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间清泉 文案 周桥和许睿分手后,不小心误睡了小狼狗徐宁远,无奈与他同居。后来发生许多事,她把徐宁远渣了。 徐宁远爱慕了一个人几年,已经打算放弃。却意外与她有了亲密关系,他以为从此人就是他的了。没想到被渣了...... 再重遇时,周桥问:“徐宁远,你怎样才肯放过我?“ 徐宁远淡淡道:“放过你可以,先给我生个孩子。” 周桥咬牙:“好,我答应你。” 从此两人纠缠不清。 不畏强权的刑警小姐姐 vs 深情忠贞的检察官年下小狼狗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周桥 ┃ 配角:徐宁远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喝酒事小,遇上小狼狗就别想逃了 立意:行业精英 第1章 周桥正梦见自己跟许睿母亲放狠话:“许家儿媳妇的位置谁想要谁要去,姐不稀罕!”耳边突然响起一阵手机铃声,周桥梦里正发泄得过瘾,完全不想理会那扰人好梦的电话。奈何打电话的人十分坚持,她只得挣扎着摸到手机,一把摁掉。终于清静了,周桥打算躺回去接着睡,刚抬起手臂去捞被子,就疼得“哎呦“一声。她后知后觉地感到全身酸痛,似被谁狠揍了一顿。 周桥还似梦似醒,浑身累得不想动,只想躺平睡到天荒地老。她闭着眼继续摸被子。结果被子没摸着,倒先摸到几块硬硬的东西,质感光滑,还带着温度,手感非常好。周桥意犹未尽,摸了几下还不过瘾,直接上手掐了一把。 “哼,疼!”一道呼痛声响起。 “啊!你是谁?怎么会在我的家里?”被痛呼声彻底惊醒的周桥,一骨碌弹坐起来,一脸震惊地看着浑身赤祼躺在她床上的男人。 被周桥掐醒的男人慢腾腾地坐了起来,低着头也不看周桥:“我是你带回家的男人。“声音听着挺平静。 瞪着男人的头顶,周桥隐约想起,自己昨晚在酒吧喝醉之后,似乎看到了许睿,并不顾矜持地抱住了他,然后……天,酒后乱性,还是在刚刚和前任分手后。 “周桥,你可真是好样的!”周桥心里暗骂自己,许睿现在估计恨她恨得要死,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她面前。昨晚抱着的大概就是现在床上的男人了。看着这个突如其来的麻烦,周桥烦闷得想抽自己一巴掌。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两人还光着身子,赶紧抓过床脚的被子往身上一裹,三两下把自己裹严实了。又跑到衣柜里拿出一条被单,往床上的男人身上一披,这才拉过桌边的椅子坐到床边。开始收拾残局。想起刚刚看到男人身上的红痕,甚至背上还有几道明显的掐痕,周桥老脸一红,莫名觉得有几分尴尬。 她清咳一声,尽量语气自然地说:“昨晚我喝醉了,误把你带回了家,但我记得你好像也没有反抗。大家都是成年人,不如就当作是你情我愿的一场游戏,就此别过?“ “一场游戏?就此别过?“男人慢慢重复这几个词,又道:“我没有这么开放。昨晚我是第一次,做之前我提醒过你不要招惹我,你却保证绝对负责,我才同意的。另外,我们还做了五次。” 五……五次?周桥惊得猛抬头去看男人,呃……男孩?此时男孩深邃的双眼正直直看着周桥,似乎在谴责她诱拐良家少男。看着那张诱人犯罪的俊脸,细看还真的跟许睿有三分像。周桥开始有点心虚:莫不是真的是自己□□了人家?她也记不清昨晚的情况,一时无法反驳。看着男孩还略显稚嫩的脸,心里一激灵,一个可怕的念头涌上来。 她力持镇定开口:“你成年了吗?” 男孩看了她一眼,伸手在桌边的钱包里拿出一张身份证,向周桥递过来,“你自己看。” 周桥接过,急急扫了一眼,还好还好,好歹满十八岁了,虽然生日才刚过。 总算没有犯下什么不可挽回的大错,周桥心头高高扬起的大石,轻轻落了下来。又看了一下身份证上的名字:徐宁远。 名字还挺好听的。 她深呼吸了下,看向疑似被她□□了一夜的男孩,尽量放柔声音道:“徐宁远,昨天的事是我的错。你想要我怎样负责呢?” 徐宁远想了一会,道:“我现在不想回家。可不可以让我在你家住一段时间?” 周桥有点意外,她独自一人居住,收留个陌生人还是不妥的。但想到自己昨晚做的好事,她也没脸直接拒绝:“没问题。你就先住在这边吧。”先来个缓兵之计吧。明天她回局里查一下信息,确认一下他的身份再做长远打算。 得到肯定答复的徐宁远又躺回去睡了。 一大早经历这跌宕起伏的一切,周桥已睡意全无。她抓过手机瞄了一眼,竟已快到中午十二点了!点开手机,看了一下几个未接电话,她走进浴室关上门,给张韵回拨了过去。 “亲爱的,你终于有空回我电话啦?昨晚的体验不错吧?“张韵的声音有点娇,似乎还没睡醒。 “什么体验?“ “小桥啊,你不鸣则已,一鸣当真惊人。昨晚全场最帅的仔被你一眼看上,冲上去直接抓住人家的手不放,硬要人家跟你回家。那大帅哥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挣开你,任你带上了车。“ 我的天!一世英名全毁了,周桥捂脸。张韵还在那边继续,周桥突然听到她身边有男人的声音响起,惊觉自己似乎打扰了什么,忘了要批评一下张韵就这么随便让她跟个陌生人离开的事,赶紧胡诌几句,把电话挂了。 周桥洗漱一番,又彻底洗了个热水澡。张腿时不小心扯到不可言说的地方,痛得“嘶“一声。又发现两个膝盖红得异常,似乎快破皮了。没想到徐宁远看着清秀,床上还是头小狼狗。她暗骂一声美色误人,扶着酸痛的腰出了浴室。 昨晚光喝酒没顾上吃什么,又运动了一晚上,周桥现在饿得慌。但她也没有力气做饭,点开手机,打开外卖软件,点了几样外卖,就靠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假寐。 大概半小时后,门铃响了。周桥拿了外卖放在桌上,进了客房,拿了她弟放在这里的宽松T恤和短裤,走到卧室叫徐宁远:“徐宁远,先起床洗漱吃饭吧。“ 徐宁远睁开睡意朦胧的双眼,看清是周桥后,接过她手上的衣服,应道:“好。” 周桥转身走了出去。徐宁远起床走进浴室。洗完澡穿衣服时,想到这说不定是她嘴上叫的那个许睿的衣服,莫名有点抗拒。 徐宁远来到客厅。周桥已经把饭菜在餐桌上摆放好,看到徐宁远穿着她弟的衣服显得年纪更小了,心又有点虚:“我弟的衣服对你来说有点小了,先将就一下。下午我再带你出去买衣服。” 听到衣服是她弟弟的,徐宁远刚刚的不快神奇地消失了,脚步轻快地走到周桥对面坐下:“没事,穿着挺舒服的。” “先吃饭吧,饿了大半天了。”周桥道。 两人的确都饿得厉害,默契地不说话,只埋头吃饭。周桥发现徐宁远的吃相还挺斯文的,看得出受过良好家教。 吃完饭收拾好之后,周桥开车带徐宁远到了离家不远的商场,带他到她弟常逛的店,给徐宁远买了几身衣服。徐宁远身高腿长,还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再简单的衣服,他穿上之后都帅得发光。 店员赞道:“你男朋友真帅!” 周桥忙摆手:“他是我弟!” 徐宁远瞄了她一眼,不语。周桥莫名觉得有点冷。 又买了些生活用品,两人打道回府。徐宁远坐到副驾驶上,拉好安全带,定定看着周桥道:“我不会叫你姐姐的。” 周桥道:“不叫也行,只是为了避免旁人多想,把我们俩认作一对。昨晚的事是个错误,我们都把它忘了吧!” 徐宁远不语,周桥以为他同意了,开车往回走。 徐宁远转头看向窗外,心道“我不会忘,也不准你忘掉。” 一年前,他还是个被父母宠着的大男孩,从不知人间疾苦。没想到命运突然给了他迎头一击。他最爱的妈妈,在从公司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当场离世。他无法接受现实,根本无力招驾这样的伤痛。父亲头发一夜之间全白了,失去深爱的妻子让他痛不欲生。父子俩面对彼此时强自装得正常,独自一人却都过得一团糟糕。昨天他满十八岁,父亲给他准备了生日蛋糕,切蛋糕时,他想起母亲,心又开始纠痛。勉强撑着吃了几口蛋糕,突然觉得至少今晚,他不要呆在这个充满了美好回忆的房子。 接到纪程开的电话时,从未参加过酒吧聚会的他,只犹豫了一瞬,就出了门。这个夜晚,他也不想清醒过度过。 纪程开招集了一群好友给他庆祝成年,还特意叫了几个清纯美人,希望美女的抚慰能带他走出伤痛。看着要挨过来的女人,他冷着脸制止了,只闷头坐着喝酒。纪程开察觉他的不对劲,挥手叫美女们离开,几个好友只陪他喝酒。徐宁远坐了一会,心里的痛苦不减反增,终觉得和这种环境格格不入,借酒消愁也并无好处,于是告辞离开。纪程开要送他,被他拒绝了。确定他没醉,遂不再坚持,任他自己离开了。 徐宁远经过吧台的时候,一个女人突然从吧台的椅子上走下来,一把抓住他的手。他一时愣住,没有立即挣开。女人似乎喝醉了,身上除了酒味,倒是没有什么刺鼻的香水味。她睁着醉意朦胧的双眼,看着他道:“许睿,你怎么在这里?我好想你,我要把你带回家,再也不和你分开了。”然后拉着他的手就往外跑。 他正想挣脱,忽然看清了她的脸,原来是她。于是他不再挣扎,任她牵回了家。 第2章 上出租车后,周桥还口齿清晰地报了她家的地址,没几分钟后却歪着头靠着他睡着了,还紧紧抓着他的手,像是怕他跑了。徐宁远只犹豫了一瞬,就伸出手把她抱稳。周桥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就不动了。 像只乖巧的猫,徐宁远心道。 到了目的地,徐宁远抱着周桥下车来到小区门口。他把她放下扶稳,轻轻拍了拍周桥的脸,“周桥,你家是几栋几号啊?” “你知道的啊,十四栋1501号。”周桥还没有清醒,却还是条件反射地回答了。 徐宁远把她打横抱起,走到周桥家门口,又从她包里找到钥匙,进了屋。 屋子不大,不到90平,两室一厅,家具不多,挺干净简洁的。 徐宁远把周桥带到主卧,给她脱了外套和鞋子,盖上被子,出了卧室。他来到客厅,躺到沙发上。沙发有点小,他窝得并不舒服,但因为是在有她的地方,他觉得心里暖了起来。 徐宁远正睡得迷糊,耳边听到主卧传来一阵响动,接着浴室的灯亮起,不一会传来水声。他没有动,打算确认周桥回到床上了再睡。突然听到“啪“的一声,接着周桥带着醉意的声音混着一阵拍打声响起:”啊,你也敢欺负我?不收拾你还以为我没脾气是吗?“ 徐宁远担心周桥弄伤自己,快步来到浴室前,伸手敲门:“周桥,你怎么了?“ 周桥不应,里面只传来“劈里啪啦”的乱响。他急了,顾不得其他,伸手推开了门。 入眼就看到周桥光着身子坐在花洒下,花洒掉了下来,喷出的水花正对着她的脸。她双手乱舞着想把花洒挥开,花洒却老是荡回来。周桥皱着小脸,像受了委屈的小女孩。 徐宁远有点想笑,赶紧上前把花洒拿起放好,又把浴巾往周桥身上裹。周桥却不肯配合,扭着身子想要挣脱。徐宁被蹭得上火,沉声道:“别动!” 周桥似震了一下,抬起眼来定定看着徐宁远,抚上他的脸,眼中有点痴:“阿睿,你还生我的气?” “我是徐宁远。” “你明明是阿睿,为什么要否认?你是不是还在气我提出分手?你抱抱我,我好难受。”周桥浑身燥热,徐宁远的身体凉凉的,她靠得很舒服。 徐宁远被她蹭出火,忍无可忍:“周桥,你确定要招惹我?“ 周桥双眼迷离地看着徐宁远:“我就招惹你怎样了?” “周桥,这辈子你再也别想摆脱我了!”话落徐宁远狠狠噙住周桥的红唇,迅速反客为主。 周桥嘤咛一声,扭动得更厉害。徐宁远再也无法自持,只觉要疯了。 …… 卧室。徐宁远把周桥放到床上,也不顾身上的尴尬,找出吹风机给周桥吹头发。还没完全吹干,周桥又开始四处点火。徐宁远对她没有任何抵抗力,把吹风机一扔,又和她纠缠在一起。他食髓知味,不知收敛,越攻越猛。后面周桥开始求饶,徐宁远也只是哄着她,直到天边开始露出鱼肚白,才放过了她。 徐宁远看着车窗外,回想着昨晚的一切,嘴角控制不住上扬。 周桥把徐宁远安排到客房,两人的同居生活正式开始了。 徐宁远是大一新生,周一早上周桥把他送到学校,自己回了分局上班。 周桥大学念的是警校刑侦专业,毕业后直接进了市公安分局刑侦科。 周桥回到局里,先去了一趟户政科找魏姐。到了就看到魏姐正在桌上泡枸杞茶。看到周桥,她笑着招招手:“周桥来了啊,昨天我家老张出差带了不少土特产回来。快过来,我给你也准备了一份!” 周桥应:“好咧,那就先多谢魏姐啦。” 户政科统共就五人,又是个离升职加薪挺遥远的部门,部门里的人与世无争,相处得和乐融融。平时来户政科办理业务的人说不上多,办得都是些改名字,办理户口迁移的琐事,平平无奇。 前两年要完成数字化管理,把纸质,手写的档案录入电脑时,还不时有些奇事让大伙乐一乐。魏姐就遇到过一个男人分别在两个省有户口,在其中一个省的户口上他把自己的年龄改小了9岁,在他改小了年龄的那个户口本上有他妻子的信息,比他小了10岁,也就是里外加起来他比他妻子大近二十岁。当时魏姐联系不上那个男人,只好给他妻子打电话,让她通知男人来销户。他妻子才知道丈夫的真实年龄,接受不了男人的欺瞒,闹着要离婚。男人恼羞成怒,迁怒魏姐,扬言要报复。那一段时间,周桥被局里安排了接送魏姐上下班,直到后来男人与妻子和解,不再记恨魏姐。魏姐感激周桥,从此对她十分亲近。 周桥跟魏姐说了来意,魏姐马上答应,在电脑输入徐宁远的名字,很快就查到了他的基本信息,头像也跟本人符合。周桥放下心来,好歹不是什么危险人物,又还是个刚成年的小孩,就先让他住着吧。 下班后,周桥开车回家,刚走到家门口里,就看到了许睿。许睿不像平日一样总是西装笔挺,永远是一副精英模样,倒是头发凌乱,脸有疲色。 周桥看着他,心中酸痛:“阿睿,你怎么来了?” 许睿带着血丝的双眼深深看着她:“桥桥,你真的宁愿分手也不肯辞职和我结婚吗?” 周桥看着许睿,眼中有挣扎:“进来再说吧,阿睿。” 周桥对许睿还有很深的感情,但她是不可能辞职的。加上昨晚的事,她没法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两人分手已成定局。 周桥是在大四快毕业时认识许睿的。两人的爷爷是战友,年纪大了希望亲上加亲,于是撮合两个小辈。起初周桥有点抵触,毕竟她家平凡得很,许家是豪门大户,门不当户不对的,能相处得好才怪。然而许睿和她见面之后,不知搭错了哪根筋,开始约她吃饭看电影,送花送礼物。时间长了,两人也算聊得来。加上他长得好看,身材挺拔,举止得体,周桥渐渐接受了他。 周桥不知道的是,许睿在大二时就认识她了。 许睿第一次见到周桥,是在一个月朗星疏的夜晚,他在学校上完课正骑车回家,忽然看到前面一个穿着大衣的男子从路旁的树荫冲出来,趟开大衣,对着前面的两个女孩子露出□□。两个女孩吓得大哭,男子还哈哈大笑。许睿正打算跨下自行车,上前拉开男子,却看到一名女生从身后飞跑过来,身手矫健,三两下就把男子制住摁在地上。 制住男子的正是周桥。 周桥和张韵那天刚好约了一起出去玩。晚上回来时,张韵说她们学校最近出现了女生内衣失窃事件,女生们一时人心惶惶。周桥看天色已晚,干脆直接先送她回学校。刚进到张韵学校没多久,就看到前面有变态猥琐女生,于是有了刚才许睿看到的一幕。 这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很快有保安赶过来。周桥把男子交给保安,就和张韵继续往前走。许睿重新骑上车,经过两人身旁时,张韵正在和周桥说:“周桥,你真是女中豪杰,有你这样的朋友我太有安全感了!“ 从此许睿记住了一个叫周桥的名字。后来他又在学校陆续看到周桥几次,每次见到她都觉得这个人总是英姿勃发,充满了生命力,跟其他人都不一样。大学快毕业时,爷爷跟他提起有一个故交的孙女想要介绍给他认识,他本想拒绝,但听到周桥的名字时,鬼使神差般答应了。 两人见面之后,他很快追求周桥。他从来不知道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是如此美好的事情。甚至在刚认识不到三个月之时,他就控制不住要了她。天知道他本是个冷淡自持的人,自高中开始就有许多女生向他表达爱慕,但他一向矜傲,从来没有看上谁。大学时有人直接投怀送抱,他甚至觉得有点脏,冷着脸拒绝了。他也因此被封为学校的高岭之花,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两人谈了五年的恋爱,家里开始催他结婚生子。其实前两年就在提了,只是周桥不愿意这么快结婚,许睿不愿逼她,才拖到现在。因刑侦科工作时间不定,还要值夜班,许母提出让周桥婚后辞职回家,安心照顾家庭。周桥不愿。 许睿也觉得刑侦科的工作过于危险,每次看到警察出事的报道都想让周桥辞职。但周桥十分坚持,他才妥协。现在是个机会,他只想哄得她离开那个危险的岗位:“桥桥,你跟户政科的魏姐关系不是挺好的吗?不如你转到户政科好吗?户政科上班时间正常,这样你有更多的时间照顾家庭,母亲就不会有意见了。”周桥不语。 许睿又说:“况且万一你怀孕了,带着孩子跑来跑去,太危险了。” 周桥设想了一下婚后的日子,两人结婚之后,要孩子也是必定会提上日程的。许家不可能接受一个做刑侦的儿媳妇,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知到这个事实。 她在职业理想和许睿之间挣扎了许久,终是没有办法放弃职业,加上她心中有事还没有了结,也明白不能再耽误许睿,于是向许睿提出分手。 许睿完全不能接受:“桥桥,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不然你怎么会连为我退一步都不愿意?” “阿睿,过去几年你暗地里干涉我的工作,让局里只安排些轻松的任务给我,让我在局里成了异类,我忍了。但现在要我直接辞职,我真的做不到。与其成为一对怨偶,不如我们到此为止,给彼此留下最好的一面。” “忍了?怨偶?到此为止?桥桥,你真狠!我真是怀疑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许睿深呼吸了几下,闭了闭眼:”好,我成全你,不成为你的累赘。“说完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第3章 自上次不欢而别,周桥已有十多天没有见到许睿了。这是两人确定关系以来,第一次这么久没有联系。她以为许睿这是默认同意了分手。多年的感情就这样戛然而止,周桥心里有点空。 张韵知道她跟许睿分手了,怕她一个人多想,周六时约她一起出门逛街。晚上还拖她去酒吧,说忘掉一段感情最好的方法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周桥倒没想着要马上开始一段新感情,只是心里烦闷,许睿的身影老是出现在脑海,真能喝醉了说不定还能睡个好觉。 到了酒吧,刚开始张韵还拉着周桥看帅哥,后来看她兴致寥寥,也就只陪着她安静喝酒。 “许睿也太霸道了,怎么能要求你辞职呢!“张韵抱怨。 “他没有让我辞职,只是让我转到户政科。“ “转到户政科挺好的啊,清闲没危险……”突然想到了什么,张韵停了一会,才道:“也是,你要是肯离开刑侦科,太阳怕不是得从西边升起来了。你跟许睿说过方旭然的事吗?” “他不知道。” “你要是真的放不下他,不如跟他说下方旭然的事,他会理解你的坚持的。” “我不想他在我和家人之间难做。况且像他那样的家庭,这根本是无法调和的矛盾。”想到两人没有结果的将来,周桥心中一痛,抬手把杯中的酒一口喝掉,接着又倒了一杯。 张韵看她不要命的喝法,赶紧抢过酒瓶放在一边,哄她慢点喝。周桥心里脑里全是许睿的身影。一会是以前两人浓情蜜意时,对她宠溺的许睿,一会是两人分手时许睿伤痛的样子。她只想醉去,不想再清醒着承受失去他的痛苦。 后来张韵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时就看到周桥抱着个男人不肯放,还拉着人往外走。周桥脚步踉跄,差点摔倒,男人扶稳了她,接着往外走。张韵正想冲上去拉住周桥,跟在她身后的韩意认识徐宁远,对张韵道:“那是徐家的公子,根正苗红,没事的。”张韵想着周桥要能借此忘掉许睿,说不定也是个好事,于是就放任周桥离开了。 周桥许睿两人进门在沙发坐下。周桥拿出茶叶,认真泡茶。许睿也不开口,只静静看着她。周桥泡好茶,递给许睿一杯,才慢慢开口:“许睿,我是真的没有办法辞职,你的家庭也不可能接受从事刑侦的儿媳,我们……” “其他的先别管,你只需告诉我,你还爱不爱我?有没有想过和我共度一生?“许睿抓住周桥的双手,两眼直直看着周桥,表情十分严肃。 周桥不想骗他:“我的确还爱你。只是一设想与你结婚后的生活,我就十分清楚我真的做不到。” “还没试过你怎么就知道做不到了?只要你爱我就行,其他的我来解决,我一定说服家里让你继续做刑侦。”许睿松了一口气,语气轻松起来。 “可是……”周桥正想再说,突然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抬头一看,徐宁远正推门进来。 徐宁远看到屋里坐着的高大男人,愣了一下,随后眼光深邃地看了一眼许睿:“有客人?“ 周桥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说:“我和他有事要谈,你先回房可以吗?“ 徐宁远点点头,没有再看许睿,换鞋回了客房。 许睿看到男孩似入无人之地的自在熟稔,心里涌起不安。他站起来俯视周桥,问:“他是谁?怎么会住在你家?“ “朋友的弟弟,有事在这边借住几天。“周桥似不欲多言。 许睿紧绷的脸色稍霁,正想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忽然看到她脖子上似有些红点。他大惊失色,迅速把周桥的衬衫领口往两旁一拉,入目是更多还未完全消失的红痕。他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声音冷得像冰:“桥桥,这是谁弄的?“ 周桥心中似有刀割,别开眼不忍再看许睿:“你不认识的人。“ 许睿闻言身体不受控地晃了下:“是不是刚进来的那个男人?我要杀了他!“接着就向客房冲去。 许睿还没伸手推门,门就开了。徐宁远走了出来,直直看着许睿,眼里有着破釜沉舟的坚定。许睿上前抓住他的衣领,双眼赤红,声音嘶哑:“是不是你强迫了她?“ 周桥看徐宁远脸色开始涨红,快要呼吸不上来。她怕许睿误伤了徐宁远,上前抓住许睿的手,道:“是我强迫了他。阿睿,你放开他,我们之间的事与他无关。“ 许睿有一瞬间怀疑自己幻听了。片刻后,他放开徐宁远,紧紧盯着周桥,眼里似有冰碴:“周桥,你真是太对得起我了!“话落他脚步踉跄,摔门而去。 许睿的身影刚走出门口,周桥就再也支撑不住,委顿在地,双手抱膝,头埋在膝盖上,双肩控制不住地抖动。 “她竟然这么舍不得他!“徐宁远心中不知什么滋味,在周桥身边缓缓坐下,也不说话,只陪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徐宁远只觉身边的人快要缩成一团,地板被她的泪水晕湿了一大片。他正想直接把她抱回房去,周桥却扶着沙发站起来,道:“我先回房休息了,你自己叫点外卖吃可以吗?“ 徐宁远温声道:“不用管我。你……一个人行吗?“ 周桥点点头,回主卧,关上门,躺到床上,扯过被子把自己包住。她知道,这一次她真的彻底失去许睿了。 徐宁远也没有叫外卖,他到厨房煮了小米粥,舀了一些,把剩下的粥温在煲里。自己胡乱喝了些粥,就回房了。 躺在床上,徐宁远回想起与周桥的初见。 那是五年前的一个冬日,他上完课正骑车回家,北风刮得人脸上生疼,路上没有什么人。徐宁远俯低身子猛踩脚踏,想要尽快回到家。过马路时,一辆摩托车突然从侧边冲出来,直直撞上他的车。徐宁远被车带倒,膝盖磕在水泥地上,左手掌有数道擦伤,右手掌被尖锐的石子划开了一道口子。 开车的是一个喝的烂醉的五十多岁大爷。人倒是没事,只是摩托车车灯碎了。让徐宁远震惊的是,大爷明明自己犯规,却非但没有道歉,还要徐宁远赔他三千块,并威胁说如果不赔就要讹上徐宁远。 徐宁远被激怒了,与大爷理论起来。结果大爷直接上手往他脸上打了一拳。徐宁远正待还手,斜刺里一个女孩冲上前拉开大爷,并说她看到了全程,是大爷的错,与这个学生无关。 大爷被拆穿,恼羞成怒,抬脚就往女孩身上踹。女孩也不还手,只死死拽住大爷的手,躲避他的脚。如此即便她身手敏捷,身上还是挨了几脚。徐宁远伸手想要帮忙,女孩却叫住了他:“站住,动手被人拍了放到网上,你就从受害者变成殴打老人的二代了。“ 徐宁远没法,只好报了警。没一会警察就到了。警察看大爷醉醺醺的,已经偏向徐宁远是无辜的了。大爷一开始还嚷着警察欺软怕硬,包庇有钱人。被警察一喝,似乎有点清醒了,支吾半晌,扔下一句“算了,老子自认倒霉!“,然后骑上摩托车想跑。警察察觉到了不对劲,迅速拦住了他,把三人都带回了警局。到了警局登记身份证,在系统查记录,发现那个大爷竟然是个在逃7年的制假售假案犯!警察马上把那个大爷提去审问了。 周桥徐宁远两人被暂时安排在休息室里。看徐宁远手上有伤,周桥问警察有没有消毒水和纱布。一个四十多岁的警察在柜子里翻了一下,找到处理伤口的药物,递给周桥。 周桥让徐宁远张开手掌,细细给他清理了伤口,又给那道口子洒了些药粉,裹上纱布。 徐宁远痛得“嘶”一声。 周桥安慰他:“别怕,我经常处理伤口,很有经验的。” 徐宁远也不知道她一个年轻女孩怎么会对处理伤口很有经验,但他莫名地就愿意相信她。 周桥看出他的疑惑,笑着说:“我是读警校的,训练时受些小伤是家常便饭,如何处理伤口也是我们要学习的。理论加上实践,自然就成高手啦!”说完,她秀美的手指灵活翻飞,没再弄痛他,很快就把伤口处理好了。 徐宁远看伤口的确包扎得很好,看着她亮晶晶的双眼,他开口:“手法很好,谢谢你!” 不久警察过来问了两人的简单情况以及事发经过,表扬两人坚持正义,并助警方抓住逃犯,真是初生之犊不怕虎。徐宁远被夸得脸红,其实真正勇敢的是帮他的女孩,看着她英气的脸,他只觉她似会发光。警察很快派车把两人分别送回了家和学校。分别时,徐宁远深深看了一眼周桥,把她记在了心里。 当天晚上他做了个不可言说的梦,梦里人手指修长秀美,指腹温热。被这双手抚过的地方,酥麻醉人,让他欲罢不能。醒来之后,虽觉羞赧,但他却控制不住地时不时会想起那个人。最后终是抵不过心里的思盼,时不时跑去周桥所在的大学,希望能再次见到她。功夫不负有心人,几次之后,他真的看到了她。起初他不敢现身,只在远处观察她。后来开始不满足于只是看到她,想要靠近她时,她身边突然多了一个高大英俊的年轻男人。看看还穿着初中生制服的自己,他选择了沉默。 很快她大学毕业了,他也上了高中。他还是控制不住想要看到她,于是时常绕到警局外面趁她下班看上一眼。只是后来看到她和那个男人亲密的样子,他开始觉得心有点闷痛,想要上前分开两人。他看得很清楚她眼中对那个男人的爱恋日渐增加,为了避免自己失控做出让她厌恶的事,他狠心不再去看她,逼自己断掉这段无望的思慕。 近三年不见的人,突然以这样的方式重新出现在他面前,他只觉是上天怜他孤苦,赐给他的宝贝。就算卑劣,他也认了。不管她和那个男人因何分开,这一次,他一定要牢牢抓住她的手,决不放开。他要把那个人从她的心上挤走,让她的心里住上他,从此只有他,惟一的他。 第4章 徐宁远从回忆中醒转,看了下手表上的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周桥还是没有什么动静,她还没有吃晚饭,这样可不行。 他走到周桥房门前,伸手敲门:“周桥,你睡了吗?“ 门内一片安静。 又等了一会,徐宁远有点慌,直接推开了门。他向床上看去,只见被子大半挂在床边。周桥弯成一团缩在床上,像缺乏安全感的幼崽。他走近一看,周桥脸色潮红,满头大汗,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又听她嘴里胡乱说着:“阿睿,我不是故意伤害你的。阿睿,对不起,呜呜,对不起……“徐宁远顾不得心中涌上的酸涩,直接扯过被子给她擦汗,碰到她的额头,只觉十分烫手。 顾不得避嫌,他赶紧找来几件衣服,快速脱掉她身上汗湿的睡衣。莹润的肌肤因为发汗,闪着一层诱人的水光。徐宁远只犹豫了一秒,就直接把她的内衣也扯了下来,强迫自己心无旁骛地快速给她换好衣服,拿了车钥匙,把她打横一抱,快速走到车库,轻轻把周桥放在车后座躺好,给她系好安全带,自己坐到驾驶位,边开车边打通了刘叔的电话,让他安排一下等会接诊一个病人。 到了医院,周桥被直接安排进了VIP病房,刘叔已经等在病房,立即给她看诊。一量体温,高烧四十度,刘叔道再晚点到医院,后果就不堪设想了。徐宁远一阵后怕,不敢想自己要是放任她独自呆在卧室,会有什么后果。 刘叔先给周桥打了针,又安排护士给她物理降温,好一番折腾之后,周桥的体温终于降了下来。徐宁远不敢放松,整夜看着她,不时检查她的体温,生怕再烧起来。周桥后来体温又高了两次,万幸的是虽起起伏伏,好歹没再高过38度,凌晨四点之后体温安定下来,不再发烧了。徐宁远快要跳出胸腔的心才慢慢平静下来。他坐在床边静静看着她,久久不动。 一夜没合眼,清晨时,徐宁远听到周桥说:“阿睿,再见了!“。他抬手轻轻擦掉她眼角涌出的泪水,心中一阵闷痛:她梦里念念不忘的始终都还是那个人。 周桥在医院呆了不到一天,中午时让徐宁远帮忙办理手续出院,下午就去上班了。徐宁远看她脸色苍白,想劝她在家休息一天,但看她神态坚持,就什么也没说。之后几天,周桥照常上班,作息正常,仿似那天晚上的失控只是徐宁远的一场梦。只有她日渐消瘦的脸显示出一切并非水过无痕。 周桥已经从张韵那里知道了徐宁远的身份。也不知他一个大家公子,为什么要屈尊待在她这小房子里。但看他每天正常回学校上课,晚上回她这边住,并无异样。她大多数时候下班都已经很晚,徐宁远有空时会把饭菜煮好了等她回来一起吃。有时两人都忙,就随便在外面解决。周桥就当徐宁远是亲戚家的小孩在这边暂住。两人的同居生活还挺和谐的。 一日周桥刚下班,周路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姐,我到公安局门口啦。你下班了没?” 周桥很开心:“阿路,你怎么来啦?几时到的?” 周路在海市一所高校读法医专业,今年大三,周桥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他了。 “我放暑假啦,计划和朋友出门旅行。不过好久没见我姐,所以想先和你一起呆几天啦!”周路语气兴奋。 周桥赶紧收拾东西下班,想了想,又打了个电话给徐宁远:“徐宁远,我是周桥。我弟弟来清城了,今晚我们一起去林记吃饭吧?” 徐宁远道:“好的,我半小时后到。” 徐宁远到林记包间时,看到周桥正和一个高大的男孩说说笑笑,样子十分亲密。男孩说不上俊俏,但长得挺精神,双眼清澈有神,干净的长相跟周桥一样很容易获得别人的好感。 周路已经听她姐说了徐宁远是“朋友的亲戚借住她家”的事,但看到徐宁远那张帅得过份的脸还是愣了一小会。他不动声色,笑着伸出手:“你好,我是周路。” 徐宁远微笑,跟他握手:“你好,徐宁远。” 周桥让服务员拿菜单来点菜。在等上菜时,徐宁远出去洗手。周路赶紧问:“姐,怎么不叫睿哥一起吃饭?另外,你让这么一个随时可以出道当明星的大帅哥住在你家,睿哥也能同意?” 周桥一顿,默了片刻,道:“我跟许睿分手了。” “分手了?什么时候的事?”周路大惊,他姐和许睿的感情一直很好,他早已把许睿当姐夫看了,没想到两人竟然分手了! “一个月前。” “是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吗?” “没有,是我对不起他。” 周路还待再问,周桥制止了他:“你别问了,我跟他注定没法走到最后的。“ “算了,我姐的人品我有数,不管怎样,我都站你这边。“周路看她面有凄色,叹了一声,也不再逼她。 徐宁远回到包间,敏感地察觉气氛略有些低沉。还好服务员开始上菜,三人边吃边聊,气氛慢慢又正常起来。 晚上徐宁远主动睡在客厅,把房间让给周路。周桥姐弟俩拗不过他,只得同意了。 周桥第二天要上班,没法陪周路玩。周路让她上班去,他跟徐宁远一起出去玩就可以了。周桥觉得两个大男孩应该挺容易玩到一起的,于是同意了。 周桥出门之后,周路开门见山:“徐宁远,你知道我姐跟许睿的事吗?” “我只知道他们分手了。”徐宁远平静道。 “你真的是我姐朋友的亲戚吗?”周路毕竟是读法医专业的,对细枝末节的痕迹比常人要敏锐很多。他看她姐和徐宁远的关系就不像单纯的“朋友的亲戚借住“这么简单。 “我不是。只是发生了一些事,我需要借住在你姐家一段时间。”徐宁远避重就轻。 “我姐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吗?“ “应该知道。“从她的反应来看,徐宁远猜她应该早就知道他是谁,来自哪里了。 周路听徐宁远说了他的来历,他也相信他姐是有分寸的人,渐渐对徐宁远消了芥蒂,转而问起他姐最近的状态。 徐宁远说周桥最近一个月挺正常的,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出于某种隐秘的心思,他隐瞒了周桥生病并在梦里叫许睿这件事。 周路在清城呆了一周就离开去旅行了。临别前一天晚上,他直接向周桥挑明,问她知不知道徐宁远的真实身份。周桥答知道。他放心了,第二天也不要周桥送,只嘱咐她照顾好自己,就自行搭车去了机场。 几天之后,某天早上周桥出门前,徐宁远说:“周桥,我要去苏城一段时间,大概开学之前才会回来。“ 周桥以为他是去旅行,也没多问,只道:“好的,注意安全,一路顺风。“ 徐宁远答:“嗯,我会的。你要记得按时吃饭。“他跟周桥一起出门,目送她开车去上班,直到车转进拐角处看不到了才收回眷恋的目光。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是一分钟也不想离开她,真恨不得将她变成拇指姑娘,走到哪带到哪。他甩甩头,把这个诱人的设想放下,转身打开车门,开车回了家。 没有许睿的干涉,周桥不愿再像以前那样呆在后勤部做些情报收集分析,技术协助的事,她希望能进入办案组。奈何她之前几年没有历练,组织上也无法对她委以重任。周桥很无奈,但也知道急不来,干脆曲线救国,开始每日加练身手,晚上回家钻研各种大案,静待时机。 这天晚上,她像往常一样翻查研究那些未破大案的资料,突然听到有人拿钥匙开门。接着“咔“的一声,门开了,一道人影走了进来。 她一惊,抄起门边的长棍,倚在门边,往客厅看去。 原来是徐宁远!她松了一口气,放下长棍,走了出去。 刚走出门,就被迎面走来的徐宁远抱住。她想推开,徐宁远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动,周桥。拜托你别动,让我抱一会。“ 周桥察觉到他身上有点烫,正待抬手摸他的额头,徐宁远侧头避开了:“我已经打过针吃了药,没事的。“ 周桥不动了,任他抱着。没过多久,徐宁远放开了她,拉着她坐到沙发上,自己躺下,头枕在她腿上。 周桥有点尴尬,想要挪开腿。 徐宁远开口:“周桥,我姥姥走了。我好难过。“声音有点沙哑。 可能因为生着病,徐宁远脸色略苍白,嘴唇却红得很,双眼潋滟地看着周桥,像只受伤了,寻求抚慰的幼兽。 周桥不动了,强迫自己放松下来,任他枕着。徐宁远侧了侧身,双手环着周桥的细腰,脸偎着她柔软的小腹,安静了下来。周桥手指动了动,默了一会,终是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徐宁远的后背。 徐宁远顿了一下,把周桥抱得更紧:“姥姥自去年……就一病不起。我这次去苏城本想和她一起出去玩,没想到她病情突然加重……” 周桥之前听张韵说过徐宁远妈妈的事,现在他姥姥又……她只觉这个比她弟弟还要小两岁的少年命实在不好,小小年纪已遍尝生离死别,不禁对他生出几分怜惜之情,手指轻动,摸了摸徐宁远的头。 徐宁远毕竟病着,没撑多久就开始昏昏欲睡。周桥扶他回房,给他盖好被子,正想离开,徐宁远却抓住了她的手,定定看着她,神情带着脆弱:“周桥,能不能陪我一会?等我睡着了再回房好不好?“ 周桥看他神色楚楚,心中一软,道:“好。你睡吧,我在这里陪着你。“ 徐宁远闻言心中似有暖流缓缓淌过。周桥从未用这么温柔的眼神看着他,徐宁远一时看着周桥的眼神越发眷恋,几乎舍不得眨眼。只是终究因拖着病体来回奔波,疲惫至极,再是不舍,也撑不了多久后就睡着了。 周桥出了房间,到主卧带上之前看的案宗,又回了客房。她在客房书桌上看了一晚资料,时不时查看一下徐宁远的体温,确认他一切正常。直到凌晨5点才回房睡了两个小时。 徐宁远醒来时已经八点多,周桥出门上班去了。她在床边的桌子上留了张纸条: 煲里煮了粥,桌上有青菜,起床了记得吃。 --周桥 看着纸条上清秀有力的字,徐宁远只觉这段时间漂泊不定的心,仿似驶进了港口:风平浪静,岁月静好。 没几天开学了,徐宁远又开始了白天回校上课,晚上回周桥这边住的路线。只是多了一个日程:每天做晚饭。周桥恍惚觉行自己养了个田螺少年,她越来越习惯家里有徐宁远了。而徐宁远因为得以跟心心念念了几年的人共度晨昏,自觉日子再好不过了。 日子在彼此温馨的陪伴中静静流走。 不久后发生了件大事:有个高中女生到警局报警称在学校教室被性侵了! 第5章 女生到公安分局报警时,正好是周桥接待她。周桥看到女生身上衣服有撕扯的痕迹,露出的手臂和小腿上也有伤痕,简单做了笔录之后,马上联系法医姜姐给她做检验。 女生名叫吴悦,哭着对周桥说:“那个男的带了套,当时自习室里一片黑,我看不清那个人的样子。这样你们还能抓到他吗?” 周桥坚定地看着她:“一定还有其他痕迹的。相信我们。” 姜姐很快提取了吴悦的分泌物,连同内裤一起检验,可惜的是都没有发现能提取出男方DNA的□□。姜姐又检验了一遍吴悦身上的伤痕,令人遗憾的是完全没有找到任何唾液,血液之类的物质。看来对方对警方检验流程有所了解,说不定是个惯犯。 “她双手上有被束缚的痕迹,□□撕裂严重,证明是非自愿发生关系没有问题。小周,你们有锁定的嫌疑人吗?” 周桥答:“还没有。”她又转向吴悦:“你们学校教室有监控摄像头吗?” 吴悦回想了一下:“有的。” 周桥将自接警到检验的材料整理好,去了刑侦大队长李建的办公室,恳请让她加入此案的侦查。李建看周桥整理的资料条理分明,想到当初面试周桥时,就对她展示的基本功印象深刻,又考虑到此案更适合由女警接触受害人,同意了周桥的申请。周桥抽出一份文件,请李建在到吴悦学校调取监控视频的许可书上签字,李建批准了,并派了一名经验丰富的刑警张涯跟周桥一起出警。张涯是个退伍军人,听说服役时曾经与暴徒枪战受伤,左肩曾受过重伤。退伍后直接进了刑警大队,一呆就是十二年。张涯五官硬朗,气质有点锋利,看着不是好接近的人。 周桥虽在警局呆了几年,但鲜少与张涯接触。她态度尊敬,还好张涯人虽冷,做事倒是很有章法,并不难相处。两人马上赶往学校,找到学校监控管理负责人时,却被告之那间教室的监控摄像头是坏的! “坏了?怎么会这么巧?”熟悉的巧合让周桥察觉到异常。 负责人看她质疑,神色中闪过一丝慌乱:“是真的坏了,不信我带你去看。” “不用了。”周桥道,既然敢这么说,摄像头肯定已经被毁得彻底了。 “我们能把这台摄像头连着的录像机和硬盘一起带走吗?”周桥又问。 “可以的。” 张涯不知周桥带个没有记录的录像机和硬盘回来有什么意义,周桥只含糊说好歹不能空手而归。 两人回到警局。基于性侵案多为熟人作案,两人决定先调查吴悦的人际关系。对吴悦做了数小时的笔录,终于把她的人际关系整理了出来,锁定了两个嫌疑人:一个是学校大门出入处的保安孙立,一个是最近高调追求吴悦,却被吴悦拒绝的官三代沈令武。 吴悦说孙立曾说过她身材好,言语挑逗过她。而沈令武是学校有名的花花公子,被吴悦拒绝后扬言要她后悔。 看着沈令武的名字,周桥有种熟悉感。她迅速查了一下沈令武的家庭信息,看到他哥哥的名字是沈令文时,她终于知道这熟悉感从何而来了。 沈令文这个人渣,是她决意从事刑侦的最直接原因,也是她发誓终其一生也一定要扳倒的渣滓。 十年前,周桥还是个高一学生。方旭然是她发小,两人从小学到高中都在同一所学校,极其要好。 悲剧发生的那天一切恍似跟往日没什么两样。周桥和方旭然上完晚自习一起回家。绿灯亮起时,两人刚走到马路中间,一辆跑车极速飙过来,走在前面的方旭然猛推了她一下,周桥右腿被什么撞到,身体狠狠摔倒在地,抬头就看到方旭然飞了出去,掉在不远处的路旁,大滩的血迅速从她身下漫出。 周桥凄厉大喊:“旭然!”,她尝试站起来,刚动了一下又“叭”一声摔了回去。她有点晕,额头上似有液体往下流,抬手抹了一把,眼前一片血红。她也不管,拼命拖着剧痛的腿向方旭然爬过去,却看到那辆跑车因冲力被路杆顿了一下,驾驶座上的年轻男子竟然没有停下来,只继续发车,扬长而去。 时值深冬,路人基本没有行人,周桥颤抖着拿出手机报警,又挣扎着向方旭然爬过去,没爬几步,眼前一黑,彻底倒了下去。 清城市人民医院。 经抢救之后,周桥脱离了危险,被送进加护病房。她右小腿严重骨裂,打上了石膏,整个头部眼睛以上被包裹得严严实实,仍然没有醒来。周知和林瑜彻夜未眠,守着周桥。直到第二天早上,周桥终于醒来。她一醒来马上问坐在床边的林瑜:“妈妈,旭然在哪里?她怎么样了?” 林瑜避开周桥的眼睛:“小桥,你先冷静下来,等你伤好了就能看到小然了。” 周桥完全不信她,转向周知:“爸爸,你告诉我,旭然到底怎样了?” 周知明白骗不了她,他沉痛地看着周桥:“小然受伤过重,在送到医院前就已经……” 周桥闻言先是呆住,随后大颗眼泪往下流。她失声痛哭,猛然又顿住,定定看着周知,控制不住嘴巴抖动:“肇事者,抓到了吗?“ “抓到了,是沈家的司机。警方拦住他的车时,在车上发现大量酒液残留,是严重醉驾。“ “司机?“周桥感觉那个年轻男子不像是司机的样子,又问:“那个司机年纪多大?” “四十多岁。” “不可能,错了错了,我清楚看到坐在驾驶位的是一个年轻男子,绝对不是中年人。爸爸,你快去告诉警察抓错了,快!” “好,你别急,我这就去。”周知察觉事情不对劲,打电话通知了警方。警方下午才姗姗来迟,简单问了周桥几句就走了。 过了两天,周桥向爸爸追问后续,周知沉默许久,才告诉她司机坚称当晚是自己开车,还找了旁人作证。警方认为周桥刚经历脑振荡,记忆紊乱,证词不可信。 “不是还有监控吗?监控能证明我没有记忆紊乱,我说的是真话啊!” 周知看着失控的女儿,心里也是万般不是滋味:“警方说那个路段的监控坏了,没有录到当晚的视频。” “怎么可能这么巧?一定是有人做了手脚,爸爸,你帮帮我,帮帮旭然,不能让那个人渣逍遥法外啊!” 周知已在社会浸润多年,虽明白此事另有隐情,但他人微力薄,对方又是沈家,硬碰只会带来更大伤害。他怕了,怕失去更多,说他自私也好,他现在只想保住周桥,不想再横生枝节。 不管周桥如何挣扎,最终警方判了司机5年有期徒刑,结了案。 周桥出院后,多番查探,知道那辆车挂在沈河的大儿子沈令文名下,看到沈令文的照片时,周桥确认他就是当晚坐在驾驶位的年轻男子。可惜沈令文早在车祸第二天就回美国继续上大学了,直到近两年才回国,进了一家有军工背景的大型企业做管理。 沈令文当年是个纨绔,劣迹颇多。周桥这两年一直在留意他的动向,希望抓到他的把柄。奈何他近年来似乎收敛了许多,硬是没有让她抓到什么蛛丝马迹。 人渣的弟弟果然也是个渣滓,真是一家子败类。周桥看着收集的沈令武的资料,忍不住破口大骂。沈令武年纪轻轻,干过的“好事“可不少。初中时就曾因争风吃醋而聚众殴打同学,高中时还有无证驾驶记录。 无证驾驶!周桥抓着资料的手指控制不住用力,张涯赶紧制止她:”小周,松手,再用力纸就要破了!“ 周桥收起激动的情绪。两人先去找了孙立。很快了解到孙立当晚参加朋友的婚宴,晚上直接睡在了酒店,酒店的员工和监控视频都能给他作不在场证明,他那边不用追查了。 周桥这下更确信事情是沈令武干的。她和张涯到沈令武学校扑了个空,询问了好几个学生,才知道他今天早早就离开学校了,听说是在君澜庆祝生日。两人赶到君澜,出示证件,让服务生带他们到了沈令武所在的包间。包间里聚集了十几个男男女女,正胡闹着。 周桥直接走到沈令武面前:“沈令武是吧?我是清城风鸣公安分局刑警周桥,麻烦你跟我们出来一下。“ “你知道我是谁吗?”沈令武被搅了兴,翘着二郎腿,挑着眉冷冷看着周桥,一动不动。 “再清楚不过。”周桥平静道。 “不用出去了,有什么事在这里直接说吧。”沈令武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恶劣地冲着周桥吹出一口气。 张涯直接拔了音响的电源,喧闹的房间瞬间静了下来。周桥问沈令武:“本月9号晚上10点半至12点,你在什么地方做什么?” 沈令武闻言眯着眼看了周桥一会,似在估量什么。片刻才道:“我和朋友在家一起组队打游戏。喏,就是那个人。”沈令武指着一个高瘦的男生,“张昆,那天晚上咱俩是不是一起玩啦?” “是的,哥,咱还玩了一通宵呢。”张昆嬉皮笑脸地说。 周桥不语,锐利的眼神直直看着张昆。 沈令武嚷起来:“瞪啥瞪?我说警察大姐,没证据就别在这横!给我滚,别在这扫了哥的兴!” 周桥胸中升起一股火,却不能发泄。恨恨看了一眼沈令武,正欲发作,张涯走来过拉住了她,示意她别冲动,随后两人离开了君澜。 “张哥,我们就这样离开吗?事情绝对是那个人渣做的,为什么不直接把他带加警局审问?” 张涯看了周桥一眼,“我理解你的心情,周桥。不过,办案要讲究程序正确,现在还不能把他带回去。先找找有没有其他线索先。” 周桥无法,和张涯又走访了几个相关人员,奈何并无什么有用的信息。 晚上回到家已经过了9点。徐宁远看她神情烦闷,正想问她出了什么事,周桥的电话响了。她一把接起:“赵飞,是不是视频的事有进展了?” 不知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什么,周桥道:“太好了,你马上把视频传到我的邮箱。”话落就进了卧室,打开电脑。 接收完视频,周桥迅速打开,沈令武果然说谎了!监控画面显示晚上10点35分时,吴悦正关了教室的灯打算离开,沈令武突然出现,把她拖进教室之后,踹上门。这混蛋手上竟还戴着手套,绝对是个惯犯。他正抱着吴悦放到教室中间一张桌子上,突然注意到了监控摄像头发出的红外光,左右看了下,拿起吴悦的书包,从里面摸出个不锈钢水杯,走近摄像头,把不锈钢水杯对准镜头一砸,画面剧烈晃了几下,然后只剩一片漆黑。 周桥狠砸一拳桌子:“该死!” 第6章 徐宁远拿着水杯走进来时,周桥正看着监控画面定格在沈令武要砸摄像头的瞬间。 “这是沈二?他犯了什么事?”徐宁远把水杯递给周桥,出声问道。 周桥有点警惕,防备地看着徐宁远:“你认识这个人?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徐宁远有点受伤:“他是我朋友的表弟。不过我和他不熟,也不怎么跟他们玩。” “没什么,小事。”周桥合上电脑,走出了房间。 赵飞用软件恢复了被销毁的监控视频,虽然能证明沈令武的不在场证明是假的,但却不能直接证明是他实施了性侵。她有点烦躁,在沙发上一坐,闭上了眼睛。 徐宁远看着斜倚在沙发上,满脸疲惫的周桥,想了想,回房关上门。给在警局工作的方叔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小远?你怎么有空找方叔啦?你爸爸最近还好不?” “我爸爸挺好的。方叔,我想了解一下你们局里一个叫周桥的女警最近在办什么案件。” 方明对周桥倒是有印象的,似乎是许睿的人。不知怎么又跟徐宁远扯上关系了。 他顿了一下:“小远,你等等,我问问李建是什么情况。” 很快徐宁远就知道周桥为什么要查沈令武了。 他向方叔道谢,切掉电话,接着又联系纪程开:“程开,最近在忙什么?” “宁远?难得你还主动找我了。今天沈二那小子生日,我在君澜这边给他庆祝呢。你要不要过来一起玩?” “好,我马上到。“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放下手机,纪程开似乎有点不敢相信,他只是随口一说,根本不抱希望徐宁远会过来。他可是从来不参加他们在君澜的聚会的。这是转性了? 徐宁远很快到了包间,众人见他过来,开始有点拘谨。 徐宁远坐到沈令武旁边,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与他碰杯,一干而尽,道:“听说今天是你生日,我来得匆忙,没准备礼物。先敬你一杯,礼物改天补上。“ 徐宁远给他敬酒,沈二感觉倍有面子。以前他可没敢想,忙饮尽杯中酒:“徐哥你能来就是最大的礼物了,哪还用得着旁的什么东西啊!“ 众人见徐宁远姿态放得低,渐渐又热闹起来。 张昆家跟徐宁远家离得近,他爷爷又是徐宁远爷爷的手下。他跟徐宁远倒是比其他人跟徐宁远要熟悉一些。于是他示意徐宁远身边的男生坐远些,给他腾个位置。 徐宁远来之前,张昆就已喝得半醉。徐宁远等他在身边坐下,又给他斟了一杯酒。张昆受宠若惊,拿起仰头干了。 “徐哥,你今天怎么会过来?“ “闲着无事就来凑热闹了。“徐宁远语气平淡,又装作无意问起:”今天大家过得挺愉快吧?“ 张昆道:“是啊,除了有个不长眼的女警闯了进来。不过没几分钟就被我们气走了。“ 徐宁远似对此很感兴趣:“女警?怎么这么大胆敢动你们这群人?“ 张昆已有几分醉:“哥,我悄悄跟你说,你别跟旁人提。是沈二,他把学校一女生强了,可能漏出马脚被那个女警抓到了。“ 徐宁远看了张昆一眼:“张昆,这件事你没参与吧?上次我见到你爷爷时,他可跟我说了,你要是再惹出事来,他一定要打断你的腿,再把你送进部队去。“ 张昆一激零,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徐哥,你千万不要跟我爷爷提。我真没参与。我怎么敢呢?”他可还没浪够呢,进了部队,那还有什么乐子? “没参与就好。不过要真犯了事,可以跟我说。我能帮的一定帮。”徐宁远语气真诚。 张昆讪笑:“我哪能犯什么事呢。徐哥你可别说笑了。” 第二天周桥单独找了张昆,透露出她有证据表明沈令武的不在场证明是假的。旁敲侧击地跟他说了一下做伪证的后果,示意他要是知道些什么,转作警方证人,将功补罪,她倒是能说服检察官给他网开一面。然后把神色惊惶的张昆放走了。 张昆离开后,周桥给守在外面的张涯打了个电话。张涯随即开车尾随张昆。 张昆一上车就给徐宁远打了个电话。徐宁远让他到学校附近一家咖啡厅。张涯等张昆进了咖啡厅,才下车跟着走进去。进去就发现张昆跟一个长相非常出色的年轻男子坐在一起。他在隔了他们一桌的一个位子坐下,假装自拍,把张昆对面的男子拍了下来发给周桥。 看着张涯发过来的照片上那张熟悉的俊脸,周桥有被欺骗的失望和愤怒:徐宁远那小子真的跟他们是一伙人!她倒要看看他要做什么来阻止她探查真相! 晚上周桥特意正常下班回家,没想到徐宁远竟然也在,还把饭菜准备好了。 周桥不动声色,坐下吃饭,心道我看你想搞什么鬼。 徐宁远小心观察了一下周桥的神情才开口:“周桥,我知道你在查的案子是什么,也知道是沈令武做的,张昆喝酒说漏嘴了。但他不肯直接指证沈令武,怕被报复。“ 周桥被汤呛了一下,一阵猛咳。徐宁远赶紧给她拿了一杯水,等她平复了才接着说:“你别急,我有办法逼他同意指证的。“ 周桥看着徐宁远清澈的眼眸,莫名有点心虚:自己似乎错怪他了。 她轻咳一声:“你怎么知道我在查沈令武?” “有个叔叔在警局,我问了他。”徐宁远小心翼翼回答,怕她怪他干涉她的工作。 朝里有人就是好办事!周桥腹诽。 “先别逼他,我想想怎样做最好。” “好的,我听你的。”见她没有生气,徐宁远乖巧答道。 饭后周桥回房,思考如何让张昆同意指证,奈何一时半会的也想不出什么有用的方法。正苦闷不已,张韵的电话打了进来。周桥接起:“张韵?怎么啦?” 张韵那边有点吵,她语气有点激动:“小桥啊,我的车和别人刮蹭啦。对方硬要说是我的责任,要我负全责。你认识的警察比较多,能不能帮忙问问这种情况怎样处理?” “你人怎样?有没有受伤?”周桥急问。 “我没事,一根头发丝都没伤着,你别担心哈。” 周桥松了一口气:“上次我看你车上装有行车记录仪的。你把录像交给警方,是谁的责任马上一清二楚了。需不需要我过去帮忙?” 张韵道:“是哦,我怎么把这给忘了!你不用过来,我能处理好,先这样了啊,小桥。“ 周桥放下手机,看着桌上张昆的资料,心中突然豁然开朗。 她来到客房敲门,徐宁远很快把门打开:“周桥,你想到办法啦?“ 周桥语气轻快:“是的。你和张昆都不用曝露,只需这样配合我们……“ 徐宁远本就决定不择手段也要帮她。现在不用硬碰硬更好,立马答应了。 。 两日后,张昆约沈令武等人到他舅舅家新开的度假庄园玩。张昆的舅舅极为附庸风雅,来他的庄园只准品茶,不许喝酒。一行人饱餐之后,张昆带他们到湖边品茶,不远处就是车辆停放处。 一群浪惯的人,捺着性子品了一会茶,装了一会斯文人,不久就原形毕露。有个叫王轩的提起最近追的妹子特别难追,让大家给支个招。有人提议泡女孩必杀技--买买买,有人说直接砸钱,更有彪悍的说直接睡了再说。 王轩来劲了:“直接睡了?那妹子性子太烈,怕被告!“ 说直接睡了的汪佑不语了。 张昆这时插话:“也有告不了的,对吧,沈二?“ 沈令武看众人好奇的看着他,心中有些得意:“王轩,你是只想睡一下,还是真爱上了?“ 王轩大笑:“爱上?只是没遇过这么难上手的,不办了她不舒服罢了!“ 张昆狗腿:“轩哥威武!“ 沈令武被激起攀比心:“那好办,我给你支两招,保你睡了她,她还不能奈你何。“他自小狂惯了,又被众人求教的眼神看得虚荣心极度膨胀,一激动就把自己如何在学校教室强了吴悦,包括如何不留痕迹的事,一一说了。 徐宁远问:“沈二,真有此事?“ 沈令武不能接受质疑:“当然是真的,就是9号晚上的事,那天张昆还在外面呢。“ 张昆心中叫苦,脸上强笑:“是真的。“ 众人纷纷称赞沈令武手段了得,竟没一人指出这是犯罪。或者在他们这群人眼里,法律还没有他们的爽快来得重要吧。一群人越聊越疯,谈话内容开始不堪入耳。徐宁远突然为认识这样一群人感到厌恶。 夕阳西下,一群人决定分道扬镳,各自回城找乐子去。候在暗处的张涯看到目标车辆:一辆黑色奔驰驶出后,跟了上去。 不久来到一个红绿灯路口,张涯见奔驰开始减速,他故意继续开了一会才踩刹车,车子如愿“呯“一声撞上奔驰车尾。 奔驰车主汪佑下车来,看着被撞破的车尾灯,对张涯怒目而视:“敢碰老子的车,你赔得起吗?“ 张涯神色平静,直接打电话报警。不久交警就到了。汪佑指着张涯,控诉是他没有及时刹车导致追尾。张涯坚持他有及时刹车,要求调取双方车辆的行车记录仪的录像来证明。 汪佑自信不是自己的错,立即同意:“调就调,老子还怕你了!“ 第7章 负责调取行车记录仪的交警是赵飞的同门师弟贺青。赵飞这边已经跟他打过招呼,贺青看着张涯身份证上的名字,调侃道:“张涯?你有没有一个亲戚叫吴爪呢?“ 张涯黑黝黝的眼睛看了他一眼,不语。 贺青调录像时特意把进度条往前拉了一大段,正好回放到沈令武在度假庄园说的那一段话。张涯此时亮出身份,声明此人与他正在追查的一个案件有关,要求贺青把录像备份给他。贺青麻溜地整了递给他。 汪佑有点懵,他这边的追尾事件还没处理完呢,那边不知聊到哪去了。张涯走过来:“汪先生,不好意思了,是我的责任。我已经通知保险公司处理赔偿事宜了,该负的责任我绝不推诿。我还有事就先行一步了!“说完也不等汪佑反应,直接拦了一辆出租车走了。 “哎哎,你怎么能走了?这都什么人?警察同志,你也不管一下?“ 贺青一张娃娃脸笑得灿烂:“别急,你的赔偿跑不了的!“ 周桥在沈令武从度假庄园出来后就一路尾随他到了君澜。张涯直接到这里跟她会合,两人直接进到包间逮捕沈令武。 沈令武挣扎不从,怒瞪周桥:“又是你!你活腻了,还敢来招惹小爷?” 张涯直接把他双手反剪在身后,“咔嚓”一声锁上手拷。周桥把逮捕令往他眼前一展,冷声道:“有本事你到检察官面前再使吧,别在这里乱吠了!” 把沈令武带回警局拘留之后,周桥很快把吴悦的检验报告,行车记录仪的录像等相关证据递交给检察院。因证据确凿,最终沈令武被判三年有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一年。 沈家书房。 “令文,知道是什么人在阻止我们给你弟弟脱罪吗?” “爸爸,对方藏得太深,还没有找到头绪。” “盯紧查案的那两个警察,看看是什么来路。” “是。” 沈令武判决下来的第三天,吴悦打电话给周桥约她在警局附近的公园见面。 “我要离开了。我申请了转学到邻市上高中。“吴悦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斑驳的阳光透过树叶落在她姣好的脸上,忽明忽暗。 “学校里风言风语很难听吧?“周桥看着女孩单薄的身影,眼中有着明显的怜惜。 “是啊,人言可畏。我想要彻底忘掉这一切,重新开始。“吴悦抬头望着远方,眼神坚定。 “也好。到了邻市安定下来跟我说一声。“周桥道,又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吴悦:“这是我的大学师姐。她在邻市公安局工作,你有事可以找她帮忙。吴悦,你是我见过的女孩子里,最坚强的一个。你做得正确,不用管那些无聊人的话,他们根本什么都不懂。你那么美好,一定会有很好的未来的。” 吴悦收下名片:“嗯,我也相信。周警官,谢谢你。” 两人坐了一会,吴悦的妈妈过来接她了。吴悦抱了一下周桥,轻声说:“再见了,周警官。”然后迈开脚步向不远处停着的汽车走去。 周桥定定站着,目送母女俩的车离开,直到在道路尽头消失,她仍然久久没有动。 一周后。 周桥跟徐宁远吃完饭正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吃水果。张韵的电话打了进来约周桥去海岛游玩。徐宁远坐得近,零星听到她说千叶岛,螃蟹正好之类的,心里有点期待,又有点忐忑。 周桥放下电话,想着上次的案子还没有正式多谢徐宁远的帮忙,于是开口邀约:“徐宁远,你这周末有没有安排?没有的话,跟我一起去千叶岛玩?” 徐宁远正求之不得,马上道:“我没有安排。”话落似察觉自己过于激动了,连忙找补:“不过,我也去的话,会不会打扰到你的朋友?” 周桥轻扫他一眼,打趣道:“没事,你这样的小鲜肉,她会十分欢迎的。” 徐宁远脸慢慢红了,白皙的脸上似染上了桃花,双眼潋滟,十分招人。他慢慢开口:“我是什么样的小鲜肉?”声音低沉,带了点勾人的意味。 周桥有点受不住,心道:真是妖孽!她清清嗓子,道:“就是大家都喜欢的那样啊。“ “那……你喜欢不?”徐宁远声音更低沉,看着周桥的眼神亮得惊人。 周桥暗叹这样的神颜没有表情时就已经杀伤力十足,现在这样更是不让人活了。她受不住这电力,又觉得被一个小自己好几岁的小孩压制有点怂,突然发现徐宁远双耳红得快要滴血,额头上也似有薄汗。 看来某人也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淡定啊,周桥自觉扳回一成,“嗖”地从沙发上弹起,“喜欢啊,你这样的小朋友当然是人见人爱啊!”说完还故意揉了揉徐宁远的头发,“那就这样说定了。早点睡吧,明天早上7点出发,晚安啦。”说完也不顾徐宁远什么反应,揣着颗跳得飞快的心回了房间。 被晾在客厅的徐宁远,看着故作镇定逃回房间的周桥,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里面是不容错认的绵绵情意。 早上10点,周桥,徐宁远,张韵,韩意,还有赵飞,张涯,贺青一行陆续出现在清城效外的千叶岛。 张韵看到徐宁远果然十分欢迎。她之前在酒吧远远看那一眼,就对徐宁远的脸印象深刻,现在近看更觉杀伤力巨大。她向周桥眨眨眼,在她耳边轻声说:“小桥,艳福不浅啊!“ 周桥瞪她:“别胡说,我跟他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 张韵追问:“哦……那是什么关系呢?“眼里满是兴味。 “跟你说不清。“周桥白了张韵一眼,转头看到张涯正放下行李,向赵飞走去,神情激动。 “这两人难道是认识的?“周桥心道。 “赵飞,真的是你!好久不见。你……近年来过得好吗?“ “还好。”赵飞淡淡道。 “我也还好。你……何越……” 赵飞脸色一变,突然打断张涯:“不好意思,我想先把行李拿回房间。“ 这时贺青已经把他和赵飞的资料登记好了,回来找赵飞:“飞姐,房卡拿到了。咱俩住隔壁,我帮你把行李拿到房间吧!”话落就把赵飞的行李拿在手上,跟周桥等人约好等会再电话联系,就带着赵飞上楼去了。 张涯定定站在那里,双眉紧蹙,神情低落。 周桥走过去:“张队,不如到那边先登记一下,回房间休息一下再到海外玩?”吴悦案不久,张涯就升了职,成了刑侦队大队长,周桥也如愿成为刑侦队的一员了。 张涯如梦初醒,“嗯”了一声,抬步走向前台。 周桥看他拿了行李上楼去了,才回头把徐宁远从热情的张韵手里解救出来。 张韵正逗徐宁远逗得起劲,徐宁远并不习惯这样的情况。但张韵是周桥的好朋友,他又不能像以前那样不喜欢的问题就冷脸不理,只好使尽浑身解数应对。周桥回来之后,他如蒙大赦,赶紧跑到她身边,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张韵就差临门一脚就能逼出徐宁远和周桥之间的秘密了,她笑看着贴在周桥身侧,一脸心满意足的徐宁远,向周桥调皮地眨眨眼,摆明了不相信周桥的说辞。 周桥心知骗不了她,不过她和徐宁远的事一时半会也说不清,还是之后再找个时机跟张韵说说吧。 几人在前台办了手续,分别回房时,徐宁远礼貌地笑着跟张韵挥手。 周桥有点纳闷,徐宁远看着不像这么热情的人啊!她哪知道徐宁远完全是因为张韵是她的好朋友,才愿意与之亲近的。他自己都不知道原来他也可以对陌生人如此热情的! 下午五点。 周桥看上了一个小海湾,决定在此潜水,看看能不能抓到些鲍鱼之类的。徐宁远也留在这里帮她。张韵带着其他人到海岛另一边钓鱼抓螃蟹去了。 海风轻柔,夕照正好。 周桥水性极佳,在海里像条鱼般灵敏,时不时潜下水去,过一会又冒出头来,手上抓着些贝壳类,偶尔还真被她找到鲍鱼。她更兴奋了,想着一定要找到更大的鲍鱼。徐宁远水性不佳,寻了条皮划艇漂着,看周桥大展身手。 “哗”的一声,周桥又冒出水来,阳光照在她身上像给她镀上一层金光,美好得让人移不开眼。她举着刚抓到的鲍鱼,向徐宁远游过来,笑得灿若桃花:“徐宁远,看,终于被我抓到只大的!” 徐宁远心口猛跳,耳尖慢慢红了。他眼里完全看不到其他东西,满满的都是迷人得让他想要一口吞下去的周桥。他抬了抬大腿掩饰激动起来的某处,匆匆接过鲍鱼扔到桶里,不敢再多看周桥。 周桥没有察觉他的情态,转身一个猛子又扎进了海里。这次她没有像之前那样不到一分钟就冒上来。徐宁远开始有些焦急,快两分钟了,周桥还是没有出现。他慌了,开始大声喊:“周桥?你在哪里?赶紧上来!” 没有回应。 徐宁远再也呆不住,一个纵身跳下水,正想继续往下潜,肩膀被拍了一下。他猛一转头,就看到周桥带着疑惑的脸。 “你怎么也下水啦?“周桥问。 徐宁远没有回答,转身把她紧紧抱住,力度大得惊人:“你吓死我了,周桥!“ “你以为我在水里出不来啦?”周桥看着徐宁远,笑得两眼弯弯。 “嗯。“徐宁远蹭了蹭她的耳垂,把她抱得更紧。 “我只是看到一只特别大的鲍鱼想要抓住它,谁知它躲进石缝里不肯出来,我想引它出来,没想到它挺聪明,愣是不上当。不过我最长试过在水里憋气三分钟的,吓着你了,不好意思啊!” 徐宁远又“嗯”了一声,还是没有放开周桥。 周桥有点呼吸不过来,挣了挣,想叫徐宁远松开她。 刚动了几下,肚子上被东西顶着了。她不是无知小女孩,只觉十分尴尬,不敢再动。 徐宁远恼自己对她没有抵抗力,像被什么蜇了一下,猛然放开周桥,扎进水里游了几米,回到皮划艇上扭头看向远处,身姿僵硬,两耳可疑地迅速红了起来。 周桥看他的样子觉得有点好笑,又有些尴尬,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底蔓延。正想找些话题转移,徐宁远突然转过头来喊她:“周桥,你看那边,是不是有个行李箱?” 周桥沿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个红色的行李箱从远处漂过来。她一时想到了最近看的案宗上的各种行李箱抛尸案,心里一沉,神色变得严肃。 周桥往行李箱游过去,抓住把手,带回了岸上。她细细查看了一下,行李箱倒是没有发出什么味道,外观上也没有什么可疑的痕迹。行李箱设了密码,她一时解不开。 徐宁远已经上了岸,看她上来,马上围了过来。见周桥为难,他开口:“不如让我试一下?” 周桥点头。 徐宁远先是用手机照着行李箱密码的齿轮细细辨认了一下,随后转了几下密码转盘,试了几次,不到3分钟,“啪”一声,行李箱被打开了。 周桥赞许地看了他一眼,目光马上被行李箱里的东西吸引住了:箱子里用防水塑料包扎好的□□脂块码得整整齐齐,估计得有十多公斤! 第8章 徐宁远读的是法学专业,阅读过各类毒品的资料和相关案件。知道这么大数量的□□脂,足以被判死刑了,这是非常严重的贩毒事件! 周桥脸色冷凝,快速合上行李箱,看向刚才行李箱漂过来的方向。只见目光尽头,似隐隐约约有一岛屿:莫非行李箱是从那里漂过来的?她想了想,掏出手机联系张涯,赵飞等人。 张涯和赵飞很快到了,两人间的气氛似有些不对劲,但情况紧急,周桥也没去多问。张涯打电话联系李建局长,李建那边说局里会尽快派缉毒队过来,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这边距离市区有两个小时左右的车程,周桥不愿干等着什么都不做。她跟张韵说这边出了点情况,没法跟她继续游玩,让她和韩意自行找乐子去。周桥想让徐宁远跟张韵韩意一起,但徐宁远拒绝,坚持要跟着她,她只好作罢。 周桥想要沿着行李箱漂过来的方向走一趟,找找线索。徐宁远立即表示要跟她一起。张涯也跟了上来,赵飞和贺青留在原地看着行李箱。 周桥正愁怎样去到行李箱漂过来的小岛,张涯直接让她和徐宁远跟他向千叶岛的另一侧走。原来这边有快艇出租。张涯拿了条快艇,坐到驾驶位上,招呼两人上艇。 “张队,你还会开快艇啊?” “我是海军出身。别担心,技术绝对过硬。” “我对张队绝对有信心。”周桥笑道。 快艇开了不到10分钟,三人就到了无名小岛。上岸后,三人发现岛上相当荒凉,基本没有人烟。张涯走在前头,带着两人往小岛深处走。一路上草木遮过头顶,偶有些小动物受到惊吓,一掠而过。时值傍晚,阳光渐暗,越往里走,越是阴森。徐宁远走在最后,正埋头向前走,他前面的周桥停了下来。 徐宁远正疑惑,抬眼看去就看到让他心惊的一幕:一条一米多长的眼镜蛇在距周桥左脚不到10厘米的地方蜿蜒而过! 她竟然完全不惧怕!徐宁远心道。 周桥屏气定住,待那条蛇走远了,才接着往前走。三人又走了几分钟,看到前面出现一大片空地,上面满满种植的都是□□!三人隐藏起来,静静观察周围环境。发现除了一间小木屋,周围并无其他建筑,也不见有人出没。 张涯让周桥和徐宁远留在原地,他潜到小木屋旁,先侧耳听了一下,又透过打开的大门观察了一下里面,发现屋里收拾得整整齐齐,应该是有人会时不时来这里。鉴于他们手上没有武器,还有个学生,不宜跟对方正面碰上。他很快回到周桥两人隐藏的地方。 “我们先回去,等大部队到了再行动。”张涯低声道,转身带着两人往回走。 三人回到千叶岛不久,市局派来的缉毒队伍就到了。来的是中队长陈平和张新,李成和方亮三个队员。陈平四十多岁,中等个子,身材清瘦,面容平凡,看着像个无害的中年人。三个队员都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虎背熊腰,发达的肌肉在肩膀和两臂棱棱地突起,体形健壮强悍。 张涯与陈平似乎很熟悉。两边人员简要介绍之后,他走近张涯,问:“张队,情况如何?” 张涯把情况简略说了一下,重点说了无名小岛的情况。这时赵飞开口:“我问了一下千叶岛酒店的工作人员,他们说平时没见什么人会从这边到那座小岛去。不过有个来自距千叶岛几公里的落狸湾的员工说,他家那边似乎有些渔民时不时会到那座小岛去。 “那个员工在哪里?“陈平问。 “我知道他在哪里,我现在过去把他带过来。“贺青说道。陈平点头同意。贺青很快把员工何庆带了过来。 “何庆小兄弟,我是清城缉毒中队队长陈平。现在我们需要向你了解一下落狸湾渔民出入无名小岛的情况。” “好的,陈队长,你尽管问,我知无不言。” “很好。你认识那些渔民吗?” “不认识。他们不是我们村子的人,是近两年才刚搬到我们镇上的。” “你是怎么知道他们有出入那座无名小岛的呢?“ “我大伯以捕鱼为生。他平时每天凌晨出近海捕鱼,清晨回到落狸湾海岸集市上售卖。有一次我跟他一起出海,看到有渔船从那座小岛回来。我以为是那座小岛附近鱼特别多,问大伯为什么不也到那边看看。大伯却说那些人每次回来,船上都没有什么鱼,估计那边并不是好的捕鱼之地。“ “好,多谢你的配合。你先回去吧。“ “情况有点复杂。我这边人手不够,但其他同事现在都在跟其他案子……”陈平有点苦恼。 “陈队,你看我加入有没有问题?”张涯道。 “我也可以的。”赵飞道。 “飞姐都加入了,怎么可以少了我?陈队,我很机灵的。”贺青也跟着表态。 “陈队,我申请加入。”周桥认真道。 陈平思考了一会,点头:“张涯和赵飞,你俩我知道肯定没问题,只是小贺和小周我没有了解过……” “小周临场反应不错,又有韧性,她没问题。“张涯为周桥背书。 “贺青是交通支队的明星警察,业务能力不错。”赵飞道。 “行,那我这边先跟你们上司沟通一下,临时借调你们过来协助办案。” 之后陈平打了几个电话,确定调用张涯等人协助办案一事。 “张副队,你刚才说那座小岛上面有人居住的痕迹,加上漂过来的行李箱,估计这两天对方很可能会再次上岛。我们这样行事……“陈平道。 陈平很快做好人员分配规划:他和张新,周桥到落狸湾探查可疑渔民,确定他们何时上岛,再尾随;张涯带着李成,方亮在千叶岛等候通知,随时准备出发去无名小岛会合;赵飞和贺青呆在千叶岛上,留意是否有可疑人员到岛上来寻找行李箱。 周桥这次不许徐宁远再跟着了,徐宁远也明白自己不适合参与,乖乖答应跟张韵韩意两人一起呆着。 陈平一行来到落狸湾时已是晚上九点。落狸湾不大,海岸集市惟一的入口是陈桥村。奇怪的是,陈桥村竟然把海岸入口处的空地定为停车场,所有车辆均需交纳停车费。 三人刚停好车,一名四十岁左右的女人马上走了过来:“你们哪里来的?“ “我们从市区过来,听朋友说这边的海鲜物美价廉,特意赶早到这边来买些回去。“陈平笑着说。 “买海鲜的明天早上6点再来,现在没有海鲜的。“女人神色不耐。 张新一听不乐意了,正打算直接越过女人走向海岸,陈平制止了他。 “好的,那我们明天早上再来吧。阿新,我们先回市里。” 队长有令,张新自然听从。周桥虽有点奇怪,但也跟着上车离开了。车开出落狸湾不久,陈平让张新停车。他打电话给张涯,让方亮带着何庆过来。方亮两人很快到了。 “小何,我们刚刚去落狸湾被拦住了。你能不能带我们去你大伯家,借他的船让我们出海呢?“ “陈警官,可以让我先打个电话问问吗?“ “行。“ 何庆拿出手机点了几下,电话很快接通。 “大伯,我是阿庆,你吃晚饭了吗?“ …… “我有几个朋友想要跟你的船出海玩一下可以吗?“ …… “嗯嗯,谢谢大伯。“ 何庆挂了电话,说:“陈警官,成了,我大伯答应了。不过我没有跟他说你们是警察,怕吓着他。“ “很好,多谢你了,小何。这样,你就叫我陈叔,叫他们周姐,新哥和亮哥吧。“陈平指着周桥几人说。 张新很快坐到驾驶位,何庆坐到副驾驶位指路。方亮跟着上车,陈平刚准备也上车,周桥站在原地不动并叫住了他:“陈队,我有个想法想跟你说说,你可以等一下再上车吗?” 看陈平走了过来,周桥特意再往前走了几步,站到离车稍远的地方。 “陈队,小何大伯一家是住在落狸湾的,我们贸然使用他家的船只去追踪疑犯,以后暴露了,有可能对他们在当地的处境不利。” 陈平沉吟片刻,道:“小周,你的顾虑很有道理。“ 周桥又道:“陈队,有很多海湾都提供渔船出海服务给喜爱捕鱼或是海钓的群体。要不我先跟小何确认一下,看看当地人有没有出租的渔船,到时租用一下?” “好的,就这么办。”陈平也认为这个主意很好。 两人上车。 “小何,落狸湾有没有渔船出租?”周桥问何庆。 “有的,这边海产资料丰富,很多钓鱼爱好者时常来。镇上有人就专门提供租船服务给这些爱好者。不过规模不大,船也比较破旧。” “你能帮我们联系老板租船吗?” “当然可以。” “行,那我们就不去你大伯家了,免得打扰到他。我们直接去租船吧。” 何庆带着几人到了租船的地方,就在距离海鲜交易集市几百米的海岸上。陈平让方亮留在车上,留意海岸上有没有可疑人士出没。何庆回家,与他大伯保持联系,看到那伙人出海的话,马上通知他。他则带着周桥和张新走到租船处。 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个子不高,皮肤估计是经常出海的原因,黝黑黝黑的。 “几位是要租船出海吗?” “是啊,我们想要出海钓鱼。听说你这边可以租船,所以过来问问。”陈平道。 “那你们就问对啦。整个落狸湾仅此一家,其他地方你们都找不到船的啦。“ “是吗?那我们还挺幸运,哈哈。“陈平笑道。 周桥看了一下几艘船,问:“老板,你这的船看着都挺旧,开出去安全不?“ “美女,你别看这船旧,实际上保养得很好的,绝对没有问题。“ “那就好。这费用是怎样算的呢?” “500一位,租整艘船的话,2000一夜,用我们提供的钓具的话,加收100每人。” “这么贵啊?我们想租整艘船和使用你们的钓具,但我们只有三个人,能不能算便宜一点呢?”周桥又问。 老板想了一会,道:“行,看你们这么有诚意,就给你们打个9折,收你1800,钓具三人收你200,一共2000,你看行不?” 周桥看向陈平,陈平点头:“行,就按这个价格定了。” “行,现在也快过12点了,差不多可以出海了。你们要现在出发吗?” “等会吧。”陈平道。 “好,我让人准备好,你们想要出发了直接跟我说哈。” “好的,麻烦你了。” 陈平三人走到海边,这时天空星光全无踪影,黑压压一片。附近陆续有些船开始出海了。周桥盯着看似平静的海面,心里思绪翻涌。 不知过了多久,陈平的手机突然响起,他接了起来,片刻后挂线。 “目的出现,我们出海。” 第9章 凌晨的海面像头巨大的怪兽,张着无边大口威胁要吞噬一切。陈平一行坐在破旧的小船上向着小岛的方向驶去。张涯那边在收到消息时乘快艇出发,现在应该已经在无名小岛上了。 陈平让开船的小哥向着无名小岛的方向行驶,远远地跟着两艘目标小船。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后,前方那两艘小船停靠在小岛边上。他让小哥不再前进,只让船漂在水面上,三人拿出钓具开始钓鱼。 因为方亮临时去了落狸岛,张涯这边只留下李成在千叶岛,他干脆带上赵飞,贺青,四人赶在那些渔民抵达前上了无名小岛,埋伏在小木屋周围。约半小时后,就看到八个人影进入小木屋。奇怪的是,他们进去之后好久,屋里都没有传出任何声音,也看不到任何人影,几人似乎凭空消失了般! 