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病娇小狼狗盯上了》作者:陶夭夭 文案 阮朝夕是娱乐圈公认的大美人儿。 纤腰长腿, 明艳撩人,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粉丝都知道,自家姐姐,只搞事业,不谈恋爱。 可后来,她遇到曾经的那个少年。 少年已长成大人模样,看着她笑得温柔明朗,像一朵朝气蓬勃的花。 她突然就心动了。 谁曾想,乖巧无害只是表象。 他骨子里,就是只偏执乖戾小狼狗,缠得她时时刻刻脱不了身。 她冷脸,却在他红着眼,哑着嗓音声声唤她“姐姐”的瞬间,缴械投降。 江宴从来不是好人,过去不是,现在更不是。 在无数个黑暗中踽踽独行的日子里,阮朝夕是他坚持下去的唯一动力。 多年后再相逢。 他收敛起内心的偏执戾气,伪装成最纯良的模样,一点一点靠近,终于再次回到她身旁。 “想离开吗?昭姐姐?” “不可以,这一次,就算我死,也不会放你离开。” 人间孤冷,唯有你是我的救赎。 美艳女主x病娇男主,两岁半年龄差,甜宠文! 作者自定义标签:宠文 明星 豪门 第1章 好久不见 初夏刚至,空气微燥,夜幕笼罩大地,偶尔有丝带着热气的风吹过。 申城电视台演播厅,此时,灯火通明。 台上,穿着燕尾服的颁奖嘉宾在众人注视下,缓缓打开手中的信封。看清纸上的名字,嘉宾抬头,对着话筒,扫一眼台下坐着的几位候选人,提了嗓音,“第25届白玉兰奖最佳女主角——” “阮朝夕!” 话音落,台下掌声如雷。 雪白的灯柱打在前排,左数第四个位置上有人站了起来,一深简单的酒红色吊带鱼尾裙,后背深V,露出漂亮的蝴蝶骨和诱人腰窝,灯光下,皮肤几乎白得发光。 灯光追着女人上了台。 她接过颁奖嘉宾递来的奖杯,在话筒前站定,微微低头,微卷的长发落下,遮住小半边侧脸,红唇雪肌,眉眼精致动人,海棠春色般浓香袭人。 “大家好,我是阮朝夕。” 演播厅里响起的声音空灵清冷,似夏日清瓷中湃着的碎玉浮冰,可因着她上扬的眼尾,潋滟的眼波,反而像藏了上翘的勾子,勾得人心里直发痒。 说完获奖感言,她鞠躬,缓步下台,红裙掐腰,连背影,也透出诸般风情。 九点半,颁奖礼趋近尾声。 阮朝夕起身,微微弯腰,对着旁边的人轻声开口,“麻烦让一下。” 短短一句寻常的话,也被她说得婉转勾人。 直到离开了座位,刚才坐她旁边那位男艺人,圈子里出了名的不近女色,落在她背影的目光也久久没有收回。 出了演播大厅,阮朝夕从手包里拿出手机,给经纪人发了条微信。 没过几分钟,有女人匆匆从另一个侧门出来,身穿白色西服套装,风风火火到了阮朝夕面前。 她是阮朝夕的经纪人,明婉。 “怎么出来了?等下还有庆功宴。”明婉看着她,眉梢微蹙。 阮朝夕将手机扔回手包,踩着高跟鞋,姿态婀娜往演播厅外走去,敷衍的声音传来,“不想去。” 明婉跟上,看一眼她明艳逼人的侧颜,叹口气,“因为林忱?” 阮朝夕脸色未变,红唇轻启,淡淡吐出两个字,“累了。” 明婉知道她的脾气,没再多说,给助理打了个电话。 出了演播厅,保姆车已经在外等着。 见到她们过来,车门被拉开,扎着马尾的助理下了车,好奇,“朝夕姐不用参加庆功宴吗?” “嗯。”明婉替阮朝夕应了,给她使了个眼色。 助理会意,忙请了阮朝夕上车。 “回酒店吗?”明婉关好车门,转头问阮朝夕。 阮朝夕点头,将手包递给助理拿着,微微闭了眼,头枕在车座靠背上,脸上略有疲累。 她的戏今天刚杀青,就马不停蹄飞过来参加颁奖礼,确实累了。 明婉见状,没再出声打扰,坐到了后面一排,给主办发打电话善后。 挂断电话后,车子里再度恢复安静,直到有手机震动声响起。 助理看了看手里的包,低声提醒阮朝夕,“朝夕姐,你电话响了。” 阮朝夕并未睁眼,声线慵懒,“谁的?” 助理拿出来一看,脸色微变,看一眼后排的明婉,才小声开口,“是……是林忱。” 阮朝夕长长的眼睫覆下来,听到这个名字,她神色未变,声音似冷了两分,“挂了。” 助理依言按掉电话。 只是,没过一分钟,电话又不依不饶震动起来。 看着屏幕上再度出现的“林忱”两个字,助理迟疑地看向阮朝夕,还未开口,像有心电感应般,阮朝夕睁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衬着眼角那颗小小的泪痣,显得妩媚动人极了,看得助理一愣。 “给我吧。”阮朝夕伸出手。 助理回神,将手机递了过去。 纤纤手指在屏幕上一滑,电话被接通。 “朝夕。”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焦急的声音。 “有事?”阮朝夕慵懒地倚着后座靠背,红裙分叉处,露出两条稍稍交叠的大长腿,白皙如玉。 “你不来参加庆功宴吗?” “不去。” 电话里沉默两秒,男人的声音显出颓败,“朝夕,你是在躲我吗?” 阮朝夕伸出手放在眼前,似对男人的话一点兴趣也没有。 她的手很漂亮,修长纤细,刚杀青的是古装戏,没有做美甲,修剪整齐的指甲盖上有淡淡月牙,闪着粉润的光泽。 她满意的收回手,意识到自己刚才走了神。 “你说什么?”她轻启红唇,淡淡开口。 “朝夕,我知道错了。那次的事,我真的是喝多了,不知怎么搞的,糊里糊涂就发生了。朝夕,我心里除了你没有别人,你不能再给我次机会吗?”男人哑着声音祈求。 她漫不经心地笑,说出的话却戳人,“林忱,我这个人有洁癖。别的女人碰过的男人,我嫌脏。所以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 说完,按了挂断键,调出他的电话号码,删除拉黑。 动作一气呵成,毫无留恋。 明婉抬眸看她一眼,眼底并无诧异。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阮朝夕啊,看着妩媚多情,其实比谁都决绝。 当初若不是林忱苦追一年,她也不会答应试一试。 她靠过去,转了话题,“朝夕,华悦传媒那边又打电话过来了,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华悦传媒最近有一档新的选秀节目推出,有意向请阮朝夕做导师。 阮朝夕没说话,似在考虑。 “你要是不想去,我这边也有几个剧本在手里。不过,华悦这次诚意很足,开出了第一次谈的两倍价格。” 阮朝夕的目光落在被助理小心放在一旁的白玉兰奖杯上,一阵索然无味。 国内大大小小的演技奖项,这几年,她几乎拿了个大满贯。 有的时候,她都不知道自己现在还这么拼,是为了什么? 她微微眯了眸子,几乎只停顿了两秒,抬眸,望向明婉,“接吧。” “接……接?”她答得这么爽快,明婉反倒愣住。 阮朝夕勾着红唇笑,像一只慵懒的野猫,“拍戏累了,正好歇歇,公司那边没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那……我就回复华悦那边了。” 阮朝夕点头,侧头看着窗外,不再说话。 窗外,夜色正浓,灯火流离。 黑色的车窗上倒映出她的脸,漂亮的桃花眼里不复人前妩媚勾人的眼波,反透出几分夜的苍凉。 ** 天空一轮弯月,月晕很淡,像笼了一层薄薄的轻纱。 京城。 华悦总部大楼,仍有不少亮灯的楼层。 “那个策划案改好了吗?” 市场部经理接了个电话后,心急火燎赶到正在加班的员工工位前,皱着眉头催促。 员工一愣,“刘经理,不是明天才要?” “江总那边现在就要,赶紧的,再给你十分钟,整理好发我邮箱。” 员工一脸为难,“刘经理,十分钟肯定不够啊,有些细节还要等明天跟其他部门讨论后才能决定。” 经理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江总什么脾气要我说吗?今天交不出去,明天我们都得滚蛋。” “刘经理,我这边真没办法,交个半成品过去,江总估计更生气。”员工苦着脸,顿了顿,试探着道,“要不,请陈助那边帮忙求个情?” 经理无奈,掏出手机,“你赶紧弄,我给陈助打个电话试试。” “诶,好好。”员工应了,立马坐回电脑前。 经理走到一旁,拨通电话。 “喂,陈助,您好您好。那个……策划案那边,还有些细节要等明天上班后跟其他部门确定,能不能请您跟江总那边说说,明天下班前发过去可以吗?” “我知道我知道。” “是是是,明天下班前一定发您邮箱。好好,那就谢谢您了。” 挂断电话,他伸手抹一把额上的汗珠,舒口气,脚步发虚地走过去通知,“算咱们运气好,陈助说他那边正好有个好消息要跟江总汇报,帮咱们求求情应该没问题。你赶紧弄,明天可不能再推迟了。” “好的好的,谢谢刘经理了。” 送走刘经理,员工脱力般往工椅上一躺。 不知怎的,突然有点怀念起江总没来公司的时候,虽然钱拿得没现在多,但好歹轻松啊。 几个月前,听说公司要空降一个总裁,所有人都没当回事。 华悦是京城江家的产业,却不算主营业务。 大家私下都在传,这位江总,之前一直在国外念书,最近才回国,被派到了华悦来练手。 原本以为就是个过来挂挂名体验体验生活的富二代,没想到,他才来一个月,就以雷霆手段将公司大洗牌,这之后,再没有人敢轻视他。 只是,公司上上下下,见过他的人寥寥,甚至连他的全名也没多少人知晓。 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 员工打了个哆嗦,不敢再浪费时间,赶紧回神继续工作。 大楼一侧。 最左边的电梯正在上行中。 电梯里是个二十七八岁的男人,一身西装,容貌周正,正是刚才跟市场部经理通过电话的总裁助理,陈江。 二十八层,电梯停下。 陈江迈出电梯,朝走廊尽头的办公室走去。 “咚咚——” “进来。”办公室里,传来一个凉淡的嗓音,无波无澜,像初冬时的第一场雪。 他推开门进去。 走廊上的灯光,照亮了门上的名牌——总裁办公室。 黑色的大班桌后坐着个男人,面前的电脑开着,有视频的声音传出。 “大家好,我是阮——” 陈江走上前,视频的声音戛然而止。 男人抬起头,朝陈江望来。 他的轮廓五官都长得极好,肌肤细腻白皙,一对杏仁形状的眼,微微内双,瞳仁极黑,泼墨般的色泽,透不出一丝涟漪。 年纪并不大。 可偏偏一抬眼,漆黑的眸中满是凌厉与淡漠。 “什么事?”男人将手指从鼠标上移开,轻轻敲了敲桌面,脸上瞧不出心情好坏。 “四少,阮小姐的经纪人那边回复我了。” 男人手指顿住,看一眼面前的电脑屏幕,才重新有一下没一下敲击着。曲起的手指漂亮修长,唯独掌心有薄薄的茧。 “怎么说?”他问得漫不经心。 “阮小姐同意了。” “同意了?”男人狭了狭眸子,停了动作。往老板椅上一躺,十指交叉着,似在思考着什么。 陈江看他一眼。 男人微微低着头,脸上喜怒未辨。 猜不透他的想法,陈江很快收回目光,不敢再看。 “既然答应了,就准备合同吧。”他将老板椅一转,背对着陈江吩咐。 “是。”陈江应了,想到市场部经理的电话,“您要的市场部那个策划,还有些细节要确定,能不能明天再给到您?” 男人没有出声,只伸出两根手指,对他做了个退下的手势。 没有拒绝,那就是同意了。 陈江不再多说,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办公室门被合上,男人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长长的睫毛低垂,在眼睑处覆下一片扇形阴影,遮掩了眼底一闪即逝的波动。 他转身,目光落在面前的电脑屏幕上。 点击鼠标按了开始。 电脑上播放的,是今晚刚结束的第25届白玉兰颁奖典礼。 台上,女人一袭红裙,一颦一笑都是风情。 似乎……跟以前很不一样了。 他看着看着,勾唇笑了起来,望着屏幕上朝镜头笑得明艳的女人,突然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唇。 有燥热的夜风从没有关紧的窗户缝里漏进来,吹起桌上的文件。 灯光下,选手报名表几个大字清晰可见。 左边一栏贴着一张两寸照片,照片里的人是他,眸光清澈无害,笑容灿烂。 右边名字一栏,用黑色签字笔写着两个漂亮的楷书:江宴。 他瞥一眼,漆黑的眼瞳变得很亮,抬眸盯着视屏里定格的女人,轻轻呢喃一句,“昭昭,好久不见。” 最后一个尾音,淹没在风里,似叹息,却又带着难以言喻的兴奋。 开新文啦,求收藏~! 第2章 美艳撩人阮朝夕 星河名邸是京城有名的豪宅小区,位于东三环和东四环间,地理位置好,交通便利,配套设施齐全。 传言,这里住了不少富人和明星。 这天,八栋楼下停了辆黑色保姆车,路过的小区住户偶尔会看一眼,猜想着是哪位明星的座驾。 不多会儿,一楼入口大厅的玻璃门被推开。 车里的小助理抬了头。 走出来的是阮朝夕,她今天穿得很休闲,oversize的蓝色条纹衬衫,下摆刚到大腿,黑色马丁靴,带着墨镜和黑色渔夫帽,显得又美又飒。 小助理忙下了车。 “朝夕姐。”她扶住车门,朝阮朝夕笑着打招呼。她叫宁萌,大学刚毕业,到阮朝夕身边才几个月。 阮朝夕点点头,躬身上了车。 “朝夕。”车里的明婉将视线从手里的pad上移开,看了她两眼,挑了挑眉梢,“素颜?” 阮朝夕往后软软一靠,神色从容,声线慵懒,薄唇微微一抿,“早上起晚了。” 明婉指了指一旁的手提包,“我包里有化妆包,要不要用?” 阮朝夕摇头,摘了墨镜,露出一双潋滟桃花眼,白皙的脸庞明艳生光,即便是素颜,也依旧勾人心魄得不行。 明婉住了嘴。 她家这位祖宗,一直是有颜任性的角。算了,反正今天也只是去华悦签个约。 将手里的pad往阮朝夕跟前递了递,“昨天下午华悦发了最新的合同版本过来,你要不要再看看?” 阮朝夕稍稍瞟了一眼,从前边拿了瓶矿泉水拧开,“你办事我放心,不看了。” 明婉笑着收回pad,弯着唇角,“这么相信我,哪天我把你卖了你都不知道。” 阮朝夕仰头喝了口水,拧紧瓶盖的时候,飞起眼尾,淡淡睨她一眼,笑得娇娆惑人,“那我就帮你数钱。” 很早开始就一直是明婉在带她,七年的光阴,足以让她了解透彻一个人。对她而言,明婉不仅仅是她的工作伙伴,更是她很重要的朋友。 明婉失笑,又看了会合同,确定没问题了,收起了pad。 “节目什么时候开拍?”阮朝夕问。 “暂时定在下个月十五号,时长三个月,每周拍摄两天左右。你正好可以趁这段时间休息一下。” 作为圈子里有名的劳模,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阮朝夕几乎有三百天是在剧组度过的。 她点头,侧头看向窗外。 街景徐徐后退,二十分钟后,车子在华悦大楼前停了下来。 华悦传媒,是京城江家的产业,即便不是主营业务,但因为背靠江家,还是得以成功跻身国内传媒公司前三名。而另外两家,一家是她所签约的环亚影视,还有一家,是这几年异军突起的世纪文化。 阮朝夕下了车。 面前的大楼豪华气派,不愧是财大气粗的江家。 她扫了一眼,戴上墨镜,跟着明婉往里走去。 进到大厅,有工作人员已经在等着了,礼貌地请她们上楼。 跟她见面的是华悦一位姓董的经理,叫董磊,三十多岁的年纪,说话很客气,只是眼神有些不安分。 因为事先双方已经谈妥具体细节,签约流程很顺利,十五分钟就搞定了。 董磊起身,朝她伸出手,脸上堆着笑,“阮小姐,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阮朝夕客气地挽着唇角,将手递了过去,“合作愉快。” 感受到指尖传来的细腻光滑,董磊心神一荡,视线在她妩媚的脸上转了一圈,贪婪下移。 她衬衣最上方的两颗扣子解着,松松垮垮地挂在肩头,黑色的choker衬得肌肤越发白皙,微卷的长发落在锁骨处,美艳又性感。 漂亮,真是漂亮! 董磊感叹一句,心里难免蠢蠢欲动起来。 公司这么多女艺人,跟阮朝夕一比,竟都成了鱼目珠子。 感受到对方极具侵略性的目光,阮朝夕眸光一冷,抽回手,嘴角笑意不减,拿了包,娉娉袅袅往外走,“董经理,那我们就先走了。” 她当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 只是如今的她,已经有了甩脸的资本,再也不需像当初那般委曲求全。 明婉跟董磊客套两句收尾,也快步跟了上去。 手中的温软消失,董磊怅然若失,竟急急追了出去。 身后的会议室里,右上角有个小红点闪了闪。 有摄像头正在运行。 二十八层。 总裁办公室里的电脑开着,屏幕上,是十七层会议室的监控画面。 坐在电脑前的男人双手交叉,精致的脸上面无表情,唯独一双杏仁眼里寒芒毕露,透着骇人的阴翳。 监控画面里已经没有了人,只剩下半开的会议室大门,还有隐隐约约传来的男人声音—— “阮小姐,有空一起……” 他没听完,猛地起身,阴沉着脸,大步往外走去。 ** 阮朝夕没想到董磊居然还会追出来。 她没理会,快步走到电梯前,按下了下行按钮。 董磊凑过去,不死心又问了一遍,“阮小姐待会有没有空?一起吃个午饭?” 明婉替她挡了回去,“不好意思啊董经理,朝夕等下还有行程安排,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董磊没想到她们这么不给面子,脸色冷了冷,刚要开口,耳边传来“叮”的一声,电梯到了。 电梯门缓缓打开。 阮朝夕看也没看董磊,迈开大长腿走了进去。 进了电梯她才发现,电梯里竟然还有个人。 她漫不经心抬眼。 看清电梯里的男生,她一愣。 男生站在电梯面板前,也正抬眸看过来。 他高了阮朝夕一个头不止,身材很好,简单的白T恤牛仔裤,却衬得他宽肩窄腰,气质不俗。柔软的发丝垂在额前,微微遮了眉梢,显得温良无害。皮肤白皙,一双好看的杏仁眼,眼瞳又亮又黑,长长的睫毛浓密纤长,蝶翼一般轻颤。 从皮相到骨相,都令人惊艳。 而且,他身上,有一种介于男人和男孩之间的奇妙气质,明朗得像初春时绽放的第一朵花。 见阮朝夕看来,对方弯唇笑笑,眼底像藏了璀璨星光。 阮朝夕长睫一颤,目光同他对上的瞬间,竟有片刻恍惚。 公众期每天早上八点更新,不见不散! 希望大家点点收藏,多多支持~! 第3章 朝思暮想的人 不知为何,她莫名觉得对方有些眼熟。 本想跟着进来的董磊见电梯里有人,脚步顿了顿,到底有所顾忌,悻悻地收回了腿。 明婉朝他客套笑笑,道了再见,正要去按关门键,斜刺里伸出一只手。 修长白皙,指节分明。 漂亮得不像话。 尚未抬头,身旁传来一把清澈好听的嗓音,“去一楼吗?” 明婉循声朝后看。 看清说话的人,她心底微讶。 娱乐圈沉浮这么多年,她很少见到过一眼惊艳的相貌。 阮朝夕算一个,眼前这男人,显然是第二个。 难道……是华悦新签的艺人? 又打量了一眼,才发现男生并未看着她。 刚才那话,他是对着阮朝夕说的。 阮朝夕也回了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淡淡一笑,恢复平静,“对,谢谢。” 男生朝她扬唇一笑,按下了关门按钮。 阮朝夕朝里站了站。 电梯缓缓下降。 她戴上墨镜,眼神却忍不住右前方望去,眉尖蹙了蹙。 到底没想出哪里见过他。 也许是自己多想了? 这样一张脸,如果见过,一定是过目不忘才是。 自嘲地笑笑,她收回了目光。 最上方的数字有节奏地跳动着。 电梯里很安静,安静得江宴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压抑而紊乱。 他盯着电梯门上倒映出的模糊身影,一想到身后站着朝思暮想的那个人,那么近,近得仿佛触手可及,垂在身侧的手瞬间握紧成拳,手背上青筋浮现。 八年了,他终于再次见到她。 她比电视上还要迷人。 素颜的她,隐约还能看出当年的影子。 微微上扬的桃花眼,眸光淡淡的,像笼了杏花时节的微雨,妩媚缠绵。往下,是小巧的琼鼻和水润的唇,他曾经在照片上描绘过无数次的唇,从唇形到小小的唇珠,每一处,他都无比熟悉。 只是,她终究不认得自己了。 嘲讽地勾了勾唇角,眼底有阴鸷的情绪不断翻滚着。 有那么一瞬,他甚至想转过身去问她一句。可最后,他还是一点一点,缓缓收起了情绪。 这一次,他不能再操之过急。 随着“叮”的一声到达音,一楼到了。 用手挡住开了的电梯门,江宴朝身后看去,微微弯起唇角,眼底有细碎明亮的光,找不见刚才半点的阴郁。 阮朝夕领了他的好意,经过他身边时,微微一点头,道了谢,跟明婉一道出了电梯。 明婉的声音传来,“我给萌萌打个电话,让她叫司机直接把车开到门口吧。” 江宴盯着阮朝夕渐渐走远的窈窕身影,喉结动了动。 电梯里仿佛还残留着似有若无的清香,不动声色侵袭着他的嗅觉神经。 他深吸口气,收回目光的瞬间,伸手按下了负一的楼层。 带着薄茧的掌心里,有指甲掐出的淡淡印记。 ** 在一楼大厅等了几分钟,明婉的手机就响了。 明婉看向她,“车到了,走吧。” 待阮朝夕和明婉上了车,车子启动,很快离开了华悦。 汇入车流前,地下停车场驶出一辆黑色的宾利,迅速跟上了前头的保姆车。 临近正午,阳光很烈,阮朝夕眯了眯眼,不知为什么,又想起刚才电梯里遇到的那个男生。 好巧不巧,明婉也在一旁感慨,“刚才电梯里那帅哥,你注意没?长得可真帅。” 阮朝夕不置可否地笑笑,扭头看向窗外。 宁萌凑过来,一脸好奇,“你们刚才碰到帅哥了?有多帅?” “不输现在圈子里那几个当红小生,看着年纪也不大,说不定真是新人。” 红灯,车子缓缓停下。 右侧一道有车驶了上来。 黑色的宾利,驾驶座的窗户贴了膜,看不清谁在开车。 明婉本不过随口一说,很快就转移了话题,“其实你不用特意跟我跑一趟公司的,那些资料,明天我叫萌萌给你送过去就是。” 宁萌点头。 “没关系,反正我现在闲。”阮朝夕笑着将墨镜推到头上,嘴角弧度迷人,漫不经心将目光从黑色宾利上收回。 这里是京城,各种明星富豪,多的是注重隐私的人。 ** 明婉让司机在环亚门口放下她们。 阮朝夕理了理衣服,正要进去大楼,突然听到一声急促的呼叫,“朝夕!” 她转头,看着快步朝她走来的男人,俏脸微冷,不加理会,径直往里走。 只是,还没走两步,细白手腕就被人攥住了。 “放手!”她停下脚步,冷冷地看着对方。 “朝夕,我们能不能坐下来好好谈一谈?”男人长相俊朗,黑色的鸭舌帽下,神情急切。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阮朝夕看他一眼,神情冷淡。 男人一急,还要说话,明婉赶紧上来隔开了他们,“林忱,这里是公司门口,好歹注意下影响。” 阮朝夕趁机脱了身。 看一眼已经走进大楼的阮朝夕,明婉示意宁萌跟上去,叹口气看回林忱,“林忱,朝夕的性格你也了解,她既然提了分手,就不会再回头了,你们还是好聚好散吧。要是被媒体知道这事,对你们俩都不好,公司也不想看到这种局面发生。” 林忱懊悔地抱住了头,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明婉没有再说,快步跟上了阮朝夕。 大楼对面。 黑色的宾利停在街边,江宴坐在车里,单手握住方向盘,直直盯着对面。 阳光打在他精致的侧脸上,杏眼弧度柔和,眼尾洇出淡淡殷红,分明是乖巧温柔的长相,可偏偏漆黑的瞳孔里目光阴冷,宛如一潭波澜不兴的死水。 直到看见林忱也进了大楼,他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出去。 将手机往副驾驶座上一扔,引擎发动,车子迅速驶离了这里。 ** 下午,从公司回家的路上,阮朝夕接了个电话。 看到来电显示的瞬间,她嘴角露出笑意,接通时,声音带了几丝少有的俏皮,“哟,我们大编辑今天怎么有空找我了?” 聊了几句,阮朝夕笑着挂断电话,吩咐司机改道去另一个地方。 十五分钟后,车子开到了东城区的胭脂胡同前。 胡同狭窄,车子不太好进去,阮朝夕让司机在胡同口把她放下,戴上墨镜,压低帽檐,四下看了看,抬步走进了胡同。 第4章 劈腿 胡同两旁栽着不少槐树,年代久远,枝繁叶茂。树下坐着三五纳凉的老太,看一眼踩着阳光款款走来的阮朝夕,聊天的声音渐低,盯着她的目光有些灼热。 阮朝夕友好一笑,继续往前。 直到她逐渐走远,聊天声才重新响起,“那闺女长得可真好看,看着怎么像个明星?” “带着墨镜帽子呢,你能瞧出啥来?” “别的不说,看见那细腰细腿没?不晓得有没有男朋友,介绍给我孙子就好了。” 旁人打趣两句,声音很快消散在裹着热气的风里。 …… 阮朝夕走到胡同尽头,转了个弯,看一眼右手边被花草盆栽簇拥着的第二间店铺,快步走了过去。 店铺上方挂着原木色的招牌,招牌上用手写体印了“LADY X Cafe”几个字。 她推开店门走进去。 伴随着响起的清脆铃铛声,一阵冷气扑面而来,带着浓郁的咖啡香,瞬间消去一身的暑气。 店铺是淡淡的日式风格,原木色和乳白色调的搭配,透明的玻璃柜台里摆着各色精致甜品,像藏在巷子深处的秘密花园。 许是因为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店里没有其他客人。 柜台后有两人在说话。 年纪不大的男生系着围裙,长相清秀,似乎是这里的店员。 对面站着的女人,长卷发,妆容精致,白色的丝质飘带衬衫,墨绿色铅笔裙,脚下是七厘米的尖头高跟,气场十足。 听到铃铛声响,女人转头,看到阮朝夕,她红唇一扬,张开双臂迎了上来。 “朝夕!” 阮朝夕笑着抱住她。 向安然,她的好朋友,Lady X的老板之一。 “喝点什么?”向安然挽住她的胳膊。 阮朝夕是店里常客,男生店员见过她好几次,倒也不吃惊,腼腆地叫了声“朝夕姐”。 阮朝夕笑着应了,点了杯柠檬果茶。 向安然又加了几道甜点,拉着她往后面走去。 这里由一间小的四合院改造而成,穿过前头铺面,就到了露天的院子,院子里栽着两颗桂花树,枝叶遒劲,生机勃勃。 两侧和后排是几间单独的包厢,可以供人悠闲不受打扰地喝下午茶。 进了包厢坐下,东西很快上齐。 闲聊了会,阮朝夕喝了口柠檬茶,拨弄着吸管,“夏夏还没到?” 话音刚落,包厢的门被人推开,伴随着一道欢快的声音,一个鹅黄色的身影扑了过来。 “宝贝们,我来啦!” 阮朝夕反手抱住她,眯了眯一双漂亮桃花眼,作势看了看手机,“苏小姐,你迟到了一刻钟。“ 苏锦夏将通勤包往桌上一放,在她对面坐下,哀叹一声,“别提了,临时被台里抓去开了个会。” 她是典型的江南美人儿,三庭五眼,明眸善睐,笑起来两颊有浅浅的梨涡。身穿一件鹅黄色无袖连衣裙,掐腰A字摆,小巧的耳垂处带着珍珠耳环,衬得眉目清丽,像一朵娇嫩的迎春花。 向安然将给她点的饮料推过去。 苏锦夏举起杯子,看向阮朝夕笑得眉眼弯弯,“先恭喜朝夕拿到视后啦!” “对对对,来碰一个。”向安然也举杯。 阮朝夕笑着道谢。 “最近在忙什么呢?新剧拍完了吧?”苏锦夏喝了口咖啡问。 阮朝夕点头,“刚拍完,接了个综艺,下个月开拍。” “什么综艺?”两人好奇。 “华悦出的一档选秀节目,请我去做导师。” 苏锦夏瞪圆了眼睛,“不会是炙热的青春吧?” “你知道?”阮朝夕秀眉轻扬,有些意外。 “最近网上不是炒得挺热嘛,我刷微博的时候扫到过。”她顿了顿,笑容加深,“是男生选秀节目哦?” “嗯。” “九十九个小奶狗,福气啊!”苏锦夏眼眸放光。 阮朝夕失笑,“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让节目组请你去做飞行导师。” 苏锦夏用小勺子搅了搅杯中的咖啡,泄气般开口,“我不喜欢小奶狗,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向安然和阮朝夕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丝无奈。 “朝夕不是有男朋友了吗,也是只能看不能吃。”向安然玩笑般转移话题。 “分了。”阮朝夕淡淡开口。 “啊?分了?” 向安然目瞪口呆,没想到自己转头又戳中阮朝夕的伤心事。 “怎么会突然分了?不是才谈没多久吗?”苏锦夏也很诧异。 “他劈腿,被我抓到了。”阮朝夕依旧一脸云淡风轻,好像在说别人的事。 “林忱居然敢劈腿?是哪个小贱人?”苏锦夏愤愤不平开口。当初追朝夕的时候那么锲而不舍,差点连她都感动了,这才在一起两个月不到,居然就劈腿了?! 阮朝夕耸了耸肩,“我不知道。” “不知道?”苏锦夏愣住,满腔的怒火堵在胸口,不上不下,吊得她难受极了。 “你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向安然也满脸匪夷所思。 阮朝夕无奈抿了抿唇,长睫覆下来,眼底倒依旧波澜不惊,“我听到了。他不小心拨通了我的电话,我……听到了全过程。” 苏锦夏瞪着水润的眼睛看着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么狗血的事,居然真的会在现实生活中发生? 向安然皱着眉头,“林忱怎么说?” “他没否认。”阮朝夕伸出纤纤手指,拨弄着杯中的吸管。阳光从窗户外照进来,她逆着光,像一副绝美的剪影画,桃花眼中的黑眸像清水洗过的琉璃一般,黑得发亮。 尽管他声称自己喝多了,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对阮朝夕而言,他跟别的女人上了床,这是事实,至于主动还是被动,并没有什么区别。 向安然打量了她两眼,看出她不想多谈这件事,给苏锦夏使了个眼色。 苏锦夏会意地住了嘴。 向安然将盛着小蛋糕的瓷碟推到她面前,见她神色无异,略放下心来,劝一句,“分了就分了,你值得更好的。来,吃东西,店里的新产品,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阮朝夕抬眸看向她们,睫毛又长又密,脸上笑意盈盈,看不出半点伤心,“现在想想,分的还真是时候。你们看,马上就来九十九个选择了,不是吗?” 窗外,原本艳阳高照的天不知何时阴了下来,院子里悄悄起了风,拂过那两颗桂花树,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阮朝夕转头看向窗外。 要下雨了。 九十九只小奶狗,中间混进去一只小狼狗—— 第5章 夜会神秘女子 雨很快淅沥沥开始下。 乌压压的云聚集在头顶,天气阴阴沉沉。 阮朝夕起身去关窗户。 雨水被风一吹,夹裹着院子里泥土的腥湿气散进来,糊了她一脸的水汽。 她抬手擦了擦,将窗户关紧。 雨下得可真大啊。 在店里点外卖吃了晚饭,见雨还没有停的迹象,三人便决定不等了,毕竟明天各自还有工作。 阮朝夕给宁萌打了个电话,让她联系司机来接她。 挂断电话,她看向苏锦夏和向安然,“等下我先送你们回去。” 向安然晃了晃手里的手机,红唇一勾,“不用了,我正好有个朋友在附近,他过来接我。” 苏锦夏露出八卦的神色,“朋友?男朋友?” 向安然笑,“就是普通朋友而已,一个摄影师,前段时间工作上认识的。”哦对了,Lady X只是她的副业,她的主业,是一名时尚杂志编辑。 苏锦夏挑了挑眉,“哪里来的普通朋友这么殷勤?” 向安然但笑不语,只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她们俩住的地方正好顺路。 “还是不了。”苏锦夏摆手,“我不想当电灯泡。” 向安然笑笑,没有再解释。 等人来的过程中,雨稍小。 向安然从包里拿出盒女士烟和打火机,看向两人,晃了晃,“介意吗?” 苏锦夏摇头。 阮朝夕走过去,从她手里接过打火机,替她点着火。 向安然就着她的手吸一口。 阮朝夕将窗户推开了些,倚着窗口,“不是说要戒烟?” 向安然别过脸,吐出一口淡淡的薄雾,模糊了她妆容精致的脸。 “太难。” 阮朝夕笑笑,桃花眼微微勾着,“什么时候让我也试试?” 向安然走远几步,似笑非笑,“别,我不想被明婉追杀。” 十分钟后。 向安然的手机响起。 她接通说了两句,似乎是她朋友来了。 向安然掐断电话,看向苏锦夏,“真不跟我一起走?” “真不了。”苏锦夏笑着,挽上阮朝夕,“正好我陪朝夕一起等等。” “那行。”向安然拿过桌上的骨瓷碟,摁熄烟头,“那我就先走了,到家了微信说一声。” 向安然走后没多久,接阮朝夕的车也到了。 先送苏锦夏回到家,车子继续往星河名邸开去。 忽的,手机震动声传来。 她从包里摸出一看,是明婉打来的。 “喂。”她带上耳机,懒洋洋接通。 “在家?” “没,回去的路上,刚跟朋友吃了个饭。” 电话里的明婉顿了顿,“热搜你看到了吗?” “什么热搜?”阮朝夕点进微博。 “林忱的热搜。” 她话音刚落,阮朝夕就锁定了排在热搜榜第一的那个话题—— #林忱夜会神秘女子# 眉头皱了皱,飞快点进了话题。 看清营销号发的那几张图,她略松了口气。 不管怎样,图里的女人不是她。 她可不想分手后再来这么一出。 “看到了。”她淡淡开口,纤长的手指在屏幕上缓缓滑动着,“怎么了?”明婉知道她的性格,专程打电话过来,肯定不会只为提醒她一声。 “你有没有觉得……照片里的女人有些眼熟?”明婉迟疑着开口。 阮朝夕拧着眉梢,伸手将照片放大。 照片里的地点是环亚公司门口,站在左侧的女人穿着小香风连衣裙,长发及肩,只露出个模糊的侧脸,但身材姣好,手上拎着的包也是价格不菲,另一只手拉住了林忱的衣袖,形容亲密。 她仔细看了几秒,秀眉忽地舒展开,眼里有淡淡诧异划过。 居然是她。 沉默两秒,她问,“公司什么反应?” “好像林忱那边想压下来,但不知为什么,热搜都上了一两个小时,公关部那边还没动作。” 意料之中般,阮朝夕扬了扬唇角。 明婉语气带上了些不确定,“朝夕,你也觉得像梁新月?” 梁新月,环亚董事长梁植的小女儿,刚从国外念书回来没多久。 她抓到林忱劈腿那晚,林忱正是去参加梁新月的生日宴。梁家是豪门,梁新月的生日宴,受邀的大多是政坛或商界人物,唯独林忱也收到了请柬。 当时她还戏言,说梁家大小姐对他青睐有加,他很快要飞黄腾达了。没想到,被自己一语成谶。 “我看着像。”退出微博,她微微闭上眼。 “这么说,那晚的女人……”明婉也想通其中关节,语气陡然严肃两分。 “或许吧。”阮朝夕语气依旧淡淡的。 她转头,窗外的雨又下大起来,雨点哗啦啦打在车窗上,里侧蒙上一层水雾。她伸手擦了擦玻璃上的水汽,望出去,看见街道上行色匆匆的路人。 “他的事早就跟我没关系了,所以是不是,都不重要了。” 明婉一愣,声线柔和下来,“也是,你说得对,那……你早点回去休息。” “好,拜拜。” 晚上十点半。 下了许久的雨终于有了停的趋势。 华悦大楼。 好不容易加完班的董磊关了电脑,看一眼窗外深浓的夜色,眉头皱在了一起。 这么晚了,回去又得挨老婆骂。 明明说好两天后要的报告,陈江却突然交代要明天上班前给到他,真是要把人折腾死。 对于空降公司的那位神秘江总,董磊是又惧又畏。 奈何其手段强硬,要么走,要么忍。 好不容易爬到了领导层,他没什么骨气,最终选择了老老实实干活。 毕竟,人家虽然要求苛刻,但工资开得是真高,更何况,坐在他这个位置,额外的油水是少不了的。 想起今天上午阮朝夕那张过分美艳的脸,他忍不住心猿意马,心情又好起来。 下个月节目开拍,自己跟她的接触肯定少不了,到时,有的是机会。 拿过车钥匙和手机,他脚步轻快走出办公室。 电梯在负一层的停车场停下。 出了电梯,他察觉出有些不对劲,定睛一看,发现停车场的灯竟然黑了大部分,只留下孤零零几盏,白晃晃的光在这偌大的地下停车场里,显出几分渗人来。 他拧紧了眉头。 急着回家,他懒得再打保卫处电话,把手机上的手电筒调亮,往停车位走去。 走到车子旁,掏出车钥匙解锁,正要去拉车门,余光突然瞟到身后黑影一闪,没等反应,脖子一疼,他瞬间晕了过去。 惨白的灯光下,出现一道黑色身影。 兜帽下那双眼睛,形状温柔,眼底却有猩红血色,目光阴冷又狠戾。 小江在线护妻~ 第6章 江宴出手 董磊是被疼醒的。 他费力睁开眼,入眼一片漆黑,像被什么罩住了头。 雨点般的拳头落在他身上,又快又狠,拳拳到肉,他痛得一下清醒过来。 想出声呼救,却发现嘴也被堵住,只能发出徒劳无功的呜咽声。 意志和体力逐渐流失,就当他以为自己快死了的时候,对方终于停了。 四周安静地可怕。 他听到那人站了起来,皮鞋落在地上,在他身边绕着圈,一下一下,缓慢又沉闷。 那声音,像行刑前的倒数,听得他浑身汗毛倒竖,蜷缩着身子,惊恐地拼命往后缩去。 可还没挪动多远,后背就碰到了车身,他才意识到,自己还在地下停车场里。 什么人竟这么大胆?! 突然。 右手手腕一阵钻心的痛意传来。 鞋底碾过手腕,他好像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停车场里蓦地响起他痛苦惨烈的闷嚎声。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希望对方能一刀给自己一个痛快。 可那人并没有。 因为很快,他听到脚步远去的声音。 不知过去多久,直到耳边没了任何动静,董磊吊着的神经才陡然落下,他抖抖索索抬起受伤没那么严重的左手,拉下罩住自己的头套,然后挣扎着拨通了110。 警车还未到,华悦侧门处,一辆黑色迈巴赫启动,悄无声息地驶入了夜色中。 开车的是陈江。 他抬头,从后视镜里看一眼后座上的江宴,尽管有一肚子疑问,却并未开口。 江宴抬手摘下兜帽。 车外霓虹灯闪过,陈江瞥到他手背上殷红的血迹,一惊,“四少,您受伤了。” 江宴“嗯”一声,脸上面无表情,沉凉如墨的眸底有着深不可见的漩涡。 “要不要送您去医院?” “不用。”江宴冷声。 停顿一瞬,又道,“你明天帮我做件事。” 陈江想问刚才发生了什么,可对上江宴幽暗的眼神,心里打了个寒颤,最终只应了个“是”。 ** 董磊伤得很重,必须住院治疗。 身上其他地方的伤,医生说都可以慢慢养好,唯独右手手腕是粉碎性骨折,很难痊愈,让他有心里准备。 董磊一肚子火气,不知道自己究竟得罪了什么人。 可偏偏,警察那边的调查毫无进展。 现场没有目击证人,停车场和所有可能拍到嫌疑犯的地方,监控都被人黑了,没有任何异常。停车场是开放的,任何人都能进入,连个嫌疑人的范围都没法确定。 最后只能从董磊这边下手,让他想想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董磊有些心虚。 他是负责艺人经纪这一块的,娱乐公司嘛,总有些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的潜规则。难不成,是那些小艺人的报复? 可这些他不能跟警察说,否则调查下去,只会挖出更多他不想被挖出的事来。 调查陷入僵局。 几天后,董磊得到通知,说公司会派人来医院看他。 听到敲门声,他坐直身体,“进来。” 门被人推开。 看清来人,董磊愣了愣。 来的竟是总裁助理陈江。 新来的江总神龙见首不见尾,很多时候都是他这位助理出面。可以说,陈江虽然只是总裁助理的职位,但在公司,威望甚至大过其他高层。 没想到公司这么重视自己,董磊很激动,“陈助。” 陈江点头上前。 一旁的董磊老婆忙起身让位子。 陈江寒暄了两句,无非是说让他好好养伤,治疗费和住院费都会由公司负责,让他不要担心。 董磊松了口气。 他这次住院费用不菲,心想这伤怎么着也是在公司造成的,往工伤上靠也说得过去,正考虑怎么提这事呢,没想到公司竟主动提了出来,当下脸上就有了笑容。 却没想到,接下来陈江说的话,直接让他的笑僵在脸上。 “前段时间公司接到匿名举报,说你利用职务之便,猥亵性骚扰他人,经过公司调查,发现情况属实,伤好后你就不用去公司上班了。公安局那边,会另外立案调查。” 陈江收起刚才客套的表情,一脸冷漠开口。 董磊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怎么会这样? 张了张嘴,想要辩解,陈江却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有什么话,直接跟警察说吧。要是对公司的决定不满,我会联系公司律师过来。” 说完,点点头,“那我就先走了。” 门关上的瞬间,病房里传来董磊老婆哭天抢地的怒骂声。 陈江面色未变,走到拐角处拿出手机,“四少,事情已经办妥了。” ** 阮朝夕签约后,《炙热的青春》在微博上公布了四位导师人选。 出道以来,阮朝夕很少上综艺,消息一出,她的粉丝都欣喜若狂。毕竟,谁不愿意每周都能在电视上见到自家姐姐呢? 除了她,其他三位导师也是要么有流量,要么有实力,节目还没开拍,热度就已居高不下。 节目组那边发来了第一期的录制流程,节目正式开始前,给几位导师安排了单独的表演舞台。 明婉给她找了编舞老师,这些天,阮朝夕都会去公司跟着老师练习。 天气越来越热。 今天阮朝夕有些不在状态,动作好几次跳错了。 老师见状,让她休息一下,下午再开始。 她接受能力快,又有底子在,不用担心进度问题。 阮朝夕谢过老师。 宁萌跑过来,将干净的毛巾递给她,又拧开矿泉水瓶递到她面前。 等阮朝夕喝完水,她开口道,“明婉姐刚给我打了电话,说让你休息的时候去找一下她。” 阮朝夕应一声,去更衣室换好衣服,去了明婉办公室。 见她过来,明婉从办公桌后起身,脸上带笑,“练得怎么样?” “还行。” 因为要练舞,阮朝夕没有化妆,肌肤细腻瓷白,透出几丝运动后的红晕,比起妆后的美艳撩人,多了一些娇憨的味道。 她翘着唇角微微笑着,像三春花开,“找我什么事?” 明婉从桌上拿起一叠资料,“华悦那边把参赛选手的资料发过来了,你要不要拿回去看看?” “老师正好给我放了半天假,我现在看一下。”她拿过资料,在沙发上坐下,翻动起来。 “对了,华悦那边的接口人换了。”明婉随口一提。 “不是董磊了?” “换了个流光网的女编导。”流光网是华悦传媒旗下网站,《炙热的青春》到时会在流光网线上播出,由流光网的人跟她们接洽,确实更合适。 她点点头,没有异议。 董磊居心不良,能避免跟他接触,自然是好事。 随手翻了二十几页,一张两寸照跃入她眼中。 看清照片里的人,她一愣。 第7章 梁家大小姐 照片里的人眉眼清澈,笑容灿烂,令人惊艳的一张脸。 阮朝夕长睫动了动,目光右移,看到名字一栏两个漂亮的楷书。 原来他叫江宴。 又看了会他的资料,她抬头望向明婉,扬了扬手中的资料纸,“看见个熟人。” “谁啊?”明婉走过来。 看清照片里的人,她微讶,“是他!”定睛又看了看,叹一声,“还真是华悦的人,华悦这次可真挖了个宝了。” 凭她浸淫娱乐圈多年的眼光,她有预感,这个叫江宴的男生,日后一定会大火。 阮朝夕“嗯”一声,心不在焉地盯着照片。 明明这个名字她没有印象,心头却一直萦绕着似有若无的熟悉感。 看出她的异样,明婉问,“怎么了?” 阮朝夕抬头笑笑,摇摇头,伸手翻到了下一张。 把一叠资料都看完了,她起身活动筋骨。 明婉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快十二点了,要不要去吃饭?” “好啊。”阮朝夕点头。 明婉整理了一下桌面,同她一道走出办公室。 两人坐电梯下到一楼,远远看到大厅入口走来一行人。 阮朝夕瞟了一眼,没在意,继续侧头跟明婉说着话。 不想,一行人走近,到了她跟前,最前面那人突然停住。 阮朝夕停了交谈,转头看去。 看清面前的人,她眉头几不可见一蹙。 “阮朝夕?”面前的女人穿一件黑色方领连衣裙,头发染成了棕栗色,精心打理的空气刘海配上精致妆容,面容娇俏可爱。 只是,微扬的下巴显出几分傲气,看向她的目光明显带着不善。 阮朝夕打量她一眼,淡淡开口,“要签名吗?” 身旁正准备开口的明婉愣了愣。 女人也呆住,脸色变得很难看,“你不知道我是谁?” 阮朝夕神色淡淡,一双桃花眼微微扬着。肌肤莹润白皙,每一处五官都恰到好处,即便脂粉未施,也依旧美艳动人。 女人不甘地咬了咬唇,眼底划过一丝嫉妒,下一秒,她又挺了胸,语气很硬,“我是梁新月。” 她就不信,阮朝夕没见过自己,难道还没听过自己的名字? 阮朝夕勾着唇角一笑,“原来是梁小姐。梁小姐找我有何贵干?” 见她还是这副油盐不进的语气,梁新月心中一团火蹭地冒上来。 她朝前一步,刚想放句狠话,身后却有人拉了拉她。 不耐烦地将手拂开,她转头,怒目而视,“干什么?” 身后助理模样的女生朝前指了指,怯怯开口,“梁总过来了。” 梁新月回身一看,怒气僵在脸上,原地挣扎了两分钟,她狠狠瞪一眼阮朝夕,踩着高跟鞋,神情高傲地离开。 阮朝夕余光往后一瞟,心中了然。 收回目光看向温婉,“走吧。” 不远处,穿深灰色西装的男人身形笔挺,正看着她离去的身影,目光深不见底。 “哥。”梁新月上前,挽住男人的手臂,口气亲热,“你不是在开会吗?开完了?” 梁慕深低头,语气平缓,“新月,我跟你说过什么?” 梁新月嘟了嘟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兀自辩解着,“我没有找她麻烦,我只是……正好见到,打个招呼而已。” “你跟她很熟?” 梁新月呛住,露出不服气的表情,“哥,你干嘛这么维护她?不就是长得好看点吗?怎么你也喜欢这种狐媚的女人?” 梁慕深盯着她,目光幽暗几分,“阮朝夕每年给公司赚多少钱你知道吗?她的合约马上就要到期,你这个时候去惹她,是想把她往竞争对手怀里推?” “公司可以捧林忱啊,林忱的人气不也挺高。”梁新月有些心虚,却并不愿轻易服软,手捏着他的袖口晃着。 梁慕深将手一抽,语气冷了下来,“上次热搜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林忱现在正处在上升期,你最好心里有数,不要再做出什么任性的事来。否则,你还是回澳洲吧。” “那热搜不是我搞的。”梁新月辩解。 “让公关部不要撤下热搜的命令,也不是你下的?”梁慕深反问。 梁新月哑口,须臾,语带倔强,“哥!我就是喜欢他!” “喜欢可以,公开不行。” 梁慕深说完,又扔下一句“你好好想想”,带着助理大步离开。 梁新月气得一跺脚。 她跟林忱那件事,她哥还不知道,要是被她哥发觉了,说不定会将林忱直接封杀。 想到这一层,到底不敢再造次,阴沉着脸,借故骂了身后的人两句,这才恨恨作罢。 ** 吃饭的时候,明婉提起刚才的事,有些担忧,“看来她是知道你之前跟林忱那一段了。” 阮朝夕不置可否,扬了扬眉梢。 林忱三番五次来找她,梁新月要真喜欢他,就不可能不知道。 这时,明婉想到什么,目光有些迟疑。 林忱劈腿的事,她从阮朝夕口中听说了经过。 林忱说他那天喝多了失去知觉,当时她只觉得是男人的烂借口,可现在见到梁小姐本尊,脑子里突然生出个猜测—— 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富家大小姐,要得到一个人,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毕竟,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林忱是真喜欢朝夕的。 不过,她犹豫再三,还是没说出口。 她深知,阮朝夕不是个喜欢向后看的人,于是,话临到嘴边改了,“我担心她以后还会找你麻烦。” 阮朝夕笑笑,似乎并不担心,“不是有梁慕深吗?梁家可不都是些没脑子的人。” 作为环亚董事长的梁植虽然还未退位,但近年来已很少管事,公司大部分事务,都逐步过渡给了长子梁慕深打理。 去年,梁慕深正式就任环亚总裁。 梁慕深与梁新月一母同胞,长梁新月四岁,商业手段很是了得。 她与他打过几次照面,虽无深交,却很清楚,他不会是任由梁新月胡搅蛮缠的人。毕竟,这么些年,自己可给公司带来了不少效益。 明婉思考了一会,想到梁慕深对阮朝夕客气的态度,抿抿唇,略微放下心来。 梁新月:热搜不是我搞的 林忱:也不是我 江宴:是我(不要再觊觎我的女人) 第8章 认识我? 盛夏的季节,虫燥蝉鸣,天气越发炎热。 仿佛是为了契合节目名字,七月中旬,《炙热的青春》正式开拍。 拍摄地点定在京郊附近的大兴影视城。影视城距市中心一个小时车程,占地面积颇广,平时以影视拍摄为主,兼具观光旅游、休闲度假等功能。 这次炙青节目组入驻,特意提前两个月就开始场地准备,足见华悦投入了不少心力。网上都在猜测,或许是因前两年财报不佳,所以华悦想凭这档节目打个漂亮的翻身仗。 阮朝夕提前一天到达影视城。 黑色保姆车在节目组安排的酒店门口缓缓停下。 节目组手笔很大,万洲酒店,是影视城园区里唯一一家五星级酒店。 这个时间点,园区已经闭园。所以难得有一次,酒店门口没有出现蹲点的粉丝。但还是有不少园区员工闻讯而来,三三俩俩聚集在酒店周围。 车门被拉开,一双修长白皙的美腿先落了地。 紧接着,阮朝夕从车里躬身而出,戴着大大的墨镜,遮得小脸巴掌大。 她穿得很休闲,白T恤牛仔短裤,配一双高帮帆布鞋。她长得美艳,平常私服却一般很休闲。 围观群众高举手机,激动地喊着她的名字。 阮朝夕摘下墨镜,朝人群娇娆一笑,一双桃花眼里潋滟生光。 骚动声更大了。 收回目光时,不远处一栋建筑映入眼中,夕阳下,粉刷一新的外墙反射出柔和的光线。 酒店给她安排的房间在八楼。 进到房间,明婉和宁萌帮着她整理行李,她走到窗户旁,将窗帘拉开。 楼下人群已散去大半。 她闲闲倚着窗,推开窗户,眺望远处。 巧合的是,刚才在酒店门口看到的那栋建筑,毫无阻挡地出现在了视线内。 盯着看了两秒,她转头问明婉,“明婉,那里是哪?” 明婉走过来,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一眼,“那一片就是节目录制区,那栋楼,上面几层是训练生宿舍,下面是练习室和采访间。” 酒店跟拍摄区还真近。 阮朝夕扬了扬眉梢,移开目光,望向更远的地方。 转身时,不远处建筑正对着窗户处,有亮光一闪。 影视城所在的这一片地区地形开阔,远处有连绵起伏的群山,山顶笼了薄薄一层白雾。夕阳落入地平线后,给白茫茫的雾气镀上一层金色。 近些年,这里因为发展旅游业,绿化做得不错,放眼望去,一片绿意葱葱,连原本燥热的空气都凉爽几分。 阮朝夕很喜欢这里。 吃过晚饭,她提议出去走走。 酒店外围观的人群已经散去,难得她兴致高,明婉也不拂她的意,让宁萌陪她在附近散会步。 阮朝夕拿了顶鸭舌帽扣上,跟宁萌一道出了门。 ** 柔和的夕阳光笼罩着不远处的建筑。 八楼正中开了扇窗,窗帘却拉得严严实实,只露一条细细的缝。 窗帘后站着一人,身形修长,手里拿着双筒望远镜,正透过窗帘缝看向对面。 一动不动站了好一会儿,他放下望远镜,将窗帘拉开,转身出了门。 ** 阮朝夕漫无目的走了会,发现自己走到了节目拍摄区。 拍摄区有低矮的围墙围住。她站在入口处,正对着她的是演播厅所在的礼堂,左右两栋楼相对而立。刚才看到的那栋楼在右手边,有三三俩俩的年轻男生从楼里走出。 天边只剩最后一抹残阳。 夜幕笼罩下来,阮朝夕窈窕的身影陷在夜色里,没有人注意到她。 宁萌好奇地瞪大了眼睛,用力吸了吸鼻子,“朝夕姐,你闻到饭菜香了吗?” 阮朝夕失笑。 宁萌人如其名,性格呆萌可爱,她一个私下里不怎么爱笑的人,也经常被她惹得忍俊不禁。 她学宁萌吸了吸鼻头,“嗯,我们好像赶上练习生开饭的点了。” “不知道这里伙食怎么样。”宁萌伸长脖子,自言自语。 “你晚上没吃饱?”阮朝夕转头看着她,似笑非笑,桃花眼微狭,眼角泪痣分明,朦胧的路灯下,美艳勾人得不行。 宁萌呼吸一滞。 跟在阮朝夕身边好几个月了,她还是时不时会被她美貌蛊惑。 半晌,她才回过神,结结巴巴摇了摇头。 阮朝夕笑笑,抬步继续往前,因为不想引起骚动,她并没有进去,只沿着围墙外沿不疾不徐走着。 夜风徐徐,吹来远处传来男孩的打闹声,阮朝夕眉眼渐渐柔和。 年轻真好。 这样热血沸腾追逐梦想的岁月,好像离她已经很遥远了。 眼见着天色越来越黑,阮朝夕停下脚步,准备回酒店。 这时,前面拐角处突然传来几声轻微的猫叫。 “喵——喵——” 一声声,像小爪子一般挠在她心上。 这里怎么会有猫? 阮朝夕脚步一顿,转身,往拐角走去。 转个弯,就看见墙角处有个半蹲的人影。 那人背对着她,穿一件黑色T恤,因为姿势的缘故,T恤下摆紧贴着腰身,勾出流畅诱人的腰线。 听到脚步声,他起身回头。 猝不及防地,一张精致熟悉的脸跃入阮朝夕视线内。 她愣住。 那双好看温柔的杏眼朝她弯了弯,灯光映在他眼睛里,像两颗跳动的星辰。 “喵——” 又一声软软的猫叫。 阮朝夕回神,移开视线,发现他脚旁有一只橘白相间的小猫,正围着他打转。 “阮老师。” 江宴身披月色,看着阮朝夕徐徐开口,夜色中,声音温柔悦耳,好似击玉。 阮朝夕的注意力顿时又被拉了回来。 “江宴?”阮朝夕记得他的名字,尾音上扬,看向他的眼里有诧异。 江宴眼波微动,笑容温润中带了点恰到好处的欢喜,“阮老师认识我?” 作为练习生,他叫阮朝夕老师,倒也无可厚非。 可“老师”这两字从他唇舌间吐出,却有种似是而非的微妙感。 阮朝夕晃了晃神,以为自己想多了,笑笑,“之前不是在华悦见过一面么?后来看到过你的资料。” 江宴垂眸,漆黑的眼底波动得厉害,声音却依旧清润。他一笑,解释,“上次见到阮老师太激动,都没跟您打招呼。” 天色昏暗,阮朝夕并未发现他的异样,只随口问道,“你在这做什么?” 江宴看向脚边的小猫,“来的时候发现这附近有野猫,过来给喂个食。” 说着,蹲下身,伸手撸了撸小猫的毛。 追媳妇第一招:想尽办法制造偶遇机会! 第9章 吃猫的醋 他的手很好看。 细长白皙,骨节分明,修剪整齐的指甲泛着淡淡光泽。 江宴抬头朝她笑,眉宇轻扬,“阮老师怎么会来这里?” “我酒店就在附近,出来随便散个步。” 野猫被他撸得舒服了,发出一声软绵绵的“喵——”。 阮朝夕的视线重新回到猫身上。 虽是野猫,也许是因为影视城里人流量大,小橘猫被喂得很好,胖乎乎小小一团,很是可爱。 阮朝夕唇角不自觉一翘,虽然淡淡的,却还是被江宴捕捉到了。 注意到她的目光,江宴眼睫动了动,碎发覆在额前,笑容干净明朗,“阮老师也喜欢猫?” “嗯。”阮朝夕点头。 年少时,她家附近出现过一只野猫,她喂了好些天,可后来,野猫突然不见了。她伤心了好久,从此以后,想养宠物的心就淡了。 宁萌见天色越来越暗,上前来小声提醒一句。 这里到底是城郊,不算安全。 阮朝夕点头,看向江宴,“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宿舍吧。” 江宴应好,看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嘴角明媚笑意倏然冷却。 很快就看不见她了,江宴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修长的身影几乎跟夜色融为一体。 直到一声猫叫打破宁静。 江宴低头,看着在他裤腿边蹭来蹭去的小毛团,眼底晃出一抹嫌恶,抬腿,一脚将猫踢开。 猫叫声陡然变得凄厉。 江宴冷冷盯着它,脸上笼着一层阴云。 昭昭真的不记得他了。 她看着这只畜生的目光,比看自己还温柔。 “薛裕。”他声音裹着寒气,眸子漆黑,没有一丝亮光透出。 黑暗中,一道身影不知从何处走出。 昏黄的路灯光打下来,照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西装下却是一副练家子的身材。 “四少。”他走到江宴面前,垂首躬身,神色恭谨。 “继续派人盯着。” “是。” 江宴转身,往宿舍楼方向去。 才走两步。 “四少。” 他回头,眉眼间已经染上不耐烦。 “四少。”薛裕顿了顿,低头看一眼趴在地上蔫蔫的小猫,斟酌着问,“这猫怎么办?” “处理了。”江宴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薛裕没有迟疑地应下。 江宴脚尖一转,刚要离开,突然又顿住,想到什么似的,眉梢微动。 薛裕停下准备去抱猫的动作,看向江宴。 江宴没有转身,只有冷淡的声音传入他耳中,“先找个人好好养着。” 对于江宴的突然改主意,薛裕没有多问,将瑟瑟发抖的小猫抱起。 待薛裕抱着猫离开,江宴才重新往宿舍楼去。 他的脚步很慢,身后的影子被月光拉长,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显得孤独又萧索。 江宴抿着唇,脸色有些难看。 记忆中的画面再次清晰。 上一次,发现那只野猫不见的时候,她伤心了许久。 这么些年,她看着变了许多,但有些事,终究还是没变。 她那么心思柔软的一个人,这一次,还会狠心把自己推开吗? 嘴角勾起一抹凉薄的弧度,他抬头看向酒店的方向,漆黑的眼底情绪复杂翻涌。 ** 翌日。 酒店环境很好,阮朝夕昨晚睡得不错,早上七点多就醒了。 窗外传来啾啾鸟鸣。 她起床拉开窗帘,顺手将窗户推开。 清晨的凉风带着大自然的清香吹进房间里,让人心旷神怡。 阮朝夕深吸口气,倚着窗户站着,随手拢了拢一头乌黑秀发,扎了个马尾,准备去洗脸。手放下来时,真丝睡裙的吊带顺着肩头一滑,露出一段雪白香肩。 几百米远处。 江宴一向起得早,洗漱完从洗手间出来,下意识往酒店方向一瞟,正好瞥见阮朝夕的身影出现在窗户口。 拿起望远镜望过去时,那有些“香艳”的一幕猝不及防跃入眼底,手一抖,耳根瞬间就红了。 他将望远镜扔回床上,背靠着窗户口,呼吸有些紊乱。 几分钟后,心跳才逐渐平复。 喉结动了动,他缓缓转身,再度望去时,酒店窗边已经没有了人。 门外走廊上响起欢快的音乐声,清晰地传进房间。 是节目组叫起床的铃声。 今天,是录制第一天。 江宴将望远镜收好,换上统一的练习生制服。看了看镜中的自己,他系好领带,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 酒店八零二房间外,门铃声响起。 阮朝夕起身开门。 “朝夕姐,早上好。”宁萌的笑脸出现在门外。 “早上好。”阮朝夕侧了身,让她进房间。 “朝夕姐是下去吃早饭,还是让服务员送过来?” 阮朝夕正要开口,尚未关上的门被人从外推开,明婉急匆匆走了进来,脸色有些不好看。 “怎么了?”阮朝夕看向她。 明婉一手插着腰,眉头紧皱,“Mia那边突然说来不了了。” Mia是阮朝夕在公司的御用化妆师,原本说好今天早上过来给她做妆发的。 “为什么?” “说公司临时给她指派了任务,我给张晴那边打电话,她也是支支吾吾,只说是上面安排,她也没有办法。” “那谁给朝夕姐化妆?”宁萌一急。 “张晴说公司化妆师现在都腾不出空来,让我们自己约下工作室,或者让节目组帮忙。”明婉沉着嗓音,挽起袖口,恨恨骂一句,“这分明是在搞我们。这个时候,上哪里去约工作室?” 至于节目组—— 九十九个练习生排着队等着妆发,能分出多少精力给阮朝夕? 阮朝夕不紧不慢在沙发上坐下,听到这里,眉梢挑了挑。 她抬头朝明婉笑笑,一双桃花眼流眄生波,“消消气。不就是化妆嘛,我自己来就好。” 明婉气呼呼在她身边坐下,“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 话音未落,紧皱的眉头突然一扬,“朝夕,你说……会不会是……?” 阮朝夕如今已是环亚一姐,公司没多少艺人敢抢她的化妆师,除非是…… “嗯,就是她咯。”阮朝夕示意宁萌把她床头的化妆包拿过来。 宁萌捧着化妆包屁颠屁颠过来,闻言凑近,一脸不解,“是谁?” 阮朝夕将化妆包打开,脸上神情淡得不起波澜。 “梁新月。” 简介里也说过,江宴不是好人,过去不是,现在不是,未来……有阮朝夕,他或许会努力成为一个好人。 这跟他经历过的事情有关,作为亲妈,先心疼一波。 现实生活中,大家要善待小动物哦。 第10章 顶流 “梁新月?她有完没完?”宁萌嘟哝一句,替阮朝夕抱不平,“你都已经跟林忱分手了,她还抓着你不放干嘛?” 阮朝夕不甚在意地勾了勾唇角。 或许是梁慕深警告过她,她不敢太恣意妄为,只能干些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事。 到底是被娇宠惯了的,没长脑子。与其把精力花在自己身上,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攻克林忱才是要紧事。 不过话又说回来,两人都上了床,林忱对梁新月的态度,也着实冷淡了些。 她不是不知道这里头也许有什么猫腻,但还是毫不犹豫地跟林忱分了手,大抵,还是不爱吧。 长睫一垂,她看了看包里的化妆品,确定自己带齐了全套,抬头看向宁萌吩咐,“萌萌,你让人把早餐送上来吧。” 宁萌应好,打电话去了。 明婉是个火爆性子,不爽三番五次被梁新月挑衅,插着腰,踩着高跟鞋来回踱步,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大小姐了不起?要没有朝夕你,环亚能有今天吗?” 阮朝夕一笑,“何必跟这种人一般计较,她闹得越凶,到时我提出不续约就越占理。” 明婉在她身边坐下,略微平复了心情,“你说得也是,回头我找机会,在梁慕深耳边吹吹风。” 阮朝夕点头。 明婉行事,自是不用她操心。 ** 鉴于第一天录制,阮朝夕提前二十分钟到了录制现场。 过了一遍流程,工作人员引她先去休息。 宁萌留下来陪她,明婉去了外面查看情况,不一会儿就回来了。 “周时睿和秦楚都已经来了,就剩徐苒没到。” 节目组共请了四位导师,各自分工明确,阮朝夕是发起人兼主持人的身份。其他三人,周时睿,歌坛大哥,节目组请来的音乐导师。秦楚是新晋崛起的人气Rapper,说唱导师。至于徐苒,她是国内大热女团Hot Summer的主舞担当,在节目中担任舞蹈导师。 “你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明婉提议。 阮朝夕起身。 其他两人先不说,周时睿算圈中的前辈,过去打声招呼无可厚非。 周时睿休息室就在她隔壁,走几步就到了。 她抬手敲门。 “进来。”房间里传来一把低醇厚沉的嗓音。 推开门,见到沙发上坐着的周时睿,她笑着打招呼,“周老师您好。”两人虽然没有合作过,但在颁奖典礼的后台见过几次。 “朝夕,好久不见了。”见是她,周时睿扬起笑,起身上前,朝她伸出手。 阮朝夕握住,微笑着寒暄两句。 周时睿长相儒雅,性格也温和,没有什么前辈架子,是圈里出了名的老好人。他前年刚生了个儿子,阮朝夕当时还在微博上恭喜过。 她私底下不是话多的人,但娱乐圈摸爬滚打多年,早就练就了八面玲珑的手段。很快,周时睿就打开了话匣子,拿出手机给她看自家宝贝儿子的照片。 说着说着,周时睿看向她打趣,“你还没男朋友吧朝夕?” 阮朝夕抿唇笑笑,“还没呢,要不周老师给我介绍一个。” 周时睿也跟着笑,“你不可能没人追的,是暂时还不想谈?” “随缘吧,现在还是想以事业为重。” 周时睿点点头,“确实是,感情这种事,顺其自然就好。” 阮朝夕不想过多谈论这个话题,又绕回了他身上,“周老师跟嫂子是因戏结缘吧?”周时睿的妻子也是演员,他们结缘的那部戏,他妻子是女主,周时睿演唱了剧的OST,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提到妻子,周时睿的眉眼越发柔和,笑着点点头,刚要说话,门外传来敲门声。 他抬头,“请进。” “周老师。” 门被人推开,一双潮牌鞋出现在阮朝夕视线内。 目光上移,走进来的男人,穿着宽大的T恤,板寸头,剑眉锋利,眼中带着桀骜不驯的气质。 是秦楚。 见阮朝夕也在,他挑了挑眉,眼波动了动。 周时睿站起身。 秦楚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微微躬身,朝周时睿伸出手,“周老师您好,我是秦楚。” “你好。”周时睿同他握了握手,向他介绍阮朝夕,“这是朝夕,你们之前认识吗?” 秦楚勾着唇角打量她两眼,似笑非笑,“只在电视上见过,阮老师果然名不虚传。” 阮朝夕淡淡一笑。 名不虚传这个词用得有些意思。 作为现在国内最当红的女演员,喜欢她的人很多,不喜欢的人也不少。 她这样美艳的长相,勾人,却也极具攻击性。这个圈子不干净,关于她的流言也不少。 都说玩嘻哈的性格直,对于他语焉不详的态度,阮朝夕并不吃惊,略一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她私下这种不卑不亢的模样,倒惹得秦楚多看了她两眼。 不过,有周时睿在,气氛不至于尴尬。 聊了一会,明婉过来找她,说节目快开始了,让她过去准备下。 阮朝夕起身,“那我就先过去了,等下见。” 周时睿道好,秦楚只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 看到他这种态度,明婉皱了皱眉,不着痕迹地扫了他一眼,这才跟着阮朝夕离开。 “你跟他有过节?”出了门,明婉问。 阮朝夕当然知道这个“他”是谁,摇头,“rapper嘛,不是都这么拽拽的吗?” 明婉语带不屑,“要真拽,就别来这节目啊。” 话音刚落,突然觉得身后一阵凉意。 转头,就见秦楚悄无声息出现在她身后,双眼盯着她,表情很是玩味。 明婉有种被抓包的尴尬。 可很快她就镇定下来,朝秦楚扬了扬眉,推开休息室的门,拉着阮朝夕进去了。 她向来护犊,既然秦楚不待见朝夕,她也没必要假模假样地去维系关系。 不过,她还是向阮朝夕道了歉。 阮朝夕摆摆手,“听到了就听到了,我又不靠他混。” 明婉笑出声,朝她抛了个媚眼,“带顶流的滋味就是爽。” 到了后台。 四位导师里,阮朝夕的人气最高,又是发起人的身份,所以导师单独舞台,她被安排在最后压轴出场。 工作人员引着她先到一旁候场休息。 跟明婉说了一声,她起身去了趟洗手间。 刚进隔间,听到又有脚步声进来,似乎还不只一人。 阮朝夕本没在意,直到她听到自己的名字飘入耳中。 签约啦,求一波评价票推荐票红豆子—— 第11章 小白花 “也不知道节目组请个演员来干嘛?这是选男团诶,真是搞笑,她的唱跳,怕是连练习生都不如吧。” 洗手台前,一个高马尾齐刘海的女生正专心补着口红,镜子里,一张尖尖的小脸,带着美瞳假睫毛,很浓的舞台妆,不过看得出五官出挑,眼睑下点着闪闪亮片,有种我见犹怜的气质。 身侧助理模样的女生陪着笑,“她人气高,节目组请她也是正常吧。” 高马尾女生冷哼一声,没说话,只“啪”地一声将口红盖上,扔回了包里。 又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刘海,正要离开,忽然听到里面隔间的门被人推开。 没想到洗手间里还有人,她脸上表情僵住,侧头望过去。 阮朝夕走出来,瞥一眼刚才说话的女生。 女生年纪不大,穿着黑色的舞台服,裙摆刚过大腿根,金色刺绣的束腰掐得纤腰细细。 除了胸小点,身材倒是火辣,不过,脸色不太好,看着她一脸复杂。 显然,认出了她是谁。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说人坏话却被正主听到更尴尬的事吗? 阮朝夕的目光轻飘飘从她脸上扫过,没有说什么,径直走到洗手台前洗手。 现在的小姑娘啊,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来之前明婉就跟她打过招呼,其他三位导师,除了周时睿好说话,其他两人,一个秦楚脾气傲性子直,另外一位,就是作天作地的小公主脾气了。 徐苒所在的五人女子组合Hot Summer是国内大势女团,她是队里的忙内,其他成员都让着她,粉丝又捧着,难免养出骄纵的性格。 她长得好,气质盈盈楚楚,粉丝以男粉居多,觉得她的作天作地是真性情,很是吃这一套。 助理吓坏了,忙给徐苒使眼色,示意她道个歉。 徐苒撇了撇唇,盯着阮朝夕看。 这是她第一次见阮朝夕,以前老听人夸阮朝夕是娱乐圈颜颠,她还不服气,可现下见着,不服气就变成了嫉妒。 黑粉喜欢骂她“小白花”,过去她不以为意。在她看来,小白花没什么不好的,楚楚可怜,一个眼神,就能勾得人心旌摇曳。 但这么跟阮朝夕一站一起,她才发现,自己真成了朵“小白花”,清汤寡水,毫无看头,更衬得阮朝夕艳色压人,妩媚多姿。 脸色越加难看,道歉的话哽在喉头,怎么也说不出。 阮朝夕洗完手,又扯了张纸巾擦干。普通的动作,她做得不疾不徐,十分赏心悦目。 一旁的助理见徐苒迟迟不开口,急得要哭了。 擦完手,阮朝夕将纸巾揉成团,瞄准垃圾桶扔了出去。纸巾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准确无误地进了桶里。 她缓缓侧头,看向徐苒。 细碎的灯光落在那双桃花眼里,她唇角微翘的模样,一瞬间,让徐苒想起了神话故事里惑人心智的海妖。 “徐苒是吗?”阮朝夕淡淡开口,比起她美艳的外表,她的声音很清冷,似珠落玉盘。 徐苒心中一“咯噔”。 阮朝夕勾着唇角浅笑,也没等她回答,“我跳得好不好,等下不就知道了?” 等徐苒回过神来,阮朝夕已经走了出去,只留给她一个纤腰袅袅的背影。 回到后台,明婉看向阮朝夕,“怎么去了这么久?” 阮朝夕轻笑不语,只转眸看向舞台,问了句不相关的话,“第一个表演的是不是徐苒?” ** 徐苒出洗手间就后悔了。 她不喜欢阮朝夕,是出于女人的嫉妒,可没想着跟她真的硬碰硬。毕竟,阮朝夕资历老,人气高,跟她对上,她讨不到什么好处。 助理也是瑟瑟发抖,生怕被迁怒。 经纪人看出她俩的不对劲,皱着眉头,“怎么了?” 徐苒咬着唇不说话。 经纪人不耐烦了,看向助理,“你说。” 助理白着脸,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了他。 经纪人一听就火了,压着嗓子骂徐苒,“你平常怎么作,我不管你。阮朝夕在圈里什么地位,你好端端的,得罪她干什么?” 徐苒所在的乐橙娱乐是个小公司,这两年,因为Hot Summer的意外走红,才渐渐有了名气。作为公司的摇钱树,只要不做得太出格,经纪人一般都不会怎么管徐苒。 谁想到她这么不知天高地厚? 炙青可是个大资源,公司好不容易才给徐苒争取来。听说华悦请了阮朝夕好几次才请动她,在华悦心里,孰轻孰重,自不用说。 现在徐苒得罪了阮朝夕,万一阮朝夕跟华悦高层说些什么…… 他急出了一身汗,拉着徐苒就往阮朝夕方向走去,“趁事情还没闹僵,你赶紧给阮朝夕去道个歉……” 还没说完,那边导演朝他们挥手,“徐苒,准备到你上场了。” 不敢耽误拍摄进度,经纪人只得停下脚步,动作粗鲁地推了推她,“你先上台,好好表演,别又出什么岔子。” 被工作人员带到候场区,徐苒脸色还是苍白。 她心里有些慌,也有些难堪。 刚刚逞一时口头之快,她并没有考虑到这些后果,弄成现在这种局面,实在让她始料未及。 心中惴惴不安,听到演播厅宣传片里传来自己的名字。 一旁工作人员示意,“可以进去了。” 徐苒深吸口气,只得先把这件事放到一旁,进了演播厅。 九十九位练习生已经在台下坐着,乌压压一片,见她进来,起立鼓掌。 若换了平常,徐苒早就笑得甜美可爱,可今天她心中有事,笑容也勉强起来。 后台。 电视里在实时转播。 下一个表演的是秦楚,他先去了候场区准备。 周时睿看一眼电视里的徐苒,点点头,“小姑娘跳得不错。” 阮朝夕附和地笑笑,未予置评。 舞台上,徐苒绷着一根神经,终于跳到尾声。 她自出道以来就顺风顺水,抗压能力并不强。现在心里有事,很难完全集中注意力,刚才就跳错了好几个动作。不过幸好都是细微的地方,被她有惊无险化解了过去。 最后的ending前,她有个侧手翻的动作设计。 也许是结束前的掉以轻心,也许是一瞬间的心不在焉,不知怎的,手掌撑到地上时,手腕突然崴了一下,然后,整个人就直直砸到了地上。 第12章 不喜欢叫她姐姐 台下的练习生炸开了锅。 工作人员也都愣住,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舞台事故,毕竟Hot Summer也出道几年了,大大小小的表演经历过不少。 正要过去查看情况,徐苒已经咬牙自己爬了起来。 她脸色苍白,勉强朝台下扯出抹微笑。 几秒的安静过后,有练习生反应过来,赶紧鼓掌。演播厅场地空旷,单薄的掌声显得稀稀拉拉,像一把尖刀,直直插进徐苒的心里,扎得她血肉模糊。 转身的瞬间,脸上笑意再也维持不住,眼泪簌簌而下。 下到后台,经纪人迎了过来,脸色黑沉如墨。 顾忌着工作人员在场,他没说什么,只狠狠剜了徐苒一眼。 徐苒白着脸,被工作人员带下去查看伤势。 经过后台时,阮朝夕还在候场。徐苒眼中含着泪,被工作人员扶着,有几分摇摇欲坠,瞧见阮朝夕望过来的平静目光,心底一刺,堪堪咬破了下唇。 阮朝夕收回目光。 在娱乐圈混的,心气太高可不是什么好事。这个道理,她当初也是撞得头破血流才明白。 虽然出了点差错,但录制还要继续。 秦楚和周时睿表演完,就到了阮朝夕。 等到她入场时,台下练习生们的欢呼声格外响亮。 后台,宁萌看着电视里直播的盛况,吐了吐舌头,看向明婉道,“明姐,我怎么觉得朝夕姐像进了狼窝?” 明婉嘴角抽了抽,这些年轻小伙们,可真是血气方刚,看到漂亮姐姐也不至于这么激动吧。 镜头扫过台下。 一个熟悉面孔出现在视线中。 明婉不禁感叹,那个叫江宴的练习生,简直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那容貌,那气质,永远是人群中最耀眼的那一个。 阮朝夕在舞台中央站定,灯光很快暗下来,音乐前奏响起。 江宴目不转睛看着台上的她。 他坐在正中靠前的位置,能清晰看到阮朝夕脸上每个细微的表情。 视线缓缓下移,他的眸光深了几分。 因为要跳舞,阮朝夕穿得很飒,一字肩短T,露出一截白皙小蛮腰,灯光聚焦,能看见隐隐的马甲线。A字裙摆下,是一双笔直修长的美腿。 听着耳边激动的欢呼,江宴心底莫名生躁。 搁在膝上的双手握紧,他死死盯住阮朝夕那双漂亮的眼睛,以缓解内心叫嚣不安的躁动。 旁边的男生举起双手高呼,“朝夕姐加油!” 话音落,身侧一道难以忽视的视线飘来。 男生转头,看着江宴笑,脸上兴奋之色尚未退去,“朝夕姐真是绝了,长得比电视上还漂亮。” 江宴看着他,脸上并无笑意,“你叫她姐?” 男生一愣,不明白江宴的意思,“她比我大,不该叫姐吗?” 舞台上。 伴着前奏的鼓点,阮朝夕开始跳舞。 她选的是一首快节奏的英文歌,舞蹈很有力量,散发出不一样的魅力,每一下,都恰到好处地踩到节奏点上。 这是她第一次在公开场合表演舞蹈,台下的练习生都快疯了。 江宴不想在不相关的人身上浪费时间,只道,“你应该叫她阮老师。” 说完,便转头看向舞台。 阮朝夕抛给台下一个勾人的笑,潇洒利落转身,下一秒,气息沉稳的声音响起。 比起说话,她唱歌的声音更低沉一些,带了些淡淡的沙哑,像一朵危险又迷人的罂粟花。 江宴视线越发幽沉。 偏刚刚那男生被江宴的举动弄得摸不着头脑,凑过来,“叫老师叫姐有什么区别吗?” 江宴嘴角抿成一条直线,不说话。 记忆中某些画面里的身影,跟台上光彩照人的大明星重合。 “阿焰,你应该叫我姐姐。” “我就喜欢叫你昭昭。” “可是我比你大呀……” “那又有什么关系?” …… 江宴瞳仁漆黑,精致的脸上缓缓浮上一抹笑意,他转头看过去,温柔的嗓音,“女孩子都不喜欢被叫姐姐吧。” 男生恍然,点点头,“也是也是,那还是叫老师吧。” 江宴微笑着,继续看着台上的阮朝夕,眸子燃起炙热的光。 他不喜欢叫她姐姐,但这个称呼,也不是别的男人可以碰的。 伴随着最后一个音节,阮朝夕以一个三段高音干净利落收尾。 台下的气氛被推到了顶点,有性格外向的男生直接站起来,大声喊着阮朝夕的名字。 明明只是导师才艺展示环节,倒给阮朝夕整出了演唱会的架势。 朝台下鞠了个躬,阮朝夕去了后台。 徐苒也在,脱臼的手腕处简单包扎了一下。见阮朝夕进来,慌乱地别开眼,脸色涨得通红。 显然,刚才阮朝夕的表现让她“啪啪啪”打脸了。 阮朝夕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到底还是经历的事情少了些,自己都还没出手,就先失了阵仗。 周时睿朝她竖起大拇指,声音里满是惊叹,“没想到你唱歌这么好。” 阮朝夕笑,姿态谦虚,“在周老师面前班门弄斧了。” 周时睿摆摆手,“我这一声夸,你完全担得起。” 即便唱跳了一整首歌,她的气息依旧很稳,这样的水平,完全不逊于专业歌手。 明婉上前来替她补妆。 五分钟后,导师团就要再次入场。 秦楚走了过来,眼里有诧异,“你学过街舞?” 刚才阮朝夕的舞蹈编排里,有不少Poping和Locking的动作设计,而且完成度都很高。如果没有基础,是跳不到那么好的。 明婉看一眼秦楚,替阮朝夕回答了,脸上面无表情,“朝夕以前在国外得过青少年街舞大赛季军。” 刚才秦楚看不起阮朝夕的那一笔,她还记着呢。 阮朝夕勾唇笑笑,默认了明婉的话。 虽然好些年没跳了,底子还在。 秦楚看着阮朝夕的目光微变,还想说什么,工作人员已经来通知他们准备入场。 明婉迅速替阮朝夕补完粉退下。 导师团走进演播厅,练习生集体起立鞠躬,脸上表情既兴奋又激动,其中,落在阮朝夕身上的目光格外热烈。 导师团做完自我介绍入座,下一个部分,就到了练习生的才艺展示环节。 全场九十九位训练生,以公司为单位,轮流上台进行唱跳表演,然后由导师团根据每个人的表现评判出各自等级。 简单的寒暄后,阮朝夕叫了第一组上台表演的练习生名字。 第13章 给阮朝夕送花 这年头,所有人都想着一夜成名。 不少练习生其实就是抱着刷脸心态来的,唱跳水平参差不齐。 阮朝夕强忍着无聊,嘴角带笑,看着台上Rap唱两句就乱了节奏的练习生。 等他唱完,阮朝夕微笑着鼓励两句,原本陷入沮丧的练习生眸光瞬间亮了。等到练习生情绪好转,她又提了两个建议,态度如沐春风。 那建议,不是内行提不出来。 秦楚不免多看了她两眼。 这一组练习生下台后,现场编导喊了暂停。 练习生太多,一个上午肯定录不完,现在已经十二点,先中场休息一个小时。 阮朝夕收拾了一下台上的练习生资料,起身往后台去。 身后的练习生起身,大声叫着“老师再见”,阮朝夕经过他们身侧时,喊声尤为热烈。 阮朝夕嘴角笑容不变,朝大家挥了挥手。 秦楚正好走在她身侧,饶有兴致地看她一眼。 阮朝夕侧头,微微一笑,“怎么?” “没什么。”秦楚摇头,“就是觉得,你跟我想象中很不一样。” “是吗?怎么个不一样法?”她翘着唇角,眼里一抹探究的兴味。 秦楚微愣。 阮朝夕在娱乐圈很火,他知道,但在今天之前,他一直以为她只是长得漂亮而已。没想到,她会的还不少。 不过,这话他也不好意思说出口。 总不能告诉人家,我以为你是花瓶,结果你确实是花瓶,不过里面插满了花? 阮朝夕瞟一眼他脸上的尴尬,似乎猜到他在想什么,淡淡一笑,“秦老师也跟我想得不一样呢。” “是吗?怎么不一样?”秦楚正迟疑,听到她主动转移话题,忙接下去。 阮朝夕上上下下扫了他两眼,一本正经的态度,“比我想的要黑。” 秦楚呆住。 半晌,突然“哈哈”地笑出了声。 有意思,真有意思。 果然不能以“貌”取人啊。 身后跟着的徐苒听到飘来的笑声,低垂着头,脸色难看。 因为表演环节的失误,刚才点评练习生时,她很不在状态,底气也不足,风头都给其他三位导师盖过去了,不免生出挫败和不甘来。 导师们离了场,练习生也起身,准备去食堂吃饭。 刚才跟江宴说话的男生凑过来,“江宴,吃饭去吧?” 他叫宋熠阳,是华悦旗下艺人,因为跟江宴一个公司,平常喜欢拉着他一起行动。 没有听到江宴的回答,他好奇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阮朝夕和秦楚的身影刚好消失在视线内,他收回目光,随口道,“不知道俩老师在聊什么,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江宴眼底有阴翳的光猛地一晃。 他起身,面无表情,“走吧。” ** 吃过午饭,略休息了一会,导师和练习生回演播厅继续录制。 补妆时,徐苒的经纪人拉着她过来给阮朝夕道了个歉。 徐苒情绪低落,泪水在眼睛里打着转,语气并不是很诚恳,不过阮朝夕也懒得跟她计较。 娱乐圈水深,她这样的性格,如果再不收敛,迟早会吃亏。 明面上,这事就算这么过去了。 盛夏的午后,最容易让人昏昏欲睡。 阮朝夕上场前喝了杯咖啡,勉强撑着,但也架不住有些练习生的表演实在让人提不起兴致。 这时,屏幕上出现了华悦公司的logo。 练习生中一阵骚动。 华悦是大公司,又是节目主办方,他们派出的练习生,自然是万众瞩目。 阮朝夕也来了些兴致,坐直身体,看一眼后方的练习生,“有请华悦传媒练习生江宴、宋熠阳上台。” 秦楚翻了翻面前的资料,低声道,“这个江宴,好像在网上很火?” 节目组前两天在网上放出了练习生自我介绍片段,其中,江宴因为过分出众的外表,受到不少关注。 阮朝夕还没开口,一旁的徐苒就接过话头,“是啊,我也看到了。” 说完,兴致勃勃将目光投向台上。 “老师好,我们是华悦传媒练习生,我叫宋熠阳。” 左侧的男生率先开口,他年纪不大,五官虽不及江宴精致,但笑容灿烂,看上去很阳光。 “我叫江宴。” 江宴有一把好嗓子,清透中带了一丝低沉。 阮朝夕看着他们微微一笑,“准备好了的话,就可以开始你们的舞台了。” 宋熠阳道了声“好”,给了导演一个放音乐的手势。 他们跳的是国外一个男子组合的歌,节奏很快,编舞难度不小。两人动作标准,跳得又齐,无论是从技巧还是可看度来说,完成度都很高。 尤其是江宴,资料上说他练习时长才两个月,但他跳舞时气场全开的样子,一点都不像个还没出道的新人。 不知是不是错觉,阮朝夕觉得,江宴的目光,好像一直似有若无落在她身上。 这时,音乐接近尾声,两人走位到了舞台最前面。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江宴朝导师团微微倾身,做了个打响指的手势,一朵火红的玫瑰突然凭空出现在了他手中。 几位导师愣了愣。 下一秒,就见江宴将玫瑰伸到阮朝夕面前。 阮朝夕盯着面前那朵娇艳欲滴的玫瑰,一时有些懵圈。 她抬头,男生穿着剪裁得体的制服,一眨不眨地盯着她,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眼珠黑而水润。见她看过来,抿着唇角一笑,温软得让人心动。 场上安静片刻,很快爆发出欢呼喝彩声,隐隐夹着暧昧的起哄。 众目睽睽,阮朝夕不想让他难堪。 弯唇一笑,她伸手,接过了江宴手中的玫瑰。 男生灼灼的眼中越发亮了。 他实在长得好看,好看到阮朝夕都忍不住有一瞬的失神。 低头,手指拨弄了一下玫瑰花瓣,她笑着开口,眼尾微微扬着,眼角处的泪痣分明,“虽然给我送了花,但待会等级评价,我还是会公事公办的。” 一句话,就将场上似有若无的暧昧气氛扭转了过来。 周时睿也笑着接话,“只送给阮老师一个人,不怕待会我们故意给你打低分?” 江宴笑笑,没有说话。 看得出江宴不是话多的性格,阮朝夕不想为难他,点点头,“好,那我们商量一下给你们的等级评价,请稍等。” 他们的实力摆在那里,基本不需要什么讨论就定下了“A”等级。 场上两个女导师,练习生只给阮朝夕送了花,徐苒虽然心里不舒服,但想到经纪人的告诫,也没有提出异议,只附和了两句。 朝导师团鞠躬道过谢,两人下了台。 镜头没拍到的地方,江宴朝阮朝夕的背影深深看了一眼,眉尾一压,笑容里的明媚褪去,取之而代的,是从容不迫的势在必得。 第14章 阮朝夕是我女神 到了后台,宋熠阳凑过来勾住他的肩,“好啊江宴,什么时候留了这么一手?居然连我也给瞒了。” 江宴斜斜睨他一眼,许是心情好,嘴角还带了点笑,倒让他生出一丝少年感来,“生气?” “生气倒是没有。”宋熠阳摇头,瞪着他,“就是被瞒在鼓里,有点不爽。” 江宴没再说话,安静地在后台坐下。 宋熠阳是个大大咧咧的性格,这些天相处下来,知道江宴性子冷,也不以为杵,挨着他坐了,一脸戏谑,“怎么就只给阮老师送花?在场不还有个女导师吗?厚此薄彼可不行。” 江宴盯着电视里的实时直播,镜头正好给到阮朝夕,她看着台上练习生温柔地笑,长长的卷发散落在锁骨处,明艳又撩人。 等镜头移开,他才缓缓转头看向宋熠阳。 宋熠阳挑了挑眉。 本以为江宴不会回答,没想到,短暂的沉默后,他答,似笑非笑的神色,“阮朝夕是我女神。” 宋熠阳脸上的八卦之色愣住,有些不可置信,“真的假的啊?” 江宴不再说话,因为工作人员进来了。 再回到练习生席上,顾忌着周围有人,宋熠阳没再多问,只琢磨着他刚才那句话的真假,忍不住又看了眼江宴。 却见他的目光并未盯着舞台,而是定定地看着导师席上的阮朝夕,眼中耀眼的细碎光芒,是他之前从未在江宴脸上见过的。 宋熠阳脸上表情怔住。 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秘密? ** 等练习生都表演完,已经到了晚上十点。 所有人都已精疲力尽。 阮朝夕起身,向身后的练习生们道了声辛苦,收拾好台上的资料准备离场。 目光触及到躺在资料旁的那朵红玫瑰,一顿。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拿在了手上。 身后的坐席上,密切关注着阮朝夕的宋熠阳一见,用手肘捅了捅江宴,压低声音道,“江宴,阮老师把你的玫瑰拿走了。” 江宴“嗯”一声,收回目光,跟着起身,“走吧,回宿舍。” 简单的一句话,可宋熠阳就是觉得,他现在心情很不错。 回宿舍的路上,他到底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靠过去,神秘兮兮地问,“江宴,你来参加这个节目,该不会是为了阮老师吧?” 原本他就觉得奇怪,之前知道自己在网上人气高涨,他也没有什么高兴的样子,就好像……他来这个节目不是为了出名的。 江宴长睫一垂,抿了抿唇角,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宋熠阳以为他默认了,瞪大了眼睛,“真是啊?你这追星也追得太夸张了。我爱豆成了我导师?” 追星? 夜色中,抬头看向天际,江宴无声无息勾了勾唇角。 是啊。 对他而言,阮朝夕就是暗夜里最亮的那颗星。 ** 回到酒店,阮朝夕已经累得不想动弹,在沙发上躺了十分钟,她才勉强起身,进了浴室洗澡。 洗完澡出来,已经十一点半。 拿回来的那支玫瑰躺在茶几上,暖黄的灯光下,娇艳的色泽也变得柔和几分。 阮朝夕不由想起那个叫江宴的男生。 他笑起来很好看,像眼里有星星。 起身走到吧台前拿了个玻璃杯,她将花茎修剪了一下,把花插进装满水的杯里。 窗外夜色泼墨一般湛黑,见时间不早了,她拉上窗帘,上了床。 对面遥遥相望的宿舍楼。 江宴立在窗口,双手插兜,看着视线内那点亮光熄灭,他方转身,一手扯着同制服配套的领带,一手去枕头下摸手机。 手机上有一个未接来电。 来电显示上是“江则柏”三个字。 他盯着那名字看了好一会,才滑动屏幕,按下回拨键。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通。 接通后,话筒中传来的声音带了丝不耐烦,“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手机没带在身上。”江宴将领带扯开扔到床上,漫不经心的口吻。 “我听你哥说,你参加了公司的选秀节目?你在搞什么鬼?华悦交到你手里,就是让你乱搞的吗?”电话里的男声语带质问,很是不满。 江宴走到窗边,一手撑着窗沿,看着窗外的夜色出神。 那头,江则柏听不到江宴的回答,火气越发大了,“问你话!哑巴了吗?!” 江宴这才收回目光,不疾不徐开口,声音很冷淡,“这件事,我已经跟爷爷说过了。爸要是有什么不满,可以去找爷爷。” “你……”江则柏被他一呛,满腔的怒火压都压不下了,“江宴,你别以为有爸撑腰就能为所欲为。这可是三房的产业,我绝对不允许……” 话还没说完,就被江宴冷冷打断,“我知道二哥想要我这个位子,不过这是爷爷的决定。你跟二哥要是有什么不满,大可以去找他。” 那头的江则柏沉默下来,似乎气得狠了,电话里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声。 这时,电话好像被人接了过去,很快,一道略显凌厉的女声传来,“江宴,你误会你二哥了。你爸给你打电话,他并不知情,你二哥也是担心你。” 明明是安抚的口吻,却被她说出几分盛气凌人的架势。 江宴不说话。 他走到床头,从抽屉里摸出一包烟,捏住烟盒抖出根烟,他夹在指间,却没点燃。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挂了。” 他开口,毫不留情面。 电话那头的江则柏骂了声“孽障”,没等话音落,电话就被江宴掐断。 江宴定定地看着窗外出神。 郊外的夜里能看到星星,一闪一闪,像年少时曾看过的夜空。弯弯一轮新月,挂在天边若隐若现,月光朦胧,像笼了一层轻纱。 很美的夜景。 他伸手推开窗户。 盛夏的夜风带着滚滚热气扑进来。 手里的打火机被他“哒”地一下打开金属盖,然后又“啪”地一声合上。 金属制的打火机很快被他捂热。 终于,他将烟咬在嘴里,点燃,吸了一口。 指尖的猩红一闪一闪,夜风吹开薄薄的烟雾,他的面容隐在白雾后,模糊了精致的五官,唯独那双杏仁形状的眼睛,瞳仁乌黑,透出泼墨般的色泽,像没有星星的夜空。 第15章 一起走红毯 第二天早上,阮朝夕回了市区。 接下来的一周,练习生们要在园区进行封闭式训练,一周后有主题曲考核,到时她再过去录制。 回到家,她先洗了个澡。 洗完出来,一打开电脑,最近的行程安排跳了出来。 两天后,是她母校京都电影学院的七十年校庆,作为杰出校友之一,学校那边老早就给她发了邀请函。 用干发帽包住头发,她想了想,拿过手机,在她和向安然、苏锦夏的三人小群里发了条微信。 “后天的校庆,你们去吧?” 向安然很快回复过来,“你跟我一起走红毯我就去。” 阮朝夕发了个白眼的表情,又@了苏锦夏,“夏夏你呢?” 等了几分钟,也没等到苏锦夏的反应,盯着屏幕看了两秒,她拨通向安然的电话。 “喂朝夕,你节目录完了?”向安然笑语盈盈接通。 阮朝夕道是。 “怎么了,给我打电话?” 阮朝夕抿了抿唇,沉默两秒,开口,“这次校庆,季老师肯定也会出席。我们班群里在讨论说校庆完一起聚个餐……” 她们三人是大学舍友,苏锦夏和她都是表演系的,向安然跟她们不同系,学的是摄影专业。 听到这话,向安然也陷入沉默,半晌才道,“你是说,夏夏可能不会去?” 阮朝夕叹口气,转头看着窗外,“我不知道她有没有放下。” 向安然想了想,“先等等看她怎么回吧。” “也只能这样了。”阮朝夕其实也知道,关于去不去这件事,她们都没法左右夏夏的决定。 说了两句挂掉电话,发现苏锦夏已经在群里回了,“要是没有临时工作安排的话就会去啊,到时跟你们说。”后面跟了个微笑的表情。 语气如常,但阮朝夕清楚,她现在心里,一定不如表现出来的这么平静。 吹了会头发,她起身拉开落地窗,走到阳台,看着远处烈日下的城市出神。 想到苏锦夏那段时间的黯然神伤,她眉眼微落,抬手拨弄了一下滑至耳边的发丝,唇角抿了抿。 爱情这种东西,还真是折磨人。 ** 到了校庆这日。 晚会定在晚上六点半开始。 五点四十,阮朝夕化好妆,换上礼服,坐车去了京都电影学院。 六点十分,车子开到校门口,作为国内最负盛名的电影艺术专业学校,今天校庆,大半个娱乐圈几乎都来了,入口处众星云集,各种豪车堵得水泄不通。红毯一路从校门口铺到了大礼堂,两侧站着密密麻麻的记者,手里的相机响个不停。 阮朝夕在校门口下车。 车门一开,媒体记者的镜头就对准了过来。见下来的是阮朝夕,骚动声渐大,快门按动声几乎要把其他声音淹没。 工作人员礼貌地引着阮朝夕往红毯走去,宁萌和明婉在身后不远不近跟着。 才走两步,忽又有工作人员过来,朝她低语了两句。 阮朝夕眉头微蹙,转身的瞬间,却又舒展开,神色从容地看向身后加长林肯上下来的一人。 男人穿着黑色高定西装,单手插兜,袖口处的刺绣暗纹泛着细碎光芒,神情矜贵又优雅。 他看着阮朝夕,微微一笑,抬步上前。 “朝夕。”走到阮朝夕身侧,他唤,声音温柔低沉。 眼前的女人一袭简单的白色高开叉长裙,露出绝美一字肩和动人锁骨。白皙肌肤上一串精美的红宝石花朵项链,戴在她身上不仅不落俗气,反而显出别样风情。 娱乐圈百花缭乱,偏她一人有让人过目不忘的本事,造物主待她实在太过优渥。 阮朝夕扬了扬眉梢,“梁总。”似笑非笑扫他一眼,“倒是不知道梁总跟我是校友。” 梁慕深嘴角噙笑,“我不是,不过也受到了邀请。” 阮朝夕点头,笑容美艳动人,眼底却毫无波澜。 作为环亚的现任掌权人,梁慕深会受邀也不奇怪。 梁慕深朝她伸出手,微微弯腰,做足了绅士的姿态,“介意一起吗?” 阮朝夕盯了梁慕深一秒,男人脸上始终带着温润的笑,大大方方任她打量。 眼波一转,笑容在阮朝夕嘴角绽开。 她伸出手,挽上了梁慕深的手臂,“能跟梁总一起走红毯,是我的荣幸。” 两人一踏上红毯,闪光灯都快要把人眼睛给闪瞎了。阮朝夕嘴角笑容却连弧度都没有变化,在一片闪光灯中始终保持美艳人设不倒。 梁慕深看她一眼,低笑,“你的专业素养实在让人钦佩。” 阮朝夕在红毯上缓慢前行,时不时朝镜头挥挥手,听到梁慕深的话,她微微侧身,留给镜头一个最佳侧颜角度,“梁总过奖了。” 她明明是笑着的,梁慕深却总觉得她的笑容蒙了一层纱,叫人看不分明。 又走了一段路,眼见着快到学校大礼堂,红毯两旁的摄影师数量逐渐减少,耳边终于清静下来。 梁慕深想了想措辞,低声开口,“前两天的事,我替新月向你道歉。” 看来明婉果然给他吹了风。 阮朝夕扬眉,微狭了眸子,声音漫不经心,“梁总放心吧,我是环亚的艺人,自然不敢跟梁小姐计较。” 她说的是不敢,而不是不会。 梁慕深在心里将他那个就会捅娄子的妹妹骂了一顿,脸上依旧客客气气,“新月被家里宠坏了,实在抱歉。你放心,我已经明令禁止她再插手公司事务,以后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 阮朝夕抬头,看着已经走到的大礼堂,偏头朝梁慕深一笑,“那就多谢梁总了。”说着,松开梁慕深的手,“我跟梁总不坐一起,就在这分开吧,回见。” 说着,略一颔首,不疾不徐提着裙摆上了台阶,姿态从容优雅,像一只高贵的白天鹅。 身后明婉和宁萌赶上来,朝梁慕深打了声招呼,快步追上了阮朝夕。 梁慕深看着阮朝夕玲珑有致的身影,眯了眯眼,眼底一片沉遂。直到看不见阮朝夕了,他掏出手机发了条信息出去,这才抬步,跟着不紧不慢上了台阶。 第16章 昭昭是我的 作为娱乐圈的盛事,京都电影学院此次校庆将全程在网上直播,而红毯环节更是重头戏,还未正式开始,直播间就已经被蜂拥而至的粉丝挤爆。 五点四十开始,陆陆续续有艺人到达。 阮朝夕平常不怎么参加综艺,除了演戏之外,基本上很少在公众面前露面。对阮朝夕的粉丝而言,这次直播,是好不容易能看到自家偶像的机会,因此老早就在直播间蹲点了。 六点。 炙青拍摄基地。 还有几天就到主题曲考核时间,所以虽然到了饭点,练习室里还是有不少刻苦训练的练习生。 上次等级评价,A班进了五个人,这会也都泡在练习室里,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江宴在教室一角,跟着大家一起又练了一遍。 他穿着宽松的训练服,左腿裤腿往上缩了一小段,露出一截白皙脚踝。脸上是素颜,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皮肤却越显通透。 他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 指针指向六点整。 拿起毛巾擦了擦额上的汗,他不紧不慢往门口走去。 宋熠阳停下动作,“江宴,你要走了吗?” 江宴“嗯”一声,伸手拉开门。 宋熠阳跑过去,“去吃饭吗?我也去。” 江宴看他一眼,“回宿舍,洗澡。” 宋熠阳脚步顿住,有些吃惊,“你不练了吗?” 江宴又是一声“嗯”,径自出了练习室。 六点零五,江宴回到宿舍。 第一件事,就是打开了手机上的直播软件。 底下评论已经开始在刷阮朝夕的名字了,江宴平常不玩这些,但看着满屏开花的礼物,漂亮的杏眼盯着屏幕看了会,注册了一个账号。 到填昵称这一步,他犹豫了一下,想着刚才看到的满屏“朝夕家的小宝贝”“朝夕嫁我”“往后余生阮朝夕”……,伸出手指,在屏幕上打下了几个字。 六点十分,阮朝夕出现在了镜头中,肤光胜雪,巧笑嫣然。 她一出现,整个镜头都好似变得活色生香。 江宴盯着屏幕上的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只有手指在屏幕上不断点着。 底下评论刷屏速度突然像坐了火箭般飞涨,礼物也是一件接一件的刷屏,引来不少其他明星粉丝的艳羡。 这其中,有个叫“昭昭是我的”的粉丝格外引人注目,满屏开花的大额礼物都是出自他的手笔,瞬间就蹿上了直播间礼物排行榜前三。 有人羡慕,也有人怀疑:那个“昭昭是我的”,是朝夕土豪粉吗?怎么连名字都没打对? 江宴正好扫到那句留言,嘴角勾起一抹近似嘲讽的弧度,没有理会,继续着刚才刷礼物的频率。 这时,有工作人员上前跟阮朝夕说了句什么,她停了下来,朝后望去。 很快,镜头里出现一个男人的身影。 江宴眉头一蹙,手上动作慢了下来。 直播镜头隔着一段距离,收音不好,只看到男人笑着跟阮朝夕说了两句什么,然后,阮朝夕就挽上他的手臂,一起走上了红毯。 直播间有人认出了男人的身份。 “那不是环亚现任总裁梁慕深吗?他跟阮朝夕好像关系很好的样子。” “这年头,总裁也这么帅了吗?他们两人站一起还挺配的。” 吃瓜群众仿佛嗅到了八卦的气息,兴致勃勃讨论。 阮朝夕的粉丝不愿自家姐姐扯上什么绯闻,自然一力否认,“只是工作关系而已,不要过多臆测。” “一起走个红毯就能脑补这么多?楼上的可以去当编剧了。” 江宴抿着唇,继续刷着礼物,方才眼底的光却沉寂下来。 等到下一个明星到来,直播镜头便掉了头。最后一个镜头,是梁慕深偏头跟阮朝夕说话的样子,也许是因为现场有些吵,他微微低了头,离阮朝夕隔得很近。 江宴冷着脸,关了直播软件。 走到窗户旁,他向远处眺望,看着正对面八楼那间空荡荡的酒店房间,心里一阵莫名烦躁。 脱下身上汗湿的运动服,他转身进了浴室。 出来后,他甩了甩头上的水珠,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 “江宴。”电话那头传来的男声懒洋洋的,拖着尾音,像没睡醒,背景音里嘈杂的音乐声很大。 “好吵。”江宴冷声道一句。 电话里的男人轻笑一声,朝旁边人交代两句,拿着手机起身,找了个安静的地方。 “你不在大兴好好训练,找我干什么?”男人声音中带着戏谑,电话里,有打火机摩擦的声音传来。 “阮朝夕。” 男人“嗯?”一声,等着他的下文。 “她跟环亚的合约还有几个月到期,把她签过去。”江宴背靠着窗户站立,低着眉眼,声音波澜不惊。 男人“哟”了一声,“听说你这档节目,也是千请万请才请到她做导师,你跟她什么关系?” 江宴一手撑着窗沿,手指轻轻点了点,“你管太宽了。挖环亚墙角这种事,不是你最喜欢的吗?” 男人笑一声,不以为杵,“行,我管不着你。阮朝夕的事,我会安排。” “嗯,挂了。” 电话那头,被江宴挂断电话的男人似乎习惯了,挑了挑眉,插着兜又进了身后的酒吧。 ** 阮朝夕进到大礼堂,顺着门口工作人员的指引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因为是校庆,现场席位没有按咖位来,而是照着毕业年份安排的。来之前阮朝夕担心苏锦夏,让明婉给校方打了个电话,把两人座位安排在了一起。 走到位子上,发现苏锦夏已经到了。她今天穿了件海蓝色短款蕾丝小礼服,耳边带着流苏耳坠,头发扎成低马尾,显得温柔俏丽。 见她过来,苏锦夏招手跟她打招呼。 阮朝夕理了理礼服坐下,看着她笑问,“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没多久。” “安然到了吗?” “她刚在群里说到了,我看看,摄影系应该在后面两排。”苏锦夏转头,在后排搜索向安然的身影,突然,眼角瞥到过道上一个身影,目光不由一顿,神色变得怔忡。 “找到了?”阮朝夕问,顺着她的目光朝后看,却发现她视线并未停留在后排。 她看向中间的过道。 看清朝这边走来的一人,阮朝夕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光。 第17章 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岁月 男人戴了副银边眼镜,穿简单的白衬衫,袖口挽起,面容温润,正偏头跟身侧的工作人员说话。 阮朝夕看着他从不远处经过,到了第一排坐下。 他坐的区域,是学校教职员工的座位区。 她收回目光看向苏锦夏。 苏锦夏神情怔忡,正呆呆看着男人的背影。 直到有同学过来打招呼,她才回神,有些狼狈地垂了眼睫。 阮朝夕笑着替她掩饰过去,跟人礼貌地寒暄了几句。送走同学,她看回苏锦夏,低声问道,“夏夏,你还好吧?” 苏锦夏朝她扯开唇角笑笑,故作轻松的语气,“我能有什么事?” 阮朝夕握住她的手,没有多问,只道,“等下校庆完了,我送你回去。” 许是大礼堂里的空调温度开得低,苏锦夏的掌心有些凉。 她抬头,朝阮朝夕又挤出丝笑,“不是说要聚会嘛,你现在的咖位,不去可不行。不然明天一早黑通稿就要来了。”松开阮朝夕的手,她声音轻轻的,“别担心,都过去这么些年,我早放下了。” 阮朝夕深深看她一眼。 如果没有亲眼见证过她那段义无反顾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岁月,或许,她就信了。 但她没有再多说。 六点半,校庆晚会准时开始。 校长致辞过后,到杰出校友表彰环节。作为电视剧史上最年轻的大满贯得主,阮朝夕毫不意外被念到了名字。 大合照环节,在场的老师也一起上了台。 阮朝夕看着向这边走来的男人,主动打招呼,“季老师您好,还记得我吗?“ 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得温柔,“朝夕,当然记得了。” 他叫季青临,是当年她和苏锦夏大学台词课的老师。 时光在这个男人身上,好像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四年过去了,他还是这么温文尔雅,清润端方。 旁边有老师打趣,“你们这届可是季老师带出的得意门生,怎么会不记得。一个你,一个苏锦夏,我记得当时上季老师的课最积极了。“ 空气突然凝滞一瞬。 季青临别开眼光,朝说话的老师笑了笑。 阮朝夕也笑笑,“季老师站我旁边吗?” 季青临没有拒绝。 底下摄影师指挥着大家靠近一点,周围熙攘的嘈杂声中,阮朝夕听到季青临犹豫一瞬,开口问她,“锦夏她……也来了吗?” 杰出校友主要看的是演艺事业上的建树,苏锦夏虽然已是著名主持人,却没有上台。 阮朝夕点头,往台下看去。 季青临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拍完照,下台时,季青临问她,“你们这几年还好吗?” 阮朝夕驻足,朝他淡然一笑,“季老师是问我,还是问夏夏?” 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季青临一愣,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就见阮朝夕朝他微一颔首,抬步离开。 回到座位。 看着苏锦夏略带期待的眼神,阮朝夕叹口气,坐下,“他问起了你。” 苏锦夏长睫一抖,语气期待又忐忑,“他……说什么了?” “他问你过得好不好。” 苏锦夏看着前方,眼神有些失焦。 “夏夏。”沉默几秒,阮朝夕突然叫她。 苏锦夏转头。 阮朝夕看着她,神情认真,“你是不是还没放下?” 苏锦夏不说话,咬着唇,水润眸光波动得厉害。 阮朝夕在心里叹口气,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拍拍她的手背,“等下聚餐,一起去吧。” 夏夏的性格她很清楚,如果她想再撞一次南墙,劝是劝不住的,只能陪着她一起了。 这之后,是在校学生的文艺表演。 因为阮朝夕的话,苏锦夏全程都是心不在焉的状态。阮朝夕偶尔看她一眼,见她魂游天外的样子,无奈摇摇头。 九点,校庆晚会结束。 班群里聚餐的事也敲定下来,为了方便,就在学校附近的饭店吃个夜宵。 他们这班都混得不错,平常在圈里就有联系,又是许久未见,大家兴致都很高。 阮朝夕扫了一圈,没看到季青临的人影,拉过一旁的班长,“班长大人,老师们没来?” “老师啊,说是等下就过来。” 果然,大家热火朝天聊了一会,包厢门被人推开了。 看着最后走进来的季青临,苏锦夏呼吸滞了滞,竟有些不敢看他。 偏大家都知道那时苏锦夏和阮朝夕最喜欢往季青临办公室跑,嘻嘻哈哈拉着季青临过来,“季老师,你就坐朝夕和锦夏中间吧。” 苏锦夏尬笑两声,耳根子不自主红了。 阮朝夕起身,落落大方地让出座位,“行啊,季老师,您坐我这。”说着,往旁边挪了个位子。 季青临没有推脱,坐下后,看向苏锦夏,点点头打招呼,“锦夏。” 苏锦夏深吸口气,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失态,规规矩矩叫了声“季老师”。 也许是为了避嫌,季青临虽然坐在了她旁边,却并没有同她讲多少话,只安安静静地看着大家谈笑,偶尔跟着喝两杯酒。 苏锦夏却忍不住拿眼瞟他,一颗心扑通扑通地,好像分分钟要从胸腔跳出来。 她承认自己没出息。 明明想过无数次再见面时要高傲,要矜持,可一看到他,所有理智瞬间就被抛到了脑后。她果然,还是没放下啊。 她的眼神实在太炽烈,季青临实在没法再装感觉不到,转头看过去,笑着道,“锦夏,老师脸上有东西?” 苏锦夏回了神,本想摇头,可看着那张清润如昔的脸,胆子突然大了起来。 他现在已经不是自己老师了,有什么好怕的? 想着,一本正经点点头,“是有点东西。” 季青临一愣,狐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什么?” 苏锦夏突然扬唇一笑,把脸凑过去些,一脸真诚,“有点帅气。” 季青临表情僵住,看着女孩漆黑水润的眸子,那丝熟悉的狡黠感,突然就撞上了他心口。 自从毕业后,他们就没再见过,但她的消息,还是时不时会传到耳中来。 他知道她后来又回了京城,进了市电视台,成了台里的台柱子。 他看过她的节目,电视上的她,温柔优雅,知性大方,好像当初那个时不时缠着他让他哭笑不得的女孩子,突然间就长大了。 可这一刻,他又觉得,好像什么都没变过。 第18章 他是绅士 阮朝夕一直注意着这边动静,听到苏锦夏那句近乎调戏的话,嘴里的酒差点没喷出来。 不愧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夏夏!够胆! 心中无奈,却又不好插嘴,只得密切观察着季青临的反应。 季青临垂眸,掩饰般清咳了两声,“你这小姑娘,还是那么喜欢开玩笑。” 苏锦夏皱了皱眉。 她不满意季青临还把自己当小孩看,却又觉得他这话透着一股子亲昵,心情一时复杂得很。 也许是怕苏锦夏又说出什么石破天惊的话,季青临转头跟阮朝夕聊起来。 阮朝夕自然是向着苏锦夏的,聊了一会,不动声色地拐到了她感兴趣的话题,“季老师怎么没带师母一起过来?” 饶是季青临定力再好,这会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他怎么忘了,这两姑娘,可是好到穿一条裤子的关系。 偏阮朝夕笑盈盈地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他无奈,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抿唇笑笑,“老师还没结婚。” 阮朝夕听到这回答,心中松口气。 他如果已经结了婚,夏夏刚起的蠢蠢欲动的心思,怕是又要无疾而终。 “那……女朋友也可以带过来嘛。”阮朝夕面上不显,继续套他的话。 旁边的老师听到话头凑过来。 老师姓张,五十多岁的年纪,是个热心肠的性格,闻言打趣道,“你们季老师啊,现在还是光棍一个呢。朝夕应该认识不少漂亮女生吧,给你季老师介绍一个。” 这边刚要推脱,阮朝夕满口答应,“好啊,没问题,季老师喜欢什么类型的?” 季青临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好不容易摆脱两人的双重夹击,季青临舒口气,借口上洗手间,出了包厢。 包厢里,苏锦夏听到了他们刚才的对话,心情很好,季青临一走,她就坐过去,朝阮朝夕抛了个媚眼,“就知道你对我好。” 阮朝夕压了嗓子,“真想好了?” 苏锦夏点头,眼中扬着明媚,“想好了。当年他拒绝我,不就是因为我们的师生关系嘛,现在我早就不是他学生了,看他还能怎么说。” 拉着阮朝夕咬了会耳朵,季青临就回来了。 她朝他灿然一笑,坐了回去。 聚餐结束,大家一一道别后三三两两散了。同学老师都在,苏锦夏也不好做什么,老老实实又依依不舍地跟季青临说了再见。 阮朝夕给司机打了电话,拉着苏锦夏去饭店外面等。 没想到,看到季青临也在路边。 阮朝夕借口给明婉打电话,让苏锦夏先过去。 听到脚步声,季青临转头,见是苏锦夏,愣了愣,微笑了一下,“等车回去?” 苏锦夏点头,指了指不远处打电话的阮朝夕,“我坐朝夕的车回去。你……等出租?” 她弯着唇角笑,眸子滴溜溜地转。 他喝了酒,肯定不可能开车。要是在等的士,她是不是可以借花献个佛,让阮朝夕的车送送他? 没等她想好怎么开口,季青临摇头,“不是,我叫了人过来接我。“ 苏锦夏眉眼一落,露出悻悻然的表情。 季青临余光瞥见,有几分失笑。 倒是跟从前一样,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假装不明白她的意图,不动声色地说起了别的话题。 阮朝夕打完电话过来,见两人相谈甚欢的模样,脚步顿了顿,忽又扬了扬眉梢,朝他们走过去。 “朝夕。”苏锦夏唤她。 阮朝夕朝她露出歉意的表情,“抱歉啊夏夏,炙青节目组那边临时出了点状况,让我过去救场,今晚就要去大兴,可能送不了你了。” 苏锦夏愣了愣,一时也分不清她是真的有事还是给自己创造机会,不过还是体贴地摆摆手,“没事,工作要紧,你去吧,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阮朝夕迟疑片刻,看向季青临,“不知道季老师方不方便送一下夏夏?她一个人打车回去,我不太放心。” 季青临看着她微微笑。 阮朝夕神色坦然。 节目组有事是真的,不过倒不急着今晚就赶过去。但她知道,季青临是绅士,这个要求,他不会拒绝。 果然,他收回目光,点头,“行,放心吧,我会安全把她送到家。” 说着,看向远处一道车灯,“正好我的车也到了。“ 他招了招手。 车子驶得近了,阮朝夕看清是辆白色奔驰,速度很快,行到他们跟前才踩了刹车,干脆利落地停下。 车门打开,从车里走下来一个年轻女生。齐肩长发扎成半丸子头,单肩黑色小礼服,五官精致,一双漂亮的柳叶眼,十分瞩目。 三人同时一怔。 阮朝夕本以为他是打的车。 苏锦夏是没想到来接他的是个女生。 至于季青临,他看着下车的女生,微微蹙眉,“杳杳,怎么是你过来了?阿洛呢?” 听到这亲密的称呼,苏锦夏一颗心不住往下沉。 不是说没有女朋友吗? 不过,眼前这姑娘看着比她还小,难不成是他学生?他以前,可都是连名带姓地叫自己苏锦夏。 苏锦夏肚里正泛着酸水,听到女生开口,“他又跟人泡吧去了,正好我们也在附近聚餐,他就叫我过来了。” 她胳膊肘搭在车门上,语速稍快,声音很脆。 阮朝夕没太搞清状况,不过她看着那女生,看出两分眼熟。 正巧,女生的视线也望过来,看清阮朝夕,一怔,露出意外之色,“朝夕姐?” 认识自己? 阮朝夕又借着车灯光线看了两眼,记起对方。 “杳杳。”她扬了眼尾,微笑着打招呼。 这姑娘是刚出道不久的新人,阮朝夕参加过的为数不多的一次综艺,她也是嘉宾之一,不过两人在节目中交集不多。 她跟季青临什么关系? 两人交谈间语气熟稔,但似乎并不像情侣,保险起见,她还是笑着看向季青临,“季老师跟杳杳认识?” 苏锦夏手一紧,漆黑的眸子盯住季青临。 她不加掩饰的炙热目光,惹得季青临侧头看了她一眼,瞥见她眸中翻腾的紧张,心头微动,嘴角不由自主地弯了弯。 转回目光,他看着阮朝夕点头,“嗯”了一声。 第19章 她身上的香味 嗯?! 苏锦夏一颗高高悬起的心刚要落下,又吊了回去。 倒是那姑娘大大方方点头,朝阮朝夕一笑,“他是我小叔叔。”她弯着唇,笑意盈盈,“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朝夕姐原来是小叔叔的学生。” 苏锦夏微怔,看一眼那姑娘,又看一眼季青临,果然看出了两分相似,立马不纠结了。 原来是侄女啊,那叫得亲昵些也情有可原。 不过话又说回来,侄女都这么大了,他还是光棍一个,实在是说不过去。 她忍不住瞄一眼季青临,却正好被他逮到,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 阮朝夕拉过苏锦夏,“杳杳,这是我朋友,苏锦夏。我等会还有工作,没法送她回去,可能要麻烦你跟季老师一下了。” 苏锦夏现在心情很好,朝她热情地打招呼。 季杳认出她,礼貌地叫了声“锦夏姐”,一口应下来。 几人聊了两句,知道季杳是她们学妹,去年刚毕业,今天也是来参加校庆的。 不多会,阮朝夕的保姆车开了过来。她送苏锦夏和季青临上车后,自己也坐上了车。 明婉在车里,抬头看她一眼,瞥见她脸颊微红的模样,“喝酒了?” 阮朝夕坐下,“喝得不多,没关系。” “不用送锦夏?” 阮朝夕笑着往靠背上一躺,“有人送呢,不用我操心了。” 接过明婉递来的矿泉水喝一口,她问,“炙青那边什么情况?” “节目首播时间定在了八月一号,节目组打算在这之前放一版主题曲出来预热。原本是定了徐苒带几名练习生唱跳的版本,但她这两天练习时上次受伤的手又严重了,没法跳,节目组只能请你过去救场,你没问题吗?” 刚才的电话里,明婉已经跟她提了一下,阮朝夕闻言也不吃惊,点点头,“行吧,反正这几天也没事。” 看了看时间,“今天不早了,明天一早过去吧,你今晚就睡我家?” 按照节目组计划,她只有几天时间练习,拖不得。 明婉点头,拿出手机给节目组发了个确切答复过去。 ** 第二天早上九点,阮朝夕她们到了大兴。 酒店前台办理入住时,也不知是巧合还是特意给她留着的,还是上次的八零二房。 阮朝夕没有在意,洗了个澡,略作休息,就去了录制基地。 导演正在指挥人布置过两天的主题曲舞台,听人说阮朝夕到了,亲自迎过来,热情地握住她的手,“朝夕,你真是帮了我们个大忙。” 阮朝夕笑笑,“刘导客气了,分内之事嘛。” 导演又客气两句,让人带她去练习室。 带路的工作人员是节目选管,二十多岁的小姑娘,性格很外向,一路上,拉着她叽叽喳喳说了不少话。 练习室在从她酒店房间能看到的那栋楼里,一进去,就听到主题曲的音乐声飘出来。 选管小姑娘向她解释,“练习生都挺努力的,一大早就起来在练。”顿了顿,想到节目效果,她看向阮朝夕提议,“朝夕姐要不要先去看看大家?” 阮朝夕虽然咖位大,但拍戏也好,录节目也好,一向都很配合,便点点头,“好啊。” 选管先带她去了A班练习室。 练习室的门上装着透明玻璃,站在外面朝里看,能看到大家认真练习的身影。 也不知为什么,明明江宴站在角落,阮朝夕却一眼锁定了他。 他穿着宽松的训练T,头上戴了橘色发带,皮肤很白,有汗水滚落,杏眼微微垂着,脸上是波澜不惊的神色。 一旁的宋熠阳擦了擦汗走过去,“江宴,你今儿怎么起这么早?” 跟铆足了劲练习的大家不一样,如果没有采访安排,江宴一般十点才到练习室,下午五六点就回宿舍了。 江宴“嗯”一声,拧开一旁的矿泉水瓶,咕噜咕噜灌了两口。 他喝得急,水珠从嘴角滑落,滑过剔透的肌肤,像清晨沾了露水的花,鲜活又饱满。 宋熠阳露出艳羡的表情。 长得好看的人,喝个水都这么诱惑。 江宴喝完水,斜睨他一眼,“有事?” 宋熠阳这才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点一点头,“第三个八拍那里的动作,能不能教我一下,我脚老是跳不对。” 是的,上天就是这么不公,人家不仅长得好看,唱跳能力还巨牛,一个舞蹈,基本上看一遍就能把动作扒下来了。 江宴也不藏私,“嗯”一声,正要跳一遍给他看,突然听到其他几人发出骚动声。 眉眼一跳,他想到什么,急急抬眸往门口望去。 阮朝夕推门而入的身影就那么撞入他眼底,呼吸陡然间慢了半拍,瞳孔里黑漆漆的,像深不见底的漩涡。 “阮老师怎么来了?”身边传来宋熠阳惊喜的声音,又用胳膊肘推了推他,调笑道,“江宴,你女神来了。” 江宴缓缓吐出口气,慢慢调整了呼吸。 宋熠拉着他,跟其他练习生一道围过去。 看着眼前一张张兴奋又激动的脸庞,阮朝夕笑着同他们一一打招呼,扫到最后,对上了江宴的目光。 几乎在她看过来的同时,他压下眼底的波动,朝她灿然一笑,跟其他人一样,规规矩矩地叫了声“阮老师”。 阮朝夕略一点头,回了他一个淡淡的笑。 “阮老师今天怎么过来了?”有练习生好奇开口。 “过来看看你们。”不确定节目组的安排有没有告诉他们,阮朝夕暂且没说她要练主题曲的事。 练习生们高兴地起哄一声,七嘴八舌地问东问西。 明明只有五个人,却闹出了五十个人的气势。哦不,应该说,只有四个人才对,江宴倒是一直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长睫微垂,偶尔抬头看她一眼,眼中像藏着两团跳跃的小火苗。 阮朝夕跟大家聊了两句,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问他们主题曲练得怎么样了。 选管在一旁提议,“要不大家给阮老师跳一遍吧。” 阮朝夕点头道“好”,又问现在谁练习得最好。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站在最后的江宴。 阮朝夕朝江宴笑笑,指了指自己面前的位置,“那江宴,你站前面来吧。” 江宴与她含笑的目光相接,盯着她漂亮的桃花眼看了一秒,点头应了,站到她前面去。 两人隔得近了,他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淡淡清香,是白茶的味道。 说来奇怪,她这样明艳的大美人,身上的香味却是淡淡的,像刚下过雨的夏日午后,独特极了。 第20章 肢体接触 江宴贪婪又不动声色地深吸口气,内心的躁动不安渐渐平静。 选管跑过去放主题曲。 江宴沉下心,朝着阮朝夕一笑,鲜亮的橘色发带衬得他眸色黑亮,明媚又耀眼。 阮朝夕回以一笑,站在前面,双手抱臂,认真地看大家跳了一遍。 尽管都是A班,但练习生与练习生之间还是有不小差距在。看了一圈下来,她不得不承认,明婉果然说得没错,江宴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同样的动作,他就是比别人要跳得赏心悦目。 拍拍手鼓励了大家几句,因为还要去其他班看看,她没有多待。 临走时,见江宴正望着她,也没说话,唇角带笑,眼中水色柔软。 阮朝夕对他印象不错,下意识鼓励了一句,“加油啊,江宴,跳得不错!” 等她走了,宋熠阳围过来,一脸贼兮兮地看着他,捏着嗓子学了遍刚才阮朝夕的话,“加油啊,江宴,跳得不错!” 江宴不理他,转身的瞬间,嘴角却微微扬了起来。 宋熠阳跟过去,笑嘻嘻问,“被女神鼓励的感觉怎么样?” 江宴停下脚步,转头看他一眼,恢复面无表情,“第三个八拍,会了?” “还没呢。”刚才他就是那里跳错了,还惹得阮老师看了他一眼,真是丢脸。 于是,宋熠阳也没心思打趣江宴了,跟着他继续练起来。 ** 看完其他几个班的练习生,选管领着阮朝夕到了间空的练习室,让她稍等,说去叫舞蹈老师过来。 阮朝夕唤住她,“老师是不是刚刚见到的那三位?” 选管点头。 刚才去其他班的时候,CDF班都有舞蹈老师在教,这几个班的练习生底子弱,需要花更多功夫。 知道很快就到主题曲考核时间,阮朝夕不想打扰到他们练习,想了想,“这样吧,你去把江宴叫过来,我看他跳得挺不错,就让他教我吧,不用特意叫老师了。” 选管眨了眨眼,明白过来她的意思,点点头,“那行,您稍等,我叫他过来。” 江宴耐着性子教了宋熠阳三遍,见他已经会了,弯腰捞起地上的矿泉水瓶,往后门走去。 “你这就走了?”宋熠阳一脸懵逼。 “早上起太早了。”修长的手握上门把,正要去拉,前门却被人推开,一张圆圆的脸探了进来,是刚刚陪阮朝夕来的选管。 江宴动作一顿。 选管瞪大眼睛在练习室里搜索了一番,最后瞧见在后门旁的江宴。 她朝他招招手,示意自己有话跟他说。 江宴从后门出去,在过道里等着。 选管走过来,“江宴,有件事要拜托你一下。” “什么事?” “徐老师手受伤严重,主题曲没法录制了,我们请了阮老师过来替她。现在舞蹈老师都没空,你能不能先去教下阮老师?” 江宴原本漫不经心的神色一滞,他抬头问她,“老师们都没空?” 选管点头,“在教其他班的练习生,阮老师的意思是,不想占用练习生的时间。可能也是觉得你跳得很好,所以提出让你去教一下。”她顿了顿,瞥一眼江宴的神色,“你要是不方便的话,我再去跟她说。” 江宴现在在练习生中人气最高,选管知趣,跟他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的。 “是阮老师自己提出来的?”江宴问,语气没什么起伏,只是插在兜里的手微微攥紧了。 选管道是。 “好,麻烦带我过去吧。”江宴扯了嘴角笑笑,点头应下。 带他到了阮朝夕所在的练习室,选管敲了敲门,推开门进去,“阮老师,江宴过来了。” 阮朝夕抬头,果然见江宴跟在选管身后走了进来。身材修长,宽肩窄腰,往那一站就是一道风景线。 “阮老师好。”江宴跟她打招呼。 阮朝夕今天穿的是平底鞋,江宴比她高了一个头不止,站在她面前,微微低头,神情专注又柔和。 “会不会影响你的进度?”阮朝夕问。 “不会。”江宴摇头,脸上始终带着浅笑,“教学相长。” 见双方都没问题了,选管打了声招呼离开。 这段并不会剪到节目里去,所以练习室里没有摄影师,选管一走,便只剩了他们俩。 “阮老师什么时候过来的?”江宴走到电脑旁调出主题曲音乐,转头问她。 阮朝夕用手抓了抓头发,盘起个松松的丸子头,“今天早上。”乌黑的发,衬得高举的手臂纤细白皙。额边有小碎发跑出来,不听话地荡来荡去,荡得人心里痒痒的。 江宴想起那天早上见到的一幕,目光往她香肩上一滑,喉头不自觉滚动一下,别开了眼。 阮朝夕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扎好头发,“那我们就开始了?” “好。”江宴盯着地面,声线平稳,内心却开始躁动。 按下鼠标,音乐开始,江宴暂且收起一颗蠢蠢欲动的心,一个八拍一个八拍地教阮朝夕。 “这个地方,左手应该放到肩头。”江宴说着,自然而然上前,握住她的手,放到了正确位置。 他站在她身后,高大的身影罩住她,气息温热绵长,手指传来的温度带了些灼热。鼻端飘来淡淡茉莉清香,是洗衣液的味道,还有一种阳光晒过的生机勃勃。 也许是他靠得太近,阮朝夕略觉得有些不自在。 “怎么了?”头顶传来江宴清冽微沉的嗓音。 阮朝夕抬头,看见他乌黑的眸子,浓密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片弧形阴影,柔软而心无旁骛。 她有些汗颜。 人家是认认真真在教,她实在是多想了。 摇摇头,“没什么,继续吧。” 江宴“嗯”一声,“然后向后转。” 阮朝夕依言朝后转去,不想,江宴没来得及给她挪出足够空间,她手一挥,不小心打到他手臂上。 “抱歉抱歉。”阮朝夕下意识凑过去检查。 也许是热的缘故,他把短袖T的袖子撸了上去,露在外头的手臂线条流畅,肌肉若隐若现。手指触碰到肌肤时,有坚硬厚实的触感传来。 现在的年轻男生,身材都这么好吗? 阮朝夕退后两步,再次道歉,“不好意思,没有打疼你吧?” 江宴呼吸微紧,但抬眸时,眼底的欲望已收敛得干干净净。 他摇头,神色如常,“没事,是我没来得及退开。” “那……刚才那个八拍,我跳一遍,你帮我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江宴不说话,视线在她脸上一转,突然问,“阮老师很热吗?” “嗯?”阮朝夕顿住。 却见江宴指了指她的耳朵,一本正经说一句,“耳朵,红了。” 第21章 真想让他们都消失在这世界 他神色认真,嘴角勾着一抹浅淡弧度,眼底倒映着她的身影,有灼人的光。 不知为什么,被他这么看着,阮朝夕原本坦荡的心思突然一晃。 真是一双深情眼啊。 要是她再年轻个两岁,被这双眼睛这么深情款款看着,也许还真就脸红了。 她别开目光,笑容依旧是淡淡的,“是吗?可能是刚刚运动了吧。” 说着,走到一旁,拿起一瓶矿泉水拧开,喝了两口,她重新看回江宴,“我跳一遍,你帮我看看。” 江宴遗憾地直起身子。 真是可惜啊,没有撩到。 印象中那个动不动就害羞脸红的昭昭,好像被藏了起来。 脸上神色不显,他点头,“好。” 阮朝夕从小就开始学中国舞,后来出国念高中,找不到好的中国舞老师,便改学了街舞。这些年虽然许久未碰,但底子还在,江宴教了两遍,她就基本学会了全套动作。 喝了口水,她从包里拿出手机。 快十二点了。 抽出张纸巾擦了擦汗,她看向江宴,“到饭点了,你饿了吗?” 江宴微微笑,玩笑的口吻,“阮老师要请我吃饭吗?”晶莹剔透的汗珠从额上落下,滑过他精致的下颌骨,悄无声息地落入颈间。 阮朝夕视线一扫,递了张纸巾过去,没有直接拒绝,浅笑道,“下次来给你们带好吃的。” 江宴现在还是节目的选手,她只请他一个人吃饭,难免引起揣测。传出去对他不好,对其他练习生也不好。 接过阮朝夕的纸巾,江宴道了谢,脸上笑意如常,好像被拒绝是意料之中的事。 “好啊。”他回,抬手擦了擦汗,他又问,态度诚恳,“那等录完节目了,我能请阮老师吃顿饭么?” 刚才教她时,除了一开始的肢体接触,他都尽力克制着,小心而谨慎,不敢流露出一丁点不该有的欲望。 以他现在的身份,再往前多走一步,就越了界。 他已经等了八年,不在乎再多等一会。 他眼神干净,带着一丝怕被拒绝的惶恐,没有任何不该有的情绪,阮朝夕没有多想,以为他只是单纯地想结交人脉,点点头,笑着应了,“没问题,到时我请你。” 江宴弯唇笑,漂亮的眼里露出动人的光,刚要说话,有敲门声响起,紧接着,练习室的门被人推开。 阮朝夕抬眼看去。 进来的是明婉。 明婉风风火火走进来,瞥见阮朝夕,唇一张,视线却又扫到一旁的江宴。 她顿住,迟疑地望过去。 阮朝夕朝她打了招呼,解释道,“我让江宴过来教我跳下主题曲。” 她示意明婉稍等片刻,看向江宴,“江宴,今天谢谢你了,快十二点了,你先去吃饭吧。” 江宴知趣地应了,“好,那我先走了,阮老师还有问题的话,可以再来找我。”说着,朝明婉点头打过招呼离开。 目送着他高挑的身影消失门口,明婉走过来,“怎么是他来教你?” “老师在教其他练习生,他跳得不错,我让他过来教一下。”她看向明婉,问,“怎么了?” 明婉拿出手机递到她跟前,脸色不怎么好看,“你上热搜了。” 阮朝夕瞥一眼她的表情。 得,这样子,肯定上的不是什么好热搜。 接过手机看了两眼,散漫的眼神微冷。 #阮朝夕环亚总裁同走红毯# 作为近期娱乐圈难得的盛事,昨晚校庆还没结束,热搜榜就被相关话题占据,阮朝夕也因为红毯造型上了次榜。 她跟梁慕深走红毯这事,放在昨天,夹在在众多相关热搜间,根本就不会引起太大关注。 现在这个时间节上来,一方面能得到最大程度的曝光,另一方面也说明,这背后有人推波助澜。 她心底大概想明白了,讥讽地翘了翘唇角,“公司不给撤?” “没明说,但大概就是这意思。” “你怎么看?”阮朝夕把手机递回去,走到一旁收拾自己的东西。 “我猜……是梁慕深那边想营造出你会续约的假象,好让其他公司打消挖你的念头。” 阮朝夕“嗯”一声,将包包扣好,语气没什么起伏,“既然这样,把我想找下家的风声放出去吧。” “热搜要不要撤?” “不用管。” 明婉看着阮朝夕冷艳的眉眼,深知梁慕深这步棋怕是走错了。 虽然她跟环亚续约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毕竟还没尘埃落定。不到最后一刻,也许事情还有转圜余地。 可现在,梁慕深亲手把这点余地给堵死了。 要知道,她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任人鱼肉的小姑娘。 “行。”知道阮朝夕是个有主意的人,她没多说,应下。 门外。 江宴并没离开,他站在后门处,杏眼微垂,垂在身侧的手微微绷紧。 出来时,门被他轻轻带上,留了一条缝,练习室里的对话声清晰地飘入耳中。 他立在那里听着,面容平静,眼瞳漆黑,藏着未被泄出的戾气。 听了一会,他抬步,朝电梯走去。 等到阮朝夕和明婉出来时,走廊里早已空空荡荡。 江宴直接回了宿舍。 拿出手机,点开热搜榜,一行刺眼的标题跃入眼中。 话题倒是中规中矩,但点进去,营销号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很明确,无外乎是两人关系很好,阮朝夕大概率会继续同环亚续约云云。 他死死盯住营销号的配图,薄唇紧抿。 尽管昨天看过直播,现在再看两人的合影,还是觉得刺眼。 他眯了眯眸子,退出微博,走到窗边拨了个电话出去,精致的脸上始终笼了层乌云。 挂断电话,抬头望向窗外。 烈日当空,酷暑炎炎,园区里的树木也像被烤蔫了一般,没有一丝生气。 房间空调温度开得很低,他却觉得烦躁无比。 那些觊觎昭昭的人,真想让他们都消失在这个世界啊。 可是他不能。 昭昭不会喜欢这样的他。 在窗边站了许久,直到手机震动一下,他视线一瞟,看清短信内容,阴沉着的脸才略微放晴。 江宴:手好痒,想揍人。 第22章 太过关注 下午,阮朝夕继续待在练习室练习。 中途明婉来找她,说上午那热搜被撤了。 “被撤了?”阮朝夕停下动作,擦了擦汗,略有诧异,“谁撤的?公司?” 明婉摇头,“不像,公关部那边还来套我话,以为是我们私下动作。” 阮朝夕微微眯了眸子。 不是环亚?那会是谁? 明婉也没想出个所以然。这件事并没有牵扯第三方,实在想不出会有谁会出手。 阮朝夕倒是有个猜测。 她倚着墙站着,双手抱臂,若有所思的神色,“会不会有别的公司插手?” 明婉皱眉,“这么迅速?我风声还没放出去呢。” “不管怎样,对我们来说是好事。”阮朝夕没有过多纠结,左右她也不想跟环亚,尤其是梁慕深捆绑在一起。至于幕后是谁在动作,说不定以后就知道了。 “行,之前有几家公司抛出过橄榄枝,我会再联系他们详谈。” “辛苦了。”阮朝夕脸上恢复笑容,朝明婉挑了挑眉梢,眼波妩媚。 明婉失笑,问她,“你这几天住这边?” 阮朝夕“嗯”一声,给她递了瓶水过去,“后天就要录制了,我懒得再折腾。” “那我可能要跟你请个假。” “怎么了?”阮朝夕拧瓶盖的手顿住,“公司有事?” “不是,私事。我弟昨天发高烧,他一个人住,不太会照顾自己,我不放心,想去看看。” “行,那你快回去吧,我这边没什么事。”明婉的弟弟比她小好几岁,去年刚大学毕业,阮朝夕见过两次。 “好。”明婉应了,“我已经叫萌萌过来了,应该还有一个小时就能到。” 明婉还想等她回酒店再走,被阮朝夕给“轰”走了。 送走明婉,她又练了会,收拾好东西准备回酒店。 A班练习室。 其他人都在抓紧时间练习,唯独江宴站在角落,背靠着墙,不紧不慢地喝水,眼神时不时瞟向门外。 突然,视线内有熟悉身影闪过,他眉梢一挑,迅速放下水瓶,拉开后门走了出去。 “砰”的一声,动作急切,把靠门最近的宋熠阳吓一大跳。等他回过神,抬头,发现江宴又不见了踪影。 阮朝夕走进电梯,正要关门,一只修长的手伸进来,挡住了电梯门。 她抬头,看着出现在面前的江宴,有微微错愕。 又见面了? 江宴似乎也是一愣,很快笑开来,眼眸闪闪发光,“阮老师。” “下去?”阮朝夕问他。 江宴点头。 阮朝夕朝里面挪了挪,给他腾出些空间。 江宴迈开大长腿进来,摁了关门键,然后走到阮朝夕身边站定。 电梯徐徐下行。 阮朝夕抬头看向身侧的男生。 他额前的刘海被汗水打湿,覆在橙色发带上,像是夏日午后的明媚骄阳,整个人鲜活又生动。 两人都没开口,电梯里很安静,安静得好像能听到心跳声。 阮朝夕不喜欢这种氛围,随便找了个话题,“你们宿舍不是在楼上?” “我去食堂。” “这么早吃饭?”阮朝夕闻言吃惊。 江宴看着她,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中午没吃。” 阮朝夕微微眯了眼,“你中午没吃饭?” “中午不太饿,就没吃。”江宴同她解释。 阮朝夕却想到另一层,“是不是我上午耽误你练习了?”所以不吃饭也要把进度赶回来? “不是。”江宴摇头否认,声音温润,微微弯了眼,“是真不饿,早上吃多了。” 知道他不可能承认,阮朝夕没有再多问,垂了长睫,略有些过意不去。 江宴视线一直牢牢锁住她,没有错过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歉意。 不动声色地弯了唇角,心里升起一丝小欢喜。 不管怎样,昭昭还是关心他的。 “阮老师要回市里吗?”他问。 阮朝夕又抬了头,“没有,这两天住这边酒店。”她微微一顿,问他,“你喜欢喝奶茶吗?” 江宴面露怔忡。 这话题跨度有些大,他一时没想好该怎么回。 见他不说话,阮朝夕浅浅一笑,补充一句,“你要喜欢喝的话,明天我给你们带。” 之前在影视城外面看到一家奶茶店,她虽然没法单独请他吃饭道谢,但耽误了人家练习进度,请吃东西还是做得到的。 江宴明白过来,眼中浮现一抹笑意,“好啊,谢谢阮老师。” 他不喜欢甜食,但如果是她给的东西,哪怕是毒药,他也甘之如饴。 “行,那明天等着。” 电梯下到一楼。 江宴挡住门,礼貌地请阮朝夕先出去。 经过身侧时,她身上那股淡淡的白茶清香越发分明,好像连他都沾染上这种味道。 属于她的味道。 江宴抿唇,心情颇好,跟在她身后走出电梯。 两人出大楼就分开了。 江宴立在原地,看着阮朝夕渐渐走远,走进耀阳的阳光里。 他闭上眼,深吸口气,然后转身,面无表情地又进了楼里。 ** 第二天。 阮朝夕让宁萌在外卖软件上点了奶茶。 送到的时候,她先跟工作人员一起去了其他班,鼓励大家一番后,又拎了剩下五杯,往A班去。 A班练习生已经听到动静,在那翘首以盼。 阮朝夕一进去,练习室里就爆发出一阵热烈欢呼。 园区采取封闭式管理,他们平常都是练习室食堂两点一线。食堂旁边倒是有个小卖部,但卖的零食种类不多。奶茶这种东西,已经很久没碰过了。 都是年纪不大的男孩子,自然憋不住。 看着大家猴急的模样,阮朝夕忍俊不禁,把奶茶分到大家手中。 江宴排在最后,递过去的时候,她抬头,正好对上他的眼神,漆黑水润,像深邃的夜空。 刚才其他人都在盯着奶茶,只有他,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 阮朝夕隐隐察觉出些不妥。 这个叫江宴的男生,是不是对自己太过关注了些? “谢谢。” 阮朝夕抬头,笑了笑,转身走到前面,“奶茶卡路里可不低,大家喝完,要记得好好训练,我就不在这打扰你们啦。” “阮老师是不是要跟我们跳主题曲?”有练习生喝一口奶茶,问她。 “节目组跟你们说了?” “说这次主题曲等级评价,会选出最好的五人,跟阮老师跳一版发布到微博。“ 阮朝夕点头,温声开口,“对,大家好好加油,期待你们能跟我一起。” 说着,挥挥手道了再见。 这一次,临走前,她没再看向江宴。 求一波小可爱们的推荐票、评价票和红豆子啦——(`)比心 第23章 阮朝夕避嫌 门被轻轻带上,带起一阵风,吹动江宴额前的碎发。 他低垂着头,看着手里的奶茶,面容平静,唯独眼底情绪波动,偶有一抹阴翳泄出。 宋熠阳走过来,一边叼着吸管,一边感慨,“阮老师可真是雪中送炭啊!我想喝奶茶好久了。” 他看江宴一眼,勾住他肩膀,靠过去,压低嗓音戏谑开口,“你女神人真不错。” 江宴伸手,一把将他的胳膊拨开,一言不发地往训练室后面走去。 宋熠阳刚才大半重量都压在江宴身上,他一走,重心不稳,一个踉跄,吸管直接戳到了上颚的软肉,痛得他“嗷嗷”叫。 叫完了,他才发觉事情有些不对劲。 见到自己的女神不应该高兴吗?他怎么觉得,江宴现在心情很不好? 看一眼江宴冷峻的背影,他定了定神,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虽然吧,江宴这个人脾气臭,又特立独行,但看在他教自己跳舞的份上,他还是去关怀一下吧。 “你没事吧?”感受到江宴冷冰冰的气场,宋熠阳也不敢靠近了,远远站着,心里实在摸不着头脑。 明明刚刚还好好的。 江宴抬头看他一眼,声线平静,“没事。” “真没事?”宋熠阳不信。 江宴“嗯”一声,将吸管插进奶茶,喝了一口。 见他面容沉静,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宋熠阳半信半疑,但也了解他性格,把奶茶喝完,继续训练去了。 江宴心不在焉地看着大家。 他不会看错,临走时,昭昭对他的态度突然变了。 变得冷淡疏远,变得刻意避嫌。 为什么? 是自己太过急切了吗? 死死咬住吸管,心情蓦然变得烦躁。 一杯奶茶见了底,他紧皱的眉头才稍稍舒展开。 拿着空的奶茶杯子,江宴拉开后门,走了出去。 ** 送完奶茶,阮朝夕去了练习室继续练习。 期间,想起了江宴。 现在想来,这短短半个月时间里,她跟他偶遇的次数,确实多了些。 再加上初评级舞台上的那枝玫瑰。 阮朝夕猜不透他的用意。 不过她也没太放在心上,等节目录完,她就不会再跟他有太多接触,即便他能顺利出道,这段时间注意避嫌就是。 跳完一遍,宁萌拿着手机过来,把刚才拍的视频给她看,由衷赞叹道,“朝夕姐,你跳得真好。” 阮朝夕莞尔,轻轻摸了摸她的头,也夸一句,“拍得不错,都学会运镜了。” 宁萌咧嘴一笑,“刚才工作人员跟我说,舞蹈老师很快就过来。” “行,那我休息会,等老师来了再练。” 她走到一旁的长椅上坐下,示意宁萌也坐。 “朝夕姐,明婉姐呢?” “她弟生病了,她回去看看。” 宁萌微怔,眸子眨了眨,“明朗生病了?严重吗?” 阮朝夕看她一眼,记起来,当初宁萌来她身边,好像还是明婉的介绍。 “你跟她弟弟认识?” 宁萌点头,“我们是同学。” “大学同学?” “不是。”宁萌咧嘴笑笑,“小学、初中、高中都是,我们一个地方的。” 她圆圆的脸,眸子乌黑,长相不算出挑,但笑起来甜甜的,眼里有微光。 阮朝夕饶有兴致地勾唇,一双潋滟桃花眼微微扬起,看着她打趣,“青梅竹马?” “什么青梅竹马啊。”宁萌撇了撇嘴,“冤家还差不多。”她顿了顿,微收了笑意,眼中露出一抹担忧,“他没事吧?生什么病了?” “好像说有点发烧,应该没什么大碍。” 宁萌“哦”一声,垂了头,马尾在颈边扫来扫去,露出一截白皙细腻的脖颈,像剥了壳的荔枝,新鲜,美好。 “你要不放心,可以打电话问问明婉。”阮朝夕笑着补一句。 宁萌重新抬了头,笑容甜甜,“不用啦。” 阮朝夕点点头。 她不是八卦的性格,小姑娘既然不想多谈,她也不会再问下去。 起身拉了拉筋,门被人敲了两声后推开。 是舞蹈老师来了。 练完舞,阮朝夕正准备跟宁萌回酒店休息,包里的手机响了。 “刘导。”她接通电话,客气有礼。 “怎么了朝夕姐?”等她挂断,宁萌抬头问她,“导演那边有事?” “先去演播厅吧。” 明天就是节目第二次录制,主题曲等级评价完后,导师团会选出五个练习生来跟她跳一版主题曲发布到微博,舞美已经差不多弄好了,导演请她过去看看。 到了演播厅,导演迎过来,态度很客气。 看完舞台,阮朝夕提了两个建议,导演一一应下,说下午导师们都会到,晚上一起吃个饭。 阮朝夕道好,客气两句,正要离开,转身,就见到徐苒从外面走进来,身后跟着助理和一帮工作人员,步子很急,脸上神色不好看。 她停下脚步,视线看向徐苒。 她穿了件白色针织吊带,浅色高腰牛仔裤,头发染成了蓝紫色。 很打眼。 似乎没想到阮朝夕也在这里,她脚步略微一顿,眼底很快浮上汹涌的愤怒。 阮朝夕站在原地。 她怎么有种预感,徐苒这么汹汹而来,跟自己有关? 徐苒目光在她面上一扫,最后锁定正在跟工作人员交代事情的导演,步履急促地走到他面前停下。 导演见到她微愣,“徐老师,您这么早就到了?您经纪人不是说下午才到?” “刘导。”徐苒冷着嗓子开口,“我是来找您要个说法的。” 导演皱了皱眉,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客客气气的,“你是指什么?” 徐苒瞥一眼不远处的阮朝夕,“主题曲明明说好是我带练习生跳,为什么突然换成了别人?” 导演眉梢皱得紧了,“您手腕受了伤,有些动作没法完成,这也是为您着想。” 徐苒不依不饶,“不是什么重伤,再等几天就好了,节目组就不能等等我?” 听到这里,阮朝夕收回目光,看一眼伸长脖子看戏的宁萌,拍了拍她的肩,“萌萌,走了。” “啊,走……走了?”宁萌回神,悄悄指了指徐苒那边,“不看看她说些什么?” 阮朝夕“嗯”一声,转身离开,毫不拖泥带水。 宁萌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江宴:好气哦,小心思被媳妇儿发现了。 第24章 她还不够分量 瞥见阮朝夕视若无睹地离开,徐苒气得嘴都歪了。 她收回目光,盯紧了导演,似乎今天非要讨个说法出来。 徐苒咄咄逼人,导演也黑了脸。 他对她客客气气,是出于礼数,不代表他真的忌惮她。 娱乐圈会跳舞的艺人不少,这个舞蹈导师的位置,不是非徐苒不可。当初节目组会请她,不过是考虑到她最近热度还不错,又自带争议,可以给节目引流。 但没想到她第一次录制就出了大失误,还连累整个节目组为她单独补拍了一次。 下周的主题曲发布,是给节目造势的第一步,自然不能马虎。 她手受了伤,原本说是没事。可这两天练习才发现,以她现在的情况,根本没法做大动作,如果要等她伤好,节目进度就落下了,没道理让所有人都为她让步。这事,他跟徐苒经纪人谈过了,对方也表示理解,所以他才拜托了阮朝夕过来救场。 谁想到,她现在又来这么一出? 真是咖位不大,脾气不小! 导演心里冷哼,看一眼阮朝夕的方向,见她已经离开,微松口气。 他并不担心徐苒闹,但阮朝夕那边,可不能出岔子。毕竟她是上头千请万请才请来的人,这次又是帮节目组的忙,不能让她生出不满。 “徐老师。”他重新看回徐苒,语气已不如刚才客气,“这件事,节目组这边已经跟您经纪人谈过了。” “跟我谈了吗?” 徐苒气得够呛,说话越发冲了。 她就是不爽。 明明她的伤只是小伤,再养个几天就好了,节目组等等又如何?结果经纪人跟她说节目组直接换了人。 换谁不好,要换阮朝夕? 这样下去,是不是让她来兼舞蹈导师算了。 导演盯着她,“你经纪人不代表你的意见吗?如果是这样,我建议你找经纪人谈谈。当初我们在合同上已经写明,节目组会根据实际情况对工作内容做适当调整。” 心中不快,连尊称都没了。 微微一顿,不等徐苒开口,“你大老远坐车过来也累了,还是先回酒店休息吧。” 说着,叫了人送徐苒出去。 见他态度这么强硬,徐苒反而多了顾虑,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到底不敢撕破脸,脸色难看地离开。 导演看着她气冲冲离去的身影,冷笑一声,拨通了她经纪人电话。 跟导演通完电话,徐苒经纪人气得够呛,转头就打电话把徐苒骂得狗血淋头,最后,他放了狠话,“徐苒,我看你最近是飘了。你要搞清楚,公司可以捧你,也可以捧别人。许知意她们人气可不比你差多少!” 徐苒刚上车,还没从刚才碰的壁中缓过神,又被劈头盖脸一顿骂,脸都绿了。 “听到没有?说话呀?!哑巴了?”经纪人脾气不好,扯着嗓子骂,一旁的助理都听到了,瑟缩一下,越发低下头不敢看徐苒。 “我……我知道了……”徐苒压着眼泪和屈辱,哑声开口。 “马上滚回去给刘导道歉!” 徐苒嘴一张,还想分辩,直接被经纪人堵住,“我不听解释,你要是不道歉,炙青这资源你也别要了。你这么一闹,导演怕是巴不得换掉你!” 泪水夺眶而出。 她死死捏住手机,阴沉着脸,哑着嗓子道了声“知道了”。 ** 回酒店的路上,宁萌有些担心,“朝夕姐,你说徐苒会不会真闹起来啊?” “她要是够蠢,就尽管闹吧。” “那……会不会影响到你?” “她?”阮朝夕微微勾唇,靠着车后座,微微眯了眼,神色慵懒,“她还不够分量。” 宁萌见状,把一颗心收回肚子里,兴致勃勃跟她说起了最近听来的八卦。 下午,明婉赶回大兴,过来找她。 阮朝夕递了杯水过去,“你弟弟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早上已经退烧了。”明婉在沙发上坐下,问她,“我听萌萌说,徐苒上午去节目组闹事了?” 阮朝夕笑了笑,“你也知道她,心气儿高,被我抢了主题曲,大概心里不爽。” 明婉“嗤”一声,语带不屑,“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她这点人气,迟早有一天会被她作没。” 阮朝夕淡淡一笑,长长的睫毛动了动,眼角眉梢一抹艳色,“晚上节目组请导师们吃饭,你猜,她会不会去?” “没脸去了吧?”明婉迟疑着道。 “不。”阮朝夕笑着,把玩着手里的玻璃杯。阳光透过玻璃杯,照着她纤细的手指,玉般剔透白皙,“我猜……她不仅会去,还会盛装出席。” 傍晚。 明婉陪着阮朝夕赴宴,一进包厢,就见徐苒果然已经到了。 阮朝夕扫一眼过去。 徐苒换了身衣服。 泡泡袖碎花连衣裙,领口开得低,蓝紫色的头发编了两个低双麻花辫,耳边垂下夸张的几何耳坠,妆容很全,蜜桃色口红,睫毛扑闪扑闪。 既有少女的甜美,又有女人的风情。 她正在跟周时睿说话,侧着头,靠得有些近,脸上笑容娇俏。 导演起身,跟她打招呼,“阮老师。” 阮朝夕笑笑。 徐苒像没听到动静似的,依旧拉着周时睿聊得欢快。 周时睿却停了交谈,起身,热情地唤她,“朝夕来了。” “周老师。”阮朝夕扬唇,立在原地盈盈浅笑,“周老师来得好早。” 徐苒这才转头盯住她。 她穿得很简单,白色字母T恤,黑色高腰阔腿裤,脸上只化了个淡妆,随意中透出一丝潇洒。 徐苒悄悄红了眼,垂眸,咬住下唇。 跟她一比,她突然显得用力过猛。 “阮老师快坐吧。”导演招呼她。 阮朝夕看向周时睿,“那我坐周老师旁边?” “来。”周时睿热情应了,还十分绅士地替她拉开椅子。 秦楚和他经纪人随后也到了,跟大家打过招呼,他瞟一眼明婉身侧的空位,走了过去,微微弯腰,问,“介意我坐这吗?” “秦老师请。”明婉笑笑,礼貌又客套,瞧不出一丝曾经的不快。 秦楚勾了勾唇,坐下。 这下,人都到齐了。 徐苒的经纪人没跟来,身边坐着上次见过的助理,低着头,有些紧张,偶尔会偷瞄一眼阮朝夕,目光闪动得厉害。 阮朝夕望过去,她做贼心虚似的,飞快地挪开目光。 她不动声色,嘴角一抹讥讽。 看样子,主题曲这事,徐苒又算到了自己头上。 第25章 是不是有事瞒我? 阮朝夕觉得徐苒这姑娘有些拎不清。 明明是她说人坏话在先,现在倒一副受害人的架势。 难怪听宁萌说,有些网友喜欢叫徐苒“小白花”,这个称呼,还真是传神。 她从高脚杯中取出餐巾,慢条斯理展开,平铺在自己膝上,一旁的周时睿转头看向她,“朝夕什么时候到的?” “昨天到的。”她抬头,微微笑,余光正对上徐苒望来的目光。 周时睿有些吃惊,“昨天就到啦?” “周老师不知道吧?”徐苒眸光一闪,接过话头。 生怕阮朝夕接话,她急急往下说,“朝夕姐要跟练习生跳主题曲,所以昨天就过来练习了。” 说完,露出一抹黯然又遗憾的表情,举了举自己手腕,“我手受了伤,没法跳。” 阮朝夕不说话,弯着唇角,看着徐苒的表情。 徐苒看她一眼,神色变得真诚,“本来该是我的工作范围,倒是麻烦朝夕姐了。” 阮朝夕挑眉。 她这演技,不去演戏实在可惜了。 配合地笑笑,她神色从容,“不麻烦。你手还没好,万一拍摄过程中又发生意外,刘导怕是该自责了。” 她看一眼导演,慵懒地笑着,眸中一汪潋滟秋水,荡得导演都失了神。 “可不是。”导演别开目光,笑着接话,心中却不免感慨。 难怪这么些年,娱乐圈新人辈出,阮朝夕却始终站在流量金字塔的顶端,光是这张脸,她就赢在了起跑线。 当然,他很知趣,没有傻盯着她看。 他隐隐听到一些传闻,说公司高层有人很喜欢阮朝夕,所以才不惜一切代价请到她来节目。他不知道这个高层是谁,但也足以清楚自己该用什么态度对阮朝夕。 阮朝夕笑,看回徐苒。 一个“又”字,成功让她又变了脸色。 舞蹈是她最大的底气,可前几天初舞台的失误,成了她职业生涯上抹都抹不掉的污点。现在阮朝夕再次提起,如何不让她感到难堪? 她咬住下唇,目光盈盈扫过秦楚和周时睿,声音柔弱,“给几位老师添麻烦了。” 秦楚不开口,阮朝夕也没接话,最后还是周时睿接过话头,“没关系,你手好些了吗?” “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要不是刘导非让我好好休息,说不定这次就不用麻烦朝夕姐了呢。不过说起来,幸好朝夕姐舞跳得好,不然我就只能带伤上了。” 她带着惋惜的口吻,扫一眼导演,又扫一眼阮朝夕。 导演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道歉的时候说得好好的,现在又阴阳怪气说这些话。 他没心思陪徐苒玩文字游戏,端起面前的酒杯,朝阮朝夕举了举,“对对对,我可得好好谢谢阮老师帮我这个忙,来,这杯我敬你。” 阮朝夕淡淡地笑,拨了拨耳边微卷的发,端起酒杯,“刘导客气了。” 见自己直接被忽略,徐苒不甘地咬了咬唇。 秦楚一副看戏的表情,望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却始终艳色压人的阮朝夕,无声地笑了笑。 只是,嘴角弧度还没收回,另一道目光射来。 他转头,见明婉正看着他,漂亮的丹凤眼,眼神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警惕。 怕自己打她家艺人的主意? 她这样子,倒很像护犊的野兽。 秦楚朝她笑笑,微微举了举杯,不再看阮朝夕。 艺人不是个吃素的,这位经纪人,显然也不是。 导演唤了服务员来,给大家斟酒。 他端起酒杯起身,说了些场面话,气氛重新热络。 上半场,徐苒还有些蔫。 到了下半场,她似乎重振旗鼓,又开始活跃起来,对导演也没了上午的嚣张,一口一个刘导叫得亲热。 阮朝夕能猜出些缘由。 大概两人私下已经把这事解决。毕竟,徐苒这位小公主,虽然作天作地,但意外地能屈能伸。她上次能拉下脸给自己道歉,这次给导演道个歉,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拉着周时睿热络地聊了好一会,徐苒倒了半杯红酒,站起来,看向秦楚甜甜地笑,像只漂亮的花蝴蝶,“秦楚哥,我们喝一杯?” 秦楚停了跟经纪人说话,偏头看她一眼。 他歪坐在椅子上,一手搭着椅背,露出手腕内侧的纹身,有些痞气地笑,“徐老师还是叫我秦楚吧,这声哥可担不起。” 徐苒脸上笑意僵住。 阮朝夕拿起面前的高脚杯,不疾不徐喝一口,长睫垂下,掩了眼底闪过的淡淡兴味。 不愧是哈人啊,说起话来这么不留情面。 这么看来,上次他对自己,还算手下留情了? 徐苒存着跟两位男导师搞好关系的心思,可惜,有人不买账。 周时睿性格好,见气氛不对,端起酒杯打圆场,“来,大家一起喝一杯吧,敬刘导。” “敬刘导。” 阮朝夕举杯,淡淡附和。 徐苒涨红着脸,仰头喝光了杯中红酒。 在秦楚那受了挫,显然让徐苒很受打击,这之后,再不像刚才那般活跃,只偶尔跟周时睿和助理低声说两句话。 吃过饭,大家就散了。 ** 夏天的夜来得晚。 阮朝夕洗完澡出来,天边还有绚烂的余晖,灿烂地铺开,染红了远处翠绿的山头。 她走到窗旁,伸手推开窗户。 傍晚的风还带了丝尚未消散的暑气,她抬手拨了拨耳边的碎发。海藻般的长发垂在胸前,精致的锁骨半掩,衬得她线条清绝,像一副瑰丽的油画。 她半倚着窗沿,看了会风景,转身,从茶几上拿起手机。 “嘟——嘟——” 电话里响起拨号的声音,响了两声半后,有人接起,一道温柔的嗓音传出,“喂,昭昭。” “妈。”阮朝夕弯起唇角,素来清冷的声音放软两分。 “今天怎么有空给妈打电话?” “刚录完节目呢,你在干嘛呢?”阮朝夕浅浅地笑,目光看向远处起伏蜿蜒的重峦叠嶂,眉眼柔和下来。 “没干嘛呢,刚吃过饭。” “身体还好吗?” “挺好的,别担心。” “外婆呢?她这几天身体怎么样?”阮朝夕换了个姿势,背靠窗户站着。 电话那头有短暂沉默,“她……她也挺好的,你别担心我们,安心工作就好。” 阮朝夕皱眉,手指捏紧了手机,她说,“你把电话给外婆,我跟她聊会。” “她……她睡下了,等明天她醒了我跟她说。”她的母亲阮素珊是个温柔的女人,说起话来永远温声细语,可今天,她从她声音中听出一丝紧绷。 “妈……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拧着眉头沉默两秒,阮朝夕开口。 第26章 装委屈的江宴 这会九点不到,虽然她外婆一向睡得早,但阮朝夕还是觉得不对劲。 电话那头又默了一秒,然后,阮素珊的声音传来,语气有压不住的细微慌张,“妈能有什么事瞒你呀,你这孩子,别多想了。” 阮朝夕又问了两句家长里短,她倒是一一答了,没什么异样。 眯了眯眸子,阮朝夕转身,望一眼渐渐暗下去的天色,天边只剩最后一抹火红,远处的山峦一点点陷入夜色中。 “那等明天外婆醒了,让她给我回个电话。”叹口气,知道从她妈口中问不出什么来,她没有再多问。 “好。”阮素珊这次倒是没说什么,应下,又问她,“你明天不用工作吗?” “没关系。”阮朝夕垂了长长浓密的睫毛,微微弯腰,左手手肘搭在窗沿上,“明天录个节目,手机会放助理那里,要是我没接到,她会跟我说的。” “好,时间也不早了,你明天还要工作,早点睡吧。”阮素珊关切道。 “行,那我就先挂了,你跟外婆都注意身体。” “知道啦。” 阮朝夕准备挂,停顿了一下,声音微沉,“妈,要是有什么事,你千万不要瞒我。” 电话那头的阮素珊愣了愣,轻轻道了个“好”字。 挂断电话,阮朝夕望着窗外越来越浓的夜色,紧蹙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开。 她的母亲,温柔,却也坚强。当年那么难的情况,她也咬着牙挺过来了,从没抱怨过一句。现在她跟外婆两个人住在老家,自己隔着千里之外,很多事情,只能通过她了解。 可偏偏,阮素珊女士,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性格。 沉思良久,她拿起手机拨通宁萌的电话。 “萌萌,给我定张后天晚上飞星城的机票。” ** 翌日。 昨晚下了场雨,从窗户望出去,还能看见地上未干的水渍,折射出清晨的朝阳,亮晶晶的一汪。道路两旁的树木被雨水洗刷过,越发鲜翠欲滴。 吃过早餐,有人敲门。 阮朝夕走过去拉开门,宁萌站在门外朝她弯着眼笑,身后还跟了一人,“朝夕姐,Mia姐过来了。” “朝夕。”Mia从宁萌身后走出,抬手朝她打招呼。 “进来吧。”阮朝夕笑笑。 “朝夕今天穿什么?”Mia让她在化妆镜前坐下,开口问。 阮朝夕指了指挂在衣架上的衣服。 Mia看过去。 简单的白色T恤,上绘黑色涂鸦,配大红色荷叶边鱼尾半身裙,明艳亮眼,却又不至于喧宾夺主。 Mia夸了一句,开始替她化起妆。 上好粉底,她看她一眼,抿了抿唇,“朝夕,上次的事,实在抱歉。” “没关系。”阮朝夕停下看手机的动作,望向镜中的她笑笑,眸光悠悠然,是真没觉得这事是Mia的错。 她不过是个小小的化妆师,公司的安排,她没办法不听。况且那天晚上,她已经在微信上跟她道过歉了。 Mia松口气似的笑笑。 “对了朝夕,我前两天跟公司提了离职。”她手上动作娴熟,顿了顿,又开口。 阮朝夕有些意外,“提离职?怎么了?上次的事,有人为难你了?” Mia探身去梳妆台上拿化妆刷,听到她的话,叹口气,没有说话,低头取了散粉,轻轻在她脸上扫开。 “你要是不想说也没关系。”阮朝夕口吻淡淡的,不给人压迫感。 Mia沉默两秒,垂了眸,“梁小姐让我做她的化妆师。” 阮朝夕看着镜中的自己,眼底划过一抹讥诮。 梁新月还真是盯上自己了啊。 梁慕深不让她插手公司的事,她就来撬自己的化妆师? “找好下家了吗?没有的话,我可以给你介绍。或者,要不要考虑当我的专职化妆师?”她客客气气的,目光真诚。 说到底,这件事是因自己而起。 Mia笑笑,脸上露出一丝腼腆,“谢谢你了朝夕。不过我一直想开个自己的工作室,正好这次有这个契机,也算是提前实现自己的梦想了。” 阮朝夕愣了愣,笑着恭喜她。 她跟Mia合作好几年了,这姑娘话不多,但技术没得说,阮朝夕挺欣赏她。 Mia抿着唇角,眸光亮晶晶的,透出一丝兴奋,“谢谢。” “等筹建好了,跟我说一声,以后我们肯定还有机会合作的。” “好啊,谢谢你朝夕。” 九点,阮朝夕到演播厅后台,秦楚已经到了,见她进来,主动过来打招呼。 他叫的是“朝夕”。 阮朝夕挑眉,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跟他这么熟了。 不过娱乐圈里,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她似笑非笑地点点头,没说什么。 秦楚目光在她身后的明婉面上一顿,颔首示意,扬唇笑了笑。 明婉对他没什么好印象,但都是成年人了,谁也不会把心思真正摆在脸上,也牵起唇角,算是回了招呼,心里却觉得他那排大白牙莫名刺眼。 今天是主题曲等级评价录制。 九点半,练习生入场。 阮朝夕和其他三位导师随后上了台。 台下掌声如雷,站起来齐声道“老师好”,一张张年轻的脸上洋溢着兴奋和憧憬。 阮朝夕扫一眼,唇角笑容美艳动人,她穿着黑色的一字高跟,脚踝纤细,红色的裙摆拂过她白皙的小腿,轻轻的,像羽毛拂过心里。 江宴看着她,只觉得整个画面都变得活色生香。 说完开场词,几人走到导师区落座。 身后,一道灼热的目光一直跟着她。 不用回头,阮朝夕也知道是谁。 她整理着面前的资料,心思略有些飘。 其实刚才一上台,她第一眼就看到了江宴。相比穿得熨熨帖帖的其他练习生,他没有打领带,白衬衣最上的扣子解开了。明明是温柔乖巧的长相,可就解了这么两颗扣子,锁骨半掩间,立马显出几分诱惑来。 他脸上没有笑,抿着唇,就那么耷拉着长睫望向她,向来亮如星辰的眸子有些黯淡。 阮朝夕皱眉。 他这样子,看得她都有些心虚了,明明她什么都没做。 旁边的周时睿轻轻碰了碰她。 阮朝夕意识到自己的走神,看了眼面前的资料,叫到第一个上台的练习生名字。 尽管主题曲时间不长,可一个个看下来,然后点评打分,也并不是什么容易的工作。 “下一位是……” 她抬手揉了揉眉心,低头,看清纸上的名字,心神晃了晃,“江宴”两个字从她口中吐出。 第27章 鉴婊达人江宴 身后的掌声格外热烈。 大抵大家都清楚,江宴长得帅,人气高,跳得还好,是节目的热门选手。 宋熠阳兴奋地推了把江宴,“快去,到你了。” 江宴起身。 他坐在第四排中间。 不像其他或兴奋或紧张的练习生,他走得从容,脚步沉稳地绕至一旁的通道,漂亮的手规规矩矩地垂在身侧,又走了几步,走到导师台旁边。 下意识地,阮朝夕偏头望去。 仿佛有心电感应,江宴也往这边看来。 于是,她猝不及防撞入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里。不知哪里来的一阵风,扬起他额前黑色的碎发,吹过他长长浓密的眼睫。 对上她的目光,他长睫一覆,遮住眼底的浓黑,宛如被折断了翅膀的蝴蝶,只泄出一抹淡淡的委屈。 阮朝夕心口突然像被什么猛地一撞。 这样的表情,实在太像一个人。 可是她看过江宴的资料,地地道道的京城人,不会是她认识的那个阿焰。况且,若真是阿焰,他为什么不认她呢? 暗笑自己想多了,她敛眸,别开了目光。 江宴上了台。 伴奏响起,他果然不负众望,脸不红气不喘地,顺利完成了整首主题曲的唱跳表演,没有任何失误。 连周时睿也忍不住带头鼓起了掌。 阮朝夕朝他点点头,“好,我们商量一下等级。” 话虽如此,几乎没有多商量,四位导师很一致地给出了“A”等级的结果。 阮朝夕正要宣布,坐在最旁边的徐苒却抢先开口。 她看着江宴,左手托住下巴,大眼睛眨呀眨的,笑得像一朵娇花,“江宴,你猜猜,你自己能拿什么等级?” 她说话向来嗲声嗲气,便是点评时也不见收敛,配上她此刻的表情,倒不像个导师,反而像是在—— 犯花痴。 阮朝夕觉得好笑。 知道她作,不过好歹也分分场合吧? 连秦楚也神情古怪地瞟了她一眼,一双剑眉皱了起来。 江宴看也不看她,神色平静,“不知道。” 徐苒对他印象不错,闻言也不恼,翘着嘴角继续问,“如果要你给自己评级的话,你会评什么等级?” 江宴径直看向阮朝夕。 他抬手,将耳麦调整了一下位置,眉宇间的冷意退去,微微鞠躬,“阮老师,请问我是什么等级?” 徐苒脸色变了变。 这是直接无视了她吗? 阮朝夕倒没想到他这么不给徐苒面子,直接把问题抛回给自己。 不过她也瞧不上徐苒的矫揉造作。 淡淡勾了勾唇,她拿起话筒,“恭喜,A等级!” “谢谢老师!”江宴露出点恰到好处的笑意,又一鞠躬,下了台。 徐苒咬唇,搁在膝上的手握成拳头,指甲深深掐到了肉里。 她不过是见上次江宴只给阮朝夕送了花,长得又好,所以这次想抢下阮朝夕的风头。谁曾想,这个连道都没出的练习生,竟然敢这样给自己脸色! 她气得快爆炸了。 但镜头扫过来,她还得做出一副没事的样子,强迫自己露出个得体的笑容。 下午三点半,等级评价结束。 经过导师们的商量,选出最后跟阮朝夕一起跳主题曲的五人。江宴自然在里面,除此之外,还有跟他同公司的宋熠阳。 按照节目组安排,明天是主题曲的正式录制,等会她要跟练习生合体练习几遍。 练习生依次退场,周时睿和秦楚跟她打过招呼离开,徐苒垂着脑袋,也没看阮朝夕,脸色不太好看地走了。 阮朝夕不以为意,想到刚才的事,抬头,看了眼舞台上的江宴。 他站在最左侧,并没有参与其他练习生兴高采烈的交谈,微垂着头,一手插在兜里,脸上神情淡淡的,好像什么都激不起他的兴致。 阮朝夕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看向台上的练习生,笑着开口,“大家——” 练习生们停下交谈,朝她看来。 江宴刚才还平淡无波的眸子,瞬间就起了浪。 阮朝夕心情很复杂。 倒也不是什么都激不起他的兴致,他对自己……好像就挺感兴趣的。 “你们要不要先回宿舍休息半个小时?”她整理着面前的资料,问他们。 “阮老师,我们不累!” “可以直接开始。” “阮老师要不要休息一下?” 