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在线阅读 https://www.256zww.com---256中文【苏飞】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被狼附身的羊vip 他和她是双胞胎，因为出生的时候他踩着她脑袋先钻了出去，所以她就成了妹妹，也许是全世界最衰的妹妹—— 那年，他们6岁，他带着她爬上了小区里最高的那颗梧桐树抓知了。后来树枝断了，她摔了下来，摔在了地上，摔断了她的右手：他也摔了下来，摔在她身上，压断了她的左手。 小学三年级，他得罪了个五年级的大块头。一天放学后，那个大块头把她叫到了学校后门，狠狠地揍了一顿。揍完后还得意地嘿嘿一笑：“别以为你小子带个假发，我就不认识你了！” 上了中学，人们不再认错他们，也没人知道他们是兄妹。因为他耀眼得像太阳，而她平庸得像野草。可因为有次填资料时在家庭成员这栏里，她把他的名字填了进去，于是，天下第一NB王这个称号就伴随了她数年…… 而突然有一天，本是不起眼的她，却似变成了另一个人…… 像恶魔般的狼，如天使般的羊,当狼附身于羊，她周围的一切开始发生怎样的转变? 第1章 附身 黎星瞳打开房门回到家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快散架了。在公车上被架了将近一个小时的她，即使现在双脚终于接触到了地面，也总觉得是踩在了棉花上。 她像只猫似地蜷缩在沙发里。 “看你，懒得像只猪似的！出去别说是我妹妹！” 猛得抬起头，却并没有如所想的那般看见那个人。 以 她自嘲地笑了笑，是啊，他又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呢？差点忘了，他已经去了美国…… “星瞳，吃饭了！” “唉——”她叹了口气，不情愿地爬起，洗完手，走向了餐桌。 这就是她的大学生活吗？ 好像跟以前也没什么区别。 怪不得罗菲菲老说要带她去看看什么叫做大学生活。 又想起昨晚还放了她鸽子，真不知道她要怎么对付自己。 “以下是国际新闻：美国M州当地时间21日下午，发生了一起枪击事件……” 客厅的电视机正在播着晚间新闻，黎爸盯着电视机，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要紧事似的对黎妈道：“老婆，你有没有帮儿子买保险啊？” “你不是说买保险就像买彩票，输多赢少。赔本的钱不乱花么？” “……你这就不懂了，在某些地方中彩率会特别大……” 黎星瞳扒了口饭，漫不经心道：“就老哥这样的人跑到外面，就算爆发生化危机，他也没事……” 黎爸拿起一份报纸白了她一眼：“叫你好好读书，你不听。看看你哥，拿到全额奖学金去美国读书，给你老爸我省了多少钱。明明是双胞胎，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就拿小学时候来说吧……” 黎星瞳立刻打断了他接下去的长篇大论：“啊，这盘肉丸真好吃，不愧是老妈的手艺啊。爸，你怎么不吃呢？” 黎爸没好气地看了看她，再看了看那盆菜，咽了咽口水：“嗯……我吃过了。” “那我就不客气咯。”黎星瞳庆幸他没有再说下去。 黎祺敞，她的双胞胎哥哥，从小就是她的克星。 也许在所有人的眼里，他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优等生，而在她的眼里，只要他在她身边一天，她倒霉的日子就不会结束。 那年，他们6岁，他带着她爬上了小区里最高的那棵梧桐树抓知了。后来树枝断了，她摔了下来，摔在了地上，摔断了她的右手：他也摔了下来，摔在她身上，压断了她的左手。 小学三年级，他得罪了个五年级的大块头。一天放学后，那个大块头把她叫到了学校后门，狠狠地揍了一顿。揍完后还得意地嘿嘿一笑：“别以为你小子带个假发，我就不认识你了！” 后来上了初中，人们不再因为外貌而认错他们。因为他越来越耀眼，不仅成绩优异、体育全能、人也长得越来越美型；而她成绩一般，发育得似乎也不怎么好，还架了一副高度近视的眼镜，走在人群里实在是不起眼。可是有一次，她因为填资料时在家庭成员这栏里，她把他的名字填了进去，于是，天下第一NB王这个称号就伴随了她整个初中。 到了高中，他们终于念了不同的学校。当她以为自己安全了的时候，却因为有一次他突发奇想到她的学校来接她放学。于是她在高中生涯里，被全校女生孤立了三年…… 唉……往事不堪回首啊。 有时候她一直在想，也许他离开这里对她来说是一件好事，会是她倒霉人生转折的标志。 可是…… 她一边想着，一边把盘里最后一个肉丸夹到了嘴里。嚼了嚼，咽下了肚。 “咦，你都吃光啦！太好了，都放了一个星期了，我正愁吃不掉呢！”黎妈喜不自禁地收了桌上的盘子。 黎星瞳拿着筷子的手颤抖着，瞪了她老爸一眼。黎爸则把头深深地埋进了报纸里。 “TOTO——！！” 楼下，洪亮的女高音响起。 “糟了！”黎星瞳连忙放下了碗筷，披上外套，“我要出去了，不吃了……” “早点回来啊！”厨房里的黎妈往外探了探。 “黎星瞳——你给我下来！” 哔—— 楼下几部私家车响起了警报。 黎爸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揉了揉耳朵：“叫你朋友下次不要这么叫你行不行？” 她苦笑笑，飞速地冲出门口，把黎爸的抱怨声关在了屋内。 ******* 墙上挂钟的分针刚刚定格在晚上八点，顿时房里四个闹钟开始运作起来。季晨昊不耐地皱皱眉，翻了个身，又昏昏睡去。又过了五分钟，两部手机的铃声也开始折腾起了他的听觉，半晌，他终于勉强地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看到的却是这样一个场景—— 一个穿着睡衣的男人半靠在他的枕边，霸占了他一半的被子，纤长干净的手指捧着一本厚厚的法律书，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季晨昊再次闭上眼：“你怎么在这里？” 时年淞翻了一页书，漫不经心道：“我房里的暖气坏了。” “我是说，你为什么在我被窝里？” “因为你的被窝比较暖和。” 季晨昊叹了口气，终于从床上爬了起来。 “过会儿打电话叫人来修一下。” 时年淞抱歉地笑笑：“你要去酒吧了？” “嗯。” 他看着季晨昊手腕上厚厚的绷带：“你的伤还没好吧？不跟老板请个假吗？” “今天是第一天上班。” 季晨昊迅速地穿整完毕，看了眼墙上的钟，很好，才八点十分，他还有二十分钟的时间可以让他从公寓赶到酒吧，绰绰有余。看样子明天可以把闹钟再往后调十分钟。 “我会看好家的，你去吧。” 季晨昊斜了他一眼，冷冷道：“不许带奇怪的男人回来。” 时年淞摊了摊手，一脸无辜的表情。 叮铃—— 就在季晨昊走到门口的同时，门铃响了。他无奈地打开门。 “嗨，阿昊。”门外，是带着大包小包，一脸谄媚笑的花启申。 砰—— 门再次被关上。 于是，外面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捶门声和哀嚎声。 “阿昊，兄弟一场，你不会这么绝情吧！难道你要看我流落街头吗？这么冷的天，你忍心看我冻死在路边吗？你连那个变态都收留了，你怎么可以把我拒之门外呢？这太没天理了！太没人性了！太没……” 季晨昊揉了揉脑袋开了门：“我这里只有两间房。” “我不介意和那变态睡一间的。”花启申说着就拿起大包小包往里冲。 “我介意。”时年淞不知什么时候拖着拖鞋从房里踱了出来，挡住了他的去路，“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那……我睡客厅总行了吧！”花启申跺了跺脚，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季晨昊想了一会儿：“房租一分也不能少。” 花启申咬了咬牙，看看正看好戏的时年淞，终于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妥协道：“知道了！知道了！” 时年淞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将手里的书合起：“好了，说吧。怎么了？放着好好的花氏集团的大少爷不做，来这里跟我们挤破公寓？” “还不是妃悦她……”花启申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别说我，你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大医院院长的儿子，为了不念医科，还搞到跟家里决裂。” “别拿我跟你比。”时年淞看向季晨昊，“要我说，你真不应该留下这个花花公子，到时候把这里搞得乌烟瘴气。” “你好意思说我，我总比你好，至少我的性取向是正常的……” 季晨昊关上门，屋里两个人还在争论不休。他不禁觉得有点头疼，想必他以后的日子将不再安宁了。 看了看手表，被那花启申这么一搅和，离八点半只剩十分钟了。看样子再不快点就要迟到了。 ******* “TOTO，你没事吧。”罗菲菲担心地看着一脸痛苦状的黎星瞳。 “一定是……那盆肉丸子……”黎星瞳捂着咕噜咕噜的肚子，哀怨地想着。 “唉，本来以为可以逛街的，没想到搞到后面是陪你到处找厕所。” “我也……没想到……厕所竟然这么难找。早知道这么倒霉就乖乖地呆在家里了。” “你真是没趣。你现在已经不是一到放学时间就准时回家、两点一线的中学生了好不好。我们应该要有不一样的生活。夜晚，是一天的开始。”罗菲菲一脸陶醉地望着五光十色的霓虹灯。 “可是你以前不是一放学就到我家来复习功课的吗？每天也是两点一线，一点是学校，一点是我家。” “因为那时候你哥在嘛。”罗菲菲撇撇嘴。 “就知道……” “唉……可惜他现在远在大洋彼岸。” “一想到这个我心情就好，好得肚子都不痛了。” “你真是冷血。” “是你太热情了吧。我哥登机的那天，你哭得比我家任何一个人都伤心，外人还以为他是你哥，而不是我哥……”黎星瞳笑道。 “要是我有这样的哥哥那真是幸福死了。”罗菲菲一边说着一边上下打量起黎星瞳来，“话说回来，任何一个不知情的人都不会以为你们两个是亲兄妹的。” 黎星瞳推了推她的“啤酒瓶底”，理了理额前乱糟糟的刘海，不满地嘟囔着：“反正啊，有他在，我倒霉的日子就不会结束……” 罗菲菲看着她：“一说起你哥你精神就好了，肚子也不疼了。” “你为什么还要提。”黎星瞳又恢复了一脸痛苦。 罗菲菲四下张望着：“有了！” “厕所？” “不，是药店。我先去帮你买些药。这叫从根本入手。” “知道了，你快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快去快回啊！” 然而等待，永远是一件漫长的事情，除非在等待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 “阿少，那个女的我见过。” “哪个？” “戴眼镜的那个女的。” “那又怎么样。” “她是黎祺敞的妹妹。” “黎祺敞的妹妹？不可能吧。” “我发誓。” “怎么看也……” “真的。” “真的？” “反正我们最近找不到黎祺敞那小子，不如……” “嗯，那去问问吧。” 一行人大摇大摆地向黎星瞳走去。 最近这些小流氓真是越来越嚣张了啊，非法聚集不说，还非法聚集闯红灯。 黎星瞳摇摇头，又看向其它的地方。 “喂，你。” 咦？是不是有人要倒霉了？ “就是你！” 谁啊？这么倒霉？黎星瞳四下看看。没人。 “不用看了，就是你。” “我？？”黎星瞳很无辜地指着自己。 那个喊话的人很不耐烦地点了点头，站到了她的面前。 于是，黎星瞳终于认出了站在自己眼前的这个人。其实，是认出了那人染了金黄色的刘海。 那是她老哥的死对头之一，“黄金刘海”邵翼。 天啊，真是冤家路窄。还是先溜为妙。 “你是黎祺敞的妹妹？”“黄金刘海”拦住了她的去路。 黎星瞳连忙摇头。 “看着也不像，你走吧。” 不等他说第二遍，黎星瞳立刻转身就溜。 “黎星瞳——” 谁叫我？黎星瞳莫名地转过头，却看到黄金刘海身边一人对她露出幸灾乐祸的笑。 “看吧，阿少，我就说是她吧。” “你敢骗我！”黄金刘海一个跨步拽住她的胳膊，“我最讨厌别人骗我。快说，黎祺敞躲到哪里去了？！” “他……他去美国了！” “什么！他打不过我，所以躲到美国去了吗？！”黄金刘海更加气愤了！ “怎么可能。”黎星瞳想到平时黄金刘海被她老哥踩在脚下的滑稽样子，“好像是你每次都输给……他……吧……” 话到一半，黎星瞳猛然发现自己真的很不会说话…… ******* 季晨昊看了看手表。很好，还有三分钟，应该赶得上。 他已经可以看到酒吧门口高高的招牌。 而与此同时，一群吵杂的身影也映入他的眼帘。 几个小混混指手画脚地似乎是围着什么人，季晨昊皱了皱眉，继续往酒吧走去。 “救、救命啊！” 季晨昊停住脚步，没想到竟然是个女人。 人群里的黎星瞳实在是狼狈极了，灰不拉叽的外套被一双大手粗暴地紧紧揪住，头发乱糟糟的，架着的一副啤酒瓶般厚的眼镜也歪了，而那镜片下，隐约可见她惊恐不安的眼神，那眼神，却让季晨昊无法视而不见。 他叹了口气，为什么他今天尽碰上一些麻烦的人物。 转身，走到其中一个人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喂，你们难道连女人都要打么？” 黎星瞳看着黄金刘海定格住了挥向自己的拳头，一脸不可置信地转过身去。 “季……晨昊？！” 季晨昊冷冷地看着他。 “真的是你！”黄金刘海将黎星瞳撇在一边。 “阿少，真的是他。” “我终于找到你了！不对，应该说你终于被我逮到了！” “你又是谁。”季晨昊的声音不带一点温度。 “你！你这混蛋！”他激动地泪流满面，“你竟然不记得我了！” 黎星瞳看得傻了眼。 他……哭了。 “当年你竟然敢骗我！我最讨厌别人骗我！”黄金刘海激动地向他挥舞着拳头。 “白痴。” “你知不知道，那时候我为了你、为了你……” 黎星瞳好奇地探上前去，拍拍一人的肩，问道：“老兄，这是什么情况啊？” “这小子叫季晨昊，是阿少初中时的同学，也是最大的目标。”那人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目标？” “初中的时候，阿少每天放学后都会找那小子打架。当然，每次都输了，被那小子踩在脚下……” “就像被我哥踩在脚下一样？” 那人点点头。“后来到了初三的时候，阿少为了以后到了高中也可以天天找他打架，于是到处打听他报考的学校……” 黎星瞳可以肯定，那黄金刘海一定很喜欢被人踩在脚下的那种快感。 “后来呢？” “没想到，季晨昊那小子，竟然骗了阿少，考的跟他告诉阿少的完全是不同的学校。而且还搬家了。” 正常人都会这么做的。黎星瞳心想。 “阿少最讨厌别人骗他，这件事情对他的伤害很大……” 怪不得刚才……黎星瞳觉得自己头皮直发麻。 那边，黄金刘海还在哀怨地讲述着他不堪回首的往事：“你知道那所高中多难考吗？我为了考上，打娘胎出来第一次这么用功地读书，可是你却骗了我！” “噢。” 黄金刘海似乎被他不冷不热的态度激怒了：“反正今天我是不会放过你的。三年前的旧账，还有这三年来我每个空虚的日子，今天要跟你做个了断！” “噢。”季晨昊淡淡地回应着，躲过了黄金刘海的第一个拳头。 黎星瞳扶了扶她的眼镜，很好，有好戏可以看了。 “我们一起上吧，阿少一个人不是他的对手。”刚刚跟黎星瞳聊天的那位老兄招呼着其他的伙伴。 “喂，你们怎么可以这样，这可不公平！”黎星瞳连忙拉住他。 “多管闲事，走开。”那人狠狠地推开她。 黎星瞳踉跄地后退了几步，一个重心不稳，向后倒去。伴随着一声尖叫，她的脑袋重重地撞在了电线杆上。 今天晚上的星星……好多啊…… 这是她不省人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真麻烦。”季晨昊瞥了眼倒在地上的黎星瞳，又躲过了一拳。 明明自己很讨厌麻烦，为什么还会去招惹麻烦呢。 看着眼前渐渐聚集起来的人群，季晨昊冷笑道：“怎么，想通了，准备一起上了？” “哼。”黄金刘海看了看周围，“今天我是想扁你，以发泄我这些年来的不满。单挑改天。” “对我来说没有区别。”季晨昊握紧右手，立刻有股钻心的疼痛传来。看来这绷带又要晚几天拆了。 “你的表情不怎么好看呢？难道是怕了不成？” “罗唆。”他一脚踢飞了离他最近的一个人。 “要怪就怪你当年骗我吧。” “白痴。” “大家一起上，不用跟他客气。” 一群人蜂拥而上，挤进去的就对着目标胡乱挥拳。挤不进去的就扒开自己的人努力挤进战斗的第一线。 “真的，很白痴呢。” 人群外，一个人笑着道。 所有的人都向她看去。 刚刚还倒在地上的黎星瞳，不知什么时候爬了起来。她一手扶着身旁柱子，带着嘲讽的表情看着眼前的一切。薄薄的唇向一边翘起，划出一个带着几分邪气的笑容。刚刚戴着的眼镜早在混乱中落到地上摔了个粉碎，被她踩在了脚下。昏暗中，她的双眸，如同鬼火一般，竟令人不寒而栗。 “你是……黎星瞳？”一个小混混结结巴巴道。 她笑着望向说话的那个人，把额前杂乱的刘海抚向脑后，扎成了个清爽的马尾。接着缓缓走到那人的面前，抬起头，抓着他的衣领。 “你说呢？” 第2章 心事 所谓谣言，可以称得上是一种超级病毒。因为它具有传播速度快、杀伤力强、变种数目多等等特点。而且它可以在任何地方、在任何人中、以任何形式传播。 而黎星瞳走在教学大楼里，也直接或间接地，造成了一些正在潜伏期中的人的身上开始出现明显的症状。 “你看，就是那个女的，听说呀，她昨晚在闹市区跟一群小混混打架。” “不会吧，看不出来嘛。” “我同学亲眼看到的。” “可是我朋友说，是另一个男的为了这个女的跟那群小混混打架。” “你肯定吗？可我同学说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么样？” “她说是这个女的和那群小混混为了争那个男的打架啊。” “噢噢，原来如此” 两人边聊边兴奋地看着她。 “菲菲。” “什么？” “我觉得似乎有很多人在盯着我看。” “是么？”罗菲菲四下看了看，“你不是说没了眼镜什么都看不见么？” “嗯……你知道的，这是一种……感觉。” “你要听实话么？” “嗯。” “事实是，基本上所有的人都在用眼角30度的余光斜视你。” 黎星瞳沮丧地低下头：“怎么会这样。” 一直以来，她以为只有她哥才会被所有人注视着，而她，永远是躲在他背后的那个影子。 “我也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罗菲菲耸耸肩，“昨晚我看到你的时候，你就躺在地上，旁边就是那群七倒八歪的男人。你知道吗？我可是吓坏了。” 黎星瞳摸了摸后脑勺的大包：“老实说，昨晚的事我也不太记得了……” 她只隐约记得，在最危急的时候，有个男生出现帮她解了围。还有醒来的时候，床前老妈那可以杀死人的眼神。 “哇，那不是像拍偶像剧一样？就是说那个男的救了你，打趴下了那群男人，然后名字也不留就这么走了？”罗菲菲越说越兴奋。 黎星瞳点点头：“大概……是这样吧。” “什么大概？是肯定好不好。难道相信那群流氓跟警察说的，是你一个人把他们十多个人都打进医院了么？真是搞笑，难道他们被打傻了吗？” “不会吧，这太搞笑了。”黎星瞳干笑两声。 “就是。”罗菲菲很自信地点点头，“那你真的没有看到那个男的长什么样么？” 黎星瞳很肯定地摇摇头：“之前离得太远了，后来我的眼镜又掉了，所以没看见。” “唉，真可惜。”罗菲菲叹了口气，“说不定这会是一段很美妙的姻缘呢。” 黎星瞳涨红了脸：“你又胡说什么呢。反正都是我老哥招来的麻烦事，想想就气人。要我说，菲菲……菲菲，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没有。”罗菲菲很干脆地回答了她，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远处走来的两个男生。 黎星瞳无神地看着模糊的四周忍不住抱怨：“唉，真是的，欺负我看不见嘛……” 离她们不远处，时年淞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则勾着季晨昊的肩膀。对于迎面走过的女生，他看都不看一眼。那无数爱慕的目光，就像是射到了光滑的大理石上，又统统被反弹了回来。 “你以为你自己是铁人吗？白天上课，下课后要参加网球社的活动，晚上还要去酒吧打工。睡觉只能见缝插针，还要学人家做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季晨昊表情淡淡的：“找我什么事？” “你还想这样多久？” “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你爸昨天找我……” “不要谈他。” “他说希望你可以回去看看……” 季晨昊眉头微微蹙起，黑色的瞳孔渐渐收缩。 “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吧。”时年淞妥协道，“你也是的，明明手受了伤，还这么拼命干什么。不过那时候的你也……” 季晨昊打断他，缓缓开口：“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而且，摆平那些人的人也不是我。” “什么？那是谁？” 季晨昊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脑海里又浮现出她嘲笑轻蔑的眼神，与之前判若两人，似乎是在讽刺他的不自量力，而且隐隐透着危险的气息，充满了挑衅的味道。还有最后的那句话—— 就凭你，也妄想可以保护别人吗？ 他的拳紧紧握着，好相要捏碎什么，又似乎是想让关节与关节摩擦所带来的疼痛使他忘记一些不想想起来的、更遥远的记忆。 然而，远处渐渐走近的一张脸，却把他从痛苦的回忆里拉了出来，那眼神与昨晚看到的那个人重叠在一起，又分离开来。如此两个截然不同的性格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如果说是演戏，未免也太逼真了。简直就像突然被另一个人附身了似的。 “阿昊，怎么了？”时年凇的目光随着他的眼神一起，落在走近的那两个女生身上。“难道你昨天遇见的女生就是她们？” 季晨昊沉默着，明明是同一个人，而在他漆黑眼底却倒映着两个影子。好像那一个躯壳里，装的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灵魂。 而此时时年淞的眼里也闪过一丝异样，他狭长的眼一点点眯起，似乎想要掩饰眼底的情绪。 “咦，阿昊，你怎么在学校？！”迎面，花启申带着如同发现新大陆一般的表情向他们走来。 季晨昊这才收回了目光，看了他一眼，这家伙永远把最惊人的话留在最后。 “我正准备去医院看你呢。” 时年淞挡在他的面前：“你又在胡说些什么呢。” 花启申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不理他，回头看向季晨昊：“听说你跟人家打架进了医院。” 时年淞接口道：“是对方！” “哇塞，阿昊，我越来越佩服你了。正好，我最近看上的那个女的，他男朋友是跆拳道社的社长。我正想问你有没有空……” “你胆子倒不小，家里的母老虎怎么办？” “反正不念一所学校，她也不能天天盯着我。”花启申顿了顿，“怎么样阿昊？” 时年淞苦笑笑，不知道要不要把真实的情况告诉这家伙。 “白痴。”季晨昊淡淡地吐出两个个字。 花启申：“……” 过了会儿他又打起精神：“好了，当我什么都没说。不过阿昊，我对你终于是放心了，你不知道我多怕你被那个变态给同化了……没想到你竟然会为一个女的跟别人打架……” “似乎真实的情况不是这样吧，阿昊。”时年淞暧昧的勾着季晨昊的肩膀。 “什么？难道真的跟外面传的一样，你是为了男人……” 季晨昊压下想扁人的冲动，扭头就走。并且做出决定，今晚一定要把这两个男人赶出去。 “阿昊，等等，你今天一定要给我解释清楚。不然，今晚我不会让你睡觉的，你听到没有！！”花启申在他后面大声地喊着，于是，引来无数人的侧目，和脸红…… ******* 从眼镜店出来的黎星瞳终于不再像个睁眼瞎，模糊的事物也都恢复了它们原本的轮廓。只是隐形眼镜对她来说还不怎么习惯和舒服。 “你帮我看看，我眼睛里是不是有沙子？”这是她第十六次这么问了。 于是罗菲菲那张清晰的脸忽地跳入了她的眼帘，直勾勾地打量着她。 “怎么了？” “看你呗。”罗菲菲一脸坏笑，“不错不错，你还有的救。只是……” “什么？” “走。”罗菲菲拉起她就急吼吼地往前冲。 “去哪里？” “美容院。我要带你去改头换面。”罗菲菲回过头看着她，“你知不知道这么一句话，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 黎星瞳却挣开她：“我回去了。” 改头换面，她可以吗？ 小学，那时候她与她哥哥长得还很像。分别出他们，不需要看他们的外貌，只需要留意一下他们的一举一动。于是，出类拔萃的黎祺敞越来越耀眼，黎星瞳似乎越来越普通。渐渐地，虽然是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两个人，但是人们只知道黎祺敞，黎星瞳却被人遗忘在角落。 都这么久了，她应该已经习惯了吧。 算了吧，一切维持原状就好。 下了公交车，如同重生一般，好歹总算是到了家，黎星瞳有些疲倦地推开了房门。 “哇，天啊！”黎星瞳连忙捂住自己的鼻子，“这是什么味道啊，怎么这么臭！” 黎星瞳在门口内心挣扎了老半天后，终于鼓起勇气跨进房门。 “爸？妈？”她声嘶力竭地喊着，“你们在干什么呢？哇，这味……” 简直像一百个有狐臭的人聚在一起做广播体操。 或者是一百个有口臭的人一齐跟你说“嗨”。 还像是一辆抽粪车直接开到了家里，然后——漏了。 正当她作着无数的想象，戴着口罩的黎爸从卧室走出。 “为什么家里这么臭？！”黎星瞳像见到救星一样迎上去。 “我刚刚大扫除的时候在柜子底下的储藏箱翻出一条咸鱼……” 黎爸露在口罩外的眼里充满了恐惧，似是回忆着一个不堪入目的画面。 从厨房里出来的黎妈兴奋地接口道：“你知道吗，星瞳？你爸真是太神奇了，像变魔术一样，把我去年过年时候腌的咸鱼给找出来了！那时候我可是怎么找都没有找到……” 呕～ 黎星瞳一阵干呕，哀怨的眼神投向她的老爸。 “节俭是一种美德。”黎爸又紧了紧他的口罩。 “妈，今天的晚饭应该不是清蒸咸鱼吧……”黎星瞳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当然不是。” 黎星瞳终于松了口气。 黎妈兴高采烈地挥舞着铲子：“是红烧咸鱼。” “老婆，公司里有点应酬，我等会儿要出去一下。晚饭就不吃了。”黎爸开始往他的公文包里塞东西。 “那真可惜，我以为你可以尝到我做的红烧咸鱼，奖励你把它从柜子底下找出来。” 黎爸一脸惋惜地在他老婆额头上印上一个吻：“亲爱的，我也很想尝尝，不过看来我没有这个福气。” “算了，工作要紧，那你去吧，记得早点回来噢。” “知道了，老婆。”黎爸不等她说第二遍，立刻就走了。 虚伪。 黎星瞳在抱怨道。 继而，一脸可怜相地看向黎妈：“妈，我……” “你不许出去。”黎妈斩钉截铁道。 “你都不听我说。” “昨天晚上遇到这么大的事，你还敢出去？！再碰到坏人怎么办？不许出去！” 黎星瞳很痛苦地低下头，为什么最惨的总是她。 她垂头丧气地坐下，乖乖地等着晚上的受刑。好在昨天菲菲帮她买的药还在。都怪老爸，为什么要把那条咸鱼找出来呢。找出来就算了，干嘛要让老妈发现他找出来了呢？应该立刻连储藏箱一起扔掉的。 “对了，爸怎么会突然想起大扫除？”这种事情平时总是她才会做的，在家里实在脏的让人住不下去的时候。 “啊，忘了跟你说了，下周开始，你哥的房间会有人住进来。” “哥的房间？”黎星瞳睁大眼睛。 “嗯。” “谁？亲戚？” “不是，是你哥的朋友。”黎妈往锅里倒了些酱油，顿时一阵嘶啦嘶啦的响，黎星瞳觉得像猫抓心似的难受。“反正你哥不在，他的房间空着，你爸说不如租出去。再说，这个人也是你哥在美国认识的，最近正好回国找房子住。顺便帮帮人家……” 黎星瞳从沙发上跳起来：“哥的朋友？要住我们家？” “是啊，还是个大帅哥噢。”黎妈坏笑着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老哥会交朋友？！她长这么大从来不知道她老哥还有朋友的。 在美国交的朋友？ 就让这么个不知底细的人住在家里了？ “我反对！” “反对无效！” 黎星瞳坐回了沙发，深深地叹了口气。 天啊，但愿她的生活不会变得一团糟。 突然又想到，其实她之前的生活就已经够糟糕的了。只是听到有人要住进他的那间房，不知为何心里竟会有些不舒服。就好像心底的某些东西，被硬生生地挤走了…… 第3章 来客 冬日的阳光，是世上最廉价、也是最独特的香水。凡是沐浴在其中的人，都被洒上了一种香喷喷的味道，可以说是一种最自然、最原始的香水。 明明还是上课的时候，花启申却懒洋洋地靠在楼梯口晒太阳，打量着来来往往的女生。偶尔看到一两个美女，便吹吹口哨，一副放荡的花花公子形象。 他身边的平台上，则躺着季晨昊，静静地闭着眼睛。 “阿昊，在美女的面前闭上眼睛是对她们极大的不尊重。”花启申不满道。 “白痴。”季晨昊叹了口气，翻了个身，不经意间睁开眼，却正好见到从远处走来的黎星瞳。 又是她…… 真是奇怪，一向不喜欢招惹麻烦的他竟然也会对一个人好奇，而那个人……他隐隐觉得她会是个大麻烦。 “你在看什么呢？”花启申凑过去看，又被季晨昊踹开脑袋。 不远处，黎星瞳正捧着高高的一叠书走过来，那书几乎挡住了她的视线。她艰难地爬着楼梯，准备往教室走去。那双捧着书的手直发抖，加上昨天吃坏了肚子在厕所里坐到腿软，如今更是整个人轻飘飘的。 “喂，同学……”花启申拍了拍她，“你……” “啊！”黎星瞳被突然出现在面前的花启申惊了一跳，于是手上高高的书立刻开始左右摇晃起来。 “完了……”话还没说完，她便跟着坍塌的书一起扑到在了地上，顿时书掉了一地。 “我只是想问问你要不要帮忙……”花启申很无辜地看着坐在地上狼狈无比的黎星瞳。 脚好痛—— 为什么自己就是这么倒霉呢。 黎星瞳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不是故意的。”花启申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只得飞速地帮她捡地上的书，“我只是想帮你……” “没什么……”她淡淡地应道。 “我叫花启申。”花启申热情地介绍着自己。 “花旗参？” “是花、启、申。”花启申尴尬地纠正她，“怎么样，能起来吗？” “好像有点……” “怎么？能一下子撂倒十几个的人，自己摔倒了就爬不起来么？”季晨昊缓缓走到她的面前，淡淡地看着她。 “什么？”黎星瞳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阿昊，你睡糊涂了吗，还不快帮忙。”花启申白了他一眼。 “原来是博同情么，女生都喜欢这一套呢，真麻烦。”季晨昊漫不经心地捋起袖子，开始捡地上的书。 “不用了，不麻烦你。”黎星瞳垂下眼，硬着头皮从地上爬了起来。 “喂，阿昊，你吃错药啦！”花启申推推他，又转向黎星瞳，“不好意思，他不是讨厌你，他是讨厌女人。嗯……虽然这跟讨厌你也没什么区别。不是，我是想说，他讨厌的不是你这个个体……虽然整体也包括个体，啊，不是，你知道我的意思是……” “不用你们帮忙。”黎星瞳忍住因委屈而涌上来的酸味，拿过他们手里的书，转身离开。 花启申回头看向一脸漠然的季晨昊，揶揄道：“阿昊，总有一天我要好好教教你，一个绅士应该怎么对待女生。” 季晨昊望着黎星瞳一摇一摆渐渐远去的身影，沉默不语。 ******* “原来是博同情么，女生都喜欢这一套呢……” 黎星瞳直到回到家，脑海里依旧回荡着这句话。 “你可别指望我同情你……” 记忆里，浮现出了另一个少年的身影。 她本来以为今天自己会生气，可是却没有。反而心里有一种酸楚，很想大声地哭出来。 总是害她倒霉的黎祺敞走后这么久，她竟然第一次想他，还是因为这么一句话。 可是很快，她的注意力又转移到疼得火辣辣的脚脖子上。 “老妈，药油！” 不一会儿，身后伸出一只手。 黎星瞳从那人手里接过药油，“还有胶布。” 又过了一会儿，身后又递来一卷绷带。 “我想，还是用这个比较好。” 黎星瞳接着绷带的手停顿了一下，半秒钟后猛地跳了起来。 “小心！”那人连忙按住她。 黎星瞳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很干净，很阳光，很帅气。 那双笑得很温暖的眼睛也看着她。 她觉得自己的心脏正在以加速度跳着，于是连忙按住，好像怕它会跳出胸口似的。 “你、你、你是谁？你怎么会在我家？” 那人温文尔雅地在她的对面坐下，笑道：“我？从今天开始，我会住在你的隔壁。” “你就是……”黎星瞳这才松了口气，“可我妈说你要下周才到……” “出了些小意外，于是便提前到了。不好意思刚才吓到了你，我还以为阿姨已经跟你说了。”那人抱歉地笑笑。 “是我大惊小怪才对。我还以为是小……”黎星瞳说到一半，又尴尬地停下，看看他。 他似乎并不介意，笑容依旧如春风般和煦：“我叫端木辰，你可以像你哥一样，叫我阿辰。”他停了一会儿，注视着她，“你叫星瞳是吧，你跟你哥很像。” “怎么可能。”黎星瞳打着哈哈，“你开玩笑吧，很久没有人说我们长得像了。” 她连连摆手，却没有注意到对面的人脸上闪过的一丝异色。 笑了会儿，黎星瞳忽然低下头轻声问道：“我哥……他还好吧。” 端木辰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但是在黎星瞳察觉之前又恢复了常态：“他啊，还是像以前一样，一样地臭屁，没什么大变化。” 她轻笑了起来：“就知道，这家伙跑到哪里都是一个样子。” 停了会儿，她又道：“他都不知道打个电话回来，搞得老爸老是后悔没有帮他买保险，一个劲地担心……” “难道你不担心他吗？”端木辰忽然问道。 “我？他哪用得着我担心呀……”黎星瞳笑着摇摇头。 端木辰不语，脸上却闪过一抹黯然。 屋内一时间有些尴尬，黎星瞳咳嗽了两声转移话题道：“对了，我妈呢？” 端木辰很快又恢复到了方才淡淡的微笑：“阿姨好像说去买菜了。” 黎星瞳像看恩人一样很感激地看着他：“多亏了你，我终于可以吃到新鲜的菜了。” “嗯？” “没什么。”她忙道，“你要喝什么？我去……”说着又想站起来。 端木辰却将她按下：“让我看看你的脚。” “啊？”黎星瞳涨红了脸。 “没事，我在美国是学医的。”端木辰不由分说地蹲下，托起她受伤的脚。他专注的眼神似乎能让人不由自主地放下心防，消去了她之前的不安。 “我来之前可是答应了阿敞，要照顾你的……” 他的声音很柔和，微微抿起的唇边挂着淡然的微笑，化成一股淡淡的暖意在她心里荡漾开来。 “他……才不会关心我呢……”黎星瞳微笑着摇摇头，缓缓闭上了眼。 记忆里她摇晃着两只打了石膏的手：“哥哥，我要吃苹果。” 他看也不看她：“自己拿！” “我的手……” “烦死了！”他像扔炸弹般地扔了一只梨。 “哥哥，我要看电视，快拿遥控器。” “哥哥，帮我系鞋带！” “哥哥，我渴了……” “再吵！再吵让你的手永远都不能用！” “……” “你可别指望我同情你……” “他怎么会关心我呢……” 她心里的声音轻轻地回荡着。 ******* “你是说，他给你的感觉，就像是邻家大哥哥？”罗菲菲再次反问道。 黎星瞳笑着点点头：“多亏了他，我的脚现在一点都不疼了。” 罗菲菲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她，真想在她脑袋上套个帽子，上面写上“纯情女孩”这几个字。 “那他住你哥哥的房间的话……就是你隔壁咯？” 黎星瞳红着脸，又点了点头。 罗菲菲又开始想入非非，脸上一会儿红一会白的煞是有趣。 “你说他从美国回来，是不是很开放呢？”罗菲菲继续不“耻”“下”问。 “你有完没完！”黎星瞳有点不耐烦了。 “决定了，今天晚上到你家去吃饭。” “你不是说，我妈做的菜可以直接拿去当生化武器吗？” “所以，我会带着晚饭，到你家去吃。” “两人份的。” “……好吧。” “欢迎欢迎，记得准时到。”黎星瞳快乐地勾住罗菲菲的胳膊。 “黎——星——瞳—— 刚跨出教室的门，她们便被人叫住了。 “黎星瞳，终于找到你了！”身后，班长吭哧吭哧地追上她们，推了推眼镜，“这里有一份表格，你在这里签个名吧！” “表格？”她接过来正欲仔细看，班长却不及地把表格按在桌上，催道：“快呀，就差你了！” 黎星瞳稀里糊涂地签完名，班长这才移开了按住表格的手。 于是她看到了刚才被她按住的那两个字：“什么？！网球比赛？” “是啊！”班长得意地笑，“这可是全校级的，你要为我们争光啊？！” “为什么找我？！” 班长看向她旁边的罗菲菲，后者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上次告诉大家你有个打网球很厉害的哥哥。” 黎星瞳：“……” “加油吧，赢了可是有个三日游的奖励呢！”班长殷情地道。 “可是，会打网球的是我哥，不是我啊……” “你放心。”班长突然变得很热情地道，“我们已经拜托了网球社，每天下课后，你去那里会有人专门给你特训的。” 不会吧，还要每天都去…… 罗菲菲也在旁边添油加醋：“TOTO，去吧。再说了，网球社可是个好地方啊，随便一抓就是一个帅哥…………” 黎星瞳现在终于知道了罗菲菲出卖自己的原因。 无奈，谁让她名也签了呢。 唉，网球比赛，还是全校级的，那岂不是要在很多人面前亮相？ 她心里越发没底。 也许，这种出风头的事情还是某个人更擅长一点吧，而她，只可能是太阳背面的影子…… 第4章 新气象 偌大的网球场似是一面大鼓。每一只球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然后落地、弹起，就像是敲打着鼓面，而发出的声音又与人们的心跳声产生着共鸣。 黎星瞳在铁丝网外徘徊着，犹豫不前。 “还是回去吧……”她心想，大不了让菲菲帮自己想个什么借口放弃比赛…… 突然，一只球调皮地翻过了铁丝网，落在了她的面前，一边蹦跳着一边向前滚去。 “同学，帮忙捡一下好吗？” “噢，好。” 黎星瞳跟着球小跑起来，跑了十几米开外，才终于逮住了这个不听话的小球。 “给、给你。”她跑回来的时候已经呼哧呼哧了。 “咦，是你啊同学。”那人惊喜道。 黎星瞳抬头，第一眼看到的是她乱蓬蓬的刘海。稍稍理了理头发这才看清。 “你是……花旗参？” 花启申尴尬地笑笑：“是花启申啦。你腿没事了吧。” “嗯，没事了。” “上次真是不好意思啊。” “没什么，这不关你的事。”真是的，好不容易忘了的生气事又被提起来。 “你怎么在这儿呢？”花启申看着欲言又止的黎星瞳，“噢，我知道了……” 他会心一笑，指了指场边。 黎星瞳向他指的地方看过去。 那里有一群女生，攀在铁丝网上面，眼睛死死地盯着网球场上，大声喊着几个已经被简化成一个字的名字。还有几个女生正向他们看过来。落在花启申身上的眼神大多满是爱慕，而看向黎星瞳的就不怎么友好了。 “不、不是的，是我们班长说我可以到这里来学网球……” 花启申想了一会儿，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你就是那个要比赛的女生啊，好啊，你先进来吧。对了，一直都没问你的名字……” “黎星瞳。” “黎星瞳是吧，跟我来吧。” 黎星瞳战战兢兢地走进了网球场，沐浴在众人或是好奇、或是羡慕、或是嫉妒、或直接敌视的眼神中。 “你在这里等一会儿。” 黎星瞳点点头，目送着花启申走向场边，把一个正在酣战的男生拖了过来。 “啊，不会吧，这么倒霉，是他？” 男人看了她一眼，显然也有几分吃惊，但随即又恢复成了那张扑克脸。 “阿昊，她叫黎星瞳。”花启申说着又转向黎星瞳，“你别介意，这家伙就是这样子，好像全世界的人都给他戴绿帽子似的……啊，不好意思，我不太会形容，反正你不爽他的时候就直接扁他好了。” 季晨昊的眼神不经意地落在了她的脚上，没说什么。 眼尖的花启申虽然不太会说话，但倒是很会捕捉别人的表情：“这样吧，给你个弥补过错的机会，就由你来教她吧。” “我走了。”季晨昊淡淡地扔下一句，转身拾起地上自己的衣服，头也不回地走了。 黎星瞳有些黯然，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没关系，你们继续打，我在旁边看就可以了。” “这怎么可以，你不用理他，我来教你吧。”花启申尴尬地笑笑，“先陪你选拍子吧。” “嗯，好。”她跟在他的后面，却仍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那个渐去背影。 “花花，你在干什么？！” 一个女人尖利的叫声差点震碎了黎星瞳的耳膜。 她望向那个女生。 很漂亮，漂亮得像是橱窗里的洋娃娃。 只是现在这个“洋娃娃”的表情有点恐怖，她看着黎星瞳，就像看着一只掉在自己碗里的绿头苍蝇，而且那只苍蝇还是刚从马桶里爬出来的。 “天啊，她竟然找到这里来了。”花启申看着那“洋娃娃”的表情，也像看着一只掉在自己碗里的绿头苍蝇，而且那只苍蝇还是从没冲过的马桶里爬出来的。 “她是谁？”黎星瞳轻声地问向花启申。 “我爸帮我找的妻子。”花启申无奈道。 “你已经有未婚妻了。”黎星瞳觉得很新鲜。 “一言难尽啊。” “怎么？你不喜欢她吗？她可是很漂亮呢。” “漂亮的母夜叉还是母夜叉啊，都说一言难尽了……” “她过来了……” “对她只能用软的，用硬的可是会出人命的。反正等会儿你看我的脸色说话。” “嗯，好。”黎星瞳暗暗做了个OK的手势。 一阵风似的，“洋娃娃”已经站在了他们中间。 她兴师问罪道：“她是谁？” “我们网球社的社员。”花启申向黎星瞳眨眨眼，后者立刻会心道：“是啊，我是社员。” “不是女朋友？！” “不是，当然不是。” “你没骗我？！” “怎么可能！” “洋娃娃”绕着两个人转了几圈，绕得黎星瞳头都快昏的时候，才终于停了下来：“我想也不是，她这么土，你怎么会看上她！” 花启申抱歉地向黎星瞳笑笑。 还真是个霸道的公主呢，黎星瞳心想。 “洋娃娃”趾高气扬地看着黎星瞳：“你听好了，我叫蓝妃悦，是花花的女朋友兼未婚妻，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和他说话。” 说完又转向花启申：“花花，你为什么不住在家里？害我都找不到你。” “……你也知道，快要考试了嘛，所以我到我同学家去复习。” “那我也去……” “不行，你怎么能去呢，三个大男人，怎么再住个女的呢，而且他们都像豺狼一样，我不放心嘛……”花启申暗自庆幸，还好季晨昊不在这里。不然都可以想象他一手提着自己的行李，一手拎着自己的衣领，把自己扔出去的样子。 蓝妃悦一脸惋惜地低下头。 “啊，那个你，自己找个拍子去练吧。”花启申一边大声地支使着黎星瞳，一边背着蓝妃悦朝她抱歉地作揖。说完，自己就和蓝妃悦一边“聊天”去了。 黎星瞳苦笑着摇摇头，自己走向了器材室。 ******* 直到傍晚的时候，黎星瞳才拖着疲惫的双腿往家里走去。 一个人对着墙壁傻乎乎练了一下午，却是一点进展也没有。 每次不是把网球当成高尔夫打飞出去，就是打成了保龄球…… 好不容易有次没有打飞出去，也没有打成地滚球，然而击回的球却直接砸中了她的脑袋，在脑门中间种出了一个大包。 明天还是不去算了，她暗想，本来这种事情就不适合她去做。 还没出电梯，她就听到了隔壁Uncle朱家里的狗VV的叫声。 “我回来了！” “回来啦！”黎妈兴奋地从厨房探出脑袋，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去叫阿辰出来吃饭。” 黎星瞳看了她一眼，为什么隐隐觉得老妈这两天似乎把自己当成了传话人了呢？她边想边走到端木辰的房间前，敲了敲门：“阿辰，吃饭了。” 门没有锁，黎星瞳只是稍稍碰了一下，门便开了。 端木辰坐在电脑桌前，回头对她笑了笑：“进来坐会儿吧，我马上就好。” 黎星瞳点点头，蹑手蹑脚地走进去，生怕打扰端木辰做事。 房里的布置，一如黎祺敞出国之前，几乎没有什么移动。桌上显眼的位置放着一个相架，那是端木辰和黎祺敞的合影。里面的端木辰像现在一样、阳光而帅气，脸上挂着温暖的笑容。而黎祺敞甚至都没有好好看镜头，眼睛瞟着其它的地方，面上依旧一副爱理不理的表情，然而唇边却有一抹淡淡的微笑。恍然之间，黎星瞳竟有种对这微笑感到陌生的错觉。 “那天是我的生日。”端木辰不知什么时候转过了头，注视着黎星瞳笑着道。 “看起来你们关系不错呢。”她淡淡地道，“我哥不太喜欢和别人合照的，小时候让他一起拍照，也总是不情不愿的。说照片里的自己看上去傻傻的，所以我们从小到大几乎没有几张合照……” 端木辰想了想，道：“怎么说呢，正好是臭味相投吧。” 两个人一起笑了起来。 她拿起照片，静静地看着，端木辰看了她一会儿，突然站了起来：“好了，我们吃饭去吧。” “嗯。”她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把照片放回了远处。 饭桌上，黎妈不住地给端木辰夹菜，弄得黎星瞳都有点怪她太热情了。 “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黎妈一边给端木辰夹了一个鸡腿，一边漫不经心道。 “去打网球了。” “你会打网球？”黎爸眼明手快地夹走了另一个鸡腿。 “不会，所以去学啊。我要参加个比赛。” “那学会了？”黎妈把黎爸碗里的鸡腿夹到了自己的碗里。 “怎么可能，又没有人教我。” “当年，你哥就是自己学会的。”黎爸啃着黎妈扔到自己碗里的鸡屁股，闷闷地道。 她轻声道：“我是我，我哥是我哥……” 端木辰把黎妈夹到自己碗里的鸡腿，轻轻放到了黎星瞳的碗里：“晚上有没有空？我来教你吧。” 黎星瞳愣了愣，抬起头看向他：“那……好吗。” “好，怎么不好，吃好饭你们就去吧。”黎妈笑着又把鸡头扔到黎爸的碗里。 于是黎爸又开始啃鸡头：“上次不是说以后不准星瞳晚上出……” 黎妈狠狠地撞了他一下。 “哎哟……咳咳……” 黎妈完全无视被鸡骨头呛到的黎爸，笑道：“没事，出去吧。” 黎星瞳怎么看怎么就觉得她老妈的笑容很有问题。 夜间的网球场几乎没什么人，空荡荡的，回荡着端木辰磁性的嗓音。 “在美国，我和你哥经常在晚上出去打球。” 黎星瞳有些好奇地看向他：“那……都是谁赢呢？” 端木辰笑了笑：“他赢的时候多一些吧。怎么，是不是后悔让我教你了？” “不会啊，阿辰打得很好，教得更好。哪像我哥，总是打得花里花哨的，虽然耐看，可我永远也学不会。” 端木辰的眼里闪过一丝涟漪，好像是在回忆着什么。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很累吧，休息一会儿吧。” 他拉着她坐下，变戏法似的递给她一杯奶茶。 “谢谢。”她接过喝了一口，立刻惊喜道：“木瓜味的。咦，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喝这个？” 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妥，也许只是巧合。 “你哥说的。” “我哥？”她眼里闪过一丝讶色，“他？” 还记得以前每次被他看到自己喝木瓜奶茶的时候，他总喜欢阴阳怪气地嘲笑她：“喝得再多胸也不会变大。” 明明，自己只是纯粹地喜欢这个味道罢了。 “你哥还说……”他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 她马上明白过来，脸红得像猴子屁股似的：“这家伙……果然说了我很多坏话。” “还好吧。”端木辰看着她，眼里满是笑意。 “不行，你要告诉我。” “嗯……” “他一定又说我很笨了是不是。” “应该说是单纯吧。” “肯定还说我很邋遢。” “我这人也很随便。” “……” “星瞳……”端木辰的语气突然沉了沉。 黎星瞳疑惑地抬起眼。 “你讨厌你阿敞吗？” 她垂下眼，似乎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会呢……他是我哥哥嘛。”半晌，她轻声道。 “那……你喜欢他吗？” 刚喝了一口奶茶的黎星瞳猛地呛了一下：“你……说什么？” “没什么。”端木辰若有所思地转过脸。 暗处的灌木丛里，有两个人正偷偷地望向这里。 “老婆，我好冷啊，能不能回去了呀。” “不行。” “我们还要看到什么时候啊。” “你也知道你这个女儿，要是没有我们帮忙，她怎么能找到一个好老公？！” “那跟我们在这里吹冷风有什么关系啊。” “要清楚每一个发展的经过，才能制定出下一步的战略目标。” “那我能不能先回去啊，我还有球赛……”黎爸说着就准备回去。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昨天你偷偷把那些剩菜倒掉骗我说你吃掉了。” 黎爸立刻又蹲了下来：“女儿的幸福就是我们的幸福，我这个做父亲哪有不上心的道理。父爱是伟大的，父爱是永恒的，父爱是……” 一阵北风刮来，黎爸打了个喷嚏，闭上了嘴。 ******* “我应不应该说你是因祸得福呢？竟然有个大帅哥天天教你打网球。”罗菲菲看着镜子里的黎星瞳，酸溜溜地道。 “你自己呢？这两天你不觉得你跑我家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吗？” “干嘛，我一定是去看阿辰的吗？我是……我是……”罗菲菲两只眼珠转了老半天，终于道，“我是看VV的。” “你会这么好心？之前明明还被它咬了一口，发誓要它血债血偿的。”黎星瞳笑道。 “哼。”罗菲菲有些气短，“你这家伙，嘴巴越来越厉害了，果然有男朋友就是不一样了。” 黎星瞳有些无奈地纠正道：“我只是把他当哥哥一样。” “哥哥，嘁，最暧昧的就是这个词。” “……” 罗菲菲最喜欢联想，一旦联想起来便什么也听不进去。黎星瞳也懒得跟她多解释，只是受不了她在耳边不停地叽叽喳喳。本来现在这个时候她应该去练球的，没想到半路上被罗菲菲抓到了美容院，还说什么比赛的时候会有很多人看，不能再不修边幅，对不起观众云云。 “哎哟，轻点。”第一次拔眉毛的黎星瞳眼泪都快出来了。 “唉，看在你到了大学才刚刚有初恋的份上，我就不跟你争了。不过作为补偿，你要帮我介绍网球社的男生。” “我跟他们又不熟。” “怎么会不熟呢，比如那个花启申啊，我看到你一直和他说话的。”罗菲菲不依不饶。 “他？我劝你放弃吧。他有个很厉害的未婚妻。” “那……季晨昊也很不错，你帮我介绍他吧。” “他？”不知道为何，一提到他，她总觉得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就这么说定了啊。”看她不说话，罗菲菲还以为她答应了。 “你啊……”黎星瞳苦笑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小姐，好了。你看看还满不满意。”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端详起镜子里的自己。 微卷的秀发轻轻地散落在她的肩头，额前的碎发被修剪地整整齐齐，露出了她漂亮光洁的额头，高挑的眉毛为她的双眼更添了几分灵动的神气…… 罗菲菲欣喜地道：“我就说你还有救嘛。” 这就是她一直藏着的自己吗？ “你是……黎星瞳？” 身后，响起了有些熟悉的声音。 两人转过头去。 黎星瞳盯着眼前的这人，觉得好脸熟，哪里见过呢？ 那人的眼神有几分黯淡：“你……不记得我了？” “你是……天啊！”黎星瞳猛地醒悟过来，扔下钱，拉起罗菲菲就往外跑。 “怎么了？跑什么？” “黄金刘海！” “不会吧，我怎么没看到他的黄金刘海呢？还挺帅的呢。” “好像是刚才剪掉了！” “不会吧，你怎么这么倒霉。” “现在不是我，是我们！” 两人拼命地向前跑。 “他还在追吗？菲菲，看看。”黎星瞳上气不接下气。 “好像没了。”罗菲菲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真是的，害我跟你一起跑。” “好险……” 两人背靠着背，终于松了一口气。 “TOTO……”罗菲菲突然颤抖着声音道。 “怎么了？” “回头。” 黎星瞳莫名地转过身，正是黄金刘海和他的兄弟们。 “TOTO，我跑不动了。”罗菲菲绝望地道。 “我也是……” “你跑什么？”黄金刘海脸上竟带着受伤的表情。 黎星瞳还以为他不喜欢自己拔腿就跑，于是道：“我……我认错人了嘛。”心里却在想，要是早点认出他那个标志性的刘海，一定跑得更快，说不定已经跑掉了，便脱口而出道，“你的黄金刘海呢？” 话一出口，忽然想起自己说错了，马上改口道：“我是指你的头发，头发。呵呵。” 黄金刘海低着头，想到了那天晚上她踩着自己时说的那句话：“你知道我最讨厌你哪里吗？就是你脑袋前面那撮黄毛，真恶心，看着就想踩你。 看着黄金刘海走到自己面前，黎星瞳闭上了眼。过了半晌，似乎并没有自己被举到空中的感觉。 “你放心，我今天不是找你麻烦的……” “啊？”黎星瞳还当自己耳朵坏了。 “我觉得那天，你说得很对。我总是做一些很无聊的事……实在是太浪费自己的生命了。”黄金刘海突然开口道。 罗菲菲凑到她耳边：“你那天跟他说什么了？” “不知道啊。”黎星瞳一脸茫然，“那天我昏过去了。” “我是说你昏过去之前。” “我没说什么啊，他幻听吧。” 黄金刘海没有注意道她们两人的窃窃私语，继续道：“从小到大，所有的女孩子见了我就跑，个个都怕我，没有一个肯这么跟我说话的……” 自己到底说了什么了？黎星瞳继续莫名中。 黄金刘海突然退后了几步，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你！” 黎星瞳被吓了一跳：“不谢不谢。” “还有……我……喜欢你……” “不喜欢不喜欢。”黎星瞳连连摆手。 过了很长时间，才突然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他说喜欢你。”罗菲菲重复道。 黄金刘海有几分羞涩地道：“听说你过几天有网球比赛，我会带兄弟们去给你加油的。还有以后要是有人敢欺负你，你就直接报我的名字。……虽然我知道，你这么厉害可能根本不需要我帮忙，但……我还是很想保护你……还有，你可能还不知道我的名字，我叫阿少。” “阿少……？？”黎星瞳的大脑一下子无法反应过来他刚才那番话的意思。 “那么……我们比赛那天见。Bye～”阿少说完最后一句话，飞速地消失了。 “bye～哇，他很可爱耶，怎么办啊TOTO？”罗菲菲看好戏似的看着她。 “什么……怎么办？” “他在跟你告白啦，你这个笨蛋。”罗菲菲敲了下她的脑袋。 “不会吧……” 罗菲菲摇摇头，绕个她走了。 留下了愣在原地的黎星瞳，消化着刚才听到的话。 “喜欢我？怎么可能？” 她觉得听到了一个本世纪最大的玩笑。 第5章 序幕 最近多亏了蓝妃悦，网球场外安静了不少。也不知她从哪里找来了一群保镖，把网球场围了个严严实实，就像是明星开演唱会似的，闲人不得靠近。 虽然一群叽叽喳喳的麻雀不见了，但是换来的却是另一只大分贝的乌鸦。蓝妃悦一个人的声音，抵的上原先铁丝网外的所有女生。 “好球！” “花花好棒！” “好厉害啊花花。” “……” 每一声尖叫，都会害得黎星瞳把球打飞出场外，砸到草丛里的花花草草。 “阿嚏！”罗菲菲擤了擤鼻涕，“就是这个女的？” “是啊。”黎星瞳捡起球，“我说你，感冒不在家好好休息，还跑到这里来干嘛？” “反正无聊，来陪你不好吗？看你，一个人打球闷不闷啊。阿、阿嚏——” “你真的只是来陪我的？”黎星瞳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季晨昊对着墙壁正在练球，目光凛冽，刚毅的下巴勾出他冷漠的线条。他挥舞着球拍，一下又一下，球在他手里划出一个又一个变幻莫测的曲线…… 不知道为什么，她每次看着他打球的时候，总会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个人。 “你好好练啊……阿嚏——”罗菲菲拍拍她的肩，“明天，可别让人剃光头啊！” 黎星瞳看着她辛苦的样子：“你还是快回去吧……” “你别管我，快练啊。” 她无奈地摇摇头，略显笨拙把球击向墙面…… “哇，同学，你打得不错嘛。你是网球社的吗？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趁着蓝妃悦去上厕所的功夫，花启申终于可以喘口气了。他向黎星瞳她们打着招呼。 黎星瞳像看火星人一样看着他。 半晌，他也像看着火星人一样看着黎星瞳。 “你……是黎星瞳？”过了足足半分钟，他才反应过来，“哇，我都快不认识你了。不但球技变好了，人更是变得、变得……” 他带着几分惊艳的目光上下打量起她来。 黎星瞳尴尬地笑笑。 罗菲菲警惕的目光游移在两人脸上。 “你的姿势很到位，谁教你的？你进步真快，不过可惜，如果让我来教你，你进步得一定更快……”花启申一看到美女，说话就开始变得连贯起来。 还好没让他教自己。黎星瞳心里暗道。 花启申继续道：“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你明天就要比赛了吧。你放心，我看好你，加油！” “谢谢。”黎星瞳有点受不了他的过度热情。 “这样吧，今天你留下来，我给你加个特训怎么样？对你明天绝对有帮助。” “不……”黎星瞳刚想说不用，罗菲菲帮她立刻接口道：“好啊，当然好了。” “你是……” “TOTO的朋友，我叫……阿嚏阿嚏，罗菲菲。”罗菲菲比他还要热情。 “花花，你在干什么？！” 好在这个声音黎星瞳已经有点习惯了，不再至于震碎她的耳膜。 蓝妃悦望着黎星瞳，表情依旧如第一次相遇，只是这次更甚，就像是看着自己碗里剩下一半肢体的的绿头苍蝇，却怎么也找不到另外半只。 “怎么这么快就爬出来了……”估计这时的花启申也已经把她当成掉进马桶的苍蝇了，脱口而出道。 于是，不久前的一幕又开始重演。 一阵风似的，蓝妃悦已经站在了他们中间。 她兴师问罪道：“她们是谁？” 显然她也没认出黎星瞳来。 “我们网球社的社员。”花启申也懒得向她解释，对黎星瞳眨眨眼，后者立刻会心道：“是啊，我们是社员。” “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新来的嘛。” “不是女朋友？！”蓝妃悦还是很怀疑。 “不是，当然不是。” “你没骗我？！” “怎么可能！” 蓝妃悦开始绕着两个人转圈，又把黎星瞳看得头快晕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撇开罗菲菲，死盯着黎星瞳半天，大哭道：“我不信！你骗我，你竟然背着我有其她女人！我恨你们！！” 说着便哭着跑开了。 “哇，这人脾气真臭。”罗菲菲朝她的背影努努嘴。 “完了，完了。”花启申急得直跺脚。 黎星瞳哭笑不得地看着花启申：“你不追吗？” “追？开玩笑！她是去找菜刀了，我现在追上去那是送羊入虎口。不行，我得快点闪。你们也快点逃命去吧，呆在这里太危险了。”说完，花启申便迅速地在她面前消失了。 “不会吧，这么夸张。阿嚏——” 黎星瞳走向场边，拿起自己的衣服：“我们还是走吧。” 她还真不能肯定那个蓝妃悦会作出什么事情出来。 “可是我还……我还……”罗菲菲不甘心地伸着脖子。 “你在看什么呢。真是的，感冒了还跑出来到处传染。” “啊，他过来了。”罗菲菲兴奋地擤了擤鼻涕。 黎星瞳朝她看的地方望过去，可不是，季晨昊正向她走过来。 自己是不是该走开？她有些不知所措。 而季晨昊只是走到她面前，停住，把手里的网球拍递给了她。 “给……我？”黎星瞳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明天用这副，你现在的拍子不太适合你用。”他淡淡开口道。 黎星瞳愣住了，倒是罗菲菲迅速地帮她接过拍子：“谢谢！” “还有……”他似是有几分犹豫，半晌，才道，“上次……对不起。我可能是认错人了。” 说完，又恢复了之前的表情，拿上他的衣服离开了网球场。 “喂，TOTO，你得给我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明明认识他，都不给我介绍。告诉你，你已经有阿辰和那个阿少了，不许你吃着碗里的看着盘里的，阿嚏！你有没有听到我说！阿嚏——” 她的确没有听到罗菲菲叽叽喳喳的声音。 黎星瞳轻轻地抚上网球拍，唇边不经意间露出一抹微笑。 好像……这家伙也没有那么讨厌。至少比起那个人…… *******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隔壁的VV不知疲倦地叫着，迷迷糊糊中的黎星瞳把被子蒙住头，继续睡。 “喂，星瞳，起来了！” 外面，黎妈一遍又一遍地敲着门：“再不起来你爸就要把早饭都吃光咯。” 黎星瞳挣扎着从被窝里挪出来，只是一坐起，就觉得脑袋一阵昏眩。 “爬起来了没有？” 黎妈倒是很有耐心。 “来了来了……”连说话的声音都嗡嗡的。 糟糕，恐怕是感冒了。 一定是被菲菲传染了。她闷闷地想。 昏昏沉沉地穿衣、洗漱，磨蹭了老半天才坐到了餐桌旁。 “星瞳，你怎么了。”端木辰发现了她的异样，问道。 “是啊，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呢。”黎爸从吃饭的“百忙”之中抽空出来看了她一眼，继续熟练地操作着他的筷子。 “好像是感冒了……”黎星瞳说着，只觉得一只温暖的大手覆在了她的额头上，抬起头，正对上的是端木辰一脸严肃的表情。 “别动。” 她乖乖地坐着。 “你发烧了。”端木辰面带几分担忧地问道，“哪里不舒服？” “没什么，我吃粒药就好了。” “你一直都是这样的吗？一点都不爱惜自己？” “我……” 黎星瞳愣愣地望着他。 他……这是在生气吗？ “对了，你今天不是还有比赛吗？还去不去？”黎妈突然道。 “去，当然要去！”黎星瞳斩钉截铁道。 “星瞳……”端木辰很认真地看着她。 黎星瞳顾不得头疼得像什么似的，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我想去……” 的确，比起她哥，她似乎做什么事都会以失败告终。 可唯独这一次，她很想试一试。 也许是因为心里感激端木辰特地教她打球，也可能是因为被热情的花启申和罗菲菲感动了。 又或者是因为…… 她的目光投向了季晨昊送她的那副网球拍。 “我真的很想去……”她低下头喃喃道。 “我知道了。”端木辰摸了摸她的头，“那我今天陪你去吧，顺便还可以帮你打气。” “真的？！”她惊喜地看向他。 端木辰点点头：“不过你要答应我。” “什么？” “要是有什么不舒服马上跟我说，好歹我也是学医的。” “嗯！” 黎爸的目光在对面两个小辈身上扫来扫去，阴阳怪气道：“诶诶，我这个做老爸的真没份量，女儿有事也不请示我，请示外……哎哟……” 黎妈若无其事地收回自己的魔爪，高兴地道：“去吧去吧，拿个第一回来啊。” “第一？怎么可能？”黎爸边揉自己的大腿边道。 “我说第一就第一，你怎么这么多话。是不是还没吃饱？厨房里还有昨天晚上的剩菜。”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比赛的关系，平时还算寂静的校园一下子热闹了起来。网球场边聚集着很多人，有的是本校的学生，还有的是则是其它学校过来看热闹的。 无数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一波一波地冲击着黎星瞳的大脑。就像是无数只VV聚在一起吵架一样，搞得她本来就疼着的脑袋更疼了。 网球场那铁丝网上攀满了清一色的女生，她们喊着响亮的口号，挥舞着她们的手。 罗菲菲在人群里，焦急地东张西望。看到黎星瞳出现后，立刻跑了过来。 “你终于来啦，我还以为你要临阵脱逃呢。” 罗菲菲像是要吃人似的凶狠，哪还像昨天一样，说句话都要打个喷嚏。看着她精神百倍的样子，黎星瞳只有苦笑的份。 “啊……阿辰，你怎么……”罗菲菲惊讶地看着端木辰，立刻开始打理自己的形象。 “星瞳病了，我不太放心，所以过来看看。”端木辰礼貌地笑笑。 “咦，TOTO，你病了吗？” “嗯，感冒了……” “怎么会感冒呢，真是不小心啊。”某人完全忘记了昨天到处传播细菌的事。 黎星瞳叹了口气，从包里抽出自己的拍子：“比赛怎么样了？” “已经抽好签了，就等你了。本来嘛，对于初学者的你来说，能打到第二场就不错了，也算这一个月来没有白忙活。可是，你现在的情况……” “你放心，到时候为我加油就是了。” “星瞳，不要硬撑。”端木辰看着她的脸色，皱眉道。 “我知道了。” 放心吧，我至少也会赢一场给你看的。 黎星瞳暗暗下了决心。 “说到加油，你放心好了，你的后援团绝对不亚于这里任何一个人。”罗菲菲坏笑着指了指场边。 铁丝网外，邵翼正不停地朝她挥手，看到黎星瞳看向他，便得意地向身后做了个手势。 顿时，场外出现了一群头发五颜六色的男生。他们把牢牢攀在铁丝网上的女生扯了下来，占住了她们原先的位置。有几个女生不愿意，立刻被他们“请”出了场。 “天啊，他们这是在干嘛？！”黎星瞳觉得自己的头痛又加重了几分。 不过眼前的一幕还没有结束。 阿少像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很大的麻袋，从里面拿出一个个空的饮料瓶分发给其他人。不一会儿，每个人的两只手上都拿着大大的瓶子。阿少又做了个手势，顿时，场上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声音—— “大嫂！嘭嘭嘭！加油！嘭嘭嘭！” 看着所有人的目光朝自己这里聚焦，黎星瞳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我先去换衣服。”她逃似地走向了更衣室。 更衣室外，那声音总算因为没有了对象，而渐渐停了下来。黎星瞳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觉得体温似乎又上升了一点。 唉，她到底是怎么惹到这个黄金刘海了，她真是一点都不记得了。 “请以下同学到2号球场准备：叶晓晓，黎星瞳……” 轮到她了吗。 黎星瞳的心跳得越来越快，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向外走去。 迎面走来的，是同样刚刚换好衣服的季晨昊。 他似乎是看到了她，又似乎没有看到。 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然后，擦身而过。 黎星瞳抓紧了衣角，突然转身。 “那个……谢谢……你的球拍。” 他停了下来，没有说话。 “唉，还是这么……”她心里嘀咕着，准备离开。 “加油。” 眼前的背影侧着脸，轻声道。 “唉，还是这么臭屁。”她笑着朝他挥了挥球拍，心里轻轻道：你也加油。 走到场地中央的黎星瞳，感到似乎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自己。心里隐隐有些紧张。 要是她也能像黎祺敞那样，把所有注视自己的目光都当成空气就好了。 她叹了口气，但愿这场比赛不要出什么意外状况就好。 可是此时，她已经无暇思考。 “开始——” 一声哨响，一个属于她的舞台拉开了序幕。 第6章 涟漪 花启申像扔炸弹似的把瓶矿泉水丢向了走下场的季晨昊，而后者稳稳地在半空中接住，仰头喝了起来。 望着几分牌上醒目的6－0，花启申道：“二十分钟就结束了比赛，你也太不给对方面子了吧。” 季晨昊没有理他，自顾自离了场。 花启申知道他一定又是去补觉了，顿觉无聊。 “嗨，花痴。” 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时年淞。花启申爱理不理地看了他一眼，道：“拜托，你个变态不要没事就往我们学校跑好不好。真倒霉，回去要对着你不说，连在自己学校都要看到你。” “阿昊呢？”时年淞似乎心情很好，笑眯眯道。 “你来晚了，他去睡觉了。离他下场比赛还有三个小时。” “噢。没关系，我随便走走。对了，有没有可爱的学弟给我介绍介绍。” “你这个，禽兽。”花启申一脸厌恶。 时年淞笑了笑，把手插进口袋，眯着眼四下张望。 “那里好多人啊。” 花启申看了眼时年淞说的方向，嘿嘿一笑：“不好意思要让你失望了，那里是女生组，想必你不会感兴趣吧……”再一看，时年淞已经朝那里走去。“喂，你去哪儿啊？等等我。” 看到花启申与时年淞，几个网球社的女生很自觉地让出了两个最佳位置。 “你不是对女的不感兴趣么，怎么，太阳从北边出来了么。” “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时年淞的目光落在了网球场上。 “Out！40－15” 黎星瞳的耳朵里只剩下裁判的声音，还有自己的心跳。 还差一分就能拿下这盘了，只要再拿下这一盘。 她弯腰去捡对手打出场外的球，然而只是略微俯身，顿时就有一股血气直冲脑门。眼前一黑，她的重心向前晃了晃，险些摔倒。 “TOTO！”满脸忧色的罗菲菲意图冲进场内。 黎星瞳向她摆了摆手，挺起了身板，回到了发球点。 “那傻瓜表面上似乎不喜欢惹人注目，其实她心里最想要的，就是别人的认同。” 端木辰闭上了眼，耳边似乎回荡着那人的声音，还有那人脸上浮现出的，宠溺的笑。 “阿敞，你看到没有，她真的跟你很像……” 三个月前—— “教授，你是业界的权威，拜托你，帮他动手术吧。” “阿辰，你也跟了我这么多年，不会不明白现在这个状况吧。” “我知道我是学艺未精，可是教授你不会没有办法的。” “子弹进了颅内，他不死已经是命大了。而且离大脑这么近，要拿出来风险太大，存活几率几乎是零。” “难道，就看着他变成……”端木辰没有说下去，那三个字太可怕了。他不想说出来，好像一说出来一切就再也无法改变。 恩师拍了拍他的肩，“阿辰，我们都尽力了。” 端木辰静静地看着躺在床上的那个人。即使是昏迷着，他的唇边似乎仍带着一抹笑，好像正在嘲笑站在他床边的端木辰。 “我要带他回国。” “可是这里的医疗设施是全世界最好的了。” “我要把他带到他家人的身边，他有个妹妹……也许……” 一声哨响，他回过了神。 “6－3” 比赛结束，裁判宣布黎星瞳赢了。 “哦哦哦哦哦哦～～大嫂好厉害啊！” “耶耶耶耶耶～～～大嫂真棒！” 邵翼带来的兄弟们兴奋地手舞足蹈起来，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排五颜六色的旗帜，迎风飘舞着。 “笨蛋，口号要喊得整齐点，像什么样子！” 兄弟们恍然大悟，举起了手中的瓶子，用力敲打起来。 “大嫂——嘭嘭嘭！好棒——嘭嘭嘭！” “加油——嘭嘭嘭！大嫂——嘭嘭嘭！” 时年淞终于从场上收回了目光：“那个女生手上的拍子，好像是阿昊的吧。” 花启申掏了掏耳朵：“是啊，我真是受不了阿昊。明明想教那个黎星瞳打网球，又装出爱理不理的样子。还总是重复那几个姿势动作，摆明了就是让她去偷师……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欲擒故纵？嘿，看样子阿昊也长进了嘛……” “她姓黎？” 花启申怪异地看了时年淞一眼：“不会吧，你真的对她感兴趣？” “唉，去看看阿昊醒了没醒。”时年淞伸了个懒腰，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喂，我问你话呢，你这个死变态。”花启申跟了上去。 另一边，蓝妃悦握紧了拳头：“竟然还去看她比赛……” “放心吧妃悦，我会帮你好好教训她的。”站在她身边的女生，把玩着网球拍，轻笑道。 “拜托你啦，小洁。不过，你看起来好像比我还讨厌她啊。” “哼，你看着吧。”她的眼里带着几分恶毒的笑意。 ******* 竟然……赢了。 黎星瞳觉得随着那声哨响，自己浑身的力气似乎也在瞬间被抽空了。 场外的鼓噪声不绝于耳，邵翼他们高兴得好像刚刚打了群架获胜而归似的。 原来这就是被人注目的感觉吗？ 好像也挺不赖的呢。 黎星瞳这么一想，似乎又有了几分动力。 罗菲菲抱着下场休息的黎星瞳一起跳了起来：“哇，太棒了。你赢了耶。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吓死了我了……” 黎星瞳没有说话，只是对她笑了笑。 罗菲菲那兴奋的劲儿啊，好像赢的人是她一样。手舞足蹈了老半天，才渐渐发现了黎星瞳的异样。 “天啊，你怎么这么烫。” “我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罗菲菲抱着她，觉得就像抱着一团棉花：“你还逞强，看你，连站着都困难了吧。” 端木辰一言不发地从罗菲菲手里接过了她，摸了摸她的额头。 “我可以的……” 黎星瞳喏喏地看着他。 “离下一场比赛还有多久。” “大概两个多小时吧。” “……那你答应我，这两个小时里要好好休息。” “嗯。”她用力地点了点头。 “喂，你干嘛扶着她。”发现不对的邵翼像阵风似的冲了过来。 “带她到你们学校的保健室。最好让她多喝点热水。另外、多穿点衣服，不要着凉了。”端木辰吩咐罗菲菲道。 一旁的小弟提醒他们的老大道：“阿少，你好像被无视了。” “不用你告诉我。”邵翼上前拉住黎星瞳的手，意图把她拉到自己的怀里，“不许你碰她。” “放手。” 阿少怒了：“什么，叫我放手？你欠扁吗。” 说着，他挑衅地看向端木辰。 却立刻呆住。 这个人的眼神，好可怕。 他愣了愣，不自觉地松开了手。 “你搞什么啊，黄金刘海。没看到TOTO病了吗？还这么大力地拉她。”罗菲菲不满道。 “啊？星瞳病了吗？” “真讨厌，碍手碍脚的。”罗菲菲推开他，看向端木辰，“我扶她去休息室吧。” “嗯，去吧。” “我也去。”邵翼连忙道。 罗菲菲白了他一眼：“网球社专属的休息室你进去干嘛。” 邵翼只得眼巴巴地看着黎星瞳离开自己的视线。过了会儿，他的兄弟们一蜂窝拥了上来。 “阿少，是不是要帮忙？” 他们指了指端木辰，一脸地热血沸腾。本来嘛，还以为阿少叫他们出来是干架的，没想到是跑到学校来做啦啦队。早就手痒脚痒的了。 “不用。”他看了眼端木辰，不知道为什么，方才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死定了。 这个人很危险。他有这样一种感觉。 休息室。 “阿昊，外面好冷啊。” “靠！你个死变态，你把手放在阿昊什么地方了，还不快拿开。” “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当然要在这里看着你。” “真是的，看到你这花痴真是什么心情都没了。” “哈，笑话。你以为我喜欢看到你啊。都是因为每天对着你，害我晚饭只能吃三碗。现在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咦，我记得好像是因为你煮得太难吃了吧。我煮的时候，明明看到你把阿昊那份都吃了。” “拜托，我这是怕阿昊吃了你煮的东西会食物中毒，好在我的免疫力比较强。” “……” 睡梦中的季晨昊有种想找苍蝇拍的冲动。 “我靠，你怎么整个人都爬上去了。” “我猜，你是不是在嫉妒呢。” “靠，你脑子坏了吗，快下来。” “关你屁事。” “下来。” “不要。” “下来。” “不要。” “你不下来我就拖你下来。” “哼，花痴。” 花启申火了，扑了上去扯住时年淞的腿。 “别上来，你个猪，靠，沙发要瘫了。” 呼吸……困难…… 季晨昊缓缓睁开眼，看到的却是自己身上压着两个人。 这时，门也开了。 进来的正是黎星瞳和罗菲菲。 于是两个人的嘴张成了“O”型。 “你们……” 就在站在门口两人还没看真切的时候，季晨昊一脚一个踢飞了沙发上的两人。 时年淞从地上爬起，抖了抖自己的大衣，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 花启申连忙追了上去：“你给我说说清楚，你刚才说谁是猪，我这么玉树临风你竟然说我是猪……” “那个TOTO啊，你自己好好休息，我先走了啊。”罗菲菲兴奋地掏出手机调到拍摄，偷偷地跟上了外面那两个人。早就把端木辰的嘱咐丢在了脑后。 只剩下她和季晨昊，屋里又安静了下来。 季晨昊翻了个身，闭上了眼。 黎星瞳默默地走到角落里坐下。 手里软绵绵的，连握拍子的力气都没有了。 脑袋昏沉沉的，方才的掌声和欢呼如同梦境一般。 她甜甜地笑了，一如做了个好梦时，她总会笑着直到一觉醒来。 “赢了？” 黎星瞳愣了下，反应过来他是在和自己说话，连忙嗯了一声。 一时无话，房间里静的只听到空调的声音。直到黎星瞳突然咳嗽起来。 “给你。”季晨昊不知何时从沙发上爬了起来，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她。 虽然他的声音很冷淡，但她还是觉得心里暖暖的。 “咳咳……谢谢。” “你发烧了？”季晨昊皱眉道。 “好像是的。” “真麻烦。”他轻轻地说了句，把自己的外套丢了过来，“披上吧。出些汗会好点。” 黎星瞳拿着他的外套，顿感眼前这个人，其实还挺不错的。 “那天晚上……” “什么？” “算了，没什么。” 应该是看错了。怎么看也不能把眼前的黎星瞳和那天晚上的女的联系在一起。 “你等会儿还要比赛么？”季晨昊看着她明显很虚弱的模样，问道。 “是啊……” 他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既然不行，为什么还要在别人面前硬撑呢？”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对黎星瞳说的，又像是在问自己。 黎星瞳怔了怔，如果以前听到他这么不冷不热地话，一定会生气吧，可现在，她却只是莞尔道：“你不会明白的……” 他扬了扬眉，没有说话 她停顿了一会，看向窗外围在网球场外的女生：“你有这么多人围着你，所以你不会明白的，那种只有一个人的感觉。” 他轻声重复着她的话：“一个人的……感觉……” “是啊，不管做什么事，谁都不会来管你，不会来注意你，永远都是一个人……” 季晨昊若有所思，眼前似乎浮现出一个少年孤单的身影。 “我有一个哥哥，他很优秀，从小到大，不管哪一方面他都比我遥遥领先。看着他的时候，我会觉得自卑，不知不觉就躲在了他的背后。我从没想过引起别人的注意，因为我知道就算我做什么也不会让别人多看我一眼，久而久之，我就变成了一个人……” “可是现在不一样”她闭上眼，“……你听到了没有？” 屋外的球场上，隐隐传来阵阵喝彩声。 “现在，我突然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你知道吗，我这是第一次被那么多人注视着，而这一切，原来是可以靠努力来换取的……” 她又望向窗外的球场，笑道：“我想我哥哥一定也很喜欢这些声音吧，虽然总是一脸的不在乎。” “是吗？”他随着她的目光望去，似乎也在回忆着什么。 看着他的侧脸，黎星瞳忽然醒悟过来。天啊，为什么自己会对这个不熟悉的人说这么多。 “我……” 门突然开了，打断了她的话。 “阿昊，轮到你了，准备一下。” 季晨昊应声向门外走去。 黎星瞳连忙道：“你的外套。” “不用了。”季晨昊握着门把的手停了一下，“等你赢了后再还给我好了。” 黎星瞳愣了会儿，笑着点点头：“我会的。” 第7章 逆转 黎星瞳回到网球场的时候，邵翼带来的后援团依旧在场外热火朝天地挥舞他们手里的饮料瓶。 罗菲菲指了指对面的女生：“她叫薛洁，听说以前在高中的时候参加过市比赛呢。不过你也已经赢了一局，也算赚到了。要是撑不住，就弃权吧。” 黎星瞳笑了笑，她也不知道原来自己可以这么固执。 场外。 邵翼的兄弟们。 “喂，老兄，你要去哪里？”一脸凶狠貌。 “我、我想去看篮球赛。” “篮球赛有什么好看的，来，看网球。”非常凶狠貌。 “可是……” “来这个瓶子给你，待会要为我们大嫂加油！”极度凶狠貌。 “……”无奈接过瓶子，加入到黎星瞳的后援团中。 “喂，小姑娘……” 于是，场外的人越来越多。 黎星瞳深吸一口气，准备入场。 “嗨。” 黎星瞳望着向自己走过来的女生，正是自己等会儿的对手薛洁。 “你好。” “怎么，不记得我了？” 薛洁冷笑着看着她。 黎星瞳有点茫然地看着眼前陌生的面庞。 “算了，不记得最好。” 薛洁摆摆手，甩下一句话，便走向了自己的场地。 黎星瞳想了一会儿，不但毫无头绪，反而脑袋更疼了。 虽说休息了一会儿，但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效果。 季晨昊淡漠看了眼记分牌上大大的6－1。原本准备走向休息室的脚步停了停，目光落在了人声鼎沸的女生组的场地上。 犹豫了一会儿，最终选择了向那里走去。 目光不经意地一扫，赫然在场边人群里发现了时年淞。 季晨昊想了一下，走到了另一边。他不想离麻烦太近。 但有时候事与愿违，麻烦总会自动找上门。 “阿少阿少，那不是季晨昊吗？” 一经提醒，邵翼像狗一样的嗅觉立刻警觉起来，一下子就追踪到了季晨昊的位置。 “季晨昊！嘿嘿，没想到老子在这里逮着你吧，三年来还有那天晚上的账还没算清呢。” 那天晚上？ 黎星瞳握着球拍的手一紧，不由得看了过去，季晨昊与邵翼对峙着，那画面如此眼熟。 虽然仍有些晕晕的，但还是隐约想起来了。原来，那天晚上是他，就是他帮自己解了围。 可是，他为什么从来都不提呢？ 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微妙的情绪。 邵翼看了看赛场，踌躇了一会，对着季晨昊气势汹汹地吼道：“喂，比赛结束后校门口。” 季晨昊心里暗暗骂了句白痴。 “阿昊，还以为你去睡觉了。”又一麻烦人物花启申出现在他身后，目光从他身上掠过后又扫向场边，“咦，时年淞那家伙也在诶。” 季晨昊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对方发球。 黎星瞳试图集中精力，却发现两眼似乎很难聚焦。 不能弃权。 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呢。 还有，他也在看着。 她强迫自己紧盯着球。 眼看着球飞过来了，但是这个弧度，似乎很奇怪。 砰—— 一声闷响。 黎星瞳捂着脸蹲了下去。 随着落地的球缓缓地滚出界，球场突然安静了下来。 裁判愣了愣，宣布对方发球失误，重发。 “咦，我怎么觉得那人好像是故意的。”花启申摸着光溜溜的下巴自言自语道。 “TOTO……” “喂，你不要紧吧？”裁判问向蹲在地上的黎星瞳。 “不、不要紧。”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脸上的这一重击，像导火线引爆了炸弹一般，震得她耳边轰隆隆响。 “对不起啊。”对面的薛洁笑着扬了扬球拍，接过了裁判递过来的球。 黎星瞳摇摇头，示意她继续。 这次的发球精确地落到了界内，弹起，黎星瞳忙接起，准备着下一番的进攻。 然而—— 又是“砰”的一声，却并不是落在地上亦或是被球拍挥出时的声音。 黎星瞳只觉得胸口似乎是被锤子狠狠地捶了一下。紧接而来的就是不住的咳嗽。 “靠，你眼睛长哪儿去啦。”罗菲菲终于忍不住骂道。 “啊，不好意思。”薛洁笑得一脸无辜。 “妈的，这女人是故意的。”邵翼说着就捋起袖子准备冲上去。 他的兄弟连忙死命拖住他：“阿少，你冲上去的话大嫂会更麻烦的。” 邵翼的拳头攒的格格直响，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想扁人的冲动。 “love－15”裁判示意黎星瞳先得一分。 接下来的比赛，已经根本算不上是比赛了。 薛洁似乎并不怎么在乎胜负，也不急着得分。她靠着自己的技术，引着黎星瞳满场跑，趁其没有准备的时候直接把球往她的身上击去。 就好像黎星瞳对她来说，只是个会移动的靶子。 “太难看了。”花启申抱着手肘，“唉，女人真恐怖。长得再好看我也不会帮她了。不过这个黎星瞳，倒真能一直忍着，不简单。” 季晨昊似乎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看着场上。然而插在口袋里的那只手，已经不觉地握成了一个拳头。 “啪”的一声，球拍飞了出去。黎星瞳跪在地上，被球打到的右手微微颤抖着。 “3－3”裁判宣布又一盘地结束，同时有点欲言又止地看着黎星瞳。 “他妈的，这是打球还是打人啊？！” “靠，我再也忍不住啦。” 刚才拖住邵翼的那些人捋起了袖子：“虽然出来混的时候答应过老妈不打女人的，但是我今天要破戒了！” 说着纷纷一副凶神恶煞地准备冲上去。 端木辰看了他们一眼。 只是一眼，所有人就像被冰冻住似的，愣愣地杵在了原地。 端木辰默默地上前，扶起她。 “怎么样？” “我……” 黎星瞳看着不远处的球拍，只觉得天地开始旋转，一切变得越来越模糊。 终于缓缓地闭上眼，如同是沉沉地睡去一般。 端木辰轻轻叹了口气，打横抱起她，向场边走去。 人群顿时一阵喧哗。 “裁判，她好像昏过去了耶。你不会让我等到她醒过来继续比赛吧。”薛洁笑道。 裁判无奈地看向端木辰，后者冷冷地看了眼薛洁。 “由于一方无法继续比赛，我宣布……” “喂，搞什么啊，明明是那个女人像个疯子一样，你应该先剥夺那人的比赛资格好不好。”罗菲菲气愤地道。 “就是就是……”邵翼带来的后援团开始起哄起来。 “这个……”裁判一脸为难，“可是她也没有违反比赛的规则……” “就是啊。”薛洁笑着拍打着球，“是她自己蠢，哪有人自己往球上撞的。怎么能怪我呢。” “明明是你故意的！” “咦，那是她不长眼吗？都不知道躲开？” “哼，要不是TOTO生着病……” “那也是她自不量力啊。” 薛洁笑得很得意。她冷冷地看向晕过去的黎星瞳，明明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可是依旧清晰得有如昨日发生的一般。 那个人是学校里最耀眼的男生，几乎是所有女生心目中完美的王子，当然也包括她。虽然大多数的时候，他不会和她们中的任何人说话。可是却更让人觉得他是高不可攀的，没有人可以亵渎他。 “你知不知道，那个女人竟然说阿敞是她的哥哥，真是不要脸！” “我们去教训教训她吧，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再胡说八道！” “你们在干什么？” 身后，他冷冷地看着她们，眼神里充满着危险。 “阿敞，有个丑女人竟然说你是她的哥哥……”她热情地告诉他她们在讨论的话题。 那个人头也不抬：“丑女人？” 她有点觉察到了他眼神里的异样，却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是啊，就是那个丑女人……” 突然，头顶一片冰凉。他举着矿泉水的瓶子，从她的头顶一点点浇了下去。水顺着她的脸颊一直流到了她的脖子里，打湿了的头发贴在了她的脸上。 “你才是丑八怪。” 这口气，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吞下。虽然后来知道她的确是他的妹妹，可还是忘不了那天丢脸的样子。 这仇，她一定要报。 “比赛是不是可以结束了？”薛洁不耐烦地问向裁判道。 罗菲菲紧紧地咬着下唇，她是第一次看到站在这么多人目光下的黎星瞳，脸上却并无一如既往的害羞、胆怯、逃避；还有之前赢的时候，她是笑得那么开心…… “那么……就……” “结束？开玩笑吧。” 端木辰看着怀里的人皱了皱眉：“星瞳，你说过你不会勉强自己的，听话。” 长长的睫毛动了动，向两边分开，露出了明亮的眼瞳。 看到这双眼睛的一瞬间，端木辰愣住了。 几分妖魅、几分张狂、几分嘲弄。 阳光下，漆黑的瞳孔眯成了一根针似的倒立着，散发着如同狼一般的血腥气息。 唇角冰冷锋利的弧度，好像可以把人的心也划出个口子。 就在端木辰还没反应过来的功夫，她利落地从他怀里滑落，拍了拍他的肩，反身回到场内。 “你还真耐打。”薛洁只得跟着回到了场中央。 “算了啦，TOTO，我们以后再找那女人算帐好了。” “嗯，一定要揍得她爸妈都不认识她。”邵翼摩拳擦掌。 连裁判也问道：“真的要继续吗？” 黎星瞳走到方才被打飞的拍子前，轻轻地用脚尖一挑，拍子飞向空中，最后稳稳地落在她的手里。 一连贯的动作又利索又花哨，全场鸦鹊无声，没有人再劝她放弃比赛。 她轻笑着走回场，看向对面的人。 她明明在笑，可是这笑容却没有一丝温度。 薛洁只觉得浑身一凛，这眼神，似曾相识，只是太久了，久到她已记不太清。 “好像是你发球吧。”黎星瞳笑着催促道。 薛洁恨恨地瞥了她一眼，也不及多想，一边轻轻击打着球，一边寻找时机。 “大嫂，加油啊！”那群后援团又开始喊起来。 黎星瞳不耐地朝他们看了眼：“烦死了。” “哼。”薛洁冷笑着，将球朝着黎星瞳侧着的脸挥过去。 罗菲菲惊呼：“小心啊。” 黎星瞳根本就没看向球，只是轻轻地侧了侧身，球便紧贴着她的脸飞了过去。 “发球失误。” 薛洁有些气急败坏，没好气地接过别人递给他的球。 “没关系，我可以陪你慢慢玩。”黎星瞳笑着解下护腕，在脑后扎了个结结实实的马尾，漫不经心地道，“不过，只能在她醒来之前。” “阿昊，你有没有觉得现在的黎星瞳和刚才的黎星瞳完全不一样啦？咦，阿昊，你怎么了？” 只见原本坐着的季晨昊突然站了起来。 是她。 季晨昊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开始沸腾，那个人轻蔑的笑好像在他心里点起了一把火那种奇特的感觉只有在面对两种人的情况下才会产生，一种，是同类，而另一种，则是敌人。 而另一边，原本懒洋洋看着比赛的时年淞脸上的表情，也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现在的网球场上，似乎正在重复着方才的一幕幕。 只不过挨打的人换成了薛洁。 而且比起方才的薛洁，此时的黎星瞳所做的要漂亮得多。 薛洁击出的每一个不怀好意的球，她都能非常轻松地接起，漂亮地反攻。球往往在对方的界内落地弹起，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向薛洁的脸上飞去。相比之前薛洁直接把球往黎星瞳身上打去，此时的一切看上去就像是个巧合，而不是她故意这么做。薛洁连躲闪都不及，更别说可以接住了。 球在黎星瞳的手里，就像是魔术道具。她每一个动作都漂亮地让人眼花缭乱。而对于薛洁来说，那该死的球就像是跟踪导弹，不管她怎么小心，总会被其弹到。每一下又准、又狠。不几下，她那漂亮的脸蛋就肿得像是猪头一样。 看着那熟悉的姿势，漂亮的发球，滴水不漏的防守，毫无破绽的攻击，端木辰如遭雷击，晃了晃，喃喃道：“阿敞……” 随着最后一记高速的AS球，薛洁手里的球拍唰地飞了出去，而比分也定格在了6－3。在后面的三盘里，薛洁1分未得。 人群里立刻爆发出一阵阵的欢呼声。邵翼，以及邵翼带来的后援团，还有邵翼带来的后援团强行拉来的后援团，纷纷敲起了手中的饮料瓶。 罗菲菲激动得上前抱住她。 “赢了耶，TOTO。” 黎星瞳却很是厌恶地看了她一眼，推开她：“滚开，丑八怪。” 说着，便扔下呆在原地的罗菲菲，走向场边。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薛洁怪笑着从地上爬起来，像疯子似的朝黎星瞳跑去。 “怪不得啊，原来是这样，我就觉得哪里不对。”薛洁哈哈大笑着。引来无数人的侧目，还以为她是不是被球打傻了。 “这个人作弊。”薛洁语出惊人，“他不是黎星瞳！” 人群顿时哗然，开始交头接耳。的确，现在的这个黎星瞳跟刚才那场比赛的黎星瞳判若两人。 “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么。黎星瞳有个双胞胎哥哥叫黎祺敞，两个人长得很像。但是黎星瞳根本就是个运动白痴，倒是她哥哥，样样都是全能。所以，你一定是黎祺敞，你跟你妹妹作弊。” 人群轰的一声炸开了锅。 “不会吧，那人是男的？” “男扮女装？有这么像的么？” “人妖啊！” “你们不相信是吧。”薛洁看着众人投向她的满是怀疑的目光，又道，“那我就证明给你们看。” 说着，她三步两步走到黎星瞳的面前，直往她的胸部摸去。 时间像是停止了似的，所有人看呆了，张大了嘴。 “怎么可能！”薛洁像是触电似的后退两步。 虽然很小，但是，她的确是摸到了。 “嘁——” “就说嘛，看那人，都没有喉结，怎么可能是男的。” “就是，还这么矮。” “那女的真变态，大庭广众之下摸女人耶。” “……” 嘲笑讥讽的声音像潮水似的流向薛洁，她红着脸，恨恨地跺跺脚，逃似地离开了场，却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面前。 她正准备没好气地开骂，一抬头，对上的却是一双漆黑冰冷的眼，立刻呆住了。 季晨昊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你根本不配做她的对手。” 虽然心里有气，可却因为被那眼神震住而说不出话来。 他不再看她，目光投向场上走下来的人，紧紧皱着眉：“不过有一点你没说错……”顿了顿，“这个人的确不是黎星瞳。” 而另一边，端木辰的眼前似乎只剩下这个不久前他还视作妹妹的人。 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两张脸交叠在了一起。 “阿敞……” 他不由自主地挪着步子，迎了上去。 第8章 度假 坐在车窗旁的黎星瞳，呆呆地望着窗外的风景以龟速后退着。 “慢死了，怎么还没好。”罗菲菲不耐烦地看了看车尾。 “实在不行，我们可以走上去。” “你开玩笑吧！哼，都是学校太小气，竟然找来这么部破车。” 黎星瞳笑着摇摇头，继续看着窗外发呆。 对她来说，这次能出来旅游，已经很意外了。 还记得那天第二场比赛的时候，她发烧晕倒了。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 然而她明明记得自己是在第二场比赛的中途晕倒的，晕倒前她还肯定比分是3－3，可是第再次醒来的时候，他们竟然告诉她，她在决赛的时候轻而易举地就拿到了第一，而且在第二场比赛的时候，不但赢得漂亮，还把那个薛洁整的很惨。 至于第一名的奖励，就是现在自己坐在车子上的原因。 天啊，真是匪夷所思，难道自己是一边梦游一边完成比赛的么？ 而且，那天之后，她觉得身边所有的人，对自己的态度似乎都变了，当然，除了她爸妈。 先是端木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有时会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很微妙。虽然常常只是短短的一瞬间。 然后是罗菲菲，这家伙自从运动会之后，就再也不跟她说话了，好像跟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直到答应这次旅游也把她一起带出来，她才终于开始理睬自己。虽然这样，她还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这位大小姐。 还好把她捎出来也不是太难，只要拜托一下花启申就行了。 谁让这次旅游的目的地就是他家开的度假村呢。 后来黎星瞳才知道，原来花启申家里是学校最大的赞助商之一。包括他们教室里的空调、计算机房所有的设备、新盖的大礼堂等等，都是他老爸捐的。据说，若不是这样，几乎从来不上课的花启申早就被退学了。 所以更确切地说，这次旅游是花启申老爸授意的。这也是为什么只有网球社有这样的优待。 说到花启申，这两天也没少缠着她，拼命邀她加入网球社，还说她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她犹豫了半天后，还是拒绝了。因为她不想死在蓝妃悦的菜刀下。 另外、阿少和他的那些兄弟们，也更加热情了，几乎把她当成大姐大来膜拜。还三天两头地拿些东西来孝敬她。有时候是街尾张记点心店的豆腐花，有时候是隔街霸王七卖的油凳子，有时候是小学的母校门口才有的羊肉串，有时候是小区门口小东北烤的烘山芋…… 黎星瞳肯定，一定是自己晕过去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而且还是围绕自己发生的。 可是为什么，她一点都不记得了呢？ 最后，她终于得出一个结论—— 她！ 一定是中邪了…… 想到这里，她再次摸了摸左手上的佛珠，嗯，还在；又摸了摸右手上的茶晶、颈间的十字架、胸前的护身符、手机上避邪的挂饰…… 摸了个遍后，她才放心地向后座靠去。 “唉，怎么还没好啊！” 黎星瞳随着罗菲菲一起向窗外探去。 本来以龟速后退着的景物，突然开始以加速度缓慢地向前移动。 接着，就听到车外花启申的怒吼：“你猪啊，我是叫你推车，但谁叫你跑到车前面推了？！” “谁叫你不说说清楚！” 邵翼非常不爽地奔回车尾，看到了季晨昊。 “我靠，那家伙推车都能推得睡着啊！” “别人睡着的时候用的力气都比你大。” “……” “叫你推车，你推拿啊？！” “靠，你把我当苦力啊。” “废话，不然干嘛带上你啊？！” “你他妈的也没用力啊。” “谁说我没用力了！你没看到我的二头肌把衣服都快撑裂了么？” “放屁，你哪里来的二头肌，就一小白脸。” 季晨昊额头的青筋跳了跳。 “干嘛，你不爽我有女人缘啊！” “哼，老子泡妞的时候你还在穿开裆裤呢！” “就你那点本事，天天拿碗豆腐花等在校门口……” “你懂屁，美养容颜的你懂不懂。” “是美容养颜，你个猪！” …… 车子还是没有发动起来。 “妈的，什么破车！”邵翼怒了，抬腿踢去。 轰—— 黎星瞳只看见车后窗那里升起了一朵小小的蘑菇云。 没有了汽车，所有的人只好步行上山，好在脚下的路还算平整，加上一行人叽叽喳喳的，倒也不算无聊。 “都是你，不是你，我们需要走路吗？”罗菲菲正在说邵翼。 “怎么能怪我，我只是轻轻碰了一下……” 望着前面的人，黎星瞳笑着摇了摇头，不经意间，发现自己的身边竟然就是季晨昊。 比起其他的人，走在一起的两人显得有些沉闷。 也不知走了多久，黎星瞳忽然开口：“谢谢你。” 他没有看她，只是轻轻皱了皱眉。 “我已经知道了，那天晚上，就是我被阿少堵在路口的那天，是你救我了，谢谢。” 季晨昊心里一顿。原来她不知道自己昏迷的时候会变成另一个人的事情。 “我没做什么。”他的口气淡淡的。 “你呀，就是这样，外冷内热！”她脱口而出。 他一怔，她也一怔。虽然有些尴尬，她却还是说了下去：“就拿花旗参他们来说吧。其实，你还是很喜欢和他们在一起的吧。虽然你看上去嫌他们吵，可是你还是很喜欢他们的不是吗？就像这次，你看上去不怎么情愿，却还是一起出来了，面上又总是很冷淡……” 他眼里的那片漆黑似乎有了一丝涟漪，很快却又恢复如常：“快走吧，天快黑了。”说着便加快了脚步，与身边的她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她笑了笑，不再说什么，心里却有些苦涩，缓缓跟了上去。 等他们到达度假村的时候，太阳正好落下。所以他们边爬山，边“欣赏”了落日的整个过程。 “累死了！”罗菲菲扑倒在自己的床上。 “是吗？我觉得还好。” 罗菲菲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她：“你什么时候体力这么好了？” “我也不知道……”黎星瞳也觉得有点奇怪，自己爬了半座山头，却是连气都不喘一下，“嗯……大概是之前一直训练的关系吧。” “真是神奇……对了，知不知道他们男生住在哪里？” “不就在……” 黎星瞳刚想说，对面就传来一阵哀嚎。 “你、你怎么在这里？！” 花启申一脸震惊地指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年淞。 “电话里跟你爸打了个招呼，然后他就派车把我送来了。还说自己怎么会有这么个儿子，不但抛妻，还出卖兄弟。” “谁跟你是兄弟！真恶心！” 花启申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季晨昊，又瞟了眼一脸莫名其妙的邵翼，脸色似乎好了点，“算了，反正你也来了。不过告诉你，房间紧缺，这里只有两间房，所以我和阿昊一间，你跟这家伙一间。” “不要。”时年淞、邵翼异口同声道。 季晨昊则用他的眼神表达了他的意志——绝对不要。 而邵翼还补充了一句：“我要跟星瞳她们一间。” 几个拳头立刻挥了上去，邵翼呻吟着倒在了地上，失去了发言权。 “人渣！”几人拍了拍手。 “还是我跟阿昊睡吧，你睡觉会打呼，吵醒阿昊就不好了。” 时年淞说着就拿起自己的行李扔进了其中一间房里。 “滚，你哪只耳朵听到我打呼了？！倒是你，不知道会不会趁阿昊睡熟了……反正我要跟阿昊睡一间。” 花启申也把自己的行李扔了进去，顺便准备把时年淞的行李丢出来。 时年淞拦住他：“反正你跟那个白痴也挺配，你就跟他一起睡吧。” “配你个头，我才不要和那头猪一间。” “妈的，我不要一个人睡。不干净。” 从地上爬起来的邵翼抱着自己的行李冲了进去。 “你们出去！” “应该你们出去吧！” “靠，没听到老子的话吗？你们不许出去！” 季晨昊拿起自己的行李，走进隔壁那间，关上了门，锁好，走到床边，躺下，睡觉。 于是这天晚上，除了他以外，几乎所有的人都没有睡着。 “凭什么老子要打地铺？门也没有！” “你猪啊，没看到只有两张床啊？！” “那干嘛是我睡地上？！” “烦死了，你去和那个变态睡好了，反正他习惯跟男人睡的！” “我反对，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我去跟星瞳她们睡！” “回来！你个人渣。” “猜拳吧，输的人睡地上。” 一个小时后—— “气死我了，整个度假村都是我家的，我竟然要睡地上？！” “那你去跟你老爹说，你老爹会安排那只母老虎跟你一间的。” “……” 又过了一个小时—— “你个变态，就准备这么睡了啊！” “当然了，不然呢？” “你的睡衣呢？” “找不到了。” “那、那睡裤呢？” “放在一起了。” “％※＃￥◎” “你头猪，脚趾都快插到我鼻孔里了！” “妈的，谁让你把鼻孔放到老子的脚趾旁边。” “你睡地上试试？！” “你以为睡床很舒服吗？老子翻个身就摔下来了。” 翻身—— “你……头猪，压得……我喘不过气了！……” …… 对面的房间。 “啊，鼻血！又流了！电话，电话……” “不用了TOTO，再给我团棉花就可以了。” “棉花，棉花……” 第二天一大早，五只顶着黑眼圈的大熊猫押着一个人出现在了游乐场的门口。 黎星瞳和罗菲菲一脸兴奋：“哇，游乐场啊。” 她们是纯粹的，看到游乐场而感到的兴奋。 “没想到……竟然是游乐场。” 邵翼笑呵呵地看着黎星瞳，这就是他第一次约会的场所吗？嗯……虽然电灯泡似乎多了点。 “好久没来游乐场啦。” 花启申此时的潜台词是：好久没来游乐场猎艳啦。 “噢？游乐场吗？” 时年淞心里想说的是：他会好好安慰那些被花启申抢去女朋友的男人的。 季晨昊扫了眼这群如同是被幼儿园阿姨带进来的小朋友，转身离开。 “阿昊，你去哪里啊？” “随便走走。” 黎星瞳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花启申随意地道：“让他去吧，我们自己去玩。” 天地在旋转。 “啊——” 风在耳边疾驶。 “耶——” 心跳被刺激得越来越快。 “哇——” 而胃，也到了极限。 “呕——” 罗菲菲拍了拍黎星瞳的背：“你还好吧？” “我……呕～～～” 继续翻江倒海。 “不就是玩个急速大风车嘛，你怎么吐成这个样子？” 黎星瞳擦了擦嘴：“我也不知道，只是头晕得厉害。” “你以前不是最喜欢玩这种转的东西吗？还说很刺激，每次都玩。今天怎么这么容易就不行了？” “……” “瞧你的样子，倒是跟祺敞哥哥一模一样。” “真是的，难道这个也会被传染吗……” 黎祺敞唯一的弱点，就是晕车、晕船、晕一切会摇摆转动的东西。 这也是唯一可以让她嘲笑他的地方。 “你别管我，先去玩好了。” “一个人玩有什么意思。”罗菲菲很无聊地道，“都怪那个邵翼，故意把花启申和时年淞支走了，刚才明明玩得很开心的……还有，我不过说去玩鬼屋，这家伙就说肚子疼，搞到后来连人都找不到了。现在倒好，一群人出来的，现在只剩我们两个了。” “算了，我……”黎星瞳一句话还没说完，又忍不住，“呕～～” “唉，先喝点水吧。” 罗菲菲递给她一瓶矿泉水。 黎星瞳接过，拧开了瓶盖，正准备喝，身后却被人狠狠撞了一下。于是手一滑，矿泉水掉在了地上。翻出来的水溅了两人一身。 “我靠！你个三八不长眼的啊！” 那男人连忙后退几步，抖着身上的水。 罗菲菲气不打一处来：“是你横冲直撞的，你没看到我朋友的衣服也湿了么。” “哼，她的衣服能和我的比么？我的可是名牌，脏了你们赔不起。” 来人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再看那身打扮，标准的小开。 黎星瞳皱了皱眉，拉了拉罗菲菲道：“算了，我们走吧，别跟他一般计较了。” 男人的耳朵似乎很尖：“你说什么？！我还没跟你们计较了，轮得到你们跟我计较么！” 就在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又有两三个保镖模样的男人向他靠了过来。 “少爷……” 男人飞快地瞥了他们一眼：“找到了么？” “没有……” “都他妈饭桶，找个人都找不到。今天真是什么事都不顺。” 说着，他指着正准备离开的黎星瞳她们：“谁说过你们可以走的？” “嘁，我们走需要你的批准吗？你以为你是谁啊！”罗菲菲瞪了他一眼。 “小丫头片子嘴巴倒挺厉害。” 他使了个眼神，那几个保镖立刻围住了她们。 罗菲菲看了看眼前比她高出至少两个头的保镖，有些心虚地后退了几步：“喂，你别乱来啊，这里路人很多的。” “人多又怎么样。” 他挑衅地向周围看看，路人渐渐散开。 黎星瞳定了定神：“你……到底想怎么样？” “好说，一套衣服加上鞋子一万块，已经是折旧价了。” “你这是敲诈！” 男人像是听到了个笑话，狞笑道：“那你们去告我呀，要不要借你电话？” “阿杰，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好像法院都变成你家开的了，那我还去学法律干什么呢？” 谁都没有注意，时年淞不知什么时候无声无息地站在了那男人的身后。 第9章 回忆 那个叫作阿杰的男人像见到鬼似的打了个激灵：“是……你？！” 几个保镖立刻警觉起来，盯着时年淞。 时年淞轻松地笑笑，露出一排整齐的贝齿：“袁仕杰，好久不见。记得上次见面的时候……啊，对了，好像还是在花启申的家里吧。” 男人哼了一声，又恢复了方才不可一世的神情：“你不会以为我怕你吧？” 时年淞摇摇手指：“怎么会呢，伯父可是市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打狗也要看主人的嘛……” “你！” “只是看了这两天的新闻，知道伯父那件贪污受贿和挪用公款的案子不知道被哪个小记者翻了出来，天天都登头条。要是被人发现伯父的公子穿得这么光鲜，不知道会不会又被别人用心的人拿去当话题呢？” 男人的脸气得铁青：“好啊，你狠，我们走着瞧。” “有空记得带伯父来我家医院做个全身检查，年纪大的人经不起打击。”时年淞朝他们的背影挥挥手，“对了，要是伯父有需要，记得关照我这个新人，我读法律专攻这一项的。” “这种人真是败类！”罗菲菲道，“多亏你及时出现。” 而黎星瞳的眼神却望向了远处。 