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被甩掉的前男友盯上以后 作者:折枝伴酒 文案: 明悠甩掉了海城大名鼎鼎的贵公子容斐。 潇洒决绝,不留情面。 五年后现世报,她成了前男友脚下一条瑟瑟发抖的可怜虫。 老板叫往东不能往西,不仅要当工作助理,还得兼职生活保姆。 出差连自己的房间都不配拥有,只能和某人一起住。 以及提供被调戏服务。 更倒霉的是,她的小尾巴被容斐捉住了。 刚洗完澡,就被堵在套房的卧室门前。 男人语调慵懒,情绪未明,满身危险气息:“把我给你写的情书藏了这么多年,什么意思啊明经理?” * 容家四少爷容斐,自幼天资过人,矜贵倜傥,是公认的财阀继承者。单身多年,据说眼光奇高。 “容少,《伏魔》那个女主角咋样?” “脸太圆,白得跟鬼似的。” “宋女神呢?” “一米七都没有,太矮了。” “阮婕?” “眼睛太大,整得难看。” 兄弟们将当红女星和市里名媛都数了个遍,没一个让大爷满意的。 后来见到容斐心心念念的那支小玫瑰,圆圆脸,一米六,大眼睛,白得像个瓷娃娃。 众人:呵呵。 这个男人,太不实诚了。 内容标签:破镜重圆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明悠,容斐┃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想复合吗? 立意:一个假装很凶的男人暗戳戳追回前女友的故事。 第1章 明悠刚从包房出来,还没找到一个侍者问路,兜里手机忽然震得她大腿发麻。 拿起一看,是一通不能不接的电话。 大厅里充斥着嘈杂的金属乐,她边走边插上耳机,把音量调到最大,喊了一声:“妈。” “悠悠啊,今天这个小伙子怎么样?”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殷切,明悠仿佛能看到母亲赵娴玉那双滋滋冒光的眼睛。 中午的相亲对象是个国企小管理,一身名牌西装,开的是奥迪Q5,据说年薪三十万,市中心有房。牵线人介绍的时候,赵娴玉就恨不得一口一个女婿叫起来了。 明悠不咸不淡地“嗯”了声,“还行吧。” 长相还行,身高凑活,热情度爆表,是个会讨女生欢心的。明悠答应那个叫林嘉宇的男人,先做朋友相处看看。 虽然对方已经明确表示喜欢她,但她这边只是不反感的程度,有待观望。 “你在哪儿呢怎么这么吵?”赵娴玉问。 “和领导在外面应酬。”明悠怕她听不见,用手掌捂着麦克和嘴巴,“您放心吧,十二点前能回来。” “哦好,你注意安全,那个小林的事咱们回来再谈啊。你那儿太吵了。”赵娴玉道。 “嗯。”明悠靠着吧台懒懒地抬眸,突然目光一顿,看到了什么。 微醺的眩晕感,放大了心底涌起的恶心和烦躁,她凉飕飕地一扯唇,“妈,我还有事,先挂了。” 她把手机放回兜里。 目光越过镂空的隔断墙,落在卡座中央的男人身上。白衬衫开了两颗扣子,露出脖子下一片麦色皮肤,在酒吧绚烂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油腻。 脸还是那张脸,笑起来像春风拂面,一双看谁都含情的眼睛十分具有欺骗性。 这衣衫不整左拥右抱的,色眯眯盯着女人胸脯的,不正是白天才说过喜欢她的林嘉宇先生吗? “明小姐,我觉得你是个不错的女人,应该很适合当妻子。”这也是他说的。 话还热乎着,二十四小时都没过,业界精英摇身一变欢场老手。 很明显,他想要个好女人,但他不是个好男人。 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明悠隔着数米远都仿佛闻到了令人作呕的酒气,混杂着女人身上劣质香水的味道,胃里翻腾不已。 这可是头一个被她纳入考虑范围的相亲男。 事实证明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看男人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没半点长进呵。 明悠扯着唇冷笑一声,踏着高跟鞋走上前去。 林嘉宇似乎有所察觉,一抬眼正好看见她气势凛然的样子。 他搂着女人的胳膊一僵,脸上油腻的笑容也瞬间凝固,似乎打算开口解释。 可明悠没给他机会,利索地端起面前的红酒杯,泼了他一脸。 “你神经病啊?!”旁边的女人尖叫一声。 另一个女人慌忙拿起纸巾擦,“林先生你没事吧?” 这桌应该都是林嘉宇的朋友,有几个看上去不像是善茬,眼神分分钟能吃人。 明悠方才是酒精作祟上了头,这会儿见情形不妙,正想撤,却被一个男人拉住胳膊,“就这么走了?泼了林总一身酒,不给个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明悠皮笑肉不笑地瞥过众人,目光定在林嘉宇身上,“要解释,就问你们林总吧。” 林嘉宇起初还有些许囧色,被泼酒之后恼羞成怒:“明悠,你有话不能好好说,非得这样吗?” “好好说话也分人的。”明悠弯着唇,语气轻飘飘,“你,不配。” 有人气愤地拍桌而起,明悠这次反应快,话一说完拔腿就跑。 背后传来林嘉宇歇斯底里的喊声:“给我追上去!好好教训她!” 鞋跟太高,明悠索性把鞋脱下来扔掉,脚下才轻盈些。 穿过大厅便是长长的走廊,那些人始终紧随其后。 明悠边跑边想着自己的包房名字,大脑却不合时宜地短了路。 叫什么来着? 海棠春?梨花落?总之有个什么花,名字还挺美的。 可是美有什么用呢?她真想不起来了。 明悠平时运动量少,体力消耗得很快,没一会儿就双腿酸痛,呼吸艰难。 她深知这样下去肯定跑不过那几个身强体壮的男人,转过弯,面前突然出现一道挺拔的背影,她用力捉住对方胳膊:“帮,帮我……” 走廊里空气静默了下来。 明悠正焦急着,头顶传来一声轻呵。 “帮你?”淡漠嗓音里夹着不易察觉的冷笑,“求我,我考虑一下。” 明悠心脏狠狠地一震,木愣愣抬起头。 只见那人凤眸幽深,唇角勾着冰凉的弧度,一张脸熟悉又陌生。 容斐。 她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在舌尖无声地演练,却叫不出口。 恍惚还是五年前朗月清风般的少年,如今却是一身西装,包裹着浓烈刚毅的男人气息,记忆里那双澄澈透亮的眸,变得遥远而深不可测。 “他们快来了。”男人低声提醒,“给你一次机会,像我当年求你那样,求我。” 脚步声渐近,明悠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容斐会毫不留情地将她扔出去,送给那些人。 他做得到。 手指紧紧攥住他的衣角,颤着声道:“求求你,容……” 话音未落,温热的唇骤然压下来,女孩剩余的字眼都被吞入腹中。 容斐将她瘦小的身体整个包在怀里,手掌摁着她的头,用力地吻着,专注而热烈。 被人严严实实地保护起来,明悠心里的紧张非但没有减轻,反倒愈演愈烈,招架不住男人强硬的攻势,逐渐地沦陷下去…… 追上来的人瞥见如胶似漆的这对,尴尬地挪开眼,继续往前追。 “奇怪,人呢?” “死女人,跑得还挺快。” “算了算了,走吧,真是晦气。” “下次别让老子碰到,有她好看的!” 走廊里重回寂静,只有男人和女人接吻的声音。 明悠之前跑得气喘吁吁,再加上容斐亲得又重又急,她没一会儿就受不住了,边嘤咛着边推人。 容斐丝毫不为所动,等她真正尝到濒死的窒息,才终于放开,望着她的目光清醒而凉薄:“怎么,又是哪个男人倒霉,被你甩了?” “不是的,我没有……”明悠本能的想解释,说着发现多此一举,挫败地咬咬唇,低声道:“谢谢容少帮忙解围,我这就走。” 男人双掌下滑,摁在她胳膊两旁的墙壁上,一双锃亮的高定皮鞋也上前一步,抵住她的脚尖。 两人的身体几乎紧贴。 他身上昔日少年的清冽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霸道的男性荷尔蒙,刺激着她每一个毛孔。 明悠用力地闭了闭眼,奢望这是一场噩梦,可重新睁开眼睛时,一切都没有变。 容斐似笑非笑地俯视着她轻颤的睫毛:“五年不见,连名字都忘了?” 作者有话要说:轻松温暖小甜文,大家喜欢请收藏哦,么么哒~ 第2章 吴经理:【悠悠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 手机响了一声,是同事发来的微信。 今天本来是部门为她组织的接风宴,却没想到遭遇这种事。明悠轻叹了下,小心翼翼地转头看向旁边的男人。 他正在闭目养神,两瓣眼睑温柔地合在一起,鼻尖朝天,薄唇微抿。手交叉,腿张开,躺得慵懒闲适,完全把她当空气。 明悠把手机调成静音,回道:【不好意思啊,我家里突然有点事,先回去了,你们玩好。】 吴经理:【那行吧,你注意安全。】 明悠:【好的(* ̄︶ ̄)】 收了手机,她安安静静地望着窗外。不知道数了多少盏路灯,才听见司机先生说话:“四少,到商场了。” 对方叫的是容斐,明悠便没吱声,只感觉到旁边的人一动,紧接着车门一响,他走了。 没多久,拿着一个手提袋回来,面无表情地扔给她:“穿上。” “哦。” 车子继续往前行驶,明悠从硬纸袋里拿出那个精美的鞋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双崭新的裸粉色高跟鞋。 圆头的,她的脚穿尖头会难受。 明悠把光溜溜的脚放进去,码数正好,皮质也柔软冰凉,特别舒服。 心底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翻江倒海,明悠低着头,双手紧紧地握着脚腕,哽声道:“谢谢。” 容斐没搭理她,维持着和之前一样的姿势。 明悠又当了半个小时的空气,终于到家了。 刚准备下车,容斐倾身过来捂住门锁,深邃的眸子攫住她低垂的目光。 明悠等不到他说话,还被看得头皮发麻,只好主动开口:“容……容斐,谢谢你。” 怕他不高兴,这次她叫了名字。 “是不是很陌生?叫起来很不习惯?”男人勾起的唇畔没有一丝笑意,“你记性不太好,我好心提醒你一次。” 明悠紧紧地攥住衣角,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容斐用弯曲的食指指节缓缓挑起她下巴,逼着她和自己对视:“五年前我就说过,这辈子再也不想看见你。” “希望你别后悔,主动送到我面前来。”他手指勾住门锁,“啪”地推开,凉飕飕一声轻笑,“去吧。” 明悠匆忙跳下车,踩着小高跟慌慌张张窜进单元楼。 男人望着她背影,微微眯眸,直到六楼客厅忽然亮起灯,他才关上车门,闭眼仰在靠背上,“走。” 宾利的车身掩入漆黑夜色。 * 明悠进屋时,父母已经睡了。 她觉得自己可能要失眠,洗完澡泡了杯热牛奶喝。躺上床之后,还是辗转反侧睡不着。 分明还是五年前那个人,但一切都让她无比陌生。 失眠到焦躁恐慌,明悠索性打开台灯,把手机拿出来给闺蜜发微信。 【睡了吗?】 纪叶子:【没呢,你怎么这么晚?】 明悠:【我今天过得有点刺激。】 纪叶子:【噗,怎么刺激了?说出来让我也刺激刺激。】 明悠:【今天我妈给我介绍了一个优质男,有房有车的国企高管,人家说喜欢我。】 纪叶子:【好事儿啊。】 明悠:【人家前脚说喜欢我,后脚就去酒吧泡妞去了。】 纪叶子:【……】 明悠:【我泼他酒,他兄弟追杀我。】 纪叶子:【不是吧?那么没风度?你被揍了吗?有没有事?】 明悠:【目前算是安全吧。】 纪叶子:【那就好。】 明悠:【不过我也不知道安不安全。】 【我遇到容斐了,是他救的我。】 【我现在宁愿让人给揍一顿。】 【你说我没事招惹他干什么啊?我是不是脑子有病?】 【我现在申请调回北京怎么样?实在不行,我请假出去避一阵子。】 明悠一句接一句停不下来,对方却显得很淡定:【这么激动,你别是对他余情未了吧?】 明悠:【放屁。】 那边显示正在输入,明悠愁眉苦脸地等着。 纪叶子:【其实我觉得你没必要这么慌,大少爷现在哪有空搭理你啊?就你俩那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估计早被他忘干净了。】 明悠:【不是的,你不知道。】 【他威胁我,我觉得我药丸。】 纪叶子:【威胁你?】 明悠郑重其事地点头:【嗯,超严肃的威胁我。】 纪叶子:【他不会还喜欢你吧?】 明悠:【别逗了,他恨我还差不多。】 纪叶子:【是哦,当初是你提的分手,全校都知道容四少被人给甩了,这估计是他毕生耻辱。】 明悠:【所以我怕他整死我。】 纪叶子:【怕也没用,容家在这儿只手遮天,他要想整死你,有一万种办法。】 明悠嘴角抽了抽:【你确定你是站在我这边的?】 越聊越清醒,后来明悠索性修仙了一晚,第二天顶着双黑眼圈去公司,用遮瑕盖了好几层。 领导正在筹备新的项目,今天约了合作公司的负责人,点名让明悠一起开会。 刘主管把资料分给她:“听说你在北京参与过类似的项目,一会儿帮我们给点意见。” 明悠点点头:“好的。” 会议室已经做好准备,就等合作方过来。 明悠听见旁边有女孩嘀嘀咕咕的声音。 “上周我跟薛总他们去谈业务了,对方公司有个男的特别帅,简直就是我的理想型。” “我去,你说就说,还脸红,真是夸张。” “我没夸张,真的!一会儿他要是来了我指给你看,绝对是令人窒息的颜值,那气质也没得挑。年纪轻轻就当领导,说不定是哪家的公子哥儿。” “然后你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是吧?” “嘿嘿,可以期待一下。” “看把你美的。” 明悠好奇地转头看向那位即将变成凤凰的麻雀姑娘,明眸皓齿,波浪卷长发,颜值能有个八分,身材前凸后翘,盈盈一握的小蛮腰,的确有起飞的可能。 对方似乎感觉到她的目光,噤了声。 门口忽然传来一阵骚动,明悠听见刘主管谄媚的声音:“这边恭候多时了,容总请。” 容总? 明悠竖起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直到另一道男声清清楚楚地钻入耳膜:“谢谢,我不喝咖啡,给我一杯绿茶。” 容斐不喝咖啡,他有一个小老头似的习惯,喝茶。 因为酷爱碧螺春,在洞庭山包了一个茶园。 作者有话要说:容·老年人·斐哈哈哈哈… 我的围脖有抽奖活动哦,大家阔以去康康。围脖名就是我的笔名。 第3章 “不好意思啊,不知道容总不喝咖啡,我这就让人准备。”刘主管回头喊助理:“尤曼?尤曼?” 助理人不在,刘主管对着容斐讪笑,“这丫头不知道哪儿去了……”抬眼正好望见明悠,便着急忙慌地使唤她:“去给容总泡杯茶,快。” 明悠大小是个经理,被使唤端茶送水这种事,心里不是不憋屈的。不过这种场合没法计较,她还是乖乖地去了。 茶水间里什么茶都有,她找到那盒碧螺春,舀了两勺放在滤网上,先用开水过第一遍,把壶里的茶水倒掉,再浇第二遍。 她的茶艺只能算一般,当年为某人学了个皮毛,没想到还有用武之地。 众人见她端着茶盘进来的时候,都有点惊讶。 平常他们待客泡茶都很随便,杯子里放茶叶,然后倒开水,鲜少有人这样。 刘主管正在向容斐介绍公司人员,声音也顿了顿,随即催促道:“还磨蹭什么呢?” “哦。”明悠把茶盘放在容斐面前的桌上,倒了一杯,垂着眸,“容总,这是今年的碧螺春。” 容斐没有回她话,目光落在白瓷茶杯上,倒是把手抬了起来。还没端上杯子,旁边一个女人软声道:“明经理,怎么不给容总开那盒古树普洱?这碧螺春是员工喝的,市面上的普通货,别让人笑话咱们公司小家子气……” 语气是玩笑语气,听起来就不像那么回事了。 明悠觉得声音有点耳熟,转头一看,正是那位麻雀小姐,站在刘主管旁边。 容斐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茶,问:“这是谁?” “这位是我们公司从北京总部调回来的,明悠,明经理。”刘主管点头哈腰道。 容斐抬头,朝另一侧偏去,“我问的是她。” 麻雀小姐瞬间站直身子,风情万种地撩了撩头发。 结果容斐的目光压根儿没落在她身上,就转回来了。 “这位我刚要跟您介绍呢。”刘主管笑眯眯道,“产品部的苏经理,苏文娜,您不是要一个我们公司的员工给您当助理吗?苏经理业务能力精湛,我打算就让她……” “换一个。”容斐神色淡漠,语气冰冷,“太吵了,我不喜欢。” 苏文娜一张脸瞬间涨成猪肝色,眼睛红得要哭了。 刘主管也表情犯难:“这……” “茶很好。”容斐就着杯沿又抿了一口,“不要浪费时间,开会吧。” 明悠坐回自己的位置,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她强迫自己忘掉刚才的事,专心开会,却根本不敢抬头看对面那个男人。 故意让她觉得他在维护自己,别是憋着什么大招要使坏吧? 度秒如年的两个小时终于结束,明悠暗暗松了口气,收拾好资料往会议室外面走。 刚到门口,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明悠,是吗?” 她身形随着心脏一颤。 转回头,容斐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眼底幽深似海:“项目筹备期间,你来当我的助理。” 明悠第一时间就想溜,硬生生忍住了激动的双脚,表情讪讪:“容总,我才刚到公司,我——” “明经理,容总都点名了,你就别推辞了。”刘主管打断她,“你在北京就是负责这块,我相信你的业务能力,肯定不会有问题的。”说完对着容斐笑眯眯道:“容总,您真是好眼光。” “那……好吧。”明悠极不情愿地点了头。 容斐走到她旁边,从兜里拿出一张名片,“明天早上开始,别迟到。” 明悠低头一看,名片上写着公司地址。她迟疑地接过来,手指有些哆嗦。 容斐淡淡收回看着她手的目光,转身离开。 明悠刚回到座位,就听见有人站在工区门口说话。 “苏姐,明明就该是你去给容总当助理,这个明悠打哪儿冒出来的?” “总公司调来的,就是手段不一般啊。” “你瞅她那个得意的样儿,真碍眼。” 明悠:“……” 这里的人讲坏话都这么大声的吗?还有她哪里有表现得很得意?分明就是生无可恋好不好? 过了一会儿,门口的人终于走了,刘主管叫她去办公室,苦口婆心地告诫了一番。 “明天起你跟着容总,就是我们公司的门面,一定要好好表现啊。” “嗯。” “你得把握住这次机会,让容总和公司长期合作,那咱们几年内的业绩都不用愁了。” “主管放心,我会好好工作的。” “工作呢,只是一部分。”刘主管加重语气,缓缓道,“你看啊,这次我本来安排的是苏文娜,如果是她去,我完全不用担心。可是容总点名要你,我这心里还是没底啊。” 明悠微微蹙眉,“主管有话不妨明说。” “那我就明说了。”刘主管起身朝她走过来,“你的业务能力我是绝对放心的,完成这一单没问题,但我们公司要的是和容总那边的长期合作。既然是长期合作,我们就得用一些手段,来维系这个关系,你说是不是?” “您的意思……”明悠扯了扯唇,轻笑,“要我勾引容总?” “话别说这么难听。”刘主管语重心长,“生意场上的利益关系本来就很复杂的,这属于正常现象。你别告诉我,以前你没这么干过?” “对不起,没有。”明悠敛了表情,正色道,“这个项目我会好好完成的,至于其他的,您想派谁去就派谁去,我不管。” 刘主管皱了皱眉,“你这样就没意思了。” “那什么叫有意思?”明悠目光凉凉地看着他,“主管没别的事,我就去忙了。” 刘主管被她堵得够呛,似乎还在组织语言,明悠转过身直接走了。 吴经理见她面色不善,跟来问:“怎么回事?老刘跟你说了什么?” 明悠思忖了下,“没什么,我明天开始外派,他嘱咐了几句。” “那你这表情跟打架了似的……” “没有啦,你错觉。” “好吧。”吴经理靠在她桌子旁边,“不过悠悠,你运气真是好,我听说那位容总之前不打算亲自跟咱们公司的项目,就派了个业务经理,后来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改口了。” “……” “本来是苏文娜的活也被你给占了。”吴经理挤挤眼睛,“跟这么帅的哥哥一起工作,回头谈感想啊。” “……”她只想哭。 虽然听起来满满的刻意感,她还是不愿意相信,容斐是为了奴役她报复她,才接手这个项目的。 第4章 第二天早上,明悠早起半个小时,碰上了去市场买菜的赵娴玉。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 明悠火急火燎的,弯身穿鞋,“公司新业务,在别的地方上班,离这边很远。” “哦,那你有没有查好路线,怎么去啊?”赵娴玉问。 “我知道的,您就别操心了,今天晚上应该要加班,别等我吃饭啊。” “想买几斤螃蟹回来的,王阿姨跟我说今天有家螃蟹便宜。”赵娴玉嘀咕道,“你不回来吃那我就不买了。” “买呗,周末吃。”明悠挎上包跑出门,“妈我走了啊。” “路上小心点儿。” 容斐的公司在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方,离他们这四五环外的房子实在太远,明悠转了两趟地铁才到。 八点五十五,险些迟到。 明悠说明来意,前台就给上面打了个电话。 下来领她的是一个穿着利落职业装的女人,头发扎成干净的马尾,只淡妆就很美丽。比她足足高了一个脑袋,初步判定能有一米七。 “你好,我姓金,是容总的秘书。” 明悠朝她莞尔:“你好,我是明悠。” “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们应该会经常见面。”金秘书笑容浅淡,“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这女人气场太强,明悠不自觉垂下眸,“嗯。” 容斐的办公室在写字楼顶层。 从电梯出去,是一个宽敞的大厅,大厅里寥寥数人正在忙碌,都没怎么注意到她。 金秘书把她带到尽头那间总经理办公室。 “容总,兴发公司的明经理来了。” “让她进来。” “好的。” 金秘书给她打开门,就回到自己座位上去了。 明悠一时间不太敢迈步,脚就像是被钉在了门口,有千斤重。 里面传来男人低沉的问话:“还不进来?” 明悠这才闭了闭眼,一咬牙,走进办公室。关门的动作很慢,她却还没借此做好心理建设。 容斐已经从桌子后面站起来,步履缓慢地朝她靠近。 在她以为他要继续前行的时候,他却停在她五步之外,目光微凉地望着她,薄唇轻启:“欢迎来到明泰。” “容总,您好。”明悠始终平视着前方,视线落在他胸前的某颗扣子上,“我把我们公司做好的草案……” “不急。”容斐没等她说完,轻笑了声,“先麻烦明经理帮我沏壶茶。” “……好的。”明悠紧紧地攥着包带,往茶水台走去。 容斐办公室里居然有咖啡机,让她有点意外。不过这会儿不是该管这个的时候,她接了壶开水,然后去拿茶叶罐子。 紫砂罐摸上去细腻温润,是极好的材质和工艺,他的东西从来没有凡品。 容斐跟过来,一直在旁边看着,明悠动作不自觉慢下来,每一步都万分小心,生怕被他挑刺。 技术不行,态度还是得凑合的。 末了,容斐端起她递来的茶杯,抿了口,微微蹙眉:“明经理沏茶的功夫好像没什么长进。” “本来就没什么长进。”明悠眼观鼻鼻观心,淡淡道,“容总昨天不是就尝过了吗?” 还说很好,真是心口不一。 “昨天,”他顿了顿,唇角一撇,望着她有些灼灼的意味,“我以为是茶的问题,不是人的问题。毕竟这么多年,谁知道明经理有没有经常给别人沏茶呢。” 明悠咬了咬唇。 “看来是没有。”男人粗粝的指腹摁住她被咬的下唇。 明悠慌乱地往后退了一步,不自觉扬高声调:“容总,我过来是工作的。” “我知道啊,是我要你过来……工作的。”容斐将手放下来,揣进裤兜里,低头睨着她,“没关系,我们慢慢来。” 明悠隐隐感觉到,自己是已经入了虎口,逃脱不能了。 * 在容斐这里的第一天过得还算顺利。 这男人正经工作的时候并没有找她茬,但是逼着她把那壶没长进的茶喝光了,导致她当天晚上意料之中地再次失眠。 第二天,顶着更黑的眼圈去公司。 连续这样好几天,金秘书看不过眼了,拍着她肩膀柔声劝:“明经理,你工作别太拼啦,要注意休息,经常熬夜会早衰的。” 外面工区的小哥哥小姐姐们都很同情她。 然而没人知道她弄成这副样子的真正原因。 明悠倒是宁愿容斐给她安排没完没了的工作任务,让她彻夜加班,也不想因为喝多了茶而失眠。 那种感觉太难受了,空虚,焦躁,自我厌弃。 “今天这壶不错。”容斐尝了一口,总算比之前满意了些。 明悠正暗自庆幸,却听见他轻飘飘的嗓音道:“奖给你了。” “……” “怎么?”容斐望着她凉凉地扯唇,“你这是什么表情?” 明悠迎上他的眼睛,直截了当:“容总,我不想喝茶了。” “你说什么?”容斐慢悠悠地站起来。 “我说……”她语气弱了弱,咬牙坚持,“我不想喝茶了。” 男人轻呵一声,“为什么?” 明悠:“晚上睡不着觉。” “哦,真可怜。”容斐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压迫住她,嗓音很低,每一个字眼都冒出森森寒意:“那你想不想知道这种日子,我过了多久?嗯?” 心脏猛地一坠,一下一下跳得很沉重。 这个骄傲的男人曾经在她面前低到尘埃里,卑微地求过,哭过,但那些都变成了如今包裹着他的坚硬外壳,还有只要在她面前,就自动竖起的满身尖刺。刺里带着钻心蚀骨的毒。 明悠垂着眼,咬着唇,搅在一起的手指颤抖发白。 整个人蔫蔫的,没有一丝活力。 “拿去倒了。” 容斐似乎不想再看她一眼,冷冰冰扔下一句,就回到自己的位置。 “今天有个晚宴,你和我一起去。” “……好。” 下午,有人送了袋东西过来,是给明悠准备的晚礼服。 她打开一看,礼服是耀眼的酒红色,还有另一个盒子,装着一双银色带细闪的高跟鞋。 明悠向来不喜欢穿得太高调,不自觉皱紧眉头。 “不喜欢?”办公桌后的男人扬眉,“那也由不得你,去换吧。” 明悠提着袋子走进休息室,关上门,望着天花板无声地咆哮。 她不知道在这个男人手底下忍受着生理和心理的双重压迫,她还能活多久。她只觉得自己每天都顶着一片随时可能塌下来的天,整个世界摇摇欲坠,不见阳光。 明明当初,就不完全是她的错啊…… 明悠穿裙子的时候,发生了一点不小的状况。 背后绑带镂空的设计,必须得有人帮忙,自己是无论如何都搞不定的。她在休息室磨蹭了许久也没想到别的办法,只好穿上高跟鞋,把门拉开一条缝,小心翼翼地对外面的男人道:“容总,能不能麻烦你……叫个人进来帮我?” 第5章 容斐没有回话,眸色略深地盯着她,径直朝她走过来。 明悠紧紧地贴着门框,指甲嵌进了掌心。 他站在她面前,低沉开口:“转过去。” 明悠没动,全身绷得更紧了。 容斐按住她的肩,稍微使了点劲,就把她瘦削的身子翻了个面。 女孩背部的肌肤大片都露着,一直延伸到腰以下,露出一小截雪白的蕾丝边。 明悠囧得脖子都红了,容斐却似乎毫不在意,“又不是没看过。”他一手扶着她肩膀,另一只伸到前面,“给我。” 明悠颤巍巍地抬起手,把绑带递给他。 容斐每一下都扯得很用力,仿佛是想用绳子把她绞起来,就好像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大活人,而是一个木偶,不会叫,不会疼,任凭他怎么发狠都不会有感觉。 明悠咬着唇哭了。 容斐最后打完结的时候,听见她压抑着的啜泣声,眉一皱,“你哭什么?” “我没有。”她瓮着声开口,暴露无遗。 “别在我面前哭。”容斐将她转过来摁在门框上,手指用力钳着她的下巴,转头睨向屋里的床,“不然我可能不会让你完完整整地从这里出去。” 明悠身子一个哆嗦,啜泣声戛然而止。 容斐收回望着她的幽深目光,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 晚上是一个商业舞会,在五星级饭店举行,主办方之一就是容氏财团。 最近明悠特地了解过,容斐的明泰公司是独立于容氏财团,只属于他自己的公司,所有资金和资源都是由他一手包揽的。但这并不影响他成为容氏呼声最高的接班人。 财团的所有重要活动,他都不会缺席。 明悠跟在容斐身边当花瓶,倒还挺安逸的,就是得装模作样喝喝酒。小半杯葡萄酒下肚,喉咙和胃里烧得慌。 “容斐!”前方突然有人叫了一声。 明悠也跟着望过去,定睛一看来人,懵了。 对方看见她,同样诧异地愣了愣,“小悠?” 明悠忍着尴尬,尽量笑得自然得体:“你好啊,宋屿学长。” 当年和容斐在一起的时候,他身边那帮同学都混熟了,包括这位宋氏的太子爷。 她早该想到的,这种场合遇到一两个老相识实属正常。就是不知道现在这个状况,要怎么向人家解释。 宋屿果然问了该问的话:“你们俩这是?” “你去吃点东西吧。”容斐没有回答,也没让明悠犯难,把她给支走了。 明悠拿了个盘子在点心桌前选吃的,旁边一个女人紧紧地跟着她。 她起初没注意,要走开的时候突然听见那人开口,没好气的一声:“喂。” 嗓音有点熟悉的讨人厌。 明悠回过头,对上苏文娜骄傲的脸庞,半点都不意外,淡淡问:“怎么了?” “我看你很是春风得意啊。”苏文娜端着杯红酒,扭着水蛇腰走过来,“跟着容总出席晚宴。听说他那位精英秘书都没有这样的殊荣。” 明悠见她阴阳怪调,也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工作需要而已,苏经理不也来了?” 苏文娜转头看了眼正在远处和宋屿说话的容斐,“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就你这身材……”苏文娜将她上下扫视了一遍,撇嘴,“要想爬上容总的床,不太容易哦。” “苏经理。”明悠目光冰冷地望着她,“这世上的确有很多事情,对没有底线的人来说很容易,但不是所有人都没有底线。” “那我敬你的底线。”说着举起杯子和她碰了碰,扬起头,酒液流进嫣红的嘴唇里,娇媚地朝她笑了,“这位容总我是真挺感兴趣的,你最好不要当我的对手。” 明悠把餐盘上的酒杯扔进侍应生推来的垃圾车里,神色寡淡而冷漠:“祝你早日如愿,爬上容总的床。” 说完,她端着餐盘往休息区走去。 刚走两步就听见后面传来骚动声。 “这位小姐,主办方请您离开这里。” “为什么?凭什么?我有请柬的!我请柬给你看——” “不好意思,上头的命令,我们只负责执行。请您立即出去。” “喂!凭什么啊!别拽我!我是跟着薛总来的!兴发公司的薛总!叫你们主办方出来……” 苏文娜的叫唤声越来越远,最后完全听不见了。 明悠找了个座位放下餐盘,一抬眸,正和高台上男人的目光撞上。 他唇畔挟着若有似无的笑,遥遥地对她举起酒杯,随后一饮而尽。 明悠心底那一股莫名的涌动,蔓延到四肢百骸。 背后那桌坐着几个无所事事的公子哥儿,别人都在谈生意,他们捐完钱就只顾喝酒聊天。 倒还热衷于八卦。 “容四少和那个潘家千金什么时候才能结婚啊?这都拖了好几年了吧。” 明悠挑了挑眉。 按照她当年离开时的剧情发展,容斐现在应该已经跟潘媛媛结婚了,可是居然消息全无。他的生活里就好像只有明泰公司。 身后那桌又有人开口:“啧,我听说姓容的对姓潘的压根儿就没意思,容斐这些年又是新公司又是各地投资忙得不可开交,就因为不想跟潘媛媛结婚。” “我去!这么劲爆?消息可靠吗?潘媛媛倒贴被拒绝,这得伤了多少单身男人的心啊。” “比如我。” “少来,你最近不正和那小明星打得火热?” “谁心里还没个白月光了。” “呵呵。” “我就好奇了,连潘媛媛都瞧不上,他容斐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我只知道他不喜欢什么样的。”其中一个男人慢悠悠道,“之前有幸去过一个饭局,正好容斐也在,和一帮兄弟说着玩儿,可让我开眼了。一会儿嫌苏陌芯脸太圆皮肤太白,一会儿嫌宋安安不到一米七,阮婕眼睛大都不行。我跟你们说,只要是个女的,他就能挑刺。” 明悠听着整个人都不好了。 脸圆的不行,皮肤白的不行,不到一米七不行,眼睛大也不行,合着就是她明悠哪儿哪儿都不行呗? 那他当初是瞎着眼睛找的自己吧? “他会不会是喜欢男的?” “我的天,千万别……这样我很不安全的。” “滚。” 后面那些人还在继续闹腾,明悠却没心思听了,大口大口机械地往嘴里塞剩下的甜点。 面前的光线突然被挡住,头顶传来男人冷淡的嗓音:“嘴角沾上了,擦干净。” 作者有话要说:文好冷,各位仙女们动动手指点个收藏好叭?留言让我看到美丽的你们呀^-^ 第6章 明悠万万没想到,容斐居然会邀请她跳舞。 还是在她嘴角沾着奶油的情况下。 明悠知道不能拒绝,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好仪容,将手抬起来,放在男人宽厚温暖的掌心。 恍惚间就像回到了当年,他温柔耐心地教她,一遍一遍,不厌其烦。限量款球鞋被踩得脏污不堪,她心里又羞又窘,他却笑得云淡风轻。 “没忘吧?”毫无温度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 舞池里音乐换了,他搂住她的腰,另一只手依旧握着。 两人随着节奏缓慢地挪开步子,明悠低低地“嗯”了一声。 容斐垂眸看着她,女人轻快熟练的步伐让他有些许意外,心情却并不怎么欣慰。嗓音里不露情绪,听上去却很凉:“看来没少练。” “工作需要。”明悠淡声说。 男人眉眼不动地轻扯起唇角,“来一段?” 明悠还没说好不好,容斐已经搂紧她的腰转了个圈。她赶紧调整好重心,站稳步子,跟上他的节奏。 俊男靓女的组合,炫技似的舞步,就像当初在学校的大礼堂里,惊艳了所有人。 明悠惊讶于他们之间至今存在的默契,整个世界只有耳朵里听见的舞曲,和面前的这个男人。 他仿佛把她带回了五年前。 如果他们没有分开,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她想象不出来,这世上也没有如果。 他给过她最完美的童话,也残忍地让她美梦破碎,跌回泥尘里。从此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离开他,远离他。 一支舞在众人的欢呼声里圆满结束,而明悠心里空落落的,像被活生生剥去一块。自从她熬过分手那阵之后,已经许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男人的手掌从她腰后拿开,也放开了她的手,空气顿时冷却下来。 “十五分钟后离开这里,你先去车里等我。”容斐淡淡地吩咐完,就转身去和人应酬了。 明悠一个人走到停车场,司机一直在车里等着,帮她打开车门。 明悠不太习惯这样的待遇,礼貌地跟人说了声谢谢。 十五分钟后,容斐准时下来。 “走吧,先送她。”他还是一贯的姿势,阖眸往后仰着。 司机应了一声,发动车子,二十分钟后到明悠家的小区门口。 卖手抓饼的大叔还在,明悠激动道:“就送我到这里吧,我下去买个饼,自己走回去。” 司机从后视镜望向自家老板,见容斐微微点了下头,于是靠边停车。 “那个,容总再见,我走了。”明悠不等他回话,就推开车门下了车,兴奋地往小摊跑过去。 司机张了张口:“容总,我们走……” “你等我一下。”容斐很快地打断他,也很快下了车,阔步走向卖手抓饼的小摊。 明悠正在跟老板说话:“再加个里脊吧,一共五块五是不是?” “这么晚了还照顾我生意,算你五块吧。”大叔样子很和善。 “谢谢老板。”明悠笑弯了眼睛。 她正要拿出手机扫码,旁边伸出来一条胳膊,是布言言料名贵的黑西装,男人修长白净的手指夹着一张粉红色毛爷爷,递给大叔,“不用找了。” 大叔愣了愣,“这……” “就当你剩的这些我全买了。”容斐神色淡淡。 大叔为难地看向一旁的明悠,她又哪里敢表态,十分窘迫。 “哎哟,我懂了我懂了。”大叔好像突然明白过来什么,脱下塑料手套接过容斐手里的钱,忙不迭对他笑,“您放心,我懂。” 容斐始终面无表情,只稍稍扯了下唇。 明悠直到捧着手抓饼咬下第一口,仍然处于迷茫状态。 男人忽然问她:“晚宴上没吃饱?” “不敢吃太多。”明悠实话实说,“不然胃涨起来会很难看。” 礼服贴身,所以她只吃了点甜品果腹,一支舞跳下来就消化得差不多了,这会儿肚子几乎是空的。 容斐得到了答案,便没再多问,一直把她送到单元楼下。 明悠半块饼还没吃完,拘谨地用两只手捏着,“谢谢。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容斐没有说话,目光有点深沉。分明是盯着她,又好像是穿过她的眼睛,在看别的什么东西。 明悠垂下眸子,“我进去了。” 直觉告诉她此刻应该立即远离这个男人,才是安全的。 结果明悠刚一转身,就被一股霸道的力量拽了回去,跌在男人坚硬的胸口,被砸得一懵。 他的手箍着她的腰,比跳舞时紧一万倍,目光灼热得仿佛要将她燃烧起来。 明悠不自觉心跳加速,在容斐捏着她下巴,缓缓低头的时候,脑子里宛若一阵地动山摇。她用残存的理智,不怕死地开了口:“你……你衣服……” 他的唇停在五公分外,没再逼近,性感地动了一下:“什么?” 明悠闭了闭眼,视死如归:“我手里的饼……” 她没敢说得太明白,容斐却很快反应了过来,泛着些微迷离的双眼豁然清明,随即演变为震惊。 明悠马上后退了一步,极不忍心地盯着他西装马甲上的油渍和鸡蛋。 她有种想要原地去世的冲动。这套西装就算没有上百万,少说也该有几十万。 明悠紧紧闭了一下眼睛:“不过这不能怪我,是你突然……”抱住我的。 她咬唇,望着他的目光楚楚可怜。 容斐死死地盯着她,不发一言,动作利索地脱掉西装外套扔向她。明悠怔愣接住,他又脱掉了马甲,同样扔给她,声音听上去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洗干净。” 明悠抬眸,突然发现白衬衫好像也有点脏污,虽然不太明显,于是讷讷地张口:“你身上这件也……” “脱了?”男人唇角浅浅地一弯,眉眼里透着点邪肆,“好。” 说罢好整以暇地望着她,用力扯开领带,手指移向第一颗纽扣,轻易地解开了,露出锁骨内端诱人的凸起。 眼看着他要继续解第二颗,明悠再也控制不住爆热的脸颊。 这男人,脱衣服有瘾吗? “不用了!”她转身,以最快的速度跑进楼梯间。 容斐望着她像兔子一样逃窜的背影,忽然弯起唇笑开了,连眼底都是笑意。 第7章 第二天到公司,容斐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照常安排工作,于是明悠也选择性失忆。只是她实在想不通,容斐对她这样变幻莫测的态度到底是什么意思。 公司里莫名开始有人对她指指点点,平时在顶楼秘书部没什么交集的那些同事,看她的眼神也有点奇怪。 金秘书话也少了许多,交接资料只是公事公办。 明悠只是诧异了片刻,注意力就被眼前堆成山的工作任务转移了。 中午大家都去吃饭了,明悠在工位上加班,终于忙完之后,正好接到干洗店的电话。 “明小姐,西服已经给您洗好了,现在晾着呢,应该晚上就能拿。” “好的,谢谢啊。”明悠笑着挂了电话。 容斐刚从办公室走出来,因为这里太过安静,电话里的声音他听到了大概。 “这份资料你检查一下,你们那边的信息没问题的话,发给你领导。”他站在明悠桌子旁边,递给她一份文件,“哦对了,忘记跟你说,我那衣服不能干洗,要手洗。” 明悠点了点头,微笑:“放心吧容总,干洗店是手洗的。” “我说的是你亲自手洗。”容斐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你的工作态度直接决定你的月绩效,希望你好好记住。” “……”现在连威胁都这么明目张胆了吗? 听见总裁专梯缓缓关上的声音,明悠歇斯底里地薅了一把头发。 太过分了。岂有此理。是可忍孰不可忍。 所以,还是忍吧。 毕竟她现在就是容斐脚下一条瑟瑟发抖的可怜虫。 下班后,明悠去干洗店取西服,刚到路口往店里一看,呆住了。 老板在门口扫地,满地都是白色的涂料,旁边还有几件被淋脏了的衣服。 明悠心底“咯噔”一下,急忙跑过去问:“老板,我的衣服……” “真是不好意思啊。”老板满脸歉意,“下午楼上装修的涂料撒了,那一批衣服放在外面晒太阳,都弄脏了,得重新洗。你那个料子金贵,我不敢再洗了,要不我把钱退给你吧,再加20%算作补偿,好不好?” 明悠咬咬牙:“……好吧。” 天降横灾,看着小姐姐那么多衣服要重洗,她心里挺同情的,也怕小姐姐着急之下手忙脚乱,真把容斐的高定西服给洗坏了,那可卖了她这个人都赔不起。 老板帮她把衣服叠好,还送了两瓶专用洗涤剂。 “这瓶是洗羽绒服的,这瓶是洗毛呢外套的,快入冬了用得上。” “好的,谢谢。” 要是有人能送她一个魔法瓶,让这两件小祖宗瞬间变干净就好了。 * “我去,五年不见,容公子的段数简直出神入化了啊。想当初他可是被你吃得死死的,现在……” “现在怎么?”明悠撇撇嘴,“也就是这两个月,我暂时在他这儿委曲求全罢了,项目结束我就申请调回北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死生不复相见。” 纪叶子“啧啧”两声:“还死生不复相见,你当演苦情剧呢?” “那男主角也没他的份儿。”明悠咕噜了一口凉白开,“我这次被他奴役完事儿就彻底两清了。大爷不就是要发泄怨气吗?我不跟他计较。” 纪叶子笑了笑,“就怕你到时候想走走不了。” 明悠挑眉,“为什么?” “直觉。”纪叶子悠悠地叹了一声,“我以前不信,现在信了,有些东西就是命,你越是想逃,它就把你铐得越牢,所以啊,顺其自然就好了。” 明悠抖了一身鸡皮疙瘩,“整得跟怨妇似的,当心你家老男人听见了收拾你。” “他不在。”纪叶子说完一半故意扬高了声调,“就算他在,也不会收拾我的。” 明悠“噗嗤”笑了:“哎哟,恃宠而骄了这是,看来小日子挺滋润的嘛。” “哪有。”纪叶子嘟哝,“肚子里揣着这个,很久木有滋润了好不好。” “……”喂,扫黄大队吗? 隔着太平洋都快被腻死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聊到最后都是她满嘴狗粮。再过不久该上升到娃娃经了吧? 明悠捧着手机长长地叹了一声。 容斐的衣服她仔仔细细地手洗了,虽然用的是热水,也差点搓掉她一层皮去。趁老妈不注意晾在自己房间的阳台。 以赵娴玉那刨根问底的性格,必须得严严实实地藏着。 第二天早晨,明悠照例给容斐泡了一壶碧螺春。 容斐正在沙发上看财经报纸,明悠把茶盘放到茶几上,给他倒了一杯,“容总慢用,我出去工作了。” “衣服洗了吗?”他问。 “晾着呢,晾干了给您送来。”明悠垂着眸,眼观鼻鼻观心。 “嗯。”他抬眼,目光突然凝住,“手怎么了?” 明悠心一颤,赶紧把手藏到背后,讪讪地对着他笑:“没什么,不小心蹭的。” 给他洗完衣服手就红红的,她没在意,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居然裂开了一道小口子。 容斐放下手中的报纸,站了起来。 明悠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也不敢走,呆立着不动,紧急着浑身不自觉一颤。 他捏着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抬起来。虽然算不上怜香惜玉的力道,看上去却十分郑重。 “洗衣服不会戴手套?”他目光幽深,眉宇间也有深深的褶皱,“我以为你只是当年笨。” “戴手套不好控制力气。”明悠转头避开他的眼神,忍不住委屈地嘀咕,“容总的衣服金贵,弄坏了我可赔不起。” 容斐深色的瞳孔骤然一缩,捏着她的手指收紧了。 明悠瞬间眼眶通红,咬着唇嘤咛:“疼……容总。” 虽然是在手腕上,那一刻却仿佛被他掐得窒息。 他松开手,眼底恍若在流转的光芒立刻消失,转身背对着她,嗓音异常低沉:“你出去吧。” 明泰公司的福利不错,每个月都会发基础物资,生活用品全都有。 秘书部每人分了一份,一时间大厅里十分热闹。 “这个月是不是业绩不好啊?洗发套装规格缩水了,上次还是沙宣呢。”有人开玩笑道。 金秘书温声解释:“临时换的合作方,高档产品暂时缺货,下个月就会好了。” “我好喜欢这个小苍兰的护手霜,香味可好闻了!” 明悠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小口子,虽然不特别明显,疼还是真疼。 她才恍然发觉自己需要一个护手霜。 “嗳,对了。”有人想起来问,“兴发过来的明经理没有吗?” 明悠后背热了热,感觉有几道视线在看她。 “她?”不知道是哪位,嗓音有点轻蔑,“没有吧。” “想不通自己去问容总呗,反正……”另一个女人意有所指地停顿了一下,“呵呵,是吧?” 明悠这两天慢慢知道了,大家之所以对她的态度如此转变,就因为她跟着容斐去了一次晚宴。 容斐参加社交活动从来不带女伴,就连一向最受器重的金秘书都没有此等殊荣。所有人都觉得她肯定是和容总有一腿,不要脸勾引了他。 “都别瞎聊了,快去工作吧,让老板看见像什么话?”金秘书笑着说。 围着的男男女女都回到工位上去了。 金秘书踩着高跟鞋步态优雅地走到明悠身边,嗓音温和得能掐出水来:“明经理,因为物资份数是月初就向行政报备的,严格按照部门人数,你月中才过来,所以抱歉没有你的。真不好意思,下个月我一定记得加上。” “没关系。”明悠抬头对她笑了笑。 这女人挺会的,知道主动过来这样一提,自己就不好多说什么了。只不过下个月,自己还不知道在不在这儿呢。 这时,不远处的总经理办公室门开了,男人径直朝这边走来。 “我不是早就让你给行政发过补充邮件?”容斐目光凉凉地望着金秘书,唇角似笑非笑地勾着,“工作太忙记不住吗?还是需要找个人给你分担了?” 领导人的架势让人不自觉膝盖发软,连一旁围观的明悠都瞬间心跳加快了。 金秘书睫毛颤了颤,整个人仿佛抖了一下,无比紧张:“不,不用的容总,我下次一定记住。” “记住就好。”容斐居高临下看着她,眼底却好像并没有她这个人,语气冷漠而严肃,“东西虽然普通,但这是员工权利和我的原则。你入职第一天我就跟你讲过,任何时候,都别想挑战我的原则。” “是,容总。”金秘书慌忙点头,明悠看见她一双细长的大白腿实实在在地在颤抖。 而容斐周身散发出的寒气,仿佛连她这个无辜人士都要一起冻住了。 她默默地把手伸向椅背,打算拿外套披上。 “把我那份给她。” 明悠刚拿到手里的外套,被这男人一句话给吓掉了。 愣了一下才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发现他没在看自己。 “把我那份给她。”容斐语气低沉,目光幽冷地盯着金秘书,“如果还要我重复第三遍,你明天就可以离职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嘴再硬,不还是个护妻狂魔~ 第8章 明悠没傻到以为容斐是真在帮她,估摸着是觉得她目前过得太顺利,想让女人们再嫉妒一些。 即便如此她还是礼貌地说了句谢谢。 东西拿到手里的时候她才知道,总经理的份例和普通员工并没有区别,不由地抬头往那扇门瞅了一眼。 门没合紧,从她工位的角度,数公分的门缝里恰巧能看见男人端正地仰靠着椅背,似乎在和电脑里的人视频,偶尔做一些小手势,看上去十分淡定从容。 曾经她不可自拔地爱过这份从容。 明悠不自觉小声唏嘘,从塑料袋里把护手霜拿了出来。 牙膏状的白色金属管,上面印着大大小小的红色英文字。她拧开盖子,钻入鼻间的是特别熟悉的味道,像极了容斐曾经送给她的英国梨与小苍兰。 那是她用过的第一瓶香水,也是唯一一瓶,当年离开海城的时候狠心扔了。后来某一次突然想再去买,可在专柜闻到的,总觉得不是那个味儿了。 明悠把白色的膏体抹在手背上,轻轻地揉开,冰凉滋润。指腹不停地在裂口周围摩挲着,直到桌上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自己公司的刘主管。 想起这人一门心思要女员工牺牲色相,明悠忍不住对着名字翻了个白眼,还是接听了。 态度中规中矩,没什么感情:“您好刘主管。” “哎,明悠。”刘主管似乎全忘了之前两人不欢而散,笑呵呵的,“我们这边已经确定好会议时间和地点了,明天上午九点,思南公馆,你和容总要按时来啊。” “好的。”明悠淡淡应答。 “那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啊。”刘主管的笑意都快溢出她手机屏幕了,不知道心里在乐什么。 明悠保持礼貌疏离:“好的,刘主管再见。” 她收了线,拿着刚传真过来的会议事项去容斐办公室。 门虚掩着,她敲了两下,里面传出男人冷淡的嗓音:“进。” 明悠尽量控制高跟鞋的声响,走到他桌前,把文件放上去,“容总,会议定在明天上午九点,思南公馆,这是主管发过来的主要事项,您过目一下,有什么需要我解释的……” “思南公馆?”他打断她,轻嗤,“开会还是腐败去的。” 明悠垂着眸没应声。 刘主管心里盘算什么连她都知道,容斐更不是傻子。 “行了,有事打内线,你出去吧。”容斐摆了摆手。 明悠转身离开办公室。 还没坐热乎,手机又响了。这次是母亲赵娴玉。 赵娴玉一般不会在她工作的时候来电话,明悠隐隐觉得不对,心中有点忐忑,“喂?” “悠悠啊,你赶快来一下吧!家里出事儿了!” 明悠心脏揪了起来:“怎么了?” “你爸正在家睡午觉呢,就遭贼了!被偷了好多东西!” “爸爸有没有事?” “人没事,他装睡,那小偷没把他怎么样。” “报警了吗?” “报了报了!你快回来吧!看看你房间有没有丢东西。” “好,我马上回来。” 明悠刚走到总经理办公室门口,听见里面容斐在打电话,只好去找金秘书请了假。 回到家,民警正在检查现场,明悠房间里本来没什么贵重物品,也被强盗翻得乱七八糟。 她径直跑向床头柜,疯了似的刨着被打开的那个抽屉。 “我钱夹被偷了!” “钱夹?”赵娴玉焦急地问,“里面有多少钱?” 明悠:“没钱。” “证件呢?” “也没有,证件我随身带的。” 赵娴玉松了口气,瞪她一眼:“那你鬼叫什么!” “可是里面有我很重要的东西。”明悠咬了咬唇,对民警说,“麻烦你们尽量把我的钱夹找到可以吗?” “一个钱夹能有什么重要的?你爸藏字典里的五千块没了才是大事!”赵娴玉急忙道,“警察同志,一定得帮我们找到啊!” 明悠:“警察同志,我那个也特别重要,你们尽量……” “好了好了。”民警安抚她们,“如果有可能,我们尽量把您家中丢失的财物都寻回来,但是您应该知道我们没法保证,现在还请明先生跟我们回局里做个笔录。” “好好好,我去。”明伟华连连点头。 爸爸跟着民警走了,明悠和妈妈一起收拾屋子。 “真是遭殃哦,好端端的怎么就偷上咱家了?旁边老王老李看着就比咱有钱吧?咋不偷他们?”赵娴玉边扫地边叨叨个不停,“这年头小偷真没眼力。” “妈,您别说这话,李叔和王伯伯干嘛活该被偷?”明悠叹了声,“五千块也算收获颇丰了,还好我去年给您买了个保险箱放首饰。” “是,我那些金子少说值个四五万呢,差点儿便宜小偷。”赵娴玉把垃圾倒进桶里,转头看向明悠:“嗳,你那什么宝贝东西必须得找着?” 明悠心慌了慌,不自然地捋了捋头发,“也没什么,就……大学的校徽和校园卡。” “我还当是什么值钱的宝贝呢。” 明悠没再和她争辩,低下头老老实实地归置东西。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放在桌上,赵娴玉先看到了,“这谁啊?容总?是不是你上司电话啊?” 明悠赶紧擦干净手去拿手机。 “喂?容总?” 那头的男声听上去不太愉悦:“你在哪儿?” “容总,我家里出了点事儿必须得赶回来,刚才看您在忙,跟金秘书请过假了。”明悠急忙解释。 “哦,她告诉我了。”男人沉沉地说。 “……”那你还问我在哪儿? “那个,容总,我还得接着处理,就不跟您说了。”明悠客客气气地说,“我挂了啊。” “等等。” “嗯?” “家里出了什么事?” 明悠看了一眼赵娴玉,对他实话实说:“家里遭贼了,警察刚刚才走。” “丢东西了吗?” “丢了。”明悠点点头,“我爸的五千块钱,和我的钱夹。” “以前那个?” 明悠蹲在地上,轻轻摩挲着茶几边,“是,以前那个。” 第9章 明泰公司顶楼的办公室里,容斐把手机放在桌子上,神色凝重地思忖片刻,又拿起来拨了个电话。 “你好,我是容斐,找一下孙局。” 正在派出所进行笔录的明悠爸爸得知盗窃案被市局最优秀的刑侦大队接手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 笔录结束,警官郑重地对他说:“一队是咱们系统破案率最高的,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全力追捕。” 明伟华感激地握住他的手:“谢谢,谢谢,非常感谢。” 市局第一大队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当天晚上明伟华就接到派出所的电话,说小偷抓到了,钱和钱夹都在,还收缴了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不确定是不是他们的,让明天一早去认领。 一家人的心总算放到了肚子里。 明悠第二天还要上班,于是去拿东西的事交给爸妈了。 她是自己打车去的思南公馆,居然和容斐的车子同时到。两人都很默契地没有提昨天的事,直接进入到公务环节。 会开到十二点,中场休息,刘主管订的是一家高档自助餐厅。 明悠默默地为部门资金捏了把汗,心说刘主管为了套住容斐这条肥鱼,还真舍得下本钱。 餐厅最大桌是能坐八个人的西式长桌,这次除去明悠这个外派的,兴发公司一共来了八个人,明泰七个。 苏文娜这次也来了。 开会的时候苏文娜就时不时给容斐暗送秋波,这会儿更是不客气,直接要往他们公司那桌走。 这倒是正中明悠下怀。 她还怕坐在明泰那桌,不管是容斐,还是那几个看她不顺眼的女员工,都会让她挺尴尬。 哪想到刘主管突然来了一句:“小苏啊,关于那个2号文件我还有点细节要问你,你过来坐我旁边吧。” 明悠:“……” 不情不愿地,明悠只得坐到另一桌去了。更要命的是明泰没人有胆子挨着容斐,绝佳位置自然留给了她。好在自助餐厅的座位间隔比较宽,不至于和那人有什么接触。 大家都在两个两个聊着天,只有明悠和容斐一直沉默是金,专心解决着盘子里的食物。 “叫你呢明经理。” 明悠诧异地抬起头。 技术部主管,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说:“明经理吃饭可太认真了,叫你好几声都没反应。” 旁边一个陌生女人接着道:“是你声音太小人家没听清好不好?” 明悠朝他们礼貌地扬唇:“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刚说到我们部门有好多小伙子,都好奇最近跟在容总身边的美女是何方神圣呢。”技术部主管笑着说,“冒昧问一句,明经理有没有男朋友啊?我也好带个话回去。” “肖主管,你真是为他们操碎心了,怪不得一个个都叫你老父亲。”秘书部一个小姑娘调侃道。 明悠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问题,讪讪地笑了一下,正要开口回答,突然听见旁边传来低沉淡漠的嗓音:“这是我的。” 明悠一愣,朝容斐转过脸去。 男人望着她刚夹过的那盘鲍鱼,冷冰冰道:“我的。” “不是啊,我……” 容斐一个凉飕飕的眼神,她瞬间住了嘴。 明明就是她自己拿的好不好?这男人仗着没人敢忤逆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吧。 她甚至预见到自己如果反驳,他肯定会来一句:你有证据证明是你的吗? 罢了罢了,跟心怀怨念失去理智的男人计较什么,毕竟他的乐趣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把那盘刺身给我。”容斐稍扬了扬下巴。 明悠更愣了。 “怎么,”男人轻笑一声,“吃了我的菜,不该还吗?” “……”明悠咬着牙,把自己心爱的的刺身拼盘拱手送出去。 她可算见识到了什么叫你长得美你说什么都对。 污蔑她吃了他的菜,还名正言顺地白嫖了她的菜。 不要脸。 短暂的插曲过后,一桌人变得鸦雀无声。哪还有人敢问什么男朋友不男朋友的,老板的低气压都让他们一秒入冬了。 回去的时候,苏文娜拼了老命想要上容斐的车,最后还是眼睁睁地看着明悠上去了,满口牙齿差点咬碎。 舒缓的钢琴曲中,明悠都快睡着了,突然听见容斐开口:“周末好好休息两天,下周跟我去一趟深圳。” 明悠一惊:“干什么?” 他们的项目好像并不需要去深圳。 容斐没多解释,只回了她两个字废话:“出差。” 明悠尝试婉拒:“容总,您叫金秘书跟您去比较合适。” 容斐闭着眼睛,唇角懒洋洋地翘起来,“我该听你的,还是你该听我的?” “……是,容总。”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明悠彻底没脾气了。 她只是稍稍有点担忧,这男人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早就知道。 以前谈恋爱的时候两人去外地旅游,订的是套房,说好一人一间,洗完澡他就不要脸地窜过来了,黏着她非要一起睡,手脚也不老实,还好最后没发生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现在……应该不至于了吧? 两人已经不是情侣关系,也不会住同一个套房。 如此想着,明悠心里稍微安定下来。 回到家,她先跟父母预报自己下周要出差的事。 “怎么突然就要出差了?家里出了这样的事,你这又要走。”赵娴玉习惯性嘀咕。 “出差是工作需要,人家哪能都围着你转?东西警察都给咱找回来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明天我就喊人换锁好不好?”明伟华指了指茶几,“悠悠,这是你的钱夹,自己看看有没有少什么东西。” “哦。” 明悠把钱夹拿起来打开,校园卡和校徽都在。 手伸进最里面的夹层一摸,她表情突然凝住了,抬眼望向沙发上的父母。 赵娴玉皱皱眉:“怎么了?丢东西了吗?” “妈。”明悠小心翼翼问,“你们真没动我钱夹?” “这说的叫什么话?你再三嘱咐不让我们动了,我怎么拿到手就怎么给你拿回来的。”赵娴玉着急道,“真丢东西了?什么东西啊?” 明悠有点慌乱地垂下眸,“没什么,没丢。” “哦,那就行,你这孩子吓我一跳。” 看来爸妈是真没动过,不然,他俩不会是这反应。 回到房间把钱夹重新放好了,她还是想不通。 小偷就算真要偷她东西,为什么外面的不动,反倒把里面的给拿了? 一张破纸而已,又不值钱…… 作者有话要说:小悠:宝贝丢了呜呜。 容斐(意味深长):丢了就丢了吧,还会有的。 第10章 俯瞰江景的全景落地窗边,宋屿喝着容斐家珍藏的好酒,眉宇间尽显贵公子的倜傥闲适。 “喂。”容斐走过来,挨着他坐下,“问你个事儿。” 宋屿转过头:“什么?” “你说,如果一个女孩儿跟你分手了,还留着你给她写的情书,”容斐手指捏着杯底轻轻地晃,盯着杯子里荡漾的酒液,“是不是就说明,她还喜欢你?” 宋屿眉毛一挑,轻嗤:“你直说小悠留着你给她写的情书不就得了?用得着这么拐弯抹角的吗?” 容斐悄悄地别过脸去:“……” 宋屿摇摇头,“你除了她又没别人,啧。” “不许让她知道。”容斐认真地说。 宋屿:“怎么,还要在人家面前塑造阅女无数的花花公子形象?” “你别多嘴就是了。”容斐语气干巴巴地说,“管好你自己。” 宋屿:“……” 容斐懒得向他取经了,想想这家伙还不见得比自己强,问道:“你真要跟顾家那个结婚?” 相亲过一次而已,宋屿不像是那么冲动的人,况且以他对发小的了解,这的确也不像坠入爱河的状态。 宋屿淡淡答:“嗯。” 容斐垂着头点了点,又抬起来看着他:“想好了?” “想好了。”宋屿大半杯酒灌入喉,嗓音低沉得有些嘶哑,“不就是结个婚,有什么大不了的?” 窗前两道挺拔的身影,竟同时显露出几分孤寂。 ** “东西都带好了吧?别到了那儿发现少这个少那个的。”出门时赵娴玉一个劲叮嘱,“身份证手机钥匙钱包。” “知道知道,都带着呢。”明悠把箱子提出门,挥了挥手,“妈我走了。” 按照容斐的一贯规格,明悠也跟着他坐了一回商务舱。 下午三点在深圳落地,有专人接机送他们去酒店。 明悠一直觉得今天容斐看自己的眼光有点奇怪,飞机上两人都在睡觉,倒没什么,上了车容斐继续睡觉,等到酒店开好房的时候,明悠才警惕了起来。 “容总,请您把房卡给我,我自己去吧。”她小心翼翼道。 前台没有要她的身份证,服务生也一言不发地把两人的行李箱一起提着,她越想越不对劲。 容斐站到电梯角落,凉飕飕地看她一眼,“没有你的。” “那我住哪儿?”明悠嘴角抽了抽。 “我开的是套房。”容斐说得云淡风轻,“一人一间。”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明悠咬了咬牙,说:“那我再去开一间吧。” 男人居然点了头:“也行。” 明悠正在心里偷着乐,心想他也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结果这人紧接着来了一句:“那你自费吧,公司报销定额超过了。”他语气还有点委屈,“超过部分是我补的,你要不领情,我也没办法。” “……” 明悠觉得自从和容斐重逢,她的人生处处充满了威逼胁迫,甚是无奈。 佛了佛了。 您要是不开顶级套房,两个标间绰绰有余了,鬼知道什么脑回路。 这话她当然不敢说,只能放在心里嘀咕嘀咕。 明悠跟着容斐拘谨地进了屋,换上拖鞋,就直接跑进小房间放行李箱了。 刚把护肤用品摆在梳妆台上,就听见外面男人叫唤:“明经理,我饿了。” 明悠忍不住一声呵呵。 饿了也归我管? 人形巨婴可去您的吧。 下一秒,她面色平静地走出去,看见容斐悠闲地瘫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本酒店准备好的财经杂志,“有劳了明经理,冰箱里有菜。” 明悠皮笑肉不笑:“好的。” 心说如果不是怕坐牢,肯定给你下毒。 容斐不爱吃香菜,她特意做了一碗番茄肥牛汤,上面撒满了香菜。 容斐不爱吃葱花,清炒藕片她切了三根葱花。 她还煎了一条鱼,豆瓣酱用了最辣的那种。容斐是土生土长的海城人,不吃辣。 把丰盛的晚餐摆在桌上,明悠笑盈盈地招呼他,态度比服务生还好:“容总,吃饭了哦。” 容斐走过来看见桌上的菜,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倒没说什么,直接坐下了。 明悠亲自给他盛饭,“容总,我都是按自己的喜好做的,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 容斐接过碗,脸上居然漾着笑意:“挺好。” 他夹了点肥牛片和藕,尝了尝,“味道不错,看来明经理这些年有好好练厨艺。” “……您满意就好。”明悠唇角的弧度有点牵强。 这男人怎么回事?以前吃到葱花香菜都是会原地爆炸的。今天这么淡定,太不对劲了吧…… 明悠自己心不在焉地往嘴里喂着米粒,一直在看他。只见他又吃了几口鱼,接着点头:“味道火候都不错。” 明悠:“您觉得辣吗?” “还好。”容斐边吃边说,“经常去重庆那边吃火锅,你这豆瓣酱顶多有点儿辣味。” “……”明悠抑郁了。 可转念一想,有什么奇怪的呢?这些年她也有不少变化,容斐自然不会一成不变。 以前一点青椒籽没弄干净都把他辣得满地打滚,现在能吃重庆火锅了,简直算得上翻天覆地。 说起来,赵娴玉就是重庆人,她心里居然有点莫名复杂。 “你怎么不吃?”正想着,容斐问她,“嫌太清淡了?” “没有。”家里一向迁就老爸,不会满桌都是辣,她也就习惯了。可没想到容斐记得她的口味,“你怎么……” “我不会跟你一样没良心。”男人放下筷子和碗,站起身,“我吃好了,你继续吧。” “哦。” 明悠一个字的工夫,他已经回到了客厅沙发上。 洗碗?不可能的。 跟这男人在一块儿,明悠有当保姆的自觉。 晚餐时间结束后,容总当仁不让先去洗了澡,然后穿着睡袍继续瘫在沙发上看方案。 明悠也去洗了,穿得整整齐齐地出来,见他看得认真,于是没打扰他,悄悄地往卧室走。 刚要抬手开门,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低沉的男音:“不跟老板打声招呼,自己就先睡了?” 明悠被吓得心脏差点跳出来,讪讪地转回去,望着男人一张严肃的脸,老老实实解释:“看您在忙,不敢打扰。” “现在不忙。”容斐牵了牵唇角,没笑,“说两句吧。” 明悠紧紧地攥着手指,心已经跳得麻木了,结巴着问:“说,说什么?” “我有话要问你。” “嗯?” 容斐拿出一张叠起来的纸,在她眼前缓缓展开。 明悠愣住了。背面的粉色印花居然有点熟悉。 她忽然意识到那是什么,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你怎么会有这个?” 第11章 “为什么?”容斐扯了扯唇,将信纸转了个面,“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啊。” “……”原来不是落在小偷手里,是落在他手里了。 “来,说说。”男人手撑在门框上,以极其暧昧的姿势挡在她面前,嗓音慵懒里透着些刻意的调戏,“把我给你写的情书藏了这么多年,什么意思啊明经理?” 明悠咬住下唇。 “哦,对了。”他似乎想起来什么,“那个民警跟我说,你可宝贝你那钱夹了,让他们一定给找到。啧,我都快感动死了。” “你千万别感动。”明悠表情正经,“我宝贝的只是校园卡和校徽,你知道我有收藏癖,至于你这个……我只是顺手夹在里面忘记了。” 男人眉梢一挑,笑得邪肆,“是吗?” 明悠心虚地垂下眼,“就是。” 容斐轻笑出声,一只手忽然捏住她的下巴,没怎么用力,温热的指腹若有似无地摩挲。 明悠衣角都快被自己攥破了,逃又逃不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男人轮廓分明的俊脸越靠越近,鼻腔里全是他沐浴后的淡淡香气,令她神思恍惚,几欲昏厥,大脑里仿佛充斥着什么东西,满满的,像云雾般看不透抓不着。 容斐忽然退开了。 手垂在身侧,唇角似笑非笑地勾起来:“那你紧张什么?” 明悠反驳道:“我没紧张。” 容斐大笑了几声,手背碰碰她脸颊,若有所指地说:“自己回房照照镜子。” 说完,他就大步流星地走进主卧了。 明悠赶紧进屋,重重地关上门,靠在门板上平复了许久才让心跳稳定下来。 她走到梳妆台前照镜子,发现脸颊还残余着浅淡的红色。 “……”现在找块豆腐撞死还来得及吗? ———— 这次跟着容斐出差,果然不是和她有关的事。这男人只不过借此奴役她而已。 好在她之前从没来过深圳,有机会见识见识传说中的“中国硅谷”也不错。 离开的前一天下午,两人在酒店休整。明悠觉得和容斐单独呆在房间实在难受,于是自己下楼去附近的卖场买特产了。 本来没打算带的,毕竟现在没有什么在网上买不到,全当是出来躲躲。 还没过马路,赵娴玉给她打了个电话来。 “喂,妈。”她退回人行道。 “悠悠啊,出差还顺利吗?” “挺好的,事情办完了,明天就回来了,正要去给你们买特产呢。” “没啥想吃的,你别浪费钱了。”赵娴玉说,“我刚看到新闻说沿海地区可能会有台风,你那边还好吧?” “还好啊。”风的确有点儿大,但还没到危险的地步,“您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那就行。” 赵娴玉紧接着又开始向她宣传七大姑八大姨手里的相亲资源…… —— 容斐站在酒店的落地窗边,看见半边天乌云密布,仿佛在缓缓地朝这边飘来。 手机收到一条消息,是台风预警。 他立刻给明悠打电话,想要她赶紧回来,可电话一直在占线。 院子里的树开始摇头晃脑,空气里尘烟翻飞,他连西装外套都没顾上穿,只拿着手机就跑了出去。 这个死女人,太不让人省心了。 —— “这个是你爸爸单位工程部的同事,年纪大了点,三十二岁,不过人家现在已经是副主任了,前途无量呢,你好好考虑下。” “我知道了我会考虑的。”明悠捋了捋被风吹到嘴里的头发,“妈,风好像变大了,我回酒店了啊。” “行,那你快回去吧,注意安全。” 刚把手机放进兜里,就听见身后一声大喊:“明悠!闪开!” 她愣了愣,第一反应是回头看人,只听见容斐控制不住骂了句脏话,抬腿迅速地跑过来,将她搂在怀里。 风很冷,男人的怀抱却无比炽热,恍惚中她好像听到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男人的身体也跟着晃了晃,但还是用力地把她护着。 明悠抬起头,看见他紧咬着牙,紧皱着眉,表情几乎扭曲,沉沉地对她说:“愣什么?想让老子废掉是不是?” 话语间,他额角有血流下来,脚边是一滩碎玻璃。 明悠心脏狠狠地一扯,手忙脚乱地打了120。 —— 在救护车上赶往医院的途中,容斐昏迷着,明悠一直握着他的手,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五年了。 不管两人变成什么关系,他似乎总在为自己受伤。 容斐不穿短袖,因为右手臂有一道疤,是当年在街头遇到被混混欺负的明悠,打架留下的。 一刀下去差点见骨。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明悠开始跟着他,对他好,把自己年少时最纯粹的感情全都给了他。 他们是两情相悦,曾经她以为没有任何事能把他们分开,然而…… 思绪还在回忆里沉沦着,旁边的车门突然被打开,明悠猛回过神,看见医生要把担架车推下去,才不舍地放开了手。 推车的医生跑得很快,她竭力跟着,却还是被拦在抢救室外。 “他会没事的吧?”“到底有没有危险啊?”“我能不能进去看看?” 明悠嗓子都快喊哑了,门口那人态度都没有松动半分:“不好意思,家属不能进去,你放心,我们医生会尽力的。” “容斐家属。”大厅里一个护士走过来,“请跟我去挂号登记一下。” “好的。”总算自己有了用武之地,明悠急忙跟上。 “你是他什么人?”护士问。 明悠愣住了。 权衡了一下,才说:“我是他女朋友。” 这样勉强算是家属。 护士点了点头,“那行,把CT的钱交了,然后跟着车子去做检查。” “好的。”明悠把银行卡拿出来付钱。 抢救室里,医生已经给容斐包扎好头部伤口。 “你放心,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为了防止颅内出血,我们去做个CT。”医生安抚明悠。 “谢谢。” 检查结果出来之后,明悠心里那块石头才终于落下了。 ———— 第二天早上,容斐醒来的时候脑袋刺疼,才突然想起昨天发生了什么。 鼻间闻到的消毒水味告诉他这是在医院。 他睁开眼,果然是一片白色,主治医生也穿着白大褂,正准备给他量血压。 “容先生,你终于醒了。”医生把他的手臂包起来,笑着说,“昨天你女朋友在急诊哭得水漫金山,你要再晚点儿醒,我这层楼怕是也要闹水灾了。” 容斐双眼还有点惺忪,唇角不自觉弯起来:“她呢?” “好像在走廊打电话呢。”医生说,“你先别说话,我给你全面检查一下。” “好的。” —— “明经理,老板的行程在系统里是有备案的,突然不能按时回来,你必须得给我个解释,或者老板亲口告诉我真实情况,我再另作安排。”电话那头,金秘书语气严肃。 明悠不知道容斐什么时候能醒,一大早就给公司打电话告知行程有变,本打算糊弄过去,却没想到对方这么刨根问底。 业务上的她不能瞎编,因为太容易露馅儿了。 她只好继续跟金秘书打太极:“不好意思金秘书,容总正在休息,所以才是我打电话跟你说。你只需要临时取消会议,其余的等我和容总回来,自然会给大家个说法。” “你倒是可以回来再给说法,高层领导们问我要说法我怎么办呢?”听得出金秘书也很为难,她突然顿了顿,“等等,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老板为什么还在休息?是生病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明悠听着这话不太舒服,心道你这么了解他,嘴上还是笑着道:“只是出差有点累,所以才不想紧接着长途跋涉,休息休息再走。” 金秘书沉吟了一下,说:“那行吧,我邮件里就写老板身体不适,会议取消,他醒了之后你告诉我,有一些安排我需要跟老板确定。” “好的,那麻烦金秘书了。” “嗯。” 明悠挂了电话回到病房里,容斐已经醒了。 床板立起来靠着,左手在输液,一贯神气到面容看上去有点憔悴。他低头看着手机,似乎并没发现她进屋。 明悠看着他头顶缠的纱布,就想起昨天的事情,心里密密麻麻的难受起来。 “你别想太多。”男人忽然开口,语气平淡。 明悠骤然回神,对上他没什么情绪的目光。 容斐紧接着道:“昨天那种情况,就算是条狗我也会救。”顿了顿,又道:“不过狗应该比你聪明,不会站在那里等着被砸。” 明悠听他这话,郁闷了。 昨天如果不是自己反应迟钝,容斐不会为了救她而受伤。可被明目张胆地说不如狗,任谁也不会开心。 原本心底窜起的那点温暖倏地凉掉了,明悠垂下眸,听见容斐叫她:“过来。” 脚倔强的不愿动弹,男人嗓音有点不悦:“聋了吗?叫你过来。” 明悠板着脸站到他旁边,“容总有事?” 容斐表情阴沉,攥住她手腕抬起来,望着她手指上的创可贴:“这又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这里的宝宝动动手指点个收藏好嘛【撒娇.jpg】 第12章 明悠把手往回抽了抽,然而男人手劲太大,任她怎么犟都纹丝不动,于是看了一眼阳台上晾的衣服,实话实说:“昨天你白衬衫上好多血,我给你洗了。” 容斐盯着她毫不在意的表情,几乎咬牙切齿:“每次洗衣服都受伤,你是白痴吗?” 明悠理直气壮地摇头:“不是的,这次是水龙头划破的。” 容斐简直不知道说她什么好了,冷冷地干笑一声,随即松开她手腕,“以后别多管闲事,我的衣服不用你洗。” “哦。”之前还逼我洗来着。 明悠正自顾自腹诽着,听见他问:“今天公司有人找你吗?” “有。”明悠点点头,“金秘书要你醒了之后给她个电话,有事情要问你。” “嗯。” 容斐拿手机打电话,明悠坐在旁边给他削水果。 “喂,是我。” “没什么事,临时在这边约了几个朋友放松一下,过些天就回去。” “青岛的会议让温总过去,你和他一起,其他安排照旧。” “好,挂了。” 他一直盯着明悠拿水果刀的手,神色有点复杂。 挂了电话,一本正经地说:“你要是削水果再把手给伤了,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一无是处?” 闻言,明悠手里的刀差点不小心打滑,没忍住抬眸瞪人。 容斐居然笑了,“你还是生气的样子可爱些。” 自从来到他身边,她就总是对他言听计从,任劳任怨,像一个木偶般整天只会做事。 起初他就想看她难过看她反抗,看她在自己面前像个活生生的人,因此不断地给她使绊子,欺负她。 他想知道抛弃他的这五年,她过得究竟有多好。 可似乎并没有多好。 一家三口住在单位分的旧小区里,做着一份普普通通的工作,还没有男朋友。 看上去还不如他这个被抛弃的人舒坦。 于是落井下石的兴趣再没有了。 也许宋屿说得没错,真心爱过的人,在心底永远占据着柔软的一块,怎么能恨得起来? 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要救她,舍弃生命也要救她。 “喏,吃吧。”明悠拎着苹果递给他。 苹果削得很漂亮,一圈圈的痕迹很整齐,容斐突然想起十八岁少女拿着苹果和刀手忙脚乱的样子,仿佛还在昨天一样。 明悠见他没反应,皱了皱眉:“我手洗得很干净的。你要是不吃,那我自己吃了?” “一人一半。”他说。 明悠冷不防愣住。 容斐接过苹果,再从桌上拿了刀子,把苹果对半切开,“我不喜欢一个人吃东西,没劲。” “……”毛病多的大少爷,真是一点没变。 两人面对着面啃苹果,一时间不说话道倒也不尴尬。 容斐先吃完了,一边擦手,一边随意地问:“当年你离开海城,去哪儿了?” “意大利。”明悠两只手握着苹果,低头看着上面深深浅浅的牙印,“交换结束之后回国,就留在北京了。” “交换生名单上没有你。” “哦,那就不知道了。”明悠啃了一口苹果,含糊道,“兴许写漏了吧。” 容斐似笑非笑地牵了牵唇,“是么?” “嗯。”明悠垂着眸点头,怕他再多问,赶紧转移话题:“容总中午想吃什么?” 容斐:“你做的菜。” 明悠:“那得回去酒店,一来一回再加上做菜的时间,容总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您是病人,不能饿肚子。” 容斐转头,朝右侧的门扬了扬下巴,“这里有厨房,你买点菜回来就行。” 明悠本来不太想做菜,可念及人家毕竟是为自己受的伤,应该顺着他才对,于是认真问:“想吃什么菜?” “水煮肉片,番茄鱼,再来一个酸辣藕丁。”男人点菜迅速,一气呵成。 “不行,你伤口愈合之前不能吃这么辣。”进门前她可是听见医嘱了。 容斐抬头看着输液袋,目光忧郁:“这点滴打得我现在满嘴都是苦味儿,伤口也一直在疼,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就想吃点好吃的东西……” 明悠嘴角抽了抽,勉强让步:“这三个只能保留一个,再加一个青菜一个汤,要么我就去医院食堂买营养餐了,你自己选。” “……”营养餐还是算了吧,肯定淡出鸟来。 容斐思忖了下,“肉片,多加点肉。” 明悠没忍住笑了出声。 多年不见,这男人依然是个肉食动物。明明生在富贵之家,却像上辈子没吃过肉似的,连跟女朋友都要抢。 那时候她就曾笑话他,是不是穷鬼投胎。 “笑什么?”容斐被她弄得有点不好意思,忙摆手,“赶紧买菜去,少爷等着吃呢。” 明悠懒得戳穿他,走过去拿起自己的包:“走了,少爷。” 真像个丫鬟似的。 买完菜回来,容斐的点滴刚巧打完,拔了针,右手摁着左手的针口倚在厨房门边,看着明悠洗菜。 宽大的围裙里,女孩身材显得越发纤瘦可怜,迎着窗口的阳光,周身仿佛被一层温柔的色彩包裹起来。浓密纤长的睫毛,挺翘而秀气的鼻子,樱粉唇瓣,每一寸都灵动可人,即便未施粉黛,侧脸依旧美得令人挪不开眼。 他瞬间恍惚了一下,就好像时光飞逝到多年以后,两人还像此刻一样,他望着她,岁月静好。 如果她回头对他笑一笑,他心底就能开出千万朵花来。 “喂。” 突然钻进耳朵的淡淡嗓音将他从幻境里抽离出来。 明悠回头了,却没笑,“少爷,我要做菜了。” 容斐弯着唇点点头:“嗯,你做吧。” 明悠有点诧异地看了他一会儿,见这人还靠在门口一动不动,皱着眉问:“油烟大,您确定不要出去吗?” “哦。”容斐点了下头,整个人似乎有点呆傻,“没事。” “……”打点滴打坏脑子了吧?早上还好好的。 明悠叹了叹,走到门口,朝他礼节性微笑:“请您往后退一点,可以吗?” 容斐乖乖照做,把踩在门槛石上面的双脚挪开。 “谢谢少爷配合。”明悠笑着,用力关上了厨房的门。 忽然被一阵风吹乱了头发的少爷:“……”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份痴汉~ 第13章 病房里弥漫着人间烟火的香味,竟有几分像家的错觉。 正吃着饭的时候,门开了。 来人容貌美丽,衣着光鲜,一身价值不菲的首饰,拿着爱马仕的包包,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妆不浓,却恰到好处地将五官体现得深邃霸气,明悠只觉得这女人气场太强,压得人呼吸都不自觉紧了。 容斐放下筷子,懒懒地望过去:“你怎么来了?” “帮某人看看你死了没。”女人拉开一把椅子,坐在容斐和明悠中间,睨了眼明悠,“住个院还要女人陪,容少真是风流啊。” 容斐懒得搭理她的调侃,对明悠道:“这是顾清姿,宋屿的未婚妻。” 明悠惊愕地张了张嘴。 宋屿学长居然要结婚了?新娘子还是面前这个大美女? 不过她惊觉自己有点失态,很快礼貌地笑笑:“顾小姐好。” 顾清姿不悦地扬眉,“也不给我介绍介绍。” 明悠赶紧回答:“我叫明悠,是容总的助理。” “哇,前女友?”顾清姿一双凤眸瞬间亮起八卦的星星。 明悠:“……”我这么出名的吗? 一直淡定从容的男人禁不住瞪她一眼:“他可真是什么都跟你说。” “没有,他哪会跟我说这个啊。你当年那档子事儿知道的人又不少。”顾清姿自顾自倒了杯水,“这还是弟弟第一次求我办事儿,要我顺道来看看你呢。” 容斐扯了扯唇,意味深长地问:“知道他为什么不喜欢你吗?” “可能他眼神儿不好吧。”顾清姿优雅地抿了一口凉白开,“不过没关系,不喜欢也得娶我啊,而且时间长了他总会喜欢我的。” 明悠望着面前这个洒脱自信的女人,不自觉弯起唇角。 “我跟人约好去看秀,就不多待了,容少好好养伤,别让弟弟担心哦。”顾清姿站起身,笑得十分灿烂,“你前女友我很喜欢,借来当伴娘可以吧?” 容斐皱眉,只听见她继续说:“瞧我这脑子,既然是前女友那就不用问你了。”她温柔地摸摸明悠的脑袋,“到时候我亲自联系你哦,小妹妹。” 这是二十五岁的明悠,时隔多年,再次被人叫小妹妹。 顾清姿走后,她问容斐:“顾小姐多大啊?” “好像是28。”容斐往碗里挑着藕丁。 知道宋屿和容斐是同年的,明悠睁圆了眼:“那她比学长大啊。” 容斐淡淡地“嗯”了一声,“你再磨蹭菜都凉了。” “哦。”明悠吃了几口,忍不住又问:“容总和顾小姐很熟吗?” 容斐:“不熟,几面之缘。” “看起来还以为很熟呢……”像是和宋屿一样的发小好友。 容斐摇摇头,“她就那样个人,自来熟。” 明悠倒是觉得顾清姿性格挺好的,又问:“婚礼那天你会去的吧?” 容斐:“当然。” 明悠心底“咯噔”:“那你会当伴郎吗?” 容斐撇撇唇角,一脸嫌弃,“怎么可能,我坐贵宾席。” “……”懂了。 这样她就放心了,不用面临尴尬的场面。 想了这么多,还不知道老板放不放人,她小心地问:“那我真的可以去吗?容总。” 容斐放下筷子,有点不耐,“随便你,话真多。” 说完他起身去了阳台上,明悠咬着筷子笑出声来。 长这么大,这是她第一次给人当伴娘,甚至是第一次收到婚礼邀请,无数激动的泡泡从心底轻悠悠飘起来。 ———— 容斐的伤在头部,说严重也算严重,毕竟怕影响到脑子,但这几天观察下来,明悠觉得人还挺正常,没变傻。 经检查没问题后,医生同意他出院了,回海城坚持换药就行。 酒店里,明悠在收拾东西,容少爷好整以暇地躺在沙发上。 “一会儿把我箱子拿过来,找找有没有能穿的。” 明悠刚关上自己的箱子,抬眸,将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遍:“您身上不是穿着吗?” “难道你要我穿着衬衫西裤戴鸭舌帽?万一路上遇到熟人呢?丢我的脸还是丢你的?”男人振振有词,“要不我别戴帽子了,让大家都看看——” “行了。”明悠站起来跺跺脚,“我去拿就是了。” 就会威胁女人的阴险男人,哼。 明悠进屋把他的行李箱搬出来,横在地上打开,忽然觉得无从下手,表情苦恼地蹲在旁边。 容斐双手交握,倾身,懒懒地望着她,“快点儿,还两个小时飞机就起飞了。” 明悠拘谨地伸出一只手。 翻男人的行李,总有种难以言喻的奇怪感觉,如果突然出现一条内裤什么的,那也太尴尬了。 容斐见她动作像猫挠似的又轻又慢,没忍住笑了一声:“放心,不会从里面蹦出一封情书。” “……”闭嘴。 还拿情书的事调侃她呢。 明悠愤愤地瞪人一眼,把他叠好的衣服一件件甩出来。 最后总算找到一件黑色卫衣和一条休闲裤,把西装换下来了。 —— 回去路上照样是商务舱,两人虽然并排坐,却从登机起就没什么交流。 明悠戴上耳机看昨晚下载好的电视剧。 “这种无脑爱情剧有什么好看的?看多了影响智商。”容斐一脸嫌弃。 明悠假装没听见。 “怪不得五年过去了,你智商还是没多大长进。” 她把耳机音量调大,终于完全盖过了某人讨厌的声音。 在容斐失败的搭讪过后,两人再一次陷入零交流。 他表情复杂地望着她娇俏的侧脸,看到剧情精彩处,颊边因激动而泛着浅浅的粉红,又像熟透的桃子似饱满,忍不住想咬一口尝尝。 他惊觉自己脑补过度了,还好没被她发现,状似随意地转回头来,揉了揉眉心。 这妞胆子越来越肥,竟然敢无视领导了。 —— 电视剧看了两集之后,明悠眼睛酸胀得难受,于是仰在靠背上眯了一会,没想就直接睡着了。醒来的时候肩膀上沉甸甸的,低头一看,某人帽子上的蜘蛛侠正对着她。 沉甸甸的正是一个大脑门儿。 明悠嘴角一撇,刚准备把熟睡中的男人弄醒,耳朵突然听到一声梦呓,抬起的手就这么晃悠悠的,僵在半空中。 他喊她:“悠悠。” 还是记忆里那样黏糊糊的语气。 第14章 明悠心中一直以来坚决竖起的那道墙,就因为这轻飘飘的两个字,骤然豁了个口子,有温热的液体汩汩流泻出来,洒得满心房都是。 距离她和容斐初识已经七年了。 七年前那个家境普通,徒有几分姿色的明悠还像是一张白纸般单纯,踌躇满志地踏入海城大学,那时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年年拿到奖学金,毕业有个好工作。 她没想那么早谈恋爱,更没想会因为机缘巧合,跟海城最显贵的豪门公子有一段童话般的恋爱。 才上大二的容斐还没褪去一身风流气,对于漂亮的学妹总会多看两眼。 明悠来海大报到的第一天,就被他注意到了。 女孩扎着规规矩矩的马尾辫,身穿芭比粉连帽运动衣和蓝色牛仔裤,配色要多土有多土,偏那张圆润可爱的脸颊,一双神采奕奕的杏仁眼,浓淡合宜的自然弯眉,挺翘秀气的鼻子下卧着一张樱桃小嘴,未施粉黛,唇色清新可人。这样的长相不足以让人惊艳,但每一寸都砸到他心坎儿里去了。 大约一米六,抱在怀里正舒服的高度,简直就是上帝赐给他的小天使。 见过那么多环肥燕瘦的美人,但这是第一次,容斐真正尝到了心动的滋味儿。 他趴在跑车窗口,推了推宿舍长相最寒碜的小胖:“那小姑娘,看见没?拖俩箱子的,过去帮人一把。” 小胖嘴角一撇,“你咋不自己去?”显然并没觉得那是个美女。 “本少爷是拎包陪聊的人吗?”容斐从储物盒里随手拿出几张钞票,“去,那套PS4也送你了。” 小胖嘿嘿两声:“这还差不多。” “温柔点儿,别吓着人家,介绍介绍咱学校的风土人情,尤其是最帅气最优秀的学长我……喂听到没?” 