还没答话，洛清仙尊带着冷意的声音率先传来：“一直都认识。”
    “这……”段云楼笑了笑，“这……云楼这么不知道呢。”他一边说着，视线在二人之间来回移动，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
    “现在知道也不晚。”洛清仙尊这样说完，视线还似有若无的在萧挽那边扫过。
    洛清仙尊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算不上好，段云楼便有些尴尬，萧挽则是一副发现了惊天大秘密的震惊模样。
    秦鸿羽扶额，解释到：“洛清仙尊同你们开玩笑呢，”说完又转头望向洛清仙尊，嘴角带着丝威胁似的笑意问道，“是吧，仙尊？”
    洛清仙尊只好点了点头。
    段云楼便尬笑道：“原来是这样，仙尊真是会开玩笑啊，哈哈。”
    洛清仙尊喝了口茶，没有理他。
    倒是萧挽，视线在三人之间看了又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饭饱之后，萧挽终于想起了正事，对秦鸿羽道：“对了，过几天连家的那位有个宴会，你若是不去的话回去我帮你推掉。”
    从前这样的活动他不知帮秦鸿羽推掉了多少个，一边说他一边观察着秦鸿羽的脸色，发现这人果然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倒是一旁的段云楼，脸上的神情似乎有些动容，道：“哥若是不想去的话，不如让段云楼代替哥哥去吧。”
    萧挽坐在一旁没出声，段云楼代替秦鸿羽去宴会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刚开始的时候他到还会劝阻几句，可惜秦鸿羽护弟心切，从来不听他的话，久而久之，他也就不再多说了。
    段云楼说完后期待的望着秦鸿羽，认为这次的宴会依旧是自己一个人出席，谁知秦鸿羽用湿巾擦了擦手，头也不抬的道：“什么时候？”
    “嗯……嗯？”萧挽惊讶抬头，“你去？”
    秦鸿羽收回手：“连家公子的宴会，去看看也无妨。”
    “真是奇了怪了……”萧挽嘟嘟囔囔道，“行，回头我去跟连家的公子说一声，这次你去了，宴会里不知又要多来多少的少爷小姐……”
    也不知道是听到了那句话，默不作声的洛清仙尊也抬头来了句：“那我也去。”
    萧挽有些呆滞的点头：“好、好。”
    秦鸿羽心中还想着柳管家送来的账本，吃完之后便不再停留，准备回府，他刚一起身，一旁的人也跟着站了起来，道：“带你去个地方。”
    随即二人并肩出了门，剩下房间中的萧挽和段云楼大眼瞪小眼。
    直到二人出了房间之后，萧挽一边吃着点心，神情有些奇怪道：“你有没有觉得，他们之间有些奇怪？”
    闻言段云楼神色深沉的放下了筷著。
    出了仁玉楼，秦鸿羽便跟在洛清仙尊的后边，神情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
    走在前面的人忽然停了下来，可身后的人却没来的反应，碰的撞了上去。
    “抱、抱歉。”秦鸿羽揉着有些发红的鼻尖，闷声道。
    洛清仙尊神情一暗，不退反进上前一步，此时二人之间的距离不过数丈，秦鸿羽一心揉着鼻尖，却没有反应过来。
    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人的手距离他的脸颊不过咫尺，秦鸿羽呼吸一窒，脑海中一片空白，整个人不受控制般呆站在原地。
    好在下一秒他终于回过神来。
    洛清仙尊这是要做什么？看、看我的鼻子吗？
    他放在鼻尖的手将红红的鼻尖挡了起来，准备等洛清仙尊伸手过来的时候，再将那人的手打开。
    谁知洛清仙尊的手在半空中一顿，紧接着落在他的嘴角下方轻轻一拭，而后迅速收回手藏于袖中，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脸上重新恢复到往常的淡漠，清冷的吐息随之而来：
    “方才没有擦干净。”
    秦鸿羽捂住自己鼻尖的手顿时僵在空中，这下不止鼻尖红，他连耳尖都红了个彻底。
    第12章 戏弄
    “多、多谢。”秦鸿羽话都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洛清仙尊望着少年红透了的耳尖，隐隐有些担忧：“撞得这么疼？”
    秦鸿羽心下一松，晒道：“不疼。”
    洛清仙尊有些疑惑：“那你耳尖？”
    “只是有些发热而已，”秦鸿羽连忙转开话题，“仙尊要带我去何处？”
    “发热？”洛清仙尊脸上虽还是一副略显迷茫的神情，袖下拂过少年嘴角的手指却轻轻的揉搓了起来。
    “跟我来。”这次洛清仙尊放慢了步伐，和少年并肩而行。
    二人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只是越走，秦鸿羽越觉得有些不对劲，这路，他们方才是不是走过一遍了？
    洛清仙尊像是看出了少年脸上的犹疑，却没有过多的解释，直到二人终于在一家小馄饨店前停了下来。
    这个“小”是字面上的意思，整个馄饨店还不如他们方才在仁玉楼的一间房大。
    秦鸿羽有些懵：“这便是仙尊要带我去的地方？”
    洛清仙尊率先找了个位子，道：“方才在仁玉楼，你不是还没吃饱吗？”
    方才吃了糕点有些发腻，在仁玉楼确实没尝几口，出了门又被洛清仙尊拉着绕了好几圈，闻着店中飘来的香味，秦鸿羽腹中顿时饥饿一片。
    这家馄饨店的香味确实吸引人，合他的口味。
    他走到洛清仙尊所在的桌旁，正想坐下，手臂却忽然被身旁的人往上托了一下。
    秦鸿羽回头，就看到洛清仙尊朝着他微微昂首：“你坐这里。”说着他将自己的位置腾了出来。
    原来他刚才用术法将位置清扫了一边。
    秦鸿羽才坐下，两碗热腾腾的馄饨便端了上来。
    馄饨白皮红肉，清汤上撒着一小撮绿葱，叫人看上去十分有食欲。
    秦鸿羽只尝了一口便赞叹不觉，只恨得自己没有早一点发现这个好地方。
    洛清仙尊却只是眼中带着笑意望着少年。
    一碗下腹，秦鸿羽有些发撑，忍不住开始询问：“纯阳城又这么个好地方我居然不知道，”顿了顿，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可仙尊也是第一次来纯阳城，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
    看洛清仙尊肯定且娴熟的模样，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这个馄饨馆子。
    “从前一个人带我来过。”洛清仙尊说这话时，嘴角带出浅浅笑意，竟是秦鸿羽上辈子从未见过的、称得上是温柔的神情。
    这人是谁？秦鸿羽心中这样想着，不由自主的问了出来，可洛清仙尊却只是浅笑的朝着他摇了摇头。
    说到这个，秦鸿羽倒是想起来一件事，上辈子有次他和洛清仙尊从纯阳城路过，似乎就是在城中的某一处吃了碗馄饨。
    那时吃的馄饨似乎非常的美味，他还赞叹了几句，只是时隔多年，他早就忘记了这家馄饨的位子。
    秦鸿羽的脑海中顿时又闪过了一个想法——洛清仙尊说的故人，不会就是他吧？
    但这个想法不过才出现就立刻被他排除了：上辈子的事情，哪里能放在这一世讲？
    想来定是其他的人吧。
    人间三月，正是桃花盛开的时节，秦府门前的桃花正开的烂漫。
    二人走到府前，一阵风忽然吹过，吹落阵阵桃花。
    身旁的洛清仙尊忽然停住了步伐，眼神落在一旁的少年身上。
    少年为之一愣，却见洛清仙尊眼神沉沉，这眼神，似乎有些眼熟……
    ——不会是自己又没擦干净唇角吧？
    少年心中一阵“咯噔”，这些下意识的伸手在嘴角抚了抚摸。
    却惹得对面的人脸上带上了笑意。
    秦鸿羽不自然的放下了手，绕过身前的人准备回去，眼前忽然一闪——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自己的身前。
    “仙尊这是何意？”少年皱着眉头，一副恼怒的模样，那人却依旧是一副淡淡的神情，他一手搂住少年的侧肩，将少年固定在怀中，一手抬起，从少年的头顶处拿下了一片桃花瓣。
    这人三番两次的戏弄自己，饶是秦鸿羽不想同这人计较，心中也忍不住带上了些怒意。
    少年从洛清仙尊的怀中挣脱了出来，眼角带上了些温怒：“仙尊还请自重。”
    说完三两步绕过那人，转身消失在府邸深出。
    桃树下白衣身影攥紧了手中的桃花瓣，望着少年气急败坏的背影，看上去有些无措。
    ~
    当真是可恶。
    秦鸿羽心中有些气恼。
    一次也便罢了，可是这人居然三番四次的故意戏弄自己。
    说他不是故意的秦鸿羽是不信的。
    秦鸿羽现在只盼着父亲那边的丹药能尽快炼制好，让那人赶紧离开。
    他气鼓鼓的回到房间，却见桌上多了一沓什么不知名的东西，走过去一看，原来柳管家不知何时已将账本给他送了过来，他拿起随意的翻看了下，暂时并没有看出不对劲的地方。
    这些账本还需得等他有空了好好查查。
    这般想着，他放下了手中的账本，账本旁的书却吸引了他的注意——正是洛清仙尊“借”给他的那几本。
    一看到这几本书，秦鸿羽才压下去的怒火又噌的冒了起来。
    他掏出怀里的方巾，一个咒语洗了个干净，而后抱起桌上的那几本书，气势汹汹的朝着洛清仙尊暂住的房间赶去。
    为了招待洛清仙尊，云水阁特意重新装修了一番，房间内一片富丽堂皇。但秦鸿羽却知道，这并不是洛清仙尊喜欢的风格，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耐着性子住下来的。
    他敲了敲门，却无人应答。
    反正就是来还些东西，放在房间里便好了吧，不见人岂不是更好？
    秦鸿羽推门而入，将东西一股脑全放在桌上最显眼的地方。
    等到洛清仙尊回来的时候，定能一眼看的见。
    让秦鸿羽有些疑惑的一点是，他们分明一起回的秦父，可洛清仙尊这么久却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是去做什么了。
    少年没有细想，正准备回去，忽然一个物件吸引住了他的视线。
    精致华丽的梳妆桌上，却整齐的摆放着一个古朴的小木盒。
    这个木盒怎么看都和房间里的风格不相符，可主人却把它放在了每日都能见到的地方——这木盒对主人来说定十分贵重。
    少年心中陡的生出一种好奇，仙尊平日里一副冰冷冷、似乎什么都不放在心中的模样，到底什么样的东西，才能让他如此的在意？
    这件事他上辈子花了一辈子的时间都没有搞清楚，而答案似乎就在眼前。
    少年不自觉的靠近，犹豫中双手已抚上木盒。只要他手上稍稍用力，这个困扰着他两辈子的谜团或许将会解开。
    这样真的好吗？少年心中一阵纠结。
    分明困扰了他上辈子的答案就在眼前，可……
    他轻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松开了握住木盒的手。
    就在此时，门再次被打开——洛清仙尊神情冷淡的站在门口，身上带着似势不可挡的杀意。
    房间内，少年的手正落在木盒上。
    见到这一幕，洛清仙尊身上的杀气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是眼中似乎带上了一丝紧张的神情。
    他视线在房间中扫了扫，顿时明了少年的来意，而后转过头，眼神有些闪躲：“你，你看过了？”
    少年这才惊醒过来，迅速的收回手，掌心还极其别扭的在衣袍上蹭了蹭，大有一种做坏事被抓包后的模样：“没、我没有。”
    少年支支吾吾道，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太相信。
    毕竟洛清仙尊进来的时候，自己的手可还是稳稳的放在小木盒上，怎么看都像是一副动过手了的模样。
    这下惨了。
    第13章 木盒
    秦鸿羽脑海之中一片混乱，一会想着是不是该拿秦家发个誓言，洛清仙尊会更相信自己一些。
    一会又联想到洛清仙尊发怒，秦家又该如何应对。
    却看到洛清仙尊整个人仿若松了一口气，就连声音都重复恢复到了往日的清冷：“没看便好。”
    随即不甚在意的走进了房间中，查看秦鸿羽送还回来的东西。
    少年呆站在原地，不敢相信洛清仙尊居然就这样相信了他的回答。
    从方才洛清仙尊的态度来看，这小木盒中的东西对他来说，显然至关重要，可这么重要的东西，洛清仙尊当真就这样随意的相信了他的回答？
    甚至连小木黑子中的东西都不再看看？
    少年心中的疑惑不减反增。
    “这些书可有不会的地方？”清冷的声音再度响起。
    少年摇摇头，还是没能搞清楚洛清仙尊的意思。
    这——洛清仙尊这是不同他计较了？
    不对，少年转念一想，自己本来也没有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啊。
    心虚的时间一过，对洛清仙尊的怒气又重新窜上他的心头。
    “既然东西都给仙尊送来了，那鸿羽先告退。”少年说完正欲离开，手臂上忽然一紧。
    怕少年再次生气，这次他拉住少年之后便迅速放了手，眼中有些慌张的望着少年。
    仿佛方才做错了事情的是他一般。
    少年回头：“仙尊还有何事？东西都在此处了。”
    “今日在外，我不是故意的。”说这话时，洛清仙尊满是小心翼翼。
    今日之事确实不是他有意戏弄，实属他……情不自禁。
    情不自禁的想要靠近他，多逗逗他，想看他笑、恼……想要他脸上流露出更多其他的神情。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但后边的这些话，洛清仙尊却只敢在心中说。
    秦鸿羽心中虽羞恼，奈何洛清仙尊认错态度实在良好，且方才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就算为了秦家着想，自己也不该和洛清仙尊有嫌隙。
    他不留痕迹的后退一步，脸上的神情一如往常：“仙尊说笑了，鸿羽并没有放在心上。”
    见少年如此，洛清仙尊也没有别的办法。
    “那鸿羽便先离去了。”
    “你，喜欢桃花？”
    少年跨出门的脚步一愣。
    “喜欢。”
    随着声音的落下，少年的身影消失在房门。
    过了许久，房间里的人终于有了动作。
    他将方巾拿起，整齐的折好，而后走到了梳妆镜的旁边，郑重其事将方巾放入了小木盒中，而后一枚桃花花瓣出现在洛清仙尊的手中。
    若是秦鸿羽在场，定能发现这块花瓣正是方才落在他头顶的那片，粉白之中透着一丝红意。
    桃花被洛清仙尊用术法封好，躺在了方巾的旁边。
    “桃花……”
    ~
    “连家乃是法修世家，自古以来法修便不太看得上其他的修炼门派。”
    因为法修修炼，不仅仅需要出众的天赋，更需要雄厚的实力，一个普通人，哪怕天赋出众，若是身后没有势力支持，在法修这条路上也是难行的远的。
    虽嘴上不说，诸多法修心中其实是看不上其他的修者。
    而连家的公子连城，更是极好的继承了这个传统：
    “纯阳城中有风评，说连城公子不喜秦小公子……”
    秦鸿羽放下手中的账本，打断柳管家道：“有趣。”
    但柳管家脸上的神情却不似少年那般轻松：“连公子算是纯阳城年轻公子一辈中的领头人物，小公子此前又从未参加过连公子的宴会，我是怕连公子对小公子不利……”
    秦鸿羽却道：“你也说过，我此前从未参加过这位连城公子的宴会，那这位公子对我的‘偏见’又是从何而来？”
    “这……”柳管家也有些不解，这些他倒是从未细想过。
    秦鸿羽翻了翻账本，问道：“从前的宴会，都是段云楼替我去的？”
    柳管家点头道：“小少爷一心沉迷剑道，这些活动二少爷倒是时常参加。”
    少年若有所思般的点点头。
    翌日便是宴会，段云楼早早便在门外候着了，秦鸿羽到的时候，洛清仙尊也正好赶到。
    昨日的事情历历在目，秦鸿羽心中还颇有些尴尬，朝着洛清仙尊微微昂首示意，洛清仙尊则亦步亦趋的跟在少年的身后。
    连家作为法修世家，宴会办的自然也是十分盛大，秦家一下车，仆人立马将三人迎了进去。
    秦鸿羽本以为只是年轻一辈的聚会，谁知进了宴会后，一群比秦父年纪还大的长者，将他们牢牢的围了起来：
    “原来是洛清仙尊来了啊，哦，还有秦家的小公子，里面请、里面请。”
    秦鸿羽恍然，原来洛清仙尊参加宴会的消息不知何时也传了出去，这群老狐狸们自然不肯错过结交洛清仙尊的机会，纷纷带着儿女们参加。
    一个普通的小辈们的聚会，场面盛大的不亚于秦父的寿宴。
    毕竟洛清仙尊从来都不喜欢参加这样的宴会，难得得到一次洛清仙尊出席的消息，岂能不心动？
    再看看洛清仙尊脸上的神情，已然十分阴沉。
    秦鸿羽心中忽然明了了洛清仙尊为何不喜参加宴会的原因了。
    乘着机会，他小声凑近洛清仙尊的耳边道：“仙尊若是不喜可提前退场。”
    少年说话间，温热的吐息挟带着桃花的清香喷吐在洛清仙尊的颈间，引得听话的人浑身忽然一僵。
    洛清仙尊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少年的脸上，只见少年肤如凝脂，仿若吹弹可破，叫人忍不住想要触碰。
    只是，望着满场花枝招展的少年少女，洛清仙尊喉间滚动，压下了自己心中的异色，沉默的摇了摇头，随着一干老狐狸们入了座。
    谁知入了座之后，这才发现秦鸿羽和他的座位居然还不是在一起的——少年们的席位在隔壁副场地。
    洛清仙尊脸上的神情愈发的难看。
    秦鸿羽和段云楼却在一旁的副宴会上从容落了座。
    段云楼时常参加宴会，与这群少年们见过多面，倒是秦鸿羽，从来都未曾在这样的宴会上露过脸。
    秦家的二公子长得便已是秀色可餐，再加上段云楼单纯的模样，早就叫不少人暗中心动。
    可传言秦家的小公子更是长了一副天人之姿，较之段云楼乃是云泥之别。
    这可叫纯阳城的一干少年们好奇的不得了，纷纷踊跃参加宴会，只为一睹秦鸿羽的真颜。
    直到秦鸿羽出现在宴会上的时候，这群少年一个个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传言诚不欺人，秦小公子姿容出尘，又不显艳俗，别说是纯阳城，就连整个修真界，比这秦小公子好看的都找不出几个！
    自从秦鸿羽入场之后，众人或艳羡、或震惊、或惊艳的眼神全落在了少年一人的身上。
    少年身边的段云楼仿佛只是一个陪衬。
    秦鸿羽自小习惯了这样的眼神，便没有放在心上，倒是一旁的段云楼感受着四面八方送过来的视线，咬碎了一口银牙：
    从前他参加宴会的时候，可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待遇。
    “来了啊。”萧挽一看到秦鸿羽便笑个不停，招呼秦鸿羽在身旁坐下，忍不住开始询问：
    “你今日居然肯来参加宴会，也真是奇闻。
    倒怪我，今晨早起的时候忘看太阳升起的方向了。”
    秦鸿羽笑道：“不打紧，将来太阳打西边出来的机会可不少。”
    “此话怎讲？”萧挽装出一副认真讨论的模样。
    秦鸿羽不急不慢道：“我将来习丹道。”
    萧挽一口茶水差点喷了出来：“你、你修丹道？”
    秦鸿羽：“有何不可？”
    “不是……这……”萧挽还想说什么，旁边忽然响起一道尖锐的声音：
    “这不是秦家的小公子吗？真是难得，秦家的小公子，居然会来参加我们这些小宴会？”
    秦鸿羽闻声抬头，那人看到秦鸿羽的容颜，似乎愣了愣，随即接着道：
    “传言秦小公子姿容出色，今日一见当真如此，只是可惜……”
    秦鸿羽将茶杯轻轻的置于桌上，“哒”的发出一声轻响。
    登时在场所有人的视线，全都落在了这个地方。
    少年挑了挑眉：“可惜什么？”
    第14章 诬陷
    那人原本气势汹汹，可秦鸿羽看起来比他还要淡定从容，这倒是叫他心中有些慌乱起来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秦鸿羽眼神微闪，道：“公子这话倒是有深意了。”
    那人不善的笑了笑：“有没有深意，秦小公子难道不知道吗？”
    萧挽“砰”的一声将茶盏一掷，就要站起来教育教育这人好好说话，却被秦鸿羽伸手一拦。
    秦鸿羽转头，一双桃花眼轻轻一挑：“我与公子素味平生，第一次见面公子便言辞犀利，岂不是‘不知面更不知心’？”
    那人闻言有些气极。
    “你！”
    “休得无礼！”一道清朗之中带着些板正的声音从众人之中响起。
    随着声音望去，只见人群之中走出一位身着藏蓝色长袍的高挑少年，少年容貌端正，浑身上下满是贵气，一看便知从小出身贵家，正是这次宴会的小主人——连家连城小公子。
    先前咄咄逼人的那位看见连城出面，后退一步恭敬的喊了声“小公子”，秦鸿羽心中了然，这人想必就是附庸着连城派系的人。
    萧挽凑了过来，在少年的耳边轻道了句：“这就是连城。”
    秦鸿羽微微颔首，起身相迎：“原来是连公子。”
    连城回礼：“秦小公子”
    又道：“还请秦小公子见谅，这些个人也没规没矩的。”
    却全程没提让失礼之人道歉的事情，这连城公子对他的态度也显而易见。
    秦鸿羽低头浅笑一声：“无妨，想必是有些小误会。”
    连城接到：“这是自然，云楼的哥哥，自然也是和云楼一样单纯的人。”
    连城说这话时，视线几次三番的落在段云楼的身上，言辞之间似乎和段云楼十分熟悉。
    段云楼羞涩道：“连公子谬赞，云楼、云楼哪里能和哥哥比。”
    他说话间，连城的视线便一直落在他的身上。
    默默观察的秦鸿羽将这一切收入眼中，心中了然：看来这连家的公子，似乎对段云楼有些好感。
    倒是有点意思。
    方才的小插曲落下，几人接连入座，连城坐在一行人的左手边，他右侧的第一个位置就是秦鸿羽。
    纯阳城最显赫两大修炼世家的小公子第一次同席，且二人之间似有火花，在座少年郎的视线都似有若无的落在了二人的身上。
    连城理了理衣袍，开口道：“传言秦家的小公子不仅天资出众，就连容貌也是一绝。
    此前连某不甚在意，今日一见，当真叫人惊艳。”
    秦鸿羽笑笑：“连公子说笑了，若论天赋，谁人不知连公子？”
    萧挽和连城也不太熟练，专心致志的在一旁蹭吃蹭喝，倒是段云楼跟在秦鸿羽的身边，面上看着像是在喝茶，其实全身心都放在了聊天的二人的身上。
    “早就听闻秦小公子有意修剑道，将来有何打算？”连城装作随意的问道。
    前些天纯阳城的众人都听到消息，说洛清仙尊来了纯阳城，可却无人得知洛清仙尊的来意，众人猜测，是秦家的小公子有意去玉衡剑派修炼。
    秦鸿羽面带笑意：“自然是继承父亲的家业。”
    连城一愣，眼神不由自主的朝着段云楼看了一眼，这一眼却没有逃脱掉秦鸿羽的视线。
    “继承秦家？”连城看起来似乎有些迟疑。
    秦鸿羽借机问道：“哦？难不成连公子有其他的建议？”
    连城摇摇头，“只是有些想知道，若秦家将来交到了秦小公子的手中，云楼又将如何？”
    他的眼神略显担忧，略过秦鸿羽落在了段云楼的身上。
    段云楼则坐直了身子，装出一副没听见的模样。
    “云楼？”秦鸿羽道，“将来云楼不管想做什么，我们秦家都会鼎力支持。”
    言下之意这秦家是绝对不会交到段云楼的手上。
    段云楼脸色一白，端坐的身子摇摇欲坠，连城的脸色也渐渐不好看了起来。
    他冷哼一声：“听秦公子这意，将来等秦小公子继承了秦家，是打算将云楼赶出秦家？”
    “赶？”秦鸿羽嘲讽一笑，“连城公子莫不是对‘赶’字有何误解？”
    连城：“听小公子之意，难道不是如此 ”
    不待秦鸿羽开口，他又道：“早就听闻秦家的小少爷性情不定，最不待见秦家的二公子，一心只想着将云楼赶出秦家。
    我原先是不太信的，现在看来，却不得不信了。”
    他说这话时声音颇大，惹得在座的人纷纷侧目。
    段云楼连忙解释：“哥哥别听别人乱说！”
    他语气虽慌张，眼神却清明。
    秦鸿羽伸手拦住欲上前解释的段云楼，笑意盈盈却未达眼底：“敢问连城公子，这消息是从何处听来的？”
    他说这话间，微凉的眼神从身旁的少年身上扫过。
    段云楼浑身一僵。
    连城怒道：“这岂是传闻？从多日前秦前辈的寿宴之中，大可一窥。”
    段云楼的脸色渐渐发白，不负方才的镇静。
    这会秦鸿羽是真心觉得好笑了，他强忍心中的笑意，看戏般道：“此话又要从何讲起？”
    见到秦鸿羽这幅模样，连城心中愈发的怒意，质问少年道：“宴会当日云楼献礼之时，是不是你故意安排三足乌鼎当做‘贺礼’，让云楼当众下不去台？”
    段云楼闻言脸色愈发的难看。
    他这一说，在座的人仿佛都想起了那一日发生的事情：段云楼仓促献礼，最后却发现原来这三足乌鼎压根就不是段云楼为秦父准备的礼物——而是秦鸿羽久置不用的丹鼎。
    秦鸿羽忍不住道：“我听连城公子这意，这事情倒成了我陷害段云楼？”
    “难道不是吗？”连城对秦鸿羽丝毫不掩厌恶之意，“云楼乖巧，岂能是这样不孝之人？”
    “连城公子一口一个‘云楼’叫的倒是熟练，这件事，可有细问过云楼那日准确的情况？”秦鸿羽慢悠悠道。
    连城犹豫了会，仍坚持道：“云楼的为人我最为了解，这自然是误会。”
    “误会？”秦鸿羽转了身朝着段云楼，道，“要不然，你解释解释，究竟哪一个才是误会？”
    段云楼低着头，双手无意识的纠缠着衣角，心中怨恨无比。
    他来之前确实传了一个消息给连城，原本是想让秦鸿羽在宴会上下不了台，谁知道这个连城公子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偏偏提了宴会那事，现在可叫他如何是好？简直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低着头不做声，企图这样蒙混过关，可连城却道：
    “云楼你不要怕，当着众人的面，把当日的事情讲出来。”
    讲出来，讲什么，讲他是怎么丢人的吗？
    段云楼恨不得给早上的自己两巴掌，寿宴的事情才过，自己本该安安分分，谁料受秦鸿羽修丹道事情刺激，一时间自乱阵脚，急于求成，才会落得如此境地。
    他的视线在场上众人脸上扫过，所有人都是一种看戏的神情。
    大殿上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等着他出声。
    就连萧挽都放下了手中的筷著，准备听一个结果。
    段云楼站在殿中，手脚冰凉，最后逃也似得跑出了殿中。
    “云楼、云楼？”殿上的连城也懵了。
    秦鸿羽敛去脸上的神情，冷声道：“连城公子还有何话想说？
    即使是这样，连城公子还是执意认为寿宴当日，是我陷害的不成？”
    连城回过味来，心中自然想明白了事情的一切经过，他虽没想到事情的经过居然真如流言中描述的那般，可心中却还是对云楼的品行深信不疑。
    解释道：“当日定只是一场误会。”
    秦鸿羽：“又是误会？连城公子的误会竟如此之多？”
    连城：“你、你！”
    顿了顿，秦鸿羽接着道，“虽是误会，可连城公子今日所作所为，确确实实污蔑了鸿羽的名声。
    连城公子今日道个歉，将事情程清一下，我便也不放在心上。”
    道歉？
    他连城从来都没低声下气的跟一个丹修道歉过。
    连城冷哼道：“不过攀附上洛清仙尊，你到真以为自家秦家高我们连家一等了？”
    秦鸿羽一愣。
    等等，攀附？
    谁攀附？
    攀附谁？
    作者有话要说：洛清仙尊（面无表情）：我攀附，攀附你。
    第15章 搭讪
    少年脸上的表情耐人寻味，道：“攀附？”
    “难道不是？否则洛清仙尊怎会留在你秦家不肯离开？还不是你们秦家死乞白赖拖着仙尊不让走？”连城怒火上了心头，也不管这是什么场合，一股脑将心中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少年一窒，开口道：“若你所谓的死乞白赖，是指洛清仙尊托付我们秦家炼制丹药这件事的话，倒也和你所说的相差无几。”
    炼制丹药？
    连城脑海中顿时清醒了不少。
    秦家家主擅长炼丹天下皆知，若洛清仙尊为了炼药而来，确实说得通。
    可他方才的话都已经放出去，现在转口岂不是伸手打自己的脸吗？
    连城只好硬着头皮道：“这岂是你一句话便能解释的事情？”
    “那是自然。”秦鸿羽道，“这样的事情岂能靠鸿羽的一句话得出结论？
    那自然是靠连城公子的一句‘攀附’下定夺，鸿羽说的可对？”
    连城被秦鸿羽呛得无话可说：“简直强词夺理！”
    秦鸿羽一双桃花眼一挑，正欲开口，门外忽然传来一道冷肃的声音：
    “若本尊亲自来说呢？”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宴会外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修长高挑的声音，来人一身白衣似雪，背脊挺拔，面容冷峻，清冷出尘，容颜竟和秦家的小少主也不分上下。
    宴会中立即有人认出了来人的身份。
    惊呼出声道：“是洛清仙尊。”
    白衣身影饶过殿中的身影，从连城身边经过的时候，连城略带心虚的低低唤了声：“仙尊……”
    可白衣身影非但没有停留，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曾落在那人的身上。
    洛清仙尊穿过人群，最后直直的停在了秦鸿羽的身边，望着他旁边的段云楼空出来的位子，轻声问道：“旁边没有位子了，我能坐在你这里吗？”
    旁边自然指的就是主宴会场。
    主宴会场没有位子，在座的众人都是能理解的，毕竟一群老狐狸们纷纷出席，确实有些热闹。
    只是……这主宴会分明就是为了洛清仙尊而开的，谁没有座位大家都能理解，可洛清仙尊怎么会没有座位？
    再者他们这个副宴会没那么热闹吧？这一路过来空着的位置可不少，洛清仙尊却千里迢迢偏偏选中了秦小公子旁边的空位，要和秦小公子挤？
    秦鸿羽心中也是一阵无语：这宴会位子这么多，非得两个人挤着坐？
    但这个时候又不能驳了洛清仙尊的面子，少年只好点点头。
    在少年看不见的地方，白衣人的唇角勾起一抹幅度。随后在少年的身旁落了座。
    从洛清仙尊的这番动作来看，洛清仙尊同秦鸿羽的关系可不像是单方面的“攀附”那么简单，两人的关系或许比众人看到的还要好。
    连城自然也想到了这点，满脸尴尬的站在原地，进退两难。
    他看到洛清仙尊落了座，便以为洛清仙尊不打算同他计较，正欲坐下，却听到秦鸿羽身边一个声音道：
    “方才是你说的‘攀附’？”洛清仙尊道。
    连城的汗都快要下来了，洛清仙尊长年不出世，他怎么知道洛清仙尊和秦鸿羽的关系这么要好？
    连城支吾道：“仙尊误会……”
    “误会？你没有说错，确实是攀附。”
    连城愣住了，洛清仙尊这是什么意思，是在肯定他吗？难不成真让他说对了，真是秦家攀附洛清仙尊？
    连城一时间又来了些底气，挽救般道：“我就说……”
    清冷的声音又道：“却不是秦家攀附我，”他愣了愣，语惊四座，“而是我结交秦家。”
    话音才落，满堂皆惊。
    连城差点没站稳一头栽下去。
    说这话间洛清仙尊的视线一直落在秦鸿羽的身上，看的少年不自在的移开了目光。
    萧挽手中的茶盏“吧嗒”的落在了茶桌上，滴溜溜的转了一个小圈——是被惊的。
    洛清仙尊同秦家的交易他是知道的，连城公子咄咄逼人，将简单的交易说的如此难听，他心中自然是怒火难挡，正想替秦鸿羽好好说说话，却发现洛清仙尊不知何时来了宴会，甚至还说出“是我结交的秦家”这样的话。
    前些天聚会，洛清仙尊确实和秦鸿羽之前似有瓜葛，但他也只以为是交易双方的关系，却没想到洛清仙尊同秦家的关系竟如此要好，不对……
    他的视线在紧挨着的两人身上扫过，应该说是：洛清仙尊同秦鸿羽二人之间关系亲密。
    满场的视线全都落在了洛清仙尊和少年的身上，少年轻咳一声，众人这才终于回过神来。
    萧挽凑在少年的耳边，小声道：“鸿羽你可以啊。”
    少年尴尬的笑了笑。
    倒是洛清仙尊见到这一幕，眼神有些不善。
    连城被这一连串的打击的甚觉得抬不起头，无措的站在原地。
    洛清仙尊撇过头，视线似有若无的落在了连城的身上，轻飘飘的开口：“连城公子可还有别的误会？尽管说出来，本尊替你解答。”
    连城哪里还敢说秦家的不是，可偏偏又拉不下面子，低垂着头嘟囔似得道了句：“抱歉。”
    便丢下宴会中的一摊人，急急忙忙出去了。
    留下一脸无措的秦鸿羽。
    宴会重新恢复到起初时的模样，只是众人望着秦鸿羽的眼神，又带上了一别的深意。
    秦鸿羽有些无奈，小声询问：“你怎么到这边来了？”
    洛清仙尊的视线落在桌上，似乎有些心虚，丝毫不负方才的锐利，却没有回答秦鸿羽的话，而是问道：“要不要他当众向你道个歉？”
    说话之人皱着眉头，蠢蠢欲动，大有一副你一开口我便即刻起身将连城抓来的模样。
    少年连忙拦住，阻止道：“不必，”也皱起眉头，重新问了边，“仙尊怎么来了？”
    洛清仙尊见躲不过，只好解释道：“旁边太吵了，我就想着来找你。”
    秦鸿羽朝着宴会门口望了一眼，不少隔壁宴会的人正探着头朝里看，似乎是想打听洛清仙尊的行迹，更有甚者已经光明正大的在副宴会落了席，见秦鸿羽的视线望去，恭敬的朝着秦鸿羽举了个杯。
    秦鸿羽扶额，心中涌上一种无力感：“仙尊若是觉得无趣，大可离宴便好，不必——”
    洛清仙尊不等秦鸿羽说完便打断道：“我觉得颇为有趣。”
    要是这儿除了他们二人外，再没有其他的人那就更好不过了。
    秦鸿羽无奈的视线从洛清仙尊的身上扫过，之后只化作一阵叹息。
    听够了墙角的萧挽适时接了句：“洛清仙尊这话倒是颇有深意啊。”
    被秦鸿羽听见了，狠狠瞪了他一眼。
    萧挽立刻做了一个闭嘴的动作。
    少年揉了揉眉头，颇觉苦恼，觉得今日最大的错误就是同意带这两位前来宴会。
    不过恍惚间的功夫，一抬头，秦鸿羽便发现自己的眼前站着一位少女。
    少女身着一身鹅黄色的衣裳，长相颇为温和可爱，身上带着一种少女独有的娇憨，莲步轻移间带着一股清淡好闻的香味。
    见少女站在桌前，秦鸿羽不经坐直了背。
    直到走到秦鸿羽的桌前，鹅黄长衫的少女还在频频回头，顺着少女的视线，秦鸿羽看到对面的桌上，正在替少女打气的几个其他女孩子。
    皆是十七八岁的年纪，青春娇憨的气息铺面而来。
    秦鸿羽不由轻笑了声，这笑声却让鹅黄长衫的少女骤然红了脸。
    秦鸿羽原本以为这少女是朝着洛清仙尊来的，却听到那少女支支吾吾的开口，道：“能不能、请、请秦小公子去喝杯茶？”
    她一边说，一边侧身指了指方才她走过来的方向。
    少年有些意外，确认般指了指自己，少女仓皇点头，手指绞作一团，颇有些羞涩的模样，却看得少年心中一暖。
    上辈子他辛勤修炼一辈子，眼中满满都只有洛清仙尊。
    重活一世，心中想的也都是怎样振兴秦家，担心父亲的身体。
    洛清仙尊有句话说的不错：他不爱笑。
    却不是他不想笑，而是他背负的太多，想笑却也笑不出来。
    看到少女的那一刻，他仿若透过这个少女看到了从前的自己——潇洒、率真、纯洁。
    连带着他压抑多日的心情都轻快了起来。
    只是，他心不在情爱，现在也不打算浪费别人的时间。
    “抱——”少年才开口。
    “抱歉，本尊和秦小公子有些事情要谈。”
    不带一丝情绪的清冷声音忽然打断二人的交谈。
    少年少女全都回过神来，望向了洛清仙尊。
    白衣人的视线迅速在少年的脸上扫过，似乎想确认什么一般，嘴上却忙不迭的重复了一边：“本尊和秦小公子有些要事需要商议，暂时不能过去。”
    少女饱含期待的眼神渐渐被遗憾取代，却也没有强行勉强，惋惜不已：“这样啊……没事没事，小公子和仙尊谈就好了。”
    秦鸿羽道：“真是抱歉，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品茶。”
    这自然只是场面话。
    少女点点头，依依不舍的回去了。
    少女走了之后，秦鸿羽回过头，眼神颇为无奈：“我怎么不知道仙尊有何要事要和我商议？”
    白衣男子却撇头躲开了少年的视线，眼中有些不安，手指却紧紧的攥紧手中的茶盏，闷声有些不满道：
    “你下次当真要和她喝茶？”
    作者有话要说：洛清仙尊：你居然对她笑，你对我都没笑的那么开心过。哼。
    第16章 桃花
    萧挽适时的凑了过来：“也带我一个呗。”
    秦鸿羽一个眼神扫过去，这家伙吐了吐舌头，怂怂的退了回去。
    “鸿羽的行踪，和仙尊没有关系吧？”他淡淡道。
    洛清仙尊的眉头却皱的更深：“怎么没有关系？”
    秦鸿羽：“有什么关系？”
    少年问的甚是认真，答话的人却有些底气不足：“秦前辈闭关炼丹前，叫我好生照顾你。
    你一个人出去，不安全。”
    “我我我！我陪他去。”萧挽看好戏般激动道。
    这次洛清仙尊一个凛冽的眼神扫了过去，萧挽脖子一缩，这次是真的不敢再开口捣乱了。
    洛清仙尊斟酌着道：“出去倒是可以，得带上我。”
    “这点小事倒是不牢仙尊费心了，”少年神情冷峻，“我自会照顾好自己的人身安全。”
    闻言洛清仙尊情绪似有些低落。
    萧挽的视线在二人的身上来回查看，脸上一副我懂了的神情，最后朝着秦鸿羽挤眉弄眼。
    秦鸿羽没搭理他。
    自从少女满脸期待的来，满脸疑惑的走开之后，有些躁动的少年少女也逐渐冷静下来，倒是有不少年纪稍大的长辈前来同秦鸿羽攀谈。
    问的也无非是关于秦家的事情，顺带关怀了下秦父的身体，少年都一一答复，和长者交谈间流落出一丝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着稳重，引的交谈过的长者连连点头，显然对秦鸿羽感到十分的满意。
    而洛清仙尊则全程端坐在旁边，偶尔答上几句。
    也只有这样，两人才能说上几句话。
    宴会渐渐走到了尾声，三人起身离席时，隔壁主宴会不少的老狐狸都前来相送。
    那能不送吗？
    方才洛清仙尊在主宴会上的时候，不管谁来攀谈，洛清仙尊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说起话来，也就“嗯”、“好”、“再说吧”，这几个字。
    期间更是忽然起身，一言不发的出了宴会，吓得这些人还以为洛清仙尊生气了，好在洛清仙尊只是换了个场地，转到了旁边的副宴会。
    众人只当是洛清仙尊图个清静，谁知洛清仙尊坐在秦小公子身旁之后，哪里还复方才沉默寡言、心情不好的模样？
    众人只看到洛清仙尊喋喋不休的对着秦小公子说着什么，倒是秦小公子，一副看起来兴致不高的模样，只是偶尔回个话，点点头。
    更甚的是，有人尝试和秦小公子谈话，洛清仙尊居然还会主动插话 。
    这要是还看不出什么，这些老狐狸几百年就算是白活了。
    因此这几人离席之时，不少人起身相送，且十分默契的只和秦鸿羽道别。
    “早问秦小公子天资出众、风流倜傥，今日一见，果真是后生可畏啊。”
    秦鸿羽：“伯父过誉了。”
    又一人道：“今日来宴会，唯独遗憾没能见到秦家主的神情，还望秦小公子回去之后替伯父打声招呼，以后秦家主得空了，再一起品茶。”
    秦鸿羽：“伯父的关心鸿羽定会传达。”
    还有人道：“秦小公子年纪轻轻，却尽得秦家主的真传，老夫当真是羡慕不已。”
    秦鸿羽：“令公子更加出色。”
    ……
    便看到起先冷峻的洛清仙尊，眼角渐渐带上了丝不可言说的笑意。
    众人心中：……
    热闹中三人终于出了宴会，一出门，空气顿时安静了下来。
    三人安静同行，就连萧挽都察觉到了三人之间不对劲的气氛，闭紧了嘴巴不敢随便说话。
    洛清仙尊的脸色也渐渐变的不太好看起来，他伸手在怀中摸了摸，余光之中看见萧挽还跟着，眼神更加不妙，放下了手。
    萧挽吃饱喝足之后心情甚佳，小眼神转了转，脚一滑跑到秦鸿羽的身侧，满脸神秘，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憋了半天憋出来句：“那日寿宴上的碧落仙草你从是哪里得来的？”
    秦鸿羽眼神微闪，朝着洛清仙尊的方向瞥了一眼。
    萧挽了然，却没来由的愈发激动：“洛、洛清仙尊送的？”
    友人的忽然激动让秦鸿羽有些不解，但他还是沉默着点了点头，就看到萧挽眼中光芒更甚——放在夜里简直不亚于两颗夜明珠。
    不知道这家伙又想到了什么，少年有些无奈，却也没有多问——按照萧挽这个家伙的性子，想必定不是什么好事。
    但是他不问，萧挽这家伙真的就不会说吗？
    只见一个脑袋鬼鬼祟祟的凑到了少年的耳边，压低了声音却还满是掩饰不住的激动，小声问道：“你们两个、那个……”
    少年皱眉，道：“什么？”
    萧挽憋了一口气，终于问了出来：“洛清仙尊是不是在追你啊？”
    少年先是一愣，等到他明白了萧挽话中的意思后一个回身，眼中满是惊怒：“萧挽！”
    他实在是想把这个口无遮拦的人好好教训一顿。
    奈何多年老友，萧挽岂非没有准备？他连忙往后跳出一步，脸上的笑意却不减反加：
    “别生气别生气，不是就不是嘛，何必生这么大的气？ ”
    这话听的少年愈加气恼：“你再说？”
    秦鸿羽真是生气了，洛清仙尊见状，不善的眼神再度落到了萧挽的身上。
    他早就不满萧挽总是前后跟在秦鸿羽的身边了。
    萧挽不怕秦鸿羽，却由心的害怕洛清仙尊，洛清仙尊一个眼神望过来，萧挽便心虚不已。
    “你们先聊、我家就在这边我走了啊。”
    说完脚底抹油一般溜得飞快，秦鸿羽一时间竟不知是该气还是改乐了。
    洛清仙尊上前一步，和少年并肩，脸上带着丝担忧问道：“他方才说了什么？”
    洛清仙尊这一问，叫少年脑海中兀的又想起了那句话：
    洛清仙尊是不是在追你啊？
    是不是在追你？
    少年心中忽然一阵烦闷，语气有些不妙：“没事。”
    洛清仙尊怎么会追他？
    不管洛清仙尊是为了什么才接近他，为了秦家，更为了他自己，他都不会让二人之间再有任何其他更深的关系。
    少年看起来有些烦躁，洛清仙尊却以为是宴会上的事情，他垂下眼帘，语气之中却带上了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委屈：
    “你，当真这么想和那个人喝茶？”
    少年脚下的步伐一顿，他转过身，神情礼貌而又疏远，对着洛清仙尊一字一句道：“我的事情，和仙尊似乎没有关系吧？
    仙尊只要管好自己的事情，秦家其他的事情，不劳仙尊费心。”
    少年转身欲走，手臂忽然被人拉住。
    “是我惹替你惹麻烦了吗？”
    少年头也不回道：“洛清仙尊同我太过交好，对秦家来说本身就是一个麻烦。”
    “所以，”少年顿了顿，挣脱了洛清仙尊的手继续道，“还请仙尊能离我远一点。”
    身后之人再没了声响。
    他说完再不停留，径直朝着前走去，不出几步，却再度被人追上。
    洛清仙尊一手拉住秦鸿羽，一手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油纸包。
    这东西因为一直放在怀里的原因，拿出来的时候，上面还带着热气。
    他将东西递到少年的面前，声音低的不能再低：“尝尝？”
    “今日宴会，我料想到你没有吃什么东西，这是来之前特意为你准备的。
    现在距离晚餐还有些时辰，先吃些垫一垫。”
    话必，他松开牵住少年的手，后退一步有些拘谨道：“你说的事情，确实是我考虑不周到。
    你放心，这些事情我会都处理好。”
    少年发愣间，那人却不容拒绝的将东西塞进了他的怀里。
    “只是……”清冷的声音再度响起，“能不能不要躲着我？”
    少年却道：“仙尊说笑了，修真界中哪里会有人躲着仙尊。”
    白衣人闻言眼中却有些失落：“好。”
    “这是什么？”少年却问，“若是贵重的东西，还请洛清仙尊收回去为妙。”
    “不过是些不值钱的糕点罢了。”说话之人避开少年追问的眼神。
    “你不是喜欢吃那家的糖糕吗？路过的时候便随手买了些。”
    又怕少年拒绝，道：“我还有些事，便先走了。”
    少年望着白衣男子的身影消失在尽头，沉默片刻，打开了手中的小包裹。
    是几块花瓣状的粉色糕点。
    糕点显然被保存的十分用心，形状块块分明，甚至还冒着热气。
    秦鸿羽原本想收起来，可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伸手轻捏起一块放入嘴中——
    一股桃花的清香顿时盈满唇舌。
    少年却一愣，他记得那家糖糕铺子，从来都没有卖过桃花味的糕点。
    他脑海中兀的闪过一个片段：
    他站在门口，洛清仙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喜欢桃花？”
    第17章 道歉
    让秦鸿羽没有想到的是，宴会之后，他的名声迅速的传遍了整个纯阳城。
    唯一让他有些高兴的便是他在坊间的风评忽然转好。
    原来他从前从来不出席这些宴会，世家公子间有传言他性格高傲孤僻，看不上除秦家外的所有世家。
    更有甚着污蔑他不仅孤僻，还嚣张跋扈，霸占财产、欺凌弱弟更是家常便饭，除了长了一张好面容外简直无处可取，活脱脱一个蛇蝎恶人。
    昨日之后，众人一改对他的看法：原来秦小公子只是醉心修炼，这才少有机会参加他们的聚会，且秦小公子不仅容貌出众，修为更是比他们这群人不知道强上多少。
    宴会回到家之后，他们之中不知道多少人被自己父亲拉去和秦鸿羽作对比，家中严肃的不行的长者一个个却恨不得将秦鸿羽夸上了天。
    那个原想请秦鸿羽品茶的少女身份也并不简单，回去之后，在自家姐妹团中各种夸赞秦鸿羽。
    于是传言又变成了：秦家的小公子不仅容貌一绝、天资聪颖，为人更是温和有礼，简直活脱脱的就是一位绝世温柔公子。
    至于他欺凌弱弟的传言自然也不攻而破。
    不过出席了一个小小的宴会，秦鸿羽摇身一变，竟成了纯阳城中最受欢迎的世家公子。
    柳叔说完坊间的传言，笑的褶子都开了花，见秦鸿羽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又补了句：“家主若是听到这些想必定会十分开心，”
    又打趣道：“总算是不用为小少主的姻缘操心了。”
    此话一出，门外不远处的桃花树忽然一颤。
    秦鸿羽瞥了一眼，若无其事的收回了视线，道：“不过是去个宴会，真不知道这些流言是怎么胡传出去的。”
    柳管家却接到：“这哪里是流言？这些话描述的人分明就是小少主本人。”
    秦鸿羽不甚在意的笑了笑。
    房外忽跑进来一个小厮，俯身在柳管家的耳边说了些什么，柳管家调笑的神情渐渐严肃起来。
    “何事？”秦鸿羽问道。
    柳管家答：“连家老爷带着连城公子已经到秦家门口了，说是想给昨日的事向小公子道个歉。”
    连城怒气冲天的模样顿时出现在少年的脑海里。
    “父亲不在，我去看看吧。”
    等到二人走到大堂的时候，便看到两道身影。
    连家家主单名一个“方”字，正带着连城在堂中候着。
    秦鸿羽一进大堂便恭敬的朝着连家主问了好，接着解释道：“父亲这段时间在闭关，暂时未能出面相迎，还请连伯父见谅。”
    连方自然是知道秦家的情况，也没有在意，道：“今日我父子二人找的的是秦小公子，秦家主有事物在身，不能出面也是无妨的。”
    接着他道：“此次前来，还是为了昨日宴会上的事情。”
    秦鸿羽道：“连伯父千万不要放在心上，不过小事一桩。”
    “不，”连方打断道，“子不教父之过，这事说来，到叫我一个老头子红脸。”
    秦鸿羽连忙摆手道：“连伯父言重。”
    连方说着将儿子推到身前，厉声道：“你自己说说，昨天做了什么事？”
    连城低着头被推到秦鸿羽的身边，带着丝不情不愿，喃喃道：“昨日宴会上……”
    连方：“大声点。”
    “昨日宴上我不该当着众人的面，说些没来由的、侮辱秦小公子声誉的谣言！
    今天特意过来，就是为了向小公子道个歉：
    还请小公子念在我知错就改的份上，大人不记小人过！”连城喊似的喊了出来，说完便恹了声，低垂着头跟在连方的身边。
    脸上却分明还是一副不服气的模样。
    看的秦鸿羽有些想笑。
    这连小公子行事虽冲动莽撞了些，毕竟自己先前的风评不太好，连城公子对自己有些误会。但宴上连城发现自己的错误之后也拉下脸面道了个歉，今日更是跟着父亲一起上门道歉。
    倒也算得上率真可爱。
    连方也跟着说：“这件事情确实是城儿做的不对，对秦小公子的声誉造成的不良影响，我们定会处理。”
    说着他叫下人送上来一件法器，道：“听闻秦小公子擅剑，我连家正好存了一件上好的剑，便当做赔礼送给小公子，还望小公子见谅。”
    说着将剑送上，秦鸿羽一看便知是上好的神器，马上拒绝：“连伯父万万不可，昨日的事情我从未放在心上，倒是令公子颇为率真可爱。”
    连方也是个老狐狸了，道：“秦小公子若是不收，便是不接受我们连家的歉意。”
    “爹……”连城弱弱的唤了一身，似对送剑之事有些不满，却被连方一个眼神怼了回去，再不敢开口。
    不是他不愿意接受歉意，实在是这剑过于珍贵，他不敢乱收。
    可连方话已至此，秦鸿羽只好暂时收下剑，心中却盘算着怎样将这贵重的东西送还回去。
    “既然如此，那老夫也不再叨扰。今后若是有帮得上忙的事情，我连家定会举力相助，还望秦小公子不要嫌弃连家才是。”
    秦鸿羽心中了然：这才是这老狐狸上门的真正目的，是看到洛清仙尊同秦家交往甚密，想通过秦家同洛清仙尊也攀上些交情。
    “连伯父实在言重，今后连家有难，我秦家自不会放任不管。”秦鸿羽心中的小算盘也蹭蹭蹭的响。
    二人相谈甚欢，连方满意的回去了，倒是连城……
    柳管家道：“似乎是去找二少主了。”
    秦鸿羽点点头，这连城倒是留的正好。
    只是等他辗转一段时间找到连城的时候，连小公子的脸上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
    看来是见过段云楼了，而且这段云楼还没给这位连公子好脸色。
    秦鸿羽摇摇头，挡住了连城的去路。
    “你做什么？”连城有些怒气，“昨日之事我方才已经向你赔礼道歉，你还想怎样？”
    少年却只是笑笑，没说话。
    连城的怒意不减反增：“你是来嘲笑我的？看我垂头丧气的样子，你很开心？”
    秦鸿羽：“你误会了。”
    连城：“误会？方才堂上倒是装得一副谦谦公子的模样，出了大堂就暴露了吧？
    我就说，像你这样品性的人，才不该像你道歉，平白搭上了我给大哥准备的剑……”
    “我这种品性？”少年忍不住笑了笑，问道，“我什么品性？”
    一提到这个，连城仿佛有说不完的事情，才开口却又没了声。
    “你……”
    少年将手举起，手中握的，正是连父送给他的那把剑。
    “你什么意思？”连城十分警惕。
    “你的剑。”少年道。
    连城冷哼一声：“不来来装作好人的样子，等我拿回剑后，指不定你要怎么跟老头子说我的坏话呢。”
    秦鸿羽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少年果然和他想的所差无几。
    “你笑什么？”连城看上去似乎有些恼怒。
    少年却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答道：“你方才不是说了吗，这剑对你至关重要。”
    说话间他将手中的剑直接丢到连城的怀里，惹得连城一阵手忙脚乱，才终于握住了怀中的剑。
    直到握住剑，连城的脸上还是有些迷茫，却听少年带着些笑意道：“你的道歉我收下了，只是这剑太过贵重，既然是对你很重要的东西，还是你自己保管为妙。”
    连城有些动摇，攥紧了手中的剑：“若是让父亲知道了，定又会说我了。”连城的神情有些沮丧。
    “就说是我送给你的。”
    少年清朗的声音忽然在连城的耳边响起，惊的连城抬头。
    只见漫天桃花纷纷，少年唇红齿白，眼带笑意的望着自己。少年本就生的好看，还……还对他笑的这样放肆。
    连城忽然觉得脸上有些发热。
    少年接着道：“从前想必连城公子对我定是有些误会，好在误会已经解开，连城公子也不要放在心上。”
    连城握紧了手中的剑，有些扭捏：“叫我连城就好。”
    这意思便是愿意同归于好了。
    “鸿羽。”少年再次展颜笑了笑。
    这笑意却让连城晃了神，这下连城的耳尖都开始发热了。
    秦鸿羽对连城没有恶意，见东西已经送到，便劝到：“连伯父已经走远了，你若是想追上连伯父，脚程得快点。”
    连城这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是同父亲一起出来的，在少年的面前有些语无伦次：“那我先走回去了。”
    连城说完匆匆忙忙朝着外院走，走到一半兀的顿住了脚步，回过头，脸上有些难为情。
    憋了半天，最后别扭道：“你、你笑起来很好看。”
    说完也不待少年反应，立刻转身一深一浅的朝着外院跑去了。
    留下秦鸿羽，带着满脸的笑意。
    但这笑意却随着连城的身影消失后，也渐渐失去了踪影。
    少年敛去脸上的神情，对着某一处的桃花树道：“不知仙尊还想看到什么时候？”
    少年话毕，从树下走出一个白色的修长身影，正是不知何时来的洛清仙尊。
    来人低着头，叫人看不清脸上的神情，却能莫名感受到这人身上低沉的气压。
    不待少年开口，白衣人率先答道，清冷的声音之中带上了丝克制般的暗哑：
    “我只是想来问问，昨日的糕点，味道可还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洛清仙尊：他今天又对着别人笑。
    加更虽迟但到！！333爱你们！！
    第18章 表白
    秦鸿羽不答反问：“这就是仙尊今日一直跟在我身边的理由？”
    白衣人撇过头，道：“上次的糕点，你说吃了觉着有些腻，若是这次喜欢，我便多……买一些。”
    少年却道：“桃花糕味道自然不错，只是这样的事情，用不着仙尊亲自出面。
    仙尊若是想吃，吩咐一声便是。”
    沉默了一会，清冷的声音响起：“那是自然。”
    末了，他仿若邀功般道：“我今日没有出面。”
    说完，用一副略带着期待的目光望着秦鸿羽。
    少年却只是冷静道：“这样的场合，仙尊自然无需出面。”
    洛清仙尊欲言又止，却只是轻声说：“那便好。”
    “仙尊还有何事？”秦鸿羽问，“若是无事，就请仙尊自便。”
    说完再不等洛清仙尊回答，便径自离开，不再看洛清仙尊一眼。
    翌日一大早，秦鸿羽尚且没有忘掉宴会上的事情，萧挽倒是兴冲冲的找上门了。
    萧挽整个人扒在秦鸿羽房门前，小心翼翼的探出一双眼睛，试探般的喊到：“鸿羽？”
    秦鸿羽撇了他一眼，没答应。
    萧挽又小声喊：“鸿羽？”
    这次秦鸿羽终于应了下来：“有什么事？”
    萧挽这才松了口气，大大咧咧进了房，道：“不生气了吧？”
    萧挽什么样的德行秦鸿羽再清楚不过，若是这点小小的事情都记挂上这么久，他早就被萧挽给气死了，但面上却还是一片严肃。
    萧挽试探的脚又收了回来：“谁知道我随便说说你火气那么大……
    再说、再说看起来确实像是那么一回事嘛……”
    “你再说。”秦鸿羽一个眼刀，萧挽立刻憩声，然后迅速换了个话题：“听闻昨天连城和他家那位老头子来了。
    伯父不在，他们没有刁难你吧？”
    “消息倒是蛮灵通的，”秦鸿羽道，“倒没什么，就是道了个歉。”
    “我知道的可不止这些！”萧挽忽然又激动起来，“你昨日到底对那个连家的小公子做了什么？”
    秦鸿羽疑惑道：“不就是为了宴会上那事吗？”
    萧挽满脸怀疑的神情：“当真只是道了个歉？”
    他又看了看秦鸿羽脸上的神情，确认了少年真不知情，这才道：“连家的小公子不知怎么了，一夜之间忽然换了个性子，你知道他从前喜欢谁、讨厌谁吧？”
    秦鸿羽回忆起宴会上连城对段云楼的维护，又想起连城对自己的态度，笃定的点了点头。
    “可从昨日回去之后，他一改往日对你的态度，不仅到处扬言说喜欢你，还到处跟他的朋友请教，问怎么追你！”
    他不由自主的回想起昨日连城红着脸与他道别的模样。
    秦鸿羽：……这小孩。
    秦鸿羽自然没放在心上，萧挽也就跳过了这个话题。
    “上次拜托你帮我炼制的丹药怎么样了？”
    兜兜转转，萧挽终于说出了自己此番的目标。
    秦鸿羽道：“练好了，在炼丹房里。”
    萧挽时常会找他制些品阶不高的丹药，用处如何自然是不用想。秦鸿羽便当做是普通的修炼。
    在萧挽渴望和催促中，秦鸿羽无奈起身，带着人朝着炼丹房走去。
    炼丹房距离秦鸿羽的房间不远，中间正好隔着一个小厨房。
    二人路过小厨房的时候，透过支起的窗户缝，秦鸿羽似乎看到里面有白色身影一闪而过。
    才走出几步，少年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萧挽回头朝着身后的人问道，“炼丹房是这个方向没错啊。”
    秦鸿羽却没有回答萧挽：他们秦家的仆人一律穿的是湛蓝色的服饰，况且厨房这样易脏污的地方，怎么会有人特意穿着白色的衣服？
    而炼丹房中储存着颇多的丹药，这处又离炼丹房颇近……
    秦鸿羽缓缓后退，一旁的花园拐角处，忽然蹦出来个人影，一手抱着一个小包裹，一手朝着秦鸿羽别扭的挥了挥，眼看着就要喊出秦鸿羽的名讳。
    秦鸿羽立刻伸出食指在嘴边做出了个“憩声”的动作，那人顿了顿，脸上不明觉厉，缓缓的朝着二人的方向走来。
    毕竟相处多年，秦鸿羽一个动作，萧挽立刻明白，二人相视缓缓点头，随后一起破开了厨房的大门。
    门“砰”的被打开，卷起了厨房内的尘灰。
    两位少年站在门口，眼神严肃警惕的望着厨房内的白衣人影。
    厨房内，灶台前，洛清仙尊背负着双手，白袍上沾了些灰尘，视线落在“框框”撞着墙的门上。
    三人相视一秒，下一刻，一道爽朗中带着笑声的声音打破了三人之间的沉寂：“柳管家说你朝着这个方向走了，我一路寻来，果然遇到了你。”
    洛清仙尊一抬眸，就看到连城走到了少年的身后，脸上满是一种耀眼的笑意，手中还拖着一个不知名的小包裹，洛清仙尊不由自主的挑了挑眉头，随即沉下了脸。
    萧挽看了看脸色不太妙的洛清仙尊，又看了眼不在状态的连城，低着头默默的后退了一步。
    秦鸿羽也没想到里面的人会是洛清仙尊，有些尴尬的解释道：“无意中打扰仙尊，实在抱歉。”
    连城再看到洛清仙尊后，脸上带上了丝惊喜：“原来洛清仙尊也在啊。”
    连城爽朗的说完，萧挽又朝后退了一步。
    “无事。”这话虽是对着秦鸿羽说的，不明的眼神却时不时的从连城的身上扫过。
    连城却没有在意，他对着秦鸿羽兀自道：“我听说你喜欢吃城南那家的糖糕。”说着，他将手中的小包裹展开，精致的糕点整齐的排列着，还向外冒着热气——正是秦鸿羽最喜欢的那家糖糕。
    “最近秦伯父不在，我想着你一定很忙没有时间，我就……”连城努力表现出一副随意的模样，“来的路上随手帮你买了份。”
    “随手”这两个字的吐音格外重。
    但连家和秦家在城中，而糖糕铺子在城南，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副能“随手”带一份的模样。
    倘若这之前萧挽没有说过那些话，秦鸿羽可能也不会放在心上，但自从萧挽说了这小孩喜欢自己之后，秦鸿羽的态度却不得不注意起来。
    他既不喜欢连城，也无心于情爱，连城这小孩爽直可爱，他既不喜欢，那就保持好距离。
    连城站在他身后，他便只好上前一步，跨入了厨房中，心中正盘算着怎样拒绝连城，才不会让连城难堪，从旁边忽然伸出了一只手。
    手指修长且骨节分明，顺着手掌往上，是雪白的衣袖，和洛清仙尊仿若不带一丝情绪的面容。
    洛清仙尊手中托着一小盘精致的粉色糕点，缓慢却肯定道：“城南的糕点过于甜腻，他一般喜欢吃清淡的。”
    连城闻言有些尴尬，却还是红着脸，眼带期望的望着秦鸿羽问道：“是、是这样吗？”末了还挽救似的补充道：“可我听他们说，你向来都喜欢这家铺子里的糕点。”
    秦鸿羽低下头，错开连城的视线，稍作沉思，最后还是接过洛清仙尊手中的糕点，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
    少年说话间，却没发现自己接过糕点的一瞬间，白衣身影的指尖忽然颤了颤，随即掩饰般的，白衣人迅速垂下眼帘，掩去了眼中的异色。
    连城迅速收回手，眼中却满是掩饰不住的失望：“这样啊，没关系，不喜欢吃的话，那我以后换一家就是了，”说着他将视线落在了洛清仙尊的身上，问道：“不知仙尊的桃花糕是……？”
    他话尚且没有问完，便被少年打断。
    秦鸿羽望着连城的双眼，语气严肃且疏远：“连公子大可不必。”
    “鸿羽同连公子不过相见数面，实在担不上连公子如此对待。”
    连城连忙摆手：“不过只是随手，不麻烦的，”
    说完还生怕少年不信，补了句：“真的。”
    秦鸿羽却摇摇头：“连公子聪慧，想必不会不懂鸿羽的意思。
    连公子虽是好意，但鸿羽却不需要这些，所以还请连公子不要在鸿羽身上浪费时间，将时间花在正确的人的身上，才是连公子应该做的事。”
    话已至此，连城自然也懂秦鸿羽的意思，他失望至极的垂下手，语气苦涩：“过往之事是我误会……你当真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吗？”
    萧挽却迫不及待插话：“他这人醉心修炼，心思实在是不在这事上面，我都不知道要等多久，这人心里才会开窍。”
    萧挽说完，连城却还是怀着随后一丝希望，直到看到少年缓慢但坚定的摇了摇头。
    “我知道了。”连城说完朝外跑去，远远却还传来一道声音，“我会等！”
    秦鸿羽只好无奈摇头，毕竟连城正在少年热血年纪，想必感情来的快去的也快。
    厨房中顿时只剩下了三人，萧挽不似连城，立刻觉察到二人之间的气氛不对，怂怂的对二人道：“我自己去炼丹房拿东西，你们慢慢聊。”
    话毕人便没了踪影。
    厨房中顿时只剩下秦鸿羽和洛清仙尊。
    秦鸿羽手中还捏着洛清仙尊递来的桃花糕，脑海中却不断的闪过方才看见的画面：
    白皙修长的手上，却遍布着细小的伤痕。
    案台上还摆着桃花糕，秦鸿羽捏起一块，又和手中的比对了一番，心下了然。
    “这些……都是仙尊做的？”
    第19章 温泉
    “不是。”洛清仙尊想也没想便开口答。
    秦鸿羽：“那仙尊来这厨房又是为了什么？”
    洛清仙尊垂眼，眼神飘忽：“找些东西吃。”
    秦鸿羽的视线却落在了他的手上，便看到洛清仙尊察觉似得，不动声色的将双手负于身后。
    秦鸿羽放下手中的糕点，踱步到洛清仙尊的身边，忽然将洛清仙尊的手掌拉了出来。
    顿时，白衣人手上的伤痕暴露在二人的眼前。
    “那仙尊这又作何解释？”
    事情暴露，洛清仙尊有些不安，却没有直接回答少年的话，顾左右而言他：“你不是喜欢吃桃花糕吗？”
    秦鸿羽闭上眼，似乎在压抑着什么一般，随即睁开眼道：“方才的事情，仙尊还请不要误会。”
    “不过还是要感谢仙尊帮我解围，若没有仙尊，我还真不知道该怎样拒绝连城。
    只是还有一话，不止是我想要说给连城听的，同样也想说给仙尊。”
    白衣人闻言身体忽的一僵，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少年却并没有发觉，接着道：“虽不知仙尊所求为何，还请仙尊不要将时间浪费在鸿羽的身上。
    仙尊的时间宝贵，还是将时间花在正确的人身上才是。”
    白衣身影缓缓道：“倘若我心中的这个正确的人，就在我的眼前呢？”
    少年却只是笑着道：“仙尊说笑了，家父不日便会出关，只希望家父炼制出来的丹药，能让仙尊满意。”
    就算从前洛清仙尊所做的一切，真如洛清仙尊自己所说的那般，只是为了能与秦家交好，但如今的一切却让秦鸿羽看的清清楚楚：
    洛清仙尊根本就不是为了与秦家交好而来。
    至于洛清仙尊究竟为何而来，他不愿去细想，也根本不想知道。
    那日萧挽口无遮拦、糊言说出来的话，却让他心怒不已，不是因为他恼羞成怒，而是萧挽恰巧戳中了他内心最害怕、最无措的想法。
    他原本以为这一世他可以跳出上辈子的桎梏，远离洛清仙尊，开始自己全新的人生，可洛清仙尊的出现切改变了一切。
    那人看起来随意的接近，却让他忍不住慌了心神，表面上他看起来对洛清仙尊的接近似乎毫无波澜，只有他自己知道，洛清仙尊的每一次接近，都会让他由心的产生不安。
    洛清仙尊不该是这样。
    他和洛清仙尊生来便是对立面。
    说完这些后，少年转身欲走，才出房门，手臂上猛地被一拉，随即一道人影将他抵在墙面上，少年才皱起眉头，却见对面那人脸上满是懊恼的神情。
    小心翼翼问道：“是不是本尊做错了什么？”
    说着，他向来清冷的面上挤出一抹笨拙的笑意：
    “你说出来，本尊改可好？”
    少年的眼中满是疲惫。
    一道浑厚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尴尬：“小少主，家主出关了。”
    ~
    书房内，秦鸿羽站在秦父的身后，看着二人之间的交谈。
    秦展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交到了洛清仙尊的手上，道：“这便是洛清仙尊要炼制的丹药，仙尊可以看看品质。”
    洛清仙尊闻言，将瓷瓶打开随意看了眼，便收了回去，道：“我自然是相信秦前辈的。”
    秦展摆摆手，谦虚道：“洛清仙尊谬赞了。”
    闭关炼丹多日，秦展的脸色显然带上了丝疲倦，却还是强忍着和洛清仙尊交谈。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仙尊在秦家过的可还舒心？”
    洛清仙尊深沉的视线顿时又落在了秦鸿羽的身上，顿了顿道：“秦小公子招待的很好。”
    秦父便大笑两声：“那就好、那就好。
    承诺仙尊的丹药已经送上，就当是报答仙尊当年出手相助时的恩情。”
    洛清仙尊沉默的点了点头，却只字不说离开之事。
    秦展却伸手揉了揉额头：“那今日我就不多陪仙尊了，仙尊还请自便。”
    洛清仙尊起身出房，秦鸿羽见父亲身体不适，也不欲打扰：“那我也先下去了。”
    秦鸿羽才走到房间门口，便看到洛清仙尊站在外边，似乎像是在等人。
    方才厨房前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少年稍一皱眉，正欲躲开洛清仙尊，便听到房间中秦展的声音道：“鸿儿，你进来。”
    秦鸿羽立刻转身，临进房前回头看了一眼，洛清仙尊却不在原地了。
    “爹。”他关好门走到秦展的身旁，眼带担忧，“你身体没事吧？”
    秦展摆摆手：“灵气耗费的有些多，稍作休息便好。”
    秦鸿羽连忙上前扶住了秦展，将父亲扶到了座位上。
    秦展捏了捏有些酸痛的手臂，似不经心道：“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你柳叔已经全都跟我说过了。”
    少年低着头，没有做声。
    “外面的人已经走了，”秦展道厉声，“我听闻这些日子，洛清仙尊与你甚为亲密，可有这回事？”
    秦鸿羽犹豫片刻，却还是如实相告：“这些天洛清仙尊待我，确实和待旁人有所不同。”
    秦展：“你可知为何？”
    秦鸿羽摇头：“不知。”
    秦父接着道：“但柳管家说，你待洛清仙尊倒是和蔼有礼，这点倒是不错。”
    少年垂眉：“鸿儿从始至终始终铭记自己身上的职责。”
    秦父却叹了口气，眼神犹豫不决：“你，当真决定修丹道？”
    母亲死后，父亲一向心疼自己，秦鸿羽知道，此时自己若是提出修剑道这件事，父亲断然不会拒绝，可他却不是当年的他了。
    少年坚定的望着父亲，一字一句道：“我修丹道。”
    闻言秦父终于松了一口气：“你不修剑道，和洛清仙尊走的远一些是应该的。
    如今丹药制成，我们秦家也不再欠洛清仙尊的人情，前段时间你不得已招待洛清仙尊，现在为父已经出关，接下来这几天便少和洛清仙尊见面。
    至于其他的事情，交给我便好。”
    秦鸿羽点点头。
    一连好几日，秦鸿羽都待在房间里，避免和洛清仙尊接触，可却还是没有听到洛清仙尊离去的消息。
    倒是连城，这几天不断的差人送些好玩的东西来，偶尔携带些纸条，写上两三句话，却全被秦鸿羽原封不动的送了回去。
    他心中尚未平静下来，不能修炼，想来想去待在房中也实在是无聊，心中忽起想法，拉着萧挽二人去城外的山庄度春寒去了。
    秦家在纯阳城外有一座山庄，冬暖夏凉，山庄中有温泉，每过一段时日秦鸿羽都会到这边散散心。
    时下正好是泡温泉最舒服的时刻，又能躲开秦家中的某人，实在是两全其美。
    等到二人到达山庄的时候，天色将暮，两个少年穿着薄衫泡在温泉中。
    温泉中雾气弥漫，掩去了少年脸上的神情，也洗去了少年身上的疲惫。
    算上上一世，他已不知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放松过了，仿佛四肢都轻巧了起来。少年忽的整个人没入了温泉池水中，引得一旁的萧挽惊叹：“秦鸿羽你做什么？！”
    萧挽还以为少年晕过去了，连忙伸手去拉，却被猛地破水而出的秦鸿羽溅的一身水。
    萧挽：！！！
    秦鸿羽却哈哈大笑起来。
    一时间少年爽朗的笑声和打闹声彻响了整片池水。
    萧挽修的是符修，身体自然不如练过剑道的秦鸿羽，又加上路上奔波疲累，泡了会后萧挽便起身离去。
    偌大的温泉池中顿时只剩下了秦鸿羽一人。
    他背靠在温泉石上，仰面闭目养神之时，忽听身后传来一道轻浅的脚步声。
    “什么东西落下了？”他只当是半路折返的萧挽。
    那道脚步身在他身后不远处停了下来，却没有人说话。
    “萧挽？”
    少年察觉到异常，双眼猛地睁开，一个回身从水中站了起来，警惕的面朝来人的方向。
    只见温泉边，一道白色的身影站在不远处，视线不知落在何处。
    而温泉池中，雪白单薄的衬衣贴在少年的身上，勾勒出少年姣好的腰线和修长的身躯，黑长的发丝贴在少年的脸上，平白给少年带出了几分妖气，雾气若隐若现，少年仿佛魅惑人心的貌美水妖。
    在看清来人的面容之后，秦鸿羽“蹿”的一声重新没入水中，下一秒，少年从温泉石旁破水而出，只是身上披了件同样雪白的外衣。
    这外衣似乎有些短，少年从上裹住之后，却还留出一双白皙纤细的脚掌，脚趾因为长时间泡在温泉水中，带上了丝粉意。
    少年觉得有些发凉，下意识的蜷了蜷脚趾，他奇怪的望去，就看到这外袍才裹到他的小腿。
    ——萧挽穿错外袍了。
    这一番动作下来，洛清仙尊也发现了，秦鸿羽心中顿生窘迫，洛清仙尊却皱了皱眉，伸手解开了自己身上的外袍，披在了少年的身上。
    洛清仙尊比秦鸿羽高出不少，这次的袍子终于将少年从头到脚罩了起来。
    这是秦鸿羽第二次披上洛清仙尊的衣服，但这次和上次的却不一样，透过袍子，似乎还能感受到那人身上的温度，和好闻的雅香。
    “仙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少年实在是费解，他千里迢迢跑到山庄，就是为了能避开洛清仙尊，怎么还会在这里遇到？
    洛清仙尊却言简意赅，他垂下眼帘，声音之中带上了丝不明的喑哑：
    “来找你。”
    作者有话要说：秦鸿羽：……得，感情躲了半天全是瞎折腾。
    第20章 离别
    “我要走了。”不等少年发问，洛清仙尊率先开口。
    秦鸿羽：“仙尊日理万机，自然没时间在秦家久待。”
    “你……”说话之人犹豫半响，最终只是递出一个小瓷瓶，轻声道：“你思虑过重，这样不易于修炼，这瓷瓶里的丹药能帮助你稳固心神。”
    秦鸿羽不愿收，洛清仙尊的手便一直横亘在少年的身前，秦鸿羽没法，只好收下道：“多谢仙尊好意。”
    洛清仙尊这才接着嘱咐：“切记定要有人从旁协助才能修炼。”
    少年点点头，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默。
    洛清仙尊想了半天，最后却只是道了句：“注意身体。”
    秦鸿羽的手猛地攥紧了小瓷瓶，面上依旧一片平和，道：“劳仙尊费心。”
    洛清仙尊还想说些什么，可夜间寒风料峭，少年又衣着单薄，他沉思片刻，向少年道别：“夜间风寒，快回去吧。”
    秦鸿羽却有些诧异，洛清仙尊专程跑这么一趟，就是为了给他送这个小瓷瓶？若是单纯想要送药，直接将药托人传给他不就好了，何必千里迢迢跑上这么一场？
    他虽看不懂洛清仙尊心中所想，也不曾问出口：“那鸿羽就先行告退，仙尊请便。”
    又觉得这样告别实在生疏，回过神来又客套的加上了句：“鸿羽这幅模样实在不适合相送，来日相见，再好好的招待仙尊。”
    他这本是客套话，谁知洛清仙尊仿佛真听进了心里，郑重道：“一言为定。”
    少年一愣，心道：反正能否见面还要另说。
    便不慎在意的点了点头，只盼着洛清仙尊能快点离去。
    秦鸿羽从白衣人身边穿过，不带一丝留恋径直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临出温泉院子时，忽听身后传来一阵不轻不重的声音：“等我回来。”
    秦鸿羽没有答话，攥紧了手中的小瓷瓶。
    而另一边。
    夜深。
    莫名其妙被拉来山庄的萧挽正躺在床上，白天奔波了一天，实在是有些劳累，好在山庄里的温泉确实不错，若不是他实在累了，他还能泡个通宵。
    萧挽心中这样想着，正准备入睡，一阵奇怪的风吹过，忽然吹灭了房间里的烛火。
    “啊。”萧挽惊呼出声。
    这倒是小事一桩，让他真正惊慌的是——放在凳上的衣服，当着他的面不见了。
    他记得清清楚楚，回来的时候衣服就是放凳子上的。
    秦鸿羽硬拖着自己一起来山庄，不会是因为山庄里有不好的东西吧？
    萧挽心中这样想着，忍不住瑟缩着退了一步，却“碰”的后背碰上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啊——！”他连忙回头连连退了好几步，凄烈的叫声在看到来人的面容之后戛然而止。
    “仙、仙尊？”
    没有理会受到惊吓的萧挽，洛清仙尊皱了皱眉头，直截了当：“我要你帮我一个忙。”
    ——
    翌日。
    昨日许是受了些惊吓，回到房间之后少年便沉沉睡去，直到清晨醒来的时候，秦鸿羽的脑中还是混沌一片。
    昨晚的温泉一见，仿佛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境。
    他伸手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眉心，一抬头，便看到房间中央的座子上，摆着一个小瓷瓶——正是昨晚洛清仙尊交给他的那瓶。
    看来不是梦。
    少年起身开门，朝着温泉池方向张望了下，确定没有了洛清仙尊的身影，正欲转身，余光中白色的物件一闪而过。
    他回到房中，打开窗户，只见窗台上正整齐的摆着一件叠好的白色外袍，正是昨日萧挽穿错的那件。
    外袍上还放了一支桃花枝。
    秦鸿羽取过桃花枝顺手插在一旁的花瓶中，手上才将长袍抖开，萧挽忽然出现在门口。
    萧挽先是看了看秦鸿羽，又看了看秦鸿羽手中的长袍，高声道：“好啊你！我就说我房间里的衣服怎么不见了，原来是被你拿走了啊！”
    一边将外袍收起来，秦鸿羽一边随意道：“不是我。”
    “还不是你？”萧挽跨进房间，指着秦鸿羽振振有词，“这都被我抓到了还不承认？这外袍不是你拿的那还能是谁……？”
    拿的？
    他话还没说完就愣在了原地。
    只见少年的床头放着一件凌乱的外袍，这外袍一看就不是少年的尺寸，昨夜的场景同时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洛清仙尊他没穿外袍。
    所以这、这、这……
    洛清仙尊的衣服为什么会出现在鸿羽的床上？
    再加上昨晚洛清仙尊拜托他的事情，萧挽觉得自己发现了自家朋友的秘密，还是很不得了的那种。
    心中道：难怪鸿羽忽然莫名其妙的就拉着他来这山庄，原来是因为洛清仙尊。
    这一切都说的通了。
    洛清仙尊离去，向来鸿羽定是心中难过，不忍别离，才会忽然拉着他到山庄来。
    再看看故作镇定，装作若无其事的秦鸿羽，萧挽脑海中顿时闪过无数的话本子：什么丹修和剑修跨道途之间的绝美爱情、丹修冲出父亲的阻挠和剑修双宿双飞的修真界佳话……
    他眼中的忿恼统统化作同情，抬起的手也迅速换了一个方向，重重的在少年的肩上拍了拍。
    没想到表面上看起来轻松的好友，内心中却还背负着这样承重的东西。
    昨晚上他被迫答应帮洛清仙尊，心中还有些发慌，如今不一样了——昨晚有多么心虚，现在他就有多么坚定！
    秦鸿羽看着萧挽神情凝重，仿若誓死一般开口：“放心，包在我身上了。”
    秦鸿羽：……
    秦鸿羽将衣服叠好，敷衍般应和道：“麻烦了。”
    洛清仙尊已经走了，这山庄也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不日二人便起身回府，萧挽忽然说要去秦府小住些时日。
    “为何？”秦鸿羽有些不解的问。
    “防止你红杏——”萧挽话说到一半连忙改口。
    “饭都吃不上了，我去伯父那蹭些吃的。”萧挽笑的十分狗腿，一看就是不怀好意，“我保证，绝对不乱闯炼丹房也不捣乱。”
    少年扶额，正是拿这个人一点办法也没有，好在这段时间自己不能修炼，有萧挽陪着也能多些乐子，便随他去了。
    二人才一回秦家，柳管家忽然上前，道：“小少主，二少爷现在正在书房。”
    柳管家脸上有些担忧。
    “所为何事？”秦鸿羽边走边问。
    柳管家答：“是为了小少主修丹道……”
    “哦？”秦鸿羽忽然来了兴趣，掉头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道，“那我也去看看罢。”
    距离书房还有距离，大老远的，秦鸿羽就听到书房里传来段云楼带着怒气的质问声：“爹你不能这样对哥。”
    少年向前的步子一愣，饶有兴致的站在原地，恰好能将书房中的动静全都收入耳中。
    秦父浑厚的声音响起：“你所谓何事？”
    “众所周知，哥哥一心向往剑道，可前段时间哥哥却无端改修丹道。
    因着此事，哥哥一夜间性情大变，终日闷闷不乐，这件事情爹可知晓？”
    秦父还没答话，站在外边“性情大变”的某人倒是先笑了。
    段云楼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字字句句中全是心疼他这个“被迫”修丹道的哥哥，而没有半点为自己打算的模样。
    房间之中沉默了一会，这才响起了秦父苍老的声音：“我知道。”
    段云楼说话的语气忽然激动起来：“我知道爹一心想要哥哥继承秦家，但是爹有没有想过哥哥的意见，这样逼迫哥哥对哥哥真的好吗？
    就不能让哥哥自己选择吗？”
    “闭嘴！”秦展的这句话满是怒火，房间内瞬间安静下来，秦展平复了些怒气，像是强忍着些什么道：“这件事你不了解，下去吧。”
    “可是……”
    秦展：“我说下去。”
    房间里没了声息，下一秒书房房门大开，段云楼从中走了出来。
    许是没想到会在书房外遇到秦鸿羽，看到秦鸿羽时，段云楼先是愣了一会，而后委屈的跑了过来，扯着秦鸿羽带着些哭腔道：“哥你跟爹求求情，你开口爹定然不会如此勉强你的。”
    段云楼眼中满是迫切，仿佛当真一心一意只为秦鸿羽，少年却气定神闲，和段云楼形成了一道鲜明的对比。
    他扯开段云楼拉住他的手，似不经意间道：“谁说父亲强制我选丹修的？”
    “难、难道哥哥当真是想修丹道？”倘若是父亲强迫他哥哥修丹道的话，这一切还有回转的余地，但若是秦鸿羽自己想修丹道的话……
    段云楼的脸色有些难看。
    秦鸿羽没有做声，望向段云楼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什么脾气，你应当最为知晓，若非是我心中有意，就算是父亲也不能改变半分。”
    周围的仆役望向段云楼的眼神顿时有些奇怪。
    这段少主口口声声为秦鸿羽“讨公道”，他们听的一清二楚，原以为是个满心向着秦小少主的，却没想到这人压根不知秦小少主的本意，擅自上前替秦小少主求情，让少主去修丹道。
    在场的也都是些聪明人。
    这事说的好听些，是段少主护秦小少主心切，没来得及问清秦小少主的意见，乱了尺寸；
    说的不好听，就是段云楼心怀鬼胎，想着法子同秦小少主争位子呢。
    “可是……哥，上次我问起的时候，你不是说……”
    段云楼想起来了，上次他去交罚抄作业的时候，确实是这么问了一句，可秦鸿羽是怎么回应的？
    秦鸿羽根本就没有正面的承认。
    段云楼低头咬牙解释道：“是云楼搞错了。”
    “哥从前醉心剑道，云楼没有问清楚，便误以为哥是被爹逼迫的。”
    段云楼浑身一泄，垂头丧气道：“是云楼错了。”
    秦鸿羽正欲开口，一旁忽然响起一道爽朗的声音：“早就听闻秦小少主准备改修丹道，我当是传言，没想到今日一闻，竟是真的。”
    来人话语之中满是惊讶之色，秦鸿羽闻声望去，一道持玉扇金色身影缓缓走近。
    那人笑意盈盈，玉扇轻摇，道：“宴会一别，不知小公子可还有印象？”
    作者有话要说：仙尊走的第一天，情敌已经趁虚而入准备挖墙角了。
    顺便，猜猜萧挽小可爱的任务？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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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两天一直有些感冒，所以更新的不勤快。
    现在终于好啦！！我要努力存稿日六日万！！
    第21章 剑穗
    手中握着玉扇的人，正是秦父寿宴上见过一面的金光霁。
    金家远在天鹤城，金光霁为何会出现在秦家？
    秦鸿羽心中虽疑惑，拱了拱手道：“原来是金家的金光霁公子。”
    “哎——”金光霁收回扇子改口道，“小羽叫我公子实在生疏，叫我光霁便好。”
    秦鸿羽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金色身影便走到秦鸿羽二人身边来，道：“实在是唐突，我方才从书房路过的时候，不小心听到了这边发生的事情，”他对着秦鸿羽道，“这事我大概也算有些了解——既是误会，小羽便不要放在心上。”
    段云楼闻言，朝着金光霁感激似得展颜一笑。
    秦鸿羽面上仍保持着笑意，心中却忍不住冷呵一声：这金光霁倒是会装好人，自己还未曾言明要对段云楼做什么，他倒是先蹦出来当和事佬了。
    “光霁公子说笑了，”少年脸上带着笑意，却未及眼底，“云楼乃家弟，这样的小事情我自然没有放在心上，倒是让光霁公子费心。”
    言下之意为：我秦家的事情，哪里用得着你一个外人来关心？
    金光霁尴尬的笑了笑：“无妨，秦家两位公子关系亲密，是我想多了。”