人群里一个熟悉又冷淡的身影，背向着他们，正愈走愈远。 即使在阳光下，寂寞的影子也不带一丝温度。 刚才，他看见自己了吗？ 还是看见了，却故意装作没看见呢？就像那些路人一样？ 本来以为已经与那人冰释前嫌了，甚至还想过可以和他做朋友。但是，自从那次运动会之后，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原点。她有意无意与他说话，他却只是用冰冷的背影对着她。那天休息室里简单却令她对他完全改观的对话，如同从未发生过。也许这人本来就是个讨厌的家伙。黎星瞳强迫自己这样想，却又发现自己却一点都不生他的气。是的，的确有很多人对自己的态度变了，可是她最在意的，竟然是这个根本不怎么熟悉、而且也没说上过几句话的季晨昊。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只是因为在他身上看到了哥的影子么？ “我是不是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时年淞，是季晨昊的朋友。” 黎星瞳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时年淞已不知不觉地站在她面前，挡住了她的视线。 他微笑着，望向她的眼里带着探究，似乎是要捕捉住她的每一个心思。 黎星瞳慌忙地垂下眼：“谢谢你。” “花启申没有和你一起吗？”罗菲菲四下张望着。 “他呀。”时年淞想起方才在游乐场与蓝妃悦的“巧遇”，不禁笑出声。 “他现在应该很忙吧。”是啊，花启申的老爸出了名的热情，又怎么会不把这个消息告诉他的未婚妻。 “这样啊，那我们三个人一起玩吧。”罗菲菲一脸兴奋。 “恐怕不是三个人，是四个人吧。”时年淞指了指她们身后。 于是两人回头。 “阿少，你去哪儿啦！还以为你被马桶冲走了。” “什么狗屁游乐场，连个厕所都这么难找。”邵翼极力掩饰着满脸的心虚。 “那好，我们就去鬼屋吧。” “妈的，肚子又痛了……” 黎星瞳建议道：“我们还是去玩摩天轮吧。” “奇怪，一会儿又不痛了。” “不要嘛，TOTO，还是去玩鬼屋吧。” “吃坏了，一定是吃坏了。” …… 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伴随着轰隆隆的铁轨声，冲上了一个个巅峰，然后翻转着飞速下滑。 坐在长凳上的黎星瞳，远远望着云霄飞车上那两张涨成了猪肝色却兴奋无比的脸，深深叹了口气。 “没想到也有人和我一样，不喜欢玩那个。”时年淞笑眯眯地喝了口可乐。 黎星瞳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以前自己是多喜欢玩这个，只是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看到这些娱乐设施就反射性地想吐。 “还好那个花痴不在，不然让他知道了以后肯定被他烦死。”时年淞自嘲地笑笑。 黎星瞳笑着摇摇头，心里想到了她老哥。 “这是我第二次来游乐园。”时年淞的眼神有些迷离，似乎开始了一段回忆。 黎星瞳有点惊讶：“你爸妈都不带你来玩吗？” “他们很忙，根本没空管我。况且……”时年淞淡淡道，“大概是职业的关系，他们不喜欢这种混杂的地方，觉得很脏……” 黎星瞳想到她那对极度不讲究卫生的爸妈，无限感慨。 “那你第一次……” “是小学春游的时候。”时年淞把喝光了的可乐瓶准确地扔进了垃圾桶，接着拿出一块手帕擦了擦手，“说起来，那还是我第一次亲眼看到这些庞大的娱乐设施。什么云霄飞车、摩天轮、海盗船，以前只在电视上看过。” “……那，你那天一定玩得很开心了。” 时年淞笑着摇摇头：“事实正好相反，也许是第一次看到的关系。所以那时候我都不敢去玩，就像现在这样，坐在旁边看着同学一个个玩得兴高采烈。” 黎星瞳静静地听着。 “同学都笑我，说我是胆小鬼。也许我真的是吧，因为那时候我很没用，被人这么嘲笑也只会躲在一旁哭。后来……” “后来？” 时年淞雾一般的眼神定定地看着她，很久以前的一幕似乎浮现在眼前。 小男孩一个人坐在长凳上，看着他的小伙伴们离他越来越远。而嗡嗡的嘲笑声，却越来越响。他讨厌这个地方，非常非常地讨厌。 “不要怕，我们一起玩，很好玩的。” 耳边的声音响起，他警惕地抬起头，却有一双凉凉的小手握住了他。小手的主人甜甜地笑着，扑腾着一双很是漂亮的眼睛，如同夜幕里最闪亮的星星。 “后来我们就手牵手，一起玩了云霄飞车……” “好玩吧？！” “不记得了。在上面一分多钟的时间里，我脑子里只想了一件事。” “什么？” 时年淞笑了笑：“我在想，我以后只会和这个人一起坐云霄飞车。” 黎星瞳想到了花启申，也许在某方面，这两个人的本事是不相上下。 “不过可惜啊……” “可惜什么。” 时年淞又恢复了平时的那副慵懒的表情：“我后来去打听那人的名字，原来是我们学校一个很出名的男生。唉，我之前还一直以为他是女生。话说回来，这大概就是我为什么后来开始喜欢男生的原因吧。” 黎星瞳黑线。 过了一会儿，不解地问道：“你告诉我这些，不怕我告诉花旗参吗？” “无所谓了，只是有些事瘪在心里不舒服，想找个人说说话罢了。你倒是个很好的听众。” 黎星瞳有点不好意思：“哪有，我不会说话，又不会安慰人，也不会给别人出主意……” “不过……”时年淞打断她道，“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把自己的心事告诉别人的。” 她沉默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道：“你是说……季晨昊吗？” 时年淞意味深长地看了她半晌，突然哈哈大笑道：“我是说花启申啦，你知不知道，那白痴想当模特，他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没人知道咧。哈哈，真是有意思！” 黎星瞳再次黑线，有种被耍了的感觉。正想起身离开。 “阿昊不喜欢别人走进他的世界，所以你还是放弃吧。” 她准备站起来的身子顿了顿，半晌后，道：“他好像有很多心事。” “他的经历……不是一般人可以懂的。”时年淞表情淡淡地站了起来，“他们好像结束了，我们过去吧。” 黎星瞳收起了失落的眼神，起身跟了过去。 另一边，邵翼和罗菲菲终于摇摇晃晃地从云霄飞车上下来。 “你这女人真野蛮，你看，把我胳膊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怕就不要玩。” “本来就是越怕越要玩的，哪像你，连鬼屋都不敢玩。” “谁说我不敢玩了，老子什么都敢玩！” “你算了吧，到时候又装肚子痛……” “什么叫装肚子痛，我就是肚子痛。” “那我们现在就去玩。” “喂，刚才不是说好不玩那个了么，你这是欺骗我感情。” “谁欺骗你感情了！你不愿意就别跟着我们啊。” “……” 路人纷纷向这“一对”投来祝福的目光…… 将近晚上，一行人才路路续续地回到了度假村。 花启申早就回来了，似乎被折腾得筋疲力尽，难得安静地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蓝妃悦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大方地向众人打招呼：“大家好，我叫蓝妃悦，是花花的未婚妻。” 她特别强调了未婚妻三个字，边说眼神还边向黎星瞳那里瞟。 邵翼当场就傻眼了：“咦，原来你小子都有未婚妻啦。哈，还说今天要去泡妞咧，怪不得后来连个人影都不见了……” 邵翼一点都没注意到花启申暗示的眼神，滔滔不绝道。 “咳咳……怎么没看到阿昊呢？”花启申极力转移话题。 “还没回来吧。”时年淞皱着眉看了看天色。 “嘁，反正这么大个人，又不会丢，不用管他了。” “你这人真冷血。” 邵翼不耐地对着罗菲菲道：“你今天跟我杠上了是不是。” “唉，但愿阿昊不是在哪个地方睡过头了……”花启申有些烦恼地挠了挠头，过会儿又道，“今晚天气不错，我们先去外面烤肉吧，是男人的跟我干活去！” 邵翼一边卷着袖子一边骂骂咧咧地帮忙去了。 “我也去帮忙！”罗菲菲屁颠屁颠地追了上去。 本欲跟上前去的黎星瞳则被蓝妃悦拦了个正着。 “我要跟你谈谈。” “我？” “跟我过来。” 蓝妃悦的语气不容辩驳，黎星瞳只得无奈地跟在她的后面七拐八拐进了树林里。 “好了，这里也没人，你老实说吧，你是不是喜欢花花？”蓝妃悦倒是非常开门见山。 黎星瞳连忙摇头。 “不是？哼，你骗谁？那你怎么会跟花花一起出来玩？” 黎星瞳掰着手指数给她听：“不是只有我和他，还有时年淞啊、季晨昊啊、邵翼啊、我朋友罗菲菲啊……” “你以为我是傻瓜吗？谁都知道时年淞喜欢男人、季晨昊向来独来独往，还有那个野蛮小子和你朋友怎么看都是一对的，现在不就剩下你和花花了？！” 黎星瞳无语，觉得似乎很难跟她沟通。只得道：“你放心吧，我不喜欢他，而且他也不会喜欢我啊。” “他不喜欢你？！我听说他前两天一直邀请你加入网球社，你怎么说？！” “我没有加入网球社。”黎星瞳现在非常佩服当时的明智之举。 “你没有？你怎么会放弃这么好一个接近他的机会？”蓝妃悦有些不相信。 “你随便问问谁就知道了。” “你放心，我一定会查的。不过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才可以跟花花在一起。”蓝妃悦抬起她骄傲的头颅，“因为，这个世上只有我才可以制得住他，只有我在他身边，他才会收敛他见一个爱一个的本性。” 黎星瞳觉得这句话在某种程度上倒是挺符合实际的，想了会儿又道：“虽然你说的有一定道理，但是，我觉得这样不是真心的喜欢。” “你懂什么？！”蓝妃悦生气了，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敢反驳她。 “在你面前的他，并不是真正的他，只是经过包装和掩饰的。你是可以看住他的人，但是他的心呢？不觉得这样做会很累吗？你想这样累一辈子吗？”她一股脑说出了心里话，但话一出口，又猛然觉得自己多嘴了。 “你！”蓝妃悦忽地扬起了手。 不及躲的黎星瞳下意识地闭上眼。 啪—— 很响的一记耳光。 可是好奇怪，黎星瞳却觉得脸上一点感觉都没有。于是睁开眼，看到的是一脸莫名其妙的蓝妃悦，而她的手还停在半空中。 怎么回事？两人对视一眼后向树林深处望去。 黑暗中，只见几支点燃的香烟，隐约可见忽明忽暗的红光。 “妈的，吃我的穿我的住我的，还敢敲诈我！”一个男人的身影狠狠地揣了一脚地上的人。 那人闷哼了一声，冷笑道：“我看过那些账目了，反正你们父子两个的钱来的也不干净，就当是破财消灾，分给别人一点又有什么。” 一听声音，竟然是个女的。 “我眼睛瞎了当初才会着了你的道。快说，你从我家偷走的那些帐单藏到哪儿去了？！” “没看到钱，我连一页纸都不会给你。” “钱？哼，告诉你，一毛都没有。你识相的就把东西交出来。” “大不了一拍两散，大家都玩完。我怎么说也可以做回老本行，回舞厅当小姐，不过你们父子，就等着下半辈子吃牢饭吧。” 男人咬牙切齿道：“你信不信我就在这里结果了你，让你做到下面去做鬼小姐。” “我可不傻，我早就把副本发给了几个姐妹，要是我失踪三天，她们就会直接拿着那些副本报案。所以，该放聪明点的是你。” “好，你狠。打！打到她说为止。我看你这张猪头样的脸怎么再去做小姐。” 男人一个手势下来，其他几个黑影靠了上去对地上的女人拳打脚踢。 拳脚声，呻吟声不绝于耳，黎星瞳只觉得手心里都是汗。 “我们先回去，然后再报案。”蓝妃悦轻声道。 黎星瞳点了点头，和蓝妃悦一起蹑手蹑脚地往度假村走去。 64和旋的手机铃声响得非常的不是时候。 两人对视了一眼，默契大叫：“快跑！” “还不快追！” 几个黑影迅速地向她们靠过来。 天黑、路陡、加上玩了一天的疲惫，使她们没多久就被揪住了。 男人走到她们面前：“是你？！” “袁……仕杰？！”黎星瞳这才看清，顿觉冤家路窄。 蓝妃悦在他们两人间快速地扫了眼：“你认识他？” “是关系不太好的那种认识。”黎星瞳哀哀道。 蓝妃悦抬起头，像只高傲得不容侵犯的孔雀：“我不管你是谁，但我可以告诉你我是谁。我爹是全国十大房地产大亨之一，而我外公位列亚洲富豪排行榜前三，只要咳嗽一声，就能让股市翻天覆地。而我是我爹唯一的女儿，我外公唯一的外孙女，只要我少一根头发，我保证你会过得比非洲难民还惨。” 黎星瞳听得一愣一愣的，她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蓝妃悦看起来总像个骄傲的公主，原来她本来就是个公主。 男人冷笑着：“你们知道了我的名字，又知道了我的秘密，你说我会不会放过你们？！房地产大亨的女儿？亚洲富豪的外孙女？如果死了，那就什么都不是了！” ******* 花启申又拨了一遍手机号。 时年淞拿起一串烤鸡翅膀递给了他：“还是不接？” “搞什么，这次直接关机了！” “是不是刚才邵翼说的话刺激到她了？” 邵翼拨了拨炭，一脸无辜道：“我又说什么了？” “恐怕是吧。不过这次连发作都不发作，一声不响就走了，还真是第一次。” 花启申隐隐有些不安。 时年淞拍拍他的肩：“你不是希望这样吗？没有了母老虎，你自由了。” 花启申皱着眉不说话。 罗菲菲把烤玉米翻了个面：“对了，你们谁看到TOTO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看到她。话说回来，我出来的时候，好像看到她在跟那只母老虎说话。” 四周一下安静了下来，只听到火烧着炭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花启申与时年淞对视了一眼，放下手中的食物，一齐跑了出去…… 第10章 绑架 季晨昊沿着盘旋的公路慢慢地向山上的度假村走去。 白色的车道线在他的脚下延伸，两旁的路灯，散发着柔和的橙色光线，把他修长的身影拉得更长。灰色的外套随意地搭在宽阔厚实的肩上，在初冬的夜里，只是着了一件薄薄的衬衫。像这样安静的夜，似乎是最衬他的背景。漆黑而没有丝毫表情的眼睛，一如公路旁树林的最深处，让人探不清究竟。 “阿昊，回去吧。”那个男人带着几分恳求的声音依稀回荡在耳边。 游乐场里的偶遇，显然又是花启申那位热情的父亲所作的安排。 “事情过了这么久，我们都该忘记了。这件事我跟你都没有错，而你妈妈……”餐桌对面的男人面带着痛苦的神色。 “我不想跟你说这个。”他望着大而漂亮的落地窗，冷冷地打断了他。 一场父子间的对话，就这么简短地结束了。 他闭上眼，感受着寒冷的风擦过他的脸颊，一点点带走了他心里的温度。 “嘀嘀——” 刺耳的汽车喇叭声划破了寂静的夜，季晨昊不由地皱了皱眉。 对面驶来几辆黑色轿车，打头那辆的探照灯把刺眼的光线打在了他的脸上。 “走在路中央，你活腻啦！”驾驶座男人探出头来骂骂咧咧道。 季晨昊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继续向前走。 “靠！聋啦？” “理他干什么？还不快走！”副驾驶座的男人催道。 “是。” 车子发动了一下又开走了，后面几辆立刻尾随着跟了上去。 季晨昊的脚步停了停，回头看了眼最后的那辆车。 “喂，要不要叫前面开慢点。万一碰到警察怎么办？” “放心好了，那药的份量连头大象都可以弄晕了。只要她们不吵不闹，谁会知道后备箱里面有人？” “可是……这样会不会闷死？” “哼，她们知道那么多事情，等会儿到那女人说的地方拿到了账本，她们和那女人都要死。还管她们会不会闷死！” “刚才听那个很凶的丫头说，她的来头好像还挺大，会不会有麻烦……” “我们老板来头也不小，没有证据，又有谁能把他怎么样。” “倒也是……” 迷迷糊糊中，蓝妃悦只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得疼。那种刺骨的疼痛，将她不清醒的意识一点点拉了回来。 “喂，醒醒。” 蓝妃悦勉强睁开眼。看到的第一幕就是一有力的巴掌啪的一声招呼在了她的脸蛋上。稍微清醒了点的脑袋几乎又被扇昏过去。 “总算醒了。”那人有点不舍地收回了魔爪。 蓝妃悦借着微弱的光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差点没气得吐血：“黎星瞳，你敢打我！你……” “吵死了！” 她的嘴立刻被塞进了一块臭抹布。 蓝妃悦愣住了：这个人……真的是黎星瞳吗？ 她可以感到那人身上阵阵逼人的寒气。原本那双温顺乖巧的眼睛，折射着桀骜不驯的光芒。 “还是第一次被人关在后备箱里，真是丢脸。” 蓝妃悦拿出嘴里的抹布，惊讶地睁大眼：“你是说，我们现在在别人汽车的后备箱里？！” “黎星瞳”并没有理睬她，仔细观察着四下，冷冷道：“这样就想困住我么？” 蓝妃悦怯生生地看着“她”：“我们现在怎么办？他们刚才说要杀了我们。” “哼，他们？也配？” 蓝妃悦点点头，心里又升起一股没由来的骄傲感：“我可是我爸爸的女儿，跟在他身边什么商场的风浪没见过，怎么会怕这几个坏蛋。我们一定可以逃出去的！……” 她说着说着，也不知是不是光线的问题，发现对面的人脸色越来越苍白。 “喂，黎星瞳，你怎么了？脸色好差，不会是……晕车了吧？” “该死……” 随着车辆一个急速的转弯，“她”终于忍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 “呕——” “喂，你有没有听到后面好像有声音？” “不会吧，不可能这么快醒啊。” “安全起见，还是去看看吧。” “我先叫前面停车。” 嘎——的几声，三辆车依次停了下来。 一个理着小平头的男人走到车尾，打开了后备箱。 后备箱里躺着两个人，一动不动。 “难道是我听错了？” 小平头自言自语地关上后备箱，却发现似乎被什么东西抵住了，怎么也关不上。 “怎么回事？” 他俯下身查看。黑暗中，一只拳头从被抵住的后备箱里挥了出来，正中他的鼻梁，他惨叫着倒地。 “她们逃出来了！” “黎星瞳”从后备箱里跳了出来，活动了一下方才一直蜷缩着的筋骨，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由于晕车，致使“她”脚下还有点虚浮，力道似乎也小了。若是平时，那一拳足可以让那个小平头倒地昏睡半天爬不起来，而现在，他竟然还能喊出声。 一旁的蓝妃悦连忙跑过来对着地上的小平头猛踩，把他踩得哇哇乱叫。 “黎星瞳”对着兴致盎然的她训道：“把你的头绳给我。” “噢。”蓝妃悦虽然不知道一根头绳能有什么用，但还是乖乖地解了下来。 只见“黎星瞳”接过头绳，熟练地把那头有些零乱的长发扎成了一个高高的马尾。 接着，又冷冷看了她一眼：“碍手碍脚的，还不快点滚！” 蓝妃悦犹豫了一下，终于扭头跑开了。 “一个跑了。” 其他的人也渐渐靠了过来，有几个准备去追蓝妃悦。 “黎星瞳”抱肘拦在了他们的面前，一只脚踩在小平头的身上，笑道：“今天天气不错啊……” 眼前的几个男人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是狩猎的好天气。” “臭三八，找死！”一男人叫骂着向“她”的脸上挥去。 “黎星瞳”轻松地闪过：“喂喂，小心，可别弄花她的脸，不然这小傻瓜醒过来以后该哭了。” “神经病！”扑了个空的男人反身又是一拳。这回，拳头不再挥空，但是，却被一只白皙小巧，但强有力的手紧紧握住。 “跟你说了，要是把她弄哭了，那又该怎么办呢？”“她”的眼神一凛，似乎是妖魅的火焰，突然变成了千年的寒冰。 只听一阵关节与关节挤压断裂的声音，男人惨叫着蹲在了地上。 “黎星瞳”扫了眼眼前的这群人，除了解决掉的两个，还有那个看来只是发号施令的小开，还剩下九个人。不过，这九个都不是一般的小混混，而是训练有素的保镖。 “一对九吗？真可惜，还差一点就可以超过我的记录了。” “是二对九。” 季晨昊缓缓从树林里走了出来。 由于是抄的近路，他的衬衫被崎岖小路上的荆棘划破了好几个口子，显得脏兮兮的。 “是你？”“黎星瞳”先是打量了他一眼，接着讽刺道，“原来你还是这么爱管闲事啊。” 他也想问自己，为什么突然会变得这么爱管闲事。 他只是回忆起那双很清澈的眼眸，还有网球场上柔弱的身影——这个女人，好像天生就有激起别人保护欲的本事。 可是眼前的人，显然又不是她。 只是稍稍看了眼“她”的眼神，他便明白了。 季晨昊没有理“她”的冷嘲热讽，只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最接近自己的那个人给撂倒，然后补上了一脚，使其不再动弹。 “现在是二对八” “黎星瞳”收回了看着他的目光，轻笑道：“可别拖我后退啊。” “彼此彼此。” 一旁的袁仕杰怒道：“你们这群蠢猪，还不快一起上。” 这些人立刻一起围了上来。 寒冷的夜，寂静的山头，漆黑的树林，一个没有烽火的战场…… 待蓝妃悦领着警察赶过来的时候，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个人，还有坐在地上的两人。 “黎星瞳”慵懒地靠着路灯，笑着斜了他一眼：“对了，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车里？” 季晨昊像扔炸弹似的丢过来一样东西，“黎星瞳”接住一看，竟是一串水晶。显然是她之前为求避邪戴在身上的。 “她”又把它戴回了右手，接着举起手对着灯光照了照，竟“噗哧”一声笑了：“这个傻瓜……” 季晨昊定定地看着“她”，半晌，突然道：“你到底是谁？” “她”薄薄的双唇诡异地向一边翘起，回头看着他的眼神里带着不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可以选择不告诉我，不过我提醒你一句，既然已经是借用了她的身体，最好就不要再给她添麻烦。” “麻烦？”“黎星瞳”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透着一股寒意：“你好像很关心她啊？” 他没有说话，拾起外套站了起来。 “她”又冷冷开口：“我劝你最好收起对她的心思。” 季晨昊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因为，她是我的。”狂妄的眼神充满挑衅。 前面的人影似乎顿了顿，很快又向前走去。 不远处，是闻讯赶来的花启申和时年淞。 “有没有看到妃悦？”花启申见了季晨昊劈头就问。 “花花——”蓝妃悦扔下正在问她话的警察，欣喜地奔了过来。 “好了好了，没事了，不用怕了。”花启申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 蓝妃悦不满地抬起头瞪着他：“谁说我怕了？你未婚妻会是这么胆小的人吗？还有，你怎么现在才来？你到底有没有紧张过我？对了，你之前干嘛打电话给我？知不知道我被这个电话害得有多惨？……” 花启申：“……” 时年淞笑着摇摇头，说是讨厌，终究还是喜欢上了。 他的目光绕过他们看向了黎星瞳。坐在地上的人，好像睡着了似的，头歪在一边，静静地闭着眼。 寒风中显得单薄的她，蜷缩在路灯下，平静的睡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时年淞走过去，正欲脱下衣服，却见一件灰色的外套飞了过来，不偏不倚地盖在了她的身上。 回过头，正好看见走向警车的季晨昊，还有那比夜更加漆黑的背影…… 度假村三日游的最后一天，黎星瞳是在警局度过的，被问了一天的笔录，直问得她口干舌燥。好在那个一开始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女人，后来从另一辆车里被救了出来，证据也都找到了。据时年淞所说，那袁氏父子俩做的坏事够他们关很多年了。再加上他们得罪了蓝家，就算他们以后出来了，也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待她忙了一天回到家，都过了晚饭的时间。家里只剩下黎妈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冰箱里有晚饭，自己拿出来热了吃吧。” 黎星瞳拖着疲惫的腿从冰箱里拿出菜，一看，是跟她走之前那天一模一样的几个菜式。她倒吸了口凉气，一边欺骗着自己这只是巧合，一边把它们丢进了微波炉。 “老爸呢？” “出差了。” 于是，黎星瞳明白了两件事。第一，为什么这些菜没被吃掉；第二，她的自我欺骗无法进行了。 “那……阿辰呢？” “在医院吧。” 黎星瞳紧张道：“他生病了？受伤了？” 黎妈不耐烦地道：“你忘了吗？你阿辰是医生嘛！” 黎星瞳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黎妈补充道，“他这两天都在医院没有回来，真是个工作狂啊。” 黎星瞳把转好的饭菜端到了桌上：“医生本来就很忙嘛……” 不知为什么，她突然想到了时年淞的父母，还有那个小故事。 “以下是国内新闻。昨晚在本市某度假村附近，发生了一起诱拐事件。由于被拐少女的足智多谋，加上一位路人的见义勇为，使警方在短短三小时内就破获了案件，犯罪嫌疑人无一漏网。据悉，这起诱拐的始作俑者是……” “啊，星、星瞳，那个不是你吗？”黎妈指着电视机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黎星瞳顿觉头大，正想着该怎么与她解释，却在看到电视的一瞬间愣住了。 那……不是自己吗？ 可是，怎么会？ 镜头里，她靠着路灯坐着，而旁边则是季晨昊。 两个人明显是在交谈，不一会儿，季晨昊不知道扔了个什么东西过着，于是她当空接住。然后戴在了手上，又举起手对着路灯照着。 她摸着右手上冰凉的水晶，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为什么无论她怎么想，都不记得有过这一幕呢？ 一旁，黎妈喋喋不休地询问着她诱拐事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有跟她说话的男孩是谁，还有她有没有受伤之类。可是她却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那个笑容，镜头里她的笑容，分明就不是她自己的。 可是却很熟悉，好像以前天天都能见到似的…… Part 2 第11章 公寓里的插曲 比篮球场还要大的客厅，比棉花糖还要软的沙发，比教室里那块黑板还大的液晶电视，还有可以和电影院的效果相媲美的超豪华组合音响…… 不愧是有钱人糜烂奢华的生活啊，黎星瞳感叹地想。 一旁，蓝妃悦很热情地问道：“喝什么？Whisky？Brandy？Vodka？” “橙、橙汁……” 在回家路上被一辆劳斯莱斯幻影6.7加长型劫持来此的黎星瞳不知所措地回答道。 “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黎星瞳实在不知道自己被“请”到这里到底是为何，只是习惯性地觉得不是好事。 蓝妃悦笑盈盈地道：“是啊，我们以前是有点误会。不过现在么……我想我们之间的误会已经消除了？” “消除了？” “是啊。”蓝妃悦一脸感慨，“上次在度假村多亏了你。我虽然容易妒忌，但不是傻瓜，谁会救情敌呢，更何况是像我这么强大的情敌。而你却救了我，所以我想我们之前的误会可以消除了。” 又是度假村的事，只知道起因、结果，却不知道经过的事。 蓝妃悦继续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当然，我也帮了很大的忙，要不是我冒着生命危险叫来警察，后果还不知道怎么样呢。所以你救我一次，我救你一次，我们就算扯平了。” 黎星瞳附和着连连点头，看着她继续说下去。 “而且这次我算是对你完全改观了。知道我以前最讨厌你哪里吗？就是明明心里想要，却又是一副与世无争、低眉顺眼的样子，真是难看死了。不过从那天晚上看来……反正我挺喜欢你的，决定交你这个朋友！” “……”黎星瞳茫然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尖，立刻得到了蓝妃悦肯定的点头。 于是，之前与她视同水火的蓝妃悦，一转眼成了她有生以来的第二个朋友。 也许那天的事情才是天大的误会呢。黎星瞳想着，觉得如果不说出来会不会是一种欺骗，于是道：“跟你说一件事，有可能你会觉得有些荒谬……” “给你，橙汁。” “其实，那天晚上……” “冷不冷？开暖气吧。” “你看到的那个‘我’……” “看不看碟。嗯……看什么好呢……” “我是想说……” “啊，就看这个吧。” 黎星瞳看着友好热情的蓝妃悦，突然怎么也说不出口。 “你刚才说什么？”蓝妃悦回头道。 “没、没什么。” 黎星瞳有点沮丧，心里的秘密却不知道该告诉谁。也许，她真该找个精神科的医生看看。 逼真的音响刺激着黎星瞳的耳膜，抬头一看，一副超级血腥的画面呈现在她的眼前，吓得她差点把手里的橙汁翻倒在看上去就极贵的长毛地毯上。 而蓝妃悦则是一脸轻描淡写：“这部电影挺精彩的，是讲一个妻子精神分裂，本来是很柔顺的性格，最后却在半夜里把丈夫切成一块块，很有震撼力。” 精神分裂……黎星瞳开始黑线：“能不能换一部电影看看？温馨一点的？” 蓝妃悦想了想，翻出一张碟道：“那这部怎么样，讲亲情的，一个母亲具有双重人格，白天把自己当成已死去的丈夫，扮演爸爸的角色，晚上又变回了母亲。最后被人发现，剥夺了她对孩子的抚养权，特别感人……” “请问……有没有主角正常一点的？” “那……这部吧，主角是个精神病医生，最后爱上了自己的病人……” “……” 挑来挑去将近1个小时，最后总算在蓝妃悦不耐烦前挑了一部——《沉默的羔羊》 当血腥镜头出现的时候，蓝妃悦总是看得特别认真。于是黎星瞳开始明白她平日里那些暴力因素的来源。如此危险的一个人，当自己的朋友永远比做敌人安全的多。 “小姐。” 看碟的当空，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走了进来。 看到他，蓝妃悦立刻兴奋起来：“查到了？” “是的，这是地址。”男人说着，递过来一张纸。 蓝妃悦看了看，收到了口袋里。 “星瞳，想不想等会跟我去一个地方？” 黎星瞳看了她一眼，觉得她的表情是想说：“星瞳，等会儿跟我去个地方！” 于是，无奈地点点头。 在宽敞的车上，蓝妃悦看着窗外的景色，突然道：“星瞳，其实我觉得你那天跟我说的话挺对的。” “什么话？” “的确，要抓住他的人不难，但要抓住他的心是不容易……” 黎星瞳欣慰地想，她终于想通了。 “……所以你看，我找到了他现在的住址。我会让你见识到，我蓝妃悦不是一个遇到一点挫折就退缩的人。” “……”黎星瞳打心底里同情某只。 蓝妃悦拉着黎星瞳，昂着头来到了那间小小的公寓门口。 “好像没人的样子，我们还是回去吧。”她想回家了。 “有些事就是要在没人的时候做。”蓝妃悦说着给身旁的司机递了个眼神。 接着，就在黎星瞳的目瞪口呆中，那司机一脚踹开了门，他们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男生住的地方通常都会很乱，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个贤惠的女朋友来帮他收拾房间。”蓝妃悦说着摩拳擦掌卷起袖子，却在扫视房间一圈后愣住了。 房间很干净，干净得一尘不染。 当然，她们不会知道这都是有一点点洁癖的时年淞的功劳。 蓝妃悦尴尬地咳嗽两声，又道：“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 随着她一扬手，那司机像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大袋未经加工的食物。 黎星瞳有点佩服地看着她：“原来你还会烧菜啊，真不容易，我一直以为你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呢。” 蓝妃悦指挥着司机把那些东西搬进了厨房，高傲地道：“跟你说了不要小看我，我的厨艺可是一流的。” “小姐，需要帮忙吗？”那司机“好心”地问道。 她围上围裙，没好气道：“不用了，你可以走了。” 司机不等她吩咐第二遍，如释重负地离开了。 但是很快，黎星瞳就开始问自己一个问题：如果现在厨房里的这位连糖和盐都分不清的大小姐，可以称得上是厨艺一流的话，那自己的厨艺算几流呢？ “啊，好烫好烫。” “焦了焦了，怎么办？” “天啊，着火啦！” “……” 当黎星瞳看着桌面上一盆盆像是从马桶里打捞出来的不明物体时，便开始想念起她老妈的那些有毒料理。接着又庆幸起蓝妃悦应该绝不会让其他人碰她特地为花启申准备的“晚餐”。 “啊。”厨房里的一声惊叫。 “怎么了？” “我竟然忘了买番茄酱，花花最喜欢吃茄汁排条了。” “……”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可我……”看着蓝妃悦飞奔出门的背影，黎星瞳喃喃道，“……想回家。” 被一个人留在房里的黎星瞳极为不自在，她从沙发上站起来打量起四周。 有两间房。 一间布置得井井有条，干净地让人有种不忍亵渎之感，黎星瞳犹豫了一下，没有进去。而另一间，物品摆放地比较随便，但还算整洁，并散发着淡淡的阳光的味道。墙角里，则放着几支网球拍，大概是之前打过网球的关系，黎星瞳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 正准备弯腰去拿，突然一只强有力的手腕反剪住她的双手，把她猛地压在了地上。 “疼——”她立刻痛叫出声。 听到她的声音，那人似乎一愣，手下的劲道松了松，“是你？” “好疼——”黎星瞳的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 那人终于醒悟过来，翻身跳起，站在了一旁。 黎星瞳龇牙咧嘴好不容易才从地上爬了起来，而定睛一看刚才袭击自己的人，竟然是季晨昊。 “我以为是小偷。”季晨昊面无表情地解释道。 的确是不能怪他，房门大开，明显还是被人踹开的，屋里又乱成一团（某人为了找番茄酱所致），而自己的房里又鬼鬼祟祟地蹲着一个人。 “好疼啊——”黎星瞳揉着手臂继续重复着这几个字。 “等等。”季晨昊说完就消失在了她的面前，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拿着一只药膏，“坐下。” 黎星瞳乖乖地坐下。 “伸出来。” 于是伸出已经略显淤紫的手臂。 他抓过她的手，抹了点药膏涂了起来。 “嘶——”她怕痛地缩了缩手，却被紧紧攒住。 “别动。” 冷淡而简洁的两个字，却让她不再乱动。 药膏凉丝丝的，他的手却暖乎乎的，这种感觉很奇特。 她偷偷地看了他一眼。 他低着头，一双没有感情的眼睛正专注地看着她的手臂。 似乎感觉到他要抬头了，她连忙收回了目光。 “手骨折过？” “嗯。”她心里继续道：还是两只。 “刚才我要是再用点力，你的手就要废了。” “……”是啊，谁叫自己随便进别人的房间呢。 “这样的手，以后打网球的时候不要再勉强自己了。” 没想到他会突然提到那天比赛的事情，黎星瞳有些黯然地低下头：“也许是发烧的关系，我竟然一点也不记得自己最后是怎么赢的……” 季晨昊顿了顿，看了她一眼：“你之前的表现也很精彩。” 黎星瞳脸上一烫，眼里的落寞与失望就这么融化在了他的一句话里。 “你只要记得那时的掌声就行了，不要忘记你那天说过的话。” 她心里一怔，原来他还记着那天她说的话。 眼前的季晨昊明明看上去很冷淡，可是她却可以感受到他心里的热。为什么他要故意掩饰自己的内心呢？他明明救过自己两次，可是每次都只字不提，好像很怕别人接近他似的。就好像，要故意推开自己。 “你怎么在这里？”他终于问到了正题。 “是妃悦带我来的，她说要来监督花旗参。对不起，我也觉得随便闯进来不太好……” “不喜欢的话直接拒绝就好了。”他淡淡开口。 她苦笑笑：“也许，我天生就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别人吧……” 正说着，手上传来的一阵疼拉回了她的注意力。 “嗯……啊疼！” 门外—— 花启申蹑手蹑脚地靠近，再靠近，然后，把耳朵轻轻地贴在了门上。 “啊！疼” “吵死了！” “唔……疼……” “麻烦……” “轻、轻点……” “快好了……” “花痴，你站在阿昊门口干嘛。”刚进门的时年淞扫了眼乱糟糟的房间，最后目光落在了花启申身上，皱着眉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表情会让人觉得你越来越恶心？” “嘘——”花启申兴奋地回头瞪了他一眼，继而又恢复方才的姿势把耳朵贴了上去。 哇，连心跳声都可以听得这么清楚，这个房间的隔音效果真是不怎么样啊。花启申暗暗想到，突然又觉得，咦，为什么门热乎乎的呢，贴上去的耳朵都变得好烫。 于是，抬起头。 正对上季晨昊冰冷的眼。 “咦，这屋里怎么这么乱呢，你放心，我马上收拾。”花启申若无其事走到一边开始打扫屋子。 而时年淞，则若有所思地看着屋里的黎星瞳。 又是极其混乱的一天。 由于花启申在打扫屋子的时候，把桌上的不明物体处理得干干净净。于是当蓝妃悦买完番茄酱回来正准备完成最后一道菜却在垃圾桶里发现了之前所有杰作的时候，直接就拿起了菜刀追着他准备做一道“茄汁花旗参”；而平时总喜欢跟他抬杠的时年淞，一言不发地把自己关进了房间，直到黎星瞳她们走之前，一直就没再露过脸；季晨昊则依旧抓紧他宝贵的睡眠时间，即使客厅里杀猪似的声音也没有吵醒他…… 一回到家，黎星瞳就嚷着要吃饭，而且难得吃得非常香。 黎星瞳扒了口前天的青菜：“阿辰还是没有回家吗？” 最近，最觉得饭桌上冷冷清清的。 “是啊。”正在客厅里看偶像剧的黎妈回头对她灿烂地笑道，“星瞳，明天去医院看看你阿辰吧。” 黎星瞳被她看得浑身发冷，硬着头皮嗯了一声。 不过她的确有点好奇，阿辰到底在忙什么呢。 “阿敞……” 端木辰轻轻地合上了病历。 这两天，把黎祺敞从美国的医院转到自己工作的这家医院就费了不少功夫。除了移动时的高危险性，许多设备要从国外空运过来。不过，总算都办好了。 至少，他又可以陪在他的身边了…… 门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阿辰，有个女孩子找你。” 端木辰起身把病历夹在了一本书里，应声出门。 医院宽敞明亮的大厅里，黎星瞳靠在楼梯口的扶手上，双眼无神地目送着眼前人来人往。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消毒水的味道，偶尔又传来几阵孩童的哭闹，黎星瞳不觉得皱了皱眉。 还记得小时候从树上摔下来那次，她在医院里整整躺了一个多月。吊着两只胳膊的她，被病房里的其他孩子当火星人那么看。老哥来医院里看自己的时候，那眼神也怪怪的。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他那种眼神。 明明面上是一如既往的嘲笑，可是为什么却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很多年以后她才隐约明白，那眼神夹杂的竟然是内疚，还有宠溺。而她明白过来后，却一直怀疑是不是当时年幼的自己看错了。 但是，这眼神却再次出现了。 她又想起那镜头里的“自己”，举起手看着那串水晶时的表情。 “星瞳。” 踩着从落地窗外洒进来的阳光，端木辰微笑着向她走去。那身白大褂很衬他，托出了他清爽优雅的气质。修长的手指滑过她的脸，把一撮小小的碎发抚向她的耳后：“怎么想起来看我？” 黎星瞳从身后拿出一只漂亮的饭盒：“我妈……叫我来给你送饭。” 她还记得自己出门时老妈一脸诡异的笑：“去吧，你阿辰一定会很高兴的。” 她极度怀疑老妈是不是最近偶像剧看多了。 端木辰先是一愣，接而浅笑着接过了饭盒：“走吧，到我的办公室去坐坐。” 黎星瞳点点头走在他的身边，一路上不断有年轻漂亮的护士跟他们打着招呼，亦用探究好奇的眼神望着她。 “我妈说你几天没回来，有点不放心。还说虽然工作重要，但是也要注意身体……”她想了想还是把老妈搬出来缓解气氛的尴尬。 “阿姨一定忘了，我自已也是个医生，怎么会不注意身体。”端木辰笑道：“对了，这两天玩得怎么样？” 黎星瞳苦笑着道：“很……刺激。” 差点把小命都丢了能不刺激吗。 端木辰眉宇微微一扬：“怎么？有不顺心的事？” 她摇摇头，不知怎么开口。 “傻瓜，有什么事是不能跟我说的呢。” 黎星瞳犹豫着抬起头，发现已经到了端木辰的办公室。 “咦，阿辰是脑外科医生？好厉害啊！”黎星瞳看着那标牌道。 那帅气脸上阳光般的笑容迅速退去，原本明亮的双眼也像蒙上了一层雾一般：“有什么厉害的……我是最没用的脑科医生，连喜欢的人……也救不了。” 黎星瞳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原来阿辰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刚想问那人是谁，突然有人喊道：“端木辰，主任找你。” 他很快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神情，笑道：“星瞳，你先进去等我吧。” 黎星瞳乖巧地点点头，目送着端木辰离开自己的视线后推门走了进去。 简单整洁的陈设，一如他的风格。 她在桌旁坐下，双眼漫无目的地四下张望着。 “哇，医生都要看这么厚的书吗？”她拿起桌上一本跟辞海有的一拼的精装书，随意地翻了起来。 哗啦——一张夹着的东西掉了出来。 黎星瞳拾了起来，一看到抬头大大的“病历”两字，立刻放回了原处。 毕竟嘛，随便看别人的病历是侵犯隐私的，何况医生要是把病人的病历给其他人看也是一种失职。她可不想害端木辰被炒鱿鱼。 只是合上书的一刹那，她还是看到了那个醒目的名字：黎祺敞。 怎么会是老哥的病历？难道是同名？可是那张照片，分明就是他那张欠扁的脸。 怎么办？看还是不看。 作为家人，看他的病历应该不算侵犯隐私吧。 黎星瞳一边自我安慰，一边继续看了下去。 “……子弹射入颅内……大脑皮质严重受损……”她越往下看，越感到心跳加快。当看到“呈植物状态”这几个字后，只觉得大脑轰隆一声炸开了。 她丢了魂似的冲了出去，跑到前台：“护士小姐，我想查一个病人。他叫黎祺敞。” 电梯稳稳地停在了16楼，看着门缓缓打开，黎星瞳却怎么也迈不出这一步。眼看着门又将合上，她才摇摇晃晃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门上挂着特殊病房的牌子，站在门口的她手指微微颤抖着。 里面躺着的，真的会是他吗？ 那个几乎完美，喜欢把所有人踩在脚下的哥哥…… 那个时不时有意无意害她倒霉的哥哥…… 那个总是骂她蠢，又在她每次喝木瓜奶茶时，笑她是洗衣板的哥哥…… 那个老是偷偷把老妈做的有毒食物倒掉，然后赖在她头上的哥哥…… …… 她的眼睛渐渐模糊了…… 轻轻推开门，那一瞬间，如同一个世纪般那么漫长…… 第12章 兄妹 “星瞳、星瞳。” 端木辰轻轻推了推趴在桌上的人。 看着黎星瞳睡眼朦胧地抬起头，他抱歉地笑了笑：“等得无聊了吧，对不起啊。” 端木辰说着，目光落在了被她当成枕头的医书上。 黎星瞳见了，连忙用袖子擦了擦书封面上的口水，递给他道：“你这里的书都好厚……我才翻了两页，竟然就睡着了。” 端木辰一边观察着黎星瞳脸上的表情，一边翻开看了看里面的东西，然后小心翼翼地收好。 “你怎么了？好像哭过的样子。” 黎星瞳有些不好意思：“做了个怪梦。” “噢？什么梦？”端木辰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梦到我哥他……”黎星瞳的眼前似乎浮现出了梦里那间病房里的一切。 “你哥？” 她踌躇了一会儿，突然笑道：“算了，反正是个梦，还是个超不符合实际的梦……” 末了，还自言自语地添了一句：“那家伙怎么会出事呢。” 端木辰留意到她的表情：“梦到……你哥哥了。” “是啊，不知道是不是很久没见到他了，竟然会梦到他，真是奇怪” 端木辰坐在了她身旁，过了会儿，突然道：“星瞳，你有没有听说过，双胞胎之间有很多奇妙的事情是连科学都无法解释的。比如说有的双胞胎之间会有心灵感应，其中一个出了事，另一个就会感受到那人出事前的痛苦；又比如有一个被谋杀了，而另一个竟能梦到那个凶手的样子；还有些会有一模一样的生物钟，甚至是同一分同一秒死去……” 黎星瞳越听越悬乎，半信半疑地看了他老半天，道：“那我跟老哥就是天下最不像双胞胎的双胞胎了……” 端木辰定定地看着她的眼：“你就不担心他会出事吗？” 黎星瞳猛摇头：“才不会呢。你不知道，从小到大他都是生命力超强的生物。小时候我们一起从两层楼高的树上摔下来，我摔了个半死，他却一点事情都没有；还有我们第一次学游泳的时候，共用的一个大救生圈漏气了，我呢，差点淹死，他呢，踏着我的脑袋学会了狗刨势；还有还有……” 端木辰静静地听着两人童年的趣事，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心却一点一点沉下去。 场边，几乎每个人都激动地伸长了脖子，不可置信地看着网球场上正在进行着的大逆转。 刚才的那个女孩子，突然间像变了个人似的，利落地击球、漂亮的反攻，眼神犀利、笑容又略带诡异。所有人的目光都牢牢地被她吸住，如此耀眼的身影，让人移不开眼。 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他知道，那个人，分明就是黎祺敞。 在别人看来眼花缭乱、转眼就结束了的比赛，在他的眼里却是那么漫长。他恨不得立刻冲上去中断比赛问个究竟，可他还是忍住了。 因为他知道，在阿敞的心里，她才是第一位，对于任何妨碍到她的人，他都不会手软。 哪怕对自己也是一样。 最后，终于等到了他站在自己的面前。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两张脸，却是完全不同的表情，不同的两个人。 他的眼里满是笑意，“等那傻瓜醒来，知道自己得了第一，不知道会开心成什么样子呢……” 自己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笑，在美国的时候，看到更多的，是一双悲伤的眼睛。那时候的悲伤是为了那个女孩，而现在的笑也是为了那个女孩。 很想告诉他，虽然他这样做，耀眼的人还是他黎祺敞，而不是黎星瞳。的确，他总有办法吸引住别人的眼球，可是永远不能把他的耀眼强加给别人。 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口。自从知道他喜欢的人是那个女孩后，他就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对了，不要让我家里人知道我的事情。”他的眼神又变得冷淡下来，“特别是她，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端木辰凝视着面前滔滔不绝的黎星瞳，若是她知道他就在这里，而且还是那个样子，脆弱的她能不能承受地住这个打击呢？ “他是谁？” 靠在窗户上的时年淞，望着窗外正说笑着离开医院的黎星瞳和端木辰，随便拉住个护士问道。 那年轻的小护士脸唰得就红了，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到这个传说中的人物——院长的儿子。别说他很少到医院来，就是偶尔来个一两次，也只是在人群中远远地看。现在不但离这么近，而且还主动跟自己说话，能不脸红嘛。 于是她开始很殷勤地介绍起端木辰来，有多详细就多详细，尽量拖延与他说话的时间，以期待在他心目中留下个爪印。好在新来的端木辰在这里也极有人气，几乎每个护士都掌握了他全部资料。 “那是新来的脑外科医生端木辰，他可是哈佛医学院的高材生呢，一回国以后就有好几家大医院抢着要他，没想到最后会到我们医院来。不过有意思的是，据说不管哪家医院请他，他都附带个条件，就是他的病人也要跟他一起转过来，而且那个人只能由他一个人来护理和治疗，其他人都不能靠近。阿辰……啊，我是说端木医生他人可好了，对谁都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不但病人喜欢他，我们也都很喜欢他，所以……” 她正陶醉地说着，却发现倾诉的对象已经不见了。 档案室里，老实的马副院长尴尬地看着时年淞翻阅着那些机密的病历，太阳穴这里突突的直跳。虽说他好歹是个副院长，但是在这所医院实际上的掌权人时家的面前，只不过是个打工仔罢了。他一边奇怪一向对医院的事不感兴趣的时年淞，如今怎么会突然要看这些病历，一边也为此伤神不已。 “小淞，这恐怕不太好吧。”毕竟被人发现了的话，丢饭碗的可是他，绝不会是眼前的这个少东家。 时年淞轻描淡写地道：“你放心，我也是学法律的。” 面对这句完全经不起推敲的话，马副院长却乖乖地闭上了嘴。 随着一个熟悉的名字跳入他的眼帘，时年淞的瞳孔猛地收缩。 “不可能……” 他只觉得拿着病历的那只手越来越沉重…… ******* 12月份对于黎星瞳来说只有两件事比较重要，一个是圣诞节，一个便是她的生日。然而，当两件事所发生的日子连得太近的时候，往往会发生两种情况，第一种情况是将两件事并在一起庆祝；第二种情况则是直接将相对次要的事忽略掉。很不幸的是，圣诞节是12月25日，而黎星瞳的生日偏偏就是12月26日。 看到这里，大家也许会想，在生日的问题上，至少黎祺敞和黎星瞳是一个鼻孔出气的，所以她也没什么好怨的。如果生日被人遗忘了，怎么说还有他老哥陪她。 但事实往往是残酷的。 当年在黎妈肚子里的时候，黎祺敞就一直压制着黎星瞳，不但营养吸收得比她多得多（出生时候一过镑，一个8斤，一个4斤，整就一白胖小子和皱皮猴子的大对比），就连出来的时候，他也把她的脑袋当成了垫脚石。也就是因为比她早出生这么两分钟，黎祺敞才做了老大。然而就这么两分钟，造成了两个人不同的生日——黎祺敞出生的时间是12月25日23点59分；而黎星瞳出生的时间是12月26日0点01分。 据说，当年黎家兄妹的奶奶还在世的时候，是个虔诚的基督教徒。所以非常希望自己的孙儿可以和耶稣基督是同一天生日，即12月25日。（长大后的黎星瞳认为老人家的这个想法其实是很有问题的。耶稣是在以色列出生的，而他们是在中国出生的，由于地球的自转公转，以色列和中国还存在一个时差的问题。当然，这是后话了。）总之，黎奶奶对自己的这个孙子颇为看重，甚至认为黎祺敞之所以是天才是缘于他和主有相同的生日。所以每年给他们两个庆祝生日的时候，都放在了12月25日。如今，这个习惯也一直保留了下来。似乎在黎家爸妈的眼里，黎星瞳的生日就是25号。 另一方面，黎星瞳在学校里一向孤僻，她的孤僻与黎祺敞不同。黎祺敞是因为太优秀了，在他的眼里似乎没有人配做他的朋友；而黎星瞳是太不起眼，被人遗忘的角色，谁又会记得她的生日。 所以在黎星瞳的印象里，似乎并没有在自己生日的那天庆祝自己生日的记忆。 至于她的死党罗菲菲对于她生日，就如之前所说的两种情况里的第一种情况。 可是今年，似乎从第一种情况变到了第二种情况——直接忽略。 还记得昨晚当她陪着罗菲菲结束了圣诞节最后的血拼任务，然后一如既往等着那句早到的生日祝福的时候。罗菲菲只是向她挥了挥手：“TOTO，圣诞快乐！拜拜。” 想到这里，她心中隐隐觉得难过。 不知道老哥在美国过得怎么样了呢？他的话不管在哪里都有一堆人给他过生日吧。 也许自己寄给他的生日礼物，早就被扔在了哪个角落吧。因为她从来都没有在他的房间见到过自己送给他的东西。而自己，亦是从没收到过他的礼物。 想到这里，她更加郁闷了。 于是郁闷地过了一上午。 下午没课，她本来可以早早回家。老妈却一个电话过来：“星瞳啊，我那小姐妹的嫂子的弟妹的舅舅的女儿这两天病了，你帮我去看看她吧。她家在……” 别说，黎星瞳她妈的小姐妹的嫂子的弟妹的舅舅的女儿她还真认识，不就她干妈嘛，何必呢…… 等黎星瞳乘一部车到轻轨站转轻轨，中途再转地铁，出站再乘一部车终于到了那位干妈的家，却发现那位干妈原来早就搬家了。 她一边暗暗怪黎妈不好好记清楚地址，一边青筋直跳地再横穿整个市区回家。等快到家的时候，天都黑了。 灯火通明的住宅楼，将夜空一起点亮。 她一直觉得，其实这才是最美丽的夜景。是的，暗黄的灯光远没有霓虹灯来的绚丽夺目，但漂亮的霓虹灯是冷的，而家里的灯是暖的。她很喜欢回家，虽然家里有个毒舌老哥，小气老爸，还有个对饮食卫生没有概念的老妈，但是几个人凑在一起，却似最完美的家庭组合。 可是今天，她不太想回家。 好像那个家，跟以前不一样了。 虽然老爸还是那个老爸，老妈还是那个老妈，可是，还是少了点什么。 她自嘲地笑笑。以前每天被哥捉弄的时候都恨得咬牙切齿的，希望他离自己远远的。现在他不在了，反而又觉得不舒服了。 也许，一直孤僻的自己之所以这么久以来从不会觉得寂寞，是因为身边有个人一直陪着她吧。即使他用的方式她不喜欢。 但是现在，她是真的觉得寂寞了。心里，都空荡荡的。 沿着小区的花坛，她一圈圈地绕着。忽然，一片冰凉悄悄地落在了她的衣领里，她不由缩起脖子打了个冷颤。 “下雪了……” 她喃喃地自言自语着，抬头望向了天。 星星点点的雪花，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只是夜幕遮掩了它们的痕迹，不细看，分不清到底是雪，还是雨。然而行色匆匆的路人，又怎会留心细分，他们早在感到冷的时候，便撑起了伞，把这片小小的洁白远远地隔离在外。 突如其来的第一场雪，没有在圣诞节来临，如人们期望的那样营造一个白色圣诞节，而是下在了一个不起眼的夜里。也许大多数的人们，要在第二天听天气预报时，才只道它的降临。 黎星瞳有点为这场雪觉得不值起来，若是昨天下，便更容易让人们记住它。 “若是再大点就好了……” 人群里，不知谁说了一声。 她一怔，细细地想了想，是啊，只要下得大一点，即使在夜里，人们也会发现它们的吧。 在雪中站了一会儿，黎星瞳终于往家里走去。刚走出电梯，不知为何，隐隐觉得有些异样，便不由停下了脚步。 先是传来一男一女的声音，使得楼梯口的声控灯再也不灭了。 “TOTO都快回来了，你怎么才吹了这么几个。” “妈的，没见老子在吹么！” “这吹得什么气球，跟个驼鸟蛋似的！” “你眼睛是竖着长得么？！” 这……不是菲菲和阿少的声音么，黎星瞳正疑惑，又一男一女的声音传来。 “妃悦，还是你不拿刀的样子比较可爱……” “可是，这条鱼还没死，怎么办？” “那我们就不烧了好不好？” “这怎么行，啊，我有办法了！” “什、什么办法？” “你看！直接扔开水里不就死了。” 这……这是什么情况。 黎星瞳惴惴不安地走到门口，门还没开，就听到黎爸的声音：“你报个什么地方不好？偏报个要乘这么多车的，一路上车费就要多少？下次找个交通偏僻只能走的地方不行么？” 然后是黎妈的声音：“谁想得这么多，你不早说。” 黎星瞳觉得自己快晕了，无奈地推开门，却顿时愣住了。 房间里到处都是气球，五颜六色的，一如邵翼那些兄弟们的头发。 黎爸见了她，愣了愣：“嘿，城市交通的发展还真不容小觑。” 黎星瞳没理他，只道：“妈妈，圣诞节是昨天……吧好像。……不是吗？” 一听到她的声音，一阵噼里啪啦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TOTO，生日快乐！”罗菲菲拿着两个气球，兴奋地扑了上来。 黎星瞳张大着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生日……快乐？！” “靠！说好等会儿让老子先说这句话的！”正充当着人体充气机的邵翼手里还拿着个皱巴巴的气球，骂骂咧咧的。 “阿……阿少，你怎么也……？” 看着挤满了人的客厅，黎星瞳觉得像在做梦一般，迷茫地看了眼黎爸黎妈。 黎爸挠挠头：“反正去年那些气球啊蜡烛还有多……”过了会儿，在黎妈不满的目光下，又道，“再说么，十岁生日没给你好好过，二十岁生日总要热热闹闹过一次……”说到后面，竟越来越轻，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脸上化了的雪花，混着泪水一起，流下了黎星瞳的脸颊…… 第13章 生日 这是黎家有史以来最热闹的一天，或者说，是最鸡飞狗跳的一天。 哗啦—— 又一个碟子碎了。 “四个了，四个了。”黎爸掰着颤抖的手指。 这碟子就像直接碎在黎爸的心窝里似的，肉疼得都快掉眼泪了。 话说蓝妃悦在厨房里连连打碎了四个碟子后，又打碎了两个碗外加三把调羹，最夸张的是还烧穿了一个砂锅，不过这些跟她和花启申吵架时不小心把菜刀飞出了窗外比起来，都是不值得一提的小事。 而刚才还肉痛不已的黎爸，在听到蓝妃悦说事后会送给他一套崭新的高档厨房用具的时候，立刻态度180度大转弯。还去楼下买了五块钱一捆的碗五块钱一沓的碟子五块钱一堆的调羹拿来让蓝妃悦继续摔。 可怜的花启申是再也不敢呆在厨房了，好在黎妈接替了他的位置，与蓝妃悦开始讨论起烧菜的精髓。没想到两人聊得颇为投机，不一会儿便称姐道妹，竟都一副相见恨晚、彼此间惺惺相惜之感。看得黎星瞳大跌眼镜。 不过最可怜的还是邵翼。吹好气球后，他又被黎爸差使去路口的便利店买烟，气喘吁吁地跑回来还没坐定，就被勒令去厨房清理蓝妃悦打碎的盆子。蓝妃悦打碎一个他就得去清理一次，甚至还要跑到楼下去把那把菜刀给找回来。好在他是在绿地里找到的而不是在别人的脑袋上。不过小区的保安以为是他扔的，把他逮住训了半个多小时。哭丧着脸上了楼，立刻被黎妈叫去买葱。最后实在没什么事可做了，就直接被赶上了阳台去做大扫除。简直就一免费的钟点工。之后又不知道因为什么芝麻绿豆的小事，和罗菲菲在阳台上你一句我一句地吵了起来。 另一边，黎爸又和刚逃出魔爪的花启申攀上了。 “你叫花旗参？” “是花启申，伯父……” “不错，这个名字好记，花旗参。” “是花启申……” “你爸是不是叫西洋参？” “不是……” “对了，你姓花，那就是叫花洋参了？” “……” “你的家人很有趣。” 黎星瞳抬头一看，是时年淞。 “生日快乐。”时年淞微笑着坐在了她的身旁，举着一杯红酒轻轻地晃着。 “谢谢。”她的脸因为兴奋而显得红扑扑的，“没想到你们都会来。” “我也没想到妃悦那只母老虎也变成了你的朋友。”他微微抿了一口酒，“从小到大，我们的交友圈子都由我们的父母来安排，所以我们之间一直没有外人会闯进来，你还是第一个。” “其实我也是……”黎星瞳喃喃道。 “是什么？” 她淡淡地一笑：“从小到大，我几乎没有朋友，眼里的世界也很小，交友圈子更小，似乎只有我哥哥一个人。也可能是……哥哥太显眼了，所以我看不到别人吧……” 时年淞拿着酒杯的手顿了顿，抬起头，静静地看着她。 很漂亮的额头，又密又长的睫毛下面，一双雾蒙蒙的眼睛正变得越来越清晰。 “你为什么这么像他。” 他的声音很轻，黎星瞳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他仰头，猛地把酒一口灌下，想起了那日网球赛时见到的不可思议的一幕。 那一瞬间，他还以为她就是那个人。 时年淞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喜欢上男人，可是命运却跟他开了一个玩笑，他喜欢上的人偏偏是男人。 从小到大，他除了放弃学医这件事，几乎没有让他的父母失望过，也没有让自己失望过。即使对方是男人。可是那次，他却让自己失望了。 还记得那个男人冷冷地看着他，用嘲讽的语调吐出了两个字：“恶心。” 他让他第一次尝到了失败的滋味。 他欺骗自己已经放弃了，可当他看到她的时候，他知道自己错了。那天，不论是她的眼神还是笑容、甚至说话时不可一世的语气，都和记忆里的人一模一样。 也许，是命运和他开的另一个玩笑。 他以前就知道他有一个妹妹，只是从未留意过当时一点都不起眼的小女孩。可是在那个瞬间，两个影子却重叠在一起。既然躺在床上的那个男人已经不可能再醒过来，即使醒过来也不会接受他，为何他不再骗自己一次。 “你没事吧？”黎星瞳看着快要被他捏碎的酒杯，不安地问道。 时年淞恢复了刚才的表情，过了会儿，转头对她微笑道：“没什么，只是被那花痴吵得有点头痛罢了。” 黎星瞳看了他一会儿，突然道：“你对着所有人都喜欢戴上面具吗？” 时年淞愣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为什么这么说？” “我觉得你和我哥似乎是同一类人，明明心里想的是一件事，表现出来的却是另一件事。可是藏起来的是什么，我却又猜不到……” 他静静地想了想，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个男人嘲笑的眼神，苦笑着道：“我跟他……永远不会是同一类人……” “你认识我哥？！”黎星瞳吃惊道。 “认识。”时年淞的唇角拉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他指了指墙上挂着的全家福，里面的黎祺敞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与另外三个笑得像朵花似的人显得格格不入。 “如果那样也算是认识的话，那就应该是刚刚认识吧。” “嘁，我还以为你们认识呢。” “这张是很久以前照的吧，不过你们小时候长得还真像。” “你还想看吗？我房里还有很多照片。”黎星瞳来了兴致。 “可以看吗？” “当然，你等我一下。” “阿昊，不要内疚，不是你的错…………你以后会遇到想要保护的人的……” “阿昊，你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玩了？我们一起玩吧！” “阿昊，你什么时候回家？什么时候才可以原谅我？” 门轻轻地被推开，黎星瞳也没去开灯，熟门熟路地走向床头的柜子，却突然一愣。 床上黑乎乎的是什么东西？ 那东西……似乎还会动…… 好像还有呼吸！ 她刚想大叫出声，忽得又忍住了。 睡着的人紧紧地皱着眉，好像正在做一个噩梦，想要挣脱出来却怎么也逃不开，眉宇间都是浓浓的悲伤，看得她的心也有些难过起来。 也许是感觉到有人正盯着他看，季晨昊很快醒了。 黎星瞳看到他睁开眼，意识到他一定发现自己正盯着他看，立刻尴尬起来：“我，我进来拿东西的……” 他一声不吭地坐了起来，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 她犹豫了许久，轻声开口：“你……刚才做噩梦了吗？” 本欲起身的他顿了顿，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你好像总是有很多心事呢，是不开心的事情吗？可不可以……” “出去吧，他们在等你。” 她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出去。 “咦，阿昊，你要回去了？！”花启申一脸无辜的表情望着向门口走去的季晨昊。 后者则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怎么，你脸色不好啊。”他继续非常找抽地问道。 怎么可能好呢？某人睡下去的时候是在自己的床上，醒过来的时候却是在一个女生的房间里。他也不抬地穿过了客厅。 “既然来了，就吃块蛋糕再走吧。”黎爸笑容可掬地道。 季晨昊一顿，看了看说话的黎爸，表情明显一滞。半晌，又一言不发地回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他是谁？”花启申悄悄地凑到黎星瞳的耳边问道。 “谁是谁？” “你爸。” “是我爸呗。” 花启申有点急了：“我是说，你爸到底是什么人物，竟然可以让阿昊乖乖地听他话。” 黎星瞳若有所思地望了眼那看上去毫无交集的两人，轻轻地摇了摇头。 “好了好了，可以开饭了！”蓝妃悦挽着黎妈从厨房里出来，简直就像是一对亲密无间的母女。 “先切蛋糕吧！”黎爸搓着手笑道。 “是啊！切蛋糕切蛋糕！”花启申看着桌上的菜，连连附和道。 众人殷勤地把黎星瞳拉到了蛋糕前，然后关了灯。 “快许愿！”黑暗中，蜡烛上的火焰，如橙色的精灵，跳跃着，映亮了众人期盼的目光。 她闭上眼，过了一会儿，睁开眼探身上前，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客厅里的灯又亮了，突如其来的光线有点晃眼，瞬间让她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个梦似的。 罗菲菲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TOTO，许了什么愿了？” “你是笨蛋么？这告诉了别人还能实现么？！” “什么别人，我能算是别人么？！” 邵翼不理她，对着黎星瞳道：“不过星瞳，你告诉我也一样，我一定可以帮你实现的。” “嗯，这个愿望你们一定可以帮我实现的。”她甜甜地笑道，“因为，我希望以后每个生日都可以像今天一样。” “切，这还不容易，以后老子每年都来就是了，还带兄弟们一起来。” “那……记得让他们带好劳动工具，还有，我可不包饭的。”黎爸俨然一副工头的样子。 邵翼：“……” 蓝妃悦道：“星瞳，我可是很少下厨的，不过既然是你生日就破例一次，可不要太感动噢！” 花启申同情地看了黎星瞳一眼，偷偷地拿起一块蛋糕，准备躲到不起眼的角落里去。 “花花，先不要吃蛋糕，尝尝我的手艺吧。” “我……我饱了……” “不可能，你是不是故意不吃我做的东西？！” “没有！没有！……” 黎星瞳把刚才花启申投给她的同情眼神又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罗菲菲拿起一碟蛋糕递给她：“这两人怎么一天到晚吵个不停，真是有趣的一对。” “那你和阿少不也是这样。” 罗菲菲一听，立刻脸涨得通红：“你、你胡说什么！真是的！懒得理你！” 黎星瞳看着她扭捏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 “星瞳，记得要给你阿辰留一块蛋糕噢，他医院里突然有事走不开，看样子今晚又要很晚回来了。”黎妈不无惋惜道。 “知道了。”黎星瞳在蛋糕前站了会儿，选了个完整的地方小心翼翼地割了一块下来。 接着，又将旁边一块好的地方也切了下来，递给了季晨昊：“谢谢你留下来。” 她明媚的笑容好像可以穿透一切似的，他看了她一会儿，伸手接过：“谢谢。”继而又不冷不热地补充了一句：“生日快乐。” 她一怔，反而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不和他们一起吗？”她指了指正互相抹着奶油的花启申他们。 “我喜欢一个人。”他淡淡地开口，说得这么理所当然。 “为什么呢？大家一起玩才开心啊！” 他移开眼，避开她灼热的视线。 黎星瞳还想说什么，一块蛋糕却突然飞了过来，正中她的额心。 “哈哈，你个大花猫……”罪魁祸首的罗菲菲捧腹大笑。 黎星瞳红着脸，抹了一把脸上的奶油，急急地冲了过去：“你别逃……” 本来额头上的一块奶油，因为她这么一抹，反而弄得满脸都是，更显得滑稽。看着她又急又羞的样子，大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同样身在局外的时年淞慵懒地靠在沙发上，眯着眼望着她的一举一动。 是的，是他故意耍了些手段，让那个端木辰呆在医院里不能回来。那个男人也太完美了，他每次看到他，心里就会觉得不舒服。端木辰，是他的一个障碍。可是现在…… 他又瞟了眼身旁的季晨昊，如果刚才没看错的话，他的确笑了，虽然那笑意几乎是一闪而过。 好像知道时年淞在看自己，他突然开口：“不要招惹她。” 时年淞一怔，忽得笑了：“为什么？” 季晨昊闭着眼，淡淡道：“你不是一向不喜欢女人么，那就不要招惹她。” “那你呢？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别人的事来了？”时年淞的笑容带着丝玩味，“还是，你喜欢上她了？” 闭着眼的季晨昊好似睡着了，一言不发。 从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开始，他就知道她是一个会招惹麻烦的女人。可是他却不由自主地对她放不下心。很想，去呵护她眼里的那片清澈。 看着季晨昊沉默不语，时年淞开口道：“我喜欢男人，但不代表我不会喜欢上女人。至于她，很有可能就是我的例外之一。所以阿昊……”他的语气越来越冰冷，眼神越来越危险，“不要喜欢她。除了这个人以外，谁都可以。” 季晨昊缓缓睁开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时年淞浅浅地笑着，好像刚才的眼神并不属于他似的。 “喂，你们两个人在干嘛！”花启申一屁股坐在他们中间，阻隔了两人电光火石般的视线，“告诉你你这个死变态，不许你对阿昊出手。”接着又转头道，“阿昊，别睡了，走，吃蛋糕去，难得今天来一次。” 季晨昊默不作声地看向花启申，拳头一点点攒紧。于是花启申开始回忆起来季晨昊是怎么“难得”来到黎家的。 “阿昊，你听我说，其实我是……啊！！！” 雪花洋洋洒洒地飘落，这一晚，会是黎星瞳最不想忘记的一晚…… 小番外 考试前的日子 1．黎星瞳 倒数一周就开始进入紧急战斗状态。起床、洗漱、吃早饭一气呵成，省下时间多背几个单词。在公交车上抓紧时间开始啃书，但最后往往会对着书睡着。铃响，衣冠不整地出现在教室，并积极向优秀的同学靠拢，套取别人的备考资料。午饭通常在教室里以啃面包的方式解决，连上个厕所都觉得浪费时间。全天精神力高度消耗，所以晚饭不管黎妈煮什么都照单全收。每天睡4小时，3杯咖啡，到了考试那天再加一杯。总之，我们的女主角走的是大众路线。 2．黎祺敞 免考的牛人。 3．季晨昊 考试前的日子与平时没有什么两样，依旧每天早上睡到自然醒，到了学校继续睡。放学参加一会儿社团活动，回到家还是睡。到了晚上去酒吧打工……考试时，只做60分的题，在剩下的时间里还是睡。成绩出来后通常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就是60分。概括来说也是一牛人。 4．时年淞 是女老师爱某些男老师更爱的模范学生。由于平时上课就很上心，所以考试也不需要怎么复习。上了初中以后就一直是第一（是啊，为啥小学时候不是呢？），从来不会让老师失望，更无法忍受让自己失望。 5．花启申 从来不复习。到了考试前一天开始研究考场地形，座位分布，事先贿赂好邻座和前后的同学。准备好一切高技术含量的作弊工具，确保其到关键时刻发挥作用。其实就算他考试不过也用不着担心，还有他阔气的老爸给他挡着。 6．蓝妃悦 每天雷打不动放学后到花启申的学校看他打网球，然后一起吃饭，看电影，逛街…… 考试前一天陪花启申研究考场地形，座位分布，帮他一起贿赂邻座和前后的同学、准备好一切高技术含量的作弊工具，尽到她自认为做女朋友的责任。 考试当天出钱找人代考，自己在花启申学校的考场外等他结束，然后一起吃饭，看电影，逛街…… 7．罗菲菲 比起复习，她更喜欢以心理学的角度去研究老师出题的偏好和自己通过的概率。通常在考试前的一周开始大量收集所有老师的个人信息。包括身高、体重、视力、听力、健康状况、婚否、有子女否、最喜欢的颜色、最喜欢的数字、最喜欢的字母、最喜欢什么香味的圆珠笔…… 8．邵翼 考试前倒数第三天：打架斗殴…… 考试前倒数第二天：打架斗殴…… 考试倒数最后一天：打架斗殴…… 考试当天：抓着老师的衣领，凶神恶煞道：“你敢不让老子过试试？！” 9．端木辰 医学上的理论基础很扎实，很受教授器重。可是由于一直表现得很斯文，教授担心他到了临床实验时会不适应，于是在考试前帮他安排了解剖课的课程作为训练。然而和他一起进解剖室的同学，出来后无一例外都去看了心理医生…… 第14章 友情的枷锁 圣诞节一结束，黎星瞳就投入了昏天黑地的期末考试复习中。就连元旦钟声敲响的时候，她还半躺在床上啃书。谁让每个老师都喜欢说这句：“考试？书里！” 不过这个世上有些人，永远都不知道辞海里还有“复习”这个词。而偏偏这些人都聚集在了黎星瞳的身边，因此，就显得她格外得凄惨。到底连续几个晚上只睡两三个小时了？她自己也记不清了。 好在再长的黑夜也总有熬到黎明的时候，当黎星瞳顶着两只大大的熊猫眼结束最后一场专业课的考试走出考场的时候，寒假也就来临了。 黎星瞳和罗菲菲并排走在学校的林荫大道上，如同是刑满释放的犯人一般，呼吸着自由的空气。远远的，就看到邵翼靠在他的那辆据说飙起来跟迈巴赫有的一拼的机车上，东张西望地扫视着人群。 “真难看。”罗菲菲的脸上明显有些不自在，“我先走了。” 黎星瞳看了她一眼，觉得也是时候好好和邵翼谈一谈了，于是径直走到了他的面前。 邵翼见是她，立刻有如新兵见到教官似的，站直了，恭恭敬敬地递上一油哈哈的纸包：“星瞳，这是隔街王阿婆摊的蛋饼，好吃又营养。因为你刚刚考好试，我还叫她多加了一个蛋。但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葱，所以没放。我想你皮肤这么好，应该不吃辣，所以也没放。还有包蛋饼的塑料食品袋遇热会有化学物质，我就自己买了一叠纸袋备用，环保又卫生……” “阿少，你以后不用给我送蛋饼了。”半晌，黎星瞳才鼓起勇气说出这句话。她不像她老哥，拒绝起别人来熟练得就像刷牙洗脸似的，她可是第一次拒绝别人。 “怎么？你不喜欢吃蛋饼吗？”邵翼想了一会儿又道，“那……臭豆腐怎么样？”在他的脑海里，没有比臭豆腐更美味的东西了。每次打完架赢了都会去路边买几块犒劳自己。在邵翼的眼里，那些高级的餐厅就像是好看的花瓶，贵先不说量太少，吃起来一点都不爽，绝对没有路边摊来的实惠。 “阿少，我是说，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再送吃的东西给我？” “可是，我看你很瘦，想是不是平时都没吃好，所以……”邵翼挠了挠脑袋，有些发愁的样子。 “我是想说，你不必到我们学校来找我……” 邵翼兴奋地道：“那就是可以到你家来找你了？” “……” 当说话的人不擅长于表达，而听她说话的人理解能力又不强时，那这两个人的沟通就会越来越困难。 黎星瞳说了半天，却老是也说不到重点的那句话；而邵翼听了半天，也总是喜欢把她的意思往另一个方向曲解。 就在黎星瞳准备放弃的时候，邵翼突然道：“我刚才好像看见那个八婆了，怎么，她走了？” “谁？”黎星瞳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菲菲？” 邵翼一脸不爽地道：“她就这么讨厌我么？看见老子拔腿就跑！” “怎么会呢，她只是有事罢了，不是讨厌你。” “哼，她摆明是讨厌我。你看，她对其他男的都笑脸相迎，唯独一看到我就没有好脸色，老是跟我抬杠，不是讨厌我是什么？” 黎星瞳看着他一副恹恹的样子，愣了一会儿，道：“阿少，你很在乎吗？” 他表情一滞：“在乎什么？” “你看起来好像很在乎菲菲讨厌你啊。”黎星瞳不由得笑了。 邵翼的脸唰得红了，像是被人点中心事似的急忙辩解道：“拜托，我管她讨不讨厌我。我看到她就烦，嘴巴这么厉害，最好能离她远一点。” 黎星瞳沉默了一会儿，道：“阿少啊，你说如果一个人第一次见到臭豆腐，也从来没有人告诉他那臭豆腐好吃，他会去吃吗？” 邵翼也不知她要说什么，想了会儿道：“应该不会吧……” “嗯，大多数人闻到那味儿都不会有想吃的欲望的，可是从来不去尝试的话，就永远都不知道臭豆腐有多好吃了。” 她看了会儿眼前愣愣的人，也不知道自己表达得清不清楚，更没有把握他听没听懂，最后，只得一边心里暗暗向某人作揖，一边咬咬牙道：“菲菲就是那臭豆腐。至于我，在你心里也许只是蛋饼的地位……” 邵翼这才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他低着头想了一会儿，也没再说什么，跨上了机车一阵风似的走了。 黎星瞳长长地松了口气，望着邵翼风驰电掣般地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里。也不知那“臭豆腐”是不是抓的住她的幸福。可转念一想，自己可以说是一点经验都没有，哪有空去八卦别人那档子事呢？ “星瞳！真好，找到你了！”蓝妃悦勾着花启申向她跑过来。 她一直觉得自己的学校一定很小，不然为什么到哪里都能碰到他们呢？ “晚上有空吧？” “嗯。”黎星瞳想了想，茫然地点点头。 花启申道：“今晚我们会去妃悦家聚聚，一起来吧！阿昊和时年淞都会来。” “我？” 蓝妃悦补充道：“上次在度假村的时候，因为袁仕杰那混蛋的事搞得一团糟，连烧烤都没有吃成功，所以怎么说也要好好补偿一下。” 黎星瞳想起后来的那天晚上，只有罗菲菲和邵翼两人在度假村一边等一边横扫了所有人的食物。自己和蓝妃悦被绑走，季晨昊来救她们，花启申和时年淞更是找了她们一晚上。 “可是我想……”黎星瞳那半句“回家睡觉”还没说出口，蓝妃悦就接口道，“就这样决定了！你现在回家等着，晚上会有车来接你的。” 黎星瞳欲哭无泪，她是多么想念家里那张床啊。 自以为搞定了她的蓝妃悦转而兴奋地道：“那花花，我们先去逛街还是吃饭呢？或者先看电影？” 花启申看了她一眼：“你先上车等我，我有些话要跟星瞳说。” 要是平时的蓝妃悦早就发作了，但是看着花启申少有的一张一本正经的脸，只是不满地嘟囔了几句，竟乖乖地走了。 黎星瞳有些奇怪地望着他，花启申的神情有些凝重。 “你今天一定要来。”他的语气淡淡的，但比蓝妃悦说出的话更让人无法拒绝。 黎星瞳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花启申：“为什么？” “我先问你，你跟阿昊还有时年淞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黎星瞳一怔。的确，她隐隐觉得时年淞对自己似乎与对别人不太一样。他对着别人总是戴着一副笑眯眯的面具，说的话可有可无，唯独对着她的时候会说一些关于自己的事情。好像在她的面前，他不再是那个戴着面具的时年淞。可她一直以为他只是把她当成了倾诉的对象，没有往其它的方面去想。至于季晨昊，不知道为何每次听到这个名字，她的心跳就会加速几分。可她觉得，他的目光似乎从没有落到自己身上过。 “我不知道。”很长时间后，她轻轻地道。 “这两天，我发现阿昊和时年淞好像不对盘，两个人几乎一句话也不说。阿昊就算了，这家伙本来话就少，可连时年淞这小子也不怎么说话了，我就知道肯定发生什么事了。而且我有种感觉，他们会这样一定和你有关。” 花启申的目光穿过她看向远处，棱角分明的眉目带丝愁楚，让人找不出一点平日里玩世不恭的影子。 “星瞳，我就这么两个兄弟……” 眼前的花启申也是寂寞的。 这个世上寂寞有很多种。 一种是直接把自己关在一个人的世界里，或者尽量把自己的活动圈子缩到最小，比如季晨昊，她哥黎祺敞，甚至还有不久前的她。虽然他们的原因不尽相同。 另一种，虽然身边有一堆朋友围绕着，但其实没人可以走进他们的心里，他们一面维持着面上开开心心的样子，一面要承受着内心孤独的苦。比如时年淞。 还有一种，他们是最好的调和剂，可以为了别人的喜好而委屈自己。他们有能力把人与人联系在一起，却总是忽视自己也是其中重要的一环。就比如花启申。 黎星瞳忽然明白，为什么季晨昊、时年淞、还有花启申这三种寂寞的人会凑在一起。 “可是如果像你说的，他们不和是因为我，那我就更不应该去了。” “碰在一起才能当面把话说清楚。”花启申笑道，“再说了，我这个兄弟是作假的么？” 黎星瞳略略点头，这一刻开始，她有点佩服起蓝妃悦的眼光了。 ******* 烧烤的炉子就架在蓝家屋顶的花园阳台上。 这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虽说是冬天，但是一点风都没有，宝石蓝的游泳池里波平如镜，折射着皎洁的月光。由于地方比较开阔，亦没有耀眼的霓虹灯，繁繁点点的星辰肆意地流泻着，淌成一条淡淡的河。四周经过精心打理的植物，为这偌大的阳台带来了勃勃生机。想必如果到了白天，一定看不出这里四季更替的痕迹。 烧烤炉上的煤炭发出忽明忽暗的红光，散着股股暖意。坐在旁边烤鸡翅的黎星瞳舒服得快要睡着了。谁让她的确困了呢，眼睛不自觉地就闭上了。 “焦了噢。” 迷迷糊糊中的黎星瞳立刻惊醒，连忙把鸡翅翻了个面一看，黑得跟木炭似的，显然是不能吃了。 “这个给你。”时年淞说着，笑眯眯地把一串烤好的鸡翅递到了她的面前。 金黄的色泽，细细地冒着一层油，发出诱人的香味。 黎星瞳犹豫了一下，不经意地看向季晨昊。 黑暗的角落，好像是他全部的舞台。棱角分明的脸不见一丝表情，他凝望着远处繁华的夜景，自始至终都没有向他们那里看过一眼。 这样的情景，让她想起了另一个人。 人群里，她总是很辛苦地才能看见他，可是他却从来没有正正经经地看过自己。虽然她是他的妹妹。 “怎么了？”时年淞递给她鸡翅的手一动不动，眼神定定地落在她的脸上，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淡，越来越冷。 “不用了谢谢，你自己吃吧，我去换一串。”黎星瞳说着起身，又重新拿了一串。 时年淞的手久久地定格在那里，过了一会儿，才收回了手，在没人注意的瞬间把那串色泽金黄的鸡翅扔进了垃圾桶里。而他的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微笑，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走到一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黎星瞳烧烤的时候心不在焉，总是忘记翻面。其实真正在享受烧烤乐趣的只有花启申和蓝妃悦。两人一边烤，一边把自己烤完的东西送到对方的手里，此时他们到真像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我说你们几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花启申嚷嚷着叫开了，“说好来烧烤，一个么杵在那里看夜景、一个喝闷酒、还有一个心思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这样多没意思啊！” 半晌，没人理他。花启申不耐烦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季晨昊拉到烧烤炉边，硬把一串肉塞在了他的手里。 “我喝酒就可以了，对着你这个花痴吃不太下。”时年淞举杯对花启申笑了笑。 “喂，有没有搞错，我对着你才是吃不下，倒胃口。” “咦，那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 “我、我这是给妃悦烤的！” “哇，花花你真体贴，来，尝尝看我这串牛舌。”蓝妃悦笑着把一串黑乎乎的不明物体送到花启申的嘴边。 “……” 黎星瞳偷偷地看了眼对面的季晨昊，他一手插在裤袋里，一手熟练地翻着竹签，暗红色的火光衬得他的脸更显几分沉稳。冰锋似的唇微抿着，那上面是火焰无法融化的温度。 “你不知道已经焦了么？” 他的眼神不知何时落在了紧挨着自己那串烤肉的鸡翅上，那上面隐隐散发出不怎么好闻的味道。 “啊，焦了吗？”黎星瞳脸烫烫的，有些手忙脚乱地翻过来一瞧，“又焦了……” 季晨昊依旧垂着眼，淡淡道：“不要放在火大的地方烤。” “噢……可是，我怕它不熟。” 季晨昊随手抽出一串鸡翅，拿刀飞速地在上面开了几个小口子，递给了她：“这样就可以了。” “谢谢你。”黎星瞳不好意思地接了过去。 季晨昊抬头看了她一眼，半晌，道：“你几天没睡觉了？” 黎星瞳知道现在自己的黑眼圈一定很恐怖，是啊，本来现在她应该躺在自家的床上的。 “因为考试，所以这两天睡的比较少。” “那为什么还要出来？” 黎星瞳愣了一下，随即望了眼一旁吵吵嚷嚷的花启申和蓝妃悦，笑了笑，道：“和你一样吧。” 她的笑容很纯净，从眉毛到眼睛，都充满了淡淡的笑意，看上去很舒服，很协调。白白的脸颊透着淡淡的红晕，也不知是不是炭火烤出来的。 季晨昊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又飞快地转过脸去：“你去休息吧，我烤完了叫你。” “啊？”黎星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季晨昊拿过她手里的鸡翅，又把自己烤完的肉递过去：“先吃这个吧。” 黎星瞳惊疑不定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知道自己没有听错，忙慌慌张张地伸出手，也没注意到自己的手抓向了哪里。 “啊！好烫！” 她猛地缩回了手，只觉得手心里一阵阵钻心的疼痛。 “哇，星瞳，你不要紧吧！”蓝妃悦急忙道。 花启申道：“怎么会不要紧，你看她，刚才就差没直接把自己的手放在炉子上烤了。” 季晨昊皱了皱眉：“把手摊开让我看看。” “不、不要紧，我自己去上一下药就可以了。”黎星瞳一边连忙把手藏在身后，一边恨自己刚才怎么会这么失态，实在是太丢脸了，最好能有个防空洞让她钻进去。 “药的话我房里就有，就在桌上，我陪你去吧。”蓝妃悦说着放下了手里烤着的肉。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吧！”黎星瞳说完急急忙忙地跑开了。 “唉……”花启申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季晨昊的肩膀。 时年淞眯着眼，静静地观望着方才眼前发生的一切。捏着酒杯的手指紧了紧，又松开。过了一会儿，站起身懒洋洋地冲着花启申道：“酒没了，我再去拿一瓶。”说着，也向屋里走去。 花启申望着他的背影喃喃道：“这家伙怎么回事，今天怎么这么能喝了。” 季晨昊看了会儿两人消失的方向，随即默默地垂下眼，继续翻滚起手里的鸡翅…… 第15章 心防 黎星瞳从阳台下来，走到走廊里的时候就傻眼了，这么多房间，她都不知道哪间才是蓝妃悦的。晃了几圈后，眼看着每间房都差不多，她就更加没方向了。 早知如此，真应该让她陪自己下来的。可是刚才那种情况，她只想快点从大家的视线里逃走，哪还想得到这么多。 正欲折回去时候，身后传来了时年淞的声音。 “是不是找这个？”他手里拿着烫伤药膏，微笑着看着她，脸上的线条很柔和，让黎星瞳方才起就一直怦怦乱跳的心渐渐放松下来。 “谢谢！”她伸手欲拿。 时年淞却没有给她，反而抓住她的手，把她拉进旁边一间房里，反手关上了门。 黎星瞳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坐下吧。”时年淞把她按在了椅子上，自己坐在了她的旁边，“我帮你擦。” 他的手指长长的，很干净，指甲修得整整齐齐。 黎星瞳看着他把药膏挤出来，心里有点不安：“还是我自己来吧，这药膏味道很难闻的。” 时年淞没有说话，只是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他不由分说地抓过她的手，修长的手指抹了点药膏，在她的伤口上轻轻地划着圈。 黎星瞳只得由着他。 冰凉的药膏，更加冰凉的手指。 不知为何，这让她想起了季晨昊。而那个人的手心很温暖，远远比他的脸看上去要暖的多。他低着头帮她擦跌打药的时候，暖暖的呼吸喷到了她的手上，痒痒的，弄得她很想笑。只是他的表情总是很严肃，她不得不憋着。 “嘶——”手被突然加重的力道捏得生疼，她不由得想缩回手，但是抽了几下都没有抽回来，她抬头看向时年淞。 他淡淡地开口：“你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 时年淞静静地看了她一眼，松开手，放下了药膏，又拿起了一卷纱布帮她一圈一圈地包扎起来。 黎星瞳觉得屋里的气氛似乎变了，时年淞脸上柔和的线条也变得冰冷起来，于是不禁有点紧张，只盼他快点包扎完自己可以离开这里。 长长的沉默后，时年淞突然开口道：“星瞳，做我的女朋友吧。” 黎星瞳伸出去的手一颤，以为自己听错了：“女……朋友？” 时年淞定定地看着她：“是啊，女朋友。” 在他的脸上找不出一点戏谑的笑容。黎星瞳有点慌张：“可是……我……” 时年淞没有说话，只是凝视着她，似乎在等她继续说下去。而那眼神，分明在渴望着自己想要的答复。 黎星瞳被那火辣辣的眼神灼得移开了眼，此时花启申的话在她的脑海里回荡…… “星瞳，我就这么两个兄弟。”“当了面，把话说说清楚。” 她又想到了邵翼，如果那时候自己早点跟他说清楚，也许他和菲菲早就在一起了吧。 “对不起，我只是把你当成朋友。” 是的，她把他当成朋友，不多的朋友之一。只是这句话说出来，为什么会这么累。她不敢去看时年淞的表情，她怕自己会不忍心，会犹豫。 半晌，时年淞冷冷地开口：“我是你的朋友，那季晨昊呢？” 他偏偏问了一个连黎星瞳自己也不知道答案的问题。过了很长时间，她才小心翼翼地道：“也是朋友吧。” “哼，也是朋友？”时年淞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冷笑着道，“那我问你，同样都是朋友，为什么你总是不自觉地看着他？同样都是朋友，为什么你只吃他给你的东西？同样都是朋友，为什么你只让他帮你上药？” 他举起她烫伤的手，目光犀利：“同样都是朋友，为什么你看到他会手忙脚乱地烫伤手，而看到我呢，我猜，你现在一定是想快点离开这里吧？！” 所有的心事都被他一一点中，赤裸裸地摆在了面前。黎星瞳觉得自己的心乱糟糟的，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慢慢理清。 “季晨昊不会喜欢你的，他的眼里只有他自己。我早就告诉过你他不喜欢别人走进他的世界，你为什么还不放弃？” 黎星瞳有些难过地看着他：“他的眼里不是只有他自己的。虽然我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你一定知道。你是他最好的朋友，你怎么可以这么想他，怎么可以放弃他。” 他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我时年淞不需要朋友。” 黎星瞳生气了，她还是第一次这么生气。 “我想我是看错你了，刚才你是我朋友的那句话我收回！”她说着，转身去开门。 时年淞却伸手抓住她，把她从门边拉开。他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扳向自己，逼她看着自己。 “你看，你跟你哥多像，拒绝起人来都是这么干脆，一点都不含糊。” 他紧紧攒着她受伤的手，疼得她蹙紧了眉头：“放手！” 他没有放手，却是对着她的唇，狠狠地吻了下去。 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还是没有推开他。滚烫的温度在她的唇上肆无忌惮地蔓延着，她的意识一点点被抽空，在变成空白之前，她咬了他一口。 时年淞松开她退后了几步，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抹去了唇角淡淡的血迹。 两个人就这么互相对视着，谁也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时年淞笑了，那笑容竟有几分凄凉。 “你不知道，你现在有多像他。不过可惜，你再怎么模仿，也不可能取代得了他。” 黎星瞳的唇上还留着他淡淡的酒香，她看着他的表情有些复杂，有愤怒，有同情、有忧虑…… “你醉了。” “你错了，现在的我才是最清醒的。因为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没有人可以代替他。”时年淞轻笑着走到她的面前，捻起她垂在耳边的碎发，缠绕在指尖，“是的，我得不到他，而你是他的妹妹，是这个世界上最像他的人。所以我想，既然得不到他，那得到你也是可以的。” “你、你在胡说些什么？”黎星瞳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的确，我承认有几次我还真的把你当成他了。不过现在我看清楚了，你跟他是不一样的。”他粗暴地抬起她的脸，有几分鄙夷地盯着她，“不过你也不简单，可以装他装得这么像，差点把我都给骗过去了。可想而知，你内心里其实很想变成他吧？” “我是我，为什么要变成别人？！”虽然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但是黎星瞳心里隐隐有股怒气。 时年淞却只是冷笑道：“他现在变成这样，你很高兴吧？” “你说什么？” “你不是一直嫉妒他么？你嫉妒你爸妈疼他不疼你，你嫉妒你的同学都绕着他转，你嫉妒他比你优秀，比你完美，你永远只能当他背后的影子。” “你在说……我哥么？” “不，你不只是嫉妒他，你还恨他，恨他给你带来麻烦，恨他害你被人遗忘！” “我没有！” “你有！所以他现在变成这样，你很高兴吧？”时年淞眼里的忧伤，浓得化不开，好像可以把所有的人卷入进去。他控制不了自己，他要告诉她一切，怎么可以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这些，怎么可以只让自己这么难受，难受得好像要死掉一样。 “我哥……他怎么了”黎星瞳的声音有些颤抖。 时年淞知道自己很残忍，可是他要说，他不要一个人去承受这样的痛苦，更不要那个人孤零零地睡在那里没人知道。 “他怎么了？哼，你真是好笑，他是你哥，你却连他变成了植物人都不知道么？！” 黎星瞳如同被雷劈中，呆呆地看着他：“你说什么？我哥在美国。” “美国？！真滑稽，他就在我家的医院里，对了，还是那个端木辰上班的医院里。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在装傻么？！” 他如同发泄似的全部说了出来，是的，他终于都说出来了。 可是为什么，他没有一点点轻松的感觉。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黎星瞳捂着耳朵，摇摇晃晃地向后退着。 时年淞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她。 门轰的一声被踹开了，季晨昊冷冷地走了进来。 时年淞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黎星瞳却好像没看到房里多了一个人，她冲到时年淞的面前，抓着他的衣服：“不可能的！你在骗我对不对，因为我刚才那么对你，所以你故意骗我对不对？” “你不要这么幼稚好不好。”他淡淡地开口，神情有些恍惚，“有一颗子弹射入了他的颅内，一直没有取出来，因为离大脑太近……” 砰得一声，不亚于刚才门被踹开时的声音。季晨昊狠狠地对着他的脸就是一拳。时年淞踉跄着退了几步，跌倒在地。 黎星瞳只觉得耳边嗡嗡直响，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 “发生什么事了？！”花启申和蓝妃悦双双闯了进来。 “天啊！这是什么情况？”花启申和蓝妃悦一个奔向时年淞，一个跑向黎星瞳。 “星瞳好像晕过去了，我叫车送她去医院。”蓝妃悦说着又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星瞳怎么会昏过去的？”花启申欲扶起时年淞，却被他甩开，“还有你，阿昊，你怎么了？” 季晨昊一言不发地看着时年淞，半晌，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时年淞站了起来，抹了抹嘴角：“原来你的拳头这么厉害，我还是第一次尝到。” 季晨昊的眼神冰似的寒：“我问你对她做了什么？” “告诉了她些她不想知道的事情。” 花启申看向时年淞，皱着眉：“阿淞，你为什么要这样？你不是喜欢她的吗？” 时年淞整了整衣领，掩饰着落寞的神情：“没有，我不是喜欢她，是喜欢她哥哥。” “她哥哥？”花启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补充道，“那个……黎祺敞？难道……就是那个人？天啊，我那时候还以为你在开玩笑！” “难怪你会这么想，因为三个人里你一直最蠢！”哪怕这时候时年淞也不忘嘲讽他两句。 花启申这次没有斗嘴心情，依旧一脸不可置信：“你有没有搞错，就因为拉着你的手坐了次云霄飞车，你就喜欢他到现在？而且还是个男的！我小时候也拉着你打游戏，你怎么不喜欢我？” 时年淞苦笑着闭上眼：“我也不知道，也许……”话还没说完，脸上又重重地挨了一拳。 他惊讶地睁开眼，正是花启申一脸怒气地握着拳头。 “时年淞！你瞎眼了吗！竟然为个不要你的男人跟兄弟翻脸？！我从来没有一次这么想扁你的！” 倒在地上的时年淞捂着脸，抬头看着眼前陌生的花启申。 “恶心。” 时年淞像是触电似的回头看向“黎星瞳”。 原本还躺在地上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起来，抱着双肘靠在墙上，用戏谑的口吻轻笑道：“你怎么还是这么恶心呢。” “咦，黎星瞳你醒了？吓死我们了！”花启申欣喜道。 “黎星瞳”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黎……祺敞……”时年淞呆呆地凝视着“她”，嘴里不由地吐出了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 “不会吧，我把他打傻了？！”花启申莫名其妙地望着这奇怪的两人。 “她没事吧。”季晨昊淡淡地问道。 黎祺敞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明白过来。他看了他一眼，竟有点欣赏地笑了笑：“那傻瓜这么多天没好好睡，又受了点刺激，不过没什么大碍。” 时年淞的瞳孔瞬间收缩，过了一会儿，又逐渐放大：“原来真的是你……因为是双胞胎么，真有意思……” 黎祺敞斜着眼看着他，半晌，走到他的面前，竟一下子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时年淞从来不知道，原来黎星瞳的这双眼也可以拉得这么长，原本清澈的眸子透着几分妖魅，再加上唇角有几分邪气的弧度，整张脸的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唇分明还是刚才吻过的唇，说出的话却是另一种温度。 “如果再招惹她，信不信我会杀了你？” 时年淞笑了，竟笑得像个孩子似的，明明眼前的人说要杀了他，可他的心里却有种释然——太好了，他还是可以跟他说话的，他不是那个躺在床上没有一点知觉的人。 “别忘了，是你先招惹我的，我的心，不是说进来就进来，说走就可以走的。你是第一个进来的人，所以我永远也不会让你走。” 黎祺敞松开了他的领子，拍了拍手：“我不喜欢为自己招惹麻烦，特别是像你这种大麻烦，只有她那个傻瓜才会这么蠢。” 时年淞苦笑道：“原来在你的记忆里，没有一点我的位置。” 那个阳光下拉起他的手的人，原来根本就不记得他了。 黎祺敞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转身欲走，然而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忘了告诉你，我从来不去什么游乐场，而最讨厌坐的就是云霄飞车，只有那她才喜欢玩这个。” 屋子里，回荡着他冷冰冰的话，时年淞的血也一点点冻住了，凝固了。 “只有她才喜欢玩这个” “只有她那傻瓜才会这么蠢。” “我一直以为那人是个女孩，没想到后来一打听，竟然是个男的。” 清澈得如星星般的眸子…… 他这些年来在做些什么？ 他现在到底又做了什么？ 第16章 身傍 医院的走廊上，不时有医生和护士走过，热情地向时年淞打着招呼。而他，只是呆呆地站在门口，看着病房里的黎星瞳。 她静静地睡着，打着卷的碎发滑向耳边，露出她漂亮的额头；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长长的阴影，似乎还挂着尚未干透的泪珠。 “怎么样，好玩吧。” “嗯。” “我还知道更好玩的，我们一起去玩啊？” “嗯。” 那天，她拉着他玩遍了所有的游乐项目。 小时候，他还不知道家里有很多钱到底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道他穿着漂亮的衣服去学校时，同学们看他的眼神都很奇怪。虽然如此，一开始也有很多人跟他玩。可是当他每次玩得一身脏兮兮地跑回家时，父母的脸色都很难看。终于有一天，在他母亲到学校来跟老师深谈了一次后，所有的人都开始疏远他。而那几个平时跟他玩得很要好的人，每次看到他都用仇视的眼神望着他。 “他们不配做你的朋友。”母亲淡淡地摸了摸他的头，让他跟一群穿得和他一样漂亮的孩子玩。虽然他还很小，但他看得出来，那些人不是真心要跟他玩的。 所以那天，他真的很开心，开心得都忘了问她的名字。 好在第二天，他又碰到她了。他上前拉住她：“喂，我们放学后再一起玩吧。” 可是“她”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甩掉他的手，一句话也不说就走了。 他愣住了。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书包，甚至一模一样的衣服（黎爸：节假日都这样，买一送一。时年淞：……。作者：原来罪魁祸首是……），为什么脸上的表情竟会完全不一样。他拉住一个人指着她的背影问：“她叫什么名字？”那人看了眼他指的方向，笑道：“他？黎祺敞，可有名啦？” 黎祺敞，他想他记住这个名字了。 知道“她”原来是个男生，对他的刺激不小，不过这个刺激比不上他对自己态度上的转变。一开始他还以为又是母亲搞得鬼，后来却发现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现在，他终于知道答案了。 紧紧握着的指关节有点发白，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 “不进去么？” 端木辰走到他的身后停住。一席医生的白衣穿在他修长的身上显得有些松松垮垮的，但是却很干净，很优雅。 “不了。” “为什么？” 时年淞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半晌，唇角勉强扬起一丝苦笑，他知道自己一定笑得很难看：“你不想揍我一拳吗？” 端木辰看也没有看他一眼，淡淡道：“很想，不过这里是医院。” “是嘛，那我真走运。”就在昨晚上，他最好的两个兄弟一人给了他一拳。但是他觉得，他们还不够用力。 “她看起来，很伤心……”时年淞低下头，长时间没有打理过的乱发垂下来遮住了他落寞的眼。 端木辰看着黎星瞳的眼神很柔和：“没有人知道，阿敞在她的心里到底占了多重要的位置，可能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然而实际上，她是很担心这个哥哥的。” 时年淞想起了她之前的眼神，是那么得惊慌，那么得无助，可是自己最后还是狠狠地撕裂了她的希望。 端木辰继续说着：“阿敞曾经告诉过我他们小时候的一件事。那时候他们还是小学吧，有次阿敞得罪了个高年级的人，没想到那个人竟把星瞳当成他打了一顿。而伤痕累累的她奔回家第一件事，却是叫阿敞快逃…… 在这点上，他们兄妹两个其实很像，都关心对方，又都不喜欢表露出来。后来第二天，阿敞就把那个高年级的打进了医院。而当着她的面却一句也没提，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时年淞仰起脸，轻轻地叹了口气：“看来，我根本不配喜欢她，因为我一点都不了解她。” “我不管你喜欢的人是谁，喜欢一个人没有错，但是不能因此而伤害到别人。”端木辰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特别是他们兄妹，因为不管你伤害了谁，你也同时伤害了另一个。我不希望这样的事情还有第二次。不然，即使他们原谅你，我也不会放过你。” “原谅？”时年淞自嘲地摇摇头，“星瞳一定很恨我，怎么可能原谅我。”是啊，昨晚她还说要收回他们是朋友那句话的。 “看来你真的一点都不了解星瞳……”端木辰看了他一眼，转身推门走了进去。 只剩下时年淞呆呆地站在那里，他想，现在他真的是一个人了…… 医院空旷的天台上，季晨昊一个人吹着风。 今天，到底是多少次想要推开那扇门呢？他自己也记不清了。 可是终究还是没有进去。 被另一个灵魂附身，这是件多么骇人听闻的事情。可在他的心里，比震惊更多的，却是另一种情绪。 “特别是他们兄妹，因为不管你伤害了谁，你也同时伤害了另一个……” 无意间听到的话，在他的耳边回荡。为什么，附在她身上的人是她的哥哥。 他缓缓闭上了眼，好像只要闭上了眼，就什么也看不见了。殊不知，闭上眼的时候，人往往会看到更多。 “其实你是个外冷内热的人……” “你在做噩梦吗？总觉得你有很多心事呢。” “你知道一个人的感觉吗？” 眼前浮现的都是一个人的影子。惊惶失措的她，嗔怒急躁的她，固执坚强的她，善解人意的她，笑着的她，哭着的她……沉稳如他，竟然也会有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时候。 可是，很快又有一幕出现在脑海里，那是病床上一张越来越苍白的脸，还有守在旁边的那个少年。 他不能喜欢她…… 端木辰把一支粉色的百合插进了床头的花瓶里。白色的病房，白色的床单，白色的花瓶，却被这点淡淡的粉色点亮了。 他轻轻地抚摸着她柔软的发丝，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她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 这两个人睡着时候的脸真的很像。 伸出去的手在半空中犹豫了一下，许久，温柔地抚上了她的脸颊。 她皱了皱眉：“哥……你为什么……” 端木辰不禁有丝感慨。 “星瞳，不要怪阿敞好不好？他不想告诉你，只是因为他太在乎你。他总是欺负你，只是因为他希望你的眼里只有他一个。就连他会去美国也都是因为你，为了给你一片没有他而更自由的天。他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你，你不要这么难过，如果你难过他也会难过……” “星瞳，醒一醒，好不好？” 他低沉的声音很有磁性，在她的耳边轻轻地回荡着。 不知是长长的梦终于到了尽头，还是他的声音起了作用，黎星瞳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竟缓缓睁开了。 见是端木辰，她的脸上有些淡淡的失望，张了张嘴，却终究没说什么。 端木辰微笑着：“饿不饿？” 她摇摇头，过了会儿，道：“你……是不是都知道？” 端木辰沉默了会儿，道：“对不起。” “你也是……为我好。”她黯然地转开脸，目光落在了床头的百合上，不由摸了摸那还未完全展开、粉色渐变的花瓣。 “那天，我看到他了，在……电视上。”她想起了度假村的那晚。