练习生七嘴八舌开口,一脸雀跃。 到底还是年轻,有用不完的精力。 她微微笑着,“那……我们就直接去练习室了?” “好!” 出去的时候,正好碰到宁萌过来,说明婉还在打电话,等下再去练习室找她。 阮朝夕点头,交代她两句,宁萌道好,拿着手机离开,临走前,把手里的遮阳伞塞了过来。 从演播厅到练习室还有一小段路,现在太阳还没下山,阳光很烈。 出了演播厅,阮朝夕眯着眼看一眼刺眼的阳光,撑开伞,“我打个伞哦。” 身后的工作人员正要上来帮忙,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握住了伞柄。 阮朝夕看着那双漂亮的手,一愣,转头。 身侧站着江宴,他举着伞,朝她笑,“我替阮老师打伞吧。” 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她望进那双明亮动人的眼睛里,看到眼底自己的倒影。 她回过神来,“我自……” 才说了两个字,瞥见江宴乌黑的瞳孔,突然顿住。 他的神色很真诚,虽然给她举着伞,身体却跟她隔了一小段距离,绅士又知礼。 其他练习生围过来,艳羡着玩笑道,“好啊江宴,本来我也想给阮老师撑伞的,被你捷足先登了。” 他抿唇笑笑,不反驳,望向阮朝夕的目光越发柔软,隐隐带了点期盼。 阮朝夕便心软了。 她将手放下,改口,“那就谢谢你了,江宴同学。” 江宴点点头,“阮老师别客气,尊师重道嘛。”最后五个字,他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平常少有的玩笑口吻,郎朗少年气扑面而来。 尊师重道。 阮朝夕回味着这四字,突然犹豫起来。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他对自己格外关注,也许真的只是因为自己是他导师的缘故? 那自己的疏远,好像就太刻意了。 阮朝夕偏头看向他。 他正在跟一旁的宋熠阳说话,穿着同样的制服,嘴角弯着笑,同旁边打闹嬉戏的练习生并没有两样。 江宴:除了昭昭,其他女人,不给眼神。 * 谢谢琉璃千羽的钻钻,谢谢袖袖珍珍的冰阔落~ 第28章 江宴他不一样 阮朝夕收回目光,垂了长睫。 从出道起,她就深刻意识到自己的美貌是把双刃剑,所以不管是拍戏还是录综艺,向来都很避嫌。 娱乐圈摸爬滚打这么多年,阮朝夕早过了容易心软的阶段。若是旁人,不管是不是误伤,她都不在乎。 可这个男生,他……有些不一样。 他太赤诚,太干净,而且还敏感。不过是稍稍疏远他一些,他就察觉到了。到底还是没经历过社会和娱乐圈毒打的小苗苗,要是自己做得太过,会不会太残忍了? 况且,在他身上,她竟然还看到了一丁点儿阿焰的影子。 叹口气,决定先观望观望再说。 从演播厅到练习室的路不长,几分钟就走到了。 江宴同阮朝夕上了台阶,见她走到阴影里,才收了遮阳伞递过来。风不知从何处起,卷起一阵热浪扑来,他微微挪了挪步伐,挡在了阮朝夕面前,长长的影子正好覆在她的上面。 阮朝夕道了声谢,伸手去接,却无意间碰到他的指尖,有微微的灼热。 那种不自在的感觉又冒了出来。 明明她一个拍感情戏都能做到内心毫无波澜的人,不知道为什么,碰到江宴,情绪总是容易波动。 “阮老师,走吧。”有练习生叫她。 她回神,对着叫她的练习生一笑,进了大楼。 舞蹈老师已经在练习室等着了,见她带着练习生进来,迎上来打招呼。 跟老师说了两句,她让老师先教大家队形和走位,在一旁静静看着。 宋熠阳好奇,“阮老师不跟我们一起吗?” 阮朝夕抱着臂,听到这话,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的高跟鞋,无奈笑笑,“你们先排队形,我换了衣服再加入。” 江宴顺着望去。 鞋跟很高,她依旧站得笔直,细白的脚踝上扣着一字带,仿佛单手就能握住。 江宴看着,只觉那黑色一字带好像突然变成一条滑溜溜的小蛇,直往他心里钻。 喉头动了动,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走了遍队形,门悄悄被人推开,宁萌圆圆的脸探了进来,手中还提了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 阮朝夕朝她招手。 宁萌进来,笑着跟大家打了招呼,然后把阮朝夕刚才让她去买的饮料分给大家。 跟老师打了声招呼,阮朝夕带着宁萌去隔壁休息室换衣服。 挑过来的五人都是练习生里拔尖的,队形排了两遍就都记住了,跟阮朝夕配合也很默契。 练习室里有摄像师在,老师没有多待,把剩下的时间留给他们。 过了一会,明婉过来了。 休息的时候,她悄悄问阮朝夕,“等下练完,要不要请这几个练习生吃个饭?” 阮朝夕看一眼聚在一起聊天的大家。 江宴也被宋熠阳拉着,不知在说些什么,倒是没显得不合群。 见她没说话,明婉不动声色看一眼摄影机方向,微微压了嗓音,“这些都是会剪到正片里的。” 对立人设很有用。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口,不过她知道阮朝夕明白。 “本来明天录完再请更好,但你明天晚上要飞星城,不见得会有时间。” “行,你安排就好。”阮朝夕点头,对这些小事,她向来都是听明婉的。 明婉出去走廊打电话订位子。 五点半。 宁萌按下手机上的录像结束键,走过来,一面给她递了纸巾擦汗,一面把手机送到她眼前,“你看看,朝夕姐。” 其他练习生也围过来,想看看各自有没有跳错的地方。 一阵淡淡的清香飘来,是茉莉花的味道。这个味道,她之前在江宴身上闻到过。 她没有回头,捏住手机的手指却紧了紧。 她最喜欢的花是红玫瑰,最喜欢的花香却是茉莉花香。 是巧合吗? 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江宴的眼神落在手机屏幕上,余光却飘向了阮朝夕。 他没有错过她微蹙的眉头,眼底便又冷了两分。 哪怕今天再三克制,还是没能打消昭昭的疑心。以她如今在圈子里的地位,当真需要如此避嫌吗?这么些年,她都经历过什么? 看完视频,阮朝夕觉得没什么需要再改进的地方,便抬头看向练习生,“那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录制前再彩排两遍,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练习生道“好”。 阮朝夕看一眼明婉。 明婉点头,她便又道,“大家今天也辛苦了,晚上我请大家吃饭。” “真的吗阮老师?”听到这话,几人眼睛都亮了。跟前一个男孩子凑过来,瞪大了眼睛,一脸嘴馋的表情,“阮老师请我们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他叫左墨,是练习生里头年纪最小的,笑起来有颗小虎牙。 阮朝夕把他当小孩子看,语气温柔,额前一缕碎发垂下来,她用手拨了拨,看着左墨笑。 她私底下其实性格偏冷,话也不多,可对上这么些可可爱爱的男孩子,实在冷不起来。桃花眼弯着,像笼了层江南烟雨,教人很容易生出亲近之心。 左墨张大了嘴,愣了两秒才道,“火锅。” 阮朝夕知道他们一直想吃火锅,刚才已经叫明婉去定好了位,闻言点头,语气中带了丝宠溺,“那就去吃火锅。” 明婉那边已经跟节目组打过招呼,节目组自然没有意见,只派了个摄影师跟着。 左墨欢呼一声,跟旁边的男生击了个掌,又高兴地在练习室里跑着转起了圈。地板上的汗还没干,又也许是太高兴了,不知怎的,他跑着跑着,就“啪嗒”一声摔了个屁股墩。 大家愣了两秒,哄堂大笑。 阮朝夕也忍俊不禁,眉眼间姝色荡漾开。 江宴看她一眼,目光落在忙不迭爬起身的左墨身上,也跟着牵起唇角,只是那笑意,淡淡凉凉,并不及眼底。 去饭店的路上,宋熠阳看出江宴兴致不高,他转了转眼珠子,凑过来,伸手搭上他的肩,“你没事吧?” “没事。”江宴语气淡淡。 宋熠阳瞥一眼前头哄得阮朝夕笑眼弯弯的左墨,似乎想到什么。 他拍了拍胸脯,豪气冲天,“放心吧,这事包在我身上。” 江宴神色古怪地看向他,似乎像在看傻子。 他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伸手,把搭在肩上的手给扒拉了下去。 这事? 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 宋熠阳却朝他抛了个媚眼,神神秘秘道,“等下看我的。” 朝颜CP最大粉头:宋熠阳! 第29章 铁杆粉 火锅店在影视城外。 大兴影视城算是挺出名的景点,又是饭点,店里生意不错,客人不少。 明婉向来办事妥帖,刚才先过来打了招呼,等练习生先进去后,才让服务员从后门领着阮朝夕进了包厢。 以阮朝夕的名气,走到哪都能被认出来,她不想引起骚动,只能悄悄地进。 练习生们先进包厢,很懂礼貌地没先坐,站着等阮朝夕过来。 阮朝夕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让大家不要拘束。 宋熠阳拉着江宴笑嘻嘻过来,“阮老师,我跟江宴能不能坐您旁边?” “好啊。”阮朝夕随口应了。 宋熠阳朝江宴挤了挤眉,按着江宴在阮朝夕旁边坐下,自己拉开椅子坐到他另一侧。 江宴这才明白他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眼底罕见地波动了一下。 虽然他要坐阮朝夕身边,并不需要宋熠阳这么“多此一举”,但他总归也是好意。 他深深看一眼宋熠阳。 宋熠阳正跟旁边的人说着话,笑得没心没肺。是真正被爱环绕着长大的人,才会这么心思坦荡,待人真诚。 而他,永远也做不到他这样。 江宴突然心底有些慌,忍不住去看阮朝夕。 她正低头跟另一旁坐着的明婉说话,眉眼明媚动人,嘴角带着淡淡笑意,眼底像笼着一层细碎又明亮的光。 昭昭也是被爱包围着长大的。 而自己…… 自己心思乖戾,行事狠辣,若教昭昭知道自己的真面目,她还会多看自己一眼吗? 手指狠狠掐入掌心,眸中的黑沉像暴风雨来临前的乌云,瞬间覆住整个瞳底,不留一丝光亮。 他必须小心一点,再小心一点。 长睫一垂,他阖上双眼,再睁眼时,眼底已是一片清明。 身侧,阮朝夕正在问大家喜欢吃什么。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了一堆,阮朝夕让宁萌记下,又转过头来问江宴,“江宴,你呢?” 江宴弯起唇角,看她一眼,似不好意思,“我喜欢吃肉。” 阮朝夕愣了愣,但很快,嘴角浮上笑意。 毕竟还是个弟弟呢。 她抿了抿唇,“肉管够,你们放开肚皮吃。” 练习生们欢呼一声,越发雀跃。 锅底和食材很快上齐,大家憋了大半个月,没再客气,举起筷子大快朵颐。 宋熠阳埋头吃了一会,擦了擦嘴,过来跟江宴说话。 他压着嗓音,望一眼阮朝夕,“话说……江宴,阮老师知道你是他粉丝吗?” 江宴正在涮肉的手微微一顿,漆黑如墨的眸子望向他。 宋熠阳没注意到他的异样,喝了口果汁,自顾自往下说,“现在可是个好机会啊,不然你费力巴巴追星都追到这来了,不让你女神知道一下,说不过去吧?” 江宴将肉夹到碗里,没有说话。 宋熠阳看他一眼,眼珠子转了转,笑道,“你是不是不好意思啊?” 江宴本想找个什么话岔开他的心思,可临到嘴边,眸光突然一动。 停顿一刻,他看向宋熠阳,点点头。 宋熠阳本就是个热心肠的性格,见状立马打包票,“我来说。” 江宴淡淡一笑,低头吃起了饭。 阮朝夕偶然目光飘过来,瞧见他吃饭的模样,有些怔忡。 与许久没吃过火锅,狼吞虎咽的其他人不同,江宴吃得不疾不徐,动作优雅,看得出很有礼仪和教养。 寻常人家的孩子,吃饭哪有这么多讲究? 只有世家豪门,才会格外注重这些看起来细微不过的餐桌礼仪。 便是从前她家还家大业大的时候,家中给她请了专门的礼仪老师,她也自问做不到这么无可挑剔。 不过她没多想。 毕竟,学艺术本来就是件烧钱的事,这群男生,家境应该都差不到哪去。 这时,听到有人叫她。 她回神,见出声的是宋熠阳。 “怎么了?” 宋熠阳凑过来,咧了口大白牙,朝阮朝夕笑得灿烂,“阮老师知道吗?江宴是你的铁杆粉!” 阮朝夕愣了愣,看向江宴。 江宴不好意思笑笑,点点头,耳尖却悄悄红了。 阮朝夕看他一眼,瞥见他红了的耳朵。 原来是粉丝吗? 如果是这样,他对她莫名其妙的关注倒是说得通了。 将她的神情收入眼底,江宴心中微松,面上不好意思地笑,“我听说……听说阮老师是导师,就报名参加了节目。” 阮朝夕挑了挑眉梢,有些哭笑不得,“难怪我说你初评级怎么给我送花。” “没好意思在台上说自己是粉丝。”江宴眸光清亮,整个人神色都生动起来。 既然知道了他是自己的粉丝,阮朝夕也不好意思再刻意疏远他,偶尔还会转过头来同他聊两句。 江宴何其敏感,阮朝夕对他的态度变化,他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唇角悄无声息地弯了起来。 也因为心情好,当宋熠阳拉着他一起去弄调料时,他破天荒没有拒绝。 随便调了碗拿手里,他站在过道上,看着宋熠阳这里舀一勺,那里舀一勺,难得好耐性地等着。 这时,余光瞥见包厢门被推开,阮朝夕带着鸭舌帽走出,她左右看了看,往后门方向去了,手里拿着手机,似乎是去接电话的。 他跟宋熠阳刚回到包厢,不多会,明婉接着个电话也出去了。 江宴直觉有些不对。 刚才明婉起身时,他正好瞟到上头的来电显示,是阮朝夕的名字。 阮朝夕就在外面,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进来找明婉吗? 但心中再多猜测,他也只能耐心等着。 明婉没有出去多久。 进来的时候,脸上略有些急色。 她弯着腰跟宁萌低声说了几句话,宁萌就拿着阮朝夕的包出去了。 江宴看在眼里,低垂的睫毛动了动,他抬头,看向明婉开口,“明婉姐,阮老师那边是不是有什么事?” 明婉略带诧异地看他一眼,似乎没想到他这么敏锐。 其他练习生听到这话也朝她看来。 明婉想了想,开口向大家解释,“不好意思啊大家,朝夕临时有点事要去处理下,就不能跟你们一起吃了。她让我跟你们说,吃得尽兴点。” 练习生虽然有些失望,但也知道阮朝夕是大忙人,问了两句也就没放在心上。 唯独江宴皱起了眉。 什么事,能让阮朝夕饭吃到一半就急匆匆离开?如果是工作上的事,明婉肯定会跟着一起去,这会留在这善后的应该是宁萌。 可现在明婉留了下来。 难道……是私事? 抬头看一眼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他的眼神也晦暗下来。 第30章 外婆出事 阮朝夕临时离开,大家到底没了兴致,草草吃完也就散了。 明婉结了账,刚出饭店,听到身后有人叫她。 她回头,见江宴站在夕阳底下,双手插在兜里,简单的运动服穿在他身上,也显得清隽明朗,像一副淡淡铺陈开的水墨画。 江宴上前两步到她跟前,浅笑着唤了声“明婉姐。” 明婉点头,有些好奇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刚才她已经叫练习生跟着节目组的摄影师先回去了。 “找我有事?”她扬了眉梢开口。 江宴把手从兜里拿出来,恭恭敬敬地站着,垂了长睫,露出一丁点关切的表情来,“没什么,就是看阮老师离开得突然,想问问她没事吧?” “没事,别担心。”明婉淡笑着道。 江宴看她一眼,试探着问,“是她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明婉眉梢微皱。 朝夕确实是因为家里有事才离开,江宴怎么猜得这么准? 而且,他好像很关心朝夕? 她抬眸,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面前的男生。 他五官精致,一双杏眼长得很有灵气,眸子漆黑,泼墨般的色泽,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可偏偏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瞥见明婉眼中的狐疑和警惕,江宴松开紧抿的唇角,露出属于他这个年纪的赧然,“我是想问问……阮老师有事,那……明天的主题曲录制是不是要推迟?” 明婉眉梢一落。 原来是为了这事。 她笑着宽慰,“放心吧,朝夕明天会赶回来的。正好你问了,你回去也跟其他人说一下,上午的排练朝夕可能赶不到了,但下午彩排前一定会回来。” 江宴没有再多问,点点头,从善如流地道了声“好”,“那我就先回去了,谢谢明婉姐和阮老师的火锅。” 明婉笑笑,目送着他离开,掏出车钥匙上了车。 江宴回到宿舍。 看一眼对面的酒店八楼,他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四少。” “帮我查一下阮朝夕过去的事,从她出道那天起,包括她家里的情况,事无巨细,我都要知道。另外,问问派去跟着阮朝夕的人,看看她今天离开大兴后去了哪里。”他站在窗前,盯着窗外被夕阳染红的天空,眼底有化不开的阴霾。 电话那头恭敬道了声“好”,等他没其他吩咐了,才挂断电话。 江宴看着窗外。 夕阳的余晖渐渐退去,远处的万家灯火星星点点亮了起来。 他沉着眼风,站在窗前,许久也不曾挪动一下。 明婉的表情告诉他,他没有猜错,阮朝夕的突然离席,确实是因为家中私事。 据他所知,她爸爸已经去世了,现在家里只剩了她妈妈和外婆,在星城住着。这么说,她今晚要连夜赶回星城? 他盯着对面八楼不曾亮灯的窗户,月光碎在他眼睛里,晃晃荡荡,情绪不稳。 他回京城不过几个月时间。 江家的人虎视眈眈盯得紧,他那时分身乏术,也不愿意冒让江家人盯上阮朝夕的风险,有些事,就只让人大概查了查。 可现在看来,这八年间,昭昭过得,似乎并不如自己想象中的顺遂无忧。 否则,以她现在在娱乐圈的地位,何至于如此草木皆兵,连自己一个尚未出道的新人也要避嫌? 更何况,好端端的,她为什么要改名? 捏紧手机,直到窗外夜幕四合,他才垂下眉眼,转身进了浴室。 ** 此时的阮朝夕,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 她转头看着车窗外,火树银花的街景一闪而过,倒映出眼底浓得化不开的忧色。 电话是她妈打过来的,她外婆在家里突然摔了一跤,被送到了医院抢救。虽然她妈在电话里说没什么大碍,但外婆毕竟年纪大了,身体又一向不太好,她不放心,这才叫宁萌改了机票回来。 晚上十点半,飞机缓缓降落星城机场。 明婉不放心她,让宁萌跟着回来了。 这几个月,宁萌在明婉手下被带了出来,办事利落靠谱。她悄悄引着阮朝夕上了出租车,并没有被人发现。 报了医院地址,阮朝夕拿出手机给她妈发了条微信,压了压鸭舌帽的帽檐,有些疲累地闭上眼。 宁萌见状,没有出声打扰,给明婉报了个平安。 到医院,阮素珊得了消息下来接她。 出了医院大楼,一眼就看见正从出租车上下来的阮朝夕。 她站在那里,沐着淡淡月色,偏头跟身边的助理说着话,身形似乎清减了些许。 阮素珊走上前,叫了声“昭昭”。 “妈,你怎么下来了,不是叫你告诉我病房号我自己上去吗?”见到她,阮朝夕一惊。 阮素珊笑笑,“你外婆叫我下来的,怕你不知道路乱走,容易被人认出来。” “外婆怎么样了?” “已经醒过来了。” 阮朝夕舒口气,一路上七上八下的心总算回到了实处。 宁萌从她身后探出头,朝阮素珊打招呼,“阿姨好。” 她之前跟着阮朝夕回来过,阮素珊认识她,笑着道,“萌萌也来了,路上累了吧,先上去吧。” 到了病房。 推开门进去,阮朝夕一眼就见到了病床上的外婆。听到动静,她缓缓睁眼朝门口望来,见是阮朝夕,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个慈祥的笑容。 “昭昭回来啦。”她支撑着想坐起来。 阮朝夕忙快步走过去,“外婆,您躺着吧。” “没事。”她外婆笑着,坚持要坐起身。 阮朝夕无奈,只得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坐起,握住她的手,放软了声音,“外婆,您觉得怎么样?” “我没什么事,都跟素珊说让你不要特意赶回来了。”她外婆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地说着,脸色还苍白着,语气却很慈爱,“你看看你,又瘦了吧,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 阮朝夕笑,“没瘦呢外婆,你问萌萌,我最近一日三餐都很按时。” 宁萌笑着走上前,附和了两句。 聊了一会,外婆就有些精力不济了,阮朝夕让她先好好歇着,看一眼她妈,一前一后走出了病房。 “萌萌,你去订个附近的酒店。”她先吩咐宁萌。 阮素珊吃惊,“昭昭,你不住家里吗?” “酒店给萌萌住的,我晚上在医院陪外婆。你也累了,等下回去好好休息一晚。” 阮素珊张口想劝,阮朝夕直接又问,“医生怎么说?” 闻言,阮素珊的眸光黯淡下来,叹口气,声音染上愁色,“医生说,建议还是要做心脏搭桥手术。” 第31章 小时候喜欢的 她外婆前几年就查出有冠心病,后来做了心脏支架手术,本以为不会再有事了。 “医生说,也可以选择再次放支架,但外婆血管堵塞严重,最好是选择搭桥手术,恢复效果会更好。” 阮素珊低声说着,语气自责。 前些日子她妈就有胸闷心绞痛的感觉,但老人家总说没事,不愿意去医院。 她不该由着她的。 阮朝夕拧着眉梢。 心脏搭桥手术风险高,之前因为外婆血管堵塞不是很严重,年纪又大了,所以才选择了相对风险小的心脏支架手术,但现在看来,已经没有其他选择。 她思考了一小会,当机立断,“那就听医生的,不过手术还是去京城做吧。” 心脏搭桥难度系数不小,医生的选择很关键,京城医疗水平高,有不少优秀的心外科医生。 阮素珊知道她的考量,想了想,点头应下。 “等我明天回去后,我就开始联系医院和医生。外婆这边,就麻烦妈照顾了。” “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话。”阮素珊抬眸,怜爱地将她颊边的碎发拨至耳后,“时间不早了,你还是回去酒店休息吧,外婆这边,还是我陪着就好。” “妈……” “听话。”阮素珊声线柔柔的,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你明天还要坐飞机呢。” 阮朝夕眸光动了动,知道拗不过她妈,无奈答应了。 “明天什么时候的飞机?”阮素珊又问。 “上午十点,我早上来看看外婆再走。” “行。”瞥见收起手机走过来的宁萌,她露出一个温婉的笑,“萌萌的酒店应该已经订好了,去吧,早点休息。” ** 心里有事,晚上就睡得不太好,第二天早上醒来,阮朝夕眼下都是青的。 宁萌见着,吓了一跳。 看时间还早,问她要不要再睡会。 阮朝夕摇头,“我去医院再看看外婆,你就在酒店等我吧。” 怕外婆看出什么,她化了个淡妆,用遮瑕细细遮了眼下的青色才出门。 到了病房,老人家还没醒。阮朝夕没打扰她,跟阮素珊走到外间说了会话,时间差不多了才离开。 阮素珊站在病房外,目送着阮朝夕的背影消失在拐角,眼底一抹心疼。 她分明没睡好,却还要强打精神宽慰自己。 可是昭昭她,原本可以活得像个公主。 若不是自己没能力,她何至于要进娱乐圈吃这碗饭? 沉沉叹口气,咽下心中的苦涩,她转身,拖着脚步回了病房。 ** 回到大兴影视城,已经下午一点。 主题曲录制时间在两点半,两点开始彩排。 没时间吃饭,阮朝夕直接去了练习室。 推开门,正在排练的练习生望来,见是她,都愣了愣。 江宴抬眸,瞥见门口那道纤细的身影,原本波澜不惊的眸光猛地晃荡得厉害。 不是说到彩排才回来?怎么现在就过来了? 身体比脑子更先做出反应。 他抬步,走到阮朝夕跟前,低头看着她,“阮老师怎么过来了?” 眼底的躁动被他压下,只剩了得体的关切。 “过来跟大家练习啊。”她朝他笑笑,弯着桃花眼,望向大家解释,“不好意思大家,上午有点事,没来得及赶过来。” 练习生们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关心她。 阮朝夕谢过大家的好意,拍拍手,“趁着还有点时间,我们再合一遍?” 江宴的站位在阮朝夕身后,音乐开始,他机械地做着动作,心不在焉,眼神飘忽地落在阮朝夕的侧脸上,很烦躁。 她这模样,分明没休息好就过来了。 想到早上得到的消息,眼神凌厉两分,修长的手指不自觉绷紧。 原来昨天她临时离开,是因为她外婆晕倒住院了。 心里惦记着家人的健康,还要马不停蹄地赶回来排练录制,偏偏脸上半点不耐和敷衍也没有。 江宴觉得心里有些疼。 他放在心尖上的姑娘,不该这么累的。 只恨现在的他,并没有立场和资格替她承担这些。 冷着一张脸跳完一遍。 阮朝夕让大家休息一会,坐一旁回看刚才的录像。 有人走过来,高大的身影罩住她。 正要抬头,视线中伸来一只漂亮修长的手,手里拿着瓶矿泉水。 她抬头。 江宴朝她笑笑,在她身侧坐下,把矿泉水拧开递过来,“喝口水吧阮老师。” 阮朝夕道了声谢,接过喝一口。 “阮老师吃饭了吗?”他问。 “吃过了。” 江宴却不信。 上午从星城回京的飞机只有一班,十点起飞,十二点半到达。机场离大兴的距离,差不多就是三十分钟。 她根本就没有时间吃饭。 他不说话,只定定地望着她,目光沉邃,好像要看进她心里。 阮朝夕撇开眼,说了实话,“没来得及吃,等下录完再吃吧。” 说不清为什么,好像就是……不想骗他。 江宴起身,长长的眼睫垂着,遮住眼底不该有的情绪。 阮朝夕看着他走到角落的背包旁,从包里摸出些什么,又走了过来。 他坐下,手伸过来,掌心摊开,“先垫垫肚子吧。”他的掌心纹路清晰,干干净净的,只是指腹和指节处有一层薄薄的茧。 躺在他手里的,是两条威化饼干,粉色包装,她最喜欢的草莓口味。 阮朝夕笑开来,头顶的灯光落在她的眼瞳中,仿若倒映着满池星光。 江宴望着她近在咫尺的眉眼,心跳蓦地加快,全然不受控制起来。他很少失控,唯独碰上阮朝夕的事,总失了方寸。 阮朝夕伸手拿过来,口吻有些怀念,“草莓味的威化饼啊,我小时候最喜欢吃了。” “现在不喜欢了?”听到这话,江宴眉梢不动声色蹙了蹙。 阮朝夕拆开包装,咬了一小口,转头朝他笑,“现在啊,也喜欢,不过很少吃了。” 她将包装翻到背面,举起来在江宴眼前一晃,“这卡路里可不低。” 许是吃到了小时候的味道,心情不错,她眼眸微微狭着,眼睛里流光溢彩,语气里带了丝狭促,看着他扬唇一笑,“等你出了道,大概也不能这么随心所欲了。” 身为艺人,身材的保持是重中之重。 江宴却被她这一笑勾得失了神。 之前她也对他笑过,却都是淡淡的,带着一股子不自觉的疏离,唯独这次,她笑得天真明媚,娇俏又惑人。 第32章 想当她的男人 清楚她态度转变的原因,江宴抬头,淡淡瞟了眼正在跟人说话的宋熠阳。 若不是那小子误打误撞,昭昭怕是不会这么容易卸下心防。 心底苦笑。 他想当她的男人,她却只当自己是粉丝。 阮朝夕吃完一块,把剩下的一块放回包里,又朝他道了谢。 江宴摇摇头,余光瞟到前门被人推开,明婉走了进来。 阮朝夕拍拍手起身,迎上前。 明婉低低问她家里的情况,江宴听到了些只言片语,知道阮朝夕打算让她外婆来京城做手术。 宽慰了两句,明婉让她去化妆准备彩排。 阮朝夕离开后,就有工作人员过来,带他们去做妆发。 出门时,宋熠阳朝他挤眉弄眼。 江宴淡淡挑了挑眉,双手插在兜里,落在人群后,不紧不慢朝前走,眉眼间一股子散漫,“怎么?” 宋熠阳咧嘴笑,露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跟阮老师近乎套得怎么样?” 江宴眼风在他面上一扫,语焉不详地道了句,“托你的福。” 宋熠阳眸光蓦地就亮了,“是不是?我就说吧,阮老师要知道你是铁粉,肯定得感动。怎么样?哥们儿够义气吧?” 江宴没说话。 宋熠阳习惯了,看一眼前头的人,正准备跟上去,耳边飘来一个轻轻的“嗯”。 他一愣,偏头朝江宴望去。 江宴却加快了步伐,只留给他一个清绝的背影。 他揉了揉头发。 他怎么觉得,江宴好像没一开始那么冷了? ** 录制完主题曲,阮朝夕就回了酒店。 在酒店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她坐车回了京城。 回去第一件事,就是让明婉帮她查查京城知名的心外科医生。 明婉办事很有效率,过了两天,资料就摆到了她面前。 “这几位都还不错,资历老,经验丰富。”明婉指了指前面几位。 阮朝夕“嗯”一声,翻看着面前的资料,翻到最后一页,她停住,目光微凝。 明婉看一眼,“这位陆医生,年纪不大,名气却不小。到目前为止,他经手过的手术就没有失败的。而且,他是万洲的医生。” 万洲是私立医院,条件好,注重隐私,她要去探病也更方便。 又看了两眼,她抬头,“有没有但是?” 明婉点头,露出点可惜的表情,“他是万洲的第一把刀,据说手术预约已经排到了明年,现在要预约上,可能有点难度。” “先帮我约约看吧,钱不是问题。” 话虽这么说,阮朝夕心里却也明白,万洲医院本就是私立,能去那看病的人,大多非富即贵,又有几个是缺钱的呢? “行,我先联系看看,有消息再跟你说。” 阮朝夕道了谢。 明婉嗔她一眼,“跟我客气什么。”顿了顿,她又道,“对了,最近又有几个公司联系我了。” 阮朝夕往沙发上一躺,“有没有你觉得合适的?” 明婉点头,“还真有。” 阮朝夕淡淡一笑,动了动两条交叉的大长腿,“该不会是华悦吧。” “差不离了。”明婉看着她,“是世纪文化。” 阮朝夕意料之外地挑了挑眉。 她跟世纪文化,之前并没有什么交集。 “你怎么看?”她端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一口。 “对方似乎诚意很足,我约了下周见面详谈。” “行,那就拜托你了,有需要我的地方,跟我说。” 明婉点点头,将长发拨至脑后,又道,“我估摸着,公司这两天也该找你谈了。” 阮朝夕的合约十月份到期,算起来,只剩下三个月。 她现在是环亚的摇钱树,公司肯定不会轻易放她走。 不置可否地扬了扬眉,她起身往厨房走去,“中午就在我家吃了吧,我煮个面。” 明婉笑着跟过去,“还是我来吧大小姐。” 阮朝夕会的东西不少,唯独做饭是她的死穴。 听到明婉这么说,她停了脚步,倚着门框站了,朝她飞了个眼波,“其实我就是抛砖引个玉,那就麻烦你啦。” 明婉打开冰箱看了看,拿出食材,麻利地准备起来。 阮朝夕在一旁给她打下手。 “以后你要找男朋友,头一条就是得会做饭。” 阮朝夕打着碗里的蛋,表情很淡定,“我可以点外卖。” “外卖吃多了不好。”明婉倒油下锅,回头看她一眼,见她兴致缺缺的模样,便住了嘴。 须臾,又想起个八卦,瞅着阮朝夕的脸色,不知该不该说。 “怎么了?”阮朝夕洗着手,眼风未动,却依旧察觉到了她的欲言又止。 明婉笑笑,“没什么,就是听说公司把《归尘》的资源给了林忱。” 《归尘》是大热IP改编的仙侠大男主剧,尚未开机热度就高居不下,之前就听说有不少男艺人在抢这块好饼。华悦虽是投资方之一,但先前网上放出来的瓜却并没有林忱。 她没什么反应,表情依旧淡淡的,“他最近资源不错啊,《一起吃饭吧》不是刚官宣了也有他?” 华悦旗下艺人不少,林忱虽然最近人气上来了,但比他红的男艺人不是没有,公司以前,也并没有主捧他的意思。 明婉意味深长地“嗯”一声,“背后有人就是不一样。”她觑一眼阮朝夕的神色,见她没有半分失落,放下心来,不再提这一茬。 阮朝夕垂了眸,抽出张纸巾擦了擦手,眼底一抹若有所思。 梁慕深说今后不会再让梁新月插手公司事务,现在看来,要么就是这位梁总随口一说息事宁人,要么,就是梁新月在梁家还挺受宠。 ** 果然,没过几天,公司就找上了她,大概也是听到了些许风声。 电话是梁慕深助理打来的,说梁慕深想找她谈谈合约的事,问她什么时候有空。 阮朝夕约了周四上午。 梁慕深没让她去公司,把地点定在了公司附近一间咖啡厅。 阮朝夕到的时候,梁慕深已经在包厢了,见她进来,起身迎了迎,笑容温雅,“朝夕。” 她点头,唤了声“梁总”。 梁慕深绅士地替拉开椅子请她落座,然后把菜单推过来,问她想喝点什么。 阮朝夕点了杯咖啡,将包放在一旁,优雅从容地坐直了,淡笑着看向梁慕深,“听说梁总来找我,是为了谈合约的事?” 因为还在公众期,为了配合推荐,没办法多更。后面再看看,视情况会适当加更的~ 等上架后肯定会爆更哈,谢谢小可爱们的喜欢。 第33章 梁小姐会不高兴吧? 没料到阮朝夕这么开门见山,梁慕深尚未出口的寒暄哽在喉中。 愣了愣神,他调整好情绪,笑着点头,“倒也不这么急着谈正事。” 阮朝夕笑笑,未置可否地垂了眼睫。 说实话,她跟梁慕深实在不熟,顶多因为工作原因打过几次交道,她不知道两人除了正事外还有什么可聊的。 梁慕深却似乎不这么想。 手指在咖啡杯上轻轻一点,他看着阮朝夕笑得温雅,“前两天好像炙热的青春发布主题曲了?我看到网上的视频了,没想到你还会跳舞。” “咚——咚——” 尚未来得及回答,敲门声传来,有服务员端着咖啡进来,“小姐,您的咖啡。” 阮朝夕点头谢过,待人走了,才重新抬头看向梁慕深,“小时候学过一段时间,勉强还算拿得出手。” “你要是喜欢跳舞,公司可以给你请个专门的舞蹈老师。”梁慕深嘴角噙笑,看着阮朝夕的目光温柔。 “不用了。”阮朝夕端起咖啡杯喝一口,淡淡地笑着,“梁总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还是想安安稳稳拍戏就好,跳舞什么的,只是爱好。” 梁慕深目光在她面上定住。 明明是美艳撩人的长相,可她这样低垂着眼漫不经心笑的时候,却又透出一股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 不过,美人即便神色疏离,也依旧是美人,反倒平添了一丝让人心痒的风情。 心中升起的那点隐秘挫败,很快被他压下。他嘴角弧度未变,态度依旧诚恳,不过总算说到了正题,“朝夕来公司也快八年了吧。” 阮朝夕点头,“七年零九个月。” 梁慕深:…… 算得这么清楚,这是迫不及待想解约? “我这次找你过来,确实是想跟你谈谈续约的事,不知道……你现在意向如何?”他盯着阮朝夕,字斟句酌地开口。 不等阮朝夕回话,梁慕深又补充一句,“当然,具体条件我们可以再谈。” 阮朝夕刚出道就签了环亚,当时她不过一个寂寂无名的新人,根本没资格提条件,合约上的很多条款,现在看来都不算公平。 低头搅了搅杯中的咖啡,阮朝夕慢条斯理开口,“听说公司把《归尘》的资源给了林忱?” 梁慕深一愣,不明白阮朝夕为什么提起这档毫不相关的事。 阮朝夕翘着唇角,“我还以为,公司会属意叶北出演。” 公司原本考虑的第一人选,确实是叶北。阮朝夕在娱乐圈这么多年,人脉甚广,会知道这个消息并不奇怪,他奇怪的是,好端端的,阮朝夕为什么会提起这个。 皱了皱眉头,正要开口,突然想到什么,神情一滞。 林忱能接到这部戏,说起来,还是得益于梁新月的软磨硬泡。 他这个妹妹,从小就被家里宠坏了,想要的东西,千方百计也要得到。也不知什么时候看上了林忱,天天在自己面前给他求资源。 林忱最近人气不错,倒值得公司捧一捧。权衡之下,他便如了自家妹妹的意。 可这会他突然记起来,京影校庆那日,他分明向阮朝夕保证过不会再让梁新月插手公司事务。 哪怕这件事跟她没关系,他确实也是食言了。 不过,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 眸光沉了沉,面上半分不显,重新带上笑,“叶北最近想往大荧幕发展,公司重新规划了他的路线,所以就把这资源给了林忱。这部戏女主还没定,你要是感兴趣,可以给你。” “不用了。”她勾着红唇一笑,咖啡升起淡淡热气,白雾凝结在在她浓密的长睫上,遮了她眼底深深浅浅的情绪。 “我跟林忱演男女主,梁小姐怕是会不高兴吧?” 虽然她很想看那位梁大小姐抓狂的样子,不过搭上自己,不值当。 梁慕深笑容微僵,眯了眯眼。 他一直都知道阮朝夕不是花瓶。短短几年,能在娱乐圈混得如此风生水起的人,怎么可能是只凭了一张脸? 就如现在,她一字不提续约的事,态度却已不言而喻—— 她不想续约,而且还是因为自己那个被家里娇宠惯了的妹妹。 心底生出一丝烦躁。 新月在这件事上确实胡搅蛮缠了。她喜欢林忱,不想着怎么抓住林忱的心,却死揪着阮朝夕这个前女友不放,况且据他所知,阮朝夕跟林忱根本没在一起多久。 阮朝夕瞥一眼他的神色,抿了抿唇,似笑非笑,“开玩笑的。我最近好不容易休息一段时间,还想再偷会懒呢,梁总可别急着让我接戏。” “当然,你想什么时候接戏都行。”梁慕深也尬笑一声。 阮朝夕喝了口咖啡,“续约的事,我再考虑考虑吧。不过我也不瞒梁总,最近确实有好几家公司在接触我,开出的条件都不低。” 她弯了唇角,笑容深了些,眼波潋滟流眄,“就算到时我选择不续约,跟公司这份情谊还在,梁总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一抹苦涩在梁慕深眼底荡开。 这个女人,连拒绝的话都说得这么漂亮。 抬眸,眯着眸光,打量着眼前的阮朝夕。 她端着咖啡杯,手指细白纤长,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晃荡着似笑非笑的光。 可惜了。 如果阮朝夕愿意续约,他很有信心让她能继续红下去,甚至比现在更红。 苦笑一声,“行,有朝夕这句话,以后若真有需要帮忙的,我就不客气了。不过……”他微微倾身过来,神情真挚诚恳,“我还是希望你能再考虑一下,别人开出什么条件,我可以开更高。” 阮朝夕轻轻放下咖啡杯,“好,我会再考虑考虑的。” 又坐了一会儿,阮朝夕借口还有事,提出告辞,婉拒了梁慕深一起吃饭的邀请。 梁慕深没有再留,送她到了门口。 关上门,他重新坐下来,望着对面白瓷咖啡杯上浅浅的唇印出神,良久,他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帮我查一下,最近都有哪些公司接触过阮朝夕。还有,明婉跟公司签的合同,下午送到我办公室,我要看看。” 结完账走出咖啡厅,助理已经开车在等着了。 他坐上车。 “梁总,去哪?”助理转头看向他。 “新月今天来公司了吗?”梁慕深沉默两秒,问。 助理想了想,“好像没有,要不要我帮您问问?” 梁慕深揉了揉眉心,摆摆手,“不用了,回老宅吧。” 第34章 她还有脸告状? 城南别墅区,九号公馆。 梁新月舒舒服服睡到自然醒。 伸着懒腰走下楼,她瞥一眼沙发上坐着的人,含含糊糊道,“妈,早上好。” 洪文君转过头,见自家女儿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一脸宠溺,“不是说要去公司上班?这才去几天就打退堂鼓了?” 梁新月嘟了嘟嘴,走过去,挨着她坐下,“哥不让我去了。” “为什么?”洪文君端着咖啡杯正要往嘴边送,闻言停了动作,探究地看向她。 梁新月往沙发上一躺,伸直了双腿,没说话,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 洪文君倾身,将杯子放到面前的茶几上,坐直身体看了她两眼,伸手,将她颊边散乱的长发拨了拨,“是不是惹你哥生气啦?” 梁新月嘴一撇,刚要说话,有佣人过来,看向洪文君恭恭敬敬开口,“夫人,少爷说中午回来吃饭,已经快到家了。” 洪文君摆了摆手,“知道了,你去厨房说一声。”又指了指茶几上的杯子,“把这收一下。” 佣人低低道了声“是”,绕过来收咖啡杯。经过梁新月身边时,没注意,被她伸出来的腿绊了一下。 梁新月被她踩到,瞬间炸毛,坐起来猛地推了她一把。 “你不长眼睛啊!” 佣人被推了个踉跄,小腿肚撞到茶几一角,痛得她眼泪直飙。 “对不起小姐,我没看到您的脚。”佣人才来梁家没多久,年纪比梁新月大不了多少,又惊又慌,忍着痛意给梁新月道歉。 梁新月心情不好,语气很恶劣,“所以还是我的错咯?是我不该把脚伸出来?” “不是不是,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对不起小姐,是我的错。”佣人噙着泪,有些无措地看一眼洪文君。 洪文君保养得当的脸上面无表情。 她画着细细长长的眉,颧骨略高,不笑的时候眼神凌厉冷淡。 她看也没看佣人,将梁新月搂到怀里,放柔了声音,“被踩到了?痛不痛?” 梁新月委屈地“嗯”一声。 洪文君扭头,冷冷淡淡瞥一眼佣人,厉声道,“还杵在这干什么?!” 佣人回过神,呐呐应是,白着一张脸,着急忙慌拿着咖啡杯退下。 安抚了梁新月两句,见她心情仍不好,洪文君摸了摸她的头,“真跟你哥吵架了?放心吧,等下你哥回来,妈给你做主。” “哥居然为了一个外人凶我!”梁新月委屈巴巴。 她哥三番五次维护阮朝夕不说,还明令禁止她插手公司的事。这次给林忱争取资源,也是她千求万求才松口,心里实在憋屈。 阮朝夕再能给公司赚钱,公司也是姓梁。难不成除了她阮朝夕,公司其他艺人都是吃白饭的? “什么外人?” “公司一个叫阮朝夕的艺人,长得一脸狐媚,也不知道哥的心是不是也被她那张脸勾走了!”梁新月在她妈面前向来都是口无遮拦,想到什么说什么。 “阮朝夕?”洪文君的眼神倏地冷下来。 听出她语气的变化,梁新月抬头,“妈,你知道阮朝夕?” 洪文君冷笑一声,眼神云缭雾绕的,“她不是挺红的吗?” 梁新月狐疑地盯着她,总觉得她妈话里有话,不过还没来得及问,玄关处就传来动静。 佣人的声音传来,“少爷回来了。” 洪文君回过神,嘴角重新挂了笑,“你哥回来了。” 梁新月把身体一扭,“哼”了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洪文君无奈扯了扯唇角,由着她去了。 “妈。”梁慕深走过来。 洪文君点点头,“今天怎么有空回来吃饭?” 不等他说话,梁新月“腾”地起身,看也不看梁慕深,“妈,我先上楼了。” 梁慕深颇感头疼。 他当然知道梁新月为什么闹脾气。 为着不让她去公司的事,她这几天一直不消停。阮朝夕的事还没找她,她倒是仗着爸妈撑腰,先摆起了脸色。 沉着一张脸坐下,他道,“妈,新月的脾气是越来越大了。” 洪文君看他一眼,“她怎么会跟阮朝夕扯上关系?” 梁慕深皱眉,“她还跟你告状?” 她还有脸告状?! 现在环亚的事都是梁慕深在管理,对儿子,洪文君少了一分对女儿的溺爱,却多了尊重。见他心情不好,免不了替梁新月说话,“你还不知道她?藏不住事,什么都喜欢跟我讲。” 梁慕深想着让她妈劝劝也好,把事情经过大致说了,有些烦躁地解开袖扣,“她一回来只顾着谈恋爱我就不说什么了,好端端地非得去招惹人家,现在人家不愿意续约了,我还得再去谈。” 听出他话里话外对阮朝夕的维护,洪文君冷了脸色。 “阮朝夕不想续约?” 梁慕深“嗯”一声。 洪文君抬手抚了抚真丝裙摆,垂着眉眼,脸色寡淡,“不续就不续吧,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难道公司少了她不能转?” 梁慕深眉头皱起来。 这根本不是他的重点。 洪文君却盯着他看了两秒,突然问,“听你妹妹说,你对她很照顾?怎么?你看上她了?” 梁慕深一阵头疼。 怎么连他妈也跟着胡搅蛮缠了? 皱着眉头,语气很沉,“妈,我是商人,她能给公司赚钱,我自然要千方百计留下她。” 洪文君却眯了眯眼,打量他片刻,脸色又冷几分,“是不是你爸交代的?” 梁慕深怔住。 怎么还扯上他爸了? 他不说话,洪文君当他默认了,冷笑一声,“这么多年都没得手,难道还没死心?” 梁慕深眉心一跳,看着她妈有些扭曲的脸色,心底冷不丁浮上一个猜想。 ** 吃过晚饭回宿舍,江宴打开电脑。 窗外夕阳西斜,红霞漫天。 略过邮箱里一长串的未读邮件,他拉到最上,点进去第一封邮件,将附件打开。 附件内容很长,等到他全看完,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黑夜像一头巨大的野兽,张开着血盆大口吞噬人间万物。 他坐在桌前,许久未动,休眠的电脑屏幕上映出他的眉眼,眸底闪动着阴鸷冰冷的光。 突然,“啪”的一声,电脑被他重重合上。 他起身,从床头柜里摸出烟和打火机,倚着窗点燃一根。 狠狠抽了几口,眼角眉梢的戾色才被他压下些许。 邮件是薛裕发过来的,附件里是阮朝夕的资料。八年间,她所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但凡能查到的,都在附件里了。 第35章 朝夕有情况! 进入八月,天气越发炎热。 晚上七点半。 夜色慢慢笼罩,天边还剩最后一抹余晖,空气中的燥热没有消退。 星河名邸小区入口,一辆黑色的保姆车驶近,值班保安认出是阮朝夕的车,抬手敬了个礼,升上挡车闸放行。 车子驶到八栋门口停下,后排车门被打开,下来一道窈窕身影。 却不是阮朝夕。 女人穿着亚麻长裙,带着宽宽的遮阳帽,露出半张尖尖小脸。 关上车门,她进了楼里。 二十一层。 电梯在这层停了,“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女人走出电梯,按响左侧一户的门铃。 “来啦。” 门内传来一把清凌凌的嗓音。 尾音落,门被推开,阮朝夕探出身来,看到门外的苏锦夏,弯起唇,笑意盈然,“夏夏,快进来!” 苏锦夏摘下遮阳帽进门,“朝夕,安然在群里发的消息你看到了吗?” 阮朝夕给她拿了拖鞋过来,“看到了,真是不凑巧,只能下次再约了。” 原本向安然也要过来,没想到杂志社临时加班。 走到客厅,苏锦夏看见摆得满满当当的茶几,尖叫一声,扑过去,“朝夕,你真点了啊?!” 小龙虾,烧烤,鸭脖,卤凤爪…… 全是她爱吃的! 阮朝夕笑,倒了杯水给她,在沙发上坐下,“不是你说要吃?” “我就那么随口一说,谁不知道你最是自律啊,今儿怎么破例了?” 阮朝夕歪坐在沙发,修长的腿优雅交叠着,闻言狭了狭眸子,冲着她飞了个眼波过去,“因为你啊。” 苏锦夏捂住脸,“不枉我特意过来陪你看节目。” 今天是八月一号,《炙热的青春》第一期正式上线。 八点,节目开始。 听着片头的节目介绍,苏锦夏啃着鸭脖,偏过头去看她,“小奶狗们质量怎么样?” 阮朝夕睨她一眼,似笑非笑,“这么多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 苏锦夏啃完一截,摘下手套擦了擦手,一本正经分析,“我上微博看了下,还真发现了几个好苗子。华悦送来的那两男生都不错,尤其是江宴……” 听到江宴的名字,阮朝夕眉心不自觉跳了跳。 她弯腰,端起茶几上的饮料喝一口,掩下眼底的波澜,“他怎么?” “帅啊!帅得人神共愤!” “跟季老师比如何?”阮朝夕戏谑开口。 “咳咳。”苏锦夏被呛住,咳得满脸通红。 阮朝夕把水递过去,慢悠悠道,“你悠着点,没人跟你抢。” 苏锦夏灌了好几口水,才将全身的燥热压下去,“这……都不是一个类型的。你要我选,那还是季青临吧。”她老老实实回答。 阮朝夕失笑,“都叫上季青临了?最近有进展?” “没进展。”提到这个,苏锦夏就蔫了,“上次他送我回去,还是我主动要求才互加了微信,后来就一直没了动静。” “你就没主动出击?” “我这不是想着要矜持嘛!” 阮朝夕睨她一眼,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哟,你在季老师面前还有矜持可言?” 苏锦夏再次噎住,佯装气鼓鼓地捏了捏她的脸,刚要说话,电视里传来阮朝夕的名字。 她转头,正好看到阮朝夕上台。 音乐响起,舞台上的阮朝夕瞬间收了嘴角笑意,桃花眼微扬,冷艳又迷人。 苏锦夏瞪圆了双眼。 她跟阮朝夕多年朋友,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跳舞。 看完了,她的嘴巴还大张着,良久,才僵硬地转过头来,“我的妈呀,你这女人,怎么唱跳也这么好,你还让不让人活了?” 阮朝夕拍拍她伸过来的爪子,一脸嫌弃,“哎哎,没洗手呢,拿开点。” 苏锦夏对节目的兴趣瞬间大增,小龙虾也不吃了,烧烤也不撸了,去厨房洗了手,正儿八经地看起节目来。 阮朝夕陪着她一起。 听到下一个出场的是华悦练习生时,阮朝夕不自在地瞥一眼苏锦夏。 苏锦夏看得很认真,全然没注意到她飞过来的心虚目光。 想到接下来苏锦夏会看到的一幕,她长睫抖了抖,起身,“要喝点什么吗?” 还是趁早离开这个“战场”的好。 苏锦夏朝她比了个“嘘”的手势。 阮朝夕便不管她了,进了厨房。 刚给自己倒了杯柠檬水,果不其然,客厅传来苏锦夏高分贝的尖叫,“阮朝夕,你给我过来!” 阮朝夕端着杯子走出去,倚着门框站着,“又怎么了小祖宗?” 苏锦夏看向她,眼睛瞪得大大的,兴致问罪的口吻,“你怎么没说过有人给你送花?!” 阮朝夕抿了口水,一脸无辜地笑,“我忘了。” 苏锦夏朝她招手,“你过来。” 阮朝夕依言走过去。 苏锦夏审视着她,眸光狐疑。 阮朝夕被她盯得有些心虚,刚要撇开眼,苏锦夏的脸就逼近眼前,她狭着眸子,语气怀疑,“阮朝夕,你脸红什么?” “我没有。”阮朝夕矢口否认,眸光却不自觉动了动。 苏锦夏突然笑开来,坐回去,“朝夕,我可是很久没见过你慌乱的样子了。”她挑了挑眉梢,一脸狭促,“看来,有猫腻啊。” 阮朝夕知道跟她解释不通,也不说话了,转过去,一本正经看节目。 苏锦夏兴致勃勃拿起手机,在她们三人小群里发了一条,“安然,朝夕有情况!” 向安然很快回了,“什么情况?”后面还配了个坏笑。 苏锦夏发了个语音,添油加醋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阮朝夕心头一阵燥。 把抱枕丢给苏锦夏,她起身往主卧去,“我去洗澡了。” 苏锦夏“嘻嘻”一笑,身后,对着手机又说一句,“安然,朝夕害羞了!” 打开淋浴头,阮朝夕调低了水温。 凉水打在身上,心头的燥热终于被兜头浇熄。 她长舒口气。 苏锦夏打趣她的话她不当真,但她心里很清楚,自己对江宴确实有些不一样。 这种不一样,甚至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有了。 她不会忘记电梯里那惊鸿一瞥的感觉,那种似有若无的熟悉感,总在心头缠缠绕绕。 再加上他对自己的过分关注。 虽然他说是自己的粉丝,但回过神来仔细想想,她觉得,事情好像并没有这么简单。 从浴室出来,她系好浴袍,走到飘窗旁看向窗外。 客厅里传来电视的声音。 她安静地站了一会,眼底雾霭重重。 忽然,她像下定什么决心似的,拿过手机,拨通了明婉的电话,“明婉,我记得你弟弟是电脑高手,能不能请他帮我查个人?” 第36章 磕阮朝夕江宴的CP 昨晚看完节目太晚,苏锦夏就在阮朝夕家睡下了。 早上醒来,她走出卧室。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她往客厅望去,瞥见阳台一道窈窕身影,熹微晨光中,阮朝夕头微抬,身体贴地,腰肢纤纤,身材傲人,如同一张薄透动人的剪影。 苏锦夏走过去,“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今天有工作?” 阮朝夕不疾不徐地吞气吐纳完毕,起身,拿过一旁的毛巾擦了擦汗,“没有,在剧组早起惯了,起来做了会瑜伽。萌萌等下会带早餐过来,你想吃什么?” “给我带碗馄饨吧。”苏锦夏说着,往洗手间走去。 洗漱完出来,见已经阮朝夕坐到了餐桌旁,正在低头看手机。 将另一杯蜂蜜柠檬水推过去,阮朝夕没抬头,目光盯着手机屏幕。 “看什么这么入神?”苏锦夏喝了口水,凑过去看。 “热搜。” “有什么有意思的吗?”苏锦夏也拿了手机过来,点进热搜榜。 一看,愣了愣,笑开来,“朝夕,你们那节目爆了啊!”一溜拉下来,跟节目相关的热搜几乎占据热搜榜大半江山。 节目会火,是阮朝夕意料之中的事,但会这么火爆,确实出乎她意料,连带她的微博都涨了一百多万粉丝。 阮朝夕拉到下面看了看,刚要关微博,视线突然被一条话题吸引。 #江宴给阮朝夕送玫瑰# 她的粉丝很多,战斗力强,以往控评几乎没输过,可在第一条话题相关微博下面,被顶到最前面的,居然是一条路人评论。 “年上美艳女明星x年下温柔小奶狗,这个CP我磕了!” “这是什么偶像剧绝美爱情!kdl!” “我连CP名都想好了,就叫朝颜CP怎么样?” “附议。” “可!一人血书求再互动。” …… 阮朝夕长睫颤了颤,心底像烧开的水一样,咕噜咕噜沸腾起来。 她出道八年,粉丝对待她绯闻的态度,早已从最开始的“莫挨我家漂亮妹妹”“妹妹独美”“抱走朝夕不约”到了现在的乐见其成,“想看漂亮姐姐谈恋爱”“朝夕喜欢的,就是我们喜欢的”“姐姐别忙着搞事业,也谈谈甜甜的恋爱叭”。 可江宴不一样。 他还没出道,走的又是偶像这条路,传绯闻谈恋爱,对他而言都算偶像失格。 叹口气,起身走到阳台,给明婉打电话。 闲聊了两句,她说起正题,“我跟江宴那条热搜,你让人帮我撤了吧。” “怎么了?”明婉有些奇怪。 这条话题热度不算高,也不是什么负面热搜,她怎么会特意提这个要求? 阮朝夕抿了抿唇,声音淡淡的,“也没什么,就是觉得对人家不好。” 话题相关讨论,明婉早上都看过了,知道有人在磕两人的CP。不过是一小撮路人,她原本觉得没什么,但阮朝夕这么郑重其事,就让她忍不住多想了。 犹豫几秒,她开口,“朝夕,你叫我弟帮你查江宴,因为什么?” 阮朝夕握住手机的手微微一紧,她换了个姿势,靠着阳台护栏站着,“也……没什么,就是觉得他好像对我太关注了些。” 明婉沉默片刻。 她原本还以为是自己多心,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我知道了,我弟这两天要熬夜加班做项目,让我跟你说一声,可能要等几天才能帮你查。” “嗯,不着急。”阮朝夕应了,“有消息再跟我说吧。” “行,热搜的事,我去安排。” “好,麻烦了。” 看出她不想多谈江宴的事,明婉转了话题,“还有件事……万洲的陆医生那边拒绝了我们,说是今年的手术安排都满了,实在排不开。” 阮朝夕拧了眉梢。 客厅里传来门铃声。 苏锦夏看她一眼,走过去开门。 阮朝夕收回目光,想了想,眉头微微舒展开,“那就预约别人吧。你把其他几个医生的资料发我邮箱,我再看看。” 挂断电话,她看向玄关。 宁萌提着早餐进来了,正笑着在跟苏锦夏说话。 长吁口气,她调整好心情,进了客厅吃早餐。 ** 下午五点半,江宴准时离开练习室。 宋熠阳看一眼他离开的身影,摇摇头,正要继续练,左墨靠过来,神情艳羡,“熠阳,江宴这么成竹在胸的吗?” 大家都恨不得把一天掰成两天用,只有他,每天雷打不动准时回宿舍。 宋熠阳收回目光,朝他笑笑,“没办法,人家天赋好,我们这种没有天赋的,就只能勤能补拙了。” 左墨耷拉着眉眼,“啊”一声,往墙上一靠,“好累啊,我也想回去睡觉。” 宋熠阳递给他一瓶水,自己也拧开一瓶,咕噜咕噜灌了一口,嘴角一抹神秘的微笑。 江宴是天赋好。 况且,他的心思,或许并不在比赛上呢。 吃过饭回到宿舍,江宴先洗了个澡。 换了件T恤出来,他从床头的抽屉里拿出手机,往椅子上一躺,神色恹恹。 主题曲录制和下一次公演录制间隔了两周,数一数,到今天,才过了一半。 也就是说,他还有七天才能见到昭昭。 时间过得可真慢啊。 低头,漫不经心地看向手机。 屏幕上一条未读微信。 点进去,眉眼突然就冷了。 他拨出个电话。 “四少。” “怎么回事?”他冷着脸,瞳仁乌黑。 “昨天节目开播,反响不错,您给阮小姐送花的事上了热搜,但热搜很快就被撤了。”薛裕的声音跟他的人一样,一板一眼。 节目组不准练习生带手机和电脑,江宴虽然有,但没办法时刻关注网上的动态。 “谁撤的?”江宴问,声线也是冷的。 “环亚。” “只撤了这一条?” “只撤了这一条。” 电话那头是压抑的沉默,听出江宴心情不好,薛裕顿了顿,语气稍有斟酌,“四少,还有一件关于阮小姐的事……” “说。” “阮小姐的经纪人前两天联系了万洲医院,想要约陆放医生的手术。不过陆医生的手术都排满了,没约上。” 江宴眼底波涛涌动。 她外婆之前晕倒进了医院,就是因为心脏问题。 陆放,是万洲心外科的第一把刀。 眼底的戾气渐渐平息两分,他“嗯”一声,眼睛看向窗外,黑沉沉的,倒映着窗外的夜色。 挂了薛裕的电话,他调出通讯录,翻了两页,找到一个号码。 备注上,赫然是“陆放”两字。 江宴:媳妇儿撤我们的热搜,有小情绪了! 作者君:你媳妇儿要约陆放的手术。 江宴:我来约! 作者君:不是有小情绪了? 江宴:自己选的媳妇儿,还能怎么办呢,跪着都要宠下去啊。 第37章 不是池中物 还没来得及按下拨号键,手机先震动起来,有电话打进。 江宴扫一眼来电显示,拿起手机,走到窗边。 “爷爷。”他开口,声音平静无波。 “在哪?”电话里传来的声音,苍老,肃然,带着不怒自威的上位者气势。 “在大兴。” “明天晚上回来一趟。” 江宴停顿一秒,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面无表情地答了个“好”字。 那边就挂了。 他握着手机,在窗旁站了片刻,没有再打电话给陆放。然后关掉大灯,爬上床,只留了盏暖黄的床头灯。 才八点,他睡不着,也不想睡。 想了想,点进去微博。 热搜虽然被撤了,但根据薛裕说的,他还是成功找到了那个话题。 于是,在第一条微博下,他也看到了那条磕CP的评论。 评论的楼中楼已经很高了。 几百条评论,他愣是从第一条开始,沉着目光,逐条逐条看到了最后。 看完了,脸上没什么表情。 如果换了平常,看着这些磕他俩CP的评论,他或许还能笑一笑。可刚知道阮朝夕让人撤了这热搜,他就笑不出来了。 为什么撤热搜? 不就是不想跟自己扯上什么关系吗? 只是,一想到她如此避嫌的原因,心底的情绪又被一种无力的心疼覆盖。 心烦意乱地将手机扔到一旁,他垂着眸子,眼底戾气深重,许久,才渐渐散去。 他伸手关了灯。 黑暗中,他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眸子漆黑,深不见底。 ** 次日下午。 墙上的时针刚过五点。 江宴仰头喝光矿泉水瓶里的水,抬头,瞟一眼墙上的挂钟,收回目光的时候,手一扬,矿泉水瓶就进了垃圾桶里。 宋熠阳转过头来,瞧见他这架势,问一句,“江宴,你要回去了啊?” 江宴“嗯”一声,眼皮子都没抬,只冷冷淡淡说了句,“走了。” 对于他的早退,其他人见怪不怪,瞟一眼,就接着练习了。 他从后门悄无声息地离开,就像投入海里的小石子,没有激起半分涟漪。 不过这一次,江宴没有回宿舍,坐电梯直接下到了一楼。 正值盛夏,下午五点天还很热,没有一丝风,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头顶,热辣辣的阳光照下来,照在大楼门口停着的一辆黑色迈巴赫上。 司机座上有人,一身黑色西装,带着墨镜,一手握住方向盘,微微侧身,眼睛盯住大楼入口处。 这会练习生都在训练,工作人员也在各司其职,尽管这辆车出现在这里有些不合时宜,却也并未引起旁人的注意。 江宴推开玻璃门走了出来。 驾驶座上的男人眼神一动,下了车,绕到另一侧,刚要说话,江宴抬手止住,直接拉开车门上了车。 他还穿着那身蓝白色的训练服,头发柔顺地垂在额前,任谁看,都是一副纯良无害的模样。可刚才那一抬眼,即便面无表情,眼底的凌厉也让人心中一寒。 陈江系好安全带,抬头从后视镜里看一眼江宴,恭敬开口,“四少,是直接回老宅吗?” 江宴把手肘搭在车窗上,侧头看着窗外。 热辣的阳光炙烤着大地,地上仿佛都能冒出烟来。 他看了两眼,收回目光,“先开吧。” 陈江没再多问,应一声是,启动车子,离开了影视城。 上了高速,江宴才漫不经心开口,“今天都有谁回去?” “老太爷把所有人都叫回去了。”陈江道一句,顿了顿,看一眼江宴的脸色,语气有些迟疑,“听我爸说,大爷和二姑奶奶他们,对于您参加节目颇有微词。” 江宴抬头,从后视镜里看着陈江。 他的眸子又亮又黑,琉璃般的色泽,望着陈江的目光有几分玩味。陈江猝不及防撞上他的眼神,心中一突,竟不敢再看,心虚地垂下眼。 他从来不敢小觑这位年纪轻轻的四少爷。 摊上这么个出身,还能在二夫人的眼皮子底下混出头,并得老爷子一力作保拿到三房最重要的产业,怎么想都不会是池中物。 自己这点小心思,在他面前怕是不够看的。 江宴嘴角微微翘了翘,单手枕在脑后,闭上了眼。 陈江的父亲,是江家老宅的管家,亦是他爷爷最看重的人之一。 当初他爷爷让陈江跟着他,说是把人给他用,其实又何尝没有监视的意味在里头? 不过,陈江倒是个聪明人。 这几个月,给自己办事还算靠谱,在爷爷面前,不该说的也很少多嘴。 刚才那句话,卖了自己一个好,有点投石问路的意味在里头。 右手在膝上敲了敲,他忽又睁开眼。 陈江先前见他没反应,以为他不会再接话了,不曾想,听到江宴在后头又叫他名字。 他忙应一声。 “大姑姑一家,回去吗?” 陈江愣了愣。 想了想才回,“这个……听我爸说,是给大姑奶奶打电话通知了的,至于她会不会来,就不清楚了。” 江宴“嗯”一声,目光慢悠悠转向窗外,“先回泛海国际吧。” ** 江家老宅位于城北别墅区的珑园。 珑园是西式建筑风格,庄园式的别墅掩映在一片葱绿间,隐私性极好。 进了珑园地界,车速渐渐减慢。 整齐的香樟树从两侧向后掠去,是市中心看不到的绿意葱茏。后座的江宴却并未睁眼,他安静地靠着车后座,眼微闭,精致无瑕的脸上一片波澜不惊。 他换了身黑色正装,衬得气质沉稳内敛两分。 车子转了个弯。 视线内,黑色的大铁门已经若隐若现。 车子驶到别墅前慢下来,江宴睁开眼,看着眼前的铁门向两侧打开,黑色迈巴赫开进去,在前院停下。 院子里已经停了好几辆豪车。 老宅如今只住了江老爷子江霆夫妻两人,膝下子女,都已成家立业搬出去住了。看眼下这阵仗,确实如陈江所说,所有人都回来了。 江宴淡淡扫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正要往里走,身后又有引擎声传来,陈江往后看一眼,靠过来压低了声音,“四少,好像是二爷的车。” 江宴视若罔闻,脚下步伐半点停顿也无。 只是,没等他走两步,身后就有人叫他的名字。 他转身,看着下了车朝这边走来的翩翩贵公子,脸色淡淡的,不冷不热地唤了一句,“二哥。” 第38章 江家 江家二少爷江宣在他跟前站定,打量他一眼,唇角带着温雅的笑,“前天播出的节目,我看了,没想到你还会跳舞。” 江宴轻飘飘扫他一眼,“嗯”一声,“谢谢二哥。”语气不算冷淡,但也绝对谈不上热络。 余光越过他的肩头,瞥见他身后不远处的豪车上,又下来两人。 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嫌恶,等到两人走近了,他看一眼左侧的中年男人,不冷不热叫了声“爸”。 看到江宴,江则柏嘴角笑意僵住,皱着眉头,语气很差,“你还知道我是你爸!” 说着,气冲冲甩袖离去。 身侧穿旗袍的贵妇人看一眼他,审视的目光在他面上一扫,没说什么,只几不可见地一点头,就快步跟了上去。 江宣看着父母离开,眸光微动,转头看向身侧的江宴。 他正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目光很冷,没有一丝温度,精致的脸上波澜不惊,好像刚才的一幕,对他并没有任何影响。 眉梢几不可见一蹙,旋即又舒展开。 他温声开口,好脾气的兄长口吻,“江宴,你别往心里去。爸只是气你不跟他打招呼就去参加节目,等过几天气消了就好了。” 江宴看回他,定定看了两秒,嘴角牵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就拜托二哥在爸面前多说说我的好话了。” 说着,抬步往前走去。 江宣盯着他的背影一瞬,这才迈开步子跟上。 别墅的大门敞着,有交谈声飞出,隐隐还夹杂着几声笑,气氛似乎很融洽。 江宴进了别墅,往右侧客厅看去。 客厅里已经聚了不少人,被围在正中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他坐在沙发上,身姿笔挺,精神矍铄,看得出状态很好。 他就是江家家主,老太爷江霆。 这时,不知谁说了一句,“二少爷和四少爷来了。” 交谈声立止,大家纷纷朝这边看来,各色各异的目光扫过江宴,唇角笑意渐收,气氛显得有些微妙。 江宴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走过去,走到江霆面前,微微低头,语气恭谨两分,“爷爷。” 江霆抬头看他一眼,“嗯”一声,又看一眼他身后的江宣,“都到得差不多了,那就准备吃饭吧。” 说着,起身朝餐厅走去。 老爷子发了话,其他人纷纷点头附和,跟在他身后往餐厅去。 江宣脚下动了动,刚要上去扶老爷子,却见有人比他快了一步,已经上前扶住了老爷子的手。 他瞟一眼,脚步又收了回来,眼波浮动了一下。 身侧的江宴轻飘飘看了眼江宣,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一闪即逝。 到了餐厅,众人落座。 江老爷子扫一眼餐桌上的众人,沉声开口,“毓槿还没到?” 江家是个大家族,说它大,倒不是人丁有多兴旺,而是家庭成员间关系复杂。 江老爷子一生娶过三位妻子。 第一位发妻吕淑,是他当年在港城时家族联姻的对象。江家大爷江则松,就出生于港城。吕家是港城名门,后来江家落败,江老爷子北上京城创业,吕淑毅然决然陪伴左右,到京城后,她怀上二胎,便是江家长女江毓槿。 江老爷子初到京城,步履维艰。这时,他遇到了第二位夫人,罗端仪。罗端仪的父亲,是当时京城政治圈里说一不二的人物。罗端仪心仪他,江老爷子是个很有野心的人,即便当时已娶妻生子,也并未拒绝罗家抛来的橄榄枝。 吕淑彼时刚生下江毓槿没多久,得知丈夫移情别恋,产后抑郁,心灰意冷之下选择了自杀。 发妻亡故没多久,江老爷子便娶了罗端仪,并靠着罗家的帮助,依靠房地产起家,迅速在京城商圈站稳脚跟。 罗端仪嫁入江家后,很快也生下一个女儿,便是江家次女江毓桦。 江毓槿和江毓桦相差不过一岁,却因为生母早亡,即便身为江家大小姐,幼时生活也颇为艰难,这导致了她跟江家人感情淡薄。平常江家逢年过节的家宴,十次里面可能只回来一次。 众人不说话,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 最后还是江则松开了口,招手唤来一个佣人,“你再给毓槿打电话去问问。” 佣人应是,退了下去。 江老爷子又看了两眼,语气愈沉,“阿宥也没回?” 江宥,在江家年轻一辈中排行第三,是江则松之子。 江则松拧紧了眉头。 一个是自己的亲妹妹,一个是自己的亲儿子。一大家子都回了,偏偏就他俩没到,实在让他在大家面前没脸。 江则柏觑他一眼,拉长了语气,“阿宥回国这么多天,我还没见过他人影呢。大哥,阿宥在忙什么呢?我听说他也没去公司啊。” 对了,江则柏跟江则松和江毓桦都不是一个妈生的,他的母亲,是江老爷子的第三任夫人,如今坐在老爷子身边的江家老夫人庄凤澜。 既不是一个妈,感情自然不会有多好,落井下石的事他也没少做。 江则松脸色越发难看。 “爷爷。”这时,坐在他一侧的年轻男人开口。 他穿着不如江宴和江宣正式,墨蓝色的Polo衫,年纪稍长,五官端正,眉眼间跟江则松有两分相似,刚才便是他扶着江老爷子过来的。 他是江则松的大儿子,江家大少爷江宸。 江宥,是他的同胞弟弟。 江老爷子转向他,脸上喜怒不辨。 江宸朝他笑笑,语气很放松,“爷爷,阿宥刚回国,这段时间都在跟以前的朋友叙旧,确实还没去公司。他这两天不在京城,今天可能赶不回来了。” 作为江家的长子嫡孙,江宸在老爷子面前还是有几分面子,听他这么说,即便知道他是在给江宥找借口,江霆也没有再继续追究下去,“嗯”了声,冷声叮嘱一句,“你跟你爸都盯着点,别让他把性子给玩野了。” 江则松和江宸忙应下。 江则柏盯着江宸看了两眼,垂下头,眼底一抹复杂。 刚才去给江毓槿打电话的佣人去而复返,朝江则松行了个礼,开口道,“大姑奶奶说,她跟姑爷就不回来了,表少爷会代她过来,现在已经在路上了。” 听到这话,江宴原本漠不关心的表情松动两分,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给大家梳理下江家的人物关系图: 老爷子江霆 第一位夫人吕淑(已逝) 长子江则松 江宸(大少爷) 江宥(三少爷) 长女江毓槿 生一子,下章出现 第二位老夫人罗端仪(已逝) 次女江毓桦(招赘入江家) 江宁 第三位老夫人庄凤澜 次子江则柏 江宣(二少爷) 江宴(四少爷,与江宣同父异母) 人物其实不多,就是关系有点复杂,后面都会慢慢出场,所以一时记不住也没关系~ 第39章 初见江宴 因着还有人没到,江霆让人去厨房说了声,待会再开席。 等这位表少爷来的间隙,大家低声聊着天。 江宴百无聊赖,低头玩起了手机。 他坐在餐桌的最末,身边一侧是江宣,另一侧原本没有人,因为还有人要来,佣人过来加了张椅子。 江宣看他一眼,温声开口,“最近都在大兴练习?” 江宴头也没抬地“嗯”一声,目光黏在屏幕上,十指在屏幕上飞快点动着。 江宣瞟一眼,看见他在玩扫雷。 有些无语地撇开眼,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玩这么老土的游戏。 顿了顿,他又问,“你去参加节目,是为了公司?” 江宴没说话,手速越发加快。 明明是扫雷,他却好像在玩消消乐一般轻松。 又过了十几秒,江宴把目光从屏幕上挪开,漫不经心看向江宣,“嗯”一声。 他态度明显敷衍,江宣原本一肚子的话突然就卡了壳。余光一瞟,瞥见他手机屏幕上显示“恭喜成功”的英文单词。 从开始到结束,连一分钟都不到。 心绪复杂地垂了眼。 十八岁的时候,他突然得知自己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江宴被领回江家的那天,他记得很清楚。 他穿着黑色的T恤,刘海很长,遮住眼睛,身材纤细,也不知是不是营养不良的缘故,十五岁的少年,比他矮了个头,浑身有种颓丧的气质。 他跟着爷爷下楼来,一大家子人已经在客厅等着了。 与他想象中私生子怯生生的模样完全不同,他站在爷爷身后,腰背挺直,目光毫无波澜,看他们的表情,像是在看没有生命的花草那般空洞。 他妈得知他爸居然在外面有个这么大的私生子,当场就变了脸色,无论如何都不肯认江宴回江家。可江家向来子嗣不丰,男丁就更少了,他爷爷铁了心,手段强硬地定下了他在江家的排行,然后,就把他送出了国。 这些年,江宴说是江家的一份子,却一直在国外生活。偶尔春节会回来过个年,却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除了爷爷,几乎不跟家中任何一个人交谈。 一开始,他自然是不服气的。 他费尽心思想要得到爷爷的青睐,爷爷却因为他爸的缘故,始终对他不冷不热。突然间,一个不知从哪来的野小子就成了江家重点培养的对象,叫他如何甘心。 他不甘心,却也不会亲自动手,有一年春节,挑拨着他大哥和江宴对上了。 那时大家都还年轻气盛,他大哥也没有修炼得如今这般圆滑。 面对江宸的挑衅和侮辱,他躲在暗处,看着江宴面无表情地从厨房拿了把水果刀,直接架到了江宸脖子上。 直到现在他还记得江宴当时的眼神,空洞,冰冷,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他一点不怀疑,如果江宸再口出不逊,那把刀,会毫不犹豫地割下去。 从此,他跟江宸都不敢再明着惹他。 思绪正飘得远了,突然听到有人叫江宴的名字,他抬头,见二姑姑江毓桦朝这边看来,目光落在江宴脸上。 江宴不紧不慢望过去,挑了挑眉,等她的下文。 江毓桦嘴角牵着点笑,目光审视,“阿宴如今可是明星了,这华悦的事,还有功夫管吗?” “自从节目官宣以来,短短一个月,流光网的会员数上涨了百分之二十。” 江宴不冷不热开口,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回答,却成功让江毓桦色变。 江家进入传媒娱乐行业的时间不长。这一行不如房地产变现快,这几年,流光网也好,华悦公司也好,都只勉强维持着利润增长。 所以一开始,老爷子说要加大对华悦的资金投入,并让江宴管理华悦事务时,大家都强烈反对,连三房自己,也不乐意把华悦交到江宴手中。 但现在,节节攀升的数据打了所有人的脸。 江霆浑浊的眼中透出一抹精明,他扫过众人神色各异的脸,微垂了头,慢悠悠地品着杯中的香茗。 所有人都不理解,为什么他会对一个私生子这般青眼有加。 只有他自己知道,老大也好,老二也好,还是江宸他们这三个小辈也好,都没有江宴的魄力。江宴身上,才流着最像江家人的血,冷血无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江毓桦脸色僵了片刻,很快又浮上笑意,转头看向江老爷子,似嗔非嗔的口吻,“爸,您也太偏心了。” 江老爷子眼风动了动,神色平静的“哦?”了一声。 “小宁说要回来拍戏,您不答应,到阿宴这,您怎么就松口了?小宁昨天还给我打电话抱怨这事,说您只疼阿宴,不疼她了。” 江家二老夫人罗端仪五年前去世,膝下只有江毓桦这一个女儿。江毓桦后来招赘入江家,生了个女儿,也随了江姓。江宁之前在国外读大学,前段时间刚毕业,还没回国。 她毕业后想进娱乐圈发展,不过江老爷子一直没同意。 江老爷子喝一口茶,语气不咸不淡,“女孩子家家的,进娱乐圈干什么,不嫌累?” 江毓桦脸上始终堆着笑,“爸,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您还搞男女不平等那一套啊?小宁这孩子是您看着长大的,她从小就对演戏感兴趣您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小宁进娱乐圈,有自家公司在后面撑着,能累到哪里去?” 江老爷子“嗯”了一声,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我再考虑考虑吧。她也毕业几个月了吧,你让她先回来,不要在外面浪了。” 他在江家向来说一不二,江毓桦见好就收,也不再提这事。只是落在江宴身上的目光,又幽沉几分。 这时,玄关处传来动静。 有佣人走过来通知他们,“表少爷到了。” 她话音刚落,一人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内。 他穿着黑色衬衣,袖口微卷,肤色偏白,露出来的小臂却线条流畅,并不显瘦弱。五官柔和端正,目光带了些清冷,行走间若清风徐来,姿容矜贵优雅。 男人走到众人面前停下,朝着老爷子叫了声“外公”,又向众人一一打了招呼,声音也似山间清泉般清冽,“抱歉,我来晚了。” 江老爷子摆摆手,“来了就行,坐吧。” 佣人引着他到江宴身旁的空位。 男人落了座,江宴侧过头看他,难得露出一抹淡淡笑意,“表哥。” 江家大姑爷姓陆,他的儿子,江家的表少爷,单名一个放字。 给扫雷正名,一点也不老土,这是个智力游戏,我们江宴就是坠吊的! 那啥,江家人虽然多,多认认就记得住了哈~ 第40章 江宴替朝夕约手术 陆放朝他点点头,露出一丁点惊讶,“你也回来了。” 江宴扬了扬眉梢,没有多说。 人既已到齐,江老爷子让人去厨房说了声,示意可以开饭了。 席上,到底还是有人忍不住,又提起了江宴去参加选秀的事。不过,重提这事的,不是大房江则松,也不是二房江毓槿,而是他的亲生父亲江则柏。 江家靠房地产起家,后来渐渐把商业版图扩展到了金融投资、娱乐传媒等领域。江氏旗下现有三大产业集团——万洲地产、中盈投资以及华悦文化。 江老爷子还没退休,任集团董事长。旗下三家企业,名义上分别由三房分管。这也是为什么江则柏把华悦视为三房产业的原因。 三大产业集团旗下又各自有几家子公司,公司的具体管理,在老爷子的坚持下,一般都是请的职业经理人,江家人只参与一些重大决策。 江宸作为长房嫡子,又得江老爷子看重,这几年逐步开始接管万洲事务。可其他年轻一辈,不管是江宣、江宥还是江宁也好,都还没能进入公司核心管理层。 华悦文化旗下规模最大、最赚钱的莫过于华悦传媒。 之前得知老爷子有意增加对华悦的投资,江则柏便打起了让江宣管理华悦传媒的主意。毕竟,只有把公司经营牢牢抓在手里,才能更好地为三房牟利。 但没想到,老爷子竟把华悦传媒给了江宴。 江宴虽然是他的儿子,可他并不想要这个儿子。当年,是江宴的妈背着他把江宴生下,然后又用江宴的存在来威胁他。 他一向惧内,只能用钱去封他们的口,让他们母子俩永远不要回京城来。 谁料到,这件事,最后竟会被老爷子知晓,还把江宴认回了江家。 江则柏一方面要受到老婆时不时的冷嘲热讽,另一方面又觉得被江宴和他妈欺骗,对江宴一直没有好脸色。 所以,他很不满意老爷子的决定。 老爷子头也没抬,夹了一箸煮得绵软的茄子,语气不冷不淡,“这件事,阿宴事先跟我说过了,我也同意了。” 江宴埋头吃着饭,好像说的不是他。 江则柏瞥一眼他无所谓的态度,脸色微沉,“爸,我知道您喜欢阿宴,不过现在阿宴天天呆在节目组练习,哪有时间管公司的事?要不……让阿宣也过去帮忙?” 被点到名,江宣下意识挺直了背,略带希冀地看向江老爷子。 老爷子细嚼慢咽了一会,放下筷子,“一个华悦传媒而已,哪用得着阿宣再过去?”他瞥一眼众人的表情,不紧不慢又道,“这样吧,阿宣跟着你也干了这么久,要是想管公司的话,把华悦文旅给他。” 江宣脸上的笑意有些维持不住。 华悦文旅的年盈利,不及华悦传媒的十分之一,让他过去管文旅,不就是敷衍他吗? 江则柏也有些不高兴。 这时,坐在他旁边的贵妇人开了口,她语速略快,脸上带着得体的笑,“阿宣,爷爷让你管文旅,是看重你,你可要好好干,不要让你爷爷失望。” 江宣眯了眯眸子。 比起心思并不在生意上的父亲,他显然更听他妈的话,既然他妈这么说,他很快调整好情绪,看向江老爷子,语气恭敬,“谢谢爷爷,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江老爷子“嗯”一声,“吃饭吧,难得一家人聚在一起,好好吃饭,别说生意上的事了。” 有江则柏碰壁在前,江则松和江毓桦即便再心怀不满,也不敢再提这茬。 陆放看一眼身边的江宴。 他吃得不疾不徐,脸上照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他对江家人没什么感情,唯独对这个半道出现的表弟,倒还有两分兴趣。 心底突然生出些好奇。 也不知道这世上有没有什么事,能让他这个表弟失了分寸的? 江宴侧头看向他,眼尾微微垂着,睫毛很密,要不是眼底那股子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漠然,实在跟他这个年纪的男生没什么两样。 “有事?”他扬了扬眉梢,问。 陆放摇摇头,“没什么。” 江宴却扯了唇角,眼底有锋芒闪过,“我倒是有一件事,要拜托表哥。” 他难得用上拜托二字,陆放眼中的兴味便浓了些。 相安无事地吃完这顿晚饭,陆放起身,跟着江宴往别墅后院去。 在后院凉亭里坐下,望一眼对面的江宴,陆放将左腿搭在右腿上,神情闲适,“说吧,什么事?” “表哥今年的手术安排都满了?” 陆放点头。 “我想请表哥再接一台手术,时间最好就安排在近期。”江宴盯着他的眼睛,沉声开口。 ** 从后院进到客厅,江则松和江毓桦两家人已经走了,江则柏似乎也正准备离开,见他进来,沉着脸色看他一眼,扭头继续跟江宣说话。 身侧的梁媛看着一前一后进来的江宴和陆放,眉头几不可见地一皱,理了理旗袍下摆,踩着高跟鞋走过去。 江宴抬头,扫一眼挡在面前的梁媛,恹恹地挑了挑眉,“有事?” 看出梁媛有话要跟江宴说,身后的陆放看他一眼,很知趣地走开。 梁媛看着眼前比自己儿子小不了几岁的江宴。 单看五官,他长得并不大像江则柏,肤白细腻,漂亮又精致,那么,就只能像他那个自己并未见过的狐媚子妈了。 眼底不受控制地浮上一丝嫌恶,她很快压下去,语气平静,带了些不易察觉的教训口吻,“管理公司不是什么儿戏的事。公司虽然凭这档节目盈利有所增加,但等节目结束之后呢?这毕竟不是长久之际,你有没有想过之后怎么办?况且,怎么着也犯不着你自己去参加。” 江宴视线落在她脸上。 梁媛比江则松大三岁,可因为保养得当的缘故,眼角眉梢并没有多少细纹。长得不算很美,但身材窈窕妩媚,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名门贵妇的气质。 毕竟,她原本也是世家豪门出身。 “这就不劳二夫人操心了。”江宴扯了扯唇角,语气一派凉淡。 尽管早就被认回江家,但对于梁媛这个江则松的原配,他一直都只以二夫人称呼,没有丝毫讨好的心思。 第41章 对自己这张脸很自信 梁媛心头一阵燥,目光凌厉两分,“你既是我们三房的人,这心,我不想操也得操!别白白辜负了爸对你的信任,到头来还得我和你爸替你善后。” 江宴勾着唇,语气染上不耐,“二夫人听力不好?我说了,不劳操心。” 饶是梁媛再自诩修养好,这会也气得想飚脏话。 这是跟长辈说话的态度吗? 江宴视线在梁媛面上一扫,唇角那抹讥讽越发明显,“二哥要是不想管文旅,就去跟爷爷说,找我没用。” 说着,眸子一垂,单手抄兜,从梁媛身旁走了过去。 梁媛气得眼通红。 活到现在这个岁数,还没谁敢用这种态度跟自己说话!这个孽种,简直就是上天派来克自己的! 她死死盯着江宴离开的身影,勉强克制着,才不至于失态。 江宣朝这边看一眼,皱了皱眉,走过来,“妈,他跟你说什么了?” 梁媛冷笑一声,“你爸真是生了个好儿子!” 江则柏正要过来,听到这话,脸色一僵,脖子一怂,脚步又缩了回去。 梁媛狠狠瞪他一眼,踩着高跟鞋离开。 江宣跟江则柏对视一眼,江则柏有些尴尬地挺直了背,“我……我今天睡老宅,你跟你妈先回去吧。” 知道他的家庭地位,江宣没多说,“嗯”一声离开。 送走老婆儿子,江则柏舒口气,可一瞟到不远处站着的另一个儿子,又气不打一出来了。 要不是这个孽子,他至于平白受这闲气吗? 嘴一张,刚要训斥,看见江宴把手机踹回兜里,往楼梯走去。 “你站住!”见他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江则柏眼角肌肉抖了抖,怒吼一声。 江宴倒是没有装没听到,停下脚步,转身看他一眼,“爸要等等了,爷爷找我。” 江则柏一阵气短。 当他眼瞎呢? 刚刚吃过饭他就跟陆放去了后院,老爷子根本没机会跟他说上话。 身后,有佣人从楼梯上下来,听到江宴的话,脚一顿。 四少怎么抢他台词了? 被抢台词的佣人看一眼“未卜先知”的江宴,还是恭恭敬敬开口,“四少爷,老太爷请您去书房一趟。” 江则柏:…… 这小子说真的? 江宴朝他挑了挑眉,跟在佣人身后上了三楼。 书房的门开着,江宴走进去,见里面除了老爷子,还有江家的三老夫人,他名义上的奶奶庄凤澜在。 庄凤澜正从佣人手里接了茶盏放到老爷子面前,温声细语开口,“我没让人泡太浓,免得你晚上睡不着。” 老爷子“嗯”一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抬头,见江宴到了,放下茶盏,朝庄凤澜摆了摆手。 庄凤澜会意退下,经过江宴身侧时,朝他温柔一笑,“阿宴今晚就睡这吧。” 江宴扯了扯唇角,“不了,我还得赶回大兴,谢谢奶奶。” 庄凤澜便没多说,点点头,又细心替他们合上书房门才离开。 老爷子撩眼,打量着面前的江宴,“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把大家都叫回来?” 江宴点头,“谢谢爷爷。” 老爷子鹰隼般的目光紧紧盯着他,脸上喜怒未辨,许久,意味深长地翘起唇角,脸上皱纹愈发清晰,“你倒是说说看,谢我什么?” “谢谢爷爷对我的支持。”江宴微垂着头,眼底漆黑一片。 今天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老爷子特意把所有人都叫回来,又坚决驳了江则柏的请求,无疑在众人面前态度强硬地表明了对自己的支持。 以老爷子对江家的把控,最近众人不满的情绪,可逃不过他的眼睛。 老爷子轻笑一声,望着他,眼底情绪复杂,“儿子可比老子出息多了。” 江霆只有江则松和江则柏两个儿子。可偏偏,江则柏是个扶不上墙的,手腕不行,能力不足,吃喝玩乐却最在行,久而久之,老爷子对他彻底失望。 江宴没接话。 老爷子可以说他的儿子,他却不能当着他的面说自己老子。 当然,他也觉得江则柏是个没出息的。 “当初我既答应了全权放手让你去管理公司,你要参加那什么选秀,我便没有反对。但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不可能只一力保你让其他人寒心。”老爷子品一口茶,沉缓开口。 江宴默默听着,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 老爷子打量了他两眼,眸光渐渐锐利,“你跟我说老实话,为什么非要参加这节目?” 靠节目给网站引流,他能理解,但有什么必要亲自参加? 当初江宴同意接手华悦的唯一条件,就是让他放权,所以他一开始没有反对。 但现在,他不能为了他一人,弄得其他子女儿孙离心。 至少,江宴得让一步。 “我对自己这张脸很自信。”江宴答,抬头看向老爷子,眼神平静。 有那么一瞬间,老爷子以为他在开玩笑。 浑浊的眸子转了两转,他脸上堆着点讥讽的笑,眼风锋利,“我们江家,什么时候沦落到这种地步了?” 需要靠一个小辈去卖脸? 用杯盖撇了撇杯盏中的浮沫,他低头,似是对江宴这种态度不满,和缓的口吻中藏了一丝深不见底的冷峭,“跟我说实话。” 江宴看他一眼,自顾自走到沙发前坐下,语气始终没什么起伏,“给他们一个消停的理由。” 话里的他们是谁,江老爷子自然知道。 至于他说这话的意思…… 老爷子细细揣摩了一会,眸子里突然迸出一缕精光。 他把华悦交给江宴,一开始,所有人都持反对态度。尤其节目播出后,知道江宴居然还去参加了公司的选秀节目,这种不满达到顶峰。 可相应的,他们不满的方向也跟着转移了—— 由一开始的不满他接管华悦,到现在的不满他接管了华悦却如此儿戏。 这个时候,只要江宴适当地退一步,这种众怒,就能在一定程度上得到平息。起码,只要公司不走下坡路,他的耳根就能暂时清静一段时间。 他看着神色淡漠的江宴,一时竟不知该作何感想。 这样的走一步计划三步,这样的恰到好处算计人心,便是他,在他这个年纪,也做不到这般算无遗策。 垂眸敛下眼底的复杂,他恢复温和的语气,“这么说,你已经有对策了?” 江宴“嗯”一声,“我会找个合适的时机退出节目。” 第42章 江宴这把刀 老爷子拨茶叶的手顿住,眼底闪过若有所思。 果然心思缜密,连这一步也计划好了。 本想再问两句,但想到他的性格,还是住了嘴。 不疾不徐又喝口茶,“行,既然你心里有数,我就不多说了。” 说这么多,这叫不多说? 江宴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站起身,“我今晚还要回大兴,爷爷要是没其他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得了他的承诺,老爷子心情不错,露出点和蔼的笑,闲话家常般开口,“都要退赛了,还这么认真?” 江宴看他一眼,语气冷冷淡淡的,“我爸今晚住这儿。” 老爷子知道江则柏跟他向来不对盘,明明是父子,却跟天生的冤家似的。 他自诩基因优良,不知自己怎么会生出个这么蠢的儿子。以江宴的能力,难道不值得他搞好关系吗? 但凡他能把那些旁门左道的心思放到正事上,自己也不会对他这么失望。 心情一下又不好了。 他摆摆手,“行吧,路上小心。” 江宴朝他略一鞠躬,往门口走去。 拉开房门,身后再度传来江老爷子略带警告的声音,“阿宴,你要记住,你始终是江家的人,不要让我知道你有其他心思。” 江宴脚步一顿,长睫颤了颤,他平静地答,“知道了,爷爷。” 房门合上。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书房外,江老爷子目光一沉。 他抬手,疲累地揉了揉眉心。 这些年,江宴的成长速度之快让他都感到心惊,这是好事。但唯独有一点,让他一直很不安。 他对江家太没有感情了。 希望,江宴这把刀,不要有一天对准江家人的心口。 ** 梁慕深这几天睡在了老宅。 倒不是他自己想留下来陪梁新月胡搅蛮缠,而是他父母要求的,美其名曰缓和缓和他跟梁新月的关系。 他倒是觉得,缓和关系是假,“镇宅”是真。 从小到大,梁新月备受宠爱,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自己。 原因? 大概是自己小时候讨厌这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妹妹,没少捉弄她。 当然,等他长大懂了事,对这个唯一的妹妹还是很宠的,可惜,小时候的阴影已经抹不去了。 所以上次他回来,梁新月就算再气,也只敢对他采取冷战手段。 要是没他在,这几天她还指不定怎么在家作。 环亚总部伫立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从梁家到公司,需要四十多分钟的车程,所以梁慕深一向起得早。 今天下楼时,发现梁新月已经在餐桌旁坐着了。 她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难得地朝他露出个笑脸来,“早啊哥。” 梁慕深挑了挑眉。 这两天,梁新月还是没死心,闹着要去公司,对他也是爱理不理的,今天倒是稀奇了。 他走过去,看一眼她翘起的唇角,“今天心情不错?” 梁新月“嗯”一声,往旁边挪了个位置,“我想通了,你不让我去公司就不去吧。” 梁慕深不动声色地往她手上一瞟。 她捧着个手机,跟宝贝似的,刚才还特意侧了侧身子,似乎很不想让她看到手机上的内容。 不巧,他视力5.0,具体内容虽没看见,但看清了屏幕上的微信聊天记录界面,最顶上的微信名,是团火的符号。 去公司的路上,他给助理打了个电话。 九点半,车子在环亚总部门口停下。 “梁总好。”见他进了公司,前台穿制服的姑娘忙起立鞠躬。 梁慕深“嗯”一声,刚要往电梯走去,忽停下脚步,“阮朝夕这两天来公司了吗?” 前台姑娘摇摇头,“没有见着阮小姐。” “明婉呢?” “明婉姐好像昨天过来了。” 梁慕深“嗯”一声,进了电梯。 到了办公室,助理敲门进来。 接过他递来的咖啡,梁慕深开口,“上次叫你查的阮朝夕的事,怎么样了?” “我正要跟您汇报。”助理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根据调查到的情况,前后有四家公司向阮小姐表达了合作意向,其中世纪文化开出的条件最高。” “有没有华悦?” 助理摇摇头,“没打听到华悦有签阮小姐的动向。” 梁慕深闻言皱起了眉。 上次阮朝夕虽然没明说,但他以为,她口中那个开出很高价码的公司,该是华悦才对。毕竟她如今正在跟华悦合作,华悦若向她抛出橄榄枝,也在情理之中。 可没想到,居然会是世纪文化。 环亚进入这行已经几十年,华悦背靠财大气粗的江家,两家公司能在这个竞争激烈的市场脱颖而出,不奇怪。 但世纪文化成立才不过几年,就已成功跻身前三,如今,竟然还敢跟他们环亚抢人了。 梁慕深喝了口咖啡,想了想,开口,“我记得,世纪文化的老总,叫程隐?” 当初他接手公司前,对圈里叫得上名的娱乐公司都了解过一番。 这个程隐,比他还小一岁,并没有什么显赫的家庭背景,可偏偏就被他做出了一番气象来。京城这个圈子里,还真是藏龙卧虎。 助理点头,问他,“要不要我去查查他?” 梁慕深摆了摆手。 当务之急,是如何留住阮朝夕才好。 他跟程隐没有任何私交,还是得从阮朝夕这边下手。 思考片刻,想起上次叫助理拿来的合同。拉开抽屉,把合同拿出来,他翻了翻,扔到助理面前。 助理瞟一眼,面露不解,“梁总,这合同……有什么问题吗?” 合同不是阮朝夕的,而是明婉的,上次梁慕深特意叫他打印出来给他看,却又没了下文。 “你拿去法务部,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可以做文章的地方。”梁慕深沉声吩咐。 助理一愣,很快明白过来。 阮朝夕从入行起便是明婉在带,是明婉手底下唯一的艺人,两人关系很好。她要离开公司,势必会带走明婉。 如果阮朝夕这边没法攻破,就只能从明婉下手了。 他拿起合同,点头应了,“好,我这就去。”顿了顿,他又道,“您让查的那个微信名,查到了。” 第43章 A班那个又高又帅的练习生 梁慕深往老板椅上一躺,伸手揉了揉眉心,心中已有猜测,“是林忱?” 助理点头,“确实是林忱。” “他最近跟阮朝夕还有联系吗?” “听李昶那边说,似乎没再联系过阮小姐了。” 助理觑一眼梁慕深表情,想了想,迟疑着补充一句,“小姐好像经常给他打电话,不过,他都没接。” 梁慕深嘴角一抹讥诮。 不接电话,却又不断微信联系,他是这次拿到资源尝到了甜头,所以开始吊着新月了? 男版绿茶? 他那个妹妹,也是蠢的,被人卖了还乐颠颠帮人数钱。 “《归尘》什么时候开机?” “下个月。” “让李昶看紧些,别在这个时候闹出什么事来。”梁慕深沉声吩咐。 他从一开始就不赞成新月和林忱在一起,不过新月的性格他了解,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想要,所以他才没急着出手。 等林忱一进组,好几个月都没办法出来。到时新月的新鲜劲过去,对林忱的执念说不定也就淡了。 “是。” “行了,你先下去吧。”梁慕深眼底一抹疲累,挥挥手。 助理应是,拿着合同离开。 ** 八月七日,《炙热的青春》第一次公演录制。 六号一大早,阮朝夕提前到达大兴。明婉因为公司有事,明天才过来,只有宁萌跟着。 进了酒店,宁萌去前台办理入住,她在休息区等着。 宁萌很快办妥过来,把房卡递给她。 阮朝夕摘下墨镜一看,一愣,“又是八零二?” 她跟这个数可真有缘。 宁萌后知后觉看了两眼,“咦”一声,“上次好像也是这个房间?” 不仅上次,从一开始她就是这个房间。 “要不要我去问问前台?” “算了。”阮朝夕起身,“可能是节目组特意安排的。走吧,先上去。” 到房间休息了一会,阮朝夕问宁萌,“彩排什么时候开始?” 今天是最后一次彩排。 “九点半。”她替阮朝夕把护肤品拿出来放在梳妆台上,转头问阮朝夕,“朝夕姐等下要过去看吗?” 阮朝夕点头,“看看吧。” 宁萌应一声,收拾好了,给节目组打了个电话通知。 收拾好下到一楼大厅,才发现外面的天空灰蒙蒙一片,似乎要下雨了。 宁萌“呀”了一声,跑去前台借了把伞。 车子已经在酒店外等着,她们上车没多久,雨就淅沥沥开始下。不过一小会儿,雨势渐大,打在车窗上噼啪作响。 从酒店到节目拍摄基地不远,走路不过七八分钟。不过开车不是直线距离,要从外沿绕过去,所以路上花的时间也差不多。 现在才八点四十,阮朝夕不急着过去,见雨下得大,再加上有一小段路在施工,便让司机慢慢开,不用赶时间。 夏天的暴雨来得急,顷刻间便成瓢泼大雨之势。 宁萌在她耳边叽叽喳喳同她说着话—— “朝夕姐,最近看抖音了吗?你第一次初评级的妆容在抖音上火了,好多美妆博主出了仿妆。” 阮朝夕看着窗外细密的雨丝,心不在焉“嗯”一声。 宁萌也不在意,依旧说得欢快,“哦对了,昨天徐苒和许知意的粉丝撕X上热搜了,徐苒粉丝被碾压,谁让她都是些直男粉,哪能骂得过我们这些追星少女们。” 阮朝夕收回目光看她一眼,“你也追星啊?追谁?要不要我帮你要签名?” 宁萌眨了眨大眼睛,朝她咧嘴笑得甜甜,“我追你啊朝夕姐。”说着,把袖子撸起来,把胳膊往阮朝夕面前一伸,羞答答道,“朝夕姐要签名,给我签手上吧,这样我能天天看着。” 阮朝夕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脸,继续看窗外。 “还有件事,梁新月好像开微博了。不对,她以前应该也有微博,现在开了个官方的,认证是环亚梁新月。你猜……她第一个关注的人是谁?” 宁萌把这事当个八卦,说出来才觉得有些不妥。 好端端的,她提什么梁新月和林忱啊! 懊恼地“呸”了一声,她心虚看向阮朝夕,不知怎么描补回去。 却见阮朝夕忽然坐直了身体,眼睛盯着窗外,脸上笑意逐渐消失。 宁萌一激灵。 完了完了,她惹朝夕姐生气了。 心中一慌,结结巴巴开口,“朝夕姐,我……你……你别放心上,我……” 话还没说话,就见阮朝夕皱了眉头,对着司机说了句,“停车!” 车速不快,司机听到阮朝夕的话,及时踩了刹车,车子稳稳当当停下。 宁萌张了张嘴,后半截话堵在了喉咙里,一阵脑补。 朝夕姐她……她她她……她该不会要把自己赶下车吧?! 不是吧,外面下这么大的雨! 进这行前,她也时不时听到什么“大明星把滚烫的粥泼小助理身上啦”,“大明星一言不合就把助理扔高速啦”,“大明星公主病发作逼助理睡浴缸啦”这种新闻,来之前还有些瑟瑟发抖。 不过她很快就发现,阮朝夕名气虽大,却一点也没有架子,便也放松下来。 可人家到底是明星啊,还是自己的雇主,说话还是点注意些不是? 宁萌,你飘了! 心里唾弃了自己一番,忙靠过去扒住阮朝夕的胳膊,可怜兮兮地求饶,“朝夕姐,我错了,下次我再也不提那两人了……” 阮朝夕正要去开车门,突然手被宁萌扒拉住,只得转过头去看她,听到她的话,面露怔忡,有些摸不着头脑,“哪两人?” “你不是……”宁萌眨了眨眼睛,心虚地瞟她两眼,才发现她的心思好像根本没在自己身上。 她有些发愣地松开阮朝夕的手,“你没生我气啊朝夕姐,那为什么突然让停车?” 阮朝夕没说话,手已经打开了车门。 宁萌抬头朝车窗外看去,瞟见雨幕中出现一个模糊身影,瞧着,似乎还有那么点眼熟。 她伸手擦了擦车窗上的雾气,正要凑过去看个仔细,耳边响起阮朝夕的声音。 “江宴!” 她一愣,回过神来。 可不是A班那个又高又帅的练习生江宴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第44章 像只可爱的小奶狗,想挼! 阮朝夕探出小半截身子,看着雨帘中的江宴。 这段路正在施工,没有任何树木和建筑物遮蔽。雨水打在他身上,浑身都湿透了,刘海覆在额前,却半点不显狼狈,反而衬得一张脸干净清透。 听到身后有人叫他,江宴转身,瞧见那辆熟悉的保姆车。 雨丝模糊了视野,眼前的一切都变得迷迷蒙蒙,唯独阮朝夕的脸,在他视线中变得无比清晰,清晰到他仿佛能看到她眼里的惊讶和担忧。 心脏狂跳不止。 她到底还是对自己有些不一样的。 江宴无比庆幸地想。 看完薛裕发来资料之后,有好几天,他都陷入对自己的怀疑中,怀疑自己想要抹去过往偷偷接近她的决定到底正不正确。 可现在,看着她那双星辰般耀眼的眼,他又觉得这些怀疑都不重要了。 起码,即便经历过那些,昭昭还愿意亲近自己几分。 豆大的雨点打在阮朝夕后颈上,有些疼,更别提江宴就那么毫无遮挡地立在暴雨中。朝车里退了退,原本还有些迟疑的阮朝夕不再纠结,见江宴立在原地没过来,又朝他招招手。 这时,突然见江宴笑了。 明明雨势瓢泼,水汽被风一吹,四下散开,眼前一片雾气茫茫,可他的笑,灿烂地好似要冲破雨幕而来,撞得她心尖猛地一颤。 江宴小跑两步过来,伸手抹了把额前的水珠,眸子也像被雨水洗刷过一般,格外黑亮,“阮老师。” 说话间,雨珠汇成水线,从他的下颌滑落。 阮朝夕拿过宁萌递来的伞,在他头顶撑开,“下这么大的雨,先上来再说吧,我送你回宿舍。” 宁萌虽然没有搞清楚状况,但还是乖乖地挪到了后排。 江宴的心情似乎并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暴雨影响,依旧笑容明媚,“谢谢阮老师。不过我身上都湿透了,就不麻烦了,我跑回宿舍就好。” 阮朝夕迟疑几秒。 如果被别人看到江宴从她车上下去,的确不好。 本想把手里的伞给他,可目光落在他微微上扬的嘴角,鬼使神差般,竟伸出手去拉他手腕,“雨太大,还是我送你过去吧,正好我也要去演播厅。” 江宴低头。 她的手白皙纤细,触感温软,指尖带了些微凉意。 喉头不自觉动了动,他深吸口气,压下心底不安的躁动,抬眸,朝阮朝夕露出抹赧然的笑,“那就麻烦阮老师了。” 在车外抖了抖身上的雨水,他才上车。 阮朝夕吩咐司机继续开。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看回江宴,从纸巾盒里抽了几张纸巾出来。 恰见有水滴从他鬓角滑落,滑过他精致的下颌线,将坠欲坠地挂在下巴处,她像被蛊惑了一般,下意识伸手去擦。 隔着薄薄一层纸巾,指尖触到他的皮肤,一阵淡淡的凉意传来。 江宴恰好抬眸,眉梢斜飞,眼眸漆黑,眼尾处有一抹浅淡的嫣红晕开,额前碎发无精打采地垂下来,显得整个人乖巧又无辜。 像一只可爱的小奶狗。 想挼。 阮朝夕心里一阵意动,只觉得指尖都发烫起来,忙收回手,又抽了两张纸巾递过去,“你身上都湿了,先擦擦吧。” “谢谢。”江宴朝她抿着唇角一笑。 阮朝夕已经恢复平静,朝他笑笑,又抽了张纸巾擦干自己身上的水。 江宴将身上都擦了一遍,确定不再滴水了,这才抬头,“早上出来跑步,没想到回去路上突然下这么大的雨。” 是在解释刚才阮朝夕的问话。 “你们今天不是要彩排吗?” “九点才过去,时间应该来得及。” 后排的宁萌好奇问,“你们楼下没有健身房?怎么出来跑步了?” 江宴垂着眸子,卷翘浓密的睫毛动了动,因为沾了些水汽,显得有些濡湿,乖巧极了,“健身房人太多了。” 宁萌“哦”一声,了然地点头。 这倒是,那么多男生挤在一个健身房里,想想那味道就酸爽。 她看一眼江宴,长得干干净净的,也许人家也是受不了那味道,只是不好意思明说而已。 阮朝夕攥着手里的纸巾,盯着大雨滂沱的前方,没有去看江宴。 她私底下不是个多热心的人。 要换了从前,她最多只会把伞给他自己回去。可江宴身上却好像有魔力一般,总让她做出些不像自己的事来。 他确实长得好看,还是那种没有攻击力的好看,可她进娱乐圈这么久,什么样的帅哥没见过? 不由皱了皱眉,在心里叹口气。 这不是个好现象啊。 一时间,耳边好像连雨声都淡了,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在胸腔里跳得厉害。 怕江宴看出异样,阮朝夕缓缓吐一口气。 身侧江宴也没再说话,端端正正地坐着。 刚才她怕江宴淋了雨觉得冷,把冷气给关了,这会突然觉得车里空气突然燥热。身边的男孩子身上似乎有源源不断的热气传过来,熏得她耳根一阵发烫。 想了想,决定说点什么打破这似是而非的气氛。 “等下回去记得洗个z——” 话音还未落,江宴就抬头朝她看来,眸光亮晶晶的。 被他这么一看,尾音在舌尖上打了个转,硬是没把那个“澡”字吐出来,还差点让她咬到自己舌头。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好像个对美少年虎视眈眈的怪阿姨。 不对,怪姐姐。 气氛瞬间由刚才的似是而非,变成了满车粉红泡泡的暧昧。 后排的宁萌看看阮朝夕,又看看江宴,眼睛睁得老大。 江宴耳朵怎么这么红? 这扑面而来的CP感是怎么回事? 一定是自己的错觉! 朝夕姐应该不喜欢姐弟恋,吧…… 她眨了眨眼,决定先看看情况再说,悄悄弓着身子,又往后排缩了缩,试图化作一个透明人。 阮朝夕定了定神,眸光淡定地解释一句,“你淋了雨,小心别感冒。” 江宴点点头,嘴角笑意偷偷深了些,从善如流地应下,“我知道,回去就洗,谢谢阮老师。” 他目光清澈,笑容腼腆。 可也许是阮朝夕心里有鬼,现在看他的笑,好像都含了些别的意思在里头。 她点点头,转回目光,决定不说话了。 第45章 曾隔着重重雾霭见过他 江宴黑漆漆的眸子一转,也适时收了笑。 他能感觉到阮朝夕对自己比先前亲近一两分,可也只是一两分而已,现在他在她心中的位置,恐怕连宁萌都不如。 哪怕心里再焦躁难耐,面上也未泄露一毫。 这一次,他不允许再出任何差错。 这么些年,她看着好似变了许多,可心底的小刺猬始终还在,不同的是,以前,她竖起刺,是为了保护自己。 长睫一垂,他缓缓平静下来。 刚才那样的试探,只能偶尔为之。 否则,小刺猬是要炸毛,重新团成一团的。 他抬眼,乖巧无害地说起了别的话题,“阮老师今天过来的吗?” 阮朝夕“嗯”一声,顺着随意聊了几句,车里的气氛渐渐恢复正常。 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车开到江宴宿舍楼下的时候,明明才几分钟的车程,雨已经小了不少,只剩下细细缠绵的雨丝。 阮朝夕把伞递过去。 江宴没有接,“不用了,雨已经停了,还是阮老师自己留着吧。” 他推开车门下车,又细心地将刚才坐过的地方擦了一遍,这才直起身,朝阮朝夕挥手道别,“今天谢谢阮老师了。” “嗯,快上去吧。”盯着他被打湿的衣服看了两眼,她点头,顿了顿,还是尽职尽责地叮嘱了一句,“记得多喝热水,别感冒了。” “好。”江宴声线清亮地应下。 进宿舍楼的时候,他又转身,朝阮朝夕挥了挥手才进去。 被他眸子里的星光所感染,阮朝夕收回目光的瞬间,忍不住低头,嘴角一抹淡淡莞尔。 即便她不想跟江宴走太近,也不得不承认。 江宴他,确实是个讨人喜欢的弟弟啊。 宁萌扒拉着座椅靠背,笑嘻嘻靠过去,“朝夕姐,你笑什么?” 阮朝夕立马收了笑意,恢复淡淡的表情,“没什么,走吧,去演播厅。” 车头转了个弯,缓缓开向另一侧的演播厅。 身后不远处,不远不近地跟着一辆车。 车子里,有一双黑沉沉的眼睛,将刚才宿舍楼前一幕尽收眼底。 一道白光闪过。 那双眸子眯了眯,眼底浮起一抹怨毒。 ** 到了演播厅,宁萌找工作人员要来了各组练习生出场顺序。 “朝夕姐,江宴那组排在中间靠后,你别担心。” 阮朝夕准备去接A4纸的手一顿。 “我担心什么?”她把纸拿到手里,口吻漫不经心,神色如常。 “担心他赶不上啊。他这一回宿舍,还得洗澡,还得换衣服,我也怕他来不及,所以特意找了他的名字看了下。” 宁萌非常“贴心”地解释,眸子弯弯,看着她笑嘻嘻的。 阮朝夕瞥她一眼,没有说话,视线落在手中的A4纸上。 见她脸上没什么笑意,宁萌脸上的笑也怔了怔。 她好像……太积极了点?朝夕姐是不是生气了? 暗暗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多说。 十五分钟后,阮朝夕在后台看见准备去换装的江宴。 仿佛有心灵感应一样,江宴正好回了头,撞上她的目光,一怔,露出个漂亮的笑。 阮朝夕略一点头,挪开了眼。 江宴眸子眯了眯,收回目光,跟着其他练习生去了服装室。 又过了二十分钟,江宴那一组上台。 他们这组选的是首国风歌,江宴是中心位,穿着黑色的舞台装,束着腰,带着古装护腕,额前的刘海梳上去了,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 音乐起,灯光渐渐变暗,只剩一柱雪白的光打在他身上。 他站在舞台中央,眉目清冷,眼中是旁人难以企及的淡漠与疏离,像极了古时候四海为家仗剑天涯的少年侠客。 阮朝夕看着江宴,有一瞬间的恍惚。 那种感觉,就好像午夜梦回,千山万水,她曾隔着重重雾霭见过他。 眉尖不自觉蹙起来。 台上,练习生们已经开始跳舞。阮朝夕立在阴影中,脸上表情明灭不定,只能瞧见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一直盯着江宴的方向。 他们这组的舞蹈编排很难,到了最后高潮,几名练习生叠成人塔,江宴需要踩着他们的膝盖到最上,然后一个后空翻下来。 看着江宴潇洒利落翻下来的瞬间,身旁的宁萌发出一声惊呼,“妈呀,江宴这么牛的吗?他学过武术?” 阮朝夕没有出声,目光紧紧盯着舞台。 成功地完成了整支舞蹈,江宴似乎心情不错,偏了头,看向这边微微一笑,眼神闪亮,像落了两团灼灼星火。 下午,彩排结束,阮朝夕鼓励了大家一番,又提了几个意见,让大家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加油。 “阮老师。” 正要回酒店,听到身后有人叫她。 她回头,见江宴从不远处走过来,在她面前站定,微微低头看着她,“阮老师,我们这组,你觉得还有需要改进的地方吗?” 刚才点评他们组的时候,她只夸了两句,就掠过了。 旁人只当是江宴这组太优秀,没什么可说的,只有阮朝夕知道,那是因为她的注意力全程都被江宴吸引。 虽然这么想有点不厚道,但有江宴在,其他人好像都成了伴舞,她压根没注意整体的舞蹈编排,所以让她说,也说不出什么来。 “挺好的。”阮朝夕敛下心头纷杂思绪,朝他一笑,“舞蹈难度不小,你自己要注意舞台安全。” 江宴抿唇一笑,“好的,谢谢阮老师。”话音还未落,他突然咳嗽两声。 “没事吧?”阮朝夕皱眉,“是不是刚淋雨着了凉?” 江宴将她脸上的关切看在眼里,心中微喜,吸了吸鼻子,露出点软趴趴的表情,“没……没有吧……” 宁萌在一旁看着,也小声开口,“是不是发烧了?耳朵怎么这么红?脸也红红的。” 发烧了? 听到宁萌这话,阮朝夕皱了皱眉,下意识伸手去探江宴的额头。 只是,手指还没碰到他,就意识到了不妥。 想收回,却又觉得太过刻意,犹豫两秒,掌心最终还是落在了他额头。 感受到额上温软的触感,还有她身上那股淡淡白茶香,江宴心神一晃,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紧了。 “好像真的有点发热。“阮朝夕皱了眉头。 这个时候,她没再想其他,只担心江宴明天的公演。 正想着要不要让工作人员给他去买点药,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尖利的嗓音,“你们在干什么?” Q阅的小可爱们,求个五星评价,新书不容易┭┮﹏┭┮ 第46章 江宴身份暴露 阮朝夕余光一瞟,看见快步朝这边走来的徐苒。 原本她并不需要今天过来,大概是为了立敬业人设,她也提前一天到了。刚才各组表演完,还煞有介事地点评了一番。 徐苒走到她们跟前,瞟一眼阮朝夕,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朝夕姐,你们在干什么?” 阮朝夕从从容容收回手,睨她一眼,“有事吗?” 她神情太过坦荡,又直接忽略了她的问题,要再问一遍,就成了找茬。 徐苒到底不敢跟阮朝夕撕破脸,想好的话悉数堵在嗓子眼里。 眼中恼意一闪,她调整好表情,重新勾起唇角,“没什么事,就是看到朝夕姐在这边,过来跟你打个招呼。” 她不安分的目光往江宴面上瞟了瞟,似笑非笑,“朝夕姐这是在给江宴开小灶吗?你这样,不怕别的练习生吃醋?” 阮朝夕瞟她一眼,“舞蹈导师不是你吗?要说开小灶,也是你来啊。” 徐苒被堵得哑口无言。 她是舞蹈导师不错,可现在谁不知道阮朝夕舞蹈能力毫不逊于她?! 心里虽这么想,她还没蠢到当着阮朝夕面承认的地步。 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不再纠结这个问题,笑得甜甜看向江宴,“江宴,明天好好表现,你可是朝夕姐最看好的练习生。” 话说得似乎没什么问题,可是那拖长音调的语气,好像他们俩之间有什么猫腻一样,着实欠揍! 阮朝夕不为所动。 江宴面无表情瞟向徐苒。 他的眼神有点冷,漆黑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波澜,不知怎的,徐苒突然打了个寒颤。 “嗯。”正当她心神不定之际,听到江宴漫不经心挤出一个字来,然后,不再看她,重新望回阮朝夕,“阮老师,那我就先回宿舍了。” 阮朝夕点头,“去吧,明天好好加油。” 徐苒还在刚才江宴那个眼神里出不来。 他虽然一向都是这么冷冷清清的,可刚才那一瞥,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从他眸底看到了令人胆寒的戾气。 怎么可能?不过是个拽一点的新人而已。 心底嗤笑自己一声,她抬头,发现阮朝夕已经离她好几步远。 目光晃了晃,她犹豫一瞬,追了过去。 “朝夕姐……” 看着身侧阴魂不散的徐苒,阮朝夕脚步未停,“还有事吗?” “朝夕姐是回酒店吗?一起吧。” 阮朝夕突然停下脚步,盯着她看了几秒。 徐苒露出一丁点讨好的笑来。 这里人来人往,她不会落人把柄。 阮朝夕也勾了唇角,朝她一笑,艳色逼人。 “好啊。”她道,继续往前走去。 徐苒被她的的笑刺得眼睛一痛,咬咬牙,抬步跟了上去。 “朝夕姐好像很看重江宴呢。”徐苒跟在她身侧,笑容灿烂,似乎就是随口这么一问,目光却紧紧盯住她的神态变化。 阮朝夕长睫动了动。 她在试探什么? 心里起了警惕,面上丝毫未显,“节目组请我们来,不就是教这些孩子们的吗?既然发现了好苗子,自然要好好栽培。我知道你最近通告多,顾不上来也正常。” 她的回答完全没问题。 徐苒甚至还听出了一点不显山不露水地指责自己没尽到导师职责的意味。 心里骂了一句,怕阮朝夕察觉到什么,她不敢再试探,讪笑两声,敷衍了过去。 出了演播厅,阮朝夕的保姆车已经在等着。 她停下脚步,看着身侧阴魂不散的徐苒,表情平静,“你要坐我的车回酒店?” 徐苒忙道“不用”,讪讪地收了步伐,待车子驶远了,嘴角笑意一冷,眼底闪过扭曲。 ** 吃过晚饭,阮朝夕洗了个澡,拿了本书在窗旁的躺椅上坐下,窗外的夕阳投射进来,照得她的侧脸盈透如玉。 五分钟过去了,手里的书却一页也没翻动。 她平常阅读速度分明很快。 意识到自己有些心绪不宁,阮朝夕叹口气,将书倒扣在一旁的边桌上,起身,走到吧台前给自己倒了杯红酒。 回到窗户旁,她看着窗外渐渐暗下去的夜色出神。 这时,有人敲门。 她走过去拉开门,看着出现在房间外的明婉,一愣,“明婉,你怎么今天就过来了?” “公司的事都处理好了。”明婉跟她身后进了房间,脚步一顿,望着她的表情有些异样。 阮朝夕转身,视线在她面上一扫,不明所以地挑了挑眉,“怎么了?” 明婉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红酒上,眉头皱了起来,“这个时候喝酒?“ 阮朝夕低头,走神了一瞬,笑笑,将红酒杯放回吧台上,“这么急着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还真有两件事。” 阮朝夕在沙发上坐下,抬头看向明婉笑笑,声音慵懒,“好事坏事?” 明婉想了想,“我也说不准,有一件肯定是好事,另外一件事,难说。” “那就先说好事吧。” “好事是……”明婉走过来,靠着沙发站好,嘴角露出点笑意,“陆放那边给我打电话了。 听到这,阮朝夕表情鲜活两分,“他同意接我外婆的手术了?” 明婉点头,“说是有患者临时取消预约,可以让我们补上。” “什么时候?” “挺急的,最好下周就能去万洲先做个检查。” 阮朝夕深吸口气,点头,“行,应该没问题,我先给我妈打电话说下。”万洲医疗设备先进,住院条件好,陆放又医术了得,一直是她的第一选择。 她拿起手机,刚要拨号,突然想起明婉还有件事没说,便退出拨号界面,一边给她妈发了条微信,一边抬头看着明婉,“还有件什么事?” 明婉脸上露出丝古怪,她盯着阮朝夕看了两秒,“你上次叫我弟去查江宴的事,有消息了。” 阮朝夕打字的手指一顿。 心跳突然快了一点。 不想被明婉看出自己的异样,她调整好情绪才抬眼,“怎么说?” 明婉坐到了沙发扶手上,垂了眼,“他的身份,确实不简单。” 阮朝夕下意识捏紧手机,有些急切,又有些小心翼翼,“怎么不简单?” 明婉皱着眉头,“华悦是京城江家的产业你知道吧?” 阮朝夕点头。 明婉想着从她弟那里得来的信息,还是觉得匪夷所思,“江宴他,是京城江家的人。” 第47章 有人在查他 这次公演,宋熠阳没跟江宴一组,排在最后一个上。 回宿舍的路上,他看见江宴在前面慢悠悠走着,一个人,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 江宴人气高,能力强,组队的时候大家都愿意跟他一起,但私下里,他总是独来独往,像武侠世界里独孤求败的高手。 照道理,眼前这副景,像极了那句古诗词——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但他偏觉得,今天的江宴虽然也是一个人,背影却一点萧索的感觉也没有,似乎心情不错。 跟同伴说了一声,他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江宴。”走到他身旁,宋熠阳兴高采烈唤一声,抬手去勾他的背,只是,手还没碰到他的肩膀,就被江宴伸手打掉。 江宴撩起眼皮子,悠悠看他一眼,动了动唇,“重。” 宋熠阳露出尴尬的表情。 食堂伙食不错,才来一个月,他就重了八斤。 讪讪收回手,很快又笑起来,跟着江宴往宿舍去,“你怎么现在才回去?” 江宴组的上场顺序在中间,其他人彩排完大多都回去了,他这会才走,不像他平常的作风。 江宴看他一眼,面色无波无澜地“嗯”一声。 嗯? 嗯是什么鬼? 他问的是一个需要回答的问句,不是“yes”or“no”的问题好吗? 宋熠阳心里腹诽一句,锲而不舍地又问,“明天就是第一次公演了,紧张吗?” 之前的初评级和主题曲评级,都只有导师在,明天是他们第一次有观众的舞台,大家难免兴奋又紧张。 “还行。”江宴漫不经心开口,打量了他两眼,“你跳得不错,不用紧张。” “你看到了?”宋熠阳奇怪,话音落,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张大了嘴,眨着眼,一脸感动,“江宴,你……你到现在才走,不会是为了等我吧?” 江宴脚步一顿,眼风往他脸上一扫,凉凉道,“想太多。” 宋熠阳:…… 备受打击的宋熠阳决定不说话了。 可刚沉默两秒,他又发现一丝异常。 向来惜字如金的江大少爷,今天居然破天荒说了这么多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抬头,看了看太阳落山的方向,伸手一指,“那是东边?” 江宴用一种看智障的表情看着他。 宋熠阳朝他挤了挤眉,“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自然该从东边落下咯。” 江宴皱着眉。 见他一脸懵逼,宋熠阳哈哈一笑,“说你啊,今天话这么多,难道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 江宴很无语,转回目光,不再理他。 宋熠阳从来不是会被他的冷脸吓跑的人,又凑过去,笑嘻嘻问,“小江宴,今儿心情不错啊。” 江宴继续不理他。 宋熠阳继续说着,仗着前后没人,声音还大了两分,“其实我心情也挺好的,刚才我们跳完,你看到没?阮老师还特意夸我了呢。” “没有特意。” “什么?”他声音不大,宋熠阳凑过去,“你说什么?” “她夸你的话,只是例行公事。” 宋熠阳捂住胸口,做出眼泪汪汪的感动表情,“你还说不是在等我,阮老师怎么夸我的你都听到了?这么关注我?” 江宴额上青筋跳了跳。 他就不该接这话。 最后,在宋熠阳叽叽喳喳的插科打诨中,他终于艰难地回到宿舍。 往床上一躺,他舒口气。 耳边总算是清静了。 上午换下的湿衣服还搭在椅子上,他看一眼,嘴角弯了弯。 他抬起手举至眼前。 昭昭抓他手腕了。 又伸手摸了摸下巴。 昭昭给他擦脸了。 最后,他将手搭上额头。 昭昭还摸他额头了。 满心的欢喜好像要溢出来。 突然,书桌抽屉里传来“滴滴滴”的声音。 脸上笑意蓦地一淡,他皱着眉头,翻身起来,拉开了书桌的抽屉。 抽屉里空空荡荡,只躺着一台银白色的笔记本电脑。 他拉开椅子在书桌前坐下,开机时,按下几个键,进入一个黑底白字的主页界面。 江宴伸手敲了两行代码。 电脑飞速运行着,不一会,屏幕上就布满了信息。 他一目十行地看完,脸色已经彻底冷下去。 从床头捞过手机,他给薛裕打电话。 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接通,“四少。” “给我查一个地址,要尽快。” 他看一眼电脑屏幕,报了一个南三环的地址。 挂断电话,他盯着电脑上密密麻麻的代码出了会神,伸手打开另一侧的抽屉,拿出了烟和打火机。 起身走到窗边,将窗户推开。 不远处,酒店八楼那间房已经亮起了灯,窗帘拉了一半,偶尔能瞧见影影绰绰的人影。 心头的燥意熄了两分。 他咬住香烟点燃,半倚在窗台上,眼角眉梢都散发着冷意。 有人在查他,而且挖得很深,触发了他设置的报警系统。 不过只查到了一部分。 即便如此,心里还是莫名烦乱。 狠狠吸了口烟,他缓缓吐出白雾,看向对面酒店亮灯的那间房,眼皮不由自主跳了跳。 等到第三支烟快抽完的时候,搁在书桌上的手机亮了。 他接通电话。 “查到了吗?”他咬着烟头,凉声问。 “查到了。”电话那边的薛裕跟他汇报查到的消息,“地址是南三环一个住宅小区,您给的那个房间号,被房东给租出去了,现在住里面的租客叫明朗,去年刚大学毕业,在一家网络公司上班。您还需要知道其他信息吗?” 江宴原本还有些散漫的表情忽地变了,他急急拉开椅子重新坐下,十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打着,浑身的戾气压都压不住。 明不是个常见姓氏,可偏偏,他就知道一个姓明的人—— 阮朝夕的经纪人,叫明婉。 “四少?”久未听到江宴的回复,薛裕顿了顿,开口叫他,电话里却传来一阵忙音。 那头已经挂断电话。 江宴把手机扔到一旁,手下速度越发加快。 几分钟后,电脑屏幕上出现了明朗的个人信息。 他飞快地扫过去,目光在第四行定住。 家庭成员:姐姐明婉,现就职环亚传媒。 “啪嗒”一声,嘴里咬着的烟头掉落在地。 第48章 梦到阿焰(一更) 窗外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房间里只开了盏落地灯。 阮朝夕侧坐在沙发上,暖黄灯光打在她脸上,光影明暗间,神情有些晦暗。 她仰头看着明婉,好像一时没反应过来,迟疑着,又确认了一遍,“你说……江宴是江家的人?” 明婉点头,“他是江家三房的少爷,之前一直在国外读书,所以知道他的人不多。” 江家是京城排得上号的豪门,即使阮朝夕不曾特意关注,偶尔也吃会吃他们的瓜。江家三房,是如今还健在的那位夫人所出。 秀眉皱成一团,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 她会请明朗去调查江宴,的确是因为她对江宴的身份有所怀疑。可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脑海中闪过明婉刚才的话,她眸光一凝,抬头,郑重地看向她,“你说……他之前一直在国外读书,是在哪里?” 明婉想了想,“好像是英国。” 阮朝夕眼底刚升起的火苗便又灭了,垂下头,语气复杂地“啊”了一声,“英国啊……” “怎么了?”瞧出她不对劲,明婉在她身边坐下,“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阮朝夕垂了眉眼,摇摇头。 果然是她多想了吗? 有些苦涩地扯了扯唇角。 世界这么大,真有相似的两个人,不也很正常么? 况且,除了偶尔流露出的相似神情,江宴他,确实像豪门里走出的少爷。那样优雅矜贵的气质,无可挑剔的礼仪,她怎么会觉得他是阿焰呢? 长长舒了口气,心中五味杂陈。 她既盼着能再次见到阿焰,又觉得这个结果在情理之中。 呆呆坐了两分钟,她从回忆中抽离,收拾好情绪看向明婉,“他既然是江家少爷,怎么会跑来参加选秀?” 娱乐圈虽然光鲜亮丽,那也是对普通人而言。像他们这样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富二代富三代,实在犯不着蹚这浑水。 明婉摇摇头,同样带着不解,“这个……我弟也没查到为什么。我弟说,可能是怕被人挖出他的家世,他的信息被加了密,很难继续往下查。” 阮朝夕站起身。 刚才乍听到消息时的紧张已经退去,突然有些四肢发冷的虚脱感。 她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两度,走到吧台前,端起方才那杯红酒。 定定地盯着杯中摇晃的酒液两秒,她仰头,将半杯红酒一饮而尽。丝滑液体划过喉咙,五脏六腑终于渐渐回暖。 她抿了抿唇,放下空酒杯,长吁口气。 这样也好,本就是没有交集的两个人,她也可以死心了。 明婉看着她的动作,皱起了眉头。 阮朝夕酒量虽然不错,但私底下却很少碰,今天这样,实在不像她。 明婉走过去,一手撑住吧台,皱眉观察阮朝夕的神色,“朝夕,你还好吧?是不是有什么其他想法?“ 她一直都知道,阮朝夕是个有故事的人。 只是,她不说,她也从来不问。 阮朝夕回过神,转身,朝她勾唇一笑,身上那一瞬间的落寞清冷隐去,“没什么。” 明婉知道她的性格,想了想,没有再多问,只道,“那……还需要我弟弟继续帮你查下去吗?” “不用了。”她垂眸,长长的睫毛覆下来,“帮我谢谢明朗。” 明婉点头,瞟一眼吧台上的红酒杯,“要不要我陪你喝一杯?” 阮朝夕笑开来,桃花眼狭着,终于又恢复往日的慵懒迷人,“今日份喝酒份额已经用光了。”她倚着吧台,有些没正行地站着,显出一截盈盈可握的细腰,“没事,你赶过来也累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真不用我留下来陪你?”明婉迟疑。 说不出为什么,她就是觉得阮朝夕今天不对劲。 阮朝夕作势推了推她,“真没事,你快回去吧,我要洗澡了。” “行。”明婉这才作罢,晃了晃手,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有事给我打电话。” 送走明婉,房间里又安静下来。 阮朝夕看一眼半开的窗帘,窗外,视野里的那栋练习生宿舍楼灯火通明。 她走过去,一把将窗帘拉上,拿着睡衣进了浴室。 ** 电脑前的江宴已经十分钟没动过。 脚下烟头已被他踩灭。 屏幕上依旧还是方才出现的白字信息,光标一闪一闪。 窗外天色昏暗,房间里没开灯,只有幽蓝的屏幕光反射在他脸上,一双漆黑的眸子,浮动着痴缠阴鸷的光。 许久,他终于起身,因为动作幅度过猛,椅子在地上一阵拖动,发出刺耳的声音。 他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陈江,帮我安排件事。” ** 第二天。 早上七点,阮朝夕就醒了。 她昨晚睡得并不好,辗转反侧了半晌才入睡,还做了一晚上的梦。 梦里,她看到了长大的阿焰。他站在倾盆而下的大雨里,一动不动,她走过去,问他为什么不撑伞。 阿焰耷拉着眉眼,扯住她的衣袖,眼眶红红地唤她,声音委屈得一塌糊涂,“昭姐姐,你为什么扔下我?昭姐姐,你为什么不管我了?你管管我好吗?” 她被他一声声的“姐姐”叫得心尖儿直颤。 大雨滂沱,打得她睁不开眼。明明阿焰就在眼前,却好像隔了重重雾霭,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他漆黑的眼底一片哀伤。 心里像被利刃猛地一刺,疼得她手脚蜷曲。 然后,她就从梦里醒了过来。 窗外天光已亮,有啾啾鸟鸣传入耳中。 她睁着眼睛看了天花板半晌,才逐渐回到现实,可那种手脚冰凉的感觉,真实得不像在做梦。 她舒口气,掀开被子起身。 她居然梦到了阿焰。 这么多年,她时不时会想起那个少年,可却很少梦到过他。 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好不好? 拿过手机一看,见时间还早,她换了套运动服,把帽子一扣,出了酒店。 这个点,影视城还没开门,路上几乎没有人。偶尔有早起的园区员工路过,瞟一眼包裹地严严实实的她,又走开了。 阮朝夕漫无目的地围着酒店周围跑,跑着跑着,到了一处熟悉的拐角。 来影视城的第一天,她就是在这里见到的江宴。 脚步不由自主慢下来。 她四下看了一圈,却并未瞧见那天和江宴一起的小野猫。 突然就没了跑下去的兴致。 伸手压了压帽檐,她深吸口气,转身,小跑着回了酒店。 今天早上九点有二更~ 第49章 江宴受伤(二更) 上午九点,演播厅后台。 Mia前两天已正式离职,阮朝夕一时没找到接替她的人,这次便借了节目组的化妆师。 到最后定妆的步骤,有人敲门。 明婉看一眼阮朝夕,微微提了嗓音,“请进。” 门被人推开,有工作人员探头进来,朝明婉和阮朝夕打了招呼,然后问化妆师,“敏敏,朝夕姐这边还有多久?” “快好了,怎么了?”化妆师手下未停,拿起夹板替阮朝夕整理刘海。 “练习生那边忙不过来,可能需要你帮下忙,你忙完这边过去?” 化妆师看向阮朝夕,礼貌询问,“朝夕,你等下是在这里休息,还是直接去候场? “直接去候场了。” 化妆师点点头,看回工作人员,“那你叫练习生直接过来吧,我在这边帮他们弄。” 工作人员道一声好,退了出去。 做好发型,阮朝夕谢过化妆师,起身前往候场区。 才拉开门,刚才那位工作人员又过来了,见她们出来,愣了愣,笑着打招呼,“朝夕姐弄完了?” 阮朝夕点头。 身后跟着的练习生看见她,兴高采烈地问好,“阮老师好!” 阮朝夕笑了笑,目光扫过去,看到人群最后,眼神微微一顿。 江宴落在人群后,脸色有些苍白,眼下一团乌青,似乎没什么精神。 原本低垂着眉眼的江宴,在听到“阮老师”三字时猛地抬了头,眼中有热切又小心翼翼的光。 瞥见视线中的阮朝夕,他下意识扬起唇角,规规矩矩地跟着叫了声“阮老师。” 阮朝夕略一点头,淡淡移开了目光。 江宴一颗心不住往下沉。 她现在正是跟环亚解约的关键时刻,这个节骨眼上,如果跟他传出什么绯闻,因着他江家人的身份,大家只会觉得她居心叵测,看中了自己背后的华悦。 这个圈子,对女艺人尤其苛刻。 他理智上能理解,心里却像被无数根针在扎,隐隐地疼。 阮朝夕没作停留地离开。 公演九点半开始,观众已经开始陆续进场。今天她的工作不多,主要是作为主持人串个场而已。 九点二十八,工作人员过来提醒她可以上台了。 她点头,调整好情绪,带着微笑走上舞台。 台下观众大多是年轻女孩子,一个个伸长脖子,脸上是兴奋不已的表情,手里还举着各色的横幅和灯牌。 一眼扫过去,江宴的名字占据了大半视野。 真是一骑绝尘的人气啊。 阮朝夕在心里感叹一句。 公演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很快,就到了江宴这组。 阮朝夕低头看了看手卡,“有请下一组表扬的练习生上台。” 她转身,看着身后的大屏幕朝两侧打开,练习生依次走出,作为C位的江宴走在最前,眉眼冷冽,有种时下追星女孩喜欢的桀骜高冷。 台下尖叫声一浪高过一浪。 不夸张地说,有江宴在的地方,其他人好像都成了背景板。 她垂了眼,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待练习生们在身旁站定,把话筒交给他们,“来,先给观众打个招呼吧。” 江宴是最后一个,他接过身侧人递来的话筒,长睫微微一抬,目光冷冷清清扫过台下观众,有股子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散漫,“大家好,我是江宴。” 声音不算大,也没有前几个练习生那么花哨的介绍方式,可偏偏灯光打下来的这一刻,耀眼得让人无法逼视。 台下炸开了锅,女生们又叫又跳,大声喊着他的名字,好像随时会晕过去。 有的人,天生就该站在聚光灯下,受千万人景仰。 所以他不是阿焰。 阿焰的好,只有自己能看到。 阮朝夕心底惆怅地“啊”了一声,最后那丝怅然若思,也终于被台下震耳欲聋的声浪掩埋。 回到后台,台上表演已开始。 阮朝夕跟其他导师坐在一起,偶尔附和一句他们的点评。 秦楚望过来,带着审视的目光看了她两秒,捂住衣服上的麦,挑了挑锋利的剑眉,“心情不好?” 阮朝夕回以一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继续转过去看直播。 很快,音乐到了最后高潮。 练习生们已叠成人塔,江宴朝后退两步,借力踩上做塔基的练习生膝盖,身形矫健地到了人塔顶端。 阮朝夕定定看着。 身侧秦楚“啧”了一声,“玩这么大?” 伴随着激烈的鼓点,江宴一个后空翻,从人塔上跃下。 这时,变故突生。 他翻下来的时候,不知为何身体在空中失了平衡,朝左侧歪了歪,导致落地的瞬间,脚一崴,膝盖砸到了地板上。 动静不算大,再加上舞台突然有干冰喷出,台下观众少有人察觉,可阮朝夕却看得清清楚楚,镜头切过去的瞬间,她看到了他眼底强忍的痛意。 阮朝夕脑中有瞬间的空白。 昨天彩排的时候,她看得出江宴是有底子的,所以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会出舞台事故。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 周时睿愣住,“刚刚江宴是不是失误了?” 秦楚“嗯”了声,“不知道有没有事。”转头说着,示意工作人员去看看。 徐苒没说话,意味深长的目光在阮朝夕脸上一扫。 江宴临场反应很快,不等台下观众察觉出异样,他就迅速起身,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和其他人一起,完成了最后的ending pose。 摄像机拉近,一一扫过表演的练习生。 阮朝夕盯着镜头里恢复平静的江宴,眉头蹙作了一团。 舞台上灯光变暗,练习生依次退场。 导师跟练习生不在同一处候场,她暂且按捺住担忧的情绪,再次走上舞台。 串场完下来,她叫来宁萌到一旁,关了麦问她,“江宴那边怎么样了?” 宁萌摇摇头,“节目组叫了医护人员过去,还不知道怎么样。”她拧着眉,也有些忧色,“我过去看看情况。” 阮朝夕犹豫了一下,没有阻止,点点头,让她去了。 即便他不是阿焰,他也是自己带的练习生。 等报完下个节目回到后台,宁萌已经回来了,见到她过来,忙迎上去,皱了眉头,“朝夕姐,江宴好像摔得有些严重。” 阮朝夕微惊,“摔到哪了?” “好像摔到膝盖了,节目组准备送他去医院检查下,这会应该已经出发了。” 第50章 要去医院看江宴吗? 阮朝夕心里一“咯噔”。 节目组配备了专门的医护人员,如果只是普通小伤,不至于要送医院。 难道是昨天淋雨着了凉,所以表演时才会分神? 瞧见她微变的脸色,宁萌开口宽慰她,“你也不要太担心了朝夕姐,说不定只是保险起见。” 阮朝夕“嗯”了一声,没再说话,坐回了导师的位置。 隔着秦楚,徐苒偏着头问她,“朝夕姐,江宴怎么样了?” 阮朝夕淡淡瞥她一眼,“具体情况不清楚,节目组送去了医院检查。” “希望不要有事才好。”徐苒蹙着眉头,一脸担忧,目光在阮朝夕面上打量。 阮朝夕转过头去,没有接这话。 徐苒视线追随着她,又看了好一会儿,才心有不甘地收回。 她暗暗攥紧了五指。 这两人之间一定有什么猫腻,她就不信抓不到把柄! 公演结束,观众投完票后,陆陆续续离场。 练习生都聚集到了后台,等待最后票数揭晓。 今天的公演以小组为单位,得票数最高的小组能得到三十万的加票,这会大家都有些紧张,目不转睛地盯着的大屏幕。 阮朝夕走上台,扫一眼台下黑压压聚拢在一起的练习生。 果然没看到江宴。 她目光微沉,脸上笑容未变,开始揭晓每一组的票数。 最后的结果,算是意料之中。 尽管舞台上出现了小失误,但江宴还是凭借他的超高人气,带领他这一组获得了第一名。 结果揭晓,大家有兴奋,有惋惜,更多的,是在惊叹江宴一骑绝尘的票数。 可惜,舆论中心的那个人,现在没办法在这里,接受大家的赞美和艳羡。 不过,以江宴的性格,怕是并不在意这些吧。 录制结束,跟导演和节目组打过招呼,阮朝夕回了酒店。 明婉问她打算什么时候回京城。 阮朝夕想了想,“今晚就走吧,我妈和外婆明天晚上的飞机到,我得回去准备一下。” 明婉应了,让宁萌留下帮她收拾行李,自己先去安排。 晚上,回京路上,宁萌说起了从节目组工作人员那里打听来的消息,“好像说江宴伤得挺重的,要住院治疗。” 阮朝夕眉头微蹙。 伤得挺重的?明明看着只是崴了一下啊。 “朝夕姐要去看看他吗?我可以问下节目组他在哪家医院。” 明婉回头瞪她一眼。 宁萌愣了愣,不明所以。 她说错话了吗? 明婉伸手,弹了弹她的脑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干我们这行的,切记要谨言慎行。江宴住院,朝夕可以通过节目组表达关心,让她亲自去探望,这叫什么事儿?要是叫狗仔拍到,又要一通乱写了。” 况且,江宴那是什么身份?江家三房的少爷,如果事后被人挖出来,难保不会被对家拿来做文章。 虽然她还没跟宁萌说这事。 现在看来,还是再等等吧,宁萌到底年纪还小,嘴还不严,她还得再好好调教调教。 宁萌“啊”了一声,伸手摸了摸额头。 这么严重吗? 她本来是想着,江宴挺讨喜的,跟朝夕姐关系也不错,所以才问问。现在听明婉这么分析,才发觉确实不妥。 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转向阮朝夕道歉。 阮朝夕靠在车座椅背上,眸微闭,像在闭目眼神,听到宁萌认错,她缓缓睁眼,神色平静,“没关系。医院我就不去了,明婉,你看着安排吧。” 既然都已经决定保持距离,就不必再节外生枝。 明婉点头,见她露出点疲累之色,闭了嘴,不再多说。 第二天,阮朝夕去机场接到了她妈和外婆。 外婆看着气色还不错,阮朝夕一颗心落到了肚子里。 这几天,她仔细研究过陆放的履历,这位今年不过三十的心外科医生,一路走来的经历,用“天才”二字形容毫不为过。 十六岁考取京大医学系少年班,十九岁提前本科毕业,同时获得哈佛、牛津、剑桥等多家顶级大学的offer,最后选择牛津大学硕博连读。学成归来后,他进了万洲医院,从医六年,经手过无数台大大小小的手术,无一例失败。 外婆的手术有陆放主刀,她就不担心了。 到了星河名邸,三人坐电梯上去,开门的时候,阮素珊看了眼对面邻居紧闭的门,“隔壁邻居是做什么的?” 她很少来京城住,阮朝夕也是两年前才换了这里的房子,她还是第一次来。虽然这里是豪华小区,安保不错,但自家女儿毕竟是明星,私生饭的事她听过不少,还是多问了一句。 阮朝夕推开门,顺着看一眼,“之前是对年轻夫妻,前几个月好像搬走了,现在也不知道有没有卖出去,一直没见到有人出入。” 阮素珊点点头,嘱咐道,“你平常一个人住,还是要注意安全。” 阮朝夕应了,笑着答一句,“妈要是不放心我,跟外婆一起住过来啊,反正我这房子大。” 星河名邸这套房是大平层,三百多平米,有不少房间。 外婆跟着笑笑,也许是见到阮朝夕心情好,眼角皱纹都舒展两分,“让你妈过来陪你住,我就算了,我在老家住惯了。” 阮素珊也摆摆手,“我也算了,偶尔来看看你就好。” 这话,阮朝夕以前也不是没有提过,都被两人拒绝了,这次也也没多说,带她们去各自的房间安顿好,等两人都睡下了,这才回了自己房间。 时针指向晚上十一点半。 阮朝夕上了床,却没什么睡意。 拿了手机,点进微博。 刷了一会,看见一条热搜#江宴公演受伤#,眉头蹙了蹙,她伸手点进去。 话题下面,江宴的粉丝一片哗然,心疼得不得了。 没想到江宴受伤的事这么快就曝光了,阮朝夕定定看了那热搜一会,揉了揉眉心,把手机丢到一旁。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跑来参加这节目,但既然是江家少爷,如今受了伤,肯定能受到最好的照顾,就不劳她操心了。 毕竟,她自己都还有不少要操心的事啊。 阮朝夕:要操心的事太多了,熊孩子管不了! - 谢谢七二酒和独罢伤伤伤的打赏~ 第51章 被偷拍 翌日,阮朝夕带她外婆去了万洲医院。 明婉跟着她们,宁萌留在了家里陪她妈。 万洲是私立医院,占地面积大,服务也周到,阮朝夕坐在私人休息室里,等着明婉去挂号。 今天来,主要是先给她外婆做个全身检查,好做下一步手术安排。 老人家在沙发上坐着,手里还端着刚才护士端来的热茶,四下打量了几眼,有些感慨,“这儿看着可真不像医院。” 休息室里,没有一般医院那样刺眼的白,墙壁被刷成了浅淡的草绿色,瞧着赏心悦目,连医院那种天然的让人不安的气息都冲淡不少。 阮朝夕点点头,“这家医院设备先进,医生技术很好,外婆您放宽心,等做完手术您就能全好了。” 老人家笑笑,“放心放心,昭昭的安排,我都放心。不过……”她顿了顿,看一眼合上的房门,微微低了嗓音,“这么好的医院,费用怕是不低吧。” 阮朝夕软软地笑着,“外婆,您说什么呢,你别忘了,您孙女现在可是大明星,不差这点儿钱。” 被她的说法逗笑,老人家眉目舒展开,拍了拍她的手,“我知道……只是,毕竟也是你辛辛苦苦拍戏赚来的钱。其实,我这手术,在星城也是能做的。” 老人家节俭了一辈子,临老了,不想给小辈添什么麻烦。 阮朝夕抱住外婆的胳膊,软着嗓子撒娇,眉眼间的清冷尽数退去,“外婆说这话太见外了吧,我的钱就是您的钱啊。您再这么说,昭昭可要伤心了。” 镜头前的她美艳撩人,私底下也是冷冷清清的,唯独在亲人面前,能毫无防备地卸下她所有的盔甲。 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觉得,自己似乎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昭昭,而不是现在这个已经刀枪不入的阮朝夕。 老人家乐呵呵笑了两声,知道孙女孝顺,也没再坚持说下去了。 喝了两口茶,她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昭昭,外婆去下洗手间。” 老人家毕竟年纪大了,阮朝夕理解,笑盈盈站起来,“我陪外婆一起去吧。” 外婆想说不用,阮朝夕却摆了摆手,“这儿地方大,我怕外婆找不到回来的路。” 说着,先给明婉发微信说了声,然后扶着外婆起身,出了休息室。 洗手间就在走廊尽头,阮朝夕来的时候看到过。 走廊里消毒水气息并不浓,来往的护士和病人都显得井然有序,即便如此,阮朝夕也不敢掉以轻心,压了压鸭舌帽,又将口罩往上扯了扯,遮了大半张脸。 送外婆进去后,阮朝夕就在外面等着,面对着墙,低头玩着手机。 洗手间不远是药房,拿药的窗户口坐着两个护士。 年纪稍长的护士在低头配药,偶尔抬头跟旁边年轻点的护士说两句话。年轻护士瓜子脸,眼睛细长,长相有几分艳丽,略有些心不在焉地附和着同伴的话,眼睛却百无聊赖地四处瞟着。 “黎潇潇,我刚才说的,你都听进去了吗?”听出她话中的敷衍,年长护士抬头,不满地看着她。 被叫到名字的黎潇潇护士忙收回目光,朝年长护士讨好一笑,“都听进去了,放心吧张姐。” 张护士把手里的单子往她面前一推,“行吧,那你先把这些录到电脑里,我去上个洗手间。” 等到人走了,黎潇潇才把目光从手里的药品单子上挪开,看着张护士远去的身影,眼里有些不忿。 说什么上洗手间,肯定又大半天才回来。不就是仗着比自己多来两年,还真把自己当师父了。 她撇了撇嘴,心不在焉地干着手里的活。 这时,视线里有两人进入。 离她较近的这侧是个年轻女人,穿着烟灰色运动套装,带着帽子,一张脸被黑色的口罩遮得严严实实,看不清容貌,但身材很好。 手里挎着的包,她前两天刚在时尚杂志上见过,限量版,好几万块的价格。 她知道医院里常有明星出入,眼神一闪,抬了头,想看个仔细。 她平常微博没少刷,看两眼就认了出来。 是当红女星阮朝夕啊! 她来医院做什么?生病了? 眼中闪过一丝算计,她一面紧紧盯着阮朝夕,想看看她往哪里去,一面偷偷拿出了手机。 要是能拍几张照片发到微博上,说不定她能涨不少粉呢! 悄悄地把身子埋到电脑后,只伸出一只手举着手机,朝阮朝夕的方向露出个摄像头来。 趁着阮朝夕走近的功夫,她按住快门,连拍了好些张。 大功告成! 心里一松,收回手机的时候,突然感到阮朝夕朝她这边看来。 她吓坏了,忙低下头假装在工作,握住手机的掌心全是汗。 等了好几分钟,没等到什么动静,她悄悄探出头一瞧,走廊上空空荡荡,哪里还有什么阮朝夕的影子。 拍了拍胸口,她叹口气,低头看起手里的照片。 阮朝夕旁边还有个老人,看她的模样,应该是家里人吧。这么说来,不是阮朝夕来看病?是陪家里人来的? 她随手放大了照片,想看看自己拍得怎么样,脑子里想着待会的微博该怎么措辞。 “今天在医院见到阮朝夕了,好像是陪家里人来看病的,本人比照片还好看!” 这样? 不行,阮朝夕平常时不时被人偶遇,这样发好像没什么爆点,除了阮朝夕的粉丝,谁会关心这个? 那不然,把旁边那人截掉,只留了阮朝夕? 明星出现在医院,总归是能让人多浮想联翩几分的。 到时候营销号一转载,还怕自己不涨粉? 主意打定,她打开手机上的P图软件,正要动手截图,突然手下动作顿住,盯着照片里的人看了许久,脸上浮现出讶异的神色。 琢磨了片刻,她点开微信,把其中一张照片发送出去。 还没来得及退出微信界面,耳边响起一道略带嘲讽的声音,“黎潇潇,你库存录完了?有空玩起手机来了?” 她吓得手一抖,抬头一看,才发现张护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叉着腰,看着她面露讥讽之色。 “我……我查个资料。”她结结巴巴辩解。 张护士冷哼一声,胖胖的身体在她身边坐下,顿时一股压迫的气势扑面而来,“打量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我劝你还是安分点吧,既然来了这就好好干,不然被医院开掉,你可就谁都见不着了。” 第52章 野地里开出的带刺玫瑰 带外婆回了休息室没多久,明婉就回来了。 “不好意思,今天挂号的人有点多。” “没事,这里环境挺好的,怎么样?” “约好了,先上去带外婆做个检查。对了,陆医生那边刚给我打电话,问我们到了没有,说是可以的话,待会想见一面了解下情况。”明婉手里拿着挂号单,顺手去搀了老人家起身。 陆放要见她? 有外婆在,明婉没明说,只道,“你要是不方便,我代你去就好,反正外婆情况我都了解。” 阮朝夕笑了笑。 她知道明婉的意思,可陆放如果是对她感兴趣才假借这机会,当初就不会拒绝她的请求。 她家明婉,这些年是越发护犊子了。 她笑笑,“没事,我去,先上去吧。” 到了楼上体检室,明婉把挂号单递给值班护士。 年轻的护士认出了阮朝夕,眸光一亮,不过职业操守很好,忍着没说出口,点点头,看向外婆和颜悦色,“老人家随我来吧,家属在这里等着就好。” 虽然这次来主要是为了做心脏搭桥手术,但外婆年纪大了,又难得来一次京城,阮朝夕便想趁这个机会给她做次全身检查,要真查出什么其他不妥,可以趁早治疗,如果没有其他病症,也好安心。 阮朝夕谢过她,转身交代了老人家几句,让她别害怕,自己会在这里等她。 老人家点点头,笑得慈祥,反过来还安慰他,“我可是医院的常客了,我不紧张,你也别担心。” 阮朝夕笑开来,谢过了护士,目送着两人离开。 等候区很宽敞,用小巧的屏风隔开,既照顾到了病人和家属的隐私,又不至于浪费空间。 明婉挑了个没人的角落,跟阮朝夕一块坐下。 “万洲果然名不虚传。”难怪是富人和艺人看病的首选地。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来万洲医院。 阮朝夕身体底子好,又一向自律,出道这么多年,连小感冒都很少有,她也很少进出医院。 同公司的经纪人都羡慕阮朝夕好带,演技好,人气高,还不作妖。 演技好是真的,不作妖也是真的,但她现在的高人气,都是自己实打实摸爬滚打赚来的。 刚出道就碰上那样的事,还差点被公司封杀,即便她只从阮朝夕口中听过个大概,仍觉得惊心动魄。 要换了旁人,心理承受能力好一点的,大概就此被公司雪藏,永远徘徊在十八线,要是差一点的,抑郁症,自杀这些事,不是没可能。 这姑娘,是野地里开出的一枝带刺玫瑰。 她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她该得的。 想得远了,听到身旁阮朝夕轻“嗤”一声。她回了神,望过去,“怎么了?” 阮朝夕笑笑,“不是说这里很注重客户隐私?” 明婉点头,听出了她话中有话。 阮朝夕微微叹口气,把口罩拉下来了点,眉眼间有淡淡冷意,“刚才有护士偷拍我。” 那小护士自以为偷拍得神不知鬼不觉,却不想她常年跟狗仔打交道,这点小伎俩还瞒不过她。 只是当时外婆也在,她不想把外婆牵扯进来,才没过去当场抓包。 明婉眉梢一竖,“什么时候?” 阮朝夕把刚才的事跟她说了。 明婉眉头皱起来,“来之前我就问过院方,院方说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你在这等我,我去找说得上话的人来处理。” 阮朝夕点头。 要是平常,偷拍就偷拍了,她也懒得计较,可刚才外婆明显也入了镜,她不想让家人暴露在公众视线里。 明婉刚走出两步,手机却响了。 她拿起接通,说了两句挂断,看向阮朝夕,“朝夕,陆医生那边现在有空,问我们方不方便过去。” 阮朝夕思考了一下。 人家陆医生是大忙人,没道理让他等她,“那你在这等我外婆吧,你告诉我陆医生的办公室地址,我自己过去就行。” “行,那护士的事,我打电话让人处理。” ** 坐电梯到楼下,按照明婉告诉她的地址,阮朝夕找到了陆放办公室。 她抬手敲门。 “进来——”办公室里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阮朝夕推门进入。 实木办公桌后坐着的男人抬头看来,穿着白大褂,露出里面的黑色衬衣,嘴角一抹如沐春风的笑意。 “阮小姐?”他嗓音上扬,眉眼温和。 阮朝夕点头,将帽子和口罩取下,眼底有小小吃惊,“你好,陆医生。” 虽然知道陆放很年轻,但没想到,他除了年轻,还很……帅,笑的时候,像春风拂面榴花开。 “阮小姐请坐。” “老人家已经在做检查了?”待她坐下,陆放彬彬有礼开口。 “对。” “好,等下我会看她的检查报告。病人的情况,阮小姐大概跟我说下。” 交流病情,只用了五分钟,阮朝夕顺便表达了对他的感谢。 陆放微微笑着,“阮小姐最该感谢的,是那个突然取消手术预约的病人。” 阮朝夕唇微抿,眼尾弧度上挑,自有一股秾丽风流,顺着他的话往下玩笑一句,“自然也是要谢的。” 陆放嘴角的笑意深了几许,又同阮朝夕寒暄两句,便流露出送客的意思。 阮朝夕知趣起身,“那我就不打扰陆医生了,有什么需要家属配合的话,可以联系我经纪人。” 陆放点头,“阮小姐再见。” 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陆放眉头挑了挑 听刚才她的意思,她竟丝毫不知道这件事有江宴插手。 这就奇怪了。 他那位向来冷冷淡淡谁都不放在心上的表弟,怎么会突然出手帮她? 陆放在这里不解,走出办公室的阮朝夕同样心有疑虑。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陆放今天叫她来,似乎不只是问她外婆情况那么简单。 ** 一楼药房。 小护士黎潇潇心不在焉地录着药品库存,心里却还在琢磨刚才那点事。 到底是不是呢?难道是自己看走眼了? 这时,突然听到药房的门被人推开。 她抬头,下意识拧了眉,“这里是……”话还没说完,看清来人,舌头立马打了结,脸上露出个谄媚的笑容,“主任,您怎么来了?” 第53章 苦肉计 药剂科主任姓黄,四十多岁,方字脸,大腹便便。 角落正在清点药品的张护士回头一看,忙迎过来,“主任,您怎么过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找我?” 倒不是她瞧不起黎潇潇,只是这小护士进医院也没多久,主任怕连她是谁都没搞清楚。 没想到,黄主任盯着她看了一眼,视线又回到黎潇潇身上,皱着眉头开口,“刚才就你们俩在药房?” 从他语气中听出几丝急躁,张护士愣了愣。主任平常挺好说话的,今天怎么上来就一副兴师问罪的口吻? “是的主任,今天是我俩值班,有什么事吗?” 想到刚才的电话,黄主任一阵恼火。 他们是私立医院,最注重的就是客户隐私,小张来医院这么久了,什么明星没见过,不会这么不懂规矩,这么说……就是这个看起来眼生的小护士了。 他看一眼黎潇潇的胸牌,“你叫黎潇潇?” 黎潇潇直觉他是冲自己来的,瞪大了眼睛,刻意露出些惊慌失措,柔柔弱弱开口,“主任……主任找我有事吗?” 一旁的张护士翻了个白眼。 怎么着,是个男的都要上去勾搭一下?看上人家陆医生还情有可原,黄主任可是能当他爹的年纪了。 黄主任皱了皱眉头,也不跟她废话,“刚才你是不是偷拍病人家属了?” 黎潇潇脸色一白,心跳如鼓。 她微博还没来得及发出去呢,黄主任怎么就知道了?医院的规定她知道,原本想不会抓那么严,怎么这会功夫,黄主任就找上门来了? 嘴张了张,下意识就想否认。 黄主任面无表情,指了指一角的摄像头。 黎潇潇看一眼,死了心,咬着唇点点头,眼中泪水盈盈,“主任,我……我只是随便拍拍……” 黄主任懒得听她废话,板着脸,“删了。” 黎潇潇没办法,只得拿出手机来把阮朝夕的照片删掉。 黄主任看她一眼,手伸到她面前。 黎潇潇白着脸把手机递过去。 黄主任接过,找到垃圾箱,把垃圾箱的备份也一一删除,这才把手机还回去,“上班认真点,按医院规定,扣除这个月的奖金。” 私人医院,福利好,可同样的,规矩也严。 黎潇潇不敢多说,低着头,呐呐应了。 黄主任临走时,又看向张护士,“小张,你是医院的老人了,多看着她点。” “是是,主任放心。”送走主任,张护士转身,瞧见黎潇潇那张泫泪欲滴的脸,没好气道,“可把你这样子收起来吧,等下客人瞧见,投诉你一个服务态度不好,你这工作可就别想要了。” 说着,白了她一眼,继续忙自己的事去了。 先前就听说她是找关系进来的,也是,比起其他医院,万洲的待遇可好不少,要真是自己辛辛苦苦找来的工作,怎么会不珍惜? 黎潇潇不敢顶嘴,只能埋头干活,心里却起了怨怼。 好端端的,黄主任怎么会知道这种小事,一定是阮朝夕发现了什么。既然发现了,过来让自己删掉就是,非得捅到她上级面前,这种大明星,就是把他们小老百姓不当人! ** 楼下发生的这些事,阮朝夕毫不知情。 从陆放办公室出来,她回到体检科等候区。 明婉跟她说小护士的事已经解决,照片也都删掉了,她点点头,道声知道了,也就没再把这事放心上。 外婆那边一时半会结束不了,阮朝夕没什么事,拿出手机刷起了微博。 才看了眼热搜榜,眉头便又皱了起来。 #江宴公演受伤#那条热搜还牢牢在榜上挂着,而且还蹿到了第一,后面跟着个沸字。 明婉偏过头刚要跟她说话,瞥见她冷峭的眉眼,愣了愣,“怎么了?” 阮朝夕回过神,将目光从屏幕上收回,“没什么,看到江宴那热搜还在。” 明婉叹口气。 她虽然私心不想阮朝夕跟江宴走太近,但不可否认,江宴确实是个做艺人的好苗子,节目这才播出两期,他的微博粉丝就已经突破了千万。 “人气高,没办法。况且,他的伤要真很严重,搞不定最后会退赛。”明婉有些惋惜。 “退赛?” 明婉点头,“先不说继续比下去他的身体吃不吃得消,就说江家那边,肯定也不会由着他这么胡闹下去了。” 演艺圈瞧着光鲜亮丽,可内里那滩子污垢淤泥,江家自己就是从事这行的,怎么可能不知道? 她冷眼瞧着,江宴来参赛,恐怕是瞒着家里的。 富家公子逐梦演艺圈,听着似乎热血沸腾,可豪门世家,都不太愿意跟演艺圈扯上关系。现在江宴的事闹这么大,即便江家原本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心思,这会也该出手了。 江家少爷跑来参加选秀,传到他们那个豪门圈子里,丢的不还是江家的脸。 阮朝夕没说话。 她靠在座椅靠背上,口罩微微拉到下巴,露出一张精致冷艳的脸,此刻眼底也缭绕着淡淡冷意。 明婉的话,她听进去了一些,心思却不怎么在这上面。 她担心的是江宴的伤。 照理,如果江宴受伤不重,节目组为了安抚粉丝,也该出来说句话来,可是节目组没有。 屏风外有脚步声靠近。 阮朝夕又重新拉上口罩,心头有些难以言说的浮躁。 明婉瞥她一眼,看出了她情绪有些不高。 她叹口气,没有再说话。 ** 此时在病房里的江宴,也是一脸郁燥。 他冷沉着脸,盯着病房窗外深绿色的雪松,漆黑的眼底一片阴戾。 事情确实是照他的计划发展的。 舞台上的失误他是故意的,他受的伤也并不重。 这样一来,他就有了合适的理由退赛,堵住江家那些人的嘴。 当然,这个节点,因为阮朝夕突然得知他的身份而提前了。 他会留在节目,是为了名正言顺见到阮朝夕,可他的身份一曝光,以她的性格,日后定会避嫌。 所以他用了把苦肉计。 可没想到,这苦肉计根本就没用。 别说来看他了,就连托节目组带一句关心来也没有! 洪世贤JPG:江宴,你好心机啊! 第54章 她不来,请她来 直到窗外的雪松都快被盯出个窟窿来,江宴才面无表情地移开了目光。 做戏做全套,他“受伤”的左腿上打着石膏,把他困在这狭小的病房里,哪儿也去不了。 心里那股子毁天灭地的燥意像冲破牢笼的猛兽,压都压不住。他拧着眉,眸光黑沉,伸手去摸床头柜上的烟和打火机。 指尖刚碰到烟盒,手机响起。 手指改了方向,摸到一旁的手机。 “喂。”声音中的寒意通过电话,清晰地传入对面薛裕的耳中。 薛裕愣了愣。 他已经很久没听到过少爷这种要杀人的语气了。 出什么事了? 没有听到薛裕的声音,江宴极不耐烦地捏紧了手机,声音中带着森冷的阴鸷,“什么事?” 薛裕打了个寒颤,回过神,“四少,今天阮小姐来医院了。” 江宴漆黑的眸光一动,嘴角突然缓缓绽放出一抹笑意。 像冰天雪地里开出的花,带着不合常理的艳丽。 对了,她外婆昨天到的京城,按她的性格,不会再多等一天。 “她现在在哪?” “阮小姐的外婆在做检查,她在三楼体检中心等着。” “把她引到我这层来。” 既然她不肯主动来看自己,那就只能请她来了。 薛裕略有些为难。 少爷在VIP病房这层,好端端的,阮小姐怎么会来这层? 但少爷的吩咐,就算有问题也要解决问题。 想了想,他请示,“可能需要借陆医生的人。” 江宴“嗯”一声,挂断电话。 眼底的赤红一点点退去,又恢复成两汪平静的深潭。 他将烟和烟盒收好,起身下了床。 洗手间里,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伸手揉乱了一头乌黑的发,刘海垂下来,一双杏眼里缓缓漫上雾气,眼尾红红的,是低到尘埃里的委屈。 对这个表情满意了,他转身,又面无表情地回到病床上。 ** 阮朝夕退出江宴的热搜,漫无目的地刷着微博。 又有脚步声传来。 她没抬头,一张小脸被鸭舌帽和口罩遮住,直到那脚步声在她身侧停下。 被人认出来了? 她眉梢蹙了蹙,依旧没抬眼。 有明婉在,不需要她出头。 “有事吗?”明婉看着面前穿白大褂的年轻男人,礼貌询问。 男人点点头,“你好明小姐,我是陆医生的助理乔玮,我们之前联系过的。”目光落在一旁的阮朝夕身上,“请问这位是阮小姐吗?” 听到陆放的名字,阮朝夕抬了头,微微把口罩往下拉了拉,露出一双明亮的桃花眼。 “你好,我是阮朝夕,陆医生找我有事?” “是这样的。”男人同她们解释,“不出意外的话,您外婆的手术应该就安排在近期,到时手术结束,需要住院修养一段时间。最近医院病房有些紧张,您如果是要住VIP的话,可能需要提前预定。” 阮朝夕愣了愣。 VIP病房还需要提前预定? 她没住过院,虽然有些诧异,却也没在意。为了探病方便,外婆肯定是要住VIP的。 遂点头,“好,没问题,去哪里预定?” 乔玮笑笑,“我们VIP病房分好几种,您现在如果方便的话,可以跟我上去看看。” “现在吗?” “老人家做的是全身体检,没这么快出来,阮小姐放心。”仿佛看出了她的担忧,男人笑眯眯又补充一句。 明婉之前跟乔玮联系过,接话,“那你去吧朝夕,我在这等你外婆。” “行。”阮朝夕把手机扔回包里,跟着他离开。 坐电梯到楼上。 VIP病房这一层安静了不少,偶尔有护士路过,好奇地看一眼阮朝夕,很快又收回目光。 乔玮带她参观了第一种单间型病房,继续往前走。 前头几步远处,有护士从一间病房里出来,手中端着托盘,语气礼貌,“那你先好好休息吧江宴,明天医生再过来看看。” 江宴? 阮朝夕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 路过那间病房时,视线却忍不住动了动,不自觉地朝里飘去。 病房门还未来得及关上,从她的角度,正好能看到病床上的情况。 仿佛心有灵犀,病床上的人也抬了头朝外面看来。 撞进那双熟悉的杏眼里,阮朝夕脚下步伐不由自主一顿。 病床上的江宴显然也看到了她,眸光一亮,露出惊喜的表情,声音清凌凌的,毫无阻拦地传入阮朝夕耳朵里,“阮老师?” 阮朝夕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江宴。 可仔细一想,却又释然。 江宴既然是江家少爷,他受了伤,自然要接受最好的治疗。况且,她没记错的话,万洲也是江家的产业。 “阮老师是来看我的吗?”江宴一眨不眨望着她,直了身子,巴巴开口。 “是阮小姐的朋友吗?您要不要进去打声招呼,我在外面等您。”身侧,乔玮贴心开口。 阮朝夕迟疑了一瞬,最终脚尖一动,走了进去。 “你的伤怎么样了?”她在病床前站定,拉下小半口罩,低头看着他,语气温和。 “医生说,伤到了半月板,要住院一段时间。”江宴手指紧紧攥住底下的床单,语气软趴趴的,配合着苍白的脸色,很惹人心疼。 阮朝夕看了眼他打着绷带的脚,宽慰一笑,耳边的星星耳坠跟着微微晃动,“那你好好养伤,争取能早日出院。” 江宴垂了长睫,看一眼病房外的乔玮,语气蔫了下去,“阮老师不是专门来看我的吧。” 阮朝夕没想着骗他,点点头,“陪家里人过来的,没想到正好碰到了你。”她也不问他怎么会住进万洲医院来,只道,“我还有点事,你好好休息,等你好点了我再来看你。” 江宴隐瞒身份参加节目,那是他自己的私事,她无意探究别人的隐私。 听到她急着要走,江宴眼底的火苗黯淡下去,“嗯”一声,脸上一片黯然。 阮朝夕垂了眸,心里泛起小小涟漪,却还是淡淡开口,“那……我就先走了。” 不等她转身,江宴突然抬头,又叫她一声,“阮老师!” 阮朝夕虽然打定主意跟他保持距离,但毕竟对他印象不错,便又回了头,低头看着他小刷子般浓密的睫毛,开口询问,“还有事吗?” 