这是两人在一起很久了,胖学长开玩笑讲给她听的。说当初给她拎箱子上楼,换了一千块加一套PS4,后来他还想捞点儿这样的好处,容斐就不让了。 他的宝贝女朋友,其他人多看一眼都不行。 “明小姐?明小姐?” 女人低柔的嗓音将她从回忆里拽了出来。 明悠顺着声抬头,是一名空乘,她笑了笑:“你好。” 空乘小姐手里拿着毛毯:“用给您先生披上吗?当心着凉。” “他不是……”明悠顿了顿,感觉没必要跟她解释,于是接过,“我自己来吧,谢谢。” 一只手有点艰难,但她还是给容斐盖上了。手不经意碰到男人的脸,竟然有微微的湿意。 哭了?不可能。 她才反应过来,是汗。 应该是戴着帽子捂出来的,怕是对伤口也不好,于是明悠小心翼翼地伸手,想替他把帽子摘下来,反正在飞机上也没别人看见。 不料她刚碰到帽檐,男人全身就动了一下。 明悠以为他醒了,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正苦恼接下来怎么面对,结果这人只是挪了挪脑袋,竟还双手抱住了她的腰,亲呢地,撒娇地,嘴里迷糊糊地嘟哝:“悠悠别闹,我再睡会儿。” 她可没闹。 现在没有,以前也没有。 所以这男人到底在做什么莫名其妙的梦啊? 明悠无语了。 确定他睡得够沉,她毫不温柔地把帽子扯了下来,放在桌板上。 容斐一觉睡得美滋滋,直到飞机在海城上方盘旋降落,醒来时也没对她解释什么,只看上去心情很不错。 明悠懒得和他计较了。 毕竟借个肩膀而已,总不能问人要钱。 司机早就提前在机场等着了,照常是先送明悠回家。 今天正好是周末,赵娴玉知道她要回来,做了好大一桌子菜。一家三口很久没吃得这么尽兴了。 明伟华笑着说:“你们俩可真是距离产生美啊,悠悠你是不知道,你出去第三天你妈就坐不住了,天天想给你视频,我好说歹说劝得她才没打扰你。” 明悠干笑了一声,心想幸亏没视频呢,不然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明伟华紧接着“啧啧”:“平时在家呢,两天一小吵一周一大吵,谁看谁都不顺眼。” “这不同性相斥嘛,爸我跟您不挺好的。”明悠差不多饱了,夹着花生米一颗颗吃,“照您这么说,要想我和我妈和平相处,我还得一个人搬出去才行。” “本来就是。”赵娴玉轻哼,“二十五岁的大姑娘了,还跟父母住一块儿像话吗?赶紧嫁出去,别碍我的眼。” 明悠装模作样地点头:“是是是,天天看到我可委屈您了。” “说正经的啊。”赵娴玉正色道,“你爸单位那个小刘主任,你得见见,真的很不错。” 明悠撇嘴,含糊地“嗯”了一声。 “你人都回来了,明天就要你爸去单位问问,定个时间。”赵娴玉道,“你不许没空。” “知道了。”明悠揉着耳垂,叹了叹,心说有没有空可由不得她自己。 ———— 明悠从小一切听从父母的安排。跳舞弹琴,画画英语,乃至义务教育阶段在哪个班读书,虽然有点自己的小性子,不愿意的时候会抗争但不彻底,有时候她觉得,这或许也是她一直以来没啥大出息的原因。 出色的人,都是极有自己的想法的,他们比普通人更早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会被任何人乃至父母影响。 有时候想想,如果当初她对容斐多一份坚持……就算被伤得体无完肤,但或许现在心里不会像缺了一块似的空荡。 被安排的相亲暂时搁置了下来,因为那位最近很忙。其实明悠很讨厌这种我看起来很闲我就该无条件配合的呼之即来的感觉,只是懒得和父母计较。 再说她又不是真的闲。 兴发和明泰的合作进行到了白热化阶段,她的事情比刚开始更多也更难了。 好不容易圣诞节可以放松一下,公司在郊外庄园给中高层管理组织了节日轰趴,明悠和秘书室的各位也跟着沾了光。 24日早晨,公司门口停了三辆大巴车。 其余人都是三三两两结伴上车,明悠只有孤零零一个人,她主动坐到了最后一排左侧靠窗的位置。 要等人齐才能开车,明悠早上起得太早,等待的过程中就眯了一觉。醒来时,旁边已经坐下了人。 她转头一看,好巧不巧正是容斐。 男人低头看着手机,似乎没打算理她。 “容总。”明悠小声喊道。 他“嗯”了一声,依旧很认真地打着游戏。 “容总,前面还有很多空座位。”明悠试探着好心提醒,“后面颠得厉害,不太舒服。” 容斐目不转睛,淡淡道:“我喜欢后面。” 得……千金难买爷喜欢。 可她不想被眼神杀死。如果一会儿和在飞机上那样睡着了,还靠她肩上,她几条命都不够那些女人吃的。 于是清清嗓子,继续:“容总,右边也有空座位,还是靠窗的,您……” 容斐突然退出了游戏,转过头来盯着她。 他头伤还没完全愈合,戴着帽子,穿得也比较年轻随意,可看上去不是特别有精神,估计也是没睡够的缘故。 眸子里仿佛氤氲着薄薄的雾,却很清晰地映出她的影子,唇角勾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和司机同侧更安全,你不知道吗?” “……哦。”现在知道了。 容斐还没有转回头去,雾蒙蒙的眼神依旧望着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里面竟然依稀含着几分温柔,让人禁不住心神晃荡。 明悠紧攥着手指,默默告诫自己不要自作多情,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一本正经道:“容总,需要我把最安全的位置让给您吗?” 第15章 容斐目光抖了一下。 明悠望着她,认真的眼神里夹着小心翼翼,依稀还有着安抚的意味,甚至掺着点不易察觉的……同情? 那眼神好像在说既然你那么怕死,那就…… 注视的目光瞬间皲裂,容斐转头望着前方,淡淡答:“不用了。” 明悠觉得他有点不高兴了,看样子不会再理自己。不过她没在意,戴上耳机听了一会儿歌。 几分钟后,司机开始清点人数。走到最后一排看见容斐,愣了愣,笑问:“容总,您不坐专车吗?” “既然是团队活动,任何人都不能搞特殊化。”容斐俊容严肃,“班车是按总人数安排的,把他们都给我叫上来。” 他们,自然是指那些倚仗职权不守规矩的高管了。连他都坐大巴,没理由那些高管还在保姆车里享受极乐旅程。 容斐是只原则狗,明悠知道。 比如只要脚踏出自家门槛,哪怕只在小区里买瓶酒买包烟,都必须穿搭得一丝不苟,因此总被她奚落矫情男。 只不过这些年,容少爷似乎变化不小。 以前他定的规矩谁都得遵守,唯独他自己不遵守,放荡不羁,老子天下最大。 现在身上那股混蛋劲儿已经消失殆尽了,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折服的成熟睿智。 不过有一点没变。 明悠转过头看着他,侧脸清俊,眉目如画,就像有一只小猫轻手轻脚地跳进她心脏里,毛茸茸,软乎乎的,挠一下,心房就紧紧地缩一下。 耳机里是一首几年前的老歌——《Beautiful Love》。 “多庆幸我是我,被你疼爱的我。” 曾经这是她最喜欢的一句。反复循环,就为了这一句。 —— 庄园里已经做好了圣诞节布置。门口两棵巨型迎宾圣诞树遥遥映入眼帘,欧式铁门上点缀着串灯和彩带。进门后,长长的车道地面上喷了各种可爱的图案,沿路树上还挂着大大小小的玩偶。 等到了晚上,这里应该是一片灯火辉煌,亮如白昼。 据传这是容斐第一次参加公司活动,看得出行政部下足了功夫,要让这位大Boss满意。 庄园里除了进行寻常轰趴项目的大别墅楼,外面还有草坪、游泳池和花园,前面临海,后面靠山,海边矗立一座高高的复古灯塔,据有幸来过的人说,山顶上还有飞机坪。 农场牧场也是有的,不过都是商用,有专人管理,不在他们的活动范围。 午饭分菜肴和烧烤,一部分人在别墅的厨房里忙活,另一部分人在外面草坪上搭烧烤架和桌椅。 明悠把行李卸在住宿的房间,再去厨房的时候,里面已经人满为患了。她只好到室外看看烧烤架需不需要帮忙。 好巧不巧地,让她找到一套空闲的烧烤架。 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啦! 别的不敢吹,明小姐的厨艺是一绝。得母亲真传的地道川菜,自学的牛排意面,韩餐日料,烧烤等等,样样不在话下。 食材有庄园的人准备,明悠把火生好之后就去领了点过来,因为人手只有她一个,东西拿得不多,多了她也烤不完。 今天难得阳光明媚,气温也不低,庄园里还不怎么刮风,正适合户外活动。 临近中午,后背抵着阳光晒了一会,明悠觉得非常热,想把外套脱掉。 然而手戴着手套在切肉,这会儿全是肉末和油,太难以操作了。 明悠正打算摘掉手套,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清朗的男声:“要帮忙吗?” 他嗓音低沉,缓缓地走到旁边,明悠觉得头顶的阳光仿佛更烫人了。 容斐表情淡淡的,在与她目光交接的时候并没什么波动,又重复了一句:“要不要帮忙?” 说着瞥了一眼她身上的外套。 明悠懵了。 这男人在开什么国际玩笑玩笑?大庭广众之下问她要不要帮忙脱衣服?是希望她今晚被明泰的小姐姐们啃得骨头渣都不剩吧? 她扯唇,干巴巴笑了笑:“不不用了,容总这样不太好……” 容斐盯了她几秒钟,忽然低低地笑出声来。 明悠有点莫名其妙,又有点囧。只听见他继续说:“我是说帮你拿双新的手套,你在想什么?” “……哦。”明悠更囧了。 容斐转身去箱子里给她拿来手套,然后在旁边看着她。 女孩黑色的中长发在脑后盘成一个圆滚滚的丸子,鬓角还是有着细碎的短发,和额头散落下来的几根一起,将她的侧脸勾勒得温婉动人。 阳光把她的头发一半染成金黄色,轻风一吹,垂下来落在秀气的鼻梁上。 她似乎不太舒服,皱了皱鼻子,可又没有手去弄,只好强忍着痒意,不停地皱鼻子。 忽然,一根修长的手指探过来,拨走那根调皮的头发,压在耳朵后面。 明悠切着土豆的刀尖一下子就没落下去。 鼻尖仿佛还留着他手指不经意触碰的暖意,心脏里那只小猫又醒了。 “将来娶你的人一定很幸福。”容斐冷不丁说了一句。 心里小猫还在挠着,明悠突然想起以前和他理论的画面。 容斐爱死了她的手艺,虽然他不吃辣,但即便是一盘青菜,经了明悠那双巧手便也与众不同。那天容斐开玩笑说,要她给他当一辈子的小厨娘。 明悠不高兴了,问他是要女朋友还是要厨子,二者只能选其一。 容斐哪个都没选,捧着她圆鼓鼓的腮帮子,在厨房里吻了她好久,然后郑重其事地告诉她:“要老婆。” 明悠说他不能这样占便宜,于是他答应,会给她一场轰轰烈烈的求婚,和让所有人都羡慕的婚礼。 “那可不一定。”明悠强迫自己不再想那些无谓的过往,撇了撇嘴,“说不定将来嫁个五星级酒店的大厨呢。” 容斐笑:“你的终极目标就只是个厨子?” “我没有目标。”明悠轻松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看缘分。” 不知道是哪个字让容斐突然沉默了。 明悠穿着肉串,好奇地转过头看他。 他的目光就像是一直注视着她一般,嗓音很轻地问出口:“你相信缘分?” “缘分是什么?”明悠躲过他的眼神,手里的活儿没停,“说白了不过是男人哄女人,女人自欺欺人。” 她也曾相信容斐就是她的缘分,但那些甜言蜜语早就过期了。 “其实比起那些虚幻的浪漫,我现在更相信,缘分就是人到了一定的岁数,就该做正确的事情。”明悠接着道,“现在对我来说,一个六十分及格的男人,一段平凡稳定的婚姻,就是最好的缘分。”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淡淡的,就像和老朋友闲话家常那样的神态和语气。 容斐定定地望着她,仿佛试图将她看个透彻:“那我在你心里,有几分?” 第16章 明悠眸子动了动,完全没想到他会这样问,一时间脑子里没有头绪。 容斐似乎意识到唐突了,神色变得轻松些:“我是说,从前。” 明悠发愣的间隙,他转身,双手撑在桌面上,微微前倾,让语气和姿势同样自然:“作为你的前男友,我挺想知道自己在你心里究竟怎么样,也好……为下一任争取进步。” 明悠淡淡地垂下眸,毫不留情:“零分。” 容斐猛看向她,再也没法镇定了,甚至有点破声:“为什么?” “容总,不是只有您会讲原则。”明悠慢条斯理地把肉串放在烤架上,“有些问题在我这儿,也是不能碰的原则,或许你们这种男人觉得……” 她话还没说完,不远处有人大声叫:“容总,宋少来了!” 明悠一愣。他也来凑热闹? 没等容斐去招呼宋屿,人就自己来了,鼻子用力地闻着香:“大老远的,我这肚子里的馋虫就被勾出来了。学妹,多少年没尝过你这手艺了啊?今天专门儿给我烤一盘。” “没问题啊学长。”明悠面对宋屿比面对容斐自在得多,“不过这些都得上桌呢,麻烦您自己穿几根。” “好嘞。” 为了美味,宋少爷丝毫不介意劳动。 他抬头盯着容斐:“嘛呢?过来帮忙,别在那儿看看看了,人又跑不了。” 明悠:“……” 容斐冷着脸,给他嘴里塞了颗冬枣。 明悠知道,他还在耿耿于怀那个零分。 快到吃饭时间,烧烤和菜肴都被放上了桌。 金秘书主动要求明悠坐她旁边,一副真诚热情的样子,明悠只好恭敬不如从命。毕竟在这儿没有更熟的女孩子了。 “哎哟喂,好好的牛排都被煎糊了,你们这些手残。” “这盘土豆丝还行。” “哇,羊肉串好好吃!比烧烤店里的还好吃!” “真不错啊,谁烤的?” 明悠正要开口承认,旁边的金秘书抢了先:“那个,好像是我烤的呢。哎呀,你们喜欢就多吃点。” 她余光看见容斐过来,笑靥如花:“容总,来尝尝这羊肉串吧,我烤的,他们都说好吃。” 容斐淡淡地瞥她一眼,目光又扫过明悠的背影,没回她话,紧接着把手里的一盘虾放到桌上,自己也在明悠旁边的空位子坐了下来,“都尝尝,明经理烤的虾。” 不管什么时候,老板的话都是圣旨,哪怕是在餐桌上随口一句。要你吃什么就得吃什么。 这些人哪怕平日里看不惯明悠,还是一人拿了一串。 放进嘴里的那一瞬,所有人的表情都是一致的惊艳。连话都来不及说,吃完一串接着一串,盘子里很快被一扫而空。 明悠:“……”我特么自己还一口没吃到。 “好好吃啊我的天!” “这是神仙烤虾吗?明经理,你收不收徒弟?” 明悠对那姑娘笑笑:“想学也是可以的,很简单。” “我我我!我也要学!” “算我一个!” “还有我!” 好几个男男女女嚷嚷着要拜师,明悠一下子成了香饽饽。 金秘书手里也还拿着一只虾,刚吃过,彻底征服了她的味蕾,可心里却不太舒服。 她端起面前那盘被冷落的羊肉串,站起来放到中间的空盘上:“大家多吃点儿啊。” “诶,对哦。”有女孩望着羊肉串好奇道,“金姐,我记得你一直用的是铁签,不是木签啊。” “那个……”金秘书表情僵了僵,支支吾吾道,“是因为,后来……” “因为铁签都被拿光了,后来我去的时候只剩下木签。”明悠微笑着,语气平淡却掷地有声,“金秘书,你记错了吧,这羊肉串也是我烤的,我烤的时候容总就在旁边呢,是不是容总?” 容斐一边慢条斯理地剥着虾,一边懒洋洋“嗯”了一声。 金秘书的脸彻底黑了,却还得勉强保持微笑,面部表情显得十分僵硬。 然而大家谁都没空管她,紧接着一哄而上,羊肉串也瞬间被抢光。 依旧没吃到一口的明悠:“……” 容斐始终微微噙着笑,趁没人注意,将剥好的虾肉一块块放到她盘子里。 明悠正在索然无味地嚼着玉米块,突然看见盘子里凭空多出的一堆虾肉,心脏狠狠地一颤。 —— 吃过饭,大家都去找感兴趣的项目玩,容斐和宋屿在天台开了瓶酒。 容斐端着高脚杯,斜倚着栏杆,望向草坪上烤架前的姑娘们,被簇拥在中间的那个,身材不算最高挑,却仿佛有一道光将她和旁边的人隔绝了起来。他眼里只看得到她。 “又栽进去了?”宋屿笑他。 容斐喝了口红酒,表情认真。 宋屿“啧”了声,“那么多眼巴巴的姑娘您不要,哪儿不待见您往哪儿凑,贱不贱您自己说?” 容斐依旧望着绿草坪中央那一抹渺小的影子,扯唇苦笑。 “贱。” 宋屿轻笑:“不过你俩现在男未婚女未嫁的,还喜欢就追呗。” “你有没脑子?”容斐转回身,拿空酒杯的脚戳了戳他额头,“当年是我追的她,她把我给甩了,现在我还去追她?我是贱,但没这么不要脸。” 宋屿呵呵笑:“回头草都打算吃了,还要什么脸?” “你小子今天总跟我抬杠,想打架是吧?” “没有没有,误会误会。”宋屿摆摆手,笑个不停,“我就是觉得挺神奇的,你说你,堂堂容家四少,为了个伤害过你的女人守身如玉,说出去估计没人信吧?” 容斐一个冷眼瞥过去。 宋屿不再打趣他了,正经开口:“据我分析,现在最重要的是确定她对你的态度,是彻底放下了呢,还是余情未了。” 容斐望着他,倒了杯酒。 有点儿道理。 可是—— “怎么确定?” —— 晚饭过后,爱闹的在外面参加小晚会,喜静的在屋里玩。 ktv有人唱抒情歌,明悠一边听着歌,一边一个人研究台球桌。 她只在高中的时候看过班里的男生打,虽然一直挺想学正经的,但没找到机会。 “今天居然没有下雪,好可惜啊。” “就是就是,下雪的圣诞节才浪漫呢。” “哎你们说,明天会不会下雪啊?” “够呛,你看天气这么好。” “天气预报没有哦,不过晚上会大降温。” 小姐姐们一边啃着苹果一边抱怨着无缘看雪。 容斐从楼上下来,就听见那边秘书部的小姐姐们叫:“容总,要不要来唱歌啊?” 看来喝酒壮胆是实锤了,晚上喝了点小酒,都敢叫容斐唱歌了。 明悠冷眼旁观着,却没想到容斐居然真的走了过去,并且坐在她们让出来的沙发中间。 “想听什么?”男人似乎心情不错,语气含笑。 其中一个小姑娘笑嘻嘻道:“您唱什么都好听,随便唱。” “说得跟你听过似的。”容斐轻笑一声,“那帮我点一首《Beautiful Love》。” “好的。”小姑娘屁颠屁颠地去了,点完后脸色谄媚道:“给您降了调哦。” 容斐语气正经,表情也正经,却说了句玩笑话:“提醒你啊,歌点得好不加工资。” 一群人顿时哄笑开了。 明悠在另一半空间里,独自安静,和他们显得格格不入。 音乐前奏响了起来,是她熟悉的歌,容斐知道她喜欢这首歌。 如果他有心记得的话。 也可能他忘了。 容斐娓娓唱着,时不时瞄一眼台球室,明悠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就是不往他这儿看。 想当年他可是海大各种晚会的常客,他唱得不好听吗?不可能。那是多年不练退步了? 他有点不敢确定了。毕竟身边这些小姑娘们的恭维不可信。 只是,说好的吃醋呢?她为什么能那么淡定,连个面部表情都没有? 明悠正打算放下球杆出去,忽然从门口进来一个人。 是公司的市场部总监,姓余,一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 他径直朝明悠走过来,指了指球桌,笑着问:“会吗?” “不……太会。”明悠选了个比较委婉的说法,“您玩儿吧,我先出去了。” 这里的气氛着实不适合她。 “用不用我教你?”余总监笑道。 明悠本来想拒绝的,可耳朵里听着某人撩妹的歌声,余光还瞥见他被女孩儿们簇拥的场景,不知道怎么的,心里窜起一股无名火来,抬头对余总监笑:“那就多谢您了。” 这边开始正儿八经的台球教学。 而另一边,容斐面色铁青,话筒都快被他捏碎了。 脑子里,是二十岁的容斐才会有的疯狂咆哮。 ——余绍华你丫完蛋了! ——你他妈敢靠她这么近,你敢! ——老子剁了你的手! ——宋屿你他妈出的什么馊主意! 一曲结束,姑娘们掌声雷动。 “容总,再唱一首吧,好好听哦。” “容总会不会唱周董的歌?” “我想听华晨宇!” 男人周身散发着寒气,冷着脸离开。 “怎么了这是?刚才还好好的。” 身后有女孩嘀咕。 “不知道,突然就生气了……” “唉,老板心海底针哦。” —— 行政部给每个人准备了礼品装的苹果,和一袋小礼物。明悠回房打开看了看,是圣诞风的针织手套和围巾,还有一张音乐卡片。 房间都是单人间,她洗了澡就美美地躺在了床上,正想给纪叶子打电话唠会儿嗑,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咚咚咚,跟鬼子进村似的。 她不耐烦地下床走到门口,问了句:“谁啊?” 外面迷糊糊一个字:“我。” 容斐? 明悠心底一颤。 这声音……他喝了多少酒啊? 本来不太想招呼醉汉,可让他一直这么敲下去也不是办法,明悠只好开了门。 眼瞧着人就要倒进屋来,她赶紧把门挡住,只留一条缝,好声好气地商量道:“容总,您的房间不在这儿,我打电话让宋屿学长过来接您好不好?” “悠悠……”他仿佛没听见似的,半眯着眼,醉醺醺的模样,自顾自喊着她名字。 明悠死死地抵着门:“容总,您别这样。” “悠悠,我给你唱首歌。”男人嘿嘿笑了起来,嘴角咧成了月弯弯,音量一点也没压着:“爱你一万年——唔……” 明悠赶紧捂住这人的嘴,将他扯进屋来。 第17章 疯了。 明悠觉得不光他疯了,自己也是疯了,才会让这个男人进自己的房间。 一米五宽的床,被男人摊开的身体占了一大半,就跟头死猪似的,怎么拉都拉不下来。 “容斐。”明悠深吸了一口气,叉着腰,摁住自己不发作,“要么你自己滚下去,要么我把你踹下去。” 意料之中的没反应。 她扬声威胁:“你别以为我真怕你啊,再不滚下来我马上叫保安,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喂!你干嘛!”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搂着小腿捉到了床上。 醉透了的男人像八爪鱼似的,四肢缠得比触手还紧,分明双眸紧闭,却准确地将脸埋在她颈间,低声喃喃:“悠悠,我给你唱歌你为什么不听……” “嗯?你为什么要跟余绍华靠那么近?” “你喜欢他么?你是不是喜欢他?” “悠悠,你不要爱上别人好不好……” 大着舌头,话却还说得利索。 明悠心跳急剧加速着,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这是……吃醋了吗? 醉汉的话应该不能信吧?但也有人说酒后吐真言。 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相处这么久,潜意识里不是没蹦出过容斐还喜欢着她的念头,但理智告诉她不可能。 当年她那么决绝地分手,他必定是恨自己的,所以最开始遇见,他对她才那样狠戾。 可是现在……他不止一次表现出的维护,他给她剥的那盘虾,他屡屡若有深意的话,又一次将她的心搅乱了。 难道真的,一切又要回到原点了吗? 明悠闭了闭眼,被这些念头缠得纠结不已。 罢了。 她缓缓地舒了口气,不再多想。 当务之急是把容斐弄走。 如果让他在这儿过夜,明早她跳进泳池都洗不清了。 明悠艰难地从他裤子口袋里把手机拿出来,锁屏密码摁了他的生日,结果显示错误。 明悠咬咬唇,又尝试了另外六个数字。 只听见一声悦耳的提示音,开了。 是她的生日。 心底一时间五味杂陈,她低头望着男人的侧脸,眼眶发热。 这会儿他很乖,一动不动的,可是她知道,如果她挣扎一下,他就会抱得更紧。 他一直都是这样,撒起娇来谁拿他都没办法。 “悠悠。”容斐嗓音低低软软的,似乎在梦呓,“你为什么要这样……我对你不够好吗?” 明悠一瞬间泪湿了眼。 她哽咽着,按住他的头,吸了吸鼻子,夹着泪笑道:“很好啊。” 男人满意了,倚着她的肩安静下来,只是搂在她腰上的手臂依然紧。 明悠信奉一句很矫情的话—— “如果你给我的,和你给别人的是一样的,那我就不要了。” 再好也不要了。 宋屿的电话到最后也没打通。 —— 容斐宿醉,醒来时头疼欲裂,像有无数根针扎刺着太阳穴,锤子重重地敲击着后脑。 他从来不会喝这么多,昨晚的事情,一点也记不清了。 他艰难地睁开眼,发现怀里抱着个白色枕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随即眸子懒懒一抬,看见坐在窗前看杂志的女人,眉心蓦地紧缩。 他昨晚……干混蛋事儿了? 妈的。容斐心底爆了句粗口,骂他自己。 当年屡屡情到深处,都没舍得对她怎样。 现在怎么办?跪下求原谅还来得及吗? 明悠望着他的表情异常平静,一句轻飘飘的“醒了?”,将他乱七八糟的思绪合拢来。 理智回笼,他发觉身体没什么异常。低头一看,衣服也穿得好好的,才终于松了口气。 否则以明悠现在的性格,两人可能真的玩完了。 “容斐。”明悠淡淡地叫他名字。 不是容总,也不是容少,老板,她叫他容斐。 男人的心往上提了提,装作镇定地回一个字:“嗯?” 明悠定定地望着他,专注,认真,语气严肃:“你想复合吗?” 那瞬间,他感觉胸腔里的气都被抽干了,不自觉屏住呼吸。 片刻,脑子一热,高昂头颅,俯看着她轻笑一声:“我看上去很缺女人吗?” 话音刚落,心底有个声音骂了他一句:嘴怎么这么贱? 是啊,怎么这么贱? 可话已出口,没法收回了,容斐只好转身掩饰懊恼的神色。 “哦,那就好。”明悠反应平淡,低下头继续看杂志,“一会儿我先出去,你等他们都走了再出去吧。你抢我床这事儿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以后请你别再做出让人误会的举动,好吗?我在明泰最后一个月,希望咱们可以正常相处。” 男人郁闷地转过身,捂着脑袋进洗手间了。 —— 宋屿笑得整个人抽搐起来。 “你他妈脑子有泡吧?这么好的机会,你不会说话装哑巴行不行?” “你才脑子有泡。”容斐烦躁地睨他一眼。双手交叠,弯着背,忧心忡忡的样子,“我觉得,她可能真的不喜欢我了。” 不喜欢了,和不喜欢是两码事。 如果回到七年前,她不喜欢他,他可以不遗余力地追她一次。可若是不喜欢了,过去了,就像被封死的湖,任凭外面风吹雨打,也激不起一丝波澜。 宋屿问:“那她留着情书的事儿怎么解释?” “可能就像她自己说的,收藏癖吧。”容斐扯了扯唇,“毕竟我写的情书可是很有水平的。” 话毕他望过来,表情一点都不走心。 宋屿禁不住叹气。 无论是五年前不可一世的容四少,还是如今对一切都胜券在握的容总,都只为同一个人苦恼过。 尽管他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会为情所困的男人。 ———— 圣诞节过后气温剧降,大家都开始期盼今年的第一场雪。 明悠在公司上完厕所正要出去,听见外面洗手间传来说话声,还提到了她的名字。 “金姐,我看那个明悠最近没那么神气了啊,容总好几次开会都是带你去的。” “你这话说的,我才是容总的秘书,我不去谁去?”金秘书得意。 “是是是,不知道前阵子使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让容总去哪儿都带着她,现在可不又失宠了吗?活该。不过你小心点儿,她说不定还有后招。” “放心吧,她风光不了多久。” “什么意思啊?” “她只是兴发外派过来的,过阵子就得回去。再说了,她干的那些事儿用不着我们,自然有人会收拾她。” “你是说……” 就在这时,明悠从里面走出来,慢条斯理地打开水龙头洗手,从镜子里抬眸看了她俩一眼,微笑:“好巧啊。” 金秘书不太自然地笑了笑,刚要离开,明悠叫了一声:“金秘书,刚才你是说,谁要收拾我来着?” 金秘书撩了撩头发,“我也是好心提醒你懂点儿分寸,别忘了还有个潘家小姐。要让她知道你勾引容总,你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明悠搓着洗手液的手一顿,扯唇:“多谢提醒。” 潘媛媛。 熟悉又陌生的三个字在明悠舌尖上滚了一遭,满嘴都弥漫着苦味。 那个对她说过无数山盟海誓的男人,总是亲昵地叫着悠悠的男人,从来都不属于她。 以前是,现在也是。 还好她早就过了怀揣美梦和心存侥幸的年纪了。 —— 说曹操曹操就到,明悠没想到会这么快和潘媛媛见面。 办公室里没人,潘媛媛正要推门进去,忽然被明悠站起来拦住。 “这位小姐,容总办公室不能进。” 潘媛媛回过头,两人皆是一愣。 “是你?”潘媛媛瞪大眼睛。 明悠很快换上一脸淡定:“潘小姐,好久不见。” 潘媛媛一身名牌服饰,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气势却仿佛忽然矮了一截,眸子里划过一丝慌乱:“你,你怎么——” 话还没说完,就被金秘书打断了,笑嘻嘻的:“潘小姐,这是容总新来的助理,不懂规矩,您快进去坐吧,要喝奶茶还是咖啡?” “咖啡吧。”潘媛媛笑着问明悠,“帮我泡杯咖啡可以吗?” 明悠淡淡道:“好。” 她关上门,隔开办公室外面的嘈杂。泡了杯咖啡放到茶几上,然后站在旁边。 倒不是对潘媛媛摆低姿态,只是明悠觉得和她坐在一起很别扭。毕竟上一次两人对坐交谈,并不是愉快的经历。 明悠下意识瞟了一眼潘媛媛的肚子。 潘媛媛不安地垂眸,用手捂了捂,说:“发生了点……意外,孩子没保住。” “哦,可惜。”明悠扯唇。 “这事儿阿斐也挺难过的,好不容易才走出来,所以拜托你不要在他面前提。”潘媛媛恳切地望着她,仿佛在担心着什么。 明悠没答应也没拒绝,面无表情地问:“还没结婚?” 她在嘲讽。 她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怎么会有这种阴阳怪气的冲动。 “阿斐工作一直很忙,还没顾得上。”潘媛媛一脸贤妻良母的宽容神色。 “潘小姐可真大度。”明悠轻飘飘地夸她一句,“没什么事的话,我出去了。” “等等,明悠。” “嗯?” “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他身边?”潘媛媛有点急,“当年你答应过我和他妈妈,不会再跟他有任何瓜葛的。” 明悠没有回头,语气稍凉:“工作关系,潘小姐用不着多虑。” 潘媛媛起身走到她背后,问:“那你可以离开吗?” 明悠以为自己听错了。 当初潘媛媛大着肚子来求她和容斐分开,已经够不要脸了,没想到五年过去,更是登峰造极,令人大开眼界。 明悠正苦恼着,该怎么让这个被爱情冲昏头的女人相信她和容斐真的只是工作关系,办公室门响了。 紧接着是熟悉的,淡漠低沉的男声:“你要谁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斐斐场外咆哮:不要相信坏女人的话,你老公是干干净净的! 第18章 两个女人都愣了愣。 明悠抬脚要走,被容斐拦住,面色十分不悦:“我让你走了吗?” 她只好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旁边。 “这里是我的办公室,潘小姐如果没有正事要谈,请离开。”容斐眸子冰冷地望着潘媛媛。 “阿斐——” “要我再说第二遍吗?” 潘媛媛咬着唇,红着眼眶,楚楚可怜地,不情不愿地走了。 明悠暗自感叹,这种男人有什么好要的,态度还不如当初对她呢。 唔,不对,那可是天上地下,根本没法儿比。事实证明有的男人从恋爱到结婚,真会脱胎换骨变成第二个人。 明悠心里正犯着嘀咕,面前的光线忽然被挡住了。 容斐立在她面前,低头看着她,皱眉:“潘媛媛跟你说什么了?” 明悠故作轻松:“没什么。” 容斐扯扯唇,算是信了,对她说:“以后除了我,你不用特别招待其他人。” 明悠点点头,“哦。” 容斐望着她的眼睛,女孩小鹿般漂亮的眼睛直勾勾的坦率。 他隐约觉得好像需要解释什么,仔细想似乎又没什么,一个模糊的念头就这么晃过去了。 一时间谁都没说话。 空气仿佛被冻结,如果不是明悠口袋里突然传来的手机铃声。 来电显示妈妈。 容斐手臂没松开,身体也没退开,就这么盯着她接。 明悠嗓音很低:“喂,妈?” “悠悠啊,你爸和那个小伙子说好了,你俩今晚六点见面吃个饭,就在离你公司最近那个简朴寨。别迟到啊,跟人家好好聊聊,我已经把你微信号告诉他了。” “……我知道了,妈妈再见。” 挂电话时,她额头已经冒汗,莫名不敢和面前的男人对视。 离得这么近,电话里的内容容斐全听到了,唇角一撇:“相亲?” 明悠突然觉得没什么好虚的,理直气壮点头:“嗯。” 容斐望着她沉默半晌,倏地笑了。 明悠不知道他笑什么,甚至感觉他其实没笑,就只是唇角勾了勾,还有点凉飕飕的意味。 “容总。”门口金秘书的叫唤稍微解救了她。 容斐嗓音里夹着明显不耐:“什么事?” “新科电子的余董事长到了。” 容斐低下头,深呼吸,“知道了,马上。” 他望着明悠,捏住她光滑的下巴,低沉缓慢地丢下一句:“我回来之前不准离开公司,否则,后果自负。” 明悠点头如捣蒜,却暗自松了口气。 直到五点半,容斐还没回办公室。明悠自然不会傻乎乎地继续等,那可是属于她自己的下班时间。 于是她收拾好东西前往约定的饭馆。 —— 饭馆是中式风格,大厅里桌椅全都是木质的,每个桌面上立着一盏黄晕晕的油灯,头顶却又有光线明亮的木格吊灯。 座位靠窗,明悠托腮望着外面撑雨伞来来往往的行人,和对面灯火辉煌的一家知名大超市,因为下雨有点塞车,街上喇叭声嘈杂。 “这会儿听说是雨夹雪。”刘先生温厚地笑道,“应该离今年第一场雪不远了。” “是啊。”明悠回头也笑。 心里有点凑合,表面上尽量不敷衍。 父亲朝夕相处的同事,母亲竭力推荐的男人,见面后按照她的定量打分,也是肯定能及格的。 除了年纪稍大,长相不出色,其余各方面都可圈可点。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不那么甘心。 真的就是他了吗? 结婚,生孩子,余生就和这个男人一起…… 莫名地,她突然想逃。 双手捧着茶杯喝了一口,摁下心底不切实际的冲动。 “你才吃了几口而已,就饱了吗?”刘先生关切道,“其实女孩子不用老想着减肥,你也不胖,现在天这么冷,多吃点儿身体暖和。” 明悠淡淡地“嗯”了一声。 刚拿起筷子,突然有一阵熟悉的淡香拂过她鼻间,身旁有个人影,站住了。 抬头看去,果然是容斐。 他笑容官方,就像是对一个普通朋友和同事:“巧啊,你也在这儿吃饭。” 明悠慌了一下,心头好似悬着个秤砣,沉甸甸地晃荡,“……嗯。” “哦,那正好。”容斐一只手拎着手机,另一只手四指插在口袋里,大拇指夹在外面,气定神闲,“我这儿有个意大利客户,翻译跑了,过来帮个忙。” 明悠张了张口:“容总,英语也可……” “他英语不好,刚聊了半天,费劲。”容斐煞有介事地蹙眉,好像很苦恼,“给你算加班行不行?” 明悠知道他在胡扯,对面的男人却不知道。 过于成熟懂事促使他主动劝说明悠:“你还是去一下吧,工作重要。” 明悠咬了咬唇,突然该死的发现,比起留在这儿继续吃饭,她更想跟着容斐去。 尽管她还没吃饱。 这个男人,有毒吧?阴魂不散。 明悠觉得自己更有毒,居然撇下相亲对象,真的跟他走了。 外面雨幕细密,有雪籽敲打着车窗,啪,啪,啪…… 暖气充盈的车厢里,明悠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咚,咚,咚……一下比一下沉。 容斐开着车没说话,薄唇抿得紧紧的,车里的气氛极其压抑。后来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停了下来。 车窗漫着雾气,明悠看不见外面。 只好看他。 容斐正好也转头望过来,唇瓣勾着凉薄的弧度,就和那晚在酒吧遇见的时候一样。 明悠感觉到他情绪很差,隐约猜出是为什么,还依稀预感,自己的下场会有点惨。 她抿了抿唇,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笑:“容总。” 笑凝住了。 容斐忽然捏住她下巴,发狠的力道,让她疼了一瞬。 “我怎么跟你说的?”他语气很低,咬着牙,重复着下午的话,“我回来之前不准离开公司。” 明悠试图辩解:“我下了班才走的。” “我没说过下班就能走。”容斐毫不留情地驳回。 明悠脾气也上来了,满满的愠色:“你不讲道理!” 前段时间还以为他终于良心发现放过自己了,没想到这么快又原形毕露。 这男人,到底要纠缠到什么时候? “我是你老板,我就是道理。” 容斐轻飘飘开口,差点气死她。 “我懒得跟你说了。”明悠别过眼,“反正你能把黑的说成白的,不可理喻。” 谁知道,容斐听完蓦地笑了。 是真笑。 他爱死她耍小性子的模样了。 手掌勾着她的脖子向自己贴近,他垂眸望着她的眼,她的睫毛,车里灯光在她秀气的鼻尖凝成一个光点,还有那双粉嫩的唇,今天抹了淡淡的口红,水润质地,被照得晶莹剔透。 想着这是为别的男人精心化的妆,那唇色便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了。 “明悠,我不高兴。”他微微蹙眉,说出心声。 “哦。”她回应,脸上表情的意思很明显——不高兴就不高兴,关我屁事。 容斐似乎没在意,兀自轻轻地勾起唇角:“你给我亲一下,应该就好了。” 明悠惊了。 她用力眨了下眼睛,抬眸,不客气地直截了当:“你有病吧?开什么玩笑……唔。” 男人温热的唇猝不及防覆了下来,将她剩余的字眼堵成一个单音节。 相比于初遇那次饱含着恨意的掠夺,这次他力道有点温柔,就像记忆中那样。 容斐用舌尖抹掉了她唇上的口红,直到再也尝不到那种令人讨厌的甜腻,只剩下她口齿间自然的清香。让他迷恋不已的,女孩的清甜香。 他尽兴,放开了她,心情也一下子豁然开朗,就好像吃到了心仪的食物,胃里心里都是满足的。 他没打算再退却。 想到她将来要跟另一个男人结婚,每天睡在一张床上,做最亲密的事,共同生育孩子,然后白头偕老,他就觉得自己要疯了。 他爱的姑娘,只能是他的,任何人都不能抢走。 明悠还没缓过神来。 她觉得自己很没出息。 明知道该和这个男人保持距离,却从来是力不从心。 他一个吻,就能轻易让她丢盔弃甲,城池陷落。 —— 回到家,明悠把自己埋进被窝里。 心里乱糟糟的,抑制不住的自我嫌弃。 她给纪叶子发消息。 【妞儿,睡了吗?】 美国时间是中午,她发过去才暗骂自己傻了。 纪叶子命比她好,早早嫁了个豪门老男人,长得帅气又宠老婆,虽然两人结婚最初有过一段纠葛,现在好歹是尘埃落定了。 怀孕后,纪叶子的老公亲自陪她去美国待产。 消息回得很快:【我在吃午饭好吗?你是不是脑子秀逗啦?】 明悠:【我忘了嘛。】 纪叶子:【我看是被某人吸干精血了吧。】 明悠脸一热:【瞎说什么呢你。】 纪叶子:【你看你,又乱想,我的意思是被老板榨干劳动力,不是那个意思。】 明悠试图挽尊,揣着明白装糊涂:【哪个意思?】 纪叶子:【就是你跟容斐那厮旧情复燃干柴烈火少儿不宜那个意思,非要我说这么明白吗?少女?】 这句少女就跟讽刺她似的。 纪叶子不止一次笑话她,当年跟容斐谈得轰轰烈烈,都能写本甜掉牙的言情小说了,到头来还是个处,怪不得会分手。还问是不是容斐太保守,让她欲求不满了。 明悠不好意思道出实情,那人就一不要脸的臭流氓。 想到这,她心里又微微乱了:【叶子,我觉得情况有点不妙。】 纪叶子:【怀了?】 明悠嘴角一抽:【滚。】 纪叶子:【撤回撤回,宝宝不能看这个,会吓到宝宝的。】 “……”明悠拿她没办法简直。 撤回消息,思虑了片刻,重新敲字—— 【我好像,又对他有感觉了。】 第19章 明悠找纪叶子并不是问她要解决方案,纯属发泄乱糟糟的情绪而已。 毕竟纪叶子那个恋爱脑一定会说,有感觉就上呗,束手束脚辜负青春。 明悠不那么认为。 第二天上班,她照样大大方方地面对老板,就好像昨天那个缠绵悱恻的吻没存在过一样。 可容斐好不容易将她放养了几天,又开始上哪儿哪儿都带着她了。 面对金秘书笑里藏刀的目光,她表示很无奈。 —— 明悠万万没想到,今天容斐谈生意的对象,竟然是个半熟不熟的人。 当初相过亲,被她泼过酒的林嘉宇。说来也算是让她落到如今地步的罪魁祸首了。 如果没有那茬,她不会和容斐遇到,至少不会那么早遇到。 林嘉宇装作不认识她,她也默默地配合,坐在一旁安静地听两位交谈,重要的事情帮容斐记一笔。 吃完午饭,她去了趟洗手间。 出来时碰到林嘉宇也正在洗手台前洗手。 他从镜子里看她,唇角微翘,皮笑肉不笑地说:“明小姐本事不错,都混到容斐身边了。” 明悠也从镜子里睨他,表情淡淡:“林先生也不错,都能和明泰做生意了。不过我得提醒您一句,容总不是您以为的那么好糊弄,不是您带去夜场找几个女人哄哄,就能给您散财的暴发户。” 林嘉宇俊眉一蹙:“你这话什么意思?” 明悠扯唇:“您自己心知肚明。” 林嘉宇用手背压下水龙头,屈指摁在面盆的边缘,斜倚着身子转过来,面对着她,面容有几分危险:“明悠,上次那事儿我记着呢。我劝你老老实实地抱紧容斐这棵大树,别犯在老子手里,否则,有你好看。” 明悠依旧淡淡睨他,心底冷笑。 温文尔雅的社会精英?呵呵。逼急了,什么难听的话说不出来? 身后突然响起沉稳规律的脚步声,明悠回头,发现容斐站在洗手间的门口。 “看来林总并不是真心想跟我合作。”他垂眸整理着西服袖子,言言不咸不淡地睨了林嘉宇一眼,“我的女人,就更不劳林总费心了。” 明悠整个人一懵。 他说啥? 她什么时候成他的女人了? 然而来不及反驳,人已经被扯进怀里。过于熟悉的温度让她一时间忘记了挣扎。 “刚才林总对悠悠说的话,我就当是个玩笑。”容斐弯唇,眸子狭长,嗓音却是冷冰冰的,“我想你应该不是在威胁她。” 林嘉宇满额头的汗,连忙点头哈腰:“不是不是,您千万别误会啊容总,那咱们的合作……” “今天突然没兴致了,下次再谈吧。” 说完,他搂着怀里的女人进了电梯。 电梯里只有他们俩,门一关上,明悠就从他怀里挣脱了。 然而空间狭窄,她距离他依旧不到一米远。 “干嘛?我很可怕吗。”容斐偏过头望着她,“我有那个林总可怕吗?他刚才在威胁你诶,你还不谢谢我——” “谢你什么?”明悠咬唇,瞪他,“谢你胡说八道我是你女人啊?我现在本来就一身腥洗不掉了,你公司那些人都以为我跟你有……”她气得无语形容了,只好一言以蔽之:“你这个人真是讨厌!” 男人见她激动跳脚的模样,反而笑容更大。 他转过身,一只胳膊搭在扶手上,若有似无地将她圈住,薄唇掀动,语气有点轻挑:“咱俩本来就不是清白的,你忘了?” 明悠脸一红,扬声抬眸:“容斐!” 严格来讲,他们虽然没真正睡过,可也算不上多清白。容斐这话没错。 她一时间除了恼羞成怒,竟给不出别的反应。 “不用叫这么大声,听得到。”他望着她,目光依稀有点认真,“当我女人很不错的,考虑一下?” 明悠紧紧攥着扶手,才忍住给他一拳叫他滚的冲动。 “至少你可以很有钱。”他又说,极其厚脸皮,“我技术也挺好,应该。” “……”这明晃晃就是个登徒子啊。 明悠心底居然泛起一阵苦,扯唇:“不好意思,我没兴趣。” 当你万花丛中的一个。 电梯门开,她推开他率先出去了。 —— 潘媛媛去容家大宅等了三天,才等到容斐的母亲傅兰兰。 四十多岁的女人,身材匀称,保养得益,脸上看不见一丝皱纹。以前两人一起出去逛街,经常会被导购误认为是姐妹。 只是两人近年来很少逛街了。 当初设计赶走明悠时同仇敌忾,在明悠走后,这位容家三房太太对她反倒并不如以前热络了。 傅兰兰优雅地坐下,放开佣人扶着的手,笑得雍容大气:“前些天真不赶巧,你还没来我就走了。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啊。” 以前,潘媛媛都是直接坐到她身边的,现在就像是客人一般,只能坐在另一个沙发上。 可以容家现在的财势,和她如今的处境,哪里敢造次,连忙笑道:“伯母哪里话,我也就是闲着没事来找您说说家常。” 傅兰兰展眉一笑:“是吗?” “……是。”潘媛媛手指捏着毛衣裙的裙边,有点局促,“不过确实,还有点儿别的事。” 傅兰兰了然:“和阿斐有关吧?” 潘媛媛点头:“嗯。” 