还有“她”拿起水晶串珠时，脸上狂傲却带点宠溺的笑。 端木辰扬起眉，看着她，没有说话。 “我可以感觉得到，他就在我的身边。”她闭上眼，过了会儿，又睁开，脸上渐渐平和。 “是的。”他的眼里写着一些黎星瞳读不懂的东西，“他一直在你的身边。” 黎星瞳的眼睛有点模糊了。“刚才睡着的时候，我以为一定会梦到他。等到见到他，我一定要狠狠地骂他一顿。怎么可以睡得像猪一样沉，一点都不像他的风格。可是，我却没有见到他。” 端木辰轻轻抹去了她眼角的泪珠：“星瞳，这件事不要告诉你的爸妈好吗？阿敞不希望他们担心。” 她点点头：“我明白，我不会告诉他们的。” “还有，他也不希望你担心，所以，不要难过好吗？” 她紧紧地抿着唇，忍住了即将涌出的泪水。 “好。”顿了顿，她抬起头，“我……想去看看他……” 端木辰眼里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星瞳，他不希望你去看他。” 心里一紧，却又不难明白。他是那么得骄傲，又怎么会希望她看到他现在的样子。内心有几分苦涩，又有几分不甘，更多的却是无奈。 “星瞳……” “我知道了。”她咬咬牙，“那……他还会出现吗？” 端木辰看了她一会儿，柔声道：“会的，因为，你是他的妹妹，是他眼里最重要的人……” 他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在心里轻声念道。 他一定会陪在你的身边，一定还会出现，因为，你是他喜欢的人，住在他心里的人…… ******* 黎星瞳第二天就出院了，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有点低血糖和贫血，加上多日熬夜奋战没睡好，又受了些刺激。打了些点滴舒舒服服睡了个觉，也就好了。而且时家的这所医院是国内数一数二的“五星级”医院，医生护士照料得都是无微不至，所以黎星瞳出来的时候，脸色比以前还要好很多。 后来，她还是没去看她老哥黎祺敞。谁也不知道她的坚持是从哪里来的。然而在她的心里，更愿意相信老哥就在她的身边，而躺在床上的那个人，迟早会再次狂傲不羁地站在自己面前。 走出医院大门没多远，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风驰电掣般地冲入了她的眼帘，然后嘎的一声停在了她的面前。 她按住被吓得怦怦乱跳的胸口，正狐疑地准备探身上前，车门就一下子开了，花启申从里面跳了出来。 花启申快步走到她面前，先是上上下下打量了她老半天，才道：“你……是黎星瞳吧？” 黎星瞳有点哭笑不得地点点头。 “快，上车。”花启申立刻不由分说地把她推上了车，那架势简直就像是在绑票。 路上的行人看呆了，正想要看清车牌号然后报警的时候，车又飞似地消失在了眼前。 车里还有蓝妃悦。黎星瞳一边死死地拽着安全带，一边快速地关好车窗，不然真怕自己因为惯性给甩出去。她还不知道原来花启申会开车，不由道：“原来你有驾照？” “没有。”花启申很简洁地回答道。 蓝妃悦又补充道：“你放心好了，花花直升机开得很棒的！” 直升机…… 黎星瞳本还想说话，一个急转弯让她的脑袋撞了一下，疼得她闭上了嘴。 “妃悦，联系上阿昊没有。”亏某人还能一心两用。 “没有，好像不在公寓里。” “唉，真是急死了！” 黎星瞳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们：“我们这是去哪？” “机场。” “机场？为什么去机场？” 花启申脸色很难看：“还不是那个死变态，竟然想一声不响地就跑去美国。要不是我早上进他房间发现他的行李都没了，然后打到他家去问，我都不会知道这件事。气死我了，不就揍了他一拳么，怎么以前没看出他这么小心眼呢？！” 黎星瞳想起那天在蓝妃悦家发生的事，心里有些不安：“都是我不好……” “废话，当然是你不好！”花启申有点生气，“不是你，他会走吗？” “花花，不许你这么说星瞳，她是我朋友！”蓝妃悦不乐意了。 花启申吃了个憋，半晌，用轻的像蚊子叫似的声音道：“黎星瞳，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一个个的都帮你说话……” 第17章 送行 机场亮堂的候机大厅里，时年淞双手插在裤袋里，有些慵懒地看了眼四周候机的人群。许多人的身后都跟着一条送行的尾巴，或长或短，或是亲人、或是朋友、或是同事。他眯起眼，自嘲地笑了笑，视线穿透了人群，独自享受起冬日的阳光。 熟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他的面前。 时年淞的身子僵硬了一下，看着眼前的人。 “阿昊……” 季晨昊表情淡淡的。“准备就这么走了？” 时年淞的眼神从他的脸上移开，漫不经心地道：“是啊。” “为什么不事先说一声？” 时年淞的嘴唇动了动，最终化为一抹苦涩的笑。 季晨昊皱了皱眉：“什么时候回来？” 时年淞一怔，半晌，脸色渐渐恢复了平静：“不知道，只是想离开一段时间。” 季晨昊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却没说话。两个人只是这么面对面地站了很久。 “对了，她怎么样了？” 季晨昊的眉头渐渐舒缓下来：“她比你想象得要坚强。” “是吗……那就好……”时年淞的脸上也慢慢放松下来，他上前走了几步，沉声道，“阿昊，如果你喜欢她的话，就好好抓紧她。” 季晨昊不置可否，目光绕过他看向远处。 “不然等我缓过神来去追她，你可就来不及了。” “是吗？”您下载的文件由www.2 7 t x t.c o m (爱 去 小 说 网)免费提供！更多好看小说哦！ 时年淞耸了耸肩笑道：“阿昊，你这人就是这样，老是喜欢把话憋在心里，等着别人去揣测。你以为世界上的人都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吗？个个都能把你的心事猜得准？” 季晨昊眼角的余光扫了他一眼：“那你是什么？我肚子里的蛔虫？” 时年淞愣了愣，忽然噗哧一声笑了起来，不一会儿，竟是越笑越厉害，眼和眉都弯了起来：“哈哈，阿昊，原来你也会讲笑话，哈哈哈哈……就是、就是冷了点，哈哈……” 季晨昊嘴角抽了抽，有些不善地看着他。 时年淞好一会儿才止了笑，静下来的眼里已没有了方才的黯然，而是多了些神采：“不过阿昊，你对男人这样也就算了，可如果追女孩子的时候都这样，那我可真要为你担心了。说到这方面，就连花启申也要比你强一点。” 季晨昊脸色有点黑。 “时年淞！你这个大变态！你又在背后说我什么？！”远处，花启申大步走了过来，真没想到他耳朵这么好。他后面还跟着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的蓝妃悦和黎星瞳。 黎星瞳抚着胸口。太可怕了，她还没坐过这么可怕的车。这真是把车当成飞机开啊，还是波音747呢。 “原来阿昊你也在这，太好了，帮我一起拦住他。”花启申一边招呼着季晨昊，一边恶狠狠地扑向时年淞，“你有没有搞错，不声不响地就要去美国？！” 时年淞呆呆地看着他们，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特别是看到黎星瞳时，不由得就转过了头。 “我要走了！”说着，拿起行李，转身准备融入登机的人群里。 “时……年淞。” 时年淞身子颤了颤，如同被定住般停下了脚步。垂下眼，光滑的花岗石地面上倒映着她渐渐走近的身影。犹豫了许久，他才回过身，只是依旧垂着眼，看着地上的影子。 “对不起！”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停在他面前的黎星瞳。 血液似乎凝固了，他有些恍惚地抬起眼。 “对不起，那天我说要收回你是我朋友那句话，不是真心的，我是急了所以才……”黎星瞳有些内疚地看着他。 “看来你真的一点都不了解星瞳。”那个男人的话在他耳边响起。 黎星瞳想了想，又很严肃地道“不过那天你也有不对的地方，说什么‘我时年淞不需要朋友’。不过我知道你也不是真心的对不对？” 看到时年淞只是看着自己却不说话，黎星瞳不安地道：“你……会不会以后都不理我了？” 时年淞攒紧了拳头，是啊，他真的一点都不了解她。 可是，现在开始去了解她，应该也不算太晚吧。哪怕只是以朋友的身份。 黎星瞳有点紧张地拽着自己的衣角：“你……是不是很生我的气？我……” 还不及说下去，眼前的人影一晃，她就被他抱在了怀里。 “是啊，我很生气，怎么办呢？”他坏坏地笑着。 “这……”黎星瞳被他突如其来的拥抱搞得一头雾水。 “如果我回来了，你会不会再陪我去游乐场？” “噢……那，我们还是朋友咯？” “这可不一定呢，现在是朋友，也许什么时候就变女朋友了……”时年淞意味深长地看了季晨昊一眼，而后者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其它地方。 候机大厅里的广播，开始一遍又一遍地提醒乘客尽快登机，也提醒了花启申他来这里的目的。 “喂，你就准备这么静悄悄地走了？一点都不给我面子啊！” 时年淞戏谑地道：“我怎么是静悄悄了，早上收拾东西的时候这么大声你也没听到，睡得像猪一样。” 花启申涨红了脸：“你小子也太小气了吧，我不就是揍了你一拳吗，你用的着到美国去吗？！” 时年淞嘴角微微上扬：“我走了不是挺好，你可以不用睡客厅了。” 花启申想了想：“嗯……这倒也是……”一想又不对，“那以后谁打扫房间啊？” “白痴。” “什么！你平时一直骂我花痴我还没跟你算帐，你还骂我白痴？！”花启申气呼呼地卷起袖子。 “阿申。” 花启申愣住：“你、你叫我什么？” “没想到原来你也有这一面。”时年淞揉了揉自己的下巴，“这一拳我会连着你说的话，一起牢牢记住的。” “你这家伙……”花启申抽了抽鼻子。 “还有，以后不要没事在我面前装帅，万一我真喜欢上你了怎么办呢？”时年淞邪恶地笑道。 花启申接近石化，连说出的话都像是石头里嘣出来的：“你、你不是喜欢、喜欢女、女的了吗……？” “谁让我之前习惯喜欢男的了呢？女的我只要喜欢星瞳一个就够了。” 于是某人彻底石化了。 “你这个花痴真是没有幽默感。”时年淞摇摇头，“你放心吧，你永远不会是我喜欢的类型。” 花启申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对了，到了美国当心点，要是有人欺负你，个儿小的就扁，个儿大的就逃……”说着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不过看你这样子，多数逃的情况会多点。没关系，以后找到机会再阴回去。最重要的是，在那里要是认识了漂亮的金发MM，记得给我介绍介绍……啊，妃悦，轻点轻点……啊——” 杀猪般的嚎叫声，回荡在宽敞的大厅厅，一遍又一遍，惹得无数人驻足观望，时年淞亦浅笑着看着他们。 以后，不管他在哪里，他都不会是一个人，永远不会…… ******* “什么？！只是修学旅行？不是移民？！”花启申大喊着跳起来的时候，他们正坐在一家五星级酒店最高层的旋转餐厅里。周围优雅娴静的气氛立刻就被打破了。 黎星瞳点点头：“他走之前是这么说的……我以为你们都知道呢……” “亏我还、还哭了……”花启申不甘心，又转向季晨昊：“那阿昊，你知不知道？” “嗯。” 摇晃了一下，花启申怀着最后的希望看向蓝妃悦。 蓝妃悦漫不经心地拿着吸管捣鼓着橙汁：“你在电话里一听到他要去美国就挂了，我都来不及跟你说。” 花启申绝望地坐下，拿着叉子在桌子上划着圈圈：“只有我不知道只有我不知道只有我不知道……” “星瞳，你要吃什么？自己点吧。”蓝妃悦很大气地把菜单递给她。 “只有我不知道只有我不知道只有我不知道……” 黎星瞳看着连标价都没有的菜单，无从下手。不用说，蓝妃悦带他们来的地方一定不便宜了。虽说是别人买单，但还是觉得不舒服。 但是家里面又实在是—— 镜头回放。 黎妈：“星瞳啊，今天你阿辰又没回来吃饭啊？” 黎星瞳有不好的预感：“好像……是的……” 黎妈：“唉，家里没帅哥，烧菜都没心情啊……” 黎爸眉毛一挑，暗示：我不是帅哥吗？ 黎妈无视之：“那今天就吃剩菜吧。” 黎星瞳：“……果然。” 黎爸嗯哼了几声，继续暗示：我不就是帅哥吗？ 黎星瞳：“剩菜……昨天的？” 黎妈：“不是。” 黎爸坚持不懈地暗示：难道我不就是帅哥吗？ 黎星瞳：“那……前天的？” 黎妈：“不是。” 黎爸不暗示了，他已经石化了。 黎星瞳咬咬牙：“到底是哪天的。”她好去准备相应份量的止泻药。 黎妈：“你生日那天……” 黎星瞳：“生日……” 黎妈继续道：“妃悦煮剩下的。” 黎爸和黎星瞳：“……” 一个侍者走到他们面前，很恭敬地道：“蓝小姐，我们这里有新推出的情侣套餐，请问您是不是要来一份。” “只有我不知道只有我不知道只有我不知道……” “嗯……来两份吧。”蓝妃悦朝对面的两人眨眨眼，“你们不介意吧。” 黎星瞳看了眼季晨昊，犹豫着道：“我还是……” “随便。”季晨昊托着下巴看着窗外，淡淡地道。 “只有我不知道只有我不知道只有我不知道……” 不愧是五星级的饭店，上菜的速度完全不比学校门口的小餐馆。不一会儿，两份情侣套餐就上来了。虽说只是情侣套餐，开胃菜、汤、沙拉、海鲜、肉类、甜点，西餐里该有的样式都上齐了。黎星瞳看着满满一桌的东西就傻眼了，这怎么吃得完啊。 花启申在划了第一百零八个圈圈后，终于复活过来，一脸幸福地看着桌上的菜，开动了起来。一边吃得狼吞虎咽一边嚷嚷着没有妃悦做的好吃。 而季晨昊从头到尾都一直看着窗外，好像外面有飞碟似的。对桌上的食物看都不看一眼。 黎星瞳总觉得，他似乎不太喜欢这里。 “星瞳，你发什么呆呢？” “没、没什么……”黎星瞳低头喝了口橙汁，“我先去一下洗手间。”说着起身离座。 黎星瞳站在洗手间大大的镜子前看着自己。 为什么只要他在身边，她就会变得不像她自己呢？ 可惜在镜子前，她只能看到自己的人，看不透自己的心。 “唉……”黎星瞳轻轻叹了口气，正准备回座位去，一出门，却发现连接餐厅和洗手间的唯一一条走道上，上演着一副火辣辣的画面。 一着黑衬衫的男人斜靠在墙上，妖魅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怀里娇小的身影。修长的手指霸道地调戏着那人红艳艳的双唇，接着，俯身压下…… 她揉了揉眼，再揉了揉。 最后，她终于相信了自己的眼睛——没看错，那黑衣男子怀里的人，也是一个男人。虽然长得娇小。 黎星瞳暗叹可惜罗菲菲不在这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衬衫男人才抬起了头：“宝贝，你今天看到了没有？” 他怀里的人羞涩地道：“嗯？” “不要跟我装蒜，那个花启申，你以前不是暗恋了他很久？今天看到他，是不是旧情复燃了？” “你还说，他不是有女朋友了，再说，我现在喜欢的人是你。” “这还差不多……” 黎星瞳彻底无语，没想到花启申不但招女人喜欢，还招男人喜欢。正在想要不要上前说一声借过。 “黑衬衫”怀里的人突然又道：“不过，我倒是觉得和花启申一起来的那个男的也不错……” “黑衬衫”板起脸：“你胆子到不小，连董事长的儿子都敢说喜欢。” “我想怎么这么脸熟呢，原来他就是季晨昊啊。可惜他一直看着窗外，我都没看清楚他的脸。那待会我去给他们上菜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看清楚。” “黑衬衫”捏起他的下巴转向自己：“不许你看其他的男人。再说了，没看到他旁边坐着一个女孩吗？肯定是他女朋友。” “不会吧，那女的看上去呆头呆脑的，虽然长得还过得去。” “怎么不会了，都点情侣套餐了……” “唉，要说也是啊。董事长就这么一个儿子，以后这么多财产还不是留给他。条件这么好，能不招蜂引蝶吗？” “黑衬衫”一脸鄙夷：“老爷子的财产还不一定是他继承呢！你不知道吗，外面传的可厉害了，这两父子关系不和。季晨昊那小子中学的时候就离家出走了，不过不知道今天怎么会在自己老爸开的酒店里出现呢。” “好好的，怎么会不和呢？” “你又不是女人，这么八卦干什么。” “……” 黎星瞳一直等他们离开了，才走了过去。 原来，他与他的父亲关系不和。 她的眉毛紧紧纠结在一起。 她一直以为自己和罗菲菲不一样，并不是一个八卦的人，可是不知为何，她突然很想知道他的故事。想看看他冷漠的面具下，真正的样子。 她突然自嘲地笑了笑，要是哥在的话，一定又要骂她多管闲事了吧…… Part 3 第18章 Jolie et Pure 睁开眼，天就黑了。 闭上眼，天又亮了。 于是黎星瞳明白，寒假到了。 黎星瞳懒洋洋地趴在床上，四周堆满了书，东一本西一本的，什么种类的都有。什么《世界未知之谜》《探索双子之谜》《人脑的构造》《谈谈人格分裂》《精神病的遗传》《你的另一面》《心灵感应》《鬼上身》……还有一部小说，叫《被狼附身的羊》，嗯，跟她现在的情况还挺贴切的…… “怎么样？有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 “没有……”黎星瞳翻了几页，突然一想不对劲，于是一抬头，果然是端木辰，立刻翻身爬了起来， 她差点忘了现在自己是在别人的房间里别人的床上翻着别人的书，却还把别人的地盘搞得一团糟，于是红着脸不好意思地看着他。 “没什么，吃点水果吧。”端木辰把一碟子轻轻地放在桌上，里面躺着被削了皮切成一块块的苹果。 只要他在家的时候，总是会削一碟水果给她，有时候是苹果，有时候是生梨，有时候是去了皮的橙子。虽然黎星瞳很喜欢吃水果，也很讨厌自己去皮，但一开始还是很不好意思，渐渐的，也就接受下来。 她叉起一片苹果放入口中，低头继续翻着书：“阿辰，你不是医生吗？你也不知道为什么吗？” 端木辰看着她低着头一脸愁眉不展的样子，道：“你不喜欢阿敞他……” “这倒不是……”黎星瞳连忙打断他，只是…… 昨天她还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处在一个像仙境一样美的地方，鸟语花香，水声叮铃，绿色的海洋随风波动，眼前一群群可爱的小动物蹦来跳去，还有一只圆鼓鼓的小兔子趴在她的身边蹭她。面前摊着一块野餐布，最重要的是上面都是她最喜欢吃的食物，把已经吃了好几天剩菜的她看的直流口水，于是，她拿起筷子，正准备开动……突然，她的眼神变了，眸子里透出绿莹莹野兽般的光芒，嘴角一抹邪气霸道的笑，倒提起睡在她脚边的兔子扔出好远，小动物们慌不择路地逃窜，百花迅速枯萎…… 端木辰似乎看出她在想什么似的，嘴角轻扬：“你放心吧，阿敞只会在你失去意识的时候出来。” 失去意识……黎星瞳开始回忆起来。 “那……看来网球比赛那次也是了。”想到这里黎星瞳就很郁闷，到了最后的那个第一名，竟然还是老哥帮她赢的。 黎星瞳郁闷了一会儿，突然眼睛一晃，看到了钟上的时间，猛地跳了起来：“糟了糟了，要迟到了。” “迟到？”端木辰有些疑惑地扬起眉头。 “去酒吧打工，今天是第一天。” 事情经过是这样的。那天，陷入极度财政危机的罗菲菲跑到她面前，发表了整整一个小时的演讲。什么穷人的孩子要学会早当家，什么要把我们在课堂中学到的知识充分运用到三百六十五行中，到最后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都出来了。黎星瞳就纳闷自己怎么不知道她思想觉悟这么高呢？ 最后，罗菲菲的总结陈词是：星瞳，我们打工去吧。 正好第二天，隔壁的Uncle朱来找她，问她愿不愿意晚上去他开的那家酒吧打工。 黎妈挥舞着炒菜的锅铲：“酒吧？就是随便抓个应侍生就是帅哥的地方？就是失恋男人以酒消愁必去的地方？就是光线昏暗格调浪漫、99％的一夜情邂逅的地方？” 黎星瞳有点黑线地点点头：“好像是吧……”显然黎妈最近的风格已经不局限于偶像剧了。 黎妈一脸兴奋：“去吧去吧！” 黎爸抖了抖报纸，就说了一句，简明扼要：“薪水多不多？” 黎星瞳想了想：“还算多吧……” 黎爸立刻接口：“今天就去上班吧！” 黎星瞳：“……” ******* “小瞳瞳，你终于来了，Uncle真怕你不来。这就是你朋友小菲菲吧，长得跟你一样可爱。” 罗菲菲傻了，半晌，拉了拉黎星瞳的衣角，指着眼前这个看上去四十岁上下、一身白色西装、下巴还残留着没刮尽的胡子碴、笑咪咪看着她们的瘦高男人，道：“这个人就是……你的邻居、这家酒吧的老板，Uncle朱？” 黎星瞳点点头：“是啊。” 她知道Uncle朱笑的时候看起来很猥琐，就是那种试镜的时候只要笑一个就会被导演拉去演大反派的人，难怪罗菲菲会看着觉得不适应。 果然，罗菲菲道：“他不去做演员真可惜，笑得那叫是逼真啊。” “没关系，Uncle朱管这个叫热情的微笑。”黎星瞳解释道。 Uncle朱的确很热情，而且黎星瞳听说他非常非常喜欢小孩子，特别是八到十四岁的，不论男女，都喜欢。小时候，他一看见她和她哥，就会扑上来抱抱他们亲亲他们（你看咱女主多纯洁，她管这个叫热情）。他每次扑向黎祺敞的时候，后者总会面无表情地把他踢飞。当他每次扑向黎星瞳的时候，黎祺敞也总会适时出现，一边用袖子猛擦黎星瞳的脸一边把他踢飞。不过后来Uncle朱越来越神秘起来，常常神龙见首不见尾。好长一段时间，黎星瞳都在怀疑VV到底是怎么存活下来的。甚至他开了这么一家酒吧，她都是刚刚才知道。 “小菲菲，你以后就跟小瞳瞳一起叫我Uncle朱好了，到了这里，千万不要不随便。”Uncle朱“笑容可掬”地道。 “我说……TOTO啊，他都是这么叫别人的吗？” “好像……是的吧。”好在黎星瞳已经听习惯了。 Uncle朱继续道：“我给你们介绍介绍其他的人，这个是小尤尤，这个是小瑞瑞，这个是……” 小尤尤叫尤烯，是这里的男侍应生之一。黎星瞳看到他的第一眼，甚至以为这里竟然雇用童工。因为尤烯看上去最多也就十三四岁。一米六零的个，又瘦又小，但是一张脸很白净，很漂亮，漂亮到可以用精致来形容，标准的美少年。黎星瞳隐隐觉得罗菲菲已有拿出手机狂拍的冲动。当后来知道尤烯其实跟她们一样大时，这两个人的嘴张得可以塞进一个大鸭蛋。 小瑞瑞叫韩瑞，是个酷酷的女生，不苟言笑。长得很冷艳，眼神很犀利。让人有种不太想去接近的感觉，年龄要比她们大一点，同时也比她们多了一点成熟女人的味道。 另外还有很温和的厨师秦叔，看上去痞痞的调酒师涛哥，管后勤的佩姐…… 本来挺好的名字，被Uncle朱叫出来，都成了ABB的形式，搞得黎星瞳她们听得头都晕了。 还有酒吧的名字，叫Jolie et Pure，是法文，翻译过来差不多是漂亮加纯洁的意思。黎星瞳觉得这个名字挺……奇怪的，特别是这个名字是Uncle朱起的，就更奇怪了。看上去酒吧的生意不是很好，已经到了晚上却还是冷冷清清的，但是雇的人到挺多，也不知道他们这么高的薪水是怎么发出来的。 “咦，我怎么觉得还缺了一个……”Uncle朱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 正说着，门咣铛一声就被推开了，黎星瞳不由得向门口看过去，接着，心似狠狠地被揪了一下。 进来的人正是季晨昊。 黎星瞳没发呆多久，忽然想起Uncle朱称呼人的方式。 果然，只见Uncle朱故意板起脸：“你又迟到了噢……小昊昊。” 小昊……昊…… 黎星瞳的大脑还处于短路中，罗菲菲已经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完全不顾忌自己的形象：“星瞳，你听到没有，哈哈，小昊昊，哈哈哈，笑死我了，还大昊昊呢，哈哈哈哈……” 季晨昊的脸唰的黑了。 “你看他那张脸，哈哈，太好笑了，小昊昊，哈哈……”罗菲菲几乎到了捶胸顿足的地步了。 酷到霹雳无敌的大帅哥季晨昊，竟然被人起了这么个滑稽的小名。 黎星瞳也很想笑，但是她告诉自己一定要憋住，憋住，但她知道现在自己的脸肯定很抽筋。 季晨昊把黑脸转向一边：“出来的时候出了点状况。” 其实何止是一点状况。自此蓝妃悦知道了花启申住的地方，几乎是天天寻上门来，两个人天天都把公寓搞得鸡犬不宁。季晨昊出门的时候，厨房正在冒烟。他甩下了一句如果他回来之前一切还没有恢复到原状就给他搬出去之后，才出了门。 “算了算了，我相信小昊昊一定不是故意迟到的。”Uncle朱现在的表情，很像幼儿园的老师，正宽容地教育着小朋友。 季晨昊额头青筋暴起，语气还是淡淡的：“不要这样子叫我，说了很多遍了。” Uncle朱一脸苦恼地看着他：“你不喜欢叔叔叫你小昊昊吗？那叫小晨晨怎么样？难道说……”Uncle朱恍然大悟，“你喜欢叔叔叫你小季季？？” 小季季…… 噗哧一声，黎星瞳终于忍不住了。 罗菲菲早就笑趴下了。 尤烯默念了几遍，突然满脸通红。 韩瑞嗯哼了一声，道：“老板，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工了，客人还在等着。” “那就开工吧，小季季先带小瞳瞳和小菲菲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吧。”说着准备走，却突然被人拉住了，回头一看，正是季晨昊。 季晨昊的眼神前所未有的恐怖，盯着他，一字一顿地道：“小昊昊。” Uncle朱很猥琐地笑了，露出两排白白的牙，拍了拍他的肩：“知道了，小昊昊。” 第19章 夜 季晨昊似乎一点都不惊讶她们会出现在这里：“更衣室在后面，换好衣服就出来吧。” 罗菲菲凑到黎星瞳的耳边悄悄道：“我说你们两个怎么这么有缘分呢，到哪里都能碰的着。” “碰巧罢了。”黎星瞳尽量装出不在意的样子。 罗菲菲坏坏地笑笑，四下打量了一会儿，狐疑地道：“这里真的是酒吧？” 柔和的灯光，柔软的壁画，柔美的音乐，这里不提供任何烈性酒，相反软饮料一应俱全，这和她印象里嘈杂的酒吧相差甚远。 黎星瞳看着随处可见的可爱的小装饰品，不由地道：“我觉得这里更像是心理咨询室。”如果墙壁刷成粉色的就更像了。 Uncle朱冲过来，如同遇到知音一般就握住黎星瞳的手，一脸陶醉的道：“你说的太对了。Jolie et Pure就像是一个纯洁的少女，她之所以会盛开在这漆黑的夜，是为了让更多纯洁的少男少女们聚在这里，寻求解决他们内心烦恼的办法。而我，Uncle朱，就将在这里，带领他们走出黑暗……” 韩瑞冷冷地提醒道：“老板。” “怎么了？小瑞瑞？” “未成年人是禁止泡吧的。” Uncle朱：“……” 涛哥漫不经心地给自己点起一支烟，摆弄着一只趴在吧台上的长毛绒狗，笑道：“客人们进来一看到这些，哪里还有泡吧的心情。” Uncle朱：“……” 佩姐推了推眼镜点点头：“这也是我们营业额持续下滑的原因。” Uncle朱：“……” 尤烯歪着脑袋看了一会儿：“不会啊，我觉得挺可爱的，客人为什么会不喜欢呢。” Uncle朱激动地抱住他：“小尤尤，还是你最理解我。不愧Uncle平时最疼你了！” 小小的尤烯被他抱得喘不过气来：“难受……” 韩瑞走过来一把拉开他：“老板，会吓坏客人的。” Uncle朱：“……” 于是，他乖乖地坐回某个阴暗的角落里，等着有人会来向他咨询内心的烦恼…… 涛哥拍拍呆若木鸡的黎星瞳她们，笑着道：“看习惯了就好了，我们也是这么一点一点过来的。” 佩姐无奈地叹口气道：“不过话说回来，再这么下去，Jolie e tPure总有一天要关门的。再怎么说，总也该有个DJ吧，哪有酒吧连个像样DJ都没的。” 涛哥笑着回忆道：“老板一开始说自己兼职DJ，可是才上台说了两句话，客人就都走了，被吓走了。” 罗菲菲附和道：“我也听人说没有DJ的酒吧，就像是没有灵魂的人。” “唉，看样子这事儿改天还要跟他提提。” 众人陷入沉默中。 哗啦一声脆响，在柔和的氛围里很是刺耳。 “对不起，对不起。”尤烯红着脸，双手紧紧地抱着盘子。 地上是一只碎了的玻璃杯。 “没事没事。”佩姐好脾气地笑笑，“不就是个杯子吗？” 韩瑞瞥了他一眼，声音不带一点温度：“第四个了。” “对不起，我现在就去扫。”尤烯低着头，迅速地跑开了。 “唉，小瑞总是这样，冷冷淡淡的。”涛哥吐了口烟，看了吧台一眼，“不过跟那小子真是绝配。” 吧台边，季晨昊一声不响地擦拭着酒杯。在透明玻璃杯的反射下，原本柔和的光线变得耀眼起来，勾住了黎星瞳的视线。 韩瑞没理他，看了眼黎星瞳：“别发呆了，换完衣服快去招呼客人吧。” “好，知道了。”黎星瞳不自在地应了一声，连忙拉走了满脸不爽的罗菲菲。 罗菲菲不满地嘀咕着：“那个人架子真大。” 黎星瞳一边擦着桌子一边道：“我们是新来的，以后很多不懂的还要问人家呢。”而此时她的脑子里，却只回荡着一句话——小瑞总是这样，跟那小子真是绝配。 真是绝配…… 她偷偷地看了眼正和季晨昊说话的韩瑞，真的很漂亮，虽然看上去很冷淡，但是那双眼里充满着自信与骄傲，而这两样东西，正是自己最缺少的两样。 “服务员呢？！” 黎星瞳猛地回过神来，把抹布丢给罗菲菲，拿起酒水单子走过去，笑道：“请问您要些什么？” “我要……”那女生一抬头，愣住了：“是……你？” 黎星瞳也愣住了，好熟的一张脸。 记忆突然被拉回网球比赛的第二场，她昏过去之前，对面的女生轻蔑地望着她…… “你是……薛洁？” “哟，怎么，差点忘记我了？我可记得你呢，黎星瞳！”她恨恨地看着她，“你把我害得好惨。” 跟她一起来的几个男生亦看向她。 “小洁，就是这个女人在校运会的时候摆了你一道？” “啊，她哥哥就是那个叫黎祺敞的小子？” “黎祺敞？我听说过，那家伙网球打得超好，不过人臭屁得很。兄妹两个长得还挺像的嘛，不过感觉差的很多。小洁，真的是这丫头欺负你的？” “怎么样，看不出吧。”薛洁回头对他们笑道，“这女人可比她老哥会装蒜得多。” 黎星瞳不想与他们争辩，只想快点离开这里：“请问你们要喝些什么？” 薛洁推开她递上来的酒单，定定看着她，笑道：“五杯马爹利。” “对不起，我们这里不提供烈性酒。” 一男的拍桌而起：“什么？没有烈性酒，那叫什么酒吧？！” 薛洁示意那人坐下，又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们这里真的没有，不信你可以看一下酒单。”黎星瞳说着又把酒单递上去。 “啪”的一声，酒单被拂落在地：“你这是什么服务态度，这么厚一本东西，我要一个一个查过去有没有吗？” 薛洁的声音很响，几乎把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 黎星瞳咬咬牙，正准备弯腰去捡，却看见眼前已经有人把酒单捡了起来扔回了桌上。 涛哥悠悠地吐了一个烟圈，冷冷地看着座位上脸色刷白的人：“喂，你好像不是第一天来吧？不知道我们这里的规矩么？” 薛洁瞪了她一眼，半晌，终于缓缓开口道：“红酒。” 黎星瞳如释重负，感激地看了涛哥一眼。 吧台边，罗菲菲一边卷着袖口一边道：“这女的成心找茬，等会儿还是我来端上去。看老娘不给她点颜色看看。” 黎星瞳小心翼翼地把酒放在了盘子里，笑道：“菲菲，觉得你最近说话的口气……和某个人很像。” 罗菲菲立刻红着脸萎了下去。 黎星瞳意味深长地笑笑，端起盘子向薛洁那桌走去。 五杯红酒，重量不轻，她端着盘子的手不停地颤抖着，好不容易才保持住了平衡。不过到了他们那桌面前，也不知是紧张，还是什么，一不小心就晃了一些红酒出来，正好洒在了薛洁的袖子上。不多，但是斑斑点点的暗红色很是显眼。 “你什么意思！”薛洁噌的就从座位上蹦了起来，指着黎星瞳道，“你整我还没整够是不是？！” “不是的，我不是故意的。”黎星瞳拿出纸巾想帮她擦，却被猛地推开。 “哪有这么巧的，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对不起，我……” 她还想解释，薛洁却已拿起那杯红酒，一股脑地向她泼来。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来不及躲闪的她下意识地闭上眼，准备去承受这冬日里最刺骨的冰凉。 然而久久的，那片冰凉却并未降临，于是她不禁睁开眼。 看到的，是银白色的酒盘。酒盘遮在她的面前，红色的液体滑落下这片银白，一滴一滴洒在了地上，鲜艳如血，却远比血要来得晶莹剔透。 一旁，季晨昊缓缓放下酒盘，于是，黎星瞳看到了对面恼怒的薛洁。 薛洁瞪着他：“怎么又是你？”忽而又对着和她一起来的人冷笑道，“你们看这个女人简单不简单，到哪里都有人帮她！” “滚。”他只是轻轻吐了个字，可眼神却能让人不寒而栗。 “你！你们老板呢？！叫他出来评评理！” “啧啧，真是浪费啊……”Uncle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们的中间，指尖沾了一点红色的液体放入口中吮吸了一下，扭头道：“小瑞瑞，帮这几位客人结帐吧。” 薛洁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什么？结帐？我们还没要走呢！” Uncle朱定睛看了她一会儿，缓缓拉出一张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脸：“JolieetPure跟我说，她不喜欢你们。” 韩瑞也已经高效率地递上了一张帐单，其中一人接过看了一眼，立刻就喊了起来：“怎么这么贵！” 冷面美人看都不看他们一眼：“还有场地清洁费。” 薛洁正欲发作，旁边的人则把钱放到桌上，凑到她耳边悄悄道：“走吧，这里的人都不好惹。”说着便连拖带拉地把她拉走了。 韩瑞把桌上的钱收好：“老板，我们又少了几个客人。” “没关系，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Uncle朱笑咪咪地转过身，“那小昊昊和小瞳瞳就把这里清理一下吧。” “Uncle朱，给你添麻烦了……”黎星瞳内疚地低下头。 “没事没事。”Uncle朱笑了笑，轻声地自言自语道，“唉，这里哪个人没给我添过麻烦呢？” “什么？” “没什么。小瞳瞳，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可爱呢，Uncle这么久没抱过你了，来，趁你老哥不在，抱一个……”说着张开双臂。 季晨昊一把揪开他，把一个拖把塞在黎星瞳的手里：“快点吧，等会儿客人就来了。” 黎星瞳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终于默默地接过了拖把。 酒吧打佯的时候，黎星瞳看到了邵翼，靠在他那部很拽的机车上，探着脖子向他们张望着。一见到罗菲菲，马上就迎了上来。 “菲菲，我送你回去吧！” 罗菲菲红着脸瞪了他一眼：“我和TOTO一起回去。” 于是邵翼又尴尬地看向黎星瞳。 “阿辰说会来接我，所以我不能和你一起回去了。”黎星瞳努力装出很惋惜的样子。 其实她说谎的技巧很烂，特别是那表情，一看就穿，不过此时罗菲菲的心早就跟着邵翼一起飞走了，哪有仔细去看。 “这样啊，那我就先走了，你当心点啊！” 邵翼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拉起罗菲菲的手向那辆车走去。 明明之前见面就吵，如同冤家对头一般，现在却甜蜜得如胶似漆。黎星瞳笑着摇摇头，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却看到了站在她面前的季晨昊。 他垂着眼语气淡淡的：“你一个人回去？” 本来，她可以继续用刚才那个谎话，可不知为何便不由道：“嗯，一个人。” “顺路，送你吧。” 黎星瞳看着他游移不定的眼神，半晌轻轻点了点头。 “嗯。” Uncle朱望着两条并排的影子越拉越长，嘿嘿地笑了两声，翻开手机熟练地拨了一串号码。 “喂，老黎啊，你女儿回去了，放心吧，有那傻小子送她呢。请我喝酒？你省省吧！你每往我这里送个人我就要老一岁。现在可好，把你女儿都送来了。今天？今天……没出什么事！真的，我没骗你！你那儿什么声音啊，你在哪儿呢？什么？厕所？唉，大嫂又给你吃什么了？嘿嘿，还好我当年没追到她……” ******* 冬天的夜既漫长又寒冷，还特别得黑。黎星瞳不由得缩起了脖子，戴着手套的手来回搓着脸。其实酒吧离她家不是很远，如果她走得快一点，便能快点结束眼前的黑暗与寒冷。可是，她还是不禁放慢了脚步。 一开始，她有点担心季晨昊会自顾自走得很快，然而，他只是走在她的身旁，跟着她一起放慢了步子。 如果说黎祺敞对人的冷淡是一种狂傲，那季晨昊的那种冷就是孤傲。可黎星瞳总觉得，他与她老哥不一样，并不是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她有时候可以感觉到他的热、他的温度，却总是短暂的一瞬间。好像他在故意压抑着他对她的好。 那天在酒店里听到的对话，一直在她脑海里回荡。她很想去问他，很想知道他的过去。可是…… 她看向他，他的眸子很黑，是比黑夜还要沉重的黑色，黑得忘不见底，深得让她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两个人都沉默着，四周除了风声，便只有他们的脚步声。而她，还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走了一半多的路程，黎星瞳终于先打破了沉默：“今天谢谢你！” “没什么。” 淡淡的三个字让她涌上了淡淡的失望，低下头，继续向前走着。 “你说，Uncle朱在开酒吧以前是干什么的呢？虽然说是邻居，但我好像一点都不了解他。你在这里打工这么久，一定跟他很熟吧！” “不熟。” “还有涛哥，哈，没想到他人这么好。今天多亏有他帮我解围。” “嗯。” “我觉得Uncle朱好像有点怕韩瑞呢，韩瑞一说话他就无言以对了，真有趣。” “嗯。” “对了，你有没有觉得尤烯很害羞？瞧我，竟然还说别人，自己也半斤八两。” “还好。” “大家都很……照顾我呢……” 看到他沉默着，黎星瞳咬咬牙，终于问了出来：“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他停下了脚步，却不说话。 “可以……告诉我吗？”心紧张得怦怦直跳，她的声音也越来越轻。 “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何必去管别人的事情。” 她的心一沉，紧紧抿着唇。 当周围即将再次陷入一片沉静的时候，他突然开口，“就拿刚才那件事来说。人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而不是等着别人去帮你。” 黎星瞳只觉得自己的脸烫烫的。 “我知道……” “你不知道，如果你知道，你就会自己躲开，会学着去反击。你不会，所以你不知道。” 她紧紧咬着下唇，如果四下不是这么黑，那他会发现她的唇已被咬得泛白。她知道他说的没有错，可是，她还是觉得心被一点点刺痛了。 “那……今天麻烦你了，我家就在前面，我自己会回去的，你不用送我了。” 他停下脚步，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道：“你的确很麻烦。招惹小混混、被人整、受伤、绑架……这么多事，哪一次不是别人帮你善后的，哪一次是你自己解决的？” “够了……”她捂住耳朵。 “本来以为经历了你哥那件事后，你会学会怎么保护自己。可是从今天的事看来，你还是不会。还是说，你期望着你哥会出来帮你吗？在这点上，你的确要比别人幸运得多。” “季晨昊，你够了。”黎星瞳几乎是吼了出来，“你听着，我自己可以保护自己，不需要别人来保护我！” 季晨昊没有再说下去，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委屈的泪水爬上了她的眼眸：“我真傻……”她怎么会以为他是心甘情愿地对她好。 “再见。”她尽量清晰地吐出这两个字，转身向更黑的夜幕里跑去。 他久久地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身影逐渐与黑夜融合在一起，好像自己的意识也随着她一起远去。 “对不起，我不能喜欢你，因为，我才是那个连自己也保护不了的人……” 第20章 伤的轮回 端木辰斜倚在窗前削着苹果，阳光洒在他修长的指尖上，染上一片金黄。盘膝坐在沙发上的黎星瞳，双眼无神地看着他熟练地翻转着指尖的小刀。 “人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而不是等着别人去帮你。” “你不知道，如果你知道，你就会自己躲开，会学着去反击。你不会，所以你不知道。” “还是说，你期望着你哥会出来帮你吗？在这点上，你的确要比别人幸运得多。” …… 其实，他说得也没错，自己的确总是躲在别人的身后…… “昨天晚上还好吗？”端木辰的眼神不知何时已经落在了她的身上。 “……还好吧。”昨晚的一幕幕像放电影一般在眼前过了一遍，黯然与失落不经意间就爬上了她的眉眼。 端木辰定定地看着她，平日里柔和的眼神变得沉沉的：“真的吗？” 她垂下了眼，不敢看向他探究的眼神：“真的……没什么。” 端木辰没有再说什么。 昨晚的她明明是那么得伤心，甚至没有注意到在路口等了她许久的人。 等黎星瞳再抬头的时候，桌上已经多了一碟削好的苹果，被切成一块一块的水果像一朵花似的盛开在一片雪白里。 端木辰在她身旁坐下，修长的手指将她的发丝抚到耳后。 “星瞳，我不是阿敞。” 黎星瞳有些不解地看向他。 “所以……你不要像对他一样对我好吗？” 他的眼神里有许多她看不懂的东西。 “告诉我你的快乐和不快乐，不要藏在心里，好吗？” 他的笑容是那么得温暖，好像所有的委屈和不快都能轻易地融化在其中。 她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 好像在记忆里，也有一个人曾经这么对她这么说过。明明是不可一世的眼神，突然有了许多复杂的情绪，细细去想，那个眼神又好像是出现在梦里的。 端木辰眼里的黑色一点点凝聚起来，看着眼前的脸似乎与另一个人重叠在一起，对着她笑就好像在对另一个人笑一般。 “阿敞，你说过她要的就是你要的，既然我答应过你，就会帮你好好照顾她……” ******* “哇，你看你看，那里几个男生！” “看到了，看到了，坐在左边的那个笑起来多清新，多阳光，会不会是哪个明星啊……” “我比较喜欢右边那个，你看，他喝酒的样子多有气质，多优雅……” “你们真是水性杨花，哪像我，心里永永远远只有小昊昊一个。” 叽叽喳喳…… 蓝妃悦一阵风似地站在了她们面前，啪的一拍桌子：“喂，你们看够了没有！” 几个女生被她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又一个身影一晃坐在了她们中间。 “嗨，小猫咪们，都在看哪儿呢？”涛哥悠悠然地吞云吐雾，眼神如同在烟雾中迷失了一般，悠远而迷离。 “嗷嗷嗷嗷——涛哥涛哥……” “这里还不错嘛。”花启申四下打量了一圈，“没想到星瞳也在这里打工啊。” “嗯，刚来没多久。”黎星瞳放下酒盘，在两人的对面坐了下来。 对于周围灼热的视线，时年淞看也没看一眼，悠悠地道：“可以吗？只招呼我们？” “没关系，Uncle朱很随和的。而且还有菲菲帮我看着呢。”星瞳给自己取了一杯橙汁，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时年淞：“原来你已经回来了，我都不知道呢……” “这家伙还不是连我都没通知一声就这么回来了，也不知道在搞什么神秘。” “对不起，我回来得真不是时候。一进门，就看到了不该看到的画面。打扰了你和蓝大小姐的好事。”时年淞笑道。 “……”花启申低头猛灌啤酒，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似的。 “你们在说什么呢？”“清完场”回来的蓝妃悦一脸好奇地坐在了花启申身边。 “我刚才说，多亏了你，我们终于耳根清净了。”时年淞坏笑着道。 “那当然了，我是花花的未婚妻嘛。”蓝妃悦一脸理所当然。 “咦，怎么我们来了这么长时间都还没见着阿昊呢？”花启申故意转移话题道，“星瞳，他人呢？” “不清楚。”黎星瞳垂下眼。 时年淞深深地看着她，半晌，突然道：“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黎星瞳胡乱地把面前的饮料送入嘴边，刚喝了一口，便猛地呛了一下，咳了起来。 “星瞳，你喝的是我的啤酒。”花启申莫名其妙地看着她。黎星瞳这才发现自己拿错了，尴尬得涨红了脸。“对、对不起。” 时年淞沉默着，眉头微微皱起。盛着红色液体的高脚杯在他的指尖翻转着。一时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好长时间，他才把那酒杯轻轻搁在了桌上。 “对不起，我去一下洗手间。” 韩瑞把一杯酒放在了吧台上，淡淡地看了里面的人一眼：“客人要的不是这个。” 季晨昊一声不响地接过眼前的酒杯，又重新换了一杯。 “今天小昊昊不大对劲呢，以前从来不会搞错这种事情的……看样子他正需要我的关怀……”Uncle朱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 “老板，你既然有在这里发呆的时间，不如和我一起研究一下怎么提高营业额吧。”佩姐拿着帐簿挡住了他的视线。 Uncle朱：“……” 时年淞款款在吧台前坐下，定定地看着眼前忙碌着的季晨昊，眼里带着一丝玩味，半晌，轻声道：“一杯Cruiser。” 季晨昊面无表情地转身，在他面前的酒杯里缓缓注满了蓝色的液体。 “为什么不追她？” 季晨昊又转过身去：“没这个必要。” 时年淞扬了扬眉：“没这个必要？那就是说，一直是我看错了，你一点都不喜欢她？” 他沉默着，也不知过了多久，道：“你如果喜欢她，就自己去追她好了。” “根本就不需要如果。”时年淞轻笑道，“就像我走之前跟你说的那样，我的确是喜欢她。很多年以前就开始喜欢了。虽然在这之前我浪费了很多时间，但并不意味着我会继续浪费下去。” 季晨昊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 “之前一段时间里，我一直在问自己，到底喜欢的人还是不是她，抑或是那个跟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男人。”他将那杯里的蓝色液体一饮而尽，嘴角轻扬，“可我再次对上她眼睛的时候，我终于发现，我喜欢的人还是叫黎星瞳。对于那个男人的执着，只是执着于那份属于她的回忆，虽然那张脸的确也让我迷惑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把面前空了的酒杯推还过去：“我原本想，哪怕我得不到她，我也会好好守着她，前提是只要她觉得幸福。之前我放手，是因为我以为你可以给她幸福。而我现在发现，我好像错了。感情这事，双方总要有一个是主动的，偏偏你们两个都是被动的人。既然你给不了，那就我来给吧。” “随便你。”季晨昊的声音没有一点温度。柔和的光线落在他的身上，也好像一下子冷了几度。 “我要跟你说的话就是这些。”时年淞起身，顿了顿，回过头来，慵懒的眼似是要看到他的心底，染上一抹笑意，“阿昊，你的话连别人都欺骗不了，又怎么欺骗自己呢？” 季晨昊静静地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淡出自己的视线，微抿的唇如冰冷的剑锋般寒冷，紧紧握着的手指关节凸起，许久，又缓缓松开…… 黎星瞳本来不想夹在蓝妃悦和花启申的中间当电灯泡，无奈，当事人好像对此并不介意，那旁若无人的样子似乎把周围所有的人都当作了探照灯。 也不知过了多久蓝妃悦才突然想起了一旁还有个黎星瞳，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道：“星瞳，你和那个木头人还没开始吗？” “嗯？”黎星瞳还没明白过来那个木头人是谁。 蓝妃悦却只当她是不好意思：“他这人怎么样？是不是很不解风情？不过这也没办法，他跟我家花花这么并排一站，对比就出来了嘛。” 这回黎星瞳总算明白过来她指的木头人是谁：“我跟他……什么事都没有……” 蓝妃悦一愣，莫名地看向花启申。 花启申看着她黯然的神色，心里便明白了几分，立刻向蓝妃悦使了个眼色。蓝妃悦自知多嘴，有些尴尬地起身：“我、我也去洗手间。” “嗯哼……”花启申清了清喉咙，看向黎星瞳，笑道，“你看我，虽说有个母老虎盯着，好歹也算是情场高手。怎么样，你有什么问题，就请教我吧。” “……没有吧。” “……”花启申脸上有些挂不住，干笑了两声，突然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嘴脸。 “如果你心里有阿昊的话，你就不要怪他。”花启申仰头猛灌了几口酒，擦了擦嘴，“以前的他……不是这样的……” 酒吧里轻扬的音乐似乎更加凸显了他眼里的沉重。黎星瞳的心也随着他语气的加重跳得快了起来。 她的嘴唇动了动，沉默了许久，缓缓抬起眼：“我想知道，以前的他是怎么样的。” 花启申竟少见地叹了口气，沉声道：“我们几个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因为家庭背景差不多，所以被父母们安排在一起玩。像我们这种在自己家里要什么有什么的大少爷，突然聚到了一起，自然是谁也不肯让谁，谁也不肯服谁。” “不过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阿昊成了我们两个都认同的人。其实那时候我们三个里面最拽的就是阿昊，有什么事总喜欢一个人冲在最前头。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记得有一次我抢了一小混混的女朋友，第二天那家伙就拉了一群人围在校门口堵我。本来不关他什么事，可那时候，他冲得比我还猛，自然后来受的伤也比我们多的多。” 黎星瞳的眼前似乎隐约浮现出一幅画面——漆黑的山路上一个熟悉的身影穿梭在几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中间。然而转眼即逝，就像总不能清晰地捕捉到的梦境一般。 “后来我们也习惯了让他冲在最前面。有次无意间问起他为什么这么挺我们，没想到他竟然大言不惭地说，是为了保护我们。真服了他了，以为我们都是小女生么？！” 人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她还记得那晚他的话，可是，他为什么会对着她说这句话。 “阿昊他老爸也很忙，一直要在国外扩展业务，有时候两三年才回一次家。于是家里总是只有他和他妈妈两个。那小子孝顺得很，有时候在外面玩到一半突然说要回去陪老妈就走了，真是服了他了。”花启申好笑地摇摇头。 黎星瞳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道：“那他和他父亲……” 花启申的神色黯淡下来：“就是从那件事之后，他就变了，和所有人疏远起来……” “那件事？” 花启申有些为难地转过脸，过了很久，才缓缓开口道：“由于我们平时不太收敛，所以有意无意地也得罪了很多人。那些人也会来报复我们，不过最多就是带些人来找茬什么的，我们也不太放在心上，没想到，竟然也会有玩命的家伙……” 黎星瞳觉得自己的心也一点点提了起来。 “那天放学，我跟他走在路上，刚到了转弯口，一个家伙竟然开着摩托车向我们撞过来。本来这种距离我们也是可以躲开的，可是没想到那天阿昊她妈妈竟然会到学校来看他，而这幕就正好被她撞见，然后……她就冲过来推开我们……” 黎星瞳惊疑不定地看着他：“那他妈妈……” “幸好当时有个路人很及时地把阿昊他妈妈送到医院，可是……伤得虽然不重，但他妈妈本来就有心脏病，被这么一刺激就发作了，两个月后……去世了。” “这件事之后，阿昊整个人就变了。他爸爸本来想结束国外的生意，回来跟他住，可是他不知怎么的，一个人搬了出来……” 黎星瞳觉得自己好像也陷入了黑夜的轮回中，黑暗里只见那个寂寞的背影正在离所有人越来越远，而她却无能无力。眼前的一切渐渐模糊起来：“那个时候……他才初中吧。” 花启申眼里闪过一丝讶色：“你怎么知道？”随即又黯然道，“不知道他要多久才能走出来……” 他没有再说下去，而周围也像突然安静了似的，黎星瞳的脑海里唯有那晚季晨昊说的话，她把那些话与今天听到的事一点点联系起来。 “随便打探别人的隐私很好玩么？” 坐着的两人一惊。花启申沉着脸看着已经走到面前的季晨昊，还有他身后抿着唇一言不发的时年淞。 黎星瞳缓缓抬起脸，泪水早已模糊了她的眼，让她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然而她却能感到他话里冰凉的温度。 第21章 胆小鬼 季晨昊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眼里的黑色慢慢沉淀：“是么，原来我已经到了需要别人可怜的地步了么？” 花启申站了起来，挡在季晨昊面前：“阿昊，你冷静点听我说，这件事是我自己要告诉她的，不是她……” 季晨昊却冷冷打断他：“我怎么就忘了，你和你家里的人都喜欢多管闲事呢？” “闲事？！”花启申的脸色唰的黑了下来。 “难道不是么？” “告诉你季晨昊！也许我花启申的事在你眼里是闲事，可你的事在我眼里就是不可以不管的事情！” “那我是不是该谢谢你的好意？” “你！” 时年淞拍了拍花启申的肩，面无表情地看了季晨昊一眼，转身缓缓走到黎星瞳身旁：“星瞳……” 黎星瞳垂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她的眼睛，让人看不到她的表情。却可见两道清澈的泪痕逐渐延伸，在尖尖的下巴那里会聚到一起。 时年淞微笑着，温柔地拉起她的手：“星瞳，跟我走。” 就好像很多年以前，在游乐场的角落里，她甜甜地笑着走到他的面前，拉起他的手：“跟我一起去玩吧。” 多希望自己的温暖也可以传递到她的心里，多希望她可以抬头看着自己，多希望她可以笑着跟自己走。就像那天自己跟她走一样。 时年淞的心跳得很快，甚至连握着她的那只手的手心里，都渗出了点点的汗珠。 可是，她还是轻轻地从他的手心里抽回了自己的手。 时年淞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伸出的那只手就这么空空地悬在了半空。 黎星瞳走到季晨昊面前，抬眼定定地看着他。那眼里还有一层薄薄的水雾，倒映着眼前那人有一丝动容的脸。 “你说的没错，我是在可怜你。” 季晨昊紧抿着冰似的唇。 “可我不是在可怜你的遭遇……”她缓缓开口，艰难而又坚定：“我可怜你也不过是个只知道逃避自己的胆小鬼。” 他看向她，她的肩膀微微颤抖着，好像在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那天，你跟我说人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不能等着别人来帮你。对，你没说错。我承认我很没用，轻易就拉住别人伸给我的手。你很了不起，把别人伸给你手统统给拍掉。” “既然你很了不起，那你就自己爬起来给我看看啊？！但你没有，所以，你比我还要没用。” 季晨昊的眼底好像掀起了惊涛骇浪。那沉淀的黑色如同裂开了一条缝，好像所有的情感都要从那条缝里冲破出来。 车门前，男人蹲下来轻轻拍了拍他的额头。 “阿昊，爸爸不在的时候，家里就只有你一个男人咯。” “噢，爸爸放心，我会保护好妈妈的。” “真的？” “当然是真的，要不然我们拉钩？” 这么多年下来，他以为他做到了，直到那一天…… 探照灯刺眼的光线晃的他睁不开眼。 “阿昊，小心啊！” “妈，你别过来！” …… 病床上那张熟悉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缓缓睁开的眼吃力地转向他，幽幽地看着他的身后，流露出的是无尽的失望。 “你爸爸他……还没有回来吗……” “他明天就会回来了，明天，明天一定会回来的。只要到了明天……” 终究，还是没有明天。 “阿昊，以前是爸爸不对，不该丢下你们，只知道工作。不过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不要走好不好。” 那双眼里满是痛，彻心彻骨的痛。 可是，他最终还是走了，没有一丝犹豫地走了。 她说的没错，他是个胆小鬼，一直都是。 “是的，我很没用……” ******* “TOTO，你看，这件衣服好不好看？” “嗯。” “那这件呢？我觉得也挺好看的呢。” “嗯。” “那这两件哪件好看呢？” “嗯。” 罗菲菲在她眼前挥了挥手：“嗯你个头啊！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发呆，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嗯？” 罗菲菲气呼呼地哼了一声：“要我说，你以后就离那个季晨昊远远的，免得老是让我对着你这张苦瓜脸。” 黎星瞳深深地吐了口气，打起精神道：“嘁，我干嘛要为他愁眉苦脸的。我昨天有说错他吗？不就是说了他两句么，今天竟然翘班……” “真没出息，敢情你还是在烦恼他今天没来酒吧的事啊。” “谁说的，我才没有。”黎星瞳别过脸，夺过她手里那两件衣服放回衣架上，“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Uncle朱叫我们出来添些必需品，你怎么又到买衣服的专柜来了？” 罗菲菲恋恋不舍地望了眼那两件还不及试穿的衣服：“看看也不行么？” “不行，我们快点买好东西还要回酒吧呢，不许偷懒。” 年前的购物狂潮是惨烈的。哪里一减价，哪里就会成为战场。打的折扣越多，战争也就越激烈。嗅觉敏锐的女人们倾巢而出，成为战争的主力军。战争最大的特点是什么？乱！可是当无数人无组织却有计划有目的地呈混战状态时，就不是单单一个乱字可以概括得了的。 当黎星瞳她们被人流冲进大卖场的时候，就深切感受到了这点。 哪是乱啊，简直就是恐怖啊。 此时的大卖场不亚于高峰时的公车。本来在公车上只要乖乖地吊着就行了，可是在这里还要主动出击。人们使出浑身解数，向那些挂着特价牌子的东西伸出魔爪。黎星瞳和罗菲菲就像两条逆流而上的小鱼，一边挤向自己的目标，一边小心自己被别人当成目标乱抓一通。而商场的广播里，也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提醒顾客保管好自己的财物。 战争最后造成的结果就是，许多人往往在走出大卖场的时候才发现，买的明明是进口香蕉，出来时却变成了芝麻香蕉；以为抢到的是美国蛇果，其实抓到的是普通西红柿；一整颗又白又胖的卷心菜，出来的时候只剩下了菜心…… 黎星瞳一边擦着汗，一边掏出购物单开始核对。 涛哥：香烟一条（中华牌）； 韩瑞：空气清新剂； 尤烯：棒棒糖（水果味），巧克力（德芙牛奶），薯片（乐事），饼干（达能王子）…… 佩姐：酱油，黄酒，高粱，米醋、色拉酱，番茄酱……备注：看到特价的东西最好都买回来。 Uncle朱：礼炮，彩带，气球，兔耳朵头饰，猫耳朵头饰……备注：看到可爱的东西最好都买回来。 黎星瞳统统核对了一遍，如释重负：“应该都齐了，回去吧。” 罗菲菲无精打采的：“唉，都怪你刚才拦着我，不然刚才那条裙子就要到手了。难得出来一次，还以为可以顺便逛逛街，竟然就是做个苦力。早知道我就不出来了。” “你还说，Uncle朱还等着我们回去布置酒吧呢。” 罗菲菲提了提手里的大包小包：“话说来，你都买了些什么啊，怎么这么重啊！” “再忍忍吧，快到了。” 还好大卖场离酒吧也不是很远，转过两个街角就是了。黎星瞳抬了抬眼，不远处Jolie et Pure五颜六色的招牌，在黑夜里闪烁着，很是醒目。 突然之间，黎星瞳感到肩膀被狠狠撞了一下，还没回过神来，就听见身旁的罗菲菲一声大喊：“小偷啊！” 她这才发现口袋里的钱包不翼而飞。而经罗菲菲这么一喊，刚才撞自己的那个身影，也飞速跑了起来。 “快抓小偷啊！”罗菲菲连喊几声，大概发现人群的反应不够激烈，又喊道：“持刀抢劫啊！” 这下人群哗然一片，几乎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东张西望——在哪儿呢？在哪儿呢？ 而那小偷也借着大街上的人流做掩护，很快就逃窜到一转弯角，一溜烟便没了踪影。 “快点报警！”黎星瞳甩下一句话，便飞似地追了出去。 “喂！TOTO！别追了！”罗菲菲刚摸出手机抬头一看，身边的人便不见了。 看着跟着消失在转角的黎星瞳，罗菲菲急得直跺脚。她要是没记错的话，那条路很是僻静。平时根本没什么人经过。那小偷想必也是知道这点，才往那里逃的吧。她明明记得，买完东西之后，两个人的钱包里都没剩多少钱了。真不明白她为什么还会这么着急，还拎着手里的大包小包就追了出去。 而她也来不及多想，匆匆地跑回酒吧，猛地推开门随便抓了个人便气喘吁吁地道：“快……谁、谁快去看看TOTO……” 被她拽着衣领的Uncle朱一脸莫名地看着她：“小菲菲，你先歇口气，慢慢说。小瞳瞳她怎么啦？” “TOTO她，她去追小偷了……” “什么？！”Uncle朱震惊道，“她一个人？” “是啊……” “往哪里追了？” “后、后巷吧……” 话音未落，只听见玄关处的玻璃门咣铛一声，一个人影冲了出去。 罗菲菲拍着胸口，好不容易才顺了气。她看着那晃荡着的玻璃门，眉头微蹙，刚才那声音，那人影，不是季晨昊么？他什么时候来的呢…… 方才还是熙熙攘攘的大街，一转弯，便僻静了不少。这让黎星瞳很容易就锁定了那个奔跑的黑点，紧紧地追了上去。月光有些惨淡地洒下，使得这条小路看上去显得更加凄清。 “靠，真他妈倒霉！”眼前的男人终于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有些紧张地盯着赶来的黎星瞳。他的身后，是三米高的铁栅栏，堵在了他逃跑的路上。 他也真的倒霉，原打算过年之前再捞个最后一票，于是选了个人多的商场。本以为人多眼杂好作案，然而却事与愿违。在人群里被挤的头昏眼花，别说偷东西了，就连防身的水果刀也掉了。新买的运动鞋被踩烂了不说，脸上多了好些抓痕，头发还被人拉掉不少，本来就有些秃顶，现在更秃了。好不容易摸着一个鼓鼓的东西以为是钱包，却还没看清是什么就被一大婶甩了个耳刮子骂他色狼。被吓坏了的他总算逃似的钻出了大卖场，却又踩到门口一地的菜心摔了一跤…… 好不容易总算摸到了个皮夹子吧，没想到这个女人追他追得这么紧。偏偏他因为刚才的那跤摔得脚扭了跑不快，跑进了条小路偏偏还是死路。 总之，他今天实在是太倒霉了！ 男人打量着眼前黎星瞳：“你追了这么多路，就不重么？” 黎星瞳这才意识到手里的大包小包，立刻放了下来，颤声道：“把钱包还我。” 男人后退了几步，紧贴着身后冰凉的铁栅栏。现在，他越发能肯定，那皮夹子里肯定有一大笔钱。还好，总算今天有点收获。 男人吞了吞口水：“想老子还你？门都没有！” 他迅速转身攀上了栅栏，扭动着身子向上爬去。 只要翻过这栅栏…… 他得意地笑出声，可没得意多久，却发现脚突然变得沉重无比。向下看去，只见方才紧追着自己的女人死死地拽着他的脚。 “把钱包还给我！” 男人有点火了：“妈的，快放开我！” “还给我！” 男人的另一只脚狠狠地踹了她一下：“还不快放手！” 黎星瞳只觉得胸口像是被榔头重重地捶了一下，咳嗽了几声。可是依旧没有松手。 “你不要命了！”男人急了，又重重地踹了她两脚。 胸口火烧似的疼，一阵阵昏厥席卷而来。 如果就这么昏过去的话…… “人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而不是等着别人去帮你。” “这么多事，哪一次不是别人帮你善后的，哪一次是你自己解决的？” “你期望着你哥会出来帮你吗？在这点上，你的确要比别人幸运得多。” 不可以，她不能就这么昏过去，不能总是让哥哥来收拾自己的烂摊子。 她用力地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唇，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终于，攀在栅栏上的男人承受不了两个人的重量，被她拖了下来。 远处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警笛声。 她第一次觉得那刺耳的声音是那么得好听。 “靠，都是你这三八害的！”恼羞成怒的男人一股脑从地上爬起来，狠狠地推了一把面前的黎星瞳。 她踉踉跄跄后退了几步，猛地向后倒去。 摔在地上的一瞬间，背后好像是撞到了什么硬物，她只觉得浑身如同散了架似的疼痛。颤巍巍地伸手去摸，却摸到一片粘稠。 湿漉漉的手心缓缓摊开，淡淡的月光下，是刺眼的红。 男人吓呆了：“血啊！血啊！” 黎星瞳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为什么这人看着自己的眼里满是恐惧呢？ 男人瘫软在地上：“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 她顺着他的目光低下头，黏黏的红色液体，一点点在她身下蔓延开来。 这血，是自己的吗……？ “黎星瞳！” 抬起头，一双满是痛的漆黑眸子，倒映着她茫然的脸…… 第22章 承诺 黎星瞳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你怎么……在这里？明明……” “别说话了！”季晨昊几乎是怒吼出声。 转眼之间，黎星瞳就觉得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她的背后，黏稠的液体渐渐染红了一片，顺着他抱着她的手上流淌下来，一滴一滴，刺激着他的眼球。 “为什么不逃。为什么还要追上去！” 黎星瞳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生气的样子。 “为什么不让他出来帮你？你明明可以的……” “我不想……” “你怎么可以这么傻？” 黎星瞳望了一眼被警察押上了警车的小偷，淡淡地笑了：“还是值得的……不是吗？” 胸口被踹的那两脚隐隐作痛，她不由地咳嗽了几声。 季晨昊感到怀里那个柔弱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心像被狠狠撕裂了一般。 噩梦像是要再重演一遍，他恨自己，为什么自己总是这么没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想要保护的人承受着痛苦。 “你看，这次我没有让别人帮我……” “不要说了！”他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在寂静的夜里箭步如飞。为什么救护车还没有来！ 他的眼里满是痛和悔，眼底沉静了多年的黑色变得粉碎。 “对不起……” 他不该说那些话的，他不明白那天晚上为什么会说那些多余的话。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痛的眼睛。 如此悲伤的眼神，曾几何时，好像也在梦中见过。 “我一点也不疼……真的……” 听到她的话，季晨昊却更加小心了，好像抱着的是一碰即碎的瓷娃娃。 “你一定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黎星瞳看着他身上沾到的抹抹红色，有些黯然：“我真的……会没事吗？” “你一定会没事的。” 葬礼上，他第一次见到男人的眼泪。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他永远也不会忘记。 男人在事业上从来就没有过失败，在他的记忆里，那人是坚不可摧的。但他不知道，他也会有这么那么软弱的一面。 他明明答应过他，会保护好母亲的，还跟他拉过勾。 其实，他从来没有怪过他，他怪的是自己，恨的也是自己。是自己害母亲离开了他，亦是自己害他们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 恨他只是一个借口。离家出走，因为他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他，怎么去面对他悲伤的眼神。疏远周围的人，因为，他害怕伤害更多的人。 是的，他一直都在逃避自己。甚至连自己的感情，也一起逃避。只是这一刻，看着她期待的眼神，他不想再逃避下去。哪怕以后会带给她危险，至少现在，他想紧紧地抱着她。 “相信我，你不会有事的，因为从现在开始，我会好好保护你。” ******* 宽敞的病房里因为挤满了人，显得有些狭窄。周围的气氛有些凝重。床前，每个人的表情都闷闷的，沉默不语。房里寂静无声，大家甚至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黎星瞳缓缓扫视了众人一眼，凄凄地开口：“对……不起……” 还是没有人说话，数道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身上，夹杂着各种不同的情绪。 “让大家担心了……” 罗菲菲唰的跳了起来：“担心？何止担心！你想吓死我啊！拎着这么大一罐番茄酱去追小偷你就不觉得重啊！” “不过，效果倒是挺逼真的……”蓝妃悦很认真地自言自语道。 花启申悠悠道：“怪不得医生找了老半天都没找到伤口呢。原来根本就不是血啊……” 黎星瞳尴尬地笑笑，又想起昨晚那幕。白色的毛衣上一片猩红，别说她自己，就连那小偷也吓得瘫软在地上。她那时候也奇怪着，为什么背后流了这么多血却也不觉得疼呢？只有被踢到的胸口稍微有些痛痛的。 “不过倒也有人真会把番茄酱当成血啊……”花启申转头看着闷声不响的季晨昊，一脸贼笑。 季晨昊默默地别过脸去，看着窗外。 花启申突然一把抓过身旁的邵翼，拎着他的领子，眼神瞬间凌厉：“你到底是不是医生，流了这么多血还说找不到伤口！” “哇，花花演的好像噢……”蓝妃悦拍手道。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邵翼不耐烦地甩开他：“妈的，快给老子放手，不想活了！” 黎星瞳的脸涨得通红。 “笑够了没有。” 感觉到季晨昊凛冽而危险的眼神，花启申这才乖乖收声。 罗菲菲还是气呼呼的：“还好那人没用真的刀子（小偷：掉了。也许，是被同行偷了……），不然我真要怀疑你是不是还有命躺在这里。” “那……那个小偷抓到了吗？！” “当然抓到了，不让你躺在这里不就冤死了。” 花启申笑道：“你行啊！平时也看不出你有这胆量啊？！” 黎星瞳微笑道：“抓住了就好……” 季晨昊的脸绷得紧紧的：“胸口的伤还没好，就不要说太多话。” 花启申的嘴立刻张成了O型，他没听错吧，这根木头……是在关心人吗？总算开窍了吗？ 蓝妃悦有些不解地道：“星瞳，你很缺钱吗？不就是个钱包嘛，这么僻静的地方你还真敢追上去啊。” 黎星瞳现在想想也有些后怕，还好有惊无险。可是那个时候，她的确是想也没想就追了上去，其实不过是个钱包而已。 一抬眼，却发现季晨昊正深深地看着她。 一直沉默着坐着的时年淞缓缓站了起来：“好了，你们也别吵着星瞳休息了，都出去吧。” “嘿，别以为这医院是你家开的就想命令我啊！我偏……”滔滔不绝的花启申一眼瞥见眼色深沉的季晨昊，这才恍然大悟似的闭上了嘴。 “星瞳，要是还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吧。” “真的不需要什么了。” 黎星瞳环视了一眼这间所谓的病房。超大超软的病床、真皮沙发、地上铺着的长毛地毯、墙上的液晶电视、DVD机、环绕立体声、床头还摆着一台笔记本。想要的东西一应俱全，想吃什么按一下铃立刻送到床前。要不是空气中还夹杂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大多数人会以为这里是总统套房。就算这一点消毒水的气味，也正在被桌上一捧捧鲜花散发出来的幽香所覆盖。 黎星瞳有些感叹地在心里道：这哪里是住院、简直就是度假啊…… 医院的走廊里，邵翼有些不爽地道：“凭什么那个家伙可以留在那里啊！” 罗菲菲白了他一眼：“怎么？你也想一起留在那里啊？” “怎么会，老子喜欢的是臭豆……是你嘛。” “哼，让你也不敢三心二意！” 邵翼擦了擦汗，而花启申也用特同病相怜的眼神看着他。 “不过那个小偷一定也吓得不轻，说不定现在还以为自己杀了人呢。” 邵翼冷笑一声，摩拳擦掌：“那家伙也算他倒霉，竟然在Jolie et Pure门口闹事，只怪他瞎了眼，这回就算是出来了，他也不用再混了。” “不过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她不把她哥哥叫出来呢……”花启申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她只要操根棍子打昏自己，别说一个小偷，就是十个强盗也不是那人的对手嘛……还搞得这么狼狈……” “花花，你在说什么呢？”蓝妃悦看着他，云里雾里。 花启申猛地醒悟过来，一抬头，三双眼睛愣愣地看着他。他暗道不妙，差点忘了答应过季晨昊和时年淞保守黎星瞳那个秘密的。 “没、没什么……” 蓝妃悦的电光眼唰的扫了过来。 “真的没什么……” “花花……” 花启申咬咬牙，答应过兄弟的事情，绝对不能反悔：“我发誓……没什……啊！妃悦！别！” 邵翼同情地看着他，两人男人之前的恩恩怨怨，就在这声声的惨叫中烟消云散了…… 明亮地落地窗前，时年淞停下了脚步，修长的手指插进了口袋里。淡淡的眼神投向窗外，神情平静。 花启申看了他一眼，走到他的身旁停下：“怎么？放手了吗？” 他沉默着，阳光洒在他身上，似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不是我放手，只是，她选择了别人的手。既然这是她的选择，我会接受。” 还记得那只手轻轻抽出的时候，他的心也像被抽空了一样。有一瞬间，他很想紧紧抓着她，不让她离开，不让她走向别人。可他知道，即使他抓的住她的手，也抓不住她的心。他不想她难过，不想她再像那天一样哭泣。 所以，他只能放弃。 如果对方是那个人的话，他也甘愿放弃。 花启申勾上他的肩膀：“放心吧，你不是还有我这个兄弟吗？” “喂，花痴！” “干什么？” “你要是什么时候暗恋上我了你就说吧，我可以考虑接受你。” “我呸，你别过来！” “我靠，你个大变态，手往哪儿放呢……！！” “救命啊，妃悦！！” 走廊里回荡起了阵阵哀嚎…… 第23章 替身 一拨人的离开，使得屋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季晨昊看着脸色红润的黎星瞳，终于意识到她还是活生生的，自己并没有失去她。而昨晚，不过是一场噩梦而已。 他的目光也渐渐柔和下来，想着自己说过要保护她的话：“星瞳，昨晚我……” 由于走廊里铺着厚厚的地毯，听不到脚步声。所以当门突然间开了的时候，黎星瞳吓了一大跳。 “Hello，小瞳瞳。Uncle朱来看你咯。” 季晨昊不善地看着这群突然闯进来的人。 黎星瞳吃惊地看着他，还有他身后的涛哥韩瑞他们：“你们怎么都来了？酒吧怎么办？” “嘿嘿，今天休息一天，有什么比来看小瞳瞳更重要的呢？” “可是……”黎星瞳的眼皮一跳一跳的。营业额已经够低了，再关起门不做生意，也不怕倒闭么？ “放心吧，客人们知道我们是来医院看小瞳瞳的，也都会体谅的嘛。再说，大家也都很担心你啊。” “……”黎星瞳感动得稀里哗啦的，没想到相处这么短的时间而已，大家就都这么热情…… 佩姐扶了扶眼镜，镜片一闪：“是啊星瞳，你可要快好起来啊。我还等着你去帮我扫货呢，上次你买的东西我很满意，没想到这么便宜的都能被你买到。” 黎星瞳：“……” 韩瑞的口气还是淡淡的：“酒吧里也就剩这么一个认真干活的。” 黎星瞳：“……” 涛哥摸出一支烟，突然想起这是医院，于是又闷闷的塞回去：“季晨昊那小子总是翘班往这里跑，害我忙得连和小猫咪们聊天的时间都没了。所以你还是快点好起来吧。” 黎星瞳：“……” 尤烯则依依不舍地把一大包东西放在桌上，有些泄气地说道：“星瞳……嗯，这些，都是我最喜欢吃的，给你吃吧，都是我最喜欢吃的哦……” 黎星瞳一看，都是棒棒糖、巧克力、薯条之类的零食，苦笑笑：“尤烯，谢谢你啊……” “我家小尤尤真是大方啊，真是感人的画面啊！来，让Uncle朱抱抱你们两个。” 黎星瞳：“……” 好在扑过来的身影在半空中就被挂住了。季晨昊绷着脸抓着他的衣领。 黎星瞳一愣，眼前的一幕是那么得熟悉。 还不及多想，病房的门又一下开了。 黎爸一脸严肃地站在门口。 黎星瞳有些不敢看他，之前明明让菲菲跟家里说她不过是去同学家住几天的，就是怕他们烦。也不知道老爸怎么得知了这件事，还冲到这里来了。 黎爸死死地盯着她，突然间冲了上去，一把抱住她，激动得热泪盈眶：“女儿，做得好！对钱就是应该要有这种绝不放手的态度。哪怕是一毛钱，该执着的时候就该执着！不枉费我平时对你的细心教导，你真是长大啦！” 一屋子的人愣愣地看着他。 “老黎，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吝啬啊！” “这么多年了你不还是这么猥琐？！” “你就是看不惯我比你受欢迎！” “像我这种会持家的男人才更受女人欢迎啊！” “我不仅受女人欢迎，孩子们也都喜欢我！” “喜欢你个屁，孩子们都被你吓得哭了！” 黎星瞳有些头大地看着他们：“原来老爸跟Uncle朱这么熟啊……” 季晨昊皱着眉，有一种想把他们仍出去的冲动。难道他们就不知道这里是医院的病房，而且眼前还躺着个病人么？ Uncle朱和黎爸继续争吵着，涛哥出去找能吸烟的地方了，佩姐开始研究起这间病房里的仪器设备，韩瑞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坑像个冰雕，尤烯开始吃起了他带来的那些零食…… 而黎星瞳，有些眼巴巴看着桌上漂亮的水果篮子，那是蓝妃悦带过来的。不愧是有钱人，送的水果都是刚刚空运过来的，新鲜得像是涂了一层蜡似的。看得她都快流口水了。 一旁的季晨昊看了她一会儿，取了把水果刀，挑了一只红彤彤的蛇果开始削起了皮。 黎星瞳看着他削水果的样子，很利落，看得人眼花缭乱的。不像端木辰，削的时候总是很慢很仔细。而她自己，永远是笨手笨脚的。 记忆里的自己，有次削苹果的时候割到了手指，于是哭哭啼啼地跑到老哥的面前。 老哥皱着眉看着她，不安慰她，还敲了一下她的脑袋，骂她笨。 搞的她不但手指疼，连脑袋也疼了起来。 可是没想到后来，他竟然猛得拉过她受伤的手指，塞进了嘴里。 那时候她吓坏了，一下子忘了疼，忘了哭，只是傻傻地看着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老哥才松开了她的手，看着她呆住的表情，好像也愣住了的样子。 而她，则哭着跑到外面，大叫着：“哥哥是吸血鬼！哥哥是吸血鬼！” 想到这里，她不由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在想什么？”季晨昊把去了皮的水果递给她，看着她的眼神里充满的探究。 “小时侯的一些事情。”黎星瞳美滋滋地啃了一口。不知为何，每次看到季晨昊的时候，总是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老哥的事情。以前看他打网球的时候也是。 季晨昊是那么深深地看着她，像是要看清她眼底的所有。 “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他的声音很轻，几乎要淹没在了那两个还在口水战的男人的声音里。 眼前的季晨昊又变回了那个有一些冷淡却又不失温柔体贴的季晨昊。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面具也在昨晚跌得粉碎。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可以改变一个人，可是当一个人为自己而改变的时候，说心里依旧波平如镜那是不可能的。当听到他说今后由他来保护自己，这些日子以来一直空荡荡的心也一点点被某种情感所塞满。 黎星瞳撇撇嘴，笑道：“告诉你你会给我吗？” 那边吵得正欢的黎爸伸长耳朵探了探，立刻冲了过来，一把勾住季晨昊的脖子笑得一脸殷勤：“这可是你小子说的啊，到时候可不许反悔！” “小昊昊，你别理他，他准又想讹诈你了！” “嘿！你别挑拨我和我未来女婿的关系！” “你这个见钱眼开的小人！” “……” 黎星瞳哀怨地看了眼季晨昊，而后者终于忍无可忍地起身，把那两人推进了洗手间里，然后锁上了门。 ******* 病房的外面，端木辰靠在墙上。一身宽松的白大褂，几乎要将他与雪白的墙壁融为一体。他脸上的线条柔柔的，浅咖啡色的眼睛很明亮，只是偶尔，会闪过一丝不易被人捕捉的情绪。里面的感情是那么的复杂，让人看不懂，摸不透。 眼前那扇门紧紧关闭着，里面躺着的女孩就是他的妹妹，是他喜欢的人，是自己答应他会帮他好好照顾的人。 许久，门终于开了，那个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端木辰的眼神一凛，浅咖啡色的眸子渐渐变深，变浓。 他看得出，眼前的季晨昊已经与之前见到的有所不同。那人的眼里多了一些以前所没有的东西，这种东西他也曾在那个人的眼里见过。那是当心里有想要保护的人的时候，才会有的改变。 季晨昊轻轻掩上门，抬头，便看到了眼前同样看着他的端木辰。 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眼里流露的危险气息，季晨昊皱了皱眉，绕过他，向前走去。 眼看着这个男人即将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端木辰在他身后淡淡地开口。 “你以为她真的喜欢你么？” 季晨昊停下了脚步。 “你对她来说，不过是个替代品罢了。难道你以为她的心真的是在你这里么？” 空气像是突然间凝固了。季晨昊回过头来，黑色的眼眸像是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雾。 顶楼空旷的天台上，只有端木辰和季晨昊两个人。风很大，卷起了端木辰长长的白色衣摆，却为这个男人更添了几分飘逸。 当西边最后一抹红渐渐被侵袭而来的深蓝染成黑紫，天上的星辰便开始崭露头角。城市里的星光虽然弱得微不足道，但在一些地方，却能够指引迷路之人找到他们的归途。 端木辰想到了那时候与黎祺敞一起坐在楼顶上，一边喝酒一边聊天的日子。那个时候黎祺敞总喜欢一声不吭地望着天，脸上从来不曾如此宁静过，而眼神里亦带着从未有过的柔和。好像那些星星代表着他内心最深处的记忆。 也不知道互相沉默了多久，端木辰缓缓开口道：“星瞳有一个哥哥。”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很轻，像是一不小心就会飘散在风里。 “我知道。” 季晨昊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那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好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他很优秀。不对，是完美。只有完美才能形容这个男人……” “那又怎么样？” “可是那天他却跟我说，他根本不完美，至少，他永远不能成为一个完美的哥哥……” 季晨昊的瞳孔一点点收缩，之前遇见“她”的一幕幕出现在脑海里。 端木辰却没有就这个话题再说下去，他收起了微笑，突然看向他，眼神犀利：“你不觉得你和他很像吗？” 看到眼前的人似乎没有要开口的样子，他又继续道：“不好意思，我差点忘了你应该还不认识阿敞。其实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你们像，当然，我不是指你们的外表。而是某些地方，明明心里是喜欢的，却总是要说些伤害对方的话；明明已经要推开了，最后却还是割舍不下……” 屋顶的风很大，几乎要淹没了他的声音。而季晨昊却觉得每个字都那么得清晰，深深地烙在了他的心里…… 第24章 梦回 因为那个倒霉的小偷，因为那瓶该死的番茄酱，因为黎爸说既然住的是高级病房那就住够本了再回去，因为吃了黎妈带来的食物导致腹泻后又被医生勒令继续留院观察一周，于是，黎星瞳不得不在医院里度过这个春节。 Uncle朱带来了一堆剪纸啊春联啊塑料的爆竹之类的东西，为了把这里搞得更像个家，还从酒吧里搬来了大大的抱熊、风铃、可爱的小摆饰，指挥众人忙前忙后地把病房布置了一番，倒还真把这里布置出了一点像家一样的温馨气氛。 走的时候，Uncle朱还对着黎星瞳摆出了标志形的微笑：“Jolie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会照顾好每一个孩子。”听得她原本热乎乎的心，一下子就凉了半截。 后来黎星瞳才得知，Uncle朱竟然真是个有执照的心理咨询师。只不过他却不喜欢老老实实地呆在正经的大医院或是自己开诊所作咨询，而是异想天开地开了一家酒吧。 而黎爸和Uncle朱也是老相识了，当年更曾是一起追过黎妈。虽然这也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不过却成了这两个人水火不容的最大原因。见了面总是要互相讽刺一番不可，这倒是让黎星瞳想起了花启申和时年淞。 至于季晨昊，竟然也是黎爸介绍到Uncle朱的酒吧里去的。黎星瞳这才知道，原来当年帮忙送季晨昊的妈妈去医院的路人便是老爸。两个人也是在那个时候就认识了。 只不过，她一直怀疑老爸对季晨昊无比殷勤的居心。 她偷偷地看了眼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的季晨昊。 每天的这个时候，季晨昊都会来看她，虽然有时候只是趴在沙发上睡一会儿。但是只要看到他，她就会觉得很安心。 就好像小时候她摔断了手躺在医院里，每次看到来看她的老哥，一颗不安的心就会慢慢平静下来。虽然他一见到自己很衰的样子总免不了一番嘲讽，虽然他帮自己端茶倒水的时候总是骂骂咧咧一脸的不情愿，可是，却仍会觉得很安心。 而明天，就是除夕了呢…… 黎星瞳有些无聊地想。 罗菲菲自然是要回家和家里人一起过年的，不会有空来陪她；花启申和蓝妃悦前天就飞去国外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而且还是坐花启申开的直升飞机，就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了；时年淞虽说学的是法律，但是毕竟家里就他一个继承人，不得不忙着代替他父母参加各家分院的年底表彰大会，想必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就连那邵翼，也说要好好犒劳一下兄弟们，也不知混在哪里大吃大喝…… 想到这里，黎星瞳犹豫了一下，缓缓开口：“明天，你……” “明天我要陪老爸回本家吃饭，可能不来了。”季晨昊淡淡地道。 “噢……”黎星瞳胡乱地应了一声。 他终于和他父亲和好了，她应该为他高兴的，可为什么听到他明天不来，心里却还是有点难过呢？ 脸上略显失落的她却没有注意到，季晨昊正深深地凝视着她，黑色的瞳孔如同一口幽井，深不见底。 屋顶的风吹在脸上，刺骨般的寒冷，而他的笑容却更冷：“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说的这些话么？” “不管你信不信，她不过是在你身上看到了阿敞的影子。她知道你为了她跟别人打架，看着你打网球时候的样子，听到你对她说那些不冷不热的话，一切的一切，她看着的，一直都是阿敞的影子。” “只是她自己不知道罢了，她以为她喜欢的是你，其实她心里真正的那个人是阿敞。现在阿敞不在，所以她才会看到你。不过我可以告诉你，阿敞不会一直就这么睡下去的，而星瞳，也总有一天会明白过来心里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是么，那我想告诉你的是，那个男人只不过是她的哥哥，即使她喜欢他，也不过是妹妹对哥哥的喜欢罢了。你以为我会因为你的几句话而放弃她么？” “那你还忘了一个人。” 他皱了皱眉。 “阿敞对星瞳的感情，远远超过你想象的。”风灌满了男人白色的大衣，他轻笑，明明是很柔和的微笑，却带了几分苦涩，几分嘲讽，“你很快就会知道你的刚才的想法有多么得可笑。” “阿昊，你怎么了？！”黎星瞳惊呼出声。 待季晨昊回过神来的时候，手里的玻璃杯已经被捏得粉碎，尖锐的玻璃扎进了他的手心，刺目的鲜红迅速从口子里渗了出来，一滴一滴，滑落下他的手指。 “我去找医生！”黎星瞳飞快地从床上一跃而起，冲出了门。 血还在流，是那么得肆无忌惮，染红了他脚下的长毛地毯。可他却一点也不觉得疼，好像从里到外，都麻木了似的。 黎星瞳跑出了很远才突然想起，病房里有个铃，只要按一下便会有医生过来，根本不须要特地跑出来。而这里是特殊病区，为了保证绝对的安静，走廊里几乎没人走动。怪不得她跑了半天，也没遇到一个医生或是护士。 饮食起居都在病房里的黎星瞳，这才发现外面真是冷清地可怕。空荡荡的走廊里，回荡着她自己的心跳声。 她咽了咽口水，正准备回去，突然间，胸口像是被狠狠捶了一下，心脏扑通扑通跳得飞快，像是快要跳出来似的。 黎星瞳难受地捂住胸口，不经意间环视了一眼四下，却发现周围的场景如此眼熟，好像曾经在梦境里出现过似的。 双脚不由自主地就向前走去，越往前走，梦境里的一幕幕便越来越清晰，终于，和眼前的一切重叠在了一起。 不知走了多久，似是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又似是到了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地方。只是眼前的这间病房，和梦里看到的一模一样。她不可思议地瞪大眼，却不知道里面的那个人是否也是梦里的那个人。 手伸到半空中，却又犹豫了。自己到底要不要见他？ “阿敞不希望你见到他。”端木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一直以来，她给自己找各种各样的借口不去见他，然而在心底的最深处，她是在害怕。 她根本就不坚强，不知道怎么去面对突然间不会再骂她、不会再嘲笑她、不能再做什么事害她倒霉，变得安安静静的哥。 看一眼吧，至少看一眼就好。 发着抖的手刚刚触到了门把手，呼吸却突然变得困难起来。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冲破出来，脱离开来，她难受地一点点蹲了下来…… ******* “如今，围绕在她身边的人越来越多，好像快要把你给忘记了……” 端木辰静静地看着床上的人，眼神渐渐变得迷离。 “这样，你也甘心吗？” 他面无表情地看向窗外绚丽夺目的烟花。 “你就当我已经死了吧。”对面的人轻描淡写地开口，好像说的根本就不是自己的事情。 “这就是……你一直想要的？” “对，不管怎么样我现在还不能行，你知道我是多辛苦才可以离她这么近。这让我觉得好像已经得到了她一样。” 如果他觉得这样才是最好的，自己有什么理由去阻止他。如果他一直能有这样的笑容，自己为什么还要去阻止他。 本来就是一段不能被祝福的感情，反而这样可能是最好的结果。 可是，自己却比他更明白，以他的性格，又怎么能容忍喜欢的妹妹爱上别的男人。甚至，可以听到他的心在滴血的声音。 端木辰的目光回到了黎祺敞的脸上。闭着眼睛的他那么得安静，安静得让自己永远也习惯不了。 “阿敞，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可是我还是想说，如果你真的喜欢她，那就醒过来吧，不然，你连最后的筹码都快没有了，她会忘记你的……” 他合上病历，正准备起身离开，全身的血液却突然凝固了。 啪的一声，端木辰手里的病历记录掉在了地上。他猛地站了起来，看着显示屏上的脑电波渐渐起了变化。 而与此同时，门外也传来一阵零乱的脚步声。 “快，有人晕倒了！” 他皱了皱眉。照例，在走廊里是不应该有这么多人走动的。 门突然被推开。 “那个，端木医生……” “谁允许你进来的。”他压低声音吼道。 来人吓了一大跳，那个小护士还是第一次见到端木辰生气的样子。 “黎、黎小姐晕倒了……” 端木辰愣了愣，飞快地看了一眼又变成原状的脑电波，这才随着护士转身出了门，往黎星瞳的病房走去。 “好好的，怎么会晕倒的？”端木辰也恢复了平时温和的语气。 “就在……这间病房的门口……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她的时候就……” “什么？” 小护士又吓了一跳，今天的端木医生到底怎么了？ 端木辰却不再说话，想着方才脑电波的变化，眉头皱得越发紧了。 他一边思索着，一边轻轻推开门。 床上并没有人。 小护士疑惑地自言自语着：“咦？怎么可能，刚才明明是晕过去了……” 端木辰的目光在房里搜寻着，呼吸也一点点沉重起来。 窗户大开着，风呼呼地吹进了屋里。一个人影斜靠在窗台边，望着窗外，倒映着烟花的瞳孔滚烫滚烫的。 护士惊讶地道：“黎小姐，你怎么可以在这里吹风呢！”说着就要上前关窗。 端木辰平静地拦下了她：“她没事了，你先出去吧。” “噢……” 门在身后轻轻地合上，端木辰款款而坐，轻声道：“阿敞……” 第25章 战书 窗边的人转过身来，原本那张柔顺的脸，一下子变得有些妖魅起来。特别是那双眼睛，霸道得让人不敢直视。 “怎么会这样？” 他的眼神是滚烫的，声音却是冰冷的。 端木辰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阿敞，我觉得星瞳是你醒过来的关键……” “我问的是，她为什么会这样？！”黎祺敞红着眼，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刚才她分明是走到自己的病房前才突然晕倒的。闭上眼睛，似乎可以看到她痛苦的样子，自己的心也一点点揪了起来。 端木辰沉默着，那双紧紧盯着自己的眼睛，不再是黎星瞳那双柔顺乖巧的眸子，却也不是在美国的时候，日日看到的那双透着深深寂寞的眼。如此的惊惶失措，哪里像他认识的那个黎祺敞。 过了很长时间，他轻轻叹了口气，那是他的心在叹气。 “阿敞，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事情不是我可以用医学上的知识来跟你解释的。就像你为何会附身在星瞳的身上，为何只会在她失去意识的时候出现。而刚才，就在她离你越来越近的时候，你的脑电波也渐渐有了反应。所以我想，她可能就是你醒过来的关键。如果有她在你的身边陪着你……” 他没有再说下去，心里却轻轻地道：“如果有她在你的身边陪着你，那会比我强一百倍，不，是一万倍吧……” 黎祺敞对他说的话题却是一点兴趣也没有，他揪着他的衣领，如同一个病入膏肓的人，痛苦地等着医生对他的宣判：“那她呢？她会怎么样？” 端木辰顿了顿，眼神一点点黯淡下来：“现在的你，可以说已经成了她的一部分了吧。也许是你在她身体里的时间太长了，而且你们又是双胞胎，就像是两滴已经融合了的血，再要分离就会变得很困难。从刚才的情况看来，的确星瞳靠近你，可以让寄居在她身体里的你慢慢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去，可是同时，她的身体又无法承受你的突然离开，所以才会……” “你的意思是说，她会变成刚才那样，是因为我的关系？！” 端木辰有些无奈：“对。” 空气突然变得凝重起来。黎祺敞把拳头握得“咯吱咯吱”响，重重地捶了一下身旁的那堵墙。白皙的手立刻变得通红，隐隐有血丝渗了出来。他猛地意识到现在的这个身体还是她的，狠历的眼神立刻软了下来，又是痛又是悔。 “阿敞，现在的星瞳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她能承受得比你想的要多的多，就说这次的事情……” 黎祺敞又阴冷了脸打断了他：“哼，还好这次她没什么事，不然我一定不会放过那家伙……”他说着，抬起眼看着端木辰，如同看透了他的心事一般，“告诉你，我要不要醒过来那是我的事情，你别插手。你要是敢对她做什么事，就算是你，我也同样不会放过！” 端木辰嘴唇动了动，半晌，还是说出了口：“你甘心么？阿敞，从今往后，你和星瞳只能同时出现一个，你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她面对面站在你的面前。你甘心在暗处看着她渐渐忘记你，喜欢上别人么？我认识的黎祺敞，可不是一个说放手就放手的人。” “不要以为你很了解我。而且，我已经决定不再放手了，我不会让她忘记我的……”他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沸腾了起来，“她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她。” 就因为试着放手，她才会看到那些除了他以外的其他男人。原来，他一点都没有变过，他是矛盾的，他永远都在想要爱她，却又不想伤害她之间挣扎，直到现在，他依旧在挣扎。而现在，可以离她这么近，他已经很满足了。虽然他们不能面对面，可是能面对面又怎么样？在世俗的眼光下他们依旧不能在一起。还不如让他一点一点在她心里深深种下自己的影子，总有一天，她会知道她也是喜欢他的。 “星瞳，你刚才去哪儿了……” 门突然被推开，季晨昊站在门口，眼里掩饰不住焦虑。他看了眼房里端木辰，皱了皱眉。 端木辰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于是，季晨昊的目光最后停留在了站在窗边的那个人身上。 脸上的焦虑有过短暂的释然。可在看了“她”一会儿后，眼底黑色的湖面遽然掀起了一片惊涛骇浪。 黎祺敞面带玩味地看着他眼底的变化，撇开端木辰，轻笑道：“这也是我和他的事，你不用再插手了。” 看着他缓缓走到自己面前，季晨昊的瞳孔渐渐收缩，就是这双藐视一切的眼睛，只要看过一次，便不会再忘记。这个人是黎祺敞，不再是黎星瞳。 难道，星瞳又失去意识了么？ 他的目光渐渐移到了他的手上。略有些红肿的手，还渗着淡淡的血丝。他紧紧皱着眉：“你以为，你现在用的身体是谁的？！” “怎么？心疼了？”虽然自己的心也揪得难受，可是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的表情，黎祺敞却不由得笑了，唇角勾出一个邪气的弧度。 “就像你看到的这样，她是我的，就连这个身体都是我的。” 季晨昊眼里的火慢慢冷却下来，他平静地看着他：“可是她的心不是你的。”他淡淡地扫了端木辰一眼，目光又回到了眼前的人身上，“至少现在不是。就算像他说的，她是透过我看着你，那至少说明还有我挡在你的前面。” “那又怎么样？”黎祺敞有些慵懒地扫了他一眼，脸上玩味的笑意更浓。那表情，似乎根本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看样子，你还搞不清楚状况。没关系，我可以告诉你一些她小时候的事情，你应该也会感兴趣吧。” 季晨昊冷若冰霜的脸，使四下的空气骤然紧张了起来。 “到底是从几岁开始的呢？我也记不清了，身后不知不觉就多了一条小尾巴。不管我做什么事情，她总是喜欢跟在我的后面。我们可以说是无时无刻不在一起，一起玩那些幼稚的游戏，一起爬小区里最高的那棵树，一起找老爸费尽心思藏起来的私房钱，一起偷偷倒掉老妈烧的饭菜……哦，对了，小时候我们还一起睡过觉，一起洗过澡……” 此时的黎祺敞，就像一个恶劣的小孩子，向他的对手炫耀着他所拥有的一切。 “这么说吧，从小到大，她的眼里只有我一个人。同样，这个世上不会有人比我更了解她。至于你……”他的笑意逐渐褪去，唇角丝丝冰冷，“一个突然出现在我们生活里的外人，凭什么代替我，去占据她心里面的位置？！” 季晨昊眼底的黑色巨浪像是要吞噬一切似的，他缓缓开口，声音如同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却一个字一个字，狠狠砸在了黎祺敞的心上。 “不错，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呆在她的身边，可是你带给她的又有什么呢？之前，你是她的麻烦，而现在，你是她的包袱。除了伤害，你还为她做过些什么事，就像现在这样，看看你给她带来了什么？”他再次看向黎祺敞那只渗着血丝的手，不，那只手分明就是黎星瞳的。 黎祺敞浑身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眸子如嗜血的狼一般发出幽幽的光，死死地看着季晨昊。 “哼，一个会连累别人的人，根本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而现在的我，可以带给她她一直以来想要的东西。” 他的星瞳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改变，她只要静静地睡着，让他带给她一个好梦就可以了。他会帮她做到所有她想做的事，给她所想要的一切。 季晨昊冷笑道：“你根本就不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就算知道了，你也给不了。但是我可以，因为我跟你不一样，至少，我不是她的哥哥。” 一股怒火噌得一下就涌到了胸口。黎祺敞紧紧绞着眉，神色逐渐变得暴戾，眼里像是要喷出火来，电光火石般的，一拳便挥了上去。 季晨昊没有躲，硬生生地接下了他的一拳。嘴角隐隐有些血丝渗出，鲜红得是那么刺眼。他淡淡地看着眼前一脸盛怒的黎祺敞。 “就像你说的，你是她在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因为，你们流着相同的血。你对她来说，的确是无法取代的，不过，是无法取代的……亲人。所以，她永远，永远也不会喜欢上你。” 窗外的烟花，一个接着一个盛开，那么得绚丽夺目，却更将这里与外面的世界划分开来。 黎祺敞松开他，笑了：“是吗？那就走着瞧吧！就让我们看看，最后到底是谁得到她的心。” ******* 感觉到有一双温暖的手覆在了自己的额头上，黎星瞳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 窗外已经大亮，她有些疑惑地望了眼墙上的挂钟。 “今天是除夕。”季晨昊轻声道。 他看上去有些忧虑，她这次晕倒距离醒过来的时间实在太长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想要从那个黎祺敞的嘴里得知显然是不可能的。他的嘴角隐隐还有些痛楚传来。 “什么？！那，今晚就是大年夜了？！”黎星瞳噌得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突然又想起了面前的季晨昊，愣了愣，“那你怎么……” 季晨昊轻描淡写道：“反正这么多年不回去了，他们也习惯了……” 黎星瞳心里暖暖的，他一定还是想回家的吧，可是……她偷笑着瞟了他一眼，果然他还是不放心把自己孤孤单单留在医院里的嘛。想着想着，脸突然一阵滚烫，自己什么时候脸皮这么厚了呢？还好没有就这么说出口。 但是脸上的高兴还是掩饰不住的。季晨昊凝视着她，眼神也柔和下来。 醒过来的黎星瞳，总觉得自己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似的，浑身都软绵绵的，特别是右手，不但一点力气都使不出，而且疼得像针扎似的。还有喉咙口，也干得像是要冒出火来。就像刚刚唱完了卡拉OK似的。 “你刚才晕过去了。”季晨昊深深地看着她，“你还记不记得是怎么晕过去的？” “我……我去看我哥了。” 她的声音轻不可闻，其实连她自己也还不清楚，那里面躺着的人是不是黎祺敞。 季晨昊的眼神却是一凛：“你见着他了？” 第26章 除夕 黎星瞳摇摇头，手抚在胸口上，刚才的那种感觉是那么得真切，好像有什么要从自己的身体剥离一样。 等一下，如果说刚才自己晕过去了，那就是说…… “我哥刚才来过了？”黎星瞳瞪大眼睛。 “嗯。” “咦，阿昊，你的脸怎么了？！” 黎星瞳这才发现季晨昊的嘴角边青了一块。 “没什么。”他的表情淡淡的，“就是被只疯狗咬了一口。” 黎星瞳吃惊地长大嘴，印象里的季晨昊喜怒哀乐不溢于言表，没想到也会说这样刻薄的话骂人。 可是，那个人又是谁呢？ “星瞳……” 正发着呆的黎星瞳一不小心，正对上季晨昊略带忧伤的眼神。 “他只会伤害你，你为什么还要去见他呢？” 她心慌地低下头去，沉默着。从小到大的一幕幕在脑海里回放。的确，每次哥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总归没有什么好事。就连刚才自己去看他，也会莫明其妙地晕过去。还有自己的手，也不知怎么就受伤了。 她想起季晨昊脸上的伤。一个念头飞快地从脑海里闪过，又被她摇摇头否定掉了。怎么可能呢，这两个人根本就没有交集嘛。 抬起眼，突然发现他的脸是离自己那么得近，甚至可以感觉到他均匀的呼吸。 季晨昊轻轻将她的发丝抚到耳后，认真地看着她：“答应我，不要再去见他了。” 黎星瞳的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脸上不一会儿就泛起了红晕。她甚至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只是胡乱地点了点头。 季晨昊原本皱着的眉头一点点舒展开来，一抹淡淡的笑意隐约浮现在唇边。是的，他不会放弃的，好不容易一切才变得现在这样，他绝对不会认输。 黎星瞳有些呆住了，一直看惯了他不冷不热的脸，从来不知道他也可以笑得这么好看。 此时，门外也传来了悉悉嗦嗦的声音。 “我靠，别再推了，再推就要推开来了！” “说这么大声，你想被他们发现啊！” “我靠，那你的声音不是比我还响？！” “叫你别这么大声了！” 黎星瞳：“……” 季晨昊起身，走到门口，唰的打开门，于是门外如同在叠罗汉一般的四个人一下子冲了进来。 黎星瞳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们：“菲菲，妃悦，花旗参，阿少，你们怎么都来了？！” “唉，不提了！”罗菲菲一脸郁闷，“上次我不是和你一起去扫货嘛，没想到后来拿了发票去抽奖中了大奖——双人新马泰豪华七日游。于是我那没良心的父母就这么抛下我偷偷去了，留我一个人过这大年夜。于是么，嘿嘿，我就想到了同病相怜的你，看，立即冲过来了不是。” 邵翼也一脸郁闷：“于是我也被她一起拖过来了……”真是太没面子了，在一群小弟面前，就这么被不由分说地被拖了出来。走的时候小弟们还啧啧称赞——不愧是老大，帮我们找的嫂子都这么彪悍…… 黎星瞳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又看向花启申和蓝妃悦，这两个人不是出去旅游了吗？怎么就提早回来了呢？ 那边，花启申苦着脸：“妃悦，你听我解释嘛。”