江宴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垂着眼尾,小心翼翼开口,“阮老师,我……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第55章 江宴坦白 阮朝夕一怔。 江宴跟她之间,能有什么好说的? 他眸中天真澄澈,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她。阮朝夕对上他的眼睛,看清他眼底的祈求,拒绝的话突然有些说不出口。 她回头看一眼门外的乔玮。 江宴垂下头,声音哑哑的,带着浓浓鼻音,“抱歉,你去忙吧阮老师,谢谢你今天来看我。” 阮朝夕看回他。 他头发凌乱,眼里的失望被长睫毛遮盖,只露出眼尾一点淡淡洇红。 心底像被什么咬了一下。 有些痒。 她叹口气,弯下腰,离他近了些,“那……你等我一下?我等下过来找你。” 江宴蓦地抬眼,眼底的亮度灼得她眼前一晃,“好,谢谢阮老师。” 两人隔得近,连他根根分明的睫毛都清晰可见。 鼻端飘来一阵淡淡的消毒水味,似乎还夹杂着他身上温热的气息。 阮朝夕退后一步,直起腰,点头,“好,那我等下过来。”说着,淡淡一笑,转身,离开了病房。 看着阮朝夕轻轻合上门,江宴朝后一躺,盯着天花板,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 ** 见阮朝夕出来,乔玮朝她友好笑笑,什么也没多问,带她继续参观。 都看完了,乔玮建议,“您外婆毕竟年纪大了,想必平常少不了人陪护,我建议选C类型比较好。对了,刚才您朋友住的,就是C类型。” C型VIP病房带一间陪护客房,宽敞的待客区,还有单独的洗手间,和一间小厨房。星河名邸虽然离万洲不远,但有小厨房,平常热个汤什么的也方便些。 想了想,她点头,“那就帮我预定C类型吧,需要先交定金吗?” “不用了,您确定了,我这边会帮您预约。” “好,那就麻烦你了乔医生。” “阮小姐客气了。”他朝阮朝夕做了个请的手势,往电梯方向走去。 “我去看下我朋友,就不跟乔医生一起下去了。”阮朝夕收住步伐。 “好。”乔玮很知趣地笑笑,自己下了楼。 到了江宴病房门口,阮朝夕给明婉发了条微信说明情况。把手机放回包里,她抬手敲门。 “进来。” 阮朝夕推开门进去。 “阮老师。”原本躺着的江宴见是她,用手肘撑住床沿,费力地坐起来。 阮朝夕上前扶了下。 “谢谢。”江宴耳朵红红的,眼睛很亮。 “感觉还好吗?” 江宴点头,“我没事,阮老师坐吧。” 阮朝夕将一旁的椅子挪过来,在病床旁坐下。 她已经把口罩和帽子摘了,今天穿了套烟灰色的运动装,上身是短款卫衣,坐下的时候,露出一截纤纤细腰。 江宴扫了一眼,很快别开目光。 阮朝夕微微侧身,双腿优雅地交叠在一起,她看着江宴淡淡一笑,从容开口,“想跟我说什么?” 江宴收起内心的心猿意马,“医生说,我的伤要养一两个月,这期间,都不能做什么剧烈运动。” 阮朝夕微微蹙眉,“不能跳舞了?” 江宴点头,露出遗憾的表情,情绪低落,“所以,我可能要退赛了。” 阮朝夕抿了抿唇。 “确实是可惜了,不过……身体要紧。” 她并不是很擅长安慰人,说完这话,似乎觉得有些空洞,又补充一句,“你还年轻,以后还会有机会。” 江宴垂着头,黯然地笑笑,“恐怕……没什么机会了。” 他头发乱蓬蓬的,低着头坐在那里,像一只受伤的小奶狗。 阮朝夕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她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可江宴并不清楚她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 江宴抬起头,“其实有件事,阮老师可能不知道。” 阮朝夕心头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他这是……要向自己坦白? “华悦,是我家的公司。” 阮朝夕怔忡。 他真是要跟自己说这个?可是,为什么? 自己充其量不过是他的导师而已,他没必要,也没有义务向自己坦白的。 江宴看着她。 她今天妆化得很淡,只涂了奶茶色的口红,长发扎成马尾,比电视里的她多了几分娇俏的少女感。 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他叫一声,“阮老师?” 阮朝夕垂眸,露出一点恰到好处的惊讶,“你是江家的公子?背着家里人来参加节目的?” 江宴“嗯”一声,撩起眼皮看她,脸颊红红的,“我听说……阮老师会来当导师……”他支支吾吾的,似乎不好意思往下说。 原来还真是自己的粉丝啊。 阮朝夕一时情绪复杂。 见她不说话,江宴似乎急了,身子倾向她,“阮老师,我不是故意瞒你的,只是……不知道怎么跟你开这口……”他说着说着,咳嗽两声,脸颊耳根都染上了绯色。 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模样,阮朝夕心底叹口气。 不是都说豪门人心复杂吗?江宴怎么单纯得跟张白纸似的。 看来,他在家一定很受宠。 她起身,走到饮水机旁倒了杯水递给他。 江宴双手接过,喝了两口,情绪才平复几分。 他不说话了,捧着手里的纸杯,抬眼,小心翼翼地看她。 阮朝夕重新坐下,朝他笑笑,“我知道了,别紧张,就算你是江家的公子,你也还是江宴啊。” 江宴似舒了口气,朝她腼腆一笑,垂眸掩下眼底翻腾的情绪。 骗子! 嘴上这么说,但以后再见面,她一定会疏远自己的。 “你就是想跟我说这个?” 江宴点头。 “好,我知道了。”阮朝夕温和地笑着,眼底神色浅浅淡淡。“不过我家人的检查快做完了,我得下去了。你好好养伤,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她重新带好口罩和帽子,只露了一双桃花眼出来,眼角泪痣分明,顷刻间气质清冷了两分。 明白自己不能操之过急,江宴乖巧地点头,“好。”他一顿,抬头看着阮朝夕,长睫颤了颤,期期艾艾开口,“你刚才说,等我好点了,会再来看我,是真的吗?” 阮朝夕身形一顿。 这一刻,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晚做的梦,恍惚间,梦里眼眶红红拉着她衣袖的少年,跟眼前的江宴猝不及防重合起来。 呼吸蓦地一紧。 定神再一看,江宴还是江宴,看着她,眼底满是期待。 她下意识点头,涩然开口,“……会……会的……” 抓紧了手里的包,她将椅子放回去,“那我先走了,再见。” 说完,朝江宴笑笑,步履有些急促地离开。 第56章 吻 门被她合上,因为急着离开,幅度有些大了,门扉和门框碰撞,发出“砰”的一声。 江宴双手往脑后一枕,躺了下来。 他盯着头顶的天花板,眼底若有所思。 刚才阮朝夕临走前看他的那一眼,有什么不一样了。 什么不一样了呢? 江宴抿着唇。 就好像……就好像透过他,看到了另一个人。 他猛地坐了起来。 她认出了自己? 不应该啊,明朗查到的消息,应该足以打消她的疑虑。 可……信息资料都是死的,万一她不信,万一她真的认出了他? 他突然有些慌了。 抬手,指尖触到右眼眼下,触手一片细腻光滑,这才定了定神,伸手去摸抽屉里的烟和打火机。 打火机是医院旁便利店临时买的,老式滚轮。 他手有些抖,打了几次都没打着,索性丢开来,咬着烟头,躺在床上怔怔发呆。 思绪渐渐飘得远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牢牢记得那个夏天的夜晚。 院子里燥热无风,下午刚修剪过的草坪飘来青草的气息,裹着不知名小虫的鸣叫。 从木头搭成的凉亭里抬头,能看到漆黑如墨的夜空,夜空里有一轮弯月,还有偶尔飞过的飞机,一闪一闪,像遥远的星星。 昭昭坐在他身边,她刚洗过澡,身上有好闻的清香。 夜色朦胧,也许是第二天就要分别,也许是对未来的不确定,看着身旁笑语盈盈的女孩,心头突然涌上克制不住的冲动。 少女莹润的唇一张一合,月色朦胧下,泛着温柔的光泽。鬼使神差般,他靠过去,轻轻吻上了她的唇角。 …… 咚咚咚—— 回忆被打断,他眉头一皱,冷声开口,“进。” 门被推开,陈江走了进来,手里推着行李箱,“四少,您的东西都给您拿过来了。” 江宴“嗯”一声,不耐烦地指了指角落,“放那吧。” 陈江把行李箱放好,走到病床旁请示,“您退赛的事,您看……什么时候公布合适?” “今晚吧。”江宴沉着嗓音。 陈江应是,又退了出去。 江宴下了病床,从行李箱里拿出笔记本电脑,开机,进了一个黑客论坛。 ** 阮朝夕下楼跟明婉汇合,她外婆的检查正好结束。 报告要过两天才出来。 让明婉打电话跟乔玮说了声,几人坐车回了星河名邸。 路上,趁着阮朝夕外婆眯眼休息的时候,明婉问起江宴的事,“他也在这住院?” 阮朝夕点头,“他跟我坦白了自己的身份。” 明婉露出诧异的神色,“为什么?” 阮朝夕摇摇头。 她也很纳闷啊,想到自己临走时的错觉,眉梢就忍不住一跳。 “他伤怎么样?” “不太好,要修养一段时间,只能退赛了。” 明婉唏嘘了两句,没再提起他。 回到家,阮素珊已经做好了一桌子的菜,见她们回来,迎上来,“怎么样?” “报告要过两天才出来。”阮朝夕扫一眼满满当当的菜桌,“妈,你都做好了啊,下次别这么辛苦了,去外面吃就好。” “自己做的放心,况且有萌萌给我打下手,不辛苦。” 宁萌探出头嘻嘻一笑,机灵地上来,接过阮朝夕手里的包。 吃过饭,宁萌和明婉一起离开,她外婆有午睡的习惯,先回房休息了。阮朝夕正在收拾厨房,阮素珊也跟着进来帮忙。 “妈,你去睡吧,这里我来就好。” “没事,你知道我的,闲不住。” 阮朝夕将碗放进洗碗机里,转过身来,犹豫几秒,“妈,你……跟以前在洛杉矶的邻居还有联系吗?” 正在擦手的阮素珊动作一顿,摇摇头,眉宇间一抹黯然,“没有了,你也知道那段时间,实在是自顾不暇,后来联系就断了……” 知道勾起她的伤心事,阮朝夕抿了抿唇,没有再多问。 倒是阮素珊有些好奇,“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突然想起来了而已。”她洗了个手,淡淡一笑,“好了妈,这里收拾好了,你去休息吧。” ** 晚上。 节目组官微果然发了江宴退赛的公告出来。 不多会儿,江宴转发了这条微博。 练习生在节目组的时候不允许带手机,现在他已经宣布退赛,手机自然回到了他手里。 他的微博是新号,上一条微博就是第一条,统一格式的节目自我介绍。除此之外,关注列表也是空空如也,一个关注也没有。 阮朝夕瞅了两眼,看起明婉发来的剧本。 炙热的青春十月中旬结束,还有两个月时间,她想慢慢挑选心仪的本子。 看了会,手机震动一下。 是明婉发来的微信,说江宴关注了她。 点进微博一看,江宴的关注列表里果然多了几个号,头一个,就是她,后面跟着周时睿、秦楚和宋熠阳。四个导师,唯独没有徐苒。 她笑笑,细长的眼尾动了动。 江宴似乎很不待见徐苒啊。 不过以他的身份,确实不用学着圆滑。 犹豫片刻,她点了回关。 几乎就在下一秒,一条私信蹦了出来,刚刚才看过的熟悉头像在视线里一闪。 是江宴。 “朝夕姐,你关注我了!” 她看着“朝夕姐”三个字,眉头不自觉拧了起来。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叫起姐来了。 虽然娱乐圈的后辈大多这么叫她,可从江宴口中说出,总让她有些晃神。 没等她回复,下一条私信又蹦了出来,“朝夕姐,我们能加微信聊吗?我的微信号是JYLLZ。” 阮朝夕无奈。 这难道就是一个铁杆粉的自我修养吗?任平常多淡定的一个人,在自家偶像面前,也淡定不起来了? 想了想,回了个“好”字过去。 病房里。 江宴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机,见自己私信发出去好一会儿,阮朝夕却迟迟没有回复,嘴角不由抿成了条直线。 她刚回关了他,这会肯定还在上微博,不可能没看到。 那就是……装没看到? 江宴继续锲而不舍地打字。 好在,没等他发出第三条私信,那边就回了“好”字过来。 他舒口气,退出微博,点开微信,继续盯着底下通讯录的符号。 这次阮朝夕倒是没让他久等,一分钟不到,好友请求就发了过来。 飞快地点了同意,看着屏幕上美艳动人的微信头像,他缓缓勾起唇角,眼底笑意藏都藏不住。 第57章 晚安 看着好友请求通过的界面,阮朝夕纤细的手指搁在屏幕上,有些头疼。 好友是加了,她该不该先发句话过去? 没等她纠结出个结果,江宴的对话框先蹦了出来。 “朝夕姐,晚上好。” “晚上好。”她回了三个字。顿了顿,似乎觉得有些冷淡,便又打了行字过去,“你还没休息?” “白天睡多了,而且还要处理退赛的事。”后面跟了个哭丧脸的表情。 看着那个贱兮兮简笔画小人的表情,阮朝夕抿唇一笑。 江宴在微信上,好像比现实中要放得开? “那你先忙,有空再……” 最后一个字还没打完,他的下一条消息就接着来了,“我不忙,也不困。朝夕姐现在有空聊天吗?” 六个字,直接把她要说的给堵死了。 好像能猜到她的心思。 好笑又无奈地抿了抿唇,她把刚才打的字一个个删掉,重新回复过去,“我在看剧本。” 言下之意,忙。 她跟江宴之间的关系,还没到能在微信上闲聊的地步。 可对方仿佛没听出他的暗示,很快又回了,“朝夕姐要进组拍戏了?” 阮朝夕坐在椅子上转了转,犹豫一下,继续打字:“还没,先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剧本。” “朝夕姐觉得我去演戏怎么样?”这句话后面,又配了个笑嘻嘻的表情,还是刚才那套贱兮兮小人的表情包。 阮朝夕盯着那小人看了两秒。 “自己喜欢就好。” “你这表情包很有意思。” 江家十有八九不赞成他进娱乐圈,江宴这话,她也就听听而已,所以适时转移了话题。 “朋友给我下的。”江宴依旧回得很快。 阮朝夕起身,伸手关了台灯,“时间不早了,我要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江宴打字打到一半,就看到阮朝夕发过来的消息,眸光微微一沉,没有迟疑地删掉了原本想说的话。 “好,晚安。” 一秒…… 两秒…… 一分钟…… 两分钟…… 十分钟过去了,手机还是没动静。 眸子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病房里没开灯,窗外一点路灯光,被窗口的雪松切割成斑驳的光圈,照在他脸上,神色明灭不定。 角落的书桌上,笔记本电脑正开着,屏幕上是一行行正在运行的代码。 最后一行,有几个读得懂的字—— 大神,你在吗? 问号后面的光标还在一闪一闪。 江宴把手机扔在一旁,下了床,伸手,在键盘上打下一个字:嗯。 ** 阮朝夕从洗手间洗漱完出来,发现江宴给她发了个“晚安”。 看时间,已经是半个小时前了。 她犹豫片刻,指尖在屏幕键盘上停了好久,最终也发了两个字过去。 ** 夜晚的医院格外安静。 偶尔有巡夜的护士经过,脚步声很快远去。 病房里,只有江宴偶尔敲打键盘的声音,屏幕的幽光反射在他面无表情的脸上,眼底是无尽的幽暗。 他看一眼右下角的时间。 十点五十六。 她应该已经睡了吧。 胸口像被什么堵住,闷闷地难受得厉害。 她不回自己很正常,现在的自己对她而言,不过是个稍微熟悉点的陌生人而已。 早知进展会如此缓慢,他还不如一开始就坦白自己的身份,那样,起码她还会关心自己,哪怕只是把自己当弟弟。 情绪越来越躁动。 对面那个代号叫“日月”的家伙又发了个问题过来,他扫一眼,眼中是明显的不耐。 这么简单的问题,换了平常,他甚至连看都懒得看。 可现在…… 他深吸口气,敲下了答案。 按下回车键的同时,床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一凛,飞快转身望去。 手机亮着,眼风一扫,似乎是来了微信。 他走过去,将微信点开。 看着屏幕上出现的“晚安”两个字,黑暗里,嘴角一点一点勾起,缓缓绽放出一个妖冶的笑容。 ** 阮朝夕外婆的体检报告两天后出来了,除了心脏问题,其他部位都很健康。 接到医院电话,阮朝夕舒了口气。 还好,上天待她还不算差。 拿到报告的第二天,她去了趟万洲,跟陆放商量具体手术时间。 听到敲门声,办公桌后的陆放抬起头,“进来。” 这会是下午六点,陆放一天的手术已经结束,白大褂脱了下来,挂在一旁的衣帽架上,只穿了件烟灰色的衬衫,袖口挽起,领口处的袖子也解开了两颗,随性潇洒,没有阮朝夕想象中医生该有的一丝不苟。 瞧见走进来的阮朝夕和明婉,陆放笑容温和地上前,他伸出手,“阮小姐,明小姐。” 阮朝夕颔首,“陆医生。” “两位请坐。” 阮朝夕道了谢,不疾不徐地在陆放对面落了座。 也许是今天要跟人见面的缘故,她穿得比上次正式,一身D家千鸟格半袖连衣裙,裙摆刚过膝盖,小腿笔直白皙。长卷发散开来,一对小巧的珍珠耳环在耳侧若隐若现,显得气质优雅动人。 陆放不动声色地打量她两眼,眸子微微眯了眯。 阮朝夕身上,并没有娱乐圈艺人惯有的那种浮躁感。 虽然不知他那性子乖戾的表弟跟她有什么渊源,但这个女人,确实有些不一般。 “阮小姐外婆的体检报告我已经看了,如果可以的话,需要尽快手术。” 阮朝夕点头,“我们这边都没问题,不知道陆医生什么时候有空?” 陆放点开电脑里的日程表扫了两眼,“下周二上午,我这边可以安排。” 思及此,阮朝夕应了,“没问题,那就定在下周二?” “好,另外,病人最好能提前两天入院,还有些术前检查要做。”陆放不紧不慢地交代。 阮朝夕自然一力配合,嘴边挂着浅浅的微笑,“嗯,到时我们会提前办理入院手术,乔医生那边的VIP病房,应该已经帮我们定好了吧?” 陆放微微蹙眉,“乔玮?” 看出他眼底的疑惑,阮朝夕解释,“上次来的时候,乔医生说最近VIP病房紧张,最好提前预定,就带我去看了下。” 陆放“哦”一声,眸子微微一狭,露出和煦又亲切的微笑,“是这样的没错,等会我再跟他确认一下,不会有问题的,阮小姐放心。” 第58章 在江宴心中的分量 “好,麻烦陆医生了。”阮朝夕温声细语地应了。她声线偏清冷,不笑的时候,冲淡了五官的秾艳勾人,不像明星,反像教养良好的淑女名媛。 又问了些术前该注意的事项,阮朝夕和明婉起身告辞,“那我们就不打扰陆医生了。” 陆放点头,目送着她们离开后,拿起桌上的座机,拨了个分号出去。 “陆医生。” 电话被接通,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 “乔玮,上次阮朝夕来医院,你带她去参观VIP病房了?” “是的。”乔玮似乎有些吃惊,“你不知道吗?” 陆放略一思忖,“谁找的你?” “江少身边那个叫薛裕的。”乔玮顿了顿,“有什么问题吗陆医生?因为你之前说过要全力配合江少那边,我想着不是什么大事,就没问你。” 陆放手指把玩着电话线圈,嘴角一抹玩味的笑,“不,没什么问题。”他看向窗外,漫不经心又问,“那……阮朝夕见到阿宴了?” “见到了。” “行,我知道了。阮朝夕外婆这周六会办入院手术,到时你帮着安排一下。” “好。那江少那边……?” “他你不用管,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行。” “好的陆医生。” 挂断电话,陆放嘴角噙了丝似有所无的笑,眼底划过若有所思。 看来,阮朝夕在表弟心中的分量,比他想象中的还重呢。那么,他参加节目的真正目的,就值得推敲了。 ** 坐电梯下到一楼。 这会正是医院交接班的时候,大厅里人流攒动。 明婉让阮朝夕先在一旁等着,打电话让司机把车直接开过来。 药房。 见时针指向六点,黎潇潇关了电脑,跟接班的护士说了声,换好衣服后拿着包离开。 到了大厅,正要随人流往外走去,余光不经意瞟到大厅一角站着的女人。 女人带着墨镜口罩,穿着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连衣裙,棕栗色的长卷发遮住半边侧脸,虽然看不清容貌,但全身的气质和行头,让她轻易在人群中脱颖而出。 瞧着身形有些眼熟,她仔细一看,认出是前几天见过的阮朝夕。 眼神立马就变了,急切地朝她身边的人看去。 不是上次见过的老太婆。 眉头皱了皱,四下张望一番,看见有下班的同事从挂号处出来,一喜,忙走过去笑着打招呼,“丽丽,下班了吗?” “潇潇?你也上白班?” 黎潇潇亲热地挽上她的胳膊,“是啊,坐地铁吗?一起啊。” 李丽略有些诧异。她和黎潇潇差不多时间进的万洲,一起培训过几天,认识倒是认识,但平常也没见她这么热情啊? 伸手不打笑脸人,好歹是同事,李丽便应了,“好啊,你坐几号线?” “三号。”她嘴上应付着李丽,余光却一直注意着阮朝夕。见她往这边走来,装作不经意一瞟,“呀”了一声,神秘兮兮地拉了拉李丽。 “怎么了?” 说话的功夫,阮朝夕已经超过她们走到门口,正准备上车。 黎潇潇朝阮朝夕的方向呶了呶,压低了声音,“丽丽,那个是阮朝夕吗?” 李丽看一眼,点头,“是啊,你也喜欢她啊?我妹妹是她的死忠粉。” 黎潇潇含糊地应一声,“她怎么来医院了?身体不舒服?” “不是,好像是家里老人生病,挂的是心外科陆医生的号。” 黎潇潇愣了一下。 两人走到门口时,阮朝夕的车已经离开。她眼珠子骨碌碌转着,脸上笑得越发亲热,“你怎么知道呀?” “我不是跟你说我妹是她死忠粉吗?她呀,天天在我面前说她的事,我认得她经纪人,上次就是她经纪人来挂的号,我同事经的手,不是阮朝夕的身份证。” 黎潇潇“哦”了一声,“是她家里什么人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看年纪,可能是奶奶或者外婆吧。”她扫一眼黎潇潇,叮嘱道,“这可是病人的隐私,医院抓得严,你别往外说。” “我知道我知道,放心吧,我就是好奇而已。” 黎潇潇的家在五环外,从医院到她家,坐地铁要换乘两次,下了地铁还要再走十五分钟。 六点钟下班的她,到家已经将近八点。 进了楼道,一楼那对夫妻又在吵架了,女人尖利的哭嚎和男人愤怒的叫骂传出来,同三楼辅导功课的家长骂骂咧咧声混杂在一起,吵得她越发头痛。 楼道里的感应灯年久失修,有些已经不亮了。 她摸着黑继续往上爬。 五楼住了个孤寡老人,捡来的破烂堆在转角处,远远的,就能闻到一阵恶臭。 她嫌弃地拧着眉,屏住了呼吸。 五楼的门开着,穿着背心大裤衩的老人坐在客厅里打扇子,见有人来,朝她咧嘴一笑,露出斑驳发黄的牙齿。 黎潇潇暗骂一句,脚下越发加快了。 到了六楼,她阴着脸,掏出钥匙开门进去。 “潇潇回来啦。”厨房里忙碌的女人探出身来。 女人四十来岁的年纪,身材有些走样,一双细长的眼睛肖似黎潇潇。 黎潇潇没说话,背着包径直进了自己房里,“砰”的一声,把门摔得震天响。 不一会儿,门就被人直接推开。 “你这死丫头,吃火药了?谁又惹你了。”郭艳芬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看一眼窝在床上玩手机的黎潇潇,尖着嗓子道。 黎潇潇抬眼看她一眼,一脸不耐,“妈,我上一天班已经很累了。” 见她这种态度,郭艳芬瞪大了眼睛,“死丫头,翅膀长硬了是吗……” 话音未落,客厅里似乎有动静,紧接着,有小男孩嚎了一嗓子,“妈,我们回来了!” 郭艳芬一听,立马堆起笑出去了。 身后的黎潇潇见她瞬间变脸的模样,脸色越发阴沉。 客厅里,胖墩墩的小男孩穿着校服,约莫九岁,见郭艳芬出来,把书包往沙发上一甩,“噔噔噔”钻进厨房,“妈,我饿了!” 郭艳芬看向正在关门的老公,“怎么回来这么晚?” “坐公车回来的,路上堵车。潇潇回来了吗?”男人叫黎信,高高瘦瘦,皮肤黝黑,眼睛里闪动着精明的光。 “刚回。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郭艳芬说着,走进厨房,语气立马变得宠溺,“哲哲啊,今天在学校学了什么,跟妈妈说说……” 第59章 那个阮朝夕,真的是昭昭? 黎潇潇从房间出来,见她爸妈已经在餐桌旁坐下,一旁的小胖墩正抓了个鸡腿在啃。 她沉着一张脸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 小胖墩啃完了鸡腿,往碗里一扔,溅起的汤汁飞了两滴到黎潇潇胸前。 看着崭新衣服上突然出现的两点油渍,黎潇潇拿筷子的手一抖,眉梢一竖,“啪”的将筷子拍在桌上,尖声道,“黎哲宇,你有病吧!” 小胖墩黎哲宇被她吓了一跳,愣了愣,“哇”的一声干嚎起来,一边嚎一边踢桌子,“妈……姐姐她骂我!” 郭艳芬脸一垮,瞪一眼黎潇潇,“凶你弟弟干嘛?你今天是吃火药了?!” 说着,忙转头,细声细语地哄儿子,“别哭别哭,你姐跟你闹着玩呢,这还有个鸡腿,吃不吃?”说着,把另一个鸡腿也夹到了他碗里。 “他把我衣服弄脏了!”黎潇潇咬着牙,目光通红。 “弄脏了洗干净不就好了。”郭艳芬随口道,依旧小声哄着宝贝儿子。 “我刚买的新衣服,真丝的!” 郭艳芬回头看她一眼,目光中有怀疑,“真丝的?不便宜吧?你哪来的钱?上个月工资,你是不是自己留了不少?我就说呢,都说万洲待遇好,怎么拿到手才这么点,肯定是你这死丫头自己留着了。” 黎潇潇冷笑一声,“我留着怎么了,我自己赚的钱,我不能自己花吗?”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懂事!你弟还在上学,要用钱的地方多的是,还这么大手大脚……” 不等她说完,黎潇潇转头看向正在埋头吃饭的黎信,“爸,我今天看到阮朝夕了!” 原本老神在在的黎信一听这话,猛地抬了头,眼底闪着热切的光,“你看到她了?怎么样?有没有看到那老太婆?” 黎潇潇不说话,扫一眼还在发脾气的小胖子和面露不满的郭艳芬,“我衣服弄脏了。” “爸出钱给你去干洗。”黎信忙不迭道。 郭艳芬皱着眉头想说话,却被他一个眼刀怼了回去,看着黎潇潇笑得亲切,“怎么样潇潇?看到了吗?” 黎潇潇这才开口,“没见到,只看到她跟她经纪人。” 黎信露出失望的表情。 “不过……”黎潇潇顿了顿,“我打听清楚了,确实是她家里人生病了,而且要来我们医院做手术,以后肯定还有机会碰到。” “那你多留意一下。”黎信搓着手,眼里闪动着贪婪的光。 “知道了爸。”黎潇潇应一声,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郭艳芬哄好了黎宇哲,忍不住开口,“那个什么阮朝夕,真是昭昭?现在网络这么发达,难道查不到?” 黎潇潇面无表情看她一眼,“反正我是没查到,妈要是有本事,可以自己去查。” 郭艳芬被她一呛,脸色涨得通红,提了口气刚要骂,一旁黎信的眼风扫过来,“这事就不用你管了,吃饭吃饭。” ** 转眼,又到了第二次公演录制的时间。 周六,阮朝夕带着明婉宁萌赶早去了大兴。 到后台时,正好碰到宋熠阳那组换好服装出来,见到阮朝夕,宋熠阳眼神一亮,小跑着过来,叫了声“阮老师好。” 阮朝夕点头。 宋熠阳朝阮朝夕笑笑,似有些不好意思,“阮老师,江宴那边的情况,不知道您了不了解?他的伤怎么样了?” 许是怕阮朝夕多想,他又解释了一句,“我们没手机,也联系不上他,问选管,选管也不是很清楚。” 看他的样子,估计是不知道江宴的身份,不过,眼里的关心之意是真真切切。 知道他跟江宴关系不错,阮朝夕开口,“我听说伤到了半月板,要养一段时间。” 宋熠阳睁大了眼睛,一脸震惊,“这么严重!我说怎么突然就要退赛了。那能养好吧?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应该不会。”她摇摇头,浅浅一笑,“放心吧,节目组这边都安排好了,你安心比赛就好。” 正好那边工作人员叫他去戴麦,宋熠阳点点头,谢过她,就过去了。 “朝夕姐已经去看过江宴了啊?” 阮朝夕正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微微出神,耳边突然传来有些熟悉的声音。 她心下冷然,不动声色地转身,看着身侧妆容精致的徐苒,眼风在她面上一扫,淡淡开口,“听节目组工作人员说的。” 徐苒“哦”一声,嘴角一点笑意,也没揪着这话题不放,随口聊起了别的事,态度倒是很热情,仿佛从前跟阮朝夕的嫌隙并不存在。 阮朝夕似笑非笑。 徐苒出道时间不长,也许是刚出道就顺风顺水的缘故,第一次见的时候,她还是心比天高的模样,这才过了一两个月,就学得如此圆滑。娱乐圈啊,果然是个大染缸。 阮朝夕不想跟她多说,敷衍两句,借口要去补妆离开了。 周六节目录制完,阮朝夕没在大兴住,直接坐车回了京城。明天她外婆要办理入院手术,她得亲自过去陪着。 晚上到家已经十一点多,外婆已经睡下了,她妈还在等着她。两人说了一会话,阮朝夕催着她妈去睡,自己洗完澡也上床了。 第二天一早,几人去到万洲医院。 办入院手续的时候,乔玮亲自过来了。 阮朝夕心底微奇。 乔玮虽然还是医生助理的职位,但毕竟是陆放的助理,平常肯定忙,怎么会特意抽空来接待她们? 乔玮仿佛不知道她的想法似的,依旧客客气气的,待办好手续,亲自带了她们去楼上的VIP病房。 坐电梯到了十二层,乔玮在一间病房前停了下来,“阮小姐,就是这了。” 阮朝夕眉梢微扬,目光往隔壁病房看去。 乔玮顺着她的目光看一眼,心中明了,笑着解释,“正好只剩这最后一间了,阮小姐……” 不等他说话,阮朝夕便点点头,淡笑着开口,“嗯,有劳乔医生了。” 说着,推开门,请了她妈和外婆进去。 乔玮一愣,很快回神,看向落在后面的明婉,微微一笑,“明小姐,请。” 明婉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进了病房。 第60章 有没有女朋友? 等她们安顿好,乔玮便离开了。 明婉找了个空隙,跟阮朝夕避到一旁说话,“朝夕,江宴他……是不是也住这一层?” 她向来心思细腻,阮朝夕也没想着瞒她,点点头,“他的病房就在隔壁。” 明婉微惊,面上难免现出些踌躇。 虽然是巧合,但如果让别人知道,说不定又扯出些风言风语来。 娱乐圈资源就这么多,阮朝夕这几年人气居高不下,眼红的人不少。现在又是她找下家的关键时刻,江宴身份特殊,实在不宜跟他牵扯过多。 阮朝夕明白她的担心,淡淡一笑,看一眼窗外郁郁葱葱的景色,神色如常,“放心吧,万洲医院是江家的产业,他在这住院的事,应该没多少人知道。” 明婉知道她说的有理,刚才也不过是关心则乱,见阮朝夕心里有数,便点了点头,说起另一件事,“我跟世纪文化那边谈得差不多了,等那边把整理好的合同发过来,你看看。” 阮朝夕点头,“好。”说话间,余光瞟到她妈从内间走出来,嘴角扬了扬,走过去,“怎么样妈?” 阮素珊笑着点头,“挺好的,地方大,平常我在这里陪你外婆也有地方睡。” “行,那你跟外婆先休息会,我跟明婉去看看外婆有哪些术前检查要做。” 缴完费,安排好下午的检查,明婉公司还有事,就先走了。阮朝夕坐电梯回了十二层。 VIP病房这一层虽然人不多,但阮朝夕向来谨慎,出病房就把帽子跟口罩戴上了,视线有些被遮挡,又想着下午检查的事,并没太注意周边的事。 正想得出神,突然察觉到前面有人挡住了路,不由皱了皱眉,抬头。 待看清面前的人,原本清凌凌的眸光一晃,桃花眼里露出些讶然来,“江宴?” 江宴朝她笑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朝夕姐!” 他受伤的左腿打了绷带,胳膊下拄着根拐杖,身上穿着病号服,杏眼里有微光。 阮朝夕眉头不自觉一蹙,“你怎么下床了?医生不是叫你好好休息吗?” 江宴露出些赧然,声音微低,嘟哝了一句,“病房里实在太无聊了。” 他平日里性格看着冷冷清清,现在露出孩子气的一面,阮朝夕虽想着跟他保持距离,却也难免心软两分,“医生都说了你这伤需要养,你就该好好听医生的话,你这么贸然下床,要是落下什么后遗症怎么办?” 她语气不算亲昵,话语间却透着些微关心,江宴忍不住翘了唇角,从善如流地点头,“好。”应完,有些好奇地看着她,“朝夕姐怎么在这?来看家里人?” 阮朝夕“嗯”了一声,“我外婆在这里住院。”提了这一句,她没再多说,“你快回去吧,好好休息。” 江宴道好,拄着拐杖转身,也许是不习惯单脚走路的缘故,身子一踉跄。阮朝夕下意识伸手,扶了他一把。 等他站稳,很快松开了手。 江宴神色如常地道了谢,慢慢地移到病房门口进去了。 阮朝夕这才收回目光,也进了病房。 她知道外婆和江宴同在这里住院,偶尔的碰面在所难免,心中坦荡,并没有多想,同外婆细声细语地说起了下午要做的检查。 另一边。 江宴回到病房,嘴角乖巧无害的笑意就淡了。 阮朝夕对他有关心,却也仅限于普通朋友间的关心。 这么下去,他跟她的关系始终难以再进一步,想到她那天在微信上说正在挑剧本的事,心思一动,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喂——” 电话接通,传来一个懒洋洋的男人声音。 不等江宴开口,男人又语带戏谑道,“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我想想,难道……是为了那位阮小姐的事?” 江宴也不跟他绕圈子,“谈的怎么样了?”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跟她经纪人那边已经差不多了,合同也已经拟好,只等那位阮小姐过了目,没问题了就可以签约。” 江宴“嗯”一声,又问,“最近有没有什么好剧本?” “哟,你终于想管事了?我就说嘛,你反正都管了个华悦,再管我这边不是顺手的事,我还要腾出手去对付……” 不等他说完,江宴就打断,“我要养伤,没空。” 电话那头的男人轻笑一声,“这话你糊弄别人可以,可糊弄不了我。”他顿了顿,“你找我,就是问剧本的事?想干什么?” “既然你跟阮朝夕那边谈得差不多了,有合适的剧本,可以给她看看。”江宴站在窗户旁,杏眼漫不经心垂着,眼底情绪深沉难辨。 知道江宴的性格,男人也不问为什么,道一句知道了,懒洋洋问他还有没有别的事。 “没有。” 男人又笑开来,“行,那我得了空去看你啊。” 江宴眸光沉沉,“你要是闲,华尔街那边的生意你也该管管了……” 男人忙道,“忙忙忙,没空去看你,你好自为之吧。”说着,毫不犹豫掐断电话。 江宴神色如常,紧抿的唇角却总算松了几分。 ** 周二的手术很顺利。 等外婆从手术室转到病房,陆放又来看了一趟,叮嘱了阮朝夕一些注意事项。 阮朝夕一一应了,又郑重地道谢。 陆放笑得温和,“是我分内之事。”说着,也不多打扰,跟阮素珊和明婉打过招呼后,告辞离开。 阮朝夕送他出了病房,回来的时候,听到阮素珊拉着明婉小声说陆放的事,“没想到主刀医生这么年轻,我今天见到的时候还吓了一跳。” 明婉笑着点头,“陆医生虽然年轻,医术却十分了得。他既然都说外婆手术很成功,阿姨您就放宽心吧。” 阮素珊露出些宽慰的笑,自言自语念叨一句,“这么年轻有为的小伙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 阮朝夕站在门口听着无奈,轻咳一声,“妈,您说什么呢?” 抬头见她进来了,阮素珊不好意思笑笑,岔开话题。 阮朝夕也住了嘴,哭笑不得地同明婉对视一眼。 她这两年在娱乐圈发展顺利,她妈不操心她事业了,却又开始操心起她的终身大事来。这段时间,大概是因为外婆手术的事压在心里,她没心思提这茬,所以消停了些日子。 可这才刚做完手术呢,就旧事重提,还把注意打到了人家陆医生身上…… 阮朝夕心里一抹苦笑,想着什么时候跟她妈好好谈一谈才行。 谢谢猫溺怀歌者和琉璃千羽的钻钻,谢谢七二酒的打赏~ 第61章 阮朝夕是来看你的? 休养了几天,阮朝夕外婆的身体状况逐渐好转。 今天下午,阮朝夕有个杂志拍摄,中午在医院吃过饭,接到明婉电话说快到医院门口了。她跟她妈和外婆说了声,带上墨镜口罩,出了病房。 按下电梯下行按钮,她在一旁等着电梯上来,顺便给明婉发了条微信。 微信刚发出去,“叮”的一声,电梯到了。 伸手拨了拨耳边的发丝,抬起头,正准备进电梯,看到电梯里有人。 是个年轻的男人,穿着灰色Polo衫,一手插在西装裤裤兜里,露出的手腕上带着江诗丹顿的银色钢表。 侧后方还站着位神色恭谨的黑衣男人,看着像保镖,手里提了个高级水果篮,似乎是来探病的。 阮朝夕扫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等人走出来,她才踩着高跟鞋进去。 擦身而过时,余光瞟到男人似乎看了她一眼。 只当男人认出了她,她没做多想,伸手按下关门键。 电梯门徐徐合上的瞬间,男人微微侧身,眼神漫不经心在她面上一扫,直到合上的电梯门隔绝了他的目光。 男人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转头问保镖,“平常看娱乐新闻吗?” 保镖被问得一怔。 男人朝电梯方向看一眼,“刚才那个人,像不像阮朝夕?” 保镖年纪不大,平常虽然不怎么关注娱乐圈的事,但阮朝夕他还是知道的,想了想在机场见过的广告,他迟疑着点头,“好像……有些像。” 年轻男人勾了勾唇角,抬步往前走去。 到了某间病房门口,他抬手敲门。 病房里,江宴躺在病床上,膝上摊着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几个清晰的监控视频画面。 左上角画面中,有人逐渐走近,在病房门口停下。 他退出监控,刚合上电脑,门外就传来敲门声。 “进来。” 病房门被推开。 江宴撩起眼皮,看一眼走进来的男人,不冷不热唤一句,“二哥。” 江宣环视一圈病房。 没有花,没有果篮,看不出有人探望过的痕迹。 他不动声色收回目光,朝江宴笑笑,走上前,神色关切,“感觉怎么样?伤有没有好一点。” 江宴“嗯”一声,将笔记本电脑放到一旁的床头柜上,“二哥找我有事吗?” 江宣脸上笑意不变,“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你。” 他看一眼角落的椅子。 站在门口的保镖会意,搬过来,在病床旁放好。 江宣坐下,吩咐保镖,“你到外面等着吧。” 保镖欲言又止地看一眼江宴,脚下迟疑,直到江宣的眼风再度扫来,神色一凛,应声“是”,退了出去。 江宴脸色淡淡,“我很好,二哥费心了。” “爷爷派陈伯来看过你了吧?爸本来也是要来看你的,只是我最近才接手文旅,好多事还要爸帮着出主意,他一时抽不出空来,你别放在心上。” 他受伤住院,江家人到现在为止,除了江宣,只来了个管家看他。 江宴嘴角弧度弯了弯,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不常笑,即便现在笑起来,眼睛里也依旧冷冷清清,瞳孔一片幽黑,像没有情绪的怪物。 江宣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避开他的眼神,看向一旁的水果篮,温和地笑,“我给你带了些水果,想不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削。” “不麻烦二哥了。” 他道了这一句,便又闭嘴不语,病房里再度陷入沉默。 江宣自诩涵养再好,也有些坐不下去了,反正他来探病的目的已达到,虽然江宴不领情,但总有人会看在眼里。 笑笑,他起身,“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改日再来看你。” “二哥慢走。”江宴不紧不慢道一句,从江宣进来到现在要走,除了刚刚那个似有若无的笑,他的脸上,一直淡得看不出情绪。 江宣点点头,走到门口,忽又停了脚步,转身看向他,唇角噙着笑,“对了,我刚才在电梯口看到阮朝夕了,我记得她在节目里是你导师,她是来看你的吗?” 江宴连头都没抬,拿过电脑打开,目光落在屏幕上,“是我导师,没来看我。” 江宣凝视了他几秒,这才收回目光一笑,“哦,那可能是我看错了。我走了,好好休息。”说着,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门合上的瞬间,江宴幽深的瞳孔里划过一丝冷意。 他定定看着监控画面中的江宣。 门外,江宣走了几步,转头吩咐保镖,“你找个人,帮我调下今天这层的监控记录。” 保镖犹豫了一下,“二少爷,夫人让您暂时不要插手四少的事。” 江宣脸色陡然一冷,不复刚才翩翩贵公子的模样,厉声道,“你是我的人还是我妈的人?我既然使唤不动你,你也没必要跟着我了。” 保镖脸色一白,忙开口,“我自然是四少爷的人。监控我马上找人去调。” 江宣冷笑一声,“那我就再给你次机会,不要让我知道你在我妈面前说些不该说的话。” “是,二少!” 保镖松口气,抬手抹了抹额上的汗,快步跟了上去。 ** 拍完杂志回医院的路上,明婉接了个电话,挂断之后,她的脸色不太好。 阮朝夕看她一眼,“怎么了?” 明婉将手机放回包里,神色微凝,“梁慕深助理来的电话,让我明天去趟公司,说梁慕深要找我谈谈。” 阮朝夕想到什么,也蹙了眉头,“难道是找你谈我续约的事?” 明婉若有所思地点头,“有可能。” “有什么问题,往我身上推就是。” 明婉偏头一笑,睨她一眼,“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你这张王牌,我可得好好用。” 阮朝夕形容认真,“我说真的,你现在毕竟还是环亚员工,跟他起冲突没必要。反正他不能拿我怎么办。” 明婉正色两分,舒口气,“好,不管怎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第二天早上。 明婉到公司后,去梁慕深办公室找他。 抬头看一眼金色的门牌,她抬手敲门。 “进来。” 明婉推门进去。 梁慕深正坐在黑色大班桌后,见她进来,抬头看一眼,点点头,“坐吧明婉。” 明婉谢过,在他对面坐下。 梁慕深打量了她一眼,公事公办的口吻,“知道我今天找你来,是因为什么吗?” 明婉摇头,“请梁总明示。” 梁慕深身子微微前倾,盯着她的眼睛,“朝夕还是不打算跟公司续约?” 谢谢一粒尘沙的打赏~ Q阅的小可爱们,求一波推荐票呀—— 第62章 不放人(一更) 明婉露出点公式化的笑,略一点头,“朝夕还是想换个环境试试。” 梁慕深打量了她几眼,“你没劝劝她?” 明婉摇头,“朝夕有自己的主见,我也只是她的经纪人。” 梁慕深轻笑一声,“是么?我听说,你跟她关系很好啊,你劝的话,她多多少少会听一点吧。” 明婉也跟着笑笑,“梁总说笑了。” 梁慕深看着眼前的女人。 她化着得体的妆容,一身职业套装,丹凤眼里闪着精明干练的微光。 听说明婉在阮朝夕刚出道没多久就带她了,那个时候,阮朝夕还是个默默无闻的新人,她也刚入圈不久。这么多年,她早已成长为圈内有名的金牌经纪人,手底下却一直只带了阮朝夕一个艺人。 要说她没办法影响阮朝夕的决定,梁慕深是不信的。 可关键是,人家铁了心跟阮朝夕共进退。 淡淡收回目光,他低头,翻了翻手里的合同。 明婉看一眼,隐约觉得那合同有些眼熟。 不等她看清楚,梁慕深又抬了头,“朝夕要走的话,你也跟着走咯?” 这种事,瞒不了多久,明婉没否认,“如果朝夕需要我的话。” 梁慕深意味不明地笑一声,扬了扬手里的合同,“你倒是坦诚。” 明婉朝他手里一望,看清了合同内容——那是她跟环亚签的合同。 心中微紧,面上依旧是从容的表情,“我进公司时,签的是五年的合同。五年期限过去后,跟公司改签了自由雇佣协议。按照合同条款,公司可以随时解雇我,当然,我也可以随时辞职。” 梁慕深点头,眸中情绪琢磨不透,“不过,合同里也提到了,经纪人离职时,一年之内,不允许带走本公司艺人,否则将赔偿高额违约金。” 明婉皱眉,想说她并没有,可开口前,突然想到什么,脸色一变。 她确实没有带走本公司艺人,但如果她跟阮朝夕同时离开环亚,公司完全可以说阮朝夕是因为她才走的。 环亚毕竟是业界翘楚,财大气粗,若要打官司,她们不一定打得过。更何况,如果要闹到对簿公堂的地步,传出去,对阮朝夕名声不好。 搁在膝上的手暗暗攥成了拳头,她深吸一口气,扬目看着梁慕深,神色冷静,“公司的意思是,不放我走了?” 梁慕深笑开来,眼底是势在必得的从容,“你的业务能力,我和公司都看在眼里,这样的人才,自然是想留住的。你放心,只要你愿意留下来,待遇方面,我们还可以再谈。” 明婉轻笑,“梁总是只想留我一个,还是想让我劝着朝夕也留下?” 梁慕深并不掩饰自己的目的,“如果朝夕能留下,那当然更好了。” “我再考虑考虑。” “没问题。”梁慕深往老板椅上一躺,嘴角带着浅淡笑意,“你慢慢考虑,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明婉拎了包起身,“如果梁总没其他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梁慕深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明婉略一点头,快步离开。 出了公司,她坐上车,想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拨通了阮朝夕的电话。 听明婉说完,阮朝夕脸色也沉了下来。 为了留住她,梁慕深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她看一眼正在病床旁陪外婆聊天的阮素珊,微微压了声音,“我们找个地方细谈吧。” 明婉应好,“我去医院接你。你外婆那边,我让宁萌过去照看。” 十分钟后,明婉开车到了医院。 等了两分钟,阮朝夕从医院走出,看见停在路边明婉的车,她走上前,拉开车门上了车。 车子很快驶离医院。 她没注意到,身后,有一双眼睛,一直追随着她离去。 医院大厅里。 挂在墙上的电子时钟跳动一下,十二点到了。 陆陆续续有护士和医生出来,往食堂方向走去。 挂号处的李丽手里拿着饭盒,正要随着人流往外走,突然看见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由走上前,拍了拍那人的肩头,“潇潇,你愣在这里干什么?不去吃饭?” 黎潇潇回过神,见叫她的人是李丽,眸光一亮,忙笑笑,“去啊,你也是去吃饭?一起吗?” 上次两人一起回去,聊得不错,关系算是进了一步。正好今天她的饭友请了假,李丽便爽快应下来,同黎潇潇一道往食堂走去。 打好饭,两人找了个角落坐下,一边吃,一边随意聊着天。 说着说着,黎潇潇状似好奇地开口,“我刚才在大厅,好像又见到阮朝夕了,她家里人还在这住院?” 李丽“嗯”一声,扒拉了口饭,“好像前两天刚做完手术,还要住一段时间院。” “明星不是应该很忙吗?她好像经常过来?” “听我妹妹说,她最近没在拍戏,只接了个常驻综艺,所以应该还好吧。” “就她一个人过来照看?”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问这个做什么?”李丽抬头看她一眼。 黎潇潇讪讪一笑,“好奇嘛,我还是第一次在生活中见到明星呢。”怕引起她的怀疑,她没敢再多问,低头吃起了饭。 ** 医院不远的餐厅里。 明婉要了个包厢,点完菜,等服务员出去,她抬手给阮朝夕倒了杯水,“我没想到梁慕深居然还有这一招。” 阮朝夕端起杯子,小啜一口,目光沉沉,“违约金多少?” “两千万。” 阮朝夕眉头一皱。 这个数,对于一个经纪人来说,高得有些离谱了。 便是现在公司发展得还不错的艺人,如果要提前解约,每提前一年,也只需赔偿三千万。 明婉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我现在的合同,是两年前重新签订的。” 这就说得通了。 两年前,她已经火了,明婉只带了她一个艺人,环亚这是……就防着她解约这一出呢。 果然是无奸不商。 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微笑,放下杯子,“没关系,违约金我来出。我就不信,梁慕深收了钱,难道还敢扣着你不放?” 明婉摇摇头,“怎么能叫你帮我出呢,是我当时签约时大意了。”她皱了皱眉,语气很是憋屈,“况且,我实在不想便宜了他们。” 阮朝夕眸光冷冷,点了点头,“我也不想。”她停顿几秒,抬眼看向明婉,“如果不想出这笔违约金的话,我倒是有个主意。” 八点半有二更—— 第63章 特意跟他道别(二更) 吃过饭,明婉送阮朝夕回了医院。 阮朝夕的方法,实在有些冒险,她并不赞同,也不想她为了自己去与虎谋皮,但阮朝夕一力坚持。她知道她的性格,无奈,只得应下,打算回公司再收集些信息。 无论什么时候,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跟明婉道了别下车,阮朝夕走进医院大厅。 这会饭点时间已过,大厅里人少了不少。 她想着解约的事,心不在焉地进了电梯。 按了关门键,电梯徐徐合上,还没完全关紧,突然又朝两边打开。 有人进来。 她抬眼一看,进电梯的是个护士,戴着护士帽,手里抱了叠资料,低头在看上面的内容,并没注意到阮朝夕。 阮朝夕余光一扫,见她没看过来,便收回目光,伸手按下十二层的按钮后,往里站了站。 那护士抬头看一眼电梯面板,又低下了头,似乎是跟她去同一层。 阮朝夕没再关注她,等电梯一到十二层,便出了电梯。 等她的身影进了不远处一间病房,电梯里的小护士才走出来,确认了阮朝夕进去的病房号后,又再度进了电梯。 按下关门键,电梯徐徐下降。 光滑的电梯门上,映出一双细长妩媚的眼。 ** 阮朝夕外婆的身体恢复得不错,一周之后,已经可以下地走动。 正常情况下,其实两到三周就能出院,但万洲护理到位,阮朝夕也不差这点钱,决定还是住满一个月,等外婆身体彻底康复后再出院。 九月五日,阮朝夕去大兴参加第三次公演录制。 此时离第一次公演,已经过去快一个月。 阮朝夕站在舞台上,看着底下各色的灯牌手幅,听着耳边此起彼伏的应援声,心底略有唏嘘。 江宴在的时候,人气一骑绝尘,即便那时节目才录两三期,但大家几乎都已经有了共识,节目最后C位出道的人肯定是他。 他的突然退赛,使得节目人气重新洗牌,以前是铁打的第一名,流水的二三四,现在则有点“群雄逐鹿”的意思了。譬如上一期的前九名,这一期,竟然有四人跌出了前九出道位。 虽然江宴的粉丝伤心惋惜,但对节目而言,其实是好事,可看度和紧张度提高不少,能吸引更多路人。毕竟,现在的局势来看,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道最后出道的九人团体究竟有谁。 公演结束,已经下午六点,观众陆续退场。跟其他导师打过招呼,阮朝夕也回了酒店。 洗过澡出来,拿出手机一看,发现江宴给她发了条微信。 “朝夕姐,我明天就出院了,你明天会在医院吗?” 江宴住院的这一个月,虽然他病房就在隔壁,但一来阮朝夕忙着处理明婉跟环亚合约的事,没有天天待在医院,二来她也有意识避开,所以两人见面次数并不多。 至于微信。 除了刚加上的时候聊了一次,后面江宴就没再找过她,倒让她有些小小的吃惊。知分寸,懂进退,恪守礼仪,没想到,江宴还是个绅士。 思及此,神色柔和两分,伸手打字: “我今天在大兴录节目,不知道明天能不能赶回去。” 江宴发了个腼腆微笑的表情过来,“哦,没事,我就问一下。” “朝夕姐忙一天也累了,早点休息吧,晚安。” 阮朝夕搁在屏幕上的指尖微微一顿,盯着那两行字看了一会儿,“你明天什么时候出院?” 微信上方“正在输入……”几个字闪了闪,他的对话框跳出来,“中午吧。” “好,知道了,你也早点休息。” “好的,朝夕姐。” 江宴回了这话过去,又等了五分钟,确定阮朝夕不会再回复,才丢开手机,起身进了洗手间。 ** 翌日早上十点。 一辆黑色保姆车在万洲医院不远处停下来,车门打开,穿着T恤短裤的宁萌先下了车,随后,阮朝夕也跟着下来。 阮朝夕看向明婉,“明婉,那我就先走了。” “嗯,那边的事已经查得差不多了,有消息我再给你打电话。” “好,你自己也小心点,别被发现了。”阮朝夕叮嘱。 明婉笑笑,“不会的,我办事,你就放心吧。”说着,又看向宁萌,“宁萌,你跟着朝夕,机灵点。” 宁萌嘻嘻笑着应了,“知道了明婉姐。” 到了病房,阮朝夕陪外婆聊了会天,瞟一眼墙上的时钟,看向宁萌交代,“萌萌,我出去一下。” “你去哪啊朝夕姐?”宁萌好奇道。 阮朝夕顿了顿,“出去打个电话。” 宁萌“哦”一声,没再多问。 出了病房,阮朝夕靠墙而站,先给江宴发了条微信过去。 不到一分钟,手机震动一下,有回复进来。 她低头扫一眼,直起身子,走到隔壁病房前,抬手敲门。 才敲了一下,门就被人从里拉开。 看着出现在面前的江宴,阮朝夕愣了愣,收回悬空的手,朝他笑笑。 因为要出院,江宴换下了那身蓝白条纹的病号服,穿了件白色短袖T恤,气质干净明媚。他一手扶着门,朝阮朝夕笑。 夏日的阳光从他侧面照过来,点亮了他漆黑的眸子,闪闪发光,像耀眼又纯粹的宝石。 见他傻站在门口,阮朝夕抿了唇角,阳光散落在她发丝上,整个人像在发光,“不请我进去?” 江宴蓦然回神,忙闪身,“请进。” “东西都收拾好了?”阮朝夕瞥一眼立在角落的行李箱。 江宴倒了杯水过来,点头“嗯”一声,“收拾得差不多了。” 阮朝夕接过水杯道了声谢,放在一旁,抬头问他,“家里人什么时候过来接你?” 江宴垂了头,额前的发丝微微晃动着,“我自己回去。” 九月的阳光已经没有盛夏的燥热,温柔地洒在他额角,光影摇晃间,衬得他眸子如墨玉般沉静。 阮朝夕愣了愣。 说起来,她待在医院这么些日子,好像确实没见到有人来探望他。 难道自己猜错了? 他在江家,其实并不受宠? 看着他平静的面容,阮朝夕一时不知开口说什么,只得生硬地转了话题,“你的伤都好全了吗?” 江宴抬头,纤长的睫羽动了动,“都好了。”说着,又朝她扬唇一笑,“朝夕姐今天是特意回来跟我道别的吗?” 江大影帝又上线了——有推荐票的,记得砸过来呀—— 第64章 阮朝夕设局(一更) 阮朝夕抿唇。 特意吗? 不至于。 本来她就打算今天回来,只是提早了些而已。 但瞥见他眼中的亮光,想起刚才问他家人时的黯淡神色,心中一软,带上玩笑口吻点头,“是啊。” 江宴兴奋地拿出手机,“那……朝夕姐能不能跟我拍个照?”说完,又有些胆怯似的缩了缩手,“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他这样小心翼翼,阮朝夕反而笑了,“好啊,来吧。” 江宴打开前置摄像头,挪过来,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隔得近了,能闻到他身上似有若无的熟悉清香。 阮朝夕长睫抖了抖,在他按下拍照键的同时,头微微靠过去了些。 回到病房,宁萌正在削苹果,见她进来,抬眼一笑,“朝夕姐吃吗?我给你削。” 阮朝夕摇头,在沙发上坐下,加入她们的聊天。 掌心里的手机震动一下。 她低头,见江宴把刚才的照片发了过来。照片里,他眸子漆黑,笑得灿烂,一如第一次见到他时那张证件照上的模样。 耳边,阮素珊在叫她。 她抬头,将手机塞回包里。 ** 过了几日。 九号公馆。 梁新月坐在梳妆台前,放下眉笔,细细看了会镜子里妆容精致的脸,嘴角露出一抹娇俏的笑意。 化好妆,她起身进了衣帽间。 换了衣服到楼下,见洪文君正在跟佣人说话,她开口叫了声“妈”。 洪文君回头,瞥一眼她的装扮,挑了挑眉梢,“你要出去?” 梁新月眸光闪了闪,点头“嗯”一声。 “跟谁出去啊?”洪文君随口一问。 梁新月笑了笑,有些含糊其辞,“跟朋友去逛个街,下午就回来。”似乎怕洪文君追问,她赶紧转移话题,“爸不在家?” “出去了。” 梁新月好奇,“爸不是不管公司的事了吗?怎么每天还这么忙?” “去俱乐部了,跟人谈生意投资。”洪文君看她一眼,“你自己开车还是要司机送?” “我自己开车就好。”梁新月拿了包,“那我就先走了妈。” “嗯,路上小心。”洪文君摆摆手,目光在她身上打了个转,等她出了门,这才若有所思的收回。 同一时刻。 城北一家高端俱乐部门口,一身西装革履的梁植满面堆笑,“张总,那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好,期待与梁董合作。”对方伸手跟梁植握了手,道别离开。 等车开走了,梁植弯腰,也上了停在门口的大奔。 司机坐回驾驶位,抬头看一眼后座的梁植,“董事长,您去哪?” 梁植将目光从窗外漫不经心收回,略一思索,“去万锦公……” 话音还未落,手机却响了起来。 看着出现在屏幕上的陌生号码,他迟疑着皱了皱眉,右滑接通。 “喂。” “梁董,您好。”话筒里传来一道清悦的女声,尾音婉转,像藏了惑人的小勾子。 梁植立马听出对方是谁,眯了眯眸子,面上神色变幻两分,“阮小姐。”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娇笑,“不愧是梁董,这就听出了是我啊。” 梁植牵起唇角,指腹在手机外壳上摩挲了一下,语气悠长,“阮小姐的声音跟人一样,令人过目不忘。” “梁董真会开玩笑。” 梁植嘴角笑意深了些,口吻意味深长,“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道阮小姐找我,有什么事?” …… 两分钟后,梁植挂断电话。 他抬头看向司机,脸上神色捉摸不透,“去宝粤楼吧。” 宝粤楼是环亚附近一家高档粤菜馆。 梁植到的时候,十一点刚过,大厅里还没什么人。 梁植扫了一眼,看向迎上前的服务员,报了个包厢号。 服务员引着他到了楼上的包厢门口,抬手敲门。 “进来。” 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梁植眸光晃动两下,制止了服务员开门的动作,“你下去吧。” 服务员应是,鞠躬退下。 梁植解开两颗西装扣子,推门走进了包厢。 一进去,他就看到了坐在窗边的女人,一身法式波点连衣裙,微微侧头看着窗外,波浪卷的长发散开,遮住她的侧脸,只能隐隐看见浓密的睫毛和挺翘的琼鼻。 听到动静,她姿态从容地转头望来,看见梁植,她红唇一勾,脸上浮现出娇艳的笑意,“梁董来了。” 她起身,指了指对面的位子,“请坐,梁董。” 梁植拉开椅子,落座的时候,看见她裙摆下若隐若现的白皙脚踝,眸光缓缓深暗两分。 “阮小姐,好久不见了。”他抬头,目光肆无忌惮地盯住阮朝夕。 阮朝夕笑容不变,轻轻将菜单推过去,“梁董想喝点什么?” “阮小姐看着点吧。”梁植低头,视线在她纤细的手指上扫过。 阮朝夕也没推脱,拿回菜单,叫了服务员进来,点了壶茶,还有一些粤式点心。 点菜的时候,梁植看着她从容优雅,美艳撩人的模样,嘴角笑容越发玩味。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一转眼,八年就过去了。 那时第一次见她,哪怕她脸上犹带稚嫩,他却已经清晰地预见到,日后长开的她,将会美得惊人。 可惜啊可惜,这样漂亮的美人,却是个带刺的,狠起来的时候,能把你咬下一块皮! 想起那时的狼狈,被美色冲昏的头脑冷静些许,脸上笑意也淡了。 将菜单交还给服务员,阮朝夕转头,正好看见梁植面上神色的变化。 “贸然请梁董过来,没有打扰到您吧。” 梁植勾起一点笑,眼角旁的鱼尾纹浮现,“我现在可是闲人一个。”他微微一顿,继续往下说,“不过阮小姐可是大忙人,不知道找我有什么事?” 阮朝夕正要接话,有人敲门,是服务员送了茶水过来。 她抬手拿起茶壶。 幽碧的茶水缓缓注入杯中,美人十指纤纤,紫砂茶壶衬得手指如葱般白皙,指甲上涂着酒红色甲油,红与白的鲜明对比,有两分艳色靡靡的味道。 阮朝夕伸手,推了一杯到梁植跟前。 美色当前,梁植到底有两分心痒,喉结动了动,飞快伸手去接。 眼看着手指要触到她葱白指尖,阮朝夕已经收回了手,不紧不慢开口,“我今天请梁董过来,是想找您谈谈我解约的事。” 梁植,梁慕深和梁新月的爸爸,环亚原掌权人,大家还记得吧。 这章埋了个小伏笔,江宴差不多也快掉马了! 八点半二更,记得投推荐票呀~ 第65章 这才叫威胁(二更) 梁植眼底闪过一丝恼火,斜睨一眼阮朝夕,“公司的事,都是慕深在管了,阮小姐找我,怕是没用。” 阮朝夕不续约的事,他听梁慕深提过。 虽然合约到期不续是很正常的事,但他知道自己儿子的手段,肯定不会这么轻易放走阮朝夕这棵摇钱树。 这是,在慕深那里碰了壁,所以求到他这里来了? 既然要求人,就得有求人的姿态不是? 想着,心思活跃两分,眯了眯眼,嘴角浮上一抹似笑非笑。 阮朝夕抿了口茶。 梁慕深一年前接手环亚后,梁植虽然把公司事务都交给了他,但并未从董事长的位置上完全退下,公司的一些重大决策,还需要得到他的首肯才行。再说了,梁慕深是他儿子,他如果真要插手公司的事,梁慕深难道还敢不听? 见她不说话,梁植瞥一眼她。 她放下茶杯,抽出张纸巾在唇上轻轻一压。 釉色的茶杯上印着淡淡口红印,正对着他这一侧,像一团火苗,轻而易举又点燃了他内心的燥热。 这么些年,他身边来来去去无数莺莺燕燕,只有阮朝夕有这本事,一句话不说,就能勾得人心痒痒。 “梁董说笑了,谁不知道环亚是您一手带起来的呀。” 见她开口,梁植倾身向前,“阮小姐不想跟公司续约了?” “梁董误会了,我今天来找你,不是为了我续约的事,而是为了我经纪人。” 梁植眉头一皱,“你经纪人?” 阮朝夕点头,狭着一双桃花眼,随意靠着椅背上,“我约满选择不续,梁总不想放我走,便扣着我经纪人不放。” 说到这,她勾了勾唇角,语气变得婉转两分,“梁董,这些年,我给公司赚了多少钱,想必您也是知道的。原本想着能跟公司好聚好散,可梁总好像不给我这个机会啊。” 梁植心思一转,明白过来。 当初明婉的合同拟定,还是他授意法务部做些手脚的,看来,慕深果然用到了这步棋。 一时,对自己儿子的处事能力又满意两分。 他盯着阮朝夕美艳勾人的样子,心思越发荡漾,瞥一眼她搁在桌上的纤纤玉手,伸手摸了过去。 阮朝夕眼底闪过一抹冰冷的厌恶,飞快抽了手。 一二再再而三被拒绝,梁植笑意淡了,冷嗤一声,“阮小姐,求人,就要有求人的姿态。” 阮朝夕不以为杵,双手抱在胸前,闲闲地靠在椅背上,一双桃花眼微勾着,似打量,又似嘲讽,“梁董忘了八年前的事了?” 八年前! 听她居然面不改色地提起八年前,梁植脸上表情扭曲一瞬,突然笑开来,“我以为……阮小姐巴不得忘了那时的事才好。” 八年前,他签下阮朝夕。 小姑娘长得漂亮勾人,性子却冷冷清清,是他最喜欢的类型。难搞,但搞到手后,那种征服的快感,实在让人欲罢不能。 只是,小姑娘年纪小小,性子却不是一般的烈。在明里暗里暗示几次无果之后,他也恼了,直接让她经纪人灌醉她,把她送到了自己房间。 而她…… 梁植意味不明地扫两眼阮朝夕。 明明快醉得不省人事,她却还能打碎酒瓶,划伤手臂,硬生生撑住最后一丝清醒,然后,用那尖锐的酒瓶碎片,直接抵上了自己的脖子! 这么久过去,脖子上的伤口早已愈合,可一想到当时她冷静幽深的眸子,伤口处仿佛又在隐隐作痛。 瞧见他眼底的恼火,阮朝夕依旧笑意浅浅,“梁董好像误会了。” 梁植死死盯住她,眼底的情欲退去,取之而代的是权威被挑战的怒气,“我没空跟阮小姐在这里打哑谜。” 他突然起身,一手撑住桌面,身体朝阮朝夕倾过来,另一只手就要去掐她精致的下颌。 只是,不等他碰到阮朝夕,阮朝夕就已经拿起筷子,冷冷拨开了他的手,“我听说,八年前,梁夫人知道梁董想潜我的消息,很是生气,您的岳家也对您很不满?” 梁植手一僵。 环亚是他一手打造起来的不错,可当初,他还是个一文不名的穷小子,如果不是洪文君和洪家的支持,他根本没有任何本钱创业。也因此,即便洪文君不怎么管公司的事,当初她在公司的持股,也跟自己持平。 那时他被阮朝夕伤到,气急败坏,满心怒火,可还没等他对阮朝夕采取什么行动,洪文君那边不知怎的就知道了这件事,直接给他下了最后通牒。 要么,他老老实实收了这份心思,要么,就离婚。 如果离婚,他是过错方,以洪文君的性格和洪家的能力,搞不好能让他净身出户,所以,他只得收了对阮朝夕的心思。可到底咽不下这口气,便暗中命令公司将阮朝夕雪藏。 没想到阮朝夕竟是个运气好的,被雪藏后没多久,她签约环亚前拍的第一部电视剧上映,收视爆表,她也直接因此大火,还有不少公司听到风言风语要来挖她。 他是商人,利益至上,权衡之下,还是把阮朝夕放了出来。 事实证明,他的眼光果然没错,阮朝夕一路火到了现在,在娱乐圈一线女星的位置上长盛不衰。当年他伤自己的的事,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阮朝夕也是个聪明人。 她有一身傲骨,却并没有那些虚头巴脑的傲气。 合约未满的情况下,她如果选择直接解约,要赔付巨额违约金。所以这些年,她选择了隐忍不发,面上也对自己客客气气。 现在突然来这一出,是什么意思?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神色已不如一开始从容,“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请梁董帮我这个忙,让梁总高抬贵手,不要为难我经纪人。” 梁植冷笑一声,“凭什么?凭你刚才对我的威胁?八年前的事,你难道还想拿来做文章?” 洪文君又不是傻子,就算再心胸狭隘,也不会蠢到这种地步,为了早已过去八百年的事白白让人当枪使。 阮朝夕笑了笑,“梁董说错了,刚才我那不叫威胁……”她从包里拿出一叠东西,甩到梁植面前,“这,才叫威胁。” 有没有发现朝夕那一招很熟悉?没错,江小宴教的~ 第66章 谈笔交易 梁植面露警惕,狐疑的眼风扫过去,待看清桌上的东西,脸色突然变了。 那是一叠照片。 最上的一张照片上,是一对形容亲密的男女,男人的手搭在女人腰上,凑过去想要亲她。 地点,似乎是在某地下停车场。 他黑沉着一张脸,强压着怒火继续往下翻去。 照片越到后面,尺度越大,他的脸色也越发难看,眼角肌肉控制不住地抖动起来。 照片上的男人是他,至于被他搂着的女人…… 他抬起头,满目阴鸷地盯着阮朝夕,“你哪来的这些照片?” 阮朝夕轻笑,桃花眼中眼波流眄,端的是娇娆惑人,可落在梁植眼中,再无一开始的心痒难耐,心里像有一把熊熊怒火在烧。 是他低估了这个女人的本事了! “照片哪里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照片上的人是谁,不是么?”阮朝夕红唇微启,声音依旧清凌凌的,可这次,却像一把淬了毒的刀,毫不留情地划过他的耳膜,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被她用碎片抵住喉咙的那一刻。 “刘书瑶最近发展不错啊,我听说,公司刚把《归尘》的女主资源给了她?” 刘书瑶年纪不大,前两年毕业后签了环亚。长得倒是娇俏可人,可惜演技难以恭维。 她去年还一直在十八线徘徊,今年资源却突然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要说这其中没有金主在捧,她是不信的。 后来有一次,她在一家酒店的停车场里,见到了和她搂抱在一起的梁植,之前那些想不通的事突然就说得通了。 梁植果然贼心不改,便是家里有洪文君那么一个母老虎在,也依旧改不了偷吃的毛病。 她抓不到梁慕深的把柄,可梁植这个,却还可以用一用。就算梁慕深想扣住明婉,只要梁植能出马,他想必也不能再反对。 所以这段时间,明婉找私家侦探搜集到了不少梁植跟刘书瑶的亲密照。 梁植咬牙不说话,盯着阮朝夕,满目赤红,似乎想把她生吞活剥了去。 阮朝夕笑容浅淡,神色如常,“梁董,我们谈笔交易如何?” 梁植脸上肌肉抖动着。 “你威胁我?” 阮朝夕点头,“梁董说对了,这才叫威胁。你让梁慕深放我经纪人走,您跟刘书瑶这件事,我就只当不知道。” 梁植冷笑一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来之前,没有打听打听?现在我才是公司的第一股东。” 前两年,洪文君转移了部分股份到梁慕深和梁新月名下,所以现在环亚的占股比,的确是梁植最多。 言下之意,他并不怕被洪文君知晓。 阮朝夕脸色不变,“那又如何?如果这事被梁总和梁小姐知道,您觉得,他们是会站在您这边,还是会站在您夫人那边呢?更何况……” 她顿了顿,瞥一眼梁植紧绷的神色,勾了勾红唇,“洪家可不是吃素的,这一点,不需要我提醒您吧。” 听到这,梁植一直强撑着的气势终于垮下来。 他确实不敢赌。 以洪家的能力,万一他们联合公司其他小股东,直接将自己扫地出门,那他……可就什么都捞不着了。 他盯着阮朝夕,目光像吐着信子的毒蛇,“阮小姐真是好本事!你最好祈祷,不要有一天落在我手里。” 见他松了口,阮朝夕也不多说,浅笑盈盈地捏着包起身,“那我就等梁董的好消息了。” 她刚要走,忽又想到什么似的,微微弯腰,盯着梁植开口,“对了,梁董可能忘了,八年前,我落入过你的手里。你看,最后,我不还是好好活到了现在?” 说完这话,她扬唇一笑,将鬓边落下的碎发勾至耳后,直起身,娉娉袅袅出了包厢。 梁植盯着她走出去的身影,又瞟一眼散落在桌上的照片,气得“砰”地一拳砸到了桌上。 砸完了,他突然想到什么。 八年前…… 他一直很奇怪,当初他看上阮朝夕的事,除了她当时的经纪人,谁也不知道。那么,是谁捅到洪文君面前去的呢? 这一刻,他突然浮上一个猜想。 该不会……是阮朝夕自己吧? 如果真是这样,八年前,她才十八岁,就有这样破釜沉舟的勇气,自己还真是小看她了! 服务员端着点好的菜进来,却见梁植起身要走,不由有些慌了,“先生,你们的菜还没上齐。” “不吃了。”梁植冷脸,拉开包厢门。 “诶先生……” 梁植越发不耐烦。 怎么,现在连一个小小的服务员都不懂得看脸色了吗? 他转身,冷声道,“说了不吃了,没听见?!” 服务员被他这么一吼,一脸委屈,结结巴巴道,“先生,您还没结账……” …… 阮朝夕走出包厢,正准备下楼,远远看见有服务员引着一人走过来。那人身材颀长,带着墨镜鸭舌帽,把脸包裹得严严实实。 她看了两眼,就认了出来。 是林忱。 阮朝夕不想跟他再有什么纠葛,闪身进了旁边的空包厢。等人走远,她才出来,快步下了楼。 走到停车场,刚上车,刚系好安全带,余光瞟到一辆亮黄色跑车开了过来。 宝粤楼价格不菲,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阮朝夕本没在意,可发动引擎要离开的时候,瞧见从车上下来的人,不由顿了动作。 竟然是梁新月。 林忱和她居然一前一后进了宝粤楼,由不得人不多想。 她坐在车里,单手握着方向盘,饶有兴致地看着阮新月脚踩高跟进了宝粤楼。 梁新月似乎心情很不错,看来,是终于抱得美男归了? 她收回目光,一踩油门,离开了宝粤楼停车场。 ** 包厢里,梁植被服务员叫住,脸上肌肉抖了抖,从皮夹里抽出几张红色钞票,塞到服务员手里,“不用找了。” 服务员看一眼手里的钱,很是为难,硬着头皮开口,“先生,一共是三千八百四十二。” 梁植脸色难看得能滴出墨来。 这个阮朝夕,点了些什么东西?!顾忌着自己的身份,只能吃了这个闷亏,抽出一张卡,“刷卡!” 等到他刷完卡,好不容易脱身出来,才走两步,正低头把卡塞皮夹里,突然又撞上一个人。 “没长眼睛……” 心底的怒火在这一刻达到顶峰,张嘴刚要骂,目光落在面前的人身上,忽然就哑了口。 被撞的人一抬头,也忽地变了脸色,张了张嘴,结结巴巴开口,“b……爸?” 第67章 探病 梁新月也没料到会在宝粤楼里碰到她爸,想到她今天来的目的,一阵心虚,咽了咽口水,“爸,你怎么会在这儿?” 她心里有鬼,语气难免急促了些,落入梁植耳中,像在质问。 梁植沉了脸色。 难道……她刚才看到阮朝夕了? 不愿多生是非,他不答反问,“这话该我问你吧?” 梁新月见梁植脸色不好,以为他猜到了什么,心中一突,含含糊糊道,“我跟朋友约了在这里吃饭。” 梁植心里有事,没有注意到梁新月的异样,“嗯”一声,“行吧,你去吧,不准喝酒,晚上早点回去。” “好的爸。”见他没有多问,梁新月舒了口气,忙不迭应下,朝梁植摆摆手,“那我先去了爸。” 梁植“嗯”一声,才走出两步,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他拿出一看,脸色又是一变,四下张望一番,确定周围没其他人,这才按下接通键。 “喂。” “嗯,今天有事,就不过去了。”他皱着眉头,压低声音。 “这段时间先不要联系了,我再找你,你好好拍戏。”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梁植语气微微放软,“知道了,听话,等我联系你。” ** 阮朝夕开车回到万洲医院,明婉已经在停车场等着了,等她的车一停稳,就拉开车门上了副驾驶。 “这么样?他没为难你吧?”明婉上上下下打量着阮朝夕,一脸紧张。 阮朝夕轻笑,“放心吧,他有把柄在我手里,哪里敢对我怎么样。” 明婉舒了口气,“没事就好。” 今天阮朝夕一走,她就后悔了。 梁植觊觎阮朝夕的事,她曾听她简单提过。当时她还不是阮朝夕的经纪人,即便她说得轻描淡写,她却能想象出那时情况有多危急。 虽然现在阮朝夕已不是刚入行的小新人,可万一梁植来硬的……她想想就有些怕。她本想自己去见梁植,可梁植如今已不管公司的事,光凭她,肯定约不出来。 “梁植要是这胆子,这八年间,早就再次对我下手了,你就放心吧。”阮朝夕伸手去解安全带,“等再过一个月离开环亚,他就更不可能对我如何了。”她对梁植的性格看得很透,只要洪家一日不倒,他就没胆量跟洪文君翻脸。 “我看,梁慕深应该很快就会找你了,梁植肯定不会跟他说真实原因。到时不管他问什么,你只推说不知道就好。”她接着又道。 明婉点头,“我明白。你要不要回家休息一下?楼上有萌萌在陪着。” “没事。”阮朝夕熄了火,“我先上去看看,你们吃饭了吗?” “还没,你没吃?” “对着梁植那张脸,哪里吃得下。” 明婉这才笑了,“附近有家家常菜馆不错,我们去看看?打个包上去吃?” 阮朝夕带上墨镜,“好啊,走吧。” ** 晚上。 万家灯火起。 泛海国际高层,落地窗旁站着一个人影,指间的猩红明明灭灭。 抽了会烟,有手机铃声响起。 江宴转身从沙发上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 “四少。”电话是薛裕打开的。 “什么事?” “阮小姐今天去见了梁植。” 江宴杏眼一眯,抽了口烟,吐出的雾气模糊了面容。 “她去见梁植干什么?” “暂时还没查到。他们是在宝粤楼见的面,阮小姐先到,梁植随后到的。两人在里面待了不到一刻钟,阮小姐先离开,梁植出来的时候,有些气急败坏,还碰到了梁新月。”薛裕一五一十地把调查到的情况告诉江宴。 江宴沉默一秒,“知道了,继续盯着。” 薛裕应是,挂断电话。 江宴站在落地窗前没动。 窗外夜色沉沉,灯火映照在他眼里,像落进无边暗夜,悄无声息被吞噬。 一支烟很快抽完,他拿过一旁的大理石烟灰缸,摁熄烟头,然后拿起手机,调出了陈江的号码,“星河名邸的那套房,找人装修一下,我要尽快入住。” ** 周末下午,苏锦夏和向安然来医院探望阮朝夕外婆,她接到电话,下去接她们。 三人进了电梯,见没有其他人在,大家都放松下来。 苏锦夏摘了墨镜,挽上阮朝夕的手,“你外婆情况怎么样?” “手术很成功,再住一周多就可以出院了。” “听说你找了陆放做手术?”向安然接话。 阮朝夕扬眉,“你认识他?” “说不上认识。之前我们总编家里人要做心脏手术,也想约陆放,没约上。” “是啊,他的手术排很满,我也是运气好。”阮朝夕笑着说起有人临时取消预约才轮得到她的事。 说话间,十二层到了。 阮素珊以前见过向安然和苏锦夏,她外婆却是第一次见。 用向安然的话说,为了给外婆留下好印象,她今天特意穿得“良家妇女”了些。 阮朝夕打量了她两眼,比起她平常时尚女魔头的装扮,今天的向安然,确实低调不少。 她笑着掐了下她的腰,推开门走进病房,“外婆,我朋友来看你了。这是向安然,这是苏锦夏。” 两人乖巧上前打招呼,“外婆好,阿姨好。”说着,把带来的礼品递给阮素珊。 老人家养了这些天,精神头已经恢复,见进来的两个女孩子都是漂漂亮亮大大方方的模样,笑得嘴都合不拢了,“诶诶,你们好,快坐,吃水果吃水果。” 阮朝夕拿了两个蜜桔扔给两人。 苏锦夏剥好,先递给了病床上的外婆。 她嘴巴甜,哄得老人家笑声不断。 向安然和阮朝夕坐在沙发上闲聊,看一眼苏锦夏,“她这抹了蜜的小嘴,我是怎么学都学不来的。” “你最近怎么样?”阮朝夕问。 “就那样吧,不过我妹妹回来了,这些天住我那儿。” 向安然还有个妹妹,比她小好几岁,之前一直在国外念书。 “她没住回去?” “她说家里无聊,非得跟我住。”说起自己的妹妹,向安然嘴角浮上一抹浅笑,“我看啊,她分明是怕我爸。她毕业回来这些天,也不找工作,非得要做美妆博主,听说把我爸气得不行。” 说到这,她自嘲地勾了勾唇角,眼神黯淡下去,“说不定在我爸心里,是我这个做姐姐带了个坏头。” 第68章 撞车 向安然家里的事,阮朝夕也知道一些。 到底是长辈,她不好说什么,抿了抿唇,“你别想那么多了,美妆博主不也挺好。况且还有你妈在,你爸会想通的。” 向安然“嗯”了一声,她今天是来探望病人的,自然不会拿自己的事来烦阮朝夕,很快转移了话题,“你炙青节目什么时候结束?” “这月月底再去录一次,下个月月初就是决赛了。” “我收到了决赛邀请。”向安然剥开手里的橘子,递了一半给阮朝夕。 “是吗?节目组跟你们杂志社有合作?” 向安然点头,“最后出道的团体,会上我们十月刊的封面。”她扔了一瓣橘子进嘴里,看向苏锦夏,“节目组好像在跟夏夏那边接洽,很可能会请她去做决赛主持人。” 阮朝夕笑开来,压低声音开玩笑,“那正好,夏夏有机会近距离接触接触那些小奶狗了。” 向安然勾起唇角,“最帅的那个退赛了,她上次还在可惜呢。” 因为阮朝夕,炙青的节目,苏锦夏一集没落下。 阮朝夕淡淡“嗯”一声,“是可惜了。” 向安然打量了一眼她,见她眉眼如常,神色随意,暗道苏锦夏想多了,知趣地没继续这个话题。 老人家喜欢热闹,两人便多留了会,在医院一起吃过晚饭才回去。 阮朝夕送她们下楼。 向安然开车来的,车停在医院对面的露天停车场。 阮朝夕送她们出了医院大厅,向安然让她留步,她没客气,看着她们到了对面,正要进医院,余光突然瞟到有人往这边打量。 是个中年男人,高高瘦瘦,带着一副墨镜,有些不伦不类。 意识到阮朝夕注意到了他,男人忙收回目光,快步离开。 以为对方是认出了自己,阮朝夕没多想,转身进了医院大厅。 苏锦夏是坐向安然的车来的,送她回去的路上,她一直捧着个手机在聊天,脸上梨涡甜甜,眼底笑意盈盈。 向安然瞟她一眼,明知故问,“你跟谁在聊天呢?” 苏锦夏抬起头,把手机捧在胸前,眼波荡漾得厉害,脸颊有点红,“季老师啊。” 向安然无语,“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当时是谁哭得天昏地暗说会把他彻底忘掉的?” 她并不看好苏锦夏和季青临。 不过,朝夕有句话说的对,夏夏这样的性格,只能自己撞了南墙才会懂得回头。 哦,她已经撞过一次了? 那看来是撞得不够厉害,得再撞一次才行。 她们三个人,她最大,朝夕最小。但夏夏家里就她一个独生女,从小是泡在蜜罐子里长大的,很多时候,她才像最小的那一个。 苏锦夏也不反驳,只抿着唇笑,颊边梨涡更明显了。 “追到手了?”向安然睨她一眼。 苏锦夏脸颊红红,“还没。” “快追到手了?” “也还没。” “那到哪一步了?” “偶尔在微信上聊天的地步。” 向安然给了她一个白眼,“你这样,就算在一起了,也会被他吃得死死的。” 苏锦夏点头,“好啊。” 向安然恨铁不成钢,刚要再说,手机响了起来,她也没看,顺手按了接通键。 手机连着车里的蓝牙,电话一接通,一个带着醉意的男声就传了出来,“安然……” 向安然皱眉,“什么事?” “安然,我喜欢你,你做我女朋友好吗?” 苏锦夏瞪圆了眼睛,天也不聊了,竖着耳朵听。 向安然语气淡淡的,“不好,不要再打我电话了。”说着,直接按了挂断。 苏锦夏凑过去,一脸八卦,“是上次那个摄影师?” 向安然“嗯”一声。 “为什么不答应他?” “没为什么呀,不喜欢。” 苏锦夏盯着她看了两秒,突然开口,“向安然,你现在的样子,好像个渣女哦……” 向安然:她现在扔这个没出息的下去还来得及吗? …… 送苏锦夏回到家,太阳刚好落山,向安然朝她摆摆手,目送着她上了楼,继续往家开。 行到家附近的主干道时,前头出了车祸,交警还在处理,整条路堵得水泄不通。 向安然不想等。 旁边有条小路,也可以通向她家小区,她把方向盘一打,换了倒档,才后退两米,突然“砰”的一声巨大声响,后头有车撞了上来。 两车速度都不快,她身子朝前倾了一下,因为系了安全带,并没受伤。但听这动静,车子后面怕是被撞得不轻。 暗道一声晦气,她打了双闪,解开安全带下车。 撞上来的是一辆银灰色保时捷。 驾驶座的门被人推开,走下来一个穿花衬衫的男人,带着墨镜,扣子解开两颗,有几分玩世不恭的风流相。 向安然走上前,看了看自己的车尾,左侧果然被撞得瘪进去一块。她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皱眉看向保时捷车主,“先生,私了还是走保险?” 车主摘下墨镜,露出一双深邃迷人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端的是风流多情。 他打量着面前的向安然。 白色棉麻衬衫,黑色阔腿裤,三公分的中跟鞋,长发在脑后扎成低马尾,妆容很淡,眉眼间却依旧能看出几分漂亮的风情,是带攻击性的那种。 “私了吧。”他开口,声音很好听,带着淡淡的慵懒。 向安然点头,也不跟他废话,互相交换了电话号码,“等我把车送检后再联系你。” 看对方的穿着和开的车,应该也不至于赖她这笔赔偿。 车主点头,道一声“好”。 见他态度不错,向安然面色和缓两分,点点头,转身准备上车。 “小姐。”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 她转身,礼貌询问,“还有事吗?” 车主眯了眯眸子,嘴角牵起一抹笑,指了指她脚上的高跟鞋,“小姐,开车的时候,最好不要穿高跟。” 向安然眉头一皱。 平常她都穿八厘米以上的高跟,车里会备一双平底,今天来医院看阮朝夕外婆,穿得素淡,想着鞋跟反正不高,便没换了。 不过,这关对方什么事? 他这是借机想泡自己? 瞥一眼对方那张玩世不恭的脸,向安然脸色微冷,“知道了,谢谢。” 说着,拉开车门上了车,一踩油门,拐进了小路。 到了地下停车库,她拿过副驾驶座位上的手机。 手机屏幕上还显示着刚才那男人的电话号码,想起他告诉自己的名字,她点了保存,在联系人姓名一栏打下了“程隐”两个字。 第69章 上门认亲 九月下旬,天气渐渐转凉。 今天是炙青第四次公演,阮朝夕一早便赶去了大兴。 吃过午饭,趁着阮朝夕外婆午休的功夫,阮素珊回了趟星河名邸拿换洗衣服。 的士在医院门口停下。 阮素珊向司机道了谢,提着装衣服的纸袋下车。 医院门口的人行道上栽着一排梧桐树,秋意渐浓,梧桐叶转黄,落了一地。秋阳和煦,透过树叶的缝隙漏下来,在地上绘出斑驳的光影。 一切都是岁月静好的模样。 想着老人家还有几天就能出院,阮素珊舒口气,脸上露出点笑意。 正要抬脚上台阶,突然迎面从大厅里走下来一个人,低着头没看路,直接撞到了她身上。 阮素珊被撞了个趔趄,退后两阶才稳住身形。 她蹙着秀眉,看着撞上来的男人。 男人抬起头道歉,“不好意思,没有看到你,实在对不住。” 阮素珊虽有不快,但对方既然道了歉,她也没说什么,点点头,说了句“没关系”,准备往上走。 刚抬脚,却见男人还愣在原地,目光紧紧盯在她面上。 阮素珊被他看得不自在,有些不快地皱眉,不由加快脚步,可才上了一级台阶,就听得男人张大嘴巴,惊讶出声,“嫂……嫂子?” 嫂子? 阮素珊一愣,眼底浮上复杂的情绪。 她停下脚步,仔细打量着面前的男人,终于,看出了一点熟悉来。 “失踪”多年的人突然这么出现在面前,心中一时五味杂陈,神色有些冷淡,“黎信?” 眼前的男人,是她死去丈夫的亲弟弟。 男人忙不迭点头,咧着嘴笑,“是我,真是你啊嫂子!没想到会在这见到你!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 阮素珊听着这四个字,只觉好笑。 她扫过男人脸上的欣喜若狂,神色越发淡了,“是啊,好久不见了。”一顿,似意有所指,“有八年了吧,自从黎诚去世,就没见过你了。” 黎信想到什么,表情尴尬了一瞬,不自在地转移话题,“嫂子怎么会来医院?” “家里人在这住院。”阮素珊并不想跟他细谈,含糊带过。盯着男人跟自己丈夫有两分相似的脸,心底不舒服的感觉更甚,忍不住开口刺一句,“你呢?过来看病?” 这是在咒他有病? 印象中,他这个嫂子一直是温温柔柔的性格,以前对他们也不错,没想到这么些年没见,脾气尖锐不少。 黎信脸色僵了一瞬,很快又堆起笑,“潇潇在这上班,我正好在附近办事,中午过来找她吃个饭。”眼珠子一转,又问,“昭昭呢?嫂子过来探病,昭昭没跟你一起?” 阮素珊“嗯”了一声,“她今天有事。”顿了顿,不想跟黎信多谈,她扯出一抹笑,“那我就先上去了。” 见她如此冷淡,黎信笑意也淡下去,他盯了阮素珊两秒,突然开口,“嫂子,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阮素珊撇开目光,神色淡淡,“都是过去的事了。” 黎信露出懊悔的表情,“那就是在怪我了。嫂子,我也是没办法,你知道的,那个时候小哲刚出生,潇潇马上要上大学,到处都等着用钱,我们实在是……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钱了。” 阮素珊淡笑。 如果说一开始她还有失望愤懑,现在却早已归于平静,只当黎信是陌生人。 “我说了,都过去了。” 黎信小心翼翼开口,“那……嫂子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家里谁生病了?这些年我们总算攒了点钱,嫂子要是需要帮忙的话,尽管开口。” “谢谢你,不过不用了。”阮素珊说完,抬步往上走。 黎信急了,刚想伸手去拦,医院门口的保安似乎听到动静,往这边看了过来。他一心虚,手下动作慢了两拍,阮素珊已经走上了台阶,只得悻悻收回手。 看着阮素珊走进大厅的身影,他眼底闪过一丝懊恼,不过很快又气定神闲起来。 怕什么,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想到这,他转身,背着手,优哉游哉地离开。 直到走进电梯,关上电梯门,确认黎信没跟上来了,阮素珊紧蹙的眉头才松开。 黎信一家失去联系这么些年,突然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她面前,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一想到黎信说黎潇潇在万洲当护士,又忍不住起了担忧。 她不是个擅长隐藏情绪的人,回到病房,老人已经醒了,正带着老花镜在看报,瞥见阮素珊魂不守舍的样子,她摘下眼镜,温声开口,“怎么了?” 阮素珊摇头,问她要不要喝水。 知道她的性格,老人家看她一眼,见她不想说,没有再追问下去。 翌日上午。 阮朝夕回到京城,先回星河名邸放行李。 出了电梯,见到隔壁邻居家的门正开着,一眼望过去,能看到客厅里堆了不少建材,还有工人在里面走动。 有人要搬进来了? 心里闪过这个念头,阮朝夕开门进了玄关。 洗完澡换了身衣服,她坐上车去医院。 京城好像一夜间就入了秋,凉风徐徐,秋阳和煦,路边落叶簌簌,有种秋高气爽的感觉。 阮朝夕降下一小半窗户,扭头看着窗外,心情不错。 外婆下周出院,前天又做了一次检查,术后反应良好,日后只要注意饮食,基本不会再犯。 炙青这边也快结束了,作为她第一个常驻的综艺,播出后效果很不错,圈了不少粉。 更重要的是,梁慕深那边果然妥协,虽然明里暗里敲打了明婉一番,但最终没问出什么,只得答应放明婉离开。 下个月,她就能逃离这个牢笼,再也不用对上梁植那张恶心的脸。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她关上窗,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吩咐司机到了医院叫她,靠在后座闭目养神。 到医院的时候刚过十一点,大厅里人不多,阮朝夕拉了拉口罩,和宁萌一起进了电梯。 电梯在十二层停下。 刚出电梯,没走两步,就看见她外婆那间病房的门开着,隐约动静传出来。 眉头一皱,她示意宁萌跟上,快步走了过去。 走到病房门口,见病房里果然多了几个人,一对中年夫妻,还有一个年轻女孩子。 阮朝夕沉着脸走进病房。 病房里的人听到动静,纷纷转头看来。 阮朝夕走到阮素珊身边,嗓音微冷,“妈,怎么回事?要不要我叫保安?” 阮素珊张了张嘴,刚要开口,一旁的中年妇女却扑过来,一把抓住阮朝夕的手腕,嗓门又大又刺耳,“昭昭?是昭昭吗?长这么漂亮了?!都认不出你来了!” 第70章 她也配! 阮朝夕眉头狠皱,毫不客气地甩开了她的手,冷冷打量着她,“你哪位?” 刚才见病房里有人,她便没摘口罩,这会只露出一双冷若寒星的眸子,看得中年妇女心中一突,愣了愣,才咧开嘴笑得热情,“昭昭不认得我了吗?我是婶婶啊!” 婶婶? 听到这个称呼,记忆深处的一个人影浮现出来,跟眼前的中年妇女脸逐渐对上。 可…… 阮朝夕在她如水桶般粗壮的腰身上一扫,嘴角抽了抽。 岁月可真是把杀猪刀啊。 那个时候的郭艳芬不说好看,起码身材还是看得过去的。 厌烦的目光轻飘飘地扫过她,落在郭艳芬身后的年轻女孩脸上。 这一看,神情微凝,眼底浮上一抹玩味。 眼前这个尖尖的瓜子脸,眼睛细长的姑娘,可不就是那天偷拍她的小护士? 会出现在这里,这么说,她就是自己的堂妹黎潇潇了。 似乎察觉到阮朝夕认出了她,黎潇潇不自在地朝后瑟缩一下。 阮朝夕并未多看,很快转向房内另一人。 看着眼前高高瘦瘦,跟她爸有两分相似的男人,她微怔,心底不受控制地浮上厌恶。 原来那天送苏锦夏和向安然时碰到的男人,竟然是黎信,她爸的亲弟弟! 这一家子怎么会突然冒出来? 见阮朝夕望过来,黎信露出亲切又惊讶的微笑,“昭昭都成大姑娘了!” 阮朝夕冷冷地收回目光,将外婆病床旁的帘子拉上,示意她不用理会,安心休息,然后往外走了几步,声线清冷,“叔叔过来有事吗?” 黎信知趣地跟着朝外走了两步,搓着手笑,“上次潇潇说在医院见到你妈,我还以为是她看错了。没想到昨天来医院找她,正好碰到嫂子,这才知道你外婆住了院,所以过来看看她老人家。” 说着,又指了指一旁的果篮和礼品,“买了点水果和补品,别嫌弃。” “叔叔客气了。”阮朝夕神色没什么变化,“外婆刚做完手术,还需要静养,就不留叔叔婶婶了。” 这么赤裸赶人的话,黎信听得笑容一僵。 郭艳芬也黑了脸,哪里甘心就这么离开,眼珠子转了转,拉过一旁的黎潇潇,推搡着道,“潇潇,快叫姐姐,你跟你昭昭姐姐很久没见了吧。” 黎潇潇张了张嘴。 她跟阮朝夕幼时并不亲近,后来阮朝夕又去了美国,更是一年见不到两次。对她而言,眼前的阮朝夕,更像一个遥不可及的大明星,从头到脚,都散发出耀眼的光芒,让人无法逼视,从心底生出自惭形秽的感觉来。 她红着脸,还没挤出一个音节,就见阮朝夕淡淡一笑,眸光很凉,“不,我们前不久还见过。” 郭艳芬愣了愣,以为阮朝夕是在示好,忙拉了拉黎潇潇,示意她接话。 阮朝夕走到黎潇潇面前,伸手拉下口罩,露出一张艳若桃李的脸,“上次潇潇还偷拍过我,不是么?” 在刚才认出这位堂妹时,她就明白了事情来龙去脉。 她跟黎信一家多年未见,容貌气质都跟小时候有不少变化,再加上改了名字,所以之前,哪怕她再火,黎信一家也并未想到她就是黎昭。 可那日,黎潇潇偷拍她时,外婆也在。 以前两家关系不错,偶尔会互相走动,他们是见过外婆的。想必,是因为认出了外婆,连带认出了自己。 黎潇潇才一米六,阮朝夕站在她面前,比她高了不少,低着头,像居高临下的俯视。 她生出些难堪,咬了咬唇,期期艾艾道歉,“昭昭姐姐,上次的事,对不起。” 阮朝夕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昭昭姐姐这个称呼,她也配。 转身,扶着她妈在沙发上坐下,云淡风轻地看着黎信,“叔叔和婶婶还有事吗?” “没什么其他事。”即便心里存着其他想法,黎信也没敢现在就开口,讨好地笑笑,看一眼被帘子遮住的病床,“就是来看看你外婆。” 阮朝夕点头,看一眼旁边一脸诧异的宁萌,“萌萌,你帮我送他们下去。” 黎信没想到她一点面子也不给,脸上笑容挂不住了。 郭艳芬着恼,嘴一张想说话,被黎信拉住,“那……我们就不打扰老人家休息了。” 他们今天来可不是为着吵架的。 宁萌是个机灵的,看出阮朝夕跟这突然冒出来的叔叔一家并不亲,应一声,不卑不亢地做了个请的手势,“几位,这边请。” 临出门前,黎信脚步一顿,看向阮朝夕又是一笑,“昭昭啊,潇潇在这里上班,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找她。” 阮朝夕看他一眼,“就不麻烦了,我出了钱的,有什么事,医院自然会处理好。”她意味深长地看黎潇潇,“潇潇也才刚来吧,还是先好好做好本职工作。” 听出她有所隐射,黎潇潇脸又白了白。 等宁萌带着几人离开,阮朝夕起身,“砰”的一声将门关上了。 阮素珊看着她明显有气的动作,无奈笑笑,走过去宽慰,“好了,别生气,跟他们生气犯不着。” 阮朝夕应一声,替外婆将床帘拉开,“外婆,没吵到您吧。” 老人摇头,“你妈说得对,为这些人生气,不值得。” 阮朝夕点头,让她好好休息,拉着她妈去了里间。 阮素珊给她倒了杯水递过去。 阮朝夕喝了一口,“妈,他们来多久了?” “没来多久,十分钟吧。” “你昨天碰到黎信了?” 阮素珊点头,“医院门口碰到的。怕你担心,就没跟你说。” “他们还有脸上门来!”阮朝夕沉着脸,声线很冷。她一向情绪很淡,但此时,眼底是浓浓的厌恶。 他爸大学毕业后工作了几年,就开始自己创业,生意一度做得很大。可后来资金链断裂,公司破产,他爸也因为酒驾意外身亡。祸不单行,刚得知她爸去世的噩耗,她妈就被检查出得了乳腺癌。 那段时间,债主天天上门逼债,她妈的病也需要花大量的钱,是她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刻。 当初她爸发达,没少帮衬黎信这个弟弟,给他买房买车,给他在公司安排了不错的职位,每年还补贴不少钱给他。 可等到他们家出事,急需用钱,她才找黎信开个口,黎信就推三阻四地说没钱,到后来,眼见着公司不可能再起来,竟直接带着一家人离开了京城。 她没办法,想着做艺人来钱快,这才不得已进了娱乐圈。 现在……这是看她红了,又跑回来打亲情牌,试图再捞点好处? 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第71章 泼皮无赖 阮素珊也不是以德报怨的人,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温柔地哄道,“好了,不气不气啊昭昭。” 想到那段艰难的时期,阮朝夕一时情绪上来,忍不住红了眼眶,深吸几口气才将眼底酸涩压下去。 “妈,下次他们再过来,直接轰出去!”她拧着眉,一脸气闷。 “好好,听你的。”阮素珊柔声应了。 她之所以对黎信一家维持表面客气,是考虑到阮朝夕如今是公众人物,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被放大,不想被人拿这事做文章。 但阮朝夕现在还在气头上,她也不着急说这些,又温声劝了几句,等她情绪平复,就去了外间看外婆。 阮朝夕看着窗外翠绿长青的雪松,紧蹙的眉头不曾舒展开。 当年的事,让她彻底看清了黎信一家的为人,他们今天被自己打发走,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她心里清楚,对上这种泼皮无奈,必须谨慎再谨慎。否则,即便能解决掉他们,她自己也会惹得一身腥,她得做好准备才是。 ** 宁萌送人到了电梯口就离开。 黎信一家进了电梯,你看我我看你,都揣着一肚子火。 “我就说吧,这个黎昭,小时候眼睛就长到了天上,现在又怎么会对我们有好脸色!”郭艳芬眉梢倒吊,一脸愤懑。 黎信紧抿着唇不说话,脸色也很难看。 他们那时自身难保,大哥突然去世,留下一摊子烂债,他们要是不走,迟早要被拖进那个无底洞里。 侄女这些年风光了,当年的债肯定早已经还清,大嫂也瞧着气色不错,想必已经没大碍。既然都是过去的事了,怎么还抓着不放?大哥在九泉之下难道会开心见到两家人生分了? 这个侄女,实在太不懂事了!小时候见到他就不冷不热,现在大了,越发目无尊长! 郭艳芬还在絮絮叨叨,“老黎,你这侄女现在可出息了,怎么着也得拉我们一把吧!你想想,要不是你,你大哥哪有机会上大学,不上大学,哪有机会碰到她妈,又哪来的她?!她们不能忘恩负义啊……” 见黎信阴着个脸不说话,郭艳芬给黎潇潇使眼色。 黎潇潇呆呆地看着地上,并没注意到她妈递来的眼风,满心满眼都是刚才见到的阮朝夕。 她穿的那一身,从头到脚,哪一件不是至少五位数? 目光落在自己脚上淘宝上买来的鞋子,眼睛像被针尖刺到,慌乱将脚往后缩了缩,似乎这样,心里的难堪就会减少两分。 丈夫不说话,女儿魂不守舍,郭艳芬有些恼了,拧了一把黎潇潇的胳膊,“想什么呢?刚才让你叫人,也这么畏畏缩缩的,你平常对我的泼辣劲哪里去了?” 黎潇潇痛得“嗷”了一声,回过神来,怒怼,“让我叫人,那也得她认我这个妹妹啊!” 刚才阮朝夕看她的眼神,凉得没有一丝温度,又提起她偷拍她的事,根本就是没把她当亲戚看待,她难道还要舔着脸凑过去? “她不认,难道你就不是了吗?你想想,她现在可是大明星了,但凡能拉我们一把,我们也不用像现在这么苦哈哈过日子。” 黎潇潇抿着唇不说话了。 她妈的话她何尝不知道,可现在阮朝夕态度这么强硬,他们能怎么办呢? 张了张嘴,刚想辩解,黎信先开了口,“你妈说得对,不管她认不认,我们总归是她的亲戚。”他看向黎潇潇,“你去打听打听,看那老太婆什么时候出院,到时我们再过来。” 黎潇潇想着可能得到的好处,咽了咽口水,应了下来。 ** 隔了两天,阮朝夕去世纪文化签约。 车上,明婉提起黎信一家,“我已经让人去查他们了。这些天你外出,记得让宁萌和保镖跟着。” 阮朝夕点头应下。 “今天跟我们签约的是世纪文化老总程隐,这是他的资料,你看看。”明婉低头,在pad上调出资料递过来。 到了世纪文化总部,为避免有狗仔盯梢,车子直接开进了地下停车场。 程隐的秘书亲自下来接她们。 程隐办公室在大楼顶层,一出电梯,走两步,门牌上简单刻着“程隐”两个字。旁边是间会议室,再往那头去,还有一间办公室,不过门关着,门上也没有任何名牌。 秘书抬手敲门,听到里面的人叫进来,她推开门,“阮小姐,明小姐,请。” 阮朝夕点头道了谢,走进办公室。 程隐办公室很有设计感,黑白色调为主,办公桌后是一整面落地窗,能看到大楼前主干道车来车往的场景。 见人进来,程隐从办公桌后走出,彬彬有礼地伸出手,“阮小姐你好,我是程隐。” 阮朝夕不动声色打量他一眼。 男人穿了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露出里面印蓝玫瑰的骚气花衬衫。嘴角噙着淡淡的笑,五官精致,一双眼睛更是生得风流多情。 他这模样,不像个运筹帷幄的生意人,倒像个斗鸡走马游戏人生的富家公子。可凭他的年纪和背景,能在短短几年把世纪文化做到如今这个地位,想来不会是吃素的。 不敢轻视,阮朝夕嘴角勾起一抹笑,将手伸过去,“程总,久仰大名。” 程隐稍稍握住她指尖,很快知礼地收回手。 即便如此,仍觉得后背无端有些发凉。 想到什么,目光往通完里间的那扇门一扫,好笑地扬了扬眉梢,又同明婉握过手,请两人落座。 秘书进来上茶。 寒暄两句,程隐示意秘书把合同拿出来,“阮小姐,明小姐,这是拟好的合同,你们先过目。” 见他虽然长相风流,但举止目光规矩,阮朝夕心微定,点点头,翻阅起面前的合同。 看完了,她抬头,问起明婉签约的事。 梁慕深同意放人后,阮朝夕让明婉联系了世纪文化,加上一条同意签约的条件,就是让明婉跟着自己一起过来,并继续担任她的经纪人。 世纪文化这边二话没说同意了。 这次来,她打算把两桩事一起敲定。 程隐抬头看一眼秘书,秘书会意,又从文件夹中抽出一份合同来递到明婉面前,“这是明小姐的合同。” 等明婉过目合同的功夫,阮朝夕不好干坐着,朝程隐笑笑,主动起了话题,“听说程总会去参加炙青总决赛?” 第72章 不想当她弟弟 世纪文化也派了练习生去参加节目,现在前二十名中留了三位,左墨就是其中之一,成团机会很大。 程隐点头,嘴角微勾,噙着一抹浅笑,“过去看看,万一公司那几个小子出息了呢。” 不知是不是错觉,阮朝夕总觉得,程隐看着她的目光,有几分意味深长的味道。没有恶意,也不带觊觎,似乎就是……纯粹的好奇。 不明白自己这种感觉从何而来,阮朝夕没多想,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了两句,明婉那边已经看完合同。 合同条款都是按照之前商定好的,没有任何纰漏。程隐签了字,阮朝夕和明婉也签了,一式两份各自留底。 对方爽快,给的待遇又优厚,阮朝夕主动伸手,“多谢程总抬爱,那就炙青总决赛见了。” 程隐颔首,“阮小姐最近有没有接戏的打算?” “正在接触一些剧本。”她跟世纪文化签的合同条约宽松,公司并不限制她自由接戏的权利,阮朝夕不瞒他。 程隐眉梢微微一挑,“公司这边有几个打算近期开拍的剧本,阮小姐感兴趣的话,我回头可以让人发给明小姐。” 阮朝夕和明婉对视一眼,明婉笑着接话,“那就多谢程总了。” “好。”程隐看向秘书,“小张,送送阮小姐和明小姐。” 等人一走,程隐往老板椅上一躺,吊儿郎当把脚一抬,搁在桌上,目光看着通往里间的那扇门,眼神很玩味。 很快,“咔哒”一声,门被拉开,有人从房间里走出来。 程隐微微抬了下巴,似笑非笑,“这下放心了?” 出来的,是一身黑色卫衣的江宴,他一手抄兜,不紧不慢走过来,坐到阮朝夕刚才坐过的那张椅子上。 江宴睨他一眼,一双眼睛漆黑如墨玉,“别动手动脚。” 程隐“哟”一声,“不就握个手而已嘛,这么小气。”刚才那后背发凉的感觉,果然是他的眼刀子。 江宴低头,拿过阮朝夕刚才签的合同翻了翻。 程隐把脚放下去,将脸凑过来,“你真看上人家了?” 江宴抬眸,眉目清冷如雪,“对,所以离她远点。” 程隐两手一摊,“让你自己来,你不。”他顿了顿,越发好奇,“你跟她……以前认识?” 以江宴的性格,一见钟情这种事,是不会发生在她身上的。 江宴继续看合同。 程隐继续往下猜,“看她的样子,是你单恋人家?” 江宴眉梢不耐烦地挑了挑,他合上合同,刚要说话,对面的程隐突然一怔,继而,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玩味地冲他扬了眉梢,“你床头那张照片里的女生,是她。” 斩钉截铁的语气。 他说呢,总觉得阮朝夕眉眼有些熟悉,还不是在电视上看到过的那种眼熟。 江宴眸子波动两分。 见他这模样,程隐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坐回去,双手抱臂,拉长了语调,“这么说,你们以前果然认识,但她怎么不记得你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偷偷摸摸接近他?光明正大不行吗?” 他跟江宴是在英国认识的,他算是他学长吧,不过江宴这人话太少,即便他自诩是他最好的朋友,他的过往,他还是知之甚少。 他去过江宴在泛海国际的房子,无意中见过他床头一个相框。照片里的江宴约莫十几岁,旁边站着个年纪差不多的女生,笑容明艳,长得很漂亮。 他好奇,问江宴照片里的人是谁,他却“啪”的一声将相框扣住,直接把他推出了房间,一副说不得的模样。 江宴没抬头,翻阅合同的手指却紧了紧。 光明正大接近她不行吗? 行,当然行,可是,如果他是阿焰,她永远只会把他当弟弟。 他不想当她弟弟。 但似乎,换了身份,他好像连弟弟都没当上。 想到这,心底那股毁天灭地的燥意又冒出了头。 他面无表情地起身,“我先走了。”一顿,眼里划过锋利,“我跟阮朝夕的事,我自己会解决,不要在她面前多说什么。” “知道了。”见从他口中套不出话,程隐又蔫了回去,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我可是真心想帮你的,论追女生,谁比我在行?” 想着他十个手指头都数不完的前女友,正要往外走的江宴停下脚步,顿了两秒,他转身,盯着看了程隐好一会儿,才开口问,“你说,她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 见他这么上心,程隐眼底闪过一丝诧异,收起玩闹之心,认真想了想。 今天虽然是他跟阮朝夕第一次接触,但以往看过一些她的新闻。美艳漂亮不说,她私底下的性格,似乎跟镜头前不一样,要更清冷有主见。 这样的女人,应该喜欢气场强大,有阅历,能hold住她的吧。 他认真打量一眼江宴,突然问,“你好端端地跑去参加节目?因为她?” “嗯。”这次,江宴没否认。 程隐皱了眉头。 怎么说呢,他觉得,江宴追人的这个头,似乎没开好啊! 江宴打量着他的神色,目光微起波澜,“怎么?” 程隐欲言又止。 江宴见状,也没追问,转了身,双手抄兜,继续朝门口走去。 “就……”手搁上门把,身后传来程隐的声音,“她可能不喜欢弟弟这一款的……” 他看了炙热的青春前两期,节目里,江宴显然收敛了性子,像乖巧的弟弟,像听话的学生,阮朝夕恐怕压根没往那一层想。 江宴握住门把的手一僵,一双眸子越显漆黑。很快,他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 阮朝夕外婆出院前几天,晚上起来上厕所,不小心绊到床脚摔了一跤。虽然摔得不重,但老人家毕竟年纪大了,保险起见,医生建议再住院观察一周。这样一来,就得等到炙青决赛结束后才能出院了。 阮朝夕放心不下,连着在医院陪护了好几天。 这日,明婉来医院找她。 跟老人家打过招呼,明婉给她递了个眼色,示意她出去说话。 出了病房。 阮朝夕瞥一眼守在门口的保镖,“这么兴师动众?” “以防万一。” 万洲虽然安保不错,但架不住黎潇潇在这里上班,有内应,上次黎信一家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过来。 两人去了应急楼梯口说话。 “你叔叔一家的情况我让人查到了。” 上章小修了一下,主要改了外婆出院的时间。 —— 已经定了下周一上架啦,上架之时,就是阿宴掉马之时,倒计时三天! 第73章 刀枪不入的本事 阮朝夕看过去,“怎么样?” “你说的那套房,七年前就被卖掉了,房子卖掉后,他们就回了老家。两年前,他们儿子要上小学,就回了京城,在五环外租了个三室一厅住着。黎信现在在一家公司做保安,他老婆之前是做家政的,前段时间不知怎么的辞了职,还没出去工作。” 之前她爸还在世的时候,在京城给黎信买过一套房。她爸去世后,黎家断了经济来源,会卖房是迟早的事。 阮朝夕脸色平静地点了点头。 明婉不放心,撸起休闲西装的袖口,抱着臂,眉头紧皱,“黎信工资不高,又有好赌的毛病,他儿子刚上小学,要用钱的地方很多,一家子现在过得紧巴巴的。你说得没错,他们肯定在打你的主意。” 语毕,她眼底漫上担忧,“你想好怎么对付他们没有?” “走一步看一步吧。不过,钱我是不会给的。”她还能耐着性子叫黎信一声叔叔,已经是最大的让步,让她以德报怨,绝对不可能。 明婉皱眉,“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万一他们没达到目的,去找媒体乱爆料……” 阮朝夕不甚在意,眸光很淡,没有一丝涟漪,“媒体乱写的新闻还少吗?也不在乎多这一条。” 明婉欲言又止了一下。 阮朝夕入圈的缘由她清楚,也因为如此,前几年,为了还债和替她妈治病,她几乎是全年无休地拍戏,难免抢了一些人的资源,在圈里树了不少对家。再加上她长得太过美艳勾人,哪怕她再洁身自好,这个圈子里,关于她的传闻就从未没断过。 娱乐圈里真真假假本就难以分辨,大众又普遍喜欢八卦猎奇,有些事,即便传得再假,也少不了人相信。喜欢她的人爱她入骨,讨厌她的人也能从这里排队到卢浮宫去。 不过阮朝夕倒是看得开。 毕竟,黑红也是一种本事。 看着她平静的面容,明婉略一迟疑,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这个姑娘,早已练就刀枪不入的本事,她需要的,不是不痛不痒的安慰。 想到这,她霸气一笑,拍了拍阮朝夕的肩,“放心吧,他们要真敢乱说,我绝对告得他们哭爹喊娘地求饶。” 这倒是真的。 要打起官司来,明婉手头资源多得不行。 不过,两人心里都很清楚,诉诸法律只是下下策,不到万不得已,她们并不想走到这一步。 阮朝夕勾起唇角,须臾,笑容微微压下去,“能不能再麻烦你一下弟弟,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可利用把柄。” 有些事藏得深,得挖一挖才知道。对付黎信这样的无赖,你只能比他更无赖。 明婉明白她的意思,点头,“没问题,回头我就跟我弟说。” “谢啦,有空我他吃饭。” 明婉笑着应了,一前一后,又回了病房。 到了原定出院这一日。 十一点多的时候,阮素珊从家里带了煲好的汤过来,给阮朝夕和宁萌也各盛了一碗。 阮朝夕一边喝,一边看苏锦夏发在群里的消息。 “朝夕,你外婆是不是今天出院啊?” 阮朝夕把推迟出院的事跟她们说了。 “啊?没大碍吧?明天我去看看。” “没什么大事,只是保守起见,再住院观察一下,你们不用过来了,等我外婆出了院,再请你们去家里吃饭。” 苏锦夏应好,说起了周五决赛的事。 她已经跟流光网那边签了合同,周五过去做主持,向安然作为媒体代表,也受到了邀约。 阮朝夕跟她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一碗汤很快见底。 这时,门外走廊处有喧哗声传来。 宁萌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外婆,起身,“我出去看看。” 她没一会儿就回来了,吐了吐舌头,“朝夕姐,你现在可别出去,是你那叔叔一家又来了,被咨询台给拦住了。” 阮朝夕把瓷勺往碗里当啷一放,抽了张纸巾擦手,脸色冷淡下来。 黎信他们大概以为今天她外婆出院,所以巴巴又赶过来。 不过,明婉特意跟院方打了招呼,门口又有保镖守着,这次,即便再有黎潇潇带路,他们也没那么容易过来。 门外情形,确实如她所料。 上次,黎潇潇仗着一身护士服,带着她爸妈混进来了,可这次,值班护士直接拦住了她。 “去哪个病房?” “一二五,我带人过去就好。” 护士翻了翻台上的表格,“今天一二五没有探视的客人。” 黎潇潇陪着笑,“我们是她亲戚,上次来过的。” 值班护士瞥一眼她的胸牌,“你不是药房的吗?不用上班?” 黎潇潇笑意一僵,指了指黎信和郭艳芬,“我爸妈,送他们上来我就下去。” 值班护士不松口,“要么你们跟人打个电话,让人出来接吧。” 黎潇潇哪有阮朝夕的电话,再说有,她也不愿意出来啊。 郭艳芬袖子一撸,声音就大了起来,“里头是我侄女,上次看得好好的,怎么这次规矩就这么多!” 看着她一脸不讲理的样子,护士眉头一皱,正要叫保安过来,不远处的电梯门正好开了。 视线瞟到出来的人,黎潇潇神色一怔,痴痴地看着他走近。 “怎么回事?” 穿白大褂的陆放走过来,扫一眼值班护士。 护士简单把情况说了一下。 陆放刚要说话,黎潇潇却已按捺不住先开口,一脸期待,“陆医生你好,我是黎潇潇,你还记得我吗?” 她刚进万洲时,被分到的是心外科,不过工作了才一个月,就说药房缺人,把她调了过去。 视线缓缓扫过她的名牌。 陆放对这个名字有印象。 上个月,他们科分来一批新进的护士,这一位,实习的时候不好好干,目光老往他身上瞅,他就让人给调走了。 黎潇潇以为他认出了自己,心中一喜,“陆医生,你是我外婆的主治医生吧,我跟我爸妈是来看外婆的。” 一二五病房住的是谁,陆放当然清楚。 他望着眼前这张堪堪只称得上清秀的脸,实在看不出她跟阮朝夕有什么相似之处。 再说,他不是好管闲事的人。 “嗯”了一声,他只说了一句“好好上班”,就从从容容地走开,留下黎潇潇在原地一脸凌乱。 陆放巡完房出来,见人已经被打发走了,勾起唇角,拿出手机给江宴发了条微信。 第74章 江宴真的是阿焰 周四晚上,阮朝夕从医院回了星河名邸住,第二天上午直接去大兴。 洗漱完,吹干头发,她拿了本书上床。才看了两页,手机震动一下。拿起来一看,是江宴发来的微信—— “朝夕,我收到了节目组邀请,到时也会去决赛。” 阮朝夕目光扫过“朝夕”两个字,眉尖不由一蹙。 从阮老师到朝夕姐到朝夕,他的称呼变得还真快。 她平常不怎么在乎娱乐圈前后辈的规矩,但放在江宴身上,她却莫名有些在意,倒不是称呼本身,而是在意原因。 手指在屏幕上顿了好一会儿,她才淡淡回了一句:“好啊,到时见。” 回完了,正要把手机放回去,目光扫过上次那张两人的自拍合照。 视线不经意掠过某处,她一怔。 照片里,江宴微微侧身,笑得明媚如骄阳。 伸手将照片放大,她紧紧盯着江宴的右耳耳垂处,心底顷刻间掀起惊涛骇浪。 那里,隐约能看见一颗小小的黑痣。 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巧? 她呆呆地看着手机,脑中有一瞬的空白。 直到掌心的手机再次震动,她才猛地回了神。 江宴回复了一条语音过来。 她点开。 “嗯,到时见。” 也许是夜深人静的缘故,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淡淡磁性,清晰得像在耳边呢喃。 心头像被什么扎了一下,她心跳如惊雷,忙将手机拿远些。 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 阮朝夕下了床,走到飘窗边推开窗户。 凉爽的雨丝飘进来,心头那种火烧燎原的感觉退去些许,她渐渐冷静下来,关上窗户,转身去了书房。 书柜一角摆了几本相册,她伸手取下来一册,拧开书桌上的台灯。 相册里都是些老照片,有的已经褪色,有的过了塑,还光亮如新。 她翻了几页,手指顿住。 左上那张,照片里的女生是她,身侧的男生个头比她高一点,抿着唇淡淡地笑,右眼角下有一个小小的红色胎记,看着像火焰形状。 阿焰…… 她伸手抚过那个火焰形状的胎记,一时间,过往回忆潮水般涌上心头。 怔怔地看了一会儿,她继续往下翻。 阿焰不喜欢拍照,她翻到最后,终于找到一张拍到阿焰侧脸的。 记不清是哪年夏天了,她跟阿焰在后院泳池戏水,她起了玩心,撩起水泼了阿焰一身。 正好阮素珊拿着新买的相机出来,就有了这张抓拍的相片。 照片里,灿烂的加州阳光照在泳池边的阿焰身上,他一手放在额前挡水,眸子漆黑如墨,耳垂后有一处小小的模糊黑点。 阮朝夕缓缓放下相册。 她确实没有记错,阿焰耳后,同样的位置,果真有一颗小黑痣。 这么说,江宴真的是阿焰? 八年的光阴,他的五官棱角变得清晰,气质跟以前更是截然不同,再加上改了名,去了眼角胎记,即便阮朝夕起过疑心,但调查结果一出,她也只能打消心头的疑虑。 但现在,她有一种预感,摆在她眼前的,才是真相。 窗外的雨渐渐下大。 阮朝夕走到飘窗边坐下,看着窗外漆黑的夜出神,脸上笼着淡淡霜色。 她第一次见到阿焰,也是这样一个雨夜。 那时,她刚搬到洛杉矶没几天。 洛杉矶很少下雨,那天晚上,却破天荒下起瓢泼的雨。她下午放在后院的画板没收拾,便撑了把伞出去。 他们家的房子建在山上,比隔壁邻居地势略高,能轻易看到邻居家的后院。 她收拾好画板,正准备进屋,余光却瞟到邻居家后院站了个人。 她微惊,定睛一看,是个跟她年纪差不多的男生,穿着不合身的短袖,身形单薄,站在大雨里一动不动,任雨水兜头打在他身上。 彼时她性子开朗又善良,见他淋雨,便走到围栏旁,跟他打招呼,问他为什么不撑伞。 男生不说话,只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 借着屋里传来的光亮,她看见了他漆黑如墨玉的眸子,像湃在冰水里的两丸黑水银,透亮,却也冰冷,空洞洞的,好像照不进一丝光亮。 无论她问什么说什么,他始终一言不发。 她没办法,只得把伞扔下去给了他。 莫名的,她对这个漂亮却寡言的少年有好感,凭着她开朗的性格,坚持不懈的努力,两人渐渐熟稔起来。 她从小没什么兄弟姐妹,在洛杉矶那几年,她跟阿焰情同姐弟,过得十分开心,直到后来她家突遭变故,她和她妈急急回国处理,兵荒马乱,自顾不暇。 等她终于安定好,给阿焰家打电话,那边却说他们已经搬走,不知去向,从此杳无音讯。 雨越下越大,打在窗户上啪嗒作响。 她回过神,看着搁在书桌上的手机,走过去拿起来,手指摩挲两下。 为什么……阿焰不认她呢? 她跟八年前相比,虽然也有不少变化,但如果是阿焰,他一定能认出自己来。 暖黄的灯光照在她的侧脸,漂亮的桃花眼里像蒙了一层薄薄水雾,脸上有困惑和茫然。 她没纠结多久,点开江宴的微信头像,拨通了微信语音。 是与不是,总要问个明白。 语音电话很快被接通。 “喂。” 熟悉的声音传来,带了些不确信的惊喜,却像裹了一层炭,从内到外,烧得阮朝夕她四肢百骸一阵发烫。 她捏紧手机,突然不知从何说起。 久久没听到回话,电话那头的江宴似乎意识到什么,小心又温柔地开口,“怎么了?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阮朝夕张了张嘴,只觉喉咙里堵得厉害。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她突然觉得很委屈。 这些年,她从来没有忘记过阿焰,她怕他过得不好,怕他再跟从前一样,陷入一个人的世界,她找过他那么多次,每一次却都失望而归。 他呢? 他为什么要骗自己? 她听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像行军前的鼓点,振聋发聩地敲击着她的耳膜。 她有千言万语要问,可所有的话,涌到舌尖时却又陡然失去勇气。 江宴终于察觉出不对劲,急惶开口,“朝……夕,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又等了一会,他听到阮朝夕终于开了口,声音没有以往的清泠,有些哑,有些轻,像刻意压抑着情绪。 江宴皱眉,以为她感冒了,慢了一拍才意识到她说了什么,刹那间,脸色血色退得干干净净,所有的理智和冷静,在这一瞬间通通被炸成碎片,只余满心的惶然失措。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甚至还打起了雷,可这一刻,他什么都听不见了,脑海中只剩下她刚才说的那两字。 她叫他:阿焰。 明天上架啦,预计中午十二点左右发文,会有多更。 上架后收费按字数算,全网统一,童叟无欺,不是作者定的哈。 每天几毛钱,希望大家都能支持一下夭夭,穷作者不容易。 么么哒~(* ̄3)(ε ̄*) 第75章 我以为你讨厌我(一更) 阿焰…… 多少个辗转难眠的夜里,他盼着能听她再叫一次阿焰,可当这两个字真的在耳边响起,他却只剩满心的惶惶不安。 害怕再次失去她的不安。 他艰难启唇,喉咙却涩得厉害,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这个时候,否认已经没有意义。 他也不想再骗她。 明明看不到他的模样,阮朝夕还是从话筒传来的急促呼吸中感受到他的惊惶,那惊惶感扑面而来,浓烈得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脸色微白,口气轻得像羽毛,“你真的是阿焰……” “我……”江宴慌得厉害,手抖得连手机都握不稳了,整个人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大汗淋漓,脸色惨白。 “阿焰,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阮朝夕带着鼻音开口。 可即便内心很失望,很委屈,很生气,她还是愿意听他解释。 他是她最亲爱的弟弟。 “有,我有……”江宴终于回过神来,急急忙忙抓了车钥匙往外冲,“你等我。” 阮朝夕还没琢磨透他说的“你等我”是什么意思,就发现电话已经被挂断。 视线凝在聊天记录里的合照上,眼眶有些酸涩。 窗外的雨丝毫没有停的趋势,雷声轰鸣,闪电劈过,将城市照得亮如白昼,很快又被深浓的黑夜覆盖。 阮朝夕想不明白。 她想不明白阿焰为什么会变成江宴,更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瞒自己。 她这一生还不长,可最讨厌的就是欺骗。 当初,从公司发展陷入僵局,到资金链断裂,再到公司破产,所有的一切,她爸都在她和她妈面前瞒得死死的。 她知道,他是怕她们担心。 可既然是一家人,好的坏的,不都应该一起承担么? 后来,她爸突然车祸去世,她才知道,原来公司早已乱作一团。 她爸的死,她妈的病,黎信一家的背叛,无底洞般的债务,每一样,都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死者为大,她不怨他爸,可有时候也会忍不住想,如果那时,公司的问题她爸能跟她们商量,听听她们的意见,是不是,他就不会那么冒进,不会盲目扩张,是不是,有她们的支持,她爸就不会那么消极,成日借酒消愁,是不是,就不会死…… 这样以爱的名义,自以为是的欺瞒,她宁可不要。 她坐在窗边,过往回忆走马灯般一幕幕在眼前闪过,直到一声闷雷再次在窗外炸开,她才蓦然回神。 墙上时钟指向十点半。 想起明天还要去大兴录制节目,她收拾了一下混乱的情绪,起身关灯,离开了书房。 她给过阿焰解释的机会,既然他没什么好说的,那以后,她就只当他是江宴。 将手机放到客厅茶几上,正要进浴室洗澡,突然门铃声响。 她皱起眉头。 知道她住这里的人不多,谁会这么晚来找她? 脑中闪过一丝警惕,她拿起手机走到门后,透过猫眼朝外看。 看清门口站的人,她怔住。 没听到回应,门铃再次响起,一声一声,颇为急促。 阮朝夕顿了一顿,拉开门。 门外站着江宴。 已经入秋,他却只穿了件单薄的短袖,浑身被雨淋透,刘海狼狈地耷拉在额前,眼尾处晕开淡淡胭脂色,眼底情绪浓烈,就那么急切又惶然地看着她。 恍惚间,眼前闪过那晚在雨夜中一动不动的固执少年。 她垂下长睫,口气很淡,“你怎么来了?” 她问他,你怎么来了,而不是,你怎么知道这里。 她这样冷静的人,到底还是乱了分寸。 江宴听得明白,掐入掌心的指尖微松。 只要她还在乎自己,只要她还愿意听自己说话,就还有挽回的机会。 他哑着嗓音,眼睛红红地看着她,“昭姐姐……” 阮朝夕瘦削的肩膀一颤。 她低着头不看他,视线却不受控制地落在他身上。他站得很直,双手乖乖地贴在身侧,雨滴像断了线的珠帘,从他指尖滑落,一滴一滴,在地面洇开。 怎么淋成这样? 阮朝夕皱眉,终究硬不下心肠来。 她转身,留着门,往客厅走去。 身后没有动静。 阮朝夕无奈驻足,瞥一眼还在门口的江宴,“你就准备一直在门口待着?” 江宴眼底漫上些喜色,转瞬又被雾气覆盖,应一声,乖乖关上门,进了玄关。 阮朝夕拿了双拖鞋给他,往洗手间走去。 出来的时候,见他已经换了鞋,却还耷拉着脑袋站在玄关那里,听到她出来,小心翼翼抬眸望她一眼,很快又把头埋下去。 阮朝夕抿了抿唇,声线清冷,“过来。” 江宴老老实实挪过去。 他知道,她喜欢自己乖巧听话的样子。 见他这模样,阮朝夕眸光晃动得厉害,张了张唇,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把手里的毛巾递过去。 江宴双手接过,乖巧道谢,在身上胡乱擦了一通。 阮朝夕在沙发上坐下,又指了指一旁的单人沙发,示意他也坐。 “你既然找过来了,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阮朝夕拢了拢身上的薄外套,落在江宴身上的目光恢复平静。 他来了,她就再给他一次机会。 江宴看着她,长睫在眼下绘出一片扇形阴影,他哑着嗓音,声线低沉,“昭姐姐,对不起。” 阮朝夕的目光落在他右眼眼下,那里光洁细腻,丝毫看不出曾有过胎记的模样。 出神间,听到他道歉。 淡淡收回目光,她问,“你怎么成了江宴?” 那个时候,她认识他的时候,他还叫沈焰,焰火的焰,听说,是因为他眼角那个火焰形状的胎记,所以叫了这个名字。 江宴低头,“我爸姓江,是江家三房长子。” 阮朝夕眉头皱了起来。 当阿焰和江宴重合成同一人,有些真相,就呼之欲出。 在洛杉矶时,她从未见过江宴的爸爸。他妈妈长得很漂亮,但脾气不好,很少出门,偶尔见到,眉眼间总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戾色。 她知道,他妈对他很差,动辄打骂,他身上时不时会出现青紫色淤青,问他,他却什么也不说。 她第一次见到他那天,他在雨里站了一夜,只因为他妈心情不好。 那时,邻里间偶有风言风语,说江宴她妈是被包养的小三,江宴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所以才从没见过江宴的爸。 现在看来,这些流言,原来并非空穴来风。 江宴继续往下说,“我那时跟你说要回国一趟,就是因为江家知道了我的存在,想要认我回去。”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带了些淋雨后的鼻音,语气却很淡,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但阮朝夕知道,他这些年,过得不一定多好。毕竟,哪家主母,会心无芥蒂地认回去一个私生子? 她看着他,眸光沉沉。 现在的江宴,跟以前很不一样了。他会笑,会装乖巧,眼睛里有星光。 可她刚认识他时,他有自闭症,不爱说话,不爱跟人打交道,眼睛里总是灰蒙蒙一片。有邻居家的小孩欺负他,他不喊也不叫,只面无表情地操起路边的石头砸过去。 他后来告诉她,医生诊断出他有反社会人格倾向,可是幸好,他遇到了她。 想到这,心里像被大石头砸了一下,有些钝痛和心疼。 她抿了抿唇,心底的委屈和生气好像退去一些。 江宴抬头看她,“昭姐姐,我不是故意不认你,我只是……”他盯着阮朝夕,眸光渐暗,一点一点的暮霭覆上来,“我以为你讨厌我。” 可是他这样自私又凉薄的人啊,即便知道她讨厌他,也不愿意放手。 阮朝夕皱了眉头,四目相对,心底浮上诧异。 她是生气,是委屈,可她怎么会讨厌他? 江宴抿着唇,神色黯淡,语气渐渐急促,“你如果不讨厌我,为什么不告而别,为什么再没打过电话给我?” 不等阮朝夕回答,他的气势突然又泄下去,漂亮的杏眼里一片白茫茫的惶然,“我知道,我那天吻你,你生气了,你气我不知好歹,所以才彻底消失在我的生命里。” 听到江宴这话,阮朝夕眸光闪了闪,眼底的惊愕迅速被不自在取代,搁在膝上的手也不自觉蜷缩起来,耳根泛起一抹淡淡绯红。 她的思绪,好像突然飞到了那个虫燥蝉鸣的夏夜。 第76章 昭姐姐,对不起(二更) 那是她在洛杉矶住的第三个年头。江宴还是不爱说话,唯独对她,会露出浅浅笑容。 彼时她念高四,他念高二,却不在同一个高中。她上的是当地最好的私立高中,江宴却只能就近上公立。 他妈是动过不让他念书的念头的,可公立高中不用学费,他妈也不喜欢看见他那张脸,所以他才有了读书的机会。 这些,都是江宴偶尔跟她提起的。 他说,他妈讨厌他。 说这话的时候,是某个落日很漂亮的黄昏,他们坐在附近一座小山丘上,暖风拂过他们的脸。江宴脸上神色很平静,说话的语气同平日一样,没有起伏,漆黑的眸子在阳光的照射下,像两丸黑琉璃。 那一刻,他像个精致的瓷娃娃,漂亮,却没有任何人气。 阮朝夕不知道,这世上怎么会有讨厌子女的父母。她没办法改变她妈的想法,只能加倍对这个孤单的少年好。 那日下午,她有舞蹈课,所以回去得晚了些。一进家里,她妈就跟她说,江宴在等她。 她有些诧异。 如果不是她邀请,他很少会主动来她家。 她放下书包,走到客厅,看见江宴正坐在沙发上,双膝并拢,身子坐得笔直,手里紧紧握着一个玻璃杯,低着头似在沉思。 橙色的夕阳透过落地玻璃窗照在他侧脸,照得那火焰胎记像在燃烧,他本就生得白,白中一点艳红,漂亮得像要灼伤人的眼。 她欢快地走过去,叽叽喳喳地同他说起今天上学的趣事,他还是同以前一样,耐心又细致地听着,脸上笑意浅浅,杏眼像两汪温柔的漩涡。 那天,她妈留他吃饭,他破天荒同意了。 吃过饭,他问她能不能去院子里坐坐。 她应好,同他走出去,在院中的凉亭坐下。 夜幕降临,耳边传来虫子的鸣叫,他沉默了一会儿,告诉她他要回国一段时间。 阮朝夕有些愕然。 她从未听他提过他在国内还有亲戚朋友。 江宴似乎不想多说,只说他还会回来,让她等他。 她笑着道好,问他是回哪个城市,她家在京城,如果他会去京城的话,一定要去吃北三胡同里曹大爷的冰糖葫芦…… 她已经不记得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了,只记得说着说着,眼前的光突然被遮了些许,一抬眸,就对上了江宴灿若晨星的眼睛,融了一弯月色,好像要望进她的心里。 她怔在原地。 还未反应过来,唇角就有凉凉的柔软覆了上来…… 后面发生的事,她的记忆有些混乱,似乎惊慌之下,她推开江宴,小跑进了房间。 十七八岁的少女,已经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知道那样的吻意味着什么。更何况,国外少男少女更开放,她学校里,谈恋爱的人大把,连她自己也收到过不少表白。 可被别人表白的时候,她从来没有这般慌张过。 她想,一定是因为她一直把江宴当弟弟看待,所以骤然失了冷静。 伸手摸了摸唇角,她心跳得厉害,脸上热意蒸腾,怎么也镇定不下来。 等她终于恢复些理智,走出房间,才听她妈说江宴已经走了。 第二天,她鼓起勇气,想去江宴家把事情说开,却被他妈冷淡告知他已经去机场。 他没有告诉她国内电话,她还没来得及问,他妈就“砰”地把门关上,丝毫不愿同她多说的样子。 她只能耐心地等他回来。 可她最终也没等回他。 几天后,她们接到国内传来的噩耗——他爸酒驾意外身亡,公司破产,还欠了一堆外债。 她和她妈只能卖掉洛杉矶的房子回国。 再后来…… 她的人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失去了父亲,也失去了优渥的生活条件。讨工资的员工,逼债的供应商,一天天堵在她家门口,她妈又在这时被诊断出得了乳腺癌。 生活好像在一瞬间对她翻了脸。 等到她终于有喘口气的时间,她给江宴家打电话,接电话的人却告诉她,原来住在这里的人已经搬走了。 从此,人海茫茫,天各一方。 …… 她的沉默,让江宴更慌了。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又怕自己说错话,让她更厌烦自己,最终只恹恹地叫了一声“昭姐姐”。 阮朝夕的思绪被拉回来。 她伸手将散下来的发丝拨至耳后,借此掩饰她泛红的耳根,和刚才那一瞬间的不自在。 她看着江宴殷红的眸子,叹口气,轻轻开口,“我没有讨厌你。” 江宴不信,他盯着她,眼睛里暗影浮沉,是誓要问到底的决然。 既然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这一次,他一定要弄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突然起身走到她面前,弯下身子,一手撑住沙发靠背,看着她,声音像碎玉浮冰,清冷又急惶的音节相互碰撞,“你离开美国,是因为你爸的突然去世,还是因为不想再见我?” 这个姿势,像是把阮朝夕圈在了怀里,呼吸间,全是他身上的冷香。 阮朝夕浑身被热意包裹,向来冷静的心越发乱了,脑子里迟钝得像浆糊。 她甚至想不起问一句,为什么他会知道她爸的事?正如她到现在也没意识到,江宴为什么会知道她的住址。 只是下意识的,因为他身上的侵略性感到不舒服,伸手想推开他。 手指刚一动,目光撞入他那双通红的眼里,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有她的影子,将所有的角落填得满满当当。 这一刻,她突然又下不去手了。 手指蜷了蜷,她不自在地朝后退了退,“阿……阿宴,你坐下来好好说。” 许是这声“阿宴”拉回了他的理智,他慢慢松开手,直起身子,挨着阮朝夕坐下。 阮朝夕深吸口气,“跟你没有关系。你走之后没几天,我爸突然去世,我和我妈只能卖了房子回国处理后事。后来,我打过你家的电话,只是接电话的人说,你们已经搬了。”她想了想,“对了,我离开之前,写过封信给你。” 江宴猛地抬头。 阮朝夕些许错愕,“你没收到吗?我塞到了你们家的信箱里。” 他妈对江宴不好,对她又有莫名敌意,她不想把信交给她。 江宴长睫覆下来,眼中明灭不定,“没有。” 阮朝夕眸中有浮光掠过,秀气的眉尖蹙成一团。 如果是这样,她或许理解了江宴刚才为什么那么说。 年少的他单纯也敏感,那日吻自己,怕是鼓足了莫大勇气。 他智商很高,情商却不及普通人,也许,他以为那是表达喜欢的一种方式,他想借此来跟自己告别。可自己心思不坦荡,羞恼之下二话没说就推开了他。 以江宴一根筋的思维方式,会以为自己是讨厌他也很正常。 她叹口气,看着垂首的江宴,清冷的面容浮上淡淡柔光。 他刚才只胡乱擦了下身上的雨水,这会发梢还湿着,有水滴落在颈间。 阮朝夕心思乱得一塌糊涂,仿佛又看见当初那个什么也不说,只会牵着自己衣角的沉默少年。 抿了抿唇,她拿过一旁的毛巾,替他擦了擦后颈。 江宴身子一颤,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她。 阮朝夕轻轻开口,慢慢的,一字一句地重复一遍,“阿宴,我没有讨厌你。” 江宴混沌的眸光骤亮,像被点燃的星火,瞬间起燎原之势。 他一动不动地坐着,语气闷闷的,“昭姐姐,对不起,我不应该不认你。” “嗯,你是不应该。” 阮朝夕替他擦干身上的雨水,坐回去。她的情绪逐渐平复,心里有一堆话想问,却不知从何问起。 这时,搁在茶几上的手机震动一下。 拿起一看,是明婉发来的,说明天九点来接她,让她早点睡。 阮朝夕这才惊觉,此时已经晚上十一点多。 她转头看向外面。 雨不知何时悄悄停了,只留下窗户上模糊的水渍,倒映着城市里闪烁的光影。 她脑子里很乱,需要时间来理一理,相信江宴也是。 思及此,她瞥一眼江宴,温声开口,“今天太晚了,阿宴,你先回去吧,有什么话,等决赛完了我们再说。” 现在话都已经说开,只要江宴不再胡思乱想,他们有的是时间再慢慢聊。 江宴深深地看她一眼。 哪怕内心情绪再涌动,他始终保持着刚才端正的坐姿,闻言顺从起身,“好,昭姐姐,你早点休息。” 阮朝夕点头,送他到门口,“你自己开车来的?” 江宴点头。 “那路上开车小心点。”阮朝夕叮嘱一句,推开门准备送他出去。 江宴换好鞋,刚要跨出门,突然转身,伸手拉住阮朝夕,一把将她抱入怀中。 美国初中两年制,高中四年制,高四就相当于国内的高三。 第77章 男朋友(三更) 阮朝夕猝不及防撞上他温热的胸膛,脑子里懵了一瞬。 直到嗅觉渐渐被他身上熟悉的淡香侵袭,她才惊觉江宴做了什么。 “阿宴……”她艰难开口。 阮朝夕没料到江宴会找上门来,原本只穿了条丝绸睡裙,先前借着去洗手间拿毛巾的功夫,披了件薄款针织衫在身上遮挡。可刚才踉跄间,左肩外套滑落,他温热的呼吸,毫无阻拦地落在她肩颈间的皮肤上,一种触电般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 “昭姐姐,不要再丢下我。”江宴紧紧抱住她,将脸虚虚埋在她颈间,声音沙哑又无助,身体轻颤,体温灼烫得厉害。 阮朝夕的心被他语气里的惶恐一撞,堵得发疼。 玄关处的灯光是略显黯淡的暖黄,温柔地打在两人身上,灯光下拥抱的两人,远远瞧着,竟是说不出的般配。 阮朝夕终究也没狠下心推开江宴。 她举起的手轻轻落下,在他背上拍了拍。 拍了好几下,江宴才渐渐平静下来。 他慢慢松开阮朝夕,眼底缓缓露出一点明亮笑意,“昭姐姐,我走了,明天见。” “好,明天见。”阮朝夕看着他熟悉的脸,不知为什么,竟有些不敢对上那灼热的眼神。 她点点头,目送着他进了电梯,这才关上门回屋。 电梯门徐徐合上。 江宴看着门上倒映出的影子,眼底雾气渐渐散去。 电梯到达负一层,他双手抄兜,缓缓走了出去。 上了车,他打开引擎,却没急着离开,从储物格里摸出烟和打火机,降下车窗,不疾不徐点燃了根烟。 原来昭昭并没有讨厌他。 他餍足地吐出一口烟雾,眼底闪烁着奇异的光。 听到她亲口说出那句话时,他体会到了从地狱到天堂的感觉。 早知如此,他就不会以江宴的身份接近她。否则,今天这个拥抱,早就该来了。 想到刚刚她从一开始的冷淡,到后来的无奈纵容,嘴角缓缓勾起。 昭昭果然还是那么容易心软啊。 自己在她心中,到底是不一样的。 如果不是他生出误会…… 想到这,嘴角笑意倏然冷却,眼底闪过冰冷。 要不是那个女人胡说八道,他何至于受这么些年的煎熬! 这些年,她还是活得太安逸了! 抽出烟灰缸,他狠狠摁熄烟头,一踩油门,离开了星河名邸。 这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阮朝夕睡得不好,做了一晚上的梦,梦里全是江宴,甚至还梦到了他亲她的那个夏夜,光怪陆离得很。 以至于她早上起来,整个脑子昏沉沉的,像是要爆炸一样。 洗了个澡出来,这才觉得好受一点。 今天的决赛在晚上,七点开始,下午彩排,她跟明婉约好了九点过来接她。 吃过早饭,正在化妆,手机震动一下。 “昭姐姐,早上好。” 看者江宴发来的微信,阮朝夕正在扫高光的手一顿。 昨天骤然得知真相,脑海里被太多念头和回忆占据,她来不及细想。可今天从昨晚的诸多情绪中脱离出来,再冷静地看待整件事情,就发现一些了不对劲。 小到细节—— 譬如江宴什么时候认出她的?来参加节目是因为她吗?又是从哪里知道她住址的? 大到动机—— 如果因为当年的阴差阳错,他以为自己讨厌他,那他为什么还要化身另一个人接近自己? 她不担心江宴会伤害自己,她只是隐约觉得,他对自己的依赖和在乎,似乎远远超出对朋友,或者对姐姐的范畴。 可自己只把他当弟弟。 她不想让他再次受到伤害。 垂下长睫,她将化妆刷放回原处,拿起了定妆喷雾。 等妆容都妥帖了,她才拿起手机回了一句,“早。” “昭姐姐几点去大兴?” “准备出发,到时再见了。”回完这一句,她将手机扔回包里,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换好衣服,等明婉的电话。 五分钟后,保姆车到楼下。 上了车,明婉看一眼她,打趣,“今天怎么这么勤快?” 阮朝夕一笑,关上车门。 昨天没睡好,不化点妆,气色太差。 江宴的事,现在不是跟她说的合适时机,便没回答她那话,只问,“司机知道安然家的地址吗?” 苏锦夏是晚上决赛的主持,早上还要彩排,昨天就坐车去了大兴。向安然只是特邀嘉宾,不用提前过去,便约了坐她便车。 明婉果然被她岔开话题,点头,同她说起了前两天世纪文化发来的剧本。 快到向安然小区时,阮朝夕给她发微信,让她出来等。 五分钟后,小区大门出现在视野里。 车子慢慢减速。 宁萌坐在最外侧,睁大眼睛扫过去,指了指前方,“我看到安然姐了。” 阮朝夕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到站在小区门口的向安然,她长发披肩,一身裸色风衣,黑色尖头高跟,手里拉着个银色拉杆箱,看上去气场十足。 不过,她并不是一个人。 目光看向她身侧站着的男人,阮朝夕微微蹙眉。 两人显然认识,向安然一脸冷淡,男人却神情激动。 宁萌好奇开口,“那男人谁啊?” 明婉看一眼,吩咐司机先在路边停下,转头问阮朝夕,“要不要打电话给安然问问情况?” 向安然的小区也住了不少明星,少不得有狗仔盯梢,现在情况不明,还是谨慎点好。 阮朝夕点头,给向安然打电话。 挂了电话,她再看向那处,见向安然耐着性子跟男人又说了两句,男人才失魂落魄地离开。 阮朝夕叫司机开过去。 向安然上车,朝她一笑。 阮朝夕扯了唇角,慢悠悠问,“那男人谁啊?” 向安然抿着红唇,露出点无奈,“之前那个摄影师。” 摄影师? 阮朝夕略一回忆,就记起来。 之前她们在Lady X聚餐,回去的时候,向安然没让她送,说有是有朋友来接的,是工作上认识的一个摄影师。 “怎么回事?缠着你?” 向安然“嗯”一声,眉头又拧了起来,“出去吃过几次饭而已,就死缠烂打让我做他女朋友。” 她和向安然苏锦夏三个人,当初在学校的时候也算风云人物,都长得漂亮,追的人不少。 她忙着拍戏赚钱,没谈恋爱的心思。苏锦夏倒是有这个心思,但她一心扑在季青临身上,其他男生压根看都不看。向安然却不同,她觉得,就是要趁年轻多谈几次恋爱才好。 不过,她换男朋友虽勤,但向来奉行好聚好散的原则,有的前男友分手了,还能做回普通朋友。如这摄影师这般死缠烂打的,倒是少见。 阮朝夕看一眼替她放好行李箱上来的宁萌,目光又转回去,调笑的口吻,“我就说,你迟早会惹得一身情债。” 向安然头疼地捏了捏眉心,“都是成年人了,合就在一起,不合就散。我真没想到,一个大男人,长得五大三粗,居然还来一哭二闹这一套。”她叹一口气,摊了摊手,“老了,看人眼光变差了。” 宁萌好奇问,“安然姐,你怎么打发走他的啊?” 向安然翘了翘红唇,“我说我有男朋友了,而且男朋友脾气不好。” 宁萌笑,“他也信啊?” “他不信也没办法。”向安然被人坏了心情,下意识把手伸到包里去摸烟,才摸到打火机,意识到明婉在这里,乖乖又把手拿了出来。 “你就不怕他说要见你男朋友?”阮朝夕靠在椅背上,伸了伸大长腿,看着她轻笑。 向安然飞了个眼波给她,“真要见,我也不是没人带啊。” “浪子。”阮朝夕笑骂一句,没再提这扫兴的话题,突又想起苏锦夏,“夏夏那边怎么样了?” 向安然知道她问什么,勾着眼尾笑,“明知故问,她要是泡到手了,能憋到现在不说?” 阮朝夕挑眉。 改天亲自问问夏夏的进展去。 向安然眯眼看一眼明婉,语笑嫣然,“明婉,你们家艺人最近没情况?是不是你看太紧了。” 明婉看向阮朝夕,耸耸肩,“我可不管她谈恋爱的事,你要问我,我也觉得她差不多可以谈了。” 阮朝夕但笑不语,转头看向窗外。 人行道上走过一对情侣,男生身材高挑,穿着黑色卫衣,正侧头跟怀中的女朋友说话。 不期然的,脑海中竟闪过江宴的身影。 她不自在地动了动长睫,嘴角笑意悄悄淡了。 向安然看她一眼。 瞥见她眼底微晃的眸光,她微愣,脸上渐渐浮现一抹意味深长。 第78章 晚上去找你(四更) 上午十点半,她们到达大兴。 彩排下午两点开始,中间还有几个小时休息。到万洲酒店,节目组已经替她们安排好了房间。 两个小时的车程,大家都风尘仆仆,拿到各自房卡后,就先回了房间。 吃过午饭,休息了一会,宁萌过来敲门,“朝夕姐,差不多可以出发了。” 阮朝夕一边戴着耳环,一边拉开房门让她进来。 “化妆师到了吗?” “快到了,等下在演播厅那边直接跟我们汇合。” 阮朝夕点头,拿起手机递给宁萌,“你帮我拿着吧。” 宁萌收到包里,跟她一起出了房间。 明婉已经在门外等着,三人边说边往电梯口去。 路过靠近电梯口的一间房,门被人打开,有人走出来。 阮朝夕扫一眼,认出了是徐苒的助理。 助理小姑娘抬头,瞧见阮朝夕一行人,愣了愣,低头避到一旁。 阮朝夕视线在她涨红的脸色上一扫,淡淡收回。 进了电梯,明婉问她,“刚才那人,是不是徐苒助理?” 阮朝夕点头。 “看来又挨骂了。”明婉也注意到了助理局促的神色。 “她怎么还不糊啊。”宁萌对她没什么好感,叽里咕噜地低声抱怨。 明婉轻飘飘看她一眼。 宁萌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忙捂住嘴,做了个拉链缝嘴的手势。 明婉伸出手指戳了戳她额头,笑骂,“再这么冒冒失失,小心扣你工资。” 宁萌忙不迭应是,见电梯到了一楼,伸手挡住电梯门,笑得讨好地请两人出去。 ** 向安然只是观演嘉宾,不用参加下午的彩排。她昨天赶稿到深夜,睡得晚,一个午觉睡到了下午三点。 起来化好妆,见还有不少时间,在房间待着也无聊,便抓起手机下到二楼。 二楼有间酒吧。 这次决赛,节目组请了不少娱乐圈和传媒界的人,作为一名合格的媒体人,向安然不会放过任何扩大人脉的机会。 即便知道现在是下午,人不多,还是想去碰碰运气。 出了电梯,耳边传来慵懒的爵士乐。 她进到酒吧。 果然人不多,只有角落零星地坐着几人。 既然来了,她也没急着走,走到吧台,点了杯度数不高的鸡尾酒。 酒保将调好的酒放到她面前,忍不住抬头看她一眼。 迷蒙的灯光下,女人一袭黑色方领连衣裙,波浪卷的长发闲闲在锁骨处散开来,耳边钻石耳坠散发出耀阳的光芒,整个人性感极了。 许是感受到他的目光,她抬了头,猫眼魅惑,红唇一勾,看得酒保耳根一红,忙低了头,转身不敢再看。 向安然收回目光。 这样就红了脸,还真是清纯啊。 做了美甲的纤长手指划过鸡尾酒杯,有些百无聊赖地垂了眼睫。 看来,今天只能空手而归了。 端起酒杯喝两口,正要拿了手机走人,余光突然瞟到有人走进来。 是个穿花衬衣的男人,宽肩窄腰,身材颇好。 原本漫不经心的目光一凝,她眯着眼打量两眼,看见男人在吧台另一端坐下。 她招手唤来酒保,低低吩咐两句。 看着出现在面前的酒,男人抬眼,“我没点这个。” 酒保鞠躬,看一眼向安然的方向,“是那位小姐给您点的。” 男人扫一眼,看清灯光下的向安然,先是一愣,很快噙了一抹笑,端着酒杯过去。 “向小姐,真巧。” 他挨着向安然坐下,含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是啊,好巧,程先生。” 向安然盯着眼前的男人,笑意嫣然。 程隐,世纪文化掌权人。 他一向低调,很少出现在公众视野里,上次撞车时,向安然也只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并未多想。后来出于职业习惯,上网查了查,才知道他的身份。 可那时,人家的赔偿早已打过来,她也不好再贸然打扰。 年末她们杂志社准备做一期人物专题,主要聚焦娱乐圈那些举足轻重的幕后人物。程隐,显然是最好的人选—— 年轻,帅气,多金,最重要的是,够神秘。 如果她能拿下这次采访机会,她的位置,也该往上升一升了。 “多谢向小姐的酒。”程隐举了举手里的酒杯,送至唇边喝一口,目光却一直落在向安然脸上。 上次见面,这个女人还是一副冷冰冰公事公办的模样,这次却如此热情,着实反常。 向安然落落大方任他打量,笑着做了自我介绍。 听到她杂志编辑的身份,程隐恍然。 她倒是坦然。 把玩着手中酒杯,他低头,眼底浮上一丝玩味。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向安然并未同他多聊,略略寒暄两句,就起身告辞。 看着她纤秾窈窕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程隐收回目光。 方才她喝过的透明酒杯上,留着一枚小巧红唇印,妖冶勾人,一如她猫儿一般的眼神。 程隐意味不明地低笑一声,低头继续喝酒。 ** 下午彩排完,吃过晚饭,阮朝夕开始化妆。 决赛七点开始。 六点,观众开始陆续进场。 六点半,后台。 阮朝夕换好衣服出来,正好碰见向安然,向安然同她打招呼,“朝夕,我先过去观众席了。” 阮朝夕看着她眼底桃花色,好奇,“你怎么心情这么好?” 明明在来的车上,她还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向安然扬唇笑,朝她抛了个眼波,“晚上跟你说。” 见她神神秘秘的模样,阮朝夕失笑,点头让她去了。转身,正要唤了宁萌过来,余光却瞥见江宴迎面走来。 他穿着许久未上身的练习生制服,衬衣领口处敞开两颗扣子,一手插兜,步履沉稳朝她走来。他把头发梳上去了,眉眼浓隽,眸子漆黑,整个人成熟不少。 阮朝夕看着朝这边走来的江宴,有一瞬间的恍神。 那一刻,心头突然升起吾家有儿初长成的骄傲。 她看着他,从当初那个沉默寡言,眼神空洞的少年,长成如今光芒万丈的模样。 江宴走到她跟前,压低了声音,“昭姐姐。” 阮朝夕笑笑,“好久没见你穿制服了。”目光在他白皙的领口处一打转,“你领带呢?” 节目组的制服是配了领带的,可好像从第二期起,江宴就不打领带了,只解开两颗衬衣扣子,自有一股少年风流感。 阮朝夕怀疑他是故意的。 故意给自己看。 江宴面色不变,“不见了。” 阮朝夕看他一眼,江宴扬唇朝他笑,弯了杏眼,明朗又阳光。 她无奈,摆摆手,“行了,你去吧。” 江宴四处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这边,压低嗓音,“昭姐姐,晚上我能不能去找你?” 瞥见阮朝夕眉头微蹙,他忙又道,“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也有好多话想问你。” 阮朝夕抿了抿唇,没直接答应,“晚上再说吧。” 江宴见好就收,瞥见身后朝这边走来的宁萌,笑笑,转身离开。 宁萌走过来,好奇地望一眼江宴离去的方向,“刚才那是江宴吗?” 阮朝夕“嗯”一声,“是不是可以去候场了?” 宁萌本来还想问江宴找她做什么,被这么一打岔,就给忘了,点头,“嗯,可以过去了。” ** 向安然离开后台,在观众席找到位置坐好。 节目还没开始,她身边也还没人,闲着无事,便低头玩起手机。 才刷了会微博,听到身侧衣裤窸窣声传来,似乎有人走到她身边准备坐下。 她抬头朝旁侧看去,想看看是不是自己认识的人。 观众席上光线暗淡,那人微微弯腰在看座位上的名牌,露出精瘦有型的腰身。 男人确定好名牌,转身坐下,头顶的光打下来,照出他精致的五官,一双茶色双眸,眼尾微勾,未语先撩人。 向安然眼底划过诧异。 不是吧,老天都这么帮她?知道她想跟程隐套近乎做采访,就直接把他安排到了自己旁边? 程隐显然也没想到两人的座位挨着,愣了愣,笑得意味深长,“我跟向小姐还真是有缘。” 第79章 你在偷看阮朝夕(五更) 向安然扬起礼貌的笑,点点头,“程先生。” 程隐落座,向安然也收回目光看向台上,面色从容,仿佛没注意到程隐不动声色的打量。 这个世纪文化的掌权人,比她想象中的要难看透得多。 上次撞车,她见他穿得风骚,又没话找话同她搭讪,还以为是哪位游戏人间的富二代,可回去一查他的事迹,才真真明白了什么叫人不可貌相。 所以她想接近他,却不能急躁冒进。 往往看着风流的人,最无情。 她就是这样的人。 而他们这类人,凡事喜欢多想,胜负欲也强。 譬如眼下,她在琢磨他的同时,他一定也在思考自己的目的。 那就让他猜吧。 任何一段关系的开始,都始于“兴趣”二字。 七点到,决赛开始。 偌大的演播厅被人山人海的观众填满,应援声一浪高过一浪,气氛十分热烈。 原本兴致不高的向安然也被带动情绪,望着台上卖力唱跳的练习生,嘴角一抹浅笑。 过程中,程隐似乎也看得很专心,两人都很少说话,只是,她能感觉到程隐偶尔投过来的探究眼神。 嘴角笑意深了几许。 她抬起修长的腿,慵懒交叠在一起,神情越发专注。 阮朝夕坐在导师席上,目光扫过台下一张张年轻的脸庞,他们眼角眉梢都带着兴奋与激动,大声地叫着支持的练习生的名字。 即便退了赛,因为知道江宴会来决赛,台下也有不少他的粉丝。 偌大的金色灯牌,耀眼又闪亮。 直到现在,阮朝夕还有些不真实感。 她认识的阿焰,漂亮却孤僻。那时,邻居小孩都不喜欢他,因为他的沉默,因为他的格格不入,因为他脸上突兀的胎记。那时的他,只有她。 而现在…… 他有了好多人的喜欢。 到底生出些物是人非的感慨。 秦楚笑着望过来,“朝夕,你猜猜看,谁能成团?” 这几个月,她跟秦楚熟稔不少。这会正想着江宴的事,没心思猜这些,再说,她私底下向来话不多,摇摇头,目光落在流光溢彩的舞台上,“不知道。” 看出她眼神有两分游离,秦楚探究的目光在她面上一扫,笑笑,继续看起节目来。 一旁的徐苒听见他们的对话,扬起一个甜甜的笑,靠过去插话,“可惜江宴退赛了,不然……他肯定是C位。” 秦楚不喜欢她的装腔作势,也不惧表现在脸上,敷衍地“嗯”一声,看也没看她。 徐苒习惯了,嘴角笑意不减,长睫垂下时,眼中却有冷意闪过。 这几个月,秦楚周时睿都跟阮朝夕成了朋友,唯独对她,始终只维持表面的客气。不对,秦楚这样的刺头,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好几次当着别人的面让她下不来台。 娱乐圈里混的人,谁会把喜恶这么明显地摆在脸上?不过是知道她得罪了阮朝夕,想要巴结那边,所以赶着对她落井下石罢了。 周时睿也就算了,人家毕竟是歌坛老大哥,秦楚一个玩地下嘻哈的,名气还不如她,谁又比谁高贵? 她最近在谈一部大制作仙侠剧的女二号,要是能拿下这个角色,明年肯定能爆一把,到时,她要把所有这些看不起自己的人都踩在脚下! 蜷缩的五指缓缓舒展开,她挺直腰背,摆出最上镜的表情,继续看向舞台。 台上,一组练习生刚表演完下去,苏锦夏笑语盈盈开口,“今天,在这个万众瞩目的成团夜,我们还请到了以前一起并肩作战的好兄弟回来,大家掌声欢迎。” 镜头扫过台下的返场练习生。 江宴坐在正中,镜头给到他,大屏幕上出现他帅气精致的脸。他面上是一贯的沉静,只露出一个凉淡微笑,即便如此,底下的尖叫声突然暴涨,像刚烧开的开水壶,分贝高得能把房顶掀开。 秦楚看着那个神色淡然的男生。 他坐在那里,明明是热闹喧嚣的中心,却好像身处空谷幽林,什么也落不入他那双漆黑的眸子里。 这样遗世独立的独特气质,别说练习生里了,就算放在当今娱乐圈里,也算是头一份儿。 徐苒那人,他虽然不喜欢,但她有一句话却是说对了。 如果江宴没有退赛,今天比赛的结果,恐怕没有任何悬念。 工作人员把话筒递过去,他站了起来,作为返场练习生代表发言。 他的发言一如既往的简短精炼,结束的时候,他朝导师席看来,特意感谢了一下几位导师。 秦楚扬眉。 这小子,身上有傲气,却又傲得极有分寸,他喜欢。 徐苒心中存了别的念头,自认为看得清清楚楚—— 刚才江宴说是感谢几位导师,那眼神,可一直是看着阮朝夕的! 十点,决赛结束,成团名单也尘埃落定。 台上礼花纷飞,练习生抱成一团,又哭又笑。 宋熠阳得了第四名,高兴地跟人一一拥抱完,突然想起什么,扭头朝台下看去。 江宴坐在那里,五官隐在光影里,只能瞧见嘴角浅淡微笑,淡得像一抹流云,目光,却似乎是看向导师席的。 宋熠阳激灵了一下。 这小子,还贼心不死啊! 虽然这会直播已经结束,但毕竟现场还有观众,众目睽睽,要是被人发现不妥,对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事。 正想着,看见有人下台去找返场练习生,也跟着跑下去,高高兴兴地跑到江宴面前,一把将他抱住。 宋熠阳今天表演了好几场,出了不少汗,一抱住江宴,身上那股汗臭味就往江宴鼻子里钻。 江宴蹙了蹙眉,眼底露出一抹嫌弃。 正要推开他,听得宋熠阳在他耳边悄悄道一句,“江宴,你好歹收敛点,现场这么多观众,还有媒体记者呢。” 他微怔。 宋熠阳松开他,朝导师的方向呶了呶嘴,露出一抹狭促的表情,压低声音道,“我刚才见到你在偷看阮老师。” 江宴面无表情看宋熠阳一眼。 他咧着嘴笑,嘴里说着打趣的话,眼底却一片赤城。 不过是瞟了一眼,他的眼睛倒是尖。 脑中闪过这个念头,江宴眼底冷意渐渐散开,微微扬唇,“恭喜你了。” 宋熠阳越发笑得灿烂,须臾,又露出点可惜来。如果江宴没有退赛,今天站在那个最高位置上的人,一定是他。 那样,他们还能当队友呢。 可转念一想,江宴的心思恐怕真的不在比赛上。你看现在他的眼里,哪有半点遗憾?非要说有,大概就是不能明目张胆地亲近阮老师了吧。 心中偷笑两声,他清了清嗓子,“等下我们说好一起去聚餐,你也一起吧,大家都会去。” 他说的大家,既包括出道的选手,也包括今天返场的练习生。 话音落,似乎怕江宴拒绝,他伸手勾住他的肩,神神秘秘道,“他们说会请导师过去。” 江宴轻飘飘的眼风扫过来。 宋熠阳只咧着嘴傻笑。 江宴不说话,抬头,漫不经心看一眼阮朝夕的方向。 导师席被几个练习生围住,阮朝夕正跟他们说着话。 她今天穿了身一字肩星钻礼服,搭配长卷编发,妆容素淡干净,嘴角带着浅淡笑意,整个人少了些艳光四射的美艳,多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 他收回目光,“什么时候?” “等下就过去,就在影视城门口。” “好。”江宴点头,“你把地址告诉我,我到时过去。” 练习生这边有聚餐,导师那边也有。 因为是决赛,现场来了不少娱乐公司老总,还有圈里的资深媒体人,节目组做东,把大家都请到了附近酒楼吃宵夜,苏锦夏和向安然也在邀请之列。 为了不被阮朝夕艳压,徐苒穿了条很长的礼服裙,穿着去聚餐不方便,便带着助理先回了后台,换完衣服再过去。 十点半。 场馆内的观众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徐苒提着裙子进到休息室,助理去给她拿私服了,她拿出手机点进微博。 决赛刚结束,热搜就已经上了。 一溜拉下来,全是节目相关的热搜。 #Youth成团# #阮朝夕绝美一字星钻裙# #江宴出席决赛夜# #秦楚即兴Rap# #左墨哭# …… 她看到第二十名,愣是没看到任何跟自己有关的热搜,黑着脸,将手机往化妆台上一扔,起身走到门口,想看看助理怎么还没回来。 刚把门拉开一条缝,门外有交谈声飘进她的耳朵里。 “你在这等着,不要乱跑。”一个工作人员模样的人开口,态度不算好。 “江宴会来后台吗?” “不知道,看你运气吧。”工作人员说话,就转身走了。 徐苒打量一眼留在原地的女生。 看着年纪不大,长得胖胖的,头发染成枯黄色,一副小太妹的样子。 她胸前挂了个很专业的单反,手腕上还带着江宴的应援手环。 这时,助理拿着衣服赶过来,见她开着门朝外看,一脸不耐烦,不由脸色白了白,解释道,“后台太乱,我们的东西被人收拾到旁边去了,我找了好一会才找到。” 徐苒冷眼,转身进了休息室。 助理忙捧着衣服跟进去。 门外,刚才那个黄头发的女生还站在原地,伸长脖子,一双小眼睛飞快地四下打量着。 第80章 江宴私生饭(六更) 阮朝夕和苏锦夏向安然到酒楼时,包厢里已经到了不少人,她一一打过招呼,最后瞧见了坐在角落的程隐。 她走过去,“程总。” 程隐起身,“阮小姐。” 视线在她身后一扫,眼底闪过愕然。 怎么又是她? 你说她千方百计引起自己的注意吧,她却又没下一步动作。你说她对自己没所图吧,短短一天,她却又在自己面前出现了三次。 见他往自己身后看,阮朝夕介绍,“这两位是我朋友,苏锦夏,向安然。” 又转头看向苏锦夏和向安然,“这位是世纪文化的程总。” 程隐先朝苏锦夏伸手,“苏小姐,刚才你的主持真是让节目锦上添花。” “程总过誉了。”苏锦夏客气回话。 程隐收回手,意味深长地看向安然,“原来向小姐跟阮小姐是朋友。”他笑眯眯的,茶色的眸子盯着她,端的是风流多情,“果然美女都是跟美女一起玩。” 阮朝夕有些惊讶,望一眼向安然,看回程隐,“程总跟安然认识?” 程隐噙着笑,“嗯,我跟向小姐是不撞不相识。” 听出这里面有故事,不过当事人似乎没有解释的意思,阮朝夕也没抓着多问,寒暄两句,一道入了席。 席上宾主尽欢。 阮朝夕不喜饮酒,但平心而论,她跟华悦这次合作很愉快,导演过来敬酒,她也没有推辞,爽快地喝了两杯。 因为这边饭局绊住,最后,几位导师也没去成练习生那边。 宋熠阳怕江宴失望,也怕他中途离开,一直拉着他喝酒。 江宴其实并没有因此影响心情。 若他只是江宴,这次机会当然重要。可现在他还是阿焰,他的房间跟阮朝夕在同一层,就算散了席,他也能堂而皇之过去找她。 这么一想,阿焰这个身份,可是比江宴好用多了。 不过,因着心情好,便也不扫宋熠阳的兴,对递过来的酒,来者不拒。 宋熠阳看着他喝酒如喝水的样子,心里有些发毛。 他不会是借酒浇愁吧? 万一喝醉了,把他对阮老师的那些小心思嚷嚷出来,他可就是千古罪人了。 想着,再不敢劝江宴的酒,有人过来要同江宴喝,也被他豪气万丈地喝到了自己肚子里。 最后,江宴没醉,宋熠阳却醉得像一滩烂泥。 散了场,大家三三两两出了包厢。 有人见宋熠阳醉得不省人事,过来问江宴要不要帮忙。 江宴谢绝了别人的好意。 宋熠阳怕他喝醉了乱说所以替他挡酒的心思,他心知肚明,只是不戳破。 他自己的酒量自己知道,可这小子的酒品他却不清楚,万一是个嘴上不牢的,他不想被被人听见他胡说些什么。 练习生和导师们的聚餐地点在同一家酒楼,下楼时,路过导师包厢,听到里头散场前的寒暄,看来也差不多散了。 江宴送宋熠阳回到宿舍,这才不紧不慢往酒店走。 ** 吃到后半场,包厢里气氛正酣,大家都站了起来,熟悉的不熟悉的,都三三两两说着话。 唯独徐苒独自坐在一旁,想插话也差不进去。 她的人气虽然不错,但毕竟刚出道没几年,在圈子里还是个新人,那些娱乐公司的大佬们,当然不会自降身价过来找她。 媒体那边,她之前有次采访耍大牌,迟到了两小时,传媒圈都知道她的小公主脾气,谁也不会来自讨没趣。 阮朝夕和周时睿是圈里的大腕,自然不缺攀谈的人。 连秦楚,也跟世纪文化的老总聊得火热。 她坐了一会儿,实在坐不下去了。 前半场大家都在一个桌上,就算插不上话,她也能跟着附和地笑笑,可现在别人都聊得热火朝天,她就显得格外难堪。 咬了咬唇,她给助理发微信,让她叫车过来。 助理跟工作人员在另一个包厢,吃得正开心看到徐苒微信,没办法,只得出来,打电话联系司机。 走的时候,徐苒跟导演打了声招呼。 