    “哪里。”段云楼却插话道，“光霁哥哥是好心。”
    段云楼先是朝着金光霁一笑，这才回过头，委委屈屈道：“再说，确实是云楼犯了错，哥哥就算要罚，云楼也是心甘情愿的。”
    这话一处，秦鸿羽若还是罚段云楼，倒是显得秦鸿羽咄咄逼人起来。
    “我何曾说过要惩罚你？”少年垂眼，“只是今后行事不要如此莽撞。”
    段云楼连忙点头。
    秦鸿羽这才将视线重新落在看戏已久的金光霁身上：“只是不知……光霁公子此番前来，是为何事？”
    持扇之人轻笑一声：“我替父亲前来寻药，暂时在秦家暂住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倒是要麻烦两位小公子了。”
    ~
    院子里。
    今天难得天气好，秦鸿羽便和萧挽约着在院子里吃点心赏花。
    “什么？”
    茶盏被人“砰”的摔在桌上，滴溜溜的转了好几下。
    “金光霁来秦家暂住？！”
    秦鸿羽望着过于激动的某人，不甚在意道：“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从前他也来小住过好几回。”
    秦鸿羽说的是他们还小的时候，金光霁就曾来秦家暂住过。
    “这能和从前比吗？你知不知道他的来意？”萧挽试探着问。
    秦鸿羽敛去眼中的神情，道：“我自然知道。”
    金光霁在众人面前不止多次提到过，说自己喜欢秦家的小公子。
    金、秦二家同为丹修世家，两位小公子更是竹马之交，若两家联姻，倒也算的上是门当户对。
    萧挽道：“那你还让他住在秦家？难道、难道你对也他有意思？”
    少年反问：“现如今金、秦两家交好，金光霁来我们家小住，秦家也不能将人平白赶走。”
    这下萧挽彻底惊呆了：“你从前不是看到金光霁就躲吗？”
    现在是怎么了，居然会说出这样不正常的话来？
    萧挽伸手掐了自己一把，疼出了神，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这才用满是怀疑的眼神望着秦鸿羽：“你被夺舍了啊？”
    秦鸿羽却没有回答萧挽，低着头自己想的入神：
    上辈子父亲死后秦家大乱，最后被并入金家。从前他只当金光霁喜欢他，才会频频出现在秦家，可现在他怀疑金光霁出现在秦家，还有别的原因。
    上辈子秦家大乱，这其中定少不了金光霁的手笔。
    秦鸿羽心中正捉摸着，院外忽然跑进来一个小厮，俯身在萧挽的耳边亲声说了几句，就看到萧挽从位置上一跃而起，一边跟着小厮朝外走，一边嘱咐秦鸿羽道：“我现在游有点事情要去处理一下，等我回来了再继续吃点心。”
    说着消失在小院门口。
    秦鸿羽摇摇头，没放在心上，萧挽走后，他便掏出了怀中的书，准备度个悠闲的春日。
    正看得入神之时，脚边似乎被什么东西扒拉了一下。
    他没在意，直到腰间一松，似乎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挠了下，秦鸿羽低头一看，他今日挂在腰上的配饰不见了。
    若是旁的玉石配饰也就罢了，今日他心情好，挂在腰上的，是他的佩剑丹心的剑穗。
    这剑穗可是当年他母亲亲手编织送给他父亲，他父亲又亲自挂在他的剑上，对他来说意义非凡。
    再低头一看，一只黑白相间的猫正望着自己，嘴里咬着的，正是他的剑穗。
    猫没有灵气，也难怪自己没有察觉。
    见少年望来，花猫咬着剑穗兀的跑掉了。
    如今他身体还没有回复，暂时无法使用灵气，少年没有半分犹豫，起身朝着喵咪的身影寻去，途中从厨房路过，无意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段云楼，此时不知道正在厨房中做些什么，秦鸿羽匆匆一瞥，转身的时候，却差点撞上一个身影。
    “小心。”清朗而又熟悉的声音响起，秦鸿羽抬头一看。
    “光霁公子。”秦鸿羽随意的打了个招呼，便欲绕过那人继续寻猫，谁知金光霁却将人拦了下来。
    “慌慌张张的，你要寻什么？”金光霁问道。
    秦鸿羽：“猫，一只黑白相间的猫，你方才看见它跑去那个方向了吗？”
    “猫？”金光霁神情一凝，“你找猫做什么。”
    秦鸿羽忽然想起来，自己虽然不能使用灵气，但是金光霁能啊。
    “猫抢走了我的剑穗。”
    不必言说，看少年这幅着急的模样，便知道这剑穗对少年十分重要。
    闻言金光霁似乎缓了缓神情：“不用担心，不过是只猫，我定帮你寻到。
    一会儿在你院子里见。”
    金光霁为人秦鸿羽不甚了解，但是这人能力出众，确实众所皆知的，少年点点头：“麻烦了。”
    随即也快步跑了出去。
    没了灵气，又没了猫的身影，寻了许久也不见踪影。
    直到一墙之隔的某处，忽然传来极小的一声叫声：“喵。”
    是那只猫！
    再一看方向，正是他的院子。
    秦鸿羽闻声寻去，只见那只花猫正趴在桌子上，爪子里扒拉着二人没吃完的糕点。
    而金光霁就站在一旁。
    金光霁寻到猫了，可脸色看起来却并不好。
    秦鸿羽心中忽然升起一丝不妙的感觉，缓缓朝着院中靠近
    这猫也不怕人，看到秦鸿羽出现，只是小声的叫了神，继续埋头吃起来。
    秦鸿羽抱起桌上的猫咪，却没有看见猫身上带着剑穗，就连院子周围也不见剑穗的身影。
    一抬头，就看到金光霁欲言又止道：“猫找到了，剑穗却、却不见踪影。”
    金光霁说出这句话时似乎有些尴尬，毕竟刚才可是他跟少年保证，说绝对会帮少年找到剑穗。
    想必是猫逃窜的时候不小心遗落在某处了。
    少年眉头微皱，心下却忍不住有些懊恼：都怪自己一时大意。
    他抱着猫正出神，脑海中却忽然闪过一个想法：若是洛清仙尊在的话，定然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少年摇摇头，在心中告诉自己，上辈子已经过去了，现在的洛清仙尊和自己没有半分关系。
    虽这样想着，可少年的心中却陡的生出一种落寞来。
    金光霁见状问道：“这剑穗，对你很重要？若你想要，我送你一个一模一样的可好？”
    “不必，”少年道，“掉了便……掉了吧。”
    “那我再帮你找找？”金光霁说出这话的时候，心中却有些犹豫。
    秦家如此之大，真要找，不知该该找到猴年马月？
    秦鸿羽仿佛也看出了金光霁的犹豫，再度推辞：“光霁公子的心意我领了，只是用不着如此麻烦。”
    金光霁似乎松了口气，安慰道：“那等我在外面看到有人卖剑穗，再帮你找找，看有没有你喜欢的。”
    秦鸿羽却没有答话。
    怀中的猫不知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忽然在少年的双臂之中挣扎起来，少年一惊，小猫便一跃而下，很快消失在院子中。
    “嘶——”秦鸿羽吃痛，轻呼了声，金光霁连忙上前查看：
    “没事吧？”
    透过秦鸿羽的袖口，依稀可见袖口中的红色血痕。
    “我看看。”
    秦鸿羽一心想着剑穗，正走神。
    乘着秦鸿羽没有注意，金光霁关怀似的上前一步，手才抬起来。
    “啪”的一声，被旁边陡的冒出来的手掌给打掉了。
    “做什么呢、做什么呢！”
    萧挽手上一个用力将金光霁退远，一边叉腰一边喊。
    又转头看了看秦鸿羽手上的伤痕，将怀里刚截下来的糖糕一丢，这回直接喊了出来：
    “好啊你，居然敢对秦家的小公子出手！”
    作者有话要说：萧挽：刚给仙尊赶走一个情敌，现在又来一个！摔！赶紧回来看好你自己老婆！
    第22章 信件
    金光霁跌退几步，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萧挽劈头盖面说懵了。
    “不是……”金光霁试图辩解，萧挽却完全不留给他半分机会：
    “不是什么？我都亲眼看见了还能有假？”他指着秦鸿羽手上的伤口，咄咄逼人，“这不是伤口？刚才不是你在他身边，难不成还能是鸿羽自己伤的自己？”
    猫早就跑得无影无踪，金光霁更是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萧挽：“还杵在这里做什么？等着我喊人吗？”
    金光霁没法，朝着秦鸿羽轻轻昂首，随即消失在院子里。
    萧挽这才回过头，眼中的得意一闪而过，却在看见少年手上的伤口后满脸担忧：“你这怎么伤的？”
    秦鸿羽：……
    “你方才不是还笃定的说是金光霁伤的吗？”
    萧挽脸上又重新扬起得意的神情：“我又不傻，这伤痕一看就是尖锐的物件伤的，再说金光霁伤你做什么。”
    秦鸿羽挑了挑眉，他还真是小看这家伙了。
    “身上带药了没？”少年将袖口捞起，向萧挽询问。
    萧挽：“没。”
    “那走吧。”少年淡淡道。
    萧挽：“去哪里？”
    “炼丹房找药。”
    少年说着消失在小院门口，萧挽连忙抓起一旁的糕点追了上去。
    这伤口本不深，只是少年体内暂时灵气单薄，伤口这才好转的慢。
    “都好几天了，你这伤口还没有好啊？”萧挽嘴中叼着糕饼，含糊不清的道。
    秦鸿羽上药的手一愣，却没有直接回答，他看着萧挽手中的糖糕，有些疑惑的问道：“你这糕点是哪里来的？”
    看包装和样式，似乎是城南他常吃的那家铺子，只是细看又不太一样，似乎是桃花味的。
    “奥这个啊，”萧挽握着糕点的手心虚的往后躲了躲，“这个有人送给我吃的。”
    秦鸿羽皱着眉头：“送东西的人还知道你在秦家？”
    萧挽不自在的咳了咳：“知、当然知道啊。”
    好友多年，秦鸿羽岂看不出来萧挽异常？但萧挽不想说，秦鸿羽便不深问。
    萧挽有些心虚，连忙转移话题：“受伤的事你还没同我讲清楚呢，你手怎么受伤的？”
    一边说着，萧挽一边朝着秦鸿羽受伤的地方努努嘴。
    秦鸿羽便如实将那天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萧挽道：“黑白色的猫？我们去山庄的时候，段云楼就养了只猫，没记错的话，段云楼的猫也是黑白色的。”
    猫是段云楼的？
    秦鸿羽的脑海中顿时闪过昨日下午的片段：段玉楼一个人在厨房的身影。
    难道段云楼是来找猫的？
    “说到段玉楼，”萧挽接着道，“那天我去找你的时候，在厨房里看到段云楼，也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东西。”
    萧挽也看到了？
    他去找猫的路上看到段云楼在厨房里，而等萧挽回来的时候，段云楼还在厨房里。
    待了这么久的时间，显然不是在找猫。
    平日他可是从没见段云楼去过厨房。
    他正想着，外面忽然跑进来一个小厮。
    “秦小公子，这是我们公子派我送来的东西。”
    说着将手上精致的盒子展开，里面满满的都是各种伤药。
    小厮：“我家公子说了，萧公子说的对，当日秦小公子受伤，我家公子也有一份责任，思来想去实在担忧，特意为小公子准备了这些伤药，只盼着小公子能早日康复。”
    还不待秦鸿羽拒绝，萧挽即刻上前一步将盒子强过：“算金光霁识相，这伤药我就先代鸿羽收下了。”
    小厮眼神犹豫的望了望秦鸿羽，少年只好无奈道：“药我收下了，替我多谢你家公子的美意。”
    小厮这才得令般消失在房间里。
    秦鸿羽无奈道：“金光霁的东西，你也要？”
    萧挽紧了紧怀里的箱子：“送上门来的东西，哪里有不要的道理？再说金家好歹也是个丹修世家，丹药肯定也不错，你不要，我要。”
    秦鸿羽挥挥手，示意萧挽随意。
    接下来一连几日，但凡萧挽不再，金光霁都会上门问候，仿佛对秦鸿羽的伤势十分上心。
    倒是连城，前段时间差人跑秦家还十分勤快，但是自从他从山庄回来之后，便再没有听到过连城的消息。
    这日午后，萧挽又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金光霁却忽然抱着一个箱子找了过来。
    箱子是木制的，表面朴素没有花纹，和金光霁从前的风格完全不一样，可金光霁的脸上却满是笑意：“鸿羽，看我带了什么东西。”
    说着将木箱放在秦鸿羽的身前。
    秦鸿羽正在院子中看书，身旁忽然坐下一个身影，少年忽然被打断，心中有些不耐，见来人是金光霁，便问道：“金公子这是何意？”
    金光霁解释：“前几日我答应你，要帮你将剑穗找回来，最后却还是没能找到剑穗的身影。
    我看你对那剑穗喜欢，今日外出的时候，正好看到有人买剑穗——”说着他拍了拍木箱，“我就全都买下来了，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说完金光霁打开木箱，只见木箱一片小天地中，满满都是各种样式的剑穗。
    可都不是母亲亲手做的那只。
    少年敛眉，将东西推回去，道：“金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
    金光霁稍一凝眉：“是这些没有喜欢的？还是……”
    “都不是。”秦鸿羽打断道，“只是那剑穗虽普通，对我来说却意义非凡。
    我知道金公子是好心，可我已经不修炼剑道，这些剑穗对我来说也就没有意义。”
    闻言金光霁的眼神有些暗淡：“原来如此，倒是我不知剑穗其中的深意，有所冒犯。”
    想了想，他又道：“不如我再去帮你找找，说不定能找到？”
    秦鸿羽推辞：“不必麻烦金公子。”
    被金光霁这么一打断，他也没了看书的性质，起身道：“今日鸿羽还有其他的事情，先行告退。”
    今日这么一出，金光霁也猜想到秦鸿羽心情不妙，便不再阻挠，任由少年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当中。
    就在少年消失的最后一刻，“砰”的一声，木盒连带着剑穗全都被扫落在地。
    ~
    秦鸿羽来到了那日丢失剑穗的院子，这些天以来，他派出所有的家仆鼎力寻找剑穗的下落，可却还是没有一丝收获。
    虽然心中不愿相信，可秦鸿羽知道，这剑穗，大概是找不回来了。
    这剑穗从他八岁习剑那年，便一直跟在他的身上，后来他将丹心送走了，却留下了这枚剑穗，透过这个剑穗，他仿佛看到了当年追逐剑道的自己。
    而这，更是母亲亲手做的东西。
    在他心里，哪怕是绝世神器，都比不上他的剑穗。
    他将记忆中这周边所有的地方统统寻了个遍，却依旧没能看到剑穗的半分/身影。
    在意料之中，他却还是难以接受。
    一抬头，不知何时，他竟走到了云水阁，正是洛清仙尊住过的地方。
    许是方才受了金光霁带来的木盒的印象，他一看到云水阁，脑海中第一时间闪过的，竟是曾经在房中见过的那个小木盒的模样。
    那人走的时候，会把小木盒也带走吗？
    一边这样想着，秦鸿羽推开门。
    房间里依旧是一副繁荣的模样，只是这段时间无人居住，空气之中有种沉闷的味道。
    少年的视线从房间扫过，却看到梳妆台上，那个木盒还原原本本的放在原来的地方。
    ——洛清仙尊没有带走这个盒子。
    可秦鸿羽心中也知道，这盒子绝不是他们秦家的东西。
    他好奇的走过去，盒子一如往昔般朴素，上边满是木制的自然纹路，普通的仿佛在凡界都能随便买到，可记忆中洛清仙尊紧张的模样却不是假的。
    洛清仙尊早已离开，自己总该能看了吧？
    少年心中这般想着，双手拖着木盒盖向上轻轻一抬，木盒内部的全貌终于出现在少年的眼中。
    盒中空空阔阔，唯有中间躺在一封薄薄的信。
    信封上唯留四字：鸿羽亲启。
    第23章 遇袭
    洛清仙尊走之前还给他留了信？
    可洛清仙尊为什么就知道自己会看这个小木盒呢？
    秦鸿羽拆开信封，一张信纸和一片桃花瓣随之抖落。
    桃花鲜艳的仿佛才从枝头掉落，带来淡淡的清香，纸上依旧是他最为熟悉的苍劲的字体，简单的写到：
    “我暂时有事外出，多则半月可返，勿念。”
    寥寥数字，除此之外再没有写别的东西，只是……
    这信当真是洛清仙尊写给他的？
    什么“暂时外出”、“多则半月”，还有这个什么“勿念”，看这封信，他怎么有种洛清仙尊把秦家当做自己宗门的感觉？
    还有这个“勿念”、“多则半月可返”，怎么写出了一种自己心心念念想见到洛清仙尊的急迫感？
    他倒是觉得这封信不是留给自己，倒该留给段云楼才对。
    少年又仔细看了看，除了信件外，盒子中确实再没有其他的东西。
    难怪洛清仙尊没有将盒子带走，原来是将里面的东西全拿走了。
    倒是这封信，且不论洛清仙尊为何会给自己留这么一封信，“半月可返”……距离山庄温泉那日，也将近半月时间，也没听到洛清仙尊要回来的消息。
    这信件一定是洛清仙尊留错了人，少年在心中这样告诉自己，随即沉默的将信件放回原来的位置。
    可从信件中掉出来的桃花，却怎么都找不到踪影，他找了半天，只好从外边重新找了片桃花瓣放了进去。
    少年小心翼翼，殊不知千里之外的玉衡剑派中，一位抽空靠在书籍旁休息的人忽然睁开了双眼，他一抬手，一枚花瓣瞬间出现在他的指尖——正是少年遗失的那一枚。
    那人身着一身白衣，脸上带着掩不住的疲倦，却在看见桃花之时，眼中忽然溢出笑意。
    白衣人指尖翻涌，随着他的动作，空旷的石洞中猛地亮起道小小的屏幕，屏幕之中云海翻涌，最后定格在一个画面，画面里，少年小心翼翼的将自己寻来的花瓣放进信封中，再将信封归回原位。
    盖上盖子后少年仿若松了一口气，左顾右盼像是在看是否有人发现。
    屏幕中的少年看起来颇为紧张，白衣人却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稍顷，少年消失在房间，飘浮在空中的屏幕也渐渐消失不见。
    石洞中恢复起先的寂静，白衣人伸手轻糅发涩的眼角，喃喃道：“再给我一点时间。”
    ~
    三月份，凡人的上己节，修真界同样热闹。
    秦鸿羽原本不打算出去凑热闹，却硬被萧挽拉了出去。
    “这么大好的时光，不出去玩留在家里做什么？快快快——”萧挽一边拉着秦鸿羽一边朝外走，秦鸿羽无法，只得起身。
    才走到门口，就被两道熟悉的身影拦了下来。
    金光霁缓缓摇着扇子开口：“小公子这是要去参加集会？正好我和云楼也准备出发。”
    秦鸿羽眼神一凝，正欲婉辞，萧挽已十分迅速开口：“不去不去，我们不去。”
    说完半挡半拉着秦鸿羽往回走，准备躲开金光霁。
    身后忽然传来道声音：“那鸿儿便一起跟着去吧。”
    二人回头，秦父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众人的身后，此时正满脸笑意望着众人。
    秦展上辈子对金光霁的印象便十分不错，若不是秦鸿羽强烈反对，差点让秦鸿羽和金光霁订婚。
    秦鸿羽是知道他父亲心中想法的，看现在的情况，这辈子他父亲对金光霁的印象似乎也不错。
    萧挽人前虽然皮了些，在秦家主面前却安稳的像是一只鹌鹑。
    金光霁见状连忙道：“伯父放心，有光霁在，小羽定然是最安全的。”
    他自然是指前段时间秦鸿羽在破元阁发生的事情。
    秦展满意的点头：“有你在，我自然是放心的。”
    事到如今，萧挽想溜都溜不掉，秦鸿羽朝着门外的二人点头道：“那便一道出门吧。”
    四人结伴出了门，天气甚好。
    见秦鸿羽过来，金光霁原本是想和秦鸿羽相伴，萧挽却适时的从二人中穿过，右边紧紧的贴着秦鸿羽，转头望向左边的金光霁甜甜一笑：“我走这边没问题吧？”
    金光霁勉强勾出一抹笑意：“自然无妨。”
    却在萧挽看不见的地方，狠狠的咬了咬后槽牙。
    段云楼则是一副天真灿烂的模样，像只小鸟一边围绕在金光霁的左右。
    集市上自然是人山人海，四人的容貌都是个顶个的出众，其中又由数秦鸿羽最为惊人，路上不少的人朝着四人投来惊艳的神情，却都没被少年放在心上。
    段云楼跑进旁的小摊，拿起一个面具喊道：“光霁哥哥，你看看这个，好看不？”
    他拿的是一个兔子模样的面罩，确实可爱，金光霁接过，却没有回答段云楼，他转向秦鸿羽，满脸笑意：“你看看这个。”
    金光霁说着拿起面罩朝着少年脸上比划了下：“是不是特别适合你？”
    望着这一幕的段云楼神情有些不自然，萧挽却忽然伸手夺过，待在自己脸上，挡在秦鸿羽身前对金光霁道：“我带着也不错吧？”
    金光霁脸上强挤出笑意：“好看。”
    秦鸿羽却在萧挽的身后勾起了唇角，他自然知道萧挽的用力。
    金光霁脸上闪过一瞬间的不自然，随即很快恢复，重新拿起一个狐狸面罩：“这个也很适合你。”
    段云楼也连忙应和道：“是呀哥哥，这个也好看呢。”
    秦鸿羽的视线这才落在小摊上，只一眼，便叫他难以移开目光，可却不是金光霁手上的狐狸面具。
    买面具的小铺中，一面猫咪面具吸引住了他的目光——猫咪雪白可爱，眉眼满是俏皮，不知怎的，面具中，秦鸿羽一眼就看中了这个。
    “这个我要了。”少年将面罩带上，随便将萧挽的面罩也一并结了账。
    段云楼立马道：“我就觉得光霁哥哥的面具好看，光霁哥哥送给我好吗？”
    金光霁有些尴尬的点头，段云楼也终于如愿以偿的得到了狐狸面罩，同时也为金光霁选了个好看的面具。
    聚会上戴面具的人不算少，四人带上面具后，受到的路人视线反倒少了起来，秦鸿羽不放在心上，倒是段云楼心情似乎不太妙。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一下午的游玩，众人看起来都有些疲累。
    “你想吃什么？”金光霁对着秦鸿羽道，语气之中满满都是关怀之意，“你想吃的话，我便去买一些，带回府里吃。”
    金光霁这边对秦鸿羽说话，段云楼却在旁边欲言又止。
    秦鸿羽拒绝道：“不用。”
    金光霁不死心：“我听说你喜欢城南那家铺子里的糕点？你若是喜欢，我现在去买些？”
    金光霁围着秦鸿羽说个不停，却没发现更在身后的段云楼眼神有些不对。
    见金光霁如此献殷勤，萧挽终于忍不住开口：“金公子何必如此大费周章，若是想吃……”
    他说着说着，飘忽着的双眼一亮，仿佛在人群中确定了某种目标似得，又回过头打量了金光霁好几眼，忽然道：“你们先玩着啊，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待会处理完自己会回去。”
    交代完后甚至不等众人答话，逃似得朝着某个方向跑了过去。
    夜色朦胧，秦鸿羽看的不是很清楚，萧挽似乎跑到一个人的身边，看穿着，那人似乎是个小公子。
    见萧挽终于走了，金光霁便道：“这边距离城南不远，那我去买点。”
    段云楼立马接话：“那位陪光霁哥哥一起去吧。”
    金光霁先是犹豫了会，最后道：“行。”
    随即二人消失在人群中。
    秦鸿羽独自带着猫咪面具等在原处，他本不欲多呆，可这次的出行可是父亲安排的，若是他独自一人回府，父亲必定多说。
    他实在不愿听父亲唠叨。
    而另一边。
    萧挽匆匆跑到某人的身边，一声惊呵。
    “你做什么？！”连城被吓了一跳，一转头看到是萧挽脸色更加不妙，可又像是想起什么般，左顾右盼朝着萧挽的身后看，像是在找些什么：“你来了，那小羽来了没有。”
    萧挽连忙挡住连城的视线：“没来、没来。秦鸿羽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宴会都不去，这样的集会他怎么会参加？”
    笑话，秦鸿羽三人就跟在他后边，他现在要赶紧拦住这个人，待会可就要遇上，那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可就瞒不住了。
    连城稍作思索，觉得萧挽说的也对，脸上的期待顿时变成满满的失望，看到萧挽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走开走开，看见你就烦……”连城掉头就走，二人推推搡搡消失在秦鸿羽的视线中。
    少年无奈的摇头，心道：他倒是不知道，萧挽什么时候和连城关系如此要好了，真是。
    少年背靠着桃花树等在原地，不知正沉思些什么东西，忽觉身边的氛围有些不对劲。
    似乎有些似有若无的眼神，穿过层层人群望向自己；书上的枝叶，无风的情况下也轻轻的抖落起来……
    不对！
    他的脑海中才闪过这个想法，不远处的黑暗处一道影子忽的一闪而过。
    少年猛地一躲，他方才靠的桃花树上，留下了深深的一道刀痕，且细看之下，少年发现刀痕的旁边隐隐流露出一丝黑气。
    居然是魔修！
    他的视线在人群中粗略一扫——来着显然不止这一个。
    果不其然，下一秒，数位魔修朝着少年齐齐逼来。
    这几位魔修的实力统统在他之上，若是迎面而战，自己断然不是这几位的对手。
    可这些人似乎并不想伤害自己，甚至对自己处处留手，有所顾忌，似乎是想要制服自己。
    少年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恐怖想法，这个想法一出现，他便像整个人坠入了冰窖一边，手脚冰冷。
    这些魔修莫不是为了他的“特殊”而来？
    见迟迟拿不下秦鸿羽，魔修的进攻力度陡的加大，秦鸿羽招架的愈发困难。
    他尚未开始深入的修炼剑道，体内的灵气更是不足，根本无力和这群人久战，金光霁他们也不知何时才会回来……
    断不能这样继续耗下去了！
    秦鸿羽一咬牙，强行挣脱掉魔修的包围，朝着秦府的方向奔去，谁知那魔修的刀恰恰朝着此时少年的脊背上落去，且丝毫没有半分欲收回的痕迹。
    少年甚至已经感受到魔刀带来的劲风，可下一秒，他猛地撞入一个满是雅香的怀中。
    第24章 身世
    腰被人从身后猛地搂住，秦鸿羽心中先是一凉，却很快回过神来——这人身上的味道，无端让他生出一种心安的感觉。
    二人在空中猛地一个旋转，随即一道剑光闪烁，几名魔修不约而同的停在空中，随即跌落在地上，过了会统统化作灰尘不见踪影，而自始至终，少年都被牢牢的搂在怀中。
    “没事吧？”那人将他放下，声音中带上了丝焦急。
    这声音他上辈子听了无数遍，熟的不能再熟。
    “洛清仙尊？”他抬头问道。
    洛清仙尊：“是我。”
    他说话间满是疲惫，还是强撑着一口气道：“不知道还有多少魔修，先回去再说。”
    秦府门户紧闭，书房内气氛一片严肃。
    秦展朝着洛清仙尊弯腰行了一个礼：“这次又多亏仙尊出手相助，否则鸿儿……”
    秦父长长的叹了一声，眉眼语气之中满是担忧。
    洛清仙尊：“秦前辈不必多礼，小公子德才出众，将来更是修真界的未来，本尊出手相助是必须的。”
    闻言秦展的脸色却愈发的难看：“仙尊说的是，”又转口问道：“不知这次偷袭鸿儿的是何许人？”
    秦鸿羽：“是魔修。”
    秦展闻言满脸诧异：“魔修？”
    洛清仙尊缓缓点头道：“我与他们交手间，确实感受到浓烈的魔气，且那几人死亡后尸体消失的无影无踪，确实是魔修无疑。”
    秦展脸上的凝重之意更重：“纯阳城怎么会有魔修？”他的视线又落在秦鸿羽的身上，父子间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严肃之意。
    可秦展却装作不明白的模样，疑惑道：“这些魔修，又怎会冲着鸿儿而来？”
    秦鸿羽摇摇头，洛清仙尊也一言不发。
    秦展接着道：“不管怎样，还是要多谢仙尊相救之恩。
    外面天色也不早了，仙尊不如在秦家暂休几日，如何？”
    洛清自然没有拒绝，随即出了书房。
    书房里顿时只剩下父子二人。
    秦父语气之中满是疲惫：“可有受伤？”
    秦鸿羽摇头：“魔修虽来势汹汹，可洛清仙尊出现的及时，孩儿并未受伤。”
    秦展便点点头，一手支着头，似乎在沉思着什么，半响，才终于开口：“这次又欠了洛清仙尊的一个人情。”
    秦鸿羽低着头，他知道父亲想说的自然不是这些，果不其然，秦父话锋互转，道：“你可知，那些魔修为何会冲你而来？”
    秦鸿羽没有说话。
    上辈子他不知道，直到上辈子将死之际，他才明白了所有的一切。
    可现在他还不能说。
    秦父神情犹豫，欲言又止，终于下定决心一般，严肃开口道：“你可还记得，我曾跟你说过的母亲当年的事情？”
    少年点头道：“我记得，母亲是死于仇家之手。”
    可这么多年以来，秦家就算强大道如今的地步，秦展也从来没跟秦鸿羽讲过仇家究竟是何人。
    “那我现在告诉你，”秦展手中燃起一道符咒，符咒施展，形成一道将二人完全笼罩的隔音阵，“杀你母亲的，就是魔修。”
    少年身体忽的一僵，他虽知道自己的体质特殊，却也不知道他的杀母仇人居然会和魔修相关。
    秦展：“你可知为何？”
    秦鸿羽：“为什么？”
    秦展：“因为你母亲，曾今是魔族圣女。”
    这话一出，秦鸿羽满是震惊：“您说什么？”
    秦父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数岁：“你母亲原只是一位普通的散修，可体质特殊，这才被魔族看上，掳回魔城封为圣女。
    这体质特殊，修炼魔道犹如天助，魔族中人期待你母亲能带领他们魔修一同修真界。
    你母亲却不愿残害同族，最后我带她私逃，可即使如此魔族任然不肯放过你母亲。”
    剩下的秦展没有继续说下去，可秦鸿羽心中却无比明白：
    父亲只是一介丹修，实战实力自然不如魔道众人，母亲才生下自己，修为大减，正是这个时候，魔修找上门来，欲图将母亲带走控制起来……
    最后父亲带着尚在襁褓之中的自己逃脱，而母亲则死于魔修之手。
    直到此时，秦鸿羽才终明白，明白自己为何会体质特殊，原来竟是母亲的原因。
    “这些事情，我本不欲说与你听，我只想你安分继承秦家，平安一生。”这么些年以来，秦父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哪怕你从小立志修剑道，我也从不制止，只想你开心快乐就好，可世事却总是不如人意。”
    秦展忽然问道：“你可还记得我寿诞前半月，忽然禁止你修剑道那日的事情？”
    秦鸿羽沉思半天，印象中那日父亲确实对自己修剑道的事情态度大变，可无论他如何想，却总也回忆不起来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少年皱起眉头，摇了摇头：“我、我想不起来。”
    秦展：“那日你入魔了。”
    秦鸿羽大惊。
    “是的，”秦展点点头，“十八年以来，你身上从未发生过入魔的现象，我便自然而然的认为，你没有遗传到你母亲的体质。
    可那日，无端无兆的，你修炼剑道时周身忽然魔气冲天，好在当日我和柳管家就在你身边，及时压制住你身体内的魔气，这才使你清醒过来。”
    秦鸿羽：“所以，父亲才会忽然制止我修炼剑道？”
    “剑道霸道，若是修炼，恐引起你体内的魔气，稍不注意，便易入魔，但这只是其中原因之一。”秦父道。
    “还有什么旁的原因？”秦鸿羽心中疑惑，便将心中所想也问了出来。
    秦父却只说了四个字：“洛清仙尊。”
    少年立马领悟：上辈子，自己正是死在洛清仙尊的剑下。而若修剑道，照自己的想法，定会拜入洛清仙尊的门下。
    洛清仙尊身为玉衡剑派三尊之首，心系天下，若是被洛清仙尊发现自己体质，他定然不会让自己存活在世上。
    甚至就像上辈子那般。
    秦展：“你可知为父的意思？”
    秦鸿羽：“鸿羽知道，洛清仙尊此人不可亲近。”
    压在心中多年的秘密终于说了出来，秦父似乎感受到一瞬间的轻松，可魔修的出现，却又让他心中愈发承重。
    他斟酌着道：“现在魔族那边大概还不知道你继承了你母亲的体质，但今后出行千万小心，也万万不可让别的人知道你的体质。”
    末了他又加了句：“就算是云楼也不行。”
    秦展知道秦鸿羽把段云楼当做亲生弟弟看待，可段云楼心中却未必将秦鸿羽放在心中。这些他还是看的出来的。
    “父亲放心。”
    隔音阵消去，父子二人又说了会话，少年这才出了书房，此时夜色已深，柳管家正站在书房的不远处。
    见到秦鸿羽出来，柳管家上前慰问道：“小少主没事吧？”
    秦鸿羽摇头道：“没事，”又想起今日出行的三人，问了句。
    柳管家答道：“小少主放心，少主回来后不久，三位公子也陆续回府了，现在大概正在各自的房间之中休息。”
    秦鸿羽也算放了些心，毕竟萧挽马马虎虎的，要是一个人在外面，不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今日发生之时实在有些多，就连少年都不免感到些疲惫。才出书房没多久，忽觉身后一道气息靠近。
    有人！
    少年警觉，心道：难道还有魔修跟到家中来了？
    不对，街上的魔修应当被洛清仙尊全都杀灭了才对。
    少年忽然转身，一掌朝着黑衣的地方挥去，谁知手下一空，脚下一个踉跄，腰上却附上一只手掌，稳住了他的身躯。
    鼻翼传来好闻的雅香，和之前闻到的味道一模一样。
    “是我。”
    声音是洛清仙尊特有的清冷。
    少年后退一步，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失礼，原来是洛清仙尊。”
    洛清收紧手掌，月色下神色未明。
    却听到他轻声开口：“我听说你无意间掉了剑穗？”
    月色下他抬起手，掌中正是秦鸿羽之前挂在腰间的那枚。
    “我今日来秦府，无意间捡到了一枚剑穗，你看看，是不是这个？”
    第25章 长住
    说话之人低着头, 叫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可语气之中却满是小心翼翼。
    秦鸿羽在家中找过数回, 都未曾找到这剑穗的下落, 自然知道这剑穗究竟多么难找, 怎会像洛清仙尊所说的那般轻松？
    “仙尊……”少年一时语塞, 竟也不知该说何是好。
    洛清仙尊却不忍让少年为难，主动解释道：“是萧挽告诉我说, 你丢了剑穗，找了许久。
    我也只是正好在秦府找到罢了。”
    洛清仙尊脸上满是抑制不住的疲惫, 唇角也有些苍白, 不等少年接话, 他又道：
    “既然东西找回来了，我便不再多留。”
    他将剑穗递到少年的掌心。
    “天色已晚，快回去休息吧。”
    说完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少年攥紧了手中的剑穗, 许久才终于离去。
    ~
    翌日, 秦鸿羽醒来的时候，已是晌午，才用过饭, 萧挽便再度找上门来：“听说昨晚上你一个人回来的，发生了什么事吗？”
    按照他对秦鸿羽的了解, 三人在秦父的安排下一起出门，秦鸿羽断然不会独自回来。
    “无事，只是府上账务有些问题，我就先回来处理下, 现在已经解决好了。”少年状似随意的答道。
    毕竟他体质的事情严重，此时又牵扯到魔族，事情没能调查清楚之前，萧挽还是少知道为妙。
    萧挽显然也只是随口一问，见秦鸿羽没有遇到危险，也就没放在心上，而是说起了别的事情：
    “诶你知道不，”他忽然贼眉鼠眼的靠近少年的耳边，悄声道，“洛清仙尊回来了。”
    他声音虽小，语气之中却满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反倒是秦鸿羽，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你怎么知道？”
    萧挽左顾右盼，这才扒在少年的耳边：“我来的路上，看到洛清仙尊进了书房。这不，我第一时间就来告诉你。”
    说完还一副得意洋洋，寻求奖励的模样。
    “这么说来，”少年忽然发问，“这之前你没有见过洛清仙尊？”
    萧挽有些心虚，连忙避开秦鸿羽的视线，弱弱的答：“那、那是自然。”
    秦鸿羽：“那你倒是说说，洛清仙尊怎么会知道剑穗的事情？”
    萧挽想起什么一般，心下一惊，摆手解释到：“不是，是洛清仙尊问我我才说的，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少年的眼中则满是怀疑。
    “这些事情都是仙尊‘逼迫’我做的，真、真的！”萧挽心里发苦，心道这两人闹别扭，干嘛非得把他带进去？
    见少年还在怀疑，他只好“坦白”：“我发誓，除了传递了些消息外，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萧挽一边嘴上说着，脚下却不停，一路挪到门口：“你要是不相信，自己去问洛清仙尊去！”
    说着脚下一溜，乘机跑出了房间，隔了老远还能听到萧挽心虚的大喊声：“你去问仙尊！”
    少年默默摇头，这下他倒是确定这段时间里，萧挽和洛清仙尊绝对有交流。
    只是萧挽方才说洛清仙尊在书房？
    昨日仙尊不是已经和父亲见过了吗，今日一早又跑了过去，所为何事？
    秦鸿羽起身出门，准备去问问父亲，谁知才到大厅，就遇到了金光霁二人。
    金光霁带着段云楼二人正在逗猫，这猫正是当日抢走他剑穗的那只黑白相间的猫。
    见到秦鸿羽经过，金光霁直接问道：“昨夜小羽怎么先独自回了府，莫不是我和云楼去的时间太久，你等烦了？”
    金光霁语气之中满是愧疚，仿佛丝毫没有在意秦鸿羽先回府之事，反倒是将责任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秦鸿羽只好停下脚步，转身略带着些歉意答道：“昨夜家中忽然出了些急事待处理，情况紧急，我便只好率先回府，给金公子带来些麻烦，实在抱歉。”
    金光霁忙道：“不麻烦。昨夜带回来的糕点还给你留着，你若是想吃，现在拿出来？”
    段云楼终于找到说话的机会，抱着猫乖巧道：“是啊哥哥，这是光霁哥哥专门给你买的糖糕呢。”
    少年方想拒绝，段云楼怀中的小猫忽然“喵”的长叫一声，挣脱段云楼的怀抱径直朝着秦鸿羽的方向窜来。
    好在秦鸿羽及时发现，身体朝着旁边一侧，猫从他的旁边冲了出去，等到少年回过头来的时候，那只黑猫早就跑的无影无踪。
    “没事吧？”金光霁先是回头看了段云楼一眼，而后立马上前，关切的向秦鸿羽询问。
    “没事。”秦鸿羽道。
    他身手快，躲得及时，没被猫伤到，倒是段云楼，低头抱着自己的手臂，脸上似有疼痛之意。
    “光霁哥哥……”段云楼喃喃道。
    金光霁这才将视线落在段云楼的身上，犹豫半天，这才走到段云楼的身边询问：“没事吧？”
    段云楼答：“好像是被猫伤到了。”
    他将手抬起来，只见白色的衣裳上已经透出了血迹，显然已经被抓伤。
    秦鸿羽方才还在头疼怎么拒绝，现在段云楼这样倒是给了他一个合理的机会，他脸带立刻带上愁容：“云楼身体本就孱弱，伤口不及时处理的话恐留下伤疤。”
    段云楼的脸色愈发的难看：“光霁哥哥，我痛……”说话之人满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金光霁看看秦鸿羽，又看了看段云楼，脸上似有纠结之色。
    秦鸿羽忙道：“还是先带云楼去看伤口吧？糕点的事情今后再说也不迟。”
    柳管家正好路过，被秦鸿羽喊住，道：“快带两位公子去医药房看看。”
    金光霁无法，只好带着段云楼跟着柳管家走了，临走之前还不忘对秦鸿羽嘱咐：“那下次有空再一起品尝。”
    送走了二人，少年舒坦的长叹了一口气。
    说来这倒是要多亏了段云楼的猫。
    秦鸿羽笑笑，朝着书房走去。
    书房内。
    秦展满脸都是喜悦的神情，见到少年进来，秦展满是笑意的将人拉进房间，激动的道：“有办法了，有办法了！”
    少年尚未反应过来：“什么办法？”
    “你的魔体！”中年男子的激动溢于言表，“我在古籍中找到了一种办法，能够将你的魔体完全压制！”
    少年眼中像是闪烁着光：“什么办法？”
    秦展从桌上拿过一张羊皮卷，展开，递到少年的身前：“你看这个。”
    羊皮卷上字迹细细密密，仔细一看，竟是一种丹药的炼制方式。
    羊皮卷的上方，端正的写着几个大字“寒冰丹”，下面跟着一行小字，写着：此药用于特殊体质的抑制，具有不可逆的作用，慎用。
    若是按照羊皮卷上所写的，这丹药若是能炼制出来，说不定真的能压制他魔体。
    活了两辈子，自从自己得知自身是魔体之后，他也曾万籁具灰，更从来没有奢求过能改变自己的魔体，却没想到这辈子居然会出现转机。
    直到他接着往下一看：寒冰枝，南无幻花，紫霜叶……
    大部分的草药虽然珍贵，可他们秦家也不是掏不出，可是还有一部分的草药，珍贵的程度不亚于碧落仙草。
    单一株碧落仙草便让他寻了许久，要集齐这丹方上的草药更是何谈容易？
    若刚听到父亲的话时，秦鸿羽心中终于燃起了新的希望，可在看到这丹方上的草药之后，他心中又仿佛被泼了凉水一般，重新冷静下来。
    秦鸿羽脸上强扯出一抹笑意，道：“魔体之事，缓一缓也不急。”
    秦展自然也看懂了少年脸上的神情：“你放心，哪怕只有一线希望，爹都会尽力帮你找到。”
    秦鸿羽：“可找到这些实在……”
    找到这些的机会实在是太少了。
    倘若只有“碧落仙草”这一样，他倒是有信心去搏一搏，可……
    秦展伸手在少年的头顶拍了拍：“总有一线希望。
    到那时候，你也就可以继续修炼剑道，魔修那边也终于不用担心。
    至于洛清仙尊……”
    他顿了顿，接着道，“也不用防着了。”
    “到那时候，无论你是想入玉衡剑派，或者成为一介散修，父亲都不会阻拦你。”
    秦鸿羽的眼角有些湿润，父亲为自己如此着想，却一字不提秦家的继承。
    父亲虽然这样说，可秦鸿羽心中还是明白，这幅丹药的炼制究竟有多么困难。
    少年道：“我哪里也不去，成为一介丹修，发扬秦家就是我的目标。”
    秦展伸手在少年的头顶一拍，道：“傻孩子。”
    书房内二人正说的入神，却听门外“啪嗒”一声。
    有动静。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方才二人有些激动，说话之时竟忘记设下隔音阵。
    若是外面有人，也不知道被外边之人听去了多少。
    少年收敛声息，放轻了脚步走到房门外，忽的大开房门——可书房外却毫无一人。
    “喵”的一声，书房外的房柱下传来一声轻响。
    从柱子下走出一只猫，正是方才从段云楼怀中跑出来的那只。
    那猫也不怕人，看到秦鸿羽出现，先是在少年的腿上亲昵的蹭了蹭，随即三两下跳上房檐，消失不见了。
    秦鸿羽再三确定，周围除了猫，确实再没有旁的人的气息。
    他关上门，转身朝着父亲摇了摇道：“是段云楼养的那只猫。”
    秦展：“当真只是一只猫？”
    少年眼神坚定：“除了猫以外，再没有别的气息。”
    秦父虽然还是皱着眉头，可身体却放松了下来：“那倒是无碍。”
    他又接着吩咐：“接下来这段时间，我可能会外出寻找丹方上草药的下落。”
    他伸手拿出一双玉石，分做两半，递给少年一份：“若是有重要的，可以通过这枚玉石向我联系。”
    玉石用特殊的材料构成，输入灵气，两块玉石则可通话。
    秦鸿羽接过，犹豫道：“这些草药无一不是价值连城，可遇不可求。父亲大可不必这样大费周章，若当真有缘，自然是会遇到的。”
    他心中清楚找到这些草药的难度，他心中其实不大抱有期望，这幅丹药能成功炼制出来。
    秦展却道：“我既下定决定，必会全力以赴。”
    秦鸿羽这出了名的倔脾气，全是从他父亲秦展的身上学来的，父亲一旦下定决心的事情，饶是他也无法更改。
    少年只好应许，嘱咐道：“那爹一定要注意安全。”
    倒是秦父忽然改口：“我若是不在家，事情你柳叔解决不了的话，不妨去找找洛清仙尊。”
    秦展眼神深邃，像是藏着些什么更深的秘密。
    少年却疑惑了，昨日夜间父亲还让自己少于洛清仙尊接触，怎么一夜之间忽然改变了想法？
    仿佛看出了少年的疑惑，秦展缓缓开口：“今早洛清下仙尊来过。”
    这秦鸿羽从萧挽的嘴中听过，他也正是为了这件事情而来。
    秦展：“为父和仙尊交谈后，决定请洛清仙尊在家中长住一段时间。”
    “长住？”洛清仙尊才走不过半月，现在又要暂住在秦家？
    “是的。”一边点头，秦展一边解释，“一方面是魔修行踪不定，他在秦家护着你，爹在外面也能放心。”
    秦展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了。
    秦鸿羽好奇的追问：“那另一方面了？”
    秦父的脸上的忽然流露出一丝奇妙的笑意：“另一方面……鸿儿，你觉得洛清仙尊如何？”
    少年下意识的回到：“仙尊为人仁义……”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领悟到父亲的深意，连忙抬头，便看到秦父正带着一脸笑意望着自己。
    秦鸿羽终于懂了父亲的意思。
    “爹在胡说些什么。”
    修真界中向来实力为尊，寻找双修伴侣自然也是以强为首，修真界中不乏两位男子互相结为伴侣，性别倒是次要。
    只是他的魔体与洛清仙尊水火不容，再者，洛清仙尊能不能看上他也是一个问题。
    上辈子他虽喜欢洛清仙尊，可陪伴在洛清仙尊身边数十年，都没能焐热仙尊的一颗石头心，现在？
    少年依旧一副呆愣的模样，秦展却不是这么想：“洛清修为尚可，倒也算是配得上我家鸿儿。若鸿儿魔体能解，洛清仙尊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你看呢？”
    秦展这样说着，倒真是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了。
    秦鸿羽倒是听的有些好笑了：“爹这样说的，洛清仙尊能不能看上我又是一回事。”
    他想起上辈子的一些事情，心下一时间有些低落。
    “我看未必。”
    秦父却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话。
    “我倒是觉得，他对你有意思。”
    第26章 送药
    看秦展说话的模样, 不像是开玩笑。
    秦鸿羽一时语塞，无奈扶额, 觉得有些头疼。
    秦展却道：“我年长你这么多岁, 这样的事情, 岂会看不清楚？”
    “当真只是误会。”
    见少年真的有些发急, 秦展连忙改口：“是是是，是误会。这下可行？”
    秦鸿羽决定不和父亲纠结这个话题。
    末了临走前, 秦父忽然开口提醒：“今日洛清仙尊来书房的时候，我看他精神似有不佳。”
    秦父这么一说, 秦鸿羽倒是回想起来, 昨夜洛清仙尊给他送剑穗的时候, 看起来也十分劳累。
    他原以为是魔修耗损了洛清仙尊的灵气，现在想来，那几个魔修虽修为尚可, 实在不至于让洛清仙尊落到这样的境地。
    看来还有别的原因。
    秦鸿羽心中这般想着, 朝着秦父点头道：“我知道了，父亲也要多注意身体。”
    洛清仙尊消失了半月，定是这半月间, 洛清仙尊遇到了其他的问题。
    起初秦鸿羽还没有放在心上，直到接下来的好几日, 他都未曾见到洛清仙尊后，他才终于发现事情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那人毕竟前几日才救过自己，他们秦家又是丹修世家，总不能让洛清仙尊在秦家受伤而无人疗伤。
    思索再三, 秦鸿羽整理了些疗养的丹药，只身敲开了洛清仙尊的云水阁。
    少年敲了敲门，却无人回应，他忍不住喊道：“仙尊，仙尊在吗？”
    房间内依旧无人回应，洛清仙尊不会伤的这么重吧？秦鸿羽心中一凉，不管是否有人回应，推门进房。
    房间内小木盒还摆放在原处，香炉中升起袅袅淡香，正是洛清仙尊身上的雅香。
    少年直奔房内，便看到卧室床上，帷幔内躺着一人，听到秦鸿羽的声音，帷幔内的身影微微坐起，语气之中仍带着虚弱：“有事？”
    说着便要起身，却被少年拦住了：“仙尊多日未曾出门，家父便派我前来探望。”
    少年也看出洛清仙尊的身体确实有些不妙，便道：“仙尊若是身体不适，尽管跟我说。”
    帷幔内沉默了些许，这才缓缓答道：“无妨，不过是消耗了过多的灵气。待过些日子便好”
    消耗过多灵气？
    能让洛清仙尊变成现在这般虚弱，想必他之前遇到的事情不简单，可即使这样，洛清仙尊还是为他挡住了魔修的偷袭。
    想必这才是压倒洛清仙尊的最后一株稻草，秦鸿羽心中愈发不安。
    少年不容置疑的开口：“仙尊既在秦家，调养的事情便全权交给我们秦家。”
    他知道洛清仙尊不喜欢和旁的人接触，怕那人拒绝，秦鸿羽又补充：“再者前些天魔修之事，洛清仙尊相助，鸿羽尚未感谢仙尊相助之恩，这次仙尊断断不要拒绝。”
    帷幔内，少年看不见的地方，某人微微挑了挑眉头，眼中分明满是笑意，却没有做声。
    秦鸿羽便忙道：“仙尊不回答，就当仙尊同意了。”
    他松了口气，上前走到床边：“那我便先看看仙尊的情况，多有冒犯之处，还请仙尊担待。”
    少年的手还未曾碰到帷幔，帷幔却先他一步，被里面的人掀了开来，床榻上的某人，正用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神望着自己。
    秦鸿羽：总感觉自己做错了些什么。
    可话既然已经出口，断没有再反悔的道理。
    床榻上的某人倒是积极，直接将手伸到少年的身前，什么“洛清仙尊不喜和人接触”，仿佛在放屁。
    秦鸿羽幽怨的眼神在那人的手臂上落了一眼，认命的将手搭了上去。
    丹修不擅法术，除了丹药外，最擅长的莫过于药理。秦鸿羽虽自幼习剑，可秦父也教过不少的丹修之术。
    他将手搭在洛清仙尊的掌心，青色的灵气从少年的手中涌出，又消失在洛清仙尊的掌心。
    秦鸿羽闭上眼，全心全意感受着洛清仙尊体内灵气的波动。
    却不知此时床榻上的某人，正用一种黝黑深邃的眼神望着自己。
    半晌，少年松开手掌，松了口气：“仙尊的身体倒是无大碍，只是前段时间灵气消耗过度，这才造成身体的虚弱。我帮仙尊配置些丹药，这段时间仙尊好好休息便好。”
    洛清仙尊也收回手掌，视线一转，却正好看到了少年腰间挂着的配饰——正是那枚剑穗。
    感受到洛清仙尊的眼神，秦鸿羽低头一看，了然：“还未曾感谢洛清仙尊寻回剑穗之事。”
    少年试探般开口。
    洛清仙尊却避开少年的视线，轻声道：“无妨。”
    秦鸿羽将带来的药放下，洛清仙尊身体无大碍，他也算放心，跟洛清仙尊告辞，正欲出房，便听到洛清仙尊忽然问：“连城来找你没有？”
    连城？这段时间倒是确实没听到过连城的消息了。
    “仙尊找连城？”
    看到少年脸上的神情，洛清便明白：“无事。”
    那忽然问起连城做什么？真是奇怪。
    秦鸿羽一边嘀咕着，一边出门，吩咐柳管家寻药材去了。
    药材第二日便送上门来，连带着上门的，还有金光霁。
    金光霁摇着扇子道：“我听说小羽需要药材，特意上门。”
    他遣小厮打开带来的盒子，里边全是些珍奇草药——金家同样作为丹修世家，草药的丰盛程度不亚于秦家。
    秦鸿羽只扫了一眼便知道这盒子，连带着里面的东西价值连城。
    金光霁：“你看看，有没有用的上的？”
    秦鸿羽收好柳管家的送来的草药，拒绝了金光霁的好意。
    金光霁却有些失落，追了上来：“这些都用不上？你还需要其他的草药吗，你说一声，我便帮你寻来。”
    炼制的草药早已集齐，可无论少年怎么解释回答，金光霁却始终不相信，只一个劲的道：“我们丹修本就是一家，小羽不必同你光霁哥哥见外。”
    他甚至将段云楼常喊的“光霁哥哥”都说了出来。
    秦鸿羽却忍不住在心中翻了个白眼，他们两家说来还是竞争关系，谁和他们金家是一家？
    金光霁心中想的是什么，他再清楚不过，眼下金光霁对他如此“掏心掏肺”，不过因着他是秦家的小少主。
    倘若秦家有一日不负以往的盛况，金光霁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掉头就走。
    秦鸿羽：“不——”
    洛清仙尊：“不知有我够不够？”
    冷肃的声音忽然从二人的身后响起，洛清仙尊竟不知何时也来到了秦鸿羽的房间，此时正站在门口，眼神不善的望着金光霁。
    金光霁一回头，便看到洛清仙尊站在身后不远处，吓了一跳：“洛清仙尊半月前不是回去了吗？”
    他也是听到洛清仙尊离去的消息，才紧接着来秦家寻秦鸿羽的。
    秦鸿羽不慌不忙解释道：“洛清仙尊还会在秦家小住一段时间。”
    少年说话间，洛清仙尊走到二人的中央，表面上欲一探金光霁带来的草药，实则逼得金光霁后退了一步，拉开了金光霁和秦鸿羽之间的距离。
    他便站在秦鸿羽的身前，挡住了大部分金光霁的目光，淡淡扫了眼草药，皱着眉头开口：“草药倒是一般。”
    金光霁尴尬一笑，面子上实在有些挂不住：“草药虽一般，却也是我的一番心意。”
    洛清仙尊意味不明道：“对本尊的心意？”
    金光霁有些发蒙：“不知仙尊是何意？”
    洛清仙尊这才娓娓道：“你前来送草药，岂不知这丹药，是为何人炼制？”
    金光霁倒是真的没打听这点。
    洛清大手一挥，各式各样的珍奇异草顿时铺满了整片桌面。
    金光霁带来的草药是“价值连城”，可洛清仙尊唤出来的草药可是“有市无价”，二者完全不在一个档次，其中甚至不少的仙草秦鸿羽叫不出名字，也不妨碍秦鸿羽一眼看出他们的珍贵。
    洛清仙尊这才回过头来，意有所指：“本尊所用的丹药，自然是要最好的。”
    金光霁这才明白，秦鸿羽是给洛清仙尊炼制丹药。
    他本身也是丹药世家，心中自然无比清楚，像洛清仙尊这样的大能炼制丹药，草药都是特别提供，更有些珍贵的丹方，其珍贵程度比所有的草药加起来还要珍贵上数倍。
    他提供给秦鸿羽的丹药虽然也算珍贵，可和洛清仙尊的比起来，却还是九牛一毛。
    小厮将盒子收了起来。
    金光霁讪笑道：“我只当小羽同我见外，原来小羽是给仙尊炼制丹药，那我的这些草药倒是献丑了。”
    他还想对秦鸿羽说几句，可洛清仙尊站在二人中央，将少年挡在身后，看不到就算了，仙尊还全程都用一种带着冷意的视线望着自己，十分不善，饶是金光霁想再多呆一会，都没有这个胆子。
    只好告辞：“既然如此，我便不多打扰，小羽若是有需要的草药，尽管来问我。”
    洛清仙尊眼都不抬一下：“问我便是。”
    金光霁先是一愣，而后苦笑：“仙尊有自然更好。”
    不知怎的，自己分明和洛清仙尊才见数面，可每次见面，他都能清晰的感受到仙尊对他的敌意，只好先行告辞。
    房间里，洛清仙尊转过身，可眼中哪可见半分冷肃之意？
    金光霁不知道秦鸿羽想要炼制的丹药，误以为秦鸿羽炼制的丹药珍贵至极，可秦鸿羽却是知道的，他为洛清仙尊炼制的丹药最简单，却也最有效、最常见温神固体的丹药。
    甚至连金光霁的那些好东西都用不上，那么请问，洛清仙尊将这些个比金光霁的草药还要珍贵的东西摆出来作甚，嗯？
    “我观仙尊身体，像是已然痊愈？”少年明知故问。
    洛清仙尊弱弱的看了眼少年的神情，指着一旁足以让修真界为之疯狂的一堆，装傻问道：“你想不想要？想要的话直接拿便好。”
    末了又加了句：“若是不够，我再找找？”
    第27章 长老
    秦鸿羽：……
    他举了举手中的木盒示意：“仙尊的药已经齐了。”
    洛清仙尊这才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 将一桌子的东西收好：“若是需要，尽管来问我。”
    秦鸿羽绕过洛清仙尊朝炼丹房走, 后面的人却追了上来, 不动声色的跟在少年的身后, 也不说话, 跟少年始终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直到走在前面的少年忽然停了下来，头也不回的对着身后的人道：“仙尊这是身体好了？”
    后边的人也停了下来, 没说话。
    秦鸿羽轻叹一声，洛清仙尊的情况他清楚的, 断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正常, 可谁知道洛清仙尊比金光霁还要让他头疼。
    金光霁最多也就送些东西, 洛清仙尊倒好，看样子倒像是准备粘着他不离开了。
    秦鸿羽只好问：“我准备去炼丹房，不知洛清仙尊准备去何处？”
    总不能也一直跟在自己的身后吧？
    谁知这会洛清仙尊倒是不沉默了, 想都不想也跟着他道：“炼丹房。”
    秦鸿羽：……
    他回过神, 眼神紧紧的带着一种压迫感似得落在身后人的身上：“我去炼丹房是为了给仙尊炼制丹药，不知仙尊去炼丹房，又是为了何事？”
    洛清仙尊避开少年仿佛实质般的视线, 清冷的语气中不自觉的带上了丝心虚：“我的丹药。”
    意思是给我炼制的丹药，我也有权利参与。
    少年想将人赶走, 却还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气恼的转身，不准备搭理跟在身后的人。
    谁知他不愿搭理，这人倒是主动上前试探。
    见少年神情不佳, 洛清上前一步，紧跟在少年的身后，忍不住开口：“秦前辈交代，叫我保护你的安全。”
    好吗，现在还把他爹给搬出来了，秦鸿羽当真对他没有半分办法，只好让洛清仙尊陪同，二人一起进了炼丹房。
    才一推开门，秦鸿羽便和里面的人撞上个好。
    “唔。”秦鸿羽无意中被撞的后退了几步，正好被身后某人环住腰。
    “没事吧？”洛清仙尊有些紧张的问。
    少年摇摇头，只是胸口有些闷痛，一低头，却看到段云楼手足无措的站在房间门口，捂着头。
    “哥、哥哥。”段云楼似乎是想看秦鸿羽脸上的神情，洛清仙尊一个凌冽的眼神扫了过去，段云楼立刻收敛视线，慌慌张张的道歉：“抱歉，云楼不知道哥哥在外面。”
    秦鸿羽摆摆手：“无妨。”
    他正想询问段云楼的来意，就看到段云楼低着头，神情慌张：“既然哥哥要用炼丹房，那云楼就先走了。”
    “等会。”秦鸿羽忽然问道，“昨日午后，你去了哪里？”
    他忽然想起书房外的那个动静，是段云楼的猫，那会不会更段云楼也有些关系？
    段云楼愣了会，似乎是没想到秦鸿羽会忽然问这个问题，想了想有些疑惑道：“昨日我的手被猫抓伤，就和光霁哥哥一起去了医药房，哥哥也看到的啊。”
    这秦鸿羽倒是知道：“一直跟金光霁待在一起？”
    段云楼点头，“光霁哥哥一直陪着我，直到我手上的伤口处理完，柳管家也在场，哥哥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问。”
    说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般，“倒是小咪，抓了我之后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躲了起来。”
    他说的小咪自然就是他养的那只黑白相间的猫。
    柳管家也在场？
    看来段云楼说的不是假话，昨日书房外，除了小咪，确实没有其他的人在。
    那昨日他同父亲说的话应当也没有人听到，少年在心中悄悄的松了口气。
    段云楼见少年神情如常，身体也稍稍的松懈了下来：“哥哥还有其他的事情吗？若是没有，云楼便先走了。”
    说着不等秦鸿羽答话，小心翼翼的看了秦鸿羽一眼，在洛清仙尊不满的视线中消迅速消失。
    走的似乎有些着急，望着段云楼远去的背影，秦鸿羽心中如此想到，正想着，那个一直立在自己身后的人，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的身前，挡住了他望向段云楼的视线。
    洛清仙尊垂下眼，神情淡淡道：“炼丹。”
    袖中的手却不由自主的攥成了一团。
    秦鸿羽也终于回过神来，转身进了炼丹房，却没看到房门出，洛清仙尊望着段云楼离去时的方向，眼中深的像是藏着一团暴风。
    段云楼随秦展，习的是丹道，他天赋一般，炼丹术自然也并不出众，跟着秦父主要学的是如何管理秦家，其他剩余的时间，才会到炼丹房联系。
    炼丹房有些脏乱，段云楼走的似乎有些匆忙，用过的好些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现在叫人进来收也麻烦，秦鸿羽便自己收拾了起来。
    洛清仙尊却上前一步，将少年的手拦了下来，沉声道：“让我来。”
    他用眼神示意：“你先去搭理草药。”
    秦鸿羽便放下了手中的瓶瓶罐罐，开始收拾起小木盒里的要用的东西。
    都是些常用的草药，虽算不上特别的贵重，但品质却统统都是上等，处理起来也比较简单。
    少年将材料一一摆放在炼制台上，无意中发现炼制台残留着一些灰白色的粉尘——应当是方才段云楼炼制时无意中留下来的。
    秦鸿羽好奇的伸手捏了些，放在指尖搓揉了片刻，心中大概有些些猜测，又端起放在鼻尖轻轻的嗅了嗅。
    谁知味道还没闻到，手腕却忽然被一道强有力的手掌给箍住了。
    少年迷茫的抬头，便看到洛清仙尊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身边，正用一种不赞同的视线望向自己，看着少年望来，还缓缓的摇了个头，语气之中满是不满：“危险。”
    炼丹其实不比战斗安全，丹药的成分不明，炼丹师随意嗅尝的话，可能会遇到些带毒性的药粉，像秦鸿羽这样的行为，是极端危险的。
    秦鸿羽的视线落在被握住的手腕处，沉默了半刻，洛清也回过神来，松开了握住少年的手，可手却还是放在炼制台上，防范着少年的动作，道：“这样不安全。”
    秦鸿羽好歹也跟着父亲学了将近二十年，哪里会不知道这个动作的危险性？
    灰白色、粉状无腐蚀性、不粘稠，秦鸿羽稍作思考便能猜出这些粉状药粉的名字，只不过想要闻一闻确定一下罢了。
    “我自然知道。”秦鸿羽说罢又伸手，准备一闻究竟，他原以为他解释完之后洛清仙尊便不会阻拦，谁知才一抬手，洛清仙尊的手掌又追了上来。
    这此更甚，甚至用手帕将少年的手擦得仔仔细细。
    洛清一手按住少年的手掌，一手掏出手帕，视线紧紧的落在少年的手上，表情严肃的，仿佛手中握着的不是少年的手，而是举世无双的珍宝。
    他擦的认真，连指尖都细细擦过，稍顷，他放开了少年的手，将手帕收起，伸手在粉末上轻轻一捻：“你放着，我来。”
    少年也任由他去了，片刻后，洛清仙尊收回手，轻道：“苦杏子。”
    这下秦鸿羽完全确定了，这药粉的原生是一种名叫“玄霜”的仙草，算不上特别珍贵，因其药性温和的缘故，用途极广，常用来做各种丹药的辅佐药剂。
    单凭这一味药，秦鸿羽也猜不出段云楼究竟做的是什么，不过秦鸿羽本就不在意。
    将炼丹台清理干净，取出三足乌鼎，草药也准备妥当，开鼎，投入草药。
    洛清仙尊忽冷不丁的来了句：“你心魔好了没有？”
    秦鸿羽第一反应就是自己魔体的事情被洛清仙尊发现了，顿时浑身僵硬，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洛清仙尊说的是上次炼丹差点走火入魔之事。
    少年脸上勉强勾起唇角，眼神闪烁：“自从上次出事之后，还没有试过。”
    洛清仙尊一昂头，道：“那我正好陪在你的身边。”
    他确实是忘了这件事情，好在这次洛清仙尊在，他也不用担心会出什么问题。
    凝神、屏息，青色的灵气从秦鸿羽的掌心涌出，又消失在三足乌鼎之中，药材依次投入，在鼎中激起一道青红色的焰火，少年全身心的投入到炼丹之中。
    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和平常并没有差别，然而少年眼前一闪——他又回到了梦中的世界，只是这次他不能说话，也不能动，他似乎附身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有人差遣他去送吃食。
    秦鸿羽不能动，便只好跟在这人的身上，他看到这人穿过丛丛殿宇，身旁的路也越来越熟，他想起来了，这正是他上辈子和洛清仙尊所住的宫殿。
    再往上走，便就是他当年身死的地方。
    可那个地方分明没有人居住，这吃食是要送给谁？
    秦鸿羽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片段，是他上次看到的那一幕，一个白色的、像是一团一般看不真切的身影，坐靠在一棵桃花树下，抱着自己的身体。
    是给自己收尸的那个人送东西？
    秦鸿羽的心中忽然涌出了一种期待，他也想知道，上辈子究竟是谁还记得他，这辈子他也能好好的感谢这人。
    随着小厮的步伐，他看到周围的景象越来越熟悉，果然是通往那个地方！
    少年心中越发的欣喜。
    远远的，终于看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他背对着小厮，秦鸿羽虽能看见那人的背影，却看不到那人的脸。
    秦鸿羽心中无比想让小厮走上前一睹那人全容，可距离那人还有一段路程的时候，小厮忽然停了下来，秦鸿羽注意到，小厮身前还摆着一个食盒，和他手上提着的一模一样。
    小厮弯腰，打开看了下，只见原来的食盒里，里面的东西一样都没有减少，小厮也叹了口气，用新的食盒将旧的换了出来，犹豫再三，还是没忍住开口：
    “长老，食盒已经送来了，总要吃点吧长老？”
    白色的身影动了动，似乎听见了，又似乎没有听见，依旧用背影背对着送食盒的小厮。
    “长老？”
    小厮又唤了数声，可那人却依旧毫无反应，小厮仿佛习惯了这样的场面，轻轻的叹了口气。
    秦鸿羽拼命挣扎，终于从小厮的身上挣脱了出来，视线再一转，他好像又飘在了空中。
    长老？什么长老？
    少年心中焦急，忍不住喊了出来。
    “长老，你是哪个长老？”
    少年焦急的声音随之响起，白色的身影忽的一闪，仿佛也有所察觉似得抬头。
    就差一点，秦鸿羽差点就看到了那人的脸，下一秒，魂魄仿佛猛地下坠，他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中。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嘿，明天上夹子，所以31号凌晨的更新会放在31号晚上嗷333么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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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章 露馅
    “没事吧？”洛清仙尊轻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秦鸿羽眼前一黑, 再一睁眼，三足乌鼎中的丹药已经制成了。
    还不待他细细查看,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温热, 少年猛地从身后人的怀中挣脱了出来。
    秦鸿羽皱着眉头：“多有冒犯, 还望仙尊不要放在心上。”
    洛清垂着脸, 依旧是一副不慎在意的模样，略带关切的询问道：“方才发生了什么？”
    炼丹之初少年分明神色如常, 直到丹药即将完成之际，他都未曾感受到秦鸿羽身上的异样, 可就在丹药成型之时, 少年身上的魔气忽然大涨, 嘴中还喃喃不断的喊着两个字。
    细听来，秦鸿羽喊的仿佛是“长老”二字。
    长老、长老？
    洛清低着头，眼中的神色一时有些难辨的深沉。
    秦鸿羽也感到些许奇怪, 这次他虽和上次一样, 看到了上辈子的事情，可奇怪的是，这次他的心情倒十分平和, 似乎可以不受幻境的影响。
    唯有在看到白衣人的最后一个瞬间，情绪才有些大的起伏。
    若是下一次, 他再次进入到幻境中，是不是就能看到白衣人，认出他的身份？
    秦鸿羽正思索着，忽听耳边声音缓缓道：
    “方才你唤的‘长老’是什么意思？”
    少年一惊, 立刻抬头望去，便看到洛清仙尊不知何时正直直的望着自己，眼中带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
    上辈子的事情，他自然不能让洛清仙尊知晓，便装作随意道：“原来我喊的这两个字吗？仙尊不说，我都不知道呢。”
    洛清仙尊却没有回应，也不知道是听进去了没有，良久，才听到洛清仙尊深深的望着他的双眼，嘱咐他道：“不要有太深的执念。”
    秦鸿羽心中知晓洛清仙尊这是为了自己好，便轻轻的点了点头，这件事情便算是过去了。
    他上前一步，将丹药一一取出，放进准备好的瓷瓶中，递给了身旁的人：“仙尊的药。”
    洛清的视线随着少年的动作落在了瓷瓶上，又顺着瓷瓶，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少年的手上。
    秦鸿羽虽从小习剑道，可手上却没有夸张的茧子，反倒是手指修长白皙，指尖甚至微微带着些粉意，和暖白色的瓷瓶交相辉映。
    和瓷瓶比起来，少年的手指反倒更像是精致的艺术品。
    可洛清的脑海中却不由得回忆起少年握剑时意气风发的模样。
    他顿了顿了，喉结不明显的上下滚动了一番，随即伸手握住少年递过来的瓷瓶，似不经意间握住了少年的指尖。
    秦鸿羽稍稍用力，指尖便从洛清仙尊的手中抽脱了出来。
    便看到洛清仙尊手中攥着瓷瓶，道：“多谢。”
    秦鸿羽：“仙尊客气，仙尊的身体既然跟鸿羽有关系，鸿羽自会担负起责任。”
    秦鸿羽说完，也不知道是说了那句话，面前的洛清仙尊眼神忽然变得危险起来，仿佛带着实质性的穿透力，想要将这个人看穿一般。
    洛清仙尊看待猎物便就是这样的眼神。
    秦鸿羽不适的身体往后微仰，感受到些许压力，和洛清仙尊相处的太久，他都快忘了洛清仙尊本来的模样。
    洛清仙尊这般望向他的神情，叫秦鸿羽甚至觉得自己一切都无影可循，倘若……倘若他身份的事情暴露了，洛清仙尊便会用这样凌冽的眼神望着他吧？
    少年心中忽的一慌，连忙转移话题：“不知仙尊这次打算在秦家待多久？”
    看到少年闪躲的眼神，洛清收敛了自己的视线，严肃且认证无比的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秦鸿羽心中一片无语。
    你来我们秦家住，住多久你自己还不清楚，难道还要问我吗？
    这话他自然不能对洛清仙尊说出来，他只好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情绪再度问道：“那不知仙尊此番前来是为了何事？”
    事情办完了总能回你的玉衡剑派了吧？
    谁知洛清仙尊听了这话倒好，直接转过头，开始收拾起炼丹台，半响才闷闷的道了句：“我不能说。”
    得，一会说不知道，一会又不能说，他算是看出来了，就是准备赖在他们秦家不走了呗。
    也不知道他爹是怎么招惹上洛清仙尊这号人物，竟叫洛清仙尊“死心塌地”的留在秦家，还“任劳任怨”的护住自己，现在竟连玉衡剑派都不愿意回去。
    “我倒是觉得他喜欢你。”
    他脑海中忽然闪过这样一句话。
    下一秒却被他完全否定：上辈子他陪在洛清仙尊身边那么多年，也不见得焐热这人的石头心，现在说什么洛清仙尊喜欢他，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少年放弃打探洛清仙尊的想法，转而也开始收拾起来，却听洛清仙尊发话：“你不喜欢我……留在秦家？”
    不知曾的，从洛清仙尊说话的声音中，他竟然听出了一丝丝的委屈。
    秦鸿羽：岂止是不喜欢，甚至想你赶紧走。
    秦鸿羽：“仙尊多虑了。”
    洛清仙尊好歹和秦鸿羽师徒多年，少年的心思，他还是看的出来的。
    洛清：“可是我做错了什么？”
    秦鸿羽：“都说是仙尊多虑。”
    少年嘴上虽是这样讲，语气中却隐隐带上了丝不耐。
    洛清仙尊越是反常的想要接近他，他心中便越是不安。
    洛清不说话，炼丹房只剩下收拾房间的声音，二人一时间有些尴尬。
    “砰”的巨大的推门声，专注中的秦鸿羽被吓了一跳，洛清仙尊上前，将少年半揽在怀里，做出一个保护的动作，二人同时回头。
    房间门口处，多日不见的萧挽慌慌张张的推开了门，似乎是想要进房间躲一躲，才推开门，便看到洛清仙尊将少年半搂在怀里的动作。
    萧挽一愣，招呼都不打，转身就想走。
    秦鸿羽眯了眯眼：“去哪里？”
    萧挽脚步还是没有停下来，才走了两步，像是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一般，脚步一转，开始缓缓倒退。
    萧挽走到门边，手“啪”的扒住了门框，秦鸿羽看到萧挽的手甚至在轻微的颤抖。
    秦鸿羽：……？
    萧挽背对着二人，朝着身前某个地方喊道：“你不要过来啊，我警告你，你再过来我动手了啊！”
    萧挽喊完自己倒是朝着后面退了几步，一副心虚害怕的模样，秦鸿羽倒是好奇，对面来的人究竟到底是谁了。
    果然，喊得声音最大的萧挽最终还是败下阵来，被逼的连连后退，手最终还是从门框上滑落。
    萧挽一鼓作气，跳进房间里，反手就准备关门，门却被人从外面卡住。
    外面的人一使劲，门彻底的被推开，炼丹房外面的人，也终于出现在二人的眼前。
    将萧挽逼的连连后退的人，竟是连城。
    只见连城一手握着剑，一手推开门，那剑秦鸿羽倒是熟，正是之前他还给少年的那把。
    “你、你、你做什么？！”萧挽显然有些害怕，朝着秦鸿羽的方向靠了靠，露出了门口处的位置，这下，连城终于看清楚房间里的二人。
    连城的脸上流露出一副诧异的模样，随即换上了副狂喜，难怪萧挽一直挡在门口，原来小羽也在房间里。连城在心中想到。
    只是……站在小羽的身后，和小羽姿势暧昧的洛清仙尊，是怎么一回事？
    秦鸿羽似乎也没想到来人居然是连城，倒是洛清仙尊，看到连城萧挽二人同时出现的时候，脸上闪过一瞬间的不自然。
    秦鸿羽倒是有些奇怪，上次集会的时候，他便看到萧挽似乎和连城关系密切，现在二人又在一起。
    秦鸿羽：“你们这是？”
    少年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连城这才想起自己的来意，提剑指着萧挽质问：“你把我的东西，都藏到哪里去了？”
    萧挽一会看看连城，一会又回头看看洛清仙尊，搞得秦鸿羽有些莫名其妙，最后他转过头，仿若赴死般不屈道：“我没有拿你的东西。”
    连城冷笑：“还不是你搞的鬼？”又看了看秦鸿羽，“现在小羽人可是在这里的，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东西藏哪里去了？”
    萧挽吞了口口水，语气却没有方才那么坚定了：“说没有拿你东西，就没有拿。”
    说着就朝着洛清仙尊身后躲，却被连城一把抓住了后衣领。
    洛清仙尊见状，欲图拉着少年离开，秦鸿羽却没有动作。
    萧挽一开口，秦鸿羽便知道这家伙确实拿别人东西了，毕竟是好友，不能不“救”，只好问道：“不知萧挽拿了连公子什么东西？”
    连城说话忽然支支吾吾起来，少年眼神飘忽，不好意思道：“你问他。”说着还提着萧挽往前送了送。
    萧挽练的符道，哪里遇到过这样的事情，立刻泪眼汪汪的朝着二人求救：“鸿羽，你可千万别让他把我带走啊。”
    看着萧挽这幅可怜的模样，秦鸿羽着实也有些于心不忍，身后的洛清仙尊却先他一步，似乎是准备将他带走。
    萧挽一看可彻底慌神了，再顾不上其他的，连忙伸手指向洛清仙尊开口道：“不是我，是洛清仙尊，是洛清仙尊派我做的。”
    洛清欲图将秦鸿羽带走的动作一愣，三人的视线，全都落在了洛清仙尊的身上。
    就连秦鸿羽都忍不住抬头看了洛清仙尊一眼，这事，还跟洛清仙尊有关联？
    “什么东西？”秦鸿羽注视着洛清仙尊的双眼，疑惑的问。
    这下换洛清仙尊心虚的避开了视线。
    所以这事情和洛清仙尊还真的有关系？
    秦鸿羽：“到底什么东西？”
    洛清仙尊不肯说，他只好逼问萧挽。
    “你要是不说，那就让连城公子把你带走吧。”
    萧挽绝望至极！
    看来洛清仙尊也根本不准备保他，他心下一狠，一咬牙，沉痛道：“就、就一些小玩意。”
    秦鸿羽看了看连城，眉头一挑：“小玩意？”
    他心里忽然有些不良的预感。
    见洛清仙尊还是没有半点反应，萧挽终于死心，将事实一字一句全说了出来：
    “就……就连城送给你的小玩意啊，比如城南的糕点、草编的蚂蚱、还有……他给你写的信之类的。”
    好嘛，难怪连城这段时间没了消息，难怪萧挽最近神神秘秘的，前段时间还抱着糕点吃个不停。
    原来是这样。
    可这跟洛清仙尊又有什么关系？
    秦鸿羽：“你方才说，是洛清仙尊指使你做的？”
    三人的视线，重新落在了洛清仙尊的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洛清否定三连：别瞎说，不是我，我不知道。
    心虚.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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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章 流言
    连城：“洛清仙尊？”
    萧挽连连点头：“是洛清仙尊, 就是他。”
    秦鸿羽更是不解，洛清仙尊和萧挽相见不过数面, 是怎么联系上的？
    三人望着洛清仙尊, 洛清则望着少年, 没说话, 秦鸿羽却看懂了洛清仙尊眼中的意味，转过头, 对着萧挽问：“东西呢？”
    萧挽疑惑：“啊？是洛清仙尊……”
    秦鸿羽：“我说东西。”
    萧挽这才委屈巴巴的，掏出储物袋, 灵光一闪, 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出现在他的手上：“都在这里。”
    秦鸿羽接过, 打开一看，小盒子中装满了各种各样的小玩意，还有几封书信, 看的出来送礼之人十分用心。
    秦鸿羽：“都在这里了？”
    萧挽点点头, 连城松开提着他的领子，他忙不迭的溜到了秦鸿羽的身后。
    秦鸿羽将盒子盖上，递到连城的身前。
    连城身体微僵, 问：“这是做什么？”
    连城不收。
    秦鸿羽终于答道：“我替萧挽之前做的事情，像连城公子道个歉, 萧挽确实有错，不该私自将连公子的东西截下来。”
    说着将身后的萧挽提了出来，一个眼神，萧挽立刻道歉：“对不起, 这件事情，确实是我不对。”
    连城双手抱剑在胸前，他也不是个小心眼的人，见萧挽道歉，也就点点头，眼神倒是一直往抱着盒子的秦鸿羽身上飘。
    洛清也低着头，淡淡的吐了句：“抱歉。”
    还不待连城反应过来，秦鸿羽忙道：“既做了错事，萧挽也要受些处罚，连城公子放心，鸿羽定不会包庇有错之人。”
    这方面连城倒是相信萧挽，点点头便算是应允了。
    只是秦鸿羽抱着木盒的手却还是没有收回去。
    连城有些别扭道：“既是送给你的，你拿着就好了。”
    却听秦鸿羽的声音再度响起：“你的心意我心领了，萧挽藏起这些东西，是萧挽的做法，若是我当时收到了连城公子送来的礼物，必会像现在这样，归还给连城公子。”
    连城的脸上有些恼怒：“是不喜欢这些东西？还是想要其他的？”
    他想起自己手中的剑，父亲曾今说过秦鸿羽是剑修，便狠心咬咬牙，把自己的剑递了出去：“你若是喜欢我的剑，喏，送给你便是。”
    连城才一说完，便察觉到一股冷冽中带着杀气的视线落在了自己握剑的手上，连城觉得自己仿若一个被猛兽看上的猎物，浑身都充满危机。
    少年却只是笑笑，道：“我不是想要你的剑。”
    连城：“那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寻来，我都愿意给你。”
    他有些挫败的收回剑，忽然出现的危机感瞬间又消失了。
    秦鸿羽摇摇头，固执的将东西还到了连城的手中：“我不收连城公子的东西，没有旁的原因，只是因为我和连城公子非亲非故，于情于理我都不该收。”
    连城终于听出来秦鸿羽话语中的拒绝。
    他沮丧的垂下头：“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又想起什么般：“若我不求你回应，你也不愿意收？”
    秦鸿羽答道：“还请连城公子今后也不要送这些东西。”
    他实话实说：“我对连城公子没有意思。”
    上次他拒绝连城时尚留有余地，只盼着连城能明白他的意思，现在他倒是明白了，若他不强硬的决绝，还不知道连城会做出什么其他的事情来。
    连城热情且真诚，他不该浪费连城的时间。
    听到这句话从秦鸿羽的嘴中说出来，连城的脸色一白，终于彻底接受了这个事实。
    示好被拒，连城说不难过是假的，却又不好在喜欢的人面前流出柔软的一面，只好强撑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好。”
    短短一字，声音却满是委屈。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秦鸿羽会拒绝他的东西，难道……
    连城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想法。
    难道秦鸿羽有喜欢的人了？
    他心中想着，嘴上不自觉的问了出来，说完之后才觉有些冒犯，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听答案。
    秦鸿羽也没想到连城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他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连城，只是保持沉默。
    连城：“这么说，你真的有喜欢的人了？”
    少年还是没答话，连城心中便下了定论。
    一旁的洛清也皱紧了眉头，眉眼之中满是戾气。
    与此同时，他方才看见的一幕，再次从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洛清仙尊以一种极其亲昵的方式，半搂着少年。
    二人之间看似极其亲密的模样。
    所以秦鸿羽喜欢的人是洛清仙尊？
    看洛清仙尊的模样，也是喜欢秦鸿羽的。
    这样一想，洛清仙尊长住在秦家，事事庇护着秦鸿羽的事情也都统统解释的清楚了。
    原来不是秦家攀附洛清仙尊，是洛清仙尊在追求秦鸿羽！
    连城终于看懂了。
    “原来如此。”
    他一边说着，一边掉头沉默着走掉了。
    萧挽从秦鸿羽身后探出头来，似乎是想追上去安慰连城，却被秦鸿羽给扣了下来。
    “现在我们来好好聊一聊，到底发生了什么。”
    炼丹房的门“啪”的被秦鸿羽一把关了起来。
    房间内，萧挽垂着头，洛清仙尊倒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知在想些什么。
    秦鸿羽：“说罢，究竟是什么一回事？”
    少年语气有些严肃，萧挽被吓得一抖，看起来比面对连城还要紧张。
    房间内一时有些沉默，萧挽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洛清仙尊开口，他只好一五一十，将山庄温泉那日的事情全说了出来。
    这下换秦鸿羽沉默了。
    半响，他转过头问洛清仙尊：“确实如他所说？”
    洛清依旧是冰冷冷的一句：“嗯。”
    少年扶额，指着萧挽道：“萧挽糊涂，你怎么也跟着他不清醒？”
    洛清严肃道：“我很清醒。”
    正是因为太过清醒，才会让萧挽将连城的示好挡了下来。