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我就知道，一到海滩这种地方你就原形毕露了。才一个转身，就对其他的女孩子吹口哨！” “我不是对那个女孩子吹口哨，我是……对她牵的那只狗吹口哨啦……“ 蓝妃悦白了他一眼：“那也是一只母狗。” 花启申：“……” 那边，邵翼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紧紧盯着季晨昊的脸：“喂，你的脸怎么了？” 在得不到任何回答后，他又激动地摩拳擦掌：“快说，那个人是谁？我也要去讨教讨教……” “白痴。” 黎星瞳笑呵呵地望着这几个吵吵嚷嚷的人，冷冷清清的病房一下子有了生气，变得热闹了起来。 罗菲菲看了眼一旁面无表情的季晨昊，又阴阳怪气地道：“哎呀，如果我们早知道已经有人陪你了，一定不会再来凑这个热闹的。” 其他几个人也一致点头，每个人的脸上好像都写着：我不是故意要当电灯泡的。 季晨昊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 花启申眼珠一转：“唉，算了算了，这里不欢迎我们，我们还是走吧。” 黎星瞳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走到门口的花启申一把就被一只有力的手给揪住了。 身后，季晨昊幽幽地看着他，看得他毛骨悚然。 “既然来了，就呆着吧。” “噢、噢……”花启申忙应了一声，擦了擦汗。心里却在嘀咕：这眼神，分明是在怪他们出现在这里嘛。 黎星瞳笑眯眯的，觉得季晨昊总是能猜到自己心里在想些什么。 “嘿，原来大家都在啊！” 所有人都向门口望去，只见黎爸黎妈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黎妈的手里还拎着保温瓶饭盒之类的，对着众人兴高采烈道：“正好，我做了好多菜带来，来的路上还担心吃不掉呢。现在有这么多人，我也放心了……” “星瞳妈妈真是厉害啊……” 除了蓝妃悦，其他人的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被她这么一夸，黎妈一脸得意地把一堆食物放在了黎星瞳的面前：“你更应该多吃点好好补补……” “妈，我……” “前两天医生不是还说你营养不良来着？” 黎星瞳纠正道：“不是营养不良，是食物中毒……” “差不多，反正都和饮食有关嘛，多吃点就是了。” 黎星瞳看着眼前的食物，眉毛紧紧地纠结在一起，小声嘀咕着：“哪里差不多了……” 季晨昊看了她一会儿，不动声色地走到她的面前，揽过那些食物，开始吃了起来。 接着，所有人的嘴都张成了O型。 黎妈更是乐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地问：“好吃吗？好吃吗？” 季晨昊微微皱着眉，半晌，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嗯。” 黎妈一听，高兴得立马就把之前要撮合端木辰和黎星瞳的事给忘了，难得和老爸达成了统一战线，不停地黎星瞳眨眼睛。 而此时的黎星瞳，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静静地看着季晨昊，目光再未离开过。 于是，在黎妈带来的食物被季晨昊吃得差不多的时候，众人开始商议年夜饭到底吃什么。除了罗菲菲，花启申、蓝妃悦、还有邵翼都对过年没有太大的概念。前两者，明显受到了洋化的影响，于是被黎爸狠狠地批评了一顿。说什么洋人的钱我们是要赚的，但是我们自己的风土文化绝对不能忘记之类。 至于邵翼，从小就爱闯祸，让父母头疼到已经懒得去管的地步，他爱什么时候回家就什么时候回家。对此，黎爸也建议他去Uncle朱那里接受一下心里辅导…… 当这些人聚在一起过年，往往会出现一些让人意料不到的状况。 单单说商议年夜饭吃什么吧。一开始，是商议；然后，变成了争议；最后，上演的是争斗。 终于在一个小时后，敲定了吃火锅。 接着，又过了一个小时后，黎爸从家里搬来了电饭煲勉强凑合一下。而黎妈也带着罗菲菲和蓝妃悦外出大血拼归来，拎着大包小包。不同于黎妈和罗菲菲，蓝妃悦还是第一次逛那种小超市，第一次和一大堆人一起为了抢最后一颗降价的空心菜拼得你死我活。这种新鲜感让她觉得无比兴奋，每次一看到一堆人在抢什么也不由自主地冲进去抢，于是买的东西也越来越多。只是苦了花启申和邵翼，要担负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好在这间高级病房完全可以当作普通房间使用，应有尽有，还连着一个简易厨房，基本上不再需要添置什么。 电视机被调到了春晚作为背景音乐，每个人都忙碌了起来。 蓝妃悦看着一桌的食物和一个锅有些犹豫。 “这个……每个人都从一个锅里夹东西吃会不会不卫生？” 其他人都用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她。 她嗯哼了两声，不再究诘这个问题。 到了后来，最投入的也是她。锅子刚刚通了电源，蓝妃悦就把一堆食料一股脑地倒了进去。于是大家托着下巴，眼巴巴地看着锅里的水，等着它慢慢地沸腾。 最后，看着蛋饺变成了肉丸，年糕变成了面疙瘩，香肠自爆成了朱莉亚罗伯茨的性感双唇，分不清那绿色的一团是鸡毛菜还是海带，黎星瞳终于渐渐没有了胃口。 饭桌上，花启申和邵翼倒是吃的甚欢，前者估计是已经习惯了，而后者本来就对这类食物比较感兴趣。 “靠，这块臭豆腐是老子的！” “胡说，这明明是鱼豆腐！” “别以为老子对你客气点你就可以骑到老子头上！” “你头猪，谁稀罕了！！” 于是，在两双筷子的左右夹击下，最后一块不知是臭豆腐还是鱼豆腐的东西碎得七七八八，沉没到了锅底…… 黎星瞳微笑着看着他们，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一碗从年初一吃到年初七的红烧肉。 “哥，你块肉是老爸夹给你的，你干嘛丢给我。” 黎祺敞斜着眼打量着她：“看看你，发育不良还不多吃点。” 她不满地挺起胸：“胡说！再说了，长这个跟吃肉有什么关系。” 黎祺敞的脸有些微红，转过去不再看她：“给你就吃掉！” “不吃！” “你吃不吃？！” “不吃！” “你吃不吃？！” “……” 最后，那块肉还是在他们丢来丢去的过程中掉到了地上，于是，被黎爸以浪费食物、对不起养猪的农民对不起卖猪肉的小贩更对不起那头猪为名，扣了他们零花钱充当了自己的私房钱。 黎星瞳自嘲地摇了摇头，回过神来的时候，看见碗里多了一片羊肉，抬起头，正对上季晨昊深深注视着她的眸子。 她偷偷看了眼其他人，发现没人注意到她，也立刻夹了个鱼丸放进他的碗里，对着他笑了笑。 季晨昊收回了探究目光，微微皱着的眉头也一点点舒展开来。 吃到一半的时候，蓝妃悦突发奇想，一会儿往锅里倒了些酱油，一会儿加了些糖，一会儿放了些醋，最后什么辣椒酱番茄酱咖喱乱七八糟往里面倒。正当所有人脸色越来越难看的时候，时年淞的突然出现可以说是为他们解了围。 他懒洋洋地站在门口，眯着眼睛打量了一桌闹腾得正欢的人，最后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大袋烟花。 罗菲菲立刻兴奋地跳了起来，提议去放烟花。众人如释重负，积极响应。就连黎爸黎妈也像年轻了二十岁。 ******* 医院附近的河边，黎星瞳静静地坐在草地上，笑着望着一个个绚丽的烟花在头顶盛开。五颜六色的烟花点亮了天空，倒映在波平如镜的河面上，照亮了她红通通的脸。 罗菲菲和蓝妃悦都跑去放烟花，另外两个护花使者也寸步不离左右。不过黎星瞳更喜欢看着烟花从他们的手中升起。 季晨昊亦陪在她的身边，望着不远处欢呼雀跃的那几个人，脸上的线条也变得柔和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站起来：“我去买饮料，想喝些什么？” “嗯……”她歪着脑袋想了会儿，“奶茶，要木瓜味的！” 说完，回过头，却发现季晨昊本来看着她脸的目光略微下移，脸立刻变得火烧似的：“那个……香芋味的也行……” “嗯，我很快回来。” 黎星瞳听着匆匆离去的脚步声，怎么想都觉得刚才他好像又笑了…… “原来阿昊也会体贴人……”时年淞有些懒洋洋地在她身旁坐下。 黎星瞳抬起头看着他，一些日子不见，觉得他似乎清瘦了些，脸也更加苍白了。但是说话依旧带着一抹戏谑的微笑，微微眯起的眼睛拉得长长的。 “听说你昨天又晕过去了，没事吧？”时年淞一副漫不经心的口气。 黎星瞳感激地报以一笑：“已经没事了。” “听说，你本来想去看那个人？” 她自然知道他指的那个人是谁，于是轻轻点了点头。 “其实，你哥有端木辰看着，你也不用太担心。最近我们已经找到这方面的专家，会诊后说他还是很有可能醒过来的。不过在他醒过来之前，根据我对你哥这些年来的观察，以他那种骄傲的性格，一定不喜欢你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 黎星瞳默默地垂下眼。 “再说，他现在也一直在你的身边不是么？” 时年淞看着她，微微一笑。 她静静地听着，许久，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笑道：“是啊。而且，还是甩也甩不掉的那种。” 心里却有一个声音轻轻回荡着：也许，这辈子都甩不掉了吧…… Part 4 第27章 幽灵旅馆 墙上的大钟滴答滴答地响，一张四方的桌子，桌上摆的四杯热饮冒着屡屡白烟。桌边坐着的四个人神情凝重，各自沉默着。 罗菲菲拿起面前的杯子，轻轻吹了吹，缓缓开口道：“这么说来，季晨昊之前的感情生活也是一片空白咯？” 花启申轻轻叹了口气：“唉，我认识他这么多年，还没见过他和女孩子一起出去呢。” 邵翼也跟着嗤笑道：“那家伙打架的确没话说，但说到谈情说爱，恐怕还不如我吧！” 接着，两个人又看向罗菲菲：“那黎星瞳她……” 罗菲菲闭上眼睛轻轻摇头：“她呀……也是白纸一张……” 蓝妃悦柳眉倒竖：“她呀，就是一陀螺，不抽就不会转，真是把我的脸面都快丢光了。真是奇怪，之前她明明不是这样的呀，那天晚上我和她一起被抓到车上，她可是让我大开眼界呢！” 花启申苦笑着，心里暗道：因为那个人不是黎星瞳嘛…… 罗菲菲怪异地看了蓝妃悦一眼：“你是不是记错了？！我太了解TOTO了，她才不会做什么让人大开眼界的事情呢！” 蓝妃悦不乐意了：“我怎么可能会看错呢，那天……” 花启申嗯哼了两声，打断了她们的话题，突然道：“从目前的状况看来，他们两个还是处于敌不动我不动的阶段啊……” “老子想问一句，这两个人到底算不算是男女朋友啊！” “这……” 罗菲菲的眉毛纠结在一起：“据我所知，他们好像连手都没有牵过呢。” 蓝妃悦差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什么？！到现在为止连手都没碰过？！” “唉……” 屋里又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每个人都开始低头思考问题。 突然间，罗菲菲拍案而起：“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蓝妃悦也激动地应声道：“不错，我们一定要为他们做点什么！” 花启申皱了皱眉，有些为难地道：“可是，要是阿昊知道我们又多事了……” 蓝妃悦眼神幽幽地飘了过来。 花启申看着她可怕的眼神，心里又暗想：下次一定要把她家里的暴力影碟全部借走。 嘴上却道：“那我们该怎么帮他们呢？” “嗯……” 众人双手抱肘苦思冥想起来。 邵翼无意间，突然提了句：“再过几天就是情人节了吧？” “是啊！” 其他三人恍然大悟。 “这么着吧。”花启申勾了勾手，其他几人立刻凑了过来，一边听他滔滔不绝，一边连连点头。 四个脑袋聚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叽哩呱啦起来…… “阿嚏——”黎星瞳打了个喷嚏。 “感冒了？”季晨昊看了她一眼。 “不知道，总觉得有股凉飕飕的风……” 季晨昊望着紧闭的窗，皱了皱眉，不知为何，他也隐约觉得好像从哪里传来了阵阵寒意。 脑海里突然莫名其妙地浮现出几张脸，闪了一下，又晃了过去。 可是，似乎总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 雪莱说：“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 黎星瞳说：“冬天过了，春天却还是很远啊……” 伟大诗人雪莱和平凡女孩黎星瞳的最本质区别，不在于一个是男人，一个是女人；不在于一个生活在19世纪，而另一个生活在21世纪；不在于一个给世人留下了文学瑰宝，而另一个必须熬夜才能通过大学语文的考试；而是在于，雪莱通过一首诗表达了他对未来的希望，而黎星瞳，只会对最眼前的事物表达感想。 不过这种直接的表达也有很意外的好处，比如，季晨昊会马上拿起一件外套，把她裹起来。 “谢谢。”黎星瞳笑道。 季晨昊没说什么，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黎星瞳看了他一会儿，也转过头，继续看着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 正驾驶着方向盘的花启申偷偷地看了他们一眼，故意大声道：“唉，真倒霉，车里的空调怎么会坏了呢！” 蓝妃悦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紧紧地挨着他：“啊，花花，冷死我了……” 黎星瞳看了眼驾驶座上像联体婴似的两个人，嘴角几乎抽搐——可别出什么交通事故才好。 正想着，突然间一个急转弯，黎星瞳一个没坐稳差点跌下座位。 “菲菲，你没事吧。” “没事，吓死我了！” “怕什么，抓着我的手！” 通过车外的反光镜，黎星瞳可以看到后座那两个人的手紧紧缠绕在一起，她的嘴角又小小抽搐了一下。至于嘛，又不是拍《泰坦尼克》。 于是，她又转过头，不再看车里的这几个人， 看着离得远远的黎星瞳和季晨昊，车里另外四个人恨不得找瓶502把他们粘在一起。 身上披着的衣服还带着他身上的余温，暖洋洋的，睡意渐渐席卷而来，黎星瞳不知不觉地就闭上了眼。思绪也慢慢被拉回到几天以前。 酒吧里，除了突然说有要事去了美国的时年淞，其他人都聚在一起，庆祝黎星瞳出院。 “小瞳瞳，听说你和小菲菲明天开始就不做了？”Uncle朱有些伤感地看着她。 喝着果汁的黎星瞳小小的呛了一口：“咦？我什么时候……” 一旁的罗菲菲打断她：“喂，你忘啦！” “忘了……什么？” “真没记性。”罗菲菲有些不耐道，“之前不是说好，要把剩下的假期利用起来，好好玩他个几天的吗？” 黎星瞳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那……你想好去哪儿了？” 邵翼放下啤酒，道：“我有个兄弟，家里是在乡下开小旅馆的。我跟他的关系很铁，他家里也一直请我去玩。那里风景不错，如果你们有兴趣的话……” “好啊好啊，TOTO，我们去吧！” 黎星瞳被她的热情感染了，于是点了点头。 蓝妃悦也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乡下？有意思！我还从来没去过呢！花花，我们也一起去吧！” 花启申眼皮抬了一下：“马上就是情人节咯。你本来不是说要和我一起去威尼斯来个浪漫水上之旅吗？” “无所谓啦，说不定那里更有趣一点呢，反正我没去过！”蓝妃悦说着又转向邵翼道，“带上我们吧，反正花花会开车，也可以把我们送过去。” 黎星瞳拿着玻璃杯的手颤抖了一下，刚想说什么，就听到邵翼爽快地道：“好啊！一起来吧！” “……” 花启申又撞撞季晨昊的肩膀道：“反正我那辆越野车上还能坐人，你也一起去吧！” 他看上去很镇定，其实手心里已经满是汗水。 另外还有三双眼睛也唰得一下齐齐落在季晨昊的身上，那种期待的目光，像是要射穿他似的死死盯着他。 感受到这诡异气氛的黎星瞳也抬起眼，却正好对上季晨昊深沉的目光。 整个酒吧好像都安静了下来似的。 半晌，他才不冷不热地开口：“随便。” “呼——”那四个人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 不知为何，黎星瞳只觉得这气氛越发诡异了。 “就是说，不只小瞳瞳和小菲菲，连小昊昊都要走了？”Uncle朱也越发伤感了。 黎星瞳笑道：“Uncle朱，你放心好了。就算以后我们不在这里打工了，但还是会常来看你和大家的。” “真的？！”Uncle朱喜上眉梢，“小瞳瞳真是体贴啊！来，让Uncle抱一个！” 他还不及站起来，就又被揪着领子摁下了。 “小昊昊，不要这么小气，就抱一下。你看，连小瞳瞳都不介意了。……好了好了，别再拽我了，这件花衬衫可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我不抱就是了……” “啊！雪！” 睡眼惺忪的黎星瞳猛地惊醒：“血？谁、谁流血了？！” 待清醒了些，这才看清了车窗外银妆素裹的世界。 车驶出了平坦的公路，开进了崎岖小道。虽然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雪，好在车的性能很好，加上花启申难得减慢了车速，总的来说开得还算平稳。 这是一座依山背水的小村庄，地处偏僻，但环境优美。早些年的时候，这里还比较落后，村里的人都靠种田为生。种庄稼的人，本来就是靠天吃饭的，一旦有个什么灾的，一年的收成就都泡了汤，所以大多数的人还算比较穷。 好在后来村长灵机一动，搞起了“农家乐”，加上这里本来风景就好，倒是吸引了大批城里的人来此游玩。于是，几乎家家户户除了种田之外，还搞起了旅游的副业。几年下来，还真的富了一批人。人有钱了，就会把目光放得更远，于是更多的人开始走出这个小村庄，开始了在外面闯荡的生涯。 包括邵翼的这位兄弟。 车开进了小道的深处，道路两旁不再是清一色的树林，开始有了人烟。只不过，现在是淡季，加上春节刚过，所以他们一路上也没遇见几个游人。 车刚驶入了村口，立刻就有人迎了上来，不停地朝他们的车挥舞着手。 黎星瞳只是稍稍看了那人一眼，便能肯定，他一定就是邵翼的兄弟。 因为那人的头发至少染上了三种颜色，当然，渐变色不算。 果然—— “阿少！你他妈的怎么现在才来！” 如果事先不知道实情的话，他们一定会以为那是邵翼的仇家，还是约了邵翼单挑却被放了鸽子的仇家。只见他凶神恶煞地扑过来，两个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 “妈的，老子这不是来了嘛！”邵翼推开车门，跳下了车。 车里的人也跟着一个个跳下了车，偷偷打量起那人。 邵翼指了指罗菲菲：“这是你嫂子。”接着又指了指花启申他们，“这些都是我朋友，来你这里住几天。” “嘿嘿，原来是嫂子啊！”那人的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咧嘴笑道，“我姓李，您叫我阿魁就可以了！” 罗菲菲红着脸躲到邵翼的身后。 黎星瞳一愣，姓李，叫阿逵，那连起来不就是…… 她不由地问道：“你叫李逵？” 李魁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不是水浒里的那个李逵，是‘魁梧’的‘魁’，只是谐音罢了……” 黎星瞳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一米八几的身高，虎背熊腰的，还真的挺魁梧的。 李魁把行李都抗在了肩上：“嘿嘿，既然大家都是阿少的朋友，那就是我李魁的朋友，大家都随便一点，尽情玩，住多久都没关系！” 他的声音震天似的响亮，弄得黎星瞳耳朵都有些嗡嗡的，但是在这寒冷的天气里，也给众人带来了丝丝暖意。 “到了，就是这里！” 李魁指了指众人面前的一栋房子。 “就是……这里？”花启申脱下太阳眼镜，手里拎的旅行包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总觉得……”罗菲菲咽了咽口水，声音打着颤，“有点阴森啊……” 黎星瞳也不过是望了这栋建筑一眼，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被刷成白色的建筑物和周围的雪景融合在了一起。窗户像是怪物的两只黑洞洞的眼睛，让人不敢直视。墙上密布着枯萎的藤蔓植物，像是紧紧缠绕在一起的绳索，更添了几分萧索和诡异。 花启申想起了自家的度假村，自言自语道：“这里真的……会有游客来住？” 虽然他说的很小声，但是李魁还是听到了。不过他显然一点也不在意，笑道：“一开始的确没什么人来住，生意也不怎么好。不过后来有个剧组来这里取景以后，就变得不一样了……”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观察着这栋小旅馆的蓝妃悦就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喊了起来：“怪不得我觉得眼熟呢！原来这就是拍摄《幽灵旅馆》的地方啊！” 黎星瞳的汗毛立刻竖了起来。 “我知道我知道！”罗菲菲突然兴奋起来，“就是孟亦风最新的那部电影嘛。他可是第一次拍现代剧呢！” 关于孟亦风黎星瞳倒是知道的，是罗菲菲最喜欢的男演员之一。 蓝妃悦开始陶醉起来：“这部电影就是说几个学生相伴出去玩，后来夜宿一家旅馆……” 黎星瞳可以想象，一定又是一部血腥暴力的影片。 “我要回去了！”脸色刷白的邵翼拎起行李就准备回车上。 “阿少……”罗菲菲半哀怨半愤怒瞪着他。本来嘛，难得可以住自己喜欢的明星住过的地方，她怎么会善罢甘休呢。 花启申同情地看着他，又看了看兴奋得手舞足蹈的蓝妃悦，暗叹他们这几天恐怕是非得住在这里不可的了。 李魁拎着他们的行李走到玄关前，缓缓推开门，回过头对他们憨厚一笑，露出了两拍洁白的牙齿。 “欢迎大家来到优林旅馆。” 第28章 旅馆的故事 优林旅馆，竟然连名字也念起来和幽灵一模一样。 蓝妃悦拿着数码相机走在最前面，一边拍照一边嘴里念念有词：“嗯，这里就是电影里第一具尸体出现的地方……” 罗菲菲东张西望着，不停地问：“阿魁，你还记不记得孟亦风是住哪间房间来着的？” 花启申跟在她们的后面，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如果把度假村借给那些导演取景的话，应该可以加强知名度吧……回去跟老爸商量商量……” 而邵翼则借口行李太重落在最后，一副极其不情愿的样子……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黎星瞳能和这群行为思想异于常人的人相处这么长时间，却还能坚持走大众路线，保持正常思维，也是一个不简单的普通人吧。 季晨昊淡淡地环视了一眼四周，微微皱了皱眉。 拎着行李的花启申突然停下了脚步，道：“对了，我们先商量一下房间的分配问题吧！” “老子先声明，绝对不要一个人住！” “嗯哼。”花启申清了清喉咙，咧嘴笑道，“这里比较偏僻，一起住也可以互相有个照应。” 黎星瞳不由得看向罗菲菲。 而那边，罗菲菲却与蓝妃悦聊得正欢。 “这么说来，你参加过《幽灵旅馆》的首映式咯？” “嗯，因为我家是这部电影最大的赞助商嘛。” 罗菲菲激动地抓住她的手：“那你有没有见到过孟亦风真人？！” “见过，还一起合过影呢！” “真的真的？他真人怎么样？！听说他结婚了是不是真的？！” 黎星瞳奇怪这两个人的关系什么时候就这么好了呢？看来她今晚肯定会撇下自己了。 果然，罗菲菲说到兴头上才忽然想起什么，转过身对她道：“对不起啊TOTO，我今晚跟妃悦睡一块儿。” 黎星瞳苦笑道：“哦，没关系。” 花启申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咦，那黎星瞳不就是一个人睡一间房了？” 另外三人则不约而同地看向季晨昊。 季晨昊漠然地绕过他们，似乎早就看穿了他们心里面打的如意算盘。 黎星瞳却还以为花启申是好心，忙道：“没什么的，我在家里还不是一个人睡一间房……” “可是，这里很偏僻，晚上说不定还会有贼啊。你一个人叫人怎么放心呢？”花启申摇身一变，又成了护花使者，一脸忧色。 “这……” 蓝妃悦很认真地道：“遇到贼的话还容易对付，可是这里好像还闹鬼呢！” “不会吧……” “其实也没有……”大大咧咧的李魁刚要开口，立刻被邵翼狠狠撞了一下，吃痛地闭上了嘴。 “TOTO，你确定要一个人住吗？”罗菲菲睁大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 “……” “对了，季晨昊那家伙不也是一个人嘛！哼，以前看他干架的时候都冲在最前面的，怎么关键时候就做起缩头乌龟来了？！真让老子看不起！” 黎星瞳的脸顿时涨得通红，拎起自己的行李，急急地道：“不就是一个人睡嘛！有什么好怕的！” 虽然这么说，可是心里却还是没底。 李魁挠了挠头，道：“那个……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也可以和我姐姐住一块儿！” 他话音刚落，背后立刻挨了邵翼一拳，接着左右脚分别被罗菲菲和蓝妃悦踩了一脚，而花启申亦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只有黎星瞳像看到救星似的：“当然不介意了，太好了！” 莫名其妙受到众人鄙视的李魁有些惨兮兮地笑道：“你不介意就好，只不过我老姐她……” “阿魁，你怎么能在客人面前说姐姐坏话呢？” 众人循声望去，楼梯口不知何时多了个女人的身影。 李魁面红耳赤：“老姐……” 她笑容满面地走到众人面前，一边揪着李魁的耳朵，一边跟众人打着招呼：“我是阿魁的姐姐，大家就叫我灵姐好了……” 她站在李魁身边，看上去是那么得娇小，但是却颇有气势。特别是那双眼睛，好像能看透一切似的。 迅速扫了拎着大包小包的众人一眼后，她的目光落在了黎星瞳的身上。 “就是你要和我一起住？” 黎星瞳怯怯地点了点头：“如果不麻烦的话……” “不麻烦不麻烦，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李灵笑成了一朵花，一把抓过她的行李拉住她的手就往楼上走去。 望着黎星瞳消失在楼梯口的背影，罗菲菲有些气馁地跺了跺脚：“还差一点就成功了。” 蓝妃悦冷哼了一声：“才刚开始呢，急什么！” 邵翼一脸不耐烦：“季晨昊那家伙还真沉的住气。” 花启申的嘴角扬起一抹笑：“阿昊，终于可以让我教教你怎么做一个好男人了。” 收拾完行李，所有的人都聚到餐厅里吃饭。 头顶上方悬着的大吊灯，是整个餐厅里唯一的光源。橙色的光芒洒下来，不知为何，却并不能给人带来丝毫暖意。墙上的中世纪壁画，大多是人物的画像，一双双黑色空洞的眼睛，像是都落在了餐厅里的几个人身上。 偌大的餐厅里，却只有他们六个人，围着一张长方形的桌子。桌上的花瓶里，插着一朵欲开未开的玫瑰，鲜艳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虽然旅店的饭菜算得上可口，但是几乎所有人都没有吃饭的心情。 尤其是邵翼，坐在椅子上浑身不自在，终于，他放下筷子，大声道：“我们说点什么吧！” 他的声音回荡在餐厅里，一遍又一遍，最后一个“吧”字的音也拖得越来越长，像是从其他地方飘过来的声音似的，使得其他几人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花启申放下了筷子，有些不解地道：“虽然说是淡季，可是为什么会一个客人都没有呢？” 李魁尴尬地笑了笑：“每年的这个时候，这里都会下大雪，交通变得极其不便。我也没想到阿少会突然带着你们来。” 黎星瞳有些奇怪地看着他：“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下雪吗？” “是啊……” 李灵却呆呆地望着窗外，半晌，轻声道：“因为情人节快到了……” 这回大家更是摸不着头绪了，情人节快到了跟下雪又有什么关系呢？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灵的目光才从窗外收回，对视上众人疑惑的目光，嫣然一笑道：“想不想听个故事？” “听故事？好啊好啊！”罗菲菲兴奋起来，“有没有《幽灵旅馆》剧组的八卦？” 李灵轻轻地摇摇头：“是关于这个旅馆的故事。” 蓝妃悦挑眉道：“原来这个旅馆真的有故事啊，快说来听听！” 李灵苦笑了一下，缓缓开口说起了故事。 “从小青梅竹马的男孩和女孩，长大以后发现各自都深深爱着对方，可是，他们周围所有的人都反对他们，反对得最激烈的就是他们的父母。而他们自己也知道，他们之间的爱情是不受到祝福的。终于有一天，那个男人要她跟他一起私奔，去一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重新开始，女人答应了。后来在他们私奔的路上，经过了一个小村庄。虽然这个小村庄既落后又贫穷，但他们却被这里世外桃源般的景色吸引住了，便决定定居下来。” “他们不像村里的其他人，从来不会农活，为了生计，就开了一个小旅馆。男人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根本没吃过苦，更不习惯对着那些蛮不讲理的顾客低声下气。他虽然嘴上从来不抱怨，可是笑容却越来越少了。柔弱的女人看出来了，悄悄地扛起所有的重担，只为了想让他开心一点。而最后，她却因为日益操劳病倒了。她的病不轻，要根治，就一定要去大城市里求医。但那样，他们的行踪就会被他们的父母发现，然后被抓回去。于是，她瞒着自己的病情，不敢告诉他……” “本来，这日子也还算平静。女人虽然身体不好，但是每一天却过得很快乐，很充实。直到有一天，男人无意间在电视上看到了他父亲去世的消息……” 李灵说到这里，轻轻地叹了口气。 “后来呢？后来呢？”罗菲菲迫不及待地问道。 “后来，他在震惊与悲伤之余，得知原来他父亲还有一笔巨大的遗产正等着他去继承。接着他又想到了目前窘困的生活……” 邵翼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那男人不会是抛下女人自己回去继承遗产了吧！” 李灵闭上眼，半晌，点了点头。 “砰”的一声，邵翼的拳头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 “男人走了，临走之前，只是说去进货，过两天就会回来。可是过了一个星期，男人都没有再回来。于是，她每天都爬到村里最高的那个小山头，望着远处，一直等啊等。” “山上的风很大，生病的女人根本就经不起折腾，她的身体也越来越差。在他走之后的第一个情人节那天，她依旧爬到山头上去看他有没有回来。那天雪下得很大，山上很冷，她却一直就这么等着等着。不知道是不是一直幻想着他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样子，隐约之中似乎看到了风雪中有一个熟悉的影子。她以为是他回来了，于是兴奋地站起来，却也是这样……失足从山上摔了下去……” “那她后来怎么样了？”罗菲菲的眼睛通红通红的。 李灵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不会是……死了吧？”蓝妃悦试探着问道。 李灵又叹了口气。 于是，所有人都沉默了。 许久，花启申却突然开口道：“难道说，那对恋人开的旅馆，就是我们现在住的这家？” 沉默的众人这才猛然想起，如果说这个故事与这家旅馆有关，那也就是说，他们现在住的这家旅馆，很有可能就是那对恋人开的了。 果然，李魁接口道：“我们也是买下旅馆之后，才知道这个故事的。一开始我和我姐还奇怪，为什么这旅馆开价这么低呢。后来才知道，原来……” 李魁看了眼众人，犹豫着该不该说。 “到底怎么样了？你倒是快说啊！” “村里人说，那个女人死了之后，阴魂不散。每年快要到情人节的时候，就会回旅馆和那座小山头看看她的情人有没有回来。每年这个时候，这里就会下大雪，就像那个女人死的那年一样……有客人说，走在山里，会听到年轻女子的抽泣声；还有人说，曾经听到窗外有人轻轻地敲打着窗户，打开窗，却什么人也没有；甚至还有人远远望见小山上有个女人的身影，痴痴地眺望着远方……” 众人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李灵幽幽地道：“这消息一传开，自然就没有什么人来光顾了。好在去年的那部电影，总算提升了我们旅馆的知名度。不过虽然如此，一到情人节前夕，旅店还是门可罗雀。” 邵翼噌得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开什么玩笑！老子要回去！” 李魁又道：“这雪已经把进村的路给封了，想要出去，至少也要一个星期以后，等雪化了再说……” 邵翼一把抓住他的领子，吼道：“你怎么不早说，等我来了才说？！” 纵是李魁魁梧的个子，也被激动的邵翼一把给扯了起来。 他赔笑道：“这也不过是谣言罢了，我和我姐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不还是什么都没有看见。再说了……”他瞟了眼罗菲菲，在邵翼的耳边轻声道，“就是因为有这些特殊的节目，才能在嫂子面前突显你的男子气概嘛……” “……” 邵翼吃了哑巴亏，又不能在罗菲菲面前发作，只得硬着头皮坐了回去。 蓝妃悦却不以为然道：“这女人怎么这么蠢，一个抛弃了她的男人，还有什么好等下去的。” 花启申立刻捂上了她的嘴，不停地叨念着：“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我想，她一定是坚信着那个人不会离开她吧。”黎星瞳不由得就说出了心底的话，“其实，她也只是个可怜人罢了，应该不会来伤害我们的吧。” 季晨昊的目光落在她隐隐含着泪水的脸上，缓缓伸出手，覆在她略有些冰凉的小手上，然后，紧紧地握住。 黎星瞳的脸颊顿时飞上两片红晕，却动也不敢动，渐渐的，心也平静下来，一股暖意从手心传来，直达心底。 “喂，TOTO，你不要说得好像真有这回事行不行？！”好在罗菲菲并没有注意到她的不自然，“既然孟亦风他们可以在这里拍戏，那我也可以住在这里，有什么好怕的！”她为自己壮胆道。 蓝妃悦也道：“就是，我还从来没有看到过鬼呢，我倒要看看她到底长什么样子！” 花启申又立刻捂上了她的嘴：“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反正就一句话，男人都不是好东西！”李灵突然间话题一转，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 众人吓了一跳，一抬头，却看见李灵一张怒气冲冲的脸，好像要吃人似的。 花启申尴尬地干咳了几声。 李魁压低声音道：“不好意思啊，我姐姐她特别讨厌男人……” “阿魁，你是不是又在说姐姐的坏话了？！” “没有，真的没有……” “还说没有？！我明明听见了！” “真的没有……啊疼，老姐，你不要老是在别人面前拉我耳朵，我会很没面子啊……” “谁让你是男人，你是女的我就会好好疼你了！” “……” 众人看着李灵拉着李魁耳朵的滑稽样子，不由暂时忘记了恐惧，哄笑起来。唯独黎星瞳，不知为何，却一点也笑不起来，脑海里都是那个旅馆的故事…… 第29章 被诅咒的爱情 李灵一边敷面膜，一边趴在床上看着黎星瞳铺床。 “你叫黎星瞳？我叫你瞳瞳吧！多可爱的名字啊！” “好啊。”黎星瞳温和地笑道，眼前似乎又浮现出了Uncle朱的影子。 “你的头发好长啊，真漂亮，我可以摸摸吗？” “……可以啊……” 李灵不等她说第二遍，立刻从床上蹦起对着她上下其手起来。 “你的皮肤也好好哦，真滑！” “是吗？我觉得灵姐的皮肤也很好啊！” “真的？”李灵眉开眼笑，“小嘴真甜！” 她笑了一会儿，神色又渐渐暗淡下去，轻轻叹口气道：“唉，要是我也有个像你这样的妹妹就好了。” 黎星瞳眨了眨眼：“灵姐不是已经有个很不错的弟弟了吗？” 她对李魁的印象挺好，虽然一开始他那个五颜六色的头让人怕怕的、长得也有点凶神恶煞、说话又大声像吵架似的，但后来却发现，其实他人很老实，对女生特别好，有求必应，对邵翼这个兄弟也很是爽快。 李灵却还是有些不以为然：“哪里好了，大老粗一个。比起弟弟，我更想有一个可爱的妹妹。可以跟她一起讨论哪件衣服好看，哪部连续剧更好看，哪种牌子的化妆品效果更好。最重要的是，我要把我的妹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给她梳很可爱的头发，让她穿很漂亮的衣服，像个小公主一样……” 她掰着手指算给黎星瞳听有个妹妹的种种好处，听得后者一愣一愣的。 黎星瞳看着她对着自己的一头长发发呆，想了一会儿，道：“如果灵姐不介意的话，我想认你做干姐姐。” “真的，那太好了！”李灵开心地一把抱住她。 黎星瞳被她抱得透不过气来，好不容易才挣脱出来，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对了，你还有没有其他的姐妹啊？如果有我也一并认了吧，像你这么可爱的妹妹，几个都不嫌多啊！” 黎星瞳微微摇头：“姐妹没有，哥哥倒有一个，是我的双胞胎哥哥。” “哥哥？”李灵竖起眉毛，“你们关系很好吗？” 黎星瞳苦笑了一下，这又该从何说起呢？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好，不过我们从小就在一起，可以说是形影不离吧。” “有这么可爱的妹妹，他一定很疼你吧！” “哪有！”黎星瞳又想起了小时候在他面前狼狈不堪的自己，“他总是害我倒霉，而且又喜欢拣我不喜欢听的说，好像我越不高兴，他就越高兴。他既霸道又自私，每次我有喜欢的东西，他就喜欢抢走。可是抢走了又不好好珍惜，好像我喜欢的东西他就很讨厌似的。后来发展到对我的朋友也变得态度恶劣，反正他就是要跟我作对……” “他好像喜欢把你禁锢在他的世界里呢……”李灵若有所思地轻声道。 “你说什么？”黎星瞳没听清。 “没什么，那他这么对你，你一定很讨厌他咯？” 黎星瞳沉默了一会儿，半晌，缓缓开口道：“以前，我的确一直想要摆脱他，不想总是生活在他的影子里。直到有一天，他真的走了，去了很远的地方……” 李灵突然打断道：“是他主动要离开的？” “嗯……”黎星瞳有些奇怪她为什么这么问。 “我只是随便问问。”李灵眉头紧锁，她又有点不明白了，明明这个男人是要把她禁锢在自己的世界里的，最后为什么会主动离开她呢。 “那后来呢？你终于可以摆脱他了，应该很高兴吧？”李灵笑道。 黎星瞳垂下眼，清澈的眸子浮现出淡淡的忧伤：“我不知道。我只觉得，他走了以后，好像生活就不完整了……” 李灵有些忧虑地看着她黯然的双眸，心里轻轻叹道：是生活不完整了，还是心不完整了呢…… 黎星瞳静静地转过脸，看着屋外的飞雪，如撕裂的棉絮一般，纷纷扬扬地落下，有些落在了窗户上，不一会儿便化成了水珠，像是情人的眼泪，涓涓而下。 “不过现在，我们又形影不离了……”比起以前更“形影不离”呢，她淡淡地笑着，“想要摆脱他也更加不可能了吧。” 而且，她现在还有另一个人，在一直默默地关心着她，让她不再寂寞，不再孤单。 这回又轮到李灵不明白了：“什么形影不离？他回来了？” 黎星瞳摇摇头，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怕是说了她也不信吧。 好在李灵也没有追问下去。 她看着黎星瞳脸上浅浅的笑容，深深地沉思着。 许久，她才开口：“你还记得我刚才说的那个故事吗？” 黎星瞳点点头：“当然记得了，怎么了？” “你知道那对恋人为什么要私奔吗？” 黎星瞳回忆道：“你不是说，他们的父母反对，周围的人也反对……” “那你又知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恋情不受到祝福呢？” 黎星瞳摇摇头，等着她说下去。 李灵定定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像是要清晰地印入她的脑海里。 “因为，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 这天晚上，黎星瞳睡得很不好。 先是李灵爬上了她的床，硬是要抱着她睡。黎星瞳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抱着睡，虽说不习惯，可是看到她热情的样子，却也不好意思拒绝她。 窗外的风很大，把明明关着的窗户吹得咯吱咯吱得响。也不知过了多久，身边传来了细微的鼾声。可黎星瞳却怎么也睡不着，耳边还在不断重复着李灵刚才说的那番话，特别是最后的那句。 “因为，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为什么，她总觉得李灵说那些话的时候，看着自己的眼神很奇怪，好像是要提醒她什么。 一个念头飞快地从她脑海里闪过，却把她自己给吓了一跳。 怎么可能呢？她才不会喜欢上黎祺敞呢！这个狂妄自大，总是喜欢嘲笑自己，又总害自己倒霉的家伙！ 虽然，在知道他附在自己身上又帮了她好几次的时候，黎星瞳也渐渐不再去计较以前被他害得很惨的事，但是，这不是男女间的喜欢。而且现在，别说他是自己的哥哥，就算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她也不会喜欢上他，因为，她心里已经有另一个人了。 眼前似乎浮现出了季晨昊那双漆黑幽深的眼眸，那冰锋般冷酷的唇角，还有那修长而寂寞的身影。为什么看上去如此冷漠的一个人，却会有一双这么滚烫的手呢？ 黎星瞳一想到白天他在桌下握着自己手时的情景，脸也不由自主变得滚烫起来。 网球场上的季晨昊无疑是最吸引人眼球的，不知道他与哥比起来，哪一个球技更高一些呢？黎星瞳皱着眉头想了老半天，却还是得不出结论。看来还是要他们比上一场才知道结果呢。还有，阿少一直说季晨昊的身手好，就连自己也是多亏了他才得救了好几次，那和打架从来没有输过的哥比起来，哪一个更厉害呢？ 奇怪，为什么她老是要拿季晨昊和哥作比较呢？好像不由自主地就会把这两个人放在一起。 想着想着，倒还真的有点累了，她倦倦地打了个哈欠。目光透过窗帘的缝隙，不经瞥见了外面银白色的世界。 一想到屋外下个不停的雪，黎星瞳不禁有些郁闷。还记得罗菲菲说明天要去溜冰，但愿一觉醒来雪就停了，如果是个好天气就更好了。溜冰啊……她不由轻扯了下嘴角，好期待啊…… 终于，她在迷迷糊糊中闭上了眼。 好大的雪。 生活在城市里的黎星瞳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雪，在风中狂舞的雪，好像要把整个世界都给埋起来似的。 这是哪里？ 黎星瞳有些莫名其妙地环视着四周。身后，是一片树林。只是没有一点生机，枯萎的树枝，被积雪压得几乎要垂到地上。眼前，似乎是个断崖，脚下的大地好像一条白色的地毯，一直铺到断崖的前面。 这是一座山。 黎星瞳终于反应过来。 可是刚才明明睡在房里的她，怎么会突然到这里呢？ 难道是梦？ 应该是梦。 因为顶着这么大的风，黎星瞳却一点也不觉得冷；雪明明像柳絮一般向自己飘来，可却没有一片落在她的身上。 但是，眼前的一切却又不像梦，真实得触手可及。 黎星瞳不觉又望断崖前走了几步，发现这里的视野倒是很好，整个村庄尽收眼底。甚至，她还能清晰地在风雪中找到他们住的那个小旅馆，还有她和灵姐的小房间，而她们房间的隔壁，就住着季晨昊。那灯似还亮着，他还没睡吗？ “你在找什么？” 身后突然响起了声音，黎星瞳吓了一跳，差点摔下了悬崖。她战战兢兢地回过头，看清了眼前的身影，却又呆住了。 那白色的身影，几乎与周围的雪融为一体。夜幕里，她的脸更显苍白，也许是离得远，看得不真切。然而一双流光似水的眼睛却揪住了黎星瞳的心，那眼里写满了各种各样的情绪，有悲伤，有期待，有失望，有怨恨…… 为什么一个女人会孤身出现在这个荒凉的山头上呢？ 黎星瞳以为自己会害怕，可是她却没有，只觉得有种淡淡的忧伤。 接着，女人缓缓地走到断崖前的巨石上，平静地坐了下来。眼睛看着远方，似是已经忘了其他人的存在。 许久的沉默后，女人突然开口。 “情人节快到了呢！” 她的声音明明很好听，可黎星瞳听着却觉得很难过。 “是啊，情人节快到了……”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远处的村口，幽幽道：“那为什么他还不回来呢？ 黎星瞳看着她在风雪中单薄的身影，心里越发难受。 “他走的时候明明说过，过两天就会回来的，为什么还不回来呢？” “也许……他有事耽误了吧……” 她闻言，若有所思地道：“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又看向黎星瞳：“你和别人不一样呢！” “我？” “其他的人，只会一遍又一遍劝我不要再等一个负心的人。只有你，还会为他说话。” 黎星瞳笑了笑。 “我相信他，他说会回来，就一定不会骗我的，虽然他小时候总是骗我。”她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小时候，我们总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吵架。他还总喜欢作弄我。记得有一次，他把拳头伸到我的面前，说要给我看好看的东西。等我伸手去接，却发现躺在我手心的竟是条半死不活的虫子。每次被他作弄得厉害了，我就会大哭，他最害怕我哭了，我每次一哭他都会拼命讨好我。他讨好我的时候，那样子可滑稽了。可是我一笑，他又开始作弄我了。小时候我可讨厌他了……” 黎星瞳静静地听着她说，回忆的却都是黎祺敞把她害得很惨的样子。 “可是我越讨厌他，他就越喜欢作弄我。虽然大姨不喜欢他和我走得太近，可他还是常来找我。时间长了，哪天看不见他了，我总会不由得失落。” 说到这里，她的眼神真的流露出几分寂寞。 “我知道自己是爸爸在外面的私生女，在家里没什么地位。从小就一直很自卑，觉得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他，他是爸爸和大姨唯一的儿子，家族财产的继承人，所有的人都宠着他，向着他。他有大好的前途，可是没想到……” 黎星瞳心里一颤，眼里起了一丝涟漪。 “那天，我听说他要订婚了，不知为何，我很难过，难过得好像要死掉一样。于是我去找他，却在门外听到他对爸爸和大姨说，他喜欢的人是我！” 雪在不知不觉中下得更大了，四周回荡着她平静的声音。 “家里被我们闹翻了天，几乎所有人都骂我是狐狸精，连自己的哥哥都要勾引。大姨说我和我妈一样不要脸。可是我却一点都不难过，反而心里很高兴，因为我知道他是喜欢我的。于是，我们就私奔了。” 她突然不再说下去，抬头看着黎星瞳，问道：“你说，我们做错了吗？” 黎星瞳却一下子不知该如何回答，沉默不语。 她冷笑道：“我们不过是互相喜欢罢了，难道喜欢有错吗？为什么我们要因为喜欢的对象特殊，就逃避自己的感情呢？” “那……你幸福吗？”黎星瞳轻声问道。 她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目光又望向了远处。 “他是爱我的，他不会抛下我的，他一定会回来的。”她反复重复着这几句话。 最后，她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有一种预感，今年的情人节，他一定会回来的。” 黎星瞳没有说话，心里却暗暗希望她的愿望能够成真，那个人最终会回来，带给这个人想要的幸福。 “真奇怪，我为什么会跟你说这么多呢？”她思索了一会儿，道：“我总觉得，我跟你似乎是同一类的人，看到你……会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 “是吗？”黎星瞳有些漫不经心地道。 她自嘲地笑笑：“也许……是我一个人在这里等得太久，太寂寞的缘故吧……” 黎星瞳有些担忧地看了她一眼，犹豫了半晌，终于道：“万一……我是说，万一今年他还是没有来，那……你还会继续等下去吗？或者说……” “他一定会来的……” “是么……”那一瞬间，黎星瞳觉得她的眼神似曾相识。 大概是错觉吧，她摇摇头，不再细想。 本书由【书香世家※月】制作 发布，本站网址：http：//opot.5d6d.com 第30章 危机 “妹妹！妹妹？！” 隐隐约约的，黎星瞳感到有人在轻拍自己的脸颊。于是，她缓缓地睁开眼。 “起来咯，你看，太阳都照屁股了！”李灵轻轻地捏着她的脸。 她不由地看向窗外，果然，雪停了，竟然还出了太阳。 “这天真奇怪，明明昨晚雪大得像什么似的，到了早上竟然出太阳了……”李灵自言自语道。 黎星瞳却不由得伸出手，感受着阳光洒在手心的温度，淡淡地笑了。 到了餐厅，黎星瞳才发现自己原来是最后一个起床的。其他人都已经坐在了餐桌旁吃起了早餐。 罗菲菲和蓝妃悦还在滔滔不绝地聊着，四只黑眼圈不时光芒闪烁，显然昨晚没怎么睡。 邵翼则是一脸警惕，一有些什么小声音立刻就停下了筷子四下张望。 花启申看了他一眼，不耐烦地道：“你不用张望了，就算真的有女鬼，被盯上的也一定是我。” “你确定？” “废话，因为我比你帅嘛！” 蓝妃悦闻言，横眉看了过来。 花启申立刻闭上嘴继续吃早饭，心里却嘀咕：不知道那个女鬼会不会怕妃悦呢…… 一大早就这么热闹呢，黎星瞳笑着坐在了季晨昊的旁边——只有这么一个位置是空出来的，显然她不知道这也是罗菲菲他们暗中搞的鬼。 季晨昊低着头，突然轻声道：“昨晚睡得还好么？” “嗯……睡得挺好啊，灵姐对我也挺热情的。”被她整整抱了一个晚上，能说不热情吗？ “没什么事吧？” 黎星瞳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不说昨晚的那个梦。 “没事啊！” 季晨昊没再说什么，却抬头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 “对了，今天我要带大家去个好地方！” 饭桌对面，花启申忽然郑重其事地宣布道。 邵翼狐疑地道：“你对这里很熟吗？” 花启申神秘地眨眨眼：“听我的准没错的！绝对是个好地方！” “怎么样，这里风景好吧！”花启申有几分得意，“我昨天开车进村的时候发现的。” 谁也没想到旅馆后面的树林里还有一片湖泊。那湖面结了厚厚的一层冰，远远看去，像一面银色的镜子，晶莹剔透。近看，那冰层下隐隐泛着淡蓝的光泽，更为其添了几分神秘。 蓝妃悦欢呼雀跃地奔上前：“不愧是花花，真厉害！” 也许是因为终于离开了那个阴森的旅馆，或者是因为难得天开始放晴，也可能是因为眼前迷人的景色，众人一扫昨日惴惴不安，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 “我们就在这里溜冰吧！”罗菲菲的一句话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就在黎星瞳低着头穿溜冰鞋的功夫，花启申和蓝妃悦便已经像两只脱笼而出的小鸟，飞向了银白色的冰面。 他们似乎已是溜冰的老手了，溜得像模像样，偶尔还会互相配合着做几个有点难度的动作。此时的花启申倒像个翩翩的绅士，轻轻地握着蓝妃悦的手，而蓝妃悦亦有些娇涩地望着他。 而另一面，罗菲菲和邵翼就显得有些狼狈和滑稽了。这两个人显然都不会溜冰，偏又都喜欢逞强。互相扶持着，像两片在风中摇曳的树叶，颤颤巍巍的。 “他奶奶的，老子就不信邪！菲菲你别急，等我学会了再教你！” “阿少，加油啊！”罗菲菲感动得眼泪汪汪的。 花启申笑着绕过他们，溜到了黎星瞳的面前：“让阿昊教你吧，他滑得可比我好多了！” 黎星瞳莞尔，穿好了溜冰鞋的她缓缓站了起来，向前迈了一步。 一旁已摔得龇牙咧嘴的罗菲菲惊呼：“小心啊，TOTO！” 季晨昊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站在了她的身后，不觉伸出了手想要扶住眼前柔弱的身影。 然而，黎星瞳却没有像其他人所想的那样摔倒在地，反是轻巧地离开季晨昊的托护，熟练地滑向了湖中央。 “咦？不会吧！”还在原地努力保持着平衡的邵翼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 于是，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中，她像一只轻盈的蝴蝶，在冰面上起舞、旋转。阳光落在她的身上，就像是投向她的舞台灯光，让人移不开眼。 邵翼对着花启申和蓝妃悦道：“她溜得比你们好！” 纵是一向骄傲的蓝妃悦竟也难得不去反驳他。 花启申更是摘下了他的防风镜，不可思议地道：“没有人告诉我，她会溜冰啊！” 罗菲菲有些气馁道：“我也刚知道嘛！” 季晨昊望着湖面上舞动的精灵，目光如此深切，好像再也无法从她身上移开似的。 眼前的黎星瞳，全身上下闪耀着自信的光芒，她像一只浮在水面上的天鹅，骄傲地昂起她漂亮洁白的脖子。 此时此刻，他的眼里似乎只剩下了她一个人。他的世界好像也在随着她的旋转而旋转，随着她停止而停止。 黎星瞳轻轻地闭上眼，倾听着耳边的风声，感受着洒在脸上暖洋洋的阳光，现在她是那么得享受这种感觉。 还好，那个时候她学会了…… 这是她一个人的秘密。 那天，黎爸兴冲冲向她挥舞着手上两张电影票似的东西。 “星瞳，爸爸抽奖中了两张溜冰券噢，你跟你哥哥一起去玩吧！“ “我不要！”她脱口而出。 “你说什么？”坐在沙发上的某个人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我……我才不要和你一起去呢。”她有些底气不足。不过还是说了，她才不要和他一起去，每次和他出去准没有好事。 过了一会儿，他慵懒地转过头去，嘲笑道：“你的确是不要去比较好，运动神经这么差，去了也只会摔个狗吃屎。” 她涨红了脸：“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摔个……摔跤！” 他眼睛抬也不抬：“你会溜冰吗？” 她有些泄气地低下头去。 “看你，又蠢又笨的，怎么可能学得会。” “我学会了怎么办？” 他扬了扬眉，继续激她：“就凭你？！” “哼，如果我学会了，你就要答应我一件事！” “随便，反正你也学不会。”他说着，嘴角扬起一抹狡黠的笑。 后来，她还是与他一起去了溜冰场。那天对她来说，简直就像梦魇一样，几乎一直从早上摔到了晚上，直到身上没有一处地方是不疼的。 最后，她还记得他一把拎起趴在地上的自己，轻轻地吐了一句话：“别学了，回去了。” 那个瞬间他流露出的眼神，以前的她没有读懂； 而现在的她懂了，那叫心疼。 因为她曾在季晨昊的眼里不只一次看到过那样的眼神，几乎一模一样。 只不过她哥掩饰得更好。 那时候他在心疼她吗？ 为什么他要掩饰对她的心疼呢？ 不管怎么样，那天她还是没有学会溜冰。而他也不再拿这件事激她，难得的安静。 可是她却没有放弃，那天之后，她便偷偷地去溜冰场学。她一定要学会，等到学会了再去向他炫耀，让他答应帮她做一件事。她在心底似乎很期盼，期盼他看到她在冰面上旋转时吃惊的表情。 只可惜，等到她学会的时候，他却去了美国。她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她会溜冰了。 她还以为他会是第一个看到自己溜冰的人呢。 略有些失望地睁开眼，不经意间，望见季晨昊正深深地注视着她。他温柔的眼神，唇边淡淡的笑意，此时似乎又成为了一种新的动力，将她心里刚涌上的那一点点郁闷一扫而光，渐渐忘却不开心的事情。 她嫣然一笑，转而向岸边滑去。 “唉，真没想到她竟然溜得这么好……”花启申闷闷不乐，又一个完美的计划泡汤了，“本来还想着可以让阿昊教她呢，多甜蜜啊！” 蓝妃悦有些奇怪：“到底是谁教她的呢？” “应该是她哥吧！”罗菲菲道，“我记得阿敞哥是体育全能呢，好像对溜冰也很擅长……” “怎么又是她哥……”花启申摸着下巴自言自语。 没有人注意到季晨昊的眼神又渐渐冷了下来。 她与那人之间有太多的回忆，那些回忆对他来说，就像不定时的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在他与她之间爆炸。他到底要怎样做，才可以排除这些不安定的因素，牢牢地抓住她。 “喂，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也许是这两日警惕惯了，邵翼的耳朵一夜之间变得像顺风耳似的。 “有什么声音吗……”其他人也安静下来竖起耳朵。 季晨昊看着冰面，瞳孔猛地收缩了起来。 这时，其他人也都发现了冰面的异样。 罗菲菲一边向黎星瞳挥舞着手一边惊叫起来：“TOTO，快！快回来！” 黎星瞳有些茫然地停了下来，望向岸边的众人，正在奇怪他们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惊慌，却恍然发现脚下的冰面出现了一条条裂缝。 蓝妃悦的心也悬到了嗓子眼：“星瞳，别乱动了！” 可还是晚了，黎星瞳只觉得脚下一空，身子立刻失去了平衡。只听见扑通一声巨响，没有落脚点的她一头栽进了湖里。 几乎是与此同时，季晨昊飞快地脱下了外套。 花启申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把抓住他：“你要救她？你疯了！你以为这里是游泳池么？这么冷的天，而且又不知道这水到底多深！你还要不要命了？！” “放手！”季晨昊低声吼道。 花启申愣住了，他本以为他会从这双眼里看到愤怒，可他看到的，却只是恐惧。如此恐惧的眼神，这还是他认识的季晨昊吗？ “我是疯了！你再不放手，我就真的疯了！”季晨昊几乎是在求他，求他不要阻止自己去救她。 于是，花启申终于松开了手。他知道，如果自己拦住了他，他一定会恨自己一辈子。 就在松开手的刹那，眼前的身影猛地栽入湖中，向挣扎在水中的人影游去…… 冰冷的湖水没有一丝缝隙地包裹住了她，让她无法呼吸，不住地挣扎。刺骨的严寒很快就传递遍了她的全身，渐渐的，剥夺了她的意识。 模模糊糊之间，只感觉到有一个身影游到了她的身边，环住了她的腰，轻轻地托起她的下巴，向鱼鳞般的湖面上游去。 而身体里似乎也涌出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强迫着她留住仅存的一点意识。 通向湖面的距离变得如此漫长，漫长得让她以为好像永远也无法浮出水面似的。 这种感觉，已经是第二次了。 第一次学游泳的时候，她溺水了，也曾经有过同样的感觉。 她努力地睁开眼睛，看向紧紧抱着自己的季晨昊。 隐约之间，那双漆黑深沉的眸子渐渐变得狭长邪魅，冰锋的唇角缓缓扬起了戏谑的笑意，赫然间，季晨昊的脸变成了黎祺敞的，周围好像也不再是个天然的湖泊，而是变成了游泳池。 “哥……” 她再想细看的时候，他已经带着她浮出了水面。也许意识到自己终于脱离了险境，她浑浑然地昏睡了过去。 第31章 冰与火 “什么，你们竟然跑去那片湖溜冰！” 对着面前插着腰一脸盛怒的李灵，花启申他们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低着头一声不吭。 “那冰才多厚？！你们竟然敢在那上面溜冰？胆子也太大了！”李灵转而又对着李魁道，“你也真是的，为什么不跟着他们一起去？！” 李魁却是一肚子的委屈，他本来是想陪他们去的，谁知道花启申说要搞六人约会，硬是不让他去当电灯泡。邵翼还说如果他敢去就跟他绝交，兄弟都没的做。 花启申尴尬地笑笑：“我也是看那里风景好……” “哼，就知道这种烂主意都是像你这种喜欢搞风花雪月来骗单纯女孩的臭男人想出来的！”李灵没好气道，她似乎早就看花启申不顺眼了。 “……” “还好那湖不深，不然我妹妹要是出了什么事，唯你是问！” 花启申赔笑道：“灵姐说的是，那现在我们可以进去看看他们两个怎么样了吗？” 他身后的众人亦伸长了脖子向那虚掩着的门诊室张望着。 “你们进去干什么？你们又不是医生！”李灵不依不饶地挡在了他们面前，她的话还没说完呢。 罗菲菲转念一想，忽而笑道：“灵姐说的对，我们又不是医生，进去干什么呢？反正也知道了他们没事，就让他们两个人好好休息吧！” 花启申闻言连忙点头：“是啊，就让他们，两个人，好好地休息吧！” 整个村庄只有这么一所医院，规模也很小，全部面积还没有时年淞家的那所医院的一个挂号处大。 门诊部有几张病床，分别用帘子隔成一个个小间。 季晨昊躺在其中的一张床上，看上去似乎很疲惫，苍白的脸却使他漆黑的眼睛更显得深沉。 他看向身旁的帘子——她就在那后面。 缓缓闭上眼，方才的一幕似乎又浮现在眼前。 刺骨般寒冷的湖水刺激着他的每一根神经，几乎要吞噬了他的知觉。心里想的，唯有要紧紧抓住她，把她带上岸。在水里的每一秒钟，都漫长得如同一年。 终于游到了岸边，可是看着她像是一张白纸似的脸颊，略微发紫的双唇，有一瞬间，好像心跳都停止了。直到她紧闭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他的眼里闪过一抹喜色，轻轻地将她额前被水打乱的发丝抚向两旁。 “星瞳……” 不知道是因为他轻微的动作，还是因为他的话，她轻轻皱眉似乎是有了反映。 半晌，那微紫的双唇张了张，轻喃了一声：“哥……” 他的心一下子地沉了下去，伸出的手就这么停在了半空中。 天地间好像只剩下她的声音在耳边回荡，而回荡的只有那个字——哥。 护士望着季晨昊紧绷起的线条，发愁地挑起柳眉：“帅哥，放松一点嘛，你拳头握得这么紧，我怎么给你量血压呢？” 季晨昊不语，不知是根本没听到她的话，还是听到了，却还是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他的视线又投向了那块帘布，心里似乎有个声音在问，一遍又一遍。 她心底的人到底是谁。 护士看着他幽暗的眼神，只以为他是在担心隔壁的那位小姐，便笑道：“她已经没什么事了，你这样看着她她也不会马上醒过来呀。倒是你，脸色这么差，等会儿让我帮你做个全身检查吧……” 她说了一堆，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郁闷啊，呆在这个小医院里，多难得才可以碰见一个帅哥呀，可是人家看都不看她一眼，好歹她也是这里最漂亮的护士啊。 就在这时候，隔壁的床位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小姐，你还在吊盐水呢，别乱动啊……” 哗啦一声，隔着两张床的帘子被拉开了，方才还静静躺在床上的黎星瞳站在了季晨昊的面前。 护士笑道：“你看，我说的吧，她已经没什么事了嘛。” 季晨昊却没有抬眼，因为他知道，站在眼前的人根本就不是黎星瞳。每次那个男人醒过来的时候，他便本能般地感觉到那种狂妄霸道的气息。 黎祺敞盯着他那张冰冷的脸，咧嘴笑了。他笑得很得意，得意地像是刚打完了一场胜仗的新兵，又像是比其他人得到了更多糖果的孩子。 “看来，她心里想着的人还是我。” “把他们两个就这么扔在医院里不会有什么事吧？”跟着众人回到旅馆的李魁还是有些不放心。 罗菲菲没心没肺地道：“没事没事，医生都说他们没事了嘛。” 花启申也道：“再说，就算有什么事，阿昊也会照顾她的。” 李魁想想也对，叹了口气道：“唉，你们也真是的，竟然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溜冰也不和我商量商量，害我被老姐骂得这么惨。” 邵翼拍拍他的肩：“看来你小子很怕你姐嘛，以前跟我混的时候，明明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李魁有些苦涩地笑了笑：“嘿嘿，你们别看她凶巴巴的样子，其实我姐人挺好的，而且对我也像对亲弟弟一样……” “什么？！亲弟弟？”蓝妃悦惊讶地道，“原来你们不是亲姐弟啊？！” 花启申轻轻咳嗽了一声，蓝妃悦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多嘴了，有点不好意思。 李魁好像并不介意，好脾气地笑笑：“是啊……” “怪不得你们一点也不像。”罗菲菲上下打量起了高大魁梧、脸有些黑的李魁，又想了想娇小玲珑，有着甜甜笑容的李灵。 “我姐是我爸从山上救回来的，一开始，我们都还以为她是和旅行团失散了的游客呢，估计是在山里迷了路或是遇到了什么事故。” “原来是这样啊，可既然是旅客，怎么又成了你姐呢？” 李魁似乎是开始回忆起了往事：“大概是头部受了重伤的缘故，她被救回来的时候一直昏迷着，醒来的时候，竟然失忆了……” 众人惊讶道：“失忆了？！” “是啊，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众人面面相觑，唏嘘不已。 “虽然我们根据她身上找到的联系方式拨通了那上面写的电话，谁知道电话里的人却一句话也没说就挂断了。” “那她到现在为止还是什么都没记起来过吗？” 李魁摇摇头：“有时候她好像会记起来一些事，可是又不能全部记起，只是常常一个人一边想事情一边发着呆。直到有一天，她突然领着我们来到了这个旅馆，说，这个旅馆好像是她开的。我们一问附近的人，果然都说这个旅馆空置了很久了。于是，我就留下来跟她一起打理这个旅馆，还认了她做干姐姐……” 花启申奇怪地打断他：“咦，你们之前不是说，这个旅馆是因为闹鬼，才被你们以低价买进的吗？” “是啊是啊，还有那个故事！”邵翼追问道。 李魁红了脸，犹豫道：“这……” “你倒是快说啊！”邵翼不耐烦了。 “这旅馆被拿来拍过恐怖片是真的，还有情人节前夕的那些古怪的事情也是真的，只是……那个女鬼的故事……是我姐编出来，又夸张了一番故意要吓吓你们的，她说……说……” 邵翼已经开始捋袖管了。 李魁退后了一步，对着花启申和邵翼道：“她说……要看看你们两个在关键时候会不会抛下女朋友自己逃走……我也是被逼的……” 噼里啪啦—— “王八蛋，竟然敢吓老子！”邵翼毫不客气地挥拳而上。 花启申也补上两脚——他差点就偷偷开着那辆越野车自己逃了。 罗菲菲却若有所思道：“不过，我总觉得灵姐在说那个故事的时候，好像有点……我也说不清，反正她那时候的表情，不像是故意编出来要吓我们的呢……” “我比较在意的是，为什么你姐就这么讨厌男人呢。”花启申对此耿耿于怀。 李魁笑道：“这……我也不清楚，她好像潜意识里就很讨厌男人……” 花启申有些感慨地道：“没想到这么有女人缘的我也有被女人讨厌的时候……” 话一出口，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刻像做贼似的偷偷看了眼蓝妃悦，同时做好了夺门而逃的准备。不过，好在蓝妃悦似乎并没有听到他的话，而是望着窗外，道：“你们看，星瞳他们好像回来了……” “不会吧，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罗菲菲也凑了过去。 不一会儿，四只脑袋都聚在了窗前。 “为什么他们互相离得这么远呢？”花启申皱起了眉，“简直就像两个陌生的路人。” “走，我们看看去！” 四人奔到楼下的时候，正看到季晨昊推开门先走了进来。他的脸像是蒙上了一层冰霜，整个人都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冰冷气息。 又过了一会儿，“黎星瞳”才跟着出现在了门口，一双邪魅的眼睛扫了一圈屋内的几个人，嘴角边挂着一抹嘲弄的笑意。 “TOTO，你没事了？” 罗菲菲拉过“黎星瞳”，上下打量，有几分惊讶。明明之前还不省人事的人怎么突然间精神就变这么好了。再看那脸上浓浓的笑意，好像遇上了什么好事似的。 黎祺敞斜了她一眼。 为什么她的朋友也都跟她一样蠢呢？就看不出来他根本不是她么。 他没有理睬仍在叽叽喳喳追问不休的罗菲菲，转而对着前面的背影，扬起的嘴角满是挑衅：“原来是知道自己没希望，所以就放弃了么？看样子你也不过如此。” 走在前面的季晨昊停下了脚步，四周的空气好像也同时凝固住了。 众人不明所以地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 “吵架了，一定是吵架了！”罗菲菲压低声音道。 “哼，老子早就说那个季晨昊不是个东西，怎么可以跟女人吵架呢？！” 唯有花启申，若有所思地看着“黎星瞳”：“难道是他……” 只见季晨昊缓缓走到“黎星瞳”的面前，定定地看着“她”。 在旁人看来，这两个人面对面的时候，气氛不知为何就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季晨昊的冷是众所周知的，可一向温顺的黎星瞳怎么也会隐隐透着一股狂妄霸道的气息。这两个人站在一起，就像是一座冰山撞到了火山口。众人的心也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 “哼，他要是敢动手打女人……”邵翼摩拳擦掌，“虽然我打不过他，也绝对不会放过他。”他显然早就忘记曾经在路边找黎星瞳麻烦的事了。 然而，季晨昊只是淡淡地开口：“星瞳，你身体还很虚弱，早点休息吧。” 他的声音在其他人耳里听起来，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温柔，而他们看不见的，是他背对着他们看着黎祺敞的眼神，已经冰冷到了极致。 “我还是这句话，不要忘了你现在用的这个身体是谁的。”季晨昊用只有两个人之间才能听到的声音道，“你最好别用她的身体给她惹什么麻烦。” 黎祺敞危险地眯起眼睛：“我们兄妹的事情，你一个外人凭什么插手。” “我早就说过，你根本就不知道她要的是什么。”季晨昊侧了侧身，目光投向一旁的那四个人，“如果你知道，你就不会这么做。” 黎祺敞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罗菲菲，是她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虽然总是叽叽喳喳的，但却是最关心她的一个人。可好像曾经因为他附身在黎星瞳身上的时候对她冷嘲热讽了几句，造成过那两人的隔阂…… 蓝妃悦，是她新交上的朋友，平时像只骄傲的孔雀，却也是直来直去的真性情。最重要的是，这个人会成为她的朋友，完全是因为那天晚上他顺便救了她。如果她知道那天晚上的人根本就不是黎星瞳的话…… 还有这个曾经是黄金刘海的邵翼，似乎一开始就对她崇拜得五体投地，当然，这也都是因为他，要是这个傻小子突然知道真相的话…… 黎祺敞冷哼了一声，迎上其他人探询的目光，有些生硬地道：“医生说我已经没事了。” 罗菲菲挺高兴地抱住“她”：“没事就好啦，刚才看到你嘴唇都紫了，吓坏我了。你怎么总是让人这么担心呀。”她似乎也忘记刚才抛下了还在医院的黎星瞳，就这么回去的事了。 黎祺敞真想把几乎要挂在自己身上的八爪鱼给丢出去，还好总算是忍住了。 “对啦，灵姐还特地帮你煮了大补汤，驱寒的，等会儿你一定要全部吃掉哦！” 黎祺敞立刻就皱起了眉，半晌，才恨恨地道：“知道了。” 哼，要不是感觉到她身体还没恢复，他怎么可能会去喝那种恶心的东西。看在以前老妈烧的那些有毒的饭菜大多数也是到了她的碗里，这才勉为其难地应了下来。 季晨昊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正准备转身离去。 “TOTO，你身子好冷啊，还是先去泡个澡吧。” 本来是很普通的一句话，没想到却引起了两个人极大的反映。 第32章 洗澡 “泡澡？”黎祺敞指着自己，“我自己洗？” 罗菲菲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眼：“怎么？难不成还要别人帮你洗？你不是说已经没事了吗？” 黎祺敞只觉得一股热气直冲脑门，像傻了似的一言不发。 虽然说他们小时候也一起洗过澡，但那也是很小的时候的事情了，而现在…… 季晨昊立刻阴沉了脸：“他还不能洗澡。” 花启申略带疑惑地道：“阿昊，是医生嘱咐的吗？” 黎祺敞却回过神来，咧开嘴邪气一笑，看着季晨昊的眼神越发得意。 “是该好好泡泡了，总觉得全身发冷……”说着，就像老鹰抓小鸡似的揪着罗菲菲，“还不快给我烧水去！” 而季晨昊却出乎众人意料地一把拉住了正欲离去的黎祺敞，脸色阴霾，一字一句：“我说了，不许去。” 黎祺敞收起了得意的笑容，眼神也变得像是嗅到血腥味的狼，阴冷可怕：“你最好放手。” 四下顿时安静得令人窒息。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呢？！”李灵的突然出现，无疑打破了这一触即发的气氛。 见了黎祺敞，不，确切地说是“黎星瞳”，她立刻冲了过来，不由分说地捧起他的脸，左看看右看看。 黎祺敞方才的那股火还没压下，被她这么盯着看，更觉烦躁，眼看着就要发作了。 可没想到李灵忽然满脸疼惜地道：“看看你的脸，惨白惨白的，还不快跟我上去洗个澡，好好泡泡，也好去去寒，压压惊。” 季晨昊看了眼说得口沫横飞的李灵，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色，忽得就松开了手。 而黎祺敞还不及多想，便被李灵拖上了楼。 看着哗哗的水流，冒着热气的浴池，黎祺敞咽了下口水。 他是不是应该先试试水温？还是……先脱衣服？ 他还从来没有如此不知所措过，不过是洗个澡而已，竟然就把几乎无所不能的他给难倒了。 最麻烦的是，他的脸好像红了。 一定是她的体制问题，才害得他的脸也这么容易变红。 一定是这样，他忿忿地想。 忽然，浴室的门被一下子推开，伴随着一阵冷风，李灵迈了进来，接着又反手关上了门。 黎祺敞不耐地瞟了她一眼：“又怎么了？” 李灵却只是幽然地看着他，半晌，道：“说吧，你到底是谁？” 黎祺敞愣了愣，隐约想起眼前的这个女人还莫明其妙地认了她作干妹妹，难道是发现了什么？ 于是他干笑两声：“姐姐，我是星瞳啊。” 话一出口，他差点自己就先吐了。 “哼，开什么玩笑，看到你第一眼我就嗅到你身上的臭男人味道了，而且……”她顿了顿，“女孩子洗澡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不锁门。你怎么可能是星瞳？” 黎祺敞眯起眼，重新开始审视起眼前这个女人，沉默了一会儿，邪邪地笑道：“不错，你是第二个能猜出我不是她的人。” 而第一个，便是季晨昊。 李灵抱着双肘，上下打量他：“不过，你这身体，的确是星瞳的。所以……” “所以？”黎祺敞扬起眉毛，似乎对她下面要说的话很感兴趣。 李灵却什么也没说，抛过来一件东西。 黎祺敞当空接住，一看，皱起眉厌恶地道：“这是什么？抹布？” “没看到我要帮她洗澡了么，还不快把眼睛蒙起来。”李灵一脸鄙视地看着他，“你该不会是想偷看吧！” 黎祺敞涨红了脸，哼了一声，悻悻地蒙起了眼睛。 李灵确定他什么也看不见了，这才捋起了袖管开始调水温。 黎祺敞只闻到空气里淡淡的发香。 多么熟悉的味道，还记得离开前的那天晚上，曾经悄悄地来到了她的床边，在床头闻到的，也是这样的味道。突然很想看着她站在自己的面前，手指轻轻穿过她的发丝，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 刚才的情况是那么危急，可是他却什么都不能做。他渐渐有点理解那个时候季晨昊的心情，其实他又何尝不是在嫉妒，嫉妒救了她的人不是自己，嫉妒抱着她游上岸的人不是自己，而是那个季晨昊。 季晨昊…… 黎祺敞闭上了眼。 “你最好别用她的身体给她惹什么麻烦。” 那讨厌的声音似乎又在耳边响起。 “哼。”黎祺敞冷笑了一声。 为什么这个男人就认定了他一定会伤害她呢？ “唉。”李灵轻轻叹了口气，“看到星瞳的脸上露出这样的表情，我还真是不太习惯啊……” 黎祺敞睁开眼，看到的还是一片黑暗，但是却可以想象一旁的这个女人此时脸上惋惜的表情。 他轻笑：“你难道一点也不好奇我到底是谁么？” 她沉默了许久，才淡淡开口。 “一个人知道了太多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哼，好奇心？那可是个可怕的东西。” “噢？” 她轻轻叹了口气：“如果可以的话，我情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黎祺敞嗤笑道：“你这女人还真够蠢的。难道只要装作不知道，这些事情就不存在了么？像个鸵鸟一样，最后还不是什么也解决不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又觉得好笑。果然说别人都是最容易的，到了自己身上，却总也看不透。 李灵却不以为然：“我曾经有过一段时间忘记了一切，那时候虽然迷茫过，每天都在拼命回忆自己到底是谁，可现在想想，其实那段时间我过得很快乐。” 她想起了那对救了自己却从不求回报的善良夫妇，那些朴实热情的村民，还有那个相貌凶恶心肠却很好、作了她干弟弟的李魁…… 直到有一天，她无意间爬上了那座小山——村里最高的那座山。 当站在山顶眺望远方的时候，思绪忽然间如潮水般涌来…… 却也不是全部记起，可是那一个个片段，却像要吞噬了她的心一般。 李灵看着面前戏谑的笑脸，忽道：“看着你这表情总让我想起一个人。” “女人的想象力永远都这么丰富。”黎祺敞的声音听上去懒洋洋的，却夹着一丝苦楚。 李灵黯然道：“这是因为那个人已经深深驻扎在了心里，于是不管看到谁，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他。” “是么？”想起她昏迷时候的那声“哥”，他又不禁勾起唇角，眼里也满是笑意。不过由于被布蒙住了，李灵也看不见。 “我也希望自己不要再想起他，要是能一直忘记该有多好。”她眼底涌起丝丝涟漪，“偏偏却还是要想起来，想起小时候他是怎么戏弄我的，想起在那些陌生的亲友面前他是怎么保护我的，想起他是怎么偷偷带我离家出走的……从小到大这么多年的回忆，哪里是这么容易忘记的。” 黎祺敞沉默不语，似乎是在听她说，又似乎是在想自己的心事。 “如果都是美好的回忆那该多好。可是，每当我想到他就这么离开了，以前所有的回忆就变成了一种讽刺。他明明说过会回来的，叫我乖乖地等他，等他回来过我们的情人节，可是，他却没有再回来……” 说着说着，她眼前渐渐有些模糊了，不知是浴室里蒸汽的关系，还是泪水浸湿了她的眼眶。 “哼，总之就是这么一句话，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她擦了擦眼，看着面前黎祺敞的眼神又变得厌恶起来。 浴室里安静了下来，只听到“哗哗”的水声。 许久，黎祺敞突然开口道：“所以说你是个蠢女人。” “你说什么？！”李灵柳眉倒竖，“别以为你占着星瞳的身体我就奈何不了你！” “你自己也会说，那是这么多年的回忆。看来，你对那段回忆也没什么信心啊！”他笑了起来，带着狂妄的口气，“我正好与你相反，在我看来，没有人可以代替这些年来我在她心里的位置，所以不管如何，她终究还是回到我的身边的。” 她苦笑道：“你不会是想说他还会再回来吧？” 她想了想，又轻轻摇了摇头，“不可能，这么多年了，要回来早就回来了。” 她已经死心了，自从那天下山后想起了一切，她就死心了。 黎祺敞却没有再说话，静静地，如同睡着了一般…… 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难得一见的太阳又躲进了厚厚的云层里。再次变得黑压压的天空，一如季晨昊现在的心情。 他漠然地看着窗外，眼神比屋外的空气还要冷。 “你一个外人，凭什么来管我和她之间的事？” 其实那个男人没有说错，他的确是个外人，是个夹在他和她之间的外人。 季晨昊啊季晨昊，你不是最讨厌管别人的闲事么，为什么你还要义无反顾的栽进去。 只是因为她，因为是她的事，他没有办法不去管。 只是因为，她已经紧紧地牵住了他的心。 冰冷的眼底，渐渐染上了一丝温柔。 “喂，你们哪个上去跟他说说话吧。”坐在火炉旁的罗菲菲受不了这尴尬的气氛，朝一旁努了努嘴。 “我可不去。”邵翼朝罗菲菲身旁、确切地说是朝火炉旁靠了靠，“我跟他是死对头。” 花启申感觉到了众人的目光，嗯哼了一声：“别看着我，我也在想呢，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就刚才的情况来看，他已经猜出那个的“黎星瞳”应该就是黎祺敞。 只是，能说吗？ 好在其他人也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蓝妃悦自言自语道：“这两个人之前还好好的，怎么就忽然看上去像仇人似的了呢？” 是啊，为什么两个人看上去会这么水火不容呢？这点连花启申都想不通。黎祺敞是黎星瞳的哥哥，就算看阿昊不顺眼，怎么说也是自己妹妹喜欢的人，说不定就是未来妹夫，用得着像个仇人似的见面就翻脸吗？还有阿昊也是，平时虽然冷冷淡淡的，可那个人好歹也是黎星瞳的哥哥啊，为什么一看到黎祺敞就露出连自己都很少见的可怕眼神呢？ 他实在想不出到底是什么使得这两个人结下了梁子。偶尔有一个小小的念头闪过，又立刻被他打消了。 看来这件事还是要去问问黎星瞳，花启申暗暗地想。嘴上却道：“他们这哪是吵架啊。” “那是什么？”邵翼追问道。 “是……害羞呗。”花启申开始发挥他花言巧语的本事，“我猜呀，多半是阿昊在水里的时候对黎星瞳作了人工呼吸，所以两个人到现在都不好意思，不敢和对方说话。你们感觉到的火药味其实是两个人擦出来的爱情火花……” “原来是这样啊。”蓝妃悦恍然大悟，“还是花花看得透。” 只有邵翼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难道他以前和别人干架的时候，擦出的都是爱情的火花？想着想着，顿觉背上一阵鸡皮疙瘩。 罗菲菲不依不饶：“什么爱情火花，我可是一点都没看到。现在他们两个看起来和以前不还是没什么两样。” “好像……也是。”蓝妃悦又问：“花花，你不是最有主意了吗？你说说，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呀？” 邵翼不屑道：“他会有什么主意？到现在为止没一样成功的。” 花启申白了他一眼，竟敢看不起他这些年来追女孩子的经验。不过话说回来，这两个人的确没什么进展。 本来算好要让这两个人分在一间房里，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李灵；计划要来一场浪漫的冰上之旅，偏偏出了意外险些酿成大祸；想把他们留在医院里“共患难”，黎祺敞却又在这个时候出现捣乱。还有，他们应该都已经知道了彼此是喜欢对方的，为什么宁愿这样继续暧昧着，却不肯向前迈一步呢？ 明明这两个人是那么得般配，可又总觉得他们之间似乎夹着一层什么东西，阻碍着这两人在一起。 “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邵翼灵光一闪，脸上堆满了笑。 “什么什么？快说来听听。”罗菲菲兴奋地凑上了前。 “我听李魁说，他们家旅馆特酿的酒可厉害了，不如我们找个机会把他们灌醉，然后把他们关在一个房间里，到了第二天……” “人渣！”三人异口同声，语气坚决。 “……” “我也有个主意！”蓝妃悦又道。 “快说快说！” “电视上不是一直演吗，英雄救美那段，我们可以搞得血腥一点的，去吓吓星瞳，然后让季晨昊在她面前显示显示男子气概。” “那……谁去演坏人？”罗菲菲问了个关键问题。 众人把目光一致投向了一直闷声不响的李魁。 “身材是挺合适的，问题是……我们有假发么？”花启申看了眼李魁标志性的五彩头。 于是，众人又沉默了。 就在这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响声。 不会吧，难道除了他们以外，还会有其他人在这种鬼天气来旅游么？ 楼上的李灵望了眼窗户外，喊道：“阿魁，好像有客人来了，你快去招呼一下！” “嘿，这回热闹了！” 虽说已经知道那个鬼故事是李灵编出来吓唬他们的，可邵翼还是对这阴气逼人的旅馆没什么好感。他巴不得多些人来，至少也可以增加一点旅馆的人气。 到底是几个人来呢？他一脸期待地望向门口，许久，却只听到两个人的脚步声。其中一个重重的脚步声自然是李魁的，那也就是说—— 唉，只有一个人呀。 邵翼有些失望地别过头去。 众人也没去留意那新来的客人，只顾着想到底该怎么撮合季晨昊和黎星瞳，一个个都愁眉苦脸的。 然而，脚步声却越来越近，最后，在他们面前停下。 “怎么，没有我你们就想不出什么好主意了么？” 时年淞一只手挽着风衣，一只手插在裤袋里，微笑着看着众人吃惊的脸…… 下面是两兄妹童年的故事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黎祺敞和黎星瞳10岁那年的夏天。 阳光肆无忌惮地落在这片柔软的沙滩上，为其染上一片金黄的同时，也带来了灼人的温度。在黎星瞳看来，这滚烫的沙子简直就可以煮鸡蛋了，好在头顶上还有大大的太阳伞，稍微遮挡掉了些火辣辣的紫外线。 一阵清凉的海风吹来，一个人默默堆着沙堡的黎星瞳从金灿灿的沙堆里抬起头来，怔怔地望着远处。蔚蓝色的海水实在是太吸引她了，她恨不得立刻奔过去。可是…… 她看了眼身边的男孩，许久，试探着开口：“哥，我们也去游泳吧。” 黎祺敞有些慵懒地躺在沙滩上，漂亮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游泳？你会么？” 她撇撇嘴，其实她只是喜欢泡在水里面清凉的感觉。 “老爸不是让我们先呆在这里么。不过，如果你想去的话就自己去好了。” 她又望向海边，和他们差不多大的孩子基本上都是三五成群，只有她是一个人的。小小的眉毛拧成一团，犹豫了许久，还是没有动。 “算了，你不去的话我也不去了。” 她身边的男孩没有再说什么，可是嘴角却隐隐有丝笑意。 “哇，你们看，这两个孩子好可爱啊。” “长得好像啊，你们是双胞胎吗？” 几个比基尼女郎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指着他们兴奋不已，叽叽喳喳地围了上来，那表情让黎星瞳想起了第一次看到隔壁Uncle朱家那条狗VV时的情景。她们一边拿着照相机对着他们一阵狂拍，一边时不时在黎星瞳和黎祺敞的小脸上抹上两把。 “就你们两个人吗？爸爸妈妈呢？” 说起爸妈，两个小孩几乎同时抽了抽嘴角。那两位把他们带来的家长，这个时候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享受二人世界去了。 “你们两个谁大啊？” 黎星瞳指了指一脸烦躁的黎祺敞：“他是我哥哥。” 原本紧紧皱着眉的男孩，在听到这句话后神情稍稍缓和了一些。的 “你真的好可爱啊，来，让姐姐亲一下吧。” 黎星瞳愣愣地看着面前的阴影逐渐降临，忽然，一双小而有力的手从旁边横插进来把她拉到了一边。 黎祺敞一脸不善地盯着来人：“大婶，你有口臭。” 那妙龄女郎的脸顿时就青了：“哼，一点都不可爱，我们走！” 黎星瞳有些不解：“那位姐姐很漂亮啊，你为什么叫她大婶呢？” “啰嗦。” 实在不喜欢呆在这里被人参观的滋味，早知道人会这么多，他就不来了。要不是看在……他看着面前愣头愣脑的女孩，又不禁扯了扯嘴角。 喜欢看到她在自己的身边。 被训了的黎星瞳瘪着嘴，视线又回到了她的沙堆上。 突然，一只沙滩排球在空中划过一条完美的抛物线，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她刚刚堆起的沙堡上，顿时把她的杰作砸了个稀巴烂。 她愣了愣，在意识过来后，粉嘟嘟的小脸立刻涨得通红，不甘地扬起了头。 几个看上去和他们差不多大的男孩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她的目光却一下子就落到了为首的那个男孩身上。那个男孩有一种与年龄不太相符的沉稳，特别是一双眼睛，漆黑发亮，那种深邃的黑色好像可以把人也吸进去似的。 正发着呆，突然手上一阵疼，她忙回过头，顺着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往上看，却见黎祺敞正有些恼怒地盯着她。 “喂，那只球是我们的。”那群男孩里有人发话道。 黎星瞳寻声望去，说话的是另一个阳光型的漂亮男孩。 她把球抱在怀里：“你们砸坏了我的沙堡！” “这样啊……”说话的男孩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 “我堆了一个上午了，你赔我！” 他想了想：“堆沙子有什么好玩的？这样，你跟我们一起玩吧。” “真的？”一双大眼睛顿时一亮，红红的小脸透着兴奋。 “当然可以啦，是吧阿昊。”他撞了撞为首的男孩。 那男孩看了她一眼：“随便。” 原来这个人叫阿昊啊，她一边想着一边拍了拍身上的沙子站了起来。一只手却又大力地将她拉了回去 “谁允许你去的。”黎祺敞眼里的怒意更甚，声音不带一点温度。 “可是，我想去玩啊……” 黎祺敞冷冷地扫了眼面前的几个男孩，最后目光落在了那双漆黑的眼睛上：“我不许你去。” “你是她什么人，凭什么不让她跟我们玩。”最先说话的漂亮男孩有些生气了。 “就凭，我是她哥哥。”薄薄的唇角挑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为首的男孩却像没有听到他话似的，径直走到了黎星瞳的身边：“想玩的话就快点跟上来。” “嗯。”她点点头，本想抱着球跟上去，无奈那只紧紧钳制着她的手让她动弹不得，“哥，我就去玩一会儿，很快就会回来的，你先放手吧。” “她叫你放手。”男孩的声音也没有一点感情。 “阿申、现在是什么情况啊？到底还玩不玩啊？”一旁几个男孩有些不耐烦了，“要知道，我们可是好不容易才从家里溜出来的。” 被换作阿申的漂亮男孩摆摆手，做了一个别吵的手势。 黎祺敞突然笑了，毫无预兆地轻轻一笑，那一刹那，阳光好像也成了他的背景，刺眼的光芒让那群男孩都惊讶地张大了嘴。 明明是跟他们差不多大的一个男孩，怎么会这么得耀眼，笑起来怎么会这么好看。可是那笑容下，似乎还透着一股寒意，让人的心里也莫名地觉得不安起来。 他缓缓地松开了手，从她的手里拿过了那只排球：“就凭你们，有资格跟她玩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除了为首的男孩稍稍皱了皱眉，其他人都气得跳了起来。 “我有个提议。”黎祺敞笑着，“你们可以选两个球打得最好的人和我们来场比赛。如果你们输了，就证明你们没有资格和她玩。”他说得不紧不慢。 “哥！”黎星瞳拉了拉他的衣角，“我不会玩啊……” 黎祺敞没有理她：“怎么样？” “如果我们赢了呢？”一人插话道。 他的唇角拉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没有这个可能。” 其他人愣了愣，很快回过神来：“你也太自大了吧，你没听到你妹妹说不会玩么？这样你还觉得一定会赢吗？” “一定，会赢。” 如此自信的笑容，再盛气凌人的人也会一下子变得心里没底起来。 “他是不是在耍什么花招？” “我们有这么多人呢，怕什么。” “可是，我看那个家伙好像很胸有成竹的样子啊。” “我们有阿昊和阿申，怎么会输？！” “要是阿淞也在这里就好了，可惜他妈不让他出来……” “好啊。”为首的男孩突然开口，其他人也立刻安静下来，竖起了耳朵。“不过，如果我赢了，她要跟我们走。” 黎祺敞的眼神立刻变得冰冷：“我说过了，没有这种可能。” 四个人被簇拥着来到了沙滩上唯一的一个排球场地。看着那里正玩得兴高采烈的男男女女，阳光型的小男孩从容不迫地走上去拍了拍其中一个人的肩，也不知道跟他说了些什么，他们立刻就把场地让了出来。小小的四个人影，却更显得场地有些大。路过的游人好奇地停下了脚步，想看看这四个煞有介事的小屁孩到底准备做什么？ “哥，算了，我不跟他们玩了，我们也不要比赛了好不好？我又不会……” “我当然知道你不会，等会儿你呆在一边看就行了。” “那怎么行，这样哥哥一个人要对他们两个人了呢。” 原本蛮不讲理的脸上顿时闪过一丝温和：“你……在担心我么？” “我只是觉得这不太公平……”黎星瞳很老实地回答他。 于是那双眼睛又变得冰冷：“哼，你以为我是你么？我从来就不喜欢公平竞争。” 见他莫名其妙地生气了，她也不敢再说什么。偷偷地看了眼对面，那双漆黑的眼睛正好也注视着她。她一愣，慌忙地移开眼。 “阿昊，阿申，加油啊！”跟他们一起的那些人立刻喊了起来。 此时的黎星瞳也不知道希望那边赢才好。照理说那些人是为了自己才会和哥哥比赛的，而她本来也的确想去跟他们一起玩。可是现在她和哥哥一组的，总不见得希望对手赢吧。更何况…… 她又看了眼黎祺敞。不知道为什么，很不想看到他输的样子，当然，在她的眼里，他也从来没有输过。 二人制沙滩排球的比赛规则和室内排球并没有太大的不同，只是更为随意。就是因为随意，所以每个人不需要站在固定的位置上。也正是因为这样，比赛还没开始，黎星瞳就被黎祺敞按在了场内的一个角落里。 “开始吧。”面对他挑衅的眼神，对面的人似乎并不在意。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球如同一阵旋风般越过网线直向他们逼来，速度之快，让人根本就不及看清他是怎么发球的。的1e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阿昊！”场边立刻响起一阵惊呼。 可就在所有人以为这分一定会是那对兄妹先得的时候，一个稳健的身影，轻轻地托起了那只球，球越过了网，滚落在了场内。 “好险啊！”每个人都擦了一把汗。 “有意思。”黎祺敞的脸上却又添了几分笑意，“看样子这个游戏会玩很长时间。” “是吗？”对面的人依旧不冷不热，然而小小的拳头已经在身体两侧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那也要看我愿不愿意玩这么久。” 球场周围的人不知何时变得越来越多，每个人的目光都被牢牢地锁在了球场上，就连那些男孩也光顾着看忘记了喊加油。 “天啊，他们到底几岁啊，怎么打得这么好，职业的吧。” “可是他们看上去真的很小啊，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他们的父母在哪里？我一定要他们进我们学校，真是人才啊！” 球场的一边，一个漂亮的男孩轻轻跳起，下手却毫不含糊，一系列的动作完美得无懈可击，发出的球又狠又刁钻，防守起来滴水不漏。细细的汗珠挂在他的脸上，亮晶晶的，像是为他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唇角的笑意若有若无。在他的脸上找不到同龄孩子的一丝天真无邪，相反，那双眼睛透着一股邪气。而他身边站着的女孩，跟他明明长得很像，却给人截然相反的印象。 另一边，也是两个让人过目难忘的男孩，年纪看上去和那对兄妹差不多大。一个总是挂着灿烂的笑容，相比之下另一个则显得有些深沉。一双漆黑的眼睛像是最黑的夜。每次危险的关头，总能被他轻松地化解。然而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又让人觉得他似乎在保留着什么。 人群里面伸出了一只只拿着手机和照相机的手，对着球场内一阵猛拍。 “哇，太可爱了！” “长大后一定是帅哥！” “啊呀，我要是晚出生个十年就好啦！” 在场内干站着的黎星瞳浑身不自在，想起现在的比分，就不由得羞红了脸。他们这边每次失分几乎都是因为她的发球失误，要不是她，他们早就赢了，而现在，两边的比分正好是平手，可是眼看着又要轮到她发球了，如果这次她又没发过去的话…… 黎祺敞把球扔给她：“随便发就是了，反正你哥我也会赢的。” 那只排球对她来说实在是很大，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哥的手并没有比自己的手大多少，却能这么轻松地发球接球，而自己总是一次又一次地失败。小小的一张脸涨得通红，她紧紧地咬着下唇，看着比她高出了许多的球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拜托，这次一定要过去。她心里轻声说。 接着，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发出了这个球。 然后，她闭上了眼睛，不敢见证自己的失败。 似乎是过了很久很久，她终于听到了球落地的声音，犹豫着缓缓睁开眼，却在看到球的一瞬间，吃惊地张大了嘴。她的球过网了，而且落在了场内。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疑惑地抬起眼，却听到对面传来了小声的嘀咕。 什么？他没接自己的球，为什么？她越发糊涂了，不过不管怎么说，她拿到了这分。 “哥哥，你看到没有，我拿到了一分哦。”她拉了拉身边那人的衣袖，但是却在对上那盛满了怒意的眼神后，笑容僵在了脸上。 黎祺敞甩开了她的手，几乎像只发怒的小狮子一般死死地盯着迎面看来的漆黑眸子。 “阿昊，刚才那么好的机会……”阳光型男孩还想抱怨，突然又愣住了。 他没看错吧，面前的人居然笑了。 “不玩了，我们输了。”他忽然开口。 “阿昊，你说什么呢？三局两胜啊，我们才第二局落后了罢了……” 他不再说话，也不理身边的人，转身离去。其他人虽然一脸不情愿，却也不得不跟了上去。 “怎么回事呀？不比了？” “果然还是孩子呀，做事都没耐心。” “唉，没热闹看了，走吧走吧。” 黎星瞳默默地看着远去的人影，心里渐渐涌上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为什么她总觉得那个人是故意输给自己呢？到底是为什么呢？不过，刚才球过网的那瞬间，心里真的很开心。突然，很想知道那个人的名字呢…… 正发着呆，猛然间手又被人狠狠地捏了一下，疼得她差点跳起来。 “哥哥！” 哥哥这是怎么了？脸色好可怕呀，不是赢了吗。 “让一让，让一让。”就在所有人对眼前发生的事摸不着头脑的时候，一个中年男人拨开人群挤了进来：“原来你们在这里啊，害得我好找！” “爸爸！”黎星瞳立刻像见到救星似的扑进了他的怀里。 “还以为你们被人贩子拐走了呢，还好没有，不然我可不是亏大了，辛辛苦苦把你们养这么大，吃掉我多少粮食，花了我多少钱，好不容易拉扯了这么大，怎么能在这个时候便宜别人呢……” 黎祺敞原本一张快要爆发的脸也终于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抽了抽。 “爸爸，你不是说给我们买救生圈去了吗？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我不是买来了嘛”黎爸笑嘻嘻地从身后拿出了一件东西 黎星瞳一喜，很快却又皱起了眉：“可是，怎么就一只呢……” “嗯……嗯……”黎爸支支吾吾地，“最后一个了嘛，还是我抢回来的。你们兄妹两个用一个也够了嘛……” 黎祺敞的眉毛一挑，脸上突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 “那不是要跟哥哥挤一个救生圈呀。”黎星瞳有些犹豫。黎祺敞却一手夺过了救生圈，一边拉着她往海边走去。 “哥哥？”奇怪，刚才某人不还是一副很生气的样子吗？ “你不是要学游泳吗？还不快跟上！”他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自顾自往前走去。 黎星瞳愣了愣，立刻回过神来，笑盈盈地跟了上去。 而走在前面的那个人，唇角已经荡漾开了一个邪恶的微笑…… （P．S．两个人套着一个游泳圈后发生的事，请参照之前小羊同学的回忆。） 第33章 驻心（上） 不知不觉，黎星瞳的面前出现了一条小径，沿着小径往前走着走着，竟又来到了那个山顶。 地上还是积着厚厚的雪，然而她却发现自己的周围没有一个脚印。 目光不由自主地开始搜寻，果然，那个白色的身影依旧坐在那块大石头上。一双满含期望的眼睛眺望着远方。 黎星瞳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的侧颜。 也许是感觉到了其他人的存在，白色的身影淡淡地开口：“又快要下雪了……” 黎星瞳看了看天，方才似乎还好好的天空，果然又变得黑沉沉的。 望着那张苍白的脸，她试探着道：“总是这样等，会不会很寂寞呢？” “不会啊。”她轻轻摇了摇头，“一个人在这里的时候，我就会去想我们之间的回忆，这样就不会寂寞了。” “噢……”黎星瞳胡乱地应了一声。 “你看，这满目的雪景像不像电影院里那白色的屏幕？我们的内心就像是一台投影机，把曾经的片断像放电影一般放映在上面。” 纯净的白色，似乎可以洗去眼里的杂色，让人的心不自觉地就安静下来，甚至，可以看清自己的内心。 笑容不知不觉就爬上了黎星瞳的两颊。 “总觉得和你很有缘呢。”她看了她一眼，轻声笑道。 她一愣，恍然之间，觉得那笑容似乎很熟悉。还想再细看时，耳边却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像是飞来了一群蜜蜂，嗡嗡嗡嗡地吵个不停…… “你不是在美国吗？怎么突然就跑回来了？！”是花启申大呼小叫的声音。 “办完了事自然就回来了。看来，有些人似乎不怎么欢迎我啊！”时年淞笑眯眯的。 “哼，一看见你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花启申怎么看怎么就觉得那笑容不怀好意。 “是吗？枉费我还辛辛苦苦带了东西给你。” 花启申一脸警惕：“什么东西？” “都是好东西！”时年淞说着，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堆巧克力扔在桌上，“都是那些女孩子给你的，她们发现你突然人间蒸发了，于是便让我捎给你。” 邵翼看着面前一堆花花绿绿的包装纸，感叹道：“嘿，你小子还真不赖。想老子从小到大收到的巧克力也没你一次收到的多啊！” 花启申得意地一笑：“怎么可以拿你和我比呢！像我这种跑到哪里都受女孩子欢迎的男人，这点巧克力根本就不值一提……” “是吗？花花。”蓝妃悦“灿烂”一笑。 “时年淞！你要我跟你说多少次你才记得住？！以后看到这种女孩子就直接帮我拒绝掉，告诉她们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也好让她们早点死心！” 看着蓝妃悦满意地点点头，花启申暗暗松了口气，好险…… 时年淞笑道：“我的确跟她们这么说了……” 什么？还真这么说了？花启申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心里骂着，嘴上却是咬牙切齿道：“这不就得了，那你还把这些巧克力带来干什么？！” “可是那些女孩子说，收了你的情书不做点表示实在是过意不去……” 花启申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看向蓝妃悦：“妃悦，你听我说，其实，那些根本就不是情书，是、是、是感谢信，对，就是感谢信……真的不是……啊——” 看来旅馆的隔音效果实在是不怎么好，花启申的惨叫声一直传到了楼上。 黎星瞳皱了皱眉，意识也逐渐清晰起来。 “你总算是醒了。”李灵欣喜道。 黎星瞳苦笑着看向她，在这样的叫声下能不醒吗？ 她看着窗外黑沉沉的天空，又想起了刚才的梦。为什么会连续两天做同一个梦呢？还有梦里的那个女人，明明在梦里觉得看清了她的脸，可是醒过来的时候，却怎么也回想不起来这张脸到底是什么样子。只记得那双眼睛，时而忧伤，时而又充满着希望。 李灵摸了摸她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不过还是要好好休息，想吃点什么吗？我去弄。” 黎星瞳想了会儿，怯生生地问：“那……有木瓜味的奶茶吗。” “哈哈，没问题，等我一会儿啊！”床边的人笑着起身。 黎星瞳有些感动，虽说已经认了李灵做干姐姐，可毕竟两个人并没有认识多久，但她仍旧对自己好得可以说是无微不至。 “谢谢你啊灵姐，你一直都陪着我吗？” “是啊，你说，我怎么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呢？” “那……”黎星瞳犹豫着，想到了自己昏迷时可能出现的情况，却不知如何开口。 她会不会认为自己是个怪人呢？会不会后悔了认自己作干妹妹呢？会不会接受不了以后就对自己敬而远之呢？ 李灵等了老半天，却不见她继续说下去。再看看她的神色，便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于是装作满不在乎地道：“对了，那个男人是不是走了？” 果然她见过哥了，黎星瞳感叹了一声，再一观察，却见她并没有出现那副很震惊的表情，随即也放了心，点了点头：“我哥只会在我失去意识的时候出现。” 李灵怔了怔，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色：“他……就是你哥？” 黎星瞳无奈地道：“反正自从我哥出了意外失去意识后，就变成这样了。虽然说我跟我哥是双胞胎，不过这件事的确太不可思议了，我也是不久以前才相信这是真的……” 她自顾自说着，而李灵却陷入了沉思之中。 “……我正好与你相反，在我看来，没有人可以代替这些年来我在她心里的位置，所以不管如何，她终究还是回到我的身边的……” “……他总是害我倒霉，而且又喜欢拣我不喜欢听的说，好像我越不高兴，他就越高兴。他既霸道又自私，每次我有喜欢的东西，他就喜欢抢走。可是抢走了又不好好珍惜，好像我喜欢的东西他就很讨厌似的。后来发展到对我的朋友也变得态度恶劣，反正他就是要跟我作对……” “星瞳……” “嗯？” “你喜欢你哥吗？” “啊？”黎星瞳惊讶地张大嘴，却见李灵很认真地看着自己，似乎不像是在开玩笑。 “星瞳，你喜欢阿敞吗？” 曾几何时，端木辰似乎也问过她同样的问题。 怎么可能喜欢他，不讨厌他就不错了。 本欲脱口而出的话不知为何就卡在了喉咙口，怎么也说不出来。内心的投影机，似乎又开始运作起来。 “或者，我换种方式问你。如果，他不是你哥，只是你的青梅竹马，你会喜欢他吗，会爱上他吗？” 黎星瞳的眼底隐约起了涟漪。 见面前的人不语，李灵轻轻地叹了口气。如此单纯的一双眼睛，也许并不需要看到太多的东西，就像曾经的自己，知道得越少，反而越开心。 “算了，当我没问吧，我先下去了。”李灵正欲推门而出。 “我想，也许会吧……”黎星瞳缓缓开口，眼前好像浮现出那戏谑的笑容，“也许一不小心，就喜欢上了……” “是吗？”李灵苦涩地一笑，似乎也想起了什么，闭上眼睛，靠在了门上。 而门外，季晨昊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他静静地站了一会儿，随后，转身离开…… “星瞳落水了？”时年淞沉声道。 花启申一边揉着红通通的手臂，一边龇牙咧嘴道：“现在应该没事了。” 邵翼道：“还不怪你，也不问问清楚那片湖能不能溜冰就带我们去。”要是他也跌进了湖里，传了出去，被他的小弟们知道他们的老大学溜冰不成反而成了落汤鸡，还不威严扫地？ “哼，那时候你们还不是都同意来着的？！现在怎么都怪起我来了。” “我去看看她。”时年淞说着站了起来。 花启申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有旅馆的老板娘照看着，再说了，刚才阿昊也上去了。” 听到季晨昊的名字，时年淞一顿，又一言不发地坐了回去。 “不过话说回来，今天某个人的表现还真不赖，想也不想就跳到水里去了，像个男人，老子喜欢！”邵翼也算是个直肠子了。 花启申却皱起了眉，想着季晨昊之前不顾一切的样子：“唉，阿昊也不知道去休息一会儿，黎星瞳又不是不会再醒过来。” 话一出口，才发现说错了话。 “喂，你才累糊涂了吧，星瞳不是已经醒了么？”邵翼自然不知道刚才那个其实是黎祺敞。 花启申一抬头就看到一双眼睛冷冷地看了自己一眼，正发愁着怎么解释，好在李魁这时候跑了过来，对着时年淞道：“我已经把你的行李放在那冰块的房间里了。” “好的，麻烦你了。”时年淞的冷目一转，恢复成了温和的微笑。 那冰块自然是指季晨昊，花启申跳了起来：“你个变态，谁允许你跟阿昊一间房的？！” 时年淞笑道：“听说这里闹鬼，一个人住不安全，我自然是放心不下阿昊了。” “你、你……”花启申指着时年淞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出来反驳。 邵翼建议道：“那家伙哪里需要别人担心了，你不如住到我们这里来吧。”多一个人多一份人气啊。 “如果你们这么希望我睡到你们房里的话……”时年淞扬了扬眉。 “算了，你还是睡到阿昊房里去吧……”花启申泄气道。曾经痛苦的回忆还历历在目。 时年淞笑着摇了摇头，不经意地抬眼，笑容渐渐凝固在了脸上…… “喂，你这次特地跑到这里来，不会真的只是为了帮我捎几块巧克力吧。” 时年淞回过神来，看向花启申：“你说呢？” 花启申想了想，嘴角小小地抽搐了一下：“难道又是我爸他……” “你啊，总想把我给甩掉。”时年淞轻笑道。 花启申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这、这是正常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对话么？ 时年淞邪恶地勾了勾嘴角，转向一旁的李魁问道，“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个叫凌雪的人？” “现在这家旅馆的客人就我们几个，哪来什么叫凌雪的。”邵翼插嘴道。 李魁却沉默着，看那眉头紧锁的样子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许久才道：“你……不会是指我老姐吧。” “啊？！”其他人吃惊地看看时年淞，再看看李魁，“你姐不是叫李灵么？” “那是我姐失忆后随便起的名字，后来虽然恢复记忆了，可是因为大家都叫惯了，所以也就没改回来。” “原来如此……”众人想想也对，本来嘛，李灵也不过是李魁的干姐姐，又不是亲姐姐，不姓李也是正常的。 “你怎么会知道我姐原来的名字？” “我……” “是谁找我？”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李灵缓缓从楼上走下。 她扫视了一圈众人，最后目光落在了唯一一张陌生的面孔上，“你找我？” 她的眼里有几分惊疑，有几分警惕，总之，并不友善。 时年淞笑着站了起来，郑重其事地伸出手：“你好凌小姐，我受金女士，也就是您继母的委托，有一件事需要和你单独谈谈……” 第34章 驻心（中） 屋里又只剩下了黎星瞳一个人，她站在窗口，望着窗外徐徐落下的夜幕。 明明很累，可她并不怎么想睡，觉得睡着之后，就又会做那个梦。不知为何，每次从梦里醒来的时候，她总会有种说不清的奇妙感觉。好像心底的一根弦被轻轻触动了，但是拨出的那些音符，却是她无法捕捉的。 还有李灵方才的问题，让她觉得心有点乱了，即使在如此宁静的夜里也无法平静下来。 以致于外面传来的敲门声她都没有听见，直到门外的人进来了，她才发现。 季晨昊看了眼整齐的床铺：“为什么不好好休息？” “睡不着。”黎星瞳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她看了他一眼，“可以……陪我说说话吗？” “嗯。”季晨昊看着她。 方才离开，可是晃了一圈还是走了回来，只是为了想要多看她一眼。然而见到了，却又想到了她刚才的那番话。 而她并没有注意到他眼底的黑色暗涌：“你……会经常做同一个梦吗？” 季晨昊沉默了一会儿：“会。” 他眼里的黯然稍闪即逝：“就在不久之前，我经常会做同一个梦，梦到我妈出事的那天……” “对不起，我又……” 他打断她道：“可是梦里出现的并不能说明什么，因为人不是活在梦里面的。” 其实这一点，也是她告诉他的。 只是…… 他凝视着她若有所思的脸。 也许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对他的影响力有多大吧。 “我知道……”黎星瞳道，“一个梦也许说明不了什么，可是当我站在那个山顶，看着那个还在苦等哥哥回来的妹妹时，我总觉得……觉得我和她有点像……可是，我又不知道哪里像……” 季晨昊淡淡地道：“不要想得太多了。” 黎星瞳苦笑道：“也许是我想得太多了吧。总希望那个妹妹可以等到她的哥哥，可以得到幸福……” 季晨昊面无表情地道：“等到了又如何，如果那个男人真的愿意抛下一切回到她的身边，当年也就不会走了。” “也许……也许他是有什么苦衷吧。” 季晨昊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 这就是她吧。在她的眼里什么都是美好的，即使是大多数人无法接受的兄妹恋情，在她的眼里也是可以得到幸福的。 “看我，又在胡言乱语了，不过是个虚幻的故事还有一个不切实际的梦嘛，怎么搞得跟真的似的。”黎星瞳不好意思地笑笑，“对了，今天我又欠了你一次。” 季晨昊扬了扬眉梢。 “到底是第几次了呢？你说巧不巧？好像你总是能算准我什么时候会出事，接着又适时出现，在关键的时候帮我解围。” 他的眼神渐渐变得柔和：“是吗？” 黎星瞳莞尔道：“要是你哪天突然不见了，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呢。” 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却使季晨昊动容。 也许，一直以来都是他太贪心，太计较自己在她心里的位置。其实，只要能一直在她身边，有些东西并不是太重要的。 “我不会离开你的。”忽然觉得曾经试着推开她的自己是那么得愚蠢，“除非你哪天不再需要我了，否则，我不会再离开你的。” ******* 阴沉了一晚上的天空，却一直到第二天的早上才开始飘起了雪。 众人路路续续出现在了餐厅里，准备吃完早餐跟李魁去参观这里几处有名的雪景。 “TOTO，你怎么下来了？我正要把早饭给你送去呢。你……没事了？”罗菲菲上下打量起刚下楼的黎星瞳，怎么看怎么觉得昨天那个笑得很邪气的人只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是啊，好多了。”黎星瞳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怀疑昨天某人是不是又附在自己身上做了什么出格的事。 季晨昊看了她一眼，很快又移开了目光。 “星瞳没事就好了，今天可以跟我们一起出去玩了。”捕捉到了季晨昊视线的蓝妃悦向花启申连连使眼色。 可花启申却无精打采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早餐，完全没有留意到蓝妃悦的暗示。他顶着两只大大的熊猫眼，显然是昨晚没睡好。直到看到时年淞，才突然间两眼放光，冲上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快说，你这个大变态昨晚有没有对阿昊怎么样？” 一想起昨天夜里的那些“恶梦”，他就浑身打哆嗦。 时年淞有些不耐烦地弹开他的手指，就像是弹开灰尘似的：“你说呢？” 难道，真的……花启申僵硬在了原地。 邵翼终于不耐烦了：“那家伙的身手这么好，你还怕他吃亏吗？” 花启申仔细一想：“这……倒也是……果然只是梦吗？” 时年淞又好气又好笑地摇摇头，继而意味深长地看向了季晨昊。他自然不会告诉花启申昨晚自己是一个人睡的。 看着黎星瞳明显好转的气色，看着她偶尔转过头对季晨昊轻起薄唇，心底有一块地方隐隐作痛，但很快，被他用笑容遮掩了过去。 该放下了，他对自己说。 “喂，邵翼，你那兄弟呢？不是说今天要带我们去参观雪景的么？”花启申看上去心情已经好转了。 “老子不知道！” 黎星瞳又道：“你们有没有看到灵姐？昨天一晚上都没有看到她呢。” 也正是因为这样，季晨昊才会不放心留她一个人呆在屋子里，陪了她一晚上。 “是啊，这对姐弟搞什么呢？”罗菲菲正奇怪着，一抬头，就正好看见李魁慌慌张张地走了进来。 “阿魁，你怎么现在才来，老子我……” 李魁却没有理睬问他话的邵翼，径直走到了时年淞的面前，劈头就问：“你昨天到底跟我姐说了些什么？” 时年淞皱了皱眉。 “怎么了，阿魁？！”邵翼拍了拍他的肩。 李魁双眼无神道：“也不知道他昨天跟我姐说了什么，我姐从房里出来后就失魂落魄的，后来也不知道去了那里！” “你跟他姐说什么了？” 时年淞扫了眼众人急切的目光，半晌，才缓缓开口：“是关于一宗遗产继承的案子。” “原来你之前说要去美国，就是为了这事么？”花启申差点忘了，时年淞现在已经是一名实习律师了，虽然他家里更希望他能够继承医院。 “有遗产继承？那是好事啊！钱多么？” 他点了点头：“很多。” 邵翼推了推李魁：“嘿，原来你认的这个干姐姐家里这么有钱啊！” 花启申想了会儿，道：“如果她家里真的很有钱，那为什么她失踪了这么久都不来找她呢？还有，她应该不是一开始就住在这个村里的吧，之前失忆那没话说，为什么恢复记忆之后也不去找自己的亲人呢？如果说没有亲人，那现在怎么会突然有人要给她一大笔遗产呢？” “这、这倒也是。”邵翼听了这一连串分析后连连点头，“喂，阿魁，灵姐从来不提自己以前的事情么？” 李魁犹豫了一会儿，才道：“我姐说过，她……她是家里的私生女，有一个哥哥，还有继母，而父亲在几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她的继母对她不好，不过她从没提过她的哥哥。她似乎很讨厌说起以前的事情……”李魁回忆道，“刚恢复记忆的那段时候也是，每天都闷闷不乐的，明明之前是很活泼的一个人。所以大家看她这么不开心，也就不问她以前的事了。”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花启申自言自语道。 蓝妃悦插话道：“昨天我听到你说继母什么的，这遗产是她继母留给她的？可是，既然她还有一个哥哥，为什么她继母不给自己的儿子，要给这个不怎么喜欢的继女呢？” “可以这么说，也不全对。” 罗菲菲那颗好奇心已经快要跳出胸膛了：“你倒是快说啊！” “因为她的哥哥……已经去世了。” “什么？！” “就在他们父亲去世后不久。而且，关于这对兄妹，一直有一些谣言。” “谣言？” 时年淞闭上眼，似乎看到了那个老妇人在弥留之际流下的眼泪。 “我……我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直到那孩子死之前……也没让他见到她最后一面……如果见到了……也许，也许那孩子就不会死了吧……” 那泪里的悔恨，看过一遍之后就不会再忘记。 听完时年淞的话，所有人都沉默了。 罗菲菲轻声道：“你们……还记不记得那个旅馆的故事？” “那个妹妹……应该就是灵姐吧。”蓝妃悦接口道。 “只是结局不太一样呢。”泪水不知何时已经爬上了黎星瞳的双眼。 “没想到他哥哥当年回去，只是为了安慰自己母亲，而不告诉她真相，是怕她知道他们的父亲是被他们气死的，她知道了一定会伤心吧。” “也没想到他母亲就这么狠心把自己儿子关了起来……而灵姐的哥哥为了逃出来，慌乱之下出了车祸……” “灵姐就是知道了真相，知道自己错怪了她哥哥这么多年，所以才会失魂落魄的吧……” 李魁一听这话，立刻急了：“你们说，我姐她会不会想不开啊？” “这……还真的挺难说，女人一旦心死了……”花启申也不安起来。 “她又一晚上没回来……” 邵翼没好气地看了时年淞一眼：“都是这家伙多嘴！”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了，还是先找到灵姐比较重要。”花启申问李魁道，“你姐常去的那几个地方你都去找过了？” “都找过了，就是没有。这可怎么办！” “人多力量大！我们一起去找吧。李魁对这里比较熟悉，一个人去找就可以了，我和邵翼一起，变态你就和阿昊一起吧！这天气似乎不好，积雪又厚，妃悦你们就别出去了，呆在这里等，万一灵姐回来了好歹旅馆里还有人可以劝劝她。” “知道了花花，你去吧！” 众人丢下了吃到一半的早餐，穿上衣服出了门。 “但愿灵姐不要出什么事才好！”罗菲菲望着那阴沉沉的天喃喃道。 黎星瞳的心却是越来越沉。 蓝妃悦看了她一眼，安慰道：“我们知道你刚认了灵姐做干姐姐，心里一定不好受，我们也一样。相信花花他们一定会找到她的。再说，就算你不信花花，也该相信阿昊吧！” “嗯……”黎星瞳点了点头。 她知道自己干着急也没用，可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好像被大家遗忘了。 她看向窗外，积雪将一切都连成白茫茫的一片，即使是旅馆的周围，也分不清哪些是树，哪些是房子，而远处的景色，更模糊得像是梦境一般不真实。 脑海里浮现出一副画面：“难道是……” 第35章 驻心（下） “请问，要去这里最高的那座山要怎么走？” “就往那条小路一直走就是了。”热心的村人指了个方向，打量起面前冻得红通通的脸，“小姑娘，这天气上山可不安全噢，实在想上去看雪景的话，至少也要找个人陪陪你吧。” “谢谢你。”黎星瞳紧了紧衣领摆摆手，“我一个人可以的。” 她是瞒着罗菲菲和蓝妃悦偷偷从后门溜出来的，因为走得急，才披了件外套就出了门。风吹在她无任何遮掩的脸上，冷得她缩起了脖子。 她抬头看了眼远处隐约的轮廓，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灵姐，你是不是在那里啊…… 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梦境里，皑皑的白雪，耷拉下来的树枝，唯一不同的是，她的身后有两排深深的脚印。 真的如同是曾经来过似的，沿着小径，她并没有走太多的弯路就到了山顶。 远远的，就看到石头上那个熟悉的身影。她的身上落满了雪花，有些很快化了，没化的那些就这么积了起来，使那身影渐渐也融入到了周围的白色中。 “灵姐……” 那身影却一动不动，像是不知道有人来了似的。 黎星瞳小心翼翼地靠近她：“灵姐，雪大了，快跟我回去吧。” “再等等吧。”那双失去了光彩的眼睛定定地望着远方。 梦里面那张苍白的脸逐渐清晰起来，终于，和眼前的脸重叠在了一起。黎星瞳看着她失神的双眼，有些哽咽地道：“灵姐，那个人已经……” “不会回来了是吧。”她惨笑道，“是啊，他不会再回来了，不管我等多久，他也不会再回来了。” 黎星瞳不语，只是静静地坐在她的身旁。 “我真傻，我竟然以为他忍受不了别人的流言蜚语离开我了，可是，他从来没有抛下过我。是我，是我没有相信他，没有相信我们这些年来的回忆在他心目中的份量。我误会了他，我竟然会误会他……”她把脸深深地埋了起来，“他要是知道我不相信他会有多难受，我还有什么脸去见他……” “不，其实你心里是相信他的，相信他没有离开。”一双清澈的眼睛闪着坚定的光芒，“不然的话，你就不会继续留在这个旅馆里。” “旅馆……”她缓缓抬起脸。 “是啊，因为你知道这家旅馆是他和你一起经营的，是你们的心血，所以你才会守着这个旅馆。虽然你嘴上说讨厌男人，其实在心底还是相信他会回来的不是么？”黎星瞳隐约觉得，梦里面的那个人，才是李灵真实的内心写照，“你的内心一直珍藏着你们的回忆，相信他也同样珍藏着，所以你才一直留在这里，甘愿留在这个偏僻的村庄里。” 也许黎星瞳也正是因为发现了这点，才会做那样的梦。可是为什么连李灵自己也看不透的心意会被自己猜到，此时的她却不及多想。 “那又如何呢……”两行清泪滑落下那张清秀却苍白的脸，“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我可以等的人了，也没有人会陪我过情人节了。就算我内心里从来没有怪过他，可我该怎么告诉他，告诉他我其实是相信他的呢？”她滚烫的泪融化了雪，滴在了黎星瞳的手背上，“你告诉我，我怎么才可以见到他，告诉他我爱他呢？” “他知道的，就像你相信他一样，他也一定知道你的心意……” 李灵黯然地摇摇头：“如果我一直失忆下去就好了，如果我从一开始就什么都不要想起来就好了……” “都忘记了，你会舍得吗？” “至少那样就不会痛苦了，你知道我的心现在有多痛吗？还是忘记好了，忘记了就不痛了……”她说着起身，向崖边走去，“听说，我当初就是从山上摔下来才会失忆的……” “灵姐，你在干什么！”黎星瞳连忙拉住她。 转过来的那张脸已是泪流满面：“星瞳，放开我吧，我不想再这么痛下去了。你不知道这种感觉有多难受……” 说着，她试图挣开那拉着她的手。 “我、我理解你的感受……” “不，你不会懂的……” “我理解，真的……”眼看着她快要挣脱出自己的手，黎星瞳急了，“因为，因为我跟你一样……我也有一段回忆，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回忆。”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我哥也出了意外的事？” 李灵的手微微一僵，却没有说什么。 “他……直到现在还昏迷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黎星瞳黯然道，“以前我总想，为什么他总是要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呢？为什么总是要惹我生气跟我作对呢？为什么总会害我倒霉呢？可是当我知道他出事的时候，心里也很难受。那种感觉，应该跟你现在一样吧。” “是么……” “那时候支撑着我的，就是我们从小的回忆。想起他的那些话，想起他的每一个眼神……如果他看到我哭哭啼啼的样子，肯定又该嘲笑我没用了吧。每当这个时候，我就感觉到他没有离开我，他一直在我身边看着我……” 李灵低头不语，好像也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是的，因为他已经深深驻扎在了我的心里，所以我知道他没有离开我。而你的那个人也没有离开你。他还在这个世上，只不过，他是住到了你的心里，也许现在，他就在你的心里看着你。” 她喃喃道：“他在我的心里……” “是啊，如果你真出了什么事，他可就真的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黎星瞳的目光是那么得真诚，甚至还带着暖暖的温度，融化了她眼底的积雪。 李灵终于离开了崖边，看着她，忽道：“星瞳，你也喜欢你哥吧。” 刚刚松了一口气的黎星瞳还未回过神来：“我……” “你是喜欢的，对不对？我一直觉得你很亲切，却总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现在我明白了，之所以看着你觉得亲切，是因为我从你身上看到了自己以前的影子……” “灵姐……”黎星瞳抬起眼，正对上那复杂的眼神，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你知道吗？其实我很羡慕你……”冰凉的手抚上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神好像真的是在看曾经的自己一样，“你跟我不一样，他是我的全部，可是你，你的身边还有其他人围绕着你，让你不觉得孤单。现在没有他，我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 “老姐，难道我们对你来说，就什么都不是吗？” 风雪中的两人应声回过头，看到李魁那对红得跟兔子似的眼睛。 他似乎已经站在这里有一会儿了，身上都积了雪。而他的身后，黎星瞳看到了时年淞，还有季晨昊。 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到的，也许是刚刚才到，也许，在李魁来之前就到了。 黎星瞳无暇去想，目光匆匆地掠过他们，落到了面前的李魁身上。 “这些年来，我们对你来说就什么都不是吗？”李魁的声音有些沙哑，“可是，我们已经把你当成亲人了啊！” 泪水又一次夺眶而出，李灵转过脸，不敢看他。 在李家失忆的那段日子，曾是她最无忧无虑的日子…… “你是我们最重要的亲人啊，你舍得忘记我们吗？”李魁缓缓走上前，“你要是有什么事，让我以后怎么跟爸妈交待啊？！” “灵姐，你还有我啊，你忘了吗，可是你认我做干妹妹的，才几天的功夫你就忘记了吗？就不要我了吗。” 风里，黎星瞳艰难地道。 “凌小姐。”时年淞终于开口，“你知道为什么金女士要把那些遗产转让给你吗？” 李灵抬头看向他，嘴唇微微有些颤抖。 “那也是你哥的意思。你哥把钱给你，也是因为他希望你可以有新的生活，过得更好，你就这么辜负他的心意吗？” “新的生活？我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季晨昊的表情淡淡的，“看看你的周围吧。” 李魁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恍然间，李灵像是又看见了当年那个鲁莽的小男孩，总是特别怕她又喜欢亲近她的干弟弟；想到了他的父母、把她当成亲生女儿对待的夫妇；想到了那些叫她老板娘的旅客，生意越来越好的旅馆…… “有他们在，你还在担心什么？” 黎星瞳感激地看了季晨昊一眼，握住了李灵的手：“是啊，我们都很喜欢你。虽然以前你只有他一个人，可是现在已经不同了。所以你根本就不用羡慕我，你也有很多喜欢你的人愿意陪着你。” “老姐……”李魁红红的眼里满是期待。 李灵伸出手，摸了摸李魁黑黑的脸，曾经一把就能拢住的少年早已高出了她两个头。 “对不起，对不起，你不会讨厌姐姐吧……” 李魁摇摇头，笑了：“姐，一直都是你嫌弃我这个弟弟来着，我怎么敢讨厌你呢……” “那就好，那就好……” 终于，泣不成声。 远远看去，崖边的姐弟像是连在了一起，成了这冰天雪地里最暖人的风景…… 今年的情人节，她依旧没有等到那个人，但是，等到了他的消息。 以后，她也不会再去等他，因为，他就在她的心里。只要心里有他，他就在她的身边。她会成为他在这个世上的延续。 旅馆的故事终于有了一个结局，却是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结局。 李灵决定继承那笔遗产，并且计划用那笔钱把这个小村庄改建成一个真正的旅游胜地。 “等这里都弄好了，你们一定要再来玩啊！”临走的时候，李魁憨厚地笑笑。 车上，也许是因为李灵的事，众人显然没有来的时候那么吵吵嚷嚷，难得安静得出奇。 “不知道灵姐什么时候才可以恢复过来。”罗菲菲轻轻叹了口气。 花启申摇了摇头：“恐怕要很久吧。突然知道了那个人去世的消息，就算是表面上再坚强的人，心也会滴血的。” “要我说，那家伙什么都不说不就好了！”邵翼还对时年淞带来这个消息的事情耿耿于怀。 花启申的眼皮抬也不抬：“难道就让她这么一直苦等下去么？该知道的早晚还是会知道的。” 邵翼想了会儿，又道：“如果一开始什么也不要想起来的话……” 罗菲菲打断了他：“那被她忘记的那个人不是太可怜了吗？” “这……倒也是……”邵翼讪讪地道，“对了，怎么不见那家伙跟我们一起回来呢？” 花启申知道他指的是时年淞，他看了眼反光镜里最后排那两个人，有些不耐烦地道：“当然是先回去了，他应该是自己开车来的。” “还好他不在。”邵翼又哼了一声。 回来的时候空调突然就好了，车里暖洋洋的。黎星瞳也没多想来的时候明明坏了的空调，怎么回去的时候一下子又好了。 她的思绪回到了临走之前。 李灵对着她挤出一个微笑：“放心吧，我已经没事了。实在不顺心的话，还有阿魁这小子给我出气呢。” 就算黎星瞳再迟钝，也看得出她在强颜欢笑：“灵姐，我会再来看你的。” “嗯，不过，可不许让我等得太久啊！”她的笑容很苍白，目光穿过了黎星瞳看向正忙着往越野车上搬行李的几个人，“那天，我说我们很像，后来想想，其实也有很不一样的地方。” “不一样的地方？”黎星瞳迎上她飘忽不定的目光。 “从小到大，出现在我眼前的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可以说我的眼里从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所以我更能看清楚自己的感情……”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是黎星瞳联想起那时候山顶的情景隐约听出了她话里的含义。 “灵姐，我想，应该是你误会了。我会为我哥伤心难过，那是因为他是我唯一的哥哥。” “是吗？”李灵若有所思，“以前我也是这么想的，以为自己会这么在意他是因为亲情的关系，直到那天听到他说喜欢我，而且不是喜欢妹妹的那种喜欢，而是情人间的那种。那个时候，我的心跳得是那么快，就像马上要蹦出胸膛似的……” “那我真的跟你不同，至少，我哥绝对不会喜欢我的，更不可能说出那样的话。” 在黎星瞳的眼里，黎祺敞喜欢的应该是那种既聪明又漂亮的女孩，至少也是看上去能和他登对的那种，又怎么可能是她这个老是被他骂蠢的类型呢？ “你觉得怎样才是喜欢呢？”李灵顿了顿，道，“还是说，你觉得和姓季的那小子在一起就是互相喜欢？” 黎星瞳愣了愣。 李灵又道：“然而在我这个外人看来，你们一点也不像是情侣。”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那些人才会这么想要撮合这两个人吧。 “我想，是我比较笨吧。”黎星瞳微微红了脸。对，就像罗菲菲说的，迟钝得不懂得表达自己的感情，不懂得该为喜欢的人做些什么。 李灵叹气道：“如果你真的喜欢他，很多事就会不由自主地想为他做。” “可是，我觉得现在这样也很好。”她认真地想了会儿，轻声道，“在他身边，我会觉得很安心。” “安心吗……”李灵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我只是想提醒你，因为，我不想你跟我一样留下遗憾……” “花旗参，不用把我送到家了，就在这附近停吧，我想自己走走。”黎星瞳突然道。 “这……”握着方向盘的花启申有些犹豫。 黎星瞳落水之后又在山顶吹了风，身体一直都不怎么好，到现在还脸色苍白，其他人自然是不放心她。 “停车吧，我送她回去。”季晨昊淡淡开口。 黎星瞳没有拒绝。 花启申不再多言，一个急刹车把车停在了路边。 不同于那个小村庄，宽敞的马路两旁基本上已见不到一点雪的影子，大概都化成了积水。来来往往的车辆驶过，溅起高高的水花。 季晨昊把她护在里面，自己拎着行李走在外侧。 刚才在车上她都没有跟他说过话，自从那天从山顶回来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些怕对上那漆黑的眸子，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半晌，她终于缓缓开口：“阿昊，那天我跟灵姐说的话……” “我知道，你也是为了安慰她。” 他果然都听见了，黎星瞳心想。 “嗯，我看她情绪激动，情急之下就……” 话虽如此，可是那时候，本以为是很难说出口的话，她却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了。 “不过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突然跑出来，我会很担心的。崖边又这么危险……”季晨昊的声音沉沉的。 “对不起……” 季晨昊没再说什么，看着她苍白的侧脸，伸出手轻轻握住她。 黎星瞳却忽然反射似的抽回了手，片刻之后，她才猛然醒悟过来刚才做了什么。 “对不起，我……”好像除了对不起，她不会再说其它的。 “没关系。”漆黑的眼底丝丝涟漪，“就算你还没有完全接受我也没关系，我会等。” 他沉默了一会儿：“因为，以前是我没有紧紧抓住你……” 也许她现在对他的犹豫，就是他曾经没有回应她推开她的报应。所以现在不管她做什么，都是他的错。 黎星瞳有一丝动容：“阿昊，是因为认识了你，我才有现在的改变。好几次，都是你在鼓励我，我才会有花旗参还有妃悦那些朋友，所以……”她捧起他的手，“所以，我真的很喜欢你，喜欢跟你在一起……” 冰冷的面具瞬间被她的话击得粉碎，心里最后的那点芥蒂，也随着她的话一起烟消云散。 眼看着快到了小区门口，季晨昊柔声道：“你这两天也累了，好好休息吧。” “嗯，你也是。”黎星瞳接过了他手里的行李，硬是要看着他走远了，才转身往家里走去。 走到电梯前的黎星瞳刚刚按了下按钮，便听到身后有人开口。 “阿昊送你回来的？” 她回过头，看到楼梯口的黑影动了动，正是已经等了她许久的时年淞。 “你怎么……” “我就是想看看阿昊会不会送你回来。”时年淞温柔一笑，“呵呵，开玩笑的。” 黎星瞳看了看快要下来的电梯：“要不要去我家坐会儿？” 时年淞摇摇头：“不了，星瞳，我今天来是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你也知道那几个人，之前想跟你单独说句话都困难。”他苦笑笑。 “重要的事？”黎星瞳疑惑地看向他。 “不错，是关于你哥的事。” “我哥的事？”她的心一紧。 “星瞳。”时年淞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凛冽起来：“你要小心端木辰这个人。” Part 5 第36章 礼物 黎星瞳刚出了电梯，便望见黎爸鬼鬼祟祟地蹲在隔壁Uncle朱家的门口，于是好奇地走了过去。 只见他端着一碗红烧肉，隔着铁栅栏一边逗那条小狗一边和蔼可亲地道：“小VV，乖，再吃点，再吃点……” 黎星瞳嘴角小小地抽搐了一下：“……” 听到人声的黎爸唰得站了起来：“我只是看它没人喂，所以才可怜它……”待转过身看清是黎星瞳，这才松了口气，紧接着，满眼泪光。 “女儿啊，你终于回来啦！”他感动得像是刑满释放的犯人，“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 黎星瞳：“……” 黎爸一下子把碗里最后几块肉全部丢进了VV的狗盆里，继而高兴地拽着她回去：“这下好了，我正愁VV不吃青菜呢……” “爸……” “你不知道啊，你妈最近又迷上了在网上看小说，为了有更多的时间追文看，每个星期一就烧好了一整星期的菜……” “其实我……” “你又不在，你妈有时候还要减肥，于是本来只够吃一星期的菜现在够吃两个星期……” 还好明天又是星期一了，黎星瞳松了口气一股脑道：“爸，其实我是吃完饭才回来的……” “你，说什么？”黎爸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可惜说这话的时候两个人已经进了门。 正在把冰箱里的菜丢进微波炉的黎妈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咦，星瞳已经吃过饭了吗？真可惜啊！我新创了一个菜式，轮到今天正好只剩下最后一盆了啊，本来还想让你好好尝尝……” “我真的吃饱了。”黎星瞳赶紧道。 “那没办法了，阿辰总也不回来，唉，我只好又和你爸两个人吃了……”黎妈一脸惋惜。 “是吗……”黎星瞳轻声道，“医院的事情大概很多吧……” 楼梯口，时年淞收起了优雅的笑容，严肃地看着她：“星瞳，你要小心端木辰这个人。” “阿辰？”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人很好啊。” “星瞳，你看人总是这么简单……”时年淞轻轻叹了口气，“不过，这也可以说是你的优点……” “你这就是你说的重要的事？” “好吧，有一件事恐怕你必须要知道。” “关于阿辰的？” 时年淞顿了顿：“是关于阿辰和你哥的……” “我哥？他和阿辰是好朋友啊。”她想起了在端木辰房里看到的合影。 “我这次去美国，顺便又查了一下你哥中枪的事……” 她的心一下子揪紧了：“查到了？” “没有。”时年淞抱歉地道，“我发现这个案子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没有一点记录……” 看着她失望的表情，他又道：“不过，好在我也没有白跑一趟，竟然让我查到了端木辰这个人。” 时年淞深吸了一口气，有些自嘲地笑笑：“原来他跟以前的我一样，都喜欢男人。而且，还是同一个男人。” “喜欢……同一个男人？” “对。”他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这个男人，就是你哥。” 耳边如同闪过一个惊雷。 “听说他本来在美国有很好的发展前景，这次应该也是为了你哥才会回来。还有住在你家，在时年淞的医院工作，都是为了你哥……” 她想起了端木辰说过的话。 “我是最没用的脑科医生，连喜欢的人……也救不了。” 她定了定神，声音有些干涩：“那我哥他也……” “这我就不知道了。如果你哥也喜欢他，那他接近你和你的家人也许只是为了帮他照顾你们；但如果你哥对他根本就没有意思的话……”他的眼神越发凛冽，“那你就要小心了。因为……之前的我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他停了一会儿，神情突然又有些复杂“而且，我觉得第二种的可能性比较大。” 难道告诉她，因为黎祺敞最在乎的人是她吗？ 且不说他也只是从季晨昊的眼神里猜到，不知道是不是真是这样，就算真是这样，他也有一种预感，绝对不能告诉她。 她沉默了半晌：“可是，现在你不还是成了我的朋友，对我很好吗？” 时年淞一怔，嘴角扬起淡淡的笑意。 “阿辰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眼前浮现出阳光下的端木辰，温柔地帮她削着水果，那种暖洋洋的感觉——她不信他会对自己不利。 “如果是那样就最好了。不过，你最好还是与他保持距离。” 这是他最后留给她的一句话。 “老黎！你是不是又给我家小VV喂吃的了？！” Uncle朱怒气冲冲地推门而入，打断了黎星瞳的思绪。 餐桌上的两个人亦抬头看向他。 “原来你们在吃饭啊，呵呵，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Uncle朱迅速地准备退出去。 不过还是晚了一步。 “小朱啊，既然来了就坐下一起吃饭吧。”黎妈殷情地道。 Uncle朱：“……” “咦，之前我端到桌上的红烧肉怎么没了？” “亲爱的，因为太好吃了，所以我一时没忍住……就全吃了，” “哇，老公你好厉害啊！” “明明就是我家小VV，唔……” 黎爸夹了一块糖醋鱼塞到Uncle朱的嘴里：“老朱，记得你最喜欢吃鱼，多吃点……” 黎妈感叹道：“啊，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们兄弟的感情还这么好。” 在旧情人面前不能发作的Uncle朱一边把鱼刺从牙缝里拔出来，一边盛了一勺豆腐连着调羹一起往黎爸的嘴里送：“你当年不是最爱吃豆腐嘛……” “瞧这鸡腿大的，看你是客人就让给你了……” “别客气别客气，两只鸡翅膀都给你……” “……” 黎妈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之间“长久不衰”的“兄弟情谊”，余光扫到坐在沙发上对着电视机发呆的黎星瞳：“这几天玩得怎么样啊？” 一想到灵姐，她的心又隐隐作痛起来，嘴上却敷衍道：“还行吧。” “什么还行啊？”黎妈不乐意了，“我是问你，你跟那季晨昊到底发展得怎么样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一起出去的。” 末了又补充了一句：“妃悦和菲菲可都告诉我了。” 一听到“季晨昊”三个字，黎爸像是知道自己中了六合彩一样兴奋，简直就是把那三个字当成了“钱”的代名词。 “是啊是啊，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连Uncle朱也眼睛唰得一下亮了：“我之前在酒吧里就觉得小昊昊对小瞳瞳很好呢！” “你们别吵了，还让不让星瞳说了？！”黎妈“关心”起女儿时精神抖擞的样子完全不亚于罗菲菲他们。 “我……” “对不起阿姨，我回来晚了。”门口，端木辰微笑着打断了众人。 “哎呀，我还以为你不回来吃饭了呢……”黎妈为难地看着桌上被黎爸和Uncle朱互相喂食后所剩不多的饭菜。 “没关系，我也吃过了。”端木辰说着又看向了黎星瞳，“星瞳，你之前不是说会带些特产给我吗？” 她愣了愣，立刻道：“噢，是啊！” “那到我房里说吧。” “嗯。”黎星瞳扔下餐桌边还欲追问的三个人，逃似地跟着端木辰进了房。 外面吵杂的声音，却把里面衬得越发安静。端木辰看上去很疲惫，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黎星瞳一眼就看见了桌上的照片，看着端木辰身旁唇角隐约带些笑意的黎祺敞，她的心又一沉。 她从相片上移开眼，不着边际地道：“阿辰认识我哥很久了吧。” “不算很久，不过是在美国刚认识的罢了。”是啊，比起他和她从小相处的这么多年，他们认识的时间真的很短，“为什么这么问？” 她有些黯然地道：“总觉得阿辰似乎很了解我哥呢。” 端木辰温和地笑笑：“你是他的妹妹，你应该比我了解他。” 黎星瞳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了解他，有时候觉得他很讨厌，有时候又觉得……” “挺喜欢的，是么？” “嗯……不过对他来说，我是喜欢他还是讨厌他应该无所谓吧。反正喜欢他的人这么多，也不少我一个……”她顿了顿，又道，“他在美国应该也很受欢迎吧。” “是啊，的确很受欢迎。”端木辰看着她的眼睛道，“美国的女孩子很热情，一直追到我们的住处，害得我们差点被房东赶出去……” 黎星瞳不经意间皱了皱眉，被他尽收在眼底：“不过，阿敞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是、是吗……”她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说，目光不禁又落到了那张合影上。 “星瞳。” “什么？” “你已经知道了吧？”端木辰的声音很平静，“知道我喜欢阿敞的事了？” 她眼神里根本装不下什么心事，他只是观察了她一会儿，便猜出了七八分。 黎星瞳慌乱地抬起眼：“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去打听的……” “没什么，反正……这也只是我单方面的感情。” 她有些不解：“可是刚才……” “刚才我说阿敞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是么？”他的笑容终于有些苦涩，“他喜欢的是另一个女生。” “噢……”她想笑着安慰他几句，可是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为什么会这样呢？照理说哥哥有了喜欢的女生，做妹妹的难道不是应该为他高兴吗？要是换了罗菲菲，说不定还要八卦很久那个女生到底是谁。可是，心里竟隐隐有些妒忌。好像这些年以来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被人替换了，好像比起端木辰，现在更需要安慰的人是她自己。 “我哥他……很喜欢她吗？” “是啊，很喜欢。他总爱做些她不喜欢的事情，明明知道她会生气，还是不由自主，只是为了可以引起她的注意，让她只看到他一个人；她受了委屈，他会自责；她伤心的时候，他会内疚；她被人欺负，他会第一时间为她出头……他很在乎她，可是他的性格让他不知道怎么去传递这份感情；他明明很喜欢她，可是因为害怕伤害她，宁愿远远地离开她……” 黎星瞳静静地听着，可是心里却一点也平静不下来。她刚才竟然还去嫉妒那个女生代替了她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可是实际上，她也许一开始就没有在他心里占据过什么位置。听到端木辰的话，她觉得自己很狼狈，很想逃离。 “我去帮我妈收拾碗筷。”她有些冒失地站起身。 “星瞳。”端木辰却叫住了她，“你在吃醋。” 去开门的手僵硬在了半空中，许久，她回过头来，努力挤出一个笑：“阿辰，你在开玩笑吧。他是我哥，我怎么会吃他的醋呢。” 端木辰温和的目光突然变得犀利起来，好像一直穿到了她的眼底：“你的表情告诉我，你在吃醋。” “我……没有。”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觉得这么难受。 她知道自己很反常，可是一想到他曾经看着自己时戏谑嘲弄的眼神，再想到他对其他女生的细心呵护，心就很痛。是啊，她太不起眼了，根本不像是他的妹妹，也许他一直就看不起她。 “星瞳，你想不想知道那个女生是谁？想不想听听那个女生的事情呢？” 她很想立刻说不，她很怕听到那个人的事情，怕在她面前更衬出自己的平庸。 端木辰却已经开始说起来了：“她很善良，心肠也软，不会记仇，甚至不会说一句重话；她对朋友很真诚，哪怕自己不喜欢，却也从来也不会拒绝别人的要求；她看上去对什么都无所谓，其实是很要强的一个人；她……” “我妈好像叫我了！”她转身欲走，明明很好听的声音在她听起来却是那么得刺耳。 “星瞳，这个人是你啊…… 耳边如同响起了一个惊雷，她晃了晃，停下来脚步，回头看向他：“你……说什么？” “阿敞喜欢的人，就是你啊……”他又重复了一遍。 心跳好像突然停止了，接着又猛得跳动了起来，像是要跳出胸口。黎星瞳不可置信地摇摇头：“求求你，不要开这种玩笑。” 端木辰黯然：“这么多年了，难道你就一点都没有看出来吗？阿敞心里的人，只有你一个啊！” “不可能。”黎星瞳喃喃自语，“不可能的。” 端木辰轻轻叹了口气，起身拉开了抽屉：“这个抽屉是阿敞的，里面的东西我从来没有动过。你看了这个就知道了。” 看着他期待的眼神，黎星瞳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这是……”她捂着胸口，不可致信地睁大眼睛，“我以为……” “你以为他都扔掉了是吗？” 抽屉里东西很多，可是整理得很干净。虽然隔了很久，但是黎星瞳一眼就认了出来，这里面都是她这些年来送他的生日礼物。 10岁那年，她第一次送他生日礼物，是一支铅笔。他举着那支铅笔半天，嘲笑她到现在还用铅笔写字。 11岁，她咬咬牙拿省下的零花钱买了一支钢笔。那次他只是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可她却从来没有见他用过那支钢笔。 12岁，她去他班上送他礼物，却看到他的桌上已经堆满了琳琅满目的小礼品，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里很普通的一只文具盒放了上去。后来，她没有在家里看到那些花花绿绿的礼品，却也没看到她的那只文具盒。 13岁…… “他没有扔掉，你送他的每一样东西他都当成宝贝似的藏好，连同他对你的感情，一起藏在了这个抽屉里。” 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她拿起那支铅笔，上面的漆有些掉了，似乎已经被摸索了很多遍；而那支钢笔，里面的芯子还是透明的，显然从来没有用过；至于那个她以为已经和其他女生送的礼物一起被扔了的文具盒，躺在了抽屉里最醒目的位置…… 她一一拿起，又放下，最后捧起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那东西被保鲜膜包了一层又一层，几乎让她认不出它原本的面目。 终于想起，有一年情人节看到班里其他女生都喜欢送男生巧克力，便以为男生都喜欢巧克力，于是一时兴起也做了一块送给他。 没想到他没有扔掉…… 而这怪异的形状，恐怕是因为他手心的温度才会化成这样的吧。 “星瞳，他对你早就不是哥哥对妹妹的感情了……你以为他从来不在乎你吗？他就是太在乎你了，所以也希望你同样在乎他！他做了那么多事，就是希望你记住他！所有的人都以为他很聪明，以为他无所不能，可他却选择用最笨的一种方法去传递这份感情！他喜欢你，不是哥哥对妹妹的那种感情，而是真的喜欢你！” 黎星瞳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只听到了他最后的那句话：“你说我哥他……喜欢我？” 她不信，她怎么可能相信，相信从小到大一直对她冷嘲热讽、一脸鄙夷、满不在乎的哥哥竟然会喜欢她？她是让他丢脸的妹妹，而他是让她自卑的哥哥；她是平庸的野草，他是耀眼的太阳……这样的他怎么会喜欢她？！这样的她又怎么会被他喜欢上？！ “也许……也许他只是为了以后可以嘲笑我小时候的幼稚，所以才留下了我送给他的这些礼物……” “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阿敞从小到大总是有事没事就来捉弄你？为什么以他这么优异的成绩会跟你念一个中学？难道你就没有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一点不一样的东西吗？” “他本来就让人捉摸不透……”黎星瞳轻声道，“他只喜欢他自己……” “如果他只喜欢他自己，就不会为了不伤害你而情愿跑到大洋彼岸的美国去，独自承受离开你的痛苦！”端木辰眼神阴郁，“你知不知道，他几乎每个晚上都到屋顶去看星空，因为他说看到那些星星，就会想到你。也许那时候你还在为他离开之后不再带给你麻烦而庆幸，可对他来说，没有你的每一天都像一个世纪一般漫长。” 她的心像是紧紧地揪在了一起，痛得让她说不出话来。 “其实你也是喜欢阿敞的不是吗？所以你刚才才会吃醋。难道听到我说阿敞受欢迎的时候，你的心里就没有一点不舒服吗？” “我……不知道。” “你其实是知道的，星瞳。还有你对季晨昊的感情，你真的是喜欢他吗？还是说，只是因为阿敞不在你的身边，所以才会……” 黎星瞳打断了他：“我对阿昊是认真的……” 端木辰轻轻叹了口气：“好吧，你说你喜欢季晨昊。又说阿敞不喜欢你，而他收藏着你送给他的礼物并不代表什么，那你又怎么解释这些呢？！” 黎星瞳看着端木辰拿出一个纸箱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桌上：“这是……什么！” “你自己看吧！”他淡淡的道。 她却没有去打开。她很怕，很怕就像刚才打开这个抽屉一样，一下子知道那些让她突然之间无法接受的事情。 端木辰看她许久不动，眼里透着忧伤：“这是阿敞出事之前让我找机会转交给你的，你可以选择不打开它，但这并不意味着它不存在。就像阿敞对你的感情一样……” “阿辰，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不是也……”黎星瞳的视线从纸箱上移开看向他，却没有说下去。 端木辰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因为我知道，他这辈子只会喜欢你一个人，不会再有第二个……” 第37章 醉酒 没有DJ的Jolie里，一年到头就循环放那么几首歌，而且又不提供烈性酒，老板更加没有什么经营头脑。总得来说，这家酒吧能开到现在不关门也实在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了。这都要归功于来这里的客人们大多不是为了泡吧，而是为了这里的侍应生。 “涛哥抽烟的样子好有男人味啊！” “小尤尤真可爱，好像漫画里的正太啊！” “咦，为什么这两天都不见阿昊呢？我只喝他倒的酒啊！” 可是今天，她们却失望了。明明已经坐了老半天，却还是不见那几个人出来招呼自己。 “你是没去过所以不知道，那旅馆别提多阴森了。”邵翼说得口沫横飞，“里面到处都是厚厚的蜘蛛网，墙上挂的那些画像里面的人还会眨眼睛。一到晚上就听到女人的哭声……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尤烯咽了咽口水，脸色早已吓得苍白：“别、别说了……” “你胆子也太小了吧，是不是男人啊！”邵翼一脸鄙夷。 尤烯则满脸崇敬的表情看着他…… 好在没人注意到邵翼坐的角落，大家都在听罗菲菲讲那旅馆和兄妹的故事。 “不管怎么样，总算知道了那个男人没有背叛她，这些年也没有白守着那个旅馆了。”涛哥吐了个眼圈，隐隐皱着眉头。 “呜呜～～”Uncle朱擤了擤鼻涕，“多感人的爱情故事啊……” 涛哥看了他一眼：“你肚子不疼了？” 咕噜噜—— “对不起，失陪一下。”一阵风似的，Uncle朱消失在了众人的面前。 “今天都几次了，也不知道昨天吃了些什么……”涛哥对着消失在WC前的人影摇摇头，“没想到你们出去玩几天会碰到这么多事啊。星瞳也够折腾的了，又是掉湖里面又在下雪天跑到山顶上去，实在太危险了……到现在看上去精神都不太好呢。” 众人的目光立刻都落到了黎星瞳身上。 “我已经没事了。”她连忙露出一个微笑，却更显得双眼没有什么神采。 如今那只纸箱依旧躺在她的书桌上，昨晚，她对着它一夜，每次走到它的跟前，最后却还是没有打开。 “以前我也是这么想的，以为自己会这么在意他是因为亲情的关系，直到那天听到他说喜欢我……我只是想提醒你，因为，我不想你跟我一样留下遗憾……” 眼前似乎又浮现出李灵意味深长的眼神。 她不敢去打开那个箱子，因为她怕打开之后不知道该怎么办？ 如果不知道如何去承受他的爱，不如就装作从来都不知道。 这样，他依旧是她的哥哥，而她，也还是他的妹妹。 “对了，我们回来的时候，灵姐送了我们好多他们村里特产的酒。我今天特地捎了些过来！”花启申笑着从桌下拎出几瓶酒摆在了桌上。 “噢？”或许是职业病，涛哥立刻露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听说喝一杯就倒，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邵翼一听，立刻凑了上来：“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才不信一杯就倒。快点，倒一杯我喝了试试！” 尤烯再次用崇敬的眼神看向他：我什么时候也能像他一样有点男子气概就好了…… 花启申斜了他一眼：“这可是你说的，不要到时候醉得不成人样丢脸了！” “废话什么，快点倒啊！”邵翼不耐烦了。 花启申摇摇头，给他倒了一杯。 终于可以在菲菲面前一雪住在旅馆时候的前耻了！邵翼一边想一边欲去拿那杯酒，却见一只白皙的手伸到了自己面前。 黎星瞳在邵翼目瞪口呆的视线下端起那杯酒就喝了起来。一口气喝了大半杯，停下的时候低咳了几声。 蓝妃悦啧啧道：“不愧是我的姐妹，够爽快！” “是啊是啊，TOTO好厉害啊！” 邵翼看了看兴奋得手舞足蹈的罗菲菲，又看了看那半杯酒，继而怨念地看了黎星瞳一眼。 酒味入鼻是香的，入口是辣的，入喉是苦的，一如她现在的思绪。灼烧的感觉立刻从胃蔓延到了全身。可是隐约觉得还不够，于是她又把酒杯举到了唇边。 季晨昊按住了她的手：“别喝了。” 邵翼不乐意了：“难得星瞳心情好，你就让她喝嘛！” 黎星瞳的脸红通通的：“是、是啊，反正心情好。” 季晨昊皱了皱眉，拉起她的手，对涛哥道：“我们先走了。” 涛哥看了两人能一眼，点了点头。 “咦，就这样走了？”邵翼刚开口，就被另外几个人狠狠地使了个眼色。于是他这才看到被季晨昊牵着的黎星瞳的手，顿时变得像赶苍蝇似的，“你们走吧走吧，快走吧！” 黎星瞳不语，任由季晨昊牵着她出了酒吧。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Uncle朱便捂着肚子回到了座位上。 待他整理完了他的形象：“咦？小瞳瞳和小昊昊呢？” “走了呗。”蓝妃悦看了眼门口，又道，“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两个人自从回来之后好像有点进步啦！” “好像是有点……”花启申托着下巴。 “有吗？” 罗菲菲白了邵翼一眼：“你这人永远都对这方面少根筋。” 邵翼可怜巴巴地看向花启申，小声嘀咕道：“难道我又做错什么了？” 花启申提点道：“就是因为你什么也没做，所以连错的机会也没有。”他顿了顿，“不过你总比我好，自从巧克力事件后，在妃悦眼里我做什么都是错的……” 邵翼叹了口气：“唉，女人真麻烦啊……” “你们两个在说些什么呢？！”蓝妃悦和罗菲菲异口同声。 “没、没什么……”花启申撞了撞邵翼赔笑道。 蓝妃悦收回了拷问的目光：“虽然有进步是可喜的，但是如果我们就这么满足了那就大错特错了！” “是啊！”罗菲菲接口道，口气俨然像个正在给下级做思想工作的领导，“所以我们要发扬敢于拼搏的精神，坚持我们牵桥搭线的艰巨任务……” “其实你们并不需要做什么。”Uncle朱晃了晃高脚杯里红色的液体，敞开的西装领口里露出印着向日葵的衬衫，“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所以也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没有人能够插手。我们只要在旁边看着就可以了。” 众人沉默着，好像是在思考他的话。 Uncle朱笑着扫了他们一眼，许久才发现站在身后冷着一张脸的韩瑞。 “老板，我想来问一下，几位什么时候可以开工？” 她的身后，则是那些伸长了脖子“含情脉脉”望着这里的客人。 Uncle朱猥琐一笑：“来了来了，我们马上就来！” 韩瑞淡淡地扫了这桌的几个人一眼，转身走出几步后突然又回过头来：“对了老板，希望你以后不要用高脚杯喝西瓜汁，会让看的人觉得很不舒服。” Uncle朱：“……” 橘黄色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离开酒吧所处的商业街越远，路上的行人越少。终于，转进一寂静的路口后，街上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季晨昊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 一直被他牵着走在后面的黎星瞳也下意识地停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的那大半杯酒终于起了反应，眼前竟有些朦胧起来。她努力定了定神，冲着季晨昊笑笑：“怎么啦？” “为什么要喝酒？”他看着她，漆黑的眼底就像另一个夜。 “……这么久没见到Uncle朱还有涛哥他们，所以心里一高兴就喝了点，而且这酒还是灵姐亲自酿的，我也好奇到底会是什么味道，不过真是奇怪啊，我怎么一点也不记得是什么味了呢……”说到后面，她的声音也越来越轻。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黎星瞳沉默着，方才的笑容逐渐褪去。 他紧紧握着她的手，好像是想把自己并不多的温度全部传递给她：“告诉我，不管是什么事，我都不想你一个人去承受……” “我没什么啊。” 他不说话，似乎一直在等，等她说出来。 “我们走吧……” 她想走，立刻又被他拉了回来，他逼她看着自己：“星瞳。” “阿昊……”终于，压抑了许久的情感好像突然找到了发泄的出口，她一下子撞进那片温暖的胸膛，好像那是她现在唯一的依靠：“你说，我该怎么办……” 溢出的眼泪一滴滴落在他的衣服上，却渗入到了他的心里。 他的眼里满是心疼，手抚上了她微微颤动的肩膀：“到底怎么了……” “原来……原来我一直错怪了他……” 他眼里的夜好似可以吸入一切。虽然她只是说了一个“他”，但他已经知道这个“他”是谁。 “我一直以为……以为他不关心我，一点都没有把我当成妹妹……我还因为这个恨过他，恨他为什么就不能对我好一点，为什么就不能说两句我喜欢听的话。他肯定也知道，他这么聪明一定知道……知道我在讨厌他，他一定很难过……” “这不能怪你……”他淡淡地开口。 “都怪我……我为什么就这么笨，一点也没有看出来他是关心我的。我送他的东西，他都一件一件地收好了，可我却以为他扔掉了……其实一个眼神就够了。为什么……为什么我一点也没有看出来他对我的好……” 意识渐渐有些模糊，积在心底的话也不再受到控制。 “你说我是不是很坏？我一定很坏……其实我一直都在妒忌他，从小到大都在嫉妒他，嫉妒他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可是却没有人注意我……” “星瞳，你醉了……” “我把没有朋友都归结在他的身上……其实根本不是他的错……可是他却一个人走了，只是为了让我可以找回自己，于是一个人去了这么远的地方。那里没有一个人是他认识的，如果换了是我……我都不敢去想会变成怎么样。”她摇摇头闭上了眼。 “他是他，你是你，你们是两个人。”季晨昊的声音沉沉的，像是试图要印在她的心底，“所以你不用去想换成是自己会怎么样，你不是他，但你也有你发光的地方。至于他要走，是他自己的决定，如果当初他是为了你好才走，那他现在要是知道你因为这件事这么内疚，他也一定不会好受。” “不好受……”她的眼神一点点迷离。 “因为他喜欢你，所以你的不开心，就是他的痛……” “你知道……”迷迷糊糊的黎星瞳抬起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却又很快低下头去，不再发出声音，好像睡着了一般。 “是啊，我知道。”他凝视着她挂着泪珠的脸，声音很轻，像是怕吵醒了她：“那你知不知道，我也会很痛…… “因为，喜欢你的人不止他一个……” ******* “你下次要说说女儿啊，怎么可以总是不回来吃饭呢……”黎爸一边痛苦地吞咽着一桌的食物，一边对黎妈抱怨道。 正盯着偶像剧的黎妈不耐烦地道：“你懂什么？现在的年轻男女夜生活可丰富了。” 电视里，男主正含情脉脉地望着喝醉了的女主…… 黎妈紧张地探了探身，神情越发不耐：“快亲啊，快亲啊……” 门铃却在这时候响了。 “真是的，老公快去开门！” 黎爸立刻放下碗筷，跑至门边。 “咦？阿昊？你怎么上来了。哇，星瞳怎么了？怎么有股酒味？！” “星瞳喝醉酒了？！”黎妈闻言马上冲了过来，一把推开黎爸，看着季晨昊怀里沉沉睡着的黎星瞳，“你……你就这么把她送回来了？！” 黎爸道：“是啊！你看能不能把她叫醒，顺便把晚饭给吃了？！” 黎妈在黎爸背后掐住他的胳膊，换上笑脸：“那……至少进来坐坐吧，我再添几个菜……” 黎爸一边说着一边给抱着黎星瞳的季晨昊让路：“是啊是啊，进来吧进来吧，一起吃吧！” “不了。”他轻轻地把黎星瞳放下。 看着季晨昊落寞的背影，黎妈感叹道：“你看，都是你把我未来女婿给吓走了！” 黎爸：“哪里是我给吓走的，明明是被你烧的菜……” 黎妈：“你刚才说什么？！” 黎爸东看看西看看：“我说什么了吗？” 黎妈：“今天这些菜要是还吃不掉，明天就是你的早饭了！” 黎爸：“……” 端木辰掀开窗帘的一角，望着楼下越走越远的那个身影…… “他走了。”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你爸妈应该也都去睡了。” 躺在床上“睡”了许久的“黎星瞳”这才一跃而起，邪魅的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那家伙不就是把她送回家了吗，你说那他们用得着这么开心么！” “阿敞。”端木辰苦笑笑，“怎么说他们也是你的父母……” 黎祺敞冷哼一声：“有这么做父母的么，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端木辰关上了门，走了回来。 “你也不想让他们起疑心吧。毕竟现在的星瞳应该还醉酒不醒。” 黎祺敞眼里的怒气逐渐消去，脸色也平静下来。 好像一碰到她的事情，他便越来越难冷静下来。看到老爸老妈撮合她和那个男人，他就抑制不住自己的怒气。 “她就是心软。”黎祺敞的眼神渐渐柔和下来，却带了几分伤感，“又太在意别人的目光……” “这就是她，不是么？”端木辰看向他。 黎祺敞沉默着，好像陷入了和她的回忆中，半晌，突然开口：“所以你才要告诉她？我应该警告过你，我们的事不用你插手。” “阿敞，其实你心里是想告诉她的，告诉她你是喜欢她的，不是么？”端木辰平静地看着他，“你把她送给你的东西珍藏得那么好，不就是想有一天可以告诉她证明给她看，你一直是喜欢着她的么？阿敞，如果你总是怕伤害她而不敢告诉她，那最后错过的不只是她，还有你自己的幸福。” “幸福？”他轻笑，“我可以么？” 他看向窗外，满天的繁星，却没有一颗是属于他的。对他来说，她就像天上的星星，永远只能远远地看着。不管他现在站得有多高，却永远也够不到她。 此时的他，不再是那个无所不能的黎祺敞，不再是骄傲狂妄、不可一世的黎祺敞。 他知道她没有打开那个纸箱。 他可以为了她不在意所有人的目光，但是她不会，他知道她不会。 可是，即便是这样，他也不能让那个男人得到她。 就算他会输，他也不会让那个男人赢。 黎祺敞的眼神再次变得狠厉起来，像狼一般散着幽幽的光。 “阿辰。” 端木辰看向他，他很少会这么叫自己。 “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第38章 约会 黎星瞳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一直到黎妈叫她吃饭的时候，她的脑袋还是隐隐发胀。好在端木辰去医院之前给她榨了一杯雪梨汁，喝下了才觉得舒服了点。 餐桌上，黎星瞳只觉得有四道目光时不时地往她身上扫来扫去，看得她浑身不自在。一抬头，正好与黎爸的视线撞了个满怀。 黎爸讪讪地笑：“女儿啊，你真不记得昨晚发生什么事了？” 她迟疑了一下。 眼前隐约浮现出一双漆黑的眸子：“因为他喜欢你……” 难道他已经知道了…… 黎星瞳的心一沉。 她的迟疑被黎爸看在眼里：“难道真的有什么事？！” 她忙下意识地摇摇头。 “真的没什么事吗？”黎妈眨眨眼：“阿昊可是一直把你送到家啊……” 黎星瞳的脸立刻滚烫起来：“我……昨天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我们昨晚拉开门的时候，就看到你在他背上睡得死沉死沉，哪里会说什么话？！” 她有几分动容，然而再想想，突然又觉得自己很可笑，竟然以为一杯酒就可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而不去想那些事情…… 其实醒过来，什么都没有变。 正在她黯然的时候，门铃响了。 “女儿，快去开门！”黎妈兴奋地朝她使了个眼色。 黎星瞳看了眼离门更近的黎爸，后者却不为所动地低头吃饭，于是她无奈之下起身去开门。 而门铃甚至没有再响第二下，好像知道她会来开门似的，耐心地等着。 “来了……”黎星瞳看向站在门口的人，愣住了。 “阿昊，你怎么……” 季晨昊正欲开口。 “是我叫阿昊来的。”黎妈笑得一脸灿烂打断了他，“我早上不是说今天要大扫除吗，阿辰又不在，就我们几个怎么忙得过来呢……” 黎爸乐了：“就是啊就是啊……” 黎妈看也不看他：“你也知道自从你哥走了之后家里就没个像样的男人了嘛……” 黎爸：“……” “妈，你怎么可以……”黎星瞳顿感尴尬。 “没关系，我正好有空。”季晨昊淡淡地道。 “听到没有听到没有？！”黎妈亲切地把季晨昊往屋里拉，“我就知道阿昊人好，不像某些人，只知道吃饭不干活。” 黎爸小声嘀咕：“要是可以的话，我宁愿选择不吃饭不干活……” 一行人在黎妈的指挥下忙了开来。 “我觉得这副画还是挂那个位置比较好……” “再往上挂点就好了……” “好像斜了……” “女儿，我觉得这个阿昊真的不错！你一定要看紧他啊”因为有了季晨昊而难得可以在一旁偷着闲的黎爸俯到黎星瞳耳边轻声道，“你看他人长得帅，嗯……虽然比起你老爸我差了这么一点点；家里又有钱，虽然我是一点也不看重这个的，真的；最重要的是，我就没见过哪个人吃了你妈烧的菜又不拉肚子的！实在是难得啊……” 黎星瞳：“……” 那边，黎妈笑成了一朵花：“这个位置刚刚好，谢谢你呀阿昊！” “不用谢，伯母。” “客厅就先这样吧，你去帮星瞳好了。”黎妈说着对黎爸做了个满分的手势。 “好的。” 这是他第二次进她的房间，之前一次是晚上没有开灯，所以他这才看清楚她屋里的摆设。干净简洁，没有任何刻意的修饰和装饰用的挂饰，一如她的人。 “你先坐吧，我去把旧的杂志和报纸整理出来。”黎星瞳想起昨晚的事，有些局促不安，笑得勉强。 “嗯。”季晨昊却似乎没有一点要提起昨晚的意思。 黎星瞳背对着他坐在书桌旁，许久的沉默后，缓缓开口：“阿昊……” “嗯？” “……没什么。”也许昨晚只是自己听错了，看着他平静的脸，她问道，“你要不要喝点什么？光让你做事情都没问你。” “不用了。”他看了一会儿蹲在地上不慌不忙整理杂志的她，起身去帮她。 黎星瞳笑着摇摇头：“我爸妈就喜欢差使人，只有我哥对他们有办法……” “是吗？” “是啊……”不知不觉竟然又提到了他，她黯然地垂下眼。 季晨昊看了她一眼，起身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擦了擦她的鼻尖。 她回过神来，怔了怔。 “脏了。” “噢……”她看了看自己满是灰的手，不好意思地笑了。 “女儿啊……”黎爸慌慌张张地推门而入，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他揶揄地笑笑：“别管我，你们继续，该干什么还干什么，该怎么干的继续这么干。就当我透明的……” 黎星瞳头疼地叹了口气，对着外面拉开嗓子：“妈，爸又偷懒了……” “别！”黎爸紧张做了个封嘴的手势，“女儿啊，不要这么绝情啊。跟你说正经事，你看，能不能借你这里让老爸藏私房钱？你老妈正在清理我们那间卧室，被她搜到我就完了。” 黎星瞳：“……” “你不说话我就当答应啦！”黎爸喜滋滋地东看看西看看，寻找能藏钱的地方，“这个纸箱不错，我就藏这里吧……” “那个不行！”她忙一把夺过黎爸正欲打开的纸箱。 黎爸不满地嘀咕道：“不就是个纸箱嘛，这么紧张干嘛……” “老公，原来你在这里啊。”黎妈抱着双肘站在门外，“我还以为你溜了呢？” “怎么可能，我是在督促星瞳呢……”黎爸一边赔笑一边把私房钱死命地往屁股后面的口袋里塞。 “那好，快点出来搬沙发吧。” “沙、沙发？”黎爸傻眼了。 “搬完再搬橱。” 黎爸想了想，试探道：“老婆，该不会我一个人搬吧……” “当然是你一个人搬啦，我也很忙的！菜要洗吧？饭要烧吧？还是说……”黎妈斜了他一眼，“昨天的剩饭剩菜也许还能吃……“ 黎爸立刻把她往厨房里推：“老婆你专心烧菜就是了，扫除全部交给我了！” 黎星瞳松了口气，却发现手里正捧着那只纸箱，迟疑了一会儿，小心地收好。 她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都被这房里的另一个人收入了眼底，过了会儿，季晨昊忽然道：“星瞳，我们约会吧。” ******* 开学前的最后一个周末，正值某部国产大片上映之际。于是电影院门口的人也一下子多了起来。门口卖爆米花的小贩看到这人流量乐得合不拢嘴，立刻在那标价牌上的“2”字下面又添了一撇，不住地吆喝。 “爆米花，三块钱一袋了！要买的快啊！” “什么？！刚才我明明看见是两块钱的，怎么突然就变成三块钱了！” 小贩眼皮抬也不抬，自顾自数着钞票：“爱买不买！” 一双有力的大手立刻伸过来拎起他的领子：“你再给老子说一遍试试？！” 那小贩只觉得自己整个人一下子升高了十公分，嘿，达到了发育期狂吃了几年都没有达到过的高度，只不过，要是双脚能着地就更好了…… 他立刻赔笑道：“您说哪儿去了，我刚才说的是‘嗨，买不买？’，您别生气啊！” “那这三块钱是怎么回事？！” “您一定是看错了，哪个小屁孩恶作剧的，真是！我给您改回来……” 小贩马上把那还没干透的一撇擦了。 “这还差不多，那就来一袋吧。”那双大手终于松开了他，递过来两块钱。 小贩抹了抹汗，小心翼翼地收了钱，把爆米花递了过去，大气也不敢出。 可是那人一接过，立马又勃然大怒，再次把他提了起来：“你这个奸商！竟然敢给我一包都是霉点的爆米花！” 小贩扭曲着脸艰难地道：“大、大哥……那、那是巧……克力味的……” 当邵翼左手拿着买来的巧克力爆米花，右手拿着小贩为了赔偿他而另外附送的哈密瓜味爆米花满意地离开那摊子的时候，罗菲菲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一看见他立刻发难道：“买个电影票怎么这么慢。” “我去买爆米花了嘛。”邵翼笑笑，说着把那袋巧克力味的递了过去。 罗菲菲这才脸色稍霁：“那快点吧，要开场了。” “来了来了。”邵翼笑呵呵地跟了上去，与之前威胁小贩的他判若两人。 离开场的时间越近，入口处的人就越多。邵翼小心地护在罗菲菲的身边，对着任何试图往他们那里挤过来的人投向凶狠的目光。而不经意间，隐约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 “菲菲。” “干嘛。” “我好像看到季晨昊那小子了……” “什么？！他竟然敢带其他女生来看电影？！在哪里？！”罗菲菲气得那是…… “不是，我还看到星瞳了……” “什么？！”罗菲菲大惊，“连TOTO也和其他男生来看电影？！” 邵翼：“……我的意思是，他们是一起来的……” 罗菲菲恢复了平静：“那你一定看错了！” 邵翼：“……” 她补充道：“打死我也不信。那两个人都这么没情趣，怎么会相约来看电影呢？！如果是其他人拖着他们来那我勉强还能相信……” 邵翼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这，倒也是，大概是我看错了吧……” 电影院里黑漆漆的，刚从外面进来的这两个人什么也看不清，好不容易才摸索到了自己这排的位置。 “菲菲，这里。”邵翼回头喊了一声，拉着她往狭窄的座位通道里挤进去。 对面，正好也有两个人影向他们这里挤过来，顿时四个人就卡在了那里谁也前进不得。 “喂，你们能不能让一下。”对面的男人发话道。 邵翼心想，啥？让路？他做老大这么多年从来只有人家给他让路哪有他给人家让路的，更何况他的身后还有罗菲菲在看着。当下就拒绝道：“还是你们退后一点吧，我们的位子就在你们身后！” “巧了，我们的位子也在你们身后！”对面的人显然没有要退后的意思。 “那你的意思是不让咯？！”邵翼挑了挑眉头。 对面的人冷笑道：“我就不让你能把我怎么样？” 邵翼卷起袖子：“你敢看不起老子？！” 对面的男人道：“就看不起你，你这猪！” “……” 两人越吵越大声，眼看着都快动手了，他们身后的两女终于火了，一齐出声：“你们有完没完！” 是时，电影正好开始，一下子亮起的光将几个人的脸照得清清楚楚。 “花启申？！” “邵翼？！” 两女： “菲菲？！” “妃悦？！” “喂，你们倒是坐下呀！”后面的人怨声载道。 四人这才坐了下来…… 邵翼放下被卷得高高的袖子，对着花启申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花启申叹了口气：“这两天妃悦总是对我不理不睬，我没办法，只好尽量做些事情弥补弥补。你呢？怎么突然开窍了？知道约女朋友出来玩了？” “多亏了你啊！”邵翼一脸感激。 “多亏我？！” “是啊，不是你说的嘛，就是因为我什么也没做，所以连错的机会也没有。所以趁着开学之前约她出来了。” “不错不错，总算有点长进……”花启申笑笑，“对了，我之前好像看到季晨昊和黎星瞳啊……” “真的？我好像也看到了。”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继而一起摇摇头：“看错了看错了……” 正说着，他们前一排有两人挤了进来。 “阿昊，好像是这里。” “嗯。” “啊！！！”花启申和邵翼两个像见到鬼似的张大了嘴。 “阿昊？！” “星瞳？！” “搞什么啊？还让不让人看电影了？！” “不看就出去！” “吵死了！！” 于是，一幕相遇的戏码终于在周围人愤怒的目光中结束了…… 又于是，电影开始后的一个半小时里，坐在后排的四个人的注意力都聚集在了前面的季晨昊和黎星瞳身上，好像他们才是从屏幕里跳下来的男女主角…… 电影结束的时候，几个人在出口处讪讪地笑。花启申更是勾住季晨昊笑得一脸诡异：“我找你今天打球你说你没空，原来是佳人有约啊……” 蓝妃悦点了点他：“花花……” “嗯？” “你是不是找不到人陪你打球，所以今天才约我出来的啊？” 花启申：“当然不是啦妃悦，是阿昊约我出来打球我不肯，所以他才会去约星瞳的嘛。” 听到这话的季晨昊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继而看向黎星瞳，后者无奈地笑笑。 “既然这么巧就一起吃饭吧！”邵翼提议道。 “是啊是啊，相请不如偶遇啊！” 蓝妃悦看了看时间：“现在吃饭会不会太早？” 罗菲菲同意道：“是啊，还是先去逛街吧！” 花启申和邵翼一听，逛街？不还是要他们做苦力！不吃饭哪里有力气。 “还是先吃饭吧！吃完饭逛街，然后再去……” 就当花启申他们还在嚷嚷着安排接下来的计划的时候。 “星瞳。” “嗯？”她抬头看向季晨昊。 他示意了一下路边。 黎星瞳一愣，随即会心一笑。 于是季晨昊二话不说，拉起她的手，跑了起来。 “啊，他们跑了！”眼尖的邵翼指着拐角处。 “阿昊竟然……”花启申惊讶得嘴巴张成了个“O”型。 蓝妃悦不高兴了：“什么，敢嫌我们是电灯泡？！” 她的骄傲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罗菲菲的眼睛唰得一下亮了，贼笑道：“他们肯定是要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四人面面相觑，顿时齐声道：“追！” 周末的大街上，总是不乏出双入对的情侣。他们或手牵手悠闲自得地逛街、或在路边嘻笑着打情骂俏，或是坐在花坛前窃窃私语…… 然而唯独今天，出现了一件怪事—— 马路上，两对情侣满头大汗地追着跑在前面的另一对男女。这几个人，男的帅气，女的漂亮，走在一起就养眼到极点，不需要多做什么举动就可以引起路人的注意，何况现在搞了个这么大的阵仗，更是惹得路人驻足观望。 一路人看着后面追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四人：“这几个人……在干什么呀？” “大概……在拍电视剧吧。抓贼的那种……”另一个揣测道。 他又看向跑在前面的两个人：“可是，哪有做贼的看上去这么顺眼的呢？不符合反派一看外貌就明白是反派的定律啊！” “现在的贼不一定是反派！也许在拍《世上无贼》……” 另一人恍然大悟：“噢，原来如此……” “人呢？我刚才明明看到他们跑到这里来的呢……”罗菲菲停下来一边喘气一边东张西望。 “哼，这两个人真狡猾！”蓝妃悦不屑道，“算他们运气好，没有被我们逮到！不然……” “我靠，季晨昊那小子也就算了，怎么星瞳也跑得这么快啊！”邵翼啐了一口。 花启申叹了口气：“也许又被她哥附身了吧……” “你说什么？！”另外三个人看向他。 “没、没什么！”花启申连忙掩饰了过去，“对了，我们追这么辛苦是为了什么啊？！” “……”其他人怔住了。 是啊，他们为什么要追呢？还追得这么辛苦。 眼前似乎浮现出了那个猥琐男人的猥琐微笑：“感情的事是他们两个人的，谁也不能插手……” “算了，不管他们了！”罗菲菲咬咬牙，“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是啊，犯不着因为好奇耽误了我和花花难得的约会。” 花启申眼睛一亮：“妃悦，你原谅我了？！” “算了，看你这两天的表现还不错，以后要是再敢给其他女生写信……” “那是感谢信嘛……” “就是借条也不行！” 花启申：“……” 邵翼正羡慕地看着花启申和蓝妃悦两人，突觉手臂被人挽住，低头一看，罗菲菲若无其事地道：“我们也走吧。” 邵翼脸一红：“菲菲……” “看你这个木鱼脑瓜，也不指望你会什么风花雪月，解什么风情了。不过也好，至少不用担心你会花心……” 邵翼立刻点头道：“我发誓这辈子只爱臭豆腐……不是，是你一个……” 罗菲菲嗔了他一眼。 花启申笑着望着他们：“好，那我们就自己四人约会吧，不管他们了……” 黎星瞳跟着季晨昊从一家商店的后面钻出来后，终于再也跑不动了，站在原地大口喘着气。 季晨昊扫了一眼四周：“他们应该走了。” 黎星瞳点点头，看着他一脸像是终于赶走了一群苍蝇似的轻松表情，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刚才犀利的眼神渐渐柔软：“从那里回来之后，就没看到你这样笑过了。” 她立刻变得有些不自然。 季晨昊只当没有看见，口气淡淡的：“那群人还真是阴魂不散，到哪里都看见他们。” 黎星瞳笑着道：“所以突然拉着我跑开？” 他的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开：“你不觉得他们很吵吗？” “是有点。”她回忆着电影院里的一幕。 他沉默了会儿：“其实，只是想跟你单独在一起……” 心中渐渐起了涟漪，她没有开口。明明还是很吵闹的街头，却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其实邵翼说得没错。”季晨昊突然开口，“我还不如他，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一个女孩子接受自己……” “怎么会呢？”她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倒映着她的脸，“那天我说过，我喜欢的人是……” 他打断了她：“真的吗？在我的身边你真的觉得安心吗？” “是啊……” “你还记得今天看的是什么电影么？” 看着她沉默不语，他的眼里浮现出一丝痛楚：“你的心很乱，不是么？” “星瞳，你真的喜欢我吗？如果你真的喜欢我，为什么心会这么乱？”虽然，他都能猜到，但还是希望她能亲口告诉他她的烦恼。他一直在等，等她开口。哪怕那是他不想听到的事，哪怕他听到之后会痛，可是，看着她这样烦恼，他更痛。 “是因为我哥他……”她有些茫然的开口。 “他怎么了？” “没什么……”黎星瞳摇摇头，强作精神，“其实真的没什么事，我们走吧，接下来是吃饭好还是逛街好呢？还是先吃饭好了，好像有点饿了呢。花旗参和阿少今天就等着做苦力吧，还好我们摆脱他们了，你不知道罗菲菲有多喜欢逛街，一逛起来就没完没了，哪还会记得吃饭，啊，你说我们等会儿吃什么好呢……” 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往前走。 季晨昊却没有跟上去，静静地看着她落寞的背影。其实他应该高兴，高兴她的逃避，因为她的逃避，他也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他可以一直像现在这样跟她在一起。可是每次看到她勉强的微笑，看到她不经意的失落，看到她眼里的茫然，他就无法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想起了她醉酒时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他的手紧紧握成了一个拳头。 走了许久，都没见身旁的人跟上来，黎星瞳回头不解地看着他：“怎么了，阿昊？” “你为什么不说？” “说什么？” 看到她苍白的微笑，他深吸了一口气：“你哥喜欢你。” 黎星瞳怔在了那里。 “他喜欢你，而且远远超出了一个哥哥对妹妹感情……” 她不敢相信：“阿昊，你……“ “星瞳，你知道他喜欢你了对不对？” “你怎么会知道……”她又摇摇头，“不是这样的，你不要再说了。” 他的声音沉沉的：“你为什么怕知道这个事实？” “不要说了……” “还是说，你怕知道他喜欢你之后，你也会喜欢上他？”他凝视着她慌乱的眼神，“你怕自己会接受他。” “你为什么……要说出来……” 她看着他，已是泪流满面。 “对不起，对不起……”他抚去她的泪水，眼里闪过难得一见的慌乱，“我只是不想你一直这么不开心下去。告诉我，你的答案是什么？如果你不喜欢他，我绝对不会让他伤害你；如果，你喜欢的人是他，好吧，我可以放开你。可是，至少在你身边的时候，我不想看到你这么难受……” 她却只是重复着一句话：“阿昊，你为什么要逼我，你想让我怎么说……” 大街上人流如织，热闹非凡，而对他们来说，就如同身处的是另一个世界一般。 第39章 暖流（上） 开学第一天的学校门口，像是在开一个大型车展。不过在这么一堆高级轿车里，邵翼的那辆花哨的机车倒是更显扎眼。 “下课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我会来接你。”他看着脱下安全帽的罗菲菲傻呵呵地笑。 “嗯。”罗菲菲嗔了他一眼，“今天我要吃隔街王阿婆摊的蛋饼……” “没问题！再加一个蛋是吧！”邵翼拍拍胸脯跨上了机车，一边开一边还频频回头望她。 “小心前面啊！” 砰——梆—— “唉，真衰。”罗菲菲摇摇头，不再去看撞在电线杆上的邵翼，转身向学校走去，一抬眼，正好看到了迎面走过来的黎星瞳。 “TOTO。” “TOTO……” 罗菲菲凑到她的耳边：“TOTO！！！” 黎星瞳这才抬起头：“菲菲，是你啊……” “不是我还是鬼啊？！在想什么呢，都叫你三遍了！”罗菲菲忍不住抱怨道，“还有，这两天打你手机怎么总是关机啊？今天要是看不到你，我可就直接冲你家了！” “我……忘记开机了。” “真是受不了你！” “菲菲……” “干嘛？” 黎星瞳欲言又止，许久才开口：“有事找我吗？” “嗯。”罗菲菲笑着道：“之前阿魁打电话给邵翼，说是灵姐精神好多了，叫我们不用担心了。” “那就好……” “唉，老实说，我现在回想起来，觉得灵姐的那个继母也挺可怜的……”罗菲菲突然感叹道，“虽然，她把灵姐的哥哥关起来不让他们见面是不对，不过，也可以理解。你想，一个女人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男人，一个就是她的丈夫，一个就是她的儿子。丈夫去世了，自然就拼命想要留住儿子……” 见黎星瞳不说话，她接着道：“如果换成我，看到身边最亲的人发生这种事，一定会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 “是吗……”黎星瞳目光闪烁。 罗菲菲并没有留意到她的不自然：“是啊，虽然感动是感动，但是要接受还是会很难吧。不过，我真的有点好奇，不知道让灵姐爱得这么深这么不顾一切的人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啊！TOTO，你说，和你哥比起来会怎么样？要是是你哥的话，想要叫人不爱上他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呢……” 她的眼神有片刻的慌乱：“你又开始胡言乱语了……” “唉，不就随便说说嘛……”罗菲菲自言自语，不经意见瞟了黎星瞳一眼，“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啊，不会吧，你就这么讨厌你哥吗？我每次一提到他你就这个样子，看现在这情况好像还越来越严重了呢……” “哪有……我们不要说这个了。”她有些僵硬地叉开话题，“对了，那天你们玩得还开心吧？” 对于上次突然跑开，她还是有点不歉意。 “嘿嘿，你以为我们这么喜欢跟着你们啊，我们后来四人约会去了！”罗菲菲得意笑了会儿，继而又哭丧了脸，“唉，就是去酒吧打工的钱又被我花了个精光啦！一个寒假，除了多了几斤肥肉，衣橱里又少了点空间，好像也没什么变化啊……” 黎星瞳复合似地笑了笑。 “喂，别光说我们啊，后来你和季晨昊怎么样了？说来听听啊！”罗菲菲撞了撞她，讪笑道。 黎星瞳沉默着。 “嘿，说曹操曹操就到。” 罗菲菲拉了拉她的衣角，她抬起头，看向她手指的方向。 握着球拍正向球场走去的季晨昊看到她们，亦停在了路边。 “TOTO，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啊！”罗菲菲笑着向她摆了摆手，跑开了。 黎星瞳原地踌躇了一会儿，终是走上前去。 “阿昊……” 或许是没想到会突然遇见她，或许是因为前几天的话，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走在她的旁边。 黎星瞳低着头，看着脚下的路：“那天……” 却没有再说下去。 她看了看季晨昊手里的网球拍：“一开学就要开始训练了吗？” “嗯。” “我会去看你们打球的，不过要让花旗参给我在场边留个位子，我可不喜欢攀在铁丝网上。” 他怔了怔，许久，轻声道：“好。” “对了，要是我爸叫你来我家吃饭你不用理他，你也知道我妈做的菜……反正还是少吃比较好。” 他没应声。于是两个人都沉默着。 眼看离教学楼越来越远，季晨昊的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开，望向不远处的网球场：“星瞳，你总是喜欢勉强自己。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是，明明不喜欢做的事情，却会因为考虑到别人而去做。” “是吗？也许吧……” “……明明想拒绝，可是却不会去拒绝；明明已经撑不下去了，却还是逼自己坚持下去……你很在意其他人的目光，可是，不能因为这个就委屈自己感情……”他顿了顿，“我不想勉强你，不想给你压力。” 她紧紧咬着下唇：“谢谢你，阿昊。其实，我已经想过了……” 他的脸色神色看似平静，然而手却紧紧地攒着球拍。 黎星瞳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对不起……” 罗菲菲走出不远后，突然停了下来。 “哎呀，等会儿上课的教室是哪间来着？” 她想了老半天：“算了，还是回去问问TOTO吧……” 远远地，便看见并肩站着的季晨昊和黎星瞳，她尴尬了，早知道会忘记，刚才真应该先问问清楚。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去问问算了…… “对不起……阿昊……” 咦？她没听错吧？TOTO对那根木头说对不起？！到底怎么回事。 八卦心一上来，她就再也顾不得到底哪间教室上课、偷听是不道德的等等之类的了。 “阿昊……我们还是分手吧……”说完，她又苦笑笑，“也许，我们根本没有真正开始过……” 好像是早就知道她会这么说似的，漆黑的眼睛如幽潭，平静，却越发显得深了。 许久，才传来了他沉沉的有些沙哑的声音：“你……喜欢他么？” “也许吧……”她看上去很疲惫，“我一闭上眼睛，就好像看到了他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样子。” 握着球拍的手是那么得用力，好像要把它硬生生捏断似的。 “我哥是因为我才会去美国的，如果他还留在这里，也许就不会遇到那些事情，更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而我却什么都不知道地跟你在一起……” “这不是你的错。” 她的笑容惨淡：“我知道，可是，可是我不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啊……” “这些年他对我付出的感情，以前我不懂，那是因为我笨。但是现在……”她把手放在了胸口，“自从看到他留着的那些礼物，小时候和他在一起的那些回忆就一点点涌了上来，堵在这里，压得我好难受。” “……我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我明明很讨厌他的，可是知道这一切，知道他喜欢我之后，好像所有讨厌的情绪一下子就不见了……” 他开口：“也许，你从来就没有真正讨厌过他。” 她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他的话：“也许是吧，他不止是我的哥哥，从小到大，他也是我最重要的人。所以……” 他没有问她，如果那个人是她最重要的人，那他对她来说，又是什么？他不问她，因为他不想再给她添更多的烦恼，所以他早就告诉自己，不要再去计较自己在她心里的位置…… “我明白……” “阿昊，对不起……” 他摇摇头：“记住，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没有对不起我，也没有对不起他。不要对任何人有愧疚。” 他侧过脸，“快上课了，你去吧……” “嗯……”她看了他一眼，许久，转过身。 “星瞳……”他却又叫住她。 她回过头：“嗯？” “如果发生什么事，记得找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你只要回头，就会看见我。” “阿昊……”眼前渐渐模糊，连带着他的背影也一起模糊起来：“谢谢你，如果不是你那天的话，也许我一直都没有勇气去面对我哥的事……” 她顿了顿：“你会是我很好的朋友……” 他没有说话，背对着她默默站了很久，才缓缓走向网球场的方向。 才开学第一天，网球场边就聚集了很多女生，十指紧紧地扣在铁丝网里，一眨不眨地望着球场上的社员在这学期的第一次集训。对其他人来说很短的寒假，对她们来说却是那么得漫长。 当社员一个个出现在她们视线里的时候，寂静了整整一学期的网球场也开始热闹起来，特别是当花启申走进网球场的时候，那气氛就达到了一个小高潮。 花启申有些得意，不过他的得意并没有持续很久。 “花花，你笑什么？” “没啊，我没笑……” “我看到你笑了，对着那些女的！” 他知道此时比解释更好的方法是转移话题：“妃悦啊，你也开学了吧，不用上课吗？” 好在蓝妃悦也没在追问：“雇了个人帮我去签到了。” 花启申：“……那，你也不用老是呆在这里嘛。你也知道，带着家属训练，影响不好。” 蓝妃悦一听到家属两字，脸上稍微有了些喜色。“我还有艰巨的任务嘛！” “艰巨的任务？”花启申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旁边一人立刻俯到他耳边：“听说你女朋友这学期开始要当我们网球社的经理……” 花启申立马人就傻了。 蓝妃悦则像是后宫里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皇后，她摆了摆手，立刻有两个保镖上来把那些女生给轰走了。 她满意地看向花启申：“以后你就可以安静地练球了。” 花启申哭丧着脸，他在网球社最大的享受，就这么没有了。 “还有啊，练好了可以教我。”她又补充了一句，“我最近突然也想学网球了，你看看什么时候有空……” “阿昊，你怎么才来！”看到了季晨昊的花启申，就像看到了救星似的扑过去，“我们快去打球吧！妃悦啊，不好意思，我下次教你吧……” 一见花启申和季晨昊同时站在了网球场上，刚刚被轰走的人群又一点点聚集过来。只是碍于蓝妃悦的保镖，也不敢接近，就远远地看着，发出一声声尖叫。 “打球要这样才有意思嘛。”笑得得意的花启申随地抓起了一个球丢给对面的人，“给。” 季晨昊伸出手，然而，球却擦过他的手指，掉在了地上，蹦跳着越滚越远…… “阿昊，你还没睡醒啊？！”花启申笑着揶揄他道，“看样子我要让妃悦把黎星瞳叫过来看着你打球，你说不定也会有动力了！” 季晨昊心里一紧，缓缓闭上眼睛，张了张干涩的唇：“她不会来的……” 花启申笑着摇摇头：“哈哈？原来你是怪她不来给你加油啊。没关系，你放心，我马上就让妃悦去叫她。妃悦有个伴聊天也就不会看得我那么紧了……” “她不会来。”他睁开眼，眼里的黑色浓得化不开，“因为，我们已经分手了……” 上课铃早就响了，黎星瞳却在原地呆了好长时间，才回头向教室走去。路旁一棵刚刚抽出了嫩芽的树后，一个身影闪了闪，终于走了出来。 黎星瞳看着那个人影，停下了脚步，眼里闪过一丝讶色：“菲菲，你怎么……” “我在这里很久了。”她淡淡道。 黎星瞳这才意识到了什么似的：“你都……” “是的，我都听到了。” 面前的罗菲菲是陌生的，那种漠然的表情，是她从来没有看到过的。 “菲菲，我不是故意……” “黎星瞳啊黎星瞳，原来我罗菲菲在你眼里，就是那么个藏不住秘密的人么？所以你选择什么也不告诉我？” 罗菲菲突然上前了一步，离她明明那么近，而看她的表情，又像是隔了很远。 “菲菲，不是这样的。”她的心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 “你哥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不告诉我，你有这么多的心事你也不告诉我。不错，我是个很八卦的人，嘴巴也快……”她黯然地笑了笑，“不过你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别人今天听到的这些事的。” 说完，她转身就走。黎星瞳眼里闪过一丝惊慌，拉着她：“菲菲，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罗菲菲停下脚步，回过头幽幽地看着她：“我问你，我们认识多久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低下了头。 “好吧，我来算算。从小学开始算的话，也有十多年了吧。那你告诉我，这十多年来，你，黎星瞳是怎么看我的？” 她鼓起勇气看向面前的人，然而看到的却是一双受了伤的眼睛：“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最好的朋友？”她冷笑一声，“我觉得自己真傻，其实我不过是你无聊的时候需要的玩伴罢了，让你不觉得寂寞的玩伴，不是么？” 她甩开了她的手，不再看她一眼，飞快地跑开。 “不是的……” 黎星瞳觉得自己的声音是那么得无力，就这么飘散在了风里…… 第40章 暖流（下） 突然之间，黎星瞳变成了一个人，一个人上学，一个人吃午饭，一个人逛街，再一个人回家…… “其实我不过是你无聊的时候需要的玩伴罢了，让你不觉得寂寞的玩伴，不是么？” 她心里阵阵苦涩，也许罗菲菲说的没错，她只会在这个时候想起她。 春天早就到了，路旁的梧桐树已经抽出了毛茸茸的新叶，再过一段时间便会成为茂盛的树荫，为通往学校的这条路上遮挡即将到来的烈阳。 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认识罗菲菲，好像也是在这个时候。 那时候她还在念小学，一次上完厕所洗手的时候，突然发现一个隔壁班的小女生站在她的身后。 那个女生看见她，震惊地向后退了几步：“男厕所在隔壁！” 过了老半天，又突然抓住她的衣角，羞答答地低下头，红着脸问她：“反正都被你看光了，你要对我负责。” 她吓得拔腿就跑，而那个女生就在后面追。 而这个小女生，就是把她当成了黎祺敞的罗菲菲。 想到这里，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笑完，心里却更加苦涩。难道她真的要放弃吗？ “知道我以前最讨厌你哪里吗？就是明明心里想要，却又是一副与世无争、低眉顺眼的样子，真是难看死了。”蓝妃悦的话似乎在耳边想起。 她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黎星瞳了，所以…… 想到这里，她反身跑了出去。 ******* “老板，四块臭豆腐！” “嘿！来了，香喷喷的臭豆腐！” 邵翼一脸满足地接过那油哈哈的纸袋，继而又警惕地看着身边的小弟：“不许偷吃啊！这可是给你们嫂子买的。” “谁会偷吃。”那两个小弟立刻捂住了鼻子，“阿少啊，你总是给嫂子买这些东西，她就不会嫌弃你么？” “你懂个屁！”邵翼瞪了他一眼，“菲菲现在心情不好，我这是买点东西去哄哄她呢。” “别人要哄女朋友总是买花啊长毛熊啊什么的，你、你就买两块臭豆腐……” 邵翼不乐意了：“她是我女朋友，那你说是你了解她还是我了解她啊？！” “你了解你了解。”小弟们嘿嘿地笑，眼角一瞟，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喊了起来，“阿少，那不是我们的前大嫂吗？” 他立刻给了说话的小弟一个毛栗子：“胡说什么呢，你们的大嫂只有菲菲一个，哪儿来什么前大嫂！” 就在他教训小弟的时候，黎星瞳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阿少……” “星、星瞳？”邵翼有些不知所措。 “阿少，那我们先走了啊。”小弟们看了看面前的情况，识趣地一溜烟没了影。 黎星瞳犹豫了一会儿，问：“阿少，你……等会儿是要去见菲菲吗？” “星瞳啊……”邵翼低着头，目光闪烁，“你可别为难我啊，菲菲不让我帮你传话……” “我不是要你传话。”她看了眼他手里油哈哈的纸袋，“她现在还好吧？” “还好吧，就是好像……胃口特别大……”邵翼尴尬地举了举手里一堆的零食。 她淡淡地笑了笑：“她就是这样，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大吃特吃，之后又嚷嚷着要减肥……”说着顿了顿，眼神有些黯淡，“你能不能带我去见她，你一定知道她在哪里对不对？” “这……”的确，罗菲菲只是嘱咐他不许帮她传话，没说不可以带她去见她。 黎星瞳用期盼的目光看着他。 “你们……吵架了？”他试探着问道，“不管我怎么问菲菲，她都不肯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吧，看我能不能帮你们调解调解。” “她……什么都没有说吗？” 邵翼追问：“是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清澈的眼里泛起一丝涟漪。 “阿少，你为什么喜欢菲菲呢？” “这……”邵翼红着脸，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呵呵地笑道，“老实说我也不知道。她呀，老是喜欢对着其他帅气的男人流口水，我一看见就生气，也不明白怎么就喜欢她了。大大咧咧，叽叽喳喳，人又八卦……”他停了会儿，眼里满是笑意，“她说，她不喜欢别人都知道的事情她却不知道，特别是周围人的事情。所以，她也最恨身边的人有事瞒着她……你知道吗星瞳，菲菲说之所以会交你这个朋友，是因为你愿意什么事情都与她分享，不管是开心的事情，还是不开心的事情，她说，这才叫交心。” 她的眼前渐渐朦胧了起来：“我知道，我早就应该知道……” “你……该不会有什么事瞒着她被她发现了吧？”看她不说话，邵翼叹了口气，“那……我也真的无能为力了。” “阿少，我……” “邵翼，你小子原来躲在这里啊！老子找你找得好苦啊！” 两人一怔，应声望过去。 不远处，三个男人正向他们走过来。乍一看那五颜六色的头发和满身叮叮当当的挂饰，黎星瞳还以为是邵翼的小弟们。可再一看，那嚣张的气势和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明显像是来寻仇的。为首的男人脸上卧着一条长长的刀疤，狰狞地笑着，还向邵翼挥了挥手：“好久不见啊！” “是你？！”邵翼一脸厌恶，“你真他妈阴魂不散啊！” “那是。”刀疤男依旧狞笑着，“我们还没好好打过一架呢，我怎么能就这么放过你！” 邵翼不耐烦了：“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老子现在不喜欢打架！你要干架找别人去，别来找我，老子没空！” “不会吧邵翼？以前你不是一天不打架就像一天没吃饭么？现在倒好，怎么就突然转性了？该不会是因为有了女朋友的关系吧？” “关你屁事！” “如果是因为你女朋友的关系，那就好办了。”刀疤男笑得越发阴险。 邵翼皱眉怒视他：“你什么意思？” 刀疤男使了个眼色，他后面的一个小弟立刻将一人推到前面来。 黎星瞳看了一眼被推上前的人，惊呼：“菲菲！” 罗菲菲看了她一眼，咬着下唇，一声不吭。 邵翼火了：“你他妈的还是不是男人啊！” “少废话！老规矩，你赢了就放她走！” 虽说恨得是咬牙切齿，邵翼还是尽量柔声对着罗菲菲道：“菲菲，你不要怕，在那里站一会儿，我马上就搞定他们！” 刀疤男冷哼了一声：“马上就搞定？你口气倒不小！不过也好，不怕你放水，你要是敢放水，我可对她不客气！还有你！”他看向罗菲菲，“你最好也别想着逃跑！” 而罗菲菲却看似不经意地扫向黎星瞳站的地方，平静地开口：“我不走就是了。你先让那个人走吧，她跟我们没关系，我也不认识她。” “菲菲！”黎星瞳不可置信喊出了声。 刀疤男冷笑道：“不行，看她的反应，猪才信你们是不认识的，多扣着一个人也好，不小心逃了一个还有另一个。” 话音刚落，就有一个人过来拉黎星瞳。可实际上，他还没有去拉她，她就自己走到了罗菲菲的身旁。 而另一边，刀疤男已经和邵翼对上了。 “你没什么事吧？有没有受伤？”黎星瞳紧张地打量着她。 “你怎么这么笨，不会自己跑掉么？我要是你，一看形势不对……” “菲菲，对不起……” 罗菲菲一愣，继而沉默着，目光移向别处。 “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这么多事。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罗菲菲嗤笑一声：“归根结底，你还是不信任我……” “不是的，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连我自己也接受不了……接受不了他喜欢我这件事，我很怕，我刚刚觉得自己和以前不一样了，很怕所有人会因为这个都离开我，一切又变回从前……” 面前的人终于不再那么冷淡，她轻轻叹了口气；“你还是这么在意别人的目光……” “不错，我是在意周围人的目光，所以我瞒着所有的人，但是其中最不想告诉的，就是你。我在意你，在意你的目光，因为，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还有阿少，妃悦，花旗参他们，都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我已经失去了很多了，我哥，还有阿昊，如果连你们也……”她摇摇头，不再说下去，“是我不好，所以，我不奢求你还可以像以前那样对我……” 她望了眼正和刀疤男扭打在一起的邵翼，还有她们面前的那两个小喽罗，轻声道：“等会儿，你看要是情况危急，就把我打昏吧，我哥会出来的……” 罗菲菲打断了她：“傻瓜。” 她抬起头看向她：“菲菲？” “你真是个大傻瓜，还要我把你打昏，变得更傻了怎么办！” “我……” “你敢说你不是傻瓜？！明明装不下多少烦恼，还要硬堵着它们不让我知道！你也不怕时间长了会长皱纹啊！” “长……皱纹？” “废话，女人总是发愁会老得快嘛，当心你哥醒过来的时候不认识你！” “……” 一旁正看着她们的两个人面面相觑。 “我们是不是抓错人了？” “我也觉得，还说是邵翼那小子的女朋友呢，怎么一点都不紧张自己男朋友呢？” “是啊，还在这里聊天……” 一人说着走到罗菲菲面前：“快说，你是不是那小子的女朋友？你该不会是在耍我们吧！” 罗菲菲轻蔑地斜了他们一眼：“就凭你们几个会是他的对手？不要笑掉别人大牙了！” “你说什么？”那两人火了，捋起袖子，“别以为你是女人老子就拿起没办法！” “喂，你们两个，想对我们大嫂怎么样？！” 黎星瞳抬头望去，正是邵翼刚才离开的那两个小弟，竟又折了回来。 “难道你出来混的时候，你妈没教育你不可以打女人吗！” 邵翼的两个小弟，抱着双肘，像门神般地屹立在罗菲菲和黎星瞳的面前。 那边，刀疤男本来就已经处在了下风，原本准备教训好罗菲菲再去帮忙的两人，一见风头不对，立刻拔腿就跑，一下子便溜得没影了。 而过了一会儿，邵翼也终于把刀疤男撂倒在地。 罗菲菲正欲拍手叫好，却见邵翼很没风度地一脚一脚踩下去。 “敢要胁老子，活腻了你，踩死你，踩死你……” 罗菲菲扯了扯嘴角，背过身去，看着黎星瞳：“好了，我们也走吧！” “我们……”她这才反应过来，“菲菲，你不怪我了？” “其实呀，菲菲那天跑回来之后就不生你气了”直到把刀疤男踩得不动了，邵翼才心满意足地走了过来，“她呀，还在后悔没跟你好好谈谈就这么走了！只不过，她自己不好意思开口。” “要你多嘴！”罗菲菲嗔了他一眼。 邵翼看了眼方才买的一堆零食，估计它们今天也派不上什么用场了。他正考虑着是不是要拿过去犒劳犒劳兄弟。 “邵翼！”罗菲菲突然大声叫住他，“你刚才好像说了我很多坏话啊……” 他一愣，猛然想起刚才对黎星瞳说过的话，支支吾吾道：“我……这……菲菲……” “看样子你是对我很不满意啊。” “可是……我……又没有说错……”他越说越小声。 “你、你……” “菲菲，你别生气，你看，我给你买了这么多吃的。” “还吃，你想我变得很胖吗？” “没关系，反正你已经挺胖的了……” 罗菲菲拉着黎星瞳转身就走。 “但是胖得很可爱啊，真的，你别走啊……” “TOTO，我们去逛街吧！” “菲菲，你别跑啊！” 黎星瞳望着身旁的人看着自己时毫无保留的笑，她只觉得丝丝暖意在心间流淌。这是她的朋友，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可以去握住的手，以前，现在，将来，开心的事情不开心的事情，从此再也不会一个人独自面对。 第41章 雨 时年淞带着黎星瞳和罗菲菲穿过医院走廊的时候，不时会有陌生的医生停下来和他们打招呼，对黎星瞳她们也恭敬得不得了，弄得她们都有点不知所措。虽然时年淞已经对外声明要投身政界，但是作为家产唯一继承人的他，很有可能就是未来的院长。所以院内上上下下少不了有人要巴结他，而跟着他一起来的两人也就顺便沾了个光。 “你们在这里等等，我去安排一下。”时年淞笑着道。 看着他的背影，罗菲菲感叹道：“没想到你哥就住在这家医院啊……咦，TOTO，你怎么了？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她扶着黎星瞳靠着墙边的椅子坐下。 “没什么……”她捂着胸口，那种难受的感觉又再次涌了上来，“一靠近他我就会这样……” “怎么样？” “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身体里面冲出来。” “只要接近你哥的时候？” 