走出包厢,她越发生气了。 听说她要走,导演竟然留都不留一下,她下次绝对不会再跟流光网合作! 这种被人无视的气愤,直到她回到酒店也没消失。 车一在酒店门口停稳,她就自顾自拉开车门,黑着脸往里冲。 刚进大厅,一角的休息区传来窸窣的动静。 她黑着脸扫一眼,在休息区的绿植后看到一个隐隐绰绰的身影,枯草般的黄头发在绿叶间若隐若现。 她认出是之前在后台见到的那个江宴粉丝。 也许是徐苒来势汹汹进来,吓了她一跳,所以才会不小心发出动静。 徐苒放慢脚步,收起脸上的厉色。 走到电梯口,她突然回头,看向助理道,“你去帮我找前台要几根香薰蜡烛。” 助理不解,“我们自己带了的,在我房间里,等下我给你拿过去。” 徐苒拉下脸,“让你去你就去,我先回房间了。” 助理只得应下,听见她又道,“如果有人跟你一起进电梯,哪怕她去八层你也不用管。” 助理皱眉,想问个明白,但目光对上徐苒不耐烦的眼神,还是乖乖把话咽了回去。 等助理一走,徐苒进了电梯。 她按下关门按钮,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得意的笑。 想方设法混进后台,还偷偷摸摸在酒店蹲点的人,可不是什么普通粉丝,那是让圈中艺人都不胜其扰的私生饭! 助理回到前台,照徐苒的吩咐要了几根香薰蜡烛,往电梯走去。 进了电梯,正要关门,有人把手伸了进来。 她抬头,扫一眼进来的女生,她长得其貌不扬,背了个很大的托特包,颈间带着炙青节目组的工作证。 对上她的目光,那女生有些紧张地朝她笑笑,很快挪开眼神。 助理礼貌地点点头,拿出房卡在电梯上一刷,按下了八楼的按钮。 万洲酒店是影视城里唯一一家五星级酒店,经常有明星入住,所以安保很严格。大厅只有酒店客人才能进,电梯也需要刷卡使用,每个人的房卡都只能去往自己那一层。 这次决赛,酒店八楼安排的都是明星和贵宾。 助理见那女生看一眼电梯面板,并没有拿房卡,似乎跟她去同一层,心里闪过一丝狐疑。 工作人员大晚上的,去八层做什么? 不过想到徐苒的吩咐,她没有多问,电梯一到八层就走了出去,直接去到徐苒房间,把蜡烛给她。 等她一走,电梯里的女生探出头来,左右看了看。 见四下无人,她飞快出来,闪身去到了不远处的应急楼梯口。 楼梯口这里是个死角,有墙挡着,若非刻意走近,走廊上的人不会注意到这里有人。 她长舒口气,噗通乱跳的心总算平复下来。 运气真好!居然成功混上了八楼。 江宴这会应该还在聚餐没回来,她就安安心心在这里等着,等人回来,她一定能拍出不少独家好照片来! 想着,一屁股坐到地上,从那个很大的托特包里拿出单反机身和镜头,小心组装好,把镜头对准电梯口,调好了拍照参数。 过了没多久,陆陆续续有人坐电梯上来。 阮朝夕,秦楚,周时睿,苏锦夏……来的艺人基本上都住这一层。 她从黄牛那里买到信息,江宴这次回来参加决赛,酒店房间就安排在八层。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被安排在贵宾层,但那个黄牛的资料向来准确,她就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来了。 她端着相机,手里快门按个不停。 虽然她是江宴的粉丝,但平常也干代拍的活,这么多独家一手照片,卖给各家粉丝,能赚不少钱了。 就算这次拍不到江宴,她也不亏! 嘴角笑意越浓,一双小眼睛里露出狂热的光。 拍了一阵,走廊又安静下来。 她正低头看着相机里的照片预览,突然听到“叮”的一声电梯到达音。 心神一抖,忙端起相机,露出镜头一角,悄悄对准前方。 相机的视野里出现一个人。 看清那熟悉的人影,她欣喜若狂,悄无声息地狂按快门! 真的是江宴,他果然住这一层! 江宴怎么这么帅呢,那腿,那腰,那脸,那气质,哪哪都好看,真不愧是她家哥哥。 正陶醉在江宴的盛世美颜中,发现他没走多远,就停在了八零二房间前。 她以为那是江宴的房间,正准备抓紧时间再抓拍几张,却见江宴并没有拿出房卡,而是抬手按了门铃。 这不是他的房间? 这么晚了,他要找谁? 正费力地回忆着刚才是谁进了八零二,就看见房门被人拉开,镜头里出现一双白皙纤细的小腿。 脑子里像被一道雷劈过,劈得她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她认出了开门的人。 居然是阮朝夕! 入V后,更新时间暂定每天早上八点。 请小可爱们支持正版订阅,谢谢! 第81章 夜会曝光(一更) 江宴怎么会大半夜地敲阮朝夕的门! 难道哥哥也喜欢那样的妖艳贱货吗?! 她气得全身发抖,眼睛通红地盯着正在交谈的两人。手上却也没闲着,颤抖着将相机调整摄像模式,一动不动对准房间门口。 她很快看到,两人没说几句,阮朝夕就让江宴进了房间。 这么自然,难道这不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 一想到两人在节目组曾经朝夕相处过那么多天,她就恨不得冲过去撕烂阮朝夕那张脸。 哥哥不可以是别人的! 她在他身上花了那么多心血,投了那么多钱,他怎么可以跟别的女人搞在一起?! 她咬着牙,又端起了手里的单反。 既然她得不到哥哥,那就一起下地狱吧! ** 阮朝夕其实并想要江宴这么晚过来,可江宴似乎喝了点酒,在电话是又是撒娇又是央求,她只能妥协。 江宴进了房间。 趁着阮朝夕给他去倒水的功夫,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 房间里有种淡淡的绿茶香,飘窗旁的贵妃椅上搭了条薄毯,一旁的茶几上倒扣了本书,英文原版的《飘》。 酒店原本床品已经换过了,烟灰色的格纹床单,床头柜上有个小小的香薰加湿器,白雾袅袅。 明明只是酒店房间,却让人感觉很温馨。 阮朝夕走过来,把玻璃杯递给他,“坐下说吧。” 沙发上坐下,江宴垂头,瞥见她棉质裙摆下的白皙脚踝,喉头动了动,他别开目光,仰头喝了口水。 “喝了很多?”看着他微微泛红的眼睛,阮朝夕问。 江宴点头,“推不掉。” 阮朝夕垂了眼睫,“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江宴握住玻璃杯的手指微微收紧,他淡淡一笑,“我现在可是江家公子了。” 阮朝夕蹙眉。 她了解江宴的性格。 他越是这样云淡风轻,这些年,就过得越辛苦。 想到之前查到的消息,她抬眸望去,“你这几年一直在英国?” “嗯,我很少回国,也很少国内关注娱乐圈的事。否则,我也不会到前几个月才发现,原来娱乐圈最漂亮的艺人是我的昭姐姐。”他微微弯了杏眼,看着阮朝夕笑。 我的昭姐姐…… 这样暧昧的话从他口里说出来,却显得格外认真。 阮朝夕努力忽略心头的异样,“你参加节目,是因为我?” 江宴一笑,“嗯。”他看着她,眸光深邃,“昭姐姐,这些年,我很想你。” 阮朝夕避开他的注视,不动声色扯开话题,“你家里人同意?” 提到江家人,江宴眸色微冷,“他们不同意又如何?”不过很快又扬起笑,“其实我没什么好说的,之前一直在英国,前几个月才回来,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说说你吧昭姐姐。” 阮朝夕微眯了桃花眼,“你不知道吗?” 江宴面上浮现错愕。 “你让人调查了我吧?不然,你怎么知道我爸去世的事,又怎么知道我住哪?” 江宴沉默几秒,忽地往后一躺,无可奈何的表情,“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昭姐姐。” 他一顿,“你别生气,我只是想知道你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阮朝夕抿唇。 她倒是想生气,不过没什么立场,毕竟她也同样让人查了江宴。 她又问了些江家的情况,江宴一一答了。 到底夜已深,阮朝夕不好久留他,“你喝了酒,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江宴从善如流地起身,“好,你也早点休息。” 送他出了门,阮朝夕将门反锁好,拿上换洗衣服进了浴室。 江宴挂着笑,心情愉快地刷卡进了隔壁房间。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有一双眼睛,一直在角落里紧紧盯着他。 ** 翌日。 阮朝夕还在睡觉,手机却催魂似的一直在震动。 她从睡梦中吵醒,伸手摸过来,眯着眼睛一看,是明婉打来的。 “喂,明……” 话音未落,就被明婉急促打断,“快看微博热搜!” “怎么了?” 明婉不是经不住事的人,阮朝夕很少见她如此慌张,瞬间清醒过来,点进微博热搜。 目光一扫,脸色猛地变了。 #江宴阮朝夕酒店夜会#的词条明晃晃挂在了最上方,后面还跟了个大大的爆字! “怎么回事?”她忙坐起来,一边点进话题,一边问明婉。 “昨天江宴去你房间找你了?” 阮朝夕语气微沉,“是。” “被人拍到了。你起床了吗?我过去找你。” 挂断电话,阮朝夕看着微博内容。 最开始的爆料微博是一个叫“我的宴”的微博号发的,点开视频,确实拍到了江宴昨晚来她房间的情形,虽然没有拍到她的正脸,但视频上很“贴心”地画了个箭头,配了文字,指明江宴去的,正是她的房间。 视频经过剪辑,只保留了江宴进出她房间时的那两段,但根据视频上方的时间戳来看,能看出江宴在她房间里待了大半个小时。 她点进微博主页,发现这微博号还是个江宴大粉。 只是这次发的微博字字控诉,明显被昨晚的事刺激脱粉回踩了。 正看着,门外传来急促的门铃声。 她拉开房门,明婉一脸急匆匆地进来,“怎么回事儿?江宴昨晚怎么会来你房间?” 阮朝夕关上门,站在原地沉默两秒,“他是我小时候认识的弟弟。” 明婉一怔,“小时候就认识?” 阮朝夕点头,把大致情况跟她说了一遍,只是省略了江宴故意瞒着不认她的这个细节。 “所以,你们小时候关系很好,后来阴差阳错失去了联系。”说到这,她想起什么,“你让我弟弟去查他,就是因为怀疑他是你以前认识的人?” “嗯,他后来被认回了江家,一直在国外生活。他过去的事,应该是江家人动手脚瞒住了。” “那他昨晚来你房间……?” “前几天他向我坦白,昨晚……就是单纯叙旧来了。” 虽然明婉没搞明白江宴为什么也没认出阮朝夕,但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叙旧。这说辞我信,可网友不买账啊。” 她来房间里来回踱着步,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你什么想法?” 阮朝夕薄唇紧抿,想了想,语气略沉,“我先给江宴打个电话吧。” 如果这事只牵扯到她一人,她并不在乎网友怎么看。反正她从出道到现在,绯闻不少,莫须有的黑料也不少,不在乎这一条。 挂断电话没多久,江宴就过来了。 看着直接找过来的江宴,明婉瞪圆了眼睛。 这种风尖浪口,他还敢过来? 真不知道该说是她家艺人大胆,还是这个刚进娱乐圈的新人大胆。 不过,人家背后站着华悦,也许有这资本吧。 但正是如此,她才不想两人走太近。江宴江家公子的身份迟早有一天会曝光,以这圈子里对女艺人的苛刻,到时无论真相如何,大家只会觉得是阮朝夕刻意接近。 刚才在电话里江宴已经知晓了情况,跟明婉简单打过招呼,他看向阮朝夕,语气急促,“我已经叫酒店去查监控了,应该很快就有结果。” 明婉看着他身上散发出的沉厉,一瞬间有些不习惯。 后知后觉才意识到—— 是了,万洲酒店也是江家的产业。 刚才她仔细捋了一遍整件事的经过。 这件事从表面上来说,是一个江宴的私生偶然拍到了他进阮朝夕房间,大受刺激,所以发微博脱粉回踩。 可他们所在的这层是贵宾层,昨晚除了艺人和娱乐圈大佬,没有其他普通客人入住。一个小小的私生,是怎么混到八楼来的? “华悦打算怎么处理?”明婉问他,问完,想起江宴江家公子的身份,又问一句,“你有经纪人吗?” 江宴看向阮朝夕。 “她知道你的身份。” 江宴这才摇头,“没有,我的事,我自己全权处理。” 他垂了头,歉意开口,“昭姐姐,抱歉,是我昨天欠考虑。我想了想,这件事你就不要出面了,我来处理。” 明婉冷不丁被他这声亲昵的“昭姐姐”惊住,瞥一眼阮朝夕,却见她神色如常。 不由暗自皱眉。 两人的关系,似乎比她想的还要亲密? 阮朝夕不同意,“现在先不急着回应,先查清楚视频怎么回事再说吧。”依江宴的个性,他说要自己处理,十有八九会把过错揽自己身上。 明婉双手抱臂,思量着开口,“虽然如此,我们还是得先统一口径,想好说辞。” 阮朝夕看一眼江宴,“不行就说实话,就说江宴是我小时候认识的弟弟,比赛的时候为了避嫌所以没认,现在比赛结束了叙叙旧也正常。” 明婉皱眉,觉得这说辞有些不太好。 还是那句话,现在的社会,大家都喜欢看男男女女的八卦,没有人会关心真相是什么。 刚要否决,江宴却比她更快开口: “不行!” 语气中的急促吓了明婉一跳,侧头看去,见江宴面色沉冷,眼底闪过一丝戾气。 意识到自己失了态,他垂下长睫,缓缓开口,“我是说……网友不会信的。” 弟弟?! 谁想要当她弟弟! 首订不好,没有码字状态,今天只有两更,往后翻。 也许会提早完结。 第82章 就算死,不放手(二更) 他慢慢敛下眉眼间的戾气,内心却蠢蠢欲动。 私生饭的视频是凌晨发的,因为他和阮朝夕流量巨大,所以凌晨就上了热搜榜,早上七点,就已经爬到了热搜榜第一名。 如果他出手,完全可以趁着舆论还没发酵把事情压下去。 可是他没有。 昨晚阮朝夕似有若无的克制和疏离让他意识到,即便她没有讨厌他,可对她而言,阿焰也好,阿宴也好,都只是弟弟。 他当够了弟弟! 眼下这个机会,如果利用好了,对他来说或许是个契机。 酒店那边很快就把监控传了过来。 也许因为江宴告诉了他们要查什么,发来的视频是剪辑过的。 监控里果然拍到了拍视频的私生饭,阮朝夕还认出了跟她在同一班电梯里的徐苒助理。 看到最后,阮朝夕眸光动了动,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猜想。 看完,明婉刚要开口说话,手机似乎震动了一下。 她刷了两下,脸色又变了。 “怎么了?”短短一个早上,她就见到向来沉得住气的明婉两次色变,看来这次的事闹大了。 明婉沉着脸把手机递给她看。 营销号几分钟前发了好些一样的微博,说,其实她和江宴在炙青录制时就有暧昧迹象,这次会爆出这样的消息也是意料之中。底下配图,除了一些从视频中截取的模棱两可的图外,还有一张,竟然是江宴从她保姆车上下来的照片! 阮朝夕皱起了眉头。 营销号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因为这一波新的爆料,热度瞬间又炒了上来。 如果前面粉丝的视频还让人将信将疑,这一波照片出来,几乎大半人开始相信两人间有猫腻了。 明婉脸都气黑了,“到底是谁想要搞我们!” 阮朝夕想了想,脑海中浮上来一个人影。 听到阮朝夕吐出的名字,明婉一愣,咬着牙道,“是她?!” 她拿起手机,“我去联系下营销号,看看能不能套出什么话。” “不用了。”阮朝夕拦住她,“你钱出的再多,营销号也不会把她卖了的,毕竟,他们还要靠这些爆料赚钱。” “那就这么让她白白捅这一刀?” 阮朝夕清楚那张照片是何时拍的,转身看向江宴,“你能不能找人调出那天路上的监控?” 只要确定那时身后跟着的车是谁的,就知道她猜得到底对不对了。 江宴点头,走到一旁打电话安排。 阮朝夕看一眼他打电话的身影,眸光波动两分,转头看向明婉,“我想跟江宴单独谈谈。” 明婉露出不赞同的表情。 阮朝夕推着她往外走,“放心吧,我有分寸。” 明婉无奈,走到门口又叮嘱几句,这才离开。 江宴挂断电话回身,见房间里只剩了阮朝夕一人,眼底微有诧异。 他看向阮朝夕。 阮朝夕也看着他。 四目相对,他从她眼中看到了一种锐利的平静,像冬日里的第一柱冰凌,刺得他心中陡然生出两分寒意。 他垂眸,长睫颤了颤,露出点可怜兮兮的表情,“昭姐姐,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昨晚非要过来,就不会被人拍到了。” 阮朝夕没接话。 她走到沙发前坐下,双腿交叠,微微抬眼看着江宴。她一双桃花眼生得很漂亮,不说话的时候,像落了三月烟雨,能勾得人心旌摇曳。 可江宴心头,没来由地生出一股慌乱。 “昭姐姐……” 他又唤了一句。 阮朝夕伸手指了指对面,“坐”。 待江宴坐下,还没弄清楚阮朝夕的态度,就听到她声音平静地开口,“阿晏,你究竟想做什么?” 江宴浓密的睫毛一颤,“昭姐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今天这热搜,你什么时候看到的?” 江宴看她一眼,还没说话,听见阮朝夕又说一句,语气渐冷,“阿晏,不要再说谎骗我。” 听到她这个“再”字,江宴心头一震。 被她抓住软肋,江宴只能说实话,“昨晚。” 阮朝夕嘴角一抹极淡的讥诮。 竟果然如此么? 她给江宴打电话时,他分明刚醒没多久,可是他才过来一会儿,酒店那边的监控视频就发过来了,而且还是剪辑好的。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早就吩咐了酒店去查。 既然他能使唤得动万洲给他做事,足见他在江家的地位并不低,那么,要趁着一个热搜刚上的时候撤掉,想来也不是难事。 可是他却一直按兵不动,为什么? 她盯着他,再问一遍,“阿宴,你知不知道,这热搜一出,会毁了你以后在娱乐圈的路。” 一来,她早已在娱乐圈站稳脚跟,出道的时候就绯闻黑料满天飞,凭这一个既没杀人又没放火的视频,谁也不能说她怎么样。 二来,她粉丝对她谈恋爱的态度早已经佛系,他却不一样,选秀出身,最忌讳的就是上升期谈恋爱。但凡他今天给不出个合理解释,明天脱粉回踩的可就不止这一个人了。 江宴低头沉默。 他听出了阮朝夕语气里的恨铁不成钢。 可他不稀罕。 他不稀罕火不火,也不稀罕什么粉丝,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让她能多看自己一眼,为了让她明白,自己并不甘心只做她的弟弟。 她明明什么都懂,却偏偏装作什么都不懂! 心里那团怒火越滚越大,烧得四肢百骸仿佛都在冒烟。 他猛然抬头,目光紧紧锁住阮朝夕,眼中黑雾撩人,再不复平日的温软无害。 他勾起嘴角笑,那神色竟有两分痞气,“昭姐姐真不明白我想做什么吗?” 阮朝夕心中“咯噔”一声。 看出她神色变化,江宴笑得越发欢愉,他走到阮朝夕面前,低头弯腰看着她,声音轻得像在耳边呢喃,“我想要你啊,昭姐姐。” 我想要你啊,昭姐姐…… 饶是心中有些许猜想,可亲口听到江宴用这样诱惑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阮朝夕还是忍不住颤了心神。 “江宴,我是你姐姐。”她扬眉,平静的眸中终于掀起波澜。 江宴直起身子轻笑一声,似乎阮朝夕说了个什么笑话一般。 他看着她,语气温柔,宛如情人间的私语,“那以后……我就不叫你姐姐了,好吗,昭昭?” 阮朝夕看着突然变脸的江宴。 还是那张熟悉漂亮的脸,可脸上哪还有半分乖巧无害?杏眸微微眯着,眼尾上挑成弧,眼底一片浓黑的雾气,像极了捕食的猛兽。 这一刻,她竟半分看不透他! 好像以前那个腼腆寡言的男生,只存在于她的想象里。 所以,她猜对了。 她站起来,语气很冷,“你故意让人误会我俩的关系。” 江宴眸中一抹偏执,“我从来就不想当你弟弟。” 阮朝夕脑中回忆猛地一晃。 是了,其实从前他就说过,他不想叫自己姐姐。可那个时候她只以为,那是小男生的自尊心作祟。 还有那个吻。 可笑自己还帮他找理由,他根本……根本就是蓄谋已久! 朝阳从窗口照进来,照在他白皙的侧脸上,好像一块上好的白玉石。她想起那个黄昏,只是这次,眼下一片光滑,白玉再无瑕。 他们到底是回不到过去了。 “那就当陌生人吧。” 她看着她,冷淡开口。 江宴对她执念太深,如果继续纠缠下去,对两人都没有好处。 她走到门口,将门拉开,一副送客的表情,“江宴,你先回去冷静一下吧,热搜的事,你不用管了,背后的人本就是冲我来的。” 见她要赶他走,江宴刹那间白了脸色。 他大步走到她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还想离开我?不可以,这一次,就算我死,我也不会放手!” 第83章 谢谢关心,没有恋爱(一更) 他眼睛赤红,手指紧紧箍住她的手臂,眼中有痴缠的神色。 阮朝夕冷脸,“江宴,你弄疼我了!” “对不起。”他松开了些许力道,手却依然拉着她不放,“你答应过的,不会再离开我。” 阮朝夕皱了皱皱眉。 眼下的江宴,显然听不进任何话。 “放开!”她神情愈冷。 江宴却好像受了莫大的刺激,手上稍稍用力,就把她拉到了怀里,他低着头,声线低沉呢喃,近乎诱哄的口吻,“昭昭,我错了,你别不理我。” 阮朝夕被他搂得紧紧的,他身上的热气源源不断传过来,烧得她一阵眩晕。 她真的生气了! 伸手,猛地推开他,“江宴,你疯了。” 江宴朝后踉跄一步,终于回神似的,呆呆地望着满脸怒容的她,眼神渐渐黯淡下去,失去平日的琉璃光彩,像一条在岸上艰难呼吸的鱼。 他长睫如蝶翼般颤抖着,漆黑的瞳孔中露出哀切之色。 阮朝夕偏头不看他。 他惯会装可怜。 她怕自己再看两眼就会心软。 她别过头,拉开房门,“你先回去冷静冷静。” 话音落,余光就瞟见了门外的明婉,明婉一手悬在半空,似乎刚准备按门铃。见门开了,她也没看两人,急急走进来,自顾自说话,“我刚想了一下,叙旧这个说辞还不太能让人信服,如果说你们本来就认识,你想推荐他参演某部电视剧呢?” 说完,她看向阮朝夕和江宴,等他们的反馈,却见阮朝夕冷着脸色,神情不虞,江宴也是一脸灰败的模样。 她愣了愣,“怎么了?” “没什么。”阮朝夕垂眸,望一眼江宴,语气恢复冷静,“你先回房吧。” 江宴没再说什么,默然离开。 “发生什么事了?”看着阮朝夕关上门,转身朝她望来,明婉问。 “没什么。”她跟江宴的事是私事,明婉现在多的是事情头疼,她不想拿这些去烦她。 明婉狐疑地看了她两眼,见她不愿说,便作罢,“我刚才的办法,你觉得如何?倒也不是真的要让他演戏,只是这么个说辞而已。不管观众买不买账,到底明面上我们给出了合理的解释。” 阮朝夕想了想,“就这么说吧。” “行,用工作室微博发吧,我来弄,到时你转发下,表个态就行。”顿了顿,她又问,“这件事,真的是她的手笔?” “十有八九。” 明婉冷笑,“年纪不大,心思不少。” “你让人查一下她,我听宁萌说过,之前她们团被爆出有人跟粉丝私联,我觉得很有可能是她,你帮我找找证据。” “行,那我先去安排,你收拾一下,司机半个钟后到。” 离开酒店时,阮朝夕没跟江宴打招呼,只给苏锦夏和向安然发微信说明了一下情况,让向安然坐苏锦夏的车回去。 坐电梯下到一楼时,她在大厅里看到正在退房的秦楚。 秦楚看她一眼,走过来,“有需要我说话的地方,尽管开口。” 这是也看到了热搜。 他不管真相如何,既然认了阮朝夕这个朋友,就想尽力帮忙。 如此热血,倒惹得明婉多看了他一眼。 阮朝夕笑,“那我就先谢谢你了。” 秦楚点头,在酒店门口跟她分开。 回京城的路上,江宴把那天宿舍楼前的监控发了过来。 阮朝夕招呼明婉一起来看。 江宴从她车上下去时,后头果然有辆保姆车缓缓驶进了镜头。 看清楚那辆车的车牌,明婉眉梢一拧,“果然是她!”眼中露出一抹讥诮,“我这次要是不搞死她,我就不姓明!” “还有……”阮朝夕想了想,“彩排的时候我听到她跟周时睿说最近在谈一部电视剧,你帮我查查是哪一部。” 明婉看她一眼,“你是想……” 阮朝夕将眼睛一闭,放软了身子倚在靠背上,“没什么,让她见识见识娱乐圈险恶而已。” ** 因为出了这事,阮朝夕没去医院,让车子直接开回了星河名邸,明婉把宁萌留下来陪她,自己先回了公司。 宁萌见她心情不好,也不像平常那么叽叽喳喳的,只在一旁贴心地帮她把行李拿出来。 整理到一半,门铃响了。 阮朝夕倏地睁开眼,看向宁萌,“去看看是谁,不要轻易开门。” 宁萌应一声,跑到门后看了看,“朝夕姐,是安然姐和夏夏姐。” 阮朝夕眉头一舒,“开门吧。” 向安然和苏锦夏进了玄关,同宁萌打过招呼,看向客厅里的阮朝夕。 她懒懒地正窝在沙发上,一旁的pad还开着,似乎在看美剧。 见她还有心情看剧,向安然微松了口气,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到底怎么回事?” 宁萌知趣,进了厨房做饭,留她们三个在客厅说话。 阮朝夕微微直了身子,“就是你们看到的样子。” 苏锦夏诧异地睁大眼睛,“江宴大晚上去你房间干什么?” 向安然眼波一转,勾着红唇调笑,“朝夕,你不会真有情况吧。” 苏锦夏眼睛瞪得像铜铃,结结巴巴道,“有情况?你……你跟江宴?” 阮朝夕无奈,“确实有情况,不过不是你们想的那种情况。”她顿了顿,“他就是阿焰。” “他就是阿焰?!”这下,连向安然都露出错愕之色。 她们都知道阮朝夕一直在找一个人,是她曾经邻居家的弟弟。 “私生饭真是害人不浅!”苏锦夏抱怨一句。 “我怀疑,这里面还有别人的设计。”阮朝夕冷冷开口。 “谁?” “徐苒。” ** 此时的徐苒,也在回去的路上。 早上起来看到热搜时,她差点生出仰天大笑的冲动! 没想到,事情进行得比她想象中还要顺利。 她原本是对江宴有好感的,可他三番四次对她冷脸,又跟阮朝夕走得近,她对他那点仅剩的好感,也渐渐消磨殆尽了。 昨晚认出江宴的私生时,她想,要是能放那私生到八楼恶心恶心江宴,也算是能出一口心中的恶气了。 没想到,还能有如此意外的收获! 所以她当机立断,上微博小号,联系了好几个经常兴风作浪的营销号,把她之前拍到的那张江宴从阮朝夕车上下来的照片发了过去,还有意识地引导营销号往“女导师勾引男练习生”这方面炒作。 现在全网都在讨论两人的“奸情”,甚至把昨晚的决赛热度都给盖了过去。 闹吧闹吧,闹得越大越好。 不管是谈恋爱也好,勾引也好,两家唯粉肯定不高兴。 江宴的粉丝数虽然不及阮朝夕,但男艺人的粉丝,战斗力普遍比女艺人强,果然现在两家已经吵得不可开交。 饭圈撕逼,最后事态扩大影响到艺人发展的情况不是没有过。 退一万步讲,就算影响不到他们的事业,能恶心恶心他们,顺便替他们洗洗粉,她也乐得看戏。 心里高兴,看平常不顺眼的助理都顺眼起来,弯起唇角朝她笑笑,“做得不错。” 助理小姑娘胆子不大,却并不是蠢的。 早上起来看到热搜,再联想到昨晚徐苒莫名其妙的举动,她就突然明白过来。 徐苒早就发现了那是江宴的私生,所以故意让她把人放上了八楼。 脸色白了白,她怯怯看徐苒一眼,“阮朝夕那边,会不会发现这事跟我们有关啊?” 徐苒瞪她一眼,“跟我们有关?是视频是我们拍的,还是微博是我们发的?他们自己不要脸搞在一起,还能怪别人吗?” “可是……毕竟是我们放那人上了八楼。杨哥也说了,让我们不要去惹阮朝夕。” 提到她经纪人,徐苒就来气,冷笑一声,“杨哥杨哥,你杨哥现在的魂都被许知意勾走了,你看看,炙青之后,他还给过我们什么好资源吗?” “九幽诀不是吗……”助理小声哔哔。 “九幽诀?哼,要不是许知意不想演戏,这资源能砸到我头上?!等着吧,等我演完这部戏,一定能爆红!到时候,阮朝夕又有什么好怕的?说白了,她不就是凭着那张脸混得风生水起吗?她可以,我也可以。” 助理见她越说越激动,不敢再反驳,呐呐应是,就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徐苒却犹不解气,掏出手机,登录上小号,继续在各大营销号下面留言点赞—— “阮朝夕怎么谁都喜欢勾搭一腿啊?要不要脸!” “说不定是阮朝夕看上了江宴,谁说潜规则只能男潜女?” “一直不喜欢阮朝夕,跟谁合作都能传出绯闻,娱乐圈各大男艺人都快被她贴遍了,现在估计是看江宴人气火吧。” …… 事情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当事人双方却始终没有出来说话。到下午的时候,才终于有了进展。 阮朝夕工作室发了说明微博。 随后,阮朝夕转发了工作室微博,“谢谢关心,没谈恋爱。软糖们乖,不要吵架。” 泛海国际。 江宴坐在沙发上,掌中握着手机,特关提示音一响,他手指立马一动,滑开锁屏点进了微博。 看清阮朝夕转发的微博,他的眸光缓缓沉了下来。 第84章 有没有可能在一起?(二更) 阮朝夕工作室发微博之前,明婉联系过他,把声明发给了他看,问他有没有什么异议。 他根本不关心别人怎么看他们,他只想知道,为什么不是阮朝夕联系他。 听到他的问题,明婉沉默半晌,“我也不清楚。不过……你跟朝夕,最近最好暂时不要联系了吧。” 他收回思绪,目光在“没谈恋爱”四个字上打转,自嘲地伸出舌尖抵了抵后槽牙,良久,才点了转发按钮。 “抱歉给朝夕造成了困扰。” 发完,他退出微博,去书房。 电脑打开,他盯着屏幕,十指飞快地在键盘上跃动起来。 …… 当事人出来说了话,没谈恋爱,又是旧识,两方粉丝的火气便消了不少。 虽然仍架不住有人浑水摸鱼想把事情高大,但事情还是逐渐平息下去。到了晚上,为数不多还在吃瓜的网友目光,转瞬间被另一条爆炸新闻吸引。 大势女团Hot Summer主舞徐苒,被爆出跟粉丝私联,并收取粉丝将近百万的财物。 Hot Summer运营模式仿日式女团打造,团员会定期举行拍手会,粉丝见面会,但公司有很严格规定,禁止偶像跟粉丝私下联系。 爆出来的聊天记录时间跨度很长,可以看出,徐苒跟这位土豪粉的联系,从刚出道没多久就有了。一开始,她的态度还很热情,时不时撒撒娇卖卖萌,让对方给她发红包买礼物。 到了近几个月,因为炙青节目的播出,她的人气上升,也许是怕人察觉,她跟粉丝之间的联系淡了许多,即便如此,一个月前,也曾示意粉丝出钱给她买高位热搜。 聊天记录一曝光,吃瓜网友一阵哗然。 徐苒在团里的人设一直是单纯忙内,天真无邪小白花,可看她私下跟人聊天的语气,各种撒娇卖萌信手拈来,甚至还有打隐晦擦边球的话语,看得所有人大跌眼镜。 她的粉丝以男粉居多,在聊天记录里,为了讨好那位土豪粉,徐苒毫不顾忌地称其他人为DS,看得她的真爱粉阵阵心凉,纷纷高调宣布脱粉。大概是把人伤得狠了,还有不少粉丝回踩,又陆续爆出了徐苒耍大牌,虐待助理,排挤团内人气低的成员等恶行。 一时间,网上对徐苒口诛笔伐,倒没多少人再谈阮朝夕和江宴的八卦了。 阮朝夕今天没去医院,宁萌在家陪着她。 洗完澡出来,她见宁萌窝在沙发上刷微博,刷得一脸兴奋。 听到脚步声,宁萌抬头看向她,目光闪闪,咧着嘴笑着像个傻子,“朝夕姐,徐苒这下可惨了。这么多大锤哐啷哐啷砸她头上,我看,她短时间内是翻不了身了。” “知道了。”阮朝夕笑笑,“你去洗澡吧。” 宁萌从沙发上爬起来,朝她竖起大拇指,“朝夕姐,还是你流弊,这招祸水东引,既报了仇,又转移了网友注意,真是令我叹为观止。” “怎么,刷了会微博,连文化水平都提高了?”听着她连着蹦出两个成语,阮朝夕忍不住笑。 “你不知道,网友骂起人来,那都是一套一套的,看得我一愣一愣。最狠的是那些脱粉回踩的粉丝,字字戳心,个个都是文化人儿啊!”她早就看徐苒不顺眼了,这下见她吃瘪,喜得眉飞色舞。 “这还多亏了你跟明婉。”消息,她是从宁萌那里听到的,记录,是明婉找人帮忙查的。她唯一的功劳,就想到用这件事对付徐苒罢了。 宁萌嘿嘿一笑,“这么说,我以后还要多上网搜集点八卦?万一哪天就用上了呢。” 阮朝夕笑睨她一眼,“我看你就是单纯喜欢吃瓜而已,找什么借口。” 宁萌笑着,放下手机,蹦蹦跳跳往洗手间去了。 阮朝夕坐下,给明婉打电话。 “多谢了,要找出这些聊天记录,可不容易。” “你别说,我也没想到我弟这次这么有用。”解决了这桩公关危机,明婉心情也不错。 “这几次都多谢你弟了。看他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他吃个饭。” “行啊,他一直说想见见你呢。等这件事告一段落了,我来安排。” 给阮朝夕打完电话,明婉从通讯录里翻出另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喂。” “臭小子,姐姐都不叫?” “是你啊姐,没看来电显示。”电话里传出的男声语速跟明婉一样,连珠炮似的,有些快,“怎了?找我啥事儿?” “打电话谢一下你。” “啊对,我看到了热搜。”他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把功劳全揽在自己身上,“其实我也是请教了大神的。” 明婉正色,“你没有跟人透露要做什么吧?” “没有没有,我就请教了一下方法,放心吧姐,我知道分寸。” 知道自己的弟弟在大事上还是靠谱的,明婉放了心,又道,“对了,下周你哪天晚上有空?” “怎么了?”明朗好奇。 “请你吃个饭。” “你请啊?” “不是啊,你女神请。”明婉翘着唇角。 “朝夕姐?!”明朗一愣,声音突然高了好几个分贝,刺得明婉赶紧把手机拿开些。 “知道我为啥不带你去见朝夕了吗?就你这出息,别丢我的脸!”明婉鄙视开口。 明朗傻笑两声,“知道了知道了,到时我一定不丢你脸。我下周不用加班,哪天晚上都行。” “OK,那我到时再通知你。” 放下手机,明朗到底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乐得在沙发上打了好几个滚。 太好了!终于可以见到活的阮朝夕了! 女神,我来了! 滚着滚着,他突然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打开电脑,进了一个黑客论坛。 他之前在论坛里认识了一个代号为Z的大神,那大神水平牛到爆,而且居然还很好说话,教了他不少东西。 这次,要是没有大神教的这些方法,他姐要的聊天记录可没有这么容易找到,他得好好感谢感谢人家才是。 泛海名邸。 天色渐暗,江宴还待在书房里。房里没有开灯,只有电脑屏幕发出的光,幽幽映照在他脸上。 正处理着华悦的邮件,右下角一个黑色的对话框跳了出来。 他随意一扫,视线凝住。 对话框中出现几行黑底白字的代码,然后,一行字蹦了出来: “大神,谢谢你,上次你教我的那个办法很好用!” 他手指一动,敲了两个键。 “嗯。” 对方并不在意他的冷淡,又有几行字发过来,“大神以后要有什么事我可以帮忙的,尽管吩咐我去做,我保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话虽说的豪气冲天,可一说完,明朗就心虚起来。 人家可是大神诶,三次元的事肯定轮不到他来帮忙,网上的事,有什么是他能做大神搞不定的吗?! 当然没有哇! 可没想到,光标闪了闪,一行字蹦出来,“好,我记着。” 他愣了愣,很快心神荡漾起来。 要是能跟大神在网上混熟了,说不定,三次元里还能面个基呢。 心情高兴,他又热血沸腾保证了一番,哼着小曲儿洗澡去了。 网上的吃瓜狂欢还在继续,现实生活中却已然夜深,城市里的喧嚣热闹重归平静。 跟宁萌互道晚安后,阮朝夕回了房间。 她拿了本没看完的书上床,翻了几页,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白天要忙着公关,忙着对付徐苒,她没空去想江宴的事,但现在夜深人静,白天刻意避开的那些事又涌上心头。 早上她虽然说得绝情,但阮朝夕知道,她做不到,做不到把江宴当陌生人。 她刚去国外的时候,其实也并非事事顺心。 语言不通,想念爸爸,想念国内的一切,那段岁月,是江宴一直陪在她身边。 她叹口气,头疼地把书放回去,拉灯上了床。 ** 过了两天,阮朝夕出席一个代言的珠宝品牌发布会。本来明婉是想给她推了的,但阮朝夕没同意。 她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避不见人? 活动现场一如既往的火爆,来了不少粉丝和媒体记者。 到了后半场媒体提问环节,果不其然,有人问起了江宴的事,“朝夕,你跟江宴真的是从小认识?” 阮朝夕接过主持人递来的话筒,撩了撩耳边碎发,笑得美艳大气,“这种事,是真是假一查就知道,我没必要说谎。我手机里还有我俩小时候的合照呢。” 记者立马接话,另一个犀利的问题抛了出来,“既然是青梅竹马,那有没有可能真的在一起?” 第85章 因为我喜欢(三更) 阮朝夕笑,“你要是非得问我私人问题,我更情愿你问我今天身上戴的是哪一款系列的珠宝。”说着,抬起手,给大家展示手上的红宝石戒指。 大家跟着笑起来,主持人也机灵地接话,把话题引开了。 只是,阮朝夕到底正当红,虽然主持人和她都示意大家问跟品牌相关的问题,但架不住大家对她本人更感兴趣。 既然不回答感情方面的问题,记者又打探起了事业上的规划,“炙青现在结束了,不知道你下一个阶段的打算是什么?会进组吗?” 阮朝夕倒是落落大方回答了这个问题,“对,这段时间休息了几个月,已经在接触剧本了。” “有没有心仪的本子?”见她态度不错,记者忙又追问。 阮朝夕看着现场的直播镜头,翩然一笑,“还真有。” “方便透露一下是哪个剧本吗?” 阮朝夕红唇莞尔,“九幽诀。” 记者哗然。 九幽诀由著名导演汪烁执导,前段时间刚发布了概念版海报,不过各主演人选还迟迟未定,网上猜谁的都有,没想到现在被阮朝夕自爆了。 记者们得了这个大料,喜不自胜,底下一时炸开了锅。 有人举着话筒追问,“之前听说你想进军大荧幕,现在重新回来接电视剧剧本,是因为什么呢?” 这个问题说实话,有些暗搓搓地在搞事,好像说她又回来拍戏,是因为拍电影的计划受挫了一般。 阮朝夕却面色不变,笑得越发撩人,“因为我喜欢啊。” “哗啦——” 此时,市区某处公寓楼里,突然传来玻璃碎裂一地的声音。 徐苒盯着Pad中的直播画面,气得手一拂,不小心把茶几上的玻璃杯拂落在地,瞬间碎片四下乱飞。 怎么可能! 阮朝夕怎么会出演九幽诀?!这明明是她的资源! 徐苒死死盯住直播画面里美艳动人的阮朝夕,眼眶通红,牙齿几乎要把下嘴唇咬破。 九幽诀是个大资源,公司好不容易争取到女二的角色,原本是打算给许知意的,但许知意不想演戏,就被她软磨硬泡拿了过来。 她还想凭着这部戏翻身,为什么阮朝夕也会出演?! 以阮朝夕的咖位,她如果要出演,一定是女一号的角色。到时,她在片场岂不是可以呼风唤雨,对自己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了? 这不可能,她不接受! 明明上周跟汪导联系的时候,他还说男女主演都没定,现在网上也根本还没任何风声,一定是阮朝夕看上了这个资源,所以故意舔饼。 一定是这样的! 她急躁地在原地转圈,想不明白为什么短短几天,事情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明明之前网上在嘲阮朝夕和江宴的事,突然间却爆出了她私联粉丝。 现在也是。 明明她这资源已经稳稳收入囊中就差签合同了,阮朝夕怎么会突然来横插一脚? 她是不是……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不……不可能! 脑子里刚闪过这个想法,就被她连忙否认了。 阮朝夕咖位再大,也只是个艺人而已,无凭无据的,怎么会怀疑到自己身上? 她不能着急,这件事一定还有转圜的余地。 她要打电话给汪导问问,说不定阮朝夕就是随口说说而已,万一汪导有别的人选了呢? 她急急去拿茶几一角的手机,脚下却不小心踩到地上的玻璃碎片。她没穿拖鞋,尖锐的碎片一下穿透袜子扎进了脚底板心,疼得她连声尖叫,狼狈地跌坐在地板上。 自己怎么这么惨! 心中又是委屈,又是愤怒,抽泣着去拔那根扎进肉里的碎片。心不在焉间,手一抖,非但没把碎片拔出来,反而扎进去更深了,痛得她尖叫着骂了一声娘。 等到她终于把碎片弄出来,已经是满头大汗,脸色苍白。 她挣扎着站起来,咬牙切齿地绕开地上的碎片,去客厅里拿医药箱。 这套公寓是公司给她们团租的,五室一厅,每个人都有自己单独的房间,共用客厅和厨房。 前两天她被爆出私联的事,为了安抚其他愤怒的粉丝,公司让她退回了从粉丝那里得到的所有财物,并暂停了她近期的团活动,只让她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哪里也不能去。 今天她们团有行程,其他人都出去了,只有她一个人在家。 她看一眼墙上的时钟。 已经下午五点多了,按道理,其他人也该回来了。 刚想到这,就听到玄关处传来钥匙插门的声音。 她将医药箱“砰”地往地上一放,坐在沙发上抹起眼泪来。 门被推开,原本正说说笑笑的几个女生一进来,就看到客厅里的徐苒,笑容立马收了起来。 几人对视一眼,队长王佳菡走过去,小心翼翼开口,“徐苒,你怎么了?” 徐苒哭哭啼啼抬头,“杯子碎了,玻璃扎到了脚。” 看着她小脸惨白的模样,王佳菡眼底闪过一丝不忍。 她们几个人一起出道,原本感情其实不错,再加上徐苒是队里最小的,一开始的时候,其实大家都很宠她。 只是后来她人气成了队内Top,言行间不经意露出些趾高气昂来,几人的关系才渐渐有了裂缝。 这次爆出徐苒私联的事,大家既意外又生气,毕竟,她们团好不容易辛辛苦苦闯出点名气,这下又一夜回到解放前,以后大家提起hot summer,只会说,“哦,就是那个骗粉丝钱的团嘛。” 但她到底是个心软的姑娘,见徐苒哭得可怜,脚上又流了不少血,就坐了下来,拿起医药箱,不计前嫌道,“我先帮你处理一下吧。” 其他人见状,犹豫了一下,也走过来问情况。 唯独落在最后背吉他的女生看徐苒一眼,二话没说进了自己房间。 徐苒看在眼里,搁在身侧的手又攥了起来。 晚上。 徐苒左思右想不放心,小心在微信上编辑了一段话给汪烁发过去,旁敲侧击地想打听阮朝夕出演九幽诀的事。 汪烁那边隔了一两个小时才回她。 听到手机震动,徐苒抓过手机,慌忙点开他发来的语音—— “啊,男女主的人选还在跟各方接触中。对了,你下周三有没有空,到时过来试镜一下。” 听到开头一句,徐苒还很高兴。 果然女主人选还没确定,如果到时选了别人,那阮朝夕可就“啪啪啪”打脸了。嘴角的弧度都还没完全扬上去,她就听到了下一句话,脸色立马垮掉。 怎么还要试镜?! 不是说对她很满意,基本已经定下她了吗? 焦急不安地把汪烁发来的语音听了好几遍,到底不放心,小心地斟酌字句发了过去,“还要试镜哦,那汪导,我需要准备什么吗?”[可爱微笑] “就是正常地走个流程,别紧张,到时我让助理联系你具体事宜。” 看到这段话,徐苒才放下心来。 只是走个流程而已,还好还好。 进浴室草草洗了个澡,她心情平静些许,登上微博看粉丝给她的留言。 微博上还是有不少骂她的,她冷着脸删了不少,总算看到一条给她安慰打气的,“苒苒加油,我们永远会支持你的。我听说接下来你会有拍戏的打算,是真的吗?” 想到汪烁的话,她心底生出些优越感。 虽然只是女二,但毕竟最先定下的是她,连阮朝夕都还要再谈呢!按捺不住一颗拉踩的心,想了想,回复这个粉丝的留言。 “谢谢你,我会坚强的。嗯,最近是有拍戏的打算,有在跟汪烁导演聊。” 回完了,又删了些恶评,挑了几条看着顺眼的评论回复了,这才心满意足上了床睡觉。 ** 几天后,阮朝夕外婆终于可以出院了。 阮朝夕前一晚有行程,回的星河名邸睡,早上八点多坐车去医院接外婆回家。 走到病房门口,刚要推门,听到病房里有交谈说笑声飘出来。 她摘下墨镜,推开门进去。 正在说话的几人转头看向她。 看见坐在病床前陪着她妈和外婆聊天的人,阮朝夕平静的眸光一动。 第86章 和好(一更) 她收回目光,看向阮素珊和病床上的外婆。 “妈,外婆。” 阮素珊脸上笑意不减,眉眼间自有一股温柔风韵,朝她招招手,“昭昭来啦!快看谁过来了。” 江宴起身,朝她一笑,“昭姐姐。” 他面色如常,笑容明朗,好像又回到了从前那副单纯的弟弟模样,看得阮朝夕心头一刺。 真是好本事。 搅乱了她的心,现在又跟没事人似的跑来探病? 长睫一垂,口气有些冷淡,“你怎么来了?” 阮素珊一听,露出嗔怪的表情,“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阿宴是特意来看你外婆的。” 江宴的事,她之前跟阮素珊提过一嘴,没有细说,只告诉她节目里有个男孩子原来就是阿焰,前不久她才认出来。至于后来两人的争吵和网上的绯闻,她不想让她妈操心,所以只字未提。 那时她跟江宴关系好,阮素珊也挺喜欢他,眼下见着故人,自然开心。 阮朝夕看江宴一眼,在沙发上坐下。 病床旁的床头柜上堆了不少名贵礼品,一看就是江宴带来的。 江宴并没有被她冷淡的态度劝退,举着手里削好的梨递过来,笑容明亮,“昭姐姐吃梨吗?” 阮朝夕本想拒绝,余光瞟到她妈瞪大眼睛看着这边,只得改口,伸手接过,道了句谢。 江宴说了句不客气,又低头继续削另一个。 阮朝夕咬了口梨,食之无味地嚼两口,被他讨好的态度弄得有些心乱,索性不再看他,转头跟她妈说话,“妈,东西都收拾好了吗?我进去再看看?” “你坐着,昨晚就收拾好了。” “医生说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医生九点半会过来给你外婆再检查一下,确定没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病床上的老人家笑着接话,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总算是可以出院了,再躺下去,没病都躺出病来了。” “您瞎说什么呢。”阮朝夕走过去,轻轻握住老人家粗糙的手,“经过这个坎,以后您一定会一直健健康康的。” 江宴把削好的梨递给阮素珊,起身把椅子让出来,“昭姐姐,你坐这里。” 阮朝夕看他一眼。 他弯了一双杏眼,皮肤很白,眸光很清澈。 这样一张脸,实在太具欺骗性了。 阮朝夕偏过头,继续跟外婆说话。 絮絮叨叨聊了一会,老人家望一眼安静坐在沙发上的江宴,掀开身上的被子下床,“我去上个洗手间。” 阮朝夕扶住她,“我扶您过去。” “不用。”老人家摆手,看向阮素珊,“素珊,你扶我吧。” “啊?好。”阮素珊放下手中正在叠的衣服,扶着她进了里间。 两人一走,病房里便静下来。 秋阳和煦,照得病房里也暖暖的。阮朝夕望着白色床单上跳动的光影,刻意不去看江宴。 最后还是江宴走过来,先开口,“昭姐姐,你别生我气了。” 他身形修长,影子覆下来,瞬间将她全身罩住。 阮朝夕抬头,望着他眸中隐隐的哀求,强迫自己不要心软,“你还知道我是你姐姐。” 江宴胡乱点头,“知道。”他垂了长长的睫毛,羽扇一般覆住眼底的乌青,“我那天是昏了头,我……我怕昭姐姐生气,跟以前一样离开我,所以才胡言乱语了一通。昭姐姐,我那天说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 阮朝夕盯着他。 还是那双秋水般的眼睛,温柔又无害,看着人的时候,好像能让人溺进去。可是见识了那晚他眼中的偏执,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相信他现在说的这些话。 见她不说话,江宴急了,单膝蹲下来,平视着阮朝夕的眼,“昭姐姐,你再信我一次,只要你理我,我一定乖乖的。” 里间传来开门的声音。 估计她妈和外婆该出来了,阮朝夕不想被她们看到这一幕,起身去扶他,“你先起来。” “你先答应我。” 阮朝夕无奈,“我答应你,但你不能再说那些胡话……” 江宴这才软软一笑,自然地握住她伸过来的纤细手腕站起来。 阮素珊出来时,见两人正在病床旁说话,会心一笑。 九点半,医生过来检查,告知她们一切妥当,可以出院了。 送走医生,阮素珊拿了单子,“我去办出院手续。” “我去吧妈。”阮朝夕起身。 阮素珊摆手,“今天医院人挺多的,你就在这待着吧。” “阿姨,我陪您去。”江宴主动走过去,见阮素珊要拒绝,他将白色卫衣的兜帽往头上一扣,笑道,“我没昭姐姐那么出名,不会有人认出我的。” 阮素珊看一眼阮朝夕,又看一眼江宴真诚的笑,没再拒绝,“行,那你就陪阿姨走一趟吧。” 坐电梯下到一楼,在结账处结清账单后,阮素珊看了看手里的另一张单子,皱起眉头,犹豫了一下,“我再去拿个药。” “我去吧阿姨。”江宴伸手接过药单,“您在这等着。”说完,就大步往药房走去。 阮素珊在过道上的椅子坐下,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身影,眉头缓缓舒展开。 时间过得真快啊。 当年那个沉默寡言的小少年,也长成如今能独当一面的大男人了。 江宴到了药房,将单子往窗口一递,“拿药。” 窗口值班的护士面无表情接过,也没看他,低头扫一眼单子,视线落在患者姓名一栏上,突然就瞪圆了眼睛朝他看来。 扫过那张因激动而略显滑稽的脸,江宴心头闪过厌恶。 看清眼前的人,黎潇潇一怔。 江……江宴? 最近网上江宴和阮朝夕的绯闻炒得沸沸扬扬,她自然没有错过。眼见着电视上的帅哥突然出现在眼前,那张帅气的脸离她那么近,有一瞬间,她快乐得几乎要眩晕过去。 可很快她就意识到,江宴手里拿着的药单,是阮朝夕外婆的。 所以,他跟阮朝夕真的很熟? 阮朝夕工作室发的微博,她一个字也不信。什么小时候就认识,她小时候经常去阮朝夕家,怎么不知道她有江宴这么个玩伴? 不过是骗人的鬼话而已! 可江宴现在却实实在在出现在医院,而且还来替阮朝夕外婆拿药,这可不只是普通探病的关系。 难道……两人真的在一起了? 脑瓜子快速转动起来。 她能不能从这件事里得到什么好处呢? 不行,如果把江宴出现在这里的事抖落出去,外面那些狗仔会不会模糊了重点,那他们辛辛苦苦忙碌一场,可就都打水漂了。 正想得入神,江宴冷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不认字?” 被他声音中的寒意惊得打了个冷颤,她抬头,对上江宴一双戾气重重的眼,吓得手一抖,不敢再看,慌忙去给他拿药。 江宴在外面不耐烦等着。 黎潇潇把药装好,递给江宴。 等人拿了药走远了,她才抬头,长舒了口气,眼中闪过不忿。 阮朝夕怎么这么好命! 又有钱,还认识这么多帅哥! 明明都是亲戚,她就不能拉自己家一把吗?也不知道,她爸妈准备好了没有…… 今天是最后的机会了,一定要让阮朝夕当着狗仔的面认下他们来! 焦急地朝外看了看,顾忌着一同值班的另一护士,也不好出去查看情况,只能按捺住性子耐心等着。 江宴拿了药跟阮素珊汇合。 阮素珊谢过他,两人一道往电梯口走去。 电梯很快下来,江宴替阮素珊拦住电梯门,等她进去之后,自己却没动,“阿姨,您先上去吧,我打个电话,等下就上去。” “行,你忙。” 电梯门缓缓合上,他四下看了看,避到大厅一角打电话。 “四少。”电话里传来薛裕的声音。 “你在医院周围查看下有没有异常。” 薛裕应是,电话里传来引擎发动的声音,不多会,他的声音传来,“四少,停车场里好像停了几辆可疑的面包车,都贴着膜,看不清里面有没有人。” 江宴眉头一皱。 这里是万洲,来看病的人非富即贵,没有谁会开面包车来。 但贴膜的面包车,可是狗仔标配。 狗仔怎么会摸到医院来? 他的行程绝对保密,狗仔不可能查到,这么说,是来跟阮朝夕的? 阮朝夕外婆在这里住院的事,除了她亲近的那几人,没有旁人知道。唯一的可能,就是从医院内部泄出去的。 眼前闪过刚才黎潇潇那张鬼鬼祟祟的脸。 黎信一家,他在薛裕查到的阮朝夕资料里了解过。后来又从陆放口中听到了他们的事迹。 黎潇潇不可能知道今天自己会过来。 那么,她叫狗仔来的目的是什么? 想了想,他开口,“你再在附近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鬼鬼祟祟的人。” 薛裕又开车慢悠悠转了两圈,“四少,好像还真有。” “有两个人,一直在电梯门口不远不近转悠,却一直不上楼。” “什么人?” “一对中年男女,看上去像是夫妻。” “你出去再看看,有情况发我微信。” 吩咐完薛裕,他挂断电话,上了楼。 病房里,阮朝夕她们都已经收拾好,见他进来,淡淡一抬眸,“我们准备出院了,今天谢谢你过来看我外婆。” 听得她又要赶人了,江宴苦笑一声,道,“昭姐姐,能不能出来一下?” 第87章 堵人(二更) 见他有话单独同自己说,阮朝夕略一犹豫,最终还是抬步,跟着他走到病房外。 “怎么了?” “地下停车场有狗仔守着。” 阮朝夕脸色一凝,“你怎么知道?” “我让人查看了一下,停车场里有几辆可疑的面包车。” 阮朝夕皱起眉头,很是不解,“我出入一向小心,狗仔怎么会跟到这里来?”今天来医院,为了不被狗仔盯上,她还特意没让宁萌和明婉开车过来。 江宴却问起了旁的事,“你有个妹妹在这里工作?” “黎潇潇?” 江宴面不改色,“刚才我去药房,她见我是给外婆抓药,拉着我说了好一会儿,说是你的堂妹。” 阮朝夕闻言,脸色冷下来。 是了,就算她再小心,也架不住有内鬼。 她想做什么? 视线在江宴面上打了个转,很快又收回。 黎潇潇不可能知道江宴今天会来,那就不是来拍她和江宴绯闻的。 想到他们上次来的情形,心中隐约有了猜想。 见他们久不进来,阮素珊拉开门,关心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妈,您再稍等一会儿。” 等阮素珊进去,阮朝夕想了想,问江宴,“医院外有没有发现狗仔?” “也有一辆车守着。”刚才坐电梯时,薛裕给他发了微信告知情况。 阮朝夕脸色凝重。 如果只有她一个人,她不怕跟黎信一家正面杠,可现在她妈和外婆还在,她不想把她们扯进来。 江宴看她一眼,“医院有个侧门,我已经让助理开车在侧门外等着了。我们从侧门上车,再绕出去。狗仔不认识我的车,不会跟上的。” 这倒是个办法。 阮朝夕点头,“行,那就这么办吧。”她手拉上门把手,刚要进去,突然又驻足,转身看向他,“谢谢你阿宴。” 江宴眸光一亮,站在原地回味了半晌,才跟着进去。 为了不被人发觉,江宴先送阮素珊和她外婆下去。 五分钟后,接到他的微信,阮朝夕带上帽子和口罩,也出了病房。 坐电梯下到一楼,她往左边走去。 侧门在左侧走廊的尽头,很长一条通道。 她压低帽檐,加快脚步。 架不住她人气实在太火,今天医院人又多,眼见着快走到走廊尽头,突然有年轻女孩认出了她,激动地叫她名字。 一时间,身后的人都围堵过来。 她不敢回头,一把将侧门推开走出医院,一辆黑色迈巴赫停在不远处。 车门打开,江宴朝她伸出手。 顾不上身后越来越近的喧嚣,阮朝夕奔过去,将手放入他掌心里。 江宴略一用力,就将她拉上了车。 “砰”的关上车门,他冷声吩咐,“快开车。” 透过黑色的玻璃窗,阮朝夕看到还有不少人从医院里追出来。车子平稳地转了个弯,很快将人群甩在身后。 车子经过医院正门,门口果然停了辆白色面包车。 两辆车擦肩而过。 车里的狗仔丝毫没有意识到,他们要跟的人,就这么从身边这么溜走了。 阮朝夕舒了口气。 人一放松下来,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手还被江宴攥在掌心里,身体还似有若无地靠在他肩头。 阮素珊和外婆被他安排到了后座,此时前排就他们两人。车内不算狭窄,可因为靠得近,他身上热意源源不断传来,熏得她耳尖一阵发烫。 他的掌心很热,还能触到一层薄茧。 她指尖动了动。 江宴似也才意识,忙松开她的手,低低道了声“抱歉”。 阮朝夕略一点头,坐直了身体,回头看向后排,“妈,外婆,你们还好吧?” “我们没事。”阮素珊接话,“是不是有狗仔在医院?” 阮朝夕点头,“现在已经没事了。” 阮素珊笑笑,看向江宴,“要谢谢阿宴了。” “阿姨客气了。”江宴笑得绅士知礼。 车子径直开回了星河名邸。 ** 见阮朝夕坐车离开,围观群众也渐渐散了。 药房里的黎潇潇有些坐立不安。 不知道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狗仔有没有堵到阮朝夕?她爸妈有没有抓住机会? 照道理,阮朝夕也该下去了。 她心中焦急,正想给她爸妈打电话问问情况,余光瞧见两个年轻女生从药房前经过,交谈声飘入她耳中。 “刚才真的是阮朝夕?” “我看得清清楚楚,还有假?” “好可惜啊,差点就拍到她正脸了。” 她心头一跳,忍不住出声唤住那两女生。 女生狐疑地看着她。 她挤出一抹自以为亲切的笑,“你们看到阮朝夕了?” 左边的女生穿着格子裙,G家T恤,画着精致的妆容,一看就是家里有钱的主。她打量一眼黎潇潇,“是啊,怎么了?” “她……她走了?” “对啊。”女生大概觉得她有些奇怪,“你问这个做什么?你在这工作的,不是比我们清楚吗?” “她从哪走的?” 女生皱了眉头,手一指,“从哪?侧门咯。” 侧门? 黎潇潇跌坐在椅子上。 怎么会是从侧门走的?明明来的时候,她的车停在了地下车库啊! 两女生面面相觑,没再理会她,渐渐走远了。 “那护士好奇怪。” “是啊,不是说万洲规矩很严吗?我看也不怎么样嘛。” “总有些败坏一锅粥的老鼠屎吧。” …… 黎潇潇现在满脑子都是计划失败的懊恼,并没有听到两个女生的议论。她伸手去掏手机,进里间整理库存的另一个护士却走了出来。 不想当着同事的面明目张胆打电话,黎潇潇借口上厕所,偷偷溜进了洗手间。 进了隔间,她还是觉得难以相信。 明明计划得好好的,明明万无一失,阮朝夕为什么会突然改走侧门? 她焦急地拨通了她爸的电话,没想到,电话里却传来一个冰冷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她一愣,转而又打她妈的电话。 这次电话倒是通了,不过,响了许久也没人接。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忙音,她眉毛皱成了一团,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心里不放心,左思右想,还是偷偷坐电梯下到了负一楼。 停车场很大。 她四下张望了一番,那几辆狗仔的面包车似乎还在,却没看见她爸妈的影子。 心里发虚,不敢久待,她收回脚,又坐电梯回了一楼。 回到药房,里头的小护士给了她个白眼,“去上个厕所这么久?”她跟张护士关系好,看不惯成天摸鱼的黎潇潇。 若换了平常,黎潇潇肯定要呛回去了,可她今天心里有事,压根没理她。 小护士一个人吵不起来,嘟囔一句,也熄了火。 一个小时前。 黎信和郭艳芬坐车到了医院,进了大厅,他们往药房的方向张望了一下,也没过去,直接坐电梯下到负一楼地下车库。 他们今天是来堵阮朝夕的。 第一次来医院,他们没有准备,被阮朝夕随随便便就打发了回去。 第二次来医院,更惨,连阮朝夕的面都没见着就被轰走了。 眼见着这么颗摇钱树在面前,却只能看不能碰,他们怎么甘心?最后,还是黎潇潇想出了一个办法。 阮朝夕因为当年的事对他们怀恨在心,就算他们天天上门也肯定不会认他们。可她毕竟是明星,公众人物最怕什么?最怕普通民众的舆论。 所以她上网找了几个狗仔号,私信他们,告诉他们阮朝夕今天会在医院出现的消息。 阮朝夕是顶流,又因为前两天跟江宴的事在网上掀起了巨大风浪,所以,即使狗仔对她的话将信将疑,也一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果然,黎信和郭艳芬下到负一楼,在停车场里转了一圈,就看见了黎潇潇口中疑似狗仔座驾的面包车。 他们放了心,找了个角落安心等着。 只要阮朝夕和阮素珊他们一下来,他们就扑上去哭穷! 第88章 吵架了?(三更) 他们都想好了,只要是阮朝夕的新闻,狗仔肯定不会错过。 到时候,就算阮朝夕再不愿意认他们,迫于在公众面前的形象,也只能跟对他们和颜悦色,答应帮他们。 有一就有二。 一旦他们跟阮朝夕的关系在大众面前过了明路,以后再找阮朝夕要钱,还怕她不给吗? 如意算盘打得好,两人脸上都露出了喜滋滋的表情,好像已经看到了白花花的票子在向他们招手。 “你说,她现在能赚多少钱啊?” 黎信搓着手,“谁知道?应该很多吧,听潇潇说,她现在可是红得不得了。” 郭艳芬撇了撇嘴,“这么有钱,也不肯我们分我们一杯羹,你这个侄女,还真是扣得要死。” 黎信没说话。 他在酝酿着待会该怎么哭诉得更逼真一些。 郭艳芬犹自絮絮叨叨,“上次看的那个房子,我还是觉得小了点。你想,小哲也大了,得有个自己的房间了,总不能老跟着我们睡吧。” 黎哲宇现在在市里上小学,他们住得远,路上要一两个小时的时间,所以打算在市里租套近点的房子。前两天看中一套两室一厅,离黎哲宇学校近,房东要出国,急着出租,要价不算贵。 本来郭艳芬已经觉得那房子很不错了,可一想到阮朝夕现在能赚这么多钱,给他们个八万十万的不是小意思?瞬间就觉得那小两室不香了。 哦不,最好是能给他们买一套,租多麻烦啊! 黎信“嗯”一声,“拿到钱再说吧。” 他没有郭艳芬那么乐观,心里总觉得,他这个侄女,肯定不会那么轻易妥协。 那个时候她年纪还小,见到他们就已经不冷不热的,总觉得他们占了他爸的便宜,现在没了她爸那层关系,心是越来越硬了! 黎信往地上“呸”了一口。 当初若不是他把上学的机会让给他大哥,他大哥能有那么大的成就,他侄女能有现在这么风光? 一想到上次在病房里受的屈辱,他就觉得不爽得很。 耐着性子等了二十几分钟,电梯倒时不时有动静,可下来的都不是阮朝夕。 两人有些蹲不住了,围着地下车库转圈。 正准备拿出手机给黎潇潇打电话问问情况,突然身后传来一声质问,“你们两个,干什么的?!” 黎信本就心虚,被这么一喝,手一抖,手机就掉在了地上。 偏生郭艳芬也是个色厉内荏的,被吓得朝前一踉跄,抬脚就踩上掉在地上的手机,“咔擦”一声,手机屏幕直接碎开。 顾不上心疼,黎信弯腰把手机踹回兜里,转头朝后看去。 朝他们过来的是两个保安。 他们负责地下停车场的巡逻,十几分钟前就盯上黎信他们了。这两个人,穿着普通,形容鬼祟,一直围着地下停车场里转,既不上楼,也不上车,瞧着实在可疑。 黎信挺直腰板,“我们……我们来探病的。” “探病在楼上,你们一直在停车场打转干什么?” “我们……我们没找到路。”郭艳芬嘴里的话没经过大脑就脱口而出。 两保安额上有黑线飘过。 这是当他们傻? 那么大个电梯口,看不见? 看他们的穿着,似乎是普通百姓。万洲是私立医院,普通百姓来这里看病的,还真不多。 医院的病人都是得罪不起的,他们也不敢掉以轻心,“客客气气”请两人回了趟监控室。 调出监控,确认他们确实没干什么坏事之后,这才放他们离开。 出了监控室,两人都是一身冷汗,进了电梯才松口气。 黎信的手机已经完全坏了,郭艳芬拿出手机,有气无力地给黎潇潇回拨了过去。 ** 星河名邸地下车库,迈巴赫停稳,江宴下车,替她们把行李从后备箱拿下来。 “阿姨和外婆你们好好休息,下次再见。” “上去坐坐吧。”阮素珊热情招呼,“快中午了,吃过饭再走。” 老人家也热情挽留。 江宴嘴上推辞,目光却不自觉看向阮朝夕。 阮素珊看在眼里,笑着替他拍板,“就这么说定了,今天中午阿姨露一手,你也来给阿姨捧捧场。” 阮朝夕不想拂她妈的面子,没出声,推着行李箱径直往电梯口去。 江宴眸光一亮,追上去,“昭姐姐,我来吧。” 上到八楼,阮朝夕开门时,阮素珊看一眼对面邻居,发现了些异常,“咦,对面住人了?” “没有吧。”阮朝夕跟着看一眼,“不过前段时间好像在装修。” 她推开门,让大家进来。 阮素珊一边换拖鞋一边叮嘱她,“回头你问问物业住进来的是什么人,你一个女孩子自己住,凡事还是要多加小心。” “知道了妈,我外头都装了监控。” 她在玄关处放下包,把行李箱推进了两人房间。 阮素珊跟在她后头进来,时间还早,也没急着做饭,吩咐她道,“昭昭啊,我跟你外婆整理下行李,你出去陪陪阿宴。” “我帮你们弄吧。”阮素珊把行李箱放倒,伸手去开拉链。 阮素珊蹲下来,拍了拍她的手,“不用你来。”她看她一眼,“你跟阿宴之间怎么回事?吵架了?” 她有些不解。 两人的关系以前一直不错,现在又是刚重逢,没道理会吵架啊。 “没有妈,你别瞎想。毕竟都是成年人了,哪能像小时候一样天天腻在一块啊。” 阮素珊哭笑不得,“你说的什么胡话,谁叫你天天腻一块了。人家是客人,今天帮了我们这么多忙,又是第一次上门,你出去陪陪人家不是应该的?” “行行行,我知道了妈。”阮朝夕说不过她,起身出了房间。 第一次上门,他可不是第一次上门。 客厅里,江宴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阮素珊给她倒的水,身形挺拔清瘦,像一枝雨后生机勃勃的青竹。 她走上前,在他身侧坐下,“今天的事,多谢。” 江宴看向她,眼底有淡淡失望,“昭姐姐现在跟我这么客气了?” 阮朝夕低头。 自从知道江宴对她的心思,她的心就乱了,再做不到像从前那般对他。她会忍不住想,是不是自己没注意好两人来往时的分寸,所以才给了江宴错觉。 正如她刚刚对她妈所说,他们都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 成年男女之间,哪里还有纯粹的友谊? 不过,她既然答应了江宴这件事就此翻篇,明面上,就不会再纠结,淡淡一笑,“这不是客气,这是礼貌。” 江宴跟着微微一笑,端起玻璃杯喝一口水,“昭姐姐真准备接九幽诀?” “有这个打算,已经跟导演谈得差不多了。” 她初入行的第一部电视剧就是跟汪烁合作,也因为那部电视剧,她一炮而红,不仅避免了遭环亚雪藏的命运,还一步一步走到了如今的位置。 可以说,汪烁导演是她的伯乐。 两人一直想找机会再合作,可是一直没找到合适机会。所以当她向汪烁开口自荐时,汪烁大喜过望,二话没说就同意了把主演的位置留给她。 江宴偏头看向她,“是因为徐苒?” 阮朝夕心头一震。 八年后再相逢,很多时候她总会忘记,江宴已不再是从前那个陷在自己的世界里出不来的小男生了,现在的他,是江家三房的公子,有人脉,也有手段。 能如此一针见血地猜出她的意图,倒也不奇怪。 思及此,她没否认。 “对付她那种人,其实用不着昭姐姐你出手的。”江宴说得云淡风轻,可阮朝夕还是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令人胆寒的狠绝。 她抬眸,却见江宴神情干干净净,朝她抿唇一笑,“乐橙现在已经不捧她了。没粉丝,没资源,她迟早会糊。” 是错觉吧。 她站起来,往厨房走去,“我这个人,比较不喜欢留后患。” 江宴看着她进厨房的身影,微微眯了眸子笑。 好巧,他也喜欢斩草除根。 第89章 求而不得 阮素珊收拾好东西出来,准备进厨房做饭。 江宴起身,“我帮您吧阿姨。” “不用。”阮素珊摆摆手,温柔地笑,“你是客人,哪有让你动手的道理。” 江宴浅笑,“阿姨是不是不放心我的厨艺?” 听他说这话,阮素珊好奇,“阿宴会做饭?” “算不上精通,会一点。” 见他坚持帮忙,阮素珊便没再拒绝。 阮朝夕看着他跟着进了厨房,眉头微蹙。 江宴这是在做什么?讨好她妈吗? 心里闪过一丝别扭,她扭头,不再看江宴,跟她外婆说起话来。 中途,她进了趟厨房。 江宴正在切菜,刀工很稳,切出来的土豆片薄厚适中,并不只如他口中所说的“会一点”。 见她进来,他抬了头微微一笑,叫了声“昭姐姐”。 阮朝夕看向阮素珊,“妈,有要帮忙的吗?” 自家女儿的厨艺阮素珊很清楚,摆摆手,“你就别来添乱了,有阿宴就好。” 江宴嘴角的笑意微微深了几许。 阮朝夕看他一眼。 许是看出她未出口的疑惑,江宴主动解释,“以前在国外的时候,经常自己做饭。” 阮朝夕皱眉。 江宴在江家的地位实在有些奇怪。若说他受宠,生病没人探视,在国外还需要自己做饭。若说他不受宠,他却能轻易支使得动江家名下的产业。 她家虽然也曾有钱过,但离豪门的门槛还差不少距离,所以对于京城江家,她除了道听途说得来的一些小道消息,知道得并不多。 她转身,走出了厨房。 午饭很快做好。 四菜一汤,有两个菜都是江宴做的。 席上,她妈和外婆都对江宴的手艺赞不绝口,又问了些他这些年的事。 江宴没有细说,只说后来被江家接了回去,这些年一直在英国。对于他妈的身份,阮素珊也听过一些传闻,结合他现在说的,心里就有了底。 她素来家教良好,没多问,不动声色地岔开了话题。 因为有她妈和外婆在,吃饭时,阮朝夕没表现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偶尔也跟江宴聊两句,一顿饭吃下来,倒是气氛融洽。 吃过饭,替她们收拾好餐桌和厨房,江宴提出告辞。 阮素珊留他再坐会,但江宴心知欲速则不达的道理。眼下阮朝夕态度好不容易有所和缓,再待下去,可就讨人嫌了。 送走江宴,阮素珊关了门,语气有些唏嘘,“没想到……阿宴都长这么大了,性格也变了不少。” 阮朝夕“嗯”一声。 “他这些年,怕是过得不太好。”她叹一句。 阮朝夕看一眼她,“为什么这么说?” “你别看江家公子的身份光鲜,世家豪门又哪是那么好待的。”阮素珊叹一句,进了厨房。 阮朝夕看着窗外出神。 江宴显然还没放弃,这让她颇有些头疼。 重话,她已经说过了,并不奏效。他小时候便是如此,吃软不吃硬,长大了,看来并没好多少。 眼下,只能暂时跟他维持这样不远不近的距离。 等重逢的新鲜感过去,他或许就会明白,他对自己,并不是喜欢,只是这么多年求而不得的执念罢了。 …… 过了两天,阮朝夕送她妈和外婆回星城。 她们在京城住不惯,再加上黎信一家的事还没解决,留下来,只会成为靶子,阮朝夕不想把她们卷进这些破事中来。 到了机场,阮朝夕不方便下车,让宁萌送她妈和外婆进去,自己和明婉在车上等着。 “我打听过了,汪导确实在圈里发布了选角意向。” 阮朝夕点头,似笑非笑,“不过她现在被乐橙停了团活动,她们公司不会干脆不让她去了吧,那我就白忙活了。” “不至于。徐苒毕竟先前人气最高,如果能凭这部剧翻身,乐橙还不乐见其成?” “这样最好。”阮朝夕悠悠朝窗外看去,却见一辆有些熟悉的保姆车驶进了停车场。 她眯了眯眸子。 很快,车门打开,有助理模样的男生从车上下来,四处看了看。 见周围没人,他朝车里说了句什么,车上又有人下来。 下来的男人一身名牌,鸭舌帽压得很低。 阮朝夕正要挪开目光,忽见还有人下车。 明婉见她盯着窗外出神,随意一瞟,露出讶然的神色,“那不是林忱吗?” “可不只他一个。” 明婉一愣,视线中出现一个女人的身影,她弯腰下了车,八厘米的高跟踩在地上,露出一双裸露在外的纤纤细腿。 都入秋了,穿得还十分单薄。 明婉跟吃惊了,“梁新月?” 梁新月下了车,亲昵地挽上林忱的胳膊。林忱却似有些避嫌,伸手拨开她的手。梁新月有些不快地嘟了嘟嘴,林忱低头,哄了两句,她脸上才重新多云转晴。 阮朝夕目光跟随着他们。 见他们走到电梯口,却没有一起上电梯,梁新月跟保镖先上,林忱和助理坐了后面那趟。 明婉一脸诧异,“啧”了一声,“他们这是在一起了?” 阮朝夕面无波澜地收回目光,“应该是吧。” 明婉露出点复杂的情绪。 当初林忱追阮朝夕时情真意切,分手后又苦苦挽留,她还真当他是个痴情的,甚至还怀疑过他和梁新月的事是不是被人设计了。 原来是她看走眼了。 梁新月可是梁家大小姐,跟她在一起,得到的利益与阮朝夕比只会多不会少。 幸好阮朝夕一开始就没对这段感情投入多少,否则,看着小三耀武扬威地上位,心里怎么着也堵得慌吧。 鄙视地收回目光,她说起了开心的事,“你下周就生日了,准备怎么过?” “还没想好,随便过吧,反正每年都有。” “今年不一样啊,你马上就能跟环亚解约了,不正好趁这个机会提前庆祝一下?” 听到这,阮朝夕露出点笑意,“说得也是,那我再想想。” 周五。 明婉和宁萌来星河名邸接她。 上了车,明婉看向她,“查过了,徐苒今天会去,乐橙那边应该不知道今天还有其他人去试镜。”她看她一眼,似笑非笑,“看来徐苒还真惹恼了你。” 阮朝夕在圈子里能混到如今这个地位,自然不是个心软的。可她处事向来不喜欢给人留把柄,如今日这般亲自出马,还真少见。 阮朝夕翘着红唇,“我就凑凑热闹。” 宁萌对她们的计划不了解,凑过来,一脸不解,“什么意思啊朝夕姐?” “没什么。徐苒不是想着靠这部剧翻身吗?去看看她演技到底怎么样咯,要是真好,说不定还能跟她再次合作呢。” 明婉但笑不语。 阮朝夕亲自出马,能让徐苒拿到这角色就怪了。 同一时间。 徐苒也刚坐上去试镜酒店的车。 毕竟是大资源,这次,她的经纪人杨勇也在。 上了车,杨勇看一眼她夸张的假睫毛和Blingbling的眼影,眉头皱了皱,“怎么化这么浓的妆?” 徐苒一怔,“试镜不能化妆?” “不是不能化,只是你试的是仙侠剧,如果要试妆,你还得卸了再化,如果直接试镜,你妆化这么浓,面部表情都看不清了,能看得出演技好坏?”杨勇看着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原本Hot Summer刚出道时,他最看好的是徐苒,长得漂亮,业务能力也不错。可没想到,却是个拎不清的。炙青得罪阮朝夕,又脑子不清醒跟粉丝私联,如果不是这个资源是早就谈好的,公司是绝对不会在她身上花什么心思了。 徐苒垂了头嘟哝一句,“哪有那么夸张?” 杨勇已经对她没什么期待,冷冷瞥她一眼,“你爱听不听吧。” 徐苒被他这么一说,原本好好的心情顿时糟糕起来。闷坐了好一会儿,她还是掏出包里的化妆镜,把假睫毛给卸了。 车子开到试镜酒店门口,徐苒下了车,看着酒店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群,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不是说只是走一下过场吗?怎么这么多人? 杨勇也发现了情况不对,找了工作人员先带徐苒去休息室,“你在休息室等我,我去问问情况。” 工作人员领徐苒到休息室就离开了,徐苒却有些坐不住,看向助理,“我的妆怎么样?有没有花?” 助理摇头,“没有,挺好的。” 徐苒却不信,拿了化妆包起身,“你跟我去洗手间补个妆。” 助理只得跟上。 才出门,徐苒就瞟到不远处有个熟悉的人影,定睛一看,居然是阮朝夕。 她身后跟了一群工作人员和保镖,前呼后拥,气派得很。对比起来,她身后只跟着一个小小的助理,实在寒碜得很。 不过眼下,她没心思去攀比这些,只有满心的疑问: 阮朝夕怎么会在这里?难道说……她真的要出演九幽诀? 脸色白了白,她收回目光,心神不定地安慰自己。 阮朝夕肯定也是来试镜的,既然是来试镜,那就有落选的可能。退一万步讲,就算她真的演了女一,只要自己在片场不跟她起冲突,那她就找不到针对自己的理由。如果她真的私下搞什么小动作,说不定她还能借此机会在网上博一波同情。 这么一想,心里总算定了些许。 补完妆回来,杨勇已经在休息室里了,见她进来,脸色有些不好看,“说了让你不要乱跑。” 徐苒现在的注意力都在阮朝夕身上,也没跟杨勇顶嘴,说了句对不起,问他情况怎么样。 杨勇沉着脸,“看来今天不只是走个过场。” 徐苒脸色一白,“什么意思?” “我问过了,今天来试镜的演员不少,来试女二角色的也有好几个,也就是说,你要跟别的艺人一同竞争这个角色。” “怎么可能?!”徐苒万分诧异,“不是说好已经定下我了吗?” 杨勇睨她一眼,“合同没签,有什么不可能的?眼下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待会的试镜,你好好表现,还是很有可能拿到这个机会的。” 他还有句话没说。 眼下这局面,很有可能是因为徐苒私联被爆出,口碑下降,汪烁不想再用她。但这种没用的话,说出来只会乱徐苒的心思,他就咽在了心里。 可对徐苒而言,从“板上钉钉”到“有可能”,实在是相去甚远。 她本就没什么演戏的经验,一想到要跟其他专业演员一起竞争,心里一阵发憷。 杨勇瞥一眼她煞白的脸色,“还没开始你就这么紧张干什么?要真想走演员这条路,以后这种情况多的是,你最好尽快适应。” 徐苒深吸了口气,垂下头,“我知道了。” “你再好好琢磨琢磨试镜片段,我去问问什么时候轮到你。” 徐苒捏着手里的剧本,眼睛落在那些台词上,心里却怎么也静不下来。 心神不宁地看了一会,杨勇过来叫她,说快到她了。 她理了理衣服和头发,跟着杨勇走到了试镜大厅入口。 入口处的工作人员朝他们笑笑,请他们在外稍等。 徐苒坐立不安地等了一会儿,门被人从里推开,一个长相漂亮的女生从里走了出来,她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色牛仔连衣裙,脸上只化着淡妆,但一双柳叶眼很令人瞩目。 她笑着朝门口的工作人员点点头,潇洒离开。 徐苒看着她,问杨勇,“她是谁?” 杨勇摇头,“季杳,去年刚出道的新人,最近势头不错。” 想着她脸上飞扬的神采,徐苒心思微沉,还想跟杨勇多打听点,里头已经有人走出来,手里拿着名单看了看,“徐苒。” 徐苒忙上前举手示意。 “请跟我进来。” 徐苒跟在工作人员身后走进试镜大厅。 大厅正中空了出来,做试镜表演的场地,周围几台摄影机架着,场地前方有一排座位,汪烁坐在正中,左边坐着副导和选角导演。 正要打招呼,目光扫到最右,徐苒脸色却突然变了。 坐在那里的,俨然是刚才见过的阮朝夕! 她不是来试镜的吗?怎么会坐在汪导身边,还一副评委的架势? 徐苒脑子糊成一团,直到汪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是徐苒,试镜的是女二的角色。”说话间,还着重看了阮朝夕一眼,笑着打趣,“朝夕,好好看,你的意见可是很重要。” 徐苒脑中“嗡”的一声,彻底懵了。 所以—— 阮朝夕真的是来选角的?凭什么?! 不甘地咬住下唇,她朝阮朝夕看去。 四目相对,阮朝夕朝她一笑。笑容很淡,徐苒从她眼中似乎看到了居高临下的打量和讥诮。 她突然就想明白了! 阮朝夕知道,她从头到尾就知道! 她知道是自己把江宴的私生饭放上了八楼,也知道是自己把那张照片爆料给了营销号。 所以现在这一切,她跟粉丝私联被爆也好,谈好的角色突然出了差错也好,都是她的手笔! 试镜厅里明明开着空调,温度适宜,徐苒却只觉得身处数九寒天,冷意从脚底直蹿天灵盖。 是她低估阮朝夕了! 如果能重来一次,她一定不会再招惹阮朝夕,可现在,已经晚了……已经晚了…… 见徐苒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神情呆滞,汪烁不由皱了皱眉。 之前跟这姑娘见过两面,觉得她还算机灵,眼下怎么这么木讷?有前头试镜的人珠玉在前,心中生出些不满,轻咳一声,“徐苒,准备好了的话就可以开始了。” 徐苒这才回神。 阮朝夕已经收回了目光,正在看面前的资料,好像刚才那一瞥只是她的错觉。 可她的心再也静不下来。 勉强调整好状态,浑浑噩噩把挑的试镜片段演完了。 演完,鞠了个躬,看着汪烁脸上的表情,她知道,自己这个角色是没戏了。 到底受不住这连番的冲击,她哽着嗓子道了声谢,飞快冲出了试镜场地。 阮朝夕看着她飞奔而去的身影,有些索然无味地压了压眼角。 到底还是太嫩了。 翅膀都没长齐就想跟她斗,是不是自己平素看起来太好说话了? 心思一闪而过,听得身侧汪烁询问她的意见,“女二的角色,我们觉得季杳不错,朝夕你觉得呢?” 季杳,上次在京影校庆时遇到的姑娘,季青临的侄女。她在徐苒前面一个试镜,阮朝夕看了,演技确实可圈可点,于公于私,她都没意见。 她点头表示赞同。 等到演员都试镜完了,汪烁请大家吃饭,定下的几位主演也都在受邀之列,季杳也在其中。 阮朝夕跟她不算熟,但因为京影校庆见过面的关系,去停车场的路上,阮朝夕主动找她说了几句话。 季杳长得漂亮,性格也落落大方。阮朝夕原本只是出于礼貌,可聊着聊着,倒真喜欢上这个学妹了。况且,又听到她也是世纪文化的艺人,兴致来了,问她要不要一起坐车去饭店。 季杳当然不会拒绝,笑吟吟应了好,同经纪人和助理说一声,上了阮朝夕的车。 途中,她说起这次试镜的机会,“我跟汪导之前并不认识,原本是没这个机会的,可前段时间公司突然决定投资这部戏,才让我过来试试,没想到运气还不错。”她看着阮朝夕笑笑,“早就想跟朝夕姐合作了。” 听到季杳的话,阮朝夕眸子一狭,眼中闪过丝了然。 她跟汪烁的关系虽然不错,但毕竟只合作过一部戏。她那日联系上汪烁,说想出演九幽诀,顺便问了问其他主演的人选,隐约透露出对徐苒演技不放心的口风。 她刚出道时急着赚钱,并不太挑剧本。可近两年在圈里站稳了,对剧本的把关也就严格起来,合作演员自然也是考量之一,不然,剧本再好,她演得再好,对手演员接不住戏,那也是白搭。 汪烁知道她的性格,当时也是答应了的,说会仔细考虑其他主演人选,但阮朝夕并没有百分百把握。 今天一来,汪烁不光把自己的话当真了,还毫不避讳地让自己参与演员的挑选,心底难免生出两分疑惑。 她自知自己还没这么大的面子。 现在听季杳这么一说,困惑就解了。 汪烁必然听说了她跟世纪文化签约的事,她前脚刚同意出演九幽诀,后脚就有了世纪文化的注资,肯定把这笔注资归功到了自己头上,所以态度才会如此郑重。 话说回来,世纪文化注资,当真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吗? 这些话,她当然不可能跟季杳讲,浅笑着把话题引到了别处。 到了酒楼,进了包厢,大家依次落了座。 导演、副导演、还有编剧什么的工作人员都在,今天定下的几位主演也请来了。女一女二、男二甚至女三男三都定了,唯独男主,汪烁似乎还没有中意的人选。 汪烁叫服务员进来点了菜。 阮朝夕往他身侧空着的位置空了一眼,思忖着是不是还有人要来。 看见她的目光,汪烁笑笑,“还要等个人。” 第90章 质问(一更) 说完这话,正好有人找他说话,他便没说下去。 阮朝夕并没有琢磨太久。 很快,包厢的门开了,服务员引着一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进来。 阮朝夕眸光一扫,微微愣了愣。 还是自己认识的。 汪烁已经站了起来,亲自走到来人面前,伸出手,“程总,幸会幸会。” 来的正是程隐。 说着,给在场之人做介绍,“这位是世纪文化的程总。” 程隐一一打了招呼,看向阮朝夕时,笑容格外热切了两分。 阮朝夕回以一笑。 这是她第二次见程隐。 网上关于程隐的资料不多,只知道他年轻不大,商场上手段却了得。阮朝夕以为这样的人,怎么着都该是城府很深的。可见了这么两次,程隐的性格,似乎跟她想象中很不一样。 健谈圆滑倒是看得出来,可要说他城府有多深,阮朝夕不觉得。 可越是如此,她越不敢小看了程隐。 她自问在娱乐圈磨破滚打这几年,看人的本事学了不少,既然她看不透程隐,那只能说明他确实有过人之处。 有了世纪文化的投资,九幽诀的拍摄资金充裕不少,汪烁心中高兴,不仅自己喝了不少酒,也给在座之人都敬了不少酒。 他是导演,又是提携过阮朝夕的人,他敬过来的酒,阮朝夕不好推辞,一来二去,好几杯下了肚。 酒过三巡,汪烁已经红光满面,他扭头看向阮朝夕,眼中浮上朦胧醉意,“朝夕啊,我记得你以前不会喝酒的。” “以前确实不会,这几年,练出来了些。”阮朝夕眼底闪过一丝异样,不过在她垂眸间,就已消失得干干净净。 “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能红,果然没有看走眼啊。” 阮朝夕笑笑,“多亏了汪导的提携。” 汪烁摆摆手,“提携谈不上,是你自己有这实力。”喝醉了酒,舌头有些大,也许是怕阮朝夕听不清楚,他微微靠过来了些。 阮朝夕笑意不减,继续跟他说着以前的事。 程隐跟人喝了一半,放下酒杯时,朝这边看了一眼。早就听说汪烁是阮朝夕的贵人,现在看来,两人关系确实不错。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散了席,大家三三两两出了包厢。 阮朝夕看着前头程隐的身影,略一思忖,走了过去。 “阮小姐。”程隐看着她微微一笑。 “听杳杳说,公司投资了九幽诀?”她开门见山。 程隐眯着眼,笑意更浓了点,“是啊,毕竟是阮小姐到世纪文化接的第一部戏,我想着怎么着也该表示表示。” 他如此直截了当地承认,倒让阮朝夕心生诧异。 真跟自己有关? 看着她的神色,程隐轻笑一声,“阮小姐不用多想,公司会投资,也是看好你的扛剧能力,看好这部剧。” 他唇角一勾,“阮小姐,我是商人,赔本的买卖不做。” 说着,瞧见隔壁包厢走出来的宁萌和明婉,笑笑,道别离去。 明婉走过来,见她望着程隐离开的方向出神,问一句,“怎么了?” “没什么。”阮朝夕收回目光,揉了揉太阳穴,“走吧。” 见着她的样子,明婉皱眉,“喝了不少酒?” 阮朝夕“嗯”一声,“推不掉。” 明婉没再吭声,只伸手扶了她一把。 她知道阮朝夕酒量不差,可那酒量,是她自己硬生生喝出来的。那时被梁植算计后,她生恐还有下一次,便在家自己抱着酒灌,喝了吐吐了喝,如此,终于把酒量给练了出来。 另一边。 程隐上了车,给江宴打电话。 “你要我办的事都搞定了。” “谢谢。” “不过……你家那位阮小姐是个聪明的,我的说辞,不知道她信了多少。” “没关系。”因着程隐话里“你家那位”四个字,江宴语气里的冷意收敛两分。她再不信,也不会想到自己头上来。 又跟程隐随意聊了两句,他挂断电话。 车外的街景一闪而过。 开车的陈江透过后视镜看他一眼,心里泛起嘀咕。 他实在弄不清楚四少心里在想些什么。 先前从老爷子手里接了华悦,他倒是一番雷霆手段,把公司的业绩带上了一个新的台阶,可转头就去参加了什么选秀,惹得一大家子人十分不悦。现在又跟圈里的女艺人传了绯闻出来,他这是铁了心走娱乐圈这条路? 放着好好的家业不继承,跑去演艺圈里混?图什么? 老爷子不关心娱乐圈的事,四少的绯闻迟了两天才传到他耳朵里,眼下正怒不可遏,这不,大晚上的,也要让他把四少带回老宅。 江宴看了会夜景,就靠在了后座上闭目眼神,脸上神色波澜不惊得很。 陈江看了两眼,没看出什么名堂来,只得作罢。 车子渐渐驶离市区,往城北的珑园驶去。 进了前院,迈巴赫停下。 院子里灯火通明,院中的喷泉在夜色中波光粼粼,一派豪华的夜景。 江宴看也没看一眼,直接朝别墅大门走去。 陈江忙跟上。 到了门口,陈江按门铃,很快有人来看门,见到门外的江宴,朝他一鞠躬,“四少回来了。” 江宴径直进了别墅。 拐过大厅中央的旋转楼梯到客厅,江宴见到正坐在沙发上喝茶的江老爷子。 他上前,“爷爷。” 江老爷子沉沉抬眼,神色莫名地望着眼前的孙子。 当初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从江则柏口中得知了江宴的存在,所以才会把他认回江家。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会知道江宴,是因为一封莫名的电子邮件。 那一日,他照常到公司上班,打开电脑,邮箱里就出现了一封没有发件人的邮件。邮件里说,江则柏在外面有个私生子,现在正在洛杉矶生活。 自己儿子的性格他很清楚。 江则柏确实好美色,如果不是梁媛管得紧,这么些年,他早就闹出不少丑闻了。所以,对这封邮件,江老爷子存了个心眼,先按照邮件里说的情况去查了查,发现跟江则柏的情况完全对得上,他再一诈江则柏,他就全盘拖出了。 江家子嗣不丰。 江老爷子自己娶了三房太太,却也只得了两个儿子。孙子虽然也有三个,但一来江老爷子还是信奉多子多福的观念,二来,他冷眼瞧着,这三个孙子,没有一个他是放心把江家交到其手中的。 所以虽然是私生子,江老爷子还是上了心。 他从江则柏口中问到了那处洛杉矶的地址,没过多久,他借口考察生意,亲自去了趟洛杉矶。 对于他的上门,那个叫沈淼的女人显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原本老爷子还怀疑,那封邮件是她的手笔,可亲自见过她之后,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这么一来,就只剩下了那个不可能的可能。 这一出戏,是站在她身后那个眼神幽黑的私生子干的。 来之前,老爷子也犹豫过。 虽然是他江家的骨肉,可毕竟在外头养得这么大了,万一养不熟怎么办?然而见到江宴的那一刻,他便下定了决心。 如果能收为己用,自然最好。若是不能,他的到来,也能给他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孙一些压力了。 要用他,又要防着他,这些年,他也没让他呆在京城,只把他远远打发去了国外。 江家在国外也有生意,不过做得不大。江宴毕业后,就开始逐步参与国外生意的打理。 他果然没有看错他,这几年,江家在国外的生意翻了个翻。 也因如此,他再三权衡,把他调回了京。 近几年房地产疲软,万洲旗下的生意增长缓慢。华悦交到江则柏手里后,更是迟迟难以盈利,再这么下去,江家偌大的基业堪忧。 他已经老了,很多事情,已经有心无力。 可江宴不一样,他还年轻,正是一展拳脚的好时机。 前段时间,他确实表现不错,虽然偶尔有不服管教的一面,但大体上还算过得去,再加上华悦到了他手里之后,上个季度盈利额增长了百分之三十。 这样的结果,比他预料得还要好。 可近段时间,他渐渐发现,他这个孙子,对公司的事,似乎没有前几个月那般上心了。 本想暂且按捺着隐忍不发,可今天从江宸那里得知他最近闹出来的破事,心里那头火就实在憋不住了。 正因为当初对他有过期待,现在这种失望就越发严重了。 他将手中的茶杯往茶几上重重一搁,“说说吧,你究竟在想什么。” 第91章 留江宴在国外(二更) 江宴垂着头,面色沉静如水,“请爷爷明示。” 江老爷子眯着眼打量他两眼,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厉色,“不要在我面前耍心眼。当初你要我放权,我也放了,你现在又在做什么?放着公司的事不管,跑去娱乐圈瞎搅和?” “公司的事,我是想管,奈何有人不想要我管。” 江老爷子皱起了眉头,“谁?” 江宴看他一眼,嘴角一抹嘲讽的笑,“除了爷爷,还有谁能干预得了公司的决策?” 江老爷子略一思忖,就明白过来了。 江宴虽然接管了华悦传媒,但母公司毕竟是江则柏在管,江则柏不待见江宴,又素来不是个能分清轻重缓急的。之前他态度强硬,他便没敢下手,这些天,心思怕是又开始活跃起来。 尤其江宣接手华悦文旅后,也做出了一些成绩,江则柏偏心他,自然不会想让江宴好过。 “再说了……”江宴轻飘飘又看他一眼,“不想让我管公司事的,又何止一人?” 老爷子叫他回来,是为了前几天他跟阮朝夕的绯闻。这种事,平常是传不到他耳朵里的,会知道,必然是有人在他耳边吹了风。 江则柏既然选择了亲自动手,那借老爷子这把刀对付他的,就不会是三房。 老爷子心中跟明镜似的,“不说公司的事,你跟那女明星是怎么回事?” “就爷爷知道的那回事。” 老爷子皱眉,“你大晚上去敲人家的门,这要是让圈子里的人知道了,丢的是江家的脸!”他真正关心的,并不是江宴跟阮朝夕的关系,而是江家的名声地位。 他说的圈子,自然也不会是指娱乐圈,而是豪门圈。 江宴嘴角始终一抹讥诮,“说实话,我也没料到。万洲可是我们家的产业,谁有这么大一段能耐能拍到我的视频,还敢放到网上去?” 听出他意有所指,老爷子眉头皱得更紧了,“不是你的什么私生粉?” 江宸要告状,自然把来龙去脉都跟他说得清清楚楚。 江宴嗤笑一声,“万洲的安保,爷爷应该比我更清楚吧。影视城的万洲,八楼向来只接待明星和贵宾,如果没有人帮忙,那私生粉是怎么到八楼的?” 徐苒在其中横插一脚的事,除了他和阮朝夕,其他人都不知道,便是江家人也不清楚。 老爷子神色愈沉。 即便江宴已经认祖归宗,但他在江家,始终是个异类。 大房二房自不会待见他,连三房,也防他防得紧。他说得没错,万洲的八楼不是那么好上的,除非有内应。 能在万洲酒店动手脚,又跟江宴不合的人…… 他眯着眸子,没有说话。 知道老爷子顺着他的话头怀疑上了,江宴便也住了嘴,不再添油加醋。 老爷子是个疑心病重的,有些话,一句足矣。 果然,片刻后,老爷子再开口,气势已如刚才那么强硬,“总归是你行事不当在先……” 江宴突然轻笑一下,笑声很淡,但他在老爷子面前向来面无表情,倒让老爷子有些惊到了,狐疑地朝他看去。 “原来在爷爷眼里,正常谈个恋爱也算行事不当?” 都是成年男女了,男未婚女未嫁,就算深夜去人家房间,又如何? 老爷子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你说你在跟那女明星谈恋爱?” “我在追人家。”江宴很坦荡。 “好好的,找什么娱乐圈的人做女朋友?”老爷子一脸不赞同。世家豪门,向来不喜欢娱乐圈的儿媳,江家也是如此。 江宴眼底又浮了抹讥诮,“难不成爷爷还想给我找个门当户对的?是政界千金?还是世家名媛?不说人家看不看得上我的身份,您觉得,其他几房能同意?” 江宴的岳家越显赫,对其他几房越不利,他们显然不想这样的局面发生。 便是老爷子,仔细想了一想,也打消了这个念头。 江宴是他手里的一把刀,他必须有足够能力钳制,一旦这把刀脱离了自己的掌控,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反过来捅江家一刀。 他不敢赌,也不会赌。 思及此,最终没再说什么,只恹恹地摆了摆手,“你要追谁,喜欢谁,我可以不管。你的身份总归会曝光,我不想看到有任何对江家不利的传闻。” “知道了。爷爷要是没其他事的话,我就先走了。”他语气似恭谨,神色却依旧冷冷淡淡。 “今儿晚了,你就在这睡下吧。”今天叫他回来,本是兴师问罪的,可问到最后,发现江宴才是受委屈的那个。他虽然不满大房居然有胆子贼喊捉贼利用他,但也不会在江宴面前表示出自己的不满,只能对他示好已作安抚。 江宴从善如流地应下。 转身,眸子里讥诮更甚。 家里的客房是每天都会收拾的,他要住下,也不需忙活什么,佣人去备好洗漱用品,示意他可以进去了。 上楼时,江宴碰到老夫人庄凤澜。 庄凤澜是江则柏的亲生母亲,算起来,就是他的亲奶奶。 整个江家,除了老爷子,也就她对江宴和颜悦色点了。 见江宴上楼,她朝他温柔一笑,“阿宴今天睡这里?” 江宴点头。 “喜欢吃什么?明早我让厨房给你准备。” “不用麻烦了。”江宴神色淡淡,“我吃什么都好。”说着,略一点头,进了客房。 身后,庄凤澜望着他的身影出了会神,才下楼找江老爷子。 客厅里,知道两人要说话,佣人都避开了。 庄凤澜在沙发上坐下,“阿宴怎么突然回来了?” 江老爷子看她一眼。 他年轻的时候生过一阵子病,庄凤澜是他当时请的私人护理。她长得漂亮,性格又温柔,一来二去,老爷子就看上她了。 可彼时他已经有罗端仪,罗家又是个好助力,他并不愿意放弃。好在庄凤澜是个听话的,这么多年,一直甘愿没名没分陪着他,直到五年前罗端仪去世,他才把她扶了正。 庄凤澜比他小十岁,因为保养得当,瞧着并不大显老态,再加上性情温柔,又陪着他走过了这么多年,老爷子还是很愿意跟她说话的。言谈间,也没避讳自己的猜测。 听完他的话,庄凤澜露出诧异的表情,“你是说,阿宴那绯闻,是阿宸安排人爆料出去的?” 老爷子不置可否。 庄凤澜跟罗端仪不同,她没有野心,也不管公司的事。虽然三房是她亲生的,可平日里她对大房二房的态度,同三房根本没差,甚至比对三房还要好些。 所以老爷子没避讳她。 果然,庄凤澜似有些不赞同,“阿宸不会这么做吧?归根到底,这事传出去,江家脸上也没光,阿宸不是这样莽撞的性格。” 老爷子眼睛眯了眯。 江宸能力倒是有,就是太沉不住气。自从他表现出看好江宴之后,江宸虽明面上看不大出,但私底下已经暗暗动过几次手脚了。只是都没叫他得逞,他才作罢。 他陷入沉思。 这几年,他冷眼瞧着,始终没有真正放心江宴。各房倒确实有了危机感,但一个个的,不想着如何提升自己,倒成天想着对付江宴,实在有违他的初衷。 是不是,他当初的决定就错了? 见他眉头紧皱,庄凤澜也没出声,起身到他身后,轻轻替他按着太阳穴。 她按摩的手艺不错,老爷子被她按得浑身舒坦,思绪就飘远了。 现在华悦的运营已经上了正轨,这段时间江宣表现出的能力也让他刮目相看。如果把华悦交回三房江宣手里,三房肯定高兴,大房二房也不会再说什么。 至于江宴…… 或许,还是该留他在国外才是。 第92章 女流氓(一更) 第二天,江宴从陈江处得知,老爷子召三房回了趟老宅。 江则柏不堪大任,江宣资质却还不错,再加上有梁媛的扶持,自接手华悦文旅之后,倒也被他做出了一番气象。 原本江家三位男孙,老爷子最喜大房江宸,至于三房江宣,因为他爸的缘故,老爷子对他一直平平,可这次江宣证明了自己,老爷子那边,怕是也会对他有所改观。 江宴眯了眯眼。 如果不出所料,老爷子很快就要有大动作了。 这段时间,他刻意露出破绽,果然,鱼儿就上了勾。 他在华悦传媒也待够了,该知道的东西都知道了,再待下去已经没什么意义。况且,若让昭昭知道他曾经管着华悦,这又是瞒她的一件事,还是趁早脱手的好。 车子在泛海国际地下车库停下。 “四少,那我就不上去了。”陈江开口。 江宴“嗯”一声,下车,坐电梯上了楼。 洗过澡出来,正在窗边抽烟,手机震动一下,拿起来一看,是薛裕发来的,说星河名邸的房子已经装修好,随时可以入住。 他弹了弹烟灰。 这会他倒不急。 逼得紧了,只会适得其反。 他很快就能和昭昭在剧组朝夕相处,至于比邻而居的事,可以再缓缓。 抽完一支烟,他转身进了书房。 忙完,已至深夜,窗外流离灯火,房内寂静如海。 电脑右下角的时间跳了一下,显示晚上十一点五十八。 他拿过手机,在十二点整的时候,发了条微信出去。 ** 阮朝夕今天在家休息了一天,上床较早,看了会书,正要关灯睡觉,手机震动了一下。 拿过来一看,她微微一怔。 是江宴发来的微信—— 昭姐姐,生日快乐。 原来已经到十月十四号了。 她闭上眼,揉了揉眉心,刚要回,手机又震动起来,是苏锦夏和向安然的群视频电话打了过来。 刚按下接通键,苏锦夏兴奋的生日就传了过来,“朝夕,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朝夕!”向安然跟着道。 阮朝夕笑,她靠着床头,弯了一双桃花眼,“谢谢,你们可真准时。” “那可不。”苏锦夏得意地笑,“我特意定了闹钟的,就是怕错过零点。”她朝她挤了挤眉眼,“怎么样?我们是第一个吧?” 阮朝夕微微一顿。 向安然看出异样,微微眯眼,似笑非笑,“怎么?还有人比我们更早?” “谁啊?”苏锦夏一脸好奇。 阮朝夕长睫一垂,刚要岔开这个话题,向安然视线在她面上一扫,突然意味深长道,“朝夕,该不会是江宴吧?” 既然被猜到了,她也没否认,挽唇笑开来,“是啊,落于人后,你们这两个好闺蜜是不是不太称职?” 苏锦夏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比好闺蜜还称职的,估计只有男朋友了。”她笑得越发牙不见眼,“朝夕,我说……江宴是不是喜欢你啊。” 阮朝夕跟江宴的旧事,她知道得并不多,可她看了炙青啊! 虽然镜头前有所克制,但眼睛是骗不了人的!不说阮朝夕对江宴是什么想法,以她阅偶像剧无数的眼光来看,她敢保证,江宴肯定是喜欢朝夕的! 被苏锦夏戳中心事,阮朝夕有些窘迫,避开两人灼灼审视的目光,“别瞎说,他是我弟弟。” 苏锦夏越发越发笑得暧昧,一脸磕到了的表情。 向安然挑了挑唇角,有些不怀好意,“弟弟不好吗?白天叫姐姐,晚上姐姐叫啊。我要是有这机会,也想找个小狼狗啊。” 阮朝夕翻了个白眼,“向安然,你个女流氓!” 苏锦夏笑得在沙发上直不起腰来,“安然,你真是个人才啊,哪里看来的啊?” “网上啊。” “有这个功夫关心我的感情生活,你们俩自己的事都解决了?” “我能有什么事?”向安然将手机放到茶几上,掏出一根烟正准备点,突然想到什么,顿了手上动作,“对了朝夕,你跟程隐熟吗?” 阮朝夕扬眉,“怎么突然问起他?对了,你还没说跟他怎么认识的呢。” 炙青决赛那晚,她向程隐介绍向安然,程隐说了句“不撞不相识”。 向安然手指夹着一根女士香烟,也没点燃,把之前撞车的事告诉了他们。 “可惜我后来才知道他是世纪文化老总。” “怎么?你看上人家了?”苏锦夏插话。 向安然把烟叼在嘴里,就着打火机点燃,吸了口才道,“我是这种见色眼开的人吗?是正事。” 苏锦夏点头如捣蒜:你是。 不过,她这是承认程隐的皮囊能入她眼了? 阮朝夕问,“杂志社的事?” “年末我们杂志社要做一期人物专访,程隐是个很好的人选,可惜我跟他接触了两次,有些看不透他,不好贸然开口。” 阮朝夕笑,“凭你向大小姐的魅力,有什么搞不定的?” 向安然吐了口白烟,“嗯,我对自己的魅力倒是很有信心,可惜没机会啊。总不能去世纪文化门口截他吧。” 苏锦夏窃笑,“我觉得可以,还能显示你的诚意呢。”说着,替她出主意,“我看,你就开车在他公司门口等着,等他的车停稳,你就撞上去。不是都说一回生二回熟嘛。” 向安然抽了两口烟,“算了,不提他了,我再想想。” “其实我倒是能给你创造个机会。” “什么?” “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请他来今晚的Party啊。” 今天她生日,晚上在娱乐会所定了个包厢。原本没打算多请人,就向安然苏锦夏还有明婉宁萌。不过如果向安然想见程隐,她倒是可以把程隐请来,相信程隐不会拒绝。 “这不太好,毕竟是你的生日。”向安然婉拒了她的好意。 “有什么关系?”阮朝夕伸手拿过床头的水杯,喝一口,“反正也是喝酒唱K,就当提前跟老板搞好关系了。” 放下水杯,又看向苏锦夏,“要不,把季老师也叫来吧。免得你个没出息的,倒现在还停留在网聊的阶段。” 提到心上人,苏锦夏耳朵红了红,张了张嘴,没反驳出口。 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有点没出息,要换了向安然,恐怕早就得手了吧。 苏锦夏一脸惆怅地叹了口气。 “那就这么说定了。” 苏锦夏没精打采地抱着抱枕,“他不一定会来。” “放心,我出马,肯定帮你搞定。” 向安然抖了抖烟灰,突然问,“你叫江宴吗?” 阮朝夕愣了愣,没说话。 “既然都叫了男人,我看……你不如把江宴叫上,好歹人家也是第一个祝你生日快乐的。” 阮朝夕应一声,“行,我想想。” 又聊了会,她挂断视频。 手机界面停留在跟江宴的对话框上,看了眼他发过来的祝福微信,她抿了抿唇,发了个“谢谢”过去,然后一一回复完朋友祝福的微信和微博,关灯睡觉。 ** 翌日上午。 阮朝夕给季杳发微信,邀请她晚上来参加自己的生日趴,然后通过他,搞定了季青临那边。 聊完,她给程隐打电话。 “阮小姐。”接到电话的程隐有些意外。 “程总,冒昧打扰了。” “阮小姐客气了。”程隐看一眼身侧脸色冷得跟寒冰似的男人,识趣地将手机开了外放。 “不知道程总晚上有没有空?” 程隐一愣,玩笑话下意识溜到了嘴边,“怎么?阮小姐晚上有活动要邀请我?” 阮朝夕轻笑,声音清清泠泠,像初夏时挂在廊下的风铃碰撞声,“还真是。” 程隐突然就出了身冷汗。 他看向身侧面无表情的江宴,满脸都写着无辜。 满打满算,他跟阮朝夕也就说过三次话,他是真不知道她怎么会邀请自己出去玩。 诧异归诧异,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聊,“阮小姐晚上有什么活动吗?” “晚上是我生日,请了几个朋友一起喝酒唱k,程总要是有空的话,一起来玩玩?” 为了自家好朋友的升职大计着想,阮朝夕自然不遗余力想说动程隐,连语气都比平常热情了几分,听在江宴耳中,脸色更寒了。 程隐只能求救地看向江宴。 江宴脸色僵硬地点了点头。 程隐硬着头皮应下。 等那边挂断电话,他立马退后两步,“我先声明,我是真不知道怎么回事。” 江宴薄唇抿成了条直线,插在兜里的手下意识摸了摸手机。 没有任何反应。 昭昭请了程隐去也不请他? 一时间,江宴竟不知自己是该愤怒还是该好好反省下自己。 程隐想了想,给他出主意,“她请我,应该是因为我是他老板。要不,我告诉她真相,其实你也是她老板?” 然后,他成功看到,江宴的脸,更黑了。 第93章 郎才女貌天生一对(二更) 程隐终于后知后觉地住了嘴。 现在这种情况,显然他说什么都是错。 正想着要不要把办公室让给江宴出去避避风头,突然一阵手机震动。 他看一眼自己搁在桌上的手机。 没亮。 那就是…… 目光缓缓移到江宴身上,却发现他阴沉着脸,不知在想什么。 “江宴,你手机响了。” 江宴心情很不好,正要掏出来直接摁掉,程隐的声音再次响起,“说不定是阮朝夕打来的。” 手指一顿,目光瞟了眼屏幕,眼神立马就变了。 他拿着手机,快步走进里头隔间。 门被关上,只有温柔清朗的音节似有若无飘来,“昭姐姐……” 程隐往老板椅上一坐,啧啧称奇。 变脸变得这么快,果然栽得彻底! ** 江宴按了接听键,眼底的阴翳瞬间散去,乖乖叫了声“昭姐姐”。 电话那端的阮朝夕沉默一秒开口,“阿宴,你晚上有空吗?” 话音还未落,就听到江宴急急回了两个字,“有空!” 阮朝夕:…… 她都还没说干什么。 江宴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太急切,顿了顿,温温柔柔补充一句,“昭姐姐是找我有事吗?” “我晚上生日聚会,请了一些朋友,你愿不愿意来?” “愿意。”这次,又是话音还没落,江宴就回得斩钉截铁,好像生怕她会反悔一样。 阮朝夕到底生出些心软。 原本她是有些犹豫的,可毕竟是两人再见后的第一个生日,思前想后,还是打了这个电话。 “不过……我去会不会不方便?”两人毕竟刚传过绯闻,即便他不在乎,可他在乎她。 “没关心,都是些熟人。”阮朝夕告诉了他会来的人,又道,“晚上八点,皇朝,到时我把包厢号告诉你。” “好,晚上见。”挂断电话,他走了出去。 程隐视线往他面上一瞟。 脸上虽然还是面无表情,可眼底神色比刚才生动多了。 心底猜到阮朝夕也邀请了他,他挑了挑眉,“晚上见到你,我只当不认识?” “不要做得太过了。” “怀疑我的演技?” 江宴轻飘飘看他一眼,点头,“怀疑。” 程隐住了嘴,没好气地点了点电脑屏幕,“这方案,你还看不看?” “发我邮箱吧。”江宴抬步朝外面走去。 “你这就走了?不是晚上吗?” “还有事。”江宴道一句,就走出了办公室。 ** 阮朝夕不是多么爱热闹的人,即便她长了一张风流艳丽的脸。晚饭她跟和向安然苏锦夏在家吃,三人都不会做饭,索性点了外卖,用漂亮的餐具摆了盘,满满当当一桌。 向安然和苏锦夏拿出送给她的礼物。 “给我送了什么好东西?”阮朝夕笑眼盈盈。 “拆开看看就知道了。” 阮朝夕拆了礼物,是L家的新品包包,国内还没发行,她之前提过一次喜欢,没想到被向安然听了进去。 “上次去巴黎正好看到,就给你买了回来。” “谢谢啦。”阮朝夕给了她一个飞吻,又去拆苏锦夏的礼物。 苏锦夏送她的是一件B家风衣,经典款的裸色,剪裁精良得体。她穿在身上转了一圈,眉眼落落光华,笑着谢过两人。 吃完饭,休息了一会,见时间差不多,三人开车去皇朝会所。 明婉和宁萌已经开好了包厢,接到电话,宁萌出来接她。 皇朝会所安保森严,装修高档豪华,娱乐设施先进齐全,是京城明星和富二代最喜欢来的娱乐场所之一。 华灯初上,会所门口流光溢彩,车水马龙。 阮朝夕将车停好,三人随着宁萌进了会所。 会所里面光线黯淡,阮朝夕走在最里侧,又带了帽子,一路走到包厢,没有人认出来。 推开门,明婉迎上前,给了她一个熊抱,“朝夕,生日快乐!” 宁萌把她和明婉给阮朝夕买的礼物送过来,阮朝夕兴致勃勃地拆了,笑盈盈谢过她们。 “人还没到齐,先点歌,到时我让服务员把蛋糕送过来。”明婉说着,去到点歌台前,先随意点了几首做背景音。 几人说说笑笑聊了一小会儿,喧闹的音乐声中似乎听到有人敲门。 宁萌走过去。 拉开门,见到门外站着的江宴,她一愣,很快笑开来,点点头打过招呼,回头看向阮朝夕,“朝夕姐,江宴来了。” 她话音刚落,正好一曲放完,包厢里安静了一秒。 江宴穿得很正式,白衬衣,黑色西装裤,他一手插兜,眉眼里含着一点笑。光影重重,他的笑如春树堆雪,清冷中那点光,是看着阮朝夕的。 阮朝夕垂眸掩下异色,起身上前,“阿宴来了。” 江宴笑,“昭姐姐。”说着,把手中包装精美的礼物递给她,“生日快乐。” 礼物袋印着的一家国际大牌珠宝的logo,虽然现在这里的人都知道她跟江宴的瓜葛,但阮朝夕不知道江宴会送什么,万一太贵重,她不好收,却难免让江宴下不来台,所以也没拆,只道了谢,把礼物递给宁萌,示意她先帮忙收着。 阮朝夕带他到众人面前,明婉宁萌和他认识,向安然和苏锦夏却是第一次见真人。 苏锦夏毫不避讳地打量着他。 江宴真人比镜头里还要帅气,剑眉星目,没有时下偶像惯有的奶油感,像雨后青竹,清冷中又带了点禁欲。而且,跟阮朝夕站在一起,他并没有什么弟弟的感觉。身高般配,容貌也般配,简直天生一对。 她嘴角的笑意更深了,笑吟吟跟他打了招呼。 因为在场还只有江宴一位男士,阮朝夕不好撇下他,端了两杯酒过去,“怎么来这么早?” 她说的是八点开始,现在才七点五十。 江宴接过酒杯,“正好在附近办完事,就过来了。” 阮朝夕没有去辨别他这话的真假,喝了一口酒,不好坐着什么都不说,就随意起了个话题,“你以后要去江家的公司帮忙?” 他去参加炙青的原因,十有八九是因为自己。虽不知他是怎么跟江家说的,但以后他继续走娱乐圈这条道的可能性很小。 江宴看着她,突然一笑,“昭姐姐觉得我去演戏怎么样?” 他一双杏眼黑白分明,眼中情绪被雾气遮住,似开玩笑,又似认真。 阮朝夕也一笑,也许是因为生日心情好,声音中少了这几日对上他的疏离,“你去不去演戏,可不是我说了算。” 他眼神一错不错,眸底情绪更复杂,“如果我说是呢?” 阮朝夕端起酒杯又喝一口,借此回避了他这话。 她当然觉得他是玩笑话,可偏偏他的神色无比认真。 江宴也跟着喝了口酒,“昭姐姐没说不,那我就当你觉得我资质不错了。” 阮朝夕晃了晃手里的酒杯。 好在这时,又有人来了,她起身,“我过去看看。” 望着杯中还有些晃荡的酒液,江宴眸光墨黑浓稠,脸色却难得的平静。 来的是季杳和季青临。 季杳把礼物递给阮朝夕,顺便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目光越过她的肩头,看向沙发上正朝这边张望的苏锦夏。 她朝苏锦夏招了招手,“锦夏姐。” 被人Cue到,苏锦夏起身走了过来,“杳杳”,又看向她身后的男人,声音突然小了下去,“季老师。” 阮朝夕无语。 苏锦夏在季青临面前,是真怂。她唯一硬气的时候,大概就是毕业之后狠下心几年没联系他吧。 可惜,只见了一面,又义无反顾栽了进去。 随后到的是明朗。 因为明朗帮了她好几次,她之前答应请他吃饭,又一直没抽出时间,便索性让明婉叫他一起来了。 她见过明朗的照片,不过真人是第一次见。 明朗也是。 一进来,看着眼前明**人的阮朝夕,整张脸红得跟煮熟的虾一样,结结巴巴把准备好的礼物递过去。 宁萌在一旁打趣他。 明朗白她一眼,脸色却更红了。 阮朝夕笑着接过,怕他紧张,让宁萌多陪她聊聊天。 宁萌虽然很嫌弃明朗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但阮朝夕的话她还是很听的,不情不愿应了,带着他坐到沙发一角,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程隐是最后一个到的。 他一来,人就到齐了。 阮朝夕环顾四周,有些好笑地扬了扬唇角。 这次邀请的人虽然少,可真要细论起来,能划分出好几个圈子了。希望她的两位小宝贝今天能得偿所愿更进一步,也不枉费她一个不爱热闹的人费尽心思组这么个局。 替大家互相介绍完身份,明婉让服务员把蛋糕送了进来。 插好蜡烛点燃,宁萌把灯一关,带头唱起了生日歌。 江宴站在她身侧。 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脸,只听得他磁性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没来由的,她心跳突然快了两分。 第94章 让我再想想(一更) 这不是江宴第一次陪她过生日。 她十七岁那年的生日很盛大,家里给她办了个生日趴,请了不少同学朋友过来,她爸也特意从国内赶到了洛杉矶给她过生日。 她自然早早邀请了江宴。 可等到她生日那一日,江宴却没出现,给他打电话他也没接。 招呼了一圈来参加的朋友同学,她趁人不注意,偷偷溜出了家。 江宴家大门紧闭,她不想跟江宴的妈妈打交道,偷偷绕到江宴房间所在的那一侧,从地上捡起几个小石子,抬手准备向窗户扔去。 这是她和江宴的暗号。 只是,石子还没脱手,窗户就被人推开,江宴出现在窗户口。 她一喜,扔下石子,朝江宴挥手。 那时夜色已深,她的身影小小一团,融在夜色中很难分辨。但阮朝夕知道,他一定看得清自己。 她压低声音,问他怎么怎么没去他家。 江宴没有说话。 下一秒,她就见他从窗口翻了出来。 她惊了一跳。 江宴的房间在二楼,他这是要直接跳下来吗? 一颗心刚悬起,就见他翻身到了屋檐上,然后沿着屋檐到一侧的排水管,顺着排水管往下滑。 黑夜中,少年身形清瘦,可动作却十分敏捷,身影翻飞,像一头灵敏的幼兽。 “昭昭。”他在她面前站定,轻声唤她。 她悬着的心落了地,眉眼一晚,露出嗔笑来,伸手弹了弹他的脑门,“臭小子,又不叫姐姐。” 江宴凝视着她,“你怎么出来了?” “我看你没来,电话也不接。”她抬头看了看半敞的窗户,心里隐约浮上些猜想,笑容淡了些许,“是不是你妈不让你过来?” 江宴的妈妈很少出门,但偶尔遇见,看向她的眼神带着古怪,眼中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似戾气重重,又像带着莫名敌意。 即便她不知道原因,却也明白,江宴的妈妈不喜欢她。 江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道,“你这样出来没问题吗?” “没事儿,我已经都跟人打过招呼了,大家这会玩得正High,不会有人注意到我。” 江宴看了她两秒,突然问,“那你能不能陪我去个地方?” 她道好,跟着江宴到了附近的一个小公园。 小公园里有处地势较高的小山丘,两人在草地上坐下。夜风拂面,凉意徐徐,天上一轮明月,清辉洒满大地。 江宴突然伸出手,在她面前摊开。 躺在他掌心的,是一条银色的项链,简单的蛇骨链,吊坠是个英文字母Z。 “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夜色中,他看着她,一双眸子里却闪着隐隐的光,像天上那轮皎皎明月。 在遇到她之前,江宴几乎不跟人说话,所以性情很冷淡,脸上常年没有什么表情,唯有对着她,表情才会生动许多。 “送给我的?”她惊喜地从他手里拿起项链。 江宴点头。 她高高兴兴地递过去,“你帮我带上。”说着,扭身背对着他,拨开了颈后的长发。 江宴接过,替她扣搭扣的时候,指尖碰上了她的后颈,有些凉。她本能地缩了缩脖子,他却正好低头,在她耳边低低说了句,“昭昭,生日快乐。”那一刻,她的耳垂似乎碰到了一个什么柔软的东西…… “许愿吧!”欢呼声传入耳中,骤然将她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她猛地回神,视线扫过烛光下一张张熟悉的笑脸,最后落在江宴身上。 他唇角含笑,眸光清澈,像两汪幽深的湖水,藏了许多她看不懂的情绪。可她突然发现,他多年前看自己的眼神,和现在似乎没有什么两样。 心弦突然一颤。 他那时不喜欢叫自己姐姐,究竟是因为年少的热血作祟,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不敢再深想下去,她慌忙挪开眼,长睫颤了颤,闭上眼许愿。 闭上眼陷入黑暗的瞬间,脑海中蓦地浮上江宴那双黑白分明的杏眼。 许完愿,她睁开眼吹蜡烛,灯光也应声而亮,大家欢呼鼓掌,祝她生日快乐。 切了蛋糕分完,明婉叫服务员上了酒过来。 宁萌拉着明婉唱情歌,明朗和其他人在一旁大声起哄,气氛十分热烈。 阮朝夕也唱了两首。 唱完,她回头看向大家。 向安然已经端着酒杯跟程隐聊上了,宁萌皱着眉头,似乎在跟明朗争论什么,明婉和季杳在兴致勃勃地点歌,苏锦夏端端正正地坐在季青临身边,眼睛虽然是看大屏幕的,眼神却止不住往季青临那边瞟。 只有江宴,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温柔,明澈。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看向她的眼神,好像一直就这样了。 只有那次在酒店,他突然失态,她才从他身上看到了一丁点儿从前乖戾的影子。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他? 脚下一顿,她转了脚尖,坐到了苏锦夏身侧。 “季老师。”她朝季青临笑了笑。 季青临笑着同她说了几句话,苏锦夏坐在两人中间,渐渐地也插上了话,等到两人聊起来,阮朝夕喝光杯子里的酒,走出了包厢。 从洗手间出来,她没有立刻回去,去了走廊尽头的露天阳台透气。今天她高兴,多喝了几杯,虽然她酒量不错,但有句话叫酒不醉人人自醉,这会儿脑袋也有些晕晕乎乎了。 凉爽的夜风吹过,脑子里的混沌也被吹散些许,她倚着护栏,看着远处的万家灯火出神。 身后的门被人推开,有人走了出来。 阮朝夕没有回头。 她听得出来,那脚步声是江宴的。 果然,江宴在她身边站定,叫了一声“昭姐姐”。 阮朝夕看他一眼,笑得眉眼弯弯,“阿宴,你怎么也出来了?” 江宴心神一颤。 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她两颊微红,一双桃花眼里水波潋滟,眼尾曳出淡淡的红,明艳妩媚极了。 他强迫自己收回目光,“出来透透气。” 阮朝夕的视线在他面上一扫,“你喝了多少酒啊?” “没多少。”江宴淡淡一笑,盯着她看了两秒,突然问,“昭姐姐怎么没拆我的礼物?” “等下就拆。”阮朝夕趴在栏杆上,懒懒的声音传来。 “我拿出来了,昭姐姐现在拆开看看吧。” 阮朝夕一怔,偏头朝他看去。 他掌心里捧着个珠宝盒,正目光灼灼看着她,连皎皎月色仿佛都失了光彩。 她怔怔地看着他,好像又看到当初那个清瘦又寡言的少年。 “昭姐姐?” 阮朝夕回过神,低头看向他掌中的盒子,伸手将其打开。 躺在盒子里的是一条精致的铂金项链,钻石镶嵌的Z形字母吊坠,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耳边风声吹过,再度吹起那些尘封的记忆。 “这是我在一家小店偶尔看到的,不贵重,以后等我赚了钱,我一定给你买一条更漂亮的。”少年清朗的声音在脑中回响。 他确实做到了。 阮朝夕眼眶突然有些酸胀。 她取出项链,“我不记得他们家有这一款字母项链。” “我找人定制的。”江宴说得云淡风轻。 阮朝夕指尖微微收紧,忽又松开,抬头看向他,突然问,“阿宴,你那个时候,为什么不想叫我姐姐?” 江宴心头一阵狂跳。 他强自按压住激动不已的心情,直视着她的眼睛,“昭昭,我从来就不想当你弟弟。” 阮朝夕低了头,叹口气。 不知是为了他的执着,还是旁的原因。 须臾,她把项链递到他面前,“帮我戴上吧。” 江宴心神一颤,从她手中拿过项链,小心翼翼地替她戴上。 她的态度好不容易有所和缓,江宴不敢唐突了她,手指尽量不碰到她的肌肤,连呼吸都放缓了几分。 替她戴好了项链,他终究按捺不住内心翻滚的情绪,眸光波动滚滚,“昭昭……” 阮朝夕伸手摸了摸沁凉的吊坠,幽幽叹了口气,“让我再想想,阿宴,让我再想想。” 卡文,二更可能要到十二点。 第95章 夜宿(二更) 她说得语焉不详,可江宴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心头一阵狂喜。 她说让她再想想,就是说,她愿意给自己一次机会,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对他退避三舍。 强忍着想要拥她入怀的冲动,他放软了嗓音,轻轻道了个“好”字,似乎生怕自己的声音惊扰到她,她会反悔。 看着他的小心翼翼,阮朝夕突然有些想笑。 她嗔骂了声“呆子”,转身,进了会所。 江宴在露台上怔怔站了许久。 刚才的一切发生得那么快,快得他都有些不敢置信。 直到夜风渐渐吹熄心头那团燥火,他才重新回了包厢。 推开门,见阮朝夕正跟明婉聊得入神,脖子上还戴着他的那条项链。确认一切不是自己的换角,她松了口气,并没有上前打扰,重新找了处角落坐下。 程隐四下看了看,端着两杯酒过来了。 “喝不喝?”他递了一杯到江宴跟前。 江宴伸手接过,一口气干完。 程隐目瞪口呆,一时不知他受了什么刺激。 “你没事吧?”他狐疑开口。 “没事。”江宴扬了扬唇角。 程隐越发狐疑。 心情这么好? 下意识地,他转头看向阮朝夕,她正在跟人说话,眉眼盈盈,光华照人。 收回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两眼,见他只翘着唇角,什么也不说,兀自喝着酒,便也作罢,将酒杯往茶几上一放,朝向安然那边瞥了两眼,压低声音道,“我怀疑,阮朝夕的那个朋友对我有意思。” 江宴目光在他面上逡巡,虽没说话,意思却很明显。 不信。 “你别不信,从刚才到现在,她一直拉着我喝酒,还各种问东问西。她要是对我没意思,为什么不去找别人喝?” 江宴四下淡淡扫了两眼,“也许你看上去酒量好。” 程隐眯着眸子,突然想到什么,“江宴,你说……阮朝夕会请我过来,会不会是因为她朋友?” 江宴原本漫不经心的目光微凝,看一眼向安然,没说话。 向安然却仿佛有所感应,朝他们这边望来,遥遥举起酒杯,性感的眼神朝程隐一看,嘴角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程隐越发不解。 按说上次见面,她对他还很平常,分明没这么主动。 心底起了好奇,当下也在这坐不住了,端着酒杯又坐了过去。 江宴收回目光,又怡然自得自饮自酌起来。 酒过三巡,大家都有些喝醉了。 见时间已经不早,阮朝夕开始做大家回去的安排。 江宴走过来,说他的车已经在外面等着,可以送她回去。 阮朝夕看他一眼,没有拒绝。 明婉明朗和宁萌一辆车,季青临和季杳先送苏锦夏回去,阮朝夕目光一转,看向程隐和向安然。 向安然今天从程隐口中套了不少话,对他的性子大概摸清楚了,知道自己如果好好恳求,他应该不会拒绝自己的采访邀请,心中高兴,见阮朝夕看向自己,摆摆手,语气带了两分醉意,“不用管我,我自己打车回去。” 阮朝夕看着他醉醺醺的模样,有些不放心,想了想,问江宴能不能先送她回去。 江宴道“好”,目光却轻飘飘往程隐面上一扫。 程隐打了个激灵,忙接话,“阮小姐不用担心,我送向小姐回去就好。” 阮朝夕不知道向安然今天跟程隐聊得怎么样了,问询地看向她。 向安然自然不会错过任何跟程隐搞好关系的机会,既然程隐主动开口,便没拒绝,点点头,笑靥如花,“那就麻烦程总了。” 分配好了各自回去的车,大家三三两两出了包厢。 怕被人认出来,阮朝夕和江宴落在最后,从后门上了车。 开车的是薛裕。 江宴也没向阮朝夕介绍,只拉开后座车门请阮朝夕上车,然后自己绕到另一侧,也跟着坐上后座。 车子往星河名邸开去。 阮朝夕喝了不少酒,因为都是熟人,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难得松着,又被夜风一吹,脑子里就有些晕晕乎乎不清醒了。 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江宴看她一眼,递了瓶矿泉水给她。 阮朝夕喝了一口。 “你可以先睡会,到了我叫你。”他声音平和,莫名有种让人安心的感觉。 阮朝夕确实有些“累”,轻轻应一声,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 原本只想闭着眼睛休息休息,但车子开得很稳,她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江宴坐在阮朝夕身侧,余光时不时瞟她一眼。 很快,他发现她呼吸变缓,似乎睡着了,靠着后座的头慢慢往下滑了滑。 他伸手,轻轻托住她,然后坐过去,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 突然有了依靠,阮朝夕似乎有些不习惯,轻轻在他肩头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又继续睡了过去。 江宴忍不住翘了唇角,看着她肤光胜雪,双颊晕红的模样,眸光渐渐幽深,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前头开车的薛裕眼观鼻鼻观心,并不抬头看后面。 江宴有些贪婪地盯着阮朝夕的眉眼,喉头不受控制地动了动。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在离她红唇几厘米的地方顿住,似有些犹豫。 她的口红已经蹭去了大半,露出原本粉嫩莹润的双唇,微微翘着,形状小巧可爱。 到底按捺不住内心的悸动,他的手慢慢靠近。 这时,前头红灯,薛裕踩了刹车。 尽管薛裕开车技术不错,刹车踩得十分平稳,阮朝夕还是惊醒了一下,身子动了动,没有睁眼。 江宴舒口气,收回了手。 昭昭才刚松了口,他不能做出什么逾矩的举动来,必须再忍忍。 再忍忍就好了。 一路再无话。 翌日。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里,房内的大床上一片凌乱,被子胡乱搭了一角,外套也被扔在了地上。 床上躺着一男一女,女人墨发披散,枕在男人的手臂上睡得香甜。 跳跃的光影落于男人的眼睛,似乎被阳光照醒,男人皱了皱眉头,悠悠然转醒。 脑子里铅一般沉重。 他揉了揉太阳穴,正要起身,突然发现自己另一只手臂被人压住了。 身子一僵,他不可置信地转头,就看到了睡在自己身旁的女人。 第96章 补偿(一更) 女人脸上浓妆未卸,但睡姿酣甜,双颊有宿醉后的酡红,猫儿一般的眼睛紧紧闭着,纤长卷翘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 若换了平常,他或许还有心情欣赏一下美人睡颜,可现在这诡异的情形,让他一阵头大。 他轻轻用力,把手从女人身下抽了出来。 女人似乎困极了,叮咛一声,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身上的真丝吊带长裙滑落肩头,露出乌黑发丝覆盖下一抹雪白香肩,十分香艳。 男人不敢再看,猛地坐了起来,揉着发晕的脑袋,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再睁眼,眼神总算清明几分。 他四下环顾。 摆设装修十分陌生,不是在自己家里。那就是…… 余光瞟一眼身侧的女人,喝断片的回忆开始陆陆续续涌入脑中。 他记得,昨晚阮朝夕生日趴,他喝了不少酒,后来散场,他答应了送向安然回去。到了小区楼下,向安然随口问他要不要上去坐坐,他不知是喝多了还是怎么的,竟迷迷糊糊答应了。 后来的事,他就有些记不清了。 脸色一阵青一阵紫,他猛地掀开被子一看。还好还好,内裤还在。 昨晚他们喝得太多,想来也没有可能再做别的事。这么一想,心头放松几分,可很快眉头又皱了起来。 不管怎么样,他赤裸体睡在人家床上是事实,也不知道向安然她…… 心虚地朝她看去,向安然却正好悠悠转醒,迷迷糊糊睁眼,就对上了一双狭长微挑的眼睛。 她一怔,眨了眨眼,才看清面前的人。 程隐? 他怎么会在这里? 扶着被子坐起来,她还有些懵圈,看向程隐一脸不解,“你怎么会在这里?” 程隐脸上一抹难堪,但向安然的冷静还是让他松了口气。 正想着要怎么解释,向安然却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宝石般的猫眼一扬,“哦,昨晚咱们都喝多了,你送我回来,在我家睡下了。” 说着,扶了扶肩头滑落的吊带,掀开被子,双足落在地毯上,“我先洗漱一下。” 这下轮到程隐一脸懵逼了。 他看着向安然走近洗手间的窈窕身影,眉头皱成了一团。 这女人的反应,是不是太冷静了些? 等向安然洗漱完出来,程隐已经穿好了衣服,正站在窗口看着外面出神。听到动静,他转身望来,“昨晚的事,抱歉。” 向安然露出一抹惊讶的笑意,“咱俩又没做什么,你道什么歉?” 程隐莫名有些怒气涌上,“你就这么笃定?” 向安然越发笑了,她卸了妆,脸上素面朝天,即便如此,眼波流转间,仍是妩媚性感,自有一股风情。 “做没做?我自己不知道?” 她说话向来大胆,见程隐脸色不好看,噗嗤一笑,“程总不会是想发生点什么吧?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 程隐盯着她看了两秒,突然也笑开来,“向小姐真会开玩笑。”他双手插兜,不紧不慢走到向安然面前,“那我就不打扰向小姐了。” 见他转身就走,向安然突然想到什么,眼波一转,唤住了他。 程隐转身,又恢复那副绅士十足的模样,“向小姐还有事?” 向安然笑,“程总就这么走了?” 见程隐露出不解的神色,她走到他面前,伸手替他正了正领带,“虽然没发生什么,但毕竟同床共枕了一夜,我是女生,到底还是我吃亏了不是?” 她隔得有些近,身上有护肤品的淡淡清香,棕褐色的瞳仁像猫眼一般勾人。 程隐很上道地扬了眉梢,“不知我能不能做些什么补偿向小姐?”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 向安然也没客气,假意思考了一会,“听说程总从不接受媒体采访,不如……程总为我破回例如何?” 程隐微讶,“你要采访我?” 向安然点头,“我们杂志年末有期专题,我觉得程总十分适合。” 程隐盯着她看了两秒,突然就明白过来。 为什么她第一次撞车时对自己冷淡,后两次见面却热情有加,原来……是打了这主意。 从来只有他能算计别人,还没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地算计到他头上。 唇角扬了扬,他继续往外走去,沉冷的声音飘来,“我会叫我助理联系你,具体事宜,你跟他谈。” 听出他语气的变化,向安然估摸着自己的伎俩被他看穿了,笑容未变,她走出去,倚在玄关处看着程隐进了电梯,高高兴兴地摆手,“程总慢走。” 电梯门合上,她关上门,嘴角笑意明华妍丽。 她不在乎程隐怎么看自己,只要能达到目的就行。 既然达到了目的,本着喝水不忘挖井人的原则,她给阮朝夕打了个电话。 “喂。”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有些慵懒,似乎还在床上。 “还没醒?”向安然在沙发上坐下。 “别说了,昨晚喝太多,头疼。” 向安然眼底笑意浮动,“你一个人睡?” “我不是一个人还有谁?” 向安然一脸意味深长,“没什么,我以为小狼狗得手了。” 阮朝夕无语,“你大早上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那倒不是,我是告诉你一声,采访程隐的事我搞定了,谢谢你这个媒人,回头请你吃饭。” “搞定了?这么快?怎么搞定的。” “床上搞定的。” “床上搞定的?!”饶是阮朝夕再淡定,也忍不住拔高了声调,“什么情况啊安然,不过是个采访而已,不值得你这么牺牲吧。” 向安然笑,“安啦安啦,只是字面意思而已。”说着,大概给她解释了一下。 阮朝夕这才略放了心,叮嘱一句,“程隐看着不像普通人,你不要玩火。” “知道啦。” 挂了向安然的电话,阮朝夕也睡不着了,索性起床进了卫生间。 站在淋浴花洒下,她仰面感受水丝的清凉,宿醉带来的难受消退两分。 脑子一清醒,就不可避免想到了昨晚的事。 指尖摸上颈间的项链。 又是一阵头疼。 她昨晚,好像一时心软,又给了江宴希望。 手指插入被打湿的发丝中,她深吸口气,想理清对江宴到底是什么感情。 即便这些天对他冷脸,对他疏离,她自己心里却清楚,她是不讨厌他的,不仅不讨厌,她还很欢喜见到他。 可这种欢喜,她一直以为是友情,是亲情。 但现在想到那段相依为命的岁月,她突然又不确定了。 一个澡洗了大半个钟头,直到整个人都被热气熏得头昏脑胀,这才从洗手间出来。 吹干头发,拿过手机。 屏幕上一条未读短信。 是江宴发来的,问她睡一觉有没有觉得好一点。 她捧着手机想了好一会儿,决定顺其自然。 如果哪一天真的发现自己对江宴的感情并不是原本想的那样,她会直面这份情感。至于现在,就还是跟从前一样吧,也用不着刻意疏远江宴。 “睡了一觉好多了,你感觉怎么样?”她打字回复过去。 江宴盯着微信对话框她发来的话,手指有些微微颤抖。 昨晚送完阮朝夕回家后,他一夜未眠。 他担心昨晚有的一切都只是梦,一觉醒来,梦醒了,他又该跌落现实了。 可事实证明,这一切都是真的。 如果昭昭还在跟他冷战,是不会问他感觉怎么样的。 他直接拨了视频通话过去。 震动骤然响起,阮朝夕看着江宴发来的视频请求,抿了抿唇,点了接通。 江宴还没来得及开心,就发现她把视频通话切成了语音通话。 不管怎样,总归是接了。 神色登时柔和下来,他叫了声“昭昭”,声线低沉又温柔,像羽毛轻轻拂过耳垂。 自从昨晚之后,他就再不叫她姐姐了。 “刚洗澡去了,没看到你微信。”阮朝夕解释一句。 江宴越发心旌摇曳,“昨晚睡得怎么样?” “还不错,你呢?” 江宴垂眸,长睫覆盖住眼底的乌青,“今天有行程安排吗?中午能不能去找你吃饭?” “今天没行程,不过我明天要飞杭城,今天要准备行李,可能没空。” “哦。”江宴略显失望,“那下次再约吧。” “行。”阮朝夕爽快应了,“等我回来跟你说。” 依依不舍地挂断电话,江宴给程隐打电话,“帮我安排下跟汪烁的见面。” 第97章 二房江宁(二更) 程隐正在开车回家的路上,闻言应了一声,“你已经决定好了?” “嗯。” “江家那边?” “他们管不着我,你帮我安排就是。” “行。” 听到手机里传来的引擎声音,江宴扬眉,“你不在家?” 程隐:…… 平常怎么不见他这么关心自己? 顿了顿才开口,“嗯,昨天没在家睡。” 江宴挑了挑眉。 程隐的风流韵事,他向来不管,但他今天心情好,难得问了一句,“怎么?你昨晚送人回去,送到人家里去了?” 程隐脸色一黑,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说来话长。” 要不是昨晚向安然确实醉得厉害,他都怀疑,她是不是故意算计自己了。但不管怎么样,现在心情总归不是很美妙。 “哦?” 昨晚程隐送的人是向安然,向安然跟阮朝夕关系好,跟阮朝夕有关的事,他有兴趣听一听。 江宴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程隐的注意力瞬间被他带偏了,“你今天怎么这么有闲心?”要换了平常,他早该挂电话了。 江宴勾唇,“关心关心你。” 程隐自是不信,不过他既然问起,也就说了,说完,自嘲地笑笑,“我该不是被人算计了吧。” “有什么关系。”江宴语气淡淡,“我倒是觉得,你是时候在人前露露面了。梁慕深最近可是很出风头。” 梁慕深从梁植手中接受环亚后,一改从前梁植低调的作风,时不时上上热搜,连带着环亚也越来越多被人提及。 这也是一种打造自身品牌的手段。 听到梁慕深的名字,程隐脸色微沉,须臾,才开口,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你说的对,是时候跟他们面对面碰一碰了。” ** 明婉给阮朝夕接了个综艺,明天飞杭城,后天录制。 阮朝夕在家休整了一天,第二天,坐上了去杭城的飞机。 她跟环亚的合约还有几天就到期,这次明婉便没一起去,留在公司处理她解约的事,只有宁萌跟着。 飞机上,宁萌把从节目组那里拿到的同期嘉宾名单递给她,让她先看看,心里有个底。 阮朝夕扫了扫,视线落在一个不熟悉的人名上。 “江宁是谁?” 宁萌凑过来看了看,“她是华悦最近新出道的艺人,华悦很捧她,已经官宣了一部剧的女主。” 出道就演女主,还能拿到Keep Running这样国民大综艺的资源,看来果然是力捧。 “她什么来头?” 宁萌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嗓音,“我听说……她是江家的人。” “华悦那个江家?” “对,网上都是这么说的。不然她又不是科班出身,突然冒出来的新人,上来第一部剧就是大制作班底,怎么可能?” 阮朝夕面露沉思。 因为江宴的缘故,她上网查过江家,对江家的情况有所了解。 江家现任家长江霆,娶过三位妻子,为方便区分,网上都称大房二房三房。他前两位夫人已经去世,现任夫人比他小十岁,听说当年是她的私人护理。江宴的爸爸,就是这位老夫人所出。 因为江宴是三房的缘故,阮朝夕对三房的人员构造了解得比较清楚,至于其他两房,并没有怎么关注。这个江宁,既然她没印象,想必应该就是大房或二房的人了。 晚上,吃过饭回到酒店房间,照例收到了江宴嘘寒问暖的微信。 阮朝夕想了想,问他知不知道江宁。 江宴的电话很快打了过来。 “她是二房的人,怎么突然问起她?” “这次节目,她也是嘉宾。” 江宁出道的事,江宴有所耳闻。不过他向来对江家的事不关心,所以并没怎么放在心上,此时听阮朝夕这么说,眉头微皱,同她解释江宁的出身,“她妈江毓桦,是江家二老夫人所生。二房只有姜毓桦一个女儿,她就留在了江家招婿,后来生下江宁,也跟着姓江了。” “你跟她关系怎么样?” “不怎么样。”江宴声音平静,“我跟江家人的关系都不怎么样。” 阮朝夕一时语塞。 她妈也说过,虽然被认回了江家,但江宴这些年在江家的日子,不一定过得有多好,只是他从来不在她面前提起,阮朝夕也不好问,此时听得,却难免生出几分心疼的感觉。 “原本我爷爷不赞成江宁进娱乐圈,但有我的前例在这,二房执意,我爷爷怕被说偏心,也只能松了口。” 听到这,阮朝夕心神微动,“你当初要去参加炙青,江家怎么会同意的?” 这也是她弄不明白的地方。 一方面,她知道江宴在江家过得不好,另一方面,她又觉得江家对江宴多有容忍。 “也没什么,我在江家久了,手里总有几个老爷子的把柄。” 他说得轻描淡写,阮朝夕却听得心惊动魄。 况且,好不容易拿到的把柄,就这么用在了这种小事上,只是因为她? 心头一时思绪复杂。 电话那头的江宴笑了笑,“你别担心。江宁在家里再得宠,在娱乐圈说到底也只是个新人,她要是敢对你如何,你不必手软。” 说完,他又轻轻道一句,“况且,还有我呢。” 阮朝夕心神一震。 说不出来由的,好像自从那晚之后,江宴在她面前突然成熟了许多,一言一行,都没有了弟弟的影子。 不自在地抿了抿唇,她低低道,“好,谢谢你。” 江宴笑了笑,又同她聊了一会,叮嘱她早点睡,等她挂了,才放下手机。 江宁…… 他狭了狭眸子,眼中一抹暗沉闪过。 ** 翌日一早,按照节目组通知,阮朝夕去到一楼酒店和其他人汇合。 五位固定MC已经先到了,除此之外,也有一两个嘉宾已经到了。 她在娱乐圈这么多年,MC都很熟了,来的一位男嘉宾也认识,唯独另一个长相明丽的女嘉宾有些眼生。 虽说是眼生,但阮朝夕见过江宁的照片,也认出了她就是江宁。 她来的时候,江宁已经跟其他人打得火热。 跟认识的人打过招呼,她瞥一眼江宁。MC段京给她介绍,“朝夕,这是江宁。” 江宁盈盈一笑,迎上前来,鞠躬伸手,“朝夕姐你好,我是江宁。” 伸手不打笑脸人,阮朝夕也笑着同她打了招呼。 很快,人就到齐了。 嘉宾和MC八人,分成了两组对战,换好节目组提供的衣服之后,大家坐车前往第一个游戏场地。 好巧不巧的,阮朝夕和江宁分到了同一辆车。 第98章 落水(一更) 阮朝夕先上了车,江宁随后从另一侧上来了。她关好车门,朝阮朝夕笑得灿然,“朝夕姐。” 阮朝夕扫她一眼,也笑着点头,面上看不出任何端倪。 江宁不动声色收回目光。 车子发动,车内气氛一时沉默下来。 随行的摄像示意她们可以聊聊天。 江宁笑意盈盈,“一直想见朝夕姐一面,今天总算是有了机会。朝夕姐真人比镜头里还漂亮。” 阮朝夕偏头看向她,唇角一抹浅淡笑意,“过奖了。江小姐今年刚毕业?” 她是新人,阮朝夕这么问也无可厚非,但隐隐透露出她对她不熟的感觉。 不知道节目组会把哪句话剪进正片里,江宁答得很谨慎,“毕业没多久,不过我不是科班出身,走演员这一条路,还需要多向朝夕姐这样的前辈请教。” 阮朝夕浅浅笑着,眼波流转间却又似笼了层雾气,让人看不出心中所想,“都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娱乐圈里越来越多江小姐这样优秀的新人,我这个前浪,怕是很快要死在沙滩上了。” 江宁顺着她的话又谦虚了两句。 阮朝夕照旧回得滴水不漏,从态度,到言语,都抓不到任何把柄,不给节目组一点搞事的空间。 聊了一小段路,两人沉默下来。 阮朝夕朝摄像笑笑,“摄像大哥,我眯一会儿,昨天没睡好。” 嘉宾都这么说了,摄像不可能强逼着她们再聊天,笑着点点头,拍了会阮朝夕睡觉的素材,便调转了镜头。 江宁看向窗外,余光却注视着阮朝夕的动静。 见她呼吸浅浅,长睫垂落,好像真的睡着了一般,眼底闪过一抹沉思。 她会对阮朝夕感兴趣,纯粹是因为江宴。 那个向来对谁都不放在眼里的私生子,居然突然跑回来参加选秀,还跟节目里的导师传了绯闻,若不是亲耳所闻,她是怎么也不相信的。 今日一见…… 视线淡淡在阮朝夕面上打了个转。 她不喜欢她。 很直觉地不喜欢。 也许是因为她跟江宴关系好,也许……是因为她看不透她。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因为没有摄像头对着,又见阮朝夕似真的陷入浅眠,江宁的打量有些肆无忌惮。 不得不说,这个女人长得真的很漂亮。 也许这种漂亮,也是让她不喜的另一个原因。 漂亮女人对漂亮女人,总是会有莫名敌意的。 思绪胡乱间,突然见阮朝夕睁开了眼,一双透亮的桃花眼就这么朝她望来,似带着淡淡讥诮,看着她心中一突。 她忙收了眼底的情绪,朝阮朝夕浅浅一笑,“朝夕姐不睡了?” 阮朝夕打趣,“被这么个美女盯着,我就算是想睡也睡不着了。” 知道自己被阮朝夕抓了包,江宁脸颊恰到好处红了红,“朝夕姐长得太漂亮了。” 阮朝夕不置可否地一笑,坐直了身体,扭头看向窗外。 这种鬼话,她当然不会信。 却也看得出来,江宁对她很好奇,好奇中又夹杂着一丝警惕。 她跟她第一次见,这丝警惕,只可能是因为江宴。 在心中幽幽叹口气,越发觉得江宴这些年一定过得很艰难。 各怀心思中,车子到达第一个游戏地点。 看着面前的游泳馆,阮朝夕转头看向从其他车上下来的段京,“今天不会要比赛游泳吧,我可是个旱鸭子。” 段京去问导演,导演却只笑得一脸神秘,说待会就知道了。 进了游泳馆,大家先去换衣服。 对手组的两位女生先到,已经换好了,男生换衣服比较快,最后更衣室里就只剩了阮朝夕和江宁。 阮朝夕换好衣服出来,正要出去,听到江宁在身后叫她,“朝夕姐,等我一下。” 她停下脚步,极有耐心地等着江宁好了,才一道出去。 节目组给她们准备的是类似潜水衣一样的服装,因为是贴身的,十分勾勒身材。 阮朝夕本就生得前凸后翘,高挑窈窕,她换了衣服一出来,男嘉宾里顿时发出善意的起哄声,镜头也齐齐对准了她。跟在她身后的江宁倒一时无人问津,有些沦为了陪衬。 她看一眼前头笑着跟人打成一片的阮朝夕,微微一咬唇,仍旧欢欢喜喜地跟了上去。 段京接过节目组发来的游戏卡,念出了游戏规则。 原来是划木船游戏。 节目组在泳池中准备了好些个澡盆大小的木盆,嘉宾需要坐在木盆里,以水瓢做桨,从游泳池这头划到那头。 哪一队人员最后先到对岸,那一队就胜出。游戏过程中,允许阻拦对方成员,落水即为出局。 第一局,双方各派了两名女队员出战。 一声哨响,大家纷纷坐到木盆里,奋力向对岸划去。 阮朝夕聪明,很快掌握了动作要领,渐渐甩开了身后的江宁。不过因为她划得快,也被对方成员盯上了,一时,对方的两名女成员都来拦她。 她一面躲避对方的阻拦,一面继续朝前划。 这时,木盆似乎被什么拖住,停止前行,不住地在原地打转。 她回头一看,是江宁赶了上来,她一手扒拉住木盆边缘,另一只手用水瓢舀了水,朝对方泼去,嘴里道,“朝夕姐,我拖住她们,你快走!” 话虽如此,她的木盆却一直卡住她木盆边缘,周围又被其他两人围住,阮朝夕根本动弹不得,更别说向前了。 这时,江宁似玩得兴起,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朝对方其中一位女嘉宾扑去,似乎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 阮朝夕冷眼瞧着,见江宁的身体虽然扑向对方,手里拿着的水瓢却状似无意向自己挥来,如果自己没能躲开,那水瓢怕是能结结实实给自己一下,说不定,还能将自己拖下水。 电光火石间,她伸出手,嘴里叫着小心,似乎想去扶江宁,另一只手胡乱摆动着。 水花乱溅一阵混乱间,突然听到“噗通”一声,有人落水了。 大家齐齐看过来。 落入水里的人猛地从水里冒出头,大口喘着气,刘海全湿了,狼狈地贴在额前。 是江宁。 大家看着一眼,因游戏没结束,很快收回目光,继续奋力朝前划去。 江宁泡在泳池里,扫一眼已经划出一米远的阮朝夕,眸子眯了眯,眸底闪过一丝冷冷的光。 阮朝夕没再看身后。 刚才,她趁着混乱,使劲推了自己对面那人的木盆一把,在力的相互作用下,她的木盆也很快飘开。 而江宁要扑的人也被她推开,导致她扑了个空落入水中。 如果她没有提防江宁,或者,如果她反应再稍微慢一点,这会落水的人就是自己了,说不定脸上还得被狠狠砸一下。 十月下旬的天气,即便场馆里开着空调,但毕竟天气渐寒,这种天在水里泡着,可不是什么舒服的事。 阮朝夕估摸着江宁是听到了自己跟段京说的那句“旱鸭子”,她那话不过随口一说,可江宁针对自己的心可是实打实的。 原本看着她在人前对自己“朝夕姐”长“朝夕姐”短的,还以为她不是个莽撞的性子,可大抵跟梁新月一样,在家里都被宠坏了,觉得这世上没什么她们不能做成的事吧。 虽然阮朝夕觉得她对自己的不喜来得莫名其妙,但一来因为江宴这一桩关系的缘故。二来,她的美貌确实太具攻击性了,以前在圈里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便很快将水里的江宁抛在脑后,奋力划到对岸,抢到了象征胜利的彩旗。 口哨声响,第一局,他们这对胜。 第二局,女嘉宾没有上场。 江宁裹着浴巾,坐在岸边,似有些瑟瑟发抖。 阮朝夕用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水珠,走过去,灿然一笑,“还好吧?” 江宁白着一张小脸。 刚才混乱之中,连她自己都不知自己是怎么落水的,可她却莫名觉得,自己落水跟阮朝夕脱不了干系。 抬头看阮朝夕一眼。 阮朝夕笑笑,在她身边坐下,“刚才多亏了你配合,我看,这一局,我们可能也能赢!” 江宁没说话,看着朝这边摇过来的摄像机,勉强扯出一抹笑,“是啊,肯定能赢。” 既然是水里的游戏,落水本来就很正常。不管刚才是不是跟她有关,这个亏,她只能忍气吞声地吃下。 深深瞟一眼阮朝夕,她很快收回目光。 这个女人,能在娱乐圈混到如今的地位,肯定不是光靠一张脸的。 是自己小瞧了她! 第99章 接机(二更) 这之后,江宁似乎没再起别的心思,只老老实实做游戏,老老实实录节目。 阮朝夕向来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既然她不挑事,她也不会主动去惹她。 节目录了两天。 录完节目,阮朝夕就坐上了飞京城的飞机。 也不知是不是冤家路窄,飞机上,阮朝夕又遇到了江宁。好在两人座位隔得不近,简单地打过招呼之后,就各自分开不再理会。 三个小时后,飞机降落京城机场。 宁萌开机刷了刷微博,告诉阮朝夕,“朝夕姐,机场来了不少接机的粉丝,你是走VIP还是走普通?” “普通吧。”对粉丝,阮朝夕一向上心。 宁萌点头,拿了行李,同机场保镖一道,护送阮朝夕从出口走去。 远远的,就听见出口外人声鼎沸。 走出去一看,果然来了不少粉丝,手里举着阮朝夕的手幅海报,大声叫着她的名字。怕影响到其他乘客,粉丝们极有秩序地排成了两列,等着阮朝夕从她们面前过去。 阮朝夕摘下墨镜口罩,同大家招手微笑。 江宁等行李等得久了些,落在了阮朝夕后面。等她带着助理保镖一行浩浩荡荡出来,看着外头的人山人海吵吵嚷嚷,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这些人都是来接自己机的。 撩了撩头发,刚要戴上墨镜,目光就瞟到了粉丝手幅上阮朝夕的名字,脸色不由一沉,转头看向助理,“不是说有粉丝来接机?” 助理四下张望了一番。 她确实在微博上联系了江宁的后援会,让她们组织人手来接机,到时候她拍了接机盛况发到微博上,也能营销炒作一番。可没想到,江宁会跟阮朝夕坐同一班飞机回来。 她这点刚出道积攒的人气,在阮朝夕面前根本就不够看的。 脸上露出点尴尬的神色,她伸长脖子四处张望。 好不容易,才在一个角落看到了举着江宁横幅的粉丝,横幅倒是做得霸气,可才稀稀拉拉来了十几个人,换了平常,倒也能看得过去,但在这人山人海的阮朝夕粉丝面前,可就不够看了。 江宁顺着她的目光一看,一阵胸闷气短。 可出都出来了,也没办法再退回去,只能戴上口罩帽子,加快脚步,绕开人群朝外走去。 角落的江宁粉丝正翘首以盼,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出来,一喜,拉着横幅迎了上去。 “江宁,江宁。” 声音不大,瞬间淹没在现场的喧嚣中。 落在江宁耳中,越发觉得刺耳,也不看这些好不容易赶来的粉丝们,黑沉着脸走出机场,快步上了停在机场外的保姆车。 没等粉丝们追出去,车子就扬长而去。 追出去的粉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错愕。 带头的后援会会长难免心寒。 江宁不是选秀出道,也还没有开始演戏,不过是前段时间华悦官微发了条官宣她签约,欢迎她加入华悦大家庭的微博。 华悦旗下艺人很多,有不少家族饭,后援会会长见江宁长得漂亮,抱着想当大粉的念头,组织成立了她的后援会。接到助理的私信时,她还很开心,想着终于可以第一次线下跟江宁见面了,却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态度。 看着同来的粉丝也是一脸懵逼加失望,只得强打起精神,安慰了她们两句。 这时,阮朝夕也走了出来。 身后乌压压跟着一大群粉丝,但都很有秩序,乖乖地跟在她身后,叮嘱她好好吃饭,问她什么时候再拍戏。 看得出阮朝夕没怎么化妆,但也没戴墨镜口罩,很认真地听着粉丝的话,时不时点点头,回答一句。 到了保姆车前,她朝大家挥挥手才上车。 上了车,又特意降下车窗,让大家早点回去,注意安全,车子这才缓缓离开。 但凡是流量,就不会没有黑粉,阮朝夕也有,江宁的这位会长姑娘也算是半个路人黑了。 她喜欢的一个男明星之前跟阮朝夕拍过戏,炒过CP,所以她对阮朝夕没什么好感,觉得是她倒贴她家哥哥,再加上她太美艳性感,不是她喜欢的类型,所以平常没少在网上黑她。 可今天一看,却发现,阮朝夕私底下,似乎是个很温柔的女生。她这样的咖位,还难得能对粉丝这么耐心。 追星追个什么,追得不就是个双箭头吗? 思绪复杂地张了张嘴,她收回目光,心情沉重地跟大家道别后离开。 ** 上了车,江宁仍觉得胸口堵得厉害。 她从小就喜欢演戏,喜欢那种站在聚光灯下万众瞩目的感觉。奈何家里不允许,一直拖到了现在。 她也知道,以她现在的年纪,出道其实有些大了。但听到江宴参加选秀的消息,她还是蠢蠢欲动起来,好不容易通过她妈说服了爷爷,也算正式出道了,她却发现,这条路,似乎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容易走。 心头一阵烦躁。 身旁的助理知道她心情不好,斟酌着开口问道,“江宁,你去哪?” 江宁沉默两秒,语气生硬道,“送我回珑园吧。” 因为她执意要进娱乐圈的事,老爷子对她有些不满,她妈千叮咛万嘱咐要她有空就回去哄哄老人家。她虽然不怎么喜欢回老宅,但以后还得靠华悦捧,老爷子这边,自然得讨好了。 送她到了珑园,助理就离开了。 江宁进了别墅,见一楼只有两个佣人在,“我爷爷呢?” “老太爷出去了。” 江宁皱了皱眉,“什么时候回来?” 佣人摇摇头,“老太爷没说。” 江宁一时拿不定主意是该走还是该留,这时,余光瞟见有人从后院走进来,眉头蹙了蹙,她立在原地没动。 佣人也看见了走进来的人,上前行礼,“老夫人。” 庄凤澜摆摆手,示意他们先去忙,又笑着看向江宁,眉宇间一抹惊喜,“阿宁回来了。” 江宁这才不冷不热地换了声“老夫人”。 她是二房的人,她亲奶奶在世的时候,没少因为庄凤澜受气,她自然也不怎么待见她。 庄凤澜丝毫没有被她的态度影响,依旧笑得温柔,“阿宁是来找你爷爷的吗?他中午会回来吃饭,你也留下来一道吧。” 见她这么说,江宁想了想,决定留下来。 她“嗯”了一声,抬步往楼上走去,“我先回房间休息一下。” 身后,庄凤澜看着她上楼的身影,一双温柔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第100章 我进娱乐圈(一更) 江老爷子果然如庄凤澜所说,在午饭前回来了。 听到动静,江宁走下楼,快步走到江老爷子面前,甜甜唤了声,“外公”。 江老爷子看她一眼,浑浊的眸子微眯,“阿宁回来了。” 江宁乖巧点头,“我回来看看爷爷。”她换了身简单的衣服,脸上的妆也卸了,一副乖乖女的模样。 江老爷子“嗯”一声,没再说话,往餐厅走去。 孙辈中,她向来不是最得宠的那一个,最近又因为执意要进娱乐圈惹恼了老爷子,见他如此态度,江宁也没放在心上,只乖巧跟了上去。 吃过午饭,江宁留在了珑园,说今天睡在这里。 果然,听她这么一说,江老爷子的面色略好了两分。 江宁舒口气。 看来她妈说对了。 老爷子年轻时虽然杀伐果敢,但现在毕竟老了,越发向往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只要她把老爷子哄好了,即使华悦是三房在管,她要的资源,三房也会乖乖捧过来。 她不是做生意的料,即便惦记江家这偌大的家业,心里也知道自己争不过江宸江宣,既然如此,倒不如另辟蹊径,利用华悦的资源,在娱乐圈闯出一条路来。 到时,不管是大房得势,还是三房得势,只要明面上没有撕破脸皮,凭借她在江家的占股,该给她的分红,他们也不可能少给。 存着讨好老爷子的心思,江宁越发乖巧,还哄得老爷子跟她下了盘象棋。虽然她只是半吊子的水平,但老爷子难得能有个孙辈陪着下下棋,自然也不会计较她的水平差。 一个下午相处下来,虽然老爷子面上仍不冷不热,但她清楚,他对于自己执意进娱乐圈的那点气,到底消去不少。毕竟,她不是孙子,江家的产业,也不是得非靠她。 不想,快近黄昏时,家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彼时她陪了老爷子一下午,有些累了,正在房间休息,听到楼下传来的动静,她走到窗口,撩开窗帘朝前院望去。 院子里停了辆黑色的宾利慕尚。 家里其他人的车她都认识,略一思忖,想到最近发生的一些事,就知道是江宴来了。 江宴虽被认回江家,但之前一直在英国,最近虽回了京城,她却在国外念书,说起来,两人还是三年前的春节见过一次。 眉尖蹙了蹙,她看一眼镜中的自己,补了个口红,走出房间,正好听到佣人说了声“四少稍等”。 站在旋转楼梯口,能瞧见客厅里的场景。 她定住,神色复杂地望着客厅里那人。 老爷子方才也回房休息去了,这会还没出来,客厅里只有江宴一人,背对着她而立,穿着白衬衣西装裤,长身玉立,宽肩窄腰,身上有种沉稳的气质。 江宁微讶。 她依稀还记得江宴刚被领回江家时的场景,个头不高,身形瘦弱,浑身散发出生人勿进的寒凉和戾气,便是三年前那次见面,即便他收敛得再好,身上也有掩不住的厌世感。 可眼前这个男人,若非刚才听到佣人那声四少,她都要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许是察觉到她的注视,江宴转身,眉梢一扬,寒凉的目光朝楼上射来。 看清女子的容貌,认出她是谁,江宴眼底划过一抹寒意,他回转身,再未看她。 竟是视她为无物。 江宁又惊又气。 惊的是方才惊鸿一瞥,她看清了他的五官。跟三年前相比,他已彻底长开,眸光虽冷,容貌却是一等一的好。 她没看炙青,却也听说江宴在网上的高人气,当时并不以为意,可今日亲眼一见,大概也理解了那些追星小姑娘的心思。 江宴这副皮囊,确实很能骗人。 如果两人关系好,或许她还能借着他的人气为自己开路,可刚才江宴的目光已经明明白白告诉了她,他不想跟她有一点牵扯。 这也是江宁气恼的原因。 不过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还真当自己是江家主人了? 思绪转圜间,去请老爷子的佣人下来了,江宁叫住她,“外公不见他?” “老太爷叫四少去书房。” 江宁皱起了眉头,去书房?老爷子这是有正事跟他说? 瞥一眼客厅,见江宴正跟在佣人身后准备上来,她转身,回了房间。 待佣人带着江宴往楼上去了,她才重新将门打开了一条缝,听着楼上隐隐传来的话语,脸上若有所思。 ** 佣人带江宴到了书房门口,就转身离开。 门开着,可江宴还是抬手敲了敲门。 老爷子抬头朝外看一眼,“进来。” 走进书房,江宴也不寒暄,开口直接说正事,“爷爷找我?” 老爷子“嗯”了一声,抬起下巴朝沙发一指,“坐吧。” 江宴没客气。 等他坐了,老爷子也走过来坐下,却也没立刻开口,只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江宴。 江宴不说话,任其打量。 片刻,老爷子才收回目光,端起茶几上的茶盏,抬手拨了拨浮沫,“最近国外的生意不太好。” 江宴做出副洗耳恭听的姿势。 他不接话,老爷子也只能继续往下说,“我思来想去,国外的生意,恐怕还是只能你来负责。” 江宴抬头朝他看去。 他瞳仁乌黑,面无表情,看得老爷子心中一跳,不由又想起第一次见他的场景。 定了定心神,他琢磨着他的神情,挑了挑眉,“怎么,不愿意?” 江宴问,“华悦传媒怎么办?爷爷想交给谁?” 老爷子喝口茶,斟酌片刻,“还是交给你爸统一管吧,他要是不行,还有你二哥。” 江宴轻笑一声。 老爷子被他笑得眉心一跳,皱了眉头看向他,重复一句,“怎么?你不愿意?” “没什么不愿意的。”江宴轻描淡写答了。 老爷子心中略舒口气,也许是因为他的好说话,心里竟破天荒地浮上些不忍来。华悦在他手里刚扭亏为盈,他就要他把管理权交出来,说实话,对江宴确实不公平。 可即便如此,为了其他三房的平衡,也只能牺牲他了。 思及此,语气软了两分,“你放心,你的功劳爷爷都知道。年底分红,少不了你的。” 当初将江宴认回江家,为了表达自己的决心,也为了安江宴的心,老爷子给了他一小部分公司股份。 江宴没接他这话茬,只道,“国外的生意,我就不接了。” 老爷子眉头一皱。 江宴无波无澜地看着他,“爷爷,要让其他人放心,只有我彻底不管公司的事。否则,国内国外的生意又有什么区别。” 老爷子面色一僵。 江宴果然不是好糊弄的人。 既然他都知道,还能如此平静地接受?他盯着他的表情,仿佛要在辨别他刚才说的话是真是假。 可看了会,也没看出个端倪来。 眸子一垂,掩住眼底不动声色的精光,“你不觉得不服气?” “江家的产业,本来就与我无关。”他的声音依旧是淡淡的。 老爷子看不出他的真实想法。 这么些年,他从来没有看透过他。 当初认他回来,是看中了他的潜力。事实证明,自己确实没有看走眼,可除了自己,江家无人能驾驭得了他。如果有一天自己不在人世,他害怕,整个江家都会落入他的手中。 这种害怕,随着江宴年岁渐长,压在他心中越发沉重。 所以,即便再惜才,他也只能忍痛断腕。 犹豫片刻,他问,“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华悦那边,我可以给你再安排个职位。”但这次,安排的职位再高,也不会越过了江则柏和江宣去。 江宴无视了他的讨好,“不用了,我进娱乐圈。” 老爷子一怔,他仔细盯着江宴,却发现他眼中既无玩笑,也无赌气。 想到他参加选秀的缘由,老爷子皱起了眉头,“又是因为那个女人?”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细微的瓷器碰撞的声响。 第101章 男主(二更) 江老爷子眉头一皱,眼底精光如利箭一般朝门口射去,“谁?” 又是一声瓷器碰撞,一道人影从门外转进,江宁手拿托盘走进来,朝老爷子挤出抹笑,“爷爷。” 见是她,老爷子脸色好转两分,语气却仍有些冷,“你在这里做什么?” “刚刚正好碰到佣人端茶上来,我想着好久没见过阿宴了,便想上来看看。”江宁很快想好了托词。 老爷子不轻不重哼了一声。 江宁跟江宴的关系如何,他会不知道?不过是好奇他跟江宴说什么罢了。 摆摆手,示意她放下茶杯就可以走了。 被人抓了包,江宁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转身离开。 “把门关上。”身后传来老爷子的声音。 江宁身形僵了僵,合上门,缓缓朝楼下走去。 刚才老爷子最后一句话,“又是因为那个女人?”指的是谁?阮朝夕吗? 这么说,阮朝夕跟江宴之间真的有什么? 书房里,老爷子也重新看回江宴,又问了一遍,“是因为那个女人?” 江宴没承认,却也没否认,“我的身份,我不会对外说的。” 老爷子眯着眼打量了他两眼。 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的?竟然让他这么心心念念? 可一方面,他又莫名地放下心来。 之前的江宴太过无欲无求,让他太没有把握,可现在江宴有了在乎的人,突然之间,好像也没有那么难看穿了。 念及此,原本对他进娱乐圈的抵触小了些许,“你自己注意分寸。”现在江宁也进了娱乐圈,他确实没什么反对的理由,倒不如卖他个好。 江宴应一声,“爷爷还有其他事吗?” “你现在就走?” 江宴起身,“嗯,公司的事,我会尽快交接。” 老爷子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想了想,最终什么都没说,摆摆手,让他去了。 