    若非他有事在身，不能及时赶回来，否则定会亲自守在少年的身边。
    秦鸿羽本就气恼，看洛清仙尊脸上尚无半点知错的神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怒火转向一旁的萧挽。
    “既然做错了事情，就要受到处罚。”
    萧挽不敢吱声，小眼神望着秦鸿羽。
    秦鸿羽却装作没看见的模样，铁面无私：“前段时间我问我帮忙炼制的丹药，我待会喊柳管家全都收回来。”
    萧挽全指望卖掉这些丹药换些零花钱来用，秦鸿羽此举简直就是要了他半条命。
    “不要啊！”他哀嚎，秦鸿羽自然没有搭理他。
    秦鸿羽：“你再多说一句下一次我也不给你做了。”
    萧挽立刻没了声音。
    秦鸿羽：“还杵在这儿做什么？该去哪去哪。”
    萧挽一步三回头，临出门前还不忘向秦鸿羽道歉：“鸿羽，我以后不会这样做了，真的。”
    说完最后看了眼洛清仙尊，迅速消失在二人的视线中。
    萧挽一走，秦鸿羽却不再说话了，他当做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模样，兀自继续整理起炼丹房，就当身旁的洛清仙尊不存在一般。
    东西收拾好，少年也准备离开，洛清终于忍不住开口：“那我呢？”
    秦鸿羽明知故问：“仙尊说什么？”
    洛清眼睫微颤：“你不是说做错事情就要受到处罚吗？”
    那为什么没有惩罚我？
    秦鸿羽轻笑一声：“仙尊不是认为自己没错吗？”
    洛清没答话，他觉得他没错是一回事，少年罚不罚又是另外一回事。
    秦鸿羽心道：果然。
    “仙尊竟不觉得自己有错，又何必要罚。”
    说完转身欲走。
    洛清立刻挡在少年的身前，似有些紧张，只对着秦鸿羽一人轻声道：“我错了。”
    说话间吐息喷洒在少年的耳边，秦鸿羽浑身一僵，便听到那道清冷之中带着温柔声音继续道：“你不要生气。”
    语气轻柔的像是在哄他。
    少年面上有些发热，耳尖早已不由自主的泛出粉意，他一撇头，躲开了洛清仙尊望着他的视线，心中却有些慌乱：“仙尊已经道歉了。”
    又道：“我没有权利罚仙尊。”
    侧身欲走，却再度被人拉住。
    洛清：“你是没有权利罚，还是心中不想罚？”
    根本不想和他接触，自然也就不想罚。
    少年没做声。
    洛清仙尊忽然冷不防沉声来了句：“你喜欢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喜欢的人？
    秦鸿羽的脑海中瞬间空白一片。
    若是上辈子洛清仙尊问出这句话，他一定会大方的答“我喜欢你”。
    可现在的洛清仙尊问这句话，秦鸿羽却莫名感受到一阵好笑。
    就跟这次的事情一样，谁对他示好、他喜欢谁，那都是他自己的事情，跟洛清仙尊又有什么关系？
    凭什么他要统统说出来，让洛清仙尊来管？
    “我喜欢谁，和仙尊又有什么关系？”
    洛清想要解释，却又无话可说，憋了半天，只淡淡说了句：“我要保证你的安全，你身边的人我不能错过。”
    这话无论怎么说来都太勉强，秦鸿羽不过一时心急，话才说的重了些，便岔开话题：“药仙尊也拿到了，回去之后每日一颗，不出数日，仙尊的身体就会康复。”
    说着推门而出，不再管身后的人。
    炼丹房内，洛清手中攥紧手中的瓷瓶，眼中却卷起一阵漩涡，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少年喜欢的究竟是谁？
    两世的画面纷纷在他的脑海中略过，终于定格在一个人的身影上。
    白衣人眼中的神情，忽然变得凌冽危险起来——
    萧挽这几天自觉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反省，顺便打包好东西准备回自己家。
    领走前向秦鸿羽辞行，段云楼连带着金光霁都出来送行。
    萧挽揪着自己的小包袱：“我走了嗷。”
    既然洛清仙尊回来了，他的“任务”也就圆满完成，没有理由再在秦家继续待下去。
    秦鸿羽：“现在知错了没？”
    他说的自然就是连城那件事情。
    萧挽连连点头，嘟囔道：“我都禁足自己好几天了。”
    他真的知道错了，仔细想来，他那日就不该轻信洛清仙尊的那通鬼话，结果事到临头，当着秦鸿羽的面，洛清仙尊连句话都不替他说。
    萧挽想着，朝着人群里望了望，连金光霁都来了，就洛清仙尊没有来。
    “那我走了。”萧挽垂头丧气的。
    他来的那天精神抖擞，没想去离去的这日竟如此凄凉。
    “唉。”萧挽长长的叹了一声。
    一抬头，就看到秦鸿羽手中提着一个小包裹，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扒拉出来，递到他的身前。
    萧挽：“这？”
    “拿去吧，”秦鸿羽道，“既然知道错了，这些丹药就还给你。”
    萧挽心中顿时像是开了烟花般噼里啪啦，脸上重新溢出笑容：“真是给我的？”
    这堆丹药要是换出去能抵他一个多月的零花呢！
    秦鸿羽：“你若是不想要……”
    萧挽忙接过：“要要要！”
    然后感激道：“鸿羽你对我也太好了……”
    这话才说完，他余光中似乎看到某个角落里，一个白衣身影一闪而过，吓得他接下来的话都不敢说了。
    段云楼也朝着萧挽告别：“这段时间萧挽哥哥在，云楼很开心呢，下次萧挽哥哥还要来秦府玩啊。”
    萧挽对段云楼印象本就一般，见此情景也只是随便应和了几句。
    金光霁却也不知出来凑什么热闹：“下次萧公子再来秦府，我们再一起聚一聚。”
    萧挽翻了个白眼，心道你金光霁是秦家什么人，还真把自己当秦家人了，说这样的话也不怕闪了自己的舌头。
    他没搭理金光霁，凑到秦鸿羽的耳边小声道：“这家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你小心着点。”
    秦鸿羽含笑点头。
    萧挽说完，也满是笑意的对着金光霁点了点头，一副颇为友好的样子。
    送走了萧挽，秦鸿羽转身回府，段云楼二人则跟在秦鸿羽的身后。
    多日不见，段云楼脸上喜气洋洋，也不知最近发生了什么好事，他道：“好几天都没见到鸿羽哥哥，不知道鸿羽哥哥近来如何？”
    秦鸿羽：“尚可。”
    说来自炼丹房一见之后，他确实好几日没见过段云楼了，想必段云楼和金光霁相处的不错。
    这几日他在柳管家的护法下，多次修炼，试图进入到梦中的那个幻境中一探究竟。
    说来也奇怪，这几天他不知一次的修炼，可却再没有进入过幻境中。
    幻境中的白衣人更像是一场梦一般，再没有出现过。
    金光霁走到少年的身边，关切道：“几日未见，我听说你都是在修炼？”
    秦鸿羽自不欲多言，简单的点头。
    段云楼便接到：“哥哥向来修炼勤奋，当年练起剑来那才叫一个不分昼夜、废寝忘食呢。”
    说完像是不经意间想起什么似得，忽然没了声响。
    秦鸿羽有多么热爱剑修他自然是知道的，这番话他自然是故意提的剑道，目的就是为了让秦鸿羽烦心。
    谁知秦鸿羽不怒反笑。
    不过是死撑罢了，段云楼在心中暗想，嘴上却问：“不知哥哥笑什么，云楼没有说错什么话吧？”
    “自然没有说错。”秦鸿羽淡淡道，“我身为秦家的少主，将来还有偌大的秦家等着我去继承，不努力一点又哪里来继承秦家的能力？”
    又道：“我倒是羡慕你，哪怕不努力也不担心。”
    段云楼没得话讲，白白受了气，又不敢顶撞秦鸿羽，只好咬牙附和：“哥哥辛苦。”
    “若是担不住，云楼也可以为哥哥分担。”
    秦鸿羽：“这倒是不必了。”
    他伸手在段云楼的头上一抚：“有我在，这重任倒还落不到你的身上。”
    气的段云楼磨了磨后槽牙。
    金光霁乘机道：“修炼上若是又不会的地方，倒是可以来问我。”
    “你我同为丹修，自当互帮互助，我若是知道的，定当全力相助。”
    “多谢金公子好意。”秦鸿羽客气的道谢。
    段云楼跟在金光霁的身边：“云楼不会的地方，也能像光霁哥哥请教吗？”
    “自然。”
    秦鸿羽本想回去，可两个人一直跟在他的身后，拉着他说个不停，少年委实有些头疼。
    萧挽不过才走，他便隐隐有些想萧挽了，毕竟这家伙在的时候，金光霁可不会这么粘着他。
    金光霁：“上次集会买的糕点，我和云楼一起分着吃掉了，你还想不想吃？”
    “想吃的话，下次我们再一起出去吧？”
    “抱歉，最近的手上的账本实在有些多，这段日子怕是只能让云楼陪金公子逛纯阳城了。”秦鸿羽婉拒。
    段云楼闻言有些精神，金光霁却有些遗憾：“这样子啊，”想了想他又道，“那你可忙的过来？若是人手不够的话，我倒是能帮帮你。”
    秦鸿羽礼貌的笑道：“有柳管家帮忙，倒是不用麻烦金公子。”
    金光霁摇着扇子：“前几日，我听说连城公子来找你了？”
    秦鸿羽一边想着如何摆脱这两人，一边点头。
    金光霁却不眠不休：“我还听说，他找你表白，但是被你拒绝了，也有此事？”
    “你问这个做什么？”秦鸿羽的语气不是很好。
    一来他向来不喜打听别人私事的人，二来这件事情若是传出去，对连城也不好。
    金光霁自然听出了少年语气中的不善，打着哈哈笑道：“我不过是好奇，向连城公子这般出色的人，小羽为什么会拒绝。”
    “我也好更加努力的提升自己的不足。”
    他这话说的十分直白，不过他向来也不掩饰自己对秦鸿羽的追求之意。
    秦鸿羽心中越发的不耐，上辈子他只觉得金光霁有些过分粘人，现在他终于看清了，金光霁不仅粘人，还烦人的紧。
    “这倒是和金公子无关吧？”
    他已经尽量克制自己语气中的不耐，谁知金光霁却还是紧追不舍：“就连简单的透露一下都不可？”
    秦鸿羽的眼神骤冷，不欲再与金光霁闲扯，却听一旁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是因为我。”
    正是洛清仙尊冷肃的声音。
    金光霁没想清楚：“洛清仙尊什么意思？”
    洛清不知从何走出，走到少年的身边，眼神淡淡在金光霁身上扫过：“你方才不是问，鸿羽为何要拒绝连城吗。”
    “是因为我。”
    金光霁还是没能明白洛清仙尊的意思，脸上明显没转过神来。
    走廊外却忽然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个身影，神情慌张，看到四人扎堆，立刻朝着四人的方向跑来。
    正是才去了不过一刻钟的萧挽。
    此时萧挽怀里还抱着包裹，一见到秦鸿羽便慌慌张张的大喊：“不好了不好了！”
    他弯腰扶着膝大喘气：“我刚刚出门，就听到坊间到处都在传，说、说——
    说秦家的小公子和洛清仙尊在一起了！”
    作者有话要说：金光霁：……好像懂了。
    秦鸿羽：不，你不懂。
    今天双更合一大肥章！看到我这么勤快的份上，不打算收藏一下作者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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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章 澄清
    空气迅速安静下来。
    除了萧挽, 其他四人脸上神情各异。
    秦鸿羽视线先是落在了洛清仙尊的脸上，可洛清仙尊却道：“不是我做的。”
    洛清仙尊的为人他还是清楚, 看来这事确实不是洛清仙尊说出去的。
    他的视线一转, 重新落在萧挽的身上。
    萧挽后退一步, 解释：“我这几天可是一直待在秦府禁足, 就是想传都没有机会啊。”
    这倒也是，萧挽在府上的行踪他也是知道的, 除了这两人，还有谁会传出这样的消息？
    萧挽话一出, 段云楼和金光霁对视一眼, 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金光霁首先回过神来, 想起方才洛清仙尊说的那句话，似有领悟道：“原来小羽拒绝连城公子，是这个原因啊。”
    二人的目光同时落在秦鸿羽的身上。
    秦鸿羽有些头痛, 想要补救：“不是……”
    洛清仙尊眼观鼻鼻观心, 不说话。
    萧挽来的晚，不知此前发生的事情，看的莫名其妙。
    段云楼惊讶：“当真？”
    他这话虽是问的秦鸿羽, 幽怨的视线却总是若有若无的望向洛清仙尊。
    秦鸿羽无力：“不是……”
    洛清仙尊还是没说话，可他沉默的态度却已经表明了一切。
    段云楼顿时百感交集, 他知道秦鸿羽和洛清仙尊关系不错，却没想到洛清仙尊居然会喜欢秦鸿羽，看样子，还是仙尊追求的秦鸿羽。
    他和秦鸿羽一同长大, 可这么多年来，他却事事不如秦鸿羽，不管金光霁、连城还是洛清仙尊，喜欢看上的也的全是秦鸿羽，可他分明也和这三人认识，他也是秦家的少主，凭什么全天下的好事全让亲鸿羽一个人全占了去？
    段云楼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嫉妒。
    金光霁有些尴尬，就在知道消息的上一秒，他还当着人的面试图追求秦鸿羽。难怪他每次示好的时候，洛清仙尊总是适时出现，现在想来，自己不就是当着别人的面挖墙脚吗？
    可他心中还是有些疑惑。
    “我怎么不知道，小羽什么时候和仙尊在一起了？”
    段云楼笑意有些僵硬：“别说光霁哥哥不知道，就算是身为弟弟的云楼，都没从哥哥的嘴里听到半分消息。”
    他对秦鸿羽笑笑：“看来哥哥的消息实在是瞒的好啊。”
    金光霁便顺势道：“此前不知小羽和仙尊在一次了，说来也多有冒犯。”说话之人颇似乎为尴尬。
    “小羽若是早些告知于我，也不会到现在这幅境地。”
    他这话倒是有些埋怨秦鸿羽的意味，且将自己摘了出去，毕竟谁人都不愿意得罪洛清仙尊，想比秦鸿羽，还是洛清仙尊重要些。
    看来金光霁是不打算再骚扰自己了，秦鸿羽在心中想，这也算是万千坏消息中唯一一个好消息。
    听萧挽描述，外面的流言他是止不住的，若是能靠着这番流言将金光霁挡了去，也不算太亏。
    反正误会他与洛清仙尊关系的人已经不少，他也不介意再多加金光霁一个。
    洛清也是个善于察言观色之人，一看少年的态度，便明了一大半，缓缓开口：“不久前在一起的。”
    秦鸿羽回过头瞪了洛清仙尊一眼，洛清却连神情都不曾改变半分，悄悄传音秦鸿羽：“让他死心。”
    少年闻言只好保持沉默。
    金光霁：“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倒是我眼拙，没能看出来。”
    这边四人老神在在，聊得火热，唯有萧挽一人干着急。
    他早就知道这两人关系不一般，可看情况，秦鸿羽应当不愿意将消息说出去。
    否则早在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就有消息传出去了，不至于等到这个时候。
    所以他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赶紧跑回来跟秦鸿羽表明情况。
    方才看秦鸿羽的表现，萧挽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可怎么才过了一会，他就觉得秦鸿羽换了个态度，变得不在意起来？
    萧挽有些摸不清头脑。
    知道了消息的金光霁总算消了自己的念头，洛清仙尊在这不说，之前本就有误会，现在更是不敢长留，生怕留下其他的误会，找了个理由告辞。
    段云楼跟秦鸿羽寒暄了几句，也跟着金光霁走了。
    只剩下萧挽背着个小包裹，不明觉厉的站在原处，看着秦鸿羽和仙尊二人对峙。
    洛清敛去眼中深邃的神情，面无表情道：“现在怎么办？”
    秦鸿羽心中虽有些波澜，但很好的掩饰住自己的真实情绪，似不甚在意的道：“反正这事对仙尊的影响也不大，仙尊又何必在意？”
    洛清轻轻的“嗯”了一声，这事情对他影响确实不大，他甚至还打心底里觉得这消息传得好。
    若非他不知道传消息的那人，否则他定要好好重重表现他的谢意。
    “可你不是不愿意吗？”
    洛清一边说着，一边观察少年脸上的神情。
    果然，少年一愣，道：“也不是不愿意，只是这子虚乌有的东西，传出去不过是让人心烦意乱罢了。”
    洛清眼中愈发深邃：“你若是不愿意，我便去把那人找出来，将事情澄清，可好？”
    “不必麻烦，”少年却道：“不过只是一个谣言罢了，时间长了，信的人也就少了。”
    洛清便不接话了，他心中倒是乐的不澄清。
    轻声道：“你不在意便好。”
    萧挽听的糊涂，什么“子虚乌有”、“谣言”？
    他指了指秦鸿羽，又指了洛清仙尊。
    “你们不是在一起了吗？”萧挽由心发出疑惑，吸引了秦鸿羽的注意。
    秦鸿羽凝眉：“谁说我们……我和仙尊在一起的？”
    “就……”萧挽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秦鸿羽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忽然冷冽起来，逼问二人：“是山庄温泉那日，他告诉你的？”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洛清仙尊。
    少年望向洛清仙尊的视线变得有些不善。
    萧挽连连拒绝：“不是。”
    又解释：“你们这幅模样，看起来就像是……”
    话说到一半，萧挽就被秦鸿羽的眼神给逼了回去，不敢再说了。
    “看起来像什么？”秦鸿羽逼问。
    萧挽小声：“像双修伴侣。”
    秦鸿羽无话可说，倒是洛清仙尊，闷声轻笑了一声。
    “你、你。”秦鸿羽已经气得说不出话了，萧挽赶紧补救。
    “不像不像，一点也不像。”
    他可不敢再在这边待下去，抱着自己的包裹溜之大吉。
    “还气？”洛清安慰，“若是气的话，我把萧挽抓回来，任你处置？”
    “流言又不是他传的，抓他回来也没用。”少年轻叹一声，显然心情不妙，自我安慰道。
    “罢了，不过是个谣言，想必不日也就没了声响，随他去吧。”
    可事情却没如秦鸿羽所愿：
    谣言传开数日，可主角二人却丝毫没有站出身来解释的意味。
    这次桃色流言和以往的不同，主角二人一个是从来没有绯闻的洛清仙尊，一个是丹修秦家天赋出众的唯一的小公子。
    于是坊间的流言越传越甚，不出数日，便洗劫了整个修真界。
    段云楼“啪”的一声，气呼呼的将写着洛清仙尊和秦鸿羽的话本子丢在地上。
    另一边，秦鸿羽“啪”的一声，将写有洛清仙尊和自己的话本子丢在桌上，一旁站着的柳管家，怀里还抱着高高的一摞。
    秦鸿羽有气无力：“这些，还有这些，”他指了指放在地上的那摞，“这些都是？”
    柳管家控制好自己脸上的神色，保持情绪的平静，点头答道：“门外面的那堆需要我搬进来吗？”
    秦鸿羽又拿起一本，在手上翻了翻，才看了几眼，就啪的把书合了起来。
    有些书写的清水，有些书写的……简直不堪入目！
    这才短短数日，他们两个的话本子都累的这么高了，可见坊间他们之间的谣言传的有多么厉害！
    “简直荒唐！”少年怒道，“去去去，把这些话本子全都给我丢到外面去，不要再让我看见。”
    柳管家脸上憋着笑意，将东西收拾好，一边安抚：“小少主不要太过在意，不过只是些谣言。”
    自小少主和秦家主闹翻之后，他便一直觉得小少主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话少了起来，人也变得愈发的沉默，虽说沉稳些也好，可每次看到小少主成熟的模样，他心中却总是觉得有些不安。
    小少主的成熟只是表面的，他知道秦鸿羽的心中一直压着不少的事情。
    这么些日子以来，他倒是第一次见到秦鸿羽的脸上流露出这般生动的神情，让他心中也稍稍有所放心。
    洛清仙尊那边他也看的清楚，虽说年纪不大，对少年确是真的好，他的意见和秦展的一致，若是洛清仙尊对秦鸿羽有意，他觉得两个人在一起不错。
    今后他也就能够放心了。
    秦鸿羽却按耐不住了，还不在意？前几天他就是不在意，所以流言才会穿成现在这个程度，他现在若是还不在意，再过几天，流言大概就会说他和洛清仙尊已经结成了双修伴侣。
    门外却忽然伸出一只修长的手，将丢在地上的话本子捡了起来，修长手指轻轻翻阅。
    洛清压下自己嘴角的弧度，将话本上的灰尘轻轻拂去，放到了桌上：“我将那人提来？”
    那人自然指的是传谣言的人。
    见洛清仙尊进来，柳管家收拾好东西，抱着一顿话本子出去了，临走前还贴心的把下人全都带走了，留下仙尊和秦鸿羽两人。
    只是秦鸿羽一心想着澄清的事情，倒没有发现。
    洛清不动声色的走到了少年的身边：“若是实在心烦，我便出面，叫他们闭嘴。”
    秦鸿羽可不敢让洛清仙尊这样做，谁知道洛清会用什么样“强硬”的手段。
    到时候洛清仙尊一强硬的出手，反倒是坐实了这个传言，他就算是再清白，也说不清楚了。
    “仙尊千万不要插手，”少年拒绝道，“这事情我来解决就好。”
    洛清仙尊不给他帮倒忙他就谢天谢地了。
    正说着呢，从门外又跑进来一个身影。
    才清净了几天，萧挽又找上门来了。
    这段时间这家伙每次上门，不是问他帮忙炼药，就是带来各种坏消息，秦鸿羽看到萧挽就有些发愁。
    萧挽还啃着苹果，一脸的不自知。
    萧挽：“哟，仙尊也在呢，”似自言自语道，“也省的我多待会多跑一家。”
    又对着秦鸿羽笑道：“你现在可是纯阳城的名人了你知道吗？”
    “为何？”少年耐着性子问。
    “现在全城都在传你和洛清仙尊之间的事情，好家伙那话本子一本接着一本的编。”
    说话间他看到秦鸿羽的手边正摆着一本，顿时大笑：“哈哈哈原来你也在看啊，这些书里写的乱七八糟的，要不是我认识书里的主角，我都快信了你知道吗！”
    说完又是一阵大笑，直到萧挽渐渐的回过神来，意识到房间里的氛围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你们怎么不笑，不好笑吗？”
    秦鸿羽脸上挂着友善的笑意：“这很好笑？”
    萧挽的笑声戛然而止。
    萧挽：“不、不好笑。”
    秦鸿羽：“这次来又是为了什么事？”
    萧挽终于想起这次来的目的，严肃正经道：“连城公子有个宴会，想邀请你和洛清仙尊两个人一起去。”
    连城的宴会邀请他他倒是能明白，还要同时邀请洛清仙尊？这怎么看秦鸿羽都觉得连城对他们两人有些误会。
    可事实却不待秦鸿羽想那么多了，他正需要一个解释的机会，连城的宴会来的可都是纯阳城的公子们，正是他想要的机会。
    “去。”少年答应的速度让萧挽称奇。
    “仙尊呢？”他弱弱的问。
    还不待洛清答话，秦鸿羽紧跟着答：“他也去。”
    萧挽用眼神示意，洛清仙尊便点了点头。
    “那行啊，我现在就去回他，宴会的时间就在明天，记得一起来啊。”萧挽说着就跑走了，想必是去找连城回话去了。
    “到时候还望仙尊多配合，解开这次的谣言。”
    洛清仙尊若有所思。
    连城的宴会，自然宴请了全城有名的公子们，秦府中连带着洛清仙尊四位统统赴宴。
    马车上，四人对坐，往常总是金光霁想要碍着秦鸿羽走，这次金光霁老老实实的坐在了离秦鸿羽最远的地方，连说句话都要中间的段云楼帮他传达。
    看着这样的一幕，秦鸿羽也不知道该是庆幸，还是继续自己的行动了。
    他想好了，这件事情他绝对不能放任不管，等到宴会上，他便寻找一个好的时机，当着众人的面，澄清这件事情。
    连城的宴会自然热闹，又加上秦鸿羽和洛清仙尊参加，不少的人跑过来，就为了确认传言的真假。
    才一下车，秦鸿羽就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投过来的视线。
    流言轻信不得！
    挽早就到位，四人便在萧挽身边依次落了座。
    这还是秦鸿羽第二次参加这样的聚会，不由让他想起了上次宴会时的场景，那时虽然也有不少人朝着他看，可也不像现在这样。
    秦鸿羽坐在座上，面无表情，身前已经走过了不知道多少波人，这些人每次路过的时候，都会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望着自己和洛清仙尊，时不时的间插一句：
    “恭喜啊。”
    “仙尊好眼生。”
    “小公子好福气。”
    对面，一堆穿着红红黄黄的小姐们，也朝着这边露出那种奇怪的笑容，秦鸿羽朝着那边看了一眼，就看到那边的小姐们脸蛋有些红，看起来十分激动的样子。
    秦鸿羽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头，被一直关注着的洛清仙尊看进了眼中。
    “怎么了？”洛清靠在他耳边，有些关切的问道。
    他还没来及答话，便听到对面传来一阵压抑着的尖叫。
    秦鸿羽：……
    他开始怀疑自己这次的决定是否正确。
    来都来了，总不能两个人露个面又消失，那岂不是坐实了传言？
    少年深吸一口气，控制好情绪：“无事。”
    说着，连城终于出现在宴会上。
    宴会布置在连家的后花园，他一进场，视线便开始在宴会中扫荡，直到确定了秦鸿羽的身影，径直朝着这边走来。
    “连城公子。”秦鸿羽礼貌的喊道。
    连城走过来，也不上座，萧挽实眼色的往旁边挪了挪，给连城腾出了个位置。
    连城也不嫌弃，挤着做了下来，哪怕洛清仙尊就坐在旁边，也丝毫不受影响一般。
    连城：“这几天院子里的花开的好，我就想着请大家来赏赏花。”
    正是百花盛开的时节，连家的院子里的花草确实开的茂盛。
    连城转而问洛清仙尊：“我听闻小羽喜欢花草，洛清仙尊身为小羽的伴侣，自然最了解不过了吧？”
    洛清仙尊捏着茶盏微微点头。
    “也没什么，毕竟仙尊身为鸿羽的伴侣，连城就是想看看，仙尊到底是多么喜欢小羽，才会得了小羽的青睐。”连城说。
    这话一出，洛清仙尊终于明白了连城的来意。
    想是那日被拒之后，连城终于回过神来，准备试探自己和秦鸿羽了。
    连城确实是这么想的，被拒之初，他也伤心了数日，可他也不是那种放不下的人。
    倘若洛清仙尊真心喜欢小羽，他自然也支持，可他就是心中有些不甘心，想知道自己和洛清仙尊究竟差在哪里，为何小羽会选择洛清仙尊，而不选择自己。
    他试探着开口：
    “仙尊可知小羽最喜欢什么花？”
    “桃花。”
    “最喜欢吃什么？”
    “城南的糕点。”
    “最喜欢什么颜色？”
    “青色。”
    “最讨厌什么样的人？”
    “虚与委蛇。”
    ……
    两人来往了几个回合，听的秦鸿羽都有些发蒙，他倒是没想到，这辈子和洛清仙尊相处不过数月，洛清仙尊居然会如此了解自己。
    连城连问了一通，谁知对面的人想都不带想，全都答了下来，且回答的结果和他打听来的一模一样。
    连城冷哼一声：“洛清仙尊对小羽倒是有几分了解。”
    “不过是些简单的东西罢了。”洛清捏着茶盏，脸上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看的连城有些牙痒痒。
    秦鸿羽也不知道这两人是在较着什么劲，他一心只想着自己澄清的事情。
    等到左右两人终于冷静下来之后，他这才开口问连城：
    “你最近在家，可有听到什么谣言？”
    连城：“谣言，什么谣言？”
    他这几天心里难过，倒是在家好好待了好几天。
    秦鸿羽有些欣慰的叹了口气，心道终于有个明白人。
    感叹完又忍不住继续道：“我今日来赴这个宴会，不仅仅是为了赏花，更为的，就是澄清这个谣言。”
    连城脸上浮现出疑惑的神情：“你说。”
    秦鸿羽提高音量：“前几日，不知是谁在外传出消息，说我，和洛清仙尊是双修道侣，我今日正是……”
    连城忙接到：“哦你说这个啊。”
    他毫不犹豫的就说了出来：“这事是我说出去的啊。”
    顿了顿他又问：“可这件事和谣言有什么关系？”
    “不是你们两个亲口告诉我的吗？”
    宴会先是静了一秒，随着连城话音的落下，又重新沸腾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秦崽：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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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局变
    秦鸿羽噎住了, 他终于想起来，前些日子为了拒绝连城, 洛清仙尊确实说了那么一句话。
    可他那也只是为了断绝连城的缓兵之计, 他千算万算都没能算到, 连城居然会大肆宣扬, 将这件事情闹得满城皆知。
    他要是能早点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么一步，当初他就该死死的捂住洛清仙尊的嘴, 不让他说出这句话来。
    今日他算是真的学到了，什么是祸从口出。
    他甚至听到周围人开始窃窃私语, 什么：
    “这件事原来是真的啊。”
    “原来不是谣言！”
    “我早就看出来了。”
    “洛清仙尊对秦小公子果然不一般。”
    ……
    面对连城疑惑的神情, 秦鸿羽深吸一口气, 下定决心，一定要将真相说出来，坚决将这流言扼杀在童年事情。
    宴会之中忽然一乱, 从中冲出一位衣衫凌乱的小公子, 那人看都不曾看，径直朝着主座上的几人冲来。
    那人面容有些狰狞，神情恍惚, 看起来有点像醉酒失态的某家公子。
    秦鸿羽却看到冲过来那人的手上，握着一个白闪闪的东西——是一把短剑。
    这人试图在宴上袭击！
    那人挥剑的动作丝毫没有章法, 可形态着实有些可怖，宴会上的来客都是些大世家的公子小姐，忽然见到这样的情况，纷纷向后闪躲, 反倒是为行刺的人开了条道路。
    不过数息间，那人便冲到了几人的桌前，手中的短剑乱砍。
    这样荒唐的事情居然会出现在宴会上，连城自觉难看，便提剑上前，试图将人拦下。与此同时，宴会中众人终于回过神来，纷纷将袭击那人围成了一个圈。
    连城实觉丢人，剑术被怒气打乱，没了章法。
    再者能出现在他宴会上的公子非富即贵，若是伤了人，连城也不好交代，于是他挥出的剑中灵气浅薄，一心只想着将行刺的人制服。
    直到两人手中的剑交错在一起的时刻，连城终于清醒过来：眼前这人的修为，根本不像是众人看见的那么简单。
    仅仅只是这么简单的一剑，自己居然招架不住！
    偷袭之人冲出连城的阻拦，再次出现在四人的面前，只是这次他出手的对象，换成了秦鸿羽。
    洛清伸手一挥，一道白色灵气所汇成的细线将那人牢牢的绑了起来。
    那人身形受阻，哐当一声摔在地上。
    连城松了口气，总算控制住了局面，正欲上前，却见那人身上黑气忽闪。
    “当心！”秦鸿羽一声惊呵。
    原来那人竟决意当场自爆！
    连城首当其冲！
    秦鸿羽话音才落，洛清即刻动身，将连城从那人的身边拉开。
    一阵黑色的光芒闪过，那人当场自爆了。
    顿时黑气弥漫，偷袭之人竟是魔修！
    这魔修修为不虽强，自爆伤害不大，可魔修的魔气极重，哪怕是沾染上一丝，都可能会对今后的修炼产生影响。
    有惊无险，连城有些庆幸。
    宴会上众人也渐渐回过神来：
    “怎么回事……”
    “怎么是魔修？”
    “魔修怎么混入纯阳城的？”
    就连连城都没想到，他原以为只是个醉酒的公子，谁知道竟是个魔修
    冷静下来之后，连城迅速安排人下去彻查此事。
    好在这魔修修为不强，倒没对其他的人产生大的影响。
    连城：“今日宴会出了些小意外，让各位受惊了……”
    连城正朝着众人解释，秦鸿羽却心感不妙。
    自魔修出现的那一刻，他便隐隐感到些不安，而就在那人自爆之后，他心中的不安顿时达到了顶峰，甚至连眼前的视线都开始渐渐模糊起来。
    “这次的宴会先到这里，等到下次……”
    他终于察觉到自己的不对经，额头上冷汗都渗了出来，伸手攥住了身旁人的袖口，随即被人反手握上。
    “怎么了？”洛清靠近，让少年能依靠在自己身上。他能感受到少年身体内灵气的混乱。灵气似乎正在少年的体中，和另外一股力量在抗衡。
    是魔气。
    自爆的魔气引起了少年体内的魔气。
    现在必须要找一个没有人打扰的地方，帮少年控制住体内汹涌的魔气。
    他不再停留，对着连城道：“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随即一手搂住少年的腰肢，御剑消失在宴会上。
    玉虚剑一骑绝尘，引起宴会中众人的惊呼声——
    秦家山庄。
    秦鸿羽被洛清放在温泉中，少年眉头紧缩，隐约可以从中看到一缕黑气。
    良久，秦鸿羽终于睁开了双眼，方才若不是他意志坚固，宴会上，他便受那魔气影响，彻底入魔了。
    偷袭之人身上的魔气和普通的不一样，普通的魔气，对他绝对不会产生这么大的影响。
    少年正想着，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置身于池水之中。
    温泉池旁雾气弥漫，除了他以外，似再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是洛清仙尊把他送到了这边？那洛清仙尊有没有发现自己身体的异常？
    水雾中忽然传来清脆的脚步声，少年一跃上岸，神情严肃：若来的人不是洛清仙尊，是魔修呢？
    温泉的地形他自然最熟悉不过，一个闪身躲到石柱旁，默数着来人的脚步。
    三、二、一。
    秦鸿羽迅速出手，从那人身后抵住了那人的脖颈。
    洛清被少年从后递住了脖颈，却丝毫没有慌乱。
    像一只炸了毛的猫。
    洛清在心中想，他隐去眼中的笑意，举了举手中的衣服：“我去给你找了一身衣服。”
    见到是洛清仙尊，秦鸿羽先是松了一口气，可想到了什么似得，又重新紧张起来。
    “是你带我来山庄的？”
    洛清敛眉：“你握住了我的手。”
    秦鸿羽心道：胡说，分明是你握住了我的手，我只牵了你的袖子。
    少年的手虽然放下了，可身体却依旧保持着紧张戒备的姿态，仿佛只要洛清说错一句话，下一秒他便会出手。
    洛清自然也察觉到少年身体的异常，实际上从秦鸿羽清醒过来的那一刻，他便察觉到少年的动作，只是他不愿打断少年，让他受惊。
    一阵风吹过，秦鸿羽微不可查的轻颤了下。
    洛清皱眉，他转过身，将衣服递过去：“换上吧。”
    秦鸿羽没有拒绝，现在他确实需要一身干净的衣服。
    他接过衣服，视线却紧紧的盯着递衣服过来的人。
    洛清有些疑惑，随即想起什么般转过身，清冷的声音难得的带上了些波动：
    “我不看，你换上。”
    又怕少年紧张，便一边听着身后淅淅沥沥的声音，一边轻声安抚：“方才宴上，你有些走火入魔的迹象。”
    “这边的温泉水特别，对你身体内的魔气有驱散的作用，现在应当没有大碍了。”
    他只说魔气消退，却只字不问少年，为何会忽然魔气大涨。
    身后的声音渐渐消失，洛清正准备询问，脖颈再次被一道冰凉的东西给抵住。
    秦鸿羽不知从何处找出来一把匕首。
    秦鸿羽：“仙尊就不好奇我身上的魔气从何而来？”
    少年看不见的地方，洛清嘴角勾出一抹笑意，语气却依旧是冰冷的：“与我没有干系。”
    秦鸿羽一哽：“仙尊身为玉衡剑派的尊者，怎会见到魔修不为所动。”
    “你不是魔修。”
    “你身上虽有魔气，我却能感受到，你不是魔修。”
    少年握住匕首的手指一紧。
    “仙尊会如何处理？”
    洛清：“我受秦前辈所托，要护你周全。”
    少年沉默了。
    “你身上魔气来的蹊跷，或许，我能帮你。”洛清道。
    秦鸿羽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匕首，洛清回过头，就看到少年低着头，正在系着衣服上的系带，垂着眼看不到脸上的神情，似是一副镇定的模样。
    洛清却看到少年系带的手在微微发抖。
    秦鸿羽：“我只是一时不慎，受到那人的印象，才会有些入魔的迹象。”
    顿了顿，少年又道：“还请仙尊不要将这件事情说出去，哪怕是我的父亲。”
    洛清沉默着点了点头。
    夜色将晚，现在回去也来不及了，二人决定留在山庄过一夜。
    秦鸿羽带着洛清仙尊前往房间的路上。
    “仙尊当真不好奇我的事情？”秦鸿羽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句。
    洛清：“你自放心，我会护你。”
    是因为和父亲的约定？秦鸿羽在心中嘲讽一笑。
    倘若有一天，仙尊知晓了我魔体的身份，不知仙尊是否还会继续说出这样的话？
    还是会像上辈子那样，将自己置于死地？
    夜间，秦鸿羽做了一个梦：
    年少时分的秦鸿羽握着丹青，满脸笑意的跑到了洛清仙尊的房间外。
    他剑术又有所精进，他想要第一时间和师尊分享这个好消息。
    走到书房前，却听到书房里传来两个人交谈的声音。
    “我自有打算。”这声音他熟，是师尊。
    另一道声音却反驳：
    “你有什么打算，你的打算就是把他养在身边，等着他被控制后弑师吗？”
    这道声音他也听过，细想来，好像是玉衡剑派掌门，也就是洛清仙尊的师兄，他师伯的声音。
    师尊和师伯似乎在谈论重要的事情，他便立足在门外，想着等师伯说完之后，他再进去告诉师尊自己的好消息。却听到房间里传出不断争执的声音。
    或者来说，一直都是掌门一人的怒吼：
    “你什么时候知道他身份的？”
    洛清依旧是一副淡淡的语气：“不久前。”
    “你果然知晓他的身份，既然如此，为何不早些将他处理掉？”
    “怎么处理？”
    “自然是让他消失！”
    洛清仙尊没说话了。
    掌门的声音却越发气恼。
    “你究竟在犹豫什么？
    难道你还不知道时态的严重性吗？
    还是说，你想要保他而至天下于不顾？”
    听到这里，少年不自觉的瑟缩了下，朝后退了步。
    这事情似乎十分严重，不是他该听的东西，谁知脚下的动作却惊醒了房间里的人。
    “谁？”掌门惊呼了声，秦鸿羽便有些踌躇，不知该走还是留下。
    又听到师尊的声音道：“这件事到此为止，我自有定夺。”
    下一秒，门猛地打开，掌门从中间走了出来，看到秦鸿羽的那一瞬间，掌门似乎并没有感到意外，眼中满是厌弃的看了他一眼。
    还不待秦鸿羽喊“师伯”，便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师尊随之走出，在少年的头顶轻拍了拍，解释道：“不要放在心上，你师伯就是那个脾气。”
    紧接着场景一变，上一秒还在温柔安慰他的师尊忽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厌恶，亲眼看着玉虚剑刺入他的胸膛。
    秦鸿羽从梦中惊醒。
    窗外夜色正浓，少年却再没了睡意，方才梦见的那一幕，正是上辈子，他亲自撞见的场景。
    那时候他尚且还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偶然间撞见洛清仙尊和掌门师伯在讨论这件事。
    起初他只以为自己偷听了师伯说话，才会惹得师伯厌恶，直到后面他才知晓，原来书房内谈论的那个人，就是自己。
    而他最亲爱的师尊所谓的处理方式，就是让他死在了玉虚剑下。
    想到过去的那些事情，秦鸿羽手脚冰凉，彻夜未眠。
    ~
    这边山庄一片寂静，纯阳城中却炸开了锅。
    城中的公子小姐们可都看见了，当日洛清仙尊亲自将秦家的小公子抱走，且听秦家的消息，两人彻夜未归。
    二人的传言早就闹得满城皆知，宴会上，连城公子更是证明了这并非谣言。如今洛清仙尊跟秦小公子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两人彻夜未归，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岂不是一目了然？
    洛清仙尊带着人御剑回来的时候已近午时，秦鸿羽昨夜惊醒后便再没有睡过，此时脸上满是疲容。
    二人才跨进大门，洛清关切的问：“昨夜没有休息好？”
    秦鸿羽也知道自己此时状态不佳，不再隐瞒，便点了点头。
    洛清便以为少年是受魔气的印象，身体还比较虚弱，有些自责：
    “是我不好，早知便该让你多在温泉里恢复下。”
    “什么没休息好？你没休息好跟洛清仙尊有什么关系？”
    连城不知道从哪里蹦了出来，看了看秦鸿羽脸上的疲容，装了然状道：
    “哦~”
    又啧叹两声：
    “虽然是年轻人，但也要注意节制不是？”
    又转头对着洛清仙尊：
    “仙尊也真是的，欢好也要注意鸿羽的身体啊。”
    一边说着，一边朝着洛清仙尊挤眉弄眼。
    谁知秦鸿羽看都不曾看他一眼，把他当做空气似得径直绕过他而去，连句话都没跟他讲。
    他昨天可是在现场，亲眼目睹仙尊把鸿羽给抱走了，且彻夜未归，他还以为二人已经修成正果，特意在秦府蹲着，准备贺喜呢。
    现在看情况，似乎并不是他想的那样啊。
    “算了，他们之间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搞好了。”萧挽一边嘀咕着一边消失在秦府。
    另一边，洛清怕少年的身体不适，一直跟在少年的身后。
    “若是实在不舒服，我们再回一趟山庄？”
    看秦鸿羽这幅模样，洛清实在是有些担心。
    秦鸿羽：“不必，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回去休息一会便好，仙尊也回去休息吧。”
    可洛清却还是感到不安，一直跟在少年的身后，直到少年走到房间门口，双手搂着门，脸色不善的问道：“仙尊还要跟到什么时候？”
    洛清后退一步：“你进去休息吧，我一会就走。”
    秦鸿羽实在是累了：“仙尊自便。”
    说着关上了门，外袍都不曾脱下，裹着上床休息去了。
    洛清则靠在房前的柱子上，听着房内声音渐渐变小，最后只剩下少年平缓的呼吸声，却没有离开，而是想起了昨日里发生的事情。
    纯阳城从来都是正道修士居住的地方，怎会有魔修忽然出现，且看那魔修，分明就是冲着秦鸿羽而来，这其中的事情，定然不会那么简单。
    还需等到和少年一起，将这件事查个清楚。
    坊间流传的事情，小羽若是不喜欢，也不该再传下去。
    他靠在房外，神情略显凝重。
    小羽体质特殊，纯阳城中现在也并不安全，若是自己不在，恐他再度遇到危险……
    洛清便这样一直想着，等到天色将暮的时候，少年的房间里终于重新传来动静。
    秦鸿羽一开门，便看到洛清仙尊站在门外，似乎在等着自己出门。
    “不知仙尊站了多久？”
    洛清：“刚来。”
    可看洛清仙尊呼吸平静，不像是刚来的样子。
    秦鸿羽没反应过来：“来找、我？”
    洛清点头，沉默着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把剑，剑锋锋利，剑身修长凌冽，细看似泛着青色的光芒。正是秦鸿羽的佩剑“丹心”。
    少年的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之色，便听洛清仙尊缓缓开口：
    “丹心是一把好剑，我听闻你丢了，便寻了回来。”
    “想着找个好一点的时机还给你。”
    洛清顿了顿，似乎在思索要怎样说，少年才会收下这把剑。
    “这段时间纯阳城不太平，你总要一个傍身的法器，
    前段时间你为我炼制了丹药。”
    “你收下它，就当我还了这个人情。”
    作者有话要说：我以为我能写一万的，事实证明我高估了我自己
    fine明天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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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噩耗
    秦鸿羽最终还是重新收下了丹心, 现在情况不同往日，他确实需要丹心傍身。
    少年收下剑后, 洛清仙尊也不再多言。
    秦鸿羽既没问丹心的来处, 也不想知道洛清仙尊为何会特意为他寻剑, 他拿了剑, 恭恭敬敬的像洛清仙尊道了谢，在心中记下了洛清仙尊的恩情。
    他客气礼貌的同洛清仙尊道别, 临走前，洛清嘱咐：“照顾好自己。”
    少年只是淡淡点头, 而后与洛清仙尊擦肩而过。
    身体恢复好, 翌日, 秦鸿羽便同连城一起调查那位魔修的来历。
    秦府。
    秦鸿羽和连城商讨，洛清和萧挽则坐在下位。
    宴会那日的魔修已经自爆，唯留下几件法器, 调查难度实在有些大。
    连城：“实在是不好意思, 在我的宴会上居然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连城报赫道，毕竟这次袭击的魔修是冲着秦鸿羽去的，他作为宴会的东家, 宴会上出现安全问题，他自然也要担负一部分的责任。
    秦鸿羽：“与你无关, 谁能料想到偌大的纯阳城，竟会有魔修出没。”
    在上一辈前辈的努力之下，魔界的实力大跌，近百年来都不曾大规模的霍乱修真界, 可近几年魔修出现的频率忽然大幅度的上升，譬如此次的事情。
    “可有调查此人的身份？”
    连城神情凝重的摇了摇头：“宴会外围把控的极严，非请帖不得入内，我询问了所有的外围侍从，却都对描述的这儿个人没有印象，仿佛这个人是凭空出现的一般。”
    果然没有半点头绪。
    秦鸿羽似乎也料想到了这种情况，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情绪。
    将魔修带入宴会中的人自然会十分小心，避免留下端倪。
    但秦鸿羽想要了解的，已经从萧挽的嘴中知道了。
    将事情都交代完，连城也不再久留，带着萧挽又赶赴下一场地方了。
    秦鸿羽送完人回来，就看到洛清仙尊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脸上，语气肯定的询问：“你问出了什么？”
    秦鸿羽惊讶于洛清仙尊对他的认识，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倘若宴会真如连城所说的那般戒备森严，寻常的魔修定是混不进来的。”
    洛清一边把玩着茶盏，视线穿过少年不知落在了什么地方，神情若有所思。
    “但那名魔修却能混进宴会，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宴会上有人故意将魔修带进了宴会中。”
    洛清手中的茶盏落在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却没有说话。
    少年继续道：“宴会上魔修分明就是向着我们六人的方向袭来。”
    他一一数出：“仙尊，我，萧挽，连城，云楼和金光霁。”
    “仙尊来纯阳城不过数月，可以排除嫌疑，所以幕后这人，是冲着我们五人而来。”
    “而其中最有可能的，是连城，其次是我。”
    洛清：“为何？”
    少年眯了眯眼：“宴会上出事，事后连城自然要负责。”
    现在连城还在为这件事情奔波呢。
    洛清似漫不经心的转了转手中的茶盏：“那为何是你？”
    “有人知道我最近思虑过重，那魔修过来不是想刺杀我们，只是为了引出我体内的魔气。
    届时不管我究竟是不是魔修，纯阳城都再容不下我。”
    甚至连秦家都会受到严重的影响。
    其实秦鸿羽更加怀疑，宴会中已经有人知晓了他魔体的事情，这次在宴会上，就是想让魔体的事情暴露在众人的眼中。
    闻言，洛清握紧茶盏的手忽然一紧，眼中忽然变得深邃不见底，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
    “你觉得是谁？”
    “不确定，”少年摇头，“但肯定是我身边的人。”
    至少，足够了解他，了解到什么程度呢，甚至已经知晓了他魔体的事情。
    末了秦鸿羽又对着外面道：“去帮我把柳管家喊过来。”
    见少年有话同柳管家说，洛清也不再多留，出门前，和柳管家擦身而过。
    秦鸿羽关好门，在房间周围下了屏蔽术，神情凝重道：“柳叔，我魔体的事情，除了你和父亲，还有谁知晓？”
    柳管家同样脸色不简单：“这件事情从始至终，只有家主和我一人知晓。”
    又发誓：“我绝对没有将小少主的事情说出去。”
    柳管家在秦家多年，是他父亲的左膀右臂，更是亲眼看着他长大的，秦鸿羽信他。
    “我知道，”少年道，“我想问的是，前段时间我心绪不宁，炼丹时候差点走火入魔，这件事情可有人知晓？”
    柳管家皱起眉头，仔细的想了想：“那时候小少主身体不适，我差府中的人给小少主配过药。”
    “意思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不少？”
    柳管家点头。
    修炼本就危险万分，稍微有些走火入魔的迹象并不稀奇。他也就并没有特意隐瞒。
    秦鸿羽本想从柳管家这得到些消息，眼下倒是更不好确定了。
    柳管家：“小少主是担心……？”
    柳管家欲言又止。
    秦鸿羽：“我怀疑这次的事故，就是身边的人安排的。”
    “难道是……？”
    “没有依据的东西不要说。”
    二人正说着，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稍显急促的脚步声，洛清仙尊难得紧张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前辈身体好像出了点问题。”——
    秦鸿羽脚步匆忙，洛清跟在少年的后面，诉说这方才发生的事情：
    “我方才感受到秦前辈的气息忽变，去秦前辈的房间中查看的时候，就是现在这幅模样——”
    说着他上前一步，在少年前面推开门，房间内，秦父正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嘴角还带着殷红的血迹。
    “这是怎么回事？”一边说着，秦鸿羽上前，伸手在秦父的手腕上细细查探。
    洛清：“我前去炼丹房的时候，秦前辈就气血空虚，灵气十分虚弱，我护住了他的心脉。”
    秦鸿羽收回手，父亲的情况和洛清仙尊说的一样，气血空虚，可仔细查看，却又查不出异常的情况。眼下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劳累过度所至。
    若没有上辈子发生的事情，恐怕秦鸿羽也会这么认为。
    父亲的身体向来硬朗，上辈子自己死后，父亲数日之间身体大伤，想必跟这次的受伤逃不开干系。
    柳管家终于跟了过来，脸上却不全是担心，似乎还带上了些别的神情。
    柳管家：“小少主不要担心，家主想必是劳累过渡，休息段时间便好。”
    说着竟准备将二人从房间中请走。
    秦鸿羽察觉出异常：“你知道？”
    少年眼神凌冽，拉住柳管家的袖口不让他躲避，洛清便顺势站在柳管家的身后，挡住了柳管家的后路。
    柳管家无可奈何，只好将事情说了出来：“这件事情，是家主瞒着不让说的。”
    说着一边用担忧的视线望着望床榻之上的秦展。
    “家主的身体，从一年前就开始出现异常……”柳管家话说到一半忽然被打断。
    秦鸿羽：“你是说，爹从一年前就是这个样子了？”
    少年语气之中满是震惊。
    总归还是瞒不住的，柳管家在心中想。
    “从家主第一次出现意外的时候，我便建议家主跟小少主说，可是家主执意将这件事情瞒下来。”
    “起初我们也只当是家主劳累过渡，才会身体虚弱，可是后来这样的事情频频发生。”
    秦鸿羽：“频频发生？”
    柳管家点点头：“是的，第一次到第二次发作之间缓了半年，后来发作的时间间隔越来越短。”
    秦鸿羽脸上的神情越来越难看：“现在呢？”
    柳管家沉默了许久，缓缓开口，语气之中满是沧桑：“上一次发作在一个月前。”
    又补充道：“家主渐渐了解到事情的严重性，更加不敢跟小少主说了。”
    难怪上辈子父亲的身体大变，根本就不是什么意外，早在多年之前，父亲的身体就出了问题，可恨自己却什么都不了解。
    难怪父亲一直着急，甚至起过将自己和金光霁订婚的消息……
    少年心中像是压上了一快大石头，声音甚至带上了一丝沙哑：“现在到什么情况了？”
    柳管家从袖口处掏出瓷瓶，将里面的药给秦展融水服下：“每次发作后家主总会睡上一段时间，这些药能护住家主的心脉，醒来之后，又恢复到往常的模样了。”
    秦鸿羽看到床上的人，在服下药之后，脸上的气色终于变得红润了些，想来这些药确实有些作用。
    见少年心情低落，洛清不动神色的走到了少年的身边，温和的灵气带着一丝沁凉包裹住少年。
    ……
    少年终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了。
    临走之前，秦鸿羽沉声道：
    “柳管家，父亲醒来之后，还请你不要将我知道的事情告诉父亲。”
    他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丝沙哑：“不要再让他担心了。”
    柳管家沉默半响，最后还是点点头：“小少主放心。”
    害怕床上的人醒来，秦鸿羽最后看了眼，拜托柳管家：“帮我好好照顾父亲，父亲身体的事情，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说完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等到洛清追出去的时候，少年已经没了踪影。
    折腾了一天，天色已近暮色，洛清找了半晌，终于在秦府街头的一棵桃花树上，看到了少年的身影。
    这颗桃花树生的偏僻，四周无人，也生的奇怪，粗长的枝丫一人高，向着横处蔓延。
    而少年此时，正坐在桃花树的枝丫上，怀中抱着丹心，手中攥着剑穗。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
    洛清便不隐瞒那个自己的身形，缓缓走到少年的树下。
    白衣修长人影站在树下，树上的少年垂下来的腿正好及到他胸口处的位置。
    树上的少年听到动静，微微撇过头，语气难得的带上了些脆弱：“仙尊来做什么？ ”
    “来陪你。”
    第33章 散心
    少年的眼中有片刻的失神, 握住剑穗的手掌猛地攥紧。
    却移开了眼神，语气隐忍：“这件事情和仙尊没有关系。”
    洛清依旧是一副淡淡的神情：“你的事情, 就是我的事情。”
    少年瞳孔猛地一缩, 半响, 他轻叹了一口气。
    秦鸿羽坐在树上, 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了房间中发生的事情：
    少年紧张的问：“可有查出父亲身体不好的原因？”
    柳管家神情萎靡：“就是查不出来源，找不出病因, 才只能靠着这些护心肺的药吊着。”
    “家主虽然担心，却也无可奈何。”
    洛清清冷的声音唤醒了陷入沉思的少年：“在想什么？”
    “想父亲的病。”秦鸿羽如实相告。
    他一边手上拨弄着怀中的剑, 一边低垂着头道：“我跟在父亲的身边, 却连父亲真实的身体情况都不了解。”
    少年似在喃喃道：“你说, 我是不是很失败？”
    “不是。”洛清仙尊也没有便说了出来。
    “秦前辈的病来的蹊跷，饶是丹修经验丰富如秦前辈，也没能查出病因。
    可见……”
    虽听到洛清仙尊这样说, 少年的神情却还是有些难看：“可见什么？”
    “可见并不是你的错。秦前辈瞒着, 自然有他的道理。”洛清说着，眼神隐蔽的落在少年的身上，探查这少年的情况。
    尽管如此, 秦鸿羽却还是有些不振，他抱着剑坐在树上, 难得看上去有些脆弱。
    洛清的眼色沉了沉，试图转移开少年的注意力：“我方才查看的时候，发现秦前辈看上去不像是修炼出了差误，也不像是受伤, 反倒像是中毒了。”
    少年散乱的眼神忽然一凝：“中毒？”
    洛清点头道：“我虽不是丹修，却也略有涉猎，暂时看情况，确实像是中毒。”
    秦鸿羽的眼中，终于重新升起光彩，只要能得知父亲中毒的原因，他一定能研制出解药。
    少年终于恢复到往日的模样，却还是抱着剑，坐在原处。
    洛清以为秦鸿羽还在担心，轻声却坚定道：“你放心，我会帮你的。”
    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秦鸿羽却还是没有答话。
    洛清：“还在担心？”
    少年摇头：“我只是在想……”
    秦鸿羽说到一半却停住了。
    “在想什么？”洛清不动声色的追问，秦鸿羽却怎么都不肯说了。
    在想你为何要这样帮助我。
    “没什么。”秦鸿羽说着垂下眼睫，遮住了眼中的情绪，手上却没意识的逗弄着剑穗。
    洛清看得出来，秦鸿羽想掩饰些什么，他既不想说，洛清便不问。
    洛清朝着少年伸出手：“走吧。”
    秦鸿羽还有些迷茫：“去做什么？”
    “陪我去散散心。”
    秦鸿羽终于从噩耗中回过神来，重新恢复到往常的模样。
    他径直从树上跳下，没有去握洛清仙尊的手，只是在落地后，轻轻点头对洛清仙尊道了声谢，而后道：“我也顺路去看看，有没有父亲现在能用的草药。”
    说着是陪洛清仙尊散心，其实秦鸿羽心中明白，洛清仙尊这是在陪他散心。
    天色已晚，街边的彩灯全都亮了起来，照的街道亮堂又别致。
    晚上逛纯阳城，其实别有一番风味，只是少年的心不在此处罢了。
    洛清也知道秦鸿羽没有心情玩乐，先陪着秦鸿羽去了秦家药房，寻了不少秦鸿羽觉得用的上的上等草药，让人打包送到府上去。
    选药花费了不少的时间，等到二人出了门，时间已经不早了，秦鸿羽有些愧疚，毕竟明面上是陪着洛清仙尊出来的，却让洛清仙尊陪着他折腾了半天。
    秦鸿羽：“抱歉。”
    洛清却道：“饿了吗？”
    秦鸿羽：“啊？”像是没听清楚仙尊的话。
    “今天一下午都在为秦前辈的事情奔波，晚餐也没吃。”洛清仙尊淡淡道。
    下午一直在担忧父亲的身体，秦鸿羽哪里吃得下，现在听洛清仙尊这样一讲，确实觉得肚子有些饿。
    秦鸿羽：“那就回……”
    洛清：“那就去吃馄饨吧。”
    “我记得你喜欢吃。”
    少年发愣间，被跟在洛清仙尊的身后，三两下拐入一个小巷，正是上次二人一起吃过的那家，此时店主已经准备打烊，看到洛清仙尊带着秦小公子，收摊的动作便停了下来。
    秦鸿羽记得，上次来吃这家的馄饨，他确实赞了句，没想到洛清仙尊还一直记在心中。
    洛清给二人叫了馄饨，秦鸿羽也饿了，低头吃了起来。
    少年速度虽快，可动作却依旧雅致，洛清坐在少年的对面，也不吃，安静的看着少年。
    秦鸿羽低着头的时候，长而密的睫毛忽闪，轻轻的扫在脸上，叫人忍不住在心中想象那柔软的的睫毛，若是扫在自己的手上，会是怎样一种奇妙的感觉。
    洛清眼神微动，好在此时天色已晚，少年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等到秦鸿羽吃完抬起头，便看到洛清仙尊正好移开视线，少年想起什么似得，伸手在嘴角擦了擦，好在并没有摸到什么其他的东西。
    秦鸿羽便偷偷的松了口气，却没想到他的一举一动却落入了一旁人的眼中。
    洛清眼中漾出一抹笑意，被他很好的掩饰住。
    “现在去哪？”秦鸿羽问。
    “你知道城内的河中，会放莲花灯吗？”洛清忽然冷不防来着这么一句话。
    秦鸿羽长居纯阳城，自然知晓。城中每逢初一、十五，城内的居民都会去城中河放莲花灯，以祈祷万事顺利。
    可秦鸿羽不知道洛清仙尊有什么可求的。
    秦鸿羽：“仙尊想去？”
    洛清语气之中难得沾染上一丝好奇：“我从未见过。”
    毕竟洛清仙尊是客，若是想去，自己也该陪同。
    “我带仙尊去吧。”秦鸿羽自告奋勇。
    夜间正是放莲花灯的最好事情，城中河便，少男少女围成了一圈，虔诚的许完愿，而后将点了灯的莲花船轻推至河中。
    莲花灯顺着河水漂到了城中河的中央，映着岸边的灯火，霎是好看。
    秦鸿羽虽听过莲花灯的盛状，却也是头一回亲眼见到，不由感到丝惊艳。
    少年震惊间，洛清仙尊却没了踪影，等到少年回过头来的时候，洛清仙尊已经消失在人群中。
    “仙尊？”秦鸿羽的眼中闪过片刻的无措，正在他准备转身去人群中寻找洛清仙尊的时候，一道清冷的声音自他的身后兀的响起。
    “你要去何处？”
    秦鸿羽回头，洛清仙尊手中正提着两盏莲花灯，不知从何而来，此时正站在少年身后不远的地方。
    “仙尊？”
    洛清将秦鸿羽带到河边，占据了一方天地，将一盏莲花灯递到秦鸿羽的怀中。
    这莲花灯做工精致，和河中的凡品比起来，更加的精巧漂亮，比起一些手工制品也不枉多让。
    中间放着一个小小的纸条，用来写心愿。
    秦鸿羽尚未反应过来，手中再次被塞进了一个东西，这次是一个炭笔。
    他抬头，却撞入了一双深沉的仿若不见底的眼瞳中，他听到洛清仙尊那称得上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写个愿望吧。”
    我来帮你实现。
    秦鸿羽忍不住轻笑了声：“仙尊什么时候也信这个了？”
    许愿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想必只有凡人才会信。
    才说完，就看到身旁的洛清仙尊低下头，正认真的写着什么。
    秦鸿羽：……
    再看看周围，大家也低着头认真的在纸上写着，许是受到氛围的影响，秦鸿羽忽然也觉得，不过只是个愿望，写着便是了。
    这般想着，他握着炭笔的手终于动了起来，低着头，一字一句的在纸上写了一句话。
    然后小心翼翼的叠好，放进莲花灯的灯芯中，这一切做完后，他一抬头，就看到洛清仙尊不知何时早已完成，视线灼灼的望着自己。
    那眼神中好像饱含了太多他看不懂的东西，热情的有些灼人，秦鸿羽才看了一眼，像烫着一般连忙收回视线。
    “写好了？”洛清沉声问。
    少年点头。
    “一起放？”
    洛清说着，和秦鸿羽一起走到河边，一个术法，将二人的莲花灯全都点燃。
    放河灯的地方要下几层阶梯，位置比较窄小，两个大男人更是只能相互依偎着。
    秦鸿羽端着手中的莲花灯，心中竟觉着片刻的虔诚，他闭上眼，在心中默念了句：“心愿成真吧。”
    而后跟着身旁人的动作，将莲花灯放了出去。
    花灯入水，带起一圈一圈的涟漪，映出两个人相依的身影。又被一阵风吹过，吹进了河水深处，和其他千百只莲花灯混在了一起。
    恍惚间，秦鸿羽似乎听到身旁的人在亲声问他：“你许了什么愿望？”
    可等到他回过头，全只看到洛清仙尊沉稳的侧脸，方才的话，仿佛只是他的一个错觉。
    二人终于回了秦府，出去逛了这么一天，秦鸿羽心中确实轻松了不少，也相同了些事情。
    上辈子是他不慎，父亲才会病重身亡，好在这辈子他还有机会，他有信心，绝对会让父亲的身体恢复。
    夜已深，城中池旁的人也散的差不多了，一道白色的身影却忽然出现，他站在一个树下 ，手上却拿着两张纸卷成的小团子。
    洛清的袖口沾了些水，可纸团却毫无沾湿的迹象，可见他对纸团的认真。
    借着灯火，他展开其中一个纸团，纸团上的字迹苍劲有力，写着一行字：
    小羽一切安好。
    他看都没看，立刻展开了另一张，上面的字迹修长秀气，这样写着：
    希望父亲的身体能早日好起来。
    他看了许久，恨不得将字一个一个的刻在脑海里。良久，他将纸条展开展平，仔细的将纸张摊平，连边角都不曾放过，而后郑重其事的，将纸条放进靠在胸口处的地方。
    你的愿望，我会帮你实现。
    作者有话要说：不定时的更新放送~
    第34章 承诺
    翌日, 秦展的身体终于恢复过来。
    说来也奇怪，这病来势汹汹, 去的也快, 秦鸿羽见到秦展的时候, 除了气色稍差, 他一点都没看出父亲同往日有什么差异。
    进了房，秦鸿羽装作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的模样, 恭恭敬敬的喊了声：“爹。”
    “坐吧。”秦展更是神色如常，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不知父亲找我来, 是为了何事？”秦鸿羽故意问道。
    其实他心中还是希望父亲能将自己身体抱恙的事情告诉自己, 可秦展却完全不是这么想。
    他叫仆人沏了茶, 装作无事道：“跟你说说话罢了。”
    少年垂下眼帘，低低的应了声。
    从前他不懂父亲唤他谈话的意思，有时候说话的时候, 心中想的也大多是修炼上的事情, 现在他却懂了。
    秦展：“最近修为如何？”
    秦鸿羽：“小有进步。”
    自家孩子对修炼的刻苦，秦展是知道的，他对秦鸿羽的修为放心。
    “可有心魔？”他又接着问。
    秦鸿羽缓缓摇头：“不曾。”
    秦展闻言便松了口气：“那就好。”
    接着秦展喝了口茶, 又似不经意间提起：“最近这些日子，我倒是听到了些传言。”
    秦鸿羽顿时有种不妙的预感。
    秦展指了指秦鸿羽, 有些疑惑道：“我听说你和洛清仙尊这……”
    秦鸿羽不待父亲说完，直接打断：“绝无此事。”
    秦展先是一愣，而后忽的笑了出来：“就算有此事，爹又不会责罚你, 你长大啦。”
    这话说的他和洛清仙尊真像是那么一回事，只不过小情侣两个瞒着不敢告诉家长的意味。
    秦鸿羽一哽，就听到秦展做贼似得小声试探：“那你对洛清仙尊有意思吗？”
    秦鸿羽斩钉截铁：“半点也无。”
    不知怎的，秦鸿羽竟从自己爹的眼中看出了一丝失望的意味。
    秦展的语气之中似乎颇为遗憾：“这样啊。”
    似喃喃道：“我倒是觉得洛清仙尊不错，可鸿儿不喜欢，也没有办法。”
    说话间语气一转：“那鸿儿觉得金光霁如何？”
    秦鸿羽终于忍不住严厉道：“爹！”
    秦展端起茶盏喝了口，不说话了。
    秦鸿羽终于找到了机会，转而问了起来：“爹最近的身体还好吧？”
    秦展握住茶盏的手猛地一抖，差点抖落一身的茶水，眼神有些飘忽，不答反问：
    “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来了？”
    一边说着，一边用视线打量着少年的神情。
    秦鸿羽面带上了些担忧：“我看今日爹脸色有些苍白。”
    秦展便松了口气：“无事，就是最近事情有些多。”
    说着还是不放心，视线不断的落在秦鸿羽的身上。
    “那我替爹看看身体。”说着起身直接走到了秦展的身边。
    秦展脸上的笑容明显有些僵硬，可少年已经到了他的身边，此时再拒绝，明显的欲盖弥彰。只好向手掌放到秦鸿羽的身前。
    少年将手搭在父亲的手上，一阵灵气涌入秦展的手腕中，秦鸿羽闭上眼，感受着父亲体内灵气的变化。
    少年闭眼间，秦展显然有些难安，虽然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应当看不出什么，可秦展却还是感到有些焦虑，直到少年终于收回手，秦展看不出他脸上的神情。
    “没什么大碍，”秦鸿羽淡淡道，“父亲身体只是有些虚弱，想必就如父亲所说的那般，劳累过度。”
    秦展轻轻松了口气。
    秦鸿羽：“等我为父亲做些丹药，养养身体就好。注意这段时间父亲不要操劳太多。”
    说道这里，秦展终于忍不住打断：“不过是些小问题，我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丹药也不必了。”
    秦鸿羽就不说话了，秦展看着气氛不对，抬头一看，少年板着一张脸，显然是在生气。
    秦展就秦鸿羽这么一个孩子，自然疼爱，见少年这般，立马改口：“好，那就依你所见。”
    秦鸿羽这才接着道：“补身体的事情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好的，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我会常来给父亲查看身体。”
    秦展只好应许，心中也不知是担忧多些，还是感动多些。
    临走前秦展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问了出来：“你当着对洛清仙尊没有意思？”
    秦鸿羽语气清冷：“绝无半分其他的想法。”
    出了门，却在房间外的走廊处，遇见了不知何时来的洛清仙尊。
    此时距离他答复父亲不过片刻，秦鸿羽本只想打个招呼，当做无事发生，从洛清仙尊擦身而过。
    事情前面的发展都符合少年的想象，直到他发现身后跟着一个人。
    “仙尊要去何处？”秦鸿羽脚步不停，微微侧过头，向身后询问。
    洛清仙尊答非所问：“我知道你会来看秦前辈，也知道你现在想去的地方，是藏书阁。”
    这条路的尽头，就是藏书阁。
    秦鸿羽心中不知从何而来的烦闷，许是因为身后的人，又或是因为洛清对他的了解。
    “仙尊想说什么？”
    洛清仙尊镇定平稳的声音从后传来：“我能帮你。”
    秦鸿羽便没了声息，任凭洛清仙尊跟在他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藏书阁。
    洛清：“秦前辈的身体如何？”
    秦鸿羽：“就像柳管家说的那样，心肝受损，查不出来由。”
    洛清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心肝受损，这范围实在是太大了。
    “那你当如何？”洛清依旧跟在秦鸿羽的身后，不断询问着。
    少年攀上书架的高层，似乎准备取书，可又够不着，抽空回答：“先炼制些护身体的丹药给爹用，查出病因才下症。”
    洛清沉默的听着，而后上前一步，以半搂着少年的姿势，将少年头顶处的书取了下来，递到了少年的身前。
    秦鸿羽道了声谢，坐在桌上开始研究起来，忽然间像是想起什么一般，说道：
    “这段时间仙尊可有注意到金光霁的行踪？”
    问出这个，是因为秦鸿羽突然想起来，既是中毒，那便定会接触到带有毒药的东西，可能是饮食、用物，或是其他。
    但有一点是相同的，总要有人下毒。
    父亲身体抱恙，秦鸿羽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来意不明的金光霁。
    洛清却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兀的沉了下来，像是一滩不见底的深渊，他不答反问：“你问他做什么？”
    洛清一边说着，一边翻动着手上的书本，可握住书籍手背上却青筋暴起，显然洛清并没有他表面上看上去的那般不在意。
    秦鸿羽一心想着自己的事情，自然没有注意到洛清仙尊的异样，似随意道：“无妨，只是想起来了问一问。仙尊可知晓……”
    “不知道。”洛清冷冷道，语气骤然冰冷无比，倒是惊了秦鸿羽一下。
    秦鸿羽便有些遗憾：“那就算了。”
    没得到金光霁行踪，少年心中确实觉得遗憾，再一个，洛清仙尊显然对金光霁有些敏感，仙尊既不愿听，秦鸿羽也不想平白提出来让两人不愉快。
    谁知他这话说出来之后，洛清仙尊脸色愈发不好看了。
    秦鸿羽听到洛清仙尊的声音带着些异样的不满：“你当真这么关心他？”
    甚至到这个时候，都不忘提起？
    秦鸿羽有些莫名其妙，他只是有些怀疑金光霁，也听不懂洛清仙尊在说什么，只好保持沉默。
    少年的沉默让洛清心中愈发的不安，缓了缓，洛清避开了这个话题，道：
    “秦前辈那边我可以帮忙，若是能每月为他输送一次灵气，对前辈的身体或许能有帮助。”
    怕少年拒绝，又补充道：“这是我唯一能为前辈做的事情了。”
    秦鸿羽眼神之中有些迷茫，似呓语般开口：“你为秦家做的已经够多了。”
    多到让他感到有些迷茫。
    有时候他也感到有些不解，洛清仙尊做了这么多，究竟是为了什么？
    父亲说洛清仙尊喜欢他，可洛清仙尊当真喜欢他吗？
    他不知道，可能上辈子知道，这辈子却迷茫了。
    秦家欠了洛清仙尊太多，少年思索了半天，下定了决心般道：“父亲的身体好了之后，我代替秦家许给仙尊一个承诺。”
    秦家的承诺，无论洛清仙尊提出什么要求，秦家都会应许，哪怕你想掏空秦家的家底。
    说是最为贵重的答谢也不为过。
    “承诺？”洛清仙尊脸上的神情却不是很满意的样子。
    莫非觉得不够？少年迷茫了，这已经是他能给出的最珍贵的东西。
    洛清眉间挑了挑，眼中像是忽然有了情绪，沉声道：“我不要秦家的承诺。”
    不要秦家的承诺？
    秦鸿羽：“这已经是我能给的出来的，最贵重的东西了，或者，仙尊想要别的？”
    洛清点头。
    秦鸿羽心中有些不安，他怕洛清仙尊想要的东西过于珍贵，他给不起，可洛清仙尊的人情，是绝对要还的。
    他咬了咬牙，心中一硬：“只要是仙尊想要，鸿羽能给的起的，仙尊但说无妨。”
    洛清却道：“你能给的起，只要你愿意，现在就能给。”
    “我不要秦家的承诺，我要你的承诺。”
    洛清仙尊的声音缓缓在炼丹房中响起：“我要你答应我，不再喜欢金光霁。”
    秦鸿羽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他什么时候说过自己喜欢金光霁了？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希望保持~
    第35章 消息
    洛清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态, 秦鸿羽却彻底懵了。
    直到洛清的声音再度响起：“你不愿意？”
    说话之人皱着眉头。
    他当真又那么好，这么叫你喜欢？
    缓了缓, 秦鸿羽终于回过神来：“我还是不知仙尊的意思, 仙尊若是想要鸿羽的承诺, 父亲身体恢复之后, 定如仙尊所愿。”
    洛清抬头，带有侵略性的视线直视着少年的双眼：
    “你喜欢金光霁。”
    秦鸿羽不自觉的移开眼, 垂下眼帘：“我没有。”
    这幅模样却让洛清愈发的确信。
    “不知仙尊从哪里听来的谣言，说我喜欢金光霁？”他实在是想不通了, 传言说他和洛清仙尊在一起也就罢了, 洛清仙尊听到的, 又是哪里来的消息？
    洛清握着书脊的手松了又紧，似乎是在害怕确认某种东西，面上却看不出半分, 斟酌半响, 缓缓开口：
    “那日你拒绝连城的时候，亲口说过，你有喜欢的人。”
    秦鸿羽一时间无话可说, 感情还是那一日的事情惹出来的麻烦。
    他不过权宜之策，说了那么两句话, 结果全被人误会。
    想着想着，他不由得笑出了声，却惹得对面的人浑身一僵。
    洛清控制好脸上的神情，让自己的语气尽可能的平整, 一边说着，视线一边往秦鸿羽的脸上瞟：“你笑什么？”
    秦鸿羽解释：“仙尊误会了。”
    洛扣住书脊的指尖没来由的一跳，内心隐隐不断的涌上期待，像是羽毛一般不断的瘙痒着他的心，面上却神情如常道：“误会什么？”
    秦鸿羽：“我并非喜欢金光霁，再者，那日我不过为了拒绝连城才说了那么一句，甚至没有提过所谓喜欢的人的姓名，仙尊怎么那么肯定，我说的‘那个人’就是金光霁？”
    洛清便闭上了嘴，不说话了。
    秦鸿羽确实没有直接说过他喜欢金光霁，可待在少年的身边人本就寥寥无几，今日他对金光霁又异常关怀，洛清难免想多。
    没想到从始至终，都是自己想错了。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洛清心中更多的却是兴奋。
    一直不断瘙痒着他的心的羽毛终于彻底消失不见，心中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小羽不喜欢金光霁。
    小羽没有喜欢的人。
    洛清扣着书脊的手也松懈了下来，脸上的神情稍缓：“是我误会了。”
    秦鸿羽没有感受到洛清心中的大起大落，只是觉得身旁的人像是忽然放松了下来。
    洛清语气轻松，说的却不是些轻松的话：“金光霁不是什么好人。”
    秦鸿羽在一边听着也是有些服气的，在背后说别人坏话，还说的如此理直气壮的，恐怕也就是洛清仙尊这样的人，他听着，心中也有些好奇。
    和洛清仙尊在宴会上初见的时候，洛清仙尊也跟他说了同样的一句话：
    金光霁不是什么好人。
    但秦鸿羽心中知晓，在此之前，洛清仙尊长居玉衡剑派，金光霁远在天鹤城金家，父亲的寿宴之前，二人应该从没有见过才是。
    偏偏二人第一次见面就针锋相对，不对，是洛清仙尊一人对金光霁针锋相对，处处折损，这实在不是洛清仙尊的性格。
    心中好奇，秦鸿羽忍不住问了出来：“仙尊和金公子是可曾见过？”
    洛清仙尊低头看书：“此前从未见过。”
    秦鸿羽：“那仙尊和金家乃是旧识？”
    洛清：“闻所未闻。”
    秦鸿羽面露疑容：“那仙尊怎么知晓金公子的为人？”
    洛清：……
    他翻书的手法一愣，随即怕少年察觉异常，遮掩式的胡乱翻了数页，眼神却没有落在书上，深邃黑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洛清：“我听说的。”
    “听说？”
    “传言金家的公子骄奢淫逸，欺软怕硬，好色懦弱，终日无所事事。”洛清说着移开了和少年对着的视线，“唯独天赋稍好了些。”
    完了还补充：“和我比自然连仅剩的天赋都不剩了。”
    秦鸿羽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该惊讶于金光霁的传言，还是该震惊于洛清仙尊的脸皮。
    洛清仙尊身为修真界修为第一人，天赋自然是不用说的，任何人的天赋放在他的面前都不值一提。
    “我怎不知金光霁名声在外竟这么……”
    差。
    洛清甚至眼都不眨一下：“你久居纯阳城，且醉心修炼，这些事情不清楚也不奇怪。”
    秦鸿羽想起了自己身上的传言：“传言也有真假。”
    洛清：“总不会空穴来风。”
    比如这次传言传的这么厉害，实际上还有秦鸿羽一份“功劳”。
    秦鸿羽闻言便不说话了，他对金光霁感官本就一般，不管这流言真假，他都不愿跟金光霁更进一步的接触。
    见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洛清抿了抿嘴，终于满意了。
    谈话间秦鸿羽找到了自己想看的东西，抬头看到洛清仙尊手上捧着本书：“仙尊想看带回去看即可，看完会有人送回来。”
    话毕起身出门，藏书阁内，洛清合上手中的书，望着少年离去的背影，眼中黑黝黝一片。
    那日采购的药材早就送了过来，柳管家也处理好了，秦鸿羽准备给父亲做些护身体的丹药。
    前去炼丹房的路上，秦鸿羽又遇见了段云楼养的那只猫。
    那猫不怕人，看到秦鸿羽过来，反倒冲着秦鸿羽叫个不停。
    秦鸿羽怀里抱着的都是些珍贵的药材，又怕跟上次一样，被这猫给调走，便皱起眉头停在原地，让猫先走。
    谁知这猫反倒是喵喵叫着朝着秦鸿羽凑了过来，有些让人心烦。
    他正想叫人把猫带走，走廊的拐角处忽然跑出来个人，惊慌着把猫抱紧了怀里。
    “抱歉小少主，这猫是云楼少主养的，是下人们没管好，才差点让猫冲撞了小少主。”
    秦鸿羽：“无妨。”
    他知道这猫是段云楼的，只是段云楼不好好教养，太皮了些。
    秦鸿羽忽然想起书房外的那幕，问了起来：“这猫叫什么名字？”
    “团子。”
    “平常都是你们照看？”
    仆人点点头：“一般都有人照看着，不会让团子跑远了。”
    秦鸿羽笑着问：“这猫这么皮，你们也照看的过来？”
    仆人脸上有些无奈：“谁说不是呢，团子每天上窜下跳的，好几次都找不到踪影，可把云楼少主急坏了。”
    “好几次？”
    “是啊，不过谁叫这猫是金少爷送给云楼少主的呢，少主自然看的也就重要些。”
    秦鸿羽终于听到了些有用的东西：“是金光霁公子送的？”
    他问话是神情有些严肃，吓了仆人一跳。
    “是、是啊。”仆人小心翼翼道，“我亲眼看到的，确实是金少爷送给云楼少主的。”
    秦鸿羽眼中若有所思：“这么说来，金公子和云楼关系倒是不错？”
    这么想来，平常金光霁在他身边的时候，段云楼也会跟着，只是自己没怎么注意。
    仆人低头：“云楼公子每日都会和金公子一起。”
    秦鸿羽点点头，那人便抱着猫走掉了。
    秦鸿羽一边走着，还在想着这件事，他倒是不知道，原来金光霁和段云楼如此要好，也难怪上辈子段云楼居然会嫁给金光霁，这时候两个人就认识了。
    他虽是这么想，却也没放在心上。
    段云楼父母确实救了他一命，这个恩情当报。可上辈子自己和父亲死后，段云楼的所作所为实在是伤了他的心。
    他们秦家会养段云楼到成年，这时候，不管他想做什么，秦鸿羽都会给他一笔支持的资金，接下来段云楼的人生，就和他、和秦家再没有任何关系了。
    也算是还了段云楼父母的恩情，只是秦鸿羽再怎么，都不可能像上辈子一般，将段云楼当做自己的亲弟弟一样疼爱。段云楼和谁交往，自然和他也没有了关系。
    才这样想完，等到他练好丹药，出了炼丹房准备的回去的路上，恰巧遇到了正在逗弄团子的金光霁和段云楼。
    这院子是他回去的必进之路，而院子的正中央，段云楼拿着逗猫棒和团子嬉闹，金光霁在一旁笑的灿烂。
    无法，秦鸿羽本想打个招呼过去的，谁知段云楼倒是先喊住了他：“真是巧了，哥哥也在这边啊。”
    秦鸿羽看了团子一眼，想起方才那个仆人，心中一片了然，想必段云楼是特意领着金光霁在这边等着的呢，只是不知道又要跟自己说什么。
    “是。”秦鸿羽疏远的笑笑。
    段云楼看起来有些兴奋，金光霁却有些尴尬的模样。
    段云楼抱起团子，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人，退后一步亲昵的抱上了金光霁的手腕，开口：“我和光霁哥哥正在和团子玩呢。”
    两人关系像是十分亲密的模样，段云楼伸手揉了揉团子的头，向秦鸿羽发出邀请：“哥哥要和我们一起玩吗？”
    秦鸿羽不相信段云楼特意等在他回去的路上，就是为了邀请他一起撸猫，可段云楼不想痛快的说出来，他也懒得同段云楼周旋。
    便道：“我方才才从炼丹房回来，先回去休息，就不和你们一起了，你们继续。”
    说着绕过二人眼看着就要走，段云楼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慌乱。
    “哥哥先别走，我还有件事情想要跟哥哥说。”
    总算要说了，秦鸿羽压下嘴角的弧度，回头：“什么事？”
    段云楼小跑到金光霁的身边，抱住金光霁的手腕，亲切的将脸贴了上去，满脸的甜蜜：
    “我和光霁哥哥在一起了。”