傅兰兰抿了口茶,叹气:“当初你说阿斐那个女朋友家世不好,只有你能配得上他,我同意,所以我帮你把她赶走了,你要装怀孕骗人我也配合你,横竖我想着,你跟阿斐很快也会有孩子的,不打紧。”傅兰兰摇头,“媛媛,不是我说你,你自己看看这都多少年了?当初你跟我保证你有办法让阿斐爱上你,娶你为妻,可我看他现在简直就跟出家了一样,没准儿这辈子都不会结婚了。” “伯母,我还在努力……” “你要努力到什么时候?努力到我和他爸老了死了,还看不见儿子成家,抱不着孙子是吗?”傅兰兰语气稍严厉了些,“媛媛,我首先是一个母亲,我希望我的儿子幸福。早知道是现在这样的情况,我当初就不会帮着你拆散他们。” “可是伯母您别忘了,当初容氏深陷危机,是我爸爸出手帮了您,您也答应我会成全我的!”潘媛媛激动得双目含泪。 “孩子,我成全过你了,但我不可能替我儿子娶你啊。”傅兰兰垂眸,拍拍她的手,也很无奈,“阿斐只要回家,我就劝他多陪陪你,拼了命的说你好话,可他心里就只记挂着那个明悠。你想想,如果你是我,这么多年不会心疼不会内疚吗?” 潘媛媛忽然笑了一声,“伯母,只怕您再心疼再内疚也无济于事了。” “你什么意思?” “她回来了,现在就在阿斐身边。”潘媛媛吸了吸鼻子,“您说,如果她把当年我俩的那些话全都告诉阿斐了,结果会怎么样?” 傅兰兰整个人颤了一颤。 “是啊,您没什么好怕的。”潘媛媛扯唇一笑,“您好歹是他母亲,他总不至于为了个女人跟您反目,是不是?” 傅兰兰紧紧攥着沙发边缘,眉目紧绷,“你想怎么样?” —— 明悠坐在办公桌前,桌上的文件半个小时没翻一页。 后来无意间瞥到电脑屏幕下的时间,被吓了一跳,赶紧火速整理完,交给金秘书。 打完卡走到公司门口,居然下雪了。 这些年见惯了北方的鹅毛大雪,竟还是喜欢家乡,连雪花也片片灵秀。未若柳絮因风起,将整个世界笼罩进一片温柔梦幻的世界。 有人打着伞,可她不想打,棉袄帽子也没戴起来,就这么走进纷纷扬扬的雪幕中。 以前每一个初雪日,容斐都会陪她去吃火锅,两人坐着靠窗的位置,一边吃着热腾腾的火锅,一边看外面的世界变成一片银装素裹。 那时候真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了。 明悠找了家看起来很干净的火锅店,一个人坐上靠窗的位置。 “这里可以扫码点餐哦。”服务员笑着添完茶水离开了。 明悠扫了码,看着屏幕上长长的列表,突然不知道吃什么了。 五年前可没这么智能,每次点餐两个人都要对着菜单纠结好久。 容斐不像大部分男生,对于吃的无所谓,他很挑剔,有的必吃,有的死也不吃,还有的一阵子喜欢得不得了,突然哪天就腻了。特别难伺候。 明悠要的特辣锅底,随便点了些素菜,一盘所谓的秘制五花肉,再翻一翻,觉得快吃不完了。 手指刚要点下单按钮,身后突然有人说话。 “毛肚,巴沙鱼,冻虾,牛羊肉各来一份。嗯……我还要日本豆腐和日式拉面。” 这嗓音,不用想,是对她说的。 怎么哪儿哪儿都有这家伙……阴魂不散。 明悠腹诽完转过头,不悦地睨着容斐:“那么多空座位,容总想吃自己点。” 容斐直接抢过她手机,厚着脸皮坐对面去了,边加菜边说:“吃了我那么多,请一次都舍不得啊?” 明悠被哽了哽,抬头,对上男人春风般的笑意。 窗外冰天雪地,却好似突然变成了离离草原。阳光慵懒地打在脸上,却不及他目光半分温暖。 作者有话要说:推荐基友的文文:《独家偏爱[娱乐圈]》by木今安。 很好看哦,感兴趣的宝宝可以瞅瞅。 文案: 南栀容貌好演技好,但奈何人太佛系,一直以来都不温不火,可某天却突然登上了热搜一位。 原因是和她合作的男明星陆续脱单,纷纷公布了恋情。 #娱乐圈红娘南栀#就这样热度爆棚,整整挂了一天的热搜一位,连带着她的微博都暴增了几十万粉丝。 而她的微博也成了粉丝和黑粉的战场。 粉丝:请你不要和我哥哥拍戏! 黑粉:请你快去和XXX拍戏! 南栀:??? * 旭星娱乐公司总裁周叙北眉眼俊美,冷静自持,是宽肩窄腰大长腿的最佳代言人。 这么好的资质不进娱乐圈,网友们都大呼可惜。 只有助理知道,自家总裁在南栀频频上热搜以后,起了从来没有过的心思。 周叙北微微挑眉:“不知道我现在进娱乐圈还来不来得及?” 助理:“??您不是说娱乐圈很无聊吗?” 周叙北漫不经心地笑:“可我也想体验脱单的感觉。” 只不过,那个对象要是她才行。 * 作为旭星娱乐的总裁,周叙北向来是圈中众多女星暗戳戳想接近的对象。 旗下当红小花使手段和他传绯闻,立刻便被澄清,甚至得到了一纸解约书。 因此,周叙北也被誉为“绯闻绝缘体”。 当南栀和周叙北见面的照片被爆时,吃瓜群众都兴冲冲等着周叙北澄清。 可过了好几天,旭星娱乐官博一点动静也没有。 吃瓜群众只能帮忙找理由:因为是假的,所以没有澄清的必要叭。 直到二人亲密牵手的照片再次被爆后,周叙北万年不更的微博也发了一条新内容。 ——澄清一下,不是绯闻对象,是女朋友。 吃瓜群众:·_·? 第20章 明悠惊觉再这么多看一秒,她就要完了,慌忙垂下眼睛,盯向桌上粗糙的木纹。 这家店的格调,说实话不怎么适合容斐。 他感觉却似乎还好,转头望着窗外,很自然,不像明悠这么局促,语气也十分轻松愉悦:“今天这雪,下得好大啊。” “嗯。”明悠托起腮,窗外雪越来越密了,过往车灯和城市的霓虹灯都射不过来,看上去只有毛茸茸的模糊亮光。 恍惚间,就好像时间也静止了。 两人都没再说话,直到服务员把菜品端上来,还算和谐地共进晚餐。 容斐以前是吃鸳鸯锅的人,现在已经可以跟她一起面不改色地吃麻辣锅了。 天知道她有多烦每次都来个清汤碍眼,由衷赞叹:“可以啊容总,您这不是进步,是脱胎换骨了。” 脸上笑得没心没肺,心中却不由想着,是因为自己吗? 她晃晃脑袋,甩掉这个荒唐的念头。 容斐勾着唇角望过来,轻飘飘的,视线又移向锅里:“有些东西,一辈子都不会变的。” 心脏被砸了一下。 明悠调料盘里的那片肉,被她搅了不知道多久,才机械地喂进嘴里。 自从那次她当着他面接了妈妈那通电话,被他从相亲宴上带走之后,有些东西就隐隐要破土而出了。 明悠不傻。 一次两次可以是偶遇,每天都要来一次两次,就让人不得不深思了,更何况,他还总对她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只不过是正经追她,还是仅仅想泡她而已,戴着前男友滤镜,她就更偏向于后者了。 吃完火锅,明悠鬼使神差,居然答应跟他去城郊看雪景。 车子开过去就用了两个小时。 这会儿才九点多,却因为大雪和严寒,感觉像深更半夜一样。 明悠是个乖乖女,截止二十岁唯一一次对父母撒谎,就是大二那年圣诞节和容斐一起在山上看雪,过了一夜,却骗妈妈是和纪叶子她们开Party。 现在他们没有理由过夜了,只能看一看晚上的雪景。 山体还没白透,有的地方被雪覆盖,有的地方裸露着,借着附近某个高奢会所的灯光,看得一清二楚。 坐在车头,容斐递给她一瓶粉色的RIO,“喝点儿,暖暖身子。” 明悠娴熟地拉开易拉罐环,表情享受地抿了一口,习惯性地提醒男人:“那你不能喝啊。” “知道了,我不喝。”他竖起帽子把她的脑袋捂起来,手掌隔着帽子贴住她耳朵,目光情不自禁地落在她沾酒后发着光的唇上,有点懊恼地嘀咕:“早知道也不给你喝了。” 他还得开车回去,自然不能再亲她。 明悠被捂着耳朵没听到,挑眉,“你说什么?” “我说,”他放开手,转头对着漫天飞雪,声调扬得极高:“你长得真漂亮。” “……”明悠不想理他了。 她不喜欢容斐撩她,心会忍不住悸动。没准儿哪天脑瓜一热,就变成了自己最鄙夷的那种人。 像五年前的潘媛媛那样。 十点多,那家会所还不间歇传来音乐声。 他们所在的位置巧妙,和会所离得很近,却宛若两个世界。对面声色喧嚣,这里是僻静一隅。 不过他们该走了。 明悠捂着冻红的脸颊钻进车子,系好安全带,容斐掉头往山下驶去。 车里暖气烘得人很想睡觉,明悠迷迷糊糊闭上了眼睛。 后来她是被冷醒的。睁开眼,发现车子没有在动。 “到了吗?”她揉着眼问容斐。 “没有。”他望着她,很无奈地笑了一声,“车子抛锚了。刚打过电话,拖车过来得两个小时。” 因为没有暖气,车窗上的雾淡了些,明悠看见外面一片漆黑,显然还是在山上。 好冷。 她瑟缩了一下,抱住胳膊,才发现身上早就披着容斐的外套了。可毕竟是下雪天。 “还冷啊?”男人意味深长地望着她。 明悠下意识地把身子往车窗那侧歪了点,咬唇,“你车里……有其他的衣服,或者被子什么的吗?” 容斐下巴点了点自己身上,只有单薄的一层白衬衫,微蹙眉:“你觉得呢?” 明悠语塞了。 答案显而易见。 男人见她一副自我保护的模样,就好像他是匹狼似的,浅浅地勾唇,煞有介事:“我知道有个地方不冷。” 明悠四周观察了一下,再次确定除了漆黑一片什么也没有,懵懵地望向他:“哪里啊?” “我怀里。”他一本正经地张开双臂,因为车内狭窄没法完全展开,弯向前,就像要把她搂进去似的,“来吗?” 他嗓音很低,也很轻柔,仿佛在故意诱哄。 微微前倾携来属于男人的体温,就像雪地里的火源,着实让她心神晃荡。 明悠好不容易才抵制住诱惑,摇头:“不用了。” “那就算了吧。”他也不介意,端坐回去,“反正我不冷。” 明悠开始看手机打发时间。 容斐的西服外套被她反穿着,胳膊从袖子里伸出来。容斐胳膊长,衣袖也长,正好让她的手能躲在袖口里握手机。 可是时间久了,手还是僵了。南方的冷,从暴露在外的一寸肌肤就能蔓延到四肢百骸,侵入到五脏六腑,明悠觉得她的心肝脾肺肾都要被冻坏了。 咬了咬唇,做足了心理准备,艰难地向驾驶座上的男人开口:“你,能不能,帮我暖暖手?” 话说出来,她就恨不得当场咬舌自尽。 男人轻笑了一声,星眸转过来睨着她,含着笑,带着点戏谑:“暖手啊?” 尾音上扬,戏谑的意味更浓了。 明悠面皮薄,有点赌气地望向窗外:“算了,当我没说。” 话音刚落,一片炙热将她袖子里那两只冰凉的小手包了起来,紧紧地揉搓,揉搓进掌心。 她的身体也被扯向他。 一时间,两人之间的空气有点怪异。车里,好像,不那么冷了。 两部手机的屏幕先后熄灭,车里彻底暗了下来,但眸光是亮的,他们甚至能看清彼此眼中的自己。 明悠突然有种奇特的错觉,她仿佛回到了多年前,还是在这座山上,她还坚信着容斐爱她。 “我给你暖手了,你也给我暖暖心?”容斐轻轻地说着,好像生怕打破这片寂静。 暖心? 明悠皱了皱眉,不太懂。 她等着他解释,他却什么都没说,只是低头,用额头贴住她的额头。 随即,额头以下也逐渐靠拢,直至冰凉的鼻尖相碰。两人都顿了一下,然后他笑了,似乎很开心。 明悠刚要问,微张的口忽然被含住了。 唇瓣紧贴的那一刻,灵魂也紧跟着一颤。脑子里再也没有什么冰天雪地,刺骨严寒,只有在热情里渐渐爬升的体温。 荒郊野外无人之地,携着女孩唇齿间的酒香,自然而然的,容斐不会这么容易被满足。 原本只想亲亲抱抱,解解馋,他突然改了主意。 明悠半推半就,却还是被哄到了驾驶座。兴许是夜太黑,雪太大,黑与白的交织,吞噬了她素来秉持的理智。 外面是狂洒的初雪,里面是狂肆飙升的温度,连车窗都迅速蒙上一层厚厚的雾。 容斐把座位放平,滑到最后,两人已经调换了位置。 他俯视着她,眸子里有什么东西快要喷薄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入V哦,很便宜的小短文,而且已经完结了,希望大家支持正版,给作者加个鸡腿呀。 第21章 “可以吗?”他低沉地问。 小心脏扑通乱跳着,她整个人软软地窝在他怀里,脸颊滚烫绯红。 颤动的睫毛下面,一双漂亮的杏眼像是罩着层朦胧的水雾,看上去楚楚可怜,嗓音也细得像小猫一样:“就……就这一次。” 一次不是不可以的。她说服自己。只要以后不纠缠,也不算当了坏女人。 更何况到这份上,是停不下来了。 谁知她话音刚落,男人火热的眸子瞬间变得幽暗无比,胜过他身后那片黑。 这丫头,要跟他419? 亏她想得出来。 容斐满身的火,骤然变成了满腔怒气。 他摁着座椅边缘,缓缓起身,眼神复杂地盯了她几秒钟,突然推开车门出去了。紧接着用力一摔,整辆车都在雪地里晃了几晃。 里面的明悠被吓了一跳,全然懵逼,实在弄不懂他好端端为什么生气。 开始主动的是他,就这么丢下她出去了。 明悠觉得有点委屈和沮丧。 * 容斐在外面点烟。 风雪交加,费了好一番功夫没点上,气得他把烟和打火机都扔了。力道很大,砸飞一片雪。 零下的气温也冷却不了心里的烦躁,头疼得要炸了。 宋屿说他脑子有泡,他看明悠那丫头才是真的脑子有泡。这段时间他这么明显的表示,她居然都没有感觉吗? 他觉得有些话不用说得太明白,他也说不出来。五年前他的尊严已经被她踩在脚底了,总要让他留一层皮吧? 他仰起头接了一脸雪花,大脑放空了一会儿,强迫自己不再想刚才那操蛋的事儿。 然后拿出手机拨号。 够晚了,那边响了十几声才接通。 “我车坏了,给你发个地址,过来接人。” “……不止我一个。” “少废话赶紧的,老子要冻死了。” “嗯,挂了。” * 不到一小时,宋屿开着辆越野车过来。 有的人不知道闹什么脾气,一言不发地坐进副驾驶,明悠只好一个人孤零零在后座享受老板待遇了。 她有点困了,情绪已经不太强烈,只有一层淡淡的愁雾浮在她呼吸的空气里。 今天可真够折腾。 而且还差一点就…… 明悠咬咬唇,从座位缝隙朝前看去,只能看见男人宽厚的肩,和放在大腿上的修长手指。 手指微微弯曲,随着车里音乐的节奏轻叩着,偶尔漏掉一两下,似乎是无意识。 明悠不由自主的想到刚才,身体变得有些燥热,她赶紧甩甩头,晃掉脑子里少儿不宜的画面。 宋屿从后视镜里看见女孩靠着车窗睡着了,他叫了声:“小悠。” 没反应。 他很快舒了口气,转头睨了容斐一眼:“大半夜的,你俩这是演哪出?” “不知道。”容斐烦躁地瞥向车窗外,大雪里模糊的路灯灯光,低咒,“可能我他妈有病吧。” 宋屿撇唇,“我觉得你应该去雪地里滚一滚,消消火气。” 容斐没理他。 “吵架了?”宋屿试探着,小声道,“还是那方面,不和谐了?” 容斐瞪他一眼,“滚。” 不和谐也好啊,至少有发展进步的空间。 26岁,正是男人精力旺盛的年纪,有时候他也希望自己跟那些花花公子们一样饥不择食,有漂亮女人就上,走肾不走心。可他做不到。 不是喜欢的女人,他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确切说,不是她。 天知道他梦里都把这丫头拆吃入腹多少回了,就在刚才,他以为即将美梦成真,结果…… 再这么来两次,他估计自己得坏掉。 没良心的死丫头,迟早要让她哭着求他。 明悠下车前,宋屿对她说:“小悠,你干嘛不在公司附近租个房子啊?家这么远,每天上下班路上得多久?” 明悠笑笑:“没几天了。” 等工程走上正轨,她的外派任务就结束了。 说着,她下意识看向前座,只见男人微垂着头,毫无反应。 明悠向两人都道了别。 宋屿依旧笑嘻嘻的,容斐没理她。 看来是真的生气了啊…… —— 第二天,明悠发现没有业务要向老板汇报,心中顿时松一口气。 虽然知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可万一十五他气就消了呢? 总之先把初一躲过去再说吧。 整整一上午无事发生,结果午休过后,金秘书过来敲她桌子:“容总找你。” “……哦。”明悠撇了撇唇。 果然她还是想得太美。 容斐办公室一直比外面稍冷一些,虽然都是中央空调,可能因为偌大的空间里只有一个人,显得冷清。 今天体感比以往更冷了。明悠进去的时候,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容斐从文件里抬头睨她,目无波澜,“过来。” 明悠也是公事公办的态度,敛神走过去:“容总找我什么事?” 男人掀唇,淡淡吐出两个字:“泡茶。” “好的。”她点头。 她有阵子没给他泡茶了。记得哪次容斐又嫌弃她手艺来着,她一赌气就罢了工。 那天……他好像陪她吃了街边的麻辣烫,当然,是厚颜无耻跟去的。 刚滤过茶叶,明悠听见身后的人说:“突然不想喝了,煮咖啡吧。” 明悠怔怔地回头,“你不是不喝咖啡吗?” “你很了解我吗?”他反问。 四目相对,两人之间有种微妙的剑拔弩张。 明悠意识到自己的处境,率先投降,转回头低声道:“好的,容总。” 她自以为了解的是五年前的容斐,而不是现在的容总。 可是五年前的他,自己又确定真的了解过吗? 明悠煮好咖啡端起来的时候,容斐人站在落地窗前,低头玩着一根没点燃的烟。 他不常抽烟,但是会抽。以前谈恋爱的时候,毛头小子讨厌得很,故意弄满嘴烟味再去吻她,结果就是被明悠狠狠挠一顿。 那时候她像只小猫,很爱挠人,但容斐一叫她小野猫她就不高兴,总觉得是对坏女人的称呼。 咖啡杯是烫的,她手指却发凉,倏尔又碰到另一片温热,心颤了颤,一触即离。 她下意识地抬头,却见对方神色毫无波动,依旧长身玉立,望着窗外白皑皑的江景,抿了一口。 “咖啡比茶煮得好。”他随口评价。 明悠默默接受了,不想回应。 他好像也没指望她回应,又抿了一口,嗓音很低地说:“五年前,容氏曾经濒临破产。” 明悠知道。 五年前他大伯容国海一时失察,手下施工队违规操作,结果出了很严重的伤亡事故。本来是可以用钱搞定的,但公关手段又出了问题,导致适得其反,遭到社会舆论一边倒的抨击。 后来不光容国海要坐牢,集团信誉也跌落谷底,大部分合作项目被叫停,一堆人拿着合同来要违约金,容氏资金链断裂,负债累累。 容斐垂眸看着杯中褐色的液体,轻笑,“那时候谁能想到,最后拥有这片土地的,站在这里的人,是我。” 明悠敛着眉,由衷地弯了一下唇角。 这个男人一向从容自信,哪怕当年那么不可一世,他也有他目中无人的资本。 “咖啡不错,但我不喜欢。”容斐说着,把剩一半的咖啡递给她,“倒了,你出去吧。” 诶? 老娘辛辛苦苦煮的咖啡不喝完也就算了,话说一半就赶人?搞什么?故意的吧? 虽然容氏重振旗鼓的过程跟她没什么关系——也不算,或许这里面该谢谢她当年的成全,可摁不住已经被吊起来的好奇心啊。 她原以为能听到一段风起云涌的,精彩绝伦的故事,结果? 明悠忍着火气把咖啡倒进水池,杯子冲干净,重重地磕在杯盘里。 “再给我倒杯水来,40度。”背后,某人又叫唤。 “……”wqnm。 明悠忍不住在心底爆粗口,用力翻了个白眼。 ———— 顾清姿突然给明悠打了个电话,叫她去试伴娘服。 明悠答应了,下班后顾清姿的司机在公司门口等她。 她直接坐进后座,一抬眸,车里除了司机还有人。 居然是容斐。 她故作淡定地敛神,叫了一声:“容总。” “嗯。”对方懒洋洋回应,一只手放在车门上,另一只手拎着手机,看她一眼就算招呼了。 最近他对她的态度总是这样,偶尔爱答不理,偶尔幼稚地无理取闹,让人哭笑不得。 看来这最后几天,是真不打算正常相处了。 衣服在一家私人定制工作室里,婚纱,伴娘服,还有新郎和伴郎的西装。 明悠和容斐比约定时间提早了点,到门口的时候,听见里面一对男女在说话,顿时脚步停住了。 女声是顾清姿:“亲爱的,领带你要酒红色还是紫红色?” 宋屿冷淡道:“随便。” “随便就很难选了诶,要不试试紫红色?”顾清姿兴致高昂,“我觉得紫红色你肯定能hold住。” 宋屿没说话。 “你喜欢这对袖扣还是这对?”顾清姿接着问。 宋屿:“都行。” 顾清姿:“我好像更喜欢这对,你觉得呢?” “嗯,那就这对。”宋屿浅淡的嗓音夹着不易察觉的浮躁,像是在亟待解脱。 顾清姿笑:“我帮你扣吧……” “不用。”皮鞋声响,应该是他躲了,随即一阵布料摩擦的窸窣,男人语气陡然一慌:“你干什么?” 顾清姿嗓音清脆,调子抬高了些,带着富家小姐的娇蛮:“不准动。” 空气里是男人略重的吸气声。 顾清姿咯咯地笑:“宋先生,别忘了你是为什么答应跟我结婚的哦。” “……快点扣,别乱摸。”宋屿妥协里夹着慌乱的嗓音,不禁让人浮想联翩。 门外的明悠忍不住抖了抖肩,嫌弃撇嘴:“学长怎么这样……” 就像看狗血小说里对女主冷漠无情的渣男男主,她恨不得马上进去主持公道。 不过她忍住了。 这种情况要真跑进去,就太尴尬了。 容斐见她鼓着腮帮子义愤填膺的模样,轻笑了一声,转过身往院子里走。 明悠蹙眉,“你笑什么?” 容斐走到一棵秃樟树下,才回头望向她。呼吸间都是白色的雾气,恍然竟像在梦境里。 不,是仙境。 今天的容斐穿着一件纯白色羊绒衫,半长的驼色毛呢外套,身形修长,面如冠玉,发型理得很齐整,无形中散发着一股仙气。 把仙气这个词用在一个男人身上,明悠自己都觉得荒唐,可是,很贴切。 容斐淡淡回视她直勾勾的打量。 他不介意被她看,甚至十分窃喜,不过心里的小兽就要按捺不住了,只好勾勾唇,打断她:“你以为所有人结婚都是两情相悦,欢天喜地的吗?” “也是。”明悠回神,赞同,“像你们这种也挺可怜的,不是和人结婚,是和身份结婚才对。” “别带上我啊。”容斐偏过头,轻嗤,“我不会。” “哦。”明悠声音有点闷。 看来传闻有误,他挺满意潘媛媛的。 那前阵子还动不动撩她。 明悠心底除了些许沮丧,居然还有种变态的满足感。爱过一个渣男的青春,算得上功德圆满了? 容斐发觉她神色不对,皱眉:“想什么呢你?” 明悠抬眸,语气轻松:“没什么,时间到了,我该进去了。” 她看了下手机,时间六点半,正好,转身往小洋楼里走去。 容斐轻笑着跟上,“是我们。” 明悠扯扯唇。 谁跟你是我们。 第22章 伴郎伴娘一共有四对,今天试衣服只来了三个,除了明悠就是男方的两个伴郎。另外三个女孩一个在国外旅游度假,一个明星一个模特儿,档期全满,只有当天能露面。 明悠望着宽敞的衣帽间中央,模特身上的伴娘礼服,不禁感叹,豪门世家就是豪门世家啊…… 连伴娘礼服都是高级定制的,这质感,没得说。 银色裹胸的长裙子很好穿,她一个人就能搞定。腰线收得刚刚好,贴合却不紧绷,完美勾勒出她不盈一握的小蛮腰,香肩裸露,锁骨性感,公主头垂下来的一半头发懒懒地散在雪白的肌肤上。 人从衣帽间里出来的时候,容斐一抬头,目光凝住了。 她实在美得不像话。 哪怕他想竭力控制自己镇定一点,也还是不小心流露出几分缠绵爱意。 明悠感觉到了男人目光的灼热,不敢看他。 至于另外两个伴郎,明悠只对视了一眼,就被那毫不掩饰的痴迷吓到了。 设计师是顾清姿的一位朋友,三十多岁的台湾女人,看着这些男男女女穿上自己做的衣服,一个比一个满意,连忙笑着招呼:“我来给大家合拍一张吧,真是太好看了呢!” 嗲嗲的台湾腔,听得明悠一个女人骨头都酥了。 “行,都来吧。”顾清姿上前挽住宋屿的胳膊。 宋屿本来似乎想挣脱,被顾清姿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止住了动作,僵直地任她挽着。 “悠悠,你到我旁边来。”顾清姿唤她。 “嗯。”明悠乖乖走过去,挨着新娘的椅子站定。 一位伴郎跟宋屿站一边,另一位,十分自然走到了明悠斜后方。 明悠不喜欢和异性靠太近,当初容斐追到她之后,还用了好久才让她习惯情侣间的亲密。 男人的西服蹭着她的胳膊,高档的布料分明很舒适柔软,却让她极不舒服。身上的香水味也有点浓,她不禁皱了皱鼻子,脚悄悄地往顾清姿那边挪了点。 容斐只是宋屿叫来看礼服的,不是伴郎,所以没招呼他一起拍照。 他本来也不爱拍这种傻乎乎的集体照,事不关己地打开手机游戏。 开局等待时一抬头,正好看见明悠表情不太自然,微微僵硬的身子直往顾清姿那边斜。他再看她旁边站着的男人,立刻就懂了。 二话不说站起来,往那位伴郎的方向走过去。 容斐不仅比他高半个头,而且天生矜贵的气质就能压人,那男人不由自主地往后一步,把位置让给了他。 顾清姿轻轻扯唇,“你凑什么热闹?” “来都来了。”他气定神闲,“不能吗?” 话是对顾清姿说的,他眼睛却望着身旁的姑娘。 幽兰般的清香,姣美的容颜,让他的目光和心神一秒都舍不得错过。从他站立的角度,依稀还能看见胸前那一条若隐若现的风光。 明悠的胸不算大,但是很漂亮,他比谁都更清楚。想着,脑子里画面旖旎,喉结不自觉滚了滚。 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不对,他回过头,发现另一道和他方向一致的视线,目光骤然转凉。 那人被他盯得一激灵,再不敢往下看了。 拍完照,容斐在后面推了推明悠的背,语气十分不爽:“进去换了。” 老板命令不敢不从,明悠进去了。 顾清姿跟着她。 “悠悠,帮我把后面的带子解一下。” “好的。” 明悠一边给顾清姿解着带子,一边听着她说:“悠悠,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讲。” 明悠笑了笑:“什么?” “我觉得,容斐他还喜欢你。” 明悠手顿了顿,很快恢复动作,镇定道:“不会的。” 顶多就是男人那点儿摁不住的荷尔蒙罢了。她对自己的魅力还是有几分认知的。 “悠悠,你是不是从来没有仔细看过?”顾清姿微微摇头,“一个男人喜不喜欢你,他的眼神会告诉你的。” 明悠总觉得顾清姿话里夹着别样的意味,听起来,十分令人心疼。她想起刚才宋屿的态度,心中便大致明白了。 老天爷是公平的,给了他们优越的条件和显赫的身份,便要从别处拿走些什么吧。 但她还是由衷地希望,顾清姿可以被爱。 ———— 顾清姿和宋屿的婚礼十分隆重,在一个小岛上举行。 明悠跟着打了一天酱油,人都要累瘫了,岛上美景却没看多少。 晚上,宾客们乘着游轮回陆地。 明天开始,她在明泰的助理生涯就要结束了。说来好笑,最后一天以请假结束,算起来也算公差。毕竟请她的是顾清姿。 游轮上人来人往,都是陌生面孔,她突然间想见容斐一面。 起码和老板道个别。 可她不知道他人在哪里。 手机编辑了几条消息都觉得不太合适,她还是决定不发。 三层船舱找遍了,最后出去到甲板上,她一转头,看见容斐一个人站在避风的角落,抽烟。 西装革履,长身玉立,指尖那一点明明灭灭的红,和他抬手的姿势一样慵懒。 男人一只手插在裤袋里,似乎感觉到什么,回过头。 四目相对,两人皆是微微一愣。 明悠走了过去。 宋屿结婚选了个好日子,也有难得的好天气,白天阳光明媚,晚上月朗风清,天上星子虽然稀疏,但一闪一闪的,颗颗都活泼明亮。 “找我啊?”他气定神闲地问,唇间和指尖溢出的白烟往船尾的方向飘。 “没有。”她否认,“出来吹吹风。” “哦。”他笑着回头,看了眼玻璃窗里的大厅,“舱门很难找吗?看你像只兔子似的,上蹿下跳。” 明悠顺着他目光,才发现从这里可以看见整个大厅,顿时囧了。 难道自己刚才找他的样子,全都被看到了吗? 容斐神色了然,却没继续戳穿她,又问:“冷不冷?” 明悠摇头,“不冷。” 其实有一点点,毕竟甲板上没暖气。 容斐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伴娘服换下来了,她穿着一件枣红色的针织裙,外套白色呢子大衣,因为瘦,所以看上去更显单薄。 容斐低下头,女孩两条细长的腿在寒风里立着,虽然知道她穿了光腿神器,可还是觉得她应该很冷。 明悠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腿。 不可否认,腿很漂亮,线条笔直修长,她自己要是个男人也会多看两眼。 不过容斐这厮,看得也太直勾勾了吧……色狼。 她腹诽着,一不留神,被一双手臂用力捞了过去。 背靠着栏杆,面前是男人的胸膛,气息温热,眸光温柔,她整个人几乎藏在他的毛呢外套里。 瞬间不冷了。 明悠觉得这样不太好,动了动,听见头顶传来低沉磁性的笑声:“老实点,兴许不会被人看见。” 这里的确很隐蔽。 容斐也就放心大胆地,低下头吻她。 他早就想这么做了。 从看着她出现在婚礼现场,一袭长裙,美得他一秒钟都舍不得挪开视线。 所有人都在看新娘,他却始终在看着她,迷恋而贪婪。 新人宣誓的那一刻他忽然特别想结婚。想她也穿着洁白的婚纱站在自己身边,两人手挽着手,许下一生的承诺,幸福地拥吻。 今晚他的吻像海风一样轻,持续很久很久,累了,就抵着她额头歇一会,再继续含住她的唇。 兴许是夜色太美,月光作祟,明悠顺从了心底的感受,开始主动回应他。 彼此都停不下来。 他们一直吻到船靠岸,宾客们全走了,工作人员清理的时候才发现这里还有两个人,被吓了一跳,“容少,您——” 最先慌乱的是明悠。 她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脸,下意识躲到容斐身后,一种偷情的羞耻感从心底蔓延开来。 容斐握紧她的手,把角落的位置让出,对着工作人员语气温和:“不好意思。” 他心情似乎很不错,连被打扰都没发脾气,笑容满面地牵着明悠走了。 司机在码头等,照例先送明悠回家。 容斐没让司机把车开进小区,亲自下车陪她走一程。 明悠今晚有点受宠若惊。 楼下,她微垂着头,动了动被吻到麻木的唇:“谢谢,我上去了。” 但是她脚没有动。 因为容斐一直站着,没回话。 良久,才上前一步,拉近了和她的距离,嗓音无比清晰:“接下来我说的话,你听好。” 明悠眸子颤了颤,愣愣地抬头。 容斐认真地望着她:“五年前的事,我不管你怎么想,我都当已经过去了。现在我不想再遮遮掩掩。” 心里忽然敲起了凌乱的鼓点,她有种强烈的预感。 接下来,他的话证实了她的预感:“我们重新开始吧。” 明悠咬了咬唇,有点疼,但同时让脑子清醒。她张口:“对不起,我——” “这话我只说一次。”容斐打断她,平静而低沉,“所以你想清楚再拒绝。” 情感和理智的博弈,她最终还是舍不得:“我……可以考虑吗?” “多久?”他问她。 明悠咬咬唇,“不知道。” 容斐笑了。 她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分明还是当年那个青涩懵懂的姑娘。 自己同样是个愣头青,但每次见她可怜又可爱,就忍不住想逗逗她,因而显得像个老油条吧。 “你笑什么?”明悠用无比正经的表情掩饰心慌。 容斐望着她,抬起手,修长的手指拨开她脸颊边被风吹乱的头发,温柔地夹在耳朵后面,然后轻轻地捏住她两只冰凉的小耳垂。 捏着还嫌不够,他给她捂住了,手掌的热度源源不断地传递过去。 他动了动唇,目光夹着浅浅的无奈。 耳朵被捂着,再加上院子里的风不停吹着树叶的声音,她没听到他说的话。 可这次她看懂口型了。 男人清俊的眉目间笑意明显,嘴唇动得也特别明显。 他说—— “小傻子,我爱你啊。” 第23章 容斐从小区里出来,看到卖手抓饼的那位大叔。因为天气冷,摊位换了个背风的位置,不如之前起眼。 他走过去。 大叔认出他来,笑呵呵:“小伙子,要不要来个饼啊?热乎的。” “嗯,来一个吧。”他点头,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 大叔倒了油,拿出一个手抓饼开始煎,问他:“要哪种的啊?” 容斐看了一下菜单,懒懒道:“和她一样吧。” 大叔是这儿的老摆摊,明悠也是老顾客,大叔早就记得她喜好了,点头:“好好好。” 容斐看着大叔动作娴熟地磕鸡蛋,淡淡开口:“似乎有阵子没见您了。” “前段时间家里有事,刚从乡下回来。”大叔笑着说,“食材都是下午才买的,保证新鲜。” 容斐也笑笑:“嗯。” 饼做好了递给他,热乎乎的,还烫手。容斐也从钱夹里抽出所有的现金,明晃晃的全是一百块。 大叔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你上次给的还没——” “拿着吧。”男人笑得斯文有礼,“下次再来就不给了。” 大叔明白他的意思,颤巍巍接过去:“好。” 容斐上次给他的时候还真没别的意思,只是见人觉得辛苦可怜,他又不缺钱,就当是散财积德。 今天是确确实实觉得,该做点什么了。 不然她考虑考虑过后,还是拒绝他了怎么办? ———— 明悠回公司上班的第一天,受到了部门同事的热烈欢迎。 她现在可是兴发的大功臣。 虽然当初因为刘主管心术不正,两人闹过不愉快,但最近合作里得到的好处还是堵住了刘主管的嘴,每见到她都是笑脸相迎。刘主管信奉的商场潜规则她虽不认同,但不会多说什么,同样一笑泯恩仇。 明悠是有脾气,但她也有脑子。 部门里还有一大喜事,吴经理快要结婚了。虽然对方是相亲认识的,但她非常喜欢。 明悠打趣她:“还说要和我一起看遍海城帅哥呢,叛徒。” 吴经理说:“结婚了也可以看。” “不怕你老公生气?”明悠撇嘴,“再说了,情人眼里出西施,以后在你眼里怕是谁都没你老公帅了。” “那不会啊。”吴经理煞有介事,“他比明泰那个容总就差远了好吗?我又不瞎。” 听到她提容斐,明悠猛地被凉白开呛住了,咳嗽不止。 昨天晚上,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 印象中容斐虽然热衷于将她撩得脸红心跳,却不爱讲那种直白肉麻的话,当年说喜欢她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就好像把少爷的傲娇劲儿给透支了。 但昨晚那句“我爱你”,她是真真切切看到了。 “没事吧?这么不小心。”吴经理连连给她拍背。 “没事没事。”明悠摇头,“快别聊了,一会儿刘主管出来。” “嗯嗯,我先去忙啦。”吴经理回到自己座位。 明悠刚打开电脑,手机屏幕亮了。 容斐消息:【小傻子。】 明悠吸着下唇,忍住上扬的唇角,回:【干嘛?】 他给她取过很多外号。 刚开始谈恋爱,她什么都不懂都不会,他调侃她像块木头,于是叫她“小木头”。 她不喜欢,又换成“小傻子”。 明悠妥协了。傻子就傻子吧,比木头强,好歹是个大活人。 后来,什么小玫瑰,小猪猪,小野猫,各种各样的动植物都来了。 她一个都不喜欢。 但每次看着他兴致高昂,眉飞色舞,她总是特别开心,偶尔也会期待一下这货又想到什么新外号了。虽然肯定会被自己拒绝。 容斐:【不干嘛,就是提醒提醒。】 明悠:【……】 容斐:【认真考虑,别忘了哦。】 明悠不理会他那个荡气回肠的“哦”,干巴巴回:【我得工作了。】 容斐:【好。】 片刻又回:【晚上一起吃饭?】 明悠拧眉:【你今晚不是要去工地检查吗?还有和李工约好的面谈。】 容斐:【这么关心我?】 明悠撇撇嘴,不想理他了。 这是她离开前安排好的行程啊。最后一次行程。 过了今天,她也就不知道这男人每天干些什么了。 明悠以为吃饭的事已经作罢,却没想到快下班的时候,她接到容斐的电话。 “我在你公司门口。” 明悠一脸黑人问号,压着声音问:“你干什么?” “吃饭啊。”男人理直气壮,“工地我下午抽空去过了,李工今天要加班,下次再见。我好饿,你什么时候下来?” 明悠没脾气了:“半个小时。” 容斐:“五点半了已经。” 明悠:“我们公司六点下班。” “啧,真可怜。”容斐装模作样感慨一声,“看来我是最体恤员工的老板了。” “……”这话没错,她完全不能反驳。 明泰的公司氛围和员工福利实在令人羡慕。不知道还好,她呆过一阵,如今真有点怨念自己的现东家了。 如果那边老板不是容斐的话,她或许还考虑投个简历试试。 明悠设置好打印参数,肚子咕咕叫了一声,空荡荡抽了一下。 她顿时改变主意,不打算拒绝某人了,问:“你能换个地儿停车吗?别在大门口招眼。” “哦,那我去后门。”他乖乖答应。 紧接着听到发动机响,明悠不自觉弯了弯唇。 挂电话抬眸,吴经理正望着她笑,用口型问她:“男朋友啊?” 明悠摇头:“不是。” 吴经理指了指电脑,示意她看QQ。 【那我看你也好事将近了。】 明悠:【没有啦。】 吴经理:【少谦虚啦,你外貌条件这么好,很多男人暗戳戳盯着你呢,不过一定得擦亮眼睛好好挑。】 明悠:【……嗯。】 吴经理:【起码得有明泰的容总那么帅。】 明悠条件反射地咳了两声。 下班后,她从公司后门出去,火速钻进那辆熟悉的银色轿车。 刚坐稳,还没来得及向驾驶座上的男人打招呼,一阵淡雅香味扑鼻而来。她垂眸,眼前是一束鲜艳的红玫瑰,花瓣上还带着水珠。 没有女人不喜欢花,明悠也不例外。而且她是真的很喜欢玫瑰,尽管有许多人觉得玫瑰俗气。 她就是一个俗人啊,没法抵制红玫瑰的诱惑,微笑着接了过来:“谢谢。” 容斐见她欢喜,禁不住调侃道:“收了我的花,就是我的人了哦。” 明悠思量了一下,还回去,“不要了,你自己留着吧。” 容斐单手撑在方向盘上,看看被遗弃在储物盒里的花,勾着唇角又拿起来,郑重地举到她面前,轻声开口:“逗你的,送给我的女神,希望女神多青睐我两眼,好不好?” 明悠笑着瞪了瞪他,还是接回来了,嘀咕道:“油嘴滑舌,骗了不少姑娘吧。” 她早不是当年那个傻乎乎的女孩了,才没这么容易上当。 两人在餐厅吃完饭,乘商场电梯下来,明悠怀里抱着个粉红色的狐狸公仔。 吃饭时他准备的惊喜。 明悠喜欢阿狸,但容斐送的是桃子,原因很简单,因为阿狸是男孩子。 电梯二十多层,人不太多,十二层的时候停下,走进来两个人。 明悠一抬眼,愣住了。 她感觉到旁边的男人也愣了愣。 不过他反应比她快,十分自然地叫了一声:“妈。” 傅兰兰旁边还站着潘媛媛,他视若无睹。 明悠紧紧攥着他的大衣袖子,头皮发麻,也紧跟着礼貌地打了招呼。 傅兰兰没搭理她,倒是潘媛媛十分热络地望着容斐说:“阿斐,一会儿我和伯母去逛街,你陪我们吧。这边新开了几家服装店,有你喜欢的牌子哦。” “不好意思,今晚我没时间。”容斐伸手揽住身旁女孩的肩膀,望着傅兰兰,“妈,下次我们再陪您。先走了。” 电梯“叮”一声,六楼门开,两人一起去了电影院。 临走前,明悠不忘向傅兰兰道别。 结果自然是被冷处理了。 网上评分极高的片子,明悠看得索然无味。大家爆笑的时候她只是扯扯唇角,实在笑不起来。快到结尾,不少人都在抹眼泪,她眼泪也止不住哗哗往下流。 不知道是为戏中人,还是为她自己。 其实昨晚她做了个梦。 她梦见容斐和潘媛媛划清界限,和她结了婚,两人过得非常幸福,还有个特别可爱的宝宝,堪称人生圆满。于是醒来后她就想,如果容斐真的可以和潘媛媛划清界限,她就答应他复合。 可是当看到潘媛媛和容斐母亲亲密地挽在一起的时候,她才猛然发觉自己的想法有多幼稚多可笑。 他们之间的问题,从来就不是潘媛媛。 那一刻她真的好恨,容斐为什么不是一个普通男人,也好恨自己为什么五年过去了,还要忍不住互相纠缠。 明悠哭得没有声音,但脸上的泪比谁都多。 容斐扳过她的脸,吻了吻她的眼睛,鼻子,又想吻她的唇,却被她偏过头躲开了。 回家的路上,两人都没说话,只有车载音响里放着柔缓的钢琴曲,不知道谁弹奏的《好久不见》。 记得第一次听这首歌,明悠被歌词里细腻的情感触动得不行,可是容斐对她说,如果他真那么想念一个女孩,一定不会寄希望于街角偶遇,也不会满足于一句“好久不见”。 他说,喜欢的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在一起。 车子到了小区,明悠抱着公仔和花束站在楼门口,抬起头,尽量轻松地望着他说:“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嗯。”他抱了抱她,忍住没做其他的,嗓音低沉温柔,“好好休息。” 他心里一直有不安的预感,总怕她下一句说出口的就是他最不想听的那句话。好在她什么也没说,笑了笑就走进电梯,样子很乖。 犹如一只小兔子钻进他心底,雪白柔软的,纯洁又可爱的样子,像极了七年前,学校门口的惊鸿一瞥。 作者有话要说:容总:喜欢的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在一起。 一定要追到小悠悠的!加油! 第24章 第二天容斐醒来,手机收到明悠的微信,是她五点半发的。 他使劲睁着眼往浴室走,边走边划开屏幕。等看见消息内容的时候,脚步突然就顿住了。 他揉了揉眼睛,再看。 准确无误,不是他眼花。 小傻子发来两句话。 第一句冷冰冰的:【容斐,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过了五分钟,5点35,又发来第二句:【对不起。】 男人呆立片刻,自嘲地扯了扯唇,捂脸抬头,重重地抹下来,深呼吸微微的颤抖。 他这是,又被甩了啊…… —— “明悠姐,会议记录交给你是吗?” “明悠姐?” 吴经理戳了戳她胳膊,“想什么呢,丽丽叫你好几声了。” 明悠猛然回神,扯笑,“哦,不好意思。” “明悠姐,刚才的会议记录。”郭丽丽把文件呈上来,笑容甜甜的,“请指教。” 这是部门新来的实习生。 公司要发展海外业务,缺少翻译人才,这位小姑娘是英语专业刚毕业的本科生,刘主管交给明悠培养,算她半个徒弟。 “嗯,我看过再找你。”明悠淡淡点头,“先去忙吧。” 相比于小姑娘的热络,她显得有些冷漠了。 吴经理都看不下去,郭丽丽走后对她说:“你这也太严肃了,就不能对人家和善点?” “现在她还是学习期,难道要和和气气的大家一起玩耍吗?刚毕业的学生本来就心气不定,要尽快适应职场节奏。”明悠收拾着桌上的文件,手机突然亮了一下,她扭头一看,是某宝的推送消息。 眼睛里的亮光骤然熄灭,随即她苦涩地扯了扯唇。 电话号码和微信都拉黑了,不可能再收到那人的消息,她在想什么呢? 她对吴经理说得振振有词,其实也是实在没心情对人笑逐颜开。 —— 容斐和宋屿一对难兄难弟,在容斐家的酒窖里喝得昏天黑地。 “你说,咱俩怎么这么可怜啊?”宋屿咯咯地笑出声来,“果然做人还是不要太走心。” 他仰着头,唱起一首过时了的老歌:“为何多情的人总被无情的伤,付出真心换回狼狈的模样,为爱背负的伤,折断了翅膀,你的诺言叫我怎么才能遗忘……” 容斐讥笑着,打断他:“你丫谈过恋爱吗?” 宋屿脸色变了变,抿唇:“谁说我没谈过?” 容斐想起来什么,继续笑:“你那也算。” “怎么不算?”宋屿反驳了一句,许是酒喝多了,眼眶微微泛红。 容斐拍拍他肩膀,不再打趣,给兄弟倒了一杯酒。 做人真的不要太走心,容斐捏着酒杯杯柄,默默赞同他刚才的话。 顾清姿娶就娶了呗,大美女一枚,就算不是灵魂伴侣,好好过日子也不亏。宋屿做不到。 忘掉明悠,他也做不到。 其实容斐骨子里还是倔强张狂,和当年一样。只要他认定的,任何人任何事都没法改变。 当年不止一个朋友问过,他到底为什么偏偏喜欢明悠。 漂亮的姑娘千篇一律,明悠很特别吗?漂亮的千金小姐也有很多,潘媛媛就是其中一个,还对他情根深种。 容斐都有统一的回答。 他反问那些人:“知道老子为什么要写《道德经》吗?” 对方自然被问住。 他接着说,不紧不慢,笑意透着几分狂狷:“因为老子愿意。” ———— 公司成立翻译部,明悠直接被调出去当了负责人。 她留学过意大利,意大利语和英语都不错,大学时还自学过一些小语种,虽然不精,但能基本交流。 她最近很忙,忙得已经几乎忘掉容斐这个人,可每天晚上看着房间里那个狐狸公仔,就好像盔甲被卸下,脆弱的皮肤暴露在盛满过去的空气里。 她只能强迫自己不停地工作和加班。 大年三十那天,她也在加班。爸妈都回老家过年了,她倒没什么担心的,打算忙完就在公司睡一晚。 她的办公室有休息间,是总监规格。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她忽然觉得有点饿,打开抽屉,才想起来零食早就被吃光了,晚上吃的泡面也是最后一盒。 没抱什么希望地打开外卖软件,发现居然有一家在营业,还是她钟爱的一家面馆。 明悠点了一份重庆小面,一瓶可乐。 半小时后,陌生号码打来电话,她空荡荡的肚子一暖,激动地接听:“你好。” 电话那头说:“你好明小姐,你的外卖到了。” 明悠愣了一瞬。 这声音……也太像某人了吧? 心中暗嘲着不可能,她摇头:“辛苦了,放在前台吧。” “前台没有人。”那人又说,语气带着从容的笑,“还有,我进不去。” 明悠差点忘了,大年三十前台和保安也放了假,门是锁着的,只有她能开。 