很快,其他江家人都知道了华悦管理权重新移交江宣的消息,一时间,大房二房心思各异,三房倒是喜出望外。 家宴上,江宸试图从老爷子口中套话,想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却无功而返。 江宁那日偷听,倒是听出了点端倪,回了房间,偷偷跟她妈说起了这事,“妈,江宴跟阮朝夕关系很好吗?” 江毓桦皱了皱眉,“谁是阮朝夕?” 江宁见状,没有再说,眼底一抹若有所思。 华悦传媒这边,江宴接管华悦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又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所以这场管理层的变动,颇有些悄无声息的意味。 江宣看着江宴把东西都整理打包好了,倚着办公桌,语气和缓,“听爷爷说你以后会进娱乐圈?” 江宴“嗯”一声,吩咐陈江把东西先搬车上去。 “有需要公司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面子上的功夫,江宣不介意做。 江宴看他一眼,什么话也没多说,略一点头,毫不留恋地走出了办公室。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江宣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微笑。 所以说啊,手腕再厉害又如何?最后还是敌不过“出身”两个字。 ** 从杭城回来之后,阮朝夕暂时没有其他行程,就待在家里看九幽诀的剧本。 九幽诀的演员基本上都定下来了,唯独男主人选迟迟未定。她演女主的消息传出去,网上对于男主的猜测五花八门,阮朝夕甚至看到了江宴的名字。 自从上次的绯闻过去之后,她跟江宴的CP粉突然间多了起来,甚至一度冲到了微博CP榜第三的位置。 从宁萌口中听到这消息,她也只能一笑置之。 这日,汪烁突然给她打电话,问她明晚有没有空,说是男主人选定了,请几位主演一起吃个饭。 阮朝夕问男主是谁。 汪烁却神神秘秘的,只说到时候就知道了。 第二天,阮朝夕带了明婉赴宴。 她到的比较早,进包厢的时候,还只有汪烁和副导来了。 见她进来,汪烁眼睛一亮,朝她招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侧来,“朝夕来了啊。” 阮朝夕笑着走过去,跟副导演也打过招呼后就坐了下来。 汪烁靠过来,“朝夕怎么来这么早?” “汪导邀请,能不来早点吗?” 汪烁脸上笑意更浓了。 阮朝夕看着他,“汪导,男主到底定了谁啊,这么神神秘秘的。” 汪烁拍了拍她放在桌上的手,“马上你就知道了。放心,是你认识的人。” 阮朝夕扯出一抹笑,没再多问。 没过多久,包厢门被人推开。 她抬头,看着出现在包厢门口的身影,眉头一皱,忽而露出一抹诧异的表情。 来的人,竟然是江宴。 自从她生日那天之后,她就没有再见过她,偶尔在微信上聊天,能看得出他最近很忙的样子。 难道……是他出演男主? 江宴走过来,朝大家打了招呼。 汪烁看向明婉,笑着道,“明婉,来,给江宴腾个位子出来。” 明婉看着出现在这里的江宴,也颇为诧异,但一见汪烁这样的态度,心里明白过来,思绪复杂地看了眼江宴,依言往旁边挪了个位置。 江宴坐下,朝阮朝夕一笑。 汪烁侧头靠过来,朝她挤了挤眉眼,“朝夕,这个男主人选,你还满意吗?” 阮朝夕还有些没回过神。 她想起那日江宴问她演戏的事,所以,他不是随口说说,是真的在试探她的态度? 阮朝夕突然觉得自己拿他没辙了。 看着阮朝夕微蹙的眉头,汪烁笑笑,“啊对了,江宴特意叮嘱我先不要跟你说,说要给你个惊喜。” 惊喜?惊吓还差不多。 她抿了抿唇,也跟着笑笑没说话。 “程总点名了要用他。我看着长相气质都不错,就说让他来试试镜,没想到演技意外很灵,跟男主形象也非常契合。不瞒你说,我在他身上,看到了当初你的影子。” 程隐? 这下阮朝夕更惊讶了。 江宴怎么会跟程隐扯上关系? 见阮朝夕没有搭话,汪烁看出点异样,“怎么了朝夕?是不是有什么顾虑?是因为之前网上你们的传闻吗?” “没有。”阮朝夕笑笑,她向来很专业,即便知道江宴来演戏十有八九是为了她,也没在汪烁面前表现出来,“只是有些意外罢了。” “那你觉得他演男主怎么样?” “导演您是专业的,您要是觉得合适,那自然是合适的。” 汪烁哈哈一笑,又跟江宴寒暄了几句,其他人就到了。 席上,虽然有一肚子疑惑,但有其他人在,阮朝夕也没怎么跟江宴说话,偶有眼神接触,江宴看着她倒是笑得坦荡。 散了场,正要起身,江宴突然扯了扯她的手,“外面借一步说话。” 说着,先走了出去。 阮朝夕略一迟疑,让明婉先去楼下等着,等人都离开得差不多了,才出包厢。 走出去,就见走廊尽头站着江宴,身形隐在阴影中,唯有一点白皙下颌露出,白生生的,有些诱惑。 跟着江宴走到走廊尽头的露台上,她侧头看向他。 因为晚上有局,他穿得很正式,夜风有些大,吹动他额前的发丝。他站在那里,一手插兜,眉眼里含着一点笑。 不同于之前刻意装出的乖巧,阮朝夕竟从那笑容里读出了一点宠溺。 无奈地抿了抿唇,她问,“到底怎么回事?” 江宴眉眼含笑,“跟我搭戏,你不高兴?” “你怎么会认识程隐?” “之前在英国认识的,他是我学长。” 阮朝夕语塞,须臾,想到什么,眉头一皱,“我签世纪文化,是不是有你的牵线搭桥?” 江宴眼神无辜,“没有。” 阮朝夕却不信,狐疑的目光在他面上逡巡,“江宴,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 江宴低头看着她,“昭昭不信我?” 他靠得太近,阮朝夕有些不自在,下意识退后一步,“算了,反正我也管不到你了。”说着,转身,急急离开。 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江宴嘴角弯起一抹弧度。 很好,脸红了。 第102章 看看你(一更) 几日后,九幽诀男女主演正式官宣。 阮朝夕出演女主,是大家意料之中的事,可男主人选落到江宴头上,却是大部份人都未曾料到的事。 一时间,网上掀起千层浪,说什么的都有。 到了晚上,闹得沸沸扬扬的传闻上又添了一笔——徐苒先前回复粉丝的话被人挖了出来。 当时粉丝问她是不是最近有打算演戏,她说是,还提到了正在跟汪烁导演谈。 汪烁最近执导的电视剧,就只有九幽诀了。 以徐苒的咖位,就算没有阮朝夕,她也不可能出演女主,倒是女二还有可能,如此一来,大家便又把目光投到了官宣出演女二的季杳身上。 季杳出道一年,之前演过几个配角,算不上红。头一次,她的名字出现在了热搜榜前三。 徐苒粉丝纷纷涌到她微博底下,骂她截胡了徐苒的资源,恶意揣测她是不是背后有金主。但更多的吃瓜网友却是因为之前的事对徐苒不待见,徐苒粉丝咄咄逼人,反而激起了他们的逆反心理,一方面替季杳说好话,一方面把徐苒黑了个体无完肤。 不管是处于舆论中心的阮朝夕还是江宴,亦或是季杳,除了转发了九幽诀官微的官宣微博之后,都没有再出来说话。只有徐苒,发了条委委屈屈含沙射影的微博。 若换了平常,大家或许还会因她是受害者而偏向她两分,可如今,舆论大势已去,她这番装腔作势,反而引来更多的人骂她,一时间,微博底下全是不堪入目的评论。 徐苒没办法,只得关闭了微博评论,整日蜷缩在宿舍不敢出门。 如今Hot Summer的活动已经彻底不带她了,她的名声名气一落千丈,Hot Summer的人气却渐渐火了起来,应邀出席的活动和演出也越来越多,每天早出晚归,落在徐苒眼中,只觉越发煎熬。 她知道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一日,其他四人再度夜深而归,听到客厅里的动静渐小,她去敲了队长王佳菡的门。 王佳菡拉开房门,见到门外站着的徐苒,十分吃惊,迟疑着开口,“徐苒,你找我有事吗?” 徐苒咬着唇,泪盈于睫,“能进去说吗?” 毕竟是昔日的同伴,王佳菡心有不忍,侧身让了她进屋。 “你还好吧?”看着眼前日渐消瘦脸色苍白的徐苒,王佳菡小心问一句。 徐苒猛地抬了头,眼泪簌簌往下流,一把抓住王佳菡的衣角,“佳菡,你帮帮我吧。” 王佳菡吓了一跳,“徐苒,你有话好好说。” 徐苒流着泪,说自己知道错了,让她帮她在李勇面前说说话。 王佳菡很是为难。 她心中对徐苒是有怨的,她们这段时间早出晚归,拼死拼活赶通告,未尝没有公司怕她们因为徐苒的事糊了的原因。 可此时见徐苒在她面前哭得这么上气不接下气,心中到底生出几丝不忍。 然而,她还是摇摇头,拒绝了她的请求。 不是不愿,而是没这个能力。 “徐苒,李哥什么性格,你应该比我们都清楚,我劝不动他的。”除非,她们四人齐心协力,说不定还有几分可能。但她很清楚,即便她愿意,许知意也不愿意。 徐苒攥着她衣角的手越发收紧,她哭得梨花带雨,语气中却带上了不自觉的怨怼,“佳菡,你不肯帮我是不是?我知道,你还在因为以前的事对我不满。” 王佳菡蹙紧了眉头,脸色也渐渐冷了。 徐苒眸光通红,眼中怨恨丛生,她松开手,盯着她,“既然不肯帮,就没必要装出这副关心我的样子了。” 她猛地起身,拉开房门,如一阵风般走了出去。 王佳菡站在原地,脸上青一阵紫一阵。 竟有这样的人!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以为人人都要捧着她么?!难怪许知意那样淡然的性格都会跟她不对付,徐苒有的时候,真是不可理喻! 她悻悻关上房门,心中最后那丝对她的怜悯,也彻底烟消云散。 自从九幽诀官宣后,阮朝夕就没登微博了。 因为之前的事,江宴粉丝肯定不待见她,这会两人要共同出演同一部戏,她们势必会不高兴,她微博底下,这会肯定吵得不可开交。 眼不见为净。 这几年,她被骂得次数不少,开始还有些郁郁,到后来,已经很能看得开了。 知道她的性格,明婉和宁萌这几天也没来打扰她,只偶尔打电话问问她的情况。 这天,她起得晚了点,索性连早午饭一起点了外卖。 洗漱完出来,做了会瑜伽,正在客厅看剧本,突然门铃响起。 以为是外卖员来了,她拿了顶渔夫帽往头上一压,推开门,正要伸手去接外卖,却发现站在门外的根本不是什么外卖员。 她渺渺桃花目一扬,面上写满惊讶,“阿宴?” 站在门口的,是几日不见的江宴。 江宴朝她徐徐一笑,春风拂面般,“昭昭。” “你怎么过来了?” “不欢迎?” 阮朝夕现在对他的态度早已没有之前那么疏冷,闻言只得无奈一笑,侧身让他进来,“进来说话吧。” 江宴进了屋。 这不是他第一次来阮朝夕的家,但头几次来,都没有今日这般轻松的心境。 阮朝夕请他在客厅坐了,问他喝点什么。 “水就好。” 看着她的身影进了厨房,江宴收回目光,闲适地打量着四周。 阮朝夕这套星河名邸的房子挺大,装修风格偏日式,简约清净,只在沙发墙上挂了幅她自己的海报照片,照片中的女子美目盈盈,娇娆明艳。 她在外一贯是这样的面目示人,可真正跟她相处下来,她其实还保留着几分幼时的心性。 阮朝夕端了水过来,将水杯递过去,“你怎么过来了?” 江宴望着她浅笑,眉眼温柔,如三月的西湖水,只看得阮朝夕别过了眼去,下一刻,就听到他清如玉石相击的声音,“我来看看你。” 阮朝夕听得心神一动,忍不住又回眼望去。 阳光从他身后洒下来,衬得他玉面俊秀,一双杏眼,如两汪古井深潭,有着让人沉浸其中的魔力。 她突然有些恍惚。 不管是以前的阿焰,还是刚认识的江宴,她都一直把他当弟弟看待,可此时,心里却真真正正明白过来。 她早已经不能把他当弟弟了。 第103章 散伙宴(二更) 一时间,也不知该唏嘘,还是该有别的想法。 看出她眼底的波澜,江宴凑过来,眉眼微弯,“我来看你,你不高兴?” 那语气神情,带着诱哄,带着宠溺。好像不知什么时候两人的身份就翻了个转,他不再是那个跟在她身后一言不发的少年,而长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一旦不再把他当弟弟看,他靠得这么近,阮朝夕就有些不自在了。 伸手,轻轻推了推他,别过脸去,声音有些微颤意,“你这个时候过来,也不怕狗仔在我小区外盯梢。” 江宴笑了笑。 他巴不得狗仔盯梢,巴不得让大家都知道阮朝夕是他的,可这话他现在不能说,眸光一转,听到门铃又响起。 他看向阮朝夕,笑意淡了淡,“昭昭在等人?” 他没有刻意掩饰,阮朝夕自然听出了他语气中的醋意,嗔了他一眼,起身,“我点了外卖。” 江宴回过神,在阮朝夕开门之前拉住了她的手腕。 阮朝夕抬眸。 他解释,“我来拿吧。” 不过是小事,阮朝夕就由着他去了。 江宴拿了外卖进来,放到了餐桌上,阮朝夕将餐盒取出,抬头问他,“你吃饭了没有?” 江宴摇头。 阮朝夕这个时候也不可能赶他走,“我点的不少,你先跟我一起吃吧,我再点一些。” 阮朝夕留他吃饭,江宴目光登时灼灼发亮。 他跟她一道摆好餐具,“我吃得不多,不用再点了。” 阮朝夕也不太饿,闻言没多说。 吃饭时,江宴倒没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时不时找她说两句话,偶尔有言辞暧昧处,被阮朝夕用目光一扫,又乖乖地把心思收了回去。 吃完午饭,阮朝夕没再留他。 刚才吃饭时她已经知道,江宴过来,是怕她因为网上的恶评心情不好,所以过来看看她。 “你也看到了,我没什么事,你回去吧。要真被人拍到,你那些粉丝恐怕会疯了。”虽然向她挑明了心思,但这些天,江宴都极为知礼,倒没出现过那晚在酒店突然满身戾气的情况,她对他态度不自觉便亲近了两分,难得有心思同他开起了玩笑。 江宴眉头一皱,在阮朝夕看不见的地方,眼底有暗黑涌上,“我会发微博约束他们。” “不必了。”阮朝夕摆摆手,“你别管了,等过两天事情就会慢慢平息,你现在出声,她们只会更抓狂。” 江宴知道她说得有道理,只得慢慢压下心底缓缓浮上的戾气,朝阮朝夕软软一笑,“好,听你的。” 阮朝夕送他到门口,想到江宴要出演九幽诀的事情,还是叮嘱了一句,“你这些天如果有空,可以提前看看剧本。” 他不是科班出身,他们俩这次合作,不光他的唯粉不喜,她自己的粉丝也颇多怨言,无外乎是江宴借她上位,不是科班出身,会带累到时候的收视率。 他是因为自己才接这部戏的,阮朝夕不想他被自己的粉丝过多苛责。但她又确实不好出面说些什么,只能到时候在剧组多带带他,当然,前提是他要配合。 江宴微微笑着,应了声“好”。 阮朝夕推开门,“我就不送你下去了,你……” 话音未落,江宴突然伸手抱了抱她。 她愣了愣,还没来得及推开,江宴就已经松开她出了门,看见她脸上的怔忡神色,他扬唇一笑,摆摆手,“我走了。” 直到江宴进了电梯,身影消失在她视线内,阮朝夕才回过神来。 鼻尖好像还萦绕着他身上的清香。 她恍惚地关上门,听到自己的心跳得有些快。 ** 江宴坐电梯下到地库,上了车,直接开出了小区。 小区外的榕树下站着一人,纤瘦的身影藏在树干后,视线却一直紧紧盯着小区的出入口。 见到有车从车库驶出,她再一次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驶近的那辆黑色宾利。 看见开车的是个男人,后座似乎也没人,正要挪开目光,视线却突然一凝,透过挡风玻璃,死死盯着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 她不会认错的,那人是江宴! 她看一眼星河名邸的入口。 江宴既然跟阮朝夕关系匪浅,他会出现在这里,就说明自己并没找错,阮朝夕,果然住在这里! 眼底浮上一抹幽深的算计,她舒口气,抬手招了辆出租车。 ** 转眼到了十月末。 阮朝夕跟环亚合约十月底正式结束,不管暗地里如何撕破了脸皮,明面上,梁慕深仍给她递了邀请,请她一起吃个饭,权当散伙宴了。 她没有拒绝。 这日中午,明婉开车来接她,往定好的饭店去。 保姆车从地库开出来,直接上了主干道。 星河名邸外,有三人出树后闪身出来,看着渐渐远去的保姆车,脸上阴晴不定。 “我们要不要跟上去?” “都跑远了,哪还跟得上。不急,她总归要回来的,就在这等着。那辆车你们看清楚了?一旦回来,就立马上去拦。” 其他两人应了,各自找了处阴凉处坐下休息,继续耐心等着。 到了饭店,明婉告诉她,梁慕深已经到了。 推开包厢门,阮朝夕目光一扫,发现里头除了坐着梁慕深,梁植居然也在。 她眸光微沉,收回目光,面色不变地上前,同两人打招呼,“梁总,梁董。” 梁慕深起身,“朝夕来了。” 梁植只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略微欠身,脸色似有些不好看。 阮朝夕不以为意,和明婉挑了个离他们较远的位子坐下。 一顿饭吃下来,虽然双方都各怀心思,但明面上,还算是一团和气。吃过饭,阮朝夕同两人一一握手,说了些场面话。 梁植握住她的手没放,阴鸷的目光在她面上来回逡巡。 阮朝夕目光冷冷地看着他,“梁董?” 梁植这才松手。 出门的时候,他有意落后于梁慕深,跟在她身侧,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开口,“我已经照你说的放明婉走了,希望你不要食言才好。不然,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阮朝夕勾了勾唇,“梁董放心,你跟刘小姐的事情,我没兴趣。不过,梁董需知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说完这话,她再没看他,娉娉袅袅出了包厢。 第104章 装可怜(一更) 阮朝夕走后,梁慕深和梁植并肩出了饭店。 梁慕深看他爸一眼,沉沉开口,“爸,你跟朝夕之间有什么交易?” 梁植脚步一顿,面色阴沉地望过去。 看着梁慕深那张肖似自己的脸,他眉心动了动,有些疲累地转了目光,“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 梁慕深还想说话,梁植却只摆摆手,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好了,回去吧。” 车已经停在了饭店点门口,司机下车,替他们打开后座车门,梁植刚要上去,突然又想到什么,沉厉的眼风往后一扫,“慕深,这件事,不要让你妈知道。” 想到自己那个猜测,梁慕深眉心一跳,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跟着弯腰上了车。 ** 回去的路上,明婉提到梁植,“我看他还对你怀恨在心,你得小心点。” 阮朝夕“嗯”一声,视线看向窗外,“现在环亚是梁慕深掌权,梁植跟刘诗瑶的事,肯定不敢跟他儿子说,就目前而言,他就算心里再恨,也只能把这口气咽下去。” “以梁慕深的能力,他也许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阮朝夕不甚在意地耸了耸肩,“那就是他们梁家人的事了。事情真抖落出来,梁慕深会站在梁植那边还是洪文君那边,恐怕连梁植自己都不确定,所以他不敢赌,一定会小心再小心。” 知道她说的有道理,明婉便暂且按捺下了此事,问她,“明天你要去趟世纪文化,也算是第一天正式上班了。” 阮朝夕应好,闭了眼睛养神。 行驶了十分钟左右,星河名邸的小区大门出现在视线内。 车子减速,缓缓朝入口驶去。 不料,还没行到入口处,斜刺里突然跑出来几个人,一把拦在了车前。 司机吓了一跳,连忙踩刹车。 阮朝夕身子朝前一冲,睁开了眼朝外看去。 “怎么回事?”明婉厉声问。 司机一脸后怕,“阮小姐,突然有人冲了出来拦车。” 明婉朝外一瞟,视线落在车头那几个人的面上,脸色突然一变。 阮朝夕也看清了外头是谁。 眸光一沉,不等她想出对策,有两人已经扑到了车门处,用力敲打着车门,嘴里大声叫喊着,“昭昭,你帮帮叔叔婶婶吧!” 明婉气得不行,看向阮朝夕,“朝夕,我下去打发了他们,你就在车上等着吧。” 阮朝夕视线扫过紧贴在玻璃窗上那两张狰狞的脸,眉心蹙了起来。 黎信和郭艳芬突然出现在这里,事情一定没那么简单。突然,她想到什么,脸色一变,急急朝四周一扫,果然在不远处看到了几辆其貌不扬的面包车。 他们竟然想故技重施! 阮朝夕一把抓住明婉就要去开车门的手,沉声道,“别开。” 一旦下去,就中了黎信他们的招了。 “怎么了?”明婉扭头看向她。 阮朝夕指了指不远处那几辆面包车,“有狗仔。” 明婉脸色又是一变,上次在医院的事,阮朝夕都跟她说了,这会一联系起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咬了咬牙,她拿出手机,拨通了岗亭的保安电话。 值班的保安见这边情况不对,过来了一个人查看情况。 “有什么事吗?”保安皱着眉头问,看一眼保姆车,认出了是阮朝夕的车。不过因为车子四面都贴着膜,看不出里面情形。 见过来了人,黎信一面示意郭艳芬继续嚎,一面拉着保安开始诉苦,“我们是阮朝夕的叔叔婶婶,最近家里实在有困难,想找她来帮帮忙,可她不愿意见我们,你帮我们劝劝她好吗?” 保安皱了眉,看一眼车门紧闭的车,又看一眼满脸苦涩的黎信,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这时,另一名值班保安也走了过来,不等同事开口说明情况,他就冲着黎信和郭艳芬摆了摆走,沉着脸道,“这里是私人小区,几位不要在这里闹了。” “我们是阮朝夕的叔叔婶婶!”郭艳芬哽着脖子,唾沫横飞。 保安刚接到明婉的电话了解情况,伸手抹一把脸上的唾沫,眉头皱得更厉害了,“我们不管这些,要探望住户,请让住户给我们打电话,不然就请让开。” 郭艳芬不理他们,继续大力拍打着车门。 保安见他们敬酒不吃吃罚酒,脸色一沉,严厉警告,“你们再不让开,我们就要报警了。” 听到报警两个字,郭艳芬瞳孔一缩,但还是没停下手上动作,倒是黎信显出了点踌躇,眼珠子转了转,不知想到什么,拉了拉郭艳芬,对着看不清里面的车窗客客气气道,“昭昭,叔叔知道你在里面。叔叔也是没有办法了,再不交房租,我们就只能被赶出来了,好歹是亲戚一场,你帮帮叔叔婶婶。” 里面始终没动静。 保安连哄带推,总算把他们拉开了。 拦车的黎潇潇一看,也低着头避到了一旁。 车子缓缓驶入小区。 郭艳芬看着绝尘而去的车子,又是一阵咬牙切齿的咒骂。 骂骂咧咧了好一阵,才回头看向黎信,“呸”了一口,“你这个好侄女,还真是绝情啊。” 黎信张了张嘴想说什么,黎潇潇却拉了拉他们。 “干什么?!”郭艳芬没好气地朝她吼一声。 这个女儿,该要她出力的时候一声不吭,好像生怕丢了面子一样,这么没用,她还不如带儿子过来! 黎潇潇往不远处一瞟,“狗仔还在,咱们在路边坐一会,尽量装出一幅可怜的样子来。” “黎昭都没下车,我们装可怜有什么用?!” 黎信却明白了她的意思,眼珠子一转,低吼一声,“听潇潇的!” 说着,作势抬手抹了抹眼睛,在马路牙子旁蹲了下来。 郭艳芬瞪她一眼,心中没什么主意,只得照做,也跟着蹲下身,换上一副老实巴交的可怜表情。 一家人“可怜兮兮”地作了会秀,这才缓缓起身,拖着沉重的步伐,慢慢走远了。 原本明婉只送阮朝夕到楼下的,因着出了这桩事,心里不放心,跟着她一道伤了楼。 进了家门,她脸色尤不好看,“你叔叔一家怎么会找到这来?!” 第105章 不要脸(二更) 阮朝夕没说话,关了门,把包往玄关柜子上一扔,想着刚才那一幕,眉尖不自觉蹙了起来。 突然,她想到什么,眼底划过一丝讥诮。 “黎潇潇。” “黎潇潇?”明婉偏头看向她。 “之前我外婆在万洲住院,留了这里的地址。黎潇潇既然在万洲上班,要拿到我的地址,也不是什么难事。” 明婉将前因后果连起来一想,脸色越发难看,“他们想借舆论,逼你借他们钱?” “嗯。”阮朝夕冷冷应一声,眯了眸子,像是在想什么。如果没猜错的话,今天没把她逼下车,黎信一家肯定还有后招。 后招暂且没等到,到了晚上,狗仔的爆料就出来了。 她当时虽然没有下车,但狗仔经常跟她,自然认识她的保姆车。狗仔的爆料还算客观,只说今天拍到有一家人拦她的车,自称是她叔叔婶婶,求她帮忙,但她一直没下车云云。 可她的对家和想踩她的人不会放过这好机会,一晚上的时间,说她冷血无情,出了名就不顾亲戚的黑通稿就已经满天飞。 晚上,明婉给她打电话,想找公关部帮她压下去,被阮朝夕拒绝了。 现在这事网上已经传开,这个时候撤热搜,压通稿,别人只会以为她心虚。 “那就这么让网友胡说?”明婉很是不忿,“我觉得,你叔叔这事,肯定还没完。” “是没完。”阮朝夕很了解黎信,他们闹这么一出,无非是为了钱,只要自己一日不松口,他们就一日不会消停。 “再等等吧。”她语气平静,“等他们把所有的招都出了,我们再出手。”想了想,她又道,“你之前不是说陈清想采访我?” “对,不是拒了吗?” “你问问看,她最近有没有合适的档期,有的话,我愿意接受采访。” 明婉瞬间明白了她想干什么,略一思忖,觉得这件事确实要澄清,否则对她影响不好,便应了下来,自去联系陈清不提。 阮朝夕丢开电话,进了洗手间洗澡。 她从出道至今,大大小小的黑热搜无数,今天这点小风小浪,还对她造不成什么影响。 她也不是人民币,没想着让所有人都喜欢她。 洗完澡出来,见手机在震动。 拿起一看,是江宴打来的。 “喂。” “昭昭。”电话里江宴的声音略有些急促。 “怎么了?”阮朝夕在沙发上坐下。 “我看到微博了。” “我叔叔的事?” “我找人把热搜撤了。” “不用了。”刚洗过澡,阮朝夕声线沾了些热气,带了些平素没有的绵软。 江宴的声音便也跟着软了两分,“昭昭,我过来看看你。” 阮朝夕笑了笑,“狗仔刚知道我的住址,这会肯定在外面蹲守,你过来干嘛,坑我呀?” 见她还有心情开玩笑,江宴心情略缓,听得阮朝夕接着开口道,“不过,我还真有件事要请你帮忙。” 江宴眉头一舒,“好。” ** 第二天,阮朝夕去了趟世纪文化。 宁萌也跟着一起从环亚辞职了,她只是个小助理,梁慕深那边倒没卡她。 程隐的秘书带她们熟悉了一下公司,才重新引她们到顶层见梁慕深。 出了电梯,阮朝夕看了眼走廊尽头关着门的那间办公室,随口问道,“那间办公室是谁的?” 秘书看一眼,“是公司另一位合伙人的。” 世纪文化还有其他合伙人? 阮朝夕刚想再问,秘书已经推开程隐办公室的门,请了他们进去。 “阮小姐,明小姐。”程隐迎上前,跟她们一一握手。“怎么样?对办公室还满意吗?” 阮朝夕笑着点头,“让程总费心了。” 程隐摆摆手,说应该的。寒暄两句,他问,“我看到了昨天阮小姐的热搜,要不要公司公关部出手?” 他是好意,阮朝夕也没瞒她自己的计划,“没关系,我过几天打算接受一个采访,亲自澄清。” 程隐挑了挑眉,很知趣地没多问,只道,“有什么需要公司帮忙的地方,尽管说。” 阮朝夕应好。 又聊了一会,正准备离开,阮朝夕突然想到什么,让明婉和宁萌去外面等她一下。 程隐见状,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 阮朝夕笑笑,开口问他,“程总,您跟江宴很熟吗?” 程隐神色微僵,避开阮朝夕的眼神,“怎么突然问这个?” “江宴说你们是在英国认识的?” 程隐观察了一下阮朝夕的神色,不确定她知道多少,含含糊糊道,“嗯,我跟他一个大学,我是他学长。” 阮朝夕眸子眯了眯。 正当程隐生怕她问出什么自己不好回答的话时,阮朝夕却点了点头,面色如常道,“原来是这样,那程总,我先走了。” 程隐挤出个笑,等阮朝夕走出了办公室,才吁一口气。 夹在这两个人中间的滋味实在太难受了。 等了几分钟,估摸着阮朝夕她们已经离开,他这才拿出手机给江宴打电话。 听他说阮朝夕今天问起了他,江宴面上一抹若有所思,“就问了那一句?” “嗯。”程隐拧眉,“你跟阮朝夕的事,你不让我多问,我就不问。不过,你好歹跟我交个底?不然下次我不小心把你给卖了,你可别怪我。” “她不会再问你了。” “嗯?”程隐不解。 江宴没出声。 阮朝夕今天会问程隐他的事,要么,就只是随口一问,如果是这样,知道程隐跟自己的关系,她就不会再多问了。要么,就是她心里生了怀疑,但程隐今天的态度已经表明,她从他这里问不到更多的消息。 所以,她不会再问了。 “哪天我跟她坦白了,我会跟你说的。” ** 程隐跟江宴的说辞一致,阮朝夕暂时没再多想。况且,黎信那边,又很快出了幺蛾子。 他们一家接受了采访,采访视频当晚就在网上放了出来。 看着视频里几人颠倒黑白的嘴脸,找上门来的明婉脸都气白了。 “你那叔叔一家真是不要脸!” 一进门,她就高声骂开了。 第106章 反击 阮朝夕拿了瓶矿泉水,拧开瓶盖递给明婉,“消消气。” 明婉接过灌了两口,心情平静两分,斜睨一眼阮朝夕,“你不气?” “气啊。”阮朝夕扬唇一笑,在她身边坐下,“不过气没用,而且,我早就想到了他会用舆论来逼我。” “对了,陈清那边帮我约上了吗?” “我过来就是跟你说这事的。这周三,OK吗?”明婉看向她。 “采访什么时候能放出来?” “周五晚上。” “差不多正好。”阮朝夕若有所思。给几天事情发酵的时间,到时候她打起脸来才更爽,不是吗? ** 周三,阮朝夕跟明婉去了陈清工作室。 陈清是有名的访谈主持人,她的采访节目《陈说》每周五晚上播出一集,电视和网络同步,收视率很高。 除了因为每期的采访嘉宾咖位和人气都不错以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陈清很犀利很敢问。接受她的采访,她连大纲都不会给,具体访谈中会问什么,更是谁都说不准。 几个月前陈清约过她的访谈。 那时她忙着拍戏,况且也不想把私生活放到公众面前去,就让明婉帮她拒绝了。眼下,这次访谈对她来说,却是很好的澄清机会。 她提前了二十分钟到。 陈清的助理在工作室门口迎接,带她和明婉先去见陈清。 阮朝夕和陈清有过几面之缘,但并没有深交,进到陈清办公室,陈清见她进来,上前来同她握手,“阮小姐。” 阮朝夕笑笑,“清姐叫我朝夕就好。” 陈清没有扭捏,带头应了,礼貌又不失热情地问,“先休息一下?设备还在调试,要不要先去补个妆?休息室那边已经帮你安排好了。” “好,我过去休息一下,补妆就不用了。清姐好了可以随时叫我。” 陈清点头,让助理带她去休息室。 助理很快回来。 陈清从采访稿上抬了头,“送过去了?” 助理点头,瞅着外面没人,过来压低了声音道,“清姐,没想到阮朝夕倒是个没架子的,跟传言不符啊。” 陈清微微眯了眼,想到刚才见到的女子。 她里面穿了件简单的针织裙,外头一件黑色风衣,脸上也只化了淡妆,不过因为五官生得美,倒没有任何寡淡的感觉。来得早,事不多,确实不像是个会耍大牌的人。 从出道至今,大抵是因为长得太美,挡了许多人的路,关于她的黑通稿从来没断过。但她人在这个圈子里,有些事,就不会只看到表面那么简单。 不管外面如何传她耍大牌不好伺候的消息,传媒圈里,倒从没有人说过她不好。 她“嗯”一声,略有些严厉地看向助理,“不要背后说人长短。” 助理低头应一声是,不敢再说,去了采访厅。 过了十分钟,有工作人员来叫阮朝夕,示意可以过去了。 采访厅里已经准备妥当。 陈清已经在位子上坐下,见阮朝夕过来,起身迎了迎,“朝夕,坐。” 阮朝夕道了谢,目光落在两人中间那张小几上。 木质的茶几上放了个简单古朴的陶制花瓶,花瓶里一枝淡粉色的木芙蓉,颇有些意趣。 见阮朝夕多看了两眼,陈清笑着开口,“朝夕也喜欢花?” 阮朝夕点点头,“我养不好,不过倒是喜欢的。” 陈清顺着她的话闲聊了几句,那边工作人员来报说设备已经调试好,可以开始了。 问了些关于演戏和日后规划的问题,话题自然而然绕到了她的私生活上。 阮朝夕答应来参加采访的唯一要求,就是让陈清在访谈中Cue到她叔叔一家。因为对阮朝夕有好感,陈清并没有犀利地提问,只温和地引出之前的热搜,问她是怎么回事。 这是不带任何主观偏见的,把话题主动权抛给了她。 阮朝夕承了她的好意,点点头,把事情经过从容不迫说了一遍。从她进娱乐圈的缘由,当年黎信一家的袖手旁观,到前段时间突然冒出来,去医院打扰她外婆养病,再到前几天小区门口的拦车。 虽然说得都是些不太愉快的回忆,但她的语速始终从容,叙述尽量客观,没有任何卖惨借此博取大众同情的意思。 末了,她看向摄像头,一字一句地缓缓开口,“我一向觉得,作为成年人,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我叔叔一家当初选择跟我们一刀两断,这是他的选择,我无从置喙什么。但现在,我也有权利选择不认这门亲戚。” 顿了顿,她接着道,“叔叔,我知道你会看到这期采访,如果你觉得我有什么地方歪曲了事实,欢迎你跟我当面对峙。” 阮朝夕讲述过程中,陈清没有任何打断,听到最后,心中颇为动容。 说起来,她红了之后,家里也有这样拎不清的亲戚,总想着用自己的名气来替他们自己谋利益。 于是,心中天平不自觉倾向了阮朝夕。后面再提问,语气都和缓两分。访谈结束,陈清跟阮朝夕已经很熟了,还特意请她吃了个饭。 ** 访谈周五才上,这之前,不管是阮朝夕也好,明婉也好,还是她刚签的世纪文化也好,都没有任何动静,任凭网上舆论持续发酵。 对家趁机浑水摸鱼,买了不少她的黑通稿。 明婉心里憋了好大的火气,找人把这些浑水摸鱼的对家都揪了出来,一笔一笔记在账上,准备找时机反击回去。 同样看到热搜蠢蠢欲动的,还有徐苒。 自从在王佳菡那里碰了壁之后,她就成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也不跟任何人说话。王佳菡以前对她可能还有同情,现在也被消磨殆尽,不再理会她。 这天,其他四人出去跑行程,徐苒给李勇打电话,约他过来见一面。 李勇最近正好也在跟公司讨论徐苒的去留问题,挂断电话就过来了。 听到门铃响,徐苒跑过去开门。 “李哥。”门打开,她朝门外的李勇甜甜一笑。 李勇看着明显化了淡妆的徐苒,眉头不自觉一蹙,却也没说什么,进了门。 到了客厅,他刚坐下,徐苒就殷勤地端了水过来。 徐苒跟着在他身侧坐下,觑一眼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开口,“李哥,我什么时候能重新跟团活动啊?” 李勇看她一眼,“你现在风头还没过去,还得再等。” 可徐苒怎么等得下去? 她抿了抿唇,露出些可怜兮兮的表情,“李哥,我知道错了,你帮我跟公司说说情,我以后一定好好工作,绝对不给公司惹麻烦。” 她私联被爆出来的事,她不敢跟公司说是阮朝夕在整她,一旦说了,公司肯定会毫不犹豫放弃她。现在阮朝夕丑闻缠身,自顾不暇,正是她复出的好时机。 可首先,她得说通了李勇。 乐橙是个小公司,李勇虽然是经纪人的身份,但公司老板跟他是朋友,当初开公司,他也是投了钱进去的。 李勇不为所动,“我们前天刚开过会讨论你的去留,公司的意思,暂时不会跟你解约,但现在风头还没过,这几个月你就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要是实在无聊,可以去公司练习。” 徐苒哪能同意? 不说这几个月没活动就没收入,就说现在娱乐圈新人倍出,再等几个月,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谁还记得她? 看着李勇面无表情的样子,她一咬牙,手就搭上了李勇的手背,语气越发酥软,“李哥,你就帮帮人家嘛,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一边说着,一边朝李勇靠近,紧紧攀上了他的手臂。 李勇却像被毒蛇咬到,猛地甩开她的手退后两步。 “徐苒,你干什么?”他怒目而视。 他力道太大,徐苒被他一把掀开,头磕到木头沙发扶手,有些眼冒金星。 勉强站起来,她压下心底的屈辱,还想去拉他的手,“李……李哥……” 李勇却迅速退后两步,怒斥一声,“徐苒,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说着,竟再也没看徐苒,急匆匆离开。 听着“砰”的一声关门声,徐苒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蓦然崩断,她蹲下来,捂住脸一阵呜咽。 她不过是想出名而已,为什么这么难?! ** 周五,阮朝夕这期访谈准时播出。 刚播出,#阮朝夕澄清##阮朝夕陈清访谈#等话题就迅速爬上热搜榜。 明婉找了人,把她和她叔叔采访剪到一起,一桩桩一件件地戳破她叔叔的谎言,并发给了各大营销号。 与她叔叔一家东拉西扯含糊不清的采访相比,阮朝夕的访谈显得要有理有据许多,网友也不是瞎子,尽管仍旧有不少黑粉从中作梗,网上舆论还是迅速偏向阮朝夕。 热搜上的时候,黎潇潇正在直播。 她之前就签约了一个直播平台,有空会上来唱唱歌卖卖萌。不过她长得不算漂亮,即便有美颜加持,搞来搞去也没有多少粉丝。 但自从他们一家接受采访后,打着阮朝夕堂妹的名头,她微博迅速涨了好几万粉,她就把自己的直播账号放在了微博上宣传。阮朝夕的名头实在好用,短短几天,直播间的观看人数就暴增,赚了不少平台费和礼物钱。 前两天,万洲突然辞退了她,说是查到她违规调取病人信息的记录。她知道是阮朝夕出了手,虽然恨她手下不留情,但看着直播能赚不少钱,索性也不着急找工作,准备趁着这波流量狠狠赚一笔。 这天吃过晚饭,她照例上了号,唱了会歌,又聊了会天,见礼物渐渐刷上来了,又开始嗲声嗲气地感谢礼物榜的粉丝。 突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大波观众涌进直播间,观看人数呈直线上升。 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到弹幕上一堆骂她“骗子”“婊子”“贱人”的字样。 黎潇潇吓了一跳,委屈巴巴开口,“如果不喜欢潇潇的人,可以右上角退出不看,没必要人身攻击。” 可骂她的人却更多了。 她看了一会,总算看出了些许端倪,心中一突,顾不上解释什么,忙退出直播账号,登上了微博。 看着飚升至第一的热搜,她脸瞬间白了! 揣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将阮朝夕的采访视频看完,脸上彻底没了血色。 接受采访的主意是她出的。 自从那天在星河名邸拦车未果之后,黎潇潇心里就明白,阮朝夕是铁了心跟他们划清界限。眼看着狗仔的爆料也不管用,她只能下一剂猛药。 只是她没想到,阮朝夕居然也会接受采访! 她明明调查过,从出道至今,阮朝夕从未提过出道前的事,甚至连名字也改了,摆明了要跟过去的自己彻底割裂。所以采访中,他们才那么有恃无恐,说了很多模棱两可的话,就是仗着阮朝夕不愿翻出那段旧事。 她以为,碍于舆论压力,阮朝夕会服软,会给钱让他们改口。 就算阮朝夕不接招,有了这一波引流,她也不亏。 可…… 为什么事情会这么发展?为什么她毫不避讳之前的事? 心里一下就慌了,捧着手机哆嗦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对策,只能走出房间去找她爸妈。 黎信和郭艳芬正在看电视,黎哲宇被他们关在了房间里写作业。因为心里还做着很快能拿到一大笔钱的美梦,两人都看得乐呵呵的。 郭艳芬一抬头,就见到白着脸色站在不远处的黎潇潇,吓了一跳,骂道,“你一动不动站那里干啥?想吓死我啊?” 黎潇潇失魂落魄地走过来,把手机往黎信面前一伸。 黎信看出了不对劲,拿过手机一看,脸色也刷地白了。 “这可怎么办!” 郭艳芬也看明白了,气得直骂娘,“她这是不给我们一点活路吗?!我明天就拿根绳子去她家闹,我就要看看,她是不是非得逼死我们才甘心!” “你消停点!”黎信吼一句,被她吵得一阵头疼。 黎潇潇白着脸,“爸,她公司还威胁要告我们!”她泄气般跌坐在沙发上,嗫嚅着开口,“爸,要不算了。” 之前不知道阮朝夕成了大明星,他们不也活得好好的吗? 黎信的眼神却有些闪躲。 他捏着手机,额头上已经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如果从阮朝夕这里要不到钱,那边……那边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第107章 被打 “爸!爸!” 黎潇潇叫了黎信好几声,才把他从恍惚中拉回来。 他转头,看着脸色惨白的黎潇潇,又看一眼还在骂骂咧咧的郭艳芬,只觉头痛得厉害。 “让我再想想。”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起身,木然地往房间走去。 黎潇潇瘫在沙发上,心里无比后悔。 早知如此,他们当初就不该去招惹阮朝夕的。 打官司…… 如果阮朝夕真的告她们,她会不会坐牢啊?! 阮朝夕一句话,万洲就开了她,如果真的打起官司来,他们又怎么斗得过她? 饶是平日里心眼如何多,在绝对的权势面前,她突然发现,自己渺小得就像一只蚂蚁。 黎信进到房间,也没开灯,就在床上坐着,身上早出了一身冷汗。 没关系,他还有时间,还有时间,他再去求昭昭,一定会有办法的…… ** 一个小时前。 城南别墅区,香山雅苑。 客厅里电视开着,沙发上坐着个年轻漂亮的女生,拿着遥控器捣鼓了两下,调到了自己想看的台。 有佣人端着果盘过来,“小姐。” “谢谢刘婶。”女生点点头,拿起银签叉了一块哈密瓜放入嘴里,“阿洛还没回来?”她有一双漂亮的柳叶眼,声音清脆如珠落玉盘。 正是季杳。 佣人摇摇头。 正巧电视里的节目快开始了,季杳便没说什么,摆摆手,让佣人下去了。 电视里放的是最新一期的《陈说》。 知道阮朝夕是这期的嘉宾,所以她特意早早吃完饭等着节目开始。 不多会,听到玄关处有动静。 她没回头,直到脚步声在身后停住,转身一看,见到站在身后的男人,不由唇角一扬,“小叔叔,你回来啦!” 季青临在市里有房子,平常只有周末才回来。 季青临点点头,往电视上扫一眼,“在看什么?” “朝夕姐的采访。小叔叔要一起看吗?” “我先回房洗个澡。” 季杳“哦”了一声,眼底忽而浮上一抹狭促,“小叔叔,你跟锦夏姐怎么样啦?” 季青临收回目光看向她,神情温润如旧,“没怎么样。” 季杳撇了撇唇,“小叔叔,你好歹主动点呀,找人出来约个会嘛。” 季青临无奈,只他脾气一贯温和,不想在季杳面前摆长辈架子,只得生硬地转了话题,“你爸呢?” 听到这话,季杳嘴角笑意微落,“跟赵阿姨出去参加什么晚宴了。” “爷爷奶奶呢?” 季杳朝楼上呶了呶嘴,“爷爷刚得了一方好墨,雅兴大发,在楼上练字呢,奶奶跟他一起。” 季青临笑笑,“行,那我先上去了。” 季杳“嗯”一声,转过身,继续看节目。 前段时间网上的热搜她也看到了,她对阮朝夕有好感,自然不信她那叔叔一家的话,现在看了阮朝夕的访谈,越发替她抱不平。 正看得入神,玄关处又有开门的声音。 估摸着是她爸回来了,她把声音调小了些,伸长脖子往门口望去。 瞧见视线中的熟悉身影,她唤了声,“爸。” 季青行五十出头的年纪,身材保养得不错,并没有多少中年男人的油腻,只他向来不苟言笑,见到女儿,也只浅浅点了个头。 倒是他身后跟着的女人一脸热情地朝季杳打招呼,“杳杳在看电视呢?” 女人穿了一身烟青色的改良旗袍,乌发盘在脑后,杏眼桃腮,风韵犹存,乃季青行的继室赵伊宁。 季杳“嗯”一声,淡淡叫了声“赵阿姨”,就转回去继续看节目。 季青行已经往楼上去了,赵伊宁看了眼季杳的背影,走上前,温柔地问,“杳杳在看什么呢?” “访谈。”季杳没抬头。 赵伊宁往电视上瞧了两眼,见到电视里的阮朝夕,她笑了笑,“这是阮朝夕吧,杳杳的新剧,好像就是跟她一起拍?” “嗯。”季杳抬头朝她乖巧一笑,“阿姨忙了一晚上,肯定累了,还是回房休息去吧。” 她虽然笑得乖巧,但话语中赶人的意思明显,赵伊宁笑意微微一僵,很快又恢复温柔的表情,点了点头,正准备离开,电视里的采访内容飘入她的耳中。 “嗯,当时我爸爸突然去世,生前公司刚申请破产,留下一大堆债务给我……” 心神一动,她再度抬眼。 看着电视里那个美艳动人的女人,她眼前突然恍惚一下。 阮朝夕吗? ** 《陈说》播出,阮朝夕并没有发微博,只世纪文化的官微转发了采访视频,并发了封让网友停止诽谤抹黑她的公告,否则会考虑诉诸法律。 陈清也破天荒地发了条力挺她的微博。 她做了这么多期采访,态度向来中立,这是她第一次公开表态。在圈子里,她不阿谀奉承,不捧高踩低的犀利访谈风格独树一帜,收获了不少路人粉。 这次她公开支持阮朝夕,那些人云亦云的网友无疑受到很大触动,网上关于转粉阮朝夕的言论也越来越多。 阮朝夕刚出道时,几乎全年无休,也接过不少烂剧本。黑粉和对家粉经常揪着这个事实不放,说她“恰烂钱”,没有演员的职业操守。可这个访谈一出,大家才明白她刚出道时的艰难处境,替她说话的人也越来越多。 总之,这么一波下来,阮朝夕再度收获不少粉丝,微博粉丝一夜间又涨了五万,连带着还未开机的《九幽诀》都受到前所未有的关注。 看着事态朝她们计划好的方向发展,明婉总算舒了口气,给阮朝夕打电话时语气里满是笑意,“你这招置之死地而后生用得不错,那些趁机浑水摸鱼的人这会怕是气得不行。” 阮朝夕笑笑,问九幽诀什么时候开机。 “说是下个月,你可以再休息休息。对了,被你叔叔这么一闹,原本反对你接这部戏的粉丝也消停不少,现在网上全是期待九幽诀的言论。” 正主如此“美强惨”,粉丝再不满江宴是男主,这会也不好意思再作妖了。 这倒是意外之喜。 ** 晚上,泛海国际。 网上舆论的转变,江宴自然第一时间了解到了。说起来,这里头还少不了他的手笔。网友是最容易受人煽动的一群人,只需要稍稍派人在网上发表点倾向阮朝夕的言论,很快就有无数人附和。 看着越来越多的人表示期待九幽诀,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拨通了薛裕的电话。 “四少。” “黎信那边的事,尽快解决了,以后我不想在京城再看到他。” “好的四少。” “我过几天会去洛杉矶一趟,有问题打我国外的电话。” 挂了电话,他看向窗外的夜色。 进组之前,也是时候再去见见那个女人了。 这天晚上,注定是许多人的不眠夜。 ** 黎潇潇第二天醒来,眼睛肿的跟核桃一样。 她犹豫半天,还是点开了微博。 一登录进去,手机就震个不停,无数评论,私信,@的提示,她颤抖着点开私信,一溜看下去,全是骂她的。 毕竟没经历过什么大场面,看着那些不堪入目的话语,她手抖得差点连手机都拿不稳了。 飞快退出微博,她深呼吸了好几下,才慢慢平静几分。 略一迟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又登了自己的直播账号。 可登录键一按,弹出来的提示框却让她愣住了。 “您的账号已被冻结,如有异议,请联系客服。” 账号被封了?为什么? 犹豫了许久,到底不甘,还是提交了申诉。 下午,申诉结果就出来了。 封号理由是:账号涉嫌淫秽色情。 她脸色顿时一白。 以前没什么人看她直播的时候,为了吸引眼球,她确实穿得暴露了些打过几次擦边球,可那都是多久前的事了,那会儿没事,现在反被人举报了?! 不用多想也知道,是有人在搞她。 而这个人,除了阮朝夕还会有谁? 没了工作,直播账号又被封,阮朝夕这是非要逼她去死吗?! 她心中恨恨,下唇都被她咬出了血。 在家浑浑噩噩呆了一天,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她也没出房间。 正躺在床上发呆,门突然被人拍得“啪啪”响。 她一脸不耐烦地开口,“干嘛?” “你爸联系你了吗?”门外传来郭艳芬略带急色的声音。 “没有。” “你开门!” 黎潇潇不耐烦地爬下床,走到门口拉开房门。 “你爸今天一大早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打电话也不接,你说……会不会出事了啊?”郭艳芬七上八下开口。 黎潇潇皱眉。 “今天周末,他出去干什么?” “他没说,只说有事。”郭艳芬白着脸,“你说……该不会是黎昭那边……” 黎潇潇眉头皱得更紧了。 会是阮朝夕吗? 不应该。 她已经获得了舆论的同情,不会再多此一举。 拿出手机打黎信的电话,果然没人接。 黎潇潇也开始不安起来。 忐忑不安中等到了晚上八点,正纠结要不要报警时,郭艳芬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个陌生的号码。 她跟黎潇潇对视一眼,颤巍巍接通了电话。 “喂……” “请问是黎信的家属吗?这里是市第二医院。” …… 安顿好黎哲宇,郭艳芬和黎潇潇火急火燎赶到了市第二医院。 交了钱,总算在病房里见到了满身是伤的黎信。 看见他的狼狈样,饶是郭艳芬平常再泼辣,这会也吓得直流泪,“老黎,你这是干嘛去了?” 黎信动了动,却扯到了伤口,痛得他龇牙咧嘴。 黎潇潇也吓得小脸惨白,“爸,你这是怎么了?” 郭艳芬扑过去,“是不是黎昭那个贱人动的手?” 黎信不敢直视她的目光,躲躲闪闪地把头偏向一旁。 黎潇潇吃惊,“真是阮朝夕?!”如果真是阮朝夕,虽然她爸吃了点亏,但这件事他们就成受害人了! 可惜,很快她就看到黎信摇了摇头。 “那是怎么回事?”她不解。 事到如今,黎信就算再想隐瞒,也瞒不下去了。 “我……我欠了外头一些钱。” 郭艳芬眉头一竖,“欠钱?!欠了谁的钱?!” 黎信目光越发躲闪。 郭艳芬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恶狠狠地盯着他,嘴唇都白了,“你……老黎,你……你是不是又去赌了?!” 当初黎诚还在世的时候,黎信就染上了赌博的恶习。不过那个时候有黎诚管着,再加上黎诚有钱,虽然黎信输了不少,但好歹能填上他的窟窿。 后来黎诚死了,他们搬离了京城,手头紧,黎信也逼不得已改掉了这个败家的毛病。谁想到……谁想到……他居然又去赌了?! 郭艳芬又气又恨,手就往黎信脸上招呼过去了。 黎信被她指甲一抓,痛得直骂娘。 黎潇潇只得过去摁住她妈,“妈,你冷静点!” 鸡飞狗跳了一阵,直到护士听到动静过来,郭艳芬才消停下来,气喘吁吁坐在一旁,气得不行。 黎信更是低着头,一脸狼狈。 黎潇潇一阵绝望。 “爸,所以你今天这样,是被讨债的打了?” 黎信从嗓子眼里“嗯”了一声。 “你……你欠了多少钱?” “三……三十万……”黎信嗫嚅着开口。 黎潇潇倒吸了口凉气。 三十万?! 以他们现在的能力,哪里能还得起这三十万?! 阮朝夕那边肯定是不敢指望了,可如果不还上这笔钱,赌场的人都心狠手辣,今天能把他爸打成这样,谁知道明天会不会找上门来?! 一想到那些人的嘴脸,她就觉得全身一阵发凉。 黎信也知道自己这事做得太荒唐,低着头不敢开口。 可不管如何,这三十万肯定是得凑上的,否则,他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找阮朝夕? 她都在电视上跟他们断绝关系了,肯定不会再管他们。 实在不行,就只能砸锅卖铁凑齐这三十万,先把眼下的危机解决了再说。 好在他们老家还有几亩田,回去……倒也能凑合着过。 正想着要怎么跟郭艳芬开这个口,郭艳芬却突然抬了头朝他看来,眼里闪着幽幽的光。 黎信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你……你想干什么?” 郭艳芬露出一个诡异的表情,“就算黎昭不帮忙,不是还有那个女人吗?黎昭对我们都这么狠,你说,她要是知道当年的事,那个女人能落得什么好下场吗?!” 第108章 江宴,我是你妈! 她的神色太狰狞,又冷不丁提起这话,黎信眼皮子一跳,竟一时没反应过来。 黎潇潇不明所以,皱了皱眉,狐疑的眼光往郭艳芬扫去,“谁?什么女人?” 黎信眼神一闪,回过神,咧了咧嘴,“没什么。”顿了顿,忍住身上的痛意,“潇潇,这件事你就别管了,我跟你妈会解决的。” 说话间,他冷眼瞟一眼郭艳芬,暗示她不要再乱开口。 大事上,郭艳芬还算听黎信的话,见状阴沉着脸,扭过身子不再说话。 黎潇潇却越发好奇,紧盯着黎信,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爸,什么女人啊?为什么不能跟我说?” 黎信摆摆手,“好了潇潇,你先回去吧,这里让你妈陪着就好。” 黎潇潇还想多问,郭艳芬却也抬了头,拧眉冷声,“你回去吧,你弟弟一个人在家,你回去陪他,这里的事不用你管。” 听到她不耐烦的口气,黎潇潇一口气堵在喉咙里,不上不下,憋得厉害。 哪怕自己很努力地想替家里解决问题,在她妈眼里,还是黎哲宇最重要! 心头一阵心灰意冷,她抿了抿唇不再追问,起身,语气恢复冷漠,“那我走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病房。 黎潇潇一走,病房里重新陷入诡异的安静。 郭艳芬脸色很难看。 刚在阮朝夕那里吃瘪,黎信又出了这事,心头的燥火源源不断往上蹿,浑身像被架在火上烤。 不过,他们此时的处境,跟架在火上烤也没什么区别了。 “艳芬……”最后还是黎信艰难开口打破沉默。 郭艳芬怒目而视。 黎信自知有愧,避开她要杀人的眼神,只道,“那个女人的事,不要让潇潇知道了。真惹恼了她,对我们也没什么好处。” 郭艳芬不接他的话,只问,“你赌债的事,准备怎么办?” 黎信沉默片刻,“我……我去找她。” 郭艳芬冷哼一声,朝外走去。 “你去哪?” “回家。” “你走了,谁来找照顾我?”黎信惊讶出声,一不小心又拉扯到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郭艳芬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一眼,眼底满是讥诮,“你又没有缺胳膊少腿,需要人照顾吗?” 说完,毫不迟疑地离开。 这个男人,这么多年了,还是毫无长进。先前靠他大哥,他大哥死了,就每天浑浑噩噩混生活,现在居然又跑去赌博,如果不是看在儿子的份上,这样的老公,还不如不要! 黎信难堪又错愕,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好半天才缓和过来。 往病床上一躺,他瞪着天花板,渐渐走了神。 ** 过了两天,不管是九幽诀官宣也好,还是阮朝夕叔叔一家的事也好,都渐渐平息下去。 这个时候,沉寂几天的徐苒再次出现在风口浪尖。 乐橙娱乐正式宣布跟徐苒解约,以后Hot Summer将正式以四人组合的身份活动。 经历过与粉丝私联被爆,九幽诀官宣装白莲花等事,徐苒原来的粉丝已经七七八八脱粉脱得差不多了,除了极少数死忠粉,没有人为她感到惋惜不平,话题下反而是一水地夸乐橙娱乐的评论。Hot Summer团粉更是发起了大量不限圈抽奖,就为了庆祝徐苒退团。 处在舆论中心的徐苒没有出来发表任何言论,因为此时的她,还处在被迫突然解约的震惊中。 是的,乐橙娱乐在发表公告之前,甚至都没有跟她通过气,就单方面宣布了解约和退团的决定。当初她签的合同都是对公司有利的条款,即便心中再不甘,就算闹上法庭,她也知道自己讨不到任何好处。 没办法,只得去了公司找李勇求情。 等了许久,才等到李勇出来。 会议室里,李勇站在离她好几米远的地方,看向她的目光带着冷漠,“这是公司高层讨论后的共同决定。” 徐苒神情恍惚。 她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明明之前公司只说让她暂停团活动,日后还会有机会复出的! 她泪眼婆娑地凝望着李勇,“李哥,事情真的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吗?我以后一定好好表现,一定不会让公司失望。” 李勇神色冷漠,“你既然已经退团,公司租的公寓,你尽快搬出去吧。”说着,转身就要走。 徐苒此时把李勇当成最后的救命稻草,哪里甘心就这么放他离开,急急走过去想留住他,却不小心被会议室的椅子绊了一下,脚下一踉跄,直接扑到了李勇背上,下意识伸手环住他的腰。 只是,还没借力稳住身体,李勇就像被马蜂蛰了一般,猛地将她的手一掰,一把将她推出去老远。 徐苒跌坐在地,尾椎骨一阵生疼,脑子里还是懵的。 李勇像看洪水猛兽一般,眼珠子通红,“这件事不会再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你还是把你那些龌龊心思给收起来吧!” 说着,再也不看她,气冲冲甩门离开。 徐苒在地上坐了好久,才脸色惨白地站起。 之前她确实存了色诱李勇的心思,可今天她根本就没这个心情,被李勇那么一说,又臊又恨,下嘴唇都咬出了血来。 她不会知道,公司之所以突然改变主意要她解约退团,就是因为她打上了李勇的主意。 李勇在做经纪人之前,原本是一家公司的中层管理。眼看着本来可以再升一级的,不想,被竞争对手阴了一道,告他职场性骚扰,他的晋升路落空,一气之下这才跟朋友出来单干。 从那以后,他就对贴上来的女人十分警醒。 徐苒生出这样的心思,他不想再留她在公司,便说服公司其他高层,把徐苒给开了。 回到公寓,其他四人都不在。 徐苒木着脸收拾好行李,连夜搬了出去。这之后,网上很少再有她的消息,她仿佛就这样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公众视野。 ** 另一边,徐苒的热搜一上,阮朝夕就从宁萌那里知道了。 徐苒落到如今这种地步,虽然少不了她的推波助澜,但阮朝夕并不觉得愧疚。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待久了,她早已不是什么单纯的人,徐苒招惹她在先,说白了,现在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至于黎信一家,他们这几天也没再来打扰她。 黎潇潇的事,阮朝夕请了江宴帮忙,如今事了,便给他打了个电话表示感谢。 “不用跟我客气。”江宴语声温润,“她私自窃取病人资料,按照医院规定,本来就应该被开除,我也没做什么。” 至于直播账号,阮朝夕不知道,江宴也没说。 阮朝夕迟疑片刻,把手机从左手换到了右手,“你晚上有空吗?要不要过来吃个饭?” 江宴轻笑一声,声音中透出愉悦,“不巧了,我晚上要赶飞机,这顿饭能不能等到我回来再请?” 阮朝夕微怔,“你要去哪?” 江宴顿了顿,“去洛杉矶。”他笑笑,解释,“江家在美国的生意出了点状况,我过去看看,很快就回来。” 阮朝夕欲言又止。 时至今日,她仍然看不透江宴在江家到底是个什么地位。既然要管江家的生意,为什么江家会同意他进娱乐圈拍戏? 可隔了这么多年未见,这些问题,似乎太私人了,阮朝夕又觉得自己没有立场和身份开这个口。 因为阮朝夕主动请吃饭,江宴心情不错,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只道回来就联系她。 阮朝夕道好,又聊了几句,直到挂断电话,想问的话还是没有问出口。 ** 凌晨的京城机场依旧灯火通明。 薛裕送江宴到了机场,目送着他进了候机厅才离开。 这次江宴去洛杉矶,只身前往,谁也没带。 经过十二个多小时的飞行,当地时间晚上十点,飞机降落洛杉矶。 十一月的洛杉矶,早晚温差大,走出到达大厅,一阵凉风吹来,空气中有着熟悉的干燥清冷。 这个年少时生活的城市,时隔多年,他又回到了这里。 在机场大厅提了车,江宴开车到了酒店,等到洗完澡出来,已过了晚上十二点。也许是因为时差,也许是因为第二天要见的人,他毫无睡意。 北京时间现在是下午。 他拿过手机,在手里摩挲了一会,最终还是拨通了阮朝夕的微信电话。 阮朝夕这边,杂七杂八的事情告一段落,她总算有功夫喘口气了,便约了向安然和苏锦夏出来喝下午茶。 三人还是约在了Lady X。 Lady X位于胡同里,来来往往的闲人少,向安然又专门留出了间包厢给她们,平常在这里喝下午茶,不会被人认出来打扰。 三人正说着最近的事,阮朝夕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阮朝夕看一眼,神情微怔,拿起电话有些迟疑。 苏锦夏看她一眼,“怎么了?” 向安然离她坐得近,视线一瞟,就看到了屏幕上的来电显示。 扬起红唇一笑,她笑着轻推她一把,“你去院子里接去。” 苏锦夏也明白过来,托着腮,看着她笑得暧昧。 阮朝夕无奈地觑她们一眼,推开门,走到院子里接通电话。 “昭昭。” 耳边传来江宴温柔的嗓音,混着院子里的丹桂香,一颗浮躁的心好像突然间就安定了。 “你到洛杉矶了?” “到了,刚洗过澡。” “那边十二点了吧,你早点睡。” “好。”江宴温声应了,又跟她随意聊了会,还是阮朝夕怕向安然和苏锦夏等久了,先挂了电话。 捏着手机,江宴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跟阮朝夕通完电话,即便只聊了会无关紧要的话,原本心中那点戾气,好像突然间就消散不少。 阮朝夕回了包厢。 向安然睨她一眼,唇角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阮朝夕只作不知地坐下。 苏锦夏笑嘻嘻靠过来,“朝夕,你跟小狼狗还没成?” 阮朝夕揶揄回去,“你跟季老师成了没有?” 苏锦夏撇撇嘴,往桌子上一趴,无精打采地咬着吸管。 向安然帮阮朝夕的腔,“朝夕跟江宴马上要进组拍戏了,朝夕相处个几个月,肯定能成,倒是你,要加把劲啊。” “知道啦知道啦,我明天就约他出来吃饭!” 向安然笑嘻嘻又打趣了她两句,苏锦夏捶她一把,三人嘻嘻哈哈笑作一团。 ** 第二天上午。 江宴开车去了一家疗养院。 他前两天打过电话预约,在前台登记好,就有工作人员带他去到大厅。 此处是家私人疗养院,收费不菲,环境不错。一路走来,从走廊上望出去,能看到疗养院后头的园子里郁郁葱葱,宁静雅致,是静养的好地方。 到了休息大厅门口,工作人员示意她稍等,走上前,对着坐在大厅一角的女人低头说了几句话。 女人抬头朝门口看来。 见到江宴,她瞳孔一缩,眼睛里迸射出一束莫名的光。 工作人员上前来,示意他可以过去了。 江宴缓缓走过去,低着头,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女人。女人五十岁上下的年纪,身形瘦削,皮肤很白,脸上虽显出沧桑的老态,但看得出年轻时是个美人胚子。 “你来干什么?!”女人冷冷开口。 江宴面无表情看着她,“当年昭昭给我写的信,在哪?” 听到“昭昭”这两个字,女人眼角肌肉抖了抖,突然缓缓笑开来,“昭昭?你是说住隔壁的黎昭吗?什么信?我不知道。” 江宴眸中一抹冷色,“你在这里好吃好喝还有人伺候,是不是忘了,疗养院的费用,都是我在出?我要是断了这里的费用,你觉得,你还能在这里待几天?” 听出他话语中的威胁,女人脸上狰狞之色显露,“江宴,我是你妈!你把我扔在这里不闻不问,现在还敢来威胁我?” 江宴讥笑一声,“我以为你巴不得没有我这个儿子。” 女儿扭头看向窗外,胸口起起伏伏,显然气得厉害。 江宴不为所动,又问一句,“昭昭当年留给我的信,在哪里?!” “撕了!早撕了!”女人突然尖叫起来,面色扭曲地冲着他大喊,“江宴,你就是来讨债的,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听我说黎昭是因为讨厌你的轻薄所以才离开,你是不是很难过?你这样一个扫把星,不值得任何人的爱!我不仅撕了她给你的信,后来她打电话过来问你,我也只当不认识她。我没想到,你居然找了她这么多年!” 她眼睛里闪着诡异的光泽,声音越发尖锐刺耳,“真是讽刺啊,江则柏那么一个薄情的人,却生了你这么个多情种!” 第109章 成为他的人 尽管来之前已有心理准备,可亲口听到她承认的那一瞬,江宴眼底还是浮上失控的戾气。 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强忍着才没掐上她纤细的脖子。 偏偏女人像没感觉到江宴的怒气,依旧在那疯疯癫癫自言自语,突然,她似想到什么,猛地抬头朝江宴看来,脸上表情变了,浮上一抹讨好的笑,“江宴,梁媛怎么样?这些年,她是不是被你气死了?!” 江宴阴鸷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没有出声。 没等到他的回复,女人低了头,兀自神神叨叨,“突然冒出个这么大的儿子,她一定气死了,哈哈哈,阿焰,妈不怪你了,只要你能把江家搅个天翻地覆,妈不怪你,妈不怪你……” 听到“阿焰”两个字,江宴睫毛动了动,眼底一抹凉薄泄出。 从始至终,她都没问过,自己在江家过得好不好。 是啊,在她看来,自己去了江家,不仅是去享福的,还背叛了她,她又怎么会关心自己的处境? 好在从未对她抱有过希望,这一刻,心里并没有太大波动。 只要昭昭还在,只要昭昭还在…… 昭昭当年,并没有抛下他。 女人自言自语了一阵,突然一把拉住江宴,脸上是急切的神色,“阿焰,你是不是来接我回江家的?则柏是不是终于跟那个母夜叉离婚,要来娶我了?” 她虽然瘦弱,手上力道却极大,长长的指甲嵌入江宴的手背里,刮出长长的血痕。 江宴冷冷地看着她。 眼前的女人已近癫狂,灰败的眼底有最后一丝回光返照般的神采。 这一刻,心底长久以来的戾气和不甘突然如烟般消散开。 他的母亲,这一生,都活在怨恨和愤懑中。 她不是个好的母亲,也从来没有真正爱过自己,但毕竟生养他一场,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以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疗养院的工作人员听得动静,赶过来掰开她紧攥着江宴的手,歉意地解释,“沈女士精神不稳,需要休息了。” 江宴冷冷点头。 他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工作人员扶着女人渐渐走远。 直到她纤瘦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才脚下一动,快步离开了疗养院。 回酒店的路上,他给薛裕打电话,让他帮他改签最近一班飞京城的机票。 他突然想见阮朝夕,好想好想。 ** 秋日的阳光透过白色的薄纱窗帘,和暖地洒进房间。 床上的阮朝夕翻了个身,继续睡得香甜。秋阳和煦,照在她瓷白的脸上,通透如美玉。 突然,客厅传来门铃声。 被人扰了清梦,她有些不耐地皱了皱眉,似乎还未从睡梦中醒过来。 门铃孜孜不倦地响着。 她终于清醒,拿过手机一看,才早上九点半。 这个时候,谁会来找她? 起身,趿着拖鞋走到玄关,看着可视视频电话里的监控画面,她一愣,怔了怔,伸手推开了门。 门外站着江宴,风尘仆仆,肩头落满清秋的霜意,一双点漆般的眸子锁住她的目光,深邃得像两汪古井深潭。 她一脸疑惑,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还在梦里,“阿……阿宴?” 江宴突然伸手,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阮朝夕吓了一跳,“阿宴?” 江宴的手在她腰上收紧,头埋在她肩窝,身上还带着初秋的寒气,凉丝丝的,透过她单薄的睡衣直往身上钻。 她有些不自在。 却听得耳边响起他沙哑疲惫的声音,“昭姐姐,让我抱一会儿。” 他一叫昭姐姐,阮朝夕就心软了。 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轻轻抚上他的后背,尽量放软了嗓音,“出什么事了?” 江宴没说话,只低着头,在她肩窝处蹭了蹭,像一只绵软的小奶猫。 他鼻息温热,喷洒在阮朝夕脖颈处,激起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 但阮朝夕听出他情绪不对,旖旎的心思去了大半,只抬手,一下一下,如同顺毛一般,抚着他的后背。 抱了好一会儿,江宴才松开她。 见他眉眼落拓的样子,阮朝夕心底叹口气,也没多问,拉过他的手,“先进来说话吧。” 江宴垂首跟在她身后进了门。 把他在沙发上安顿好,阮朝夕让他先坐,转身进了厨房。 不多会,她捧了杯水出来。 将水杯递到江宴跟前,“先喝口水。” 江宴没接,就着她的手,低头喝了一口。 水温刚刚好,还带着一丝甜丝丝的味道,似乎加了蜂蜜。 他眉心一动。 年少时,他挨打挨骂是家常便饭,阮朝夕知道后,就会从家里泡一壶蜂蜜水给她。她说,喝点甜的,心里也就不苦了。 十六岁之后,他再没喝过蜂蜜水。 不是她泡的,尝起来怎么都是苦的。 伸手从阮朝夕手中接过杯子,他仰头,将杯里的水喝了个干干净净。 阮朝夕见状,眉心蹙了蹙,再联想到他刚才风尘仆仆的样子,心中有了猜想,“你才下飞机?” 江宴点头。 “出什么事了?” 捧着玻璃杯的指尖微紧,他抬了头,凝视阮朝夕两秒,“我这次去洛杉矶,不是为了生意。” 不是为了生意? 阮朝夕一怔,望见他眼底的幽冷,心头那根弦莫名一动,试探着开口,“那你这次去美国……” “我去见了她。” 阮朝夕双目渐圆,喉头突然有些晦涩。 这样的语气,那个语焉不详的“她”字,旁人也许不懂,阮朝夕却明白,他说的,是他生母,那个曾住在她隔壁,貌美却古怪的女人。 那时她也曾替他鸣不平,问他妈为什么要这么虐待他,江宴却从未多说过什么,只是每当这个时候,他周身笼罩的孤寂与凄冷,浓得像冥府的夜,将人包围,让人喘不过气来。 江宴被认回江家,对外不曾提起他私生子的身份,名义上,他是三房的人,她也从来没听说过三房江则柏有离婚重娶的消息,也就是说,他妈妈,并没有被江家接纳。 这么说,是一直还住在洛杉矶? 江宴这模样,这趟去洛杉矶的旅程,分明不尽如意。 她动了动唇,心头思绪纷乱,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 江宴却似乎也并没想等她安慰,沉沉看她一眼,继续往下说,“她叫沈淼……年轻的时候,是个演员。” 阮朝夕微讶。 这是她第一次听江宴提起他妈的过往。 没想到他妈以前居然也是个演员。 不过,她那样极貌美的模样,走娱乐圈这条路,倒也不奇怪。 “她长得漂亮,刚出道便小火了一把,在圈里也算小有名气。后来,江则柏看上了她。江家公子,一表人才又有权有势,她很快坠入情网,甚至为了他,牺牲了自己的事业。” “可是,她动了情,江则柏却只是玩玩而已。梁媛强悍,又有梁家做后盾,江则柏不敢,也不可能同她离婚。她却不信,自以为两人是真爱,瞒着江则柏,偷偷怀上了。” “江则柏知道她怀孕的消息,又惊又怒,瞬间翻了脸,怕家里知道,逼迫她去把孩子打掉。” “如果这个时候,她不再对江则柏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老老实实去打掉孩子,也许,她还能有东山再起重回演艺圈的机会。可惜……她心中还对江则柏抱有妄想。” 江宴的声音在耳边回响,低沉沙哑的嗓音,波澜不惊的情绪,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故事。阮朝夕却一阵心疼。 他说着让沈淼打掉孩子的话。可如果那时沈淼去流了产,又怎么会有他呢? 心里泛上细密的疼。 抬头看一眼江宴苍白透明的脸色,她几不可闻地叹口气,伸手握住了江宴的手。 江宴的手指动了动,反手将她的手握于掌中,指尖是沁人的凉,像初冬时下的第一场大雪。 原本阮朝夕还有些迟疑,当下也敛了其他心思,任由他握着,听他继续往下说。 “她去了美国,悄悄把孩子生了下来,然后抱着孩子回了国找江则柏。江则柏知道她私自生下孩子,大怒,给了她最后一笔钱,打发她重新回了美国。” “她孕中思虑过重,早产生下我,导致我生来孱弱,而且眼下又有胎记,她觉得是我没用,没能替她夺回江则柏的心。回到美国后,她终日郁郁,闭门不出,恨江则柏,恨我,恨所有人。” 听到这,阮朝夕总算明白了沈淼对江宴那种莫名其妙的恨意和敌视从何而来。 可是,稚子无辜,上一辈的恩怨,为什么要江宴来承担? 心中替他憋屈得难受,手指轻轻在他掌心挠了挠,低低道,“不要难过,都过去了。” 江宴朝她笑笑,“我不难过。” 说完这话,他似想到什么,神情又幽冷下去,“那时我跟你说要回国,其实就是江家人知道了我的存在,江老爷子想见见我。我不知道江家人是什么态度,不想你担心,所以没跟你细说。” “一个月后,我回到美国,却发现你已经搬了家,没有给我留下只言片语。我问她,她只说不知道,还嘲讽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以为……以为是因为那个吻,你心中怪我,所以不告而别。” “直到上次你跟我说给我留了信,我才知道,事情并不是我想的那样。我这次回去,跟她对峙,她承认撕了你的信,还在你打电话回来时骗了你。” 说到这,他的肩头开始细微地颤抖,手掌冷得厉害,“那一刻,我恨不得杀了她。如果不是她,我不会这么多年都找不到你。”他抬头,眼中布满红血丝,神情痴缠,“昭昭,我好恨!我好恨!” 见他这副模样,阮朝夕心头警铃大作。 江宴曾跟他说过,他小时候有轻微自闭,她妈一开始还对他抱有过希望,所以给他找过医生。医生却同时诊断出他有反社会人格倾向,如果引导不当,体内的暴力因子很容易爆发。 上一次见他这样,是她被班里一个白人男孩欺负的时候。他拿着路边的石头,面无表情,手起石落,一下一下,差点让那男孩的脑袋开瓢。 下意识地,她伸手将他抱住,温声细语地劝慰他,“好了好了,都过去了,阿宴,都过去了,没事了,我在这里。” 江宴紧紧锢住她,手上力道之大,好像要把她揉进骨血里。阮朝夕有些喘不过气来,却又怕再次刺激到他,只得放缓呼吸,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 好像江宴很快松了力道,只仍旧没放开她。 阮朝夕试探着叫了声“阿宴”。 掐住她腰身的手动了动,他没抬头,声音沙哑,“昭昭,你不会再离开我了,是吗?” 阮朝夕很无奈。 江宴对她的心思,到现在,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虽然会尝试着理解和接受他,但感情的事,谁又说得准? 不过眼下这种情况,不适宜再刺激到他,应一声,她温声软语,“嗯,我不离开你。” 江宴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古怪,嘴角缓缓勾起一抹餍足的笑。 她答应了。 既然答应了,就不能食言。 又抱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松开她。 瞧见江宴情绪平缓下来,阮朝夕松口气,怕再次刺激到她,没问沈淼如今是个什么情况,转了话题道,“你在江家,这些年是不是过得不好?” “有老爷子保我,其他人不敢在明面上对我怎样。” 阮朝夕皱眉。 江家的商业帝国是由江老爷子一手打造,这样的商人,不像是会感情用事的人。 看出她的疑惑,江宴讥讽一笑,“他保我,自然是因为有利可图。他需要用我的存在,来刺激江家这些后辈。” 他这么一说,阮朝夕恍然。 难怪江宴看似能插手江家各处生意,可生病住院时,却一个来看他的人也没有。 江老爷子并没有把他当孙子,只是把他当成了一把好用的刀。 即便江宴说的云淡风轻,阮朝夕还是不忍再问下去,朝他温和一笑,“你还没吃早饭吧?” 江宴摇头。 “家里还有些速冻水饺,我先给你下点,你在这休息会。” 他道好。 阮朝夕站起身,往厨房走去。 江宴往沙发上一躺,微微眯着眼,看着阮朝夕进了厨房才收回目光,看向天花板,眼底一片幽深,平静无波。 只要昭昭还会对自己心软,迟早有一天,她会成为自己的人。 第110章 车祸死亡 阮朝夕正在厨房烧水,听到身后脚步声,转头看去。 江宴站在厨房门口,容色清隽,肤色白得近乎透明,眉间一点似有若无的郁色。这样的江宴,总让她不由自主地心软。 抿唇朝他笑笑,“稍等一下啊,冰箱里有牛奶,要不要先喝一点?” 江宴摇头,走过去,“我来吧。” “没关系。”阮朝夕露出一点贝齿,“煮个饺子我还是会的。” 见此,江宴便没再坚持,半靠着流理台,目光落在阮朝夕身上,看着她在厨房里忙忙碌碌。 他来得突然,阮朝夕身上只穿了条单薄的睡裙,刚才进厨房来时,才顺手裹了件睡袍在外面,露出一截白生生的脚踝。抬手去拿汤勺的时候,浴袍滑落肩头,一抹莹白跃入视线,看得江宴眸色一深。 想起刚才拥她入怀时的温软,喉头忍不住动了动。偏过头,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 重新平静下来,饺子已经快煮开了,在锅里咕噜咕噜冒着热气。 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过这样有烟火气的生活了。 阮朝夕将饺子装盘,转身,就看见江宴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情绪浓烈幽深,好像一张细密的网,罩得她无处可逃。 心头跳了跳,面上未显,朝他自然一笑,“可以吃了,你要加醋吗?” 江宴走过去,从她手里接过盘子。 他站在她身后,身形挺拔,伸手去接盘子的时候,好像将她整个人都笼在了怀中。 刚才他情绪不对,出于安慰,阮朝夕抱了他,并没有觉得不妥。可此刻,江宴身上传来的气息格外灼热,烫得她手脚都有些发软。 咬了咬唇,阮朝夕定下心来。 “你先过去,我给你拿点蘸料。” 江宴应一声,适时地挪开步伐,走出了厨房。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阮朝夕眉头微蹙,嘴角一抹苦笑。 这个世界上,能如此轻易牵动她情绪的,也就只有江宴了。 把蘸料给江宴拿出去,正要坐下来一起吃,突然想到自己直接被江宴从床上吵醒,还没洗漱,耳根刷地就红了。 江宴抬头看她,“你不吃?” 阮朝夕往房间走去,“你先吃,我等下就过来。” 洗漱完,换好衣服出来,才发现江宴并没有开始吃。 她惊讶,“怎么不吃啊?” “等你一起。”说着,拿了双筷子递给他。 阮朝夕视线一垂,就见到他手背上有条长长的划痕,像是被指甲挠出来的,有轻微结痂的迹象。 她手一顿,“怎么受伤了?” 江宴顺着她的视线一瞧,语气淡淡,“没什么,被她挠的。” 阮朝夕微怔,没再说什么,只把蘸料推过去了些。 吃过早饭,江宴就离开了。 目送着他的身影被电梯门隔绝,阮朝夕在原地呆站了一秒,才关上门回屋。 刚才那一瞬,她竟然产生了一种妻子目送丈夫去上班的错觉。 真是疯了。 自嘲地揉了揉眉心,不再理会这一闪而过的想法。 ** 九幽诀定在十一月二十日开机。 还有十来天,明婉便没给她安排任何行程,让她在家好好休息。 其间,江宴说过要来看她,被她拒绝了。 她家的地址现在已经被狗仔知道,虽然上次江宴来的时候运气好,没有被拍到,但谁知道他们有没有在外面蹲点,现在开机在即,还是小心点的好。 江宴虽然失望,却也没有坚持,乖乖应了,只是每天晚上雷打不动给她电话。 转眼到了十一月十八号这天。 前期拍摄在大兴影视城,明天直接开车过去就行。 晚上,阮朝夕正在家里整理行李,手机却突然响了。 她以为是江宴,拿过来一看,才发现是明婉。 右滑接通,“喂明婉。” “朝夕,出事了。” …… 半个小时后,急促的门铃响起。 坐在沙发上的阮朝夕从沉思中蓦然惊醒,快步走过去开了门。 出现在门外的是明婉,眉头紧皱,脸上有为难的神色。 阮朝夕请了她进来。 “怎么回事?” 刚才在电话里,明婉跟她说,黎信一家出了车祸。 明婉脱下风衣,急促开口,“具体情况我还不是很清楚,给你打电话前,我接到警察电话,说你叔叔一家出了车祸,现在还在医院抢救,我已经让宁萌过去打听情况了。” 阮朝夕皱起眉头,“他们在哪里出的车祸?” “好像是在离京的高速公路上。” 离京? 他们要离开京城? 阮朝夕眉头皱得更紧了。 黎信一家搬到京城来,是因为想让他们儿子上学在京城上学。现在虽然从她这里捞不到什么好处了,但也不至于急急忙忙就要离开京城吧? “警察怎么会给你打电话?” “说是医院护士认出了他们,知道前段时间你叔叔跟你的事。因为三人都在昏迷,没有其他家属,警察才想到联系你。他们在微博上找到我的联系方式,就打了过来。不过你放心,你跟你叔叔一家的情况,我已经跟警察解释清楚了,叫宁萌过去,也只是以防万一。” 阮朝夕沉思几秒,“车祸怎么发生的?” “对方是个卡车司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疲劳驾驶,没看到开过来的车,直接撞了上去。” 阮朝夕拧眉,“警察有没有说伤势如何?” “你叔叔婶婶坐前排,伤势较重,现在还没脱离生命危险。你那堂妹稍微好一点,不过也还没醒来。” 她看一眼阮朝夕的神情,宽慰,“我会让宁萌时刻关注那边的动态,你也别多想了。”她挽了挽袖子,“说句难听点的,你叔叔一家落得这样,我可是一点都不同情。” 阮朝夕确实也没有很伤心。 黎信一家对她而言,最多只算是陌生人罢了。 唏嘘一番,也就没再继续纠结这事,但出于谨慎,还是让明婉盯着些,有进展及时告诉她。 明婉走后,她心不在焉刷了会手机,就上了床。 关灯时突然想到,江宴今天,好像没有给她打电话。 ** 第二天,明婉来接她去大兴。 上了车才发现,宁萌也在。 “朝夕姐。”宁萌朝她笑着打招呼,脸色有些憔悴,估计昨晚一直在医院守着。 她点点头,“你怎么也过来了?昨天辛苦你了,先回去休息休息吧。” 宁萌摇摇头,“朝夕姐,我没事。” “医院什么情况?” “黎潇潇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你叔叔婶婶伤得很重,还在抢救。”顿了顿,她看向阮朝夕,“医生说,要有心理准备。” 阮朝夕默了默,点头,“知道了。”沉默一秒,她又道,“医院那边,你不用去了。” 黎潇潇认识宁萌,如果见她出现在医院,保不齐又纠缠不休。 “好。” 阮朝夕闭上眼睛靠在后座休息,没再提这事。 宁萌见状,也知趣地没再出声。 到了影视城,剧组还是下榻在了万洲,这次她总算换了个房间,在八楼最尽头,安静,没人打扰。 送走明婉和宁萌,她开始整理行李。 整理到一半,手机来了微信,是江宴发来的,问她到了没。 她看着江宴发来的微信出了会神,才回复过去。 第二天开机仪式。 走完流程,江宴过来跟她说话,因为有其他人在,聊的都是一些拍戏和剧情上的事。 这时,明婉急匆匆过来找她。 “怎么了?”阮朝夕问。 明婉看一眼江宴。 江宴笑笑,知趣地走开,找导演说话去了。 明婉这才压低声音开口,“刚警察那边来了消息,说你叔叔婶婶那边……抢救无效死亡。” 与此同时,走开的江宴也收到一条微信—— 四少,黎信郭艳芬抢救无效死亡。 江宴看了一眼,余光往阮朝夕那边一扫,按下了删除键。 ** 当晚,《九幽诀》官微发布了几张开机照。 阮朝夕是当红小花,江宴又是新晋顶流,官微评论转发瞬间破万,毫不意外地上了好几个热搜。 京城某处高级公寓内,一个姿容姣好的女人正站在窗前打电话,她眉头紧拧,看得出心情不太好,“我不管,给我买也要买到第一位去,多请点水军。” “剧方是怎么办事的?!不知道阮朝夕的剧今天开播吗?怎么选在今天官宣?” “疏忽?你跟我说是疏忽,既然这样,我看他也不要干这份工作了。” “尽快处理好!” 说完,女人怒气冲冲挂断了电话。 坐回沙发上,她仍是气不过,又点开了微博。 阮朝夕和九幽诀的几个相关热搜还在榜上挂着,她往下拉了好久,才在最后看到一个不起眼的话题,#《余生欢喜》主演官宣#。点进去,话题热度和讨论度都扫得可怜。 她不服气,在微博搜索框里输入了自己的名字—— 江宁。 跳出来几条稀稀拉拉的实时微博,都是问江宁是什么背景的,为什么出道就能担任女主,还能跟影帝郑邺搭戏。除此之外,就是郑邺粉丝不满她演女主的吐槽微博。 看了一会,越看越气,甩手把手机丢到一旁。 明明已经计划好的,明明准备趁着官宣给她造一波势的,谁能想到会跟九幽诀开机撞上?! 她一定是跟江宴和阮朝夕八字不合! 到了十一点多,因阮朝夕和江宴前后相差一秒转发了官宣的微博,CP粉都磕疯了,本来逐渐消退的热度又被炒了上来。 江宁看着悄无声息淹没在两家唯粉掐架和CP粉狂欢中的自己的热搜,脸都气绿了。 这边的情况,阮朝夕并不知情,事实上,她都没有注意到江宁的新剧是今天官宣。 不过,她现在也有自己头疼的事。 “江宴,你的转发为什么跟我间隔那么近?”她捏着眉心,语气颇为头疼。 电话里的江宴的声音显得很无辜,“我不知道啊,可能是巧合吧,我也是转发完才发现你也转了。” 阮朝夕会信他才怪。 但发都发了,她也没办法再做什么进行补救,只得“狠狠”警告了江宴一番,让他以后不要乱来。江宴满口答应,乖巧得很。 刚挂了电话,明婉就过来了。 打开门让她进来,阮朝夕已经预见到她来的原因了。 果然,明婉转身就问,“你跟江宴怎么回事?” 阮朝夕无奈,“我真不知道他会这么干。” 明婉眯着眼打量她两眼,突然问,“江宴是不是喜欢你?” 阮朝夕默然。 明婉见状,心里就有了数。 她跟江宴小时候的事,她只跟他提过几句,不过江宴去参加炙青,十有八九是冲着她去的,现在又跟过来演同一部戏,傻子都能看出有问题。 “那你呢?什么想法?” 阮朝夕沉默几秒才开口,“我不知道。” 不知道? 明婉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 这问题,她一个多月前问,她的态度还是很明确,她只把他当弟弟,现在就成不知道了? 心底有了些底,她想了想道,“你要谈恋爱我不反对,不过如果你俩真在一起了,我得第一个知道。” 这两人要在一起了,那绝对是爆炸新闻,她得提前做好公关才是。 阮朝夕无奈抿唇,“明婉,你操心得太早了。” 明婉坚持,“你先答应我。” “行行行。” 明婉笑笑,朝她抛了个媚眼,“其实你如果真谈恋爱了,也挺好的。” “有你这么做经纪人的?” “我这不是看你一门心思扑在事业上,觉得你可以事业爱情两手抓嘛。” 阮朝夕走到沙发坐下,犹豫片刻,说起了别的事,“我叔叔车祸的事,你能不能再帮我打听打听具体情况?” “怎么了?”说到正事,阮朝夕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有些太过巧合了。” 虽然她的采访从舆论层面上堵住了黎信来闹的心思,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万一他还是纠缠不休,说实话,她也拿他没什么办法。 可现在他和郭艳芬都死了。 他们这一死,凭黎潇潇一个人,是不太可能再来纠缠她的。 这么说起来,她确实从黎信的死中获利了。 明婉是个聪明人,听她这么一说就明白过来,神情转为凝重,“朝夕,你在怀疑什么?” 第111章 昭姐姐不信我? 听明婉问得郑重,即便心里原本只有一点模糊的念头,眉心也忍不住跳了跳。 阮朝夕看着明婉关切的目光,一点点的,将心头那点刚冒芽的影子压下去,摇头淡淡一笑,“没什么,只是这时机太凑巧,心里有些不安。你帮我私底下查查看,如果没事,那当然最好。” 明婉闻言,没有追问,点头应下。又宽慰了几句,才离开她房间。 她一走,阮朝夕脸上的淡笑便落了下去。 看着窗边落地台灯投下的暖黄灯光,她有些恍神,眼前白茫茫的一片,突然间浮上江宴提起沈淼时那满眼戾气的神情。 夜风从半开的窗户缝里漏进来,吹起窗帘绑带上的流苏挂球,“当”地一声打在墙上,虽然只很小一声,却惊得阮朝夕一颤,从沉思中回了神。 走到窗旁将窗户关紧,她仍有些神思不属。 呆立了片刻,她拿过手机,点开江宴的微信头像—— 阿宴。 发了这两个字过去,打字的手指顿住了,突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正要撤回消息,屏幕上方“正在输入”的字眼跳动几下,江宴的回复就发了过来。 怎么了? 她打了几个字,却终究觉得不妥,一一删去,重新编辑好回复发过去—— “没事,本来想跟你讨论下剧本,一看太晚了,明天再说吧。” 发完,她长长吐一口心中浊气,将手机扔回床上,拿着睡衣进了浴室。 洗完澡出来,正在吹头发,突然听到门铃响。 关了吹风机,她面露狐疑。 都快十二点了,谁会过来找她? 明婉?还是江宴? 从猫眼里看清门外站的人,她眼中浮上一抹无奈,刚准备隔着门叫他回去,突然想到这一层住了不少同剧组的演员,万一吵醒了别人,反倒显得两人之间有什么似的。 只得拉开了房门,看着站在门口的江宴,压低了嗓音问,“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江宴朝她扬唇一笑,眉眼间光华温柔,神情自若,“我给你发微信,你没回,我怕你出什么事,过来看看。” 阮朝夕一阵头疼。 她在自己房间里,能出什么事? 正要说话,突然听到不远处的电梯传来“叮”的一声到达音,怕被人看见说不清楚,只得拉着江宴进了房间,“进来再说。” 关上门,她去床上拿手机,果然看见江宴给她回复了几条微信,说他还没睡,可以过来云云。 她没好气地把手机往床上一摔,回身瞪了江宴一眼。 过来个鬼,她就不信他看不出那只是托词。 江宴露出一种无辜的表情。 阮朝夕知道他在跟自己耍心眼,懒得看他,在沙发上坐下,继续打开吹风机吹头发,“今天太晚了,你先回去吧,出去的时候别让人看见了。” 江宴却极为自然地跟着在她身侧坐下,将脸凑过来,嘻嘻一笑,“昭姐姐说什么?我没听清。” 灯光下,他肤色白皙,唇间一点笑意,乌黑的杏眼中似落满熠熠星辉,那一瞬间,让阮朝夕想起了古诗里鲜衣怒马的陌上少年。 自那日他从洛杉矶回来后,他又开始“昭昭”“昭姐姐”混叫了。好在他还算有分寸,人前还算懂得收敛,阮朝夕便由着他去了。 可这会被他这么看着,那声低低的“昭姐姐”就像一团毛茸茸的尾巴,轻轻扫过她的耳廓,心里头生出一点连自己都不知的酥痒来。 她关掉吹风机,别开脸,似有些嫌弃地推了推他,“我叫你赶紧回自己房间去,我要睡觉了。” 本是随意一推,可指尖传来的坚硬和温热却让她一愣。 她倒是忘了,他早已长大,早已不是少年郎。 不自在地垂了眸,装作若无其事起身,把吹风机放回了浴室,出来的时候,见江宴还在沙发上坐着,又是无奈又是心累,“你怎么还……” 话音未落,江宴抬头看向她,“昭姐姐,我有事跟你说。” 阮朝夕皱眉。 什么事,非得大晚上来说? 似乎看出她的不赞同,江宴眉尖一点落寞,“我怕我现在不告诉你,以后你知道了,会怪我。” 阮朝夕心头一跳,看着他郑重其事的表情,那点朦朦胧胧的想法又冒出了头。 她盯着江宴,神情冷静下来。 “你想跟我说什么?” 江宴目光紧紧锁住她,“是关于你叔叔一家的。” 阮朝夕突然有些喘不过气,她看着他,试图从他脸上看出点端倪,可是她什么也没看出来。 长睫一垂,她在他对面坐下,声线平平开口,“他们怎么了?” 江宴顿了顿,似乎在酝酿措辞,直到阮朝夕似等得不耐了,抬头朝他看来,他才神情晦涩开口,“之前你叔叔的事,你让我不用管,我……我没听。” 她是说过这样的话。 对付黎信一家,她当时已经有了计划,不想把江宴牵扯进来,只让他给万洲那边打声招呼,把黎潇潇给开了。 现在听他这么说,心猛地就揪紧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生出了让江宴不要往下说的冲动。他不说,她就能当做不知道。 可最后还是理智战胜了情感。她目光似雪,一字一句,“你做了什么?” “我怕他们还在打你的主意,所以派人盯住了他们。这样……万一他们还想对你不利,我们也能早做准备。” 阮朝夕没说话,只盯着他一张一合的唇。 “前天,盯着他们的人来报,说你叔叔一家在高速上遭遇了车祸。黎潇潇经过抢救,已经脱离了危险。黎信和他老婆,今天上午,抢救无效死亡。” 说到这,他一顿,“我怕你怪我不听你话,本不想告诉你,可又怕你事后知道了怨我,左思右想,还是决定过来告诉你这个消息。” 阮朝夕还有些没回过神,就好像一颗心被高高悬起,本以为会被摔得稀巴烂,最后却只落到了一堆软绵绵的云上。 她长睫动了动,“你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个?” 江宴皱眉,“昭姐姐以为我想说什么?” 阮朝夕一口气堵在喉中,不上不下,被他这么一反问,突然生出些心虚来,不小心被自己的口水呛住,咳得满脸通红。 江宴忙过来替她顺气,又拿了水过来给她喝。 阮朝夕喝了几口,将心底的情绪平复下去。 “好点了吗?”江宴轻柔地拍着她的背,温声问她。 阮朝夕突然有些不敢面对他。 他派人盯着黎信一家,也是为了自己,可自己,却那样怀疑他。 点点头,她垂首,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看在江宴眼中,眸色转深几许,手上力道愈发轻柔,似有些惴惴不安地开口,“那……昭姐姐怪我吗?” 她抬头朝他勉强一笑,“你也是为了我好……我叔叔的事,我其实已经知道了。” 见江宴面露诧异,她把事情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说完,她顿了顿,有些迟疑地问,“你既然派人盯着了我叔叔他们,那你觉得,这场车祸,有什么蹊跷吗?” 江宴皱了眉头。 阮朝夕解释,“我听说,发生车祸的地段是出京的高速路。黎信一家是为了他儿子才搬回京城的,他虽然没从我这里要到什么好处,但他儿子难道就不读书了吗?为什么会突然急匆匆离开这里回老家?我总觉得有些奇怪。” 江宴若有所思,“派去盯着的人没说车祸有什么不对劲,不过你既然怀疑,我可以让人再去查一查。” 阮朝夕犹豫片刻,摇了摇头,“算了,我已经叫明婉找人去查了。” 江宴看着她,似笑非笑,“怎么?昭姐姐不相信我?” 阮朝夕汗颜。她之前是有那么点隐晦的猜疑,可现在却真不是因为不信他,“我怕你在江家不好做。” 江宴笑笑,“昭姐姐放心,这八年,我在江家也不是白呆的。” 他既然这么说,阮朝夕便没再坚持,只让他万事小心,查不到也没什么关系。 江宴应好,适时地提出告辞。 回到自己房间,他缓缓收了嘴角笑意,眼底一片浓黑如墨。 昭昭她啊,果然有那么一两分怀疑上自己了。 不过没关系。 她再了解自己,也不及自己了解她。 从兜里拿出手机,他给薛裕打了个电话。 ** 第二天,九幽诀正式开拍。 原本阮朝夕还担心江宴不是科班出身,第一次拍戏可能会有些不适应。 可真正开拍起来,她才发现自己低估他了。不管是情绪还是台词,他都拿捏得极好,比一些出道几年的演员也不遑多让。 看了几次,阮朝夕就放下心来。 江宴在剧中演的是风华绝代备受瞩目的天一门正道弟子容白,她饰演的则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魔教圣女凤泠。 前期两人对手戏不多。 这天,阮朝夕下了戏,见江宴这组还在拍,便过来看看。 汪烁坐在摄像机后,一手拿着剧本,眼睛紧盯着片场的情况。 听到脚步声,他回头一看,见是阮朝夕,眸光亮了亮,示意助理搬张凳子过来。 阮朝夕谢过助理,在他身边坐下。 “朝夕过来看江宴的?”汪烁笑眯眯问。他四十不到的年纪,圆圆的脸,身材也是圆圆的,笑起来眼眯成一条缝,单看外表,并没有什么大导演的气势。 他这话,阮朝夕不好怎么接,含糊笑笑,“过来看看大家。” 汪烁又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才收回目光。 看了一会,汪烁喊了“咔”。 其他演员的助理都围了上去,嘘寒问暖,唯独江宴身边一个人也没有,显得形单影只。 她皱眉,想起宁萌跟她提过一嘴,说江宴这次过来,不仅经纪人没跟着,连助理都没带一个。 他接下来还有一场戏,所以并没有离开片场,只走到一旁,拿了张椅子坐下,低头看起剧本来。 阮朝夕眉尖微蹙,招手唤来宁萌叮嘱一句。 宁萌微讶,但还是乖巧应是,朝江宴的方向走去。 江宴正在低头揣摩剧本,光却被一道影子挡住了。 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他抬头,见是宁萌,愣了愣。 宁萌朝他笑笑,将手里的矿泉水递过去,“朝夕姐叫我给你送来的。” 江宴眉心一跳,越过她的肩头朝后看去,果然瞧见了坐在一号摄像机后头的阮朝夕。 她并没有看这边,正低着头在跟汪烁讲话,从他这个角度看去,两人似乎靠得有些近。 眉头一皱,他问,“昭昭今天的戏拍完了?” 宁萌跟他相处了这么几天,知道他口中的“昭昭”是指阮朝夕,摇摇头,“下午还有两场。” “她中午在哪吃饭?” “我给她点了外卖。” “你帮我问问她,我中午能不能跟她一起吃饭。” 宁萌微讶。 江宴对阮朝夕的心思,她或多或少知道一点,不过开拍十来天了,他倒是知道分寸,人前并没有做出什么落人话柄的事,今天怎么突然提出这要求? 江宴耐着性子解释,“我这几天嗓子不太好,吃不了剧组定的盒饭,你帮我问下昭昭。” 宁萌见状,收起惊讶的表情,点点头,“那我问问朝夕姐。” 那边,阮朝夕正好和汪烁说完了话,见回来的宁萌似乎有话跟自己说,跟汪烁说了声,带着宁萌避到一旁。 “怎么了?” “江宴问,他今天中午能不能跟你一起吃饭?” 阮朝夕吃惊,“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跟我一起吃中饭?” “他说他这几天嗓子不好,吃不了盒饭。” 嗓子不好? 阮朝夕侧头看一眼远处的江宴。 是了,他这几天戏排得密,台词也很多。 “你给他中午点份清淡点的外卖送过去。” “那……不让他过来?” 阮朝夕迟疑片刻,“算了,点了送到我房车吧,你跟他说,让他过来的时候低调点。” 片场的盒饭都是场务统一定的,稍微有点名气的演员都有自己的房车,一般助理都会另外定好在房车上吃,江宴这次来,既没带助理,又没房车,前面十几天都是跟着剧组的人一起吃。 如果让宁萌给他送过去,当着剧组其他人的面吃不一样的,到底不太好。 想到这,她才改了口风。 宁萌道好。 阮朝夕下午才有她的戏份,正要回房车休息,突然又想到什么,停下脚步迟疑片刻,又吩咐一句,“你上次给我买的那个保温杯,再帮我买一个来。” 第112章 初吻 宁萌抬头“啊”了一声,不解地眨了眨眼睛,“上次那个坏了吗?” “没……”阮朝夕看向别处,含糊带过去,“你再给我买一个吧。” 在某些问题上,宁萌有时候很机灵,有时候却慢半拍。阮朝夕这么吩咐,她也没多想,点头应下,朝江宴方向走去。 远处,江宴的下一场戏已经准备开始,阮朝夕看了眼江宴,转身回了自己的房车。 宁萌点好外卖上车,见阮朝夕正在看剧本。 “朝夕姐。”她打了声招呼,在沙发一侧坐下,发现阮朝夕眉头微蹙,脸色有些古怪。 “怎么了朝夕姐?” 阮朝夕摇摇头,抬头朝她淡淡一笑,“没什么,你先休息下吧,我看会剧本。” 宁萌“哦”一声,打开电脑,检查起阮朝夕接下来的拍摄进度。 阮朝夕复又低了头。 随手继续往后翻了几页,眉头越皱越紧。 开机前她已经拿到了剧本,认真看过两遍。她现在手里的,是开机后重新拿到的,说是部分情节有小幅度修改。 这些天拍完的戏份,跟之前剧本上写的基本没差,她以为真的是“小幅度”,便没往心里去。可刚才得空翻了翻后面,才发现,后面她跟江宴的对手戏情节,居然加了不少场吻戏。 她并不排斥拍吻戏。身为演员,只要是为剧情服务的合理情节,她都能接受。 现在加的这些场吻戏,你说合理吧,也确实合理,都是男女主情之所至的举动。但以前没有这些吻戏,剧情看着也很顺畅。 为什么会突然改了? 她脑海里浮现出的第一个身影,就是江宴。 九幽诀是世纪文化投资,江宴跟程隐的关系,他虽然没明说,但程隐能替他拿下这个剧的男主资源,又愿意开出优厚条件把自己签下,想来两人的关系,应该很不错。 金主如果发了话,要改剧本,是轻而易举的事。 可是…… 江宴那样对外冷冰冰的性格,真的会主动提出加吻戏这种要求? 连她想想都觉得莫名羞耻,更何况江宴了。 难道是自己想歪了,这件事跟他没关系,真的只是编剧觉得这样能增加吸引力? 似乎……也有这种可能。 毕竟,她跟江宴绯闻在外,网上的CP粉也越来越多。 经过她叔叔的事,阮朝夕实在不好意思再对江宴生出怀疑。 心不在焉地翻了会剧本,听到房车外有嘈杂声渐近。她掀开窗帘一角,看到刚在拍的A组演员往停车场这边走来,似乎上一场戏份刚结束。 这时,一旁宁萌的手机响起。 她放下窗帘,宁萌朝她看来,“朝夕姐,外卖来了,我去拿一下。” 阮朝夕应一声,接着看剧本。 才看了两段,有脚步声上来,她以为是宁萌去而复返,奇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昭姐姐在看什么?”头顶骤然响起江宴温雅的声音。 她一怔,抬头看去,“你怎么来了?” “昭姐姐不是同意我过来跟你一起吃饭吗?”江宴弯唇一笑,视线落在她面前的剧本上,待看清纸上的内容,视线倏然幽深几分。 “在场的正派人士都中了凤泠下的烈性迷药,纷纷晕倒过去,唯独容白灵力深厚,勉强保持清醒,身体却动弹不得。” “凤泠看着一身白衣半倚桃花树的容白,心头升起一丝恶趣味。她走过去,上上下下打量了容白几眼,狡黠一笑,突然踮起脚尖,捧住他的双颊,吻了上去……” “停!” 阮朝夕没想到江宴突然把这页剧本念出来,偏偏她刚才随手一翻,正要翻到两人在剧中第一次吻戏的地方。 他的声线微低,又离她离得近,清晰得像在她耳边呢喃。 阮朝夕一心急,忙伸手去捂他的嘴。 江宴倒是乖乖住了嘴,眼中笑意愈深,两弯杏眼微弯,盯着她的目光有几分灼热。 掌心触碰到他柔软的唇瓣,阮朝夕触电般缩回手,坐开了些,“念这个干嘛?” “不是几天后就要拍这段了吗?正要想跟昭姐姐探讨下剧本。” “我看你演技挺好的。”不想在江宴面前落了下风,阮朝夕装得脸色平静。 江宴一本正经,“我演技是不错,可我没拍过吻戏啊。” 看出他在“装傻”,阮朝夕皱了皱眉,本想岔开话题,但瞧见他嘴角隐隐的笑意,突然又改了主意。 自从江宴挑明了对自己的心思,他仗着自己不好对他冷言冷语,经常言语上占自己“便宜”,再这么下去,自己可就被他吃得死死的了。 不就是调戏吗?谁不会? 眸光一转,她突然扬着唇角笑得娇娆,“吻戏没拍过?那接吻呢?也没有过?” 江宴一怔,看着她妩媚风情的模样,心跳陡然慢了一拍。 他……他是不是眼花了? 她不是应该装作不知道自己的意思避开这话题吗?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见他这样子,阮朝夕心底轻笑两声。 果然是个纸老虎。 她托着腮帮,看着他笑得明艳,“怎么?害羞了?到时候拍戏的时候,你可别害羞。”她伸出纤纤食指点了点剧本,“按照剧本上说的,你被我强吻,应该是羞愤难当,最重要的,是这个愤字。” 见他仍旧目光迷蒙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模样,阮朝夕笑笑,不准备再逗他。刚合上剧本,突然身侧有人坐下。 她看一眼挨着她坐的江宴,刚要说话,听到江宴哑着声音开口,“没有”。 这些轮到阮朝夕愣住了。 没有什么? 江宴盯着她,目光如炬,“没有接过吻,昭姐姐教教我?” 阮朝夕耳根迅速泛起一层浅浅的红。 是她输了。 论没脸没皮,她敌不过江宴。 江宴脸上是纯粹的笑,在他这张风光霁月的脸上,越发显出几分禁欲的诱惑来。 阮朝夕不自觉吞咽了一下。 “朝夕姐,外卖来了。” 还没来得及发散的暧昧气氛被一道轻快的声音蓦地打断。 宁萌提着外卖上了车,瞧见车里的状况,一愣。 阮朝夕忙挪开落在江宴身上的目光,“放桌上吧。给江宴点的也到了吗?” 宁萌敏感地感觉到两人之间有点什么,不过识趣地没多问,举了举手里的外卖,“到了,我等着一起拿过来的。” 阮朝夕起身,帮她一起把外卖从袋子里拿出来。 江宴垂了眸。 宁萌转头看向江宴,“江宴,我给你点了些清淡的菜和粥,你看看合不合你胃口。” 江宴眼风在她面上一扫,起身走过来,“多谢。” 他嘴里说着道谢的话,阮朝夕却觉得那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无端有些凉。知道江宴在他人面前一向很冷,她抖了一下,不再跟他搭话。 宁萌话多,有她在,缓解了不少尴尬的气氛。 吃完了,宁萌把餐盒收拾好下去扔垃圾。阮朝夕怕他继续刚才的话题,丢了瓶水给他,“你下午什么时候开拍?” “两点。” 阮朝夕看了看表,“你平常中午在哪休息?” 自从开机后,为了避嫌,人前,她跟江宴的交流不多。再加上刚开机,她的戏份很多,一时也没顾得上江宴。 “看下午有没有戏份,有的话就在休息室趴一趴,没有的话就回酒店。” 阮朝夕翻了翻之后的行程安排,“你后面的戏份都排很紧,来不及回酒店吧。” 江宴点头,“是来不及。”说完,露出点可怜巴巴的神色来。 阮朝夕知道他想说什么,在他开口前及时堵住了他的话头,“大少爷,你不差这点钱吧?赶紧找个助理,再弄辆房车来。” 江宴“哀怨”地看着她。 阮朝夕不为所动,想到什么,又问,“你现在的经纪约,在华悦?” “我没签公司。” 阮朝夕一愣,很快又释然。 以他的身份,就算不签华悦,想要什么资源,应该也能拿到吧? 江宴的声音却冷下来,“我要是签了华悦,这次九幽诀的资源,我怕是就拿不到了。” 阮朝夕听出几分端倪,“阿宴,江家人,是不是不想让你进娱乐圈?” 江宴“嗯”一声。 阮朝夕张了张嘴…… 说到底,江宴执意进娱乐圈,是为了自己的缘故。心头涌上愧疚,语气也柔和几分,“那你还在管江家的生意吗?” “没有。” 她一时愕然。 以江宴在江家的地位,他要违背老爷子的意愿进娱乐圈,势必要放弃些什么,只是她没想到,他放弃的东西,竟然这么大。 似乎看透她的想法,江宴朝她笑笑,“江家各房的人视我为眼中钉,我早就不想管江家的生意了。” 阮朝夕抿唇,“那……你要不要我帮你找个助理?” 见她坚持,江宴妥协,“我让程隐帮我安排一下吧。” “你们关系很好?” “还行吧。”江宴含糊其辞。 阮朝夕皱了皱眉,正想问个仔细,宁萌扔完垃圾回来了。 江宴起身,“那我先走了。” “嗯。” 目送着他走远了,阮朝夕还沉浸在自己思绪里没出来。 宁萌凑上前,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朝夕姐?” 阮朝夕回过神,就看到眼前宁萌一张放大的脸。 “怎么了?” 宁萌笑得暧昧,“江宴都走了,朝夕姐怎么还一直盯着看啊?”她这个时候突然福至心灵,睁大了眼睛,“朝夕姐叫我再买个保温杯,是给江宴的?” 江宴说他喉咙不舒服,朝夕姐就听进去了? 啊啊啊啊,她一直以为江宴对朝夕姐是单箭头,原来不是? 因为这个发现,宁萌激动得目光闪闪,直勾勾盯着阮朝夕,像要从她脸上看出坨金子来。 阮朝夕拿起剧本,避开她的话题,“我看会剧本。” 宁萌嘻嘻一笑,拿出了手机。 幸好她还没下单,既然是给江宴的,那就买个蓝色的吧。 ** 江宴速度很快,过了几天,他真弄来了辆房车,一起来片场的,还有他的新助理。 阮朝夕在片场看了一眼,他新找的这个助理身材魁梧,其貌不扬,看着不像助理,倒像保镖。 宁萌在网上订的保温杯也到了。 阮朝夕让她帮忙洗干净,正要让她给江宴送去,瞥见不远处他的新助理,又改了主意,“你去给他助理吧,就说是他之前托你买的。” 宁萌应好,拿着保温杯过去了。 回来的时候,她向阮朝夕嘟囔道,“朝夕姐,江宴的这个助理比他话还少,我跟他说了半天话,最后也只问出了他的名字。” “他叫什么?” “薛裕。” 阮朝夕点头,听到那边场务在叫她的名字。她看向宁萌,“走吧,去化妆。” 下午这场戏,就是上次江宴读出来的初吻那一段。 阮朝夕换好衣服化好妆出来,见江宴已经在场上等着了,见他过来,扬唇一笑。 他身上已经换了白色古装,眉目温和,气质高雅。 汪烁过来给他们讲戏。 说了些要注意的地方,他看向江宴玩笑道,“江宴,这是你的荧屏初吻吧。” 江宴点头。 汪烁眯着眼睛笑,“不要紧张。这场戏,朝夕占主动,你跟着她来就行。” 江宴应好,意味深长地看一眼阮朝夕。 阮朝夕原本觉得没什么,可被江宴这么一看,心跳突然快了两分。 汪烁目光在他们面上一扫,拍了拍阮朝夕的肩,“那就准备开始吧。” 等两人都示意OK了,他喊了开始。 迷药生效,周围的人东倒西歪地开始倒下,到最后,就只剩了江宴饰演的容白一人站着。 他倚着身后的桃树,执剑的手垂在身侧,看向一袭红衣的阮朝夕,眸光冷漠如冰。 阮朝夕迅速进入状态。 她娇娆一笑,把玩着手里的银鞭走上前,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容白”。 被魔教妖女这么轻佻地看着,容白顿觉受到了冒犯,眸中浮现隐隐怒意,苍白的脸上却泛起了几分绯红。 “凤泠”“啧啧”两声,“不愧是仙界第一美男子,这模样,我都舍不得下手了。” 容白看着她,目光冷漠至极。 凤泠眸光一转,“这样,你向我求个饶,我就考虑放了你,如何?” “休想!” 一直沉默的容白冷冷吐出两字。 凤泠嘴角笑意更深,“不愿意啊?那也行。你说,要是让你天一门那些老家伙知道,他们金尊玉贵芝兰玉树的下任掌门被我这个魔教妖女玷污了,会是什么心情?” 说着,不待容白反应,她就踮起脚尖,捧住他的双颊,一把吻了上去。 第113章 梦 在将将触碰到江宴唇瓣的时候,阮朝夕突然停住了。 她看到江宴的眼神,浓黑,深邃,倒映出她一袭红衣艳烈的影子。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他们两人,再无其他俗世烦扰。 这一刻,她从他眼中看到的是江宴,而非容白。 下意识地,就收了动作,头一偏,柔软的唇瓣擦着江宴的面颊而过。 她松开江宴,朝后退了两步,朝工作人员道了声“抱歉”。 “再来一次!”汪烁看了两人一眼,吩咐。 阮朝夕定了定神,对上江宴看向她的目光,她微微皱眉,低低的,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眼神。” 江宴微诧地睁大眼睛,似乎有些不明所以。 周围的摄像头已经架好,工作人员也已到位,阮朝夕言简意赅提醒一句,“注意你的眼神,我现在跟你是势不两立的关系。” 江宴似恍然,不好意思朝她笑笑,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阮朝夕深吸口气,朝汪烁做了个“OK”的手势。 “Action。” 随着他声音落地,周围安静下来,阮朝夕再次踮起脚尖,捧住他的双颊。 吻上去的瞬间,阮朝夕长睫不受控制地一颤。 她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清香,温柔地将她包围缠绕,恍惚间,她的思绪,好像再度飞回那个炎热的夏日夜晚。 “咔。” 汪烁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她往后退两步,朝汪烁看去。 “朝夕,走神了。” “抱歉。”阮朝夕过意不去。 汪烁看看她,又看看江宴,眼底划过一丝意味不明,“先休息一下吧,十分钟后开拍。 群演和工作人员散开。 宁萌跑过来,把手里的保温杯递给她。 阮朝夕喝了一口,正要跟江宴说话,余光瞟见汪烁朝她走过来。 “汪导,不好意思,刚才不在状态。” 汪烁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是不是有些放不开?” 阮朝夕拍戏很少n机,今天n机两次,实属异常。 “汪导,是我有些放不开,抱歉。”一旁的江宴插话,见汪烁望来,他脸上露出一抹羞赧,“我第一次拍吻戏,没经验。” 汪烁打量了他两眼,笑开来,鼓励似的拍了拍他的肩,“没关系,毕竟第一次。” “这场戏,能不能换到明天拍?”江宴问。 汪烁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江宴解释,“我想晚上回去再好好揣摩一下人物情绪。” 调换一下几场戏的拍摄顺序,这不是什么大事,江宴是程隐推荐来的,汪烁不介意卖他一个面子。 阮朝夕想说什么,汪烁已经应下,“行,那待会先拍下一场,你们休息调整一下。” 说着,走开了。 阮朝夕看向他,“是我没调整好,你不用……” 话音未落,江宴看向她狡黠一笑,眼中有狭促星光,“昭姐姐,你刚才,是紧张了吗?” 阮朝夕要说的话僵在舌尖。 江宴笑意更甚,“我也很紧张。” 阮朝夕被他堵得说不出话。他第一次拍吻戏,会紧张是正常现象。那自己呢?自己紧张什么? 咽下心中纷杂的情绪,她拿起保温杯,又喝了口水。 这时,薛裕走过来,将手里的杯子递给江宴。 江宴看着跟他完全不搭噶的保温杯,“哪来的?” 叫薛裕过来,只是充充门面,他不是做助理的料,自然也不可能这么细致,能想到给他瓶矿泉水就很不错了。 薛裕皱眉,朝宁萌看去。 这小姑娘不是说是四少让她买的吗? 宁萌尴尬一笑。 江宴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正要说话,突然看见了阮朝夕手中的杯子,怔了一瞬,嘴角就翘了起来。 “昭姐姐,你帮我买的?” “嗯。”阮朝夕含糊应了,“你之前不是说喉咙不舒服吗?多喝点热水。” 江宴眼中亮意灼灼,“谢谢昭姐姐。” 阮朝夕突然觉得耳根有些热。 她把杯子塞宁萌手里,“叫化妆师过来帮我补个妆。” 目送着阮朝夕的身影渐渐走远,江宴唇角弧度久久未落,他低头,摩挲着手中的保温杯,眼底泛起温柔。 薛裕很少见这样的四少,不由多看了两眼。 江宴忽的抬头,正好捕捉到他的目光。他现在心情好,连声线都比平常柔了两分,“你平常有空,多跟宁萌套套近乎。” 薛裕为难地皱了眉头。 让他调查事情,让他揍人,他都在行,唯独这套近乎…… 他实在不是个会说话的啊? 面露难色地朝江宴看去,却发现他已走远,步履透着藏不住的轻快。 罢了,不管成不成,总归去试一试吧。 就算不成,看在阮小姐的面子上,四少应该也不会计较什么。 ** 晚上,剧组人员收工回酒店。 这几天戏份重,洗完澡出来已经十点多了。 阮朝夕吹干头发正准备上床,看到手机有未读微信,是江宴发来的,“昭姐姐睡了吗?” 她犹豫了一下,“准备睡了。” 以往秒回的他这次隔了一分钟才回复过来,“哦,好,那昭姐姐早点睡,晚安。” 阮朝夕盯着他的回复看了好一会,才丢开手机上了床。 她隐约知道江宴找她是什么事,不过她不敢应。夜深人静,她……怕自己把持不住。 本来还想看会书的,可看了半天也没看进去什么,索性关了灯躺下。 翻来覆去了好久,她才总算睡着。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江宴一袭白衣翩跹,桃花树下花瓣纷飞,他双手抱剑,眉目清朗,眼底有星光夜色。 她站在他面前,看着他缓缓低头,嘴上忽有凉软覆上。她广袖红衣,与他素白腰带缠绕在一起,温柔地拂过她的手背,像燎原的火种,一下在她的心里蔓延开。 …… 醒来的时候,阮朝夕热出了一身的汗。 她睁大眼睛,看着头顶雪白的天花板,躺了好一会儿,浑身被抽走的力气才缓缓回来。可那种酥痒难耐的感觉,却始终在心头缠绕。 耳根攀上一抹红。 她不敢再多想,起身进了浴室。 到了片场没多久,江宴就过来了。 他清隽如旧,如旭日朝阳,笑吟吟同她打招呼。 阮朝夕心里有鬼,不敢多看他,含糊应了,找了个借口避开到一旁。 换好衣服化好妆过来,江宴已经开始拍第一场了,是和季杳的对手戏。 季杳在剧中演江宴的师妹。 这场戏,季杳在打斗中受伤,需要江宴的搀扶。 江宴脸上看不出什么,将手伸过去给季杳扶着,身体却始终跟她之间隔了些距离,显得清冷又疏离。 不过在剧中,他本就是这样的性格,又知道师妹对自己的心思,向来避嫌,这么演,倒也没错。 一号摄像机拍的是远景,汪烁站在摄像机后看着片场的情况,转头看一眼阮朝夕,似笑非笑,“朝夕今天那场戏,准备好了吗?” 阮朝夕应一声。 汪烁笑笑,没再多问。 江宴很快拍完了跟季杳的对手戏,下场休息了一会,就准备开拍昨天那场吻戏。 为了保证一次过,汪烁又不厌其烦地给他们讲了一次戏。 他看向江宴,“江宴知道该怎么演了吗?”不等他说话,又玩笑般开口,“要不我帮你示范一下?” 江宴抬眸看他一眼,眸光漆黑,声线平静,“不用了,可以开始了。” 汪烁被他冷冽的目光看得心中一突,讪讪一笑,没再说这话,示意工作人员准备开拍。 阮朝夕毕竟是专业演员,昨天的失态,只是因为对方是江宴。此时既然做好了心理建设,就不会再犯昨天那样的错误。 听到汪烁喊了“Action”,阮朝夕调整好情绪,吻了上去。 软软凉凉的触感,比梦中的要真实许多。 她捧住他脸颊的手指一颤。 江宴按照容白的情绪,眼底闪过厌恶和淡漠。 阮朝夕迅速回神,抽身后退,朝容白扬起一抹艳丽张扬的笑,“算了,强扭的瓜不甜。”她看着他,笑意嫣然,“总有一天,你会让你心甘情愿地吻我。” 说着,飞身离去。 “咔——OK。” 听到汪烁的声音,阮朝夕舒了口气,目光扫过江宴,正好撞上他看过来的眼神,下意识地,她又想起昨晚那个梦,勉强扯出一抹笑,她匆匆别开眼,跟宁萌说话去了。 江宴扬唇一笑,伸出手指,轻轻抚了抚唇角。 ** 九幽诀的拍摄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之前开机的热度消下去之后,江宁不甘心,第二天又让公司买了个热搜。 她进娱乐圈,一开始江老爷子并不同意,后来是她的软磨硬泡加上各房的制衡,老爷子才勉强松口,不过有一个条件,就是对外不要公布她是江家的大小姐。 不管知情人知道什么,对老爷子而言,对外的这层遮羞布,还是要有的。 可不管出道官宣也好,还是《余生欢喜》也好,都没在网上掀起多大的浪花,与江宁想象中的出道就红的景象相去甚远。 见第二天买的热搜仍然不温不火,她心里恼火不已,这段时间一直都憋了口气。 这天,她又借题发挥,把经纪人骂了个狗血淋头。在她看来,她条件有,资源有,还不火,就是经纪人和公司的运营问题了。 别人不知道江宁的身世背景,他却是知道的,只能客客气气赔小心。 “上次谈的那个化妆品代言,谈下来了吗?” “对方还是说要再考虑考虑。” 江宁拧眉,还考虑考虑这种话,明显就是托辞。 “他们是不是嫌我咖位不够大?” 经纪人支支吾吾,“你才刚出道,其实不用这么着急的。公司这边如果有什么好资源,肯定会第一个想到你。” 江宁撇了撇唇。 现在华悦是三房江宣在管,两人虽然是兄妹,但因为双方奶奶的关系,从小关系就不亲密。在他的手下,即便顶着江家大小姐的名头,他若有心作梗,自己没有任何办法。 挂断电话,她想了好一会,决定抽空回趟老宅,探探老爷子的口风。 如果老爷子发了话,让公司全力支撑她的发展,还怕江宣不给她资源吗? 于是,第二天,她就回了江家老宅。 出乎意料的是,她到的时候,院子里还停了两辆车。 她看了两眼,认出了是三房的车。 皱了皱眉,她没急着进去,先给她妈打了个电话。 “喂,阿宁啊。” “妈,您在哪呢?” “在公司,怎么了?” “我今天回来看爷爷,发现三房一家好像都过来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啊?” 江家各房的产业虽然是分开的,但一直在明里暗里较劲,自然不会错过其他两房的动向,听到江宁这么一问,她就明白过来,“华悦筹备了好几个月的院线并购案黄了,他们今天过去,十有八九是要给老爷子一个交代。” 顿了顿,知道江宁对生意上的事不感兴趣,她问,“你回去有事吗?” “没什么事,不是您说让我多回来看看爷爷吗?” 江毓桦应一声,“三房的事,你就不要掺和了,看完爷爷你就回去吧。” 江宁嘴上答应了,等挂断电话,心里却生出了旁的主意。 她下了车,进了别墅。 一进去,问了佣人,果然三房一家都来了。 不过一楼没瞧见人。 “他们在哪?” “跟老太爷在书房谈事情。” 江宁心中有了底,也没去打扰,安静地在客厅坐着等。 到快吃中午饭的时候,几人前前后后下来了。 江老爷子走在最后,扫一眼客厅里坐着的江宁,略有诧异,“阿宁,你怎么来了?” 江宁走过去挽住他,“我来看看爷爷。” 江老爷子“嗯”一声,示意厨房可以开饭了。 三房心里有事,餐桌上一直没怎么说话,只听见江宁在老爷子面前讨巧卖乖的声音。 江宣面上不显,心中只觉烦躁。 听了一会,突然听到江宁把话头转到了自己身上,“二哥,我听说,公司最近在筹备一档旅行综艺?” 江宣抬头看她一眼。 自从华悦交到他手上之后,也不知什么原因,会员注册率大幅下降,广告营收也大不如上个季度。 他想着江宴能凭炙青翻身,便想依葫芦画瓢,再打造一款爆款综艺出来。 这在公司不是什么秘密,江宁会知道也很正常。 他“嗯”一声,心头却升起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他就听到江宁笑盈盈问,“嘉宾算我一个怎么样?” 第114章 你只能喜欢我 江宣下意识皱眉。 既然要打造曝光综艺,请流量是必须的,而江宁在娱乐圈还只是个新人。 江宁察言观色,知道江宣想拒绝,不等他开口,她笑笑,又道,“我知道二哥觉得我还是个新人,可二哥别忘了,阿宴之前不也是新人吗?你看他现在多火,都能跟三金影后搭戏了。” 江宣眸光猛地一沉。 江宴。 又是江宴! 脑海里又回响起刚刚在书房里老爷子的训斥,“华悦在江宴手里蒸蒸日上,你一接手,就给了我这么大一个惊喜?” 院线并购案几个月前就开始筹备了,前期一直都是江宴在谈,交到他手里的时候,基本上已经谈得差不多了。可就在签约前夕,对方突然变卦,坐地起价,他让人去查原因,却什么都没查出来。 江老爷子寒凉的目光往江宣面上一扫。 自己真是太高估这个孙子了。早知如此,江宴走了,他就该亲自盯着这个项目的。 失望的同时,心底又生出浓浓的可惜。 如果江宴是三房的嫡子,他就不至于这把年纪了还在为公司殚精竭虑。大房二房三房,一个个都是扶不起的阿斗。 看出江老爷子面露不悦,江宁眸光一转,浅笑着又道,“二哥,你就让我上嘛。我如果火了,对公司也有好处不是吗?” 若换了平常,江宣肯定会不留情面地拒绝。可他才被老爷子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他得提防着老爷子一气之下把华悦直接给大房管,这种时候,暂时不宜与二房交恶。 思及此,只得挤出一抹皮笑肉不笑的弧度,“我问问看策划部的嘉宾邀请进展,如果还没谈好,到时加你一个。” 江宁得偿所愿,甜甜一笑,“那就多谢二哥了。” 晚上。 江宴回到酒店,接到程隐的电话。 他摸出根烟点燃,“喂。” “怎么样?拍戏好玩吗?” “嗯。”江宴吸一口,缓缓吐出白雾。 电话那头的程隐轻笑一声,“是拍戏好玩,还是一起拍戏的人让你高兴啊。” 江宴语气淡淡,“你这不是明知故问?” 见他承认得这么爽快,程隐“啧”了两声,“不得了不得了,哪天我得去探个班,看看陷入情网的男人是什么样子的。” 江宴抽一口烟,“你打电话过来没正事?” “那个并购案谈下来了,明天签约。” “华悦知道吗?” “现在还不知道,等签完约就知道了。你那二哥知道是被我们截了胡,估计要气得吐血。” 江宴也难得勾了唇角,“多谢。” “这么客气?咱俩谁跟谁啊,再说了,前期都是你在接洽,我顶多不过帮你收个尾罢了。” “你想来探班,就来吧。”江宴沉默片刻,松口。 程隐越发诧异。 现在的江宴,好像越来越有人味了,究其原因,那位阮小姐怕是居功甚伟。 难得江宴开口相邀,他高高兴兴应下,挂了电话。 ** 进入十二月,天气越发寒冷。 剧组的生活很简单,每天就是片场酒店两点一线。 这天,季杳约她收工去吃火锅,又想着人多才热闹,便把剧中几个主演还有导演也叫上了。 到了火锅店,阮朝夕才发现就是上次她请练习生吃饭的地方。 宁萌没跟着来,季杳在她一侧坐了,另一侧,江宴顺势坐了下来。 两人同为主演,坐一起倒无可厚非,阮朝夕便没说什么。 点菜的时候,季杳问他们喜欢吃什么。 轮到江宴,他简单地说了个都可以。 阮朝夕突然想起上次自己也问过他这话,那个时候,他好像回答的是——喜欢吃肉。 当时听没什么,可现在仔细回忆起他的表情,突然觉得他似乎意有所指。 毕竟,那个时候自己还不知道他就是阿焰,她却认出了自己。 正巧江宴朝她望来。 阮朝夕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江宴愣了愣。 他今天,好像没得罪她啊? 等开了吃,他逮着个空隙悄悄问阮朝夕,“你刚才瞪我干什么?” “没什么。”阮朝夕不看他。 江宴狐疑地打量了她几眼,见她确实没有告诉自己的打算,只得作罢。 过了一会儿,季杳的蘸料吃完了,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外面拿调料。 阮朝夕应好。 两人到了调料区,季杳去了另一侧,阮朝夕正低头想着吃什么,突然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那声音,似乎有几分耳熟。 她抬头一看。 居然是许久不见的林忱。 林忱穿了件灰色的V领羊毛衫,头上戴着鸭舌帽,整个人似乎清减了些许。 她虽然诧异,却不打算跟他说什么,礼貌地点了点头,低头继续调蘸料。 林忱却主动走了过来。 “最近还好吗?” 阮朝夕“嗯”一声,“还不错。” 林忱抿了抿唇。 两人分手后,阮朝夕没多久就拉黑了他,他其实有一肚子的话想跟她说,可此时突然遇见,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眼见着阮朝夕想走开,他一急,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阮朝夕抬眸,目光很冷,“有事?” 林忱忙松了手,低低道了声“抱歉”,赶在阮朝夕开口前接着道,“我最近也在大兴拍戏。” 阮朝夕淡淡“嗯”一声。 林忱最近接的《归尘》也是仙侠戏,大兴影视城有个专门的仙侠园,之前宁萌就跟她提过一嘴,不过阮朝夕早已不关心林忱的事,并没放在心上。 没想到在片场没遇到,火锅店却遇上了。 “有空能一起吃个饭吗?我一直欠你一句道歉。”过了这么久,林忱似乎已经想通了,言谈间好像没了刚分手时的执念和不甘。 “还是不了。”阮朝夕朝他淡淡一笑,“我跟你之间,好像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分手了,真的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吗?”林忱语带哀求。 若不是顾忌着这里是公众场合,阮朝夕早就甩脸走人了。 她低头,拿着勺子慢慢将碟中的蘸料拌匀,“你好像搞错了,我们当时并不是和平分手,而是你劈腿。所以,我不觉得我有继续跟你做朋友的理由。毕竟是在一个圈子里混的,我不想撕破脸闹得那么难看,也请你不要再来烦我了。” 没想到她把话说得这么绝情,林忱愣住,陷入当时难堪的回忆中。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阮朝夕已经走远。 他垂眸,掩下眼中一闪而过的痛苦。 因着遇到林忱这个插曲,再回到包厢,阮朝夕的兴致突然就淡了下去。 即便她没那么喜欢林忱,可男朋友劈腿这种事,落到谁身上都不会开心。尤其劈腿的对象还是她讨厌的人,这种不开心的感觉就更甚了。 江宴很快察觉到阮朝夕的心不在焉。 他微微低了嗓音,“怎么了?” “没什么。”阮朝夕淡淡一笑,低头吃起了菜。 江宴深深看她一眼,找了个机会问季杳。 季杳仔细想了想,“好像她刚才在外面碰到个熟人聊了两句,我没看清是谁。” 江宴微微狭了眸子。 能让她情绪低落的熟人,会有谁? 火锅吃得差不多了,大家三三两两准备坐车回去,阮朝夕正要给宁萌打电话,江宴主动开口,“我助理已经开车过来了,你坐我车吧?” 酒店离这也没多远,既然他主动开口,阮朝夕没拒绝他的好意。 下楼时,阮朝夕让江宴先去停车场等她,她去趟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才走两步,就被人挡住了。 看着堵在面前的人,阮朝夕眼中闪过一抹不耐,“还有事吗?” 林忱抿了抿唇,声音有些艰涩,“朝夕,我知道我们现在分手了,但当初那件事,我还是想跟你解释一下。” 阮朝夕拧紧眉头,越发不耐烦,“没这个必要了。” 就算他当时喝醉了,但这不是他可以去睡另一个女人的理由。 不等林忱继续往下说,她脚步一动,准备离开。 才走一步,身后传来林忱急切的声音,“我当时被人下了药。” 阮朝夕脚步一顿。 见她停下脚步,林忱心中生出一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希望,急急快走两步到她身侧,“朝夕,我当时被人下了药。” 阮朝夕没说话。 “我本来以为自己那天是喝多了,可后来……她……我仔细回忆起那天发生的事,才发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阮朝夕抬头看着他,“是梁新月跟你说的?” 她的眼眸很黑,一双桃花眼很亮,好像能望进人的内心深处。 在这样一双眼睛的注视下,林忱突然一阵心虚,许久,才有些难以启齿地开口,“她有次说漏了嘴。” 阮朝夕表情依旧很淡,甚至带了些淡淡的讥诮,“那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呢?是想跟我旧情复燃?” 林忱表情凝在脸上。 阮朝夕眼角微微勾着,“不管当时的原因是什么,你跟她上了床是事实。更何况,你们现在已经在一起了,不是吗?” 林忱张了张嘴,想开口为自己分辩些什么,可话临到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 是啊,他现在,确实已经没有立场说这些话了。 可不知为什么,刚才在人群中看到她的第一眼,明知道自己不应该再有任何幻想,他还是忍不住走了过去。 “我跟她……我跟她……” 阮朝夕没兴趣再听他支支吾吾下去,正要走,林彻却突然像受了什么刺激似的,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朝夕,如果我跟她分手,我们……我们还有可能吗?” 听到这句话的那一刻,阮朝夕有那么一瞬间很想笑。 自己到底是哪里给了他这种错觉? 正要说话,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幽幽的呼唤,“昭昭。” 她转身,就见到江宴的身影出现在拐角处,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不知为什么,见到江宴出现的那一刹那,她心底突然生出一两分心虚。 她有什么好心虚的? 定了定神,她应一声,又看向林忱,“松手。” 可江宴的出现好像突然刺激到了林忱,他不仅没松手,反而抓她抓得更紧了。 他紧紧盯着朝这边走来的江宴,从齿缝中挤出一句话,“你跟他……真的在一起了?” 阮朝夕刚想否认,江宴已经走到了跟前,听到这话,他伸出手,一把掰开了林忱的手指,然后宣誓主权般将阮朝夕搂入怀中,“对,要是以后再让我看到你纠缠我女朋友,别怪我不客气。” 说着,低头看向阮朝夕,语气温柔两分,“昭昭,我们走吧。” 虽然没料到江宴会这么说,但这确实是一劳永逸打消林忱那些不切实际想法的念头,她没戳穿,“嗯”一声,配合地依在他怀中,跟着他离开。 一直走到停车场,江宴才松开她,替她拉开了车门。 上了车,两人一时半会都没说话。 半晌,还是江宴先开了口,“他是你前男友?” 阮朝夕“嗯”一声。 “他想跟你复合?” 听出江宴心情不好,阮朝夕没回答这话,只道,“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江宴沉默两秒,突然靠过来,“那你呢?你还喜欢他?” 他靠得太近,阮朝夕下意识朝旁边挪了挪。 可阮朝夕挪一步,他就跟着靠近一步,直到阮朝夕后背抵到了车门,避无可避,只得直视他的目光,“不喜欢。” 听到这话,江宴眼底笼罩的浓雾才似退去几分。 他突然低头,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开口,“昭姐姐不可以喜欢上别人,你只能喜欢我。” 阮朝夕身体一僵。 江宴慢慢直起身子,目光却一直紧紧锁在她面上。 阮朝夕望进他那双黑琉璃般的眼睛。 他嘴角有一丝浅淡的笑意,似乎是在开玩笑,可阮朝夕知道,他刚才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再认真不过了。 心里突然有些恍神。 以江宴对自己的在意程度,如果自己最后真的拒绝了他,他会怎么样? 她突然有些不寒而栗的感觉。 江宴没有错过她的表情变化,忽然扬唇一笑,眼底浓雾尽散,露出一抹狡黠,“我开玩笑的,昭姐姐别多想。下次他如果再对昭姐姐纠缠不休,记得打我电话。” 阮朝夕稳住心神,点头应下。 一路无话回了酒店。 第115章 管好你的男人 本以为这件事就此告一段落,没想到第二天醒来,事情却在网上发酵开来。 接到明婉电话,阮朝夕才知道,她跟林忱昨日在火锅店里的短暂交谈,居然被狗仔拍下来发到了网上。 大兴影视城常年有狗仔蹲点,这一次,不知他们是来蹲她或者林忱的,还是恰好被他们撞上了,但不管如何,都不是什么好事。 狗仔拍时隔得远,只拍到了两人交谈,以及林忱拉她手腕的场景。两人曾在一起的事情从未公开,除了亲近之人,几乎无人知晓,狗仔自然不清楚。但他们曾一起拍过戏,传过绯闻,落在狗仔眼里,可不就是旧情复燃?所以狗仔标题起得很暧昧,话里话外都在暗示两人在一起了。 看到狗仔煞有介事地说了一通,什么,依依不舍,笑意盈盈,阮朝夕差点被气笑了。 谁写的这些通稿,当狗仔真是大材小用了,这文笔,跑去写网文,妥妥的大神。 气归气,笑归笑,这件事自然不能这么放任下去。 她收回思绪,同意了明婉的主意,“嗯,让公关部去处理吧,我就不回应了。” 不是什么人都值得她发个微博回应一下的。 挂断电话,她没再管这事,换好衣服,吃完宁萌带来的早餐,就去了片场。 片场一切照旧,季杳过来跟她打招呼,见左右无人,有些担心地开口,“热搜的事,要不要我帮你澄清一下?” 她也是早上看了热搜,才意识到阮朝夕昨天见到的那个熟人是林忱。她虽然不知道两人以前关系如何,但就她昨天看到的场景来看,绝对不是什么旧情复燃。 阮朝夕眸中闪过一丝诧异。 她深知娱乐圈是个名利场,同为女演员,她跟季杳日后一定或多或少会存在竞争关系,所以她虽然欣赏季杳的性格,两人关系也比之前亲密不少,但若说到了交心的地步,却总还差那么两分。 这样贸然替她出头的事,吃力又不讨好,季杳不会不明白。 季杳朝似乎也意识到自己交浅言深了,朝她笑笑,“我就问问,总之,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阮朝夕看着她真诚的表情,也笑开来。她点头,语气诚恳,“好,谢谢你,不过这次,还是不要拉你下水了。” 季杳点头,又聊了两句,就下去准备了。 第一场戏没有阮朝夕,她化好妆换好衣服,回了房车等待。 正看着剧本,房车的门突然被人敲响。 她示意宁萌去开门。 宁萌拉开门,见到外面的江宴,愣了愣,很快意识到他恐怕是为了热搜而来,转头看向阮朝夕,“朝夕姐,江宴来找你。” 阮朝夕抬头,瞥见门口站着的江宴。他一双漆黑的眸子望着她,外面冷,他只穿了件单薄的卫衣,呼出的气在面前凝成薄薄的白雾,眼角眉梢也似落满风霜。 心底叹口气,她让宁萌下去看看进度,朝江宴招招手,“进来吧。” 江宴上了房车,顺手把车门合上了。 阮朝夕把手里的暖手宝递过去,“怎么穿这么少?” 江宴没接,只盯着她,“昭姐姐,我看到热搜了。” 也不知是着急还是发冷,他的声音带着些微颤意,急惶如弦,拨得阮朝夕心头也跟着一颤。 她点头,“我知道,已经让公司在处理了。” 江宴这才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你这么着急过来找我,就是因为热搜的事?” 江宴瞥她一眼,语气中似带了些委屈,“我给昭姐姐打电话,你没接。” 阮朝夕掏出手机一看,确实看到好几个未接来电。 “我早上调了静音。”她解释。 她跟林忱的热搜一上,不少圈里的朋友来同她打听情况,她嫌烦,就调了静音。 “要不要我帮你?”江宴问。 “不用了,这事你就别操心了。我记得你等下有戏,不用去换装?” “这就去了。”江宴应了,下了房车。 到中午吃饭的时候,热搜已经被撤了下去。但毕竟雁过留痕,点进两人的实时广场,还是有不少人在讨论这件事。 不光她,连林忱也没有出来说点什么,到底是懒得回应这种隔几个月就出来一次的绯闻,还是双方真的在谈恋爱不好否认,大家心里都在猜测着。 阮朝夕自己不想发微博,当然也不会去联系林忱让他发,只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反正对她而言,这样的绯闻已是家常便饭。 但双方粉丝间的骂战却丝毫没有消停,两家的唯粉互相看不惯,在网上吵得不可开交。 这期间,《九幽诀》官微发了条片场花絮,在两分钟的视频里,阮朝夕和江宴虽然只出现了十几秒,但两人似乎没意识到有摄像机在拍,对剧本时候表情很亲密。 这条花絮彻底安了阮朝夕和江宴CP粉的心,他们很快加入战局,林忱粉丝不敌,连实时广场都被人占领了。 网上的情况,阮朝夕从宁萌那里听说了。但这个时候,她出来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一个弄不好,还有可能加剧双方粉丝间的矛盾,只让工作室发了几张她以前的照片,以安抚激动不已的粉丝们。 又过了两天,事态终于逐渐平息几分。 这天,她拍完上午的戏,正要回房车吃午饭,才走到停车场,突然听到身后有人怒气冲冲叫她的名字。 她转头,见到不远处站着的梁新月,脸上笑意就落了下来。 这个时候,梁新月突然出现在这里,还一副这么兴师问罪的表情,傻子都能想明白她是来做什么的。 最近戏份排得紧,阮朝夕累得不行,实在没精力去应付这样一个泼妇般的梁新月。 转头看向身边的宁萌,“找保镖把她打发了。” 说着,转身欲上车。 梁新月一见就急了,竟不顾两人间还隔着好几步远的距离,再次扯着嗓子叫,“阮朝夕,怎么?怕了吗?敢勾引别人的男朋友,不敢承认?” 阮朝夕眉头一皱。 她真是高估了梁新月的素质。 好歹也是名门出来的,居然这点气都沉不住?周围的人看似在看自己的热闹,却又何尝不是在看她的笑话? “让她上来。”吩咐完宁萌这句话,她就上了房车,没再管身后一道道探究的眼神。 没多久,车门被人大力推开。 梁新月踩着高跟短靴上了车,脸上神情扭曲。 阮朝夕看一眼要跟上来的宁萌,“去门外帮我守着。” 明白她的意思,宁萌应一声,关上门下了车。 阮朝夕给自己倒了杯水,冷冷看着梁新月,“勾引别人的男朋友?梁新月,这话你是在说自己吗?” 梁新月原本嚣张的气焰陡然一灭。 她死死咬住下唇,目龇欲裂地看着阮朝夕,“阮朝夕,你离林忱远一点,现在我才是她女朋友!” 阮朝夕冷冷打量着她,突然开口,“你来这,林忱知道吗?” 梁新月眼中心虚一闪,却依旧嘴硬,“关你什么事?你为什么这么关心他?” 见她这模样,阮朝夕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从热搜上到今天,已经过了三天。大兴影视城离京城并不远,梁新月想来兴师问罪宣誓主权,没必要等到今天才来。唯一的可能就是,林忱知道了她的打算,一直拦着她。 但向来千娇万宠的梁大小姐怎么咽得下这口气呢? 她看着梁新月恨她恨得牙痒痒的模样,一时只觉得好笑。听说梁新月之前在澳洲的时候私生活并不检点,没想到,她对林忱倒是情根深种。 “梁小姐。”她脸上恢复一片淡然,“这是我最后一次提醒你,管好你的男人,不要让他再在我面前晃悠。” 听到她这话,梁新月似想到什么,脸色陡然一白。 见她这样子,阮朝夕心道,总算还没有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梁新月白着脸,“你……你什么意思?” “林忱不是你男朋友么?你可以回去问他啊。”阮朝夕半倚着沙发,嘴角一抹淡淡的讥讽。她脸上的妆未卸,眼波流转间风情又妖娆,看得梁新月目光一刺。 在阮朝夕面前,她总有种莫名的自卑。 她喜欢林忱,一见钟情地喜欢。 当初她还在澳洲念书时,有一年暑假去巴黎玩,参加了一个大牌的走秀,就是在那一次秀场,她见到了林忱。 她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帅气的男人。 他就那么漫不经心地坐在那里,好像周围的明星模特都成了陪衬。 后来,她查到他叫林忱,还是她家公司旗下的演员。 她觉得,连老天都在帮她。 可回国后她才知道,他已经有了女朋友,是个女明星,漂亮,正当红。她不甘心,给他发了生日邀请,没想到他真的来了。 生日宴开到一半,她喝多了,正准备回酒店,路上却碰到了林忱。 他似乎已经喝得神志不清。 她心中欢喜,上前攀谈,却发现他好像有些不对劲。她在国外的时候玩得很开,对那些助兴的药很熟悉,当下就知道他怕是喝了什么不该喝的。 可是,当林忱的手无意识搂上她腰的时候,她明明可以推开,却什么也没做,半推半就地跟着他进了房间。 后来的发展,顺利得让她都有些不可置信。 阮朝夕知道了他们的事,立刻跟林忱提了分手。 她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可却发现林忱并没死心,还一心想着跟阮朝夕复合。 哪怕现在两人在一起了,她心里还是很没有安全感。所以,在看到那个热搜的时候,所有的惶恐不安在那一瞬间爆发。 她想来找阮朝夕,她想告诉她,不要勾引别人的男人。但林忱知道了她的意图,一直拦着她。 那个时候,她心里怀疑的种子就发了芽。 现在听阮朝夕这么说,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即便心里掀起了滔天的怒火,她也不愿意在情敌面前露了怯,下巴一扬,“阮朝夕,你不用说这些挑拨离间的话,你以为我会信吗?” “信不信由你。”阮朝夕冷冷看着她,“你跟林忱的关系,我不感兴趣,但请记住一点,不要想着利用我。” 梁新月眸光一闪。 阮朝夕冷冷一笑,“你以为你来片场闹这么一通,你是林忱女朋友的消息就能公之于众了吗?梁小姐,你是不是太天真了些。” 被她说中另一层隐秘的心思,梁新月脸上的表情彻底挂不住了。她蠕动着嘴唇想反唇相讥,可内心深处却清楚,阮朝夕说的,都是事实。 阮朝夕不耐烦再跟她纠缠下去,叫了宁萌进来,“萌萌,请梁小姐下去。” 宁萌看一眼脸色狰狞的梁新月,有些担心她下去后又乱说。 阮朝夕凉凉一勾唇角,“不用担心,梁小姐如果不想公布即分手,就不会出去乱说。” 她说得自信,宁萌收起担心,“客气”地请了梁新月下车。 梁新月果然不吵不闹得离开,只是离去的身影,在众人眼里看来,颇有些落魄。 片场的众人心思各异地吃着瓜,角落一人,目光落在梁新月的背影上,寒凉如刃,像似要将她落魄的背影刺穿。 ** 从片场离开,梁新月回了酒店。 她在房间里枯坐了一下午,直到夜幕四合,走廊上传来人声和脚步声。 是《归尘》剧组收工了。 又等了二十分钟,她给林忱打电话,让他来她房间一趟。 电话里的林忱语气有些冷淡,“今天我拍戏累了,明天吧,你好好休息。” 梁新月眼神空洞地盯着窗外的夜色,“你要是不方便过来,那就换我过去。” 听出她态度坚决,林忱只得妥协,“那你等我五分钟。” 五分钟后,门铃响。 梁新月走过去开门,看也没看门外的林忱,只道,“进来吧。” 她在沙发上坐下,扬了扬下巴,示意林忱也坐。 看出梁新月有些不对劲,林忱暂且按捺住心中的不耐,在她对面坐下。 梁新月抬头看着林忱,沉默了好久,沉默到林忱再度升起不耐,她才缓缓开口,“我今天去找了阮朝夕。” 林忱脸色陡然一变,“你去找了阮朝夕?!” 第116章 对我动心了吗? 见他之前,梁新月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想着要同他好好说,不能发脾气,可现在见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她还是觉得一阵心寒。 林忱抓住她的肩头,急切逼问,“你去找朝夕干什么?” 他五指不自觉收紧,一阵疼痛传来。 梁新月眼眶中涌上泪花,她看着他,唇角一抹讥笑,“怎么?心疼了?” 像被她的表情蛰到,林忱松开手,不自觉退后两步。 在他面前,梁新月一向是乖觉的,讨好的神情,他从未见过她这样讥讽的样子。 梁新月垂下眼睫,声音有些飘忽,“林忱,你答应跟我在一起,是因为我能为你提供资源吗?” 林忱肩头一颤,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收紧。 他看着梁新月苍白的脸色,心中五味杂陈。 他不喜欢梁新月,可是她说得没错,跟她在一起,他能得到许多从前得不到的好资源。他这样的身家背景,仅凭着一张脸,在娱乐圈很难混出头。 想到阮朝夕决绝的话语,心头一阵绞痛,却又不得不强打精神,压下心头的郁燥,在梁新月身边坐下。 他拉过她的手,软了声线,“新月,我是担心你,阮朝夕在这圈子里混了这么久,论手段,你不是她的对手,我怕你会吃亏。” 听着他温声软语的安慰,梁新月心头一颤,态度不由再度软下来。 明明知道林忱跟她在一起或许另有所图,可每次只要他对自己温柔一点,她就硬不下心肠来分手。 看出她态度有所松动,林忱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别生气了。” 梁新月从他怀中抬起头,直勾勾盯着他,“阮朝夕说,让我看紧你,她不想再看到你在她面前出现。是你去主动找的她?” 林忱被阮朝夕的话割得心头一阵钝痛,可面上还不能表现出来,避开梁新月审视的眼神,他道,“是我。你知道的,归尘跟九幽诀都是仙侠剧,又差不多同时期开机,我想问问他们拍摄进度怎么样了。” 这说辞,梁新月是不信的。 可她狠不下心来跟林忱分手,过去的事,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伸手,捧住林忱的脸颊,“林忱,你以后不要再去找阮朝夕了,我是喜欢你,可是我也会吃醋,会生气。” 林忱朝她挤出一抹笑,“不会了,你放心。” 得了他的保证,梁新月心底略松,盯着他近在咫尺的帅气面孔看了两秒,红唇就印了上去。 林忱搁在她腰间的手微微一僵,闭上眼,承受住扑面而来的温香软玉。 ** 晚上,阮朝夕正在吹头发,门铃被人按响。 她开门一看,是宁萌。 “怎么了萌萌?”阮朝夕让她进了房间。 宁萌把手机伸到阮朝夕面前,“朝夕姐,你跟林忱那事,又出状况了。” 有完没完?不会是梁新月太蠢,被她一番敲打还不消停吧? 阮朝夕皱起眉头接过手机,目光一扫,眉头舒展,眼中闪过一丝讶然。 宁萌给她看的是一段视频。 准确来说,是一段监控视频,拍到的正是她跟林忱在火锅店交谈那一段,从视频拍摄的角度,能清楚地看见阮朝夕脸上的表情,还有林忱抓住她手腕时她挣脱的动作。 可以说,只要看了这段视频,之前什么两人旧情复燃你侬我侬的谣言瞬间不攻自破。 她将手机递还回去,饶有兴味地扬了扬眉梢,“这视频哪里流出来的?” 宁萌摇头,“营销号发出来的,明婉姐已经去调查源头了,还没有消息。” 阮朝夕想了想,看向窗外,“让她不用查了。” 宁萌好奇,“朝夕姐不想知道是谁做的?” 阮朝夕淡淡一笑,没有回话。 宁萌睁大了眼睛,好像捕捉到一点什么,试探着问,“朝夕姐,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阮朝夕将目光从窗外收回,“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吧,明婉那边,你记得帮我说一声。” 宁萌点头“哦”一声,拿着手机离开。 她走后,阮朝夕站在窗旁出了会神,良久,才转身上了床,关灯前,她拿过手机,看着江宴发来的“晚安”微信,唇角一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笑意缓缓绽开。 ** 第二天早上。 阮朝夕起床后,坐电梯下到三楼的自助餐厅。 她来的早,餐厅里人还不多,阮朝夕一眼就锁定了坐在窗边的江宴。唇角勾了勾,她拿了些自己喜欢吃的,朝窗边走去。 许是感到有人过来了,江宴放下叉子抬头。 目光落在阮朝夕面上的那一刹那,眼底的寒意迅速被惊喜取代,“昭姐姐?” 阮朝夕笑笑,看一眼他对面的座位,“有人吗?” “没人没人。”江宴忙接过她手中的餐碟,等着她坐下了才重新落座。 “昭姐姐今天怎么下来吃早餐了?”之前都是明婉给她打包好送到房间的。 看一眼他眼里灼亮的期待,阮朝夕喝了口温牛奶,似笑非笑,“没什么,今天起得早了点。” 江宴失望地“哦”一声。 阮朝夕眼角带了微微笑意,吃了两口,问他,“昨天那视频,是你发给营销号的?” 江宴拿叉子的手微微一僵。 他抬头看着阮朝夕,微微狭眸,似在琢磨阮朝夕的态度。 阮朝夕一手托腮,笑盈盈任他打量。 见她不似生气,江宴松口气,点头,“我就是看不惯营销号颠倒黑白。” 阮朝夕垂了长睫,低头搅了搅碗里的海鲜粥,突然抬头问,“阿宴,昨天梁新月来片场找我,你是不是看见了?” 江宴一愣。 阮朝夕弯了弯眼睛,声音比平常暖了两分,“阿宴,你在给我出气?” 江宴支支吾吾,耳根却红了。 看见他这样,阮朝夕原本还算平静的心情突然荡漾开,耳根好像也有热蹿上来。 她喝了两口牛奶不说话,却忍不住走了神。 偏执的他,纯情的他,害羞的他,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回神,生硬地岔开了话题。 也不知道看没看穿她的心理,总之,江宴还算配合,有一搭没一搭同她说着话。 突然,阮朝夕目光定在他身后,眉头几不可见一蹙。 察觉到她的走神,江宴回头一看,看见餐厅门口走进来的两人,嘴角笑意淡了。 也许是他的视线太过强烈,门口的两人也朝这边看来。 看清窗旁的阮朝夕和江宴,林忱神色一僵。 万洲是影视城里唯一一家五星级酒店,所以《归尘》剧组也住这里,只是楼层不同罢了。今天早上,梁新月缠着要跟他一起下来吃早饭,他虽然不太乐意,但两人毕竟昨天吵了一架,他不好太强硬,在她软磨硬泡下同意了。 谁能想到会碰到阮朝夕和江宴? 阮朝夕淡淡瞟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似乎对进来的两人浑不在意。 江宴见此,也没多说。 吃过早饭,两人离开餐厅,从始至终,阮朝夕再没多看林忱这边一眼。 尽管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克制,林忱的目光还是忍不住追随着两人离去的身影。 从背影看,女人婀娜窈窕,男人矜贵挺拔,好一对郎才女貌的璧人。 他握住筷子的手忍不住收紧。 注意到他目光看着的方向,梁新月眼睛一刺,死死咬住下唇才没当场发作出来。 好不容易昨晚两人才和好,如果她这个时候再发脾气,也许,她跟林忱就真的走到尽头了。 和着不甘和嫉妒,她将心里的委屈咽下去,看向林忱笑着开口,“林忱,我明天再回去好不好?” 林忱本想拒绝,可对上她笑盈盈的眼神,想到自己刚才的心思,难免有些心虚,低了头,“那你就再多呆一天吧。” ** 拍摄进程过半,阮朝夕和江宴的对手戏逐渐多起来。 改过的剧本加了不少吻戏,阮朝夕虽然疑心是江宴的手笔,但到底没好意思问出来。 可即便已经跟江宴拍过好几场吻戏了,一到要“真刀实枪”上场的时候,她的心跳就莫名其妙加快几分。 这分明不像她的作风。 演戏是演戏,现实是现实,以前她也不是没有跟别的男演员拍过,可没有谁,能让自己这般心情忐忑患得患失。 她虽然没谈过恋爱,但毕竟演过不少感情戏,心里很清楚,她恐怕也对江宴上心了。 这份喜欢,也许还不及江宴对他的感情浓烈,但等这部戏拍完,她想,她再没法把江宴当弟弟了。 这种矛盾又复杂的心情交织,导致她这几天都在刻意避开江宴。 江宴自是第一时间察觉到了。 不过,在感情上的经验,他不比阮朝夕多多少,虽然隐约觉得阮朝夕这种变化不是坏事,但还是不敢确认,左思右想下,给程隐打了个电话。 “并购案已经搞定了,江家现在气得不行,在暗地里搞些小动作,不过不是什么大事,我这边能处理。”程隐慢悠悠开口。 “我不是为了这事。” “不是为了这事?”程隐生奇,“那是什么事?” “如果一个人突然下意识避开你,是什么原因?”江宴沉默片刻,有些涩然开口。 “突然避开?男的女的?之前是什么关系?你对对方什么态度?” 程隐问了一连串的问题,不等江宴想好怎么回答,他却突然像开窍了似的,声音提高两分,语气带了些意味深长,“你说的,该不会是阮小姐吧?” 江宴没有否认。 “你跟她最近吵架了?” “没有。” “那……最近有没有发生其他事?” “没有。” 程隐又想了想,突然问,“你们现在拍戏进度也快过半了吧?” “嗯。” “我记得,你让编剧在后面的剧情加了不少吻戏?” 江宴:…… 良久,才答了个“嗯”字。 程隐笑一声,“你说阮小姐最近躲你,是不是不敢正眼看你,偶尔对视上,也会莫名其妙脸红?” 江宴愣了愣,似乎也想到什么,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握紧成拳。 没听到他的答复,程隐就知道自己说中了,轻笑一声,“恭喜恭喜,你这抱得美人归的任务总算是进了一步。” …… 直到挂断电话,江宴还是懵的。 所以……昭昭最近躲着自己,是因为…… 虽然程隐建议他谋定而后动,不要逼得太紧了,但他一刻也忍不了了,他迫不及待想知道程隐说的是不是真的。 套上卫衣,他就出了门。 阮朝夕拉开房门,见到站在门外的江宴,愣住。 “阿宴,你怎么来了?” 江宴目光沉沉地看着她,神情很是严肃。 阮朝夕被他看得不自在起来,拉了拉睡衣的领口,“有什么事回去电话说?” “我有很重要的事,能不能进去说?”江宴问。 阮朝夕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妥协了,将门拉开些,“进来吧。” 关上门,她转身问,“什么事?” 江宴却突然逼近,他身上随意套了件黑色的套头卫衣,衬得皮肤白皙几分,灯光下呈现出一种透明的光泽,黑琉璃般的眸子有种异常的光彩,他这样看着她的时候,好像她就是他的全世界。 阮朝夕朝后退了退。 江宴却步步紧逼,直到把她逼到后背紧紧贴住门,才声音低沉地开口,“昭姐姐,你这些天为什么躲我?” 他隔得太近,气息灼热,像一张缠缠绵绵的网将她一点点绕住。 她不敢看他,偏开头,“我没有。” “你现在就在躲着我。”江宴的声音像羽毛一般划过耳膜,低低沉沉,好像是从胸腔里发出来的,震得她心跳越发加快。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上他黑色琉璃珠般的眸子。 “有什么事,好好说。” 片刻,她终于找回了平日的冷静,抬手想去推他。 可才将手抬起来,江宴却已眼疾手快抓住了她手腕。他用的力恰到好处,不至于弄疼她,却又让她挣脱不得。 阮朝夕察觉出了不对劲。 现在的江宴,又流露出了他偏执独占欲强的一面。 对付这样的江宴,她已经知道了如何去应对,不能硬碰硬,只能温声细语放软态度,否则,他只会更偏执。 定了定神,她软了语气,“阿宴,你先放开我,我们好好说。” 江宴点头,“昭姐姐回答完我一个问题,我就放开你。” 阮朝夕尽量忽略他说话间暧昧的气息,点头,“你问吧。” 江宴凑过来,在她耳边用近乎呢喃的音量问,“昭姐姐躲我,是因为对我动心了吗?” 第117章 昭姐姐,别说谎(一更) 阮朝夕心跳猛地一滞,身体不自觉紧绷起来。 他的话,像在她心尖撒下燎原的火种,瞬间烧得她面皮滚烫,脑子里有长久的空白。温热又熟悉的气息喷洒下来,她忍不住肩头轻颤。 许久,她终于找回些理智,下意识否认,“阿宴,我……我没有……” 话音还未落,江宴又开了口,唇瓣几乎擦着她耳垂而过,“昭姐姐,别说谎,我看的出来。” 阮朝夕闭上眼,深吸几口气,感受到脸上的热度渐渐消退,纷乱的心思也重归冷静,她才缓缓睁眼,对上江宴点漆般的眸子,“阿宴,好好说话,嗯?” 江宴看着她眼中渐渐散去的雾气,搁在门板上的手微微收紧。 真是可惜,没能在她方寸大乱的时候逼问出她的真心话。 如阮朝夕了解他一般,他同样也很了解阮朝夕。 她愿意哄自己一时,却不会由着自己这么一直胡闹下去。不过没关系,刚才她那一瞬间的慌乱正是说明,她确实对自己动了点心,虽然不是一颗心的全部,但总归是个好的开始。 他扬唇笑了笑,松开她的手腕,朝后退了两步,“我好好说,昭姐姐会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阮朝夕趁机从他高大身影的笼罩下溜开,走到沙发前坐下。 他刚才问的话么……? 其实她心里很清楚,她确实动了心。 可江宴的爱太沉重,她还没想好要不要全盘接受。万一两人没有走到最后,她怕江宴会承受不起。 犹豫间,江宴走了过来,在她身侧挨着她坐下。 “昭昭。” 这会,他又不叫昭姐姐了。 阮朝夕应一声,低头没看他。 江宴伸手,轻轻搂上她的腰,靠过来,在她耳边低低道,“昭昭不用回答了,你的答案,我已知晓。” 阮朝夕吃惊扬目,却见江宴望着她似笑非笑,脸上有一抹从容不迫的势在必得。 她垂了长睫,“你知道什么?” 江宴不答,只低低笑一声,“放心吧昭昭,我不逼你。不过……你也不能再躲我。” 犹豫片刻,阮朝夕终是点头应了。 江宴勾唇浅笑,起身,“那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走出两步,他忽又顿足,“昭昭不送送我?” 他都妥协了,阮朝夕也不好再拂他这点小小要求,跟着起身,送他到了门口,正要去开门,江宴却突然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晚安,昭昭。” 他说完,唇角漾起浅淡笑意,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很快合上,他的身影在视线中消失,唯独额上温热的触感还清晰地留在脑海里。 她怔怔抬手,忍不住碰了碰他吻过的地方。 许久,才从门后离开。 ** 既然答应了江宴,第二天在片场遇到,即使心里还因昨夜那个晚安吻心神荡漾,面上倒是恢复了从前的态度,只偶尔视线交汇,看见他眼底缠绵的情意,还是不由自主避开了目光,耳根悄悄攀上一抹红。 江宴也如她所说,没有步步紧逼,除了晚上会在微信上同她正常聊几句,其他倒是规矩得很,连再拍吻戏,他都显得坦坦荡荡,仿佛真的只是在工作。 如此“相安无事”过了些日子,进入十二月底,气候越发寒冷。 室内片场有空调,热气比房车上开得足。拍戏间隙,阮朝夕便基本在片场角落窝着了。 这天下午,她正跟季杳在对戏,季杳的助理过来了。 “你弟弟来了。” 季杳扬了扬眉梢,似有些诧异,“阿洛?他怎么来了?” “他说来看看你。” “他在哪?” 助理抬眼往远处一瞧,伸手指了指朝这边走来的两个男生,“他过来了。” 季杳朝阮朝夕笑着解释,“朝夕姐,我弟弟来探班,我去看看。” “去吧。” 季杳放下剧本,正要过去,其中一个男生却已加快脚步走了过来,“姐。” 阮朝夕抬头望一眼。 男生跟季杳年纪相仿,长相帅气阳光,眉眼间跟她有几分相似。 “你怎么过来了?”季杳不解。 “我跟我朋友来大兴有事,想到你在这附近拍戏,过来看看你。”男生咧嘴笑,看得出是个爽朗的性格。 季杳脸上露出一抹无奈,想起阮朝夕还在一旁,出言介绍,“朝夕姐,这是我弟弟,季洛。” 阮朝夕礼貌笑笑,“你好。” 季洛看见她,眼睛一亮,“阮朝夕?!姐,你果然说得没错,真人比电视上还漂亮!” 见他口无遮拦,季杳朝阮朝夕歉意一笑。 阮朝夕起身,浅笑盈盈,“杳杳倒是没跟我说过家里有个这么嘴甜的弟弟。” 季洛见她这么好说话,大喜,掏出手机,笑得灿然又明亮,“朝夕,我能跟你拍张照吗?” 季杳伸手给了他一个爆栗,“没大没小!叫朝夕姐。” 季洛咧了咧嘴,“哪个女孩子喜欢被叫姐姐啊!姐,你不懂。” 季杳似乎拿这个弟弟颇为头疼,只得再次朝阮朝夕露出个歉意的表情。 阮朝夕扬唇浅笑,接过他手机递给一旁的宁萌,“萌萌,你帮我们拍个照吧。” 宁萌应好,打开相机。 季洛忙在阮朝夕旁边站定,阮朝夕笑着看向季杳,“杳杳,一起?” “我姐就不要来了吧。” 季杳推辞的话在舌尖堪堪一顿,瞪了眼季洛,走到阮朝夕身侧,挽住她的胳膊甜甜一笑,“好啊朝夕姐。” 拍了几张,宁萌把手机递还给季洛。 季洛道了谢,正要说话,季杳却道,“你不是跟朋友一起来的?朋友呢?” 季洛似乎这才想起跟他一起来的男生,抬目四下望了一圈,却没见到人影,不由生奇,“咦,江宥这家伙跑哪去了?” 对自家弟弟的不着调,季杳似乎已经习以为常,无奈地转头问助理,“刚跟我弟弟一起来的那个男生,你见着了吗?” 助理点头,“好像跟江宴去那边了。” 这话一出,阮朝夕也抬了头。 江宴? 这跟江宴什么关系? 季杳也是疑惑,倒是季洛听到这话,露出一抹恍然,“江宴?是哦,两人都姓江,原来他弟弟就是江宴。” 阮朝夕蹙眉,偏头朝她看去,“你朋友,是江宴的哥哥?” “应该是吧。”季洛低头看着刚才拍的照片,“不过他没跟我细说。” 阮朝夕认真想了想。 她知道江宴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是三房嫡子,不过不叫这个名字。这么想来,这位季洛口中的江宥,应该是江家大房或者二房的人。 难道江家人要出手干预江宴进娱乐圈的事了? 心中虽有担忧,面上没表现出来,同季杳和季洛说了两句,便知趣地避开了,把私人空间留给了他们姐弟俩。 送走阮朝夕,季杳看向季洛,“阿洛,你来大兴到底干什么来了?” 季洛搬了把椅子坐下,“我朋友在这边有个比赛,我过来助个兴。” 季杳看着他吊儿郎当的样子,有些头疼,“阿洛,你也不小了,以后想干什么,决定了吗?” 她跟季洛是双胞胎,虽然她只比他先出生几分钟,但他们妈妈去世得早,从小她就是懂事的那一个。 季洛皱眉,“姐,我好不容易来看你一次,你就不能少念叨两句?” 季杳无奈,换了个话题,“你回国后,回去看过几次爷爷奶奶和爸?” 季洛低着头不看她,“我为什么不喜欢回去,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么些年都过去了,你就算再不喜欢她们,事情也不可能会有任何变化。