    “云楼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哥哥。”
    “云楼想得到哥哥的祝福。”
    秦鸿羽随声望去，便看到金光霁脸上带着笑意的朝着他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不定时的更新放送~感谢在2020-02-06 22:28:19~2020-02-07 18:56: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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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章 下毒
    秦鸿羽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段云楼和金光霁在一起，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两个人若是在一起, 最不济也该告诉父亲啊。
    想来想去, 秦鸿羽还是觉得段云楼这个事情做得有些令人迷惑。
    “哦。”他淡淡的答了一声, 转身欲走。
    心中忍不住觉得段云楼实在是无聊透顶，看两人的模样, 在院子中等了也有些时间了，就为了跟自己说上这么句无关紧要的事情。
    装。段云楼在心中不屑的想到。
    金光霁起先可是一直围在哥哥的身边打转, 现在转头就和自己在一起了, 换做是任何一个人, 想必心中都会产生些异样的感觉。
    他就不信秦鸿羽当真像他表达出来的那么平静！
    段云楼：“我和光霁哥哥情投意合，哥哥意下如何？”
    意下如何？
    他该有什么意见？
    秦鸿羽下意识的称赞了句：“天作之合。”
    少年说完脸上甚至还有些迷茫，一副不在状态的模样。
    眼看着秦鸿羽即将路过他身边, 段云楼咬咬牙, 忙不迭出声：“哥哥当真没有别的要说的了？”
    秦鸿羽实在无奈，这次直接顿住脚步，转身道了句：“恭喜, 那我祝你们百年好合？”
    段云楼气的差点没把牙咬碎，秦鸿羽哪里顾得上那么多：“我今日实在是有些累, 你们慢慢玩。”
    说着竟再不顾身后之人的反应，带着怀里的东西劲直离开了。
    留下段云楼满脸的幽怨。
    直到走出好长一段距离，秦鸿羽终于反应过来，方才段云楼哪里是想要得到他的祝福, 分明是带着人向来找他炫耀。
    自己还认真的说了那样的话，听在段云楼的耳中，肯定会觉得自己是在嘲讽他，秦鸿羽莞尔一笑。
    过了数日，全府上下都知道了段云楼和金光霁在一起的消息，秦展自然也知道了，他对金光霁一直都比较满意。
    两家说好，等金光霁回到金家之后，便向秦家提亲，让两人成为名正言顺的双修伴侣。
    等到提亲之后，段云楼便会跟着金光霁去金家。某种方面上来说也算是一个好消息，秦鸿羽在心中想，起码他们秦家该还的恩情，也就到此为止了。
    也算得上是一个好消息，直到洛清仙尊出现在他的身旁。
    秦鸿羽才从观察完父亲的身体情况，回去的路上，被某个身影给堵住了。
    “仙尊又是为为何而来？”秦鸿羽有些疲惫的问，这些天他一直奔波在藏书阁和炼丹房，实在是有些累。
    洛清：“我听说那两个人在一起了。”
    一边说着，他小眼神一边望向秦鸿羽。
    秦鸿羽缓了好一会才想起洛清仙尊说的人是谁，笑了笑：“确实。”
    洛清看着少年神情如常，眉眼松懈了几分。
    秦鸿羽却接着问：“仙尊就是为了这件事情而来？”
    洛清沉默了一会，如实道：“怕你知道了难过。”
    得，感情说的还是前几天的那事。
    秦鸿羽好气又好笑：“我又什么难过的？”
    洛清看了看秦鸿羽，确定少年和往常并没有什么区别，这才终于彻底放心：“无事便好。”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炼丹房，秦鸿羽毕竟没有权利赶走客人，只好当做洛清仙尊没有存在。
    父亲身体的情况，秦鸿羽还是一筹莫召，他站在药材墙前，聚精会神的思索，到底什么样的药，才会造成对父亲造成这么严重的影响。
    忽听到后面的人冷不防来了句：“会不会是正阳草？”
    秦鸿羽回头，便看到身后之人皱起眉头：“秦前辈发作之时，我曾仔细的观察过秦前辈的身体情况，当时我就觉得，这些状况和误食正阳萱草的状况有些相似。”
    正阳萱草处理后呈白色粉末状，极易误食。
    头晕、身体内部受伤外表却无端倪、失去知觉，确实和误食正阳萱草的情况相似。
    可正阳萱草是一种性情极其烈的草药，误食之后反应极其强烈，绝对不会是现在这样一阵一阵发作的模样。
    少年眉头紧锁：“发作的情况确实吻合，可发作的时间却对不上啊……”
    洛清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走到了炼丹台上，低头开始摆弄起炼丹器具来。
    秦鸿羽的视线随着洛清仙尊的动作，也随之落在了炼丹台上，脑海中的画面忽然浮现在他的眼前：
    段云楼匆忙从炼丹房出去，炼丹房内，炼丹台上残留着玄霜药粉。
    他想起来了，玄霜药粉对正阳萱草正有着抑制的作用，倘若两种东西一起服用，玄霜药粉会压制住正阳萱草的药性，短期来说，不会对服用之人产生很大的影响。
    可若是长期服用，体内积攒了大量的正阳萱草的药性，这个时候再忽然断掉玄霜的服用……
    秦鸿羽想起上辈子父亲的情况，心中忽然涌起了一个想法。
    望着若有所思的少年，洛清收回手，站在阴影处，视线却一动不动全落在了秦鸿羽的身上——
    金光霁和段云楼在一起的消息得到秦展的肯定后，金光霁不久后便回了天鹤城，为两个人结成双修伴侣做准备。
    秦鸿羽开始着重开始排查秦展所有的饮食，半月之后终于有所收获，在秦展最常喝的茶水中，找到了正阳萱草的踪影，这一发现更加确定了秦鸿羽的猜想。
    父亲中的，就是正阳萱草和玄霜的毒，而下毒的人……
    段云楼出入厨房的身影出现在秦鸿羽的眼前。
    既知晓了病症，解毒的事情也终于有了眉目，不出数日，秦鸿羽便依照药的毒性研发出了解药，只是秦展误服正阳萱草的时间太久，完全解毒也需要些时间。
    秦鸿羽将这件事情告诉了秦展，当秦父知晓一切事情之后，虽然有些诧异，却还是接受了一切。
    毕竟也成年了，自己虽然身为秦家的家主，却也不能护秦鸿羽一辈子，少年能独当一面，秦展说不欣慰也是假的。
    既然已经查出了毒药的来源，下药之事自然也要严查，秦展第一个暗地里下令，派人彻查此事。
    秦鸿羽正在炼丹房中，一个暗卫忽然来报，他在秦鸿羽的身旁轻说了几句，少年即刻起身，才一出门，便看到了门边似无意间路过的洛清仙尊。
    洛清：“你要去向何处？”
    秦鸿羽自知瞒不过眼前的人，眼神朝着前方示意了下，暗示自己要去的方向。
    洛清了然：“我和你一起去。”
    正值午前，少年连带着身后修长的身影，迅速朝着厨房的方位赶去。
    此时本该是厨房热闹的时候，厨房大门却紧闭，丝毫没有人声。
    秦鸿羽放缓脚步，挥退了暗卫，洛清则出手，在厨房周围设下结界，留在了房外。
    秦鸿羽直接破门而入，厨房中央，段云楼神情自若，似乎并没有为秦鸿羽的忽然出现感到害怕。
    段云楼：“哥哥怎么忽然来厨房了？”
    他惊讶道。
    秦鸿羽走到段云楼的身前：“这句话，该是我问你才是吧。”
    段云楼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自然是哥哥来做什么，云楼也来做什么。”
    秦鸿羽饶有趣味“哦”了一声：“你倒是说说，我来是做什么的？”
    少年说话间，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段云楼趁着少年说话之际，透过打开的门朝着外面看了一眼，便看到洛清仙尊站在门外，神情同样凝重，段云楼心下一沉，顿时有种不良的预感。
    “哥哥来厨房还能做什么，自然是饿了。”段云楼说话小心翼翼。
    “猜错了。”秦鸿羽言简意赅。
    片刻后段云楼一脸焕然大悟的神情：“难不成，哥哥是为了给仙尊亲手做吃的吗？”
    秦鸿羽没有反应，倒是外面听着的洛清，闻言眉间微微一颤，像是在渴望或者克制什么一般。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来做什么？”秦鸿羽的语气愈发冷冽，听得段云楼浑身一抖。
    他略带着些委屈的神情望向秦鸿羽：“不知云楼做错了何事，让哥哥这样生气。”
    秦鸿羽不说话了，直接上前，从段云楼身边的桌子上，拿起一个放着罐子，伸手在罐子的边缘处轻轻一捻，手上便出现一道白色的粉末。
    “那，这又是什么？”
    秦鸿羽的语气分明冷静，段云楼却没忍住眼皮狠狠一跳：“哥哥说什么呢……”
    “还不承认？”秦鸿羽眼神仿若冷箭般冷肃，他上前一步，将段云路背在身后的手拉至二人的身前。
    段云楼的手上，分明还沾着少许的白色粉末，和秦鸿羽方才采取的一模一样！
    “‘正阳萱草，处理后为白色粉末状、无色无味，所以最好和盐、糖等物参合在一起，其药性猛烈，最是需要注意。’
    凡是炼丹师，无人不知这一条，想必父亲从前也交过吧？”
    秦鸿羽顿了顿，锐利的眼神在段云楼略显慌乱的脸上扫过：“正阳萱草已经在这里了。还是，你想要辩解？”
    段云楼脸色一白，他没想到秦鸿羽居然将事情调查的如此清楚，可即使到了这一步，他还是强迫自己对上了秦鸿羽的视线：
    “哥哥说的没错，这确实是正阳萱草，可云楼断没有害人的心思。
    我、我只是想要借这个罐子拿回去用用罢了。”
    他支支吾吾道：“府中无人出现伤亡，就可以确定云楼并没有用正阳萱草伤人，这只是误会！”
    秦鸿羽的视线越发的冷酷，在他的眼中，段云楼连路边的路人都比不上。
    “你还记得上次炼丹房相遇的时候吗？”
    少年缓缓开口：“我们来之前，你一人在炼丹房中做什么？”
    闻言段云楼的脸上煞白无比。
    秦鸿羽接下来的话，彻底击垮了他的防线：
    “炼丹台上的玄霜，是你留下的吧？”
    “正阳萱草药性猛烈，唯有玄霜能克制它的药性，可玄霜的剂量也需充分调配，否则——
    就是最好的慢/性/毒/药。”
    “你还有什么想要说的？”
    秦鸿羽望着段云楼的视线，仿若看着一个死人。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来了333谢谢大家的支持！疫情期间大家注意安全嗷！
    第37章 暴露
    秦鸿羽话音落下的时候, 段云楼脸上再无半点血色，他的行踪已经被秦鸿羽全部识穿, 饶是他再想狡辩, 也无能为力。
    段云楼双腿发软, 即便是此刻, 他还是强挤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你都知道了？”
    他自认为他的计划万无一失，计划实施了将近两年之久, 都没有人发现，他原以为这次他终于能成功的, 却还是折损在秦鸿羽的手上。
    都怪秦鸿羽、都怪秦鸿羽！
    一想至此, 段云楼苍白的面容上终于涌出无力的怒意, 眼中也渐渐被嫉妒占据。
    这样神情的段云楼，和从前温婉乖巧的段云楼判若两人，是秦鸿羽从未见过的模样, 然而秦鸿羽却知道, 这样的段云楼，才是真正的他。
    段云楼忽然抬头，望向秦鸿羽的眼中满是怨念, 被秦鸿羽发现了一切，他已没有退路, 但若是现在能将秦鸿羽斩杀在厨房，他将成为秦家唯一的后继人……
    段云楼红了双眼，撑着秦鸿羽尚且没有反应，低下头, 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嘴中喃喃道：“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一边说着，一边朝着秦鸿羽靠近，暗地中却抬起了自己握刀的手！
    剑光闪烁间，眼看着短剑即将落在秦鸿羽的身上的，忽然少年手腕微动，段云楼的手，被秦鸿羽紧紧的握在了手中。
    秦鸿羽双眼深沉的望着段云楼，将他手上的短剑打落：“你还想做什么？”
    “嗯？”
    短剑“啪嗒”落在地上，连带着熄灭的，还有段云楼的双眼。
    输了。
    彻底输了。
    ~
    段云楼被暗卫带走。
    洛清仙尊上前，站在了秦鸿羽的身后，皱起眉头轻声关切的问道：“没事吧。”
    秦鸿羽摇摇头，倒是神情有些疲惫。段云楼被带走后，秦鸿羽浑身的气势消散的一干二净，倒是显得有些疲惫。
    上辈子他是真的把段云楼当做亲生的弟弟看待。没有父母的滋味，秦鸿羽也体会过，段云楼从小没有父母，秦鸿羽更是疼惜，恨不得将天上天上地下的好东西都送给段云楼。
    却没想到段云楼是这样对他。
    罢，从此刻开始，段云楼这个人再不负存在。
    事情很快传到了秦展的耳中，秦展听后也沉默了许久，他没想到居然是段云楼对他下的毒手，一时间五味杂陈。
    秦展年纪也大了，这样的事情最终还是交到了秦鸿羽的手中。
    段云楼交由秦鸿羽处理，他被关在秦家的暗室，暗室不大，秦鸿羽推门的声音惊扰到了房间中的人。段云楼神情萎靡回过头来，唯有在看见秦鸿羽的一瞬间，眼中闪过一些光泽。
    洛清仙尊跟在外面。
    “父亲说好要怎么处置我了吗？还是决定杀了我？”段云楼似漫不经心的问。
    “父亲把你交给我处置。”秦鸿羽答。
    段云楼愣了会：“那你又打算怎么处置我？”
    他做这件事情之前，早就想到了结果，最好，是他将来成为秦家的主人，最坏，就如同现在事发之后，被置于死地。
    可现在却不同了，他无意间还得到了另外的筹码。
    “什么时候动手？”段云楼垂眼，淡淡道，说完又想起什么一般，故作惊讶道：
    “我倒是忘了，哥哥现在可不能杀了我，毕竟我可是光霁哥哥认定的伴侣。”
    “若是金家前来求人，秦家却交不出我，哥哥倒是猜一猜，光霁哥哥会怎么想。金家会这么想？”
    段云楼满脸挑衅：“你杀不了我。”
    段云楼说完，满脸恶趣味的望着秦鸿羽，似乎想要从少年的脸上看到恼怒或者什么其他不满的神情。
    秦鸿羽却神色如常道：“我没有打算杀你。”
    段云楼一愣。
    秦鸿羽说着，走到少年的身边：“从始至终，我都没想过药杀你。”
    段云楼脸上闪过一丝嘲讽的笑意：“难不成你还想放过我？连伤害自己父亲的仇人都不能手刃，秦鸿羽啊秦鸿羽，外界将你传的宛若天神之子，在我看来，却也不过只是这么一回事！！哈哈哈……”
    段云楼大笑。
    “可谁说，我就要放过你？”秦鸿羽说着，手掌却落在段云楼的身上。
    “你试试，体内的灵气是否还能流转？”
    段云楼的笑声戛然而止。
    “你对我做了什么？”
    他眼中的揶揄终于散去，换上了惊慌。
    “这些天送来的吃食，可还满意？”
    “你在里面加了东西！”段云楼气极，可无论他如何尝试，体内却依旧干枯，没有半分灵气的气息。
    秦鸿羽收回手，拉开了自己和段云楼的距离，冷冷道：“不过是以其人之道换其人之身罢了。”
    段云楼脸上的神情越来越难看，显然发现自己体内的灵气消散的严重程度。
    秦鸿羽：“你可还记得当初我要你罚抄的那句话？”
    段云楼自然不可能搭理秦鸿羽，心中却不由得浮起了那句罚抄了上千遍的话：
    父子有亲，长幼有序。
    秦鸿羽：“我说过，下次再犯，就不会仅仅只是罚抄那么简单了，就罚你——”
    “这辈子都不能再修炼。”
    “永远都只能当一个普通人。”
    秦鸿羽冷冷道：“从即刻起，你，便再也不是我们秦家的人。”
    剩下的话他却没有再说出来：
    我要你受尽人间冷眼，受尽你最害怕的东西。
    关上门，段云楼再也支持不住，一咕噜跌坐在地上。
    门外，秦鸿羽终于松了一口气，做什么不好，段云楼偏偏违背了他的逆鳞，伤了他的父亲，这是秦鸿羽最不能接受的事情。
    少年一出门，洛清便上前，从身后虚虚的扶住了少年，这些天炼药、审问段云楼，没有一件事情简单，饶是秦鸿羽也承受不住。
    “多谢仙尊。”秦鸿羽道，这些天，洛清仙尊确实帮了他许多。若是没有洛清仙尊，想必到现在他都不清楚父亲身体的情况，更不用说解毒这些事了。
    自然，他也记得他给洛清仙尊的承若，如今父亲身体将愈，他欠洛清仙尊的承诺，连带着从前的一切，他都会还上。
    “没事吧？”洛清问道，说话间眼神朝着房间内看了一眼，问的自然是段云楼的事情。
    秦鸿羽不觉得自己对段云楼的处罚过重，他一心对段云楼，不仅仅是为了弥补段云楼父母对他的恩情，同样也有对段云楼的关爱。
    这么些年以来，他欠段云楼的早就还清，他不欠段云楼的，段云楼若是想要害他的家人，自然也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其实还有些话他没说出来：金光霁什么样的人他还不清楚吗？
    他哪里是一个会为了感情而娶段云楼的人？
    金光霁的来意秦鸿羽再清楚不过，这一切，金光霁来秦家，无非就是冲着他们秦家的家业而来——他想吞并秦家。
    可惜他误解了自己和洛清仙尊的消息，这才不得不放弃自己，将注意打到了段云楼的身上。在外人的眼中，段云楼虽是秦家的‘私生子’，可好歹是秦展的孩子，总能分得秦家的一份家业。
    若秦家的小公子无心家业，秦家会落在谁的手中，显然不言而喻，金光霁看中的，也就是这一点。
    可现在，秦鸿羽不仅断了段云楼的修为，更是废除了段云楼秦家人的身份，哪怕段云楼真的如愿以偿的入了金家，一个既没有背景，更没有修为的人，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这恐怕比杀了段云楼还要让他痛苦万倍。
    秦鸿羽垂眼：“都是他自己应得报应。”
    洛清便不说话了。
    半月后，金光霁带着金家的帖子，上门求娶段云楼，东西带了不少，却都被秦展拒在门外。
    秦展言明，段云楼再不是他们秦家的人，这些个东西，也没有必要再送给秦家，全都让段云楼带回金家即可。
    金光霁有些摸不着头脑，却也没有放在心上。毕竟秦家的事情并没有大肆宣扬，金光霁误认为是父子之间闹出了间隙。
    今日，段云楼便要跟着金光霁前去天鹤城金家，暗卫将段云楼从暗室中放出来的时候，段云楼满脸都是憔悴，哪里还有从前半分天真乖巧的模样？
    秦鸿羽无意送段云楼出门，段云楼却派人传话，说有话想要告诉秦鸿羽，临行前一定要与秦鸿羽一见。
    暗卫怕耽误了秦小公子的事情，便擅自将段云楼送到了秦鸿羽的房间。
    此时秦鸿羽正一个人看古籍，段云楼迈进房来。
    秦鸿羽眼中的疑惑一闪而过，很快想明白段云楼的来意，懒懒的询问：“你有什么想说的？”
    段云楼自从看到秦鸿羽的那一刻起，一扫眼中的疲惫，双眼中又似重新闪起一道亮光。
    他靠近秦鸿羽，眼中难得闪起一丝兴奋，秦鸿羽心中忽的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坐起身来，段云楼便弯下腰，附在秦鸿羽的耳边。
    “这件事情，我只跟哥哥一个人讲……”他神神秘秘的开口，“哥哥当真以为洛清仙尊喜欢哥哥？”
    听到“洛清仙尊”这四个字，秦鸿羽眉头一挑，难得没有接话，他想要段云楼继续说下去。
    段云楼在秦鸿羽的耳边轻笑一声，忍得秦鸿羽一阵皱眉。
    就听到段云楼缓缓开口，语气之中带着按捺不住的兴奋：
    “哥哥，是千年难得一遇的魔体吧？”
    秦鸿羽的眼神陡的变得凌厉起来，还不待他问出话，段云楼接着开口道：
    “哥哥想不想知道云楼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云楼啊，是从洛清仙尊哪儿听来的。”
    段云楼轻笑：
    “哥哥莫非真当洛清仙尊，喜欢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不定时的放送~
    第38章 池水
    后面说的话秦鸿羽已经听不大清楚了, 唯有那一句话，不断的在他的脑海中循环：
    我从洛清仙尊哪儿听来的。
    从洛清仙尊哪儿听来的。
    洛清仙尊。
    ……
    所以洛清仙尊早就知道了一切？所以那日自己被袭击, 身上的魔气按捺不住的时候, 洛清仙尊也不曾像自己询问。
    而当时偷袭的人, 就是无意中知晓了一切的段云楼派来的。
    所有的一切都有了解释！
    段云楼看着秦鸿羽脸上不断变换的神情, 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像是一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 下一秒，他被秦鸿羽单手抵在墙上。
    秦鸿羽脸上的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他将段云楼狠狠的压在墙上, 哑声问：“这件事除了你之外, 还有谁知道？”
    哪怕被压的喘不过气，段云楼却还是吃吃的笑出声来：“你怕了、你怕了。哈哈哈……”
    他忽然停住了笑声：“怎么，被欺骗了, 感到很难受吧？”
    段云楼：“也不知道哥哥现在是害怕多一点, 还是难受多一点，嗯？”
    他接着笑出声：“但是不管哥哥是什么样的心情，云楼都很开心呢……”
    他说不出话了, 因为秦鸿羽的剑落在了他的颈边。
    “我问你，这件事情除了你以外, 还有谁知道？”秦鸿羽满身杀意，这个时候，他是真的想要杀掉段云楼。
    他是魔体的事情绝对不能流传出去，段云楼知道了, 必须死。
    段云楼却只是吃吃的笑：“杀我啊，哥哥杀了我啊，金家可就在秦府门外等着我的身影呢。”
    秦鸿羽却倏然收起了自己的剑，段云楼在激将他，段云楼知晓自己若是进入金家，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他绝望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激怒自己。
    但也绝不能让段云楼将这件事情说出去，秦鸿羽松手，段云楼便吃力的跌坐在地上。
    他现在身体内没有了灵气，现在充其量只能算是凡人，身体自然弱了些。
    秦鸿羽从房间中找出一颗黑色的丹药，连带着一张符咒，丹药强行给段玉楼服下。半刻钟后，药效发作，段云楼将会彻底的失去声音。
    而这个符咒，秦鸿羽默念了会，将符咒缔结在段云楼的身上，只要段云楼试图将这件事情表达出去，就会收到符咒的反噬，尝试万剑穿心的痛苦，直到死去。
    秦鸿羽动作间，段云楼则苍白着一张脸，哪怕是反抗也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符咒缔结成功。
    再抬头时，他望着秦鸿羽的眼中满是淬毒般的怨念。
    秦鸿羽：“还有最后几分钟，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药效发作之后，段云楼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恢复的可能。
    他抬起头，诡异的笑了笑：“哥哥放心，云楼定不会辜负哥哥的‘好意’。”
    他说话的声音平白让人寒毛竖起。
    秦鸿羽却没有搭理，兀自将暗卫喊了进来，暗卫将段云楼带去秦府的大门前。
    临走前，段云楼还不忘回头，朝着秦鸿羽深深的看了最后一眼。
    ~
    金光霁把段云楼接走了，段云楼今后是好是坏，和他从此再没有了半分关系。
    送走了段云楼，治好了父亲的身体，秦鸿羽本该开心的，可现在，少年却开心不起来，满脑子都是段云楼临走前留下的那句话。
    “我是从洛清仙尊哪儿听来的。”
    倘若真如段云楼所说，那洛清仙尊，早该在许久前就知晓了自己是魔体的这个事情。
    可洛清仙尊知晓这个事情之后，非但没有将自己处理掉，且处处帮助自己……
    就像是上辈子一般……
    他忽然想起上辈子自己最后的那些时日，洛清还是他的师尊，那时候，师尊对他还是那么的好，可最后……
    上辈子碍于师徒之间的关系，洛清仙尊才会暂且留下他一条命，可这辈子自己与洛清仙尊素未相识，洛清仙尊为何会频频帮助自己。
    答案只有一个。
    秦鸿羽眉间微颤，轻轻启唇，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还是没能说出口。
    段云楼离去之后，秦府显然显得清净了不少，除了洛清仙尊偶尔会来找他。
    洛清仙尊也不说话，有时候秦鸿羽在窗前书桌上看书，他远远的靠在秦鸿羽的院子里；有时候少年开门、开窗，便看到门前窗外，折着几朵小花。
    却只字不谈藏书阁中，报酬的事情。
    这日，秦鸿羽开门，捡起门外放着的缀满花的枝丫，垂下眼帘，朗声对着院子中喊道：“三日后，鸿羽邀仙尊在山庄温泉中相见。有要事相说，还请仙尊三日后赴邀。”
    话音才落，就听到院外传来一声应答的声音：“好。”
    秦鸿羽准备了三天，衣物、香料、饰品，终于在第三天的午前，独自一人去了秦家山庄。
    他去的时候洛清仙尊还未到，秦鸿羽遣退了山庄内的仆人，唯留下自己一人。
    他换上雪白通透的薄衫，一人泡在温泉中，闭着眼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独自等着日暮。
    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他终于听到温泉外传来了动静，是寻着水声寻来的洛清仙尊。
    风中飘来一股雅香，这香味秦鸿羽再熟悉不过，是洛清仙尊身上特有的味道，秦鸿羽不用回头，便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温泉处被秦鸿羽重新装饰过，温泉内雾气袅袅，而温泉的外围，支起了一层又一层的白色帷幔，上面挂着玉饰或者铃铛之列的东西，风吹过的时候，便带起细碎的脆响，衬的整个温泉宛若仙境。
    洛清抬手掀起飘荡的帷幔，行走动作间，带来清脆的响声，预示着温泉内的主人，客人已经到了。
    帷幔丛丛，从中依稀可以看到少年的身影，洛清看到眼前这一幕的时候，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他不知道少年约他来是为的什么。
    他总隐隐约约觉得，自段云楼离开后，秦鸿羽对他的态度越发的奇怪，和从前的疏远不同，表面上少年似乎不排斥和他的接触，可洛清能感觉的到，少年与他的距离愈发的遥远。
    仿佛刻在骨子里的冷漠。
    就碧如此刻，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不安。
    伴随着他的靠近，这种不安也似雾气般越发的浓郁，直到他掀开了最后一道帷幔，少年的身影，终于完全出现在他的眼前。
    少年穿着单薄的白色里衣，被谁打湿之后紧紧的贴在少年的身体上，勾勒出少年姣好的线条，线条一路往下，带出一抹完美的弧度，最后没入水中。
    即使在水中，少年头上还是带了不少饰品，全然不似以往的清丽，配合着温泉中的水雾，平白生出一种妖艳的感觉。
    洛清不自在的移开了视线。
    秦鸿羽的反应却不似前几次的反应大，反倒是转过身，直愣愣的望着洛清仙尊。
    洛清忍不住先开口：“你找我来，所谓何事？”
    秦鸿羽：“自然是让仙尊高兴的事情。”
    说着，少年兀的游到了池边，从池水中跃出，带出大量的水雾，少年仿若仙人一般。
    一些池水飞溅在洛清仙尊的裙边，雪白的群袂沾染上水渍兀的变成了黑色，仿若莲花坠入淤泥。
    洛清看了少年一眼，不动声色的皱起了眉头，视线在周围扫了几眼，眼中略有些不满：他不在的时候，少年也会是这幅模样吗？
    好在周围围上了帷幔，不会有别人看到现在少年此时的模样。
    洛清便稍稍放了些心，却不知山庄内的仆人，早就被秦鸿羽暂时遣散回去了。
    见到池水沾湿了来者的衣角，秦鸿羽有些惊讶的“呀”了一声，语气之中似乎带上了些愧疚，可眼中却只是一片不见底的幽深。
    可他却只是伸手，攥住了洛清仙尊被沾湿的地方，让那一块衣角全都沾上了湿气。
    “既然如此，那便不如……”
    “——多湿一点。”
    洛清察觉到少年的异常，不愿伤到少年，试图后退一步，正准备动身，秦鸿羽猛地从水中一跃，抱住了洛清仙尊劲瘦的腰杆，少年单薄的身躯便贴在那人的身下，一个用力，洛清就这样被少年拖入了水中。
    二人以相拥的姿势，双双沉入水底，溅起半人高的水花。
    池低的温泉水让少年睁眼有些困难，少年终于流露出一丝慌乱，轻轻的挣扎了下，头顶上的发饰便松松垮垮的脱落，沉入了池底。
    洛清没想到少年会做出这样的动作来，防不胜防，才会让秦鸿羽得了手，他沉住气，终于在水中看到了少年略显惊慌的神情，一面觉得好气，一面看到少年的神情，伸手扣住了少年的腰，将他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而后带着少年泼水而出。
    秦鸿羽脸上还残留着一些惊慌的神情，他的手还紧紧的扣在洛清仙尊的身后，洛清亦是如此，他扣着少年腰的力度，恨不得将身前的人揉到自己的身体里。
    两人便就着这样亲密的姿势，在温泉中沉浮了一阵。
    秦鸿羽的头饰，早在池底的时候便不见了踪影，此时发丝便松垮的披散在身上。
    洛清的发饰也在挣扎中散乱，两人的发丝便交织在一起。
    若是有旁的人经过，看到这幅模样，定满眼震撼：
    传言中清冷出尘的洛清仙尊有一日居然也会这般……这般……
    这般萎靡不堪的模样！
    可惜无人欣赏。
    秦鸿羽纠结了一阵，似乎想要从洛清仙尊的怀中挣脱出来，刻下一秒，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定一般，双手再次附上了洛清仙尊，只是这次，抱上的，却是洛清仙尊的脖子。
    洛清眼神一暗，沉着声喑哑道：“你想做什么？”
    第39章 离去
    他一边问着, 一边站起身来，似乎想要上岸, 却又被少年重新拖入水中。
    二人重新抱在一起, 少年清朗的声音在洛清的耳边响起, 带上了丝嘶哑：“这不是仙尊想要的吗？”
    闻言洛清仙尊微微皱眉：“本尊不清楚你说什么。”
    说着抱着少年一起朝着岸边走去。
    只要能在洛清仙尊身边, 秦鸿羽哪管岸边还是水中，垂着眼, 掩去眼中的暗色，声音之中却满是诱惑的味道：“仙尊为秦家做了太多, 我答应过仙尊, 欠仙尊一个承诺。”
    洛清依旧沉着声：“这便是你给我的承诺？”
    少年轻笑了声, 中间似乎还带着什么其他的情绪：“我欠仙尊的承诺，还有秦家欠仙尊的，一并还给仙尊, 只求仙尊……”
    说到一半, 秦鸿羽却没再说下去了。
    洛清却逼问：“求我什么？”
    秦鸿羽：“只求仙尊能放过我，放过秦家。”
    此话才落，洛清便立在了泉水中, 神情陡的严厉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鸿羽在洛清仙尊的耳边吹了口气：“仙尊不是早就知晓了我魔体，留在我的身边, 为秦家做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现在这样？”
    少年说着，甚至伸出舌头，在洛清的耳垂上轻轻一咬。
    洛清却仿若僵住了一般, 丝毫没有反应：“谁告诉你的？”
    只此一句话，便让秦鸿羽认定了：
    段云楼说的是真的。
    洛清仙尊真的知晓了他的身份。
    即使是泡在温泉中，秦鸿羽却还是忍不住四肢发凉。
    秦鸿羽：“仙尊为何不早点杀了我？”
    洛清咬了咬牙：“不要胡说，本尊不会杀你。”
    本尊会永远护着你。
    这句话他却没有说出来。
    洛清已经将少年放在岸上，自己正欲上岸，秦鸿羽便欺身过来，将人压在吃手中，让洛清没办法动作。
    笑着道：“还是说仙尊，有别的图谋？”
    洛清避开少年□□裸的视线，就听到少年讨好中带着丝屈辱般的身影在自己耳边响起：“我不修炼剑道，魔体就不会出现问题。”
    少年说话间睫毛微闪，像是一把小刷子一般上下颤抖不止，似乎是在害怕，又像是期待。
    他再度欺身，将自己送到洛清仙尊的身前：
    “倘若我能让仙尊满意，能否请仙尊，放我一条生路？”
    说着，他欲亲上洛清仙尊的唇角，却被洛清避开。
    洛清：“你当真是这般想我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之中甚至带上了些颤抖，不知是兴奋，还是气恼。
    秦鸿羽只是垂下眼，掩去自己眼中的神情，意味不明道：“仙尊知晓我的身份，不但不出手却还处处维护，我想来想去，也就这幅皮囊常被世人称赞，能入得了仙尊的眼。”
    “我愿以此换自己性命。”说着，他又要凑上去，却被洛清仙尊按住了唇。
    洛清：“你便是这样想我的？”
    秦鸿羽没做声。
    洛清：“在你心里，就这般害怕我？”
    少年依旧没有回答。
    洛清：“倘若我说，我不会伤害你，你相信吗？”
    这次少年终于有了动作，他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般笑出了声，缓缓的摇了摇头。
    “世间仙魔天生就是对立，仙尊若不愿意同我做这个交易。”
    他说着，握住洛清仙尊按在他唇上的手指，移到了他的脖颈上——他最脆弱的地方。
    “——那便现在杀了我罢。”
    少年神情空洞：“我自知我的体质，若是被洛清仙尊知晓，定活不了长久，与其每日战战兢兢过活，不如现在求仙尊给个痛快。”
    秦鸿羽脖颈上的手腕上青筋爆出，显然主人在强制忍耐些什么，洛清的眼中深沉压抑着，像是有头蓄势待发的野兽，叫嚣着要将他撕成碎片。
    却还是被他控制着重新关进了笼子里。洛清一字一句道：“我跟在你的身边，就这么令你难受吗？”
    秦鸿羽开口，只回了四个字：
    “每时每刻。”
    洛清眼中的漩涡终于完全崩塌，黑沉沉的一片，似望不见底。他伸手在少年肩上一推，将少年推开他的身侧，而后一跃上岸。
    他的衣袍也全湿了，秦鸿羽穿的少，洛清便扯了手边的帷幔，往少年的方向一丢，将秦鸿羽遮的严严实实。
    “你既不想看到我，”他掀起帷幔，最后看了秦鸿羽一眼，“从此之后，我再不会出现在你的眼前。”
    随着话音的消失，那人的背影，终于彻底消失在秦鸿羽的视线中。
    少年终于坐起身来，神情恍惚，不知在想些什么，半响，他披起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衣服，神情重新恢复到往常的模样，同样消失在温泉处。
    唯有温泉中的帷幔和铃声，在风中飘荡着。
    一切都，结束了。
    秦鸿羽三日后才回的秦家，他本想给洛清仙尊一些时间，好让他能将落在秦家的东西带回去。
    谁知回到秦家一问，原来自自己走后，洛清仙尊再也没有回来过。
    想必是自己当时候说的话太绝，洛清仙尊气的居然连秦家都未曾回来，秦鸿羽的脸上闪过一丝苦笑。
    秦鸿羽承认，他是故意的。故意约洛清仙尊去山庄，说出那样的话，他赌了一把，好在他让他赌赢了。
    洛清仙尊决意放过他。
    秦家又重新回到从前的模样，仿佛洛清仙尊从来没有来过。
    再过了数月，秦展的身体也终于在秦鸿羽的精心养护下渐渐恢复，好事仿佛不断的找上门来，这数月间，就连炼制“寒冰丹”的草药也连连不断的被寻来，送到了秦展的手中。
    道目前为止，除了少数的一些几味仙草，其他的秦家都已经找到，就连秦鸿羽，都开始对着“寒冰丹”的炼制开始抱有一丝希望。
    若是他运气好，或许在有生之年，当真能练好这寒冰丹。
    这辈子活到此刻，秦鸿羽才总算多了些盼头，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多了起来，除了父亲总爱问些奇怪的话。
    花园内，父子两正在散步，说起了寒冰丹的事情。
    秦展：“只剩下寒冰枝等最重要的几味药材，等到为父将药材集齐之后，我们鸿儿便再也不用担心了。”
    这日天气甚好，秦展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听到父亲这番话，脸上难得也涌上些笑意。
    秦鸿羽不知想到了什么，好奇的问：“这几个月以来，父亲一直留在秦家，我照顾在侧，自然是知道父亲行踪的。”
    秦鸿羽顿了顿，接着问：“可数月间，药材却源源不断的送进我秦家。”
    这些药材的珍贵程度他是知道的，秦家药馆中绝对不可能在短短的数月中拿出这么多珍贵的东西。
    可寻药材也总要一个寻药的人吧？
    “父亲究竟派遣了谁去寻药？爹告诉我，等到那人回来的时候，我也好重重的酬谢他。”
    秦鸿羽本就是随口一问，谁知听到这话之后，秦展方才还满是笑意的脸瞬间冷静下来，随即又重新挂上了一副笑意，他略显尴尬的干笑两声：“确实要重谢。”
    秦鸿羽见父亲脸上的神情不对，立刻问道：“爹得到这些草药的手段都是正规的吧？”
    修真界中为了夺宝而杀人的事情每时每刻都在发生，他不希望父亲为了自己，也做出这些手段来。
    秦展却误会了，满是心虚：“自然……自然不会。”
    秦展越是心虚，秦鸿羽愈是怀疑，他上前一步挡在秦展的身前，逼问：“爹不会杀人夺宝了吧？”
    秦展先是一懵，听明白少年的担忧之后，立刻回过神来，语气激动：“自然不是！你爹我自然不是这种无耻之徒！”
    秦鸿羽相信自己的父亲，再者秦展的语气也是在不像是说谎的模样，少年便放下心来：“那便无事。”
    他看的出来，父亲似乎并不想说这个话题，许是又父亲自己的难处，他也就不再询问。
    秦鸿羽：“爹也不用太过为难，这些个珍奇仙草，寻不寻的到全是气运，不要太过劳累。”
    秦展应了声。这话题便算是过去了。
    秦鸿羽送秦展到了书房门前，正欲离开，却忽然被秦展叫住了。
    秦鸿羽：“父亲还有什么想要吩咐的？”
    秦展犹豫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洛清仙尊离去的事情，你清楚吧？”
    距离洛清离开已过数月，秦展还是第一次跟他提前洛清仙尊的事情，少年点点头：“洛清仙尊不告而别，鸿儿自然知晓。”
    “我问你，”秦展的神情略显凝重，“洛清仙尊不告而别，是不是和你有关系？”
    虽不清楚父亲为何会有这样的猜想，但秦鸿羽向来不会对父亲隐瞒，他注视着秦展的双眼，脸上的神情同样凝重：“确实和孩儿有关。”
    秦展多次开口，似乎想询问这中间详细的事宜，可话每次到了嘴边又被他憋了回去，末了，只是淡淡的叹了口气。
    身为局外人，秦展心中跟明镜似得，看的比谁都要清楚，洛清仙尊既是为了鸿儿而来，能促使他招呼都不打便消失的毫无踪影的，也只有鸿儿一人。
    只是自己毕竟只是个外人，两个年轻人之间的事情，自己最好还是不要掺和，只是，他还是最后确认了一遍：
    “倘若，我说倘若，洛清仙尊不介意你的魔体，你可会对洛清仙尊，有哪怕那么一点点的意思？”
    秦鸿羽没有说话，良久，他笑了笑，轻启双唇：“不会。”
    上辈子他就是太相信那人，才会落得那样凄惨的下场。
    这辈子，不管那人说出什么样的话来，自己都绝对不会再轻易相信。
    秦展无奈的长叹了口气。
    “不喜欢便不喜欢罢。”
    想了想，又问：“这纯阳城，可有你看的上的小姐少爷？若是有喜欢的，同爹说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小、小虐怡情，接下来会慢慢揭露上辈子的真相。
    第40章 来信
    当时秦鸿羽只是含糊几句, 想着跳过这个话题，谁知秦展却丝毫不含糊, 几日后, 一幅幅画像送到了秦鸿羽的房间中, 送画像的人, 正是萧挽。
    萧挽一手抱着厚厚一沓画像，一手捏着个咬了一半的苹果, 大大咧咧的进了秦鸿羽的房间。小心打量着秦鸿羽的神情。
    见到少年行为举止和往常无异的时候，这才老实的坐在了秦鸿羽的身边, 将一沓图纸放在了桌上。
    解释到：“这……这是秦伯父让我收集的适龄小姐少爷们的画像, 画像的旁边著名了他们的身份和天赋, 你……看看？”
    他小心的询问，生怕一不小心惹起秦鸿羽的不开心。
    毕竟秦鸿羽前段时间和洛清仙尊的风雨闹得满城皆知，是真是假他也搞不清楚, 秦伯父又忽然问他要这样的东西, 这怎么看都像秦鸿羽是“为情所伤”。
    秦鸿羽没有答话，萧挽便认为他不想理自己，弱弱说：“你若不感兴趣, 我拿走，回头跟秦伯父说一声便是。”
    说着就准备将那沓画像抱走, 谁知秦鸿羽忽然伸手，一手将他的手按下，一手拿过几张画像，倒像是认真的看了起来。
    萧挽合上自己吓的掉下来的下巴：“原来不是秦伯父的注意, 是你的要求啊。”
    倒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心求道的修炼狂魔秦鸿羽，都开始找心怡的对象了。
    秦鸿羽：“将来整个秦家都会落在我身上，我要是有些双修伴侣，爹也能放心些。”
    秦家内部的事情萧挽是知道的，听到秦鸿羽这么说，萧挽心中也颇有些不是滋味，安慰秦鸿羽道：“你看秦伯父一个人不也是好好的，你也不要太过着急。”
    秦鸿羽手上的动作一僵，却被他很好的掩饰住。萧挽便不再废话了：“秦伯父让我找画像，我可是把全城能找的都找过来了，你看看，若是有中意的，我便帮你约一约。”
    少年低着头，只顾着翻画像，心神却飘到了窗外的树下，依稀好像能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背靠着树，默默的望着自己，可等到他抬起头望过去的时候，那道虚晃的影子却又消失的没有踪迹。
    萧挽好奇，顺着秦鸿羽的视线望了过去，院子里除了树木什么都没有，他伸手在少年的眼前晃了晃：“走什么神？”
    没有人。
    秦鸿羽收回视线，望着画像，手上的动作不停，直到将画像翻到了个底。
    萧挽有些头疼：“这么多人，一个中意的都没有？”
    少年摇头，按照脑海中的印象从中随意抽出了几张画像，递到了萧挽的身前。
    萧挽接过，看了几眼，一时间脸上的神情有些奇怪：“就这些？”
    少年点点头，也不知听没听，萧挽无奈：“行，那我给你安排一下，到时候邀请这几个一起去连城家宴会。”
    他走到门口不忘补充句：“到时候记得来啊！”
    说完转身出了门，走出好几步了，手中攥着画像，神情奇怪自言自语道：“我看着这几个人，怎么都有点像洛清仙尊呢……”
    萧挽又将画像来来回回看来好几遍，最后摇摇头，嘀咕：“定是脑子都看晕了。”
    说着跑出去准备宴会去了。
    房间内，秦鸿羽依旧全然不知。出神的朝着院子外面望去。院子中花开的自然极好，可秦鸿羽却始终觉得少了些韵味，要说起少了什么，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被萧挽这么一打扰，秦鸿羽心烦意乱，他披上外套，决意去外面走一走。
    顺着外面的小路，他一直走到了云水阁，正是洛清仙尊从前居住过的地方。
    洛清仙尊走之前不曾带走任何东西。
    秦鸿羽忽然想起这么一句话。
    秦展没有安排人打扫云水阁，秦鸿羽进去的时候，房间内的布施和洛清仙尊在时一样，仿佛房间的主人才走不久。
    房间内，最吸引秦鸿羽注意的，依旧是梳妆台前的那个小木盒。
    小木盒依旧放在远处，和少年上次看见的一模一样。
    秦鸿羽想起上次他看时的模样，中间似乎放了份信，还有一瓣桃花，那信是洛清仙尊离去之前，特意为自己留下的。
    等到他用手抚上木盒的时候，秦鸿羽才仿若惊醒一般。
    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走到这个地方。
    洛清仙尊既已离开，这辈子他们二人将再没有关系，不管是为了秦家，还是为了自己，这都是最好的结果，自己又为何会在跑到这边来？
    少年神情一凛，准备离开，却不由自主的想到了盒子中的东西：上一次洛清仙尊给他留的是一封信，那是洛清仙尊猜到他会来查看，特意为自己留的。
    而这次洛清仙尊走的匆忙，那现在盒子中的东西，才该是它原本就装着的东西。
    少年心中被压下的欲望再次被打开，他将视线，重新落在朴实的小木盒上。
    小木盒上有一个暗色的东西，落在上边，像是不经意间落下的灰尘，少年伸手，摸上去的那一瞬间才发觉，原来并不是所谓的灰尘。
    那个拇指大小的灰扑扑的东西，竟是一片桃花，只是这桃花瓣落下来的太久，变得干枯，失去了光泽。这才被误以为是灰尘。
    秦鸿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沉着眼将花瓣抚开，打开了木盒。
    木盒中的物件终于全部出现在少年的眼中。
    只见木盒中零星却整齐的摆着不少的物件，却全都是些普通不出众的小玩意。
    碧落龙草、一方手帕、一只装药的瓷瓶、几本书，还有些其他琐碎的东西。都不珍贵，却让少年莫名感到熟悉。
    他想起来了，碧落龙草是宴会上，他送给洛清仙尊的东西；
    手帕是他曾经用过的，后来他洗净又还了回去；
    瓷瓶也眼熟，是自己为洛清仙尊炼制的丹药；
    剩下的那几本书，正是洛清仙尊借给他的那几本，他还在上面做过详细的注释。
    ……
    这些东西，多多少少和他都有些关系。
    一瞬间，秦鸿羽仿若明白了什么，他沉默了许久，而后垂下眼，将东西一件一件的放了回去，将盒子盖上，郑重其事的，仿佛将自己的心也尘封了起来。
    秦鸿羽叫人把云水阁锁上，秦展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摇了摇头，并未说什么。
    秦家从此彻底杜绝了关于洛清仙尊的消息，直到秦家收到了一封信，信上是玉衡剑派特有的标志。
    秦展得到这封信的时候，第一时间将信送到了少年的手中，道：“你若是有空，便拆开看一看。”
    秦鸿羽收到了，却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随即放在了书柜的最高架上，甚至不曾打开过。
    几日后，萧挽带着请柬找上了秦鸿羽。
    “鸿羽？晚上就是为你安排好的宴会了，到时候连城家中，你看中的那些姑娘都会受邀前来，你可记得一定要出面啊。”
    萧挽一边，说着，一边将请柬放在了少年的手边。
    秦鸿羽看起来兴致不高的模样，接过请柬随意的翻看了下，便丢到了一旁，不甚在意的“嗯”了一声。
    萧挽看到秦鸿羽的模样，似有领悟，欲言又止，忍不住开口：“那事你也不要太担心，毕竟他们宗门丹修强者也不少，总归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秦鸿羽却听得云里雾里，莫名其妙：“我担心什么？”他皱着眉头问。
    萧挽脸上的神情愈发的难看，这消息早就传的整个修真界皆知，他不相信秦鸿羽没有听过，不过是装作不知道的模样罢了。
    秦鸿羽越是装作无所谓的模样，心中更是在意。作为他将近二十年的伙伴，萧挽哪里不懂这一点？
    萧挽脸色凝重：“洛清仙尊受伤的事情，整个修真界都知晓了，你还装什么？”他话音一转，安慰道。
    “不过你也不要太担心，毕竟玉衡剑派背景雄厚，再者除了洛清仙尊外，还有两位仙尊坐镇，有他们的照顾，想必洛清仙尊定然不会出事的。”
    萧挽虽是这么说着，脸上却明显的带着担忧。
    到了洛清仙尊这种修为，已经没有什么人能够伤到他们，可若是受伤，还被传的修真界中人尽皆知，想来洛清仙尊当真伤的很重。
    这个道理秦鸿羽自然也知道。
    秦鸿羽皱眉道：“他是怎么受伤的？”
    萧挽似乎没想到秦鸿羽的态度转换的如此之快，惊讶答道：“好像前段时间，为了找什么草药，若不是洛清仙尊身体强健，强撑着一口气回到玉衡剑派，恐怕已经……”
    “草药？”秦鸿羽疑惑的问道。
    萧挽点头。
    秦鸿羽：“可有知道是什么草药？”
    萧挽摇摇头，茫然道：“这就不清楚了。”
    少年仿若想起了什么一般，骤然起身，疾步走到书架旁，书架的最上面，正放着玉衡剑派送来的书信。
    少年伸手取下，萧挽凑了过来，小声问道：“咦，洛清仙尊什么时候还给你写信了？”
    想了想，萧挽觉得有些不对劲：“不对啊，洛清仙尊受伤，现在正卧床不醒，这应该不是洛清仙尊写给你的。”
    萧挽说话间，秦鸿羽抬头看了萧挽一眼，显然也想到了这一步。倘若这信不是洛清仙尊送来的，玉衡剑派，又会有谁给他写信，信中说的又是什么？
    他拆开信封，倒出里面的信纸，纸上的字潦草随性，似乎带着些急迫的意味，但一看便能辨认的出来，这不是洛清仙尊的字。
    少年连忙看了下去，纸上虽潦草数字，可每看一个字，秦鸿羽的眼皮便忍不住一跳：
    “洛清伤重，秦家小公子若有空，还请公子能亲自来玉衡剑派一趟，与我一同救治洛清。”
    写到这里顿了顿，下面又接着加了一行：
    “玉衡剑派中尚存寒冰枝，你若肯来，我便赠与你。”
    落款玉衡剑派掌门。
    而寒冰枝，正是他炼制寒冰丹中最为重要的药材。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也要记得保护腰，假期在家适量运动，不要久坐哦～
    感谢在2020-02-12 17:55:00~2020-02-13 19:09: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醉风 1个；
    第41章 决定
    那一瞬间, 秦鸿羽最先想到的，不是玉衡剑派的掌门为何会知晓他需要寒冰枝, 而是洛清仙尊到底为谁所伤, 居然伤的如此之重。
    再者秦家的丹修虽然出众, 可玉衡剑派上出众的丹修绝对不比他秦鸿羽差, 偏偏掌门千里迢迢传信，叫他去玉衡剑派相助。
    他名声尚不及他父亲, 掌门为何会指名点姓叫他去，他去了又能有什么用？
    萧挽却在旁边惊呼出声：“洛清仙尊居然伤的这么重……”他一边说, 一边望着秦鸿羽, 颇有些试探的意味, “那你是去还是不去啊？”
    秦鸿羽垂下头，视线一直落在信上，似乎想从信纸字迹中看出些端倪, 可翻来覆去也没有看出什么线索。
    秦鸿羽的沉默让萧挽有些不安, 他小心询问似得道：“你…想去？”
    秦鸿羽闻声忘了萧挽一眼，实话实说：“我不确定。”
    萧挽的眼神却满是不赞同。
    萧挽：“这个事吧……我觉得，它来的有些蹊跷。”
    见秦鸿羽脸上没有落出不满的神情, 萧挽这才继续说了下去。
    “先不论这修真界中什么样的大能才能伤到洛清仙尊，就算是他受伤了, 玉衡剑派可是修真界中数一数二的大门派，哪里落得到我们小家子门派去救。”
    “再退一万步讲，就算是他们看上秦家丹修出众，想要秦家出手相助, 那要请的也是你父亲秦展才是，这差事怎么都不该落到你身上。”
    秦鸿羽：“你意如何？”
    萧挽脸上满是担忧：“你这…是不是欠了洛清仙尊人家什么东西啊？”
    萧挽话说到一半又停了下来。
    秦鸿羽微微昂首，问道：“我欠了什么？”
    萧挽这才支支吾吾道：“前段时间你和洛清仙尊的谣言传的满修真界皆知，这…你是不是欠了洛清仙尊情债啊？”
    萧挽觉得自己说的颇有道理，他这个发小虽然百般否认自己和洛清仙尊双修伴侣的关系，可萧挽看到的，却完全不一样。
    他觉得，洛清仙尊对他这个发小的感情不一般。怎么不一般他也说不上来。可他这个发小，却总是一副对洛清仙尊爱理不理的模样。
    再结合前段时间洛清仙尊从秦家不告而别，萧挽觉得自己已经发现了事情的真相。
    萧挽碎碎念道：“定是你的决然，伤透了洛清仙尊的心，他回去之后将这件事情添油加醋的跟掌门说了一通，玉衡剑派的掌门是谁啊？他可是全修真界最护短的人了，见到洛清仙尊被拒绝，定然咽不下这口气，才会特意宴请你去玉衡剑派。”
    萧挽一边自己说着，一边点头：“所以洛清仙尊受伤的事情，也都是掌门故意放出来的假消息，就为了引你前去玉衡剑派……”
    他说着说着，秦鸿羽却拿着信往外面走了。
    萧挽连忙追在后面喊：“唉唉……我觉得你还是千万不要去！”
    秦鸿羽隔空远远的应了一声。
    萧挽虽然想的乱七八糟，但说的却未必没有道理。
    于情于理，都轮不到玉衡剑派的掌门亲自请他相助。
    除此之外，这信上还有一件事情，萧挽不清楚，秦鸿羽却无比了解，就是寒冰枝的问题。
    玉衡剑派的掌门怎会得知自己需要寒冰枝，那他又是否知道自己要寒冰枝的用意。
    倘若知晓的话，自己身体异常的事情，掌门应当多少知道些大概，说不定洛清仙尊已经将事情告诉了掌门，玉衡剑派的掌门这才会……
    秦鸿羽这般想着，敲开了秦展的书房。
    进了门，秦展一看到少年手中的信封，便明白了秦鸿羽的来意，他接过秦鸿羽递过来的信，将中间的内容仔仔细细的过了一遍。
    此间秦鸿羽的视线一直落在父亲的脸上，而从头至尾，父亲的脸上都不曾落出惊讶的神情。
    也就是说：父亲很有可能早就知晓洛清仙尊受伤的事情，甚至，知晓玉衡剑派有寒冰枝。
    秦鸿羽开口询问：“父亲也知晓洛清仙尊受伤的事情？”
    秦展不做掩饰的点头：“这件事早就传的风雨满城，只不过你不愿意听到洛清仙尊的消息，我便从来都没有与你说过。”
    秦鸿羽：“那父亲可知，寒冰枝的事情？”
    秦展先是一愣，而后迅速摇头。
    这动作却让秦鸿羽越发的怀疑：“那父亲在看到信中提到寒冰枝的时候，曾会一点反应都没有？”
    秦鸿羽觉得在那一刻，他似乎已经逼近了真相。
    下一秒，秦展答道：“云痕剑派存在了数万年，资源雄厚，能有寒冰枝这样珍贵的物件，也不是不可能。”
    “为父最担心的，是玉衡剑派的掌门，为何会知晓我们需要寒冰枝。”
    秦展的话，顿时转移了少年的注意力，再者秦展说的话也不无道理，秦鸿羽便打消了心中的疑惑。
    书房内，父子二人同样的神情凝重。
    秦展长叹了口气，询问：“你愿不愿意去？”
    这件事情的危险程度他自然也是知晓的，他身为秦鸿羽的生父，自然不愿意让自家的孩子去冒这个险。
    倘若受伤的换做玉衡剑派的任何一个人，他都不会准许少年前去，偏偏受伤的洛清仙尊。
    洛清仙尊对他们秦家，有莫大的恩情。
    秦鸿羽也有些诧异，他本以为父亲会阻止他，没想到父亲竟打算询问他的意见。
    他沉思半响，问道：“父亲可有听说过，洛清仙尊是为了什么受伤？”
    一边望着少年，秦展一边缓缓道：“为了仙草。”
    “仙草？”秦鸿羽也有些迷惑了。
    玉衡剑派资源有多么丰厚他是知道的，不仅有碧落仙草，就连寒冰枝也能寻到，到底是什么样珍贵的仙草，才能让洛清仙尊这么拼了命的去找？
    “可知是什么仙草？”他又问。
    只是这次，秦展抿着嘴摇了摇头。
    看来是不知道。
    又听到秦展开口道：“只知道洛清仙尊是为了别人而寻。”
    说这话时，秦展的眼神有些飘忽，可秦鸿羽一心只想着仙草的事情，竟没有发现。
    秦鸿羽忽然想到了数月前的一幕，他为父亲寻药，洛清仙尊带他去寻了一个人，仙草虽然是拿到了，但临走前，他听到洛清仙尊似乎答应了那人一个请求。
    ——正是为了寻药。
    难不成这次洛清仙尊，就是为了还那人的人情，才会去寻药落得重伤的吗？
    真相仿佛就在眼前，可又像是隔着一层雾，灰蒙蒙的，叫人怎么都看不清楚，平添了秦鸿羽心中的慌乱。
    这想法又确实说的通，除了这个，秦鸿羽也实在想不到其他的原因。
    少年沉默了一会，忽然语气笃定的开口：“是为了我。”
    若细论起来，洛清仙尊受伤，归根结底，就是因为他。
    说者无意，听者有意。
    少年说这话的时候，秦展惊的手一抖，信差点掉下去，脸上的神情有些慌张。
    这副模样自然没能逃脱秦鸿羽的双眼，少年安慰道：“父亲不用太担心。”
    随即将他的想法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
    直到听完之后，秦展的情绪才平缓过来，道：“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虽这样说着，他的眼中还留着些慌乱。
    “那这件事情说来，确实和你也有那么一点广联。”
    末了，他又问：“你决意如何处置？”
    “只要是你的意见，父亲都支持你。”
    秦鸿羽想来许久，终于下定决心：“我知道父亲担心，但这件事情既然和我有关系，我便不能袖手旁观。”
    倘若洛清仙尊当真是因为这件事情受的重伤，在洛清仙尊需要自己的时候，自己却因为各种顾虑而没能帮到洛清仙尊，今后他定会后悔莫及。
    秦展一边听着一边点头。
    秦鸿羽坚定道：“我要去玉衡剑派。”
    说完他望着父亲，却见父亲脸上的神情平和，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反对。
    秦展：“你决定好了？”
    秦鸿羽：“决定好了。”
    秦展：“哪怕我们并不清楚对方的来意，你也要去。”
    秦鸿羽：“我去。”
    秦展闻言不住点头，摸了摸少年柔软的头发：“不愧是我们秦家的孩子，像你的母亲。”
    秦鸿羽笑了笑。
    秦展接着说：“但是你也不要太担心，此行我会和你一同前，有爹在，绝不会让你受到半分伤害。”
    行程定下来之后，秦鸿羽开始回去收拾。
    此次情况紧急，自然不能耽搁，越早去越好。
    消息由秦父先派人送去，按照计划，应当会在秦鸿羽等人先一步到达玉衡剑派，再紧接着着，就该是他前去查看洛清仙尊的情况，思考自己到底该如何帮助洛清仙尊。
    以及探查玉衡剑派的掌门，到底为何会知晓他需要寒冰枝这件事情，他又是否知道，自己是魔体？
    还有最后以及最重要的事情：
    上辈子，那个抱着自己的“长老”究竟是何人？
    虽前路茫茫，可秦鸿羽的心中却总有种预感，这次的行程，说不定会解开他心中所有的疑惑。
    秦家举门上下都开始为了这次的行程做准备，而另一边，秦家书房中。
    秦展望着少年离去时坚毅的背影，直到少年的身影完全的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他轻叹一声，关好门，重新回到书房，拉开抽屉，拿出一沓书信。
    正是少年来之前，他在看的东西。
    若秦鸿羽在场，定会发现这些书信无比眼熟，正是和他收到玉衡剑派掌门的书信一模一样的用纸，只是纸上的字迹不似他见过的潦草，反倒带着一种苍劲之意。
    秦展展开，只见上面寥寥数字，写到：
    “寒冰枝的事情交由我来处理。”
    隔了一行，又写到：
    “今日他是否安好？”
    落款：洛清。
    而在秦展的手上，这样的书信，还有很厚一沓。
    第42章 入梦
    玉衡剑派。
    耿严掌门着急的在洛清的房外走着, 束华茂是他们玉衡剑派修为最厉害，经验也最为丰富的丹修强者, 却还是对洛清的伤势无能为力。
    不知道第多少次被房间的主人排斥开后, 束华茂难看的走到耿严掌门的身边。
    耿严的脸上满是担忧：“还是没能有进程？”
    束华茂摇头解释到：“仙尊的防备心实在太强, 依我之见, 还是要仙尊口中喊着的那位小公子，潜入仙尊的意识中, 才能将仙尊唤醒。”
    束华茂口中说着的那人，正是远在千里之外的秦鸿羽。
    耿严却难得的皱起了眉头, 低声：“非他不可吗？”
    秦鸿羽这个名字, 他倒是听说过, 不就是前段时间和他的师弟洛清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人吗？
    他对这个人没什么好印象，若非束华茂执意要请秦鸿羽来试一试，他是绝对不会写信给秦鸿羽的。
    可信已经送到多日, 秦家却依旧没有要回信的意思, 不用想都知道他们秦家是怎么决定的。
    束华茂更是发愁：“仙尊身上的伤势倒不是难事，可洛清仙尊这次受伤最严重的乃是神识，若非有人潜入洛清仙尊的神识中, 将人带出来，仙尊的情况……实在不容乐观。”
    “况且掌门也试过了, 只要一靠近仙尊的神识，便会立刻被仙尊排斥出来。”
    “除了洛清仙尊昏迷是一直喊着的那位小公子，我也实在想不出其他更好的人选。”
    不管洛清仙尊和这位小公子是什么关系，单看洛清仙尊重伤昏迷, 却还心心念念叫着这个小公子的名字，便知道这个小公子对洛清仙尊不一般。
    可一看耿严掌门却还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束华茂心中愁到不行，心道他们这固执的掌门什么时候才能醒悟过来。
    “连我这个师兄都排斥，这个姓秦的又能有什么作用？”嘴上虽是这么说着，但束华茂说的事情他心里也明白，眼下秦鸿羽已经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若是他小师弟字字句句、昏迷都不忘喊着的人都没有效果，就算他是玉衡剑派的掌门，也只能束手无策了。
    “罢了，”耿严摇头道，“你再加派人手，务必要将秦家的那位带到我玉衡剑派。”
    他也知道这事情有些为难，末了又补充道：
    “只要他肯来，想要什么，我玉衡剑派都能给的起。”
    这边正说着，房外忽然跑过来一人，神情仓皇，手上带着一封信件，急促道：“报掌门！这是秦家来的加急信件。”
    束华茂忙上前取过，有些紧张的打开一看，信上用着修长秀丽的字迹写到：
    “我已在来的路上，不日即将抵达。”
    落款是秦鸿羽。
    他的脸上终于散发出喜色：“秦家的小公子终于来了！”
    掌门的脸上终于也落出些放松的神情。
    洛清这次能不能熬过来，一切，全看秦鸿羽的了。
    ~
    另一边的路上，秦家家主带着秦鸿羽也上路了。此次出行秦家没有大张旗鼓，秦家带得人不算多，却个个都是精英。柳管家这次没有跟着来，被秦展留在秦家照看府上的事务。
    一路奔波不停，数日后，秦家一干人等终于赶到了玉衡剑派。
    玉衡剑派身为修真界最大的门派，气派自然不是他们秦家能比的，山门前便是千层仙梯，过了仙梯，便是高耸入云的门派大门，门前由数位白衣弟子站看，出入全都要玉衡剑派的令牌。
    曾经的秦鸿羽便也是白衣中的一员，乍一看到这幅模样，他倒是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上辈子的一些事情。
    世人皆道洛清仙尊喜穿白衣，其实在很久之前，洛清仙尊也会穿些别的颜色的服饰。
    有一日，秦鸿羽便就着这个问题，问了问他师尊。
    谁知道听到这个问题的洛清仙尊却是满脸的茫然之意：“谁这样说的？”
    问话的少年被带的也有些迷茫：“难道不是吗？可仙尊出行，穿的不都是白衣吗？”
    洛清随意的低头看了一眼：“除了这个，门派里有给发其他颜色的衣服吗？”
    玉衡剑派千万年以来的宗门服饰都是白色，哪怕有改动，也只是在白色的底色上做一些小的修改。
    世人每每看到洛清仙尊出行，穿的都是白色的衣裳，便自然而然的以为洛清仙尊喜穿白衣。
    谁知洛清仙尊不过是懒得自备常服，才会一直穿着剑派中为他安排的衣服，这不，才每天白衣飘飘。
    知晓了这个结果的秦鸿羽当场没憋住，笑出声来，却引的那人微微皱眉：“怎么，你不喜欢我穿白衣？”
    秦鸿羽连连摇头，忽又点头：“不是、不是。”
    他解释道：“师尊穿这个很好看，白衣意外的很适合师尊。”
    他这话说完，对面的人好似听到了什么不一般的话一般，浑身僵了僵。
    再后来，洛清仙尊穿白衣更是变本加厉。秦鸿羽便再也没有见过师尊穿别的颜色的衣服。
    门派前的弟子疑惑的挥了挥手，秦鸿羽回过神来。
    白衣弟子：“不知来的人是什么身份？我玉衡剑派非请帖不可入。”
    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来的一行人。
    秦鸿羽直接亮出了自己的令牌，和来的意图。
    令牌一出，众人顿时纷纷被弟子领进了玉衡剑派。
    其中一位面容端正的弟子走到秦鸿羽的身边，温婉道：“秦前辈我们会安排住处，秦小公子还请随我往这边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指向一个方向。
    秦展闻言神情有些难看，初来乍到，连玉衡剑派的来意他还没有摸清楚，实在不放心让少年与他分开。
    其他的人不清楚，秦鸿羽却明白无比，这人指向的方向，正通往洛清仙尊的住处，由此看来，这掌门请他来，许真是为了洛清仙尊的事情。
    想到这里的时候，他也终于回忆起来，这前来为他指路的人，有些眼熟。
    他想起来了，这人名为高宁，是耿严掌门的亲传弟子之一。
    能让掌门亲自派人来接，让少年愈发确定了心中的想法，同时心中愈发的不安：想来这次的情况，实在不简单。
    秦展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秦鸿羽制止了。
    秦鸿羽：“父亲放心，我心中自有分寸。”
    秦展只好点了点头，秦鸿羽毕竟已经成年，他总不能将少年一直护在羽翼之下，那秦鸿羽永远只会是一头长不大的雏鹰。
    秦鸿羽跟着高宁一路到了洛清仙尊的府邸。
    才一进门，浓厚的药味便扑面而来，秦鸿羽的眉头一皱。院子中央，站着数人的身影。
    其中一人他熟的不能再熟，上辈子他和洛清仙尊的谈话，秦鸿羽至今历历在目，正是这次邀请他来的那人，玉衡剑派的掌门耿严，耿严旁边站着一人，秦鸿羽也听说过，想必定是剑派中的第一丹修强者——束华茂。
    秦鸿羽垂眼，走到二人的身边，不卑不亢的朝着二人行了个礼。
    束华茂看到秦鸿羽前来，脸上显然有些动容，倒是耿严，望着秦鸿羽的眼神有些凌冽。
    耿严：“你便是秦家的那位？”
    语气之中，似乎满是对秦鸿羽的不屑。
    秦鸿羽点头答道：“纯阳城丹修秦家秦鸿羽。”
    上辈子他拜洛清仙尊为师的时候，跟这位掌门接触过不少。上辈子耿严便一直因为他是魔体的原因，对他百般不满。
    这位掌门的脾气，他也算是略知一二。这些剑修，那个不是个冥顽不顾的臭脾气？
    秦鸿羽不愿与耿严纠缠，直接向束华茂询问：“仙尊现在的情况如何？”
    束华茂直接道：“仙尊这次的外伤倒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只是一回到玉衡剑派，便长睡不醒。”
    “长睡不醒？”秦鸿羽疑惑道。
    耿严接话：“是神识受到了重创，才会长睡不醒。”
    秦鸿羽越发疑惑：“所以掌门请我来是为了什么？”
    总不能是让他来照顾洛清仙尊的起居的吧？
    束华茂抚掌，面上带着明显的为难：“不知秦小公子可曾听说过‘神识入梦’？”
    秦鸿羽身为丹修，这些东西细想来便有了些印象。
    他道：“‘神识入梦’，便是神魂潜入他人的神识之中。”
    说着说着，他想起什么一般，惊讶道：“难不成是想让我进入到洛清仙尊的神识中，唤醒仙尊？”
    掌门在一旁冷冷道：“正是如此。”
    束华茂则满是期待的望着他。
    秦鸿羽却笑了：“那束华茂长也应当知晓，神识入梦，一定要是伤者最亲近，最信任的人呢，才能做到。”
    他在指了指自己，反问：“我？”
    “叫我去，不如让掌门去。”
    一直冷着脸的耿严脸色有些难看。束华茂望了望掌门，视线最终还是落在少年的身上，艰难开口：“掌门已经试过了。”
    又道：“不管是掌门，我，还是这玉衡剑派上所有洛清仙尊相识的人……”
    束华茂苦笑：“都试过了。”
    秦鸿羽满是难以相信的神情：“竟一个成功的人呢都没有？”
    他不由字啊心中感慨：洛清仙尊当真心冷，这偌大的玉衡剑派，竟一个全心全意信任的人都不曾有。
    束华茂一边点头一边苦笑道：“没有一个人，能靠近洛清仙尊周身三尺内。”
    话说到此处，秦鸿羽一边感到凄凉，一边感到滑稽好笑：
    “连耿严掌门都未能成功。”
    “我与洛清仙尊相识不过数月，叫我来又有何用。”
    没成想他千里迢迢跑过来，竟是异常闹剧，他欲结束这场闹剧，转身正欲离开。
    束华茂同耿严对视一眼，忙上前将少年拦了下来。
    束华茂：“不一样，小公子与我们不一样！”
    秦鸿羽倒觉得好笑了：“有何不一样？”
    束华茂望了望房间，终于开口：“我想，秦小公子是仙尊，唯一最信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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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 雀鸟
    此话一出, 秦鸿羽愣住了，他转头看向耿严, 谁知耿严听后竟丝毫没有想要反驳的意思。
    看到少年的视线转过来，他反倒是眉头一皱, 率先移开视线, 一副对此事不多予评价的神情。
    秦鸿羽本以为这是束华茂为了让他留下一试的谎言，眼下看耿严掌门的态度，他到底是摸不准了。
    只好尴尬的笑笑：“束前辈说笑了。”
    束华茂脸上的神情却忽然严肃起来：“此事事关严重，若非没有证据，就是给我一百个胆子，我都不敢胡说。”
    秦鸿羽哽住了，便听到束华茂接着说：“秦小公子若是不信，随我进到仙尊的房间，便可懂了。”
    秦鸿羽转头, 看向耿严，耿严却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倒是不顾这边的二人，率先转身进了洛清仙尊的房间。
    他回过头, 束华茂满脸祈求般的神情望着自己, 虽知道这件事荒谬无比，架不住束前辈的请求, 秦鸿羽只好道：“既然如此，我便同束前辈试一试。”
    秦鸿羽：“只是……”
    束华茂：“只是什么？”
    “只是这究竟能不能成功，我却是不能肯定的。”虽然束华茂口口声声送说着自己对洛清仙尊不一般, 可他也早就不是上辈子那个无知的秦鸿羽了，心中更是再也不会有这样幼稚的想法。
    门早就被耿严推开，秦鸿羽跟着束华茂，二人一前一后进了房间。
    首先映入眼帘的，还是那副熟悉的场景。上辈子他来了这个地方无数次，这房间里的布置，哪怕一花一草，他都铭记在心。
    纵使活了两辈子，一见到这熟悉的场景，过往的一切顿时浮现在少年的眼前。
    “秦小公子？秦小公子？”
    耳边传来束华茂担忧的声音，秦鸿羽回过神来。
    房间内的药味更加浓厚，房间内，洛清身着单衣，脸色苍白，静锁着眉头躺在床榻上，仿佛只是陷入沉睡。
    只是细看便会发现，洛清身上萦绕着一层紫黑色的淡淡烟雾——这是识海混乱的表现之一。
    有一种其他的灵气，萦绕在洛清仙尊的身上，扰乱了洛清的识海，现在洛清仙尊的意识已经迷失在自己的识海中，才会造成现在的情况。
    若是不能有人将他从混乱的识海中拉出来，那洛清将会永远陷入其中，永世无法清醒，或者……被迷失的“洛清仙尊”占据身体。
    也就是——入魔。
    修真界第一强者入魔，秦鸿羽光是想想便感到浑身发凉。
    早些魔族大伤，如今已经沉寂千百年，倘若洛清真的入魔，修真界与魔族和平的界限被打破，后果将不可设想！
    修真界中说洛清仙尊伤的重，竟不是谣言。
    少年神情诧异的回头看了身后二人一眼，耿严和束华茂脸上的神情同样严肃。
    可现在，束华茂却说，能救洛清仙尊的，只有他一个人……
    少年心中思绪翻涌，无意间看到榻上，洛清仙尊薄唇微微张合，似乎是喃喃诉说着什么。
    他在两人的示意下，上前数步，最后停在了洛清仙尊的身前，微伏下腰，终于听清楚了躺着床上的人，唤的是哪几个字。
    等到秦鸿羽听清楚床上人唤的是那几个字的时候，他瞳孔猛地扩大，垂在侧腰见的手倏地握成了拳头。
    洛清仙尊唤的是“鸿羽”！
    而少年没有发现的是，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两人，走到某个地方的时候，就像是遇见了某种屏障一般，再也无法上前一步，只能立在原地。
    而此时，两人望着秦鸿羽的眼红，也满是震惊的神情，紧接着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狂喜和期望。
    秦鸿羽对洛清来说果然不一般！
    除了秦鸿羽外，再没有一个人，能靠近洛清周身三尺。
    现在就看秦鸿羽究竟愿不愿意帮他们了。
    秦鸿羽回头，起先还冷着一张脸的耿严掌门脸上陡的带起了笑意，用几乎称得上急促的语气道：“你想要什么，寒冰枝，还是其他的？”
    他道：“只要我玉衡剑派能给的起的，你尽管说便是，只要你答应，将洛清唤醒过来。”
    秦鸿羽终于反应过来，他靠近洛清仙尊的时候，那股萦绕在洛清仙尊周身的灵气，非但没有排除自己，反倒暖柔柔的将自己裹在其中。
    ——洛清仙尊的神识没有排斥他。
    ——也就是说，他能进入到洛清仙尊的识海。
    ——他，是洛清仙尊最信任的人。
    ~
    房间内顿时陷入一阵沉默，良久，少年垂眼，掩去自己眼中的神情，开口道：“我愿意帮助仙尊。”
    耿严脸上一喜。
    秦鸿羽接续到：“但是……”
    还不待少年开口，耿严忙道：“不管你的要求是什么，我们玉衡剑派都会答应！”
    “但是，我不需要你们玉衡剑派的任何东西。”
    此话一出，房间内的人纷纷愣住了，耿严和束华茂二人对视一眼，满是不可思议，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却听到少年接着道：“我帮仙尊，只是为了还仙尊的人情。”
    等待他将洛清仙尊从识海中拉回来，这些日子他欠洛清仙尊的，秦家欠洛清仙尊的，便统统一笔勾销。
    耿严点头，洛清和这位小公子之间的事情，让他们自己管就好。倒是经过方才的事情，他对这个秦家的小公子有了些好的改观。
    秦鸿羽：“只是，我还有一个请求。”
    耿严道：“但说无妨。”
    秦鸿羽：“我希望洛清仙尊清醒后，不知道是我救得他。”
    “这……”束华茂无话可说。
    这请求虽然奇怪了些，可秦鸿羽发话了，耿严也只好应下：“我答应你，到时候这件事，除了我们三人之外，再不会有旁的人知晓。”
    “至于你父亲那边，说不说，就看你自己的了。”
    听到耿严发话，秦鸿羽终于放下心：“家父那边，我会处理好。”
    束华茂便开始嘱咐这次“入梦”要注意的视线，其中再三强调，不管遇到什么情况，千万要安抚好洛清仙尊的情绪，让洛清明白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梦境，让他自愿清醒过来。
    少年郑重点头。
    期间他给秦父传了一张纸条，写明自己十分安全，只是救助洛清仙尊可能还需要些时间。
    直到看着耿严亲自派弟子传送下去。
    万事俱备。
    为了能保持神识入梦的稳定，秦鸿羽不能离洛清太远，洛清睡的床榻很大，除此之外，房间内再没有更合适的地方。
    少年稍作斟酌，最后合衣在洛清仙尊的身边躺下。
    闻着源源不断的雅香，他闭上眼，那股紫黑色的灵气便将他整个人缠绕起来，拖着他的神识，昏昏沉沉的，卷入洛清的识海中……
    入目是满地的冰雪，寒风肆虐，秦鸿羽觉得自己陷入了冰窖一般，浑身冰冷，动弹不得，在这样下去，他还没能见到洛清仙尊，就要先冻死在这冰天雪地了。
    一阵脚步身忽然靠近，紧接着，一道微凉中带着丝暖意的手掌，将自己捧了起来。
    洛清皱着眉头：“这是谁家养的雀鸟？”
    秦鸿羽终于睁开眼，洛清那丝毫没有一丝瑕疵的容颜瞬间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是洛清仙尊！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想要将洛清仙尊唤醒，可却只听到一阵“叽叽”的细小的声音。
    秦鸿羽愣住了，他努力腾起身体，然而落在洛清的眼中，却是一只小雀儿，挣扎着扑灵了双小翅膀。
    小雀儿似乎冻的有些久了，在他的手掌扑灵了半天，最后还是趴在了他的掌心，小脑袋落在了他的指尖，小雀儿的体温，透过绒毛落在他的手上，叫他心中莫名的有些悸动。
    他本从来不会在意这些东西的，然而这一秒，他却忽然萌生出一种想法——
    养只雀儿吧，等到开春天暖的时候，他便将这雀儿送出去。
    洛清这样想着，将小雀儿抱紧了房间，房间里火燃的茂盛，温暖终于取代了寒风，秦鸿羽也渐渐的清醒了过来。
    他进入到洛清仙尊的神识，却不知为何，用的不是本身，神识倒是落到了一直虚弱的雀鸟身上。
    好在他被洛清仙尊寻到，只要让洛清仙尊明白这是一场不存在的虚假梦境，仙尊便就能苏醒。
    可如何让洛清仙尊明白，此刻却成为了一个难题。
    身体恢复知觉，小雀鸟挣扎着想要站起，谁知脚下忽然一软，眼看着就要摔在地上，一旁忽然伸出一只手，稳稳的将他扶了起来。
    小雀儿抬头，却见洛清手中端着水和一些吃食，放在自己的面前，语气虽然冰冷，却隐约带着些温柔之意：“玉衡剑派的冬天可不好熬。”
    秦鸿羽听到那人的声音说：“等到春暖的时候，再离去也不迟。”
    原来洛清以为自己想要逃。
    秦鸿羽便小心的，在洛清的手背上蹭了蹭。他绒毛还未长齐，都是些细碎的短绒，摸上去极为舒适。
    洛清为这柔软的触感微愣，忍不住感慨，这也算是个颇有灵性的小雀儿，也隐隐约约的觉得，这个小雀儿和其他的任何人都不同。
    洛清望着浑身灰羽的小雀鸟，低声问道：“也总得有个名字。”
    秦鸿羽听到了，立马低头开始梳理自己身上的羽翼，一面“叽叽喳喳”可爱的叫着，似乎是在暗示着什么。
    “羽？”洛清立马意会，说完却皱着眉头轻声道，“这个不好。”
    又道：“既是在雪中寻到你的，就叫‘银粟’吧。”
    秦鸿羽叽叽喳喳，他倒是不知道，“羽”字为何不好，下一秒，房间的门忽然被打开。
    门外走进来一个少年，容貌甚是出众，他出现的时候，就连窗外的雪景，都失了颜色。
    那人满脸笑意，亲昵的开口：“师尊？”
    望着来人，小雀鸟愣在了原地。
    作者有话要说：银粟是雪花的别称。
    第44章 烦恼
    方才他不懂为何洛清仙尊说“羽”字不好, 等到他看到立在门口处的人的时候，他才猛地醒悟了过来。
    “师尊, 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少年说着，跑跳着进了房间, 虽唤洛清仙尊为师尊, 脸上却无半点惧色，反倒满是亲昵。
    “鸿羽？”洛清喊道，“方才从外面捡了只小雀鸟。”
    那人朝着秦鸿羽看来，秦鸿羽这才得以看到那人全部的面容。
    像，实在是太像了！
    眼前这个口口声声唤洛清为师尊的人，简直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就算是这个人和自己站在一起，想必自己都没有办法在第一时间分辨的出来！
    可秦鸿羽却能认得出来，这个名叫做“鸿羽”的人，绝对不是自己。
    他终于想明白了, 洛清仙尊的神识，是一个完整的世界, 那么自己的神识进来的时候，也会按照这个神识世界的规律, 附着在自己的身体上。
    难怪他的神识会无端的落在一只雀儿的身上, 他在这个世界中的身体，早就被一个另外一个不知名的东西给占据了去。
    而现在看来, 这个来历不明的人，极有可能就是这次害洛清陷入沉睡，醒不来的罪魁祸首。
    那人似乎也有些惊讶：“雀儿？”
    他眼中闪烁着微妙的神色。
    “我倒是不知道, 原来师尊喜欢这样的东西呢……”
    洛清脸上的神情虽然未变，但秦鸿羽却看得出来，洛清的眼中，分明闪烁着一种温柔的神情。
    那少年说着，直接上前，亲昵无比的挽住了洛清的手腕，似撒娇般说出最残酷的话：“可是这只小雀鸟来历不明，弟子是在担心，不如师尊将它丢出去吧。”
    那人才说完，洛清皱起眉头。
    少年忙补救：“师尊若是想要的话，改日鸿羽送你一个新的，比他还要好看的小雀鸟，保准让师尊喜欢，师尊觉得如何？”
    秦鸿羽察觉到一丝不妙，自从这个奇怪的少年进来后，他便察觉到一种诡异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这个少年似乎对他有一种莫名的敌意。
    但这种感觉，却让秦鸿羽越发确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眼前这个少年绝对不简单，很有可能，他就是将洛清困在神识中的那个人。
    小雀鸟的动作却引起了洛清的注意，他的手掌下，银粟颤抖着身体，朝着他的掌心蹭了蹭，似乎是觉得有些发冷，又或者是感到有些害怕。
    他心中莫名的升起一种怜爱之意，这种怜爱，比对眼前的少年还要强烈。
    洛清也不知道为何，他与这小雀鸟分明是第一次相识，可每次看到小雀鸟，洛清都觉得自己仿佛和这小雀鸟已经认识许久。
    或许是上辈子，他与这小雀鸟的缘分吧。
    这般想着，他开口拒绝：“不必，这雀鸟虽小，也是一条生命，我留着便是，等到明年开春了，就将这鸟儿送走。”
    许是听到“开春”，又许是听到“送走”，少年脸上的神情终于稍霁，也不再阻拦：“师尊既然喜欢，留下便是，只是不要忘了将小雀鸟放走，说不定，这小雀鸟向往的是无忧无虑的生活呢。”
    他说着，向秦鸿羽伸出手，似乎想要摸一摸，洛清虽有些不满，却还是没出声阻止，那人的手便伸到了秦鸿羽的背脊之上。
    先是用力的捏了捏小雀鸟背上的羽毛，紧接着顽劣般的用力捏起秦鸿羽的翅膀，向上拖拉。
    这人下手是在是重，手上的力度，似乎恨不得将他的翅膀给揪下来，偏偏他的手法极好，外表完全看不出来他在对小雀儿做这么残忍的事情，反倒看起来他极其喜欢这小雀儿的模样。
    直到秦鸿羽痛的唤出了声音，引起了二人的注意。
    那少年笑的灿烂：“师尊你看，这小雀鸟真是喜欢我呢，追着我叫个不停。”
    洛清眼中却闪过疑惑，银粟的叫声分明短而急促，不像是舒服的声音，反倒像是……求助。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将少年的手拦了下来，神情不变：“它才被捡回来，身上不干净，别脏了手。”
    少年这才悻悻的收回了手，扁着嘴不太高兴：“师尊真是小气，得到个喜爱的雀儿，却连摸都不让弟子摸一摸。”
    洛清向来最疼爱他这个唯一的弟子，可到了此时，他心中却平白升起了一阵莫名的烦躁。
    就好像他心中的少年从来都不是这样的。
    他压下心中的异样：“脏，等干净了再摸。”@更-多V-I-P-章-节，请——访-问-零-八-书-屋，m.kshu08.C-o-m
    见到眼前的人神色如常，那少年才终于放下心来：“那就好，师尊果然最疼爱我啦！”
    说完便跟在洛清仙尊的身后，看着洛清大礼手上的小雀鸟，一边说个不停：“这雀鸟叫什么名字？”
    洛清明明想要打“银粟”，脑海中却想起小雀鸟梳理羽翼是的模样。
    “羽”字在他的唇舌中辗转了半天，最后洛清垂下眼，轻轻吐了两个字：“银粟”。
    少年便点点头：“银粟？倒是和外面雪景很配。”
    听到身边的话，洛清心中的烦闷愈甚，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寻我来做什么？”
    被问到来意，少年似乎有些意外，有些娇羞的开口：“就、功课练完了啊，想来看看师尊。”
    洛清冷冷的开口：“没有不会的地方？”
    少年摇头，一开口满嘴的甜言蜜语：“有师尊教，鸿羽自然没有什么是不会的。”
    他说完，往常这个时候，他师尊听完之后，都会夸奖他，或者给他些奖励，可这次说完后，洛清仙尊脸上难得没有半分神情。
    少年甚至从洛清的脸上，看出几分不耐。