于是顿了顿,说:“你稍等,我下来拿。” “好的。” 很快,明悠到了大厅里,远远望着站在玻璃门外的挺拔男人,仿佛有什么预感似的,心脏没来由一下扯动。 他背对着她,手里拎着一个包装袋,没穿外卖公司的工作服,而是一件深色的长款毛呢外套,隔得远,背着光,看不出是灰色还是黑色。 明悠放缓了脚步,一步一步的,踩得无比小心,就像捧着胸腔里那颗,求求它别跳得太快。 门外的人转过身。 清俊的脸庞在夜色里半明半昧,但那双深邃的眼睛就像一束光照彻她心底,勾起的唇角也仿佛有着魔力,引她继续走到他面前。 高跟鞋的响声停了,门内门外寂静下来。 玻璃隔音,她只看见了他的口型,含着笑,又委屈得像在撒娇。 “悠悠,我冷。” 明悠静静地听着自己心脏里,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的声音。 —— 明悠的单人办公室里,灯光明亮,暖气充足,容斐脱了外套放在衣架上。 “恭喜啊,明总。”他笑盈盈地朝她走过去,看着她有点着急地解包装袋,心想这姑娘是真饿坏了。 明悠的确是饿坏了,没空搭理他,捧起小面开吃。 容斐蹲在她面前,饶有兴致地望着,忍不住又想逗她。 “明总,你们公司加班没饭吃吗?” “不是公司安排加班,我自己来的。”明悠睨他一眼,“你别这么叫,我不是什么明总。” 容斐笑了笑,不置可否。 看得出部门还在整合期间,等步入正轨,她当然就是众望所归的总监。 他的小傻子,现在都这么厉害了,真自豪啊。 明悠吃完面,又去工作了一会儿,容斐在沙发上安静地玩手机,时不时偷瞄她一眼,乐此不疲而又满足。 不知道是因为有人陪,还是因为今天日子的特殊,时间突然过得很快。 明悠处理完公务,关上电脑抬起头,望着沙发上男人皱皱眉:“你还不走吗?” 瞧这阵势,莫非是想住这儿了? “快十二点了。”容斐起身朝她走来,双手撑在办公桌边上,倾身,毫不掩饰灼灼目光,嗓音低沉而温柔,“陪你守岁。” 明悠眼眸一颤,没说话。 今天是除夕,全国人民都在阖家团圆,而她一个人在这栋楼里加着班,连口热乎饭都吃不到,心里不是不难受的。 可难受的不止今天。未来几天她还得加加班,以保证在大家正式上班第一天就能拿出完美的方案。 今年的年假已经全然不做指望了,还好她一直和父母住在一起,不缺过年这几天,只可惜没法回老家看奶奶。 如果真能当上总监,也算是弥补吧。 容斐的突然出现,无疑让这个孤军奋战的晚上变得有些温暖。 他们并排站在落地窗边,遥遥望着这座城市的万家灯火,安静地等待新年到来那一刻。 十二点整,远处的钟声响了,一声一声地,和彼此眼中最亮的那束光一起,砸在心上最柔软的地方。 转过身,他俯视着她,“新年快乐。” 她眸光也亮了,淡淡回:“新年快乐。” 容斐来时还想着,一定要矜持一点,甚至冷酷一点,被甩的人应该有脾气。可在看见她的那一瞬间,心就化得只剩下温柔了。 两人相视良久,空气仿佛变得燥热起来,明悠率先慌乱地撇开目光,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后休息室的门,张口:“你什么时候……回去?” 男人轻笑,依旧注视着她的眼睛,“这么晚了,你要赶我走?” 明悠硬着头皮抬眼瞪他:“不走还留着过夜吗?送外卖的。” 男人眸子一眯。 怎么,还嫌弃上了? 他这辈子也就送一回外卖。 不过他还是笑了一声,没计较,倾身对她说:“走吧,送你回家,别在这儿睡了。” 明悠咬了咬唇,点头。 她本来也不爱在公司过夜,有家干嘛不回呢,实在是太晚了不安全。 跟着容斐下电梯的时候她又恍然想到,现在这样……就安全了吗? 如果说自己回家遇到坏人的几率只有0.99%,那么坐进他车里,被欺负的几率,应该足有99%。 城区禁鞭,外面没有前些年热闹了,而且已经过了十二点,小区里几乎没人。 容斐停车后也下了车,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明悠见他好像要跟着自己进电梯,瞬间警惕起来,眸子亮晶晶地盯着他。 容斐对她的表情视若无睹,双手插兜,气定神闲,果真抬脚进去了。 然后倚在电梯门边,回头望着她笑:“最近坏人比较多,小心被蹲点。” “……”好吧,有点道理。 到了楼层,电梯门再次打开。 明悠站在家门前找钥匙,他还没走,懒懒地靠着墙。 楼梯间的节能灯将女孩的肌肤照得莹白,侧颜秀美,脖颈修长,再往下……他喉结动了动,尽量保持平静的语气问:“一个人睡,怕不怕?” 明悠听着,心弦颤动了一下。 这淡淡的气音,上扬的尾音,绝不是什么正经语气。 她总算知道这人有什么企图了。 亏她还以为今天是那1%的狗屎运。果然狼就是狼,怎么可能转性子呢? 心底一哂,明悠打开门走进去,然后回头拦住他,弯着唇,嗓音温柔如水:“等等,我给你找双拖鞋。” 容斐被她嫣然一笑迷了眼睛,心智也跟着晃了晃。 而就在大脑当机的那两秒,面前“砰”地一声,门被无情地关上了。 里面传来女孩依稀含笑的嗓音:“早点回去,注意安全。” 他无奈地扬了扬唇角,还真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 大过年送了场外卖,他妈的连手都没牵到? 第25章 过年后,容斐终于从黑名单里被放了出来。 不过年初是整体规划,他几乎每天都在公司开会,除了接待各地分公司代表,还有一些趁着春节余热陆续来访的亲戚朋友,忙得他几乎没时间追女孩。 明悠正式被升为总监,管理整个翻译部门,也开始出入各种以前不曾接触过的场合。 比如最近一部新电影的首映礼宴会,因为公司接了海外宣传的全套业务,她是负责人。 这次她用升职后的第一个月工资,买了一件五千多块的晚礼服,和一套上得了台面的首饰。想着以后年会晚宴都能穿,也就不心疼了。 和吴经理逛完街回去,已经是九点多,晚饭都被消耗掉了,她惊喜地发现卖手抓饼的大叔在小区门口,连忙跑过去。 “大叔,老样子,多加个鸡蛋。” “好嘞。” “前段时间您是不是不常来?”她问。 前两天突然想吃,没碰到,才想起来有阵子没见了。 “闺女结婚,回去了一趟。”大叔笑着说,“这不没干几天,又回家过了个年么。以后每天都在了,你要想吃随时过来。” “好哇。”明悠开心地点头,“多刷点辣椒酱。” “好嘞。” “多少钱啊?”明悠拿出手机。 大叔笑着摇头:“不用给了。” “那怎么行?”明悠挑挑眉,开玩笑,“您这连个门面都没有,就别回馈老顾客了啊。” 大叔把饼装好了递给她:“真不用,有人给过了。” 明悠不解地皱了皱眉。 “你男朋友啊,多好的小伙子。”大叔笑眯眯解释道,“放心,他给的,够你吃一年了。” 男朋友? 她没有男朋友,只有前男友。 明悠脑子一转,不难猜到是什么情况。 她拎着袋子讪讪一笑:“那谢谢您了。” “诶,以后常来啊。” 说起前男友,好像有几天没联系了。 明悠拿出手机给他发了条微信:【手抓饼大叔怎么回事?】 容斐过了一会儿才回:【少爷没手艺,只能用这个征服你的胃了。】 明悠撇嘴:【寒碜。】 容斐:【你不是说每天一个手抓饼,山珍海味都不要么?】 明悠看着他这句话,不争气地“噗嗤”笑出声来。 那的确是她曾经说过的。 那时候容斐真的,每天都去学校后街给她买一个手抓饼。 现在她不会每天吃了,甚至有时候很久都不会吃,但那味道,就像是心底的白月光,想起来依旧让人心生欢喜。 有时候想想,或许令她欢喜和难忘的不是饼的味道,而是那个在别人眼中不可一世的大男孩,每天坚持为她排队买饼的样子,太深刻。 * 第二天,明悠去参加首映礼宴会。好巧不巧的,就在明泰举行圣诞节活动的那个庄园。 宽敞奢华的宴会厅里,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明悠跟着一个姓李的男同事,虽然有他帮忙挡酒,自己多少还是喝了些。 正意兴阑珊的时候,迎面走过来一个人,明悠懒懒抬眸,目光顺着高大的身影看过去,瞬间精神了起来。 容斐。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浅灰色西装,紫色衬衣,领带是黑白格。 如此装扮,恐怕只有他这个颜值和身材能hold住了,妥妥的时尚杂志封面啊。 明悠看得呆滞,脑子里有点犯花痴,忽然被旁边的同事用胳膊撞了撞,“悠悠,快跟容总打个招呼。” 明悠还没来得及开口,只听见对面的男人声调微扬:“悠悠?” 她看过去,这人唇角的弧度似笑非笑,舌尖两个叠字带着足足的玩味和戏谑。 她正要开口,李姓同事先替她介绍了:“容总,这是我们公司新增翻译部的总监,明悠明总。” “哦。”容斐扬唇,眸子里全是笑意,礼貌地朝她伸出手,“明总,幸会。”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但明悠确确实实感觉到他不高兴了。 她连忙伸出手去,尽量语气平和地唤了一声:“容总。” 还好,抖得不算明显。 又随意寒暄了几句,容斐就去和别人说话了。 明悠皱皱眉,有点严肃地对这位同事说:“李总,请您以后叫我名字吧。” 李总微怔了下,才意识到是刚才称呼有点唐突,让她不高兴了,点点头:“好。” 本来他真对这个女孩有点意思,长得漂亮又聪明能干,两人部门合作的机会也挺多,说不定能近水楼台呢。 现在看来,这位明总怕是不太好追。 这次晚宴不仅容斐来了,明悠还远远看见了容斐母亲和潘媛媛,她连忙背过身,找了个借口,和李总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潘媛媛眼尖,已经发现了人,附在容夫人耳边道:“伯母,没想到那个明悠也来了。” 容夫人脸色没什么波动,“嗯”了一声,说:“你不是给阿斐带了礼物吗?” “啊,是……”潘媛媛娇羞点头,“那我这就去找他。” * 大厅里人多憋闷,看烦了那些人阿谀奉承的趋利嘴脸,容斐一个人先出来了,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散散酒气。 风送来的草香宜人,今晚的星星也很漂亮,天空万里无云,像一张墨蓝色的画布。 这样令人心旷神怡的景色,容斐不舍得独自欣赏,刚打算给明悠发消息喊她出来,身后突然有人叫他:“阿斐。” 男人的眸子瞬间变冷。 他头都没回,依旧气定神闲地坐着。 潘媛媛主动走过来,手里拎着个精致的小袋子,化着精致公主妆的眼睛动情地望着他,嗓音温柔似水:“阿斐,这是我从瑞士给你带的礼物,限量款纪念表,你看看。” “不用了,多谢。”容斐把秋千往后一推,起了身,生怕和她有肢体接触似的,疾转身往宴会厅走。 一阵浓烈的香水味突然袭来,他身形被桎梏,脚步一顿。 女人从背后抱住了他,带着哭腔的嗓音楚楚可怜:“阿斐,你不要这样对我好不好?我从小就喜欢你,为了你,我没看过其他男人一眼,你就不能多看看我吗?” 两只白皙的手缠得太紧,他弄不开,烦躁地眯了眯眼,说出的话也毫不留情:“潘小姐,我不可能接受你的,死心吧。” 他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叫了。 自从当年明悠离开,他父母明确告诉他要潘媛媛当儿媳妇,他就连潘媛媛这三个字,都没有完整地叫过了。 从来都是潘小姐,疏离的,冷漠的,就像对待一个陌生人。 或许连陌生人都不如。 潘媛媛歇斯底里地哭起来:“我不会死心的,我爱你阿斐,我才是最适合做你妻子的人。那个明悠出身低微,根本配不上你,她凭什么?!” 容斐原本不想伤人,在听见她言辞侮辱地提起明悠那一瞬,瞳孔一缩,周身仿佛溢出森森寒气。 “就凭我只爱她。”他再不顾弄疼了她,用力甩开,“以前,现在,永远,你都没戏。”他转过身,一字一顿,冰冷刺骨,“听清楚了吗?用不用我再说一遍?” 潘媛媛被搡倒在地上,泪眼婆娑,仰头望向这个无情的男人。脸上的妆早已哭花了,狼狈得像个被人遗弃的破娃娃一般。 容斐转开脸不再看,语气平静无波:“聪明的话,就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潘媛媛想站起来追他,但站不起来。她稍微一动,脚腕就刺痛无比,疼得呲牙咧嘴,更止不住眼泪哗哗。 突然,面前的草坪里有东西亮了亮。 她拿过来一看,是容斐刚刚掉在地上的手机。 小傻子:【你们什么时候结束?】 潘媛媛喜欢容斐到痴狂,他的手机密码她早就打探到了。轻易解锁,点开微信,翻了翻上面的聊天记录。 果然是明悠。 看着两人翻不到顶的聊天记录,潘媛媛心痛又悲愤,手机被狠狠地摔到地上。 她小心翼翼讨好的,用尽全力爱着的男人,却对那个女人低声下气,卑微乞怜。 潘媛媛紧咬着牙齿,眸子里冒出阴毒的光,缓缓地,将手机捡了起来…… * 李总怜香惜玉,让明悠先去休息了,他和容斐有事要谈。 明悠坐在宴会厅角落里吃着甜点,等了许久之后,终于忍不住发消息给李总催促:【您谈完了吗?】 她还等着给领导汇报,结果消息石沉大海。 又等到十一点,她直接给李总打了个电话,李总没接。无奈之下,她只好联系容斐:【你们什么时候结束?】 他也没有马上回复。 十几分钟后,手机才又亮了。 容斐回过来两个字:【我在灯塔。】 灯塔? 明悠想起海边那座灯塔,去年圣诞节金秘书他们还开玩笑,说要上去玩玩来着,结果没找到机会。 她问:【你去那儿干什么了?】 容斐回过来,还是简简单单两个字:【等你。】 明悠撇撇嘴:【不来。】 容斐:【给你准备了惊喜,真不来?】 明悠:【什么惊喜?】 容斐:【说了就不是惊喜了。】 明悠歪着头,直接给他拨电话过去。 本以为下一秒就能听到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结果被挂断了。 她皱眉,看见他紧接着发来的话:【上面风大,听不清。】 【来吧,小傻子。】 【你不来,我就一直等下去。】 看着屏幕上这句“小傻子”,她一下子心就软了,忍不住弯着唇回话:【你才傻呢,没事上那儿吹什么风?】 与此同时,李总给她发了消息过来:【早点休息吧,薛总那边我已经汇报过情况了。】 她给李总回:【好的,谢谢。】 她只是嫌闹腾,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呆一会,也想找个认识的人说说话。奈何整个晚宴上她认识的除了那个不太熟的李总,就只有容斐。 想起他说风大,于是她找工作人员要了条大围巾。然后离开宴会厅,往他说的海边走去。 路上虽然没人,但路灯很亮,倒不让人觉得害怕,想着容斐在灯塔上等着她,就更不害怕了。 灯塔有电梯,能直接上到顶层。明悠按了按钮后,电梯上行,几秒钟就到了。 电梯对面是一扇铁门,她用了好大力气才拉开。人走进去,铁门自动关上。 “容斐?”她叫了一声,没有反应,于是打量起这个地方来。 幽暗的圆形空间,里面没有任何陈设,墙边亮着几盏白色节能灯,照亮了角落那条长长的旋转楼梯。楼梯往上,应该是通往灯塔的瞭望台。 她径直走向楼梯,扶着布满灰尘的栏杆拾阶而上。 楼梯是由矩形铁片焊成的,老化了,有的地方有缝隙。明悠走到中间,鞋跟突然卡进了缝隙里,右脚一崴,狠狠的一下刺疼。 隐约还听到了骨头错位的声音。 原本的好心情被突如其来的意外毁了个彻底。 她靠着栏杆坐下,疼得眼泪都飙了出来:“容斐!你在哪里啊?混蛋!” 大半夜约她来这种鬼地方,是TM想死吧? 她拿出手机刚要打电话,才发现这里居然一格信号也没有。 心底猛地一慌。 没信号? 那容斐是怎么给她发的消息? 她越想越不对劲,直到恐惧从心底蔓延开来。 头顶望不见光,身后那扇铁门也紧紧闭着,她突然觉得这里就像一个阴暗的牢笼。 直到牢笼里有了另一声响,从她看不见的顶上传来:“是谁?” 第26章 这个声音…… 她心里止不住颤抖着,嗓音也颤得不行:“容斐……” “悠悠?”头上男人的语气略急,楼梯震动,他跑了下来。 很快,他来到她身边,看着女孩无力地靠着栏杆,满脸泪痕,可怜兮兮的样子,心都快碎了。 “怎么了?”他把她搂进怀里,轻声问。 “脚……”她瓮声瓮气地,在他怀里抽抽嗒嗒,“扭了,好疼。” 容斐亲了亲她的额头,“没事啊,乖,我看看。” 容斐将她捂着的那只脚握住,只稍微动了一下,她就失声喊起来:“啊啊疼——” “可能伤到骨头了。”他神色凝重,看了一眼底下空荡荡的屋子,“得送你去医院,等一下。” 说完他拍拍她肩膀,起身跑下台阶,去推那扇铁门。 推了好几下都纹丝不动,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心脏微微一提,然后紧拧着眉,后退几步,又跑上前用脚去踹。 尝试了许久都没结果,男人额角已经冒出汗来。 明悠心里突然觉得不妙,柔弱地唤了他一声:“容斐。” “嗯?”他沉着脸转过来,手还撑在门把手上。 “你是不是……没有给我发过微信?”她几乎笃定地问。 “没有啊,我……”他手伸进口袋里,突然脸色一变,“我手机呢?” 应该不会是来灯塔的路上,那么安静,手机落下的声音肯定很明显,他不会听不见,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 突然想到一种可能,容斐懊恼地拍了拍额头,低咒,回身又狠狠踹了踹那扇铁门。 门质量很好,连晃动的幅度都不明显。 容斐觉得挫败,望着这扇沉重的铁门仰了仰头,抬手去抹脸上的汗。 回过头,楼梯上,女孩眸子亮晶晶的,望着他的目光满是希冀,还有依赖。 心一阵暖,一阵凉。暖的是她看他的眼神,似乎又回到了五年前那样,凉的是他没办法将这扇门破开,带她出去。 他吸了吸气,重新走上台阶,挨着她坐下。 明悠什么也没多问,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递给他。 白皙的指间捏着一张薄薄的纸巾,映着女孩微笑着的娇俏脸庞,他心底顿时暖意喷涌,手没动,脸却凑了过去。 “哎你这个人——”明悠哭笑不得,“啪”一下,把纸巾拍他脸上,“得寸进尺,过分了。” 容斐轻笑一声,只好自己擦脸。 “咱俩可能要在这儿过夜了。”他一边擦脸,一边淡淡地说。 “嗯。”她歪头,单手支着下巴,“会有人来找我们吧?” 他低头望着她,将她脸上的发丝拨开,情不自禁地碰了碰微湿的脸颊。 “会的。”他过了一会才笑着回答,“睡吧,明天早上就能出去了。” 明悠真的睡着了。 不过只睡着了一会儿。 冻醒过来的时候,她的头正靠在他肩上,腿上盖着她带来的大围巾,身上披着他的西服外套。 明悠缩了缩身子,再靠他近一些,然后用胳膊把外套撑起来,要给他盖上。 “不用了。”他闭上的眼倏然睁开,又将她裹了个严严实实。 “可是,你会冷的。”明悠咬了咬唇,眼神里的心疼呼之欲出,脸蛋红红的,似乎在酝酿着什么。过了片刻才又开口:“要不……你抱着我吧,一起盖。” 容斐转过头,目光里夹着些不太确定的探究,但掩饰不住的还是笑意。 他勾了勾唇,问得轻声又暧昧:“可以吗?” 明悠艰难地点了下头。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谁让他俩这么倒霉,总是莫名其妙的,要面临这种情况呢…… 想起上次,她脸又热了热。 容斐抱住了她,毫不客气,用最亲密的姿势,她的身体躺在他怀里,两双腿交叠。一条围巾,一件西装外套,就是今晚的被子。 他突然有点感谢那个人,阴差阳错,让他此刻温香软玉在怀,有种飘飘欲仙的圆满。 明悠闭着眼睛,都快要睡着了,忽然好像感觉到什么异常。 她皱皱鼻子,抬头望向容斐:“你身上……” “嗯?”他挑了挑眉,不解。 明悠眼珠子转转,然后笃定地说:“你身上有女人的香水味。” 他一直只用同一款香水。明悠刚开始没注意,这会儿被他抱在怀里,不一样的香味萦绕在鼻间太久,没法不引起注意。 男人失笑,勾唇:“你是狗鼻子吗?” 就被潘媛媛强抱了几秒钟而已。两种香水混杂着,他自己都闻不出来。 “真的有。”明悠越来越笃定。 容斐一脸无奈,揉揉她的头发,“是我不小心让人吃了豆腐,保证下不为例,好不好?” “……你跟我保证做什么。”明悠撇开头,不让他看见自己嘴角上扬的笑意。 “当然要保证。”他不让她逃避,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回来些,低头凝视,轻柔的嗓音里带着揶揄,“你再不高兴,再跑掉怎么办?” 明悠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男人含笑的面容近在咫尺,是令她心动的模样,即便再怎么努力克制,也没办法压下心跳疯狂的节奏。 夜晚就像一剂惑人心智的药,让人变得时而清醒,时而恍惚。也像是回忆的放映机,让过去种种都在昏暗的光影里变得无比清晰。曾经有过的悸动和感动,澎湃的汹涌的爱意,全部都漫上心头。让她清楚的意识到,那些感情都还在,眼前这个人,也还在。 没法逃避。 或许从重逢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或许更早,从分开的那一刻,爱上的那一刻,甚至,初遇的瞬间。 容斐看着怀中女孩沉思的模样,不忍心打扰,一个人温柔地想着。 小傻子鼻子这么灵,幸亏他自信不是会出轨的男人。 不过,她之所以鼻子这么灵,也是因为……在乎吧? 想到这里,男人眼中笑意更甚。 “容斐。”明悠忽然唤他。 他给了个轻轻的鼻音,真像恋人间的呢喃:“嗯?” “你什么时候……和潘小姐分开?”她问,又接了一句:“你们会不会分开?” 他愣了一下,随即就好像听了个天大的笑话,反问:“我跟她在一起过?” “你们不是……”她咬咬唇,垂眸,“连孩子都有过吗?” 这是她最不愿启齿的,也最令她难堪的事情。 在她以为和他的爱情最美满幸福的时候,却发现其中出了最荒唐的差错。而她,就是那个从头到尾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的傻瓜。 “明悠,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容斐眉头紧蹙,用力抬起她的脸,“你别告诉我,你跟我分手就是因为这个。” 明悠动了动唇,眼眶发热,“这还不够吗?” 天大的冤屈,容斐心里腾地冒起火来,多年沉淀的礼节涵养都破了功,虽然压着嗓音,还是忍不住爆了粗口:“我他妈碰都没碰过潘媛媛,她怀个屁啊?” 明悠突然间语塞了。因为突如其来的震惊,也因为他的气愤。她眸子颤抖地望着他。 “我跟潘媛媛什么关系都没有。”容斐努力平复了一下,郑重地说,“如果说有,那也是她在我这儿得不到,去死皮赖脸缠着我妈。” 明悠咬了咬唇:“她不是你……未婚妻?” “谁告诉你她是我未婚妻?”容斐气笑了,“明悠,那么多明星八卦你不信,在我这儿,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当我是什么人?” “你从来都不问问我,就给我判刑了?”容斐眼神有些凉。 她不安,想解释,但有些话没法解释。 难道要告诉他,当年是容夫人苦苦哀求自己不要说的吗?为了不让他内疚心软,自己可以顺利离开,从而濒临破产的集团可以得到潘家的援手。为了潘媛媛肚子里的孩子——虽然这个孩子并不存在。 甚至她不能确定容夫人是不是也被潘媛媛蒙在鼓里,自己该不该当这个可能离间母子感情的人。 况且,她能离间得了吗?容斐是会信她,还是信自己的妈妈? 现在想来,二十岁的自己是很傻,她相信眼前的东西,相信那个为了家族和儿子落泪的母亲。 她只能哽咽着道歉:“对不起,我……” 然而话音未落,就被一片炙热夺走了呼吸。 他发了狠的力道,毫不温柔的啃咬,让原本还有些凉意的身体越来越热。唇瓣清晰地疼着,但她没机会发出一点声音,提醒他自己的不适。 她只能紧紧地攥住他胸前的衬衫布料,手心逐渐冒出了汗,打滑,于是她更用力,不留神拽掉了一颗扣子。 容斐似乎毫无察觉,继续狠狠地厮磨着。 许久,他抵着她的额头,嗓音低沉又沙哑:“我说过,我不管五年前发生了什么。” 眼泪汩汩地流出来,她嘴里喃喃着,重复着的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明悠。”他张口,每一个字音都打着颤,“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她眨了眨眼,泪如泉涌。 他望着她的眼睛问:“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鼻尖紧紧地抵着,几乎要无法呼吸,明悠抱紧他的脖子,主动吻上他的唇。 …… 再醒来时,明悠看见容斐从铁门那边走回来。 一觉过后,情绪已经平复了大半,只是还有些微的尴尬。她垂下眸子不敢对视,小声问:“怎么了?” 他手里拿着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一根铁丝,沉着脸摇摇头,把铁丝扔掉,“门从外面锁上了,弄不开。” 明悠皱眉,“一会儿会有人来找你的吧?” “没人知道我在这儿。”他不像昨天那样哄她,实话实说,掐灭她的希望,但还是安抚地摸摸她的头,“别怕,能出去的。” 两人都默契地没提起昨天的不愉快。 男人手掌的温度让她安心,明悠抿着唇,唇角微微地扯起来,抬头望着他。 一夜过去,男人下巴就有了一圈青色胡茬,看上去不仅不邋遢,反倒更有男人味了。领带昨晚被他摘掉了,衬衫领口开了两颗扣子,其中一颗是被她拽掉的,还带着线头。锁骨半露,微微俯身望着她的模样性感又慵懒。 恍惚间就好像是新婚,两人大清早醒来,她看见他最真实随意的模样。 明悠看得入迷,想得出神,居然还不小心念叨了出来。 容斐笑了,肩膀抖动,手还在她头顶上揉了揉:“你是在提醒我,想结婚了吗?” “……没有。”明悠脸颊爆热。 他没再接着调侃,而是弯下腰,手臂穿过她的后背和腿弯,将她横抱起来,缓缓上楼。 明悠的脚肿成了馒头,即便她不做声,容斐也感觉到她一直在忍着疼。 她必须及早去医院,不能再寄希望于等人来救。 到了瞭望台上,东方天幕已经泛着白,他把她放下,两人一起趴在栏杆边,面前是无边无际的大海,波涛拍岸的声音不绝于耳。 明悠看着脚下,隔着几十米就是沙滩,而这里大约有六七层楼那么高。她脑袋发晕,腿发软,不太确定地问:“我们……难道要跳下去吗?” 第27章 容斐低了下头,憋住一声笑。 然后他转过身,双手搭在她肩上,神色无比认真:“敢跟我一起跳吗?” 明悠呆呆地望着他,清淩的眸底闪过一丝害怕,又仿佛带着模糊的坚定,左右摇摆,十分复杂,以致她紧紧地咬住唇,咬得毫无血色。 真从这里跳下去,如果老天不给开挂,应该就是个死吧? 她还不想死,更重要的是,不能连累他一起死。 容斐见她一副沉浸于生离死别的痛苦表情,不忍心再继续,笑着,手往她身后一指:“你看看,那是什么。” 明悠转头望过去。 只见贴着灯塔红色的外墙,是一列与地面垂直的白色梯子,一直往下延伸到沙滩。 “昨晚太黑了,没法儿爬。”他解释,“我说过的,天亮就能带你出去。” 明悠的脑回路和他并不在一个节奏上,思维的重点也全然不同,她惊喜了一秒,立刻意识到自己刚才被耍了。 容斐是故意的,让她以为他们要跳楼求生。 太坏了吧。 如此想着,惊喜夹杂着埋怨,小拳头一下接一下砸在他身上:“你居然骗我!大骗子!坏蛋!坏死了你……唔。” 两只乱跳的拳头被宽厚炙热的掌心包裹住,她喋喋不休的唇也被他的唇温柔地堵住。 天边的层层红云像是油画勾勒出来的,美得简直不真实。在画里拥吻的感觉,也幸福得有点不真实。 明悠心里的气一下子就消了。 她有什么资格生气呢?对这个因为她被困在这里,还口口声声要带她出去的男人。 被辜负了五年,还愿意一如既往爱她的男人。 “这是惩罚。”容斐恋恋不舍地离开她的唇,两人鼻尖碰着鼻尖,他轻笑,指腹摩挲着她微烫的脸颊。 真烫啊,被塔顶的风吹着,依旧是粉红色,热腾腾,细腻柔软,让他爱不释手。 明悠心跳乱糟糟的,知道自己此刻的脸会有多红。这人总喜欢恣意欣赏她害羞的样子,惹她更害羞。再这样下去她觉得自己要熟透了,咬咬唇,有点急切地问:“我们还不走吗?” 他低头又亲了她一口:“走吧。” * 清晨,庄园酒店的大厅里,气氛十分凝重。 容夫人昨晚没看到儿子,还以为他是提前离场去休息了,没放在心上,结果早上才知道,他根本没去订好的房间睡过觉。 他的手机也被潘媛媛捡到,没法联系到人。 而就在刚才,宿醉一宿的兴发公司李总匆忙赶来,也说同行的明总找不到了,电话打不通,酒店昨晚也没回过。 “容夫人,我看您不用太担心。”一个贵妇摸了摸鬓角,笑说,“两人同时失踪,搞不好是……”她留了个话尾,意思却很明确。 厅里有人跟着点头。 富家公子和大美人,宴会看对眼,找个地方潇洒一夜,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 容夫人却听不下去这种污言秽语,脸色一沉:“胡说什么!” 其余人都噤了声。 “要不……报警吧?”不知道是谁提了一句。 话音刚落,就有人从门口跑了进来。 是庄园的一名侍者。 他还没缓过气,急喘道:“容夫人,有人说昨天晚上看见四少上灯塔了。” “灯塔?”容夫人猛站起来,“快带我去看看。” 侍者领着容夫人去灯塔,一早来看热闹的宾客们也都跟出去了。 只有潘媛媛脸色煞白地呆站着,突然被旁边的女孩拉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你怎么了?”那位富家小姐关切地问。 “没,没事。”潘媛媛哆嗦了一下,有点踉跄地跟上去。 * 顶楼铁门被上了锁,容夫人焦急地问工作人员:“你们的人呢?昨天什么时候锁的门?有没有看到我儿子啊?” “回夫人,这灯塔现在就是观景用,门不锁的。”工作人员满头大汗,“这不是我们的锁。” 一想到宝贝儿子可能一整夜都在里面,容夫人再也顾不上什么形象,声嘶力竭地大喊:“给我砸开!” 潘媛媛站在角落,紧攥着双手,唇被自己咬得毫无血色。 他们进去了。 从阁楼上到顶层的观景台,空无一人,只在楼梯上捡到一条黑白格子的领带。 旁人或许不知道,潘媛媛和容夫人却都认识这条领带。 就是容斐昨天系的那条。 领带沾了灰,看上去有点狼狈,而观景台下,除了无垠沙滩和滚滚的海浪,还有一抹灰色在岸边的礁石上,就像是……躺着一个人,熟悉的人。 潘媛媛当场崩溃,捂着头跌坐在栏杆下,蜷缩着,哆嗦着,嘴里不住地哭喊:“不是我……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阿斐……对不起……呜呜对不起……” 她话音未落,一道身影直直地倒下。 “容夫人!” * 本想给同事报个平安,可明悠的手机亮了一晚电量耗尽,两人只好先回庄园。 背着九十斤的女孩爬了几十米的梯子,容斐也有些累,走得很慢,两人正好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解乏。 西服给她垫坐在海边洗脸,弄脏了,于是直接扔在那儿了。 容斐说笑着:“两百万高定,你拿什么赔我?” 明悠抱着他的脖子,十分认真地望着他,语气很是娇俏:“老板,您看我值不值两百万?” 容斐回头,那双眼亮晶晶闪着期待,真像个等估价的宝贝。 “值。”他笑容满面地说,“我的傻宝贝,无价。” 明悠趴在他背上,弯着唇闭上眼睛。 人心都是贪婪的,她真想只当他的傻宝贝,什么也不用管,什么也不用会,只要漂漂亮亮地站在他身边就够了。 但她没有资格放任自己的贪婪。 她必须要更努力,去站在离他更近的高度,才有可能被他的家人肯定。 庄园酒店门口,容斐迎面遇上一个面色焦急的男人,和他有几分相像。 是容家二少容奕,容斐的堂兄。 “阿斐!你没事?没事就好!”容奕快步跑上前,“三婶儿吓晕倒了,你赶紧去看看。” 容斐神色一慌,对容奕说:“二哥,帮我送她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我进去看妈。” 容奕这才正眼瞅向他背上的女孩,点头:“行。” 容斐将明悠抱上车,嘱咐了他堂兄好几句,接着又跟明悠磨叽。 容奕实在听不下去了:“你这是给人当男朋友还是老妈子?滚下车,我们走了。” 容斐对着他胳膊狠狠来了一下,才把车门关上。 明悠坐在容奕宽敞的大切诺基后座,十分不自在。不光因为这是个陌生男人,更因为他是容斐的家人。 这位看上去矜贵无比的二少爷,应该也跟容家所有人一样看不起她吧? 一路上她都凝神屏息,下车时,才鼓起勇气开了口:“谢谢二少。” “现在说谢谢还早了。”容奕从后视镜里睨她,眼神没什么温度,“等我会儿。” 说完他下车,靠着车门打了个电话。没多久,有护士推着把轮椅过来。 明悠:??? 容奕替她拉开后座车门。 明悠望着车门口夸张的轮椅,连连摆头:“不用这么麻烦的,二少。” 容奕撇了撇嘴角:“不用?那我抱你?” 明悠囧了一秒,随即抬眼看他。只见男人目光坦然,瞧不出一丝调戏女孩儿的意思,更何况他依旧面无表情。 如果硬要说有什么表情,那就是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昭示着淡淡的不耐烦。 于是她不敢矫情了,让护士扶她下来,乖乖坐到轮椅上。 这位二少看上去脾气不太好,但是很奇怪,明悠觉得相处起来并不像容夫人和潘媛媛那样令她不舒服,即便他偶尔有点凶。 整个检查的过程,容奕都跟着,问结果问得也很细心,还亲自打电话联系最好的骨科大夫。 明悠的脚确实骨折了,需要做个小手术,因为有容奕的关系,当天就安排上了。 * 容夫人晕倒后没多久,就自己缓过来了。 酒店的豪华套间里,坐着容家的几个人,还有早已哭肿了眼睛的潘媛媛。 潘媛媛见她转醒,连忙凑上去握住她手:“伯母,您感觉怎么样?” 容夫人面无表情地把手抽了出来。 “找到阿斐了吗?”她转头望向其他人。 侍者过来递给她一杯水,抱歉道:“暂时还没找到四少,夫人,我们已经报警了。” “伯母,他们下去看过了,那只是阿斐的衣服,阿斐应该没事的。”潘媛媛殷勤地开口。 “应该?”容夫人冷笑。 潘媛媛目光一抖,颤着声道:“伯母,阿斐肯定会没事的。” “你拿什么保证?!”容夫人气得双眼通红,“我以为你只是骄纵任性,好歹秉性纯良,又对阿斐真心,却没想到你心肠如此歹毒……”她哽咽着,泪流不止,“是我瞎了眼引狼入室,害得阿斐……” 容夫人捂着脸哭泣不止,潘媛媛语无伦次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伯母,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把明悠……我没想到阿斐也在啊……” “你不要再说了!” “伯母……” 突然,房间的门被打开,门口站着一男一女。 潘媛媛抬眸看过去,愣住了。 * 监控室,宋屿给容斐递了杯茶,看着屏幕里刺激的画面,“啧”了声,“这巴掌真……比电视里还带劲儿。” 潘媛媛直接被她亲生父亲潘总一巴掌抽翻了,满嘴都是血。 美人哭得我见犹怜,容斐兀自淡淡地抿着茶。 “我还以为你妈会直接给她一巴掌呢。”宋屿道。 容斐撇了撇唇,“我妈又不是你,缺心眼儿。” 宋屿望向他问:“还不去报平安?” 容斐:“不急。” 宋屿拧拧眉:“你不是吧?连你老妈都算计?” 容斐吹着杯子里的茶叶,不置可否。 宋屿单手撑在桌面上回头看他,有点儿笑不出来了:“你这是要连本带利全讨回来?我去,你对太后娘娘也太狠心了吧?” 容斐轻呵一声,目光有些凉,“她是我妈,我能对她做什么?是她该自己尝尝当年种的果。不然,她怎么能体会我的感受?” “用兵之道,攻心为上。”宋屿双手撑在桌沿,低头笑了一声,由衷赞赏,“幸亏我是你兄弟,我要是你敌人,早晚被你给玩儿死。” 容斐垂眸看着杯里漂浮的茶叶,稍微扬了扬唇。 刚才他悄悄逼问容夫人的私人保镖和司机,当年发生过的一切都弄清楚了。没想到那个傻丫头是为了他和容家,才做出那种决定。 他不想轻易原谅,但也不想和家里和母亲闹翻,这样对他、对明悠都不好。 “你从灯塔下来你就想好了?”宋屿问,“明明可以等人去救,那观景塔白天肯定会有人去,你就是要故意营造这种假象……” “嘘——”容斐竖起一根食指,示意他噤声,自己却笑得恣意张扬,“别以为你很了解我。” 原本他只是想惩罚潘媛媛,将计就计,却没想到当年的事容夫人也有份。算是意外收获了。 “妙啊。”宋屿啧啧感叹,“这样太后娘娘该恨姓潘的恨到骨子里了,你再活着回去给她个surprise,要星星要月亮她都会答应,何况一个媳妇儿。” 容斐睨他一眼,仿佛在说你真无聊。 “不行,我得提醒一下小悠妹妹。”宋屿指着他严肃道,“这个男人太阴险了,让她别被你卖了还替你数钱。” 容斐面色一凝,起身,将同样身高的男人逼在桌前。双手悠闲地插兜,目光却凛然尖锐。 “你敢对她说一个字,”他回头,瞥了瞥监控屏幕里的画面,拍了拍宋屿的肩膀,“后果自负。” “老子怕你啊?”宋屿笑了,“不过你放心,我没那么无聊,你都好不容易脱单了我还害你。” 第28章 容斐到的时候,潘媛媛已经被警察带走了,潘家父母也走了,房间里没有了闲杂人等。 他母亲在床上坐着,面如死灰。 他关上门,淡淡地叫了一声:“妈。” 容夫人惊诧地瞪大眼睛,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雕像。 随即,喜极的眼泪控制不住地喷涌出来。 容斐走过去,坐在床沿上抱住她,拍了拍她的背。 容夫人过了许久终于缓过来,抹了抹脸,冲他笑,声音还有点哽咽:“臭小子,你可吓死我了。” “我这不是没事儿吗?”他握住母亲的手,“托您的福,您儿媳妇也没事儿。” 容夫人面色凝了凝,“这个再说。” 容斐听着没急,反倒笑了:“不能再说啊母后,我明天就结婚。” 容夫人一惊:“你开什么玩笑?!” 容斐望着她,神色轻松淡定。 容夫人这才知道被儿子耍了,用力拍了他胳膊一下,“臭小子,敢消遣你妈。” 容斐笑得更开心了,又道:“不过您得做好心理准备,说不定哪天真就要结婚了。” “有什么好准备的。”容夫人绷着表情,底气却没那么足,“你爱结就结,跟你爸说去。” “啧,这不就对了,多可爱。”容斐用指头点了点容夫人下巴,语气温柔,“听我句劝,您这么傻白甜,每天跟我爸混混就得了,别和这个潘小姐那个李小姐的打交道,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容夫人秀眉一蹙:“有这么说你妈的吗!” “妈。”容斐双手按在她肩膀,叹气,“您要不傻乎乎的给人当枪使,也许还真没今天这茬。” 想起五年前的事,容夫人自觉理亏,咬了下唇。 如果她从头到尾支持自己儿子的选择,而不是一意孤行想要替他做选择,也许真的不会变成这样,甚至,险些失去自己最爱的儿子。 她抿抿唇,似乎下了什么决心,开口:“其实,当年我——” “妈,我已经都知道了。”容斐敛了神色,“刚开始我确实很生气,不过比起气您,我更气我自己。是我太自负了,从小到大不管我要什么您都会给,所以我从来没设想过,我想要我心爱的女孩儿,您会不同意。” 但他其实很清楚,以母亲单纯的性子,一根筋的脑袋,怎么可能想出那么周全的计划和说辞?多半是被潘媛媛给利用了。 容夫人眼眶泛红,别开眼,“对不起嘛。” “好了。”容斐拍拍她的肩,宽慰道,“您呢,以后就操心操心自己,好好保养身体就行,其他的,都不要您管。” “那——”容夫人张了张口,有点担忧的样子。 “哦对了,还有。”容斐想起来,补充道,“没事的话,去找我媳妇儿刷刷脸,您上次吓着人了知不知道?” “那我又不是故意的。”容夫人那时不喜欢明悠是真不喜欢,她向来不是会虚与委蛇的那种人,喜恶都写在脸上。不过出了潘媛媛这档子事,再加上儿子当了多年和尚终于愿意恋爱结婚,她看明悠再不顺眼也顺眼了,于是撇了下唇,“我知道了,知道。” 容斐哄着母亲大人上车回家,自己跟宋屿一块儿走。 宋屿开着车,感慨道:“我就服你这七窍玲珑心。” 容斐望着窗外,轻笑里泛着些苦,“我要是早有心,悠悠不会走。” 宋屿敲着车窗的左手顿了顿。 容斐吸了一口气,还是在笑,“没准儿现在,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吧。” 宋屿按住他肩膀,拍了拍,“算了,往事不可追。” 容斐转过头望着他,目光意味深长:“往事不可追,这话该我送你。” 宋屿放下手臂,抿紧了唇一言不发。 *** 明悠请了假,头几天都在医院养着。这么大的事没法瞒着爸妈,她还是老实交代了,只说走路不小心崴了脚。 理由听上去比较蠢,自然是挨赵女士的骂了。 好在赵女士虽然骂她,心里还是疼她的,每天给她熬骨头汤,大鱼大肉伺候着。明悠觉得她住了几天院,手指都粗了些,不知道是因为躺肿了,还是真胖了。 爸妈上班时间,容斐悄悄过来看她,老大的不乐意。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男朋友长得多丑,多见不得人。”容斐给她带的甜品放在床头柜上,一张俊脸有些憋闷。 明悠赶紧握着他手,放嘴边亲亲,一双眸子亮晶晶瞅着他眨啊眨。 容斐一见她卖萌,再多的气也没有了。 “今天还好吗?”他看了看床尾吊起来的那条腿。 明悠觉得自己这个形象实在是欠妥,下意识地拿被子盖住,“医生说恢复挺好,过几天就能回家了。” 容斐笑了一声,轻声问:“需要我给你买爱心拐棍儿吗?” “……”明悠抓着他的手在他自己身上砸了一下。 容斐收起戏谑的意味,正色道:“还是给你弄个爱心轮椅吧,方便点,反正你家有电梯。” “不用了。”明悠摇头。 小区里住的大部分是爸妈单位同事,都认识,要每天坐着个轮椅出门,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出多大事儿呢,也就崴个脚而已。 容斐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又想了想,说:“我还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 “要不,你去我那儿住?”他小心翼翼地问,“跟你爸妈就说是工伤,单位安排疗养,要不然……我两个月都见不着你了。” 男人样子委屈巴巴的,十分恳切,明悠差点就被他拐着走了。等反应过来,捶了他胸口一下:“想得美。” 趁机骗她同居?这才复合多久啊?真是个心机男。 可她不知道的是,某人连马上骗她结婚的心都有,同居又算什么呢? 周末,明悠跟着父母回了家。 家里不比医院,赵女士不放心她一个人,请了假在家照顾她。 其实明悠坚持不坐轮椅还有一个原因,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她要坐一百天轮椅,那得胖多少起来?想想都可怕。 拄着拐杖还能溜达溜达,不至于长一身懒肉。 “妈,我想吃卤猪蹄!” “一会儿我去买。” “我想吃你自己卤的。” “行,我去买回来给你做。” 其实赵女士就是嘴巴说话不中听,小时候老嚷嚷着怎么没生个男孩儿,可也没短着明悠什么。她一生病,赵女士对她就是百依百顺,摘星星摘月亮都愿意。 下午,整个屋子里都是卤香味,明悠馋得不行,只能不停地嗑瓜子。 电视里播着最新的偶像剧,两个富家公子喜欢上同一个女孩儿的戏码,还真是经久不衰。 明悠忍不住笑了,想起她跟容斐,怎么也那么像演偶像剧呢? 外面有人敲门,明悠喊了一声厨房忙活的赵娴玉:“妈,快去开门。” 