看来小木屋里别有乾坤! 张涯欲上前探个究竟,刚迈出几步,右脚踝传来一阵剧痛,低头一看,一条眼镜蛇正从脚边掠过。右脚越来越痛,张涯有点撑不住,跌坐下来。 赵飞发现张涯不对劲,赶紧上前。张涯指了指右脚踝,赵飞借着手机微弱的光线察看,发现张涯脚上有三个大而深的牙痕--是毒蛇留下的咬痕! “是眼镜蛇。“张涯低声说道。 赵飞立即把背包放下来,拿出急救包,给张涯注射抗眼镜蛇血清。然后使用双氧水冲洗伤口。张涯身上肌肉绷得很紧,看来是疼得厉害。他脸上满是冷汗,黑漆漆的夜里辨不清脸色,却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可想而知正承受着剧痛,但他愣是一声不吭。 赵飞十分庆幸早先听到周桥和徐宁远的对话: “周桥,刚才在岛上见到眼镜蛇,你怎么一点都不害怕的?” “我小时候特别害怕蛇,连看到蛇的图片都会怕得起鸡皮疙瘩的程度。有一段时间,常常做梦见蛇的噩梦。为了克服这个毛病,不再害怕,我就强迫自己每天看关于蛇类的记录片,直到看到蛇再也不会害怕。” “周桥,你对自己这么狠啊!”徐宁远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小女孩瑟瑟发抖,却仍然逼自己盯着电视里可怕的生物的样子,心头怜意涌起,还带了些佩服之意。 “我不允许自己畏惧不前。”周桥轻声道。 赵飞听到这翻话之后,想着晚上要去无名小岛蹲守,于是找酒店前台问有没有蛇药。还好酒店为了避免客人出事,有常备各类蛇药。酒店员工直接给了她一个急救包,里面包含各类药品,这不现在真派上用场了。要是没有药,只能马上送张涯回千叶岛急救,蹲守是不可能了,还可能打草惊蛇,被对方察觉。 张涯受伤,渔民一行有八人,他们这边势单力薄,不好再冒进。四人选了一个更为隐秘的角落,赵飞从背包里拿出硫磺,递给贺青,让他在周围洒上一圈。还好张涯的伤口处理及时,又有血清抗毒,基本已无大碍。几人注意着木屋的情况,那边却久久没有动静,连虫鸣鸟叫声都少。 贺青提议张涯和赵飞先睡一会,他和李成负责盯上半夜,下半夜再跟张涯赵飞轮换。上半夜,小木屋里的人都全无动静。直到接近凌晨四点时,小木屋里有了动静,有人出来了!张涯数了一下,出来的只有四人,还有四人留在里面。他叫醒贺青和李成,让李成和贺青悄悄尾随四人,他和赵飞留在原地。 不久李成发回信息,那四人竟然捕鱼去了! 这帮人到底在弄什么玄虚? 张涯让李成两人继续留意。大概一个小时之后,李成发来信息,那四人登船了。张涯这边也发现剩下的四人从小木屋里出来了。四人手上似乎提着东西,待几人走近,才发现原来是行李箱!八个渔民会合之后,马上开船离开小岛。张涯立即联系陈平告之情况。 陈平他们的蹲守没有张涯那边苦憋。张新是海钓萌新,一晚上愣是颗粒无收。陈平却是个中高手,一晚上收获颇丰。周桥也还不错,她甚至钓上来一条小河豚,眼睛圆碌碌,气鼓鼓的脸,看着非常可爱。周桥正打算直接把它放回海里,张新童心未泯,央求周桥把小河豚留下来给他玩一下,还让周桥给他和小河豚大眼瞪大眼的样子拍照合影,才依依不舍把它放回海里。周桥看他一米八多的大个子和娇小可爱的河豚的合影,竟然有种奇异的和谐感。 收到张涯的消息,三人马上收起钓具,盯着无名小岛的方向。 渔民的两艘小船很快出现。等渔民的船越过他们的小船一会之后,陈平才让小哥开始返程。直到靠近海岸,周围的船只增多,才让船夫加快速度上岸。三人注意到那两艘小船并没有如其他渔船一般往海岸集市中心靠,而是由东边更靠近集市入口的地方上岸。 “小哥,那两艘船为什么不到集市售卖打回来的鱼呢?”周桥问。 “可能他们打到特别好的鱼吧。渔民们一般有好的收获的话,就直接上岸跟酒店的人交易了,酒店的人会开车到集市入口那边收货。” 原来如此。 陈平马上联系方亮,让他开车到集市入口附近。三人提着钓到的鱼,上岸往集市入口走。刚上到集市入口,就看到那几名渔民把从船上扛上来的几个大桶直接放到了一辆黑色的面包车上。一位穿白T恤,留小平头的青年男子跟渔民低声言语了几句,就上车离开了。 这时方亮开的车也到了集市入口,三人快步走过去,上车,方亮马上发车,跟上了那辆黑色面包车。面包车出了海岸集市之后,驶入国道。大概半小时后,到了一处别墅区,面包车开了进去。陈平一行没有通行证,被保安拦住。 众人正为难,周桥的电话响了,是徐宁远打过来的。周桥看了一眼陈平,陈平点头,于是周桥接起电话。 “徐宁远?” “周桥,我和张韵他们打算回市里了。你现在在哪里呢?” 周桥看了一下别墅大门:“在临海苑外。“ 想起徐宁远的出身,又问了一句:“你有没有朋友住在这边的?” “有啊,我家在那边就有一栋房子。怎么啦?你们遇到什么事了?” “没事,不过有件事需要你帮忙,你可以过来这边,带我们进入临海苑吗?对了,你把赵飞也带过来。“ “好,我这边过去不远,你稍等一下哈。” 大约十分钟后,徐宁远到了。他出示通行证,带着陈平一行进了临海苑,到了他家的房子。一行人进入别墅,陈平跟徐宁远商量征用他家的房子作临时办公场所,徐宁远答应了。他简单介绍了房子的构造,就跟大家告辞离开了。 众人在徐家别墅一楼大厅里聚集,赵飞用随身携带的电脑试图黑进临海苑的监控系统。还好别墅物业并无设置特别密码,赵飞轻松登进监控系统,开始查找目标面包车,很快就确定面包车开进了B区7栋。面包车进去之后,一直没有出来。 从张涯给的信息来看,面包车上一定有□□,这样B区7栋一定有问题。陈平听赵飞说张涯被蛇咬了,虽然及时注射了血清,但因为呆在无名小岛蹲守,没有休息好,回到千叶岛时有短暂昏迷。现在不适合再带队蹲守无名小岛。 陈平意识到这很有可能是一条成熟的制毒贩毒链,危害极大。他联系了缉毒大队长,请求支援。大队长那边经过协调,给他加派了四名队员,陈平让四名队员直接过去千叶岛,由李成带队,去揭开无名小岛上的秘密。临海苑这边继续观察B区7栋人员出入情况。 这时周桥又接到徐宁远的电话,她走到一边接听。 “周桥,你们忙了一晚上,是不是没顾上吃早餐?我给你们买了些吃的,你出来到门口拿一下好吗?“ “好,我现在出来。“ 徐宁远看到周桥,他把买的早餐从车里拿出来,递给她:“我买了你喜欢吃的牛腩粉,这家很有名的,你一定会喜欢。”又看了一眼周桥眼下的黑眼圈,“你昨晚累坏了吧?要注意安全,毒贩都是穷凶极恶的,答应我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好吗?“ 周桥觉得被一个小自己好几岁的男孩子郑重叮嘱有点别扭,但还是点点头,“知道了。你先回市里吧,这次出游没有好好陪你玩,下次再带你去其他地方补回。“ 徐宁远闻言眼睛一亮,看着周桥绽开笑颜,“好,一言为定,我等你。“说完依依不舍看了周桥一眼,转身上车离开。 张新饿得慌,看到周桥提着吃的进来,马上迎上去,“周桥,你真是及时雨。我刚想到哪找吃的,你马上就带了吃的回来,真是太够意思了!“ 周桥笑笑:“这是徐宁远带过来的。“ 陈平听了,道:“小徐是个好孩子,周桥,他是你什么人啊?” “就一认识的小孩。”周桥语气平常,说完递给陈平一份牛腩粉。 张新接过周桥递过来的牛腩粉,三两下打开,先试了两口,双眼一眯,满脸满足:“真是人间美味,这绝对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牛腩,周桥,托你的福啦!“ 几人吃完早餐,已过了10点。大家一晚上没休息,看着都有点疲惫。陈平让其他人休息一下,他留下来继续盯着监控,方亮到楼下车里待命。 众人各自找了个角落,或躺在椅子上,或趴在桌子上,一晚上的折腾让大家很快睡了过去。 第10章 周桥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感觉有人在推她,“周桥,起来了,有新的进展。” 听到有新的进展,周桥一个激灵,马上清醒了。赵飞看她醒了,对她笑笑走到了陈平旁边。 陈平让大家聚过来,李成那边刚传来消息:他们在无名小岛上发现了制毒窝点! 李成一行在11点左右抵达无名小岛,确认那些渔民并没有在岛上的行迹之后,几人直奔小木屋。众人进去之后,发现小木屋里只有一间大厅,里面空空如也,并无特别之处。但昨晚八人在木屋里凭空消失,内里必有机关。 几人分散在木屋里寻找蛛丝马迹。李成走到小木屋靠山的一面墙上细细察看,终于发现其中一处墙壁的颜色与周围的有细微差别。他抬手敲了几下,然后又敲了几下旁边的墙壁,发现两者的声音明显不同,看来秘密就藏在这处墙壁的后面。 李成抬脚对着那处墙壁狠揣了几脚,墙壁应声而开,现出一条地道。他率先猫身而入,走了十几步后,前面开阔起来,竟是一个约三十多平米,高约3米的山洞。里面排列着几张桌子,上面放着数量众多的各种□□半成品。李成留了两人在岛上看守制毒窝点,他带着其他人回到千叶岛申请批捕那几个渔民,队里又加派了四名队员过来,李成一行现在已经赶往落狸湾。 这消息让临海苑的众人心头一紧,这群毒贩,不知已祸害了多少人! 陈平指了指餐桌上的快餐,说:“其实叫醒大家主要是让你们吃饭,吃完接着休息,等李成那边的消息来了,大家今晚说不定还得加班。先吃好睡好,养精蓄锐。” 饭后,张新替换方亮到车里待命,陈平和赵飞找了个角落休息,周桥负责盯着监控画面。 然而监控画面直到下午三点还是没有动静,周桥心里开始有点焦躁。 大概又过了一个小时,监控画面终于有了变化。三辆豪车开进了B区7栋,车上走下来十几个男女,但监控摄像头离得太远,看不清面容。 周桥叫醒陈平,跟他说了情况。陈平倒是不休息了,不过也只是坐到周桥旁边,让她去休息,由他来替换她。周桥毫无睡意,但还是坐到了沙发上,眯上眼,强迫自己静下心来。不知过了多久,周桥勉强有些睡意,就听到陈平的手机响了。她马上睁开眼,看向陈平。方亮和赵飞也醒了,都看向陈平,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 陈平看了一眼手机,对三人抱歉一笑:“我女儿打过来的。” “小妍,你放学啦?今天不是爸爸接你,你在学校好好呆着,妈妈一会就过去接你了。别自己乱跑啊!” 陈平挂了电话,扬手让三人继续休息。然而不到一分钟,陈平的电话又响了。这次是李成打来的! 李成他们到达落狸岛之后,很快找到了几个渔民的家。几人都住在镇上东边的一栋回迁房里。李成他们过去时,几人还在睡觉,八人没有遗漏,全被抓获。李成现场审问几人,几个渔民看着并不像惯犯,被一吓,全交代了。 开黑色面包车的平头男子名叫王力,几人跟他是同乡,听他说有发财的路子,还赚了大钱,都住上别墅了。王力邀请几人跟着他从邻镇来到落狸湾一起赚钱。到这边之后,王力就安排他们到无名小岛上种植□□,然后在山洞做成成品,再带回落狸湾交给王力,之后王力怎样处理□□就不知道了。但听说王力经常跟一些富二代之类的人有来往。几人起初并不知道种植□□是犯法的事情,只是隐约觉得不对劲。直到后来看电视,看到公安通报破获一起贩卖□□的案件,才知道自己一直做的是违法的事。奈何已上了贼船,只能被王力威胁着同流合污。 陈平立刻向上级申请搜查临海苑B区7栋,李成那边安排了四人押送那些渔民回市缉毒大队,其他人过来会合。李成一行到达时,搜查令也被传真了过来。陈平令众人做好准备,出发前往B区7栋。 一行人迅速来到7栋,李成带着一队人走到后门,陈平带着周桥等人走到正门。陈平示意张新开门,张新上前摆弄了几下,门“咔嚓“一声开了。几人一冲而入,看到两男一女在一楼,其中一男正是王力。王力正欲大叫,张新直冲上前,捂住他的嘴,方亮跟着把王力的手反剪到背后,把他往下按,令他蹲在地上。另外两名队员制住了另一男子,周桥和赵飞制住了那名女子。陈平示意赵飞和另一队员留在原地看着被拷上的王力三人,其他人迅速上楼。 二楼一共有三个房间,张新直接揣了西侧第一间房冲进去,里面一男一女正在吞云吐雾。另两个队员揣开右东侧一间房,里面三男两女,场面不堪入目。周桥跟着陈平和方亮来到了最东侧的一间房,里面传来十分嘈杂的音乐。陈平示意方亮直接揣门,周桥冲进去之后,被看到的画面震惊了。 床上一片狼藉,看得出来经历了一场混战。两名女孩在床上表演。六个男人大概是中场休息,围在床边,有人在拿手机录像,有人在拍掌叫好。看到冲进来的三人,竟然没有什么反应,各自继续着,脸上神情迷乱疯狂。 “都磕药磕H了!”方亮道。 张新等人制服了另外两间房里的人,也来到了陈平这边。几人合力,很快把房里的八人制服,戴上手铐,令其蹲成一排。两个女孩中的一个似乎有些清醒了,挣扎着想要扯过床单遮挡。周桥扯过被单和床单,分别给两个女孩披上。此时另外一个女孩突然开始口吐白沫,随后身体抖动了几下,昏了过去。 陈平当机立断,令张新和赵飞立即把那名女孩送往医院,其他人留在原地处理后续事件。周桥这才有空打量那几名男子,不看不知道,细看还发现了个熟人:张昆。只是此时张昆神智似乎不清醒,并未认出她。 陈平一行人带着嫌疑人赶回市局,让方亮等人把吸毒的十几个男女带到医院,安排就医。王力三人被带回刑拘,等候审问。 不久张新那边传来消息,昏迷的女孩算是抢救回来了,只是还需要留院观察。其他人本来就没有大碍,现在基本清醒过来了,确认没有问题之后,都带回了局里拘留。一行人忙到接近凌晨三点才得以下班回家。 周桥回到家时,已接近4点。虽然十分疲惫,但她昨天就没有洗澡,今天再也无法忍受,硬是撑着快合上的眼皮进了浴室,冲了个战斗澡。出来客厅喝水时,发现徐宁远正穿着睡衣坐在客厅,手里拿着她的水杯,看到她出来,拉她坐到沙发上,把水杯递给她。 周桥接过,一口喝光,想起徐宁远是认识张昆的,开口道:“我今天见到张昆了,他也在B区7栋里,他吸毒了。” 徐宁远有点惊讶,但想到张昆常跟那一群人混在一起,染上恶习也不是无迹可循。 “他爷爷会很伤心的。“徐宁远轻叹一声。 “徐宁远,你没有跟他们混到一起,真好。那样的活法,真的不太像人,太丑陋了。“周桥闭了闭眼,神色疲惫。 “我永远不会成为那样的人,周桥,我保证。“徐宁远神色严肃。 “你当然不会。你跟他们不一样,你一定会长成堂堂正正的大人的。“ 徐宁远想反驳他现在已经是大人了,但看周桥快要睡着的样子,他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你累了两天,现在先回房休息,其他事明天再处理,好吗?“他柔声道。 周桥点头,让徐宁远也回去睡,自己眯着眼回房,关上门,把自己扔到了床上。刚闭眼没几分钟就沉沉睡去。 徐宁远回房后却没有了睡意,他干脆起床看书,现在的他,突然无比渴望快速成长,成为能与周桥并肩的战友,而不是当她在外面拼搏的时候,自己却只能退回安全的地方等候。想起张昆的事,突然觉得自己真是个十分幸运的人,在最容易迷失的年纪里,早早遇上了正气凛然的周桥。他在不自禁追逐着她的时光里,也被她感染,早早就定下了匡扶正义的人生目标,不愿沾惹污秽,洁身自好。 时钟指向6点半,徐宁远走出房间,开始准备早餐。7点,他敲了下周桥的房门,等了两分钟,没有回应。他直接推门进去,看到周桥裹着被子,睡得很香。他静静看了床上那人的睡颜几分钟,才走过去拉开窗帘,让光线一点一点透进房里。然后走进浴室,帮周桥把洗漱用品准备好。出来时就看到周桥因为被光线扰到,于是把被单拉过头顶,继续睡了。 徐宁远看到她孩子气的一面,心里很是喜欢。他走过去,轻轻拉开被单,声音温柔得不像话:“周桥,再不起床要来不及吃早餐了哦。“ 周桥有点清醒了,不情愿地睁开眼睛,看到徐宁远正站在床边,靠得很近,笑看着她。周桥困得要死,十分愿意放弃早餐来换取半个小时的睡眠。奈何她没法厚着脸皮在徐宁远面前赖床,只好一边起床,一边腹诽:扰人睡眠,就算你笑得再好看,也无法原谅。她突然有点想念,从来不管她赖床的周路了。 不过看到浴室里已涂好牙膏的牙刷,吃着美味营养的早餐时,她又觉得,收留貌美如花的田螺少年徐宁远,还是很美妙的一件事。 第11章 风鸣公安分局。 一大早警局里已十分热闹,尤其是缉毒队这边。王力一伙已被连续提审两天,但嘴都很严,不肯透露□□原株来源。 今天是第三次单独提审王力,陈平搬来了市局的名审“清城铁钳“江林。 江林今年四十三了,中等个子,皮肤白皙,头发永远梳理得整整齐齐,方脸,轮廓周正,看着稳重可信。之所以被称为“清城铁钳“,是因为嘴再严的疑犯,到了他手上,总能撬出点东西。 此刻分局的杨审和刚入职一年多的新丁小郑坐在审讯席,正在审问坐在铁凳子上,手被拷着的王力。 “王力,你老实交代,□□原株哪来的?”杨审厉声问。 “警官,我问一百次我还是一样的答案。我从没有见过对方,都是把钱带过去放在指定地点,再到对方指定的地方提货,全程没有见过任何人的。”王力歪着头,样子十分不屑。 “人都没见着,你就大把的钱送出去?你是跟鬼做的交易吗?” “警官,事实就是这样。在我们市,这样的交易多了去了,我很懂法,你也不用吓我。我这种情况也就是蹲个十几年,我能接受。“ 这时,江林带着一沓审讯稿走了进来。他瞟了一眼王力的膝盖,漫不经心道:“下雨天骨头疼不好受吧?” 王力不语。 江林把审讯稿放下,拿了根艾条和打火机向王力走去。 “我儿子打球伤了膝盖,也有这个毛病,我很懂怎样处理。“江林一边示意王力别动,一边把艾条点着放到王力膝盖上。 王力神情有所松动。 “你很懂法,是个聪明人。但你不太清楚我们警方办案也有特例。” 王力面露疑惑。 “从你家别墅搜到的量,要是在东部大省,那必定是大案子,枪毙免不了。但在我们这,的确算不上大鱼。不过,“江林顿了一下,”这不意味着判死刑是不可能的事。毕竟前段时间局里刚牺牲了一位同事,大家现在情绪可不太好。说不定就直接参考东部大省的案例定刑了。“ 说完江林走向小郑,“有烟不?” 小郑毕恭毕敬拿出根烟点上,递给江林。 江林再次走近王力,看着他道:“王力,你抬起头来。” 王力抬头,江林冷不丁向他脸上喷出一口烟,双眼死死盯着他,“王力,冯刚可都交代了。你再不好好表现,就等着被毙吧。我给你十分钟时间考虑,是想死还是想活?想好了再说。” 王力闻言脸色瞬间变白,瞳孔收缩,不再像之前般无所谓。 江林转身坐回椅子上,打开水杯,看里面的茶叶浮浮沉沉,偶尔喝上一口,十分惬意。 十分钟后,王力全交代了。 他因为长得好,在酒吧里混得开,认识了不少富二代。他为了与富二代攀上关系,经常给他们物色漂亮女孩,从中获得了不少好处。冯刚和另一个叫李艳的女人是姘头,两人跟王力在酒吧认识。王力第一次接触□□,也是冯刚提供的。种植□□的主意也是冯刚出的,王力只是找来了同乡配合。昨天带过去的那些女孩都是他在酒吧认识的。王力凭借一张帅气的脸和高大的身材,很容易就和女孩子搭上。认识之后王力故意让她们染上毒瘾,后面女孩们没有办法,只能任他摆布,被他胁迫为富二代提供各种服务。 有了王力的口供,之后提审冯刚就容易了许多。冯刚交代□□原株是从一个叫峰哥的毒贩手里买的,只是他只有峰哥的手机号。至于这个峰哥是什么背景,住在哪里,他一无所知。种植□□的主意是因为某次看新闻报道,知道现在□□在年轻人中很流行,被认为是酷的标志。有人在家里种植□□来贩卖给年轻人。他灵机一动,搭上王力,想出了在无名小岛上种植□□,卖给富二代的发财路。 陈平这边立即开展搜捕峰哥的行动,奈何冯刚提供的手机号已被注销,手机号持有人的身份证是假的,线索一时中断了。 王力和冯刚都被判了二十年有期徒刑,李艳被判了十五年有期徒刑。八位渔民被判了七年有期徒刑。那十几个男女被行政拘留之后,被送去了戒毒所强制戒毒。 陈平他们还在追踪峰哥的行迹,只是似乎短期内怕难有进展。周桥和张涯等人回归了原来的工作岗位。 这日周桥不到6点就起床了。草草洗了把脸,她就出去晨跑了。 6点的清城似乎还没有清醒,晨光熹微,路上少有车辆行人。周桥沿着清澜江慢跑,江面上雾正浓,对岸青山影影绰绰,凉风拂面,心旷神怡。跑了半小时,周桥出了一身汗,停在江边休息,看江上渔民撒网捕鱼。茫茫雾气里,一叶扁舟,撒开的渔网被金色的晨光染上了颜色,有种时光静好的感觉。 日头渐高,白雾骤散。周桥开始往回跑。到了小区门口,刚好遇到买早餐回来的徐宁远。徐宁远看到神清气爽的她,笑得十分温柔,递给周桥一杯豆浆。周桥接过一口气喝完,脸上绽开笑容:“徐宁远,你这田螺少年越来越让人喜欢了啊!“ 徐宁远心中似有花盛开,“周桥,如果我一直这么乖,你会一直喜欢我吗?“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周桥,眼中满是期待。 周桥一愣,似被他的目光灼伤了,抬手掩饰般遮了一下晨光,“小孩子别开玩笑啊,不早了,我该准备上班了。“话落大步进了小区。 徐宁远也不气馁,笑着跟了上去。 不远处一辆黑色的汽车里,许睿神情低落又愤怒。被周桥伤透之后,他不愿呆在清城这个伤心地,去了凤城接手公司一个大型地产开发项目。今天爷爷八十岁大寿,他才回来清城。谁知道一大早醒来,鬼迷心窍般把车开到了这边。明明还是恨她,却控制不住想要见她。看她停在江边时,他差点忍不住上前抓住她问,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可一直以来的自矜,让他停下了脚步,他还没有办法原谅她。 可刚才的一幕算什么?她竟然还和那个男孩住在一起!许睿气得头隐隐作疼。他甚至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狠踩油门,他要立刻离开这个带给他伤痛的地方。 晚上爷爷问他周桥怎么没有过来,许睿不知为何,不愿直说两人已经分开。只含糊说周桥局里有事,出差去了外地。然而许母没有那么容易被糊弄,儿子出走凤城半年,周桥却一直呆在清城,这两人之间一定出了问题。奈何无论她怎样逼问,许睿也只说两人一切正常。 一年后。 风鸣分局食堂。 “飞姐,我今天又遇到一朵奇葩。中午接到报警电话,一个男的说他的车被盗了,价值一百多万的奔驰。我一听,这可是个大案子,赶紧跟周桥到了现场。那个男的说他只是把车停在路边没熄火,下车买了包烟,出来就不见了。我心想盗贼竟敢如此猖狂,眼里还有没有皇法了!一定要逮住他,让他明白什么叫天网恢恢。我和周桥马上勘察现场,找周边监控摄像头,准备报告指挥中心查车牌。正准备捋起袖子大干一场,一个干瘦的中年女人跑过来问,你们是不是找车呢?我回问她,你有什么事?那女人说,别找了,车在我家门口呢,把我家桃树都撞折了。我一脸懵,到了那女人家门口一看,原来那男人下车时没拉手刹,车一路倒遛几百米,直到撞上了桃树才停下来。我当时啊,心里是一万匹草泥马飞过!” 赵飞笑着拍了下他的肩膀,“没事,更奇葩的飞姐我也遇过,你淡定些。” 旁边坐着的张涯也只是笑笑,气定神闲。 贺青委屈:“我回来时,听说了这件事的同事都笑了我一下午了。” 周桥乐得不行,“没事,你见多了就习惯了。你看我,就一点不觉得憋屈。” 回想一年前,周桥刚调到办案组时,被分派到了张涯手下。一年来,杀人之类的大案也有遇过,但大多是处理打架斗殴,偷抢拐骗的案子。也接过不少奇葩的警,比如分手闹自杀,要警察给她找回男朋友,不然就住在警局的小姑娘;买盐焗鸡认为鸡没熟,不肯付钱,最后跟店主打起来的混混之类的。见得多了,早已不像开始时那样吃惊。 赵飞和贺青是三个月前加入办案组的。半年前张涯在追捕一嫌疑人时被捅伤了。他在清城并无亲人,周桥一个人顾不过来,就拜托赵飞偶尔给张涯送饭,后来两人不知怎么的关系变得亲近。三个月前,赵飞申请调到风鸣分局,贺青也打了报告要跟着来,于是,四人在风鸣分局胜利会师了。 第12章 徐宁远已经读大三了。因为专业课过硬,在校内外举办的法学类竞赛中成绩斐然,加上神颜,一直是法学院的学霸与门面担当。这日他上完课走出教学楼,被校花程雪拦住了。 程雪品学兼优,相貌极其出众,众星捧月般长大,是个小公主。追求者众多,她却少有垂青。直到在高校模拟法庭大赛上见到了台上舌灿莲花的徐宁远,那一刻她觉得终于遇见了她的那朵玫瑰。 程雪开始利用一切渠道去了解徐宁远,并制造机会与他偶遇。当然,衿高自傲的她不会直接倒追,只是恰到好处地暗送秋波。这一招她用得很熟练,从来没有失手过。然而这次她遭遇了滑铁卢,徐宁远并没有注意到频繁“偶遇”的她,眼光更是从未在她身上停留。 程雪觉得非常憋屈,从小在男生里所向披靡的她,不相信有拿不下的人。于是小公主破天荒第一次主动追求别人,但也第一次被拒。她向徐宁远告白时,徐宁远没有任何犹豫地回了一句,“谢谢,但我们没有可能”。然后继续向前走了。 程雪沉吟了一下,又追了上去,“徐学长,请给我一个机会,我会向你证明我绝对配得上你。” “没有可能。”徐宁远丢下这一句,再也不耐烦,也不理会周围人好奇的神光,直接扬长而去。周桥出差一个星期了,这么久见不到她,徐宁远心里有点烦躁,完全没有心思理会旁人。 徐宁远以为这段插曲就这么过去了,程雪也的确没有再出现。没想到今天程雪又出现在他面前。正要无视她直接走过去,程雪上前伸手拦住了他。 “你想做什么?”徐宁远退后两步拉开距离,冷声问。 “徐学长,我也参加了模拟法庭大赛,是这一届的冠军。去年一年来,我的成绩在级里也一直在前三。我相信无论内外,我跟你都是绝配。你现在愿意接受我了吗?” 徐宁远脸更冷了,“程雪,你很优秀,但都与我无关。麻烦让开,我还要赶回去给我女朋友做饭。” “女朋友?!做饭?!”程雪脸上自信的表情有点崩,她退了一步,无法置信地问:“你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还要你做饭?” 别人或许不清楚,但程父和徐父是同僚,她非常清楚徐宁远是绝对不需要自己做饭的人。也从没见他跟学校里的哪个女生走得近。 “你拒绝我,也找个可信些的理由好不好?”看着直接迈步离开的徐宁远,程雪追上去再次开口。 徐宁远脚步顿了一下,转过身来,直视程雪:“我没有兴趣骗你。我早已找到了要共度一生的人。”说完也不管程雪什么反应,大步离开。 程雪愣在当场,从未体会过的挫败感涌上来,有一刻她觉得是不是以往拒绝了太多人,现在遭到了报应? 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周围有不少人在围观。骄傲自衿的小公主强迫自己换上得体的神情,昂首挺胸离开了教学楼。 元旦快到了,周桥计划去边西看望周路。 周路半年前毕业,没有如大多数人一样选择大城市,而是去了最西边的一座小城边西。那是真正的穷山恶水之地,大部分地区荒无人烟,又因为是边城,各类犯罪分子特别猖獗,针对警察的犯罪事件也非常多。大多数人并不愿意去这样的地方,尤其是拥有高技术,选择多多的人才,法医极其紧缺。周路不顾家里人阻止,硬是选了边西。周桥明白他的决定由不得旁人更改,只好支持他。但她与周路约定,只能在边西呆三年,之后一定要回来。周路同意了。 周桥跟周路说了她的计划,周路表示热烈欢迎,说完又问徐宁远要不要也跟她一起来。 过去一年多,周路跟徐宁远见过几次面,周路因为徐宁远把周桥照顾得不错,对他很满意。徐宁远爱屋及乌,两人很快成了朋友。 周桥问徐宁远想不想去看周路,徐宁远当然想去。 于是,周桥和徐宁远在元旦早上,一起坐飞机到了离边西市四百多公里的西浩市,然后在当地租了一辆车,开往边西。西浩市是省会,又遇上元旦,出行的人不少。前天又下了雪,路并不好走,以致于周桥一行的行进速度非常慢。原以为能在下午7点到达边西,但直到10点,车离边西城还有200多公里。司机大叔提议先找个地方休息一晚,明天早上再继续赶路,周路知道车还在半路,也不同意他们赶夜路,周桥虽心急见弟弟,但安全问题不容大意,加上还有徐宁远在身边,她得对他负责,也就同意了。 司机又往前开了几公里,把周桥两人带到了一个小镇。小镇规模不大,只有一间旅馆。周桥他们到的时候,只剩下一间房了,还是大床房。司机大叔以为周桥两人是情侣,说他在镇上有认识的朋友,他自己去朋友那边借住一晚,让两人留在宾馆,明天一大早过来接他们,就离开了。 事急从权,两人没有办法,只好要了那间大床房。徐宁远洗漱出来时,发现床上多了一床被子。 “我让旅馆员工多拿了一床被子,我们一人一床被子,将就一晚可以吗?” 徐宁远觉得他在洗澡时想的各种粉红泡泡顿时破灭了,神色有点蔫:“好的。” “天太冷了,我们早点休息吧。”周桥淡声道。 “好。”徐宁远声音更低了。 周桥躺到了里侧,给徐宁远留了大半张床。 “晚安了。”她盖好被子,轻声对徐宁远说。 “晚安。”徐宁远也躺了下来,盖好被子。 周桥的呼吸声很快变得平缓。然而徐宁远却无法像她一样平静。这是他第二次与周桥睡在一张床上,他无法控制地想起第一次与她同床共枕的情景,渐渐脸红耳热,觉得空气里都是周桥的味道,扰乱他的心绪。转过头去看了一眼睡得香甜的罪魁祸首,他有种冲动想要叫醒她,要她与他一起沉沦。 徐宁远正胡思乱想着,周桥翻了个身,蜷缩成一团。他这才察觉被子有点薄,对于来自温暖地区的他们来说,明显不足以御寒。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轻手轻脚把两床被子展开叠在一起,让两人躺进了同一个被窝。看着两人挨在一起的手臂,徐宁远心里很满足,他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渐渐地也进入了梦乡。 周桥醒来时,发现自己抱着徐宁远的腰,头埋在他臂弯里,两人姿势十分亲密。她抬头就看到徐宁远放大的脸,睫毛很长,鼻梁很挺,皮肤没有任何瑕疵,白净诱人,唇型优美,她突然有种想要咬一口,尝尝味道的冲动。 周桥被自己的想法吓到。昨晚明明是一人一床被子,现在她这边的被子掉在了地上,而她呆在了徐宁远的怀里,莫不是自己耐不住寒冷,钻进了徐宁远的被窝?天,周桥只想赶在徐宁远醒来前起床,不让他发现这尴尬的一幕。刚动了下,就敏感地察觉到徐宁远身体突然一僵,周桥脸一红,猛地坐起来,翻身下床,进了浴室洗漱。 此时床上的徐宁远张开了双眼。他其实比周桥醒得更早,醒来看到在同一张床上的周桥实在太美好,他克制不住抱她的冲动。于是轻手轻脚把周桥抱进怀里,摆成了那样的姿势。在察觉周桥盯着他的脸发呆时,更是控制不住起了反应。看着周桥逃也似的进了浴室,他笑得十分开心,原来她对他也并非如外表一样心如止水呢! 周桥从浴室出来已经恢复了镇定,徐宁远也默契地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等两人洗漱完毕,司机的电话打了进来,说他到了。两人随即退房与司机会合,三人在镇上找了家早餐店,吃完就出发前往边西。好在边西的确偏远,路上车辆不多,这一路很顺畅,早上11点多就到了周路住的地方。周路已经等在楼下了。 周桥已有半年没见到周路,看着他原先白净的脸被风沙摧残得粗糙,脸颊也消瘦了不少,整个人从高大健壮的大男孩变成了营养不良的干瘦青年,她心里有点难受。周路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赶紧上前抱了一下她,“姐,昨晚休息得好吗?没冷着吧?“说完看着她,露出个大大的笑脸。 “睡得挺好的,没觉得冷。“周桥狠狠回抱了一下弟弟,笑着回道。 “那就好,徐宁远,好久不见啊,欢迎来到边西。“周路笑着跟徐宁远打招呼。 “周路,好久不见,没想到这边环境比预想的还要恶劣一些。”见到周路,徐宁远也很开心。 “是啊,我刚来时也很不适应,但现在习惯了。来,先带你们去我的宿舍。“ 周路住在边西公安局大院里一栋三层小楼的三楼,是个两居室。他把周桥的行李放进东边的房间,把徐宁远的行李放到了他住的房间。 “你俩饿了吧?这边食物虽然比不上清城丰富,但羊肉绝对是顶尖的。来,我带你们去吃最好的羊肉火锅!“ 周路带着两人往外走,一路上遇到不少熟人,都热情地跟周路打招呼,看得出来周路在这边混得挺好,挺受欢迎。周桥心里好受了不少。 大概走了十五分钟,三人来到边西市最热闹的区域。也许是因为假日的原因,人还挺多。 “怎么这么多警察的?”看着街上巡逻的警察,周桥有点诧异。 “这边不稳定,就算是节假日,也不能放松警惕,就怕犯罪分子趁人多搞事。”周路语气有点冷。 火锅店很快到了,店面挺大,里面人声鼎沸,生意非常火爆。 三人坐到了窗边的一桌,火锅料很快端了上来。 “十分鲜美,还处理得完全没有羊骚味,的确不错。“徐宁远吃得很满意。 “那当然,这家店可是我呆在这边筛选出来最好的一家。“周路有点得意。 “阿路,你在这边的工作还好吗?“周桥问。 “挺好的,遇到不少棘手的案例,但也成长了很多。“ “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那倒没有,我不在前线,没有与罪犯正面对抗。“ 周桥还待再问,外面突然传来巨大的爆炸声,三人同时往外一看,火锅店旁边的一座小楼起了火,火势很猛,许多人从里面冲出来,还传来了枪声。 “不好,出事了。“周路声音绷得很紧,三人站了起来,往外冲去。 第13章 周桥三人冲出火锅店时,街上巡逻的警察也正往这边冲过来。一部分警察迅速组织广场上的人群疏散离开,一部分警察冲到了起火的小楼前。小楼此时已是浓烟滚滚,只能听到嘈杂的声音,看不清里面的景象。 周路跑到认识的一位警察旁:“叶队,出什么事了?” “云渡国的人混了进来搞事。小周,你赶紧跟着疏散队伍走,警惕一些,尽快离开这里。” “好,你们也要注意安全。” 周路刚转身,就看到前面几十米的人群里一片骚乱,路人纷纷四处奔逃。糟了!周路赶紧四处张望寻找周桥和徐宁远的身影,还没找到就听到徐宁远凄厉的声音在广场东边响起:“周桥!“周路心中一沉,逆着人群,向广场东边飞奔。刚越过人群,就看到周桥躺在地上,徐宁远失控地抱着她。另有两名女子被拷住双手,蹲在地上,身后站着一名年轻的警察,正在打急救电话。地上赫然躺着两把带血的刀。周路几步赶到周桥身旁,发现周桥左腹部和右手都有血渗出,已经陷入昏迷。 “周路,你快给周桥止血!“徐宁远抱着周桥,神色有点狂乱,像快要失控的野兽。 周路心中大痛,努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徐宁远,听我说,把我姐轻轻放下来躺好,你这样会使她血流速度加快。“ 徐宁远闻言清醒了一些,配合地把周桥放下。 周路迅速查看周桥的伤势,确认刀口不深,应该没有伤到要害,心里略定了些。 “你帮我按着我姐右手的这里。”说完把徐宁远的手放到周桥右手伤口上方的肱动脉未端,让他按住。自己脱下羽绒服,对周桥的腹部伤口进行压迫止血。 这时消防车和救护车也到了,医护人员过来把周桥抬到了车上,周路跟了上去。徐宁远此刻已经恢复理智,自己拦了一辆车,让司机开到边西市人民医院。 医院手术室外。 “我姐是怎样受伤的?” 徐宁远神情复杂,既痛苦又自责,还有担忧和恐慌。 “她是为了救我。” 周路跑到叶队那边后,周桥和徐宁远听从警察的指挥,留在广场东边等待周路,两人旁边还站着一些人。周桥感觉到徐宁远的紧张,拍了拍他的手臂,想跟他说几句减缓他的紧张。徐宁远看向周桥,周桥正想开口,就看到两人左前方一个身穿红衣的年轻女人从包里抽出一把刀,向徐宁远挥去。周桥一惊,迅速把徐宁远往旁边一扯,抬腿踢向女子手腕,女子手晃了一下,退后两步,刀却还在手上。看来遇上硬茬子了,周桥心中一沉。 受到惊吓的人群开始四散奔逃。女子一击不成,竟然快速再次上前挥刀袭击周桥,与此同时,周桥右边一名身穿黄衣的女子也一齐向她攻过来! 周桥手上没有武器,虽身手灵活,仍然危机重重。这时旁边的徐宁远反应过来,竟不顾危险跑了过来!必须速战速决,周桥心道。她当机立断,用右手格挡,发力狠揣向其中一名女子的心窝,女子应声倒地,没法再站起来。周桥还没来得及对另一个女子出手,就感觉左腹部一痛,黄衣女子刺中了她。周桥用尽全身力气把女子甩开,冲上来的徐宁远死死地抓住了女子持刀的手,周桥上前使了巧劲,女子手上的刀掉了下来。负责疏散人群的两名警察赶到,把两名女子制住。周桥精神一松,两眼一黑,倒了下去。后面就是周路赶过来时看到的样子了。 徐宁远讲到后面,声音哽咽,控制不住全身发抖。 周路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别自责,不是你的错。我姐只是做了一名警察应该做的事。就算不是你,她也不会任暴徒对其他人行凶的。我很为她骄傲。” 徐宁远抬起头来,双眼通红,这一刻,他好像有点明白这两姐弟感情为什么这么好了:他们是同类,同样怀着赤子之心,对自己的职业有着极强的信念。他郑重说道:“周路,我以认识你们为豪。” 手术室的门开了,周桥被推了出来,只是还没有醒来。 “病人伤口处理好了,还好脾只是轻微受伤,先转入重症监护室观察,伤势没有恶化就不会有事了。” 周路和徐宁远两人看到周桥苍白的脸,身上多处插着管子,心中纠痛不已。两人都无心做任何事,沉默地呆在重症监护室外。最后还是周路先缓了过来,出去买了些吃的,带回来跟徐宁远一起吃。只是两人都没有胃口,强迫自己吃了一些,就扔在一旁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徐宁远心中焦灼,恨不能现在躺在里面的是他。周路开始站起来踱步。两人又熬了三个小时,终于有个护士走了出来:“3号床的病人醒来了。谁是家属?允许探视5分钟。” 两人闻言精神一振,异口同声:“我是!“ 护士让两人换上隔离服,周路先进去。周路一进来,她就定定看着他。周路也不用她问,知道她心里记挂着什么,直接开口:“姐,你别担心,我和徐宁远都没有受伤。徐宁远现在就在外面,等一下再进来看你。警察控制住了局面,小楼里的是没有办法了,还好广场上没有出大乱子。 “ “那就好。”周桥缓了一下,又问:“阿路,你这半年真没出过事吗?“ “没有没有,你看我全须全尾的。今天这样的事是第一次发生,姐你别瞎想,我先出去了,呆会别跟徐宁远说太多话,不能太费心神。” “嗯,你别担心,我没事。” 周路出去,徐宁远很快走进来,抓住周桥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只叫了声:“周桥!”就声音哽咽,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只两眼通红定定看着周桥。 周桥看他快要崩溃的样子,柔声道:“徐宁远,你很勇敢。如果没有你,我一定制不住后面那个女人。你救了我啊,况且本来就应该是我保护你的,我是警察啊。“ 徐宁远呜咽了一声。他还记着不能让周桥说太多话,平缓了一下心情:“周桥,你一定要没事。我和周路就在外面等你,你要快点好起来,好吗?” “好。你帮我劝阿路回去休息,你们都回去,明天再来。” 徐宁远点点头,走了出去。 两人当然没有回去,谁也说服不了谁,干脆都在监护室外熬了一夜。 幸亏周桥身体素质过硬,恢复得不错,两天后就转入了普通病房。周路的假期结束之后,周桥催他回去上班。周路看她的确情况在好转,基本不会出大问题了,于是同意回去上班,下班后再来照顾她。徐宁远死活不肯回清城,只说学校的课程都已结束,期末考也大多是论文形式,他在这边就能完成。周桥说不过他,只好同意他再呆几天。但也只让他多待了一周,就坚决让他回校参加期末考试,不同意她就跟他一起回去。 徐宁远贴身照顾了周桥一周,很清楚她的恢复情况,知道她不会再有事,也不愿再违背她的意愿。两天后,他也的确有两门比较重要的考试要参加,于是乖乖同意先回了清城。 周桥在边西多呆了十天,身体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医生确认她可以承受长途飞行了。春节也快到了,周路干脆请了几天假,陪周桥一起回了老家平城。 平城距清城有200多公里,是个山清水秀的小城。周知前年查出得了高血压,就选择了调职到生活节奏缓慢的老家平城。林瑜为了照顾他,也辞职回来了。原先一家团聚是喜事,然而夫妇俩看着一双儿女,一个面带病容,一个瘦得脱形,林瑜眼泪马上流了下来,周知眼眶也有点红。 “妈,我没事,都好了呢。“周桥上前抱了一下林瑜,掏出纸巾给她擦眼泪。 “爸,妈,我没失信吧,毫发无伤地回来了。只是姐因为我受苦了,还好现在基本好了,不然我都不敢回来见你们了。“周路抓抓头发,神色带着自责。 “跟阿路无关,都是意外。爸,妈,我还立了三等功呢!“ “立功有什么好的?差点把命都丢了。还敢瞒着我们这么久……“林瑜泪水又往下掉,声音哽住了。 “回来了就好,开了这么久的车,都饿了吧?老林,让孩子们吃饱了休息一下,其他的稍后再说。“周知平静了下来,恢复一家之主应有的模样。 “对哦,我炖了花旗参鸡汤,呆会你们俩都给我喝上一大碗。”林瑜说完转身进了厨房,周路把行李放好,跟着去了厨房。周桥也想去帮忙,被周知拦住了:“有他们娘俩就够了,你好好坐下等着吃就行。” “是的,爸。”周桥扬起个大大的笑脸:“爸,你最近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再晕倒过?”正因为考虑到周知的病,周桥才要周路和她一起瞒着受伤的事,直到回平城前才告诉父母。 “我没事,有按医生的嘱咐吃药休养,别担心。”周知语气平淡。 “你爸现在听话多了,估计是上次突然在办公室晕倒,他自己也吓到了。现在一切都还好。”林瑜一边把汤放到桌上一边道。 很快菜上齐了,一家四口坐了下来,姐弟两人看着满满一桌两人爱吃的菜,心里暖洋洋的。 “妈,还是你的手艺好,太好吃了。”周桥一脸满足。 “那是,我在外面就没吃过比妈做的东西更好吃的!”周路也附和。 “别以为拍马屁我就轻易原谅你们了!”林瑜故作严厉。 “行,妈你要怎样收拾我都行。“周路笑嘻嘻。 然而饭后林瑜也没舍得怎么为难姐弟俩,知道周桥没什么事了,也就不再纠结。 晚上徐宁远给周路打电话,恳求他开视频聊天,让他看看周桥。周路来到周桥房间,跟她说徐宁远想跟她聊几句,周桥同意了。姐弟俩坐在书桌前,与徐宁远视频通话。 “周桥,你身体都好了吗?出院前都好好检查过了吗?“徐宁远一看到周桥,立马连珠炮般地问了几个问题,俨然一副老父亲的样子。 “我都好啦,不信你问周路,出院手续都是他办的。“ “放心吧,我姐没好,我是不可能同意她回来的。“ “这小伙子是谁?长得这么俊!“三人正聊得欢,林瑜的声音突然在姐弟俩身后响起。 第14章 原来林瑜拿被子进来给周桥,刚好看到姐弟俩和徐宁远在聊天,就好奇地问了一句。 周桥吓了一跳,画面里的徐宁远也有点慌,赶紧正襟危坐,摆出人畜无害,最讨长辈喜欢的笑脸。 “哦,这是我朋友徐宁远,姐也认识的。“周路救场。 “伯母您好,我是徐宁远。身家清白,不打架不抽烟,很少喝酒,会做饭,喜欢照顾人,还有一年半就大学毕业了。“徐宁远郑重介绍自己。 “喂,徐宁远,你这是要推销自己呢?还是要应聘保姆?”周路绷不住笑了。 林瑜瞪他一眼:“别瞎说!徐同学你好,真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比我家阿路讨喜多了。“徐宁远长得好,看着也是有良好家教的样子,林瑜对他印象很好。 “伯母您过奖了,从周桥周路身上就能看出您一定是个好妈妈,把他们俩教得这么出色。” 周路翻了个白眼,周桥也有点诧异,这个徐宁远该不会是假的吧,平时可没见他对谁这么热情,连马屁都拍上了。 林瑜脸上的笑明显灿烂了许多:“他们俩小时候是有点皮,但还能管得住,总算没有长歪。小徐啊,有空来家里玩吧,我就不打扰你们年轻人聊天了。” “和伯母您聊天挺有趣的,有机会我一定上门拜访,到时再向您学习。”徐宁远乖巧地笑着,就差在脸上贴张纸表明自己的根正苗红,人畜无害了。 林瑜出去之后,周桥不可思议地看着笑成一朵花的徐宁远。 “哈哈哈,徐宁远,你没吃错药吧?”周路无情吐槽。 徐宁远后知后觉地有点害羞,脸开始涨红,不过还是撑着反驳:“我这么喜欢你们,当然会希望在伯母心中留个好印象。” “好了,别笑了。”周桥看徐宁远耳朵都红了,让周路见好就收。 徐宁远不管周路,只目光灼灼看着屏幕里的周桥:“周桥,你什么时候回清城呢?”我好想你,他在心里补了一句。 “年初三就回,年前休了这么久的假,我跟局里说了,春节期间回去值班。” 徐宁远闻言控制不住嘴角上扬:“好,我等你。” 周桥被他眼里流淌的波光闪到,脸莫名有点热。 “徐宁远,你给我收着点,虐狠了我,小心给你使绊子。”周路不满被虐。 徐宁远笑得灿烂,真诚道:“周路,谢谢你。“说完又转向周桥:”你早点休息,虽然伤口没事了,但还是要注意休养。“ “好,不过我真没事了,都好了。“ 周路比了个”OK“的姿势,关闭了聊天窗口。 “刚才徐宁远说谢谢你,是什么意思啊?”周桥有点纳闷。 “谢我给他寄了一箱边西特产呗!” “骗鬼吧你!”周桥捶了周路一拳。 “姐,你敢搞严刑逼供这一套?我要举报你!” “我这叫管教不听话的弟弟!” 周路求饶:”我说我说!徐宁远因自己连累你受伤,又提前回学校,心里内疚,谢的是我帮他照顾你和陪你回家。“ “周路,你有没有搞错?你是我弟,照顾我是理所应当的,还要徐宁远一个外人来谢谢你?你可真行啊!“ 周路继续嬉笑,消极抵抗。他当然没说真话。徐宁远谢的是周路支持他与周桥在一起。 徐宁远从边西回清城前,单独找周路聊了一次。除了拜托他照顾好周桥,还向他坦白了与周桥之间发生的事,并表明了想跟周桥在一起的心。 “你在我这里是过关了,但能不能追到我姐,就要看你自己啦!“周路看徐宁远一直把他姐照顾得挺好,包括这次遇袭他能跟周桥并肩作战,还有在医院的表现,看出了他是比许睿更适合周桥的人。 老实说,许睿虽然出色,对周桥也非常好,但他掌控欲太强,周桥跟他在一起,势必要妥协很多。但周桥个性很强,并不是能长期妥协的人,两人最终分手也印证了这一点。像徐宁远这样乖巧听话,关键时刻又能撑住的人,才更适合他姐。可惜他没有预料到后来黑化的徐宁远,掌控欲可远超许睿,到了疯狂的地步。 “姐,你对许睿还有感情吗?“周路定定看着周桥的脸,不想错过她的表情变化。 周桥眼里的光暗了下来,静默了片刻,抬眼看着窗台上的水仙花,轻叹一口气:“实话说,我还没有完全放下,我和他结束得有点惨烈,是我伤害了他。但我很清楚,我们是走不下去的。许睿,或者说是许家,需要的是适合养在温室,不用经历风吹雨打,能被轻易掌控,优雅美丽的水仙花。而我不是,我是长在野外的树,种在室内会枯萎,被修剪会痛,并不适合被收藏。“ 许睿是周桥第一个爱上的人,两人拥有对方所有的第一次。许睿的外形和个性都很符合周桥的偏好,对周桥的感情也十分真挚,两人能走在一起六年,没有深厚的感情是不可能的。 最开始时,周桥并不知道许睿干涉她的工作,只以为是自己水平有限,局里才只安排她处理些协助类的工作。她也安心接受安排,一边把手上的任务完成好,一边努力学习锻炼充实自己。但后来发现,无论是在局里的竞技比赛,还是书面考核上都表现出色的自己,仍然没有机会进入办案组,甚至比她后进来的后辈都有机会直接办案,周桥才觉得有点不对劲。某天不经意看到许睿跟局里的大领导一起吃饭,她才有点明白过来。 当天晚上两人一起回到许睿的公寓时,周桥直接问许睿是不是认识她的上级。许睿闻弦歌知雅意,知道瞒不住了。 “桥桥,我是认识你们局长,也跟他提过你。我担心你在工作中遇到危险,请他关照一下。怎么啦?是不是工作不顺利?“ 周桥深吸一口气:“阿睿,你能不能答应我,以后不再干涉我的工作?“ 许睿眼光闪了一下,沉吟数秒:“好,我答应你。“ 周桥还待再说,许睿一把抱住她放在床上:“桥桥,我出差这么多天,你都不想我吗?我可每天晚上想你想得睡不着!“话落也不给周桥机会说话,直接用双唇封住她的嘴,精壮的身体覆了上去。 一室旖旎。 周桥最后累得直接睡了过去,许睿平复下来,看着臂弯里的她,内心有点不安。他虽答应周桥不再干涉她的工作,但他没有说要主动去找方局让他重新给周桥安排工作,那方局就还会继续让周桥呆在安全的位置。但想到母亲开始催他和周桥结婚,并要求周桥辞职,他心中有点不安,害怕会出现什么不可掌控的情况。许睿不自觉抱紧了怀里的人,似乎紧紧抓住了就不会失去。“周桥,你千万不要离开我!”许睿亲了一下周桥的额头,轻声道。 后面周桥当然没有成为办案组的一员,她也明白不可能一蹴而就。加上有另一件事吸引了她大部分精力:沈令文回国了!周桥开始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关注沈令文回国后的动向,一时也不着急职位上的变化了。许睿松了一口气。没成想之后,因为两人结婚的事提上日程,周桥的剧烈反弹惹出了最后令人痛苦不堪的分手局面。 “你们分手后还有见过面吗?” “没有,我没脸再见他。”周桥默了片刻,接着说:“不过听张韵提过,许睿有和别人相亲。我想,他应该已经放下了。” “那你呢?有没有想过开始新的感情?我不信你看不出徐宁远对你的感情。我看得出来他是个执着的人,你要真渣了他,后果恐怕很严重。” 周桥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与徐宁远混乱的那一夜是她的黑历史:“我才刚结束了一段长达六年的感情,暂时不想再搅进感情的漩涡了,至少要等我确认许睿真的放下往前走了再说吧。倒是你,母胎单身的人没资格说我,你就从没看上谁吗?我弟不像没人要的样子啊!” 周路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一个娇俏的身影,想起那人自恋又自衿的样子,他眼里带了笑意。 “笑得这么荡漾,想起了谁?看来有情况啊!”周桥抓住机会反击。 “没有的事,你弟我一心服务人民,暂时无心风月。”想起那人已经结婚,周路的眼眸暗淡了下来。 周桥察觉到他的变化,明白大概不是什么甜美的记忆。姐弟俩看来在情路上都不是幸运儿,谁也别戳谁伤口吧。两人默契地不再多说,互道了晚安,各归各房舔舐伤口。 也许是睡前的谈话勾起了周桥刻意压下的感情,当晚她就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先是梦见许睿到局里找她,控诉她背叛了他,直接跟方局说要周桥一辈子呆在户政科,绝不让她有机会办任何案子。后来又梦见她跟一个不认识的男人谈恋爱,被徐宁远发现,徐宁远直接在饭里下药迷倒她,把她囚禁在他家别墅日夜折磨,要她还他的清白之身。周桥好不容易趁他出去上学,逃了出来,却在路上遇见了开车的沈令文,他冷笑着直直向她冲来,车眼看着要撞上周桥…… 周桥满头大汗地醒来,发现自己全身都湿透了。她心有余悸,决定回清城之后要马上找张韵问问许睿有没有新的女朋友了,或者最好找许睿问问他要怎样才能原谅自己,像梦里那样的情况可绝对不能发生。至于徐宁远,只要她不和别人谈,应该就不会黑化。少年人荷尔蒙旺盛,她要给他介绍貌美的小姑娘,让他不再在意失身于她这件事。她自己要集中精力对付沈令文,把这延续了十多年的噩梦彻底拔除。 第15章 清城。 周桥年初三回了局里值班。周路计划在家里呆到年初六再回边西。 今天是周桥和贺青值班。由于是节假日,坏蛋们也是有家要回,有节想过的,所以都挺安分,警局里很平静。 “周桥,伤都好全了不?”贺青一见周桥就问。 “都好了,多谢关心啦!” “那就好。不过我说你最近运气是不是有点背?怎么每次出游都能摊上事呢?“ “这么说的话,是有点呢。” “不然你去庙里求个平安符吧?转转运也好。” “你还搞封建迷信那一套啊?” “被我妈刺激的。她老人家找人给我算了一下,说我得二十五岁才有桃花运。你还别说,之前我还真没找到女朋友。好在今年二十五了,我命中的仙女快快出现吧!哥哥等了好久啦!” 周桥看他顶着那张嫩嫩的娃娃脸自称“哥哥”,绷不住笑出声来,忍不住打击他:“你还是当弟弟比较好,哥哥之类的太违和了!” “行,要给我个漂亮姐姐,当一辈子弟弟我也愿意。现在姐弟恋正流行,咱也算赶上潮流了。” “现在真流行姐弟恋了吗?” “那当然,就我认识的人里,就有好几对呢。” 时代变化真是快,想想她上学时,女孩们大多对比自己小的男生嗤之以鼻,这么快风向就转了?周桥有点感慨。 下午难得可以准时下班,周桥本想逛逛,但大多数朋友或在老家过节,或出去旅行,都不在清城。她干脆直接回了家。 正胡乱煮了些速冻饺子吃,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徐宁远走了进来。他今天穿了一件卡其色的长款风衣,里面是薄薄的白色毛衣,同样是卡其色的休闲裤裹着笔直的大长腿,脚蹬一双棕色长靴,整个人像是棵挺拔的白杨,风雅迷人。 “周桥,新年好!“徐宁远脱下靴子,挂好风衣,笑得像是冬日暖阳般让人沉醉。 他刚走近,周桥就闻到了一股香水味。挺好闻的,清新淡雅,跟他的少年气质很搭。他坐下来之后,周桥发现他头发上还喷了定型水,看得出来精心打扮了一番。 看到周桥吃的是什么之后,徐宁远小脸一皱:“就知道你不会好好吃饭。大过年的,怎么能吃得这么随便?我们出去吃好不好?“ 周桥有点犹豫,她已经吃得半饱,而且也没觉得吃饺子有什么问题。 “就当是陪我吃好不好?我还没有吃饭呢?“徐宁远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她,像只小狗般带了丝撒娇的意味。 这人怎么了?过个年像换了个芯子。以前那清冷自持的徐宁远跑哪去了?周桥对这样的徐宁远远没有丝豪抵抗力,糊里糊涂跟着他出了门。 徐宁远初战告捷,牵着周桥出门,像是拥有了全世界般满足。过去一年多,他不想逼得太紧,想着给她时间慢慢忘记许睿,只在旁边默默守候。但自上次边西出事之后,他觉得自己一秒钟都不愿意再等了。人生中意外太多,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他只想此时此刻立即与她一起,不要有任何遗憾。从边西回来之后,他就开始规划怎样让周桥动心答应和他在一起,认真分析了她的性格和自己的优势,制定了一整套俘获她的作战计划。 徐宁远带周桥去了一家环境优美的粤菜馆。饭店位于清城最大的购物广场顶楼,装修得雅致清新,别具一格。 两人选了临窗一张四人桌,坐下往外看时,入眼是楼顶垂下的大片细枝状灯饰,带着暖黄色的柔光,随风轻轻摇曳,好看又雅致,透着股浪漫气息。 徐宁远把菜单递给周桥,让她选。 “我没来过这家,不知道哪些东西好吃,还是你来吧!“周桥把菜单递回给徐宁远。 “那我看着点了啊。”徐宁远点了几样温补的菜,又问周桥有没有要加的,周桥摇头。 “对了,你期末考试过了吗?没有被我耽误吧?” “怎么可能?别担心,我成绩不错的。” 周桥还真从来没有问过徐宁远在学校的情况,看来他还是个学霸呢。 “那我就放心了。我还怕误了你的学习,被你家长找去谈话呢。“ “我爸很忙,平时不怎么管我。况且,我早已过了要被家长管的时候,我的事能自己做主的。“徐宁远很在意被她当小孩子看,强调自己的独立自主。 也是,不然也不能一个星期有大半时间住在她的小公寓。不过他家人心也太大了点,怎么跟放羊似的养着徐宁远,一点也不像她想象中的高门大户,周桥心里默默吐槽。 徐宁远似知道她在想什么:“我从入学到现在都是院里的第一名,每个星期也有一两天回家里的。我爸对我放心得很。” “真厉害!”清城A大法学是王牌专业,在全国都是排在前列的。徐宁远在她那边也没见怎么看书,还时常给她做饭,成绩竟然这么好!在校时要勤学苦练才能得到中上成绩的笨鸟周桥有点忧伤,看向徐宁远的目光带了丝学渣看学霸的羡慕嫉妒恨。 被她夸奖的徐少年有点飘:“我们教授推荐我去汉成实习,下学期开学后就过去了。” 呆警局的周桥当然听说过汉成,这是国内前三的律师事务所,他们刑侦队就吃过不少那里律师的苦。 “你以后是想当律师吗?“ “不是,我想进的是检察院。现在去律所了解一下他们的工作方法,以后跟他们打交道才能不被他们套路。“ “还未雨绸缪上了?不过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你以后一定会是个极其出色的检察官。“周桥真心称赞。 徐宁远心里一动:”那你愿意在我身边,见证这一切吗?“ 话里有话。 看着对面肤白貌美的徐少年,周桥莫名想起贺青的“姐弟恋论“,天,火力全开的徐宁远也太让人难以招架了。 “我也是在司法体系的,你成了全国有名的检察官,我肯定会知道的啊。”周桥有意把方向往另一边带。 徐宁远眼里的光似是暗了一下,但他很快调整好,欲速则不达,他暗暗给自己打气。 看徐宁远没再追问,周桥松了一口气,开始专心品尝美食。 饭后徐宁远提议去江边走走,周桥看时间还早,同意了。 为了迎接春节,市里在清澜江放置了许多主题灯饰。夜晚平静的江面上,散落着各色造型精巧,色彩斑斓的灯饰,刹是好看。 两人并肩走在江边,一边欣赏灯饰,一边闲聊。徐宁远身形高大挺拔,加上颇具冲击力的浓颜系俊脸,不时有女生偷偷打量他,目光中全是惊艳。 周桥看得清楚,徐宁远却像毫无所察般,只专注于和她聊天。周桥想起了在平城做的那个梦,试探着问:“徐宁远,你成绩这么好,长得又帅,在学校应该很受欢迎吧?” 徐宁远看她一眼,不动声色:“没有。” “不可能啊,”周桥皱了皱眉,又问:“大学校园里那么多青春可爱的女孩子,你有没有看上的啊?” 徐宁远脸开始变黑,声音有点冷:“没有,也不觉得可爱。” 周桥还试图游说:“你不要学阿路,少年人就应该谈场甜美的恋爱,青春肆意,不然以后会有遗憾的。” 徐宁远脸彻底黑了,声音冷得像冰:“周桥,你是不是打算始乱终弃?” “始乱终弃?没有没有,我绝对没有这样想过。”周桥否认三连。 这么大顶帽子扣下来,周桥可不敢接。她想起了梦里黑化之后的徐宁远,不自觉颤抖了一下。 徐宁远以为她冷,正想把风衣脱下来给她穿上,周桥连连摆手,强调她并不是冷。徐宁远看她身上穿得的确不少,总算没有坚持,但还是把围巾摘了下来,不容拒绝给周桥围上。 围巾上还带着少年人清新的气息,周桥脸有点烫。 “周桥,你问我有没有看上谁?我现在就告诉你,我有!你要不要知道她是谁?” 徐宁远逼视着周桥,像只要捕猎的猛兽。 周桥像感知到危险的小动物,莫名觉得不能让他再说下去:“不用不用,我不想知道。” “但我就想告诉你。周桥,你给我听好了,那个人就是你,我只喜欢你,只想和你在一起。我也只有过你,你不能不要我。”徐宁远不愿意再和她玩弯弯绕绕的游戏,直接亮出牌底。 周桥被他话里的执拗惊到,她试图抢救一下:“徐宁远,你可能是接触的女孩子太少,又被我破了……那个啥,产生了类似于雏鸟的情结。相信我,只要你肯往外看,这个世界很精彩的,你很快就会忘了那一次。“ “周桥,在你眼中,我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孩,还是喜新厌旧的花花公子?“徐宁远气得眼眶发红,脸上写满委屈。 “当然不是,你是我见过最端正自持的世家子弟,是个成熟理性的大男孩。“周桥赶紧补救。 徐宁远脸缓了缓。但还是紧盯着周桥,似要她说出个所以然来。 周桥被他的目光盯得败下阵来:“徐宁远,你很好,真的。但我现在不想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上一段太痛苦了。“她声音有点哑,目光中不自觉流露出一丝脆弱。 徐宁远突然不忍心再逼她。 “好,我等你。不过你要答应我,不许爱上别人,也不能逼我去和别人在一起。“ 周桥想了一下,点头同意。 “也不要推开我,让我陪在你身边,我们慢慢来。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也喜欢我,一定不要逃避,好吗?“ 周桥对睡了徐宁远始终有愧,只好答应了他。她还天真地想着,少年人的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徐宁远说不定某天就会喜欢上别人。她不知道的是,徐宁远这辈子早认定她了,连两人结婚的事情都规划好了。 第16章 徐宁远只呆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就和父亲徐明达去了苏城看望姥爷。 周桥照常值班,依然是风平浪静的一天。第二天她轮休,醒来时天还没亮,她洗漱完毕,换上运动服,出门跑步去了。 周桥自受伤后,还是第一次跑步。刚开始时,她没敢冒进,只保持低速慢跑。待发现身体没有什么异常之后,她放下心来,恢复了以往的速度。一个半小时之后,周桥回到小区外,想找个地方吃早餐。绕着小区逛了一遍,没有找到一家开门的,大家都放假回家过年去了。最后周桥只好走进了一家麦当劳。 店里很冷清,周桥走到点餐台,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孩微笑问:“请问您要什么?” 周桥扫了一眼菜单,指着一个带粥的套餐:“就这个吧。” “好的,请问是在这边吃还是外带?” “在这边吃吧。” 男孩在点餐机器上点了几下:“39块9,谢谢!“ 周桥付了钱,男孩递给她一个号码牌,请她找个位置坐下稍等一会。 周桥随便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不到五分钟,男孩把她点的东西端了上来,还额外多了一杯豆浆:“店里搞活动,这个豆浆是送的,您请慢用。“ “谢谢。” “不客气。“男孩爽朗一笑,回了点餐台。 周桥吃完早餐回去做了个大扫除,把房子里里外外擦洗了一遍,算是补上迟到了几天的除旧迎新。晚上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徐宁远的电话打了进来,还是视频通话。 周桥不太想接,就让电话自动响停。没想到十分钟之后,电话又打了过来,看来不接是无法清静了,周桥只好按了通话键,徐宁远俊俏的小脸立马出现在屏幕上。 “周桥,刚刚在忙吗?“ “没有,洗澡去了。“周桥面不改色地撒了个谎。 “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看电视,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想看看你。“ “没事那就……” “啊,外面放烟花啦,我给你看看好不?“徐宁远看出她想结束通话,赶紧打断她。接着画面晃了几下,周桥就看到了在天空绽放的烟花。市区禁止燃放烟花,周桥也很久没有见过烟花了,于是接收了徐宁远的好意,津津有味地观看烟花直播。 十几分钟后,画面归于平静,徐宁远洋溢着喜气和兴奋的脸切入:“周桥,好看不?” 周桥点点头:“很美,多谢你啦,徐宁远。你在苏城玩得开心吗?“也许是为了答谢烟花直播,周桥有了更多耐心。 “开心,不过要是你也一起来就更好了。苏城的园林很值得一看,我姥爷家的院子也不错,你一定会喜欢的。等你休假,我和你一起到这边玩好不好?“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好啊,有机会一定去看看。“周桥很配合。 徐宁远又东拉西扯了好几分钟,看周桥已有倦意,才依依不舍地结束通话,躺在床上,看着屏幕里他抓拍的周桥在海里刚潜上来那一刻的照片痴笑。 “在和女朋友聊天呢?“ 徐宁远吓了一跳,转头就看到他姥爷站在床前,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姥爷,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的?吓我一大跳。“徐宁远飞速把手机锁屏,轻声埋怨。 “是你看得太入神,我敲门了的!小远,交女朋友是好事,没必要藏着掖着啊!让姥爷看看是什么样的姑娘把小远迷得昏头转向。“ 徐宁远小脸微红:“姥爷,下次我再带她来看你,现在先保留几分神秘感好吗?” “嘿呦,还害羞啦!行,不要让姥爷等太久就好。” “放心,不会很久的。“徐宁远目光坚定。 春节假期很快过去,徐宁远回清城时,给周桥带回不少苏城特产,他甚至带回了一块玉,浅白色的玉用不知材质的黑绳穿着,看质感就知道价值不菲。 “这是我请苏城一座古庙的主持开过光的玉,给你保平安。“徐宁远拿着玉,殷殷看着周桥,示意她把头发挽起来,他把玉给她戴上。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你自己留着吧!“周桥没有配合他,直接拒绝了。 “我也有的。“徐宁完说着,右手把衣领一扯,只见修长的脖子上,黑色的绳子与莹白的肌肤对比强烈,细绳末端是一块莹润的美玉,旁边是结实的胸膛。 近在眼前的美色冲击力太大,周桥回过神来的第一反应是伸手把徐宁远的衣领拉好,继而轻斥道:“有没有点身为美人的自觉?不要引人犯罪啊。“ 徐宁远笑了:“我只给你看。”他还得寸进尺抓住周桥的手放到胸口:“周桥,我是你的,你想怎样都可以。” 周桥像被烫到般“嗖”的抽回手,看着唇红齿白,笑得诱人的少年,她有股无力感:“徐宁远,别这样,好吗?” 徐宁远有点失落,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坚决要周桥把玉收下,周桥被磨得没有脾气,只好收下,想着改天找个差不多的礼物回送给他了事。 徐宁远见她戴上与他同款的白玉,心满意足,之后几天消停了不少。 大概是过完春节之后,坏蛋们也开始上班了,警局开始变得忙碌。这天周桥刚到警局,张涯就走过来对正在打开电脑的周桥说:“准备出警,云天那边出了命案。” 听到“命案”两字,周桥立马收拾东西,众人不到三分钟集合完毕,车像离弦的箭般驶向云天会所。 死者是个年轻女孩,手臂上有针孔,身上有被侵犯的痕迹。 报警的是来打扫房间的清洁工李小秋。说是云天新招的员工,刚入职两天。今天早上她到B1888打扫,推开门就看到床上躺着一个浑身赤裸的女人,走近了看,才发现她状态不对劲,她颤巍巍地拿手去探鼻息,发现没气了!大惊之下哆嗦着报了警。周桥注意到李小秋边说边偷看旁边的会所经理张友和,神色有点惊惶。周桥看了一眼张友和,他马上摆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表示一定全力配合警察办案。 “李小秋,你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周桥走近李小秋,隔断张友和的视线。 李小秋犹豫地看了一下周桥,张了张嘴,正想说话,张友和突然轻咳一声,李小秋头一低:“没有了。”周桥知道暂时问不出什么了,只好先打住。 刑事科同事正在提取现场物证,张涯拿到了入住名单,确定了昨晚入住的是名叫赵家朋的男子,受害人并没有登记入住,房间里也没有找到与身份信息有关的东西。 赵飞调取监控记录之后,发现疑似赵家朋的男子凌晨3点12分从B1888房间出来,样子十分惊慌,跌跌撞撞地去到会所停车场,直接开车离开了。车牌号码是Q12563。 张涯让贺青立即联系以前在交管共事的队友,请求支援。交警很快响应,确定了车牌为Q12563的车最后出现在清城省道S17,拐进一个没有监控的乡道之后,失去了踪迹。 张涯让赵飞留在云天处理后续事宜,他带着周桥和贺青去抓捕赵大明。 云天会所被封,酒店负责人孙行和李张两人都被带回警局接受审讯。 三人被分开单独审讯。 孙行态度很强硬,只强调会所是合法经营,不清楚客人是怎样出事的。要求公安尽快破案,好还他们会所清白。杨审对他无可奈何,只好专攻李张二人。 没想到张友和也不是省油的灯。态度倒是很好,十分配合。 “昨晚入住B1888的客人你认识吗?“ “警官,我只是个服务人员,出入我们会所的人非富即贵,我哪有福气认识他们啊。“张友和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谦卑。 “不认识?看来你们会所的服务做得不怎么样。入住记录显示这个赵家朋最近三个月入住十三次,平均每月4次,每次住的都还是VIP房,这样的大客户,你也敢说不认识?“ “警官,你这就有点强人所难了。我只是个经理,主要负责人员调配,又不是前台,哪有空去管哪个客人来得频繁呢?“ 杨审看着阳奉阴违,滑不溜秋的张友和,有点想上前撕破他那张假脸。 “昨晚跟赵家朋一起的那名女子是谁?” “我不知道啊,警官。我们会所的客人时常都会带朋友一起来玩,我们一般是不过问的。你也知道,客人总有些隐私,问多了不是得罪人吗?” 审讯室外的赵飞等人一脸焦躁。 张友和的审讯无功而返。接着被审讯的是李小秋。 “李小秋,你认识赵家朋吗?” 李小秋茫然摇头。 “说认识还是不认识!”杨审语气加重。 李小秋被吓得一抖:“不……不认识。” “知不知道受害人是谁?” “也……也不知道。” 杨审看了看之前在会所的笔录,问:“你再说一遍是怎么发现受害人的?“ 李小秋把在会所的话又说了一遍。 “然后呢?你报警之后,警察到达现场之前,有没有其他人到过B1888?”杨审走到李小秋面前,看着她的眼睛,厉声问道。 “没没,没有的,就我一个人。” “李小秋,你真是胆大包天了。你不告诉会所的其他人,一个人呆在命案现场,是不是想一个人好做些见不得人的事?说!“ “不是这样的,警官!我说,我说,我……” 杨审正等着李小秋说出她隐瞒的信息,审讯室的门突然开了。 “杨审,我是李小秋的委托律师,不介意我旁观审讯吧?”一名西装革履的男子站在门口打招呼。 第17章 被这一变故打断,李小秋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谁允许你打断审讯了?方大状,你是想扰乱办案吗?”杨审眼看要挖出的重大信息被搅黄,气得两额青筋暴凸,瞪了一眼把门打开的谢志权,一点面子也不给门口的律师方海平。 “杨审您这话就说重了啊,好好好,是我鲁莽了,我这就退到外面,您好好审,结束后我再找我的当事人谈谈。”说完给李小秋使了个眼色,十分配合地退到了审讯室外。 时机过了就是过了,之后的审讯,李小秋就像是蚌壳,撬不开更多信息了。 审讯陷入僵局。 S17省道附近某条乡道。 张涯,周桥,贺青三人沿着赵家朋驶入的道路向前开。跟清城大部分乡道一样,这条乡道两旁栽种着各种果树,时不时掠过一个小村庄。局里发来的资料显示赵家朋的老家就在前面二十几公里的祥平村。赵家朋做家具生意发达之后,在清城市区买了十几套房,把父母老婆孩子都接到了城里生活,另外还养了好几个情妇。 路越开越窄,周围是起伏的群山。 “这样的地方,要找出一个藏匿起来的人,可是大海捞针。”周桥看着茂密的山林感慨。 “是啊,这赵家朋也太会躲了。”贺青恨声道。 张涯看着窗外一眼望不到头的树林,眉头紧皱。 祥平村坐落在半山腰,零散座落着数十座房子,大多数是两层左右的小楼房,没怎么装修过,看着非常落后。整个村子最显眼的是一座五层半的别墅,大门紧闭,院里停着一辆宝马,车牌号Q12563。 是这里了。 三人下车走到别墅门口,隔着围墙喊:“有人吗?” 毫无回音。 围墙不高,三人决定翻墙进去。进去之后发现大门是不锈钢所制,非常牢固。张涯和周桥正在想办法弄开锁,旁边传来“砰”一声,两人同时转头看去,大门左侧的大窗破了个大洞,贺青的娃娃脸上带着凶狠的表情:“我们从这进去吧!”说完把碎玻璃踢开,从窗口跨进了屋。 张周两人有点被贺青凶狠的一面惊到,慢了半拍才跟着进了屋。 没人! 别墅所有地方都搜过了,完全找不到人。 三人脸色都有点难看。这时别墅外有人大喊:“快来看,家朋家遭贼了!”接着传来数道脚步声,几道声音响起:“天啊,光天化日之下,这也太猖狂了,赶紧打电话告诉家朋吧。” 张涯带着两人走出去,村民看到三人,正想上前抓住,张涯亮出警官证,冷声道:“警察,查案。” 村民不动了。 小山村的人基本没有跟警察打过交道,脸上带了怯意,开始纷纷往外走。 “有人见过赵家朋吗?“张涯开口。 村民停下了脚步,面面相觑,没有人出声。 “别害怕,”周桥放柔声:“只是常规询问,你们实话实说就行。” 人群里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举了举手:“我看到赵家朋回来了,不过没呆多久就坐上一辆灰色的面包车离开了。” “车牌号是多少记得吗?” “我没看清楚。”少年怯生生地说。 “能说说那辆面包车的样子吗?” “就一般面包车的样子,不新不旧,没什么特别的。哦,对了,是能坐七个人的那种,跟我大舅的一样。” “面包车什么时候离开的?” “好像是10点左右吧!” “好的,多谢你的配合。你们可以离开了。” 村民们一哄而散,跑得比兔子还快。 贺青打电话给交管,让他们留意今天早上十点至十一点,有没有一辆七座灰色面包车出现在S17省道。半小时后,交管那边回复,有倒是有,不过有近百辆。 “近百辆?”周桥傻眼了。 “这种车很适合小商贩,很受欢迎,特别是在乡下地区。”贺青在交管队呆过,很清楚这一点。 “张队,咋办?”周桥问张涯。 “先回警局再说。” 三人出了祥平村,在警局附近的面馆随便吃了些东西,下午三点前回到了办公室。 警局里也没有好消息。 第一次讯问之后,云天的律师方海平已经跟孙行,张友和,李小秋都谈过了。后面的审讯只会更难。 刑事科那边的结果出来了,受害者有一个月的吸毒史,是被注射了过量毒品导致死亡,死前发生过激烈的性行为,从精液里提取的DNA跟数据库里的没有吻合的,需要抓到赵家朋进行比对才能确认是不是他的。 赵飞说死者的身份已经通过身份证系统录入的指纹确认,是清城舞蹈学院的大一新生,名叫张华敏,父母都不在清城,只有个哥哥在A大法学系读书,名叫张华瑞,已经联系上了,说是正在赶来的路上。 话落就看到一个穿着半新不旧的黑裤白T恤男孩跟贺青一起走了进来。 走近了周桥看清男孩的脸,脱口而出:“麦当劳男孩?” 男孩似乎也认出了她,着急发问:“警官,我接到电话说我妹妹在警局,她是犯了什么事吗?” “你是张华瑞?”周桥问。 “我是。” 周桥叹了口气,“走吧,我带你过去。” 法医检验室外。 周桥站在刚从里面出来的张华瑞旁边,看着身旁蹲下把头埋进双臂,肩膀抖动,发出哽咽声的男孩,心里一阵阵发冷,这世上总有些人年纪轻轻就被逼面对生活无比残酷的一面。 张华瑞哭了约十分钟。之后站了起来,双目赤红,问:“是谁做的?” “还没抓到,人跑了。”周桥有点内疚。 “我妹妹,“张华瑞哽了一下,”她才十八岁啊,人生就这样定格了,还是以这样不堪的方式。警官,你们一定要抓到凶手,一定要。“男孩脸上交织着悲痛与愤怒,像头受伤的幼虎。 “我们一定会抓到凶手的,你,”,周桥说不出节哀顺变这种话,“你先跟我出去好吗?我们需要了解一下近期你妹妹接触过哪些人。” “好,只要能尽快把凶手抓到,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男孩眼中闪着要燃尽一切的疯狂。 周桥随便选了间空着的房间,让张华瑞坐下,递给他一杯水。张华瑞哑着嗓子道谢。 这个时候还能保持礼貌,是个能经得住事的人呢,周桥想。 “现在还是寒假,你们俩怎么都没回家过年呢?” “票太难买,就干脆留在这边打工了。我本想让小敏回家,但她不肯,说也要留在清城打工,还能陪我一起过年。”张华瑞停了下来,目光有点凝滞。 “这段时间你们也是住在学校吗?你知道她在哪里打工吗?“ “是的。小敏在白鹭酒店做服务员,是她跟同学一起去酒吧认识的一个叫萧弘的人介绍的。” “你见过这个叫做萧弘的人吗?” “没有,但在小敏发的朋友圈见到。” “能给我看看照片吗?” 张华瑞打开手机,在朋友圈翻找了一下,找到之后把手机递给周桥。 周桥看了一下,问:“能把这张照片发给我吗?” “当然可以,怎么发给你呢?” “你加我微信,再传给我吧。” “好。“ 周桥收到照片之后,直接转给了贺青,让他确认一下有没有萧弘的记录。 