黎星瞳微微点了点，脸色有些苍白。 罗菲菲很认真地看着她：“TOTO，你还是放弃你哥吧。” 黎星瞳抬头看向她，目光隐含着痛。 “你不觉得吗？你和你哥天生就像是一块磁铁上的两极，虽然本应相吸，但就是因为连在了一起，所以也注定了永远都碰不到一起。现在是这样，就算你哥醒过来了，还会是这样。因为你们从小就是性格不合的两个人。TOTO，你真的要为一段你可能永远也得不到的感情，去放弃现在已经拥有的感情吗？你可要想想清楚，你真的要和那根木头分手吗？” 黎星瞳沉默着，许久，才缓缓开口：“菲菲，你知道吗，自从那天阿辰跟我说了那些话以后，我心里就再也装不下其它的事情了。每次看到阿昊的时候，我就会想起我哥。现在这样，对大家都好。对我哥，还有阿昊……” “好？哪里好了？最起码，对那根木头可是一点也不好。你想想，虽然你和那根木头在一起的时候会想起你哥，可是至少那个时候你还给了他一个陪在你身边让你忘记你哥真正喜欢上他的机会。但现在，你把他最后的机会都给剥夺了，这也算是为他好吗？” 黎星瞳心头一紧，紧紧抿着双唇。 “站在我个人的立场上来说，我当然是帮你哥的。你想，多完美的一男人啊，让女人不动心都很难。可是，站在你朋友的立场上来说……”她顿了顿，“我希望你能找到最适合你的那个人。” 黎星瞳避开了罗菲菲看向她的视线，一声不坑。 轻轻的脚步声，打断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我已经安排好了。”时年淞看着黎星瞳略有些苍白的面容，微微皱起了眉。 不及他开口，罗菲菲已经站了起来：“TOTO不舒服，你在这里看着她吧，我自己上去看阿敞哥就可以了。” 时年淞点了点头，缓缓走到黎星瞳的身边：“还是老样子吗？” “已经好多了。”她微笑着。 “其实，我答应了阿昊，不带你来看你哥的。” 她的神色有些黯然。 “你不要误会，他也是为了你好，你也知道你的情况……” 她淡淡地打断了他：“我明白。” “听说，你们分手了。” “阿淞……”她的眼里带着恳求之色。 他叹了口气：“好吧，我们不谈这件事。”他停了会儿，“我们已经请到了可以帮你哥取出子弹的脑科权威，很快就可以动手术了。” “真的？”她不可置信地看向他，眼里带着惊喜。 “可是，关键还是要看你哥的意向。如果他自己不想醒过来，就算手术成功，他有可能也醒不过来。” “我知道，但至少还有希望。谢谢你，阿淞。” “你不用谢我，你应该谢阿昊。” “阿昊？” “不错，其实，那些专家都是阿昊动用他父亲的关系请来的。”时年淞沉声道，“你知道吗？阿昊一直不喜欢和家里扯上关系，他母亲去世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回过家。虽然他并不再恨他父亲，可是每次回到那个家，就会让他想起以前的事情。但这次为了你，他自己去求他父亲的那些朋友……” “他是真的为了你好，想你开心。所以即使他不喜欢你哥，可还是会为你做那些事……” “星瞳，你不能看到你哥为你付出的这些后，就故意忽视阿昊对你的心意。不管那个人以前做了什么，可是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陪着你的人是阿昊，不是他，难道你忘了吗？” “阿昊，我喜欢跟你在一起……” 自己亲口说过的话，她又怎么会忘记。 那她又该怎么办？怎么做，才可以不伤害任何一个？ 也许，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两全其美。 “星瞳。” 她抬起略微有些模糊的双眼：“阿辰。” “原来你也在这里。”端木辰微笑着走过来，目光掠过时年淞，透着一丝寒意。 她的声音暗哑：“我带菲菲来看他。” “我知道了，这也好，多见见以前认识的人，对他醒过来也会有帮助。” 她心里一沉。唯独她是个例外。 端木辰一眼便看出了她在想些什么，柔声道：“正好我也要回去了，一起走吧。护士会让你朋友自己回去的。” “嗯。”黎星瞳起身向他走去。 “星瞳。”时年淞在她身后轻声道，“别忘了我说过的话，小心端木辰。” 她低着头，像是什么也没听到一般。 两人出了医院的大门，才发现外面正下着雨。春天的第一场雷雨，来得是那么得突如其来。没带伞的黎星瞳发愁地望着渐暗的天空。 “先去吃饭吧。”端木辰笑着道，“我知道这里附近有一家不错的店。” 黎星瞳似乎可以看到黎爸一个人对着一桌饭菜时哀怨的表情，可是再看这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停的雨，又实在想不出其它的办法。 “好吧。” 餐厅布置得颇为高雅，却又不失温馨的气氛，一如端木辰一直以来给她留下的印象。 两人选了一个靠窗的地方坐下。 端木辰看着正漫不经心地翻着菜单的黎星瞳，忽然开口道：“阿敞最近的情况不太好。” 她拿着菜单的手一僵。 他眼里是少见的忧虑：“毕竟那是一颗子弹，留在人体内总会造成伤害，更何况是在头部。如果再不拿出来的话……” “会怎么样？”她的表情掩饰不住慌乱。 “也许，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可是，已经找到了可以帮他做手术的医生……” 端木辰微微摇头：“星瞳，你觉得以阿敞的性格会同意做手术吗？以他的骄傲，会接受别人的施舍吗？他不想要的，别人给的再多他也根本不放在眼里。他要的不是这个，你知道的星瞳。” 她缓缓闭上眼：“我知道。” “你在动摇。”他看着她疲惫的脸，“你心里并不是没有阿敞的。可是却因为别人的目光，别人的感受，束缚住自己的感情。” 她抬起头看他，神情恍惚：“你站在那里多久了？” “很久了，所以听到了你们的对话，对不起。” 两人一时都不说话，许久，她才打破了沉默。 “我不是他。”她轻声道，“从来就不是他，他可以什么都不顾，可是我不可以，我做不到。” “对不起，我不该跟你说这些，你心里应该已经很烦了。”看着走近的侍者，端木辰放柔了声音，“刚才给你点了一杯奶茶，是你最喜欢的木瓜口味的。” “谢谢。”她强笑着接了过来。 端木辰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古怪的神色，张了张口，最终却还是没说什么。 餐厅里音乐轻扬，夹着淅淅沥沥的雨声，黎星瞳看着窗外，小小地吸了一口奶茶…… 越来越大的雨，再加上渐渐落下的夜幕，校园里已经见不着什么人。偶有一两个走过，也是步履匆匆。唯独网球场内，回荡着有规律的击球声。 花启申望着场内的身影，眉头拧成了一团：“阿昊，这么大的雨，走吧。” 许久，没有回应。 蓝妃悦拉拉他：“我们先走吧，让他一个人先静一会儿。” 终于，周围只剩下了他一个人。雨打在他的脸上，沿着他棱角分明的眉眼蜿蜒而下。 他垂下了手，被墙壁反弹回来的球弹落在地上，向前滚了一段距离，落进了一个水洼里。 初春的雨水还是很刺骨，可是流到他身上，似乎可以冲淡心里的痛。 “阿昊，我们分手吧……” “我们可以做很好的朋友……” 很好的朋友，意味着他还可以留在她的身边，只不过，是以朋友的身份。只要能够在她的身边，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呢？只要她觉得开心。 他深吸了一口气，反身走回场边，拿起了外套。 外套里的手机正好震动了一下，他本不想去理，却还是鬼使神差地掏出了手机。只是看了一眼，眼里的黑色就突然变成了碎片…… 雨下下停停，黄色的灯光在水雾下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黎星瞳撑着伞站在自家的楼下，看着远处似在等着什么。 许久，一个人影渐渐出现在雨幕中，向她走来。 “阿昊。”她向他迎上去，待走近了，才看清他的模样，不由惊呼，“你怎么不撑伞？” 他的眼神里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冰冷，甚至还有几丝暖意：“我直接从学校过来的。” 她上前帮他遮雨，却因为季晨昊的身高，让她撑得有些费力。 他看了她一眼，体贴地拿过了她手里的伞。 “你找我？” “嗯。”黎星瞳轻轻地点头，“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好。”他看着她，握着伞的手紧了紧，竟渗出了些汗。 “听说，你帮我哥找到了可以治好他的医生，谢谢你。” “没什么。”他的声音淡淡的，“你说过，我是你朋友，既然是朋友，这点忙又算什么？” “不，我还是要谢谢你，不过……”她盯着他的眼睛，好像是要他把她现在的表情记在心里，“你能不能不要再对我这么好？” 心一下子收紧，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看着她的双唇就这么轻巧地一启一合。 “你对我这么好，我会觉得很累的。” 被雨水打湿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人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很累？” “对。”声音很轻，但是很干脆，没有一点的含糊，“你也知道我现在喜欢他，很久以前开始就喜欢他了。所以你对我这么好，我会觉得很累，因为我什么都不能给你。” 他的呼吸有些乱，可是语气依旧保持着平静：“星瞳，没有关系，你说过我们是朋友，既然是朋友，朋友对朋友好又有什么不对？” “其实你知道，我们之间根本不可能成为真正的朋友的，不是吗？” 他的心头一颤：“星瞳，我对你来说，已经是负担了吗？” “阿昊，不要这样。”她闭上眼睛，像是在回忆，“我是真的喜欢他。小时候看着他被人围绕着，我总是心里难受。我以为我是嫉妒他，现在才知道不是这样。我不是嫉妒他，我只是看他身边围绕着这么多人，却没有我的位置……可是现在我知道他原来心里只有我……” “星瞳……” “阿昊，你其实早就明白我的心思了对不对？你又何必对我这么好，要知道你这样做根本得不到任何回报的。” “我不在乎。”他的声音暗哑，“星瞳，你还记得么？你说过你喜欢我，喜欢和我在一起。”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个时刻，她的话像是一道光穿过他压在心底的所有顾虑，那时候他的心从来没有那么亮堂过，“虽然现在你没有选择了我，可是你说那些话的时候我就决定，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的身边。” 她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对不起，那个时候我只是在你身上看到了他的影子。” 她的话几乎要把他的心撕裂：“星瞳，你想我彻彻底底地离开你？” 她没说话。 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因为我在，所以你没办法没顾虑地和他在一起么？” 她几乎没有多想：“对。” “他是你哥哥。” 她咬了咬唇：“我们可以像灵姐他们一样，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 “抛弃你现在的朋友？罗菲菲、蓝妃悦她们？” “他们会理解我的，就像理解灵姐一样。” 雨打在伞上，滴滴答答，可他却听不见，他只听得见她的声音，深深地砸在了他的心里。 两个人不知沉默了多久，他终于缓缓开口。 “好吧，我会离开你。可是，你能不能答应我，如果你遇到了什么事，一定要来找我。” “不会了。如果我有什么事，我会去找他。阿辰说他很快就会醒的，以后，他会是永远陪在我身边的人。你还是忘了我吧，阿昊。” 说完，她不再看他，紧抿着唇，转身跑入雨中，最后，消失在了昏暗的楼梯口。 他撑着伞，一个人站在雨中，呆呆地望着她消失的方向。 从外面走进来的黎星瞳，方才还温和的眼神瞬间变得阴冷，危险的气息弥漫在四周。 一旁的阴暗处，端木辰缓缓走了出来，看着面前的人，神情复杂。 他开口：“你又何必这么做……” 面前的人没有说话，绕过他走到前面去按电梯的按钮。 “她会恨你的，阿敞。” 黎祺敞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她什么时候会醒？” “很快就会醒的。” 他咬咬牙：“真的对身体无害？” “安眠药的分量很轻，对她的身体不会造成伤害，可是对她的心会不会造成伤害就很难说了。” 一双桀骜的眼眸一点点黯淡下去。 “阿敞，你以为这样她就不会摇摆了吗？星瞳要是知道你这么做，一定会恨你的。” “我知道。”他的嘴角边挂着惨淡的笑容，“我早就知道，我永远也不会是个好哥哥。我以为我离开了就可以忘记，可我忘不掉；我每次以为自己抓住一点希望的时候，她却又接着一次次考验我的耐心。不错，我是全世界最糟糕的哥哥。” 端木辰轻轻叹了口气：“我明白了，我不会告诉她的。” “你可以选择不帮我。” 他苦笑：“是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帮你。” 黎祺敞看了他一会儿，不冷不热地开口：“可惜天气不好，不然可以跟你打一场球。” 端木辰一愣，待回过神来的时候，对着他的又只剩下了一个渐去的背影…… 季晨昊番外之——最后的借口 人们总以为只要闭上了眼睛，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其实，闭上眼之后看到会更多。 还记得小时候每每睡觉之前，母亲总喜欢说王子公主的童话故事，讲起来就没完没了，也不顾我喜不喜欢听。 “……最后，王子救出了公主……” 终于有一次，我不耐地打断了她：“妈，好像只有女孩子喜欢听那样的故事吧……” “咦？阿昊不喜欢听这类故事吗？” “废话……”年幼的我直截了当地回答她。 母亲却笑道：“阿昊不觉得保护公主的王子很帅气吗？” “……” “妈妈很羡慕故事里的公主呢！” 我一下子从被窝里坐起来：“那我来保护妈妈就是了！” 她却笑着摇摇头：“阿昊长大以后会遇到自己想要保护的公主的。” 那时候我还不太明白，为什么要长大以后才会遇到自己的公主呢？不过母亲总有她的道理。于是，我开始习惯于帮别人出头，习惯在各方面都要做得比别人好，因为，我以后是要保护公主的人。 然而那一天，母亲突然冲过来把我从车前推开…… 整个世界好像都变成了红色。我看着她倒在了血泊里，一动不动，不知道该怎么办，甚至，还是别人把我们送进了医院。 “妈，对不起……是我没用……”我看到她的眼里，倒映着自己恐惧的脸，“我以后一定会保护好你，不要离开我……” 她却平静地摸着我的脸：“阿昊……你以后……一定会找到……一个想要保护的女孩子……” 原来，我一直都错了。我根本就没有能力去保护什么人，却幼稚地以为可以帮别人出头，而到最后，害得自己最重要的人永远离开…… 都说白天和黑夜总会轮回，可是为什么我的世界里好像只有漆黑的夜。那一天那一幕就像是黑夜里的梦魇。我害怕，害怕面对父亲悲伤的眼神，害怕再连累身边的人。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母亲摸着我的脸时，手上冰凉的温度。 我以为我再也不会从这个梦魇里醒过来…… 直到遇见她。 那天看见她被一些小混混围着的时候，我本想就这么走开。这种事自然会有人管，只不过那个人不是我。 可是，我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茫然无助，惊慌失措……好像她的神情触动了心底的某一根弦。于是，我终究没能置身事外。 但只是转眼的功夫，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明明昏过去的她又缓缓站了起来，再次睁开的那双眼里，没有丝毫的惊慌，相反透着危险的气息。 看着地上躺得横七竖八的几个人，我觉得自己很可笑。多年后的一次冲动，似乎又成了多管闲事。 我正欲离开，“她”却走到我的面前，对着我的是嘲弄的眼神，轻蔑的笑意：“就凭你，也妄想可以保护别人吗？” 努力去遗忘的伤口，再次被人狠狠地揭开；拼命想要脱离的梦魇，又在眼前重演…… 从那之后，我的脑海里总是浮现出两双眼睛，一双温顺恬静，一双霸道狂妄。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了好奇心，第一次想要去了解一个人。我想知道，那时候自己为什么会停下脚步，那触碰到我心弦的，到底是什么…… 我很快就找到了答案。 “你呀就是这样，外冷内热。”她明媚的笑容好像可以穿透那个噩梦，就像黎明前的星光，就算知道即将到来的曙光会吞没她的光芒，却依旧顽强地释放最后那点微弱的亮。第一次，我的心有了些暖意。她好像从来不会拒绝别人的请求，好像从来没把别人的恶意放在心上，也许可以称之为单纯，或者是愚蠢；她虽然长得算是漂亮，可是从来不会修饰自己，可以称之为普通，或者平庸；她明明很柔弱，但却很好强；明明很内向，却又害怕寂寞…… 她的话不多，却似乎很喜欢说她哥哥的事，虽然听上去口气有些埋怨，但看得出，她的笑容是甜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发现自己目光已经不能从她的身上移开，不由自主地便会去留意她的一举一动…… 我终于可以肯定，那两双眼睛来自于两个不同的人，却没有想到，那个人就是她的哥哥。 我以为我的心已经麻木了，我以为可以控制自己不去喜欢她，我以为能推开她装作什么都看不到。然而目睹她为了那个男人昏迷不醒而伤心欲绝的样子，我竟然也会觉得心痛。听到那人讥笑着宣布对她的所有权时，我竟然会莫名的愤怒。可是，我不可以喜欢她，因为，我是一个连自己也保护不了的人，是会连累别人的人。 “你期望你哥还会出来帮你么？” 我知道她是个人要强的人，虽然她看上去明明是那么弱。我却还是说了她最不想听到的话。看着她伤心地离开，我很恨自己。而那个时候，我又想起了她的哥哥，那个男人每次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说出那些让她生气的话的呢？ “我可怜你也不过是个只知道逃避自己的胆小鬼……” 看着她眼里的泪水，我觉得自己快疯了。那时候如果她再多说一些，也许，我便会控制不住自己。不过，她没有再说下去。然而，却又用另一种方式来惩罚我。 满目的猩红，让我的脑海再次空白。曾经画面让我再度陷入恐惧，我很怕，很怕她和母亲一样，就这么离开自己…… 好在，上天并没有那么残忍，他给了我一次重新补救的机会。救护车里，我握着她的手，那丝丝冰凉的温度，打开了我尘封的记忆。 “阿昊……你以后……一定会找到……一个想要保护的女孩子……” 于是我终于明白，她就是我的公主，不管付出什么都想要保护的公主。 我想要陪在她的身边，抚去她伤心的泪水，化去她眼里的寂寞，弥补她曾经的遗憾，挡下她会遇到的危险……当看着她对我露出安心的笑颜，内心深处涌出了快要被我遗忘的喜悦，就好像母亲那童话故事里美丽的结尾。 那时候，我并没有去想，为什么她偶尔会望着我发呆…… “请问，那位小姐醒了没有？” 我看了眼躺在病床上已然睡着了的她，对那警察道：“什么事？” “我们想问一下这钱包是不是那位小姐的。之前查了一下，里面好像只有几张照片，没有什么贵重的财物……”他说着把钱包递了过来。 照片？我犹豫许久，却还是接了过来。 他的眼里透着不解：“那个小偷说没有翻过钱包，也没有拿过里面的东西，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想问一下，如果有遗失的话……” 我不记得那个人后来又说了些什么，也不记得他是什么时候走的，我只记得钱包里的那几张照片。有黑白的，也有彩色的。 里面的她，或是得意地笑弯了眼，或是生气地嘟起嘴，或是一脸委屈挂着泪珠…… 不同的年龄，各异的表情，唯独不变的，是她身边站着的人。 那个人或是臭着脸帮她削苹果，或是嘲弄般地抓着她的辫子，或是有点慌乱地含着她的手指…… 她这么不顾一切地追那个小偷，不是因为他偷走了她的钱，而是因为偷走了她宝贵的回忆。 我知道那个人就是她的哥哥，我想笑自己的无聊，无聊到连她的哥哥都要嫉妒。可是为什么我笑不起来？ 我对自己说，那是她的哥哥，所以她才会为他伤心，为他紧张。 那，我又是她的谁？ 当再次听到她说起她和她哥哥之间的点点滴滴，听到她抱怨他总是对她不好。我突然明白，如果说我以前故意让她难过是为了推开她，那他这么做，便是为了让她不要忘记他。 他成功了，她也许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多重视那个人。 凝视着她平静的睡颜，我很希望她永远也不知道，不知道那个人对她的感情，也不要知道她自己的心。这样，大概我也会慢慢忘记这件事…… 可是，一切并不如我想的那样简单。 “……她以为她喜欢的是你，其实她心里真正的那个人是阿敞。现在阿敞不在，所以她才会看到你……”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在她的心里面，我只是那个人的影子吗？不，我不要放弃。 “就算她是透过我看着你，那至少说明还有我挡在你的前面。”我冷冷地道。 他亦用一贯嘲笑的眼神看着我：“是吗？那就走着瞧吧！就让我们看看，最后到底是谁得到她的心。” 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什么叫作自欺欺人。 看着她为不能见到他而失落，听到她昏迷的时候呼唤的那个人，唯有他，没有我。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赢的机会，我不知道如果我输了，我是否能舍得放手。 终于，无法再欺骗自己—— 一直以来，我只知道她是我的公主，却没想过，她心里的王子并不是我。 山上的雪积得很厚，我们沿着一排很新的脚印飞快地赶着路。我知道，她一定在上面。 我看着走在前面的人，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看得出掩饰不住的焦急。 “阿淞……” “怎么了？”他头也不回，“你很少这么叫我。” 我盯着他的背影：“你为什么要放手？” 他没有说话。 我又问了一遍：“既然你很喜欢她，又为什么要放手？” 风很大，几乎要盖住我的声音。我知道，他的优秀不输给任何一个人。 “因为我相信你。”他终于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我，神情是从没有过的认真，“阿昊，如果你喜欢她就不要把她让给任何人，不然你会后悔的。” 相信我什么？相信我能给她幸福么？ 听到她在山顶上的那些话，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可以给她她想要的幸福。也许能给她幸福的人，根本就不是我。 可是到了如今，放手，是痛；不放手，还是痛。我觉得自己很可笑，好像一开始，就注定了自己是个输家。只是，还没有人来向我宣判这个结果。 “就算你没有完全接受我也没关系……”也许，这就是对我之前所做的惩罚。 而她却拉住了我的手，有一些冰凉的手，让我不由地想紧紧地握住。 “阿昊，我真的很喜欢你，喜欢跟你在一起……” 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一切都融化在了她的一句话里。现在她还是需要我的。我还是想留在她的身边，自从在酒吧后巷的那个夜里，我就已经不能把自己从她的世界里拔出来了。 那个人并不适合她，他的光芒会让她寂寞，他的霸道会让她受伤，他的骄傲会成为她的负担，最重要的是，他是她的哥哥。 也许这只是我一厢情愿去这么想，可是，这已经是我为自己找的最后的借口，唯一的借口，留在她身边的借口。 我告诉自己不要在乎在她心里的位置，哪怕只是默默的守护，哪怕她的王子不是我，哪怕我只是那个人的替代品，哪怕那人醒来之后她还是会离开我，至少在这之前，我还可以留在她的身边。 她寂寞的时候，伤心的时候，烦恼的时候，开心的时候，无助的时候……那个人不在的时候，至少还有我，可以让她依靠…… 我对自己说，我会留在她的身边，直到她不再需要我的那一天。哪怕只是作为朋友的身份，至少我还在她的世界里占了一个角落。 可是—— “你能不能不要再对我这么好？你对我这么好，我会觉得很累的。” “你还是忘了我吧，阿昊。” 那一刻，整个世界似乎都在旋转，猛然发现我给自己找的借口竟然是那么得可笑。 看着她在雨里远去的背影，脑海里全是她的回忆，初见时狼狈的她，带病比赛时坚强的她，回忆着过去时微笑着的她，在冰面上起舞时自信的她，把我骂醒的她，说喜欢和我在一起的她…… 可是现在，她叫我离开； 她说，我已经成了她的负担； 她说，她已经不再需要我。 我已经没有借口再留在她的身边。 从此她的世界里不再有我…… 第42章 相见 在公车上吊了一个小时的黎星瞳也不记得是怎么走回自己房里的，然而比身体更疲惫的却是心。 自那天从医院回来后，罗菲菲很识趣地不再提黎祺敞和季晨昊这两个名字，总是陪她散心。可是她也知道，不管拖多久，该选择的终究还是要选择，该面对的永远也逃不掉。 桌上的纸箱依旧躺在那里，她看着它许久，终于缓缓起身走了过去。 然而手摸到它的一瞬间，却又缩了回来。这么反反复复了多次，却还是没有打开。 “你知道他要的是什么……” 眼前似乎浮现出端木辰忧郁的眼神。 她深吸了一口气，一下子打开了纸箱。 偌大的纸箱里，只躺着一本相册。 她盯着那本相册，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到惊讶到不可置信，最后，双眼如同蒙上了一层雾一般。 “老公，你干嘛老拿照相机偷拍儿子啊？” “你不知道吗老婆，现在我们儿子一张普通的生活照可以在学校门口卖到10块钱！”黎爸笑得像是一朵花，“对了儿子，我给你出了一套相册，可是卖个好价钱哦，现在给你留了一本，你要不要？” 他眼也不抬：“我才不要。” “可是，我选的都是你和星瞳的合影哦，可以做你们兄妹的留念，你真的不要？” 他背对着她，她看不见他那个时候的眼神，只见他停了一会儿，轻声道：“不要，傻死了。” “我好不容易才从那些女生的手里抢下了一本，你不要，那我就给星瞳咯？” “随便你……” 虽然知道他会这么说，可是听到那句话时，她还是有些难过。 可是更难过的是，好不容易得到的相册却不见了。她几乎翻遍了所有的地方，却还是没有找到。除了她之前挑出的放进钱包里的那几张，其它的照片都没有了。 那时候她真的觉得自己很笨，竟然连一本相册都会弄丢。而钱包里剩下的照片，她一直小心翼翼地珍藏着，只怕哪天又突然间不见了踪影。 她轻轻地翻开相册，几块空白的地方赫然入目，她又打开钱包，把那几张插了进去。一张不多，一张不少，终于，一本完完整整的相册呈现在了眼前。 原来这么多年来，他和她拥有的都不是完整的记忆，每个人都藏起了另一面不让对方看见。 因为，他是她的哥哥，而她是他的妹妹。 她抚摸着相册，却在相册背面摸到了一张纸条。 “迟到的礼物——二十岁生日快乐！” 泪水立刻不受控制地流下她的脸颊，滴落在相册上，像是破碎的花瓣。 “哥，你一定要醒过来，只要你醒过来……” 话像是对他说的，又像是对自己说的，心里的决定，不知道他是否听得见。 放下相册，她看向了手机。似乎看到的是一双漆黑的眼睛。 “对不起……”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着拨了一个号码。 脑海里闪过无数种说辞，可却在按下通话键的瞬间又变得一片空白。 “你就不会拒绝别人么？” 她苦笑着：“我好像天生就不会拒绝别人，更何况那个别人是你啊，阿昊……” 正欲放下手机，里面却传来了一个甜美的声音。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经关机。” ******* 看着网球场周围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黎星瞳犹豫了许久，才挤了进去。一眼就看到了在场边休息着的花启申。 也不顾周围人或嫉妒或威胁或怨恨的目光，她笔直地走到了他的面前：“花旗参，你知不知道阿昊在哪里？” 花启申看了她一眼，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冷淡。 见他不说话，她又道：“我很多天没见到他了，手机也没人接……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你还来找他干什么？” 她一愣，继而目光闪烁：“我……我想跟他说一声谢谢，谢谢他帮我哥请来了那些医生……” “谢谢？”他冷笑一声，“你现在跟他说谢谢还有什么意义！” 她有些黯然，想起那天跟他说分手的事情：“阿昊……跟你说了？” “哼，要不是他发高烧时说的那些胡话，也许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说什么？阿昊生病了？” “能不病么？那天下雨，他就这么在你家楼下站了一晚上……” 她茫然地看向他：“下雨？我家楼下？” “你当然不知道，你说好那些话头也不回地就走了，怎么知道他一直站在那里盼着你多看他一眼？他整整发烧了两天，一直在说胡话，叫的都是你的名字。可是你在哪里？你甚至没有来看过他一眼……” 看着黎星瞳迷茫的脸，花启申冷冷道：“黎星瞳，没想到你还真这么健忘，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都不记得了么？你叫阿昊离你远远的……” “什么？！”她不可置信地打断他，“我没有……” “哼，你说你不喜欢他了，你叫他离开你，你叫他不要再对你这么好……” 她不住地摇头：“我没有，我没有……”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反正阿昊也走了……” 她抬起的眼里满是痛：“阿昊……走了？” “走了，和他父亲去了美国，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了。这回你满意了吧！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残忍。我一直对你很放心，觉得就算你最后拒绝了他，一定也会有你自己的方式。没想到你说得这么绝。你知不知道你的每一句话都在他心里剜了一刀！你知不知道阿昊现在真的很惨……” 她几乎听不到他后面说了些什么，只觉得心一点一点地凉了下来。 下雨的那天…… “刚才给你点了一杯奶茶，是你最喜欢的木瓜口味的。” “大概是太累了吧，睡一会儿就好了……” “你叫阿昊离你远远的……” 当眼前浮现出一张脸的同时，心也已经凉透。 黎星瞳一走进医院，接待处的护士便认出了她：“黎小姐，你找端木医生么？” 她摇摇头，她不需要找他，因为她知道这件事绝对不会是他的主意。 护士见她奔向的是通往特殊病区的电梯，忙惊呼：“黎小姐，你不可以上去！” 黎星瞳好像什么也没听到一般，把追她的护士关在了电梯外。 越往那个房间走，心跳便越来越快，像是要跳出胸口。难受的感觉压得她透不过气来，一点点开始侵蚀她的意识，眼前渐渐有些发黑。她紧紧地咬着双唇，用疼痛逼迫自己清醒着向那里走去。 如果算上梦里的那次，便是她第三次站在这扇门前，不过，这次她没有再犹豫，一把推开走了进去。 房间里安静得只有心电图的声音。 黎祺敞躺在床上，雪白的床单像一张白纸，而他就像画上去的人。如同是雕刻出来的五官明明与她的相似，却又给人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 他的眉眼要比她的张扬，他的唇就连睡着的时候都带着一个邪魅的弧度。那才是她所熟悉的霸道、狂妄、不可一世的他。 她扶着墙，艰难地朝床头移去。 “你满意了？” 双唇被她咬出了血印，带着一股腥甜。 “你现在很得意对不对？阿昊走了，我的身边又只剩下你一个了，你一定很得意吧！” 终于走到了他的床前，无数次出现在梦里的脸近在眼前，可是心里却又是别一番滋味。 “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是你妹妹啊，你都不考虑我的感受吗？” 泪水早就溢了出来，无力地滑落，滴在了他的指尖。 “别人都羡慕我，羡慕我有你这样一个完美的哥哥。可是我却一点也不开心。一开始我以为是因为你实在太优秀的缘故，让我觉得自卑。现在我明白了，根本不是这样。我不开心不是因为你让我觉得自卑，而是难过为什么别的哥哥都会疼自己的妹妹，可是你却不会呢？” “我不需要我的哥哥有多优秀，我也不需要别人的羡慕，我只希望你关心我在乎我，希望你把这些关心和在乎表现给我看。可是你为什么偏不这么做呢？” “阿辰说你这么做是因为想我的眼里只有你一个，真的是这样吗？所以你说话做事从来不考虑我的感受；为了赶走我身边的人，总是对我的朋友冷嘲热讽；现在又为了让我可以一心一意喜欢你，去伤害阿昊……” “你的目的达到了，虽然你不在，但我却总是可以看到你的影子。你用这种方法硬是在我心里占了个位置。可是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真的很自私？！” 心里的痛和身上的痛重叠在一起，她浑身颤抖着，连扶着墙的手也没有了力气。 “不错，看到你还收着那些东西，我心乱了；看到那本相册，知道你是为了我才会去的美国，我心动了。可是现在，我心寒了。我真傻，我竟然还以为自己一直以来都是错怪了你，以为你以前那么做是在控制自己不伤害我，我还一直在内疚，内疚自己怎么就不能早点明白你的心意……” “其实，我没有错怪你不是吗？你真的喜欢我吗？其实你更喜欢你自己吧。阿昊他宁愿自己受伤，宁愿自己寂寞，也不会连累身边的人。可是你呢？你怕自己受伤，所以就通过伤害别人来保护自己。这就是你，小时候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以后还是会这样。你让我怎么可能接受这样的你？哥，你太自信了，总是觉得没有什么是你得不到的。我不要变成和你一样，我不想伤害身边的人，我不会和你在一起。” “哥，你的确在我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可是……我永远也不会让它发芽……” 眼前的那张脸变得越来越模糊，她一点点倒在了他的床边，不省人事。 面前，修长的手指动了动，原本停留在上面的晶莹泪珠，带着她的温度一起，轻轻滑落…… ******* 看到出来的护士，罗菲菲急忙迎了上去：“她还没醒吗？” 护士为难地摇了摇头。 邵翼狠狠地砸了一下墙：“怎么会这样呢？莫名其妙地突然就昏迷不醒了？” 蓝妃悦狠狠地瞪了花启申一眼：“都怪你多嘴！也不搞清楚状况就胡乱骂人！” 话多的花启申少见地一声不吭，眼里隐隐有些内疚。 时年淞皱着眉，淡淡地开口：“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只要星瞳醒过来就好。” 花启申叹了口气：“哎，要是阿昊在这里就好了……” 罗菲菲看了眼走廊尽头医生频繁出入的手术室，神色越发黯然：“还有她哥，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睁开眼，她发现自己竟然站在了宽敞的大街上，周围来来往往的都是她认识的人，罗菲菲，邵翼，花启申，蓝妃悦，时年淞……可是每个人都好像不认识她似的，从她身边漠然地走过，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 “菲菲，你去哪儿啊？” 罗菲菲好像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 她又拉住了邵翼：“阿少，你们为什么不理我？” 邵翼甩开了她的手。 她绝望地看向其他人：“花旗参，妃悦，阿淞，我是星瞳啊……” 依旧没有人理她。 身边的人渐渐散开，终于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四周只剩下了她一个人的呼吸声，一个人的心跳声。 铺天盖地的黑暗向她袭来，很快就将她笼罩在了其中。而在黑暗的尽头，黎祺敞正远远地望着她。 她本想对着他喊：“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吗？”可是在看到他眼神的瞬间，却又说不出话来。 那个眼神是他的吗？ 他的眼里不再有往日的桀骜和自信，那种深深的绝望，让她不忍去直视他。 待再抬起头去看他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了他的背影。 “你要去哪里？”她不禁有些心慌。 可那个背影并没有停下来，反而离她越来越远。 心里越来越害怕，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我不许你走，你以为做错了事就可以一走了之吗？这可不像你！”她故意激他。 他只是顿了顿，又继续往前走，几乎要淡出她的视线。 “怎么可以这样……”心如同掉进了一个无底洞，不住地往下沉，“怎么可以都离开我……” 第43章 坦然 “星瞳，星瞳……” 隐隐约约，耳边似乎响起了一遍遍低声呼唤。 “星瞳，不要怕。” 她只觉得自己的手被紧紧地握着，丝丝暖意从手心传来，让她有些贪婪地攫取着那股热量。似乎是感觉到她也在反握着自己，那双手将她握得更紧。 “星瞳，有我在这里，我会一直陪着你，不会离开你。” 无尽的黑暗里，隐约浮现出一双漆黑的眼睛，跟夜一样的颜色使他几乎要和那黑暗融合在一起。可是和周围黑色背景不同的是，她在那双黑色的眼睛里看到了暖意。 “相信我，你不会有事的，因为从现在开始，我会好好保护你。” “星瞳，不要勉强自己，我不想给你压力。” “我想陪在你的身边，哪怕是以朋友的身份。” 曾经的话在耳边响起，泪水慢慢涌了出来，阿昊，现在你又在哪里。 “阿昊……”喃喃的声音带着苦涩。 他明明一直陪着自己，为什么自己不知道珍惜？ “星瞳，我在这里，你快睁开眼，我在这里。” 如此熟悉的声音将她的意识一点点拉了回来。长长的睫毛终于微微颤动了一下。 那声音立刻夹着几丝惊喜。 “星瞳，你醒了吗？” 她缓缓睁开了眼，沿着那双手向上看去。 “阿昊？”她惊讶地看着他，“我一定还在做梦……” “不是做梦，是我。” 季晨昊坐在她的床边，握着她的手。他的目光牢牢地锁在了她的脸上，有几分疲惫，几分忧虑，几分惊喜。 花启申拍了下大腿：“哈哈，这下好了，终于醒了！” 众人瞪了他一眼，他立刻闭上了嘴。 时年淞笑着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季晨昊和黎星瞳连在一起的手上，眼里流露出释然的笑意。 黎星瞳看着满屋子的人，这才意识到刚才那只是个长长的噩梦。而把自己从梦里拉回来的人…… 她看了眼面前的季晨昊，却又很快移开了目光，心里满是复杂的情绪。 “我……睡了很久了？” “三天了，你说久不久？！真是吓死我们了！”罗菲菲有些后怕地道，“先是你昏倒在了你哥的床边，接着你哥的情况又突然恶化，不得不马上做手术……” “什么？” 她想起自己对着他说的话，想起了梦里那双绝望的眼睛还有那个渐去的背影，心里猛地一惊，“那我哥呢？他怎么样了？”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说话。 她的心越来越沉，手紧紧地揪着床单。她现在应该离他很久，可是却没有一点不适地感觉：“难道……” “他没事。”季晨昊柔声道，“手术很成功，就在你醒过来之前他也醒了。” 他醒过来了，他没事。 心里一松，却又马上一紧。 她看着面前的季晨昊，又想起那个人之前做的事，咬了咬牙：“我想去看看他……” 罗菲菲的眼里闪过一抹异色：“星瞳啊，你还是精神好点了再去看他吧……” 黎星瞳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知为何就默默地同意了她的建议。 花启申地目光在面前地两人间徘徊，突然道：“星瞳也醒了，我们就先让她好好休息吧！阿昊，你留在这里陪她吧。” 众人会心一笑，不约而同地起身向门外走去。 于是，病房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黎星瞳心里隐隐有些痛，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沉默了半天轻轻问了句。 “你不是……去美国了吗？” “我是去了美国，可是一到那里立刻又回来了。” 她脸上有些疑惑：“为什么？你不是……” “对不起，星瞳。我竟然会以为他是你，我竟然忘记了，你从来都不会拒绝别人。你是这么善良，这么怕伤害别人，这么为别人着想，你又怎么会说出这么残忍的话？” 他的眼神柔和，又带着自责。 几句话，听得她眼里有些湿润。 他们相处的时间并不是很长，可是他已经这么了解她；为什么那个人和她朝夕相处了二十年，却根本不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呢。 “可是，我们还是不能在一起……” 她黯然地垂下了眼。 怎么办，还是说出来了。他会不会生气？会不会马上就走？ 可是她还是想把心里的话告诉他，不想骗他。 “我的确是喜欢过他，虽然现在我告诉自己不要再去想他，可是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算是真正忘记他。这样的我不能跟你在一起……” “所以，你还是要和我分手么？” 她轻轻点了点头，都不敢去看他。心里却是那么得痛。 “我不同意。” 她愕然地抬头：“什么？” 然而季晨昊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总是面无表情的脸上竟有几分柔和的笑意：“星瞳，不管你再说什么，我都不会放手了。” 渐渐地，他收敛了笑容，认真地看着她：“哪有人被拒绝一次就放手的？这么简单的事情我竟然一直不懂。现在，就算你不再需要我，我也不会离开你。” 她的眼里噙满了泪：“可是我……” “我知道，但是你自己不是也说了吗？你告诉自己不要再去想他。我相信，相信自己有一天可以真正驻进你的心里。” 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她的思绪好像被拉得很远很远。 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她是那么得狼狈，被十多个小混混围着，而他只有一个人，势单力薄。他明明可以选择什么也没看见默默地离开，可是他没有； 第一次站在众人的目光下，他把他的球拍送给了她，漫不经心地叫她加油；那间小小的休息室里，她告诉他自己小时候的事情，他听得很认真； 第一次去他的公寓，被他当成了小偷。他给她上药，她还记得他指尖暖暖的温度； 第一次大家给她过生日，他明明不喜欢热闹，却还是留了下来帮她庆祝； 第一次打工，她知道了他的故事。酒吧的后巷里，他紧紧地抱着她，说会永远保护她； 第一次在医院过除夕，他陪着她，他们一起吃火锅，看烟花； …… 眼前的人在泪光中变得模糊。 寂寞的时候，都是他陪着她； 危险的时候，是他在保护她； 失落的时候，是他在鼓励她 伤心的时候，是他在安慰她； 开心的时候，有他和她分享； 他们努力温暖着对方，也在被对方温暖； 他们努力改变着对方，也在被对方改变。 她真傻，为什么要放弃已经拥有地这些？ 他的心意，这么完完整整地摆在她的面前，她为什么不好好珍惜。 泪水不自觉地涌了出来：“阿昊，我答应你，总有一天我的心里会只有你一个。在这之前，你会等我吗？” 他一愣，眼里闪过无数种情绪，几乎是下一秒，她已经在他的怀抱里。 他的脸上从来没有过如此幸福的表情。 “我会，哪怕要一生，我也会用一生去等你。” *************************** 虽说夏天还没到，太阳却已经有些灼人。一棵茂盛的香樟树下，几个人左顾右盼的。 “就这吧，我觉得这里挺不错的。”蓝妃悦说着一屁股坐在了树下。 “真的要在这里吗？室内不好吗？”黎星瞳看着那些从他们身边走过、不时投来好奇目光的医生和病人，浑身不自在，“怎么说这里也是医院啊，又不是公园。” “怕什么？反正这医院也是时家的，谁敢管我们？”花启申说得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拿出一块野餐布铺在了草地上。 时年淞眯着眼看着他们忙来忙去，笑了笑也不说话。 为了庆祝黎祺敞和黎星瞳今天一起出院，蓝妃悦突然想出了这么个点子——在病区后面漂亮的绿化带里野餐。 黎星瞳看了看身旁的季晨昊，后者摇摇头，意思他也拿他们没办法。 蓝妃悦从包里掏出用保鲜膜包好的食物，一样一样放在了桌布上：“这些都是我今天早上做的。上次去星瞳家里的时候，她哥哥也不在，没有吃到这些，等会儿也要他尝尝味道……” 花启申看着那些黑乎乎、形状怪异的“食物”，嘴角立刻抽搐了一下，可转念一想，这些都是给黎星瞳那个哥哥吃的，立刻幸灾乐祸起来。 黎星瞳坐在树荫下，看着地上随风摇曳的斑驳树影，一想到等会儿就要见到他，心也跟着起起伏伏，无法平静下来。紧紧握着的手心里隐隐有些汗水。 季晨昊轻轻拂落了她头发上的树叶，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等会儿他来了，要我走开吗？” 攒着的手心缓缓松开，她终于露出了一个微笑：“不用，你不是说过不管什么时候都会在我身边的吗？” 他侧过脸，黑色的眼里荡起一片暖暖的笑意。 “其实，我根本就没有资格责备他，是我总是想得太多，如果我能早点做出一个决定，他也许也不会那么做。阿昊，你……会讨厌他吗？” “不讨厌。”他淡淡地开口，“……很难。不过，既然他是你的哥哥，我会试着不去讨厌他。” “谢谢你。”黎星瞳扬起笑脸。 “其实我要谢谢他，如果不是他扮成你说那些话，也许我永远也想不通一件事。” “什么事？” 他笑着凝视她：“幸福不能只靠守护，也要懂得争取。” 她红着脸，微微避开了他灼热的视线。 “黎祺敞那家伙怎么还不来，好歹老子亲自来庆祝他出院，还这么拽！”邵翼一脸不满，发了一通牢骚后又看向罗菲菲，“菲菲，你怎么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跟着他一起落在罗菲菲的身上。 “我们……不用等了。” “为什么不等？”蓝妃悦拆开食物上的保鲜膜，“你们都见过星瞳的哥哥，就我还没见过呢。” 黎星瞳也看向了她。 罗菲菲喃喃道：“因为……因为祺敞哥已经走了，不会来了……” “什么？走了？”邵翼啐了一口，“难道他知道打不过我所以逃走了？我就知道……”一抬眼，见所有人都瞪着他，他立刻闭上了嘴。 “他……走了？”黎星瞳有些恍惚，似乎还没明白过来她的话。 “是啊，今天走的，说是美国那边的课程修到一半，所以就先走了，还叫我晚点再告诉你。” “什么嘛，不辞而别，就算要走，至少也要打声招呼啊！”邵翼哼了一声。 黎星瞳却没有说话。他走了，似乎是可以预料到的。那天在他床前说的话，以他这么高傲的性格，一定是不想再见到自己了。 “TOTO，你哥还有一封信留给你……” 信？她看着罗菲菲递过来的东西，却迟迟没有伸手去拿。 “星瞳。”季晨昊微微点了点头，她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接过信，迟疑了一下，拆了开来。 有些潦草的笔记，透着他狂妄霸道的气息。 “喂，我走了。” 不是妹妹，不是星瞳，而是“喂”，眼前好像浮现出他不屑的眼神，她苦涩地笑了笑，继续看了下去。 “为什么我会有一个妹妹呢？如果你不是我的妹妹该多好？” “记得小时候我问过老爸，你是不是他领来的孩子，他愣了半天说不是。于是我又问他，那我是不是他领来的孩子，他又说不是。那时候我只是觉得，为什么我会有你这么一个又笨又迟钝的妹妹呢？除了外貌，就没有一点像的地方。可是现在，我多希望老爸那个时候能说是，多希望我们两个其中有一个只是家里领养的孩子，这样，我们就不再有血缘的联系，这样，你是不是就会喜欢我接受我？” “不过我知道的是，不管你是不是我妹妹，我都会喜欢你。喜欢看到你傻呵呵地跟在我屁股后面，喜欢看到你笨手笨脚削水果的样子，喜欢看到你愣愣地瞪着那双星星一般的眼睛，喜欢看到你受了委屈来找我哭诉……我也希望这只是兄妹间的感情，可是我知道不是。因为，我这辈子不会再像喜欢你一样喜欢第二个人，如果每个人的身边都有一个唯一，那我的那个唯一就只能是你。” “可是，我却不是你的唯一。” 眼前渐渐有些模糊，她紧紧地咬着唇，不让泪水流下来沾湿信纸。 “所以我走了。” “你说我在你心里种了一颗种子，可你不会让它发芽。那你又知不知道，你也在我心里种了一颗种子，它却已经发芽，盘根错节地扎在我的心里，你又要我怎么样才能把它连根拔除？我走了，在没有你的地方寻找一个可以取出这颗种子的办法。” “但愿再次见面的时候，我可以坦然地叫你一声妹妹。” 信很短，却似乎是她看过的最长的一封信。再细想，似乎也是他对她说过的最长的一段话，只不过这段话不是用说的，而是用写的。 “他走了。”黎星瞳喃喃地把信收了起来。 “走！”季晨昊拉起她的手，“说不定现在还来得及。” 她却没动：“他的脾气就是这样，如果他不想让我见到他，那他就一定有办法做到。” 抬起眼，见大家都看着她。 “我没事。”她微笑着。 他已经选择了放下，她也应该快点放下。 不经意间望向远处的树荫，一怔，很快又自嘲地笑了笑。 “但愿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也可以坦然地叫你一声哥哥。” 不远处的树荫下，有两个人已经在那里站了许久。 端木辰看着身旁的人，神情复杂：“你真的准备这么走了？不去跟她道别吗？” 一双傲慢的眼睛透着些许落寞：“我一直怀疑，之前在美国对她的念念不忘，就是因为走的时候跟她说了一声再见。也许什么都不说，我就不会老是惦记着下一次的见面。既然要忘记，那就忘得干脆一点吧。” “阿敞……你不告诉她吗？” “告诉她什么？”他自嘲地笑了笑，却让看着他的人一点也笑不出来，“告诉她我得了选择性失忆症，很快就会不记得她吗？告诉她我看着她生自己的气，却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哪里惹她生气了吗？所以叫她原谅我？” “她会原谅你的。”端木辰缓缓开口，“你的病也会好的，现在的医疗技术这么发达，那颗子弹都可以拿出来，失忆症也一定可以治好的。” “好了又怎么样？”那双傲慢的眼睛渐渐没了光彩，“反正她选择的那个人又不是我。” 当久违的阳光再一次射入眼底，黎祺敞却发现自己有好几处记忆空白，而这几处空白，似乎都是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发生的事情，接着医生便告诉他，他得了选择性失忆症。 “失忆症？”他讥笑道，“那我怎么还记得你？” 医生很耐心：“选择性失忆症不太一样，只会忘记你不想记得的事情。照你目前这个情况来说，病情还会加重，慢慢会忘记更多的事情……” “会忘记更多的事情……”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句话，“我真的会忘记她么？” “阿敞……” 他刚想说些什么，身边的人突然笑了，脸上满是嘲弄的神情，眼睛却没有一点笑意：“忘记也好，忘记了，那里应该就不会痛了吧……” 端木辰沉默着，如同是默认了他的话一般。 他也不再说话，定定地看着远处的人。不久之后，他将会忘记对她的心意。 既然注定要遗忘，至少在遗忘之前，他想再多看一眼那双星星一般的眼睛…… “哎呀，星瞳的哥哥不在了，那这些吃的怎么办呢？” “今天的天气真好啊！” “妃悦，有人想溜哦。” “时年淞，你个死变态敢出卖我！怎么做兄弟的？！” “花花，快过来尝尝我的手艺！” “我……很饱……” “你敢不吃试试——” “菲菲，这花送你。” “我怎么觉得这花这么眼熟呢……” “眼熟是正常的，本来就是老子在对面的花坛摘的……” “……” 似乎正有道道阳光洋洋洒洒地落在了她的心上，不经意地抬头，身边的人竟也和她一样，从眉毛到眼睛都盛满了笑意。 她脱口而出：“阿昊，你笑起来很好看。” 面前的人一怔，笑意更浓：“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会一直笑给你看。” 她红着脸低下头去，四周一下子静得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轻轻地开口：“好。” 话音刚落，便见几个人影冲到了他们的面前。 “咦，我刚刚好像听到什么好不好的。” “TOTO，你答应他什么了？” “哇，阿昊，你该不会是求婚了吧，这、这也太快了吧……” “什么？TOTO答应了？” “你们两个倒是说话呀，咦，怎么跑了，不许跑，大家快追——” 黎祺敞番外之——星星的眼睛 “我从没见过这么聪明的孩子。” “毫无疑问，这孩子是个天才！” “唉，如果我家那个有这孩子一半聪明就好了……” 人永远不能相信眼睛，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因为眼睛不但会欺骗你，还会出卖你。我看着这些人，可以听到他们心里截然不同的声音。 “他是不是作弊了？” “这小孩真是怪胎，” “这小鬼怎么可能会比我家宝宝聪明？！不过运气好罢了。” 我轻笑。看，这些人多蠢，以为对着孩子的时候就可以卸下心防。他们不会知道，我多么轻而易举地就看穿了他们。 可是她不一样。 第一眼看到我们的人都会说我们两个长得很像，但我从来不这么觉得。每次我看着她的眼睛的时候，就会明白老爸单独给她起名星瞳的原因。流光似水，清澈见底，虽然不是夜空中最亮的那颗，但却是最美的那颗。 所以当我那天看到她青肿着眼跑回家的时候，身体里的血液瞬间就凝固了，好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我一直知道自己很会克制，但从来不知道自己会克制得这么好。虽然我已经可以听到自己拳头咯咯作响的声音，但脸上依旧是满不在乎。 “真笨，又被哪个欺负了？” 我以为她会扑到我怀里大声的哭，然后告诉我那个倒霉的家伙叫什么。可她只是像只惊慌失措的兔子一般红着眼拉着我的衣角：“哥哥，你快逃吧，那个胖子真的很厉害！” 那时候的我就像被雷劈中似的傻了。回过神来后，原本凝固的血液渐渐融化，热腾腾的液体直冲向我的大脑。我拉过她，紧紧地抱着她，那样用力，甚至忘了她身上的伤痛。 我一直以为她只是跟在我屁股后面的傻丫头，我一直以为我的眼里装不下任何人。然而在她赤裸裸的关心面前，我竟然一点防备都没有。 如果我的眼里一定要装下一个人，那只能是她，再也容不下别人。 她是我妹妹，我的妹妹，永远都是我的。 升初中的时候我拒绝了许多所所谓名校的邀请，只是进了跟她一样的学校。我以为她会高兴跟我在一起，可是事情并不是我想的那样。 每当我的视线穿过那些围绕着我的人群，看向角落里的她，我以为她会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我，可她只是默默地低下头，甚至不告诉别人我是她的哥哥，是她最亲的人。 我有些恼，这个世界上我只需要一个人为我的完美而骄傲。可是这个人却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明明知道她会生气，可还是故意去嘲笑她。 我明明知道她不喜欢，可还是总喜欢骂她蠢。 我明明知道她想要过自己的生日，却更喜欢她帮我庆祝，因为那个时候她会看着我。 我要她的眼里也只有我一个。 她很普通，至少在我的身旁，没有人会注意她。我一直以为她永远都会是我的，直到那个家伙的出现。当那家伙跟我告白的时候，我很快就明白过来他认错了人。这家伙看上去很优秀，我不知道他怎么会发现她。不过好在他竟然把我当作了她。我当然没告诉他我到底是谁，就让他一直这么错下去吧。 可是从这件事后，我开始有些不安。我竟然也会有不安的时候。 为什么我会这么讨厌她和其他男生说话，为什么每次看到隔壁那个猥琐男人要抱她的时候，我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我……很喜欢你……” 我懒洋洋地抬眼，一张从来没见过的脸孔。虽然比她要精致很多，可我却连抬眼都觉得是在浪费时间。 不过我那天兴致不错，于是漫不经心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你喜欢我？” 那女人似乎很兴奋，结结巴巴地开口道：“我、我……” 我摆摆手，竟不由自主地继续问她：“你是不是会一直想着我？” 女人红了脸，点点头。 “如果看不见我，心里就不舒服？” “嗯……” “眼里装不下其他人？” “嗯……” “会不会做一些事引起我的注意？” “经常……” “如果我和其他男……女生说话呢？” “会……很不舒服……” “希望永远在我身边？” “如果可以的话……” 我一下子跳了起来，死死地盯着她：“这个……就叫喜欢？！” 那人有些被吓到了，呆呆地望着我点了点头。 脑子里轰的一声就炸开了。 我竟然喜欢她！我怎么可能喜欢她！ 她只不过与我长得很像罢了，就算我再自恋，也不可能自恋到那个地步。 她明明又傻又笨，而且运动神经还超级差。去爬树竟然会从树上摔下去，还连同把我一起给拉了下去；学游泳又差点淹了个半死；体育又没一样能拿的出来的…… 而且她连水果都削不好，偏偏又很喜欢吃。削起苹果像老妈刨土豆似的，总要惹的老爸对着那厚的像猪皮一样的苹果皮心疼老半天。 记忆里的她，举着手指哭哭啼啼地跑到我的面前，扯开嗓子叫道：“呜呜，哥哥，流血了……” 我皱着眉看着她，敲了一下她的脑袋：“笨死了，削个水果都能削到手指。出去别说你是我妹妹！” “呜呜，哥哥，流血了，疼，脑袋也疼……”她剩下的那只没划伤的手，也不知该去止血好，还是去安抚被敲疼的脑袋好。 于是，我想也没想，猛得拉过她受伤的手指，塞进了嘴里。 她呆住了，一下子忘了疼，忘了哭，只是傻傻地看着我。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松开了她的手，看着她呆住的表情，自己竟也愣住了。 半晌，她哇地一声大哭起来，逃似地跑向外面：“爸爸爸爸，哥哥是吸血鬼！哥哥是吸血鬼！” 而我只是呆在原地，久久地，一动不动…… 为什么我的心会跳得这么快。 难道，这就是喜欢？ 我怎么可以喜欢她！ 虽然我一直笑她发育不良，可她毕竟在成长。我发现我的视线越来越难以从她的身上移开。她是我的妹妹，我的理智告诉我，我是错的，再这样下去我终有一天会控制不了自己去伤害她。 我收起了自己的心，我不敢对她好，因为我怕一旦开始对她好，我就会再也忍不住。 高中，我选择与她分开。可很快又发现我受不了她离开我的视线，于是偷偷去她学校看她。 把她从自己身边放离，远远地看着她，却让我渐渐看清了一件事。 她似乎没有什么朋友，总是一个人静静呆在她的角落里。 其实我知道，这小傻瓜表面上似乎不喜欢惹人注目，但她心里最想要的，就是别人的认同。她根本就不喜欢一个人，不喜欢寂寞。 以前，我明明知道这一点，却还是忍不住把她禁锢在我的世界里。可是每当我在人群里一眼看到她落寞的眼神，心里就会像被揪住一般难受。 她从来不会去争什么，好像在那之前就知道自己一定会输一样。如果是这样，我又该如何给她她想要的。 她只知道她是我的影子，而我知道她是我的光。 如果一开始就没有我，她会不会更开心一点。 如果我离开她，她是不是就可以找回自己。 她睡着的样子很有趣。如果做的是好梦，她会轻笑出声；如果是伤心的梦，她的眼角就会挂上泪珠。我静静地看着她的睡脸，指尖穿过她的柔软发丝，那么得小心翼翼，只怕吵醒了她。 “告诉我你的快乐和不快乐，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轻轻地在她额上印上了一个吻，她的睫毛动了动，一滴晶莹的泪滑下了她的脸颊。 你见过星星的眼泪吗？ 我见过，那个时候，我的心碎了。 指尖轻轻抚去了她的泪珠，上面还有着她的温度。 于是，我试着离开她。 美国真的很远。这里的白天是她那里的黑夜，不知道她睡着的时候还会不会有泪珠滑过她的脸颊。我不在她身边，还有谁来帮她擦干眼泪？ 我的脾气越来越坏，也开始交女朋友，可我还是忘不了她。 我常常会躺在屋顶上望着星空，看着那原本黯淡的星星有没有变得亮一些。 有时候会不由得觉得自己很傻，就算她快乐了，现在的我也看不见。 我到底有多久没见着她了？ 见不着她的每一分钟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当那个男人瞄准我的时候，我突然间有一阵恍惚。好像我离开她的这段时间都是在做梦。只要梦醒了，我就可以见到她了。可是在我倒下的时候才发现不是这样的，如果我就这么闭上了眼，那才是永远也见不到她了。 所以，我不能死。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的眷顾，我竟然还能再次醒过来。 睁开眼，闪耀着的霓虹灯如梦幻般不真实，伸出双手，小巧白皙的手指映入眼帘。 还记得那个小混混惊讶地看着我，结结巴巴地问我到底是不是黎星瞳。 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冲到了头顶，我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她的心跳。明明之前还是天涯相隔，一转眼竟然可以离她如此之近。 对于打扰她生活的人我根本就不需要留情。她只需要静静地睡着，而我，会给她一个好梦。 从此，我终于可以给她她想要的，我可以让她得到足够多的注意，无数惊慕的目光，源源不断的掌声。 我愿意一直这么下去，哪怕另外一个我永远都不能醒来，只要她开心，只要她一直在我身边。 可是，我没想到那个男人也会因此闯入她的生活中。 第一次看到他，我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我冷笑着望着他：“就凭你，也妄想可以保护别人吗？”我的话似乎戳到了他的痛处，他黑色的瞳孔在夜里更显得黑幽幽的，似乎在努力压抑着某种情绪。那个时候，我突然闻到了一种危险的气味，这个人并不像我看到的这么简单。 那个傻丫头似乎很留意他，也不知道在他身上看到了谁的影子。她竟然会为那男人的落单而心痛，为他的沉默而难过，为他的几句话而感动，为他的一个眼神心神不宁。 而我也越来越无法平静下来。 路灯下，我冷冷地看着那个男人：“你最好别打她的主意，她是我的。” 他却好像什么也没听到一般走了。 心里仿佛有一股怒火在燃烧，看着那两个人越走越近，我觉得自己也快要疯了。她怎么可以对着别人微笑，怎么可以握着别人的手，怎么跟别人说喜欢他？！为什么我做了这么多，她却离我越来越远，离别人越来越近。是的，她是变了，原先落寞的眼神再也不见了，可却也不再是我的星瞳了。我知道她的心里是有我的，既然她这么在乎别人的感受，为什么不想想自己的感受，为什么不想想我的感受？ “我们可以像灵姐他们一样，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 我多希望这句话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的，可惜不是，当我看着面前那个男人绝望的眼神，我似乎可以看到另一个可笑的自己。血缘的关系，本是我接近她的最大筹码，而如今，却变成爱她的最大障碍。别人都以为没有什么事可以难倒我，但是我却不知道，要怎样做才能不去想她。在这个世界上，我可以轻松地扮演任何角色，将任何事情都做到完美，却唯独有一个角色是我永远也扮演不了的。我永远也不能成为一个完美的哥哥，因为我爱上的，是自己的妹妹。 也许我一开始就错了，错得无可救药，可如果再让我来一次，也许我还是会这么错下去。床边，她的泪水滴落在我的指尖，就像是狠狠地砸在了我的心上。我不想醒来，因为醒来以后我就会失去她。可是，老天又给了我另一条路——遗忘。我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绝望。她说的没错，我用伤害别人来保护自己，那这一次，我可以用遗忘保护自己，伤害的又是谁？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如果要我的离开才能带给你快乐，我会离开你，只是这一次，我要带着对你的记忆，一起离开…… 尾声 飞机将在两个小时后抵达美国。 由于是晚上，大多数的乘客都还在睡梦中，待他们一觉醒来的时候，便会发现自己已经到达了目的地。眼看着黎明将至，也有人选择不睡觉，期待着可以在一万米的高空中看一场难忘的日出。 坐在窗前的黎祺敞微仰着头，平静地望着外面的夜空。并没有像其他醒着的人那样兴奋。 如果说黎明前的夜是最黑的，那黎明前的星空就是最美的，皎洁的星光闪烁，细细碎碎。满目的星辰离他如此得近，近得让他不由得伸出了手，然而触摸到的，只是冰冷的玻璃。 他自嘲地笑了笑，缓缓垂下了手，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女孩，有一双像星星般闪亮清澈的眼睛。 似乎很熟悉，却无法在脑海里搜索出与其相对应的记忆。一个陌生的女孩，一张陌生的脸，一双陌生的眼睛。狂妄的眼里有一瞬的茫然，然而很快，他轻笑着摇摇头，把照片随意地插在了一个角落。 拂晓的阳光从窗外渐渐洒入，他缓缓闭上了眼，嘴里却反复念着一个陌生的名词。 “妹妹……妹妹……星瞳……” 序 金发男子 《被狼附身的羊》枫擒雨　ˇ序 金发男子ˇ 机场外，等着载客的出租车排成一条长龙。司机们或是看报，或是睡觉，或是摇下车窗和外面的人聊天，悠闲地打发着时间。 “嘿嘿，我叫小黑，是新来的，各位大哥多多关照啊！” 一个头发染成至少三种颜色的小黑皮，点头哈腰地向周围的人发着香烟。众人看着他一副黑社会小弟讨好老大的样子，一时间忘了该怎么反应。 “哎呀，看我，都习惯了。”看出其他人嘴角的不自然，他也不好意思地笑笑，并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因为他以前的确是个小混混，刚“改行”开出租车没多久。原本，他一直以为自己永远会是个混混。只要踏踏实实地跟着老大，总有一天可以从一个小混混变成一个大混混。可惜，他的老大却不要他了，不只是他，还有其他小弟，也一起不要了，因为老大说他们太粗鲁会吓坏嫂子。一想到这里，他就伤心得不得了。 还是以前的嫂子好啊，虽然那个嫂子似乎对他们老大一点意思也没有，不过很有大姐头风范，一定不会嫌他们粗鲁的。记得唯一一次交手，前嫂子只是给了他一拳，他就在医院躺了一个星期。一想到这里，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可是谁叫命运弄人，老大对现在的嫂子情有独钟，而前嫂子竟然和老大以前的死对头好上了。 “唉……”他惋惜地叹了口气，给自己点了一支烟，随手开了收音机。 “……昨日，昊盛集团正式收购了美国酒店业世家罗尔家族名下的所有产业，完成了合并计划，而昊盛集团的董事长季旭丞，也将从亚洲首屈一指的酒店业大亨，摇身成为世界三大酒店业龙头之一……” 看到有人打开车门坐了进来，小黑连忙摁了烟，坐直了身子看着反光镜道：“请问要去……？” 他才看了反光镜一眼，就呆住了。只感觉好像有一道光射进了他的眼睛里，亮得他睁不开眼。 金发，很漂亮的金发，和他自己头上染得金发不同，那是一种纯粹的颜色，纯粹到没有一点杂质。很自然，却又很耀眼。 他揉了揉眼，索性回过头去看那个人。 过了半晌他得出一个结论——这人真他妈好看！ 该死的这还是个男人！ 这个外国男人有一头漂亮的金色短发不算，皮肤竟然比女人还要白、还要细腻。要不是五官像是用刀刻出来似的线条分明，他真要以为这是个女人。不过话虽如此，他仍然把他划到漂亮男人那一类里去了。 正想着的时候，那个男人又对他笑了笑。 接着，他就听到自己倒吸了一口冷气。 决定了，今天不收他钱了。决定完之后又骂了自己一句——你真是没出息啊！ 这只是个男人啊！再好看也是个男人啊！他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努力定了定心神，刚想开口，突然又愣住了。对方是外国人，自己是不是要说英语？ “那个……唯啊……豆油……”他努力挖掘着记忆里的那几个单词。 “把我送到这个地址。”后座的人开口，是一口流利的中文。 “咦？你会说中文？”不早说！害他紧张的。 “我母亲是中国人。”他微笑着说。 “原来如此！”小黑这才注意到他的眼睛是黑色的，顿时又对这个人多出了几分亲切，爽快地接过了他递过来的地址。 其实他一向是讨厌那些长得很漂亮的男人的，男人嘛，就要狠，最好是长得凶神恶煞让人看一眼就害怕的那种，这样打起架来对方也会先敬你几分。脸蛋这么漂亮怎么打架？这是他当小混混以来的一贯逻辑。当然，也有例外的。就是那个叫黎祺敞的男人。不得不承认，虽然那个男人也长得很漂亮，可是每次对上那双像狼一样阴狠的眼睛，总是让人心里直发毛、腿直打哆嗦。眼前这个外国男人也很漂亮，照例说也是他讨厌的类型，可是他却一点也不讨厌这个人。相反，倒是觉得这人看上去很亲切，让人不由得想靠近。 对于他时不时通过反光镜瞟后面几眼的小动作，金发男人只是微微抿起了唇，似笑非笑，而他的手里，则拿着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个笑得很灿烂的女孩，那双眼睛，好像星星一样明亮。 许久，他翻过照片，看着照片背面的那个名字，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声念出。 “黎星瞳……” 第1章 梦的碎片 《被狼附身的羊》枫擒雨　ˇ第1章 梦的碎片ˇ 美国，M市。 五颜六色的霓虹灯点亮了夜空，繁华的街头人流如织。 市中心，一幢闹中取静的别墅。 紧闭的铁门透着威严，宽敞的车道两旁是一大片透着幽香的草坪，巨大的喷水池传来阵阵悦耳的水声。 透过高大的落地窗，可以看见房间里的一切。 穿着一袭黑色丝质睡袍的季晨昊从浴室里走了出来。漆黑如剑的眉毛、浓黑深邃的眼眸、浅色淡漠的薄唇、线条坚毅的下巴，水珠沿着发梢滑落至微微敞开着的胸前，柔和的灯光下泛出淡淡的光泽。 会客厅里，年轻的秘书拿着合同静候在一旁，看到季晨昊进来，立刻恭敬地垂下眼：“少爷，这是董事长吩咐要给您过目的。” “放在桌上吧。” “董事长说，关于最新的合并计划，希望您也可以参与。” 他微微皱起眉。 偷偷抬起眼的秘书正好看到了他微蹙的眉头，心跳没由来地加快了速度。 “这样的话，还要在这里呆多久？” “啊？哦……大、大概还要过一个月吧。” “一个月……” 季晨昊走到窗前，静静地望着窗外。 还要再过一个月。 思绪，好像回到了一个月前。 “阿昊，前两天伯父来找我，说希望你跟他去美国历练一个月。” “他让你来的？” “其实，我觉得这也挺好，你可以去锻炼锻炼嘛。怎么样，考虑一下吧。” “我去了，你会开心吗？” 一双明亮的眼睛眨了眨，随即堆满了笑意：“当然啦！” “好吧，我去。” 窗外，深蓝色的游泳池上洒满了碎银般的月光，星星点点。 摸出手机，犹豫了一下，拨了一串熟悉的号码。 几乎是下一秒便通了：“喂，是阿昊吗？” “嗯。”手机里传来嘈杂的声音，“你在哪里？” “我呀，我在……” “花花，你去死吧！” “我靠，你们要吵出去吵，别连累老子看电视！” “你个死变态，都是你话多。” “……” 另一头，黎星瞳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呀阿昊，我们在你公寓里。” 一只手轻轻按了按额头：“嗯，我知道了。” “对了，你是不是快回来了？” “可能还要再过一个月。” “这样啊……”语气里隐隐有些失落，“没关系，一个月很快的。” “嗯。” 一阵锅碗瓢盆的声响。 “阿昊，不跟你说了，厨房着火了，先这样啊，我晚上再打给你。” “好。” 轻轻地合上手机，深沉的眼底已经换上一片柔和的神色。 的4f4adcbf8c6f66dcfc8a32 一旁的秘书愣愣的，少爷竟然在笑，这个月来第一次看到少爷笑啊。 丝质的窗帘随着风轻轻摆动，有一下没一下，如同在轻轻撩拨人的心…… ****** 一进入七月，就意味着一年中最炎热的日子将要来临了。 才不过是早上，空气中的热气便已让人无法忍受。小区外的大卖场还没有到开门营业的时间，可是门口却已经围着不少拎着购物袋的家庭主妇。于是挤在她们中间的几个年轻人就变得格外显眼。 黎星瞳抬起头，耀眼的阳光透过她的指缝射入她的眼底，好像给她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天气真好……”她喃喃着，甩了甩一头清爽的短发，整齐的发丝落在她的耳旁，衬得她整个人看上去又精神了几分。 她的身旁站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看到她在烈阳下依旧神清气闲的样子，脱口而出：“学姐和别人不一样呢，要是其他人，一定会怕被晒黑而抱怨老半天的。” 女孩有一副甜美的笑容，就算是女人看了，也会不禁愣神。 “心静自然凉嘛。”黎星瞳温和地笑了笑。 女孩轻轻拉起她的手：“学姐，这家超市的鱼很新鲜，所以生意也特别好。一般性开门半个小时后就全卖光了。幸亏我们今天来得早，你看，我们后面的队伍可长了！” “喂喂喂，欧阳音，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叫你离星瞳远点。” 之前一直在树荫下乘着凉的蓝妃悦突然冲了过来，将两个人隔了开来，顺便还瞪了女孩一眼。女孩似乎有些怕她，看到她后立刻怯生生地低下了头。 黎星瞳看向那张洋娃娃一般精致的脸孔，她的额上满是细细的汗珠。那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看得她哭笑不得。 “妃悦，你又来了，小音跟你一样，也是我朋友啊。” “哼，她可是有前科的，你忘了吗？！” 听到“前科”两字，女孩的脸又红了几分。 “学姐，我发誓，我已经不喜欢季学长了！” “谁相信你？！你以为我是星瞳啊，这么容易就相信你的话？” “也许你不信。可是，那时候，多亏学姐帮我解了围，还肯跟我做朋友，让那些人不敢欺负我。……反正，我绝对不会做对不起学姐的事的！”她抬起头，坚定地看向蓝妃悦。 “好啦好啦，你们不要说了，快开门了。”黎星瞳隔开蓝妃悦噼里啪啦的视线，“妃悦，你今天不是要大抢购的吗？！晚了可就什么都没有咯！” “哼，今天先放过你，以后再找你算账！”蓝妃悦转过头，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看得黎星瞳不禁笑出声。 谁又能想到，眼前这个和大妈们一起等着超市特价抢购的漂亮女孩，竟然就是亚洲首富的宝贝孙女呢？ “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一旁高大的保镖小心翼翼地把她们和周围拥挤的人群隔开，脸上满是忐忑不安的神情。 蓝妃悦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脑袋瓜进水了吗？我可是一大早就等在这里的，你现在叫我回去？！” “那……那等会儿您告诉我要买些什么，我去买。”以前买菜的事不都是他做的嘛。 可惜他的话音刚落，头顶就被狠狠敲了一下：“你真笨啊，就是要自己买才能体会到其中的乐趣啊！” 他叹了口气，求助地看向黎星瞳。 他知道作为小姐不多的几个朋友之一，她说的话是很有分量的。 然而黎星瞳只能抱歉地笑了笑。 自从有一年除夕，蓝妃悦被黎妈拖着去采购了一次火锅材料后，不知怎么的就对买菜产生了极大的兴趣。特别是买菜时候的讨价还价，在她看来简直就是一件其乐无穷的事情。虽然以她家的家底足够买下好几家超市了，可她还是喜欢和小贩为了几毛钱争个头破血流。 直到最后如愿以偿，便会开心得像个打了胜仗的将军似的，到处向别人炫耀她的战利品。 所以一听欧阳音说这家超市的东西又便宜又好，也不管自己明明不待见对方，就兴冲冲地来了。 蓝妃悦喜滋滋地：“我今天要给花花做一顿好吃的。” 黎星瞳不禁苦笑着摇摇头。她认识蓝妃悦也有两年了，这两年倒也不见她烧菜的水平有一点点提高。仍旧是那种黑乎乎、分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的食物。 “前两天你们不是刚吵完架吗？怎么？和好了？” “谁让他这么花心，老是背着我和其他女孩子说话。” “那我也是女的呀，他也和我说话，你怎么不生气呢？” “你不一样嘛，你是我朋友啊。”蓝妃悦又往阴暗的地方靠了靠，“再说了，你还有阿昊啊。” “阿申也不错啦，你就不要老是跟他赌气了。” “他是不错，就是太不错了，才敢去拈花惹草。唉。不过话说回来，真羡慕你啊星瞳，阿昊对那些女人真是看都不看一眼，哪像花花，哼！” 黎星瞳脸一红，不再说话。 “对了。”蓝妃悦突然问，“今天你怎么自己出来买菜了？伯母呢？” “不提了。前两天，我爸偷偷把饭菜倒掉，没想到被我妈发现了，她一气之下就回了娘家。我爸今天负荆请罪去了。” 一想到自己的父母，黎星瞳就觉得眼前飞过一群乌鸦。 “你爸和我的花花都是这样，身在福中不知福。” “对对。” 黎星瞳知道在这个问题上一定争不过她，便只能附和了几声。 “啊，是你！” 突然间，人群里爆发出一声惊呼。 黎星瞳抬起头，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 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人已经快速来到了她的面前：“真的是你！” 她的眉毛拧成了一团。眼前的人似乎有点面熟，可是她又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他。 “你不认识我了？是我呀是我呀。” 那人显然有些激动，见她不认识自己，烦恼地挠了挠脑袋，突然又灵机一动，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手势。 黎星瞳怎么看，怎么觉得那个手势很像是小偷偷东西时候的样子。 “想起来了吗？”那人又指了指自己的脸。 “啊！你就是那个小偷！” 她这句话喊得不轻，顿时周围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面前这个穿保安制服的人的身上。 蓝妃悦的保镖也立刻警觉起来，想要把她们护在身后。 那人急了：“我现在已经是保安了，看见没。”他指了指自己戴的保安帽子。 “是哦……” 看着她眼里的疑惑，他忙摆摆手：“自从那次栽在你手上之后，我就不做这行啦。” 那天他真的是很倒霉，在街上晃了一天什么也没偷到。后来看见了黎星瞳，就铤而走险地偷了她的钱包，却又搞出这么一件乌龙的事情。 还记得那个时候看到她衣服浸满了红色的液体，自己也被吓了个半死，还以为自己真的杀了人呢。没想到却只是番茄酱…… “那，你现在怎么会在这里，还……” 她上下打量着他一身保安制服。 那人得意地一笑：“因为经理知道像我这种人最熟悉小偷心理了，所以特别聘请我做保安。” “原来是这样啊。”她笑着说。 看着她明媚的笑容，一点都没有把以前的事放在心上的样子，他的脸渐渐涨得通红。犹豫了许久，吞吞吐吐：“那个……那一次……实在是对不起……我……” 虽然已经时隔两年了，但是他总觉得不说出来难受。 “没什么，反正我也没什么损失，而且……” 她眨了眨那星辰一般的眼睛，“而且你也不再做小偷了不是吗？” 他连忙点头：“我已经改邪归正了。” “原来他就是那个倒霉的小偷啊！”蓝妃悦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也就你会这么好脾气了。” 不然早就让保镖把他丢出去了。 “好啦。”黎星瞳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看，开门咯。” 顿时，蓝妃悦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人流也像潮水一般涌了进去。 于是，曾经的小偷，现在的超市保安，神气地正了正自己的帽子，准备执行起自己的职责——维护秩序。 “大家排好队，不要挤啊，慢慢来。” “小朋友，拉好大人的手啊，不然会走丢的。” “不要推不要推。” 看到越来越多的人向他这个方向冲过来，心底涌起了一股本能似的恐惧。 “等、等一下……” 只觉得有无数双手开始拉扯他，推挤他。 那顶有徽章的帽子也不知道被谁拂落到了地上，刚想弯腰去捡，头发又被人揪住了，疼得他龇牙咧嘴。好不容易脱离了魔爪，衣服被人扯着扯着，嘣得一声，两颗纽扣弹了出去…… “我的衣服！不要挤我，不要挤我，救命啊——” 他一边喊一边招架着人群，手使劲地往前推，却突然摸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 “啊！你敢吃老娘豆腐！” “没有，我不是……” 他忙把手高举过头，像是被警察逮住似的。 可还是晚了—— 啪！ 站在自家门口的黎星瞳，大包小包，甚至腾不出手去拿钥匙。其实，她买的东西很少，其它的则都是蓝妃悦分给她的。要不是自己拖着她，她一定会把今天所有减价的东西全部买下来。 “老妈，开门。” 刚喊出口，突然想起家里是没人的。不得已，她只得把东西都放在了地上，摸出钥匙开了门。 钥匙还没从孔里拔出来，包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喂，女儿啊！我决定陪你妈在你外婆家多住几天，下星期再回来。” “哦。” “对了，差点忘了跟你说一件很重要的事，你哥他……” “老公，你快点过来！”电话里，似乎又响起了黎妈的喊声。 “啊，女儿，我下次再跟你说吧，你妈叫我了。” 话音刚落，还不等黎星瞳回答，电话挂上了。 听着里面传来的“嘟嘟”声，黎星瞳不由皱起了眉。 哥…… 他怎么了？ 不禁有些气恼黎爸说了一半的话。 不过既然可以下次再说，应该不是很要紧的事吧。 放下了手机，黎星瞳洗了个澡，躺在了床上。 只有她一个人的房间里静得出奇。 不知道是不是一天太累了的关系，她很快就昏昏睡去。 “看清楚，你要找的人是我！” 男孩将比他还高出一个头的另一男孩举了起来。 那个大个子在他的手里瑟瑟发抖，脸上已经是鼻青眼肿。 “对、对不起，我把你妹妹当成你了。” “可是，你妹妹和你长得太像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而且，我只是稍微教训了她一下……” “稍微？” 男孩眼里的阴鸷越来越浓，将那个大个子越举越高…… “哥，不要！” 她猛地睁开眼，脑海里的画面顿时变成碎片，黑暗随之而来。 原来是个梦。 额头渗出了细细的汗珠，她轻轻地抹了抹，长长地吐了口气。 又是这种梦。 到底是第几次了？ 似乎自从哥走了以后，她就开始做这种梦。 梦里的男孩，分明就是小时候的黎祺敞。 可是，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可怕的眼神？ 还有那个大个子，好眼熟。 梦里的一切，好像真的发生过似的，清晰得如同回忆一般。 她慢慢地爬下床，穿上拖鞋，拿了一件衣服披在身上。 柔和的月光透过窗帘弥漫进来，房间里静得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这两年来，那一个个清晰的梦，如同是要提醒她什么一般。 不知道为什么，几乎每个梦里都有他，各种时候的他，有时候也会有自己。 她揉了揉太阳穴，每次做完这种梦，头就会隐隐作痛。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起身准备给自己倒一杯牛奶。 推开自己卧室的门，她穿过客厅，往厨房走去。 黎星瞳没有开灯，借着窗外的光给自己倒了一杯牛奶。 这时候，要是有一杯奶茶就好了。 木瓜味的，她的最爱、 在走到那扇紧闭着的房门面前，她不由得停住了脚步。犹豫了一会儿，轻轻推开了门。 他离开后不久，端木辰也走了。 于是，这个房间就这么一直空置了下来。 里面的一切都保持着原来模样，即使是端木辰住在这里的时候，也没有动过任何东西的位置。 她坐在了写字台的椅子前，把牛奶放在了桌上，轻轻拉开了抽屉。 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摆放得是那么得整齐，就和他走的时候一样。 再次见面的时候，她是不是能坦然地叫他一声哥哥呢？ 应该……可以了吧。 心里如同一汪平静的湖水，她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 一切，都过去了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缓缓才起身。 再次看了一眼整个房间，她走到了门口。 忽然，客厅里传来了轻微的响声。 她马上缩回了准备开门的手，屏气竖起了耳朵。 听到那细微的声音竟然是脚步声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呼吸也快停止了。 老爸老妈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回来，都这么晚了，会是谁？ 心里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难道是小偷？要知道，现在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啊。 明明很热的天，身上却涌起了一阵阵的寒意。 第一反应是报警，可是，她环顾四周，顿时泄了气，手机在自己的房里，电话在客厅里，拿什么报警呢？ 怎么办？眼下，只能希望那个小偷先去爸妈的房间，然后她就可以趁这个空隙溜回自己房里报警。 她紧贴着门，辨别着脚步声的方向。 可是，令她绝望的是，听那脚步声，竟是离自己现在呆着的这个房间越来越近了。 手心里很快渗出了汗水。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了下来。 几乎是下一秒，她就听到了金属摩擦钥匙孔的声音。 心跳得越来越快，她拿起了身边的椅子，走到门后，高高地举了起来，大气也不敢出。 只听到锁转动的声音，随即，门就被推了开来。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使劲了全身的力气，猛得砸了下去。 时间，好像静止了一般。 怎么回事？耳边并没有传来本该有的巨大响声和呻吟声。 心里一沉，黎星瞳向上看去。果然，只见一只有力的手臂牢牢地抵住了她举起来的椅子。 完了。 她克制着心里的恐惧，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你最好快点走，不然我叫警察了！” 然而许久，四周依旧安静得出奇，可是她却可以感觉到空气中一种压迫的气氛，那种感觉，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终于，她憋不住了，狠狠地瞪着那个黑影。 与此同时，一双像狼一般幽暗的眼眸，映入了她的眼帘，紧接着，她的心似乎也被狠狠揪了一下。 那双眼睛是那么得熟悉，透着邪魅和霸道的气息…… 看到她也正看着自己，黑影慢慢扯出一抹调侃似的笑容。 “怎么，你就是这么欢迎我回来的吗？妹妹……” 第2章 回国 《被狼附身的羊》枫擒雨　ˇ第2章 回国ˇ 脑袋里嗡得一声，顿时乱成了一片。她呆呆地看着面前的黑影，心跳好像停止了一般。他的声音，他的眼神……她的记忆告诉她，现在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除了他不会是别人。 他临走之前的回忆如潮水般向她涌来，黎星瞳有些恍惚地开口：“怎么……可能？” “啪”的一声，“黑影”打开了灯，突如其来的光线刺得她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 面前，如同从漫画里走出来一般耀眼的男人，也正挑眉看着她。明明如此相似的五官，可是一按到他的脸上，却永远能给人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就像夏日里最耀眼的阳光，却又透着黑夜的幽森。 这一定是在做梦。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他还在美国，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可是耳边再一次传来了他略带冷漠的声音，告诉了她这不是梦。 “还真是令人难忘的欢迎方式啊，妹妹。” 时间好像停止了似的，浑身的血液都涌进了脑海里让她无法思考，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看着依旧悬在自己头顶上的椅子，黎祺敞微微皱起了眉：“可以放下了吧。” 黎星瞳这才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压抑住内心的疑问，尽力放缓声音：“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是我家，我为什么不会在这里？” “你应该在美国。” “你觉得读那些课程需要四年的时间吗？”他轻蔑地勾了勾嘴角。 普通人读四年的课程，而他只要两年。这才是他吧，她的哥哥，黎祺敞，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什么事可以难倒他吗？ “所以，你提前回来了？” “不错。” “为什么不事先说一声？” 黎祺敞的脸上有一丝疑惑：“老爸他们没跟你说吗？” 黎星瞳一阵黑线，某人现在唯一记得的事情恐怕就是哄老婆吧。她只顾在心里埋怨着黎爸，没有注意到黎祺敞脸上不自然的神色。 “你的头发怎么了？” 黎星瞳愣了愣，顺手捋了捋耳边的碎发：“剪了。”自从一年前发生了那件事之后，她就把一头长发剪了。 “我回房了……”不由地别开眼，却不知道为什么会怕对上他的视线，“晚安……” 她张了张嘴，“哥”这个字却怎么也没有说出口。她知道，两年前发生的事情，已经使她和他之间有了一道隔阂。 转身离开的黎星瞳并没有发现黎祺敞突然黯淡下来的眼神…… * 虽然季晨昊不在国内，可是他租住的那间小公寓却依旧热闹。厨房里，两个身影不知疲倦地忙碌开了。 “花花，我今天又买了好多大减价的菜哦，你想吃什么？我来做吧。” “这……妃悦，你买了这么多东西现在一定很累了，还是先休息一会吧，乖~” “那怎么行呢？！你难得可以吃到我做的菜啊！” “可是，我们也可以吃些其它的东西，比如说……外卖。” “花花，难道说，你已经厌倦我烧的菜了？我就知道，你这个喜新厌旧的混蛋！” “妃悦，你听我说……先把刀放下……啊，救命啊，阿少，快救你师傅啊——” “老子要声明一下，第一，别以为教了我几手泡妞烂招就可以做老子的师傅；第二，老子不打女人。”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 黎星瞳静静地坐在客厅里，落在电视机上的视线并没有聚点，不管是电视里吵杂的声音，还是从厨房传来的叫声都没有传到她的耳朵里。脑海里，只有那个人的身影，还有他唇边涌起的，嘲弄般的笑意。 “但愿再次见面的时候，我可以坦然地叫你一声妹妹。” 如果她没有听错的话，昨晚他不止叫了自己一声妹妹。那两个字，没有一丝犹豫地、从他的嘴里轻轻地吐出。 那是不是说明，他已经放下了？应该是这样的吧，既然如此，为什么心里却有一丝异样的感觉。如此熟悉的眼神里面，好像少了些什么东西。似乎，他已经不是以前的黎祺敞了。 她轻轻蹙起眉。也许，他们再也不能回到两年之前的他们了吧。 自从两年前黎祺敞留下一封信去了美国后，一切便又恢复到了他第一次离开时的样子。他偶尔也会寄明信片回来，轻描淡写地说一些境况。除了这些明信片里说的，她就再也没有他其它的消息。 而她，在失去意识的时候也不再会变成另外一个人，除了时不时会做那些奇怪的梦，她又恢复到了以前的自己。 不、她也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黎星瞳了…… “要是阿昊回来后，知道我们趁他不在偷偷溜进了他的公寓，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子呢。”不知何时，时年淞俯身坐在了她的身边，眼睛望着厅里正吵闹着的那几个人，轻声道。 黎星瞳回过神来，抬起头对他笑了笑：“他会气成什么样子我可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一定会重新给房门换一把锁。” “还是你了解他。”他晃了晃手里的钥匙，那是他搬离这里的时候留着的备用钥匙，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我一直在想，阿昊既然已经和他父亲和好，又接受了家里的一部分产业，为什么却还要住在这个小公寓里呢？” “阿昊其实很喜欢那段你们挤在他这里吵吵嚷嚷的日子呢，所以才会一直住在这里。” “都说了，还是你了解他。” 黎星瞳脸一红，“嗯哼”一声忙转移了话题：“对了，大律师，你明天要上庭了吧？” “是啊。”凝视着她温暖的笑容，他的眼神里有瞬间的一滞，不过很快，就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明天，你会来的吧。” “这可是你第一次上庭，我一定捧场。” “我会给你留一个最醒目的位置。”时年淞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嗯哼——” 花启申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插到了他们中间：“喂，别忘了这个醒目的位置要多留几个啊！” 时年淞只是笑，不动声色地起身，去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花启申打量着四下：“真是怀念啊，好久没来了。啊，还是你狡猾，当初我搬出来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要多配一把钥匙留着呢。” “因为，我永远要比你聪明一点。” “哼，别忘了，当初是谁先被阿昊从这里赶出去的！” “啊，我只记得我是从这里走出去的，不像某个人，听说是被阿昊踢出去的呢。” “我可不像你这个大变态，害得阿昊被你的那些爱慕者当成情敌。” “那又是谁把情人节收到的巧克力全部带回来炫耀，最后引来一大群蚂蚁聚在餐桌上和我们一起吃早餐的呢？” “我那是意外，意外你懂不懂。而你呢，你这个不穿睡衣睡觉的家伙，根本就是故意让阿昊长针眼！” “不知道是谁总喜欢上阳台练习放电，搞得对面楼的大婶吵着要跟她老公闹离婚，最后那男人还找上了门……” 又开始了，似乎这两个人一聚在一起，就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一个是未来的大律师，嘴皮子功夫自然不差；而另一个是情场高手，当然也很能说。两个人一吵起来就没完没了了。她轻笑出声，刚才纠结在心里的疑问被暂时抛在了脑后。自从时年淞和花启申先后搬了出去，这里也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虽然真正的主人并不在这里，可是这里几个人也完全不客气，俨然把这所小公寓当成了自己的秘密根据地。 “喂，你们吵死了，影响老子看电视了！”沙发另一头的人终于不耐烦地发话道。 “别看电视了，看碟吧。”一旁罗菲菲一把夺过了他手里的遥控器，从包里拿出一堆碟，朝厨房里喊，“妃悦，我买了今年最新的大碟，是恐怖片哦，我们一起看吧。”最主要的是这部电影的男主角是她最喜欢的明星啊！ “啊，菲菲，还是你理解我。”蓝妃悦立刻放下了手力的菜刀，果然比起做菜，她还是更喜欢看恐怖片啊。 花启申立刻松了一口气，感激地看了罗菲菲一眼。 另一人却不乐意了：“恐、恐怖片？看动作片不行么？或者……黑帮警匪片这种也可以啊……” “闭嘴！”花启申、蓝妃悦、罗菲菲异口同声。 “……” 黎星瞳被屏幕里和屏幕外的惊叫声吵得不行，起身准备给自己倒杯饮料，可走到厨房门口，脸立刻就抽住了。 厨房里面，一只酱油瓶被打翻了，黑褐色的液体流到了正浸着白菜的水池里，几只土豆滚在了地上，冰箱的门大开着，里面则塞满了蓝妃悦今天的战利品；其实客厅里也好不到哪里去，到处是罗菲菲留下的零食包装袋，看来这几个人完全是把自己当成这里的主人了。 “我的天！！！” “怕什么，反正TOTO也在这里，既然女主人没说什么，男主人也一定不会怪我们的。” “菲菲——”黎星瞳不由苦笑，这就是把她也一起拖来的原因吗…… 她可以想象季晨昊回来后脸上的表情，一定…… 就在这个时候，手机响了。看着那个陌生的号码，她有些疑惑地按了通话键。电话刚通，里面便传来了熟悉、却又霸道得不可一世的声音，似乎，还隐隐压抑着一丝怒气。 “限你半个小时里面给我回来。” * “阿敞，你的失忆症是之前一场车祸造成的，在车祸中你伤到了脑部，昏迷了很久才醒过来。由于大脑皮层的损伤，可能会导致你选择性地忘记一些事情，但是不会影响你的日常生活……” “失忆症么，真可笑，那我怎么还记得你是谁？” “所以说，这是选择性失忆症。不过好在你大部分的记忆还在，虽然有部分记忆空缺，但是并不影响日常生活。现在的你最好不要勉强自己去想，这样对你的复原也会比较有利……” “照片里的人就是我的妹妹？” “是的。” “我失忆以前有提到过她么？” “……” “阿辰？” “没有。” “是么……” “你以前好像就不怎么在意这个妹妹的……” “因为之前就是不怎么在乎的人，所以很容易就忘记了吗……” 伴随着唇角自嘲的笑意，黎祺敞从口袋里抽出了一张有些皱了的照片。照片里的女孩有着跟他相似的脸，甜甜地笑着。 “阿辰，她好像跟照片里的人不太一样呢。”他自言自语着，顺手又把照片放了回去，抬头看了下钟，不由又皱了皱眉。 如果以前的他真的不在乎她的话，为什么她只是离开了自己的视线一小会儿，却已经……无法忍受了呢？ 两年前那将近两个月的记忆空白，难道真的像那家伙说的，只是因为车祸么。因为车祸，在医院躺了两个多月；之后又因为伤到了脑部，得了选择性失忆症；于是将那些不重要的事情，一点点地忘记…… 他一直以为是这样的，直到昨天晚上，他不耐烦地对上了那双眼睛，而那时，像星星一般皎洁的眼眸也正在看着他。只是一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记忆深处冲破出来，紧紧地揪着他的心。很痛，痛得他无法呼吸。 明明这双眼睛看过一遍后就不会忘记，那他，当初又为什么会这么容易地忘记。 难道，是端木辰在骗自己？ 可是这家伙又为什么这么无聊？ 早上出门时还好好的电梯，回来的时候竟然就坏了。于是黎星瞳不得不一层楼一层楼地爬上去。等到她站在家门口的时候，几乎虚脱。听到熟悉的脚步声，隔壁的VV趴在铁门上欢快地叫了两声。她低下身安抚了它一会儿，缓缓起身摸出钥匙，打开了门。 “我回来了。” 夏日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了客厅里，灼热的光线似乎要把空气里的水分蒸发殆尽。她轻轻抹去额头的汗珠。一转身，目光便落到了客厅中间的那张沙发上。 黎祺敞合着眼斜躺在上面，一只手垂到地面上，另一只手的手背则覆在了额头上。修长的手指隐约遮住了他的眼睛，微微蹙起的眉头似乎在告诉别人它们主人此刻的心情。 “我让你半个小时回来，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了。是你的耳朵有问题，还是我表达地不够清楚？” 太阳穴的地方突突地跳了跳，竟然会以为他变了，哪里变了？还不是和以前一样那么霸道不讲理。 “这么急叫我回来到底什么事？” 黎祺敞“唰”得一下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灼热的视线紧紧地锁着眼前的人，半晌，幽幽地开口：“我的衣服都放在哪里了？我找不到。” 黎星瞳这才发现他还是穿着昨天回来时的衣服，顿时有点哭笑不得：“就为了这个特地把我叫回来？” “怎么了？” “你直接在电话里问我不就行了？” 黎祺敞有些烦躁地打断她：“啰嗦，电话里讲不清……到底在哪里？” 黎星瞳紧紧地抿着唇：“我去拿……” “你的脸怎么了？”黎祺敞看着她突然开口。 黎星瞳下意识地摸了摸滚烫的脸。她从小就这样，一做完剧烈运动后，脸上一定会泛起不自然的红。 “电梯坏了。” 她有些慌乱地避开了那道灼热的视线。 “喂，你好像有些怕我。” 她怔了怔。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在故意避开我呢？还是说，你根本不想看见我？” 轻松的语调淡淡的一句话，却像是一块巨石，狠狠地撞击着她的胸口，她不可置信地抬起眼。 黎祺敞挑了挑眉：“如果你这么不喜欢我住在这里，我搬走就是了。” “我没有……” “是么，那为什么从昨天到现在，你都没有叫过我一声哥哥呢？” 的db85e2590b6109 她欲言又止。该让她怎么说？难道说，她还是做不到把两年前的事情当作从来没有发生过么？抬起头，面前那人却是一脸满不在乎的表情。 心，很痛。 “哥，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 看着她一脸的疲惫，黎祺敞的脸色不由一沉：“你什么意思？” 他是在耍她吗？突然把她叫回来，总是要提起那些她想放下的事情。 “看样子哥你已经放下两年前的事了吧，这样不是很好吗？” 这才是真正的他吧，两年的时间，足够他放下了，本来，他就不是会把一些事情很放在心上的那类人。现在在他的心里，也许她又变回两年前那个一无是处的妹妹了，也许，他还在后悔曾经喜欢过她的事吧。 “你说说清楚？两年前发生了什么事？放下什么？”他的脸色越发难看。 黎星瞳现在是完全肯定他是在耍自己了。 她从他的脸上缓缓收回了视线。如果真的是这样，他会发现他错了，因为，她已经变了，虽然他变回了两年前的黎祺敞，可她却已经不是两年前的黎星瞳了。 所以—— “哥，我累了。”她淡淡地开口，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呯”得一声把脸色变得逐渐难看的黎祺敞关在了门外。 既然他已经重新把她当成妹妹，那她，也一定可以重新把他当成哥哥。 看着那紧闭的房门，黎祺敞的眼神变得阴鸷。突然间，电话铃响，打破了屋里压抑的气氛。他一把接起话筒，冷冷地开口：“喂？” 然而，电话里却没有人说话。 “是老爸么？搞定老妈了？”黎祺敞漫不经心地看向窗外。 “嘟”得一声，电话似乎被挂断了。 黎祺敞皱着眉，也回了自己房间，“砰”得一声重重地关上了门。 “少爷，这是明天的议程。”办公桌前，白秘书把文件夹递上去，却不见季晨昊接过。 从刚才他打完电话开始，表情就一直怪怪的。 “少爷？” 季晨昊依旧看着电话，漆黑的瞳孔深不见底，却隐约可见波澜暗起。 “我要回国，今晚。” “可是，您不是答应了董事长再多留一个月的吗？” 他不说话，只是缓缓地站了起来，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美国M市的天空。 白秘书叹了口气，她知道只要是他决定下的事情，都不会再有改变。也正是这种雷厉风行的作风，使得公司的营业额在上个月一下子上涨了许多。 “我知道了，这就去安排。” 季晨昊微微皱着眉，看不出喜怒。直到白秘书走出去，他才轻声开口。 “他已经回来了吗……” 第3章 DJ 《被狼附身的羊》枫擒雨　ˇ第3章 DJˇ 作者有话要说： 偶终于放假了，今天开始恢复更新，接下来会尽量日更。两天完成一个章节吧。 兄妹两个现在有点变扭，黎星瞳是不知道黎祺敞失忆了的，而黎祺敞也对黎星瞳有些误会，马上就会说到了嘿嘿~~后面放手去追妹妹的哥哥很可爱哦，呵呵~ 因为前面将近一个月没更，大家可能已经忘记说点什么了。反正我第二部前面两章都有添加，特别是第一章加了个女配哦，至于她会和谁是一对呢，呵呵~ 早晨，手机铃声突然地响起。黎星瞳不耐地从被窝里伸出手，迷迷糊糊地开口：“喂？” “TOTO，现在都几点了，你怎么还没来啊？！都快开庭了！” “啊！”一下子睡意全消，黎星瞳这才想起来，今天是时年淞拿到律师执照后的第一次上庭，所有的人都说好了要去给他打气的。 “我马上就到！”放下手机，她翻身下床，打开门就往浴室冲去。前两天刚刚打过蜡的地板还亮晶晶的，她一个没站稳，忽得向前滑去，眼看着就要和桌角来个亲密接触，突然手臂被人牢牢地抓住。 “在自己家里还能摔跤，你真的不是一般得笨。” 头顶传来略带嘲讽的声音。 “谢谢。”黎星瞳不动声色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黎祺敞微微皱眉，眼里好像要窜出火来：“一直以来，你就是这么跟你哥哥说话的吗？”他特别强调了哥哥两个字。 “我今天要出去，晚上可能不回来吃饭了。”她淡淡地开口，转身离开，没有理会他眼里的暴怒。 “你说什么？你哥回来了？！” 辩护席上，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正在滔滔不绝地做着最后的总结辩词。于是突然爆发出的惊呼就显得非常得不合时宜。男人皱紧了眉头，那张苍老的脸上又多了几条蚯蚓般的皱纹。紧着着周围数道严厉的目光直向坐在第一排的罗菲菲射去。 “嘘——”黎星瞳忙捂住了她的嘴，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得烫。抬起头，与时年淞的目光不期而遇。他微笑着向她点点头，示意她没事。 而罗菲菲依旧旁若无人，她激动地抓着黎星瞳的肩膀使劲地摇：“他真的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嗯哼！”庭上男人的脸色越发难看了。 罗菲菲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她的魔爪，压低了声音：“快给我老实交代！” “前天晚上。我事先也不知道，一开始还以为是小偷……” “那他……” 看着她吞吞吐吐的样子，黎星瞳便猜到了她想说什么：“他好像已经放下了。”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苦笑，“他好像又变回了以前的他了……” 罗菲菲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这不是这两年来你一直希望的吗？” “是啊，这两天对着他的时候我甚至会想，也许他那个时候……” “怎么啦？”