    一时间便憩了声，不敢说话了。
    洛清这才缓缓道：“没有别的事了吧？”
    少年低低道：“没、没有了。”
    洛清：“那便下去吧。”
    那少年脸上便有些发愣，随即换上了副失落的神情，洛清仙尊既然已经开口，他便不好再多留，没有办法，他只好小声不满的说了声好，不情不愿的低头出了房间。
    临到那少年出房前，秦鸿羽明确的感受到，一股满是恶意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那视线仿若淬了冰，让弱小的雀鸟忍不住一抖。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暖意，是洛清仙尊，用掌心护住了小雀鸟。
    直到少年出了门，洛清才轻浅开口：“别害怕，本尊自会护着你。”
    嘴上虽说着这话，洛清眼中的深沉之色却越来越浓郁，他总觉得，他唯一的弟子，秦鸿羽，有些不对劲。
    却又说不上是哪儿不对劲。
    单潜意识里，一直有一个声音不断的告诉他，不对不对不对。
    洛清思虑的过深，手上的力度过大都没能感受的到，直到秦鸿羽终于忍不住，轻轻的叫出了声：
    “叽——叽——”
    洛清的视线重新回到手上，经过一番熟悉，起先还灰扑扑的小雀鸟陡的大变了一个模样。
    雪白的羽领，轻柔的绒毛，小却有神的黑黝黝的小眼睛，就连喙角都小巧的可爱，活脱脱一个讨人喜爱的小家伙，也不知是什么原因，竟被人丢弃在冰天雪地中。
    洛清动作轻柔的给小家伙擦干净，这小雀鸟，终于恢复到往日里神气的模样。
    又灵气又好看。
    洛清心道，难怪一眼就让人喜欢。
    秦鸿羽却完全不知道洛清仙尊心中想的是什么，洛清仙尊打理他的这段时间里，他总算把所有的事情都梳理清楚了。
    他进入洛清仙尊的识海中，却没有落在自己的身体里，而是落在了一只小雀鸟的身上。
    原因无他，只因为一个身份不明的神识，早他一步，将他的身体占据了。
    而这神识和洛清仙尊显然十分亲密，十有八九，就是将洛清仙尊困在这里的原因。
    或者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是“自己”，洛清仙尊困在将这虚幻的世界里，秦鸿羽万万没想到，自己对洛清仙尊的影响，会如此之大。
    可这辈子自己只和洛清仙尊相处数月，除友人关系外，再没有别的关系。为什么在洛清仙尊的识海中，自己以仙尊的弟子出现？
    这到底是那“秦鸿羽”的阴谋，还是受洛清仙尊潜意识的影响？
    若是受到外界的影响，秦鸿羽还能接受，若是在洛清仙尊潜意识中，自己和洛清仙尊便是师徒……
    秦鸿羽觉得，这事情，或许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只是不管结果如何，只要他成功将洛清仙尊唤醒，接下来的一切，都和他再没有关系。
    秦鸿羽这样想着，一抬头，便看到洛清仙尊正望着自己，且满眼的诧异。
    小雀鸟才不管什么其他的事情，一心只想让眼前的人呢，早日发现这只是困境。
    于是努力伸长了脖颈，在那人的掌心中啄来啄去，努力想要在洛清的掌心中划出字迹，惹起那人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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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清感受着手心中的痒意，就连心上都微微的开始泛痒。
    仿佛这小雀鸟的嘴，不是挠在自己的掌心，而是落在自己的心上。
    这小雀鸟似乎有些怕人，对自己倒是亲昵异常，可爱倒是可爱，就是……
    有点难办。
    洛清皱着眉头，在心中忍不住的烦恼。
    看到洛清的神情越发凝重，秦鸿羽却眼前一亮，忍不住在心中高兴道：太好了！洛清仙尊定是认出了我在他手上写出的字，不日自己就能将洛清仙尊从幻境中救出来。
    秦鸿羽这样想着，嘴上越发的卖力，恨不得将所有的事情都写在洛清的手上，顺便将这个“秦鸿羽”揭发！
    写了半天，他终于心满意足的停了下来，心中暗道：我写了这么懂，想必他总能领悟到一些吧。
    便操着一副期待的模样，小黑豆似得双眼满是期待的望着身前的人。
    这幅模样显然取悦了洛清。
    洛清眼中漾起笑意，他一手将小雀鸟托起，带到桌旁，又放下。
    秦鸿羽还在疑惑，这人不是看懂了自己的意思吗，这这这，又是想要做什么？
    就看到洛清转过身，在盒子中掏了会，重新回到自己的身边，将一盘看起来美味的不得了的东西在自己的面前放下，声音无比温柔：“饿了，那吃这个吧。”
    小雀鸟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打击。
    他忘了望美味可口的零食，又抬头看了看身旁的人，确定他丝毫没有领略到自己意思的模样，最后绝望的朝着零食低头。
    与此同时，桌上的另一边，洛清仙尊的烦恼也始终萦绕着他，洛清忍不住的想：这小雀鸟生的这么可爱，到时候天暖了，自己若是舍不得放他走，那可怎么办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发现一个微信盗文……她说购买全本要五块二……
    到这里我就想说了，看我的正版文，绝对不要五块二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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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章 弄墨
    秦鸿羽心中无奈, 腹中却饥饿，等到好不容易恢复了体力, 他又开始打起洛清仙尊的主意。
    开玩笑，若是不能唤醒洛清仙尊, 他便会被一直困在这里面，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被放出来。
    他不过只是想还个恩情, 却不想陪上后半辈子。
    黑豆般激灵可爱的眼睛在房间中一转, 紧接着随之一亮。
    他尝试着扑腾起小翅膀, 跌跌撞撞的飞了起来, 一个短暂的滑翔之后, 他落在了另一张桌子上。
    桌子上摆着纸笔，一旁的墨液也没有干涸, 正和他意。
    洛清眼角含笑的望着这一幕，并未阻挠，还跟着小雀鸟的步伐，走到了书桌旁坐了下来。
    “我倒是不知，你还擅长诗画。”
    小雀鸟的动作愣在半空中，眼神从洛清仙尊身上无奈扫过, 这才继续自己的动作。
    他在洛清仙尊的手上写，仙尊不理解，他在纸上写, 洛清仙尊总算能看得懂了吧？
    这样想着，他忽然上前，正想将爪爪放入墨砚中沾些墨, 旁边忽然伸出来一直修长的手指，夹住了他的爪爪。
    小雀鸟抬头，就看到那人冷着脸，对自己摇了摇头，手上的动作还向上一带，小雀鸟顿时被手指的力量掀翻在地。
    秦鸿羽：？？？
    他不信邪，再次伸出试探的爪爪，就在他的爪子即将沾上墨水的时候，那只手再次神来过来。
    这次洛清的动作更加可恶，不仅将他的爪爪推开来，还把墨砚朝着自己的方向移了移。
    一副不想让小雀鸟碰上的模样。
    秦鸿羽愤怒了，他挣扎着从桌子上翻身而起，在那人讨厌的手上狠啄了几口，以表示自己被拦住后的愤怒，然后这才雄赳赳，气昂昂的朝着墨砚再度启程。
    这次洛清终于看懂了小雀鸟的意思：这小雀鸟，竟是在恼怒自己将它拦了下来。
    他冰冷的眼中，一抹趣意转眼即逝，洛清故作凶狠的语气：“你当真要玩这个墨水？”
    秦鸿羽一听到这个“玩”字，心中却越发的上火，他这哪里是玩？
    于是奔向墨砚的脚步越发的坚定，终于，一爪哐当成功踩入墨砚中，黑色的墨水从他的爪下溅出，一些甚至还落在了他的羽毛之上。
    洛清微微一挑眉，没作声。
    小雀鸟终于如愿以偿，心下终于放松了些，跑跳着到宣纸上。
    成功在此一举！秦鸿羽在心中这样告诉自己，同时爪下不停，奋力的写着什么。
    要怎么说呢？嗯，就写：
    仙尊受伤了，这里是梦境。
    只要自己这样写了，洛清仙尊看了自然就能明白。
    对，就是这样。
    小雀鸟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在宣纸上，渲染上墨色。
    好一番折腾后，小雀鸟终于停下动作，他自信满满的抖了抖羽毛，回头一看。
    雪白的宣纸上，正密密麻麻、乱七八糟的排着各种各样的墨块，饶是这幅作品的主人秦鸿羽回头一看，都没能看出这到底写的是什么。
    秦鸿羽：……
    这身体，它实在是不受控制啊！
    小雀鸟抬头，就看到洛清仙尊正面无表情的望着自己，吓得它一个激灵低头一看。
    好嘛，他身上黑色的墨团一块一块的，丝毫不比宣纸上要干净。
    小雀鸟沉默了，呆愣愣的低着头望着自己，仿若变成了一个小雀鸟雕像，唯独尾巴尖受惊似的一翘一翘的。
    正好桌上还有一碗清水，他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蒙头扎了进去。字虽然没写出来，把墨洗掉总可以了吧。
    知道小雀鸟从水中扑腾了好一会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方才的想法是多么的天真。
    因为无论他多么用力，那黑墨点就好似从他的身体中长出来似得，怎么都洗不掉。
    小雀鸟这会彻底懵了。
    清冷的声音忽然从他的头上响起：“这是千年墨。”
    千年墨，顾名思义，千年都不会掉色。
    秦鸿羽终于想起来了，洛清用的墨水确实特殊，有一次他无意中手指沾染了一些，他用尽了所有的办法，都没能让那墨块消失。
    还是数月后的某一天，他手上的那块墨块，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秦鸿羽是知晓这个事情的，但他却没有想到，洛清仙尊梦中的事情竟如此逼真，连千年墨都能捏造的出来。
    方才洛清仙尊出手阻拦，他终于知道了原因，可现在为时已晚。
    谁能想到他这幅身体，居然连几个字都写不出来。他现在又不能说，又不能写的，怎么才能把洛清仙尊唤醒？
    洛清看着小雀鸟，从一开始的高昂激动，到现在的垂头丧气，终于忍不住伸手在小雀鸟的头一摸，安慰道：“不过是千年墨，过几天便没有了。”
    秦鸿羽心中一边冷呵：千年墨过几天就没有了，这都骗谁呢。
    又忍不住道：他才没有为千年墨的事情发愁，他愁的是怎么救人！
    洛清抱起小雀鸟，将小雀鸟身上的水渍擦拭干净，只是小雀鸟身上的墨迹，却是怎么洗，都洗不掉了。
    洛清将小雀鸟放在镜子前，原先雪白一片的小雀鸟，现在白一块，黑一坨，好不滑稽。
    “叽！”
    秦鸿羽惊慌的叫了一声，下意识的后退，却被自己的脚给绊了一跤，跌坐在桌上。
    他终于忍不住了，这都是什么梦境！
    下一秒，他恍若想起什么般，忽然转过头，努力的开始发声。
    “叽——叽——！”
    他发声重，拖音长，听起来，就像是某个字。
    洛清皱起眉头：“你说的是‘假’？”
    小雀鸟忙点头。
    洛清一边在心中暗道：这小雀鸟确实和旁的鸟不一样，似乎格外有灵性。
    一边思索着试探：“可是‘真假’的假？”
    小雀鸟越发的兴奋，话也不说了，忙不迭的点头，显然洛清猜测的没错。
    “‘假’又是何意？”
    洛清终于看出来了，这小雀鸟似乎从一开始，就极力想要向自己表达着什么，鸿羽说这只雀鸟来历不明。
    确实，他喜静，这殿中，除了他与鸿羽，再没有旁的人，就算是剑派里某些弟子养的小东西，在山下就该被阻拦在外，断然没有飞进来的可能性。
    若不是这小雀鸟确实无害，长得讨他的喜，他也不会将这小家伙带回来。
    现在看来，这小雀鸟的来意，或许真的没有那么简单。
    小雀鸟努力的朝着某个方向探头，洛清朝着那方向看去，空无一人。
    秦鸿羽便有些急，好不容易让洛清领悟到他的意思，可千万不能放过这次机会。
    于是更加卖力，直接从洛清的怀中飞了出来，落在桌上，小巧可爱的嘴巴点着某一个位置——正是方才那少年坐过的地方。
    洛清觉得自己似乎领悟到了小雀鸟的意思，却觉得不可思议：“你的意思是‘鸿羽，是假的？’”
    小雀鸟连忙不住点头，他就是这个意思！
    却被走过来的洛清一手捞起。
    洛清：“我倒真不知道你是真聪明，还是小糊涂了。鸿羽字拜师以来，一直跟在我的身边，已经有五年之久，怎么可能是‘假的’？”
    被抱在怀中的小雀鸟却依旧说个不停。
    洛清便安抚：“好好好，他是假的，满意了吗？”
    说着，他还用手指轻轻在小雀鸟的头顶一摸，一副君子所见略同的模样。
    小雀鸟疑惑的抬头望了一眼，确定这个世界还存在，丝毫没有要消失的迹象，这才终于肯定下来——洛清仙尊是在唬他。
    秦鸿羽一时间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中：写也写不出，说了又不行，所以他到底要怎样，才能让洛清仙尊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小雀鸟一回头，将头重新深深的埋进了洛清的怀里。
    ~
    秦鸿羽以银粟的身份，在洛清的身边待了下来。
    在成为一只小雀鸟的这段时间里，秦鸿羽终于摸清了这幻境中的情况。
    这是他上辈子，拜洛清为师的第五年，正是他上辈子身死的时候。若是按照上辈子的时间线，他早该在前几个月便已经身死才对。
    可幻境却和上辈子不同，这里的“秦鸿羽”，似乎并不是魔体，更不会被全玉衡剑派的人相逼至死。
    除此之外，这个“秦鸿羽”和自己的性格也十分不一样，自己上辈子虽然喜欢洛清仙尊，可喜欢之中，又带上了些敬畏，他从不会像现在的这个“秦鸿羽”一样，对洛清仙尊表现的如此亲密。
    与上辈子更加不同还有洛清仙尊的态度。
    上辈子他不敢同洛清仙尊过多的亲密，洛清仙尊也并不会……
    小雀鸟垂着头，兴致不高的模样。
    也并不会用那种宠溺的，带着明显笑意的神情望着自己，安慰自己。他只会在自己需要帮助的时候，以一个严师的身份教导自己。
    秦鸿羽将自己的情绪收好，认真的想起现在的情势。
    他虽然知道所有的异常，可洛清仙尊却丝毫不知……
    他正想着，一个人影忽然推门而入。
    小雀鸟抬头，映入他眼帘的，正是他无比熟识的那张脸——是‘秦鸿羽’。
    “师尊？师尊在吗？”少年推开门，脑袋朝着里面不断的张望，没有看到人，少年似乎有些遗憾。
    小雀鸟被洛清安排养在房间中，只不过和大门中间隔着一道门帘，少年的声音才一出现，他便激灵的抖了抖羽毛。
    秦鸿羽能感受的到，这少年对他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敌意，早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便欲说服洛清，想要将自己丢出去。眼下洛清仙尊不在，若是被少年发现自己，指不定要对自己做出什么事情来。
    他便待在原处，尽量不发出声音。
    门外，少年略显遗憾的声音远远传来：“师尊不在啊，真是可惜。”
    秦鸿羽听到关门的声音响起，随即是渐渐消散的脚步声。
    他才松了一口气，面前忽然出现一道黑影，那黑影将他牢牢的罩住。
    秦鸿羽抬头一看，少年不知什么时候竟不声不响的走到了他的身前，此时正用一种异常兴奋的眼神望着自己。
    少年脸上满是笑意，缓缓开口，语气却和方才的遗憾截然相反，满是期待。
    “真是可惜，被我发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个月总是有那么一天，想要断更（顶锅盖）
    为了弥补，晚上还有一更补偿
    第46章 脱险
    秦鸿羽分明没有感受到任何人靠近的动静, 可这少年，偏偏凭空出现在他的身前！
    那少年脸上还是带着笑意, 分明是秦鸿羽自己看过无数遍熟悉的脸，可秦鸿羽却从那少年的脸上, 看出了满是狡黠邪恶的神情。
    他和这幻境中所有的人都不一样！秦鸿羽忽然想到这点。
    在这幻境里，其他的所有人, 都只是洛清仙尊幻想出来的人物, 他们不会有自己的动作, 更没有思维, 一切都只会按照洛清仙尊潜意识中的安排活动。
    秦鸿羽却明确的感受到, 站在自己身前的这个人，是明晃晃的、真实存在的思维。
    也就是将洛清仙尊困在此处的关键点！
    “你是谁？”那少年却率先一步发问, 脸上依旧是那副让秦鸿羽陌生的诡异笑意。
    秦鸿羽没有回答，眼神却一动不动的望着少年。
    少年继续发问：“或者，你是什么意识？”
    他饶有兴致的望着秦鸿羽，好一会恍然似的道：“我倒是忘了，你不能说话。”
    一边说着，他一边伸手, 在小雀鸟的身上温柔的抚摸了起来。
    黑白相间的小雀鸟，神情怪异却绝美的少年，放在一起, 竟有种奇妙的美感。
    然而身在其中的秦鸿羽，却感受着莫大的压力，他想要挣脱, 冥冥之中，似乎有只手，将他按在原处，甚至连说话都不能够。
    “你不是我创造出来的。”少年语气笃定的开口，“所以你，是哪里来的，又想做什么，嗯，小东西？”
    他似乎也并不期待秦鸿羽能回答，继续自言自语。
    “难怪剑派里都传开了，说师尊莫名养了只小家伙，喜爱的不得了，每日放在家中精心照顾。”少年道。
    “我当时什么东西，原来是你。”他笑了笑，“倘若你当真只是一只小雀鸟，让你在这待着也就罢了，眼下看来，却容不了你了。”
    他靠近秦鸿羽，脸颊贴在小雀鸟的身旁：“你可知仙尊在哪里？”他狡黠的眨了眨眼睛，对着秦鸿羽吐了一口气，“应当在处理玉衡剑派的事务吧，要知道把师尊调走，我也是费了不少的气力。”
    他将小雀鸟握在手心，手掌收拢，轻叹了一口气：“要知道，为了能处理你，我也费了不少的气力。”
    秦鸿羽不能动弹，便被少年握在手心，那人握住他的手掌越发的用力，力度箍的秦鸿羽生疼。
    实在是他大意了，他没有想到，这少年对他的敌意竟如此之大，竟一心想要将他弄死。
    难道这么快就要失败了吗？
    他吃痛的叫出了声音，却引的那少年越发的兴奋。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紧促的脚步身，有一道人影出现在房间内。
    “你在做什么？”这声音清冽，仿佛挟带着漫天的飞雪，一股冷肃之意。
    是洛清仙尊的声音。
    这声音一出现，秦鸿羽便感受到，少年似乎犹豫了一会，而后握住他的力度骤然减小。
    “你在做什么？”洛清又问了一遍，他神情淡漠，可眼中满是风雨欲来。
    少年和洛清仙尊相处过一段时间，看到这样的洛清仙尊，心中便知晓，眼前这人，是真的动怒了。
    于是少年立马换上了副懵懂的神情：“我本来是想来找师尊的，可师尊不在，看着银粟可爱，便想和银粟玩耍。”
    说着，他将双手捧着小雀鸟，放回了原处，眼中有些慌乱。
    而小雀鸟的身上，明显有着凌乱的痕迹，方才‘秦鸿羽’下手是在太重，小雀鸟到现在还没有回过神来，被放下的时候，脚步虚浮，差点没倒在桌上。
    是被洛清仙尊扶起来的。
    洛清皱着眉，眼中是浓郁的仿若化不开的深邃神情，他将小雀鸟捧在手中，仔细端详了会，确定银粟只是身体有些虚弱，并非受了伤，这才将视线，重新落在了‘秦鸿羽’的身上。
    少年被那锐利的视线逼的后退一步，被洛清仙尊这样的视线望着，他的手心竟薄薄的出了一层汗。
    若方才的慌张，是他有意表现出来的，现在的慌张，则绝对是真实的。
    “师、师尊……”他诺诺道。
    在这样的视线下，他说话都觉得艰难了起来。
    “方才……方才我并没有相对银粟做什么……”少年还是坚持自己的话，知道洛清仙尊的眼神朝着他看了一眼。
    是那种冰冷冷的，似乎丝毫没有情绪一般，死寂一般的眸子。
    仿若看一个死物一般的神情。
    ‘秦鸿羽’心中没来由的一抖，脸上的表情要哭出来似得，委屈道：“剑派里的人，都说师尊养了一只小雀鸟，宠爱到不行……”
    他越说越委屈：“还说……”
    ‘秦鸿羽’小心翼翼的朝着洛清看了一眼。
    “还说师尊有了银粟之后，就要抛弃鸿羽了……鸿羽这才萌发出了这样的想法。”
    不只是听到“抛弃”，还是“鸿羽”，洛清脸上的神情终于有所动容，渐渐缓和下来。
    ‘秦鸿羽’便接着说：“这只是弟子一时间迷了心窍，绝不是弟子心中真实的想法。”
    “可弟子也知道，错了便是错了，师尊要打要罚，弟子不敢有怨言，只是无意中惊到了银粟……”
    他说到这里，抬头，朝着小雀鸟落出一个抱歉的笑容：“还请仙尊让弟子照顾银粟一段时间，好让弟子弥补自己的过错！”
    这话说的委屈又诚恳，若秦鸿羽是少年的师尊，说不定都要被他打动了，可惜他不是少年的师尊。
    可惜洛清也不是秦鸿羽。
    洛清一手托着小雀鸟，一手温柔的安慰这受惊的雀鸟，冰冷冷开口：“自然要罚。”
    ‘秦鸿羽’脸上便涌出些痛色，洛清淡淡的瞟了一眼，而后收回视线。
    洛清:“就罚你这段时间禁足在房间内，没有我的许可，不准出门。好好的琢磨剑意吧。”
    ‘秦鸿羽’委屈道：“那银粟这边呢，需要弟子照顾吗？”
    洛清闻言冷冷瞥了他一眼，少年立马顿住，再不敢提其他的话题。
    洛清：“还有事？”
    ‘秦鸿羽’便知道，自己该走了，可心中却还是纷纷不平：方才他只差最后一遍，就能成功将那该死的小雀鸟扼杀。
    偏偏洛清仙尊跑了回来！他不是该和掌门处理事务吗？为何会忽然出现？
    现在好了，不仅他的任务没有完成，反倒是让洛清仙尊平白多了几分怀疑，他好不容易才在幻境中取得洛清仙尊的信任。
    说来说去，都怪这只小雀鸟！
    他心中气恼不已，面上去还是一副仿若要哭出来的神情：“师尊当真如此宠爱银粟，竟连鸿羽都不要了吗？”
    房间内一时间只剩下‘秦鸿羽’悲叹的声音，良久，洛清终于开口：“你做错了事情，自然要罚，两者之间没有关系。”
    ‘秦鸿羽’哪里不知道，他说这些话，不过是想示弱，让洛清仙尊心中不安罢了。
    “弟子知道了。”
    他说着，起身出门，一步三回头，临到房门前，又低低道了声：“抱歉。”
    也不知是说个小雀鸟听的，还是说给洛清仙尊听的。
    直到听到洛清淡淡的“嗯”了一声之后，才消失在门外。
    当真是使的一手示弱的好手段。
    秦鸿羽在心中想。
    他自然无比希望洛清能重罚‘秦鸿羽’，可幻境中，‘秦鸿羽’毕竟是洛清仙尊的徒弟，再者自己只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小雀鸟，凭他对洛清仙尊的了解，洛清是怎么都不会，为了自己而除掉‘秦鸿羽’的。
    但今日洛清仙尊的反应已经足够让他感到意外。
    方才他在洛清怀中的时候，确确实实感受到了一股杀意，从洛清身上腾起——有那么一秒，秦鸿羽能感受到，洛清是真的想杀了那人。
    只是这杀意来得快，去的也快。
    或许就连洛清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平白会生出这样一股杀意。
    小雀鸟依旧被洛清抱在怀里，洛清仙尊不懂，秦鸿羽他想，他可能懂那么一些。
    按照幻境和洛清仙尊对他的态度来看，虽然匪夷所思，但是秦鸿羽知道，在洛清仙尊的心中，自己非常重要。
    同样的，洛清仙尊的神识一直停留在这个幻境中，很大的可能，就是因为他秦鸿羽。
    而在自己的神识没有出现之前，整个幻境中只有一个‘秦鸿羽’，洛清仙尊便护着他，现在幻境中来了真实的秦鸿羽的神识，洛清仙尊可能不知道事情的发展，但潜意识中，可能早就有所发现。
    所以在自己和假冒的‘秦鸿羽’之间出现争执的时候，他对‘秦鸿羽’的维护，将会荡然无存。
    这个发现，很有可能将会是破除幻境的重要线索。
    他已经看出来：今日他不过和‘秦鸿羽’之间发生了些小摩擦，洛清的心中已经有些怀疑那个少年了，倘若……
    他正想的入神，一道清冷中带着关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没事吧？”
    小雀鸟茫然抬头，前些日子沾染的千年墨，还顽强的东一块、西一块的粘在它的羽毛上，又被‘秦鸿羽’那么一折腾，羽毛被弄的乱七八糟。
    整只小雀鸟看起来邋遢又可怜，叫看的人都忍不住心疼。
    即使知道小雀鸟身体没有受伤，洛清却还是没忍住，眉头高高耸起。
    小雀鸟便低头看了眼，自己浑身上下确实乱糟糟，心道：那也不是他愿意的啊，还不是怪你，明明知晓那是千年墨，偏偏还不说清楚，眼看着他沾了满身的墨迹。
    不知道是听见了他的心声，还是旁的原因，他听到洛清低声自言自语似得到了句：“不好看。”
    随即抬起落在自己身上的手，在虚空中轻轻一划，一道白色的灵气绕着小雀鸟欢快的转了一圈。
    等到秦鸿羽再低头的时候，身上的墨迹，竟消失的干干净净，他终于又重新拥有了一身雪白的羽毛！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2-22 17:21:16~2020-02-23 17:54: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哪吒、玉卿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醋精
    说不惊讶是假的, 千年墨，上辈子他无意总沾染上半分, 结果数月才得以消失。
    虽是在幻境中，秦鸿羽却早就做好了准备, 这身墨迹要跟他整个幻境的觉悟。
    怎么说没了就没呢了？
    小雀鸟迷茫了，歪着头, 黑黝黝的大眼满是不解。
    洛清暗自觉得好笑, 将小雀鸟放在腿膝处, 一边帮小雀鸟梳理羽毛, 一边漫不经心的开口解释：
    “这千年墨, 顾名思义，千年都难得消散, 但本尊却没说，本尊没有法子。”
    秦鸿羽：……
    见小雀鸟安静下来，洛清接着开口：“不过是区区千年墨罢了。”
    秦鸿羽全懂了，所以所有的事情，都是洛清仙尊在逗他！
    什么千年墨，不能消散, 全是骗人的！
    他又想起上辈子，手指上沾染了千年墨，想尽了办法, 都没能让千年墨脱落，这事情闹了数月有余，当时身为他师尊的洛清仙尊, 绝对知晓。
    而自己，还傻乎乎的，怕自己擅自玩弄师尊千年墨的事情被发现，傻乎乎用各种理由遮挡了数月。
    现在想起来，什么墨水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分明就是眼前这人，看够了自己的笑话，才帮自己除掉了。
    秦鸿羽越想越气，就连洛清仙尊落在他背上的手，他都难以忍受，气鼓鼓的想要从洛清仙尊的怀中挣脱出来。
    偏偏身后那人抱住他的手反倒是越来越紧！
    秦鸿羽气极，低下头就开始啄起来，这才仅仅能发泄他心中的怒意。
    谁知这边怒气滔滔，那边却忍不住笑了出声。
    洛清努力压下自己的嘴角，亡羊补牢：“只是叫你记住这个教训。”
    什么教训？冒着危险来救你这个教训吗？
    洛清却不知道秦鸿羽想的是什么，自顾自的在小雀鸟的身上抚摸。
    白色的灵气没入白色的羽毛中，带来一阵舒适的暖意。哪怕是在气头上的秦鸿羽，都忍不住舒服的顺从本意，在洛清的掌心中蹭了又蹭。
    一副奶凶奶凶的模样。
    洛清眼中的神情越发深沉，指尖顺着小雀鸟的羽毛，落在它尾巴上，轻轻的抚摸着。
    小雀鸟被摸的实在舒服，忍不住回头朝着洛清的掌心中间拱，就看到洛清的手下，自己的尾巴尖，一处不太明显的地方，还残存着一小点圆圆的的墨迹。
    现在的小雀鸟通体雪白，唯有昂起尾羽的时候，便落出那圆润的记号，看起来颇为娇憨可爱。
    洛清显然也对这记号爱不释手，不住的抚摸，见小雀鸟望来，还面不改色的解释道：“教训自然还是要留着的。”
    可停不住的手，将主人的好心情出卖了个彻底。
    秦鸿羽自然再了解不过，偏偏他既不能说话，也不能反抗，只好沉默着接受。
    逗弄了一会，洛清忽然停下手来，秦鸿羽疑惑的望去，便看到洛清神色凝重，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雀鸟主动围着洛清，叽叽喳喳的叫着。
    洛清的视线便重新落在小雀鸟的身上，皱着眉开口道：“本尊若是不在你身边，再遇到这样的事情，本尊也救不了你。”
    秦鸿羽闻言浑身一愣，从洛清仙尊的话中，他听出了浓浓的关切，可他的计划，却不得不利用这点。
    小雀鸟的异常显然也被洛清感知到了：“你也害怕？”
    一边说着，一边还伸手，在小雀鸟的头顶上一点。
    秦鸿羽犹豫了一会，难得主动上前，蹭着洛清的手，可怜巴巴的叫着，一副担惊受怕的小模样。
    饶是谁看了都忍不住心疼。
    洛清摸着摸着，指尖落在了小雀鸟的小爪子上。
    秦鸿羽忽觉得一痒，便看到一道白色的灵气，绕着自己的爪子上转了几圈，最后化作一个奶白色的小环，箍在了自己的爪子上。
    小雀鸟好奇的弯腰看了半天，直到这道小环彻底的消失。
    一会有一会没有的。小雀鸟看的新奇的不得了，洛清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笑意响起：“这灵气会一直跟着你，若是发生不慎，本尊自能寻着这道灵气，寻到你。”
    洛清：“可安心了？”
    小雀鸟便开心的贴上洛清的手，乖巧的蹭着洛清仙尊的手，显然十分满意。
    ‘秦鸿羽’被禁足了，小雀鸟和洛清仙尊的日子，却是一样的过。
    每日清晨，洛清先是将小雀鸟处理好，再逗弄一番后，才会开始处理玉衡剑派的事物。
    再加上之前出现过‘秦鸿羽’那样的事情，洛清便宝贝小雀鸟的紧，时时将小雀鸟带在身旁，生怕自己不在的时候，小雀鸟又出差误。
    就连洛清自己都不知道，他居然会对一只小雀鸟如此感兴趣，或者说在意。
    他为了小雀鸟，处罚了‘秦鸿羽’的事，连带着他宠爱小雀鸟的种种事迹，很快传遍了整个玉衡剑派。
    现在全门派上下，无人不知洛清仙尊新得了只爱宠，从此向来清冷的仙尊性情大变，终日带着那只小雀鸟，就连处理公务都要带上大殿。
    其宠爱程度，可见一斑。
    于是不少的弟子都想见这小雀鸟一面，偶尔大殿上，洛清带着银粟一同出行，才有弟子能见到银粟一面。
    不得不说秦鸿羽幻成的小雀鸟都颇为可爱，不仅俘获了洛清仙尊的心，就连见到秦鸿羽的弟子们，都无一不高呼可爱的。
    有一次事出紧急，洛清便将小雀鸟放在大殿，唤了一人来照顾，结果回来的时候，这弟子和小雀鸟玩的颇为开心。
    据当事弟子回忆，洛清仙尊进大殿时脸上满是担忧的神情，一进殿，才看清楚殿内的情况——自己和小雀鸟玩的开心。
    当即洛清仙尊的脸色就沉了下来，冷着脸将自己赶走了。
    当事弟子哪里还敢多说话，在洛清仙尊冰冷的视线下，连忙低着头，缩回手，再不敢多看小雀鸟一眼，急匆匆的就往外走。
    直到他临出门前，回头望了一眼，正好看到小雀鸟飞进洛清仙尊的怀中，被仙尊稳稳接住的这一幕，这个时候仙尊的脸色才稍有缓和。
    自此之后，众人都知道洛清仙尊对着小雀鸟的宠爱程度。
    洛清仙尊自此除了清冷外，还得到了一个新的称呼——醋精。
    这些弟子们平常也就在低下拿这事说说笑罢了，谁知还是传到了洛清的耳边。
    彼时洛双手抱着小雀鸟，一时间听到这个称呼，神情有些莫变，不远处，说笑的弟子们也发现了洛清仙尊的存在，一时间鹌鹑似得低着头，再不敢说一句话了。
    好在洛清并没有想同这群弟子计较的意思。
    倒是听到这句称号的秦鸿羽，躲在洛清仙尊的怀里憋笑憋了半天，终于还是在回到房间后，被洛清发现了。
    洛清挑眉：“你也听懂了？”
    小雀鸟便再也憋不住，在洛清仙尊的怀中笑的抖起来。
    洛清便将小雀鸟放在桌上，小雀鸟还没站稳，他不经意间伸出手指，在小雀鸟尾翼的墨点处轻轻一点。
    小雀鸟忽的翻了个身，四脚朝天翻倒在桌上。
    秦鸿羽：……
    小雀鸟呆愣愣的静了一秒，随即又叽叽喳喳的开心的叫起来，显然还未从方才好笑的事情中回过神。
    一边笑着，一边又尝试着翻身，想要从桌上站起身来。
    洛清压下嘴角上扬的弧度，不动声色的将手臂压在桌上，朝着小雀鸟伸出手指。
    小雀鸟才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一旁便慢悠悠的伸出一只手指，在小雀鸟身上轻轻一点——好不容易才站起来的小雀鸟又哐当一声。
    这次是头先落下，屁股高高撅起，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侧着身翻了一个底朝天。
    洛清发出一阵沉闷的笑声。
    秦鸿羽头脑依旧糊涂，再次爬了起来，洛清手指再次轻轻一推，小雀鸟再次翻倒在桌上。
    这会秦鸿羽终于反应过来，哪里是自己没站稳，分明就是这个“醋精”！小心眼！
    小雀鸟怒了，爪子在空中挣扎，这次洛清更甚，食指直接轻轻的落在了小雀鸟腹部处，打着转的拨弄。
    秦鸿羽被弄的又痒，每次想起来又被按回去，
    整只鸟被玩弄在洛清的鼓掌之中。
    直到秦鸿羽真的气极了，洛清才收回手，将小雀鸟扶了起来。
    低沉清冷的声音随之响起：“还笑吗？”
    回答他的，是小雀鸟回头狠狠的一啄。
    ~
    ‘秦鸿羽’不在这段时间，日子虽然过得安心了，可秦鸿羽心中始终想着一件事。
    哪怕是在幻境中，‘秦鸿羽’倒也十分听出洛清仙尊的话，被禁足的这段日子，秦鸿羽便从来没有看到他过。
    ‘秦鸿羽’不在的这段时间，小雀鸟也没有放弃唤醒洛清仙尊，他无时无刻不想着唤醒洛清，奈何洛清仙尊像是从来都没有听懂他的暗示一般，饶是秦鸿羽有心，却也无能为力。
    他将仅有的希望，全都落在了‘秦鸿羽’的身上。
    甚至多日未见，他竟萌生出一种想去主动找‘秦鸿羽’的想法。
    但在洛清的看护下，他自然是没有机会的。
    直到一个月之后，他终于从洛清哪儿听到消息，‘秦鸿羽’的禁足，解除了。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说的加更，我后几天一定补上。
    第48章 雀鸟（二）
    后面几日, 小雀鸟偶尔会看到‘秦鸿羽’的身形出现在洛清仙尊的身边。
    但每次‘秦鸿羽’出现的时候，洛清都会将他安置在房间里面, 尽量不让‘秦鸿羽’见到小雀鸟。
    书房中。
    ‘秦鸿羽’站在书桌旁，像洛清仙尊请教问题, 小雀鸟在一屏风后，听着二人谈话。
    ‘秦鸿羽’询问问题的时候, 靠的近, 整个人恨不得靠在洛清仙尊的手臂上似得。
    小雀鸟听到洛清开口, 平静的语气似有不耐：“还有别的事情吗？”
    一边说着, 一边起身, 靠在他身边的少年自然而来被他躲了过去。
    洛清垂着眼，在书架上找寻着什么, 少年‘秦鸿羽’眼中却满是失落。
    他纠结着开口：“师尊还在生鸿羽的气吗？”
    洛清便冷冷道：“没有。”
    可这语气，却不像是没有的模样。
    ‘秦鸿羽’低落的小步走到洛清仙尊的身旁，低着头：“弟子已经知道了自己的错误，师尊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说着他伸手，似乎想要抓住洛清的手臂, 却被洛清不动声色的躲了过去。
    “本尊没有生你的气。”
    听到洛清仙尊依旧这么说，‘秦鸿羽’没有办法，转头在房间中开始寻找起小雀鸟的踪影来：“银粟呢？身体还好吧？”
    洛清眼中隐秘的闪过一丝不满, 却没让少年发现。
    他没说话，可‘秦鸿羽’却不罢休：“师尊若是不让弟子见银粟，定是还在生鸿羽的气。”
    ‘秦鸿羽’都这般说了, 可洛清还是不为所动，少年咬牙，心下一狠，开口道：“既是如此，那弟子还是回去，再禁足数月，等到师尊气消了，弟子再出来。”
    他这般说着，竟当真憋着一股气朝着外走，‘秦鸿羽’大步流星的走到书房门口，才拉开房门，就听到身后那道清冷的声音传来：“在屏风后。”
    少年的脚步立刻停下了，反手关好门，脸上又是委屈又是喜悦：“我就知道师尊对鸿羽最好了。”
    说着边朝着书房屏风后走去。
    书房内二人的谈话，自然一字不落的统统落进了小雀鸟的耳中。
    秦鸿羽不由在心中暗道：倒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
    他正愁没有办法见到‘秦鸿羽’，谁知这人竟自己找上门来。
    少年才一出现在屏风后，小雀鸟便扑闪着小翅膀，朝着少年飞去，最后被少年牢牢的接在怀中。
    少年脸上满是笑意，抱着小雀鸟炫耀似得朝着洛清的方向遥遥一举：“师尊看，银粟可喜欢我了。”
    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在小雀鸟的身上抚摸，言行语气中，无意不流露出他对小雀鸟的喜爱，仿佛前几天对小雀鸟下手的人不是他一般。
    ‘秦鸿羽’的视线望来的时候，洛清便抬头，朝着少年微微点头。等到少年的视线一转走，洛清的脸上便恢复成往常冰冷的模样。
    ‘秦鸿羽’倒没有发现洛清的异常，抱着小雀鸟，惊喜道：“银粟怎么和前些天不一样了？”
    上次他看到的时候，这小雀鸟身上可是黑一块白一块，有些邋遢的模样，今日再见，竟全身都雪白一片，看起来可好看多了。
    洛清抱着书，看也不看，淡淡道：“前些日子沾了些千年墨。”
    现在好了。
    ‘秦鸿羽’的脸上便露出些羡慕之意：“千年墨啊……”
    千年墨珍贵，全玉衡剑派只有掌门和仙尊能用，就算是他，都没动过洛清仙尊的千年墨。
    他师尊却让这小杂种糟蹋。
    他直接说落出来：“可千年墨珍贵，不能浪费……”
    言下之意是，师尊下次千万不要再浪费在旁的不相干的东西上来。
    洛清却没回他，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秦鸿羽感受到洛清仙尊的情绪似有不佳，小雀鸟便扑闪着小翅膀，从少年的怀中挣扎出来，转头撞进了另一人的怀抱。
    特有的雅香扑面而来，小雀鸟被一道稍显清冷的气息稳稳接住。
    洛清一手拿着书，一手抱住小雀鸟，神情终于松懈下来，似乎还带上了些宠溺般的无可奈何。
    一旁目睹了一切的‘秦鸿羽’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笑着开口：“银粟当真有灵性，看的出来银粟有多么喜欢师尊了，也不枉师尊对银粟的宠爱。”
    小雀鸟闻言，愈发乖巧的在洛清怀中蹭了蹭，惹得洛清心中越发满意。
    这边主仆二人情深，‘秦鸿羽’自然没想多呆，朝着洛清仙尊告辞后，缓缓走到书房门口。
    少年临走前，小雀鸟从洛清的怀中支起头，朝着门外望了一眼，少年微微侧着头，用一种难言的诡异视线望着自己。
    看到小雀鸟望来，少年勾起唇角，无声开口道：“等我。”
    ~
    秦鸿羽就知道，少年绝对不会这么快放弃的。
    自己的存在对那个少年造成了严重的威胁，按照少年的性子，绝对不会任由自己存在。
    洛清似乎也有所察觉，这些日子对自己的看护越发的严格。秦鸿羽暗地里也十分注意，他的计划虽然和那个少年相关，但却也不能让那少年随随便便得了手。
    毕竟他的机会只有一次。
    洛清正在书房内处理事务，一个少年忽然仓皇的跑进书房，附在洛清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来的弟子秦鸿羽有些眼熟，似乎是掌门的弟子，如此惊慌的前来唤洛清仙尊，想必是紧要的事情。
    秦鸿羽不由得想起了上次的事情。
    洛清听完后，径直朝着小雀鸟的位置走来，似乎是想要将小雀鸟一同带走的意思。
    秦鸿羽却并不想走，他正想躲开，一道不知名的灵气，忽然从身后袭来，落在了他的身上。
    秦鸿羽的双眼一亮——他果然没有猜错。
    上次他差点出事，也是和掌门相关。他方才就在猜测，这幻境中的掌门，是不是和‘秦鸿羽’也有些关联。
    而这不知名的灵气，则肯定了他的想法——‘秦鸿羽’终于打算动手了。
    这正是秦鸿羽等的机会！
    那道灵气附着在他的身上，秦鸿羽也丝毫没有想要反抗的意思，仍由那道灵气控制住自己的身体，躲过了洛清伸过来的手。
    洛清眼神稍凝：“你不想去？”
    小雀鸟倒是没说话，只是洛清再伸出手的时候，再次被小雀鸟躲了过去。
    洛清显然有些犹豫，单独让银粟待在房间里，他确实是有些不放心的，可银粟看起来并不想和他一道出行的模样。
    身后那位少年忽然开口：“仙尊事务繁忙，不如让弟子来照顾银粟吧。”
    洛清便回头看了眼，这弟子虽时常跟在掌门的身旁，是有些眼熟，但洛清显然并不是很放心。
    倘若叫人来照顾，洛清忽然想起那日大殿之上，和小雀鸟玩的十分欢快的那个弟子。
    那日银粟倒是表现的十分喜欢那人的模样，想来是个用心照顾银粟的。
    洛清叫人把那个弟子叫了来。
    那人一出现，小雀鸟便撒欢的朝着那人的方向飞去。
    看到这一幕，洛清心中虽然有些不是味道，可却总算放下心来，随着弟子出了书房，朝着掌门所在的地方行去。
    房门一关，书房内顿时只剩下小雀鸟，和那位不知名的弟子。
    但秦鸿羽却时时刻刻都保持着警惕，原因无他：那道落在他身上的灵气根本就没有消除。
    也就是说，是这道灵气操控着他，落到了那位弟子的怀中，若他没有猜错，眼前的这个弟子，绝对不是他当日在大殿上见到的那位。
    一阵寒风似乎从身上略过，秦鸿羽感觉身上一轻，那道一直操控着他的灵气终于消散。
    他第一反应便是低头，嘴角小心在爪子上拨弄了一番——这是洛清仙尊的灵气储存的地方，一旦遇到危险，洛清便能马上感应到，并且随着灵气寻到他。
    好在那处的灵气完好无损，想必身前的人，尚且没有发现他身上的异常。
    只是让秦鸿羽感到意外的是，洛清仙尊走出去许久后，那少年却依旧没有想要动手的意思，反倒是抱着他逗弄，一副喜爱的模样。
    秦鸿羽感到丝异常，从少年的怀中挣脱出来，绕着房间飞了一圈，那少年却还是带着诡异的笑意望着自己。
    书房的门虽然关着，窗却是开着的，小雀鸟盘旋了一圈，似乎想要从窗户飞出去，却在穿过窗户的时候，“啪”的撞上了一层屏障。
    小雀鸟抬头，却发现窗户分明是透明的。
    他伸出爪子试探了一下，爪子伸到窗户前，便再也动不了半分——窗户被人封住了。
    小雀鸟回过头，那少年依旧带着不明的浅浅笑意，直视着自己。
    小雀鸟害怕似得，向后退了几步，靠在了窗户前。
    那少年终于迈开步子，走到小雀鸟的身边，缓缓开口：“不要害怕，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说着，还朝着秦鸿羽眨了眨眼。
    可这道声音，却让秦鸿羽毛骨悚然。
    这长相陌生的少年，声音分明和他一模一样。
    远方传来脚步声，是处理完事务回来的洛清仙尊。
    随着脚步声，一道寒风再次掠过，秦鸿羽尝试着动了动，身体却又无法动弹了。
    小雀鸟抬头，便看到眼前的少年满意一笑，在脚步声赶到之前，将小雀鸟抓起，放进了袖中。
    在秦鸿羽被藏入袖中的最后一秒，他看到少年手腕一转，一只一模一样的小雀鸟出现在少年的手上。
    下一秒，书房大门猛地被人推开，一道秦鸿羽无比熟悉的声音出现在房间内。
    “银粟？”
    秦鸿羽听到那小雀鸟似乎激动的叽叽叫了几声，而后撞入了洛清的怀中。
    第49章 幻灭
    “小家伙。”
    洛清闷哼了一声, 可语气中却满是宠溺的意味。
    房间中再次响起一个少年的声音，只是这次, 这声音却和秦鸿羽不一样了。
    那少年的声音道：“仙尊不在的这段时间，银粟可是想仙尊的紧了。”
    洛清语气便越发的满意：“嗯, 你下去吧。”
    紧接着便听到一阵逗弄小雀鸟的声音。
    秦鸿羽无法动弹，只得安静的躺在少年的袖中。
    外面的声音继续道：“那弟子就先下去了。”
    随即一阵动荡, 秦鸿羽感受到少年的动作, 而后关门声响起, 将洛清仙尊的声音彻底的隔绝在外。
    一切还在计划之内, 秦鸿羽尝试着挣扎, 发现自己已经可以小幅度的运动，他的喙落在爪上覆盖了洛清仙尊灵气的地方, 却迟迟没有动作——现在还不是时间。
    又是一阵动荡，从少年的袖口处，秦鸿羽隐隐看到一处亮光，靠着这缕光线，他终于看清楚少年走过的路。
    这路秦鸿羽再熟悉不过，是通往后山处, 当年他自尽的那个地方。
    不知想到了什么，秦鸿羽一阵恍惚，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 少年终于停了下来。
    一只手将他从黑暗的袖中拖了出来，秦鸿羽环顾四周，果然不出他所料。
    再一抬头, 却发现原先的少年，不知何时，竟变成了‘秦鸿羽’！
    果然是秦鸿羽的阴谋，这次他倒是没打算直接将自己除掉，而是寻了个假的雀鸟，试图将自己顶替，然后再将自己暗中处理掉。
    ‘秦鸿羽’看到小雀鸟，显然很是兴奋，忍不住开口询问：“没想到吧？”
    他似乎想要从小雀鸟的眼中看出惊慌来，可秦鸿羽满脸平静，似乎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那少年心有不满，继续道：“你还记得我上次临走前，说的那句话吗？”
    他也不等小雀鸟反应，自顾自道：“我说过，要你等我，你看，我是不是遵守承诺？”
    小雀鸟却完全没讲那少年的话放在心上似得，一心想的都是这地方距离洛清仙尊又多远、洛清若是赶来，要花多少时间。
    终于在少年再次开口前，他将爪上的灵气给挣脱了。
    白色的灵气消散在空中，好在这道灵气只有秦鸿羽一人才能看到，一切安排好之后，小雀鸟的视线，才重新落在‘秦鸿羽’的身上。
    小雀鸟的无视，显然激起了‘秦鸿羽’的怒火，他神情一变，哪里还有平常半分乖巧的模样？
    小雀鸟一抬头，便看到‘秦鸿羽’的眼中，腾起紫黑色的灵气：“死到临头，还装模作样。”
    ‘秦鸿羽’的语气中显然满是怨恨：“若不是你，这幻境怎么会动摇？洛清又怎会怀疑我？”
    那道紫黑色的灵气自‘秦鸿羽’的眼瞳中射出，挟裹着小雀鸟，将小雀鸟高高挂在空中。
    这道灵气异常霸道，一被缠上，仿佛被一道荆棘锁上了一般。
    浑身被灵气缠上的地方传来阵阵刺痛，时不时传来一道寒冷刺骨的气息，像是一把把落在他身上的寒刀，带来让人难以忍受的痛楚。
    小雀鸟难以忍受，叫出了声，听起来像是在求救。
    ‘秦鸿羽’终于满意的笑出了声，就连眼中都满是愉悦：“别白费力气了，我送给洛清的小雀鸟，可是变幻的和你一模一样。相信我，和你比起来，它绝对会更讨洛清仙尊的欢心。”
    ‘秦鸿羽’似乎想起了什么令人愉悦的事情，嘴角高高弯起：“洛清对你的喜爱超乎我的想象，甚至比什么秦鸿羽还要好用。”
    秦鸿羽在心中暗自道：我就是你嘴里的秦鸿羽。
    少年接着自言自语：“只要能利用好小雀鸟的身份，我很快就能彻底将洛清拿下，这样我终于能出去，拥有一具全新的身体了，哈哈哈。”
    他越说越癫狂，不住的大笑出声，那落在秦鸿羽身上的灵气也越收越紧，秦鸿羽甚至连呼吸都变的艰难起来，但灵气带来的刀割般的疼痛，才最让人难以忍受。
    忽然间少年收了声，神情在一瞬间归于平静，望着小雀鸟皮笑肉不笑的开口：“虽不知你是什么东西，倒也要多感谢你，若不是你出现，我这计划，还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
    少年嘴上虽这么说着，可那道箍住秦鸿羽的灵气却越来越紧，小雀鸟甚至已经开始轻微的痉挛。
    “难受吧？”
    迷迷糊糊中，秦鸿羽勉强听见了少年的声音安抚似的在询问。
    ‘秦鸿羽’眼带怜悯：“看看这可怜的小模样，这么痛苦的话，不如让我来帮帮你啊……”
    他说着，唤出了一把剑——正是他的本命剑丹心。
    秦鸿羽早就听不清楚他说的是什么了，身体上的疼痛使他冷汗迭出，就连上辈子洛清的本命剑从他的胸口穿心而过，都比不上现在痛苦的十分之一。
    然而他仍旧努力保持头脑中的最后一丝清醒，计算着洛清还有多久才会赶到这个地方来。
    快了、快了……
    秦鸿羽不断的在心中告诉自己，就快了……
    只要自己再坚持最后小半刻钟，洛清绝对能赶到……
    可是他好痛，疼痛从四面八方而来，统统落在他弱小单薄的身上。
    他不断的告诉自己，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一定不能错过，可神志却还是渐渐消散。
    闭上眼的最后一秒，他看到一道利剑从他的身前一闪而过，一道钻心的疼痛陡然升起。
    他看清楚了，是丹心。
    最后杀了他的，是丹心。
    说来讽刺，上辈子，他就在这个地方，被洛清的本命剑玉虚剑穿心而过；而这辈子，同样的地点，又被自己的本命剑丹心结束了生命。
    有些好笑不是吗？
    只是唯一遗憾的是，洛清终究还是没能赶到，洛清没错，是他算错了时间。
    身上的痛苦早就已经麻木，秦鸿羽能明确的感受到自己的体温在消散，他忍不住开始想：倘若在幻境中死亡，自己又会如何呢？会和洛清仙尊一样，被永远的留在这个世界吗？
    和洛清一起……永远的、留在这个世界？
    远方忽然传来一道声音，秦鸿羽意识消散的最后一秒，一道微凉中带着丝温润的灵气忽然出现，而后瞬间驱散了紫黑色的灵气，铺天盖地般将秦鸿羽温柔裹了起来。
    洛清仙尊终于还是来了……
    秦鸿羽眼前一黑，彻底的失去了意识。
    白色的灵气拖着小雀鸟缓缓落在，被一道白衣身影接住。
    可往日活泼的小雀鸟今日却一动不动，安静的躺在洛清的怀中。
    洛清一手执剑，一手轻轻托起小雀鸟，他低着头，叫人看不出他脸上的神情，可握着剑的手背上青筋爆出，仔细看才会发现，他握剑的手竟在微微颤抖。
    那铺天盖地的灵气冰冷刺骨，叫‘秦鸿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瑟缩着后退了一步。
    洛清抱着小雀鸟，动作轻柔，似乎抱着的是什么绝世的珍宝。
    银粟确实是他的珍宝，银粟虽然和他相处不过月余，可洛清却觉得，自己仿若和银粟早就相识，那种亲切和熟悉，他绝对没有弄错。
    不断短短数月，在他的心中，却比他的前几十年还要快乐，这种快乐，比他当初收‘秦鸿羽’为弟子，还要让他更加深刻。
    不对，潜意识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他，眼前这个站在他身前的少年，不是秦鸿羽。
    从小雀鸟出现之后，洛清的脑海中，便时常会出现这个声音，起初他并不相信，就连银粟的提醒，他也没放在心上。
    直到上一秒，他亲眼看到他最疼爱的弟子‘秦鸿羽’，亲手将丹心穿过银粟的胸膛。
    脑海中，少年秦鸿羽的模样忽然从他的脑海中跃出，也是这个地方，同样的事情，同样的发生在少年秦鸿羽的身上。
    秦鸿羽被他的本命剑玉虚一箭穿心的场景，和银粟被丹心穿行而过的场景重叠在一起。
    洛清终于想起来了，这里，全是幻觉。
    洛清终于抬起了头，他面无神情，望向‘秦鸿羽’眼中，仿若带着化不开的千年冰雪。
    他握剑，玉虚穿透虚空，挟裹着千年冰雪的寒意，指向‘秦鸿羽’。
    少年终于慌乱神，感受到洛清的杀意，他连连后退，差点跌落在地，语气神情满是讨好和心虚：“师尊、师尊要杀我？”
    他强自镇定：“我是鸿羽啊师尊！师尊怎么会杀鸿羽呢？”
    洛清握剑的手一顿。
    ‘秦鸿羽’就像是看到了某种渺茫的希望一般，朝着洛清不断的喊道：“我是鸿羽！”
    “师尊最爱鸿羽了不是吗？”
    “师尊怎么会舍得伤鸿羽？”
    他一边说着，脸上一边带着讨好似得笑意，仿佛自己真的就是秦鸿羽一般。
    可就在他准备开口，说下一句的时候，玉虚穿云而过，一剑穿过了少年的身体。
    少年想要说的话，停在了嘴边，血水从他的嘴边涌出。
    洛清收剑，垂眼，视线重新落在小雀鸟的身上，眼中满是缠绵眷恋，一开口，语气却依旧冰冷、没有半分感情，仿佛他说话之人，就是一个死物。
    他伸手，动作无比轻柔，梳理这小雀鸟身上的羽毛，就好像小雀鸟还在他身边时那样，一边道：“你不配称‘鸿羽’。”
    洛清想起来了，他捡来小雀鸟的第一天，要给小雀鸟取名，小雀鸟说，他喜欢“羽”。
    “阿羽。”他轻轻道。
    “你若喜欢，我便天天唤你‘阿羽’。”
    随着话音落下，被一剑穿心的‘秦鸿羽’终于支撑不住，仰面躺倒在地。
    幻境失去支撑，整个世界迅速崩塌。
    一阵风吹过，洛清怀中的小雀鸟也化作一阵青烟，彻底的消散在风中。
    第50章 梦回（二）
    削骨般的疼痛如潮水般褪去。
    秦鸿羽清醒过来的时候, 他终于不再是一只小雀鸟了。
    他想起来了，幻境里, 在他的安排下，洛清仙尊亲眼看到他被‘秦鸿羽’杀死。
    其实秦鸿羽早就发现了, 自他出现之后，洛清对那少年的态度明显发生了变化。
    而在自己和‘秦鸿羽’出现冲突的时候, 洛清仙尊也显然偏向自己, 并没有相信‘秦鸿羽’的一面之词, 且对‘秦鸿羽’也渐渐的开始怀疑起来。
    他终于想到了办法, 虽然冒险, 却是最有效、最迅速的办法。
    洛清仙尊的潜意识中，可能早就感知到了自己才是真实的秦鸿羽。
    而这个时候, 让洛清仙尊看到‘秦鸿羽’亲手杀了自己，是不是能让洛清有些动容。
    计划虽然出了些意外，好在他料想的没错，这果然能唤醒洛清仙尊。
    最后他应当是成功的将洛清仙尊带出来了。
    可他现在，在哪里？
    秦鸿羽试探着向前，发现自己已经脱离了小雀鸟的身体, 只是身体轻盈，轻飘飘的，像是飘荡在空中, 无依无靠。
    这种感觉，倒是和他前几次修炼，差点入魔时的状态有点像。
    他朝着自己的身上看了看, 发现自己的身体果然又变成了半通明状，现在正飘荡在半空中。
    所以说他现在还是以神识的状态存在，但他绝不可能在自己的识海中，只剩下最后一种可能，幻境虽然破灭了，可他还留在洛清仙尊的识海中，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他像是一片云，或者风，还是什么其他的东西，留在了洛清仙尊的识海中。
    周身的场景开始变换，一个小小的，粉团子般小巧可爱的小人出现在秦鸿羽的视线中。
    这小孩虽小，长得却颇为精巧，透过这板正的小脸，依稀能看到小孩长大后会是什么样的风采。
    只是这小孩小小年纪，却总是板着一张脸，一副不苟言笑的正经大人的模样，看起来……总觉得让人有些眼熟。
    再往下看，小孩穿了一声奶白色的小短衫，站姿严谨，手上还攥着一把剑。
    长剑和小孩的身高极度不相符，可偏偏这小孩握着，叫人生不出违和感，反倒是觉得可爱。
    秦鸿羽终于知道为什么看着小孩觉得眼熟了——玉虚剑、白衣、不苟言笑，这不就是翻版的洛清仙尊吗？
    洛清仙尊若是回到幼时，大概也就是这幅模样！
    秦鸿羽震惊，所以他现在不经还留在洛清仙尊的神识中，还看到了洛清仙尊过往的回忆？
    秦鸿羽试探着上前，在小冰块的眼前伸手晃了晃，小冰块没有反应，秦鸿羽便绕道小冰块的右侧，再次伸出手晃了晃，小冰块却还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
    他看不见自己。秦鸿羽在心中这样想着，正欲收回手，却看到小家伙猛地抬起头，视线宛若有穿透性的朝着自己望来，直直的落在了自己的脸上。
    就好像早就发现了他这个人。
    那目光太有实质性，叫秦鸿羽都忍不住后退了两步，他指着自己，正想询问小洛清能不能看见自己。就听到身后一阵开门的身影，随即一道人影穿过自己，走到了小洛清的身边，两人说起话来。
    是耿严。
    所以方才，小洛清并没有发现自己，只是听到了耿严的动静，巧合之中将目光望向了他。
    秦鸿羽暂时松了口气。
    耿严显然在跟小洛清说着什么，只是秦鸿羽的注意力显然没有落在他们交谈的内容上。
    自始终在，秦鸿羽都觉得小洛清的视线，穿过耿严，落在自己的身上，就好像、好像感觉到自己的存在一般。
    场景再次一转，小洛清到了少年时期，少年时期的洛清仙尊，依旧延续着他一贯清冷的气质。
    秦鸿羽跟在少年的身边，看着他练剑，看着他学习，仿佛真从这些回忆中，看到了少年的过去一般。
    他看到洛清向师尊辞行，也就是当时玉衡剑派的掌门，少年洛清说自己的修炼遇到了瓶颈，想要外出游历，渴望能有所突破。
    前玉衡剑派的掌门自然答应了。
    于是少年洛清只身，只带上了自己的玉虚剑，走上了游历之路。
    有一日，他在一个小城遇见一伙魔道中人，他们杀了一对夫妇，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
    房间里，他透过窗户，看到里面躲着两个小孩。
    既是魔修，他自然不能放过，就在那些魔修即将把两个小孩带走之际，他乘玉虚而出，将魔修斩杀的干净，最后停在了那两个小少年的身前。
    其中一个少年，似乎被魔修施了术法，暂时昏了过去，还有一个小孩，长得比较秀气，小小的缩在一旁。
    那晕过去的小孩脸上虽然灰扑扑的，可挡不住他精致的容貌，即使是闭着眼，那忽闪忽闪的睫毛，也能让人想象的到，这双眼，若是睁开，会是多么的美丽。
    望着昏过去的小孩，少年洛清一时间失了神，数息后，他弯腰，将那小孩抱了起来。
    他认识这小孩身上的令牌，这小孩，是丹修秦家的孩子，看小孩身上的穿着，应该在秦家地位还不低。
    丹修秦家和他们玉衡剑派关系向来不错，他顺手替秦家救两个孩子，也并不是什么大事。
    于是他抱着那小孩起身，另一个小孩子，也小心翼翼的跟了上来。
    在这幻境中，他陪伴着洛清太久，因此起先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秦鸿羽并没有在意，直到洛清从房间中出来，他看清楚跟在洛清身后那小孩的面貌的时候，直接呆在了原地。
    跟在洛清身后那小孩，他太熟了！
    那长相、举止，不就是当年段云楼小的时候吗？
    那洛清抱着的是谁？
    他陡的清醒了过来，连忙飘到洛清的旁边，隐约中，他看到了靠在洛清怀中，那小孩的面容——正是他自己！
    是了，他年幼的时候，曾经出了场意外，等到他醒过来后，已经被父亲带回家了，随着他一起回家的，还有小段云楼。
    可他一直以为是段氏夫妇救了他们，从来没有人告诉他，救他的人，是洛清仙尊。
    洛清立刻给秦家传了一个消息，叫秦家来接人，这期间，他还将怀里的小家伙清理了个干净。
    秦鸿羽年幼的时候，便已经长得十分出众了，只是这时候脸上尚且带着几分稚气，十分可爱。
    等到脸上的污渍都清理干净的时候，小孩的容貌终于全都展露在洛清的眼前。
    洛清自觉见过无数人，美人也见过不少，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好看的小孩。
    小孩团成一团，粉粉嫩嫩的窝在他的怀中，双眼虽然紧闭，可是不是蒲扇着这睫毛，就像羽毛一般，不断的骚动着洛清的心。
    实在是可爱的有些过头了，他还想再看一会，可秦家的人不一会儿，便找了过来，前来寻人的，竟是秦家的家主秦展。
    洛清这才知晓，他救的不是普通的少年，而是秦家唯一的小少主。
    秦鸿羽终于明白，为何父亲总说欠了洛清仙尊一个人情。
    场景再度反转。
    房间里出现两个人，洛清坐在桌上，旁边还站着一个少年，正是秦鸿羽。
    记忆到这里，洛清已经收秦鸿羽为徒了。
    少年低着头，似乎说了些什么，便看到洛清不自觉的皱起眉头，还伸手按了按，显然疲倦到了极点。
    洛清叫少年先下去，待会掌门会来找他说些重要的事情。
    少年应下了，转身出门的时候，却迎面撞上了前来的耿严掌门。
    掌门似乎是心情不好，看到少年的时候，冷哼了声，显然对秦鸿羽并不满意。
    少年行了个礼，转身消失在书房门口，门一关，房间内顿时只剩下洛清仙尊和耿严掌门两个人。
    而秦鸿羽因为不能离开洛清仙尊身边的原因，只好待在洛清仙尊的身后。
    洛清看起来满脸疲惫，耿严的脸色，也好看不到那里去。
    房门一光，耿严怒气冲冲的声音马上响起：“秦鸿羽的事情你知道吧？”
    洛清握笔的手一顿，没作声。
    耿严对洛清何其了解？一看洛清的表现，便知道这件事，同洛清脱不了干系：“你知道的是不是？”
    “你竟知道这件事，为何没有在第一时间告诉我？还瞒着我们所有人，将秦鸿羽收为亲传弟子？！”
    耿严质问。
    可洛清依旧没有答话，只是放下了自己手下的笔。
    秦鸿羽觉得这场景似乎有些熟悉，可叫他细想，却又想不起来，到底什么时候，见过这一幕。
    只是谈话的内容，似乎牵扯到他。
    耿严怒了：“你还不说话？”
    洛清垂眼，淡淡开口：“收他为徒之前，我也没有发现。”
    “好！好！”耿严怒极，连连说了好几个“好”字，才接着道：“那你知道后，为何没有跟我说？”
    耿严：“你既身为玉衡剑派三尊之一，自然知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既然如此，在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之后，你就该当机立断，将他处理掉！”
    秦鸿羽终于想起来了，耿严和洛清说的确实是他，且正是在商议秦鸿羽最不愿意面对的问题——魔体。
    不久后，走掉的少年会返回，不小心被房间内的人撞破。
    而现在，房间内的两人显然并没有意识到。
    书房内陷入长久的沉默，洛清没有答话。
    耿严：“你究竟在犹豫什么？你若舍不得出手，我身为玉衡剑派的掌门，自然愿意为你代劳！”
    耿严显然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洛清打断：“此事我自有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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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梦回（三）
    “定夺？”耿严冷哼一声, “我倒是不知道仙尊有什么定夺？”
    “将那魔体继续带在身边，等到他被反噬之后亲手杀了你, 就是你所谓的定夺吗？”
    书房之中一片寂静，就连秦鸿羽都屏住了呼吸, 生怕招来耿严的怒火。
    可洛清仙尊，面色始终平静。
    秦鸿羽知道的, 自从他知晓了自己的魔体的事情之后, 每到夜深人静, 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 他便止不住的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千百年来, 所有拥有魔体的人，无一例外, 全都被心魔控制住了身体，堕入魔道，终日以杀人嗜血为乐。
    他翻遍了历来所有的古籍，没有人能逃脱这样的下场，更何况他在剑修之路上早就停不下来了。
    有时候他也会想，千百年之后, 自己会不会也成为古籍上记载的一员。
    他惶恐、害怕，更无力。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残忍的事情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耿严掌门说要杀他，他也是理解的, 为了修真界，为了大义，他这样的魔体, 本就该在一被发现的时候，就处以死刑。
    可他师尊洛清仙尊没有，不仅没有杀他，在发现他身份的时候，只是淡淡的说了句：“不用担心，我会护你无忧。”
    不用担心，我会护你无忧。
    他信了，直到段云楼送来玉虚剑的上一秒，他还是相信的。
    思绪被拉扯回来，秦鸿羽呆呆的飘在半空中，面无神情的望着眼前的一切。
    “我有办法。”洛清开口，“再给我一点时间。”
    哪里有什么办法？秦鸿羽苦笑。
    耿严自然也是不信的，只不过他了解洛清的性格，若非他自己改变了注意，总是你费劲了唇舌，他也不会听信你半分。
    “好。”耿严只好稍作松口，“我便要看看，你有什么方法，但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他已不寄希望于洛清的身上。
    他这个师弟，看起来冰冷冷一个人，可若是付出真心，就是死也不愿辜负。
    他看的出来，洛清陷入的感情太深，这个决定，该他这个师兄，替他下这个狠心。
    秦鸿羽仍然呆滞着一张脸，望着房内的情况，门外却忽然传来一声动静。
    有人。
    耿严朝着洛清对视一眼，这事情紧急，除了他们外，再不该让旁的人知晓。两人大步走到房门出，耿严一把将门拉开。
    少年秦鸿羽站在门外，脸上带着尴尬。
    少年尴尬的开口，说了几句话，可秦鸿羽却什么都听不见，世界在他的面前不断变换。
    藏书阁内，唯独洛清仙尊一人。
    洛清已经在藏书阁待了许久，这段时间内，除了少年秦鸿羽偶尔会来以外，他再没见到任何人。
    洛清没日没夜的将自己关在藏书阁，像是在翻阅什么资料，可每当秦鸿羽问起的时候，洛清却从不回答。
    像是厌烦。
    久而久之，秦鸿羽除了偶尔前来看看洛清的状态，便很少问旁的问题。
    师徒二人的关系，跌落到谷底。
    画面再度反转，洛清终于从藏书阁中走出，可却再度沉迷起玉衡剑派的灵药仓库，时不时的，还要亲自下山一段时间，有时候不出几日便会回来，有的时候消失十天半个月，回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伤。
    秦鸿羽问过，得到的无非是“无妨”、“你忙你的便是”，这样诸如此例的答案。
    可试图二人见面时间越来越少，少年秦鸿羽觉得，二人之间也越来越生分。
    秦鸿羽飘在洛清的身边，他已有月余的时间，没有见过少年秦鸿羽来找洛清仙尊了。
    那时候他在想什么呢？
    哦，想起来了，那段时间是他人生中最痛苦的时期，他知晓了自己魔体的身份；弟弟段云楼千里迢迢赶来，告诉自己父亲的身体似乎出了些问题，想让自己回去看看；耿严掌门更是多次上门，跟自己说魔体的事情，字字句句不离洛清仙尊，让自己放洛清一马，不要让给洛清为难。
    他动耿严掌门的“为难”是什么意思。
    可他心底里，却一直有一道清冷的声音，对他不断重复着四个字：不必担心。
    是了，师尊说过的，不用担心。
    即使已经数月不曾好好同师尊聊过，可洛清说过的这四个字，就像是带着某种魔力一般，让秦鸿羽咬牙坚持了下来。
    房门忽然被打开，惊醒了陷在回忆中的某人。
    秦鸿羽茫然抬头，上辈子的这个时候，他分明不曾主动找过洛清仙尊，可这个时间点，除了自己外，还有谁能主动找上门来？
    秦鸿羽正想着，那开门之人走到了洛清的身前，秦鸿羽一抬头，段云楼便撞入他的眼中。
    段云楼才到玉衡剑派不过数日，是为了给秦展传消息的。
    段云楼低着头，乍一看见洛清仙尊，像是有些怯懦的模样，不敢看洛清仙尊脸上的神情，弱弱的喊了句：“仙尊。”
    洛清抬头，看了会少年，皱着眉头思索般开口：“你便是鸿羽的弟弟吧。”
    段云楼连忙点头，有些激动：“是、我叫段云楼。”
    洛清便微微昂首，少年在他身边，说过不少关于他弟弟段云楼的事情，所以洛清难得对段云楼有些印象。
    他终于放下手中的笔，捏了捏紧锁的眉头，询问：“他，还好吧？”
    这其中“他”指的是谁，显然不言而喻。
    段云楼原先激动的神情，却隐隐暗淡下来：“仙尊不要担心，有我在，哥哥自然是开心的。”
    洛清想了想，鸿羽向来最心爱他的弟弟，这个时间，自己不能陪在他的身边，若是段云楼陪着，想必多少能给鸿羽带来些慰藉，便开口：“那便好，这段时间，你就留在玉衡剑派，多陪陪鸿羽。”
    闻言段云楼却只是点点头，眼中满是妒意。
    说完后，段云楼却还是没走，洛清抬头：“还有别的事？”
    段云楼咬了咬牙，点头：“我还这次来，是受哥哥所托。”
    洛清精神起来：“鸿羽？他可是叫你给我托了些话？”
    段云楼摇头：“不是、哥哥是想从仙尊这儿，借一样东西。”
    洛清想了想，道：“想要什么，自己去拿就好，这玉衡剑派，没有他不能动的东西。”
    “不是。”段云楼道，“哥哥他想借仙尊的……玉虚剑。”他一边说着，一边怯生生的望着洛清仙尊，好一副诚恳天真的模样。
    这会儿不仅洛清愣住了，就连秦鸿羽也有些发愣，他从没有借过洛清仙尊的剑。
    “可有说过是做何用？”洛清问。
    段云楼双眼迷茫的摇头：“这我倒是不知道，但是哥哥看起来很着急的模样。”
    嘴上随时这样说着，但段云楼看起来显然看起来有些紧张，洛清没有在意，不少的人见到他都是这幅模样。
    他稍作沉思，唤出了玉虚剑。他相信秦鸿羽，却不相信段云楼，当着段云楼的面，在玉虚剑上下了一道禁制——除了秦鸿羽外，没有人能唤醒玉虚剑。
    他将剑递给段云楼：“到时候让鸿羽送过来。”
    少年欢喜道谢，拿了剑，脚步轻巧的出去了。
    看到这一幕，秦鸿羽终于明白了，过往的一切就像是走马灯一般在他眼前纷纷闪过。
    恍惚中，他看到段云楼哭丧着一张脸，将剑递到他的手中，泣不成声向他“传述”了洛清仙尊的安排。
    又仿佛看到了玉虚剑在他手上闪烁，传来的熟悉的温暖。
    还有那穿心而过带来的痛楚。
    世界天翻地覆，这次他终于脱离了洛清仙尊。
    还是在幻境中，还是在玉虚剑派，他还没从回忆中挣脱出来，身旁的场景却缓慢的开始移动。
    他附身在了一个普通的弟子身上，跟着那位弟子，朝着一个地方走。
    沿途花草开的甚好，越往上走，花草少了，树木倒是多了起来，全是桃花树。
    那弟子手中提着食盒，面上带着愁容，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长老什么时候才能好……唉。”
    他要去的地方，秦鸿羽再熟悉不过，是后山。
    秦鸿羽想起他第一个梦境，梦到的，似乎就是这一幕。
    那提着食盒的弟子和他从前梦到的那位，长得一模一样，嘴中说的“长老”，想必就是替自己收尸的那一位了。
    秦鸿羽在心中这样想着，此时他早已没了旁的心思，一心只沉浸在他方才得知的真相中：
    洛清仙尊没有要他死。
    他师尊从来都没有放弃他。
    那句“我会护你无忧”，从来都不是谎言。
    随着弟子一路飘荡，等到那弟子停下来的时候，秦鸿羽终于看到了远处桃花树下的身影。
    一个白衣人，抱着一个沉睡着的少年。
    弟子遥遥对着那人喊了声：“长老？”
    那人似乎是听见了，却没有回应。
    身后忽然吹来一阵风，秦鸿羽感觉自己从弟子的身上脱离，被风吹着，朝着那桃花树下飘去。
    “长老、长老？”他不断的喃喃道。
    那个人的名字仿佛就在他的嘴边，可他犹豫再三，却还是没有唤出那个人的名字。
    只是他低沉的声音，似乎随着风，传到了那颗桃花树下。
    秦鸿羽看到那人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般，僵直了身子。
    他抬头，朝着秦鸿羽的方向望来。
    深邃的眼瞳，略显苍白的唇角，脸上满是憔悴。可即使是这样，却还是掩盖不住他精致出尘的面容。
    他的双眼像是穿过了层层虚空，朝着秦鸿羽望来，带着无限的期望，像是濒死之人看到最后一丝希望的曙光一般。
    可惜他看见的，只是一片望不到底的桃花林。
    “小羽。”他抱着人，轻轻唤到。
    这呼唤穿过无尽的时间海，落进少年的心里。
    真好，秦鸿羽想。
    原来他爱的人，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他。
    作者有话要说：前世的羁绊大概就到这里啦~
    看到有宝贝问更新，本文每日晚九点会准时更新哒~
    有事也会在最新评论区请假嗷
    爱你们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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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2章 苏醒
    少年从床上醒来的时候, 天色尚早。
    房间里除了床上的两人外，还有一个弟子, 那弟子看到秦鸿羽的动作，连忙向外跑去。
    不一会儿, 耿严和束华茂也纷纷赶到。
    此时少年已经换好衣服，他朝着房间里深深的看了一眼, 随即出了门。
    耿严和束华茂二人对视一眼, 一人进了房间, 查看洛清的情况, 而耿严则带着少年, 去了自己的书房。
    神识入梦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况且还这么凶险, 秦鸿羽显然十分疲累，好在他终于成功从洛清的识海中回来了，幻境已经破灭，不多久，洛清便会清醒。
    房间一时间陷入沉默，小半炷香后, 束华茂也赶到书房，脸上满是激动之意。
    束华茂：“我方才查看了洛清仙尊的情况，仙尊的神识已经有清醒过来的倾向, 一直笼罩着仙尊身上的那股紫黑色的灵气，也消失了个干净。”
    他转向秦鸿羽：“这都是要多亏了秦小公子！”
    耿严也难得的对秦鸿羽有了些好脸色：“你想要什么，尽管说, 只要是我玉衡剑派能给的起的，我会尽量满足。”
    书房中陷入了一片沉默，而后响起了少年的声音。
    ~
    秦鸿羽向两位告辞，在弟子的指路下，朝着秦展居住的地方走去。
    书房门口处，耿严和束华茂并肩而立，耿严脸上倒是没有什么旁的表情，倒是束华茂，似乎欲言又止。
    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掌门，我们当真要按照秦鸿羽说的那样，隐瞒他的行踪吗？”
    耿严横了束华茂一眼，不甚在意的开口：“既是他自己要求的，我们只管执行便是，除此之外，别的，不该我们多管。”
    “可是……”束华茂还想说，可耿严却不再想听了。
    可是就秦鸿羽能进入洛清仙尊的神识来讲，秦鸿羽显然对洛清仙尊来说十分重要，若是洛清仙尊问起来，自己却隐瞒了消息，他怕……
    罢了，束华茂在心中想，他不过只是个替洛清救治的丹修，这样的事情，总归是找不到自己的身上来。
    这般想着，他便又松了口气，没做声了。
    洛清仙尊那边还需要他的照顾，他同耿严掌门告别，朝着洛清仙尊的住处赶去。
    在幻境中，秦鸿羽仿佛过了一辈子那么久，然而在现实中，不过才过去了半月的时间。
    即使是这半月，也足以让秦展好一番担忧了。
    这半月间，鸿羽只在第一天的时候，向他传过一封书信，接下来的半月中，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一般，再没有半点音讯。
    哪怕秦鸿羽在第一份信中便交代过，这次救助洛清仙尊的时间，可能会有些久，可秦展说不担心却是假的。
    他曾多次试图去洛清仙尊的住处找少年，可都被耿严掌门给拦了下来，若非耿严信誓旦旦的向他保证，说秦鸿羽没有危险，哪怕是玉衡剑派，秦展也会率领秦家，打上去找人。
    秦展手中正拿着那封书信，反复看的时候，房门被推开，少年的身影出现在房间内。
    秦展一看清楚来人的模样，便连忙起身，迎了上去。
    秦展：“没事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开始检查少年的身体。
    毕竟秦鸿羽看起来是在太过虚弱，似乎一阵风就能将少年吹走，好在经他检查，除了灵气消耗过度，倒没什么其他大的问题。
    秦展的心，终于放进了肚子里，忍不住开始询问少年这段时间的经历。
    秦鸿羽却只是摆了摆手，不想多说的模样，秦展虽然担忧，好在少年平安归来，便也不再多问，吩咐下人安排饮食丹药，好让少年好好放松一番。
    临走前，秦鸿羽安抚道：“父亲不要担心，鸿羽没有问题，只是有些疲惫。”
    秦展点头。
    秦鸿羽询问：“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秦展愣了一下，看少年的模样，洛清仙尊应当是没有设么大碍了，只是……
    秦展犹豫着开口：“那寒冰枝的事情……”
    当时耿严掌门写信来的时候，直言，只要秦鸿羽能够唤醒洛清仙尊，便将寒冰枝赠与他们。
    秦鸿羽却只是淡淡道：“寒冰枝的事情，日后再说。”
    秦鸿羽的意思，秦展哪里听不出来，这分明就是不想要寒冰枝的意思了。
    可寒冰枝是他们炼制寒冰丹最后欠缺的一味药了，为了保险起见，他甚至瞒着秦鸿羽，将其他的药材全都带了过来，就等着寒冰枝到位，一举将寒冰丹炼制成功。
    现在，却要放弃吗？
    秦鸿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寒冰枝的事情，以后我会想办法的，爹。”
    又接着问：“我们什么时候回秦家？”
    回秦家？这么着急？
    洛清仙尊清醒的消息都还没传出来，就叫着要走？
    不要报酬，尽早离开。
    少年的意思再显而易见不过。
    “当真要走，就连声招呼都不打？”秦展想要确定什么似得追问。
    直到看到少年坚定的点了点头，自己儿子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秦展叹了口气，既是他决定的事情，秦展也没有办法。
    只好开口：“既然你心中已经有了安排，便听你的，今晚你好好休息，明日我们便启程。”
    秦展才说完，便看到少年的身体一松。
    秦鸿羽：“仙尊若是追问到父亲的身上，还请父亲回答仙尊，说鸿羽，从来没有来过玉衡剑派。”
    秦展点头，在少年的肩上拍了拍：“爹知道了，去吧，去休息吧。”
    少年的身影，这才彻底的消失在秦展的视线中。
    等到秦鸿羽处理好所有事物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的沉了下来。
    黑漆漆的一片，就像是少年的心，迷茫、看不到前路。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终于回过神。回想起在洛清仙尊的神识中经历过的一切，仿佛就像一场梦。
    师尊没有想要杀他，从来都没有。
    这句话像是一个咒语一般，不断的在少年的脑海中闪过。
    房间里没有开灯，秦鸿羽将自己裹在被子里，双眼空洞洞的望着床顶。
    所以……都是他误会了洛清仙尊。
    那他现在又该怎么办？
    秦鸿羽转念又一想，上辈子是上辈子，这辈子是这辈子，既然现在自己和洛清仙尊不是师徒的关系，他又何必再纠结这些问题？
    是了，他总归有一日是要回到秦家去的，而洛清仙尊，自然该留在玉衡剑派，他们不过只是修真界中在再正常不过的朋友关系。
    身体实在过于劳累，少年想着想着，不由自主的闭上了双眼。
    虽然不知道洛清仙尊早先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好……
    不对，少年的眼睛猛地睁开。
    他终于想起来什么地方不对了。
    幻境消失后，他进入了洛清仙尊的记忆中，可那记忆里，分明是上辈子的记忆！
    他是重生过来的，所以才带着上辈子的记忆。
    那洛清为什么会有上辈子的记忆？
    另一边。
    束华茂眼看着天色渐渐的暗下去，可床上的人，却依旧没有清醒过来的意思。
    束华茂不由得有些担心，按理来说，秦鸿羽已经出来，他查看过，洛清仙尊的神识，也已经恢复正常，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洛清仙尊还是没有动作。
    他看了看天色，再度走到洛清仙尊的身边，灵气在洛清的身上游走，最后又回到束华茂的手中。
    束华茂皱着眉头，心道，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想必今天是不会醒来了。
    希望洛清仙尊不要再出什么事情才好，一边这样想着，他一边起身，出了房门。
    为了能更好的照顾洛清仙尊，他住的地方，就在洛清仙尊的不远处。
    回到房间，他洗漱完，关好门，躺在床上，还在思考着洛清仙尊的问题。
    忽然间，门外响起一道轻微的响声。
    束华茂闻声惊起，对着房门外呵道：“谁？！”
    没有人回应。
    难道是风？
    束华茂这样想着，半信半疑的躺了回去。
    就在他躺下的那一瞬间，随着一道破门声，房间里的烛火忽然被吹灭，黑暗瞬间笼罩，唯有一缕月色穿透窗户，落在束华茂的窗前。
    借着月光，束华茂看到一道人影，那道身影简单的披着外衣，行色匆匆，像是着急的在寻找着什么，手上还不忘握着一把剑。
    那剑真好落在束华茂的身前，月色照在剑上，发出一阵温润的冷光。
    剑名玉虚。
    束华茂心中大惊，连忙抬头，朝着来人的面上望去，月色中隐约可见来人。
    长发披散在后，五官鲜明可辨，不就正是玉虚剑的主人、方才还躺在床榻上毫无动静的那位——洛清仙尊吗？！
    束华茂一抖，不知洛清仙尊深夜来寻他是何意。
    正欲开口询问，便听到洛清仙尊冷冷开口：“他在哪里？”
    束华茂愣住了，“他”？
    束华茂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我问你，阿羽现在，人在何处？”
    洛清仙尊嘴中唤着的阿羽，不正是秦家的那位公子吗？
    他又想起白天的那一幕。
    耿严开口问：“你有什么想要的？”
    少年沉默了一会，只说了一句话：“我只要掌门答应我一件事。”
    耿严：“你说。”
    秦鸿羽：“我要洛清仙尊不知道，我来过玉衡剑派。”
    束华茂的冷汗，瞬间淌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束华茂：应该找不上我。睡觉去。
    刚躺下。
    洛清（提剑入）：人在哪里？
    束华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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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章 封锁
    束华茂起身, 语气不稳的开口：“不知…仙尊在说什么？”
    “他来过。”洛清冰冷开口，“他在哪？”
    袖子下, 束华茂攥紧了双手，支支吾吾开口：“这……这都是掌门负责的事情, 我不知道啊。”
    洛清双眼一凝，玉虚剑直接架在了束华茂的颈边：“你们对阿羽做了什么？”
    束华茂双眼放空, 洛清仙尊说的这话, 他是在听不懂。
    就单看洛清仙尊对秦家小公子在意的程度, 就算是给他一万个胆子, 他都不敢对秦小公子做些什么啊？
    “做、做什么？”他小心翼翼的开口发问，
    这话却让洛清神情稍稍松了些：“告诉我他的位置。”
    束华茂简直欲哭无泪，可白日里才当着秦家小公子的面，答应过人家，绝对不能暴露他的行迹，可……
    束华茂在洛清仙尊和秦小公子二人之间稍作权衡，最终还是心虚着弱弱开口：“秦家小公子我确实不知道, 但是这段时间，秦家家主秦展, 倒是正在我们玉衡剑派做客。”
    他将秦展居住的地方如实告诉了洛清仙尊。