之后周桥带着张华瑞去办了一些相关手续,中途徐宁远打电话问她几点下班,周桥说晚上要加班,估计不回去,就把电话挂了。 等把张华瑞送出警局门口,天都暗了,早过了下班时间。周桥正想招辆出租车把张华瑞送回学校,张华瑞推辞了,坚持自己搭地铁回去。 “周桥!“忽然听到有人叫自己,周桥抬眼望去,前面十几米处,徐宁远正打开车门向这边走来,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 “你怎么来啦?“ “我做了晚饭,你又不回去,我就送过来啦!“徐宁远语气十分自然。 “张华瑞?你怎么在这里?“看清周桥身旁的人时,徐宁远有点惊讶。 “没什么。“张华瑞并不愿意说。 徐宁远询问的眼神看向周桥。 周桥想起赵飞提过张华瑞是A大法学院的学生,怪不得两人认识。 她接过保温桶,“你来得正好,可以帮我送张同学回去吗?“ “当然可以。我也正好打算回学校一躺。你呆会要先吃饭,别饿着加班,知道吗?“徐宁远又化身老父亲,谆谆叮嘱。 “知道了。“周桥转向张华瑞,”让徐宁远送你回去,可以吗?“ “好的,那就麻烦徐同学了。“ 她怎么对张华瑞这么温柔?徐宁远探究的眼光在两人身上打量了一遍,莫名不爽。 “张华瑞,我们走吧。“徐宁远不想周桥跟张华瑞再多说。 “好的。“ 周桥目送着徐宁远的车开远,才提着保温桶回去。 她回到办公室,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打开保温桶,里面是甜玉米炒牛肉和花菜,还有炖得香浓的骨头汤。 贺青歪头看到,不无嫉妒:“我刚好像看到徐宁远了,有人照顾就是好啊!“ 徐宁远给她带的食物很多,一个人肯定吃不完,周桥大方和贺青分享。贺青也不扭捏,结实的屁股往左一挪,脚掌发力,带着转椅坐到了周桥旁边开吃。 边吃还边夸:“小徐不仅貌美如花,这厨艺也不错啊,周桥,你老实交待,小徐不只是朋友的亲戚这么简单吧?“ 第18章 “就是这么简单啊!”周桥面不改色。 “切,信你才有鬼。” “别扯那些有的没的了,赶紧吃。对了,让你查的萧弘,有没有料?” “有,”贺青猛把嘴里的肉咽下去,“吃完了再跟你说。” 饭后。 “这个萧弘经历还挺精彩。初中时就进过少管所,后来又因为□□蹲过两年。出来后倒是没有再犯过事。也有可能是运气好,没被抓到。” “有查到他和张华敏的往来吗?“ “有,昨天晚上两人有通话记录。“ “查到他住哪了吗?” “查到了。这小子不知走了什么运,发达了。现在竟然在白鹭酒店当商务部经理,在云锦买了房,还有辆奥迪,经常出入夜澜,一派花花公子范。” “走,我们去会会这个萧弘。” 清城最大最好的酒吧夜澜。 周桥上一次来这里还是两年前,想起那个酒后乱性的夜晚,她用力拍了一下脸,把脑海里少儿不宜的画面甩掉。 贺青走到吧台前,拿着萧弘的照片问染着一头彩发的调酒小哥:“这个人在不在这里?” “不知道哦。”小哥看都不看,双手翻飞,炫技般调出一杯酒,递给旁边的客人。 贺青看他吊儿郎当的样子,正想掏出警官证震慑一下,周桥碰了一下他的手臂,“不用问了,在那里呢。” 贺青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前面不远处坐在张双人椅上的不正是萧弘,那手都钻入旁边美女的衣服里了。 贺青瞪了一眼那小哥,小哥眼皮都不掀一下,贺青鼓着脸跟上周桥。 “你那娃娃脸,还真不适合演恶人。”周桥见贺青被小哥轻蔑的态度气成河豚,无情补刀。 “怎么你也打击我?还能不能愉快地当队友啦?”贺青谴责周桥。 “是队友才说真话啊!” 贺青还待再说,周桥示意他闭嘴,原来两人已走到萧弘身旁了。 正沉迷与美女调情的萧弘发觉头顶上忽然有片阴影,抬头就看到一男一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萧弘是吧?麻烦跟我们出去一趟。” “你们谁啊?凭什么我要跟你们出去?”萧弘手还放在女伴身上,根本没打算配合。 贺青被一再挑衅,忍无可忍,“唰”一下甩出警官证,“要不要我们‘协助’你出去呢?” 萧弘这下老实了,站起来说:“行,我跟你们出去还不行吗?” 两人把萧弘带回了警局。 “萧弘,你认识张华敏吗?”周桥开口提问,贺青在旁边做记录。 萧弘身体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戒备的光。 “认识。” “你们关系怎样?“ “就简单的上下级关系。之前她急着找兼职,我们酒店刚好缺人,就让她过来给我当助理。不过她人有点娇气,不太能胜任工作。“萧弘撇撇嘴。 “昨天晚上你有没有跟张华敏见过面?”周桥盯着萧弘问。 “没有。我下班直接走了。”萧弘避开周桥的眼睛,手指在大腿上无意识地动了几下。 “那为什么昨天晚上9点05分,通话记录显示你跟张华敏聊了7分钟?“周桥声音变沉。 萧弘眼珠转动了几下,看着桌子,说:“是这样的,昨天下午有位合作商投诉,说张华敏服务态度不好,所以晚上我找她说了一下,让她以后注意些。“ “你昨天晚上在哪里?“ “我想想先。嗯,我在夜澜玩到十二点多,之后就回家了。“ “有没有人能作证?“ “我带了女伴回家,就刚刚夜澜那个,她可以给我作证。需要让她也过来吗?“ “你最好说的是实话!把那个女伴的联系方式写下来,我们自会找她确认。“ 萧弘被放了回去。 “萧弘绝对有问题。“周桥想着刚才萧弘的表现,断定他必定在隐瞒着什么。 “不然再把他弄回来审一遍?“ “不行,我们现在没有证据,没办法把他留在警局。明天去清城舞蹈学院和白鹭酒店一趟,看看有没有线索。“ 待整理完相关资料,已是凌晨四点多。一同加班的队友大多都休息了,只有张涯还在整理案宗,双眉锁得很紧。周桥叹了口气,裹上睡袋,窝在行军床上,抓紧时间眯了三个多小时。醒来时天已大亮,新的一天仍然是一场硬仗。 张涯昨天回到局里没多久,就又带着赵飞和另外两名队员出去逐一排查交管那边提供的91辆有可能载着赵家朋的面包车。一下午加一个晚上 ,累成了狗,也还只排查了三分之一。今天一大早又带着三人出去接着排查。 周桥和贺青被他派去清城舞蹈学院和白鹭酒店,看看能不能从张华敏这边找到突破口。 周贺两人先去了清城舞蹈学院。 由于还没开学,学校里人很少。两人找到张华敏宿舍,出示警官证,宿管带他们进了宿舍。一个宿舍四张床,床是带□□的,上面是床,下面是带有书架的桌子,旁边连着衣柜。只有张华敏的床位上有被铺,另外三个都是空着的,想来都回家过年了。 张华敏的床铺和书桌都收拾得很干净。大多数东西都是普通学生用品,看着没什么特别。 “能把衣柜打开吗?“周桥问宿管。 “可以,我先到楼下找找钥匙。“ 周桥拿起书架上的几瓶护肤品和化妆品看了看,不是一般学生会使用的牌子。张华敏家境并不好,怎么会有钱消费这样档次的产品? 宿管很快回来了,拿出钥匙打开了张华敏的衣柜。 周桥扫了一眼,目光定在了一个精致的首饰盒上。打开来看,里面躺着两条质感很好的项链,一条带了个小钻坠,另一条是纯金的,价格都要上万。 周桥找宿管要了张华敏宿舍其他三人的联系方式,和贺青回到车里,逐一联系张华敏的舍友。从三人口中倒是问到了些信息。 张华敏对舍友说萧弘是她的男朋友。她是学生会外联部成员,跟萧弘的确是在酒吧认识,后来又到白鹭酒店拉赞助,之后萧弘开始追她,两人在去年圣诞节的时候在一起了。那些护肤品化妆品和项链都是萧弘送给她的。刚开始时张华敏跟所有陷入爱河的小女生一样,经常满脸幸福地提起帅气多金的男友。但没过多久,大概是放寒假前,她慢慢不怎么提起萧弘了,整个人也变得有点阴郁,舍友还看到她躲在浴室偷偷哭。问她出了什么事,张华敏只说没事。大家以为她是跟男朋友吵架了,也就不再细问。 周桥放下电话,摇下车窗,看着外面黑沉的夜色,想着人心比夜色更沉。 贺青脸色也变得沉重。 要说这萧弘没有问题,鬼都不信。 两人接着去了白鹭酒店。问了几个酒店员工,都说跟张华敏不熟,没拿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问到一个年轻的服务生时,周桥察觉到他似乎欲言又止。于是在问完几个人后,她留了自己的电话号码,跟他们说如果想起些什么,随时联系她。然后和贺青离开了。 两人赶回局里,进门时遇见一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急匆匆走出来,差点撞到了周桥。 走进警局,就看到杨审盯着那人的背影,眼中似要冒出火来。 “杨审,怎么啦?刚走出去那个穿着紫色西装,像根茄瓜的家伙惹你啦?“贺青无畏黑着脸的杨审,走到他身旁问。 杨审被贺青的形容逗笑了,“就是他。那家伙就是根长歪了的茄瓜,还滑不溜秋,一肚子坏水!想让我们把孙行那三人放了,还没到48小时呢,想得倒美!” “我听说方海平是有名的大律师,不少嫌疑人都喜欢委托他办理案件。杨审您怎么对他意见这么大?”周桥有点疑惑。 “不过是有钱人的走狗罢了,没人性的家伙!” 杨审咬牙切齿,不知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一抹伤痛,脚步略沉,走回了办公室。 周桥和贺青互相看了一眼,贺青吐吐舌头,“有故事。” 周桥点头表示同意。 还有不到20小时就要放人了,周桥一边整理早上拿到的信息,一边时不时看下桌上的手机,期待那名服务生的电话打进来。正等得心焦,电话响起,她猛地跳起来,一看屏幕:徐宁远。周桥失望得不行,接通电话劈头就是一句:“徐宁远,我今天很忙,你不要打扰我,先这样了!”说完也不等徐宁远说话就切断了通话。 “周……”刚说了一个字,电话里就传来忙音,徐宁远觉得十分委屈。学校里的女生能跟他说上一句话,都要激动半天。周桥之前就鲜少主动跟他聊天,现在还直接挂他电话了。自己在她眼里,就这么没有魅力吗?想着两人同住以来的种种,徐宁远有点挫败。两人虽同住一屋许久,关系却并无进展。 周桥,我要怎样做,才能拥有你? 徐宁远忽然有点颓丧。手机在这时响起,他拿起看了一下,纪程开? 不管徐宁远怎样纠结,周桥那边是全无所察的,只一心等着那个可能带来转机的电话。奈何之后电话非常安静,连信息提示音都没有。 “难道是我看错了?”周桥正想说自己可能过于敏感了,那个服务生不一定知道些什么,电话突然响了,她一把拿起,是个陌生号码! 第19章 “你好。”周桥小心开口。 “你好,警官。我是上午在白鹭酒店跟你见过的服务生。” “我记得你,请问你是想起了什么吗?”周桥压下激动的情绪,声音平缓地问道。 “警官,你可以不告诉别人是我说的吗?”服务生明显有顾虑。 “没问题,我保证不会泄露你的身份。”周桥给他打了一剂定心针。 “好,那我说。张华敏不是萧弘带进来的第一个助理了。他助理换得很频繁,都是些青春貌美的女孩子,跟萧弘关系很亲密。女孩们进来之后没做什么实质性的工作,只是跟着萧弘去见客户。女孩们大多数呆不长久,没多久就换人了。也曾有过女孩子闹到酒店,说被萧弘诱骗去陪酒陪睡,但最后都被萧弘摆平了。昨天下班的时候我看到张华敏和萧弘发生激烈争执,最后萧弘不顾张华敏的反抗,硬是把她拉上车,不知带到了哪里。” “好,多谢你提供的信息,这对我们有重大意义。”周桥郑重感谢。 “我只是看不惯萧弘的行为,这次还闹出人命了,实在是天理难容。不过我不想被打击报复,请你一定不要说出是我打的电话。有人来了,我就不说了。”那人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周桥立即申请抓捕萧弘。局里同意之后,她和贺青带队立马直奔白鹭酒店,得知萧弘今天没上班,又转道云锦。来到目标房子门外,周桥示意一个萧弘没有见过的队员袁浩敲门,过了好一会,门后响起不耐烦的声音:“你谁啊?” 袁浩回答:“楼下的,你家浴室漏水了。” 门被打开,周桥等人一拥而入,制住了萧弘。贺青踢开一间半掩着门的房间,里面是一个一丝不挂躺在床上的女人,看到气势汹汹的贺青,吓得尖叫一声,迅速抓起被单裹住身体。贺青眼尖地发现那个女人就是昨晚在夜澜见到那个。 好你个萧弘,还真是一夜不空! 周桥跟着进来,扫视了一眼房间,赫然看到床边的桌子上放着两个针筒,还有个小盒子,上面有些白色粉末。 她走过去细细辨认了一番,确认是冰毒。看来张华敏被注射的毒品跟萧弘脱不了关系。 “周姐,在保险柜里找到85克冰毒。”袁浩过来报告。 “包好带回局里。” 萧弘和那名女人被带回局里,等候审讯。 刑事科的同事分别在萧弘家里和车上进行了痕检,现正在鉴定分析。 萧弘和与他一起的名叫庄颖的女子,尿检均呈冰毒阳性。庄颖先被提审。 “庄颖,你为什么吸毒?知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杨审语气严厉。 “警官,都是萧弘害了我,是他诱骗我的,我还在学校读书,求你们千万不要让我学校和家里人知道,我求你们了。“庄颖自被带回警局就情绪失控,不断哀求不要把她吸毒的事说出去。 “你是什么时候认识萧弘的?” “半……半年前。”庄颖控制不住的发抖。 “毒品是他提供给你的吗?“ “是的。“ “是从他那里购买吗?“ “不是,他给我提供毒品,我陪他上……上床。“庄颖越说头越低。 “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别的?“ “偶尔,也……也会被他要求去陪别的人。“ “你去陪的那些人都有谁?“ “我记得有清城地产的副总张达,宏越传媒的股东孙辉,还有……”庄颖说了好几个人的名字。 “你们一般是在什么地方见面?见面之后都做些什么?” 有时是别墅,有时是酒店,或是会所,偶尔也会在酒吧。就……就跟他们一起‘溜冰’和上床。” “去过云天会所吗?” “去过几次。” “那些人的毒品是怎么来的?“ “我不知道。“ “行,你认罪态度良好,我们会为你争取宽大处理的。” “谢谢您,警官。我一定痛改前非,绝不再犯错。”庄颖哭着保证。 杨审没再说话,带着审讯记录走了出来。误入歧途的女孩他也见过不少了,就没几个有好结果的,但愿里面那个能是那极少数里的一个吧。 几个小时之后,刑事科的报告出来了。萧弘家里没有张华敏留下的痕迹,但在他车里后座的边缘一处不容易被人注意到的角落,发现了张华敏的血迹,大约是昨天晚上8点到9点之间留下的。 萧弘立即被提审。 “萧弘,你再说一次跟张华敏是什么关系?“ “就普通的上下级关系啊!“萧弘姿态放松。 “但是张华敏曾跟舍友说过,你是她男朋友。她的宿舍里也有你送的护肤品,化妆品和项链。“ “我可从来没有承认过她是我女朋友。只不过是见她长得可爱,就随手送了些东西。“ “行,这个我们先不深究。我再问你一次,昨天晚上你跟张华敏有没有见过面?” “昨天不是说过了吗?没有。我下班就走了,后面都没有见过她。” 萧弘瘪了一下嘴角。 “可是有人说看到你把她强拉上车带走了。” “谁?谁在造谣?你让他跟我对质,他绝对是想要陷害我。”萧弘坐直,明显开始紧张了。 “萧弘,我劝你老实交代。刑事科已经在你的车子上发现了张华敏的血迹。你怎么解释这个?”杨审声音变得冷厉。 “警官,我想起来了。昨天下班之后,我是见过张华敏的。她得罪了我们一个大客户,我要带她去道歉,谁知她竟然不同意。想到要失去那个大客户,我心里一急,就动手把她拉上车了。那血迹,估计就是我和她拉扯的时候刮到了哪里吧。”萧弘边说边耸动了几下左肩。 “后面那通电话是什么情况?” “我把张华敏带到客户所在的地方,就是云天会所,让她等客户来了好好道个歉。我还有急事就先离开了。后来想想不放心,就又打了个电话嘱咐她态度要好些。” “萧弘,你这嘴巴还真挺溜的,怪不得能欺骗那么多无知少女。庄颖可都招了,你放心,光是从你那搜出来的85克冰毒,加上诱骗良家妇女吸毒和提供性服务这两项,就够你喝一壶了。” “警官,我不过是花钱买来自己爽的,最多不过是拘留几天,我能承受得了的。至于诱骗良家妇女就更是胡扯,你情我愿的事,哪能叫诱骗呢!”萧弘并不相信庄颖把他的底都揭开了。 “是吗?要不要我找清城地产的张达,或是宏越传媒的孙辉来跟你对质一下?现在办案讲究证据链,我们警方把你做的好事也查得七七八八了。就算你死撑着不说,我们也有办法给你定罪。识相的话,你就好好配合,说不定还能争取将功补过。”杨审冷冷地看了一眼萧弘。 听到张达和孙辉的名字,萧弘终于相信庄颖把他卖了。他是个聪明人,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更有利,很快全盘招了。 萧弘最开始吸毒只是觉得好玩。后来上瘾了,渐渐无力支撑昂贵的花销,开始下水陪富婆“溜冰”。后来通过一个朋友认识了张友和,知道他在物色人给他提供高质量的“冰妹”,报酬非厚,还提供冰毒。于是萧弘毛遂自荐,说自己很招女人喜欢,能给他提供青春貌美的女孩。张友和见他外形过硬,就同意让他试试。萧弘也的确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很快给张友和提供了不少美女,让张友和那边的高官富商非常满意。张友和从中不知得了多少好处。为了得到更多优质美女,张友和不仅保证了萧弘的毒品供应,还给他安排了白鹭酒店的商务部经理这一头衔,给他配车。萧弘从此打着高富帅的名头诱骗女大学生,为张友和提供源源不断的新鲜美女。 张华敏也是萧弘的猎物之一。 张华敏是涉世未深的女学生。萧弘顶着个高富帅的形象,在他开展糖衣炮弹,外加花言巧语的诱骗之下,张华敏很快被攻下。萧弘假意跟她谈了一阵子恋爱,并诱哄张华敏吸毒。待她上瘾之后,原形毕露,要求她陪别人“溜冰“。前天是萧弘第一次跟张华敏摊牌,要求她去陪赵家朋。谁知道张华敏死活不肯就范,他只好强制把她带去了云天,把她反锁在B1888房。后面张华敏给他打电话说她绝对不会配合,有人逼她就跟对方同归于尽。萧弘怕她真惹出事来,就回去给她打了一针。 “张华敏怎么死的,你知道不?“ “不知道。“ “被注射过量毒品而导致死亡。” “绝不可能!我给她注射的量是没有问题的,不可能会死!”萧弘大喊,神色激动。 “警官,你相信我。一定是后来又有人给她注射了更多冰毒,对,一定是这样的。你们一定要查清楚!”萧弘被有可能背上人命官司的事吓到,拼命给自己辩解。 “我们肯定会查,你最好祈祷不是你那一针的结果!” 第20章 杨审走出审讯室,与等在审讯室外的周桥等人交谈了一会。认定萧弘如果没有说谎的话,那之后张华敏必定还被人注射了毒品。很大可能是赵家朋或是张友和做的。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找到赵家朋,或是找到物证。 “李小秋肯定知道些什么,我再去敲打一下,看看能不能从她嘴里撬出被隐瞒的信息。” 杨审再次提审李小秋,估计是被关了一天多,李小秋神情萎靡,像只惊弓之鸟。周桥看她的状态,觉得这次李小秋很可能会撑不住说出些什么来。 果然,这次审问很快就结束了,杨审只是稍微透露了一下警方掌握的关于张友和贩毒和给权贵提供性招待的事,李小秋就一古脑把什么都说了。 案发当天,李小秋的确是第一个发现受害者的,但并不是如她所说的之后没有人进过B1888。她惊吓过度直接报了警,反应过来之后才觉得应该跟酒店的管理人员报告一下,于是就跑去跟张友和说了。张友和让她别惊动其他人,先把房间桌子上放着的针筒和剩下的□□拿给他,并让李小秋在警方面前不要透露这件事。 李小秋招了之后,周桥带队去了一趟云天会所,里里外外找了一遍,都没有找到李小秋说的东西。正焦头烂额之际,抬头看到街上开过的垃圾车,灵光一现,如拨云见雾。贺青也看到了,两人异口同声:“垃圾场在哪里?“ 几人来到云天会所的垃圾处理区,看着像小山似的垃圾,心里瞬间闪过了一万头草泥马。 “还好封锁及时,垃圾没有被拉走。”周桥庆幸,“同志们,让我们看看谁先找着目标,今晚让张队给他加鸡腿。” 袁浩吐吐舌头,真心觉得如果不用碰这堆东西,他倒是宁愿不要鸡腿。 “上吧,同志们,凭我在交管抓酒驾练就的火眼金睛,鸡腿肯定跑不了!”贺青倒是挺积极。 一群人戴好防护工具,开始专心对付垃圾。 十几分钟后,贺青得意的声音响起:“找着啦!” 鸡腿稳了。 周桥带队回去。 刚走进局里,就听到好消息:抓到赵家朋了! 话说张涯一大早带着赵飞等人排除疑似面包车,奔波了一天都没有收获。天黑之后,突然收到蹲守在赵家朋城西别墅的队友发来信息:逮到赵家朋了。 赵家朋交代他是被张友和派去的面包车接走的,之后被安置在了郊区一所隐蔽的房子。张友和让他先躲起来,赵家朋同意了。谁知道后来毒瘾发作,他就趁监视他的那个人不注意,跑回了自己的别墅。他记得上次留了不少□□在那边,想着把东西带出来,再回来继续躲着,却刚好被蹲守在别墅外的便衣警察当场逮住。也是他自己被毒瘾弄得没有了理智,他要直接找监视他的人要毒品,对方未必不会给他。 赵家朋供述他定期从张友和那边购买毒品,经常到云天会所跟张友和提供的“冰妹”一起“溜冰”。前天晚上他进去B1888之后,里面的“冰妹”还没有开始“陪溜”就已经热情无比。现在回想才明白过来是因为早被注射了□□的缘故。奈何当时毒瘾与□□熏心之下的赵家朋,根本察觉不了异常。越玩越嗨之下,跟女孩一起又“溜了会冰”,赵家朋□□,战了几轮,最后累得睡着了。半夜醒来,看到女孩诱人的胴体,想着再来一发,结果身边的女孩怎么叫都叫不醒。他察觉不对劲,把手指放到女孩的鼻子前一探,没有呼吸了! 赵家朋大惊之下,慌不择路,想着逃回老家别墅那边躲起来。在别墅里坐立不安到天光大亮,正想着别墅也不够安全,还是躲进山里更稳妥,就接到了张友和的电话,问他在哪里,之后就让他回别墅里呆着,等他的人过去接他。 由于多人证词互相印证,证据链全了,张友和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并表示这一切都是他个人的行为,孙行与云天会所的管理层均不知情。 张涯周桥等人认为张友和一人不可能完成这样复杂的一套贩毒加提供性服务的体系,向李建副局表达了应该继续追查,顺藤摸瓜,抓住背后的大鱼的决心。 李建也认为此案并没有那么简单,就去找方局谈了一下。回来后李建神色不佳,说检察院那边说案件没有疑点,就此结案,不允许继续追查。张涯等人一脸愤愤不平,李建毕竟当了几十年的警察,虽知道其中有猫腻,但也清楚他们很难改变上层的决定,让队员们不准再继续追查,以免惹祸上身。 “是不是云天会所那边的客人牵涉到了不能动的人?”周桥想了一下,还是直接问了出来。 “慎言。”李建看了周桥一眼,严厉警告。 不管张涯周桥等人如何意难平,最终此案还是就此结了。张友和被判死刑,缓期两年执行。萧弘因引诱,欺骗他人吸毒被判三年有期徒刑;因引诱,强迫他人□□,被判四年有期徒刑;因过失致他人死亡,被判五年有期徒刑,共需服刑十二年。赵家朋因过失导致他人死亡,被判处三年有期徒刑。李小秋隐瞒不报,念在后面主动招供,被判拘役十五天。孙行被直接释放,但云天会所被要求停业整顿。 判决下来之后的周末,周桥获得假期两天。前面办案轮轴转了好几天,累成了狗,好不容易能够休息,她一觉狠狠睡到大中午才起床。 洗了把脸,彻底清醒之后,她后知后觉地发现家里好像过于清净了,想了一下,才猛然发现从昨晚回来到现在,都没有看到徐宁远。这是第一次他没有跟她说清楚去向!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周桥一激灵,马上抓起手机,拔打徐宁远的电话。 电话不像以往般马上被接起,直到响了三声,话筒里才传来清冷的男声:“喂?”声间似乎有点紧绷。 “徐宁远,我是周桥。你在哪里?“ “我在家里。” “哦哦,在家里啊,我还以为……你没事吧?”周桥察觉徐宁远语气跟往常不太一样,不放心地追问了一句。 “我没事。你有什么事吗?”徐宁远心里气她在他离开她家快十天了,才想起问他有没有事,又想起上次电话里她无情的态度,语气不禁有点生硬。 周桥被他冷到,愣了一下,“徐宁远,你是在闹别扭吗?“ 徐宁远再也撑不住,“周桥,你那天在电话里吼我了,还连我不见了快十天了才想起找我,你……你对我真的太狠心了!”天知道他要怎样努力才能控制住不顾尊严地又跑去她家见她,这几天他都快被想要见她的强烈念想折磨得瘦了一大圈。 周桥抓着话筒,努力想了想之前在电话里跟徐宁远说了什么。想起自己那天因为案件没有进展,态度的确不对。 “徐宁远,那天是我不对。我在等一个跟案件有关的重要电话,情急之下没有注意措辞,伤害了你,真的对不起了。我最近很少回家,回来也是半夜了,以为你睡了,所以没有发现你离开。是我不对,你别生气了,好不好?”说到最后,还带了点诱哄的语气。 听她软声道歉,徐宁远哪还舍得跟她置气,不过机会难得,他还是趁机给自己争取更好的待遇:“那你以后不要再随便吼我,好不好?” 周桥一口答应下来,“好,我一定不会再那样。” 听到她的保证,徐宁远心里像泡了蜜:“周桥,你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吃午饭。” “好,我等你。” 中午,周桥家厨房,徐宁远正抓着个锅铲在煎牛排。 周桥第一次发现看人做菜是这么赏心悦目的一件事。徐宁远脖颈修长优美,肩宽腰细,腿长臀翘,从背面看都能给人大美人的感觉。 听到动静,徐宁远察觉到周桥在看他。想起纪程开说的做饭不能只是做饭,还可以加上美□□惑,他做出个他能做出的最诱惑人的表情,在回头看周桥的一瞬间嘴角轻抬,嘴唇红润,白晳的脸上带了丝潮红,一滴薄汗从优美的下颔骨滑落,沿着锁骨往下,消失在衣服之下。 周桥看得口干舌臊,不自觉吞了下口水。徐宁远趁她迷糊,不动声色地走到她身旁,漂亮的下巴轻放在她右肩上,双唇上下张合几下,在她耳边轻声叫了声:“周桥?“ 周桥像被烫到了似的,更可怕的是,她似乎听见自己吞咽的声音,这男色太可怕了!她清咳一声掩饰尴尬,“徐……徐宁远,你别靠我这么近。“ 徐宁远闷笑了一声,从她肩上起来,“马上可以吃饭啦,来,你先坐好,稍等一下。” 周桥还有点回不过神来,听话地坐在椅子上,像等待喂食的小朋友。 那天徐宁远被周桥挂了电话之后,接到纪程开的电话,邀他出去玩。他原想拒绝,想起纪程开似乎谈过很多次恋爱,说不定能给他支个招,于是答应了。 两人约在清澜见面。徐宁远也不扭捏,跟纪程开说他在追求一个人,但那个人有点冷淡,他努力了很久也没有进展。 “你们平时都在一起做些什么?” “她很忙,基本就是我做饭,等她回来,一起吃饭,晚上聊两句,就睡了。” “都一起睡了,这进展不错啊?”不能怪纪程开,对他来说,睡在一起就够了啊。 “不是一起睡的!”徐宁远脸有点红,还有点沮丧。 “你说什么?徐宁远啊徐宁远,你有没有搞错?!也情忙活了这半天,你差不多就是她的保姆?” “不是那样的!算了,你也不能明白我的心情,我也是晕了头,怎么觉得你能有什么好方法呢!我先回去了。”说完就打算起身就走。 纪程开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徐宁远,把他按着坐了下来。 “行行行,是我说错了行不?你先别走,哥我好歹纵横情场多年,总比你这只菜鸟有经验是不?你听我说,就你现在的做法,恐怕到老也不会追到人的。真是白长了这么妖孽的一张脸了你!” 徐宁远本想离开的脚步,在纪程开说到老也追不到人时,不情愿地停了下来。 “那你先说说有什么方法,可以让我追到人的?” “你啊,知不知道什么叫撩人?女人也是好色的,你听我的,如此这般,……就凭你这张妖孽的脸和身材,保证没有女人抵挡得了,明白不?” 徐宁远越听脸越红,“你确定这样真的可以?” 纪程开看着他一脸纯情boy的样子,心里莫名有种带坏小朋友的罪恶感。呸呸呸,徐宁远今年都20了,哪还是什么小朋友。如此一样,纪程开心里的负罪感的扫而空,又愉快地传授了徐宁远几招撩拨人的必杀技。 徐宁远听得懵懵懂懂,只觉得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时有点接受无能。撑着听完纪程开传授的秘诀,就打算离开,回去马上实施。 “真是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利用完人就走,一点情面也不给。徐宁远,你给我回来,听我的,别急着回去,先晾那女人几天,上赶着的就不是买卖了,知道不?” 徐宁远犹豫了一会,还是说服自己试试纪程开的办法,毕竟他自己的方法根本行不通,万一纪程开那家伙的方法真成了呢? 于是接下来几天,他回了家,拼命压抑想见周桥的想法。功夫不负有心人,他还真等来了周桥的电话。接电话时虽故作冷漠,内心里却早已乐开了花。 看来纪程开还是有点用的,这不,他传授的围裙诱惑也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改天要好好谢放纪程开才好。 第21章 “周桥,晚上我们一起出去玩好不好?城东新开了一家饭庄,听说很有意思。” “好啊,我们两个人去有点无聊。不如我把队里的人叫上,你也叫几个同学一起,人多热闹些!”周桥想着队里的人好久没聚一起放松放松了,正好趁这个周末大家都不用值班聚聚。 “好啊。” 城东清河饭庄。 周桥队里的人都来了,徐宁远叫了学校几个关系比较近的同学,没想到的是程雪竟然也来了。 程雪第一次有机会跟他同台吃饭,兴奋得小脸发红,艳色更浓。 “你怎么来了?“徐宁远面色不善地看着她,语气有点冷。 程雪兴奋的小脸垮了下来,“我不能来吗?”语气委屈巴巴的,十分惹人怜爱。 徐宁远正想脱口而出:不能。旁边一个男生赶紧解围,“徐宁远,你打电话过来给我时,程学妹刚好在旁边,说想要一起来。我当时还问了你,能不能多带一个人,你说可以的。” 徐宁远哪知道他要带的是程雪啊。不过现在后悔也没用,来了就来了吧,离他远些就行。 “行,那就一起吧。”说完快走几步,跟上周桥。 “小徐,一段时间不见,你更帅啦,似乎还长高了些,是不是啊?”贺青看到徐宁远很高兴,自上次海岛游之后,他就跟徐宁远挺熟了。 “是长高了一点。”徐宁远笑着回答,他对周桥身边的人态度都很好。 徐宁远跟张涯赵飞等人都打了招呼。周桥给他介绍了一下新队员,然后就催着徐宁远给她介绍他的同学,尤其是那个可爱的大美女。 “徐宁远,这个可爱的美人妹妹是谁啊?“周桥兴味盎然地问。 “A大法学系学生,程雪。“徐宁远板着张脸,不情愿地向周桥介绍。 周桥热情跟程雪握手,“真是人如其名,阳春白雪般可人。我是周桥,很高兴认识你,程雪。” “你好,周桥,我也很高兴认识你。”程雪对除了徐宁远以外的人,仍然保持着她的衿傲,只不失礼貌地疏离回道。 徐宁远不满她的态度,脸更冷了。 周桥倒没觉得有什么,美人吗,天生有矜持的资本。像徐宁远那样不设防的才是异类。徐宁远要知道她是这样想的,估计得气成河豚。要论矜持,他认第二,估计没人敢做第一。他不过是对周桥一人不矜持而已。 警队的年轻队员见到美人,荷尔蒙飙升,纷纷走过来求介绍。 “好了,别站在门口了,大家先进去找位置坐好,再慢慢认识不迟。”徐宁远不想周桥多关注程雪,急急把她拉开。 清河饭庄很大,特色是有一个特别大的露天用餐区。半人高的栅栏把用餐区分隔成一个个方块,栅栏上部种着花草,其中点缀着些灯泡。花开得正艳,与灯光交映成趣,十分别致。 徐宁远定了东边一个五十多平米的用餐区,栅栏外就是清澜江,清风携带着江水的清冽扑面而来,星光正好,适合欢聚。 众人围坐在一张长桌上。周桥向徐宁远的朋友介绍队友。接收到袁浩和陆泽的眼神,她特别着重强调他们目前单身。又想起据说今年要走桃花运的贺青同志,就给他也宣传了一番。 相比周桥,徐宁远的介绍十分简洁:“这是李相权,穿蓝色T恤的是钱立,白色衬衫的是王遇,他边上的是胡笑,后边的是程雪。” 李相权,钱立和王遇看着都挺稳重的,只简单又不失礼貌地向众人打了招呼。 胡笑看好不容易到自己了,“嗖”地一声站起来,伸手想跟周桥握手,徐宁远一把拍掉他伸出的爪子,“打招呼就行,不用握手。” “不是吧,看得这么紧。算了,看在你铁树开花的份上,哥不跟你计较!”胡笑人如其名,非常爱笑。他收起嬉笑,正式向周桥介绍自己:“你好,周警官。我是徐宁远的发小兼同学胡笑。我一看你就靠谱,老徐就放心交给你啦!”他知道徐宁远和周桥住在一起,但不知道徐宁远仍然“妾身未明”,只以为两人早已确定关系。 周桥很喜欢爽朗的胡笑,“胡同学你好,不过我没有照顾人的天分,交给我是不行的啦。“ 徐宁远才不需要周桥照顾他,他来照顾她就行了。他瞪了冒失的胡笑一眼:“行了,坐好,别乱掺和。“ 胡笑顶着徐宁远的冷眼,笑得十分热情,“周警官,我以后打算当律师,说不定会经常跟你们打交道,就请多多指教啦!””说着还向徐宁远眨眨眼,故意挑衅。 “好说好说,互相指教!”周桥也配合。 程雪每次见到徐宁远都只收获了他的冷脸。她原以为徐宁远天生个性冷漠,少有表情。现在看他在周桥身边,短短几分钟就出现了数种精彩表情,才知道只不过是因为她不是他心上的人罢了。他在心上人面前,也不过是凡夫俗子,充满占有欲。 她无精打采地跟大家打了声招呼,坐了下来。 很快琳琅满目的食物被端了上来,还有啤酒等各色饮品。 刑警队的人平时接触的多是社会的阴暗面,工作压力很大,谁也不知道下一次会遇到什么。大多数人养成了工作归工作,该放松时用力放松,甚至放纵的习惯。程美人的出现更是令年轻队员们打了鸡血般兴奋,袁浩和陆泽十分殷勤,想方设法跟美人多说几句。程雪渐渐又活跃了起来。 周桥已喝得有三分醉,看着处在众星捧月之下,却时不时看向徐宁远的程雪,用手肘碰了碰坐在她身旁无视美人秋波的徐宁远,“唉,程美人看你好几次了,你多少给点反应?” 徐宁远闻言,嘴角的笑僵了一下,“周桥,你是不是忘了答应过我什么?” 周桥当然记得,“我是怕你错过了真正适合你的。程雪那么美,连我看着都觉得心动了。“ “我不觉得她美。况且我比她更美,你看着我怎么就不心动呢?“徐宁远定定看着周桥,想着以后除了防男人,还要防女人勾走周桥就一阵气闷。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唉,周桥,我突然发现你长得还挺耐看的呢!”徐宁远正摒息等待周桥讲出他想听的话,坐在周桥右侧的贺青眯着醉眼朦胧的大眼,冷不丁拍了一下周桥的肩膀,靠近周桥来了一句。 周桥经贺青一拍,一下子清醒了,好险把快要出口的话吞了回去。 “贺青,你敢调戏我?信不信我让赵飞收拾你?”为了掩饰,周桥把矛头转向贺青。 “周桥,你幼不幼稚?还玩找家长那一套?”贺青翻了个白眼。 “好用就行,管他幼不幼稚!”周桥大言不惭。 赵飞和贺青除了是师姐弟之外,还是亲戚关系,赵飞的爸爸和贺青的爷爷是兄弟。赵飞比贺青大9岁,有时会以长辈身份提点他。队里的人自知道两人的亲戚关系之后,时不时喜欢调侃贺青两句,还喜欢一口一个“贺青小表侄“,”贺青小表侄”地喊他。 徐宁远觉得他头上大概在冒烟。他走过去把快要碰到周桥肩膀的贺青往旁边一推,让他倚靠到旁边的胡笑身上。他要十分用力才能控制住踹他一脚的冲动。打断了周桥快要承认对他动心的话不说,还敢染指他的人,就算他长得可爱,也不可原谅!徐宁远把周桥往他原先坐的地方一移,自己坐到了中间,彻底隔绝两人。 “周桥,不要再喝啤酒,喝杯苹果醋吧。”徐宁远把周桥桌上的啤酒拿远,给她换了杯苹果醋。 周桥为刚才差点出口的话心虚,乖乖拿起苹果醋喝起来。 贺青还不消停,想要过来跟周桥理论,“周桥,你还说跟小徐之间没有什么,你看他吃醋的样子,像是没有关系吗?” 徐宁远把贺青塞回胡青身旁。 胡笑怕贺青被护食的徐宁远误伤,干脆把贺青移到他左边扶稳坐好,回头看着徐宁远调侃:“徐宁远,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大醋坛子啊,周警官也不用喝苹果醋了,有你就够了啊!” 徐宁远瞟了他一眼,“你不觉得自己今天话有点多吗?” “你看你看,还不让人说呢?”胡笑难得有机会看徐宁远的笑话,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被吓退。 徐宁远耳尖开始泛红,为免胡笑惹他发飙,周桥赶紧救火:“胡同学,这苹果醋还挺提神醒酒的,你要不也来一杯?” “好啊!”胡笑见周桥出手“护夫”,十分配合,不再惹徐宁远。 程雪看徐宁远整晚只围着周桥转,只要不瞎的人,都能看得出他对周桥的感情。小公主第一次有点怀疑自己的魅力,但看到旁边围着对她献殷勤的男孩们,她又觉得一定是徐宁远瞎了,绝对不承认自己没有魅力。 袁浩身高体壮,脸长得也还行,平时挺受女孩子欢迎的。他使尽浑身解数,一晚上也只得了程美人些许青眼。看程雪眼巴巴地看着周桥那杯苹果醋,他顺手倒了一杯,“不用眼红啦,还有大把!”说完递给程雪一杯苹果醋。 谁知程雪不接,气呼呼地道:“我才不要吃醋!我要橙汁!” “行,那我自己把它喝了啊!”袁浩感觉一颗直男心受到打击,把苹果醋当酒,一口干了。 这时李相权递给程雪一杯橙汁,程雪接了。 李相权正是带程雪过来的那个男生。他长相周正,虽比不上徐宁远,但也是帅哥一枚。家世不错,是个红三代,也是法学院里很受欢迎的男生。他是学生会纪律部部长,程雪进了学生会不久,李相权就开始追她了。只可惜程美人一颗心全扑在徐宁远身上,对其他的人没有任何兴趣。 哼,你不要我,自有大把的人稀罕本公主,程雪在杯沿磨牙,愤愤不平地想。可是看来看去,还是徐宁远最好,难不成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唉,小公主感到很委屈。 徐宁远才不管这边,只跟护食的狼崽子般看紧周桥。 周桥伸直了背,看向对面的张涯,“张队,张华敏的案子真就这样算了吗?” 张涯今晚话一如既往的少,只偶尔和旁边的赵飞搭下话。 “周桥,我知道你不甘心。但有些事,还是需要妥协的。不然后果太严重,我们不一定承受得了。”说完看了一眼身旁的赵飞,眼中带了歉意。 赵飞神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但很快恢复自然,只是别过了头,没有看张涯。 张涯心里一叹,她还是没有原谅自己啊。也是,他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更遑论旁人。他觉得心中苦涩,只闷头喝酒,不再言语。赵飞也不再阻止他。 周桥看两人情状,猜到以前一定发生过什么事。但现在也不好追问,只好按下,转而聊些轻松的话题。 众人又坐了一会,赵飞见夜已深,提议散场。大家也闹得累了,于是打算各归各家。徐宁远早结了账,大家道谢之后,也没扭捏,纷纷离开了。喝醉的贺青和张涯被赵飞打包带走。 “走吧,我们回家。”徐宁远把身上的大衣解下来,披在周桥身上,两人迎着清冷的夜风,走向停车场。 第22章 “徐宁远,一共花了多少钱?我微信转给你吧。你还是学生,不能由你来请客。“ “没多少钱。放心,我用的是自己赚的钱,并不是家里的。“徐宁远轻描淡写。 “真的?你这么急着赚钱做什么啊?“ “想要早点赚够钱结婚啊!“徐宁远笑道。 “你才几岁啊?都还不到法定年龄吧!”周桥被他惊到。 徐宁远笑笑,拉着她上了车。 第二天是周日,周桥一大早就出去跑步了,徐宁远跟她一起。两人在风景优美的江边,在晨光的沐浴下慢跑,偶尔相视一笑,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周桥跟许睿在一起时,两人倒是时常一起晨跑。分手之后,她独自一人跑了两年,不是不怅然的。现在身边多了个徐宁远,她发现自己还挺喜欢重新有人陪伴的感觉。 两人跑完在小区外面吃了早餐才回家。周桥回房刚洗完澡,出来就听到电话在响。拿起来一看:张华瑞。 “周警官,我是张华瑞。我想跟你见一面。”电话那头男孩略带急切的声音响起。 “好的,你现在在哪里?我过去找你吧!” “我在清城舞蹈学院附近的公园等你。” 周桥跟徐宁远说了声要出去一下,就出门开车到了公园。 “周警官,这里。”张华瑞在公园门口左侧不远处的樟树下朝她喊道。 周桥走过去。 张华瑞带着她又往前走了一会,在一个空旷的草地中间停下来。 周桥环视了一下,这的确是个谈话的好地方。周围一目了然,有人想要偷听,一眼就能被发现。张华瑞不愧是学法律的人,心思缜密,冷静理性。 “周警官,你看看这个。这是在我妹妹的宿舍收拾她留下来的东西时发现的。”张华瑞递给周桥一台手机,粉色的外壳边角有些磨损,看得出来用的时间有点长了。 周桥接过来,点开手机屏幕上的视频播放键。拍摄的人估计离得有点远,画面里的人拍得略微有点小。只见两个男人等在一所别墅外,不远处停着的车子里,一名黑衣男子带着两名女孩从车里下来走过去。等在别墅外的两个男人接过那两名女孩就走进别墅了,黑衣男子开车离开。 周桥把视频定格,放大了看图片,赫然发现两张熟脸,孙行和沈令文!她再细细辨认了一会两个女孩,都不认识,但脸非常嫩,看着像是初中生的样子! 这群畜牲! 周桥气得手有些发抖,也许还因为看到了沈令文那张给她带来噩梦的脸。 “我们在案发现场一直没有找到你妹妹的手机。但我们查到她在前一天晚上有和萧弘的通话记录。你确定这台手机是你妹妹的吗?” “是她的,只是过年时,我给她换了一台新的手机,这台是旧的。”想起妹妹收到新手机时,虽然表现得很开心,但似乎跟以往有些不一样,张华瑞声音哽了一下,“其实当时妹妹的表现就有些异常,只是我竟然大意地没有问问她。如果我能敏锐些,说不定她就不会出事了。” 看着自责不已的张华瑞,周桥心中也不是滋味。当身边人出事时,我们常常会责怪自己,恨自己没能及时保护对方。当初方旭然出事,周桥到现在还在自责,恨自己至今未能把真凶绳之以法。 “周警官,我觉得我妹妹的死没有那么简单。你真的相信云天会所的孙行是清白的吗?” 我当然不相信,只是没法跟你直说,周桥心道。 “张华瑞,你相信我吗?如果你相信我,就把这台手机交给我,并且不要把视频里拍到的东西跟任何人说,以免打草惊蛇,还可能给自己带来危险。我一定会尽我所能追查下去,如果孙行有罪,他就应该受到法律的制裁。”周桥目光坚定地看着张华瑞。 “好,我相信你,周警官。请你一定要追查下去,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害我妹妹的人逍遥法外。我学的就是法律,我相信正义必胜。” 张华瑞从周桥慎重的态度里隐隐察觉这件事的不寻常,但他毕竟只是个还没出校门的大学生,只怀着满腔热血,未能了解到有些地方,法律并不是畅通无阻的。 “你妹妹的东西都在这里了吗?我先送你回学校吧!”周桥和张华瑞走到公园门口的保安亭,看到张华瑞从里面提出一个大大的编织袋,开口问道。 “都在这里了。这样会不会麻烦到你?我自己搭地铁也可以的。”张华瑞把编织袋挂在右肩,挺起清瘦的胸膛往外走。周桥想要跟他一起提,被他拒绝了。 “没事,我今天休息。你先把东西放下,就在这里等我,我把车开过来。“ 周桥把张华瑞送到了宿舍楼下。 张华瑞再次拒绝周桥要帮忙的提议,坚持自己把东西带上去,“周警官,一切就拜托你了。“ “好的,我一定尽我全力。你快上去吧!“ 周桥目送张华瑞走进去,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才收回目光,坐回车里。正准备发车离开,左侧的车窗被敲了两下,转头一看,胡笑大大的笑脸都快贴到车窗上了。 “周警官,又见面啦。我们可真是有缘!“胡笑热情打招呼。 “胡同学?你这么晚才吃早餐啊?“周桥看着他手里提着的豆浆和包子笑问。 “昨晚太开心了,回来之后又玩了几把游戏,这不起晚了吗?“胡笑大言不惭。 “你来这里找老徐吗?“ “不是的,你再不吃,早餐就要凉啦!“周桥不想说张华瑞的事,干脆转开话题。 胡笑看出她急着离开,也不再多话,“那我先回去吃早餐啦。周警官,下次再一起吃饭啊!“ “好的,再见,胡同学。“ “再见,周警官!“胡笑站在原地看周桥把车开走,手挥得跟欢送长官似的,甚是喜感。等周桥的车离开视线,他立马拨打徐宁远的电话,被接通后,开口就是一句:”徐宁远,我猜我刚刚看到谁啦?“ “谁?“徐宁远语气平淡,似乎没有什么兴致知道。 “周桥,周警官!你猜我看到她和谁在一起?“胡笑有意卖关子。 “谁?“徐宁远只知道周桥急匆匆地出去了,并不知道她要去见谁。 “你答应让我去周警官家做客,我就告诉你。“ “别做梦。再不说,我挂了。“徐宁远不受威胁,大不了他自己去查。 “算了,也就我受得了你这脾气!“胡笑无情吐槽,”是张华瑞。我看到他从周警官的车上下来,周警官还‘依依不舍’地目送他进了宿舍才离开。“ 原来是张华瑞,应该是跟案件有关的事,徐宁远放心下来,无情打击胡笑:“你不会用成语就别乱用,你知道‘依依不舍’是什么意思吗?“ “徐宁远,别气急了就来人身攻击啊!“他也知道周桥的目光并非依依不舍,不过是为了气徐宁远,故意那样说的。 “胡笑,我知道周桥找张华瑞是因为什么,你别添油加醋了,来周桥家是不可能了,在学校请你吃饭你还可以争取一下。“ “算了,你知道就行。我还不是怕你好不容易春心萌动看上的人跑了吗!“ “胡笑,周桥不是那样的人,而且她只会是我的。“徐宁远语气严肃。 “行,你有把握就好。那先这样啦,我再不吃早餐得饿死在宿舍楼下了。“ “好。” 周桥直接回了家,先把手机里的视频分别拷贝到电脑和U盘上,再把手机收好。又把收集的关于沈令文的资料拿出来细细研究,目光在看到当年替罪的司机名字上时顿住了。 孙广。 这个孙广跟孙行有没有关系?从视频上来看,孙行跟沈令文很是熟悉,三者之间有没有关联? 徐宁远见周桥一回来就呆在房间里对着一大堆资料细看,知道她肯定有重要的事要解决,也就没有打扰她。加上他自己刚到汉成实习,要学习和了解的非常多,也拿出案宗资料认真研究分析起来。直到肚子饿得受不了,才惊觉已经是下午两点!来不及做饭了,徐宁远打电话到常去的饭店,点了几样东西让送过来。 东西很快送到,徐宁远去叫周桥一起吃饭,周桥还在一边沉思,一边写写划划,只应了声‘你先吃吧’。徐宁远直接走过去把她拦腰抱起,不顾她的挣扎,走出房间,把她放在椅子上坐好。 周桥被徐宁远的力量惊到,顾不上脸红,先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徐宁远,你是不是有在练?” 她可不是弱不禁风的小女生,常年坚持锻炼的她,虽看着瘦,实质上体重不低。徐宁远是怎么轻松把她抱起的?还脸不红气不喘。细细观察了一下,徐宁远似乎是比之前要壮一点了。 “是啊。自边西回来之后,我就让人带我练习近身搏斗,也加强了体能锻炼。” “上次吓着啦?”周桥担心他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关切问道。 “没吓着,但我不愿意再看着你在我面前受伤,也不允许自己拖累你。而且这样也更好看不是吗?” 徐宁远虽只见过许睿几次,但也看得出许睿的身型,非常年锻炼不可有。他可绝不能输!况且从平时周桥的表现来看,她自己也是个注重锻炼的人,肯定更喜欢坚持锻炼的人。 第23章 “能坚持练下去挺好的,强身健体,确实也会更好看。不过近身搏斗的话,要注意科学训练,受伤的话就得不偿失了。”周桥实话实说。常年锻炼的人的精气神的确比没有锻炼的人好很多。尤其是现在“低头族”泛滥,光是挺拔的身形在人群中就已经鹤立鸡群,更别说徐宁远长了那样一张脸。 “其实我也有点担心。前两天蹬腿幅度过大,当时大腿就有点肿了,现在还觉得有些痛。”徐宁远睁着潋滟的大眼睛看着周桥,像只受伤了求主人抚摸的大狗。 “伤哪了?”周桥关切问道。 “左侧大腿。”说完徐宁远把裤腿往上一卷,露出光滑白皙的大长腿,狠狠丢掉羞耻心,默念纪程开的撩人大法,抓过周桥的手往他大腿上一放,“周桥,你帮我摸一下看看是不是真伤到了?” 拉伤筋不是小事,周桥也没有扭捏,手在徐宁远大腿上一处略有红肿的地方轻轻捏了两下,徐宁远马上“哈啊!”一声叫出来。手用力抓紧了周桥的手,喉咙了发出低沉的喘息声。 “我捏痛你了?”周桥急声问,后知后觉地有点脸红耳热,她怎么着也是个经验丰富的人,又旷了那么久,有点受不住撩拨。 徐宁远脸色潮红,欲语还羞,“不是,只是有点痒,你继续吧,我没问题的。“像只怯生生求□□的小绵羊。 “忍着点。“ 周桥勉力拉回带了点颜色的联想,又捏了两下,问徐宁远痛不痛,徐宁远说有些酸痛。 周桥收回手,“你弯下腿试试,大腿发力时会不会痛?“ 徐宁远按她说的做了几下动作,“没有。“ “还好没拉伤筋。你以后可千万别瞎练了。“ “其实我也知道健身房的教练不一定靠谱。只是我也找不到更专业的人士带我。“徐宁远可怜巴巴的看着周桥。 “要不我带你练吧?“周桥想了一下,”不过我最近有点忙,不一定能配合你的时间。“ “太好了!我来配合你的时间就可以了!“徐宁远得偿所愿,笑得像只成功迷惑人心的狐狸。 “那好吧。“周桥后知后觉发现把自己卖了,但后悔也迟了,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周一。风鸣分局。 周桥查了一下孙广的亲属资料,发现孙行竟然是他的儿子! 孙广当年顶罪时已经四十多岁,出狱之后也没有再给沈家当司机,而是凭着沈家给的几间铺子,过起了当包租公的日子。还用其中一间铺开了家饭馆,就在距警局两公里外的清城第一中学旁边。 “贺青小表侄,中午请你吃饭要不要?” “求你了,周桥。别叫我小表侄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您老请直说!”贺青最怕被叫小表侄,就像他是个还要家长管束的小孩似的。 “这次是真请你吃饭。走吧,姐姐带你去吃好吃的。” 贺青不再抗议,乖乖跟上。 清城第一中学正门外。 周桥和贺青站在树荫下,看着对面一家叫益行的饭店。 “周桥,你说的请我吃饭,该不会就是在这儿吧?“贺青虽被周桥骗了不少次,但还是没有足够清醒。事实再一次证明,江山易改,周性难移。 “该不会小徐也是被你骗过去的吧?“贺青像见到怪阿姨般看着周桥。 “你想多了。不过这儿怎么啦?小店才是美食的终极所在,知道不?“ 周桥也不管贺青的抱怨,直接走到对面那家饭店,拉开门走了进去。 店面挺大的,有五十多平米。装修得很简单,但因为打理得干净,令人感觉挺舒适。 店里坐了不少学生,周桥选了张靠近柜台的桌子坐下。贺青在外面磨蹭了一会,哀叹了一下自己实在过于单纯好骗,最后垂头丧气地走了进来。 “周桥,你不觉得咱俩在这有些不太合群吗?“贺青单手遮脸,压低声音问。 “遮什么!就凭你这张脸,说你是高中生,绝对没有人怀疑。“ “但你不像啊!“贺青哀嚎,他都不知道周桥是怎样顶着张御姐脸,气定神闲地坐在一群中学生中间的。她都看不见频频向这边张望的小可爱们吗? “请问两位要点什么?“孙广走了上来,微笑着问。 周桥有点吃惊,资料显示他今年五十三岁,但看着竟像六十多了,难不成是做了亏心事,不得安宁,提前衰老了? “一碗牛肉面。“ “好的,小伙子,你要什么?“孙广转向贺青。 “呃,给我来一份牛杂粉吧,再加一份卤鸭,一份牛肉丸,一份鱼蛋,和一份拍黄瓜。”贺青说完,得意地看着周桥,“别以为在这我就没法狠宰你啦!“ 周桥看他得瑟的样子,哭笑不得,“你能吃完就行,提前说好了,不许打包!“ 贺青轻蔑一笑,”区区几碟小菜,不在话下!“ 等第一道菜端上来时,贺青马上傻眼了。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一份牛肉丸会有足足十二颗?还一个个圆滚滚的,一口绝对吞不下去。他以往点的一份牛肉丸顶多就是六颗好吗? 贺青苦着脸问把菜端上来的孙广:“老板,你们这里的东西份量都是这么大的吗?我看价钱跟其他地方也没有什么区别啊?” “哈哈,实话说,我把店开在学校外面,主要是为了给孩子们提供些实惠的东西,赚不赚钱的无所谓。年纪大了,就当是行善积德,为子孙聚福了。” 这时旁边一个大胆的学生也附和:“小哥哥,是的,这家店的老板人超好。卖的东西又便宜又好。“ “原来是这样,多谢了啊!“贺青想到自己手贱点的几道菜,感觉胃开始隐隐作痛。 行善积德?周桥在心里冷笑,怕不是赎罪吧! 她故意问:“你们店里这么忙,就只有两个人做吗?家里其他人也不帮下忙?” 孙广笑笑,“我还有个儿子,只是……” “提他做什么?只当他死了就成!“孙广还没说完,后面端菜上来的他老婆杨丽怒气冲冲打断了他。 “好好好,不提他了。你别气着了自己,血压有没有升高?”孙广赶紧接过杨丽手上的菜,着急地问。 “没事,当我是纸糊的呢!”说完转向周桥两人,“姑娘,小伙子,怎么样?我做的菜还行吧?“ 周桥尝了几口牛肉面,道:“挺好吃的。”孙广人怎样先不论,他老婆做的菜味道的确不错。 贺青把所有东西都尝了一口,大声称赞:“老板娘,你的手艺太好了。这绝对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牛杂粉!” “真的吗?不过小伙子,你们两个人吃得完这么多东西吗?“ “能,当然能,这么好吃的东西,再来几份,我也吃得完!“ “那你慢慢吃,我不打扰你们啦!” 杨丽笑眯了眼,心满意足地回了厨房。孙广转而去招呼新走进来的客人。 周桥白了一眼贺青,“你有必要这么夸张吗?” “我这是礼貌。你没听老板说他老婆身体不太好?一把年纪了,还自己撑起了一家店,还不是为了赚钱,只是服务人民,这是多么有爱心的行为?话说回来,周桥,你今天是不是过于冷漠了些?” 周桥气闷,又不好跟他说自己跟孙广的恩怨,只好斥他一句:“快吃吧!吃不完别哭!” 贺青不语了,开始埋头苦吃。最后实在撑不住,“我真吃不下了,周警官,周姐姐,我叫你周姑奶奶还不行吗?” 周桥被他逗笑,看贺青的确已经尽力,放过了他。 两人回了警局。 周桥坐在位子上回想,看来孙行和父母的关系并不好,甚至他母亲都不愿意认他了。他们一家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周桥思来想去,最后决定先把视频拿给张涯看一下,看看他的反应再说。她过去找张涯,刚好赵飞也在旁边,周桥干脆把手机里的视频同时发给两人。 视频没多长,几分钟就看完了。只是两人看完之后久久没有动作,只一脸莫测。周桥也不催促,耐心等张涯表态。 不知过了多久,张涯看了眼赵飞,然后狠狠闭了闭眼,像是下定决心般道:“周桥,不管这个视频你是从哪里拿到的,都把它忘了,也不要试图去查里面的人。听我的,这是为了你好。” 周桥无法接受,冲动之下大声道:“张队,这些都是禽兽啊!” “周桥,冷静点!”赵飞看四周的同事因周桥这一吼都看了过来,赶紧扯了扯周桥的衣摆,压低声音道。 周桥深呼吸了几下,尽量以平静的语气开口:“张队,这个案子真的没有可能往下查了吗?“ 张涯神色中带了一抹痛苦和挣扎:“没有。“ 周桥还想再争取一下,赵飞用眼神示意她别再多说。周桥看了下神情异常的赵飞,终是闭了嘴,沉默地走回了自己的位子,把身体往椅子里一摔,双眼一闭,气闷不已。 脑海里正纠结着这纷乱的一切,周桥忽然感到肩膀被人碰了两下,睁开眼就看到赵飞的脸。 “周桥,跟我出去买杯咖啡吧!“ 周桥跟了上去。 赵飞在警局外的饮品店要了两杯咖啡,带着周桥走到旁边的广场,选了张有树荫遮着的长椅坐下。 “周桥,你知道视频里那个蓝衫男子是谁吗?“ “他是什么人?“ 第24章 赵飞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又问了一句:“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以前有个论及婚嫁的男朋友?“ 周桥摇头。 赵飞抿了口咖啡,“他叫何越,我们是青梅竹马,在同一个小区长大,从幼儿园到大学都在同一个学校。毕业后都进了警局做刑警,跟张涯也是在那时候认识的。当时我们三个被分到了同一个支队,何越擅长推理还原,我比较在行追踪分析,而张涯,你大概也知道他是退伍军人吧?他骁勇善战,落在他手里的歹徒基本没有逃脱得了的。我们三人互补,破了大大小小不少案件。何越被破格提升为支队长,没多久就向我求婚,我答应了。我们商定在国庆节领证,只是没想到……” 赵飞声音有点哽咽,沉默了几分钟,双手反抱住自己,才接着往下说:“我们没有领成证,因为何越在中秋节前一天牺牲了。” 周桥睁大了眼睛,担忧地看着控制不住发抖的赵飞: “飞姐……” 赵飞深呼吸了几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何越求婚不久之后,我们支队遇到一件凶杀案,受害者是清澜集团,就是现在的清澜股份的一名财务,名叫何群。当时抓到的嫌疑人在看守所突然死了,看守所的人说是睡觉时从床上摔下来摔死的。“ “怎么可能?看守所的水泥床还没有半米高!“周桥震惊出声。 “我们也不相信,并且已经察觉抓到的那个嫌疑人极有可能不是真凶。但当时的局长黄军行不许我们再追查,硬说案件没有疑点,以凶手在看守所畏罪自杀结了案。张涯不能接受,闯进局长办公室指着他的鼻子骂他包庇真凶,让无辜者成为替罪羔羊。之后他因目无纪律,污蔑上级而被停职,被送去警校学习一年。 张涯临走前与何越和我见一了面,拜托何越一定要追查下去。我当时意识到这个案件背后肯定有些势力,害怕何越受到伤害,企图阻止。但张涯骂我胆小怕事,对不起身上的警服。何越最终也没有听我的,但他也知道警局那边不会支持他,只是决意要私下继续追查。 警局里的人没有人愿意插手这件事,我因为生他的气,不愿意协助他。何越只好一个人独自追查。大概过了一个月,他突然跟我说有进展了。说他查到何群曾因财务问题与清澜集团高层发生冲突,甚至因此被降职。又过了几天,他兴冲冲地打电话跟我说,何群妻子找到了一份文件,里面有清澜集团财务造假,虚增资产的证据,约他在市郊见面,他现在已经在前往目的地的路上了。结果……何越他再也没有回来,他开的车刹车突然失灵,冲破护栏,掉进了北江。 我好后悔,周桥,我好后悔。如果我早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我一定拼死不准他追查下去,又或者至少不让他一个人孤身进行。 “赵飞满脸是泪,无法自拔地陷入回忆的痛苦之中。 周桥没有打扰赵飞,任她静静哭了好一会,才拿出纸巾给她擦干眼泪。 “刑事科的同事检查了何越的车子,发现刹车零件有被人动过的痕迹。我找到何群的妻子李莹,她却说那天没有给何越打过电话。我意识到何越的死不是意外,而是被人谋杀了!于是回局里要求彻查这件事,局里虽然回应了,但明显投入不足,后面就不了了之。我一个人苦苦撑了许久,却什么都查不到。最后心灰意冷申请调离了。“ “你现在还恨张涯吗?“ 赵飞一愣,“你怎么知道我恨他?“ “你们俩第一次见面时,我就觉得不对劲。现在终于知道了缘故。“ 赵飞轻叹了一声,“当时我的确非常恨他,觉得如果不是因为他拜托何越追查下去,后面的事就不会发生了。只是过了这么多年,再浓的恨也淡了,况且这也实在算不上是他的错。我很清楚,就算没有他,何越一样会追查下去。他那样嫉恶如仇的性格,必定不会坐视不理。” “视频里的人是不是跟清澜股份有关?“ “那个人是清澜股份的掌权者卫新林。清澜集团当年已经是清城市的龙头企业,贡献了清城市近四分之一的GDP,与政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成功上市之后,更是越发壮大,已经扩张到省外了。虽然张涯不说,我也知道他一直在追查当年的案件和何越的事,只是一直没有进展,可以想象阻力有多大。他不愿意你继续追查下去,我想更多的原因是为了保护你。他怕你年纪轻轻不知险恶,一不小心就把命丢了。周桥,答应我,对付清澜集团非常困难,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周桥皱了皱眉,“我并不怕他们。只是你说得对,这里面的关系太复杂,对方非常强大。仅凭我手里这个视频,恐怕伤不了他们分毫。只是我绝对不能放弃,因为这里面还涉及一个我恨之入骨的人。“ 周桥把她与沈令文的恩怨简略说了一遍。 “这样看来,背后的势力还涉及军方了?“赵飞脸色凝重。 “极有可能。“ “周桥,你再找张涯好好谈谈吧。也许这次他的态度会不一样。“ 周桥点头。 “走吧,回警局。“赵飞起身往外走。 赵飞不知周桥和张涯是怎样谈的,只是之后两人都让她不要再插手。她追问了几次,两人也不见松口,最后只好由得他们了。 周桥在和赵飞的广场交谈之后的第二天找了张涯。 “不行,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周桥刚开口说要追查张华敏一案,张涯就直接拒绝了。 “张队,我知道何越的事了。“ “你找赵飞了?“张涯的声音变冷。 “没有,是飞姐跟我说的。“ “既然如此,你就更应该明白我为什么不让你查。“ “张队,我心里也有个‘何越’,我无法不追查。”周桥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 听完周桥讲的故事,张涯的神情终于松动了。最后他让周桥保证不让赵飞知道和介入,才同意让她一起追查。同时强调一切只能暗中进行,直到掌握了能真正致对方于死地的证据,再实施抓捕和递交起诉。周桥同意了。她也知道这必定是一场持久战,并不能急于一时。 这日周桥下班早,吃完饭之后还不到七点。她想起答应徐宁远的事,自己也正好想要狠狠发泄一下,就问徐宁远晚上有没有安排,没有的话就一起去练习近身搏斗。 “没有安排,我马上去订场地。“徐宁远终于有机会跟她一起练习,兴奋得小脸都红了。 清城绿林拳馆。 周桥看着这家拳馆的招牌,撑不住笑了。这家的老板也太直白了,虽然练的是拳脚功夫,但也未必就一定会是绿林好汉吧! 拳馆的门面装饰很是简约,走进去才发现别有洞天。场地很大,是个近2000平米的大平层。周桥环顾了一圈,发现场地铺设和工具架置都很有章法,看得出来是专业人士的手笔。再一看场地里正在带学员练习的教练那没有经年累积,绝对不可能拥有的身形和技术,周桥挑着眉看徐宁远,“你之前好像说找的教练不专业?“ 徐宁远完全没有被拆穿的尴尬,理直气壮回道:“你更专业,而且我更信任你,跟你学我一定会进步得更快!”说完露出个乖巧的笑容,试图用美人计转移周桥的注意力。 周桥不动声色,“你靠近点。” 徐宁远虽不知她要干什么,但还是十分配合地低头靠近她。 才刚靠近,额头就被弹了一下。 徐宁远看周桥板起脸的样子,心里一慌,干脆抓住周桥的手放到额头上,“你再弹几下吧,弹完了不再追究我骗你就行。”说完还特意弯了下腰,让周桥弹得顺手。 看他乖萌的样子,周桥哪还生得了气,况且她本也没有打算追究什么,他愿意锻炼,她自然也愿意带他。 “赶紧站直了,别人都在看呢!”周桥可不愿意成为全场的焦点。 徐宁远听话地站直了腰,看周桥的确不生气,马上又满血复活,“看就看,他们还羡慕不来呢!” “你还练不练啦?不练我们回去了!”看他得意的样子,周桥凉凉地来了一句。 “练,当然练,以后都一直练。”徐宁远说完就拉起她的手,带着她走向定下的场地。周桥挣了几下没挣脱,反而被抓得更紧,只好任他牵着了。 到了场地,两人热身完毕,周桥让徐宁远先对着沙包展示一下他最近学的技巧,顺便了解他的体能情况。徐宁远打完之后,周桥确定他体能不错,动作虽还有点生涩,但基本都是正确的。她点出了徐宁远稍有欠缺的地方,带着他练了两轮,就让他自己再用器械巩固练习,自己选了一个沙包,打算把连日来的憋闷通通发泄出来。 一通发泄下来,周桥长长吐出一口气,感觉浑身舒畅。看徐宁远还在练习,就站在一旁休息,顺便看看他打得怎么样。 正看得入神,耳边传来一道男声:“周桥?” 第25章 “韩意?“ 韩意看了一眼正在练拳的徐宁远,“好久不见,周桥!“ 周桥有点好奇一直斯斯文文的韩意怎么也来拳馆了。 “因为她喜欢。”韩意直白答道,这个“她”,自然是指张韵无疑了。 某天晚上,张韵边刷着手机里粉丝众多的肌肉型男光着上身搏击的视频,边摸着韩意,有点婉惜地说了一句”果然还是健壮的□□手感更好啊“。在狠狠地“收拾”了张韵一个晚上之后,韩意就找了这家拳馆,要了最有名的教练,每天无论风吹雨打,都准时报道进行练习,誓要把”出卖色相“的那个视频主比下去。 “韩意,好久不见!”徐宁远练完了,转身就看到韩意。 “好久不见,徐宁远!” “先喝点水。”周桥递给徐宁远一瓶水,又问韩意,“有一段时间没跟你们见面了,小韵也在这边吗?” “她在旁边的健身房,我打电话跟她说一下,一起吃个宵夜?” “好啊!” 三人在换衣区简单洗漱之后,出了拳馆去健身房外跟张韵会合。 张韵一看到周桥就激动地向她直奔过来,一把抱住她,“小桥,你终于有时间宣我见面啦!之前几次找你都说在加班。我不管了,今天你必须是我的!” “好好好,今晚我的时间都是你的,算是赔罪了,好不好?”见到好友,周桥也很开心。 徐宁远强忍着上前把张韵的爪子拉开的冲动,在心里默念“不能冲动,不能冲动,那是她的好朋友,是女的,女的。” 张韵并没有感应到徐宁远的碎碎念,还放肆地捏了一把周桥的手臂,“听韩意说你刚才在练拳?啊,果然还是小桥的肌肉手感最好了!” 周桥倒没什么,她早已习惯张韵的人来疯。旁边的徐宁远可不好受,心里憋得快要内伤,才忍住了把周桥从张韵手里抢回来的冲动,面上还要装得礼貌温和,默念着不能得罪她最好的朋友,要友好,要微笑。又暗戳戳想着以后要把周桥的心全占满,让张韵连边都挨不着,才能解气。 张韵抱过瘾了,一把挽住周桥的手臂,跟她一起向前走,两人边走边聊天,时不时发出快意的笑声。 徐宁远幽怨地看了一眼周桥,见了张韵之后,她大概是把他忘到爪洼国吧。 四人来到清汇城一家以烤生蚝闻名的店。店位于清汇城一楼,装修以红色调为主,有点日式风。灯光明亮,雅致的桌椅整齐排列在浅色米石铺设的地面上,半露天的店面设计十分适合吃宵夜。店外是一家露天清吧,穿着打扮精致的男女们散落坐着,一个男孩正在弹唱,歌声清越,随风而来,甚是美好怡人。 四人刚运动完,肚里都在唱空城计。看着菜单里的图片食指大动,每人都点了好几样东西。 “小桥,你上次的伤都好全了没?我给你寄的补身中药吃了吗?“张韵关切地看着周桥,作势要来摸她的伤口。 周桥被张韵闹得脸红,“这是公众场合呢!都好了,早好全了,药我都有好好吃完了。不信你问徐宁远?” 张韵难得严肃,郑重问:“徐宁远,小桥说的是真的吗?” 徐宁远听到张韵说的中药正有点疑惑,他可从来没见周桥喝过什么中药,正想实话实说,看到周桥求救的眼神,他心软了,“是真的。”又想着回去以后再逼她把药拿出来,他每天亲自监督她喝下去。 张韵终于满意了。 “阿韵,这只生蚝烤得刚刚好,你尝尝好不好吃?“韩意夹了一块生蚝,递到张韵嘴边。 张韵十分自然地就着韩意的手吃了一口,“好吃好吃!小桥,你也赶紧尝尝。“说完夹了最大的那只生蚝到周桥碗里,期待地看着她。 周桥尝了一口,味道的确不错。她对张韵竖了竖大拇指,连连点头。张韵更起劲了,不断地给她夹菜,周桥也乐得配合她,身边的两个美男子几乎成了摆设。 韩意已经有点习惯自己争宠是争不过周桥这件事了,但徐宁远可无法习惯。可他如今身份未明,不好发作,只暗戳戳想着等他成功上位,定要让张韵排在他后面,还得是远远的后面才行! 还好张韵在过足了“投喂”周桥的瘾之后,不再霸占着周桥不放,转而逗起了徐宁远。两个男人才得以“加入群聊”。 四人畅聊许久,直到夜色越来越深沉,城市也进入了睡眠,才尽兴而归。 在两个男人离开去开车过来时,张韵轻声问周桥:“小桥,你放下许睿了吗?” 周桥静了几秒,抬头看向满天星斗,“我也不知道,只是我已经很久没有想起他了。” 自两人分手以来,周桥经历了太多事,工作占住了她大半精力,剩下的一小半好像不知不觉之中,竟被徐宁远全占去了。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再那么频繁地想起许睿,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没有当初那种痛苦不堪的情绪,更多的只是对伤害许睿的愧疚。 她叹了口气,“也许,我终究把心中的执念看得比他重要很多吧!” 张韵小心地观察着周桥的神色,看她除了怅然,似乎并没有明显的悲伤,决定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告诉她:“我听韩意说,他家有意和许家联姻。许睿也已经和他姐姐见过面。两家已经有意向让两人定婚了。” 周桥怔了片刻,心中一时涌起与许睿的种种过往,终渐渐如风散去。自从说出分手二字,她就没有了和许睿共度此生的念头。只是两人分得过于狼狈,她无意伤害了深爱的他,才有后来的纠结心痛。现在他终于放下,顺着家里的安排结婚生子,也是好事一件。她相信以许睿的心性,遇上性子软绵的人,定能□□出合心意的妻子,过得美满。 想通之后,周桥心中对许睿的愧疚减轻了许多,“是吗?太好了,他能向前走,找到幸福我就放心了。“ “你是这样想的,我就放心了。我之前还因为这个迁怒韩意,想着要是得在你和他之间选一个的话,我必定还是要选你的。“张韵松了一口气,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只能选痛得更轻些的舍弃,也还是很受伤的。 “你胡说些什么呢?无论我跟许睿之间怎样,都不应也不能影响你和韩意的感情。小韵,我看得出韩意很爱你,你对他也跟对之前的那些人不一样。你要好好把握,不要错过了幸福。“ 周桥觉得自己已经决定投身长夜,那么,至少最好的朋友能收获幸福,也是一种慰藉。 “我会的,小桥。徐宁远挺好的,既然许睿都往前走了,不如你也给徐宁远一个机会?我看他是能理解和支持你,与你并肩的那个人。“ 周桥想着自己已经走上那条充满危险的路,在了结与沈令文的恩怨之前,她都不会考虑把人生与另一个人绑在一起。而前路茫茫,谁知道何日才能走出黑夜,见到朝阳呢? “我和徐宁远……算了,还是以后再说吧!“ 第26章 为了让公安系统人员学习最新破案技巧,省公安厅组织警队精英交流会,让大家互相学习交流。市里把两个名额给了最近刚破了张华敏案的张涯支队。张涯是□□湖了,参加过不少次类似活动,想了一下,选了周桥和贺青两人。让他们放轻松,就当是去游玩一趟,毕竟活动举办地江城的风景远近闻名。 周桥和贺青自认跟“精英”二字搭不上边,奈何张涯说一不二,两人被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去了。 大会在江城风景最好的鹿鸣山风景区举办,要连续举办三天。鹿鸣山风景区旁边就是平南省警察训练基地,省里的各种警察竞技比赛通常是在这里进行。 周桥和贺青在交流会当天早上六点,开车赶往鹿鸣山。出发时,天还没有亮,天地间一片灰蒙蒙。贺青开车到周桥小区外面之后,打电话让她出来。结果下来的不只有周桥一个人,徐宁远拎着一个包,把周桥送到车旁,打开后座门,看着她上车,把包递给她,直到车拐过街角看不到了才回去。 “周桥,小徐好像很黏你啊!快给我支两招,好让我也能找个可爱黏人的女朋友,早日脱单!”贺青语气认真,一副真心求教的样子。 但上扬的嘴角出卖了他,周桥估计他心里指不定在笑她被个小屁孩管住。又想起自己的黑历史,干脆挖坑,“很简单啊,你找个时间去夜澜喝个烂醉,看上了哪个女孩子,就抱住她带回家就成了。” 贺青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周桥你长了张正经脸,竟然干出了酒后强抢美男的事。可怜的小徐,就这么落入了女魔头之手,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啊!”贺青化身戏精,演上瘾了。 周桥很懂怎么治他,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补眠,只把贺青的吱吱喳喳声当摇篮曲。 贺青摇头晃脑地说了一大段,才发现周桥已经睡着了。他好气哦,每次都被她治得死死的。现在她呼呼大睡,自己还得乖乖当司机,感觉自己命好苦,小白菜啊,地里黄啊…… 但看到周桥疲惫的脸,他想起前天晚上下班时,周桥还在整理案件资料,说是明天就要去交流会,得把最近的卷宗处理好入档才行,也不知道她熬到几点才下班。贺青不自觉地把车开得更平稳,更小心。 周桥是被阳光唤醒的,看了一下手表,已经接近8点了。她伸伸懒腰,问贺青:“小表侄辛苦啦,要不要换我来开车?” 贺青已经懒得纠正她的称呼了,“不用,还有不到半小时就到目的地了。“ “行,交流会结束我请你吃江城最有名的烤羊腿!“ 没过几分钟,车开始进入风景区。路两旁青山如黛,花木如洗,碧空之下,万物清新,恍似仙境,令人迷醉。到了位于鹿鸣山半山腰的破云亭酒店之后,更是奇峰林立,飞瀑绵延。可惜交流会签到时间快到了,两人顾不得欣赏美景,快步走进酒店。 一进门就看到“平南省警队精英交流学习大会签到处“的牌子竖在一楼宴会厅大门左侧。签到之后走进会场,发现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两人找到自己的位置,细细观察了一下,倒是看到不少熟脸。 说是熟脸,其实也只是脸熟而已,都只在电视或是警局的文件上看到过他们的脸,真人还是第一次见呢!那几位都是平南省有名的警队精英,是真正的精英,破过无数大案要案的人物,可谓是平南省警队的脸面与招牌。 “惨了惨了,被张队坑惨了。这个交流会是真正的精英交流会啊,我们来这不是要被公开处刑吗?“贺青低声哀嚎。 周桥心里也有点发怵。 两人正襟危坐,像面临大考却毫无准备的学渣般又紧张,又忐忑。 “唉,你俩怎么在冒汗?这天气还没有热起来啊!“旁边一个看着不到三十岁的男警问两人。 贺青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欲盖弥彰,“呵呵,刚刚怕迟到,赶得有点急了。“ “我还以为你俩是兴奋的呢!老实说,我也很激动。我们局长说这次交流会,省里特地安排了业内的标杆人物来给后辈们传授最新刑侦技术和实战经验,让我们必须认真学习,回去给全局的人开交流会分享。“ 原来是这样,两人慌了半天的心总算得以回复正常。 “对了,我是来自宜城东山分局的杜康,这我同事李信。”刚跟周贺两人搭讪的男警指着他身边一个看着更年轻的男人道。 “清城风鸣分局贺青,这是我同事周桥。“ 四人互相问好,算是认识了。 交流会的第一天是理论学习。展示了声纹和语音识别,电子取证等新技术,以及它们在实战中的应用效果。第二天由大神前辈传授关于布网抓捕,审讯语音,情感,微表情分析等的把握和利用。最后一天是竞技,包括体能比拼,近身搏斗和射击比赛。 杜康和李信因为被他们局长委以重任,不敢懈怠,从大会一开始就化身好学生,一丝不苟,笔头不停,忙着记笔记。两人看着都斯斯文文的,周桥和贺青猜他们是技术科的。两人受到影响,也摆出认真听讲的架势,不知不觉,竟也听得全神贯注。 毕竟是省里组织的精英交流学习大会,能上台演讲的都是大牛,讲的都是干货。两天下来,两人收获颇丰。 今天是大会的最后一天,全是实战,场地也换到景区旁边的训练基地。今天的重点是考核警察队伍里新生力量的业务水平,周桥等后辈成了主角,要在众多警局大神前辈面前进行比拼。 周桥和贺青紧张又兴奋,紧张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级别的比拼,兴奋是因为能在仰慕的前辈面前露脸。两人憋足了劲,摩拳擦掌,心里熊熊燃烧着表现欲。 第一项是体能比拼,警员们需要在3分钟内负重跨越设置的重重障碍,用时最少为胜。贺青看着并不是最强壮的,但爆发力很强,第二个完成任务。