你这样,难做的是爸。” 季洛冷笑一声,眸中一点寒意,没有再出声。 瞥见他脸上的落寞,季杳不由心软,低了语气,“阿洛,爷爷奶奶和爸年纪都大了,不管如何,我们为人子女孙辈的,不能太过任性。” 季洛抿唇不说话。 季杳接着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她和季楹,不过季楹平常都住学校,你回去也见不到她几次,不是吗?” 季洛含糊“嗯”了一声。 见他有所松动,季杳微舒口气,“那你回去后回家一趟,我最近也忙,你就当帮姐姐尽尽孝了。” 季洛这才不情愿地应下,“好吧姐。” 没多久,助理过来提醒说快到她上场了,季杳让季洛自己在影视城里玩玩,晚上有空一起吃个饭。季洛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让她先好好拍戏,拍完戏再说。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季杳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其实她又何尝喜欢那对母女呢?不过她心里清楚,这个家,有一个叛逆的,就已经足够了。如果连她也任性骄矜,最后得意的,只会是那对母女。 深吸口气,她压下心头纷杂的思绪,往片场走去。 第118章 占便宜(二更) 今天阮朝夕和江宴没有对手戏,下午五点,她的戏份拍完,就回了酒店。 日头渐渐西斜,夜幕很快降临。 让宁萌把晚饭送到了房间,吃过饭,她进了浴室洗澡。 洗完澡出来,时针指向七点。 这个时候,江宴的戏份应该也已经拍完了。她拿过手机,发现并没有江宴微信。 往常江宴下了戏,总会跟她发微信说一声的。 想到今天跟季洛一起来片场的那位江家少爷,她犹豫片刻,发了条微信过去,“阿宴,你回酒店了吗?” 江宴过了几分钟才回复,“还没有。” 阮朝夕从他的回复里看不出什么异常,但左思右想,心里总有些担心,又追问了一句,“还没拍完?” 这次,江宴倒是回得很快,“拍完了,我在外面跟人吃个饭,等下就回去,别担心。” 听他这么说,阮朝夕没再多问,又回复了一句,开始拿出剧本背明天的台词。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等阮朝夕把台词都背完,起来活动筋骨时才发现,居然已经晚上九点半了。 江宴还没回? 她拿过手机一看,确实没有微信进来。 起身走到窗户旁,她伸手将窗户推开一条小缝,望着外面浓黑的夜色出神。 冬日的冷风裹着寒气扑面而来,登时将她吹得清醒不少。 她拢了拢睡衣,将窗户关上,目光却仍旧看着外面。 她这次住的酒店房间虽然不是八零八,但朝向是一样的,放眼望去,能看到不远处伫立着的那栋练习生宿舍楼。 现在节目热潮已退去,那处拍摄基地也重新恢复宁静,夜色中,只能勉强看清黑黝黝的建筑轮廓。 她收回目光,往楼下看去。 从窗户口向外看,能看见酒店入口,时不时有保姆车在大门口停下,下来一两个或熟悉或陌生的人。 看了一会,颇觉无聊,正要抽身离开,突然瞧见夜色中,一辆改装过的帕加尼风一般驶过来,在酒店门口停住。 哪个艺人,居然开这么高调的车? 正好奇,见车门被打开,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副驾驶走了下来。 居然是江宴?! 他头也没回地进了酒店。 他离开后,那辆帕加尼也很快驶离酒店。 阮朝夕离开窗边,心里有些狐疑。那辆车明显不是江宴的,那……是那位神秘的江家少爷送他回来的? 正猜测间,听到门铃响起。 她微怔,不知为什么,心跳突然加快两分。 拉开门,看着出现在面前的江宴,她敛下眼底潋滟的眼波,“阿宴怎么过来了?” “进去说?”江宴挑了挑眉。 阮朝夕让他进房间。 他从她身侧经过时,她闻到了他身上飘来的淡淡酒味。 “你喝酒了?”阮朝夕皱眉。 “喝了一点。” 阮朝夕走到吧台前,调了杯蜂蜜水过来,递到江宴跟前。 江宴朝她扬唇一笑,接过水杯喝完。 阮朝夕在他身边坐下,“你跟那位江家少爷去喝的酒?” 江宴眉梢微扬,似有诧异。 “我看到他送你回来了。” 江宴眼中露出一抹恍然,唇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昭姐姐这么关心我啊。” 他这般玩笑的时候,就会拉长了语调叫她昭姐姐,明明正常不过的称呼,每当这时,就会被他叫出一丝暧昧来。 阮朝夕偏开头,从他手里拿走杯子,“你跟他关系不错?” 江宴懒懒往沙发上一躺。 他刚脱了外面的大衣,露出里面白色的圆领卫衣,头发没怎么打理,服服帖帖地在额前垂下。他不穿西装的时候,五官和气质总会显得稚嫩两分,像个唇红齿白的少年郎。 “他在江家排第三,是大房的次子。”江宴把手枕在脑后,同阮朝夕介绍起了江宥的身份。 果然是大房的人。 阮朝夕眸光动了动,眼底却仍有疑惑。 江宴跟江家人关系向来不怎样,今天怎么会跟大房的人一起去吃饭? 江宴轻笑一声,因为喝了些酒的缘故,嗓音有些哑哑的,像低哑的大提琴音,“江宥,在江家是个异类。” 听到这话,阮朝夕忍不住笑了笑,眼尾微微一扬,带出夺目的光华。 江宴看着她,有一瞬失神,片刻,才跟着扬唇。 他当然知道她在笑什么。 他说江宥是异类,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他妈生他的时候难产,他生下来身体就不太好,比起他那个身体康健的哥哥,显然不怎么得他爸妈的喜欢,所以他打小就跟江家人不亲。” “那他今天过来大兴是……?” “他平常喜欢赛车,今天过来这里参加个比赛,正好他那个朋友是季杳的弟弟,说要来探班,他就跟着来了。” “你跟他关系很好?”阮朝夕又问了一遍。 江宴摇头,“关系好谈不上,只是都不喜欢江家,平常见面,也能聊上那么两句。他上午赢了比赛,请我喝酒,我就应了。” 听他三言两语说清事情的经过,阮朝夕点点头,没有多加评论。 她只是有些担心江宴,既然他没吃亏,江家的事,她不感兴趣。 江宴突然直起身靠过来,修长的身影罩下来,温热的气息逼近,“昭姐姐今天难得主动发微信找我。” 以往拍完戏回到酒店,都是江宴主动找她的。今天她见他一直没回,才主动给他发了微信问情况。 只是,他一而再再而三靠这么近说话,阮朝夕实在不适应。 知道江宴的脾气,她收起笑意,板了脸,装出一副严肃的表情,“阿宴,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江宴觑她一眼,却似乎一点也不怕她生气,嘴角噙着一抹笑,“不能。” 阮朝夕旋身,刚要起立,江宴动作却比她快,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再微微一用力,阮朝夕就跌回了沙发。 准确来说,是跌回了江宴怀中。 她脸一红,就要挣扎。 江宴看着她微微笑,他的眸子漆黑,像一汪迷人的漩涡,让人溺进去,逃开不得。明明他的手只是虚虚地搭在了她腰上,可被他这么看着,阮朝夕突然就失了力气。 “昭姐姐。”江宴突然俯身,将头虚埋在她颈窝处,低低开口,“昭姐姐关心我,我很开心。” 江宴的话清晰入耳,可忽又像从遥远的空中飘来,她如同身处云堆里,飘飘忽忽,魂游天外。 看了眼她的表情,江宴慢慢抬起头,掐住她纤腰的手却不动声色收紧,眼神似有些迷离,“昭姐姐,我有些头晕。” 阮朝夕自己也是晕晕乎乎的,下意识伸手搭上他的额头,“是不是喝了酒不舒服?” 江宴抱紧她,从嗓子眼里挤出个“嗯”字来,似乎真的不舒服一样,大半的身体都靠在了她身上。 阮朝夕浑身难受得很,她想去推他,可看他这虚弱的模样,却又下不了手。 “我……我再去给你泡杯蜂蜜水来?”阮朝夕想了想,问。 江宴点了点头,将她松开。 阮朝夕泡好蜂蜜水过来,将杯子递到他手中。 江宴端起来喝了一口,眉头却皱了起来。 “怎么了?” “太烫。” “太烫?”阮朝夕怔了怔,伸手去碰了碰杯壁。她特意调好了温度的,怎么会烫呢? 江宴将杯子递到她唇边,眼眸乌黑,光华照人,“不信你试试?” 阮朝夕下意识张嘴喝了一口。 温度适中,不冷不热,不烫啊? 她狐疑抬眸,正要发问,江宴却突然伸出另一只手扣住她后脑勺,欺身覆了上来。 …… 待江宴终于松开了她,阮朝夕已是满脸酡红,比喝了酒的江宴更像喝醉的人。 她眼神里像蒙了一层雾气,好像还没回神。 江宴勾唇一笑。 自别后重逢,这是他第一次见她彻底褪去眼中清冷,这样的她,才能找回一丝初遇时那个娇俏少女的影子。 他将杯子放回茶几上,似笑非笑,“怎么呆了?” 阮朝夕这才回神。 她刚才……竟然被江宴强吻了? 就……也不算强吻,就是……被他趁机占便宜了? 阮朝夕瞪着他,一时竟不知该用怎么的态度面对他。 可江宴还是清楚看到她泛红的耳垂。 心中大定,也知道自己不能急于这一时,他餍足般扬起唇角,“时候不早了,昭姐姐,我先走了。” 说完,竟真地安静离开。 听到那声关门声,阮朝夕长舒一口气,可想到刚才那个吻,心跳就又忍不住快了起来。 她叹口气,仰头靠在沙发上,阖上双眼,心里已经彻底接受了一个事实—— 她真的对江宴动心了。 第119章 狼崽(一更) 临近年关,空气中冷意萧瑟,阮朝夕从片场出来上保姆车的这一小段路,都觉得脸颊被寒风刮的生疼。 上了车,她摘下围巾,疲累地倚在后座上休息。 回酒店的路上,身后一直不远不近跟着一辆车,阮朝夕从后视镜中看一眼,很快拢了大衣,只作不见。 倒是宁萌看了好几眼,一副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的样子。 阮朝夕知道她想问什么,不过她还没想好怎么回,就只当作不知道了。 只是这小姑娘到底藏不住事,眼见着快到酒店,终于问出了口,“朝夕姐,江宴他的车,怎么天天跟着你啊?” “是吗?”阮朝夕假意反问,瞥一眼身后不远不近跟着的车,“回酒店不就这一条路吗?也不叫跟着我吧。” 宁萌嘻嘻一笑,“朝夕姐唬我呢。江宴有时候早就拍完了,偏偏要等到你回去的时候才回,这还不叫跟着你啊。” 阮朝夕无奈。 既为宁萌的盘根究底感到无奈,又为江宴的幼稚感到无奈。 自从那次被他“强吻”后,他仿佛觉得两人间的关系进了一大步,即便在人来人往的片场,也老喜欢凑上来嘘寒问暖。 娱乐圈里都是人精,一来二去,片场就有了些风言风语。 阮朝夕虽然知道自己动了心,但到底还没想好和江宴后面的路该怎么走,便跟他严肃谈了一次,不管以后如何,在拍这部戏之前,两人还是维持原来的关系。 江宴虽然不高兴,但阮朝夕的话他不会不听,只得不情不愿应下。然后,他就成了天天跟在自己后面的小尾巴。 你说他没信守承诺吧,他确实没再有什么暧昧的举动。可天天这么跟着,今年是宁萌察觉到了,明天就是其他人了。 真是幼稚! 她忍不住在心里又抱怨一句,双眼一闭,继续躺着养神,“不管他,他爱跟就跟吧。” 宁萌笑笑,没再提这话头。 进电梯时,宁萌正要关门,突然一只修长的手伸进来,将电梯门挡住。 阮朝夕抬眸,果然瞧见了电梯外笑得格外灿烂的江宴。 “昭姐姐。”江宴直接忽略了她身边的宁萌,目光紧紧落在阮朝夕面上。 宁萌怔了怔,见他那个叫薛裕的助理停在电梯外不进来,不由好奇,“薛裕,你不进来吗?。” 薛裕“嗯”一声,一板一眼回答,“我等下一班。” 宁萌毕竟是个机灵的姑娘,闻言明白过来,眼珠骨碌碌转了转,朝阮朝夕笑笑,“朝夕姐,我突然想起有个东西放前台了,我去拿一下,你们先上去。” 说着,也不等阮朝夕说话,就迈出电梯。 江宴伸手按下关门键。 电梯门合上,徐徐上升。 阮朝夕看一眼江宴,“你给了我助理什么好处?” 江宴扬唇浅笑,“她不是看昭姐姐眼色行事的吗?” 阮朝夕轻嗤一声,不理他。 江宴靠过来。 他比阮朝夕高不少,即便阮朝夕穿了高跟鞋,他一低头,就瞧见了她白皙纤细的脖颈,像白天鹅一般,优雅又矜贵。 他伸手,虚虚搂了一下阮朝夕,撒娇般开口,“昭姐姐,你最近不理我,我好难受。” 阮朝夕拍开他的爪子,“公共场合,好好说话。” 江宴居然就乖乖收回了手,在她身边站得笔直,直到电梯到了八楼,都没再多说什么。 阮朝夕心中狐疑。 他一路亦步亦趋跟到了房间门口。 “我到了,先进去了,你早点休息。”阮朝夕转头道一句。 江宴“嗯”一声,脚下却不动了,“我看着昭姐姐进去。” 阮朝夕拿出房卡开了门,转身看向他,“好了,你回……” 话音还未落,就被江宴一把搂住带进房间,门“砰”的一声合上,下一秒,她就感到自己的后背抵到了门板上。 她瞪大眼睛,“江宴,你干……唔” 没说完的话,被突然扑上来的狼崽彻底吞入腹中。 …… 一番折腾下来,阮朝夕已是浑身酥软,筋疲力尽。 她抬手去推江宴,却被他抱入怀中,低低道,“昭姐姐,让我抱一下,你这段时间都不理我。” 说话间,还得寸进尺地在她颈间蹭来蹭去,毛茸茸的头发弄得她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 “江宴!”她压着火气叫他。 听她这么连名带姓地叫他,江宴知道她在生气的边缘了,不敢再挑战她的耐心,恋恋不舍地松开了他。 阮朝夕皱着眉头盯住他,“江宴,你不要……” 话音未落,搁在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江宴眸光灼亮,看着她似笑非笑。 阮朝夕狠狠瞪他一眼,去包里拿手机。 看清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她朝江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走到窗边接通电话。 “喂,安然。” 听着她瞬间变甜软的语气,江宴长睫一覆,低头,把玩着衬衣袖口处的银质袖扣,脸上笑意慢慢淡去。 “朝夕!”电话里传来向安然兴奋的声音。 “怎么这么高兴?”阮朝夕不由好奇,要知道,向安然一向沉得住气,真正的职场白骨精,什么事能让她这么喜形于色? “我升职了!”向安然语带笑意,向来沉稳的声线都染上三分轻快。 “升职了?恭喜呀!”阮朝夕诚心实意道。 “还得多谢你,所以第一个就告诉你了!” “多谢我。”阮朝夕扬眉,突然想起什么,不由抿唇一笑,“难道是因为帮你跟程隐牵了线的缘故?” “是啊。”向安然道,“程隐的采访上了十二月刊。这是他第一次接受采访,大家感兴趣得很。杂志一出来就迅速卖空了,还增印了不少份。销量比去年同期增加了两倍不止。要不是这桩业绩,这个主编的位子能不能落到我头上,还不一定呢。” 阮朝夕知道她这采访是怎么来的,不由调笑,“这么说来,你最应该感谢的,应该是程总才是。” 向安然尬笑两声,没接这话。 那晚两人睡过后,程隐虽然答应了接受她的采访,但之后洽谈都是他助理来的,他在采访现场也很公事公办,明显不想跟她有更多牵扯。 她是个识趣之人,当初把主意打到他身上,就是为了采访。现在目的已达成,自然不会再巴着对方不放。虽然没能借此搭上程隐这条人脉有点可惜,但她还不至于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 清了清嗓子,她转移话题,“你最近有没有空?我跟夏夏想去你那探个班,正好大家一起吃顿饭,就当庆祝我升职了。” “可以啊,我最近戏份不多,你什么时候来都可以。你跟夏夏定好时间了跟我说,我提前订饭店。” “好,我问问她。” 挂断电话,阮朝夕转身,见江宴已经自来熟地在沙发上坐下来。 她走过去推了推他,“你还赖在这做什么?回自己房间去。” “昭姐姐朋友要过来?” 知道他听到了电话内容,阮朝夕“嗯”一声,走到梳妆台前,将长发扎成个马尾,准备“赶”走江宴后就去洗澡。 “是那个向安然?”江宴又问。 “嗯。” 江宴看着她坐在梳妆台前窈窕玲珑的背影,原本心中小小的不爽瞬间飞走了,他放软了声线,似笑非笑,“她庆祝升职,不应该感谢一下程隐?” 阮朝夕转过身来,“你跟程隐很熟?” “一般。” “那就就别管他们之间的事。”阮朝夕扎好头发走过来,“快点回自己房间。” 江宴今天成功偷香窃玉,心情不错,没有强赖着不走,道了晚安后离开。 回到房间,他就给程隐打电话。 “嗯?”电话接通,程隐懒洋洋的声音传过来。 “你不是说要来探我班?” “我说说而已,我还不知道你?我就不过去碍你眼了。” “来。” “什么?”程隐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让你来。” 程隐吃惊地沉默了好一会,才问,“什么……什么时候?” “等我消息。” 程隐听出些端倪,“等你消息?等你什么消息?难道我去探班,还得你定时间?” 他问了一长串,才发现电话已经被挂断。 对着手机翻了个白眼,他也没心情处理工作了,浴袍一解,进了浴室洗澡。 第120章 老男人脸皮薄(二更) 向安然和苏锦夏约了周五过来。 阮朝夕这天下午的戏份四点结束,拍完她就回了酒店,换衣服化妆,准备晚上的小聚。 刚回酒店没多久,手机就响了,向安然她们已经到了影视城外。 阮朝夕让宁萌去接她们。 过了十分钟,她刚化好妆,门铃就响了。 拉开门,看见门外的向安然和苏锦夏,她兴奋地给了两人一个熊抱,“快进来。” 三人许久不见,有一堆话说,直到订好的用餐时间快到了,这才一起出门。 向安然开车载着她们到了饭店,进包厢点好菜,三人接着刚才的话继续往下聊。说着说着,就聊到了苏锦夏身上。 “夏夏最近总算出息了一回。” “怎么?”阮朝夕接过向安然递来的果汁,好奇。 向安然朝苏锦夏飞了个媚眼,“夏夏,你自己说。” 苏锦夏耳根红了红,喝了口红酒才道,“我亲了季老师。” 阮朝夕瞪大眼睛,“真的假的,怎么突然胆子这么大了?” 苏锦夏举了举手里的红酒杯,“酒壮怂人胆。” 阮朝夕好奇得不行,“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苏锦夏清了清嗓子,“就前几天,我终于鼓起勇气请他出来吃了个饭。吃饭的时候,我喝了点酒。吃完,我看时间还早,便问他想不想看电影,他说好。然后,看完电影,他送我上出租车的时候,我脑子一热,就亲了他一下。” 阮朝夕眸光愈亮,“偷亲?可以啊夏夏,总算是找到点以前的胆气了。然后呢?”她追问。 “然后……然后我就上车跑了。” “啊……?” 向安然看着她,一脸“看吧,她还是那个小怂货”的表情。 阮朝夕抿了抿唇,看着一手撑着下巴的苏锦夏哭笑不得,“你跑什么呀?” “我……我这不是心虚嘛。” “那回家后呢,没再联系了?” “联系了。他问我到家了没有,我说到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向安然一脸恨铁不成干地往她背上一拍,“这是个信号啊。” “什么信号?” “你想,照季老师的性格,如果他对你没意思,肯定会跟你说清楚……” “就跟大学时一样。”阮朝夕插话。 “对,就跟大学时一样。”向安然继续替她分析,“结果,他虽然没提这事,但发了条关心的微信过来,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苏锦夏不解重复。 “说明他也对你有意思啊!不过老男人脸皮薄,你不说,他也不好意思主动提了。我看你这次有戏,赶紧趁热打铁,回去就再约一波。” “真的?” “当然了,我可是撩汉一把好手。”向安然翘着红唇,一双猫眼玲珑,眼波性感惑人。 阮朝夕忍不住抿唇笑,“撩汉一把好手,还单着呢?” 她本不过随口打趣,不想向安然的笑容突然垮了下来,端起酒杯灌了一大口,“别提了,我还这么年轻貌美,我妈居然急了!居然开始给我张罗相亲了!” “相亲?”阮朝夕一口果汁差点没喷出来,她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前穿着普拉达的魔女向安然,“你……去相亲?” 向安然撩了撩耳旁的长发,也是一脸无奈,“也不知我妈怎么会突然心血来潮。” “你同意了?” “我没法不同意啊。我妈说,我要是不同意,就得搬回去住,她跟我爸年纪也大了,就这两个女儿,能多看一天是一天。你也知道我跟我爸那关系,要真搬回去,估计得把他气出心肌梗塞。两相权衡,我只能同意了。” 苏锦夏好奇问,“那……相亲对象有了吗?” “我妈说是她一个朋友的儿子,具体我也没多问。是谁对我来说都没区别。” “看开点。只是相个亲而已,成不成,还不是看你自己。”阮朝夕宽慰。 向安然点头,正要说话,包厢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江……” 突然被人打断,阮朝夕不悦地朝门口看去,只是,瞧见出现在门口的人,面上神情被惊讶取代。 门口的人也是一脸诧异,说了一半的话吞进喉中。 他扫一眼房间里坐的人,“阮小姐,向小姐,苏小姐?” 向安然蹙眉,审视的目光在他面上一扫,“程先生,有事吗?” 程隐看回阮朝夕,唇一张,正要说什么,突然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程隐,你怎么在这?” 他缓缓转头,瞧见身后出现的江宴,前因后果一联想,他就想明白了:自己被这小子坑了。 江宴越过程隐看向包厢,视线和阮朝夕交汇,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从程隐身后走出来,“昭姐姐?” 昭姐姐? 听到这个称呼,向安然饶有兴味地扬了扬眉。 江宴今天穿得颇为正式,黑色西装,灰色呢子大衣,宽肩窄腰,长身玉立。他一出现,连走廊上的灯光似乎都亮了几分。 阮朝夕朝他点点头,目光在他和程隐面上来回逡巡两趟,眼中闪过一丝狐疑。 哪有这么巧的事。 她和人在这里聚餐,江宴和程隐就正好误入她们的包厢? 程隐朝三人歉意一笑,“不好意思,走错了,抱歉抱歉。”说完,转身欲走,却被江宴不动声色一拦,“昭姐姐跟朋友聚餐?” 看出两人之间隐隐流动的暧昧氛围,向安然扬起一抹笑,“朝夕,不介绍一下?” 阮朝夕无奈,只得起身为双方做介绍。 程隐在一旁看着江宴一反常态风度翩翩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得了,他就好人做到底吧。 想着,便笑笑,“我们没订位,包厢已经没有了。既然大家都认识,不知道几位介不介意拼个桌?” 他嘴里说着几位,目光却主要是看向向安然的。 有江宴在,他可不敢跟阮朝夕有什么眼神接触,剩下两位,好歹他也帮过向安然的忙,她应该不会拂自己面子吧。 对男女那点事,向安然一向看得准,程隐这个口,显然是帮着江宴开的。 看阮朝夕一眼,见她没有明显反对,便笑着接话,“好啊,一起吧。” 叫了服务员进来加了两个位子,又点了些菜,程隐和江宴落座。 一顿饭吃下来,向安然是彻底看明白了。 江宴果然对阮朝夕有意思啊,得找个机会问问她什么情况。说不定她们三个当中,倒是阮朝夕先谈上恋爱呢。 吃过饭,大家分两辆车回了酒店。 又在房间里聊了一会,向安然和苏锦夏才各自回房。 她们一走,阮朝夕看着手机上江宴发来的微信,拨通电话过去。 “昭姐姐。”电话里传来的声音无害得很。 “江宴,你到底想干什么?” 听出她语气微沉,江宴收起玩闹的心思,也沉了嗓音,“我想让昭姐姐把我介绍给你朋友。” 阮朝夕皱眉。 她是个喜欢有自己空间的人,江宴这样黏黏糊糊,她确实有些不高兴了。更何况,向安然和苏锦夏难得来一次,聚会就被他这么搅了,心里难免不快,语气也重了几分,有些话未经思考就脱口而出,“江宴,你现在还不是我男朋友。” 电话那头的江宴似乎僵住,许久,他才沉涩开口,“对不起,以后……我不会了。你早点睡吧。”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这是江宴第一次挂她电话。 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忙音,阮朝夕还有些没回过神。 刚才那话,她说得不重吧?他们确实还没有确定关系啊。可听到江宴话中的失望,她为什么又会觉得心里闷闷的很难受? 放下手机,她怔怔地进了浴室。 洗完澡出来,下意识就去看手机。 未读微信倒是有几条,不过都不是江宴发来的。好不容易静下去的心又乱了起来,左思右想,脑子里还是一团乱麻。 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她起身,拿了件大衣披在身上,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第121章 小奶狗的优势(一更) 快到晚上十点,剧组的演员和工作人员都已经回来,走廊上没什么人。 阮朝夕走到一间房前,伸手按门铃。 门很快打开了,露出一张诧异的脸,正是刚洗过澡的向安然,“朝夕,你怎么过来了?” 阮朝夕无精打采地看她一眼,“进去说吧。” “哦,好,进来吧。” 进了房间,阮朝夕四下看了看,“夏夏呢?” 向安然朝浴室呶了呶嘴,“洗澡呢。你坐,喝点什么?” “不用了。”阮朝夕摇摇头,在沙发上坐下。 “怎么了?”看出她有些不对劲,向安然倚着沙发扶手半坐着,担心地看向她。 阮朝夕叹口气,往沙发上一躺,不知怎么开口。 向安然也没催,走到小吧台处给她端了杯温水过来。 阮朝夕拿起来抿一口,组织了一下语言,抬头看向向安然,“我……你觉得江宴怎么样?” 江宴? 向安然正奇怪好端端地她怎么突然问起江宴,可一想到吃饭时自己的猜测,瞬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在她身边坐好,仔细观察着阮朝夕的神情,“朝夕,江宴是不是喜欢你?” 阮朝夕“嗯”一声,露出抹复杂的笑意,“看出来了?” 向安然笑笑,“嗯。” 她问她,“那你呢?你对他什么感情?” 阮朝夕叹口气,“我不知道。” 这句不知道出来,倒真真让向安然吃了一惊。 她认识阮朝夕这么多年,印象中的她,一直是果断理智,雷厉风行的,工作上如此,生活中亦是如此。就说她上一段感情,从开始到结束,都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可到了江宴这里,她却犹豫了,说明什么? 说明理智上,她知道跟江宴在一起不是最优选择,可情感上,她却对江宴动了心。 想到这一层,向安然笑笑,“江宴……不像是你会喜欢的类型。” 阮朝夕这样冷静又理智的女人,她喜欢的,应该是沉稳内敛,能给她安全感的男人。江宴……毕竟年纪摆在那里。 阮朝夕闻言,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所以我才犹豫,我怕我跟他在一起,会很辛苦。” 如果她还年轻,她或许会毫无顾忌勇往直前,就像当初苏锦夏追季青临一样。可到了她这个年纪,想要的,不是感情中的轰轰烈烈,而是一份能让她沉静下来的安稳。 向安然沉思不语。 她内心其实是赞成阮朝夕的看法的,可是她也看得出来,她确实喜欢江宴。否则,三人中最冷静的她,早就自己做了决定。 两人陷入沉思,都没说话。 这时,浴室的门被推开,苏锦夏裹着浴巾走了出来,见到沙发上的阮朝夕,她一喜,“朝夕,你怎么来了?” 阮朝夕朝她笑笑。 看出气氛有些不对劲,苏锦夏走过来,“怎么了?都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穿好衣服来说话。”向安然在她胸前打量两眼。 苏锦夏笑着骂了句“流氓”,进了房间,很快,她换好睡衣出来,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盘腿而坐,“发生什事了?” “朝夕来征求我们的情感建议。”向安然开口。 苏锦夏瞪大眼睛,“情感建议?朝夕,你谈恋爱了?” “还没想好要不要谈。”向安然替她答了。 “跟谁?”苏锦夏话音落,忽又露出兴奋的表情,“是江宴对不对?” “连你都看出来了?”阮朝夕抿唇,一时不知该是何心情。 苏锦夏笑,“江宴看你的眼神,跟我看季老师是一样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好嘛?” 向安然若有所思,“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你们俩现在的处境还真有点像。不过夏夏是江宴的角色,那么……说不定季老师现在也动摇了,夏夏,你要趁热打铁啊。” 提到季青临,苏锦夏总忍不住脸红,忙开口道,“现在是说朝夕的事。”她转身看向阮朝夕,“朝夕,你喜欢江宴吗?” 阮朝夕咬了咬唇。 “既然喜欢,那就上啊!管那么多干什么!” 向安然扶额,“这么儿戏的?你不觉得,朝夕应该找个更成熟的?” 苏锦夏瞪她,“既然双方互相喜欢,那为什么不在一起试试。再说了,老男人有什么好的,小奶狗他不香吗?” 向安然逗她,“你这话,我应该录下来给季老师听听。” 苏锦夏红了耳根,低低一句,“他才不是老男人。”说完,她移到阮朝夕身边坐下,语气兴奋,“朝夕,我支持你试试,我觉得江宴挺好的。再说了,你从大学到现在,就没正儿八经谈过段恋爱,那劈腿渣男不算,没必要局限在那些自己给自己设定的条条框框里。” 不得不说,三人虽然年纪相仿,但也许是家庭环境的不同,苏锦夏还保有着一颗难能可贵的赤子之心。被她这么一鼓动,阮朝夕都忍不住心动起来。 苏锦夏趁热打铁,又跟她描绘了诸多跟小奶狗谈恋爱的好处,最后,连向安然都被她说动了,朝阮朝夕抛了个媚眼,似笑非笑,“她要这么说,其实也有道理。起码,在体力上,小奶狗可是有不少优势。而且,我看江宴,恐怕还是个条小狼狗。” 见他们越说越歪,阮朝夕起身,“你们这群色女,好了好了,你们的意见我都知道了,让我再想想。” 向安然送她到门口,眼波一飞,“有进展给我电话。” 回到自己房间,阮朝夕睡前又翻来覆去了好一会,折腾到一两点才睡着。 第二天,眼下就有了淡淡乌青。 去到片场,恰巧,第一场就是她跟江宴的对手戏。不过她看了一圈,也没看到江宴的影子。 昨晚她想了很久,还是决定今天给江宴道个歉。毕竟,她虽然是无心的,但确实伤到了江宴。 只是,他怎么现在还没来? 按捺住心底的混乱思绪,她去了化妆室。 化完底妆,听到似乎有人进来,不过她在背台词,就没抬头。 化妆师看见她的黑眼圈,笑着问,“朝夕昨晚没睡好?” 阮朝夕点点头,忽然觉得有人在看她。 抬头一看,却见江宴不知什么时候正站在她身侧,眸光深邃难辨。 她怔了怔,张口想说什么,江宴却已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有化妆师上前来,开始给他化妆。 碍于有人在,阮朝夕只得把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男生的妆比较简单,江宴虽然来得晚,但比她早化完,先进了服装间换衣服。等阮朝夕从换衣间出来,见江宴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从工作人员那里得知他才离开没多久,阮朝夕忙快步追了出去。 一出门,果然见到江宴在前面。 “江宴。”她出声叫他。 江宴脚步一顿,停了下来,打发身边跟着的薛裕先走了,然后转过身来,静静看着走近的阮朝夕。 “阿宴。”阮朝夕在他门口停下。 “昭姐姐。”江宴淡淡开口。他神情平静,好似跟平常没什么两样,可阮朝夕却清楚的知道,他眼底的光淡了。 以往他见到自己,总是一副眼底欢喜快溢出来的模样。 不知为何,心底一揪,她长睫颤了颤,看着他的眼睛开口,“阿宴,昨晚……对不起。” 江宴扬了扬眉梢,“昭姐姐有什么好道歉的?” 他身上穿着白色的戏服,长发用丝绦束住,大袖翩然,仙气飘飘,一瞬间,站在她面前的仿佛是戏中冷清冷心的容白。 阮朝夕心里有些慌了。 “昨晚我说的话,不是故意的,你别放在心上。” 江宴淡淡一笑,未及眼底,“昭姐姐说的确实没错,是我让你为难的,说起来,应该我向你道歉才对。” 他看着她的眼睛,瞳仁乌黑,无波无澜,“抱歉。” 阮朝夕眉头微蹙。 她盯着面前的江宴看了几秒,忽又挪开去,压下眼底的波澜,恢复人前的冷艳,“快开拍了,我们过去吧。” 这之后,阮朝夕没再单独找江宴说过话,就连拍对手戏时,她也表现得很平静。 拍完下午的戏份,她就回了房车。 江宴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一双杏眸缓缓眯了起来,眼底飞快闪过一丝恼意。 阮朝夕回到房车,正要换下戏服,房车门突然被人敲响。 宁萌开门一看,站在门外的是薛裕,说明天的戏份安排改了,让她去领一下新的。 虽然诧异薛裕为什么不直接帮她领过来,但到底跟薛裕不熟,嘴上也没说什么,同阮朝夕交代一声,就离开了。 阮朝夕正要过去锁门,突然车门再次被推开。 第122章 在一起(二更) 看着出现在门外的人,阮朝夕有些失神。 是江宴。 他沉着脸色,眸子漆黑,像生气,又像有什么别的情绪在里头。 “阿……” 不等阮朝夕开口,江宴就自己上了车,反手把车门给锁了。 “咔嗒”一声,在车里显得格外清晰,阮朝夕皱眉,看着他身上尚未换下的古装戏服,“阿宴,你怎么过来了?” 江宴自顾自在沙发上坐下,撩起眼皮子看阮朝夕一眼,“我要是不过来,昭姐姐会去找我?” 阮朝夕哑口。 她上午给江宴道歉的时候,见他神情淡漠,以为他对自己失望了,或者,彻底想开了。这段感情,是江宴开的始,如果他想主动结束,她会选择尊重他的意思。 难道……是自己想岔了? 尴尬地抿了抿唇,她倚着身后的小方桌,没开口。 她刚准备换衣服江宴就来了,身上还穿着戏里那身红衣,金线绣的腰带,掐得她纤腰盈盈一握。 江宴多瞟一眼,眼神就深了一分。 他拍了拍身侧的空位。 阮朝夕一手撑着桌子,面露犹豫。 只是,她很快从江宴眼中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只得走了过去,在他身侧坐好,中间隔着一人的距离。 江宴看着她,周身气息很冷,却不说话。 阮朝夕不知道他还是不是为了昨晚的事在生气,组织了一下语言,放软语气,“阿宴,昨晚的事,我很抱歉。我不该说那样的话伤你的心。” “然后呢?”江宴问。 “然后呢?”阮朝夕不解,一双桃花眼微微扬着,“然后……怎么?” “你道了歉,如果我不接受,你就不管了吗?” 阮朝夕再一次被他问住。 如果他不接受,她还能怎么办? 不过,看见江宴眼中的那簇怒火,她知道这话不能说出来,抬眸的瞬间突然福至心灵。 难道说……江宴上午并不是真的生气或者失望,而是想让她去哄哄他? 想到他别扭的性子,阮朝夕觉得自己这个猜想很有可能。 垂眸掩下眼中的异色,她沉默两秒,看着他放在身侧的手蜷缩成拳,似乎在很克制地压抑着自己的情绪,阮朝夕心底暗叹口气,还是妥协了。 她移到江宴身边,水波潋滟的双眸在他脸上停顿几秒,突然伸手捧住他的脸颊,轻轻吻了吻他的唇角。 江宴像触电般,深色瞳孔猛地一缩,一脸不可置信。 阮朝夕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又退回去,坐直了身体,一手搁在沙发扶手上,有些调笑的口吻,“这样呢?还生气吗?” 她私底下总有几分生人勿近的清冷,即便在江宴面前也是淡淡的情绪,很少露出这般娇艳惑人的神色,虽然只是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江宴却觉得心底“蹭”的起了一团火,仿佛四肢百骸都在发烫。 他眼中的谷欠望太过赤裸,烧得阮朝夕心跳一顿。 她只是想哄哄他而已,可没想着玩火啊…… 显然,小狼崽没有这么容易被满足,他缓缓一笑,双眸黑亮得灼人,“好像还不够。” 说完这话,身上熟悉的气息铺天盖地将阮朝夕罩住。 昨晚跟向安然和苏锦夏的那番谈话似乎给了她勇气,她下意识伸手,搂住了江宴的脖子。 大红广袖下滑,露出一截莹白手腕。他白色的发带飘扬,同她的衣袖纠缠,艳色碰撞,直钻进人的心里,恍惚间,阮朝夕想起了那晚做的梦。 在他有进一步动作的时候,阮朝夕推开了他。 江宴坐起身,气息低沉急促,像在痛苦地平复着什么。 阮朝夕也有些气息不稳。 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将阮朝夕的思绪蓦地拉了回来。 “朝夕姐?”随之而来的,是宁萌的声音。 阮朝夕忙理了理身上凌乱的衣衫,又示意江宴赶紧整理一下。 江宴的气息慢下来,接到阮朝夕的眼神暗示,唇角噙着笑,将手臂一张。 阮朝夕无奈,只得上前,亲自替他整理好衣服。 车外。 宁萌伸手呵了两口气,见门迟迟没开,刚要再敲,车门总算被打开,露出阮朝夕一张娇艳欲滴的脸,“进来吧萌萌。” 她上了车,才发现江宴居然也在,坐在沙发上拿了本杂志在看。 听到动静,他从书页后抬起头,朝她略一点头,就算打招呼。 宁萌没多问,见阮朝夕还没换衣服,就问要不要帮她。 车里有单独隔出来的换衣间。 阮朝夕看向江宴。 江宴识趣起身,“那我也回去了。”经过阮朝夕身侧时,他突然靠过来,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道,“昭姐姐,这事还没完。” 阮朝夕心跳快了两下,他却似一阵风,很快离开。 晚上,江宴如“约”按响她的门铃。 进了房间,看着面前的场景,他一愣。 窗户旁摆了一桌两椅,白色的圆桌上点着香薰蜡烛,房间里有淡淡的茉莉香。蜡烛旁,是一瓶红酒,两个高脚杯。 他不解地看阮朝夕。 阮朝夕朝他笑笑,率先拉开椅子坐下,“你也坐。” 江宴坐下,不知想到什么,嘴角的笑意慢慢淡了,他看着阮朝夕,眼底似有潜藏的不安。 看到他的神情,阮朝夕扬唇一笑,开了那瓶红酒。 看着酒液缓缓注入高脚杯中,江宴沉声开口,“你不喜欢喝酒。” 斩钉截铁的肯定句。 阮朝夕好奇地抬眼看去,“你怎么知道?” 江宴避开她的目光,“我不是跟你吃过几次饭?” 阮朝夕没放在心上,递了一杯过去,“今天陪我喝喝。” 江宴接过放在桌上,凝视着阮朝夕,“昭姐姐,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阮朝夕点头。 江宴心中无端生出几丝不安。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察觉到他的情绪,阮朝夕安抚地朝他粲然一笑,“别这么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 江宴缓缓弯了唇角,“昭姐姐怎么知道,我不想被你吃呢?” 无视他的刻意挑逗,阮朝夕喝了口红酒,开口,“阿宴,你应该知道,一开始我是只把你当弟弟的。” 听到这话,江宴心底的燥火猛地就蹿了上来,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她说的是一开始。 再说,今天在车上的那个吻,她分明回应了。 思及此,心中微定,意味不明地“嗯”一声,语带委屈开口,“你亲了我。” 阮朝夕本来想好一大通话的,被他这么一打岔,哭笑不得,想好的话在脑子里全乱了。 江宴反客为主,“所以,昭昭,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话音落,看见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犹豫,江宴脸色一沉。 阮朝夕知道他误会了,抿了抿唇,开口,“阿宴,我们可以试试。” 试试? 江宴皱眉。 阮朝夕神色认真,“感情这种事勉强不得,我们可以试试。但如果最后证明,我们确实不适合在一起,阿宴,你要答应我,不能做任何过激的事。” 江宴眸光沉沉,“昭昭,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我知道。可是,我怕你会伤害你自己。” 江宴不说话,一双漆黑的眸子定定落在阮朝夕脸上。阮朝夕任他打量,态度坚决。 最后,江宴妥协。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有些郁郁开口,“既然你这么说,那就先试试吧。” “在此之前,我不想公开。” “都依你。”江宴起身,走到她面前,直接亲了下来。 阮朝夕偏头,他的吻落在脸颊,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也就是说,现在你是我女朋友。那么,履行一下你女朋友的义务吧?” 说着,更多灼热的吻就落了下来。 ** 墙上的时钟指向十二点二十五。 向安然正在校对这期的稿件,一旁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她随手接通,视线却仍定在电脑上。 “姐,你怎么还没下来啊?我都等了十几分钟了,不是说好三分钟的吗?”电话里传来一个娇俏的女声,似乎有些生气。 向安然一看时间,才发现晚了,忙关掉电脑,“马上来,两分钟。” 说着,急急拎着包出了办公室。 电梯里有不少去吃午饭的同事,见到她,恭敬打招呼,“安然姐。” 向安然点头,心思却已飞到了别处。 走出电梯到了大堂,休息区有位漂亮的女孩子站起来,朝她招了招手,“姐,这边。” 第123章 相亲(一章) 向安然快步走过去。 站起来的女孩子二十二三岁的模样,鹅蛋脸,月牙眼,身穿羊羔绒外套,配同色短靴,头发扎成丸子头,妆容精致可爱。 “抱歉抱歉,忘了看时间。”向安然朝她歉意一笑。 “姐要说抱歉的人可不是我。”女孩子朝她挤了挤眼,一脸狭促,“快走吧,说不定未来的姐夫都等急了。” 听到“未来的姐夫”几个字,向安然抬手给了她一个爆栗,“胡说八道什么?” 女孩子缩了缩脖子,抬手摸了摸后脑勺,“姐,你悠着点,我这聪明的脑瓜都要被你打坏了。” 向安然白她一眼,快步朝停车场走去。 女孩子忙跟上。 十分钟后,车子在一家日料店前停下。 进店后,报了包厢号,服务员引她们到了一间包厢前。 服务员抬手敲门。 “进来。”里头传来一把清朗的男声,好听悦耳。 向安然身边的女孩子饶有兴致地瞪大了眼睛。 服务员将木质推拉门推开,朝两人鞠了个躬,“两位客人,里面请。” 向安然走进包厢,视线落在室内起身相迎的男人身上。 男人一袭深灰色正装,大衣挂在一旁的衣架上,英俊矜贵,风度翩翩。 没想到来相亲的居然不是什么歪瓜裂枣,向安然颇有些惊奇地扬了扬眉梢。 男人上前来,伸出手,“向小姐是吗?你好,我是陆放。” 向安然同他握手,“你好,陆先生,我是向安然。”她看向身侧的女生,同他介绍,“这是我妹妹,向小园。” 向小园站在原地,朝他挥挥手,“Hi”了一声。 陆放视线在她面上一扫,温雅开口,“占尽风情向小园,好名字。”说着,转身一让,“二位请坐”。 向安然越发诧异。 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北宋林逋的山园小梅。 她妹妹出生在腊月,出生时,满园梅花尽放,爷爷便给她取了这名字。不过,这首诗,向来是最后两句更为著名,没想到这个男人居然毫不费力地说出了她妹妹名字的出处。 至此,向安然对这次相亲终于没那么抵触了。 三人落了座,点好菜。再等料理上来的途中,开始随意聊天。 职业使然,只要向安然愿意,气氛就不会冷场,更何况还有向小园这个活宝在,三人原本素不相识的人,居然还聊得挺投机的。 说着说着,不可避免地聊到了双方的职业。 陆放微笑着道,“我拜读过向小姐采访世纪文化程总的那篇文章。” 向安然生奇,“我记得陆先生的职业是医生?没想到对时尚也有兴趣?” “略有涉猎。” 一旁作陪客的向小园见两人聊得不错,安心刷起了手机。原本她姐带她来,就是为了防止跟对方话不投机,她能发挥一下活跃气氛的作用。现在的情况,显然不需要她出马了。 不多会,服务员进来上菜。 刷了会微博,向小园想到陆放这个名字似乎有点耳熟,上搜索引擎一查,不由倒吸了口凉气。她抬手,吃惊地碰了碰向安然的胳膊。 向安然侧头朝她看去。 向小园一脸惊诧地把手机递到她眼前。 看清手机屏幕上的内容,向安然眼中也闪过一丝惊讶,抬头看向陆放,“原来陆先生就是万洲那位陆医生。” 陆放看着眼前红唇魅惑,巧笑倩兮的女人,唇角微扬,彬彬有礼,“是我,向小姐听过我?” 向安然没想到她妈随便介绍的一个相亲对象,来头居然这么大,心绪复杂地点头,“陆先生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 陆放唇角笑意不变。 惊讶过后,向安然就恢复冷静。 对方的身份地位如何,只是些锦上添花的东西,她在意的,更多的是这个人内在的东西。陆放,礼貌矜贵,温雅绅士,但是对她而言,似乎不够有趣。不过,恰恰是父母辈最喜欢的类型。 正好料理已上,她便低了头,安静地用起餐来。 陆放的餐桌礼仪很好,一看就是教养良好的家庭出身。向安然隐约记得她妈提过他家的家庭背景。不过她对这次相亲本来就抱着消极怠工的态度,她妈说的那些话,她基本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吃饭时,除了向小园偶尔会说一两句话打破沉默,其他时候,两人都吃得很安静。 吃完饭,陆放问向安然下午有没有安排。 向安然歉意表示下午还有工作,陆放非常知趣地表示理解,送她们到停车场,目送她们离开,才上了自己的车。 车子驶出停车场。 向小园系好安全带,看向向安然,兴奋问道,“怎么样姐?” “就那样吧。” 听出向安然语气中的兴致缺缺,向小园有些惊讶,“就这你还不满意啊。你看这位陆医生,年轻帅气多金,我觉得挺适合做你男朋友啊。” 向安然伸手敲了敲方向盘,“你还小,不懂。” 向小园嘟了嘟嘴,“什么我不懂,我看,就是你太挑了。”她坐直身子,抱着双臂,“我看你晚上怎么跟妈说。” 听到这,向安然一阵头疼,转头威胁她,“你别在妈面前多嘴。” 向小园“嘻嘻”一笑,“知道了。不过姐……我这又是陪你来相亲,又是为你在妈面前保密,有没有什么好处给我啊?” 向安然睨她一眼,“说吧,想要什么?包?还是衣服?” “都不要。”向小园凑过去,笑得狡黠,“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见见朝夕姐吧?” 听到她这个要求,向安然道了句抱歉,“快过年了,朝夕那边可能要赶进度,等过完年了我问问。” 她妹妹之前在国外读书,也不知什么时候喜欢上了阮朝夕。知道她跟朝夕是朋友,一直吵着让她带她去见见自己的偶像。 “行,没问题。”向小园开开心心应了,“妈那边,保证不乱说。” ** 十二月和一月往往是明星和艺人最忙的时候,无数庆典晚会等着他们参加。阮朝夕该拿的奖都拿得差不多了,她本身又不是喜欢上综艺的人,所以发给她的邀约,基本上都是能推则推。 一月末有个星光演技大赏典礼,向来巨星云集,收视率很高。明婉的意思,她这几个月都在剧组,粉丝那边很久没有新鲜物料了,想让她去参加。 阮朝夕没意见,让她去安排。 江宴那边,同样也收到了邀请。 庆典在三十号举行,二十九号,阮朝夕和江宴分开坐车回了京城。 回到星河名邸,洗了个澡,阮朝夕披了件外套出门倒垃圾。 才推开门,就见电梯停在了她这一层。 她怔了怔,下意识看向对门那一户。难道是隔壁的住户搬进来了? 正想着要不要退回去避一下,电梯已经开了,她只得低了头,将帽子往头上一罩,假装低头在系鞋带。 只是,等了好一会儿,腰都弯得酸了,也没听到离开的脚步声。 她心中生奇,抬头朝前看去。 这一看,却怔在原地。 电梯旁看向这边似笑非笑的男人,不是江宴吗? 她直起身子,“阿宴,你怎么来这了?”以为他是来找自己的,阮朝夕嗔他一眼,满脸无奈,“祖宗,这地儿狗仔盯得紧,你就这么拎着行李箱过来了?要是让狗仔拍到,明天我们俩同居的新闻就要上热搜了。” 江宴笑,拉着行李箱过来,视线往她手里一瞟,“昭姐姐下去扔垃圾?” “嗯。”她看着他,神情严肃,“别打岔,过来干什么?” 江宴一脸无辜地看了看对门那户,“我住那。” “什么?!”阮朝夕吃惊不已,看了看对面紧闭的门,又看了看眼带狭促的江宴,脑海里零散的线索突然串了起来。 “所以,我隔壁的房子,是你买下来的?” “对啊。”江宴笑意灼灼。 听到这里,阮朝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第124章 越来越喜欢他(二更) 她隔壁这房子几个月前就被卖出去了,难怪之前江宴来她家,连电话都不用给她打就能直接进小区,原来是因为他也是小区的住户。 他分明是蓄谋已久! 想到自己被瞒在鼓里这么久,阮朝夕狠狠瞪他一眼,“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门虽关了,视线却忍不住往可视监控画面上瞟。 门外的江宴露出抹宠溺又无奈的笑,走到对面,用指纹解了锁,将拉杆箱放了进去。他人却没进屋,关了门,又走过来。 瞧见门口的身影,不知为何,阮朝夕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却见江宴并未按门铃,弯腰拿起她刚才落在门外的垃圾,坐电梯下了楼。 他去给自己倒垃圾了? 阮朝夕有些懵圈。 想到他刚才那个宠溺中带点小无奈的笑容,心跳忍不住加快两分。 这次回来就住一天,阮朝夕也懒得整行李,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见快到十二点了,打开手机想点外卖。 正浏览着附近的店铺,一条微信进来了。 “吃饭了吗?” 是江宴发来的。 想到他刚才帮自己倒了垃圾,阮朝夕等了几秒,还是回过去,“还没,准备点外卖。” “要不要来我家吃?” 一张图片跳了出来,似乎是江宴家的厨房,流理台上摆了不少食材,都是阮朝夕爱吃的。 “你做啊?”虽然明知江宴是在诱惑她,阮朝夕还是心动了。 天知道她有多久没吃过家常菜了。况且,上次江宴来她家露过一手,厨艺确实不错。 “嗯,我负责做,你只用负责吃?怎么样?” 犹豫了两秒钟,阮朝夕就放弃了挣扎。 怎么说,江宴现在也是她男朋友了,给女朋友做饭,不是天经地义的事? 这么一想,立刻换了身衣服,心安理得地按响了江宴家的门铃。 门被推开,江宴朝她笑笑,“进来吧。” 阮朝夕进了屋,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屋内的装潢。 江宴家的装修偏北欧风,黑白灰为主,跟他给外人的感觉一样,有些冷冰冰的。除了一些必要的家具,没有多余的装饰,显然之前没人住过。 “我已经在准备了,你坐会,冰箱里有喝的,想喝什么?” “我自己来吧。”阮朝夕也不跟他客气。 江宴笑意加深,凑过来,亲了亲她的额角,这才进厨房。 阮朝夕在客厅转了一圈,就跟着进了厨房。 江宴正在切牛肉。 阮朝夕倚着门框,双手抱臂,嘴角微翘,好整以暇地看着。 他穿了件烟灰色的羊毛衫,笔挺黑色西装裤,袖口挽起,露出偏白的手腕,隐隐能看到蓝青色血管脉络,有一种冷冽的清绝感。 即便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小半张侧脸,还是让人有些心跳加速。 这么好看的男人做自己男朋友,阮朝夕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赚了。 她走过去,靠着流理台,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江宴偏头朝她一笑,“饿了吗?” 美色惑人,充满烟火气的美色更惑人,阮朝夕也不知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突然蹦出一句,“秀色可餐。” 说完,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荤话,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江宴一愣,杏眼弯了弯,靠过来,气息灼热,声线低沉,“那昭姐姐尽管看。” 不知为什么,他用这样暧昧的语气唤她姐姐,羞臊的同时,内心深处却升起一点背德的禁忌感。 在心里唾弃了自己一番,她避开他灼热的眼神,“我……我不在这里碍事了,我先出去了。” 看着她几乎落荒而逃的身影,江宴缓缓勾唇,嘴角笑意久久不曾消散。 江宴做饭速度很快。 半小时后,一桌热气腾腾的菜就出锅了。 江宴在她对面落座,先替她盛了碗汤递过去,“小心烫。” 阮朝夕接过,小口小口地喝着。 汤很鲜,冬天的时候喝上一碗这样热腾腾的汤,整个五脏六腑都好似得到了熨帖。 吃饭的时候,江宴偶尔会开口说一两句话,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可就是这样闲适的状态,让阮朝夕觉得十分放松。 从出道起,她几乎天天都泡在剧组,这样安静地坐下来吃一顿饭的时候,在她印象中几乎很少很少。 吃过饭,江宴也不让阮朝夕动手,自己收拾好碗筷进了厨房。 等江宴从厨房出来,发现阮朝夕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窝在沙发一角,身上穿着宽大的白色毛衣,衬得整个人小小一团,海藻般的长发遮住半边小脸,安静得像一只慵懒的小猫咪。 这次拍《九幽诀》,江宴才知道,原来拍戏,尤其是大冬天的拍古装戏,其实很辛苦。可这样的日子,她过了八年。 心疼的目光在她脸上掠过,他弯腰,小心翼翼地将阮朝夕抱了起来。 知道他今天会过来住,昨天薛裕已经派人来将屋子打扫整理过了,卧室里床上用品一应俱全。 他将阮朝夕轻轻放在床上,又扯过被子给她盖好。 也许真的是太累了,全程,阮朝夕都睡得很香甜。 江宴本准备出去,可看着阮朝夕安稳的睡颜,他进浴室冲了个澡,洗去身上的烟火气,也小心地躺上了床。 这一觉,阮朝夕睡得极为舒服。 她睁开眼,餍足地翻了个身,看着突然出现在视线中的阔实背脊,她有一瞬间愣神。 然后,她就想起发生了什么。 她记得自己等江宴时在沙发上不小心睡着了,应该是江宴抱她上床的。不叫醒她让她回去睡也就算了,他自己也怎么跑了上来? 阮朝夕伸手想去推他,可手指尚未触碰到他的背,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温热,想到他忙前忙后替自己准备午饭的场景,心突然就软了。 指尖动了动,她小心地朝他移了移,伸手,揽住他的腰,将脸轻轻地贴在了他后背。 她睡得有些迷迷糊糊,没有注意到她手搭上去时,江宴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 熟悉的味道充盈她的感官,很令人安心。 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在江宴身上有这样的感觉,明明他比自己还小两三岁。可很奇怪,自从那晚将事情说开,她好像……越来越依赖江宴了。 谈恋爱,原来真的是一件很美好的事啊。 她抱得踏实,却不知背对着她的江宴早就睁开了眼,被她这么抱着,内心的愉悦和肉体的欲望交织,像将他整个人架在火上烤。 直到阮朝夕察觉到手下越来越热的温度,才发现不对劲。 她一手支起身体,趴过去看江宴,正好捕捉到他匆匆闭眼的瞬间。 她伸手去戳他的脸,佯怒,“江宴,你早就醒了是不是?” 江宴见被发现了,睁开眼笑,伸手捉住她的五指。 阮朝夕重心不稳,一把趴在了他的身上。 江宴身体一僵,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都是成年人了,阮朝夕自然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他的身体变化,耳垂一烫,抬头,就落入江宴深邃如夜空的眸子里。 他看着她,眼底的深情好似要将她灼烧成灰。 心跳一下一下,好像要从胸腔中蹦出来。 这一刻,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只剩下江宴那双灿若晨星的眼,几乎是本能的,她低头吻了上去。 灼热的吻像一阵又一阵的热浪,几乎要将她淹没。 可江宴却在最后关头停了下来,注视了阮朝夕两秒,亲了亲她的脸颊,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你再休息会,我……我去洗个澡。” 看着他跌跌撞撞进浴室的身影,阮朝夕心头像被什么东西猛地一撞。 情之所至做点什么,似乎是水到渠成又天经地义的事。 可江宴却还是停了下来。 阮朝夕知道为什么。 只要自己没说同意,哪怕忍得再辛苦,他也不会跨越雷池半步。 她幽幽叹口气,仰面看着天花板出神。 怎么办? 她好像越来越喜欢他了。 第125章 恋爱的酸臭味(一更) 翌日。 星光演技大赏七点半开始。到了下午约定的时间,明婉和宁萌带着造型师过来了。 听到门铃响,阮朝夕去开门。 明婉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几眼,满意点头,“嗯,最近气色不错。” 阮朝夕进组拍戏,明婉并没有全程跟着,只偶尔会去探探班。上次见她,还是大半个月之前了。 阮朝夕笑笑,让她们进屋。 造型师把礼服放在沙发上,先给阮朝夕化妆。明婉在一旁给她念今天回去参加典礼的艺人和嘉宾名字。 阮朝夕漫不经心听着。 林忱……江宁……梁慕深…… 都是些熟人啊。 看来今晚不会怎么太平。 化好妆,化妆师先离开,明婉把礼服拿出来给阮朝夕看,“怎么样?” 阮朝夕瞟一眼,点头,“你的品味,当然没什么好说的。” 明婉笑,见还有些时间,便没急着催她换衣服。她倚着沙发扶手,看一眼明艳大方的阮朝夕,似有些欲言又止。 阮朝夕从化妆镜中看她一眼,“有话要问?” 明婉“嗯”一声,“你跟江宴,真在一起了?” 因为之前答应过明婉,所以决定跟江宴在一起试试后,她就打电话把事告诉了明婉。 阮朝夕笑笑,点头,“嗯,不过……暂时还没有打算公开。” “你有分寸,我也不多说什么了。既然没打算公开,出入都注意点,别让狗仔拍到什么。今天星光大赏,江宴也会去,媒体面前,你们可别给我搞眉来眼去那一套。” 阮朝夕忍不住笑出声,“明婉姐姐,你们家艺人是不是恋爱脑,你难道不清楚?” 明婉翻了个白眼,含含糊糊嘀咕,“你不是,你那位我看像。”没在一起的时候就黏黏糊糊的,这在一起了,还得了? 阮朝夕正色,故作正经,“放心,我保证提前敲打敲打他。”她看一眼明婉的神色,清了清嗓子,“那个……还有件事,我没跟你说。” 明婉下意识绷紧神经,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什么事?” 宁萌打趣,“朝夕姐,自从知道你谈恋爱了,明婉姐每天都草木皆兵的。” 阮朝夕勾起红唇浅笑,媚眼如丝,“我怎么记得,谁说过,我确实到了谈恋爱的年龄了的?” 明婉抹一把心酸泪,“这不就是老母亲的心情嘛。单身的时候想有个人照顾自己的女鹅,真谈恋爱了又觉得自己的好白菜被猪拱了。” “你说江宴是猪啊?”宁萌嘻嘻笑着,“小心朝夕姐会生气。” 明婉伸手戳了戳阮朝夕的腰,“快说,什么事。” 阮朝夕歪着头微微笑,“我隔壁那户,被江宴买下来了。” “什么?!”明婉大叫,“所以,他成了你邻居?” “嗯。” “他这是犯规!你们这样,跟同居有什么区别?” “区别,还是很大的吧……”阮朝夕说着说着,语气渐渐心虚。昨天在他家午睡后,连晚饭也是在他家吃的,要不是中午差点擦枪走火,估计她晚上也懒得回来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以前还能把江宴当弟弟,可自从确定关系后,只要有他在身边,她就感觉非常安心。 当然,这话她是不会跟明婉说的,不然她得抓狂了。 明婉又念念叨叨了两句,不过事已至此,她就算再表示抗议,也只能是抗议无效,不情不愿接受了这个事实,又狠狠叮嘱了她两句。 阮朝夕一一笑着应了。 明婉便又感叹一句,“到底是江家的少爷,星河名邸的房子说买就买,真是有钱。” 听到她这话,阮朝夕一怔。 她之前并没有想到这一层,可现在仔细想想,江宴现在不在江家工作,以江家对他的态度,这房子的钱肯定不是从江家拿的。 星河名邸的房子地段好,设施齐全,属于高端住宅,她也是入圈好几年才有钱入手,那……江宴哪来的钱? 就算他为江家工作这几年攒了些钱,应该也没到这种说买就买的地步吧? 见阮朝夕目露怔忡,明婉以为她不想提到江家,忙道,“我开玩笑的,别放心上。” 阮朝夕笑笑,暂时把这事揭了过去。 三人闲聊了一会,见时间差不多了,阮朝夕换好礼服出了门。 坐上车,包里的手机震动一下。 拿出来一看,是江宴发来的—— 今天很美。 阮朝夕微怔,唇角忍不住上扬,“你今天见到我了吗就这么盲目吹捧。” “你每天都美。我从猫眼里看到了。” “偷窥狂!”阮朝夕回了句过去,嘴角笑意更深了。 一旁的明婉看她一眼,露出抹了然的神色,转头跟宁萌道,“闻到了恋爱的酸臭味。” 宁萌嘻嘻一笑,“怎么?明婉姐你酸了?把我名字借你一用。” 被她打趣,明婉伸手在她脸蛋上一拧,“小丫头,敢取笑你明婉姐,翅膀长硬了?” “不敢不敢。”宁萌忙求饶。 阮朝夕跟江宴聊了几句,听到两人拿她打趣,也跟着加入战局,“是啊明婉,要不……你也考虑下自己的终身大事?” “别。”明婉将手一扬,“我可没空。” 阮朝夕靠过去,笑得狭促,“明婉小姐,你不会还在等你的初恋男友吧。” “等个屁,人家孩子都能打酱油了……”话音未落,她想到什么,眯着眼看她,“你哪知道我初恋男友的事?!” 阮朝夕笑而不语。 明婉前后一想,明白过来,咬着牙:“明朗!” …… 半个小时后,车开到场馆门口停下。 场馆外灯火通明,亮如白昼,红毯两旁已经围了不少记者媒体,见有豪车过来,忙端起手中的长枪大炮对准了车门。 阮朝夕整理了一下妆容和头发,示意宁萌可以了。 坐在最侧边的宁萌拉开车门先下了车,明婉紧随其后,然后将手递给阮朝夕。 阮朝夕弯腰,将手放到明婉手里,一双纤长白皙的美腿先落了地。 闪光灯闪动得更频繁了。 阮朝夕朝场外的记者和粉丝微笑示意一下,正准备上红毯,才发现在她前面,红毯上还有个女艺人准备进去。 不过也许是她人气比较火,她一下车,拍那人的镜头立马转了过来。 明婉也瞧见了前面的人,仔细辨认了一下,靠过来道,“那好像是华悦的江宁。” 江宁? 阮朝夕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梢。 这算不算冤家路窄呢? 以这位江小姐的胸襟,她的红毯风头全被自己抢了,现在心里,估计又给自己记上一笔了。 轻轻撩了撩耳边的长发,她仪态款款地上了红毯。 到达定点拍照的背景板前,果然前头是江宁在板上签字。签完,她摆好pose,等着下面的记者来拍。 才左右换了两次姿势,也许是主持人看到了等待的阮朝夕,也许是因为江宁还是新人,本身不受重视。总之,主持人很快叫到阮朝夕的名字。 聚光灯下,阮朝夕清晰地捕捉到江宁嘴角笑意一僵。虽然只有一瞬,但台下这么多摄影师一刻不停地按着快门,刚才那一瞬间的变脸,肯定有人拍下来了。 如果有对家想搞她,这就是活生生的黑图啊。 签完字,拍完照,礼仪小姐引着阮朝夕往艺人落座区走去。 阮朝夕今天有好几个提名,又是当红流量,被安排在了第二胖接近正中的位置。 左边已经坐了人,阮朝夕一看,还是个老熟人。 郑邺。 她出道第一部戏的合作男演员。那部戏让还是新人的阮朝夕爆红,也让郑邺斩获了第一个视帝奖项。 那之后,两人又合作过几次,关系一直不错。 郑邺热情地朝她打了招呼。 阮朝夕点头,“好久不见了。” “是啊,最近你又进组了吧?”郑邺同她闲聊。 “嗯,新戏,拍好几个月了。我看你最近好像也有新戏官宣?” 巧合的是,郑邺最近官宣的那部新戏《余生有你》,女主演就是那位江家大小姐江宁。 第126章 吃醋(二更) 提到他的新戏,也不知是不是阮朝夕错觉,郑邺嘴角笑意似乎淡了淡,他点点头,“对,等过完年就要进组了。” “难得见你又拍回现代戏。” 郑邺以古装男神形象出道,古装扮相深入人心,网友和粉丝也更喜欢看他演古代戏,所以公司一直给他接古装戏偏多。 不过近两年,郑邺的发展方向其实更偏大荧幕,所以这部戏官宣一出来,不管是粉丝还是吃瓜路人都很吃惊。 郑邺扯了扯唇角,“之前欠导演个人情,正好最近有档期,就接下了。” 听出他对这部戏态度不热络,阮朝夕知趣地没再多问,聊起了别的事。 当初跟她搭戏时,郑邺也才刚出道两三年,还算半个新人。可现在的郑邺,视帝影帝双荣誉在身,再让他搭一个刚出道的新人,确实有些降咖了。 聊了一会,有人朝这边走来,走到阮朝夕身边停了下来。 阮朝夕随意抬眼一瞟,看清来人,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被安排坐在她另一侧的人,居然是林忱。 她来的时候因为看见郑邺,光顾着跟他说话了,没注意另一侧椅子上的名牌。 不过林忱最近接了两个大热综艺,人气上来了,会被安排在她旁边……倒也正常。当然,她前段时间刚跟林忱传过绯闻,也不排除大赏承办商暗戳戳想搞事的心理。 先是江宁,后是林忱。阮朝夕在心里叹口气,看来今晚,注定不能安安静静做个美丽的花瓶。 林忱也看见了她,四目相对时,眼底闪过一丝尴尬。 阮朝夕淡淡看了一眼,面无表情转回目光,继续跟郑邺聊天。 林忱自知理亏,没说什么,只安静地落了座。 等了一会,人就来得差不多了。 灯光渐渐调暗,嘈杂的人声也慢慢安静下来。 大赏的形式是颁奖穿插歌舞表演,阮朝夕一边漫不经心看着,一边跟郑邺有一搭没一搭地小声聊着天。 聊了会,手机震动一下。 从手包里拿出来看了看,见是江宴发来的,顾忌着周围的人都坐得很近,阮朝夕没点进去看,把手机又放回了包里。 台上传来主持人的声音,“下面有请Youth组合为我们带来《意外》,掌声欢迎。” Youth组合,炙青出道的九人团体。 毕竟是曾经带过的练习生,阮朝夕便停了交谈,认真地看着台上走出来的九个男孩子。 几个月过去,他们成熟不少,从服装到表情,都像是个成熟的艺人了。 想到当初当导师的日子,一切仿佛还历历在目。那个时候他绝对想不到,那个温柔的叫她“阮老师”的男生,居然就是她找了那么久的阿焰。更想不到,他们现在会在一起。 正看得入神,耳边传来林忱幽幽的声音,“触景生情?” 她皱眉,偏头朝他看一眼。 林忱目光紧紧盯着她,眼底有熟悉的偏执。 她冷笑一声,没搭理他。 林忱唇动了动,似乎还想说什么,可余光扫到朝不远处朝这边走来的人,他怔了怔,移开目光,没再多说。 阮朝夕奇怪他态度的转变,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跟在礼仪小姐身后朝这边走来的是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面容冷峻,气场强大。 他们前面那排,是给颁奖嘉宾坐的,阮朝夕前面还空出好几个位子。 昏暗的灯光下,阮朝夕端详片刻,看清了来人。 居然是梁慕深。 梁慕深接手环亚后,一改之前梁植低调保守的作风,频频在公众面前露面。虽然他本意是带动环亚在圈中的地位,不过环亚的市值没多少增加,他本人在娱乐圈的影响力倒是比梁植强不少。 礼仪小姐引着他在阮朝夕右前方停下,躬身一礼,“梁先生,就是这了。” 梁慕深“嗯”一声,目光往后顺势一扫,看清阮朝夕精致的面容,他微怔,旋即露出抹难得的笑意,点头示意,“朝夕。” 阮朝夕淡笑回礼,叫了声“梁总”,就安静地挪开目光看向了台上。 梁慕深似乎对她兴趣颇浓,落座前,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林忱没有错过他的表情,不知想到什么,眸光深了深。 阮朝夕今晚共得了三个提名,没有悬念的将其中两个奖项收入囊中,不过,不巧的是,最受观众欢迎的男女演员奖,她是跟林忱一起得的。 上台时,林忱颇为绅士,主动朝她伸出手。 要按着阮朝夕原本的性子,她是不想理他的,可如果她这个时候拒绝,反而显得小气了,索性朝他淡淡一笑,落落大方地将手放入他的臂弯中。 台上,林忱虽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可明眼人还是能看见,阮朝夕发表感言时,他的目光,好几次飘向了她。 这样的目光,你可以说是出于礼貌,也可以说是别有心意。但看在台下的梁新月眼中,不免让她瞬间怒火中烧。 因为梁慕深的关系,她虽然既非演员也非颁奖嘉宾,却依然得了个不错的位子。本来是偷偷来给林忱加油打气的,谁想到,居然让她看到这样的一幕。 领完奖回到后台,明婉和宁萌在等着。 阮朝夕没再理林忱,把奖杯递给明婉保管,让宁萌陪她去趟洗手间。 去洗手间的路上要经过给明星安排的休息室。阮朝夕上完洗手间,进了给自己安排的休息室补妆。 补完妆,正要出去,突然有人敲门。 阮朝夕示意宁萌去看看。 宁萌拉开门,似乎愣了愣,随后,有些吃惊的声音才传过来,“朝夕姐,是……是江宴。” 阮朝夕吃惊抬头,见到门口的江宴,一怔,“阿宴,你怎么过来了?” 江宴径直走了进来。 见他脸色不太好,阮朝夕放下粉饼盒,看向宁萌吩咐,“萌萌,你去外头帮我守着。” 宁萌看了江宴一眼,点头,走了出去。 这会明星和艺人大多都在会场,除了匆匆走过的一两个工作人员外,走廊里几乎没人。 宁萌靠着墙壁,拿出了手机来刷。 她没注意到,不远处拐角,站着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人影,将刚才江宴进入阮朝夕休息室的一幕尽收眼底。 门被宁萌带上后,休息室里便只剩了江宴和阮朝夕两人。 阮朝夕看着他紧绷的脸色,心里有了大概的猜想,娇娇一笑,半倚着化妆台,“怎么?吃醋了?” “你没回我微信。”江宴拧着眉头。 阮朝夕手上挽过他的手臂,“我旁边都是人,又没贴防窥屏,不太方便。你跟我说了什么?” “没什么。”阮朝夕主动示好,江宴眼角眉梢的冷意散去些许,在她旁边站定,“就是看到Youth上台,想到了当初在炙青节目组的日子。” 阮朝夕笑笑,将头靠在他肩上,“我也是啊。” 江宴将肩头往下压了压,尽量让她靠得舒服点,语气却有些硬,“林忱对你是不是还没死心?” “管他那种不相干的人干嘛。”阮朝夕把玩了两下他修长的手,抬起头,搂住他脖子,虽然是亲密的姿势,语气却很认真,“阿宴,我是演员,以后这种跟人的肢体接触少不了,你不能次次都吃醋,我也不会次次都哄你。” 江宴眸光颤了颤,良久,才垂下长睫,“我知道了。” 阮朝夕垫脚,在他唇上亲了亲,“乖。我还得回去,你也快回位子上吧。不然我们俩同时失踪,被人发现,又要乱写了。” 江宴“嗯”一声,听话地离开。 等了五分钟,估摸着他该回到座位上了,阮朝夕也离开休息室回了场内。 只是,她回去的时候,林忱的位子空着,连前面梁慕深也不见了人影。 她扫了两眼,收回目光。 此时的林忱也刚从洗手间出来,想到阮朝夕对他的冷淡,不免心烦意乱,跟助理说了声,回了休息室休息。 才推开门,就见沙发上坐了个人。 他一惊,“你怎么在这里?” 第127章 下药(一更) 坐在沙发上的梁新月抬头看他,眼底闪过失望,“怎么?不想见到我?” 她今天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烟蓝色的薄纱礼服,眼角点了碎钻,妆容温柔,整个人显得楚楚可怜几分。 林忱走过去,压低声音,“不是,我是怕被人拍到。” 梁新月就那么定定地仰头望着他,良久,才幽幽开口,“我还没恭喜你拿奖。” 林忱挤出抹笑,温声劝她道,“新月,你先回观众席好不好?” 看着他左顾右盼一脸警惕的神情,梁新月一颗心像被摔成无数瓣。现在只有他们两人在,他都如此避嫌,可台上看阮朝夕的时候,他怎么没想到避嫌? 浓重的失望涌上心头,她眼眶一红,“林忱,你真的喜欢我吗?” 林忱脸上神色一僵。 他深吸口气,在她身边坐下,尽量温软地安慰,“新月,你又胡说些什么?我当然是喜欢你的。” 梁新月直勾勾看着他,“林忱,我觉得……你看阮朝夕的目光,比看我时要深情款款多了。” 林忱脸色沉下来,“新月,我都跟你说过了,我跟阮朝夕已经分手,你要是还一直这么揪着不放,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梁新月自小受宠,向来都是骄傲的性格,可唯独在林忱面前,她习惯性收起所有的尖刺和棱角,低到了尘埃里去。 见林忱面露不悦,原本兴师问罪的心顿时被担忧取代,生怕林忱一气之下跟她分手,忙坐过去,抱住他的手臂,将脸靠在他肩头,软了语气,“林忱,你别生气,我只是……我只是太爱你了。” 林忱不说话。 梁新月仰头看他一眼,小心翼翼又满怀期待道,“林忱,我们……我们公开好不好?你年纪也到了,现在谈恋爱,粉丝不会说什么的。” 林忱听到这话,整个人突然炸毛,一把将梁新月推开,脸色阴沉,“新月,我跟你说过了,我现在事业好不容易有所起色,不能冒着脱粉的风险公开恋情。” 梁新月一颗捧出去的真心再度被摔到尘埃里。 她怔怔看着眼前这个勃然大怒的男人,突然间觉得他好陌生。 第一次在时装周见他时,他还是个寂寂无名的艺人,安静地坐在角落,眼底的光温柔又明亮。 这一刻,她突然对这段感情产生了怀疑。 她付出这么多,真的能换回这个男人同等的爱吗?如果她不是梁家大小姐,他还会不会多看自己一眼? 从小到大,她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她不再看林忱,心灰意冷地垂下头,眼泪终于簌簌而下。 看着她不说话了,林忱却越发烦躁。 不应该是这样的。 自己都生气发怒了,她不应该妥协吗?不应该过来跟自己道歉吗?为什么会沉默? 心头掠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他的确不喜欢梁新月,可他不想放弃梁新月能带给他的巨大资源。只要再坚持一会,坚持到自己成为顶流的那一天,他就能随心所欲地支配自己的感情。 可在那之前,他还需要梁新月在公司的支持。 否则,一旦两人分手,资源泡汤了不说,还有可能得罪公司。 他好不容易爬到现在这个位子,绝对不能再重新跌回去。 想到这,深吸两口气压下心头的烦躁,再次坐回梁新月身边,抬手去擦她也眼角的泪,“好了,别哭了,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 梁新月依旧低头不语。 林忱心头掠过慌乱,伸出手将她抱入怀中,一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一边温声哄她,“别哭了,我向你道歉,你要相信我,我跟阮朝夕之间真的不可能了。” 梁新月在他怀中抬起头,眼底飞快闪过一丝冷冽,“林忱,你同意公开吗?” 林忱拍打她后背的手一僵,耐着性子道,“新月,我说过了……” “不同意是吗?”梁新月打断他的话,一脸坚持,“你总说要我相信你,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不相信你?因为我从你身上,感觉不到安全感。” 她顿了顿,扬起下巴,眼底似有破釜沉舟的勇气,“林忱,我最后给你一个选择,要么,你公开跟我的关系,要么,我们就分手。” 林忱装出来的温柔渐渐淡下去,他看着梁新月,语气里是说不出的疲累,“新月,你总是这样,只要是你想做的事,不择手段也要做成。”说到这,他似乎想到什么,语气愈冷,“就想当初,你说你喜欢我,在我甚至都没见过你几面的时候,你就给我下药……” “我没有!”梁新月尖叫着打断他的话,“我说了没有,我没有给你下药!” 林忱冷笑两声,“没有?我中了药的事,是你亲口承认的。那天是你的生日趴,最后进我房间的,也是你,你要我怎么相信给下药的人不是你?!” 如果不是她,他跟阮朝夕现在还在一起。 梁新月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簌簌而下,她看着眼前满目厌恶的男人,一颗心被这样的目光扎得生疼,“我说了我不知道,你也说过你信我的。林忱,原来你都是骗我的吗?” 林忱偏头不看他,气息起伏得厉害,显然气得狠了。 当然,若不是气狠了,他也不会脱口而出心底隐藏极深的想法。是的,他一直都怀疑给他下药的人是梁新月,可是她不承认,他也不能跟她翻脸,只能把这屈辱,活着愤恨吞下去。 他已经失去了阮朝夕,如果不能利用梁新月在圈里站稳脚,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梁新月没想到他是这样看自己的,委屈,愤怒,失望,生气,所有的情绪在这一瞬间涌上心头。 她尖叫一声,扑上去不住捶打着林忱,“林忱,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我对你还不好吗?你要什么资源我都给你捧到你面前,你……你却只想着阮朝夕那个贱女人!……” 林忱躲闪不及,被她的指甲在脸上挠了好几道。 他没想到梁新月这么高的战斗力,正要叫助理进来,休息室的门突然被人大力推开,一道饱含厉色的声音响起,“够了!” 看着进来的人,梁新月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扑到男人怀中,哭得伤心极了。 然而对林忱而言,看到男人的瞬间,就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了下来,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一刻,脑海里只剩一个想法。 他完了! ** 跟阮朝夕分别后,江宴就回了座位。 见他回来,身侧女人抬眸看他一眼,似笑非笑,意有所指,“阿宴怎么去了这么久?” 江宴冷冷看她一眼,兀自坐下,没有理她。 女人笑意一僵,不甘心地追问,“阿宴,好歹也是姐弟一场,你就这么对你姐姐的?” 江宴侧眸看向她,声音很冷,“安分点,对大家都好。”说着,再不理她,转头看向台上的表演。 江宁暗自攥紧了拳头。 阮朝夕刚领完奖下台江宴就离开了座位,他肯定是去找她的! 明明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凭什么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话?! 黯淡的灯光下,江宁神色扭曲两分。 她垂下头,脑中浮上无数个想法和猜测。 江宴跟阮朝夕之间,到底是江宴的单箭头,还是……两人真在一起了?这件事,她得好好调查一下才行。 手里有料,关键时刻,才能给出致命一击。 ** 星光演技大赏十点结束。 等后排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阮朝夕见到来接她的宁萌和明婉。她同郑邺道了别,微微提了裙摆,朝两人走去。 离开时,视线往前边和左侧空着的位子上扫了两眼。 她从休息室回来后,林忱和梁慕深就没出现过了。难道……发生什么事了? 心里存了疑惑,见到明婉时,她就问了她一句。 明婉想了想,摇头,“不清楚。不过……”她顿了顿,在她耳边低低道,“梁新月好像也来了。” 阮朝夕微讶。 “就坐我不远的地方,我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么一说,好像……林忱领完奖下台,她就离开了座位,结束前,好像也没回来。” 听到这,阮朝夕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林忱、梁新月、梁慕深三人同时提前离场,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第128章 送机(二更) 此时的梁慕深,已经在坐车回去的路上。 林忱被他打发了他经纪人领走,此时车上,除了司机,就只有他跟梁新月两人。 梁新月哭闹了一通,情绪终于平复些许。 只是,委屈和不甘退去,心头再度涌上些不安的害怕。 她抬起红红的眼,小心翼翼看一眼身旁的梁慕深。 从小到大,她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这个一母同胞的哥哥。 她虽然恨林忱对她的一颗真心无动于衷,可感情这种东西,本来就毫无道理可言。明知道他跟自己在一起只是为了资源,她还是不受控制地被他吸引。 哪怕现在经历了一番心灰意冷,冷静下来,她第一个想到的,还是林忱。刚才他们的吵架,也不知道被她哥听去了多少,她怕她哥会一怒之下将林忱封杀。 想到林忱离去时苍白的脸色,心口不由一抽。 五指攥了攥,她张了张嘴,沙哑着开口,“哥……” 梁慕深端坐不动,连眼风都没给她一个。 “哥,我……我错了。”梁新月顶着红肿的眼睛,小心翼翼向他道歉。 梁慕深侧头看过来,深邃冷酷的目光瞬间将她罩住,强大的气场和压力向她逼来。 她强迫自己对视上他的眼神,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 梁慕深冷笑一声,“新月,你该照照镜子好好看看现在的你。” 梁新月难堪地咬住下唇。 “我没想到,你在家里无法无天,在一个男人面前,居然会这么卑微。”梁慕深冷硬的话语继续毫不留情地灌入她耳中。 她死死咬住下唇,身体一阵发抖。 毕竟是自己的妹妹,虽然说了几句重话,但梁慕深到底还是心疼的。叹口气,将西装外套脱下罩在她肩头,“你好好想想吧,这件事,我不会再袖手旁观。等你心情好些了,我有话要问你。” 梁新月没回答,只低头小声啜泣着。 梁慕深深觉头疼。 他没想到,他不过是出来透透气,竟然先见到江宴进阮朝夕休息室,待了十几分钟才出来,后又听到自己的妹妹和林忱吵得那么不可开交。 想到听到的吵架内容,他刚柔和下去的眼神又变得凌厉起来。 下药? 新月和林忱之间,到底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事? 原本以为两人的感情过段时间就断了,没想到自家这个傻妹妹,比他想象中的要长情得多,不仅时不时飞去林忱剧组探班,还软磨硬泡又给他磨了两个资源。 林忱家境普通,干的又是娱乐圈这一行,不管是他也好,还是他爸妈也好,都不可能会同意梁新月嫁给他。只是,想着梁新月毕竟年纪小,如果能有机会谈一场自己喜欢的恋爱,以后想起这段岁月,也不会同自己一样感到遗憾了,他就没有插手。 可现在看来,他们这段感情似乎掺杂了太多其他因素。既然如此,他不会眼睁睁地再看着自己的妹妹受伤。 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梁慕深不想让他爸妈担心,所以把梁新月带回了他在市区的公寓。 知道她今天已经筋疲力尽,梁慕深没急着追问什么,只让她先好好睡一觉。 翌日。 梁新月从房间出来,梁慕深已在餐桌前坐着了,见她出来,朝她一招手,“洗漱了吗?” 梁新月“嗯”一声,趿着过些走过去。 看得出她昨晚没怎么睡好,气色很差。 梁慕深没说什么,替她盛了碗粥递过去。 梁新月喝了两小口就停了,说没胃口,想回家。说完,起身准备往房间去换衣服。 “站住。”梁慕深在身后冷冷叫住她。 梁新月身形一顿,停了下来。 梁慕深沉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要总想着逃避,昨天的事,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 梁新月眼神闪烁两分,没回头,“哥,这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能解决。” “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梁慕深冷声,“过来。” 梁新月站着没动。 梁慕深眉头紧皱,声音冷了两分,“我再说一遍,过来。” 到底心中害怕,梁新月只得不情不愿地磨蹭回了餐桌旁。 “坐。” 等梁新月坐下,梁慕深直视她的眼睛,“下药是怎么回事?” 听他问出这话,梁新月心底仅存的侥幸瞬间烟消云散。看来,昨天他什么都听到了…… 心里不安,垂着头不敢看他。 “新月,你知道我的手段,你乖乖告诉我,事情或许还有商量的余地。” 梁新月挣扎了好一会儿,才颤颤抬头,“哥,我告诉你,你先答应我,不要生气。” 梁慕深盯着她看了两秒,“嗯”一声。 梁新月只得硬着头皮,把当时的事情经过告诉了他。 梁慕深面无表情地听完,“那药不是你下的?” “不是。”梁新月慌忙摇头,“哥,你知道我的,我就算喜欢他,也没这么大的胆子。” “既然不是你下的,你不觉得这件事有蹊跷?为什么事后不去调查?” 梁新月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梁慕深冷冷看她一眼,其实早就看透了她的心思。 她不过是觉得,这件事对她没有任何坏处,还让她成功追到了林忱,所以只当不知道。而且,她手中人脉有限,要是贸然去查,势必会惊动自己。 可对他而言,直觉告诉他,这是没那么简单。 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剩下的事,就得他亲自出马了。 他倒是要看看,究竟是林忱算计了他妹妹还假装受害人,还是另有人在背后搞鬼! “我记得,你今年的生日宴,是在万洲办的?” 梁慕深点头。 “不管这件事有什么隐情,你跟林忱,都必须给我断了!这个男人,根本不爱你。” 梁新月张了张嘴,下意识想维护林忱,可想到昨晚的争吵,到底心灰意冷,闷闷“嗯”一声,起身进了房间。 看着她“砰”地一声关上房门,梁慕深想了想,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喂,姑姑,是我,慕深。” “有件事,想麻烦你一下。” ** 星光演技大赏后,再过两天就是春节,剧组放了七天假。阮朝夕挂念她妈和外婆的身体,一早就定下了回家的计划。 江宴第二天来找她,知道她明天就要飞回星城,脸上笑容瞬间僵住。 阮朝夕朝他笑,“抱歉啦,机票早就定好了。” 江宴靠着沙发,脸上是明显的失望。 好不容易不住剧组了,本以为不用避嫌,能过几天神仙日子的,谁想到她居然要回老家。 阮朝夕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耳垂,“我给你带星城特产回来。” 江宴凉飕飕睨她一眼,“我看上去像个吃货?” 阮朝夕笑,“也不一定是吃的呀。” “什么时候的飞机?” “明天上午十点。” “什么时候回来。” 阮朝夕看他一眼,主动靠过来,搂住他的手臂,有些心虚地开口,“六号。” 话音落,她就看到,江宴的脸色又黑了一个度,看着她咬牙切齿,“七号就要重新进组了,你六号才回?” 阮朝夕小声辩解,“订机票的时候,我还是单身啊。” 江宴虽然舍不得她,却也知道她跟家人关系亲密,没有提让她改签的请求,只道,“明天我去送你。” 阮朝夕本想拒绝,但看着江宴漆黑的瞳孔,拒绝的话就咽了回去,乖乖点头,“好……好吧。” 翌日一早,当开车来接阮朝夕的宁萌看到电梯里走出来的除了阮朝夕,还有江宴的时候,眼睛都直了。 直到两人都上了车,她才反应过来,小心观察了一眼江宴的神色,问阮朝夕,“朝夕姐,江宴跟你一起回去?” “没,他去送下我。开车吧。” 宁萌只得发动车子,往机场开去。心里却泛起了嘀咕,江宴来送朝夕姐,不知道明婉姐知不知道?机场那么多人,万一被人拍到两人同框,明天热搜又该爆了。 左思右想间,机场到了。 她要替阮朝夕去值机,所以把车子停到了机场的停车场。 转头,看一眼后排的江宴和阮朝夕,“朝夕姐,到了。” 阮朝夕“嗯”一声,“萌萌,你先帮我去值机,我等下跟你汇合。” “你一个人,不安全吧。”宁萌迟疑。 江宴突然开口,“值完机再回来。” 宁萌愣了愣,反应过来。 他们这是要在车里告别呢,她就别在这碍眼了。 应一声,忙下了车,把车里的空间留给两人,然后从后备箱取下行李,往入境大厅去了。 第129章 拉郎配(一更) 车门被关上,车内重新恢复安静。 停车场里光线昏暗,阮朝夕侧身,看着江宴隐在阴影下的那张漂亮的脸,扬唇一笑,“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来。” 江宴低垂着头,神情有些蔫蔫的。 阮朝夕靠过去,低首仰面,望进他那双漆黑的杏眼里,伸手去戳他的脸,“别不开心了,我保证,每天给跟你微信视频。” 江宴这才低沉地“嗯”了一声。 阮朝夕坐直了身体,一手搭在他身后的车靠背上,眼波流眄,笑得娇艳动人,“我都要走了,你不想亲亲我?” 江宴长睫一颤,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她。 阮朝夕笑得越发明艳,手轻轻落在他的肩头,指尖擦过肌肤,似有若无地撩拨着他的心弦。 江宴面色一沉,心头的火蹭地就蹿了上来,一把将她拉到怀里,发狠般吻了下去。 他约莫是气恼阮朝夕要离开这么久,这次的吻格外激烈,直到阮朝夕都快喘不过气来,他才松开她,替她理了理凌乱的衣服和头发,沉声道,“去吧,宁萌回来了。” 阮朝夕转头看向窗外,见宁萌果然在不远处等着。 她拿出化妆镜看了看,瞧见镜中发红微肿的唇瓣,眉宇间一抹无奈,睨一眼江宴,“你是狼变的吗?” 江宴亲了一通,心情好不少,闻言一笑,“路上小心,到了给我发微信。” 阮朝夕点头,又凑过去抱了抱他,“你怎么回去?” “我打车回去吧。”江宴把手放在车把手上,“我先走了,你叫宁萌过来。” 阮朝夕道好,目送着他下车,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停车场,这才给宁萌打电话叫她过来。 两个小时后,飞机降落星城机场。 阮朝夕裹紧围巾,推着拉杆箱走出机场。 出口处,远远就看见了来接她的阮素珊。 她快步走过去,“妈!” 阮素珊瞬间笑开了花,“怎么样?一路还好吗?” “挺好的。” “走吧,我开了车过来。” 路上,阮朝夕问起外婆的身体。 “挺好的。”阮素珊朝她笑笑,“本来她也想跟着来接你,我看外面太冷,怕她受不住,就没让她跟过来。” 阮朝夕点头,“之前明婉去国外出差,我让她带了些保健品回来,有给你的,也有给外婆的,你们到时候记得吃。” …… 闲聊间,小区到了。 将车开到地下车库停好,坐电梯回了家。 才开门,就听到外婆爽朗的声音传来,“昭昭回来了吗?” “是我,外婆。”阮朝夕笑着应了,瞧见外婆从客厅走过来,看着她满脸堆笑,高兴得很。 阮朝夕换了鞋进屋,一边收拾行李,一边跟外婆聊着天。 阮素珊进了厨房准备午餐,偶尔探出头来插两句话,闲适又安宁。 第二天就是除夕。 吃过饭,小睡了一会儿,阮素珊准备出去采购明天的年货,问阮朝夕要不要一起。 阮朝夕道好,戴上帽子,又用围巾将巴掌脸围住,直到确定镜中的自己已经包裹得严严实实,便跟着阮素珊出了门。 星城是个二线城市,不比京城繁华快速的节奏,更有烟火气一些。 阮朝夕跟着阮素珊去了她常去的菜市场。 卖菜的大叔大婶很多都是本地人,即便明天就是除夕了,今天也照常开张。见到阮素珊过来,都很热情地打招呼。 “这是你女儿吧?”身穿大红棉袄的卖菜大婶将装好的蔬菜递过来,看着阮朝夕笑眯眯开口。 阮素珊在这一片住了两三年,常来这买菜,跟人都熟了,但从没跟人说过她女儿是大明星,附近的人也只知道她有个女儿在京城上班。 阮朝夕笑着应了,接过她递来的菜,道了谢谢。 大婶看着她,越看越喜欢,“素珊啊,你女儿长得可真漂亮,怎么都没听你说过?找男朋友了没?我有个侄子,长得一表人才,也在京城工作,要不要介绍两个人认识一下?” …… 一路买菜下来,有不下五位大婶对阮朝夕表现出无与伦比的热情,买菜的,卖菜的,路过的,但凡跟阮素珊之前有过一面之缘,都不约而同地替阮朝夕介绍起了对象。 好不容易脱身,阮朝夕已经热得出了一身汗。 她将围巾拉下去一些,用手扇了扇,“我的妈呀,没想到没被粉丝认出,倒被大妈团围攻了。” 阮素珊看着她温温柔柔地笑,忽而问,“妈看他们说得也有道理,这几个月,你就没什么动静?” 她顿了顿,又问,“对了,上次我看微博,好像说你跟那个叫林忱的男演员……” “妈,那都是网上瞎说八道的,你少看点那些乱七八糟的八卦。” 阮素珊笑笑,“行行行,那……陆医生呢?后面你们还有没有联系?” 阮朝夕哭笑不得,“我连陆医生联系方式都没有,哪来的联系?” “你没有他联系方式吗?我有啊,要不要我推给你?”这一刻,阮素珊仿佛也加入了拉郎配大军中。 好说歹说,阮朝夕才打消了她想撮合她跟陆放的念头。 看一眼阮素珊失望的神色,她不由暗自思忖。 她跟江宴的事,什么时候跟她妈说比较好呢? 之前她一直把江宴当弟弟,她妈也是。这会突然说她跟江宴谈恋爱了,她会不会接受不了?得找机会先试探试探她看看。 晚上,吃过饭,陪她妈和外婆看了会电视,阮朝夕回了房间。 拿过在床头充电的手机,果不其然,看到几天未读微信。 她朝客厅做贼心虚地看了两眼。 客厅的灯已经关了,她妈和外婆好像都回了房间。蹑手蹑脚将房门关紧,她戴上耳机,拨通了江宴的视频请求。 通话响了一声就被接通。 镜头里的江宴穿着睡袍,头发还湿着,似乎刚洗过澡。皮肤因为被水汽蒸腾过,显得格外唇红齿白。看得出是在他星河名邸的房子。 她笑着叫了声“阿宴”。 江宴耷拉着眼睫,坐在沙发上,无精打采的样子,眼尾一抹洇红,看得阮朝夕心头一跳,忍不住放软声线,“阿宴,你怎么了?不舒服?” “嗯。”江宴恹恹答了,问她,“你怎么没回我微信?” “刚陪我妈在客厅看电视,手机在房间里充电。”阮朝夕温声解释,细声细气地哄他,“先去吹头发,不然容易感冒。” 江宴这才起身,进洗手间拿了块毛巾,随手在脑袋上胡乱擦着。 阮朝夕看得好笑,“你家没有吹风机吗?” “没有。”江宴答得一本正经。 “真没有?”阮朝夕不信。 “嗯,我刚搬来这里,生活用品都没买齐。” 阮朝夕想了想,“要不你去我家拿吧,我洗手间里还有一个。” 江宴眸子一抬,紧紧盯着她的眼睛,“我不知道你家密码。” 阮朝夕随口道,“我告诉你啊。”说完,就看到江宴的眸子好似亮了几分。 她噎住,狐疑地打量了他两秒,狭了狭眸子,“江宴,你是不是故意套我话?” “没有啊。”江宴将毛巾扔到一旁,“昭姐姐不愿意告诉我就算了。” “少给我来激将法这一套。”阮朝夕瞪他,话虽如此,还是把密码告诉了他。 “我现在过去拿。”江宴立刻起身往玄关走去。 出了门,走两步,她家的大门就出现在了镜头里。 江宴按照她说的密码在门锁上输了几个数字,只听得“滴”一声,门锁就开了。 “在主卧洗手间的第二个抽屉里。” 江宴按着阮朝夕的指示找到吹风机,回到客厅,他却不走了,在沙发上坐下,开了最小档的风力吹头发,一边继续跟阮朝夕聊天。 “你怎么还在我家赖着不走了?”阮朝夕瞪大了眼睛。 “我今晚能不能在你家睡?”江宴看着她,露出粲然的笑容。 “你家又不是没有被子。” 江宴声音低下去,是软软的气泡音,“我一个人睡不着,这里有昭姐姐的味道。” 阮朝夕被他撩得面红耳赤,刚要说话,房间外却传来敲门声,“昭昭,你睡了吗?是在跟人打电话吗?” 阮朝夕一僵,将耳机拿下来,对着门答一句,“嗯,跟经纪人打电话,马上就睡了。” “行,我先睡了,你也早点睡。” 听着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阮朝夕舒口气,重新戴上耳机,“你要睡就睡吧,空调遥控器在茶几下面,我妈她们睡了,我也先挂了,明天再给你打。” 江宴道好,等她挂了电话,才缓缓抬头看向窗外,一双眸子漆黑如墨。 经纪人? 看来,他们的事,昭昭还没跟家里说啊。 第130章 追上门(二更) 吹干头发,江宴回了趟自己家里把洗漱用品拿了过来。 明明客卧也收拾好了,可站在过道里,只犹豫了一秒钟,他就径直走向了主卧。 主卧里有一种淡淡的香气,像是白茶和茉莉的混合,温柔又缠绵。 他深吸口气,感到体内那股不快的燥意渐渐沉寂下去。 只是现在没说而已,他应该相信昭昭。 可是,等上了床,感受到真丝被单滑腻的触感,想象着阮朝夕也曾躺在同一个位置,他的心头,腾地又升起另一股燥意。 他仰头看着天花板。 窗外月色洒进来,清清冷冷,衣帽架上挂着一件黑色的吊带睡衣,他曾看见她穿过的样子。 看了几眼,他转回目光,缓缓闭上眼。 梦里,有另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火热又躁动。 ** 第二天醒来,拉开窗户一看,一片银白跃入眼中。 阮朝夕下意识眯了眯眼。 等双眼适应了明亮的光线,她才惊喜地发现,外面居然下雪了!地上扑了厚厚一层雪白,看样子,应该是从昨晚就开始下了。 老人家起得早,她听到房间外她妈和外婆小声的交谈。 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拿过手机拍了照片发给江宴,走出房间。 “妈,外婆,早上好!” 外婆笑呵呵应了,问她昨天睡得怎么样。 “挺好的。” 陪她外婆聊了两句,阮朝夕就进了厨房帮她妈弄早饭。 白天吃吃喝喝聊聊天,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下午四点,开始准备年夜饭。 她外公早已去世,她妈是独生子女,这边没有其他亲戚要走。至于她爸那边,爷爷奶奶也已经去世,所以今天晚上的年夜饭,就她们三人一起。 虽然吃饭就三个人,但为了取个好兆头,她妈还是准备了好些菜式,阮朝夕也进了厨房帮忙。 冬日的天黑得早,晚上五点多,天色就开始黯淡下来。 阮朝夕一边择菜,一边跟她妈聊天,突然听到客厅里手机响了。 她洗了个手,出去接电话。 拿起来一看,是江宴打来的。 回头看一眼在厨房忙碌的阮素珊,还有一旁帮着打下手的外婆,她推开拉门走到了阳台。 “喂,阿宴。” “昭昭。”电话里传来江宴略显沙哑的声音。 “怎么了?”还以为江宴只是纯粹想她了,没想到,下一句话就让她成功僵在了原地。 “你说什么?”她有些不敢相信地又问了一遍。 “你们家住哪儿?我能不能过去见你一面?” “你在星城?”阮朝夕一脸诧异。 “现在在星城机场。今天除夕,我就是想看看你。”他的声音带了些鼻音,有些疲累的感觉。 阮朝夕没想到他居然会追到星城来,看一眼她妈和外婆,没想到该怎么做。 江宴似乎听出她的为难,沉声开口,“要是不方便……就算了。我找个酒店睡一晚,明天就回去了。” 阮朝夕都快被他气笑了。 他千里迢迢跑来看自己,自己忍心就这么赶他回去?他分明就是看准了自己会心软。 无奈叹口气,“你找个地方等着,我开车过去接你。” 听她这么说,江宴的语气都扬了起来,“不用,你把地址告诉我,我打车过去。” 想着还有她妈这关要过,阮朝夕没有坚持,把地址告诉江宴,让他快到了给自己打电话。 挂断电话,她深吸口气,回到客厅。 进了厨房,她妈正在切菜,见她进来,朝她笑笑,“昭昭啊,你去歇会吧,这里食材都准备都差不多了,就等下锅了。” 阮朝夕也朝她笑了笑,组织了一下措辞,“妈,有个事,我忘了跟您说。” 阮素珊放下刀,将切好的菜装进盘里,回头看向她,“什么事呀。” “昨天我跟阿宴聊微信,问他除夕回不回江家,他说他一个人过,我就随口邀请了他来我家。”她一边观察着她妈的神色,一边继续往下说,“没想到他居然当真了,这会都已经到星城了。” 阮素珊也愣了愣,有些惊讶地开口,“阿宴过来了?你怎么不早说,我看看冰箱里还有没有别的菜,我再多炒两个。对了,你要不要去接他,开我车过去,钥匙在茶几上。” 她妈这么热情,倒把阮朝夕给整懵了,愣了愣才道,“不……不用,我告诉了他地址,他打车过来。” “行,那你等下下去接他。你出去吧,这里不用你帮忙了。”阮素珊把她往客厅里推了推。 “妈,你怎么这么高兴?” “人家阿宴也不容易,既然来了,当然要好好招待。再多说了,多个人多份热闹,阿宴以前又不是没在我们家吃过饭,况且你外婆住院的时候,他还特意去看过呢。” 她的理由说得明明白白,阮朝夕想好的说辞都没了用武之地,只能笑笑,走出厨房。 二十分钟后,电话响了。 听到他已经快到小区,阮朝夕跟她妈和外婆说了声,拿了钥匙,围上围巾下了楼。 才走出小区,就见到一辆出租车缓缓驶到小区入口停下。 她紧紧盯住车门。 很快,车门被推开,果然是江宴从车里下来了。 她一喜,笑盈盈迎上去。 江宴上前,一把将她抱住,轻轻亲了下她的额头。 阮朝夕轻轻推了推他,小声道,“收着些,保安还看着呢。” 江宴这才笑着松开她。 见他只提了个旅行袋,阮朝夕吃惊,“你就这么点行李啊。” 踩着地上尚未完全融化的雪,江宴跟着她往小区里面走,闻言微微低了头,在她耳边道,“我怕昭姐姐不收留我,做好了打道回府的准备。” 阮朝夕嗔他一眼,“我跟我妈说,你不回江家江家过年,所以我才邀请了你来我家吃年夜饭,你待会可别说漏嘴啊。” 江宴嘴角笑容未变,“阿姨还不知道我们的事?” 阮朝夕有些心虚,避开他的目光,不轻不重“嗯”了一声。 江宴道了声好,什么也没说。 他越这样,阮朝夕越觉得心虚,主动伸手去牵他的手。 江宴乖乖地让她牵,只侧了头朝她微微一笑,“不怕被人看见?” 阮朝夕靠过去,“阿宴,你没生气吧?” 江宴笑得温柔,“没有。” 他的昭姐姐,向来吃软不吃硬,他越表现得懂事听话,她就越会心疼。 进了电梯,江宴主动松开阮朝夕的手。 阮朝夕手心一空,心头竟生出几丝怅然若失来。 出了电梯,阮朝夕掏出钥匙开门,“妈,外婆,我们回来了。” 听到她话语中的“我们”,江宴眉宇间的郁色总算被磨平两分。 阮素珊和外婆闻声过来玄关,江宴朝她们笑着打招呼,“阿姨,外婆,不好意思,来打扰你们了。” “说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快进来吧。” 一番寒暄,江宴从旅行袋里拿出分别给两人准备的礼品,又惹得阮素珊好一阵夸。 阮朝夕没想到他还带了礼物。 那旅行袋总共就那么大,还塞了这些东西进去,他难不成,真只带了两套贴身的换洗衣服? 接收到她疑惑的目光,江宴也不知想到什么,笑得更灿烂了。 虽然江宴的到来在意料之外,不过当时她给家里买房时特意买了套大的,还剩下一间客房可以给他住。 当然,江宴礼貌地表示去住酒店,被阮素珊给热情地留了下来,让阮朝夕去把客房整理一下。 阮素珊刚进客房,江宴也跟了进来。 “平常在别人面前,怎么不见你这么会说话?”阮朝夕抖开床单铺在床上,笑着打趣。 江宴帮她扯好床单的角,“未来的岳母,当然要用心了。” 阮朝夕被他说得红了脸,着急忙慌说到别的话题上。 铺好床,江宴叹口气,“你们家怎么是四房?” 阮朝夕警惕地看着他,“你在打什么主意?” 江宴勾了勾唇,从后面环住她的腰,低低的笑声传入耳中,“我在打什么主意,你不知道?非要我说出来?” 阮朝夕扭身去捶他。 两人嬉嬉笑笑就不小心滚到了床上。 突然,客厅传来她妈的声音,“昭昭啊,枕头找到了吗?在你房间的柜子里。” 第131章 泡你女儿(一更) 阮朝夕吓得浑身一僵,忙从床上弹起来站好,“找到了妈。” 阮素珊应一声,似乎没有过来。 阮朝夕竖起耳朵听了会,见没有异常,舒口气,看向江宴,“起来起来。” 江宴嘴角还保持着方才的笑意,在阮朝夕嘴角偷亲了一口才走出房间。 阮朝夕瞪他,可等人出去了,却又忍不住翘起了唇角。 江宴主动去了厨房帮忙,还亲自下厨做了两道菜出来。 八点,热腾腾的饭菜都上桌了,阮朝夕把电视打开,调到中央一台,等着看春节联欢晚会。 江宴看她一眼,笑,“你还喜欢看这个?” 阮朝夕耸了耸肩,“热闹,有过年的感觉。” 阮素珊招呼大家都坐,让江宴不要客气,该吃吃该喝喝。 江宴不是第一次跟她们同桌吃饭了,毫不拘谨,逗得她妈和外婆全程合不拢嘴。阮朝夕在一旁看着,简直目瞪口呆。 八年前的阿焰,可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的。 “阿宴啊,我听昭昭说,你上次参加那个节目中途受伤退出了。那你现在是在家里公司上班,还是进娱乐圈呢?”阮素珊关心地问起他的工作。 江宴微笑着看一眼阮朝夕。 阮朝夕觉得他这个笑容颇有深意,只能硬着头皮朝他回了个笑,转头看向阮素珊,装作平常的口吻,“哦对哦,我忘了跟妈你说,我这次拍的这部戏,江宴是男主。” 阮素珊露出吃惊的表情。 她平常虽然偶尔会刷刷微博,但阮朝夕为了她的身心健康着想,一向都是建议她少上网,少看一些关于她的七七八八的新闻。这次阮朝夕没跟她说,她自然不知道。 “阿宴也演戏了呀。” “嗯。”看出江宴刚才那个笑容里带了些幽怨,阮朝夕只能多说些他的好话,“阿宴简直天生是吃这碗饭的,演技好到不行。我都觉得我四年京影白上了。” 阮素珊也跟着笑开,“怎么样?第一次拍戏还适应吗?” “挺好的,而且有昭姐姐带我,基本上没什么问题。”因为阮朝夕事先告诫过他,江宴回答她妈的问题时极有分寸,既表达了跟阮朝夕的亲密关系,又不至于让她妈看出其他端倪来。 总之,一顿饭吃的是其乐融融。 吃过饭,江宴又十分体贴地帮着收拾桌子和厨房,表现得比她还要殷勤。 阮素珊看着他忙前忙后的身影,低声对阮朝夕感慨,“阿宴这些年,真是变了很多啊。以前只觉得这孩子有些可怜,没发现他这么乖巧讨喜的。” 阮朝夕尴尬地笑了两声。 妈,你要是知道人家是为了泡你女儿,不知道你还会不会这么想。 收拾完毕,一家人移步客厅继续看电视。 客厅里只开了两盏小射灯,江宴坐在阮朝夕旁边,仗着她妈和外婆都在认真看电视,手就偷偷移了过来,将她的手抓在掌心,指尖轻轻挠了挠。 阮朝夕瞪他一眼,他却笑得欢快,抓着她的手不撒手。 见她妈和外婆没有注意到这边,阮朝夕由着他去了。 看到十一点多,窗外渐渐开始有人放起烟花。 阮素珊想起什么,转头问阮朝夕,“对了昭昭,你要不要跟阿宴下去放烟花玩玩?” “烟花?家里哪的烟花?”阮朝夕一脸好奇。 “买的呀。”阮素珊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往阳台走去,“你以前小时候不是最喜欢放烟花么?去了美国过年很难买到,你还哭过呢,都不记得了?” 阮朝夕有些不好意思,“妈,那都是几岁的事了。”余光不由自主去瞟江宴,却见他眸光亮晶晶的,似乎听得津津有味。 阮素珊回身看着她,“那你要不要玩?我特意给你买的,你前两年过年不是都没空回来嘛。本来想说陪你下去的,不过阿宴来了,你们年轻人去玩吧,我就不折腾了。” 江宴起身,“好啊,谢谢阿姨。”说着,朝阮朝夕眨了眨眼,跟着去了阳台把一袋子烟花拿了进来。 他们这么兴致勃勃,阮朝夕也不好扫兴,回房间拿了大衣穿上,又戴上帽子围巾,都裹得严严实实了,才跟着江宴下楼。 走出一楼大厅,一阵寒风扑面而来,阮朝夕忙裹紧了大衣,嘟囔了一句“好冷啊”。 江宴走过来,直接将她搂紧了怀里,又捧住她的双手放在嘴边呵了呵热气。 不得不说,男人就是体热,即便他就穿了件羽绒衣加卫衣,身上的热气还是源源不断传了过来。 阮朝夕本来觉得不妥,可抱着江宴实在太暖和,就没再拒绝,伸手搂住他腰,往他怀里靠了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夜已深,小区里时不时传来阖家团圆的欢声笑语。偶尔会碰到一两个带小孩子下来放烟花的家长,小孩好奇的目光在江宴手里的烟花上掠过,很快又小跑着跟上前面的家长。 除此之外,小区楼下没什么人。人行道两旁有尚未融化的积雪,物业一大早就铲到了一旁去,有些部分还很干净。 阮朝夕起了玩心,见四下无人,蹲在道路旁,找了些干净的积雪捏了个雪团出来。 江宴在一旁耐心等着,眼底满是笑意。 却见阮朝夕突然抬头,朝他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然后,手一扬,手里的雪团就径直朝江宴飞来。 江宴下意识抬手去挡。 雪团撞上他的胳膊,砰地炸开,反而溅了阮朝夕一脸的雪渣。 阮朝夕没想到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哭笑不得地愣在原地,雪水融化,从她素净的脸上滴落下来,有一两滴落入她颈间,沁得她肩膀一抖。 江宴忙上前替她擦掉雪水,唇角却忍不住悄悄上扬起来。 阮朝夕狠狠瞪他一眼,似乎在怪他不该去挡。 很少见她这么孩子气的一面,江宴唇角翘得更高了,嘴上一本正经道歉,“是我不好,我不该挡,你再扔我一下,我保证不动。” “不玩了。”阮朝夕伸手抹去脸上的水渍,左右看了看,指了指小区一处没人的角落,“去那放吧。” 到了地方,阮朝夕挑出自己喜欢的类型,兴致勃勃点燃放了起来。 自从十八岁那年回了国,她每天忙于拍戏赚钱,前几年的春节都是在剧组过的,很久没有这么闲适放松了,整个人都轻快起来。 恍惚间,好像找回了在国外那段无忧无虑的岁月。 江宴在一旁笑着看着,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好像她就是他世界的全部。 阮朝夕拿着手里的烟火棒转圈圈,转头看向江宴,“你不来玩……?”话音未落,看到伫立在烟火光芒中的江宴,唇角带笑,眼神温柔,漆黑的眸子里好像只剩下她的身影,心跳忍不住一滞。 这一刻,他眼里的包容和宠溺,让她仿佛变回了曾经不谙世事天真雀跃的少女。 手里的烟花棒渐渐熄灭,周遭黯淡下来。她看着不远处的江宴,心跳却越来越快。 江宴扬唇,“不玩了吗?这里还有一……” 话还未说完,他就见阮朝夕忽的朝他奔来,眼睛亮得像晨星。她一把扑到他怀里,然后,踮起脚尖,热烈地吻了上来。 脑中似乎有什么炸开。 四周突然传来一声又一声的“砰砰”声。 似乎是十二点到了。 五彩斑斓的烟花升上天,在漆黑的夜空中次第绽开,这一刻,他好像再度回到了梦里那个光怪陆离却让人欲罢不能的世界。 搂住阮朝夕腰肢的手收紧,他抱住她,逐渐反客为主。 身后。 住宅楼高层一扇窗户被推开,有人影出现在窗口,似乎在欣赏远处的烟花。可很快,她的视线被小区一角忘情拥吻的情侣吸引。 嘴角泛起淡淡笑意,心里叹一句年轻人就是好兴致,脑中刚浮上这个想法,目光看着那两个越看越眼熟的身影,嘴角笑意不由凝住,眼里闪过浓浓的惊讶。 第132章 被发现(二更) 回到家,外婆撑不住已经睡了,阮素珊还在客厅等两人。 见他们回来,阮素珊起身,问他们玩得怎么样? 阮朝夕点头,“很好玩。” 阮素珊视线在她脸上掠过,她没化妆,素净的脸上带着淡淡红晕,不知是被冷风吹的,还是……别的原因。 收回目光,她不动声色点点头,“那我先睡了,你们也早点睡吧。” 阮朝夕道好,目送着阮素珊进了房间。 “我也困了,先睡了。”她打了个呵欠,睡眼朦胧看向江宴。 江宴点头,送她到房间门口。 “明天见。”阮朝夕正要关门,江宴却突然伸手抵住门扇,目光深邃地看着她。 “干……嘛……唔……” 可还没说话,剩下的话就被尽数堵在喉中。 怕发出动静打扰到她妈和外婆,阮朝夕只得放弃抵抗。好在这次,江宴很快就松开了他,佻达地扬了扬唇角,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阮朝夕关上门,平复一下心跳,往床上一躺。 向安然和苏锦夏有件事倒是说对了,小狼狗的精力和热情可真是旺盛。这还没开荤呢,要是开了荤,那还得了? 在娱乐圈里泡了这么多年,尽管没谈过恋爱,但阮朝夕也已不是什么纯情小女生了。可不知为什么,只要一想到那样的江宴,心跳还是忍不住快了两分。 第二天。 因为是初一,阮朝夕醒得很早。不过等她走出房间,才发现大家都起了。 外婆正在阳台上打太极,江宴正在厨房里帮忙。 互道了新年快乐,阮朝夕把早就准备好的红包给了外婆和她妈。这是他们家的传统了,阮素珊和外婆没推辞,开开心心收下了。 收好红包,阮素珊看一眼江宴,笑着道,“阿宴,你跟昭昭去客厅歇会吧,早餐也快好了。” 江宴道好,跟在阮朝夕身后出了厨房。 在沙发上坐下,阮朝夕又拿出一个红包来递到江宴面前,笑意盈盈,“新年快乐!” 江宴扬了扬眉,“我也有?” “当然。”其实红包里也没很多钱,不过是图个彩头罢了,昨天她特意找阮素珊多要了个红包,给江宴也准备了一个。 江宴却没接,反而将手伸进了兜里。 等他再把手拿出来,掌心里也出现了一个精致的红包,“你的我不收,不过,我的,你得收下。” 阮朝夕面露诧异,“你给我准备了?” 江宴看一眼厨房和阳台,见两人都没注意到这边,缓缓靠近,在她耳边低低道,“当然,男朋友给女朋友红包天经地义,不是吗?” 阮朝夕不是扭捏的性格,笑着接过,把自己的也塞到了他怀里,“彼此彼此啊。” 听到这话,江宴一顿。 彼此彼此? 这是说,女朋友给男朋友回红包,也是天经地义? 眸子狭了狭,他勾着笑,将红包收下了。 阮朝夕摸了摸,却发现触感有些不对,惊讶抬眸,“这里面……是卡?” 江宴浅笑不语。 阮朝夕心下好奇,正要拆开来看,余光瞟到她妈从厨房走出来。担心她妈看到会误会,她将红包放回口袋,起身迎了过去。 吃早饭时,阮素珊说起这几天的安排。她们没亲戚要走,打算这几天趁着旅游的人少,去周边的旅游景点玩玩。 江宴面露歉意,“抱歉啊阿姨,我明天下午的飞机回去。” 阮素珊面露惊讶,“这么快?怎么不多待几天?是有工作安排吗?” 江宴笑笑,“江家那边,还是得回去一趟。” 听他这么说,阮素珊也不好再留,点点头,“那这两天出去玩玩也行。” “没关系,下次吧,我跟昭姐姐出去,可能不太方便。” 阮朝夕低头喝粥,没说话。 他们俩现在还没公开,出去玩被人拍到的风险太大。可江宴这么“善解人意”,她反而觉得对不住他。 阮素珊眼底闪过一丝奇怪的神色,不过见阮朝夕没说什么,笑笑,岔开话题,说待在家里休息两天也挺好的。 两天时间很快过去。 江宴下午就要去机场了,中午,阮素珊做了一大桌子菜给他践行。 饭桌上,聊着聊着,阮素珊突然开口,“对了昭昭,我今天出去买菜,又看到上次那个王婶了,她还惦记着给你介绍对象呢,拉着我说了一大通她侄子的事。” 阮朝夕夹菜的手一抖,余光下意识地朝江宴瞟去。 却见江宴慢条斯理地咀嚼完,抬头朝阮素珊看去,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似乎很感兴趣。 阮朝夕扯出一抹笑,“妈……吃饭吃饭,别说这些扫兴的事。” 阮素珊却转向江宴,“阿宴啊,你不是最近跟昭昭一起拍戏,她有没有跟哪个男演员走得近的?你跟阿姨说说。” 外婆也笑着接话,“是啊昭昭,什么时候给外婆带个孙女婿回来看看。” 阮朝夕笑容越发僵硬,心说不就在您面前坐着吗? 可她跟江宴的事,一开始没说,这个时候再说出来,好像时机有点不太对。 江宴朝阮素珊笑笑,看一眼阮朝夕,半开玩笑半认真,“阿姨,昭姐姐特意叮嘱过我不要乱说,我不敢开口。” 阮素珊意味深长地看向阮朝夕。 阮朝夕只得采取拖延战术,“行行行,妈,你也别老担心我早男朋友的事了,我保证,明年过年前,一定给你和外婆带个人回来。” 阮素珊笑着应下,又看了眼江宴,这才结束了这话题。 吃过饭,休息一会,江宴就准备要去机场了。 阮朝夕开车送他。 到时间,江宴跟阮素珊和外婆一一道别,提着旅行袋,同阮朝夕一道进了电梯。 “你一开始说只待两天,我还以为你逗我的。”阮朝夕道。 江宴笑笑,“我要再待下去,万一阿姨发现了什么怎么办?” 阮朝夕抿了抿唇,主动抱住他,“抱歉,我们的事,我会尽快跟我妈说。” 江宴低头看她,眸光温柔,“你觉得什么时候合适再说吧。” 毕竟,她一开始,也只是答应跟自己试试。 心中有顾虑,不想急着告诉家里人,也情有可原。 虽然江宴恨不得将两人的关系即刻昭告天下,可在阮朝夕面前,他下来沉得住气。 毕竟,她吃软不吃硬,他越是表现得通情达理,她心里就会越愧疚,他得到的,自然就越多。 果然,听到这话,搂住他腰身的手就收紧两分。 江宴目光落在她瓷白的脸上,嘴角缓缓勾起。 开车到了机场,阮朝夕靠边停下,“到家了给我发微信。” 江宴道好,抬手将她耳边的碎发绕至耳后,靠过去,在她耳边低沉开口,“在家乖乖的,我等你回来。还有……”他一顿,眼神越发温柔,“不要再跟你妈去菜场了。” 阮朝夕愣了愣。 江宴解开安全带,朝她挥了挥手,“我走了,再见。” 看着他下了车往机场里面走去,阮朝夕回过神来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所以……他是吃醋了? 抿唇一笑,开车回了家。 晚上,在客厅看了会电视,阮朝夕回了房间。江宴已经到了京城,她正准备跟他视频,敲门声响起,阮素珊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昭昭,妈妈可以进来吗?” 阮朝夕忙微信跟江宴说了声,坐起来道,“进来吧妈,门没锁。” 阮素珊推门而入。 阮朝夕在床沿坐好,看向她笑笑,“怎么了妈?找我有事吗?” 阮素珊“嗯”一声,也跟着坐下。 “阿宴到家了?” “嗯,下午就到了。” 阮素珊应一声,突然又不说话了。 阮朝夕觉得奇怪,“妈,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啊?” 阮素珊看着她,欲言又止了一会,终于似下定决心,深吸口气,“昭昭,你是不是跟阿宴在一起了?” 阮朝夕彻底呆住,抓着的手机“啪”地一声掉到了床上。 第133章 不同意?(一更) 两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先说话。 半晌,阮朝夕才找回些理智,眨了眨眼,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点,“妈……你……怎么知道的?” 说完,她才意识到自己这是不打自招了。 不由心虚地垂了眸,不知她妈会是什么反应。 见她承认,阮素珊似乎也舒了口气,看着她微红的耳根开口,“除夕那晚,你们在楼下放烟花,我看到了。” 看到了?看到什么了? 阮朝夕突然想到什么,脸刷地就红了。 还能看到什么?肯定是看到他们搂搂抱抱亲亲了呗,不然怎么能这么肯定? 定了定心神,她抬眸,朝阮素珊心虚一笑,“妈,你别怪我,我只是没想到怎么跟你说。” 阮素珊看她一眼,“你藏得够深啊,阿宴人都追到家里来了,你都不坦白?人家阿宴得有多伤心。” 她妈这态度,怎么跟想象中不太一样? 阮朝夕不解地眨了眨眼,“妈,你不反对我跟他在一起?” 阮素珊笑笑,“你终于开窍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干嘛要反对?” “可是他比我小。” “我看他挺会照顾人的,做饭还好吃,性格也比以前好了不少,挺好。既然你喜欢,妈有什么好反对的。” 没想到她妈这么容易就接受了两人的事,阮朝夕想到的一肚子话都没了用武之地。 “不过……”想到什么,阮素珊正色两分,“你要想好了,如果你想跟阿宴走下去,他毕竟名义上还是江家后辈,江家那边,你是避不开的。可我看着,江家不是什么好去处,你看阿宴过年都不在江家过,足见他这些年过得有多艰难。” 阮朝夕低了头,“妈,我还没想这么多。” 阮素珊抿了抿唇,还想说什么,但转念又觉得,她这些年一直忙于工作,好不容易有心思谈恋爱了,自己不该在一开始就泼她冷水。况且,她瞧着,江宴也像是个有担当的。 想到这,转了话头,“我就是跟你提个醒,你也不要想太多了。你们毕竟在一起没多久,这些事,以后可以慢慢考虑。” 阮朝夕点头,“知道了妈。” 阮素珊笑着起身,“好了,知道你还要打电话,我就不打扰你了。不管怎样,妈还是高兴的,回头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拒绝那些给你介绍对象的人了。” 阮朝夕也跟着笑笑,又问,“外婆那边,我该怎么说呀?” 阮素珊朝门口走去,“你有本事瞒着我们,没本事想好怎么坦白?自己想吧。”说着,悠悠走出了她房间,又细心地替她关好了门。 阮朝夕往床上一躺,长长舒了口气。 没想到她妈这关,居然就这么过了。难不成江宴真的这么讨喜?这才来了两天,就把她妈给征服了? 正想着,手机震动一下,是江宴发来的,问她妈找她有没有什么事? 阮朝夕坐起来,拨通视频过去。 江宴很快接通,“昭昭。” 阮朝夕装出面色不好的样子,沉声道,“我妈知道我们俩的事了。” 江宴一怔,目光都变得小心起来,声音晦涩开口,“怎么?她不同意吗?” “嗯。”为了不暴露自己在演戏,阮朝夕低了头,装出一副颓丧的模样,“她说你年纪太小,不太适合做男朋友。” 江宴顿时急了,眸光黑沉,“我跟她说,我明天再飞一趟星城。” 说着,就要去开电脑定机票。 见他这么着急,阮朝夕也不好意思再编下去,抬头扬唇,“骗你的啦!” 江宴动作一顿,紧紧盯着她。 阮朝夕忙解释,“我妈没有不同意。” 江宴这才重新坐下,语气仍有些沉沉,“阿姨知道我们的事了?” 阮朝夕点头。 “你跟她说的?” “不是。”阮朝夕说实话,“她说她除夕那晚看见了。” 江宴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看来连老天都在帮我。那……阿姨有没有说什么?” “她好像挺开心的,大概因为自己的女儿终于肯谈恋爱了吧。”为了避免江宴膨胀,阮朝夕刻意没说她妈夸江宴的那些话。当然,关于江家的那些话,她也没准备说。 不过就这样,江宴似乎依然很开心,拉着她聊到十二点才放过她。 在家的时间,总是悠闲却短暂。 很快,就到了她回京城的日子。 阮素珊和外婆依依不舍地将她送到了机场。 她絮絮叮嘱了一大堆,让她们好好照顾身体,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进了机场。 飞机上,有粉丝认出她,兴奋地过来要签名合照。 阮朝夕一一满足。 好在她打消了江宴要来接她的念头,否则可逃不过这些粉丝的眼睛。 下了飞机,宁萌已经在出口处等着了,虽然出去的时候被人认出引起了一阵小骚动,最后还是有惊无险上了车。 宁萌送她回到星河名邸,本想替她把行李提上去,阮朝夕说自己可以,让她回去再好好休息一天。 出了电梯,她在电梯口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左右两侧,最后推着拉杆箱往左侧走去。 走到门口,她抬手按门铃。 门很快打开,江宴惊喜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Surprise!” “不是说还有半个小时才到?”江宴去接她手里的拉杆箱,让她进来。 “我就过来跟你打声招呼,我还得回去先洗澡呢,一身的灰。” “那我跟你去你家。”江宴反手就锁了门,跟着阮朝夕去了她家。 阮朝夕洗好澡出来,见江宴不在客厅,就叫了他一声。 没人应。 她四下看了看,也没见他人影。 正要给他打电话,门口却传来密码解锁的声音,很快,门被拉开,江宴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见她出来了,笑笑,“洗好了?” 阮朝夕点头,“你干什么去了?” 江宴举了举手里的塑料袋,“回去拿了些食材,中午我来做饭。”说着,把食材放进了厨房。 出来时,见阮朝夕正窝在沙发上吹头发。 他走过去,自然而然地接过她手里的吹风机,“我帮你吧。”阮朝夕顺势在他膝上躺了下来。 他一边吹,一边还给阮朝夕轻轻按摩着头皮,舒服得阮朝夕都快睡着了。迷迷糊糊间,她忍不住想,她妈说得真没错,江宴确实挺会照顾人的。 ** 过完年,阮朝夕和江宴又回了剧组。 还有一个月九幽诀就拍完了,剩下的这一个月需要出外景,好在阮朝夕早已习惯,倒也没觉得太累。 在剧组,人前他们依旧避嫌,可江宴的关怀总是不动声色又恰到好处,连宁萌都忍不住抱怨她的活都被江宴抢走了。 阮朝夕向来是热搜体质,不过进了剧组后,除了星光大赏那天因为拿奖上了两热搜,后面的日子,她都低调得很,没想到这天刚下戏,就被明婉打电话过来,告诉她又上热搜了。 她拿过手机看到上热搜的话题,一时有些怔住。 第一名的位置大喇喇几个显眼的字—— #阮朝夕江宴吻戏# 点进去一看,是他们前不久之前拍的一段吻戏,从拍摄角度看,应该是被现场群演偷拍放到网上去了。 汪烁的戏,保密工作向来做得很好,基本上没什么物料或路透流出,这次出了段这么劲爆的物料,主角又是她跟江宴这两个中心人物,不出意外,热搜一上,就迅速爆了,连带着她跟江宴的CP超话都爬到了CP榜第一。 这个热搜,原则上对她没什么影响。 这些吻戏,等剧播出了大家都能看到,现在放出来,反而还能为剧造势。阮朝夕没放在心上,让明婉看着帮忙处理。 此时的城南九号公馆,梁新月洗完澡出来,也刷到了这条热搜。 自从那次星光大赏跟林忱大吵一架后,她就在她哥的强制干预下,被迫跟林忱分了手。 然而真的分手了,她才发现,自己还是很想林忱。 她哥最近对她管得很严,每天去了哪看了什么都要同他报备,她早就烦得不行。看到阮朝夕这条热搜,心头的怒火瞬间就被勾了起来。 如果不是阮朝夕,她那天就不会跟林忱吵架,就不会被她哥逮到,也就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了。 一切都是因为阮朝夕! 如果不是她,她现在一定还跟林忱好好的! 心中愤然,正要退出微博,视线突然扫到下面另一个话题,锁屏的手就顿住了。 第134章 名分(二更) 那个热搜话题是—— 《余生有你》今日开机。 她知道这部剧。 说来有意思,江家那样的豪门,出来的小辈却一个两个尽往娱乐圈跑。先有江宴,后又有江宁。 细论起来,江宁还是她名义上的表姐。 她小姑姑梁媛,嫁给的就是江家三房的江则柏。她年幼时去过江家几次,虽然江家这三房是天然的敌对关系,但江宁跟她年纪相仿,那个时候玩得倒也不错。 后来两人各自出国念书,因为不在一个国家,联系就少了。只听说江宁心心念念想进娱乐圈,家里不同意,她气不过,毕业了也没回来,在国外gap了一年。 前段时间见到华悦官微发的她签约的微博,她还吃惊了一会。但转念一想,有江宴这个前例在,想来江老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否则,不就是厚此薄彼了? 她沉着脸色,点进微博。 江宁虽然出道有一阵,综艺也上过不少,但一直是不温不火的状态。这次跟影帝郑邺拍戏,网上对她的评价也是怀疑多于支持。 以她这个表姐心高气傲的性格,想必这会心情一定不怎么好。 她年少时就不喜欢江宴,就是不知,她知不知道阮朝夕这个人的存在? 看来,有些故人,还是可以找机会联系联系才是。 眯了眯眸子,她深吸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 她跟阮朝夕之间,来日方长。 ** 此时的江宁,确实心情很糟糕。 看着死活爬不上去的热搜,一口气梗在心口处,脸色青一阵紫一阵。 这样的坏心情,在她看到热搜第一的话题后达到顶峰。 又是阮朝夕和江宴! 他们一定是来克自己的! 江宁死死咬牙,眼眶通红。 她官宣,两人进组。她的戏开机,两人的吻戏突然流出。她就不信,这世上真有什么巧合。 可眼下,她除了忍,什么也做不了。 气得摔了好些东西,她才怀着一肚子怒火进了浴室。 ** 三月中,《九幽诀》正式杀青。 阮朝夕和江宴是剧组最后一批杀青的演员,因为都是回京城,回程的航班便定了同一班。 明星的航班信息很容易被泄露,黄牛将两人的行程一发,粉丝见到两人居然是同一班飞机,纷纷激动猜测两人时不时在一起了。 晚上江宴来房间找她,见阮朝夕手机看得出神,从后搂住她的腰,微微低头,“看什么看得这么入迷?” 阮朝夕将手机往他眼前递了递,有些无语,“又上热搜了。” 江宴扫一眼,低低一笑。 阮朝夕回头瞪他,“你很高兴?” 江宴抿着唇,露出点可怜兮兮的表情,“昭姐姐不给我名分,偷着乐乐也不行吗?” 阮朝夕一呛,心虚地避开他的目光。 关于名分这个问题,她不是没想过。 只是她娱乐圈里浸淫这么久,看多了分分合合,多少佳偶转头便成怨侣,撕得不可开交。她下意识总觉得,只要不官宣,哪怕最后分手了,也不至于撕掉最后的体面。 当然,她不觉得江宴是这样的人,但总是会下意识逃避公开这件事。 瞥见她微闪的眸光,江宴笑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问,“那明天机场,是不是要避嫌?” 两人既然坐同一班机,又是熟人,照理,一起出机场也不是不可以。 “我走VIP通道,你呢?” “那我也走VIP吧。”江宴答了,似突然有些兴致缺缺,陪阮朝夕聊了一会就离开。 门合上,阮朝夕惆怅地叹了口气。 江宴虽然没表现出来,但她知道,他到底有些不开心了,不然,临走时的晚安吻怎么会忘? 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整理起回去的行李。 ** 第二天。 阮朝夕和江宴都走的VIP通道,让接机的粉丝扑了个空。 CP粉是这个世界上很神奇的生物,即便连正主都没见到,他们还是能夹缝里磕糖。超话里都在说他们不露面是怕被人看出端倪,否则眼里的情意是藏不住的云云。 阮朝夕从宁萌那里看到CP超话里粉丝的发言,哭笑不得。 这些小粉丝,脑补能力真是一流。 虽然……她们也没说错就是啦。 如今她已经不需要拍戏还债,新戏杀青,也没急着接下一部戏,暂且给自己放了个小假,每天待在家里吃吃喝喝,简直乐不思蜀。 不过江宴似乎很忙,有时候白天出去,几乎等到天黑了才回来。 阮朝夕问过一次他在忙什么,他只道公司还有些事需要他处理。看出他没有细说的意思,阮朝夕没追问。 成年人的世界,不需要那么多打破砂锅问到底。 而另一边,江宁也开始进组拍戏。 她第一次拍戏,虽然也找了老师跟组学习,但毕竟是新人,又没经过科班培训,难免会经常N机拖累进度。 但《余生有你》是华悦投资,导演知道江宁来头不小,也不敢对她说重话。不过,身为男主的郑邺不会顾忌这些。 他会接这部戏,原本就是看在导演的面子,还人情罢了,他可不管对戏演员是什么来头。 他在圈里又是出了名的对演技要求高,刚开始,他对江宁还算客气,可拍了几天,发现这姑娘基本的情绪表达都做不好,不耐就摆到了脸上。 在江宁又一次N机之后,他终于黑脸,也不看江宁,只对着导演道,“我先拍单独的戏份,等她能哭出来之后再来跟我对戏。” 当着剧组这么多人的面,江宁瞬间下不来台,眼眶都红了。 郑邺瞟她一眼。 戏里叫她哭她哭不出,现在自己不过说了句稍微重点的话她就受不了了,这样的性格,还想来混娱乐圈? 摇摇头,想到第一次跟阮朝夕演戏时的场景,不由感叹演戏这行,确实是老天爷赏饭吃。 导演两边都得罪不了,只得让人先散了,让助理去安慰江宁,自己追上郑邺。 “郑邺,你别生气,小姑娘毕竟新人,还需要调教。”导演陪着笑。 郑邺神情严肃,“新人不新人的,不是借口。就算她演技不好,还需要学,可她的态度本身就不端正。你看她刚才背的那台词,结结巴巴的,我怎么接得下去?” 导演只能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是我的错,今天这两场戏的台词是临时改的,我昨天才给到她,她没多少时间背熟。” “这也不是借口。我跟阮朝夕拍她第一部戏的时候,她也是个新人,每天不到五点钟就起来背台词,揣摩人物情绪。就算不是自己的戏份,也会安静站在一边揣摩前辈是怎么演戏的。她呢?你看她,一个小新人,前前后后助理三四个,这到底是来拍戏的还是来享受的?” 郑邺越说越不爽。 以他现在的咖位,再来演这种言情甜剧本就吃力不讨好,现在这么一搞,这段时间窝着的火气全发了出来。 导演急得额头都冒烟了,却也知道郑邺说得都是事实,只得叠声让他消消气。 郑邺见导演一脸难做的表情,知道江宁背后恐怕有人,“我先回车上调整一下,这边好了再叫我吧。” 说着,快步离开。 他身后不远处,一道怨怼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上了车才收回。 正是江宁。 她刚才准备回休息室补个妆,路上正好将郑邺最后说的那段话尽收耳中,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握紧了,指甲深深掐进肉里。 阮朝夕,又是阮朝夕。 她凭什么要跟阮朝夕比? 阮朝夕的事,她都让人调查清楚了。为了替家里还债进入演艺圈,刚出道就疯狂接戏,几乎对所有找上门的剧本都来者不拒,拍了不少烂片。最近几年挑的剧本质量才逐渐上升。 这样一个人,她为什么要跟她比? 她有资源,有后台,生来就能得到最好的。阮朝夕有什么?不过空有一张脸而已,可论脸,自己又不是没有。 她跟江宴不清不楚,不过是看中了江家的背景,做着嫁入豪门的春秋大梦罢了。 视线逐渐转冷,嘴角划过一抹讥讽。 阮朝夕,你要知道,江家的门可不是那么好进的。 第135章 脑子不好(一更) 梁新月很快和江宁联系上了,并且在三月底的时候,去她剧组探了次班。 《余生有你》是现代戏,就在京城拍,梁新月去的时候,江宁正好拍完当天的戏份,两人就约了附近的咖啡厅吃甜点。 江宁出道才几个月,又没有剧上,基本跟素人没什么区别,也不怕被人认出。两人找了个无人打扰的角落坐下,点了饮品和甜点。 梁新月打量着江宁,看着她光彩照人的模样,意味不明地笑着说一句,“大明星就是不一样。” 江宁抿唇淡淡地笑,“什么大明星啊,就是个小新人而已。” “怎么样?拍戏好玩吗?”梁新月托着腮,似一脸好奇。 “就那样吧。”江宁拨动着杯中的吸管,叹口气,“累得半死倒是真的。” “听说要经常早起熬夜?你们家这么好的条件,你还进娱乐圈干什么?” 江宁笑笑没说话。 如果不是因为喜欢,谁愿意来受这种苦。 只不过,她喜欢的,除了演戏,还有那种万众瞩目众星捧月的感觉。如果现在是阮朝夕坐在这里,恐怕不出三秒,就会有粉丝热情地涌上来。 梁新月打量着她的神色,有一搭没一搭地叙着旧。 说了一会,她就有意识把话题绕到了江宴身上,“你们家三房那个江宴,最近也在演戏了?” 提到江宴,江宁神色冷了冷,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梁新月一见,就知道自己要打听的事有戏。 “他跟那个阮朝夕,真的在谈恋爱?” 江宁抬眼看她一眼,目光中微有警惕闪过,“你问这个干什么?”若细论起来,她跟梁新月的关系只是稀松平常,最近几年也只偶尔在微信上联系。她突然来探班,心中难免有怀疑。 “没什么,我就是单纯看不惯那个阮朝夕而已。”梁新月撇了撇嘴,提到阮朝夕,语气带了几分不屑。 江宁怀疑地打量着她,“你跟阮朝夕怎么会有什么过节?” 知道江宁向来多疑,况且跟她有血缘关系的毕竟是三房,不是她们江家二房,梁新月也没恼,冷哼一声,不说话,但眉眼间的厌恶却是实打实的。 江宁看在眼里,越发好奇,试探着开口,“怎么,不能说?” 梁新月咬着吸管,喝了口饮料,神色恹恹,“也不是不能说……就……说出来挺没面子的。” 江宁瞥她一眼。 见她神色不似作伪,调整了一下情绪,顺着她的话亲昵往下说,“我们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不瞒你,我也不喜欢阮朝夕。” 听得她表态,梁新月眸子亮了亮,这才扭扭捏捏把她跟林忱还有阮朝夕的关系跟江宁说了。当然,她不会承认林忱还对阮朝夕念念不忘,只说她见林忱最近火了,又厚着脸皮回来想求复合。 “她居然跟林忱谈过?瞒得可真好啊,没听过一点风声。”江宁倒是真诧异,眼底一抹若有所思。 阮朝夕和林忱没谈多久,拢共在一起的几个月也是聚少离多,同框都很少,除了各自身边亲近的工作人员,连环亚的大部分人都不清楚。 梁新月撇了撇唇,“所以我问你,她跟江宴是不是真的在一起了?要真在一起了,怎么还有脸回来找林忱?” 江宁抿了抿唇,“你也知道,我跟江宴的关系就那样,这事,我确实不清楚。” 梁新月笑笑,没继续追问,转头继续聊起其他事来。 江宁是什么样性格的人,她很清楚。她们俩性格其实很像,都是从小娇生惯养,想得到的东西千方百计也要得到。只不过她是家中唯一的女儿,父母哥哥都宠她,所以更无法无天。 而江宁,她比自己更会压抑内心的情况。但面上不表现出来,不代表她心里就没想法了。她从小不喜欢江宴,出道几次的热搜又都跟阮朝夕撞上,不管江宴跟阮朝夕有没有在一起,对她而言,心里对阮朝夕都不会有好感。 而她刚刚的回答,更加坚定了她的猜测。 她表面上越是一派淡然,心里其实越在乎。 她这次来,就是为了确定江宁对阮朝夕的态度。现在猜测得到证实,自己又把阮朝夕的一个把柄递到了她手里,等她要出手对付阮朝夕时,总会用得到的。 想到这,唇角不由勾起笑意,连说话的语气都欢快起来。 江宁看在眼里,心里只觉好笑。 梁新月这点小伎俩,在她眼里还不够看的。他们家那样的环境,她从小勾心斗角看得还少吗?梁新月分明是想借她的手对付阮朝夕,自己坐收渔利罢了。她看上像是个能轻易被人利用的人? 所以说,有的人如果脑子不好,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 左右她现在跟阮朝夕没有直接利益冲突,还能忍。可梁新月就不一样了,她刚说的那番话虽然半真半假,但核心故事应该是真的。这么一想,她反倒不急着对付阮朝夕了,她倒要看看,她跟梁新月,谁更能忍。 “对了,下个月向老的寿宴,你会去吗?”梁新月突然想起一事。 “向老寿宴?我还没听我妈说。”她眯了眯眼,打量着梁新月,“怎么?你收到请柬了?” “给我家的,我爸妈非得让我到时候跟着一起过去。”梁新月佯作抱怨,“你可一定要去啊,我这几年在国外,都没几个认识的人了,万一你不去,我可就太无聊了。” 江宁露出一个浅淡的笑,神情不甚热络,“再看吧,我回去问问我妈。” 向老是京城政界泰斗,虽然早已退下来了,但影响力犹在。她心里清楚,梁家和江家虽然都从商,但洪家是那个政界圈子里的,洪文君能得到一张请柬,不奇怪。至于他们家,能不能得到这份入场券,就另说了。 梁新月叉起一小块甜点放进嘴里,似感叹,又似鄙夷,“如果阮朝夕真的跟江宴在一起了,我倒是也能理解。江宴虽然出身不太光彩,但毕竟也是你们江家的人。像阮朝夕这种还要拍戏替家里还债的,有挤入豪门的机会摆在她面前,她能不心动?” 她这话,明面上听着是在损阮朝夕,可江宁这种七窍玲珑心的人,能听不出她话里话外的优越感?江家虽然比梁家家大业大,可有些东西,不是钱能买到的—— 譬如一张进入向老寿宴的请柬。 垂眸,她从包里拿出手机,“啊呀,又该回去拍戏了。”说着,叫来服务员买单。 见梁新月想抢,江宁淡淡一笑,“我来吧,你特意来看我,怎么能让你破费。你要跟我抢,可就是看不起我了。” 她都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梁新月只得讪讪一笑,没再跟她争。 ** 《九幽诀》杀青后,阮朝夕在家过了段神仙日子。 进入四月,草长莺飞,天气也渐渐暖和起来。 这天,向安然给她打电话,约了明天下午Lady X见面,还神秘兮兮说要介绍个人给她认识。 阮朝夕问是谁,她却不说,只说到时候就见到了。 翌日。 吃过午饭,阮朝夕换好衣服,化了淡妆准备出门。 门一开,却见到江宴站在她门口,似乎正好刚准备按门铃。 她一愣,“阿宴,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往常他几乎都是天擦黑了才回。 江宴看了她两眼,见她一身外出的装扮,眉头微蹙,“你要出去?” 阮朝夕勾唇红唇笑笑,“约会去。” 江宴脸一黑。 见他似乎当了真,阮朝夕忙解释,“跟安然还有夏夏啦,你找我有事?” “没。”江宴侧身让开,“你什么时候回来?” 阮朝夕换好高跟鞋出门,顺手将门关上,“还不知道诶,我们好久没聚了,可能要晚点才回来。” 江宴有些不爽。 他好不容易抽出一天时间来想陪陪阮朝夕,没想到她并不需要自己。 不爽归不爽,他没在脸上表现出来,只点点头,“那你玩得开心,需要我送你过去吗?” “不用了,夏夏来接我,她已经快到了。” 见他确实没事,她挥挥手,按下电梯下行键,“那我就先走了,拜拜。” 第136章 你们家江宴?(二更) 目送着阮朝夕进了电梯,江宴才收回目光,往自己家走去。 开门,关门,他的动作有些机械。 午后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落在灰白色地砖上。明明是温柔的光线,趁着屋内黑白的家具装饰,平白显出几分清冷来。 江宴一手扯着领带,一手脱下西装外套往沙发上一扔。 他走到阳台上朝外看去。 低头,能看到楼下停了辆白色奔驰,阮朝夕刚好从一楼出来,上了副驾驶。她今天只化了个淡妆,穿得也很素净,白色刺绣连衣裙,穿在她身上,像一朵开在空谷的幽兰。 他在阳台上站了好一会儿,直到车子驶离了视线,才重新回到客厅。 裤兜里的手机响了好几下。 他拿出来,不耐烦地扫了几眼,又重新扔了回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早出晚归的这些日子,昭昭似乎并没有很想他,依旧过得潇洒自在。 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 到Lady X的时候,店里生意不错。 为了怕被人认出引起骚动,阮朝夕和苏锦夏走了侧门。 进到给她们预留到包厢,向安然已经到了,旁边还坐个年轻的姑娘,穿着短款卫衣和工装牛仔裤,长发扎成丸子头,长得娇俏可爱。 见到她们进来,小姑娘眼睛都直了,“嗷”了一声扑过来,“朝夕姐!锦夏姐!我的妈呀,都是活人!” 阮朝夕和苏锦夏不解地看向向安然。 见她望来,向安然露出一抹无奈的笑,起身过来给她们坐介绍,“我妹妹,向小园。” 向安然有个比她小好几岁的妹妹,阮朝夕是知道的。虽不知向安然为什么会把她妹妹带来,但阮朝夕还是朝她一笑,友好地打了招呼,“你好,我是阮朝夕。” 向小园双手捧着脸蛋,一脸要晕厥的表情,“我的女神朝我笑了!” 阮朝夕哭笑不得。 难不成安然的这个妹妹,还是自己粉丝? 向安然拉着她跟苏锦夏坐下,又朝向小园也招了招手,“小园,别在那犯花痴了。” 苏锦夏笑眯眯地看着坐在阮朝夕身侧的向小园,“小姑娘,喜欢朝夕?” 向小园点头如捣蒜。 苏锦夏看回向安然,“怎么没听你说过?” 向安然无奈地扬了扬眉,“她之前不是一直在国外念书么,我也是今年才知道的。” 阮朝夕看着向小园,觉得她有几分面熟,便问了出来,“小园,我是不是见过你呀?” 向小园瞪圆了眼睛,“朝夕姐见过我?我去参加过几次你的活动,但我坐得都不近,你应该看不到我的呀……”话音落,她突然想到什么,又兴奋起来,“对了,朝夕姐,你给我抖音点过赞!” 阮朝夕有些不解。 向小园忙又解释,“我是个美妆博主,经常仿你的妆。有一次你给我点过赞,你还记得吗?” 阮朝夕这才恍然。 她平常玩抖音玩得少,那次还是宁萌说她的仿妆在抖音上火了,让她可以上去看看,她就看了几个视频,随手点了两个赞,没想到其中会有向安然妹妹。 见到自己的偶像,小姑娘显然很兴奋,拉着阮朝夕问东问西。 向安然朝阮朝夕歉意一笑,“我妹就是这么个跳脱的性格,要不是我欠她个人情,实在不想带她出来丢脸。”她嘴上说得嫌弃,嘴角却带着笑。 阮朝夕知道她跟她妹妹虽然相差好几岁,但关系很好,闻言笑着道,“有个这么可爱的妹妹,你就知足吧。” 向小园兴奋地凑过来,“朝夕姐,你缺妹妹吗?要不考虑下我?” 苏锦夏却对她话里的另一件事更感兴趣,“你欠了你妹妹什么人情?” 向小园一听,眼神就亮了,没等向安然开口就把她卖了,“我姐让我陪她去相亲!” 苏锦夏顿时也来了兴致,“对啊,上次你说家里人给你介绍了相亲对象,怎么没下文了?” 提到这个,向安然一脸无奈,看向阮朝夕,“你猜我的相亲对象是谁?” 阮朝夕见她看着自己,愣了愣,“跟我有关?” “算是吧。” 阮朝夕想了一会也没想出来,最后还是向安然自己揭晓了答案。 听到她口里的名字,阮朝夕和苏锦夏同时一愣。 “陆放?你去相亲的对象,是陆放?” “魔幻吧。只能说,这世界实在是太小了。她妈是大学历史教授,跟我妈的博物馆合作过几次,一来二去,两人就成了朋友。” 向安然的妈妈是市历史博物馆馆长,这阮朝夕是知道的。不过陆放的家世她不清楚,只看得出家教良好,没想到果然是书香门第。 “陆医生不好吗?长得帅又有能力。”阮朝夕打趣。 向安然抿了抿唇不说话。 倒是向小园插了句嘴,“我姐说,他不够有趣。” 向安然瞪她一眼。 向小园吐了吐舌头,低头喝起了奶茶。 向安然有些烦乱地摆了摆手,“不说他了,下个月我爷爷生日,你们有没有空?过来玩玩?” “你爷爷生日,我们去不太好吧。”苏锦夏接话。 向安然家里不是普通人家,她爷爷曾是政界泰斗,她爸现在又是京城一把手。她爷爷的寿宴,想必去的都是达官显贵。 “有什么不好的。你们不去,我估计得无聊死,而且我爷爷也说了,想见见我两个好朋友。你们放心,我爷爷跟我爸不一样,我爸是个古板,我爷爷倒是挺开明的。” “对啊对啊,爷爷现在越来越像个小孩了。朝夕姐,锦夏姐,你们去我家玩玩嘛。”向小园跟着附和。 阮朝夕和苏锦夏对视一眼,两人这么热情,她们都不好拒绝了。 “下个月什么时候?” “十四号,有空吗?” “我应该没问题。”阮朝夕点头。 向安然又看向苏锦夏,“夏夏,你呢?” “晚上吗?晚上的话我也ok。”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回去我就给你们寄请柬。哦对了,可以携伴出席,你们要不要带人来啊。”向安然朝她们抛了个眼波。 “我就算了。”苏锦夏摆手,“朝夕,你们家江宴呢?带他一起去啊。” 阮朝夕还没开口,一旁的向小园突然尖叫一声,“什么?什么叫你们家江宴?”她急切地看向阮朝夕,想得到准确答复,“朝夕姐,你跟……你跟江宴,真的在一起了?!” 阮朝夕有些不好意思,抿了抿唇。 不否认,那就是默认了。 向小园再次发出一声土拨鼠尖叫。 向安然瞥她一眼,一脸无语,“小园,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姐,你懂不懂那种我粉的CP成真了的感觉?!我现在就是!” 向安然彻底无语,瞪着她道,“向小园,你再这么疯疯癫癫,你就自己回去吧。” 向小园不好意思笑笑,这才重新坐下,只是小脸红扑扑的,看向阮朝夕的眼神在发光。 阮朝夕只得尴尬一笑,赶紧转移了话题。 晚上,四人又找了家火锅店吃过晚饭,才各自回家。 谢过送她回家的苏锦夏,阮朝夕坐电梯上了楼。 走出电梯,正要往她家走去,一两侧江宴家的房门突然开了,江宴还穿着下午那身衣服,白衬衣黑西裤,领带被他解下,衬衣最上的扣子解开了两颗。 楼道里的感应灯亮起,他家却似乎没开灯,他站在门口,五官被暖黄的灯光勾勒得深邃又迷人。 阮朝夕吃惊地看向他。 江宴朝她淡淡一笑,“回来了?” 阮朝夕点头,心里突然升起一个猜想,“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看到了楼下你朋友的车。” 阮朝夕“哦”一声,随口问一句,“你吃饭了吗?” “没有。” “都九点多了,还没吃饭?” 江宴不说话,只定定地看着她,眼里有光影浮动。 他一这样看着她,阮朝夕就受不了了,走过去,双手环上他的脖子,“我家也没东西吃,要不……你点个外卖?” 江宴顺势搂上她的腰,没回答她的问题,只低低开口问,“你喝酒了?” 第137章 缺个女主人 晚上吃火锅时,向安然叫了点果酒,阮朝夕心情不错,也跟着喝了两杯。 听江宴这么问,她笑笑,交叉在他颈后的手指动了动,“不过是两杯果酒而已,这你也能闻出来?你属狗的?” 江宴看着她双颊绯红的模样,突然心有些痒,低头,正要吻上去,阮朝夕却将脸一偏,“你先吃饭,我回去洗个澡。” 说着,松开他,往自己家门走去。 开门进了玄关,刚要关门,门却被人按住。 她转身一看,是江宴跟了过来。 “怎么?”她扬眉,手里还拎着刚换下的杏色高跟鞋,就那么靠着门站着,像个惑人心智的妖精。 江宴喉头动了动,“我在你家吃。” “干嘛要在我家吃?”阮朝夕推了推他,“我要洗澡了,没空招待你。” 江宴笑笑,直接进了屋,“我不需要你招待。”说着,直接轻车熟路地换上拖鞋,将门关上。 对于他的无赖行径,阮朝夕只得无可奈何接受了,“那你自便吧,我先去洗个澡。” 洗完澡出来,见江宴正望着沙发上挂着的她的海报出神,她笑笑,“怎么?喜欢?” 江宴回头看向她,“我总觉得,我家好像缺了点什么。” 阮朝夕笑,“缺什么?缺我的照片啊?” 江宴看着她含笑的眉眼,心里的一句“缺个女主人”差点脱口而出,不过他不敢操之过急,临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缺。” 阮朝夕只当他是玩笑话,也没在意,在沙发上坐下,“外卖点了吗?” 说话间,她手里拿着吹风机的插头,俯身去够沙发旁的插座。因为有江宴在,她今天穿了身相对保守的睡衣,上衣下裤。这么一弯腰,就露出了一截白生生的细腰。 江宴到底没克制住,将手贴了上去,似在扶着她不让她摔倒,另一只手自然地接过她手中吹风,“我来帮你吧。” 这不是他第一次帮阮朝夕吹头发,阮朝夕便由着他去了。 吹到半干时,门铃响了。 江宴拿了外卖回来,刚要继续,阮朝夕摆摆手,“你先吃吧,我自己来就好。” 江宴应一声,乖乖拿着外卖去了餐厅。 阮朝夕吹了一小会,瞥见江宴一个人在餐厅吃饭的身影,不知为什么,心里生出些歉疚来。 她起身,走到餐厅,在江宴对面坐下。 “好吃吗?”阮朝夕托腮看着他。 “一般。” 江宴吃饭细嚼慢咽,餐桌礼仪很好,再加上他长得好,光是这么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 抬头迎上她的目光,江宴弯唇一笑,“好看?” 阮朝夕笑盈盈的,十分坦荡,“我不是说过吗?秀色可餐。” 江宴也吃得差不多了,将餐盒盖上,扯过纸巾擦了擦嘴,这才接话,“那这些天我没陪你吃饭,你岂不是食不下咽?” 阮朝夕乐了,“阿宴,没看出你这么自恋啊。” 江宴打量了她两眼,将餐盒扔到垃圾桶里,转身道,“我去洗个澡。” “你要回去了?”阮朝夕没想到他真就过来吃个饭。 江宴却径直朝浴室方向走去,“我在这洗。” 阮朝夕回过神来,追上去,“干嘛在我这洗啊?你家浴室又没坏。” 江宴停了脚步,意味深长看她一眼,“昭姐姐不愿意?” 他用这种语气叫她昭姐姐的时候,阮朝夕就一阵莫名心虚,避开他的目光,她找了个借口,“不是,只是……你看,我家也没你的换洗衣服什么的,在我这边洗太麻烦,你还是回去比较方便吧。” 江宴没说话,走进了次卧。 阮朝夕跟着他进去一看,才发现他居然从衣柜里取出了一套他的睡衣。 什么时候放这里来的?! 阮朝夕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江宴朝她笑笑,“之前过年的时候,我来找昭姐姐,不是在你家睡了一晚吗?”说着,拿了睡衣从阮朝夕面前经过,施施然进了浴室。 阮朝夕咬了咬牙。 论心机,她玩不过江宴! 等江宴洗澡出来的间隙,她拿出pad,找了部老电影来看。 看得入迷,连江宴什么时候出来,站在了他身后都不知道,直到有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廓,她才后知后觉回头,“你站我后面干嘛?” “看你在看什么。” “一部老电影。”阮朝夕放下pad,看一眼他湿漉漉的头发,“你要不要也吹一下,吹风机我没收。” 江宴在她身边坐下,“嗯”一声,却没动。 阮朝夕刚想拿起Pad继续看,却发现江宴直勾勾看着自己,“怎么……”“了”字尚未问出口,她突然福至心灵,忙放下pad拿起吹风,朝他一笑,“我帮你吧。” 江宴这才露出一抹满意的笑来。 阮朝夕让他坐近点。他太高了,这么坐着有些累,阮朝夕便直起身,半跪在沙发上给他吹。 “这些天在忙什么?” “没忙什么呀,就待在家休息。倒是你,好像挺忙的。忙归忙,也要多注意身体。” “有没有想我?” 他这句话声音有些小,又被吹风机声音盖住,阮朝夕一时没听清,便关了吹风机低下头,“你说什么?” 江宴贴近她的耳朵,近乎呢喃般开口,“我问……你有没有想我?” 没想到他猝不及防说情话,阮朝夕愣了愣,才点头,“想。” 对于她这个简单的回答,江宴显然不满意,手拦住她的腰肢微微摩挲着,“真想?我怎么觉得,我不在,你也过得有滋有味?” 听出他话语里的醋意,阮朝夕终于明白过来。 难怪她觉得他晚上一直怪怪的,原来是因为这个? 听到这话的第一瞬间,她是有点不开心的。 她向来就是个很独立的人,哪怕谈了恋爱,她也觉得,双方需要有各自的独立空间。这点,她也曾跟江宴提过。 可话都到嘴边了,看着江宴深邃专注的眼神,她突然又有些不忍说出口了。 她一直都知道江宴是个极没有安全感的人,不是么?平心而论,她能感觉得到江宴有在尽可能地克制自己的控制欲,感情是需要双方经营的,她是不是也该偶尔迁就迁就他? 想到这,态度就软了,伸手环住他的腰,带了些撒娇的口吻开口,“你都不在,怎么知道我过得好不好?谁让你那么忙,这也能怪我啊。” 感受到怀中的温软,江宴心中的那点郁燥瞬间烟消云散。 他伸手抱紧她,“等我忙完这两天就好了。你白天都不给我发微信,也不给我打电话,我怎么知道你想我呢?” 阮朝夕认真反思了一下,突然抬头,“下个月安然爷爷的寿宴,你要不要陪我去参加?” 江宴微怔,“我跟你一起出席……你不怕被拍到?” 阮朝夕坐起来,“安然爷爷是以前政府高官,他的寿宴,去的人都是权贵,不会有狗仔混进去的。不过……你要是有事就算了。” “我去。”江宴连寿宴在哪一天都没有问,直接应下了。 阮朝夕甜甜一笑,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那你陪我看完这部电影吧。” “好。”江宴将她圈在怀中,低头,视线跟着落到了pad上。 ** 到了四月中旬,天气逐渐升温。 向老生日这天,阮朝夕挑了件莲青色改良旗袍,庄重又不失柔美,很适合这样给老人家做寿的场合。 听到门铃响,她去开门。 门口的是来接她的江宴。 “等我一下,我马上好了。”阮朝夕说着,进了主卧,挑了一对合适的珍珠耳环,边戴边走了出来。 走到江宴跟前才发现,他今天的领带颜色,跟她的旗袍颜色几乎一致。 阮朝夕似笑非笑走到他面前,伸手轻轻一拉他的领带,在他耳边吐气如兰,“故意的?” 江宴不见窘迫,反而伸手一揽她的腰肢,“嗯,故意的。” 阮朝夕轻笑一声,松开他,又细细替他整理好被她弄乱的领带和衬衣领口,这才拿起玄关上的手包,“走吧。” 江宴那个叫薛裕的助理已经开车在地下车库等着,见两人从电梯出来,下车,替两人拉开车门,叫了声“四少”,又看一眼阮朝夕,唤了声“阮小姐”。 阮朝夕点头,上车时,不动声色看了他一眼。 他叫江宴四少,这么看来,果然不是为了拍戏临时找的助理。 阮朝夕看一眼身侧的江宴,突然觉得,其实江宴身上,还有许多她不知道的事。 向家别墅在城西,这片地段的房子,光有钱是买不到的,还得有权。 通过重重关卡,别墅大门终于出现在眼前。 向家别墅是中式建筑群,小桥流水,园林庭院,精巧雅致。阮朝夕听向安然说过,因为她奶奶是江南人,所以当年她爷爷当年买下这里之后,就把别墅改成了江南园林的样式。 驶进前院,即便他们来得不算完,院子里也已停了不少豪车。 向安然刚才在群里问她们到哪,知道阮朝夕快到了,特意出来接她。她站在台阶上,看着从后座下来的江宴,眼神一亮,走了过去。 江宴替阮朝夕打开车门,牵了她下车。 阮朝夕一抬头,就看见朝这边走来的向安然,扬唇朝她一笑,打了招呼。 向安然点点头,又看向江宴。 江宴点头,“阮小姐。” 向安然眼底一抹狭促闪过,“江少,朝夕终于舍得把你带出来见人了。” 她这么说,江宴也不恼,只淡淡一笑,一手揽着阮朝夕,跟在向安然身后往正厅走去。 引着她们进到正厅,陪他们聊了两句,见门口来的人越来越多,向安然作为主人少不得要过去,阮朝夕让她去忙,不用管自己,向安然这才离开。 阮朝夕从侍者手里端来两杯香槟,递了一杯给江宴,见他面色从容淡然,不由好奇,“我以为你不会喜欢这样的场合。” 江宴微微靠近她,“是不喜欢,不过……也要看跟谁来。” 阮朝夕嗔他一眼,端起酒杯轻抿一口,目光不动声色地打量场内的人。 这时,她的视线被刚进门的两人吸引。 居然是梁慕深和梁新月。 阮朝夕眼中闪过意外。 刚才她看了看,到场的人她认识的不多,唯一几个熟面孔,都是在时政新闻里见过的。梁家从商,怎么会在受邀之列? 江宴没错过阮朝夕眼底神色,低头,在她耳边解释,“梁家的姻亲洪家,是从政的。” 阮朝夕露出了然之色,顺着往前一望,果然在前面几步远见到了梁植夫妇二人。 这时门口的梁慕深仿佛感应到什么,遥相望来,刚好撞上阮朝夕尚未收回的目光。 他一怔,似乎没料到阮朝夕会出现在这里。可旋即,他就看到她身侧的江宴,脸色不由一沉。 阮朝夕眼神并未在他身上多作停留,很快挪开,仿佛梁慕深只是个陌生人。 “哥……哥……!“耳边响起梁新月的抱怨声。 梁慕深回神,低头看向梁新月,“怎么?” 梁新月不满地皱了皱眉,“哥,你想什么啊那么入神?” “没什么。”梁慕深神色淡淡。 梁新月却不信,顺着他刚才视线的方向一扫,漫不经心的目光突然僵住,瞳孔猛地一缩。 那不是阮朝夕吗?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怎么有资格出现在这里?? 震惊之际,听到她妈在前面叫她,“慕深,新月,过来。” 众目睽睽之下,她只得暂且收敛起内心复杂又不甘的情绪,露出乖巧的笑,跟着梁慕深走过去。 站在她爸妈面前的是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带着银边眼镜,长相儒雅,眼神中流露出两分久居上位者的气势。 梁新月看了两眼,认出这中年男人是向老独子向泓远,时任京城高官。 她旁边还站了个身材高挑的年轻女人,一双深褐色猫眼,长相明艳漂亮。 出于对其他美女的微妙心理,梁新月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却见女人细长的眉一挑,看向她的眼神里带着不屑。 梁新月愣住。 这女人莫名其妙的敌意从何而来?她根本不认识她啊! “这是我儿子梁慕深,女儿梁新月。慕深,新月,这位是你向伯伯。” 梁新月忍住情绪,乖乖叫了人,却听得这位道,“这是我大女儿向安然。安然,你跟梁小姐年纪相仿,好好招待人家。” 梁新月愕然抬头,就看到对面女人朝她勾起一抹讥讽的微笑。 今天没有二更~ 第138章 他居然对阮朝夕有意思? 向安然的勾唇浅笑,落在其他人眼底并无异样。她点头,声音自带两分漫不经心,“知道了爸。” 向泓远同洪文君和梁植寒暄两句,离开去招待其他客人。 洪文君朝向安然笑得亲切,看向梁新月,“新月,那你跟向小姐认识认识,我跟你爸去那边了。”说着,给梁慕深使了个意味深长的眼色。 梁慕深知道她妈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对这位向书记的女儿没什么兴趣,也不想让他妈插手他的事。等人一走,就告辞离开。 梁新月立在原地,颇有些尴尬。 她能看出这位向小姐对她的敌意,可她既不认识她,以前也不曾见过,实在莫名其妙的很。 想了想,到底顾忌她的身份,挤出一抹笑开口,“向小姐……” 向安然双手环胸,不等她说什么就开口打断,“梁小姐,我还有事,你请自便。” 说完,竟不给她半分面子,转身离开,墨绿色裙摆翩然,像朵朵浪花,巴掌般扇到她脸上。 她心头恼火,可实在想不出什么地方得罪了她,只得作罢。 左右看了看,没见到什么认识的人,遂百无聊赖地走到一旁,端了杯酒慢慢品着,目光在场上游离。 江家果然没拿到请柬。 她给江宁打电话问她今天来不来时,她只说要拍戏没空。可眼下寿宴都快开始了,她也没在场上见到任何江家的人。 哦,除了那个江宴。 想到江宴,她就想到刚才看到的阮朝夕。 心头的疑惑和不甘再度浮上。 阮朝夕为什么能进来?她跟江宴似乎是一起来的。那么,究竟是他们之中的谁,居然能拿到向家的请柬? 左右无事,她不由在场内搜索起阮朝夕的身影。 可看了一圈,也没见阮朝夕的人影,倒是见到了似在找什么人的梁慕深,还有落单的江宴。 不得不说,江宴这副皮相真是不赖。即便她喜欢的是林忱,也不得不承认,光凭外貌,林忱不一定打得过江宴。也难怪他才出道这么久,微博粉丝量就已直逼林忱。 视线挪回到梁慕深身上,眉头不由一皱。 刚才她哥看到阮朝夕的神色,着实奇怪,仔细一回想,似乎先是惊喜,再是不爽。惊喜,是因为在这里意外见到了阮朝夕?不爽是因为什么呢? 是因为看到了阮朝夕身边的江宴? 难道说…… 她哥居然对阮朝夕有意思?! 脑海中刚浮现这个想法时,她吓了一跳。可联想起以往的一些蛛丝马迹,她越想越觉得,似乎不是自己想多了。 心底的震惊被愤怒取代。 他哥怎么可以喜欢阮朝夕这样的妖艳贱货,她可是自己的情敌! 想到这,心情愈发不爽,将酒杯往吧台上一放,她蹙着眉头,往梁慕深走去。 梁慕深眸光一转,就见到匆匆而来的梁新月,拧眉低声,“怎么了?” 梁新月虽然莽撞,却也知道轻重,压了怒气降低声音,“哥,你跟我来。” “什么事?” “你跟我来!” 见她坚持,又怕她在这样的场合闹出什么幺蛾子,梁慕深只得忍着不耐,跟着她从侧门走出去,到了别墅后院。 后院亦是灯火通明,偶有人烟来往,不过比起正厅,显然安静太多。 梁慕深在一棵梅树旁站定,低头看向梁新月,“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 梁新月紧紧盯住他的眼睛,咬着牙,一字一句问出了口,“哥,你是不是喜欢阮朝夕?!” 她这话一出,梁慕深一惊,不由自主四下张望了一番。见无人注意到这边,这才微松口气,沉着脸色看回梁慕深,眉头紧拧,“你胡说些什么?!” 梁新月冷哼一声,“哥,我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 梁慕深下意识避开她咄咄逼人的目光,声音却越发沉郁,“新月,你要胡闹,也得分地方!” “哥,你不敢看我?你为什么不敢看我,你是不是心虚了?”梁新月却不依不饶。 她不能接受,她绝对不能接受! 原本她以为自己能冷静处理,可听到梁慕深的斥责,心底的委屈顿时就爆发出来。 阮朝夕到底有什么好,一个两个,都对她念念不忘?! 梁慕深彻底冷脸,“新月,你要再胡闹,我就让司机送你回去了。” 瞥见他黑沉的眸底强压的怒意,梁新月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 她费力压下心底的不甘,死死咬住唇瓣才没让自己继续同他杠下去。 