赵娴玉洗了手,在围裙上蹭蹭,然后走向家门口,边嘀咕着“这个点儿会有谁过来”,边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个身材高大、长相英俊的小伙子。 赵娴玉愣了愣。 回想给闺女安排过的相亲对象,好像没有长成这模样的啊。明星?现在的小年轻明星她都不认识,不过可能是走错门儿了吧…… 如此想着,她还是问了一句:“小伙子,你找谁呀?” 容斐礼貌地点了下头:“阿姨,我是明悠的朋友,过来看看她。” 赵娴玉眼睛一亮,连忙把门拉开,笑着请人:“快进来快进来。” 过来人心知肚明,说是朋友,都跑家里来看了,肯定是对自家闺女有想法呀。长得这么帅,看着气质也非富即贵,赵娴玉别提多开心了,甚至有点庆幸着之前那些相亲都没成。 眼前这个才是妥妥的金龟婿,一定要让女儿把握住。 “妈,谁啊?”明悠懒懒地抬眼望过去。 玄关口,正站着那个芝兰玉树的男人,黑色风衣勾勒出高挑而劲瘦的身材,头发理过了,看着比上次精神一些,脸上带着坦荡磊落的笑,手里还拎着几个包装盒,跟赵娴玉解释这个是给她的,那个是给父母的,稳重又贴心。 这画面让她心情复杂。 突然袭击?谁同意的? 明悠看着自己大剌剌翘在茶几上的腿,心情更加难以言喻。趁人不备,想悄咪咪挪下来,可容斐已经在朝这边走了。 “小容啊,别拘束,坐那儿陪悠悠说说话,这孩子每天跟我嫌无聊。”赵娴玉说着走进厨房,“晚上就留下来吃饭啊。” “好的阿姨。”容斐一点儿不客气,直接坐在明悠旁边,屁股都快挨在一起了。 如果不是怕碰到她脚,估计真就挨着了。 “你跑过来干嘛?”明悠转过头用口型问。 容斐笑眯眯的,也做口型:“想你了啊。” 厨房是开放式的,赵娴玉一转身就能看见他们。明悠不敢大声:“昨天才视频过的!” 容斐:“那有关系吗?” 明悠瞪他一眼,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赵娴玉转身对他们俩道:“悠悠啊,你看小容想吃什么水果,给他削一个。” 明悠赶紧咧了咧嘴,扯出一个僵硬的客气笑容:“吃什么啊?容总?” “橘子吧。”他说着,自己从果盘里挑了一个橘子。 他知道明悠讨厌剥橘子,因为剥完满手都是油腻腻的汁,于是自己剥好了,趁赵娴玉背过身切菜的时候,眼疾手快地往她嘴里喂了一瓣。 明悠一脸做贼心虚,拍了他胳膊一下,脸上却忍不住笑。 他又低下头啄她耳朵,脸颊,鼻尖,唇瓣。看厨房一眼,偷一个香。 明悠脸颊粉粉的。背着母上大人,实在太刺激了。 赵娴玉中途出来,对他们说:“我去买点儿大葱回来,你们俩看会儿电视啊。” 容斐赶紧起身,“阿姨,我去吧。” “不用不用,你不会挑。”赵娴玉已经在换鞋了。 明悠把他拽下来,又补了一句:“妈,给我带包瓜子,焦糖味儿的。” “知道了。”赵娴玉睨她,“一天天的嗑瓜子能嗑饱。” 明悠吐了吐舌头。 赵娴玉出去了,她小心翼翼瞧了容斐一眼。 他一条腿屈在茶几前,另一条伸直了,一边往嘴里喂橘子,一边津津有味地看偶像剧。 当初是谁一脸高傲地鄙视偶像剧无脑来着? 赵娴玉都出去了,还能这么不动如山,明悠一时间哭笑不得。 按照容公子的习惯,不应该立马将她扑倒在沙发上么?这是在装什么无欲无求? 还是说,他今天大老远过来,真的只是为了“看”她? 总不会为了看电视吧…… “喂。”明悠侧过身,把他刚喂到嘴边的那瓣橘子抢了,对上男人转过来的目光,放进自己嘴里,“电视好看吗?” 第29章 容斐头靠在沙发背上,手指勾勾她下巴,“没你好看。” “那还看得眼睛都不眨。”明悠把那瓣橘子咽下去了,腮帮子还是鼓鼓的,像个气球。 容斐忍不住戳一下,那气球就瞬间漏了气,惹他笑得前仰后合。 “讨厌!”明悠凶巴巴地抬手打人。 正打得起劲,小拳头突然被握住,腰肢突然被搂住,男人温热的气息也逼近。 可他就是没亲下来,漂亮的薄唇隔着几公分距离,若有似无地翕动着,像是在故意引诱着她。 她微垂眸,视线又落在他英气逼人的下巴,性感的喉结,衬衫领口隐约露出的锁骨,甚至隔着布料就能想象到质感的胸肌,无一不勾人心魄。她暗骂着才几月份就穿成这样,可说到底,还是自己无法抗拒这厮的男色。 他不给,她就自己要好了。 明悠扬起头,果断覆上那双唇,毫无章法地轻啄。 他享受她的主动,从身体到心灵叠加的舒畅,可女孩挠痒痒似的力道和算不上技巧的技巧,实在没法让人满意。 看来她这五年真的很乖,连吻技都跟当年一样差劲。 男人不动声色地笑了一下,手指忽然捏住她的下颌,贴得更紧,低头加深这个吻。 知道场合不对,容斐竭力控制着不让亲吻变了味道。而相比于他的理智克制,明悠似乎已经完全投入,双手亲密地搂住他的脖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响了。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反应略快的容斐实在带不动明悠这个迟钝的小傻子,赵娴玉和明伟华一起进来的时候,明悠还在他怀里。刚才发生过什么,已经昭然若揭。 容斐先站了起来,神色只慌了一瞬,依旧还是彬彬有礼的模样:“叔叔,阿姨。” “哎。”赵娴玉憋着笑,同时嗔怪地看了明悠一眼,言言仿佛在说你这丫头忒不诚实。 明伟华在路上听说过容斐了,却不知道两人藏着这层关系。当父亲的不是颜控,看着容斐的眼神并不客气,只淡漠地点了点头,“你好。” 赵娴玉去厨房继续忙了,明伟华换了鞋,坐到沙发上。 “你们在谈朋友?”明伟华问得直接。 容斐回答得也很坦然:“是的,叔叔。” 明悠生怕明伟华误会,连忙解释道:“爸,是我不让他说的,您别怪他。” 明伟华一个眼神瞥过来,她瞬间噤声。 “小容是吧?”明伟华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容斐实话实说:“做生意。” 明伟华抬抬眼,看不出满意不满意,语气也很平和:“想不到年纪轻轻,就是大老板。” “叔叔谬赞了。”容斐道,“我这是投胎投得不错,一半靠家里。” 这话既谦虚了,也同时暗示自己家境好,有点儿意思。明伟华认真地看了他几秒钟,手边的壶里水开了。 明伟华刚要伸手,容斐笑了笑:“叔叔,我来吧。” 明伟华微讶:“你会吗?” 面前是明伟华最心爱的一套茶具,幸好那次入室偷窃的强盗不识货,以为这个不值钱。 要知道这可花了明先生两个月的工资,是他心尖尖上的宝贝。 容斐点了点头,开始沏茶。 明悠在一旁看着,心一下子安了下来。 就凭这手,她相信容斐肯定能拿下她爸的。如果明先生知道容斐拥有的那片茶园,还不知道会激动成什么样。 一壶茶,容斐果真得到了明伟华的赞赏。 用明先生的话说,这个年纪的男人,能沉稳如斯的不多,天赋异禀也是要的,而他两者兼得。 一顿饭吃得还算融洽,明悠现在跛着脚没法送人,明伟华亲自送容斐出去。 车子停在楼下车位里,明伟华看了一眼那昂贵的车标和牌照,神色没什么波动。 他倒提起另一件事:“你们认识很久了?” 容斐愣了一下,如实回答:“是,我们认识七年了。” “那会儿悠悠吵着要跟我学沏茶,是因为你吧?”明伟华问得笃定。 这事儿容斐完全不知道。 他虽然爱喝茶,但从来没让明悠为他去学,说她泡得难喝也纯属调侃。 却没想到这丫头上了心。 他神色暗了暗,唇角微微勾起,对明伟华说:“叔叔您放心,我错过她一次,不会再错过第二次。”顿了顿,无比认真地保证:“我一定会给她幸福。” “希望你说到做到。”明伟华面色深沉,伸出了手。 容斐也伸出手,和他握住,力道坚定得就像他口中的承诺。 *** 加上住院,明悠总共只休养了三周,就回到公司上班了。 虽然拄着拐的形象不太好,但部门刚起步,事情多,她实在不好意思当甩手掌柜。只是把应酬的事情都交给手下主管了。 “明总,新产品的资料发到您邮箱了,四个海外版的译文明天上午就要。” “好的。” 挂掉电话,明悠揉了揉鼻梁,又重新打电话将任务安排了下去。 接着忙碌了一会儿,她正打算点中午的外卖,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了敲。 “进。”仰靠着的身子立马坐直,双手交握放在办公桌上,她看向缓缓打开的门。 足足有八秒,她没能说得出话,嘴巴微微张开着,样子十分的傻。 直到头顶被揉了揉,听见男人带笑的声音:“我又变帅了吗?让你这么惊讶?” 明悠捂着头往后仰仰,“师父,以后不许再摸我头了。” 来人是在总公司将她手把手带起来的易骁,明悠一直叫一声师父。 私底下两人是很好的朋友。 易骁拽了把椅子坐在她对面,挑眉,“翅膀硬了啊?明总?” “不是。”明悠一本正经地说,“我有男朋友了,你注意点。” “哦,也是,我正好要问你呢。”易骁清了清嗓子,靠近些,神神秘秘的样子,“你办公室门左侧第三个工位,眼角有颗红痣的女孩儿,叫什么啊?” “……” 明悠无语,他又问:“嗳,她有男朋友吗?” 明悠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堆笑,目光却是凉飕飕的:“像您这种三里屯儿小王子,还在乎人家有没有男朋友?” “有道理。”易骁被她说服了,点头,起身就要出去。 “等等!”明悠严肃警告,“我告诉你你别打我员工主意!没男朋友也不行!” “放心吧。”易骁拿手机发了条消息,闲闲道,“我马上要接手这边,拎得清。” 明悠眼皮一跳:“你要接手这边?我怎么没收到邮件啊?” “我还在休假,过阵子才会公告。”易骁抬抬眼,“想逛逛海城,你有时间吗?” 明悠双手托腮,笑:“我脚都这样了,您确定?” “算了,我自己逛。”易骁吹着口哨离开她办公室。 易骁看上的那姑娘是年后刚刚转正的员工,叫苏妤溪,海大日语系毕业,据说在学校时就是个系花。人很乖巧懂事,丝毫没有浮躁的学生气,明悠挺喜欢她的。 多好的白菜,千万不能给易骁那头花心猪给拱了。 *** 接下来一阵子,明悠没见过易骁,也没主动和他联系,毕竟像他这种夜店小王子,是绝对不会无聊的。 她的脚好得差不多了,已经可以扔掉拐棍儿,只是每天不能走太多路,也暂时不能穿高跟鞋。 这天,她刚从洗手间回来,秘书小李在门口扯了扯她的袖子,神色不太正常。 明悠疑惑地眨眼:“怎么了?” 小李指了指办公室里面,说:“明总,有人来找你了,看上去来着不善,小心应付。” “哦?”明悠笑了笑,有点意外,“行,我知道了。” 她推开门,走进去,见沙发上坐着一个贵妇人,正是容斐的母亲,傅兰兰。 还真是来着不善呢。 明悠整理好表情,走到沙发旁边,笑道:“阿姨过来怎么不早打声招呼?我什么都没准备。” 容夫人抬头看了她一眼,表情虽然很淡,却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了,说:“我在附近逛街,也是临时想起来看看。” “您要喝茶还是咖啡?”明悠问。 容夫人:“你秘书给我泡了咖啡的,你脚还没好,就别忙了。” 明悠点点头,“嗯。” 她在沙发坐了下来,和容夫人隔着一米的距离。 “办公室不错。”容夫人评价道。 明悠虽然觉得有点尬聊的意思,还是笑着说谢谢。 容夫人走到窗子旁边,看着窗台上的多肉植物,“阿斐办公室里有一盆差不多的。” 明悠笑:“是我们一起买的。” “这样。”容夫人颔首。 一来二去的,两人尬聊了半个小时。 明悠觉得既煎熬又好笑,还隐隐有些无法言喻的新鲜感。 容夫人终于要走了,把沙发旁的两个袋子提起来,递给她。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随便买了点。” 明悠看了看袋子上的LOGO,心说这富太太花钱也真太“随便”了。 两个袋子加起来没有七位数也得是六位。 未来婆婆主动示好,明悠笑纳了:“谢谢阿姨。” 容夫人走后,明悠给容斐发消息过去:【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他去美国出差一个月,两人已经好久没见了。 容斐:【怎么,想我了?】 明悠老实回答:【想你啦。】 容斐:【既然悠悠这么想我,那我就早点回来吧。】 明悠:【不用,还是你工作更重要。】 容斐:【工作也是为了养你,怎么会工作更重要呢?】 明悠嘴角微翘,还是十分傲娇地说:【我才不用你养。】 容斐:【好吧,明总养我。】 明悠乐不可支:【那我还得努力努力,你们家人太能花钱了。】 容斐:【是么?】 明悠:【是啊,刚才你妈妈来看我,买了两袋子礼物,我看了一下小票,简直可怕。】 这不是她一个小小总监的工资可以负担的水平。 豪门和精英之间的差距还是存在的(勉强把自己当个精英吧),显而易见,她养不起容斐。 容斐:【这就把你吓到了?】 明悠:【呜。】 容斐:【那我真得早点回来,给我的宝贝压压惊。】 第30章 容斐回国的行程提前了三天,当然,是那边业务进展顺利,本来安排的游览项目被他推掉了,正事办完就直接上了飞海城的飞机。 明悠今天有个舞会应酬,在华茂大酒店。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微信收到一条休息。 容斐发过来的,是一个房间号。 下面紧接着一条语音:“宝贝,我回来了。” 有了上次的教训,容斐每次约她要么电话要么语音,虽然手机再丢失的可能性不大。 明悠实在憋不住眼角眉梢的笑意,躲在角落平复了一下,找到同行的苏妤溪说:“我有点事离开一下。” 小姑娘乖乖点头:“好的明总。” * 容斐发给她的房间号在顶楼,是华茂大酒店的总统套房。 明悠兴奋劲儿过去之后,理智回笼,后知后觉有点想骂人。 直接甩房间号几个意思?约女朋友搞得像YP一样真的好吗?还是他真的只想YP? 色胚! 她敲门敲得很用力,带着明显的火气。 雕花木门缓缓地打开,对面出现那张朝思暮想的脸,她还是忍不住笑了,扑进去让人抱个满怀。 “饿了没?”他把她搂得很进,仿佛要揉进身体里去。 明悠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她真的很饿,舞会上一直在喝酒说话,都没怎么吃东西,现在肚子里除了空气就是酒精。 容斐低头啄了一口她的唇,发现了:“喝多少酒?” 明悠笑,竖起一根手指,“一杯都不到,我喝得很小口。” 容斐摸摸她的头,像是表扬她乖,然后把人牵到餐桌旁边。 那里已经摆着满满一桌菜了,两根漂亮的红色蜡烛在高高的托架上燃烧着。 他先给她盛了一碗海鲜粥,“先吃点儿这个,养胃。” 明悠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照顾,美餐一顿。 吃完饭,两人关掉房间里的灯,在落地窗前抱着,她背后贴着他炙热的胸膛,头顶是他温柔的呼吸。 这样的安宁祥和久违了,却又仿佛他从没离开过。 十八岁的爱情,二十五岁开花结果,其实她很羡慕别人的爱情长跑,但似乎这样也很不错。有时候失去过的东西,才会更懂得珍惜。 “容斐。”她轻轻地叫他,“你喜欢我什么?” 男人轻笑一声,答得迅速而理所当然:“脸啊。” 明悠忍不住笑出声,胳膊肘怼了他肋骨一下。 肤浅。 容斐抓住她的手,紧紧捏住,缓缓地说:“其实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你也不算特别漂亮,小土包子,还有点儿傻气。” 明悠意外地没有生气。 “你知道吗?你就像一只小兔子。”他低下头,亲了亲她的额角,“从第一眼,你这只小兔子就窜到我心里了,不停地蹦哒,你不出去,我也撵不走。那时候我就知道,就是你了。” 容斐对她是一见钟情,她知道。所以她才一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幸福着,同时深深地怀疑着。 所以容夫人和潘媛媛找到她说那些话的时候,虽然她那么爱他,还是信了,就像埋在心底的种子终于发了芽,她阻挡不住那股破土而出的劲头。 窗外月色皎洁,像一幅水墨画一样,她转过身紧紧地抱住他,眼眶微微发热。 如果当年她信他就好了。 是她笃定容斐对不起她,连一句解释的机会都没给过。 是她绝情地说自己不爱了。 他那时候,是真的很伤心吧? 他明明哭得那么伤心,为什么自己能无动于衷呢? “容斐。”她哽咽着,扬起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勾上他的脖子,努力挤出最好看的笑容,“容斐,我爱你。” 男人捧住她的脸,用指腹擦干她眼角,笑意温柔,“我也爱你。” “我一直都爱你。”她接着说,目光认真而坚定。 容斐不发一言,只是低头吻住她的唇。 夜凉如水,月光从透明的窗户外大片大片地流泻进来,铺满整个房间。彼此眼眸里燃烧起的火焰碰撞交缠,仿佛都想把对方卷进这片温柔里,一同沉沦。 柔软的被褥里,男人微微抬头,唇瓣从女孩的眉眼挪到鼻尖,鼻尖亲到唇角,嗓音低沉无比:“不回去了?” 明悠抬起她漂亮的眸子,情意绵绵地望着他:“好。” 不知道是害羞还是有些冷,她瑟缩了一下。 容斐拉过来被子,把两人一起盖住。 正打算更进一步,床头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明悠的那首《Beautiful Love》。最喜欢的歌,此刻却太不合时宜了些。 明悠有点抱歉地示意他帮忙。 容斐摁着心底的火,长臂伸出去,给她把手机捞过来接听。 是苏妤溪微微忐忑的嗓音:“明总,有位易先生想请我吃宵夜,我可以去……吗?” 易骁?! 明悠愣了一秒,随即大脑被怒气充斥,无比严肃地说:“你别答应。” 苏妤溪犹豫地开口:“可是……” 话还没说完,她就听不清了,对面只剩下舞会的嘈杂声。 明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吐出来,没想到易骁那厮答应得好好的,还是来拱她家白菜了。 渣男。 她忍不住连带瞪了面前的男人一眼。 容斐被瞪得一头雾水,不禁失笑:“怎么了?” “没什么。”她摸摸他的脸,心想易骁是易骁,迁怒自己家这个好像有点过分了,于是冲他笑,“不过我得去处理一下,你……” 她有点抱歉,怕他生气,咬咬唇眨眨眼,竭力卖萌。 “我陪你吧。”容斐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 明悠挽着容斐回到宴会厅时,苏妤溪还坐在卡座里吃小蛋糕。 明悠松了口气。 苏妤溪对面坐着易骁,西装革履,风度翩翩,谈笑间真有那么一股让女人心动的矜贵自然。 可惜明悠太了解他了,衣冠禽兽不外乎此。 苏妤溪虽然聪明,看着比同龄人冷静淡然,到底只是刚出学校的小姑娘,和他玩,铁定要被伤得体无完肤。到时候没法专心工作,受损失的还是她这个领导啊。 明悠想了想,不管是站在易骁这边,还是苏妤溪这边,或着为了自己,这事儿她都得管管。 明悠和容斐走到桌子旁边,那两人一起看了过来。 苏妤溪先起身打招呼:“明总。” 视线转向容斐,不知道该叫什么了,有点局促。 明悠主动替她介绍:“明泰公司的容总,我们的合作商。这是我们翻译部的员工,苏妤溪。” 易骁兀自懒懒地靠着卡座。 等那边互相介绍完了,才站起身,朝容斐伸出手,“你好,易骁。” 男人也伸手握住,神色自若,“容斐。” 桌旁多了两个人,易骁自然不好再勾引小姑娘了,反倒和身边的容斐聊起来。 抛开个人人品,事业成功的男人之间总是话语投机。 宴会结束的时候,明悠亲自把苏妤溪托付给公司的司机,然后跟着容斐走了。 路上,她和他讲了易骁这个人的光辉事迹。 即便是看惯了风月场的容总也不禁啧啧称奇,觉得这男人……很厉害。 明悠冷笑一声:“你不要说你还佩服他?” “没有没有,我跟他不是一路人。”容斐将她肩膀勾过来,“不过我挺好奇的,这么多年他身边有你这个大美女,他就没下手?” 明悠微微垂眸,笑了笑:“没有。” 她没说实话。 其实最初,易骁见她长得漂亮,是挺想好好发展一下“师徒”情谊,如果换成十八岁的明悠,说不定真的会被他吸引。 那是易骁纵横风月数载,头一次彻彻底底的惨败。 他知道她心里有个深爱的男人,除此之外,什么样的感情也住不进去。 容斐把车子停在明悠家的楼下,她没急着下去,他也没有催她。 两人靠着椅背转过头,手牵着手。片刻,他扬起唇角问:“真要回去?” “不然呢?都到楼下了。”明悠忍俊不禁。 难道掉头出去开个房? 想想就好猥琐。 容斐倒是先释然,低头吻吻她额头:“晚安,宝贝。” “晚安。” *** 那次晚宴后,易骁成了翻译部的常客。 明悠不待见他,他倒是把工区里的小姑娘们哄得喜笑颜开,一点都没有即任CEO的自觉。 当然了,他现在是隐姓埋名。 吃完午饭,明悠端着杯茶靠在办公室门口喝,易骁在给姑娘们变魔术,站在他旁边表情淡淡的,正是苏妤溪。 道具就是随手拿的一次性纸杯。 魔术的最后,倒扣的纸杯掀起,桌面上出现一串亮闪闪的链子。他把它拿到苏妤溪眼前。 明悠认识那款项链,某个知名首饰品牌的热卖款,男人俘虏女人心的好货。 这从骨子里透出的风流,怪不得连容斐都说自愧不如。 “明总,我看您就别操那个心了。”秘书小李走过来小声说,“男女之间的事儿,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您能控制得了吗?” 说的也是。 真要斗智斗勇,她哪里斗得过易骁那只老狐狸?骗走她手下一个女孩儿算什么?这一片女孩儿都被他哄得团团转,她也无计可施。 更何况,苏妤溪真的没有感觉吗?可能每个女孩儿心中都有一个侥幸的梦吧。 明悠笑了笑,转身回办公室里了。 晚上容斐有应酬,明悠也要加班。 七点多的时候,突然接到副总秘书的电话:“明总,薛总要您把下个季度出口产品的方案拿过来。” 明悠皱了皱眉,“哪儿?” “蓝海湾1号包厢。” “好我知道了。” 蓝海湾,全名蓝海湾夜总会,是海城数一数二的销金窟。 老板命不可违,明悠心里老大的不愿意,还是在门口拦了辆出租车。 第31章 明悠到了蓝海湾,直接报上薛总的名字,侍者将她领到夜总会顶楼。 高跟鞋踩在柔软的羊毛地毯上,发出很轻的摩擦声,头顶的灯光经过金碧辉煌的壁饰反射,亮得晃眼睛。 男人的销金窟?温柔乡?原谅她真的体会不来。 可能最让他们流连忘返的,还是这里的女人吧。 明悠不自觉轻哂。 “明总,1号包厢到了。” “谢谢。” 侍者帮她推开包厢门。 明悠走进去,首先适应了一下里面偏暗的光线,从KTV大屏幕投射过来的压抑色彩,让她看清了两排长沙发上的人。 薛总坐在右边沙发,两旁都是不认识的女人,然后是易骁,易骁挨着容斐。容斐的旁边,居然坐着苏文娜。 她进来的时候,容斐右手夹着根烟,正偏过头和易骁聊天。苏文娜端着酒杯凑近,酒红色的低胸连衣裙,裙摆很短,露出一半大腿,36D的胸脯都快贴到他胳膊上去了。 看见明悠款款走进来,苏文娜眉眼间都是得意。 “明总来了,来来来,坐。”薛总示意旁边的女人把位子让出来。 明悠故意没看容斐,把文件夹放到薛总面前,语调清冷又慵懒,“不坐了,这是您要的东西,我还得回公司一趟呢。” “哎呀明总,加班是加不完的,还不如坐下来喝两杯。”苏文娜娇滴滴笑着,装作不经意地往容斐那边靠。 容斐面色不豫地挤了挤旁边的易骁。 明悠不疾不徐,回给苏文娜一个十分漂亮的笑容:“不加班,怎么能让苏经理跟着老板逍遥快活呢?” 这话说得苏文娜脸色一变。 屋里弥漫着明显的火-药味儿,薛总连忙出声打圆场:“对了,正好这会儿明总也在。容总,咱们天壹苑项目的负责人,您看谁比较合适啊?明总是跟您合作过的,不过咱们苏经理和小王也不错。”说着还强调了一句:“都是大美女哦。” “薛总看着办。”容斐神色淡淡地抽了口烟,“除了明总,都行。” 明悠不动声色地扯了扯唇角,正对上苏文娜得意洋洋的眼神,心里的火都要上头了。 紧接着,容斐一句话,让包厢里的人全都愣住:“明悠是我女朋友,避避嫌吧。” 苏文娜脸上的笑容蓦地僵住,看看明悠,又看看容斐,似乎想从两人脸上看出开玩笑的意思。可惜,都没有。一个清淡如水,一个十分认真。 其他人也都心中哗然。 男女朋友本来不是大问题,但容斐专程提出来不让她插手项目,恐怕是真有要结婚的打算。 苏文娜表情复杂,只听见旁边的男人慢条斯理地对她说:“苏经理,麻烦你给我家悠悠挪点儿位置出来?” 苏文娜咬着唇,刚要起身,明悠脆生生开了口:“不用了。”她微笑着扫视包厢里众人,独独略过容斐,“我还有事先走了,各位夜晚愉快。” 说完她转过身,踩着高跟鞋潇洒离开。 容斐立马追了出去。 * 蓝海湾一楼是个清吧,这会儿帅气的男歌手正在唱着《红玫瑰》。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明悠突然间有点懊恼,她为什么那么喜欢红玫瑰? 即便知道以容斐的品味应该不至于对苏文娜那种交际花感兴趣,可一想到进门时看到的画面,她还是觉得不舒坦,胸中闷着一口气,放不出来。 容斐坐在离她十米外的卡座里,手机屏幕上是几分钟前,明悠发给他的消息:【不准过来,烦你。】 他真就不敢过去,只好一条一条打字:【宝贝我错了。】 【她进来的时候就那一个位置了,早知道我该让易骁坐外面的。】 【哎不行,易骁旁边还是陪酒女呢。】 【悠悠,我真错了,我今天就不该来。】 【我发誓,我都没鸟她,不信你问你师父,我一直在和他说话。】 【宝贝,你理理我。】 …… 吧台边的明悠要了一杯玛格丽特,但是没喝,欣赏着漂亮的蓝色酒液,用勺子玩弄着杯子里的冰块。冰块碰撞玻璃杯,哐当哐当的声音伴随着升腾的气泡,她仿佛找到了转移情绪的东西,乐此不疲。 下一首歌是慢摇风,没听过,旋律实在让人爱不起来,明悠拿出手机想自己点歌,却被系统告知,要排到十几首之后了。 她心思急切,叫来服务员:“喂,我要点歌,马上。” 服务员面露难色:“小姐,已经点满——” “我加钱。” 心情郁闷的时候,花钱才能让人爽,尤其是没道理的花钱。 没过多久,音响里传来主持人的报幕声:“下面这首歌是一位明小姐点的,《前男友的一百种死法》,请欣赏。” 大家听见歌名都愣了愣,似乎很意外会有人点这样的歌。 而卡座里正在抽着烟的男人,没留神一口呛到了喉咙里,猛咳不止。他面色复杂地望向吧台边的姑娘,自然而然被无视了。 台上换了一个短发女歌手,抱着吉他,酷酷的,歌唱得不错。 明悠早就感觉到了身后那道灼热目光,故意不搭理,听了一会儿才转回头,假装不经意看了一眼。 他也正望着她,满脸讨好的笑容。 哼,招蜂引蝶的男人。 《前男友的一百种死法》唱完后,容斐走上了舞台,跟主持人说了几句话,把那个男驻唱的吉他借了过来。 他对着话筒轻松笑道:“不好意思,刚才那首歌是我女朋友送给我的。我惹她生气了。” 台下的人皆在哄笑。只有一道明亮的目光,亮晶晶地,安安静静地望着他。 容斐冲她勾起一个笑容,继续:“下面这首,我送给她。” 语毕,他低下头,修长的手指落在吉他弦上,娴熟而轻缓地拨动起来。 男人坐姿挺拔优雅,一身西装衬衫与这样的场景有些违和,但丝毫不减他的帅气光芒。 他唱的是《相依为命》,嗓音磁性温柔,极有韵味的粤语咬字,灼灼目光越过大厅里那些殷切的女孩,落向吧台上那个淡淡的姑娘,始终没有移开过。 姑娘挽着一半的丸子头,妆容精致淡雅,十分漂亮。清秀鹅蛋脸,柳叶眉下是一双杏仁般明亮精神的眸子,鼻梁高挺,鼻尖秀气,一点朱唇不明显嘟起着,仿佛挟着薄薄的嗔意。耳垂上的两颗星星很闪亮,但最亮的还是那双眼睛。 她穿着宝蓝色的衬衫裙,指间杯子里的酒也是蓝色,小口抿着,目光里仿佛氤氲了些许醉意。 高跟鞋磕在凳子的踏脚上,跟着乐曲的节奏,一下一下轻轻地点。 “即使身边世事再毫无道理 与你永远亦连在一起 你不放下我 我不放下你 我想确定每日挽着同样的手臂 不敢早死要来陪住你 我已试够别离并不很凄美 见尽了 云涌风起 还怎么舍得放下你……” 明悠哼着熟悉的曲调,虽然不记得歌词,但她喜欢过Eason很多年,爱屋及乌也就研究了点粤语。随便拈来一首粤语歌,她基本能听懂。 更何况,容斐的发音很标准。 这首歌的每一句歌词,都仿佛是为他们而写的。 歌曲唱完,大厅里掌声雷动,容斐却没有多停留,直接离开了舞台。 明悠放下杯子,转身出去了,蓝海湾楼下是一个十字路口,这会儿凛冽的夜风从四面八方猛灌过来,她穿得单薄,不禁抱了抱手臂。 “嗨,美女。”有人从背后搂住她,温暖的身体包裹住她,嗓音里是轻佻笑意,“你长得好像我女朋友啊。” 明悠用胳膊肘怼了怼人,却不禁嘴角上扬:“滚蛋。” 容斐突然将她抱了起来,在夜晚人来人往的路口,结结实实的公主抱。 明悠下意识地搂住他脖子,慌乱地屈起膝盖:“干嘛啊你?” 容斐一边走着,一边低头啄了啄她的鼻尖:“回家。” 回家? 这话有点儿歧义。 明悠没好意思问,但当车子拐上不是往她家方向的另一条路的时候,答案显而易见。 她不自觉攥住裙边,一只手却被驾驶座上的男人牵了过去。他像一个刚拿到心爱玩具的大男孩,乐此不疲地揉捏着,时不时靠近唇边,轻轻吻她的手背。 玩了二十分钟牵手游戏,车子停在小区的超市门口,他才终于舍得放开。 两人走进超市。 明悠自觉去里面拿了几包她喜欢吃的零食,走到收银台前,却发现容斐正盯着某一个货架。 她顺着他视线一看,脸颊迅速开始发热。咬了咬唇,嗫嚅着问:“你……要买吗?” 容斐双手揣在兜里,回过头,似乎被她娇羞的模样取悦了,唇角扬起好看的弧度,神色里带着戏谑:“买啊,你来挑?” “不不不,”她赶紧摇头拒绝,“我不会。” 容斐笑了笑,把她手里的几袋零食接过来,然后真的开始挑货架上的安全套。 其实他也没怎么挑,直接一盒一盒放进购物筐里。明悠惊呆了,连忙扯扯他袖子,小声道:“你买这么多……” 用得完吗? “应该够一个星期吧。”男人淡淡地回答,煞有介事。 后面还有人在排队,一双双眼睛盯着,明悠羞得不行,整个脑袋已经埋进他胳膊里去了。 终于轮到他们结账,收银的阿姨看了一眼被扫光的货架,和面前那一盒一盒又一盒,哭笑不得:“你这个小伙子哟,安全套不是这么买的呀!有大小号呀这个!你看没看全都要了?” 明悠:??? 容斐神色囧了囧,但马上恢复过来,气定神闲地问:“我全要了,不可以吗?” “可以可以。”阿姨见他这么壕气,哪还敢多说什么,默默地结了账。 从超市出去,明悠一直面色复杂地盯着他。 容斐坐进车子,把那袋东西扔到后座,感觉旁边的人目光仍在坚持,回望过去,淡定地扬了扬下巴,“怎么了?” 明悠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问出心中猜测:“你该不会……是第一次买这个吧?” 第32章 男人的目光,肉眼可见地抖了一下。 很快地,他一只手撑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搭着她肩膀,车灯下一张脸笑得张扬又明媚:“你猜?” 话毕,他转身将车子开出停车位,嘴角还一直挂着笑。 明悠苦恼地想了一路。所以,到底是不是呢? 虽然关于容斐是不是处这个问题,她明知道应该不可能,自己也不是那么计较,早已决定接受他的所有过去。可在刚才的某个瞬间,她还是恍惚期待了一下。 容斐住的是小区里位置最好的江景别墅,工业风装修,灰色调的视野,处处体现着属于男人的硬朗。 她的包被随手仍在玄关柜子上,背贴到墙的那一刻,还是冷得瑟缩了一下。但紧接着,就被一阵温暖的气息笼罩。 “跟你爸妈说过了?”他抵着她,呼吸里都是克制。 明悠垂着眸,脸颊绯红:“嗯。” 当然不是说在这儿过夜。 爸妈恐怕还以为她乖乖地在公司加班吧。 明悠突然觉得有点搞笑。她很少对父母说慌,可似乎每次都和他有关。 “手机……”这次他不想被任何事打扰。 明悠咬咬唇,声音小得像蚊子一般:“关,关掉了。” 容斐满意地扬眉,俯身啄了一口女孩香甜的唇,将她打横抱起来。 明悠像个小猫一样窝在他怀里,即便对即将到来的一切有清晰的认知,还是忍不住拽着他的衣领嘟哝:“还早……吧?” 这就要开始了吗?还没到睡觉的时间呢。 她转转眸子,鼓起勇气:“我们要不要看个电影?” 男人胸腔震了震,笑得挺开心。 明悠以为会被拒绝,结果他把她放到沙发上,俯身凝视着问:“想看什么片?” 明悠抱着腿正在想,他紧接着又问:“教学片吗?” 明悠愣了一秒,随即反应过来,红着脸捶他胸口,忿忿道:“流氓!” “这就流氓了?”他挑挑眉,指尖勾一勾她的下巴,“那等会儿……” “容斐!”明悠瞪着圆圆的眼睛叫他,是真的恼羞成怒了。 容斐笑了笑,不再调戏她,直接把电视打开。自己也挨着她坐下,将她密密地搂在怀里。 明悠选片子很纠结,摁了许久的遥控器都没选好看什么,再加上旁边有个坏蛋干扰。 “这个不好看。” “也不好看。” “真的不好看,我看过。” “这个结局是悲剧,特别悲剧。” “这个……嗯。”男人顿了顿。 明悠转过头:“这个可以吗?” 他笑了笑,目光漂亮又澄澈,“可以。” 可以? 为什么她有种被坑的感觉? 封面的确很正常,也很唯美啊。 明悠摁下心底的怪异,点开了那个爱情片。 她和容斐不是没看过爱情片,相反,很多。当年谈恋爱约会无非就是逛街吃饭看电影,情侣在一起看得最多的就是爱情片。 但院线的尺度标准是摆在那里的,眼前这片子……明悠抿了抿唇,终于明白刚才容斐那个笑容是为哪般。 如果男女主角敢露得再多点的话,这就是妥妥的毛片了。 连声音都那么真实。 明悠咬着唇,假装镇定,却掩饰不了逐渐烧红的脸颊,和身体无法控制的发热。 因为被他抱着,这种感觉愈加明显。 “热不热?”添油加醋似的,某人贴着她耳边问。 明悠用力咬了一下干涩的唇,说:“想喝水。” 女孩目光单纯地望着他,什么都不懂的模样,让容斐突然间觉得自己真猥琐,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起身去给她倒水。 漫长的亲密戏终于结束,明悠暗自松了口气。 电影结局是美好的,温柔婉转的女声唱着片尾曲,明悠对着黑底白色的滚动字幕回想着,也算是一个剧情不错的片子,唔,除了那段露骨的亲密戏。 “十点多了。”肩膀上的脑袋动了动,提醒她,“该洗洗睡了。” 洗洗睡? 明悠回头对上男人微闭的眼眸,有点诧异。 不……做了吗? 想起两人买的那一大袋东西,她不禁有点想笑。 她连父母都骗了,就为来他家睡个觉? 刚才看电影的时候,容斐已经洗过了澡,这会儿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沐浴露和洗发水的混合香味,还有微微的热与潮湿。他的头发这阵子长长了些,吹干后调皮地东倒西歪,刘海垂下来挡住了额头,看上去竟有几分像五年前那样,少年的桀骜。 睡袍领子松了,她一低头,就能看见男人结实的胸肌。 还真是……诱惑人啊。 她神色慌张地站起来,“我去……洗澡啦。” 说完不等回应,迅速跑进了浴室。 因为今天去过蓝海湾,明悠洗得很认真,头发搓了三遍,吹干头发出去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去多久了。 客厅里没有人,电视和灯也关掉了,只有走廊里的壁画亮着,烘托出神秘又微妙的气氛。 她东张西望了一会,正要喊人,突然身后一阵热气袭来,她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耳旁,是男人低哑的问话:“找我吗?” 嗓音仿佛夹着沙砾,磨得她心口发痒,不自觉乖乖地“嗯”了一声,身体也不由自主地,放任自己更深地陷进他怀抱。 容斐轻笑一声,将她抱起来,转身进了主卧。 纯白色的大床,明悠躺进去小小的一只,看上去美丽又可怜。一时间,竟分不出是被褥更白,还是她更白。 但显然她更漂亮,有着最甜蜜的笑容和少女的馨香,就像一朵待人采撷的玫瑰花,还是枝头最美的那朵,花瓣上结着晶莹的露珠,娇艳欲滴。 她还是有点小矫情,羞涩地想要拖延时间,容斐一扑上来,她就笑着滚一圈,远远地躲开。 两人玩着成年人的猫捉老鼠游戏,昏黄的壁灯在墙纸上映射出调皮的影子。 男人的睡袍早已凌乱了,明悠看见他右手小臂上一道两寸长的疤痕,目光一顿,反应迟缓了些,不幸被他捉住。 两人都没有动。 他望着她,她望着他手臂上的疤痕。 即便长合了,上了年头,依然能让她想起当时的触目惊心。 她从没见过那么多血,那么深的伤口。那时她甚至想过,如果他的手臂因此出了什么问题,好不了了,她就照顾他一辈子,也要还他这份情。 可是她怎么就差点把他弄丢了呢? 眼眶逐渐变得通红,她用温暖的指腹触碰那道疤痕,轻抚着那片凹凸不平,然后抬起头,将嘴唇贴了上去。 轻柔的,带着微微颤抖的一个吻,让男人一颗心即刻化成了一潭春水。 “别看了。”容斐哑声说着,捂住她的眼睛,低头给她真正的吻。 他温柔地亲了她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手指爱怜地抚过她光洁的额头,秀气的眉骨,微皱的眉心。呼吸掠过那双汲满水泽的杏眼,顺着鼻梁滑至鼻尖,轻啄,最后回到漂亮的唇瓣上,虔诚地,带着小心的颤意。 “悠悠,我也不会。”他笑了一声,胸腔沉沉地动,两人睫毛打着睫毛,他望着她,“我们……一起试试?” 卧室壁灯暖黄的光,将面前的人照得如梦似幻,她自己也觉得像在做梦一般。 无法形容心底是什么样的澎湃,压制不住一阵温热的血液冲上头顶,她主动送上自己的唇。 壁灯关了,藉着清冷的月光,将彼此最美好的样子收入眼底。 她想,她这辈子都不会忘了。 将这个男人,完完整整拥有的时刻。 …… 墙上的钟指向凌晨两点,床上的一双人还没睡意。 明悠觉得很累了,可面前这张脸,就好像看不够一样。两人拥着同一床被,她从被子里伸出一根手指,抬起来,轻轻地扫过他的刘海,眉毛,眼睫,然后吃吃地笑起来。 笑得起劲,手被抓住了,然后光溜溜地被人拉进怀里。 他亲着她的手指,一根接一根,不急不缓,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她的脸。直到明悠觉得难为情,嘟着嘴把自己的手抢回来,藏进被子里。 容斐摸摸她的脸:“我有个礼物要送你。” 明悠侧过头,调皮地亲了一下,“什么呀?” 他笑容神秘,转过身,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小小的东西,握在掌心。 明悠眼巴巴瞧着,他就故意卖了一会儿关子,被她着急地伸爪子要挠,“嘶”了声:“刚才还没挠够吗?” 明悠看见他肩膀上深深浅浅的血印子,想起激战过的画面,脸红了红,嘟哝:“怎么怪我……” 她也不是故意的呀。 容斐笑了,低头碰了碰她嘟起来的唇,缓缓摊开了手。 只见男人宽厚的掌心卧着一颗纽扣,白色的,质地温润如玉。 明悠愣了愣:“这是……” 男人轻笑了声,将纽扣放进她手中:“怎么,拽掉我的扣子,不是想要吗?” 明悠突然想起来,这好像就是两人在灯塔上接吻的时候,被她不小心拽掉的那颗。 第一颗是他自己解开的,第二颗,是被她拽掉的。 明悠不自觉弯起唇角,想起高中女同学们的玩笑话,毕业的时候要拿到喜欢的男生校服上第二颗纽扣。 因为第二颗纽扣的位置,是最靠近心脏的位置。 后来她对容斐作天作地也要过,但傲娇的大少爷显然不信这种无稽之谈,没答应给她。 而此刻她手里,终于有了这么一颗迟来的纽扣。 容斐望着月色里浅笑的小女人,独属于他的小女人,轻声说:“忘了买几根蜡烛。” 手臂揽着她纤细的腰肢,仿佛比之前柔软了许多。这种一切都更加美好的感觉,让人欢喜到疯狂。 明悠亮晶晶的眸子望着他:“为什么?” “洞房花烛。”他低头咬她的鼻尖,“洞房完美,可惜没有花烛。” “……”明悠咬了咬唇,没接话,不过她想起在华茂套房里那天,是有蜡烛的烛光晚餐。 如果没有被打断,那次就是真正的洞房花烛了吧? 可是,他们没有结婚啊。她又想。 他什么时候会跟她求婚呢? 如果真的求婚了,她是要很快答应,还是矜持一下? 女人的思维天马行空,毫无章法,眼珠子也跟着转来转去。 滴溜溜的,转得他心尖发痒,口干舌燥。 如果不是怕她受伤,今晚真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再看下去,怕是要出乱子了。 容斐低下头,重重地吻了吻她的额角:“晚安,宝贝。” 他把她搂进怀里,再不让那双乌黑漂亮的眼睛扰他心神。 第33章 “早啊,明总。” “明总早。” “明总今天好漂亮啊。” “这话说的,明总以前不漂亮吗?” “以前也漂亮,就是……今天感觉更漂亮了。” “你这么一说,看起来还真是不一样。” 明悠听着背后员工们嘀咕个不停,还都以为她没听见,不自觉摇头苦笑,心想部门里小姑娘多,就是八卦不断。 直到上楼开会时,领导多瞧了她一眼,若有所思道:“明总气色很好啊今天。” 明悠摸了摸脸,讪笑:“有吗?” 领导点了点头,没多说,很快开始会议内容。 明悠也不再纠结了。 开完会回到办公室,她才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听说女孩子那啥过了之后,看起来会跟以前不一样?真有那么神吗? 她不太信,来到休息室的镜子前,认真审视自己。 还是一样的鹅蛋脸,没胖没瘦,眼睛没变大也没变小,连眼睑的弧度都跟以前是一样的,纹过的眉毛自然更不会有变化。 她又翘起唇角,露出微笑的表情。只见镜子里的她眉眼弯弯,脸颊的苹果肌上扬,不知道是不是用了新腮红的原因,看上去竟然有几分妩媚。眼中泛出的淡淡秋波,连她自己都被惊到了。 今天的妆……化得有点好看啊。 * 中午十一点半,兴发公司大楼的门口,走进一个帅气笔挺的男人。 仿佛是量身剪裁的灰色西装和同色马甲,内搭纯白衬衫,三色斜条纹的领带,面料高档,贵气逼人。再加上完美的身材比例,宽肩窄腰大长腿,和那张说不出像谁就觉得应该是某位明星的脸,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新郎。 没错,就是新郎。 前台小姐心动了动,那也是她见过最帅的新郎了,值得一见此人误终身。 心想肯定是哪位老总的客人,但她还是拦了他,“这位先生,请问有预约吗?” “预约?”容斐停下脚步,单手插在兜里朝她扯了扯唇角,似乎她问得好笑,“没有。” “先生,没有预约是不可以进去的。”前台小姐礼貌道,打算给这个帅气小哥哥开后门,“或者您要找谁,我打个电话问一问。” “哦,那我找……”容斐正要开口说出自家女朋友的名字,却被一声娇滴滴含笑的嗓音打断了:“容总!” 他皱着眉抬眼一看,是苏文娜。 苏文娜从电梯口走过来,捏着嗓子笑盈盈解释道:“前台是新来的,不认识您,不好意思啊。容总请跟我进去吧,薛总在办公室呢。” “我不找薛总。”男人敷衍地笑了一下,眼睛望着她,却没带一点温度,“我找明悠。” 苏文娜表情僵了僵,很快,又挤上一脸明媚:“哦,原来是找明总。” “需要预约吗?还是说,打电话?”容斐望着苏文娜,又回头看向前台小姐,“我找我女朋友。” 前台小姐眼睛睁圆了,嘴巴也张成了O形。 苏文娜保持着笑容:“不用不用,我带您去吧。” 如果说苏文娜如此殷勤只是因为合作关系,容斐绝对不信,这个女人的诉求都快明晃晃写在脸上了。 他礼节性地翘了翘唇,嗓音很凉:“客气了,我知道路。” 话说到这份上,苏文娜没脸继续舔着,只好不甘心地咬了咬唇。 容斐直接越过她,走进正好开门的电梯。 他微微垂眸,目空一切,站在电梯的最后面,整个人如同一棵松树立在凛冽的寒风里,用冰冷的针叶把自己包围起来,谁也无法靠近。 容斐有充分的自觉。 五年前的他年轻气盛且浮躁虚荣,或许还会因为过人的外貌而沾沾自喜,会因为别人欣赏的眼光而自得,即便不回应,不在乎,也会享受女人的仰慕。而现在的他,觉得自己全身都贴满了标签。 