周桥因为是女子,体能稍逊,差不多是中段的排名。 “小表侄,表现不错啊!“周桥心情不错,走过去拍了下贺青的肩。 “哪里不错了?“贺青垮着脸,有点蔫。 “怎么啦?第二名很厉害啦。好几个比你强壮的人都被你打败了。“ “你知道第一个完成任务的是谁吗?“ “谁?”周桥还没来得及看清第一个完成任务的人。 “杜康。” “啊,不会吧?他看着那么斯文。” 周桥咋舌,总算明白了贺青兴奋不起来的心情。杜康看着斯斯文文的,之前她和贺青一直以为他是技术科的!谁知道人家是头猛虎,真真是人不可貌相。 第二项近身搏斗很快就开始了。第一组就是贺青和杜康。贺青发了狠,誓要打败杜康。谁知使尽浑身解数,还是惜败了。周桥表现倒是挺亮眼,身手敏捷,竟跟同组的男警战成了平手。最终杜康还是第一名,贺青第三,周桥得了第六名,因为是女警,这样的成绩算是非常厉害了。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项比赛:射击。比赛安排在下午进行,大伙先收队吃饭休息。 贺青有点沮丧。射击比赛他在之前警局组织的比拼都没有赢,那次比赛的第一名是周桥!现在面对来自各市选出来的精英,他更是没有信心。 “周桥,最后这项就靠你啦!你要加油啊,一定要打败杜康!” “我尽力,你也别气馁,我觉得你的表现已经非常出色了。这来的可都不是菜鸡。”周桥真诚道。 “你别安慰我了。我之前还以为自己体能出众,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山外有山。这么说来,张队让我参加交流会,还真是对了,好歹让我认清了自身局限。” “这一点你说得对。知耻而后勇,优秀同行的衬托,会让我们更有进步的动力。让我们都好好加油,路还长着呢!” 下午两点,平南省警察射击训练基地,比赛准时开始。 比赛设置10个真实的出警现场,包括室内,街道、小区,广场、地铁、毒窝、山地、沙滩,机场和行车途中。每个场景就警务实战和射击竞技运动的需要精心设计。警员们需要在30分钟内,依次击中场景内的人像纸靶,用时最短的选手胜出。 所有参赛警员被分成了三组,贺青分到了第一组,周桥和杜康在第三组。 第一组最先开始比赛。贺青中午跟周桥谈了之后,想得明白,也没再纠结名次,只集中精神完成任务,最终成绩很不错:小组第一,用时27分。 很快到了第三组。杜康还是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但看得出来他已经进入比赛状态,像蓄势待发的猎豹。周桥戴好防护用具,举起□□,全神贯注盯着场景变化,捕捉目标。 “砰”,周桥扣响了扳机,击向第一个目标。 第27章 目标人形纸靶应声而倒,用时1分钟,开局不错。周桥乘胜追击,又陆续击中几个目标,只剩下最后一个场景—行车途中。 这个场景不仅目标在移动,周桥脚下踩的自动行人电梯也移动起来。这是周桥第一次接触这种场景,一时无法马上适应。她略俯下身体,尽量保持平稳,脑里在快速计算自己移动的速度和目标移动速度之间的差距,得出结果之后,马上瞄准,开了一枪。 “砰“,脱靶了。 周桥一击不中,没有着急,反而更冷静了。她又把身体俯低了些,再次计算与瞄准,又发一枪,”砰“的一声,目标倒地! 她马上抬眼去看时间:24分36秒。又转头去看杜康那边,23分58秒! 输了,周桥沮丧了一瞬。不过她很快调整好心态。等第三组警员全部完成任务之后,她走向杜康,向他道贺。 “杜康,恭喜你。三连胜,真是太厉害了!“周桥真心赞叹。 “多谢夸奖,周桥,也祝贺你,表现很出色。“杜康语气虽略有激动,但脸上表情还是很平静。 “这家伙出身军人世家,全家都是神枪手,平时还特别认真训练。我在局里就从来没有赢过他。“这时旁边的李信来了一句。 怪不得,周桥心想,输给这样的人,她心服口服。只是以后自己应该更加注重训练,万万不可懈怠才好,她默默告诫自己。 贺青心有戚戚焉。 射击比赛之后不久,大会举行颁奖仪式,杜康是当之无愧的焦点,周桥和贺青也得到不少关注。尤其是周桥,在女警里表现最亮眼。仪式结束之后,周桥获得了她偶像,警界传奇霸王花田霜的表扬。 田霜出自军人之家,读的是军校,参加过两场战役,立过大功。退伍之后转做特警,执行过多次危险任务,后来转做刑警,现在已经是省部级了。 周桥和贺青正和杜康李信聊天,田霜向他们走过来。田霜的大名对四人来说如雷贯耳,看到她走过来,都站得笔直,跟等候首长接见似的。 “田厅好!“四人齐声喊道。 田霜见他们如此,笑了出来,原来严肃的脸也显得慈祥不少。 “别紧张,你们四人表现非常好,我只是过来跟出色的后辈聊聊,沾沾年轻人的朝气。“ 四人脸上放松了些,但腰还是绷得很直。 田霜看向周桥,开口道:“周警官,我注意到你枪法很不错。是不是当过兵啊?” “田厅,我没有当过兵,是警校出身。” “难得难得,我还以为你的枪法是在部队里练出来的。很不错,现在女警队伍里,像你一样技能精湛的不多,正是需要更多像你这样的人出现,带起半边天来。” “田厅您过奖了,我一定继续努力,为人民服务。” 田霜欣慰地看着周桥点点头。转而夸奖了其他三人一番,勉励众人再接再励,争取成为警界的中坚力量。 大会在下午5点完满结束。周桥约了贺青,杜康,李信四人一起到江城有名的烤羊馆吃饭。她特地点了两只大羊腿,兑现请贺青吃饭的诺言。四人惺惺相惜,分别时竟有些依依不舍,约定了谁要是到对方所在的城市,一定要再见面一起吃饭之类的才依依惜别。 回去时,周桥表示礼尚往来,由她来开车。贺青以他曾经是一名交警,所以开车更稳更安全为由拒绝。周桥虽不认为这两者之间有必然的联系,不过也由得他了。 回到清城已经是晚上11点。徐宁远正在客厅里看案宗资料,看到她进门,脸上如朗月初绽,放下手中的文件,迈着大长腿几步走到门口,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周桥,回来啦!累了吧?快坐下休息,我给你倒杯水。”说完把周桥轻按到沙发上坐下,他转身把东西放好,到厨房倒了杯温开水递给她。 三天的交流学习安排得很满,尤其是今天的比拼,加上来回奔波,周桥的确挺累。她接过徐宁远递过来的温开水,“多谢啦,徐宁远。” “没事,这三天过得好吗?“徐宁远在周桥身旁坐下,定定看着她。 “挺好的,得了警界标杆传授经验,见识了同行的优秀,还跟我的偶像说上话了。”提起这三天的生活,周桥的兴奋压也压不住,也不记得累了,眼里都是光。 “你还追星啊?”徐宁远以为她说的是什么明星之类的,想着难不成她在鹿鸣山还遇见什么明星了? “是啊,不过我追的不是明星,而是我们警界的一名前辈,田霜,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 “是田……田厅啊,她的确是个值得敬佩的人。“徐宁远本想说田姨,想想住了嘴。田霜以前是他爷爷的部下,去过他家不少次。田霜跟他妈妈关系还挺好,他一直叫她田姨的。 “我在初中时在电视上看到她,十分激动。我第一次知道女孩子也能这么帅,这么厉害,一点儿也不输男孩子。从此就有了当兵的心。可惜后来因为一些事,转而念了警校。不过也算是勉强走上了偶像走过的路。“ “原来她对你影响这么大啊?“ “是啊。她还夸我了,真的好兴奋,被她肯定,就像中了大奖一样,不,可能中了大奖也不会那么快乐。” “那要是你能跟她更亲近,会不会更开心?“徐宁远想着以后一定要带周桥跟田霜正式见个面,周桥那么喜欢她,应该会很开心的吧!这样她会不会也更喜欢他呢? “那肯定的啊。“不过偶像站得太高,她可没有想过能亲近她。 ”你在看什么?“她看了一眼摆了大半个桌子的文件。 “我们所里最近接的一个案件的资料。“ “什么案件?“ “是个非法集资案。“ “哦,那是经侦的事了。“周桥没了兴趣。 “对了,我带了些江城特产回来,鹿鸣山角桃,特别甜,你尝尝看?“周桥把带回来的一箱桃子打开,拿出几个洗了一下,放到徐宁远旁边的桌子上。 “我先去洗澡啦!”说完就回了卧室。 周桥洗完澡出来,徐宁远正在吃角桃。他把桃剥了皮,块成大小一致的方块,看着十分可口。 “好吃吗?甜不甜?”周桥甩了甩吹得半干的头发,坐到沙发上,问徐宁远。 她刚洗完澡,又因吹了头发的缘故,脸上红扑扑的。在徐宁远眼里比角桃可口得多。 周桥穿了一件V领的睡裙,露出修长的脖颈,两边的锁骨若隐若现。裙子只到膝盖,坐下来之后露出线条优美的小腿和一小部分大腿肌肤,在柔和的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 徐宁远闻着她身上传来与他同款的洗发水和沐浴露香气,只觉得喉咙发紧。 “很甜,甜得快要让人呼吸不过来了。你要不要试试?”他双眼定在周桥身上不动了,目光黑得发亮,声音有点哑。 周桥觉得他的形容怪怪的,正想抬眼问他,就感觉到唇上一热,徐宁远放大的脸出现在眼前。 也许是见到偶像让她十分兴奋,也有可能是回到家使她非常放松,又或者是灯光太柔和,周桥看着徐宁远多情的眼眸中流露出来的情意,不知为何没有推开他,闭上了眼睛,任他亲吻。 时隔两年,终于又亲上了思慕良久的红唇,徐宁远激动得甚至有点发抖。两年前那一晚,周桥醉得太过,而他毫无经验,面对的又是自己爱慕了几年的人,被撩拨得不行,只知道把满身精力和爱意发泄出来,曾疯狂地吻遍了她全身!这次他要慢慢来,细细品尝这来之不易的美味。 徐宁远伸出双手,轻轻抱住周桥,小心翼翼的亲着她湿润的双唇,温柔地舔舐。当然甜,比角桃要甜得多了。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再不分开,两人就得窒息了,他才放开周桥,直直看着她,眼里波光潋滟,轻声问:“甜吗?” 周桥被他蛊惑,看着比任何时候都更可口,更魅惑的徐宁远,名为理智的那根弦彻底断了。她反客为主,直接咬住他半边嘴唇,细细地品尝,之后舌头不容拒绝地滑了进去,捉住他的舌就不肯放了,追着缠着与之嬉戏。初出茅庐的徐宁远很快沦陷,被周桥老司机带进了情潮汹涌的世界。 不知不觉间,两人的姿势变了,徐宁远躺在沙发上,周桥跨坐在他身上,越亲越狠,渐渐不满足于只是亲吻嘴唇,气息越来越不稳。徐宁远不甘被压制,开始反击。 正意乱情迷间,徐宁远的大长腿不知踢到了什么,发出“哐啷”一声,接着徐宁远“啊”一声低呼,似乎被什么伤到了。周桥被惊醒,顾不得两人之间的旖旎,赶紧推开徐宁远,拉起他的裤腿查看伤势。 第28章 徐宁远的左小腿接近脚踝处微微红肿了。周桥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哑铃,还好是最小号的。应该是徐宁远不小心踢到了沙发旁放健身器械的架子,哑铃滚了出来,越过边框,擦过他的左小腿,掉到了地上。还好只是轻微的擦伤,擦点消肿的药水应该很快就会好。 周桥想起身去拿药水,徐宁远却抱住了她,脸红红地说,“我没事,刚刚只是一时被惊到,我……我们继续吧。” 周桥看他额上都冒冷汗了,看来是疼得厉害。她轻挣开他的手,瞪了他一眼,“别闹,再磕着碰着可就不是小事了。乖,听话啊!”看他委屈又懊恼的样子,她不自觉地换成了哄小孩的语气。其实还有点庆幸这个小意外惊醒了她。现在她还没有跟徐宁远详谈过未来的计划,不能这么稀里胡涂地和他搞在一起,那样太对不住他了。但成熟的身体的确有欲望,她得好好想想两人之间的关系要怎样处理好。 徐宁远小脸一垮,眼睑垂了下来,“我好不容易才能亲近你,错过了这一次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周桥,我不想再等了!”徐宁远真是悔得要死,早知道刚才他就是痛死,也绝对要忍住不发出丁点声音。他把头埋到沙发的抱枕上,右手捶打了几下沙发,恨不能时光倒流,回到被砸之前。 到底还只是个大男孩,感情直白,不会掩饰,周桥莫名觉得可爱。她走到电视柜下面打开抽屉,拿出紧急医药箱走回来,用诱哄的语气说:“乖,坐好,把脚抬到桌上,姐姐给你搽药。” 无论徐宁远心中怎样追悔莫及,看周桥的态度,他也明白时机已过。还好来日方长,他相信总有一天能得偿所愿。于是他乖乖配合。周桥处理好了他的伤,就扶着他回房,要他好好休息,回了自己房间。 周一,风鸣分局。 周桥和贺青向张涯报告了警队交流学习大会所得,着重强调了同行的优秀,表达了知耻而后勇的决心。张涯静静听两人讲完,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变化,只说了句:“行,心里有谱就好。”等两人回了各自的位置,他的脸上才绽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似是欣慰,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旁边的赵飞歪头靠了过来,低声说:“怎么啦?他们俩没给你丢脸吧?” 张涯笑笑,“没有,他们都很好。”他想起了刚进警队的自己和何越等人,当时也一样的意气风发不愿服输。想起何越,他脸上笑容渐渐消了。这么多年了,队友沉冤尚不能雪。是时候加快进度。张涯脸上一凛,全是坚毅和决心。 周桥整个上午都在整理之前因张华敏案而搁置的几件性质较轻的案件资料。下午跟贺青出去接着走访一起持刀伤人案的相关证人,确定了嫌疑人身份,把他带回了警局,交给杨审。 案件很快理清了。嫌疑人王宇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他跟受害人柯伟是初中同学,因柯伟说他有个回报非常大的项目,是投资到本市有名的一家房地产公司,回报率五倍,让王宇跟着一起投。 王宇看柯伟现在家住黄金地段,开的是宝马,只在一个文化传播公司挂名,没见他上班之类的,整天呼朋引伴,不知钱是打哪来的。王宇自己开工厂赚了不少钱,但现在干实业的都不容易,他的钱都是起早摸黑,亲力亲为,一分一毫辛苦赚回来的。看柯伟赚钱那么轻松的样子,他心动了,旁敲侧击问过几次。但柯伟只说自己从事投资,别的就不肯多说了。 这次柯伟一说,他以为自己终于拔云见日,从此也能走上躺赢的康庄大道。于是欢天喜地投入了全部存款,还把房子抵压了,就盼能捞笔大的。结果他刚把钱给了柯伟,柯伟就联系不上了。 王宇因为把钱都拿给了柯伟,导致工厂资金周转不灵,陷入破产危机,誓要找到柯伟,拿回他的血汗钱。他在柯伟家附近蹲了大半个月,才终于逮住回家拿护照的他。然而柯伟只说钱全赔了,没法给王宇一分钱。 王宇气急攻心,和柯伟扭打在一起,冲动之下,拿起柯伟家的水果刀捅了他两刀。看到柯伟倒地,血流不止之后,以为自己杀了人,慌不择路跑了。还好柯伟伤得不深,刀没捅到要害,又被经过的邻居发现,及时送医。除了大腿上的伤深一些,需要修养半个月才能全好之外,没什么大碍。 本来这个案子没什么疑点,王宇伤人虽于法不容,却情有可原。加上柯伟伤得也不重,如果双方配合,很快就能结案。只是柯伟扬言要王宇付出代价,坚持一定要重判,不肯妥协。众人无奈,只好先搁置。 下班前,张涯叫周桥跟他出去一趟。周桥心领神会,应该跟他们追查的事有关,赶紧跟上去。 张涯跟赵飞果然是同期,他也一样选了警局外的广场跟周桥谈,选的还是赵飞当天选的那张椅子。 “张队,你跟飞姐还真是心有灵犀啊!”周桥打趣。 张涯眼皮一抬,瞟了周桥一眼,“是吗?”说完也不等周桥回答,接着又开口道:“你们下午查的那件持刀伤人案的受害者柯伟,知道他是谁吗?” “谁?”周桥不解,她查了柯伟的资料,并无前科。之前在一家石油公司上班,是家国企,待遇不错,但柯伟只干了不到一年就辞职了。之后去了一家文化传播公司,挂了个招商经理的头衔。这种公司大多赚的是快钱,所以柯伟很快过上了住高端小区,开名车的日子。看柯伟的社会关系,也没发现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他是姚姣的表弟,而姚姣,是黄军行的情妇。我查到姚姣跟清城市大方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清城市酷行游戏有限公司,平南省宜居置业集团有限公司,平南省信诚实业有限公司,平南省矿业集团有限公司等60多家公司有或多或少的关系,她还是清城市大方文化传播有限公司的法人。我从经侦的同事那边了解到,最近平南省宜居置业集团有限公司被举报非法集资,那边正在查这个案件。我怀疑姚姣这么多年来,一直利用黄军行的权力,伙同他人一起用各种方式牟利,她表弟柯伟这件事不过是冰山一角,引出了他们非法集资牟利这件事。” “黄军行?那不是之前风鸣分局的局长?也是之前阻止你们办案的那位?”周桥有些激动。 “是的,不过他现在已经去了省厅。”张涯眼中是掩饰不了的厌恶。 “升得这么快啊?不过也难怪,搭上了权贵,当然要不择手段往上爬了。”周桥撇嘴,感叹有些败类的无底线。 “这次对我们而言,可能是个机会。黄军行是沈系的,他们跟清澜股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从这起持刀伤人案开始,顺藤摸瓜,看看最后能不能抓到真正的大鱼。”张涯面色凝重。 “好,我懂的,绝对不会轻举妄动。” 周桥晚上9点多才回到家。徐宁远因为脚受伤,不想顶着一瘸一拐的形象出门。好在他的工作在家里也能完成,给实习带他的何律师说明了情况,何律师就让他在家里整理案件资料了。 周桥洗漱出来之后,徐宁远已经坐到了餐桌旁,打开还冒着热气的红豆薏米莲子糖水,招呼周桥过来一起吃。 “周桥,我刚叫了糖水外卖,过来一起吃。” “好啊,我也有点饿了。”周桥下午只在局里的饭堂胡乱吃了些东西,看到卖相极佳的糖水,食欲很好。 她想起徐宁远提过的非法集资案,刚好今天张涯说了黄军行情妇姚姣相关公司非法集资的事,于是问徐宁远:“你们这个案子的当事人是谁啊?” “平南省宜居置业集团有限公司。是很有名的一家地产公司。从资料来看,他们是以投资房地产,购房认筹,认购基金等形式,以房价将会飙升,以及月息1分至3.8分的高利息,高回报为诱饵,吸收群众资金。”徐宁远看她难得对他的工作有兴趣,有意在她面前树立专业人士形象,特意认真细致地给她科普。 周桥对经侦那边的情况的确不太了解,对着这些术语也是有些头疼。不过徐宁远这边接的竟然就是跟姚姣有关的这家公司的案子。为了找到突破口,她也拼了,强迫自己认真听下去,不懂的地方也没藏着掖着,直接问了出来。徐宁远都一一给她详细讲解。 直到吃完糖水,周桥仍然还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于是徐宁远干脆让周桥跟他到房间里,坐到书桌上,一边跟她说,一边加上资料佐证,让周桥看得更加直观,更容易理解。 两人你问我答,竟然聊到了深夜也不见懈怠。 后来遇到个有疑问的点,徐宁远需要重新整理分析一下。于是递给周桥一份文件让她自己先看看。不知过了多久,等他终于整理清楚,转头看向周桥时,才发现她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第29章 徐宁远看看手机,原来已经凌晨两点多。难怪她会困到睡着。 徐宁远暗悔自己因被周桥所需要而兴奋过头,只忙着展示自己所学,忘了时间,没有察觉到她早已累了。他在把她抱回房和抱到他的床上之间只挣扎了一秒钟,就对自己亲近她的渴望投降了。他极其小心地把她抱到了自己的床上,并跟着躺了上去。 反正,他是腿脚不便的“伤残人士”,没法把她抱那么远。明天她醒来,应该也不会怪他吧!于是他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地把她的头放到自己的臂弯,轻吻了下她的额头,心满意足地抱着她睡了。 第二天早上,周桥半梦半醒之间,就察觉到身边的热源。她睁开眼,就看到抱着她的徐宁远。一大早的睡美人诱惑,实在十分考验人啊。她伸手轻轻碰了碰徐宁远长得不像话的眼睫毛,指尖沿着他绝佳的轮廓,在他手感绝佳的嫩脸上虚虚滑过,视线停在他弧度优美的红唇,周桥发现自己心跳得有点快。 这是第三次醒来发现两人同床共枕了。两人身上都穿得规规矩矩的,应该没有越过雷池。她只记得昨晚自己对着那份开头看着还好,越看却眼越花的文件努力,后面字开始有了虚影,一行字成了几行字,她头越来越低…… 看来是自己看文件看到睡着了。徐宁远估计是不想叫醒她,又腿受伤不方便,干脆就让她在他的房间直接休息了。周桥自我梳理得很好,也不纠结,还带着些学渣上课睡着被老师抓个现形的惭愧,在自己忍不住要对床上的睡美人为所欲为前起了身,轻手轻脚回房洗漱了。 等徐宁远醒过来时,天已经大亮。他伸手摸了摸身侧,没摸到人,连床单都凉了。看来周桥起得很早。他躺在床上,伸了伸懒腰,又翻过身俯卧到周桥躺过的那边,把头埋到枕头上,像痴汉般闻着她留下来的味道,嘴角控制不住上扬,某个早上特别精神的地方也激动起来。 徐宁远正沉迷着,周桥的声音传来,“徐宁远,起床了没?起了的话,就出来吃早餐吧。” 徐宁远吓了一跳,赶紧抬头向门口方向看去,还好门是关着的,周桥没有进来。他松了一口气,“我刚醒,你先吃吧,我过会再吃。”声音听着有点怪异的沙哑。 周桥只听到门里传来一阵忙乱的声音,徐宁远像是在收拾什么。她也不追问,走回了餐桌旁。她醒得早,出去跑了下步,回来时在小区门外的小店直接买了早餐带回来。 房里的徐宁远迅速把可疑的床单毁尸灭迹般藏好,换上新的床单,打开窗通风,这才走出去洗漱。直到坐到餐桌旁,他脸还是有点红。 周桥有点疑惑,早上也不热啊,徐宁远这是怎么了?但看他一脸不欲多说的样子,她只叫他赶紧吃早餐,自己也埋头吃起来。 徐宁远还在为刚才的痴汉行径脸红不已,生怕周桥发现他的不对劲。一边嚼着面包,一边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哪个男人早上还没有个冲动的时候,稳住,稳住,徐宁远,千万别让她看出来。 周桥察觉徐宁远今早异常沉默,但看他神色,除了脸有点红,没有其他异常。等她出门上班时,他也已经恢复正常,如平常一样跟她道别,她也就不多问了。 周桥开车前往警局,经过江宁路时,竟然遇上封路。今天她比平时略晚了一点出门,调头绕其他路的话,上班肯定要迟到了。周桥看着前面排得长长等候交警指挥疏通的车队,心里正着急,张涯的电话打了过来。她心里一惊,张队莫非有千里眼不成?竟能知道她要迟到了。 “周桥,你在哪里?”张涯开口问她位置。 “张队,我刚到江宁路,不过这边不知为什么封路了,我估计要迟到十分钟。”周桥有点心虚。 “你直接在那边停车,平南省宜居置业集团有限公司出事了,就在江宁路上,你赶紧到那边去。” “收到,我马上过去。” 平南省宜居置业集团有限公司离周桥所在的地方不到1000米,她把车停到了附近商场的露天停车场,跑步过去。 等她跑到平南省宜居置业集团有限公司附近时,就看到大楼正门前后的道路都被拉上了警戒线,中间画了一个圈。张涯站在圈外,刑事科的同事正在里面忙着。周桥走到张涯旁边,向里看去,看到地上趴了一个人,男性,看不清样子,似乎已经死去多时,地上的血都凝固了。 “张队,怎么回事?” “我也刚到,还不清楚。据说是清洁工报的案。等刑事科的同事出结果吧。” 周桥环顾了四周一圈,又抬头往上看。整幢大楼有十二层,大多数窗子都关着,只有8楼和12楼的窗开着,看来死者有可能就是从那两扇开着的窗子里摔下来的。 张涯也注意到了,两人交换了一下视线,心里都有了些猜测。 刑事科的刘杰走过来,“张队,死者是从高空坠下,摔断了脖子导致死亡的。死亡时间大概是凌晨2点到3点。他身上有和人拉扯导致的瘀伤,脚上有刮到的痕迹,应该是被金属之类的东西刮到的。” “好的,辛苦你们了,刘哥。” 刘杰摆摆手,又回到了刑事科的同事那边。 贺青,赵飞等人也到了。贺青拍了拍周桥的肩膀,“一大早就这么刺激。怎么回事?” 周桥拍开他的爪子,摇摇头,“还不确定。”说完向着大楼门口的方向努努嘴,“得进里面看看才好说。“ 众人都在等平南省宜居置业集团有限公司的人来开门。 直到快9点了,持有公司大门钥匙的员工才姗姗来迟,警戒圈外已经聚集了不少来上班的员工。张涯让袁浩陆泽留在楼下大门,禁止那些员工入内,等勘察过现场之后再说。 正说着,那群员工里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子大声喊道,“我是这家公司的总经理,麻烦让我进去。“ 张涯想了一下,同意了。 那名男子名叫唐祖,在平南省宜居置业集团有限公司担任总经理一职有两年了。 张涯带着周桥等十几人进入大楼,唐祖忐忑不安地跟上。 大伙直奔8楼,找到目标位置,是一间会议室。刑事科的同事先行进去,等他们提取了物证之后,张涯等人才进去。张涯走到那扇打开的窗前,细细观察了一遍,不发一语又走了出去。周桥也发现那扇窗前虽有些刮痕,但都有些历史了,没有新增加的,死者应该不是从这里掉下去的。 张涯要求唐祖带他们到12楼,唐祖拒绝。只说12楼对应位置的房间是他们公司董事长姚利的办公室,未经允许,他没有权限进入。 “你们董事长是谁?麻烦你通知他过来一趟。”张涯语气平淡,脸上也很平静。 “警官,我也不知道董事长去了哪里。” 张涯用锐利的眼光盯了唐祖一眼,“他的手机号码是多少?” 唐祖这下没有说什么,配合地报了一串数字。 “张队,电话关机。”周桥在唐祖念完时就把电话拨了出去。 “贵司董事长开的是什么车?车牌号多少?” “董事长有几辆车,不知他昨天开的是哪一辆呢。”唐祖眼珠乱转,耸了一下肩。 “麻烦都一一写下来。”张涯递给唐祖一个本子。 唐祖只好接过,慢慢写了下来,交回给张涯。 “周桥,联系技术科的同事查一下姚利的通话记录。贺青,你联系交警那边查一下这几辆车昨天的行踪。”说完把本子递给贺青。 “是。”周贺两人异口同声。 张涯走到那扇紧闭的门前,用手推了推,纹丝不动。又用指甲刮了下门,研究了一下材质,再靠近门锁的位置,确认是高科技产品,一般人没辙。 他转身走到旁边的休息区给李建打了个电话,结束通话之后,又不知给谁拨了个电话,才打开休息室的门跟周桥等人说了句,“等开锁的人来了再继续,都进来找张椅子坐着等吧。”就淡定地走回了休息室,找了张椅子坐下来,闭上眼,似乎在假寐。 周桥等人也不愿傻站着,纷纷进去找了个位子坐着。 唐祖站在外面急得团团转,正想离开,张涯像是感应到了,张开眼,“唐经理,你也进来坐会吧。” 唐祖脸上虽不愿,但还是乖乖走进来,选了张角落的椅子坐下。 十几分钟后,“锁匠”—技术科的卢夏到了。卢夏今年三十多岁,在技术部呆了十几年了,精通各种机关和器械。 卢夏跟张涯打了声招呼,指指那扇关着的门,确认之后,走上前捣腾了两三分钟,门开了。 卢夏拍拍手,说了声,“张队,我回去了?” “好的,辛苦你走一趟了。” 然后卢夏就轻飘飘地离开了,正如她轻飘飘地来。 刑事科的同事进入姚利的办公室进行痕检取证。等他们示意可以进去之后,张涯等人鱼贯而入。 入眼就看到地上有被打翻的烟灰缸,正对着大门那一侧的窗口下方的墙壁上留下了几道划痕,铝制的窗框上有几道新鲜的划痕。很明显有人在这边发生过推搡甚至是打斗。 此时周桥和贺青的手机同时响起,提示收到信息。两人打开手机查看。 “张队,技术科的同事查到记录了。“ “张队,交警那边有回音了。“ 周桥和贺青的声音相继响起。 第30章 “周桥,你先说。” “好的,技术科的同事查到姚利昨晚最后一通电话在凌晨三点02份拨出,打给姚姣。之后就关机了。” 张涯点点头,转向贺青,“交警那边怎么说?” “道路监控显示,带有唐祖写下车牌号的车辆之中,昨天到今天有两辆发现出行记录。一辆是车牌号为Q10088的黑色宾利,于昨天晚上11点49分出现在宜居置业集团大楼入口的大道,第二天凌晨2点57分再次出现,最后驶入了江海路花园别墅。一辆是车牌号为Q20088的灰色保时捷,于凌晨4点05分从江海路花园别墅驶出,5点18分停在了清江机场停车场。” 张涯越听眉头越皱。 “张队,宜居置业集团的监控录像全部被清除了,是专业人士所为,完全无法恢复。”这时赵飞又带来一条坏消息。 张涯面沉如水,联系了情报科,请他们查询是否有姚利的出入境记录。得到的是令人憋闷的结果:姚利在今天早上7点飞往了M国。 “唐祖,警队需要临时征用贵司办公室进行办案,麻烦你们配合一下,让员工按我们的要求排队进来。” 唐祖照办。 警队的人很快将5楼和6楼充作临时办公室,让宜居置业的员工分批进入不同的办公室接受问询。 张涯讯问唐祖。 “认识这个人吗?”张涯把刑事科拍的死者照片推到唐祖面前。 唐祖拿起照片,“认识。他是我们公司的合作伙伴源茂建筑的老板章文龙。“ “他最近跟贵司有什么冲突吗?“ “有一些资金上的冲突,但我们已经在设法解决……” 周桥问询宜居置业的财务部经理郑才。 “郑才,认识照片上这个人吗?“ “认识,是源茂建筑的章总。“ “他最近跟贵司的什么人有过冲突吗?“ “警官,我们公司最近陷入非法集资案,许多合作商担心回不了款,都到这边来闹,想要尽快拿回钱,章总也是其中之一。章总承接了我们公司清林苑经济型住宅开发工程项目。刚开始还好,后来出了……咳,后来我们公司管理层变动,章总那边的工程款申请变得很难通过。章总无奈,只好自己先垫付。现在工程陷入烂尾危机,章总那边资金耗尽,多次来我们公司交涉。但公司高层不给他审批工程款,我们财务部这边也是没有办法的。后来章总就直接找我们董事长谈,不过还没听说有什么进展。” “你们姚董事长平时生活作风如何?” “老实说,姚董事长生活作风有些奢靡,我们财务部这边有许多他挪用公款的账单。” “好,麻烦你把相关文件准备一下交给我们。” 需要问询的人太多,警队的人忙了一个上午,中午随便叫了个外卖,吃完接着问,做笔录,一直忙到快下班时才对相关人员都做了笔录。 “先收队回警局。“张涯大手一挥,离开了人心惶惶的宜居置业,众人回局里继续加班。 风鸣分局刑侦科会议室。 “大家对今天的案子有什么想法?“张涯坐在长桌的最上方,面向几人道。 “宜居置业的不少人对死者章文龙的看法还挺好的。我主要是给工程部的人做笔录。据他们说,章文龙已经跟他们公司合作二十多年了。原先他们公司董事长是程拓,跟章文龙关系挺好。章文龙给他们做的工程完成质量非常高,非常注重施工安全,从来没有出过事,口碑很好。 十年前姚利空降他们公司,据说后台很硬,爬得非常快,不久就当了总经理。因经营理念和程拓不一样,两人之间时有冲突。八年前程拓突然出意外去世,姚利接手董事长一职。姚利上任之后,对公司的人事安排做了大变动,现在高层基本全是他的人。宜居置业内部一直有人怀疑程拓的死不是意外。“贺青道。 张涯点点头,“程拓这条线要好好查一查。“ “我从财务部了解到,自从姚利上台之后,公司的经营重心也变了,从主打经济型住宅楼,变成了打造高端别墅群。但由于近年来经济不景气,他们公司别墅群出现不少烂尾现象。加上姚利挪用公款供他个人挥霍,导致公司资金周转出问题,拖欠源茂建筑那边的巨额工程款,章文龙曾多次跟姚利交涉未果。“周桥接着贺青开口。 “赵飞,章文龙的家人那边有没有什么线索?”张涯看向赵飞。 “章文龙的妻子和儿子来了警局。“赵飞想起那对母子,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不过他的妻子在见到遗体之后,诱发了心脏病,现在还在医院没有醒,他的儿子也在那边照顾母亲。所以暂时还没问出什么。“ 众人听了,心中皆掠过一丝悲凉。做这一行久了,见的人间悲剧不少,但每一次还是会有所触动。人永远不知道下一刻需要面对什么,美好的生活也可能转瞬就会天崩地裂。 “刑事科的报告上显示章文龙身上的指纹和姚利办公室其他东西上采集到的指纹一致,现场痕迹表明章文龙是被人从12楼窗口推下楼导致死亡。姚利与章文龙明显有经济上的纠纷,因此姚利有重大嫌疑。只不过他现在逃到了M美,我国和M国之间还没有引渡条约,无法抓捕姚利,也就无法提起公诉,进行审判。只能先向局里申请,看看有没有办法通过国际合作将人带回来。“ 张涯眉皱得很紧,想着姚利与黄军行的关系,抓捕姚利一事怕是困难重重。 等讨论完毕,时针已经指向9点多。 “今天就先到这,这个案件怕会是个长征。大家都回去休息一下,接下来有得忙了。“张涯说完先出了会议室。 周桥并没有回家,而是去了档案室,把当年程拓案的资料调出来。 案卷记录程拓是不慎从正在建设中的清林苑经济型住宅施工现场不小心踩空,掉落下来当场身亡的。当年的尸检结论只有寥寥数字,一笔带过,并没有详细记录,非常不符合规范。 按照宜居置业工程部的人所说,章文龙公司承建清林苑项目。以他们公司对施工安全的重视,施工场所的安全防护应该做得非常好。况且程拓作为一个在建筑地产行业浸淫多年的人,应该也十分了解施工现场安全事项,不应发生踩空这种低级错误。程拓的死别有文章? 周桥正对着案卷资料想得入神,忽然被人拍了一下肩。 “张队,你不是回去了吗?“周桥抬眼看到是张涯。 “只是出去买了杯咖啡。“ 张涯自从因为烟抽得太凶导致肺部出了点问题之后,就改成了喝咖啡。周桥自加入刑警队之后,咖啡,茶之类的,喝得也是以前几倍的量。没办法,时不时熬夜工作,没有点东西辅助提神,还真的撑不下去。 张涯似乎对周桥出现在档案室没觉得意外,“在查程拓的案子?来,出去说吧,给你也带了咖啡。 “ 两人走出档案室,回到刑侦科办公室。 张涯递给周桥一杯还冒着烟的咖啡,“怎么样?有什么发现?“ 周桥接过咖啡,喝了半杯。 “我认为程拓的死不太可能是意外。章文龙的施工场地很注重安全措施,而程拓也是老江湖,不应该出现这种新手错误。而且程拓的尸检结果太过简洁,非常不合理。 张涯扫了一眼尸检结果,眼光在法医签名上停留了一瞬,“原来负责验尸的是他,怪不得。” “张队,你认识这个车彬?” “当年我进风鸣分局时,他就在局里当法医了。但他风评不太好,工作上不认真,跟领导关系倒是搞得很好。还听他抱怨过当法医又累又苦,赚得太少,不是人干的。后来他果然也没有干长久,黄军行离开风鸣分局之后,车彬就辞职了。据说开了个专门卖法检器械的公司,混得不错。” “有办法联系到这个车彬吗?“ “可以,我安排一下。不过他这个人很精明,注重明哲保身。就算知道些什么,也未必会说。” “总得试试才行,说不定就有奇迹了。”周桥并没有气馁。 “你说得对,周桥。”张涯突然觉得有个冲劲满满,还没有被磨掉朝气的后辈同行,前面的路或许会稍微好走一点。 “今晚别熬了,先回去吧。明天还得走访好几处。” “好的,张队。“周桥没打算留在局里,收拾了一下回去了。 等她回到家,徐宁远早已睡了。周桥轻手轻脚回房,洗漱一番,躺上床却半天也睡不着。从程拓案和章文龙案来看,那些人根本就视人命如草芥,程章两人也算不得无名小卒,是有头有脸的人,那群人竟然也能轻易下手。对方背后到底隐藏着多大的势力呢? 第31章 次日。 “赵飞,你和贺青再去一趟医院,看看章文龙的妻子是什么情况,找机会跟他儿子谈一谈。“ “周桥,你跟我一起出去。“张涯简单分配任务之后,各人马上行动起来。 清城市老字号酒店清悦。 “张队,这边!“ 张涯和周桥两人走进大厅,听到有人高声喊张涯。抬眼望去,一个穿着深蓝色polo衫,修闲西裤的中年男人正在向他们招手,准确地说是在向张涯招手。 两人走过去。 “车彬,好久不见。“ “是啊,张队,得有四五年了吧?不过你还是没有什么变化,依然那么精壮。不像我,身材完全走形了。请问这位是?“ “我同事周桥。周桥,这是车彬,精确技术检测仪器有限公司的老板。“ “周警官你好,看你长得这么斯文白净,完全看不出来是个警察呢,幸会幸会。“ “车老板,幸会。“ 车彬跟周桥接触过的法医实在没半点相像。他看上去四十多岁,脸挺白净的,两条淡而弯的眉毛下一双小眼睛很亮,透着一股生意人的精明。 “来来来,我已经订好包间。 “车彬带着两人走到包厢。 “张队,周警官,先来些吃的如何?清悦的虾饺,红枣糕和豉油王鸡脚很不错。你们有没有特别偏好的茶点?“ “没,你看着随便点就行。”张涯道。 周桥附和:“我也是,车老板请随意。”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车彬拿起铅笔在菜单上“唰唰唰”划了十几样茶点,服务员在点菜机上确认。很快另一个服务员把茶水端上来,没几分钟,茶点也陆续上齐。 “张队,我们上次见面还是五年前吧?时间过得真快,我儿子现在都上高中了。” “车亮现在怎么样了?” “挺好的。现在都长得比我高了,特别壮,一拳头打出去能把人吓破胆,估计现在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了。多亏了你当年伸出援手。就凭这一点,我车彬这辈子永远都欠张队你一份人情。” “那是我的工作,不用客气。”张涯轻描淡写。 “张队和车老板的儿子?”周桥好奇。 “张队是我儿子车亮的救命恩人。阿亮上初中时,长得又矮又瘦,成绩差,还不爱说话,整天独来独往的。有天在学校值日扫地时,不小心得罪了高年级的一个霸王,那兔崽子就纠集了几个同学,把阿亮带到学校外面的一个小巷子里狠揍。还好被查案路过的张队看到,出手救了他。阿亮送到医院时,肋骨都被打断了两根,还有中度脑振荡。我都不敢想,如果没有张队,会是什么后果。” 车彬眼光真诚,“来,张队,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谢你当年之恩。” 张涯和他碰杯,把茶一口喝了。 “阿亮出院后,张队来看望他,提了一句,让他练下武术,强身健体,强大起来才不会再那么容易受到欺负。那几个人虽被送进了少管所,但不代表没有新的霸王出现。你猜怎么着?以前我好说歹说让他哪怕是出去多跑跑步,被欺负也能逃得快些,但也死活呆在家里不肯动一动的阿亮,那次竟然同意了!张队还带着他练了一阵子,也算得上是阿亮的入门师傅了,是吧,张队?” “我算哪门子师傅!不过车傲很有天赋,是个好苗子。“ “没想到我们张队还收了个高徒,说得我都很想见识一下了。”周桥笑道。 “那小子在学校上课呢,不然我让他请假回来?见到张队,他一定很高兴,这孩子还常常提起你呢。” “别,孩子学习重要。“张涯拒绝。 三人又聊了一会,都吃得有八分饱了。 “张队,我知道你们工作有多忙,没什么事,你不可能会约我见面。你直接说吧,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我一定尽力。“车彬敛了笑意,认真地看着张涯。 张涯也不拐弯抹角,“是有件事想问下你。你还记不记得8年前的一个案子,一个叫程拓的房地产老板坠楼身亡,最后被定性为意外身亡。“ 车彬闻言脸色变了变,他抬眼看了张涯几次,沉吟许久,最后长长一叹,“我记得,当年的尸检是我做的。“ “程拓真的是在工地踩空而意外身亡吗?作为一个时常接触工地的业内人,不太应该出现这种失误。“周桥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车彬犹豫数秒。 “程拓是不是意外死亡我不确定。但是,当年我检测到他死前饮了一种兴奋剂,这种药会让人产生幻觉,有点类似梦游,但能跟旁边人正常对话,不易被察觉失常。“ “为什么尸检报告上没有显示这一点?“ 车彬脸上出现一种类似羞愧,又像是尴尬的表情,“当年我在法医一职上做得不顺,已经计划辞职下海。我正打算把报告拿给刑警队时,黄局出现在检验室,跟我说就按意外身亡来写,不必再加其他内容。我想着真辞职的话,警局就是我的生意对象,跟领导搞好关系很有必要,所以就按他所说的做了。“ 车彬顿了顿,才接着说:“我自己出来干了之后,一开始虽然靠着关系得了些单子,但后来发现,还是得靠产品过硬,服务态度好,才能走得长远。当年是我走了歪路。 其实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挺后悔。我做法医时,虽然专业能力不突出,但从来没有做过昧良心的事,惟独辞职前做下这一件。老实说,知道你们是因为这件事来找我,还挺开心,我终于有机会为当年犯的错做些弥补。张队,我家里留了一份文件,应该对你们有用处。麻烦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回去拿过来。“ “行。“ 车彬家就在附近,不过十分钟他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份文件。 “当年除了程拓体内检测到药物,现场还有一个矿泉水瓶,上面除了有程拓的指纹之外,还检测到了另一个人的指纹。只是这个指纹从来没有跟数据库里的进行过比对,也没有跟当年案件相关人的指纹比对过。我当年辞职时,偷偷藏下了这份文件带走,也是想着有朝一日也许可以派上用场。张队,希望你们一定要破了这个案件,如此我也不用再日夜受良心谴责了。“车彬扯了个苦笑,眼里有着愧疚。 张涯接过文件,他实在说不出谢谢两个字,只道了声,“好。“就拉开门走了出去。 周桥心里感慨万千,想了想,还是开口道:“车老板,你当年的确很混蛋。但这么多年我想你心里也不好过。希望这份文件能让我们抓到真凶。你……唉,还是要谢谢你的,再见了。“ “周警官,多谢你。这个案子黄局既然出手掩盖,背后势力必然不得了。你们千万小心,别出什么事。”车彬语气真诚,眼里有着担忧。 “我们会的,你也保重。”车彬拿出这份文件,未必能独善其身,说到底也是把自己放到了危险之地。周桥心里有些沉重,急走出去追上张涯。 “我们现在去医院那边看看。“张涯看周桥跟上来了,开口道。 “好的。“周桥坐上驾驶位,开往医院。 “赵飞,你们那边情况怎样?“张涯上车后给赵飞打了个电话。 “张队,我刚想打电话给你。章文龙的妻子醒了,不过我们还没有开始问她。我刚跟她儿子谈了一下,不过他坚持要等你过来再说。“ “好,我们大概20分钟后到达医院,病房号是多少?“ “7楼723号。“ “好。“ 两人很快抵达清城市人民医院。 723号是个单人病房,病床上躺着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非常瘦,手臂上的血管明显突出,看着非常虚弱。坐在床边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青年,高而健壮,说不上很帅,但五官端正,眼神坚定,是个给人温和可信之感的年轻人。赵飞站在离床不远的地方,正和床上的女人说话,贺青呆在病房外。 “张队,周桥,你们到啦!“看到两人到来,贺青打招呼。 张涯点点头,走进了病房。 “章夫人,您好。我是风鸣分局刑警支队队长张涯。您现在觉得怎么样?“ “张队长,谢谢你。我没事,请问抓到那个害我家老章的人了吗?”章夫人见到张涯有点激动,挣扎着想起身。 “您别动。案件还在调查中,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抓住真凶的。”张涯心知此事不易,但面对病弱的家属,他只能出言安慰。 “张队长,请你一定要好好查。老章是个好人,做了一辈子的好人,绝对不能就这么被害了。”章夫人满脸是泪,悲伤不已。 “妈,您先躺好。我们要给警察些时间,别急,您注意身体。”旁边的青年,章文龙之子,章承宇,边扶着章夫人躺好,边柔声安抚她。 章夫人似乎很听儿子的话,乖乖躺好了。 “赵警官,我想跟张队出去说会话,您能帮我看着我妈吗?“ “没问题。“赵飞点头。 “张队,请跟我来。“章承宇说完率先走了出去。 第32章 章承宇出了病房门并没有停,而是接着往外走,到了医院楼下一个空旷之处的凉亭才停下来。 “张队,我这两天查了一下你的信息,请允许我冒昧问一句,你是部队出身,转进警队之后,也破了不少案子,为何现在还只是个刑警支队队长呢?按理说,你这样的成绩,不应该只到现在这个位置。“ 张涯眉头一皱,看着章承宇,“为什么好奇这个?” “因为我想要确认,你是不是值得托付的那个人。”章承宇也看着张涯,单刀直入。 张涯静了片刻,才开口道:“我的确破过不少案件,但却不是个会看眼色的人,所以得罪了不少人,包括我们警局内部的领导。况且我心中有执念,职位高低不是那么在乎,能让我达成所愿就行。”张涯也没有拐弯抹角。 “可以问一下你为什么与领导起冲突吗?” “三观不合。”张涯不愿细说。 章承宇细细地观察着张涯的表情变化,最后下定决心般道:“好,希望我没有信错人。” 张涯挑眉看了一眼章承宇。 “张队,我爸出事前一天给我打过一通电话,说他发现了一些痕迹,证明程叔,就是程拓,当年不是意外过世,而是被人害死的。 这么多年来,我爸对程叔的死一直不能释怀。不只是因为程叔是在他的工地上出事的,还因为程叔走的实在太蹊跷。当年他到工地时,我爸刚好出去见供应商,是我爸手下的一个工头曾正陪同程叔的。程叔出事没多久,曾正就离开了我爸的公司,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爸在程叔出事之后,发现曾正离开前,曾频繁和姚利他们见面,似乎关系很亲密。我爸开始怀疑这些人跟程叔的死脱不了关系,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当时警方结案结得非常急,直接拒绝了他要求复查的申请。 直到前几天,我爸到平东市出差时,竟然遇上了曾正。也不知道曾正跟他说了什么,回来之后,我爸就嚷着要去找姚利算账。我当时还在望京市做一个项目,就跟他说等我回来再从长计议,他在电话里答应我了。谁知道等我回来,他已经……” 章承宇眼眶泛红,手微微发抖。他一把攥住凉亭的扶栏,“张队,我爸和程叔的死,背后牵扯的势力一定很复杂。我绝对不允许我爸的事跟程叔当年一样被轻易掩盖。老实说,我对于警方并不信任。现在我选择相信你,希望你能尽全力追查真凶。如果有什么是我能做的,我一定不推辞。我不怕死,但我怕不能为我爸报仇。“章承宇眼里满是血丝。 张涯走过去,紧紧握住章承宇的手,“谢谢你愿意相信我。我们一定会全力以赴。“ 张涯又问了章承宇一些细节,两人才道别。 等章承宇上去把赵飞换下来,张涯一行人回了警局。 张涯正坐在椅子上梳理获得的线索,突然收到李建的电话,让他去他的办公室一趟。 “李局,找我什么事?“张涯边推开门走进去边问。 李建表情很严肃,看了一眼张涯,眼里有些无力,“张涯,市局驳回了要求跨国合作抓捕姚利的申请。“ “理由?“张涯早有心理准备这事不会顺利,倒没有过于意外。 “听说是省里拦了下来,说需要的人力物力太大,警局资源有限,需要投放到更为需要的地方。” “是不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目前恐怕是。“ 张涯点点头,起身离开。 在张涯的手抓住门把时,李建开口,“张涯,你,“他叹了一口气,”有些事我们是真的无能为力。我希望你不要冲动。“ “别担心,我早过了容易冲动的时候。“ 周桥在警局的天台找到张涯。他背对着天台门,站在栏杆旁,看着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夕照正浓,给他染上了一层霞光,背影显得有点萧索。 周桥走到张涯身边,“张队,我把从车彬那里带回来的指纹跟数据库里的进行比对,找到了匹配的,是个名叫曾正的人。我联系了宜居置业的人,确认了曾正以前在他们公司工作过。你看……” 周桥还没有说完,张涯打断了她。他转过身来,眼睛很亮,语气轻快,“周桥,你准备一下,跟我去一趟平东市。”说完轻拍了一下周桥的肩膀,转身大步走下楼。 “张队,我还没有说完呢。你等等,平东市?为什么要去那里?”周桥边说边赶紧跟上去。 “去找曾正聊聊。” 说是要去平东市,但也不是说走就能走,还得等局里批下来。还好这次没费什么周折,两人在下班前获得批准,订了明天早上9点的飞机飞往平东市。 周桥今天回到家里不算很晚。徐宁远还没有睡,在客厅里等她。见到周桥进来,他招手,“周桥,你过来。前天你跟我提了那几家公司之后,我特意去查了一下。你知道吗?原来这些公司之间都是有关联的。“ “是吗?你都查到了什么?“周桥急步走到徐宁远身旁坐下。 “你看这里,还有这里,“徐宁远指着几份文件给她看,”这个宜居置业的法人姚利,跟大方文化传播的法人姚姣是姐弟。而这些文件显示,姚姣是这60多家公司的实际控制人。这些公司都有个共同特征,都主打高回报的项目来吸引投资,其中有不少还是很好的洗钱工具。 你看,像大方文化传播投资拍的这几部电影,每部投资高达十几亿,出来的片子烂得不行,两个主演的片酬全都过亿,再怎么好的演技,也不应该值这么多钱。这实在太像是洗钱了。 另外,我还查到清澜股份给这60多家公司里的十几家都投了大笔资金。尤其是大方文化传播和酷行游戏,清澜股份分别占比25%和35%。据说酷行游戏正在筹备上市,我查了一下发现他们的产品也没有做得很好,但找的第三方机构都给他们背书了,数据特别好看。互联网经济泡沫很多,像他们这种情况,不像是要发展壮大。倒是上市收割股民,大赚一笔之后就跑的可能性更大。“ “查到这些信息不容易吧?徐宁远,你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周桥赞赏地看着徐宁远,笑得很温柔。 “没花什么时间,我本来就在处理宜居置业的非法集资案,就只是顺便查了一下。能帮到你我很开心。“徐宁远被周桥看得小脸有点泛红。 周桥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并非像他说得那么容易。 “你不是学法律的吗?怎么对投资和股市之类的这么了解?” “我妈妈,”提起妈妈,徐宁远眼神还是控制不住地黯淡了下去,他深呼吸了几次压下情绪,“她很懂这些,从小就有意向我灌输相关知识。我从高一就开始接触投资和股市。” 周桥伸开手抱了一下眼前这个如美玉般的大男孩。徐宁远在提起妈妈时流露的脆弱很让人心疼,她拍拍徐宁远的后背:“徐宁远,我请你吃宵夜吧!“ “好啊,我们去哪里吃呢?“徐宁远低头,偷偷亲吻了一下周桥的发顶。 “一家好吃到不行的店!“ “好啊。我换件衣服,很快的。“徐宁远说完几大步跨回房间,几分钟后走了出来。他换了身休闲服,看得出质地不错,穿在他身上十分亮眼。 平南警官学院。 周桥带徐宁远来了她读大学时常常光顾的一家宵夜档。这家店就在她们学校后门的一条街上,很受学生欢迎。 周桥自毕业后,还是第一次回来这里。跟许睿在一起之后,都是由他来安排约会地点,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带他来这里,总觉得许睿和这里格格不入。换成徐宁远之后,不知为什么,她很自然地就把他带了过来,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难道是因为徐宁远还是个大学生的缘故?周桥暗忖。 ”张叔,还记得我不?“周桥带徐宁远选了张空桌坐下,向老板张叔招手。 “小周?好多年没见你来,我还以为你毕业之后离开清城了呢!“老板看着60多岁,中等身材,背微微有点弯,笑起来有点像弥勒佛,看着很和善。周桥一招手,他就走了过来。 “是我,张叔。好久不见,你这里生意还是那么好。怎么不见张婶?“ “我儿媳上个月生啦,她在家照顾孙子呢。“张叔笑得脸上满是褶子。 “恭喜恭喜,张林哥都结婚生子啦,时间还真是过得很快。“周桥感叹。 “是啊,你呢?有没有结婚啦?这位帅小伙长得真好,他是你老公吧?你们俩感情很好哦,出门都穿情侣装呢!“张叔看了一眼徐宁远,笑哈哈地问。 第33章 周桥大囧,连连摆手,“张叔,他不是,你可千万别乱说。”周桥这才察觉徐宁远换上的衣服跟她的是同一色系,乍一看还真有点像情侣装。 “还不是啊?小伙子,那你可得加把劲啰,小周很好的!”张叔转向徐宁远,殷殷提醒。 徐宁远看着周桥困窘的样子,觉得十分有趣,“我会努力的,张叔。我是徐宁远,很高兴认识你。” “小伙子,我看好你哦!”张叔说完又转向周桥,“小周,你也得紧张些,你没看到那边好几桌的小姑娘都在偷偷看小徐吗?小心被人抢走哦!” 周桥哭笑不得,她以前跟同学过来吃宵夜时,曾经帮张叔赶跑过喝醉闹事的小混混,从此和张叔一家就熟悉了。每次过来,张叔一家都特别热情。她也不好细说,只好胡乱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今天的羊肉串特别新鲜,你们等着,我去给你们弄些好的来。”张叔说完就乐呵呵地去张罗食物了。 “周桥,我要是能跟你一起上大学就好了。”徐宁远感慨。 “那你得是神童,连跳九级才行哦。”周桥眨眨眼,对徐宁远调皮一笑。 “是啊,可惜当年我还没有开窍,错失良机了。心好痛!”徐宁远作西施捧心状,故意逗周桥。 “别想那些没用的啦。跟我一起上大学是不可能了,跟我一起吃我大学时最爱的羊肉串倒是马上就能实现!”周桥看到张叔捧着十多串羊肉串,几只鸡翅,数串韭菜,一碟烤茄子走过来。 “来来来,这些都是以前小周最喜欢吃的菜。你们放开了吃,不够再叫张叔哈。” “谢谢张叔,你先忙,不用管我们。”周桥接过,让张叔去招呼其他客人。 周桥选了一串羊肉递给徐宁远,“尝尝看,保证你下次还想过来!” 羊肉串烤得刚刚好,还在滋滋地冒着油,肉香扑面而来,十分诱人。 徐宁远不接,直口就着周桥的手咬了一块,才伸手把肉串接了过来,细嚼慢咽,像是品尝人间美味。 “真的太好吃了,周桥,你怎么不早点带我到这里来?”徐宁远把每样东西都尝了一遍,才开口说话。 周桥笑笑,“现在也不迟啊!“ “也是,以后我们常来,好不好?” “行啊,有空的话。”周桥爽快答道,想了想,又加上一句,“还可以叫上飞姐贺青他们,人多热闹些。” 听她说常来徐宁远正高兴,冷不丁被她后面的话泼了一盆冷水:什么时候在她心里,才能只有他们俩,而没有其他多余的人呢? 周桥没发现他的情绪变化,接着说了些当年上大学跟同学们一起吃宵夜的趣事。徐宁远兴致寥寥,只是偶尔应她一声。周桥慢半拍地察觉到徐宁远似乎兴致不高。 “你看我,光顾着讲些陈年旧事,你估计觉得很乏味吧!”周桥讪笑,也不怎么说了,只专心享受美味。 徐宁远看她根本不知道他在纠结什么,心里更闷了。 结账时,张叔死活不肯收钱。周桥追着他到了店里面,反而被他塞了一盒状元饼,说是他孙子办满月酒备的,提前给周桥一盒,让她到时有空的话,过来吃个饭。 周桥知道最近都会很忙,不一定抽得出时间,只好把饼收下,塞给张叔五百块,说是给他孙子的满月礼,不收下的话,她就要翻脸了,张叔这才肯收下。 周桥刚走出店,就看到徐宁远被三个女生围着。女生们正在问徐宁远要微信,徐宁远冷着脸拒绝。女生们还在纠缠,周桥也没打算走过去,只站在那里跟张叔道别。徐宁远看到周桥没有过来,心里一堵,故意大声说:“我女朋友出来啦!”说完也不理女生们的反应,大步走过去牵起周桥的手,跟走出来的张叔说了句:“张叔,多谢您今天的款待。我们先走啦!“然后转头看着周桥,俯下身靠近她,特意在她耳边慢慢说道: “女朋友,我们回家吧!“ 周桥想挣开手,徐宁远却不容拒绝地牵着她走到停车的地方,打开车门,把她按到副驾驶位坐好,给她系上安全带,然后捧起她的脸,不容拒绝地亲了上去,顺着心意把她的红唇□□了一番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她,看着她带了潮红的脸,心里十分满意。 “周桥,答应我一个要求可以吗?以后再出现我被其他人要微信的时候,过来抓住我的手,宣告我是你的,好不好?” 周桥因刚才的激吻,还有点缓不过来。她想了想,答应了徐宁远的要求。 “我也有一个要求,徐宁远,以后不要随便诱惑我,我还没有想好,忍耐得很辛苦。好不好?” “为什么要忍耐?”徐宁远蹙眉。 “因为你太美好了。” 徐宁远还是不明白,但他看周桥不欲多说,怕逼急了她,只好先不问。 “周桥,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去练拳了,不如明天晚上我约个场地好不好?”徐宁远声音轻快。 “明天估计不行,我得出差,不一定能赶回来。” “又出差?去哪里?和谁一起?“ “去平东市,和张队一起。“周桥言简意赅。 “好吧,等你回来我们再去。“徐宁远有点沮丧。 两人回到家已经是凌晨1点,周桥一大早还要赶飞机,只想早些休息。随便卷了几件衣服,就当是收拾好行李了。徐宁远看不过眼,让她先去洗漱,他来给她收拾。周桥也不扭捏,直接去了浴室。等她出来,徐宁远已经把她的小行李包收拾得妥妥贴贴。 果然是养了个田螺少年啊,周桥再次感慨。 徐宁远看她出来,也不再打扰她,跟她说了晚安,就起身回房了。 次日,平东市国际机场出口。 平东是东部最大的城市,全国重要交通枢纽。张涯和周桥根据章承宇给的地址到了曾正住的地方:城中村里一栋八层小楼中二楼一个小单间。 “曾正这些年混得这么差?“周桥疑惑。 “查到的信息显示,曾正离开清城之后,先是做了包工头,但不久工程出了问题,工地还出了事故,后来就不再从事建筑行业,转而做中药材批发。但炒药材亏了很多钱,把钱全赔光了,还欠了供应商不少钱。又因为生产冒牌药材,被品牌商起诉,现在正到处躲避债主和警方。这次要不是章承宇给的消息,估计我们还需要费许多周章才找得到他的老窝。“ “有人在吗?“张涯敲了几下门,没有人回应,他干脆扯开嗓子大喊。等了几秒,还是毫无动静。 周桥眼睛贴在小单间的窗户上往里看,隐约看到床上躺着个人。 “张队,曾正似乎在里面睡着了。“ 张涯沉吟了数秒,开始抬腿用力踹门,铁门被踢得发出“哐哐“巨响,只要不是失聪的人,都一定会被震醒。 果然里面没多久就传出骂骂咧咧的声音:”哪个孙子这么缺德?看我不收搭你!“接着门被从里面“哐当”一声拉开,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男子出现在门口,斜挑着眼怒目瞪着外面站着的张涯和周桥,”你们谁啊?找打啊?“ 张涯拿出警官证,“我是清城风鸣分局刑警张涯,这是我同事周桥。曾正,我们想和你聊一聊。“ 出乎意料的是,曾正听到张涯的自我介绍之后,并没有什么惊慌的表情,反而像是有种尘埃落定的放松。 “是章文龙告诉你们我在这里的吧?“ “不是,章文龙死了,他儿子章承宇给了我们地址。“张涯答道。 “死了?不过他扛上那群人,这样的结局也不算太意外。“曾正叹息。 “我大概知道你们想问什么。不过我好多天没有好好吃饭了,你们能先请我吃顿好的吗?“ “可以。“ “张警官是个爽快人。走吧,去平东市最好的馆子!“曾正也不顾自己形象有碍市容,直接把出租屋的铁门拉上,也不上锁,带着张周两人走出去。 平东市东湖酒家。 “花雕鸡果然还是东湖酒家做的最正宗啊!“曾正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打了个饱嗝,眯缝着小眼睛,十分满足。 “张警官,你们应该是想问当年程拓的事吧?” 张涯点头。 “这么多年了,我总算明白人还是不能做亏心事的。自从当年那件事之后,我的人生就被毁得一塌糊涂。我原以为那件事是我人生的新起点,没想到是我人生的巨坑。这么些年,我过得就不是人的日子。老婆跟人跑了,也没个一儿半女的,我也躲得累了,索性跟你们坦白,也好赎个罪,给这一切划下个句号吧。“ 第34章 “当年程拓挡了姚利的路,姚利计划除掉他,派人找到我,说程拓三天后会到工地勘察,要我找机会把掺了料的饮料让他喝下,并把他往高楼层带。我不配合的话,就把我踢出工地,配合的话,从此就平步青云。还保证说警方那边他们已打点好,不会有任何问题。我权衡利弊之后,同意了他们的提议。程拓喝了那瓶饮料之后,变得十分兴奋,特别喜欢挨着楼边走,没过多久就失足掉下去了。 之后也如姚利所说,警方迅速定性为意外身亡,并没有展开调查。我也得到了许诺的好处。只不过之后我发现跟他们不是一路人,又担心东窗事发脱不了身。找他们拿了一笔钱之后,离开了清城。至于后面的事,不说也罢。 现在我也没什么念想,之后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也无所谓了。这人生太他妈的没有意思了!张警官,我只有一个要求,我要回清城服刑,不想客死异乡。“说完曾正也不再言语,只抬眼看着窗外的远山发愣,似乎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趣了。 张涯应下。 两人当天下午带着曾正回到清城。 曾正接受审讯,如实交代了当年的一切。警方根据他提供的信息,重新申请跨国逮捕姚利。 次日发生了一件大事。 宜居置业和警局门外都聚集了上百人,拉着横幅,要求彻查宜居置业非法集资一案,以及谋害程拓和章文龙的罪行,拒绝官商勾结,还大家一个公道。群情汹涌,现场还来了不少媒体跟进采访。 警局大多数人都被派出去维持秩序。围坐的人群很配合,警方要求呆哪里就呆哪里,只是不肯离开,似乎背后有高人指点。警方也不能动用暴力手段,只好圈出一块地,让他们围坐在里面。 “张队,你怎么看?”周桥站在警局门口,看着前面围坐的人群。 “说不定是好事。”张涯扔下一句话,走回办公室。 “也对。”周桥反应过来,也不再关注人群,回了办公室整理案件资料。 汉成律师事务所。 “姚总,您怎么亲自来了?”方海平快步走到门口,跟站在门口的一个挎着爱马仕包,打扮得相当艳丽的女人打招呼。 “方律师,我再不来,怕是要出大事了啊!”姚姣挑眉看了一眼方海平,有些气急。 “姚总,您别急,我们已经在全力解决贵司的事了,相信很快就能摆平这个案件。”方海平是个老狐狸,即便知道这次的非法集资案很棘手,嘴上还是不漏一丝端倪。 “真的?”姚姣半信半疑。 “我们很有把握。姚总,到我办公室喝杯茶,我给您详细说说。” 姚姣坐下来,接过方海平递过的茶,抿两口放了下来。 “方律师,现在事情闹得这么大,再不加快结案,恐怕会很难收拾。贵司还没有想出妥善的应对策略吗?“ “姚总,我们的计划是这样的……” 姚姣捺着性子听方海平讲完。只是他讲的都是一般的应对手段,见效慢,并且不一定有效。她脸上开始显出不认同的表情。 方海平内心焦灼,姚姣是他的大客户,万万不能得罪。他按了一下内线,“小徐,把整理好的案件资料拿到我办公室来。” “好。“ 很快徐宁远抱着一沓文件走进来。 “方律师,这是你要的资料。“ 方海平接过。 姚姣看到徐宁远眼睛一亮,把他从上至下肆意打量了一番。 徐宁远被她看得十分不愉,捺着性子,跟方海平说了声“我先出去了”就走了出去。 “方律师,这个男孩是谁?“徐宁远刚走出去,姚姣马上开口。 “他是我们新招的实习生,清城A大的学生。有什么问题吗?“方海平不知姚姣为什么突然对徐宁远感兴趣,面带疑惑地看着她。 “没有,不过我们的问题有解了。“姚姣眼珠子转得飞快,开始跟方海平说出她的计划。 三天后。 “张队,跨国逮捕姚利的事情有进展吗?”周桥翻看着桌上堆积的案宗,想着还没有明显进展的几个案子,问张涯。 张涯对着电脑屏幕,眉头皱得很紧,“还没有。” “该不会又被上头压下来了吧?“贺青愁眉苦脸,声音闷闷地插了一句。 张涯没有回答,只重重叹了口气,双手叠在脑后,背靠在办公椅上,闭了闭眼。 看样子是很不顺利了,周桥心里一紧。 接近下班时,周桥接到张韵的电话,约她晚上一起吃饭。周桥想着两人也好久没有见面,遂同意下来。打电话告之徐宁远时,徐宁远说刚好他晚上要加班,不回去吃晚饭了。 “小桥,你终于有时间和我一起吃饭,我好想你啊!“周桥刚走进盛宴的包厢,早已在里面等候的张韵就扑了上来,狠狠抱了一下她才放开。 “不好意思啊,小韵,下班时有点事耽搁了。“ “没事,我还不知道你那工作嘛!来来,看看喜欢吃什么?“两人坐下之后,张韵把菜单推到周桥面前。 周桥浏览菜单,点了阿根廷盐焗虾和翡翠豆腐。 “我要这两个就行了,剩下的你做主哈。” “好咧!”张韵接过菜单,指了几道菜,服务员一一确认之后就出去了。 “小桥,我看你都瘦了,最近是不是很辛苦啊?”张韵看着周桥又清减了的身体,担忧地问道。 “最近案子比较棘手,不过也只是看着瘦,我精气神都好着呢。”周桥笑着安抚张韵。 “呆会要多吃点,我特意给你点了补身的汤。”张韵强调。 “好,多谢小韵啦!” 两人好久不见,边吃边聊,似有说不完的话。到后面吃甜点时,张韵突然说:“小桥,你最近听说过许睿的消息吗?” “没有,怎么啦?”周桥心里已经把自己跟许睿的事划下了句号,不再关注他的消息。 张韵小心观察周桥的神色,见她脸色没有什么变化,才放心开口:“他要结婚啦,日期就定在下个月18号。跟韩意的姐姐。” “这样啊,也好。他是个可靠的男人,希望韩意的姐姐是能带给他幸福的那个人。”周桥由衷地希望着。 “看你这样,我终于相信你已经放下许睿了。也好,你们虽说长跑了许多年,但不合适的话,还是分开为好。” “确实是。” “小桥,你晚上还要不要忙?不用的话,我们续摊,去逛街好不好?” “好啊,我今天就舍命陪君子啦!走吧!” 两人结完账走出盛宴,张韵眼尖看到左侧一间包厢里,徐宁远坐在里面,和几个人在吃饭。 “小桥,你看,徐美人也在诶!“ 周桥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哦,他说今天晚上要加班,估计是跟当事人一起吃饭。“ “唉,徐美人真是什么时候都是这么赏心悦目啊。小桥,我好羡慕你,每天都可以跟绝世大帅哥一起。“ “你老这么口无遮拦的,真不怕你家韩意听了吃醋?“周桥调侃。 “他敢!“张韵佯怒。 周桥失笑,她这个好友是个有福气的人,遇上了韩意这样适合她的人,真让人开心。 两人到清江城逛了大半圈。张韵一开始还兴致勃勃,试了不少衣服。还硬要周桥也一起试。只是逛久了,两人都发现各家的衣服同质化严重,看来看去也没有特别合心意的。张韵像泄了气的皮球,选了一家饮品店,不愿意再逛了。周桥本来就不爱逛街,这下如蒙大赦,从善如流,赶紧点了两人爱喝的野果汁,坐下来好好解放双腿。 两人在饮品店呆了半小时,满血复活。 “小桥,我们去顶楼看夜景吧!“张韵提议。清江城是全市最高的建筑,在顶楼看夜景十分流行。 “好啊!“ 两人来到电梯旁,周桥正数着电梯数字,瞥见旁边走来三个人,其中两名高大的黑色西装男子中间夹着一名男子。中间那名男子被一件西装外套严实包裹着,上半身到脸部都看不清。 电梯很快到了,周桥和张韵率先走进去,那两名男子也架着那个男子走进来。电梯里只有他们五个人,都不出声,一时气氛有点凝滞。周桥注意到被夹在中间的那名男子似乎是神志不清的状态,她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三人,心里有些疑惑。 正思量间,中间那名男子突然挣扎了一下,发出“嗯啊“一声,声音非常嘶哑。两边的男子赶紧把他夹得更紧,不让他再动。似乎是注意到了周桥打量的目光,其中一名男子侧身挡住了周桥的目光。 电梯门“叮咚“一响,两名男子架着中间的男子走了出去。 周桥注意到他们走出的楼层是清城著名的皇庭酒店。电梯门很快又合上。周桥看着电梯上升的数字,突然出手按了上一层的数字,“小韵,你先上去。我觉得刚刚的情况不太对劲,我要下去确认一下,呆会再上来跟你会合。”电梯门一开,周桥大步走了出去。 周桥很快下到了皇庭酒店所在的楼层。一出电梯门,她马上扫视两边的走道,凭直觉选了右边的走道一路往前疾走。还好她的直觉不错,走了近百米,经过一个转角时,终于看到了那三人。 那两名黑衣男子也发现了跟上来的周桥,猛地加快脚步往前走。 “麻烦停一下!”周桥一边快步追上去,一边大声喊道。 两名黑衣男子不仅不停,反而走得更快。 第35章 见两名男子不配合,周桥眼中锐意显现,放开身手,片刻间追上他们,出手拦下三人。 “先生,我怀疑中间这名男子并非两位的朋友,是否可以让我问你朋友几句?”周桥沉声说道。 “他就是我们的朋友,你是什么人?少在这里多管闲事!”左边的黑衣男子斥责周桥。 周桥也不跟他多费口舌,直接拿出警官证,“这件事我管定了!” 没想到两名男子看到她的警官证也不为所动,仍然不让周桥碰中间那名男子。 周桥眼中厉色乍现,突发制人,抬腿踹向右侧西装男抓着中间男子的手,旋即收腿再发力踹向左边西装男的手腕,趁两男吃痛放手的瞬间,欺身上前接住中间那名男子向下掉落的身体,快速出手揭开蒙在他身上的西装外套。 周桥低头去看男子的脸。 “徐宁远!“ 这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终于惊动酒店的管理人员,呼啦啦围了过来。两名男子见周桥认识徐宁远,知道大势已去,在人群围拢过来前迅速离开。周桥意欲起身去追,看了一眼怀里徐宁远的状况,不得不停下脚步。 徐宁远的状况非常差,满脸潮红,不断发出粗喘声,甚至开始在周桥身上蹭动。 周桥曾跟扫黄队的同事一起出过警,十分清楚徐宁远百分之九十被人下了药,得马上送去医院。她拿出警官证出示身份,也不管酒店管理人员的反应,拔打120说明情况,扶着徐宁远往电梯的方向走。一个酒店小哥看她一个人扶着徐宁远有些吃力,跑上来帮忙,周桥向他点头致谢,接受了他的帮忙。 徐宁远却并不配合,扭着身体要挣开两人,嘴里怒喊着:“走开,别碰我!“ 周桥见状赶紧出声:“徐宁远,我是周桥。不要害怕,你现在安全了。“ “周桥?真的是你吗?“徐宁远伸出手捧住周桥的脸,睁大眼睛努力看清:”真的是你!周桥,我好难受!“说完用力抱住周桥:”周桥,你帮帮我,我好难受!“还好他还有两分清醒,知道现在是公众场合,只拼命克制自己。只是药劲实在太强,他脑袋里闪过各种疯狂的念头,为了不出丑,他横下心来,“周桥,你打昏我吧!” 周桥察觉到徐宁远身体在发抖,眼色近乎癫狂。她大概清楚那些药物的效果,当机立断,一个手刀,徐宁远软软倒在她怀里,她顾不上心疼,和那个酒店小哥合力快速把徐宁远带到一楼。还好救护车到得很快,周桥坐上救护车,旁边的医护人员开始给徐宁远做简单的检查。 清城市人民医院。 徐宁远被注射了镇静剂,躺在病床上陷入沉睡。周桥和张韵站在一旁。 周桥上了救护车之后,先给张涯打电话,告之这边的状况,让他帮忙追查。然后给张韵打电话简略告之情况。张韵得知之后也赶到了医院。 “怎么回事?”张韵轻声问周桥。 “暂时还不能确定,等张队那边的消息。或者等徐宁远清醒了再问问。”周桥眉头皱得很紧。 “阿韵,很晚了,你先回去吧。我在这边看着就行。” “你一个人行吗?”张韵有点担心。 “当然没有问题。回去吧,反正这里也只能留一个人陪床。” “好吧,我先回去了,明天早上给你们带早饭。” “好的,多谢阿韵啦!” “你自己注意些,能休息就休息一下哈。“张韵说完离开了。 周桥拉了张椅子坐近徐宁远。可能是打了镇静剂的关系,他睡得很沉。只是脸色有点苍白,不像平日般健康红润。想起医生说的话,周桥心里刚压下去的火又冒了起来。 该死的败类! 徐宁远睁开眼睛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七点多。他转头看到在折叠床上睡着了的周桥,脑海里回想起来陷入昏迷前的记忆。最后的记忆是她把他打昏了,心里安稳不少,自己应该没有当众做出什么丑事。 似是感觉到了徐宁远的视线,周桥很快睁开眼睛,对上了徐宁远温柔凝视的目光。 “你醒啦?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周桥柔声问。 徐宁远摇摇头,“我很好。昨晚辛苦你了,周桥。” “没事。对了,我没有你家里人的联系方式,所以还没有通知他们。要不,你现在给他们打个电话?” “不用了,反正也没什么大事,就不要惊动他们了。” “那好吧。“ “徐美人,你醒啦?”张韵拎着大包小包,边走进来边说。 “小桥,我带了洗漱用品,你们先洗漱一下,再过来吃早餐。”说完把一袋洗漱用品递给周桥,又把带来的早餐摆放到桌上。 等两人洗漱好出来,就看到摆放在桌上色香味俱全的营养早餐。 “趁热吃吧。我一大早起来准备的,要一点不剩地吃完哦。” “好的,多谢阿韵啦。” “谢谢韵姐。” 周桥吃得差不多时,接到张队的电话。 “周桥,徐宁远醒了吗?他没什么事吧?” “张队,他醒了,应该没什么事。” “行,我现在赶往医院,有些事要跟小徐确认一下。” “好的。“ 8点医生过来查房,确认徐宁远一切正常,只是还有点虚,需要好好休息几天。 张涯不久就到了。 “小徐,你没什么事吧?”张涯问靠坐着的徐宁远。 “我很好,张队。” “你能跟我们说说昨晚的事情吗?” “可以。” 昨天下班前,方海平突然跟徐宁远说晚上要带他去参加一个饭局,要跟非法集资案的当事人见面商讨一下接下来的计划。徐宁远不疑有他,下班后直接跟着方海平去了盛宴吃饭。只是饭局上也没见他们怎么谈案件的事,只是东拉西扯地说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徐宁远兴致缺缺,只是作为实习生,不好过于个性,只默默陪着。后来不知怎么就睡着了,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酒店的床上,脉搏跳得很快,神志也不是十分清醒。徐宁远意识到不对劲,正打算离开房间,房门就被从外面打开,一个穿着时髦,大概50多岁的女人走了进来,并把门反锁了。 徐宁远这下更确定有问题了,只是不知为何,他行动没有平时敏捷,走几步路就头昏眼花。他摸了一下裤兜,想拿出手机打电话,结果翻遍了身上都没有找到手机。他开始慌了,使尽全力掐大腿命令自己保持清醒,加快脚步向门口走去。 那个女人看到徐宁远的脸,眼光大亮,走过来拦住他,把他往床上推。 徐宁远心里涌起巨大的厌恶感,拼尽全力把那个女人甩开,跑到门口打开门冲了出去。他勉力辨认方向,向电梯所在之处快步走去。还好电梯刚好在这层停了,他踉跄着走进去,按下了数字1。只可惜他没有看到在电梯门合上之后,旁边冲过来两名黑衣男子,坐上了旁边的电梯,也按下了一楼的键。 徐宁远走出一楼,正打算向门口的保安求助,就被赶到的两名黑衣男子挟持住,在没有人注意到的时候一个手刀把他打昏了,其中一名男子还把身上的西装外套披在徐宁身上,才架着他又往电梯的方向走。 后面就刚好被周桥遇上了,她把经过详细讲了一遍,包括医生诊断出徐宁远被注射了大量兴奋剂和迷幻剂的事。提起这个周桥还是压不住脾气,医生说如果不是送医及时,后果不堪设想。医生表示还从没有见过像徐宁远意志这么坚定的年轻人,被注射了大量药剂还能坚持这么久没有出事。 徐宁远见周桥生气得发抖的样子,伸手过去抓住她的手,安抚地看着她。 周桥深呼吸几下控制情绪,挤出一个微笑,向徐宁远示意她没事。 “小徐,你看看那个女人是不是这个人?”张涯递给徐宁远一张监控截图。 “是她。”徐宁远十分肯定。 张涯听后,脸色有点沉重。 周桥心头一紧,“张队,这个人很棘手吗?” “她是清城市人民法院的法官李文华,是平南省副省长女儿。” 在前面几个案件受过的挫折让周桥不再天真,她清楚地知道这几个头衔对于他们办案来讲意味着什么。她沉默下来,脸上晦暗莫名。 徐宁远看她这样,再次用力握紧了她的手。周桥抬头看他,见他颇为淡定,忽然想起眼前人的身份,对啊,徐宁远的身份是完全不必忌惮那些人的啊!只怪眼前这人平时在她面前太低调,她一时竟想不起来他的背景说出来也是会吓到人的啊。 徐宁远见她明白过来,向她一笑,“本来我还不打算跟家里人说的。现在对方来头不小,我也只能跟我爸打声招呼了。” 周桥情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现在她觉得前面的路开始清晰,徐宁远这个引子,说不定就是巨大的转折点,是冲破凝滞不前的案件的激流。 第36章 平南省省政府办公室。 “徐省长,这是上半年全省GDP数据总结。”□□达的秘书王礼将整理好的文件放到他的办公桌上,简单向他说明情况。 “行,辛苦你了,小王。我稍后再看,你先出去忙吧。”□□达虽已近五十岁,但看着还很年轻,双目炯炯有神。虽然工作非常繁忙,但他总是保持着一副精力旺盛的样子。 “经济增速还行,但民营企业萎缩了不少,居民恩格尔系数也过高。看来平南省的贫富差距问题还是非常严重。”□□达看着还算亮眼的经济数据,脸上却并没有愉悦的表情。 平南省是经济大省,但也是个贫富差距非常悬殊的省份。以前的政策过于偏重经济发展,忽略了政治和文化方面的建设,人民生活总体上幸福感并不强。 □□达上马之后,虽然有意平衡三方均衡发展,奈何积锢过深,加上还有其他派别的势力在政见上存在较大分歧,依然固我,拒不配合,甚至私底下反其道而行之,□□达这方的令行之后,执行起来的效果却并未达到预期效果。 □□达正想着如何解决这些陈年旧题,忽然接到徐宁远的电话。他这个儿子可不是随意给他打电话的人,铁定是出了什么事。 “宁远?” “爸,是我。我昨天出了点小问题,现在还在医院。不过没什么大碍,只需要休养几天就可以了。不过我遇到一件难办的事,需要你的支持。” “出什么事了?你在哪家医院?”听见儿子在医院,即便是□□达,也无法完全保持冷静。 徐宁远听出他爸爸语气里的着急,言简意赅把昨天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李光海的女儿?好的很!竟敢把手伸到你的身上。行,我知道了。稍后我去医院,你要谨遵医嘱,确保身体一切正常,知道吗?” “好的,爸爸。多谢你了。” “说什么傻话!等我消息。” “嗯。” 徐宁远放下手机,看到周桥眼巴巴地看着他,脸上就差写着“有没有好消息”几个字了。 “我爸让等他的消息。放心吧,从小到大,他办事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的。”他笑着跟周桥和张涯说。 “太好了!”周桥眼里满是希望,像被打了鸡血。 张涯倒是比较淡定,可能大风大雨看多了,对一切都习惯了平静以待。 警局里事务繁忙,周桥手上也还有几个堆积的案件要处理。她把徐宁远托付给张韵照顾,就和张涯回了警局。 聚集在警局外的人群依然没有散去,还是井然有序地围坐在规定的区域,执着地表达着自己的诉求。 周桥心里有些感慨,人一旦有所坚持,那股力量说不定真能让一些东西产生质变。这几天警局和宜居置业外面围坐的人群引发了大量关注,这件事已经霸占清城市新闻热点好几天,民众平时闲谈时,多都在讨论此事。政府方面也在关注。到了这个地步,跟此事相关的几个案件,大概率不会被轻易搁置了。 周桥的预感是对的。 下午风鸣分局来了个意想不到的人:田霜。 田霜作为省部级的警官,基本上很少会去到像风鸣分局这样的“小警局”。她重点看了一下与宜居置业相关的几个案件,并在接待会上明确表示省里会全力支持这几起案件的破解,成立专案组,加快案件侦破进度。 田霜从省局带了十几名精英过来,加上风鸣分局在跟进这几起案件的主要人员:张涯,周桥,贺青,赵飞等人成立了专案组,由她直接指挥,下了军令状,要在一个月内破解这几起重点案件。 专案组成立的第一天就进入了紧急工作状态,所有人员集中安排食宿,日夜待命,不得回家。 可怜徐宁远在医院苦盼周桥来看望他,结果只等来一个电话,简单讲了她那边的情况,嘱咐他好好休养,等她忙完了再来看他。徐宁远没有想到他爸爸执行力如此强大,半天时间就把一切安排好了。他不知道的是,□□达之前就在关注宜居置业的事,早已有所安排,徐宁远的事不过是个□□,让他加快了进度而已。 周桥明白徐父一定会安排妥当人照顾徐宁远,也就没有多担心他的情况,全身心地投入了专案组的工作。 综观这几起案件,其中的关键人物之一姚利,成为了当前的工作重心。虽然省里批准了跨国逮捕姚利,奈何当前两国之间并未签订引渡条约,并不能直接交接嫌疑人。对此专案组里在这方面经验丰富的陈健警官给出一条路:派人引诱姚利去往与我国签订了引渡条约的国家,从第三国把他引渡回来。 周桥和贺青在上次的警察交流大会上曾经听过陈健的课,没想到现在竟能跟偶像一起办案。两人拼命按捺着内心的激动,认真听讲,像两头充满干劲的年轻狮子等待头领一声令下,就往前冲。 田霜点头拍板了这一方案。接下来专案组开始联系线人,部署抓捕姚利。陈健在美国的线人负责完成引诱姚利前往选定的第三国—泰国,而他将会带着专案组成员汪晨,周桥,贺青一起前往泰国,与泰国警方合作,将姚利引渡回来。 田霜则与另一专家方斌,还有梁康,张涯,赵飞等人,全面彻查姚姣给李文华提供性招待事件。 美国那边的线人办事效率很高,不到三天就传来好消息,说已经和姚利定好当天晚上飞泰国,请陈健这边做好准备抓人。 陈健收到消息之后,四人连夜赶往机场,三个小时之后,人已经到了曼谷国际机场。这两天陈健已联系好泰国警方,取得他们的同意,配合引渡姚利回国。四人在机场走特殊通道与泰国警方会合,开始准备明天抓捕姚利的事宜。 周桥震惊于陈健的英语能力,他全程与泰国警方无障碍交流。想着自己基本上只会“Hello, how are you I am Zhouqiao. Nice to meet you. ”这几句幼儿园小朋友都能轻松掌握的话语,周桥一阵汗颜,心想偶像果然是偶像,是凡人不可企及的存在。瞥了旁边的贺青一眼,刚好贺青也向她看来,两人心有戚戚焉。 专案组的人听从陈健的指挥,与泰方派来的人员配合工作。等一切部署好之后,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众人匆匆吃了个名符其实的“晚”饭,泰方派人把专案组成员送到了安排好的酒店。 奇怪的是忙活了大半天,周桥竟然没有一丝疲惫感。看看其他组员,贺青似乎跟她一样,眼里的兴奋激动根本藏不住。陈健和汪晨与他们俩形成鲜明对比,陈汪两人眼眸平静,跟在国内处理日常工作一样平淡。 “小周,小贺,你们是不是第一次出国办案啊?“陈警把手上的资料合上放到一旁,笑着问两人。 “是的,陈队。”两人异口同声回答。 “第一次激动些难免。以后经历得多了就会习以为常了。你看小汪,三年前我第一次带他出国办案时,表现跟你俩也差不多。这不三年过去,现在都混成老油条了,什么事都无法在他脸上吹起什么风来了。” “陈队,我这不是向您学习的嘛,要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至于老油条什么的,还不至于吧!我还没找着对象呢,请在人前为我保有一丝小清新形象啊!”汪晨是个大龄未婚青年,最近被相亲的妹子嫌弃长得老,现在对“老”字可谓是相当敏感。 陈健似也想起了这件事,乐得不行:“行,那你是刚炸出来的新鲜油条,成了吧?” “那也比老油条好些。不过能别跟油条扯上关系就更好了。陈队,您是不知道,现在的小姑娘对油腻男子可没什么好感。”说完摆出一副苦瓜脸,烦恼得不行。 周桥和贺青听到这里,甭不住笑了出来。两人赶紧拼命控制情绪,脸憋得通红。 汪晨见两人的样子倒是很大度,“没事,你俩想笑就随便笑吧。这事儿是挺好笑的,哈哈,哈哈!”说完自己也附和着笑了两下。 周桥清咳一声,“对不起,汪前辈。是我失礼了。“ 汪晨摆摆手,对她一笑,示意无事。 贺青好不容易控制好情绪,“不好意思,汪前辈。不过现在的小姑娘确实不好追,我也还没有脱单呢!” “啊,你长得这么可爱,应该很受女孩子欢迎啊?”汪晨一脸疑惑。 “没有啊,汪前辈,我跟你说……”两人如遇知己,边走边聊起了悲摧的感情史。 陈健也不阻止他们。四人走到各自的门前,汪贺两人才意犹未尽地道别。 次日。 陈健一行早早到了机场,不久之后,泰国警方也到了。 据线人的消息,姚利他们乘坐的航班预计于泰国时间10:20抵达曼谷国际机场。现在已经快接近10:20了。陈健等人在机场出口埋伏好,只等姚利一现身就马上逮捕他。 第37章 姚利从来不是个安分的人。刚到美国时,因为他姐姐的严厉嘱咐,他尚能捺得住性子好好呆着。后面姚姣这边的事情乱起来,没空管他,他就松懈了。 匆匆逃到美国,身旁没有往日的狐朋狗友一起混日子,姚利觉得浑身不舒坦。前几日实在受不了了,一个人去了趟酒吧,没想到就遇到了趣味相投的人。他在酒吧认识了一个叫David的美籍华人。 David在国内读到初中就到了美国,在这边混完大学,也没找什么正式工作。仗着家里有钱,毕业后开了个小公司,整天花天酒地,过得很是狂浪。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天生好命,就这样现在的公司也算得上小有成就,他自己也算得上是事业有成了。David今年已经四十三岁,仍然过得很潇洒。 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David提到他这两天想去一趟泰国,他在那边的朋友组了个特别好玩的局,问姚利有没有兴趣一起去。姚利早在美国呆得要发霉,闻言只犹豫了一瞬,就决定同去了。 姚利和David两人下了飞机,姚利需要到出入境管理处填写入境申请书,拿签证。David走到一旁等他。姚利填了表格交上去,却并没能像其他人一样很快拿到签证。负责人员跟他说文件有些问题,请他去办公室确认一下。 姚利虽然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跟着那名男子走到一间小房子前。刚推开门走进去,他就被一名便衣警察制住了。房间里同时还有近十名便衣,其中就有陈健。 姚利被制住后,陈健和泰国警方负责人分别呼叫在各个埋伏点待命的其他人到指挥中心集中。 周桥和贺青回到指挥中心之后,就看到了被制住的姚利。 陈健正在和泰国警方完成交接事宜。 贺青悄悄挪近周桥,在她耳边说:“陈队把阵仗弄得这么大,我还以为要在机场上演一场刺激的警匪追击战呢,没想到就这么无波无澜地过去了。” 周桥白了他一眼:“你平常没少看警匪片吧?贺小表侄,没想到你还这么幼稚啊!” 汪晨在旁边听到两人的对话,好心为他们解惑:“陈队的风格就是这样的。他知道大概率能通过文明手段,在不引起机场其他人恐慌的情况下,无声无息地抓住姚利。让你们到各个重要关口把守,只是以防万一姚利提前察觉到不对劲,逃跑的话,也能及时抓住他。” 贺青一脸恍然大悟。 因为陈健提前把文件准备得很充分,交接手续很快就完成了。当天下午两点,四人带着姚利,登上了回国的飞机。 “陈队,你就这么把那个线人David扔在泰国,真的好吗?“周桥有点担忧David的处境。 “不用担心他。他用的名字和身份全是假的,很有自己的一套生存方式。说不定现在他已经是Sam了。“陈健笑着解释。 “真乃神人也!“周桥满脸钦佩,竖起大拇指。 短短两天时间,过得飞快。周桥都还没体会到出国的真实感,双脚又站到了祖国的大地上。 姚利被专案组秘密关押,外界不能接触他。刑事科收集了他的指纹和DNA,跟在章文龙身上采集到的完全吻合。 田霜带来的审判专家张良玉提审姚利。因证据确凿,姚利承认当天与章文龙发生口角,失手将他推出窗口,否认故意杀人。 “姚利,我劝你别费心思狡辩了。刑事科那边的证据显示,章文龙并没有动手的迹象。而是在不设防的情况下,被人推下去的。你就是故意杀人!” 姚利自于泰国被抓,到回国的一系列经历,心理防线已经濒临崩溃。加上无法联系他姐姐寻求帮助,更感孤立无援。现在也只不过在硬撑。 他无法反驳张良玉,只重复强调自己是失手推落章文龙。 “姚利,现在我们办案讲究的是证据链齐全。只要证据链完整,没有口供,也能给你定罪。你不用白费力气挣扎了。” 姚利还在盼着他姐知道他这边发生的事,想办法把他捞出去呢,哪里肯认罪。 双方僵持着,此时杨审在审讯室外向张良玉示意,问他是否可以进来。 张良玉点头。 杨审带了一份文件进来,是检察院签署的抓捕姚姣的申请书。张良玉一看就知道这份文件用在这里的意义,他向杨审微笑点头。杨审也不多说,只微微一笑,走出了审讯室。 姚利看两人的互动,心里越发慌,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 “姚利,姚姣是你姐姐吧?” “我姐怎么了?”姚利眼神游移不定,神色变得慌乱。 张良玉走到他前面,把那份文件举起来给他看。 没过几分钟,姚利像泄了气的皮球,把一切都招了。 在陈健一行按部就班抓捕姚利的同时,田霜那边的进度也有条不紊地行进着。 方海平这个老狐狸在得知徐宁远的身份之后,明白自己犯了大错,十分迅速地选择站队警方,乖乖交代了是如何在姚姣的指使下,将徐宁远带去饭局。强调是姚姣给徐宁远下药,送给李文华的。他还提供了自己偷偷录下来的姚姣如何下药和安排人把徐宁远送到酒店房间的视频佐证。 要不怎么说,律师是不好惹的,尤其是混成了老油条的那些人。在方海平的配合之下,警方很快掌握了姚姣的犯罪证据。田霜让张涯带人去抓捕姚姣。 张涯一行人直接去姚姣所在的清城市大方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抓人,没有想到姚姣竟然拒捕。她指使保镖阻拦警察,意图逃走。双方激烈冲突之间,姚姣竟然向警方开枪!离得最近的袁浩猝不及防,被她击中左手手臂。张涯开枪打向姚姣的右手腕,一击即中,姚姣手中的枪掉落。张涯冲上去制住姚姣,几名保镖也被其他警察制服。 张涯打了120,很快救护车赶到,把袁浩带到了医院。张涯让赵飞到医院看护袁浩,他和其他人把姚姣等人押回了专案组。后面赵飞打电话告之袁浩伤得不重,包扎之后,休养几天就好。 姚姣被捕之后也还很嚣张,拒不配合审讯。她坚信黄军行不会让她身陷囹圄,必定能让她脱身。大概是以前在黄军行的庇护之下,横行霸道惯了,她还没有意识到现在风向早已变了。 徐宁远只在医院呆了两天就回了徐宅休养。只是他也没有闲着,一直在收集非法集资案的资料,把姚姣跟那数十家公司的关系查得清清楚楚,并顺带把这些公司从事的疑似违法的活动查了个七七八八。他把这些资料都转给田霜,希望能帮助案件尽快破解。 徐宁远虽不说,心里恨不能亲手把姚姣绳之以法。差点让他失去了清白之身,这个仇绝对要报! 专案组里的林秋是经侦科的好手,非常擅长处理经济类案件。在田霜带来的资料和方海平的配合之下,林秋带领专案组人员提审了数十位相关人员,终于审理查明,2000年3月至2010年5月,姚姣未经国家金融管理部门批准,先后以收取押金、诚意理财、投资房地产、投资油矿、购房认筹、原油预定、卓越基金等形式,通过发布广告、召开见面会等方法,广泛吸收群众资金。 截至案发,姚姣为实际控制人的数十家公司吸收集资群众资金共计323亿元,涉及61537人。再加上姚姣给清城市人民法院法官李文华提供性招待,袭警,数罪并罚,判处死刑,缓期一年。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其后,姚利因故意杀害章文龙,指使他人谋杀程拓,再加上非法集资,判处死刑,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姚姣被关押提审数次,直到判决下来,也没有等到黄军行,才明白大势已去,不再泼辣,选择与警方合作,把黄军行的罪行全招了。可惜的是,黄军行早在姚姣被捕之后就通过黑路逃往加拿大。他本就在司法系统混的,要抓捕他恐怕会非常困难。 至于李文华之边,出于保护徐宁远的原因,田霜并没有把此次作为调查重点。不过有了姚姣这个缺口,警方掌握了其他证据证明李文华接受性贿赂多达176次,多为大学生和模特。李文华共接受嫖资212万。最终被以贪污罪判刑四年,以受贿罪判刑五年,最终法院决定对其执行有期徒刑七年八个月,并处罚金300万元。 所有判决下来之后,新闻媒体争相报道,专案组一时风头无两,民众对警局的好感度噌噌上涨。 只是此刻的风鸣分局里,并不是人人都觉得开心。 专案组在不到二十天的时间里就破解了几起重点案件,以出色的成绩完成了任务。今天下午的庆功宴之后,田霜宣布专案组正式解散,她和带来的专家也踏上了回省局的归程。 田霜在离开前,曾单独找张涯和周桥谈话。她知道两人都有心结,因为何越和方郁然的案件还没有破。 “张涯,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不过我向你保证,就算专案组解散了,我也会一直关注这个案件。黄军行那边也不可能就这么算了。路不会一直是黑的,你要相信我们,会一直与你同行。” 张涯也明白何越的案件没有那么容易解开。不说清澜股份现在对整个清城市意味着什么,就光是专案组的成立也是无法长期存在的。专案组需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警方不可能让它长期存在。 “我明白,田厅。我会耐心等待的。” 田霜很欣慰自己没有看错人,经过这几天的共事,她对张涯的观感很好。想来,这个年轻人的升职指日可待了。 田霜和周桥的谈话显得轻松一些。 “小周,听说你和小徐走得很近?“田霜笑眯眯地看着周桥问。 第38章 周桥有点囧,“也不是,就阴差阳错的,成了现在这样。田厅,你是怎么知道的?”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加上田霜有意拉近距离,周桥现在跟田霜算是有点熟悉了,说话也比较随意。 “小徐的母亲和我是好朋友,我算是看着他长大的。前阵子他跟我提过你,大概是怕你在我这里吃苦,提前打报备来了。这还是小徐第一次对一个女孩子这么在意呢!” 周桥还不知道有这一茬,“怪不得田厅这么照顾我。原来是托徐宁远的福啊!哈哈!” “不只是因为小徐。你是个很有能力的警察,女警队伍里比较难出顶尖人才,我很看好你。” “多谢田厅的肯定,我一定会努力的。” “努力是好事,但一定要注意方法。与沈家有关的那个案子,我希望你能谨慎行事。这里面涉及的东西很复杂,现在没有办法跟你细说。沈系和徐系走得越来越远,很难保证将来不会彻底决裂。到了那一天,所有事情都会有个了结,很多陈年旧案也会有机会重新浮上水面,得到平反。” “我明白,田厅。你放心,我绝不会轻举妄动。”周桥慎重保证。 “那就好。改天找时间你跟小徐和我一起吃顿饭吧?” “好的。” 专案组解散之后,没过多久,风鸣分局出现了一次比较大的人事调动。李建被调往省里,补了黄军行的缺。张涯被提升为局长,而周桥,成了风鸣分局首位女性刑警队长。 张涯还好,毕竟资历在那里,手下破过的大案无论数量还是质量都很亮眼。但周桥作为一个刚进刑警队不到三年的人,虽破了一些案件,但要说主导破获大型案件,还真的是没有。因此,周桥的升职多多少少引发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出现。加上田霜对她明显的偏爱,还有她之前被许睿出手护着的黑历史,一时出现了一些说她背后有人,不需要怎么努力,就可以轻松升级的声音。 周桥也知道自己的阅历还压不住质疑的声音,曾跟张涯请求取消升职。但张涯的一席话使她打消了这个决定。 “周桥,你还想不想扳倒沈令文了?这个职位只会助你前进得更快,而不应该成为你的绊脚石。你是我带出来的人,我说你能胜任,你就一定能。别人不是质疑吗?那就用行动让他们信服!” 周桥决定接下这个职位,并正面应对它带来的挑战。 对于张涯和周桥的升职,警局里最高兴的当然是赵飞和贺青。因为政策禁止铺张浪费,张涯带头走简朴风,升职之后也没有举办庆祝活动,直接走马上任。周桥自然跟随,也没做任何多余举动。赵飞和贺青两人觉得这样不行,于是私下组了个饭局,邀请了交好的同事和朋友,定在周六晚上给两人办庆祝宴。 庆祝宴定在了近两年清城市最受欢迎的清河饭庄举行。自从徐宁远请他们在这里吃过一次饭之后,警局的人就成了这里的常客。但凡遇到聚会,都首选此处。 巧的是,今天贺青定下的位置,正是他们第一次来这里包下的场地。警局里张涯以前手下的人全都来了,跟张涯周桥交好的其他科室同事也都被请了过来。贺青还通知了徐宁远一起,呼啦啦数十人,还好场地够大,足以容纳大家。 张涯和周桥两人虽有意低调,但升职毕竟是人生中最值得高兴的事情之一,两人感谢赵飞和贺青的好意,也放开来,跟众人一起享受这美好的夜晚。 “我从第一次见张队,就知道他是个干大事的人。我就没见过像他那样努力又低调的年轻人。有冲劲,还耐得住性子,绝非池中物。”法医姜姐去年已经升级,当了刑事科科长。她是风鸣分局的老人了,入职已经十五年。张涯刚进风鸣风局时,经常和姜姐合作办案,她也乐意指点他一些局里隐秘的事。勉强也算是一路看着张涯走过来的良师益友了。 “多得姜姐当年的指点,我这个愣头青因此少走不少弯路。姜姐,我敬你一杯。”张涯说完先干为敬。 姜姐也不逊色,一口闷了。赵飞带头鼓掌。 接下来张涯又感谢了数位在他职业路上,给与诸多帮助的同事,众人因张涯的发言而激动不已,气氛一时很是煽情。周桥之后也跟着感谢了一番同事们在工作上对她的帮助。座上的大多是跟周桥交好的同事,对她的升职发自内心的为她高兴,纷纷表示对她抱以厚望。周桥心里面最后一丝踌躇也消散了。有这些同事的支持,她相信自己定能胜任新职。 众人一直闹到接近凌晨才散。赵飞和徐宁远作为为数不多的没有喝酒的人,把喝醉的众人分别妥善安排好送回住处。最后分别领着张涯和周桥各回各家。 周桥自知道自己酒后的德行之后,对喝酒这件事就很谨慎了。只是今晚特殊,她还是喝了不少,不过还没有醉过去,只是有点不舒服,上车没多久就睡着了。徐宁远开车到家之后,也没有叫醒她,抱起她回了两人的住处,把她放在客厅的沙发上安顿好,就去给她准备洗换衣物了。 等他出来时,原先躺在沙发上的周桥已经掉到了沙发旁铺着的地毯,一条腿还搭在沙发上,睡得正香。徐宁远难得见她孩子气的样子,心里爱得不行。走过去把她抱回沙发上,轻轻拍她的脸,“周桥,醒醒,起来洗一下再睡,好不好?“ 周桥酣梦被扰,不耐烦地拍掉徐宁远的手,“别吵,我快抓到大逃犯了。“ 徐宁远觉得有趣,遂顺着她开口问:“好,我不吵你。不过你要告诉我,你抓到了哪个大逃犯啊?“ “黄军行!别以为逃到加拿大就奈何不了他。嘿嘿,我是不是,很厉害啊!“ “是,我的周桥最厉害了。既然都抓到大坏蛋了,我们去洗澡休息吧。抓坏人一定出了不少汗吧?要洗得香喷喷地才会睡得舒服哦。“ “对哦,你说得有道理。“ 周桥说完又安静了下来,徐宁远不得不再次轻拍她的脸,“周桥,别再睡了,先起来洗澡。” “嗯,好的。”说是这样说,但周桥只是把脸转到沙发内侧,不让徐宁远再拍她,就没有反应了。 徐宁远被她的样子取悦到,笑出声来。他伸手把周桥的脸转回来,低头就在她两边脸上“吧唧吧唧”各亲了一口,“周桥,你再不起来,我就接着亲下去啦。” 周桥被一再打扰,终于有点清醒。她不情愿地睁开眼睛,看到徐宁远放大的帅脸,两人的嘴唇几乎碰到了一起。 徐宁远见她终于醒了,快速地在她红艳的嘴唇上亲了一口,站了起来。 “我给你准备好衣服了,你快去洗个澡吧!这个就当作是对我的勤快的奖励好啦!”说完笑得双眼弯弯看着周桥。 徐宁远颜值的杀伤力是很强的,尤其是他有意诱惑时。周桥刚从他的亲吻恍神回来,又被他的笑脸刹到,冲动之下,她做了个让她后面几天都躲着徐宁远的动作。 周桥猛地站起来,把徐宁远扑倒在沙发上,干脆利落地跨坐到他的大腿上,制住他的双手,就不管不顾地亲了下去,还放肆地把舌头伸进去,过足了一把□□美男的瘾才舍得起身。 周桥看着此刻趟在身下,满脸潮红,美色达到顶锋的徐宁远,得意地笑了,“这样的奖赏,是不是更好,我的田螺少年?” 徐宁远本就对周桥没有任何抵抗力,她还敢火力全开诱惑他。他紧盯着身上还不知道危险的女人,沉声开口:“周桥,你猜当一块肉自动跑到一个饿了几天的人嘴里之后,会有什么下场?” 周桥脑筋没有转过来,傻傻地问了一句:“肉是生的还是熟的?“ 徐宁远没有再给她反应的时间,双手紧箍住她的小蛮腰,周桥只觉一阵天翻地覆,两人的位置瞬间对调,变成徐宁远压在她身上。 “周桥,本来是生的,不过很快就会变成熟的了,因为我要把她拆吞入腹,吃干抹净。“话落就猛地叼住了周桥的双唇,舌头也强硬地伸进去,缠住她的小舌吃了又吃。 …… 周桥这块肉当晚被饿了几年的徐宁远翻来覆住吃得软成一团,爬都爬不起来。之后徐宁远也没有忘记洗澡的事。只不过……想起浴室里发生的事,周桥觉得还是别提了。一句话,憋狠了的小狼狗是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绝对不要随便招惹,不然被欺负狠了也没处哭去! 徐宁远自那天酣畅淋漓地饱餐一顿,已经连着三天没有见到周桥了!他不禁反思自己是不是做得太狠,吓着她了。不过也不能全怪他啊,他实在是饿太久了,一旦得偿所愿,哪里还记得克制! 徐宁远今天又试着打电话给周桥,周桥接通后说队里接了个新案,需要加班。她作为刚上任的队长,自然是要以身作则,暂时就住在局里了。 前两天周桥说的的确是托词,不过现在倒是真有此事。 沈令武刑满释放了,吴悦到清城找朋友玩,两人不知怎么遇见了,然后就出事了。 第39章 今天上午,周桥在警局里见到一个许久不见的熟人:张华瑞。 乍见之下,周桥有点心虚。因为张华敏的案件,虽有重大嫌疑人,但一时半刻还真的是动不了他们。 “张华瑞?出什么事了吗?”没有人会没事跑到警察局的,周桥可不认为张华瑞是来找她叙旧的。 “周警官,见到你太好了。我有个朋友失踪一天了,手机关机,QQ,微信,邮件,全部联系不上。她一定是出事了!周警官,你一定要帮我找到她。”张华瑞神色焦急,求救地看着周桥。 “张华瑞,你先别慌。来,到这边坐下,跟我详细讲一下你朋友的个人信息和你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哪里,是什么样的状态。”周桥边说边带着张华瑞到她的办公桌旁坐下。 “先坐一下,我给你倒杯水。”周桥走到饮水机旁接了杯温水,递给张华瑞。 张华瑞接过,喝了几大口,深呼吸几下,让自己冷静下来。 “张华瑞,你朋友叫什么名字?” “吴悦。口天吴,喜悦的悦。” 周桥闻言手中的笔一顿,心道,不会这么巧吧? 吴悦刚到邻市时,周桥还跟她有联系。后来通过在那边警局工作的朋友确认她在当地适应良好,正常上学生活之后,她就渐渐地不再打扰吴悦了。实在是两人的认识过程夹着一件让人心伤的案件,她不愿意让吴悦再想起此事,就避免自己出现在她的生活里让她回想起那不堪回首的一切。 “是哪里人呢?” “原先她是清城人,后来搬到邻市上大学。我是在她来我们学校办交流活动时认识她的。前几天她放寒假过来看我。我因为要实习,白天都没有时间陪她。她说没有关系,她可以自己在学校的招待所呆着,等我下班了再去找她。昨天我下班去找她时,发现她不在招待所,人也失联了。周警官,我知道要失踪48小时才能报警。但我很清楚吴悦是有分寸的人,绝对不可能这么久不联系我的。“ “你有吴悦的照片吗?“周桥想起吴悦和张华敏其实是有点像的,两人都是长相甜美可人的清纯美女。她心里有种预感,此吴悦很可能就是她认识的那一个。 “有的。“张华瑞说完点开手机,找到一张他和吴悦的合照,递给周桥看。 预感成真。 照片里的男孩清俊,女孩甜美,十分般配。周桥恰好都认识,而且都是在对方遭受人生重创时认识的他们。没想到伤痕累累的这两个人竟然走到了一起。 “你们最后一次见面时,有没有什么异常?”周桥内心虽波澜起伏,面上却不动声色。 “在她失联之前,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前天晚上。我下班之后,想着她来的这两天,我一直忙工作的事,都没有带她出去好好玩过。那天我提前把工作完成,特意准点下班去接她,带她出去吃饭。吃完饭之后,我们在清汇城逛了一下,然后散步回去。路过夜澜酒吧时,吴悦好像遇见了一个熟人。 其实我也不确定吴悦认不认识那个年轻男孩。因为他跟吴悦打招呼时,她没有回应,反而拉着我赶紧离开。如果说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大概就是这件事了。“张华瑞皱着眉头回想了好一阵,再次确定,“对,就只有这个,没有其它异常的地方了。” 前一阵子,周桥听说沈令武出狱了。虽说沈家之前对他有半弃子的计划,但后面还是出手给他减了刑。周桥心里大概有了个猜想。 “行,你先回去休息。别担心,一有消息,马上通知你。”周桥安抚了张华瑞几句,把他送到警局门外。 “周警官,要不我就在警局等行不?” “说什么傻话。你先回学校。万一吴悦回了学校招待所,说不定会去找你。到时你要是在这里,岂不是错过了?” “对哦,那我还是先回去。周警官,拜托你了!“ 周桥在张华瑞满怀期许的目光中,把他送出警局。然后大踏步往回走,招呼赵飞,贺青,袁浩过来开会商讨。 “刚接了个失踪案。当事人是我之前经办过的案件的受害者。我怀疑她的失踪跟当年的犯人有关。”周桥把当年的案情和张华瑞报案的信息说了一遍。 “赵飞,贺青,你们去调取清澜酒吧前天晚上10点至10点30分的监控录像,找找这三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重点关注一下这名男子之后的动向。“周桥边说边把打印出来的张华瑞,吴悦,沈令武三人的照片递给两人,指着沈令武的照片特意嘱咐。 “袁浩,你跟我一起出去一趟。“ 周桥带着袁浩去沈令武之前服刑的监狱:清城市劳改所。袁浩负责开车,周桥坐在副驾驶位上翻看资料。 “周队,这个案件听着并不复杂啊,你怎么好像挺头疼的?“袁浩察觉周桥的紧绷,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这个犯人后面的背景不太简单,想到背后隐藏的恶虎,我一时有点急了。不过也可能因为这是我转换身份之后,接的第一个案子吧,所以略微紧张了点。“周桥跟袁浩一起工作两年多了,两人关系挺好。 “周队,我还真没想到你会紧张呢。想起一年前,我们出去追捕那名通缉犯时,在荒山野岭里,跟那名通缉犯狭路相逢。我被他捅了一刀手臂之后,你直冲上去,把他制服。我当时看你那副淡定的样子,还以为你是泰山崩于前,也能面不改色的人呢。“ “不是这样的。我当时脑子一热就冲了上去,根本没有想到后果。制住他之后才开始后怕,这可是身上背了几条人命的家伙,可没有什么人性可言。” “甭管那些,总之,从那次之后,我就对你心服口服了。我原先还认为你虽在局里的各项比赛中表现优异,但说不定在实战时,就会怂呢。没过多久就被你打脸了,你是全方位的优秀啊!“ 周桥心里明白袁浩是在真心为她新上任之后的工作加油打气,心里感激往日同事的默契和支持:“多谢你的肯定啊,袁浩。也对,甭管这人后面有什么拦路虎,我们迟早也能把他们全端了!“ “对嘛,勇往直前,无畏无惧。这才是我认识的周桥哦!“ 清城市劳改所。 “你好,我们怀疑这个人跟一宗失踪案有关。需要查看他服刑期间和出狱之后的情况,麻烦协助一下。“周桥和袁浩向劳改所刑满释放人员行为监控处的工作人员出示警官证,要求了解沈令武的情况。 工作人员意外地配合。周桥原先想着还得费一翻周折呢,没想到这么简单。 “这是沈令武的记录,你们先看看,有需要补充的内容,随时跟我说。“工作人员坐到周桥和袁浩对面,把一沓资料放到两人面前,示意他们查阅。 两人开始翻阅文件。 出乎周桥意料的是,沈令武在服刑期间表现还挺好。其间还救过一名突发心梗的狱友。周桥记下这名狱友的信息,之后又浏览了沈令武出狱之后的行踪,似乎也挺正常,甚至算得上良好了。沈令武不仅没有为非作歹,还主动及时报告自己的行踪。 沈令武服刑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感觉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怀着重重疑问,周桥和袁浩离开了劳改所。 “我们去这个地方。”周桥念了个地名,袁浩点头,车开始往目的地驶去。 “不好意思,打扰了。请问你是王立平吗?“到达目的地之后,周桥走进一个便利店,对比了一下收银台后那名男子的样子和在劳改所看到的资料图片,开口问道。 “我是,请问你们是?“ “我们是清城市风鸣分局的刑警。冒昧打扰是想了解一下关于沈令武的事,不知你是否方便?“周桥和袁浩出示证件。 “哦,可以的。阿武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王立平神情有点紧张。 “不是,只是最近有个案子,我们需要了解一下他的情况。“ “那就好。“ “多谢你的配合。可以跟我们说说在劳改所里的沈令武是什么样的人吗?“ “当然可以。“ 和周桥预感的一样,王立平嘴里的沈令武的而且确是个好人。工作认真负责,关爱狱友,从来没见他跟谁发生过争执。王立平自从因为心梗突发,被他救了之后,更是跟他成了好朋友。 “我在入狱之前,心脏就时有不舒服,时常感觉胸闷。在服刑时,还有吃医生配的药。没有想到,还是会有意外情况。幸亏遇到阿武,不然估计早见阎王去啦。狱医还说阿武年纪轻轻,急救的方式却非常适合和稳妥,很是赞赏他呢。” “是吗?那的确很难得。”周桥嘴上附和,心里想的却是心梗急救处理,说简单,其实也不简单。稍有操作失误,反而可能会害了被救的人。沈令武当时高中还没有毕业,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判断力和技巧? 两人没呆多久,就告辞离开了。 这一趟不但没有解惑,周桥觉得迷雾更浓了。 周桥正在车里闭目回想这一趟获得的信息,贺青的电话打进来:“周队,我们这边有重大发现,你们现在在哪里?” 第40章 “我们在回警局的路上。发地址给我,我们现在赶过去。“听到贺青说他们有发现,周桥精神振奋了起来。 “我们已经回到局里,你们直接回来就行。“ “好。“ 风鸣分局。 “周队,你看这里。“赵飞指着监控画面左上角一名黑衣男子的身影。 这是一段从交通监控摄像头上截取下来的视频。沈令武见到吴悦无视他,匆忙和张华瑞离开时,狠踹了一下旁边的路灯,用眼神示意那名黑衣男子跟上吴悦两人。没过几分钟,沈令武走到露天停车场,开车离开。 “这名黑衣男子后面又出现在A大招待所附近,应该是去蹲守吴悦。后面吴悦出门时,他悄悄尾随了上去。之后就没见吴悦再出现在A大招待所了。后面我们也没有追踪到吴悦的踪迹。那名黑衣男子也没有再现身。“ “行,有没有沈令武的踪迹?“ “有。他在遇见吴悦的那天晚上之后,回了位于城东澜江苑的别墅,之后就没再出过门。“ “行,大家先去吃中午饭吧。下午再说。“ “飞姐,贺青,你们继续寻找,看看能不能找到黑衣男子的踪迹。袁浩跟我去一趟沈令武家。” 澜江苑12号。 周桥站在别墅大门外,正打算敲门,门忽然被从里面打开,一对男女走了出来,正是沈令武和吴悦。 “是你?真是稀客啊,周警官!哦,不对,应该是周队才对。来我家有何贵干?”沈令武微斜着头看着周桥说。 两年多过去,沈令武长开了不少,但那副轻慢的态度和说话的语气并没有什么变化,看来服刑对他并没太多影响。 “沈先生,冒昧打扰了。我想跟吴悦聊几句,不知是否方便?”周桥不卑不亢,问的是沈令武,眼睛却看着吴悦。 沈令武嗤笑一声,“怎么?周警官不会以为是我做了什么强迫她的事吧?她可是自愿跟我呆在一起的。”说完看着吴悦,“亲爱的,周队说想要跟你聊一下,你想不想跟她聊?” “我想。”吴悦说完抬头看了一下沈令武,“可以吗?” 沈令武眯眼看了一下吴悦,拥着她的手臂收紧,“行,既然周队有所怀疑,你们就随便聊,只是千万不要让她误会了才好。”说完对吴悦笑了一下,慢慢松了手臂的力量,把她推向周桥的方向。 “吴悦,我们到那边去。”周桥指着前面数十米外的一个小山坡上的凉亭。 “吴悦,你知道张华瑞在找你吗?”周桥站在凉亭边,看着吴悦问。 吴悦看着凉亭外开得惨败的花,眼有凄色,“知道。” “那你怎么不联系他,他很担心你。”周桥走到吴悦面前,盯着她问。 “周警官,你帮我告诉他,我很好。只是我见到了以前喜欢的男孩,决定和他在一起,让他不要再找我了。反正,我们也不曾正式在一起。”吴悦说完,挤出个惨淡的笑容,”他是个好人,不应该跟我这样的人搅和在一起。“ 周桥心里有点难受,“吴悦,你是很美好的人。不管你喜欢任何人,都有资格去追求幸福。你呆在沈令武身边,会很危险的。“周桥实在十分担忧吴悦的状态。 吴悦低下了头,“周警官,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你不用担心,我是自己选择跟他在一起的。请你帮我把话带给张华瑞。如果他……算了,不管他是怎样的反应,你都别告诉我了。请你一定帮我看好他,不要再让他来找我。可以吗?“ “吴悦,一定有些很重要的事情你没有跟我说。我很担心你,你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没有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你相信我。“ “没有用的,周警官。这件事根本就无解,你别管我了。“吴悦说完也不等周桥反应,就跑回沈令武身旁。沈令武拥着她,远远地向周桥做了个挑衅的动作,就带着吴悦上车离开了。 周桥知道现在继续追问吴悦也没有用,只记下沈令武的车牌号,发给赵飞,就和袁浩离开了澜江苑。 周桥分别后,吴悦跟着沈令武上车。 “你跟那位女警说了什么?”沈令武捏着吴悦的下巴,狠咬了一口她的嘴唇,直到有血丝渗出,才满意地放开。 “没什么,就跟她说我是自愿留在你身边的,让她不要管我的事。”吴悦忍着下巴传来的痛,木然说道。 “哼,别摆出一副被强迫的样子。给我笑,惹怒了我,没你好果子吃!”沈令武故意用手指戳了一下吴悦嘴上的伤口,看她吃痛地皱眉,才满意地放开手。 “是。你手上不是有我的视频吗?我怎么敢呢!”吴悦双眼平视前方,扯出一抹僵硬的笑。 “你最好识相点。当年你敢报警,害我入狱,在家人和朋友面前丢脸。你放心,这笔账我会和你好好算,慢慢算的。”说完吩咐司机,“去兰坊。”说完又开始作坏,吴悦吃痛地闷哼一声,只面无表情地任沈令武动作。 “好的,沈少。”前面的司机恭敬答道,脸上全无好奇的神色,像是对后座发生的一切习以为常。 “沈少来啦!呦,这是哪里来的清纯美女?沈少你的新欢啊?前几天你不是还说在追清城舞蹈学院的新校花吗?”两人刚到兰坊,进了包间,就有一名年轻男子迎上来。 “早上手啦。那校花看着清纯,可床上的风情,可谓身经百战,没意思。还是这个好,够青涩。”沈令武恶劣地舔了一下吴悦的耳垂,看吴悦一脸忍隐却又不能发作的样子,乐得哈哈大笑。 “还是沈少你会玩。当然还是青涩的,亲自□□起来才带劲啊。”那名男子似惯会看人脸色,马屁拍得流利。 “你想玩?送你玩两天,别玩残了就行。”沈令武很大方,直接把吴悦推向那名男子,“去,陪你宋昆哥玩玩。” “是。”吴悦在沈令武说完时,神情只变了一瞬,似是不敢置信。但她很快把所有情绪压下,面无表情地走到宋昆身旁。“ “这怎么行?君子不夺人所好,沈少的好意我心领了。美女你别听沈少瞎说,他是逗你的呢。“ “我没有逗她。吴悦,别板着张脸倒人胃口,笑给他看!“ 吴悦静了一瞬。抬头时脸上已经换了一副神色,笑得十分灿烂。 “是我的错。昆哥,你别误会。我不是要给你摆脸色,只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来,我陪你喝酒!“说完拉着宋昆的手,找了个角落坐下,拿了两个空杯,倒满了,递一杯给宋昆,自己拿起一杯,直接干了。 “我先干为敬,昆哥。“ 宋昆皱了一下眉,然后像是想通了般,绽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好,吴小姐是爽快人,我当然也不能落后。“说完把手中的酒一口干了。 “来,我们接着喝。“吴悦再次倒满酒杯。 沈令武早被两个美女簇拥着坐到中间。他也来者不拒,只是眼光还是时不时地飘向吴悦两人。看吴悦如此听话,整个人倚到了宋昆怀里,不知怎么的,他心里有点憋闷。 不知过了多久,吴悦喝醉了。她酒品很好,喝醉了,也没有闹,只安静地睡着。宋昆走到沈令武面前,“沈少,吴小姐喝醉了。要不你先带她回去?“ “干嘛是我带她回去?说送给你两天,就一定是两天。一分钟也不能少。不用客气,好好玩,玩尽兴了再送回来。“沈令武一边说还一边忙着,放荡之至。 宋昆看了沈令武片刻,见他不像说笑的样子,遂道:“那我就先带吴小姐回去了。沈少你们玩得开心,我先告辞。“ “行,春宵一刻值千金,理解理解。“旁边的人不少已喝得醉醺醺的,看这一幕有趣,闹哄起来。 宋昆轻笑,“理解万岁。“说完再看了一眼沈令武,见他点头,于是转身抱起吴悦,走出了包厢。 沈令武直到包厢的门关上,才把视线收回来。 “怎么,沈少,舍不得就把人追回来啊。“旁边一名男子注意到沈令武的动作,开口调侃。 “你视力不好就去配副眼镜!我不过是惊讶宋昆的力气挺大的,抱着人竟然还能走得那么稳。“沈令武把杯中的酒干了,才慢腾腾地回道。 “也是,沈少见过的美女数不胜数,怎么会舍不得呢。是我境界不够高,来,我自罚三杯。“那名男子见沈令武的神色有点冷,乖觉地找了个台阶下。 沈令武也不再纠结心中那一丝不爽,只纵身投入眼前的声色。 两天后,吴悦自己回了沈令武的别墅。 “沈少,我回来了。“吴悦站在一楼大门前,看着打开门的沈令武清声道。 沈令武看她已换了一身衣服,不再是两人重遇时的白裙,而是一身艳丽的连衣裙。好看是好看,但他总觉得不顺眼。紧盯着吴悦的眼睛,沈令武开口问道: “这两天玩得开心?有没有让宋昆尽兴了?“ 第41章 “应该满意吧,他没有说不好。”吴悦神色平静,声音平稳。 沈令武的表情有一瞬甭裂,但反应过来之后,又恢复了傲慢与不屑。 “没想到这两年你还是有点长进的,至少服侍男人的水平令人刮目相看!” 吴悦直接回:“多谢沈少夸奖。我会继续努力的。” “你!”沈令武被这硬邦邦的一句顶得心头发堵。 “好,好得很。这样的话,你肯定不介意陪更多人玩了。来,先进来,哥哥等下带你去玩些更刺激的。” 风鸣分局。 周桥昨天上午跟张华瑞见了一面,说吴悦已经找到,现在和一个朋友在一起。 “她为什么不联系我?”张华瑞十分不解。 “说是见到熟人太开心,所以忘记了。” “是这样吗?”张华瑞神情有点低落。“好吧,你能告诉我她现在在哪里吗?“ “她跟朋友出去玩了。你现在去找她,说不定也会错过。我已经跟她说让她联系你了,你就安心等她联系你可以吗?“周桥担心张华瑞直接去找吴悦,会有些无法控制的事发生。 “好吧。知道她没出事就好。麻烦你了,周警官。“还好张华瑞没有怀疑,周桥松了一口气。 周桥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把档案室里所有性侵案的资料看了一遍,分析了受害者在受到伤害之后的人生轨迹。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休息。 因为心里压着事,也没多少睡意,周桥一大早就起来了。简单洗漱之后,来到警局食堂吃早餐。刚拿了两个包子一碗小米粥坐下,就看到张涯也到了食堂。 “张局,这边。”周桥指着对面的位置,向张涯招手。 “你昨天又没回去?”张涯端着早餐走了过来。 “是的,事情太多了,忙完已经是凌晨三点多,干脆就在局里休息了。你呢?” “昨天缉毒队那边收到线人的消息,在城北当场抓到了交易双方。里面有个老熟人,卫新林身边的得力助手:白家辉。之前都没有抓到清澜股份涉毒的证据,这次我一定要把他们的把柄揪出来。” “张局,你还记得张华敏案吧?” “记得,那个案子的相关人员也有涉毒。加上之前那个视频显示卫新林同沈令文关系密切,他们两家旗下的公司会从事毒品交易也就很容易理解了。” “确实。张局,现在有什么进展不?” “暂时还不能从白家辉口中撬出有用的信息。不过,人在我们手里,就有机会。” “是啊,希望能有所突破。” “你手上的案子进展顺利吗?”张涯看周桥神色纠结,似有难解之事。 “有些不顺利。之前沈令武那个案件的受害者吴悦,现在又跟沈令武纠缠在一起了。我察觉她的状态不对劲,却不知道怎么把她拉出来。昨天研究了相关案例,感觉吴悦当年受到的创伤或许没有完全治愈。现在应该是被沈令武用某些她很在意的东西控制了。” “说下详细情况。” 周桥把情况细细说了一遍。 张涯想了几分钟,才开口:“你的猜测有一定可能性。不过,不能排除另一种情况:吴悦有可能是在反击。当年她能直接报警,我相信她不是那么脆弱的人。“ 周桥潜意识里也不愿相信吴悦会屈服。张涯直接点出吴悦的目的,她有种豁然开朗之感。 “对,应该是这样。吴悦不应该是那么容易被掌控的人。“ 见周桥想通了,张涯给了她一个电话号码,“这是一个对PTSD有深入研究的心理医生,有必要时,可以找她帮忙。“ “张局,你怎么会认识心理医生?“ “之前接触过有心理障碍的受害者,也有需要心理医生的罪犯。“ “明白。那我先回去了,张局。” “行。” 周桥把赵飞追踪的沈令武行踪查看了一下,发现吴悦这两天并没有跟他在一起。她有点担心吴悦,于是给她打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周警官,有什么事吗?” “吴悦,我想和你见个面,可以吗?” 吴悦看了一下坐在沙发上阴森森似毒蛇般盯着她看的沈令武,“周警官,我先确认一下,麻烦你稍等。” “好的。” 吴悦把手机放下,走过去问沈令武她是否可以再和周桥见面。 “那个女警怎么这么多事?烦不烦呢。行,你就再去跟她见一次,这次一定要把话说清楚,别没完没了的!” “好。” 周桥约吴悦在沈令武别墅附近的咖啡厅见面。 “吴悦,我想知道你留在沈令武身边的真正原因。我知道你不是内心脆弱的人,当年的你那么勇敢,现在也不可能会轻易低头。” 吴悦喝了一口咖啡,直视周桥,“周警官,谢谢你对我的信任。你是有恩于我的人,我也不愿意瞒着你。的确,我留在沈令武身边有目的。” 吴悦深呼吸了几下,才接着开口:“那天我们重遇之后,他看到我跟张华瑞在一起,当天晚上就派人蹲在我住的招待所外面。第二天我出门时,就被那个人强制带去见沈令武了。之后……之后,沈令武强迫了我,并拍了视频。扬言说如果我再敢报警,他就把视频公布出去,让天下人都知道我不穿衣服的样子。他要看看我还有没有脸去找男人。” “沈令武这个人渣!吴悦,你不要害怕,这件事还有转圜的余地,我们一定会尽力保护你的。” “周警官,我相信你。但我不想再跟沈令武纠缠下去了,我要一了百了,跟他做个彻底的了断。选择呆在他身边,就是为了找到能致他于死地的东西。” “可是你这样把自己置身于险地,是很危险的。”周桥有点焦急。 “周警官,你刚刚还说相信我没有那么脆弱呢。放心,我有分寸,我还想着跟沈令武了断之后,好好过自己的人生呢。” 周桥看着对面神色坚定的女孩,做了个决定。 “吴悦,我们警方也在监控沈令武。现在安排了两个人在沈令武身边,我会让其中一个人跟你联系,以后他会暗中保护你。” 周桥又跟吴悦说了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和如何最大限度地保护好自己,最后提起了张华瑞。 “吴悦,你和张华瑞见一面吧。我之前跟他有过接触,相信他是内心强大的人。就算你暂时因为这件事而无法跟他在一起,也要试着去相信他的承受力,为以后留下余地。” 提起这个,吴悦的神情黯淡了下去。不过她还是了同意周桥的提议。 “好,我会跟他见一面。” 周桥虽想多劝说几句,但现在的时机实在不适合,只好先按下。 当天晚上,周桥时隔五天终于回了家。 徐宁远正在客厅里看书,见到周桥,双眼一亮,“周桥,你回来啦!” 周桥把东西放好,坐到徐宁远对面,“徐宁远,我们谈谈吧。” 徐宁远有点忐忑,悄悄观察周桥神情,看她除了略带疲惫之外,可以称得上十分平静。 “你想和我谈什么?周桥,这次你不能再跟第一次那样了,我是不会再接受拒绝……” 没等徐宁远说完,周桥站了起来,双手抚上他线条流畅的下巴,俯身在他嘴唇上轻轻亲了一下,“徐宁远,我们在一起试试吧!” “周桥,你说什么?”徐宁远不自觉地伸手碰了一下嘴唇,似要确认刚刚不是他的幻觉。 周桥坐下来,抓住他的手,再次确认:“徐宁远,做我男朋友吧!“ 这一次徐宁远终于确定,巨大的喜悦感涌遍全身,“周桥,虽然知道最后你一定是我的,但我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拥有你!“说完也不等周桥反应,欺身过去,捧住她的脸,亲了上去。这一吻温柔又炽热,似要把他克制了多年的感情全部表达出来。 “周桥,我好开心。不,是比开心更开心。世上再也没有比与你在一起这件事更让我开心了。“徐宁远不自觉地用力抱紧周桥,像拥有了全世界般满足。 周桥有点好笑,也不挣扎,任他抱着。在警局呆的头两天,她就已经想清楚了。虽然阴差阳错两人又搅合在一起,但自己一时冲动招惹了徐宁远是真。她也不想再逃避了,周桥承认徐宁远对她有很强的吸引力,就算只是荷尔蒙的原因,那也还是非常非常喜欢啊。 近一年多的经历,她之前担心的也不再显得那么重要。她开始更有信心,相信自己能平衡好工作和生活,也相信自己不会带给徐宁远伤害。 那就有花堪折直需折吧,天天对着田螺少年诱人的身子,实在是心痒难耐啊。 正如她跟吴悦说的一样,要相信对方,要给彼此机会。她相信徐宁远是经得起风雨的人。就算前路崎岖,面前这个人也是可以并肩作战的吧! 两人确定关系之后,日子并无太大变化,只多了些因荷尔蒙而产生的男女之间奇妙的反应。徐宁远也终于慢慢学会了克制,只偶尔在周末或是两人分开多日之后,把周桥欺负得起不了床。对周桥来说,身心都得到了满足。两人之间如鱼得水,很是和谐。 除夕临近,周围的人陆续回老家的回老家,度假的度假。走在路上的,多是行色匆匆,归心似箭的人。 除夕前三天,周桥接到周路的电话,说他会回来过年。周桥十分开心,姐弟俩也差不多一年没见面,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见到周路。 徐宁远在旁边听到电话内容,在周桥放下手机之后,忍不住开口:“周桥,我也好久没有见到周路了。要不,今年,我跟你一起回家好不好?“ 第42章 “啊?你说什么?”周桥有点慌,这进度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我想跟你一起回家。”徐宁远也不掩饰了,当然,顺便见一下周路也是挺好的。 “我还没有跟爸妈提过我们的事。你过去的话,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想呢?”周桥有点犯难。 “就直接跟他们说我们在一起了,不可以吗?”徐宁远有点受伤,难道周桥打算一直不把他介绍给家里人?说起来,两人在一起之后,都还没有正式公开过,身边的人竟然还一个都不知道! 徐宁远突然有种可怕的想法,他坐直了,神情严肃:“周桥,我绝对不要当地下情人。我要堂堂正正地跟你在一起,众所周知地,理所当然地在一起。“ 看徐宁远紧绷的样子,周桥觉得好笑的同时,又有一丝心疼。过去两年多,徐宁远在她身上的挫败感应该不轻,连这样的想法都跑出来了。 是我的错,周桥感到愧疚。 她上前抱住徐宁远,狠狠亲了一口,“你别胡思乱想。我怎么会那么混蛋啊。只是我爸妈现在开始对我的终身大事十分关心,这几次打电话,都在拐弯抹角地把话题往结婚生子上面带。我要是把你带回去,他们一定会想很多,还很有可能催着我们马上结婚。我怕你到时不知该怎么反应呢。“ “我当然是马上答应啊,太好了,我跟你爸妈是同一阵线的。周桥,我早就想过了,大学一毕业就结婚。反正还有半年我就毕业了,这次去跟你爸妈见面,时间刚刚好。周桥,我想见见你的爸妈,想看看你长大的地方,也想和周路聊聊。最重要的是,我一刻也不想和你分开。“徐宁远越说越兴奋。 “徐宁远,谢谢你这么认真地规划我们的末来。不过,我还是想说,我们才刚刚决定在一起,还处于非理性的阶段。这个阶段很美好,很令人沉迷,我也很喜欢,并且很享受它。因为它很灿烂,像正在燃烧的火焰,亦如绽放的烟花。 只是在决定要走入下一个阶段时,我希望是在这狂热激情的阶段过去后。那时我们真正在用理性去相爱,能坦诚去接纳对方的所有,无论好与坏。如果在认真了解之后,我们仍然有信心结合在一起会拥有幸福,再走入那个真正能发展出一个稳定和持久的共同体的阶段。“ 周桥真诚地看着徐宁远,把自己的想法没有一丝隐瞒地告诉他。 徐宁远认真听完,伸出修长的手掌,捧起周桥的脸,虔诚地亲了上去。 许久之后,他放开周桥。 “周桥,我同意你的提议。我很明白自己已经想得很清楚,我只要你,其他人都没有意义。我愿意给你时间去想,我也愿意,“徐宁远停顿了一下,似在挣扎,才接着道:”我也愿意,给你后悔的余地。“说完,他眼里有一瞬还是闪过一丝痛苦。没有办法,哪怕只是假设周桥最后不会跟他在一起这件事,都会让他心痛得难以呼吸。 “徐宁远,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你不要害怕,我对你有信心,我希望你也能相信我。春节我只有三天假期,很快就会回清城。况且你也应该跟家人一起过年啊。就乖乖地在这边等我回来,好不好?” “好,我在这里等你。你一定要快点回来。” “徐宁远,你真好。我现在开始认同小韵的话了,大概上辈子我一定拯救了银河系,才能这么幸运地拥有你。“周桥满心欢喜,揽住除宁远的脖子,在他光滑的额头上亲了两口,觉得不过瘾,又往下,在挺拔的鼻尖亲了一下,最后贴住了他柔软的嘴唇。 徐宁远被她撩拨得浑身燥热,决定反击,双手用力抱紧她的腰,把她双腿夹在健腰两侧,快步走回卧室,把人轻放到床上,修长的身体跟着覆了上去。 春光正好。 因为周桥第二天就要回平城,徐宁远昨天晚上完全没有克制,把她狠狠地收拾了几回,直到心满意足,才放她休息。 周桥睡到中午12点多才醒来,感觉身上还是软绵绵的,不想起床。徐宁远做好午饭进来,坐到床边,轻声哄道:“周桥,起来刷牙吃饭吧。吃完饭再回平城,周路的飞机不是下午3点到平城吗?你开车回到家时,他也差不多到家了,时间刚刚好。” “都怪你!”周桥气得伸手掐了一把徐宁远的腰。“昨晚我求你早些结束,我今天要早起回平城,下午去机场接阿路。你却一直不肯停,害我现在才睡醒!” 徐宁远也不挣扎,任她掐,还好脾气地扶她坐起来,给她套上衣服,牵着她到浴室,挤好牙膏,用要溺死人的温柔声线哄道,“乖,张嘴。”作势要亲自给她刷牙。 周桥被他夸张的行为弄得气也生不起来了,一把抢过牙刷,“我自己来!” 徐宁远不再坚持,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我先出去乘汤,你洗漱好就出来吃饭哦。” 周桥在下午一点半时,终于可以回平城,带着徐宁远硬要她捎回去给周父周母的礼品。周桥摸了下肿胀的嘴唇,想着那人在她出门前还要把她嘴都亲得快破皮了才肯放她回家的举动,不自觉打了个冷战,“小狼狗果然是极可怕的生物。“ 周桥开车回到平城已经是下午4点多。周路早在半小时前就打电话跟她说他已经到家了,问她怎么还没有回到。 周桥没脸说是因为徐宁远的痴缠,只含糊说局里有些急事需要处理,所以耽搁了。 车刚开到家门,周桥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等她的周路。她把车开进院子里停好,走下车来。周路走上前,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熊抱,“姐,你好慢哦。我从边西都到家了,你这个呆在清城的家伙竟然还没到!” 周桥狠抱一把许久没见的弟弟,又细细打量他,更黑了,更瘦了。边西果然是苦寒之地,都把人折磨成这样了,周桥心里有点酸楚。 周路看她神色不对劲,赶紧出声安抚,“姐,我虽然看着瘦了点,但其实壮实得很。刚刚老妈已经哭过,还边哭边念我,把陈年旧事又拿出来说了我一顿,怪我不顾她伤心难过,执意要去边西。我好不容易才把她哄好。你可千万别来这一套,要再惹哭老妈,我就不管啦!” 周桥伤感的情绪被他的插科打诨搅得烟消云散。她轻捶周路一拳,“就你会说笑。谁叫你一意孤行要去边西,妈念你也是你活该。等晚上再给我好好交待清楚,过去一年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 “哎呦,当了领导的人就是不一样,见谁都得盘问一翻啰。也不知道姓徐那家伙怎么受得了你!” 周桥听他提起徐宁远,赶紧捂住周路的嘴,“别嚷,我还没有准备好跟爸妈说这件事呢!还有,你是怎么知道的?” 周路拍开周桥的手,“秘密!” 林瑜透过落地窗看到打闹的姐弟两人,眼睛一亮,快走几步来到客厅门口,“桥桥回到啦!开车累吧?快进来,差不多可以吃饭啦!” “就来了,老妈。”周桥大声应道。转身走到车尾箱拿出那些礼品。 周路从她手上拿过那些礼盒,又拉起行李箱,迈开步子走向一楼客厅。 周桥快步追上,在他耳边轻声威胁,“周小路,你千万可别说漏嘴。还有,刚才的事没完,吃完饭了再给我好好说清楚。” “好啦,姐。一会都跟你说,绝不隐瞒,行了吧?不过你谈个恋爱,有必要像做贼似的吗!”说完大笑着走进了客厅。 一家四口难得全聚齐了,边吃边聊起过去一年各自的情况,自然是一室欢声笑语,温馨无限。 周知和林瑜在姐弟俩回来前已经把家里里外外全收拾了一遍,到处窗明几净。 “还是家里最舒服。”周路斜倚在沙发上,摸着吃撑了的肚皮发出感慨。 “家里舒服就赶紧申请调回来啊!“林瑜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老妈,我也想回来啊。不是之前签了三年的合约嘛。也只剩不到半年了,我保证,约满了立即回来工作。“周路半举起右手,认真道。 “行,你可别到时候再出什么岔子就好。“林瑜想着半年的时间也不算太长,没再纠结。 “桥桥,你在清城怎样?你瘦了,是不是工作压力很大?“周知开口问。 “爸,我挺好的。可能是换了职位之后,一时还没有完全适应。但我相信自己能行,你别担心。“ “那就好。“ 一家四口又东拉西扯了许久,直到晚上10点,周知和林瑜才去洗漱休息,放姐弟两人回房。 周桥周路两人自是不习惯这么早休息,两人跑到阳台,边欣赏落雪,边闲聊。 “说吧,你是怎么知道我和徐宁远的事的?“周桥可没有忘记这一茬,递给周知一块苹果,开口问道。 第43章 周路接过苹果,几口啃完,抽了张纸巾,慢悠悠地擦完嘴,懒洋洋回道:“徐宁远告诉我的啊!” “他怎么会跟你说这个?话说,你们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亲近了?” “亲近些不好吗?毕竟徐宁远很有可能成为我的姐夫啊!”周路笑得狡黠。 周桥瞪了他一眼,正想反驳两句,林瑜突然来到阳台:“什么姐夫?谁的姐夫?” 周桥赶紧打圆场,“没呢,正说起我之前的同学。妈,你怎么还没睡?” “本来要睡了,但听到你们姐弟俩在阳台聊天,就出来看看。别聊太晚啊,你们今天奔波了一天,早点休息。明天有得忙呢!” “知道了,老妈。我们聊两句就睡。”周桥回道。 “那行。你们俩的房间和被铺,我和你爸都已经打理好了,早点休息啊。” “谢谢母亲大人。您赶紧去休息吧,我和姐都这么大了,能自己来啦!”周路起身把林瑜往客厅里推,让她回房休息。 “行,就你能耐,飞到千里之外的边西都没有问题,我还懒得管你呢。”林瑜佯怒,絮叨两句也就不再管,回房去了。 “姐啊,我就问一句,你跟徐宁远在一起开不开心啊?” 想起两人在一起的日常,周桥嘴角上扬,“很开心啊,每天都很开心。“ “得了,看你提起他就乐得不行的样子,不用说我也了解了。“周路看周桥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心里也是十分愉悦。 “好了,不说我啦。你在边西怎么样?后来有没有再遇到暴徒袭击之类的事?“ “没有啦。这一年挺顺利的,就是有些忙。那边的军区在大幅度增加兵力,军队在增加,治安倒是好了些。“ “半年后,你真的能回来吗?到时是回平城还是清城?“ “没有意外的话,应该就回来了。去的时候就计划好是呆三年,这三年,我想做的事,差不多也完成了。估计还是回清城吧,平城□□稳了,等老了再回来。“ “也好,到时还能跟我做伴。“ 姐弟俩又聊了些别后的际遇,直到接近12点才各自回房休息。 周桥上床前,看了一下手机,发现有三通未接来电和十几条信息。全都来自徐宁远。她打开信息看了一下,全是嘱咐她在家好好的,再暗示她一定要早点回清城的话语。看到最后一通信息是5分钟前发的,就直接回了个电话。 “喂,周桥,你还没休息吗?”电话才刚响了一声,就被徐宁远接起来。 “刚和阿路聊完,正准备睡呢。” “周路还好不?” “挺好的,大概半年就会回清城了,真好!” “嗯,的确是好事。“ 两人又聊了几句,徐宁远听出周桥声音里的疲惫,于是说道:“你今天开车回去,应该累了。早点休息,晚安,我的周桥。” “你也是,晚安,徐宁远。“ 周桥在家呆了三天,年初二回清城。徐宁远跟□□达回望京市过年,被爷爷奶奶缠住,年初三才得以飞回清城。彼时,周桥已经在警局里值班了。 今年第一天值班周桥还是和贺青一起。两人出去巡逻了一个上午,还好都没什么事发生。中午回局里吃饭时,周桥惊讶地发现张涯竟然也在。 “张局,你的假期休完了?“ “没,不过在家里闲得慌,干脆回来看看案件进展。“ “张局,你还真的是个工作狂啊!“ “张局是工作狂没错,但回来上班主要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对吧,张局?”贺青看着张涯,笑得一脸促狭。 张涯没理他。 “那是什么原因啊?贺小表侄,别卖关子了!“旁边的袁浩被吸引了,催促贺青赶紧说。 “张局,那我可说了啊!“ 张涯还是不理他。但也没有阻止他。 贺青于是心安理得地继续往下说,“我估计啊,应该是被逼婚逼回来的。“说完笑得贱兮兮地向周桥眨了一下眼。 张涯闻言终于有了点反应,扫了一眼贺青,“你怎么知道的?“ 这就是默认被逼婚了。 “哈哈,张局,我可不是故意听你的隐私。你给飞姐打电话的时候,我刚好在旁边。我们家族过年大聚会了。“ “哦。“张涯得了答案,也就不纠结了,但细看还是可以发现他的耳尖在泛红。 贺青当然也发现了,于是更加大胆,“张局啊,其实不只你一个人有这待遇。我也是啊,回去被七大妈八大姑追着问谈对象了没有,说没有就开始念我,说什么男大当婚,先成家后立业之类的,念得我头都大了。也不想想,是我不想谈吗?也得有姑娘看上我啊。“ “就你整天不是呆在警局,就是呆在家里,能遇到合适的才有鬼了。局里姑娘是珍稀资源,一大堆单身汉在竞争呢。唉,不过我也没有资格说你,我也还是光棍一条。家里倒是给介绍了不少人,可对方一听是干刑警的,就不愿意了。“袁浩耷拉着脑袋,一脸苦恼。 “周队,你是女孩,应该比较好找对象吧。话说,你谈恋爱了没有?“周桥正津津有味地听着贺青和袁浩的谈话,冷不丁被点名了。 “啊?我最近刚谈了。“周桥不欲隐瞒,大方答道。 “谁啊?我们认识吗?是我们局里的吗?“听闻局里本就少得可怜的姑娘又有一名被人订走,袁浩觉得前途更渺茫了。 “不是局里的,但你们都认识,是徐宁远。“周桥笑道。 “啊……哦,原来是小徐,怪不得,能让周队动心。“想到徐宁远帅出天际的脸,袁浩彻底理解了。 “你终于把小徐叼回窝里啦?啊,不对,小徐本来就在你的窝里。“贺青早有预感这两人最终会走到一起,并不意外。” “还是周队有远见,早早就把人圈养了,实在佩服。啊,我也好想脱单啊!”袁浩哀嚎。 众人被袁浩逗得哈哈大笑,乐得不行。 一天无事发生,几个都准点下班回家了。 周桥刚打开门,就被听到声音迎上前来的徐宁远抱住,也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就狠狠亲了上去,好好表达了一翻思念之情,才舍得放开她,拉着她到沙发上坐下,手臂也还是圈着她,不肯放开。 “我好想你,没见到你的这几天都睡不着了。”徐宁远看着周桥……“我们以后再也不要分开这么久了,好不好?“ “我也很想你,徐宁远。”周桥歪在徐宁远怀里,在他臂弯里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 两人依偎着道了一翻别后离情,虽只分开不到五天,但对于热恋中的两人来讲,竟也如隔三秋般难耐。 接下来周桥连续值了四天班,徐宁远在家做了几天快乐的家庭主夫,直到春节假期结束,才回汉成律所继续实习。 方海平因为姚姣案的影响,已经离开汉成。徐宁远现在是孔锐的助手。孔锐主攻刑法,办过许多非常漂亮的案子,帮助当事人平反了不少冤假错案。他是个十分进取的人,对自己的要求非常高,在他手下的人,自也无法落后。徐宁远自成了他的助手之后,变得十分忙碌,时不时还得出差去外地。周桥这边,节后新的案件也多了起来,常常忙得昏天黑地的,有时干脆在局里休息。两人的生活节奏都变得很快,虽说住在同一屋檐下,竟也时常有三五天见不着面的情况。 期间还出现过一次周桥开车追捕逃犯,被疯狂的逃犯开车碰撞,额头嗑到车顶,破了个口子,缝了三针,而徐宁远却远在几千里之外办一个案子,完全无法抽身回来的情况。周桥还好,徐宁远倒是花了不少力气才慢慢适应了不能时刻呆在恋人身旁的日子。 虽说工作缠身,但周桥在努力把工作做好的同时,一直在密切关注吴悦那边的情况。沈家这边的水实在太深,不管是吴悦,还是警局之前安排的卧底,都没有明显的进展。不过好歹吴悦那边也没出什么事,周桥自我安慰。 雪上加霜的是,沈河升职了,成了平南省□□。沈系跟徐系之间的明争暗斗更紧张了。 沈河主抓经济,坚持沿用之前的一切以经济发展为中心的路线,与□□达定下的经济,政治,文化三方共同发展的路线相阻。双方面上虽还维持和平,暗里都在较劲,想要压倒对方。 上头打架,自然也会影响到下面。政令的变动,多少影响到各单位的工作效率与整体氛围。风鸣分局自然也不能幸免。 “周队,批捕令又被驳回啦?”看到周桥一脸冷冽地从外面走进来,把一沓文件重重放到桌子上,然后坐到椅子上一言不发,贺青就知道她大概是又在检察局碰钉子了。 “那群整天只想着明哲保身的家伙,实在是公检法队伍的害虫!”周桥近来在检察局频频碰壁,憋了一肚子气。 “别嚷那么大声,小心隔墙有耳。”赵飞担心周桥祸从口出,赶紧劝阻她。 周桥重重叹了口气,努力控制情绪,给赵飞一个安心的眼神,“别担心,我刚看到‘耳报神’出去办事了。“ 第44章 “耳报神“指的是上个月市局指派到风鸣分局的纪律监督员钱志威。他到任之后,先是让张涯召集全局的人开会,花了两个小时长篇累牍地转达市局关于整顿警局不良作风的任务。之后开始每天在局里转悠,看到认为不合规矩的工作流程或是办事作风,就逮住人训一顿,抓着人写检讨书。不服从的就上报市局,让人吃排头。 警局的人本来就忙得脚不沾地,哪有时间弄这些繁文缛节,没几天,全局上下都被折腾得苦不堪言,工作也落下一大堆。 “唉,自从市局派了‘钱顺风耳’到我们局,咱们连说话都得瞻前顾后,快憋死我了。“贺青是个直性子,藏不住事,最近被迫谨言慎行,脸上的青春痘都被憋出了两颗。 “稳重点,现在非常时期,遇事要沉静些。“赵飞看贺青毛躁的样子,想起家里长辈的交代,不忘出言警告。 “知道啦,飞姐。从今天开始,我决定夹着尾巴做人了。“贺青一脸正经,但话里还是透着调皮。 周桥一想起自己还有三份检讨书待写,就郁闷得想把钱志威打一顿。可官大一级压死人,钱志威是市里派来的,职位在她之上,她除了乖乖听令,别无他法。关键是检察局那边自从换了局长之后,似乎处处针对风鸣分局,借着整顿公检法作风这股风,时常在文书上为难他们。自上次她不顾没有逮捕令,直接抓捕了一名疑犯之后,检察局那边就说了,让她先把检讨书写好,再申请新的逮捕令。今天她过去检察局,对方头一句就问:“检讨书带来了没?“看她没有带来,二话不说,让她回去写好了再来。 周桥没法,只好折返,决意一次把三份检讨书憋出来。 “袁浩,你前两天不是写了一份检讨书,还得了‘耳报神’的表扬,说措辞诚恳吗?快拿过来给我抄一下,这次我一定不再让他们有话说!”周桥抬头问对面坐着的袁浩。 “我找找啊,不过我也是在网上抄的,嘿嘿!周队,你抄我的,还不如抄范文呢。”袁浩在电脑上找了下,慷慨地把他收集的范文都发给周桥,还热心分享心得,“周队,你别只抄一份,选三份,各抄一两段。这样一份兼具文采,诚意的大作,立马就出来啦!” 周桥对袁浩竖起大拇指,“高人啊!” 有了范文傍身,周桥很快炮制好三份检讨书,自己看看,十分满意。正打算再去一趟检察局,突然接到姜姐的电话。 “周桥,比对结果出来了,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行,我马上过去。” 刑事科。 “周桥,你送来的两份毛发比对之后,显示并非来自同一人。” 周桥接过报告,迅速浏览,“怪不得!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多谢你啦,姜姐,我还有件急事要办,改天再请你吃饭哈。” “客气什么,去忙吧,饭什么时候吃都可以。” 周桥见过沈令武的狱友王立平,听他讲述了狱中沈令武的为人,跟她后来见到的沈令武一比对,只觉十分不对劲。一个人的性格怎么可能会变化得这么快速彻底?于是她又去见了王立平一面。 “王先生,你和沈令武出来之后,还有没有联系,或者还有没有见过面?“ “说起来奇怪,出来之后,我跟阿武就再也没有见过了。虽说都在一个城市,但竟然再也没有联系。明明他出狱时,还给我送了一份礼物,说是要保持联系的。“王立平有点沮丧。 “请问是否方便让我看看是什么礼物?“ “可以的,您稍等,我到后面把它拿出来。“ “好的。“ “我跟阿武说过,出来后计划开个小商店。他就送了我一只招财猫。不过他同时还赠送了一小撮他的头发给我,说是留个念想。老实说,送头发什么的,好像是有点怪,不过因为是阿武的,我也就把它好好留着了。“ 周桥接过王立平递过来的盒子,里面是排得整整齐齐的一撮头发,看得出来保管者很珍视它。 “老板,有没有冲击钻啊?”这时,店里走进来一个中年男子,向王立平喊道。 “有的,您稍等一下,我给你找找。” “周警官,失陪一下。” “没事,去吧。” 等王立平回来,周桥开口道:“王先生,你可以分几根沈令武的头发,让我带回去吗?原因我现在还不方便跟你透露,但这对于你认识的沈令武,可能很重要。” “可以可以,这些够了吗?”王立平边说边拿了个袋子,装了一小撮头发,问周桥。 “可以了。多谢你的配合。王先生,我先告辞了。” “好的,周警官,阿武那边要是有什么情况,您可以告诉我吗?” “当然可以。” “那就好,您都来两趟了,我其实挺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心里老有点慌。” “不要太担心,也许什么事都没有。”周桥再次道别,开车离开了。 沈令武前后行径的巨大反差,让周桥十分怀疑在狱中服刑的‘沈令武’另有其人。之后她让吴悦找机会收集了一些沈令武的毛发,连同从王立平那边拿到的样本一起带到刑事科,请姜姐帮忙做下比对。 结果印证了她的猜想。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王立平认识的那个‘沈令武’。只是他出狱之后,除了前三个月那个主动汇报行踪的人有点像是他之外,后面就换上了沈令武本尊。而顶替者本人,就如水滴入海,再无影踪。 周桥有点担心那名顶替者现在的处境。以沈家办事的狠辣手段来说,此人处境实在很危险,已经被灭口的可能性挺大。她细细梳理沈令武出狱之后的行踪,对于从哪里查起,还是毫无头绪。最后决定先找个机会,把情况跟宋昆和吴悦说说,让他们留意一下,是否可以找到线索。 周桥怀着重重心事下班回家。吃晚饭时,也吃得心不在焉,夹了块虾许久,也不见放进嘴里,思绪不知跑到几千里外了。徐宁远见她神思不属,担忧地问道:“周桥,你怎么了?” “啊……没什么。”周桥干脆把虾放到碗里,才接着开口:“只是有件棘手的事,在想要怎样破局。” “什么事?可以跟我说说吗?” “我得找到一个人,一个不知道姓名,也不知道真实面容的人。”周桥把真假沈令武的事说了。 “的确有点难办。”徐宁远皱眉想了很久,也找不到比盯着真沈令武更有效的方法。 “啊,对了,田姨说想跟我们一起吃个饭。要不,到时你跟她说说,看她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也好,田厅经验丰富,一定有些特别的门路。她跟你说什么时候一起吃饭?“ “她说明后两天晚上都有空,主要看我们。“ “很好,要不就定明天晚上?你律所那边有安排吗?“ “没有,就明天晚上吧。“徐宁远看周桥神色变得明快,也跟着愉悦起来。 次日晚上七点,清河饭庄。 “这个饭庄确实很雅致,饭菜的口味也很出色。小远,你眼光不错。“田霜从进门开始,就细细打量清河饭庄的布置。吃饭时对菜式甚为满意。 “饭庄主人祖父辈就开始经营饭店了。后来他在法国,意大利,日本,新加坡各呆过几年,对各地做得好的饭庄做过深入的体验和研究,回国后就创办了清河饭庄。“徐宁远简单介绍饭庄主人的背景。 “怪不得,这饭庄的选址和布局看得出来自行家之手,并非泛泛之辈。“ “徐宁远,你什么时候对饭庄主人这么熟悉了?“周桥好奇。 “你还没跟小周说啊?“田霜一脸兴味。 “还没呢,主要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没必要特别提起。“徐宁远转向周桥,”之前我见饭庄做得跟其他家的都不一样,好奇是什么奇人的手笔,就找它的主人聊了一下。恰好他计划要扩张,想要找人投资,我就投了一部分钱进来。“ “这么说,我们现在是跟老板一起吃饭啦?“周桥打趣。 “老板不是我,是你。周老板,我以你的名字投资的。“徐宁远笑得狡黠。 “这怎么行?我没有理由接受的。不过,今天先不说这个,回去我们再细细说。“周桥心里惦记着沈令武的事,暂时也无心跟徐宁远掰扯。 “田厅,我有件事想要请教你。“周桥坐直身子,看着田霜,慎重开口。 田霜见周桥认真的样子,也不自觉坐正了,“什么事?“ 周桥先把沈令武案简单说了一遍。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找到那个顶替沈令武服刑的人。” “沈家敢这样玩弄司法,必定做得十分严实。还好你够细心与执着。这样吧,我跟陈健说一下,你去找他谈谈,他在这方面很有经验。“田霜想了想,决定让陈健指点周桥追查清楚。 第45章 平南省公安厅。 “这个案件需要移交上级,汪晨,你把这些文件送过去。” “好的,陈队。” “小周,有时间一起吃饭啊,我先出去办事了。”汪晨再次见到周桥,很是开心。 “好的,汪前辈。”周桥笑着应道。 等汪晨把门带上了,陈健才开口:“小周,田厅跟我提了一下大概情况,有些细节的地方,我还需要跟你确认。” “好的,陈队。” “沈令武在整个服刑期间表现怎样?” “陈队,沈令武被判了三年,我回去查访了他整个服刑期间的情况,发现在服刑约半年之后,他的行为出现明显偏差。我猜测顶替者大约就是在这个时间段跟沈令武换了身份,代替他服刑。” “好,首先,我们需要在全国范围内筛选出长相和体形跟沈令武相似的人,脸可以整,但身高在短期内很难整到一样,排查重点优先放在体形上。之后,重点找出从沈令武被逮捕开始到服刑半年期间,接受过整形手术的人。这个排查范围很广,加上整形医生会跟客户签订保密协议,难度会更大。我们要有花费大量人力物力的准备。” 