见她没有说下去，罗菲菲有些疑惑。 “算了，没什么。”黎星瞳一笑而过。 对方的律师，也就是刚才数次被罗菲菲打断了的男人，显然是个经验丰富的老狐狸。一开始，他似乎根本没有把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放在眼里。不过事实证明，轻敌是一件很愚蠢的事，特别当敌人是那个看上去优雅温和，实际上却是个腹黑的时年淞。 站在庭上的时年淞从容地为对方设下了一个又一个套，把那个老狐狸耍得团团转。明明脸上挂着的是温文尔雅的笑，可那笑容却看得人直发毛。赢，根本从一开始就写在了他的脸上。 想必今天之后，时年淞这三个字会在律师界激起一层大浪吧。 “哇，阿淞刚才实在是太帅了，那只老狐狸被他反驳得话都说不完整了。”蓝妃悦一手挽着花启申，回头对着身后的三人兴奋地比划着。 “那个老狐狸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每次他说话的时候我就犯困。” “被你一说我也这么觉得了，真是有够枯燥的。” “嘁，有什么了不起的。”见到今天的风头全被时年淞抢了去，花启申悻悻地嘟囔着。 “对了，等会儿我们去哪里庆祝一下吧！” “不如去Uncle朱开的那家酒吧吧，我也很久没去了！” “好主意！” 的a8 “我叫阿少一起出来……”罗菲菲说着掏出手机。 “对了，今天怎么不见阿少。” “他呀，说什么和法院的磁场不合，一看到警察反射性地就想跑。真没出息！” 一直在听他们说话的黎星瞳轻笑着摇摇头，然而笑意却没有到达她的眼睛里。 “他回来了？”冷不防的，时年淞在她耳边轻声问。 刚才罗菲菲的声音，他一定也听见了。黎星瞳点点头：“嗯。” “阿昊还不知道吧？” 她又摇摇头：“我现在不想让他分心。” 经时年淞一提，她突然想起来，本来季晨昊每天都会打个电话给她，不过昨天似乎没有接到他的电话，是太忙了吗？ 一行人推开Jolie er Pure那扇门的时候，一度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依旧是轻扬的音乐、柔和的光线，空气中还飘着淡淡的果香。酒吧里到处吊着可爱的小挂饰，门口还摆放着一只半人高的长毛熊。 原本客人稀少的酒吧里，如今几乎每张桌子都坐满了人。轻柔的音乐声里还不时地夹杂着几声不合时宜的尖叫。 “这里……真的是那个猥琐大叔开的酒吧？”花启申惊讶地张大了嘴。 “生意什么时候这么好了？”蓝妃悦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那些人都在叫点什么呢？”罗菲菲一头雾水。 眼尖的邵翼一把抓住了穿梭在桌子与桌子间的尤烯，然而还不及开口，美少年就急急地挣脱了他的手：“是你们啊，我现在好忙，你们自己找位子坐吧！” 最后，还是靠着时年淞和花启申两大帅哥一起出动，几个人才终于找到了一张桌子坐了下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多人？”罗菲菲问向身旁一个兴奋的女生。 “咦？你们不知道呀？这里新来了一个DJ哦！”女生的两个眼睛几乎变成了鸡心状。 “DJ？” “啊，他出来了！” 紧接着，耳边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几个人在捂住耳朵的同时目光也不由得向舞台上望去。 黎星瞳清楚地听到了身旁罗菲菲的抽气声，其实，她也有一瞬间看得愣住了。 又是一个像阳光一般耀眼的男人。 就算是阳光，也有四季的变化。她一直觉得，季晨昊的耀眼是十二月的阳光，没有太多的温度，却足以温暖她；而黎祺敞则是七八月的骄阳，灼热刺眼，透着霸道不羁；另外端木辰更像是三四月的阳光，温暖和煦…… 而这个人……似乎不是只有一面。 台上漂亮得有些妖媚的男人，有一头浅色的金发，在灯光下显得那么得亮眼，黑色的眼睛像是最纯净的黑色宝石。他笑的时候，似乎有一种让人无法移开眼的魔力，或者说，是诱惑。 不经意间，黎星瞳探究的目光落在了他的眼里，薄薄唇边的笑容似乎又加深了几分。 “啊，他看过来了看过来了！”身旁的女生眼看着快激动地昏过去了。 他缓缓走到钢琴旁坐了下来，修长的十指轻轻翻开了琴盖。 音乐响起的一瞬间，尖叫声也停了下来。温柔的琴声，如同是怕吵醒一个正在熟睡的婴儿似的，一拨一拨轻轻触上心间，能让人的心也不觉平静下来。 “小曈曈，小菲菲，好久不见啊！”突兀的声音一下子就打破这几个人欣赏隐约的心情，不用抬头就知道来得是谁。 “修是我新请来的DJ，是个混血儿，母亲是中国人，刚从美国回来。他一来之后这里的营业额就比以前翻了至少十倍。”Uncle朱咧嘴笑着坐在了他们的身旁，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可以看出，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是冲着新来的那个DJ来的。 “他的中文名字叫修啊，原来他是混血儿啊，怪不得眼睛是黑色的呀。”罗菲菲双手合十痴笑着望着台上，就是舍不得收回目光。 唉，看来她的老毛病又犯了。黎星瞳叹了口气。 “哼，不就是长得好看么，男人就长得好看有什么用。”邵翼不甘得哼了一声。 “就是啊！”花启申竟也难得附和了他一句，显然不记得曾经对自己的长相十分自恋的事情了。 “他的琴也弹得很好啊，真是多才多艺。看，他笑起来的时候多亲和啊！”罗菲菲继续花痴中。 “哼，老子去KTV的时候那小子还不知道在哪里混呢！” “听说，修还是跆拳道黑带哦！”Uncle朱又很不会找时机地补充了一句，“有了他我连打手……啊呸，保安都不用请了！不过最近客人一多，人手实在不够。小曈曈，反正你和小菲菲也都放暑假了，不如就来酒吧里帮忙吧！” “好啊！”不等黎星瞳开口，罗菲菲就抢先道。 “我反对！”邵翼重重地把酒杯搁在桌上。 “反对无效！”罗菲菲看也不看他一眼。 “菲菲……” “……”黎星瞳觉得自己已经没有表决的必要了。 Uncle朱猥琐地笑着：“那就这么定了啊，小曈曈，小菲菲，记得明天就来上班啊！” “老板。”冷冰冰的声音，韩瑞点了点Uncle朱，脸上同样是冰冷的表情，“2号桌的客人要走了，麻烦您去收一下帐。” “小瑞瑞，怎么说我也是老板嘛……” “请您快一点。”转身离开。 Uncle朱无奈起身，一边跟了上去一边小声嘀咕：“我这个老板真是失败啊，要被员工使唤还要做员工的活儿……” “顺便给3号桌的客人送一下酒水单。” Uncle朱：“……” “大家都很忙啊。”黎星瞳看了看四周，涛哥、韩瑞、尤烯、就管后勤的佩姐都去端盘子了。 “是啊，本来还想和小尤尤聊聊的呢，他都没有时间。”罗菲菲咬着吸管，“算了，从明天开始有的是机会。” “我决定了！”邵翼突然拍了下桌子，立刻遭到了周围人的白眼。 “你决定什么了？”罗菲菲终于想起了这个男朋友的存在。 “从明天开始，我也要来这里帮忙！” “你？！那你那些小弟怎么办？” “没有老大就什么事都办不成的话，那还配做老子的小弟么！”邵翼一脸得意。 “咦？小翼翼也要来这里帮忙啊？！”Uncle朱像个幽灵似的突然又出现在他们眼前。 小翼翼…… 所有人不禁黑线。唯独被换作“小翼翼”的那个人依旧热情地凑上去：“是啊，老子保证，只要有老子在绝对没人敢来砸场子。” “好是好，可是以我们这里的收入请不起这么多人啊……”Uncle朱一脸愁眉不展。 绝对是瞎话，某人之前还说营业额翻了十倍不止的。 “没关系，老子不要钱，只要留在这里就行。” “这样啊，那没问题！”Unle朱笑得越发猥琐了。 “老板，5号桌结账。” Uncle朱：“……” 唉，可怜的阿少啊……黎星瞳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一杯木瓜奶茶被轻轻放在了她的面前，抬起来，刚才明明还在弹钢琴的男人现在却正站在她的面前。黎星瞳这才发现，琴声不知什么时候也已经停止了。 “给你的。”他微笑着把奶茶往她的方向又推了推。 很标准的中文，温柔的声音很好听，根本就看不出他是第一次来中国的。四周好像突然安静了下来。黎星瞳只觉得包括罗菲菲在内，数道灼热的视线从周围落在了她的身上。 “我没有点这个……” “我请你的。”他盯着她的眼睛，“Uncle说你明天就会在这里帮忙，还是先认识一下吧，我叫修。” 他的笑容在唇角边一点点荡开来，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黎星瞳犹豫了一会儿，笑着捧过奶茶：“谢谢，我叫黎星瞳。” 话音刚落，她便觉得周围的视线已经不是灼人了，简直就想把自己烫出个洞似的，顿时有点坐立不安起来。 修稍稍侧了侧身，挡住了其他人或嫉妒或怨恨或不甘的目光：“大家好，我是Jolie et Pure新来的DJ修，希望大家可以和我一起在这里度过很快乐的时光。” “哇哇，修好帅啊~~~~~~~~” “修再弹一会儿钢琴吧，太好听了！” “修唱一首歌吧！” 众女很快把黎星瞳扔在了脑后。 “那人怎么好像认识你一样呢？”花启申瞟了那背影一眼，“还知道你最喜欢喝木瓜奶茶。” “巧合吧。”黎星瞳不以为然地笑笑。 时年淞眯起了眼睛，望着又回到了台上的修，似乎在回想着什么事…… 在酒吧门口与花启申他们分了手，黎星瞳一个人往家里走去。 其实，她潜意识里面也是想去酒吧帮忙的，因为这样，至少可以不用在家里一直面对着他。走到楼下，她不由得抬起头，家里的灯似乎都关了。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在故意避开我呢？” 冷冷的声音似乎又在耳边响起。 这两年，到底是谁在避开谁？不辞而别，之后就是音信全无。 也不知这样站了多久，她才向大楼里走去。 “星瞳。” 黎星瞳愣了愣，转过身。 路灯下，一个修长的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 “阿昊，你怎么在这里？” 季晨昊缓缓走上前，宠溺地揉了揉她的短发：“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和菲菲他们去Uncle朱的酒吧了。你不是要过两天才回国吗？” “事情办完了就提前回来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不事先通知我一声？”黎星瞳埋怨地瞥了他一眼。 “想给你个惊喜。”平淡的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喜倒是没有，差点吓了我一跳，突然冒出来我还当是贼呢。”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想起了那天晚上黎祺敞回来的场景。 季晨昊看着她：“星瞳……我很想你。” 黎星瞳微微侧了侧脸，许久：“阿昊，我哥……他回来了。” 漆黑的瞳孔有瞬间的一滞，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只是，却更加深邃了：“都过去了。” “嗯。” “我要走了，你先上去吧。” “好。对了阿昊，明天开始我会去Uncle朱的酒吧帮忙。” “也好，那里比较热闹，你也一向喜欢热闹的地方，明天早上我会来接你。” “嗯，那我先上去了。” “去吧。” 默默地望着那个背影消失在楼道里，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了那个雨夜。 “你能不能不要再对我这么好？你对我这么好，我会觉得很累的。我是真的喜欢他，那个时候我只是在你身上看到了他的影子……” 虽然知道那些话不是她说的，只是那个人扮成了她的样子，可是那一幕还是像噩梦一样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季晨昊深深皱起了眉。 黎祺敞，他真的可以放下么？ 的43feaeeecd7b2fe2ae2e26d917b6477d 打开门，屋里一片漆黑。黎星瞳并没有开灯，而是轻手轻脚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坐在窗前，她看向楼下，确定季晨昊已经离开了这才拉下了窗帘。不知道是今天被吵了一天的缘故，一到安静的环境里竟不一会儿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不知不觉，她竟然回到了中学的校园里，走廊上，几个女生围在了一起叽叽喳喳着。这让她又想起了白天酒吧里的那些疯狂的女生，正欲离开，忽然人群里有个熟悉的面孔吸引了她的注意。 好眼熟…… “你知不知道，那个女人竟然说阿敞是她的哥哥，真是不要脸！” “我们去教训教训她吧，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再胡说八道！” 阿敞？难道是指黎祺敞？ 那“那个女人”……不会是指她吧？ “你们在干什么？”冰冷的声音打断了正讨论着怎么对付自己的那几个女生。 黎星瞳循声望去。 “哥？” 然而黎祺敞似乎没有看见她，他冷冷地望着那几个人，眼神里充满着危险。 “阿敞，有个丑女人竟然说你是她的哥哥……”那个熟悉的面孔跑上去热情地告诉他她们在讨论的话题。 他头也不抬：“丑女人？” “是啊，就是那个丑女人……” “啊！”黎星瞳捂住了嘴。 只见黎祺敞竟然举着矿泉水的瓶子，从那人的头顶一点点浇了下去。水顺着她的脸颊一直流到了她的脖子里，打湿了的头发贴在了她的脸上。 “你才是丑八怪。” 他扔了瓶子，转身离去。 他……是在为自己出头吗？ 怎么可能？ 心灵深处的某个地方，似乎渐渐变得柔软了…… 第4章 记忆拼图 《被狼附身的羊》枫擒雨　ˇ第4章 记忆拼图ˇ 醒来的时候，黎星瞳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可是脖子依旧酸得厉害。好奇怪，自己怎么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爬回床上的呢？摸着后脑勺活动了一下筋骨，又想起了昨晚的那个梦。 轻轻皱起了眉，为什么老是要做这种梦呢？在每次下决心要忘记的时候…… 又一次跟自己强调这只是梦，不是真的之后，她爬下了床。 刷完牙洗完脸，随便拆了一包饼干填起肚子。突然想起还没有跟黎祺敞说过今天开始要去Uncle朱酒吧帮忙的事。要是老爸老妈早点回来就好了，她就不用总是一个人面对他。犹豫了一下，她轻轻敲了敲隔壁的门。门虚掩着，被轻轻一碰就这么开了。 “哥？” 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下意识地，她走了进去。 房间里的摆设似乎被黎祺敞重新调整过了，干干净净的样子倒是像刚刚整理过。不知怎么的，黎星瞳的目光又落到了写字台的抽屉前。 手伸向半空，许久，轻轻地拉开了抽屉。 然而，里面却是空空如也。 “你在干什么？”站在门口的黎祺敞皱起了眉，“这是我的房间。” “东西呢？”也不顾他有些复杂的神情，黎星瞳一下子冲到了他的面前，“那些东西呢？” “什么东西？”他稍稍一愣。 “那些……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黎星瞳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你说那个文具盒钢笔什么的？是你送的？”那双狂妄的眼睛里有一瞬的喜色，随即却又似调侃般的一笑，“我还当是什么呢，这么小儿科的东西原来是你送的……” “在哪里？”她厉声打断了他。 笑容僵在了脸上，半晌，轻轻吐出两个字：“扔了。” 话音刚落，面前的身影就冲了出去。 “什么东西？” “这么小儿科的东西原来是你送的。” “扔了。” 心好像变成玻璃一般，被狠狠地砸了一下，一条一条的裂缝越来越深，继而慢慢碎成一片一片。 连同曾经作为他妹妹的那份感情他也不要了吗？ 如此彻底的，想要把自己从他的生活中抹去吗？ “星瞳，你怎么了？”楼下，季晨昊似乎早就等在了那里。看着满脸泪痕的黎星瞳突然冲了出来，忙上前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黎星瞳摇摇头，只是一个劲地往前跑，最后在垃圾房面前停了下来。 季晨昊看着她慌乱地东张西望：“你要找什么？” 她却好像没听到一般，拉住了小区里的清洁大妈：“这里的垃圾呢？” “刚才垃圾车来过全部清理掉了啊。”大妈看着她，奇怪怎么会有人对垃圾感兴趣。 “全部……没了……” 黎星瞳喃喃着后退了两步，季晨昊上前轻轻扶着她：“星瞳，你要找什么？” “都没有了……” “什么没有了？” “我以前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他都扔了。” 季晨昊紧紧抱着她，让她的头埋在自己的怀里。 “阿昊，你说他是不是一直在怪我？所以不想要我这个妹妹了？我本来以为，至少他还是我哥哥的……” 他沉默着，任由着她把眼泪都抹在了自己的衣服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迎面响起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你还来干什么？”冰冷的声音在黎星瞳的耳边响起，心里一紧，却不敢抬起头去看。 感到怀里的人在微微颤抖着，季晨昊将她抱得更紧了。 对面，黎祺敞的脸色很难看：“放开她。” 季晨昊冷冷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几乎是一字一顿：“星瞳是我女朋友。” 有了裂缝的心好像在被什么一点点填满，抬起眼，那双漆黑的眼里满是坚定。 “她也是我妹妹。”黎祺敞又上前几步，伸出手，语气霸道得不容拒绝，“跟我回去。” 下意识的，黎星瞳别过了脸：“我今天要去Uncle朱的酒吧打工。” 黎祺敞危险地挑了挑眉：“不许去。” “你没有权利干涉我的自由。”她深吸一口气，不理会那张快要爆发的脸，“阿昊，我们走吧。” 至始至终，离开的人都没有回过头看过他一眼，黎祺敞紧紧地握着拳，正欲冲上去，猛然间，头部一阵剧痛袭来，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撕开他的头颅冲破出来一样。 看着那越走越远的身影。 “星瞳，不要走……” 意识，似乎有些模糊了…… “真的要去酒吧？” 沉默了一会儿，黎星瞳摇摇头：“今天不想去了。阿昊，我想去你公寓坐一会儿。” “好。” 季晨昊的房间里总有一股淡淡的阳光的味道。自从花启申和时年淞先后从这里搬走之后，陈设也变得更加简单，一点也看不出这所公寓的主人其实有着数笔巨额财产的继承权。 眼前的季晨昊看上去比起两年前更加成熟了，黎星瞳看着他，吸了吸鼻子：“我一直以为自己变了，其实却什么也没变。每次不开心的时候，总是要你在身边陪着我。” “傻瓜。”季晨昊宠溺抹去了她眼角的泪痕，“要是累了就休息一会儿吧。” 看黎星瞳有些不明白的样子，他又指了指胸口的地方：“这里，很累吧。” 她轻轻地咬着下唇。这两年，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心觉得累的时候，季晨昊总会有办法让她平静下来。 好像，已经离不开他了。 就像两年前离不开黎祺敞的自己一样。 也许她自己也不知道，不知不觉的，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人，已经变了吧。 “阿昊，谢谢你……”躺在那个温暖的怀里，她安详地闭上了眼…… 从季晨昊公寓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打开门，屋里漆黑一片，窗外微弱的光透过窗帘洒在了客厅的地板上，反射出坐在沙发上的黎祺敞那张有些疲惫的脸。 黎星瞳低着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我不知道那些东西对你这么重要。” 黑暗里，黎祺敞突然开口。 黎星瞳的脚下停了停，没有说话。 客厅里静得几乎可以听到一枚针落地的声音，这样的寂静，持续了许久许久。 “算了，反正也是给了你的东西。”她淡淡地道。 他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黑夜里清澈的眼睛，好像夜空里的星星。他带着一抹自嘲的笑容缓缓开口。 “我失忆了。” 略带沙哑的声音扯破了宁静的夜，之前还邪魅阴鸷的眼里竟有一些失神。 “你说……什么？” “我失忆了，以前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黎星瞳愣愣地看着他的嘴一张一合，忘记了说话，忘记了思考，甚至，忘记了呼吸。 “两年前，我出了一场车祸，在床上躺了几个月，醒过来的时候就有很多事情不记得了。不过也不是全部都不记得，听说好像是选择性失忆。就像是一副拼图，当中被挖走了几块。是不是很滑稽？”唇角勾起一抹有些惨淡的笑。 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的神情。眼前的黎祺敞好像突然变得脆弱了，空洞的眼神告诉她，他说的是一个事实。 “……车祸？”很长时间，她轻轻吐出两个字，好像在刚才的话里面她只捕捉到了这个词。 “阿辰是这么说的，我不记得了。” “阿辰？端木辰？” 黎祺敞挑了挑眉：“你认识他？” “他告诉你说是车祸？” “怎么？” 她摇摇头，如果是端木辰的话，一定有他的理由。他对黎祺敞的感情，她是最清楚的。 “那……我也是那些缺失的拼图里面的……其中之一吗？” 虽然心里已经猜到了答案，可是看到他点头的瞬间，眼泪还是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原来他是失忆了，原来他是不记得她了。 所以这两年即使他捎信回家也几乎没有提到她。 所以一回来的时候他会这么冷淡。 所以他会扔了她曾经送给他的那些东西。 因为他的记忆里已经没有她了，二十年的回忆，成了遗失的记忆拼图。 一切都串在了一起，心里一片清明的同时却又痛得她无法呼吸。 为什么，偏偏是她？偏偏是她要被忘记？ 看到她哭，忽然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涌了上来，心底的某一块地方隐隐生疼，他有些烦躁地皱起了眉。就如白天看到她突然一声不吭地夺门而出，还有看到她和那个陌生的男人抱在一起，那个时刻，他的理智竟然被一种莫名其妙的愤怒吞噬了，很想冲上去把她拉回自己的身边。 好像她是他的，只能是他的，决不允许其他的男人染指她。 明明之前，他一直以为她对他来说是不重要，所以才会那么容易得就忘记了。既然这样，为什么知道那些被他当作是垃圾而扔掉的东西、竟是她送的时候，心里会有莫名的欣喜。 眼前这个他称作妹妹的女孩，曾经在他心里到底有怎样的位置？ 这一夜似乎很长很长，两个人就这么坐在客厅，面对面，整整一晚…… * “喂，我们的橙汁怎么还没来？”几个初中生模样的女生不满地嚷嚷。 “对不起，马上来！” 黎星瞳连忙端起四杯橙汁走了过去。 “我们要五杯，你怎么才端四杯来？” “啊，对不起，还有一杯马上来。” “搞什么啊，笨手笨脚的，老板竟然还让你在这里做事。” “啊，她不就是那天和修说话的……”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为了接近修才到这里来帮忙的，真狡猾！” 黎星瞳有些哭笑不得，现在的小女生想象力怎么都这么丰富呢，还有，未成年就出来泡吧，呃，虽然Uncle朱的酒吧是有点特殊。不过想当初的自己，在进大学之前还不知道夜生活是什么。 第一次的夜生活，就碰到了当年的“黄金刘海”，也就是现在的邵翼，还搞得虚惊一场。 正想着，当年的那个害她虚惊一场的罪魁祸首就出现在了面前。 “喂喂喂，不就是还少一杯嘛，又不是不给你们，哪里来这么多废话，真让老子看得不爽！” “阿少。”黎星瞳拉拉他。 看样子邵翼虽然刚来，但在这里似乎还是挺有威信的，他一发话，几个小女生就乖乖地闭上了嘴。 “臭阿少，你想把这里的客人都吓跑啊！”罗菲菲嗔了他一眼。似乎觉得他在Jolie是一件很碍眼的事，总不忘要挑挑刺。 邵翼一脸委屈：“我这不是在帮星瞳吗？” “你这算什么帮？要这样！”罗菲菲拿起黎星瞳端着的那杯橙汁，一口气喝掉了一半，然而倒入纯净水，看上去倒和原来的样子没什么区别，“这样才解气嘛，阿少，你帮TOTO端过去吧。” “原来要这样啊……”邵翼恍然大悟。 黎星瞳一头黑线，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两个人还真的挺配的。 看着邵翼的背影：“菲菲，你怎么把活儿都推给阿少做呢？” “哼，他喜欢呆在这里帮忙嘛。谁让他一点都不信任我。”罗菲菲赌气着，“这样我也可以有比较多的时间去和修聊天啊。” “……”别说邵翼了，连黎星瞳都觉得她一副即将要红杏出墙的样子。 的84117275be “对了，你没事吧，看你今天心不在焉的。”罗菲菲有些忧虑地看着她，“觉得你哥一回来，你就老是闷闷不乐的。就连早上送你过来的阿昊，好像也有什么心事似的。” “阿昊？” “唉，你这个女朋友怎么当的，一点都不关心自己男朋友。” 之前是谁对自己男朋友颐指气使的啊，黎星瞳苦笑着。 罗菲菲眨眨眼：“该不会你哥他……又怎么了吧？” 微笑着，她摇摇头：“我想，从今往后，他都只会把我当成妹妹那样看的，而对我来说，他也只会是我的哥哥。” 又想起昨晚他的话，带着一丝不确定。 “我们小时候……关系怎么样？” 长长的沉默后。 “也许是哥你太优秀的关系吧，我都不太敢靠近你。平时我们也不太说话的。” “是么？” “是啊，就像其他兄妹一样，甚至更加普通。” 就这样吧。 没有过去，从此，他们只有血缘的交集了。 昨晚过去之后，一切，将会重新开始。 把当成最普通的哥哥。 “小曈曈，小菲菲，小翼翼……大家都过来一下，Uncle有很重要的事要宣布哦！”吧台前，Uncle朱笑眯眯地招呼着所有人集合。 “这个猥琐大叔又怎么了？笑得这么猥琐？”罗菲菲一边发着牢骚，一边还是放下手里的活儿聚了过去。 “老板，有事请快点宣布，我们都很忙。” “是这样的。”Uncle朱已经习惯了韩瑞冷冰冰的语气，“今天开始，酒吧里又会多一个成员哦。” 他似乎忘记不久前自己还说过，酒吧的开支不能再请人的话了。 “噢？谁啊？”显然说话的邵翼也不记得了。 他的话音刚落，靠近门口的几张桌子突然响起了尖叫声。 黎星瞳不由得望过去，几乎是同时，她听到身边的罗菲菲“啊”得叫了一声。 黎祺敞有些慵懒地靠在吧台上，一只手把玩着空酒杯，微微眯起的眼里带着一股让人窒息的邪魅。唇边的笑意若有若无，竟含有一丝蛊惑。 “黎祺敞，怎么是你！”邵翼回过头，“喂，大叔，你说的人该不会是他吧。” 某人点点头。 “我反对！” “反对无效。”Uncle朱还是笑眯眯的。 “可是，你不是说酒吧的开支不能再请人了么？”终于想起来了。 “因为小翼翼说不要薪水，所以Uncle就又省下钱多请一个人啦。这还多亏了小翼翼哦！” “……” “哥？” 黎祺敞放下了手里的酒杯，缓缓走到她的面前，邪邪地笑了笑。 慢慢的，他俯下身，不容拒绝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我想过了，既然忘记了，就重新开始吧。不过么，要用我的方式。” 第5章 脆弱 《被狼附身的羊》枫擒雨　ˇ第5章 脆弱ˇ 黎祺敞一来之后，酒吧本来就很好的生意便更加热火朝天了。 如果有人是在开门那刻进门的话，那么那个人会发现，他进来的时候Jolie里面已经没有一个位子了。 甚至连额外的站位都找不到一个。 大部分的人，都是在Jolie开业前的一个小时或者两个小时甚至更早的时候就开始排起了队。 于是，Jolie的一个空位突然变得可以媲美一些演唱会的第一排座位。 “喂，你们好碍眼啊，挡住我看修了！” “是啊，讨厌死了，也挡住我看阿敞了！” “快走快走，Jolie不欢迎像你们这么丑的男人！” “有没有搞错啊，你们又不是来看修和阿敞的，干嘛还占着这里的位子啊！” “你们知不知这里一个空位现在在黑市上卖多少钱啊！” “……” 黎星瞳有些头大地看看那些正大声发着牢骚的女生，还有挡在她们面前的男人。 男人们一个个都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双手抱肘，像十八罗汉似的站在那里。 “吵什么吵，酒吧本来就是男人来的地方，你们女人凑什么热闹！” “没想到黎祺敞那小子竟然回来了，我们要寸步不离，保护好老大的安全！” “看那两个男人干什么？有什么好看的？要看也该看我们老大啊，我们老大那才叫英俊啊！” “还有，我们哪里丑了？！虽然比不上老大玉树临风，上街也是可以迷倒一大片的。” “再吵把你们都给丢出去！别以为我不打女人！” “……” 修与黎祺敞的粉丝团，和邵翼的小弟们对上了。两队人马中间拉了一条线，互相争吵个不休。在人数上，是女生占着优势；在气势上，则是邵翼的小弟们占着优势。 眼看着两队人马越吵越烈，简直快到了要互相泼酒的地步了。 一声清脆的键音，蓦然响起，继而轻柔地延转开来，如同天上飘下了清凉的雨水。 如此优美的琴声，似乎连发出一点呼吸声都是对她的亵渎。 之前吵得火热的两队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每个人都屏气聆听。 美妙的音符，如同天籁之音…… “哇，真是神人之手啊……”罗菲菲抱着酒盘，感叹着。 “有吗？哪有，老子怎么就没听出一点不一样出来。” 罗菲菲白了邵翼一眼：“那是你缺少艺术细胞。”她说着，拿起一杯鸡尾酒递给黎星瞳，“TOTO，你去送。” “为什么是我？” “上次修还请你喝奶茶，你应该和他比较好说话嘛。” “可是，我又不认识他。” “哎呀，拜托啦。顺便帮我问问他的兴趣爱好啊！” “菲菲，我也要！”邵翼可怜巴巴地开口。 “你盘子还没洗完吧，还不快点去洗，吃什么吃？！” 黎星瞳同情地看了邵翼一眼。 将酒轻轻地放在钢琴上，还没开口，温和的声音伴随着无法挑剔的笑容，让黎星瞳看得有些愣了。 “请我的？” 有些尴尬地轻咳两声，回头看向罗菲菲，后者正挤眉弄眼不停向她比划着。 “上次你请我喝奶茶，这次就算我请你吧。” “谢谢。”金色的发丝在柔和的光线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修，你钢琴弹得真好，从小学的吗？” “不是，两年前一时兴起学的。” “什么？你才学了两年？”黎星瞳惊讶地张大嘴巴，“学了两年就能弹得这么好了？” “真的很好吗？” “当然啦，你没发现大家听你弹琴时候的表情吗？”她停了停，“那是一种很幸福的表情啊。” 金色的碎发下，一双黑色的眼睛像是蒙上了淡淡雾气的宝石。 他轻轻合上了琴盖：“对了，星瞳，想不到你还有个双胞胎哥哥。”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长得很像？” 他摇摇头，轻轻一笑：“有吗？我觉得一点都不像。” 黎星瞳一怔。 “你是你，他是他，我没觉得你们两个有什么相像的地方啊。相反，性格上似乎是天差地别啊。”修笑着，有意无意地望了眼角落。 她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 “你叫黎祺敞？我们可不可以叫你阿敞啊？” “你有没有女朋友啊？” “请问，那个，我们能不能让你给我们送饮料啊？” 某个人眼皮抬都不抬一下。 “吵死了，滚。” 黎星瞳手里的酒盘差点没掉到地上，有对客人说“滚”的服务生吗？ 她不好意思地冲修笑笑，忙走了过去。 可半路上，又被另一帮女生给拉住了。 “啊，原来姐姐你是阿敞的妹妹啊？” “怪不得你们两个看上去好像啊！” “之前是我们态度不好，姐姐不会介意吧？” 面前的几双眼睛之前明明满是厌恶的眼神，现在却饱含了兴奋、羡慕、崇拜、期待、等等让黎星瞳有些黑线的情绪。 “呃……没关系。” “那么说，姐姐不生我们的气咯？” “我就知道姐姐不会介意的嘛。” “那么那么，姐姐能不能让阿敞哥来给我们这桌送饮料和甜点啊？” 就知道…… 勉强挤出了个微笑：“我试试吧。” “哇，姐姐，我爱死你了！！” 黎星瞳的嘴角抽了抽，抱着酒盘走向了正坐在角落里的黎祺敞。 明明是最灰暗的一个角落，却好像无形中有无数盏灯光打在了那里。 他慵懒地坐在一张高脚凳上，半靠着着墙，右手轻轻摇晃着一杯绿色薄荷酒，微微眯着眼，让人看不出他在看哪里，又在想什么。 黎星瞳把酒盘递给了他：“你该不会就一直坐在这里了吧？” 依旧眯着眼：“那个猥琐的男人说的，只要一直坐在这里就行了。” “Uncle朱？” “小曈曈，你叫我吗？” Uncle朱像幽灵似的出现在了他们两人的当中，一件皱巴巴的花衬衫只扣了下面倒数的几个纽扣，想说他不猥琐真的很难。 他一笑，露出两排很白的牙齿：“太好了，Uncle可是好久没看到你们两个站在一起啦。越看越像，不愧是双胞胎。让我想想让我想想，要是小敞敞和小曈曈一起站在门口做门童的话……” “滚。” “Uncle好伤心啊，唉，什么时候小敞敞能像小曈曈那么尊老爱幼就好了！” 黎星瞳安慰地拍拍正假惺惺抹着眼泪的男人。 “Uncle朱，不好意思，我哥就是这样。” “看吧看吧，还是小曈曈体贴人。小曈曈剪了短发的样子真的好可爱啊，来，让Uncle抱一下吧！” 说着，某人很夸张地张开双臂，但紧接着，就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明明刚才还坐着的黎祺敞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Uncle朱的身后，紧紧地揪着他的领子。 “滚。” “啊哟疼，小敞敞，你怎么还和以前一样呢？算了算了……” Uncle朱一脸不甘地放弃了他的拥抱。 看着那张阴郁的脸，黎星瞳越发觉得黎祺敞不是来打工的，简直是来打人的。 其实，从黎祺敞回来的第一天开始，那些想要拉拢他的大公司就不断往他们家发邀请函。每家公司许诺的职位清一色的都是总经理，甚至还愿意把公司的股份直接分给他。 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犹豫了很长时间。 “哥，你为什么在这里呢？”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一抹嘲讽染上他的唇角，盯着她的眼睛亮得灼人。 “可是……” “怎么？你该不会是很讨厌见到我吧？” “你以前不是最不喜欢这种吵吵嚷嚷的地方吗？” 脑海里似乎浮现出以前垃圾桶里的那些情书。 他扬眉：“你倒是很了解我。” 他盯着她的眼睛，灼热的眼神透着危险的气息。 有一瞬间，黎星瞳觉得，他好像回忆起了什么事情似的。 好不容易连哄带骗地赶走了最后一个客人，Jolie终于结束了一天的营业。 “喂，TOTO，怎么样？” 看着一脸兴奋的罗菲菲，黎星瞳又好气又好笑：“什么怎么样？” “让你问的事情啊？” 眨了眨眼：“忘了。” “什么？太过分了，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光顾着和修聊天了？看修对你笑的……” “好啦，阿少又不在，你不用装啦！”黎星瞳笑着点点她，“说吧，阿少又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样气他？” 罗菲菲眼珠一转：“你现在是越来越精明啦，这都被你猜出来了。还不是那混蛋，一天到晚就知道出去打架，要不是这样他怎么会乖乖收敛一点？先不说我了。说说你哥吧，他怎么也来凑热闹了？你说，他是不是还对你……” “菲菲。”淡淡地打断了她，“我哥他……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了？不过话说回来，今天你和修说话的时候，我看你哥那眼神是有点不一样，怪怪的……” “你看错了吧。” “看错？我怎么会看错？！”说完，她拉了拉她衣角，“TOTO你看，就是这个眼神。” 迎面，黎祺敞双手插在裤袋里，似乎已经在那里站了很久。 “一起回去。” “我今天和菲菲还要去逛街，哥，你先回去吧……” 黎星瞳有些紧张地一口气说完，本以为面前的人一定会发飙，没想到黎祺敞只是微微偏过脸。 “那我先回去了。” 望着路灯拉出的长长的影子，罗菲菲撞撞身边正发呆的人：“你哥……好像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黎星瞳没有说话，心里似乎有一块地方轻轻塌了下去，空落落的。 “咦，今天怎么不见那木头来接你？还要拿我做挡箭牌？” “不知道，大概是有事忙吧。” 黎星瞳故意拉着罗菲菲东逛逛西逛逛，过了很长时间，才往家里走去。 远远的，她就看见了楼下的那个身影，靠在路灯旁，在地上投下了长长的影子。微微仰起的脸上，带着一丝落寞。唇角若有若无的笑意，染着深深的讽刺。 “你还要躲我多久？” 寂静的夜里，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她的心几乎要跳出胸口。 定了定神，黎星瞳从拐角里走出来：“哥，你为什么不上去？” “我在想，这里真的是我的家么？”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总觉得那里好像缺了点什么。” “……” “那种感觉真的很讨厌啊。” “哥？” “明明是做过的事情说过的话，可是却一点印象都没有。这种感觉，真的很讨厌。” “连那个猥琐的男人都知道以前的我是什么样子，可是我自己就是什么都不记得了。这是不是很滑稽？” “我连你，自己的妹妹都不记得了，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哥，我一点都没有讨厌你。” 黎祺敞皱了皱眉：“那我以前是不是做过什么事情？所以你才会一直躲着我？” 轻轻摇了摇头。 “可是为什么我总觉得自己好像做过什么不可原谅的事。每次想要去回想的时候，头就会很痛很痛……” “哥……” 她的哥哥，全世界没有任何事情可以难倒他。从小到大，她一直是这么认为的。可她差点忘记了，他其实是一个很寂寞的人。 一直以来，他都是靠把她绑在自己的身边，来消除这种寂寞。 失去了记忆的他，也许已经陷入了更深的寂寞中。 “哥，你不是说，要重新开始吗？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情，都不重要了……” 黎祺敞低下头，定定地看着她，很久很久，似乎周围的一切全部都消失了，眼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真的……不重要了吗？” 无奈的声音，带着一闪即逝的脆弱。 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防线，在他的眼神里破开了一个口子。 她缓缓闭上眼，很久，又睁开。 走上前，轻轻拉住了他的手。 有些冰凉的手。 “哥，我们回家了。” 第6章 秘密 《被狼附身的羊》枫擒雨　ˇ第6章 秘密ˇ “儿子、女儿，我们回来啦！” 一大早，满脸堆笑的黎爸黎妈拎着大包小包出现在了门外，好像刚刚度完假回来一样。 餐桌上，吃着早饭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接着不约而同地呛住了。 进来的两个人，都穿着粉红色的T恤衫，T恤衫上都印着Q版的猪，只不过黎爸身上的那件是戴墨镜的，黎妈身上的那件是戴蝴蝶结的。 竟然是——情侣衫。 黎星瞳喝了口水，顺了顺气：“妈，你……” “怎么样女儿？是不是很好看？”黎妈说着还转了一圈，“看你妈是不是又年轻了几岁？” 黎星瞳：“……” “两件一起买很便宜啊。”黎爸得意洋洋，“所以我也帮你和你哥买了几套，每个样式一人一件不吃亏！以后我们一家出门乘凉的时候，就可以四个人穿一个式样的衣服啦，到时候一定很吸引人眼球！” “噗——”黎祺敞一口水喷了出来。 黎爸的目光立刻落在他的身上。 “啊，儿子，你竟然毫发无损地回来了！”他上前激动地抓着两年不见的黎祺敞左看看右看看，“还好你走的时候没给你买保险，不然那些钱可就白白便宜保险公司啦！” “吵死了。”黎祺敞抹了抹嘴，“要穿你们穿，打死我也不会穿。” “咦？为什么啊儿子？你和星瞳不也是从小穿一样的衣服跑进跑出的？为什么这衣服就不能一起穿呢？”黎爸一脸无辜。 久违的，抓狂的感觉终于又冒上来了。 “好啦老公，儿子不喜欢就算了，他们不穿我们也可以穿嘛。”黎妈拍拍黎爸，“哎呀，你看，我不在，儿子和女儿都瘦成这样了，什么？早饭竟然吃饼干？那多没营养。不行不行，老公，我前天晚上给你做的夜宵好像还剩点儿，你放哪个袋子里了？” “妈，我们吃饱了。”黎星瞳连忙把最后一块饼干塞进了嘴里。 “吃完了就走吧。”黎祺敞不动声色地起身、远远地离开餐桌，好像那里有什么巨大的危险在等着他一样。 “爸妈，我们先走了，我们要去Uncle朱的酒吧打工。” “这么快？还是再吃一点吧。” “你走不走？不走我先走了。” “妈，我要迟到了，你让爸吃吧。” 门“呯”得一声被甩上，黎妈愣愣地看着一下子就没了人影门口。 “这两个孩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默契了……”黎爸摸着下巴，自言自语。 “老公，快去洗洗手，吃早饭了。” 黎爸：“……” 直到下了楼，黎星瞳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一看身旁，黎祺敞竟然也很少见地摆出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很熟悉。”他突然开口。 心里蓦的一紧：“什么？” “刚才的场景，觉得很熟悉。” 心好像被风吹过的湖面，起了丝丝涟漪。 “以前，哥你总是把吃不掉的菜塞到我碗里。有一次过年的时候，桌子上有一盆红烧肉，从年初一吃到年初七，还剩最后一块，我们就推来推去。后来那块肉掉到了地上，还被老爸扣了零花钱。” 她笑了笑，回忆着以前的事情，明明挺远了，却又像昨天发生过一般得清晰。 “是吗？”他扬了扬眉。 抬头看着他脸上茫然的表情，黎星瞳心里有一阵抽痛。 这些回忆，他已经都不记得了。 “阿昊？” 站在车前的季晨昊转过身，冷漠的脸因为面前女孩的出现而染上了温柔的笑意，但在看到女孩身旁的人时，微微皱了皱眉。您下载的文件由www.2 7 t x t.c o m (爱 去 小 说 网)免费提供！更多好看小说哦！ 很快，他又像没有看见黎祺敞一般：“我送你。” 黎星瞳点点头，刚想开口，手却突然被身边的人紧紧握住。 她抽了抽，却发现黎祺敞的手纹丝不动。 “哥？” “你不是要和我说以前的事吗。一边走一边说吧。” 说着，他挑衅地看向车前的季晨昊。 “星瞳，我在车里等你。”故意不看两人牵着的手，季晨昊上了车。 “哥，阿昊……是我男朋友，所以……” “所以，你要跟他走？” 感觉到灼热的视线紧紧锁着她，她咬了咬唇。 他轻笑一声：“那我不是你哥吗？不是你最亲的人吗？而他，只不过是个外人，他……” 胸口忽然一闷，脑海里无数画面一闪而过，好像很久以前，他也说过相同的话。 “……你只是个外人……一个突然出现在我们生活里的外人……凭什么代替我……去占据她心里面的位置……” 头痛欲裂，他不由得松开了手。 黎星瞳只以为他是想通了才松的手，并没有注意到他的不自然，小声开口：“哥，我喜欢阿昊。” 看着面前的身影一步一步离开，无数种莫名的情绪涌了上来，几乎要撕裂他的理智。 突然有一种想法。 不想让她离开自己。 想把她紧紧绑在自己身边。 永远，永远…… “只是普通的妹妹……” 一只手摁着额头，没有一丝血色的唇苍白得竟有几分妖冶。 “你在骗我，黎星瞳。” 直到从反光镜里再也看不到人影，黎星瞳这才收回了目光。风透过车窗的缝隙迎面扑来，吹乱了垂在耳边的发丝。 开着车的季晨昊腾出手摁了一下按钮，车窗缓缓上移关了个严实。 “风大，多吹不好。”淡淡的声音依旧没有一丝波澜。 看着他清俊的侧脸，似乎有一些疲惫。 “阿昊，最近很忙吗？” 早上还听到新闻里说，季晨昊的父亲似乎又打算收购几家大公司，黎星瞳有些担忧地看着他：“如果忙的话，就不用特地来送我了。” 清冷的眼神变得柔和起来：“下面的抽屉，打开看看。” “抽屉？”黎星瞳皱了皱眉，“阿昊，我说过不要乱买那些很贵的礼物送给我的。” 看着季晨昊只是笑着摇摇头，她这才狐疑着打了开来。 一只纸箱静静地躺在里面。 一看到那熟悉的纸箱，她就猜到了里面会是什么。迫不及待地打开，一样一样，竟然一件也没少。 她吃惊地看着他：“阿昊？你怎么把它找回来的？” 话一出口，忽然想起那个清洁工说过，纸箱已经和其它垃圾一起，被装上了垃圾车。 “阿昊，难道你……” 他的眼神里有些复杂的情绪，但只是一晃而过：“那些东西对你很重要，不是吗？” 紧紧地抱着手里的纸箱，好像有一股暖流正涌到胸口这里。 所以他才会看上去这么累吗？ 所以昨天晚上他才没有来接自己吗？ “阿昊，找了很久吗？” 好像可以看见他在一个个黑色的塑胶袋前，弯着腰寻找的样子。 黎星瞳觉得鼻子有些酸酸的。 “不是，我在垃圾场看到一个人，手上拿着跟我以前在你房里看到的一模一样的纸箱，就买下来了。” “……”心暖暖的，虽然知道他在骗她，却没有揭穿。 “阿昊，其实我哥他……已经忘记了……” 握着方向盘的手明显的一滞。 “应该是那次手术的后遗症，他失忆了。阿辰告诉他是车祸，所以他不知道自己中枪的事。虽然不是完全的失忆，不过他也已经不记得以前喜欢过我的事情了。所以……” “你开心吗？”很突然的，他开口。 黎星瞳怔了怔：“什么？” “你一点也不开心，对不对？”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们又可以变回很普通的兄妹……” “星瞳。”季晨昊打断了她，略微有些迟疑地，“你有没有想过，搬出来住？” “搬出来住？” “我的那间公寓，还有一个房间，平时也一直空着……” 黎星瞳的脸一红，心跳得越来越快。 “到我的身边来吧。” 那天看着她哭着奔下楼。 如果换了自己，绝对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黎星瞳没有说话，心里却在挣扎着。 如果搬出去的话，就可以离开他。 就不用每天面对着他已经忘记自己的事实。 看不见自己，他也会彻彻底底把她从记忆里消去。 她明白，季晨昊一定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 可是—— 脑海里，浮现出路灯下那个落寞的身影，还有那眼里一闪而过的脆弱。 心好像被一根看不见的线轻轻牵扯着，怎么也断不了。 “对不起，阿昊……” * “喂喂，你们刚刚看到没有？” “看到什么？” “刚才送阿敞的妹妹来的那个男的？” “啊，看到了，应该是她男朋友吧，好帅啊。我看她应该不会脚踏两船吧。这回，修会是我的了！” “你想的美，不过话说回来，她是不会看上修的。” “为什么？” “咦，你不知道啊。那个男的叫季晨昊，他可是昊盛集团的少东啊！” “我知道我知道，那个昊盛集团就是最近收购了那家世界排名第三的酒店的公司啊！” “哇，那，那个季晨昊不是长得又帅、又很有钱……” “啪”的一声，正在兴奋讨论着八卦的几个女生吓了一大跳。 黎祺敞把酒杯重重地搁在桌上，起身往门外走去，却正好看到了进门的黎星瞳。 “哥，你要去哪里？” 黎星瞳抬起头，就看到一张阴沉着的脸。 黎祺敞一把抓住她的手，不由分说地拖起她就往外面走。 酒吧里的人愣愣地看着他们离开视线。 “那个女的，是阿敞的妹妹吧……总觉得阿敞的眼神，哪里怪怪的。”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 罗菲菲挡住了说话那人的视线：“嗯哼——你要的可乐。” “咦？我没要可乐啊……” “可你就喝吧，谁让你话这么多。”凶相毕露。 “……” “是怪怪的呢……”修轻轻擦拭着钢琴，望着两人消失的门口，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转入了一个拐角，黎星瞳好不容易才摆脱了钳制。 “哥，你这是干什么？里面还有这么多客人等着呢！” 说着，准备返身回去。 “和那个人分手吧。” 脚下一滞，黎星瞳不敢相信地回头：“你说什么？” “和他分手。”霸道的眼神不容一丝拒绝。 眼前的黎祺敞似乎又变回了记忆中的那个人，总是不顾她的感受，就宣布对她的所有权。 “我喜欢阿昊，所以就算哥你不喜欢他，我也不会因为你的一句话就离开他。”她坚定地，开口。 他挑了挑眉：“喜欢他什么？钱吗？” 心好像被硬生生地刺了一下：“黎祺敞，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黎祺敞？她竟然叫他黎祺敞！ 不是哥，而是他的名字。 一股按不住的怒火一下子涌了上来，几乎冲昏他的头脑。 “不错，他是很有钱。他是不是给了你很多东西？到底给了你些什么？你就这么不肯离开他？你告诉我，我不信他可以给你的我就给不了。” “太过分了！”她甩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跑开。 泪水，悄悄地蒙住了她的双眼。 原来，她就是这么出现在他新的记忆里的吗？ 望着远去的背影，黎祺敞狠狠地砸了一下墙。 该死的，她又哭了。 是他把她惹哭了。 他一定是气疯了，才会说出这种话。 可是为什么，看到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会气得要疯掉一般？ 为什么看到她哭了，心就像要碎掉一般？ “喂，TOTO，你怎么啦？” 看到走进来的黎星瞳眼圈红红的，罗菲菲立刻上前把她拉到了一边。 “我没什么。” “没什么？鬼才信。”递上了纸巾，罗菲菲望了望门口，“对了，你哥呢？刚才不是和你一起出去的吗？” “不要提他，现在。” “好了好了，不提他不提他。”罗菲菲压低了声音，“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其实自从你哥回来之后，我就觉得你们两个有些不对劲了。” 看到面前的人不说话，她有些急了，“黎星瞳，你可别又想瞒着我。说过有什么事要一起分担的！如果还把我当朋友的话，就别一个人藏着掖着。” “菲菲，如果我说，我哥已经不记得我了，你信吗？” “你当拍电视剧呢，什么不记得。不许敷衍我。”说到一半，看到黎星瞳黯淡的眼神，罗菲菲惊讶地捂住嘴，“难道……是真的？” 她认识的这对兄妹，连附身的事情都能搞出来，区区拷贝一下电视剧的狗血情节有什么不可能的。 “天啊，一定是伤到脑部的关系……”罗菲菲连连摇头，接着又想起什么，“那……他不会也不记得我了吧……” “除了我爸妈，其他和我有关的人，似乎都不记得了……” “啊！”罗菲菲不甘地咬了咬唇，突然记起现在不是可惜这个的时候。 “TOTO，其实，我觉得这可能也是一件好事。”罗菲菲试探着开口，“你想，既然你哥忘记你了，那肯定也忘记以前喜欢过你的事情了，还有附身的事，也肯定不记得了。你们可以重新做一对普普通通的兄妹……” 看着黎星瞳有些迷离的眼睛，“除非，你还放不下，你还……喜欢他？” 罗菲菲的话让黎星瞳的心蓦然收紧，很快的，她轻声开口。 “菲菲，我和我哥以前的事情，只会是一个秘密。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好吗？永远保守下去，特别是……不要让我哥知道……” 罗菲菲轻轻叹了口气：“唉，我知道了，谁让我是你朋友呢。” 黎星瞳冲着她感激地笑了笑。 这只会是个秘密。 永远被她尘封起来的秘密。 也许时间久了，这些秘密就会和时间一样，悄悄地消逝。 “啊，阿敞，你的手怎么流血了！” 身后响起一声惊呼。 两人不由地回过头去。 “咣当”一声，身旁罗菲菲手里的酒盘掉在了地上。 目光相对，黎祺敞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她们身后，邪魅的眼睛淡淡地看着她们，有些苍白的脸平静得出奇，而垂下的右手上，细布着微微渗着血的伤口，似乎正暗示着主人刚才的心情。 他，一直站在那里。 黎星瞳只觉得，脑海里空白一片…… 第7章 暗涌 《被狼附身的羊》枫擒雨　ˇ第7章 暗涌ˇ 八月的太阳，把大地烤的像个大火炉。一大早，酒吧的门口就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一张张兴奋的脸蛋，十足像演唱会门口等着入场的追星族。尤烯、涛哥、邵翼、修、黎祺敞，每个人在人群前面走进酒吧的时候，都会掀起一阵轰动。 而跟在他们后面的罗菲菲，昂头挺胸，也是一副经纪人的派头，至于低调的黎星瞳，倒变得像是一个小小的助理。 “学姐！” 熟悉的声音。 “学姐，学姐，我在这里！” 人群里，忽然探出了一张熟悉的脸蛋。女孩咧开嘴，露出甜甜的笑容。 黎星瞳在门口停下：“小音，是你。” 欧阳音立刻从长龙里跑出来，亲热地挽住黎星瞳，有些撒娇地埋怨着：“学姐，原来你在这里打工啊。早知道这样，我就不用一大早就来排队了！” 黎星瞳有些好笑得看着她，那心里想的东西全都写在了她的脸上：“好了好了，进来吧！” 欧阳音欢呼一声：“我就知道，学姐最好了！” “我说TOTO，这个小丫头还真黏你！”一旁，罗菲菲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欧阳音。 黎星瞳当然知道罗菲菲想要说什么，却也只是笑着摇摇头。 还记得去年这个时候看到欧阳音的时候，这个女孩的课本刚被人扔进了喷水池里。她没有哭也没闹，只是默默地把自己的书从水池里捡出来，放在太阳下晒干。甚至在看到黎星瞳的时候，还冲着她甜甜地笑了笑。那神情有些怯怯懦懦的，眼里似乎有什么想要的，却又被深深地藏了起来。 后来黎星瞳才听说，她就是那个向季晨昊表白的女孩。 那个时候谁不知道季晨昊的女朋友黎星瞳有两个了不得的闺中密友。一个是野蛮霸道的富家千金蓝妃悦，一个是东西两区的小混混见了都要点头叫一声大嫂的罗菲菲。虽然一个个都不甘心，却也不敢去惹黎星瞳。而这个刚入学的小女生，竟然敢在大庭广众向全校女生只敢远观的季晨昊递情书！ 虽然她当时紧张得几乎站不稳，可还是递了出去。 她的下场自然是很惨的。蓝妃悦和罗菲菲还没出面，她就已经成了很多人的发泄目标。人的心理是非常奇怪的，只是因为别人做了自己不敢做的事情，就会迁怒于那人。 最后，还是黎星瞳把她救了下来。每天和她同进同出，简直就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妹妹。为了这个，蓝妃悦没少发牢骚，说世上会救自己情敌的笨蛋恐怕只有黎星瞳一个；比起脾气火爆的蓝妃悦，罗菲菲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总不冷不热地盯着欧阳音，连黎星瞳看着她的眼神都觉得心里发毛。 “学姐，我发誓，我真的不喜欢季学长了。你看，我今天会来这里就是最好的证明！”欧阳音急急地开口。 罗菲菲哼了一声：“就算你喜欢又怎么样，阿昊也不会看上你。” “学姐……”欧阳音有些委屈地低下头，真恨不得当初没有喜欢过季晨昊，也不知道学姐是不是还生她的气。 “小音，你别理她。”黎星瞳拍拍她，“随便坐吧，想喝什么尽管说。” 她点点头，甜甜一笑：“嗯，学姐。我最近又发现了一家折扣店，下次我们一起去吧！嗯，再叫上蓝学姐……” “好啊。” “TOTO，你给我过来。”罗菲菲不由分说地把正和欧阳音说话的黎星瞳拉到了一边。 “怎么了，菲菲？” “我知道你为什么会对欧阳音有好感。” 黎星瞳一愣。 “你是不是也觉得了，这个欧阳音和以前的你真的很像？” 总是独来独往的欧阳音，在看到她的时候，眼睛就会发亮。 看上去孤僻的她，其实也是很想要朋友的吧。 当第一次在喷水池旁看到那个甜美纯净的笑容的时候，黎星瞳好像就能肯定这一点。 “虽然她是和你有些像，可是，我的第六感告诉我，她会是个大麻烦。现在摆在你眼前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你还是先离她远点吧！谁知道，她是不是有什么目的，故意接近你……” “菲菲。”黎星瞳轻声打断了她。 “好了好了，好心没好报。我再也不说了，不过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别怪我没提醒你。” 会有什么事呢？ 黎星瞳有些怪罗菲菲想得太多了。 可是，摆在眼前的事…… “阿敞，听说你刚留学回来是不是啊？” “听说那里四年的课程你就念了两年。是不是真的阿敞？” “阿敞，听说你会打网球，能不能教教我啊！” “阿敞……” 黎祺敞紧紧地皱着眉，哗啦一下站起身，甩下了围着他的几个女生。 “阿敞，你去哪里啊……” 一直走到后巷，四周才终于安静了下来。黎祺敞撑着前额，有些疲惫地靠在墙上。 “HI。” 抬了抬眼，很快又移开了目光。 “是你。” 一头浅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有些刺眼。对于面前这个漂亮的男人，黎祺敞本能的有些排斥。 “你也是出来透透气的吗？”修微笑着走近，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不过这样好吗？出来了不就看不见她了吗？” 黎祺敞的眼神一沉。 “难道你不是为了看到她，才到这里来的吗？” 漂亮的黑色眼睛里，透着一丝耐人寻味。 “滚。”他有些烦躁地开口。 修好脾气地笑了笑：“黎祺敞，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就算是失忆了，有些东西还是不会变的。比如说，性格；又比如说，喜好。” 瞳孔蓦地收缩，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你以前认识我。你是谁？” “怎么办，我也不知道我们以前算不算认识呢。那——我又该怎么回答你呢？”修看上去有些烦恼的样子，修长而漂亮的手指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记性这东西，就是喜欢跟人作对啊，我同情你。” 黎祺敞危险地眯起眼：“那你最好天天祈祷，祈祷我不要记起你是谁。” “是吗？”修扬起唇角，“好，我等你。” 的854d9fca60b4bd 吧台边，黎星瞳轻轻地擦拭着酒杯。 明明是柔和的光线，被玻璃杯反射出来后，就变得有些亮眼。 “啊，阿敞回来了！” 不知道谁叫了一声，黎星瞳不由地望了一眼门口。 正走进来黎祺敞似乎也正看着她。 看到她看过来后，却又立即移开了眼。 表情，淡淡的。 离那天已经过了很久了。 还记得当看到他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好像周围的空气被抽掉了一样，几乎无法呼吸，脑海里也一片空白。 那样的距离，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听到了，或是，听到了多少。 可是那天过去之后，他却从来没有来质问过她。 也许，他没听到她们的对话也说不定…… 不知道是不是想得太入神，手指一滑，擦拭到一半的玻璃杯从手里脱落了出来，眼看着就要摔到地上。 适时的，一只手伸了过来，稳稳接住。 “阿昊？”黎星瞳抬起头，看着季晨昊把酒杯递到了自己手里。 “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他盯着她的眼睛。 黎星瞳叹了口气：“唉，你又来和我说话了。” “怎么？” “你知不知道你每次和我说几句话，飞过来的白眼就几乎要把我给淹没了。” “我印象里面的黎星瞳，会在乎这个么？” “谁说我不在乎？” “你会在乎？” 黎星瞳一脸认真地点点头：“当然了。我以后吃鱼的时候可是会有阴影的。” 冷漠的脸上似乎有了几丝笑意。 黎星瞳很喜欢看他笑，眼里淡淡的忧郁，好像可以随着这笑容一起化开一样。 “啊，小昊昊，你也在这里啊，正好正好。”迎面，Uncle朱正了正衣领，清了清喉咙，冲着面前两人神秘地一笑，“我有事要宣布哦！” * 一辆小巴士驶在通往海边的高速公路上。 Uncle朱穿着一件向日葵图案的花衬衫，戴着一顶白色宽沿冒，站在车头的座位前，拿着话筒，笑眯眯地打开了话匣子。 “Boys&Girls，为了慰劳大家这一个多月来的辛勤劳动，为了庆祝Jolie上月营业额超过了过去整整两年的总和，为了恭喜我家VV终于交到了它的小女朋友，为了……” “老板，请长话短说。”韩瑞冷冷地打断了他。 “嗯哼。”Uncle朱尴尬地笑了笑，“我决定组织这次金色海滩豪华二日游。” “当然了，这次能成行，多亏了曾经为我们Jolie作出过巨大贡献的小季——啊，不对，是小昊昊，对不起啊小昊昊，好久没叫都快忘了……”在季晨昊可怕的视线下，Uncle朱擦了擦汗纠正了过来，“让我们大家，一起鼓掌！” 说完，自顾自地鼓起掌来。 拍了差不多之后，他又清了清喉咙：“为了活跃一下车上的气氛，让我们在到达目的地前有个愉快的心情，下面，由我，Uncle朱，带来第一首歌——Only You……” 修塞起耳塞开始听MP3，尤烯掏出PSP打起游戏，韩瑞拿出一本时装杂志翻了起来…… “On~ly——you~” 黎星瞳这才觉得没有跟他们一起来的佩姐和涛哥是多么得有先见之明。Uncle朱这一唱，就让她想起了大话西游里的唐僧。 另一边，邵翼突然很不怕死地勾住了季晨昊的肩膀：“喂，没想到你这么大方，肯把家里的别墅借出来。不错不错，终于学会怎么哄女朋友开心了。” 边说边大力地拍了几下。 黎星瞳脸一红，转头看向窗外。 季晨昊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意识到这视线代表着什么后，邵翼终于识相地移开了放在他肩上的手。 “菲菲，我这次带了很多零食，你喜欢吃什么？我帮你拆？” 转眼又殷勤地凑到罗菲菲身边。 罗菲菲丢给了他个白眼，往对座的修靠了靠。 “修，听说你妈妈是中国人，那你的眼睛一定是像你妈妈了。” “是啊，我像我妈妈多一点。” “那修的妈妈一定是个大美人吧！” 修笑了笑：“你也很可爱啊！” “啊？”罗菲菲捧着红透了的脸，有些不好意思。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那么邵翼看着修的目光可以把他杀死一千遍一万遍了。 黎星瞳有些好笑地看着他们，看样子罗菲菲的气还没有全消。 无意间，她发现隔着一排走廊的黎祺敞似乎也看着修，但很快又移开了眼。 “咦，小敞敞，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啊！” 唱到一半，Uncle朱突然停了下来。 黎星瞳眼神一沉，捏了捏包里上车前就放进去的东西。 “好像是啊。喂，你该不会是——”邵翼一脸震惊，大喊一声，“晕车？！” “啰嗦。”黎祺敞吐出两个字，声音却有些无力。 “不会吧，你竟然也有弱点？而且竟然是——晕车？！”邵翼像发现新大陆似的跳了起来。 “小敞敞，Uncle这里有塑胶袋，如果你实在撑不住了，可以问我要哦！” “吵死了！” 右手在包里握了握，黎星瞳垂着眼。 突然的，一只手轻轻地覆在了黎星瞳的手上。 虽然天很热，但手背上传来的温热的触感一点也没让她觉得不舒服。 “去吧，你是他妹妹。” 抬起头，那双漆黑的眼里倒映着她释然的脸。 “嗯” 黎星瞳从包里抽出晕车药，走到了黎祺敞面前：“哥，给你。” 车里一下安静了下来。 她的手就这么伸在半空中，而面前的人却好像没有听到一样。 黎星瞳咬了咬唇，正准备收回，突然一只手飞快地接过了晕车药。 “谢谢。”不冷不热的声音。 而对着她的，也只有苍白的侧脸。 “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Uncle朱松了口气，“那我们再换一首歌……” 这一路，就在Uncle朱一首接一首的英文歌曲和罗菲菲叽叽喳喳的问话还有邵翼时不时的杀人眼神中渡过了…… 第8章 水球赛（上） 《被狼附身的羊》枫擒雨　ˇ第8章 水球赛（上）ˇ 华丽的喷水池带来了阵阵清凉，脚下的大理石光亮得可以映出每个人的影子。 在足足两个人才能打开的大门前，拎着大包小包的一行人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别墅？”罗菲菲脱下了墨镜，仰望着面前庞大的建筑物，“喂，木头，你家太奢侈了，竟然拿城堡来当别墅！” “Perfect！小昊昊，看来我果然没找错人啊！” 头顶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着五颜六色梦幻般的光芒，长长的走廊一眼望不到头，半人高的古董花瓶一看便知价值连城。 黎星瞳一直知道季晨昊家里很有钱，可是此时此刻才意识到，他家里到底多有钱。 一愣神的功夫，手里的行李已经被季晨昊接过：“走吧。” 几乎是下意识地，她看了眼走在最后面的黎祺敞。 苍白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那双眼睛，却是亮得出奇。 顺着他的目光，她看到了季晨昊的手，正牵着自己的。 似乎是看出了黎星瞳一瞬间的犹豫，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Boys&girls，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就要住在这里咯。怎么样？有没有人要和Uncle住一间房的啊？举手！” “哇，这里好大啊！一个人一间房都没问题。” “不知道可不可以马上洗澡。” “啊，从窗外可以看到海滩那里啊！” “TOTO，我们先去海滩吧。” “好啊，阿昊，我们一起去吧。” “嗯。” Uncle朱：“……” 脚下踩着软软的沙粒，一步一个坑，一直蔓延到海边。蓝绿色的海水拍打出白色的浪花，退去，在金色的沙滩上留下了条条浅痕。 当他们一行人出现在沙滩上的时候，所到之处，几乎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喂，你们竟然还有心思在这里游泳，快点看，那里来了好几个大帅哥。” “帅哥？又不是没见过，能有怎么帅。” “你们去看了就知道了，那画面，太养眼了！” “哇，真的，不行了，我要晕了！” “摄像机呢？摄像机在哪里？是不是要拍偶像剧了？” 走在最右边的，是一个美少年，抱着一个橡皮鸭子的救生圈，水灵灵的眼睛有几分羞怯地躲避着周围灼热的视线；走在他旁边的人，像是邻家的大男孩，阳光帅气，而眼神里却又透着一股狠劲；最左边的男人，有一头浅金色的头发，白皙的脸泛着淡淡的光泽，一个笑容，美得让人窒息。 “右边的少年好可爱啊！” “中间的那个很有男人味啊！” “你们看，那人是不是混血儿啊？他的手指好漂亮啊！” “啊，还有两个，后面后面！” 季晨昊一手插在裤袋里，淡漠地穿过人群。所有的声音于他来说，好像根本就不存在似的。 隔几步的地方，黎祺敞的眼神霸道不羁，轻轻扫了眼那些兴奋的目光，一抹嘲讽染上了他的唇角，薄唇微抿。 阳光被遮挡在他们的背后，逆光模糊了他们的脸。 “啊，没想到我这把年纪了，也这么受小女生欢迎啊！”Uncle朱大大方方地接受了那些媚眼，不时地挥挥手，咧嘴微笑。 “老板。” “怎么啦？小瑞瑞？” “你挡在他们的前面了。” Uncle朱：“……” 原本走在他们身边的黎星瞳和罗菲菲，很快就被不断蜂拥而至的人给挤到了一边。 “你说TOTO，好歹我也是个美女啊，怎么就受到这种待遇呢！”罗菲菲望着在人群里的那几个人，有些不甘心。 的140f “是是是，如果这里都是男生的话，被挤到一边的都是他们了！” “嗯。说得好。” “看你得意的。” “不过话说回来，我和阿少也就算了，我们在冷战。那根木头也不知道牵着你，要不然你怎么会和我一起被挤到一边？木头果然还是木头。” 黎星瞳笑笑没说话。 “啊，这么大的太阳，也不知道涂这么点防晒霜有没有用，TOTO，你包里还有没有？给我。” “好啦，你这么白，稍微晒黑一点也没关系啦。” “谁说没关系。”罗菲菲一挑眉，“这么烈的太阳是最容易长雀斑的你懂不懂。” “别戴了，大海就应该是蓝色的才对。”一把脱下了她的墨镜，“刚才谁说要来海边玩的？一来就躲在遮阳伞下面。走，我们去那边玩一会儿。” 一下没了墨镜，罗菲菲不由地眯起了眼：“叫那木头陪你不就行了！我要去和修聊天。” “好了，我说你就别再刺激阿少了，你没看他那眼神，就差没把修给吞了。” “哼，我看他现在挺自在的。” “是啊，有人听到别人说某个人长得有男人味，于是吃醋了！” “我哪有……” “哦，原来是我看错了呀。” “你还说我，我看你哥的眼神好像也要吞了那根木头似的……”话一出口，她才觉得自己说了不该说的。 果然，黎星瞳眼神沉了沉。 罗菲菲连忙转换了话题，亲热地勾住了她：“啊，海水看上去很凉快的样子。我们快走吧。” “嗯。” 浅滩边，用线拉出了一个小小的水球场，场内玩的人寥寥无几，周围冷冷清清的。 “我靠，有没有搞错啊！女人都跑到那边去了，又没人看，还玩个屁啊！” “大哥，你别生气，不是还有兄弟几个陪着你吗？” “滚，你懂个屁！” 男人猛地一甩，球从他的手中脱出，打了几个漂，被风吹向了海滩边。 被骂的人蓄着个小胡子，陪着笑：“嘿嘿，大哥，我去捡。” “等会儿，我说让你去捡了吗？” “大哥？” 小胡子一脸莫名地抬起头，便看到他的大哥眨也不眨地盯着岸边。 “我自己去捡。” “TOTO，你看，有个球飘过来了。” 黎星瞳弯腰捡了起来：“不知道是谁的。” “嗨，美女。” 两人抬起头，一个高大的身影罩住了她们。男人只穿了一条黑色的裤衩，皮肤被晒得微红，曝露在烈阳下的肌肉一抖一抖的，声音如雷般。 他指了指黎星瞳手里球：“就你们两个人啊美女？要不要一起玩啊？” “不了……”她把球递给他，“我们朋友还在等我们。” 他眼睛一亮：“是女孩子？那就一起玩嘛。” 罗菲菲压低了声音：“你看这大块头的眼神，色咪咪的，我们不要理他。” “不好意思，我们先走了。” 大块头伸出手臂拦住她们：“喂，不要这么不给面子嘛。” “就是啊，难得我们大哥看得上你们。”他的身后又陆陆续续走来了十多个人，看着她们，笑得暧昧。 罗菲菲不愧是当惯了那些小混混的嫂子的人，颇有气势地骂开了：“喂，你耳朵聋啦？没听到我朋友的话啊！” “菲菲。”黎星瞳轻轻拉了拉她，“对不起，我们朋友真的在等我们，他们就在那里。” 说着，指了指被远处一群女生包围着的邵翼他们。 而他们，显然还没注意到她们现在的状况。 “他们是你们朋友？！”大块头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 “喂，我们大哥也不错啊。”他身后的人还在起哄着。 “不错？猪长得也不错。” 嘲讽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他妈的，是谁？是谁说的？！” 那群人叫骂着纷纷转过身。 黎星瞳也跟着抬起头，于是，黎祺敞那双亮得灼人的眼睛映入她的眼里。 “星瞳。”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握住了她，季晨昊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在了她的身边，看着那群人的眼睛里透着寒意。 黎祺敞的目光在她的脸上轻轻掠过：“走了。” “靠，当我们大哥好惹啊，踩完一脚就走？！” “就是，我们不来惹你们，你倒好，过来找茬是不是？” “看样子不给你们点教训，你们就不知道这个在海滨浴场里谁最大！” 十几个人叫骂着将他们团团围住。 黎祺敞冷笑一声：“就凭你们？” “那边那边，不要打架哦。”Uncle朱也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个哨子，“哔”的吹了一声，俨然像个调停纠纷的幼稚园老师。 邵翼拨开Uncle朱一个箭步冲了上来，有些紧张地：“菲菲，出什么事了？” 罗菲菲轻描淡写地：“我没事，是这些人找事。” 邵翼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目光冷凝。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要打架了吗？” “那群人好可怕啊，听说这个海滨是他们的地盘。” “哇，太刺激了，快来看啊。” 紧随而至的，是一群正拿着手机调整方位拍摄的女生。 的539fd53b59e3bb12d203f45a 修和韩瑞被簇拥在其间。一个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目光却带着玩味；而另一个，则是一脸茫然，玩着手里的橡皮鸭救生圈。 见周围突然间来了这么多美女，大块头身后的那些小混混们也立刻收起了一副痞样，每个人都好像一下子高了那么三公分。 “你们这么跩，敢不敢跟我们玩一把。”大块头拍了拍手里的球，脸上挂着狰狞的笑，眼里透着狠毒，“打一场水球赛，输的人脱光了跳掉海里去。” 围观的人群一片抽气声，几个胆小的女生脸上立刻涌起红晕，害羞地捂着脸。 罗菲菲一脸厌恶：“神经病，谁要看你们裸奔？” “怎么样？玩不起啊。这也难怪，在女朋友面前被脱了裤子是挺没面子的。” 季晨昊表情淡漠，眼底的黑色却是一点点地凝聚。 “怎么玩？” 黎祺敞突然开口，语气却轻蔑得好像在和空气说话。 大块头笑得阴险：“反正我们是业余的，也不用搞得太正规，一边出七个人，半个小时里面谁进的球多谁就赢了。” “七个人？”黎祺敞轻轻扯了扯嘴角，“随便你们几个人，我只要一个人就够了。” 轻描淡写似的一句话，立刻引起一阵尖叫声，无数人的眼睛变成了鸡心眼。 “妈的，竟然敢看不起我们！” “大哥，给他点颜色瞧瞧！” 大块头举手，叫骂声立刻停了下来：“你口气倒是很大，不过我怕别人说我们不公平。” “我从来就不喜欢公平竞争。” 黎星瞳一颤，手心渐渐握紧。 似乎很久以前，他们也是这样站在海边。 “哥，算了，我不跟他们玩了，我们也不要比赛了好不好？我又不会……” “我当然知道你不会，等会儿你呆在一边看就行了。” “那怎么行，这样哥你一个人要对他们两个人了呢。” “哼，你以为我是你么？我从来就不喜欢公平竞争。” 那个很漂亮的男孩似乎又在眼前浮现，那种自信的眼神，好像魔咒一般能让她的心平静下来。 “黎祺敞，这回连老子都想挺你一把了，算上我吧。”邵翼大大咧咧地走上前，顺便推了推季晨昊，“喂，你不会临阵脱逃吧，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你实在不行的话么……唉，虽然你打架是很厉害啦……” 季晨昊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后者立刻闭上了嘴。 “等我一下。”松开轻轻握着的手，漆黑的眼底有一丝柔和。 黎祺敞冷冷地看了身边这两个男人一眼：“别拖我后腿啊。” 季晨昊眉头微动，很久，吐出几个字：“彼此彼此。” 狂妄的眉眼里忽然间若有所思地一滞，很快，又恢复了不可一世的神情。 “你们这么多人，要出七个人当然容易了。”罗菲菲哼了一声，“我们这里全部算上去也就六个男的。” “那个，不好意思……”Uncle朱和尤烯不约而同地举起手，很小声地道，“我们不会游泳……” 修看到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温和地笑着：“其实，我也不会。” 罗菲菲有些气：“三对七，有没有搞错。” 黎星瞳拍拍她：“菲菲，没事的。相信他们吧。” 不知道为什么，当看到这三个人站在一起的时候，她就觉得赢的一定会是他们。 “臭邵翼，我告诉你。你要是输了被人看光了，我铁定跟你分手！” 邵翼一愣，随即灿烂地一笑：“菲菲，你终于主动跟我说话了。” “笨蛋。”罗菲菲虽然骂着，脸上却不由露出了笑容。 第9章 水球赛（下） 《被狼附身的羊》枫擒雨　ˇ第9章 水球赛（下）ˇ 水球场周围从来没有过这么多人。 却也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个用彩带拉出的水球场上，一动不动，忘记了说话，甚至，快要忘记了呼吸。 场上的那三个人，好像天生就知道怎样吸引人的眼球。 因为只有三个人，季晨昊他们的球门前没有守门员。然而事实上，他们也根本不需要守门员，因为，对方的六个人即使拿到球，也游不出多远。 邵翼摆出了打群架时候的架势，跳出水面，用胸截下了球，动作干净利索。其他人一见，立刻左右夹击向他游了过来。 “木头，接着！” 下一秒，球就被季晨昊抓在了手里。他镇定自若地避开身边的人，不假思索地把球抛给了球门边的人。 球从他的指尖滑出，带起一串晶莹的水珠，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抛物线，稳稳地落在了黎祺敞的手里。 水珠从他的胸前滑落，勾出健美的曲线。 几乎看也不看门前那个接近两米的大个守门员，黎祺敞弯了弯唇角，手起，球便掠过守门员钻进球网里。 漂亮的动作，完美的配合，连专业运动员都自愧不如。 岸边更是尖叫声连连不断。 Uncle朱悠闲地坐了下来，手执一把花花绿绿的扇子，面前像摆扑克牌似的摆了许多自己的照片。 “快来看快来看，Uncle朱生活照大曝光，欲购从速哦……” 没人理他。 “……买十张Uncle朱的生活照送一张大帅哥的签名照哦，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我要十张！” “我要二十张！” “我要一百张！” “……” 一半的时间过去，对方一个球都没有进。 “大哥。”大块头身后的小胡子轻轻唤了声，贼溜溜的眼睛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大块头点了点头，眼里透出一股狠厉。 小胡子心领神会，手里突然多出了一个亮晶晶的东西，在水面下闪着寒光。 他狞笑着向另外四个人交换了一个眼色。 当球再一次以一个完美的角度钻入球网的时候，海岸边又响起了一阵欢呼声。黎祺敞紧抿着唇，神情倨傲。 在他的耳边，声音却像是突然消逝了一般。那些兴奋的尖叫声他根本就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一个人。他只在乎她的眼神，她的微笑。 他看向岸边，很容易地就在人群里发现了她。 是的，她在笑。 可是她的眼睛，却不是在看他。 顺着她的目光，他看到的是季晨昊。 他紧紧地握着拳，好像快要窒息一般。 头很痛很痛，他的嘴唇微微泛白。 那一段日子，他以为他已经不在乎了。 每一天，都躺在白色的床上，床单是白的，墙壁是白的，来来往往的人穿的衣服都是白色的。几乎是每一晚，他都会被头痛折磨地从梦里面醒过来。 梦里面似乎有一个人，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可是他看不清她的脸。 但他却能感觉到，她在离开他，她离他越来越远。 他想抓住她，他拼命得想要想起来她是谁，可是为什么，他抓不住。 终于有一天，她，不再走进他的梦里面。 “阿辰，我把她弄丢了。”看着雪白的天花板，他无力地像是一个失去了最重要宝贝的孩子，“你知不知道她是谁？” “对不起，阿敞，我不知道。” 嘴角扯出一抹惨淡的笑，原来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让自己知道。 因为梦里面最重要的人，就是他的妹妹。 当在酒吧门口听到那个秘密的时候，他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样的表情。 震惊？狂喜？悲哀？ 原来是就是她。 所以当看到她第一眼的时候，他要用冷漠的表情才能遮住眼里的兴奋； 所以当她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他会变得急躁不安，失去正确的判断； 所以当看到她和其他男人在一起的时候，他会痛，会怒，心像被狠狠撕开一般； 所以当听到有人拿她威胁他的时候，他会有想要把那人杀掉的冲动…… 因为她是他的星星，是他最最重要的人。 可是…… “阿辰，我找到她了。”眼底的悲伤像是浓得化不开，“可是，我也忘记了，守护在她身边的人，已经不再是我……” 他忽然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可笑的人。 难道不是吗？ 他竟然会喜欢自己的妹妹，喜欢得可以把自己的命都给她，可是，她会要吗？ 她要的不是他。 以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吧。 也许他不应该回来的。 也许他应该一直忘记下去。 那现在，他该怎么办呢？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离他远去，天地间好像只有他一个人，耀眼的阳光似乎在嘲笑他。他就这么停在水里，好像忘记了时间，忘记了一切。 一个黑影忽然向他靠过来，状似不在意地狠狠撞了他一下。 好像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贴近了他，几乎是下一秒，腹部传来一阵尖锐的痛。 他眯着眼睛看向那个撞他的人。 “看什么看。”小胡子只觉得那双满是血丝的眼睛里透着像狼一般幽幽的寒光，浑身上下一阵刺骨地战栗，他强装镇定。 他把手里的刀片扔到一边，倒时候就说是石头划伤的，水面下的事谁看得这么清楚。 然而，面前的人只是轻扯出一抹讥讽的笑。 “神、神经病！”小胡子像见到鬼一样游走了。 一抹暗红悄悄地从他的腹部涌出，很快又被蓝色的海水冲淡，变成妖艳的淡紫色。 咸咸的海水刺激着伤口，可他丝毫不觉得疼痛。 他还会觉得痛吗？ “看来我们赢定了。”罗菲菲啜了一口西瓜汁，“我还以为那些人有什么了不起，你看，他们的样子像是已经放弃了。不过也算他们聪明，知道肯定赢不了。不过就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 “输了的人的惩罚啊。”罗菲菲眨眨眼，“你知道的对吧，TOTO。” “罗菲菲，你这个大色女。” 黎星瞳涨红了脸，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心里却有些不安，为什么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哥的样子，很奇怪…… 季晨昊不知道什么时候游了过来，“你受伤了。” 没有一点起伏的声音。 “那又怎么样？”他眼神阴鸷，“你不觉得你管得太多了么？” “上岸吧，不然她会难过的。” 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火气，他紧紧握着拳，嘴唇甚至有些发紫：“你不要说的你好像有多了解她似的。她是我妹妹，最了解她的人是我。” “你已经忘记她了，不是么？” 冷漠的声音像一把尖锐的刀一般狠狠刺进了他的胸口。 是啊，他对她的记忆只剩下了碎片。 该死的，老天真的很残忍。 它不让他全部忘记，也不让他全部记起。 现在的他，真的还了解她吗？ 他突然笑了：“季晨昊，你真的是个很讨厌的家伙。” 他依旧是淡漠的表情：“对我来说，你也是。” “喂，你们在搞什么？聊天啊！老子快顶不住了！” 不远处，邵翼被几个人左右夹击着，不一会儿就连失了几个球。 “白痴就是白痴。” 黎祺敞挡开拦在面前的季晨昊，接住邵翼递过来的球，扬起手，球就狠狠砸在了向他游过来的一人脸上，接着又弹回了他的手里，整个过程快得让人快不清。 “混蛋，叫你下手你怎么还不动手。”大块头狠狠地给了赶过来的小胡子一个毛栗子。 他一脸委屈：“老大，我已经动手啦，可这家伙简直就是个疯子……” 也许是为了印证他的话，接下来的几分钟几乎就变成了黎祺敞的个人秀。明明对方有六个人，可却没有一个人可以拦住他。最后，竟然连对方的守门员都离开自己的位置，可是依旧于事无补。胜负是再明显不过的事，他们所能祈求的只是让这丢脸的时间快点结束。 所以，当最后一个球飞越了大半个水球场砸入球门的时候，他们都松了一口气。 终于结束了啊。 “喂，你小子真不赖。”邵翼爽朗地笑着，大咧咧地拍了下黎祺敞的背。 黎祺敞被他拍得倒吸了一口气：“白痴。” “咦，你怎么了？” 在他看来，黎祺敞的脸色白到透明。 “滚开！” “你……”邵翼终于注意到了他按着腹部的手，水面下的指缝里隐隐渗出血丝，“你受伤了！” 他的惊呼立刻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黎祺敞不耐烦地甩开他：“叫你滚开！” “哥，你受伤了吗？” 抬起头，对上一双湿漉漉的眼睛，似乎有一丝惊慌。 他移开眼：“没有。” “天啊，你流血了。” 她忙向他走过来，海水没过了她的膝盖，她走得踉踉跄跄，似乎很着急的样子。 她在担心他吗？ 因为他是她的哥哥吗？ 因为这一层血缘关系，她才会关心他吗？ 该死的血缘关系！ “你流血了，快点上来！”她急急地拉住他的手，拖着他上岸。 “滚开！”他一把推开她，吼道，“离我远点！” 黎星瞳一屁股坐在了水里，怔怔地看着他。 布满血色的眼里隐隐闪过一丝痛楚，很快不再看她，绷着脸上了岸。 夜幕降临，明晃晃的吊灯将大厅照得亮如白昼。 黎星瞳抱着膝盖，窝在了沙发里，明明看着电视机，双眼却没有焦距。 “啊，今天那群人真没有用，特别是那个大块头，之前还拽的不得了。” “明明输了又不认账，趁着阿敞受伤没人留意，竟然偷溜走了，没骨气。” “不过也好，不然看到他们裸奔一定会长针眼的！” 罗菲菲一个人叽叽呱呱了许久，却还是不见黎星瞳有点反应，不禁有点丧气。 自从白天听到那句“滚开”后，她就这么呆呆地坐在水里，直到季晨昊把她从水里抱起，她还是不说话，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唉……”叹了口气，罗菲菲放弃努力，专心致志地看起了电视。 趁没人注意，邵翼一把勾住了尤烯的肩。 “小鬼，过来……” “少哥？” “晚上一个人睡怕不怕？” “嗯？” “就知道你胆子小，算了，我跟你睡一间吧。” “其实，我也不是很怕……” “那你想不想知道我今天是怎么搞定那些家伙的？晚上我讲给你听吧。” “可是，我不喜欢跟人睡一起，有声音我睡不着……” 邵翼：“有没有搞错，你是不是男人啊，这么麻烦！你想想看，你和我一起睡，晚上要是有什么事我还可以照应你；两个人睡一间房可以省去另一间房的电费，你也知道空调耗电嘛；还有晚上我可以教教你怎么找交女朋友，当然要找到像你大嫂那么好的是不可能的了；还有还有……” 某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滔滔不绝…… “我先上去了。”突兀的，黎星瞳开口。 看着她上了楼，罗菲菲瞪了邵翼一眼：“都是你，吵死了。” 邵翼：“……” 站在那扇门前，她伸出手，最后，又垂了下来。 “为什么不进去？” 她回过头，黎祺敞站在她的身后，桀骜不羁的眼底透着恼怒。 “可是你说……” “因为我说叫你离我远点，你就离我远点了吗？”浓眉轻挑，“你什么时候这么听我的话了？” 黎星瞳看向他的伤口，白色的T恤衫下隐隐缠着纱布：“你的伤口没事了吧。” “如果我说没事，你是不是就要走了？” 她轻轻皱眉：“那我先回去了。”说着转身。 “不要走……” 很轻轻的声音，轻得似乎会消散在风里。 然而，心却好像被攫住一般，她不由地停下脚步。 “不要走……”暗哑的声音，沉重的呼吸，“我说叫你离我远点都是骗你的，不要离开我。” 她轻轻地呼了一口气，转身看着他，露出微笑：“哥，我不会离开你的，我是你妹妹啊，所以……” “住嘴！”他怒吼着打断她，“你不是我妹妹，你不是！” 看着她惊慌的眼睛，他逼自己放缓了语气：“告诉我，如果你不是我妹妹了，你是不是就会离开我？” “哥，你在说什么？” “如果我不是你哥哥，你是不是就会离开那家伙，回到我的身边？” 她沉默着，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然而这种沉默却深深刺痛了他，他上前紧紧地扣着她的肩，使劲地摇晃：“告诉我，如果我不是你哥哥，你是不是就可以爱我了？” 几乎要尘封的记忆被轻易地撕开。 “星瞳，如果阿敞不是你哥哥，你会喜欢他吗？” 不，不会的，他明明已经忘记了，一切明明都过去了。为什么会这样？ “哥，你的记忆……恢复了吗？” 心好像被残忍地撕开，他无法呼吸，眼底的黑洞似乎可以吸入一切。 原来，她希望他忘记。 原来，她一点都不在乎他记不记得她。 是啊，所以她在他的面前，可以自然地牵着其他男人的手，可以微笑着坐在其他男人的身边。 嫉妒，燃烧了他的理智。 “黎星瞳……我恨你。” “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可恨。” 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 “黎星瞳，如果我不可以，那其他人也不可以得到你。” 第10章 两个人的世界（1） 《被狼附身的羊》枫擒雨　ˇ第10章 两个人的世界（1）ˇ “黎星瞳，如果我不可以，那其他人也不可以得到你。” 他看起来像一头发怒的狮子。 黎星瞳不敢相信地摇摇头：“哥，这一定不是你对不对？难道你忘记了你走之前答应我过什么吗？你说过你会放下的。那封信里，你说过的，你说等你再回来的时候，你就会把我只当成妹妹的。你怎么可以……” “是啊，我忘记了。”黎祺敞打断了她，眼底不知是愤怒还是忧伤的情绪，“你也知道我现在失忆了。那怎么办呢？我只记得我喜欢过你，其它的我都不记得了！你一定很失望吧，我忘记了那些答应过你的话，却偏偏记起了这些你最希望我忘记的事情。” “你！”黎星瞳捂住胸口，慌乱写在了她的脸上，“哥，你不可以！” “不可以？不可以什么？”他突然笑了，“告诉我，到底有什么，是我不可以做的？” “是，你做事可以不顾一切。可是，我做不到，我绝对不可能喜欢你。”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 明明一切都恢复了原状，为什么会这样？ 谁来告诉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心如同刀割一般，她又哭了，她竟然又在他面前哭了。她看上去是那么得无助，那泪水像决了堤一般，滴在他的心上，滚烫滚烫。 她怎么这么容易哭呢？ 她也会在那个男人的面前哭吗？ 那个男人也会像自己一样，为她的眼泪而觉得心碎吗？ 是的，他可以不顾一切，唯独不可以不顾她的感受。 “是吗？”他抚上她的脸，那么得轻那么得小心翼翼，好像怕她会躲开一样，“你真的已经放下了吗？” 过了一会儿，他颓然地垂下手，紧紧地握成拳：“是啊，你应该已经放下了。你都有男朋友了，你怎么还会记得我？！” “可是你知不知道，这两年我是怎么过的呢？” “我每天拼命地想拼命地想，到底梦里面的那个人是谁？可是我就是想不到，到最后，我甚至怀疑到底有没有这样一个人。如果是曾经这么重要的人，我又怎么会忘记呢？我每天要吃很多药才能让自己的头不痛。” “可是那个时候你在哪里呢？你跟别人在一起。你甚至连一个电话都没有，就算是妹妹，也不会这么残忍吧。” 想起了两年里他每次打电话回家时冷漠的声音，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我以为，你想要彻底忘记我，我以为你在放下之前不想和我说话。我不知道你会失忆，我以为你的手术是成功的。” 他痛苦地仰起头：“是啊，你没有错。所以我也没想到，原来我拼命要想起的那个人，就是我曾经以为只是可有可无的妹妹。” “我还是恨你，黎星瞳。我真的恨你。”突然，他把她一把拉进了自己的怀里，是那么的用力，好像想把她溶入自己的骨血中一般，“可是，我还是无法控制自己不爱你。就算再过十年，二十年，一辈子，我还是会爱你。” 她疼得皱起了眉：“哥，放手……” “不要叫我哥！” “很难受……” 肺里的空气好像全被挤走了一般，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看着眼前苍白的脸，他收起了眼底的痛意，松开了手。 “黎星瞳，做我的女朋友吧。”嘴角扯起一抹残酷的笑，“你不是希望我放手吗？你不是希望我不要再来缠着你吗？那就做我的女朋友吧，只要一天，过了明天，我发誓你以后再也不会从我嘴里听到喜欢这两个字。” 她咬着唇，指甲深深地抠进了手心里。 “怎么？你就这么喜欢他，连一天都不想背叛他吗？你跟他在一起两年，却连一天都不想跟我在一起么？” “可是，这样又有什么意义呢？明天之后……” “有意义！”他盯着她的眼睛，“至少我拥有过你，哪怕只有一天！” 他紧紧地握着拳：“我说过，如果我不可以拥有你，那其他人也不可以得到你。如果你真的很爱那个男人，如果你真的想和他在一起……” “好，我答应你。” 她轻轻地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 这一刻，他不想知道她是为了什么原因而答应自己。也许是真的怕他去破坏她和另一个人的感情，也许是同情他的失忆，也是内疚两年里对自己这个哥哥的不闻不问…… 他只知道在听到她说“好”的时候，时间好像停止了一般。 他再一次抱住了她，这一次，他温柔得不可思议。 真的很想就这么抱着她，如果时间真的能停止该多好。 * 浪花拍打着海岸，一波又一波的潮水沾湿了沙滩，又悄悄地退去。天空，如同洒满了钻石的黑色天鹅绒。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的地平线上渐渐升起一道白线，蓝黑色的海水摇晃着破碎的红光。 坐在海滩上看着日出的人们开始欢呼起来，准备迎接又一天的到来。 黎星瞳蜷着腿，迎着宜人的海风，平静地望着一点点爬出海面的红日。朦朦的光洒在她的脸上，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风挑拨着她额前的短发，柔软的发丝看上去毛茸茸的。 感觉到身旁灼热的视线，她有些不自在地转过脸：“哥……” “我说过了，今天我不是你哥！”黎祺敞眯起眼睛，透出危险的气息。 黎星瞳顿了顿，轻轻地开口：“阿敞……” 唇角向上弯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仍然眯着的眼里却染上了笑意。 “我们出来的事是不是应该和Uncle说一声。” “难道你和我去哪里，还要和别人说吗？”他又绷起了脸，“还有，现在你是我的女朋友，除了我以外，不许你想其它的事情。” 的00ac8ed3b4327bdd4ebbebcb2ba10a00 顿了顿，他叫她：“星瞳，告诉我……” “什么？” “我想知道我们以前的事，告诉我。” 有一丝心疼，她低下头，手指在沙地上划着圈。 “你小时候就很霸道。”她轻声地开口。 就算是现在，他还是很霸道呢。 不顾他危险的眼神，她继续说道，“明明我是你的妹妹，可是有什么好玩的东西，总是被你抢走。明明是两个人犯的错，又总是推到我的头上……” 他好笑地扬起眉：“是吗？看来我从小在你的记忆里就没留下什么好印象啊。” “可是……”她顿了顿，“每次你抢走了玩具后，又总有办法骗大人们再买一个一模一样的给我们。还有，每次我帮你顶了罪之后，你都会一脸不在乎地塞给我一杯木瓜奶茶。” “木瓜奶茶？” “木瓜味的，我最喜欢的口味。”她垂下眼，他应该已经不记得了吧。 “是么？”他宠溺地看着她，“还有呢？” “还有……”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起了那些梦，“小学的时候，我被一个高年级的男生打了，因为他把我当成了你。” 他皱起眉，目光阴骘：“后来呢？” “后来，你把那个男生狠狠地揍了一顿，还差点把人家打进医院。” 眉头皱的更紧了：“怎么，我竟然没把那个家伙打进医院么？” 黎星瞳有些哭笑不得。 “继续说。” “还有，初中的时候，我在家庭成员调查里面填了你是我的哥哥，可是没有人相信，大家都以为我在说谎，你呢，就把那几个带头欺负我的女生教训了一顿。” “到了高中，我和你读的是不同的学校，有一次你来看我……哥，你怎么了？” 她突然发现，黎祺敞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似乎正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不许叫哥……”他撑着额头，强忍着剧烈的头痛，“我没事。” “好美啊！”周围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太阳已经完全爬出了海面，红色渐渐褪去，换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装。海水也恢复了白日里的深蓝色，上面洒满了细碎的屑。 黎祺敞望着初升的太阳，突然开口。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今天只有日出，没有日落。” 第10章 两个人的世界（2） 《被狼附身的羊》枫擒雨　ˇ第10章 两个人的世界（2）ˇ 才不过大清早，海记小吃店就坐了七八分满，里面大多数是看完日出来吃早饭的人。 柜台后面的墙上挂着几十个小木牌，上面写着各式各样的小吃，大多是当地的特产。有“椰丝包”、“竹筒饭”、“虾饺”、“海鲜粥”…… 忽的，店门咣当一声被推开，一个大男生牵着一个女孩走了进来。女孩似乎不太习惯被他牵着手，微微地挣扎，却又被死死地拽紧。 “哥，你能不能放手？”黎星瞳试探着问。 “你再敢说一遍试试？！”黎祺敞眯起眼睛，露出很凶的表情，“你见过情侣上街不牵手的吗？” “还有，不许叫我哥！” 坐在店里的人纷纷抬起头望着这两个变扭的人，有的已经窃笑出声。 黎祺敞立刻冷冷地扫向发出笑声的地方，他的眼神像要撕碎猎物的狼一般，闪着幽幽的光芒，让人不寒而栗。于是刚才窃笑的人打了寒战，马上低下头去。 “想吃什么？” “随便吧。”看着这么多食物的名字，黎星瞳实在无从下手。 “随便？！怎么可以随便？早饭是一天的开始，你对我们一天的开始就是这么随便的么？！” “可是，我不知道什么好吃啊。” “算了，你先去坐着。”完全是命令的口吻。 黎星瞳坐在座位上，看着黎祺敞不知道和服务员说了些什么，对方立刻两颊飞红地滔滔不绝起来。然后，就看到他在各个窗口前来来回回。 一碟椰丝包放在了桌上。 接着是两碗海鲜粥。 然后是一盆虾饺。 …… 每次走到桌前，他总是放下一样东西，然后再去排队拿另一样。 黎星瞳呆呆地看着那个忙来忙去，却又从容的身影。 他微微抿着唇，眼里并没有一丝不耐，甚至，还隐隐带着笑意。 这样忙碌的哥哥，她有多久没有看到过了呢？ 是在为她忙碌着呢。 “哥哥，我要吃苹果。” “自己拿！”“我的手……” “烦死了！”“哥哥，我要看电视，快拿遥控器。” “哥哥，帮我系鞋带！” “哥哥，我渴了……” “再吵！再吵让你的手永远都不能用！” 记忆里的画面渐渐浮上心头，不经意间，她发现自己笑了。 当黎祺敞把把最后一碟千层饼放在桌上的时候，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脸上的笑意。 “别告诉我又在想其它的事情。”他在她的对面坐下，视线灼人。 “嗯……” “什么？！”他扬起眉。 她只是笑：“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小区里面那棵很高的树？” “很高的树？怎么了。” 眼神一下子变得有些黯然：“以前，你带我去爬过。” 黎祺敞愣了愣，眼神缓和下来：“是吗？” “是啊，后来我还从树上摔下来了呢，摔到了地上。”她没有说出他也摔了下来，却摔到了她身上的事。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后来呢？受伤了吗？” “嗯，手骨折了，进了医院。住院的那段时候，你每天都被我差使着，也像现在这样忙来忙去的呢。” “是吗？”他的目光移向她的手，“那，还疼吗？” 话一出口，他立即懊恼地骂了自己一句，都这么久了怎么可能还会疼呢？ 他嗯哼了一声，脸微微泛红。 “不疼了。”她笑着说，“一点也不疼了。” “噢。” 黎祺敞扫了眼一桌的食物，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站了起来：“等我。” 说着，冲出了店门。 黎星瞳不明所以地望着消失在马路对面的身影。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又被推开，黎祺敞在众人目光的洗礼下又坐回了她的面前，把一样东西放在了桌上：“木瓜奶茶。” 她有些惊讶的抬起头。 他的额头上布满了细细的汗珠。 心里涌起一股潮热。捧着奶茶，她轻轻吸了一口，有些嗡嗡地道：“很好喝。” “真的这么好喝吗？”狭长的眼里忽的盛满了戏谑的笑意：“真搞不懂，广告上不是说木瓜丰胸的么，你这么喜欢喝，怎么还这么小啊！” 她涨红了脸，瞪了他一眼，“我又不是为了那个才喝的，我只是喜欢这个味道！” 真是的，刚还以为他转性了呢。 她气气地想。 可是，如此熟悉的对白，竟让她的心底又柔软了几分。 “对了，除了木瓜奶茶，你还喜欢什么？” “还喜欢吃水果吧。” “水果？什么水果。” “只要是水果我都喜欢吃。可是，我不喜欢去皮。” “是不喜欢还是不会？你这么笨，我看是不会吧。” “谁说的……” “好了好了，还不快吃东西，都快凉了！” 虽然是硬邦邦的语气，但带着浓浓的宠溺。 黎星瞳低下头，开始一样样吃过去。 几乎是每一样，她都吃了很多。 很好吃，真的，很好吃。 她闭上眼睛，细细地咀嚼着。 “吃完了，我们去看电影吧。”他突然开口，却又像是怕她拒绝似的补充了一句，“情侣不是都会看电影的么。” 她喝了一口奶茶。 过了一会儿，轻轻地道：“好吧。” 大概是白天的关系，电影院里的人不多，三三两两的，坐的很分散。 电影已经开场了。 黎星瞳跟在那个高大的身影后面摸着黑进场，一不小心瞟到了身旁一对情侣的激情画面，脸顿时滚烫滚烫。 好不容易找到了座位，黎祺敞拉着她坐下。 “刚才那家小吃店的服务员说，最近的女生都喜欢看这部电影。”他有些不自然地开口。 “嗯，我也听菲菲说这部电影很好看。” 黎星瞳并没有告诉他，其实这部电影她已经看过了。 突然不想看到他扫兴的样子。 盯着巨大的屏幕，耳边似乎可以感觉到他的鼻息。 电影的情节正一点点按着记忆里的走向展开。 她知道，故事里的女主角最终将会得到幸福。 此刻，她不再去想，自己为什么会答应给他这一天的时间； 她不再问自己，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她也不再逼他把自己当成妹妹，而不是恋人； 她只知道现在的自己，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满的，好像快要溢出来一样。 也许，有一些感情，是没有分界线的。 第10章 两个人的世界（3） 《被狼附身的羊》枫擒雨　ˇ第10章 两个人的世界（3）ˇ “喂，你们有没有人看见TOTO？”罗菲菲穿着睡衣站在楼梯口，头发乱糟糟的，似乎还没睡醒的样子，“我早上起来就没看到她。” “现在已经傍晚了。”韩瑞喝着果汁，不冷不热地说。 “咦？已经傍晚了吗？”她揉了揉眼睛望向墙上的钟，“真的，我怎么觉得天刚亮呢。” 说着，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真是的，还想找她去逛街的呢。” 邵翼顶着两只大大的熊猫眼，一看就知道昨晚没睡好：“我起来的时候就没见到她。” “奇怪了。”罗菲菲转过身，看到正从房里出来的季晨昊，“喂，木头，你女朋友死哪去了？” 他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我好像看到她出去了。”一直翻着乐谱的修忽然抬起头来，扬起好看的唇角，“天还没亮的时候她就出去了。” “这么早TOTO一个人出去干嘛？” “不是一个人。”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季晨昊：“和她哥哥一起。” 罗菲菲愣了一下，马上接口：“啊，对了对了，我想起来了。TOTO说今天要和她哥一起去给他们爸妈买些特产什么的。我都忘记了。” 她边说边偷偷地打量了眼季晨昊的脸色。 “不过这么早，礼品店应该都没有开门吧。啊——菲菲，你干嘛踩我……” 季晨昊绕过他们走了出去。 看着微微晃荡着的门，罗菲菲瞪了邵翼一眼：“就你话多！” 某人一脸无辜：“我又说错什么了……” * 海风纪念品专卖店，一男一女推开门拎着一堆礼品袋走了出来。 “这串风铃是给菲菲的，这个贝壳钥匙扣是给阿少的，这个珊瑚娃娃是给Uncle朱的……”黎星瞳分着花花绿绿的袋子，不经意间一抬头，便看见黎祺敞极其难看的脸色，“怎么了？” “谁允许你给那些人买礼物了。” 黎星瞳笑了笑：“反正我们都出来了。礼品店离别墅那么远，他们怎么会想得到买纪念品呢。” 漂亮的眉毛皱的更加厉害：“现在你是在和我约会。” “是啊，所以我也给你买了啊。” 黎祺敞微微一滞。 她在那堆礼品袋里翻了一会儿，拿出一只天蓝色的纸袋，伸到了他的面前：“这是送给你的……”似乎是犹豫了一下，她抬起眼看着他，轻轻地，“阿敞。” 好像天上所有的星星都落在了面前这双清澈的眸子里，亮晶晶的，流转着异样的光彩。 他接过纸袋，那蓝色如同天空一般纯净，慢慢地拆开，里面是一个海星的挂饰。 银色的海星，在他的手掌上泛着淡淡的光泽，就好像是他从天上摘下的，银色的星星。 黎星瞳见他只是怔怔地看着这件挂饰，也不说话，不由得有些紧张：“是不是不喜欢？” 黎祺敞一只手拿着海星，另一只手又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条银色的链子。 链子上的挂坠，也是一只海星，一模一样的银色，只不过稍微小了一点。 星星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失望：“原来你已经买了个一样的，”于是又伸出手，“那把我送你的还给我吧。” “笨蛋。”他有些咬牙切齿地，双手，却温柔地绕到了她的脖子后面。 “哥？” “别动！”他轻声喝道。 她还没反应过来，便觉得脖子上传来一片冰凉。 低下头，那个小小的海星在颈间摇晃着。银色的海星闪着淡淡的光泽，好像是挂在她脖子上的星星一样。 心里一动，原来，他们竟是买了一模一样的东西给对方作为礼物呢。 再抬头的时候，黎祺敞的胸前，也躺了一个银光闪闪的海星。 “这样就是一对了。”他笑着拉住她的手，连眼睛都笑得弯弯的。 黎星瞳呆呆地看着他，第一次觉得哥哥笑得这么好看。 