明悠的男人。 那些惊艳和仰慕,纠缠,对他来说不光是负担,仔细想来,或许也是导致他们因误会而分开多年的源头。 望着电梯门缓缓合上,苏文娜面色泛白,紧咬着唇,衣角被双手捏出了褶皱。 * 翻译部的员工们眼瞧着一位神仙似帅气的小哥哥走进工区,都没舍得挪开目光,一路追随着他,好奇他会来找谁。 最后,人停在苏妤溪的座位前面。 工区里窸窸窣窣起来。 “系花就是不一样啊,这才来公司多久?又是那位财大气粗的易先生,又是这位不知名的帅哥,啧啧……” “我看也不见得是好事,忙得过来吗她?” “人家乐在其中不就好啦?一般人想也没福气,呵呵……” 几个女人轻蔑地小声调笑,直到听见前面那位帅哥清朗的声音响起:“你们明总呢?” “明总有事出去了。”苏妤溪笑着说,“您可以去办公室等她,大概十分钟能回来。” “好,谢谢。” 原来是找明总的。 眼看办公室的门关上,刚才暗戳戳嘀咕苏妤溪的女孩有一个凑了上去,问:“这是谁啊?” 苏妤溪写着资料,淡淡回:“明总的朋友。” 同事一脸八卦:“男朋友?” 苏妤溪摇头,表情依旧冷淡:“不知道,就见过一次。” 同事见她不愿多说,坐了回去,扭头朝另一个女孩吐吐舌头,用口型道:“神气什么。” * 明悠开会回来的时候,总觉得大家看她的目光有些异样的探究。 正纳闷儿着怎么回事,等走进办公室,看见那个坐在她椅子上的男人,一切都明白了。 想一想,容斐还是第一次正大光明地来她这儿。 而且还是不请自来。 “你怎么过来了?”明悠把文件夹放在桌上,笔扔进笔筒里,站在桌子外侧,笑睨着对面的男人。 容斐站起身,扣上西服的扣子,绕过桌子走到她面前,一把将她捞进怀里。手拨她的头发玩,语气夹着些微怨念:“想你想得无心工作,就过来了。” “油嘴滑舌。”她嘟起唇,却忍俊不禁。 容斐低下头,对准她的唇啄了一口:“油嘴滑舌给你尝尝。” “别闹,这是在办公室呢。”明悠笑着拍了拍他胸口,有点不自在地看了眼外面。 虽然总监办和外面工区隔着一层厚厚的磨砂玻璃,她依然有种被人窥探的错觉。 “有监控吗?”男人闻言,正色了些。 明悠摇摇头:“我这儿暂时还没装。” “那怕什么。”他弯了弯唇,笑她小题大做,然后搂着纤细的腰肢,低下头,又给了她一个绵长的深吻。 中午饭,明悠带着容斐去了园区食堂。 原本她是拒绝这样高调的,不过容斐一本正经地告诉她,昨天在蓝海湾他已经公开他们的关系了,不出两天,肯定全公司的人都会知道,完全没必要再藏着掖着。 明悠长得漂亮,又是总监职位,是公司少有的美女中层,平时一个人不管走到哪儿,几乎都是百分之百的回头率。今天带着容斐一起,就更加引人注目了。 偏偏容斐生怕谁不知道似的,只要手空闲着,就一定会搂着她的腰宣示主权。 两人吃了一顿饭,同样也撒了一地的狗粮。 后来遇到的同事都直接开口道恭喜了。明悠简直无奈又好笑。 这些人恭喜什么?搞得好像他俩不是谈恋爱,是结婚了一样。 要不要还逢人分喜糖? 容斐下午还有事,不能继续在这儿逗留,临走时递给她一把钥匙,说:“我在夏苑有套公寓,你搬过来住吧。” 明悠愣乎乎地盯着手里的钥匙,然后抬起头,木讷地朝他眨了眨眼,努力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提议。 “离你公司进,每天可以晚起半个小时。”他正色道,“还有……” “还有什么?”明悠好奇地问。 容斐神神秘秘地一笑,凑近她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 前一秒还纯情懵懂的她,瞬间爬上满脸的红云,又气又笑,抬手猛捶向他胸口:“流氓!” 容斐弯着唇,攥住她软绵绵的拳头,把人搂进怀里。 流氓这事儿,他不反驳。 作为一个刚开了荤的男人,怎么可能再吃回素? 他现在只恨不得每天都能跟她在一起,做情人间该做的事。晚上拥着她甜甜地入梦,早上醒来第一眼,就是她娇俏美丽的脸庞。 他想结婚了。 想娶她,很想。 * 明悠和父母说要搬到离公司近些的地方住,父母连问都没多问一句,就答应了。害她未雨绸缪那么久,准备了一肚子的说辞都没派上用场。 赵女士和明先生都是过来人,哪能不知道孩子们心里的弯弯绕? 明悠一直是个顾家的孩子,和爸妈在一起住得也很自在,除了偶尔和赵娴玉吵吵架。这次主动提出自己搬出去住,看来是恋爱谈得很顺利,好事将近了。 她要带的东西不多,本来只打算用两个行李箱,打个车过去搞定,结果搬家的当天容斐一通电话过来,说自己没时间,但是都给她安排好了。 三辆搬家公司的大卡车,好几个帮忙的人。 这个精致boy还特别提醒她,衣服不要叠放在行李箱里,他为她准备了几个移动的衣帽架。 这家搬的,明悠看着自己的衣服放在一个个衣帽架上被推出去,只觉得比明星去拍戏的阵势还要夸张。 * 夏苑的公寓不大,一百来平的单元楼,但她进去之后才发现是复式,还有私家电梯。两层加起来该有两百多平了。 楼层高,全景窗的视野很好,虽然比不过江景房,却又是另一番滋味的风景。 地处繁华的商业中心,居然听不见一点喧闹声。 晚上,明悠特地做了一桌好菜,说是庆祝自己乔迁,暗戳戳的,也算是庆祝两人正式同居。 容斐进门时就闻到了香味,激动地直奔厨房。 对他来说,明悠的手艺可以续命,一点也不夸张。 他从背后抱住正在洗锅的女人,下巴搁在她肩膀上,看她仔细地刷着锅。 刷完晾起来,再把那双白皙如玉的手洗干净,搓得红红的。 他伸手握住。 虽然用的是热水,手没冻着,他还是心疼地放在嘴边呼呼了几下。 “这房子买得早。”他看了眼厨房的陈设,“改天把这些东西都换一下,再添个洗碗机。我宝贝的手可不是干这些粗活儿的。” 明悠心里高兴,还是忍不住调侃:“那少爷请个保姆,别让我做饭呀。” “这个,我得考虑一下。”他笑着,思索的目光有点深沉。 天知道他有多爱吃她做的饭,又不想让她太累,面临选择实在苦恼。 “要不这样吧。”思索良久,他低下头,用商量的语气说,“我们请个阿姨,工作日省得你下班回来忙,周末你要是有心情呢,就……让我饱饱口福,嗯?” 最后一个尾音可怜兮兮的,像在乞求。 明悠哭笑不得,戳了戳他硬邦邦的腹肌:“你馋虫转世吧?” 一副吃不到她做的饭就要立马死掉的模样,也不嫌浮夸。 容斐点点头,笑容灿烂得像个小孩儿。 四菜一汤,两人几乎都解决干净了,撑得慌,于是下楼去小区里散步。 门口的花园里有很多人,大多数是老人或者父母带着家里的小孩,或推在宝宝车里,或陪着孩子们打闹玩耍。 容斐一会儿看向那些可爱的孩子们,一会儿看向自己身边的女人,思绪已经飘到不远的将来,有一个他和她的孩子降临在这个世界上,他们一起呵护他长大,带着他玩耍,他叫他们爸爸妈妈。 心底涌起一层层温暖的波浪,他将她的手握得很紧。 这样的未来,不远了…… 路过物业的时候,容斐想起来该交物业费了,让明悠在门口等着他。 明悠站在路边,目光却被不远处一条雪白的萨摩耶吸引了过去。 第34章 它好漂亮啊。 明悠心里激动,管不住自己的脚。她跑过去,隔着一段距离和狗狗打招呼:“你好啊,小美女。” “小姐姐,它是男孩子。”旁边一道清朗的声音提醒道。 明悠这才发现,牵着绳子的狗主人是个有点帅气的单眼皮男生,皮肤很白,表情亲和,正望着她笑。 不过比起男生,她还是更关注狗。蹲下来小心翼翼地问:“我可以摸摸他吗?” 真的太干净了,她从来没见过长得这么漂亮,这么一尘不染的萨摩耶。 “可以啊。”男生笑道,“它叫丸子,不会咬人的,尤其喜欢漂亮小姐姐哦。” 明悠一点都没被撩到,反而特别激动地伸出手,摸了摸萨摩耶的头顶,试探着唤它:“丸子。” 尖尖的耳朵一动,似乎听懂了,粉红色的舌头伸出来晃了晃。 明悠更激动,一声一声地叫它,还跟狗聊起天来。 男生也蹲下来,和她一起逗狗。 容斐从物业管理处出来的时候,看见路边的一男一女一狗,心里好生窝火。 怎么说呢?如果现在没有这条狗,他一定二话不说,走过去把明悠抢回来。 可是,他有一个对男人来说很没面子的难言之隐。 他怕狗。 然而,怕狗也不能输阵,此刻他心爱的女人正和别的男人言笑晏晏,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他深吸了口气,掩藏住不悦,开口的声音虽然很温柔,却带着不太明显的威慑:“老婆。” 明悠头皮一麻,撸狗的手顿了顿,回过头。 刚才那个声音,是自家男人没错,站在身后不远处的,也正是那道熟悉的身影。 不过,他叫她啥? “老婆。”容斐又喊了一声,“干嘛呢?该回家了。” 明悠突然意识到自己看见丸子太激动,好像和这个陌生男人说太多了,连忙站起来笑道:“谢谢你,我先走啦。” 说完,转身往容斐那里跑去。 “小姐姐!我叫宋凯,我住7栋!”男生还在她身后喊着,容斐直接把她耳朵捂住了。 明悠:“……” 走了一会儿,容斐挑眉问:“他叫什么?” “……不知道。”明悠回答完,自顾自笑了起来。 见她这么强的求生欲,容斐也不好再计较了。 然而心里冒着酸,今天晚上,他立志要用掉两盒小雨衣。 明悠被他翻来覆去的折腾,总算知道传说中的一夜N次,根本就不是传说。 “宝贝,明天周末。”他贴在她耳旁,嗓音低哑,“我们通宵?” “……”他为什么能用通宵打游戏的语气说出这种话? 是打游戏,还是打悠悠? 明悠快哭了,后来也是真的哭了。 直到外面的天麻麻亮,她想睡着,却被他弄得根本睡不着。 “老婆。”他伏在她耳朵旁边,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弯了弯唇。 明悠今晚听他叫老婆听习惯了,再加上实在是累,没法计较这个称呼,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眸子水汪汪地看着他。 “老婆,你看我……”他顿了顿,轻笑,“像不像一条可爱的小狗?” 明悠张了张口,一半气声,一半哑的,眸子里泛着疑惑:“什么?” 他十分认真地看着她,说:“泰迪啊。” “噗——哈哈哈……”明悠一个没忍住,笑得全身都抽了。 正笑得不能自已,只听见男人闷哼一声,眉头紧蹙起来。 她这才意识到怎么回事,连忙收了笑,戳戳他胸膛,问得小心翼翼:“你没,没事吧?” “你说呢?”他望着她,有点凶。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明悠满心担忧和歉意,却还是憋不住想笑,“怪你自己啊。” 这种时候讲笑话逗她?作死也不带这么玩的。 难不成是新式碰瓷? 果然,容斐开口威胁道:“我跟你说,要是好不了……”他顿了顿,弯起唇角,笑得邪肆又无赖,“你也得跟我一辈子。” 会……会好不了吗? 她忐忑地看了一眼。 最后还是绷不住,笑得更过分了。 * 两人的“新婚”生活过得十分幸福,果然不出容斐预料,很快整个公司都知道他们俩是情侣关系了,还不知道从哪儿传出来的,说两人婚期在即。 倒是没有任何有关她的负面言论,一切正常,就连上面那些老总们看她都越发和颜悦色了。 易骁休假两个月后,正式接手了兴发集团海城分部CEO的职位。翻译部员工们看到公告邮件的时候,都是一惊。 这不是前段时间那位易先生吗?再看照片,没跑了。 关于新总裁,整个部门里表现最为平静的是苏妤溪。她始终戴着耳机,手里敲着键盘,电脑屏幕上是最新的日文资料,仿佛什么都不知道。 然而,明悠还是发现苏妤溪最近的不对劲了。倒不是工作没做好,分内之事她依旧完成得很出色,其实情绪上也不太明显,是她一贯淡淡的样子。 只是出于女人的第六感,明悠觉得她肯定有什么事。 不过这还不至于让她莽撞地去找人谈话。 * 周日,容斐陪着明悠回家去陪爸妈。 吃完午饭,容斐和明爸爸下着棋,厨房里,明悠和赵女士一起洗碗。 客厅开着电视,还有水龙头的声音掩盖着,赵女士小声问她:“你跟小容,你们俩有没有……” 赵女士顿了顿,明悠心底“咯噔”一下,表情僵住了。 随即听见赵女士继续:“有没有谈到过结婚的事情啊?你们是当真的吧?” 原来是问这个……她还以为她妈封建思想作祟,想要普及一下贞操观。 她连连笑了一声,说:“还没有。不过您放心吧,是当真的。” “那就好。我看小容他们家条件那么好,唔,岂止是好,怕你被欺负。”赵女士已经知道容斐的身份,惊喜之余,不免有些担忧女儿,“只要他不是随便跟你玩玩,我就放心了。” 明悠笑了笑,点头,“嗯。” “哎,对了。”赵女士接着叮嘱道,“我不反对你们同居,但是在未来还不确定之前,得做好措施啊,千万不要怀孕了。不要信那些用孩子拴住男人的说法,那都是傻女人,拴住男人还得用你自己。” 明悠终于还是绷不住的,脸热了热,有点急躁地说:“知道了妈。” 她很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赵女士眼珠子转了转,试探着问:“你们不会还没到那一步吧?还是说……你不愿意?” 明悠咬了咬唇:“妈,这种事情您也要八卦。” “我是你妈,我关心你哪叫八卦?”赵女士凑过来,苦口婆心道,“如果你确定他对你是真心的,妈妈觉得也没关系。毕竟像他这种男人又不缺女人倒贴,你太吊人胃口搞不好适得其反的,他万一转头去找别的女人啦,你哭都没地儿哭……这样吧,晚上妈妈教你,怎么拴住这个男人……” “……”明悠彻底无语了。 如果她理解得没错,赵女士这是要教她……chuang技? 有没有搞错?! “不用您教,我知道。”明悠硬着头皮说完,三两下擦干料理台,赶紧溜了。 她虽然暂时溜了,晚上却被赵女士留了下来。 洗完澡,赵女士主动爬到她床上,又进行了“语重心长”的教育。 明悠觉得自己简直要脱胎换骨了。 想死的心都有。 * 第二天回家,容斐发现自家媳妇儿有点不一样,看着他的眼神怪怪的,比之前也更专注些,眼珠子时不时骨碌碌地转,不知道在对着他遐想什么。 洗完澡,他坐在床上看杂志,等着小妞过来喂他吃肉。 然后,她出来了。 身上没有穿浴袍,只裹着一条浴巾,从胸口往下,勉强遮过臀部,露出两条细长的大白腿。 虽然表情有点羞涩,她还是按着浴巾的边缘,缓缓朝他走过来,趴在他旁边甜甜地叫了声:“亲爱的。” 容斐轻笑着放回杂志,将她倾身落下的长发往后抹去,鼻腔里冒出一个戏谑的音:“嗯?” “我们今天……”她勾了勾他的浴袍领子,嘟着唇道,“玩个新游戏吧?” 容斐捏着她下巴亲了一口,满脸期待:“好啊。” 她很青涩,明显还在摸索学习当中,说起来也不是什么特别新奇的花样,男生那些年头在寝室里扎堆看片,什么样的没见过? 但仅仅是见过而已,生活又不是拍片。他从来没想过这样的场景会有一天发生在自己身上。 这丫头还真是……深得他心啊。 许久之后,容斐从后面抱着明悠,两人亲密无间。闻着她身上淡淡的幽香,他整个人仿佛还留在幻境里,飘飘欲仙。 如果这时候能让他来支烟就完美了。 明悠乖顺地躺着,耳朵红红的,他忍不住亲了一下又一下。 此刻他怀里的女人,心里也是美美的。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赵女士虽然看起来不着调,没想到居然这么靠谱。 她的生日快到了。 她开始有点期待,这人会送给她什么礼物。 第35章 明悠生日的消息不知道为什么走漏了,提前好几天,部门里的小姑娘小伙子们说给她准备了生日趴,大家一起过。 盛情难却,明悠只好接受。 至于容斐那边,他倒没多说什么,只是要她玩得开心。 万物复苏的初春时节,一切看上去都是充满希望的美好。碧蓝如洗的天,青青的草坪,蜿蜒清澈的小溪水,旁边是精心布置的派对现场。 明悠被司机接到这里,已经是黄昏时分,云层被夕阳晕染出多彩的晚霞,将地面上的一切都罩上了一层金光。 明悠看着现场的布置,有点惊讶。 这生日趴怎么会给她一种……婚礼的感觉呢? 只不过主色调不是纯洁的白色,而是少女的浅蓝色。 甜品摆台,桌布蕾丝,绒毯,气球,以及其他的所有布景几乎都是浅蓝色的,搭配嫩绿色的草坪,显得格外清新。 不远处溪边放着一架白色的三角钢琴,应该是乐队演奏用的。不得不说,这些孩子们还挺用心。 没过多久,便是薄暮冥冥,星月纷纷爬上天幕,生日趴也正式开始了。 所有人簇拥着明悠,大家一起唱着生日歌,面前的小推车上是一个设计精美的三层大蛋糕。 两根数字蜡烛熠熠地燃烧着,调皮的同事选了十八,寓意着永远十八。 火光虽弱,却照亮了寿星美丽的脸庞,和她脸上无比温暖的笑容。 有小姑娘提醒道:“明总,该许愿啦。” “好。”涂着珊瑚色口红的唇瓣开心地扬起,显出几分少女的娇俏。 她闭上眼睛,默默地许愿。 第一个愿望,希望爸爸妈妈和所有家人身体健康。 第二个愿望,希望自己事业有成,能够堂堂正正地站在他身边。 最后,希望他们永远相爱,此生不渝。 心里□□到最后一个字,忽然,耳朵里钻进一阵钢琴音。 起初她没注意,以为是乐队演奏开始了,在大家的催促下吹灭了蜡烛,一起欢呼鼓掌。 直到从钢琴那边传来清晰而又熟悉的人声。 “忘了是怎么开始,也许就是对你,有一种感觉。忽然间发现自己,已深深爱上你……” 明悠心弦一颤,缓缓地转过头去。 只见钢琴旁边的地上,用红色的蜡烛圈出一个桃心的形状。而桃心的中间,钢琴前面,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手指在钢琴键上一边弹着,一边娓娓地,用清冽而磁性的嗓音唱着,每一个字都无比深情。 “I LOVE U,无法不爱你baby,说你也爱我。I LOVE U,永远不愿意baby,失去你……” 明悠远远地望着他,眼眶发热,嘴角在笑。 这是他准备的惊喜吗? 真的很惊喜呢。 她一直知道容斐唱歌很好听,尤其是唱情歌,天生就有吸引女人的魅力。只要他开口唱情歌,没有女人能抗拒得了。 而此刻坐在钢琴旁的他,就好像一个真正的王子。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他站起身,拿起钢琴上那捧玫瑰花,一步一步地朝她走来。 他一直凝视着她的眼睛,笑意温柔,灿若满天繁星。 明悠以为这只是一个生日惊喜,所以当容斐在她面前拿出一枚钻戒的时候,彻底懵了。 两只手紧紧地攥住。 “这一刻我等了太多年了。”他举着钻戒,单膝跪地,“宝贝,我爱你,嫁给我好吗?” 意料之外,可又在情理之中。一切都印证了她最初的感觉。 这样的布置,明明就是求婚现场,他一早安排好的。还跟同事们一起把她蒙在鼓里。 她想说一句这人真坏,可眼里却忍不住落下泪来,上扬的唇角也根本控制不住。 溪水潺潺,鸟叫虫鸣,身后大家的起哄声,都抵不过她此刻急剧加速的心跳。今晚的月亮很圆,很亮,可他的眼睛里没有月亮,只有她。 容斐还跪着,满眼温柔地又问了一声:“悠悠,你不愿意吗?” “没没有。”她赶紧摇头,舌头都打结了,捂住想哽咽的嘴巴,“我愿意,愿意嫁给你。” 欢呼声里,男人微红着眼眶,亲亲她的手背,虔诚地给她戴上戒指。 然后他站起身,紧紧拥她入怀。 明悠分完生日蛋糕,和容斐一起坐在钢琴前。 他将她娇小的身子拢在怀里,两只手都盖在她的手上,弹着《卡农》。明悠不会弹琴,所以他特意放慢了节奏,没有拍子,偶尔错个音,再调皮地按回来,就像小孩子弹着玩似的。 好在场地上放着音乐,大家都在吃饭聊天跳舞,根本没人注意到这边的曲不成调。 弹完《卡农》,明悠觉得有点渴,容斐去给她拿饮料。她坐在钢琴凳上抬起头,揉了揉僵硬的脖子。 目光一转,突然瞥见在水边坐着的苏妤溪,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双手抱膝,肩膀时不时抽动一下,好像……在哭。 虽然这种时候或许不该多事,但她还是没管住自己的脚,起身走了过去。 她坐到她的旁边,没有马上出声。 苏妤溪起初没发现,抬手抹的眼睛时候突然察觉身边多了个人,愣住。 她转身一看,眼睛还是红红的:“……明总。” 明悠笑了笑,语气轻松地问道:“在我的生日宴上掉眼泪,是不是给个解释?” 这姑娘自从来到翻译部,就是她手把手带的,她了解她。看上去柔弱淡定,内心却有点敏感,但她十分要强,不会轻易表露情绪。 “对不起,明总。”苏妤溪弯起唇,目光转了回去,仿佛不敢看着她,“我其实是太感动了,容总对您真好啊。” “是么?”明悠同样弯着唇,“你要不这么说,我还以为你是喜欢我男朋友,伤心了呢。” 苏妤溪紧张地望过来道:“明总,我没有。” “开玩笑的。”她当然知道这姑娘就算为情所困,也应该是跟谁有关,叹了声,“妤溪,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儿。” 苏妤溪低头抿唇。 “有些话我就算不说,你也一定明白。”明悠从地上捡起两根枯草,慢慢地扭成结,“其实呢,女人就是很傻,明明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甚至连结果都能预料,却还是义无反顾,只为那一点点的希望。” 苏妤溪目光抖了抖,弯唇浅笑:“是啊。” “妤溪,我曾经绝望过,比你现在难受一千一万倍。我抛弃了我爱的人,伤害了他,也伤害了自己,然后躲到很远的地方逃避。”明悠转过头,看了一眼坐在钢琴边的男人,眼里的笑容带着些伤感,“但如果可以回到过去,我会劝他不要等我。” 等一个人,真的太煎熬了。比起有意识地等待一个人,下意识地将这种等待嵌进骨子里,哪怕是以恨的名义,都更让人痛苦。 “所以,不要轻易恨一个人。”明悠把刚完成的草编小蝴蝶递过去,“送给你,加油。” “……谢谢。”苏妤溪低头望着小蝴蝶笑,“很漂亮。” “你喜欢就好。” 说完她起身,回到钢琴旁边。 容斐正在弹着一首经典曲子,明悠觉得旋律熟悉,却想不起来名字。 她站在他身后,双手搂着他的肩,将下巴放在他头顶上问:“这是什么呀?真好听。” “《梦中的婚礼》。”他轻声答,“我现在,已经开始期待我们的婚礼了。” “我也是。”她歪着脑袋,亲了一下男人的脸颊,“容斐,谢谢你。” 他笑了笑,抬起手,摩挲她手指上的钻戒。 这枚钻戒终于还是戴在了她手上。经过时间的打磨,好像更加光泽耀眼了,就像她此刻望着他的那双眸子。 “容斐,容斐。”她有点调皮地喊他名字,还喊了两遍。 他勾了勾她的下巴:“嗯?” “我爱你。”她将脸深深地埋进他颈窝,嗓音带着不明显的颤意,“悠悠很爱你,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他笑了,感觉到脖颈的热流,转过头,亲吻她的头发。 明悠紧紧抱着他,许久以来被她压抑着藏在心底的,像潮水一样汹涌了起来。 *** 隔天,易骁把明悠叫到总经办,先被自家爱徒劈头盖脸数落了一顿,以一个女人对始乱终弃的男人最强烈的鄙视。 “好了,明悠。”易骁坐在椅子上,神色淡定,“我和她的事情你不清楚,就别在这儿指手画脚了好吗?你觉得你很了解我,还是很了解她?” “我了解你啊。”明悠轻飘飘道,“难道你不是把她看作跟你以前那些女人一样?我早跟你说过,不要招惹苏妤溪。” “OK,算我错了行吗?这个话题以后再说。”易骁无奈地闭了闭眸,“我叫你过来,是有很重要的事。” 明悠气撒完了,扯过来椅子坐下,“易总请说。” “我想把你们部门打造成完整的外贸体系。”易骁说,“你怎么看?” 明悠愣了一下,很快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成立分公司?” * 明悠从总经办回来没多久,苏妤溪进办公室找她。 女孩看上去依旧恬静温柔,神色淡定,仿佛那天看见她哭的场景,只是在梦里发生过。 明悠一时间竟也觉得恍惚了。 只见苏妤溪走上前,把一个U盘放在她桌上,说:“明总,这是苏文娜经理打算陷害你的所有证据。” 第36章 明悠将U盘拿起来,纯白色,上面用便签贴着苏妤溪的名字和工号。 苏文娜要对她做小动作,她倒是不意外,本来也打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却没想到,直接有人给她送来了敌军的进攻计划。 她望着这个白色的U盘思忖片刻,问:“你怎么会有这个?” 苏妤溪笑:“我自然有我的办法,明总要是信得过我,就不用多问了。” “好。”明悠放下U盘,双手交握,“这件事情我们先不声张,看看她要怎么做。” 苏妤溪点头同意:“好的。” 女孩走后,明悠心中还是有点顾虑。苏妤溪为什么会有苏文娜陷害她的证据?难道这两个人之间…… 她登陆系统,分别查阅了两人资料,并没发现什么异常。虽然两人都姓苏,但苏文娜是海城一个不上不下的生意人的女儿,苏妤溪的背景却特别简单,只有一个母亲相依为命。 最后她把U盘插到电脑里,看了看苏妤溪拿来的证据,不禁摇了摇头。 苏文娜这女人,到底是有多恨她? 镇定了一下情绪,明悠把秘书小李叫进来,提了几点最近的注意事项,早做防备。她必须以最小的损失,把苏文娜这条鱼钓出水面。 * 周末,两家家长约见了一面,连一向忙碌的容斐父亲也出席了,穿得十分正式,像开会一样。 容夫人笑话他:“商场里滚了大半辈子,见个亲家还这么紧张。” 容斐跟着一起笑话:“是啊,爸,您看我都不紧张。” 容父哼了一声,努力扳回一局:“你爸我23岁就有你了,你呢?你贵庚26了,什么时候让我抱上孙子?” 容斐靠在餐桌边闲闲地嗑着瓜子:“您赶紧给我张罗结婚,不就马上能抱孙子了?” 容父挑挑眉:“你有这么快?” “……爸。”容斐一本正经地望着他,有点无语,“男人不能说快。” “哎你个混小子!”容父差点跳起来揍他。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和服务员清脆温柔的嗓音:“明先生,明太太,明小姐,这边请。” 话音刚落,前一秒还靠在桌子旁边嗑瓜子的男人,一个激灵站直了,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拾掉桌上的残局。 容父微撇眼角,睨着他,满脸的嘲笑:不紧张?呵呵。 服务员打开门,明悠和父母一起走了进来。 容父看着正中间那个模样标致的女孩,老男人的心都动了动。 其实明悠是很容易讨长辈喜欢的那种女孩,身材瘦,却不是干瘦如柴,脸蛋漂亮却又饱满可爱,用老人的话说,是旺夫相,一般公婆都会喜欢的。 以前容夫人瞧不上她家里背景,也没管她好看不好看,可如今是板上钉钉了,除非把儿子送去当和尚去,他一个当妈的还能计较什么? 仔细看来,这姑娘是真挺顺眼的。 罢了,儿子喜欢就好。 两家人其乐融融地吃了顿饭,顺便把婚期也定了下来。 走出饭店大楼的时候,明悠心里别提多轻松愉悦了,容斐牵着她的手,也是万分感慨。 大人们都很有眼力见儿地撤了,剩下的时间让小两口自己去玩。 周末,街上约会的情侣很多,但鲜少有像他们这样,紧紧地挽着彼此的手,每一秒都笑得甜甜蜜蜜,女孩时不时兴起,踮脚亲吻男人的脸颊和唇角。 简直像演偶像片一样。 即将结婚的喜悦,旁人都体会不了。 有街拍的小哥哥在路旁举着摄像机,在拍他们这对小情侣,明悠发现了,不但没觉得讨厌,反而十分配合地朝镜头笑了笑,歪着脑袋靠在容斐胳膊上,还举起手,对着镜头比了个心。 旁边的男人看见,立马将她的手拽回去,满脸不悦:“你干嘛呢?” 明悠嘟着嘴,理直气壮:“比心啊。” 容斐睨了眼那边的小哥,眼神警告:“给谁比心啊你?别随便给人比心。” “哎呀人家就是拍个视频,至于吗?”这人醋劲儿真的大。 “拍视频也不行。”他紧紧攥着那只刚刚“出轨”过的手,抬起来轻轻地咬了口,低声道:“你是我老婆,你的心只能比给我。” 明悠忍不住笑出声来:“谁是你老婆!还没结婚呢!” 男人低下头,直接当街咬了一下她的唇。挑挑眉,接着说:“你信不信我马上把你拖到民政局?” “……不要。”说好的日子还没到,这辈子最后的未婚时光,她可不想糊里糊涂就没了。 “哦,那你也给我比个心。”容斐站在马路旁边,双手环胸扬了扬下巴,“我就原谅你。” 明悠暗骂了一句幼稚,努了努嘴,抬起手,大拇指和食指给他比了一个跟刚才一模一样的。 “太小了。”他不满意,“我要大的。” “……”大的? 街上这么多人看着,要给他比个大爱心吗?也太傻了吧? 明悠正在犹豫着,只见男人眯了眯眸,一只手从兜里掏出车钥匙,好像下一秒就要把她扛走了。 明悠被车钥匙上面的两个字母R晃了眼,赶快举起胳膊,在头顶划了个大大的爱心。 她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他:“好了叭?” 男人若有似无地“哼”了声,走上前,手臂从她耳旁穿过,然后低头含住她嘟起的唇。 头顶的爱心变了形,跌落在他宽厚的肩膀上。 * 晚上,明悠正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敷着面膜,突然收到一条微信消息。 纪叶子:【卧槽,你他妈看看,这是不是你和你家狗男人?】 明悠:【???】 她一脸懵逼地点开视频。 原来是白天逛街被拍到的视频,从两人手牵着手,她偷亲他,一直到容斐不高兴地攥住她手里比了一半的心,回头对着镜头警告的眼神。后面还有她单独对他比了个大爱心,两人甜甜蜜蜜拥吻的画面。 点赞32W,评论1000+。 明悠无比忐忑地点开评论。 ——啊啊啊这是什么神仙爱情? ——这么帅的小哥哥,只有这么可爱的小姐姐才配拥有吧?互动真的好甜啊,眼神也好甜!我柠檬本檬了! ——看看人家的大长腿,看看自己的小短腿,再看看自己的男朋友,emmm人间真实…… ——终于摆脱牵错男朋友的狗血剧情了?以后多拍点这样的吧。 ——甜甜的爱情什么时候才轮到我呜呜呜…… ——卧槽!这不是我们海城四少吗?他妈的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 ——虽然有点扯,不过我还是要爆个料,小姐姐是我们公司领导,有颜又有才,小哥哥上周求婚成功哦~ 评论还没看几条,纪叶子的信息轰炸就来了。 【你俩什么时候又甜甜蜜蜜了?连我都不知道?】 【你们都要结婚了,我还不知道!】 【明悠!我生气了!】 【我现在特别特别生气!我气得要早产了!】 明悠:【你先淡定啊,我正打算告诉你呢。】 纪叶子:【哼!】 明悠:【亲爱的,我错了嘛。】 其实她的确有这么个问题,一旦投入一段感情,就是全身心的投入,说是见色忘友不为过。 这段时间,她真的快忘掉闺蜜这种生物了。 其实不光异地恋异国恋,像她们这种异国闺蜜情,也是需要用心和时间维系的。 罪过罪过。 纪叶子:【算了,不跟你计较,我还不知道你什么臭德性?】 【我告诉你啊,既然复合了就好好过,一定要幸福,知不知道?】 【我肚子好疼。】 【妈的,不会真被你气得早产吧?】 【你给我等着。】 明悠:【不会吧?你别吓我啊,你老公在不在旁边?】 消息发过去,却再没有回复了。 * 其实纪叶子已经在医院了。她说得夸张,就比预产期早几天而已。 明悠打电话过去,是江致接的,说没事,让她放心。 纪叶子这位老公,曾经也是海城的传奇人物,连容斐都要尊敬几分的角色。容氏集团最密切的合作商,幕后老板就是江致。 只不过这些年他消息少了,听说已经退居二线,只拿钱,不做事,除非有重要决策需要他出面。 所以容斐后来一手创立的明泰,并没有机会和江致本人合作,说起来还是件挺遗憾的事。 第二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明悠收到微信,纪叶子生了个健康的小丫头。还有一张宝宝的照片。 宝宝在保温箱里,闭着眼睛,全身红红的,小小的鼻子和嘴巴,特别可爱。 明悠赶紧拿给容斐看。 “羡慕啊?”男人挑了挑眉,笑盈盈,“咱们也快生一个。” 明悠着实被手机里的画面触动了,也不排斥这个以往会让她难为情的话题,问:“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容斐笑了笑,反问:“你呢?” “我觉得还是女孩儿吧。”明悠一本正经,“人家说,如果爱一个男人,就给他生个女儿,让他老了还有个贴心小棉袄,如果恨一个男人,就给他生个儿子,老了以后儿子找他要车要房要媳妇儿,如果特别恨一个男人,就给他生两个儿子。” 容斐被她这段奇葩言论给逗笑了,“少看点无脑视频。就算你给我生八个儿子,也不存在上述那些问题。” 明悠想了想,有道理。 容家会缺房子缺车子吗?容家的男人会找不到媳妇儿吗?可是:“我为什么要给你生八个?” “八个当然不够了。”男人煞有介事,眸底却藏着揶揄,“你得给我生一窝。”对上她惊恐的目光,轻声补充道:“一窝小兔崽子。” 明悠愣:“为什么是小兔崽子?”有这么说自己孩子的吗? 男人轻笑一声,捏捏她鼻尖:“你这小兔子,生出来的可不是小兔崽子?” “……”口味好重啊,人兽? 第37章 苏文娜机关算尽,还是被明悠抓住了小辫子,连同苏妤溪给的证据一起交给了易骁。 同时被她挖出来的,还有苏文娜伙同产品部薛总一起挪用公款和私□□的证据,这些够两人吃一壶了,说不定还要蹲几年号子。 * 最近一天黄道吉日,明悠和容斐去民政局领了结婚证,真正成为了合法夫妻。 因为是工作日,还得回去上班,容斐把明悠送到公司门口,两人难舍难分腻歪了好久,直到明悠想起下午有个重要会议要参加,才不情不愿地下了车。 然后她又跑到驾驶座车窗外面,脑袋伸进去亲他的脸颊,“老公,我走啦。” 容斐揉了揉她的脑袋,目光温柔:“嗯。” “我真的走啦?”她眨巴着眼睛,明明自己不舍得,还要营造出是他主动腻歪的假象。 容斐无奈地轻笑一声,捉住她下巴,给了她一个缠绵的深吻。 两人一个车里一个车外,情意绵绵的样子,路过的人都不禁替他们脸红。 最后离开会还有二十分钟,明悠是真要走了。 “等一下,老婆。”容斐将手伸到后座,拿过来一个大袋子,“你忘了这个。” 是要发给同事的喜糖。 明悠接过来。 “重不重,老婆?”男人宠溺的语气有点故作的夸张,“老公帮你提上去?” “不用。”明悠被他逗笑了,“我真走啦!晚上见!” 自从拿到红本本,两人都有点神经质,老公老婆叫起来就像小孩子拿到新玩具似的,有点上瘾。 刚进大厅,她远远看见电梯门被打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出来。 是几个保安押着薛总和苏文娜。 苏文娜面色苍白又狼狈,一头波浪卷长发凌乱不堪,像个疯婆娘,看样子在楼上已经闹过一次了。 走到大厅中央,苏文娜神色一凝,突然发了疯似的挣脱开束缚,撒腿往一个方向跑。明悠目光追过去,只见会客沙发的旁边站着一身正装的苏妤溪,手里拿着文件夹,正在认真地和一名女同事讲话。 “苏妤溪!你这个贱人!”苏文娜朝她大喊出声。 同时,她凶狠地抬起手,苏妤溪刚刚诧异地转过头来,就被她一巴掌扇了个正着。 “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你和你妈都是贱人!你比她还贱!”苏文娜被跟过来的保安制住了,没法再动手撒泼,只能继续疯狂地咆哮。 说出来的话也越来越不堪入耳。 苏文娜那巴掌带着十足十的狠劲儿,苏妤溪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哪受得住,当场被扇得人往后退,撞在沙发背上。她捂着肿起来的半边脸,皱着眉,咬着牙,目光还算淡定,但那双漂亮的杏眼也还是泛出泪花,八成是疼的。 明悠正打算过去看看,突然,那道可怜的身影就被一个高大的男人给挡住了。 灰蓝色高定西装,因为刚才的奔跑,原本一丝不苟的领带歪斜了,却依旧没法掩盖男人的风姿卓然。 易骁那双风流的桃花眼此刻寒气森森,危险地半眯着,瞪向还在不断吐出污言秽语的苏文娜,用无比阴狠的语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堵上她的嘴,带走。” 保安把苏文娜拉出去后,易骁转过身,紧张地问苏妤溪:“你怎么样?” 苏妤溪垂着眼摇了摇头。 易骁朝苏妤溪伸手,嗓音淡了些,“我带你去医院。” “谢谢易总,不用了。”苏妤溪始终没看他。 易骁似乎还要说什么,只见苏妤溪捂着脸,快步走向了电梯。 易骁望着她倔强的背影,双手紧握成拳。 明悠看够了戏,站到易骁旁边,睨他:“心疼了?” 易骁神色僵硬地别开脸,嗓音微微发哑:“你别瞎猜。” “哦,心疼也没什么嘛。”明悠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的模样,“只要是个美女,我们易总都会很怜惜的,不是么?” 易骁懒得理她,抬脚往电梯走。 “喂,你等等。”明悠叫住他,“易总你等等!” 易骁停下了,不过是在等电梯。他转回头,表情有点无奈:“怎么了?” 明悠笑了笑,从袋子里拿出一袋红色的喜糖,俏皮地递给他,“恭喜我吧。” “哟。”易骁也笑出声来,接过,“恭喜啊,爱徒,改天让你老公过来,我给他改口费。” “……”还真把自己当根葱啊。 电梯还没来,明悠突然想起刚才苏文娜咆哮的那些话,感觉有些微妙,问:“苏文娜和苏妤溪是……?” 易骁双手插兜,点了下头,“我也才知道,她们俩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但苏妤溪档案上故意没写父亲,所以大家都以为没关系。” “这样啊。”明悠点了点头,已经脑补出一场大戏来。看来上一代的恩怨纠葛,应该也挺精彩的。 可是……她皱了皱眉,抬眼看向易骁。她没有主动对外透露是苏妤溪举报的,为什么苏文娜会知道? 难道是易骁说的? “看我干什么?”易骁感觉到她探究的目光,也秒懂她在想什么,扯了扯唇,“我有那么缺心眼儿吗?” 也是。 易骁虽然在女人的问题上令人不齿,但作为一个公司老大,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这点素养还是有的。 明悠先去医务室拿了点冰袋,才回到工区。 苏妤溪果然坐在工位上,任凭同事们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她始终安静地低着头,仿佛什么都听不到,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明悠走过去,把冰袋放在她桌上,“敷一敷吧,会舒服点,冰箱里还有几块,化了自己去换。” “谢谢明总。”苏妤溪笑了笑,接过来。 明悠俯身拍着她肩膀,很小声说:“先休息一下,等我开完会,你来我办公室。” “好的。” 一小时后,明悠从顶楼会议室回来,苏妤溪几乎同时从座位上起身,跟着她进了办公室。 明悠没有坐到办公桌后,而是倒了两杯温水去沙发旁边,问她:“好点了吗?” “嗯。”苏妤溪只浅浅地弯了弯唇,那半张脸虽然不红了,也不明显,细看之下还是微微肿着。 “严重的话去医院看看。”明悠温柔道,“你这个,可以算工伤,我开单子给你报销。” “谢谢明总,有需要我会去的。”苏妤溪点头。 明悠也点了点头,端着水杯沉默片刻,才开口问:“是不是苏文娜之前就找过你?” 苏妤溪愣愣地抬起头。 明悠接着道:“她找你合作,你假装同意了,是不是?” 苏妤溪嘴唇动了动,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最后在明悠犀利的注视下,还是颔首默认。 苏文娜知道她和易骁的事情了,找她添油加醋了一番,说明悠跟易骁那么熟,也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为人,居然什么都没提醒,放任她被骗。 苏文娜本以为这样说,苏妤溪就会恨明悠,可惜她打错了如意算盘。 苏妤溪从来就不是会被人牵着鼻子走的姑娘。当然,也没傻到被易骁骗。 “那你为什么不早跟我说实话?”明悠皱着眉叹气,“如果知道这件事跟你有这样的关系,我会想法子把你摘出去的,你也不会被她……” “明总,就算您把我摘出去,苏文娜还是会把气撒在我身上,这和我有没有出卖她没关系。”苏妤溪神色淡定,“您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不会明知道有人要算计您却眼睁睁看着,而且我不否认,我也有私心,我想要她万劫不复。”顿了顿,她自嘲地扯了下唇,“说是借刀杀人也可以吧,我知道您能做到。” 明悠看着面前的女孩,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不知道经历过什么,才会有如此沉稳又沉重的心思。 她笑了笑,还是不再深究这个话题了。再问下去,感觉不是她应该知道的东西。 于是把沙发上的袋子拿起来递给她,笑着说:“这是我的喜糖,帮忙发给大家吧。” “好的。”苏妤溪点点头,“恭喜明总。” 明悠耳朵里听着恭喜,唇角弯着笑,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儿。 回家的路上,她一时兴起问容斐:“老公,你觉得易骁……是个什么样的人?” 容斐开着车,回答很快:“和我一样的聪明人。” “……”夸别人还非要带着夸自己一句,真是。 她努努嘴,问:“我指的不是这个。” 容斐笑了一声,握住她手,“那你指的是什么?” “我是说……”明悠斟酌了一下言辞,“你觉得,像他这种花心惯了的男人,会有一天对一个女人专情吗?” 容斐反问她,理所当然的语气:“为什么不会?” “对哦。”明悠居然被如此简单的一句话点通了迷津,“为什么不会?” 需要理由吗? 一切皆有可能啊。 不知道听谁说过,离婚三年以上的夫妻就不可能再复婚了,可是他们分手五年,不还是在一起了吗? 明悠脑子里的迷雾散开了,抬头一看前方,拧了拧眉:“这不是回家的路啊。” 容斐摸摸她的头,笑着说:“老公带你去过夜生活。” 夜,夜生活? 第38章 明悠本来以为容斐所谓的夜生活,就是传说中的夜店蹦迪或者赛车这种富二代的刺激项目。 结果,他真带她去夜店了,却没让她蹦迪。 好吧,就算被允许,蹦迪这种技能她也不会,她只能看别人蹦蹦。 比如容斐这堆发小里有两个女孩,就蹦得特别嗨。 目测一米二的大长腿,齐X小短裤和小短裙,挺翘圆润的臀部扭啊扭的,都快把她给扭晕了。 实在不是她爱看人屁股,而是大家都扭得起劲,屁股的存在感无疑是最强的。 这些人都是和他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有几个明悠还见过,大学的时候。那时候还有潘媛媛。 “哎哟喂四少,你这回头草吃得,很秀啊。” “不知道是谁说的,我他妈要是再回去找她,就在MYST跳脱衣舞。”一个当年认识的学长调侃。 另一个摇头道:“不对啊,我怎么记得是脱光了跳黄浦江?” 容斐对上明悠探究的目光,哭笑不得地抿了口酒。 好像在后悔带她过来。 结果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有损友起哄:“跳江就算了,人家小两口刚结婚,不能让咱四嫂当寡妇啊,脱衣舞嘛……可以就地安排一下。” 其余人跟着起哄:“对啊!脱衣舞!” “滚。”容斐笑骂了一个字,脑袋歪在明悠肩膀上,“这个只能咱俩单独跳,是吧,老婆?” 明悠脸红了红,幸亏这里光线太暗看不清。 她还真的……给他跳过。虽然那算不上什么舞,重点是脱。 明悠的接受能力很强,除了刚开始那阵子不好意思,后来两人玩得花样百出,互相都乐此不疲。 想到这,她认真地“嗯”了一声,对那些损友说:“不能在这里跳,我不准。” 嗓音虽然柔柔的,护短的范儿却是十足。 “行行行,嫂子不准就不准。”损友失望地叹了一声,“那总得兑现点儿什么吧?