陈健递给周桥一个小本子,“这上面是跟我合作多年,提供人员追踪服务的线人联系方式。有些事,我们警方没有这些人门路多。你去找他们谈,委托他们帮忙寻找线索。“ “好的,陈队。” “省厅最近有件要案在查,我暂时没有太多时间处理这个。后面我会让汪晨协助你,有事你尽管找他。好好干,沈家那边不只这个案件在查,多股力量合起来,到时或者后果会令人惊讶。” “多谢陈队,我一定全力以赴,尽我所能。” 要寻找一个没有任何确切信息的人,就如大海捞针。自周桥联系陈健推荐的三个人,已经过去一个多月,还没有任何回音,吴悦宋昆也没有传来消息,周桥内心焦灼,却只能耐心等待。 转眼到六月,徐宁远要毕业了,周路那边也在准备回清城,说是大概能赶上参加徐宁远的毕业典礼。 徐宁远毕业典礼当天,晴空万里。他上台代表法学院毕业生发言,周桥坐在台下,徐宁远他爷爷,奶奶,姥爷,姥姥,爸爸,全都跟她坐在同一排。 早上开车来A大时,徐宁远才跟周桥说今天他家里人也会过来。 “天,你怎么不早点说?我还完全没有做好准备见你的家人啊。”周桥坐在副驾驶上,只觉晴天霹雳。 “别怕,周桥。我家里人很好相处的。”徐宁远见她如临大敌的样子,有点心虚。他也想提前跟她说,只是实在担心她知道了就不肯去参加他的毕业典礼了,又怕她到时乍见到人会受到惊吓,只好把人拐上车了再给她些时间缓冲。 事已至此,周桥也无法把“我不去参加你的毕业典礼了“说出口,只有深呼吸几下,勉力消化这个事实。 两人到了A大,校园里满是穿着学士服,捧着鲜花和礼物,神采飞扬的毕业生。亲朋围绕在学子们身旁,或举着单反,或直接用手机,都忙着拍照留念。 似曾相识的景象,把周桥拉回当年她毕业的时候。一切还历历在目,转眼却已过了快十年,身边的人也换了,周桥一时有点唏嘘。 “周桥,我家里人来了。“周桥正沉浸在回忆中,身旁徐宁远的声音冷不丁响起。 “啊?在哪里?”周桥收回思绪,整理了一下衣摆,抬头挺胸,问徐宁远。 徐宁远看她紧张的样子,忍俊不禁,牵起她的手,“不用紧张,他们一定会喜欢你的。在那边呢,我们过去吧。“ 周桥挣了挣手,徐宁远不解看她。 “有大人呢,收敛点。“ 看她脸都急红了,徐宁远乖乖放开她的手,带着她走向前面不远处刚下车的几人。 “爷爷,奶奶,姥爷,姥姥,爸爸,这是周桥。周桥,这是我爷爷,奶奶,姥爷,姥姥,爸爸。”徐宁远指着几人一一给周桥介绍。 周桥赶紧问好,“爷爷奶奶您们好,叔叔您好。很高兴见到您们。” 徐明达还好,简单跟周桥寒暄了一下就不再追问。四个老人家都对周桥很好奇,尤其是两个奶奶,走近周桥身边,一人拉了周桥一只手,细细打量她。周桥有点发怵,还好两个老人家看着周桥,眼里是满意的光芒。 “很好,是个英气的姑娘,奶奶喜欢。” “姑娘看着很精神,小周啊,姥姥一见你就觉得投缘,以后有空要和小远多去苏城走动哦。” “对对对,小远,这就是前年春节,你手机上那个姑娘吧?姥爷可一直等着你带她去苏城玩呢,怎么这么久都没有过去?”徐宁远的姥爷可没忘记当年徐宁远在他家对着周桥的照片傻笑的样子。 “爷爷,徐宁远他跟我说过,只是我工作比较忙,一直没有找到时间过去。“周桥解释道。 “哦哦,这样啊。那以后一定找时间过去哈,姥爷家里可多好玩的了。“ “好的,爷爷。“ 徐宁远看着周桥跟他家里人寒暄,见她与四名老人相处融洽,控制不住嘴角上扬。果然,他喜欢的人那么优秀,家里人肯定也会喜欢的。 旁边站着的徐明达看着儿子飞扬的神色,想起自己与妻子当年相恋的情景,一时有点唏嘘。 看来谈恋爱这件事也是会遗传的,妻子比他大七岁,现在儿子找的对象也是有比较大年龄差的。但两人之间却十分和谐,应该是会让儿子幸福的人吧。他儿子从小就很独立,跟家人关系亲近,但对外人始终有点冷。妻子之前还担心他以后找女朋友会不会跟对方相处不好呢。现在看来,纯属杞人忧天了。儿子大概跟他相似,热情都攒着给了一个人。 徐家人和周桥都不是热衷拍照的人,他们这一行只顾着聊天,都没怎么拍照。还是胡笑见到,笑着跑了过来,硬要给他们拍几张,几人才配合着拍了些照片。徐宁远是法学院的风云人物,同学过来找他合影,他也大多都同意了,只是很坚持不与女同学单独合影。众人见他身旁站着的周桥,心里多少明白了。爱慕徐宁远的女生也只有默默收起内心的小期待,不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 典礼快要开始,周路还没到。之前周桥说要去机场接他,周路拒绝,坚持要自己打车过来。 “周桥,我们很快要进入会场了。周路到哪啦?”徐宁远是毕业生代表,等会要在典礼上发言,现在差不多要进去做准备了。 “刚才阿路说他已坐上出租车了,预计半个小时之后到达。没事,我们先进去吧,等他到了会打电话给我的。” “那好吧。” 徐宁远带着家人和周桥到了安排好的座位,没过多久,就被喊上台发言。周桥坐在台下,看着台上闪闪发光的男孩,第一次深刻地感到命运之神对她的眷顾,这么美好的男孩子,竟然是属于她的。浮想联翩间,右臂被轻碰了一下,她转头看去,周路灿烂的笑脸出现在眼前。 “姐,我没迟到很久吧?”周路坐到周桥旁边的空位。 “没有,徐宁远刚刚上去。“周桥低声说。 大会上不适合寒暄,周路与徐家人相互点头致意算作打招呼,就都往台上看去,听徐宁远发言了。 典礼结束之后,徐家人和周桥姐弟俩一起吃了顿饭,周家姐弟俩都很得徐家人的喜爱,两人也认为徐家人挺平易近人的,完全没有端着架子。 饭后,徐宁远让家里人先回去。他还得呆在学校,参加散伙宴。周桥和周路也先回家了。 “姐,别忙了。我就在这边呆几天,找到合适的房子就过去住。“周路对在客房里给他整理东西的周桥说。 “阿路,你不跟我们住一起吗?“周桥闻言放下手中的储物箱,抬头问周路。 “我才不要当你和徐宁远的电灯泡呢。况且,我一单身男青年,也想要有些隐私。我一个人住,才更好找到女朋友啊!“周路笑嘻嘻说道。 周桥想想也对,不再坚持。 “好吧,你能早点安定下来,爸妈那边也比较好说。“ 姐弟俩把房间稍微收拾一下,差不多就到晚饭时间了。两人都不是擅长煮菜的选手,理所当然选择到外面吃。想起周路还没有去过徐宁远以她的名义投资的清河饭庄,周桥决定和他到那边吃。 上次跟田霜吃完饭回家,周桥试图让徐宁远把饭庄的合伙人改回他自己名下,徐宁远只坚持说是他送给女朋友的礼物,拒不收回。周桥坚持,他就用那张杀伤力巨大的脸委屈巴巴地看着她,控诉她要跟他分得那么清,是不是随时想着抽身而去。 周桥可不愿背上这样的罪名,只好先接受。 “也就是说,我现在是在姐你的店里吃饭啦?看这个饭庄生意红火程度,还有扩张中的几家分店,姐,你现在大概很有钱了吧?“周路听周桥说完,故意调侃她。 “这个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只当是徐宁远的东西,我暂时代为保管。“周桥心里还是拎得比较清。她是理性的人,认为现在她和徐宁远之间还不适宜有过多经济上的羁绊。 第46章 姐弟两人一顿饭吃了近两个小时,正要打道回府,周桥接到了胡笑的电话。 “周警官,我是胡笑。阿远喝醉了,我这边走不开。你方便过来接他一下吗?”徐宁远今晚想要早点回家和周桥周路一起,众人因为他要早退,起哄要他自罚三杯,他也配合了。谁知开了头就刹不住,即将要各奔天涯的离情别绪,让大家变得放浪形骸,罚完三杯,又想出了其他理由,要他再喝。徐宁远不愿在最后相聚的时刻拂了他们的面子,只好暗自嘱咐胡笑在他醉了之后,一定要亲自送他回周桥家里。后来胡笑看他喝醉了,赶紧跟大家告罪,好歹把他带了出来。 “好的,你们在哪里?” “学府饭店。” “行,我大概20分钟到。” “阿路,我们先去一趟A大那边接徐宁远,再回家哈。” “好啊!” 学府饭店。 “周警官,见到你真是太好了。快把你家阿远领走吧,我快被他折腾得没脾气了。”胡笑一见周桥下车,远远就喊过来。等她走近,立马把人往她怀里一塞,麻溜溜地收回了手。 神奇的是,刚还甩开程雪,不让她搀扶,只勉强让胡笑靠近的人,一挨到周桥身上,就跟倦鸟归巢般放松地倚着她,无比亲昵。 旁边站着的程雪看着这一幕,心里残存的那一丝希冀终于消亡,只剩下一地苦涩的单恋碎片。她今天从李相权那里打听到徐宁远一行的包厢,就来到这里,准备等他们结束时,最后一次向徐宁远表达自己的心意。没想到徐宁远根本连开口的机会都不给她。 “麻烦你啦,胡笑。”周桥对徐宁远的拧巴深有体会,笑着对胡笑致以歉意。 胡笑摆摆手,“没事,他的性格就这样,我老早就习惯了。这位是?”看着周桥旁边的周路,胡笑问道。 “我弟弟周路。阿路,这是徐宁远的同学胡笑,还有他的学妹程雪。” “你好你好,周先生,很高兴认识你。”胡笑热情跟周路握手,怪不得,原来是周桥的弟弟,跟他姐一样很容易让人第一眼就心生好感。 “你好,很高兴认识你,胡先生。“周路对胡笑印象挺好,感觉对方是个明快的人。 “你好。”程雪是个骄傲的人,虽然现在心碎了一地,倒也不愿失礼于人前。 “你好,程小姐。”程雪今天穿了一袭红裙,黑发雪肤,十分亮眼。周路也不能免俗,被她的美貌冲击到,声音不自觉变得柔和。 程雪在徐宁远那里受挫,对周桥一直非常好奇。不禁多看了两眼她的弟弟,眼前这人看着她时,虽眼带惊艳,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这周家的人,似乎身上都有种淡定温和的气场,让人很容易心生靠近的想法。 我在胡思乱想什么,这是敌方的人!想起周桥是她“情敌”,程雪被自己想要亲近这姐弟俩人的想法惊到。 “那我们先走啦,改天有机会再一起吃饭啊!“周桥见徐宁远越来越往她身上靠,赶紧叫周路过来帮忙,然后跟胡笑程雪道别,把徐宁远扶上车离开了。 次日早上。 徐宁远醒来时,还觉得头有点疼。他拥被坐起来,床上早没有了周桥的身影。他凝神听了一下,客厅里隐约传来杯碗相碰之声,还有周路温煦的声音:“姐,你去看看徐宁远醒了没?差不多可以吃早餐了。“ 徐宁远赶紧躺下,盖上被子假寐。 周桥推门进来,走到床边,看着明显挪动过位置的被子,兴味盎然地靠近俯视床上的睡美人。 徐宁远屏息凝气等了几分钟,也不见周桥叫他。正天人交战,要不要睁开眼睛,假装刚刚醒来时,突然唇上一热,周桥在亲他! 周桥细细描绘徐宁远质感软糯的双唇,却并不深入。徐宁远受不住诱惑,主动伸舌,没想到周桥却退了开去,还“噗呲“笑出声来。 “徐宁远,你原来是白雪王子啊,被亲吻就会醒来呢!“周桥一进来就察觉徐宁远已经醒了,但见他有意装睡骗她,于是生了逗弄他的心思。 徐宁远小心思被发现,干脆破罐破摔,出其不意把人拉到床上,翻身压住,狠狠地亲了上去,舌头大力卷着她的小舌,把刚被挑起来的欲望彻底发泄出来,才意犹犹未尽地舔了一下她湿润的嘴唇,放开了她。 “还笑不笑我了?“徐宁远声音沙哑,俊目似能把人吸进去般看着周桥。 周桥得了自由,“嗖“地一声跳下床,“不笑了,不笑了。你快些起床洗漱吧,阿路做了早餐,看起来非常好吃哦。”说完也不等徐宁远反应,溜了出去。 徐宁远坐在床上回味着刚才的亲昵,伸手轻碰了下嘴唇,才慢条斯理地下床洗漱。 周路做了边西风的早餐,奶酪面包,配他从边西带回来的野果酱,再加一杯温牛奶,一只鸡蛋,几只鲜橙,三人围坐在桌边开吃。 “徐宁远,昨天人多,没法跟你细聊。听姐说,你定了在检察院上班?“ “是的,明天入职。你呢?回来在哪里上班?“徐宁远反问。 “巧了,我被市局刑事科接收了,跟你的工作单位刚好只隔一条街,也是明天去报到。“ “这么说,以后你们俩的工作会有不少交集呢。“周桥插了一句。公检法本就是联系非常密切的联合办案体系,他们两人又在同一个地方,交集必定不少。 “应该会。“周路笑看着徐宁远,”姐夫,那么以后就请多多关照啦!“ 徐宁远十分满意这个称呼,笑得很开心,“互相关照,互相关照。“ 周桥在桌下踩了一下周路的脚掌,“别乱攀亲戚关系。叫名字,知道不?“ 周路才不怕她,“姐夫,她欺负我!“ 徐宁远对周桥绽出个最能迷惑她的笑容,“周桥,别欺负周路。你要生气了就踩我的脚吧。“说完还主动把脚移到周桥脚边,摆出一副任君□□的姿态。 周桥被两人弄得没脾气,又向来对不收敛魅力的徐宁远没有抵抗力,干脆自暴自弃跟碟里的面包较劲去了。 徐宁远还担心地加了一句,“周桥,轻点,别咬到舌头了。“ 周桥没理他,旁边的周路看不下去了,“不行,我一定要早点找到房子,单身狗实在受不住这么高强度的秀恩爱电击。“ 次日。 徐宁远开车和周路一起去上班,周桥自己开车回风鸣分局。 刚到局里,就听说出了件大事:暂时羁押在看留所的白家辉,差点被杀了。 白家辉涉毒案已经进入逮捕流程,因为文书方面有些问题,他被暂时关押在看留所,等候起诉审判。昨晚他在看留所睡得迷迷糊糊,发现有人打开门走了进来,二话不说,上来就拿着根针筒往他身上扎。 白家辉大惊,拼命反抗,大声喊救命。刚好有一个新来的看守罗峰听到他的呼救,和同伴一起赶到,及时制住了行凶者。白家辉此时全身抽搐,只指着自己的手臂,说不出话来。 罗峰赶紧打120,把白家辉送到医院。还好针管里的致命液体没有完全注入,送医也够快,白家辉才捡回了一条命。 熟悉的手法让张涯看到了希望。当年何群案的重要证人也是在看守所离奇死亡,卫新林这是在故伎重演。只不过这次要除掉的是他多年来的得力助手,卫新林还真是能断臂求生的狠人。没想到的是,黄军行走了之后,清澜股份在警局里还有藏得很深的势力。 白家辉被严密保护起来,张涯带着几个信得过的人,亲自保护他。大概是被卫新林彻底伤了心,白家辉这次不再把一切往自己身上扛,而是选择跟警方合作,坦诚了这么多年来,他呆在卫新林身边知道的那些违法的事,其中就包括当年何越一案的细节。 张涯暗中做了无数调查,默默努力了近十年的案件,终于迎来曙光。他带着警局二十多名警察,连续通宵工作数日,根据白家辉给出的线索,抓捕相关人员,追踪排查,忙得昏天黑地。终于整理出一份足以扳倒卫新林的资料,准备带队去清澜股份抓捕卫新林等相关人员。 张涯等人正踌躇满志,誓要把卫新林绳之以法,出发去清澜股份,却看到市局局长王信突然来了风鸣风局,宣布白家辉一案已经移交市局,接下来将由市局接管一切,包括嫌疑人和相关案件资料。 张涯敏感地嗅到了阴谋的味道,试图与王信理论,强调他们一直在做这个案子,了解一切前因后果,比任何队伍都更适合办这个案子,请他把案子留在风鸣分局,让他们继续跟进。 王信不为所动,只说案子牵连重大,必须交由市里接管。 张涯争辩了许久,也没能留住案子,正欲使用暴力手段,周桥在门外敲门,示意他开门让她进去。张涯走过去打开门,周桥走进来,先是给了张涯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转向王信,“王局,田厅有事找您。“说完把手机递给王信,请他接听。 王信狐疑地接过手机,“田厅?“ “我是。王信,省里决定成立专案组接管白家辉一案,你这边就别插手了。“ “田厅,可我收到沈书记的命令……” “王信,这是省里领导直接下的指示,你是要质疑省厅的权威吗?“田霜语带警告。 第47章 “田厅,您这就言重了。行,我这边不管了,希望省厅能给民众交出满意的答卷。”王信话说得顺从,细品却藏有机锋。 “你放心,省厅不会让大家失望的,王局可以拭目以待。我这边正忙,就先这样了。”田霜凉凉回道,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王信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嘟嘟”声,脸上表情实在称不上好看。他捏着手机,冷眼盯着周桥打量了一会,沉声开口:“你是谁?” “王局,她是我们局刑警支队队长周桥。”看王信来者不善,张涯不动声色走到两人中间,向王信介绍周桥。 “周桥,谢谢你把我的手机带进来,要不我就要错过田厅的电话了。这里没你什么事了,回去忙你的吧。” 周桥看了张涯一眼,从他的眼里看到了警告。虽不知张涯为何要把她的手机说成是他的,但也明白是出自好意,遂听令走了出去。 “我还以为电话是打给那个女警的呢。”王信细细打量手机,似在欣赏它的纹路。 “既然是张局的,那就物归原主了。不过,没想到张局还挺精细,一个人要用两台手机。“说完把手机轻轻抛给张涯。 张涯眼疾手快接过,放进抽屉里。还好周桥的手机没有任何装饰,还选的是黑色款,也没有设置屏保,从外观上看,实在读不出什么个性化的信息,说是谁的都可以。 “王局谬赞了,主要还是担心信号不好,所以用了两张来自不同服务商的卡,以保证随时待命,都是为了工作,哈哈。“张涯随意把手机的事圆过去。 “行,今天的事就算了。不过我要提醒你,张涯,注意你的脚下,千万别站错了地方。“王信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张涯一眼,抬步走了出去。 “多谢王局指教,我看得很清楚。“张涯不动声色地把射来的箭软软地挡回去。 田霜速度很快,专案组的人当天下午就已选定,并于第二天早上集合完毕。 张涯,周桥,赵飞,贺青,袁浩,杨审,姜姐,卢夏等风鸣分局的精锐,还有缉毒队的陈平,张新,李成,方亮等人,都被收进了专案组,省里派来的除了熟面孔田霜,方斌,陈健,汪晨,张良玉,林秋,还有缉毒大队的精英石进,尚树,和省纪委反腐专家俞辰,麦冬等人,成立了总数200人的大型专案组,全面接管白家辉一案。办案地转移到省厅,全体人员集中住宿,不得单独行动。 一起看似平常的涉毒案成了平南省政治大地震的□□,几年后,人们谈起这个案件及其后续走向还是津津乐道,对它引发的一系列蝴蝶效应印象深刻。 周桥和贺青进组之后,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熟人:杜康。 两人对之前参加警队精英交流会,被杜康实力碾压仍心有余悸。尤其是贺青,从来没有被打击得这么彻底。 一见杜康,贺青就迎了上去,“杜康,你怎么也在这里?不在宜城干了吗?” 见到周贺两人,杜康很开心。听说接手的是风鸣分局的案子时,他就预感会有机会跟两人共事,毕竟他们能力突出。果然不出所料,刚进组就见到了他们。 “周桥,贺青,好久不见!我半年前调到省厅啦,在陈健队长手下办案。”杜康过去两年因为能力卓越,在宜城破了几起重大案件,其中就有一起轰动全省的连环杀人案。之后杜康被省厅看中,从宜城调到了省厅。 “恭喜恭喜,你真是太厉害了,不服不行啊!”贺青再次感叹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恭喜你,杜康。很高兴有机会一起办案。”周桥伸出手,与杜康热情相握。 周桥非常钦佩杜康。当然,私下里也在拼命努力,希望再次同台比拼时,会有所逆转。没想到对方早已走得飞快,自己虽也小有进步,相比之下,却不值得一提了。见到强大的同行,甚至还是比自己小两岁的同行,周桥在高兴之余,再次感受到了竞争的压力,那是一种不认输的执拗,更是一种催人向前的力量。 “周桥,听说你现在是刑警队长了,士别三日,当真刮目相看,确是巾帼不让须眉!”杜康很真诚地表达赞赏。女警要出头,要比男警付出多几倍的努力。周桥走得这么快,一定付出了比常人多几倍的努力。 省厅的介入,让原来凝滞的办案程序流畅了很多。专案专办,许多不必要的文件流程被精简,人员的主要精力放在破案上,文书工作交给极擅长这一块的方斌和他的助手。从繁琐的文书工作中解脱出来的张涯周桥等人,感觉积压在身上的乌云都消散大半。 根据白家辉提供的线索,以石进带头的缉毒精英掌握了一个潜藏在平南省二十多年的大型制毒贩毒团伙的主要人员资料,展开了一场大型侦查与追捕行动。 田霜带队,主要负责根据白家辉的交代,以及过往累积的资料,寻找侦破几件陈年悬案的关键人证物证。何群案,何越案,均被提上日程。卫新林等清澜股份的主要相关人员被带回警局,接受审讯。 俞辰带队负责彻查公检法队伍之中的贪腐现象。清城市看守所成为重点调查对象,多名重要管理人员被深度调查与审讯。 林秋带队调查清澜股份从事违法交易,操控市场等相关事件。 专案组内不同队伍各司机职,又配合默契,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正在张涯周桥等人以为希望终于闪现之时,沈系出手了。清澜股份旗下公司员工以主要管理人员被专案组带走,群龙无首为名,进行大罢工。基于清澜股份在平南省经济的巨无霸地位,受影响的行业相当广泛,设及大半民生,一时经济甚至带了萧条的意味。 另外,由于省厅的精英警力大部分抽调到了专案组,只得暂时搁下一部分重大案件,对下级市属单位的监管和支援也无法像平时一样完备。各地近来案件数量激增,治安出现纰漏。 各大媒体也开始关注此事,一时出现不少反对的声音。尤其是一些新媒体人员,无视事实真相,开始乱带节奏,扰乱舆论。 沈系在这些铺垫之下,开始猛烈抨击□□达的政策,指责他罔顾民生,破坏经济发展与运行。又批评省厅浪费大量警力物力来办一件并非那么重大的案件,而忽略了更应该去破解的案件。 □□达和田霜都受到很大的压力,上级也开始过问此事。还好有□□达父辈在其中周旋,上级并没有直接让他们停手,只是给了个期限,责令他们在限定时间内解决所有相关事项,让一切回归原位。 正在众人被压力推着往前走,忙得焦头烂额之时,清城市公安局那边接了一起杀人碎尸案。 一个村民在村里的小河捕鱼,捞到一块类似于咸肉的东西,他越看越不对劲,细看发现肉块上似乎有像是人的体毛的东西,才觉不妙。惊慌之下报了警。到场的法医刚好是周路,他确定那是一块男性人体躯干部分,尸块被扔进河里有六到七天了,来自一名二十到二十二岁的成年男子。市局马上立案,开始侦查。 摆在警局面前最大的问题就是确定尸源。但尸块是在一条交通便利的河流发现的,谁也说不上它是从哪里漂来的。案发区域附近是几个小村子,警局首先对所有村民进行大排查,却未发现任何有效线索。打捞队在河里打捞了两天,同样什么都没有发现。 案件一时陷入迷雾,在命案必破的压力之下,市局的刑警已经几天几夜没有休息,全都熬成了熊猫眼,却还没有任何进展。 这日周桥突然接到王立平的电话,电话里王立平的声音非常激动,说他收到了阿武的一个包裹,里面有一封信,从信的内容来看,阿武肯定是出事了。 周桥认为此事关系重大,于是向田霜请示,允许她去见一下王立平。田霜批准,并让贺青跟她一起过去。 周桥和贺青立即开车出发,很快到了王立平的便利店外面。奇怪的是,便利店的大门开着,里面却没有人。周桥敏感地嗅到空气里似有一丝血液的味道传来,她凝神细嗅了一下,确定不是幻觉,气味是从便利店后门传过来的。 “不好,王立平有危险!”周桥沉声说道,飞身跑向后门。出了后门之后,味道变得更清晰,还隐隐听到了打斗之声。周桥循着气味和声音传来的方向,拔腿飞奔,没跑出一百米,就看到王立平正与一名黑衣男子缠斗在一起。两人身边的地下有不少血迹,王立平身上已经有不少刀伤。 “住手,警察。”周桥边跑边拔出□□对准黑衣男子持刀的手,大声喝止。贺青在后面也跟了上来。 男子见是警察,还是两名,意识到不妙,决定不再与王立平纠缠,转身就想逃跑。 周桥见状,不再犹豫,直接向男子的小腿开枪,一击即中,男子应声倒地,跑不动了。 第48章 见黑衣男子倒地,周桥顾不得其他,赶紧拔打120呼叫救护车。然后迅速走到王立平身旁,蹲下察看他的伤势。贺青则冲到前面把黑衣男子拷住。 王立平身上中了七刀,有一刀刺在小腹上,看样子情形不太乐观。见是周桥,他挣扎着指向身旁不远处一个染了血的包裹,“周警官,把……那个, 那个包裹收好,里面……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说完再也支撑不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周桥探了探王立平的鼻息,还好,只是晕过去了。 “贺青,快回便利店,把所有适合用来止血,包扎伤口的东西拿过来。” “好的。”贺青说完全速跑回便利店,把止血贴,药棉,绷带等东西一股脑抱在怀里,又掉头跑回周桥那边,把东西放在周桥旁边。 周桥已经把王立平身上的伤口都细细察看完毕,见贺青回来,指着王立平腹部最严重的一处伤口附近:“贺青,你过来帮忙按着这里。“ 贺青根据她的指示,按住了周桥所指的位置。周桥拿起药棉铺在伤口上,又抓起绷带,在伤口附近包扎了几圈。虽没能立即止血,好歹血流速度减慢了。两人又配合着把其他伤口简单处理一番,就听到救护车的声音。 清城市第二人民医院。 王立平经医生抢救,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周桥松了一口气,坐在他的病床边,查看那个包裹。她之前给田霜打电话,简单汇报情况,说贺青已将那名持刀伤人的黑衣男子押回专案组,她则跟着救护车到了医院。田霜安排好人员,让她不必担心,先留在医院确认王立平的情况。 包裹里东西不多,只有一张旧身份证复印件,一个地址,和一封信。 旧身份证复印件相片上的面容看着有熟悉感,轮廓跟沈令武有七八分相似,信息显示: 姓名:马钊 性别:男 出生:1995年6月3日 住址:平南省清城市澜江区樟木镇下林村三组12号 公民身份号码:52633319950603xxxx 地址是手抄的,看不出什么明堂。 周桥把信封打开,抽出信纸,快速浏览。信来自马钊,正是代替沈令武服刑的人。 “立平, 如果你是在我出狱之后,从未与你见过面的情况下,收到这封信的话,我大概已经不在人世了。 其实我的真名叫马钊,原谅我一直没能跟你坦白。只是我确实有苦衷。不知道你是否听说过,有些位高权重的人,从小开始,就会物色一些与他们长得相似的人,以备日后不时之需,可作替身之用。我在15岁时,就遇到了这样的机会。因为长得跟他们家的二儿子相似,我被一个大家族选上了。 被选上之后,我被秘密安排到国外生活,很少与他人接触。不过,我的生活被安排得挺好,也算是过上了富足的日子,只除了自由受限。他们还安排我学习医术。我是个孤儿,从小吃了太多的苦,看够了太多悲剧,对生活所求不多,所以并不在意有没有自由,还过得挺快乐。只是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人得到了什么,总是要付出些什么的。 三年后,那个大家族的人突然派人把我接回国,然后我被送到一家隐秘的整形机构,接受整形手术。手术很成功,我原先跟他们家二儿子只有七分相似,现在基本是一模一样了,不是身边很熟悉的人,根本认不出来。 然后我被秘密安排送进监狱,代替那家的二儿子服刑。 在这里,我要再次对你说声对不起。其实你当时发病不是意外,而是人为的。为了让转换没有那么突兀,他们在你的食物里下了药,让你在适合的时间发病,然后我“刚好”路过救下你。之后顺理成章地和你成为好朋友,悄无声息地融入大家的生活。 因为你发病的原因与我有关,我想补偿,所以有意接近你。后来发现我们性格相投,阴差阳错之下,竟真成了好朋友。你是我长大之后,交的第一个朋友,我非常开心能认识你。 后来,我们都快刑满。听你说要回家开店,我开始向往成为自由人,于是找机会跟他们透露了一下想法。他们同意了,只要求我在出去之后,要听从他们的安排,在半年里跟监狱按时报告行踪。然后会安排我再接受一次整形手术,这次要整得跟他们家二儿子没有相似的地方。 我同意了。但在国外呆的几年里,身边的人偶尔也会突然消失,之后再无踪影。我想着,会不会都跟我情况一样。但是,万一有些其他情况发生呢?比如,被处理掉?我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他们答应得太爽快了,我开始担心自己会在事成之后被灭口。那样的话,这世上就连我曾经存在过的痕迹都没有了。如果有一天,我真的遭遇不幸,那我希望至少有一个人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抱着这种心态,在出狱时,我给你送了一撮毛发,那上面带有我的DNA信息。我还寄了个定时发出的包裹给你,日期是出狱七个月之后发出。当然,如果这个包裹真的发出去了,我也一定永远地消失了。 但愿你不会收到这个包裹。那样,我说不定就能以马钊的身份去见你了。到时,我们一定会成为一生的朋友。 马钊绝笔 最坏的猜想得到证实,周桥想起市局接的那起不明尸块案,怀着沉重的心情,给周路打了一个电话。 周路去了一趟风鸣分局刑事科,带回一份DNA样本。几个小时后,市公安局令人头疼的无明尸块案件,终于确定尸源来自一位名叫马钊的二十一岁男子,是一名孤儿,清城市澜江区樟木镇下林村人。市局刑警开始对马钊的社会关系展开调查。但因为他六年前就已离开下林村,此后村民们都没有见过他,也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案件一时仍然迷雾缠绕。不过,刑警在马钊的祖屋里发现了有人住过的痕迹,于是开始以马钊家为中心,直至下林村无名小河,进行地毯式搜索,寻找蛛丝马迹。 周桥给周路打完电话,又联系田霜,请她调派人手过来医院代替她保护王立平。虽然王立平手上的重要证据已经被警方接收,但他仍然是沈令武找人替代服刑一案的重要证人,对于沈家有重大威胁。第一次灭口失败,沈家虽然不会这么傻,敢马上再派人来行凶,但一定不会放弃找机会除掉他。王立平现在仍然需要严密保护。 另外,把那个地址跟田霜说了,周桥猜测那个地址很有可能就是那家整容机构所在地,请田霜派人过去确认清楚。田霜让张涯带人去进行突击调查。 周桥在医院呆到下午两点左右,王立平才醒来。他一见周桥就不顾还很虚弱的身体,挣扎着想要坐起来问她进展。周桥赶紧让他躺好,“王先生,你别乱动。想问什么就躺着问吧。” 王立平这才不动了,只急急问道:“周警官,找到阿武了吗?他……他现在怎么样?” 周桥已从周路那边得知DNA比对结果,证实受害者就是马钊。她悲悯地看着王立平,告诉了他这个残酷的事实。 王立平听完,似被定住了,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雪白的天花板,似在消化听到的话语。 好一会,他才缓过劲来,眼眶泛红,眼角无声掉落大颗泪水。 “周警官,这个世道不该是这样的,阿武不应该被这样对待。阿武不是坏人,是好人啊!”他越说越大声,最后歇斯底里地喊出来。奈何他失血过多,本就虚弱,喊完就撅了过去。 周桥赶紧按床头的铃呼叫医生。医生过来细细察看了一番之后,表示没有什么大碍,但还是责备了周桥几句,让她不要再让病人受刺激。王立平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了,但右手伤到了筋,以后都不能提重物了。腹部受的一刀伤到了脾,以后也会落下后遗症。 周桥耐心等到王立平再次清醒,确认他情绪稳定了,才把他交接给田霜派过来的人,回了专案组。 刚到专案组,还没坐热椅子,张涯一队就回来了,同时带回来了几名嫌疑人。 田霜把任务派给张涯之后,他就带着赵飞,袁浩,还有汪晨以及他手下的几名刑警一起出发。到目的地之后,发现是一栋平常的别墅,外面也没有挂任何牌子。 张涯让其他人原地待命,他和汪晨去探一下情况。 两人走到别墅前敲门。 门过了几分钟才被打开,一名白白净净,看着挺难接近的中年男子站在门里,斜倚在门口,没有请两人进去的意思,只凉凉开口:“你们是谁?” 汪晨凑上前,压低声音道,“我们想要整容,听说你们这里技术最好,并且完全保密。我们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曾经整过容,你们能做到不?” 第49章 男子听后,想了数秒,扔下一句:“我们这里不提供整容服务,你们找错地方了。”就打算把门关上。 张涯见状,迅速拿手撑住门,说道:“是沈家,沈家的人让我们过来,说你们这里可以做。“ 男子听罢,停下关门的动作,但仍然没有让两人进去。只走到里面,跟一个穿着黑色衬衫,看不清面容的男子聊了几句。张涯听不清那两人说了什么,只看到刚刚开门的那名男子又走过来把他们让进屋里,并关上了门。 两人被带到那名黑衣男子跟前,黑衣男子示意他们坐下。 “既然是沈家那边推荐过来的,我们可以给你们做。对于要整成什么样,你们确定了吗?“黑色男子坐姿随意,斜睨着两人。 张涯和汪晨互看了一眼,张涯回道:“没有确定,只要不被人认出来就行。你们比较专业,或者可以推荐一下适合的模板?“ 黑衣男子挑着眉,打量了两人一番,眼珠子转动几下,说道:“行,既然你们这么随意,那我们就自由发挥了。“ 说完向角落里站着的人高马大的四名白衣男子指示:“把他们俩带到楼上去。” 四名白衣男子几步走上前,几乎是架着张涯和汪晨就往楼上走。 两人隐隐察觉到不对劲。张涯被两人夹着走在前面,在上到楼梯拐角时,他佯装被台阶拌到,用了巧劲摆脱紧挨在他身旁的两名男子,回身飞快踹向右侧那人。那人反应不及,被一脚踹中,从楼梯上滚了下去。另一名男子反应过来,想要伸手抓住张涯,可张涯已向前跑到窗台,把手伸出去,向天空鸣了一枪。男子刚跑到他面前,又被他飞起一脚踢倒在地。 汪晨在张涯动手时,就已迅速做出反应,拿身体把他左边的男子狠撞向墙壁,然后借力往前一跃,跳到前面,避开被张涯踢倒滚落的男子。汪晨右侧的男子躲避不及时,被滚下来的男子带倒,也一起往下滚去,两人都掉到了一楼。 楼下的黑衣男子见此变故,从坐着的桌子底下抽出一把□□,举起瞄准张涯,“呯”的一声,子弹打到栏杆上。 张涯赶紧猫下腰,借着栏杆掩护,跑上二楼。汪晨紧随其后,也到了二楼。 这时,听到枪声,在原地待命的刑警们赶到,用器械撬开大门,冲进了别墅。跟楼下的人混战在一起。冲进二楼的张涯和汪晨与楼上听到动静走出来的三人狭路相逢,那些人手上竟然都有枪! 张涯和汪晨险险躲过擦耳而过的子弹,一个纵跃,分别躲到了一台手术床和一张长桌后面。张涯借着手术台的掩护蹲稳,迅速举枪瞄准一名来不及找地方掩护的男子,一枪击中他的右手臂。男子吃痛,右手垂了下来,血跟着流下来,手中的枪也掉落在地上。 汪晨的长桌不大,掩护效果有限。另外两名男子见状,集中火力攻击他。汪晨两面受敌,应付得很吃力。刚开枪击退一名男子,就感到右肩一痛,他被子弹打中了! 张涯面沉如水,毫不犹豫地举枪瞄准击中汪晨的男子,枪声响起,男子右手掌被击中,□□掉落,男子捂着穿了一个洞的手怪叫起来。 此时,楼下的袁浩,赵飞等人,也制住了一楼的四人,跑到二楼。张涯拔打120之后,一边查看汪晨的伤口,一边冷静地吩咐众人把七名嫌犯拷好。 “张涯,我没事,应该没有击中要害。”汪晨脸色苍白,手臂控制不住地颤抖,却坚持口齿清晰地向张涯描述自身情况。 张涯细细察看,确认子弹没有击中大动脉,看着不是很严重,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硬气,汪晨。救护车应该很快就到,我先给你简单包扎一下。”张涯赞赏地看着汪晨说道。 这时赵飞已经从手术台旁的储物柜里找到棉纱和绷带,走了过来。 “张局,我来吧。” “好,那就交给你了。”张涯说完起身,让赵飞给汪晨处理伤口。 其他人也纷纷给被制住的七人之中,伤得比较严重的嫌犯简单处理伤口。没办法,现在对于执法过程的合理合规管得严,嫌疑人的权益也受到重视。大家已经习惯了尽量把抓捕过程中的伤亡降到最低,其中也包括嫌疑人的伤亡情况。 众人忙活了一会,救护车终于到了。伤员被送到医院,伤势被妥善处理,确认没有大碍之后,张涯把可以直接带走的嫌疑人带回专案组,右臂和右手掌受伤的两人被留在医院,由四名刑警看守。 张涯想让汪晨留在医院休养两天,他坚持要跟队回去。张涯无奈,打电话给陈健,报告情况。陈健听了,严令汪晨在医院呆两天,直到医院签字说完全没有问题了,才可以回专案组。汪晨只好听令。 专案组所在地。 张涯把人押解回来之后,安排人员给5名嫌疑人做完笔录,并调取记录,看是否有人留有案底。一查之下,5人里4个都有案底,那个名叫范毅的黑衣男子更是因为医疗纠纷,失手杀了人,而被判刑20年。只是后来因为表现良好,减刑10年,提前出狱了。 张涯看到范毅的服刑地正是之前状况百出的看守所,初步可以判断这个“表现良好“里,肯定藏着猫腻。5人被交给张良玉的审讯组,接受审讯。其他四人很快交代,尤其是那名打伤汪晨的男子刘温,袭警的大帽子让他心理压力巨大,只想好好跟警方合作,争取减刑。 张良玉把马钊的照片拿给刘温看,问他是否认识这名男子,他们是不是给照片上的男子做过整容手术。 刘温一看马钊的照片就认出来了。沈家的事对他们来说,是大事,自是印象深刻。只是想到沈家的势力,他开始犹豫,不太想冒险得罪人。他看那名警察似乎伤得也不重,袭警估计就判几年。要是得罪了沈家,谁不定连命都得丢掉。他眼神躲闪,只说不认识图片上的人。 张良玉看他的样子,心里明镜似的。也不戳破他,只和旁边的杨审闲聊起来。 “老杨啊,你说沈家这次犯的事,大概是个什么后果?“ 杨审摇摇头,“估计很难善了。现在上面已经介入了,落马还是轻的,说不定……唉,谁叫他们弄权呢。“说完叹叹气,似是很惋惜。又打开保温杯,喝了几口枸杞水,”不说他们了。没意思。“ 之后状似无意地看了一眼审讯室外的小郑。小郑接收到他的眼神,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 不一会,杨审的手机响起。 “喂,张局啊?什么事?“ 电话那边不知说了什么,杨审脸色一变,慎重地说了一句:“嗯,我们会看着办的。“ 杨审放下手机,猛地站起来,一拍桌子,“刘温,你知道被你打中的那名警察,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吗?你还敢在这里吱吱唔唔不配合,是不是想被重判?“ 刘温被惊得抖了一下,“不可能啊?我记得只是打中了他的右肩,看着不严重啊。“他低声喃喃,慌得冷汗直冒。横竖都是死,听刚刚两名审讯官的谈话,沈家似乎要倒了?得,赌一把吧,跟警方合作,争取宽大处理说不定还有出路。 “警官,我想起来了。那张照片上的人我是见过的。可能是今天发生太多事,我一时有点记忆混乱,刚刚才没有记起来。“刘温摆出他自认为最诚恳的态度,开口承认见过马钊。 “你确定真的见过这个人?该不会等一下又说记忆混乱,记错了吧?“张良玉冷冷开口。 “绝对见过,我保证。“刘温接着把他们如何将马钊整成沈令武的过程说了,细节完整,没有任何隐瞒。 最终几人的供词串了起来,范毅只能认了,供出沈家安排马钊接受整容的事。 专案组进展顺利,市局那边也传来好消息。得益于先进的刑侦手段,通过在下林村和村外小河之间进行地毯式搜索,发现了马钊和两名男子的踪迹。刑警们推断,马钊应该是在他家祖屋被杀害,然后被分尸抛到了河里。打捞队再次出动,把下林村小河到发现尸块的小河之间的河段细细打捞了一遍,又陆续发现了其他大部分尸块。 市局刑事科开始了大量的检验分析工作,最终拿到了两名嫌疑人的指纹和DNA。通过跟警局里的数据库比对发现,跟两名留有案底的人员吻合,刑警队大部分警员都出动了,全城搜捕嫌疑人。 王信有心想要阻止调查,奈何此案因周路的参与,已经被媒体所关注。周路在边西三年的支援,被媒体放大,把他报道成了法医队伍的先锋人物。他回清城接手的第一个案件,理所当然地受到了众多关注。再加上徐宁远在背后暗暗推动,检察院也高度重视此案。王信想要在大众眼皮底下做手脚,基本已不可能。 第50章 沈家。 “令文,你弟弟那件事怎么扯出这么多乱子?你到底是怎样办事的?“沈河最近被上头施压,又被徐系挖出不少猛料,腹背受敌,只觉焦头烂额,急得嘴上都起了泡。 “爸,是我没有处理好,我会全力弥补的。“沈令文也感到事情隐隐超出了他们可掌控的范围,已经十多天没有睡过安稳觉了。 以林秋为首的经侦刑警,对清澜股份进行彻底清查,清澜股份内部已经出现裂痕,他跟他们台面下的合作大概率是藏不住了。 “听说你弟最近和之前那个女孩又纠缠在一起,去查查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个叫周桥的女警,似乎处处针对你弟,也查一查。“ “好的,爸爸。“ 沈令文出去之后,给孙行打了个电话,脸色阴狠,交代了几件事让他去办。 吴悦呆在沈令武身边半年了。刚开始时,沈令武故意带她去各种无下限的聚会,肆意在众人面前羞辱她。但见她总是平静接受,无论多么狼狈,总是挺直了腰背承受,从不出声求他。 沈令武渐渐觉得羞辱吴悦变得很没有意思,他开始不自觉地把目光落在吴悦身上,并且越来越觉得吴悦跟他身边那些没有骨头,全力迎合的女孩是那么不同。这种不同,他也说不上是好还是坏,但莫名地很吸引他。 这天,他终于厌倦了羞辱吴悦,决定选择另一种方式来折腾她。 “来,穿上这套衣服,今天哥哥带你去玩个特别刺激的。”沈令武递给吴悦一套黑色紧身服。吴悦穿上之后,衣服紧贴在身上,把她优美的身段展露无遗。加上她肤色雪白,跟衣服形成强烈的对比,让人一见就无法移开目光。沈令武有一瞬间突然不想让别的人看到这样的吴悦。但他马上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赶紧把它压下,快速带着吴悦出了门,像是怕自己后悔似的。 两人来到市郊近海的一个荒地,这里长着高过人头的芦苇。中间有一段荒废的公路,尽头就是断崖,下面是海,没有任何护栏。两人到达时,不少男男女女已经聚集在此,个个都穿得光鲜亮丽。汪佑喜欢飙车,意外发现了这个地方,就约了沈令武,王轩,陈岸等人来此赛车。 “沈少,这个地方不错吧。今天我们来玩个刺激的,从这里开始,把车开到路的尽头,最先到达的人是赢家。彩头是那辆法拉利。”汪佑指着不远处停着的一辆崭新的法拉利,眉飞色舞地说道。 沈令武瞄了一眼那辆车,兴致并不高。看着身旁的吴悦,灵光一闪,“老是我们自己比有什么意思,今天玩些不一样的,让女人来比。”说完得意地望着吴悦,“那样一定十分有趣,你说是不是啊,小悦悦?” 吴悦被沈令武亲昵的语气恶心了一把,面上却没什么表情,“沈少说的对。” “行,还是沈少有创意,就这么定了。”众人纷纷附和沈令武,让带来的女孩坐上自己的跑车,以两人一轮的方式,进行比赛。 首先上场的是王轩和陈崖带来的两个女孩。看得出来两人平时也有开车,动作挺熟练。只是胆子不够大,前半段还开得有点意思,后半段大概是担心刹不住车掉下海,开得谨慎,在离尽头还有近200米时车速就已明显慢了下来,让人有种虎头蛇尾之感。 后面其他女孩上场,也差不多是一样的情况,有些女孩估计因为平时没怎么碰车,从头到尾开得小心翼翼的,就更不用说了。 最后只剩下吴悦和汪佑身边的女孩还没有上场。 汪佑把身旁的女孩往前一推,“胡欣,给他们露两手去,赢了那辆法拉利就是你的!” 胡欣是汪佑新交的女友,是个退役赛车手,曾在国内赛车大赛上拿过亚军,实力出众。 胡欣看了之前其他女孩的比赛,又扫了一眼明显不是行内人的吴悦,对于拿下那台车,有了八成把握。她自信一笑,对汪佑比了个”OK”的手势,走向汪佑的玛沙拉蒂,坐上去,发动机声响起,车身一弹,像蓄势待发的猛兽。 沈令武没见吴悦开过车,心里有一瞬觉得让她去赛车似乎不太好,但他选择忽视这个感觉。为了刺激吴悦,他故意在她耳边说,“加油哦,赢了我答应你销毁那些视频,我们之间的一切也一笔勾销。” 吴悦闻言,眼里的光芒大亮,“真的吗?我赢了的话,我们就老死不相往来?” 什么叫老死不相往来?她还真敢说!沈令武心里暗暗发怒,面上还装得跟大尾巴狼似的,“当然,玩了这么久,我也腻了。” 听到他的话,吴悦整个人焕发出一种光彩,她眼神坚定地走向沈令武的兰博基尼,打开驾驶座的门,坐上去,系好安全带,启动发动机。 看着吴悦坐在车里,目视前方,心无旁骛的样子,沈令武不知为何,突然有一种她真的要从他手上飞走的感觉,他甚至产生了喊停比赛的念头。 不过汪佑没有给他犹豫的机会,已经站在两辆车的前方,开始倒计时。五秒之后,他手上举着的红旗往下一挥,两辆车几乎同时冲出去。胡欣到底是专业的,吴悦虽然歇尽所能,起步还是稍慢了一些,之后虽然跟得很紧,但也还是一直落后于胡欣。众人都觉得这是一个没有悬念的比赛,胡欣赢定了。 车行进了大半,离断崖只有不到100米了,胡欣开始减速。车离断崖不到30米了,似乎已经胜利在望。胡欣还来不及高兴,只见吴悦的车从她右侧呼啸而过,发出尖锐的刹车声,直到车身已经飘出断崖三分之一,才堪堪停住。 胡欣的车在停断崖还有不到半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她输得心服口服,没有想到吴悦是这种连命都不要的开法,只要稍晚0.1秒刹车,吴悦肯定就连人带车掉下去了。这可是数十米高的断崖,掉下去不死也得残。 胡欣不是小气的人,吴悦也真的让她打心底里佩服。她打开车门,走到吴悦的车旁,轻敲车窗,向她表示祝贺。 吴悦此刻脑袋一片空白,还愣愣地呆坐在驾驶位上,胡欣的声音也没能让她清醒。从坐上这个驾驶位起,她心里就憋着一股狠劲:我要赢,我一定要赢。所以在到达估算的最后刹车点时,她冒险了,没有踩刹,而是直直开出去近50米才开始踩刹车。大海映入眼帘的那一刻,她以为自己死定了,拼命踩着刹车。千钧一发之时,车竟然真的停了下来,她有种不真实感,整个人还有点恍惚。 这时后面的人追了上来。沈令武首当其冲,他脸色极其难看,上前猛敲车窗,大声吼道:“吴悦,你给我下来!” 吴悦被惊醒,她深呼吸两下,才解开安全带。刚打开车门走出去,沈令武就狠甩了她一耳光,“你疯了吗?还是说为了离开我,连命都不想要了?”沈令武眼眶血红,脸都气得扭曲了。 吴悦也不在乎被甩耳光,只直直看着沈令武,“我赢了,你说过的话还算数吗?” 沈令武有一瞬间想要上前掐死眼前的女人,只不过终究战胜不了内心深处的渴望。他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就一把抓住吴悦,带着她一阵风地往前走,来到那辆红色法拉利前,把她扔到副驾驶位,自己绕到驾驶位坐下,开车似离弦之箭般离开,也不管那辆晾在断崖边的兰博基尼要要怎样处理。 专案组所在地。 周桥跟着张涯去了几趟看守所,了解范毅当年服刑的情况,找了当年他的几名狱友了解情况,发现果然如他们所想,范毅根本就不存在什么表现良好的行为,在服刑时,还曾因不服管教,冲撞狱警,不少狱友也受过他的欺压。 凡所经之处,必有痕迹,更何况是这所劣迹斑斑的看守所。在专案组刑警的严密查证之下,清城市看守所舞弊的证据已经十分充足,几名主要嫌疑人在完整的证据链面前,终于抗不住招了,承认在清澜股份的授意下,曾经在看守所里杀害何群案的嫌疑人李达,之后又谋杀白家辉未遂。 田霜拿着掌握的证据去了望京市一趟,回来时,身边多了一名浑身散发着威严的中年男子,据说是中央反贪局的重要人物。 专案组内的气氛更凝重了,所有人都绷得紧紧的,全憋着一股劲,要在这非常时期全力做些什么。 这日,周桥突然接到宋昆的电话,说他跟吴悦失去了联系,在沈令武身边也见不到吴悦的身影。 周桥让宋昆确认沈令武最近行为有没有异常的地方,她这边先联系吴悦可能会去找的人,看看有没有线索。 周桥先给在邻市的前同事秦湘打电话,请她帮忙确认吴悦是否回家了。秦湘过去几年因为周桥的嘱咐,倒是一直有关注吴悦两母女。她很快回复周桥:吴悦没有回家。 周桥又给张华瑞打电话,却老打不通。张华瑞毕业之后,进了汉成律师事务所。她让徐宁远帮忙问一下之前在汉成的同事,得到的回复竟然是张华瑞已经连续七天没有上班,也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第51章 周桥向田霜说明吴悦和张华瑞那边的情况。田霜了解之后,让张涯带队,出警十五人去寻找失踪的两人。 张涯一行围绕沈令武展开搜索,出动警犬,循着吴悦和张华瑞的气味追踪到了西郊一栋别墅。但别墅的主人却不是沈令武,也不是沈家的任何人,而是属于清城市第二大房地产公司广厦集团。 广厦集团的负责人被要求过来打开别墅大门,张涯一行进入别墅,发现里面基本没有人生活的痕迹,只在二楼书房发现了烂醉如泥的沈令武。他身旁摆满了酒瓶,食物。满屋子酒味,甚至还闻得到一股酸味从沈令武身上传来,估计他得有两三天没有洗澡了。 警犬在别墅院子里的一处高过人头的浓密花树前不走了,只兴奋地叫着,往花树里钻进去。 周桥和贺青走近,拔开花树,向里一看,赫然是一道门! 吴悦和张华瑞被从门后的地下室解救出来时,人已经陷入昏迷。两人被立即送到医院急救,连同烂醉不醒的沈令武。 吴悦因为两天多没有进食导致昏迷,经抢救之后,已经没有大碍。张华瑞身上带了鞭伤,情况严重一些。沈令武的情况还挺危急,酒精中毒,要是再晚些发现,估计就回天乏力了。 三人被安排在单人病房。周桥此刻坐在吴悦的病床前。吴悦整个人很瘦,脸本来就小,现在更是快要脱形。 医生说的预计会醒来的时间快到了。没过几分钟,周桥就看到吴悦鸦羽般的睫毛动了几下,接着就张开了大大的眼睛。 吴悦醒来之后,没有看到张华瑞,神情变得慌乱,“周警官,华瑞呢?他在哪里?有没有事?“边说边想要坐起来,奈何身体乏力,坐到一半又软倒在床。 周桥探身帮她把被子重新盖好,“别急,张华瑞就在隔壁,医生说他失血过多,要比你晚一些醒来。但他没有大碍,我向你保证。“ 吴悦听了,终于不再坚持要马上见到张华瑞。冷静下来之后,她似想起了什么,双手微微颤抖着摸向肚子,眼神悲伤,“周警官,我的……” 周桥本来还担心吴悦排斥这个新生命,看她的反应,反而像是十分在乎的样子,于是轻声说道:“别担心,它很好。医生说是个坚强的好孩子。” 吴悦闻言,双眼迅速泛红,大颗眼泪滴了下来。 “太好了,我真担心失去它了,还好它没有离我而去。“吴悦眼神激动,充满母性的光芒。 周桥有心让吴悦休息一下,但她执意不肯,坚持向周桥详细说明这几天发生的事。周桥只好由得她。 当日赛车之后,沈令武把吴悦带回澜江苑。他情绪还没有冷却下来,又被刚刚吴悦赛车的样子激得荷尔蒙狂飙,只想来一场。吴悦被他冲动的样子吓到,又想起肚里的孩子,半年里第一次拒绝沈令武。 一开始,沈令武还冷着脸哄她,见吴悦根本不配合,火性上来,什么都不管了,只顺着自己心意来。 吴悦软下来,只双手捂着肚子,求他轻点。沈令武抒发之后,稍微冷静下来,终于察觉到吴悦不寻常的举动。他紧盯着吴悦的肚子,有一瞬间眼里有喜悦闪过。但他很快想起,吴悦刚才为了摆脱他而不要命地飙车的行为,还有她跟他在一起时,从未忘记吃下的避孕药。沈令武眼里的光迅速冷却下来,只阴冷地盯着吴悦的肚子,声音冷飕飕的,“说,肚子里的孽种是谁的?“ 吴悦知道今日不能善了,只用尽全力挣开沈令武,把衣服胡乱穿好,“这都跟你无关。你刚才答应过,我赢了,你我之间就一笔勾销,从此就是陌路人。现在你也发泄完了,请问我可以离开了吗?“ “离开?呵,你休想!吴悦,我告诉你,等我弄清楚这个孽种是谁的,我有一万种方法弄死它和那个该死的男人。你给我好好呆在这里,哪都不许去!“沈令武说完就套上衣服,锁门离开。 当发现除了打开大门,没有任何其他办法出去之后,吴悦放弃折腾,先把一身的污秽洗去,然后给自己煮了一顿丰盛的饭,吃得饱饱的,回了房间休息。躺上床之后,她轻轻摸着还没有隆起的肚子,柔声说道:“妈妈一定会带你离开这个黑暗的地方,一定让你在充满温暖的阳光下长大。”她去过医院之后,就确定了孩子的爸爸是张华瑞,那段时间,她跟沈令武没有在一起过。她刚才赛车时之所以如此拼命,只是为母则强,无法忍受他们的孩子在沈令武的阴影之下成长。 沈令武把平时负责跟踪吴悦的两名保镖叫过来,细细问了一番。然后直接去了张华瑞上班的律所。把人叫出来之后,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拳。 张华瑞措手不及,被打得退了几步,好一会才缓过来,站直身体。 “张华瑞,你好大的胆子,我的女人也敢碰!”沈令武冲上前,想要再出手。 张华瑞没有给沈令武机会。他手臂一抬,格开了沈令武的拳头。 “别像疯狗似的。原来你就是害她变成那样子的混蛋!我要见吴悦,她现在在哪里?” 张华瑞并不知道吴悦已经怀孕,更不知道小孩的父亲是他。他跟吴悦只发生过一次关系。两个多月前,吴悦突然来他的住处找他。见面没多久,她就无比热情地缠住他。他还是个在室男,面对的又是不知不觉放在了心上的女孩,所以没有怎么抵抗,两人就纠缠在了一起。 一夜荒唐之后,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吴悦的状态不对劲。她原来是那么矜持的一个人,昨晚的表现却很是放浪。他有心追问几句,但吴悦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并很快离开,没有给他机会细问。 吴悦呆在沈令武身边半年,被他喂了不少乱七八糟的药,变得很敏感,有时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昨晚见到张华瑞之后没多久,她就发现自己又出现了那样的情况。她心里早就有了张华瑞的影子,面对心上人,更加不想克制,于是就大胆地求欢了。今早醒来之后,她看出了他的疑惑。但她哪里能开口跟他道明真相,又不愿意骗他,只好迅速离开。 沈令武听张华瑞还敢大言不惭地要去见吴悦,刚想直接拒绝。转念想到了一个更妙的主意,于是答道:“行,想见她是吧?跟我上车。” 沈令武带着张华瑞,很快又回到澜江苑。 吴悦刚躺上床不久,还没有睡着,就听见楼下传来开门的声音。之后又传来一阵声响,有人向房间走来。她以为是沈令武折返,也懒得去理他,只闭着眼睛继续假寐。 房门被人大力推开,沈令武阴恻恻的声音响起:“吴悦,看看我把谁给你带过来了?” “吴悦!”张华瑞见到吴悦,控制不住喊出来。床上的吴悦,裸露着的手臂和脖颈上还有些红痕。有过经验的他,一眼就能看出她之前被人狠狠折腾过。 听到熟悉的声音,吴悦猛地挣开双眼,就看到了被两名保镖捆住,制在地上的张华瑞。 她心里一痛,厉声说道:“你们马上放开他!”两名保镖没有反应,根本不听她的。 吴悦转向沈令武:“你把他带过来干什么?我们的事与他无关,孩子也不是他的,你别把不相干的人扯进来!” “你还敢狡辩?丁强,你说说,两个多月前,我去了望京一周,期间吴悦去见过什么人?做了什么事?“ 名叫丁强的保镖面无表情回道:“吴小姐只出去过一次,就是去见张华瑞,并在他家呆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才回别墅。“ 吴悦的脸色迅速黯淡下来,也不再跟沈令武争辩,只担忧地看着张华瑞,冷冷强调自己跟沈令武现在已经没有关系,让他不要出尔反尔,又把她拘在身旁。 张华瑞见状,明了吴悦的孩子必定是他的。他心情有点复杂,也有点小欣喜,孩子来的时机也许不是很好,但它既然来了,他就一定要护着它。 他尝试着和沈令武交涉,“沈先生,你没有权利拘禁吴悦,这是违法的。请你马上把我们放了,这件事我们也不再追究,就当是两清了。你要一意孤行,无法无天的话,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张华瑞作为刚毕业的法律人,心里还有些天真的对律法的信任和敬畏,并未曾彻底了解这个社会的游戏规则。 “违法?不再追究?哈哈,哈哈,你这说得是什么笑话?“沈令武被两人情深意重的样子刺激到,哈哈怪笑数声,转而变脸,”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无法无天!“ “丁强,带四个人,给我把这对狗男女送到西郊那栋别墅去!“ 丁强听令,走到门口叫了两个人上来,把张华瑞和吴悦提溜起来,送到了沈令武在西郊的别墅。 之后发生的一切,对吴悦和张华瑞而言,就像是一场恶梦。 沈令武让人把两人关到了地下室,先是肆意在张华瑞面前□□吴悦,之后又鞭打张华瑞,等发现无论他怎样折磨两人,都无法从他们脸上看到求饶的神色,反而让两人之间的感情更加坚定之后,沈令武崩溃了。他把两人关在地下室,自己回到别墅里借酒浇愁,昏天昏地过了两天多,也没有想起要给地下室的两人送些食物和水,自己也终于醉得不醒人事。 周桥静静听吴悦说完这一切,做好记录,嘱咐吴悦先好好休息一下,她出去一趟。 刚走出房门,就见到沈令文带着数名保镖过来,劈头就问:“你们对我弟弟做了什么?他怎么会连我都不认得了?“ 第52章 这是自当年车祸之后,周桥第一次与沈令文正面对上。她原以为在此人面前,自己必定会控制不住破口大骂。然而此刻她心里虽不能说平静无波,却的确是从容的。 她冷眼看着一脸兴师问罪的沈令文,“我们只是把一个醉死的人送医而已。”说完也不管他什么反应,径直越过他向前走去。 然而沈令武的状况确实十分糟糕。他因为酒精中毒诱发神经官能失调,出现了幻觉和嫉妒症。醒来没多久,就嘶吼着吴悦背叛了他,他要杀了她,并出现严重暴力倾向,把病房打砸得一团糟。 沈令文只有这一个弟弟,从小一起长大,兄弟两人感情深厚。沈父当时决意要弃了沈令武,让他坐牢吃吃教训。是沈令文坚持恳求,才最终安排了人顶替沈令武服刑。沈令武被沈令文安排到国外,半年前才回来。只是沈令文平日百事缠身,并没有太多时间和精力去照看弟弟。以致现在出了这样的乱子,他也未能早点察觉不对劲。加上近日的焦头烂额,见到弟弟疯狂的样子,沈令文心力交瘁,又痛心又愤怒,只想找人发泄怒气。 周桥的蔑视更是火上浇油。沈令文面黑如锅底,几步追上前去,扯住周桥的手臂,想要让她转过身来。 周桥在沈令文的手碰到她时,涌起一股生理性的厌恶。她用尽全力甩开他,退后两步,摆出戒备的姿态,冷言道:“你想干什么?” 沈令文被甩得踉跄了一下,他脸更黑了,怒瞪着周桥,向后一招手,“你们几个过来,给我制住她。” 几名保镖听令围上来,周桥虽身手敏捷,到底双拳难敌四手,快被制住时,斜刺里冲出一个人,来到她身旁,抬腿击退一名快抓住周桥的男子,厉声道:“你们是要袭警吗?“ 几人见是个好看得过份的斯文男子,并没有把他放在心上,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徐宁远漂亮的眉毛紧拧,他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沈令文,“沈令文,你确定要这么做?“声音清冷,隐含威胁。 沈令文深深看了眼徐宁远,狠声道:“我们走!“ “周桥,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徐宁远赶紧察看周桥,见周桥右手不自然地微微抖动,一把掀起她的衣袖,看到红肿的小臂,眼里溢满心疼:“我们去看医生。” “别担心,刚才打斗时被踢到了,呆会搽下药油就行,没事的。”周桥安抚徐宁远。 “不行,万一伤到骨头怎么办?乖,让医生看看好不?” “好,听你的。”周桥不想徐宁远担心,同意让医生看看。徐宁远打电话给刘叔,请他帮忙看看。刘叔刚做完一台手术,闻言让徐宁远带周桥去他的办公室。刘叔给周桥检查之后,确定没有伤到骨头,按医嘱搽几天药,应该就会好了。 两人谢过,徐宁远和刘叔寒暄几句,就告辞了。 “你怎么来医院了?”周桥这才想起问徐宁远。 “检察院今天组织体检,我听说你在医院,想着好久没见到你,就过来看看。幸好我来了,不然不知会发生什么事。”徐宁远想起刚才还心有余悸。 “放心,我也不是好惹的。你先回去,张华瑞的病房就在前面,我要去处理案件的后续了。” “好吧,张华瑞是我同学,我跟你一起去见见他再回去。” 两人走进张华瑞的病房,看到张涯也在,张华瑞已经醒来,正在问张涯吴悦的情况。 “周桥,你跟他说说吴悦的情况吧。”张涯道。 “好。” “张华瑞,你别担心,吴悦已经醒来,除了有些虚弱,一切正常。”她深深看着张华瑞,用力点点头,暗示孩子安好。 张华瑞放下心来,对周桥露出一个感激的笑,重新躺好,“周队费心了。徐宁远,你怎么来了?”张华瑞看到徐宁远,有点疑惑。 “我刚好来医院有点事,听说你受了伤,就过来看看。”徐宁远跟众人寒暄了几句,就告辞离开了。不过出了病房之后,他又回到刘叔办公室,请他帮忙多多看顾张华瑞和吴悦那边,得了允诺才回检察院。 病房内安静下来之后,张华瑞跟张涯等人说了发生的事,基本跟吴悦说的对得上。 张涯安排赵飞和袁浩留在医院看顾张吴两人,其余人收队回专案组。 张涯跟田霜报告了相关情况。 有刘温等人的证词和马钊留下来的证据,要证明沈令武利用他人替自己坐牢,不是难事,只是还需要揪出监狱中配合此事的人,要证明主导者是沈河也还没有足够有力的证据,田霜为此很是头疼。 还好卫新林的案子进展顺利,让人稍感安慰。何群案,何越案,张华敏案均被重审。在白家辉的配合下,加上看守所犯案人员的证词,清澜集团主要负责人卫新林贿赂官员,买凶杀害何群,何越,证据链完整,被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清澜股份实际持有的云天会所和白鹭酒店被封,限时解散。卫新林及其弟卫佳林因指使他人引诱及胁逼张华敏及另外近百名女性为官员提供性服务,并利用毒品控制她们,并造成张华敏死亡,两人被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孙行作为从犯,被判处二十五年有期徒刑。白家辉因认罪态度良好,提供了重要证据配合警方办案,最终被判处无期徒刑。清澜股份其他相关涉案人员也被按罪收监。清澜股份旗下涉毒企业被勒令解散。 俞辰带队彻查之后,清城市看守所被清澜股份收买的势力被连根拔起,10余人被判刑,人员大换血,沈系失去把控力,徐系全面接管。李信因失职被辞。 林秋这边查清了清澜股份的财务问题,及时喊停了清澜股份数家准备上市的子公司,数名相关人员被判终身市场禁入。清澜股份被要求补缴税款20亿,罚款70亿。主要掌管经济的李光海被责令辞职,另有几名重要人员引咎辞职。 此番清算之后,清澜股份元气大伤,徐系趁机扶植竞争企业发展,打破巨头垄断的局面,打造各家民营企业在竞争中有序发展的良好经济环境,清澜股份渐渐式微,再不复往日风光,徐系谋求的经济,政治与文化并行的方向渐渐成形,就是后话了。 沈系在此次斗争中,虽不能说一败涂地,却实实在在受到重创,许多扶持多年的势力土崩瓦解,在平南省的影响力已经无法再跟徐系对抗。不过世家的根基毕竟深厚,时值边疆出现动荡,边西告急,沈河的哥哥沈山正是当地军区的军长,沈系利用这个杀手锏将沈河捞了出来,没有被清澜股份事件拉下马。沈令文所在的军工企业此时亦绝不能动,又因他行事狡猾,田霜并未掌控足够证据置他于死地,加上政治博弈之后的妥协,选择暂时放过他,只不过他在平南省的日子不可能会再像之前那样好过就是了。 让周桥比较唏嘘的是沈令武的结局。沈令武的神经官能失调症状在住院大半个月之后消失,人恢复正常。大概这一次沈家是彻底把他当弃子了,把所有罪名都推到了他身上。她不知道沈令武是怎样想的,但他的确认罪了,没作辩解。或者这就是那些世家大族的生存之道,必要时总能做出取舍,弃车保帅吧。最终沈令武因利用他人代替自己服刑,买凶杀害马钊,谋杀王立平未遂,非法拘禁与虐待张华瑞,吴悦,被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石进那边的进展未能如人意,贩毒团伙两名大毒枭逃到了缅甸,只抓到几尾小鱼,还有一场持久战要打。 至此,震惊全省的几件大案尘埃落定,专案组成立半年基本完成了成立之初的任务。当然,其间多股势力互相博弈,明争暗斗,甚至还有中央的干涉,困难重重,专案组人员半年里殚精竭虑,多方探查,甚至有多个人员在追捕案犯时负伤,自是无法一一道尽。□□达宣布专案组解散,少部分人升职调动,其余人员回归原工作单位。 清城山公墓。 张涯和赵飞身穿黑衣,肃立在何越墓前。 “阿越,卫新林一伙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很抱歉迟了这么多年,才完成这件事。”张涯凝视着照片上何越永远定格在27岁的脸,眼眶泛红,嘴唇微抖,久久之后长叹一声,走了出去。 赵飞伸出颤抖的手,抚上何越的照片,“阿越,原谅我这么久都没来看过你。因为我一直提不起勇气来见你,恨我自己无力惩治凶手。阿越,阿越,呜呜……“。赵飞泣不成声,渐渐支撑不住身体,软软向地下滑倒。 许久之后,赵飞恍恍惚惚走出去。张涯小心翼翼走在她身侧,两人慢慢走出了公墓。直到再也看不到公墓,张涯才伸出手抱住快要晕倒的赵飞,带着她回了车上。 “阿越,我不会在你面前抱她。只是,可否让她往后陪在我身旁?我一人孤独太久了,你这么好,一定能理解我的,对吧?“ 第53章 两个月后。 “吴悦,你预产期是什么时候?” “下周三。”张华瑞端着最后一碟菜放到桌上,代替吴悦回答周桥。 “辛苦你了,华瑞,我都完全帮不上忙。”吴悦的气色比周桥见她的任何一次都好,看来张华瑞把她照顾得很好。 “你把肚里的小宝贝照顾好,就是帮了天大的忙啦。”张华瑞温柔地看着吴悦顶起的肚皮,给她调整了一下靠垫,让她坐得舒服些。 “周队,徐检,趁热吃吧,别客气。”张华瑞起身给周桥,徐宁远和吴悦分别舀了汤,才坐回位子给自己也舀了一碗。 看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几道菜,周桥竖起大拇指,真心赞扬,“张华瑞,你这是大厨的水平啊。” “的确不错。”徐宁远尝了口羊腩,中肯点评。 “喜欢就好,多吃些哈。”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周警官,我们举办婚礼的时候,能请你做我的伴娘吗?”周桥和徐宁远告辞离开时,吴悦开口。她和张华瑞已经领证了,计划在孩子出生三个月之后举办婚礼。 “当然可以,真是太荣幸了。”周桥笑眯眯应下来。 “看到吴悦和张华瑞现在的样子,我真开心。命运总算没有一直对他们残忍,但愿他们能永远幸福。”周桥坐在车上感慨。 “我很羡慕张华瑞。”徐宁远突然来了一句。 “羡慕他?为什么?他有哪里值得你羡慕的?”周桥很好奇。 “他有妻有子,我还什么都没有。”徐宁远声音闷闷的。 周桥“噗哧“一声笑出来,想要忍,奈何甭不住,干脆哈哈大笑起来。 “有这么好笑吗?“徐宁远没好气地说。 周桥狠狠笑过瘾了,才轻咳两声,“徐宁远,你没有忘记你才刚毕业不到一年吧?” “没忘。” “那就对啦,哪有人刚毕业就想着结婚生子的,阿路比你早毕业两年,现在都还没谈恋爱呢。” “别人是别人,我是我。我都恨不得和你原地结婚了。况且,你就一点也没有想过这件事吗?张韵都结婚啦!”徐宁远语气认真。 张韵跟韩意的婚礼定在一个月后,前几天把周桥和徐宁远叫出来吃饭,故意逗徐宁远这么久还没有求得名份。徐宁远被刺激得不轻,这几天一直在想结婚的事。 周桥已过而立之年,虽然她自己没有觉得怎样,但在旁人眼里,的确早该成家了。她难得认真地想了想,发现她并不排斥和徐宁远结婚,反而还有点向往,要是生个继承了徐宁远美貌的孩子,似乎也很不错。 “徐宁远,你真的很想结婚吗?” “每一天都在想。” “好。” “嗯?” 周桥神秘一笑,“没什么,到时你就知道了。” “好吧,但你要答应我,好好考虑一下这件事。” “嗯,我会的。” 对于未能将沈令文绳之于法,周桥没有过于纠结。沈家的根扎得太深了,这次要不是遇上派系争斗,光靠警局的力量,根本是蚍蜉撼树,完全动不了沈家。现在沈家如断了左臂右膀,已经是超出意外之获了。加上当前局势紧张,需要沈家不倒,她不能只顾个人恩怨,再等等吧,总有一天,沈令文会受到应有的惩罚,她只是暂时不动,他们之间的账还没有算完呢。 估计是前一段时间专案组的大动作起了震慑作用,最近警局的工作轻松了不少。虽然日常仍是值班,加班,抓捕,审讯,走卷无限循环,但令人心累的无法继续深查的情况暂无出现,警局众人精气神达到了峰值。 正是阳春三月,花开得正好之时,周桥请了几天假,带着徐宁远回了老家平城。虽是俊女婿见岳父母,徐宁远仍然十分紧张。把某乎上关于“父母喜欢什么样的女婿?”,“如何讨岳父岳母欢心?”等相关问答细细浏览了一遍,又时不时逮住周路套问他父母的喜好,恳请周路支招。还好周路没有为难他,慷概支招,把周父周母的偏好和盘托出。其间徐宁远还飞了一趟苏城,带回一个盆栽,周桥问他怎样开始有兴趣养花了,他只神秘一笑,说这是他的秘密武器。 终于到了出发这日,徐宁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黑西服白衬衫,配上红色领带,皮鞋锃亮。对着镜子确认了又确认,确定没有什么地方出错,才走出客厅。 “徐宁远,你今天真是!唉,本来你我姿色差值就大,现在更是悬殊,估计我们站一起,我爸妈都会吓一跳。“周桥脸有点垮。 徐宁远想起某乎上有人说“父母不喜欢女婿长得太好,担心桃花太多“,心里一惊,”要不我换一套?“ “算了,再换也不会有多少不同,再说我妈还是喜欢帅小伙的,这样说不定正好。“ “那……我们出发吧。“徐宁远早把带的礼品放到车上了,两人牵着手到了车库,出发前往平城。 平城。 “那盆蝴蝶兰你是第三次浇水,再来就要淹死啦。“周知实在看不得林瑜再糟蹋他的宝贝花草,不得不出声提醒。 林瑜有点尴尬,“我这不是有点紧张嘛。你就一点不好奇小桥带回来的人是怎样的吗?” “我相信小桥的眼光,她能带回来的,一定错不了。”周知很淡定。 “好吧,说是10点多到,这都快11点了,怎么还不见人?”林瑜干脆放下浇水壶,想要走出院门外,想想又觉得不合适,勉强压下忐忑的心,到厨房看了下炖着的汤和牛肉,坐回了客厅沙发上。 周知还在慢悠悠地给他的盆栽松土。 分针滴答滴答又走过半圈,外面终于传来汽车声,很快有车开进周家院子。 林瑜再也坐不住,起身走到门口,就看到周桥站在车边,一个男人正在后尾箱拿东西。 “妈,我回来啦!“周桥兴奋地喊道。 “好好好,周知啊,客人到了,你赶紧过来。“ “好的,来咧!“ 徐宁远把东西都拿全了,周桥带着他走向林瑜和周知。 “爸,妈,这是我男朋友,徐宁远。“周桥大方介绍。 “伯父,伯母,我是徐宁远。早就想要来拜访你们了,今日终于得偿所愿,实在十分开心。” “小徐啊,先进来吧。”周知见林瑜还一脸反应不过来的样子,就先出声把人迎进了客厅。 徐宁远把手上的东西放下,双手捧起盆栽,“伯父,听周路说您喜欢盆栽,我姥爷也是同道中人,他特意让我把这个盆栽带给您,希望您喜欢。您看看把它摆在哪里合适?“ “这是莲瓣兰?太难得了,我很喜欢,多谢啦,我得找个最好的位置摆放它!“周知接过盆栽,一脸兴奋地在他那些宝贝盆栽中,找了个最显眼的位置,摆了上去,左看右看都十分满意,才走回客厅。 “伯母,您还记得我吗?之前跟周桥他们视频时,我们见过的。这是今年出的黄山毛峰,您看看喜不喜欢?喜欢的话,我以后再按时给您寄一些。“ “啊,我记起来了。前两年春节时,在阿路的手机上,对。”林瑜刚见到徐宁远就有种熟悉感,刚愣了半天,就在回想。 “不好意思,刚刚失礼了。你破费了,多谢啦,小徐。”林瑜接过茶叶细心放好,“开了这么久车,都累了吧?先喝杯茶,休息一下。老周,你先和小徐聊聊,我去把菜炒了。”林瑜给徐宁远和周桥倒了杯茶,就起身打算去厨房。 徐宁远赶紧也跟着站起来,“伯母,我来给您打下手吧?” “不用了,汤已煮好,牛腩炖得差不多了,鱼也准备好,只需开火蒸十分钟,菜也洗好了,把它炒了就行。你就安心跟老周说说话,很快就可以吃饭啦。” “那我先帮忙把菜端出来好不?伯母,请允许我帮忙,什么都不做,我会过意不去的。”徐宁远很坚持。 “呃,那好吧。你来帮我把水果洗一下可以不?“ “可以可以,多谢伯母给我机会帮忙。“ “你这孩子,不用多礼,放轻松些,啊?“ “好的,伯母。“ 徐宁远跟着林瑜进了厨房,周桥和周知也不好干坐着。周桥跟着进了厨房把汤端出来,周知拿了碗筷在桌上摆好。四人分工合作,十多分钟后,热腾腾的饭菜就摆到了桌上。 “这是平城特有的一种边鱼,小徐你尝尝看喜不喜欢?“林瑜指着那碟黄椒蒸鱼热情招呼徐宁远。 徐宁远细细尝了一口,放下筷子,“真好吃,嫩滑又不油腻,肉质弹牙,托伯母的福了,有幸尝到这样的美味。“ “喜欢就好,别拘谨,多吃些啊。“林瑜对徐宁远印象很好,脸上全是笑。 饭后。 四人围坐在沙发旁吃水果。 “小徐你是做什么的啊?“周知问。 这个问题徐宁远胸有成竹,网上都说公务员是最受欢迎的结婚对象。 “伯父,我在检察院工作,跟周路单位很近。“ “在检察院工作的话,之前大学读的是法学?“周知又问。 “是的,伯父,我是A大法学专业毕业的。“ “很好,这样你和小桥也算是有共同语言。方便问一下你父母的情况吗?“ “我父亲也是公务员,我母亲,她已经过世了,过世前是从事企业管理的。” “抱歉了小徐,勾起你的伤心事。我没别的要问了,只要你和小桥两个人在一起过得开心就行。”周知有点抱歉,况且他对徐宁远的印象的确不错,这孩子待人接物有礼有度,看得出来出身很好。 “没事,伯父,谢谢您。” “小徐啊,你别怪伯母啰嗦。不过有个问题,我真的很想问一下。” “伯母您想了解什么请说。” “那个,你今年几岁啊?” 林瑜心里着实有点慌,徐宁远看着脸实在嫩,不是说三岁一代沟吗,万一两人相差太大,这以后相处起来,会不会有问题啊? 第54章 “伯母,我下个月就23岁了,已经到了法定结婚年龄的。” “啊?那跟小桥差了9岁呢!”林瑜的目光担忧地在两人之间来回移动。 “伯母,年龄绝对不会成为问题的。相反,我觉得我们的年龄差刚刚好。您想想,当周桥七十岁,体力没有那么好了时,我才六十岁,还有能力照顾好她,对不?” 徐宁远态度十分诚恳。 “妈,现在姐弟恋流行得很,我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决定和徐宁远在一起的。我有信心我们能并肩走下去,对徐宁远也有信心。退一步说,万一最终真走不下去,我也有信心重头来过,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周桥知道父母虽然开明,但对于儿女婚事总会特别多顾虑,她摆明自己的态度,希望能消除他们的隐忧。 “小桥说得对,我看她和小徐都不是冲动的人,他们俩处一起挺合适的。”周知不是迂腐的人,又对自家女儿十分有信心,完全不觉得年龄会成为两人间的阻碍。 “好吧,是我落后了。小徐,你家里人知道小桥吗?”林瑜又问。 “伯母,我家里人都见过周桥了,都很喜欢她,时常催我带她回家玩。”徐家人确实都挺支持徐宁远和周桥在一起的,主要是徐宁远长这么大,只对周桥一人钟情,他们是绝对不愿意违背他的心意,伤他心的。 “那好,但愿你俩能修成正果。”林瑜也松口了。 “伯父,伯母,谢谢您信任我,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徐宁远郑重保证。 当晚,徐宁远住在周路的房间。虽然他今天特别想抱着周桥睡,但为了在准岳父岳母前营造纯良无害的形象,他乖乖呆在了周路的房间。连日来悬在心头的顾虑终于消除,这一觉意外地睡得特别好,一觉醒来,天光正好。 两人在平城呆了一天,后面三天带着周父周母在周边城市游玩了一圈。徐宁远化身二十四孝女婿,把行程安排得妥妥当当,总能在周父周母未开口前就觉察到他们的需求。几天下来,两位老人对徐宁远已是十分满意,对于他和周桥的结合已是十分期待。 快乐不知时日过,短短几天假期倏忽而过,两人把周父周母送回平城,在第五天早上启程回清城。周知送了一盆青柏给徐宁远带回去给他姥爷以作谢礼,林瑜准备了一堆平城特有的食品,把车尾箱塞得满满的,让他们带回去。 再是不舍,终有一别,周桥因工作原因,这几年鲜有时间陪伴父母。这几天腻在父母身边,好好当了一把小棉袄,临别竟有点伤感。父母头上的白发又多了,而她和周路都不在身边,只能让两个老人家互相扶持,说起来,是为不孝。