今天之后，她还能看得到这样的笑容吗？ 轻轻地垂下眼：“哥，我们回去吧。” 她不敢去看他的脸，只觉得他握着自己的手陡然一紧。 “我们突然就跑出来一整天，Uncle朱他们一定很担心我们。趁现在还不是太晚，我们回去吧。” “为什么，你总是这么在乎别人的感受呢？”他松开她的手。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上了她的脸，“可是我的感受，为什么你就一点都不在乎呢？” 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对不起，我不想伤害他们。” “是啊，伤害我一个人总要比伤害这么多人好，对不对？”狭长的眼里迸出一丝嘲讽的笑意，“我的妹妹其实还是挺聪明的，很会算啊。” 她皱着眉，紧紧抿着唇。 手指顺着她的脸颊慢慢地移上了她的唇，明明冰凉一片，却烫得像灼烧似的。 她感觉到他潮热的呼吸越来越近，立刻慌忙地移开脸。 一抹痛在他的眼里蔓延开来，他笑得惨淡：“就算是恋人，也不可以吗？” “我们……回去吧。” 他看了她一会儿，直起身，只在她的额上印上了一个轻轻的吻。 心，跳得很快很快：“哥……” “一天的时间还没到，你急什么？” 他拎过她手里的东西：“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忘记我说过的话，今天之后，你再也不会从我嘴里听到喜欢这两个字。” 她上前两步跟上了他，过了一会儿，小声地说：“哥，今天我过得很开心。” 背着光，她看不清他的脸，却听到他的声音暗暗的。 “走得这么快干什么？照你这个速度不是一会儿就到别墅了。” “噢。” “再慢点！” “还是太快！” “我累了，停一会儿。” “……” * 黎星瞳一回到别墅，就被罗菲菲拖进了房里。 “TOTO，你想死是不是？！”关上门，她立刻怒目圆睁，“玩什么不好，玩人间蒸发？！还和你哥一起！” “对不起。”黎星瞳从袋子里拿出一串贝壳风铃递到她面前，“给你买的纪念品。” “不要给我打岔！”罗菲菲推开了她的手，压低声音，“你知不知道，我还以为你和你哥私奔去了，吓死我了！” “不要乱说，我只是和他去买纪念品了。”她轻声地说。 罗菲菲提高了声音：“买纪念品会大清早天还没亮就出门？而且还这么晚回来？！” 黎星瞳垂下眼，本来是很早就可以回来的，可是回别墅半个小时的路程，因为哥的走走停停，用了整整三个小时。 “我可不是那个猥琐大叔，这么笨会信你。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哥他……”她犹豫了一下，“那天还是听到我们的话了。” “什么？！”罗菲菲惊呼，“他知道了？！” 她点点头：“他说，要我做他一天的女朋友，今天结束以后，他就只会把我当作妹妹。” “啊。”罗菲菲倒抽了一口凉气，沉默了下来。 过了很久，她拍拍她：“这件事我这边会给你保密的，不过木头那里……” “阿昊？” “你也知道，他虽然表面上冷冷淡淡，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实际上可紧张你了。刚才他好像还出去找你，也就比你们早回来没多久。” “阿昊……他去找我了？” “是啊，你这个大笨蛋。女朋友突然就失踪了，做男朋友的能不担心吗？唉，我懒得多和你说，做面膜去了。风铃我就先收下了。”说着，她拿了桌上的礼品袋转身出门。 黎星瞳摸着脖子上的海星挂坠，心里却隐隐泛着疼。 “我是个……坏女人呢。”她苦笑着，摘下了链子，放回了纸袋里。 颈间空荡荡的，再也没有冰凉的感觉。 “小曈曈，快下来吃西瓜！”楼下，Uncle朱喊道。 将纸袋收好，她起身下楼。 大家都已经坐在了长长的餐桌旁。 “啊，不知道西瓜皮可不可以做面膜啊。” “小尤尤，来，Uncle喂你。” “老板，请你不要用高脚杯来装西瓜汁。” “靠，老子的那份呢？！季晨昊，快说，是不是你拿的。” “白痴。” “……” 黎星瞳看着脚下扔了一地的西瓜皮，有些哭笑不得。 走到季晨昊的身边，她坐下来：“阿昊，我今天……” “回来了就好。”他轻声打断她，冰锋似的唇角此时带着柔和的笑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不过下一次，你要告诉我你去哪里。我会担心的。” 她笑了笑：“嗯，我知道了。” 一旁的罗菲菲总算送了一口气，她笑着提议：“吃完西瓜，我们玩杀人游戏吧。” 邵翼兴奋地：“怎么玩？砍人吗？” 尤烯抹了抹脸上的西瓜籽：“好啊，我去拿扑克牌。” 某人继续问：“扑克牌也能用来砍人吗？” “阿少，你等会儿在旁边看着就可以了。” “……” “Uncle也和你们一起玩吧。” “老板，你是心理学毕业的吧。” “呃……好像是。” “那你等会儿理牌就可以了。” “……” “啊，TOTO和木头不许坐在一起，谁知道你们会不会作弊！” “菲菲……” “好了好了，换座位，准备抽牌了啊。” 黎星瞳笑着摇摇头，目光不经意地扫向楼上，很快又收回了目光。 明天，一切都会恢复到原样吧。 第11章 开学（1） 《被狼附身的羊》枫擒雨　ˇ第11章 开学（1）ˇ 夏末初秋，天空蓝得剔透，洁白而透明的云遮挡不住明晃晃的阳光，路边湿漉漉的紫色小花散发着幽然香气。 黎星瞳站在校门口，抬头望着教学大楼外墙上的大钟，清爽的短发柔软地贴在耳边，轻轻地呼吸了一口新鲜气：“终于开学了啊。” “学姐早！”身边一个大男孩挥挥手和她打招呼，她认出那是网球社的的新成员，忙微笑着点点头，随即往自己的教室走去。 走到教室门口，她便听到里面像炸开了锅似的嘈杂。 “开学第一天就让人来给女朋友送早点，这种男朋友真是体贴得没话说了！” “平时看上去冷冰冰的，没想到人这么好。” “唉，要是我也有个这么疼我的男朋友就好了。” “算了吧，你这辈子就不用想了。” 黎星瞳刚走进去，就看见一个漂亮秘书迎了上来：“请问您就是黎星瞳小姐吗？” “嗯。” “您好，我姓白，这是我们少爷让我给您的。”白晓晓说着，将一大包东西递了上去，“因为这两天公司里有很多事，他暂时还不能来上学。” “阿昊？”她愣了愣。 “是啊，他说您在家里一定没有好好吃早饭，所以……” 黎星瞳苦笑了一下，想起了早上不堪入目的早餐。 还不等她接过，周围的人立刻就凑了上来。 “才早饭诶，又有水果又有奶茶，好丰盛啊！” 罗菲菲把那些伸向食盒的魔爪一个个拍开：“去去去，这是给TOTO的，你们想也不要想。” 黎星瞳和气地一笑：“没关系，反正我也吃不了这么多，大家一起吃吧，把水果和奶茶留下就可以了。” “哈哈，就知道星瞳人最好了！” “废话，这要你说，谁不知道我们的星瞳脾气最最好。” “长得又漂亮，怪不得可以找到这么好的男朋友啊……” 罗菲菲敲了敲桌子：“喂喂，你们也太会拍马屁了吧，该不会又有什么企图了吧。” 众人连忙拿了食物，呼啦一声作鸟兽散。 黎星瞳轻轻打开食盒，里面是一片片被切得整整齐齐的甜瓜。 脸上不由荡开了笑意，水果一向是她的最爱。 白晓晓若有所思地打量着面前的女孩。其实作为秘书，她本来是不用亲自去给自己老板儿子的小女朋友送早饭的。可她还是来了。就是为了看看这个女孩到底有什么本事把从来不苟言笑的少爷给迷得神魂颠倒的。眼前的女孩虽然漂亮，但倒不至于漂亮得让人眼前一亮。就她认识的比她漂亮且条件又好的女孩也有一叠。 不过她还是收起了心里的疑惑，礼貌地拿出一张红色的信封：“黎小姐，下星期天的晚上董事长会为少爷举办生日舞会，请您务必出席。” “好的，我知道了。” 罗菲菲在她身边坐下，看着她手里做工精美的请帖：“啧啧，人家的老爸已经把你当作准儿媳了呢。” 黎星瞳翻开烫金的请帖，装作不在意的：“东街所有的小混混都知道你是他们的准大嫂？” 罗菲菲脸一红，忙转移话题：“对了，那木头下星期就生日了，你生日礼物准备好了没有？”想起曾经亲眼见过黎星瞳送给她哥一支铅笔当礼物，她又补充了一句，“要不要我帮你参谋参谋？” 黎星瞳拍拍她：“你放心吧，我不会给你丢脸的。” * 礼品店里，店员抱歉地道：“不好意思啊小姐，您说的那串水晶钥匙扣前几天已经被人买走了。” “被人买走了？” “是啊，您要是再早来几天就好了。” “那还有没有这一款其它样子的？” “抱歉小姐，我们店里的水晶每一款都只有一个样式而且只有一件，要不然你再选一个其它样子的？” 黎星瞳有些失望地摇摇头：“不用了，谢谢。” 那个网球拍形状的水晶钥匙扣她看中很久了，一个暑假的打工好不容易凑足了钱，没想到却被人买走了。这下她又要再去选其它礼物了。 “星瞳？” 黎星瞳应声回头：“修，你怎么在这里？” 穿着一身白色T恤的修站在阳光里，浅金色的短发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耳垂上黑色的耳钉一闪一闪的。 “我来看看有什么有趣的水晶。” “原来你们认识啊。”店员殷勤地道，“那就好办了，小姐，上次就是这位帅哥买走钥匙扣的哦。如果你真的很喜欢的话，可以和他商量一下能不能让给你。” 黎星瞳有些不好意思：“还是算了，我再挑其它东西作礼物好了。” “礼物？”修的唇角微微上翘，“送给哥哥的？” 黎星瞳一怔。 店员在一旁插嘴：“这么别致的网球拍钥匙扣怎么会是送给哥哥的呢，一定是送给男朋友的吧。” 黎星瞳回过神来，笑了笑：“是啊，阿昊下星期生日。” “帅哥，你看人家对男朋友多体贴，你就成全一下让给她吧。” “没关系，我真的……”店员的热情让她有点尴尬，刚想说不用，修笑着说：“好啊。不过我放在家里了，要麻烦你跟我回去拿了。” 黎星瞳走在修的身旁，一路上惹来无数或羡慕或嫉妒的眼神。 “真不好意思，明明是你先买的。” “没什么，本来就是你先看中的。原来是送给男朋友的吗，我还以为是要送给你哥的呢。” 黎星瞳长长的睫毛不易察觉地颤动了一下：“为什么这么说？” “不会吧。你们兄妹两个感情看起来很好，酒吧里的人都很羡慕。特别是你哥，总觉得他看你的眼神，简直不像是哥哥看妹妹……”修的口气轻松随意，“倒是有点像看恋人这种。” 见她不说话，修又笑了笑，露出漂亮整齐的贝齿：“开个玩笑，不要介意。” 黎星瞳轻轻地吸了口气，状作不在意地转换了话题：“修一直去那家店吗？你很喜欢水晶？” “以前认识一个女孩，她很喜欢水晶，最喜欢收集各种各样的水晶。”黑曜石一般漂亮的眼睛里涌起淡淡的温柔。 “原来是爱屋及乌。修一定很喜欢她吧，是你女朋友吗？” 他没有回答她八卦的提问，笑着指了指前面：“到了。” 黎星瞳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不由一愣，这不就是季晨昊住的那幢公寓大楼吗？ 修竟然就住在季晨昊的楼下，黎星瞳还是刚知道。 记得有一次蓝妃悦烧菜的时候锅子起了火，她一惊一乍顺手就把着了火的锅子扔出了窗外，把正在楼下阳台乘凉的老太太吓得住进了医院，出院之后就直接搬走了。黎星瞳一直不知道原来这间房又租了出去，还是租给了修。 “随便坐吧。”修给她倒了一杯橙汁，“我去拿钥匙扣。” “好，谢谢。”黎星瞳坐在沙发上喝着橙汁，打量起四周。 不知道是不是刚搬来的缘故，房里家具不多，除了必要的桌椅，客厅里就一架很大的钢琴。钢琴上摆着一个相架，照片上，是修和另一个她不认识的女孩。里面的修笑得很开心，甚至有些大咧咧的，她第一次看到笑得像一个小孩子似的修。 她走到钢琴前，对着相架看得有些出神。修身旁的女孩很漂亮，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女孩有点脸熟，特别是那双眼睛，她不由地伸出手摸了摸那双眼睛。 “我拿来了，你看看是不是这个。” 突如其来的声音使她一惊，手背不小心碰倒了相架。修的脸色顿时一沉，眼里一片冷凝。 “对不起。”她忙扶正相架，抱歉地道。 “没什么。“他又恢复了原先的神色，快的让黎星瞳有些怀疑刚才从他眼里看到的一抹冷酷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这就是你刚才说的女孩吗？”她指了指照片，“她好漂亮啊！” “谢谢。”他的目光再一次回到照片上，“对我来说，她就像天使一样……” 他的声音很温柔，但黎星瞳却好像从他的语气里读到了一丝淡淡的悲伤。 “她跟你一起回国了吗？下一次带她到酒吧来啊，也好介绍给我们认识认识。” 修没有说话，房里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沉默。 “她已经不在了。”很久以后，他轻轻地开口。 第11章 开学（2） 《被狼附身的羊》枫擒雨　ˇ第11章 开学（2）ˇ 街道两旁高楼耸立，马路上来来往往的都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黎星瞳站在人行道上，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世界。人们好像都看不到她一样，就这么从她身旁擦过，更确切地说，是穿过。 眼前的一切都很真实，好像置身于这个世界，却又不属于这个世界。 “阿敞。” 熟悉的声音，黎星瞳不由得循声望过去。 许久不见的端木辰笑着向她这个方向摆了摆手。他看上去依旧是那么得优雅而从容，笑容依旧是那么温和。一身白色的运动服也被他穿得是那么得好看。 “没想到我第一次等人，等的还是个男人。” 玩世不恭的语调，却是记忆里最熟悉的东西。黎星瞳忍住疑惑，转过身。 黎祺敞站在她的身后，不耐烦地转着一只网球拍。他似乎没有看见她，眼神穿过她望向了正向他走来的人。 “对不起，刚才有个小手术。”端木辰抱歉地一笑，“去哪里？” “老地方吧。” “对了阿敞，我来的时候听人说……”端木辰犹豫了一下，“你新交了一个女朋友？” “嗯。”仍是漫不经心的口气。 黎星瞳一震，接着一股淡淡的惆怅在心里蔓延开来。 哥有女朋友了吗？ “是洁吧？”端木辰的眼神有些黯然，“因为你说过，她最像她，对不对？” “随便你怎么想。” “可是，这样好吗？她毕竟不是她……” “你还打不打球，这么多话！” “阿敞……” * 上午的课一结束，网球场上的人便多了起来。网球社的成员在一旁的专属场地上专心地练着球，黎星瞳则拿着记录本记录着球拍和球的数量，时不时地看看场上正教蓝妃悦打球的花启申。 “喂！” 肩上被人猛地拍了一下，黎星瞳一惊，差点跳起来。 “怎么样？很忙吗？”罗菲菲笑嘻嘻地在她身旁坐下。 “菲菲……”黎星瞳觉得现在的罗菲菲是越来越有大姐头的气势了，这一拍差点没把她的心肺一起震出来。 “对了，送给季晨昊的礼物想好没有？！” 她一口道：“没有。” “有没有搞错？”罗菲菲叫起来，“还有一个星期就到他生日了，你怎么还没想好？！” 黎星瞳看她一脸比自己还着急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怕了你了，我已经准备好啦。” “好啊，你故意要看我着急的样子！”罗菲菲又一熊掌挥下。 “咳咳……” 罗菲菲完全无视被她拍得连连咳嗽的黎星瞳，兴奋得道：“等你忙完了我陪你去逛街吧，帮你选一条漂漂亮亮的裙子去参加舞会。啊，不对不对，这种大场面要穿礼服才可以吧，对，必须要正式一点，毕竟是见未来公公嘛……” 黎星瞳看着滔滔不绝正发表着个人演讲的罗菲菲，只是笑，也不说话。 “嗯哼。”罗菲菲说了一会儿，突然停了下来，表情认真地盯着她，“TOTO，你和你哥，结束了是吧。” “嗯。”她轻轻地点点头，“结束了。” 虽然住在一个屋檐下，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但自从那天从海边回来后，他们之间的对话就少的可怜。总是“啊”“嗯”“哦”这么对付过去，她知道，他在用他的方式信守着两个人之间的承诺。倒是在黎爸黎妈的眼里，两个人一下成为“相亲相爱”的好兄妹了。 “喂，快看快看，那个男生好帅啊！” “我认识他，他叫季晨昊，是大三的，咦，他还来上学呀？听说他最近帮他爸的公司收购了好几个大公司啊，我还以为他直接去做少东了呢！” “原来他也是网球社的呀……” 站在黎星瞳身后的是几个大一新生，所以不认识她，叽叽喳喳地议论开了。 “他女朋友好像也是我们学校的，不知道长什么样呢？” “嘁，已经有女朋友啦，那我不是没希望了？” “不会啊，他女朋友又不是有三头六臂，你去试试，说不定就成功了！” “我靠，这群什么人啊！”罗菲菲越听越火大，正想冲过去。 “算了吧。”黎星瞳拉住她，“你以前不也是这样，看到帅哥整个人就兴奋了。最好天底下的帅哥都是你男朋友。” “有吗？”罗菲菲望天，“我怎么不记得了。” 季晨昊走进球场，很容易就捕捉到了球场边的人。阳光下的她，好像是突然闯入他生活里的公主一般，不由得就想去守护她脸上的每一个笑容。 “小心——”远处有人忽的一声喊。 黎星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到了一边，一只球几乎是贴着她的脸飞了过去。 “对不起啊，学姐。”两个网球社的新生连连道歉。 黎星瞳笑着道：“没关系。” 的9dfcd5e558dfa04aaf37f137a1d9d3e5 罗菲菲没好气地：“以后小心点！”说完，看到那一双牵在一起的手，贼笑道：“差点忘了，答应阿少一起逛小吃街的，我先走了啊，拜拜。” “我以为你最近都不会来学校了。”黎星瞳笑着揉了揉鼻子。 “公司里的事情已经交给白秘书处理了。” “阿昊，这里。”球场里，花启申像看到了救星似的，笑嘻嘻地挥了挥拍子，“你终于来了，好久没跟你打球了，我的手都痒了。” 蓝妃悦接口道：“是啊是啊，我们正好四个人，玩双打吧。星瞳和阿昊一起，我和花花一起。” 花启申的脸顿时僵硬了：“妃悦，你……” “放心吧花花，我一定不会拖你后腿的！” 季晨昊和黎星瞳相视一笑，各自拿了球拍站在了球场的另一面。 事实证明，蓝妃悦的球技和她烧菜的技术简直不分伯仲，在拍飞了N个球后，四人双打最后以花启申不幸被一记天外来客击中倒地而宣告结束。 “花旗参真可怜啊，不过刚才我也差点挨了一下。”黎星瞳坐在场边，无奈地笑笑。一阵风拨开了她额前的短发，露出了漂亮光洁的额头。 季晨昊灌了几口矿泉水，漆黑的眼睛像是藏着什么心事一样：“其实，你不去也没关系。” 黎星瞳疑惑地看向他：“什么不去。” “生日舞会。如果你不想去的话，不要勉强。” 黎星瞳知道他是在保护自己，季家的舞会，一定会有很多人来，而到时候自己的身份很有可能会成为别人议论的焦点。他只是不想她被别人说三道四。 想到这里，她不禁露出一个很灿烂的笑容：“谁说我不想去了？再说了，舞会的话妃悦和花旗参都会去吧，还有阿淞，我也好长时间没看见他了，顺便也可以见到他，不是很好吗？还有，我还想见见伯父呢？最重要的是……”她顿了顿，“这是你的生日舞会啊，我怎么能不去呢？” 季晨昊的心里蓦地柔软起来。 这些日子以来，他突然不想去学校，很怕见到她，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在害怕些什么。只是自从那晚在海边看到那一幕的之后，总是会想起两年前的那个雨夜。 “好吧，那到时候你就在我身边……” “喂喂，我又不是小孩子。”黎星瞳笑着抗议道，“你还怕我到时候被别人吃了呀！” 季晨昊微笑着，轻轻地抚上了她的额头…… 直到准备回家的时候，黎星瞳才发现自己的钥匙不见了。一路上找了很多地方，可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站在网球场边，黎星瞳的眉毛拧成了两个小疙瘩，拼命地回忆，却还是想不起来把钥匙丢在了哪里。 “星瞳。” 黎星瞳转过身，看见正向她走来的修。金色的碎发下，黑色的耳钉闪着耀眼的光。路过的女生纷纷忍不住回头多望两眼，窃窃私语是不是哪个明星到他们学校来了。 “修，你怎么在这里？” “给你送东西来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串东西在她面前晃了晃。 “啊，我的钥匙！”黎星瞳惊喜地接过，“怪不得我找不到呢，原来是我昨天忘在你家了！” 修笑着调侃道：“想不到你也有这么粗心的时候。” 黎星瞳不好意思地吐吐舌：“谢谢你啊，还麻烦你特地送过来。” “没关系，我也是顺路的。”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啊？哦，听人说的，你好像很有名呢，随便问了个学生，本来也就抱着试试看的心疼，没想到就问到了。” 黎星瞳笑笑：“哪有，是巧合吧。” 两个人边说边走出了校门。 “修，上次在你家真是对不起啊。” 修挑起眉：“什么对不起？” 黎星瞳小心翼翼地：“我不应该不经过你的同意就动那个相架，那个女孩，一定对修你很重要吧。那张照片也一定很有纪念意义……” 修的眼神渐渐变得柔和：“洁曾经是我在这个世上最重要的人。因为我是混血儿，从小到大总是被人看不起。一直被人骂杂种，一天到晚被人欺负，三天两头和人打架。好像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已经在贫民窟里摸爬滚打了，几乎每天都会给自己添些大大小小的伤。” 曾经，是因为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吧。黎星瞳垂下眼，看着地面：“是那个女孩让你改变的吧？“ “是啊，直到我遇到洁，她对我来说，就像天使一样。”修笑了，笑得是那么得好看。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在阳光下显得白皙透明：“有一次，我又被几个流氓骂是杂种，我一气之下就和他们打了起来。那天我被打得很惨，躺在地上，浑身是伤，我以为我快死了。这个时候洁出现了。我不肯去医院，她就硬把我背到最近的诊所。明明这么瘦，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躺在诊所的床上，她说我的手指很好看，那是一双弹钢琴的手，而不是用来打架的手。” “所以你就开始弹钢琴了？” “嗯，她很喜欢听我弹钢琴。”黑曜石一般的眼里满是悲伤，“可是，她再也听不到了呢……” 黎星瞳沉默着，整个人好像都被他伤感的情绪给感染了似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修突然开口，脸上也恢复了平时一贯的神情：“对不起，我竟然不知不觉跟你说了这么多，不要在意啊！” “没关系，我很高兴你可以把这些心事告诉我。”黎星瞳抬起头，轻轻叹了口气，蓦然间脑海里一道光闪过，“你刚才说……那个女孩，是叫洁吗？” “是啊，怎么了？” 忽然想起了昨晚那个莫名其妙的梦，里面端木辰说的那个女孩，似乎也是叫洁吧。很快，黎星瞳摇摇头，应该是巧合吧。 “没什么。” “那我就走了。” “修，你不但把钥匙扣让给我，还帮我把钥匙送回来，下次我一定要请你吃饭，好好谢谢你！” “你说的啊。”修晃了晃食指，“那你可不要反悔啊！” 黎星瞳作了个OK的手势：“没问题！” 看着修的背影，黎星瞳又想起了昨晚的梦。她发现最近一段时间做那些奇怪的梦的次数似乎越来越多。那些梦里可能没有她，却一定会有黎祺敞。清晰的梦境好像回忆一样，但不是她的回忆，更像是黎祺敞的。想到这一点，再联系到黎祺敞的失忆，黎星瞳心里不由一惊，有一个奇怪的念头钻进了她的脑子里。 “啊——”周围忽然响起一阵惊呼，黎星瞳还没回过神，有些茫然地发现所有人都正惊慌失措地盯着自己的身后。她下意识地转过身，竟有一辆车迎面疾驶而来。 一下子，脚好像灌了铅一样，一动也不能动。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强有力的手抓过了她，把她带进了怀里。 车身擦过他们，转了个弯，很快就没了踪影。 一切快得好似眨眼间发生的一般，黎星瞳惊魂未定，抓着她手的人就吼开了。 “你不要命了？！在大街上发什么呆？！” 她抬起头，黎祺敞一张暴怒的脸映入了眼帘。 第12章 意外 《被狼附身的羊》枫擒雨　ˇ第12章 意外ˇ “哥，你捏痛我了。”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藏起了眼里的情绪，松开了手：“拜托你以后走路小心点，不是每次都可以这么幸运有别人拉你。” 黎星瞳揉了揉手腕，心不在焉地：“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黎祺敞瞥了她一眼：“你以为我在跟踪你？”看她沉默，他的眼里闪过一丝痛楚，冷笑着开口，“你放心，我既然说过的，就不会再缠着你。难道你还真以为没有你我就活不下去了么？” “哥，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她不经意间看向他的手臂，脸色立刻一变，“你受伤了。” 刚才拉着她的手臂上被蹭掉一大块皮，血从伤口渗出来，很是刺眼。 他看着她惊慌的脸，嘴唇动了动，很快又转过脸：“不要关心我，不要对我好，不然，我没有把握自己能不能遵守那个承诺。” 心里一痛，黎星瞳硬逼着自己的视线从他的伤口上移开。 “阿敞，原来你在这里啊！”两个西装革履的人气喘吁吁地向他们跑过来，其中一个看到黎星瞳，一脸恍然，“我想你怎么突然不见了呢，原来是看到你妹妹了啊。” 黎星瞳看向说话的人，越看越脸熟，就连这个声音，也好像是经常听到似的。又想了一会儿，终于想了起来。这不就是他们学校的副校长吗？之前开学典礼的时候还致过辞呢。 也怪不得黎星瞳没认出他，平时总是板着一张脸不苟言笑的副校长，现在却变得和蔼可亲，脸上的笑容熟练得简直可以找块板拓下来挂在墙上给人参观了。 “阿敞，那刚才跟你说的事就这么定了啊，我就先走了。” 眼见这两人走远了，黎星瞳才问：“哥，他……” “他让我去你们学校教书。” “什么？”收起惊讶，她又试探着问，“哥你没答应他吧。” 他勾了勾唇角：“不好意思，我答应他了。” * 走廊里，因为还没到上课的时候，人来人往的。 “把手伸出来。” 虽然心里满是疑问，黎星瞳还是伸出了手。 早晨的微风吹起了她俏皮的短发，粉色的唇饱含笑意，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正望着他。季晨昊心里一动，一时间忘记了自己要做些什么。 看到他发呆，黎星瞳不禁觉得有些好笑：“阿昊？” 季晨昊这才回过神来，将口袋里的东西放在了她的手里。 黎星瞳摊开一看，手心里花花绿绿的包装纸，竟是几颗糖。 印着各种水果图案的糖纸里散发着甜甜的香气，她一怔：“这是……水果糖？” 季晨昊把手插回裤袋里：“这样你就可以一天吃到很多种水果了。” 黎星瞳想起来，前两天和妃悦他们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无意间说要是每天可以吃到很多种水果就好了。本来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却被他记住了。她轻轻剥开一颗水蜜桃味的水果糖，放进嘴里，顿时一股果香味弥漫开来。 她小心翼翼地收好了剩下的糖，笑得像个孩子：“真好，都不用削水果皮了，什么味道都有，我要慢慢吃。” “这么热的天，小心化掉。” “不是啊，是你送的嘛，当然要慢慢品尝了。”黎星瞳眨眨眼，拍了拍收水果糖的口袋，“那我先去上课了，待会儿见。” 心里一暖，季晨昊的脸上露出了少见的笑容：“好。” 看到黎星瞳走了，花启申才从暗处里走出来，讪讪地笑：“别说我没提醒你，别人追女孩都送花，你倒好，送什么水果糖，又不是三岁小孩子。” 季晨昊全当他透明，一个人往前走去。 花启申追在后面：“或者送巧克力也好啊，水果糖多土啊。喂，阿昊，你别走啊，至少也得告诉她，你跑了多少家大卖场才集齐所有口味的水果糖吧。这样女孩子才会感动啊！喂，你听我说啊，别走得这么快啊，阿昊……” 黎星瞳走进教室的时候，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些不安。虽然知道黎祺敞会到这里来教书，但一天下来却并没有看到他。 她定了定神，又剥了一颗糖，在自己的座位坐了下来。 难得比她早到的罗菲菲还没等她坐定就开始了她的八卦消息：“喂，TOTO，你听说没有，这节课的讲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被调走了，今天会来新的老师诶。” 一下子，黎星瞳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得跳，一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突然间，嗡嗡的教室安静了下来，只听到门口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在讲台前停住。 “我是来代课的，大家就叫我阿敞好了。”玩世不恭的声音带着异样的蛊惑，“顺便提一句，你们班上的黎星瞳是我妹妹。” 一阵抽气声，紧接而来的是抑制不住的尖叫。 她抬起头，只觉得天旋地转。 黎祺敞的名字不出一天就传遍了整个学校。由于是学校里最年轻的老师，他从小到大的天才事迹也一点点被挖出来，变得人尽皆知。从此，黎星瞳班上的女生走出去，一个个都像是打了胜仗的将军，得意洋洋，而其他班的人也恨不得直接插班进来上他的课。 而副校长则因为想出这一大大提高学校的招生率的英明举措，也可能在年底登上校长的宝座。 而此时，黎星瞳却有些头痛地看着一个又一个向她飞过来的纸团。罗菲菲随意抽了张她手里的纸条。 “拜托帮我约你哥出来……有没有搞错，她们当你什么啊，情报站啊，你千万别理她们，真是的，得寸进尺。” 黎星瞳尴尬地笑笑。 “阿敞，你最喜欢吃什么？” “阿敞，你最喜欢什么颜色啊？” “你有没有什么爱好啊？” “……” 课上，除了她们两人，几乎所有人的眼睛都一眨不眨地盯着讲台上面。问题也是一个接着一个。 最后，不知谁突然说了句：“阿敞，你戴着的海星好漂亮啊，该不会是女朋友送的吧。” 黎祺敞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讲台，颈间银色的海星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摇晃着，他的目光一扫，停留在下面那张有些苍白的脸上，笑着说：“是啊，女朋友送的。” 底下立刻传来一阵唏嘘声，有几个人当场就哭丧了脸。 黎星瞳紧紧咬着唇，不敢抬眼。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又开口：“不过么，已经分手了，原本，也就只谈了一天的恋爱。” * 一阵突如其来的雨过后，操场上的器材像都被洗刷过一遍似的，还挂着湿漉漉的雨珠。因为刚才的大雨，露天的几个球场都没什么人。 “星瞳，是我，今天公司里有些事情，你先回去吧，不用等我了。” 季晨昊放下手机，脸上柔和的表情顿时不见。 对面传来慵懒的声音：“怎么？电话打完了？” 他冷冷地开口：“你想怎么样？” 黎祺敞弯下腰，捡起了一只网球，拿在手上抛了抛，那种随意的样子给人一种藐视一切的感觉。 “我要你离开她。” 此时季晨昊身上散发出的寒意，好像可以把周围的雨水都结成冰似的。 “难道我离开她了，她就会到你身边去么？” 黎祺敞笑了笑：“不会。” 季晨昊转身往场边走去。 “听说你网球打得很好？”身后黎祺敞的声音又响起，“有没有兴趣玩一场？如果你输了，你就要离开她。” 季晨昊停下了脚步：“没兴趣。” 网球落在地上，蹦跳着越滚越远。黎祺敞的手搭在球网上。 “你的家庭，还有你那个复杂的背景。你会继承你家里庞大的产业，将来你又能分多少心思放在她的身上？听说你母亲就连去世的时候，你父亲也不在她的身边吧。而我，不会让星瞳跟这样的你在一起。难道你确定可以保护得了她吗？” 季晨昊眼里的黑色一点点沉淀：“至少，我不会像你那样一次又一次去伤害她。” 黎祺敞的目光变得阴鸷，太阳穴的地方好像有无数根针一刺一刺的，扎得他生疼。脑海里似乎有一些画面涌出来，很快却又一闪而过，他什么也抓不住…… 欧阳音靠在树上，有些呆滞地望着叶子上慢慢滑落的雨珠。拿着信的手紧了紧，又松开。 “小音？” 她一惊，看到是黎星瞳，慌忙地把手里的东西塞进包包里，展开一个甜甜的笑容：“学姐。” “你在等人吗？”黎星瞳装作没有看见那包里露出的粉红色的一角。 “啊？我……不是，没有，我先走了，学姐再见！”也不等她回答，欧阳音便逃也似的跑了。 黎星瞳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以至于没有看到迎面走过来的黎祺敞。 “一起回去。”近乎是命令的口吻。 “哥，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你明明知道我们……” 他笑着打断她：“怎么，让你为难了？” 她轻轻吐了口气：“你先回去吧，我还约了朋友。” 黎祺敞的拳头一点点握紧，过了许久，他终于放软了语气：“一定要是他吗？” 她皱了皱眉：“你说什么？” “其他人不可以吗？为什么一定要是他？” 在黎星瞳听来，他的声音是那么得刺耳。她气得涨红了脸：“哥，你失忆了，我可以不怪你。不过我想告诉你，我不是那种随随便便找一个就可以的人。” “你知不知道他家的背景有多复杂，以后他继承了那个企业，手下就会有几十万人要养活，能分给你的时间和精力又会有多少？他家的情况，不是你可以应付的。不错，我是答应放手，可是我不允许你和他在一起。其他人都可以，就是他不可以！” “你不了解阿昊，也不了解我。”她的语气也变得尖锐起来，“而且我们的事，不用你管。” 他绽放了一个残酷的笑容，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个笑容有多自欺欺人：“那我告诉你，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不会让你和他在一起的。” 她冷笑着：“那随便你。” 她转身就走，甚至都没有多看他一眼。 黎祺敞的拳头捏得咯吱咯吱的响，砰的一声，一拳已经砸在了墙上。 * 一家人流如织的电影院门口，一身白色连衣裙的女孩焦急地东张西望，时不时看看手表。一直到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脸上才终于露出了笑容。 “阿敞，你迟到咯！”她撅着嘴抱怨道。 他轻描淡写地：“有吗？不是十点吗？” 女孩的眼里极快地闪过一抹黯然的神色，脸上的微笑不变：“是九点的电影啦！你看，都已经开场一个小时了！不行，你要请我吃饭补偿我！” “噢，随便。” 女孩甜甜地勾住了他的臂弯：“吃完饭再看下午的那场！” 他皱眉：“下午我要和阿辰去打球。” “这样啊……”她想了想，“那……我能不能去看你打球？” “随便你。” “嗯！！”她扬起下巴，快乐得像个孩子…… 黎星瞳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昨晚的梦却清晰得好像是自己切身经历过的回忆一般。只是醒来后，那个女孩的脸却是记不大清楚了。 唯独那双眼睛，真的好熟悉。 黎星瞳走进客厅，目光不经意地在客厅里扫了一圈，却只看到黎爸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着报纸。 “爸，哥呢？” “他？他一早就出去了。这个叛徒，也不知道帮我们分担掉一点早饭，每天餐桌上都见不到他的影子。”黎爸抖了抖报纸，忽然神秘兮兮地问：“你说，你哥是不是有女朋友了？他在你们学校一定有很多女生追吧。来，乖女儿，透露点情报给老爸吧……” 黎星瞳打断他：“我去帮妈摆早饭。” “真是的，兄妹一条心，还保什么密啊！”黎爸并没有发现她的不自然：“老婆大人，今天的早饭吃什么啊？” 厨房里，黎妈兴奋地挥舞着铲子：“我把昨天晚饭剩下的菜一起烧了一个大杂烩，很有营养哦！” 黎星瞳摆碗筷的人手明显一滞。 黎爸拿着的报纸也轻微地抖了抖。 “嘟嘟——”楼下响起了汽车的喇叭声。 黎爸沮丧地窝在沙发里：“女儿，是不是那个臭小子来找你了！” 黎妈道：“是阿昊的话让他上来一起吃早饭吧。” “是啊是啊，让他上来！”黎爸顿时一脸的幸灾乐祸。 黎星瞳汗然探出窗外，却看见修正靠在车门上。看到她后，便微笑着扬了扬手。黑色的耳钉在在阳光中一闪一闪。 第13章 订婚（上） 《被狼附身的羊》枫擒雨　ˇ第13章 订婚（上）ˇ 早上的阳光透过窗户在木质的地板上留下了斑驳的光影，白色的窗帘随风摆动，房间里的琴声好像牵动着听的人的心弦，以至于直到钢琴旁的人轻轻放下了琴盖，黎星瞳却还没有回过神来。 这是黎星瞳第二次来到修的公寓，所有的摆设还是跟之前她来的时候一模一样，唯独那架钢琴上的相架不见了。 她有些失望，不知道为什么她很想再看看照片里的那个女孩。似乎只要看到那张照片，她就可以想起一些事情。 “你的。”修拿了一罐奶茶过来。 “本来说好是我请客的，现在倒变成你请我了。”黎星瞳有些不好意思。 “奶茶而已，下次一定要你请大餐。” 虽然已经有了一个这样的哥哥，黎星瞳还是不得不承认，眼前的修实在不是用“漂亮”两个字就可以形容的。也不知道Uncle朱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可以找到这样一个人来酒吧里做DJ。 “对了，今天你怎么会突然想起来要弹琴给我听呢？” 修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轻轻搅拌着，看出黎星瞳眼里的疑惑，他咧开嘴笑着说：“是不是很唐突？” “不会，就是……有点好奇。” 见修垂下眼不说话，她便也跟着闷声不响地喝起奶茶。 “今天是她的祭日。”过了很久，他才放下勺子，“这首歌原本是她最喜欢听的一首，我答应她学会了就弹给她听。” 他顿了顿：“不过我还没学会，她就出了车祸……” 修平静地说着他和那个女孩的故事，说到开心的地方，眼角就会充满笑意，说到不开心的地方，就会沉默很久，黎星瞳静静地听着。 “对不起，我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你也知道我回国没多久，还没有什么可以说话的朋友。”最后，修抱歉地一笑。 “不会啊，除了我，尤烯啊韩瑞啊涛哥啊，酒吧里所有的人都是你的朋友。还有Uncle朱，你别看他这样，其实他是个心理医生噢。” 她的眼神专注，亮得有如星星一般。 他看了她一会儿，忽然说：“你们有一双一样的眼睛。” 状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却在她的耳边轰然一响。脑海里的一些碎片拼在一起，渐渐组成一副完整的画面。 黑曜石般的眼里泛起涟漪，不过很快又回归了平静：“不过在我心里，没有人可以代替她，哪怕长得一模一样，也不可以……” 他最后一句话说得很轻，黎星瞳并没有听清。 “咳咳……”罗菲菲一口水差点喷在了黎星瞳的脸上。 “你的意思是，你哥的那些回忆都跑到你脑袋瓜里去了？！” 她摸摸黎星瞳的额头，又再摸摸自己的：“没发烧啊，怎么大白天尽说胡话呢？！” “菲菲——” 看着黎星瞳一脸认真，罗菲菲终于收起了她大惊小怪的模样，端正了坐姿：“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人做梦很正常啊，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嘛。你被你哥的事烦成这样，晚上做点梦又有什么奇怪？” “不是的，菲菲你听我说，那些梦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比如小学时候那个欺负我的大块头，后来我去问了问以前的同学，才知道他那时候真的被我哥打进了医院。还有你记不记得我初中的时候被人笑是大骗子，就因为我在家庭成员那一栏填了我哥的名字。本来周围一直笑我的，可是有一天突然变得对我很好，甚至还有些怕我的样子。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也是哥出的面。” 听她越说越悬乎，罗菲菲终于有些动摇：“那会不会……是巧合？” “如果小时候的事都是巧合，那在美国的事又怎么说。我根本就没有去过美国。可那个网球场，还有学校、电影院，我去网上查了一下，上面照片和我梦里的场景是一模一样的。” 罗菲菲被她说得哑口无言，过了一会儿，才问：“你说你哥失忆，忘记的都是关于你的记忆，那怎么又会有美国的那段事情呢？” 黎星瞳沉默着，似乎也在思考她的问题。 手机突然响起来。 “星瞳，你在哪里啊？！”是蓝妃悦急切的声音。 “今天下午没课，我和菲菲出去逛逛。怎么了？” “还怎么了？！你竟然还有心思逛街，出事了！不知道哪个王八蛋这么无聊，合成你和你哥的那些照片贴在公告栏上，学校里面大大小小的公告栏都被贴满了，我撕的累死了，你和菲菲快来帮忙！” 黎星瞳只觉得脑子里嗡得一声：“我和我哥的照片？” 蓝妃悦变得吞吞吐吐的：“反正你快来就是了！” 两人一走进学校，便发现周围的人看她们的眼神都怪怪的，有些网球社的成员碰见她们，也只是简简单单打了声招呼，目光闪烁，欲言又止。 罗菲菲眼尖，远远地就看见公告栏前围了一群人。她拉着黎星瞳挤进去，其他人见是她们也自动让开了一条路。 公告栏上贴满了照片。 他牵着她的手走进小吃店；他在电影院前排队帮她买票；他们一人一支情侣冰激凌，他伸手帮她抹去唇角的奶油；他们坐在路边的椅子上休息，他让她的头枕在他的胳膊上；他们在礼品店选礼物，他帮她拎过袋子；他帮她戴上海星项链；他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人群里悉悉索索地小声议论着。 “那个项链我见过，阿敞也有一个，他还说是女朋友送的呢。” “那部电影我和我男朋友也看过，爱情片，超感人的。” “他们不是兄妹吗？天啊，还吃情侣冰激凌……” “……” 黎星瞳只觉得有一股寒意渗透到血液里，浑身冷冰冰的，冷得有些麻木了。又好像有一根根针在刺她的太阳穴，刺她的耳朵，她什么也听不见，她只是愣愣地看着那些照片，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 罗菲菲看见那些照片也是一愣，不过很快联想起两人在海边消失的那一天，收起了心里的疑问，她不动声色地上前把照片一张张撕下：“谁这么无聊啊，真是的！” “让开让开！”人群外，蓝妃悦也押着一个人走了过来：“星瞳啊，就是她，我看到她在公告栏前面鬼鬼祟祟的，一定是她干的。” 黎星瞳茫然地抬起眼，看到欧阳音也正看着自己，一双湿漉漉的眼睛里写满了惊慌。 “星瞳，我就说她不是什么好人吧！亏你还对她这么好！” “学姐，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欧阳音急得快哭了。 蓝妃悦不依不饶：“瞧你看到照片做贼心虚的样子，信你才怪！” “我不是做贼心虚，我只是……” “只是什么？说不上来了吧！” “妃悦，不是小音。”黎星瞳的声音有些哑。 “TOTO……”罗菲菲握着她的手，只觉得她手冰冰的。 蓝妃悦白了欧阳音一眼：“过会儿再找你算账。”说完上前驱赶人群，“看什么看，你们太无聊了是不是？这种合成的照片有什么好看的，要看自己上网看八卦去！” “不是合成的。”虽然很轻，却足以让周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她，似乎在等待着她的解释。 可是她却没有再说什么，浑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空了一样。 “星瞳，你和阿敞不是亲兄妹吧？”有人突然问。 “我知道了，你们两个有一个是被领养的对不对？” “可是你们长得好像啊，巧合吗？” 其他人也异想天开地猜测起来。 “谁说她不是我妹妹了？”围着的人群迅速地让开了一条道，黎祺敞走进来，目光不善地扫向刚才说话的那几个人。看到公告栏前的黎星瞳，他皱了皱眉，上前一把拉住她就往外走。 黎星瞳下意识地挣了几下没挣开，便在其他人的目瞪口呆中被他拉走了。 走到了人少的地方，黎星瞳终于清醒过来：“放手。” 黎祺敞终于停下了脚步：“放手？要不是我把你拉出来，你还打算站在那里被人像猴子一样看多久？” 黎星瞳抬起头看着他，眼里冷然一片。 虽然她没开口，但是黎祺敞已经从她的眼神里明白了她的想法，他冷笑一声：“你觉得是我做的？” “你自己心里清楚。” “是啊，是我做的又怎么样？”他口气随意地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我说过不会让你们在一起的，这本来就是我到这所学校来的目的。我就不信女朋友有这种丑闻，他还可以顶着家里那个复杂背景的压力和你在一起。我倒要看看，他所谓喜欢你到底可以为你付出多少？” 啪—— 响亮的声音让两个人都愣住了。 黎星瞳的手还在半空中，手心微烫。 他又惊又怒，最后所有的情绪都归为平静，只剩下绝望。 周围的空气压抑得让人觉得窒息，她返身跑开，却更像是逃离。 她也不知道低着头跑了多久，一下子和别人撞了个满怀。 尖锐的女声立刻响起：“哎哟，要死，赶着去投胎啊！” “对不起。”一开口，她就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颤抖得竟像在哭一样。 “咦，这不是那个黎星瞳吗？可有名啦。阿敞的妹妹！” “是妹妹还是女朋友啊？我怎么听说是女朋友啊？” “难道有血缘关系是假的？其实两个人在拍拖？也不对啊，这人不是在和季晨昊拍拖吗？” “不会吧，脚踏两船啊！真过分！” 黎星瞳很想大声地说不是，她不是他的女朋友，她是他的妹妹，他也只是她的哥哥而已。可是她说不出口，因为那一天，她答应做他的女朋友，虽然只有一天，她的确脚踏两船。她想反驳，却一句也反驳不出来。 她只觉得冷，明明是很热的天，她却浑身冷得发抖。季晨昊走到她身旁，她也没有发现，直到一双温暖的手握住了她：“星瞳。” 黎星瞳轻轻一颤，却不敢抬头去看他。 他的眼神冷冷地掠过面前的这些人，直看得人心里发毛。 “好了，没事了！” “阿昊，那天在海边，我和我哥……” “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季晨昊神色平静，眼里却满是心疼，他轻轻将她拉进怀里，让她的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他的背则挡住了那些灼热的视线。 有人还以为季晨昊不知情，于是试探着问：“阿昊，那些照片你看到没有，他们好像不是兄妹这么简单啊，他们……” 他淡淡地开口：“黎星瞳是我女朋友，我们很快就要订婚了。” 第14章 订婚（中） 《被狼附身的羊》枫擒雨　ˇ第14章 订婚（中）ˇ 人都是喜欢八卦的，季晨昊和黎星瞳订婚的事不出一天就搞得人尽皆知。黎星瞳坐在教室里椅子还没捂热，就已经有好几个人跑来和她搭讪了。 “星瞳啊，上次真是不好意思啊，原来只是个误会啊！” 另一人接口道：“我们听说，之前其他学校有好几个女的对阿敞死缠烂打，阿敞没办法，就骗她们说你是他女朋友，才让她们死心。” 黎星瞳扬了扬眉，却没有说什么。 见她不说话，又有人巴结道：“真羡慕你啊，有个这么好的哥哥，现在又快要和阿昊订婚了。季氏多大的集团呀，季晨昊又是唯一的太子爷，前途无量啊……” 她最后说的话黎星瞳并没有听进去。她知道，季晨昊这么说也是为了保护她。但是，订婚的事毕竟也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决定下来的。 * 很快就到了季晨昊生日那天，黎星瞳小心翼翼地包好那个水晶钥匙扣准备出门。她只是没想到除了她，竟然连黎爸黎妈都收到了宴会的请帖，而两个人早就乘着季家派来的车子走了，只给她留下了一张纸条，说要去好好会会未来亲家。搞得黎星瞳拿着纸条嘴角不停地抽搐。 黎祺敞不在家，自从学校里发生那些事后，她在家里几乎就和他打不到照面。每天晚上只能从隔壁房间的开门关门声得知他已经回来了，而早上起来的时候，他已经出门了。黎爸除了抱怨没人分担那些剩饭剩菜，也没有多问什么。 只是有一次，Uncle朱有意无意地告诉她黎祺敞经常带着不同的女孩去酒吧，让她心里一沉。 她承认，那天自己是冲动了，而且那照片上也有他，她不能就凭他的几句气话就认定是他做的。就算是他做的，她其实也没有资格怪他。 楼下汽车的喇叭声让黎星瞳回过神来。 “嗨，星瞳！” 黎星瞳刚钻进车里就后悔了。 驾驶座上，花启申人畜无害地笑着和她打招呼，副驾驶座上的蓝妃悦也是一脸热络。 “我们看阿昊忙着招呼客人，就决定当一次护花使者把你送过去，嘿嘿。” 其实黎星瞳很想下车，可惜她还没开口那车子就像离弦的箭一般飞出去了。等到上了高架，更是开得跟F1赛车有的一拼。黎星瞳在后面牢牢地抓着车把，就怕一个离心力自己就被从窗口吸出去。可怜蓝妃悦还一个劲兴奋地喊着：“花花，超过去，快超过去！” 等到到了季家那幢大得有些夸张的别墅前，黎星瞳还晕乎乎地分不清东南西北。 迎面邵翼也载着罗菲菲到了，沉重的铁门在他们面前缓缓打开，佣人引着他们踩着红地毯走进去，那感觉让黎星瞳想起了电影节里走在红地毯上的明星。 黎星瞳虽然经常去蓝家的别墅，可还是觉得蓝家的别墅和面前的这幢比起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就说眼前的这个客厅，足足可以容纳上百个人。铺着白色桌布的餐桌整齐地排列在两旁，摆着各种各样的食物和饮料，优雅的音乐声响起，人们举着酒杯轻声地交谈着。 当黎星瞳走进去的时候，大多数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收回视线，继续着他们的谈话。 “你们来啦。”时年淞今天穿了一身白色的西装，可以说是他们里面穿得最正式的，搞得花启申一脸鄙夷地盯着他，“别以为你穿得人模人样的就可以掩饰你变态的心灵。” 时年淞微笑着回敬：“有些人再怎么装扮也掩盖不住他白痴的本质。” “算了，那都别穿衣服得了。”邵翼随口道。 两人回过头异口同声地：“人渣！” “你这个变态能不能不要和我一起说话。” “我也好奇你为什么总是抢我的话。” “……” 黎星瞳听说时年淞最近又打赢了几个很大的官司，作为法律界的明日之星，每次开庭都得到不少人的关注。只是如果让人知道他用在法庭上雄辩的口才来和别人吵架，那些人又会怎么想呢？ 宴会还没到开始的时候，因为来的人大多是花启申他们那个圈子里的，所以蓝妃悦一早便去和熟人叙旧了。而花启申他们也不知道搞什么神秘一个个地都消失了，剩下黎星瞳陪着罗菲菲不顾形象地大吃特吃。 罗菲菲嘴里还塞着寿司，忽然说了一句：“对了TOTO，你和阿昊准备订婚的事到底是真的假的？学校里现在传得很厉害啊。还有你看今天你进来的时候那些人的眼神，估计也都听到了什么风声。” 黎星瞳拿夹子夹着刺身的手一滞：“我也不知道，那天阿昊也是想帮我辟谣，才会这么说。再说订婚是大事情，没有这么快就定下的。” “说是这么说，但是阿昊真实的想法你不会看不出来吧。而且你们也谈了两年了，虽然外人都知道你们是情侣，但在我们几个自己人看来，总觉得你们两个的关系若即若离有些不真实，比起普通情侣少了些什么。” 黎星瞳淡淡一笑：“少了什么了？” 罗菲菲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激情啊，激情你懂不懂？” 黎星瞳笑着摇摇头，不置可否。 “阿昊肯定也知道这点，如果订婚的话，意味着你们的关系也会更进一步更牢固吧。老实说，如果阿昊真的和你提订婚的事，你会不会答应？” 她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唉，我知道，你是不是还在顾虑你哥的事情？估计你和季晨昊订婚，反应最大的就是你哥吧，听Uncle朱说他最近天天去酒吧喝酒，脾气很不好啊。要是你们真的订婚，还不知道你哥会怎么样。”罗菲菲压低了声音，“不过我听说，是你哥对那些八卦女人说，他只是拿你当挡箭牌来着的。现在回想起来，既然他肯帮你解释，我觉得你哥应该不会去贴那些照片吧。” 黎星瞳垂下眼：“我知道，是我太冲动了。” 罗菲菲拍拍她的肩以示安慰。 “学姐，我就知道你今天会来的。”一个熟悉的身影向她们走过来，黎星瞳抬头一看，竟然是欧阳音。 今天的欧阳音穿着粉红色的纱裙，头发挽成了一个漂亮的发型。黎星瞳这才知道，原来欧阳音的爸爸和季晨昊的父亲是生意场的合作伙伴，所以今晚也收到了请帖。 看到身旁罗菲菲的脸色已经开始难看起来，黎星瞳推推她：“你不是一直想要那个林乐乐的签名吗？我看到她今天好像也来了，你还不快去把握机会。” “是哦，机会难得！”罗菲菲满是煞气的脸上立刻扬起了笑容，不等她说第二遍整个人就没影了。 黎星瞳的脸上冷汗划过。 黎星瞳和欧阳音找了个人少的角落坐了下来。 “学姐，你相信我，关于那些照片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是真心希望你和季学长好的……” “傻瓜。”黎星瞳笑着打断她，“我有说不信你吗？” 欧阳音面上一松，可是两道秀眉间似乎还有什么心事。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黎星瞳问，“小音，我一直把你当姐妹的，就像菲菲和妃悦一样，你在我心里和她们一样重要，可是有一点你不如她们，因为这两个人有什么话从来不会憋在心里。” 欧阳音迟疑了一会儿，声音低低的：“学姐，我觉得自己很讨厌。” 黎星瞳扬起眉：“为什么这么说？” 欧阳音不说话，黎星瞳也陪着她沉默。 好长时间，她才黯然地说：“我真的觉得自己很讨厌，见一个喜欢一个。之前明明对季学长……现在又……”她说着说着涨红了脸。 黎星瞳想起了站在树下那个慌张的女生，还有她手上没来得及藏好的粉红色信封。 “那这一次为什么没有去告白呢？” 欧阳音一副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去的神情，过了一会儿，恹恹地开口：“我怕……” 黎星瞳拍拍她，眨了眨眼：“去把东西给他吧，不然就真的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欧阳音垂着眼，似乎在思考着她的话。 “星瞳，你在这儿啊！”花启申的声音传过来，笑得却很诡异，“一大帮人都在花园等着你呢，快点过来啊！” 后花园里一点灯光都没有，黑漆漆的一片。因为有花启申在前面带着路，黎星瞳才勉强没有摔倒，走到了花园的中央。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喷水池潺潺的水声。所以当“啪”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她吓了一跳。四周一下子亮起了无数盏五颜六色的灯，灯光射入喷水池，再由池底的四棱镜折射出来，给整个花园带来梦幻般的光彩。一只只水果形状的气球绑在树枝间，好像秋天里唾手可得的果实，透着诱人的光泽。 蓝妃悦等人的笑脸也被五彩的灯光映得神采飞扬。 “这气球都是阿昊自己扎上去的哦。” “虽然主意是我这个高手出的啦……” “真是泡妞高招啊，老子要记下来！” 季晨昊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 花启申立刻打了个寒战，赔笑着说：“灯泡太多了，我们先走了，你们继续啊！” 黎星瞳看着满枝的气球，有些愣住了，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直到季晨昊走到她的面前，轻轻地拉起了她的手。 “阿昊，这是……” “送给你的。”他微微侧过脸，把眼里的期待深深地藏了起来。 “可是，今天是你的生日啊。” “星瞳。”他握着她的手微微得紧了紧，竟有些湿热的汗水，“我喜欢你。” 她不是没有听他说过这句话，但是这样的神情，却是第一次见到，心跳突然间开始加速，她好像可以听到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嫁给我，我想照顾你一辈子。” “一对K。” “一对A。” “炸弹！” 黎爸狠狠地甩下四张牌，勾起一边的唇角，得意地望着对面的男人：“老季啊，你又要输了。” 季旭丞捧着牌，原本严肃的脸上显得有些局促，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型。 过了很久，他终于丢下一把牌，用中气十足的声音说：“再来！” 黎爸懒洋洋地说：“你已经输了很多钱了，到时候可不要赖账啊！” “哼，我什么时候赖过你帐了。” “那好，小白，你可别因为他是你老板就跟他客气啊！” “嗯……”一旁的白秘书却是擦了一把汗，赢得可是自己老板的钱，能不害怕么。 季旭丞一边发牌一边抬起眼瞥向对面的男人：“话说老黎，这么多年你贪财的本性倒是一点都没改啊。” “嘿嘿，你都说是本性了，哪儿那么容易改！” “老实说，我现在真的很羡慕你。当年你退股说要回去和子女享福的时候，我一直想不通，这么爱钱的你，为什么肯为一对孩子放着有钱不赚。后来公司越来越大，我每天都忙得没有时间回家。我还记得那天我赶到医院，看到臭小子趴在他妈妈床头红着眼用仇恨的目光瞪着我，那时候我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现在看到你美美满满的一家子，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 “你现在知道我当年有明智了吧。”黎爸大言不惭，心里却小声嘀咕，“要不是我以为当年公司快要倒闭了，才不会退股……” “你这家伙……” “啊，没什么没什么？”黎爸打着哈哈，“不过话说回来，我也很羡慕你啊，现在有这么多钱，哈哈！”这句是大实话。 “有些东西，是钱再多也买不回来的……”季旭丞叹了口气，“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要不是那一年你说把阿昊交给你管，现在他可能还不会认我这个老爸。” “不用谢我，我也是有私心的嘛。”黎爸看着牌，随口道。 好在季旭丞也没有深究他的话：“还有，你有没有兴趣让你儿子到我公司来上班？。反正现在的公司其实有一半是你的，这样安排我心里也会比较过意得去。” “唉，那个臭小子啊……”黎爸难得皱起了眉。 “怎么了？” “算了，先不提了……”黎爸的视线透过窗户看向后花园，“臭小子自己的事，还是让他自己解决吧。” * 由于黎爸和季父斗地主斗得难解难分，黎妈又跑进季家的厨房指点起江山，所以黎星瞳是一个人回家的。打开门，房里漆黑一片，她摸索着电灯的开关，摁下去，却没有反应。 “停电了啊。”她自言自语换了拖鞋，一走进客厅，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酒味。 借着从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她可以看见沙发上蜷缩着的黑影。地上则零零散散地躺着数个空的易拉罐。 黑暗里，黎祺敞的眼睛透着幽幽的光：“怎么样，玩得开心吗？” 第15章 订婚（下） 《被狼附身的羊》枫擒雨　ˇ第15章 订婚（下）ˇ 黎星瞳解释她一个人先回来的原因：“爸妈说跟伯父还要再多聊一会儿，可能要晚些再回来。” 黎祺敞讽刺道：“哦，商量着怎么把女儿卖个好点的价钱吗？” “哥，你一定要这样说吗？” “怎么？不是吗？也对啊，你还叫那人伯父，那就是还没卖成咯？打算什么时候叫一声爸啊？不过记得别在我面前这么叫，我会恶心得想吐。” 黎星瞳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像平常说话的那样：“哥，对不起，上次那件事是我不对，我知道不是你把那些照片贴出去的……” “是我贴的，你猜的没错。” 黑暗里面，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却可以感觉到他声音里冰冷的温度，想起Uncle朱的那些话，心里就没由来地觉得生气。 “你每天这么晚回家，就是去喝酒吗？！你不知道爸妈和我会很担心吗？” “担心？”他轻哼了一声，“你消息还挺灵通的。”说着，他又拿起啤酒猛灌了两口，然后一捏，易拉罐立刻瘪了下去。 她提高了声音：“爸妈马上就要回来了，难道你打算让他们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吗？” “呵，那又怎么样？你能和季家订婚，他们还不知道高兴成什么样子，会有空来管我？” 在房里呆久了，黎星瞳的眼睛渐渐习惯了黑暗，她弯下腰，去收拾地上的一片狼藉。 黎祺敞撑着头半躺在沙发上，目光跟随着正在捡着易拉罐的人。她的短发似乎长长了一点，遮住了那片雪白的脖颈。碎发柔顺地贴在耳朵旁，勾勒出尖尖的下巴。一双眼睛在黑暗里亮得出奇，好像夜里的星星一般闪着奇异的光。 她曾经是他最亲近的人，他感觉得到他们曾经有多亲密。虽然那些记忆他已经没有了，可是他的眼睛，他的耳朵，他身上的每一个感觉器官都告诉他她曾经对他有多重要。因为他只要看着她就移不开眼，他想要听到她的声音、听她对自己撒娇，她小时候一定对他撒过娇吧，他很想握着她的手，虽然那双手笨得连水果都不会削，他很想紧紧地抱着她…… 可是她和别人订婚了，她最亲密的人不再是他。他从来没有这么怕过，就算她和别人谈恋爱，和别人牵手，和别人抱在一起，他都能逼自己忍受。因为不管怎么样她最后还是会回到家，他们是一家人。所以他说，他可以放开她，因为他还有最后的底线。可是，一旦她和别人结婚，她的家人就会变成另外一个男人。 有一种绝望在他的胸口渐渐蔓延开来，好像有无数根针同时扎在了他的心上一样，痛得他无法呼吸。 他的手一松，易拉罐掉在了地上，跳跃着弹到了她的脚边。她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弯下腰去捡。而他却突然抓住她的手，用力一拉。 因为毫无防备，她一个踉跄，整个人都摔在了一个滚烫的怀抱里。 黎祺敞环着她的肩膀，几乎是用全身的力气锁着她，好像只有这样，她才不会被别人抢走。黎星瞳只觉得骨头好像要断掉一样，疼得倒抽了一口气，刚想开口，一片湿热便落在了她的唇上。 “轰”的一声，脑海里如同响起了炸雷一般，她惊得忘记了反抗，任由他撬开了她的唇。 他疯狂地吻着她，她的唇齿间都充满了他霸道的气息。很长时间，黎星瞳才惊悟过来，扬起了手，却又在空中被他抓住。 “怎么，又想像上次一样？” 黎祺敞抬起头，眼神危险地看着她。 一离开他的侵袭，她便大口大口地喘气，嘴里鼻子间都是酒精的味道，手还是被他钳制着，动也不能动。 “放开。”她的声音发颤，好像是用尽全身力气说出的话似的，“现在放开，我可以当作今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黎祺敞被她的话深深刺痛了，眼里好像要喷出火来一样。他反手一推，索性把她压在了身下。 “什么都没发生过？这样你都可以当作没发生过？那怎么样你才可以当作发生过？” 他再一次俯下身去吻她，这一次比刚才更为粗鲁。黎星瞳拼命推他，却一点用处都没有，反而被钳住的手上承的力越来越大。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嘴里弥漫开来，他要她疼，他要她记住她是他的。 流光般晶莹的眼睛离他那么近，他却装作看不到那双眼里的此刻流露出的惊恐和痛意。她再痛又怎么可能比得上他心里的痛。她的礼服很称她，好像是量身定做的一般，将她外表上每一个优点都凸显出来，看着这样的她，他甚至不记得小时候的她是什么样子的了。浑身越来越烫，酒精的作用下，最后一点理智也荡然无存。 他的头埋在了她的颈间，一点点向下，滚烫的温度辗转过的地方，留下了一片片触目惊心的红紫。一双漂亮又邪气的眼睛里闪烁着情欲的光芒，他细细地吻着，细碎地声音断断续续地从嘴里溢出。 “告诉我，怎么样……才能让你……不嫁给他……” 感到他的吻已经越过了锁骨， 她大脑里的弦噌的一声断了：“哥，你疯了，爸妈快要回来了。” “我是疯了，疯了才会把你让给别人。他们回来最好，我就是要给他们看到，我就不信这样还能让他们若无其事地把你嫁出去。” 耳边的呼吸声越来越沉重，若有若无地扫过她的耳垂。她的身体绷得紧紧的，连声音都带了哭腔，眼泪顺着脸颊滑到了他的脸上。 看到她哭，心像被揪住一样，动作不由地停下了，声音暗哑却又温柔得不可思议：“为什么要哭，你也喜欢我的不是吗？很疼吗？哪里弄疼你了？” 趁着他松懈，黎星瞳忙挣脱开他的控制，却没想到踩到空的易拉罐，脚下一滑，她直挺挺地向前摔去。黎祺敞反应过来去拉她已经来不及了。 她的额头撞在了茶几上，砰的一声，很重的声响。 黎祺敞猛地醒了过来，手忙脚乱地捧起她的脸，血沿着她的额头流了下来。 他只觉得呼吸一滞，好像正在流血的不是她的额头，而是他的眼睛，他的眼里一片血红。 黎星瞳捂着额头，缓缓退后几步，扶着墙站起来：“你是我哥啊，你一定要逼我恨你吗？” “不是……”他竟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好像一看到她的血他的酒就醒了，思维却也跟着混乱了。鲜红的颜色刺激着他的神经，眼前有些模糊起来，脑海里一幅幅画面不停地闪过。 黎星瞳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跑出来的，黎祺敞没有拦她。她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她的样子很狼狈，头发乱糟糟的，小礼服满是褶皱，领口处还有点点血迹，引来路人纷纷侧目。还有额头上的伤口，虽然已经凝结成了一个血痂，但还是一丝丝地疼。 “咦，星瞳？”一辆车停在身旁，有人探出头来叫她，“好巧啊，你怎么在这里？” 黎星瞳抬起头，有些恍惚地挤出一个微笑：“修。”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她的脸上，顿时皱起了眉：“你头磕伤了，我送你去医院。” 黎星瞳拨下些刘海挡住了额头：“不用，这么小的伤口……” “很多感染都是从小伤口引起的。” “没关系，我等会儿自己处理一下就可以了。” 修不由分说地将她拉上车：“流了很多血吧，还是去医院看一下比较好。毕竟是撞在头上，很容易出问题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黎星瞳觉得他最后一句话似乎很有深意，不过还来不及细想，就已经被他按在了副驾驶座上。 “我真的不去医院。”想了想，她补充说，“实在要送我的话，就去你住的那幢公寓楼吧。” “找季晨昊？”他扬起眉，“我还以为你要我送你回家呢，要不要我帮你找你哥？” 她垂下眼掩饰住有些慌乱的眼神，可这个细小的动作还是被修捕捉到了。他状似随意地开口：“喂喂，该不会是和你哥吵架了吧？” “没有啊……” “嗯，我想也不可能，如果我有个这么可爱的妹妹，一定像个宝似的捧在手心里。” 黎星瞳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下意识地望着车窗外，视线落在反光镜上，突然一滞。 “怎么了？”修看了她一眼。 黎星瞳立刻回过头，笑笑：“没、没什么。” 修眯着眼睛，没再开口。 一路上两个人突然变得沉默起来，车在公寓楼前停下来，修下车帮她开门：“我送你过去吧。” “不用了。” “反正我公寓离他的也很近，顺路的。再说你头上的伤我也不放心。” 黎星瞳不再坚持：“好吧。” 两人上了楼才发现季晨昊并不在公寓里，修便让黎星瞳去自己公寓里坐一会儿，顺便帮她处理伤口。好在伤口不是很深，他只是稍微帮她洗了一下，然后贴上干净的纱布。 “谢谢。”黎星瞳喝了口热乎乎的咖啡，摸了摸额头。 修在一旁收拾着药箱：“不要去挠哦，不然会留疤的。” “嗯。”黎星瞳抬起头凝视着眼前的人，很漂亮的脸，晶亮的眼睛，柔和的金发，随和的笑容…… 忽然，她开口：“修，我们以前认识吗？” 修卷着纱布的手一顿，随即半开玩笑地说：“怎么突然这么问？要知道，这可是酒吧里最烂的搭讪方法噢，你该不会是对我有意思吧。” “不认识我吗？”她喃喃自语，“那就是认识我哥咯？” 修唇角的笑意顿时消失，似乎在等着她说下去。 的310dcbbf4cce62f762a2aaa148d556 黎星瞳的眼里有痛意，也有些不敢相信，可还是慢慢地说了出来：“那天在学校外面开车撞我的……是你吧？” 房间里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她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有节奏的声音却又像会催眠一样，她渐渐眩晕。 修推开药箱，缓缓站了起来。 而在黎星瞳看来，他在灯光下的脸却越来越模糊，哗啦一声，手上的被子碎在地上，咖啡洒了一地。 修忽然俯下身，蹲在沙发旁，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那双紧闭着的眼睛，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里却看不出一点情绪。 * 昏暗的夜灯下，一对男女手牵手走在小路上。 “阿敞，你以后都留在美国好不好？” 他沉默着。 女孩的脸红扑扑的：“我真的很喜欢你，不想和你分开啊……” 他漫不经心地：“是吗？” “嗯。”女孩的脸更加红了。 他的声音冷淡：“我修完了课程就会回国。” 女孩尴尬了一下：“也是，你爸妈和妹妹都在国内吧。话说回来，有机会的话我真的好想见见你妹妹啊，她一定跟你长得很像对不对？” 他忽然停下来看着她，一双清澈的眼睛也正望着他，含着期许。心里一动，他慢慢地俯下身，女孩闭上了眼睛。 可是许久，那个吻也没有落在她的唇上，反而握着她的手渐渐变得冰冷。 “怎么了阿敞？“ 他突然满脸厌恶地推开她：“你走！” 女孩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眼睛有些茫然地凝视着他：“阿敞？” 他大声地吼：“叫你走，你听到没有！” 茫然渐渐变成了委屈：“你说什么？” “滚！”他不耐烦地甩开她，转身就走。 她望着他的背影，声音有些颤抖：“其实，你根本就没有喜欢过我对不对？” 他停下了脚步，用沉默回答了她。 泪水立刻涌了出来，女孩捂着脸跑开。 他痛苦地按着头，喃喃自语：“星瞳，她不是你，不是你。” 忽然间，身后传来刺耳的刹车声…… 第16章 真相 《被狼附身的羊》枫擒雨　ˇ第16章 真相ˇ “砰”的一声重响，黎祺敞摇晃着后退了几步，不过还是站住了。 季晨昊紧绷着脸，拳头攒得紧紧的，身上透出的寒意似乎可以把周围的空气也凝结住一样。 早上，校园里已经有不少人，看到这一幕，都不由倒抽一口气。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竟然会让对一切事态度都淡淡的季晨昊对黎祺敞出手。本来以为黎祺敞会还击的人都兴奋地抢好了最有利的地形，就等着看学校里最出风头的两个人打上一架，没想到后者虽然眼神犀利，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可是却又没有什么大的反应，好像这一拳根本就不痛不痒。 网球社的女社员都吓得花容失色，大气也不敢出，她们还没见过自己心目中的偶像这么可怕的样子。 花启申制住他的肩：“阿昊，冷静一点。” “你先走。” 他的声音听不出一点情绪，花启申却更加放心不下了，脸上还是半开玩笑地：“嗯哼，我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好，两个打一个比较有胜算嘛。怎么样，要不要我把那个大变态也叫过来？哎呀，也不对，那人以前还暗恋过黎祺敞这家伙的，说不定会倒戈，算了，还是不要叫他了……” 季晨昊打断他：“你先走，我没事，我有话跟他说。” 花启申的笑容挂不住了，知道季晨昊说两遍就是自己是非走不可了，便拍了拍他的肩膀离开了。 蓝妃悦有些担心地抓着走近的花启申：“怎么样？” “我去找时年淞。你看着这里。” 蓝妃悦拼命地点点头。 季晨昊冷冷地开口：“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还嫌自己伤害他伤害得不够么？” 黎祺敞抹了抹唇角渗出的血迹，站直了身体：“我只想问你一句话，这样你还会娶她吗？” 季晨昊唇线紧绷着。 黎祺敞只当他是在迟疑，笑容也冷了几分：“原来你也不是很爱她啊。” “是星瞳不想嫁给我。”突然，季晨昊开口，声音很平静，“她没有答应订婚的事。” 黎祺敞一僵：“她没有答应？怎么会？”他不敢相信，如果她没有答应，那为什么他出言讽刺她的时候她没有解释。 “虽然这句话我说过很多遍，可我现在还是想说，黎祺敞，你一点都不了解你妹妹。” “……为什么？” 他盯着他的眼睛：“你难道不想自己问她吗？” 一旁网球场特有的喧闹声似乎离他们很远，周围很静，静得可以听到树叶的声音。 “我……想见她。” 季晨昊皱了皱眉。 黎祺敞轻哼一声：“你别误会，我不会再对她怎么样，我只想跟她说声……对不起。” 季晨昊沉默了一会儿：“她不在我这里。” 黎祺敞的脸色瞬间苍白：“她没有去找你？” 季晨昊疑惑地看向他。 “她昨天出去后，一晚上都没回家。” “她今天也没来学校。”季晨昊的神色也一下子凝重起来，淡然的表情掩饰不住眼里的焦急。他顺手撩起一旁的衣服，“我会去找她，黎祺敞，要是她有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 黎祺敞的笑容惨淡：“不用你，我先不会放过我自己。” 什么天才？什么神童？黎祺敞的唇角带着深深的嘲讽，原来他也会做这么蠢的事。只是一知道她要嫁人了，意识就好像不受控制一样。她去了哪里呢？一晚上都没有回来，是为了躲他吗？ “喂喂，你们刚才看到没有，阿昊好吓人哦。” “他竟然打阿敞的脸诶，要是毁容了怎么办？怎么说阿敞也是老师啊……” “他们好像不怎么对盘啊，要是星瞳在就好了，一定不会发生这种事。” 对于一个人站在网球场边的黎祺敞，所有人只敢远远望着，小声议论，虽然心痛于自己偶像这种落寞的样子，然而谁也不敢走上去。 “那个……阿敞，不是……黎老师……” 黎祺敞抬起眼，一个粉红色的身影站在他面前，手上还拿着一块粉红色的手帕。 欧阳音红着脸，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脸色：“这个给你，是不是很疼？” “滚。”他冰冷地吐出一个字，甩开她的手往前走去。 远处的人群里传来了轻轻的哄笑声。 欧阳音的眼睛立刻红得像个兔子似的，却咬着牙，硬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她小跑着追上黎祺敞的脚步，又拦到了他的面前。 黎祺敞皱起了眉，他已经可以猜到她要做什么。 “你聋了是不是？” “我知道，如果我说喜欢你，你一定觉得很无聊。我也知道，你是真的喜欢星瞳学姐，而不是像那些谣言说的，只是把学姐当作挡箭牌……” 黎祺敞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她又急忙补充说：“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是吗？条件是什么？”黎祺敞轻蔑地勾起唇角，“做你男朋友？多久？一个星期还是一个月？” 欧阳音的脸涨得通红，声音越来越小：“是的，之前我是想过用这个要挟你。虽然只是想了一下，很快打消了，但毕竟这样想过。不过我想这样的话，学姐一定会看不起我，我不想让学姐看不起我，我想像她说的那样，好好告白一次，就算不成功也没关系。” 黎祺敞扫了她一眼，头转向一侧：“有什么话就快说吧。” 欧阳音一喜，紧张地拽着自己的衣角：“黎祺敞，我喜欢你！” “嗯。” 虽然是漫不经心的口气，但她还是很高兴，毕竟终于把压在心底的话说出来了。 “还有，昨天晚上我忘了告诉学姐，其实那天，我看到是谁贴照片的，也是他告诉我你喜欢学姐的，我觉得这个人很危险，你们要小心他……” 车慢慢地行驶在路上，季晨昊的目光扫过路上的人，只希望下一个看见的就是她。 手机突然响起，他马上接了起来：“星瞳，你在哪里？” “喂，你不用这样吧，也太重色轻友了。”另一头的时年淞苦笑着说。 “什么事？” “我本来是想找星瞳的，不过找不到她。所以打算来问你，现在看来你也不知道她在哪儿啊。” 一个红灯亮起，季晨昊踩下刹车：“你要找她？” 时年淞一扫慵懒的声音：“我这里有一份资料要给她，是关于她哥两年前的事的，她之前托我帮她查，但一直没有线索。那时发生的事情就好像电脑里删除的文件一样突然被人抹掉，不过最近我又有了一些头绪。” 没有人看出来，原来她一直记着当年黎祺敞中枪的事。由于端木辰的守口如瓶，再加上黎祺敞失忆不记得以前的事情，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只是一场意外纠纷。绿灯亮起，季晨昊踩下油门：“什么头绪？” “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那个修很眼熟？” “修？”季晨昊想了一会儿，才想起那个酒吧里的DJ。 “他很有问题，你现在有没有时间？我想让你看看那些资料。” “我知道了，现在过来。” * “小心！”黎星瞳从梦中惊醒，猛地睁开眼。 修优雅地喝了口咖啡，微微一笑，轻轻地放下杯子：“醒了？” 黎星瞳才动了一下，手腕和脚裸就传来一阵剧痛。抬头一看，不由倒抽一口凉气——手和脚都被绑住了，勒出了一道道血痕。简单的一个起身动作，却因为失去了平衡啪的一下摔在了地上。 “啧啧。”修笑着摇摇头，“都这样了还想去找你哥么？还真是兄妹情深啊。” 他起身到她身旁，蹲下，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的脸：“很像，真的很像，真人比照片更像。”伸出手抹去了她额头上的汗珠，“怎么办呢？我都舍不得下手了。” 黎星瞳转过头，避开了他的手。 于是做到一半的动作落在了半空中，可他的心情看起来很好，毫不介意：“我很好奇，你怎么知道开车的人是我？别告诉我是因为我的车和撞你们的那辆一模一样，大街上一模一样的车多的是。” “我的确没有看清驾驶座的人。”黎星瞳顿了顿，“如果只是车一模一样我也不能肯定，可是这么巧我发现反光镜上还有干掉的血迹，而我哥那天也正好是被反光镜擦伤的……” “是吗？”修漫不经心地抱着手臂坐下，又拿起咖啡，“不过还好他没事，不然要是就这么死了那就不好玩了。” “真的是你！” 修口气轻松，好像承认的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是啊。” “为什么？”黎星瞳不敢相信有人可以把杀人看成是一件普通的事情，试探着开口，“因为阿洁？” 修拿着咖啡杯的手陡然一紧，指关节都突了出来。 黎星瞳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了答案：“修，阿洁的事情只是一个意外。”回忆起刚才的那场梦，如果真的只是梦那该多好。“那场车祸，谁也不想的……” “你知道了？”他的眼神变得危险，多了几分怀疑，“他不是失忆了么？那又是谁告诉你的？” 她一时语塞：“是……” “是端木辰？”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答案，“这个男人还真是多事，还以为他打算把所有事都瞒住的，没想到还是告诉你了。” 原来端木辰早就知道了，黎星瞳暗忖。 “既然你都知道了……”他冷冷地说，“那还问我为什么这么做？” 黎星瞳小心翼翼地说：“难道你这么做，阿洁就会醒过来了么？” “不会。” 她没想到他会这么平静地说出口：“那你还要……” “不错，我就是要这么做。”他打断她，“你以为，我和阿洁的事，你知道多少？” “我知道，她是你很重要的人。可是谁没有对自己很重要的人呢？” 他冷笑一声，转过脸，看着窗外，眼神渐渐迷离：“她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看得起我的人。从来没有人肯听我说心事，只有她肯；是她告诉我，我的手指是应该用来谈钢琴的，而不是用来打架的，也不是用来偷东西的；她叫我笑，因为她说我笑起来很好看，她说我黑色的眼睛其实比金色的头发还要好看；她说我不用孤零零的一个人，可以交到很多朋友。虽然我知道，她对谁都是这么好，可是我不在乎，只要她开心，哪怕她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只是帮我当朋友也没关系。” 修的眼里闪过无数种情绪，愤怒、憎恨、不甘……然而每一种都带着一种深深的绝望。 “可是为什么你哥却不会好好珍惜她？我嫉妒他简直嫉妒得发狂，可你哥竟然只是帮她当成替代品，还是，自己亲妹妹的替代品。” 说到这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黎星瞳一眼。 “你知道吗？我从来没见过她这么失落的样子，就算我谈多少首曲子都没用，她不笑，也不肯说话。明明她以前很喜欢说话的，是的，她变得只在他面前开朗了。可是，他还嫌折磨她折磨得不够……” “不要说了！”黎星瞳不忍地摇头，“求你不要说了！对不起，对不起！这都是我的错，如果你一定要报仇的话，就冲我来好了。” “报仇，那是当然的，还用你说吗？”修好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既然端木辰告诉你这么多事，那不知道他有没有告诉你，黎祺敞又是怎么中枪，怎么变成植物人的呢？” 明明是温和的声音，却像炸雷一样在她耳边响起。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又接着说道：“不过算他运气好，那一枪竟然没有要他的命。只是为什么他还会醒过来，还什么都不记得了？凭什么他可以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过他的生活，而阿洁却要那么惨？这不公平，一点都不公平！” “那件事以后，我突然明白了一点。只是让他这样死掉实在是太便宜他了，有一种痛比死还要惨。我尝过，所以才知道。那就是失去最重要的人。” 他蹲在她身旁，修长的手指把玩着她耳垂旁的短发：“但没想到老天这么不公平，竟然让他连最重要的人是谁都忘记了。那我玩起来还有什么意思。不过我没放弃，我一只在等，好在他终于回国了。既然他不记得你这个妹妹，那我就好心帮他一把，帮他想起你好了。” “在那家酒吧里打工是我的第一步，我就知道你会来的，我没猜错，你果然来了。而接下来，我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放消息给他说你在酒吧被客人欺负，没想到才第二天，他竟然也到酒吧来了。这也让我知道，他并没有完全忘记你，而我的报仇计划，也还是有希望可以实现的。” 黎星瞳心里面五味杂陈，有种说不出的滋味：“那搬到阿昊的楼下，也是你的计划之一？” “是啊，因为我还要用他来刺激你哥更快地想起你来。这样你们三个人就都在我的眼皮底下了。”他好像揣摩着猎物心理猎人一样，轻蔑地勾了勾唇角，“虽然我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想起你，不过我知道，你在他心里的地位，又恢复到和以前一样了。特别是看到他送你项链的时候……” “你跟踪我们？！”黎星瞳失声喊道，一种愤怒在心底燃起，双手不顾钻心的疼痛暗地挣扎起来。 他的手移到了她的领口，目光掠过那一片红紫：“如果把这些照片贴出来，应该比上次在海边拍的那些更有说服力吧。” “在我看来，你对你哥的感情也不简单呢。”修扫了眼她没一点血色的脸，“不过你放心，我没兴趣知道，我只要知道他在乎你就可以了。如果你死了，不知道他会怎么样呢？真的很好奇啊！会不会痛不欲生呢……” “你不觉得你很可悲吗？”黎星瞳突然开口，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的声音还能这么平静，如果说梦境是黎祺敞真实的回忆的话，“你说你喜欢阿洁，你说她是你最重要的人，你说她已经不在了，可是她明明还没有死，你为什么要放弃，为什么就已经想着要报仇了？！” 修一顿，紧紧地握着拳，表情突然变得扭曲，声音冷得让人窒息：“她已经死了，在床上躺着的那个人不是阿洁。阿洁会说话会笑，她根本不会，她已经不是阿洁了！” “啪”的一声。 这一耳光，几乎用尽了黎星瞳剩下的力气。 挣脱开绳子的双手满是触目惊心的勒痕，血从伤口里渗出来，汇成一股，滴到了地板上。 “你怎么知道她不会醒？连你都说，上天不公平，让我哥醒了。是的，我哥做过很多错事，他总是不顾别人的感受去伤害别人。可是，这样我都没有放弃他，相信他会醒过来，你为什么就要放弃呢？阿洁一定会醒过来的，就像我哥一样，也许明天就醒过来了啊？！” “闭嘴！”他毫不怜惜地抓着她满是伤口的手，制住她，“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放过你吗？不会的，你会死，你和你哥都会死！” 第17章 尾声 《被狼附身的羊》枫擒雨　ˇ第17章 尾声ˇ 修一把掐住黎星瞳的喉咙，表情冷酷：“你记住，是你哥害死你的。” “修，你疯了！快放手……”她的眉头挤在一起，呼吸渐渐困难，“阿洁醒过来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不许你提她！黎祺敞根本就不配让阿洁喜欢，还有你，凭什么阿洁要作你的替代品？” 他的拇指深深地陷进肉里。黎星瞳完全透不过气，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到了脸部，五官痛苦地挤在了一起。 “阿洁……会……伤心……的……”她的嘴艰难地一张一合。 他的手一点点收紧：“你的话真的很多啊！” “你听到没有……她在说……弹钢琴……的手……怎么……可以……杀人……呢……” 他的眼神冷冽，好像什么也听不到，只像疯了一样收紧十指。 黎星瞳觉得那力道好像要捏断她的脖子一样，就连断断续续的声音也发不出来。她转向一边，无意识地望向钢琴上的那张照片，那个和她相似的女孩好像也在看着她。相似的眼睛，黎星瞳觉得好像真的看见她站在自已面前一样。可是，眼前渐渐发黑，女孩的影子也越来越模糊，手伸向空中，似乎想抓什么，却又什么也抓不住，慢慢地垂了下来。 终于，黎星瞳停止了挣扎，双眼紧闭，脸像白纸一样。 “死了……么。”修喃喃自语，看了她一会儿，缓缓松开了手。 “本来想在那个人面前杀死你的呢，真可惜，谁让你话这么多呢……”他站起身，拍了拍衣服。地上一片狼藉，断了的绳子上血迹斑斑，被打翻的咖啡洒了一地，桌上的东西因为刚才黎星瞳的挣扎而被撞翻在了地上。 他跨过翻倒在地的椅子，走到钢琴前，拿起上面的相架，小心翼翼地用袖子擦拭着相片上的灰，勾起一抹温和的笑容：“阿洁，我帮你报仇了呢……” “你会高兴的对不对？那个人刚才说你会伤心，真是滑稽，你怎么会伤心呢？你一定会高兴的，高兴我帮你报了仇。和你很像的女人已经死了，你不会是替代品了，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你了，你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呢？那首曲子我已经会弹了，你不是很喜欢听吗？我可以弹给你听，多少遍都可以。我知道你喜欢水晶，这两年我收集了很多水晶，你看到了的话一定会很高兴……” 报仇成功的滋味他尝过两次，前一次是黎祺敞成为植物人的时候。他曾经觉得自己会解脱，可是一点都没有。他本来以为那个端木辰会杀了自己，可是那个男人只是冷冷的看着他，说这是黎祺敞自己的决定，他不会干涉，他只会等着他醒过来。最后，黎祺敞真的醒过来了，而且还忘记了阿洁。他发誓，他不会让他好过，他要让他比自己更痛苦。 “阿洁，我说过的，我要黎祺敞后悔他对你做过的一切……” 他凝视着照片上的笑脸，不知不觉有一道温热滑过他的脸，滴在了相片上，又顺着照片里女孩的脸流下来。 心里一震，他拿着照片，心却好像被抽空了一样，整个人只剩下了一个空壳。 “怎么，别告诉我你是高兴得哭了。”戏谑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修脸色一沉，转过身。刚才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黎星瞳”此时慵懒地坐在沙发上，双手随意地搭在靠背上，眼神却不同于他慵懒的姿态，犀利得如同刀锋，好像要把站在面前的人剜成一片一片：“她死了你就这么高兴么？” “你没死？” “我记得我说过，欠你的人是我。” “黎祺敞？”修脱口而出，恍然觉得又回到了两年前的那个下午，那个男人也是用这个眼神看着他，也是用一模一样的口气和他说话，“不错，把她害成这样的人是我，你看清楚了，不是别人。” 不对，在他面前的分明就是黎星瞳，他的妹妹，可是这种狠厉的模样分明又是黎祺敞才有的。 “黎星瞳”站起来，缓缓向他走近：“我还记得我说过，如果你要报仇的话就找我，我一定不会还手，不过不许动我的家人。我以为失忆的人只有我一个，看来不是啊。” 修紧紧捏着拳，面无表情地看着向他走过来的“黎星瞳”。 而且“她”却绕开他，走到钢琴前拿起那张照片：“如果你这么做，是为了让我痛苦的话，那恭喜你，你的目的达到了。”“她”的目光落在地上斑斑点点的血迹上，眼里看上去满是深深的痛意。 “不过，如果你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让我后悔对阿洁做过的一切的话，那我告诉你，你根本就是多此一举。因为从阿洁出了车祸的那天开始，我就后悔了。” “哼。”修冷笑一声，“怎么可能，谁不知道黎祺敞的骄傲从来不允许让他后悔什么事情。” “是吗？”“她”轻轻一笑，“我倒是记得我后悔过两件事，一件，是两年前离开她去了美国，如果没去美国，至少我们可以天天在一起，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哪怕每天还是吵吵闹闹……”“她”眼里掠过一抹复杂的颜色，把照片放回原处，“还有一件……不管阿洁会不会醒过来，我都会对她好，不过，像哥哥对妹妹一样对她好，这是我能做到的对她的补偿。可是另外一个人，我却不知道该做什么来补偿她……” “你会对阿洁怀有愧疚？！你以为我会相信么？”修渐渐恢复了冷静，“我听说两年黎祺敞昏迷的时候，他的妹妹有时会突然做一些只有她哥哥才能做到的事，那时候的神情和样子就跟黎祺敞一模一样，现在我终于看到了。你，应该就是黎祺敞吧。” “她”没有说话。 “有人说兄妹之间有心灵感应呢，看来我不相信也不行了。你以为你现在附到你妹妹身上，我就杀不了她了吗？你说你后悔，你说你对阿洁愧疚，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放手吗？” “我可以证明。”门“砰”的一声被撞开，紧绷着脸的季晨昊直冲进来，他身后的时年淞则是不紧不慢。 季晨昊看了眼“黎星瞳”，眉毛紧紧皱着。 时年淞看看修，又看看“黎星瞳”：“黎祺敞？” 季晨昊抿着唇，神色冷凝，却什么也没说。 “我可以证明，他没有骗你。”时年淞对着修扬了扬手上的资料，“得了选择性失忆症的人，通常忘记的都是自己不想想起来的事情。如果说他是因为觉得自己对不起他妹妹而没有了关于从小到大的那段回忆，那你有没有想过，他忘记在美国的那个女孩又说明了什么问题呢？” 修笑得诡异：“那又怎么样？觉得愧疚就可以了吗？难道觉得愧疚就可以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吗？” 时年淞声音低沉：“那你就在这里报仇好了，不过我想，等你仇报完了，那个女孩也支撑不住了。如果人死了，那就是真的醒不过来了。” “你什么意思？”修脸上的笑容一僵，再也维持不住面上的冷静。 季晨昊淡淡地开口：“我们刚刚从医院过来，那个女孩好像快不行了。”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修喃喃地摇头，向门口冲去。 时年淞瞥了眼消失在门口的影子，勾了勾唇角：“喂，黎祺敞，就这么放过他了吗？不像你的作风啊！” “星瞳！”季晨昊却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黎星瞳”一震，随即晃了晃。 “什么？”时年淞怔住了，不敢相信地看着刚才还眼神阴鸷的人，此时软绵绵地倒下来，“他不是黎祺敞吗？难道是……”他顿时反应过来，脸色立刻变得刷白，“你在想什么？！黎星瞳？！” “阿昊，你怎么知道……是我的？”黎星瞳眼前有些模糊起来。刚才危急的关头，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支撑着自己站起来，靠着脑海里的那些回忆扮了一次黎祺敞，而现在，全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光了一样，“我还以为自己演的很像的呢……” 季晨昊的下巴轻轻地抵在她的额头上：“这一次，我不会再认错你了。” 时年淞向前走了几步，最后还是没有上去。他自嘲地笑了笑，也许他注定就是和她没有缘分的，小时候认错了她十几年，而十几年后，还是会认错。 黎星瞳只觉得眼睛湿湿的：“对不起阿昊，又让你担心了……” “你这么做，是为了解开修的心结？” “不是。”她轻轻闭上眼睛，“其实哥也是这么想的，我看的见。我看见他的眼神，是很后悔的眼神。所以刚才的话，只不过是我代替他说了出来。如果他在这里的话，肯定也会说一样的话的。我觉得，我可以看见他心里在想什么……”就好像刚才那些话，她几乎是没有怎么想就说出口了，好像说话的就是他，而她只是在听一样。 她可以看见从小到大她在他心里的每一个样子，和她所想的完全不一样。原来，她在他眼里不是一无是处的，从来都不是。 “其实，不管他做什么，你都会原谅他的吧。”季晨昊轻声地说。 忽然间头痛得厉害，黎星瞳没听清他的话。 她最后睁开眼的时候，似乎看到门口有个影子，一晃而过…… 很快，她隐隐听到了救护车的呜呜声，伴随着浓浓的酒精味。 “她怎么会这样？”很熟悉的声音，但是没有一贯的戏谑，她从来没听到过他这么焦虑的语气。 “病人的头部好像受到重击，而且又拖了很长时间……不过我们会尽力的……” * 两年后—— 解决完最后一件案子，时年淞走出法院。天已经黑了，路上到处洋溢着圣诞节的气氛。商店的门口摆着一人多高的圣诞树，上面缠绕着五颜六色的彩灯，橱窗上喷满了六菱形的雪花，店员扮成圣诞老人的样子在门口派送赠品。 一对路过的情侣不小心撞了他一下，女生红着脸连连道歉，他只是笑笑，又继续向前走去。 手机突然响了。 “喂，你个变态准备什么时候来啊？！”另一头，花启申大声地嚷嚷道。 “我晚上还有一个案子，可能要晚些再来。” “有没有搞错，圣诞节还有工作，你是工作狂啊？！” 时年淞把手插进裤袋，饶有兴致地说：“咦，我不来你应该很高兴啊！” “那还用你说！”花启申顿了顿，又支支吾吾地，“不过我这人一向很大度，你来就是了，大不了今天不跟你吵架。” “可我怕我会忍不住和你吵架啊。” “你！反正你听着，你敢不来就死定了！！！” 时年淞笑着摇摇头，刚放下手机，便听见前面传来了脆脆的声音。 “那个……我喜欢你……”粉衣女孩干巴巴地望着她对面的男生。 “对不起，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男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欠了欠身，返身跑了。 女孩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抬头瞥见时年淞，顿时涨红了脸：“啊，你是……学姐的……朋友。” 时年淞认识她，隐约记得她的名字好像叫欧阳音，随即一笑：“我叫时年淞……” “我、我知道，一直听学姐提起你。”这回糗大了，被认识的人撞见自己被人拒绝了。话说这两年，为什么每次被拒绝的总是她呢。一想到这里，她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是吗，她经常提起我吗？”他温和地笑了笑。 欧阳音看了他一会儿：“你不开心吗？” 时年淞一愣：“嗯？” “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让人忘记不开心的事情哦。” “什么地方？” 欧阳音甜甜地一笑：“游乐园啊！” 在旁人看来，这实在是一个孩子气的回答，时年淞却突然不说话了，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的笑脸，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忽然，他开口：“我们现在去吧。” “啊？！”欧阳音疑惑地看向他，却怎么看都不觉的他像是在开玩笑，“可是，还有一个小时就要关园了……” “一个小时啊，刚刚好。”他看了看手表，“怎么样，有没有兴趣一起去，反正你心情看上去也不怎么好。” 欧阳音想了一会儿：“那……好吧！”话音刚落，她便被时年淞拉着在大街上飞奔了起来…… “靠，那家伙还没来啊！？”邵翼从气球堆里抬起头来。 花启申耸耸肩：“谁知道呢？” “凭什么要老子一个人吹气球，老子不干了！”他不小心手一松，本来鼓鼓的气球立刻开始漏气，于是一个又白吹了。 “你这样要吹到什么时候啊！”罗菲菲不耐地往嘴里塞了一把薯片，“等TOTO他们回来了估计你都没好！” “快了快了啦！”邵翼委屈地瘪了瘪嘴。 门铃响起。 “看到没有，我就说了，你看，他们回来了吧！”罗菲菲白了邵翼一眼，起身去开门。 门外，黎妈和蓝妃悦手牵着手走进来，后面跟着的黎爸拎着大包小包，一脸肉痛的样子。 “哇，买了这么多东西啊！”罗菲菲往里面喊，“还不快来帮忙！” “这些是……”花启申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黎妈和蓝妃悦相视一笑：“当然是今天的晚饭啦，我们要好好露一露厨艺！” 花启申嘴角抽搐了一下：“今天是他们兄妹两个的生日，我想起来还没有买礼物呢，我现在出去买。” “不用买了。你不记得星瞳说只要我们都来她就很开心了吗？再说了……”蓝妃悦暗中掐了他一下，“要明天才是星瞳的生日啦！今天是黎祺敞的生日，你怎么老是忘记？！” “对了对了，还有阿洁也是明天生日呢。”花启申摸了摸下巴，“和黎星瞳一天生日，你说这两个人有不有缘？！” “喂，那根木头好像到了。”邵翼看了眼窗外，插嘴道。 不一会儿，季晨昊就站在了门外，他身旁是黎星瞳，微笑着扫了客厅里的人一眼：“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 “嘿，你说这丫头有不有意思，明明是自己的家，搞得像个客人一样，还这么客气。”黎爸嘟囔道。 黎星瞳脸一红，低下了头。 季晨昊看了她一眼：“进去吧。” “嗯。”她点点头。 “唉。你们说我命苦不苦，先是儿子出国留学两年，刚回来，女儿又出国两年，好不容易一家团聚了吧。女儿却把我这个做老爸的当成陌生人一样，倒是对男朋友的话，言听计从。还有那个臭小子，说好帮他庆生日的，不知道和女朋友到哪里去二人天地了，唉，我好可怜啊……”黎爸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嗯哼。”黎妈叉着腰出现在了黎爸身后，“老公，看来你对儿女谈恋爱似乎很有意见啊？！” “怎么会呢，老婆~”黎爸立刻扬起笑脸，左手拉着季晨昊，右手拖着黎星瞳，一脚踹开最近一间房的房门，把两个人推了进去，“你们两个一定还有什么话要说吧，不用不好意思，来，进去慢慢说，等晚饭好了我再叫你们。”说着，还殷勤地帮他们关上了房门。 黎星瞳尴尬地站着，过了很久，忽然笑着说：“她的家人……真的很有意思啊。” 季晨昊环视四周，这个房间和他以前来过的时候没什么两样，还是很简洁的布置：“你后悔吗？” 她微微一笑：“那你呢？” 季晨昊沉默着，好像又回到了两年前的那个时候。 两年前的圣诞节，医院里的两个女孩几乎同时醒过来。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可真正发生什么事，只有没几个人知道。 修在阿洁醒过来的第二天就悄悄地走了，除了一份乐谱，什么话都没有留下。 再接下来，黎星瞳也步黎祺敞的后尘去了美国，一起去的还有季晨昊，而阿洁则成为了黎祺敞的女朋友。看到她的人都说她和黎星瞳长得很像，特别是那双眼睛。一开始只觉得外表像，可时间一长，就连神情还有一举一动都觉得像了。 “我很好奇，既然你这么喜欢她，为什么还要跟我去美国呢？” “我小的时候，母亲很喜欢跟我讲故事。” 她一愣，不知道他为什么提到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每次讲完那些王子和公主的故事，她就会说，你以后一定会遇到一个想要保护的公主。” 她犹豫了一下，小心地问：“这个人……是黎星瞳？” 季晨昊微微一笑，很淡的笑意，却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笑，只是这笑容里多了很多复杂的情绪：“不过她没有说，保护公主的人是不一定要和公主在一起的。”他顿了顿，眼神看上去像是在回忆很久以前的事，“星瞳从来不会对我生气，也不会告诉我她的不开心，因为她知道我了解她，很多事她不用说我也猜得到。有人向我表白她也不会担心，更加不会吃醋……”他停下来，突然问，“你有没有见过从来不会吵架的情侣呢？” 她想了想：“好像没有。” “她可以和我在一起，可是她最想要在一起的人……不是我。”他声音低低的，“也许我早就知道了，而不是那天向她求婚的时候……” 她只是静静地听他说。 他的话题又回到她的身上：“而从今天开始，你只能是黎星瞳了，还有那个人，只会是你的哥哥。你不后悔吗？” 她笑着，垂下了眼：“我不后悔，这两年我想得很清楚了，其实阿敞做我哥哥也不错。以前，我就很羡慕他妹妹，可以有这样一个哥哥，只是没想到，现在真的变成他妹妹了。” 季晨昊淡淡地开口：“据我所知，他对自己的妹妹一向不怎么好。” “是吗？”她知道他心里并不是这么想的，不然也不会给那个人两年时间。不过面上并没有点破，“他们看起来很喜欢她吧。我觉得这样也很好啊，突然就多了对这么有意思的父母，还有这么多朋友。要说后悔，我只后悔两年前为什么要怕不适应而到美国去躲开他们，不然我还可以早一些时间遇到他们呢。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还捡了个大便宜呢。” 两年前她刚刚意识到自己从此变成另一个人的时候，不是没有怕过的，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些突然多出来的亲人和朋友，所以一出院就借口要出国读书。但现在看起来，实在有点多此一举。 “刚才，他们都把我们当成一对呢，你不想告诉他们吗？其实我又不是黎星瞳，你完全可以不顾我的……”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很快又移开。虽然是一模一样的脸，可他知道她不是她。虽然这两年里面，他有时候会有一种错觉。 “阿洁，两年的时间，让你放下他了吗？” 她耸耸肩，也许现在会叫自己阿洁的只有面前这个男人了，在其他人面前，她便是黎星瞳。虽然他说，她的性格本来就很像她，所以不需要刻意去做什么。 “你说呢？应该算放下了吧。怎么样，是不是要我分一点经验给你？可以是可以啦，不过我要收费的。你有这么多钱，应该不会介意吧。” 他闭上眼，过了很久，轻轻开了口：“不介意。” 白天还很热闹的溜冰场到了晚上竟然一个人都没有，黑漆漆的，静得出奇。 “你拉我到这里来干嘛，我们还是快点回去吧，大家都在担心呢。”看了看手表，竟然快要到凌晨12点了，女孩局促不安地拉拉身旁的人。她的脖子上裹着厚厚的围巾，一圈圈地缠绕而上，只露出了一双明亮的眼睛。 身旁的人只是掏出手机，按下一串数字：“喂，老爸，我们今天不回去了。你们不用等我们了，就这样。” “黎祺敞，你太霸道了！”她生气了，反身就走。 他一把拉住她，懒洋洋地开口：“不许走，你忘了答应陪我过生日了么？现在还有几分钟呢，你要去哪里？” “那，你说的，就到12点！” “嗯。”黎祺敞皱了皱眉，“你开心点好不好，哪像陪我过生日的样子？！” 她习惯性地咬了咬唇，怎么会高兴呢？凭什么到现在还是每年只过他的生日呢。 “想不想去溜冰？” “不想。” “嗯？”他危险地挑起眉毛。 她不情不愿地穿上了溜冰鞋，望了眼黑漆漆的冰面。很久没有溜冰了，虽然以前会，但是，从来没有用现在的身体溜过呢。 他看着她，眼前这双明亮的眼睛好像黑夜里的星星一般，忽然心里一动，他伸出手，握住了她的。 “怕吗？” 她轻轻地摇摇头：“也许，除了你不再是我哥哥，一切并没有改变多少……” “你就是黎星瞳，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还有……”他突然表情变得阴鸷，“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许叫我哥。” 好在她已经习惯了他的脸色总可以变得很快：“只是，我不太喜欢叫爸妈叔叔阿姨……” 黎祺敞瞟了她一眼：“其实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叫他们爸妈。” “什么？”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嫁给我就可以了。” 她脸一红，滑了开去。出乎她意料的，并没有摔跤。一系列流畅的动作自然而然地从脑海里浮现出来。她绕着场地滑着一个又一个完美的弧，一时间，整个溜冰场就像是她一个人的舞台。黎祺敞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记忆深处的画面一点点浮现出来。 一片雪花静悄悄地落了下来，接着又是一片，好像被撕下来的云朵，飘飘然的，撒了下来，落到了她的身上。 “下雪了啊……”她停了下来，抬起头，伸出手去接着雪花。 远处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几乎是同一时间，原本黑漆漆的溜冰场突然亮了起来。五彩的灯缠绕在圣诞树上，五光十色，倒映在冰面上，映出梦幻一般的色彩。 她呆呆的看着脚下的冰面，冷不防一个人影背着双手滑到了她的面前，唇角带着坏坏的笑，用戏谑的眼神望着她。 “黎星瞳，生日快乐！” （全文完） 小说在线阅读 https://www.256zww.com---256中文【苏飞】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