    一边开口, 束华茂一边在心中安慰自己，他这也不算是说出秦小公子的下落，毕竟这段时间秦家家主来玉衡剑派，可是举派上下皆知的事情，至于洛清仙尊能不能找到秦家的那位, 就全看洛清仙尊自己的了。
    洛清皱了皱眉头，接着问：“他们是何时来的？”
    束华茂：“半月前。”
    闻言洛清终于收回了玉虚剑。
    玉虚入鞘，束华茂松了口气。眯着眼正打量着洛清仙尊何时回走，却听到清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传我命令，从此刻起，全面封锁玉衡剑派。”
    “全派上下，若非得到我的许可，只准进，不准出。”
    话音才落，还不待束华茂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洛清的身影便倏的消失在束华茂眼前。
    不用想都知道是去了什么地方。束华茂长叹一口气，认命的爬起来传洛清的命令去了。
    天色已晚，明明是一天中最为安静的时刻，玉衡剑派却渐渐有了些热闹的倾向。
    门外传来不断走动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些细碎的说话声。
    秦鸿羽本就还没有入睡，听到动作，也只是稍微留意了下，便没有放在心里。
    这半个月发生的事情，简直比他这辈子遇见的事情还要多，其中还有许多他想不通，秦鸿羽躺在床上，发呆许久，终于沉沉睡去。
    另一边，秦展的房间中。
    听到门外的消息，秦展心中不安，正准备出门查探些情况，才齐声点了灯，房间中，却忽然多了一道身影。
    来人身形修长，像是行色匆匆，内衫外单单披了一件外衣，发丝也未束。
    秦展一抬头，便看到一个人影站在自己身前，饶是他也被吓了一跳，而等他看清楚来人的面容的时候，心中越是惊讶。
    “仙尊深夜前来，不知所为何事？”秦展看起来似乎丝毫不意外，像是早就想到了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一般。
    见了秦展，洛清的态度多少收敛了不少，他没有直接询问秦鸿羽的下落，而是问：“他还好吧？”
    秦展知道瞒不住的，只是他没想到，洛清会来的这么快，想起秦鸿羽对他的嘱咐，只好保持沉默。
    “我没有别的意思，”洛清解释，“请你们来玉衡剑派，不是我的主意。”
    他似乎也没想到，耿严居然会千里迢迢写信让秦鸿羽前来。
    即使他醒来之后，并没有看到少年的身影，但那幻境中，他能察觉的到，那只小雀鸟，就是秦鸿羽。
    洛清接着道：“我只是担心……他的身体。”
    他寻药也好、给秦展写信也罢，都是背着耿严的，就是为了不让耿严发现秦鸿羽，没想到最后，还是让耿严将秦鸿羽请了过来。
    洛清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少年，确定他的安全，他不敢再有丝毫的冒险，让其他的人知晓少年的体质。
    秦展：“他没事。”
    房间中一时间陷入沉默。
    还是秦展，率先开口：“我们商量过了，明日就走。”
    洛清凝眉，没有说话。
    秦展接着道：“我这老脸皮，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们秦家，确实受了仙尊许多的帮助。”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满是愧疚，他说的，自然是洛清仙尊暗中一直为秦鸿羽寻药的事情。
    起先他也不知道洛清仙尊这次的情况，可这么多天，他从玉衡剑派中，也陆陆续续听到了不少的消息，自然也摸清楚了这次洛清仙尊受伤的真相。
    若他猜得没错，洛清仙尊，这次因当是为了寻“寒冰枝”，才会受重伤。
    “我身为鸿羽的父亲，却一直……”
    他长叹了声。
    接着道：“是我糊涂。前段时间仙尊送来的草药，我都带过来了，今日，便一并还给仙尊。”
    他说着，就要却拿装草药的包裹。
    “今后鸿羽的事情，便不再劳烦仙尊，我既是鸿羽的父亲，自然会想办法……”
    说着说着，他又换了一副语气：“或者，若是仙尊愿意同我们秦家做交换的话，我秦家愿意付出一切，只求能换的仙尊的仙草！”
    “不必。”洛清直接打断，“我已封了玉衡剑派。”
    秦展一哽。
    就听到那声音继续说：“任何人都出不了玉衡剑派。”
    一边说着，洛清一边朝着房外走去：“至于‘寒冰枝’，我会尽快送到秦前辈的手中，前辈只管放心炼制寒冰丹，其他的事情，全都交给我。”
    洛清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秦展的视线中，远远传来一句话：“我会永远护着他。”
    洛清出了秦展的房间，不由想起了幻境中发生的一幕幕，回忆起小雀鸟还在自己身边的时候。
    那就是秦鸿羽的气息，他绝对不会感受错。
    他闭上眼，灵气外溢，铺天盖地般朝着各个方向涌去，直到感受到那种熟悉的气息。
    洛清睁开眼，缓缓向着某一个方向走去，最终停在一出房间外。
    站在门外，他能清楚听到房间内少年的动作，和绵长的呼吸声。
    洛清袖中紧握着的手掌终于松了开来。
    他没事。
    好在他没事——
    昨晚睡得不□□稳，隐隐约约中，秦鸿羽总会梦到一个身影。
    那身影坐在桃花树下，抱着一个少年。
    似乎不断的说着什么。
    让他不要走。
    梦境恍惚，叫他也看不真切。
    他昨晚入睡之前，倒是听到了不少的动静，想必是因为这个，他才睡的不安稳。
    秦鸿羽这样想着，一起床，就开始收拾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东西，简单的收拾好之后，秦鸿羽朝着秦展的地方走去。
    天色尚早，玉衡剑派的弟子却已经活动起来了，只是让秦鸿羽感到有些奇怪，这些弟子个个脸色深沉，像是遇到了什么重大的事情。
    他转念又一想，自己很快就要离开，玉衡剑派就是天大的事，和他也不会有半分关系。
    秦鸿羽推开父亲房间的门，正准备询问离开的事宜，却发现秦展的房间中，一切如常，秦展正站在窗前。
    “爹？”秦鸿羽还有些不解，“爹这……”
    他指了指房间，没能懂秦展的意思。
    “不是说今日便走吗？”
    秦展叹了一口气，在少年的注视下，指着窗外来往的玉衡派弟子道：“玉衡剑派，封山门了。”——
    匆忙间少年出了房间，在路上随意拦了一个弟子就开始问起来：“剑派可是出了什么事？”
    那弟子骤然被拦了下来，迷迷糊糊间答道：“没有出事啊。”
    秦鸿羽皱眉：“那为何要封山门？”
    弟子摇摇头：“上面来的命令。”
    “什么时候？”
    “昨晚。”
    昨晚？
    秦鸿羽想起什么似得，语气忽然严厉起来：“谁下的命令？”
    那弟子摸不着头脑：“自然是洛清仙尊啊。”
    这几个字一出，秦鸿羽僵在了原地。
    提起洛清仙尊，那弟子便开始喋喋不休起来：“好在洛清仙尊没什么事情了，我乍一听到洛清仙尊的命令时，也吓了一跳呢。”
    恍惚了好一阵时间，秦鸿羽才终于开口：“那什么时候才能通行？”
    “通行？”那弟子道，“什么时候通行我倒是不知道，但你若是着急，倒是可以去找洛清仙尊。”
    “只要有了洛清仙尊的令牌和字据，我们也是能放行的。”
    那弟子说完便走了，秦鸿羽重新回到秦展的房间。
    秦展挑眉：“问清楚了？”
    秦鸿羽苦笑：“这次的封锁，怕就是为了我秦家而来。”
    昨夜连夜下的命令封锁。
    算起来，那个时候洛清仙尊也该醒来了。
    秦展沉默了一会，主动开口：“你说的没错，昨晚，洛清仙尊来了我房间。”
    秦鸿羽也不是没有料想到：“他说了什么？”
    秦展便将寒冰枝的事情统统如实相告，说完后，便看到少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
    两个年轻人的事情，他实在不愿意多加掺和，只是事已至此，饶是他也忍不住多说了一句：“爹觉得，洛清这个人，确实不错。”
    他看的出来，洛清虽贵为玉衡剑派三尊之一，对鸿羽，却是认真的，认真到甚至愿意用命来换。
    他虽不知晓两个小孩子之间出了什么事情，却也希望两人能解开误会。
    “你打算怎么处置？”秦展问。
    少年侧着头，眼中带着秦展看不懂的情绪：“既然如此，我便亲自去找他就好。”
    既是洛清仙尊想要见他，他见便是。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2-29 20:54:02~2020-03-02 16:55: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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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4章 不放
    书房内, 洛清穿着单衣，跪坐在书案旁, 身上还披着一件外衣，皱着眉头,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束华茂端着药碗推门而入。
    “仙尊？”
    他将药碗放在桌旁：“仙尊虽然清醒过来了，但还是需要好好调养身体。”
    束华茂忍不住皱着眉头劝阻道。
    洛清仙尊躺着的时候, 他们就担心洛清神识的问题；仙尊醒过来了, 不喝药又是一个问题。
    闻着浓郁的药味, 洛清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端下去吧, 本尊不用。”
    不过几天，这样的场景他都已经见了数回，谁能知道洛清仙尊重伤在身，却硬是不愿意喝药？
    他也不敢问，端着药碗重新起身。
    束华茂：“那下次我再给仙尊送来。”
    直到那药味终于淡了下去，洛清才终于松下了眉头。
    门外。
    束华茂才关好门，转身就和秦鸿羽撞上了。
    秦鸿羽一看到束华茂脸上难看的表情, 再结合他手上端着的东西，便立刻猜到了发生了什么。
    他从束华茂手上接过汤药, 点头示意：“我来吧。”
    束华茂一看来人是秦鸿羽, 立马将手里的汤药递了过去。
    少年端着汤药，再度进来洛清仙尊的房间。
    房间内，白衣声音头抬都不抬，开口：“本尊不……”
    说话间余光一撇，身体兀的一僵, 剩下的话瞬间被他收了起来。
    秦鸿羽端着药，在洛清的身边放下，一边不断打量着洛清仙尊的脸色。
    脸色、唇角都还有些苍白，看来身体内的灵气还没有完全恢复。
    洛清感受到身旁的视线，紧紧的抿起了嘴角，看起来有些严肃。
    “药还是要喝的。”秦鸿羽说。
    这个事情，秦鸿羽也不是第一次知道了。上辈子他就无意间发现了一件事，他师尊，天不怕地不怕一个人，居然怕喝药。
    其实秦鸿羽也不清楚洛清仙尊是不是“怕喝药”，只是每次到了他师尊喝药的时候，秦鸿羽总会看到，洛清会用各种各样的名义不喝药。
    还不及洛清说话，秦鸿羽又接着开口：“我就在这里看着仙尊喝。”
    少年坐在一旁，洛清想拒绝也没有办法，只好端起药碗，一口见底。
    眉头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秦鸿羽就在身边，洛清便显得有些拘束。
    少年缓缓开口。
    秦鸿羽：“仙尊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他清醒过来之后，跟耿严掌门刻意强调过，他相信掌门不会将这件事情说出去，就只能是洛清仙尊自己发现的。
    洛清睫毛闪了闪：“幻境里的那只小雀鸟，是你吧？”
    秦鸿羽倒是没想到，幻境中的事情洛清居然还记得，他一想起自己在洛清的怀里蹭了不知多少遍，就开始不自然起来。
    洛清浅浅开口：“我能感受的出来，那就是你。”
    也只有你，能进入到我的神识中。
    秦鸿羽略显尴尬的笑笑，倒是他失算了，还以为洛清仙尊认不出来。
    想了想，秦鸿羽说：“既然这次仙尊的身体已经恢复，我等自然不好在玉衡剑派多留。”
    他说：“只是恰逢玉衡剑派全派上下封锁，鸿羽便前来想要问问仙尊，我们何时才能离开？”
    洛清垂下眼，掩去自己眼中的情绪，不答反问：“你为什么会来救我？”
    那封信不是他写的，况且秦鸿羽身体特殊，不管怎样，都不该上玉衡剑派。
    可他还是来了。
    “你明可以放任我不管，为什么还会千里迢迢赶来玉衡剑派？”说着说着，洛清望向少年的双眼，像是想要从少年的眼中看出些什么来一般。
    秦鸿羽却直直的望着洛清，没有一丝动摇，坦然开口：“耿严掌门说，只要我们能救回仙尊，愿意用‘寒冰枝’作为酬谢。”
    洛清的手猛地一紧，装作无意般提起：“你想要‘寒冰枝’？”
    “我没要。”少年继续说，“我来玉衡剑派，只是为了还秦家欠仙尊的人情。”
    洛清的眼中，一闪而过一丝失望。
    “我倒是想问……”秦鸿羽语气一转，忽然开口，“仙尊是如何知晓我需要‘寒冰枝’一事？”
    少年说完，视线一直落在洛清的身上，观察着洛清的动作。
    洛清神色如常，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情一般，语气镇定道：“我并不知道。”
    可落在桌上，微微蜷缩的手指，却暴露了洛清心中真实的情绪。
    洛清有些慌乱。
    秦鸿羽：“难道不是仙尊知晓，才会无意中让耿严掌门知晓了此事？否则我与耿严掌门从未相识，耿严掌门哪里能听来我的消息？”
    还不待洛清回答，秦鸿羽便接着说：“仙尊受伤，想必也和‘寒冰枝’脱不了干系吧？”
    洛清听的眼尾一跳，秦鸿羽猜的，竟和事实相差无几。
    他此番受伤，就是因为寒冰枝。
    寒冰枝生长于极北极寒之地，因其生存环境之恶劣，少有人能采摘的到，因此古籍中向来对寒冰枝的记载甚少。
    可寒冰枝却又是炼制寒冰丹必不可少的仙草。
    他查阅了所有的古籍，才心终于寻得一丝蛛丝马迹，终于让他在极寒之地寻到了寒冰枝，他杀死了寒冰枝的伴生兽，却没能躲过寒冰枝这一关。
    寒冰枝在离开极寒之地之后，会渐渐散发出一种致幻的灵气，影响到他周围的人，洛清自摘取到寒冰枝之后，便一直贴身保存。
    等到他感受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
    于是他只好全力奔赴玉衡剑派，强撑着最后一丝气力，将寒冰枝封存，并交到了耿严的手上。
    到这个时候，他的神识内已经一片混乱，他知晓可能已经中了寒冰枝的招，没有办法将寒冰枝亲自送到秦家，特意叮嘱耿严，让耿严务必将寒冰枝送到秦家秦展的手上。
    却没想到耿严给秦家直接写了一封信，让秦家的众人，直接来了玉衡剑派。
    洛清的沉默，就像是印证了秦鸿羽的猜想一般。
    少年确定了什么一般松了一口气。
    他主动开口解释：“幻境结束之后，我的神识在仙尊的识海中飘荡了一些时日，看到了仙尊的一些回忆。”
    少年回忆起他在回忆中看到的一切，眼神有些飘忽。
    洛清的身体却兀的一紧，语气之中明显有些慌乱：“你看到了什么？”
    秦鸿羽的视线，终于从远处重新凝聚而起，落在了洛清的脸上。
    “我看到了……一些并没有发生的事情，在回忆中，却发生在仙尊和我的身上。”秦鸿羽说。
    他已经说的非常明显了，洛清一听便明了，眼神有些慌乱的落在少年的身上，像是怕少年误会什么一般。
    他本来就很怕我，不能让他更加害怕。洛清在心中告诉自己。
    “你不要害怕。”洛清有些焦急的开口，“本尊、本尊不会伤害你。”
    少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般莞尔一笑，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笑着开口：“仙尊有的东西，其实我也有。”
    他难得开口笑，这笑容有些狡黠，俏皮的可爱，却让洛清仙尊呆愣在原地。
    难怪从一开始，少年便不愿意同自己接触，总是想方设法的远离自己、躲着自己。
    他原以为是自己的行为太突兀，现在想来……
    原来少年也带着上辈子的记忆！
    仿佛是想起了上辈子的事情，洛清的心中愈发的不安，欲言又止。
    最后却只是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洛清语气苦涩：“是师尊没能保护好你。”
    秦鸿羽释然般笑笑，这辈子从一开始，哪怕他误解是洛清仙尊下令要杀他，他也从来没有怪罪过洛清。
    洛清没有做错什么，他们只是站在了不同的立场上，只是秦鸿羽心中始终过不了那道坎，他再没有办法接受洛清仙尊的接近。
    直到他知道了真相：洛清仙尊，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杀他。
    那一瞬间，就像是冰雪初融、万物复苏。
    他沉寂了许久的心第一次感到那么雀跃、和欢乐。
    只是上辈子的事情，始终只是上辈子。
    “不怪仙尊。”秦鸿羽开口。
    即使到了这个时候，他唤的也是仙尊，而不是师尊。
    秦鸿羽：“是我识人不清，才会落得现在的这个下场。”
    洛清似乎有些不解，秦鸿羽却只是笑着摇摇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
    洛清想过无数个场景，却没有预料到今日的这一幕，两辈子的过往萦绕在他的心头，叫他不知该怎样对待。
    他装似无意，却小心翼翼的提起：“你还想习剑道吗？”
    他知道，练习剑道从来都是少年的梦想。
    秦鸿羽侧过头，望向窗外，不知道再看什么东西，喃喃似的开口：“或许等到我体内的魔体被彻底的抑制后，我还会重新拿起我手中的剑吧……”
    洛清望着这样的秦鸿羽，想要开口，他想要告诉秦鸿羽：只要你愿意，玉衡剑派的大门始终为你打开。
    或者，我会永远为你在玉衡剑派保留一个位子。
    只要有我在，玉衡剑派始终都是你的家。
    可他却看到秦鸿羽接着开口。
    秦鸿羽方才只是顿了顿，接着说：“又或者，像我父亲那般，成为一位丹修，接手秦家，将秦家发扬光大。”
    方才想说的那番话，还不待洛清开头，便全被洛清憋了回去。
    上一秒，他还觉得他和少年之间的距离，从所未有的这么近。
    然而秦鸿羽的话音才落，洛清不知第多少次觉得两人的距离是多么的遥远。
    眼前的人就好像是一阵风，仿佛下一刻便会消失的无影无踪一般。
    这种空落落、似有若无的感觉，像是蚕食一般，不断的折磨着洛清的心。
    果然，下一秒就听到少年决绝似的声音响起：“所以仙尊什么时候，能放我们离开？”
    洛清听到自己的声音不受控制般迅速响起：“不放。”
    作者有话要说：开始甜甜甜追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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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5章 寒冰
    房间之中一时间有些安静。
    秦鸿羽闭眼, 缓了一会，开口问：“为何？”
    洛清不慌不忙的解释：“玉衡剑派……”
    他顿了顿, 开口“再过一段时间，就是玉衡剑派十年一度的收徒大典, 收徒大典向来重要，大典前, 玉衡剑派将会封锁门派, 着力安排大典上的事宜。”
    收徒大典对每一个门派来说, 都是十分重要的事情, 毕竟每一年新收入宗门的弟子，才是维持宗门的新鲜势力。
    虽然秦鸿羽上辈子也从未听过大典前如此隆重的，但若洛清仙尊狠了心要封锁门派的话，饶是他也没有办法。
    秦鸿羽有些无奈：“既然如此，那我们只好等大典开始，禁制解除的时候，方才能离开玉衡剑派了。”
    闻言洛清终于安下心来。
    面无神情的对少年道：“我听秦伯父说, 他将炼制‘寒冰丹’的仙草也全都带过来了？”
    少年点头，心中却不免有些疑惑：父亲是什么时候将这些事情告诉洛清仙尊的？怎地连这样的事情, 洛清仙尊都知道了？
    洛清这才接着开口：“‘寒冰枝’不日我便差人送来, 到时候让秦伯父去炼丹室，这段时间正好替你将丹药炼制出来。”
    “在玉衡剑派，秦伯父也不用担心会有人打扰，而你——”
    他话音一转，垂着眼似无意间开口。
    “正好我也能护你周全。”
    洛清倒是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饶是秦鸿羽听到了，都忍不住败下阵来。
    这安排，确实已经是最稳妥的了。
    秦鸿羽：“仙尊既已安排好了，便全按照仙尊说的做吧。”
    毕竟他和洛清仙尊之间的误会已经解开，而寒冰枝对他而言，真的很重要。
    秦鸿羽苦笑：“只是又欠了仙尊一个人情。”
    寒冰枝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就能拿的出来的东西，若非洛清仙尊冒死寻来，恐怕这辈子，他都不一定能寻到。
    洛清的眼神在少年的身上淡淡的扫过，带着一种秦鸿羽看不懂的意味：“你也救了我一命。”
    这哪里能相提并论？
    再说洛清若不是为了寻寒冰枝，也不会神识受到重伤，需要自己来救助。
    秦鸿羽显然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洛清率先开口：“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来找你，可以吗？”
    少年像是没想到洛清仙尊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下意识的茫然点头：“那是自然。”
    他看了看洛清依旧苍白的嘴角，有些担忧：“仙尊的身体……？”
    洛清余光中看到了秦鸿羽脸上的神情，没说话，伸手握拳抵住嘴角，轻轻的咳嗽了几声，而后才轻松似的道：“无妨。”
    那模样却看得秦鸿羽越发的担忧起来，这辈子二人之间虽然没有了师徒情谊，可洛清仙尊着实帮了他许多，于情于理，他都不该放着洛清仙尊不管。
    他的视线落在药碗上，汤药的事情，已经有束华茂前辈负责，要说起什么他真能帮上忙的……
    秦鸿羽忽然想起来他在门口遇到束华茂时，束华茂脸上难看的神色，忽然开口：“那就让鸿羽来监督仙尊的用药吧。”
    想必束华茂在这方面对仙尊也没有办法，监督洛清仙尊喝药，他倒是能做出一些贡献。
    秦鸿羽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洛清却忽然僵住了身体。
    他原以为小小的示弱，能得到少年特殊的照顾，没想到“照顾”倒是有了，却变成了监督他喝药。
    洛清实在是对这些泛苦的汤药，没什么好的印象。谁知道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可看着少年双眼带着些光芒望向自己的样子，洛清想要拒绝的话只好卡在了喉咙里。
    沉默半晌，点点头，憋出个“好”字来。
    这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少年走后，洛清整了整衣冠，朝着耿严大殿的方向赶去。
    他是昨天夜中醒来的，束华茂很快叫消息传到了耿严掌门处，听束华茂说，昨晚耿严知道消息后，连夜赶来，就为了能在洛清醒来后的第一时间看到洛清，却在洛清的房间中苦等了一夜。
    最后连个人影都没有见到，气的他当场摔门走掉了。
    洛清回来后听到这个消息，静默了半刻，修整完正准备去见耿严，秦鸿羽便来了。
    大殿中，耿严脸上的气色显然不佳，许是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正在殿中处理事务。
    洛清坦然的走到耿严的身边，坐下，随意的从桌上拿了本折本，旁若无人般便看便评价：“这些日子，师兄着实辛苦了。”
    他手上的这段时间，他手下的事务也全是耿严负责的，确实是辛苦了。
    耿严将手上的折本丢在桌上，冷哼一声，斜着眼睨着洛清：“看看仙尊这说的是什么话？本尊哪里辛苦？自然是秦家的小公子最为劳累。”
    耿严没好气道：“否则你一清醒，跑得怎么不是我这破地方，而是秦公子的温柔乡？”
    洛清就仿若没听到这些话一般，自顾自的在折子上批阅，一边说：“我知师兄这段时间担心了，是我不对。”
    耿严皮笑肉不笑：“你倒是说说，你错在哪里？”
    洛清目视前方，冷静开口：“不该以身涉险，让师兄担心。”
    “让我担心？”耿严越听越怒，几乎是低吼一般道，“这仅仅是让我担心的事情吗？”
    “你要知道你身为三尊之一，有多少人在暗中看着你？这些年来魔族的势力蠢蠢欲动，你若是在这个时候出了些差误，修真界可怎么办？”
    洛清仍旧神色如常，耿严一看就知道他这个师弟，完全没有听进去的意思。
    说又听不进，打又打不过，耿严长叹口气，接过洛清递过来、批改过的折子，无奈的开口：“当年我们师兄弟几个，天赋、修为，属你最为出众。”
    “我算是终于知道，为何当年师尊会把玉衡剑派掌门一职，交付于我，而不是交付于你了。”
    洛清终于接了句话：“是师兄优秀。”
    耿严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开口：“师尊就是太了解你了，知道你这个人啊，看起来冰冷冷的一个，实则我们几个之中，唯独你最重情。”
    耿严望着折子，自言自语似得道：“但凡只要认定了一个人，什么世俗门规，都阻拦不了你。”
    他这话虽没有点名道姓，却意有所指。
    洛清不置可否，转而说起其他的话题来：“既然我身体已经恢复，我这边的事情，便不再多扰师兄。”
    这话却让耿严想起另外一件事来：“封锁门派的命令，是你吩咐下去的？”
    洛清敛眉，清冷的答了句：“是。”
    耿严又问：“我听说秦家的人，原本是要走的？”
    洛清的声音依旧清冷：“没错。”
    洛清这样说完，他做这件事情的用意，便一目了然。
    虽然他们玉衡剑派在进出门派这件事上，往日里控制的也比较严格，可封锁山门意义上总归是不一样。
    耿严：“理由？”
    洛清：“为收徒大典做准备。”
    虽然有些扯，好歹对外界说起来的时候，多少有个理由，耿严便不多问了，自顾自看起自己的折子来。
    洛清却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忽然开口：“我来师兄这边，还有一件事要说。”
    耿严头也不抬：“你说。”
    洛清：“我来拿‘寒冰枝’。”
    “‘寒冰枝’我随手叫人收进仓库了，你若是要自己去……”耿严想起什么一般，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了下来。眼中带着一丝警惕。
    “你要寒冰枝做什么？”
    洛清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起身，避开耿严的话锋：“我自然有我的用处。”
    耿严却想起洛清回来那日，对他说的话。
    他师弟当时说的是什么？好像是让他将“寒冰枝”送到秦家去。
    送到秦家去做什么？现在去找寒冰枝为的又是什么？洛清又是为了什么事情受伤？
    奇怪的问题全都放在一起的时候，耿严像是忽然想通了什么一般：“你是不是为了寻‘寒冰枝’才受的伤？”
    所有的一切都说的通了，洛清受伤也好，封门派也好，全都是因为那一个人，就是秦家的秦鸿羽。
    洛清没有答话，自顾自的朝外走，这沉默的模样，却让耿严心中越发确定，洛清，就是为了秦家的秦鸿羽。
    “你是不是疯了？”耿严厉声质问。
    耿严现在恨不得把洛清拉着，抵着他好好问问，这一天天的，脑海究竟在想些什么东西。
    就为了一个不知做何用处的仙草，拼了命的去找，这样值得？
    他看洛清不像是重情，倒像是被冲昏了头脑。
    洛清的脚步，却没有为耿严的质问而停下来半分。
    “这当真是你所求？”耿严最后不死心的问。
    走到房间门口处的人终于停下步伐，他背对着耿严，叫身后的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开口，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又仿佛带上了丝别样的情绪。
    “是我所求。”洛清像是喃喃般开口。
    又在心中补充：是我毕生所求。
    说完消失在耿严的视线中，但那呓语般的声音却随着风飘入了耿严的耳中。
    耿严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神色：“疯了，真是疯了！”
    这秦家的秦鸿羽，到底有多么优秀，才会让他的师弟，一个这么出色的人，为止疯狂到这种地步？
    另一边，洛清按照耿严所说，终于将寒冰枝重新拿到手。
    寒冰枝上，淡淡的紫色灵气萦绕在寒冰枝上，洛清一挥手，寒冰枝便消失在他手中。
    洛清沉着张脸，像是在沉思着什么，过往的弟子看见了，心道仙尊定又是在为门派大事烦恼了，于是纷纷低着头避开洛清仙尊，生怕惊扰到仙尊。
    困扰洛清的，确实是个难题，他忍不住在心中再次发出疑问。
    现在就送过去，会不会显得他太急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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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6章 来客
    秦鸿羽回去之后, 便将得来的消息跟秦展说了一遍。
    情况似乎在秦展的意料之中，秦鸿羽说完之后, 秦展脸上丝毫没有惊讶的神色。
    “既然如此，我们也只好暂时待在玉衡剑派, 等到收徒大典开始之后，再离开。”
    秦展说完, 便看到少年点了点头。
    秦鸿羽却想起了别的事情：“爹昨晚见洛清仙尊的时候, 可还谈起过什么重要的事情？
    他方才和洛清仙尊说话的时候, 从洛清的话中, 秦鸿羽发现，洛清不仅知晓他们要寻找“寒冰枝”的事情，就连他父亲秦展身上带着炼制寒冰丹所有草药的事情，洛清仙尊都一清二楚。
    要知道在秦展主动跟他讲之前，他身为秦展的孩子，都不曾知晓这件事情。
    重要的事情？秦展想了想，除少年的事情外, 他倒是没跟洛清谈论过其他的事情了。
    可这样的事情，显然不能让秦鸿羽知晓。
    秦展在心中这样想着, 一边犹豫着, 摇了摇头。
    “父亲当真没有说过其他重要的事情？”少年接着问，“那洛清仙尊，是怎么知晓父亲带来了所有炼制寒冰丹仙草的事情？”
    少年疑惑的望着秦展，却看得秦展心中发凉，他倒是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不过好在这事事小, 随便说说也能圆的过去。
    秦展解释到：“昨晚倒是随口跟仙尊提起过这件事，只是聊到了这个话题，便说了几句，也就没放在心上。”
    听到这个回答，秦鸿羽眼中的疑惑之意反倒是越发的深沉。
    他想问的，其实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
    洛清仙尊能知晓他是魔体一事，这并不奇怪，毕竟洛清仙尊和他一样，是重生而来的人，拥有上辈子的记忆，而上辈子中，秦鸿羽魔体的事情洛清早就知晓。
    秦鸿羽真正疑惑的，是寒冰丹。
    洛清仙尊虽然是重生，可上辈子，却并没有寒冰丹，洛清自然也就不知寒冰丹拥有抑制他魔体的作用。
    可洛清仙尊受伤，却偏偏就是因为寒冰枝，倘若洛清仙尊事先并不知晓寒冰丹的存在，那他千里迢迢寻来寒冰枝，又是何意？
    且从方才的谈话中，秦鸿羽能够断定，洛清仙尊是知道寒冰丹的存在的，且明确的知晓，他和父亲秦展，在为寒冰枝的事情发愁。
    这才会引发后面的事情。
    “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再没有提到过吗？”少年想要确定什么一般询问。
    得到的是秦展的点头：“确实如此。”
    秦鸿羽收敛神情，不再继续问下去了。
    倒是几番询问下来，秦展似乎有些心虚：“可是寒冰枝出了什么问题？”
    秦鸿羽笑着摇摇头：“没事。”
    秦展这才放心。
    秦鸿羽心道，这没事的寒冰枝，就是最大的问题。
    父亲和洛清仙尊，可能还有其他的事情，在瞒着自己。
    ~
    由于秦鸿羽之前住在洛清仙尊哪儿，剑派里的人便没有给他安排。
    秦鸿羽来了之后，玉衡剑派的弟子又给他重新安排了住处，离秦展住的不远。
    院子里还种有一棵桃花树，收拾了几天之后，秦鸿羽住了进去。
    仔细算来，距离玉衡剑派十年一度的收徒大典，还有不到一月的时间，倒也快了。
    秦鸿羽这样想着，便看到院子里，忽然涌入数十名剑派弟子，个个身着白衣，手上怀里，抱着各种各样的东西。
    有的抱书、有的捧着笔墨纸砚，以及各种日常生活需要的用品。
    在少年的注视中，将东西纷纷搬进了旁边的房间里。
    可秦鸿羽所居住的房间，前几天就统统安排好了——这些东西，显然都不是为秦鸿羽准备的。
    少年难得有些好奇，心道，是不是过段时间的收徒大仙，现在已经来人了？
    看着架势…又有些不像。
    他站在门口，随意拦下一个弟子，好奇不已的问：“这来住的人，是什么人？”
    秦鸿羽一出门，院子里来来往往的弟子也有些激动，纷纷暗暗朝着秦鸿羽投来视线。
    被拦下的那个弟子也不例外，答话见朝着秦鸿羽扫了好几眼：“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啊。”
    这弟子虽然嘴上说着不知道，脸上眼中，分明都是些激动的神情，不像是不知道的模样，倒像是一副看戏的模样。
    秦鸿羽便点点头，或许是来人身份特殊，暂时不能暴露身份，这样的人秦鸿羽见过不少，也就没放在心上。毕竟他住在别人的地盘上，也就随着玉衡剑派去了。
    玉衡剑派再好，却还是比不上他们自己秦家住的舒服自在，平日里出了修炼外，还是有些乏味。
    这院子里来了个人，也算是多个解闷逗趣的人。秦鸿羽这样想着，正准备关门进房，从院子里的大门外，忽然走进来一个不一样的身影。
    依旧是一身白衣，可来人却硬是将这身普通的白衣，穿出了一种不一样的意味。
    有些熟悉的味道，惹得少年忍不住向来人的地方望去，正撞上那人望过来的深邃眼神——是洛清仙尊。
    他一眼看到院子中的秦鸿羽，穿过人群，径直走到了少年的身前。
    秦鸿羽能感受到，洛清仙尊过来的那一瞬间，越来越多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少年有些无奈的暗自叹了口气，将洛清仙尊请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各种各样的眼神。
    “仙尊，”秦鸿羽一边转过身，一边对着房间中间的人道，“不知今日仙尊来，所谓何事？”
    洛清自然的落座，少年随之坐下，给洛清斟了杯茶，递到了洛清的手边。
    洛清倒是没直接答话，单手捏住茶盏，似无意间问起：“在这边住的可还习惯？”
    秦鸿羽心道，若不是仙尊封了山门，我在自己秦家住的自然更加舒适，嘴上说的却是：“玉衡剑派住处自然不错。”
    好歹相处过这么多年岁，洛清哪里听不出秦鸿羽的意思，眼神飘忽道：“倘若无聊，可以到旁边的屋子里看看书。”
    秦鸿羽想起方才院子中，确实有不少人搬了书过去，想来是为将来入住的人准备的，只是这人秦鸿羽也不太熟络，贸然前去的话，有些不好意思。
    “这有些不好吧。”少年略有些尴尬道。
    洛清倒是一副坦然的模样：“既然都将在这儿小住一段时间，多些来往也无妨。”
    秦鸿羽其实也有些好奇，他不仅对那些书感兴趣，对即将住进来人，也有些期待。
    阵仗这么大，想必也是那家世家的公子，他倒是希望来一个能与他志同道合的，这样剩下数月的时光，也不至于太过乏味。
    一番问候之后，洛清终于挑明了自己的来意。
    他伸手入袖中，将东西取出来，放在了少年的桌前。
    一团散发着紫色灵气的东西出现在秦鸿羽的眼中，这东西才一出现，秦鸿羽便感受到一种极其熟悉的气息。
    再一看，原来是一枚仙草。
    秦鸿羽恍然，他说着气息怎么这么熟悉，这不就是他在幻境中，曾经从假的“秦鸿羽”身上感受到的气息吗？
    所以这是……
    “这是寒冰枝？”秦鸿羽问出声。
    洛清面无神情的点头，脸上却隐约带着些骄傲似得神色：“是的。”
    洛清显然对少年脸上的惊意十分满意，接着道：“你将这寒冰枝送到秦前辈那去，仙草都已集齐，以秦前辈炼丹的技巧，想必不日便能完成。”
    这样，你就再也不用担心了。
    少年沉默了一会，忽然唤出丹心，低着头，神情无比认真的将丹心的剑柄上，挂着的剑坠取了下来，递到洛清仙尊身前。
    “你这是什么意思？”洛清沉声问。
    他知道这枚剑穗对少年来说有多么重要。
    秦鸿羽还是示意，直到亲眼看到洛清收下剑穗，这才缓缓开口：“我知晓寒冰枝的珍贵，但我也绝不会白拿仙尊的东西。”
    他说：“这枚剑穗是我娘生前，亲手为我编织的东西，对我来说，有很重要的意义。”
    “我将此物暂时存留在仙尊处，仙尊但凡有任何事情需要帮助，我秦家下上定全力以赴，以报仙尊今日之恩情。”
    “剑穗，代表的是我的诚意，还请仙尊务必收下。”
    洛清伸手，在剑穗上轻轻摸过，而后伸手将剑穗收下，沉声道：“剑穗我收下了。”
    秦鸿羽这才松了口气般，将寒冰枝收好，神情之中明显带着些雀跃：“待会我就把寒冰枝给爹送去。”
    没想到这辈子，他居然真的有机会摆脱掉魔体的身份，说他不激动，那都是假的。
    上辈子临死前的那段时间，洛清不在他的身边，耿严掌门更是对他冷眼相对。他不懂，为什么魔体偏偏落在他的身上。
    每一晚，他都是在无尽的自责和恐惧中度过。
    那怕重来一次，他放弃了成为剑修的机会，可残忍的现实，却还是一次次的提醒他，叫他心慌。
    他只想安静的过完这辈子。
    但他从来都不敢奢求，能摆脱魔体。
    却没想到，从来一次后，摆脱魔体的机会近在眼前。
    少年的喜悦溢于言表，洛清压下自己眼中的笑意，起身：“那我就不多打扰了。”
    秦鸿羽也起身，和洛清一起朝外去，他倒是去给秦展送寒冰枝去了。
    走的急，也就没注意洛清到底出没出院子。
    等到秦鸿羽再次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渐渐暗下来了，他一推开门，就看到院子里，还站着一个白色的人影。
    秦鸿羽一时间有些懵了，难不成他不在的这段时间，洛清仙尊一直在这个地方等着自己回来，还有话想要对自己说不成？
    秦鸿羽疑惑开口：“这个点…仙尊还不要回去的吗？”
    洛清扫了少年一眼，指着隔壁的房间，淡淡开口：“我住这儿。”
    作者有话要说：秦鸿羽:……万万没想到。
    第57章 练剑
    少年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顺着洛清手指着的方向望去，洛清指着的地方, 赫然就是那栋紧紧挨着他的房间的那间小屋。
    他想起白日院子里来来往往的玉衡剑派的弟子，又想起起先房间里, 洛清对着他说的那句话。
    “无聊的时候，可以去旁边的房间里看书。”
    原来住在他房间旁边的不是别人, 正是洛清仙尊！
    这场景实在有些熟悉, 让他不由得想起了数月之前, 二人在秦家发生的那一幕。
    秦鸿羽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才好, 回过神来的时候，整个人有些想笑。
    他压下上扬的嘴角，一边进院子一边询问：“仙尊什么时候决定搬到这边来了？”
    洛清神色不改半分：“修炼瓶颈，掌门建议我多与其他人接触。”
    他看着这院子，眼中平淡，仿佛真如他所说，这一切都是耿严掌门的安排, 将他连人带生活用具全都“安排”到这小院中来了。
    上辈子秦鸿羽倒是从来没听说过，说什么洛清仙尊修炼遇到瓶颈的。秦鸿羽压下眼里的笑意, 配合洛清道：“那仙尊确实要多和人相处。”
    洛清闻言便满意的点头。二人便一起在这独栋的小院中住了下来。
    ~
    直到第二天醒来, 少年推开窗户，看到院子里坐着的白衣身影的时候，秦鸿羽还有些恍惚。
    像是听到动静，对面捧着书的人抬头，朝着少年这边望来, 朝着少年微微点头示意。
    秦鸿羽洗漱完，用过早饭，提着剑走到了院子里。
    他上辈子就有早起练剑的习惯，之前由于身体原因，早起练剑的事情暂停了一段时间，最近又渐渐的拾了起来。
    好在自洛清仙尊为他找回佩剑丹心后，他便一直带在身上。
    少年穿着一身劲衣，勾勒出少年略显单薄的身线，单薄之中又不失韧劲……
    洛清移开自己的视线，他听到自己的略带嘶哑的声音在院中响起：“练剑？”
    秦鸿羽一双清润的大眼闻声落在洛清的身上，点了点头答道：“是。”
    随即不待洛清多言，一人一剑，在院子扫出一道道剑光，挟裹着阵阵剑气，卷起院中的残花落叶。
    一时间花草树木皆随剑动，煞是好看。
    望着眼前这一幕，洛清竟不知是在梦中，还是仙境。
    良久，少年收剑。
    剑法看起来轻巧，使起来却破费气力，一剑舞毕，少年额头渗出了些细密的汗珠，气息有些不稳。
    这样的场景秦鸿羽再熟悉不过，他视线准确的落在洛清的身上，哑着声发问：“弟子动作可有到位？”
    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早就不再是洛清仙尊的弟子，再也不需要向洛清汇报自己的情况。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秦鸿羽正欲开口，将这件事情遮掩过去，就听到对面响起一道声音。
    “握剑的姿势倒是到位，挥剑的动作也算流利，只是起势有些不足。”
    秦鸿羽一抬头，便看到对面坐着的那人一边说话，一边缓缓起身，朝着自己走来。
    洛清在虚空中轻轻一握，一把剑出现在他的手中，剑身冷冽修长，正是玉虚。
    只是剑柄处似乎挂着个什么东西，秦鸿羽从未看见过洛清挂剑饰，一时间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乍一看这剑饰似乎还有些眼熟，再一看，这不就是前几日自己暂时“送”给洛清仙尊的那枚剑穗吗？
    怎么、怎么洛清仙尊给挂在剑上去了？
    再转念一想又没错，自己将剑穗赠与洛清仙尊，想如何处理，那都是洛清仙尊的事情。再者剑穗本就该挂在剑上……
    他心中正想着，洛清已经提剑走到了他的身边。
    洛清视线在秦鸿羽身上上下快速扫了一眼，也不知道看到了些什么，很快又移开，像是被烫到了一般，视线落在少年的剑上。
    “你的起势的动作有些不到位，应该像这样。”洛清说着，在秦鸿羽的身前，做出起势的动作。
    一边指导：“剑随手起，手随心动……”
    玉虚剑在空中留下一道温润的白色光芒，带出冷冽剑气。
    一说起剑，少年就像是忽然变了一个人一般，秦鸿羽沉声感受着空中的剑气，心中似有所悟。
    “懂了吗？”洛清收剑，转而问起身边的人。
    秦鸿羽看起来似乎有些懵，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好像领悟到一点了。”
    说着后退一步，闭眼，挥剑，他的动作分明和洛清仙尊一样，可他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秦鸿羽睁开眼，眼中满是迷茫，望着洛清求助。像是一头迷失方向的小鹿，或者一只收起爪子，带着些讨好意味的小奶猫。
    洛清眼中不动声色的沉了沉，喉结上下滚动，在少年的注视中，收起了手中的剑，而后走到了少年的身后，从后边虚虚的搂住了少年，左手覆上了左手。
    秦鸿羽感觉身后传来一道带着些清冷气息的吐息，像是有生命一般不断的笼罩在自己的身上，引的他吐息都不规律起来。
    好在他气息本就不稳，不怕人发现。
    紧接着，就感受到一只手覆上了他的手，一道酥酥麻麻的感觉瞬间自二人相触的地方，迅速传到他的心中，带起一阵不知名的痒意。
    少年握剑的手猛地收紧，像是要挣脱一般抖了一下，就听到身后声音传来：“凝神静心。”
    秦鸿羽很快意识到，洛清仙尊这是打算带着自己走一遍剑法，只好强压下心中的不自然，调整呼吸，随着洛清的手动起来。
    “这样懂了吗？”洛清带着人将剑法走完之后，手还落在秦鸿羽的手背上，耐心的询问。
    说话间传来的温润气息却落在少年的颈间，带起一阵阵的酥痒。
    秦鸿羽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他觉得不对劲的不是剑法，而是身后的人。
    “会、会了。”秦鸿羽有些支吾的开口。
    他这话一出，洛清立刻松开了他的手，后退一步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语气平静，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叫少年认为自己的“不对劲”，仿佛就是个错觉。
    秦鸿羽回忆着方才的轨迹，将剑法再次演示了一遍。
    洛清：“比之前好多了，就是还有些地方，还能更好。”
    秦鸿羽也觉得自己好多了，但是洛清说还有些不足，那定然还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他下意识的将手递到洛清的身前，言下之意显而易见。
    洛清愣了一会，随即上前，再度握住少年的手，正准备再带少年将剑法走一遍。
    院子的门忽然被人推开，冲进来个白衣弟子。
    声音引的院子里的二人同时回头，齐齐望着来人。
    这人秦鸿羽倒是认识，正是他才来玉衡剑派的时候，为他引路的那位弟子，也就是耿严掌门的手下的弟子。
    这边秦鸿羽二人没有想到会有人忽然闯进来，那厢也没意料到院子里会是这样一副“亲密”的迹象。
    他先是打算冲进院子里，等到他看清楚院子里的景象时，立刻顿住了自己上前的脚步，还受了惊吓似得，向后退了退。
    还是洛清首先回过神来，皱着眉头，略有些不满的开口：“何事？”
    秦鸿羽稍稍动了动手，从洛清仙尊“怀中”挣脱了出来。
    那弟子脸色不是很妙，洛清的脸色更是不好看。
    即使如此，那弟子还是弟子硬着头皮上前，走到洛清仙尊的身边，一边过来的时候，一边小声道歉：“弟子无意打扰…打扰仙尊。”
    直到走到洛清的身边，这才停下身，想开口，又有些犹豫的样子。
    洛清淡淡从秦鸿羽身上扫过，轻声开口：“无妨，直接说吧。”
    那弟子终于点头，道：“掌门派我前来给仙尊传个消息，说最近修真界最近兴起了一段流言……”
    秦鸿羽想起了自己和洛清的“流言”，下意识的朝着洛清看了一眼，这一看，恰巧就和洛清仙尊望过来的眼神对上了。
    少年立马收敛视线，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模样。
    这边那位白衣弟子丝毫没有发现二人之间的异常，自顾自说着：“……现在修真界中有些混乱，说千年难得一遇的魔体，出世了！”
    秦鸿羽和洛清齐齐抬头。
    洛清眉眼中渐渐涌上些别的情绪：“不过只是一个传言。”他声音清冷仿若寻常，像是丝毫没有将这个消息放在心上。
    “掌门起初也以为是空穴来风，直到掌门昨晚夜观星象，发现北边象征着魔体的星宿，渐渐有了苏醒的迹象！”
    星宿？苏醒？
    洛清抬头，和少年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出凝重之意。
    这事情原本不算什么大事，秦展已经开始炼制丹药，丹药只要练成，秦鸿羽魔体即可解。
    只是丹药炼制的时间尚且还不确定，且这丹药千百年来只在古籍上出现过，虽记载上说对魔体有作用，究竟能不能除掉魔体，还需看秦鸿羽之后的反应。
    倘若这消息只是在修真界流传内流传，那也就罢了，如今就连玉衡剑派的掌门都知晓了，这件事，恐怕不简单。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点事情，更新晚了点。
    还好写完了赶上了~嘿嘿
    第58章 流言（二）
    等到那送消息的弟子走后, 院子里两人各忙起自己的事情来。
    少年收拾完，闷声走过洛清身边的时候, 忽然被叫住。
    洛清：“鸿羽。”
    秦鸿羽停住脚步，回头。
    洛清平静的望着少年, 安抚似得开口：“你不要担心，本尊会护着你。”
    少年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点头：“好。”
    玉衡剑派掌门住处。
    洛清推门而入, 耿严抬头看了一眼, 语气随意道：“难得有风能将你吹过来。”
    有调侃似得开口：“怎么, 不去陪你的人，倒是到我这个老古板这儿来做什么？”
    显然，他也知道了洛清搬去秦鸿羽哪儿一块住的事情了。
    洛清却不是为了这件事情而来, 他劲直走到耿严的旁边坐下，主动说起自己的来意：“我听说过魔体的事情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视线落在耿严的脸上，仔细的观察着耿严脸上的神情。
    听到他这句话的时候, 耿严眉头微微挑了挑, 却没有其他很大的变化。
    耿严还是一副随意的神情：“这件事情我确实叫人给你传了一个消息, 只是我都没想到，师弟会这么上心。”
    说着无意，听者有心。
    洛清解释：“师兄看到了魔体的星宿, 在北方亮起。”
    “确实。”耿严还是那副模样，“这不是还有你吗？有什么好担心的。”
    洛清没有说话，耿严朝着他看了一眼：“真担心了？”
    世人不知道的是, 他师弟一心向道不假，但修真界中与他无关的事情，他这个师弟向来不曾放在心上。
    “也是难得，”耿严说，“但是这件事你倒不需要多担心了。”
    洛清掩住自己眼中的真实情绪：“为何？”
    “流言虽是这段时间才兴起的，可星宿的事情，我却是早就发现了。”耿严说起来，脸上颇有得意之色。
    “早就发现了？”洛清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
    耿严：“是啊，数月前，天降异相，就在当日，我便看到了象征着魔体的星宿。”
    数月前？
    那时候他正在秦家。
    耿严接着道：“我本想传消息给你的，结果这星宿亮了不过一夜，又没有了踪迹。”
    “此乃早夭之像。”
    上辈子的秦鸿羽，确实在不久后死在了玉虚剑下。
    “可有办法？”洛清的声音有些沙哑。
    “办法？”耿严笑笑，“自然是将魔体找出来，除掉即可。”
    洛清沉默着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他说。
    说完便朝外走去，耿严莫名其妙：“唉唉，你到这儿来就问了这个？”
    远远只听到洛清的声音传来：“魔体的事情，交由我来处理。”
    耿严心道：魔体的事情八字还没有一撇了。但难得的他这小师弟愿意帮忙，他倒是乐的清闲。
    “那便交由你管好了。”耿严自言自语似的道，也不管他师弟听进去了没有。
    洛清脑海中却不断回想着耿严说过的那句话。
    “早夭之像。”
    一想到这四个字，他心中仿佛被一只手狠狠攥起来一般。
    他师兄耿严擅观天象，自幼以来，鲜少有他推测失误的事情，耿严说有“早夭之像”，那魔体必然会消失。
    只是……这早夭，到底是的是“魔体”，还是秦鸿羽？
    洛清心绪难安，一抬头，却发现自己已经回到院中，少年正站在他身边，满眼担忧：“仙尊、仙尊没事吧？”
    洛清抬眼，望进少年清澈的眼中。
    “无事。”洛清开口。
    可他看上去却不像是无事发生的模样，秦鸿羽免不了担忧。
    “仙尊若是心中有事，大可跟鸿羽说。我虽然不是玉衡剑派的人，但也会用心为仙尊解忧。”
    他说完，一抬头，就看到洛清仙尊不知何时起，竟一直望着自己。
    那视线深沉，像是带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叫人看了心中忍不住有些发慌，不敢多看。
    秦鸿羽硬着头皮同洛清对视了一段时间，正欲移开视线，洛清却早他一步，将视线落在了其他的地方。
    那道满是压迫力的视线一转，秦鸿羽终于松了一口气。
    就听到低沉之中带着丝压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寒冰丹没有炼制出来的这段日子，你一定要时刻待在我的身边，以防万一。”
    秦鸿羽并不清楚洛清所说的以防万一，是什么意思。他只当洛清怕别人知晓他魔体的事情，便乖乖的点头应好。
    随着收徒大典时间的逼近，洛清也渐渐的忙起来。
    秦鸿羽今日练完剑，午后到洛清的房间看书。
    洛清住的地方的布局，和从前一模一样，秦鸿羽也轻车熟路，很快摸到书架旁。
    两人都喜欢看书，洛清房中更是收集了不少的珍贵古籍，许多的古籍在外面根本就找不到，就连秦鸿羽都没有见过。
    于是一看到这些古籍，秦鸿羽陡的精神起来，聚精会神的看起来。洛清则在一旁处理收徒大典的事务。
    偶尔洛清一抬头，就看到对面，少年捧着本书，正看得津津有味，十分忘我，神情也随着书中的内容不断的变化。看书的人愉悦，看的人也感到一阵放松，只觉得浑身的疲惫像是潮水一般褪去。
    不知过了多久，洛清再一抬头，对面的少年捧着书，双眼细细的眯了起来，头一下一下的点着，看书也能看睡着。
    洛清起身，走到少年身边，秦鸿羽却还是丝毫没有察觉。
    洛清才刚到，少年的头一歪，直接跌进了洛清的怀里。
    洛清眼中忍不住溢出一抹笑意，他弯腰，将少年放在屏风后的小榻上，又自己去处理事务去了。
    少年是被轻声交谈声吵醒的，他睡眠本来就浅，一睁眼，发现自己不知何时，从书架旁躺倒了矮榻上。
    刚睡了一觉，脑海中还有些不清晰，秦鸿羽揉着眼睛，从屏风后走出来，才一出屏风，房间忽然安静下来。
    少年疑惑的睁开眼，就看到房间里坐了一片人，其中不少还是玉衡剑派的长老，而洛清就坐在房间上座，他左手边。
    洛清看到秦鸿羽出来，脸上倒是没有什么别的神情，洛清放下手中的折子，甚是平静的问了一句：“休息的还好吗？”
    众人的眼光顿时变得耐人询问起来。
    不用想都知道这些人在想些什么！
    秦鸿羽老脸一红，脚下不停，迅速朝着门外溜去，一边大声回着洛清的话：“睡、睡的很好！”
    说话间他快步走到门前，转身偷偷朝着身后看了一眼，全房间的人视线还是落在他的身上。
    秦鸿羽：……
    连忙打开门：“打扰了。”
    随即“啪”关好门，隔绝了房间里的视线。
    秦鸿羽在房间里躲了一下午，都没有听到院子里传来消息，他才一出去，洛清房间的门忽然大开，众人纷纷从房间里走出来。
    众目睽睽之下，他总不能跑进房间里，只好硬着头皮，干巴巴站在院子里，脸上挤出一抹友好的善意。
    房间里的人似乎也没想到还能遇到秦鸿羽，一时间众人脸上神情各异，惊讶、好奇、不解、八卦……
    秦鸿羽笑着，对众人点了点头。
    直到院子里那群人走出老远，秦鸿羽还能听到那群人的讨论声：
    “这人是谁啊？”
    “怎么在洛清仙尊的房间里？”
    “他就是秦鸿羽？”
    “和仙尊关系不简单啊……”
    ……
    少年闭眼，他若是知道房间里有这么多人，在那矮榻上窝一天都没问题啊！
    然而事情比他相信的还要严重。
    他想起他落在父亲房间里的东西，自己一个人去取。
    他穿的本就不是玉衡剑派弟子的衣服，在外面走动的时候，本就容易吸引人的注目，自从那天在洛清房间里出了乌龙之后，在外玉衡剑派弟子看他的视线，越发的多起来。
    “这就是秦家的那个小公子吧？”
    “长得真好看啊。”
    这是说的好听一点的。
    “对对对，就是他，我亲眼看到他在洛清仙尊的房间里。”
    “好像和仙尊关系不一般。”
    “什么？是仙尊的伴侣？”
    这是不知道怎么传出去的。
    还有的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压低了声音小声对同伴讲的：“这就是仙尊喜欢的人。”
    秦鸿羽心想：我都不知道仙尊居然喜欢我，倒是让你们先知晓了。
    他有些无奈，谁知道玉衡剑派里的传言，比纯阳城的还要厉害。但着实也怪不了别人，毕竟他在那个时候出现在洛清仙尊的房间，确实容易引人多想。
    唯独让他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到底是谁传出去了消息，说洛清仙尊喜欢自己。
    他抱着满心的疑惑，推开了秦展的房间，上次他走的时候，将一本还未看完的书落在这儿了，如今有空，就想着拿回来。
    可惜父亲不在，只好自己找。
    他在秦展的书房找了半天，都没看到那本书的踪迹，终于在书架上一处不起眼的地方，找到了他要找的那本书。
    秦鸿羽坐在书桌旁，顺势翻看起来，无意中拉开抽屉，看到了抽屉中的一角。
    是一封信，正是自己写给父亲的那一份。
    少年莞尔一笑，他倒是没想到，爹将这封信都留了下来，忍不住将信拿了出来，正准备看看，却露出了被自己信件盖住的，抽屉里其他的东西。
    还是一沓信纸，和曾经耿严掌门用的信纸一模一样，是玉衡剑派弟子专用的东西。
    难不成在这之前，耿严掌门还给父亲写过其他的信件不成？
    秦鸿羽心中隐隐涌上一股探知欲，冥冥之中告诉他发现了很重要的东西。
    他伸手一探——还不止一封。
    写信的这两人，或许来往已经许久了。
    秦鸿羽像是忽然了想起了什么，将那一摞信纸，一张不落的从抽屉里，全都拿了出来。
    第59章 信件（二）
    信上的字迹他再熟悉不过, 修长苍劲，正是出自洛清仙尊之手！
    秦鸿羽将信件一件件的翻看, 这抽屉中除了自己写给父亲那封信外，其余的, 竟全是洛清仙尊的来信。
    秦鸿羽愣住了。
    他在心中早有猜测，爹和洛清仙尊或许私底下有所联系, 却没想到两人的联系竟如此密切。
    按照他手中的这些信来看, 或许自洛清离开秦家后, 便一直和父亲通过书信来往。
    他一封封的看了下去。
    “炼制寒冰丹需要的仙草, 我知前辈已经收集到大半，但剩下的部分仙草实在珍贵，我会玉衡剑派之后，会在剑派中寻一寻, 尽早将需要的仙草集齐。”
    这似乎是二人交往的第一份信件。
    他翻开下一页：
    “前辈无需多想, 你我都有一个相同的目标，就是让阿羽尽快好起来。前辈也无须感到亏欠, 这都是我愿意的。”
    下一页：
    “xxx我已寻得, 随信件寄出。”
    “xxx我已寻得, 随信件寄出。”
    ……
    后面大部分的信件, 写的都是诸如此例，唯独每封信写的仙草不同。
    秦鸿羽终于想起来了，他还在秦家的那段时间，各色奇珍异草源源不断的被送入秦家，而这段时间父亲还一直在秦家, 从未长时间的离开过秦家。
    他当时就感到奇怪——这些仙草不是父亲自己寻来的。
    他也问过父亲，却没有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他便一直认为，父亲委派了别的人，在全修真界各地为他寻找仙草，却没想到，这些仙草都是洛清仙尊一个人为他寻来的。
    他翻到最后一页，这是洛清仙尊受伤前，给父亲写的最后一份信，大意是：
    “炼制寒冰丹的仙草基本已经集齐，只剩下最后一株寒冰枝，前辈无需担心，我已得到寒冰枝的下落，不出数月，便将寒冰枝送来。
    到时候寒冰丹的炼制，便全都要考前辈了。”
    落款洛清，时间，正是洛清受伤的消息传出来的半个月前。
    所以洛清之所以会受伤，就是为了帮助他寻寒冰枝，而他疑惑洛清仙尊为何会知晓寒冰丹的事情，也有了结果。
    是父亲告诉洛清的。
    少年握纸的手指微微蜷缩，无意识的攥紧手中的信件，心中却久久震撼不已。
    他不知道洛清为什么会对他做到这一步。
    若不是洛清主动和他来往，或许这辈子他们都说不上几句话，可洛清非但这么做了，在秦鸿羽不知道的地方，甚至付出了更多。
    他为的是什么，难不成洛清还带着上辈子记忆，就顾忌着上辈子的师徒情谊，想着帮他一把吗？
    还是……
    他想起他来路上听到的那句话：
    “听说洛清仙尊喜欢秦家的那个小公子。”
    洛清……喜欢他？
    少年的脑海中一片混乱。
    放在从前，他是绝对不敢这么想的，毕竟他身来魔体，而洛清仙尊乃是正道的统率，他们本没有在一起的机会。
    可现在却不一样了，他终于得到一个“彻底重生”的机会，洛清仙尊知晓他的魔体，非但没有将他干净杀绝，甚至还对他处处维护……
    秦鸿羽忽然感受到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就好像……就好像再次陷入了幻境中，只是这次幻境的主角不再是洛清仙尊，而是他。
    像是陷入了一个美梦。
    恍惚间，少年将手中的信件统统收好，重新放进了书房的抽屉中，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模样。
    洛清仙尊实在是他不敢奢求的存在。
    上辈子他仗着自己秦家公子的身份，才鼓起勇气，走到洛清仙尊的身边，那时候修真界什么流言蜚语没有？
    甚至有人说他不自量力，不过一个靠着买卖丹药最近兴起的小小门派的公子，竟对玉衡剑派的洛清仙尊有想法。
    那时候向洛清投怀送抱示好的人不少，但这些人，无意都被洛清仙尊拒之门外，甚至不少的人连洛清仙尊的一面都不曾见到。
    众人便理所当然的认为，秦鸿羽也会是这样的下场。
    可他却没有。
    他靠着对剑道的喜爱，和他的刻苦，终于成功拜入洛清仙尊的门下，成为洛清仙尊唯一的亲传弟子。
    让全修真界不看好他的人全都闭了嘴。
    可从前毕竟都是从前了。
    少年边走边想。
    从前的他才入修真界，什么都不懂，心高气傲，现在……
    少年低头朝着自己看了一眼，无声的笑了笑，眼底满是嘲讽。
    恍惚中他进了院子，院子里的洛清仙尊听到响声望来，和少年恍惚的视线对上了。
    秦鸿羽看了看洛清，嘴角漾起一抹带着苦涩的笑意，全被洛清收入眼中。
    洛清感受到少年的心绪似乎有些低落，忍不住微微皱起眉头，朝着少年询问：“怎么了？”
    少年没做声。
    洛清是知道秦鸿羽的去意的，他的视线落在少年的手上，看到少年双手空空，转而重新问道：“是书没寻到？”
    秦鸿羽知晓自己瞒不过洛清的眼睛，又不想要洛清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便顺着洛清仙尊，将话说了下去：“是，没找到。”
    洛清闻言，眼中的担忧淡了下去，安抚少年似得开口：“没找到就算了。”
    秦鸿羽心不在焉的点头，勉强对洛清落出一个笑意，脚步略有些沉重的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洛清望着少年消失的背影，眼中神情难辨。
    秦鸿羽的心中有些慌乱。
    他在心中告诉自己，他和洛清仙尊身份特殊，是没有可能的，可另一边，现实又不断的告诉他，告诉洛清仙尊或许喜欢他。
    喜欢。
    多么美好干净的一个词啊。
    平心而论，洛清对他的好，已经超出了寻常朋友之间的界限，他心中是知道的。
    这辈子子，他真的有机会被喜欢的人喜欢上吗？
    少年双手握在自己的胸口处，闭上双眼，像是在祈祷。
    敲门声将少年彻底唤醒。
    秦鸿羽回过头：“谁？”
    门外想起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是我。”
    是洛清仙尊。
    想必是他方才表现的太不寻常，引起了洛清的注意。
    秦鸿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开了门，后退了一步，洛清正站在门外，手上似乎还拿着一个什么东西。
    门一打开，秦鸿羽便感觉到洛清的视线直直的落在自己的脸上，看到自己没什么事的时候，仿佛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秦鸿羽笑笑，道：“没什么事情，仙尊无需担心。”
    洛清还是往常的模样，像是什么都没有放在心上，可紧紧落在少年身上的视线，却暴露了主人的心思。
    他抬头，将手中的东西递到少年的怀中，安抚似得开口：“秦前辈的房间，我没有去寻，可你说的那本书，我那儿恰好就有一本，你看看，是不是你要寻的那一本。”
    秦鸿羽低头，迷茫的接过，这才回忆起方才起方才院子里发生的事情：
    洛清是以为自己没有找到喜欢的书，才会心情低落。
    他展开手里的书，正是他要寻的那一本，可他在洛清仙尊的房间也看过数日的书了，倘若他在书架上找到了这本书，也就不需要千里迢迢去秦展的房间寻。
    秦鸿羽的视线在书上逗留了一阵，又开始在眼前的人身上瞟。
    洛清：“不是你要的书？”
    “不、不。”秦鸿羽解释，“只是觉得太麻烦仙尊了。”
    “这样的小事，本不需要仙尊亲自动手。”说这话时，他虽是笑着的，眼中却带着酸涩之意。
    “没关系。”
    秦鸿羽听到身前的人忽然开口，他抬头，一双眼全落在了洛清的脸上。
    少年抬着头，大眼忽闪忽闪，眼角还带着不知从何而来的红意。洛清觉得心中有些痒意。
    “你是……是朋友，我从没有觉得麻烦。”
    秦鸿羽觉得有些好笑。
    洛清有些不解：“你笑什么？”
    “只是觉得，上辈子和仙尊还是师徒，这辈子却成了朋友。这么说来，我倒是上升了一个辈分。”少年故作夸张的模样。
    惹得洛清眼中都带上了丝笑意。
    可我却不止想当你的朋友。
    气氛终于缓了缓，洛清压下眼中的情绪：“以后这样的事情，跟我说就好。”
    秦鸿羽指尖无意的拨弄着手上的书，委婉拒绝：“一次两次也就罢了，玉衡剑派上的事务繁琐，仙尊身上的责任重。”
    还不等少年的话音落下，就听到清冷的声音立马响起：“无妨。”
    两个人同时一愣。
    “你的事情，我从来不嫌麻烦。”
    这话就像是热泉，唤醒了少年冰冷了许久的心。有那么一瞬间，秦鸿羽甚至就想直接问出来，问问洛清是不是真的像流言中说的那般喜欢他。
    或者说出一直被他按压在心底的那句话。
    可是他却不敢。
    少年那双小鹿似得眸子又暗了暗，心中的思绪百转千回，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我今日在爹的房间里找到了些东西。”
    少年说着说着神情严肃起来，连带着洛清心中也有些紧张。
    秦鸿羽接着说：“仙尊是不是给父亲写过信？”
    这话一出，洛清忽然浑身一僵。
    洛清：“你看到了。”
    他说的是肯定句。
    “炼制寒冰丹所需要的仙草，很大一部分，也是仙尊寻来的吧？”秦鸿羽接着问。
    只是这次洛清没有答话，洛清的沉默，已经是他的答案。
    “看来我所料的没错，就连仙尊这次的受伤，都是因为寒冰枝吧？”
    少年眼中像是有些什么东西在闪烁，像是在期待着什么，或者是在害怕。
    他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脸上的神情看起来轻巧：
    “仙尊能不能告诉我，做了这么多，究竟是为了什么？”
    然而袖子中，秦鸿羽抓着书脊的手背却微微泛白。
    第60章 流言（三）
    “自然是为了……”
    少年屏住呼吸。
    “为了我们之间的情谊。”
    就像是得到了某种答案, 少年身体猛地松懈下来，他低着头, 像是不在意的模样，然而眼中, 却满是遗憾。
    洛清：“本尊…很少有朋友，你是其中一个。”
    他像是怕少年误会什么似得解释。
    “你若是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 大可说出来, 只要我能做到, 绝不会拒绝。”
    秦鸿羽抬头, 眼中重新聚满笑意：“朋友啊……”
    洛清仿佛看到少年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色，可这抹情绪转眼即逝，就像是他的一个错觉。
    洛清沉声问：“或者你觉得…”
    他话没有说完，秦鸿羽已经开口：“朋友好、朋友好。”
    洛清听到眼前的人连连说了好几句“朋友好”, 有那么一瞬间, 他甚至感觉到其实这句话并不是少年的本意。
    当真…不是吗？
    他抬头望着秦鸿羽的神情，可秦鸿羽却忽然低头, 躲开了他的视线。
    少年特有的清朗声线传来
    “这书仙尊看过没有？”
    洛清摇头。
    少年笑着道：“这书不错, 仙尊若是无聊, 也可以翻翻。”
    “好。”
    气氛忽然安静下来, 一时间有些尴尬。
    洛清正想说什么，秦鸿羽却率先开口：“仙尊老是说帮我，仙尊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也可以跟我说。”
    少年说着，眨了眨眼睛, 语气之中带着些涩意：“比如这次的收徒大典，仙尊若是有收徒的打算，我作为仙尊的‘朋友’，也能为仙尊作为参考。”
    他本是好意，可想来想去，一时间却实在没能想出洛清仙尊究竟何处需要他帮忙，脑海中忽然闪过“收徒大典”这四个字，才会一时脑热，说了出来。
    说完之后颇觉得尴尬，毕竟他上辈子就是洛清仙尊的弟子，怎么想来都有些……奇怪。
    同时也懊悔不已。
    他不过上辈子成为了洛清的徒弟，这才和洛清相识，至于这辈子的“朋友”，也完全是承了上辈子的师徒缘分罢了。
    可洛清若是真的收徒，这“师徒缘分”便将落在其他人的身上。
    或许有了新的弟子之后，洛清和自己的“朋友情分”都会渐渐的淡下来吧……
    “不收。”洛清冰冷的声音陡的响起。
    这声音和寻常的声音有些不同，虽然都带着丝冷意，可今日这话中似乎还带着丝不知名的怒意。
    秦鸿羽不由得朝着洛清的脸上望去，想要查看洛清脸上的神情。可洛清却直接转身，一句话都不再多说，直接消失在秦鸿羽的眼前。
    剩下秦鸿羽抱着一本书，双眼迷茫，摸不着头脑。
    洛清仙尊生气了，可秦鸿羽却没有想明白，自己的那句话，触到了洛清不开心的地方。
    但秦鸿羽知道的是，这事情绝对和自己方才说的话相关，思来想去，午后，秦鸿羽敲开了洛清的门。
    洛清坐在桌旁，单手支着头，似乎有些午困，见到少年退门进来，悠悠的收起手肘，下意识的停直了腰背，眼神淡淡从秦鸿羽的身上扫过，却一句旁的话都不说。
    还是秦鸿羽先开口，喊了句：“仙尊？”
    他手里端着些他喜欢的零嘴，轻手轻脚的放在了洛清的身边，好在洛清并未拒绝，他便顺势在洛清的身边坐下。
    洛清还是没有说话，淡淡的瞥了秦鸿羽一眼。
    秦鸿羽将手中的零嘴推到洛清的身前，脸上带着些讨好似的笑意：“仙尊这是生气了？尝尝我特意为仙尊带来的零嘴。”
    不知是听到“特意”，还是听到“零嘴”，洛清的眼神小小的一闪，从那堆东西上闪过。
    秦鸿羽一看知道有机会，又接着诱惑似得开口：“这些都是我特意为仙尊找的，仙尊当真不尝尝？”
    洛清动摇了，尝了尝，入嘴带着些微腻的甜味，他不太喜欢，但因着是秦鸿羽带来的，总觉得比起旁的东西，又要好吃不少。
    秦鸿羽连忙抓住机会：“仙尊吃了我的东西，就是原谅我了啊！”
    洛清手上的动作一愣，却没有反驳。
    秦鸿羽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在小零嘴中又仔细挑出几样，推到洛清手边，一双大眼中微微闪着光，像是夜空中的星星：“这几个特别好吃，仙尊尝尝。”
    洛清接过。
    等到眼前的人吃了自己带的东西，脸色渐渐的缓和下来，秦鸿羽才终于小心翼翼的问起来：“今天…仙尊为何生气？”
    他总要找到洛清生气的原因，这样才能保证下次不再犯。
    想了想，他自言自语似的开口：“是不是关于‘收徒大典’的事情？”
    他想来想去，他说完这件事的时候，洛清就跟他翻脸了，所以只有这件事情，让洛清感到不开心。
    可他想来想去，洛清不开心的点大概是……
    秦鸿羽说话的声音都沉了沉，带上些沉闷，有些受伤的意味，试探着开口：“仙尊若是不高兴，我便不干涉仙尊收徒的事情罢了……”
    洛清额头上的青筋挑了挑。
    秦鸿羽却还在继续：“也对，仙尊的事情，自然由不得我来插手，倒是鸿羽逾矩了。”
    说不低落难过那都是假的，秦鸿羽低着头，脸上的神情简直可以用难看至极来形容。
    却听到一声脆响，抬头一看，洛清手中的笔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啪”的一声，在洛清的手中折断了。
    秦鸿羽茫然抬头：“这、这……”
    是他送的东西太难吃了吗，还是他方才说的话，又惹到洛清仙尊了？
    他努力回想，还不待他想明白，洛清冷冷的声线，似乎还带着些压抑的怒意，从他头顶上方传来：“自然是容许你插手的。”
    秦鸿羽半醒半悟间终于明了了洛清说的话——洛清的意思是，他收徒的事情，自己可以发表意见。
    洛清暗自咬牙：“既然如此，那我若是收徒，还得你好好给我参考参考了。”
    洛清这话分明是肯定他的意思，可秦鸿羽却总觉得洛清这话，还另有别的深意。
    抬头去看，洛清脸上分明还是那副淡淡的神情，秦鸿羽半信半疑：“仙尊既然开口了，那…我自然要为仙尊出点力。”
    谁知道他这话说完，洛清没头没脑来了句。
    洛清：“你可还满意？”
    秦鸿羽不明觉厉。
    洛清解释：“可还觉得我没有将你当做‘朋友’？”
    秦鸿羽有些不好意思，心道他还以为洛清不知道，其实洛清早就将他看穿了。讪笑着开口：“自然是朋友。”
    这会倒是换做洛清没有话说了。
    东西也送来了，事情也说明白了，秦鸿羽又待了会，准备起身出去的时候，洛清说：“既然要给我‘参考’弟子，就等着收徒大典之后再走吧。”
    少年起身的动作一愣，他说帮助洛清参考弟子是正，却也没想到洛清居然会这么快就收弟子，收徒大典？那不就是下个月？
    “仙尊这么快就打算收徒？”
    洛清顿了顿，还是回答：“收不收，总要看看有没有中意的再说。”
    他说完，眼神直直的落在秦鸿羽的设身上，仿佛在质问：你方才说的话算不算话？
    秦鸿羽才放下话要帮助洛清仙尊，眼下洛清又正是“需要”他的时候，于情于理…他都拒绝不了洛清仙尊。
    “仙尊居然需要，那我自然该留下来。”少年嘴角勉强带着些弧度。
    “好，那便收徒大典之后，再商讨秦家离去的事宜。”
    秦鸿羽懵着来，又懵着离开了房间。
    直到少年关上门，洛清的视线还紧紧的追随着少年的虚影。
    不管怎样，好歹能让他多留一段时间。
    秦鸿羽回到房间，脑海里还回荡这洛清的那句话。
    洛清想要收徒了。
    少年勉强的笑了笑，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洛清收不收弟子，他无法左右。再者洛清身为玉衡剑派的尊者，为了这尊位的传承，总有一天也是要收徒的。
    只不过现在早了一些罢了，秦鸿羽在心中安慰自己。可心里却总像是堵着什么一般，叫他喘不气来。
    夕阳的光辉穿透窗户，落在他的脚边，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朝着窗外望去，整个玉衡剑派都笼罩在夕阳的金色光辉之中，美的让人心动。
    等到完成所有的事情，就去远游吧，秦鸿羽在心中这样告诉自己，或许能看到其他美妙的景色，遇到其他的有趣的人，也不错。
    他和洛清商谈不过数天后，玉衡剑派终于解封了。在大典前解封，说是为了接待前来参加收徒大典的修士们。
    父亲秦展那边暂时还没有消息，玉衡剑派解封当天，秦家的人便找到了秦鸿羽，向秦鸿羽请示，是否要离开玉衡剑派。
    被秦鸿羽拒绝了，下属问起缘由，他却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洛清仙尊，或许要收徒。等到收徒大典结束之后，我们再和父亲一起回去。”
    秦家的下属们走了，还带走了一个消息。
    洛清仙尊要收徒。
    不过一日的时间，这消息席卷了整个玉衡剑派，又过了数日，全修真界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无数的修士纷纷往玉衡剑派赶来，就为了能拜入洛清仙尊的门下，得到修真界第一人的指点。
    玉衡剑派渐渐的热闹了起来。
    就连玉衡剑派的掌门，在听到消息后的第一时间，也赶到了洛清仙尊的房间，一把推开洛清的房门，脸上带着中“终于如此”的激动神情。
    大声朝着房间里喊：“怎么的，你终于想通了准备收徒了？”
    洛清抬头朝着门口望去，就看到耿严的身后，秦鸿羽绷着脸，小心翼翼的朝着里面探头往了一眼。
    洛清：……
    第61章 来客（二）
    洛清冷着一张脸, 没说话。
    耿严却一副我懂你的表情，连忙顺着自己的话说：“这消息可是从你这儿传出去的, 现在全修真界可都知道了你这个消息，你可不能乱说啊！”
    洛清勉强：“还是要看这届弟子的资质。”
    耿严喜笑颜开：“那是自然。”
    洛清说这话的意思, 就是他松口了，若是看到有中意的人, 说不定就收入门下。
    他继续说：“你毕竟是玉衡剑派三尊之一, 倘若你若是不收徒, 将来的尊位怎么传承？”
    耿严说话间, 洛清便一直望着秦鸿羽，似乎想要从少年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可秦鸿羽自始至终都是一个神情，洛清什么看不出来。
    洛清沉稳的点头应允：“我知道。”
    耿严终于松了一口气, 目光之中满是轻松惬意：“从前提起收徒的事情, 你向来都是抗拒的，怎么现在终于松口了？”
    “终于想通了不成？”
    洛清闻言, 视线幽幽落在耿严的身后, 秦鸿羽的身上, 看的少年不自觉的躲开了洛清的视线。
    耿严顺着洛清的视线望去, 这才发现自己身后的秦鸿羽，回想起这几天的传言，恍然道：“原来是受秦家的小公子的影响啊。”
    他笑着说：“那倒是要多谢秦鸿羽公子了。”
    秦鸿羽含含糊糊的应了声，没多说。
    毕竟是这师兄两个人交谈，秦鸿羽说清楚后便也不再多留,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少年一走，洛清的神情明显淡了下来。
    耿严继续道：“既然你决定要收徒，那收徒大典，也是必去不可了。”
    “往些年你不想去，我也没有为难你，这次剑派特意给你安排一个坐席，记得到时候一定要到位。”
    耿严喋喋不休，说道这里的时候，洛清才终于抬头，插了句：“在我旁边留出一个位子。”
    耿严一愣：“你弟子都没有一个，留什么位子？”
    再说就算是耿严他自己的亲传弟子，收徒大典上能跟在他身后露个脸，已经是莫大的荣耀，哪里还有机会坐的？
    洛清微微抬眼：“你留着便是。”
    耿严拿他没办法，只好妥协：“行，那我就在他右手边给你腾一个位子。”
    洛清安静的点点头。
    两人又商议了会洛清收徒的细节，说是商议，大部分时间都是耿严一个人在说，洛清沉默着听着。
    本以为不答话，耿严就会慢慢消停，谁知道耿严一个人倒是越说越起劲，好像收徒的人不是洛清而是他一般。
    等到耿严终于停下来之后，洛清冷冷开口：“那就到时候再说吧。”
    到时候再说？耿严一下子平静下来。洛清的意思他自然明白。
    “唉刚刚秦鸿羽在的时候，你可是说的好好的，怎么人一走就改口了呢？”
    “我没答应。”洛清一边翻看着手中的东西，一边开口。
    “我只是说看情况。”
    耿严无话可说。
    他就知道，他这个师弟哪里会这么简单就改口。
    “行、行。我不管了，你收不收无所谓，只是你收徒的消息已经放出去了，收徒大典上你人必须给我到位。”
    耿严亲眼看到洛清点头应许了，这才没好气的走了。
    临走前秦鸿羽正在院子里，一转身就和气冲冲的耿严遇上。
    两人对视数息，秦鸿羽正想开口送送耿严，就看到耿严上下眼神将他从头到尾的打量了一边，没好气重重“哼”了一声，绕过秦鸿羽大步出了院子。
    留下秦鸿羽望着耿严离去的背影，一脸茫然。
    方才耿严掌门来找洛清的时候，分明笑的十分开心，怎么走的时候脾气这么大，自己也没有惹到他吧。
    他虽然好奇，也只是在心中小小的嘀咕了一阵子，正打算回去，就听到洛清仙尊在身后喊道：“你过来一下。”
    秦鸿羽茫然的走进了洛清的房间。
    想起方才耿严不善的眼神，疑惑问：“可是方才我惹掌门不痛快了？”
    洛清安抚：“这与你无关。”
    他转而说起了别的事情：“收徒大典上，我叫师兄为我们两个腾出了位子，到时候你坐在我身旁。”
    “这……”秦鸿羽脸上有些犹豫之色。
    “怎么？”洛清见状询问。
    “我并非玉衡剑派中的人，坐在上座恐怕有失礼节吧？”
    “无妨。”洛清眼都不眨一个，直接说，“秦前辈既不在，你代表秦家便是。”
    “再者你是我的……”洛清眼神微闪，“我的朋友。”
    秦鸿羽：“仙尊说的是。”
    商量好了之后，少年正欲离开，洛清冷不防来了句：“你，当真想要我收徒吗？”
    少年的步子当场僵在原地。
    洛清仙尊这是什么意思，是在询问自己的意见吗，还是在…征求自己的同意？
    可自己只不过是洛清仙尊嘴中的“朋友”罢了，又有什么理由来干预洛清的决定呢？
    倘若这个时候真的说出自己心中真实的想法，自己对于洛清异常的占有欲，也只会让洛清对自己感到厌烦吧。
    少年垂眼，睫毛忽闪忽闪：“仙尊的事情，自然不容旁的人置喙。”
    “再者就如同耿严掌门所说的那般，仙尊身为三尊之一，总归是要有弟子的，只是不知谁人有那个幸运，得到仙尊的赏识罢了。”
    秦鸿羽这番话，彻底将洛清想要说的话堵了回去。
    洛清抬头，最后深沉的看了少年一眼：“好。”
    我知道了。
    秦鸿羽本还期待着洛清会说些别的话，可洛清说完这个字之后，再没有开口的意思，甚至看都看没他一眼，就像是……生气了一般。
    秦鸿羽想了半天，都没想出来他到底说了什么话，让洛清生气。
    应该是自己多想了吧，秦鸿羽在心中这样告诉自己。
    一月的时光转眼即逝，再过数日，便就是收徒大典的日子。
    秦鸿羽倒是没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倒是洛清，这几天显然忙碌了起来。
    这一个月中，从全修真界各处来的修士纷纷赶到玉衡剑派，其中大部分人被剑派安排在剑派的山脚下。