奈何她还有心愿未了,一时也无法陪在他们身边,只能忍痛道别。 “伯父伯母,我们先回清城了。我会跟家里人商量好,找个合适的时间,我们两家人见面聚一聚,你们看好吗?“ “好的,小徐,你安排吧。“周知应下来。 “那就说好了,伯父伯母,再见。“ “再见,一路顺风啊。“周知和林瑜站在院门前,目送车子开出巷口,还站在原地久久不动。 周桥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小的身影,心里唏嘘。徐宁远在旁柔声说:“先在车上睡会好不?这几天跑来跑去的该累了。“ “嗯,你小心开车。“周桥把桌椅调了调,闭目休憩。 周徐两人回到清城之后的第二天,周路才从边西回来。原先周路也要跟两人一起回平城的,只是临出发前一天,周路接到之前边西同事的电话,曾在边西救过他一命的叶队在制止暴徒时中枪了,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生命垂危。周路马上订了飞往西浩市的机票,赶往边西。 叶队最终还是没有醒过来。周路神色还带有悲戚,人有点萎靡。这已经是他在边西认识的警察里,牺牲的第十一个。加上了解到边西警局里,现在只有一名刚毕业的法医,好多案件都因为严重缺乏人力物力而被搁置,治安更加混乱了。周路忘不了那些和边西同伴们并肩作战的日子,他第一次怀疑回来的决定是不是错了。 见周路这样子,周桥强硬地把他接到她的公寓来住,照顾他,和他谈心,开解周路。周桥本想让周路请几天假,在家里好好休息调适心情。周路却不同意,他的假期已经休完了,坚持要去上班。周桥想着工作的事或许能让周路转换注意力,就同意了,只是坚持要亲自送他上下班。周路拗不过她,只好同意。还好周路并不是脆弱的人,几天之后慢慢调整过来,开始要求回自己的住处。周桥细心确认他的状态没有大问题,才愿意放行。 一晃十多天过去。今天是吴悦和张华瑞的女儿满月酒,周桥和徐宁远受邀前往。酒足饭饱之后,宾客们纷纷告辞。周桥和徐宁远来得比较晚,还没有好好看过小宝贝,留到了最后。 小宝贝粉嫩粉嫩的,可爱得不得了。周桥抱着她,爱不释手。一边细细看着小婴儿的脸,一边和吴悦说话。徐宁远在厨房帮张华瑞收拾东西。 “张同学,你们的婚礼准备得怎样了?“徐宁远破天荒八卦别人的私事。 “有一大半事儿都准备妥当了,还有些细节的地方要斟酌一下。“徐宁远提出帮忙收拾,张华瑞就已经很意外,现在徐宁远又对这件事感兴趣,他更是惊讶得不行。实在是在学校认识的徐宁远就是朵高岭之花,高冷得不行。 “人员也都齐备了吗?“徐宁远继续不动声色地问。 “人员?亲朋好友都通知了,当天有婚庆公司安排人员……” “榆木脑袋!”徐宁远心里腹诽,装作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下客厅里的周桥。 张华瑞突然福至心灵,“对了,我想起来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员没有安排好。我的伴郎团还缺一名成员,不知徐检可愿帮忙?“嗯,明天得想个好理由跟之前说好了当他伴郎的同学说要换人这件事了。 “那就却之不恭了,我确认过了,那天刚好有空。“徐宁远目的达成,拼命压住想往上扬的嘴角,一本正经地答道。 连日期都确认过了!张华瑞面上正式,心里在憋笑,“那就辛苦徐检了。“ “举手之劳,别客气。“徐宁远可不允许周桥的名字和别的男人的连在一起,即便只是伴郎伴娘也不行! 当天晚上,酣畅淋漓地从周桥身上退出来之后,徐宁远搂着满面潮红的她,在她额上轻啄几口,“周桥,结婚之后,我们生个女儿好不好?“ 周桥被弄得浑身酸软,在徐宁远怀里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为什么是女儿?你不喜欢儿子吗?”声音还带着事后的娇媚。 徐宁远在她嘴上狠亲一口,“都喜欢,不过我更想要个跟你一样的女儿,最好长相,性格,通通都像你!” “那要生的是儿子怎么办?” “那就再生。” “还是儿子怎么办?难道要一直生?” “那我也只能认命了,我们最多生两个,生孩子太辛苦了,我舍不得。” 两人抱在一起絮絮叨叨聊了一会,周桥就撑不住睡着了。徐宁远贪看了一会她的睡颜,不知不觉也沉入了黑甜的梦乡。 五月的清城,风光正好。 今天吴悦和张华瑞迎来了人生中的大日子:结婚。两人都是偏小清新挂的,选择了在室外举办婚礼。场地是周老板提供的清河饭庄。周桥作为隐名股东第一次行使老板权利,拍板把整个清河饭庄清场一天给两人作婚礼之用。 张华瑞请了不少大学同学,徐宁远和胡笑都是伴郎团成员。胡笑看着化身徐.盯妻达人.宁远的好友,心里不知偷笑了多少回。周桥平日都是一身利落打扮,素颜朝天,今日穿起了柔美的裙子,优美的身形展露无遗,不是那种瘦得像排骨的体形,而是常年锻炼,拥有完美肌肉线条的身段,加上略施薄粉的英气脸庞,徐宁远从看到的第一眼就愣住了,再也移不开眼。 “老徐,你稍微矜持点,别一幅要吃了周队的样子行不?“胡笑实在看不过眼,在他看来,周队是还能看,但吴悦才是真正的清丽无双,伴娘团里也有两个很亮眼的美女。徐宁远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才把旁的人都看作了草木。 徐宁远冷冷看了胡笑一眼,懒得理他,转回去继续他的盯妻大业。 周桥早习惯他的痴缠,被他灼热的目光盯着也一丝不怵,只把注意力放在配合婚礼流程。 花园里,乐队奏起婚礼交响曲,吴悦由母亲挽着,沿着铺满红玫瑰的红毯走向张华瑞。周桥抱着他们的女儿站在伴娘团首位,徐宁远站在张华瑞身后。他看着抱着小婴儿的周桥,想象着日后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的情景,心里一片柔软。 吴母把吴悦带到张华瑞面前,回了观礼席。 “吴悦,我们的生命还有很多空白,从今往后,我们一起去谱写更多幸福的乐章,一起去尝试更多生活中最开心和最美妙的东西。我陪着你,你陪着我,让我们把彼此的生命变得更丰富。宝贝女儿是你我最好的新婚礼物,我们一家人一起经历这个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刻,我会用我的一生守护你们。“张华瑞痴痴地看着盛妆之后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的妻子,深情告白。 吴悦眼眶泛红,“华瑞,因为有你陪伴同行,让我变得更强大。谢谢你赠我的小宝贝,她和你的存在,让我更勇敢。感谢命运让我在千万人中遇见你,谢谢你选择跟我相伴,愿意跟我一起度过人生的潮起潮落。我也曾埋怨过命运,怪它对我不好,让我经历磨难。但我现在知道,它把最好的留在了后面,我再也不怨了,此生,我何其有幸,才得以拥有你。“ 张华瑞心中疼惜,上前紧紧抱住吴悦,轻轻撩开洁白的头纱,万分怜惜地亲吻上去。 婚礼热闹到晚上十点才落下帷幕,夜色正浓。 沈家。 沈令文独坐在书桌前,房内一片漆黑。前天沈令武行刑,今天他才把弟弟的后事处理好。想起回来路上看到那刺眼的一幕,沈令文眼里全是阴狠。该死,那几个人全都该死!他惟一的弟弟长眠在了冰冷的地方,害他的人凭什么得到幸福?还敢公开高调结婚?!都给他等着,他一定要让那些欠了弟弟的人生不如死! 第55章 因受周桥影响,徐宁远在检察院的工作重心之一是推进冤假错案的重审。他努力了将近一年,加上□□达的暗中协助推进,终于有了突破,并掀起了一场从平南省开始,及至全国的翻案浪潮。 徐宁远无愧法学系高材生之名,一鸣惊人,连翻了几件大案要案,其中包括10年前曾轰动全国的缉毒警察陈冲林枪杀妻子与情人案,最终查明真凶另有其人,陈冲林沉冤得雪,遗憾的是10年牢狱生涯落下了一身病痛,迟来的正义毕竟要大打折扣。另外一些得以翻案的当事人,或有人青春年少因天降横祸,从意气风发的少年变成暮气沉沉的中年人,人生最好的年华,都在监狱里枯萎;或有人虽最终得以翻案,但因坐牢太久,已不再能适应监狱外的生活,是否翻案,对他本人来讲,已经毫无意义。此间种种,令人痛心。 徐宁远一时间被这种情绪压得有点喘不过气,深感任重而道远,甚至对公检法系统的运作产生了怀疑。晚饭后,第一次没有力气去接着翻看案宗资料,只是坐在客厅沙发上漫无目的地看新闻节目。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其实处在放空状态。 周桥洗澡出来,察觉徐宁远情绪不对。她走到沙发前蹲下,轻轻握住徐宁远双手,抬头看着他:“徐宁远,你有心事?“ 徐宁远把周桥抱到沙发上坐下,右手环着她的腰,两人头颈相依。 “周桥,我刚上大学时,曾接触过一句话,”Justice delayed is justice denied“. 迟到的正义,已非正义。最近接触的案件,让我深刻体会到这句话的分量。延迟了的正义,代价太大了,甚至都失去了价值。我们在做的这一切,真的还有意义吗?“徐宁远的语气不如以往笃定,带了一丝空洞。 周桥听出他的脆弱,抬起头来直视徐宁远,“徐宁远,最好的世界,是不正义的事情从未发生。但我们都清楚,这是不可能存在的理想国。当冤假错案发生的那一刻,正义就已经蒙羞。我们努力去翻案,其实并不能给正义增光,只能让它不再继续堕落下去。对于许多案件当事人来说,迟来的正义和补偿,常常是没有意义的,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葬送在黑暗之中,心里的创伤可能永远无法痊愈。但即便是这样,翻案也不是没有意义的。它会给现在的人一个警示,如果不希望未来一日因冤假错案而被钉在耻辱柱上的话,今日就应认真对待每一个案件和每一个嫌疑人。它会带来法制的进步,减少冤假错案的发生,我想,这才是它最大的意义。真凶的落网,也能让他们无法继续在外面为非作歹,伤害更多人。对于当事人和他们的家人来说,些许的安慰总比永远承受冤屈要好一些,对不对?” 周桥顿了顿,伸出双手轻轻抚在徐宁远脸上,温柔地看着他,“徐宁远,你做得很好。那些冤假错案不是你的错,是当年负责这些案件的人犯下的错误。如果没有像你这样的人愿意做这件吃力不讨好的事,那些受了伤害的人,就永远没有机会拿回清白了。比起在监狱里拷问命运的不公,日夜受尽煎熬,能够再次站在阳光下,总是要好很多的。” 徐宁远的脸在周桥手心里蹭了蹭,像迷路的幼崽寻找抚慰,“周桥,你说得对,是我走进了死胡同。我要好好想想,不能再消沉。”他声音还是有点闷闷的,但总算不再那么无力。 “我们今晚先把工作放在一旁,看下电影怎么样?就看《肖申克的救赎》好不好?”周桥提议。 “嗯,听你的。” 周桥很快找到珍藏的影碟,放进碟机,坐回沙发上。两人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互相依偎着开始欣赏电影。 接下来几天,两人还就这件事深入谈过几次。渐渐地,徐宁远心里压着的阴霾消失了。他想通了,不再纠结迟来的正义是否还是正义,而只专注于做该做的事,工作起来更得心应手了。 邻国的挑衅加上内部的暴动,使边西的局势越来越紧张。在第三次飞往边西见前同事的最后一面之后,周路做了决定,他要回边西! 周路当晚跟周桥说了他的决定。其实从这几次周路去边西回来后,一次比一次难过,沉默的时间越来越多,周桥就觉得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有想到来得这么快,她心里有点沉重,“阿路,现在边西的情况比前两年还要险恶很多,你真的想好了,能应对现在的局面,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吗?毕竟你只是个法医,差不多就是个没有自保能力的平民,我很担心你的安全。“ “姐,我也挣扎过,不想再让家人为我担惊受怕。但边西警局现在的情况真的很糟糕,我不知道的话不好,关键现在我很清楚局面,我已经无法再心安理得呆在清城了。况且你也说了,我只是个法医,并不会接触到一线,不会直接面对□□,是很安全的。我之前呆那边三年,不也什么事都没有吗?姐,你要相信我,我既然敢去,就一定有办法保护好自己。“ 周桥看着最近消瘦了一大圈,眼睛下有着无法忽视的黑眼圈的弟弟,心中一软,“好吧,你从小就特别倔,决定的事一往无前,无人能劝。你好好想想怎么对爸妈说。爸妈老了,经不起吓,我不想看他们日夜揪心,不得安宁。我们两都在外面,留两老在平城,已是不孝。你再去边西的话,唉!”周桥深知周路的性格,心里也明白反对无效,只是实在担心父母,尤其是林瑜会无法接受。 “姐,我会好好想想怎样跟爸妈说,争取获得他们的同意的,你别担心。“ 周路动作很快,一周后就把清城的工作交接完毕。局里多次挽留他,奈何他意已决。最终局里还是因为惜才,给周路作了停薪留职的安排,叮嘱他从边西回来,一定要再回局里工作。周路笑着应了。 周末。 周桥周路回了平城。周路的决定自然是引起了一番鸡飞狗跳,周知还好,林瑜根本没有办法接受他的决定。 “阿路,你是想气死我吗?你从边西回来还不到一年呢,现在又要去?!前一次你要去边西,我就很不同意了。现在边西都乱成啥样了,你还敢去?你要是出了什么事,让我们怎么办啊?我还盼着你赶紧找个好女孩,结婚生子呢。这要是又去了边西,得等到猴年马月啊!“林瑜越说越大声,眼眶都泛红了。 “妈,你先坐下喝口水,别急,深呼吸。“周桥担心周瑜激动过头伤身,赶紧把林瑜扶到沙发上坐好,又给她弄了杯红糖水。 “妈,我原来也不想去的。但现在边西那边实在缺人,招了好久,都没有招到合适的。我这几次过去那边,以前的同事们虽然不说,但我也知道他们心里还是希望我能帮一下忙的。你听我说,边西的情况虽然听着吓人,但其实也没有那么糟。况且我只是个法医,就呆在警局里做事,哪都不去的,安全得很。我也只是过去应急支援一下,我答应你,等那边情况稳定了,不缺人了,我马上回来。我现在呆在清城,想着欠以前同事的人情债,连觉都睡不安稳了。不信你看我这黑眼圈,是不是特别大?妈,你就再让我任性一次,好不好?以后我都听你老人家的。从边西回来后,一年内结婚,让你两年内抱上孙子或是孙女,好不好?“ 林瑜哭也哭了,闹也闹了,加上周知和周桥也没有附和她,孤军奋战得也累了,最后只能由着周路。 姐弟俩在家呆了一天,第二天早上周桥开车送周路去机场。 林瑜虽没有再反对,但对周路也实在没有好脸,只带着哭腔对打开车门要坐进去的周路吼道:“周路,你这个没良心的家伙,一定要给我全须全尾地从那该死的边西回来,要是少了一根头发,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 周路重重点了点头,忍不住回头抱了一下林瑜……才上车离开了。 周桥把周路送到机场,临别时紧紧抱住弟弟,恶狠狠地强调:“妈没说错,你是个狠心的家伙!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给我毫发无伤地回来!知道不?” 目送周路进了机场,周桥才开车往回走。离情别愁满心头的她,没有注意到后面转角处一辆车上有个人把她和周路道别的情景尽收眼底,脸上泛起了意味深长的笑。 周桥回家好好安慰了一番父母,在下午时开车回了清城。周路刚离开的前几天,她心情还是有些低落,控制不住的担心周路在边西一切是否安好。每天晚上都要和周路视频,确认他没事才睡得着。徐宁远多番开解,但效果甚微。还是后面周桥接了个大案,心思和精力全放在了破案上,情绪才好起来。 第56章 日子在忙碌中过得很快,转眼周路去边西已有半年。其间张韵生了个儿子,满月宴时,徐宁远又被刺激了一把,徐宁远看周桥的眼光都带了幽怨。周桥被他看得自觉像个白睡不负责的渣女。被自己的脑补吓了一跳,周桥不自觉抖了下。 徐宁远把外套脱下来披到她身上,“冷着了?要不我们先回去吧,这宴席也快散了。” “不行,我得呆到最后,不然会被阿韵骂死的。我不冷,就是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周桥把外套披回徐宁远身上。 “好吧,要冷了不许硬撑,知道不?” “嗯。”周桥被徐宁远含情脉脉地看着,又发现两人身处没人关注的角落,忍不住踮起脚尖亲了上去。本欲一触即离,奈何被小狼狗反客为主,缠住了不许跑。 两人正亲得难解难分,耳边传来一道刹风景的女声: “唉哟,这里还有个婴儿呢,你们俩差不多就得了啊,不许再污染我儿子纯洁的小心灵。”张韵不知啥时候抱着她儿子来到了两人跟前,笑嘻嘻地看着他们。 周桥大方得很,徐宁远也完全没有被抓包的自觉,两人不慌不忙分开来。周桥清了清嗓子:“阿韵,你忙完啦?终于有空理我啦。” 张韵不客气地把儿子往周桥怀里一放,“来,抱抱你干儿子。不知道韩意哪来的这么多亲戚,光陪着说话都累死姐姐我了。”说完还夸张地揉了揉胳膊,活像干了半天苦活似的。 周桥看着怀里粉雕玉琢的小婴儿,他也正张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她。小baby的眼里一片澄净,如此干净,如此美丽。周桥觉得心都要化了,忍不住在小baby粉嫩的脸上亲了又亲,爱不释手。大概还有爱屋及乌的原因,周桥从未如此喜欢一个小婴儿,张韵的儿子前所未有地激发了她深藏的母性。 “我儿子好看吧?是不是你见过最可爱的小baby?”张韵对自家儿子也是毫不脸红地大夸大赞。 “是的是的,真是个小天使。”周桥发自内心地这么认为着。 “那是,也不看是谁生的!”张韵乐得哈哈大笑,像完成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似的。 周桥果真留到了最后。直到所有宾客离开,周桥两人才和张韵一家三口一起离开酒店。 当晚,周桥做了个神奇的梦。梦里有个长得跟徐宁远十分像的小婴儿对着她喊“妈妈”,她正想伸出手抱住他,梦就醒了。周桥惆怅了半天,再也睡不着,干脆一骨碌坐起来。徐宁远睡得浅,跟着醒了,睡眼朦胧地看着周桥问:“周桥,怎么啦?做噩梦了?” “不,是好梦。”周桥认真地回想了一下梦境,梦里实在太美好,她一激动,脱口而出:“徐宁远,我们生个小孩吧!”说完就扑过去,长腿一跨,坐到了徐宁远大腿上,伸手就剥徐宁远的衣服。 徐宁远当然想,他早想了千遍万遍。他哭笑不得地看着正忙得不亦乐乎的周桥,虽然她的提议很诱人,但理智还是让他抓住了她探入他裤腰的手。 “周桥,你是不是忘了生孩子前,我们还有一个步骤没有完成?“ “什么步骤?”周桥有点蒙。 “结婚啊!你该不会想让我们的孩子成为私生子吧?“ “对哦,还有这一茬。”周桥没纠结,接着又语出惊人:“徐宁远,我们结婚吧!” 徐宁远愣住了。惊喜来得太快,他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真的吗?我没有听错吧?周桥,你再说一遍。” “好,我说,徐宁远,我们结婚吧!”周桥从未如此刻般确定她想要跟徐宁远结婚,想跟他生个小孩子。她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眼里柔情似水。 “好,周桥,你说了就不许再反悔。明天我们就去领证!”徐宁远激动不已,他太开心了,开心得必须做些什么来释放快要溢出来的幸福。他双手抓住周桥的细腰,劲腰一动坐了起来,把周桥压了下去,又把她翻过身来,伸手就在她圆润的翘臀上拍了两下,发出响亮的“啪啪”声。 周桥吃痛,不满地扭动,想要挣开来。奈何徐宁远紧紧制住她,不让她乱动。周桥动不了,只好扭过头来质问:“徐宁远,你疯啦?”从来没有被打过屁股,太羞耻了。 徐宁远犹不过瘾,又上手拍了几下,还好这次力度很轻柔,不过羞耻感还是让周桥不适地挣了挣。 “别乱动,这是惩罚你剥夺了我求婚的乐趣。周桥,你太坏了,你知道我心里想着求婚的场景想了多少年了吗?就被你这不解风情的家伙这么随便地抢了先。还如此不浪漫!” 周桥想想,似乎的确是有那么一些不够浪漫。她也知道徐宁远偷偷地规划了多久。心虚使她忘记被打了不可言说部位的羞耻感,期期艾艾地说:“要不我收回求婚,由你再来过?” 徐宁远被她气笑了,忍不住把周桥翻过身来,狠狠□□了一把老喜欢惹他逗他的小嘴,差点把她嘴唇都咬破了。心疼地舔了下周桥红肿的唇瓣,徐宁远柔声说道:“周桥,你真是的!算了,不浪漫就不浪漫吧,你肯点头对我来说已经是最大的浪漫了。“ 说是第二天领证就是第二天,两人说好今天提前一个小时下班到民政局会合,把证领了。周桥的户口就在清城,在自个手上揣着。徐宁远上班前回了趟家,带了户口本才去检察院。一天下来,心里全想着领证的事,眼角眉梢都是笑,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心情好到爆棚。 只是中午时,周桥的一条短信,让他的好心情瞬间不翼而飞。 “徐宁远,阿路出事了,我现在在机场,领证的事等我回来再说。” 徐宁远看到短信是半小时前发过来的,当时他正在开会,手机静音了。他翻看了一下记录,周桥之前还给他打了电话。徐宁远回拔,话筒里传来“您好,您呼叫的用户已关机,请您稍后再拔。”的机械女声,想来飞机已经起飞了。他又打周路的电话,虽然能打通,但一直没人接听。徐宁远心里不安极了,恨不能马上也跟着飞去边西。奈何他下午有个案件当事人必须要见,已经约了三次,好不容易对方才答应见面,不能错过。只好先按下心头的担忧,等周桥到边西了再说。 耐着性子见完当事人,赶紧接着拔打周桥的电话。这次总算接通了,“周桥,你到哪了?你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徐宁远,我在去边西的路上,估计还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到。我接到阿路同事的电话,说他受伤了。我打阿路的电话,一开始没人接,现在还关机了。具体怎么样,等我见到阿路再和你说吧。” “好,一定要注意安全,你手机电量够吗?” “够,我带了充电宝,你别担心。” “那好,你把司机车牌号发给我,手机开着,不要挂线。隔一段时间和我说句话,到了边西警局再挂线。” “好。” 途中徐宁远时不时跟周桥说几句话,一直到周桥抵达边西警局,下车进了警局徐宁远才让她挂线。 “姐,你怎么来了?”周桥走进警局,直奔周路的办公室,就看到周路完好地坐在办公桌前整理资料。 “阿路,你同事打电话给我,说你出事了。你是不是受伤了?赶紧给我看看!”说完就直接上手,想要亲自确认。 周路被她闹了个大红脸,“姐,我没事,你别急,同事都笑我啦!” “真没事?”周桥不大相信。 “真没事,就是虚惊一场。今天早上开车时被追尾了,就右手扭了一下,都处理过了,不用几天就会好。不过奇怪了,我没有让同事通知你啊,到底是谁多此一举?” 周桥这才察觉,当时打电话通知她的号码显示是个固定电话,她再打过去时就没有人接听了。她以为是警局的电话,旁边没人,就不再纠结。她调出手机里的电话号码,发给赵飞,请她帮忙确认一下。又打电话给徐宁远,跟他说周路没事,她在边西呆两天就回,让他不要再过来。 “对了,你电话怎么一直打不通?“ “是吗?我看看。“周路右手不方便,左手在两个裤袋里找了找,都没踪影。想了一下,才记起来手机忘在车上了。车追尾之后,交警来处理,后来又去了医院检查,就一直没想起这件事。 “手机忘车上了。害我姐白担心这么久,是弟弟的错。就罚我请你吃大餐怎么样?” “你没事就好。不过还真有点饿了,下了飞机就往这边赶,路上只吃了点干粮。”之前不知周路这边是怎么情况,周桥只拼命往边西赶,连饭都顾不上吃。 下班时间也快到了,周路收拾好,跟同事打了招呼,就跟周桥离开了警局。他手受伤了没法开车,就由周桥开车,他指路,去了一家有名的烤羊馆。姐弟俩半年多没见,都有说不完的话。一顿饭吃了三个多小时,才准备回周路的宿舍。 边西是小城,夜生活不丰富,加上这家烤羊馆已经在市区边缘,此时虽只是夜晚九点多,但路上已经鲜少行人车辆。周路站在饭馆面前,等周桥从停车场开车出来。 回宿舍是另一个方向,需要到对面上车。周路看到周桥把车开了出来,刚好绿灯也亮了,于是迈步开始走到对面,准备等周桥到了好上车。 周路刚迈出几步,周桥就看到对面有一辆车飞速开出,直指正在过马路的周路。没有时间犹豫,周桥当机立断,打转方向盘,油门直踩到底,车子向着对面飙过来的车冲了上去,巨大的碰撞声很快响起,周桥的车被撞翻在地上,另一辆车直接起火了! 第57章 “姐!”周路发出一声嘶心裂肺的大吼,脚下一软,差点摔在地上。他努力稳住心神,奔过去打开车门,用尽全力想要把周桥带出车来。奈何右手因受伤,使不上力。他心急如焚,手脚并用,才把周桥带出车来。来不及检查她的伤势,只背起周桥往前飞跑。走出不到三十米,身后传来巨大的爆炸声,那辆着火的车爆炸了,连带着周桥开的那辆车也起火了。 爆炸的气流还是波及两人,周路被震得摔在地上。他赶紧转身把周桥放平在地上,拿出电话拔打120,再给她检查伤势。周桥浑身都是伤,脑袋磕破了,左臂不自然地扭曲,最可怕的是腹部以下全是血。纵是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周路还是眼前一黑,晃了晃身子。 周桥还有意识,努力安抚周路:“阿路,我没有事,你别慌,不要告诉爸妈和徐宁远。”说完再也撑不住,晕了过去。 周路只觉得眼前都是血雾,双手控制不住抖动。他先撕开内衫给周桥头上出血的地方包扎,然后查看她下半身的伤口。待确认血是从她双腿之间涌出来的,周路心中大恸,全身都开始发抖。 边西人民医院。 周桥被送进手术室抢救。周路右手臂高高肿起,估计是在把周桥带出车时拉伤了。伤上加伤,看着很是吓人,更为可怕的是他身上全是血。可他自己似无知无觉般,只盯着手术室紧闭的门,两眼通红,像只困兽。周路在刑事科的同事郑燕红得知周桥出事,赶了过来。周路状态实在糟糕,郑燕红硬拉了个医生过来给他处理好手臂的伤,又到车上取了她丈夫平时备用的外套,强扒了周路的外套,给他换上。 等待的时间无比漫长。其间除宁远打电话过来说周桥的电话打不通,周路只含糊说周桥手机丢了,今天她太累,晚上又喝了酒,已经睡着了。徐宁远想着周桥这一天舟车劳顿,确实会很累,也就没有怀疑,只叮嘱周路,让他一定要让周桥明天醒了给自己打电话。 六个小时之后,周桥被从手术室里推出来送到加护病房,医生说命是保住了,只是元气大伤,需要好好观察休养。头上的伤导致脑振荡,人醒过来之后,还是会出现头晕和呕吐的症状。左手臂骨头接了回来,好好养护的话能恢复个七八成。 周路强撑着问:“医生,我姐的孩子……” 医生摇摇头,“抱歉,我们尽力了。“ 周路嘴唇不受控制地抽搐,他一手捂住嘴巴,蹲了下去,肩膀不受控地抖动,嘴里发出压抑的“呜呜“声。 不知过了多久,周路总算控制住自己。他脸白得像鬼,摇摇晃晃走进病房,扑在病床边,对双眼紧闭的周桥说:“姐,对不起,对不起……”。他看得很清楚,那辆车是冲着他的方向来的,周桥是为了救他才出事的。 周桥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来。 “姐,你终于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周路一上午去问了医生三次周桥为什么还没醒。医生来查看过之后,向他保证周桥没有问题,只是因为失血过多,人过于虚弱,休息够了自然会醒来,周路才没有继续骚扰医生。 周桥感觉全身哪都疼,试着转了转头,刚一动就感觉天眩地转,把眼睛闭上,只感到整张床都在转动。 周路吓得马上按铃,“姐,你怎么了?” 医生很快赶到,给周桥做了检查,确认是脑振荡后遗症,让周桥好生躺着,不要随意起身,就出去忙了。 周桥只好一动不动,连想转头看周路都做不到。 周路看着虚弱的周桥,想着不知她是否知道自己有孕的事,要是她不知道的话,是不是干脆不要提起比较好。正胡思乱想间,就听到周桥问: “阿路,孩子,是不是没有保住?” “姐,对不起,是我害了你……”这也是令周路大痛之处,现在眼前还时不时泛起那片血雾。 “阿路,不是你的错,别胡乱把罪往自己身上揽。”周桥眼睛直直盯着天花板,心头闷得有点喘不过气。 她开车撞向对面时,已经尽了最大的能力保护自己。孩子是意外,她根本没有察觉它的存在。直到身下涌出大量的血,她才意识到。虽然一直有做防护措施,但也不是百分百安全的。加上徐宁远要得频繁,意外中奖也是正常的。遗憾的是她没能及时察觉他/她的存在。其实陷入昏迷前已经有心理准备,所以才要周路一定不能告诉徐宁远她出事了。她绝对不愿意徐宁远在知道拥有的同时就要承受失去的痛苦。 周桥伸手摸了摸肚子,在心里默默对失去的宝贝说了声“宝贝,对不起,妈妈没有保护好你。” 姐弟俩都沉默了许久。 “阿路,那个开车撞你的人是谁有没有查清楚了?”强把自己从失去的悲伤中抽离,周桥问起后续。 “是个无业游民,名叫马勇。不过我对他没有印象,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结了仇。”提起马勇,周路心里恨不能亲自杀了他。还好恶有恶报,车爆炸之后,马勇也得到了报应,被炸得只剩残骸。 “我总觉得不太对劲。从我接到你同事的电话,说你受伤,到我来边西,后面出事,有点过于巧合了,像是精心谋划,特意引我入局。对了,我让赵飞帮忙查那个电话了,我的手机还在吗?” “手机没能从车上带出来。姐,你先用我的手机吧。你先给徐宁远打个电话吧,他打了五六次电话过来找你。” “好的。” 周路拔打徐宁远电话,举着手机放到周桥耳边。 “周路,你姐醒啦?” “徐宁远,是我。”周桥努力让语气跟平常一样。 “周桥,你醒啦?周路说你昨晚喝多了,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电话一接通,徐宁远的声音就连珠炮般响起。 周桥勉力集中精神,“徐宁远,我很好,你别担心。对了,阿路的工作遇到了一些问题,我打算在边西再呆一段时间,等他的问题解决了再回清城。” “周路遇上什么事了?需要我帮忙吗?那你大概要呆多久啊?” “事情有点复杂,不过我们能解决,估计得呆个十天半月。” “那么久啊?要不我也请假过去好不好?” “不行!”喊完周桥才意识到过于冲动了,赶紧找补:“我是说,没有必要。听话,我和阿路能处理好,你乖乖呆在清城等我回去就好。” “好吧,那你要尽快回来,不要让我担心太久,好不好?” “嗯,我答应你。” 看周桥精神有点不支,周路把电话拿回耳边,“徐宁远,我姐起床后还没吃东西,我得带她去吃饭了,先不说啦!” “这么晚还没吃东西怎么行?你快带她去吃饭吧。”徐宁远也急了。 “好,那就先这样啦!”周路说完切断了通话。 周桥缓过来后,又让周路拔通赵飞的电话。 “飞姐,我是周桥。那个电话号码查清楚了吗?” “周桥,我正要打电话给你。不过你怎么不用自己的手机打给我?” “我手机丢了。” “哦哦。那是个公共电话号码,你要查它做什么?” “公共电话?没什么,之前有人用这个号码打给我说周路出事了。这样的话,估计是没法通过电话确定对方身份了。多谢啦,飞姐。” “客气什么!” “飞姐,你先忙去,先挂了啊。” “好的。” “姐,你刚醒,先别操心这些了。你好好休息,我已经请同事帮忙给你买新手机,补办好电话卡带过来。等我同事过来,问问马勇那边有没有什么线索。你再睡会,我在旁边陪着你。” 周桥也发现自己现在虚得很,刚撑着打了两个电话,眼前就阵阵发黑,胸闷不已。只好乖乖躺好,没一会又睡了过去。 接下来几天事情并无进展,马勇是无业游民,无亲无故,线索完全断了。不过周桥的身体好了很多,不再时不时晕眩或是呕吐,人也能站起来走动一下了。 这几天周桥多次拒绝徐宁远的视频通话要求,他心里的不安越来越严重。这天是周五,他再也等不下去了,下班后直接开车前往机场。刚走进机场,□□达的电话打了进来。 “小远,爷爷病重,你马上回望京。“ 徐宁远大惊,只得改了机票,搭最快的一班飞机到望京。 徐宁远出机场后,直奔军区医院。□□达已经回来了,老人刚从手术室出来,安排在了特护病房。 “爷爷怎么了?”老人还在睡,徐宁远走近□□达,轻声问。 “心肌梗塞,还好抢救及时,暂时没有事了。” 徐宁远松了一口气。 还好徐奶奶去了苏城,不然还得担心她受不住现在的状况。□□达和徐宁远一整晚都守在医院,夜里徐爷爷又出现了几次危急状况,父子俩担惊受怕,整夜没合过眼。 第58章 还好第二天中午后,徐爷爷的情况稳定下来。 □□达毕竟上年纪了,经历了人仰马翻的一天,现在眼下全是乌青,走路都带飘了。 “爸,你先回家休息一下吧,爷爷这里有我看着。” “行,我回去洗个澡休息一下,晚上再来替你。” “好的,爸爸。” 担惊受怕这么久,终于可以稍微放松精神。徐爷爷还在睡着,徐宁远给他整理了一下被子,想起爸爸说爷爷是在部队里做常规检阅时突然晕倒的。原来不知不觉之间,爷爷已经从印象里的神采奕奕成了风烛残年。徐宁远突然感到非常悲伤,这一刻,他感到无比孤单脆弱,特别希望周桥能陪在身旁。他拿起手机,又担心吵到爷爷,于是选择了发信息给周桥。 “周桥,我好想你。” 徐宁远等了半小时,周桥那边毫无反应。他心里不安,正想打电话过去,护士进来让他过去办些手续,只得先作罢。 与此同时,周桥这边正是刀光剑影。 周路回家去给周桥煮汤了。他离开没多久,周桥的病房来了个不速之客。 “周队最近过得好不?看你的样子,似乎伤得不轻啊?”沈令文大摇大摆走进病房,拖了张椅子坐到周桥床边,不怀好意地看着周桥说道。 “沈令文?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周桥大惊失色,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却引发了脑振荡后遗症,“趴”一声又倒回床上。 “真是难得见你有这么脆弱的一面啊,周队可是清城女警之光啊,怎么现在成病猫啦?”沈令文被周桥虚弱的样子取悦到,笑得十分放肆。 周桥不愿示弱,等晕眩感消失后,再次缓缓坐起来,把枕头靠在身后。 “这里不欢迎你,麻烦你出去。” “周队,你这就不对啦!好歹也是个公务人员,怎么这么不懂礼节?我好心好意来看望你,不感激也就算了,怎么还赶人呢!” “沈令文,你到底想干什么?” “别急,我们之间的账,得慢慢算。这次算你弟弟走运。只不过我的弟弟没了,我也见不得别人的弟弟好过。周队的弟弟出门可得多加小心啊!” “是你!沈令文,你简直无法无天!” “周队不是知道我一向如此吗?要不是查到你是当年那个女孩,我还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咬着我们家不放呢!你不是能耐得很吗?就因为十几年前一个微不足道的车祸事件,竟敢要了我弟弟一条命!不过现在嘛,你倒是还了一命,那个孩子,可真是意外之喜!” “你……”周桥眼前一黑,差点又要倒下去。她拼命保持清醒,想去按床头的呼叫铃。 沈令文制住了她,“都说了别激动,我们的账还没有算完呢!” 周桥深呼吸几下,想要出声喊人。 “别浪费精力了。我来之前已经打点好,没有人会来打扰我们的。” 周桥放弃了无谓的挣扎。 “你还想说什么赶紧说完滚吧!” “不错,这个态度就好多了。我要你现在马上打电话跟徐宁远分手,我见不得你们两任何一个人好过。” “不可能!”周桥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是吗?你不知道徐家出事了吗?还想着他能护着你呢!徐广平在部队检阅时突发心肌梗塞,现在还躺在特护病房呢。你说,徐家在军中的势力会不会因此受到影响呢?□□达在平南省的规划正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候,要是因为上面的变动而受到波及,导致前功尽弃,会不会很有意思?” “别在这里危言耸听!”周桥冷冷道。 “你不相信我无所谓,田霜你总该信吧?来,给田霜打个电话,听听她是怎么说的?” 周桥不想配合,奈何沈令文直接用她的指纹解开她的手机,找到田霜的号码拔了出去。 “小周?” 周桥无奈,只得接过电话:“田厅,是我。不好意思打扰您了,我想问问徐宁远家是不是出事了?” “唉,本来没什么大事,只是老爷子在这节骨眼上身体出了问题,所以有点不好说。主要是现在边西局势暂时控制住了,沈家立了功,势力大涨,难保不会趁此兴风作浪。” “我明白了,多谢您,田厅。您先忙,我先不打扰了。” “没事,我现在有事困在了清城,想去望京看看老爷子都走不开。你要是过去了,替我问候一声。” “好,我会的。” “这下信了吧?算我好心,限你三天内和徐宁远分手。要是没有按我说的做,我就不敢保证你弟弟会不会突然又遇到什么事了。对了,平城是个好地方,就是不知道治安如何?老人家住那边,虽养生,但子女不在身旁,要是出了什么事,可咋办啊?” “你……”周桥刚说出一个字,喉咙便涌上一股腥甜。她拼命把它咽下去,眼前阵阵发黑,呼吸变得短促。 沈令文欣赏完周桥的痛苦,才施施然起身,“打扰周队了,那我就静候佳音啦。要是你和徐宁远没有分手,周队的家人不小心出了什么事的话,就只能怪周队心狠啦!” 周桥冷眼看着沈令文出了门,回身按了呼叫铃,才放松紧绷的神经,软倒在床上晕了过去。 周路提着饭盒来到医院时,医生正在给周桥诊疗。她被沈令文刺激过度,引发了心悸,病情加重了。 “要注意休息,尽量保持心情平稳,不要情绪起伏过大。再次诱发心悸的话,后果会很严重。”医生嘱咐完毕,离开了病房。 周路不明白自己只是回家煮了顿饭,怎么周桥这边就出事了。 周桥不愿意让他知道沈令文来过的事,只说自己刚下床走动了会,心急了些,才变成这样。 周路虽有点狐疑,问了护士,也说没有什么异常,只好压下疑惑。 周桥虽没有胃口,但不好让周路担心,也想着要尽快好起来,才能应对沈令文,只强迫自己好好吃饭。饭后给徐宁远回了电话,只说自己还得留在边西,让他照顾好徐爷爷,同时也要照顾好自己。 徐宁远虽因周桥不能过来有点难过,但他是从来不愿强迫她的,只让她注意安全,还是要尽早回清城才好。 两天后。 这两天,周桥已经想得很明白,做出了抉择。不知是不是被沈令武的事刺激过深,现在的沈令文就是个疯子,比任何时候都更不正常,也更可怕。她是真怕他不管不顾伤害她的家人,连想一想都觉得无法承受那样的结果,她根本没有选择。 周桥给沈令文打电话,“如你所愿。不过我有三个要求。一,绝对不许伤害我的家人;二,也不准动吴悦一家;三,我要等伤好之后,回清城当面跟徐宁远说清楚。”徐家的事已经超出她的能力范围,况且她也明白,即便她要求沈令文不要动徐家,估计也不是他能做决定的事,所以干脆不提。她也并不相信徐家是那么容易就会被打倒的。 “要求还挺多!行,我就再次大发善心,同意你的要求。不过,一周内你要回清城,我可不想给你机会假借养伤之名在边西呆到天荒地老。”吴悦和她的奸夫他是不会放过的,只不过,他不介意陪周桥玩玩,暂且不动他们,等虐够了周桥再修理他们也不迟,沈令文心中暗暗想了一万种折磨周桥的方式,脸上一片阴狠。 周桥想着一周后伤虽还没好,但回清城应该没有问题了,就答应了沈令文。 这是周桥人生中最漫长的一周,又是过得最快的一周。一身伤痛加上心中压着的巨石,让她觉得每一秒都很难熬,但想着一周后就要回清城跟徐宁远分手,她又觉得时间过得太快。 可惜时间不管世人的悲苦,只按部就班地流走。回清城的那天还是如期到来。 周路跟周桥一起回清城。边西的局势已经稳下来,新招的法医他带了三个月,基本也能出师了。因为周桥在此出事,边西现在带给周路的是巨大的痛苦。虽说有点匆忙,但他已没有办法再呆在这里了。 □□达只在望京呆了三天就因公务回了平南省,徐宁远是两天前从望京回清城的。他爷爷情况基本稳定了,已经出院回家疗养。徐奶奶也回来了,家里有医护人员驻守,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了。 周桥的左手还没有好,当然瞒不过徐宁远。她只好编了个谎言,说是和周路的同事比划时,不慎扭伤的。周路在旁作证,徐宁远就不再追问。只不过周桥姐弟两不自然的神情并未逃过他的眼睛,他想着回头要找人查一查周桥在边西发生了什么事才行。 周路呆到吃完晚饭才离开。 两人分别已有大半个月,其间又发生许多事,心里都非常想念对方,只抱在一起紧紧相偎。不过看周桥神色疲惫,左手还伤着,徐宁远只亲亲抱抱,并没有进一步。周桥松了一口气,好歹不用再编谎言拒绝他。 周桥手不方便,徐宁远坚持要帮她洗澡。想着这样亲密的时光要按小时倒计了,周桥没有拒绝。徐宁远帮她脱完衣服,才惊觉周桥瘦了一大圈。刚刚抱她时就有所察觉,现在一看,都瘦成这样了。他忍着心疼和疑惑,轻柔地给她擦洗。徐宁远手碰到周桥肚子时,周桥无法控制地抖了一下。徐宁远以为她冷了,不敢耽搁,快快给她擦干身子,穿上睡衣,抱回了房。 “周桥,你告诉我,你在边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周桥挪了挪身体,使两人贴得更近,才轻声开口:“徐宁远,我累了,想要休息了。明天再说好吗?” “好,一个字都不许隐瞒,知道不?” 周桥眼眶泛红,怕徐宁远察觉到不对劲,不着痕迹翻身背对着徐宁远。徐宁远把她抱进怀里,宽阔有力的胸膛紧挨着周桥的后背,左手轻放在周桥肚子上:“睡吧,我的周桥。” 周桥没有动,感受到徐宁远温热的手掌熨帖在肚皮上,她早已泪流满面。 第59章 第二天徐宁远也没有等到答案。周桥一大早就回了警局,夜深才回来。看她一身疲惫,他哪舍得追问她,只想让她睡个好觉,好好休息。 翌日是周六,难得的闲暇,两人虽然很早就醒了,但舍不得这样温存的时光,只静静依偎着,贪恋对方的身上的气息。 “呆会你想吃什么?你好久没有吃我做的早餐了。”徐宁远在周桥耳边轻声问。 “想吃你做的三文治,还有豆浆。” “好,你再睡会,等好了我再叫你。” “不,我休息够了,我想看着你做。” “这是意外之喜吗?离开大半个月,终于开始黏我啦!”徐宁远有点受宠若惊。 周桥心中难过,面上只笑着,“是啊,离开你真难受。” “那以后再也不许分开这么久了,好不好?” “我好饿,我们快去做三文治好不好?”周桥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只好转移话题。 “好,不能饿着我的宝贝。“徐宁远抱起周桥,走进浴室,先给她挤好牙膏,再打理自己。两人洗漱完毕,他又把周桥抱到餐桌旁的椅子上坐好。 “你在这里坐着等,一会儿就好。”说完亲了亲周桥,走进厨房忙起来。 两人一整天哪都没去,只呆在家里,享受平淡又温馨的日常。到了晚上,周桥说想去夜澜,徐宁远有点犹豫,“你身体还没好全,去酒吧不太好。” “我没事,别担心。”周桥坚持。 徐宁远只好同意,“那只准去坐一会就回来!” “嗯。” 夜澜。 徐宁远选了个偏僻的角落和周桥坐下,也不要酒,只点了两杯热可可。 周桥看着周遭的灯红酒绿,想着呆会要说的话,心里全是苦涩。 灯光昏暗,徐宁远没有察觉周桥神色有异。他虽不喜欢酒吧,但对夜澜却很有好感,只因为这里开启了他和周桥在一起的人生。 酒吧中央一个雅痞打扮的男子正在低吟浅唱,大提琴般的声线讲述着悲伤的故事: we had a great time, didn't we 我们曾拥有幸福时光 never knew this is how it would be 未曾想结局如此 now the boat is slowly leaving 如今我只能离你而去 leaving the life I loved 挥别我曾深爱的时光 I see you standing at the pier 我看见你站在对岸的码头上 trying to hide your fear 费力掩饰你的惊慌 thank you for the memories 谢谢你给我的记忆 thank you for the laughs 还有欢欣 I'm going away this time 这一次我要离你而去 remember, no tears 切记不要为我哭泣 …… 时针将要指向十二点,周桥起身,“徐宁远,我们走吧!” “好,我先去结账。” “嗯,我到外面等你。” “就在门口,不许走远。” “好。” 担心周桥在外面会碰到喝醉的人,徐宁远匆匆结完账走出去。左看右看,没找到周桥,心里一慌,高声大喊:“周桥,你在哪里?” “徐宁远,我在这里!” 徐宁远抬眼望去,就看到周桥已经走到了马路对面。 他正想走过去,周桥喊道:“徐宁远,你就站在那里不要动,听我说。” 徐宁远下意识停下脚步。 “徐宁远,我们分手吧。” 徐宁远整个人一凛,不敢相信地看着周桥。 “我们从这里开始,也从这里结束吧。我们之间,”周桥顿了顿,“只能到这里了,你就当做了一场梦,从来没有遇见我。” “我不同意!”徐宁远大喊,正想不管不顾穿过马路,身后有人死死拉住了他。 “徐宁远,你不要命了吗!”胡笑看着徐宁远不顾车流就想冲到对面,吓得差点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放开我!周桥,我绝不同意,绝不!”徐宁远一边挣扎一边向对面的周桥大喊。 胡笑抓得很紧,徐宁远一时无法挣开。 “徐宁远,把我忘了,好好过你的人生。胡笑,我把徐宁远交给你了,好好照顾他。”周桥说完上了旁边停着的黑色骄车,车子马上驶出,转眼就消失在转角。 “周桥!不准走!”徐宁远看着周桥消失,已经快要疯了,直直走出马路拦下一辆出租车,边坐进去边指着周桥消失的方向,“往那边开!” 胡笑赶紧跟着坐进去。司机向着徐宁远指的方向开出,奈何前面是分岔口,周桥的车早已消失了影踪。徐宁远凭直觉选了一条,车开出去几公里,还是没有周桥的踪影。 “赶紧调头,回去往另一条路开!”徐宁远不愿放弃,向司机大吼一声。 司机被徐宁远癫狂的样子吓到,不敢多说,乖乖调头往回开。又回到岔路口,司机小心翼翼地问要往哪个方向开。 徐宁远指着左边一条道,司机刚开出不到十米,他又改变了主意,说要往右边走。胡笑看不下去了,“司机大哥,麻烦你就在这里停吧,我们不走了。” “别管他,按我说的做!”徐宁远急忙吼道。 司机以为徐宁远大概喝醉了才这样狂乱,选择了听看起来比较正常的胡笑的话,停了下来。胡笑付了钱,不管不顾把徐宁远带下了车。 “胡笑你干什么?放开我,我要去找她!” “徐宁远,你清醒一点!你现在这样无头苍蝇般,能找得到人吗?”徐宁远挣扎间,胡笑被踢打了好几下,也有了火气,不禁大声喝道。 徐宁远被他吼得愣了一下,“你说得对,我要回去,说不定她已经在家了。”说完自顾自去酒吧停车场,打算开车回去。 胡笑放心不下,跟上去,扯住了要自己开车的徐宁远,把他弄到自己车上,要把他送回去。徐宁远没再反抗,说了地址,一路催着胡笑开快些。 胡笑好脾气地在安全范围内配合他,好不容易安全抵达。车刚在小区门口停下,徐宁远就打开车门冲了出去。胡笑只得不顾罚单把车扔那,快步跟了过去。 家中空无一人。 徐宁远一阵风又跑了出去,胡笑边追边问,“你要去哪里?等等我,让我送你过去!” “我要去找周路,她应该在周路那里。一定是在边西出了些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不然周桥不会一回来就要分手!” “行行行,我们去找周路。他家在哪里?” “澜江北路28号。” 又是一通紧赶慢赶。 到了目的地,也不管三更半夜的,徐宁远冲上去把门拍得山响。好半天里面终于有人打开木门,隔着不锈钢门怒问,“你谁啊?大半夜跑来我家敲门做什么?” “你是谁?我找周路!” “我是这里的租客!这里没有什么周路,再敢敲门我就报警了!”说完一甩手把门关上了。 徐宁远愣了一下,终于想起周路去边西之后就把这里的房子退了。也不知道他这两天去了哪里。 他赶紧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周路,还好电话被接听了。 “周路,你在哪里?周桥在不在你身边?” “我不在清城。我姐没有在我这里。” 实际上周路正开车回平城,周桥赫然坐在边上。他这两天就住在周桥家附近的酒店,回来前周桥已经把她跟沈令文之间的纠葛和她之后的计划跟他说了。这两天他特意给两人留下私人空间。今晚两人出门之后,他就把周桥要带走的东西打包好带到车上,时间差不多了就去夜澜外接周桥。 “周路,如果你见到周桥,一定要立即联系我,在我到达之前帮我留住她。边西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导致她要离开我?周路,我求你了,你告诉我好不好?” “徐宁远,对不起,我答应了我姐什么都不能说。很晚了,就这样先。” “周路……”徐宁远刚喊出两个字,电话已传来”嘟嘟嘟“的忙音。他不死心地继续拔过去,却再也无人接听。 周路看了一眼一直响着的手机,心中有点不忍,“姐,真的不能跟徐宁远说实话吗?“ “不能。”周桥定定看着车窗外掠过的树影。 说实话做什么呢?实话更伤人,不管有再好的理由,她的确是始乱终弃了徐宁远。 “周桥,你到底在哪里?”夜色深浓,徐宁远蹲在路边,只觉得今天特别冷。 这都是些什么事!胡笑跟着徐宁远大半夜绕清城转了一大圈,要找的人影子都没有一个,旁边这个还不知道能不能好了。他只得放柔声哄道:“徐宁远,我们先回去吧!周队总还得回警局上班,对不?等周一早上,我们再去警局找她好不好?” 徐宁远也明白三更半夜的,不能再到处乱跑,只好听胡笑的。 回到周桥的公寓已经是凌晨三点多,徐宁远毫无睡意,胡笑也不敢逼他,又怕他乱来,根本不敢合眼,只陪他坐在客厅里熬到天亮。天刚蒙亮,徐宁远就坐不住了。他要去张韵家,看看周桥在不在那边。胡笑这次不敢再开车了,疲劳驾驶不是开玩笑的,只抓着徐宁远拦了一辆出租车,又开始环着清城跑。 不在张韵家,不在赵飞家,不在吴悦家。 徐宁远再也想不到还能去哪里找周桥,失魂落魄地回到公寓,也不吃东西,开始打电话给田霜,请她帮忙查一下周桥在边西发生了什么事。又找人帮忙调监控,看昨晚那辆车到底开往了哪里。田霜这边一时半会还没有结果,倒是很快确认了那辆黑色轿车的信息,车子昨晚出了清城,上了高速,看方向,应该是去平城的! 徐宁远立即就要前往平城,胡笑好说歹说,他才肯等十分钟,让胡笑家的司机过来带两人过去。司机老李险险赶到,两人上车,车轮滚滚向平城驶去。 第60章 抵达平城已经是下午五点多,徐宁远只见到了周桥父母还有周路,周桥已经离开了。 周桥离开前跟家人把前因后果都讲明白了。周知和林瑜这才知道当年车祸之后,竟然还有这么多后续,真不知是造的什么孽。两人虽心疼周桥此去恐怕磨难重重,但现在要跟沈家的势力正面对抗也是不现实的,只能按下心里的忧虑,接受了周桥的安排。 周桥在回清城前,接到了杜康的电话。 “杜康?” “是我,周桥,明天有时间一起吃顿饭吗?”杜康爽朗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不好意思,我现在不在清城,过两天可以吗?” “可惜了,我后天早上就要飞望京,恐怕没法等你回来了。我还挺想跟你和贺青见个面的,这次调回望京,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来清城了。”杜康颇为遗憾。 “你调到望京啦?恭喜你啊!”望京是中央,以杜康的资历和背景,回去肯定大有所为。 周桥之前跟徐宁远提过杜康,感慨此人天赋之强。徐宁远就跟她提了一下杜康的家庭背景,她才知道他也是来自不得了的大家族。 “望京现在局面有点复杂,回去也不知是福是祸,不过还是多谢你啦。” 想起田霜提过,沈山已动用势力将沈河和沈令文调回了望京市,周桥心中一动,如果要彻底摆脱沈令文,最好的方法当然是将沈家连根拔起。 “杜康,我能求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 周桥把这些年跟沈令文之间的纷争全盘托出,并请杜康帮忙将她调到望京市。杜康听后,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她的要求。他一直挺欣赏周桥,刚好他家跟沈家之间,也存在争斗,周桥说不定是个好的助力。 周桥回到清城之后,到警局那天,将事情跟张涯说了,并请求他帮忙保密,并帮忙看顾一下留在清城的家人。张涯当然答应,只嘱咐她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跟徐宁远分开后,周桥回到平城,周知和林瑜很配合,同意搬到清城和周路一起。周桥下午三点坐上了杜康安排的飞机。徐宁远到达平城时,她人已在望京市了。 徐宁远无功而返,第二天更是发现周桥已经离职。向张涯追问她的去向,张涯自然不肯说,只答并不清楚。徐宁远虽不信,但也知道现在逼问不出什么,浑浑噩噩离开警局。面前车来人往,他的周桥却不知去了哪里。徐宁远抬头望了一下天空,阳光正好,他的世界却一片漆黑。他终于再也撑不住,双腿一软就往地上栽去。 还好胡笑一直密切关注着他,眼疾手快把他接住,老李过来帮忙,把他弄上车,快速赶往医院。 到了医院又是一阵人仰马翻。还好只是没有休息好,血糖过低,休养两天就会没事。 这几天徐宁远根本没有休息,也不肯好好吃东西,就是铁打的人也要坏了。胡笑心里把周桥骂了一万遍,照徐宁远这满世界找她的疯样,醒来还不知道得怎样继续闹呢。 徐宁远直到晚上才醒来。醒来后异常的沉默,谁也不理。晚上田霜打了电话过来,说是没有查到周桥在边西有出什么事情。徐宁远心里清楚肯定是周桥已经把痕迹处理好,不让人查到。 看来她早已计划好离开他。那又为何在离开前要陪他一天?是在把人抛弃之前,先给颗糖吗? 周桥,你到底去了哪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徐宁远更消沉了。胡笑忧心忡忡,不知该拿他怎么办。不过好歹人不再乱跑,呆在医院养养也好,暂时这样先吧。过了两日,人还是那样,让他吃饭是不可能的。光打营养液也不是长久之道啊,胡笑不敢再拖,把情况告诉了□□达。 □□达了解了前因后果,把徐宁远带回了家,第二天又把他送到了苏城。徐宁远的姥爷和姥姥什么也没问,只每日变着法子哄他吃饭,硬拉他出门散步。一个星期后,徐宁远自己回了清城。人虽瘦了一大圈,但看着精神还行。他虽心中悲苦,但不愿意姥爷和姥姥还要拖着一把老骨头来给他疗伤,只得强自振作,坚持回了清城。 回来后该上班上班,该回家回家,只是人比以前更冷了。起初还时不时去风鸣分局外转转,或是到周路和他父母住的地方。心里也明白是徒劳,不过还是控制不住,万一呢?万一有机会遇见周桥呢? 直到半年后,也仍然不见周桥的踪影,才终于明白,这样是等不到她的。 徐宁远终于搬离了周桥的公寓,他再也无法忍受独自呆在充满了两人回忆的房子。哪怕他把所有东西都保持原样,晚上睡觉前假装她还在,对着床头柜上她的照片跟她说晚安才合上眼睛,都再也无法填补心中空了的一大块。 北桐市。 半年前,周桥到了望京后,杜康本想给周桥安排在警局,但周桥觉得非官方身份更好,更自由,可做的事情很多,有些需要暗中进行的事情,更是十分合适。杜康最终让周桥跟在他身边,做他的助手。这也间接导致徐宁远一直没有办法通过官方记录找到周桥的行踪。 沈令文知道周桥也到了望京时,十分吃惊。更意外的是她不知怎么搭上了杜家这条线。他原想等周桥脱离徐家的保护时,就可以肆意折磨她了,没想到她还挺能耐,又找了个更难对付的□□。 想起他伯父沈山不知道怎么得知了他在边西做的事,警告他现在是换班子前的重要时刻,这两年务必谨慎行事,不能被别人抓到把柄,连累到整个家族,沈令文一时也不敢再放肆乱来,只好先放过周桥。 周桥只在望京呆了不到一个月,后面就和杜康一起到了荆北省会北桐市。因荆北省出现重大问题,杜康作为上面派到荆北省的专案组组长,负责领导全组近百名从全国各地抽调的精英,在荆北省展开调查。同时到达北桐的还有周桥和几名杜家安排的人。 北桐是荆北省省会,虽地处内陆,临近边陲,但因矿产资源丰富,交通十分发达。北桐市是沈家的发源地,沈家在这里盘根错节。沈山之妹沈心是荆北最大的资源开发公司负责人,她老公江宏章主管荆北资源开发规划。此次专案组到此,恰好是个好机会,可以好好查下沈家的事。 专案组到达荆北省的第一天就带走了江宏章和数名重要人员,配合调查120亿资源开发款的分配去向。前一天调查进展不错,好几笔去向不明的大额资金都已查清去向。没想到隔天就发生了流血事件,专案组的一名成员李诚在外出时被当街袭击,中了两枪,凶手不知去向! 杜康给警局施压尽快破案,警局那边却迟迟没有进展。他只能一边继续施压,一边安排周桥和他带来的几名杜家人独自展开调查。 周桥几人仔细研究,并在案发现场作推演后,判断出凶手应该是藏身在右前方一栋居民楼,向着李诚所在的方向射出子弹的。调取附近监控之后,发现在李诚倒下之后,那栋居民楼有一个头戴棒球帽的黑衣男子走出,匆匆离开了现场。 通过走访周边人群与商铺,锁定了三个嫌疑人,其中一名嫌犯很快被找到,但因为有完整的不场证明,没有被带回讯问。周桥几人接着寻找第二个嫌疑人。此人名叫肖皓,独自租住在北桐市西边一个小公寓。到了肖皓的公寓门口,杜家几人的头邓军用手势示意各人站好位置,周桥站在楼梯转角。邓军示意古森上前敲门,等了几分钟,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动静。邓军正示意古森暴力解锁,周桥大喊一声:“人在这里!” 肖皓上楼看到周桥转身就往回跑,周桥紧追上去,在出楼梯前抓住了肖皓的左肩。肖皓反手抓住周桥左手,用力一甩,周桥左手旧伤受到刺激,一时松脱开去。还好邓军及时赶到,一人轻松制住了肖皓。 “周桥,你没事吧?” “没事,旧伤。”周桥动了动左臂,示意没事。 在杜康的刑讯之下,肖皓倒是很快招了。承认是受江宏章之妻沈心指使,暗杀专案组成员李诚。 沈心虽被带回调查,但她反咬肖皓诬告,肖皓也确实未曾直接跟沈心接触,都是沈心秘书张哲直接跟他对接。最终张哲认下罪名,说李诚找过他了解江宏章与沈心夫妇俩的情况,他不小心讲错了话,怕出问题,于是李诚离开之后,他马上叫肖皓跟上去伺机除掉李诚。 最终张哲被判刑,沈心无罪释放。 李诚在ICU躺了一个月,险险捡回一条命,被安排离开北桐,回了望京。 只是专案组自此进展缓慢,尤其是之前一名配合调查的官员家人受到恐吓之后,情况变得更加不妙,许多人开始不配合调查。 第61章 在部分人的有意掩护,和一些人的不积极配合之下,专案组进展变得缓慢。加上李诚的事多少影响了军心,组内部分成员变得有些缩手缩脚,更是雪上加霜,专案组内气氛一时有些低沉。 杜康来之前就知道这是场硬仗。越是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越是要靠天吃饭的地方,地区保护越严重,黑势力也越发达。 不过他毕竟非普通人,如定海神针般,沉着安排专案组人员继续约谈相关人员,他自己主抓一些特别难攻克的对象,身先士卒,以振士气。约谈基数大了,总有些人是配合的,顺藤摸瓜查下去,也能挖到不少重要东西。部分不配合的人,在这些证据的威慑之一,也不得不开口,无法再走沉默是金的路线。只有江宏章和他的几名心腹还在负隅顽抗。 不过突破口也很快到来。 近三个月以来,周桥等人都在暗中调查江宏章的私人关系,发现他至少有十七名情妇,部分还是已婚的。 这天,周桥和邓军正想找其中一名情妇余燕套话,就碰到她丈夫章海去警局报案,说他妻子已经失踪三天了。 接警的是北桐市昭明分局刑警大队队长楚飞,楚飞倒是没有消极对待,立即调配人手围绕余燕的生活规律和人际关系展开调查。周桥匿名给楚飞打了个电话,告知余燕与江宏章的不正当关系。楚飞很有经验和办案能力,把两人的婚外情关系作为调查重点,很快将两人之间的事情查得七七八八。 余燕刚年过三十,是江宏章所在部门的员工。在余燕入职不久之后就被江宏章看上,勾搭在一起。余燕不是省油的灯,利用江宏章往上爬,升得很快,并且从中获得了不少利益。 楚飞发现江宏章被带走之后,余燕曾找过沈心几次,余燕失踪前曾出现在沈心办公室,其间还发生过争执,之后不久余燕就失去了踪迹。 因为案子牵涉高层,楚飞没有权力再查下去,必须要向上级汇报。杜康就以受害者与专案组在查人员有重大关系为由,把这个案子拿过来了。 根据周桥一行之前收集的信息,杜康判断余燕大概率已经被杀,当务之急是找到她的尸体。但现在连作案现场都还没有发现,只能先把余燕最后接触的沈心“请”过来谈一下。 沈心抬头挺胸走进审讯室,听杜康问余燕的事之后,对余燕失踪表示惊讶。她痛快承认知道江宏章与余燕的不正当关系,并说近日余燕的确有找过她。 “听说余燕去找你的时候,你们曾发生争执,并且有肢体冲突,是吗?” 沈心轻哧一声,“不过是不想她和□□那些破事在我公司闹得难看,所以让保安将她赶出去而已。” 沈心语气正常,眼神没有回避,十分淡定。杜康明白她是抓住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点而有恃无恐。余燕现在连个影都没有,专案组根本奈何不了她。但她越是如此镇定,杜康越是肯定她跟余燕的失踪脱不了干系。正常人被叫过来,要是被冤枉的,早就勃然大怒,大声斥骂了。尤其是到了沈心这样的位置的人,更不可能如此平静。 虽是如此,没找到证据,杜康也无法一直把沈心拘着。正苦思对策,周桥的电话打进来,说是在余燕办公室发现了几个房产证,户主名字是陈红,排查之后,发现其中一处房子刚刚翻新过,十分可疑。让他先尽量拖住沈心。杜康只得想方设法用江宏章的事盘问沈心,不放她走。 周桥一行在房子里忙得天晕地暗。 古森在用紫外灯探照整套房子,邓军在用试纸擦蹭可疑斑迹做检验,周桥在细细察看所有木器家具的脚,看看有没有渗透进去的血迹之类,从桌脚,到椅脚,后来把衣柜的夹板都拆了。所有地方,包括地砖接缝,下水道都查探过了,仍然毫无发现。 “邓军,我们把墙皮铲了,地砖撬了吧?看看能不能找到些线索。”周桥提议。 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邓军同意。还好这套房子只有不到80平米,十几个人忙活大半天,总算找到了一块带着血迹的地砖和两处溅上了血迹的墙皮。经化验比对,跟昭明分局提供的余燕DNA一致。另外发现的一份DNA未能确定来自何人。 杜康让人逮捕了沈心公司与余燕发生肢体冲突的“保安”,经检验,发现其中一个名叫吕子超的DNA跟在余燕房子发现的不明人士DNA正好吻合! 吕子超被提审。 他是沈心的得力助手,主要负责给她处理一些棘手的事情,经常需要诉诸暴力。不过一般并不需要吕子超亲自出手,安排下去,自有小弟搞定。 “我猜,吕经理这次亲自动手,应该是想要讨好沈心,亲自收拾江宏章的女人来给你的金主出气吧?”杜康看着吕子起,不疾不徐地问。周桥一行已经查到,吕子超是沈心的情人。 吕子超闻言愣了一下,似是吃惊杜康怎么会知道他和沈心的关系。 没错,本来这件事是用不着他亲自出手的。但看余燕太嚣张,几次跑到沈心公司,威胁要把江宏章的事抖出去。他为了在沈心面前表现,特意亲自出手处理余燕。 见瞒不住,吕子超干脆承认,“是,我是跑到她家教训了她一下,不过我没有杀人。” 光凭现在的证据的确也无法证明人就是吕子超杀的,杜康使尽了招数,吕子超只咬紧了人不是他杀的,审讯陷入僵局。 不过周桥一行没有让他失望。在用技术手段分析了吕子超和当日另几名“保安”的手机行踪时,发现在正常的日程之外,两天前他们都曾到过位于北桐南郊的桐河某无名河段。通过大面积搜索,最终在该河段旁一个不起眼的土坡上发现了被掩埋的余燕尸体。 证据确凿,吕子超无法不认罪。还好他并不是另一个张哲,乖乖交代了受沈心命令杀害余燕。那套房子因为位置隐蔽,是余燕和江宏章最常去的幽会地。那天去找过沈心之后,就回了这套房子,看样子是要回来拿什么东西。吕子超带人尾随她,在房子里杀了她,之后埋尸在桐河边那处偏僻的土坡。 沈心被收押候审。她虽也否认指使吕子超杀人,奈何这次人证物证齐全,容不得她脱身。只不过杜康对她身后的势力更感兴趣,并不急着给她定罪,而是要想办法从她身上挖得更多东西,所以她暂且被拘在了专案组办案地,时不时被提审。沈心的被捕,让江宏章那边乱了阵脚,有两名之前无论如何撬不出东西的重要人员选择了交代,最终开发金的去向已经被查得明明白白。 与此同时,望京那边也到了紧要关头。杜康等人已经把查到的内容汇报了上去,估计会是一个不错的助力。果然,约一个月后,望京传来好消息,杜家站队的阵营有九成把握稳了。杜康知道消息之后,绷了近半年的精神总算放松了一些。 基于安全考虑,专案组全体人员食宿都在办案地,轻易不外出。今天是除夕,杜康和专案组人员还是在办案地聚餐欢庆。周桥和邓军等人却是不受限制的,邓军提议去北桐有名的特色饭店吃年夜饭,众人纷纷附和。周桥本不想去,但不忍扫了这半年来并肩作战的伙伴的兴,又想着是除夕,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于是欣然同往。 几人来了北桐最有特色的酒楼。因为过年,大伙都挺放得开,吃吃喝喝的,甚为尽兴。 众人闹到近十点。大家都喝了酒,只有周桥,邓军只小喝了一小杯,就由两人开车把大家带回去。邓军先把车开出来,六个喝得略醉的小伙子上了车。周桥这边古森去洗手间还没出来,就让邓军先回,她这边等古森出来立即跟上。 北桐比清城和望京都要冷很多,因为过年,街上满是火树银花,地上是白茫茫的雪,颇有冰雪童话之意。周桥倚在车旁欣赏北桐的夜景。等了十多分钟,冻得鼻尖都有点红了,古森还没有出来,不会出什么事吧?周桥有点担心。 看另外五人已在车上坐好,因为喝多了,都有点昏昏欲睡,周桥不好叫他们,于是自己走向酒店后面的洗手间,看看古森是怎么回事。 “古森,你在里面吗?”周桥在洗手间门外大声喊道。 没有回应。 “请问里面有人吗?有的话请出声,不然我直接进去了。”周桥又问了一下,等了两分钟,没有应声。她推门打算走进去,在推开门的瞬间就察觉到不对,里面一片漆黑。她正想退出去,就感到后颈一痛,眼前一黑,人倒下去前只模糊看到门口有一个带着帽子的人手上举着根类似棒球棍的东西。 此刻,徐宁远正在望京的家里。他没有兴趣看电视,和家人吃完饭,又陪着爷爷奶奶聊了一会,就回了房间。站在窗边,想着那个没有任何踪影的人,心头一片苦涩,抬头看着远方的天空,轻声说了句:“周桥,春节快乐!” 第62章 周桥醒来时,发现自己双手被反绑,嘴上被胶布封住,身处一辆行驶中的小型卡车车厢内,旁边是也被反绑了双手,嘴上也贴了胶布,仍然昏迷的古森。 她往前面的驾驶室看去,见里面坐着四名男子。但光线太暗,发不清面目。她不动声色把后背挪近古森,用还能自由活动的手指掐古森的大腿,努力了两三分钟,古森终于醒了。他刚动,周桥马上转身及时制止了他弄出更多动静。 周桥用眼神示意古森看驾驶室。还好古森没有喝醉,人还是挺机灵的,转头看了一下驾驶室,又看看周桥和自己身上,大致明白了现在是什么状况。 周桥让古森把后背转过来,手抬高,她开始用能动的手指给他解绑绳。绳子绑得很牢,周桥努力了很久,才终于解开了一个结。古森察觉到松动,双手使劲往两边绷,两人合力,终于把绳解开了。 周桥立即转身,把被绑的双手递到古森面前。古森得了自由的双手很快把绳解开。两人边撕开嘴上的胶布,边悄悄往车厢尾部移动。快要到达尾部时,车速突然慢了下来,周桥往后一看,前面是收费站!两人对视一眼,就是这个时候了,双双向外一跃,跳下卡车,冲进旁边的树林! 驾驶室的人终于发现了后面的动静,四人把车停在收费站边,追上去。 黑沉沉的夜没有一丝星光,树林里伸手不见五指。周桥和古森只能凭直觉避开树木,在树林里穿行。后面不时传来声音,“往这个方向,这里有脚印。”后面四人用手机带的手电筒照着地面,雪地里清晰地映出两行脚印。 周桥两人身上没有任何武器,手机也被搜走了。后面的人离得越来越近,两人心里越来越急,正渐感绝望,突然发现脚下的感觉是坚硬的,不像是雪的触感。周桥反应过来,是冰面! 冰上不会留下脚印,两人心里一喜,快跑起来。跑出五十多米后,古森听到脚下传来“咔嚓”一声,接着接二连三的声音响起,他人开始往下掉,冰面裂开了! 周桥听到声音,回头就看到古森身体在往下掉。她大惊,迅速回身紧紧抓住古森双手,屈腿下压,用尽全身力气把他一提,跟着往身后一甩。古森被她甩到身后的厚冰上,躲过了被冲进冰面之下的危险。但周桥所站的冰面受力过大,开始出现裂痕,周桥赶紧往前跳,一把扶起古森,两人使出浑身解数,踩着几块大浮冰继续往前跳,终于险险到了对岸。 后面四人目睹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幕,不敢冒险过江,停下了追击。 周桥两人松了一口气,靠在身后的树干上大口喘气。十几分钟后缓过来了,开始觉得冷得不行,身上还痛,估计是刚才在冰面上磕碰到了。周桥左手在抓拽古森时又伤到了,现在隐隐作痛。古森全身湿透,周桥那一甩让他浑身都痛。 阴冷的冬夜,又累又冷的两人不敢耽搁,只想着得在冻死之前,走出树林,找到有人的地方。周桥细听了一下,除了风的呼呼声之外,再没听到其他声音。她判断了一下,决定带着古森沿着冰河走。也不知走了多久,在快要脱力倒下之前,总算看到前方有一栋亮着灯的两层小房子。两人拼着最后一口气,走到小房子前。 周桥拍门,过了两三分钟,门口的灯亮了,有个身形高大的年轻男子走过来开门,“有事?“ 周桥借着晕黄的灯光,看清木搭的小院子门前招牌写着:马克西姆之家,猜测这原来应该是间客栈。 “住宿。“ 男子看了一眼周桥,心里有点疑惑。冬季这一带是没有游人,也没有客栈开放的。年关以来,小镇上更是只有他一人,其他人都已回了城区。 “房间好久没有打扫,你们不介意的话就住一晚吧。”男子最终把他们放了进去。 “能住就行,麻烦给我们一个标间。”周桥答道。 古森闻言看了周桥一眼,周桥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两人住在这不知底细的客栈,又都筋疲力尽的,住同一间还能互相关照着。 “麻烦出示身份证登记一下。”男子把两人带进一楼旁的一间平房,坐到电脑前问。 “出来得匆忙,忘带了。” 男子回头细细打量两人。 两人也不怵,淡定站着任他打量。灯光之下,周桥也看清了男子的脸。刚看到客栈名字时,她不知怎么联想到了那个著名的钢琴演奏家马克西姆。现在看这个客栈老板的脸,她不合时宜地想到,嗯,客栈取这个名字倒也是挺合适的。 男子没再多问,带两人上了二楼一个标间。简单说了一下热水器使用方法,就打算离开。 “请等一下,老板。可以借你的手机一用吗?”周桥喊住男子。 男子没说话,把手机打开调出通话界面,递给周桥,走了出去。 竟然还是个键盘手机! 周桥接过来,给杜康打电话告知情况,提了跳车之后看到的车牌信息,又把刚才在客栈门牌上看到的地址信息说了。杜康说马上安排人过来接回两人,让他们注意安全,先在客栈休息一下。 周桥刚放下手机,男子又走了进来。接过手机时,把一壶热水和一瓶药油递给周桥,什么也没说,又走了出去。 “这老板还挺有个性的。看他用的手机,我还以为我们穿越了。”古森忍不住吐槽。 “不过还挺周到的。”周桥把药油扔给古森,“先擦擦,明天出去了再找医生看看。”随后倒了两碗开水,递一碗给古森。两人喝了两大碗水,冷得快成冰的身体总算慢慢暖和起来。 看下墙上的时钟,已接近凌晨四点。两人裹紧被子,躺了下去。当然是无法放松睡着的,只浅眠了一会,天就亮了。 两人起床洗漱完,想出门找老板问下哪里有吃的。刚走到楼下,远远看到老板骑着一匹枣红色大马,优哉游哉地走回来。人帅马俊,在这冰天雪地里,十分惹眼。 走进院门,老板一个纵身潇洒下马,从马背上拿下两个保温盒,递给两人,又指着昨晚要登记信息那间平房外的桌子,“这是两位的早餐,可以到那边吃。”说完把马拴在一旁的桩子上,走向后院。 周桥两人接过道谢,坐到那张桌子旁,打开盒子,里面是还冒着烟的羊肉面和鸡蛋,还有一杯牛奶。真是意想不到的丰盛,两人吃得很满足。 老板从后院转回来,手上牵了两匹马,“刚才有个杜先生打电话来说他们一个小时后到这边。雪太大,车子进不来,我跟他说在边防检查站接你们。时间差不多了,我送你们出去。你先跟杜先生确认一下,我们就出发。” “那就麻烦你了。” 周桥也不扭捏,接过手机跟杜康确认了情况,三人三马开始出发。老板一开始还控着缰绳,后来看周桥会骑马,右手单手控马也有模有样的。古森虽是新手,但长期受训的身手非常灵敏,很快掌握了技巧,骑得很稳。也就放开缰绳,由得他们自己操控。 大概走了半个小时,三人竟来到了昨晚那个收费站。周桥这才发现这里并非收费站,而是边防检验处,过去就出境了,昨晚的四人竟是想把她和古森送出境? 杜康一行已经到了。周桥两人下马,正想好好感谢老板,他先抛下一句:“再见”,然后拍马带着另两匹马疾驰而去,没两分钟就没了踪影。 “我们好像还没给钱……”古森有点错愕。 “大概是遇上奇人了!”周桥感慨。对这样的人,追上去给钱反而显得俗了,就承了他的好意吧。 “你们俩,这个年过得辛苦了。”杜康开口。 古森还不到二十,性子挺跳脱,“辛苦倒没觉得,只觉得这一夜真刺激。” 周桥看着车窗外掠过的白桦林,“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查到是谁袭击我们了吗?“ “查到了,回头再细说,先带你俩去医院检查一下。”杜康早注意到两人脸上的刮伤,还有身上的红肿。 北桐市区。 医生看过之后,古森还好,没有动到骨头。周桥的左手比较麻烦,医生给她上了石膏,让她好好休养,警告说要是彻底好之前再来两次这样的大动作,估计以后就真连个碗都端不稳了。 杜康那边速度很快,带走周桥两人的四名男子很快被抓到。经过审讯,四人都交代了。 袭击周桥和古森的是沈心和江宏章的儿子江天宇安排的人。因他的父母都被专案组带走,他家最近又事事不顺利,江天宇年少冲动,又横惯了,只想着要出手教训专案组的人。奈何专案组的人一直鲜少外出,就算外出也不会落单。昨天看邓军一行外出,又见古森落单,就出手了,刚打晕古森,就遇到周桥找过来,干脆一并带走。江天宇吩咐他们把两人带出境弄死,不提防半路周桥两人苏醒逃脱了。 第63章 春雪初融之时,沈山因涉嫌重大违纪被带走调查。不久之后,沈河,沈令文亦被带走调查。之后一年,又陆续有重要人士被带走,荆北省亦有多名人员涉案被追究责任。 对于老百姓来说,除了偶尔发出的几条官方通告,并不知道其中详细情况。但他们也并不关心,毕竟离自己的生活太远。 但对于身处其中的杜康和周桥等人来说,却是另一回事了。一群人在荆北呆了将近两年,以沈心一家为突破口,抽丝剥蚕般查清了沈家背后千丝万缕的关系网,成了最终引爆望京那场争斗的导火线和强力推手。 沈家人大多并不是草包,沈山和沈河更不是泛泛之辈。但架不住家族大,总有一两个拖后腿的子孙。放在平常,只不过给别家多了点谈资。遇上非常时期,却会成为致命弱点。加上沈家站错了队,就是有天纵奇才,亦无力回天。或者说,当年平南省之争就已注定了沈家的落败,他们走的路线已经不适合当前形势,注定会被淘汰。只不过加上徐家和杜家的推波助澜,加快了沈家的没落。 时隔两年,周桥第一次又站到了清城的土地上。这一次,她不用再担心身边的人会再受到伤害。 “姐,欢迎回家!”机场里,周路给了迎面走来的周桥一个大大的熊抱。 “阿路,好久不见!” “听老妈说你当上市局刑事科科长啦,真是士别三日啊,周科长!”