总不能当个屁放了,大家伙儿都记着呢。” “要不,上去随便跳个什么充数?”又有人提议。 “这可以啊。”其余人纷纷复议。 明悠觉得他可能躲不过这遭了,小声问道:“你会吗?” 她只知道他会跳几种国标,当年还教过她,但都是双人的,总不能把她也拽上去吧? 容斐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还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笑着说:“老公送你个礼物。” 然后,他站起身,帅气利落地脱掉了西装外套,往前面走去。 有损友上台抢了话筒:“乐队的兄弟们歇一歇啊,大家都歇一歇,我们四少要献舞了!” 酒吧熟客似乎都知道容斐是谁,一时间欢呼跳跃比明星到场还要激烈。 容斐去DJ那里选了首曲子,然后姿态优雅地走上舞台,站在麦克风前。 他站姿悠闲,微偏着脑袋,抖了抖肩,在彩色的光影下居然有点……妖孽? 明悠脑子里突然蹦出这个词,把她自己吓了一跳。 “下面这支舞,送给我老婆。”他望着她笑了笑,简直魅惑众生,“祝我们新婚快乐。” 台下观众哗然的同时,尖叫声也起伏不断。 音乐响起来了,大厅里黑了一瞬,随即一道孤独的追光打在舞台中央的男人身上。 明悠看着那个肢体灵活的他,突然间觉得,自己好像从没真正看透这个男人。 他总是能不停地给她惊喜。 “四少不仅会国标,中学的时候经常跟校舞蹈队的人混在一起,瞒着家里学了现代舞。”穿着齐X小短裤的女人坐到明悠身边,带来一阵浓烈的香水味,“现在回忆起毕业晚会上他和媛媛那支双人舞,还觉得真般配呢,哦,对了,他俩的合奏也很棒哦,你听没听过?” 明悠撇了撇唇,总算知道这位是替潘媛媛抱不平来了。 她温柔地笑了笑,说:“那你注定只能回忆了。我这个人很小气,不会允许我老公和别的女人跳舞,还有合奏。哦,对了,”她学着她的语气,“我也不喜欢有人把我老公的名字和别的女人的名字放在一起说。” 她现在可是受法律保护的合法妻子,面对这些牛鬼蛇神,一点也不会虚了。 看着女人憋闷的表情,她淡淡一笑,继续双手托腮望向舞台上的男人,丝毫不掩饰痴迷的神色。 这人是她的老公,未来要共度一生的男人。 他再优秀,再出色,再万众瞩目,最好的都是属于她的。 音乐的最后,容斐专注地望着她,抬手对她一个人比心。 明悠甜甜地弯起唇角。 一支舞过后,他明显比之前嗨了,眼角眉梢笑意盎然。他甚至在所有人的注视中跑下舞台,跑回她面前,然后不顾那些目光,俯身弯腰,越过桌子吻她。 跳舞的项目结束,容斐带着明悠去别处玩。 留下来的几位纷纷咋舌。 “之前咱们给他找女人,他说什么要求来着?” “呵呵。” “我他妈也呵呵。” “这狗男人,太不实诚了。” 这些年,兄弟们为他操碎了心,聚会日常就是参谋各种姑娘。 “容少,《伏魔》那个女主角咋样?” “脸太圆,白得跟鬼似的。” “宋女神呢?” “一米七都没有,太矮了。” “阮婕?” “眼睛太大,整得难看。” …… 当红女星和市里名媛他们一个都没放过,也没一个让大爷满意的。 可如今这个被他宠上天的小太太,圆圆脸,目测身高一米六,一双电死人的大眼睛,还白得像个瓷娃娃。这他妈不就是他自己说过最嫌弃的类型吗? 即便是二十多年的发小好友,也忍不住想合骂他一句:狗男人。 * 容斐正在教明悠打台球。可是她觉得,他好像是在耍流氓。 之前公司圣诞活动,那位同事可不是这么教的。手握着她的手,身子从后面贴得死紧,真不知道是要打球,还是在酝酿别的事情了。 明悠想着想着就说了出来。 容斐一边握着她的手,将一个球稳稳地打进洞,一边低着嗓音说:“他要敢这么教你,我那天就把他给收拾了,你信不信?” “……信。”小心脏颤巍巍的,她连忙点头。 说到这,容斐心里就有气。 所以他才会带她来这儿。 自己老婆怎么能让别人教呢?就算别人教过,他也要教得更好,让她只记得他。 明悠觉得自家老公心里可能堆着无数个醋坛子,随时需要,就拎出来砸翻一个。 供给充足,源源不断。 “悠悠。”打最后一杆之前,他问她,“你知道明泰的意思吗?” 她愣了愣。 这个问题她不是没想过,最初也有过隐隐的感觉,但他的态度很快让自己否定了。 而现在,她大概能猜到,也能肯定。 不过她还是决定装傻,笑着问:“什么意思呀?” 容斐望着桌上最后一颗球,“如果我们这辈子真的不会再见,那么我希望你平安快乐,最好……不要忘了我。” 尾音伴随着清脆的一声,球进了洞。 他将球杆放下,手撑在台球桌边缘,也在她的手边,然后一点一点地朝里握住。 他侧头望着她,目光温柔又明亮。 * 他们十二点就离开夜店了,容斐叫了个代驾,把他们载到附近一家酒店。 酒店的外表磅礴大气,里面金碧辉煌,起码是五星级。 即便如此,明悠跟着他下车时,还是嘴角抽了抽。 不会吧?至于这么急?就近找家酒店就……了? 新婚夜啊大兄弟。 她忍着没有发表意见,乖乖地跟在他后面,诧异地发现两人都没出示身份证,就畅通无阻地进了电梯。 当容斐带着她走进一早订好的情侣主题套房,明悠彻底惊呆了。 房间很大,氛围很浓。 地上铺着满满当当的玫瑰花瓣,仿佛踏进了一个玫瑰花圃,芳香沁鼻。红色的气球飘在天花板上,贴在窗户上,组成一个个俏皮的爱心,而房间的主角——床头贴着四个金色的字母气球:LOVE。 大圆床上也洒了一些鲜艳的花瓣,点缀着纯白色的被褥。 容斐关上了门,情不自禁地抱住她,两人腻腻歪歪地亲了一会儿。然后他停下来,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事,转身从床尾凳的凳脚取下一串心形气球。 那一串红色夹杂着金色,十分漂亮,他拿到她面前,就像捧着自己的一颗心,眼神激动又期待:“老婆,新婚快乐。” 房间里没有开灯,所有光线都来自于长桌上那几支燃烧的红烛,将男人的脸映得半明半昧,轮廓更加硬朗。黄色的烛光摇摇晃晃,也让她的心异常温暖。 她接过那串气球,笑得腼腆又幸福:“新婚快乐。” 今晚是真正的洞房花烛,他一边吻着她的唇,一边将她抱到了床上。 窗外传来了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和昭示着生机蓬勃的鸟叫蝉鸣,仿佛在应和屋里的融融春意。 彼此交融的温柔呼吸,和爱人间的呢喃耳语,只被桌上那排红烛窥听了去。 火光忽明忽暗地晃动,偶尔连那床起伏的被子也照不真切。 ……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里重新安静下来。 容斐将她脸颊边的湿发拨开,爱不释手地摸着她的脸颊。 明悠捉住他的手,娇滴滴笑了一声,突然想起来问:“老公,你说今天是洞房花烛,那婚礼那天怎么办啊?” 两人虽然领了证,但婚礼还在筹备当中,到底是按结婚证,还是按婚礼仪式,她现在有点蒙圈。 在她心里,婚礼仪式也是很重要的,自然也配得上洞房花烛。 容斐还没回答,她又试探着问:“那就两次洞房花烛?” “好啊。”他低低地笑着,咬她耳朵,“如果你那天还有力气,陪我通宵。” 通,通宵? 明悠突然觉得心脏扯了一下,嘴角也跟着扯了一下,颤巍巍地问:“今天……吗?” “傻老婆。”他亲了亲她的唇,“今天的洞房花烛,才刚刚开始。” 容斐一直信奉一句话。 及时行乐。 所以不管是五年前的一见钟情,还是五年后再次确定自己的心,他都没想过要退却。 第39章 明悠有一天突然发现,自己的微博粉丝多了好几万。 她的微博是来公司以后才注册的,用的本名,认证是公司职务,因为有时候得用来完成产品宣传任务指标。本来辛辛苦苦积攒的几千粉丝,现在完全爆了。 微博下几乎都是送新婚祝福的,虽然少不了键盘侠和喷子,但都被掩埋在了一条条祝福中。 陌生人的祝福,即便隔着屏幕也让她觉得十分温暖。 她下意识地搜索到容斐的微博,才发现两人都没有互相关注。 容斐的微博也是本名,粉丝将近一百万了,只不过他现在发微博实在很少,五年,几乎只在每年过年的时候发一条粉丝红包? 发微博最密集的还是大学时期,那时候容少是个玩咖,发的微博……也挺中二的,还有许多装酷耍帅的照片。 明悠看着看着笑得不行,把那些照片全都保存下来了。 第N次保存。 这些年,她总是把他的照片存了又删,删了又存,就像间歇性精神病一般。 这次不会再删了吧。她想。 她又点进容斐的关注,寥寥几十个,列表其中还躺着她那个早就找不回来了的大学时的微博号。有个特别可爱的昵称:斐斐的傻兔子。 是某人逼着她改的。 真特么中二的青春啊……明悠笑得不能自已。 她突然有个想法,要把那个号找回来。 不过那时候没有身份认证,手机号邮箱什么的全都忘了,怎么找呢? 她下意识地不想找容斐帮忙,于是给易骁打了个电话,易骁答应得很果断。 神通广大的易总,找个微博号易如反掌,不过少不得挤兑她一番。 明悠没和他犟嘴,欣然接受他的挤兑。 易骁办事效率很高,当天下午,就给她把账号密码以及一些验证问题全发来了。 “那个……没给你试号,我怕看到啥不该看的,有问题你再找我。” “好嘞,谢谢师父。” 有的男人啊,当男人不靠谱,当朋友还是加倍靠谱的。 明悠把他给的账号和密码输进登陆框里,每一个字符都小心翼翼。手指微微颤抖着,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有点紧张。 是因为那个微博里,满满都是当年的回忆吗? 记得容斐最初被她拒绝之后,就是通过微博勾搭她的,哪知道她看见他微博上那些无比中二的东西,心中对这个傻比富二代更一言难尽了,差点没直接屏蔽掉。 想到这里,她不禁弯唇笑了,按下鼠标,登录进去。 熟悉的界面,还是她那时候自己换的背景图,是容斐偷拍她的一张侧脸。 十八岁的明悠,有些婴儿肥的脸蛋上满满的胶原蛋白,真让人羡慕。 不过她紧接着双手托起自己的脸,觉得现在也不赖。 现在她是最好的她,拥有最好的容斐啊。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再把他们分开了。 消息有点多,连数字都不显示了,她叹了声,心想这么多年得攒了多少新闻啊,结果一点开,目光就凝住了。 满满当当的全都是私信。 来自同一个人。 从她出国半年后开始,每天至少一条。 2014.9.26 悠悠,你到底去哪里了?为什么这么久没上过微博? 2014.9.27 我后悔了,我想见你。 你是不是生我气了,所以才不理我? 对不起,我不该那样对你说话。 2014.9.28 我又梦到你了,你说你不喜欢喝酸奶,我去给你找果粒橙,结果超市里的果粒橙全卖光了。你朝我发脾气,说要分手。 悠悠,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想让你看到,又不想。 不过你应该看不到吧。 2014.9.29 悠悠,雪团死掉了,麦子不见了。你这个狠心的坏女人。 你明知道我不会照顾小动物,为什么不把它们带走? 2014.9.30 半年了,你有没有喜欢上的别的男孩子? 2014.10.1 悠悠,国庆我去古镇了,还是住那间客栈。 老板的柯基生了一窝小崽子,想送我一只,我没要。 他记错了,喜欢小狗的是你。 …… 2014.12.14 你宋屿学长真是个傻逼啊,那女的明显就把他当备胎,我拿他没办法。 你要是在,估计能把他给骂醒吧。 我也挺傻逼的,悠悠,你说我怎么还忘不了你? …… 2015.2.14 又到情人节了,我收回之前的话。 小傻子,我不喜欢你了。 我爱你。 2015.2.18 小傻子,新年快乐。 你不回我话,就不给你发红包。 真不要红包了啊? 2015.2.19 我再给自己一年时间,我还想等等你。 …… 2015.5.7 涛哥他们非要给我介绍女朋友。 我看了一下,还挺漂亮的,你觉得呢? 【图片】 你不说话,我就当不行了? 好吧,小傻子不同意,我拒绝了。 2015.5.9 他们问我到底喜欢什么样的,我说除了你这样的都行。 我说谎了。 我有点怕,他们真找来个像你的女孩儿。 我还得等你呢。 2016.2.19 一年了,悠悠。 那再加一年吧。 我想见你。 …… 2018.2.19 三年了。 悠悠,我有点累。 其实我也不知道,到底是爱你更多,还是恨你更多了。 …… 私信停止在他们重逢的那天。 容斐发的最后一条—— 【你要是敢再回来……】 省略号的后面,什么都没有。 她眼里早就蓄满了泪,捂着嘴巴,又哭又笑起来。 * 容斐送合作商的负责人下楼,刚走到公司门口,就看见一个小哥下摩托,直接朝他走来,手里还抱着一大捧玫瑰花。 目睹的人都惊呆了。 这什么情况? 现在社会不歧视同性恋没错,可人家毕竟是有妇之夫,不带这么明目张胆的呀。 虽然骑摩托的小哥也挺帅的。 直到小哥把玫瑰花举到容斐面前,大家都等着看好戏的时候,只听见那小哥说:“您好容先生,这是一位客户托我们送给您的花。” 众人蓦地松了口气,原来是送货员。 不过…… 随即,八卦的气息又窜起来了。 这送花的客户又是谁? 容斐礼貌地说了声“谢谢”,让助理将花捧着,自己把花朵中间的那个粉红色信封拿了起来。 围观的人都瞪大眼睛。 还有信? 还这么粉,难不成是情书? 这年头写情书,可真时尚啊。 所有人都搓手手期待着,结果容斐拎着那个信封,气定神闲地转身进了大楼,并没有满足大家的好奇心。 其实他看见信封的时候,就知道花是谁送的了。 信封不是市面上买的,是手工折出来的。明悠折纸的小习惯他太了解。 回到办公室,他让秘书把花放在自己的桌上,把人撵出去,急不可耐地打开信封。 信开头的称呼是:亲爱的老公。 * 海城容家四少这个月第三次上了微博热搜。 这次更是离谱得不像话,才被曝出结婚的消息,还被贴上宠妻狂魔的光荣标签,结果? 【明泰容总收到神秘鲜花和情书,疑似新婚出轨。】 感觉全网人民都不淡定了。 ——我勒个去,这才几天?史上最快出轨速度? ——想嫁入豪门的姑娘们注意了唉,果然有钱男人靠不住,特别是有钱还长得帅的。 ——有点可怜那位新太太,唉…… ——有什么好可怜的?为了钱嫁入豪门,就要做好心理准备承担后果啊,总不能全天下的好处都让她一个人占了。 ——渣男。 ——渣男+1。 ——他们公司做什么的?以后坚决不买渣男的产品。 ——得了吧,渣男就算公司破产了,背后还有皇位要继承好不好? ——那如果小姐姐要离婚,能分到多少财产啊? ——起码一辈子吃穿不愁咯。 ——有点心动。 ——有点心动。 ——请赐我一个这样的渣男。 正当负面言论暴涨的时候,当事人一条微博,顿时让整个局面安静如鸡。 容斐:我老婆爱我,不可以吗?别嫉妒,嫉妒不来的。 老婆么么哒@明悠 下面附着花和信封的照片,还加了个粉粉的边框,少男心十足。 居然和他多年前那些中二的微博,有如出一辙的风格。 * 晚上容斐有应酬,十点多才回家。 进门时,客厅亮堂堂的,却没有人,也没有任何声音。 他本想叫老婆,结果还没开口,就听见从阳台的方向传来弱弱的一声:“喵。” 有猫?怎么回事? 他赶紧放下公文包,往阳台上走去。 拉开窗帘,只见穿着一身浅蓝色家居服的明悠蹲在地上,面前是两个粉红的笼子。 一只雪白的小兔,和一只小小的橘猫。 明悠抬起头,笑得比两只小可爱还要可爱:“老公。” 容斐也笑着,挨着她蹲下来,拿起逗猫棒招呼小奶猫。 他只是怕狗,其他小动物还是挺喜欢的。尤其兔子和猫,当年真的养出感情了。 “老公。”明悠把头靠在他肩上,“我们一起把雪团和麦子养大吧。” 容斐拿着逗猫棒的手顿了顿,偏过头望着她。 恍惚间回到了多年以前。 雪团是他在宠物店买给她的小兔子,麦子是明悠捡到的流浪猫。 那时她怕他不喜欢来历不明的麦子,问得小心翼翼的:“容斐,我们把雪团和麦子养起来,好不好?” 他哪里忍心说不好? 雪团很乖,麦子很能吃,从最开始瘦骨嶙峋的模样,长成了一只真正的胖橘。 想起那些往事,容斐突然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哑着声音回答:“好。” 她回来了。 雪团和麦子也回来了。 真好。 第40章 婚礼那天是夏至,还没到天最热的时候,气温宜人。 家里提前布置了一番,门窗都贴着赵女士亲手剪的大红喜字,卧房则是明悠自己布置的,喜庆又可爱的风格。 当天一大早,明悠的奶奶外婆七大姑八大姨都来了,还带着几个兄弟姐妹。不过她完全没时间招呼,从起床就被化妆师摁在了镜子前。 表妹杜婉婉从小和她最亲,一进门就跑到卧室来找她了。 杜婉婉也是今天的伴娘之一,另一个是苏妤溪。 “我姐真的太漂亮了。”杜婉婉托着腮在旁边看她化妆,由衷地感叹道。 明悠摸摸她脑袋,“等你结婚的时候也会很漂亮的。” 杜婉婉努了努嘴:“我没你这么命好,能嫁入豪门。” 明悠对着镜子笑了笑,过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我嫁的只是他。” 有时候她会特别矫情地设想,如果容斐只是一个普通家庭的男孩子,他们是不是就不会错过五年? 一次他开玩笑似的对她说,其实求婚的那枚戒指,在他们分手前就托人定制了。只是她没等到。 纪叶子过来的时候,往她的左手上戴了一个手串,说是自己亲手做的,和赵女士那些黄金首饰一起,都算是陪嫁。 “我家小公主都两个月了,你也要加油啊,快点怀上宝宝,以后跟我们家小公主一起玩。” 明悠笑道:“要不提前定个娃娃亲?” “……那我得跟人家商量一下。”纪叶子摸了摸耳朵。 明悠啧啧两声:“还以为你是你们家大宝贝呢,看来不过如此嘛,还怕老公。” “谁怕他了?我只是尊重他。”纪叶子正色道,“尊重,懂不懂?” 明悠哭笑不得摁住她:“懂懂懂。” 她当然懂了。 江先生疼老婆没错,但一看就是挺大男子主义的那种,和容斐就不是一类人。 因为今天的婚礼,容斐提前一天就派人把小区里的路清理干净了,浩浩荡荡的迎亲车队不至于塞车。 明悠正在房间里和姐妹们聊天拍照,就听见院子里传来喧闹声。 迎亲的人来了。 “姐夫来了!”杜婉婉大声喊着,趴到窗户口去看,“好多车啊,我的天,前面那辆是劳斯莱斯?啊啊啊不对,全部都是劳斯莱斯!” 纪叶子嘴角抽了抽:“心可真够大的,你们小区这路况,刮了蹭了都算婚礼经费?” 这个小区比较老,路不宽,平时会车都要小心翼翼的那种。 明悠笑着瞪她一眼:“人家愿意,怎么啦?” 这段时间经过某人的□□,她终于不会轻易心疼他的钱了。 相比之下她更关心的是,今天的容斐是什么样子的。虽然试礼服的时候看过,但心里还是忍不住紧张地期待。 外面传来了敲门声,杜婉婉赶紧招呼大家堵好门。 几个兄弟是主力军,龇牙咧嘴,一副随时准备冲锋陷阵的凶狠相。 “悠悠,你手都汗了。”纪叶子拿了张纸巾给她擦。 明悠攥着铺在床上的,圆圆的婚纱裙摆,红唇嘟嘟的,眉心微皱:“我紧张。” 纪叶子笑着给她捏了捏肩:“深呼吸深呼吸,要紧张也是外面的紧张,你脚都不用落地,紧张个啥?” “我就是紧张啊。”明悠回头看了一眼门,暂时还没动静,“你结婚的时候没紧张吗?” 纪叶子一本正经:“没。” “……”她干嘛要问这个莫得感情的女人? 当初纪叶子和江致的婚礼,完全就只是走个过场。 没过多久,伴郎团开始敲门了。 虽然门反锁着,明悠的兄弟们依旧很卖力。 容斐的伴郎们也很卖力,她觉得自家门的处境似乎有点危险,于是转身对兄弟们说:“要不你们就开门吧……” “姐,不带这样的啊。” “放心悠悠,我们誓死守护你。” “守护你的门。” 明悠:“……”可是人家好想见老公。 虽然承认很没出息,但是如果可以,她真想略过这些繁琐的过程,直接跟他走。 结婚可真够磨人的。 要够了红包,兄弟们终于答应开门。 明悠满脸期待地转过头,望向那个带头踏进屋的男人。 西装是量身定制的,加之他身材好,从头到脚合身服帖,笔挺修长,干净利落。 衬衫没有系领带,而是在领口系了一个黑色领结,看上去竟有几分少年气,恍惚就像回到了大学时,他在舞会上邀请她跳舞的时候。 那是她第一次看见容斐穿西装,同样是经典的黑色,却被他穿出了和所有人不同的感觉。 在人群中,他总是最耀眼的那一个。 而此刻,她眼中依然只有他。 杜婉婉和苏妤溪准备的问题,他全都完美回答了,最后杜婉婉拿出一个木盒子,说:“我姐的婚鞋就在里面,姐夫找到钥匙,就可以带她走啦。” 容斐环视了一眼这个屋子,问:“有提示吗?” 杜婉婉坚决摇头。 容斐朝一旁的兄弟伸手,拿了一把红包塞进她手里,又笑着问她:“有提示吗?” 无论是钱还是男色,对杜婉婉这个刚过十八的少女都是绝对毁灭性的诱惑。 容斐之所以选择杜婉婉而非苏妤溪,也正是看中了这点。 果然,杜婉婉扛不住,立马招出了钥匙的准确位置,居然放在明悠的裙子底下。 “……”饶是见惯风云的容总,也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他可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吻她,抱她,可是要撩裙底,也太……猥琐了吧? 所以他没有去撩,而是俯身在她脸颊亲了一下,就直接把人抱了起来。然后一名伴郎眼疾手快,拿起了床上那枚钥匙。 “老婆,要不要穿鞋?”他问。 其实他要抱着她下楼,不穿也是可以的,不过明悠摇了摇头,搂着他脖子笑盈盈道:“你打开看看呀。” “好。” 老婆说什么就是什么,容斐把她放回床上,拿钥匙把木盒子打开。 盒子有两层,上层是她的红色婚鞋,下层隔着木板,掀开,只见里面躺着一个打火机。 打火机第一眼看上去没什么特别,迎着光,才显现出外表的蓝色光泽,像是什么宝石。 他小心地拿出来,摸了摸,诧异地看向面前的新娘。 他买过不少名贵打火机,从来没见过这种材质。 “我没有特别贵重的东西可以送给你,这个打火机,是月光石打磨成的。”她握着他的手,温柔地说,“月光石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初恋,所以我觉得,它很适合你。” 他是初恋,也是挚爱。 两人久久对望着,眼睛里的爱意丝毫也藏不住。 房间里的气氛由喧闹变得煽情,妹妹们都忍不住在抹眼泪了。 容斐也是万分动容,但这时候不好放任情绪,于是他把打火机收起来,吻了吻她的唇,轻声道:“谢谢老婆,我很喜欢。” 他小心翼翼地给她穿上了鞋子,然后将她温柔地抱起来。 明悠在他怀里一直忍着泪意,在车里回头看小区最后一眼的时候,还是瞬间红了眼眶。 这个地方虽然又旧又喧闹,却很温暖,承载了过去太多回忆。今天她结婚,小区里那些叔叔阿姨和伙伴们全都出来了,不为吃酒席,只是专程出来送她。 她突然觉得这样的邻里情,以后都难再有了。 * 天空蓝得澄澈,白云也像棉花糖一样干净轻盈,气温不冷不热,正适合露天婚礼。 容家别墅的后花园,草坪上是精心布置的婚礼现场。容斐的父母今天穿得十分隆重,在亲自招待宾客。 中午十二点十八分,婚礼仪式正式开始。 明悠站在红毯的尽头,手挽着明先生的胳膊,透过薄薄的面纱,远远望着花门尽头那个男人。 舒缓的音乐声里,她抬脚,轻轻地踏上红毯边缘。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今天的新娘,大家都听说是四少爱了七年的女人,两人的爱情故事分分合合,早就传遍了海城这个圈子。 她穿着洁白的婚纱,即便遮着脸,依旧能让人感觉到出尘的气质。身材窈窕又动人,恍惚间就像从天而降的仙女。 此刻仙女正心跳如鼓,紧张万分。 她每一步都迈得小心翼翼,既怕自己走得不够好看,又恨不得马上飞到他身边。 一段路走得无比漫长,最后,明先生将女儿的手,郑重地交到容斐手里。 她透过薄纱刺绣的手套,感受着男人手掌的温度,脸上不自觉露出过于灿烂的笑容。 幸亏,没人看见。 此刻她默默地想着,或许头纱的存在,就是为了掩饰这种尴尬吧。 牧师念着耳熟能详的誓词,他们始终望着对方的眼睛。 连“我愿意”的声音,都显得激动而急切。 面纱被虔诚地揭开,她却从主持手里拿来了话筒。 她有太多话想说了,如果不是在这里,不是在牧师和大家的见证下,都显得不够真诚。 然而还没开口,眼眶就彻底湿润了。 “老公。”她深吸了一口气,唤他,汲满水的眸子亮晶晶地望着他,“在遇见你之前,我不知道爱情是什么,也不知道爱一个人,可以把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人。所以和你分开之后,我丢掉那个爱你的我,却找不回以前的我了。” “曾经我以为就算没有你,这辈子我也能好好活下去。我自欺欺人那么久,就像一个笨蛋,也辜负了你那么久。” “谢谢你一直没有放弃我,愿意等着我。老公,以后换我来疼你,爱你,照顾你,我也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好不好?” “傻瓜。”眼眶泛红的男人将她搂进怀里,嗓音也带着十分明显的颤抖,“我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了。” 台下,赵女士早已湿透了眼眶,连容夫人也不禁感动地别过头去。 在如雷的掌声中,明悠忽然抬起头,主动献上今天神圣的亲吻。 容斐更加搂紧她的腰,回应着,安慰着,将她滑落在唇瓣上的眼泪悉数吻去。 绵长的亲吻过后,两人脸贴着脸,睫毛打着睫毛,依旧是鼻息交缠,难舍难分。 “老婆。” “嗯?” “我发现没有一句话,可以表达我有多爱你了。” “有啊。”她眼里泛着透亮都水泽,笑盈盈望着他,将两人戴着婚戒的手抬起来,紧紧交缠在一起,“老公,我们永远不分开。” 永远。 她给他的打火机底部,就是她亲手刻上去的forever。 在她看来,永远,是最美好的情话了。 第41章 公司自从换了老板,在海城简直算得上扬眉吐气。明悠也正式从总监变成了名副其实的老总,掌管旗下的唯一一家外贸公司。 成日里看着易骁那副嘴脸,她还颇有些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感触。 直到有一天,她的得力助手,放在心尖尖上的小妹妹苏妤溪,把一封辞呈交到她手上。 明悠好半会没反应过来,愣了愣,问:“怎么了这是?” 苏妤溪咬了咬唇,似乎在斟酌说辞。 明悠起身走到她面前:“妤溪,如果工作上有什么不顺心的,你可以跟我提,生活上的事,如果你愿意也可以跟我说,我一直把你当自个儿妹妹,别一言不合就要走啊。” “明总,不是工作上的问题,也不是……”她顿了顿,垂着眸,“其实我考虑很久了,只不过前段时间公司起步,事情太多,我不能在那个节骨眼当逃兵。可是……我妈妈身体越来越差了,她精神一直也有些问题,医生都说已经没救了,我想辞职带她回老家,陪她过完最后一段日子。” 话说到这份上,她有非走不可的理由,明悠即便心中万般不舍,也只能尊重她的选择。 “那你回家……好好照顾自己。”明悠叹了叹,手搭上她肩膀,“我帮你申请特殊流程,不用等一个月,半年奖金可能需要一周结算,到时候发到你工资卡里。” 苏妤溪望着她,眼眶微红:“谢谢。” 半个月后,有人气势汹汹地冲进外贸公司大楼。 从前台到总经办,路上遇到的员工都惊呆了。 “这谁啊?我的天。” “好帅的小哥哥……就是太凶了叭。” “那有什么?等他下来,看我给你要个手机号。” “省省吧,你倒是敢试试,知道他是谁吗?” “谁啊?” “咱们公司真正的老大。” “易……易易易总?” “嗯哼,要手机号?” “……我什么都没说,你们什么都没听见。” “不过他这么凶巴巴地跑过来……是明总犯啥错了吗?” 明悠还真是犯错了。 至少易骁这么觉得。 相识多年,明悠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当年她职场小白办砸天大的事情,他都只是轻描淡写骂几句。 这次易骁是真的发怒了,顺手将她桌上的地球仪砸了个稀烂。 明悠眼疾手快,把她和容斐的结婚照抢过来紧紧抱住,认真道:“这里的东西您随便砸,除了这个。” 易骁没东西可砸了,盯了她良久,无奈地吐出一句话:“我他妈怎么养了你这么个……” 话说一半,他停住了,似乎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 明悠“噗嗤”笑出声,帮他接话:“白眼儿狼?” “你还知道啊?”易骁两手撑在她办公桌上,眸子里冒火,“谁准你把她放走的?啊?”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苏妤溪要辞职,我拦得住吗?”明悠还是紧紧抱着她的结婚照,“再说了,她有十分正当的理由啊。” “那你也不能一声招呼都不给我打吧?还当我是你老大吗?” “就因为当您是老大,知道您日理万机,一个员工离职而已,真没必要惊动您啊。”明悠表情正经得不行。 易骁气得嘴唇都发抖了。 道理他都懂,该死的流程也是他一手制定的。不过他有足够的理由怀疑面前这丫头是故意消遣他。 明悠的确是有点儿故意,但没那么无聊消遣他。 她知道易骁对苏妤溪那点儿不一样的心思,但有的人不逼一逼,他是不会明白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此刻苏妤溪但凡还在海城,他都不会如此着急。 “她带着妈妈回Z市了。”明悠靠在椅背上,语气平静地,话却直接得毫不留情,“就算她是拿着辞呈去找你,你又凭什么不同意?就凭你俩过去那段不清不楚的关系吗?” 易骁合拢手指,捏得咯吱作响。随即果断地转身。 明悠叫住他:“你去哪儿啊?晚上宝格丽的宴会——” “你去。” 话音刚落,门砰地一响,明悠整个人也跟着震了震。 “我去?”明悠自言自语着,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你他妈得发言啊,没责任心的狗男人。” 明悠总算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她连忙给易骁的秘书打了个电话:“喂小刘,我是明悠,你赶紧把易总的讲话稿改一下发给我,晚上他去不了了,我替他去……嗯,对,不用来接我。再见。” 挂了电话,明悠深吸了一口气。 等易骁回来,她一定要多薅点羊毛,不然都对不起自己的良苦用心。 *** 这天容斐公司没什么事,提前过来接明悠下班,直接上总经办找她。 苏妤溪不在了,暂代职务的是另一个小姑娘,站起来叫了他一声:“容少。” 容斐刚刚推门发现办公室没人,问她:“人呢?” “明总在801,面试新的特助。” “谢谢。” 他点了下头,就转身走了。 明悠的新公司,他比自己公司还熟,很快找到801会议室。 本来他只是想过来等她,当看见门口排队面试的大多数是年轻小伙子,顿时改变了主意。 在那些人疑惑的注视下,他大摇大摆地走过去敲门。 “请进。”明悠头也没抬,低头给上一个面试者打总分,微微皱着眉头,“简历给我,坐下用英文自我介绍。” 容斐一直沉默着,缓缓走到她桌子前面,“哐当”一声放下车钥匙,然后用标准的伦敦腔开口:“Do you ha-ve a map?Because I just keep losting in your beauty.” 这明晃晃的调戏啊…… 除了某人还能是谁? 明悠严肃的表情一下子破了功,握住他手,抬起头笑着问:“你怎么这么早过来?” “迫不及待想见我老婆啊。”他俯身亲了她一下,然后搬了把椅子坐在她旁边。 面试继续。 明悠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够苛刻了,几乎每一个面试者出去都面如土色,目前为止只有两个还算勉强满意。 可自从容斐进来,时不时冒出两句,简直能把人问哭。 而且奇怪的是,他只问男的,从来不为难女的。 已经是第五个男人红着眼走出去,终于有人忍不住问了:“怎么回事啊?” 男人摇了摇头,一脸生无可恋,还是友好地提醒后面的人:“新来的面试官是个变态,你们自求多福吧。” 明悠自然也感觉到了某人的变态,在他又打算开口的时候,一脚毫不留情地踢在他小腿上,然后对面前这个特别满意的小伙子和蔼一笑:“可以了,你出去吧,两天内等通知。” 全部面试完之后,明悠把备选的几个挑了出来。 容斐也在旁边看着,分数最高的,就是刚才那个小伙子。 他顿时眉心一皱:“这个不行。” “为什么不行?”明悠单独把那份简历挑出来,香槟色的指尖弹了弹纸张,语气得意,就像对方已经成了她手下员工似的,“宾法高材生,世界五百强工作经历,谈吐不凡,我最满意的就是这个。” “可他是个男的。” “男的怎么了?谁规定我不能用男助理?任人唯贤,跟性别有关系吗?” “你每天跟他待在一起的时间比跟我还多,你说有没有关系?” “有道理。”明悠煞有介事点了点头,“那你把金秘书给开了,我就不用他。” 容斐嘴角一抽:“你说的?当真?” “开玩笑。”她可不能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让人家丢饭碗,“只是助理而已,我秘书部还有那么多助理呢,有时候男助理很方便的,比如出去应酬,总不能让小姑娘给我挡酒吧?” 容斐看起来并没有被说服。 “算了。”明悠懒得和他争辩这个问题,“你今天表现不乖,我本来有惊喜要给你的,现在我得好好考虑考虑了。” “什么惊喜?” “等我心情好再说。” 她收好文件夹往外走,容斐亦步亦趋地跟着。 走廊里,不停地响起男人哀求的声音。 “老婆我错了。” “老婆,你爱用谁就用谁,你理理我。” “老婆,不说话我亲你了?” 员工们司空见惯,一个个都眼观鼻鼻观心,假装埋头苦干。 有人悄悄点开微博话题。 #容少今天哄老婆了吗# * 晚上回到家,容斐还是吃到了心心念念的老婆做的饭。 请保姆那次只是随口一提,明悠后来没让他请,基本主动包揽了两人每天的早餐和晚餐。晚上如果来不及,就在外面餐厅里吃。 不像那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太太和大小姐,她从小受贤妻良母赵女士的熏陶,在她的认知里,每天能亲手给老公做饭,是很幸福的事。 容斐也很自觉,刷锅洗碗和收拾厨房是他的工作。 洗完澡从浴室出来,他满心欢喜地期待着今晚的“夜生活”,正要扑上去把床上的娇妻抱个满怀,突然被她灵活地躲开了。 明悠眨巴着眼睛,手指向大床中间那一排整整齐齐的核桃,“那边才是你的位置。” “这什么?”容斐皮笑肉不笑地睨向那些核桃,不是宋屿那个损友寄过来说给他补脑的吗?为什么会出现在床上? 明悠一字一句,认真回答:“三,八,线。” 容斐一脸黑人问号:??? 最后他还是乖乖睡到“三八线”的另一边去了。 明悠关了灯,一个人笑得合不拢嘴。她转过身,发现容斐也正望着她。 “老婆。”他可怜兮兮地开口,“这三八线得罚到什么时候?” “嗯……”她弯着唇,轻声卖了个关子,“看我心情。” 看宝宝的心情。 她在被窝里摸了摸小腹,虽然还没来得及验证,不过她心里清楚,八九不离十了。 她要给他个大大的惊喜。 第42章 大结局 第二天早上起来,床上的核桃全都不见了,明悠觉得身体热乎乎的,睁眼一看,人果然在他怀里。 紧接着,他软软的唇贴上额头,“早啊,老婆。” “早。”明悠仰起头,迷迷糊糊地对准他唇瓣啄了一口,然后要起身。 容斐也还没醒透,半眯着眼将她拦下来,笑问:“你去干嘛?” 明悠在他怀里蹭了蹭,嘟哝道:“做早餐啊。” “今天周末,不用急着做早餐。”他揉揉她脑袋,“一会儿跟我回去看看爸妈?” 明悠差点就答应了,突然脑子清醒了一下,说:“今天不行,我跟叶子约好了。” 她有顶顶重要的事情。 “那明天?” “明天可以。” “我去公司加加班,你们玩好了,给我打电话。” “嗯嗯。” 她今天的确约了纪叶子,不过不是去玩。 纪叶子陪她去了趟医院。 做完一系列检查之后,妇科医生笃定地告诉她,怀孕了。 即便早有预感,被证实的那一刻,明悠还是高兴得快要昏倒。 她掐着纪叶子的手激动了老半天,突然神经质地捂了捂肚子,紧张道:“我刚刚那么激动没事吧?是不是不可以激动?” “安啦,只要你不来个三百六十度后空翻。”纪叶子哭笑不得,“不过头三个月还是小心点,避免太多运动,避免应酬喝酒,上班不要再穿高跟鞋了哦,我给你几个孕妇能用的化妆品牌子。哎,对了,”她顿了顿,“是不是得先告诉你老公?” 明悠捧着脸,傻兮兮点头。 * 下午,容斐刚去新工厂视察了一圈,就接到明悠的电话,叫他晚上一起去餐厅吃饭。 地址就在离他公司很近的一家西餐厅。 到了之后,他报出明悠的名字,服务员就把他领到一间高级情侣包房。 “只有明总一个人吗?”他诧异地问服务员。 本来他以为约了纪叶子,或者还有江致。 “是的,明总早到了,在里面等您。”服务员笑着说,“您快进去吧。” “好,谢谢。” 容斐点了点头,推开包房的门。 这间包房位置很好,能眺望外滩景色,还能看见一大半的明珠塔。他们曾经来过很多次。 而这一次,同样的包房,却隐隐让他觉得有些不一样,可又说不出究竟哪里不一样。 暖黄色的欧式气氛灯,照亮了落地窗边的女人。 她穿着一袭红色长裙,此刻正坐在窗边雪白的钢琴旁。纤细的手指轻轻按下琴键,乐音在昏暗的房间里流淌起来,是她最近很喜欢的一首歌,《小幸运》。 明悠跳舞是他教的,钢琴也是他教的,天赋很好,学得很快。 不过相比于那些世界名曲,她似乎更喜欢弹流行乐曲,没有曲谱的时候,会自己扒曲子,编和弦。 容斐有时候会觉得,如果她有幸生在更好的家庭,他是不是可能,就配不上她了? 随即又为自己荒谬的想法轻笑。 白色的钢琴,红色的裙子,她身后是夜幕低垂亮起的星月和满城灯光,美得不像话。 他至今无法相信会有这么浓烈的情爱,无论何时,只要看见她,就会抑制不住的心动。即便她已经是他的妻子,他们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却还像遇见初恋的时候一般悸动不已。 明悠弹完一曲之后,才转过头看他。 他已经在她身后了。窗前两人的影子依偎着。 “好听吗?”明悠缓缓地站起来,搂住他的腰。 “好听。”他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我老婆多才多艺,永远是我的女神。” 女人就是耳根子软的生物,尤其在心爱的男人面前。 这个男人惯会甜言蜜语,明悠却也听不够,只觉得每句话都能戳到她心坎上。 “那我的男神,要不要一起共进晚餐啊?”明悠搂着他的脖子,两人额头抵着额头,亲密无间。 他低头吻了一下她嫣红的唇:“好。” 满满一桌菜,全都是他爱吃的。他切完牛排想把自己的换给她,却头一次遭到拒绝。 明悠护着自己的盘子,摇头:“我不吃生的。” “这是七分熟。”容斐指了指自己这盘切得十分漂亮的牛排。 明悠虽然有点心动,但还是坚决摇头:“七分也不行。” 她记着医生的话,宝宝必须吃全熟的肉。 容斐以为她只是小矫情,便没多想。 吃完饭,服务员又端上来一个插着蜡烛的生日蛋糕。 容斐有点蒙圈,绞尽脑汁也没抓到一点头绪,只好问她:“今天……谁过生日吗?” 明悠望着他,嘿嘿笑了两声:“想知道啊?” 容斐郑重地点点头。脑子里仍旧想着,也不是什么节日纪念日,这妞在搞什么鬼? “你把蜡烛吹了,我就告诉你。”明悠双手交握托着下巴,迎着烛光看着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容斐乖乖把蜡烛吹了,一脸好奇地等答案。 明悠抿唇笑了笑,清清嗓子,郑重其事地说:“其实今天这个生日蛋糕呢,是给我们家宝宝的,虽然晚了两周多,不过宝宝应该不会介意……老公?” 面前的男人眼眶泛红,这是要哭了?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探究清楚,就被人从椅子上抱了起来。 “我要当爸爸了?”他激动地望着她,眼睛里真的有泪光。 明悠紧紧搂住他脖子,生怕掉下来,用力地点头向他确定:“你要当爸爸啦。” “我要当爸爸了,要当爸爸了……”他一遍遍重复着,颤抖的嗓音压抑着狂喜,最后终于再忍不住,抱着她在包房里转圈。 “我要当爸爸了!” 明悠被他转得哭笑不得,“你疯啦?快停下来,我好晕。” 她一句“好晕”,男人瞬间紧张:“没事吧老婆?需不需要去医院?” “……不用。”明悠努了努嘴,捏了一下他的脸,“你别抱着我转圈圈就好了,肚子里的宝宝也会晕啊。” “对不起对不起。”他把她放回椅子上,蹲下身摸着她的肚子,仿佛里面真有个小东西在听他说话:“爸爸是太开心了,爸爸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啊。” 明悠看着他自娱自乐的样子,实在不忍心告诉他,宝宝,不对,这个胚胎现在根本听不到。 明悠好不容易才把这个疯狂的男人变回正常人,他们帮着宝宝吃完蛋糕,离开包房。 路过前台的时候,容斐突然转回身敲了敲桌面,一本正经道:“今天餐厅所有的消费我都请了。” 此话一出,不光收银员,大厅里好几桌人都同时惊掉了下巴。 这家餐厅地段好,档次高,来的客人要么非富即贵,要么打肿脸装逼,总之人均没有两千块拿不下来。而且现在正是晚高峰,生意最好的时候,大厅里几乎坐满了。 明悠木讷地眨了眨眼睛,看向自家老公。 脸还是那么帅,表情也正常,只不过貌似,精神还没有完全恢复正常。 容斐丝毫没注意她的打量,也没注意到其他人望着他的目光,姿势帅气地掏出他的黑卡,神色淡淡地说:“刷吧。” 收银小妹接过卡,声音和手都有些瑟瑟发抖:“好,好的。” 几秒后,账单出来,她拿着那张卡,小心翼翼地再次确认:“先生,一共是三十五万八千六百二十二,您……” “有问题吗?”容斐挑了挑眉,一边嘴角微翘。 “没有,没有问题。”小妹被他盯得一个激灵。 人家是怕你有问题。 明悠有点同情这个被吓到的收银小妹,温柔开口道:“刷吧,没关系的。” 她家容少想花钱的时候,是肯定得花出去的。 小妹见说话的仙女姐姐看上去比这个疑似发神经的帅哥财神爷靠谱,这才谨慎地刷了卡,还给他们。 “请问您要发……票吗?” 话没说完,帅哥财神爷已经搂着仙女小姐姐走了。 * 两人从餐厅出去,手挽着手散步,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斜长,亲密地依偎,重合,忽明忽暗,只有那两只紧紧牵着的手,始终没有分开过。 市中心星月朦胧,霓虹灯影里很难找到这么安静的地方,明悠心情特别的好,在他手腕间慢慢地、优雅地转了几个圈,忽然停下脚步,拉住他的另一只手。 她歪着头,突发奇想:“老公,我想和你跳个舞。” 容斐先是愣了一瞬,随即环顾四周,表情有点愕然:“现在?” “现在呀。”她扬起头,比星星还亮的眼睛望着他笑,“有音乐,还有美人,难道你不想?” 想,当然想。 容斐向来不会拒绝她的任何要求,无论是有理的,还是无理的。如果放在古代,他可能会心甘情愿为她当一个昏君。 夜色更加惑人了。 他抵着她的额头,弯起唇角,“那我有这个荣幸,邀请女神跳一支舞吗?” 明悠笑盈盈地踮起脚尖,用一个甜甜的脸颊吻回应他。 远处咖啡厅传来悠扬的音乐,他们彼此拥抱着,脚下迈着缓慢的舞步,明悠一直抬头望着他,轻轻跟着唱。 “往后余生,冬雪是你,春花是你,夏雨也是你。秋黄是你,四季冷暖是你,目光所至,也是你……” (完)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了四章哦,前面不要看漏啦。 这篇文正式结束了,虽然成绩不好,但是非常感谢大家的陪伴,我会继续加油的!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