    这中间不乏秦鸿羽的熟人。
    秦鸿羽走到一处房屋前，敲开了大门。
    开门的小厮看清楚门外人的容颜的时候，立刻扯着嗓子朝着院子里喊：“少爷！少爷！秦家的小公子来了。”
    一边恭敬娴熟的将秦鸿羽迎了进去。
    小厮喊话的声音还没完全落下，一道身影立刻出现在房间门口处，然后在数息之间跑到秦鸿羽的身前，将秦鸿羽撞了一个满怀。
    “终于看到你了！”
    “再不看到你，我还以为玉衡剑派的人对你下手了呢！！”
    秦鸿羽脸上虽然无奈，却没有推开抱着自己的少年：“我与玉衡剑派无仇无怨，他们对我下手做什么？”
    说话间房间里又走出一个年轻的少年，抱着一把脸，举手投足间带着些高傲的气质，不屑的在抱着秦鸿羽的那个少年身上扫过：“也就只有你，才会担心这样没头没脑的问题。”
    秦鸿羽诧异道：“连城？你怎么也来了？”
    来的两个人，正是萧挽和连城。
    萧挽不服气，松开秦鸿羽掉头朝着连城：“某些人嘴上这么说着，怎么还死乞白赖要跟着我来玉衡剑派？”
    连城气的一愣：“我哪里死乞白赖？还不是你说的那么恐怖……”
    连城气着气着，弱弱的看了秦鸿羽一眼。
    “我不来看看，不放心。”
    嘴上说着无所谓，脸上倒是有些发红。
    看的秦鸿羽轻笑一声。
    萧挽走过来，绕着秦鸿羽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将他从上至下好好打量了一番。
    秦鸿羽：“……你在做什么？”
    萧挽：“我看看你有没有被玉衡剑派的人下毒手。”
    秦鸿羽：“……不是说没有吗？”
    萧挽：“我怀疑你可能被他们威胁不让说出去。”
    秦鸿羽：……
    “看完了吗？”秦鸿羽抓住萧挽试图在他身上乱摸的手，脸上挤出一个勉强称得上“友好”的表情。
    萧挽：“还没呢！别打扰——啊啊啊啊啊啊！”
    秦鸿羽放开反折着萧挽手掌的手，惹得萧挽一边揉着手腕，一边小声怨念的嘀咕：“还不是你辜负了人家洛清仙尊，我怕耿严欺负你……”
    “……好心当做驴肝肺。”
    秦鸿羽玩笑似得眼一横：“你再说。”
    萧挽立刻跑到连城的身后，还不忘将受伤的手腕露在秦鸿羽的眼中，试图引起施暴人的愧疚。
    秦鸿羽故作没看到。
    连城倒是接了句：“我就说，洛清怎么会在玉衡剑派受委屈。”
    一边试探的问：“洛清仙尊对你…还好吧？”
    秦鸿羽嘴角漾起一抹苦笑：“洛清仙尊与我没有关系。”
    连城闻言眉头一紧：“你们吵架了？”
    “不是，”秦鸿羽接着解释，“我和洛清仙尊本来就没有什么，从前纯阳城里都是谣言。”
    谣言源头本源连城：“这么严重？”
    萧挽憋笑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三人一边说着一边进了房间，秦鸿羽便将所有的事情同连城讲清楚。
    “所以，当时是我误会了，其实你和洛清仙尊根本没有在一起？”连城总结。
    “嗯。”秦鸿羽思索着点头，“确实是这样。”
    “真的？”连城还是一副半信半疑的模样。
    “不信你问他。”秦鸿羽朝着萧挽一昂头。
    萧挽正吃着点心呢，就听到交谈的声音一停，一抬头，就看到两个人的视线全都落在自己的身上。
    嘴里还含着东西，萧挽含糊不清的说：“鸿羽说的是真的。”
    连城这才勉强相信了的模样，只是还有一个问题，困惑这他：洛清仙尊看上去，也不是个愿意传出暧昧流言的人啊。
    倘若这件事情是假的，洛清站出来说几句话澄清澄清就好，流言又怎么会传到这么严重的地步？
    他将疑惑压在心中，暂时勉强接受了秦鸿羽的说法。
    毕竟他来玉衡剑派，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说。
    “我听说，洛清仙尊准备收徒了？”
    第62章 来客（三）
    秦鸿羽垂眼, 神情有些暗淡，连城一看就闭了嘴, 再没问了。
    秦鸿羽却并不在意：“这我也不太清楚，只是知道洛清似乎有这个意思, 看到合适的时候，说不定就会收一个弟子吧。”
    连城“哦”了一声, 拜洛清虽好, 可他不是修炼剑道的料。他虽然抱着把剑四处招摇, 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法修, 抱着剑只不过是喜欢剑的外形罢了。
    把剑换成其他顺手的法器，他同样能用，这跟玉衡剑派视剑如命的剑修自然是不一样的。
    只是他听说过，秦鸿羽一直以来的梦想, 就是成为一介剑修, 况且他不仅和洛清仙尊相识，天赋更是万里挑一, 这对秦鸿羽来说, 实在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
    可看秦鸿羽的表情……
    连城斟酌着开口：“你想不想…拜洛清仙尊为师？”
    他说这话的时候, 视线一直落在秦鸿羽的脸上, 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少年脸上的神情。
    却见少年神色如常的摇了摇头：“可能是我与剑修无缘吧。”
    连城虽不知其中实情，但见少年神色严肃，便也不再多问，他心道秦鸿羽或许不愿意聊到这个话题，讲起了其他的。
    连城：“这次玉衡剑派的收徒大典可真是热闹啊, 这片住处全都是前来参加大典的人。”
    说到这个，萧挽终于从零嘴中抬起头来，接话：“可不是吗，单纯阳城，”
    他比划。
    “说是倾城而出都不夸张。”
    “在这出去溜个圈，都能看到一大片的熟面孔！”
    萧挽磕着瓜子说。
    连城点头：“确实如此。”
    洛清的号召显然不是虚的，这情况也在秦鸿羽的意料之中。
    萧挽磕着磕着，想起什么似得忽然顿住，疑惑说：“昨下午我出去溜达的时候，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嗯？”
    萧挽琢磨了半天：“……我觉得那两个人的身影，有点像…像段云楼和金光霁。”
    秦鸿羽顿时挺直了脊背。
    连城倒是不甚在意的应了一声：“原来是他们啊，那你应该没有看错。”
    连城说：“我们连家得到的消息，金光霁确实来了，听你这么说，段云楼应该也跟着金光霁一起来了。”
    现在他们是双修道侣关系，一起出现也不足为奇。
    “倒是很久没有见到段云楼了。”萧挽感叹。
    他倒不是想见段云楼，他本就对段云楼没什么好感，只不过之前秦鸿羽一直宝贝的护着他这个弟弟。
    秦鸿羽却想到了别的事情。
    他一直以为他这个弟弟只是看上了他们秦家的家产，才会在他死后，残害父亲，夺得家产。
    却没想到原来上辈子洛清根本就没有杀自己，都是段云楼从中作梗，才会让他失去了一切。
    段云楼……
    他在心中不断的念着这个名字。
    “鸿羽？”连城轻轻唤道，“在想什么？”
    连城发现方才秦鸿羽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对劲。
    “没事。”秦鸿羽收敛神情，正准备再询问些其他关于段云楼的事情，门外忽然传来小厮急急忙忙的声音。
    “这边……这边……”
    随着小厮声音响起的，还有一道急促的脚步声。
    三人迷茫的抬头，就看到门猛地被推开，一道修长的身影逆光站在门口。
    “洛清…仙尊怎么会来这里？”秦鸿羽不解。
    洛清坦然入座，眼神不明：“你到这边来，我担心你的安全。”
    秦鸿羽心道：洛清担心的实在是有些过了。可毕竟洛清是关心他，秦鸿羽只好笑了笑，礼貌的答谢。
    连城却冷哼了声：“在我们这鸿羽会遇到什么危险？还是说，仙尊这是不相信我们，觉得我们会伤害鸿羽？”
    就在前一秒，秦鸿羽还告诉他，说自己和洛清仙尊半点关系都没有。
    下一秒，洛清仙尊就亲自上门寻人来了，说他们没有关系，他连城是不信的。
    想必定是如他心中所想的那般，两个人之间闹矛盾，定是、定是这洛清做出了什么伤鸿羽心的事情，才会让鸿羽对他说出那样的话来！
    连城只要一想到就气不打一处来，语气自然好不到那里去。
    洛清却只是淡淡的答了句：“不是。”
    一句轻飘飘的话，就将连城堵了回去，连城心中的怒火更甚，心道这洛清是什么态度？
    他是看着秦鸿羽喜欢洛清，洛清再各个方面又确实比他优秀，他才会放弃鸿羽，谁知道这个洛清还是这幅“不上心”的样子。
    他心中的火气腾的一下冒了起来，萧挽见状连忙按住连城，毕竟他们现在在别人的地盘。
    萧挽战战兢兢的看了洛清一眼，生怕方才连城的话惹到了洛清。
    这种情况下，秦鸿羽也不好再和两人细聊，不一会儿带着洛清起身，四人一边聊天，一边朝着院子外面走去。
    连城一个法修，萧挽一个符修，两个人显然不可能拜入玉衡剑派，这番见到秦鸿羽之后，两人也算是安了心。
    秦鸿羽问起两人的行踪。
    连城答：“倒是从没有见过玉衡剑派的收徒大典，留下来见识见识。”
    萧挽说：“我也对收徒大典感兴趣，留下来玩玩吧。你不是也要回去的嘛，到时候我跟着你和伯父一起回去呗。”
    秦鸿羽点头，过了收徒大典，也到了他们启程回去的时候。
    洛清闻言却皱了皱眉头。
    四人在门口分开，洛清跟在秦鸿羽的身后，二人穿过这片地域，慢悠悠的朝着住处走去。
    秦鸿羽心中清楚，洛清仙尊特意跟在他的身后，自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说。
    “仙尊来有何事？”秦鸿羽问。
    洛清：“你没打一声招呼就离开了我身边，我担心。”
    秦鸿羽确实没跟洛清说，这儿终归是玉衡剑派，再者他见的人也是他熟的不能再熟的人。
    他觉得不会发生意外。
    “仙尊放心。”秦鸿羽笑着说，“在玉衡剑派中，我还是安全的。”
    洛清这么关心他，甚至叫他心中不由涌上一种奇妙的感觉，就好像、就好像洛清仙尊十分关心他。
    让他产生一种自己对洛清仙尊来说十分重要的错觉。
    “不一定。”洛清淡淡道。
    少年疑惑的抬头，却望进一双深沉的眸子里。
    “最近传来消息，说魔体也准备来玉衡剑派，参加这次的收徒大典。”
    秦鸿羽脚下的步伐一顿：“哪里传出来的消息？”
    其他人不知道，可秦鸿羽却再清楚不过，魔体就是他，他现在身在玉衡剑派也没有错。
    而这道流言传出去之后，不少修士的视线都会转移到玉衡剑派的身上，倘若他在这个时候，身体出现意外，那便坐实了魔体的流言。
    若是有心人利用，或许还会给玉衡剑派带来莫大的伤害。
    洛清：“没有查到传谣言的人。”
    秦鸿羽眉头紧锁，神情之中满是犹豫：“那不然，这次的收徒大典，我就不参加了？”
    他怕给玉衡剑派带来麻烦。
    不管这谣言是巧合，还是传谣之人早就知道他在玉衡剑派，刻意为之。他都不能冒这个风险。
    这谣言，分明就是想将众人的视线全都凝聚在玉衡剑派身上，恐怕是有人想要对玉衡剑派出手。
    自己现在留在这里，秦鸿羽恐自己给玉衡剑派带来潜在的危险。
    “你离开这里，只会更危险。”
    洛清的话将少年唤醒。
    “你在玉衡剑派，那些人投鼠忌器，不敢对你下手，你若是真信了他们这谣言，主动离开玉衡剑派，只会将你和秦家整个暴露在那些人眼中。”
    秦鸿羽心中哪里没有想过这点？
    “我自然知道。”
    可他也担心……
    洛清：“你待在我身边，不用担心。”
    秦鸿羽：“可是……”
    洛清：“你一人也就罢了，难不成还要秦前辈为你担惊受怕？”
    他最担心的就是自己连累了父亲，连累整个秦家。洛清显然十分清楚，他这么一说，秦鸿羽再没有别的话。
    玉衡剑派对他来说，确实是最好的地方。
    见秦鸿羽犹豫不决，洛清再度开口：“有我在，玉衡剑派不会有事。”
    “秦前辈还没有出关，你总不能一人回去。再者寒冰丹一炼制成功，你便服下，才是最安全的方法。”
    确实如此，秦鸿羽沉着半响，决意留下。
    他才说完，两人正好走到一个岔路口附近，从一旁忽然窜出来一道人影，正巧朝着秦鸿羽身上撞来。
    秦鸿羽背对着岔路口，一时间没有察觉，可那道身影一出现，就被洛清发现了。
    洛清长手一拉，将少年拉至自己的怀中，而后身形一闪，将自己和少年换了一个方向，紧紧的护着怀里的人。
    “没事吧？”洛清沉声询问。
    “没事。”秦鸿羽被洛清箍住。
    两人齐齐朝着那人影所在的方向望去。
    忽然冲出来的人摔在地上，动作颇为狼狈，看来并不是刻意朝着秦鸿羽而来。
    洛清松开护着少年的手，两人并肩而立。
    那人摔得似乎有些重，却一声不哼。
    秦鸿羽看着地上人的背影，总觉得有些熟悉。
    下一秒，另一个身影出现在秦鸿羽视线中。
    那人穿着一身华丽的金色衣服，手中拿着把玉扇，脸上哈带着些未消的努力，朝着地上的人而来，却在看见秦鸿羽二人的时候，愣在了原地。
    这人秦鸿羽认识，正是求取他不成，最后和段云楼结成伴侣的金光霁。
    方才听连城说过，金光霁带着段云楼也一起参加了这次的收徒大典。
    这么说来……
    摔在地上的狼狈至极的人，是段云楼？
    第63章 仙梯
    地上摔着的人起身, 抬起头，赫然就是段云楼！
    他看也没有看秦鸿羽二人一眼, 直接朝着金光霁身后走去，仿佛秦鸿羽二人不存在一般。
    金光霁终于从开始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朝着洛清行了个礼：“原来是阿羽和洛清仙尊。”
    他笑着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我本来还以为要等到收徒大典开始后, 才会在大典上见到仙尊和阿羽呢。”
    虽然金光霁没有追求到秦鸿羽, 但他语气之中仍然带着对秦鸿羽的亲近之意。
    只是他说话的这段时间里, 段云楼跟在他身后, 乖巧的跟在他身后，不声不响，不像是双修道侣，倒像是下属。
    确实, 以现在段云楼的身份, 能和金家的少主在一起，确实是他“高攀”。
    秦鸿羽看了一眼, 没有多问。
    倒是金光霁, 乍一看到秦鸿羽两人, 显然有些兴奋：“阿羽在玉衡剑派过的还好吗？ ”
    他看到旁边洛清脸色似乎有些不妙, 连忙补救道：“在洛清仙尊身边，想必过的自然好。”
    说完还自己尬笑几声。
    直到洛清不善的视线，穿过金光霁，落在了段云楼的身上，神情略微不满, 金光霁才恍然似的开口解释：“方才云楼走路时一个不稳，不小心被绊倒了，才会无意中冲撞到阿羽。”
    说完，金光霁看到洛清脸上神情稍霁，又接着道歉：“实在是抱歉。”
    秦鸿羽只简单回答了两个字：“无妨。”
    四人关系本就尴尬，金光霁也不再多说，和两个人道了一个别，带着
    秦鸿羽好奇的是，金家一心修的是丹道，他一个丹修，跑道玉衡剑派的收徒大典上来掺和什么。
    等到金光霁带着段云楼走远后，洛清这才解释：“往届不少的世家，会送家中擅长剑修的弟子前来拜师，这些人天赋大部分都不错，好的能在剑派当个长老。”
    秦鸿羽懂了，也就是送些人在玉衡剑派当个长老，好让自家世家同玉衡剑派多些牵扯。
    “想必今年金家的带队的人是金光霁。”
    等到收徒大典结束之后，成为玉衡剑派弟子的人留下，没被选上的，就跟着金光霁回金家。
    这样的事情常有，但细究来总归是对玉衡剑派有利，玉衡剑派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任由他们去了。
    这在玉衡剑派，被称之为“送人”。
    他们秦家倒是从来没有往玉衡剑派送过人，秦鸿羽倒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觉得有些好奇。也觉得没必要。
    他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眼中若有所思。
    ——
    随着大量修士的涌入，收徒大典终于在众人期待的视线中开始了。
    玉衡剑派的收徒自然十分严格，这其中不仅要看弟子的天赋、资质，还查看这些弟子的品性，说是万里挑一，都不算过分。
    只有最优秀的那一批人，才能成功的留在玉衡剑派。
    大典的第一轮，是长仙梯，只有在规定时间内穿过长仙梯的人，才能算通过。
    秦鸿羽一早便跟着洛清去了大典现场。
    殿中坐的，除了两位仙尊外，都是玉衡剑派的长老，特意来查看这次大典弟子的品行。
    登仙梯虽然被放在收徒大典中的第一轮，却并不是最简单的，相反，他是所有项目中最难的一项。
    这其中不仅要考察弟子的修为，仙梯中还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幻象，蛊惑人心，最为考察一个人的心性。
    也是大典中一个比较重要的环节。
    秦鸿羽跟着洛清赶到的时候，长老们大都已经到齐。
    众人们望着殿上空着的两个位置，好奇不已。往常的收徒大典，三位仙尊中向来只有耿严掌门会参加，这次他们倒是听说洛清仙尊有意收徒，加了个位子，这他们倒是不奇怪。
    只是洛清仙尊旁边怎么还空着一个位子？难不成一直云游在外的筠暮仙尊也要回来了不成？
    他们倒是没有听到消息，疑惑间，洛清仙尊终于到场，众人这才注意到，洛清仙尊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少年。
    正是秦鸿羽。
    这段时间洛清仙尊同一个少年的事迹已经闹得满剑派皆知，所以当秦鸿羽出现的时候，众人瞬间就猜出了秦鸿羽的身份。
    没想到这样重要的场合，仙尊居然把秦鸿羽也带来，看来这传言确实不假，正惊讶呢，就看到洛清仙尊落座，而那个少年，也按照仙尊的旨意，在洛清旁边坐下了。
    坐的正是那个空着的位置。
    在场的人除了震撼，再没有半点其他的表情。
    洛清这是把这少年当双修伴侣对待啊……
    众人都心知肚明，一个个比谁还要激灵，却没有一个人说这件事情，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一个字都没说。
    唯有耿严，在看到洛清带着人一齐落座之后，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
    大典随即开始。
    一块巨大的水幕出现在大殿的中央，通过这块水幕，众人都能看到长仙梯上所有人的情况。
    秦鸿羽既答应为洛清选弟子做参考，自然看的也十分认真。
    长仙梯上，所有弟子拼尽全力，一层一层向上而来，谁都想成为第一个凳上长仙梯的人。
    只是这长仙梯，越往上难度越大，众人之间的距离也被渐渐拉开，天赋和修为逐渐彰显出来。
    好几道身影吸引了秦鸿羽的注意。
    大殿之中也议论纷纷，众人心中猜测不已，今年谁会是第一个走完长仙梯的弟子。
    水幕中间有一块最大的屏幕，专门用来放长仙梯上第一人的状态，也是最吸引人的一块，秦鸿羽同样被吸引了。
    水幕中，那少年的额头上岑出细细密密的汗珠——显然已经快到了极致。虽然他此时还位列长仙梯第一，但是秦鸿羽猜心中能预料的到，这人被身后的人追上，不过只是时间的问题。
    这人快则快，却没有计谋，莽撞了些，不适合洛清。秦鸿羽在心中这样想着，望向了其他水幕中的弟子。
    果然不出秦鸿羽所料，不过小半刻钟的时间，最中间那块水幕上人影一闪，殿中响起惊呼：“第一易主了！”
    秦鸿羽好奇的望去，只一眼，却让秦鸿羽浑身一震，彻底的愣在了原地。
    最中间那块水幕上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上次才见过的——段云楼！！
    不对！段云楼的修为分明被他废掉了，普通人在长仙梯上，就连第一步都登不上，段云楼不仅凳上了，还成为了第一，这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难道……
    难道金家帮助段云楼恢复了修为？
    可金家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金光霁可不是这样“不求回报”的“好人”。
    秦鸿羽心中惊涛骇浪，余光中看到洛清皱了皱眉头——洛清也是知道这件事情的。
    他再一抬头，水幕中的段云楼，就像是知道有人在看他一般，视线朝着水幕直直的射出来，隔着水幕，落出一个令人极其不适的阴冷的笑容。
    ……
    段云楼成功登顶，成为此次走完长仙梯的第一人。且他速度之快，几乎打破了近几百年的记录，比往届所有的弟子都要出色。
    段云楼毫发无损的站在大殿上的时候，大殿上所有的人，都朝着他投去炙热的目光，除了洛清和秦鸿羽。
    两人都紧锁着一张脸，神情若有所思。
    秦鸿羽自段云楼进来后，视线一直落在段云楼身上，像是想从段云楼的身上，看出些什么端倪。
    段云楼带着笑意，毫不忌讳的回望。
    三人身上不寻常的意味，很快就被殿中其他的人发现了。
    有位长老显然对段云楼十分感兴趣，看到眼前这一幕，忍不住皱着眉头询问段云楼：“你与仙尊可是旧时？”
    若是两人相识的话，这弟子，他怕是抢不过洛清仙尊。
    秦鸿羽正想开口，说段云楼不会说话，就看到段云楼颇为俏皮的歪头一笑，答道：“不是。”
    秦鸿羽心中一凛，段云楼不止修为好了，甚至连声音都已经恢复。
    还不待那长老松口气，段云楼便朝着洛清身后的秦鸿羽昂了昂头，笑嘻嘻道：“我是他弟弟。”
    众人惊讶不已，秦家的秦小公子天资出众，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他们倒是从没听过秦家还有一个二公子。
    且这个二公子的天赋，或许还不比秦鸿羽差！
    秦家，竟同出两个天才！
    众人半是惊讶，半是羡慕的望着秦鸿羽，就看到秦鸿羽应道：“好久不见，弟弟。”
    这第一个走完长仙梯的弟子，当真是秦家的人。
    有人好奇的翻看段云楼的名字：“段、云、楼？”
    众人又是一愣，不是秦家的人吗，怎么又姓“段”？
    段云楼没有理会众人奇怪好奇的视线，承着秦鸿羽的话，一字一句：“惊喜吗，哥哥？”
    这是就算是再迟钝的人，都察觉到这兄弟二人之间的气氛不对。
    大殿内一时间寂静无比。
    秦鸿羽神情难辨的望着段云楼。
    他本以为留段云楼一条命，他能有所收敛。秦鸿羽又想起他在洛清记忆中看到的片段，望着段云楼的眼中，带上了丝冷意。
    段云楼却抬头朝着秦鸿羽露出了一个灿烂之际的笑容。
    紧接着水幕上兀的一黑，长仙梯上，忽然出现大片大片的黑色墨团。
    是魔气。
    这里是玉衡剑派，哪里来的魔气？
    众人神色同时一凝，洛清朝着耿严一点头，唤出玉虚，御剑全速朝着长仙梯的地方驶去。
    看到洛清仙尊亲自出手，殿上众人神色稍缓，却还是带着淡淡的担忧，不住的朝着水幕望去。
    而就在洛清御剑消失的那一瞬间，秦鸿羽清晰的看到段云楼的嘴角，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第64章 魔修
    秦鸿羽心中忽然感到一阵不妙, 随即立刻唤出丹心，紧随着洛清而去。
    望着眼前的这一幕, 段云楼的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芒。
    长仙梯乃是修炼圣地，虽位于他们玉衡剑派边缘, 但千百年来，从未出现过魔气。
    眼下这魔气来历不明, 但能肯定的是, 这次的魔气, 绝对不简单。
    因此在这团魔气一出现的时候, 他当机立断，带着玉虚剑即刻出行，千万要将这批魔气斩尽，不留后患。
    长仙梯的这批魔气, 果然不简单。洛清亲自面对的时候, 才更加深刻的领悟到这一点。
    普通的魔气不过只是能蛊惑人心，激起人心中最深处的欲望罢了, 可这里的魔气非但能引起人心中的欲望, 甚至还能伤人！
    但凡只要沾染上一丝魔气, 这魔气便会吸附在人的身上, 像是有腐蚀性一般，但腐蚀的却不是人的□□，而是神识。
    是这魔气在吞噬宿主的神识！
    神识乃是人身上最脆弱的东西，倘若人的神识受到伤害，轻则神志不清、对修为造成不可恢复的伤害, 重则如当时的洛清一般，昏迷不醒，甚至危及到生命安全。
    而这批弟子，大都是玉衡剑派的新生血脉，若是这批弟子在修为上受损，对玉衡剑派来说也是莫大的伤害。
    且长仙梯上的弟子们还没有意识到危险，他们认为这些魔气，也是长仙梯对他们的考验，此时正与这些魔气缠斗。
    洛清屏息，提剑，自长仙梯上，由上至下而行，手中玉虚在虚空中划出道道虚幻的影子，仿若千万把玉虚破空出剑。
    他所过之处，魔气无不被斩杀的一干二净。
    洛清更是快如虚影，从长仙梯上掠过，仙梯上的弟子只看到一个虚影掠过，漫天的黑气便再没有了踪影。
    ……
    秦鸿羽终于带着玉虚出现在长仙梯，他从上往下望去，只见长仙梯上一篇清明，丝毫没有水幕上看到的那般魔气私掠——想必已经被洛清清扫掉了。
    按理来说，这魔气虽然不寻常，但对洛清来说，也不过是小菜一碟，可秦鸿羽心中却一种有种不安的感觉。
    特别是段云楼的笑容，让他心中的不安达到了顶峰。
    希望洛清仙尊能安全。
    秦鸿羽在心中暗暗念叨，然后提剑，全速朝着洛清仙尊的方向驶去。
    ……
    越往长仙梯的下方，这些魔气的数量越是多，且此时留在长仙梯下方的，都是些天赋修为普通的弟子，应付起魔气更是艰难，不少的人已经被魔气缠上，正痛苦的挣扎的。
    洛清除掉漫天的魔气，走到那些弟子的身边，用灵气化解他们附庸在身上的魔气，然后才接着往下走。
    低下受伤的弟子越来越多，洛清的步伐便满了下来。
    秦鸿羽赶到的时候，洛清正俯身，给一个弟子疗伤，洛清的身后，还有数位弟子等着他去救治。
    好在没有受伤，秦鸿羽长叹了一口气，正欲上前，给洛清搭一把手，就看到洛清的身后，那几个弟子之中有个人身形忽然一闪。
    秦鸿羽当即心中一个咯噔，什么都来不及顾，拼命朝着洛清的房间跑去。
    那弟子从一干弟子中走出来，板着一张脸，像是一具行尸走肉，动作僵硬且缓慢的朝着洛清走去。
    秦鸿羽清晰的看到那个弟子抬头，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秦鸿羽此时已经近到洛清的身前，大喊一句：“仙尊当心！”
    秦鸿羽说着，一把拉过洛清，想要将洛清同那人之间的距离拉开，可那人就像是觉察到秦鸿羽的动作一般，忽然加快步伐，紧追着二人而来。
    秦鸿羽看到那个弟子身上光芒一闪，那种奇怪的魔气在他的身上若隐若现，竟是准备自爆当场！
    这些魔气伤神识，洛清为了救他，本就神识大伤，现在尚未完全恢复，秦鸿羽想都没想，抱着洛清二人旋转半周，用自己的身躯，挡在了那个弟子和洛清之中，竟打算用身躯帮洛清挡住那人自爆产生的魔气。
    自秦鸿羽出现的那一刻，洛清便发现了异常，他一手抱着少年，一手将玉虚剑朝着那个弟子狠狠一掷。
    玉虚准确利落的穿心而过，那个弟子的脚步忽的一顿。
    洛清顺势将少年搂在怀中，轻声安抚：“没事了。”
    玉虚重新回到洛清的手中，发出“嗡嗡”的剑鸣声，那道身影应声倒下。
    他在自爆之前，先一步被洛清杀死，自爆被强行中断。
    一切平息之后，洛清送来秦鸿羽，将人护在身后：“没受伤吧？”
    洛清没想到秦鸿羽会追来，少年以身护住他的时候，他的脉搏仿佛停住了那一秒。
    “没事。”秦鸿羽心有余悸，强行压下眼中的慌乱。
    洛清这才松了一口气。
    眼下的情况再明显不过，长仙梯上的魔气，就是这个人刻意带来的。
    洛清走到自爆的弟子的身边，谨慎的查看了一番，对着秦鸿羽道：“这是魔修。”
    周围还有零星几个弟子，听到洛清这话的时候，脸上神情同时大变。
    洛清一一将这些弟子身上的魔气除掉：“此事与你们无关，继续登你们的长仙梯。”
    又对着虚空的方向，严肃道：“马上派人将这个魔修的尸体处理好。”
    水幕外，耿严已经派人行动了。
    洛清这才对着秦鸿羽，脸上略带犹豫的神情：“你……”
    “我跟仙尊一起处理魔气。”秦鸿羽毫不犹豫道。
    方才那魔修一死，笼罩着长仙梯的魔气已经消了大半，可他们这长仙梯才走了一半，还有一半的长仙梯尚未处理。
    秦鸿羽既已经开口，洛清虽犹豫，却还是答应下来：“那你跟在我身后。”
    两人合作，很快将剩下的魔气处理了个干净。
    好在洛清及时出手，虽然出现了些动乱，收徒大典还是有条不紊的完成了。
    走完长仙梯的人，成功留下，成为玉衡剑派的弟子，等着继续参加此后的大典；而没有走完的人，不日将会被送走，且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再和玉衡剑派有缘分了。
    往常长仙梯之后，剑派还会举行一个庆功宴，为新弟子们庆祝，现在这种情况，大家显然都没有了要庆祝的意味。
    等到洛清仙尊带着秦鸿羽回来之后，新弟子已经解散，稀稀拉拉的人群中，秦鸿羽没有看到段云楼的身影。
    耿严面容凝重的迎了上来，三人便走便聊了起来。
    耿严问：“可有什么收获？”
    方才长仙梯上发生的事情，他通过水幕看的一清二楚，但还有些细节上的问题，需要通过洛清了解清楚。
    “这魔气和寻常的魔气，很不一样。”洛清便将他的发现，一一如实的全都告诉了耿严。
    听完之后，耿严脸上的神情愈发严肃：“可知道这些魔气是从何而来？”
    洛清：“玉衡剑派绝对不会无端出现这么多魔气，眼下看来，只有一个来源，那个魔修。”
    耿严却有些犹豫：“光靠他一个魔修，能带来这么多诡异的魔气？”
    洛清：“不排除还有其他的魔修潜伏在新生弟子中。”
    二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一抹不寻常的意味。
    洛清接着道：“建议将这次的弟子全都严查一遍。”
    耿严一边走一边点头：“这是自然。”
    心中却忍不住担忧：前些日子传言魔体会出现在玉衡剑派，今日收徒大典上，果然有魔修出入。他担心，这是有人故意在背后，意欲对剑派出手。
    秦鸿羽跟在洛清的身旁，忍不住想到了段云楼。犹豫中想对两人开口，说明段云楼的异常，就听到洛清忽然道：“你着重查一下那个名叫‘段云楼’的人。”
    耿严回忆起方才的情况，疑惑问：“是第一个走完长仙梯的人？”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视线从秦鸿羽身上扫过，显然是想起了方才大殿上的事情——段云楼是秦鸿羽的弟弟。
    “是。”洛清眉眼之中也染上了些担忧，“这个人很可能有问题，不管结果如何，派人盯紧他。”
    既然段云楼敢在他们二人面前露出异常，想必早有应对之策，想要在一时半会间查出段云楼的异常，恐怕并不容易，只能提高警惕，防止段云楼在暗中动手脚。
    耿严微愣，心中顿时了然，想必这段云楼当真有问题，他师弟向来不会胡乱下决策。
    想到这儿，他的眼神又冷了几分：这一届第一个凳上长仙梯的人，居然和魔修有关联，这说出去，不是明晃晃的打他们玉衡剑派的脸吗？
    交谈间，秦鸿羽跟着两人进了一个房间。
    房间空荡荡的，里面有几个弟子，见到耿严进来，纷纷退到旁边，落出他们挡住的东西。
    秦鸿羽这才发现，房间的正中央放着一个平台，上面还躺着一个身影，盖着白布。
    三人走近了，上来一个弟子，将盖在那人身上的白布掀开，落出底下那人的尸首。
    正是方才长仙梯上，受洛清一剑穿心而死的那个魔修。
    耿严粗略的看了看，沉声朝着弟子询问：“可有查出来些什么？”
    一位弟子答道：“除了奇怪的魔气之外，并没有在这个魔修身上查出来其他的东西。”
    顿了顿，他又说：“我们倒是发现这个魔修的神识受损非常严重，可能早就神识不清。”
    可这人却平静的抱了收徒大典的名，甚至没有被其他的人发现，直到到了长仙梯上，才终于露出端倪。
    与其说是端倪，不如说是等到了合适的机会作乱，以达到某种不明的目的。
    洛清沉思片刻，将其他的弟子都唤了出去，等到其他的弟子消失后，他亲自走到那个魔修的身边，查探起来。
    第65章 秘密【二更】
    洛清的灵气在魔修的尸体上探查了几个来回, 最终消散在空中，他收回手, 耿严连忙问：“如何？”
    洛清确实查出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经脉混乱——这是修为不稳才会出现的问题。看起来像是短时间内修为大涨，可身体无法承受这股力量, 神识也是如此。”
    洛清忽然顿住身体，抬起头, 想起什么似得若有所思。
    耿严：“怎么了？”
    洛清缓缓道：“修为暴涨, 神识混乱, 魔气异常——这正是‘魔体’苏醒, 才会出现的事情。”
    这次秦鸿羽都惊住了。
    耿严更是难以置信：“他是魔体？”
    一边问，他一边走到那魔修的身边查看。
    “不是。”得到的却是洛清否定的回答。
    耿严终于将这件事情和谣言结合起来：“你是说，有人想要借‘魔体’的事情……”
    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在场的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件事并不简单, 看来是时候要好好查查新生弟子的身份了, 耿严想。
    收徒大典的第一轮就这样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这些弟子还如同往常一般活动，似乎长仙梯上出现的魔气只是个意外, 没有人放在心上。
    走完长仙梯的弟子已经拥有了进入玉衡剑派的机会, 然而能否拜那些长老为师, 还是要看下一轮比试中, 他们的表现。
    表现的好，才能被实力更为强劲的长老看上，同时这也是一个机会，让长老看清楚这些弟子的发展方向。
    ——
    情况显然超出了秦鸿羽的意料——甚至连洛清都没有想到。
    等到这边的事情完成，二人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 秦鸿羽终于忍不住开口：“仙尊应当清楚这次魔体的事情，他们不是冲着剑派来的，是冲着我。”
    洛清没做答复。
    秦鸿羽：“为了剑派的安全，我会尽快的收拾行囊……”
    “收拾做什么？”洛清冷不防打断。
    “难道你以为，你走了，那群人就会‘放过’玉衡剑派吗？”
    秦鸿羽顿住了，没做声，低着头显然心情低落：“是我给玉衡剑派带来了麻烦……”
    他自责道：“若不是我…剑派也不会被他们盯上……”
    他不是害怕背后的那些人，他只是感到不安。他实在不该留在玉衡剑派的，那些人知晓他是魔体，他走到哪里，那群人便会跟到哪里，这一点他早该想到了。
    “你多虑了。”
    秦鸿羽闻声望去，就听到洛清接着道：“倘若他们只想对付你一个人，大可等到你离开玉衡剑派再对你下手——毕竟你不可能一辈子留在我这里。”
    “玉衡剑派的实力如何，修真界中的人自然知晓，他们没有必要费这么大气力来与玉衡剑派为敌——除非他们本就准备对玉衡剑派下手。”
    洛清语气一转，安抚道：“所以你没必要担忧，就算没有你，这群魔修也不会放过玉衡剑派的。”
    “你只管安心的待在这里，其他的事情，有我在。”
    耿严的动作迅速，第二日便下令，彻查了所有新生弟子的身份，却并没有在这群弟子中发现任何魔修。
    耿严谨记洛清的叮嘱，特意安排人在段云楼的身边，观察段云楼的行动，一旦发现异常，要及时向他汇报。
    那日长仙梯上发生的事情就像是一个意外，此后玉衡剑派就如往常一般，再没有发现过任何异常的事情。
    但这种平静，才更让人感到不安。
    洛清推开房间，这是一间四合院一样的院子，房间中间没有房顶，站在院子中能清楚的看到天上所有的星辰，是耿严特意用来观星的地方。
    洛清轻声走到耿严的身边：“师兄这个时间唤我来，可是有事？”
    耿严双手背在身后，听到洛清的动作，也没有回头，专心的望着星空。
    现在是夜间，天上缀满星辰，灿烂无比，耿严却神情凝重，指着北方一颗忽闪忽闪的星宿，对洛清说：“这就是代表着魔体的星宿，你看。”
    洛清顺着他手指的地方望去，那颗星宿偶尔闪烁，它亮起来的时候，周围所有星宿都失了颜色，显然十分猖獗。
    耿严：“它是近几天才亮起来的。”
    也就是说，魔体最近有苏醒的迹象。
    洛清不知想到了什么，皱起了眉头。
    耿严接着道：“前些天长仙梯上魔体的事情已经传出去了，再加上之前的那段谣言，现在所有的人都认为，魔体已经出现，且就隐藏在玉衡剑派。”
    这情况洛清也早有预料。
    耿严：“你怎么看？”
    洛清沉吟半晌：“有人想要对玉衡剑派出手。”
    耿严：“我也是这么想的。”
    一边说着，他一边背着手走到一个书桌前，拿起了一个本子，本子上细细密密，记录的全是魔体星宿的踪迹。
    耿严递给洛清：“在这之前，那颗星宿一直都是属于暗淡的迹象，也就是说，魔体暂时还是被人压制着，没有要苏醒的迹象。”
    他叹了口气：“再加上长仙梯上，出现那个迹象像是‘魔体’，却又不是‘魔体’的魔修，更加让我确定，那群人暂时没有找到真正的魔体。”
    “让一个假魔体的出现，只不过是想要扰乱玉衡剑派。”
    洛清不得不承认，耿严确实猜中了一些事情。但洛清还并不打算将所有的事情告诉耿严，听完耿严的分析，他沉声道：“确实如此。”
    耿严：“只要我们早他们一步找到魔体，再将魔体除掉，这群人便掀不起什么大的风浪。”
    耿严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洛清沉默了，耿严却丝毫没有察觉，仍自顾自道：“哦对，在这之前，还要将暗藏在新生弟子中的魔修抓出来。”
    “不过这倒是不用着急，他们总是藏不久的。”耿严笑着说完，一回头，就看到洛清凝着一张脸。
    耿严：“在想什么？”
    洛清眼睫微闪：“段云楼那边，你处理好了没有？”
    耿严抚手笑道：“自然都处理好了，一有消息，会有人在第一时间通知我。”
    洛清道：“那就好。”
    末了又嘱咐：“千万要上心。”
    两人又说了些旁的东西，忽然耿严开口：“那个闭关的秦家的人，这几天似乎有些动静。”
    这话一出，立刻吸引了洛清的注意：“你说什么？”
    耿严笑了笑，又似乎带上了些不满：“就知道，只要一提到和秦家相关的消息，你一定感兴趣。”他说这话时，带上了些忿忿的小情绪。
    洛清却明显有些着急，耿严无奈，只好开口：“真拿你没办法……”
    “今日我听看守的人来报，说秦展闭关的地方，原先凝聚的灵气渐渐的在消散，想来再过几天，你就能得到他的消息了。”
    “到时候我第一个传消息给你，你去接秦展，总行了吧。”
    洛清心中确实有些激动之意，却被他掩饰的非常好：“多谢师兄。”
    耿严又忍不住开始叨叨：“真要是谢我，这次收徒大典，你就给我收一个弟子……唉唉，怎么走了？”
    洛清带着一副心事回到了两人住的小院，秦鸿羽在等洛清的回来。
    一见到洛清，秦鸿羽便迎了上去询问：“耿严掌门说了什么吗？”
    他想问的，自然是关于魔体的事情。
    洛清自然知晓，回答少年道：“师兄没有说什么。”
    他反问：“倒是你，最近有没有觉得什么地方不舒服？”
    耿严说最近那颗星宿忽闪，洛清担心是秦鸿羽的身体出了问题。
    “我？”秦鸿羽忽然被问，有些没反应过来，“我倒是没有什么不舒服。”
    秦鸿羽以为洛清说的是长仙梯上的事情，他确实没有受伤。
    洛清沉思了一段时间，而后开口：“那就好。”
    又嘱咐：“要是身体有不对劲的地方，一定要跟我说。”
    秦鸿羽迷茫的点头。
    时间也不早了，两人各自准备休息。临走前，秦鸿羽忽然听到洛清道：“秦前辈那边，再过数日也能出来了，到时候只要寒冰丹炼制成功，你就能摆脱……的身份。”
    下一轮收徒大典就在五日后，若是快的说，说不定能在下一轮收徒大典前就能拿到寒冰丹。
    秦鸿羽乍一听到这个消息，激动异常，连连说了好几句“好”，这才心情激荡的往回走。
    等他回到自己房间，关好门，眼前忽然一黑，整个人就像是失去控制般向前倾去，好在他手紧紧的扣住了门，整个人才没有倒下去。
    有些奇怪……
    秦鸿羽在心中想，这样的情况他曾经也遇到过。每到他修炼过度，超出身体负荷的时候，就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但是这段时间他也没有操劳过度啊……
    秦鸿羽没有放在心上，心道，定是方才自己听到父亲的消息，一时间激动过度了。
    他这样想着，重新关好门。
    与此同时，另一边。
    耿严才送走洛清，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
    起初耿严以为是洛清返回来，头也不回的问：“落下什么东西了？”
    身后无人回答。
    耿严忽然察觉到异常，回过头一看——果然不是洛清，而是另一个陌生的面容。
    “你来做什么？”耿严脸上的神情有些严厉。
    能不知不觉的靠近他，且丝毫不被他察觉，这人的修为，一定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那人咧嘴一笑，爽朗的笑声随即响起。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一个秘密，想要跟掌门分享，不知掌门有没有兴趣？”
    耿严冷哼一声，没有答话，但脸色明显不妙。
    那人见状又笑了一声，仿若没有放在心上似得接着开口：
    “倘若这个我说这个秘密，和洛清仙尊相关呢？”
    第66章 试炼
    玉衡剑派的收徒大典分为两轮, 第一轮是登长仙梯，成功登上的人, 才能留在玉衡剑派。
    而第二轮比第一轮还要精彩：剑派有一个流传下来的结界天地，专门用于新生弟子试炼。
    事先剑派中的人会在结界中投放各种各样的魔兽, 而后打开结界，将新生弟子随即投入到结界中的各个位置, 在一定的时间内, 屠杀魔兽获得魔晶。
    最后按照弟子们获得魔晶的数量, 对这些弟子进行排序, 序号越靠前，则说明这个弟子的综合能力越强，也就能被更厉害的长老收为弟子。
    更不用说，这届洛清仙尊也要收徒, 成为这届试炼的第一名, 很有可能被洛清仙尊看上，从而被收为亲传弟子。
    结界内部的布置, 从很早前, 便已经开始。
    这结界, 其实是玉衡剑派的前辈, 从剑派山脉深处选取的一块区域，里面的灵兽早就处理的干净，接着在其中豢养了些低级魔兽。
    布置的重点任务，也不过是盘查里面的魔兽数量，将一些高阶的魔兽带到另一个地方, 避免高阶魔兽伤害到新生弟子。
    第二轮的比试迫在眉睫，可秦展那边，却迟迟没有动静。
    秦鸿羽一直在等父亲那边传来消息，可一连过了好几天，都没有人来报。
    秦鸿羽觉得有些奇怪，他详细的问过洛清仙尊，关于父亲那边的情况，得到的回答是：有人已经看到房间上的灵气，在渐渐的消散。
    这是父亲已经完成炼制，在收尾阶段的表现，秦鸿羽对秦展何其了解，放在往常，不过一两天的功夫，父亲就该出关，可明日马上就到第二轮的试炼，秦展那边，却还是半点消息都没有。
    秦鸿羽心中忽然有些不安，派秦家的人前去查看，却得到消息，说秦展闭关的房间周围，丝毫没有半点灵力波动。
    出问题了。
    秦鸿羽第一时间敲开了洛清的门，将他得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全都告诉了洛清。
    “你说的是真的？”洛清合上手中的书，脸上的表情不比秦鸿羽好看到哪里去。
    秦鸿羽点头：“是我信任的下属亲眼所见。”
    没有灵气，自然意味着炼制已经完成，按理说秦展早就该出关，可耿严掌门那边却迟迟没有动静。
    若非有人拦下了消息，就是秦展在闭关时发生了意外，无论是那一种情况，都让秦鸿羽非常担心。
    洛清起身安抚：“先别担心，随我去问问。”
    秦鸿羽跟洛清到了耿严的住处，洛清迟疑片刻，叫少年留在房外，自己进去了。
    房间内，耿严仿佛苍老了数岁，正伸手不断的揉着自己的眉头。
    “师兄。”洛清一进房间，轻声唤到，耿严却只是抬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和往常的态度大相径庭。
    只这一眼，洛清便知道出事了。
    他丝毫不掩饰，坐下后直接开口：“师兄把秦前辈安置到什么地方去了？”
    耿严冷哼一声，似笑非笑：“不知道师弟在说什么。”
    洛清垂眼，理了理衣袍：“这玉衡剑派，能对秦前辈出手的还不被人觉察出来的，只有师兄一人。”
    耿严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笑声中却带着丝冷意：“这不还是被师弟看出来了？”
    洛清敛眉：“我不懂师兄的意思，还请师兄将前辈的地址告知我。”
    耿严不怒反笑：“我的意思？我自然是和你一样的意思。”
    洛清面色瞬间寒了下来：“师兄此话何意？”
    耿严怒极，几乎是低吼的喊出来：“我看你是被秦家的人冲昏了头脑！”
    又道：“我问你，秦家的那个小子，到底是什么身份？”
    洛清没有回答。
    耿严长臂一扫，将桌上的笔墨全都掀倒在地：“我问你，是什么身份？！”
    洛清这才抬头，淡淡吐出几个字：“我的人，有问题吗。”
    他语气虽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双眼带着凌冽的光芒望着耿严，仿佛丝毫没有将耿严的质问放在心上。
    耿严已经被气的说不出话来了，连连说了好几句“好”，等到情绪平缓下来之后，才缓缓开口：“你从小固执，认定了的东西，从来不放手，这我是知道的。”
    耿严缓了缓，又继续开口：“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你身为玉衡剑派三尊之一，肩上扛得是全修真界的责任，却如此愚蠢！”
    “我是不是不止一次跟你讲过，找到魔体之后，要在魔修之前将魔体‘处理’掉！这是千百年来防止魔体动乱的唯一方法！”
    他语气一转：“可你呢，你是怎么做的？”
    耿严说的激动，可洛清脸上的神情却丝毫未变，冷静的们仿佛耿严说的人，不是他一般。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耿严问，“秦鸿羽究竟和魔体有没有关系？”
    听到“秦鸿羽”这三个字出现的时候，洛清眼中终于漾出了些波澜。
    他抬头，眼神凌冽的望着耿严，一字一句铿锵的开口：
    “有没有关系，我不清楚。”
    “我只知道，他，是我的人。”
    他说完，顺势起身，朝着门外走去，最后对耿严道：
    “你最好不要对他有想法。”
    洛清的话音才落，人已经出了房间，留下耿严独自。
    待到门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耿严手狠狠一推，将面前的木桌彻底掀翻。
    ——
    洛清关好门，门外的秦鸿羽立刻迎了上来。
    见到少年的那一刻，洛清眼中的冷冽立刻化春水，深藏在他平静淡漠的外表下。
    “仙尊，没事吧？”秦鸿羽着实有些担心，方才他在房外，虽听不清里面的人说了些什么，多少听到了房间里激烈的声音——像是在争吵。
    洛清看了他一眼，眼神温柔的从他的身上略过，而后伸手在他头顶轻抚：“没事。”
    又补充：“秦前辈也没有问题，耿严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些什么，提前給秦前辈换了一个地方。”
    “但没有危险。”
    知道秦展没有危险的时候，秦鸿羽着实是松了口气。他最担心的就是父亲在炼制丹药的时候出了差误。他也知道，父亲身为秦家的家主，耿严绝对不会对父亲出手。
    但他也知道，自己的事情，多少已经被耿严发现了。
    他没有多问，两人一起朝着自己的住处行去，秦鸿羽能看的出来，洛清脸上的神情并不好看。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出秦前辈的下落，拿到寒冰丹。”洛清边走边道。
    “这段时间内，你切记一定要留在我的身边，我恐…师兄会对你出手。”
    秦鸿羽自然知道这其中的缘由，郑重的点头。
    回到住处后，两人纷纷排出下属，在玉衡剑派全力寻找秦展的下落，只希望寒冰丹，暂时还在秦展的手上。
    第二轮的试炼如期进行。
    洛清带着秦鸿羽如上次般参加了试炼。
    这次的试炼场合放在了广场，玉衡剑派等长老依次坐在上方，广场上则密密麻麻坐着这次参加试炼的弟子，和一些受到邀请前来参观的世家代表。
    秦鸿羽在下方的人群众，看到了萧挽和连城的身影，这两人坐在一起，看到秦鸿羽出现的时候，满脸的惊讶之色。
    他们本以为自己会和秦鸿羽的座位连在一起，就看到秦鸿羽跟在洛清的身后，直接坐在了主位旁边。
    连城甚至还开玩笑的同秦鸿羽说了句唇语：“还说自己和洛清仙尊没有关系。”
    连城似笑非笑，显然是在调侃他。
    可秦鸿羽却没了开玩笑的心思，心事重重的保持沉默。
    这次试炼的场景，显然要比上次登长仙梯的场景热闹许多。
    参赛弟子更是喜气洋洋，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秦鸿羽一眼在参赛弟子中，看到了段云楼的身影。
    他站在人群中，周身的氛围却和人群截然不同，阴沉沉的，感受到秦鸿羽的视线，他抬起头，对着秦鸿羽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
    启唇，开口说了几个字。
    却成功的让秦鸿羽皱起来眉头。
    段云楼说的是“哥哥，惊喜。”
    洛清侧过头，低声朝秦鸿羽说了句：“不要搭理他。”
    试炼的时间已到，耿严站起身来，首先说了一段誓词，紧接着郑重宣布，这次的新生弟子试炼，正式开始！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广场的正中央出，先是凭空出现了一道裂缝，而后这裂缝越来越大，长至可供数人同时出入，这才停了下来。
    耿严一挥手，一块巨大的水幕出现在广场的上方，水幕之大，几乎能笼罩整个广场，更是显示了整个结界内的全景。
    “试炼开始！”
    随着耿严声音的落下，所有参加试炼的弟子，依次有序的从裂缝中进入结界。
    广场上方的水幕中，也渐渐出现了弟子的身影。
    秦鸿羽的视线，却止不住的落在段云楼的身上。
    直觉告诉他，假如这群新生弟子中还有暗藏的魔修，那么段云楼也一定脱不了干系。
    广场中弟子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裂缝中，最后只剩下寥寥数人，其中正是有段云楼。
    终于，秦鸿羽看到段云楼提步，朝着裂缝走去，临进裂缝中的最后一秒，秦鸿羽亲眼看到段云楼顿住脚步，朝着他所在的位置望来，启唇，说了两个字。
    “等你。”
    而后段云楼的身影消失在裂缝中。
    至此，所有的新生弟子全都已经进入结界之中，广场中的众人，都将视线落在水幕上，仔细的查看着这批弟子的表现。
    不知为何，秦鸿羽的心中，却隐隐萦绕着一种不安。
    他侧过头，就看到洛清端坐，手指曲起，一声一声的敲打在扶手上，像是在等着什么。
    又或者，和他一样，发现了什么。
    第67章 结界【二更】
    水幕中, 不少的弟子已经发现魔兽，并开始猎杀, 好几个弟子的表现非常出色，吸引了广场上不少人的视线。
    耿严的注意力, 却全然不在水幕上。
    他不断的朝着秦鸿羽投来不善的视线，甚至隐隐有想要动手的打算, 都被洛清一人挡了下来。
    耿严忍不住低声质问：“事到如今, 你还想护住他？”
    洛清不轻不重的回答：“我自有我的打算。”
    耿严冷笑：“你的打算？带着他护着他, 就是你所谓的打算？我看你早就神志不清了！”
    “若非你现在还能在这和我说话, 我都要怀疑，是不是这人进入你神志的时候，对你做了些什么！”
    ……
    对于耿严的质问，洛清统统以沉默回复, 他这种不上心的态度, 反倒是彻底的激怒了耿严。
    终于，在耿严的再一次质问后, 秦鸿羽忍不住开口：“此事与仙尊无关, 掌门若是有不满, 全冲着我来就好。”
    周围靠的近的长老觉察到事情不对, 忍不住朝着两位仙尊投来担忧的目光，有人按耐不住小声询问：“掌门？”
    耿严这才停下，还不忘朝着秦鸿羽投去一个厌恶至极的眼神。
    和上辈子，耿严知晓了他的身份后，望着他的视线如出一辙。
    好在秦鸿羽早就习惯了这样的视线, 因此并没有放在心上，洛清却担忧的回头，朝着秦鸿羽担忧的看了一眼。
    少年勉强笑着摇摇头，表示并没有放在心上。
    毕竟耿严身为玉衡剑派的掌门，知晓他的身份后，对他他这样的态度，他也能理解。
    只不过他们两个所占的立场不同罢了。他唯独想不通的是，为何耿严要将他父亲秦展拦下。
    倘若他服用寒冰丹，说不定就能彻底的抑制魔体，这是所有人都向往的事情，他想不通，为什么耿严要阻止。
    还是……有人对耿严说了什么？
    秦鸿羽正想着，广场上忽然爆发出一声惊呼。
    少年心中兀的一顿，忙抬头看去，原来是水幕的正中央，一个弟子，斩杀了一个实力比他自身还要强大的魔兽。
    战斗过程及其精彩，惹得众人惊呼出声，秦鸿羽甚至看到不少长老满意的点头，显然是对这个弟子十分的满意。
    不过小半柱香的时间，这弟子接连斩杀不少的魔兽，俨然是这群新生弟子中最为出色的存在，吸引了众多人的视线。
    可秦鸿羽却不在其列。
    他的视线不断的在水幕中搜索，想要找到段云楼的身影，可直到他将结界中所有的角落全都搜索遍，都还是没能找到段云楼的身影。
    秦鸿羽忍不住皱起眉头，心道：这样重要的场合，段云楼为何不愿露面？
    既然段云楼参加这次的收徒大典，不是为了表现出众，拜入玉衡剑派的门下，他来，又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正想着，忽然看到水幕正中心处，跑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他要找的段云楼。
    段云楼跌跌撞撞的跑到那个最出色的弟子身旁，脸上满是惶恐的神情，指着身后的方向，喘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个字来，而后不待那个弟子回答，自己又跑了。
    这一幕顿时吸引了无数人的视线，众人都只看那个弟子，无人发现段云楼临走前，朝着水幕外，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秦鸿羽心道不妙，众人还未曾反应过来，一道黑色的巨大身影，忽然从层层的树林中一跃而出，落在那个弟子身前不远处，惊起一阵尘灰。
    等到尘灰落定之时，广场上不断的有人惊呼出声：
    “怎么回事？”
    “高阶的魔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
    众人一边说着，一边朝着高台上，剑派掌门人在的地方投来疑惑的视线。
    好在耿严第一时间下命令，派遣数人进入结界，迅速抵达那个弟子的身边，成功将那高阶魔兽斩杀，这才没有引起大的动乱。
    秦鸿羽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明显，同时他也看到旁边的洛清收起了手，转而唤出了玉虚剑，左手紧握住玉虚剑鞘，时刻准备着。
    所有人只道这是一个小插曲，本以为只要杀死高阶魔兽，便没有问题。
    结界中，那被派遣出动的几个弟子，也是这样想的。
    他们才斩杀掉高阶的魔兽，安抚好新生弟子的心情，准备出来的时候，忽然听到那树林中，传来一阵延绵不绝的长啸。
    是魔兽的叫声。
    且这叫声一声接着一声，不绝于耳，可以想象，被树林遮挡住的那边，到底有多少头魔兽。
    剑派弟子当即脸色大变，几人挟裹着新生弟子连连后退，飞速朝着结界唯一的出口，也就是广场上的裂缝方向飞去。
    下一秒，这些弟子方才待过的地方，被一头接着一头的高阶魔兽占据。
    有人在苍茫逃窜间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就连层层茂密的树丛，都挡不住这些高阶魔兽庞大的数量。
    结界中的高阶魔兽，远远不止一只！
    与此同时，在结界的各处，越来越多的高阶魔兽，从各种地方冒了出来，甚至直接危及到新生弟子的性命！
    玉衡剑派广场内，不知道是谁先喊了句：“魔体！是魔体！”
    紧接着，广场内所有的人都慌乱起来。
    虽然没有人真正的见识过魔体，可众人却都从古籍中看到过、体会到过魔体的危害。
    魔体一出，四海皆乱！
    魔体的事情，很快传遍整个广场，所有人脸上都带着惊恐的神情，心中同时想到：
    倘若魔体现在在这结界中，是不是只要将结界封锁，魔体就会被永远的封锁在结界中？
    实在是历年来，每次魔体出世，给修真界带来的伤害太大，众人才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可耿严身为玉衡剑派掌门，绝不会目睹剑派的弟子全都葬身在这些魔物的爪下。
    他即刻下令，让所有长老立刻进入结界，务必将在规定时间内，掩护新生弟子，将所有的新生弟子安全带出！
    玉衡剑派的弟子得到命令，立刻出动，纷纷有序的由裂缝进入到结界中，目的只有一个——将新生弟子带出。
    然而此次魔兽出现的事情蹊跷，玉衡剑派也不能放任不管。
    还不待耿严下命令，洛清主动起身，向耿严示意：“我去。”
    洛清准备进去彻查魔兽一事。
    在场的人如此之多，玉衡剑派总要给这些人一个合理的解释。
    广场的呼喊“魔体”的声音有越演越烈的趋势，即使耿严心中清楚，这次的事情，与魔体根本毫无关系——毕竟据他了解，魔体秦鸿羽就在他的身边。
    可他还是抵不住众人的担忧的神情，当着众人的面，郑重应许：“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
    洛清握紧了手中的剑，靠近耿严的身边，启唇说了些什么，洛清用的是密音传声，秦鸿羽没有听到。
    但洛清这句话说完后，秦鸿羽看到耿严的视线似有若无的落在了他的身上，许诺洛清道：“我答应你，暂时护他。”
    洛清这才满意的回头，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安抚少年道：“不要担心，等我回来。”
    时间紧迫，洛清不待少年回答，御剑飞进了结界中。
    秦鸿羽的请求甚至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只好不断的在水幕上追随洛清仙尊的身影。
    裂缝中不断有弟子出来，结界中的新生弟子也越来越少，可高阶魔兽却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洛清的身影不断在水幕中出现，斩杀魔兽，带出新生弟子，可秦鸿羽却迟迟未见到段云楼的身影。
    段云楼还在里面！
    秦鸿羽心中的不安顿时到达了顶峰。
    随着越来越多的弟子成功从结界中脱身，魔兽距离结界出口的距离也越来越短。
    眼下情况还能应付，等到大量的魔兽都赶到结界出口的时候，恐怕这些魔兽会破除结界出口而出。
    结界中的魔兽不计其数，一旦涌出，只会比现在的情况更难应付。
    广场上，拥喊着关掉结界出入口的呼声越来越大，可结界内，洛清却还是丝毫没有想要出来的意向。
    就连耿严都犹豫起来，终于，在众人的呼声中，耿严做出了决定：
    小半柱香后，不管结界是否内还有人，都将封锁结界出入口。
    秦鸿羽心中越发着急。
    时间紧迫，倘若没有人给洛清送消息的话，洛清很有可能被困在结界里。
    段云楼还没有出来，他实在是担心洛清的安危。
    不能再等下去了，秦鸿羽在心中想，他不再犹豫，当即唤出丹心。
    他动作一出，就被耿严发现。
    耿严：“你要做什么？”
    秦鸿羽没有回应，他上前一步，躲开耿严的阻拦，御剑全速朝着广场中心飞去。
    他要在结界关闭前，将洛清带回来。
    广场上再次响起一道惊呼，所有人只见眼前一闪，一道人影，消失在裂缝中。
    第68章 结界（二）
    结界内一片混乱, 魔兽大肆破坏，这里俨然成为了一个炼狱般的存在。
    可还有数位弟子没有离开结界。
    好在这些弟子进来前, 为了防止弟子迷失在结界中，剑派给每个弟子都安排了灵气定位。
    按着这道灵气, 洛清很快找到弟子的位置，而后将弟子送出结界。
    与此同时, 在不断的搜救弟子的过程中, 洛清终于发现了一些东西。
    从结界的上方俯瞰整个结界, 洛清依稀能看出个阵法的轮廓, 这阵法之大，几乎笼罩了整个结界的北方部分。
    而这些高阶魔兽，正是从北方树林中跑出来的——这奇怪的阵法，和魔兽的来源, 两者之间, 必定有些关系。
    倘若不处理这个结界，只会有更多的魔兽跑出来……
    ——
    秦鸿羽跃身结界之中的时候, 结界中已经一片混乱了。
    到处都是魔兽的嘶吼声, 伴随着漫天的火花, 他要怎样才能在这么大的地方, 成功带回洛清仙尊？
    少年沉思片刻，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找准一个方向，全速赶去。
    他不知道洛清到底在什么地方，但是他知道, 洛清绝对不会对结界中的弟子视若无睹，只要按照这些弟子的方向寻去，他总能找到洛清……
    终于，在秦鸿羽救下不知道第几个弟子的时候，他终于看到了洛清的身影。
    洛清御剑玉虚，正巧朝着自己和这个弟子的方向飞来，看到秦鸿羽在这弟子身边的时候，洛清脸上显然闪过一丝惊讶，而后就是担忧。
    “你怎么在这里？”三人全速朝着结界出口而去，洛清一边抽空向秦鸿羽询问。
    “掌门说要封锁结界，我来带仙尊出去。”秦鸿羽言简意赅。
    “时间差不多就要到了，仙尊和我一起走吧。”
    三人在结界前落下，秦鸿羽将那个弟子送走后，有些焦急的望着洛清。
    他能察觉的到，这已经是结界中最后的一位弟子，他们也该出去了。
    可秦鸿羽也看的出来，洛清并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
    “仙尊？”他试探的喊出口。
    “你先出去。”洛清却拒绝，“我还有事情要处理。”
    “可结界就要关闭了……”少年看起来有些慌乱。
    “若不把结界内魔兽的来源切断，魔兽只会越来越多，结界终有一天会撑不住的。”一边说着，洛清一边带着人往裂缝走，试图将少年送出去。
    这道理秦鸿羽不是不明白，现在封锁结界，无非也就是为了防止魔兽溢出，可这治标不治本，洛清这是打算从源头上将魔兽处理掉。
    “可是、可是……”
    远方魔兽的嘶吼还在源源不断的传来。
    秦鸿羽犹豫再三：“结界里实在是太危险了。”
    “所以你先走。”洛清将人送到结界出口前，厉声下令，“师兄答应过我，暂时不会对你出手，你抓紧时间找到秦前辈，服下寒冰丹。”
    秦鸿羽：“那你呢？”
    洛清：“我这边处理好就会出来。”
    广场上的人通过水幕看到了里面的动静，只不过听不到说话的声音。
    从裂缝处，隐隐约约传来人声：
    “出来啊，快出来啊……”
    “再不出来就要封锁结界了！”
    “鸿羽……仙尊！”
    ……
    是萧挽和连城的声音！
    秦鸿羽有一瞬间的动容，他甚至想趁洛清仙尊不注意，将人一起带出去，可他最终还是犹豫了。
    “仙尊当真决定了？”他严肃的问。
    得到的是洛清肯定的答案：“这个事情，玉衡剑派只有我能做。”
    毕竟耿严身为玉衡剑派的掌门，不能以身涉险。
    秦鸿羽郑重点头，答道：“我知道了。”
    说完非但没有出结界，反倒是向着洛清的方向靠了靠，两人并排站着。
    惹得洛清皱眉：“你这是做什么？”
    秦鸿羽这时候已经冷静下来了，心中已经有了选择，不甚在意的开口：“仙尊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我也是如此。”
    “什么意思？”他脸色不太好看。
    “我要陪你留下来。”少年却神色如常，仿佛只是做了一个再简单不过决定。
    “结界内很危险。”洛清不自在的撇过头。
    “我知道——”少年忽然严肃起来。
    他说：“所以我才更要留在你的身边。结界内魔兽遍布，且段云楼的下落未明。”
    “仙尊在明，敌人在暗，有我在，你的胜算会更高。”
    “再者你方才提到的阵法，据我所知，有些复杂的阵法甚至需要两人甚至数人才能解——到时候我也许能派上些用处，或者帮仙尊喊人。”
    “总而言之，我留下，对仙尊多少是个助力。”
    洛清沉默了，他沉默的原因，却不是秦鸿羽说的“助力”，而是秦鸿羽提到的一个名字。
    段云楼。
    耿严虽答应不动秦鸿羽，可段云楼身后的人，却非常有可能乘着自己不在主动出手。
    把人放在外面，或许只会更加危险。
    “好。”
    洛清沉吟半晌，终于做出决定，将人留在自己身边。
    二人交谈的这段时间，裂缝已经开始逐渐合拢。
    洛清说罢，用灵力密语传话，一道白色的灵气团，从裂缝中飞出，落在耿严耳边。
    耿严听完，点了点头应允，彻底下令，封锁结界。随着结界入口的消失，广场上的水幕，也渐渐的消失不见。
    裂缝缝合的速度加快，数息之间，消失在二人眼前。
    现在结界里，除了这群魔兽外，只剩下洛清和秦鸿羽二人。
    “跟着我留在结界中，你可有后悔？”
    少年稍稍沉默了一会，而后坚定的开口：“从未。”
    洛清闻言，握住玉虚的手不由得一紧。
    良久，他才哑声道：“好，随我来。”
    为了速度能够更快，洛清带着秦鸿羽一起御剑玉虚，秦鸿羽站在洛清的身前，洛清一手御剑，一手虚虚的圈住少年的腰，两人挨得极近。
    然而现在两个人心思全都放在魔兽的事情上，一时间也没有人感到不自然。
    玉虚剑上，洛清开口询问：“跟着我，你就不担心吗？”
    少年先是一愣，而后才回过神来，想了想，语气带着些俏皮的意味：“好像说的我在结界外，就不会担心一样。”
    听的洛清一哽。
    少年接着道：“仙尊放心，不过只是一些魔兽，想必有仙尊出马，一定很快就能解决。”
    少年的安慰，就像是清风拂过洛清的心上，让人觉得一暖。
    少年说话间，一些发丝被风吹起，偶尔落在洛清的脸上，惹得他不自然的微微撇头，压下心中那丝异样，喑哑着声音开口：“好。”
    秦鸿羽并没有觉察出洛清的异常，开始询问起阵法相关的事宜来。
    洛清：“我从北方树林上略过的时候，隐约看到阵法的痕迹。这些魔兽总不会是凭空出现的，据我猜测，应当是有人在结界中画下了一个传输阵法，将这些魔兽直接传输到结界中来了。”
    所有才会有源源不断的魔兽，从山脉树林的深处，不断的冒出来。
    可这阵法，究竟是什么时候布下的？是玉衡剑派内的弟子，还是方才进来的那群新生弟子？
    “段云楼还没有出来。”秦鸿羽面色凝重道，“方才我在广场上的时候，就没有看到段云楼出现过。”
    “会不会是段云楼？”或者段云楼身后的势力？
    洛清却抓住了秦鸿羽话中的重点：“段云楼还没有出来？”
    点头，恍然似得开口：“可是我们分明感受不到段云楼的气息。”
    洛清：“是的。”
    在这些新生弟子进入结界的时候，剑派给每个人都分配了灵气，只要身上带着这股灵气，剑派就能随时随地在结界中找到你的位置。
    目的是为了保护新生弟子的安全。
    没有段云楼的气息，也就意味着段云楼将这缕灵气毁灭掉了。
    眼下这种情况下，段云楼还是选择留在结界中，一定是有其他自保的手段，更或者，这一切的异常都和他脱不了干系。
    秦鸿羽更偏向后面的那一种解释。
    毕竟一件异常的事情也就罢了，自从段云楼出现后，不管是段云楼自己，还是收徒大典，都频频出现异常。
    洛清沉吟半刻，严肃道：“这个段云楼很有问题。倘若看到他，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少年点头。
    二人交谈间，玉虚剑载着两人飞到了目的地，站在玉虚剑朝下望去，确实能看到些阵法的痕迹。只是这阵法颇为隐蔽，若非有洛清的提醒，他可能一时半会也看不出来。
    “能看的清这阵法是什么吗？”洛清问。
    “单凭借这阵法边缘的话，怕是看不出来，但是倘若这阵法和传输有关系的话，我大概能推测出阵法的阵眼在何处。”秦鸿羽答。
    毕竟阵法变化的再多，阵法的核心就是那么一些，只要知道并了解到核心，很快就能按照规律，找到一个阵法的阵眼。
    “下去看看。”
    洛清说完，玉虚迅速载着二人下降，落在阵法的边缘处，正是方才在半空中，秦鸿羽看到的阵法边缘。
    阵法呈现黑色，不仔细看的容易被当场树枝的颜色。
    秦鸿羽走到阵法旁边，蹲下，正欲伸手查看阵法的材质，旁边忽然伸出来一只手，将他拦下。
    秦鸿羽迷茫回头，就看到洛清开口：“魔修的阵法不要用手碰。”
    洛清一边说着，一边用玉虚挑起地上的黑色不明物，说道：“魔修用的东西，大抵都不干净。”
    果然，他话音才落，那黑色不明物一离开阵法，就在玉虚剑上滋滋冒出白烟，像是带着某种腐蚀性一般。
    好在玉虚剑百毒不侵，那团黑色的东西很快就在玉虚剑上化作一团黑气，最后被洛清伸手轻轻一挥，消失的无影无踪。
    正是长仙梯上的那些诡异的魔气。
    “不过你没有遇见过魔修，所以大抵不清楚。”洛清淡淡的道，“下次注意就好。”
    第69章 阵法【二更】
    秦鸿羽脸上有些发热, 他确实没怎么遇见过魔修，所以并不太懂这些东西。
    但让他脸上无端泛热的, 不是这个原因，而是洛清对他的态度。
    仿佛当他是一个小孩一般, 让他有些报赫。
    好在这股莫名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 再加上情况特殊, 很快便被秦鸿羽强行压了下去, 洛清并没有发现。
    “是长仙梯上出现过的魔气。”洛清淡淡开口。
    秦鸿羽接话：“看起来比长仙梯上的魔气还要厉害。”
    毕竟长仙梯上的魔气, 还没有厉害到能腐蚀的地步。
    “当心，不要沾惹上。”洛清嘱咐。
    两个人寻着这道阵法，一直走下去。
    “这阵法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大。”途中，少年忍不住开口。
    这一路以来, 他们倒是没有遇到高阶魔兽, 想必也是因为他们在阵法边缘的缘故。
    “嗯。”洛清认同，“也只有这么大的阵法, 才能大量的传输高阶魔兽。”
    秦鸿羽却忍不住皱眉：“这么大的阵法, 全都由魔气支撑, 就算是仙尊你…也没有办法做的到吧？”
    哪怕一个人的修为再高强, 身体内储存的灵气却是有限的，而越是庞大的阵法，需要的灵气数量越是恐怖。
    “我确实没有这么庞大的灵气。”洛清不置可否。
    秦鸿羽越发担忧，难道这人的修为，比洛清仙尊还要强？
    论实力, 洛清已经是修真界中堪称第一的存在了，难道魔族还有人的修为比洛清还要厉害？
    却听到洛清接着道：“我做不到，却还有别的人能做到。”
    “谁？”
    洛清看了少年一眼，缓缓开口：“魔体。”
    洛清：“据我所知，魔体能聚外界的魔气为自己所用，从而源源不断的产生新的强悍的魔气，这也是魔体难以对付的一个重要原因。”
    简单的来说，就是魔体一旦苏醒，他不会感到疲累，因为他能源源不断的从汲取道飘荡在空中的魔气。
    这些秦鸿羽自然也知晓，只是……魔体不是他吗？除了他以外，难道还有别的魔体降世了？
    可数万年来，从来没有出现过两位魔体同时降世的传说，秦鸿羽有些想不明白了。
    洛清仿佛看穿了少年的心思：“你还记得长仙梯上自爆的那个魔修吗？”
    秦鸿羽自然记得，当时他们还掌门一起去看了那个魔修的尸体，洛清说过的一句话，让他记忆深刻。
    “你说过…像是魔体的迹象。”他想着想着，不自觉的说出口。
    “是的。”洛清冷静道。
    “那个弟子身上发生的一切，就像是魔体苏醒造成的。”
    秦鸿羽：“可这与阵法又有什么关系？”
    洛清停下脚步：“我怀疑魔族中的人找不到你，就试图改造出魔体。”
    秦鸿羽当场愣住了。
    洛清却接着道：“且改造的魔修不止一个，长仙梯上那算一个，甚至，已经有了更加成功的成品。”
    “仙尊意思是…阵法是那个魔体布置下的？”少年不可思议般询问。
    “是这个意思。”洛清转了一个弯，指着另一个方向，“往这边走。”
    秦鸿羽顺着洛清示意的方向望去，地面上没有了黑色阵法的痕迹，想必是洛清已经发现阵眼的位置。
    少年正认真寻找，忽听洛清冷不防来了句：“我怀疑是段云楼。”
    秦鸿羽想了片刻，才终于明白洛清的意思，洛清是说，段云楼就是混入玉衡剑派的另一个魔修，也就是被改造的更加成功的那个魔体。
    难怪段云楼的修为和声音忽然恢复，洛清仙尊这么一说，所有的事情，都能对的上了。
    所以段云楼来参加这次的收徒大典，根本就不是为了拜师，而是来找他…报仇。
    “段云楼很危险！”秦鸿羽脱口而出。
    “我知道。”洛清摸着少年的头说，“但只要你跟在我的身边，就不会有问题。”
    少年听到这句话，冷静下来，他知道，眼下他们的当务之急，并不是段云楼，而是找出阵眼，将阵法毁灭。
    二人继续前行，途中遇到了好几次高阶魔兽，好在有洛清在，这些魔兽根本无法对二人产生威胁。
    终于，二人终于有了些收获。
    在一处茂密的树丛中，有一块树林与其他的地方截然不同。
    这块地方的树木东倒西歪，像是被什么高大的魔兽踩踏过一般，可奇怪的是，除了这边的异常，这块树木旁边的树木却完好无损——就像是有东西凭空从这边出现。
    两人站在不远处，静静的望着这个地方，果然不出所料，不一会儿，一阵魔气闪烁，一个巨大的魔兽忽然出现，然后那魔兽又重新消失在树林深处。
    这处显然并不是阵法的正中央，却安排了一个小小的传输阵，可见有人将阵法设立在此处，就是为了能随时迅速的赶到这个地方。
    想来阵眼就在这周围。
    秦鸿羽和洛清对视一眼，纷纷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肯定的意味。
    “不能动小传输阵，恐怕被阵法主人发觉。”洛清一边说着，雪白的灵气在小传输阵周围萦绕，竟在原来的传输阵的周围，又设立了一个阵法。
    倘若有人抵达这边的传输阵，又会陷入到洛清设下的阵法中，再度被传输到另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阵法完成后，少年忍不住好奇的询问：“这阵法会将人传到什么地方？”
    洛清随口答道：“不清楚。”
    秦鸿羽：？
    就听到洛清接着道：“反正随机传送到一个很远的地方。”
    秦鸿羽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两个人开始在这片区域寻找起来，一般来说，阵眼为了防止被其他的人发现，都会被刻意隐藏起来。
    可惜秦鸿羽和洛清不仅天赋出众，在阵法上也颇有造化，顺着阵法的痕迹，渐渐发现了些异常。
    “仙尊，来这边看一下。”秦鸿羽率先发现异常，
    洛清闻声走到秦鸿羽的身边，这里距离方才的小传输阵不远，乍一看，仿佛只是一片正常的草丛。
    秦鸿羽却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秦鸿羽从这边路过的时候，身上都会带着风，所有的草地，在他路过的时候，都会被他身上的风吹的微微晃动。
    除了他眼前的这片草地，长得分明异常茂盛，和周围的草地如出一辙，可却在他路过的时候，依旧按照自己的原来的频率晃动，仿佛丝毫不受外界的干扰，完全自成一个世界。
    洛清过来之后，秦鸿羽手上捏出一股“风团”，朝着这片地区周围丢了过去。
    周围的草丛皆被卷的东倒西歪，唯有这片草丛纹丝不动，二者相对比起来，好像静止的一般。
    “确实有问题。”洛清说罢，灵气从袖中而出，萦绕在这片草丛之上，渐渐将这片草丛覆盖。
    下一秒，灵气消失，连带着原来的那片草丛，也消失的无影无踪，露出了草丛下面的真实面貌。
    那是一块裸露的土地，上面用红色稠浆般的东西，画着一个缩小版的阵法。
    那阵法极其眼熟，正是方才二人在上空看的那个阵法，只不过小了许多——这里就是整个阵法的阵眼所在。
    秦鸿羽有些惊喜：“找到了！”
    好在这个阵法威力虽然大，却并不算十分复杂，单一个人就能解开。
    洛清沉吟道：“想必这就是阵眼了。”
    只要将这个阵眼毁掉，就能阻止高阶魔兽过来。
    秦鸿羽靠近了，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原来这红色的稠浆不是什么别的东西，而是新鲜的血液！
    看来这阵法实在邪乎。
    一边唤出玉虚，洛清一边嘱咐：“触动这阵法的话，恐怕会把人吸引来，待会你一定要注意这周边的动静。”
    秦鸿羽郑重答应，洛清这才提剑，玉虚挟裹了凌冽的剑气，落在那阵眼上，将不断流动的、鲜红的血浆一剑斩断。
    阵眼似乎静止了一秒，然而结界中的阵法，却丝毫没有停止下来的意思。
    秦鸿羽担忧的朝着阵眼看了一眼，就看到原先被洛清斩断的阵眼，竟一声不响的渐渐又恢复到原来的模样。
    不过片刻的功夫，被斩断的纹路重新恢复，上面的鲜红色血浆，也开始重新流动起来。
    洛清的一剑，竟对这个阵眼丝毫不起作用。
    秦鸿羽惊了，洛清脸上还是那副没有波澜的神情，似乎早有预料。
    “现在怎么办？”秦鸿羽开口询问，声音中甚至带上了自己都未曾觉察到的嘶哑。
    洛清却敏锐的发现，这阵眼似乎看起来和方才一样，但仔细观察就能发现，红色稠浆的速度，较之先前，其实缓慢了一些——只是按照现在这样的速度，要破除阵眼，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除了这个，一定还有其他的办法破除这个阵眼。
    还是说，还有其他的阵眼他其实没有发现？可是按照这个阵法的布局，再没有其他的地方，能够放的下另一个阵眼才是……
    秦鸿羽同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斟酌着开口：
    “是不是，还有别的阵眼，但是我们没有发现？”
    第70章 阵眼
    阵眼是全阵法的中心所在，通常都比较脆弱, 一旦阵眼受损, 阵法也会受到剧烈的冲击。
    所以一般破阵, 都是从阵眼开始。
    但布置阵法的人, 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于是阵法不断的被改造，这之后出现双阵眼或者多阵眼。
    这样的阵眼，你单破坏一个是不行的，两个阵眼之间会互相修复，从而保持阵法的稳固, 若是想要破除阵法，必须要同时破坏两个阵眼, 才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比如两人眼前的这个阵眼，坚固的有些诡异，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是不是还有其他阵眼的存在。
    倘若真的是双阵眼, 或者还有其他的阵眼，破除的难度，将成倍的增加。
    那缩小版的阵法上，浓稠的血浆仍然在不断的流动。
    “再找找。”洛清说完, 秦鸿羽的视线, 重新在这片区域寻找起来，洛清则按照这个缩小版的阵法，推测起来。
    能放置阵眼的点也是有讲究的，阵眼随意放置, 轻则阵法不稳定，重则阵法崩坍。
    可洛清查看推测再三，符合阵眼放置的地方，确实只有这么一个。
    太奇怪了……
    秦鸿羽在周边寻找了一周，着实没有发现其他的异常。
    “仙尊…这？”
    洛清皱眉，不应当如此，他提剑，朝着阵眼又试了试，阵眼的反应还是和方才的一模一样，洛清的剑气，不过阻碍了阵眼片刻的运作而已。
    虽然再没有别的更好的地方能安置阵法，但是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确实还有其他的阵眼。
    秦鸿羽：“现在怎么办？”
    他话音才落，身后忽然传来一道陌生的冷哼声：
    “自然是把你们…全都杀了。”
    秦鸿羽和洛清同时回头，就看到一个身影，穿着白色的剑派弟子的服饰，从丛林中缓缓走出来，浑身带着漫天的魔气。
    正是一直不曾露面的段云楼！
    此时段云楼脸上显然也十分不好看，甚至带上了些苍白的意味——像是受过伤。
    一边走进，段云楼一边阴森森的开口：“没想到还是被你们找过来了……”
    “真是讨厌。”
    段云楼现在的这幅模样，和他从前的乖巧怯懦截然不同，仿佛两个人一般。
    说着，他又歪头，回到从前的那副乖巧的模样，对着秦鸿羽眨了眨眼睛：“我们商量一下，哥哥可不可以离这个阵眼远地点，这样……”
    他轻笑了声：“我也能让哥哥死的更痛快点呢。”
    “你入魔了。”秦鸿羽皱着眉头道。
    段云楼却不甚在意，碎碎念似得开口：“入魔又怎样？哥哥不也是魔吗？”
    说着他朝向洛清：“仙尊恐怕还不知道吧？秦鸿羽他也是魔，是我们放在玉衡剑派的卧底。”
    他似乎很期待看到洛清脸上露出其他的神情，可自始至终，洛清都没有多看他一眼。
    段云楼心里堵着一团火气：“不信你倒是查一查，看看秦鸿羽是不是和我一样。”
    洛清终于朝着他望去，眼中却满是不耐烦的神情。
    秦鸿羽却抓住了段云楼话中的其他意思，他提剑指向段云楼：“‘和你一样’？你…果然也是魔体？”
    段云楼愣了一会，笑出声，不置可否：“我和哥哥一脉相传，都是秦家的孩子，自然和哥哥一样啊。”
    说着，甚至还向秦鸿羽眨了眨眼睛，和往日撒娇的模样如出一辙。
    秦鸿羽冷脸道：“你不是秦家的人。”
    这句话仿佛踩中了段云楼的痛脚，让他彻底的疯狂起来。
    “魔体？哈，果然……”
    段云楼忽然指着洛清大喊：
    “你早就知道秦鸿羽是魔体吧？”
    “果然！果然！真是好笑，堂堂玉衡剑派的尊者，居然会包庇一个魔修，还是一个魔体！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你这样的人，哪里有资格做尊主？”
    他又忽然冷静下来：“我说呢，怎么这么久都没人发现秦鸿羽身上的异常，原来是你们私下里包庇。”
    ……
    段云楼不断的说着，脸上似笑非笑，神情有些恐怖。
    秦鸿羽朝着洛清看了一眼，后退一步，停在阵眼的身前。
    洛清的玉虚已经出窍。
    段云楼：“…他们要我等，但是我可等不了这么久……”
    秦鸿羽忍不住在心中想：果然，段云楼身后果然还有别的人，只是段云楼嘴中说的“他们”是谁？
    段云楼：“今天，就是我最好的机会，你——”
    他指着秦鸿羽。
    “还有你——”
    他指向洛清。
    “我会让你们一个个生不如死，比我痛苦千倍万倍！”