周桥很为自家小弟自豪。 “你都能斗虎了,我当然也不能太逊色啊。”周路这两年协助刑警大队破了不少重大案子,能力有目共睹,加上边西给他带来的英雄滤镜和话题性,警局有意把他打造成门面招牌,自是升迁得快。 “姐,你这次回来还走吗?” “不了,我想留在你们身边。”杜康以望京刑警大队长之位留她,周桥拒绝了。她的亲人,还有她亏欠最多的那个人都在清城,她又如何能留在望京。 “终于回来啦!瘦了,黑了……”林瑜一见周桥,没说两句,眼眶就红了。 “妈,我好想你。主要是因为荆北的东西不好吃,以后天天能吃上你做的菜,保证不出一个月,我马上变得白白胖胖。”周桥笑嘻嘻说道。 “好了,回来就好,小桥肯定饿了,先吃饭吧。“周知提醒林瑜。 “对对对,我今天做了很多你爱吃的菜,一定要多吃,好好补回来才行。“ “太好了,我可馋了好久啦!“ “阿路,把你姐的东西拿回她的房间放好,我和你爸把菜端出来,一会就吃饭啊!“林瑜吩咐周路。 周父周母从平城回来之后,就住回了周家在清城的老房子。虽然离周路上班的地方很远,但为了照顾父母,周路还是选择了早起一小时通勤,和父母一起住。 房间被收拾得一尘不染,墙壁重新粉刷了,家具都换了新的。周桥回到度过了整个幼年和少年时光的房间,心里暖得不行,像是漂泊许久的船回到了港口般安心。 第二天。 “爸,妈,我今天想去看一下旭然。“周桥边吃早餐边说。 “好,要不要我们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妈。我想一个人去看看她。“ “那好,你的车就在车库,这两年,你爸时不时会开出去遛遛,说是等你回来了,随时都能用。“ “谢谢爸。“ “一家人说什么呢。“ 清城山公墓。 “旭然,对不起这两年没法来看你,你不会怪我吧?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怪我,你那么好那么善解人意,怎么可能会怪我呢? 旭然,伤害你的那个人,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听到这个消息,你会不会有点欣慰?对不起,是我没用,迟了这么多年,才把他扳倒。 旭然,我有点想你了。我昨晚还梦到你了,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梦到你时不是噩梦。梦里我们一起上大学,你到了大学还是学霸,而我仍然是个学渣。梦里一切都那么好,多希望它是真的……” 周桥下山时已是下午。开车离开前,她回望清城山,突然想起徐宁远说过的“迟来的正义,已非正义”。是啊,对于周桥来说,沈令文就是死一万遍,也不能弥补半分她失去挚友的痛苦,更不能消解半点旭然人生还没盛开就已凋谢的遗憾。 从望京回来前,杜康问周桥想回清城市哪里。 “可以的话,我想回风鸣分局。” “好,我来安排。” 最终周桥成了风鸣分局副局长,分管刑警支队和交警支队。张涯还是局长,贺青已经升任刑警支队队长了。赵飞被张涯磨了一年多,终于松口答应跟他在一起,两人已经领证,婚礼定在五一。 周桥的归来受到了热烈欢迎。打猎行动结束之后,杜康把周桥等人的工作上报,组织对他们论功行赏。杜康亲自来了一趟清城,特意到风鸣分局走了一趟。众人才了解过去两年周桥做了什么,大多人都心无芥蒂地接纳了她这个“空降加回头兵”。 “周桥,送我一程可以吗?”杜康时间很赶,下午三点的飞机回望京,跟周桥等人吃完饭之后,就要前往机场。 “当然没问题,荣幸之至。” 周桥把杜康送到机场。 “周桥,其实我更希望你能留在望京。以你的能力,在那里,一定能做成更多事。”杜康看着周桥,眼里的欣赏不容错辨。 “我明白你的好意,但我在清城的羁绊太多,没有办法。”周桥笑笑,眼里有歉意。 “好吧,不过任何时候你想来望京,我都欢迎。这次一别,真不知道何时能再聚了。周桥,临别可以来个战友的拥抱吗?”杜康目光灼灼。 周桥大方上前轻抱了一下杜康。杜康回抱,很快即绅士地松开手。 “谢谢你,杜康,不然我不会这么快达成所愿。” “我不过稍伸援手,是你自己足够努力。周桥,再见了。” “再见,祝愿你在望京大展宏图。” 次日。 周桥早早到了警局,没想到有人比她更早,张涯和贺青都已经到了。 “周桥,出了件棘手的案子,市里下了死命令,要我们在十天内破案。你先过来看一下资料,准备出警。”张涯面色凝重。 “好的,张局。“ 竟然是一起虐杀案! 周桥和贺青等人来到望云山一处隐秘的崖壁。案发现场被围上警戒线,刑事科的同事正在进行痕检。 死者身份很快得到确认,是个刚出狱的犯人,还是“二进宫”的,名字叫邓志超。两次入狱都是因为酒驾撞死了人,第一次只判了两年,第二次因为逃逸,也才只判了5年。出狱有半年了,今天早上被爬山的驴友发现时已经没有生命体征。是被虐杀的,死状可怖,估计凶手不是变态,就是与死者有不共戴天之仇。 虐杀案本来就棘手,雪上加霜的是现场被一群驴友破坏得极其彻底,给痕检带来巨大的难度。加上有驴友不知深浅在现场拍了视频发到社交网络,短短时间被转发无数,登上了热搜。虽然事件发酵后技术科的同事马上删帖,但已经晚了,这起案件已经引起了社会恐慌,市里高度重视,下令必须尽快破案,抓住凶手,把社会影响降到最低。 刑事科的痕检只得到了一堆被破坏的脚印和其他痕迹,没有太多有用的东西。只能确定造成邓志超死亡的致命一击是因跌倒头撞到了山石。身上的伤痕虽然多,而且看着恐怖,却并不是致命伤。 “邓志超被仇杀的可能性最大,我整理了案宗资料,贺青你分发下去,大家先看看。” “邓志超今年三十七岁,第一次犯案时,是二十九岁,撞死了年仅二十的关山。再次犯案是在三十二岁,情节更为恶劣,撞到人之后,不顾伤者薛诗还有抢救的机会,直接逃逸了。此次案件有重大嫌疑的人有两个,一个是关敏,关山的妹妹,大学毕业不到两年。另一个是魏源,薛诗的丈夫。” 周桥指着黑板上的人物关系图,“袁浩,你和陆泽去查一下魏源这两天的行踪。贺青,我们去见见关敏。”周桥把任务布置完毕,大家开始分头行动。 关敏竟然也是清城A大法学系毕业的,毕业后进了清城市人民法院。周贺两人到法院找关敏。 关敏个子不高,顶多一米六,人看着有点瘦弱,脸色有种营养不良的苍白。她很配合,有问必答。 “关小姐,你认识邓志超吗?就是照片上这个人。”周桥把照片递过去。 “认识,当年我哥出事时,我曾见过他。”关敏语气平淡。 “是在什么时候,在哪里见到他?只见过一次吗?” “我哥出事之后,在法院见到的,见过两次。后来就再也没有见过了。” “邓志超后来又在车祸之后逃逸,这件事你知道吗?” “不清楚,我对他的事情没有兴趣。”关敏眼中有不耐,不过只是一瞬,很快又恢复平淡。 “好的,多谢你的配合,关小姐。关小姐喜欢画画?画得不错。”周桥指着关敏办公桌上的画问。 “呃,闲来没事时胡乱画的,你过奖了。” 周贺两人告辞离开。 “贺青,你和飞姐去查一下关敏在法院的事情,主要了解一下别人是怎样看她的。然后查一下她的居住和交友情况。” “周队,你觉得关敏有嫌疑吗?我看她的小身板不像是能虐杀一个大男人的样子。”贺青有点疑惑。 “你记不记得,我们刚才去找关敏时,并未透露是因为什么事情而找她,但她都没有问。正常来说,是不是都会问一下出了什么事的?” “对哦,她的确没有表达出疑惑。就像是提前知道这件事一样。不过也可能是看新闻听说了,毕竟虐杀还是大事件。” “应该不是,后来我问她知不知道邓志超又犯了案,她说对他的事情没有兴趣。总之,关敏这边疑点挺多,需要深入调查。” “好的,我跟飞姐先出去了。” “好。” 第64章 袁浩和陆泽那边很快也有了结果。 魏源和薛诗两人青梅竹马,薛诗出事时怀孕六个月,是一尸两命。薛诗死后,魏源没有再娶,还是一个人住在他们原先的婚房。魏源原先在大学教授化学,薛诗出事之后,他就辞职了,平日深居简出,鲜少与人接触。 袁浩他们过去找他时,敲门没有人回应。调取小区监控后,确定魏源昨天回来之后没有再出门,于是决定破门而入。进去之后,人是找到了,不过他暂时没有办法配合调查了。 魏源吞药自杀,留下一封遗书,承认是自己一人杀了邓志超,因为法律没有办法制裁邓志超给他的妻儿偿命,他只好自己来。现在他心愿已了,只想到天堂与妻儿团聚。 还好袁浩他们破门而入,把他送到了医院抢救,才捡回一条命,但人还是昏迷状态。 这个进展似乎过于顺利了些,周桥总觉得不太对劲。尤其是医院说魏源有心脏病史。魏源非常瘦,还有心脏病,要把邓志超这么一个高壮的男人弄到山上,完成复杂的虐杀,似乎有点困难。周桥推断他应该有帮手,这个人是谁呢?魏源强调是自己一个人杀了邓志超,很明显是想保护另一个人。 “袁浩,陆泽,去查一下魏源的社会关系,看看有没有人和他走得近的,尤其是近三个月。” 周桥在魏源的家里,细细查看了一翻,目光忽然被墙上的一幅挂画吸引,这个画风似曾相识,周桥确定她肯定见过。 “贺青,关敏的事查得怎么样?”周桥打电话问贺青。 “基本查清楚了。关敏毕业后就独自租住在法院不远的地方,未婚,也没有男朋友。平时没有关系特别亲近的朋友,多是独来独往。在法院里人缘不好不坏,工作能力不错,但同事们都说她人很点冷。” “好,我想再跟关敏见一面,你还在法院附近吗?” “在的。” “好,等我过去会合。” 周桥赶在法院下班前截住了关敏。 “你们还有什么事想问的吗?”关敏没有不耐烦,还是很平静。 “关敏,请问你认识魏源吗?” “不认识。”关敏想都没想立即回答。 “你确定吗?” “我确定。” 周桥叹了口气,把手机打开,调出在魏源家中拍的那幅画,“这是你画的吧?” 关敏看了一眼,否认。 “我之前在你办公室看到的那幅画,画风跟这张图完全一样。我相信,专业的鉴定机构应该能确认两幅画到底是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吧?” 关敏闭了闭眼睛,“是,这幅画是我画的。不过又怎么样呢?我送出去的画很多。谁知道最终会在谁手上呢。” “确实。关敏,请问昨晚十点到今天凌晨三点,你在哪里做什么?有没有旁人可以作证?” 关敏只说自己一直在家,但因为是独居,并没有人可以作证。 “那大概要请关小姐陪我们回警局走一趟了。” “关敏有重大嫌疑,去检察院走一趟申请批捕关敏。”周桥吩咐贺青。 没过多久,贺青回来了, “周副局,检察院那边说要你亲自去,才肯批准申请书。” “现在检察院这么麻烦了吗?”周桥有点惊讶。 “也不总是这样的。不过这次估计还是麻烦你去一趟比较好。”贺青脸色有点古怪。 “行吧,我就走一趟会会看是什么人这么会找茬。”周桥雷厉风行地出去了。 来到检察院,周桥找到负责人,“你好,我是分鸣分局周桥,来提交申请书批捕关敏,麻烦盖下章。” 那人好奇地看了她一会,“我们院长让你去他办公室直接找他盖章。” “什么时候连盖个章都要劳动到院长了?” “特殊情况特殊办理。” 难道是因为这是起虐杀案,所以要走特殊流程?周桥怀着满腹狐疑,来到院长办公室门前敲门。 “你好,我是风鸣分局周桥,请问可以进来吗?” “请进。”门里传来一道没有感情的声音,有种熟悉感。 周桥推门进去,门里的人坐在办公椅上,直直看着走进来的她。 “徐宁远?!“ 周桥回来之后,也曾想过要去找徐宁远。但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些忐忑,还没有准备好见面的话,要说些什么。万一他已经往前走了,她再去打扰,不是没皮没脸吗?却没想到,会在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见到他。 徐宁远不语,脸上表情莫测,只静静打量着消失了两年的人。 瘦了,黑了,看来离开他也不见得过得好!他一时有点心疼,一时又恨自己没用,还是见不得她受苦。想想要是她离开他过得白白胖胖的话,岂不是让人心更堵? 徐宁远打量周桥的同时,周桥也在看他。瘦了,但仍然好看得让人想犯罪。过去两年,周桥总不敢多想被自己扔下的徐宁远,怕忍不住后悔,怕自己在事情了结前就回来找他。现在,终于又见到了被珍藏在心底的人,她一时有点看痴了。还是门外的敲门声惊醒了她,才想起要办的事。徐宁远让门外的人稍后再来。 周桥想着案情紧急,不能耽搁,先办好正事重要,于是清咳一声上前问,“徐院长,请问这份申请书是有什么问题吗?“ 看她马上回复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徐宁远眼里闪过不悦,薄唇一抿,扔下一句,“证据不足,不允批捕。“ “请问是哪里证据不足?关敏跟魏源认识,又没有不在场证明,绝对有重大嫌疑。“ “周副局消失两年,大概是不清楚清城市的办案习惯了。你提出的两点都不是有力证据,并不能证明关敏就在现场。请你还是先回去再重新查查,看有没有更有力的证据吧。“说完不再看周桥,拿起桌上的文件看起来。 周桥想了一下,明白徐宁远大概是想要刁难她,不过她不想和他继续争论,反正也需要找到更有利的证据来起诉关敏,她就顺着他的意,先回去寻找更多证据吧。 “好的,那我先告辞了,徐院长。“见徐宁远没有反应,周桥自顾自走了出去。 等人走了出去,徐宁远才抬头望向门外那道身影。 竟然一次也没有回头!那个人,还是那么绝情! “先把关敏放了,安排人暗中跟着她,看看她回去之后做些什么。“周桥回到警局跟贺青说。 贺青见她没拿到批捕许可,也没多问。他去检察院遇到徐宁远,跟他说了是周桥跟这个案件之后,就有心理准备大概会有点麻烦了。 凌晨一点多。 周桥还在警局,细细翻看关敏的资料。 关敏,父母在她幼年时去世,16岁读高二时,相依为命的哥哥因车祸身亡。高中时曾谈过一名男朋友,哥哥出事之后关敏受打击太大,性情大变,与男朋友分手。大学成绩优异,长得漂亮,却再没交过男朋友,也没有亲近的朋友亲人,一直独来独往。 周桥设身处地想了一下,如果她是关敏,惟一的哥哥被人醉驾害死,却只判了两年,她能不能放过那个人?答案是:不能。这种惩罚太轻了,让人怎么接受? 周桥决定明天去见见关敏高中时的男朋友楚河。 这个世界说小还真的挺小的。楚河竟然也是A大法学系毕业的。周桥不禁想,她跟A大法学系的缘分是不是太大了?更巧的是,楚河跟张华瑞还在同一个律所上班。 “周副局找我有什么事吗?”楚河接过周桥的名片,开口问。 “想跟你聊一下关敏。”周桥开门见山。 楚河喝咖啡的手顿了一下。 “我跟她分手很久了,恐怕没什么能跟周副局聊的。” “如果我说,关敏杀人了呢?” “不可能,小敏绝对不可能杀人。”楚河浑身都绷紧了。 “你不是说跟她分开很久了吗?人都是会变的,你又怎么能确定她现在是什么样的人呢?” “因为我了解她。她是个十分善良的人,根本做不出虐杀这样的事情。” “你怎么确定我是在讲虐杀?” “周副局,不瞒你说,这个案件出来后,我曾去见过小敏。我问过她是不是她做的,她很明确地说不是。你不明白,但我很清楚,如果是她做的,她一定不会否认。当年她哥哥出事之后,小敏确实受了很大打击,但她没有让自己崩溃,只是封闭了自己。但我相信,她绝对做不出杀人这种事。” 看来从楚河这边暂时是问不出什么有用信息了,周桥告辞离开。 接下来几天,关敏的行踪都很正常,准时上班,下班后回家也没有异常活动。眼看案件迟迟没有进展,张涯快顶不住压力了。恰在这时,魏源也醒来了,一口咬定是自己杀了邓志超,他愿意认罪。市里指示没有更有力的证据证明有其他嫌疑人的话,就以魏源为凶手结案,以尽快消除民众恐慌。 周桥请张涯再拖两天,她要再去找关敏聊一下。 第65章 “关敏,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不认识魏源吗?”周桥第三次见关敏,是在关敏家里。 “不认识。” 周桥不着痕迹打量了一下,发现桌上还摆着关山的照片,墙上也有。 “我听说你在法院入职之后,特别关注醉驾相关的案件,我猜你心里从未放下你哥哥的事对吗?” “周副局多虑了。” “不介意听我讲个故事吧?” “请讲。” “有个女孩子在上初三那年遭遇了一场车祸,司机醉驾,女孩捡回了一条命,不过是她的好友用生命换来的。女孩清楚知道司机是谁,但那名司机家权势滔天,找了人给他顶罪,他本人毫发无伤。女孩心里愤恨,只想着给好友报仇。你猜她最后成功了没?” “没有。” “错了,她成功了。女孩选择了做一名警察,虽然迟了十几年,但她扳倒了那人,通过合法手段。” “故事而已,周副局,我已经过了相信童话的年龄了,现实生活里哪有这样的童话。” “那个女孩就是我。”周桥顿了顿,“我也懂至亲至爱之人的生命被别人随意糟蹋,那个人却不会受到应有的惩罚那种痛苦。关敏,我明白你的恨,只是有些事,是真不能碰。” 关敏不语。 “魏源醒了,他坚持说是自己杀了邓志超。但就他的身体状况而言,恐怕很难说服警方是他一人所为,肯定会重复盘问他。他才刚清醒,也不知道身体能不能撑得住。不过他本来也不怎么想活了,说不定也是种解脱。”说完周桥站了起来,“不打扰你了。如果你有什么想说的,随时可以打电话给我。”周桥把名片放在桌上,深深看了关敏一眼,离开了关敏家。 周桥也没有把握关敏会有什么反应,但她只能等。正内心焦灼,贺青的电话打了进来。 “周副局,邓志超的手机找到了。” 案发之后,邓志超的手机一直没有找到,警方追踪他的手机信号,却一直没有出现。今天下午突然有了信号,贺青按技术部同事的指引,在一家二手手机店找到了目标。 拿手机来卖的是一个叫李胜的中年男子,他说手机是从他儿子李峥房里搜出来的。看手机挺新,想着应该能卖不少钱,就拿到了手机店想卖出去。 李峥交代他当天因为跟同学打赌输了,要半夜上望云山。他人虽还小胆子倒挺大,真一个人深夜上了望云山。下到半山腰时,隐约听到有人声,沿着声音走过去就看到一个人坐在地上。因为夜里太黑,李峥看不清那个人的情况,恰巧这时那人旁边约五米远的地方有一台手机响了,他看是台最新的苹果,就拿起来跑了。边跑边回头看,发现那个人终于站了起来,但刚走了两步,不知什么原因又倒了下去,只听到一声闷响,就不动了。李峥开始害怕,拔腿就往山下跑了。 李峥做贼心虚,下山后把手机关机,电池也拔了下来,藏到了衣柜里。后来听到朋友们讨论望云山的虐杀案,更是慌,想把手机扔了,又舍不得,只想着等事件过了,再拿出来用,谁知道被他爸爸横插了一脚。 “飞姐,查一下李峥当时听到的那个电话声,看是谁打给邓志超的。”周桥对赵飞说。 “好。” 赵飞很快确认那通电话是通过清江路一个公用电话拔出。 “调取电话打出时间前后一个小时内,周边的监控视频进行分析。” 监控视频很快拿到,周桥等人全聚在技术部查看视频。 “这个地方停一下,放大图片。”周桥指着画面上一个身影有点像关敏的截图说道。 “不是她,接着放。” “这个呢,周副局?” “也不是。” 视频放了大半了,还没有找到可疑人物。 “这里,停,把这个戴帽子的人图片放大。“ “是她。“周桥很确定。画面里的人虽然包裹得很严实,但周桥还是看出来了,是关敏。 周桥第四次去找关敏。这次她没有废话,直接把监控画面拿出来,“关敏,你去自首吧。那通电话是你拔出去的吧?你是要确认邓志超有没有得救吧!你放心,导致邓志超死亡的致命伤不是那些虐伤,应该是他站起来又跌倒,头磕在了山石上导致的。你去自首,我全尽全力为你和魏源争取轻判。“ 关敏最终认罪了。 她和魏源的确认识。哥哥出事后,她一直有关注邓志超的消息,本想着等他出来之后,伺机报复。没想到还没动手,邓志超又因为醉驾致人死亡进了监狱。关敏一直知道魏源的存在,更是因为自身的遭遇而与他同病相怜。不过她是直到邓志超刑满出来了,才想办法认识魏源。两人都对邓志超恨之入骨,一拍即合。 当天把邓志超绑到山上,痛快虐待了一通,有一瞬间是真的想杀了他。但魏源制止了她,告诉她不值得为这样的人渣赔上自己的人生。教训他一顿,折了他一条腿和一条手,让他以后再也无法开车祸害别人就够了。 两人最终给邓志超留了一条命。魏源把邓志超的手机放在他身边五米远处,让他能在清醒之后自己解开身上的束缚,打电话求救。关敏和魏源分别回家之后,关敏才开始后怕。她有点担心邓志超真就这样死了,思来想去,还是跑出去打了那个电话。但电话被人直接按停,她想着或者邓志超已经清醒,或者被人发现救了,就不再理会。 只是第二天满城风雨,她才知道邓志超死了。正六神无主,魏源打电话给她,让她什么都不要做,也不要说认识他。只说一切有他,反正他得了严重的心脏病也活不久了,对他来说早死反而是种解脱,他早就想跟妻儿重聚了。魏源要她保证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准认罪,否则一辈子不原谅她。关敏知道魏源向警方认罪之后,虽心里愧疚不安,但想着魏源的要求,又不愿违背他的意愿,才一直撑着不说。 真相出来之后,媒体掀起了轩然大波,舆情一边倒地同情魏源和关敏,请求酌情轻判的呼声很高。 警局的人也是站舆情的一方,尤其是周桥。她自身的遭遇,让她对醉驾的人没有半分好感,也痛恨法不严惩。在向检察院移交案宗时,她向徐宁远表达了警方的态度。他只回了她三个字,“知道了”,就用眼角示意她离开。 周桥原以为她所了解的徐宁远,必定也是跟她同一阵线的,没想到这次徐宁远偏要跟她对着干,在法院考虑到公众压力,明显倾向轻判时,提出质疑,要求按法条走,这样影响恶劣的虐杀必须重判,以作警醒。不然以后人人效仿,以私刑报仇,谁来负责? 这天下班前,周桥到检察院拦住了徐宁远。 “有事?”徐宁远看着挡在他办公室门前的周桥,面无表情地问。 “徐宁远,我们不要把个人恩怨扯到工作上好不好?”周桥语气真诚。 “什么个人恩怨?周副局想太多了,我能跟谁有个人恩怨呢?如果你说的是你自己的话,不好意思,我们之间没有恩,只有怨。不对,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我们了。” “徐宁远,两年前我是有苦衷的。你不原谅我没有关系,但请不要伤害无辜。魏源和关敏已经够苦了,不要让他们因为我而受到更多不公正的遭遇,好不好?” “周副局是指我做事不公正?”徐宁远声音有点冷。 “我不是这个意思。法律条文是死的,怎么解释,结果天差地别。我只是希望这一次,你能换位思考一下,做出更符合公众期待的判决。” “抱歉,自两年前我被人抛弃之后,就已经失去了共情能力。周副局对我苛求了。” 周桥听出徐宁远的怨和痛苦,她心中酸涩,“徐宁远,你要怎样才能消气?” 徐宁远看她神色带了悲凄,冷硬的心又不受控地发软,但他又不愿意轻易放过她。 “周副局,你说当年是有苦衷的,不知有没有荣幸一起喝一杯,好好给我讲讲到底是什么样的苦衷让你毫不犹豫把我扔了,一别两年全无消息?” “好。” 徐宁远竟然选了夜澜。对两人来说,这实在是个一言难尽的地方。但看他一脸平淡地走进去,周桥也只好收起各种心绪跟进去。 两人虽然都没有吃晚饭,但谁也没有心情吃东西。徐宁远点了酒,递了一杯给周桥。 “说说看吧,到底是什么样的苦衷?” 周桥把沈令文以她家人的生命安全威胁,要她离开徐宁远的事说了,但还是掠过了在边西发生的事。 “就是这个原因,你就扔了我,跟杜康跑了?”徐宁远的声音有点危险。 “我是真的没有办法,当时你爷爷又出了事,你家也是多事之秋,我不想连累你,想着杜康那边刚好借力,没有想太多,就跟着他离开了。” 徐宁远深呼吸了几下,“行,我明白了。说再多,你不过是从来没有信过我,认为我没有能力与你一起对抗沈家,对吧?”徐宁远本就因自己比周桥阅历少,担心追赶不上她的脚步而介怀不已,周桥这一答实在是踩了马蜂窝。 第66章 “徐宁远,我不是这个意思……”周桥想要解释,但一时又想不到好的理由。 徐宁远冷着脸等了片刻,只认为她是欲盖弥障,脸上又冷了几度。 “周副局的苦衷我了解了。很可惜,并没有打动我的铁石心肠。周副局没有什么要说的话,我就先告辞了。“说完也不等周桥反应就走了出去。 周桥还不适应他的冷酷无情,愣了一会才追上去。走出门口,看到徐宁远已走到停车场,她赶紧快跑上前说道,“你喝了酒,不要自己开车,叫代驾吧。“ 徐宁远不理她继续往前走。 周桥绝不希望他喝了酒开车,没想太多,直接拉住他的手,“徐宁远,你不要乱来。“ 在周桥的手碰到他时,徐宁远的身体一顿。这是两人重逢以来,第一次有肢体碰触。他转头看向周桥,眼里黑得不见底,“周桥,两年前你不要我,现在也别管我。“ 周桥有点为难,手不自觉松了。徐宁远一震,突然发疯,反手抓住周桥,打开副驾驶的门,把她塞到座位上,还不忘绑好安全带,又几步走回驾驶位坐好,拉手刹,踩油门,车飙了出去。 “徐宁远,你给我停下来,你不要命了是吗?知不知道我最恨醉驾!“周桥真生气了,不管不顾地大吼。 徐宁远一踩脚刹,“那你又知不知道我最恨什么?我最恨的就是总是随随便便就被你放开手!” 周桥被他吼得一愣。 徐宁远长呼出一口气,“我刚才一口都没有喝。”说完又自顾自把车开了出去。 周桥冷静下来,“你要去哪里?我还得回警局,你大概也不想送我过去吧?能不能停车让我下去?” 徐宁远眼皮都没抬,冷冷道:“邓志超的案件都尘埃落定了,你还有什么需要回警局加班的?“ 周桥的借口被识破,只好再问:“那你总得告诉我是要去哪里吧?我得跟家里人说一声。” “去我家。” “这么晚了去你家做什么?” “还债。” “还什么债?” “情债。” 周桥不敢问了。 徐宁远把周桥带到他现在住的别墅。车停下后,他没有立即下车,只眸光深沉地盯着周桥。周桥被他看得有点发怵,正想解开安全带,徐宁远突然扑上来,抬起她的下巴,炽热的双唇覆了下来,舌头不容拒绝地探进去,不管不顾地纠缠。周桥只觉得舌尖发麻,甚至隐隐作痛,快要呼吸不过来时,徐宁远才退开。没等她缓过来,他又覆了上来,继续纠缠。 不知过了多觉,周桥懵懂中听到安全扣“啪”一声响,她被人抱了起来,大步走进别墅。接着是上楼梯,没过多久,就感到背躺到了柔软的床上。 “徐宁远……唔……”周桥刚想起身,嘴又被堵住了。 …… 一夜纠缠。周桥迷糊醒来时,天已经亮了,徐宁远不在屋里。 这是一间充满男性气息的卧室,装修简约大气。床边的桌子上摆了张周桥的照片。周桥发现身上挺清爽的,应该是徐宁远帮她清洗过了,她昨天穿的衣服已经被扯得没法穿了,但奇怪的是她身上穿的竟然是她的睡衣。徐宁远这里怎么会有她的衣服? 徐宁远昨晚毫不留情,像要惩罚她般发狠折腾,周桥现在还有点缓不过来。她侧耳听了一下,奈何隔音太好,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周桥起身进浴室,里面已放好新的杯子牙刷毛巾,她快速洗漱好,打开衣柜,里面果然还有一些她的衣服。周桥选了两件比较正式的穿上,打开门走了出去。 徐宁远也不在一楼,周桥打开大门走出去,一位四十多岁的男子迎上来,“周小姐早上好,我是何平。徐先生已经回检察院了,他交代我送您去上班,您是现在就出发吗?”何平面带微笑,语气恭敬。 “那就麻烦何先生了。”周桥道谢上车。 “这是徐先生吩咐给您准备的早餐,周小姐请慢用。”何平坐到驾驶位上,先递给周桥一个盒子,才转回头开车。 “谢谢。”周桥接过盒子,却没有想吃的欲望。她心里忽然有点不爽,“何先生,你经常……” “不好意思,我没听清,可以麻烦周小姐再说一次吗?“ “没什么了。”周桥原想问他是不是经常帮徐宁远做这样的事,想想自己并没有立场在意什么,只好把那一丝不痛快压下去。 因为起得晚,周桥回到警局已经晚了一个多小时。还好大伙都在忙,也没谁注意到这个。邓志超的案子今天就会出审判结果,也不知道徐宁远还会不会继续针对她。 周桥强迫自己集中精力研究贺青向她提交的几个案子资料,以便尽快上手。好不容易熬到审判结果出来,她心里压着的大石消了:徐宁远没有再犯浑,法院的判决顺应了舆情。魏源和关敏因故意伤害罪,间接导致邓志超死亡,但考虑到有义愤伤人和自首的因素,最终被判5年有期徒刑。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表现好争取减刑的话,最快两年左右就能出来了。这个结果,公众接受度也高,因虐杀案带来的恐慌也消弥了。 周桥家的老房子离警局太远,为了节省通勤时间,周桥干脆又搬回了之前的公寓。她重回清城的第一个案子办得挺漂亮,基本在局里站稳了脚跟。刑警支队的贺青等人原先就是她带的人,配合自然没有问题,新进的人在跟着她办了几个案件之后,基本也有了默契。周桥处理起手上的工作越来越顺手。 惟一让她有心无力的是徐宁远。 徐宁远倒是没有在案子上再故意刁难周桥,但对她还是只给冷脸。两人自上次别墅之后,其间时不时会见面。有时是徐宁远深夜突然来到她的公寓,进门说不上两句话两人就会抱到一起。但他从来不过夜,无论纠缠到多晚,都会开车离去。有时周桥被他带去别墅,一夜疯狂之后,第二天总是不见他的人影。 周桥有心想和徐宁远谈谈,但总是没说两句就被他堵住了嘴。她也曾试过温存之后挽留他,但被拒绝几次之后,周桥放弃了,她能说的都说了,她的自尊允许范围内的事也都做了,他却还是不为所动。两人在外面跟陌生人没有两样,像是见不光的情人般。周桥偶尔也会难过,不知道两人现在这样算什么,这样的纠缠会走向什么样的结局。她能察觉到徐宁远也并没有很享受现在这种状况,有时夜里看她的眼神甚至满是痛苦。 五一很快到来,张涯和赵飞的婚礼如期而至。不知是张涯有意安排还是纯属巧合,周桥和徐宁远分别是伴娘和伴郎团的成员之一,更意外的是,伴郞团成员竟然还有杜康! 杜康一出现,徐宁远身边的气压就骤降,尤其是看到周桥和杜康成对配合仪式时,那张俊俏的小脸上满是寒霜,跟现场的欢乐气氛格格不入。 赵飞有点担忧,悄悄跟身旁的张涯耳语,“阿涯,你这样刺激徐宁远,真的没有问题吗?” 张涯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别担心,没事的。我是看不得他再这样纠结,把周桥和他自己都折磨得痛苦不已。就是要有人推一下,才好破冰啊。” 仪式结束之后,徐宁远,周桥和杜康被安排坐在同一桌。周桥坐在两人中间,压力有点大。徐宁远一脸不想说话的样子,她不好惹他。于是跟坐在一旁的杜康寒暄起来。 “杜康,你怎么会也在这里?”老实说,周桥十分意外,就她所知,杜康和张涯的关系似乎并没有十分亲近? 杜康隔着周桥都能感觉到徐宁远身边冰冷的气压,想起自己的使命,神秘一笑,故意说道,“因为你也在这里啊。” 他当然不会告诉她是张涯拜托他来演一场戏,刺激某个陷入迷障的人。只是这真的只是演戏,还是其中也带了些情绪,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了。 “那我还真是受宠若惊了。”周桥看出他在开玩笑,干脆也配合。 “我听说你走马上任的第一个案子,就办得十分漂亮,作为曾经并肩作战的队友,我深感骄傲啊。” “不过是在其位,尽其责。你过奖了。” “周桥,这个虾做得不错,试试?“杜康转动转盘,用公筷给周桥夹了一只虾。 “谢谢。这道羊腩不错,你多吃点。不用管我,我自己来就行了哈。”说完转向右侧,“徐宁远,这道焗鱼还不错。你试试?“ 徐宁远没搭话,但好歹夹了一块鱼。 一顿饭下来,周桥只觉得心累,杜康一直在搞事情,她都不敢想徐宁远会有什么想法了。 徐宁远心里又气又酸,想到周桥跟杜康在一起两年,即便只是同事关系,但日日在一起,关系也已经很亲近了,连双方的喜好都已经一清二楚,真要生出什么其他感情也不意外吧?他看杜康就不像是只有同事之谊的样子! 第67章 婚宴结束之后,张涯请周桥帮忙把杜康送回酒店。周桥遵命把人安全送达,回到公寓时,徐宁远已经坐在客厅了。 “周桥,我们谈一谈吧。” “好。”难得他愿意坐下来好好聊聊,周桥当然求之不得。 “周桥,请你坦白告诉我,过去两年里,有没有曾经想过回来告诉我真相?哪怕是一次?” 周桥沉默了一会,“我不想骗你,我的确没有想过。我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决定了的事就不会反复。“ “呵,我当然知道,我比谁都清楚。要不是你是这样的性格,当年我也没有机会插入你和许睿之间。“ 徐宁远用力闭了闭眼,终还是开口问了:“周桥,你真的爱过我吗?“ 这是徐宁远心中一直都有的疑问。他知道当年她和许睿在一起是什么样子,也知道两人的分手对她影响多大。他不过是趁虚而入,赖在她身边多年,才终于求得一个身份。但幸福的时光竟然如此短暂,转眼他就被她无情扔下。 被抛下的两年里,他一直没有办法确认她是真的爱过他,还是仅仅因为他的痴缠而和他在一起。就算是两人最亲密的日子里,也总是他一直在追着她跑,她一直游刃有余。有时他甚至会觉得她只是看上了他的身体,而并非他这个人。两人在一起的日子,对他就像做了场美梦,梦醒了,她就消失得彻底,只有他被留在原地,像是玩够了,就不再值得被珍爱的玩具。 “徐宁远,我当然爱你,你别乱想。“ 徐宁远一直盯着周桥的眼睛,像是想通过她的眼睛看懂她的心。虽然那双他最爱看的眼睛里正映着他的影子,但他真的无法确定她的心里是否真的也有他的身影。 “也许吧,但我永远都不是排在第一位的。在你心中,先是你父母,然后是周路,大概连张韵也是排在我前面的吧?“ “并不是这样的。“周桥十分确定徐宁远是排在张韵前面的。 周桥无力的反驳并不能给徐宁远丝毫信心。“如果不是我先找你,这一次你回来,是不是没有想过再来找我?“ “不是的,我本就打算正式上班之后,就去找你。即便你恨我,我也还是想要再见见你的。” “见面之后呢?如果我已经有了别人,你是不是会转身就走,把我彻底忘了?“ 周桥语塞,她的确设想过这样的情况,并且也的确如会他所说的那样做。 “你看,你总是那么轻易地就会放弃我。你也不用骗自己爱过我了,我亦不敢再相信了。” 周桥还在想怎样回答比较好,徐宁远已经起身离开了。 “胡笑,今晚有时间一起喝一杯吗?”徐宁远浑浑噩噩回到别墅,一个人对着偌大的房子,喝了一会闷酒,愁思反而更浓了。 “你在哪里?” “在家。” “等我,半小时内到。” 胡笑果然很快就到。他到达时,徐宁远已经喝掉大半瓶酒了。胡笑一看他这样,心里就一阵紧张。这位爷是又受了什么刺激?周桥不是回来了吗?两人不是又纠缠在一起了吗?怎么感觉又要糟? “你慢点喝。”胡笑赶紧从徐宁远手上抢过酒瓶,给自己斟了一杯,然后把瓶子放到徐宁远够不着的地方。 “她做了什么?” “谁?” “这还用得着问?除了周桥,还能有谁让你变成这个样子?” “她什么也没做,还任我予取予求,我差点都不敢相信了。”徐宁远眼神迷蒙地看着窗外,喃喃道。 “这样不挺好吗?你正好把她捏圆搓扁了,以报两年前的仇。” “我做不到!虽然恨她,但我还是无法狠心伤害她。她现在的样子,就像是回来还债的。她大概觉得抱歉,想要这样补偿我,等补偿得差不多了,再一身轻松地离开吧。” “就她那样对你,是能随便补偿得回来的吗?这两年来,你不是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她吗?现在人回来了,赶紧抓住就是,别等人又跑了就只会折磨自己。” “抓不住的,我以前就抓得很紧,还不是说消失就消失了?胡笑,我怕了,怕她从未真正爱过我,怕她还是会因为别的什么人而轻易放弃我。我再也承受不起得而复失了。” “那你到底想怎样?放又放不下,要又不敢要,是要折腾死自己吗?” “我也不知道,或者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忘记她,或是把她绑在我身边,再也不会离开?” 胡笑要知道能怎么做就好了,要是能把周桥赶出徐宁远的心,他早做了。这两年来,他真是时时操着一颗老父亲的心,总是担心这家伙是不是又出问题了。好不容易人缓过来了,周桥一出现,又开始犯浑。 “好了,你喝闷酒也解决不了问题,先睡一觉。我是没有能耐让你忘记她了。不过我明天就去找她,看能不能把人给你绑回来!“ 次日。 周桥公寓附近一家咖啡厅。 “周副局,别来无恙,请问这次回来打算呆多久呢?“ “叫我周桥好不好?叫周副局怪寒碜人的。” “行,反正也不知这个周副局能叫多久。”胡笑有点阴阳怪气。 周桥受不了这样,“胡笑,你对我有什么不满请直说。” “呵,我哪敢!只不过是不想某人再受到伤害罢了。” “我不会再伤害徐宁远的。两年前的事,我很抱歉,但我别无选择。”周桥认真说道。 胡笑看了看她,似在辨认她的话是真是假。 “我也不知道是真的别无选择,还是有人可以被随便舍弃。老实说,我并不希望再见到你。“胡笑直言。 “对不起,但我确实不能离开清城。“ “我没有要你离开的意思。罢了,我只求你如果不能把他放在心尖上的话,千万不要再给他希望。两年前那样的事再发生一次的话,谁也承受不了了。“ 胡笑离开后,周桥一个人坐了很久。两年前的事不断在眼前浮现,最终定格在离开前看到的徐宁远绝望又疯狂的神情。回来这段时间,他不愿和她细谈,她也无从得知这两年他是怎样走过来的。听胡笑的意思,其中应该有些很重要的事是她忽略了的? 一夜辗转难眠,心似被堵住,闷闷的,又无从发泄。 周一毫无意外地忙碌。周桥前一夜因为想着徐宁远,基本没怎么睡着。忍着头痛认真分析案宗资料,下午出了一趟警,回到家已过了九点。她累得很,也饿得很,却什么也不想做,只把自己扔到沙发上,放空。 不知过了多久,传来开门声。她抬眼望去,是徐宁远。他走进来定定看了几秒躺在沙发上的她,然后大步走上前抱起她进了浴室。周桥还没反应过来,徐宁远已经把她压在了浴室的玻璃门上。身体迅速升温,但周桥的心却只感觉到冷。从浴室出来,被扔到床上时,她终于喊了停。 “徐宁远,先停一下。我需要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心里还有我吗?” 周桥心中已有了决断,她不要两人再这样无望地互相折磨,只要他迈出一步,说对她还有感情,她会走完剩下的九十九步,陪他忘掉两年前的痛,将他放在心尖上,再也不会伤害他一丝一毫。 不知是刚才在浴室染上了水还是其他原因,周桥眼中带了水光。 徐宁远被她目光中的光芒吸引,最初吸引了他的就是她明亮又坚定的目光,凛然无惧,让人不自觉想要靠近。但他又不甘再次沉沦,只好违心道:“周桥,你是觉得我有多贱,才敢把自己的心随便拿出去给别人一再玩弄?” 周桥心中似被重锤撞了一下,痛得她有点喘不过气。她用力闭了闭眼,“徐宁远,不要说气话。我从来没有想过玩弄你。” “呵,可我怎么感觉自己像是被人白玩了几年,还是主动送上门的!” “你真是这样想的?” “不然还能是怎样?周桥,这两年来,我没有一天不在回想我们之间的一切,你知道吗?想来想去,到最后,我不得不接受我只是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具而已。” 周桥快被他的话气晕,“所以呢?你是因为恨不过,现在要让我做你的玩具,想玩了就来,玩够了就走吗?你还要这样和我纠缠多久?徐宁远,我知道自己欠你很多,我原以为可以接受你任何要求,但现在才发现自己做不到。原谅我,但我真的没有办法再以这种方式偿还了。”周桥不知道别人是否能做到,但她真的不行。越是爱的人,越没有办法接受来自他的轻视。 她竟然真的是以还债的心态跟他在一起!徐宁远猜测成真,心里除了绝望,再无其他。 见徐宁远久久不语,周桥突然觉得十分无力,终是开口问道:“徐宁远,你要怎样才肯放过我?” 她叫他放过她?徐宁远想笑,又有点想哭。他放过她了,那谁又能放过他呢?徐宁远只觉原就空荡的心更空了,很想抓住眼前的人大吼,让她把心还给他。但他拼命压抑下快要暴走的冲动,深呼吸好几下,狠狠咬了几下后槽牙,才淡淡道:“放过你可以,先给我生个孩子。” “你说什么?”周桥似不敢相信听到的话。 “你没听错,就这样吧。你应该记得曾经答应过要给我生个孩子吧?别的我也不再强求了,就给我一个孩子吧,只有血缘关系才永远不会被割舍。如此,我也许就能放开你了。” 他竟然要她生个私生子?“你是认真的?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可能了?” 有一刻,徐宁远很想说,不,我不只想要一个孩子,我最想要的,从来只有你。但他终究忍住了,薄唇轻企:“对。” 周桥心中钝痛,沉默了许久,终是咬牙道:“好,我答应你。”话落眼前已是模糊一片。 第68章 看着面前从未如此悲伤的周桥,徐宁远用尽了所有力气才控制住自己不要伸出双手抱她入怀,细诉衷肠。 周桥没有允许自己软弱太久,拼命压制住想要奔涌而出的情绪,披上浴袍,起身走到房门口,背对徐宁远,“我今天没有心情做,我们……从明天开始吧。今晚我到客房睡,你想走想留都随你了。” 徐宁远留在了主卧。这是两人重逢以来,他第一次留宿在周桥的公寓,却并没有和她在同一个房间。一墙之隔的两人,谁也没有睡着,只静静看着黑沉的夜,舔舐着各自的伤口。 虽然是冲动之下提出的要求,但徐宁远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或许还能给两人的关系带来一线生机。以周桥对家人的执着,他就不信,两人有了孩子,她还能再次头也不回地离开。有了孩子,他也才能重拾信心,才能有勇气去把她禁锢在身旁再也不放,而不用恐慌于不知何时又会被她无情扔下。 次日周桥起床时,徐宁远已经离开了。下午他给周桥打电话,让她下班了回他的别墅。 周桥过去之后,才发现徐宁远把她常用的东西都搬到了他这边,要她在生下孩子前都住在这里。周桥虽胸口发闷,但也没有反对。 此后徐宁远开始热衷于造人,几乎夜夜纠缠。他甚至把家里的保姆李婶带了过来,让她每天给周桥准备温补的食物。两人每天同吃同住,仿似回到了往日那段温暖的日子。 周桥原以为日子会很难熬,没有想到她却适应良好。也许是因为徐宁远的态度变柔和了,不再一脸冰霜,偶尔甚至有些两年前的影子,她竟然觉得两人现在这样在一起也不错。又或者是因为李婶厨艺太好了,她心甘情愿地被徐宁远无意间流露的温情和美食留了下来。 徐宁远见此心情越来越好,连带检察院的下属都察觉到了。有大胆的问他是不是谈恋爱了,他只微笑不语。一时之间,检察院不近女色的院草已被摘下的传言甚嚣尘上。 时光就这样溜走了半年。或者是越想拥有,就越难获得。两人做得频繁,也没有任何保护措施,却迟迟没有动静。徐宁远没觉得有问题,周桥心里却开始不安。恐怕两年前那场车祸,除了左手的伤,很可能还留下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后遗症。 周桥犹豫了几日,一直无法下定决心去医院做检查。她怕万一自己真的有问题,就再也无法心安理得待在徐宁远身边,两人连现在这样虽不交心,但难得和谐的日子也不可得了。 徐宁远最近非常忙碌,有几天甚至都没回家。听他说是在调查一个贪腐案,背后牵涉到了省里的人,牵连甚广,周桥不想他分心,决定等他把案件结了再说。 这日周桥抽空去了趟医院。拿到检查报告之后,她有种尘埃落定的宿命感。 子宫曾受创过大,再孕机率低。 白纸黑字。周桥从未觉得短短一行字也能让人产生如此之多的情绪。奇怪,她不是个对生孩子有执念的人,这一刻为什么还是会这么难过? 不知是否心有灵犀,这晚周桥瞪着双眼在床上毫无睡意时,接到了徐宁远的电话。两人同住之后,时不时会互相告知行程。周桥要加班时,会跟徐宁远说。遇上他要加班时,也会跟她说。 “周桥,今晚全院加班,我不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好的。你也尽量找时间休息一会。”不知是夜太黑沉,还是白天的事让她一时软弱,周桥不知怎么的就说了一句,“徐宁远,我有点想你了。” 徐宁远一时不太敢相信听到了什么,这是两人重逢以来,周桥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表达她的感情,他细细品味了一番这难得的甜美,“周桥,等我。” 周桥还没问等他什么,徐宁远已经挂了电话。 不知过了多久,周桥迷糊有了些睡意,房间的门在这时被推开。她正想起身去看,徐宁远的声音传来:“吵醒你啦?别起来,我只是想回来看看你,呆一会儿就得走。“ 周桥没听他的,起身打开床头灯,抬眼看着突然出现的人。 徐宁远被她看得有点脸热,“不要让你别起来吗?怎么这么不听话。“话虽别扭,但语气里的愉悦怎么也藏不住。 周桥听他这样,心情似乎好了不少,“徐宁远,过来抱抱我。“ 徐宁远如何能拒绝这样美好的要求,身体比脑袋反应更快,双手已不自禁伸了出去。伸到一半想起什么,忽然又收了回去。 “不行,我刚从外面回来,身上冷,等我去浴室洗一下。“说完几步跑进了浴室,没几秒里面就传来水声。很快人又跑了出来,周桥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徐宁远紧紧搂进了怀里。 徐宁远像小狗般不断蹭她的脸,两人耳鬓厮磨,温情满溢,两颗心终于再一次试图互相靠近。 只是徐宁远说的呆一会儿就真的是只能呆一会。虽极其不舍怀里的软玉温香,歪腻了快一个小时之后,徐宁远不得不起身,“真恨不得立即把那群家伙弄进去,再也不加班!”说完又低下头狠亲了一口床上的人,“我先回院里了,你好好睡,把被子裹好,别冷着了。” 周桥想起身,徐宁远把她按住,又给她盖好被子,暖气调到最适宜温度。 周桥只好不动,“好,你把衣服穿好再出门,外面太冷了。” “嗯。“ 此后几天,徐宁远卯足了劲查案,更是忙碌,偶尔能回家一次,也是来去匆匆。好不容易在元旦前查得七七八八,就等新年之后提起公诉了。 这天,好不容易能正常下班的徐宁远,早早给李婶打电话告诉她今晚不用煮他和周桥的饭,他们两个要在外面吃。一下班就开车到警局接周桥,带着她到了清河饭庄。 “回来之后,你是不是还没有来过这里?老方又开发了不少新菜,都颇受欢迎。你怎么说也是老板之一,今天刚好可以检查一下。”徐宁远边点菜边说。 “徐宁远,关于这家店,我一直都想把它给回……” “周桥,我现在很快乐,请不要说让我不开心的话。“周桥还没说完,徐宁远就打断了她的话。 周桥想了想,不再坚持提起把店还给徐宁远。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这个就先放一放吧。 “嗯,很好吃,比以前更胜一筹了。看来老板很尽心,也很有能力。”周桥很喜欢几道新菜。 “是吧?老方大概是那种一辈子只想做好一件事那种人,在饭店经营,估计无人能出其右了。”徐宁远非常欣赏老方的为人处世之道。 “是啊,专注的力量是神奇的,要得少的人,往往能拥有更多。”周桥感慨。转念又想,难道是她太贪心,想要的太多,所以才总是无法两全? “清澜江上多了许多造型精巧的灯饰。听说是请了苏城的著名民间手艺人来做的,我们去看看好吗?” “好啊。“ 夜色正好,清澜江边一片火树银花,江心一个个出自能工巧匠之手的亭台楼阁与灯光搭配和谐,与微风轻拂的江面相得益障,正是风光正好时。 徐宁远和周桥十指交握,沿江边慢步而行,两人孤寂过久的心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一时竟有些不敢相信。 “周桥,我好开心。“徐宁远笑得两眼弯弯,只想跟眼前的人一直走下去,永远不分离。 “嗯,我也是。“徐宁远眼里流光溢彩,周桥只觉他比任何灯饰更美更迷人。 徐宁远情不自禁,轻抬起周桥秀美的下巴,炽热的双唇印了上去。 暖橘色的枝条状丝灯从树上垂下来,随风轻轻摇摆。树下一对璧人情难自已,早已吻得难分难解。 不知过了多久,徐宁远才餍足,放过了周桥被□□得异常红肿的嘴唇。他不自禁将周桥的手握得更紧。两人继续沿着江边慢行,不知不觉夜已深。 “我有点冷了,不如回去吧?“虽然贪恋此刻的温暖,但当断不断,反添其乱,周桥已下定决心元旦过后就和徐宁远把话讲清楚。 “好,我们这就回去。“ 两人往停车场走去。走到停车场旁的T字路口,徐宁远停了下来。“周桥,你在这边等一下,我去把车开出来。“ 周桥正想说“好的”,眼前忽然灯光大盛,一辆车从转角处飞速开出,车竟然不是直行的,而是失控般拐上了路旁,眼看就要撞上两人。电光火石之间,周桥只来得及把还没察觉异常的徐宁远用力推开,就感到巨大的冲力袭来,五腑六脏受到了剧烈冲击,身体重重飞落到地上。 “周桥!”耳边传来徐宁远的嘶吼,周桥费力睁开沉重的眼皮,想要看清眼前的人,“徐宁远,我可能……可能没有办法给你一个孩子了,不过我……把自己给你好不好?我一直很想……跟你说声对不起……起,两年前那样……那样对你,我一直很抱歉。”说完控制不住咳了一下,嘴里尝到了铁锈味,眼皮也越来越重。 “你不要说话,周桥,不许说话,留着力气不许睡着,你要再敢丢下我一次,我绝对不会原谅你。”徐宁远边说边拿出手机打120,颤抖的手指滑了好几次,才终于拔通了电话,“求你们马上到清澜路……” 陷入昏迷前,周桥甚为无奈地想:为什么又是车祸?难道这是她一辈子都躲不过去的劫?不知道她最恨车祸了吗? 第69章 清城市人民医院急救室外。 周路没有想到,此生竟然还要再受一次这种痛苦。接到徐宁远的电话时,他双腿发软,根本站不稳,两年多前那个可怕的夜晚还记忆犹新,如今竟又要重演一次? 他根本没有办法开车,只能强撑着叫了出租车带父母来到医院,签字让医生做手术。 林瑜在医生第一次发出病危通知单后就晕了过去,周路怕周知也撑不住,硬是要他到林瑜的病房陪着她,再三保证周桥手术一结束,马上通知他们。不过没多久,周知林瑜又来到了急救室外,周路还想再劝说两人。 林瑜一摆手,“妈妈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我一定要在这里守着小桥,等她出来。”周知虽不说话,周路只看他神情,也明白他是一样的意思。也好,一家四口在此守着,说不定能给姐更多力量,让她舍不得随便离开。 徐宁远如座冰雕般坐在手术室门边,脸上毫无表情,谁也不理,谁也没法让他挪动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开了,但医生只让几人看了一眼周桥,就把她推进了重症监护室,家属不能陪护,只准探视。 “如果能在48个小时内能醒过来,就还有希望。”医生已经尽力,剩下的就要看病人的意志力是否能撑得过来了。 周路强忍悲痛跟医生道谢,医生不允许现在就探视,要求观察几小时,等到白天看情况再安排。 四人虽心急如焚,却只能强撑着等待。周路看林瑜脸色清白,似随时又要晕过去,周知也是两眼通红,走路都摇摇欲坠。他实在担心周桥还没醒来,这两位就撑不住了。好说歹说,周知和林瑜也不肯离开,最后还是知道周桥出事赶过来的刘叔说这么多人等在监护室外,怕会影响医院正常秩序,又给安排了离这边最近的病房,两人才勉强同意过去休息一会。 周路自是不肯去休息的,只说自己没事,要坐在这里等周桥醒来。徐宁远还是木偶般守在监护室外,刘叔说破了嘴皮子也没法让他同意挪动半步。最后只得叹口气,弄了两床被子塞给两人,周路还肯接过来裹着,徐宁远却是毫无反应。刘叔只得强硬给他裹上,任他坐在地上了。 时间从未走得如此之慢,两人似等待了天荒地老般漫长的时光,外面的天空才终于慢慢亮了起来。医生过来查看之后,允许每隔六个小时控视一次,一次最多两人一起。病人虽未醒来,但意识还在,可以尝试跟她说说话,看能不能刺激她醒来。 周知和林瑜第一时间进去,几分钟后两人互相搀扶着走出来,脸上的表情比进去前还要悲伤。无论两人说什么,周桥都毫无反应,只有呼吸罩上的雾气能证明她还在。 中午时周路进去探视,他本想让徐宁远和他一起进去,但徐宁远拒绝了。张韵也在,见此赶紧跟着周路进了病房。两人出来之后,脸上也是毫无喜色。 傍晚时,徐宁远一个人进去探视。 “周桥,你这么好,一定不会说话不算话对不对?你要记得你说的是把自己给我,不是把你的命给我。我还等着你醒来把自己交给我,绝对不可以食言,知道吗? 你昨天说要得少的人,往往能拥有更多。我明明除了你什么都不要,为什么却总是不能拥有?周桥,真的不能再睡了。我再也不强求了。我不要孩子了,我只要你就够了,你快点醒来,好不好?“ 床上的人毫无反应,徐宁远只觉得冷,行尸走肉般出了监护室,靠墙坐下。 当晚还是徐宁远和周路两人守在监护室外。张涯和赵飞,贺青等人,吴悦和张华瑞一家都来过了,但因为过了探视时间,只能等明天了。张涯说肇事的司机已经抓到,是酒驾。但无论是周家的人还是徐宁远,此刻都没有心情去过问这个。张涯也明白,告知之后就住了嘴,想着这追责的事由他解决就好。 张涯和贺青提出守夜,让徐宁远和周路两人回去休息一下,但两人拒绝,也没有人劝得动他们,只好任他们了。周路和徐宁远还是刘叔走了关系才被允许呆在外面,其他人不被允许呆在走廊外过久,只得先回去。 “徐宁远,你吃点东西吧。我姐醒来,看到你这个样子,一定会很心疼。“周路自己也吃不下东西,但还是努力吃了,总不能没等到周桥醒来,自己先倒了下去。 徐宁远不理。 “你这个样子,是不是不相信我姐能醒来?我告诉你,两年多前她能撑过来,这一次也一定能,我不许你对她没有信心!“ 两年多前?徐宁远麻木的神经被这几个字刺激到。 “你说两年多前,是什么意思?两年多前她也曾这样?“徐宁远终于有了反应,迅速走到周路面前,睁着满是血丝的眼睛问周路。 “你先吃东西,我才能告诉你。“ 徐宁远看了周路几秒钟,转身把饭盒拿起来,狼吞虎咽吃起来。奈何他近一天不吃不喝,毫不意外地呛着了。周路把汤递过去,“缓一下。“ 徐宁远接过,咕噜几下喝光,完全不见平日的有条不紊。 “现在可以说了吗?“徐宁远吃完,直接用袖子擦了一下嘴问。 “坐下吧。“周路指了指身旁的椅子。 徐宁远依言坐下。 周路终于把迟来了近三年的真相说出来。 原来他们的孩子早已经来过了?却为何要如此匆忙,都不肯让他见一见就又离开了? 徐宁远想起了三年前周桥从边西回来时异常清瘦的身体,还有他抚上她腹部时,她突然浑身一僵的反应,原来是这样啊! 黑暗的走廊里,传来男人压抑的悲鸣,似失了伴侣的孤狼般无助绝望,让人不忍心听下去。 又是一个无人入眠的长夜。 第二天几人又循序探视周桥,结果仍然让人绝望。 徐宁远今天还是最后一个探视的。离48小时越来越近了,原先他因周路的话升起的一丝希望,也渐渐消散了。 “周桥,我很想相信周路的话,相信你一定会醒来。你也不忍心让我们失望的,对吗? 你知道吗?当听到周路跟我说我们的孩子早就来过了那一刻,我有多么惊喜吗?可是我还来不及体会这种快乐,就被永远见不到他/她的绝望淹没了。 你知道吗?之前你离开之后,我其实病了很长一段时间。医生说我有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被你丢下让我没有了自信,一度觉得自己根本不值得被爱。不瞒你说,最无望的时候,我自虐过,每天要依赖安眠药才睡得着。如果不是胡笑硬逼着我去看医生,说不定我早就去陪我们的孩子了。 你重新回到我身边之后,我才终于不用依靠药物入睡。最近这一段日子,每天醒来,我总害怕是在做梦。可又想着,是做梦也无所谓了,只要不让我醒来。可是,为什么又要这么残忍,逼我醒来呢? 周桥,你真的忍心这样抛下我吗?这一次再被扔下的话,我真的没有办法了呢。那种被你扔下,一个人活在黑暗里,了无生趣的日子,我是绝对不会接受了。我求你了,为了我不要再睡了,我根本无法想象再次失去你的日子……” 周路总觉得徐宁远出来之后不太对劲,眼里像是有种疯狂的锋芒,他忧心忡忡地试图问出点什么,徐宁远只不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48小时终于还是到了,周桥仍然没有醒来。医生过来查看之后让家属要有心理准备。周路心似掉落无底洞般一直往下沉,周知和林瑜似面上全是绝望,一直不正常的徐宁远更加不正常了,眼里竟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周路直觉这绝对不是好现象,但他现在实在没有心力去多想,只定定看着监护室的门,脑海里一片空白。 徐宁远来到周桥床前,轻轻抓起她的手,与她十指交握,定定看了她许久,在她耳边轻声说:“周桥,别怕,如果你不想回来了,没有关系,我会去陪你。你只要稍微等等我,我马上就会跟上你,我们一家三口再也不分开。仔细想想,那样也不错,我不用担心再有任何东西能把我们分开了。 周桥,这一次我不会再让自己被扔下了。如果你决定要去陪我们的孩子,我也绝对不会一个人留下来。如果我们一家三口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在一起,那我接受。“ “周桥,等我。”徐宁远说完这一句,起身走了出去。 门再度关上之后,床上的人手指动了动,似要挽留什么。特护再次进来时,就看到周桥正张开眼睛看着她,神情急迫,嘴唇轻抖,似有什么要说。 特护赶紧按床上的呼叫铃,医生很快过来检查,确认人真的清醒了之后,走出去向家属宣布了这个好消息。 周知和林瑜大恸之后遇上大喜,直接晕了过去。周路只来得及隔着窗看了一眼周桥,确认她已经醒来,就去手忙脚乱把父母安顿好,一阵兵荒马乱之后,才有空进监护室看周桥。 他还没开口,就发现周桥直直看着他,嘴唇一直在动,却发不了声音。周路认真辨认了一下,“姐,你是在找徐宁远吗?是的话就眨两下眼。”周路也是这时才想起徐宁远不在眼前。 周桥快速眨了两下眼。 “姐,你别急,他刚刚还在的,我马上叫他来。”周路走出监护室环顾了一下,没看到徐宁远,只好拿出手机找人。 此刻的徐宁远人已经在家里。他回来跟□□达聊了一小会,又给远在望京的爷爷奶奶和在苏城的姥爷姥姥打了电话。正在房间翻找之前医生开的药,周路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徐宁远心猛跳起来,难道周桥没有等他回医院,就已经……他拼命按住无边的恐慌,手指控制不住抖动,按下了通话键。 “徐宁远,我姐醒了,你在哪里?”周路激动的声音从信号另一端传过来。 徐宁远浑身一震,怕自己因为太害怕而产生了幻觉,嘴唇颤抖着和周路确认:“你说什么?” 第70章 观察一天后,周桥被转到特护病房。 徐宁远坚持寸步不离守在她身旁。周桥想起清醒前听到的话,也不敢强求让他马上回去上班,只万分配合医嘱争取让自己早日康复,让一切恢复正轨。 “徐宁远,你真傻啊!”周桥不敢想万一她没有醒来,会是什么后果。 “嗯,我的确是大傻瓜,竟然被你骗了那么久,你回来之后还曾那样对待你。”徐宁远清楚周桥在说什么,但他不想让她担心,并不愿意挑明他原来的打算。 “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好好生活,好不好?” “那你先答应我,永远不再扔下我。”徐宁远坚持要一个承诺。 “好,我答应你。”周桥是真怕了。 徐宁远闻言眼睛亮了起来,忍不住在周桥脸上轻轻亲了一口,体会失而复得的幸福。 “对了,肇事的司机抓到了吧?具体是什么情况?”周桥想起那辆失控的车,想着如果是醉驾,她一定要让对方付出惨痛的代价。 “你醒来之前,似乎听张局提过,但我没注意听。”徐宁远老实道。 算了,那种情况之下,她也不能要求他太多。正好这时周路和林瑜走了进来,“妈,你来啦。阿路,肇事的司机抓到了没?具体是什么情况?” 周路回想了下,似乎张涯有提过人抓到了,其他的就没有印象了。“人抓到了,但是详细情况不太清楚。不过刚刚张局打电话过来说他稍后就到,姐你等一下问他吧。” 周桥知道从眼前几人身上是问不出什么了,只好等张涯过来再说。 周桥很快知道了当天的情况。 肇事司机是个刚满二十岁,名叫丁子言的富二代,当天跟朋友聚会喝多了,神志都是不清醒的,车开出来之后,走的完全是Z字形。不知是祸害遗千年还是其他,他开的法拉利被毁得七七八八,人却仅仅受了些轻伤。除了周桥,还有两个受害者,一个当场死亡,一个伤到了头部,现在仍然昏迷不醒。 还真的是醉驾! “你别担心,先好好养伤。我会处理好的。”张涯保证。 “麻烦张局了。你了解我的人生因他人醉驾带来了多深远的影响,我确实对醉驾深恶痛绝。回来清城这一段时间,我一直有在研究近几年的醉驾案件,发现其中有很多案例的量刑是有问题的,多次醉驾的案犯百分比占到了三分之一,这也从侧面说明量刑过轻,并未起到应有的震慑作用。 醉驾已经造成了十分恶劣的社会影响,也带来更激烈的贫富冲突。有钱人拿钱买命,轻视他人生命的论调被多次提起,我希望可以藉此次案件,引起更多对醉驾量刑更细化,更人性化,更有效化的讨论。稍后我让阿路把我整理的资料拿给你,一切就拜托张局了。“ “我会全力推进这件事,希望可以不负所托。”张涯慎重答道。 当晚。 “徐宁远,你是不是有很多案件需要处理啊?”周桥看徐宁远抱了一大沓资料进来,担心他因为最近都呆在医院,工作上积压了很多事要做。 “你一直想要推进醉驾量刑优化吧?这是你收集的资料,我让周路给我也准备了一份。此生,凡是你想做的事,我一定会跟你一起达成。现在你才刚有起色,现在离开你身旁我没有办法好好做事,但呆在你身边时,我有信心做好。这件事也属于我的职责范围,作为一名人民检察官,我自当顺应民意而为。” “嗯,正好我的想法好需要更进一步的法理支持,你愿意出手我就放心啦!”周桥大喜,兴致勃勃地想要跟徐宁远一起夜读。 “你才刚好一些,不要熬夜好不好?听我的好好休息,你的想法我看完你整理的资料会大概都了解的,保证你明天一觉醒来就能看到想要的,相信我好不好?” 周桥想了一下,这份资料她已经整理得差不多,无论是跟国外醉驾量刑的横向比较,还是国内醉驾相关法律条文发展史和引起舆论重点关注的大案都已分门别类整理好,凭徐宁远的聪敏,必然能帮她从法理上补充完整。于是选择听徐宁远的乖乖躺下休息,毕竟她也需要快点好起来,开庭时能有足够的战斗力去申明自己的诉求。 半个月后。 今天是昭明停车场醉驾案开庭的日子。过去半个月里,张涯曾两次接受媒体访问,回顾了几起重大醉驾案件以及我国醉驾量刑的发展历程。徐宁远跟检察院和法院的相关人士多次接触,深入讨论研究了醉驾量刑上,刑事诉讼和民事赔偿的关系,最终让大部分人都同意推进醉驾刑事诉讼和民事赔偿分离,民事赔偿不能影响刑事量刑,杜绝以钱买命。 周桥身体已无大碍,今天将作为原告出庭。徐宁远因为要避嫌,没有当公诉人,而是由检察院另一位明星检察长古意然担任。古意然之前就曾负责过不少与醉驾相关的公诉案件,经验十分丰富。丁子言的律师竟然是老熟人方海平。 庭审进行中。 古意然:“审判长、审判员,根据刑事诉讼法第114、115、209条等规定,我代表本院,以国家公诉人的身份对被告人丁子言涉嫌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一案出庭支持公诉并依法对刑事诉讼活动实行法定的监督,现本公诉人代表检查机关宣读起诉书,提起公诉: 丁子言 汉族 本月30日晚23时,犯罪嫌疑人丁子言跟三名朋友聚会大量喝酒至醉,之后丁子言驾驶法拉利在接连撞击上路边三名受害人,致一死二重伤之后,没有停车下来进行处理,而是试图逃逸。交警拦截之后对丁子言进行检测,显示酒精含量为170.56mg/100ml。这是严重的醉酒驾驶,丁子言负事故的主要责任,我以公诉人身份以“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追究其刑事责任。 丁子言,你当时是不是开车偏离车道冲上路边,撞上在路边正常行走的被害人?你是否清楚你当时撞了几个人?你撞到人以后有没有报警,有没有对被害人进行救助?“ 丁子言:“记不清了,没有。” 古意然:“为什么不报警不救助?事发以后你和你的家人有没有对被害人及其家属赔礼道歉?” 丁子言:“当时太慌了,没有道歉。” 古意然:“你和你的家人有没有对被害人及被害人的家属进行赔偿?” 丁子言:“有。” 律师方海平:“审判长我有补充内容。” 审判长:“辩护人有什么要补充?” 方海平:“我当事人已经取得其中一名伤者李益的谅解书。我当事人愿意负责李益一切治疗费用,并另外赔偿五百万以作补偿。” 周桥要求发言,审判长允许。 周桥:“审判长,审判员,我拒绝谅解,坚持追究被告所有刑事责任,同时提起民事诉讼索赔。但民事相关被索赔人不是丁子言,而是肇事车辆的车主丁振东。作为车主,他必须承担赔偿责任。 我明白醉驾量刑时常因为一些其他因素而在刑罚上做出妥协。但不能因为习惯了,就认为是正确的。我们不能只重效率,罔顾公平。当人命可以明码标价时,就太可悲了。 当一个人明知自己喝了酒,无法安全驾驶却还要开车时,就应该明白自己正在手持凶器冲向毫无防备的无辜者,随时会伤害甚至夺去他人生命。因为,我认为一个人喝酒后还开车,就是明知故犯,明明知道自己对他人已经是潜在的危险,却依然这样做,就是蓄意伤害他人,甚至是故意杀人!“ 古意然:“审判长、审判员,鉴于丁子言已是第三次被抓到醉驾,公诉人亦认为被告屡犯不改,理应从严量刑,而不可因为民事赔偿而获得从轻判决。从过去几起案例来看,醉驾是更适合过失犯罪,还是更偏向故意的行为,值得重新探讨。对于醉驾造成的伤害,是交通肇事,还是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也需要重新理解。参看多个他国案件,不少国家对醉驾确是以谋杀罪定论和处罚。我院希望藉此案引起相关部门重视,对醉驾做出新的解读…… 庭审历时8个小时。 丁子言最终被判处死刑,他父亲丁振东作为车主,被判负责受害人所有医疗费用,并赔偿两名伤者各五十万元,对死者家属赔偿一百万元,以作补偿。 判决出来之后,引起轩然大波。毕竟醉驾判死刑的案例太少。大多数案件,尤其是涉及拥有豪车的权贵时,或因为被告调动关系协调,或有人利用伤者需要钱治疗而用钱来买命,最终往往导致量刑过轻。 丁子言一案出来时,舆论一直在讨论,虽群情汹涌希望对他严惩,但不少人是持悲观态度的丁子言是成年人,不存在监护人代赔偿的状况。他是啃老族,名下没有个人财产可以被执行。在这起案件之中,丁子言的家属是没有赔偿义务的,他们可以不承担赔偿责任。受害人和家属如果他们不妥协,不出具谅解书,丁家不会赔钱。就算丁子言判了死刑,受害人和家属虽解气,但同时会因无法负担高昂医治费用,而陷入贫困,甚至被迫放弃治疗。这样的话,受害者和家属最终大概率是要选择妥协的,虽然不想承认,但这世上,的确存在拿钱买命的可能。 还好张涯指出那辆车的车主不是丁子言,而是挂在他爸爸丁振东名下。徐宁远据此提出了杀手锏:丁家可以不赔钱,但是法拉利的车主必须要承担赔偿责任。不然周桥恐怕还真很为难,要是因为自己的坚持而导致另一名伤者李益拿不到赔偿而中止治疗,她恐怕也难以心安。 第71章 今天周桥终于可以出院了。周知和林瑜虽然很想把她接回家里住,但徐宁远昨天非常正式地和他们聊了许久,请他们把周桥交给他来照顾。两老终是被他打动,同意了他的请求。况且他们也能看得出来,周桥和徐宁远在一起时很快乐,两人之间似已插不进第三个人。 “徐宁远,是这条道,别往那边开,你怎么连回自己家的路都不认得啦?”眼看徐宁远驶向与他家相反的方向,周桥赶紧提醒他。 “是这个方向没错,回家之前,我们先去办一件最重要的事。” “什么事啊?” “把你的名字写进我的户口本。” 周桥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猛然又想起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徐宁远,不要冲动。你先在路边停下,有件事我一直想要告诉你。等我说了,你再做决定好不好?” “不,我不要停。如果你想说的是跟你放在抽屉里那份检查报告有关,那我已经知道了。”徐宁远回家拿户口本时,连带看到了周桥的检查报告,只心痛她一个人受了这么多苦,至于两人能不能有孩子,从来不是他会在意的问题。他虽然很想要孩子,但仅限于周桥生的。若是他们注定无法拥有,他也不会再强求。 见周桥默认,徐宁远的目光危险地闪了闪,“周桥,你该不会认为这件事有任何可能成为我们之间的阻碍吧?你要真敢这样想,就是对我最大的否定!” 周桥被他语气里隐含的怒气震了下,“徐宁远,我只是认为你在做决定前,应该了解所有真相。不过你不在意,我就放心了。结婚这件事,只要你敢,我一定奉陪到底!” “就算你不愿意奉陪到底,我也不会放过你的。周桥,我对传承基因没有执念,人类又不是什么濒危物种,不需要人人争着去传递基因。我虽然出自大家族,但我们家观念一直很开明。我堂兄弟多着,家族传承有他们就够了。况且检查结果只是说概率低,没有说不可能。我们顺其自然就好,你不准有心理负担。” “嗯,知道你没有执念,我的确松了一口气。人生短短几十年,我不会让自己纠结。徐宁远,我从未如此确定此生只想与你共度。” 徐宁远闻言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你一定猜不到我从什么时候就决定此生非你不可,对不?” “呃……”周桥的确猜不到。 “你第一次喝醉酒把我带回家,就注定此生都是我的了。” 周桥:“……“酒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幸亏她运气好,随便一抓就拿到了王炸。 大概她上辈子不只拯救了银河系吧……周桥默默感叹。 “你只见一面就认定我啦?“周桥实在无法理解。 “你现在都还以为我们第一次见面是那天?“ “难道不是?“ “我就知道期望你自己想起来是不可能的。你还记得读大学时,曾经在路上帮过一个被骑摩托车的中年男人讹诈的初中生吗?那天你和那个男孩还一起去了趟警局,你还帮他处理了手上的伤口。后来那个中年男子被发现是个在逃案犯。“ 周桥想了好一会,才终于想起有这么一回事。“原来你是那个男孩!“ “对,后来我曾去你的学校找过你,但那时你身边已经有了一个人,所以我一直没有现身,只在暗处看着你。“ “徐宁远,你……有点早熟啊。“周桥刚说完就敏感地察觉到徐宁远身边的气压降了。她赶紧找补,”不过,我也明白了你多么长情。我很感谢命运,让我有幸得到你的钟情。“ “周桥,你明白就好。我其实是个很冷情的人,惟一的热情全给了你。你不能再因为任何原因放下我了,好不好?“ “好,我答应你此生不离不弃。“ 领证之后,徐宁远马上昭告天下两人已领证。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已是周桥的人,周桥的名字也已经写到了他家的户口本上。 想起以前张韵故意刺激他,徐宁远还特别幼稚地把张韵一家约出来,与周桥十指交握,试图让两人无名指上的婚戒闪瞎张韵的大眼。 张韵体谅两人几经波折才终于求得个圆满,竟然破天荒地收起了战斗力,任徐宁远好好得意了一番。 “不过先说好,首席花童的位置,非我儿子莫属啊。亏了亏了,早知道结了婚就不能当伴娘,我就不该结婚。“张韵懊恼。 周桥被她逗笑,“不结婚哪来我无敌可爱的干儿子?小韵,别乱说话,没看到韩意脸都黑了吗?“ 张韵后知后觉说错话了,赶紧给韩意献上香吻一枚,求生欲爆棚地补救,“老公,不要生气,我说错话了,跟你结婚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事了。“ 韩意当然了解她的口无遮拦,只不过能借机让她表白,他也是不会错过的就是了。 两人终于修得正果,大伙都很为他们开心。当然,检察院里部分心怀不轨的女孩子,每每看到她们院草手上大大的婚戒时,芳心总会碎了一地。徐宁远对此自是不在意,得其所爱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温和了许多,以前难得一见的笑容竟然也多了起来。 周桥这边情况略微有点妙。 经贺青鉴定,周副局确是“夫管严”无疑。 周桥两次车祸,身体均受到重创,医生建议她尽量不要太劳心劳力,好好休养两年恢复元气。徐宁远知道后,坚决不同意她再做刑警支队一线工作,最好以后都不参与出警。 周桥也感觉到身手不如之前灵活,体力也不够充沛。跟张涯细谈之后,张涯建议她主抓管理工作,并且把工作重心移到了交警支队,把刑警支队的工作放一放,他会安排其他人主导这一块。周桥一直想继续推进醉驾相关法律进展,这样安排其实更能让她尽快达成心愿,所以没有太过纠结就接受了张涯的安排。 刚开始主导交警支队的工队时,周桥为了尽快上手,需要恶补交通规则,大量阅览之前的案件,每天都忙得很,有时三餐也忙了按时吃。在她的带领之下,交警支队抓酒驾和醉驾更加严厉,短时间内工作量急剧上升,周桥更是没有办法做到按时按点吃饭休息。徐宁远虽担心她,但也明白新官上任三把火,她需要趁热打铁,乘胜追击。 不能要求她自己自觉,徐宁远只好每天中午都从检察院过来跟她一起吃饭。下班之后只要超过一小时,还没见她回到家,就会从家里带饭菜过来跟她一起吃。吃完饭周桥要加班的话,他就陪她一起,在法理上对酒驾和醉驾案件寻找更优化的解释。 还好努力之后,颇有成效。一段时间后,清城市酒驾和醉驾案件数量降至史上最低,甚至成为全国标兵,周桥和她的交警支队受到了极大肯定。连杜康都听说了。他有意在望京助周桥一臂之力,将她的努力和成效传达给了有能力推进法条改革的相关人员,让周桥所做的事带来更大范围的影响力。 工作量降下来之后,周桥也已经被徐宁远养出了按时按量进餐的习惯。再不像以前一样时不时自主加班,如无必要,必定准时回家。难得参加警局同事聚会,也会因为答应过徐宁远,喝酒绝不会超过一杯。而无论她有没有喝酒,徐宁远必定要来接她,每次聚会她都是第一个回家的! 更让贺青等人大跌眼镜的是,周桥年纪轻轻,竟然过起了喝枸杞水的日子。问她是不是转性了,她只乐呵呵说是徐宁远给她准备的,满脸幸福的样子让一干光棍无话可说。 此后,再发现周桥开始戒辣戒甜之类的,贺青等人已经见怪不怪了,还会调侃一句,“又是你家徐宁远要求的吧?” 在周桥看来,这都是小事,她是十分愿意配合徐宁远。大概是自己几次出事真吓着他了,夜里有时还会做噩梦,满头大汗地喊着她的名字。她心疼他没有安全感,自然希望能尽一切可能给他更多安全感。就算是夫管严,她也一定是世上最幸福的那个吧! 因为不愿意任何人打扰两人,徐宁远甚至让李婶回了徐家,他又开始重拾当家庭主夫的乐趣,每日亲自喂养他家夫人。胡笑老调侃他是二十四孝老公,他只说胡笑不懂宠溺至爱的美好,就继续在宠妻狂魔的世界里一骑绝尘,无人可敌。 但看着两个人互相宠爱,工作上互相促进,每天都在成为更好的自己,胡笑虽不想承认,但也无法否认这大概就是极致的浪漫吧。 金秋十月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徐宁远和周桥的婚礼如期举行。 徐宁远自十八岁和周桥纠缠在一起就在想着跟她结婚,念念不忘了近十年的执念,对婚礼自是做了最好的规划,无一处不浪漫。两人的婚礼之后成了清城市男女争相模仿跟风的模板,却无人能出其右。 婚礼当晚。 “周桥,说你爱我。“徐宁远看着被他弄得浑身酥软的周桥要求。 “有点难说出口呢,能不能只在心里想着就行?“周桥累得慌,此刻只想好好睡觉。 “不行,我想听你说出来。“ “一定要说吗?感觉怪难为情的。“周桥妄图挣扎。 “要,必须要,乖,说出来就让你睡,不说我就再来一次!“徐宁远恶劣地威胁。 “别,我真的累了。“周桥被折腾服了,只好压下羞耻感,把早已在心里刻印许久的话说了出来:“徐宁远,我爱你。” “嗯,周桥,你是我此生惟一所爱。以后每天都要跟我说这句话知道不?” “啊……唔……”周桥想抗议徐宁远食言,奈何刚被放过的红唇又被激动过头的徐宁远封住了。 …… 等徐宁远餍足时,周桥沾枕就睡,完全没有力气去谴责徐宁远不择手段哄骗她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