    段云楼的双眼忽然变得血红一片，周身的气势更是暴涨，那股诡异的魔气腾绕在他的身上，和用来制造阵法的黑色魔气一模一样。
    这阵法果然就是段云楼设下的，段云楼就是改造成功的魔体，才会拥有足够的魔气。
    洛清立刻提剑迎了上去，同时嘱咐身后的人：“你留下破坏阵眼，越快越好！”
    眼下他们再没有更多的时间寻找另一个阵眼，只能靠这个最麻烦的办法，将现在的阵眼消耗殆尽。
    也是现在破除阵法的唯一的办法了。
    秦鸿羽心中明白，一边手上的动作不停，一边频频朝着颤斗的二人望去。
    段云楼这次回来之后，修为必定大涨，再者魔体还能源源不断的吸收空中的魔气为他所用……长久下来，吃亏的一定是洛清，秦鸿羽说不担心是假的。
    可段云楼虽然魔气充沛，实战经历却不足，在洛清剑下处处露出破绽，勉强只能靠着充沛的灵气，于洛清两人占个平手。
    但长时间这样下去绝对是不行的！
    秦鸿羽心下一横，剑气越发凌冽——只有自己尽快的破除阵眼，才能腾出手帮到洛清。
    秦鸿羽丹心剑芒大闪，一剑落在阵眼上，竟一剑使阵眼支离破碎。
    与此同时，响起一声段云楼痛苦的闷哼声。
    秦鸿羽还以为段云楼终于被制服，连忙望去，就看到两人各执一方，并未交手，而段云楼脸色苍白，眼神怨念的望着自己的方向。
    洛清却并没有出手，视线同样好奇的顺着段云楼望来。
    三人的视线中，阵眼渐渐恢复成原来的模样，而段云楼的脸色，也肉眼可见的正常起来。
    秦鸿羽像是忽然之间想通了什么一般。
    段云楼脸色恢复后，再度提剑朝着洛清而上，且魔气非但没有损耗，反倒越来越充沛，显然是打算于洛清速战速决。
    其实段云楼的这种情况下，不断的和洛清耗灵力，才是最好的方法。秦鸿羽不相信身为魔体的段云楼会不知道这一点。
    可偏偏段云楼却选择和洛清速战速决——这是对他最不利的一种方式。
    事出反常必有妖。
    秦鸿羽脑海中飞速旋转，他才重新收回丹心，余光中段云楼忽然一个失神，被洛清的玉虚刺中肩膀。
    顿时鲜血横流。
    然而段云楼身上的血液都和旁的人不一样，明显要比普通的人浓稠上不少，异常的就像是…像是阵眼上的红色稠浆。
    对！是了！
    秦鸿羽恍然大悟，脑海中升起一个看似不切实际，实则和现实完全吻合的想法。
    他心下掀起惊涛骇浪，同时为了印证他心中的这个想法，他手起剑落，丹心再一次落在阵眼上。
    这次他将所有的灵气都汇聚到了剑上，一剑挥出，阵眼在他的剑下瞬间化作一团雾气。
    余光中，段云楼同时脸色大变，嘴角溢出一丝鲜红。
    秦鸿羽终于明白了，这个阵法原来当真不止一个阵眼，除了他剑下的这个固定的阵眼以外，还有一个特殊的阵眼，赫然就是段云楼！
    段云楼为了完成这个阵法，居然以身为阵眼！
    秦鸿羽一边心中震惊，一边骤然抬头对着洛清喊道：“他也是阵眼！”
    破除双阵眼阵法的唯一方法，就是同时破除两个阵眼。
    洛清很快领悟到秦鸿羽的意思，冷眼提剑而上。然而这话同样也被段云楼听到了。
    他眼中的红色魔纹越多，身上腾的升起更为汹涌的魔气。
    段云楼：“杀我？就凭你们？”
    半空之中剑光闪烁，两人的剑芒交错，叫人眼花缭乱。
    然而比起交战技巧，段云楼显然还是不如洛清，他这毫无章法的剑术很快落出端倪，洛清一剑落在他方才受伤的肩上。
    秦鸿羽一直关注这边的情况，见到这一幕，直接一剑落在丹心上，两个人同时出剑，同时重伤了两个阵眼。
    这次阵眼终于没有消失，而是迎面受下了秦鸿羽的这一剑，缩小版的阵法不断颤抖，在秦鸿羽的剑下发出阵阵呜鸣，一条条裂缝出现在阵眼上。
    另一边的段云楼更是直接惨叫一声，直接坠落在地，扬起漫天的沙尘。
    紧接着，秦鸿羽清晰的感受到地面上传来一阵阵震感。
    有效果，段云楼果然是第二个阵眼！
    这样下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这个传输阵法就能被破除。
    魔体虽强，可阵眼反倒成为了段云楼的弱点。
    只要两边同时对阵眼出手，这打击对段云楼来说，几乎是毁灭性的。
    沙尘渐渐散去，露出中间站着的段云楼，他扶着胸口，弯腰不断的咳血，脸上却脸上漾起秦鸿羽看不懂的笑容，抬头遥遥朝着秦鸿羽的方向望来，开口：“杀了我，你以为你们也能活吗？”
    “我设下结界的那一刻，就从来没抱着活下去的希望。”
    段云楼对着秦鸿羽眨眼轻笑：“我只是舍不得哥哥啊，嗯？”
    “让我们一起走啊哥哥。”
    洛清却丝毫不与段云楼废话，他回过头，同秦鸿羽对视一眼，二人双双点头。
    而后长剑出鞘，瞬间从段云楼的胸口穿过。
    秦鸿羽剑下的阵眼，也同时发出一声脆响，彻底的裂成了碎片，纷纷跌落在地。
    自远方传来一道巨大的崩裂声，魔气漫天飞舞，挟裹着魔气，朝着阵眼所在的地方汇集而来，形成了一道黑色的暴风卷。
    魔气将所有卷进去的东西包括魔兽，全都腐蚀成灰烬。
    段云楼脸上带着得逞的笑容，虚弱的笑出声：“哈……咳咳，没想到吧，我说了……谁都别想逃……”
    鲜血不断的从他的嘴角溢出，终于，他再也支撑不住，跌倒在地，失去了气息。
    然而远方的风暴，却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痕迹。随着传输阵法的破除，越来越多的魔气汇集在一起，眼看着就要落到二人的身前。
    这力量，远远不是秦鸿羽和洛清能抵抗的了的。
    “走！”少年朝着洛清大喊，然而风声太大，秦鸿羽也不清楚洛清究竟听到了没有。
    漫天的黑雾中，秦鸿羽依稀看到玉虚的光芒一闪而过，一道怀抱忽然将他抱起，清冷的雅香，抵挡住了漫天的魔气。
    不过数息之间，那道暴风卷，已经追到二人的身后，距离玉虚剑，不过寸尺。
    第71章 受伤
    身体忽然腾空, 被一道有力的臂膀抱住, 秦鸿羽落在玉虚剑上，身后传来洛清沉而有力的声音：“别回头。”
    然后下一秒，洛清带着人，朝着不远处一块突兀的土地上一跃而入。
    正是洛清之前布下的那个传输阵！
    虽然不知道会被传输到什么地方, 可这传输阵却是二人逃离此处最快的方法。
    眼前闪过一道巨大的光芒，少年克制不住的闭上眼, 周围空白一块, 唯有身后传来的温柔触感依稀可以感受。
    下一秒，长剑带着二人破虚空而出。
    周围喧嚣的风啸声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甚至连远处魔兽的嘶吼都遥不可翁, 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这是……”
    虚空之中依稀可闻山谷的回音。
    还不待少年问完，肩上忽然落下来一个不明的东西，原先虚握着自己腰间的手也消失不见。
    身后的人摇摇欲坠，玉虚更是忽然消失不见, 两人一前一后向下方坠去。
    秦鸿羽心中登时就是一个咯噔，心道：定是不小心沾染上了魔气，紧接着他迅速唤出丹心，脚在剑上轻点, 整个人瞬间追上洛清，将人搂在怀里，两人一路跌跌撞撞的，顺着山谷滚落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 秦鸿羽终于觉得自己停了下来。
    好在这一路有丹心帮他们缓了些冲击，否则从这么高的山谷落下，就算是魔体也受不了。
    即使如此，秦鸿羽还是撇过头，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丹心身上的剑芒渐渐消失，落在地上。
    胸口处传来些沉闷的痛感，想必是受伤了，秦鸿羽抚着胸口坐起，查看起洛清的情况。
    山谷里久不见日光，周围都有些暗淡，但接着这微弱的光，勉强能看到周围的情况。
    秦鸿羽将洛清扶起，躺在自己的怀中，洛清脸上带着少见的苍白，眉间带着些痛色。
    秦鸿羽感觉手上有些温润的湿意，从洛清的背后拿出来一看，手上竟沾满了鲜血，夹带着些黑色的魔气。
    方才阵法里，那黑色的卷风距离二人极近，洛清将自己抱在怀里，自己后背却沾染上的魔气。
    他将人在怀中翻过来，只见洛清身后早就狼藉一片，鲜血魔气混做一体，还在不断的腐蚀着洛清的后背，少年伸手一探，洛清体内的灵气也所剩无几。
    好在自己身上储物器还在。秦鸿羽全然来不及顾忌自己，先将洛清身上已经破旧的衣服去掉，将洛清身上擦拭干净，上药，这才拿出新的衣服帮洛清重新换好。
    这是秦鸿羽带的最后一套衣服，还是有人误以为他是玉衡剑派的心神弟子，给他发放的，秦鸿羽随手就收进了储物器，没想到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只是这衣服是按照他的身高制作的，穿在洛清的身上有些短。
    将洛清身上所有的伤势都处理好之后，少年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开始给自己处理伤势。
    他丹药不够，灵气也所剩无几，只能简单的治疗些皮外伤，其他的更重的伤势，都要等到两个人从这个地方出去后再说。
    等到他全都处理完之后，整个人长叹了一口气，这才觉察出周围的异常起来。
    这山谷里太过安静，甚至半点声音都没有……安静的太过异常了。
    就好像忌讳着什么一样。
    可对现在的他们二人来讲，却是最好的休整场所——凭他们此时的灵气，遇上高阶魔兽，绝对讨不到好果子吃。
    少年这样想着，伸手在洛清的额头一摸——好热，秦鸿羽在心中惊讶道。
    可能是伤势过重的原因，倘若一直得不到治疗，洛清身上的伤只会越来越重。
    只是这山谷有多深，他是知道的，以他现在的灵气，自己能不能出去都是一个问题，更何况还要带上一个重伤在身的人？
    眼下只能等到他伤势恢复，再看看能不能找到别的出去的路；或者，等到玉衡剑派的人找过来。
    只是这山谷幽深，等到剑派的人找过来，恐怕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秦鸿羽从储物器掏出干粮捻碎——上辈子他从秦家“逃出来”后就一直保留着存食物的习惯。
    放进水中搅成糊状，给洛清喂了些下去，自己又吃了一些，完成这一切后，他才终于得到了些休息的时间。
    胸口还在不断的传来闷痛，秦鸿羽将洛清放置好，假寐了一段时间后，起身开始查看周围的坏境。
    他们进来的时候天色尚早，可山谷里面光线却十分暗淡，分不清昼夜，方才他一心照顾洛清，现在仔细查看一番后，却发现有些不对经。
    空气中似有若无的飘散着一种奇怪的淡淡的味道，说不上难闻，仔细闻就能察觉的出来，却又没有毒性。
    秦鸿羽重新捡起丹心，运转灵气，御剑向上飞去，想要试探这山谷的深度，自然是无用功。
    这山谷之深，甚至超出了他的想象。
    无奈之下，秦鸿羽只好再度回到洛清的身边。
    洛清身上的热度还丝毫没有要退下去的趋势，这样下去可不行。
    少年将自己身上的外袍脱下，盖在洛清的身上，伸手将洛清皱起的眉间推开，决定在这周围找找，看能不能发现其他的东西。
    现在他唯一的线索，就是这道似有若无的奇怪气味，他要找到这气味的发源地，或许能发现一些其他的东西。
    他正欲起身，一道灼热的手掌忽然牵住了他的手，用力将他一拉，少年本就身形不稳，直接被带倒在洛清的身上。
    好在秦鸿羽顾忌着洛清的伤势，手肘及时的撑在了地上，这才稳定住没直接压在洛清的身上。
    “唔！”只是这动作幅度太大，秦鸿羽忍不住闷哼出声。
    手肘摩擦在粗糙的地面上，带来一阵火燎一般的痛楚，还不待那痛楚散去，就听到身下人喃喃出声：
    “别、别走……”
    依旧是那副清冷的声线，因着受伤，带上了丝脆弱和委屈，难得的让认心中一软。
    这个声音响起来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秦鸿羽甚至忘了手肘带来的疼痛。
    “好，我不走，我一直在这里陪着仙尊。”少年轻柔的安抚出声，语气眼神之中满是眷恋。
    他轻轻的将洛清的手扳开，放在一旁，动作轻巧小声的支起身子，从洛清的身上爬了起来。
    方才摔的时候，手肘上的衣服也被蹭坏了，露出少年洁白纤细的手肘，然而此时这手肘上却青紫遍布，方才那一跤，显然摔的不清。
    二人不能坐以待毙，嘴上虽答应了洛清，但少年却并没有因此就准备留下来，他将盖在洛清身上的衣袍向上拉了拉，捡起落在一旁的衣袖，放进了洛清的手里。
    洛清一把抓紧了手中的东西，也终于安静下来。
    秦鸿羽再次伸手探了探，洛清身上还是热的烫人。
    他不再犹豫，在洛清身边留下了一个防护的阵法，提剑，寻着这奇怪的味道，朝着山谷深处寻去。
    越往里走，这味道便越浓，少年才走出不远，这奇怪的味道已经十分明显了。
    秦鸿羽终于想起这味道究竟是什么了，这是天然温泉周围，才会散发出来的硫磺的味道，隔得远了，味道淡了，他便一时间没有闻出来。
    眼下他闻的如此清楚，说明这温泉就在前方不远处。
    这山谷深处为何会有温泉，少年此时已经完全没有心思去想，他一心想的是：有了温泉，就能退掉洛清身上的热度，也能更好的清理洛清身上的外伤。
    一想至此，他脚步更加轻快起来，恨不得立刻赶到温泉前。
    再往前数十步，果然看到了温泉的身影，温泉周围白色雾气弥漫，暗淡的光芒照在温泉中，在温泉周围映出一片片水纹似的波光。在这深不见底的谷底，温泉周围居然还生长了一些特殊的花草。
    秦鸿羽只看了一眼，没有放在心上，光是身前的这片温泉，已经叫他心下激动不已。
    他在温泉边弯腰，试探的看了看，确定泉水中没有危险。
    秦鸿羽心中此时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尽快的将洛清带到这边来——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道清脆的响声。
    有动静。
    秦鸿羽装作没有发现似得、无意间从温泉旁边站起，手中却握紧了丹心，满脑子想的都是：要是身后来的是高阶魔兽，一定要引着魔兽往洛清不在的方向跑……
    身后又传来一道脚步身，虽然小，却细细密密的劲直朝着少年而来。
    三、二、一！
    秦鸿羽利落的转身出剑，就在丹心即将落在那“魔兽”身上的时候，长剑瞬间停了下来。
    是洛清。
    来的人，是洛清仙尊。
    少年微愣剑，洛清一手握着玉虚，一手背在身后，眼神穿过漫天的白色雾气，直直的落在少年的脸上。
    雾气迷茫，秦鸿羽看不清洛清脸上的神情，像是在渴望，或者更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那眼神看的秦鸿羽心中有些发慌，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了速度，就连脸上都渐渐泛上了些热气。
    “仙尊？”他试探的喊了一声。
    就看到洛清握着剑，一步一步朝着朝着秦鸿羽大步走来，嘴上还不断的念叨着什么。
    走的近了，秦鸿羽终于听出来，洛清说的是：
    “阿羽……不要走……”
    身音虚软，还带着些委屈的意味，秦鸿羽心一下子软了下来，想必是昏迷之中，感受到自己的离开，就强撑着一口气追了上来。
    怎么受伤了这么孩子气。
    “我在……”他正想小声安慰，洛清已经走到他的身边。
    先是不管不顾的将玉虚丢在旁边，紧接着这个人都朝着秦鸿羽扑过来。
    等到少年终于觉察到不对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强势的扑到在地，脊背更是狠狠的摩擦在地上，这痛楚差点没让他当场晕过去。
    身上渐渐传来燥热，秦鸿羽再这么糊涂，这个时候都想明白了，这温泉有问题。
    第72章 迷乱
    背后火辣辣的痛感还在不断的刺激着少年的神经, 身上的人更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少年, 这异常的一切。
    身上越来越燥热，秦鸿羽知道洛清大概也是如此。
    洛清身上不正常的高温，不仅仅是因为受伤，很有可能和这个温泉、温泉周围的花草也有关系。
    对, 这个花草！他艰难的回过头，不远处, 几株花在他的视线中不断的摇曳, 隐约中，带来些淡淡的杏苦味, 隐藏在温泉的硫磺的味道下。
    他想起来了, 这花、这花…！
    真是…！
    秦鸿羽顿时被呛的无话可说。
    这温泉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这些花草，一开始秦鸿羽根本就没把这些花草放在心上，只道这些花草生命力顽强，在这样坚苦的幻境中都能存活下来。
    现在他只想骂自己笨蛋。寻常的花草, 生长向来离不开阳光，只有少数属性极阴的花草，才能在光照稀少的地方下存活。
    幻仙花，就是其中的一种, 且这种花属性极阴，阴到轻易见不得光照，只能在阴暗潮湿的地方生长，山谷下的温泉, 成为了它极佳的生存幻境。
    幻仙花在成熟之后，会散发出花香，略带苦杏味，寻常应当是极好区分的，坏就坏在这花长在温泉边，仅有的味道都被温泉的硫磺味给盖住了。
    好在这花并没有毒性，就是闻了容易气血上涌、浑身燥热，俗称……俗称催/情。
    少年强迫自己抬起头，直面身上的人。
    就看到洛清支起身子，眼神深邃的望着自己，像是一个不见底的深渊，眼神看的少年心中有些发慌。
    靠得近了，就听到洛清还在不断的喃喃道。
    “阿羽、别走。”
    “阿羽、好凉。”
    ……
    秦鸿羽终于懂了，所以这个人纯粹是把自己当做冰块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身上的人不断的贴上来，像一只温顺的大狗，在自己身上不断的蹭来蹭去，偏偏还一脸严肃，仿佛他做的事情再正经不过。
    实在是让秦鸿羽脑壳疼，阻拦只会让洛清的动作越发放肆，秦鸿羽只好主动出手，冰凉的手掌落在洛清的额头上，努力想要给人降降温，一边迅速的寻找其他的办法。
    动作间温泉在少年眼中迅速一闪，少年心中灵机一动，讨好似的哄着身上的人：“我在…我在……”
    然后一手从下面伸出，握住洛清的腰部，腰间发力，带着洛清一起扑腾掉进了泉水里。
    两人飘浮在温泉中，秦鸿羽抬手抹了一下脸上的水珠，一睁眼，就看到洛清直直的站在他身前，眼中像是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雾气，委屈巴巴的看着自己。
    但秦鸿羽却能明显的感受到，自己身上的那股燥热，慢慢的降了下来。
    果不其然，入了睡之后，虽然洛清还一直抱着秦鸿羽，但整个人已经安静下来。
    随着时间的缓慢逝去，洛清终于再支撑不住，跌进了秦鸿羽的怀里，温泉内的水面上，飘浮起淡淡的粉红色，是洛清的伤口崩开了。
    秦鸿羽见状重新将人抱上岸，等到这一切完成之后，少年已经是气喘吁吁，再没有半点力气。
    此时两人身上都是湿/漉/漉的一片，洛清还紧抱着少年不肯松手。
    可秦鸿羽也再没有了精力，脑海中更是昏昏沉沉一片，他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试图将人抱在怀里，不想让自己昏睡过去。
    就在少年强打气精神的时候，他身后不远处，玉虚剑旁，忽然升起一道莹亮的白光，那光芒就像是有意识一般，缓缓飘至少年的身上，奶白的灵气瞬间将少年彻底笼罩。
    一道温暖的灵气瞬间传遍身体各处，仿佛带着某种安抚的魔力，让人由心感到安心。少年终于忍不住，闭上眼睛的最后一秒，一道灵气从他的面上抚过，恍惚间，秦鸿羽仿佛感受到一个女人，在自己的脸颊上，轻轻的落下一个吻。
    那个熟悉的气息，是……母亲……
    ————
    少年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周围的环境忽然大变，他确认再三，确定自己已经重新回到了玉衡剑派。
    可他还是没有想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回来的。记忆中的最后一秒，那个温柔的吻，仿佛还在他眼前。
    秦鸿羽轻笑一声，伸手，摸上了自己被吻过的地方。
    房间外的人似乎听到了里面的动静，立刻有人推门而入，正是早先失去消息的秦展。
    秦展大步走到秦鸿羽的身边，担忧不已：“感觉好些了吗？”
    少年闻声动了动，疼痛瞬间从脊背传至全身。
    他没有回答秦展的问题，而是用一种眷恋的语气：“爹，我看到……看到母亲了。”
    秦鸿羽看到，他这话说话之后，秦展的身体明显顿了下。
    少年怕秦展不相信似得，解释：“是真的，是母亲，母亲还亲了我……”
    他还没说完，就看到秦展眼中满是温柔的笑意：“是，你母亲一直都陪在你的身边，她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你。”
    这回换秦鸿羽懵了。
    秦展脸上带着回忆似得笑容，指着一旁悬挂在房间里的丹心，说：“她一直都在守护这你。”
    秦鸿羽恍然，父亲说的是那个剑穗。他想起来了，山谷中，白色的灵气，就是从剑穗中散发出来的。
    这是母亲亲手为他做的剑穗。
    秦展回忆道：“你小的时候，就对剑爱不释手。”
    他说着，用手比划出了半截手臂大小的距离：“成天里抱着一把木剑，看到别的人剑上有剑穗，你那时还不会说话，就会嚷嚷着也要剑穗了。”
    “你母亲，就亲手给你编了一个，挂在你的剑上，那时候喜欢的不得了。”
    秦鸿羽光是听秦展这样说，都能感受到母亲的用心，和对他的恋爱。
    “……后来你母亲遇难的时候，我们不在她身边……”说到这里的时候，秦展的声音带上了丝颤音，“她想用另一种方式陪在你的身边，就将自己最后的气息，注入到了剑穗中间，永远、永远的，护住你。”
    秦展注意到，少年的脸上也十分动容，于是故作轻巧的笑了笑，伸手在少年的头顶轻抚：“爹也是跟着你母亲的指示，才成功在深谷里找到你的。”
    秦展说着，欣慰的长叹了口气：“还好你没事，只是身上受了些轻伤。”
    说到少年身上的伤口的时候，秦展的脸上，似乎闪过一瞬间的不自然。
    秦鸿羽想起洛清：“仙尊伤势怎么样？”
    秦展脸色凝了凝：“他很好，有束华茂照顾着，想必很快就能醒来。”
    又欲言又止，道：“他就在旁边的房间里。”
    秦展现在似乎不是很想提起洛清的事情，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装的正是他炼制成功的寒冰丹。
    直到秦展将盒子放到少年怀里的时候，秦鸿羽抬起头，难以置信道：“寒冰丹…炼制成功了？”
    秦展郑重点头：“多亏了洛清。”
    秦鸿羽自然知道秦展这话的意思，炼制寒冰丹的很多珍奇仙草，都是洛清千里迢迢从各种地方寻来的，甚至为了寒冰枝，洛清差点陷入梦萼中。
    秦鸿羽接过，想起之前秦展失踪的事情：“是耿严掌门，将我一步，将爹接走了吧？”
    得到秦展肯定的回答后，秦鸿羽又追问：“那爹可知，掌门为何会将爹带走，现在又将爹放回来？”
    他实在是没有想明白，倘若因为自己是魔体，耿严更不该放秦展出来才是。
    秦展摇头，眉眼间也满是疑惑：“我只知道这事，似乎和金光霁相关。”
    “金光霁？”秦鸿羽不解道。
    段云楼确实和金光霁是双修道侣关系，这么说来，段云楼的异常，金光霁也不可能不知道，唯一的答案就是，金光霁不仅知道，甚至还参与其中。
    “那金光霁现在呢？”他记得金光霁是和段云楼一起来参加收徒大典的。
    “已经被剑派的人看守起来了。”秦展安慰道，“现在你的任务，就是把身体养好，再彻底的除掉魔体。”
    秦展越说越激动：“我鸿儿，就可以像所有普通的修士一样，去追求自己的道。”
    他慈爱的在少年头顶摸了好几次。
    秦鸿羽收好寒冰丹：“鸿羽，定不负父亲的期望！”
    为了不打扰少年休息，秦展没有多待，便出去处理秦鸿羽醒来后的其他事情了。
    房间内，秦鸿羽一个人发了会呆，终于还是小心的起床，一个人慢慢的扶着墙，走到了旁边的房间。
    随着秦鸿羽的靠近，房间里也同时传来脚步声，少年才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大门一把被人从里面打卡，耿严冷着一张脸站在门口，和秦鸿羽两人大眼登小脸。
    秦鸿羽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刚想开口，就看到耿严向后一步，腾出了一个让人通过的位置。
    少年迷茫抬头，就看到耿严虽然还是一副冷脸，但对他的态度显然有所改善。
    耿严不太自然的开口：“这次结界里，多亏有你了。具体的情况，我也从水幕中了解到了。”
    若是让洛清一人前去的话，这次就不一定能平安回来了。
    原来如此，秦鸿羽笑道：“掌门言重了。”
    耿严朝着房间里看了一眼：“洛清伤的更重一些，现在还没有醒来。你们……”
    他似乎想说什么，叹了口气。
    秦鸿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是去了结界里一趟，父亲、耿严掌门的态度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奇怪？
    “罢了，你们的事情，你们自己处理吧。”
    耿严说完，最后叹了口气，出了房间。
    留下少年独自待在房里。
    房间中，传来洛清身上特有的雅香。
    第73章 苏醒（二）
    房间内传来一道平缓的呼吸声, 像是一只羽毛, 一下一下搔着秦鸿羽的心。
    少年缓缓走到房间里，掀开帷幔，洛清的容貌顿时出现在少年的眼中。
    洛清脸上的苍白还没有退去，一眼看过去, 难得带上了些脆弱的意味。
    秦鸿羽轻步走到床边，眼神深沉的望着洛清。
    一切都结束了……
    玉衡剑派这边的事情, 终于也落下了帷幔。
    洛清被他从幻境中唤醒, 段云楼死了，收徒大典也结束了, 魔体后面隐藏的事情, 有玉衡剑派查处。他们秦家，也是时候离开这里。
    他也终于明白了上辈子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算是彻底的了了他的一个心愿。
    现在也是时候回到正轨上，重新开始新的一切。秦鸿羽低着头，在心中这样想到。
    可眼眶却始终有些酸涩……
    罢了, 不过都是些前尘旧事。说不定洛清仙尊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可幻境里、结界中，洛清护住他的身影却仿佛历历在目，叫他难以忘怀。
    就好像两个人又重新回到了上辈子，他还是洛清唯一的弟子, 最大的目标，就是有一天剑术超越洛清。
    当然，年少的他还有一个众所皆知的“目标”，就是将洛清追求到手……
    少年莞尔一笑, 将这些往事重新密封在心底最深处。
    他靠近床上的人，就连呼吸都轻巧了起来，不知是不是感知到周围人的动作，秦鸿羽看到，洛清的眼睫极快的闪了闪。
    像是不安。
    秦鸿羽仿佛被什么蛊惑住一般伸手，落在了洛清的眼睫上……
    下次见面，不知是何年，就在这里做一个道别吧。
    ——
    秦展多方抉择之后，还是决定在玉衡剑派，先让少年服下寒冰丹，再启程回秦家。
    虽然魔体的事情玉衡剑派已经在处理了，可秦展还是怕魔族的人临阵反扑，在他们回去的路上，对秦鸿羽出手。
    他将这件事情同耿严商议，得到的自然是耿严的赞同。毕竟耿严还是觉得，魔体在自己的眼皮子低下消失，才最让他放心。
    他自然也有自己别的打算，倘若这寒冰丹没有起作用，他也好启用其他别的办法控制住魔体。
    于是二人商定，让秦鸿羽在玉衡剑派服用寒冰丹，同时剑派也会派人时刻专注少年的情况。
    等到秦鸿羽找到秦展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么一个消息。
    少年听完后皱起了眉头。
    秦展：“怎么了，不满意？”
    “不是，是别的事情。”少年答。
    他原以为事情完成后，能直接回到秦家的。虽然在剑派完成这一切是最好的安排，他担心的是……会和恢复醒来的洛清再次遇见，毕竟他已经决定放下了。
    秦展看着少年脸上的神情，没有答话，他在等秦鸿羽的回答。
    少年也只是稍作犹豫，很快答应下来：“那就全按父亲的安排来吧。”
    和魔体的事情比起来，他担忧的事情着实不能算什么，这些他心中还是有数的。
    寒冰丹相关的一切事情，秦展早就安排的妥当，秦鸿羽听完所有的安排，很快被秦展带到特殊的房间，门外有束华茂和其他的剑派弟子把手；屋内则下了结界，能防止少年身上的魔气外溢。
    剩下的，全靠秦鸿羽一人。
    秦展站在门外，目光之中带上了些担忧，被秦鸿羽敏锐的捕捉道了，他在秦展的怀里蹭了蹭，安抚道：“爹不用担心，我一定会平安出来的。”
    秦展伸手搂住少年：“等我儿出来，等待我儿的，就是全新的人生。”
    秦鸿羽故作轻松的笑着道：“那是自然，这一切都要感谢爹。”
    说着，又往秦展的怀里蹭了蹭，活像一个撒娇的小孩。
    自从少年长大后，就很少再做这样的动作了。
    秦展忍不住笑道：“这么大的人了，还撒娇。”
    又忍不住嘱咐：“遇到任何不对劲的时候，就对我们说，爹和束华茂长老会一直守在门外，知道吗？”
    直到少年点头，秦展才终于松了口气般放开秦鸿羽，又伸手在少年的肩头拍了拍，对着房间里稍稍昂头：“去吧。”
    ——
    魔体显然并没有那么容易就被压制，秦鸿羽一连进去许多天后，却还是没有好消息，秦展不由得着急起来。
    虽然出了些小意外，有束华茂处理，并没有出现大的问题，好几次少年差点走火入魔，好在最终终于转危为安。
    房间外，秦展擦了擦额头上渗出来的汗珠，被一旁的束华茂看在眼里：“你放心，秦小公子的情况基本上已经稳定下来了。”
    他朝着房间里看了看，最后确定了才开口：“想必再过个数日，秦公子就能出来。”
    秦展也了解秦鸿羽的情况，只是秦鸿羽一日没有完成，他便一日不得安心：“好。”
    另一边，耿严坐在洛清房间里，手里刚接过束华茂传过来的信，里面写的，正是秦鸿羽的情况。
    这段时间以来，耿严也一直提着一口气，终于，在看到手上这份信的时候，也放下心来。
    束华茂是剑派里修为和经验最为丰富的丹修，他说秦鸿羽的情况基本已经稳定，那魔体的事情大概也就成功被压制了。
    魔体那一次降世没有霍乱三界？谁知道这次处理的竟如此之快，这件事情还是发生在他玉衡剑派的上，怎么看都是一件能写进古籍的事情，耿严忍不住高兴的念出声：
    “……秦小公子魔体已成功被压制，情况正在好转……”
    他一边念，一边忍不住啧啧出奇感叹道：“怎么就好了呢？真不亏是我大玉衡剑派，就连魔体都能好……”
    还没有念叨完，就听到房间忽然传来一道深沉中带着些嘶哑的声音：“谁好了？”
    耿严有些懵，而后很快回过神，自己现在是在洛清的房间里，那说话的自然就是……！
    就听到又一道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阿羽呢？”
    耿严一回头，洛清不知何时已经清醒，此时正扶着胸口，靠着屏风站着，脸上虽还带着虚弱的苍白，可双眼却黝黑一片，带着些不知名的光泽。
    一起来就问秦鸿羽的行踪，果然是他的亲师弟。
    饶是耿严早就料到了这一幕，亲身经历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将人狠狠骂一顿。
    要不是看在洛清现在是带病在身，仅仅臭骂一顿，还是不够解气的。
    “怎么，还没死成，一醒过来就要找你那小情人啊。”耿严怒极了，话想都不想都说了出来。
    洛清却只是皱了皱眉头，追问：“他没事吧？”
    洛清还的记忆停留在从阵法中逃脱的最后一刻，他现在还不清楚少年究竟是如何将他从结界中带出来的。
    只是……他细想起来，总觉得脑海里还有些别的不寻常的片段：昏暗的山谷、妖艳的花、温暖的池水，还有少年身上微凉的舒服的触感……
    像是一场虚无缥缈的美梦。
    当然，这些话他不可能跟耿严讲。
    耿严看着洛清发愣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又耐他不合，气也只能气到自己。
    耿严：“他很好，不牢你费心！”
    洛清又接着问：“方才你说的魔体，又是怎么一回事？”
    耿严直接将信纸递了过去，一边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全都说了一遍。
    “……秦展带着我们在结界中的温泉旁寻到了你们，那小孩找你一步醒来，现在大概也快出关了吧……”
    洛清一字一句，将那信上的内容一字不差的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这才终于抬起头，声音中带上了丝哑意，开口：“他在哪里？”
    耿严一愣：“你伤还没好。”
    洛清固执的重复问：“他在哪里？”
    耿严实在是拿洛清一点办法都没有。
    半刻后，洛清简单的裹着一身单衣，出现在秦展和束华茂的视线中。
    束华茂远远的看了一眼，满是不可思议道：“这、这不是仙尊吗？”
    秦展不甚在意的回：“仙尊这个时候还没有醒来呢，你看错……”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头顺着束华茂指的方向望去，想说的话顿时卡在喉间。
    来的人一身白衣，面若冠玉，清冷的仿佛不似凡尘的人——这不是洛清又还能是谁呢？
    二人迟疑间，洛清已经走到了他们的面前，询问起房内的状况。
    洛清：“我听说，阿羽在里面。”
    束华茂担忧不已：“仙尊今天才醒来吧？仙尊的身体还是要先静养一段时间才是，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还是让我先送仙尊回去吧。”
    他激动的说了一大顿，洛清却只简单的回了两个字。
    “不必。”
    束华茂一顿担忧的话顿时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秦展答道：“是，进去快小半个月了，束长老说已经没有危险了。”
    他虽知道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不一般，却也担心洛清的身体：“仙尊这……”
    洛清打断：“我和你们一起守在这里。”
    秦展是没有意见的，束华茂闻言终于再也忍不住：“仙尊不可。”
    洛清接着开口：“我希望他出来看到的第一个人，是我。”
    束华茂彻底闭嘴，无话可说，两人给洛清腾出了一个位子。
    天色渐渐的暗下来，此时房间周围的灵气已经淡懂啊几不可闻，束华茂在这周围看了一眼，给其他两人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压制可能已经完成了。”
    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等秦鸿羽出来。
    他们正这样想着，房间里忽然传来东西，像是有人在走动。
    束华茂激动的想要上前，第一个询问秦鸿羽的身体状况，被秦展眼疾手快的拦下。
    他疑惑的回头，就看到秦展眼神凝重的望着他摇了摇头，接着朝着洛清看了一眼，束华茂顿时领悟。
    两人缓缓的退至一边，而洛清则上前，走到了门前，推开门第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
    少年起身，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种没有边际的疼痛终于被他熬了过去，寒冰丹对魔体确实是起作用的。
    活了两辈子，他终于可以彻底的拜托掉魔体，成为一个普通的修士！这对旁人来说，不过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于他而言，却宛若新生。
    他走到房门前，门外迎接他的，将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他垂眼，推门，月色下，一道白色的身影忽然闯入他的眼帘。
    惊讶间他抬头，只见漫天星空下，身着白衣的人朝着他伸出手，带着冰雪初融般的笑意对他开口：
    “欢迎回来。”
    少年呆滞间，那道伸出来的长臂一把捞住了他的手臂，轻轻将他一带，少年脚步不稳，顿时跌入了一个带着雅香的温软怀抱。
    他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在他的耳边轻柔道：
    “我一直在等你。”
    第74章 表白
    秦鸿羽在开门之前, 早就在心中给自己做了开导, 原以为自己会很冷静的面对这一切，却在听到洛清的这句话之后，瞬间红了眼眶。
    洛清抱住他的手臂很用力，仿佛恨不得将人死死的锲入自己的怀中, 同自己融为一体。
    少年感受着手臂的力度，闻着洛清身上再熟悉不过的气味, 他从没有一刻能比现在更让他觉得安心、觉得自己和这个安稳的世界如此相近。
    “师尊……”他张开嘴型, 在没有人能发现的地方无声喊道，却没有发出声音, 让洛清发现。
    直到鼻尖隐隐闻到些许血腥味, 秦鸿羽才想起来，洛清身上的伤应当还没有完全恢复。
    他隐隐有松开的意思，洛清觉察到，也放开了怀里的人。
    秦展和束华茂也在不远处默默的看着，见此情景, 二人才重新走到秦鸿羽的身边。
    秦鸿羽脸上带着些许担忧：“仙尊的伤势？”
    洛清温柔道：“无妨。”一边说着，一边开始检查少年身上是否还有其他的异常。
    秦展一走过来就将秦鸿羽抱进了怀里，秦鸿羽动容道：“爹不用担心，我已经好了。”
    秦展一边长叹气, 手上一边不住的在少年的后背轻拍安抚：“是啊，好了、好了，一切都过去了。”
    说话间，眼中似有泪光在闪烁。
    束华茂开始询问起少年其他的事宜, 秦鸿羽也一一答了，就听到束华茂最后问了一句：
    “秦公子是否还能感受到魔体的存在？ ”
    秦鸿羽沉下心，让灵气在体内不断的游走，如此反复多次，他终于能确定下来。
    一睁开眼，正想开口，就听到洛清早他一步道：
    “我已经查过了，魔体已经全都被压制。”
    又回过头，对着少年道：“无需再担心。”
    至此，在场的所有人都彻底松了口气，秦展开始询问起少年这段时间内发生的事情。
    束华茂则跟在洛清的身后，听洛清吩咐道：“将这件事情速速传给师兄，其他的你就不要再管了。”
    束华茂：“可是仙尊你……？”
    洛清：“快去吧。”
    ……
    秦鸿羽和秦展聊完后回过头，就看到洛清穿着单衣，跟在他们后面，夜间的风吹在人身上，带来些微的寒意。
    秦鸿羽想起洛清身上还带着伤，跟着父亲的脚步顿时慢了下来。
    秦展疑惑问：“怎么了？”
    少年有些犹豫的私下指了指洛清答：“仙尊的身体还没好，我送仙尊回去吧。”
    他本来决定今晚先住在父亲那边，将这段时间来的事情父子二人好好的讨论一遍，谁知道束华茂走了后洛清还没有走。
    秦展绕过少年，视线落在面色苍白的洛清的身上，想了想答道：“好，去吧。”
    得到了父亲的应许，秦鸿羽这才回过头，重新走到洛清的身边，轻声问道：“我送仙尊回去吧？”
    洛清也不客气，抬头望向秦展，就看到秦展并没有反对的意思，还对着他昂了昂头，直接应下：“那就麻烦你了。”
    夜色也不早了，秦鸿羽跟秦展道别完，一手扶着洛清的手，一手从洛清的身后绕过，虚虚的撑起洛清的腰。
    他尚且不清楚洛清的伤势，只好小心的应对，还不忘一边询问：“仙尊的身体还好吧？”
    问完秦鸿羽就后悔了。
    得到的果然是洛清不冷不淡的一句：“无妨。”
    他忍不住在心里暗道：洛清哪怕是重伤到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你问起他的情况来，他也只会淡淡来句“无妨”。
    问了也是白问。
    少年谨记教训，不再多嘴。
    寒夜里，月光下，只剩下两道互相扶持的背影，不言不语的走着。
    秦鸿羽能够清楚的感受到臂弯里传来的温暖，一如方才他投身的那个怀抱。
    灼热的温度穿过薄薄的衣衫落在少年的掌心，在少年的心中撩起细小的火花。
    他低着头，沉默着和洛清并肩向前走，用发呆来掩饰自己心中激动的情绪，就听到洛清忽然开口询问：
    “你为什么会选择跟我一起进结界？”
    少年闻声即刻抬头，就看到洛清眼神不明的，正望着自己，让他一时间紧张的语塞。
    秦鸿羽：“当时、当时也没有想那么多……”
    少年像是回忆起什么一般，忽然镇定下来，缓缓道来：“大概就是不愿看到仙尊只身一人陷入陷阱吧，也没想那么多，就是想陪在仙尊的身边，为仙尊出点力……”
    他说着说着，身边的人忽然停了下来，少年心中疑惑，还以为洛清身体不适，连忙望去，就看到洛清一双漆黑深邃的双眼直直的望着自己，那视线仿佛带着实质性的光芒，想要将自己整个人都看透一般。
    “仙尊？”他试探似的开口询问。
    洛清看了少年好一会，而后唤出玉虚，取下剑柄上挂着的剑穗，沉声开口：“我听说结界中，最后是这个剑穗，救了我们。”
    剑穗一出现，少年的眼中忽然出现了一种温情，他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了一抹浅浅的弧度：“是的。”
    洛清忽然低头，垂眼，将剑穗仔细的系在了少年腰间的丹心剑上。
    “仙尊这么做什么？”
    他这剑穗本是暂时抵押在洛清手上，他倒是没想到洛清会来这一出。
    就听到洛清沉声道：“我听说这是你母亲为你留下的东西，这很珍贵。”
    说着，他最后将剑穗系好。
    “这么贵重的东西，该你自己好好保存。”
    他说：“这剑穗救了我一命，你再不欠我什么。”
    秦鸿羽愣住了，一瞬间他仿佛有千言万语，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然而洛清的这句话，却让他再一次全身心的放送下来，就好像卸下了身上所有的重负，他再也不需要背负着其他的东西而生，也不亏欠其他人什么，他就是他自己。
    那是一种难言的情绪，有些激动，又有些小委屈。
    洛清伸手，在少年的头顶轻抚，像哄小孩似得开口：“那这次一定要收好。”
    这话说话，秦鸿羽再也忍不住，哪怕他拼命的控制，想要表现的和平常一样，眼泪却还是一滴一滴吧嗒的落下来。
    他哪怕就是活过一次，再坚强，可也只是一个少年。情绪一旦被掀起，便像是决堤的洪水一般停也停不下来。
    洛清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有些无措的伸手，将人抱在怀里，不断的在少年的背上安抚，好不容易，终于将少年的情绪安抚好。
    一路上两个人沉默的往回走。
    回过神来后，羞耻的情绪铺天盖地的将秦鸿羽缠绕起来，秦鸿羽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洛清的面前情绪失控，哭的像是一个小孩。
    这一路回程少年只字不发，一到小院沉默的秦鸿羽终于开口，却是抓紧时间和洛清道别，像是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着他一般。
    他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哭嗝，朝着洛清摆手：“那我就送仙尊到这里了，天色也不早了，仙尊还是早点回去吧 ！”
    他说完甚至没有等洛清的回答，转身就准备走，却被身后的声音忽然喊住：
    “阿羽。”
    少年的身形忽然顿住，回过头：“仙尊还有什么事？”
    月光下，洛清深邃的双瞳落在少年的身上，像是想要确定什么一般，缓慢却肯定的开口，终于将自己方才一直想说的话问了出来：
    “你陪着我进结界，真的只是担心我吗？”
    “还是……”
    他一字一句开口：
    “有别的原因？”
    少年的眼神有些慌乱，就好像自己被洛清全都看穿了一般，洛清为什么会这样说，难道是发现了自己的意图，讨厌自己吗？
    他心中慌乱无比，心道自己心中最害怕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知道了这一切的洛清将会怎么看自己呢？会觉得自己在痴心妄想吗？还是厌恶自己？
    秦鸿羽心跳不住的加快，额间甚至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袖中的手掌更是紧紧的攥成了一团。
    见到少年沉默，洛清话锋一转：“我一直有件事情想要问你。”
    少年呼吸一窒，一瞬间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就听到洛清的声音，像是带着某种魔力一般，在自己的耳边响起：
    “这件事埋在我心中，已经有两辈子了。”
    “直至今日，你魔体已出，我再没有旁的顾虑，不管你听完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我都想要问出来。”
    问出来一直埋在我心中的那句话。
    “——阿羽。”
    “——你愿意，成为我的双修伴侣吗？”
    双修伴侣……
    双修…伴侣？
    少年仿若听到什么完全不敢相信的事情一般，猛地抬起头，撞进了洛清的眼中。
    第75章 那个
    那一瞬间, 秦鸿羽甚至误以为自己还在幻境中没有醒过来——洛清居然当着他的面, 说出这样的话，这简直比除掉魔体，更让少年的难以置信。
    又或者，这两件事都是幻境里捏造出来, 用来迷惑他身心的。
    仿佛为了验证什么似得，他狠狠的攥紧了拳头, 指甲深深的陷入掌心中, 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这好像……不是梦。
    洛清真的在向他表白，他问…问自己愿不愿意做他的双修伴侣……
    少年恍惚剑抬起头, 还没来得及开口, 就听到洛清接着道：
    “你可以考虑一段时间。”
    “等考虑好了，再给我答案。”
    ……
    秦鸿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到房间里的了，他躺在床上，无神的望着天花板，满脑子都是难以置信。
    他喜欢的人对他表白了。
    喜欢的人对他表白了。
    对他表白了。
    少年满脑子来来回回闪过的, 都是这几个字。
    就在今天，他成功压制住了魔体，洛清的身体恢复，还对他表白。
    所有的一切, 美好的就像是一场虚无的梦境，里面全是他从来不敢想象的美好画面。
    方才他差点就大声的喊出来，他想告诉洛清，说自己愿意, 他想要告诉洛清，自己也喜欢他，喜欢了很久很久。
    少年翻了个身，将脸埋在被褥里，激动过后，心中渐渐涌上一种懊悔。
    他方才为什么没有直接答应洛清？
    怎么就这样走掉了？
    倘若明天起来，洛清仙尊就后悔了，那该怎么办？
    又忍不住胡思乱想到：洛清为什么会想要和他双修，难道是看他可怜？
    一个人翻来覆去的折腾了一整晚，才终于沉沉睡去，次日更是一早便清醒过来了，一打开门，发现洛清不知何时早已起来，正坐在院子里，手边放着几本折子。
    看到少年开门，洛清抬头，朝着这边望来，对上了少年略带着迷茫的视线。
    秦鸿羽想起昨晚上的事情，心中一个慌张，手上一滑，又把门重新关了回去。
    秦鸿羽：……
    关好门之后，少年心中又懊悔不已，忍不住又开始胡思乱想：怎么办怎么办，洛清会不会误以为自己不愿意见到他，这是要拒绝他的意思？
    少年心烦意乱，犹豫着要不要现在出去，马上将自己的回答告诉洛清。
    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是敲门声。
    “阿羽？我进来了？”
    秦鸿羽仓皇起身，脸上的愁意还没有淡去，被洛清看了个正着。
    洛清手上端着东西，一边放在桌上，一边向少年询问：“身体不舒服？”
    一晚上没睡好，秦鸿羽脸色却是不太好。
    “不是。”秦鸿羽答。
    洛清说：“我方才看你精神不太好，想着你还没有吃早点，就先给你送过来了。”
    他看少年脸上的神色还是有点难看，忍不住担忧：“当真没事？”
    少年这才在桌前坐下，答：“仙尊放心，我没事。”
    虽是这么说着，秦鸿羽的心中却总萦绕着一股不安。
    洛清本想开口，说些什么，门外再次传来一道脚步身，耿严推门而入，一眼锁定了房间里的洛清。
    耿严：“我就知道你在这边。”
    所以他根本连洛清的房间都没去，一进院子，直接朝着秦鸿羽住的房间而来。
    这话却说得秦鸿羽有些尴尬。
    耿严抽空看了眼一旁的少年，丝毫没有将自己当做外人般落座，道：“你身体的事情，我已经全都听束华茂说过了。”
    他道：“恭喜。”
    少年有些意外，耿严掌门对他的态度，改变的确实有些大。
    秦鸿羽点头：“多谢掌门关心。”
    耿严又道：“今后若是身体还有其他的异常，都可以来玉衡剑派。”
    秦鸿羽正想要怎样答谢，就听到耿严继续讲：“反正你也算是我们玉衡剑派的人了。”
    秦鸿羽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耿严掌门方才讲的是什么，是他听错了吗，他什么时候是玉衡剑派的人了？
    再一看旁边的洛清，却是低头啜饮，好似没有听到那句话似得。
    难得当真是自己听错了？少年压下自己心中的疑惑，也低着头不做声了。
    耿严自然是为了洛清而来，同秦鸿羽寒暄几句后便重新转向洛清：“我这次来找你，是为了跟你说这次结界的事情。”
    洛清和少年同时望去，耿严继续道：“段云楼已经死在结界中了，我们也调查出来，长仙梯和结界中的异常，都与段云楼脱不了干系。”
    “以及段云楼身上的这股诡异的魔气究竟从何而来，我想我们也大概有了结果。”
    少年身体前倾：“从哪里来？”
    他和洛清一直猜测，站在段云楼背后支持的人是魔修，可暂时却没有证据。
    耿严不慌不忙开口：“结界开启前的一天晚上，有人曾暗中来找过我。”
    洛清和少年对视一眼，想必也就是众人对耿严说了些什么，才会让耿严对秦鸿羽的态度大变。
    耿严继续道：“你们猜的不错，确实有人和我说了魔体的事情，且明确的告诉我——”
    他转向秦鸿羽。
    “——你，就是魔体。”
    “是段云楼？”少年疑惑问，知道这件事情的，除了父亲，就是段云楼了。
    “不是，”耿严说，“是金光霁。”
    “金光霁？”少年有一瞬间的迷茫，难道金光霁跟魔族的人也有往来不成？可他分明是金家的嫡子，将来可是要接管偌大的金家，前途不可限量，和魔族勾结对他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帮助。
    “是的，金光霁。段云楼死后，我就一直派人查这件事，当真让我查出些事情来。”
    就连洛清都忍不住开口问了句：“查出了些什么？”
    耿严道：“年前金光霁在外的时候，似乎出了些事情，金家的人多番查询都没有下落，后来过了数日，金光霁又自己回来了。”
    “大概也就是这个时候起，金光霁的行为，便一直有些不寻常。”
    不寻常？秦鸿羽并没有过多的关注过金光霁，这个他倒是不明白了。
    耿严说到这里却顿了顿，看了眼少年：“……不仅人的性格大变，具体表现在，对秦家的小公子，也格外的狂热。”
    秦鸿羽一愣，眼神不由自主的朝着洛清脸上瞟了一眼，就看到洛清紧缩起了眉头。
    耿严这才似笑非笑道：“是不是以为金光霁对你的人有意思？”
    洛清眉头皱的更深，少年却在旁边一晒。
    什么……什么你的我的他的人！
    简直、简直胡说八道！
    耿严却完全不在意，自顾自的讲：“我当时也是这么认为的，直到我在金光霁的身上发现魔气。”
    “魔气？”秦鸿羽简直越来越想不通了。
    耿严：“这也印证了我的猜想，现在的这个金光霁，可能早就不是从前的金光霁了。”
    “——他被入魔了。”
    少年一惊，“被入魔”和“入魔”可不是一个一个感念。
    入魔是指受到心中杂念的影响，从而堕落成为魔修；而被入魔，则是被外界的魔物寄生、依附，从而走火入魔。
    大部分被入魔的人基本上依旧失去了自己的意识，成为魔物依附的躯壳，甚至被魔物驱使，做出一些丧尽天良的事情来。
    而耿严所说的金光霁，就是被入魔。
    耿严：“大概就是他出事的那段时间被入魔的，一切也都能对的上。”
    “我猜这个魔物是魔修特意安排来的，为的就是你身上的魔体。”
    说罢，他又补了句：“这件事已经有我们着手处理，你们不要担心。”
    玉衡剑派的实力和能力，自然是毋庸置疑的，这样重大的事情，剑派处理比起他们秦家处理，显然更让人放心。
    秦鸿羽便没有说什么了，心中却忍不住有些唏嘘，没想到几个人最后居然沦落到这种下场。
    耿严本身就是为了这事而来，说完一抬头，看到洛清依旧捏着茶盏，没有什么其他的反应，便知道洛清对他的安排尚且满意。
    他也不是什么不会看眼色的人，正事说完了，起身正准备走，临出门前忽然想起什么似得，顿住脚步掉头，对着洛清严肃开口：
    “既然都已经是我们玉衡剑派的人了，这个双修伴侣的事情，也尽快的确定下来，将消息告诉我，我好来处理大典的事情。”
    他这话一出，秦鸿羽差点把嘴里的粥喷出来，却看到一旁的洛清神色丝毫未变，甚至还淡然自若的点了点头。
    秦鸿羽：……？
    看到这一幕，耿严倒是心满意足的走了。房间里顿时又重新只剩下他们两人，洛清单手捏着茶盏，仿佛一切如常。
    少年勉强吞下早点，一杯茶水咕咚下了肚，这才满眼不可思议的问：“方才…方才我没有听错吗？”
    洛清眼角带笑的看了他一眼，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
    “可是掌门说的双修伴侣大典？”
    他怎么听不懂呢？
    什么什么大典，给谁举办的？
    洛清仙尊分明昨晚才跟他说了这件事，耿严掌门又是怎么知道的？
    秦鸿羽真的一点都想不通了。
    洛清抽空看了少年一眼，询问似的道：“若是你不想要办双修大典，那不办便是。”
    可这哪里是询问？真要追究起来，自己分明还没有正面的回答过洛清吧？
    少年一时间有些无言，又忍不住心中开始暗暗盘算，倘若现在说出自己对洛清的回答，应当不会觉得突兀吧？
    少年心中正纠结着，门再次被人推开——一个身影跑跳似得蹿了进来，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双眼发着光，高声嚷着：
    “什么双修，什么大典？”
    “你和仙尊终于要举行双修大典了吗？”
    ……
    房间里一时间寂静无语。
    随着少年进门，紧接着又进来一个身影，正是萧挽带着连城。
    好在秦鸿羽早就熟悉了萧挽的咋咋呼呼，一阵沉默后，秦鸿羽有些惊讶的问道：“你们居然还没有回去吗？”
    收徒大典距离现在也有将近一个多月的时间了，他原以为萧挽和连城已经走了。
    萧挽有些小心的在秦鸿羽的身边坐下，端起茶水润了润嗓子，这才满是不满的开口：“回去什么啊回去……”
    他一边念叨着，怨念的眼神不断的从秦鸿羽的身上扫过：“这些天来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的，好不容易把你和仙尊从结界中带出来，才听到你醒过来的消息，赶紧想来看看你，结果人就不知道哪里去疗伤了，问秦伯父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拉着连城说：“这不，今天一听到你回来的消息，我们就赶紧过来看你的情况了！”
    秦鸿羽没想到萧挽会一直留在玉衡剑派，从结界中出来他便马不停蹄的闭关了。
    这一会听到两个少年一直都在剑派等他的消息，着实让秦鸿羽心中感动了一把。
    “我恢复的很好，你们不用担心。”秦鸿羽笑着回。
    连城在旁边说：“没事就好。”
    萧挽也缓过气来了：“是啊，当时在温泉旁边找到你们的时候，可把我们吓坏了。”
    他似乎想起了那时候的片段，忍不住“啧”声道：“不过你和仙尊也…也太那个了吧。”
    洛清本人就在旁边，萧挽还是比较收敛的。
    秦鸿羽却迷茫了：“哪个？”
    “哎！就是那个那个啊！”萧挽挤眉弄眼道。
    秦鸿羽想起这段时间来，不管是耿严掌门也好，他爹也罢，似乎总欲言又止，一副有话想说的模样——就跟现在的萧挽一模一样。
    他暗地里朝着萧挽身边的连城看了一眼，就看到连城也是这样一副模样。
    秦鸿羽心中忍不住忧愁，不会是结界里发生了什么吧？
    这般想着，他忍不住皱眉：“你也去了温泉？”
    萧挽回忆似的抬起头，抱着茶杯若有所思：“去救你和仙尊的时候，轰轰烈烈去了一大批人呢。”
    他抱着茶大喝了一口，感叹似的不断啧声道：“谁知道你和仙尊那么激烈，这种时候还不忘……”
    连城见秦鸿羽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对，用肩膀撞了一下萧挽，被萧挽不服输的撞了回去。
    果然，秦鸿羽脸色显然不怎么好看，忽然厉声问：“不忘什么？”
    他还依稀记得，洛清似乎是中了那花的药性……
    “就、就衣/冠不整的抱做一团啊——但是你放心！耿严掌门一看到就立马把其他不相干的弟子喊退了，除了我们这群人外绝对没有其他的弟子看到！”萧挽有些激动道。
    连城就这样看着秦鸿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忍不住在桌下掐了萧挽一下。
    “嗷嗷！做什么！”萧挽动作幅度的极大的打掉了连城的手，忽略掉连城暗示的眼神，嘟囔：“我说的都是实话，反正鸿羽和仙尊已经准备双修了，我在门口都听到了，是吧？”
    还不待秦鸿羽答话，那边一直波澜不惊的洛清“嗯”了一声。
    萧挽脸上满是得意，对着连城：“你看、你看！”
    连城没搭理他。
    秦鸿羽这边脑海里已经乱成了一团浆糊，心道难怪爹和掌门都对他态度大变，又忍不住想，可他醒来的时候，身体分明一切正常，他并没有感到有不适。
    萧挽还是丝毫不懂得看神色，这个时候了，还不断的追问：“时间确定好了吗？大典大概在什么时候啊？”
    问完了还不忘自言自语：“要是时间紧的话，我们就暂时不回去了，等到大典之后回去也不急。”
    连城适时的捂住了萧挽叭叭个不停的嘴，将人强硬的拖拽了起来，朝着门外带，一边带着歉意：“实在是不好意思啊，那鸿羽身体没事的话，我们也就放心了，就不多打扰你们了，我先带他回去。”
    一边说着，一边将不情不愿的萧挽拉出了门口。
    秦鸿羽思考片刻，起身避开洛清的视线，道：“我送他们一程。”
    说完忙追了上去。
    一路沉默的将人送到了外院门口，萧挽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
    连城安慰少年道：“萧挽什么性子你是知道的，没有他说的那么严重。”
    但也足够让人浮想联翩。
    后面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
    送到外院门口的时候，连城刚刚松了口气，说：“就送到这里了，你快回去吧。”
    秦鸿羽却没有要走的意思，视线直直的望着萧挽，沉声问：“当时看见的人有多少？”
    萧挽终于得到发言的权利，从连城怀里挣扎了出来，一边扳手指，一边数：“不多，也就我、连城、秦伯父、耿严掌门……”
    “没了？”少年心中隐隐窜上些希望的花火。
    就看到萧挽数着数着，忽然手向上一翻，破罐子破摔似得：“哦还有掌门手下的一些弟子，大概两只手是数不过来的。”
    秦鸿羽一时间有些发晕。
    萧挽还在说个不停：“嗯大概就只有这些了，所以你完全不要担心。”
    旁边的连城都快看不下去了，忍不住询问：“阿羽，没事吧？”
    秦鸿羽略显有些虚弱的摆了摆手，在心中不断的安慰自己：没事没事，这样想来，就算再多也不过几十来人罢了。
    他正这样想着，从小路尽头的转角处，忽然走出来几个剑派弟子，年纪不大，叽叽喳喳的路过院子门口。
    其中一个弟子眼尖，一眼认出了秦鸿羽的身份，脸上忽然激动起来，从秦鸿羽三人身边路过的时候，暗暗的指着秦鸿羽的方向，压低声音，用自己觉得很小声的声音激动的对着伙伴道：
    “快看快看！是秦家的小公子。”
    其他的几个人闻言也瞬间来了精神，纷纷朝着秦鸿羽望来。
    其中一个声音激动了到了极点：
    “是洛清仙尊的伴侣吧？”
    “就是结界温泉里还被洛清仙尊狠狠抱在怀里的那个？？！”
    那群弟子的眼神瞬间一变：
    “好像就是！”
    “羡慕啊！”
    ……
    萧挽：……
    连城：……
    秦鸿羽：……
    他就知道，萧挽的话果然不能相信！
    第76章 完结章
    送走了两人, 秦鸿羽还没有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一回头，就看到洛清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身后。
    “仙尊。”秦鸿羽看了一眼，又垂下头去, 兴致不是很高的样子。
    惹来洛清的询问：“怎么了？”
    秦鸿羽摇头，答：“没什么。”
    而后绕过洛清, 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和方才的少年简直旁若两人, 像是受到了什么打击一样。
    洛清望着少年的背影, 沉思了会，好像就是从萧挽说完温泉之后的事情后，少年才变成这样的。
    难道是在意温泉里发生的事情吗？
    洛清追上了少年的步伐，却看到少年魂不守舍，一路跟到门口, 却被少年关在了门外。
    门里传来少年闷闷的声音：“我身体有些不舒服，仙尊还请回吧。”
    这门一关，便是一日。
    等到夜空中重新缀了漫天星之后，院里传来吱丫的一声, 秦鸿羽终于重新打开了房门，他什么都没带，却在半夜朝着外面走去。
    背影不知怎地，带着一丝不知从何而来的落寞。
    却在才出房门没几步, 被一道清冷的声音唤住了。
    秦鸿羽一时间僵在原地，不知道是该回头，还是装作没有听到，继续自己的决定。
    身后的那道声音却越来越近：“这么晚了，要去向何处？”
    洛清说：“我担心你身体，一直在外面等你。”
    秦鸿羽更是一愣，眼眶没来由的一热，各种情绪纷纷涌上心头，说话间，声音更是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没能觉察到的沙哑。
    他努力压下自己眼眶酸涩的感觉，开口：“仙尊对任何人，都是这样好的吗？”
    洛清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却听得出少年的语气不对劲，斟酌再三，他还是忍不住问：“是因为白日的事情吗？”
    他安抚：“他们不过胡说八道罢了，你不用放在心上。”
    却看到少年肩膀抖了抖。
    “仙尊……对所有人都是这么好吗？”
    秦鸿羽却还是问这句话，又好似不是在问洛清，而是在自言自语。
    少年的声音在夜色下淡淡响起：“仙尊问我的那个问题，我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洛清闻言呼吸一窒，秦鸿羽选择在这个时候回答他，总让他心中有些不安的感觉。
    他眼皮跳了跳，佯装没有听到少年的话，兀自开口：“倘若你不想要大典，那我们不办就是。”
    他说完，便听到少年轻笑了声，那笑声怎么听都没有愉悦的感觉：“我和仙尊，可能就是差那么一丝缘分吧。”
    他说着，竟不打算回头，再度朝着院外走去，一边开口：“既然这样，就不打扰仙尊了，我会和爹尽快商议回去的……”
    却被打断：
    “为什么要拒绝。”
    洛清从身后拉住了少年的手。
    少年有些自嘲的道：“仙尊说笑了，我知道仙尊待人好，若不是出来温泉里的事情，仙尊也不会和我成为双修伴侣吧？”
    洛清闻言，拉着少年的手一紧，哑声道：“谁告诉你的？”
    秦鸿羽被洛清的语气吓了一跳，有些发蒙，不自觉的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仙尊难道不是这样想的吗？”
    洛清猛地将人一拉，将少年带到自己的身前，两人面对着面，他垂着眼，深邃的视线落在少年的身上，沉声道：“你从来都没有问过我，不是吗。”
    秦鸿羽紧张的吞了口唾沫，却隐隐涌上些期待，心跳的飞快。
    洛清低沉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我不觉得我对所有人好，”
    他哑着嗓子，说：“从始至终，我只为一人而来。”
    秦鸿羽抬头，一眼撞进洛清幽深的墨子中，那双眼亮的像星辰，让他想起了他出关的那天，夜色下迎接自己的人，也带着这样的眼神。
    那日夜色下的身影，和此时此刻的洛清完全重合，就连漫天的星辰都和那日的一样闪烁。
    寂静的夜空下，他听到洛清的声音继续道：
    “我用我的余生起誓言，”
    “不管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我喜欢的，从来都只是你。”
    “所以我想再问一遍，”
    “——你愿不愿意，成为我这一世唯一的伴侣？”
    两人身边分明一片寂静，秦鸿羽却仿若听到了烟花绽放的声音，那是他心里的烟花。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回答说：
    “不管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我追求的，从来都只有仙尊一人。”
    他抬头，垫脚在洛清的唇上落下轻轻的一个吻。
    “我愿意。”
    此时偶有星辰穿过，划破夜幕，留下一道虚影。
    漫天的星辰在此时，仿佛都成了二人的背景。
    何其幸运，我的追求，就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就到这里啦~接下来几天都是甜甜甜的番外！
    感谢一直陪伴的宝贝们！【鞠躬】
    就是因为有宝贝的陪伴，才会让我有每天坚持码字的动力！！（小声）虽然我还是断更过那么几天~
    这章冒泡的小天使们统统红包伺候！爱你们啾啾啾！
    其他的话正式完结了再叭叭吧，哈哈哈
    第77章 番外一
    秦鸿羽和洛清结为双修伴侣的消息很快传遍整个玉衡剑派。
    众人一边感叹洛清仙尊终于开窍, 准备找个伴侣, 心中又是羡慕又是祝福，毕竟这两人无论修为还是相貌，都算得上是绝配。
    比起这个，众人更加好奇, 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走到一起的，谁追的谁。
    有弟子说秦家的小公子追的他们仙尊, 说他们仙尊天生冷清, 若非秦小公子的真心融化了他们仙尊的心，也不会有这么一段佳话。
    又有弟子反驳说分明是仙尊追的秦小公子, 理由是当初去纯阳城可是仙尊主动去的, 若非仙尊早就对秦家的小公子动了心，曾会主动在秦家停留那么长一段时间？
    分明就是他们家仙尊早早就看上了秦家的小公子，这才百般手段，才终于将秦家的小公子追到手了！后来的温泉的温泉事件不也说了吗？是我们仙尊抱着秦家的小公子不撒手呢！
    问起他们理由来，一个个拿起手中的话本子, 义正言辞：话本子上都写了，就是仙尊追的秦小公子，不行你看看，这话本上都写的清清楚楚呢。
    说完这弟子又重新端起话本子, 看的津津有味爱不释手。
    连城沉默的目睹完这一切，脸不红心不跳的推开了暂住的院子房门，又连忙回转身子“啪”一声把门连忙关了起来。
    就看到院子中央处摆着一张大书桌，上面密密麻麻的摆满了清一色相同的书, 书垒的太高，隐约只能看到少年的半个头颅，此时书桌前的人正奋笔疾书，抄录着什么。
    连城颇觉不妙，压着跳动不停的太阳穴走到书桌旁，随便拿起了一本，才打开一眼，就眼皮子直跳，将书又重新丢了回去。
    连城痛苦的扶额，他就知道这事情和萧挽脱不了干系，问：“外面的话本子，都是从你这传出去的？”
    萧挽抄的认真，闻言才发现连城回来了，邀功似得：“连城我跟你说，我这话本子在剑派大卖！大家都抢着买呢！”
    激动完脸上又立马换上了一副懊恼的神情：“早知道就该把秦家库存里存的那批货也拿过来才好，可惜，可惜了。”
    却被连城用书卷狠狠敲了敲头：“到时候被鸿羽找上来你就玩完了。”
    萧挽才不管连城说了什么呢，从袖子里掏出一大把纸钞，自顾自的开始数起来。
    连城见状无奈之极，放弃似得回了自己的屋子，就这样萧挽还在后面不断挽留：
    “哎哎哎！别走啊，到时候收入我们□□分！”
    “别啊那五五分也行！”
    回答萧挽的是“啪”的关门声。
    萧挽：……
    ——
    房间里传来清脆的“啪”的一声，秦鸿羽把手里的书紧紧的合了起来，眉眼处沾染了三分怒意，七分羞耻，登的起身，眼看着就要朝外走，却被一道手臂拉住。
    “要去何处？”洛清一手拉着少年，另一只手上还摊开这那本书，抬头望着少年的眼神中还带着几分隐忍的笑意。
    洛清一开口，少年身上仿佛被按下了某种神奇的开关，眉尾耳尖蹭的蹿上了一丝红意，指着桌上的书，气愤不已道：“我今天非得好好治一治萧挽这家伙不可！”
    他今天才送走父亲，处理完秦家剩下的事情，回小院的时候，怀里就忽然被人塞进了两本书，两本书的内容还不一样。
    那弟子看起来年纪还小，走之前还对他挤眉弄眼，说是让他回去后和洛清仙尊一起看，一边说着一边跑开了。
    刚开始他还莫名其妙，直到他回到家，信了邪和洛清一人一本的看了起来。
    少年脸上满是气恼，洛清眼中却带着浅浅笑意，手上猛地一个用力，将人拉着坐进了自己的怀里，似是在安慰，可却带上了些不明不白的调笑意味：“这种书，出现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吧。”
    两人还早在纯阳城的时候，关于他们两个的话本就漫天飞了。
    洛清缓缓开口：“那个时候怎么就没想着‘销毁’呢？”
    他说话间，吐息的热气有意无意的铺洒在少年的脖子上，带起一阵阵轻微的颤粟。
    两人才确定关系没多久，这样的亲密的动作也才没有几次，才一坐到洛清的腿上，秦鸿羽就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僵住了。
    心扑通扑通的跳，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来一般，两个人接触的地方，更是源源不断的传来奇妙的感觉，偏生少年还不敢动，生怕让身后的人查出自己的异常。
    可偏偏那温润的吐息，还一下一下的落在他的后颈，带来一阵阵似有如无的酥麻和痒意，就连洛清说了些什么，他也根本没有听进去。
    “嗯？”洛清在少年的耳边轻轻的落下一个鼻音，秦鸿羽猛地一个回神：
    “那、那自然是不一样的！”
    他略有些慌张的说完，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淡淡的笑声，紧接着又是一阵温润的湿意：“有什么不一样？”
    秦鸿羽强迫自己回过神来，装作正经的模样：“那时候我们也根本不知道话本子的来源，”
    他话锋一转，指着洛清手旁的字迹：“——现在可不一样，这字，就是化成灰我都能认出来是谁抄写出来的！”
    远在几十里外的萧挽打了个喷嚏，疑惑的抬头看了看四周，又继续奋笔疾书了起来。
    秦鸿羽简直要被萧挽气昏了头，谁能想到这家伙居然开始在剑派卖些这样的话本子了！
    甚至他随随便便出去一趟，都有人朝他怀里塞这些东西。
    他倒是小看萧挽了啊，没想到这家伙还这么有做生意的头脑，嗯？！
    秦鸿羽咬牙切齿，嘴边却忽然被塞进来一个圆润微凉的东西，一看——是洛清的手，他下意识的便吞了下去。
    葡萄酸甜的味道瞬间充盈了他的整个舌腔。
    酸酸甜甜的味道稍稍冲淡了少年心中的怒火，他撇过头，就看到洛清还在不断翻看着那本话本子，看的似乎还挺入神。
    他本来还怒气冲冲，一看那修长的手指在纸上跳动，甚为…甚为赏心悦目，更是走火入魔般想起这手指若是在自己身上跳动时的模样……
    秦鸿羽不由脸上红了红，就连眼前的话本子，似乎都没有那么面目可憎起来……
    就听到洛清问：“为什么不喜欢这些话本子？”
    秦鸿羽：“这些都是假的。”他气消下来了，语气也缓和了下来。
    洛清想也不想答：“我们确实在一起了。”
    意思是，这些话本子说的也不是些虚东西。
    秦鸿羽被噎住了，心道：他们在一起了虽是事实，可你看看，这些话本子上都乱七八糟写了些什么东西？
    什么洛清为了追他，什么种了满秦家的桃花树、买下了全纯阳城的糕点铺，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心中想着，嘴上一并全说了出来，气鼓鼓的一口气说完，就听到了洛清愉悦的笑声。
    少年疑惑，就听到洛清问：“怎么，你若是想要，这些事，我也可以为你全都做一遍。”
    他竟开玩笑，把少年的控诉当成撒娇求换。
    秦鸿羽脸上登的通红一片，他知道自己不是这个意思，却偏偏拿洛清一点办法都没有，又觉得好笑。
    既然洛清也不在意，他便也不在意算了。
    这时候，洛清不断翻阅的手指忽然一顿，在某一页停了下来，似乎格外喜欢这几页的故事一般，来来回回翻看了好几次，惹起了少年的注意。
    秦鸿羽回头，眼中带着疑惑。就看到洛清神色似乎有异，带着些深沉的，让人看不懂的东西。
    这书上写了什么东西？少年伸手捞过书，想要看一看，动作却被洛清打断。
    洛清拦住少年的手，缓缓开口：“这书，确实有些地方不实。”他意有所指，话中似乎还暗藏了别的更深的意思。
    “什、什么？”秦鸿羽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慌张，心中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
    洛清眼色深邃，将那几页“特别”的东西展示在少年的眼前……
    秦鸿羽才看了几行，顿时烫手般把话本子一把推开，羞的耳尖全成了淡粉色，话都说不清楚了：“这这这！”
    却在下一秒被人腾空抱起！
    一阵天旋地转后，落在了一个柔软的地方，洛清也顺势压了下来，就在他头顶上方。
    两人距的极近，少年只要一抬头，额头就能碰到洛清的唇。
    此时此刻，洛清那向来清冷的声线中，似乎带上了些别的意味，略显沙哑的声音在少年的耳边响起：
    “自然不能让不实的事情乱传，”
    “既然如此，”
    “那我们做吧。”
    第78章 番外二
    少年躺在床里侧, 外面侧躺着个人影，洛清一手支起头, 一手不断的在少年头顶发丝处摩擦, 眼中满是餍足。
    洛清想起方才耿严说的大典, 这个时候正好提了出来。
    秦鸿羽从被子里探出头, 喘了一口气, 眼神望着床顶有些发散, 接话：“不过只是形式上的东西罢了，不开也罢。”
    他死过一次，是活了两辈子的人, 对这种表面上的东西, 其实并不是很在意。
    洛清抚摸少年的手却是一愣, 垂下眼，不动声色的开口：“大典的事情, 不若交给师兄好了。”
    秦鸿羽闻言抬头, 对上了洛清的视线：“不必这样铺张浪费的。”
    能和洛清在一起, 其实他就已经很满意了。
    洛清却淡淡开口：“我想办。”
    他想让全修真界都知道他们的关系, 看看这个人……有多好。
    秦鸿羽听着洛清说话决绝的语气，觉得有些头疼。
    大典终于还是举行了。
    就在玉衡剑派，全程由耿严操办, 他这个冰冷冷的师弟终于有了归宿, 这让他这个做师兄的心中甚感欣慰。这事对玉衡剑派来说也是个大事，耿严自然办的极其隆重。
    场面之震撼，也着实让秦鸿羽狠狠的见识见识了世面。
    大典上, 众人无不在感慨这两人的登对，视线不断的从两个人的身上扫过，却让洛清心中渐生不满。
    他皱了皱眉头，望着周围潮水般的视线，心中陡的升起一种念头：想把自己的人藏起来，只让自己一个人看。
    此时此刻，他平生第二次有些后悔自己做的决定，好不容易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大典结束了。
    洛清眼中终于带上了丝真的笑意，大典累了一天，准备带着人往回走。
    怀里忽然被塞进了一本东西，他侧目望去，萧挽站在一旁，脸上带着些不正经的笑意，对他挤眉弄眼：“这是我送给仙尊和鸿羽的礼物，里面的内容可都是独家赠送，全修真界仅此一本，祝两位长长久久！”
    秦鸿羽一个慌神的功夫，就看到萧挽往洛清的怀里不知道塞了什么东西，看起来像是一本书，秦鸿羽心道，应该又是话本子什么之类的。
    他才想上前说几句，萧挽也眼尖的发现了他，蹭一下带着连城蹿的没影了，饶是秦鸿羽也没有半点办法。
    晚上还有宴会，洛清却带着人走了。
    秦鸿羽望着身后咆哮不已的耿严，小声问：“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洛清看都没看身后一眼，兀自道：“有我在，不用理他。”
    少年闻言轻笑不止。
    剑派的人都去参加这两个人的大典去了，此时的剑派显得清冷异常，谁知道两个主角倒是溜得没了踪影。
    两个人并肩，手牵着手走在回去的路上。
    少年询问：“方才萧挽给你送了什么东西？”
    洛清眼神隐晦的闪了闪，没有答话。
    秦鸿羽接着道：“你闭上眼，我也有东西要送给你。”
    少年说着，从怀里，将一直准备好的东西拿了出来。
    洛清睁开眼，就看到少年拉过他的手，郑重其事的将剑穗放在他的手里。
    洛清：“这是你母亲的……”
    秦鸿羽：“这是我母亲给我的，母亲告诉我，将来要我送给我的双修伴侣。”
    他说着，朝着洛清俏皮挤了挤眼睛：“这剑穗见证了我父母的爱情，将来也会见证我们之间的爱情。”
    这剑穗对少年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洛清是知道的，他收下剑穗，心中动容：“等有空了，回去看看母亲吧。”
    秦鸿羽为这声“母亲”愣了一下，后知后觉想起洛清是在说他的母亲。
    洛清：“这么想来，母亲大概还没有见过我。”
    少年笑笑：“她肯定会喜欢你的。”
    洛清：“为什么？”
    秦鸿羽俏皮的眨了眨眼：“因为爱屋及乌。”
    少年说这话时眼中漾起笑意，竟比天边的星光还要璀璨。
    洛清忽然低头，猝不及防间低头亲了一下少年的眼睛，惹来少年的惊呼。
    洛清却还故作严肃的开口：“承认你喜欢我，就这么难吗？”
    一看就是装的。
    秦鸿羽却被他这幅小孩的模样乐的不行：“信，那你再问一遍。”
    洛清配合：“母亲为什么喜欢我？”
    少年垫脚，在洛清嘴上轻轻的啄了一下：“因为我喜欢你。”所以她也一定对你很满意。
    秦鸿羽说完这句话，两人之间忽然谜一般的沉默了一会，下一秒，他突然被人横空抱起。
    乍一离开地面，秦鸿羽慌张的环住了洛清的脖子，语气还有些不稳：“做、做什么？”
    洛清若有所思：“萧挽送的东西不错。”
    秦鸿羽迷茫间，掏出了洛清怀里的那本“话本子”，接着微薄的月色打开一看……
    两个男人，紧紧的抱做一团，不着寸缕，姿势丰富……
    秦鸿羽先是呆住了，下一秒瞬间明白了这是什么，慌慌张张的合了起来，脸上迅速升起红晕，咬牙切齿道：“萧！挽！！！”
    ——
    继带人逃了大典晚宴后，洛清这次带着人，直接逃了玉衡剑派。
    秦鸿羽脚下踩着玉虚剑，被洛清从背后抱着，低下还传来耿严愤怒不已的吼声，缩了缩脖子，自觉有些不安。
    “我们就这样走了，真的没事吗？”少年有些底气不足的问，方才他可是看到，洛清一股脑将自己手上的事情，全推到了耿严的身上。
    洛清淡淡的朝着下方瞥了眼：“不碍事。”
    又转移话题：“不是说好了要去看母亲的吗？”
    这倒也是，少年朝着身后看了看，还是有些不安。
    洛清见状开口：“还是你想要留在玉衡剑派，习剑？”
    他不等少年回答，低头附在少年的耳边，像是挑/逗似的，用满是诱惑的声音说：“我可以教你。不管是你手中的剑，还是……”
    他说到一半忽然又没声了。
    还有什么？
    少年抓心挠肝的想要知道。
    洛清这才开口：“还是床上的剑术。”
    秦鸿羽：从前怎么就没看出来这个人这么流氓呢！
    两个人一起回了秦家，见过秦展后，一起去了后山。
    后山的桃花特殊，现在依旧开的灿烂，秦鸿羽拉着洛清，停在了母亲的墓碑前。
    他有好多话想要更母亲说，说他的现况、说洛清的事情、说父亲的身体，走到这边的时候，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之前他将丹心剑放在这边，后来丹心却落在了洛清的手里，他心中疑惑，就问了出来。
    “你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吧？”少年的眼里带着可爱的试探。
    洛清回答说：“之前来过一次。”
    秦鸿羽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我就知道！跟着我做什么？”
    洛清坦然：“有个笨蛋，说要放弃剑道，我怕他伤心，就把他丢的剑捡了回来。”
    他看着秦鸿羽，佯装叹了口气，说：“还好捡回来了。”
    秦鸿羽心里甜甜的，面上还要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哼”了一声。
    洛清明知故问：“那你这是不打算修剑道的意思？”
    秦鸿羽一哽：“秦家要继承，剑道、剑道也要修！”
    洛清若有所思的嗯了一声：“那剑术谁教？”
    秦鸿羽脑海里立刻闪过洛清说的那句：床上的剑术……
    登的一下闹了一个大花脸，支支吾吾话都说不出来了。
    洛清这才收敛脸上的笑意，不再逗他了，问：“有没有什么想去看看的地方，嗯？”
    他摸了摸少年的发顶。
    秦鸿羽有很多想去的地方：听说西边的清河峰是一绝，北面的糕点更是一大特色……
    好多个地方，他都想去看看。
    洛清：“想去吗？”
    秦鸿羽激动的频频点头，满脸都写着期待，被洛清一把拉起。
    洛清眼中带着浅浅笑意：“我也想去。”
    秦鸿羽更加激动：“什么时候？”
    ——“现在？”
    想要和你一起，走遍所有山川河流。
    ——“嗯！现在！”
    余生只想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