狠狠瞪了梁慕深一眼,她扔下一句,“最好不是。你要知道,妈可是恨透了阮朝夕。”说完,就转身离开。 看着她怒气冲冲离去的身影,梁慕深眉头反而越发拧紧了。 她临走前的话不断在脑中回荡。 他妈怎么会跟阮朝夕有纠葛? 是因为……他爸? 明婉解约时,的确是阮朝夕请动了他爸给她施压。他们两人之间,难道曾经发生过什么? 从兜里拿手机,正要打电话找人去调查,拨号的手突然一顿。 他居然下意识就在心里承认了梁新月的话。 他一直知道,自己对阮朝夕的情感很复杂。 他接手公司这几年,跟阮朝夕真正接触的机会其实并不多,若细论起来,两人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可不知为什么,只要有她在的地方,他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被她吸引,甚至,当她提出解约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不想让她走。 他以为,自己只是不想放走一个能给公司赚钱的艺人。可刚才梁新月的那些话,像是突然给了他当头一棒,打得他振聋发聩,逼得他不得不重新正视起自己的内心。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看到阮朝夕跟江宴在一起他会很焦躁? 是因为,他喜欢她? 因为喜欢她,不择手段也想将她留在公司。因为喜欢她,星光大赏那日后他就派了人去调查江宴。因为喜欢她,情绪才会如此容易地被她牵动吗? 他站在树影下,脸上神情隐在黑暗中,唯有一双眼睛,闪着一点令人心惊的光。 许久,他才从树下走出,脸上已恢复平静。 回正厅时,他顺路去了趟洗手间。 确定镜中的自己没有流露出任何不该有的情绪,他脚尖一转,正准备朝外走去,突然有细碎而熟悉的声音飘入耳中。 “阿宴,你怎么在这里?” 阿宴? 脸上表情再度出现裂痕。 “我看你一直没回来,过来看看。”回答她的,是个温柔低沉的男声。 他没跟江宴打过交道,却也看得出来他性格很冷,却没想到,他在阮朝夕面前,会是这样的。 阮朝夕轻笑一声,“我看你是待得无聊了吧。你要是觉得没意思,要不先回去?” “不用,我觉得挺有意思。” 又是一声轻轻的笑,像羽毛一般擦过梁慕深的耳朵。 “走吧,晚宴应该快开始了。” 人声和脚步声渐远,梁慕深才从洗手间走出,脸上一片暗沉如晦。 他也从来没有听过阮朝夕这样轻快的语气。 电视上的她,娇艳性感。在他面前的她,清冷疏离。他没想到,她还有这样娇娇俏俏的一面。 深吸口气,他大步走回正厅。 因为不是整寿,向老的寿宴一切从简,不过毕竟来的宾客多,宴席上还是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身为主角的向老只出来小露了个面,就回了房,其余的,都由他儿子向泓远代为招待了。不过向泓远亦是位高权重,向老虽离开了,场内的热烈气氛却一点没降下来。 向安然被她爸妈拉着认了一圈人。 好巧不巧,陆放一家也来了。 自从那日相亲之后,两个人都有些不咸不淡,偶尔被双方家长逼不过,才会在微信上聊两句,这还是两人第二次见面。 不过,面上都没表现出尴尬来。 双方家长看着都很满意,让两人私底下多相处相处。 向安然敷衍着应了,朝陆放爸妈笑笑,“叔叔阿姨,我朋友在那边,过去打个招呼,失陪了。” 两人点头,笑眯眯目送着她离开。 不多会,陆放也找了个理由走开,视线一转,就看见了不远处的江宴。 他知道江宴是跟着阮朝夕来的。 不过,这会阮朝夕,竟然正在跟向安然说话。 他挑了挑眉。 这两人居然认识? 眸光一转,端着酒杯朝江宴走去。 江宴一抬头,就看见了走到跟前的陆放,淡淡扬唇,“表哥。” 陆放扫一眼阮朝夕的方向,“是不是该跟你说句恭喜?” “多谢。”江宴扬了扬酒杯。 “阮小姐怎么会跟向小姐认识?”陆放好奇。 “她们是朋友。”江宴答了,瞥见正在闲聊的陆放爸妈和向泓远夫妇二人,心中了然,“怎么?家里终于催婚了。” 陆放淡笑不语。 那就是承认了。 江宴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人,陆放也没多说这桩事,聊了两句,说回了江家,“老爷子真舍得放着你这么个宝贝不用?” 江宴淡淡挑唇,“江家那么多人,不少我一个。” 陆放似笑非笑。 他这个表弟,可不是池中物。 老爷子……到底是老了啊。 另一边。 阮朝夕她们这里,也正好说到陆放。 苏锦夏朝向安然挤了挤眉眼,“你跟陆医生,怎么样了?”刚才她正好看到两家人交谈的场景。 向安然眼尾一勾,眉间一抹风情,脸上不见害羞,“还能怎么样?不咸不淡地聊着呗。倒是你,人家朝夕都把江宴带来了,你的季老师呢?” 苏锦夏不甘示弱地回瞪回去,“下次就带出来给你们见见!” 阮朝夕抿唇笑,“哟,这是追到手了?” 苏锦夏耳根红红,“差不多了。” 向安然打趣两句,三人笑作一团。 不远处,梁新月看着跟向安然说说笑笑的阮朝夕,眼睛都瞪直了。 她们怎么会认识? 所以,向安然那对她莫名其妙的敌意,竟是因为阮朝夕? 心里头那团怒火越烧越大,她看着阮朝夕那张笑脸,指甲死死掐进了肉里都不自知。 这时,手包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她拿出来一看,见到上面的来电显示,不由目光一闪,拿着手机走了出去。 到了僻静处,她接通电话,“阿宁。” 梁新月走后,还有一道目光一直不动声色地落在阮朝夕身上,看着她跟朋友巧笑倩兮,看着她目光带笑地跟江宴说话,看着她毫不避讳地将江宴介绍给她朋友,心里像是有把大锤,一下一下敲在他心上,一阵钝痛传来。 想到查到的那些关于江宴的资料,梁慕深越发觉得,江宴这个人不简单,那么……阮朝夕知道吗? 寿宴逐渐接近尾声。 梁慕深终于等到了阮朝夕再次落单的时候,脚一动,在洗手间通往正厅的过道上等着。 等了一会,阮朝夕出来,梁慕深出声叫住她。 阮朝夕停下脚步,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梁慕深,眉头微皱,“有事吗梁总?” 梁慕深目光紧紧锁住她,“你居然带了江宴来参加这么重要的晚宴,你跟江宴……真的在一起了?” 阮朝夕表情冷冷,“这好像跟梁总没什么关系吧?梁总是不是忘了,我现在已经是世纪文化的艺人了。” “我只是站在一个朋友的角度问问,你不用怀疑我有什么不良居心。” 阮朝夕闻言一笑,眼底有讥讽,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跟梁总成朋友了。梁总贵人多忘事,我却是记得清清楚楚,当初我要解约,梁总可是给我使了不少绊子。不知道那个时候的梁总,是不是也自诩是我朋友呢?” 但凡梁慕深在她解约这件事上大气一些,她如今都不会这么咄咄逼人。可前有梁植想潜她,后有梁慕深使阴招,她实在对这对父子没什么好感。更何况,他还扯到了江宴。 梁慕深被她刺得表情有些难看,却依旧是温声软语的口气,“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没有起过害你的心思。” 他观察着阮朝夕的表情,继续往下说,“不过我确实好奇。论理,华悦给你开出的续约条件不低,我自认为应该不比世纪文化差。你执意要跳槽过去,是因为江宴吗?” 阮朝夕冷声,“这跟江宴没关系。” 梁慕深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真的没关系?毕竟,他可是世纪文化的董事之一。” 明天恢复二更。 第139章 你真的了解江宴吗?(一更) 江宴是世纪文化的董事之一? 听到这话,阮朝夕明显愣了一下。 梁慕深的目光一直紧盯着阮朝夕,没错过她这一瞬间的表情变化,心中升起一缕隐秘的欢喜。 她果然不知道这事。 “你不知道?”梁慕深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即便阮朝夕很快隐去那一瞬间的怔愣,他眼底的紧张和郁燥也逐渐消退,仿佛又恢复成那个什么都能握于掌心的环亚总裁。 “我以为,你跟他关系这么好,该是知道的。”他继续慢条斯理往下说,神色似乎很真诚。 阮朝夕长睫颤了颤。 她听得出梁慕深挑拨离间的意图。但这种事,仔细一查就知道,梁慕深没必要骗她。 慢慢吸口气,不想让他看出什么端倪,阮朝夕依旧是那副冷冷淡淡的表情,“我说了,这跟梁总无关。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她同他擦身而过,高跟鞋踩踏在地面的声音略显急促,到底还是心乱了。嗅到鼻端飘来的一缕淡香,梁慕深心弦一动,鬼使神差般又道了一句,“朝夕,不管你信不信我,但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对你不利。” 阮朝夕不说话,继续朝前走。 梁慕深声线不由自主提了两分,“朝夕,江宴那个人,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真的了解他吗?” 直到厅里热闹喧嚣的交谈声再度飘入耳中,梁慕深最后那句话仍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你真的了解他吗?” 她真的了解江宴吗? 曾经她以为,他是温良的,纯善的,后来,她见到了他偏执阴鸷的一面。 而现在,梁慕深跟她说,江宴是世纪文化的董事之一。 知道江宴跟程隐认识之后,她不是没怀疑过她进世纪文化有江宴的手笔,可她问他,他却没有……不对,当时的他,虽然没有承认,却也似乎并未否认,只是不动声色地岔开了话题。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江宴为什么要瞒着她? 甚至,他还有没有其他事瞒着她? 阮朝夕心里乱得很。 潜意识里,她想相信江宴。可理智却告诉她,梁慕深刚才的话,不无道理。 江宴从人群中寻到她的身影,见她呆立在那里,似面有苍白,不由皱了皱眉,跟陆放说了声,大步朝阮朝夕走去。 “昭姐姐,你在想什么?” 江宴熟悉低沉的声音传入耳中,将阮朝夕拉回现实。 她抬眸,看着面前江宴俊朗温柔的模样,脑子里更乱了,勉强才扯出一抹笑,“没什么。” 他是个多疑的性格,在没弄清楚事情真相前,她不想惹他多心。 江宴看她一眼,一双杏眼漆黑,藏着深不见底的漩涡,“昭姐姐刚去洗手间了?” 阮朝夕“嗯”一声,略显生硬地转移话题,“我刚才见你好像在跟万洲的陆医生聊天,你们认识?” 既然陆放母亲和向安然母亲认识,他会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可看刚才他跟陆放交谈的样子,分明很是熟稔。连向安然都忍不住打听两人是什么关系。 阮朝夕不知道。 当时她没多想,只以为江宴毕竟是江家的人,陆家既是豪门,会跟江宴认识,似乎不奇怪。 可经过刚才梁慕深那一出,她突然不确定起来。 江宴“嗯”一声,深邃的眼光始终落在她脸上,“他算是我表哥吧。” 阮朝夕愕然抬眸,不可置信地看着江宴。 她怎么也没想到,两人居然会是亲戚? 唇张了张,她有很多问题想问。表哥?是江家这边的亲戚,还是他妈那边的亲戚?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在这样的场合,似乎都不适合深入讨论。 心绪复杂地垂眸,语气有些淡淡的,“你从来没跟我说过。” 江宴似乎笑了笑,玩笑的口吻,“昭姐姐也从来没问过啊。” 不知为什么,阮朝夕突然觉得心里有些郁燥,像无数只蚂蚁在心上爬,眉头不自觉蹙了两分。 江宴没错过她的神色变化,收敛了笑意,刚想开口解释,眼风瞟到向安然朝这边走来。 向安然走到两人跟前,朝江宴一笑算是打过招呼,看向阮朝夕,“朝夕,我爷爷想见见你跟夏夏,你方便吗?” “你爷爷?” 向安然点头,“我在他面前提过你跟夏夏几次,小园也一直在家里说很喜欢你,他也许是好奇吧。” 这本就是向老的寿宴,老人家想见见她,也无可厚非。她点头,“好。” 说着,看江宴一眼,“那我先过去了。” 江宴点头,目送着她们的身影渐渐远去,才晦沉地收回视线,余光却又被另一角落西装男人吸引。 男人一身搞定,目光遥遥看着这处,见他望去,非但不避闪,反而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挑衅。 梁慕深。 江宴脸色一沉。 刚才阮朝夕进来没多久,梁慕深就从侧门进来了,是巧合吗? 阮朝夕和苏锦夏跟着向安然往楼上走去。 这会晚宴接近尾声,大家都在寒暄道别,没多少人注意到这边,唯独不远处站着的梁新月,目光一直紧黏在阮朝夕身上,手里还抓着尚未锁屏的手机。 屏幕上尚未来得及退出的相册界面。 人群熙攘中,一身莲青色旗袍的阮朝夕娉婷而立,面上淡施脂粉,像一支含苞待放的青莲。她身侧的男人长身玉立,容貌俊美,微微低头同她说话。明明拍摄者隔了一段距离,可还是能看清照片里,男人的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正是刚才交谈中的阮朝夕和江宴。 梁新月收回目光,眼底闪过一抹古怪的怨毒。 ** 到了二楼最靠里的一间房前,向安然抬手敲门。 “进来。”房间里传来老人的声音,没有想象中身居高位者惯有的威严,反而透出一丝慈祥。 向安然推开门。 阮朝夕眼风一扫,见红木沙发上坐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穿着灰色的中山装,盘扣扣得一丝不苟,手中端着青花瓷茶盏。正是刚才在宴会现场见过的向老。 他身边坐着向小园,一身漂亮的白色小礼服,见她们进来,欢快起身,像只百灵鸟一般扑过来,“朝夕姐,锦夏姐,你们来啦!” 向安然向她爷爷介绍,“爷爷,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朝夕和夏夏。” 阮朝夕收敛下复杂的情绪,和苏锦夏上前,跟着向安然叫了声“向爷爷”。 向老的性格果然如向小园所说,并不严肃,虽然年纪大了,但身体还不错,也很乐意接受新鲜事物。聊了一会,甚至拿出手机来要关注阮朝夕和苏锦夏的微博。 阮朝夕看着这样的向老,心里有些好奇。 她知道向安然跟家里关系闹得有些僵。原因似乎是当初向安然想学摄影,家里人不同意,她一气之下就搬了出去。这些年虽然有所好转,但一直也都是不冷不热的状态。 但现在看她跟向老的相处模式,好像关系还挺亲近的。 老人家健谈,又喜欢小辈,兴致颇高地拉着她们聊了许久,直到楼下的喧嚣声似乎渐渐淡了,他还没有放人的意思。 倒是向安然看时间不早了,刚要开口,门口又传来敲门声,回头一看,脸上笑意就淡了。 她起身,不咸不淡地叫了声“爸”。 向小园也乖乖起身打招呼。 阮朝夕和苏锦夏也站了起来,礼貌地叫了声“伯父”。 进来的男人是刚才在晚宴上露过面的向泓远,向安然和向小园的父亲,向家独子。 他跟向老长得很像,只是看上去更严肃些,冷冽的目光扫过几人,看回向老,“爸,楼下快散了,您要不要再下去一趟?” 向老略带不耐地摆摆手,“不去,你帮我应付着就是。我这聊得好好的,你别来打扰我。” 向泓远道,“爸,时候不早了,医生说了,你不能熬夜。” “今天我难得生日,你也要来管我。”向老瞪他一眼,似有不悦。 向泓远见他不听,转头看向向安然,语气严厉,“安然,爷爷该休息了。” “知道了。”向安然淡淡点头,似乎习惯了他这样的作风,“那爷爷,我们就先走了。” 第140章 昭姐姐想知道的,我不会瞒你(二更) 向老很不爽,出言维护孙女,“是我叫安然和小园来陪我聊天的,你给她摆什么脸色?” 卷入人家的家事中,阮朝夕颇有些尴尬,只能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地盯着自己脚尖,尽量让自己的存在感再弱一些。 向泓远抿唇,扫一眼一脸气愤的父亲,瞪大了眼睛受惊的小女儿,一脸淡漠的大女儿,还有她两个面露尴尬的朋友,锋利的眉宇间闪过一丝无奈,语气中的严厉收了两分,“爸,我没有给安然摆脸色。” 向老吹胡子瞪眼表示不爽。 向泓远只得再度妥协,“那你们再聊一会儿。”说着,转身欲走,却又想到什么,脚步一顿,看向向安然,“安然,今天你就在这里睡?” 句尾虽微微上扬,却带了几分不容拒绝的命令口吻。 向安然温顺地垂着头,道了声“知道了”。 今天是她爷爷生日,朝夕和夏夏又在,她不想跟他吵起来。 向泓远一走,阮朝夕只觉房中气氛陡然一松。 不愧是生杀予夺的掌权者,气场好生强大。 向老虽然又留她们说了一会话,但儿子的话到底还是听了进去,见时候不早,让向安然送她们下去,下次有空再来完。 出了房间,关上房门,向安然朝两人歉意一笑,“让你们看笑话了。” “我们之间,说这些干什么。”阮朝夕朝她抿抿唇,“你别送了,我们自己下去就好。” “没关系。”向安然刚说完,忽有佣人上来,说夫人在找她。 向小园见她露出为难的表情,接过话头,“姐,我送朝夕姐和锦夏姐下去吧。” “那行。”向安然看向两人,“下次再聊。”说完,跟着佣人先离开。 下到一楼,厅里的人果然已走得差不多了。 阮朝夕看了一圈,没看到江宴,便同苏锦夏一起朝外走去。 两人叫向小园留步,她却执意送她们出了别墅,见四下无人,微微叹口气,压低声音道,“其实爸爸这几年也后悔了,不过做长辈的,总是不好意思先拉下身段来道歉。平常他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也是很想姐姐的。” 阮朝夕略有诧异。 她没想到向小园看着性子跳脱不谙世事,却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向小园迎着她的目光一笑,“我想,姐姐心里也是清楚的。姐姐的性格其实跟爸爸很像,都有些倔,都不肯做先低头的那个人。” 她说着,迟疑几秒,略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我知道姐姐最听两位姐姐的话,如果有合适的机会,朝夕姐和锦夏姐能不能帮忙劝劝她?” 她都这么说了,阮朝夕和苏锦夏自然不会推辞,又安慰了两句,看着她重新进到别墅,才下了楼梯,往前院走去。 前院停着的车已经不多,苏锦夏转头问她,“江宴呢?” 阮朝夕抬手一指,“在那。” 苏锦夏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瞧,果然见到倚在车旁的江宴。树影婆娑间,只能看见他修长的身影,宽肩窄腰,莫名让人很有安全感。 他一直就这么站着等着,也不知道进车里? 苏锦夏心头跳了跳,看一眼阮朝夕,江宴明显对她是极上心的。只是,她直觉阮朝夕似乎有心事,而且这心事还是关于江宴的。 虽然是好朋友,但感情的事,她也不好插手,抿了抿唇,“那你过去吧,我的车在那边。” 跟苏锦夏道完别,阮朝夕朝江宴走去。 晚风轻拂,她的旗袍侧边开叉,行走间露出两截白生生的小腿,夜色中格外惹眼。 江宴紧紧盯着,莫名的,脑海中浮现梁慕深看她的眼神。 同是男人,他知道那样的眼神意味着什么。 “等久了吧。”阮朝夕走到他跟前,淡然开口。 江宴扬唇一笑,眸光是惯常的温柔,“没有。”说着,替阮朝夕拉开车门,然后绕到另一边也上了车。 车子很快驶离向家别墅。 别墅离星河名邸有一段距离,路上差不多要一个小时的时间。 阮朝夕侧头看着窗外。 城西这片别墅建在山上,一路开下来,别说人了,连车都很少见一辆,只有呼呼而过的风,一点点灌进阮朝夕耳中。 她侧头看着窗外。 自从上车后,她就没跟江宴说过话。 江宴看着她姣好的侧颜,她耳边一对珍珠耳环,夜色中发出润泽的光芒,衬得她肌肤莹润似玉。 “外面这么好看?”终于,他低低开口。 阮朝夕长睫微微一颤,却并未回头,只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她现在心里乱得很,实在不知道要跟江宴说什么。 江宴终于舍得把目光从她脸上挪开。 这会还没下山,车外除了树就是路灯,根本没什么好看的景致。 轻笑一声,江宴靠过去,在她耳边低低开口,“比我还好看?” 温热的气息陡然传来,阮朝夕不想被他看出端倪,转过脸去,端详片刻,“你好看。” 本以为能应付住江宴,没想到他这次,眼睛都没眨一下,直直盯着她,车外的月色倒映在他眼里,有隐隐浮动的流光。 “昭姐姐,你说谎。”他语声幽幽,还带了点不明所以的喟叹。 阮朝夕眉尖微蹙,转瞬笑开来,“我说谎?你是觉得,夜色比你好看?” 两人靠得太近,阮朝夕能看清他纤长浓密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一般轻轻一抖,他终于又坐了回去,唇角扯出一抹笑,“昭姐姐好像有心事。” 阮朝夕不敢否认。 事实上,她知道自己的异样瞒不过江宴,只挑了别的事来说,“安然跟她爸的关系不太好,刚才她妹妹让我跟夏夏帮着劝劝,我在想这事。” 江宴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只“嗯”了一声。 气氛再度沉默下去。 车子驶下山,车外终于有了流离灯火。 阮朝夕感到有些疲累。 她现在没法思考江宴的事,只想好好睡一觉。 偏生这时,江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江家大房有一子一女,长子江则松,是万洲地产的负责人,就是你上次见过的江宥的父亲。还有一女江毓槿,她跟江家关系不好,陆放,是她的独生子。” 阮朝夕诧异转头,睡意顿消。 他这是在解释他跟陆放的关系? “江毓槿不喜江家,陆放跟江家的关系也是平平。我在江家是个异类,于他而言,反倒像同盟,所以我跟他的关系,还算不错。”江宴继续往下说。 听到这,阮朝夕脑海中突然闪过什么。 她怔忡抬头,开口问他,“上次陆放临时同意接我外婆的手术,是不是因为你?” 江宴没有否认,点了点头。 这下,有些当时没想通的疑惑突然就明朗了。 譬如陆放的手术那么难约,怎么会有病人突然取消?譬如陆放第一次见她时,为什么会对她好奇?譬如术后,陆放为何依然对她外婆十分关注。 原来,一切都是因为江宴。 他那时还没跟自己相认,不同自己说也是正常。可之后也没拿这件事来邀功…… 阮朝夕心底颇有些震动。 她能感受得到,江宴想要她全心全意的爱,这样的事说出来,自己只会对他更加感激,可是他什么也没说。 瞥见阮朝夕眼底的迷雾消散些许,江宴伸手,不动神色地将她往怀中带了带,“昭姐姐,有些事,我不说,是觉得没必要。但如果你想知道,完全可以问我,我不会瞒你的。” 阮朝夕靠在他怀里,迟疑一瞬,缓缓抬起头看向他,“我确实有一件事想问你。” 江宴点头,落在她腰际的手缓缓收紧两分。 “你跟程隐,到底什么关系?” 想着她从洗手间回来后的异常,想着梁慕深那个饱含深意的眼神,他心底大概明白了一些事,凝视着阮朝夕的眼,“他确实算是我学长,我们是在英国认识的。不过有件事我没跟昭姐姐说。” “世纪文化,我也占股。” 第141章 夜色撩人(一更) 阮朝夕大抵没想到他会承认得这么爽快,眼底微有诧异。 窗外光线落在她伶仃纤瘦的肩头,衬得她脸色白皙,唯有那双桃花眼越发明亮波澜,似隐着无数复杂情绪。 许久,是江宴先开口,有些头疼的表情,“先前不告诉昭姐姐,是怕你觉得我在你签约的事上动了手脚,心里不快,后来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现在告诉你……是怕你会先从别人口中知道,心里更不快。” 阮朝夕打量着他的神色。 江宴眸光澄澈,神色坦然,脸上带着歉意的表情。 阮朝夕收回目光,微微坐正了身体,语气平淡开口,“所以你这段时间早出晚归,不是忙江家的事,是忙世纪文化的事?” 江宴点头,“我交出华悦后,老爷子和江则柏把管理权给了江宣,他在这一块是新手,我想趁此机会,从华悦咬下一块肉来。” 他说这话时,语气稀松平常,可阮朝夕还是从他温柔的声音中听出了潜藏的狠厉。 八年后,当年狼群里最弱的那头小狼崽,长成了一头凶猛狠厉的狼。 江宴不喜欢江家他知道,只是没想到,他所谋竟这么大。 见阮朝夕久不出声,江宴似乎慌了慌,低下头,眼底浮上委屈的雾气,“昭姐姐,对不起,你别生气。” 瞥见他眼尾红红的样子,阮朝夕心头一软,抬手,抚上他有些湿漉的眼角,“阿宴,你这八年,过得很不好,是吗?” 在一起后,她也曾问过他这些年的生活,但每次都被他含糊带过。她知道,他是不想自己担心,但此时此刻,感受到江宴谈及江家的冰冷,她觉得,事情似乎,比自己想象中的还糟糕。 江宴眼睫颤了颤,良久,才幽幽开口,“其实,算不上差。起码比起在洛杉矶,不用担心生活上的苛待,而且还能尽情地学自己想学的东西。” 阮朝夕的心慢慢揪在一起。 他这么说,就一定还是转折…… 江宴长长吐一口气,“也没什么,只是多了我,就多了个分江家家产的人,总归有人不高兴。我那些年在英国,遇到过几次危险。” 阮朝夕眉头一拧,“危险?生命危险?” 江宴没回答这话,只搂紧了她,“都过去了。” “是谁?”阮朝夕的肩头有些发抖,声音也带着颤意。她以为,毕竟是江老爷子认回去的,毕竟是江家的骨血,就算他在江家再不受待见,也顶多是受些排挤罢了。 江宴淡淡一笑,“是谁?谁都有吧。大房出手过两次,梁媛也出手过两次,还有几次,我没查到是谁。等后来我成了年,大概是觉得我命大,这样的情况,渐渐就少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阮朝夕却听得惊心动魄。 孤身一人,异国他乡,还要随时提防时不时可能要自己命的危险,他那些年,过得到底有多艰难? 阮朝夕伸手捧住她的脸,白皙纤细的手指一直在缠斗。这些年,她一直找不到江宴,偶尔也会生出埋怨,怨他为什么不给自己留下只言片语就离开。可与他相比,自己受过的那些苦,似乎都不算苦了。 江宴眸光闪动,朝她温柔一笑,伸手抓住她的手指在唇边吻了吻,“昭姐姐心疼我?” 阮朝夕揪住他胸前的衬衣,胸口闷得慌,“你为什么不告诉你爷爷。不是他认你进江家的吗?” “我那个时候没多少人脉,查不到证据。再说,就算告诉他了又如何?” 江宴轻嗤一声,“江家不允许出现这样的丑闻,是牺牲我,还是牺牲江家的名声和这些人,他心里那杆秤一直很清楚。就像现在,他一旦觉得没办法完全掌控我了,就会毫不犹豫地将我放弃。” “从小到大,我已经习惯了。” 他没说已经习惯什么,但阮朝夕听得出来,他是说,他已经习惯被放弃。 还没出生就被他爸放弃,出生后被他妈放弃,再后来,是以为被自己放弃。 这一刻,阮朝夕突然有些懂了,在她面前,江宴为何会那么患得患失,为何一开始不敢跟她相认。有的东西,拥有了再失去,比一开始就不曾拥有更残忍。 眼中渐渐浮上水雾,她伸手拉过江宴,激烈地吻了上去。 前头的挡板,不知什么时候已徐徐升起。 窗外月色如练,灯影摇晃。 ** 薛裕送他们到了星河名邸就离开。 电梯里,气氛热得有些灼人。 江宴低头看着怀中的阮朝夕,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搂住她腰肢的手忍不住再紧了紧。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 阮朝夕自然而然地牵着江宴去往她家,输指纹的时候,不知为何,她连手都有些抖。 好不容易开了门,刚进玄关,“砰”的一声,门被江宴关上。 下一秒,她就感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背抵在门上,后脑勺被人托住,灼热的气息兜头将她罩住。 窗外树影摇晃,如泣如诉。 这一晚,阮朝夕终于充分体会到向安然口中的“小狼狗体力好”是什么意思。 最后,她在主卧的大床上昏睡过去。 第二天。 清晨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风从未关紧的窗户吹入,吹起白色的纱帘。阳光有些刺眼,阮朝夕下意识翻了个身,却觉得全身酸痛得厉害。 她不满地皱了皱眉,正要找个舒服的姿势,手一扬,似乎搭上了什么。 手腕处传来温热的触感。 她终于渐渐找回了神思,慢慢睁开眼朝前方看去。 江宴精致俊朗的脸出现在视线内。 他似乎还没醒,睡容安稳。五官精致得没有一丝瑕疵,长长的睫毛在眼底覆下扇形阴影,好看得让人心动。 阮朝夕很难把眼前的江宴跟昨晚那个极具侵略性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她伸手,轻轻抚上他的脸。 长长的睫羽几不可见地抖了抖。 阮朝夕轻轻一笑,靠过去,在他耳边低低开口,声音带着事后的沙哑,“我知道你已经醒了。” 话音落,江宴果然睁开眼,伸手,将她扯入怀中,下巴轻轻抵着她乌压压的发顶,哑声问,“还疼吗?” 阮朝夕身体僵了僵,出于某些微妙的心理作祟,并不是很想继续这个话题。昨天算起来,是她主动勾引江宴的,可最后哭着求饶的,也是她。 含糊地“嗯”了一声,打算把这个问题混过去,“你今天不用去公司?” “我给自己放了假。”江宴笑了笑,十分配合地回答了她的话。 “没问题吗?”既然是跟华悦对打的关键时刻,阮朝夕不想因为她坏了正事。 “放心吧。”江宴摸了摸她的头顶,“不是还有程隐吗?” “世纪文化,是你和程隐一起成立的?” “嗯,不过之前公司羽翼未丰,要提防着江家,所以对外一直没有公布我的存在。” 阮朝夕有些好奇,“我记得,世纪文化几年前就成立了。程隐家境普通,你们哪来的钱投资公司?” 难道是用江家的钱? 那江老爷子要是知道,恐怕会气死。 “大学的时候炒股赚了些钱,自己也做过一些兼职。”炒股,兼职?世纪文化短短几年就发展到如今的规模,砸钱是必不可少的。炒股兼职就能赚到这些钱? 阮朝夕狐疑地看向江宴,“什么兼职?” “一些电脑方面的兼职。” 阮朝夕扬了扬眉,轻笑,“你还懂电脑?编程?不会是黑客吧?” “差不多吧。” 阮朝夕笑容微凝,“真是黑客?”黑客是这么容易做的? “我大学主修的是金融和计算机,你要说黑客那些事,我确实也干过几次。” 阮朝夕手指无意识地在江宴胸前画着圈圈,语气有些兴师*****宴,你瞒了我不少事啊。你说说,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吗?” 她抬头,目光定定看着江宴,明明是玩笑的语气,眼神却格外认真。 江宴心跳快了两拍,眸光闪了闪,摇头,“没有了。” 阮朝夕支起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真没有了?阿宴,你要知道,我最讨厌欺骗。” “真没有了。”江宴反手抱住她一翻,瞬间两人的位置就掉了个头,“既然昭姐姐还不打算起床,不如……我们再做点有意思的事吧……” 后面的话,悉数被江宴堵在了喉中。 临近中午,明婉突然打电话过来。 阮朝夕拍了拍江宴,叫她别闹,坐起来接通电话。 “喂明婉。” “朝夕,你在哪?我打了你好几个电话也没接。” 阮朝夕瞪一眼江宴,清了清嗓子,“不好意思啊,刚起,手机设了静音。怎么了?” 你跟江宴上热搜了。”话筒里,明婉急切开口。 第142章 恋情曝光(二更) 昨晚,对许多人来说都是个不眠夜。 梁新月回到家没多久,就接到江宁的微信,问她到家了吗? 想到晚宴上的种种,梁新月到底没憋住,给江宁打了电话过去。 她现在心中有一肚子对阮朝夕的怨气,实在是不吐不快。江宁跟她都讨厌阮朝夕,是最好的倾诉对象。 那头的江宁很快接通,“喂,新月,你到家了?” “嗯,刚到。” “晚宴怎么样?”江宁的声音温温柔柔。 “就那样吧,没什么意思。” “你看清楚了,阮朝夕跟向家的小姐当真认识?”知道梁新月会回拨电话过来的原因,江宁也不废话,直接提起了阮朝夕。 这次向老寿宴,江家虽然没有收到请柬,但她有认识的人也参加了,在那姑娘po的朋友圈照片背景里,她居然看见了江宴和阮朝夕,震惊之下,才给梁新月打了电话。 没想到她真的没看错! “我看两人关系好得很,恐怕不单单只是认识。”梁新月语气很不好,眼底闪过一丝嫉妒。 阮朝夕这样的人,居然也攀上了向家的关系! “那……江宴是跟她一起去的?” “应该吧。”与江宁不同,她跟江宴没什么利益冲突,比起江宴,她自然是更讨厌阮朝夕。 “这两人还真是不避讳。”江宁嗤笑一声,“看来阮朝夕是吃定我这个弟弟了啊,说不定过几天,我都该叫她弟妹了。” 梁新月攥紧拳头。 女人的嫉妒心有时候来得毫无缘由。明明阮朝夕跟别人在一起了,林忱也能死心了,她却一点也不高兴,不仅不高兴,甚至还很嫉妒。 从林忱到她哥到江宴,凭什么阮朝夕能得到这么多男人的爱?! 江宁像是浑然不觉梁新月的情绪,继续往下说,“你说,网上那些粉丝要是知道两人在一起了,是会高兴呢,还是会反对?” 梁新月思绪被拉回来一点。 网上的粉丝? 两人算得上是郎才女貌,除了一些代入太深的女友粉,恐怕没什么人会反对吧。 她知道网上还有不少两人的CP粉,说不定真公开了,他们还得拍手叫好呢! 想到她跟林忱谈恋爱时他在公众面前的百般遮掩,她就越发嫉妒得发狂。 电话那头的江宁还在自顾自继续往下说,“可惜江宴的身份不能公开,否则这些粉丝知道阮朝夕的真面目,知道她处心积虑想要嫁进豪门,这样的CP,不知他们还磕不磕得下去?” 原本神情恍惚的梁新月听到这,眼神突然一亮。 是啊,粉丝能磕得下阮朝夕和江宴的CP,是因为他们还不知道阮朝夕的真面目,如果……他们知道呢? 只是,她心里到底还残存着一丝理智,知道江宁说这些话,难免有撺掇她的嫌疑在里头。 她本来还想着利用江宁对付阮朝夕,结果自己反过来却被人利用了? 想到这一层,心里难免又生出不爽,一时在出手与不出手之间犹豫。 江宁是个聪明人,有些话点到即止。 就算她这次不出手,对自己而言,也没有什么损失。 又聊了两句,她便挂断电话。 梁新月丢开手机,看着窗外出神。呆坐了很久,一想到阮朝夕,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到林忱。 算起来,她已经两个多月没见过林忱了,不知道他有没有想起过自己? 《归尘》的拍摄已经结束,他这段时间在拍之前接的一个常驻综艺,这会,按道理应该已经收工。 到底没忍住心底的思念,犹豫片刻,还是给林忱发了条微信过去。 虽然林忱没有把她拉黑,但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回复。 她不甘心,又连着发了好几条过去。 这次,林忱终于有了反应。 “有事?” 看着林忱回过来的这冷冰冰的两个字,梁新月眼眶一酸。 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大部分时间,林忱还是会哄着她的。像现在这样宛如陌生人的语气,从来没有过。 手指在打字框上顿了片刻,终究没忍住,拨了视频电话过去。 铃声响了很久终于被接通,不过林忱把视频通话转成了语音,冷漠的声音通过话筒传来,“喂。” 梁新月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两个月,碍于她哥的压力,她不敢联系林忱,生怕她哥一气之下就直接封杀了林忱。 好在她哥还尚存理智,没有动林忱,之前谈好的资源也如约给了他,心里这才落定几分,庆幸的同时,却又重新生出了几丝期待。 现在阮朝夕已经跟江宴在谈恋爱,没有了她的阻碍,她跟林忱是不是可以重新开始? 见梁新月一直不说话,林忱语气有些不耐起来,“没事的话,我就挂了。” “林忱。”梁新月一急,忙抢在他挂电话之前开口,“你最近还好吗?” 回答她的,仍旧只有一声冷漠至极的“嗯”。 梁新月很委屈,在他面前,她甘愿放下所有大小姐的身段,“林忱,我们不要吵架了好不好,我好想你。” 不料,林忱的回答却将她仅剩的幻想全数打破,“梁小姐,我们已经分手了。” 对林忱而言,同梁新月的开始本就是个错误。虽然跟她在一起的那段时间确实得到不少资源,但他也付出了时间和精力,算是等价交换了。 跟梁新月分手后,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再不用每天接十几个她的查岗电话,再不用时时刻刻躲着粉丝防着狗仔。虽然他也担心过公司会将他封杀,但经过这两个月的观望,他逐渐放心下来。 梁慕深虽然疼爱妹妹,但毕竟是个商人。他现在人气正火,能给公司赚不少钱,这个时候将他封杀,得不偿失。 想通了这一点,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愿意跟梁新月复合了。 梁新月瞬间就崩溃了,眼泪簌簌而下,“林忱,你是不是还在想着阮朝夕?我告诉你,她早就跟江宴亲亲我我你侬我侬了,你……” 话未说完,就被林忱冷硬打断,“这跟朝夕没关系。梁小姐,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说着,直接挂断电话。 朝夕……梁小姐…… 林忱,你还真是区别对待呢。 梁新月擦干眼泪,嘴角泛起一抹诡异的笑。 既然这样,她也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 听到明婉的话,阮朝夕皱了皱眉,将手机开了外放,一边问“什么热搜”,一边点进微博。 看到热搜榜第一的话题,她的脸色就沉了下去。 #阮朝夕江宴恋情曝光# 点进去,第一条营销号微博下配了几张图,正是昨晚向老寿宴上拍到的。其中,有江宴低头跟她说话的照片,有两人相视一笑的照片,也有最后离开时江宴替她开车门的照片。 配文只说两人昨天同时参加一场晚宴,晚宴上亲密十足,恐怕早已经在一起了。 “不是说你去的晚宴保密工作做得很好,不会有狗仔吗?”明婉有些着急。 两人的恋情突然爆出,她跟公司都没有做好准备。 “不是狗仔。”阮朝夕仔细研究了那几张照片的拍摄角度,像是宴会上的宾客拍的。而只有收到了请柬的宾客才能进入向家别墅的,狗仔不可能有那么大的能耐。 “那是谁?”明婉不解。 阮朝夕顿了顿,没说话。 明婉知道这不是重点,没等她回答,继续又问,“你打算怎么办?是公开,还是否认?” 阮朝夕转头看一眼江宴。 他也已经坐了起来,正垂眸看着手机上屏幕上的微博,脸上神情看不真切。 “热搜什么时候上的?”阮朝夕问。 “刚上没多久。” “我等下给你回电话吧。” 明婉愣了愣,声音突然小了两分,“朝夕,你是不是……跟江宴在一起?” “嗯。” 明婉这下没话说了,只得无奈道,“那……你们商量一下吧,尽快给我答复。” 第143章 要不要公开?(一更) 挂断电话,阮朝夕弯腰,从地上捞起凌乱的睡裙套在身上,转身看向江宴,“都听到了?” 江宴“嗯”一声,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神情似有些紧绷。 长发被压在了后背领口下,阮朝夕撩了撩长发,朝江宴笑笑,神色倒是从容,“你怎么想?” 江宴小心翼翼抬眼看着她。 他已经坐了起来,阳光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昨晚没来得及细看,此时瞥见,才发现他的身材并没有外表看上去清瘦,反倒肌理分明,空调薄被下隐约能看见漂亮的人鱼线一路向下延伸。 意识到自己走了神,她将目光上移,落在江宴那双漂亮的杏眼上,眉微挑,等着江宴答复。 江宴抿了抿唇,压下眼底的期待,声线淡淡的,“我听昭姐姐的。” 阮朝夕轻笑一声,忽然靠过去,手指轻轻拂过他的后颈,“这会又叫昭姐姐了?” 江宴耳垂一红,竟似有些不好意思看她,与昨晚相比,好像换了个人。 阮朝夕在心中幽幽叹口气。 一个人,怎么能有这么截然不同的一面呢?不过,不管是昨晚热情似火的他,还是现在温良可爱的他,她都好喜欢。 她撑起身子,又靠近去些,唇瓣几乎贴近他耳畔才堪堪停下。 眼睫一垂,就看见江宴的喉结动了动。 心头升起一股莫名的愉悦,她突然伸手,挽住他的脖子,看着他漆黑的杏眼轻声问,“江宴,你要不要跟我公开?” 江宴怔住,眼睫将悬未悬地看着她,漂亮得像展翅的蝶翼,眼瞳里写满震惊。可很快,那震惊就被一种灼热的狂喜取代,他抱住阮朝夕,眼睛越来越亮,“你……你是认真的?” 阮朝夕正色,“你觉得,我像在开玩笑?” 江宴一瞬间突然手足无措起来,只觉怀中的阮朝夕炽热的像一团火焰,烧得他脑子一片混沌,只剩下她刚才那句话在不断回响—— “江宴,你要不要跟我公开?” 搂住她腰肢的手蓦地收紧,他郑重点头,眼底落满星辰大海,“要,要公开。” 瞧见他对自己视若珍宝的样子,阮朝夕轻笑一声,视线却有些许模糊。 她转过头,从江宴怀中退出,白皙小巧的双足踩上地毯,低头整理着睡裙的腰带,声音带了几分漫不经心的凉淡,“不过……我觉得这件事还没完。” 听她这么说,江宴也逐渐从狂喜中清醒过来,仔细一想,就明白了阮朝夕的意思。 “我先让人去查一下。”他下了床,在阮朝夕身边站定,他犹豫一下,低低道,“公开的事,可以等查清楚了再说。” 阮朝夕回眸一笑,推了推他,“你先去洗澡吧,我给明婉打个电话。” 江宴应了,先给薛裕打了个电话,这才往浴室走去。 听到浴室传来水流声,阮朝夕走到飘窗旁的沙发坐下,拨通了明婉的电话。 “怎么说?” 阮朝夕望着窗外的街景,“江宴已经让人去查了,不管幕后黑手是谁,我有种感觉,他肯定不是想曝光我跟江宴的恋情这么简单,等他后手吧。” “就等着?网上舆论不用管?” “不用管,本来就是真的,难不成还要出来否认不成?” 听出她的意思,明婉愣了愣,小心问,“你打算公开?” “嗯。不过先等等看对方的后招,你跟公司说下,有个心理准备。” 知道阮朝夕向来是个有主意的人,明婉没说什么,只揶揄一句,“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把自己嫁出去了,我嫁妆都没准备好呢。” 阮朝夕也笑,“给我多接几个好本子当嫁妆就行。” 挂断电话,阮朝夕看一眼浴室,见江宴还没出来,先去了厨房。 深褐色的咖啡缓缓注入白瓷杯中,厨房里很快弥漫着淡淡咖啡香。 ** 咖啡香飘入鼻端,梁新月将视线从手机上挪开,端起咖啡杯喝一口,视线幽深如古井。 江宴和阮朝夕的热搜果然爆了,这两人,人气还真是旺啊。 想到刚刚看到的那些「郎才女貌」的评论,梁新月就觉得刺眼得很。不过,再让网友吹捧他们一会儿,很快,喜欢站在道德制高点评价他人的网友就会发现,江宴和阮朝夕的这段关系,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甜甜恋爱。 “砰”,手中的咖啡杯碰上杯碟,她再次拿起手机,点开微博私信对话框,发了段话过去。 ** 到了中午时,微博上果然又有了新的动静—— 江宴的身世被扒了出来。 江家在京城商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豪门,又因为江家老爷子先后娶过三房妻子,现任妻子还是五年前才上位,这样充满桃色的豪门八卦新闻,网友总是要更津津乐道些。 江家的各房成员,网上都能查到。在网络上现存的家谱中,三房孙辈原本是只有江宣一人的。 可几年前,网上开始流传另一个消息,说三房这一支,其实是有两名孙辈成员,只是这位排行第四的少爷一直在国外读书,鲜少在人前露面。 也有传言说,这位江家四少,其实是私生子,几年前被悄悄认回了江家,江家对外并未声张。 可不管是哪一种可能,都跟如今营销号的说法对上了。江宴,就是这位神秘的江家四少。 一时间,吃瓜网友无数,江宴身世的相关热搜迅速取代他和阮朝夕恋情曝光的话题。 阮朝夕这天没出门,看着宁萌发来的实事热搜跟踪,眉眼未动。 这局棋,似乎还差最后一步。 落地玻璃窗被拉开,江宴从阳台上走进来,手里拿着刚挂断的电话。 阮朝夕抬头,“查到了?” 江宴点头,关上拉门。 阮朝夕往沙发靠背一躺,表情有几分慵懒,“让我来猜猜。”她眯了眯眼,尾音微微上扬,“是梁新月?” 江宴表情没有多少意外,在她身材坐下,顺了顺她垂在肩侧的长发,“怎么猜出来的?” “这事吧,肯定还没完,先搞了你,最后肯定要冲我来。昨晚参加晚宴的嘉宾,跟我有过节的,思来想去,也只有梁新月一人了。” 昨天之前,她或许还会怀疑梁慕深,可昨晚他突然说了那么一通莫名其妙的话,阮朝夕就排除了她。如果是梁慕深,他也许回曝光江宴的身世,却不会曝光她跟江宴的恋情。 虽然不知道梁慕深对她这莫名其妙的示好是何意,但她能感觉地得出,他说得确实是实话。 江宴笑笑,“我已经让人在监控那几个营销号了,一旦有任何对你不利的消息发出来,我的人会及时撤下。” 阮朝夕想了想,摇头,“不必了。” 江宴不解挑眉。 “不破不立。梁新月铁了心要搞我,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我倒要看看,她还有什么大招。” 他这么说,江宴便也没再劝。 阮朝夕看向他,“你的新闻,不要压一压?” 营销号虽然没明说,但之前的传闻又被人翻了出来,现在网上关于他私生子的猜测愈演愈烈。 江宴微狭了眸子,“没关系,我正好趁此机会,跟江家把账算一算。” 下午,果然又有了第三波黑料出来。 这次,矛头果然直指阮朝夕。 梁新月买的水军开始在网上大量抹黑阮朝夕,说她之前本来跟林忱在一起了,后来炙青节目跟江宴重新相认,发现他如今江家四少的身份,就甩了林忱,转而追求江宴,妄想嫁入豪门。 林忱跟阮朝夕那段恋爱,虽然短暂且秘密,但到底留了些蛛丝马迹。两人以前合作过,也有不少CP粉,这传闻一出来,网友们一考古,果然发现了那段时间两人谈恋爱的迹象。 一时间,网上对阮朝夕的风评开始呈现两极分化。 喜欢她跟江宴的自然不信,对家粉、林忱粉、黑粉还有梁新月买的水军混迹其中,不断发表抹黑她的言论。 明婉看着网上铺天盖地的对骂,难得地急了,打电话过来问她打算什么时候出面回应。 中秋国庆快乐——(*^▽^*) 第144章 疯狗咬人,需要理由吗?(二更) “不着急。”阮朝夕将手机开了外放,从衣柜里挑了条领带,抬手系上江宴的脖子。 “你还在等什么?”明婉不解。 “江宴这边还有些事要处理,等处理好了我们就会回复。” 明婉皱了皱眉,犹豫片刻,最终没再劝,只道,“林忱联系我了,问要不要他出来替你说个话。” 自从那日在大兴被林忱纠缠后,她就删掉了他所有联系方式。 听到林忱的名字,正在穿西装的江宴凉凉撩眼看她一眼。 感到落在身上的目光,阮朝夕朝他粲然一笑,“不用。这个时候他出来回应,只会越搅越乱。” 余光瞟到江宴戴好手表准备出门,她道,“暂时就这样吧,有消息我再给你打电话。”为了缓解明婉的焦虑情绪,临挂电话前,还朝她“么么”了一下。 放下手机,抬头,就撞上江宴幽深的目光。 她走过去,替江宴整了整领带和衬衣领口,凑上去在颊边亲了一下,“今晚回来吗?” “回。”得了个吻,江宴嘴角浮现浅浅笑意,“不过不确定那边的情况,我要是回得晚,你就先睡。” 阮朝夕睨他一眼,“你要是回来得晚,就回自己家睡吧。” 江宴浅浅地笑,临走前,又抱了她一下才离开。 坐电梯到达负一楼,他坐上车,很快驶离地下车库。 四月的天气,阳光正好,微风拂面。 江宴摘下墨镜,抬头看了眼面前的珑园别墅。大门感应到来车,缓缓朝两边打开,江宴一踩油门,开进前院。 刚下车,就见别墅大门开了,老管家站在门口迎接,等他过来,恭敬地打了声招呼。 江宴点头,进了别墅。 老爷子负手立在客厅,望着后院葱葱郁郁的花木出神。听到脚步声,他转身,凌厉的目光在江宴面上一扫,没有任何寒暄,厉声指责,“网上的事是怎么回事?” “梁家,梁新月。”江宴冷冷吐出一个人名。 听到这名字,老爷子眉头皱了皱,“什么意思?” “爷爷不是问网上关于我身世的事吗?是她放出去的消息。”江宴脸色无波无澜,身上强大的气场跟江老爷子比起来,丝毫不逊。 一旁的老管家暗暗心惊。 现在的四少,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羽翼未丰的少年了。可惜老爷子不打算重用他,否则,何至于这把年纪还要殚精竭虑。 老爷子冷冷打量着他,“你有证据?” 江宴轻笑一声,“爷爷什么时候见过我信口开河?” 老爷子神色未明地盯着他看了几秒,转头看向老管家吩咐,“去,叫则柏一家回来。” 老管家应一声,转身离去,又叫了佣人来上茶。 老爷子坐回沙发,抬头,看一眼站在原地未动的江宴,眼中闪过一抹复杂情绪,“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过来坐。” 江宴走过来,却没坐下,一手插兜,漫不经心的目光中带了两分凌厉,像一把已经出鞘的剑。 老爷子看着他的眼神越发复杂。 到底是不如他的。 江宸也好,江宣也好,到底是不如他的。 华悦交到江宣手里后,发展停滞不前,谈好的并购案也黄了,原本的市场份额,短短几个月,竟被世纪文化吞去不少。 如果当初他没有卸掉江宴的管理权,这会,华悦的发展应该还是蒸蒸日上。 心头升起难以言说的后悔。 只是,这样的后悔,在看到江宴眼底冰冷时逐渐消散。 自从卸任华悦,他回江家的次数,是越来越少了,倒是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的样子。有时候想想又觉得,江宴走娱乐圈这条路,似乎也没有那么糟糕,起码,这样的他,对江家产生不了威胁。 想到这,语气缓和两分,“你怎么惹到梁新月了?” 江宴淡淡看他一眼,“疯狗咬人,还需要理由吗?” 江梁两家算是姻亲关系,梁新月也来过江家几次。在老爷子印象中,梁新月就是个普通被宠坏的女孩子,实在想不出她跟江宴怎么会有交集。 不过,看江宴这态度,显然从他这里是问不出什么来的。 略一思忖,他换了换题,“你跟那个女演员,是认真的?” 提到阮朝夕,江宴的兴趣似乎总算大了些,“我记得爷爷问过这个问题,如果爷爷不记得了,那我就再答一遍,是认真的。” 老爷子皱眉,到底心里还存了两分拉拢他的心思,“你才回国没多久,没接触过多少女人,完全可以再看看。” 江宴看他一眼,“不了,我没有爷爷这么好的福气。” 这明晃晃的讽刺,谁听不出来?老爷子被他气得够呛,将茶盏往茶几重重一放,“冥顽不灵!” 说吧,起身,往楼上去了,再没看他。 江宴脸色未变,自顾自在沙发上坐下。 半个小时后,玄关处传来动静。 江宴的车停在院子里,所以江则柏一家见到他并不意外,只是各自神情都复杂得很。 得到佣人通知的老爷子很快下楼,因为江宴的缘故,心情仍是不好,直接切入正题,“网上关于阿宴身世的传闻,看到了吗?” 江则柏愣了愣,下意识看向梁媛。 梁媛避开他的目光,没有出声。 江宣见状,开口道,“爷爷,我已经吩咐公关部去处理了。” 老爷子冷哼一声,“都传到我这来了,现在去处理,会不会慢了点?” 江宣面露尴尬。 老爷子知道三房的那点心思,不就是乐见江宴私生子的身份被抖落出来?不过他现在没空处理这个,直直看向梁媛,“这件事,是你那好侄女的手笔?” 梁媛一惊。 她侄女?梁新月? 梁新月跟江宴能有什么过节? 思绪闪过,她忙给自己开脱,“爸,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好端端的,新月为什么要对付阿宴?”说话间,狐疑的目光往江宴身上打量,好像怀疑他惹了梁新月在前一样。 “误会?非要把证据甩到你面前才承认吗?”刚才去书房,他查看邮件时见到了江宴发给他的整理好的证据,连梁新月的IP地址都查到了,还能有什么误会? 听出老爷子的态度,梁媛心中一凛,斟酌着开口,“爸,这件事我真不知情,我这就回去问问新月。” 老爷子不置可否。 江宣道,“妈,我跟你一起去吧。” 江则柏也想跟上,被老爷子眼风一扫,“你去干什么?” 他向来怕自己这个严肃的父亲,即便现在也是如此,缩了缩脖子,没再说话。 等梁媛和江宣离开,老爷子也很快上楼,客厅里只剩下江则柏和江宴父子两人。 江则柏很是尴尬。 对于这个儿子,他几乎没跟他单独相处过,对他的情绪也复杂得很。以前是不喜欢他的存在,现在,却多了几丝微妙的情绪。 他向来就不是做生意的料,对做生意也没有兴趣,只不过其他两房虎视眈眈的情况下,只能硬着头皮打理华悦的生意。可惜江宣还不能独当一面,否则他早就撒手不管了。 然而江宴的能力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这不得不让他重新思考这些年对他的不闻不问是不是对的。 搓了搓手,正想说点什么打破尴尬,江宴已经迈开腿,往玄关走去。 江则柏要说的话哽在喉中。 管家见到,忙过来问,“四少爷,您要回去了吗?” 江宴“嗯”一声。 管家诧异,“您……不等结果了?”他有备而来,居然没等到个结果就离开? 江宴扫一眼不远处朝这边看的江则柏,“我相信爷爷会给我个满意的答复。” 说着,拉开门,走了出去。 管家劝不住,只得往楼上通知江老爷子去了。 等到老爷子得到消息下楼,江宴早已开车离开。 老爷子脸色青了青,目光深沉地看了眼客厅的江则柏,一言不发,转身又上了楼。 第145章 我不喜欢梁慕深看你的眼神 车子驶离江家老宅。 江宣看一眼身侧低气压的梁媛,皱着眉头开口,“妈,这件事,真的是梁新月干的?” 江宴身份曝光的事,江则柏确实不知情。但他管着华悦,其实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消息。只是他有私心,所以才一直未出手。 这段时间老爷子对他的不满都写在脸上,他总觉得老爷子会随时把华悦收回,重新交给江宴管理。 如果能用这件事能惹得老爷子不快,说不定,他华悦总裁的位置就能抱住。 没想到,老爷子确实生出了不满,但因为江宴及时推出了梁新月,老爷子的怒火,也随之转移到了梁家和他们三房身上。 这究竟是江宴设的一个局,还是……真的跟梁新月有关? 好端端的,梁新月为什么要对付江宴。还是说……想到紧随其后被爆出的阮朝夕的黑料,他脑中浮上一个猜想。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内情。 梁媛面无表情,目光直直看向前方。 窗外夕阳正好,山上风景秀丽,她脸上却一派阴沉,听到江宣的话,她挑了挑眉,冷冷开口,“是或不是,回去问问就知道了。” 说着,拿出手机,先给她哥梁植打了个电话。 电话里,她只说有事找他,已经跟江宣在去他家的路上了,又问了梁新月在不在家。得到肯定答复,她客套两句,挂断电话。 知道梁媛心情不好,江宣说回目光,没再多问。 四十分钟后,车开到城南九号公馆。 下了车,别墅大门打开,梁植亲自出来相迎。他只有梁媛这一个妹妹,两人平日里关系很不错,对江宣这个外甥也算照顾有加。 “哥。” “舅舅。” “来,进来里面说话。”梁植笑着请他们进去。 进到里面,许是事先知道了他们要来,洪文君和梁新月都在。见人进来,起身打招呼。 寒暄过后,众人落座。 客套两句,梁植问起正事,“阿媛,你这次过来找我,什么事?” 梁媛瞥一眼正在玩手机的梁新月。 梁新月没注意到,一旁的洪文君却是看到了,眉头几不可见一皱。 知道这件事总归是要问出个结果的,梁媛没犹豫,看向梁植开口,“哥,我这次过来,是为了我家那个私生子的事。” 梁植一怔。 连梁新月也抬了头看向梁媛,目光波动不安。 “江宴?什么情况?”梁植皱眉。 “今天网上有人把他的身世爆了出来,老爷子现在很生气。” 梁植冷嗤一声,“我说则柏今天怎么没过来,这是心虚了?爆出来了就爆出来了,难道一直瞒着,就能掩盖他是私生的事实?” 梁媛是她的妹妹,江则柏婚内出轨,还弄出个私生子来,梁植本就不爽,这会听梁媛提起江宴,自然没有好脸色。 梁媛脸色更沉了。 如果这件事跟梁新月没关系,对他们来说,当然是好事。可现在跟梁新月扯上关系,他们就没办法置身事外。要是不能给出个合理的借口,老爷子肯定会把这件事算到他们头上,还以为是他们要对付江宴。 三房的生意最近本就不顺,他们不能再惹老爷子不快了。 斟酌片刻,她长长吐一口气,“哥,都是一家人,我也就不跟你绕圈子了。江宴查到这件事……跟新月有关。” 这话一出,洪文君凌厉的目光就朝她射来,“阿媛,说话是要有证据的。怎么?你宁可相信你们家那个私生子,也不信你亲生的侄女?” 洪文君和梁媛这对姑嫂的关系一直平平。当初梁媛嫁进江家,为了帮助她在江家站稳脚跟,环亚没少跟刚成立的华悦合作,连市场份额都拱手让出去不少,洪文君一直心有怨怼。 再加上她向来护犊,听到事情烧到梁新月身上,下意识就是否认。 梁媛脸色愈发难看。 她这个嫂子,说话夹枪带棒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不过眼下不是跟她吵的时候,暂且按捺住性子,沉声道,“我是没看到证据。但江宴那个人,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你要的证据,这会已经到了老爷子手里。你不相信我,难道还不相信我老爷子吗?” 说着,没看洪文君,只直直看向梁新月,声音尽量温柔两分,“新月,你跟姑姑说实话,这件事……跟你到底有没有关系?” 梁新月咬着嘴唇不说话,心里却不住打起了鼓。 她明明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转了好几道手,才把那消息传出去,江宴怎么这么快就查到了自己身上?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自己干的,姑姑为什么是这种兴师问罪的口吻。他们一家不是想来讨厌江宴那个私生子吗? 梁新月毕竟被保护得太好了,对江老爷子的性格也不熟。不明白对这些世家豪门来说,大宅门里关起门来,怎么勾心斗角都没关系。但一旦传出去,丢的就是整个江家的面子。江老爷子是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出现的。 见她这表情,梁媛心里有了数。 她这个侄女,平日里是最不能吃亏的。如果自己真的冤枉了她,她这会早就气得跳脚了,哪里会是这种反应。 梁植也看出了异样,皱了皱眉,“新月,真的是你曝光的?” “我没有。”梁新月终于想起要否认。 梁媛叹口气,“新月,姑姑不是想怪你什么的,只是想问清楚你这么做的原因,是不是江宴得罪你了?” 她温声软语,字里行间全是为梁新月考虑的意思。 梁新月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玄关处传来动静。 众人转头,听到佣人的声音,“少爷,您回来了。” 很快,梁慕深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中,他扫一眼客厅里的人,压下眼中沉色,上前来打招呼,“姑姑和阿宣来了。” 梁媛点头,“慕深今天怎么回来了?” 梁慕深没回答这话,笑着问,“在说什么呢?” 众人一时沉默。 洪文君瞟了瞟面露委屈的梁新月,刚要说话,江宣抢在他前面开口,“表哥,网上关于江宴身世的传闻,你看了吗?” “嗯。”梁慕深沉沉应了,目光仿佛不经意扫过梁新月。 他今天会回老宅,就是为了这事。却没想到他姑姑和江宣也来了,听口气,似乎也是为了这事? 江宣既然开了口,就不再迟疑,“江宴说,这件事……是新月曝光出去的。现在老爷子让我们给出个说法。” 梁新月脸色白了白,死死咬住下唇不说话。 洪文君还想替梁新月辩白,梁慕深看她一眼,沉沉开口,“姑姑和阿宣还没吃饭吧,快到饭点了,难得来一趟,不如先吃过饭再谈其他事如何。” 梁媛这次过来,主要是为了给老爷子一个交代,并不想把两家关系弄僵。况且她听出梁慕深似乎了解内情,他这么说,她也就顺着台阶下了,点头道好。 两家人移步餐厅,梁慕深看一眼还穿着睡衣的梁新月,“新月,家里有客,你去换身衣服吧。” 洪文君皱了皱眉,刚要说话,被梁植一个眼风制止了。 梁新月只得起身,不情不愿跟着梁慕深上了楼。 “原因?”门一关,梁慕深就冷冷开口。 这会没有外人在,他犯不着再替梁新月掩饰什么。 梁新月脸色一白,知道瞒不过梁慕深,因为这件事不光牵扯到江宴,还跟阮朝夕有关,他一定也去查了。 “哥是想来替阮朝夕讨个公道吗?”她咬紧下唇,一脸讥讽,“我又没说错什么,她本来就是一门心思想攀高枝!” 梁慕深冷冷看着她,“新月,你再这么冥顽不灵,就别怪我封杀林忱了!” “这跟林忱什么关系?!”梁新月冲他大吼。 “我听说你昨晚又给林忱打了电话?”梁慕深语气沉沉。 他虽然暂时没动林忱,但并不代表他就对梁新月放心了。昨天林忱经纪人告诉他,梁新月大晚上给林忱打了个电话,两人不欢而散,还提到了阮朝夕。 第二天,江宴和阮朝夕的恋情就曝光了,用的还是向老寿宴上的照片,凭他对梁新月的了解,他甚至都不用查,就知道是她在幕后作乱。 “你做事前能不能动一动脑子。”梁慕深一脸恨铁不成钢,“你对付阮朝夕之前有没有想过,这件事还牵扯到江家。现在人家都上门兴师问罪了,你打算怎么解释?说你是因为嫉妒阮朝夕?” 他冷嗤一声,“你要这么说,江家能不能敷衍过去我不知道。但林忱在娱乐圈的路,怕是就被你断了。” 至于为什么嫉妒阮朝夕,不可避免就会扯出林忱。如果让她爸妈知道她为了林忱做这些事,他们一定会出手直接封杀了他的! 到底还是割舍不下林忱,脸色越发惨白。突然,她似想到了什么,眼神一亮,急急开口,“是江宁,是江宁撺掇我这么做的!” “你说什么?“梁慕深眉头一皱,吃惊地看着梁新月。 怎么又跟江宁扯上关系了? 梁新月却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急惶开口,“对,是江宁让我这么干的。她嫉妒江宴和阮朝夕人气比她高,想用这些黑料搞垮他们!” “江宁嫉妒江宴和阮朝夕?” “对。”梁新月斩钉截铁点头。 梁慕深皱着眉头,“江宁不喜欢江宴我可以理解,她跟阮朝夕能有什么过节?” “她新剧官宣、进组都撞上了阮朝夕的热搜,导致她的热搜一点浪花都没起,再加上江宴的关系,心里早就不爽她了。” 说完,她又想到什么,忙从抽屉里拿出部备用机,“我有证据,对,我有证据。” 梁慕深低头,看着她解锁,点进了录音软件。 “昨天我给林忱打电话前,先给江宁打了电话。我把我们的电话内容都录下来了。”说话间,她按下播放键。 她昨天会录音,也是一时兴起。 江宁明摆着是想撺掇她对付阮朝夕,她当时其实并没有被说动,只是觉得,多一个江宁的把柄在手里头,有备无患。 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用上了。 梁慕深沉着脸色听完。 对话中,江宁虽然没有明说,但字里行间确实有撺掇的嫌疑,尤其是知道梁新月是个鲁莽性子的情况下,她说的那些话,句句有深意。 虽然说不上铁证,但有了这录音,起码他们梁家是可以脱身了。至于剩下的事,她就管不着了。 关掉录音,他冷冷看向梁新月,“新月,我希望经过这一次,你能真的长大。” 说着,拿起手机下了楼。 这顿饭,梁新月没下去吃。等她下楼的时候,梁媛和江宣已经走了,也不知梁慕深跟他们说了什么,她爸妈那边也没再追究。只有她妈,抱怨了一通江家才上楼。 录音拿回江家后,当晚,二房和三房吵得不可开交。 梁媛是个不能吃亏的主,偏偏庄凤澜算是小三上位,平常没被江毓桦明里暗里讥讽。所有的积怨好似都在这一瞬间爆发了。 接到陈江消息的时候,江宴已经回了阮朝夕家。 他挂断电话,转头看见刚洗完澡出来的阮朝夕,朝她扬唇笑了笑。 阮朝夕好奇挑眉,“谁打来的电话?” “陈江。”知道阮朝夕不熟悉这个名字,江宴接着解释,“江家管家的儿子,之前我回国,老爷子把他放到我身边,美其名曰帮我,其实是行监视之职。” 阮朝夕露出一点兴味,似笑非笑,“你把人家策反了?” 江宴跟着笑笑,走过去从背后环住她,“二房和三房现在已经闹开。梁新月说,她是受的江宁指使。等我再加把火,江家……恐怕很快就要分崩离析了。” 直到现在,阮朝夕才明白江宴打的什么主意—— 他想将江家分而瓦解,然后逐个击破。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江宁有参与?”阮朝夕不解。 江宴笑笑,“我不知道。原本我是想这件事离间梁家和江家的,没想到,倒收获了个意外之喜。” 阮朝夕转头看向他,“你跟梁家有仇?” “嗯。”江宴在她颈畔亲了亲,“我不喜欢梁慕深看你的眼神。” 还有梁植,这对父子,他通通都不会放过。 今天没有二更。 第146章 十六岁那年喜欢的女孩(一更) 窗外城市灯火流离,倒映在他漆黑的眼眸里,照出他眼底刻意压抑的某些情绪。 阮朝夕背对着他,没有看见他陡然变得阴鸷的眼,以为他不过随口一说,笑笑道,“那……要不要等江家的事都搞定了再公开?” 江宴将头埋在她颈间,语气温柔又缠绵,“我想现在就公开,可以吗?” 阮朝夕回头翩然一笑,“我来发?” “我先发吧。”江宴慢慢松开她,“你要不要跟明婉说一下。” “好。”阮朝夕点头,拿起手机给明婉发微信。 明婉那边已经跟公关部打了招呼,这会也平静下来,没有多说什么,只开玩笑般打趣了她两句。 阮朝夕笑着抬头,瞥见江宴已经在一旁编辑微博了,眉眼低垂,神色认真,好像在做一件无比重要的事。 她心跳突然快了两分。 这样的江宴,让她心动又欢喜。 她靠过去,眼底闪着笑,“给我看看,你发的什么?” 屏幕上是图片编辑页面,他上传了两张照片。第二张,是他们之前拍外景时的合照,视线前移,看到他发的第一张照片,阮朝夕一愣。 那时她十七岁那年跟江宴的合照。 照片里,她偏着头,笑着一脸灿烂,而身侧的江宴没看镜头,视线落在她身上,神情专注又认真。 她怔住,“这照片,哪来的?” 江宴朝她浅浅一笑,“眼熟吗?” 阮朝夕眨了眨眼,看着照片里两人的穿着,突然想了起来。那年她爸在洛杉矶待了段时间陪他们,回国前,她妈找了个摄影师过来拍全家福。 江宴正好跟她一起放学回来,就被她妈也拉着一起拍了两张。不过印象中,她并没有见过江宴发的这张。 “这张我没看镜头,摄影师本来就要废掉的,我让他发给了我。”江宴低低解释,顿了顿,看眼阮朝夕,又补充一句,“我很喜欢这张。” 阮朝夕抿唇,原本想看他文案的心思突然歇了,把手机递还给他,“你发吧。” 江宴笑,“不想看我发了什么内容?” 阮朝夕扬了扬自己的手机,“留个悬念。” 江宴笑着垂眸,按下发送键。 下一秒,阮朝夕的手机响起了特关提示音,她点进去,看见江宴发的那句话,突然怔住—— 【我和我十六岁那年就喜欢的女孩。】 她呆呆地看着那句简单的话,眼眶泛起酸酸涨涨的感觉。 十六岁那年就喜欢的女孩。 她突然觉得,江宴好像……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喜欢自己。他的这份爱,她或许十分之一都不及。 “不喜欢?”见她呆住,江宴靠过来,声线低沉,唇瓣擦着耳垂而过。 阮朝夕长睫轻颤,低头,“喜欢。” 江宴拿开她的手机,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颌,轻轻吻了上来。 吻得迷迷糊糊难舍难分之际,手机突然震动两下。 她伸手去摸,江宴却不满地皱了皱眉,像是要惩罚她的不专心,力度突然加重。 阮朝夕余光瞟到手机上的显示,拍了拍他抗议,“是明婉。” 江宴这才松开她,一只手却仍是强势地搂着她的腰肢。 阮朝夕靠在江宴怀中,点进微信一看,迎面就是几个感叹号,“小祖宗,你怎么还不发微博?你这是打算让江宴单方面公布?” 阮朝夕脸一红,瞪一眼江宴,“差点耽误正事了。” 江宴似笑非笑,心情很好的样子。 阮朝夕进微博,点了转发,想了想,打了几个字,然后按下发送键。 江宴看着她发出去的微博,眼底笑意愈深,“可以继续了?” 阮朝夕还没说话,后脑勺就被人紧紧扣住,又是一番疾风骤雨。 ** “啊啊啊啊——” 城西,某栋别墅里,突然传出一声女孩子高分贝的尖叫。 路过的佣人吓了一跳,忙抬手敲门,“二小姐,您没事吧?” “我没事。”房内传来女孩子清脆的嗓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和惊讶。 房间外佣人的脚步声渐渐走远。 向小园看着手机上阮朝夕发的那条微博—— “谢谢关心,结束单身[爱心][爱心]”。 忍不住用抱枕埋住头,又发出一声土拨鼠尖叫。等稍微平静下来点,她深吸口气,拨通了向安然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向安然就听到对面传来一声尖叫。 她将手机拉远,骂一句,“向小园,你发什么疯?” “姐,朝夕姐和江宴公开了!”向小园兴高采烈的声音传来,简直比她自己谈了恋爱还高兴。 向安然一愣,开了外放,点进微博,“公开了?在微博上?” “嗯。看不出来,江宴好会哦!他居然十六岁就喜欢朝夕姐了,妈呀,青梅竹马啊,啊我死了!朝夕姐也好酷,之前传两人绯闻的时候她发了一句谢谢关心,没谈恋爱。这次就改成了谢谢关心,结束单身。啊啊啊,磕死我了。” 向小园喋喋不休间,向安然也看完了两人的微博,玩味地挑了挑眉。看来朝夕这次是认真的啊。 真是没想到,她居然最后真栽到了小狼狗手里。 耳边向小园还在表达着她的激动之情,向安然赶紧打断她,“行了行了,打住,我知道你很激动了。我要给朝夕打电话表示一下恭喜了。” 向小园却笑笑,“姐,我劝你等等再打。” 向安然不解,“为什么?” “我有种预感,他们俩这会一定在一块,你这个时候打过去,不是打扰了人家的二人世界吗?” 向安然眉头挑了挑,“向小园,你在哪里学来的这些七七八八的东西?你老实给我交代,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向小园嘻嘻哈哈,“放心吧姐,我要真谈恋爱了,你肯定头一个知道。好了不说了,我要赶紧转发朝夕姐的微博表示支持去。” 说完,哼着歌挂断电话。 向安然抓着手机响了一会,最后还是听了向小园的话,没去打扰阮朝夕,只给苏锦夏打了个电话分享喜悦。 ** 两人都是顶流,阮朝夕发完微博后,当晚,微博服务器瘫痪了整整十分钟。 水军和黑粉造谣速度再快,也赶不上粉丝和路人的吃瓜速度,再加上明婉那边叫公关部出了手,很快,阮朝夕和江宴的黑料就被压了下去,网上只剩下一片吃狗粮的哀嚎声。 一番沉沦下来,窗外夜色愈浓。 江宴进了浴室洗澡,阮朝夕裹紧浴袍,握在窗边单人小沙发上,看着手机上无数的未接来电和不断蹦出的微信。 微博已经被修复,她点进去,看着堆积如山的私信和@,突然来了兴致,随手浏览了几条。 往下拉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微信头像。 是林忱。 点进私信,几句话跳了出来。 “朝夕,祝你幸福。” “我跟梁新月已经分手了,当初的事,抱歉。” 他的微博最新一条,转发了她的官宣微博,文案很简单,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恭喜。” 平静大方,好像网上关于他和阮朝夕的绯闻传言都是假的。 也因如此,他的粉丝也平静不少。 阮朝夕看了两秒。 他如果真的能放下,这样最好。 不管当初他和梁新月如何开始的,现在又是如何结束的,都已经跟她无关。只要林忱不再消费这段短得可怜的恋情,她想,她愿意跟他和平共处当一个前同事。 正出神间,身后有热气罩下,江宴伸手搂住她,“在看什么?” 阮朝夕随手锁屏,转头朝他笑笑,“没什么。” 她起身,“我准备睡觉了,你呢?” 江宴没有错过余光里一闪而过的字眼。 林忱跟梁新月分手了? 眸光闪了闪,听到阮朝夕的话,他笑笑,眸光炙热,“我说不想睡,你会同意吗?” 阮朝夕推了推他,往床上走去,“不同意。你要是不同意,就回自己家去。” 江宴轻笑一声,上了床,在她身侧躺下,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睡吧。” 被折腾得狠了,阮朝夕很快入睡。 黑夜中,江宴睁开一双漆黑的眸子。 昭姐姐,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瞒了你一些事,那是因为,我太爱你了。 你不要怪我。 第147章 以你男朋友的身份(二更) 第二日。 明婉约了阮朝夕公司见面,说是给她挑了几个本子,让她看看。 江宴知道后,说他也要去找程隐,可以顺路送她过去。 阮朝夕没有拒绝,两人现在已经公开,就算被拍到同框也没什么。 吃完早饭,化好妆,出门时,阮朝夕往一眼对面那户房子,似笑非笑觑一眼江宴,“阿宴,你什么时候搬回去?” 江宴锁门的手一僵,低着头,没说话。 阮朝夕眸微挑,揶揄地看着他。 江宴牵过她的手,“这样不好吗?” “我总觉得你是有组织有预谋地在步步为营。”阮朝夕走到电梯前按了下行键,眼波盈盈,笑意清浅。 江宴也跟着笑笑,抬头看着电梯面板上跳跃的数字。 阮朝夕本来就只是给他开个玩笑,见状没再追问。 都是成年人了,就算同居也没什么。 车开到世纪文化。 江宴将车在停车场停好,同她一道往楼里走去。 昨天的恋情公布几乎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一走进大楼,无数道目光朝他们射来。 阮朝夕面色未变,架着墨镜,目不斜视地走向电梯口。 江宴牵着她的手没松开,只在有人拿起手机准备拍照的时候,面无波澜地扫了一眼。 拍照的小姑娘手一抖,正准备收回手机,见江宴没其他反应,胆子又大了,悄悄按下快门拍了好几张。 江宴带阮朝夕走的是高管专用电梯。 电梯门关上,阮朝夕好奇地看他一眼,“你平常也是这么大喇喇进公司的?其他人不好奇?” 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江宴跟实际文化的关系。他的身世没暴露之前,作为华悦出道的选手,出现在这里很奇怪。昨天身世暴露之后,作为京城江家的少爷,出现在这里也很奇怪。 江宴笑笑,“平常跟程隐都是约了在外面谈事。至于今天……”他突然低了头,“今天……我是以你男朋友的身份来的。” 阮朝夕抿唇一笑,看一眼到达的楼层,朝江宴飞了个眼波,“我走了,再联系。” 说完,踩着高跟走出电梯。 直到电梯门再度合上,江宴的目光才从她纤秾有度的背影收回,嘴角笑意一敛,又恢复人前清冷淡漠的模样。 出了电梯,阮朝夕走到明婉办公室。 抬手敲门,里头传来明婉的声音。 她推开门进去,见宁萌也在,见到她,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热情上前接过她的包,“朝夕姐你来啦。” 明婉眯着眼打量她两眼,往旋转椅上一躺,叹口气,“这谈了恋爱的女人就是不一样,眼角眉梢都是春意盎然啊。” 阮朝夕撩了撩肩头的长发,在沙发上坐下,慵懒地看一眼明婉,唇角带笑,“羡慕?羡慕自己也去找一个吧。” 明婉露出唉声叹气的表情,“我倒是想啊,可上哪去找啊。” 宁萌在一旁插话,“明婉姐,你也没时间啊,公司不是想让你带新人?” “哦对,今天来还想跟你说这件事。”明婉坐直了,挽了挽袖口,“公司这边想让我带个刚签公司的新人,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阮朝夕点点头,“我没问题。” 这些年,明婉一直只带了她一个人。现在她的事业基本上已经稳定下来,世纪文化对她也比华悦上心,明婉确实可以再多带一两个人,不然,她这一身的能力可就浪费了。 明婉笑,“这么爽快?我要带了新人,以后你就不是我的独宠了。” 宁萌笑嘻嘻接话,“明婉姐,朝夕姐现在是别人的独宠了,可能……也不稀罕你的宠爱了叭?” 明婉白她一眼,做了个打人的手势。 宁萌吐了吐舌头,朝后一缩。 阮朝夕笑,“新人男的女的?” “还不知道,公司还在等我答复。不过其实也不算新人了,听说已经出道几年了,只是之前一直没签公司。” 阮朝夕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出道几年的也好,免得有些事你还要手把手地教。” 明婉“嗯”一声,说起正事,“现在我手里有三个本子。前两个是电视剧,一个武侠剧,一个职场剧,还有一个是电影剧本。” “电视剧不考虑了。”阮朝夕想也没想就到。 关于以后的发展规划,她们之前也已经初步讨论过。她在电视剧圈打拼了这么些年,是时候转战大荧幕了。 “行,那我手里这个本子,你是现在大概看看,还是回头我发你邮箱?” “我上午没啥事,在这先看看吧。” “行。”明婉把打印好的剧本交给她,“你先看,我上去一趟,跟公司说下带人的事。” 阮朝夕摆摆手,道了声“好”。 走到电梯口,按了上行按钮,很快,电梯就在这层停下。 她低头看着手机,抬脚进电梯。 电梯里有人,不过她的注意力在手机上,也没分神。 电梯门关上,忽然,一把玩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明小姐?” 她一抬头,就见到许久未见的秦楚,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他穿了件迷彩色T恤,工装裤,依旧是干净利落的寸头,剑眉微挑,强烈的荷尔蒙气息迎面扑来。 “秦楚?”明婉露出诧异的表情,“你怎么会在这里?” 秦楚扯了扯嘴角,“过来签约。” 签约? 明婉心里突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两人在同一层楼出了电梯,又进了同一间办公室。 艺人经济部的负责人见到两人同时进来,愣了愣,才跟两人打招呼。 他让助理先带秦楚去隔壁会议室,准备好签约文件,等人走了,看向明婉笑着问,“明婉怎么过来了?不是听说今天朝夕来公司了?” “我跟朝夕商量了一下,带新人的事我这边OK。”明婉开门见山。 负责人眼前一亮,嘴角都咧到了天上,“真的,那太好了!”说着,他看一眼刚才秦楚走出去的方向,“刚才那男人你认识吗?叫秦楚,歌手,以前搞Rap的。” 明婉心底的不安预感越发强烈,扯出一抹笑点点头,“朝夕跟他合作过一档节目。” 负责人露出恍然的表情,“哦对对,炙青是吧,我差点忘了。那正好了,他今天来是跟公司签约的,以后你就负责带他了。要不你再等等,等他签好了,我介绍你们俩认识一下。” 明婉脸上笑容越发僵硬。 见她神色不对,负责人愣了愣,“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明婉虽然有些不待见秦楚,但她向来工作和生活分得很清,况且细论起来,秦楚并没有做什么过火的事,后来跟阮朝夕关系也不错。 听负责人这么问,她摇摇头,“没什么。只是我原本以为要带的是女艺人而已。” 负责人这才重新露出笑意,“行,那你在这等等,我过去看看,很快过来。” 半个小时后,明婉回到办公室。 阮朝夕抬头,见她神色有异,“怎么了?” 明婉拿起桌上的矿泉水咕噜咕噜灌了一通才开口,“我刚才见到要带的艺人了。” 阮朝夕好奇,“怎么?不合你意?” “那人你也认识。” “我也认识?”阮朝夕来了兴致,放下剧本看过去,“谁啊。” “秦楚。”明婉吐出两个字。 阮朝夕先是一愣,继而露出笑意,“这不挺好吗?怎么?不高兴。” 明婉撇了撇唇,没再提他,只问,“剧本看得怎么样?” “看了一半吧,剩下的我回去再看,看完了再跟你说。” 明婉讶异,“这就回去了?” 阮朝夕笑而不答。 宁萌露出一脸柠檬的表情,“朝夕姐要去约会啦。” 明婉无语地摆摆手,“去吧去吧,本来说中午一起吃个饭的。果然是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 阮朝夕嘻嘻一笑,“我答应江宴了,下次吧。”说着,拎着包出了门。 宁萌看着她走出门,羡慕地往沙发上一躺,惆怅地拉长语调,“啊,我也好想谈一场甜甜的恋爱啊。” 话音落,明婉的手机响起。 她看了眼,接通电话,“喂,今天怎么有空给你老姐打电话?” 宁萌一怔,看一眼明婉,不知想到什么,悄悄垂了眼睫。 第148章 是他小瞧了江宴 阮朝夕下了楼,发现江宴已经在大厅休息区等着。 今天来公司,他穿得很正式,白衬衣黑西装,低头坐在那里的模样,端方如玉,任谁看了都要说一句好皮囊。是以明知他是有主的人,来来往往的女生目光还是架不住地往他身上瞟。 阮朝夕勾了勾唇角,微微加快步伐。 高跟鞋和地板的接触声传到江宴耳中,他抬头,见是阮朝夕,清冷的面上掠过一抹笑,瞬间如清冷梨花次第盛开,阮朝夕甚至听到隔得近的女生倒吸了口凉气。 嘴角笑意略微玩味,她走上前,扬了扬眉梢,“走吗?” 江宴点头,起身,十分自然地牵过她的手握在掌心,又似不经意般瞟一眼不远处伸长脖子往这里看的几位女生。 女生有些发憷,缩回去不敢再看。 江宴收回目光,神色瞬间变得温柔,“事情都办好了?” 阮朝夕点头。 “那走吧。” 两人相携走出大楼。 车停在大楼前的露天停车场。身后目光未散,路上行人更是纷纷看来。 到底没在人前秀过恩爱,阮朝夕略有些不自在,手动了动,想收回来。 江宴轻飘飘眼风一扫,“不想让我牵?” 他语气也是轻飘飘的,表情温柔无害,可阮朝夕觉得,只要自己一点头,下一刻,他说不定能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情来,只得抿唇笑笑,反手握住他,“没有,走吧。” 江宴这才露出一抹心满意足的笑意。 开车到了公司附近一家粤菜厅,这会还没到饭点,人不算多。因为江宴事先打电话过来定了位,服务员引他们往里头的包厢走去。 经过大厅时,江宴随意一扫,却在角落见到一个熟悉的人。 感觉到他目光有停顿,阮朝夕顺着朝那处角落看去。 在一堆聚餐的人中,她捕捉到一张略显眼熟的脸。 “江宥?” 阮朝夕呢喃一句。 她记得江家的这位三少爷,虽是大房的人,跟江宴关系却还不错。之前他跟季杳的弟弟去剧组探过班,她远远见过一面。 许是两人的目光太过强烈,低头玩手机的江宥抬头,冷冷的目光朝这边射来。 看清江宴和阮朝夕,他微怔,眼底冷意退去些许,似乎朝他们扯了扯唇角。 江宴收回目光,拉着阮朝夕,跟在服务员身后到了包厢。 落了座,点完菜,服务员拿着菜单刚一出去,江宴的手机就响了。 看一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江宴按下接通。 “喂。” 说了两句,他挂断电话,看向阮朝夕道,“江宥要过来。” 阮朝夕露出诧异的表情,不明白江宥过来做什么。 江宴笑笑,一双杏眼微狭,“他说过来见见你。” 阮朝夕无奈。 不过难得江宴在江家有个关系不算糟糕的人,她自然不可能把人往外赶,点点头,“好吧。” 包厢外很快响起敲门声。 江宴道了声“进来”。 门应声被推开,走进来一身运动装的江宥,头发剪得很短,利索又干净,剑眉星目,肤色是淡淡的古铜色。他似乎话也不多,跟江宴春风化雨的寒凉相比,他的气质,是一种近似于寒冬的冷冽。 阮朝夕起身,落落大方朝他打招呼,“你好,我是阮朝夕。” 江宥微微挑眉笑,眼底冷意散去,像冬日的暖阳,带了几丝少见的温暖,“你好,弟妹。” “弟妹”两个字,他咬得很重,嘴角一缕戏谑。 阮朝夕汗颜。 江宥只比江宴大半岁,算起来还比她小,这声“弟妹”,实在让她愧不敢担。 江宴只意味不明地抿了抿唇,没说话。 他平日里不怎么叫江宥“三哥”,不过这声弟妹,他还挺受用,也就不计较他口头上的占便宜了。 三人落座。 江宴让服务员又拿了份菜单,加了几个菜,等服务员离开,他看向江宥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车队聚餐。” 说着,看向阮朝夕笑笑,“不知道江宴有没有跟你提过,我是玩赛车的。” 阮朝夕点头,“上次你去片场探班,他同我说了。” 江宥闻言,嘴角笑意愈浓,“我一直觉得奇怪,江宴这样的性格怎么会进娱乐圈,果然是另有原因啊。” 阮朝夕扬唇浅笑,没有否认,只眼波潋滟地看一眼江宴。 江宴抬手给她倒了杯茶推过来,神情淡然。 江宥打趣两句,说到江家,“这次二房和三房闹得狠了,老爷子这两天气得不行。” 江宴不置可否地扯了扯唇角。 有陈江这个内应在,江家的事,他基本上没有错过什么。 梁媛从梁家带了梁新月的录音回去,直言梁新月在网上曝光他的身份,是受江宁撺掇,大有指责二房借刀杀人的意味。 二房当然不会就这么让她把脏水往身上泼,咬死了不认,还说梁新月居心叵测,心思恶毒,打个电话也要录音,分明就是挖了陷阱引诱江宁去跳。 一直以来,江家三房的关系都很微妙。 有江老爷子坐镇,大家明面上还算和和气气,可私底下却是暗流涌动。 大房是原配嫡出,虽然江毓槿和江家关系冷漠,但江则松这一支毕竟是江家的长子长孙,在江家地位向来高于其他两房。也因如此,当初老爷子要把江家最赚钱的万洲给他们,其他两房都不敢有异议。 而二房和三房之间,则一直互不服气。 二老夫人罗端仪还在世时,连庄凤澜都要在她面前做低伏小,三房自然不敢有什么大动作。可罗端仪去世后,庄凤澜终于上位,三房看不起二房没有男人支撑,明里暗里摩擦不断。 这次的事,就像个导火索,把以前埋藏已久的积怨通通引爆。 江宴抬手,给江宥也倒了杯茶推过去,“你最近回江家了?” 江宥撇了撇嘴,“我吃饱了撑着才回去。听我哥说的。”他扫一眼江宴,没有再说话,眼底一抹深意闪过。 这件事,江宴看上去像是受害者。可是他觉得,以江宴的能耐,他在这其中,扮演的或许不止这一个角色。 不过怎样都跟他没关系就是了。 江家的生意,他半点兴趣都没有。 知道江宥的性子,江宴没再说江家的事,转头问了些他赛车的事。 菜很快上齐。 吃饭时,不知怎的,两人聊到陆放。 江宥和江毓槿都算江家的异类,明明出生豪门,却想尽办法也要逃离。因而,他跟陆放这个表哥,反而还算亲近。 “表哥最近被姑姑逼着去相亲了。” 江宴淡笑一声,“我知道。” 江宥生奇,“你知道?表哥连这都跟你说了?听说对方是个大美女。” 江宴看一眼阮朝夕。 阮朝夕接话,“他相亲的对象,是我朋友。” 江宥沉默了两秒,然后,他抬头问,“果然美女都是跟美女一起玩的,弟妹还有朋友可以介绍给我吗?” ** 江宴没有错过这次绝佳机会,暗中又动了些手脚,江家二房和三房越发闹得不可开交,闹到最后,甚至到了要分家的地步。 从陈江那里得知这个消息,江宴没有一点意外。 现在江家三房虽然分管三块产业,但年底分红却是按集团收益来的。老爷子想着一碗水端平,每房在公司的占股比都是一样。 可三家子公司中,目前来说,显然还是万洲地产这块最赚钱。所以,这次的事,不光是二房和三房在闹,大房也趁机搅动这滩浑水,以期获得最大利益。 而老爷子的魄力已大不如从前,压不住这一颗颗蠢蠢欲动的心了。 他分身乏术,甚至在江宴和阮朝夕官宣后,都没空来找江宴的麻烦。江宴这边,倒着实和阮朝夕过了段神仙日子。 五月中一天,他接到管家电话,说明天晚上要举行家宴,让他务必回去一趟。 同样接到通知的,还有江毓槿一家。 三小时后,梁慕深也得知江老爷子把所有人都叫回江家的消息。 看着电脑屏幕上显示的调查资料,想到江家这件事最初是因何而起,梁慕深狠狠皱眉,眼底闪过一抹阴鸷。 他查到的这一桩桩事,他敢打赌,阮朝夕并不知道。 江宴啊江宴。 是他小看了他! 不管是阮朝夕还是江家,从一开始,他就势在必得。 ** 城北珑园。 晚上六点不到,以往空旷的前院已经陆陆续续停满豪车。 夕阳和煦,染红了远处的天空。庄园式的别墅被郁郁葱葱的树木包围,一派岁月静好的氛围。只是这样的氛围,很快就被一种难以言说的剑拔弩张取代。 江毓槿和她老公易平从车上下来,看一眼紧随其后停下的那辆路虎,脸色阴沉得好似要滴出墨来。 等到江则柏和梁媛从车上走下,她已经收回目光,高傲地踩着高跟鞋进了别墅。 梁媛看一眼她的背影,眼底也有怒火升上。 老爷子已经在客厅里坐着了,面前摆着一杯茶,已经没了袅袅热气,老爷子却一口没动,不动如山地坐在那里,眼神冷凝,不知在想什么。 就连人陆陆续续进来跟他打招呼,他也只是从齿缝间挤出一声“嗯”,连眼皮子都没撩一下。 江宴和江宥算是最后到的,在院子里碰上,便一起进去了。 一进去,江宥就感觉到一种山雨欲来的气势。 他心中隐隐有些猜想,跟江宴说了一声,往江则松和江宸那边走去。 江宴扫一眼在场神色各异的众人,神色淡淡,走到落地窗旁向后院看去。 绚烂的夕阳照在后院,院子里栽了成片的栀子花,白雪般漫天开放,夕阳一照,橙红如血,瑰丽极了。 闻着鼻端飘来的淡淡栀子香,江宴眸光几不可见一动。 八年前他被认回江家的时候,院子里栽的,还是满院的红玫瑰。 红玫瑰,是已逝的二老夫人罗端仪喜欢的花。至于他的那位祖母,以温柔著称的三老夫人,最喜欢的,确实这洁白如雪的栀子了。 古有一朝天子一朝臣,今有一房主母一院花? 嘲讽地笑笑,余光瞟到有人朝他走来。 是陆放。 陆放在他身侧站定,顺着他的目光朝外看去,“这栀子花开得可真好。” 放眼满屋子的江家人,恐怕也只有他俩这个时候还有闲心赏花了。 江宴一直知道他这个表哥是个妙人,闻言起了捉弄的心思,斜眼睨他一眼,“表哥跟向小姐聊得怎么样了?需不需要我帮忙?” 陆放淡然的神情一僵。 上两周,迫于双方父母的压力,两人又约着出来见了一面,不过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好在向安然机智,临时叫了她妹妹出来救场。小姑娘话多,一来就缓解了尴尬。 虽然如此,他们也总不能每次见面都叫上向小园作陪吧? 现在听江宴问起,眼底闪过一丝尴尬。 江宴瞟一眼,心中会意,“你不喜欢向小姐?” 陆放没说话。 凭心而论,向安然确实很好,长得漂亮,性格也很好。可有的时候眼缘这种东西,不是强求就能得来的。 而且他很清楚,向安然显然也对他不来电。 她在他面前客客气气,一派名媛淑女的模样,但他能看出,那不是她的本性,她装得也很累。 江宴了然,“既然不喜欢,不如早些说清楚?向小姐性情爽快,想必也能理解。” 陆放抿唇,轻轻点了点头。 他扫一眼身后的人群,微微压低声音说回正事,“老爷子这是下定决心了?” 江宴似笑非笑,“听说最近江宁在华悦的日子不好过,二房也给三房使了不少绊子。老爷子要是再犹豫,谁知道江家这份产业最后还能剩多少?不过是白白让外人看了笑话。倒不如当断则断。” 陆放赞同地点头,“论手腕和魄力,老爷子后继无人。” 话音落,他顿了顿,扫一眼江宴,“有倒是有,不过我看你,怕是不愿意接这个盘。” 江宴神色淡淡,“那也得要老爷子和其他人愿意。” 不愿意也没关系,他总归能拿到手的。 又聊了两句,有佣人过来通知,说家宴快开始了,请他们过去餐厅入座。 江宴和陆放对视一眼,一前一后,跟着佣人到了餐厅。 今天没有二更哈~ 第149章 分家(一更) 餐厅里,三三两两的佣人围着餐厅在忙碌,很快,长长的餐桌上就摆满了佳肴珍馐。 老爷子率先落座。 其他人也找到自己的位子,依次坐下。 眼前的菜肴热气腾腾,卖相精美,却没有一个人动筷子,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定在江老爷子面上,似乎想看出些他现在的想法。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最后,还是坐在老爷子身边的庄凤澜先开口,她声音温柔,表情亦如那满院的栀子花一般柔和,“阿霆,要不要先吃饭?” 说来奇怪,庄凤澜虽然只是护士出身,但老爷子向来很听她的话,此时听她开口,便也不拂她面子,点点头,生硬开口,“先吃吧。” 众人闻言,只得按捺下各异的心思,纷纷开口附和,举箸开席。 昔日其乐融融的表象这些天早已被撕破脸,餐桌上,尴尬和暗流无处不在,没有人说话,偌大的餐厅里,只听得见筷子和餐具轻微碰触的声音。 老爷子不动如钟,脸色沉晦,偶尔撩眼扫一眼桌上的众人,将各人神色尽收眼底。 所有人脸上都有或多或少的心浮气躁,唯独坐在桌尾的三人,神色从容,仿佛在吃的,不过是一顿普通的家宴。 江毓槿和陆放如此反应,他能理解。江毓槿虽是他长女,但这些年跟江家关系一直淡薄,成年后就很少再回过家,陆放受她影响,与江家关系也是平平。再说,这次如要分家,跟他们关系确实不大。 而一旁的江宴能做到如此,却着实让他吃惊不小。 从江宴回江家的那天起,他就从他眼里看到了野心。这也是这些年他虽然用他,却一直不放心他的原因。 江家如果要分家,他的地位尴尬,他就不怕这么些年的筹划经营,到头来只是枉为他人做嫁衣? 江老爷子不相信江宴是如此淡泊名利之人。若他是这样的人,当初,他就不会回江家。 有野心却又沉得住气,这样的江宴,让江老爷子感到深深的忌惮。 这一刻,他突然有些犹豫。 一旦把江家产业拆分开,他就等于正式从集团董事长的位置上退了下来。少了他庇护的江家,真的能与江宴抗衡吗? 可此时的局面,已是骑虎难下。 一顿饭草草吃完,大家越发心事沉沉。 佣人出来将餐桌收拾好,又给众人上了茶来。 老爷子拿起面前的茶盏,撇了撇杯中茶叶,却没喝,只往面前一放,浑浊的眼中射出精光,一一扫过桌上众人。 众人神色俱是一凛,知道今天的重头戏到了。 老爷子重重垂眸,声音中也带了沉沉疲倦,“今天叫大家来的目的,想必大家都已经清楚。”他顿了顿,见无人接话,眼中闪过浓浓的失望,“既然大家都想分家,那就分吧。” 说完这话,他再次一顿,抬眸,眼风一一扫过众人神色。 没有人说话,甚至连假意劝阻的声音都没有。 老爷子越发失望,最后再扫一眼他的这些好儿孙们,推开椅子起身,“具体集团资产怎么分配,我会再跟律师讨论。”说完,竟就离了席,往旋转楼梯口走去。 庄凤澜见状,忙跟了上去,搀扶着老爷子一起上了楼。 剩下其他人面面相觑。 他们以为今天回来,就是讨论资产分配的问题,没想到老爷子一句话就打发了他们? 江则柏有些着急,正要追上去,一旁的梁媛伸手按住他。 他转头,见梁媛朝他郑重其事地摇了摇头,只得暂且按捺下心中那份急切。 江则松和江毓桦比江则柏好不了多少,亦是心中惴惴,不过毕竟城府要深,没把这份不安表现在脸上。 陆放百无聊赖地收回目光。 本来还以为能看场好戏的,没想到老爷子倒是个狠人。这架势,看来是不准备经过讨论,由他来直接分配各房能得到的资产了。 他转头看向江宴。 江宴优雅地用餐巾擦了擦嘴,把腿上方巾放回桌上,视线一瞥,对上他的目光,“我就先走了,表哥和姑姑呢?” 江毓桦接话,“我们也走了。” 说着,只同江则松冷淡地打了声招呼,同陆放一道走出餐厅。 江宴环视一圈,紧随其后离开。 ** 两小时前。 送走江宴,阮朝夕正准备进厨房看看有什么食材可以当晚饭,放在客厅的手机却突然响起来。 她走出去拿起手机。 来电显示是个陌生的号码。 犹豫片刻,她接通电话。 “喂,哪位?” 电话里传来有些熟悉的男声,“朝夕,是我。” 阮朝夕眉头一皱,听出了对方是谁,语气不自觉就染上了冷意,“梁总?” 梁慕深低笑一声,似乎因为阮朝夕认出他的声音而开心,“朝夕在家?” 阮朝夕半倚着餐桌,有些不耐烦,“梁总找我什么事?” 上次他在向老寿宴上想要挑拨离间的事,她可没忘。 “朝夕,我上次问你的话,你有答案了吗?”梁慕深微敛了声音中的笑,不急不缓开口。 阮朝夕皱眉,半天也没想起他问她的什么话。 见她不回答,梁慕深似意识到什么,重复了一遍那天分别前问的那句话,“你真的了解江宴吗?” 阮朝夕觉得有些好笑。 她不明白梁慕深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拨她跟江宴的关系,也不知道他到底是针对江宴,还是针对自己的? “这跟你什么关系?”她反问,声音冷漠如冰,“梁总,不要再打我电话了。”说着,就要去按挂断键。 梁慕深的声音在她挂断前再次飘进耳中,“林忱为什么会突然劈腿新月,你不想知道吗?” 阮朝夕按键的手指一顿,片刻,她答,“不想。” “那你叔叔一家车祸的真相呢?”梁慕深的话紧接着落入她耳中,像一把大锤,捶得她心神一震,手指不由自主缩了缩。 “你什么意思?” 梁慕深又是一声轻笑,这次,声音里似带了一丝志在必得,“朝夕,我说过,江宴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简单。有些事,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真相。” 阮朝夕捏紧了手机没说话。 梁慕深又道,“我在环亚旁的那家怀石料理定了间包厢,要不要出来一起吃个饭?” 他明明是邀请的口吻,语气却很笃定。 阮朝夕沉默两秒,冷声拒绝,“不必了,我就算想知道真相,也不需要从梁总口里得知。” 梁慕深愣了愣,似乎没料到阮朝夕居然会拒绝。 迟疑间,阮朝夕已经挂断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梁慕深咬了咬牙,眸光一沉,再次拨了电话过去。 阮朝夕不耐烦接通,“梁总,请不要再来骚扰……” 话音未落,就听到梁慕深冷硬的声音落入耳中,“不想我把他那些事放到网上的话,我觉得,你最好还是跟我见一面。” 握住手机的手指一紧,她沉默片刻,吐出几个字,“什么时候?” …… 半小时后,阮朝夕全副武装出了门。 环亚附近的那家怀石料理她去过,停好车,轻车熟路地找到后门进去,在服务员的带领下到了梁慕深定好的包厢。 服务员替她敲了敲门,拉开木质拉门,等到她进去后,又贴心地关上门才离开。 梁慕深已经到了。 见她进来,抬头望一眼,嘴角浮现一抹淡淡的笑,起身替她拉开椅子。 阮朝夕没有矫情,径直坐下。 梁慕深把菜单递过来。 阮朝夕看也没看,冷冷注视着梁慕深,“不必了,我们还是说正事吧梁总。” 梁慕深不以为杵地笑笑,将菜单合上,自顾自说道,“我已经点了一些,待会料理上来了,你可以看着再加。” 阮朝夕没接话,只定定看着梁慕深。 梁慕深避开她公事公办的眼神,抬手拿起一旁的酒盅,倒满了两杯酒,然后,轻轻推了一杯到阮朝夕面前。 第150章 你跟江宴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二更) “我不喝酒。”阮朝夕盯着杯中微微摇晃的酒液,目光平静如未起风的湖面,只有在抬头看向梁慕深,看向他那张跟梁植有五分相似的脸时,眼底才有波澜一闪而过。 梁慕深眸光深沉,死死绞在她面上,“是果酒,度数很低。”说着,他自嘲般撇了撇唇,端起酒杯先喝了口,“你放心,我不会害你。” 见阮朝夕还是没反应,他似突然泄气了一般,取过另一只干净的杯子,替她重新倒了杯茶,“算了,你要是不想喝,那就喝茶吧。” 阮朝夕眸光在他面上一扫。 不期然地,撞上他隐隐带着期待的眼神。 她微微一愣。 她谈过的恋爱不多,可拍过的爱情戏却不少,也被不少人追过,这样的眼神,她看得太多了。 心头划过一丝讽刺。 梁慕深居然对她有意思?难怪他千方百计想要在自己面前抹黑江宴。只是,他好歹也是个公司的总裁,怎么会这么天真?难道以为自己不跟江宴在一起,他就有机会了吗? 梁植做的那些事,难道他都不清楚? 一时间越发意兴阑珊,突然觉得自己这趟就不该来。就算他手里握着江宴的把柄,以江宴现在的能力,难道还不能处理么? 是她当时关心则乱了。 看到阮朝夕越来越冷的表情,梁慕深也回过神来,垂眸掩下眼底的涩意,恢复冷静开口,“我知道了林忱一开始答应和新月在一起的原因。” 阮朝夕低着头没说话。 她跟林忱的那段短暂恋情,知道的人不多,但梁慕深是环亚老板,当时自然也知情。 阮朝夕扬眉,“我实在不想再听到关于这两位的事了。”说着,她嘴角露出一丝嘲讽,“梁总别告诉我,梁小姐最近在网上雇水军抹黑我的事你不知道?” 梁慕深有些涩然地避开她的目光。 这件事上,他承认他有私心。阮朝夕和江宴的这段感情,承受的外界压力越多,就越可能分手。 所以当时,他没有第一时间出手将消息压下来。 “抱歉。”他低低说了两个字,想到今天叫她出来的目的,没有沉浸在歉意的情绪里,调整好思绪,继续往下说,“当时新月之所以会跟林忱……是因为林忱被人下了药。” 阮朝夕瞳孔微微一缩,很快恢复正常。 林忱被人下了药? 她一直以为,他只是喝醉了酒而已。 “这件事上,新月确实对不起你。她在澳洲时就对林忱一见钟情,所以当时的情况下,她没有拒绝林忱。”说起自己妹妹的荒唐事,梁慕深有些难以启齿,可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阮朝夕嘴角浮上淡淡讥诮,清冷的眸光射向梁慕深,“是没有拒绝?还是……这件事本来就跟她有关?” “我不是想替新月说话,不过下药这件事,确实不是她的手笔。而且,你不觉得奇怪么?为什么好巧不巧,那个时候林忱会正巧拨通了你的电话?” 阮朝夕没接话。 她当时的确觉得奇怪。 不过,这种奇怪的情绪,比起知晓被劈腿时的讽刺感,显然要淡得很多,淡到她后来再想起整件事,便下意识忽略了。 现在梁慕深再提起,她却敏感地听出其他意思。 “你什么意思?” “新月举行生日宴会的酒店是万洲。我问过精通电脑的人,只要在手机上装上一个软件,就算隔着千里远,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远程操控那部手机。” 他的话,像是在平静湖面上投下一颗颗石子,阮朝夕心头涟漪不断泛开。 她假装没听出他话里的暗示,“不管他们当时是怎么开始的,这些都跟我没关系了。” 梁慕深强势的目光紧紧锁住她,“如果这件事跟江宴有关呢?也跟你没关系吗?” 阮朝夕冷笑一声,“梁总难不成想说,他不光给林忱下了药,还在林忱手机上装了软件,就是为了给我打电话让我能听到那恶心的一幕?” 梁慕深没说话,可脸上表情已经明明白白告诉她,他就是这个意思。 “证据呢?空口白牙说这些,你以为我会信?” “这件事已经过去太久,就算有证据也已经被他销毁。不过,林忱还没答应跟新月交往的时候,新月去找他,曾经被拍到上了热搜。”他顿了顿,直视着阮朝夕,“那次的热搜,也是江宴买的。这件事,我有证据。” 说着,将几张A4纸推到了阮朝夕面前。 阮朝夕低了头,面无表情地朝纸上看去。 梁慕深一眨不眨看着她。 她今天是完完全全素颜来的,即便如此,却依旧丝毫不损她的美貌,长睫微垂,脸上带着种淡淡的清冷,中和了她五官的娇媚,让人想靠近,却又不敢靠近,心痒得很。 不清楚自己的心思前,他只当阮朝夕是自己手下一个过分好看的艺人,可现在再看她,心思却忍不住变得缠绵悱恻。 阮朝夕最终还是伸手,翻了翻梁慕深递过来的那几张“证据”。 她看得很快,几乎是一目十行地看完。 梁慕深一直紧紧盯着她,似乎很想从她脸上看出些情绪,可惜,她的脸色一直很平静。 看完了,她抬头,“所以呢?” 梁慕深怔了怔,才重新组织好语言,“朝夕,江宴心思太深沉,他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为了得到你,他可以不惜一切手段,跟这样的人在一起,你真的不怕吗?” 阮朝夕眼底有一瞬间被雾气笼上,可抬眸看过去的瞬间,又恢复一片古井无波,“说完了吗?梁总?” 梁慕深被她的态度弄得心烦意乱。 她为什么是这样的反应? 他很确定,来这里之前,她是绝对不可能知道这些内幕的,可为什么她不吃惊?还是说,她对江宴已经喜欢到这种程度了吗?喜欢到不管江宴是什么样的人,她都会继续喜欢他? 心头像被一根根针刺着,一阵绵密的疼痛传来。 他突然生出些郁燥,拿起手边的另外一叠资料,甩到了阮朝夕面前,“继续看下去吧朝夕,你跟他,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阮朝夕垂眸,安静地看着梁慕深甩过来的资料。 菜已经上了好一会了,却没有人动。 梁慕深盯着她看了许久,见她始终是那副淡定清冷的姿态,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心头越发烦躁。 须臾,他开口打破沉默,“介意吗?” 阮朝夕抬眸,见他晃了晃手里的香烟和打火机。 她没有犹豫地点头。 梁慕深似乎怔了一怔,才语带深意地开口,“别跟我说江宴没在你面前抽过烟。” 阮朝夕刚想说他不抽烟,可忽然意识到什么,准备说的话僵在舌尖。 梁慕深淡淡一笑,饱含深意的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两转,“朝夕,难道……你不知道江宴抽烟吗?我倒是调查到,他不仅抽烟,还抽得很凶。” 阮朝夕眸光几不可见地晃了晃,在梁慕深捕捉到什么之前,复又垂头,继续面无表情地翻看着面前的证据。 梁慕深最终还是没有点燃那支烟,只不紧不慢地小酌着面前的果酒。 十分钟后,阮朝夕看完全部资料。 没等梁慕深开口,她已经抓着包起身,“我想,梁总今天叫我来的目的已经完成,那我就先告辞了。” 她起来得有些急,手不小心碰到一旁梁慕深给她倒的那杯酒。 酒杯被带翻,洒了些在她的衣袖上。 梁慕深眸光一深。 阮朝夕却没看他,伸手拿过桌上的纸巾,低垂着头处理好酒液,才淡淡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包厢门合上,梁慕深眸光倏然冷却。 许久,望着A4纸上留下的那滩酒液,紧蹙的眉头才缓缓舒展开,不紧不慢点燃一支香烟。 他似心满意足般缓缓吐出一口白雾。 冷峻的面容藏在烟雾后,唯有那双深邃的眸中有淡淡得意泄出。 她到底还是在意的。 第151章 阮朝夕失踪(一更) 走出包厢,阮朝夕脚下一个踉跄,伸手扶住墙壁才勉强站稳,长发垂下,遮住她半张略显苍白的脸。 远处的服务员听得动静想要过来,阮朝夕抬头,以目光示意不必。她从包里拿出墨镜和口罩,墨镜架上去的瞬间,仿佛又变回了那个人前光芒四射的大明星。 深吸口气,她顺着原路,从后门出去,回到停车场。 离开时,有就餐的客人认出了她,悄悄拿出手机,偷拍了几张照片发到了微博上。 上了车,去锁车门时,她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有些发抖。 脱力般往车靠背上一躺,她长睫颤了颤,心惊地阖上双眼。 虽然刚才在梁慕深面前表现得很平静,可她现在心里,已是一片翻江倒海。 梁慕深调查到的那些事,一件件一桩桩,像一把把利刃,毫不留情地插进她的心里,扎得她血淋淋痛得厉害。 她不想信的。 可是,摆在眼前的证据,白纸黑字,让她不得不信。 梁慕深显然花了大力气,雇人把江宴回江家后的事都挖了出来。看完那些,阮朝夕才发现,原来江宴跟她说过的那些坦白,不过是冰山一角。 他在英国期间,确实遇到过几次危急生命的紧急情况,但他没告诉自己的是,事后,他以更残酷的手段报复了回去。 大房江宸现在背后还留着一道刀伤,就是他去洛杉矶时“不小心”遇到帮派火拼,“无辜”被卷入时留下的伤口。 后来,江宴回了国,回国后就接手了华悦。 所以,那段在炙青的日子,他在自己面前仿佛只是个普通的练习生,实际上,节目大大小小的决策都要经过他。 难怪从一开始炙青就死磕她,甚至开出了比市场价高一倍的价格;难怪开拍后,她时不时会在拍摄基地偶遇江宴。 梁慕深甚至还查到,当初促使两人第二次见面时的那只小野猫,其实是江宴派人捉到那里的。后来,小野猫完成了它的“使命”,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为了给江家一个交代,他佯装受伤退出比赛,从头到尾都没告诉过她这只是他的一个局。甚至,他还借着受伤的事,在她面前演了好一出苦肉计。 现在仔细想想,如果江宴有这么大的能耐,当时他向自己坦白他江家人身份的动机,就很值得怀疑了。是不是他察觉到了自己在查他,所以才抢在自己疏远他之前故意坦白? 阮朝夕觉得全身发冷。 她以为她了解江宴的全部,到头来却发现,她知道的,不过是江宴想要让她知道的。 而更让她全身发冷的是,江宴在她叔叔一家的事上扮演的角色。 梁慕深调查到的资料上显示,黎信原本是戒了赌的,是江宴派人引诱他重新染上赌瘾,欠下巨额赌债,又让要债的人逼得黎信一家被迫逃离京城。 甚至,资料上虽然没有明说,却还暗示了另一件事:她叔叔一家的车祸,也许并没有那么简单。毕竟,只有死人才会永远闭嘴,才永远不会再来打扰她。 她无力地伏在方向盘上,身上所有的力气像被抽干,脑中一片空白,整个人虚软得像处在一团混沌的迷雾中。 她甚至想起了一些久远的,本该被她遗忘的事—— 当初在洛杉矶,她家附近也有只小野猫,她喜欢得不得了,每天放学就跑去喂它,跟它玩,那段时间连江宴都冷落了不少。 后来有一天,小野猫突然不见了。 她以为是被人抱走了,又或者是不小心出事了,还伤心了好一阵。 可现在仔细回想,每每江宴跟着她去找那只野猫的时候,看向它的目光,阴沉得如同在看一个死物。 而小野猫不见的那天,江宴好像很晚才回家。 本该遗忘在记忆里的线索一点一点串了起来,拼凑出一个她潜意识里不愿意承认的现实。 过往种种,走马观花般在眼前闪过。 她才惊觉,原来江宴对她的独占欲和偏执,从那个时候起就有了。 阮朝夕在车里坐了好久好久,直到夕阳完全落山,露天停车场彻底被夜幕笼罩,她才抬眸,发动引擎,面色苍白地驶离了停车场。 夜风从开了一半的窗户吹进车里,吹动她肩头长发,那双桃花眼中的情绪,比夜色还深浓。 ** 车窗缓缓上升,隔绝了车外带着花木清香的夜风。 开车驶离珑园别墅区,江宴拿出手机,拨通了阮朝夕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却始终无人接。 他皱了皱眉,又发了条微信过去。 可直到一路快开到星河名邸了,扔在副驾驶座上的手机却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等到车子驶进地下车库停稳,江宴的眉头已经皱成了川字。 他锁好车,拿起手机大步往电梯走去,一边继续打阮朝夕的电话。 还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心头掠过一种不安的感觉。 “叮”的一声,电梯在二十一层停下,甚至不等电梯门完全打开,江宴就疾步走了出去。 楼道灯应声而亮。 暖黄的灯光自上打下来,照得他眼下阴影一片,漆黑的眸底深不见底。 输入密码,门锁应声而开。 他一把拉开门,带着些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急切和惶然进了玄关。 屋子里一片漆黑,没有任何灯光,只有窗外的流离灯火透了点进来,落地玻璃窗的形状倒映在客厅地砖上,冷冷的,像一把冰冷方正的刀。 他呼吸没来由急促了两分,带着试探和惶恐,低低开口,“昭姐姐?” 回答他的是一阵死寂。 江宴深吸口气,打开客厅的灯。 头顶的灯光洒下来,明亮洁白,瞬间驱散了他心头莫名缠绕的那团黑雾,让他放松下来。 视线在客厅扫过。 一切如常,没有任何异样。 他快步往卧室走去。 卧室的灯亮起。 床上铺被整齐,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都在原来的位置。 他大步走到衣帽间前将门拉开,衣帽间里也是整整齐齐,所有的衣服似乎都在。 终于,那颗从打不通电话起就不上不下的心缓缓落到实处。 开门的瞬间,看着满屋的黑暗,他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昭姐姐是不是又离开他了? 还好,没有。 她没有离开他。 拧着眉头回到客厅,他拿出手机,继续拨打阮朝夕的电话。 然而,始终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墙上的时钟一点一点移动着,他抬头,看着时针指向九点的方向。 这么晚了,她会去哪里?为什么不接电话? 从程隐那里拿到明婉的电话,他拨了过去。 “喂哪位?”电话里传来明婉的声音。 “是我,江宴。” “江宴?”明婉一愣,“找我有什么事吗?” “昭昭跟你在一起吗?”江宴捏紧手机。 “朝夕?没有啊,她今天不是在家吗?”明婉皱了皱眉,“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江宴沉默一瞬,“没什么。” 明婉还要再问,江宴已经开口打断她,“把向安然和苏锦夏的电话给我。” 一个个电话打过去,还是没有打听到任何关于阮朝夕的下落。 江宴渐渐开始慌了,拨号的手都在抖。 挂断薛裕的电话,他脱力般在沙发上坐下,尝试着又打了次阮朝夕的电话,这次,电话里直接传来冰冷的机器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头顶的灯光倾泻下来,照得他脸色灯光一般惨白。他嫌刺眼般眯了眯眼,无力地揉着眉心,想不通过去这短短两个小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明明他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 明明家里什么都没少。 可是,他心里总有种慌乱不安的感觉,伸手去裤兜摸香烟和打火机,却摸了个空。 他这才想起今天去江家,他身上没有带这些。 事实上,自从住到阮朝夕这边后,他就几乎很少抽烟了。 突然,他想到什么,猛地起身,拉开房门出去,走到走廊另一头自己的房子前。 他曾经给过阮朝夕他房子的密码。 可是,门拉开的瞬间,他就知道,阮朝夕没来过这里。 第152章 江宴的话,究竟有多少可信?(二更) 门“哒”的一声在身后合上,阳台落地窗的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漏不进一点光亮,满屋的黑暗将他无声无息包围。 因为很久没回来住的缘故,房子里弥漫着一种没有人烟的荒芜气息。 恍惚间,他好像回到了十四岁那年。 受了刺激的母亲歇斯底里般冲他大喊大叫,发狠般将他锁进空荡荡的车库里。 车库里没有窗户,堆着陈旧腐烂的木材,黑暗中好像有什么在窸窸窣窣爬动。 从很小的时候起,关禁闭对他来说就已经是常态了。 可有些东西,不是时间长就能习惯。 譬如他怕黑这件事。 他倚着车库门坐下,双手抱膝,靠着车库门底下那条细缝泄进来的点点光亮,努力睁大眼睛,让自己不要崩溃。 被关进车库前,他正在后院给草坪浇水,他妈不知怎的,嫌他动作太慢,夺过水枪滋了他一身。 然后,他还没来得及换一身衣服,就被扔进了车库。 衣服还湿漉漉地贴在身上,脸上热气蒸腾,烧得他脑子都有些混沌了。 洛杉矶郊区的夜很静,静得他好像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一下一下,快得似乎要跳出胸腔。 他觉得自己浑身无力,好像要死了。 那个时候他在想,如果自己就这么死了,是不是,从此就可以解脱了? 意识模糊之际,他突然听到有人在轻轻地敲打车库门。 紧接着,女孩清泠的声音就钻入耳中,“阿焰,是我,你在里面吗?” 他瞬间就认出了声音的主人。 是两个月前隔壁新搬来的邻居。 她搬来的那天,曾经给他扔下来过一把伞。后来每次见面,她总是会笑吟吟地跟他招呼,哪怕他几乎不给她任何回应。 也许人在生病的时候真的比较脆弱。 那个时候,听到那道声音,他居然鬼使神差就应了一声。 然后,他清晰地听到外面的女孩舒了口气,似乎慢慢倚着车库门坐下,用一种温柔的口气同他说,“你不要怕,我在外面陪着你。” 她这么说完,就真的没走了,轻声细语地陪他聊着天,却并不问他怎么会被关到车库里,只说些她觉得有趣的事情,努力地消除着他的不安和惶恐。 他第一次觉得,原来黑暗,有时候也不是那么可怕。 可是他渐渐还是撑不住了,脸上烧得厉害,眼皮也沉重得根本没办法抬起来,耳边的声音好像变得虚无缥缈起来,只时有时无地飘进来只言片语,然后又像遇风的羽毛般,轻轻飘走。 似乎听出他的不对劲,外面的声音大了两分,“阿焰,你怎么了?” 他浑身烧得厉害,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 陷入黑暗前,他隐约听到女孩子焦急地问他车库门的密码,他强撑着报了一串数字,终于昏迷过去。 再次醒来,头顶是医院刺眼的吊灯,消毒水的味道在鼻端飘来飘去。 他一扭头,就瞧见在病床边打盹的女生。 她伏在病床一角,呼吸轻缓,长长的头发散在耳侧,遮住白瓷般的巴掌小脸。 他怔怔看了好一会儿,竟不受控制般,将手伸了过去。 再将要触到她脸颊的时候,女孩听到动静醒了,见江宴醒了过来,她露出欣喜的笑容,“阿焰,你醒啦!” 那一刻,他好像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无数耀眼的繁星。 刺耳的手机震动响起,打断了黑暗中的回忆。 他回过神,拿出手机,看一眼上面的来电显示,右滑接通。 “怎么样?” “四少,一个小时前,有人在一家怀石料理店见到过阮小姐,还发了微博,我已经让人去调店里的监控了。四少,要不要……我找人查下阮小姐的手机定位?” 江宴垂在身侧的左手一紧。 是他关心则乱了。 “尽快调出监控,看她当时是去见什么人。定位的事,我来处理。” 挂断电话,他开了灯,走到书房打开电脑。 很快,屏幕亮起,随着他的十指在键盘上快速飞动,屏幕上出现一行行代码,最后,定格在一个类似于地图的界面上,地图中心有一点,还在不断闪动着。 是一家酒店的地址。 他狭了狭眸,猛地起身,拿起一旁的车钥匙离开书房,很快出门。 电梯里,薛裕的电话再次打来,“四少,查到了,阮小姐今天在料理店见的人是梁慕深。” 江宴眸色一沉。 莫名的,脑子里闪过向老寿宴上梁慕深看他的眼神,还有那天回来时,阮朝夕在车上心事重重的样子。 “查一下梁慕深这段时间的动态,尤其看看……他有没有在查我。” 电梯很快到达地下车库。 他挂断电话上了车,黑色的宾利慕尚风驰电掣般离开。 ** 车子在停车场停稳,坐电梯到达一楼大厅,阮朝夕走到前台,递上身份证,“一间大床房。” 前台小姐看清身份证上的名字,一惊,抬头朝阮朝夕看来。 她带着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黑色的墨镜遮了大巴掌脸,但前台小姐还是认出了她来,露出惊讶又欣喜的表情。 阮朝夕朝她淡淡一笑。 豪庭酒店是五星级宾馆,酒店员工都是经过专业培训的,尽管心中雀跃不已,前台还是按捺下了自己的兴奋,麻利地给阮朝夕开了间大床房,把房卡和身份证礼貌地递过去。 阮朝夕道了谢,转身朝电梯走去。 等到人影进了电梯,前台小姐才如梦初醒般看向旁边的同事,长长吐一口气,“我的妈呀,阮朝夕也太好看了吧。你看她那张脸,真的只有巴掌大啊!” 同事激动得附和。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她们都沉浸在阮朝夕的逆天美貌中不能自拔。 直到一通电话响起。 “喂陈经理。” “啊,对,是的,她是一个小时前入住的,您怎么……” “好的,您稍等。” “她的房间号是一三零五。嗯,我知道了,再见。” 挂断电话,同事不明所以地朝她看来。 前台姑娘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再问,也不要再说阮朝夕的事了。 阮朝夕并不知道楼下发生的事。 到了房间,她就进了浴室。 温热的水从花洒中打在身上,直到周身被蒸腾的热气包裹,她才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可脑海里还是不断回想着看到的那些白纸黑字的证据。 从向老寿宴回来的那晚,江宴向她坦白了一些事,她也问过他,还有没有瞒她的事。 他说,“没有了。” 她曾经对他的话深信不疑,可现在,她却不知道,他的话,究竟还有哪些是可信的? 记忆中被刻意压制的某些片段又浮上来。 白色的灵堂,哭得几近昏厥的她妈妈。 满目疮痍的家,被债主找上门时的惶恐。 最后的最后,定格在黎信一家车祸现场的照片。 当时黎信一家的车几乎大半都被卷入了大卡车底下,车头被压裂得几近变形,现场一片狼藉,可想而知,当时车祸有多惨烈。 她后来拜托明婉调查过那起车祸,却没有查到任何异常。 卡车司机确实是疲劳驾驶,转弯时才会失控撞上对面行驶来的黎信的车子。后来卡车司机被判了刑,现在还在牢里。 如果真的是江宴,她毫不怀疑,他的确能做到这样天衣无缝。 当时她也怀疑过江宴,可后来明婉的调查结果出来,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甚至还因此对江宴愧疚了好一阵。 她对黎信一家并没有感情,但那毕竟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如果他真的为了她做出这样的事,她不知道以后该怎样面对他。 在浴室里待了好久,直到脑袋发涨,她才穿上浴袍走了出来。 从包里摸出手机,才发现手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关机了。 打电话叫服务员送来充电器,手机充上电重新亮起,开机的那一瞬间,无数未接电话和微信涌了出来,震动声嗡嗡作响,吓了她一跳。 惊魂未定之际,门铃忽又响了。 第153章 会不会再一次离开他?(一更) 惊魂未定的目光射向门口。 门外的人等了等,见无人应答,又按了一次。 阮朝夕平复了心跳,起身走到门后,从猫眼里朝外看去。 看清门外站着的人,她舒口气,拉开了房门。 “阮小姐您好,我又给您拿了个充电宝过来,这样您充电的时候能更方面。”门外去而复返的服务员笑得礼貌,双手捧着一个充电宝递到她面前。 阮朝夕淡淡一笑,从她手中接过充电宝,道谢后重新关上门。 她倚在门后,听着服务员的脚步声离去,又等了一会,确定再没人来了,这才锁好门,重新走到桌前拿起手机。 她去见梁慕深的时候手机调了静音,后来……知晓那些事,心中大乱,自然也没功夫去管手机的事。 滑开未接来电。 明婉打了几个,向安然和苏锦夏也各打了一通,剩下的,全都是江宴打来的。 她退出界面,点进微信。 扫了两眼,她就知道,江宴联系不上她,把电话都打到明婉和安然夏夏那里去了。 薄唇紧抿,她换了充电宝,拿着手机在沙发上坐下,一一给三人回复过去,说自己刚才手机没电了,没什么事,让她们不用担心。 明婉的微信率先蹦出,“你跟江宴吵架了?你现在在哪里?要不要我去找你?” 向安然和苏锦夏的微信紧随其后,问的话也是大同小异。 阮朝夕捏紧手机,不知该怎么回。 这些事,即便是再亲密的朋友,她也不知该怎么说出口。 最后,还是顺着明婉的话回了,“嗯,没什么大事,就是想一个人静静,我在酒店,你不用过来了,有工作再跟我说。” 一个字一个字打完,她疲累地扫一眼江宴头像左上角的99+的红色数字,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将手机丢开,闭上眼,往沙发靠背上一靠,什么都不想去想。 她知道这样一声不吭玩失踪,对江宴来说或许不公平。可看完那些资料后,她实在不知该怎么面对江宴。 她甚至连找他对质的勇气都没有。 当初她就预感,江宴对她执念太深,如果有一天分了手,势必会两败俱伤,所以她才迟迟不敢开始这段感情。 可现在她发现,他的偏执戾气,竟比自己想象中还要严重。 她该怎么办? 睁开眼,目光落在对面的吧台上。 她站起来,走到吧台前拿了瓶红酒。 “哒”的一声,酒塞被打开,红色的酒液缓缓注入高脚杯中,玻璃杯上倒映出窗外深浓的夜色。 ** “啪嗒”一声,打火机的盖子被打开,橘色的火苗蹿上来。 江宴咬着烟,就着火苗点燃。 又是一声脆响,打火机被他扔回车内的储物格里。 他深吸一口,将手肘搁在降下来的玻璃窗上,指尖猩红明灭,照得他的眼眸如夜色般深浓。 显示屏上的时钟数字跳动一下。 已经晚上十一点。 酒店的露天停车场在酒店前面,抬头,能看到酒店楼上一间间亮灯的房间。 江宴仰起头,一层层数上去,数到十三层停住。目光最后定格在右边数过去的第五扇窗户上。 她就在这间酒店,一个人,安全无恙。 知道她没有危险,他反倒不敢上去了。 十分钟前,薛裕给他回了电话。 梁慕深这段时间果然在调查他以前的事,从去年梁新月的生日宴开始,到黎信一家车祸的情况,事无巨细,没有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先调查了他,然后趁着他去江家的时候把阮朝夕约出来,傻子都能猜到他在打什么主意。 他最近忙着工作,忙着离间江家,忙着……享受跟昭昭在一起的每分每秒,放松了该有的警惕,竟给了梁慕深有机可乘的机会。 目光死死定在那扇亮灯的窗户上,他吐出一口白雾,漆黑的眸底满是阴鸷和戾气。 是为了避开他吧,所以明明那家料理店附近就有一家万洲,她却偏偏选了这家从未住过的豪庭。 可惜她不知道,世纪文化在豪庭也有入股。 她怎么会知道呢? 江宴自嘲地勾了勾唇角,自己并没有告诉过她。 他……瞒了她好多事。 他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会别人口中听到这些。现在的她,一定对自己很失望吧,她会不会……再一次离开自己? 一想到这个可能,五脏六腑就好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揪住,绞痛得厉害。 拿起手机点进微信。 点进她的头像,全是绿色的对话框,她始终没有任何只言片语的回复。 他从来没有任何时候,像此刻这么不知所措。 他渴望见到她,却又害怕见到她后,连最后一丝希望都没有了。现在这样,就算她不理他,起码他们……还是在一起的。 烟一支接一支地抽着,车内的烟灰缸很快堆满了烟蒂,他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打算,仿佛只有通过这样的方式麻醉自己,他才感觉不到内心深入骨髓的痛意。 这时,窗口的灯突然熄了,眼前好像瞬间陷入黑暗。 他眨了眨许久没活动的眼,一股酸涩涌上眼眶。 他突然陷入一阵难以言说的恐慌。 那盏灯的熄灭,好像把他心底最后一丝希望也给带走了。心头升起一股强烈的预感,如果他现在不上去见她,如果他今天不把所有的事情都说清楚…… 也许……他们就没有以后了。 将烟头一扔,长腿迈下车,他大力关上车门,几乎是一路奔进了酒店大厅。 前台见到狂风一般进来的江宴,吓了一跳,正准备出声,黑色的人影已经从眼前掠过,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进了电梯。 回过神来,刚要叫保安,忽然见到另一黑衣男子进来,神情严肃地走到前台,“我家少爷是上去找阮小姐的,陈经理跟你们说了吧?” 前台一愣,想起几个小时前经理打来的电话,瞥一眼男子板正严肃的面容,不敢再多问,呐呐应了声是,收回准备按铃的手。 薛裕看一眼电梯的方向,退到了酒店休息区。 墙上挂钟的时针指向一点。 他垂下眸,安静地等着。 江宴坐电梯到了十三层,离一三零五的门口越近,一颗心就跳得越快,他白着脸色,手指悬在门铃上方,久久没能下定决心。 最终,手指还是落了下去。 门铃声响,黑暗中,阮朝夕猛地睁开了眼。 不知为什么,心脏像是要从胸腔中跳出来,她猛地坐起身,拉亮了床头灯。 四下一片安静,好险刚才的门铃声只是她的错觉,可阮朝夕知道,她没有听错。 深吸口气,她缓缓下了床,甚至连拖鞋都没穿,直接赤脚走到了门后。 看清门外的江宴,她鸦黑的睫羽一颤。 手指落在门把手上,却迟迟没有将那扇门推开。 门外没了动静,门铃声也没再响起。 阮朝夕通过猫眼朝外看,瞧见江宴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走廊上的灯光从头顶倾泻下来,照得他的脸色惨白一片。 他果然是什么都知道了。 阮朝夕咬了咬唇,将手从门把手上收回,正要转身离开门后的刹那,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声沙哑的“昭姐姐”。 脚步一顿,浑身像是僵住了一般,立在原地,半晌也没动弹。 几秒钟后,她终于下定了决心。 转身,一把将房门拉开。 看着出现在面前的阮朝夕,江宴原本漆黑一片的眸子瞬间被点亮,他低头看着她,眼底带着小心翼翼的欢喜,“昭姐姐”。 阮朝夕看着他不说话。 事实上,她实在不知这时该说什么。 经过几个小时的胡思乱想,她甚至连质问他的勇气都没有了,只留了门,一言不发地进了房间。 “啪”的一声,房间的灯被重新打开。 阮朝夕转身,拢了拢身上的睡袍,目光同江宴缓缓对上。 她凉薄的目光就像一根细细的绳索,缓缓缠绕上江宴的脖颈,让他呼吸不得。 心底那股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浓烈,铺天盖地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江宴……”阮朝夕沉沉开口,然而,她还没说什么,就被江宴猛地打断。 “不可以!” 下一刻,她的人就到了江宴怀中。 第154章 我的命,只能给你(二更) 阮朝夕想挣脱,可江宴搂得她太紧,力道之大,好像要将她揉进骨血之中。 他低着头,整个人都在颤抖,掐住她腰身的手一片冰凉。 挣脱了两下,见挣脱不过,阮朝夕没再动作,手垂下来,安静地任他抱着,素净的脸上面无表情。 终于,江宴察觉到阮朝夕的不对劲,手上力道微微松了些,将头缓缓从她的肩窝处抬起,视线小心翼翼追寻着她的眼神。 阮朝夕不避不闪,素日潋滟生光的桃花眼里一片凉淡。 江宴心底越发慌乱,眼尾红红,颤抖着声音叫她,“昭姐姐……” 这次,阮朝夕没有再心软。 都这个时候了,如果他还以为装可怜就能蒙混过去,那他就看错自己了。 冰冷的目光落在江宴脸上,她无波无澜开口,“抱够了?抱够了就放开。” 江宴张了张唇,最终什么也没说,颓丧地收回她腰间的手。 阮朝夕在沙发坐下。 江宴视线一扫,看清茶几上几乎空了的酒瓶,目光越发黯淡。 阮朝夕抬头,“你既然找到了这里,看来……是知道发生了什么。” 江宴一颗心不断往下沉,知道避不过,沙哑着嗓音开口,“梁慕深找了你,他……跟你说了什么?” 阮朝夕挑了挑眉,“怎么?他没告诉我的,你就不打算说?” 听出她话里的生气和讥讽,江宴无措地挨着她坐下,“我……我不是……昭姐姐,你听我解释。” “好。”阮朝夕直视着他,“你解释,我给你这个机会。” 江宴心神一凛,想着从薛裕那里得来的消息,字斟句酌地开口,“在英国的时候,我曾让人找过你。可是你改了名字,我对你的信息知道得不多,一直都没有任何消息。” “后来,老爷子让我回国掌管华悦。回国时,我在京城机场里见到了你的代言海报,然后,我让人去查了你。当时我以为你当年离开洛杉矶,是因为我对你的冒犯,所以不敢明目张胆地接近你。正好当时华悦在做炙青的策划,我就让人去联系了你的经纪人。” 也许是知道阮朝夕这次动了真格,他没敢再隐瞒什么,把之前没告诉阮朝夕的内情,通通都说了出来。 “黎信一家的事呢?” 江宴抬眸觑她一眼,“我知道黎信一家认出你之后,怕他们缠着你不放,就让人引诱他再次沾染上赌瘾,好掌握住他的把柄。后来,借着逼债的名义,让他们滚出了京城。” 到这里,都跟梁慕深调查到的情况没什么出入。 阮朝夕握紧了双手,问出自己最担心的那个问题,“黎信一家的车祸,跟你有没有关系?” “没有!”江宴音色沙哑,答得斩钉截铁。他看着她,神色诚恳又赤诚,“昭姐姐,我不知道梁慕深跟你说了什么,但你相信我,我绝对不会做买凶杀人这样的事。” “昭姐姐……”他看着她,神色越发低落,“我知道我做事手段有时很极端,但为黎信这样的人偿命,不值得。”他看着她,一字一顿,“昭姐姐,我的命,只能给你。” 阮朝夕心跳不自觉漏了两拍。 她别开眼,不去看他的眼睛。 气氛有短暂的沉默,忽而,她又开口,“大兴影视城的那只猫,是你安排的?” 江宴没想到梁慕深连这么小的事都查到了,目光沉了沉,语气依然温柔,“是我安排的。我当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近你,想到你喜欢猫,所以就……” “当年洛杉矶那只野猫,你把它杀了吗?”不等他说完,阮朝夕就打断了他,目光泛着冷冷的光亮,像夜色里波光粼粼的湖面。 她知道,他一定会记得那只野猫。 “我没有。”江宴没有丝毫迟疑,“我承认,那时候,我确实不喜欢那只猫,但我没有杀它。我只是坐车,把它抱去了很远的地方。”他看着她,似难堪,羽扇般的眼睫垂下去,“这样,你的眼里就只有我了。” 阮朝夕不知道他这话是不是真的。 但比起梁慕深,她的内心显然更希望相信江宴。 “影视城的那只猫,我也没有杀它。”江宴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他哑着嗓音,长长的睫毛覆盖住眼底神色,可阮朝夕还是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一丝难过。 阮朝夕别过脸,不让自己心软。 就算黎信车祸和野猫的事不是真的,这样心机深沉的江宴,还是让她感到陌生。 他这样强的独占欲,能在自己面前装一时,可是能装一世吗? 她是演员,以后接吻戏亲热戏是避免不了的,那时两人会不会为了这样的事三天两头吵架? 如果一开始轰轰烈烈的爱情最后只能陷在这样鸡毛蒜皮的琐事里,她宁可趁着还没有纠缠不清的时候放手。 “江宴。”她疲惫不堪地开口,“我觉得……我们还是分开一段时间吧。” 话音刚落,她就看到通红的血色在江宴眼眸中蔓延,他看着她,脸色瞬间苍白如纸,他颤抖着伸出手,似乎想去触碰她。 可阮朝夕已经站了起来,垂眸,无波无澜的看着他,一副送客的姿态,“太晚了,你走吧。” 不可以! 江宴一把抱住她,死死将她箍在怀里,惊慌失措的声音在阮朝夕耳边不断回响,“不可以,这一次,就算我死,也不会放你离开!” 阮朝夕只觉得精疲力竭。 江宴抱着她的手颤抖得厉害,突然,他冰凉的唇落在她耳侧,到颈边,到下巴,最后激烈地吻上她的唇。 阮朝夕闻到了他身上浓烈的烟草味,跟他身上熟悉的淡香交杂在一起,像一张网,将她牢牢网住,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没有推开他。 可是,她也没有任何回应。 终于,江宴察觉出了不对劲。 他将唇移开,看着眼前漠然的阮朝夕,心里仅存的信念开始一寸一寸从他身体里抽离,那一刻,他似乎听到整个世界在耳边坍塌的声音。 “分开一段时间吧,对双方都好。” 说完这话,阮朝夕掰开他的手,走到门后,将房门拉开。 江宴定定看着她,看了许久许久,可是,她的眼里再没有心软的神色出现。 终于,他的脚下动了,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到门口。 阮朝夕看着他,“再见,江宴。” 话音落,房门在眼前合上,好像彻底将他隔绝在她所在的世界外。走廊里分明灯火通明,他却觉得眼前再无光亮。 薛裕在酒店大堂等得快要睡着了,视线里终于出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看着江宴惨白的脸色和戾气重重的眉眼,他心中猛地一“咯噔”。 完了,四少这样,怕不是跟阮小姐吵架了? 他站起身。 江宴却像没看到他似的,机械地往外走。 到了停车场,薛裕赶在他面前,替他拉开了车门, 江宴这才抬头看他一眼,眼底漆黑一片,没有任何情绪。 上了车,薛裕小心开口,“四少,去哪?” 江宴看着窗外的夜色,沉默了半晌,突然开口,“之前让你养的那只橘猫呢?” 薛裕一愣,“让人在养着。” “明天派人送去星河名邸。”江宴吩咐一句,顿了顿,压下心底不断翻滚的郁燥,闭上眼,冷声道,“去泛海国际。” 车子缓缓启动,苍凉的夜色从身边不断掠过。 眼前不断浮现出刚才阮朝夕冰冷的眼神。 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握紧。 没关系的。 他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昭昭只是说分开一段时间,不是分手,他们总归还是会在一起的。 至于梁慕深。 想到这个名字—— 他忽地睁开眼,眼底迸射出通红骇人的光来。 第155章 养前任送来的宠物(一更) 关上门,阮朝夕脸上的冷漠瞬间卸去,浑身的力气像被抽干,缓缓倚着门后跌坐在地。 她也不想走到这一步的。 可知道江宴瞒了她那么多,她实在没办法心无芥蒂地继续这段感情。 虽然她信他,信黎信一家车祸的事不是他做的。但今天他能为了她去引诱人赌博,明天说不定,就真的能为她去杀人了。 门后呆坐了许久,她才虚软无力地起身,往床上一倒,黑暗中瞪着天花板,失眠了一整晚。 临近四点,阮朝夕才迷迷糊糊睡着了一会。 早上七点不到,就莫名其妙地惊醒。 拿过遥控器打开窗帘,窗外的阳光刺进来,她眯了眯眼,感到一阵宿醉后的头痛。 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从床头柜上摸过手机。 江宴后来没有再联系过她。 她点进微信,清除了未读记录,又退出来看明婉发来的消息。 虽然她同明婉稍微解释了一下,但似乎看出她的不对劲,明婉还是很担心,后面又给她发了好几条微信。 苏锦夏和向安然也在群里问了好几声。 无奈地抿了抿唇,她丢开手机,下床进了卫生间。 洗了个澡,总算觉得头痛欲裂的感觉缓解了些许。喝了杯温水,她想了想,还是给明婉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接通,话筒里就传来明婉焦急的声音,“朝夕,你在哪?没出什么事吧?” “我在锦西路的豪庭,昨晚喝了点酒,你让宁萌过来开车送我回家吧。”阮朝夕带了些沙哑开口。 明婉虽然有一肚子的话想问,但也没耽搁,道,“行,你等我,我过去接你。” “好,到了给我电话吧。” 三十分钟后,手机响起。 “朝夕,我到酒店楼下了。” 阮朝夕道好,拿了包出门。 到一楼大堂,明婉见到她,迎上来,“房卡给我,我去退房。” 阮朝夕点点头,把卡给了她。 退完房过来,阮朝夕已经戴上了墨镜鸭舌帽,明婉看一眼,同她往外走去,微微压了声音,“到底怎么回事?” 阮朝夕没说话,看一眼明亮的天光,才缓缓道,“我跟江宴提了分手。” 明婉大吃一惊。 昨天江宴急匆匆打电话来问她阮朝夕的下落,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本以为两人只是最多也只是吵吵架,哪想到会闹到分手的地步? 心中一肚子疑惑,又碍于在外面,不好细问。 好不容易上了车,她立马开口,“你跟江宴到底怎么回事?” 阮朝夕摘下墨镜,满脸疲倦地合上眼,“我先睡会,昨晚没睡好,到了叫我。” 明知道她是在岔开话题,可瞥见她苍白的脸色,明婉也没忍心继续追问,只道,“去哪?星河名邸?江宴不是在那也有房?要不要先去我家?” “不用了。”阮朝夕摇摇头,“就回星河名邸吧。” 她不能一直住在明婉家,总有一天要回去的。如果江宴不能接受分手的现实,长痛不如短痛,总归两人还是要再见一次把话说清楚的。 明婉叹口气,发动引擎。 到了星河名邸,明婉不放心阮朝夕,停好车,跟着她一起上了楼。 电梯在二十一层停下。 明婉扶着阮朝夕走出电梯,突然听到一声细微的喵叫。 她一怔,抬头朝四周望去,然后就看到阮朝夕的家门口放了个猫笼,笼子里是一只小小的橘猫,听到人声,快速缩到笼子一角,一对琥珀色的眼睛警惕地盯着她们。 明婉小声惊呼,“这里怎么会有一只猫?” 阮朝夕望见猫笼里那只略显熟悉的小猫,不由怔住。 只一眼她就认了出来,这是当初在影视城的那只“小野猫”。因为它的额头上有一块三瓣花状的白毛,所以她记得很清楚。 大半年不见,小橘猫长大了些,毛色发亮,看得出被养得很好。 所以,江宴真的没有骗她。 心头掠过一缕复杂的情绪,她抿了抿唇,小心翼翼走过去,在猫笼前蹲下来。 小橘猫似乎胆子不算小,维持着刚才那个姿势小一会,见阮朝夕没有下一步动作,大概知道她不会害他,绷直的全身慢慢放松些许,不过还是缩在一角不肯过来。 明婉也走过来,“哪里来的猫?怎么会放你家门口?” 阮朝夕起身开门,“嗯,是我要养的。你帮我给宁萌打给电话,让她帮我买点东西过来。” 明婉低头看一眼地上的小家伙,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 没见过分手了还要养对方送来的宠物的,瞟一眼已经进了玄关的阮朝夕,抿了抿唇,“那这猫,要我帮你拎进去吗?” “我来吧。”阮朝夕放下包,探出身子,小心把猫笼拎了进去。 猫笼里本来就放着食物和水,还有猫砂盆。知道猫猫到了新家会认生,阮朝夕也没有急着打扰它,把笼子拎进客房,让小橘猫先慢慢适应下家里陌生的环境。 洗过手出来,明婉也正好给宁萌打完电话,回头看她一眼,瞥见她依旧有些苍白的脸色,叹口气,进了厨房,转头倒了杯蜂蜜水出来。 阮朝夕接过,朝她淡淡一笑,道了谢。 明婉跟着在沙发上坐下,没再问她跟江宴的事,只问她中午想吃什么,她让宁萌顺带买些菜过来,她来做。 阮朝夕随口报了几道菜名。 明婉道好,给宁萌发了微信。 发完,她转头看向阮朝夕,四目相对,最后,阮朝夕先挪开了目光,眼底光芒黯淡。 明婉又暗自叹口气,大抵知道两人之间应该发生了大事,不过看阮朝夕的样子,似乎并不很想说。 她知道阮朝夕一向很有主意,想了想,主动岔开到别的话题,“最近我又接了个电影本子,回头我发你邮箱,你看看。这次是个商业大片,题材很吃香,拍出来票房应该不会差。” “上次那个军旅片的题材,我其实还挺感兴趣的。”沉默几秒,阮朝夕淡淡开口。 明婉有些吃惊,“真的啊?那种题材的电影大多都是实地取景,导演又是圈里出了名的严厉,真拍起来很辛苦的。而且,虽然是女主,戏份却并不重。” 既然是军旅片,爱情的占比自然不重,阮朝夕在里面演一个战地记者,出场戏份大概只占三分之一。这种情况下,要不出错简单,但要出彩,不容易。 只不过阮朝夕一直在电视剧圈发展,所以她想进军大荧幕的消息虽然放出去了,找上门的好剧本却不多。 而且阮朝夕也想借这个机会转型,不想再去拍那些专门的恋爱甜宠电影了。排除掉这些,还有一些小成本电影,前些天到她手里的本子,也就剩这个还算OK了。 阮朝夕“嗯”了一声,“这个导演很会拍人,而且,预邀演员名单我看过了,有不少老戏骨。我拍电影是第一次,还能跟着这些前辈学习学习。” 明婉想了想,折中了一下,“这样吧,你先看完我手头这个新的本子,如果还是喜欢之前那一个,我们再谈。” “行。” 又扯了会工作上的事,宁萌给明婉发短信,说她到了,只是东西有点多,能不能麻烦她到车库接一下。 明婉跟阮朝夕说了声,下楼接宁萌。 她一走,阮朝夕挺直的背瞬间一软,她抱住沙发上的抱枕,将头埋进去,漂亮的桃花眼里闪过深深的茫然。 也许是被明婉叮嘱过了,宁萌上来后一点也没提起江宴。明婉去了厨房准备午饭,宁萌好奇地跟着她去看了看那只小橘猫,补充完猫粮,又悄悄退出了房间。 “朝夕姐,你给这小猫咪起名字了吗?”宁萌看着她笑吟吟问。 名字? 阮朝夕神思一晃,摇了摇头。 她暂时还没有心情考虑这些。 宁萌似乎想逗她开心,一直保持着兴奋的语气,“这只橘猫长得可真好,你看到它额头上那撮白毛了吗?好像一团火焰哦,真是威风凛凛。” 火焰? 阮朝夕一怔。 第156章 庆祝恢复自由身(二更) 她缓缓侧头看向宁萌,“不是一朵三瓣花吗?” 宁萌歪着脑袋想了想,“是吗?不过我还是觉得像火焰一点……”话音未落,她突然想到什么,最后一个音节堪堪定在了舌尖。 她记得明婉说过,江宴以前跟朝夕姐认识,那个时候,朝夕姐好像是叫他“阿焰”的,“火焰”的“焰”。 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歉意地抬头看向阮朝夕,挤出一抹尴尬的笑,“我又仔细想了想,确实更像三瓣花一点,要不……就叫花花?” 阮朝夕收回目光,心头涌上一种复杂的情绪。 江宴当时挑中这只小橘猫,也是因为觉得那撮白毛像火焰吗?他那时不敢接近自己,却又想偷偷试探她记不记得他? 他现在送猫过来,又是什么意思呢? 无力地叹口气,“叫火火吧。”说完这句话,就没再发表任何评论,直接走到了客厅。 宁萌看着她的背影,眨了眨眼,心里闪过不解。 朝夕姐和江宴究竟怎么了? …… 吃过饭,明婉还要去公司,让宁萌留下来陪她。 阮朝夕拒绝了。 看着阮朝夕淡定的眉眼,明婉败下阵来,没有坚持,叮嘱她有事给自己打电话后,就带着宁萌离开。 她俩一走,房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说来也奇怪,以前她一个人住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可这些日子江宴在这里住惯了,突然间房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还真的有些不习惯。 她起身,走到小橘猫的那间房间前,悄悄将房门开了一条缝,却见小猫咪已经窝在笼子里睡着了,睡得香甜的模样。 还真是不认生呢。 勾了勾唇角,又静悄悄地合上了门。 第二天。 向安然找她喝酒,说是自己被男人给甩了,心情不爽,问她有没有空? 虽然隐约知道向安然的意图,阮朝夕没有拒绝,约好了时间地点。 既然要喝酒,就没约在Lady X,向安然找了家最近新开的酒吧,把地址发给了她。 “放心,这家酒吧我来过两次,安保很严,我已经定好了包厢。到时你让宁萌开车送你到后门,我下来接你。”向安然在电话里叮嘱。 阮朝夕毕竟是艺人,出入酒吧这种场合,还是要注意些的。 晚上七点,宁萌开车来接她。 上了车,阮朝夕把地址发给她,宁萌输进导航里,呢喃了一句,“朝夕姐要去焰色啊,这家酒吧好像最近很火。上个月施琮的生日宴好像就是在那开的,还上了热搜呢。” 施琮是沪城圈有名的富二代,因为交往的女朋友大多都是娱乐圈的,在娱乐圈里也很有名,时不时上热搜。 不过,阮朝夕关注的点不在这个,她皱了皱眉,“叫什么?” “施琮啊,朝夕姐不知道吗?” “我是说酒吧的名字。” “焰色。”说完,宁萌忽然看一眼阮朝夕,眼神有些古怪。 看她这个样子,阮朝夕就知道,不用问,那个焰,肯定就是火焰的焰。 真是哪哪都逃不开这个字啊。 宁萌大概也意识到了这一层,忙发动引擎,聊起别的事,“火火在家没问题吗?要不要我等下过来照看下?” “没事,它现在还有些认生,这两天都是吃了睡睡了吃,待在房间不出来,我出门前已经都安排好了。” “行。”宁萌点点头,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说着话,许是知道她这两天心情不好,刻意说了不少笑话来逗她。 阮朝夕看在眼里,也没戳穿,配合地笑着。 到了焰色后门,阮朝夕给向安然打电话。 不多会,后门就被人从里推开,向安然走了出来,一身V领小黑裙,八公分的尖头高跟,美艳又迷人。 相比她,从车上下来的阮朝夕低调得多,只穿了条法式碎花茶歇裙,头发扎了个低马尾,脸上也只涂了个粉底和裸色口红。不过,她的五官长得明艳,即便这样,还是人群中耀眼的存在。 向安然上前抱了抱她,又跟宁萌打了招呼。 宁萌朝她笑笑,又看向阮朝夕挥挥手,“朝夕姐,那你等下打我电话。” “你等下不用过来了,我自己打车回去。” “没事的朝夕姐,我家离这不远。” “你不用特意跑一趟了。” 宁萌还想再说,向安然挽上阮朝夕的胳膊,朝她飞了个媚眼,“放心吧小柠檬,待会姐姐送朝夕回去。” 宁萌脸一红,呐呐应声好,升上车窗开车离开。 拉开后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个身穿黑西装的保镖,向安然将手往他们面前一伸。 保镖用紫外线灯一照,向安然手背上就出现一个荧光火焰图案。 她收回手,搂住阮朝夕,看向保镖旁服务员模样的男人,“三零二包厢,这是我朋友,刚来。” 服务员在电脑上核实过,礼貌示意阮朝夕伸手,拿了个印章模样的东西在她手背上一盖。 电梯就在后门不远处,进电梯时,隐约还能听到前头飘来的音乐声和喧嚣声。 在这样喧闹嘈杂的环境中,阮朝夕这两天空空没有着落的心,好像终于被填满了一些。 进到包厢,苏锦夏已经在了,将两人进来,先上来给了阮朝夕一个熊抱,然后拖着她在沙发上坐下,把话筒往她手里一塞。 阮朝夕挑眉,“不是来喝酒的?” 苏锦夏见状,知趣地收回话筒,“来来来,喝酒。”说着,把背景音调小了些,从桌上端了杯啤酒递给她。 阮朝夕却没接,直接端走桌上一杯调好的鸡尾酒,伏特加做底,度数不低。 苏锦夏还没说话,就见阮朝夕仰头喝了一口。 “上来就这么猛的嘛?”她惊呼一声。 向安然看她一眼,笑笑没说话,端起自己刚才喝过的那杯,同阮朝夕碰了碰杯。 一杯酒下肚,气氛逐渐热了起来。 阮朝夕靠在绵软的皮沙发上,半眯着眼看向向安然,“你说你被男人甩了?真的假的,被谁甩了?” 向安然红唇微翘,眼角曳出一抹慵懒,“陆放咯。” 阮朝夕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这叫被甩?你们在一起过?” 一旁的苏锦夏“咯咯”地笑,“其实今天我们是来庆祝她恢复自由身的。” “陆医生……不至于对你死缠烂打吧?”阮朝夕想起陆放清贵的面容,有些不信。 向安然笑,“是不至于,陆医生实在是个再绅士不过的人,彬彬有礼,分寸拿捏得极好。” 她微微直了身子,“前两天我们约出来见一面,彼此把话都说开了,现在双方父母也知晓,我妈总算不再逼着我天天联系他了。” 阮朝夕扬眉,打趣她,“你看,陆医生这么好的一个人,长得又帅,身世又好,你怎么就不来电呢?” “是啊,我怎么就不来电呢?”向安然呢喃地重复一句,端着手里的酒杯晃了晃,“大概啊,是我这一身反骨,在婚姻大事上,也总是想跟父母拧着干吧。” 阮朝夕笑笑,睨她一眼,“你这才喝了一杯,怎么就说起醉话了?” 她其实有些明白为什么阮朝夕对陆放不来电。 陆放是真正的名门贵公子,一言一行都极妥帖矜贵。可向安然从小也是长在这样家教严格的环境下,而她偏偏又不喜欢这样的环境。她更向往的,是高墙外的自由和生机勃勃。 所以她前面交往过的男朋友,从画家到电竞选手到摄影师,无一不是世俗眼中放荡不羁的那类人。 她同她碰了碰杯,又同苏锦夏也碰了碰杯,笑意盈盈,“来,敬自有。” “敬自由!” 三人吃吃喝喝唱唱,玩得不亦乐乎。阮朝夕原本郁郁的心情也开朗了不少。 向安然端着酒杯勾住她的肩,眼底染上朦胧醉意,“你跟江宴的事,你不想说,我们也不问。但你要记住,男人也许靠不住,但姐妹绝对是靠得住的!” 阮朝夕心头一暖,朝她露出个灿烂的笑意,“知道啦!” 又喝了一杯,向安然起身,说是要去上洗手间。 “夏夏在里面呢,你等一下。” 向安然却已经往外面走,“我等不了啦,我去外面上,顺便吹吹风醒下酒。” 阮朝夕起身,“我陪你去。” 向安然摆手,“不用,我又没喝醉,我的酒量你还不知道吗?” 她这么说,阮朝夕便又坐下了。 向安然用完这层的洗手间出来,准备去走廊尽头的露台吹吹风。还没走到露台,前面包厢出来两个男人,见到她乌发红唇性感撩人的模样,眼神一亮,朝她走了过来。 小狼狗不在的第一天,想他…… 第157章 再把她追回来(一更) 两个男人走到向安然面前,直接堵住了她通往露台的路。 向安然撩了撩眼,漫不经心道,“让一下。” 男人的目光肆无忌惮在她脸上和胸前流连,嘴里说着不三不四的话,“小姐,要不要一起玩玩?” 向安然面色不变,百无聊赖般打量了他们两眼,吐出几个字,“身材太差,不玩。” 闻言,其中一人脸色微变,另一个高个男人却露出饶有兴致的表情,“身材差不差,要试了才知道。”说话间,咸猪手往她裸露在外的肩头伸去。 只是,男人的手还没碰上她的肌肤,向安然就抬了脚,高跟鞋狠狠踩上他的脚背。 男人传来一声杀猪般的叫声,脸上表情变得狰狞,咒骂一声,就要去掰她的肩膀。 向安然脸色一冷,刚要动作,身后突然伸来一只温热的大手,抓住她的手腕往身后一带,紧接着,耳边响起一把略显熟悉的声音,“有事?” 她抬起头一看,愣了愣。 居然是程隐。 他没看向安然,只将她护在身后,眼尾微挑,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两个面色不善的男人。 两个挑事的男人见他一身高定西装,手腕上是限量版名表,眼神虽然带着花花公子的佻达,但明显是不好惹的人。 只得暗暗咒骂一声,转身回了包厢。 他们一走,程隐就松开了向安然,微微侧身,眸光似笑非笑,“向小姐还好吧?” 向安然扬唇浅笑,“程总,多谢。” 虽然程隐不出现,她也能搞定那两个猥琐男,但能不沾了自己的手,当然是最好的。 程隐打量她两眼,“没想到会在这碰到向小姐。” 向安然唇角勾着笑,“彼此彼此。” 程隐单手抄兜,眉眼含笑,一副光风霁月的模样,“向小姐来这是工作呢?还是朋友聚会?” 向安然定定看了他两眼,忽然朝他飞了个眼波,也没回答这话,转身径直朝露台走去。 摇曳的身姿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的门后,只剩磨砂玻璃门上倒映出的窈窕身影。 程隐在原地立了一瞬,扬眉,跟了上去。 他推开门走出去时,向安然正在点火。细长的女士香烟咬在唇间,见他进来,她回头望一眼,吐出一口薄薄的白雾。 夜色中,红唇雪肤,墨发微扬,漂亮得勾人心魄。 程隐走过去,在她身边静静站了两秒,突然问,“江宴跟阮小姐的事,向小姐知道吗?” 向安然露出一抹诧异的表情。 程隐和江宴的真实关系,后来阮朝夕跟她们说了,所以她知道两人关系不错。只是她没想到,程隐居然会问得这么直接。 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程总想说什么?” 程隐看着她精致的侧颜,“阮小姐也来了,是吗?” 向安然微微侧头,眼神微睨,“是又如何?朝夕若是不想见江宴,自然没有人能逼她。” 程隐露出抹淡淡的笑意,“向小姐别误会,我没有替江宴做说客的意思。事实上,我连他俩之间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向安然挑眉,却没接话。 程隐又静默了两分钟,见向安然似乎没有开口的意思,一扬眉梢,微微欠身,“那我就不打扰向小姐了。” 说着,转身离去。 向安然余光瞟过去,见他真的走了,取下唇齿间的烟,在一旁垃圾桶上的烟灰缸里摁灭,转身,踩着高跟鞋离去。 回到包厢,看到跟苏锦夏嘻嘻哈哈笑作一团的阮朝夕,向安然没有提到这个小插曲,坐过去,加入了她们的聊天。 程隐离开露台,坐电梯到了最顶层。 顶层套房带着很大的露天阳台,在阳台上站了几秒,他拨通江宴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江宴。” “什么事?”话筒里传来江宴冷淡中充斥着戾气的声音。 “你还在公司?”这两天,他像疯了一样,早上八点不到就到了公司,忙到十二点才走。 “嗯。” 程隐迟疑片刻,还是开了口,“今天阮朝夕来了焰色。” 电话那端陷入沉默,许久,才听到他沙哑的声音传来,“跟谁?” “她那两个朋友。” “知道了,帮我看着些,不要让她出什么事。” 程隐微奇,“你不过来?” 江宴的声音低了几许,“不了。”说完,便挂了。 丢开手机,江宴往旋转椅上一躺,眉眼间划过深深的疲累。 无意识转动着椅子,他睁开眼,看着身后巨大落地玻璃窗外流光溢彩的夜色。 这座城市这么大,却好像突然没有了他的容身之处。 除了来公司,他不知道还能去哪。 她去了焰色么? 是去喝酒的?她那么不喜欢喝酒的一个人,有一天也会到了借酒消愁的地步? 说起来,那晚他去豪庭找她,酒店房间里,好像也充斥着浓浓的酒味。 所以,她到底还是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狠心对不对? 她还是在乎自己的对不对? 心脏难受得像要裂开,他伸出手捂住左胸口,一阵微弱的跳动从指尖传来。 忍不住,还是忍不住。 好想去见她。 这两天,为了怕再刺激到她,他生生忍着没有在她面前出现。 可是从程隐口中听到她名字的那一刹那,他所有的克制和隐忍还是瞬间倒塌。 他要去见她。 他猛地起身,拿过一旁西装外套和车钥匙。 他追回过她一次,这一次,一定能再把她追回来的! 顷刻间,办公室里便没了人影,只剩下头顶一盏孤零零的白炽灯,还有依旧闪烁着的电脑屏幕。 ** 看着眼前屏幕上显示的歌名,阮朝夕皱了皱眉,伸手按了下一页。 《梦醒时分》 《听说爱情回来过》 《分手快乐》 《我爱你那么多》 …… 全是些伤心的苦情歌。 她喝了不少酒,脑子里有些昏昏沉沉,下意识一直往下按,好像跟点歌机器杠上了一样。 苏锦夏坐过来,“朝夕,怎么还没点好呀?都没歌了。” 阮朝夕眯着眼看她两眼,“都是些不想唱的歌!” 苏锦夏盯着屏幕看了看,突然笑开来,“你是傻的吗?你点进伤心情歌这一类了。”她替她退出界面,随手选了几首热闹的歌,突然又凑过来,黏黏糊糊问,“朝夕,你怎么突然就跟小狼狗分手了呢?” 阮朝夕眸光一滞,慢慢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 她上周刚做了新的美甲,小女生最喜欢的爱心款,她发给明婉看的时候她还笑,说谈了恋爱就是不一样。 后来江宴回来,她问他好不好看,他看着她笑得温柔,“昭昭挑的,什么都好看。” 他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可所有东西都不一样了。 突然,手背一凉。 她还没反应过来,苏锦夏就惊呼一声,“朝夕,你怎么哭了?你别哭你别哭,我不是故意问的。”她说着,手忙脚乱摸出纸巾。 阮朝夕回过神,深吸口气朝她笑笑,“没事。”说着,接过纸巾擦掉眼泪,再抬头时,仿佛又恢复了今晚上那个没事人儿的模样。 向安然听到这边动静,不由皱了皱眉,看着阮朝夕的模样暗暗叹口气。 这段恋情,阮朝夕好像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认真。 她是不是……应该找江宴谈一谈? 万一两人之间真的有什么误会呢? 苏锦夏酒量不如阮朝夕和向安然,此时已经喝的醉醺醺,因为刚才说起阮朝夕伤心事的缘故,心里过意不去,一直抱着阮朝夕道歉。 向安然见她样子,无奈挑了挑眉。 看看时间也不早了,她看向阮朝夕,“要不今天就到这吧?” 阮朝夕也没了继续玩下去的心思,点点头,问她,“你怎么来的?” “开车来的,我叫个代驾,先送你们回去。” 阮朝夕没推辞,看着向安然站起来,去一边给代驾打电话。 这时,苏锦夏放在茶几的手机也响了。 她已经醉得不清,倒在沙发上,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 阮朝夕本来没管,可不一会儿,手机又响了。 她瞟一眼,看清上面的备注,略一迟疑,替她接通了电话。 第158章 送阮朝夕回家(二更) “锦夏。”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清隽的声音。 “季老师,是我,阮朝夕。” 季青临愣了愣,“朝夕?你跟锦夏在一块?” 阮朝夕“嗯”一声,“夏夏喝多了酒,不知季老师方不方便过来接一下她?” 苏锦夏跟季青临的关系虽然有所进步,但近段时间好像又卡在了那里。作为好朋友,她不介意推一把。 季青临是真君子,让他送夏夏回去,只有夏夏占他便宜的份。 电话里的季青临微微一愣,很快应承下来,“好,地址给我。” 把地址发给了他,向安然那边也打完电话过来了,“代驾十五分钟后到。” “季老师等下会过来接夏夏。” 向安然挑眉,“他知道夏夏在这?” “刚刚打电话过来了,我接的。”阮朝夕朝她狭促一笑,眼里好像又恢复了些神采。 向安然见状,越发坚定了要联系江宴问个清楚的想法。 代驾到后没多久,季青临也到了。 接到他的电话,考虑到阮朝夕的身份,向安然让她先在包厢等等,自己扶着苏锦夏下楼跟季青临汇合。 顶层。 程隐盯着三楼走廊上的监控画面,给江宴打电话,“她们准备走了,你到了吗?” “在后门。” “向安然先扶着苏锦夏下去了,阮小姐还在包厢没出来,你要上来吗?” “不用了,有情况再通知我吧。” 向安然把苏锦夏交到季青临手里,给阮朝夕打电话,“我这边OK了,我去结个账就上去。” “我已经下来了,直接后门汇合吧。” 向安然道好,转身进到酒吧,叫了服务员来结账。 阮朝夕戴上鸭舌帽,往后门走去。 到了后门,还没来得及开口,保镖就一脸恭敬地替她推开了门,丝毫没问什么。 阮朝夕以为是酒吧服务好,没放在心上,点点头走了出去。 酒吧后门外是一小片停车场,阮朝夕没打算走远,在路灯下停下,正要去包里拿手机,突然扫到不远处一辆熟悉的宾利慕尚。 她皱眉。 江宴跟踪她? 紧紧盯着那车看了几秒,只是夜色太黑,看不清江宴到底有没有在里面。 正要收回目光,车门突然开了。 江宴果然从车里走了下来。 她怔了怔,转身就要去拉酒吧的后门。 手指刚碰上门把手,身后就传来一声带着颤意的呼声,“昭姐姐……” 她五指一蜷,不打算理会,只是手上用力一拉,发现门居然没拉动。 难道这后门,只能从里面开? 没道理啊,之前向安然下来接她的时候还从外面拉开了。 还没想明白,就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已经到了身后,她抿了抿唇,垂眸掩下眼底的波动,转过身去。 江宴站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没动了,他穿着白衬衣,黑色西装裤,只是那衬衣有些皱巴巴的,好像没有打理一样。他的头发也是乱蓬蓬的,刘海胡乱贴在额前,整个人由内到外散发出一种颓丧的气质。 阮朝夕没见过这样的江宴。 她别开眼,不去看他红红的眼尾和眼底的渴求,“你跟踪我?” “不是,我没有。”江宴的声音有些哑,带着无措的急惶,“我……程隐说在这里碰到了你朋友……我……我想见见你……” 阮朝夕见不得他这模样,更听不得他这声音。 每每这时候,她总是会心软。 指甲在掌心掐了掐,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又凉薄,“江宴,我那天说的话,你没听到么?” 看着她冷淡的面容,江宴眼底闪过通红的偏执。 他多想就不管不顾地将她搂入怀中。 可是他知道,一旦自己踏出那一步,他们就真的没可能了。 他必须给她足够的空间和自由。 “昭姐姐,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什么事都告诉你,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他哑着嗓子,眼眶红红。 说话间,像是不自觉般朝她走了一步。 高大的影子罩下来,阮朝夕闻到了他身上陌生的烟草味。 她抬眸,直视着他,“你从没告诉过我你抽烟。” 江宴长长的睫羽一颤,缓缓覆下来,“抽烟……止疼,也止空虚。跟你在一起后,我就没再抽过了。” 阮朝夕一阵头疼,下意识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昭姐姐不舒服吗?我……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朋友等下会送我。”阮朝夕拒绝了他。 江宴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他看着阮朝夕,怔怔的,眼睛里像是没了色彩,“昭姐姐以后都不理我了吗?我们以后,就只能是陌生人了吗?” 阮朝夕一阵恍惚。 自从确定关系,他就很少叫她昭姐姐了。她知道他其实介意两人姐弟恋的事,所以一直在刻意弱化他在自己面前的弟弟形象。 可眼前这样的江宴,让她突然又想起了在洛杉矶时那个沉默又粘人的少年。 她想到那段年少的时光,想到江宴偏执的性格。 如果自己真的跟他断得一干二净,他会不会做出什么偏激的举动来?更何况,这么多年的感情,连带着年少那份亲情,她真的狠心断得干净吗? 见她神色有所松动,江宴耷拉着长睫,越发显得可怜兮兮,“昭姐姐,不管怎么样,你不要不理我,好吗?” 明明眼前的男人宽肩窄腰一副禁欲的气质,可作出这样的表情却似乎一点也不违和,好似求宠爱的大型犬科动物,莫名的,有些滑稽的好笑。 她心里也有些乱,正想着要怎么开口,身后的后门被人推开。 向安然走了出来。 江宴站在阴影下,向安然第一眼没看见他,对着阮朝夕开口,“朝夕,那代驾突然给我打电话说是路上出了个小车祸,来不了了,我再叫一个吧,不过现在是高峰,要再等等,我们上去等?” 话音落,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顺着阮朝夕的目光一瞧,就见到了阴影中的江宴。 她一怔。 江宴怎么会在这里? 阮朝夕问她,“你遇到程总了?” 向安然回过神来,咬了咬牙,这个程隐,说好不会替江宴做说客的呢?!说客倒是没做,直接把人给引来了! 阮朝夕见状就明白了。 她想了想,“不用再叫代驾了,让江宴送我们吧。” 向安然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她没听错吧? 不是说分手了? 阮朝夕扫一眼江宴,“可以吗?” 江宴回过神,朝她惊喜地一笑,“好,我送你们。” 直到坐上了车,向安然还有些如坠云中。谁能告诉她,现在这个诡异的局面是怎么回事? 她想问阮朝夕,可江宴在前面开车。 她本来想跟江宴谈,可阮朝夕又在。 最后,只能暂且按捺住一肚子的疑问,闭上眼睛靠着车后座休息。 阮朝夕没睡,偏头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 她坐的后排,能感到江宴时不时从后视镜里飘来的目光。 她没看回去。 她在思考,以后该怎么面对江宴。 完全疏远他肯定是不可能的了,他这样的性格,万一受太大的刺激,谁都不能保证他会做出什么事来。事实上,他这两天这么安静,都让她有些出乎意料。 不管如何,只要她对他的牵制还在,他就应该不会乱来。 可是经历过那么亲密的一段时间,要恢复到以前的相处模式又从何容易? 别说是江宴,连她都会不适应。 譬如现在,看到车窗外一闪而过的奶茶店,她浮现在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她好像还欠江宴一杯奶茶。 那天她去公司,宁萌买了两杯奶茶过来,正好江宴给她打电话,问她在干什么,她说在喝奶茶。 然后江宴就提到了之前炙青她给他们买奶茶的事,说上次她给太多人买了,这次让她单独给他买一杯。 只可惜,她还没来得及履行这个承诺…… 向安然的小区先到了。 送走她,车里重新恢复沉默,江宴却没开车,转头朝她看来,“昭姐姐能不能坐前面?” 第159章 一更 阮朝夕抬眸跟他对视。 他眸色漆黑,隐隐有水汽浮动,任谁看都是一副纯良无害的模样。 阮朝夕挪开目光,淡淡开口,“我就坐后面吧。” 江宴眉眼一暗,却没再坚持,发动引擎,继续往星河名邸开去。 车里很安静,只听得见空调微微运作的声音。阮朝夕知道江宴时不时就会看过来一眼,但她没看回去,偏着头,神色凉薄地看着车窗外的夜色。 晚上喝太多酒了,这会酒意上头,只觉得一阵头疼胸闷。 伸手降下车窗,被夜晚的凉风一吹,这才觉得整个人清醒几分。 前排,江宴看她一眼,“昭姐姐冷吗?我这有西装。”说着,伸手去拿副驾驶座上的西装外套。 “不冷,不用了。” 江宴手一顿,没有坚持,只是收回手的时候,顺带把空调关小了些。 这之后,江宴没再开口,一路无话开到星河名邸。 等车在地下车库停稳,阮朝夕去推车门,“今天谢谢你了,我先上去了。”说着,推开门下车。 只是,她喝多了酒,又有些心浮气躁,下车的时候脚下一踉跄,扶住车门才站稳。 江宴看见,忙熄了火下车,绕到阮朝夕旁边,伸手去扶她,“我送昭姐姐上去吧。” “不用。”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她胳膊的时候,阮朝夕不动声色避开了,抬头朝他淡淡一笑,“我自己可以。” 江宴眼神一黯,眼底露出受伤的表情。 阮朝夕没再看他,道了声再见,就往电梯走去。 身后静默了一瞬,很快又有脚步声追上来。 她没回头,江宴的声音传入耳中,“我今天睡这边。” 阮朝夕没有表示异议,他确实在这里有房子,他想睡这,自己阻止不了。而且,她也不想做得太过了。 电梯里,又是一阵沉默。 阮朝夕盯着电梯面板上不断跳动的数字,却能感到江宴一直在看着自己。他的视线是毫不掩饰的情意绵绵,看得她面上逐渐发热,浑身像被架在火上烤一般不自在。 好不容易等到电梯停下,她快步走了出去。 江宴也跟着走出电梯,在电梯前停下,看着阮朝夕伸手去开门。 门应声而开,阮朝夕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拉开门想要进去,身后传来的一声“昭姐姐”却让她下意识一顿。 她停下动作,没回头,“还有事吗?” “晚安,昭姐姐。”江宴温柔的声音传来,说完这话,他似乎往自己家去了,脚步声慢慢远离。 阮朝夕垂眸,闪身进了屋。 关上门,她脱力般倚着门后,半晌才恢复些理智,伸手开了灯。 明亮的灯光驱散房间的黑暗,也驱散了她内心一闪而过的焦灼不安。 江宴眼前却依旧是一片黑暗。 他没开灯,径直走到阳台落地窗前将窗帘拉开,推开拉门走出去。 从兜里掏出烟和打火机,他点燃一根,倚着阳台抽起来。 隔壁的阳台离他不算远,但拉上了白色纱帘,只能看见泄出来的灯光,没有人影晃动。 他站在阳台上,抽了一根又一根,直到夜色愈暗,隔壁阳台上的灯光也倏然一暗,他才掐熄烟头,缓步进了客厅。 ** 几天后。 程隐到办公室的时候,江宴毫不意外已经到了。 端了杯咖啡,他去到江宴办公室。 推开门,见江宴正坐在大班桌后看文件,眉眼间泄出肃杀与冷凝。 他自顾自走到待客的沙发前坐下,翘起二郎腿看着江宴,“你这么勤奋,我看……我都可以当甩手掌柜了。” 江宴抬头看他,神色冰冷,“澳城那边谈得怎么样了?” “还在接洽。那边是只老狐狸,见这块是个香饽饽,不肯轻易松口。” 江宴冷笑一声,“博彩这块,对我们来说其实可有可无,但既然环亚想要,我们就必须啃下来。”他说着,意味深长看程隐一眼,“你也不想环亚日渐壮大吧。” 听到这,程隐脸上的玩世不恭隐去,露出一抹宝剑开刃般的寒芒来,“这是当然,哪怕我们拿不到,我也不会让环亚得到。” 江宴“嗯”一声,双手交叉,“城北那块地皮,你准备什么时候再去谈?” “下周。怎么,要一起吗?” “行。”江宴冷声应下,又问,“挖人的事?” “已经让猎头开始准备了。”程隐应了,突然又意味深长地看一眼江宴,“江宴,环亚怎么惹你了?” 江宴低头翻阅着手里的文件不说话。 程隐玩味地看着他。 江宴对环亚突然的态度转变,就是从跟阮朝夕闹矛盾那天开始的。难道说……两人的矛盾,是因为环亚而起? 不过,江宴不开口,他也没有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癖好,眉梢一扬,说起别的事,“你现在天天来公司,大家都在议论纷纷,准备什么时候公开你的身份?” 江宴轻点手中的笔,“再等等吧,不出意外,老爷子这两天就会把方案拿出来了。” 程隐明白他的考量,点点头,起身,“那你忙吧,我先走了。” 办公室的门再次合上。 江宴将笔一扔,疲累地揉了揉眉心,感受到太阳穴在突突地跳。 ** 日子好似逐渐恢复平静。 自从那天江宴送她回来后,他就几乎很少来打扰她。偶尔会在楼道里碰见,他也只是礼貌又温柔地叫她“昭姐姐”,其他的,并不多说。 他似乎没有天天住在这里,几乎三五天才能碰到一次,每次见到他,都是很疲惫的样子,眼里有深深的倦意。 好几次,关心的话都要说出口了,却又被阮朝夕咽了回去。 现在这样就挺好的,她要是越了界,难免会给他无谓的希望。 这天,她在外地有个综艺拍摄,下午三点半,收拾好行李出了门。 才打开门,耳边就传来电梯到达的声音。 一愣,见电梯门朝两边打开,江宴从里面走了出来。 见到阮朝夕,他似乎也有一瞬间的诧异,扯了扯唇角,叫了声昭姐姐。 他脸色苍白,两颊却泛着异样的潮红,整个人显得很没有精神。 阮朝夕有些惊讶会在这个点遇到他,但也没说什么,点点头,将拉杆箱放在身边,转身去关门。 身后的脚步声似乎顿了顿,“昭姐姐要出去?” “嗯,有个综艺。”阮朝夕锁好门,回头朝他淡淡一笑,伸手按住准备关门的电梯。 江宴轻轻说了句“一路平安”。 阮朝夕点头道了谢。 电梯门徐徐合上,隔绝了江宴看她的视线。 门一关,阮朝夕平静无波的眼底露出担忧。他看上去脸色不太好,该不会是生病了吧? 只是,现在的她没有立场去关心他。 定了定心神,抛开脑子里的杂念不再去想。就算是生病了,他应该也能照顾好自己的。 到了楼下,明婉和宁萌已经在车上等着。 “拍摄明天下午就能完成,给你定的后天早上的飞机。”明婉开口。 阮朝夕点头,“你有空过来帮我看下火火的情况。” “放心吧。”明婉应了,“上周给你发的那个剧本,你看完了吗?” “看过了。”她神色淡然,“不过我还是喜欢之前那个军旅片。我又仔细揣摩了女主那个人设,我觉得能演好。你想,那么多男性角色,只有我这一个女性角色,其实要出彩也不难。” 明婉想了想,“行,既然你喜欢那个本子,那就按你的想法吧。明天我先联系下选角导演那边,看看什么时候有空当面谈一谈。” “好,那我等你消息。” 送她和宁萌上了飞机,明婉坐车打道回府。 综艺的拍摄在第二天上午。 晚上,阮朝夕吃过饭,洗完澡,正准备早点上床休息,手机却响了。 是程隐的号码。 她略略皱眉,接通电话,“喂,程总。” “阮小姐,你在家吗?” “我在沪城,明天有个综艺拍摄,现在酒店,有事吗?”程隐虽然是她上级,但具体的行程并不会特意去关注。 程隐沉默了一瞬,突然问,“那个……江宴有给你打电话吗?” 第160章 二更 阮朝夕愣住,长睫覆下来,声线淡淡,“没有。” 程隐苦笑一声,解释,“抱歉,我不是有意想打扰你。只是江宴今天下午突然离开公司,电话也一直打不通。我现在在泛海国际,不过他好像没回来这边。你也知道,他没什么亲近的人……” 他顿了顿,似乎意识到自己说得有点多了,止住话头,“抱歉,那我就先挂了。” “你去星河名邸看看吧,我今天出门的时候碰到他了。”在他挂电话之前,阮朝夕开了口。 她不确定程隐这通电话的来意。 按道理,以他跟江宴的关系,是应该知道他在星河名邸有房子的。不过下午的时候,江宴看上去脸色不好,她心中虽然有怀疑,却也不想拿江宴的身体健康去赌。 “啊对,我都忘了这事了,我过去看看,多谢。” 说着,程隐便急匆匆挂了电话。 阮朝夕关掉大灯上床。 被程隐这通电话一打岔,本就不多的睡意彻底没了。 她拿起床头柜上的Kindle看起来。 只是,虽然极力避免去想,心里却还是有些心神不定,断断续续看了大半个钟也才翻了几页。 她索性不看了,拿过手机点进微博。 微博上没什么大事,除了娱乐新闻,就是写普通的民生和经济新闻,什么环亚多名高管集体提交辞呈,什么城北一块商业用地开始竞标,什么江氏集团昨日宣布退市私有化,有业内人士猜测江家内部会有大动…… 看到江家这条新闻,阮朝夕目光顿了顿。 江氏集团退市,这是为分家做准备了。 江宴这段时间这么累,是在忙江家的事吗? 一想起江宴,好不容易安定两分的心又浮躁起来。 她看了看时间。 离程隐打电话过来已经过去大半个钟头。 泛海国际离星河名邸最多二十分钟车程,就算路上堵车,他这个时候也该到了。 犹豫片刻,到底还是没忍住,从微信里翻出程隐的头像,发了条微信过去。 “程总,怎么样?联系上了吗?” 程隐那边很快回复过来,“刚到,不过一直没人应门,不知道他还在不在里面,我在想要不要找物业调下监控。” 隔了几秒,又发了条过来,“他这几天生病,状态不好,我怕他一个人在家里出什么事。” 阮朝夕盯着那两行字,手指在键盘上悬了几秒,突然将刚打好的几个字删去,重新发送了一行字过去。 “如果他门上密码没改的话,你试试1014。” 等了一会儿,程隐的对话框跳出,“已经进去了,多谢。” 阮朝夕捏着手机,有些恍惚。 他果然没有改门上的密码。 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他这又是何苦呢? 这之后,程隐再没来消息,阮朝夕一直等到十一点半,困意渐渐袭来,想到明天还要拍摄,没再等下去,关灯睡觉。 到底心里有事,翻来覆去许久才睡着。 第二天的录制很顺利,只是程隐和江宴那边始终再无消息。 想想她跟江宴现在的关系,阮朝夕虽有担忧,但还是逼着自己放下了这事。 下午回到酒店,卸完妆,正准备去洗个澡,一旁的宁萌突然“呀”了一声。 阮朝夕看向她。 宁萌露出抹尴尬的笑,没出声。 “怎么了?” 宁萌眼底闪过犹豫,半晌,还是道了句“没什么”。 阮朝夕走过去,“到底怎么了?” 宁萌看她一眼,犹犹豫豫把手机伸到她面前,“就是……看到个热搜,说昨晚有人在医院看到江宴了。” 阮朝夕接过手机扫了两眼,目光微微沉了下去。 照片是偷拍的,像素很糊,照片里的人扣着鸭舌帽,坐在休息区,看不清脸,但阮朝夕还是一眼认出来照片里的人就是江宴。 他真生病了? 阮朝夕把手机递回给宁萌,没说话,拿了衣服往浴室走去。走了两步,忽又停下来,拿起茶几上的手机给程隐发微信过去。 “江宴生病了?” 两分钟后,手机有语音电话进来,是程隐。 她看一眼宁萌,走到一旁接通。 “程总。” “阮小姐,昨天我进去的时候,江宴高烧不退,人都烧迷糊了。不过送到医院医生检查了,说没什么大事,病毒性感冒。打完点滴,现在已经好些了,应该明天就能出院。”程隐直接开门见山跟她说明了情况。 说完这段话,他顿了顿,微微压低嗓音,“昨天安顿下来我本来想跟你说的,但江宴说……不想让你担心……” 阮朝夕眸光动了动,“我知道了,谢谢程总。” 挂断电话,她微舒口气,抬头,就见宁萌瞪大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她,一脸好奇。 阮朝夕没说话,神色淡淡,转头拿着衣服进了浴室。 等到她出来,看一眼沙发上的宁萌,突然开口,“萌萌,帮我看下晚上有回去的飞机吗?” 宁萌一怔,转头看来,“朝夕姐,你要改签机票?” “嗯。” 宁萌想到什么,没有多问,应一声,查晚上的机票去了。不一会儿,她就重新抬了头,“有的,晚上八点,要改吗?” 阮朝夕看了看时间,还有三个半小时,赶去机场应该来得及。 “要。” 晚上十点半,飞机降落京城机场。 送阮朝夕回到星河名邸,宁萌就离开了。 电梯在二十一层停下,楼道里的灯应声而亮,阮朝夕扶住拉杆箱,看一眼另一侧紧闭的大门,眼神动了动,这才开门进屋。 一进去,一团黑影就扑了过来。 她开了等,松开拉杆箱,抱住扑过来的小肉团,顺手捋了捋它的毛,却在看到它额上那火焰形状的白毛时怔了怔,许久才挪开目光。 第二人民医院。 江宴躺在病床上,面前的电脑还开着。突然,一旁的手机响起。 他瞟了眼,伸手接通。 “四少,阮小姐改签了今晚的飞机回来,现在已经到家了。”电话里传来薛裕一板一眼的声音。 “知道了。”江宴漫不经心应了,挂断电话。 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他往下一滑,点进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阮朝夕洗完澡出来,见茶几上的手机在震动。 走过去拿起来一看,不由怔了怔。 屏幕上来电显示是“江宴”两个字。 这个时候,他怎么打过来了? 迟疑着接通电话,还未开口,就听到电话里传来江宴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点病后的沙哑,像砂砾碾过明珠,在耳边沙沙作响,“薛裕,帮我订一下后天去澳城的机票。” 阮朝夕捏住手机的五指一紧。 对方见她没有回复,语气冷凝两分,“薛裕,在听吗?” 阮朝夕张了张嘴,有些艰涩开口,“你身体好些了吗?” 电话那头似乎愣住,隔了好几秒才开口,声线陡然弱下去,“昭姐姐……” 微顿,他又道,“抱歉,我按错电话了。”话音未落,有隐约的咳嗽声传来,听不真切,似乎是被他捂住了话筒。 阮朝夕突然不知该说些什么,默了一默才问,“你明天出院?什么时候?” “中午。” 阮朝夕应一声,声音微滞,“时候不早了,你……好好休息。” 电话那头似乎传来一声虚弱的“好”。 她心神颤了颤,到底没忍住,“明天方便的话,我去看看你。” 江宴愣了愣,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好,我等你。” 挂断电话,阮朝夕长长舒口气。 她怎么又心软了呢? 可他毕竟病得那么重,还要工作,江家人也不管他。 而且,他们现在对外还没宣布分手,江宴生病都上热搜了,她这个“女朋友”不去看一下,才是真的奇怪吧。 她跟江宴才刚官宣没多久,分手的事,暂时还不想让大众知道。能瞒一时就是一时吧。 在心里给自己找了个借口,这才觉得舒服了些,上了床,很快睡着。 第二天。 出门前,阮朝夕给江宴发了个微信问病房号,江宴很快回了过来。阮朝夕看了一眼,发现江宴居然没在万洲住院,而是在市二人民医院,难怪昨天会被人偷拍到。 她点开导航,启动引擎,朝市二人民医院开去。 在停车场停好车,她下了车,按照网上指示的方向,往江宴住院的那栋楼走去。 才走几步,就敏感地觉得身后有些异样。 回头一扫,果然在停车场角落看到一辆可疑的面包车。 她跟狗仔打交道多了,一眼就认了出来。 不过她现在顶着江宴女朋友的身份,倒是不需要避嫌。推了推墨镜,走进住院大楼。 第161章 秀恩爱(一更) 公立医院显然要熙攘嘈杂得多,阮朝夕一进去,即便她包裹得再严实,还是瞬间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很快,有人认出了她,纷纷掏出手机来拍。 有胆大的甚至走了过来,“朝夕,能跟你拍张照吗?” “朝夕,你是来看江宴的吗?” 一时间,大半的人都朝他涌了过来。 出门前,阮朝夕不知道自己要来的是公立医院,连宁萌都没带,这会被人围住,一时间寸步难行。 幸好没骚动多久,就听到保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让一下,不要堵在这里。” 医院保安来了好几个,前头很快清理出一条能走的路来,阮朝夕看着前面恭恭敬敬站着的男人,很努力地回想了一下他的名字,迟疑着唤出口,“薛裕?” 薛裕点点头,“阮小姐。”说着,走到她面前,“四少让我下来接你。”他话音不大,可周围人多,还是有好些人听到了。有学生模样的小姑娘直接夸张地发出一声惊呼。 阮朝夕跟着薛裕朝电梯走去,还能听到身后隐隐传来的议论声—— “四少?是江宴吗?所以他真的是江家的少爷哦?” “没否认,那不就是承认了?我的妈呀,这是现实版偶像剧吗?太带感了吧。” …… 身后的声音逐渐听不见了,薛裕看一眼阮朝夕,却见她面色不变,脸上半点涟漪都不起。 他不敢多看,收回心神,请她进了电梯。 薛裕带她走的是医护人员专用电梯,保安送他们到了电梯口就离开。电梯门正要合上,突然又被人按开了,有两个小护士挤了进来。 大概是没看到刚才的骚动,见到阮朝夕的一刻,两人愣了愣,显然是认出了她。 阮朝夕低下头没看她们,表情藏在墨镜后看不真切。 两个小护士大概是第一次见到明星,兴奋地不行,互相打着眼色,蠢蠢欲动地似乎想说什么,不过碍于她身边保镖一样的薛裕,到底还是没敢开口。 阮朝夕余光瞟一眼她们,莫名的,突然想起黎潇潇。 黎信当时被人追债,担心小儿子的安危,提前把黎哲宇送回了老家,也正因如此,让他逃过了一劫。至于黎潇潇,听说她出院后也回了老家,后来就没了消息,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正思考间,电梯停下。 阮朝夕抬头看一眼电梯面板上的数字。 是那两护士的楼层到了。 她们又看了眼阮朝夕,最终还是打消了拍照的念头,推推搡搡出了电梯。 想到刚才被围观的经历,阮朝夕无比怀念起万洲的就医环境来。 她取下墨镜,看一眼薛裕,“江宴为什么没去万洲?” 许是没想到她会开口跟他说话,薛裕愣了愣,斟酌了一下才答,“四少……应该是不想让江家人知道。” 阮朝夕微微皱眉,不过没再多问。 到了楼层,薛裕替她挡住电梯门,请她出去,又引着她到了病房门口。 他抬手敲门。 “进来。”病房里传来的声音仍有些虚弱。 薛裕推开门,却没进去,只看向阮朝夕做了个请的手势,“阮小姐,请进吧。” 阮朝夕点头谢过他,进了病房。 房门在身后轻轻合上。 江宴躺在病床上,见她望过来,合上手中的电脑,扬了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昭姐姐。” 阮朝夕走过去,低头看着他仍旧苍白的面容,“感觉怎么样?” 江宴点头,“还行。” 阮朝夕问,“什么时候出院?” “现在就可以出院了。”说着,他掀开薄被下了床,拿起一旁叠好的衣服,“昭姐姐,我换个衣服。”似乎就是在特意等她过来。 阮朝夕四下环顾一圈。 公立医院的设施到底不及万洲,虽然他现在住的也是个单人病房,但并没有隔间,他要换衣服,她在这里也不方便。 脚下动了动,“我出去等你。” “没关系。”江宴说着,拉上了病床前的帘子,“昭姐姐等我一下吧,我很快就好。” 阮朝夕止住脚步。 两人毕竟曾是那么亲密的关系,什么地方没见过,她坚持要出去,未免就显得矫情了。 刚在沙发上坐下,听到江宴又开了口,“昭姐姐,我忘了拿皮带,能帮我拿一下吗?在沙发旁的小桌子上。” 阮朝夕转头一看,果然见到了桌子上放着的男士皮带。 她走过去,拿着皮带从帘子旁的缝隙伸进去。 江宴很快伸手拿走,温热的指尖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暧昧地擦过她的指腹。 阮朝夕微微皱了眉头,坐回沙发时,听到江宴又低低道一句,“谢谢昭姐姐。” 昭姐姐昭姐姐。 自从她提了分手,江宴的这声“昭姐姐”是叫得越来越勤了,可他以前分明不喜欢叫自己姐姐。 是因为终于放弃了? 她抿了抿唇,说不出心底是什么感觉。 能恢复到以前的关系,江宴还接受得这么平静,她应该高兴的,可心头……总有几分隐隐的怅然若失。 正出神间,帘子被人拉开,江宴走了出来。 他换了身休闲的衣服,白色T恤,深色牛仔裤,配黑色帆布鞋,跟往日矜贵高干的样子大相径庭。 阮朝夕看愣了一瞬。 江宴朝她笑笑,把电脑放回行李袋中,收拾了一下衣服,看向她道,“我好了,走吧。” 直到跟着他走出病房,阮朝夕才后知后觉,她明明只是来探个病,怎么就成了接江宴出院的了? 不过,都到这一步了,她也不好再拒绝,抿了抿唇,跟上江宴的步伐。 电梯里,江宴低头问她,“昭姐姐开车来的?” 阮朝夕点头。 江宴笑笑,“那……昭姐姐方便让我坐个顺风车吗?” 他一口一个昭姐姐,俨然将他自己摆在了弟弟的位置,阮朝夕也不好意思拒绝,点头应下。 江宴收回目光,唇角弯起一抹轻巧弧度。 电梯徐徐下行,很快到达一楼大厅。 因为刚才阮朝夕上来时的前车之鉴,薛裕已经先下来安排好了安保,两人出电梯的时候,医院保安已经在电梯口等着。 薛裕朝两人打过招呼,同保安一起,护着他们往外走。 大厅里几乎在看到他俩同框出现的瞬间就沸腾起来,无数人拿着手机靠近,甚至有不少闻风特意跑来的吃瓜群众。因此,即便有保安开道,两人依旧走得很艰难。 阮朝夕跟江宴并排走着,突然,感到手被温暖包裹住,是江宴握住她的手往怀中带了带。 她一愣,顾忌着大庭广众,没挣开,只皱眉看向他。 江宴朝她浅浅一笑,低下头,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开口,“昭姐姐想现在公开我们分手的事?” 阮朝夕被他说中心思,身形微僵,只得任由他搂着往外走去。 殊不知,他们这番举动,落在不知情的大众眼里,完完全全是在咬耳朵秀恩爱,手机快门愈发“咔咔”响个不停。 好不容易挪动到停车场,等两人都上了车,阮朝夕才舒口气。 她也没敢多待,赶紧发动引擎,离开了医院停车场。 开了一阵,后头跟上的狗仔也被薛裕甩掉,阮朝夕紧绷的神经这才彻底放松,然后,就注意到江宴看向她的眼神。 眸光动了动,她望过去,神色自然,“怎么了?” 江宴笑笑,收回目光,没有说话。 又开了一段,碰上红灯,阮朝夕踩了刹车。等绿灯的过程中,余光忍不住瞟向安静得有些过分的江宴,才发现他闭着眼靠在车靠背上,似乎睡着了。 他这段时间应该很累吧,昨天那么晚了,他还在给薛裕打电话说工作上的事。他这才刚出院,明天就要飞澳城? 眉头忍不住皱了皱。 开到星河名邸地下车库,将车缓缓停稳,她熄了火,解开安全带看向江宴。 却发现他仍在熟睡,额前的刘海耷拉下来,刘海下的眉梢微微蹙起,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江宴。” 没有反应。 又叫了两声,还是没醒。无奈,只得伸手轻轻去推他。 推了两下,江宴缓缓睁眼,几乎是下意识的,手就搂上了她的腰往怀中一带,嘴里还沉沉道了声,“昭昭,你醒了?” 第二更稍微要晚一点,大概九点叭。 第162章 趁早死心(二更) 阮朝夕身体僵了僵。 有一瞬间,她竟有种他们还在一起的错觉。 有时早上她醒得早,准备起来时江宴就会这么搂住她,在她耳边低低呢喃一句。 她垂眸,假装没听到他的话,从他怀里退出来,“到了,你要睡的话,上去再睡吧。” 江宴捏了捏眉心,也回过神来,嘴角露出一抹苦笑,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出了电梯,阮朝夕停下脚步,“那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江宴点头,十分顺从地应了,等阮朝夕进了家门,这才往通道另一头走去。 转身的瞬间,眼底有深浓雾气涌上。 ** 阮朝夕去接江宴出院的事,下午就上了热搜。 这是两人官宣之后,为数不多的一次公开同框,网上CP粉都跟过年似的,敲锣打鼓四处欢庆。 因此,#阮朝夕接江宴出院#的话题很快蹿上了热搜第一。 因为上次曝光江宴身世的事,虽然最后把锅推到了江宁身上,但江家最近有重大变动,为了防止梁新月再次被当枪使,这段时间,她一直被拘在家里,哪儿也去不了。 百无聊赖之下,只能每天刷刷剧看看微博。 阮朝夕和江宴的热搜一上,她第一时间就看到了。看着狗仔和路人拍到的两人的亲密照,梁新月牙都快咬碎了。 凭什么她落到现在这个连门都不能出的下场,这两人还在这里亲亲热热没受半点影响。 愤怒之下,气得差点把手机给砸了。 这时,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勉强压制住怒火,她没好气问一句,“谁啊?” “新月,是我。”门外传来梁慕深的声音。 梁新月平复了一下心情,才开口道,“进来吧哥。” 梁慕深推门而入,穿着西装打着领带,似乎刚从公司回来。 梁新月看他一眼,不冷不热道,“哥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今天公司的事比较少,我回来看看你。”这段时间,环亚出了各种状况,他每天分身乏术,已经大半个月没回老宅了。 知道梁新月被爸妈拘在家里,担心她的状态,所以今天特意抽空回来看看她的情况。 梁新月“嗯”一声,恹恹地站起来,“我能有什么事?连这个门都出不了。” 梁慕深沉默一瞬,出声宽慰,“再等等吧,等江家的事尘埃落定,你想去哪去哪。” 梁新月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她都是成年人了,家里人还把她当小孩子看。如果她真的有心要捣乱,就算把她锁在家里也拦不住。 不过到底不敢当面顶撞梁慕深,无精打采地应一声,刚要开口打发了他出去,忽然想到什么,眉头一皱,抬眸看向梁慕深,“哥,江家分家,江宴能分到什么吗?” 梁慕深也跟着皱眉,想了想摇头道,“老爷子的想法,谁也不清楚。” 他似乎很欣赏江宴,却又有意识地防着他。这种矛盾的心态,导致很难去揣测在这件事上他的态度。 “不过……”他挑了挑眉,“我听说江宴被认回江家的时候,老爷子为了表决心,似乎给过一小部分股权给江宴。” 梁新月闻言,眉头皱得更厉害了,猛地站起来,“那他岂不是能分到很多钱?” 冷哼一声,恨恨地看一眼手机,“阮朝夕倒是命好。虽然只攀上个私生子,不过如果这一波能分到江家的财产,也算不亏了。” 梁慕深表情淡淡,“她自己拍戏赚得又不少,何至于要靠江宴。更何况,最近他们不是没动静了吗,分了也说不定。” 梁新月冷笑一声,“分了?”她意味深长地看一眼梁慕深,突然开口,“哥,你不会还没死心吧。” 梁慕深冷冷抬头。 只是,不等他开口,梁慕深就把手机扔到了他面前,“哥,我劝你还是趁早对她死心吧,人家两个人感情好得很呢。” 梁慕深低头,就看到了排在第一的热搜话题,脸色猛地沉了下来。 死死盯了两秒,意识到梁新月还在旁边,面上沉冷缓缓退去,抬头开口道,“不要口无遮拦的道理,这么多次了,还是学不会吗?” 梁新月颇为不服气地撇了撇嘴。 梁慕深被这个热搜扰乱了心神,没心思再教训她什么,叮嘱了两句,匆匆离开。 回到自己房间,他拿出手机点进热搜。 把话题下的照片一张张看过去—— 两人牵手的,两人相拥的,两人亲密说话的,一张又一张,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们为什么还会在一起? 难道阮朝夕就这么喜欢他? 心头闪过浓浓的不甘,他死死盯住照片里的江宴,仿佛要将他剜出个洞来。 最近环亚多名高层集体辞职,这些天发现他们竟陆续入职世纪文化。江宴可是世纪文化的背后股东,若说这里面没有他的参与,他是怎么也不信的! 以他的能耐,想必他已经知道自己跟阮朝夕说的那番话了。 之前世纪文化就一直跟他对着干。他想进军娱乐服务行业,世纪文化就赶在他面前开了焰色,程隐已经是个难缠的角色了,现在再加上江宴,简直让他的业务拓展举步维艰。 这时,手机震动起来。 看一眼来电显示,他接通电话。 “喂,梁总,已经查到了。澳城那边,是因为临时多了个竞争对手,出价还不低,所以对方才犹豫不决,迟迟不肯跟我们签合同。我让人查过了,那家公司正是世纪文化的母公司。” 梁慕深默了默,脸色越发难看,“知道了,跟我联系那边,约个时间,我亲自过去谈。” 助理应了是。 梁慕深顺了口气,想了想,语气沉冷如冰,“澳城的事先不说,但城北那块地皮,一定要给我拿下。” 电话那头的助理顿了顿,艰难开口,“我刚接到消息,说是世纪文化也要参与竞标,而且报价正好比咱们高两个点。” …… 挂断电话,梁慕深已是脸色铁青,睚眦欲裂。 程隐,江宴! 看来,他们就是故意来搞自己的! 目光再一次落在照片里的江宴身上,眸中猛地透出森冷的光来。 他思考片刻,点进通讯录,拨了电话出去。 “老爷子您好,是我,梁慕深。” 第163章 昭姐姐,我好想你(一更) 江氏集团退市后,果然很快发布集团拆分重组计划。 原集团旗下三大子公司管理权保持不变,分别交与大房江则松,二房江毓桦,三房江则柏。原本在集团占股的大房江毓槿和三房江宴,一次性拿完各自股份折合的钱,日后不再参与公司管理与分成。 这个方案,与各房所预料的基本没差。万洲虽然是最赚钱的产业,大房毕竟是嫡子,又掌管万洲这么久,由他们接管万洲事务,也算合理。 至于其他两房,也没什么异议。 事实上,三房还有个意外之喜。原本有隐隐的风声说老爷子想将华悦旗下一家小的科技公司给江宴的,可不知为何,方案出来,他竟没有分到任何固定资产,包括以前他在国外帮忙打理的那些小产业。 大家隐约觉得,江宴在江家的前途,大概就这么到头了。 这下,所有人,尤其是江宣,彻底放下心来。 失了老爷子的欢心,哪怕他已经认祖归宗,江宴也已经没有了跟他竞争的资格。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得知消息的江宴并没显出任何不满,家宴一散,就准备离开。 陆放赶上他,压低声音,“老爷子是不是做得太绝了点,你这么些年在江家劳苦功高,他居然就这么把你给打发了?” 江宴瞥一眼正在跟江则松说话的老爷子,嘴角一抹讥讽的笑意,“无所谓了,以后,我跟江家就彻底没什么关系了,这样不好么?” 见他神情不似作伪,陆放略放了心,又问,“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真的打算进娱乐圈?” 江宴眼风扫过朝这边看来的江宣,微微勾唇,“表哥可以拭目以待。”说着,接过佣人递来的西装外套,朝他点点头,“那我就先走了。” 目送着他的身影出了别墅,陆放才缓缓收回目光,看向一旁准备妥当的江毓槿,“妈,我们也走吧。” 江毓槿还未说话,就见江宣朝他们走来,面上端着热情的笑意,“大姑和表哥今晚不如就在这住下吧?” 江毓槿跟江家人关系虽然平平,但江宣毕竟是小辈,也没摆脸色,淡淡摇头,“不了,我们这就回去了。” 江宣看向陆放,还想说什么,陆放已经替江毓槿拎过手里的包,“走吧妈。” 江宣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等他二人离开,才沉沉收回目光。 ** 江宴将目光从阮朝夕家门上收回,往走廊另一头走去。 开门进了玄关。 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他打开灯,将西装外套往沙发上一扔,扯着领带坐下来,疲倦地把头往沙发上一靠,眉峰皱着,久久不曾舒展。 自从那次从医院回来,他又有好几天没见到阮朝夕了。 他知道阮朝夕吃软不吃硬的性格,原本想着不能操之过急,可现在却渐渐慌了。再这么下去,两人真的只会渐行渐远。 在沙发上躺了好一会儿,他突然起身,往浴室走去。 很快,有水流声传出。 ** 阮朝夕关了淋浴头,裹着浴巾走出浴室。 在沙发上坐下,她一边吹着头发,一边拿出剧本来看。 上次她看中的那部军旅电影,明婉替他约了导演后天见面,她想再好好熟悉一下剧本。 举着吹风机吹了一会儿,手就有点酸了。 关掉开关,眼底闪过一丝怔忡。 江宴在的时候,都是他替她吹头发。现在自己重新干回这活,居然就不适应了。 果然谈恋爱是会把人宠坏的么? 心情突然就低落下去,放下吹风机和剧本,走到阳台上看着远处的夜色。 隔壁阳台上隐隐透出灯光。 看来,江宴今晚住在这边。 晚风拂过半干的发,她抬手,将发丝撩到耳后,心思却忍不住飘到了江宴身上。 又有几天不见,也不知他身体怎么样了?还像之前那么忙那么累吗? 空荡荡的心瞬间被无数关于他的问题填满。 每到这种夜深人静的时候,阮朝夕才会深刻意识到,跟江宴分手这件事,她并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洒脱。 甚至,有好几次,她都会忍不住去想—— 如果那天自己没有冲动,如果自己再勇敢一点,如果自己愿意相信江宴,是不是……事情也许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现在仔细回想,其实在她面前,江宴一直都在有意识地控制他自己的偏执欲和占有欲。 又是一阵凉风吹来,她抱紧自己的胳膊,突然听到客厅传来门铃声。 她微怔。 这么晚了,谁会来? 想到某个可能,心跳竟不由自主快了两分。 走到门口透过猫眼一看,犹豫两秒,她还是拉开了门。 站在门口的江宴只随意裹了件浴袍,头发半湿,头顶还顶着尚未冲掉的泡沫。水滴从鬓角滑落,滑过下颌,滑过锁骨,没入浴袍半遮半掩的胸前,有种莫名的诱惑。 她脸上一热,微微别开眼问,“怎么了?” 江宴不好意思开口,“昭姐姐,我家淋浴突然坏了,能不能借一下你家的?” 淋浴坏了? 阮朝夕狐疑地朝他望去。 江宴不避不闪,眼底是湿润润的雾气,眼尾还因为雾气蒸腾洇出些淡淡的红晕,整个人乖巧得像只没有任何攻击性的小奶狗。 阮朝夕最受不了他这模样,只犹豫了一秒,脚下就很自觉地让开了路,“进来吧。” “你去吧。”阮朝夕道。 江宴点点头,乖乖进了浴室。 很快有水流声传来。 阮朝夕拿起一旁的剧本,可心思总是被耳边传来的水流声打断,索性便不看了,拿起吹风继续吹头发。 吹了一会,听到江宴叫她。 她关了吹风,走过去,“怎么了?” “昭姐姐,这里……还有我的浴巾吗?我忘拿了。”江宴低低的声音传来,似乎还夹了一丝羞赧。 阮朝夕一怔,直觉江宴是故意的。 可不管是不是故意,她也不能放着他不管,只得应一声,走到主卧的浴室,把他以前用的浴巾拿了过来。 “开门。” 门很快开了条缝,江宴修长的手伸了出来,手指上还沾着水汽,莫名有些色气满满。 她急急把浴巾递了过去。 回到客厅,愈发觉得房子里太过燥热,拉开落地窗,走到阳台吹了会风,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转头一看,江宴已经洗好出来了。 走到她身边站定,江宴没说话,只眺望着远方流光溢彩的夜景。 阮朝夕眼角余光忍不住看向他。 突然,江宴转头看来,正好撞上她的目光,让她无处遁形。 阮朝夕慌忙撇开目光,耳边风声悠悠,夹着江宴低沉的声音吹来,“昭姐姐有想我吗?” 抓着栏杆的手蓦地一紧,阮朝夕看着前方不说话。 江宴低低一笑,突然朝她走了一步。 两人本就站得近,这样一来,他几乎是贴着她站着。他微微低了头,灼热的气息在她耳边拂过,“昭姐姐,我好想你。” 一瞬间,周遭的喧嚣好像突然离她远去,脑海中只剩那句话在回响: 昭姐姐,我好想你。 他声音低沉,带着淡淡沙哑,又像含了丝委屈,听得阮朝夕心口像被什么猛地一撞,竟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江宴看着她的表情,炙热的目光牢牢锁住她,让阮朝夕动弹不得。 随着他的脸越来越靠近,阮朝夕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昭姐姐,你还没原谅我吗?”恍惚间,听到江宴一声叹息,像一把小勾子,勾出了她心底所有潜藏的不舍。 所以,当江宴的吻覆下来时,她竟没有第一时间推开他。 直到唇瓣传来冰凉的触感,她才如梦初醒,伸手去推。只是,江宴一手掐住了她的腰肢,另一只手牢牢扣住她的后脑勺,没有给她任何挣扎的余地。 炙热又躁动的气息瞬间将她包围。 揪住江宴领口的手慢慢变得无力,脑子里像是被无数浪潮拍打,心思也随之沉浮。 直到—— 客厅里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 第164章 送他一份大礼(二更) 阮朝夕顿时惊醒,忙用力推开江宴,脚下不稳地往客厅走去,“我接个电话。” 看着她几乎算得上是落荒而逃的身影,江宴眼底的炙热慢慢退去,嘴角露出一抹可惜的弧度。 不过没关系。 起码他证明了,她终究没有外表表现出来的冷硬。 扬了扬眉梢,他也缓步进了客厅。 阮朝夕拿起手机,看一眼上面的来电显示,眼底闪过诧异。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意料之外的名字。 按下刚才没来得及平复的心跳,她伸手接通电话,客气又礼貌地开口,“你好。” “朝夕,是我,郑邺。”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爽朗的声音。 阮朝夕笑开来,半开玩笑半认真,“郑大影帝怎么会突然想到给我打电话?有何贵干?” 郑邺笑着开口,“怎么?没事就不能给你电话了?” “当然可以,不过你不是在剧组?杀青了?”阮朝夕记得他之前跟江宁在合拍一部现代戏,只不过她没怎么关注,不知道现在进度如何。 “杀青一阵子了。”郑邺寒暄两句,说回正题,“其实我打电话过来,是想问问,周导那部电影,女主真的在跟你谈?” 阮朝夕闻言来了兴致,在沙发上坐下,双腿懒懒交叠在一起,“是啊,怎么?你要演?” 话音刚落,阮朝夕瞥见江宴走了进来,跟着在她身边坐下。 郑邺笑,“原本是想休息一段时间的。不过……”他语气里笑意更浓,“不过听周导说女主是你,我就又有了兴趣。” “我面子这么大啊。”阮朝夕顺着他的话打趣。 “可不是?这几年老想着跟你再合作一次,不过一直没找到机会。这次真有了这个机会,我当然不想错过。” 阮朝夕抿唇笑,“是吧?不过演电影我是新人,到时候还得靠你带。” “你这就谦虚了啊。当初你刚出道就能演得那么好,现在哪还轮得到我带你。” “其实还没正式定下来,我后天跟周导见面再聊聊。” “我问过了,女主角色,周导就属意你。只要你这边没问题,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那就借你吉言了。” 郑邺又打趣两句,“行,既然你这边真的定了,我也跟周导约个时间,赶紧把角色定下来,免得消息放出去,有人捷足先登。” “好,再联系。” 挂断电话,阮朝夕才发现江宴一直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想到刚才的荒唐,她嘴角笑意渐渐隐下去,耳根冒出点灼烫的感觉。 她捏着手机没看他,平静开口,“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江宴淡淡瞥一眼她的手机,“昭姐姐跟谁聊得这么开心?” 想到他的占有欲,阮朝夕将手机锁了屏,抬头迎上他的目光,“一个同事。”说着,站起身,一副送客的姿态。 江宴扬唇一笑,没有再问,起身,慢条斯理走到玄关。 出了门,他转身看一眼阮朝夕,唇角笑意如春风般和煦,“昭姐姐,晚安。” 阮朝夕点头,“晚安。” 大门在眼前缓缓合上,江宴嘴角的笑意也一点点淡下去,最后,面无表情地转身,回了自己家。 ** 第二日,江宴接到陈江电话。 “四少,查到了,老爷子发布分家计划前,梁慕深曾经给他打过一个电话,两人聊了大半个小时。接完电话,他就联系了律师,修改了计划,把原本准备给您的华悦科技划了出去。不过没有查到梁慕深那边跟老爷子说了什么。” 江宴手指在手机后背上敲了敲,“知道了,不用去查了。你这两天准备一下,可以去世纪文化上班了。” 陈江恭恭敬敬应是,挂断电话。 江宴放下手机,眯了眯眼。 原来是梁慕深啊。 看来,是查到最近环亚的事是自己的手笔了。 老爷子现在,恐怕已经从他口中得知了自己是世纪文化股东的事。不过没关系,一个小的华悦科技,他还不在乎。 倒是梁慕深这边,他得好好想想,怎么还他这份礼才是。 ** 阮朝夕跟导演见面后,周导那边对她很满意,很快敲定合同细节,正式确定《代号》的女主由她出演。同时,男主也定下了郑邺。 六月一日,《代号》官微发表微博,公布了男女主人选。 阮朝夕刚出道拍的第一部电视剧就是跟郑邺合作,当时两人还圈了不少CP粉。所以,即便现在她已经跟江宴官宣,消息一出,还是有不少人暗暗磕起了她跟郑邺的CP。 一时间,微博和B站上给两人拉郎配的视频又火起来。 化妆室里。 梁新月面色阴沉地盯着微博热搜和视频,恨得牙痒痒。 这种到处勾人男人的绿茶婊,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喜欢的? 化妆师见她突然沉了脸色,还以为是自己哪里没化好,知道梁新月是个难伺候的主,越发紧张起来。 给梁新月夹刘海的时候,手都在抖。 梁新月看了一阵,越看越来气,将手机往化妆台上一“啪”,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只是,她这么一动作,把化妆师吓了一大跳,手腕下意识一抖,手里的夹板就不小心碰上了梁新月额头。 梁新月被烫得尖叫起来,一把推开化妆师,“你有病吧?把夹板往我脸上怼?” 化妆师吓得脸色惨白,低着头不住地道歉。 去拿衣服的工作室负责人正好过来,见这情形,吓得忙上前赔礼道歉,又让人拿了冰袋过来给梁新月处理伤口。 负责人不是旁人,正是当初离开环亚自己开工作室的Mia。 因为有阮朝夕帮忙宣传,她很快在圈子里站稳脚跟,口碑也逐渐上升,跟不少明星艺人都有合作。 今天是梁新月的生日宴,她也听说了Mia的名气,所以特意请了她过来。 Mia本不想接的,但一来梁新月给的报酬高,二来,她毕竟是环亚大小姐,Mia也不想得罪她,所以就带了人过来。 来之前,她特意千叮咛万嘱咐手下的人,让她们小心点,不要惹到梁新月,没想到还是发生了这样的事。 好在接触面积不大,夹板温度也没有太高,没留下明显的痕迹。 只是,梁新月本就心情不好,这个化妆师正好撞在她枪口上,不依不饶地让Mia给出个解决方案来。 Mia知道,她是在逼自己开了这个化妆师。 以前的她就经常干这种事。 但Mia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寄人篱下的小化妆师了,闻言不卑不亢开口,“梁小姐,实在抱歉。这样,您这次的造型,就当是我们免费给您做了,您看怎么样?” Mia工作室的造型费用不低,她这么说,的确诚意满满。虽然没有按梁新月的性子来她有些不满,但Mia到底不再是她家员工,又是自己的生日宴,她也不想闹得太过,勉强把这件事揭了过去。 目送着梁新月众星捧月走出化妆师,Mia舒口气,转头安慰一旁脸色苍白的化妆师,“好了,没事了,你先回去吧。后面的补妆,我来就好。” 化妆师千恩万谢,先离开了酒店。 Mia收拾好化妆台上的东西,拎了补妆用的化妆箱也去到正厅待命。 江家的事已尘埃落定,梁新月在家憋坏了,这次的生日宴,办得很盛大,邀请了不少宾客前来,还请了不少环亚的明星来助阵。 当然,也没落下林忱。 林忱本不愿意来,但架不住经纪人苦口婆心的劝说,让他不要做得太过了,否则以后圈子里很难继续混下去,他才勉强改了主意,答应过来。 生日宴八点开始,七点半,就陆陆续续有宾客到来。 因为上次的前车之鉴,这次生日宴,梁新月换了家五星级酒店举办。眼看着时间快到了,她却还没看到林忱的身影,不由生出心焦来,看向身侧的助理,皱着眉头问,“林忱怎么还没来?” “刚才给他的助理打过电话,说是已经在路上了,应该很快就能过来,您再等等。”助理忙道。 说着,抬起手看了看时间,又小心翼翼请示,“您看,现在要不要开始播放视频了?” 每年的生日宴正式开始前,大屏幕上都会循环播放她从出生到现在的照片和视频,于梁新月而言,也算是一种仪式了。 她闻言想了想,点头让助理去安排。 场内很快响起视频背景音。 梁新月一边跟人心不在焉聊着天,一边注视着门口的动静,想着林忱什么时候过来。 突然,场内传来一阵骚动。 第165章 男人的自尊心(一更) 梁新月不耐烦地皱眉,正想找助理问问是怎么回事,突然瞟见林忱的身影出现在大厅门口,顿时眼睛一亮,嘴角带上甜美温柔的笑,急急朝他走去。 走到跟前,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林忱眉头一皱,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台上的大屏幕,脸上表情奇怪又复杂。 她愣了愣,“林……林忱……?” 林忱没说话,目光从大屏幕上挪开,眼风在她脸上一扫,眼底是浓浓的厌恶之色。 身后的骚动声越发大了,隐约有议论声飘入梁新月耳朵里。 “那是梁大小姐?” “好像是……” “看不出啊,她居然这么……” 梁新月终于察觉到不对,扭头朝大屏幕看去,这一看,却是大惊失色,脸都吓白了。 原本应该播放她那些“岁月静好”视频的大屏幕上,出现的却是一段光线暧昧的视频,视频里,十几个男男女女手举酒瓶,群魔乱舞,最正中那张脸,化着浓妆,穿着暴露,却还是能让人一眼认出就是她。 视频里的“她”似乎喝多了,逮着最近的一个男生就热吻起来,整个身子都几乎挂到了对方身上,吻得淫乱忘我。 梁新月目瞪口呆了许久,总算反应过来,急匆匆踩着高跟鞋往后台走去,一边拿出手机给助理打电话。 电话还没打通,人群中又是一阵惊呼,甚至有人开始拿出手机对着大屏幕偷偷拍起来。 梁慕深抬头一看,吓得腿都软了,脸色惨白如纸,整个人都在打着哆嗦。 台上的视频画面一转,到了一处昏暗的包厢,她身下的男生已经换了个人,两人急不可耐地互脱着衣服,视频背景音突然没了,只听得见视频里各种让人面红耳赤的暧昧声响。 梁新月快急疯了,捏着手机几欲昏厥。 这时,助理的电话终于打通。 梁新月几乎是从喉咙里把要说的话一个一个抠出来的,怒不可遏又绝望至极,“你在干什么?!快把视频关了!” 助理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视频……视频关不掉!” 话音落,突然听到一声响动,紧接着,台上的大屏幕画面一黑。 电话那头传来助理绝望的呐呐声,“梁……梁总……” 梁新月腿肚子一软,扶着身边的桌子才勉强站稳。 哥……哥也看到了? 四周传来指指点点的声音,无数道看热闹的目光朝她飞来,她惨白着一张脸,眼前阵阵发黑。 是谁?! 是谁在搞她?! 周围的异样目光像一阵阵潮水疯狂朝她涌来,让她几乎要窒息在这样惶恐又绝望的氛围里。 “没想到梁大小姐居然这么放得开,真是大开眼界了。” “你没听过吗?外表看上去越难搞的,骨子里其实越婊……” …… 梁新月下意识朝林忱的方向望去,却正好看见他面带厌恶地转身,离开得毫无留恋,仿佛再多待一秒都是对他的一种折磨。 心里最后一根弦“铮”地断裂,她双腿一软,绝望地瘫倒在地。 周围的尖叫声越大,“梁小姐晕过去了!” 她双眼一闭,陷入无边的黑暗中。 五分钟前。 梁新月的生日宴,请的都是些年轻人,所以梁植和洪文君并未出席,梁慕深却还是来了。 上次她的生日宴,有他在,都被江宴算计,出了她跟林忱那档子事。这次他不亲自坐镇,总归有些不放心。 眼见着生日宴开始时间快到了,他正要结束跟人的寒暄,突然看到眼前的人变了脸色,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身后的大屏幕,一脸欲言又止。 梁慕深心头一跳,掠过不好的预感,忙转身朝后看去。 目光落到大屏幕上的瞬间,瞳孔猛地一缩。 周围越来越大的议论声将他的思绪拉回来,他顾不上其他,急急往放视频的后台走去。 到了后台,发现梁新月的助理已经到了,和几名工作人员围在播放视频的电脑前,一脸手足无措。 助理手里还拿着手机,“视频……视频关不掉!” 关不掉?! 梁慕深四下一看,找到连接大屏幕的电源,一把伸手拔开。 大厅里传来的暧昧声响戛然而止。 助理刚舒口气,转头就看到脸色阴沉得好像要杀人的梁慕深,颤抖着惊呼出声,“梁……梁总……” 梁慕深气得脑子嗡嗡作响,可眼下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怒喝道,“还愣在这里干什么?把梁新月找过来!” 助理带着哭腔应了是,小跑了出去。 梁慕深深吸两口气,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 出了这样的状况,生日宴铁定是办不成了。 他拿出电话,叫了助理过来,协同现场的保安一起,沉着脸色把参加宴会的宾客都送了出去。 现场一片混乱。 好不容易送走所有的宾客,梁慕深却没有时间松口气,看向助理冷声吩咐,“你去盯着网上,如果有人把今天的事po到网上去,立马给我删掉。” 虽然他刚才送客时已经拜托宾客不要把今天的事传出去,但今天来参加宴会的大多都是些圈子里的富二代富三代,平日里无法无天惯了,不一定会听他的话。 然后,又找到负责人,再三叮嘱其管好手下的人。等这一切都安排完了,才有功夫想起整件事的罪魁祸首。 拿出手机给梁新月助理打电话,“梁新月呢?” “小姐刚才昏过去了,现在在房间里休息。” 找助理要了房号,梁慕深马不停蹄赶了过去。 梁慕深到的时候,梁新月已经醒了过来,窝在沙发上哭个不停,脸上的妆全花了,狼狈又憔悴。 见到梁慕深进来,她害怕地朝里缩了缩,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梁慕深虽然窝了一肚子的火气,但看见梁新月这模样,也怕她真的想不开。挥手叫助理先出去,他在她身侧坐下。 “那视频是怎么回事?里面的人……是你?!” 梁新月紧紧攥着毯子,害怕地不敢开口。 梁慕深见状,就明白视频里的人确实是她。 一阵恨铁不成钢的情绪涌上来,他压着怒气,“什么时候?” 梁新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开口,“在……在澳洲的时候。” 她爸妈虽然溺爱她,但梁慕深大她好几岁,又是早熟的性格,从小就管她管得严。后来她大学去了澳洲,终于脱离掌控,一时兴奋,就玩脱了。 大一到大四,换了好几个男朋友。有一个男朋友是当地白人,一向玩得开,说要拍视频,她当时喝多上了头,就同意了。 知道这件事还需要梁慕深善后,所以虽然心里怕得不行,还是哭着把事情经过告诉了梁慕深,“我跟他分手的时候,明明看着他把这些都删掉了的,怎么会……怎么会又被人扒出来呢?” 她红肿着眼睛看向梁慕深,一脸绝望,“哥,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梁慕深听着听着,拳头已经握了起来。 他恼火梁新月的不让人省心,可心里头更恨把这件事捅出来的幕后黑手。 甚至不用多想,他的心里就锁定了怀疑目标。 他送了江宴一份礼,现在,他就还回来了吗? 删掉的视频,他是怎么找到的?甚至,他是怎么知道有这样的视频存在的? 就算找到了视频,有上次的前车之鉴,这次生日宴,他特意加强了安保工作,他的人又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将视频换掉的? 这个男人,明明这么年轻,却实在让人不寒而栗。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生出了一丝后悔。 如果他不去插手阮朝夕和他的事,他是不是……就不会这么针对自己?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更何况,男人的自尊让他不会轻易认输。 梁新月还在哭,梁慕深却实在没有安慰她的闲情,这件事,还有一大堆烂摊子等着他去收拾,他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这里。 吩咐助理等她好一点送她回去,他起身,大步离开了房间。 梁新月空洞地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手死死抓住毯子,几乎要把下唇咬破,脑中只余一个念头。 她以后在圈子里的名声,怕是彻底毁了。 第166章 祸不及家人(二更) 举办生日宴的酒店大厅几乎被清空,只留下打扫场地的工作人员,虽然碍于梁家的面子不敢多加议论,但脸上都有一种吃到大瓜的兴奋感。 化妆室里,Mia整理好化妆箱,带着助理打车离开。 刚才发生骚动的时候,她也在现场,亲眼见到了那段视频,现在心里还觉得震撼不已。 其实京城的富二代圈子本就乱,今天去参加生日宴的那些宾客不一定比梁新月清白多少,但录下视频,还在大庭广众下播放给众人看的,恐怕就只有梁新月一个了。 想到她素来的颐指气使,Mia心里生不出一点同情。 不过,梁家她也惹不起,以后梁新月的生意,哪怕出钱再多,她也不想来了。 叮嘱了助理几句让她回去不要乱说话,包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一下。 拿出来一看,是阮朝夕发来的。 说明天有个品牌活动,她的化妆师请假回了老家,问她明天有没有空帮她做个造型。 Mia回了好,想到了当初梁新月给阮朝夕使绊子的事。现在阮朝夕在娱乐圈的发展越来越好,梁新月却成了京城名媛圈的笑柄,果然这世上,坏人还是有天收的。 第二日。 Mia直接去了阮朝夕家里给她做造型。 化妆的时候,一旁整理好了礼服在沙发上等着的宁萌突然惊呼一声,抬头看向阮朝夕,“朝夕姐,梁新月上热搜了你知道吗?” 阮朝夕从镜子里看向她,“不知道,什么热搜?” 宁萌露出点古怪的表情,把手机递到她面前。 看清热搜榜上挂着的话题,阮朝夕愣了愣—— #环亚大小姐香艳视频# 梁新月的香艳视频? 这又是玩的哪一出? 她点进热搜话题,扫了两眼,才大致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不过,热搜已经上了一段时间,营销号发的视频被系统判定为淫秽色情,已经被自动删除了。尽管如此,还是有不少吃瓜在第一线的网友看到了一手视频,纷纷在底下留言,感叹豪门圈真是玩得开。 宁萌一脸狭促,“现在微博那些卖片的都盯上了梁新月,那些黄色小广告里全是她的名字,笑死我了。可惜昨天我没在她生日宴的现场,错过了一出好戏啊。” 话音刚落,一旁的Mia接口,“我……我在现场。” 这话一出,不光宁萌,连阮朝夕也吃惊地朝她看去。 Mia笑笑,手上未停,“昨天她生日宴,请了我去给她做妆造。” 宁萌兴奋地瞪大了眼睛,“这么巧的吗?那你岂不是看到了现场版的?” Mia轻咳一声,替阮朝夕扫了扫腮红。 宁萌越发好奇,“Mia姐,你跟我说说呗,到底怎么回事啊?” 替阮朝夕定好妆,Mia放下手里的化妆工具,瞥见宁萌眼巴巴的眼神,实在招架不住,把昨天发生的事言简意赅说了一遍。 宁萌听完,惊讶地合不拢嘴,“所以,是工作人员放错了视频吗?” Mia皱了皱眉,“我觉得不像诶,这样的场合,播放的视频肯定要检查好几遍的。要是这都能放错,那也太离谱了吧。而且,好像后台用的电脑是酒店提供的,里面也不可能事先存有梁新月那些乱搞的视频啊。” 听到这,阮朝夕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 ** 九号公馆,梁家老宅。 生日宴上发生了这样大的事,自然瞒不住梁植和洪文君。即便梁慕深找了人去封锁消息,但网上那些传闻还是愈演愈烈,丝毫没有停歇的趋势。梁植和洪文君知晓后,脸都气绿了。 洪文君责令梁慕深尽快找出幕后黑手来。 可是梁慕深那边,连着调查了两天都没有任何收获。酒店员工也好,酒店内部的摄像头也好,都找不到任何破绽。 梁新月整天在家以泪洗面,洪文君气得心肝脾肺都痛,见梁慕深迟迟没有进展,把气都撒在了他身上,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梁慕深心里认定这事是江宴做的,但苦于没有任何证据。就算他现在说出自己的猜测,以洪文君暴躁的脾气,估计只会把事情越弄越糟。他不知道江宴手里还有什么筹码,所以只能生生咽下这口气。 几天后,网上的消息还是没撤干净,就好像有人刻意想要将这件事发酵大一般。以前跟梁新月玩的那些朋友也开始对她敬而远之,圈子里的风言风语越传越离谱。 连番打击之下,梁新月整个人瘦了一圈。 毕竟是自己的妹妹,虽然恼恨她的不懂事,但现在见她这样,梁慕深还是心疼不已。以前江家没分家的时候,他或许还能借老爷子的手压一压江宴,可分家一事,因为他的掺和,江宴算是彻底脱离了江家,如今,再没有人能够压制得了他…… 想到这,他突然皱了皱眉。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人的话江宴会听,那就只有阮朝夕了。 他现在只想让这件事尽快过去,如果江宴不收手,恐怕网上的风言风语还是许久不得消停。看来,为今之计,他只能求助阮朝夕。 接到梁慕深的电话,阮朝夕颇有些诧异。 他之前那个号码,她已经把他拉黑了,没想到他又换了个号码打过来。 “有事吗梁总?”她翻着手头的剧本,语气漫不经心。 “朝夕,你明天有空吗?能不能出来见一面。” “不好意思,没空。”经过上次的事,阮朝夕实在不想跟他单独见面了。 梁慕深顿了顿,突然问,“朝夕,你跟江宴还在一起吗?” 阮朝夕翻看剧本的手一顿,语气越发冷淡,“这跟梁总有关系吗?看来梁总找我没什么要紧事,那我就先挂了。” 说完,毫不迟疑地挂断电话。 梁慕深很快又打了过来,让阮朝夕给直接按掉了。 心浮气躁翻了一页剧本,怕他过阵子还会打过来,阮朝夕正要拉黑这个号码,突然手机震动一下,有短信进来。 还是梁慕深发来的。 阮朝夕点进短信,漫不经心瞟一眼,视线却逐渐凝重起来。 看完,她并未回复,心思却飘远了。 短信里,他提到梁新月生日宴上发生的事,而且,还说到,他知道这件事是江宴的手笔,希望她能去劝劝江宴收手,毕竟商场上的事,祸不及家人云云。 这件事跟江宴有关? 其实阮朝夕隐隐有过这个猜想,不过她不愿,也不想去深究,本想着就这么让这件事过去了,没想到梁慕深却直接把事情又捅到了她面前。 她有一种直觉,如果梁新月这事真的跟江宴有关,他十有八九,是冲着梁慕深去的。 果然是恨极了梁慕深跟她说的那一番话吧。 阮朝夕幽幽叹了口气。 自从那天两人亲吻后,她就有意识避开了江宴。江宴也很知趣地极少来找她,只偶尔在微信上跟她聊两句,可他越是这样以退为进,阮朝夕心里就越慌。 他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都在传递着一个信号:他愿意为她做出改变,他也可以给她想要的空间感和自由。 这样的江宴,比以前极具侵略性的他更让人招架不住。 头痛地揉了揉眉心,起身进了浴室。 ** 六月中,电视剧飞天奖颁奖典礼在京城举行,阮朝夕受邀参加。 十五号当晚,场馆外灯光璀璨,众星云集。 阮朝夕下了车,走上红毯,两旁的媒体和记者纷纷把长枪大炮对准她,手里的快门按个不停。 有记者直接扯着嗓子问她,“阮朝夕,江宴没跟你一起来吗?” 阮朝夕笑容不变,打完招呼就娉娉袅袅走进了场馆。 她今天会过来,是因为她凭借之前演的一部古装得了最佳女主角提名,至于江宴,他现在虽然也算演员了,但拍的第一部戏《九幽诀》还没上映,有没有受邀,还真不一定。 他没在微信上跟她说,她便也没问。 没有得到回复,记者们也没有意外,继续对准了另一个下车的明星。 场馆内,有工作人员过来,引着阮朝夕往座位去,宁萌和明婉跟在身后,替她提起长款礼服的裙摆。 几人都没有注意到,场馆一角,有道怨毒的视线一直落在阮朝夕身上,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见。 第167章 情变前兆(一更) 刚要进内场,余光瞟见不远处走来一行人,看清为首一人,阮朝夕眉梢微微蹙了蹙,很快收回目光,只作不见。 只是,对方也看见了她,略一犹豫,就迎了上来,朝她笑着打招呼,“朝夕。” 阮朝夕淡淡看过去,嘴角一点浮于表面的笑,“好巧啊林忱。” 带林忱的工作人员见两人认识,拜托阮朝夕这边引路的工作人员一起带过去。 明婉虽然不待见林忱,但毕竟是大庭广众,没有把心底情绪表现出来,知趣地朝后退了退,给林忱让出个位置来。 娱乐圈就是这样,哪怕私底下撕得再厉害再不合,有观众有媒体的地方,还是得装得客客气气。 林忱这次也得了最佳男主角提名,两人的座位安排得不远,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并肩往前排走去。 “最近还好吗?”林忱偏头看向她,眼底带着温柔的笑意。 通道狭窄,只能勉强容得下两人,他侧身看过来的时候,手不小心擦过阮朝夕的手背。 阮朝夕蹙眉,不动声色将手放到身前,又往旁侧挪了挪,这才开口,“还不错。”她没有反问回去,事实上,她对林忱最近过得怎么样,一点也不关心。 经过这么多事,林忱似乎已经释然,并没有因为阮朝夕的冷淡而黯然神伤,反倒依旧彬彬有礼地同她叙着旧。两人谁也没有提到前段时间梁新月生日宴上的那场闹剧。 他不再纠缠,阮朝夕也不介意在人前装出相谈甚欢的模样来。 两人边走边聊,很快到了主办方安排的座位。他们虽然坐同一排,座位却并未连在一起,中间还隔了好几个位子。 工作人员引着两人到座位后就离开。明婉俯身和她说了两句,把手包交还给她,也带着宁萌回后台等候。 阮朝夕跟他打过招呼,正要过去自己位置,突然听到林忱又轻轻开口,“江宴没跟你一起过来?” 阮朝夕皱眉,看向他的目光再度变得冷淡。原本打算跟他恢复前同事关系的念头也瞬间烟消云散。 原来不是释然,只是装得比以前好了。 “他没获得提名,不来不是很正常吗?”她面无表情开口。 林忱露出抹苦笑,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阮朝夕却已转身,只留给他一个冰冷的背影。 垂下头,满怀心事地坐下。 以前跟阮朝夕在一起时,他总觉得她太过冷淡太过保守,跟人前娇艳性感的形象一点也不符,偶尔还会生出怨怼。 可经历过与梁新月这段糟糕的恋爱关系,想到那天看到的梁新月那些不堪入目的视频,他才突然发现,在娱乐圈这样的大染缸里待了这么多年,她却始终能保持初心,不流于俗,是件多么难能可贵的事。 可惜,他醒悟得太迟了。 林忱这些心里活动,阮朝夕毫不知情。就算她知道,估计也只会嗤一句男人就是这样,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提着裙摆落座,她顺带看了眼旁边座位的名牌。 左侧是圈里一位大青衣,这次也是竞争最佳女主的人选之一。右侧,是个认识的人—— 郑邺。 他也获得了今晚的最佳男主角提名。 比起林忱,坐在郑邺旁边,显然是个让人舒服太多的位子。 她坐下没多久,郑邺就过来了。见到一旁的她,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这么巧啊朝夕。” 阮朝夕朝他笑笑,“可能是主办方知道我们接下来要合作,所以特意安排在了一起?” 郑邺笑着坐下,望一眼她身上的白色抹胸绸缎鱼尾礼服,眸微挑,似笑非笑道,“撞衫了?” 阮朝夕抬头,耳边的黑宝石水滴耳坠随着她的动作微微一晃,宝石周围镶嵌的碎钻流光溢彩,艳丽逼人。 她打量了两眼郑邺。 郑邺今天穿了身白色西装,内搭黑色领结,的确同她一样,是黑白色系的搭配。 她也扬了唇角,“完了,被郑大影帝艳压了。” 郑邺爽朗一笑,继续同她聊起天来。 两人即将合作,又都是圈里数一数二的流量,郑邺一来,就有无数镜头对准了他们,将他们所有的动作表情都拍了下来。 陆陆续续又到了不少人,场内很快坐满。 阮朝夕看向第一排,扫了两眼座位后贴着的名牌,不期然看到了梁慕深和程隐的名字。梁慕深向来热衷于这种活动和场合,会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至于程隐…… 他最近也开始频繁出现在公众视野里,似乎存了跟梁慕深打擂台的心思。 两人中间还空了个位置,没有贴名牌。 阮朝夕收回目光。 难不成是主办方怕两人打架,所以特意弄了个空位子隔开两人? 郑邺侧头朝她看来,正好捕捉到她嘴角那一闪即逝的狭促笑意。 他和阮朝夕也算熟了,知道她虽然走的是美艳路线,但私底下性格其实偏冷,偶尔笑起来,也是淡淡的模样。像刚才那般发自内心的小女生般的笑意,他还是第一次在她身上见到,不由愣了两秒。 察觉到他的视线,阮朝夕转头迎上,“怎么了?” 郑邺回神,顺着她刚才的目光看过去,“你看什么这么好笑?” “没什么。”阮朝夕脸上再度浮现出疏离又礼貌的弧度。 郑邺心里闪过一丝遗憾,却也没有再追问。 眼见着典礼开始时间快到了,场内的灯光逐渐黯淡下来。 阮朝夕瞟一眼前排。 梁慕深刚才已经到了,落座时,还意味深长地跟她打了声招呼。可程隐的位子始终还空着。 此时。 离场馆不远的主干道上,有一辆黑色劳斯莱斯逐渐靠近。 车内,程隐和江宴相对而坐。 看一眼对面低头看手机的江宴,程隐忍不住开口,“你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江宴没说话,目光紧紧定在手机屏幕上。 作为近期娱乐圈难得的盛事,飞天奖的颁奖礼还没开始,网上就已经有了相关消息流出。 点进#飞天奖颁奖礼#相关话题,能看到不少跟阮朝夕相关的照片。 有她跟林忱一起出场的,有她跟郑邺在座位上相谈甚欢的。营销号向来都是怎么吸引眼球怎么写,不仅放了她跟这两人的合照,还把他跟阮朝夕的照片也放了上去,配文则是在暗搓搓的引战—— 一个是曾经传过绯闻的前CP,一个是即将合作的影帝,还有一个是官宣的正牌男友,你们觉得阮朝夕跟谁更配呢? 他冷着脸点开评论,发现居然支持谁的都有。 脸色沉了沉,他继续往下滑去。 有张照片,拍到了跟阮朝夕分开后的林忱,低着头坐在位子上,整个人似乎有种黯然的情绪笼罩。营销号就开始瞎编,林忱是因为阮朝夕已经名花有主了,所以再见难掩伤心。 还有拍到阮朝夕和郑邺一起说笑的,又说两人从外表看上极为相配,更难得的是今天还穿了情侣装,如此CP感爆棚,不由让人更期待两人之后合作的电影了云云。 一路翻下去,才总算见到有人提到他的名字。 “江宴未出席飞天奖,阮朝夕拒谈男友,是否是情变前兆?” 捏住手机的五指一紧,眼底闪过一抹冷然。 程隐回完条微信,抬头看一眼江宴,见他面露不虞,越发好奇,“你在看什么?” 江宴收回手机,神色恢复平静,“没什么。” 程隐往前靠了靠,“你今天来这里,有没有告诉阮朝夕啊?” 江宴撩眼朝他望去。 程隐笑笑,双手枕在脑后往车靠背一躺,“我只是觉得,你不跟她说,万一最后惊喜变成惊吓怎么办?而且你们不对下说辞,就不怕媒体发现什么?” 江宴狭了狭眸子。 想到刚才看到的微博,到底还是听了程隐的话,拿出手机,给阮朝夕发了条微信过去。 场馆内。 阮朝夕搁在膝上的手包震动一下,不过场内嘈杂,她又跟郑邺在说着话,并没注意到。 眼见着开场时间快到了,郑邺突然不经意般问道,“对了,你男朋友没跟着你一起过来?” 对上郑邺,阮朝夕不可能像对林忱那么冷淡,礼貌地扯出抹笑,“他还是个新人。” 郑邺领悟了她的意思,带上丝玩笑的语气,“这颁奖典礼,倒也不用得了提名才来嘛。陪女朋友也是可以的。” 阮朝夕笑笑,正好主持人上了台,她没再开口,转头看向台上。 郑邺也若有所思地收回了目光。 第168章 跟我更像情侣装(二更) 主持人说完开场词,就到了开场表演的时间。 今年做开场表演的嘉宾,是女团Hot Summer。 听到这个名字,原本正准备打开手包拿手机的阮朝夕抬了头朝台上看去。 Hot Summer,这不是以前徐苒那个团? 她听宁萌说过,自从徐苒退团之后,Hot Summer沉寂了一段时间后再度起飞,一改以前徐苒在时撒娇卖萌的风格,改走了时下娱乐圈少有的独立音乐和电子音乐路线。 这之后,四人团的Hot Summer人气逐渐回升,甚至超过了刚出道巅峰时期的热度。网上的唯四粉都在暗自庆幸徐苒退得好。 至于徐苒,她几乎再未听过她的消息,听说最近在跑网剧剧组,想改走演员路线。偶尔也会做做直播带带货,与以前的人气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音乐响起,灯光暗下。 正中一缕光束打下来,阮朝夕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最前面的女生。她身材匀称,穿着黑色工装裤裤配马丁靴,黑色短款T恤,长发扎成高马尾,妆容很飒,表情冷艳。 后排隐约传来粉丝的尖叫。 阮朝夕来了些兴致,微微靠着椅背,认真欣赏起台上的歌舞。 那位排在前头的女生叫许知意,是团里的主唱。唱歌确实很不错,全开麦,又唱又跳,整首歌曲表演完声音还很稳。 她们快表演完时,第一排有嘉宾过来了。 阮朝夕本没在意,直到两道人影在她斜前方停下,她记得那里是程隐的位置,不由抬头看去。 过来的果然是程隐。 他也正巧看了过来。 阮朝夕扬唇浅笑,正准备同他打招呼,视线不经意落到他身后另一人上,不由怔住。 江宴怎么过来了? 他今天穿得很正式,黑色刺绣高定西装,里面是笔挺的白衬衣,头发梳了上去,还带了副银色细框眼镜,整个人比平常显得成熟稳重多了。 感受到阮朝夕的目光,他抬眸望来,视线灼热又浓烈。甚至,还朝她弯唇笑了笑,低低叫了声“昭昭”,这才随着程隐落座。 猝不及防看到江宴出现在面前,阮朝夕脑子里乱作一团。 江宴会来,其实也不算什么奇事。但奇就奇在,他是跟着程隐来的,而且坐的还是第一排的位置。 第一排安排的都是娱乐圈业界大佬和颁奖嘉宾。 他这是,打算公开自己世纪文化股东的身份了? 他为什么突然这么做? 阮朝夕没回过神来,同样震惊的,还有梁慕深和林忱。 梁慕深看着在身边不疾不徐落座的江宴,眉头很皱,忍不住出声,“这是你的位子?” 江宴面无表情看他一眼,又转回了目光,似乎不屑跟他搭话。 梁慕深握紧拳头,压低声音,“江宴,你究竟想干什么?” 江宴这才露出点不耐烦的神色,手指竖在唇前,“嘘”一声,“你吵着我看节目了。” 梁慕深这会也回过些滋味来。 他跟着程隐出席,又坐在这里,看来,是想借这次机会,把他的另一重身份公之于众了。 心里恨极了江宴,却又拿他无可奈何,只得恨恨收回目光,暂且按捺下内心的躁动。 两人的“互动”,都尽数落在后排的林忱眼里。 江宴的位置,正好在他正前方,所以,他清清楚楚听到了那声温柔缱绻的“朝朝”,内心不禁泛起酸水。 可很快,他意识到另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江宴为什么没坐到艺人席上? 盯着他看了几秒,又看见他跟一旁的世纪文化总裁程隐交流甚密的模样,心头隐约浮上个猜想。 可是他不敢细想下去。 他的内心,总还抱着些幻想。 江宴虽然跟阮朝夕有青梅竹马的情意,但他毕竟才刚出道,又比阮朝夕小,无论是从事业还是阅历上都不如他。他觉得,阮朝夕总有一天会重新发现他的好。 可现在他才后知后觉,这个圈子里,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 …… “朝夕……” 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听到身侧的郑邺叫她。 阮朝夕蓦然回神,朝他看去。 郑邺朝她一笑,露出点玩笑的表情,“不是说你男朋友不过来?” 阮朝夕瞟一眼江宴的背影,眼波浮动两分,嘴角笑容甜蜜,“大概……是想给我个惊喜?” “哈哈,你们感情可真好。” 阮朝夕抿唇微笑,目光继续看回台上,却再没有了看表演的心情。 她觉得有些心浮气躁。 虽然以她现在跟江宴的关系,他不跟她打招呼好像也很正常。可是两人分手的消息还没公布,他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确实让她很难做。媒体都是人精,保不齐,今天颁奖典礼一结束,他们就嗅到什么风声了。 还是说……她要不就直接公布分手的消息算了? 之前想着隐瞒,一是两人还没在一起多久,突然又分手,外界难免揣测良多,她懒得去一一应付这些传言。二来,出于对她事业发展规划的考虑,明婉那边也不建议太快宣布分手。 台上又一个节目表演完,主持人出来,开始宣布今晚的奖项得主。 最佳女主角的颁发在最后面,暂时还轮不到她,阮朝夕左思右想,还是起身,借口去洗手间到了后台。 找了间休息室,她拿出手机准备给江宴发微信问情况,却发现他半个小时前给自己发了条微信过来,说自己会出席今晚的颁奖礼,而且是跟程隐一起参加。 原来还是事先同自己打了招呼的,只是自己没看到而已。 看到微信的瞬间,阮朝夕心头浮躁不自觉退去两分。 她想了想,给他回复过去,“你打算公布跟世纪文化的关系?” 只是,微信发过去,等了几分钟也没等到回复。 她以为是江宴没看到,也不好出来太久,整理了一下妆容,走到门口正要出去,门却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她一时不防,身体朝后仰去。 一只手臂准确地环上她的腰,将她轻巧地拉了回来。 她稳住身形,抬眸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人,眼中写满诧异。 “江宴,你怎么过来了?” 江宴朝她一笑,扬了扬手中的手机,“不是昭姐姐找我的吗?” 他走进休息室,随手将门关上,一手插兜,倚着门后,目光直直看着她,“昭姐姐猜的没错,我是打算趁着今晚放出我是世纪文化股东的消息。” 阮朝夕皱眉,“怎么放出去?你要上台颁奖?” 江宴笑,“颁奖吗?倒也是个选择。不过今晚会来,是我临时起意,来不及跟组委会打招呼了。” 见阮朝夕面露不解,他微微低头,将脸凑过来平视着阮朝夕,唇角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怎么?昭姐姐想让我给你颁奖?” 阮朝夕别开目光,“我就是问问。” 江宴一脸可惜地直起身子,“我今天跟程隐一起出席,明天那些媒体记者就会把背后的原因扒出来,根本用不着我动手。” 阮朝夕“嗯”一声,“我知道了。”顿了顿,“那我就先回去了。” 听她这么说,江宴却不让开,依旧堵着门,炽热的目光在阮朝夕身上流连,“昭姐姐这身很好看。” 阮朝夕长睫抖了抖,“谢谢。” 江宴却突然又低了头,在她耳边低沉开口,“我倒是觉得,昭姐姐这一身,跟我更像情侣装,你觉得呢?” 阮朝夕一愣。 不过没等她回过神他这话的意思,他就让开了路,替她将门打开。 阮朝夕收回心神,“那我先走了。” 经过江宴身侧时,手腕却又被他拉住。 感受到他指尖的温度,阮朝夕心跳一颤,故作镇定望过去,“还有事?” 江宴凝视着她,露出一副受伤的表情,“昭姐姐在红毯上不回答关于我的问话,记者都在猜测我们是不是情变了。待会昭姐姐若是得了奖,获奖感言里,可别忘了我。” 说完这话,他才松开她。 情变? 阮朝夕皱眉。 不过眼瞧着不远处有工作人员走来,也来不及细想,含糊应一声,转身离开。 今天有三更~ 第169章 乖,别看(三更) 回到座位上时,郑邺视线在前头程隐旁的空位上一扫,又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 只是阮朝夕满脑子都是江宴刚才跟她说的话,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 台上的歌声传入耳中,她忽而想到什么,从包里拿出手机点进微博。 #飞天奖颁奖礼#的话题已经上了热搜,她点进去,看到营销号发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微博,才明白刚才江宴说的什么“情变”“情侣装”是什么意思。 好笑又无奈地退出微博,将手机扔回包里。 明明都分手了,他这吃醋倒是吃得理直气壮。 还有他的最后一个要求…… 来之前,明婉跟她说,她这次有百分之七十的几率能得奖,所以她确实也准备好了获奖感言备用。 感言是她自己写的,并未提到江宴。 但江宴说的话也确实有道理,如果她得了奖却不提江宴,保不齐营销号又会乱写了。 在她的心不在焉中,颁奖礼逐渐接近尾声。 最后一个奖项,就是最受瞩目的最佳男主角和最佳女主角。 颁奖嘉宾上了台,大屏幕上一一闪现各位候选人的提名片段。看完,嘉宾打开了手里的信封,“第32届飞天奖最佳女主角得主——” “阮朝夕!” 镜头对准阮朝夕,台下掌声如雷。 阮朝夕微笑起身,前后鞠了两个躬,落落大方地朝台上走去。 白色的鱼尾裙摇曳如莲,腰间的褶皱掐出她盈盈一握的纤腰,左侧高开叉的设计让她修长的美腿若隐若现。灯光下,每一处都美得那么恰到好处。 江宴目不转睛地目送着她上台,不由想起了一年前的场景。 那时的他,还只能在电脑上看着她风情万种的笑,现在亲临现场,越发觉得,她的美她的风情,就算是最精细最先进的镜头也只能捕捉一二。 阮朝夕接过颁奖嘉宾递来的奖杯,在话筒前站定。 这不是她第一次得奖。 事实上,出道至今,电视剧领域大大小小的演技奖项,她几乎已经拿了个遍,此时再站在这台上,早已没有了当初的新鲜感和澎湃心情。 可是,目光往台下一扫,跟江宴视线交汇的那一刹那,心跳却忍不住慢了一拍。 他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双手交叉,唇角带笑,矜贵优雅地让人无法逼视。他看着她的目光专注而热烈,仿佛整个浮华世界,在他眼里就只有她一人。 阮朝夕艰难地挪开目光,对着话筒,说出早已准备好的获奖感言。 这期间,尽管再未看向江宴,她还是能感受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半分也不曾离开。 感谢完所有该感谢的人,她顿了顿,最终还是看回了江宴。 微微低头,她开口,“最后,我还要感谢一个特殊的人,谢谢他,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这个奖项,我想跟他一起分享。” 说完,她鞠躬道谢。 台下再次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程隐意味深长地看一眼身侧的江宴,“说的是你?” 江宴紧盯着下台的阮朝夕,唇角一抹一闪即逝的弧度。 居然没有提他的名字。 昭姐姐,你还真是狡猾呢。 慢条斯理地收回目光,他看向程隐,“不然说的是你?” 程隐皱了皱眉,靠过去,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啊?说是分手了,怎么感觉还是这么黏黏糊糊的?” 黏黏糊糊的么? 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啊。 分手只是她单方面提出的,他可从来没有同意过。 既然想跟自己分享,或许,他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让昭昭真正看清她自己的内心? 阮朝夕下了台,台上,到了最佳男主角的揭晓环节。 很快,她听到郑邺的名字从颁奖嘉宾口中说出。 回座位时,郑邺正好出来,两人在过道处碰上。 郑邺唇角含笑,看向她温柔开口,“恭喜。”说着,热情地朝她张开了双臂。 阮朝夕愣了一下,不想让郑邺难堪,靠上去,跟他抱了抱,嘴里说了句“同喜”。 郑邺很有分寸感,手并没有碰到她,轻轻一抱就松开,然后上了台领奖。 不远处的江宴看到这一幕,嘴角笑意悄无声息的隐去,眸光湛黑地看向郑邺,眼角眉梢全是冷漠。 梁慕深将江宴的表情尽收眼底,冷笑一声,自顾自开口,“其实你并不适合阮朝夕。” 江宴不为所动,甚至连眼风都没给到他。 梁慕深看着台上的郑邺,继续往下说,“朝夕是当红演员,以后跟男艺人的接触少不了。娱乐圈的爱情最重要的是包容,你跟朝夕在一起,只会给她束缚。” 等他都说完了,江宴才偏头看向他,一双墨瞳深不见底,“我不适合她,你适合?可惜,你再适合也是单相思。” 梁慕深被他怼得哑口无言,眼神不由自主黯淡下去。 是啊,再适合,也敌不过阮朝夕自己喜欢。 可他实在不知道,朝夕看上江宴什么了? 论身家,论相貌,他自认不比江宴差。还是说,当初她解约时一着棋错,他就彻底失去了机会? 不甘心地抿了抿唇,却也明白江宴不是好惹的,不再开口。 颁奖礼结束,大家开始陆陆续续走出场馆。 阮朝夕去到后台跟明婉和宁萌汇合。 拿出手机,才发现向安然发了微信过来,说时间还早,要不要去焰色喝一杯,就当庆祝她拿奖了。 向安然今晚也受邀出席了颁奖礼,不过跟阮朝夕坐得远。 她们三人一向有这个传统,只要有一人有喜事,总归会抽出时间来聚一聚庆祝一下。 知道向安然明天要去沪城出差,一周后才回京,只有今晚有空,阮朝夕便应了,让她去跟夏夏说,她先去换个私服。 典礼刚结束,后台到处乱糟糟的,明婉好不容易找到间空的休息室,正要推开门让她进去,手机突然响了。 她接通后听了两句,脸色就变了。 挂断电话,她看向阮朝夕,“朝夕,秦楚那边出了点事,跟狗仔打起来了,我现在得过去看看,司机已经在外面等着,你跟宁萌两个人OK吗?” 阮朝夕点头,“你快去吧,我等下跟安然她们去焰色喝个酒,到时会自己回去。” 明婉又叮嘱了宁萌两句,匆匆离开。 进了休息室,阮朝夕才发现门锁不知怎么的坏了。她也懒得再去找别的房间,让宁萌在外面守着,自己进去换衣服。 换好衣服出来,她看向宁萌,“走吧,我约了安然门口大厅汇合。” 宁萌应好,接过她手里的礼服袋子,跟她一道往大厅走去。 去往大厅的路上,时不时有工作人员来来回回走动,看到阮朝夕都很热情地打招呼,有的还想跟阮朝夕合影。阮朝夕不想让向安然久等,婉拒了她们的请求。 只是架不住她人气高,走了一个又来一个,把宁萌都给挤到了一边。 阮朝夕刚想示意宁萌去找个保安过来,突然看见有个穿着工作人员衣服,戴着鸭舌帽的人低着头朝这边撞来。 她不由皱眉,下意识往后退了退,那人却转瞬冲到了她面前。 刚要叫人,那人却突然抬了头,露出鸭舌帽下一张沧桑却熟悉的脸。 阮朝夕愣住。 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眼角忽地瞧见银光一闪,来人竟然从怀里掏出了把锃亮的匕首,直直朝她刺来,嘴里发出恶毒低哑的咒骂声。 “阮朝夕,去死吧!” 周围的人群发出刺耳的尖叫。 阮朝夕侧身想避开,可四周全是人,闹闹哄哄人挤人,根本避无可避。 眼见着那匕首的寒芒已经到了眼前,突然有人拨开人群,一把拉住她的手将人往怀中一护。 下一秒,她就听见匕首刺穿皮肉的声音。 周围的尖叫声愈大。 她惊慌失措地抬头,蓦地对上一双明亮漆黑的杏眼。杏眼的主人朝她弯唇一笑,伸出一只手捂上她的眼睛,沉哑的声音低低传入耳中,“乖,别看。” 第170章 陷入休克(一更) 他的手没有了往日的温暖,掌心有些凉,落在她眼睛上,像初冬时的第一场雪,带了淡淡的寒凉气息。 阮朝夕脸上血色退得干干净净,可所有的惶恐不安,在这一瞬间竟奇迹般消失,好像知道有江宴在,她就能心安一般。 周围男性工作人员围上来,将行凶者给制服了。 嘈杂纷乱中,她听到匕首“当”的落地声,顿时回过神来,一把将江宴扶住,声音带着惶恐的颤意,“阿宴,你是不是受伤了?” 耳边江宴声音低沉,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我没事,别担心。” 可他话音刚落,阮朝夕就感到掌心有黏腻感传来。她拨开江宴挡在眼前的手,将手掌送至眼前,看着糊了一手的通红鲜血,心中猛地一惊,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得厉害。 “阿宴,你流了好多血。”她惨白着脸色,抬头看向江宴,声音中带着自己都控制不了的恐惧和惊惶。 江宴还要说话,却突然体力不支般脚下一踉跄,大半重量都压在了阮朝夕身上,甚至有些疲倦般闭上了眼睛。 阮朝夕一颗心突突跳得厉害。 宁萌拨开人群扑过来,一边哭一边叫,“朝夕姐,你有没有受伤?” 阮朝夕猛地一激灵,回过神来,死死攥住宁萌的手臂,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快,快打120。” “已经……已经打过了,救护车在来的路上了。” 隔得近了,宁萌看清楚情况,知道阮朝夕没事,忙伸手抹了把眼泪。可看着江宴血色模糊的腹部和腰际,一颗心又提了上去。 救护车很快呼啸而至,一同来的,还是接到报案的警察。 医护人员跑过来,将已经晕过去的江宴抬上担架,急急送上了救护车。最后的医护人员看一眼闹哄哄的人群,大声问道,“有没有家属要随车的?” 阮朝夕忙上前,“我!” 医护人员看她一眼,似乎认出了她来,有些诧异,顿了顿才问,“你跟病人什么关系?” “他是我男朋友。” 医护人员挥挥手,示意她跟上。 急急走到大厅出口,正碰上不明所以的向安然和闻讯而来的程隐,两人俱是一脸震惊,问发生了什么。 阮朝夕摇摇头。 她现在全身心都扑在江宴伤势上,根本没心思跟他们细说。 这时,警察也押着行凶者走了出来。 原本一言不发的那人在见到急匆匆准备上救护车的阮朝夕时,忽然猛地抬头,通红怨毒的目光射向阮朝夕,“阮朝夕,该去死的应该是你!” 看着那张狰狞却熟悉的脸,跟着赶来的宁萌大吃一惊,捂着嘴惊呼出声,“黎潇潇,是你?!” 周围一阵嘈杂,只有离得近的向安然和程隐听到了她的话。 黎信一家的事,他们都是知情人,惧是一惊,再待仔细看看黎潇潇,她已经被警察压着坐进了警车。 有警察过来,问了阮朝夕的电话,知道她急着去医院,说会再联系她做笔录,然后匆匆离开。 救护车鸣着笛急速驶离,警车也随后开走,留下满脸震惊的向安然三人,以及不明所有的围观群众。 留下的向安然拉着宁萌问了几句,大致拼凑出了事情的经过。她看一眼还在讨论纷纷的工作人员和路人们,皱了皱眉头看向一旁的程隐,示意他借一步说话。 两人避到一旁。 向安然压低声音开口,“程总,现在情况不明,要是贸然让消息流出去,不知要平添多少揣测。你看,你要不要控制一下网上事态的传播。” 知道程隐是自己人,她也不避讳,“朝夕叔叔一家的事,以前本就吸引了不少目光。如果这件事传到网上,难保不会有人借此做文章攻击朝夕。” 黎信一家出车祸的事,当初江宴是让人压下来了的,知道的人不多。黎潇潇会出现在这里,十有八九是对阮朝夕怀恨在心,把她爸妈的车祸算到了阮朝夕头上。 三人成虎,网络世界的可怕他们都清楚,所以必须防患于未然。 程隐了然地点头,“嗯,我明白。”他扫一眼闹哄哄的人群,“我这就去安排。” 知道他的能力,向安然舒口气,转眼又带上忧心忡忡的神色。 事情发生时她不在现场,宁萌因为被人群隔开了,也没看清全部经过,不知道江宴到底伤得重不重。 想到刚才阮朝夕脸上的绝望和惶然,她到底放心不下,看向程隐,“程总,我不放心朝夕。那这里的事就交给你了?我去医院陪着朝夕。” 程隐点头,“好,有消息给我电话。江宴和阮小姐都是艺人,我等下打电话叫几个保镖过去医院。” 向安然谢过他,带着宁萌匆匆离去。 救护车上。 阮朝夕脸色苍白地坐在一旁,桃花眼中一片雾气蒙蒙的呆滞,耳边是尖锐的鸣笛声和医生焦急的声音—— “病人腹腔大出血!” “病人陷入休克!” “立即准备胸外心脏按压!” …… 眼前重影无数,头顶的白炽灯晃得她头痛欲裂,周围的一切好像突然变得扭曲而不真实。她好像陷入一个光怪陆离的噩梦里,梦醒了,江宴就能好过来了。 可是没有。 仪器的滴答声,医生的命令声,还有车外呼啸的汽笛声,都在明明白白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一阵刺骨的寒意在周身蔓延,她双手抱臂,茫然无措地靠着车壁,甚至不敢去看躺在那里的江宴。 她怕,她看的每一眼,都有可能成为最后一眼。 脑海中突然毫无预兆地浮上一些只言片语的回忆。 那是她质问他的那天,她问他,黎信一家的车祸是不是他干的。 他是怎么说的来着? 他说—— “为黎信这样的人偿命,不值得。” 他说—— “昭姐姐,我的命,只能给你。” “昭姐姐,我的命,只能给你。” 现在他的命,真的给她了。 心脏像是被什么劈成了两瓣,这一刻,她多么希望躺在担架上的人是她。她没法想象,如果江宴真的…… 她该怎么办? 干涸的眼眶突然一酸。 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铺天盖地的情绪汹涌而来,潮水般将她淹没。 过往回忆走马灯般在眼前闪过。 第一次在电梯里重逢。 第一次被他教跳舞。 第一次在台下看着他大放光彩。 第一次拥抱。 第一次亲吻。 第一次肌肤相亲。 …… 原来早在她没察觉到的时候,她的生活中,江宴的影子就已经无处不在。 而她,竟到现在才发觉,他们俩之间,根本不是江宴离不开她,而是她离不开江宴。 她所谓的分开一段时间对双方都好,根本就是自欺欺人。 耳边传来医生如释重负的声音,“病人心跳恢复,心跳逐渐回升。” 她蓦地回神,颤抖着朝江宴看去。 江宴依旧没醒过来,脸色一片苍白,长长的睫羽覆盖住那双漆黑的杏眼,白炽灯下绘出一片扇形阴影,安静又乖巧,好像他只是在沉睡一般。 她惶然看向医护人员,“他……他不会有事的,对吗?” 医护人员叹口气,“病人伤到了腹部主动脉,现在伤情暂时稳定下来,但具体怎么样,还得到医院后做仔细检查。” 说着,转头吩咐身边的助理,“打电话给急诊科,让手术室做好准备。” 阮朝夕深吸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江宴一定不会有事的。 在他醒过来之前,她一定不能垮下去。 十五分钟的路程,在今天却显得格外漫长,终于,救护车疾驰进了医院地下车库。医护人员将江宴抬下车,一路小跑着送往手术室。 手术室的大门在眼前合上,门上的指示灯倏地亮起。 考虑到阮朝夕身份特殊,医院给她安排了一间专门的房间等待。 向安然带着宁萌赶过来时,一进门,就看见在房间里坐立不安走来走去的阮朝夕。 她走上前去,伸手抱住她,沉声安慰,“江宴不会有事的,你别担心。” 第171章 手术(二更) 阮朝夕红着眼眶说不出话。 一路过来,她清楚地意识到江宴的情况有多危急,那么多的血,她甚至能感受到生命从他体内流走的感觉。 尽管进手术室前医生说伤情暂时平稳,可她还是怕得很。 向安然知道这时候安慰再多都是徒劳,只伸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又让宁萌去倒杯温水过来。 温热的水下肚,阮朝夕才觉得理智回笼两分。 勉强朝向安然挤出抹笑意,“我没事,你别担心。” 向安然拍了拍她的手背,坐下来陪她一起等,“我给夏夏打了电话,她本来说要过来,被我劝住了。”现在江宴尚未脱险,来再多的人也没用。 阮朝夕点点头。 向安然看一眼她的神色,继续慢慢往下说,“黎潇潇肯定是因为她爸妈的车祸迁怒上你,这件事传到网上,只会越传越变样。所以我拜托了程隐去处理那边现场,网上的消息,他暂时也会让人压下来。” “好,谢谢你安然。” 知道阮朝夕现在的心思不再这,向安然没再多说,安静下来。 宁萌也急得不行,时不时跑出去看看急症室的情况,可急诊室上方的灯始终亮着。 半个小时后,得到消息的明婉匆匆赶来。 她在电话里已经知晓了大概情况,赶过来时也是一脸慌张,安慰了阮朝夕几句,拉着宁萌出了房间。 “到底怎么回事?”她压低声音问。 宁萌便把刚才发生的事跟她说了一遍。 明婉听完,捏紧了拳头,脸上露出懊恼的表情。 是她大意了。 之前阮朝夕怀疑黎信的车祸有内情,让她找人去重新调查了一番。她的人没查到什么异样,她就没再关注这件事。 可她忘了,既然阮朝夕会生出疑惑,作为当事人的黎潇潇就更有可能这么想。而且,她的矛头势必会直指阮朝夕。 她应该让人时不时去查看一下黎潇潇情况的。 “警察过来了吗?” “还没有。”宁萌摇头。 “你进去陪着朝夕,我得给公关部那边打个电话。”明婉说着,去包里拿手机。 “刚才向小姐说,程总已经让人安排下去了。” 明婉拿手机的动作一顿,“向小姐说的?” 宁萌点头。 “行,我给程总打电话问一下,你先进去吧。” 五分钟后,她跟程隐通完电话,先下去把程隐派来的保镖接了上来,让保镖在门口守着,她推开门进了休息室。 坐在椅子上的阮朝夕猛地抬头,见是她,眼底光亮瞬间又黯淡下去。 时间一分一秒缓慢流逝。 终于,在宁萌第八次跑出去看的时候,她看到手术室上的灯牌熄了。 她一惊,忙推开房门叫阮朝夕,“朝夕姐,好像出来了。” 阮朝夕慌忙起身,脚下却一麻,幸好一旁的向安然伸手扶住,才不至于摔倒。 刚出房间,手术室的门打开,穿白大褂的医生走了出来。 “医生,我男朋友怎么样了?”阮朝夕忙迎上前去。 “暂时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不过因为伤到腹部主动脉,还需要进ICU观察一段时间。” 大家闻言都舒了口气。 医生又道,“你们找个人,去办下住院手续。” “我去。”明婉安抚地拍了拍阮朝夕的手,拿着包离开。 不多会,就有护士推着刚做完手术的江宴出来,阮朝夕远远看着,脚下竟像被定住一般,半分不敢上前,直到病床被推入重症病房,吊着的那颗心才终于落下。 她紧紧攥住向安然的手,深吸口气刚要说话,突然觉得一阵眩晕,紧接着眼前一黑,竟然晕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了医院病床上,外面已经天光大亮,宁萌在一旁陪护着,小脑袋一啄一啄的,似乎一晚上没睡。 她动了动手指。 宁萌猛地惊醒,睁开眼一看,惊喜出声,“朝夕姐,你醒啦?” 阮朝夕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撑着身体坐起来。 宁萌忙上前,拿了个枕头垫在她腰后。 “我怎么了?”她虚弱开口。 “医生说你是低血糖,再加上情绪大幅度起落,所以才会晕过去,睡一觉就没事了。” “几点了。” “十点半。”宁萌道,又问她,“朝夕姐,你饿不饿?我出去给你买个早饭。” 阮朝夕摇头,掀开被子下床,“江宴怎么样了?” “医生说生命体征已经平稳下来,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了。明婉姐已经过去安排了。” “你给明婉打电话,问她现在在哪,我能不能去看江宴了?” 宁萌应好,倒了杯温水给她,拿出手机给明婉打电话。 打完,她看向阮朝夕,“江宴已经转入了八楼的VIP病房,她说你身体没问题的话,可以现在过去。” 阮朝夕喝完温水,将杯子往台上一放,“我好了,走吧。” 昨天救护车把江宴送到了最近的协和医院。协和医院是中外合资,设施齐全,住院条件不输万洲。 明婉给江宴开的是最好的VIP病房,从洗手间到厨房到陪护客房一应俱全。 阮朝夕进去的时候,明婉正在外间跟医生说话,见她进来,忙走过来扶住她,“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江宴呢?” “在里面。”明婉送走医生,一边扶着她往里间走去,一边温声同她说道,“江宴还没醒来,不过医生说他各项生命体征已经平稳,最迟下午应该就会醒。看术后恢复情况,可能要住院半个月到一个月不等。” “昨晚你昏迷后,我就让向小姐先回去休息了。她说今天下午会跟苏小姐一起过来看你跟江宴。警察早上给你打了电话,我约了明天去警局做笔录。其他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你好好养好身体,不然江宴醒来,见到你这样,还不得心疼死?” 阮朝夕点头,一一应了。 明婉送她到了内间门口就止步了,“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你还没吃早餐,我让宁萌出去买个早餐来,想吃什么?” 阮朝夕摇摇头,“我没胃口。” “没胃口也得吃。”明婉苦口婆心,“你昨天晕倒就是因为低血糖,医生说要多补充营养,一日三餐也要按时。” “那……粥吧……” “行。”明婉替她推开门,等她进去了又轻轻把门合上了,回头看向宁萌吩咐,“萌萌,你出去买个早餐吧。” 阮朝夕呆呆看着病床上的江宴,连脚步都不由自主放缓了许多,好像生怕打扰了他休息。 她在病床旁坐下,看着床上面色苍白了无生机的江宴,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酸涩又涌了上来。 她红着眼眶,颤抖着伸出手指,轻轻抚上了他的脸颊。 淡淡的温热感传来,让她不安的内心缓和些许。 “阿宴。”她哑着嗓子开口,“阿宴,你快好起来好吗?我答应你,再也不跟你提分手了,我们以后好好在一起好不好?” 回答她的,只有一旁仪器滴滴答答的声响。 阮朝夕却没有气馁,依旧徐徐缓缓地同他说着自己的心里话。 “你知道吗?其实我们第一次在电梯里见面时我就觉得你眼熟了。不过我怎么也没想到,那个时候瘦弱单薄的你,长大后居然变得这么帅了。” “你第一次教我跳舞的时候,你是不是在故意撩我?其实我察觉到了,当时我还想,现在的小孩子,撩起人来真是让人招架不住。” “其实那时候的奶茶,我是特意买给你的,其他人只是陪衬而已。我还欠你杯奶茶呢,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喝好不好?” “你脚受伤的那时候,我其实很担心你,并没有外表看上去的那么漠不关心,可是你是偶像呀,我怕我去探病,会影响你以后在娱乐圈的发展。后来我知道你故意瞒我,之所以那么伤心,其实也是因为那时太真情实感了……” “对了,那只小猫咪,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火火,你喜欢吗?等你好起来,我带你去看它好不好?它粘人的样子,跟你真的很像。” 微风拂动窗帘,夏日的阳光照进来,给她镀上一层温柔的金色。 她看着江宴,好像要把这些时日藏在心里的话全都说出来。她说得太入神了,以至于她没有注意到,江宴搁在被子下的手,轻轻动了动。 今天三更。 第172章 昭姐姐原谅我了?(三更) 阮朝夕说了好一会儿,语气渐渐低落下去,盯着江宴浓密的睫羽,轻轻道,“阿宴,你一定要快快好起来。” 这时,外间传来动静,似乎是宁萌买早餐回来了。 她站起来,俯身在他唇上轻轻一吻,这才拉开门走了出去。 等到房门轻轻合上,病床上的江宴缓缓睁开了双眼,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一双点漆般的眸子已恢复了些许往日的神采。 腹部受伤的地方传来阵阵痛意,可他一点也不在乎,只直勾勾地看着阮朝夕离去的方向,嘴角勾出一抹愉悦的弧度。 原来,昭昭比他想象中的要喜欢他得多。 这么看来,在鬼门关走的这一遭,倒也算值了。 他有些脱力般的舒口气,缓缓闭上眼睛,唇角却始终带着那缕似笑非笑的弧度。 阮朝夕草草喝完宁萌给她带的粥,正要进去继续陪着江宴,病房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她看向明婉。 “可能是程总过来了。”明婉说着,走过去开门。 门开了,站在门口的人果然是程隐。 阮朝夕起身,“程总。” 程隐见她面色尚好,点点头,“江宴怎么样了?” “还没醒来。” 程隐闻言,“那我就先不进去打扰他休息了。我今天过来,是想跟你讨论下昨晚的事。” 阮朝夕请了他在沙发上坐下,“程总请说。” “昨晚的事闹得太大,不光工作人员,江宴被抬上救护车的时候,还有不少蹲点的粉丝和路人都看到了。我虽然已经让人尽量把事态压下来,但知情人实在太多,一味地删帖怕是行不通,我们得想个应对方法出来。” 阮朝夕沉思片刻,“我明天去警局录口供。但我想,黎潇潇对我行凶的原因,十有八九是因为她爸妈事对我怀恨在心。这件事,大众也是知情的,实在不行,就公布实情吧。” “不行。”明婉立马出声反对。“网络戾气太重,受害者有罪论也不是第一次看到了。如果说实话,大家肯定会扯到她爸妈车祸的事,这件事从舆论角度来说对你不利。” 阮朝夕有些疲累地闭了闭眼。 说实话,只要江宴能醒过来,网上怎么说她,她已经不在乎了。 “那你有什么想法?”程隐看向明婉。 明婉想了想,“这样,要不……把黎潇潇说成是私生?就说她因为跟车,在酒店蹲点,被公司报了警,拘留了几日。出来之后对阮朝夕怀恨在心,所以昨晚才混入后台,伺机想伤害朝夕?” 程隐沉吟片刻,“这也算个可行的办法。毕竟昨晚程潇潇的身份并没有暴露,大家听到的,也只有她骂朝夕的那一句话。” 他看向明婉,“这件事,可能还是需要你亲自负责。你方便的话,现在跟我回趟公司?” “行。”明婉也知道这件事必须处理好了,拿过包,“我跟程总去公司。” 说着,看向阮朝夕,“朝夕,你就在这好好休息,有什么事让萌萌帮你去做。保镖在外面守着,不会放闲杂人等进来。” 送走两人,阮朝夕进了里间查看江宴情况。 他还是刚才的姿势躺在那里,似乎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 阮朝夕在病床旁坐下,拿出手机点进了微博。 飞天奖的相关话题还挂在热搜榜上,如程隐所说,暂时还没有发现讨论江宴受伤的帖子。 不过往下看去,她看到了一个让她很无语的话题—— #阮朝夕百搭CP感# 点进话题,最上面是营销号昨晚发的一条微博,配图分别是她和林忱、她和郑邺还有她和江宴的合照,问大家觉得她跟谁最配,甚至还发起了个投票。 阮朝夕点开下面的评论,被顶在最上的热评是支持她跟江宴的,不过再往下看去,就多出不少磕她跟郑邺的评论。 “阮朝夕跟郑邺这对也很好磕啊。第一部戏合作,小新人x大流量,后来兜兜转转,终于顶峰相见,这是什么绝美偶像剧桥段?” “有没有觉得影帝看阮朝夕的目光格外温柔?别跟我说影帝就是这性格,我记得之前《余生有你》片场照流出来,郑邺跟江宁之间可是一点火花都没有。” “疯球了,一个我想磕影后影帝双强组合,另一个我却又觉得漂亮姐姐x年下奶狗更香。不过阮朝夕跟林忱那对我磕不动……” “楼上跟我一模一样!” 阮朝夕皱起眉头,想到昨晚郑邺对她的态度,心头也蒙上了一层疑窦。 正待细想,突然听到一声虚弱的声音传入耳中。 “昭姐姐……” 她握住手机的手一抖,忙抬头朝江宴看去。 却见他果然缓缓睁开眼朝她看来。 “阿宴,你醒了!” 阮朝夕欣喜若狂地扑上去,却又小心翼翼地不至于压到他,“阿宴,你觉得怎么样?我去叫医生过来。”说着,急急出去,让宁萌找医生过来看看。 医生很快过来。 给江宴仔细检查过后,他看向阮朝夕,“手术很成功,病人也恢复得不错,这段时间好好住院修养,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的。” 亲口听到医生这么说,阮朝夕才总算松了口气。 送走医生,宁萌体贴地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阮朝夕在床边坐下,低低问他,“阿宴,你饿不饿?我让宁萌给你买点粥喝好不好?” 说着,扭头就要出去找宁萌。 刚转身,手腕就被拉住,“昭姐姐,我不饿,你陪陪我好吗?” 阮朝夕睫羽一颤,点点头,在床沿坐下。 江宴还握着她的手腕没松开。 阮朝夕却也没挣脱,如雾的目光在他脸上流连,半晌,才哽咽着开口,“以后不要再做这种傻事了。” 江宴扯出个虚弱的笑,缓缓松开她的手。 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有些急促地开口解释,“昭姐姐,我昨晚是想去恭喜你,所以才会去后台找你。没有……没有缠着你的意思。” 阮朝夕心口一堵,眼眶里那股酸涩瞬间漫了上来,泪水顷刻间模糊了视线。 他都伤成这样了,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居然是向自己解释他会出现在后台的原因。 眼前闪过自己去质问他时他眼里的惶恐和不安,眼眶的酸涩向四肢百骸蔓延开,她看着江宴,张嘴想说什么,可眼泪已簌簌而下。 “对不起阿宴,对不起,我没有怀疑你,以前是我不对,我不该怀疑你的。”她拉过江宴的手,急惶又语无伦次。 江宴轻轻地同她十指相扣,目光沉然又温柔,仿佛带着安抚人心的魔力,他嘴角噙着笑意,眼底倒映出眼眶红红的阮朝夕,“昭姐姐是原谅我了吗?” 从昨晚开始一直压在心头的诸多情绪好似在一刻悉数爆发,向来冷静自持的她,竟然哭得停不下来了。 江宴握紧她的手,另一手朝她招了招,声线温柔,“昭姐姐,你过来些。” 阮朝夕依言俯身低头。 “再靠近些。” 眼见着离江宴的脸越来越近,阮朝夕不由屏住了呼吸。 江宴轻轻抚上她的脸颊,微微抬头,阮朝夕下意识闭上了眼睛。下一刻,一个轻柔的吻印上了她的眼睛。她听到他幽幽叹口气,“昭姐姐别哭了,你一哭,我不光伤口疼,连心都跟着疼了。” 阮朝夕耳根一热,忙坐回到椅子上。 江宴轻笑一声,“昭姐姐不是说原谅我了?” 阮朝夕抬眸看向他。 江宴扬了扬眉,“那昭姐姐亲亲我吧。” 阮朝夕只犹豫了一秒,很快俯身,低头亲上了他的唇。担心扯到江宴的伤口,她不敢多做停留,很快离开。 江宴笑了笑,“先欠着。”顿了顿,他又道,“昭姐姐,我饿了。” 阮朝夕起身,“我让宁萌去买些清淡的饭菜来。” 目送着她走出去,江宴伸手,摸过一旁床头柜上的手机,飞快打下一行字。 门再度被推开的瞬间,他按下发送键,将手机放回了床头柜。 第173章 有故事的女人(一更) 下午,向安然果然同苏锦夏一道过来了。 知道江宴已经醒来,两人都舒了口气,进去同江宴打了声招呼,让他好好养伤,就跟着阮朝夕出了内间。 明婉这会还在公司。 阮朝夕看了看两人带来的花,让宁萌去找个花瓶过来,同两人在沙发上坐下。 苏锦夏抱着她的胳膊一阵后怕,“你不知道,昨晚听到安然给我打电话,我都急死了。幸好你跟江宴都没事。” 说着,语气变得愤慨起来,“那个什么黎潇潇是有病吧?”她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一句,“当初那场车祸怎么没把她也撞死?!” 想到黎潇潇,阮朝夕的目光也不由冰冷两分。 她实在没想到,黎潇潇竟然这么疯魔。 现在可是法治社会,她就这么揣着把匕首来杀自己,这是抱着跟自己同归于尽的心? 如果没有江宴那一挡,在那样的情况下,她躲又躲不掉,逃又逃不开,恐怕还真的叫她得逞了去。 向安然安抚地拍了拍她,说起善后的事,“这件事恐怕没那么容易瞒下来。连我们主编都听到了些风声,早上特意把我叫过去,问我昨晚后台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只能含糊地应付了过去。” “不过,我主编不在现场都听到了这样的消息,昨天后台那么多人,江宴上救护车的时候外头粉丝又没完全散去,我担心程隐那边只能压下一时。” 阮朝夕点头,“明婉和程总已经回公司处理这件事了。他们的意思,是给黎潇潇安上个私生的身份。” 听完阮朝夕的解释,向安然才放心下来,“行,你们有准备就好。” 两人知道阮朝夕挂心江宴,也没准备多待,又聊了一会就起身告辞。 知道她们的好意,阮朝夕没有留,送她们出了病房。 在电梯里,苏锦夏接到台里的电话,说临时有个节目需要她去救场,让她尽快赶回去。 挂断电话,苏锦夏歉意地看向向安然。 来的时候,是苏锦夏开车载向安然来的,原本打算先送她回去再去台里,可现在看来是没时间了。 向安然也听到了她的电话内容,摆摆手,“你快回去吧。我自己打车就行。” 出了电梯,两人就分开了。 向安然走到医院门口打车。 只是等了好一会,也没看见出租车的影子,正打算拿手机用打车软件,一辆银灰色的保时捷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向安然扫了一眼,隐约觉得那车有些眼熟。本来没放在心上,直到她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从副驾驶上下来。 是明婉。 明婉弯腰同车里的人说两句,拿了包正要进医院,忽然瞟到不远处的向安然。 她笑着走过来,“向小姐去看过朝夕了?” 向安然点头,同她寒暄两句。 知道她还要赶回杂志社,明婉很快道别离开。 余光瞟到有辆空车驶过来,向安然招手正要拦,刚才那辆银灰色保时捷已经缓缓驶到了跟前。 车窗徐徐下降,露出驾驶座上程隐熟悉的面孔来。 “向小姐。”他朝她打招呼。 “程总。”向安然毫不意外地点头。 “向小姐这是在等车?去哪?我送你一程吧。” 就这么几秒钟说话的功夫,刚才看中的那辆出租车已经从面前开走,见状,向安然没再迟疑,道了声谢,坐上副驾驶。 报了报社地址,她看向程隐问,“程总不上去看看江宴?” 程隐笑笑,“他不是已经醒来了吗?这个时候最想见到的人,肯定不是我,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向安然勾了勾唇角,“程总跟江宴的关系真有意思。” 程隐看向她,“怎么个有意思法?” 向安然似笑非笑,“有点像塑料兄弟情。” 没想到会从她口里得到这么个答案,程隐愣了愣。 向安然笑开来,“开玩笑的,程总别放心上。”她知道江宴世纪文化股东的这层隐藏身份,自然也看得出两人必然是铁打的交情。 程隐也跟着一笑,“向小姐今天心情很不错?” 以往跟她几次打交道,可很少听过她开玩笑。 他一直都觉得向安然是个很有故事的女人,尤其是,前段时间知晓她是京里那位向书记的千金之后,对她的兴趣就更浓了两分。 身在那样的政治世家,还能养出这样自由不羁的灵魂,真是有意思。 向安然眼睫一撩,神色懒惫,“江宴脱离危险,朝夕也没有受伤,难道不值得高兴吗?” 说起这个,程隐就想到了昨晚向安然的那番话,饶有兴致地看她一眼,“向小姐不去做杂志编辑的话,做公关也挺适合的。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公司?” “还是不了。”向安然撩了撩耳旁的长发,唇角笑意浅浅,“感觉……程总的下属不是那么好当的。” 程隐露出一副受伤的表情,“怎么会?我可是一个再好不过的老板。” 向安然淡笑不语。 程隐扬了扬唇角,知趣地没再纠结这话题。 一路闲聊至杂志社。 程隐将车在大楼前停稳。 向安然解开安全带,看向程隐,“今天多谢程总了,下次有空请你吃饭。” 程隐颔首,也没推辞,只道,“那我就等着向小姐这顿饭了。” 向安然推开车门下车,刚同程隐道了再见,尚未直起身,听到身后有人叫她。 转身一看,见隔壁部门的男同事正从楼里出来,站在台阶上,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向安然蹙了蹙眉,还是耐着性子回了招呼。 男同事的目光从她身上挪开,悄无声息地滑向她身后尚未离开的保时捷,眼底一抹深意闪过。 向安然弯腰,朝程隐挥挥手道别。 程隐点头,换档离开。 向安然转身,刚要往台阶上走去,那男同事已经走到了她跟前,目光还往车开走的方向瞟,“安然,那是你男朋友?” 向安然刚要否认,可对上他带着探究的眼神,否认的话在舌尖打了个转,又被她咽了回去。 她看得出来,她这个同事对她有意思,最近一直有事没事就往他们部门跑,她不胜其扰,偏偏人家又没正儿八经地对她表达过爱慕之情,让她想拒绝都无从拒绝起。 此时听他这么问,脑子里突然有了主意,朝他笑笑,含含糊糊“嗯”了一声。 男同事的目光立马变了,“什么时候找的男朋友啊安然,我问你们同事,他们说你还是单身啊?” 向安然懒得继续跟他掰扯下去,直接无视了他的话,“主编找我还有事,我就先上去了,再聊。” 说着,踩着高跟鞋,雷厉风行地离开。 晚上。 吃过晚饭,阮朝夕担心火火,再加上没拿换洗衣服过来医院,所以让宁萌带她回了趟星河名邸。 一进门,就听到“喵呜”一声,一团毛茸茸的东西跑了过来,围着阮朝夕打着转。 阮朝夕笑着抱起火火,跟它玩了一会才放下。 宁萌去帮忙换猫砂添猫粮去了,阮朝夕进了主卧拿换洗衣服。 出来的时候,见火火正惬意地趴在沙发上,一旁坐着宁萌,一只手在替它撸毛,另一手拿着手机在看。 听到脚步声,宁萌抬起头,脸上是一种奇怪的表情,“朝夕姐,昨天后台的事果然流出来了,不过……” “不过什么……”阮朝夕从阳台上拿了行李箱进来,把要带的东西一一放进巷子里。 宁萌想了想,没找到合适的措辞,把手机往她面前一伸,“你还是自己看吧。” 阮朝夕在沙发上坐下,接过手机,低头往屏幕看去。 看完营销号发的微博,她的目光冷凝了两分。 营销号微博里交代的事情来龙去脉,跟他们上午讨论的出入很大。原本,明婉是建议把黎潇潇模糊成私生饭,把舆论焦点从她行凶的原因,转移到她行凶的这件事情上来。 可这条微博当中,的确是用了“某私生饭”指代了黎潇潇,但是这私生饭,却不是她的,而是说成了江宴的! 第174章 复合(二更) 微博里说,某江宴私生饭不满他出道就公开恋情的做法,对江宴的正牌女友阮朝夕产生了恨意,于是找黄牛买了工作证,混入飞天奖颁奖礼的后台,打算趁退场混乱之际用匕首刺伤阮朝夕。 然而江宴当时跟阮朝夕在一起,及时救下女友,自己却受了重伤,被紧急送往附近医院抢救。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据可靠消息,江宴现在已脱离生命危险。 意思似乎还是那个意思,不过仔细一品,就能发现很大的不同。 如果是阮朝夕的私生饭,那么,江宴就是代她受过,江宴的唯粉势必会对她产生不满情绪。 可如果是江宴的私生饭就不一样了,整件事对她来说更像是无妄之灾,粉丝就算想怪,也怪不到她头上。等于把她轻松地从舆论中心摘了出去。 阮朝夕看了两遍,又点进下面其他营销号发的,发现大家的措辞基本上都大同小异。 一般这种情况,说明他们发的内容确实是公司提供的通稿。 为什么要临时改说辞? 明明上午已经商量好了,明婉虽然心疼她,却不会提出这种明显把责任推卸给江宴的方案,程隐也不会私自更改,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可能。 心情复杂地抿了抿唇,她突然就在家里待不住了。 迅速收拾完行李,又安顿好了火火,她没再多停留,让宁萌又把她送回医院。 考虑到宁萌昨天在医院陪了一晚上,阮朝夕让她先回去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再过来。 病房里只有一张陪护床,宁萌知道自己确实不合适继续待在医院,送阮朝夕到病房后就离开。 保镖还在门口尽职尽责守着。 阮朝夕同他们打过招呼,进了病房。 江宴正躺在床上看手机,阮朝夕上前,把手机从他手里拿了出来,“医生说,你要好好休息。” 江宴笑笑,没有反驳,看一眼她拿过来的行李箱,玩笑道,“你这是打算在医院住下了?” 阮朝夕“嗯”一声,“陪你。” 说着,走到外间,把下午插了一半的花拿进来,坐在沙发上继续修剪枝叶。 江宴侧头看着她。 外面天已经完全黑了,病房里白色的灯光从头顶泄下,照在雪白的床单上,到处都是冷冰冰的意味。 可因着阮朝夕出现这这副画面里,四周的一切忽然变得温暖生动起来。心底因为被困床上而生出的郁燥也慢慢被抚平。 阮朝夕整理好花束,将花瓶放在他病床旁的床头柜上。 “我好像没问过你,你最喜欢什么花?”阮朝夕偏头看向她,未施粉黛的容颜显得十分温柔。 “我都可以。” 阮朝夕撇了撇嘴,似乎觉得他这样的答案有些无趣。 江宴见状,作势想了想,“玫瑰吧。” 阮朝夕睨他一眼,“你喜欢玫瑰,是因为我喜欢玫瑰?” 江宴笑出声,“这么明显?” 阮朝夕也跟着笑了笑,只是,想来来时的猜测,唇角的笑意就慢慢淡了下去。 在床沿坐下,她看着江宴恢复两分血色的模样,语气微沉,“你刚才看微博了吗?” 江宴摇头,“没有,在处理工作上的事。” 阮朝夕从包里拿出手机,点进那条相关热搜,把营销号的微博一字一句念给了江宴听。 他听完,眉梢动了动,“这个说辞不错,回去可以给公关部加工资了。” 阮朝夕盯着他,语气严肃,“阿宴……” 江宴与她对视两秒,想到什么,终究是败下阵来,露出无奈的表情,“这么明显?” 听他承认,阮朝夕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开,“除了你,谁敢做这种事?” 江宴笑,盯着她的神情,“昭姐姐不生气吧?” “你是为了我好,我主观上是想生气的,但客观上又觉得不能生气。” 江宴笑容不变,“我仔细想过了,这样的解决方式是最合理的。” “你什么时候跟程隐说的?” “下午你跟向安然她们在外面说话的时候。” “你不是睡着了?”阮朝夕吃惊。 “后来醒了。”江宴语气温柔,不动声色转移话题,“你明天去警局做笔录?” 阮朝夕点头。 “可惜我不能陪你去。” “你的当务之急是养好身体。” 江宴浅浅一笑,突然又问,“《代号》什么时候进组?” 阮朝夕一怔。 之前导演那边给到的消息是,计划这个月月底就要进组了。不过因为还有演员的档期要协调,所以没有最终确认。 月底离现在只剩半个月了,照医生的说法,江宴这伤,起码要养大半个月。 而且她要进组,势必要提前几天做准备。 也就是说,如果她准时进组,她最多在医院还能陪江宴十天。 她垂了眼睫,很快又抬眸,朝江宴笑笑,“还没接到通知,回去我让明婉问问。” 按照她以前的个性,只要天没塌下来,她就不会错过任何一个好剧本。可经历过这次的事,她才猛然发现,生活中有很多事,比工作更重要。 江宴是为了救她才受伤,她这一生中可能会遇到很多的好剧本,但如果她在江宴最需要她的时候没有陪在他身边,她知道,自己一定会后悔。 如果导演组那边愿意为她推迟半个月开机,这是最好的结果。如果不能,她愿意将脚步慢下来,等待下一部合适的剧本。 不过这些想法,她暂时不打算跟江宴说。 他现在只需要好好养伤,其他伤神动脑的事,就不要再费神了。 江宴眼底闪过一丝若有所思,只是在阮朝夕再度抬眸看来的时候,早已消失无痕。 他朝她浅浅一笑,“好”。 ** 江宴受伤的事在网上持续发酵,讨论热度一晚上都没消退。 等阮朝夕第二天醒来,发现#江宴受伤#的消息还在微博热搜榜第一位挂着。 今天阮朝夕要去警局录口供。 知道阮朝夕昨晚让宁萌回去休息了,明婉来得很早,顺便给他们带了早饭。 吃完,明婉开车送阮朝夕去警局。 车上,阮朝夕问她,“昨天营销号发的微博,你事先知道吗?” 明婉摇头,“程总直接让公关部改了发出去的通稿内容,我也是看了热搜才知道的。”她看向阮朝夕,“是江宴的主意?” 阮朝夕“嗯”一声。 明婉沉默两秒开口,“你们和好了?” 阮朝夕点点头。 明婉笑笑,“说来也奇怪,一开始你们在一起,我并不看好这段恋情。可你说跟他分手了的时候,我又觉得你们肯定会复合。” 她顿了顿,接着道,“他比我想象中要成熟,也许,他真的是最适合你的人。” 男人的心理年龄普遍比女人小,娱乐圈的姐弟恋对女方来说,往往更难坚持。可江宴似乎不一样,从两人在一起这么久,他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站在阮朝夕立场上考虑的。 更有意思的是,他在外人面前有多冷漠,在阮朝夕面前就有多温柔。 以前她老觉得阮朝夕什么都好,就是私底下少了丝烟火气,好像什么事都激不起她太多的兴趣。然而,自从跟江宴开始谈恋爱,她开始笑得甜蜜,哭得大声,她开始有了更鲜活的一面。 她是阮朝夕的经纪人,更是她的朋友,对于她的这些转变,她心里由衷感到高兴。 阮朝夕抿着唇笑,“这好像是你第一次说江宴好话诶。” 明婉笑嗔她一眼,“我是你娘家人啊,娘家人的眼光自然要挑剔点。” “行啊,那什么时候也找给人让我来挑剔挑剔?”阮朝夕打趣。 “那估计还早。” “对了,那天……秦楚那边没什么事吧?” “没事,你也知道他,就那个臭脾气,都当了艺人还不知道收敛,迟早要把我气死。跟你比起来,简直难带太多了。早知道当初我就不接他了。” 提起秦楚,明婉瞬间被打开了话匣子,抱怨了一路到达公安局。 看着眼前公安局的牌子,那晚的经历不可避免地又浮现在脑海,阮朝夕深吸口气,嘴角笑容淡了下去。 第175章 神仙大佬(三更) 进了公安局,说明来意,很快有民警将两人带到一间单独的房间。 黎潇潇持械伤人是不可争辩的事实,后台都有监控能证明,所以办案民警只例行公事地问了几个问题,就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阮朝夕起身谢过他,突然开口问道,“我现在能去看看黎潇潇吗?” 民警摇摇头,“不好意思,现在还没定案,按照规定,您现在还不能去探望犯罪嫌疑人。” “好,我知道了,谢谢。” 离开公安局,回医院的路上,明婉好奇地问阮朝夕,“你要见黎潇潇做什么?她这种人,你可千万不要对她心软。” “我没有想对她心软。”阮朝夕看着窗外,表情略有些出神,停了几秒才道,“我只是觉得,黎潇潇对我的恨意来得太强烈,我想听听看她的说法。” “那等案子判下来了可以再问问,说不定能去探监。不过……我还是觉得你没什么必要去见她。你想想,她都恨得想杀你了,当着你的面还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嗯。到时再说吧。”阮朝夕应下,眼底闪过一抹沉思。 “对了。”快开到医院时,阮朝夕想起《代号》入组的事,转头看向明婉,“剧组那边入组时间确定下来了吗?” “还没有最终确定,怎么了?” “我想等到江宴出院后再开始工作。” 一听她这么说,明婉就反应过来,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你确定?你不是很喜欢这个剧本吗?再说了,这部电影制作班底和合作演员都不错,错过了,以后可就不一定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阮朝夕点头,“你帮我问问导演那边吧,如果确定这个月月底开机,我可能就演不了了。” 见她主意已定,明婉没再劝,只幽幽叹口气,“以前你没谈恋爱的时候,我希望你能多点自己的生活。现在你真谈恋爱了,我又觉得,其实有时候恋爱还挺麻烦的。” “江宴可是救了你们家艺人诶。要是没有他,我现在估计还躺在重症病房里,别说拍戏了,怕是连下地都下不了。”知道明婉是在开玩笑,阮朝夕也玩笑着呛了回去。 明婉“啧啧”两声,“不得了了,这还没嫁出去呢,就胳膊肘往外拐。以后我这个经纪人地位堪忧啊。” 阮朝夕扬唇笑,眼底一抹狡黠,“你不是还有秦楚吗?正好趁这段时间,好好调教调教他不好?” 明婉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你真是变着法子想让我头疼。行啦,我知道了,导演那边我去联系。还有,黎潇潇这事,公司最迟下午会发个公告出来,到时你跟江宴都转发一下。” 阮朝夕应好。 送她回到医院,明婉因为公司还有事,等阮朝夕下车后就离开。 上了楼,阮朝夕推开病房里间的门,见江宴已经坐了起来,正在病床上用电脑。 她吃了一惊,忙放下包走过去,“你怎么起来了?医生不是说了让你好好养伤的吗?” “没关系,我问过医生了,只要不牵扯到伤口,不会有事的。” 阮朝夕没有强行阻止,只叹口气问道,“公司有这么多事要处理的?就不能扔给程隐?反正以前世纪文化不也是他在管?” 难得听到她这么孩子气的口吻,江宴好笑地扬了扬唇角,示意她坐过来。 阮朝夕在床沿坐下,见他气色尚好,略微放了心。 聊了会做笔录的事,她突然想到什么,“对了,你的身份公开,要怎么办?” 现在网友的视线都聚焦在他受伤这件事上,即便有少数人对他当时坐在第一排有疑问,也没有激起多大的水花。 江宴“嗯”一声,“我已经让程隐去安排了。不过这也不是什么要紧事,这次不行,不是还有下次吗?” 说话间,他的电话响了。 阮朝夕把手机递给他时,瞥到了上头的来电显示—— 是陆放。 她坐回沙发上,拿了个苹果来削。 等她手里的苹果削好,江宴的电话也打完了。 阮朝夕将削好的苹果切成块放在碗里,走到江宴跟前,“他知道你受伤的事了?” “嗯,说是看到了热搜,明天来看我。” 阮朝夕叉起一块苹果送他嘴边,“什么时候过来?我要不要避避?” 江宴张嘴咬住,慢条斯理地吃完才开口,“他又不是没见过你。上午江宥也说要过来,也被我推到了明天。一波见完拉倒。” 陆放和江宥是同辈,都这么快打电话过来问情况,可江老爷子也好,江则柏也好,都始终没有动静,虽然江宴不在乎,阮朝夕还是替他感到不值。 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江宴伸手揉了揉她的发,“其他人要来,我还不想见呢。” 晚上,安排好的通稿果然上了。 营销号发出的天眼查截图表明,世纪文化的股东除了程隐,还有另一位占股50%的隐形股东,正是江宴。 这消息一出来,一石激起千层浪,比江宴受伤的热度还高,微博竟还因此崩溃了三分钟。 吃瓜群众纷纷化作福尔摩斯,陆续扒出了不少证据,甚至还有人追根溯源,查到世纪文化的母公司名下还有不少产业,都是程隐和江宴共同控股。 越来越多的细节被扒出,网友都炸了。 “我靠,江宴是什么神仙人物啊,长得帅,会唱歌,会跳舞,会演戏,现在又多了一条,会赚钱!今天又是羡慕朝夕姐姐的一天。” “人家神仙谈恋爱,我们凡人就不要羡慕了叭,反正怎么着也轮不到我们头上。” “所以江宴不是富三代,也不是富二代,人家是真·富一代!” “世纪文化跟华悦不是竞争关系吗?江家人这是自己人跟自己人打擂台?” “不是是有传言说江宴是私生吗?出来单干也不是不可能吧。” “各位,世纪文化五年前就成立了。五年前江宴才二十岁,这是什么神仙大佬啊?!” “只有我一个人好奇注册资本和运营资本哪来的吗?不会是江家给的吗?那这瓜就有意思了。已经脑补了一出豪门狗血连续剧。” …… 这一晚,无数网友吃瓜吃得不亦乐乎。 当然,也少不了吃得不那么开心的人。 市内某高级公寓。 江宁刚结束下午的杂志拍摄回到家,洗过澡,按照惯例,她躺在沙发上打开微博。 江家的分家大战已告一段落,虽然过程中二房和三房闹得很不愉快,但毕竟一笔写不出一个江字,江则柏和江宣也不想被人诟病做得太绝,所以该给的资源并没少给她。 她之前录的一个综艺今天上线,她去做了两期飞行嘉宾。节目里,跟里面一个男嘉宾互动频繁。那个男嘉宾最近刚爆了部戏,人气很火,经纪人说等节目出来,会给她买个热搜,蹭一蹭对方的热度。 这些天她也想通了,哪怕她背靠华悦,要想在娱乐圈出头也并不容易,黑红也是红。换了以前,她肯定不会同意这么掉价的营销方式,可现在她已经不在乎了。 没想到一打开热搜榜,就接连看见好几个江宴和阮朝夕的名字,一直拉到差不多最后,才瞧见她的名字可怜兮兮地挂在那里。 她气得差点把手机摔掉。 她一定是跟阮朝夕和江宴犯冲,不然怎么每次她上热搜,总是会被这两个人压得死死的?! 心里正梗得难受,脑海里忽然浮上刚才惊鸿一瞥的热搜话题。 #江宴受伤# 江宴受伤了?! 她一喜,笑容还没挂上来,又瞥到另一个热搜话题—— #江宴世纪文化股东# What the Fuck??!! 江宴是世纪文化股东??!! ** 同样看到热搜气得要摔手机的,还有最近流年不利的梁新月梁大小姐。 江宴受伤的事,她昨天就看到了,还窃喜了好一阵,窃喜之余又生出遗憾,为什么受伤的不是阮朝夕?明明那私生都是冲阮朝夕来的! 自从生日宴上那出闹剧之后,她成天待在家里,心态越发自卑敏感,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比她惨。 所以,看到今天的热搜后,好不容易好了些许的心情瞬间又跌到谷底。 咬着牙将话题下的讨论看完,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滴出墨来。 愤怒地把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全部拂到地上,她颤抖着拨通了梁慕深的电话。 梁慕深还在公司加班。 接到梁新月的电话时,他正在开会。 近来梁新月情绪很不稳定,医生说有抑郁症的倾向,考虑到这点,他低声跟助理交代一句,走出会议室接通了电话。 第176章 我只有你可以相信了(一更) “喂,新月。” “哥……”电话里传来梁新月破碎嘶哑的声音,听得梁慕深心中一揪,放软了语气,“怎么了新月?” “哥,江宴是世纪文化的股东吗?”不知为什么,梁新月就是觉得,她哥一定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梁慕深一怔,皱起眉头,“你在哪里听来的这话?” 梁新月不答反问,语气幽幽,也许是信号不太好的缘故,她的声音断断续续,蒙上一层说不出的鬼魅,“哥,你怎么不回答我?” 梁慕深有些头疼。 梁新月一向对阮朝夕和江宴不喜,最近她情绪越发不稳,但凡见到有人过得比她好,都要自怨自艾一番。如果知道江宴离开江家后不仅没有落寞,反而混得风生水起,这种巨大的落差感很难不把她击垮。 想了想,他斟酌了一下语气,“新月,这件事说来复杂。这样吧,你先休息会,我开完会马上回去。回去后我们再说,好吗?” 电话那端的梁新月沉默许久。 就当梁慕深以为她要爆发的时候,她突然又开口了,声线轻轻地应了,“好吧。”末了,又幽幽道一句,“哥,你可不能骗我,我只有你能相信了。” 挂断电话,梁慕深疲累地揉了揉眉心,回到会议室。 加快速度开完会,梁慕深交代了助理些事,急匆匆离开公司。 助理看着他快步离去的身影,无奈抿了抿唇。 他是梁慕深的特助,除了工作上的事,对他家中的事也略知一二。 外人都觉得梁慕深的生活值得艳羡。家世优渥,年纪轻轻就撑起了这么大的公司。只有他们这种身边亲近的人才知道,梁总有多少无奈。 老梁总自从把公司交到梁总手里,就几乎不再管事。夫人性格强势,对梁总颇为严苛,所有的溺爱都给了梁小姐。至于梁小姐…… 他摇了摇头。 这是个最不省心的。 为了她,梁总多操了多少心? 最近世纪文化咬得紧,所有他们想要推进的项目或多或少受到了阻碍,梁总本就为了工作上的事忙的焦头烂额。偏偏还得时不时分神去关心安抚他那个妹妹,每天睡眠时间不足五个小时,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熬下来的。 在心底感慨一番,他摇了摇头,也没闲工夫多想,赶紧继续完成梁慕深交代的工作去了。 梁慕深开车回到梁家老宅。 到家时已经晚上十点。 进了门,有佣人听到动静迎出来,“少爷回来了。” 梁慕深“嗯”一声,望了望楼上,“新月呢?” “小姐在房间里。” “我爸妈呢?” “少爷忘了?今天老爷和夫人去了洪家。” 今天是洪文君嫂子的生日,洪文君早早就拉上梁植去了洪家。他公司事情多,梁新月最近又出了事,就没带他们过去。 梁慕深沉冷地点点头,将车钥匙往玄关处的柜子上一扔,朝楼上走去。 到了梁新月房门前,他抬手敲门。 敲了几声,房间里都没动静,他估摸着梁新月可能是睡着了,揉了揉眉心,没有再叫她,转身去了书房。 处理了一会工作,手机响了起来。 是他助理打过来的。 “喂。”他往旋转椅上一躺,疲倦开口。 “梁总,梁小姐生日宴上的事,有些眉目了。” 梁慕深将手机往书桌上一放,开了免提,“说。” “当天放视频的那台电脑应该是被人植入了木马,梁小姐那段视频,是通过远程操控播放的。” “查到是谁干的了吗?” “还……还没有。” 梁慕深好不容易舒展开的眉头又皱起,“还没有?这就是你说的查到了眉目?” 助理支支吾吾了一阵,忽又道,“不过,我们查到,江宴在英国读书时,副专业还修了计算机,听说他编程很厉害,是他们系里的翘楚,当年还匿名参加过几个黑客大赛,都获得了冠军。” 梁慕深眉头褶皱愈深。 江宴居然还懂计算机? 难道说,不管是上次在林忱手机上装软件也好,还是这次给电脑装病毒也好,并不是江宴找人弄的,而是他亲自操作? 如果是找的别人,他总能循着这些蛛丝马迹查到那个人身上,到时候,威逼也好利诱也好,都还有可能拿到江宴的把柄。 可如果是江宴自己经手,以他谨慎的性格,估计已经把所有的痕迹都抹得干干净净了。 思及此,声线越发冷了,“难不成就因为人家懂计算机,我们就能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继续查!” 助理呐呐应是,挂断电话。 长时间的工作,让梁慕深头疼欲裂,他闭上眼,疲累地躺在椅子上。 刚将脑子放空了一秒,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佣人惊讶的声音,“小姐?您是来找少爷的吗?” 梁慕深一惊,猛地睁眼,从椅子上弹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书房门口拉开了门。 门外是端着咖啡一脸吃惊的佣人,还有低垂着头脸色铁青的梁新月。 一见她这反应,梁慕深心里不由“咯噔”一声。 为了保护梁新月,不管是上次她跟林忱被下药的事,还是这次生日宴上的事故,他都没有跟她提过自己的猜测。 刚才的电话,她听到了多少? 佣人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看向梁慕深道,“少爷,您要的咖啡,要我给您送进去吗?” 梁慕深不看她,摆了摆手,“你先下去。” 佣人一愣,本还想说什么,但看一眼梁慕深严肃的脸色,不敢再多说,匆匆端着咖啡又下去了。 梁慕深紧盯着梁新月,小心翼翼开口,“新月,你找我?” 梁新月猛地抬了头,眼眶通红,目龇欲裂,“是江宴算计我的对吗?” “我们还没有查到什么可靠的证据。” “一定是江宴!他一定是在报复我给阮朝夕买黑通稿的事!”梁新月却突然爆发了,压根听不见梁慕深在说什么,厉声尖叫着,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梁慕深被她这样子吓了一跳,忙出声安抚她。 只是,梁新月沉浸在自己怨恨的情绪里,根本就不好好听他说话。佣人也不敢上楼来,整个别墅里都充斥着梁新月尖利的声音。 忽然,梁慕深隐隐听到别墅的门似乎开了,心跳一紧,正要把梁新月拉进书房,他爸的声音依旧传来过来,“鬼喊鬼叫什么?!” 也许是被梁植话语中的厉色唬住,梁新月终于安静下来,捂着脸,蹲在墙角,呜呜地啜泣着。 梁植和洪文君很快上了楼,见眼前的场景,不由皱眉,“怎么回事?” 梁慕深张了张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梁新月却泪眼婆娑地抬头看向他们,哽咽着开口,“爸妈,都是江宴把我害成这样的,你们要帮我报仇啊!” 梁慕深心中一“咯噔”,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洪文君走上前将她拉起来,抱在怀中轻轻拍着,温柔的语气中藏了一丝狠厉,“你是说,你生日宴上的那些事,是江宴搞的鬼?” 梁新月啜泣着点头。 洪文君凌厉地看向梁慕深,“他说的,是真的吗?” 梁慕深被眼前的状况弄得焦头烂额,只能尽可能客观地说,“他的确有动机,也有能力,不过我们没有证据,都只是猜测而已。” 梁新月却突然抬了头看向他,眼中是一种陌生的冰冷,“哥,你这么说,究竟是因为没有证据,还是因为……你不想牵扯上阮朝夕?!” 她这话一出,三人俱是一怔。 洪文君最先反应过来,扭头看向梁慕深,眼神犀利冰冷,“这跟阮朝夕什么关系?” “江宴根本就不在乎江家,他都是世纪文化的股东了,会在乎江家私生子这个身份?他之所以针对我,不过就是因为我买了阮朝夕的黑通稿!” 梁慕深没想到梁新月会突然调转枪头指向自己,脸色也沉冷下来,“新月,在你心中,就是这么想我的?” “不然呢?你明明已经查到了一些证据,为什么不告诉爸妈?你就是知道妈会迁怒于阮朝夕,所以不敢告诉她罢了!” 洪文君的脸色变得越加难看,她盯着梁慕深,一字一句问他,“你妹妹说的,都是真的?!” 第177章 你有女朋友吗?(二更) 梁慕深也恼了,阴沉着脸色,“妈,你自己听听她这话站不站得住脚?我每天心力交瘁,忙完公司的事还要忙着调查她的事,结果就落得这么个被猜忌的下场?” 他越说越心寒。 从小到大,他虽然对梁新月有些严厉,可都是打心眼里宠这个唯一的妹妹的,现在她的这番话,实在让他觉得过往对她的维护都成了个笑话。 虽然他知道梁新月病了,看问题或许有些偏激。但他也是人,他的心也是肉长的,他理智上或许能理解,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痛。 洪文君紧盯着她,突然问了一句,“你对阮朝夕有意思?” “没有的事。”梁慕深想也不想就否认。 洪文君冷笑一声,冰冷的目光从他脸上掠过,最后在一旁的梁植面上一顿,什么也没说,低头安慰了梁新月两句,拉着她进了她房间。 房门“砰”的在身后关上。 梁慕深抬眼,正对上梁植看过来的眼神。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喜怒不辨,只是看着他的目光,有几分意味深长。 良久,他才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 看着梁植离去的身影,梁慕深心底曾经的那个猜想又浮了上来。 想到家里这些混乱的关系,越发头痛欲裂,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也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 ** 第二日上午。 陆放和江宥果然来了医院探病。 江宴毕竟年轻,身体底子又好,虽然才养了几天,但已经能坐起来跟人说话了。 阮朝夕跟人打过招呼,就贴心地把聊天的空间让给了他们。 陆放瞥一眼阮朝夕出去的身影,玩笑道,“你这波英雄救美,看来是值了。” 江宴勾了勾唇角,一脸愉悦的表情。 几人闲聊两句,聊到了昨晚的热搜上。 陆放打量着江宴两眼,“难怪你小子看不上江家那点资产,原来自己早就是大老板了。” 江宴不置可否地扬了扬眉梢,“我说过了,让表哥不用为我担心。” 江宥插嘴,“你还缺投资项目吗?” 江宴看向他,“你有什么投资项目?” 江宥一本正经,“要不要投资我们车队?”说着,竟然真的拉着江宴说起了他们车队的事。 陆放对这些不感兴趣,跟人说了声,去了外面抽烟。 抽完一根烟,估摸着两人应该聊得差不多了,从露台回到走廊,正要往病房走去,不远处的电梯门开了,紧接着,有一个小小的身影走了出来。 看着似乎是个年纪不大的女生,穿着白T恤百褶裙,头上戴着顶鸭舌帽,手中捧着一大束花,目光左看右看,一副十分警惕的模样。 陆放看了两眼,没在意,继续往病房走去。 眼看着要跟刚才从电梯里出来的人擦肩而过,耳边突然响起一声惊喜的声音,“陆医生!” 他回头,视线在对面的女生头顶定住。 女生将帽子一摘,露出一张古灵精怪的脸来,“陆医生,是我,向小园!” 陆放收起眼神中的漠然,露出点恰到好处的笑意,“向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向小园漂亮的眼睛里写满兴奋,“陆医生,你是不是来看江宴的?” 陆放愣了愣,“你是来探病的?” “嗯。”向小园重重点了一下头,“不过我不知道他病房在哪,你能带我过去吗?” 陆放神情古怪地打量了她一眼,“你是江宴的粉丝?” 向小园刚要点头,突然意识到什么,朝陆放粲然一笑,“我是他跟朝夕姐的CP粉。那个……朝夕姐也在吧?不然我可就白来了。” 陆放好笑地收回目光,“在,走吧,江宴的病房在前面。” 到了病房门口,看着守在门口的两个保镖,向小园悄悄啧了啧舌,心想幸好碰到了陆医生,不然说不定还没见到朝夕姐,她就被这些保镖扔出去了。 敲门进了房间,阮朝夕正在窗边打电话。 转身,见到陆放身后跟着的向小园,一怔,匆匆朝电话那头说了几句,就挂断电话朝向小园走来,“小园,你怎么过来了?” 向小园“嘿嘿”一笑,“这个,说来话长。” 陆放朝阮朝夕点头示意一下,进了里间。 阮朝夕让宁萌帮忙倒杯水过来,接过向小园带来的花放到一旁,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你一个人过来的?” “嗯。本来我叫姐姐带我过来,她说我过来只会打扰到你们,没同意。好在我机灵,之前从她那里听到了江宴住院的医院,上来的时候又正好碰到了陆医生,便请他带我过来了。” 向小园连珠炮似的说完这些话,语气慢了下来,“江宴怎么样了?伤势好些了吗?” 阮朝夕点头,“好好养一阵就不会有事了。” 向小园又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你呢?没受伤吧?” “我没事。” 向小园舒口气,“没事就好,我看到热搜的时候吓死了!怎么会有那么丧心病狂的私生饭啊!” 黎潇潇这件事,知道内情的人不多,阮朝夕也不想再徒增向小园的担心,既然向安然没同她说,她也没提,问她,“你要不要进去看看江宴?” 向小园摇摇头,露出抹不好意思的笑,“其实我主要是来看朝夕姐你的。只要知道江宴没事就行啦。” 她虽然冒冒失失地跑来,却也很有礼貌地坐了一会就提出告辞。 阮朝夕谢过她的花,正要送她出去,听到里间的门被打开,回头一看,见陆放和江宥也走了出来。 “你们也要走了?” 陆放点头,“知道阿宴没事就放心了。”话音落,见到门口的向小园,扬了扬眉梢,“向小姐也要走?” 向小园应一声。 阮朝夕送他们出了门,陆放让她留步,开玩笑道,“我们替你送向小姐下去。” 他这么说,阮朝夕也没推辞,目送着他们进电梯后转身回了病房。 电梯里。 向小园的目光一直好奇地瞟向江宥。 江宥在外人面前性格比较冷,不过鉴于是阮朝夕的朋友,倒也没有摆脸色,望一眼陆放,一脸你快管管她的样子。 陆放轻咳一声,给向小园做介绍,“向小姐,这是我表弟江宥。” 他和江家的关系,向小园后来也从她姐那听说了,闻言露出诧异的表情,“江……” 不是说江家跟江宴关系不好吗?怎么还跟陆放一起来探望江宴? 话音未落,意识到人正主还在这,忙收了话头,朝江宥甜甜一笑,“江先生你好,我叫向小园。” 既然她都自报了家门,陆放便没再向江宥介绍她。 江宥朝她淡淡一点头,“你好。”便又没了下文。 向小园也看出江宥不是什么“平易近人”的性格,笑了笑,没再说话。 出了电梯,向小园知趣地道了再见后离开。 她一边往医院外走去,一边从包里拿出手机准备打车。刚点进打车软件,陆放也从后面过来了,正好瞥见她手机上的打车软件见面,脚步一顿,开口,“向小姐想去哪里,我送你吧?” 向小园偏头,见是陆放,露出点吃惊的表情,“陆医生,你没跟那位江先生一起吗?” “他开了车。” 向小园“哦”一声,想了想,也没客气,认真想了两秒,抬头看向他,一脸真诚,“那就麻烦你啦,陆医生。” 陆放点点头,“走吧,我的车在停车场。” 到了停车场,陆放正要替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向小园却犹豫了一下,抬头看向他问,“那个……陆医生,你现在……有女朋友吗?” 陆放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向小园有些不好意思,“我是说,如果你有女朋友,或者有正在试着交往的对象,我就坐后面去。” 陆放跟她姐的事早已经翻篇,这都过去一两个月了,谁知道他现在的感情状态如何?她作为他前相亲对象的妹妹,还是知分寸点好。 陆放不由失笑,虽然有点明白她的意思了,还是问了一句,“为什么?” “副驾驶是留给女朋友的嘛。” 陆放弯了弯唇角,替她拉开门,“放心吧,我没有女朋友。” 向小园笑笑,没再客气,道了谢后上车。 替他关好车门,陆放忍不住又摇了摇头,这才绕到了驾驶位上车。 现在的小朋友,都这么鬼灵精怪的? 系好安全带,陆放看向向小园,“向小姐,你去哪?” 向小园报了地址,顿了顿,还是认真开口,“陆医生,你还是叫我小园吧。你叫我向小姐,我总要反应几秒才意识到你在叫我。” 毕竟他跟他姐相亲的时候,也是一口一个向小姐的。 陆放大概也猜到了缘由,又是一声失笑,从善如流地应下,发动车子,驶入了车流。 第178章 内讧(三更) 另一边。 江宥刚上车,就接到家里打开的电话。 他只装作没听见,把手机丢到副驾驶上,开着车离开医院。 过了会,电话又打过来了。 眉头一拧,他接通蓝牙。 电话里传来江宸低沉的声音,“阿宥,你在哪?” “外面。”江宥目视前方,答得言简意赅。 “下午回来一趟。” “干什么?” “晚上回老宅吃饭,爸妈叫你也一起去。” “我晚上有事。” 没想到他想都不想就直接拒绝,江宸一呛,半晌才不悦开口,“你跟江宴不是关系很好吗?他是世界文化股东的事,你知不知情?”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江宸越发恨铁不成钢,“江宥,你跟江宴不一样,你是正儿八经的江家子孙,以后江家的资产,不会少你的,你能不能对家里的事稍微上一点心?” “我不上心,对哥来说不是好事吗?” 他说得毫无波澜,好像在陈述一件跟他不相干的事一般。 江宸被他一刺,气得扔下一句,“你有本事永远都不要回家”就挂断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江宥嘴角掠过一抹嘲讽的弧度,一踩油门,飞速驶上了高速。 ** 不到半天,江宴的事就传遍了整个江家,瞬间引发了好几场地震。 得到消息的江则柏气得立马就要打电话回老宅,最后还是被梁媛劝住了。 “你再等等,我觉得这件事,老爷子或许并不知情。”梁媛沉吟着开口。 江则柏铁青着脸色看向她,“如果不是老爷子,五年前江宴还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哪里来的钱投资公司?” 梁媛沉吟着开口,“不是还有另一个股东吗?也许……是他?” 江宣刚好从外面回来,听到这话,插嘴道,“可能性不大。” 梁媛转头看向他,露出一抹笑意,“阿宣回来了。” 江则柏打量了他一眼,心急开口,“为什么这么说?” “我以前让人查过世纪文化的程隐,他家境普通,虽然从小在国外长大,但家里是单亲家庭,母亲在他上大学前就去世了。这样的出身,比江宴还不如,哪里来的钱?” 江则柏皱眉。 不是程隐,不是江家,难不成,他那个儿子真有这么大的能耐? 想到这,心中不自觉意动几分。 难怪老爷子那时一力保他,如果投资和运营公司的钱真的是他自己赚出来的,那……他之前是不是不应该对他做得那么绝? 梁媛没注意到他的小心思,想了想,“我们先别自己乱了阵脚。江宴这件事爆出来,大房二房肯定比我们更着急。”说着,她顿了顿,眼底划过一丝讥讽,“毕竟,江宴名义上,可算是我们三房的人。” 知道梁媛一直视江宴为眼中钉肉中刺,江则柏讪讪一笑,不敢接话。 梁媛和江宣又商量了几句。 江宣思考了一会,看一眼江则柏,“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梁媛皱眉看向她。 “可以让爸去问问奶奶。爷爷就算不跟我们说实话,奶奶跟他生活在一起,总会察觉到什么。” 梁媛眉头一舒,“这个主意不错!” 说着,看回江则柏,“则柏,你晚上就给妈打个电话问问。” 晚上,接到江则柏电话的庄凤澜并没有显得很惊讶,说这件事老爷子也是才知道,已经气了一天,让他千万不要去触老爷子的霉头,只需要耐心等着便是。 这与梁媛的想法倒是不谋而合。 在蠢蠢欲动的等待中,事情果然很快有了新进展。 果然不出梁媛所料,江家大房和二房都是沉不住气的,得到消息,纷纷打电话回老宅,想从老爷子那里得到确切消息,大房甚至还亲自回了一趟老宅,左磨右泡,就是想知道老爷子是不是把私房钱给了江宴。 江老爷子不胜其扰。 最后,他让管家给各房打电话,通知他们这周五回老宅吃饭。 这个时候回去吃饭,十有八九是要说江宴这事了。 挂断电话前,江则柏多问了一嘴,“陈伯,爸叫江宴回去了吗?” 那头的管家沉默了两秒,滴水不漏地回答,“三爷周五回来就知道了。” 知道管家只听老爷子的话,江则柏在心里咒骂一句,面上还是客客气气道了谢。 挂断电话,管家犹豫片刻,拿起话筒,拨出了江宴的号码。 老爷子倒是让他通知了江宴。 不过,这位四少爷既然敢公开自己世纪文化股东的身份,摆明了就是在跟江家叫板,这次家宴……他估计是不会出席了。 只是,一秒钟后,他就意识到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忙音,他露出一秒苦笑。 四少做事,还真是强势啊,居然连老宅的电话都拉黑了。 这样雷厉风行的手段,倒是跟老爷子如出一辙。 可惜了…… 他摇摇头,叹口气,上楼跟江老爷子汇报情况去了。 虽然江宴拉黑了江家的电话,但他还是从陈江那里得知了老爷子把各房召回去的消息。 盯着电脑上的股票K线图看了一会,他唇角弯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 江氏集团虽然因为要拆分退市了,但二房所掌管的中盈集团因为是金融投资公司,从一开始就是单独上市的,最近,受到江家这场风波的波及,股票持续走跌。 正是他操作的好时机。 扬了扬眉,手指在键盘上动作起来。 ** 周五晚上。 江家人在分房之后,终于第一次又坐到了一起。 不过,比起分家前好歹维持着表面上的和谐,现在大家连面子功夫都懒得装了。 老爷子没下来,各房都在自说自话,仿佛有三堵无形的墙竖在那里。 从楼上下来的老爷子看到这一幕,气得呼吸都急促起来。 一旁的庄凤澜一见,忙温柔地替他轻抚后背,又给管家使了个眼色。 管家会意,开口道,“老太爷来了。” 众人一听,都停止了交谈,看向走入餐厅的老爷子。 江则松坐在离老爷子最近的位置,他清楚地看到,坐下的时候,老爷子脚底打了个踉跄。 目光在他明显苍老不少的脸上划过,心里不由浮上唏嘘。 老爷子在江家向来是说一不二的存在。 从小他就很怕这个父亲,哪怕后来成了年,接手了公司,成了家有了自己的儿子,他对老爷子那种天然的畏惧,也从来没有削减过。 可现在他却蓦然发现。 原来在他心目中顶天立地的父亲,也有老去的这一天。 只是,这种唏嘘感过后,随之而来,是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隐秘的欢喜。 以后,大家提到京城江家,第一个想到的,也该是他了! 老爷子似乎疲惫至极,又失望至极,开席后,连客套话都没说几句,只直接告诉大家,江宴投资和运营世纪文化的资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他也不知道他的资金流是从何而来。 江毓桦眸光闪了闪,看向江则柏,“爸不知道,则柏呢?则柏你也不知道吗?你毕竟是他的亲生父亲呀。” 江则柏冷着脸,“我不清楚。” 江毓桦轻嗤一声,玩笑般拉长了语调,“看来三弟这个父亲当得不太称职啊,居然养出了一个跟自己打擂台的儿子。” 江则柏被她这么一呛,连都僵了。 梁媛却不是好惹的。 他们之前本就因为梁新月和江宁的事闹得不可开交,现在自然不肯服输,也跟着冷笑一声,“认江宴回江家可是爸的主意,二姐这么说,是觉得爸当初的决定错了?二姐也不必说这些风凉话,你们家阿宁还在华悦,华悦不好,对她能有什么好处?!” 猝不及防被点到名,江宁拿筷子的手僵了僵,埋怨地看一眼她妈。 她嘴上这么不饶人有什么用?他们现在共同的敌人不应该是江宴吗?怎么又开始在这里内讧起来? 在妯娌那没讨到好处,还被女儿埋怨,江毓桦的火气蹭蹭蹭往上冒,把筷子往碗上一拍,刚要拔高声调,一旁她老公却死命按住了她的手。 江毓桦的老公易平是上门女婿,在江家地位不高,平日在江毓桦面前也多是体贴小意,见他都敢忤逆自己,江毓桦手一掀,刚要发作,主座那头却传来一声重重的拍打声。 她转头一看,见老爷子重重一拍桌子站起来,扫一眼他们厉声开口,“你们一个个翅膀硬了,我是管不住你们了。你们要知道的事我也都说了,这顿饭,我是吃不下去了。” 说着,佝偻着身子,头也不回地离开。 第179章 要亲亲(一更) 最后,江家这顿家宴再度不欢而散。 不到八点,原本车停得满满当当的庭院又空了。 江老爷子站在窗前,看着最后一辆车离开,逐渐消失在越来越暗的夜幕中,视线久久没有收回,沟壑纵横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浑浊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波澜泄露了他心里并不平静。 庄凤澜端着碗粥走进来,见他站在窗前不动,将手里的碗放到茶几上,轻轻走过来,伸手将敞开的窗户关上,柔声细语开口,“阿霆,外头风大,别着凉了。我看你刚才都没怎么吃,就让人熬了碗粥,你好歹喝点。” 老爷子又沉默了几秒,这才“嗯”一声,移步到了茶几前。 只是,到底没胃口,喝了两口就放下了。 庄凤澜见状,一边替他力道适中地按着肩膀,一边轻轻开口,“你也别生气了,孩子们都大了,你啊,就别操心那么多,好好养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老爷子偏头看向她,顿了顿,声音沙哑地开口,“你也觉得我当初认江宴回江家错了吗?” 庄凤澜叹口气,“这件事,说到底还是则柏的错。他当初对不起梁媛不说,还将我们都瞒在鼓里这么多年。但凡我们早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从小养在身边,又何至于养不熟?你当时也是惜才,又心疼后辈,又有什么错呢?” 不得不说,庄凤澜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人长得漂亮,又温柔,还会说话。在老爷子娶的这三个妻子中,她是最得老爷子欢心的。 原本一肚子火气和懊悔的老爷子被她这么一劝,也逐渐平静下来。 庄凤澜端起瓷碗,舀了一勺粥递到他跟前,“你好歹再吃一点。刚才则柏走的时候还拉着我说了好一会儿话,说当初应该听你的,好好对江宴,也许,江宴就不会跟江家离心了。” 老爷子冷哼一声,“这件事则柏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但最大的错处不应该在江宴身上吗?这么些年,我对他还不好?!他居然一早就背着我留好了后路,真是有本事啊!” 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了,到最后,不仅把江宴骂了个狗血淋头,居然还扯到了他那个从来没露过面的母亲身上。 庄凤澜在一旁好言好语地劝慰,心里头却舒了口气。 只要老爷子不把这件事怪罪到他们三房身上,她这么一大通话也就算没白说了。 ** 几天后,这一连串事情所引发的热度终于逐渐消退下去,《代号》剧组那边也给了回复,说愿意为了阮朝夕将开机时间推后半个月。 得到剧组的准确答复,阮朝夕松口气。 虽然在心里已经做了决定,但若是有两全其美的方法,又何乐而不为? 晚上,她照例在医院陪江宴。 江宴在床上处理工作上的事,她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研读剧本。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偶尔的剧本翻页声和键盘敲击声。 江宴手头的工作告一段落,侧头朝阮朝夕看去,见她窝在沙发上,刚洗过的头发垂下来,遮住小半张侧脸,整个人像一幅薄透动人的剪影画。 他弯了弯唇角,出声叫她。 “嗯?”阮朝夕抬头,“要喝水吗?” 江宴往病床一旁挪了挪,拍了拍空出来的那半边,“坐到这里来看。” 阮朝夕微微蹙眉,“你伤口……” “伤口在另一侧呢。” “好吧。” 阮朝夕拿着剧本起身,上了床,窝在他身边继续看起来。 又看了几页,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却响了。 阮朝夕看了眼,发现是自己的,拿过来一看,来电显示上出现的是郑邺的名字。 江宴瞥一眼,看清那两个字,又不动声色地挪开了目光。 怕打扰到江宴,阮朝夕抬头看向他,示意自己出去接个电话。 只是,她刚要去掀被子下床,江宴却按住了她的手。 她露出不解的表情。 江宴语气温柔,“就在这接吧,我也正好休息会。” 他这么说,阮朝夕便没再坚持,重新坐回床上,按下了接通键。 “喂。” “朝夕。”电话里传来郑邺声音,因为隔得近,江宴甚至能听出他语气里带着的浅淡笑意。 垂眸掩下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他伸手,在阮朝夕的后颈处一下一下捏着。 阮朝夕刚才窝在沙发上看剧本,脖子确实有些僵了,被江宴按得舒服了,在他肩头蹭了蹭,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住了他。 “我刚接到剧组通知,说是推迟半个月开机,你收到通知了吗?”郑邺开口。 “嗯,其实是我这边有点私事,月底没法进组,所以才跟导演组那边说的。”阮朝夕也没瞒他。 电话那头的郑邺似乎怔了一秒,才接话,“原来是这样。” 阮朝夕笑笑,“还是谢谢你特意打电话来告诉我这事。” “客气什么,小事而已。”顿了顿,他问,“江宴最近恢复得怎么样?还好吧?” 当初从网上得知消息,郑邺就给她发微信关心过了。后来世纪文化官微出通告,他还特意转发微博谴责了一番私生饭,并祝江宴早日康复。 阮朝夕抬头看一眼江宴,“嗯,恢复得还不错,多谢关心。” “那就好,你也别太累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 阮朝夕礼貌地回了句谢谢,突然感到背后江宴的手有些不老实了,从颈后开始慢慢往下滑。 她瞪他一眼,示意他不要胡来。 江宴挑起嘴角一笑,手倒是停下来了,人却慢慢地靠拢过来,在阮朝夕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感到耳廓一凉,似乎有柔软的东西擦过。 她的耳朵向来敏感,又没有防备,下意识叫了一下,呼吸瞬间乱了。 那头正在说话的郑邺停下来,迟疑了一下才开口,“朝夕,出什么事了吗?” 阮朝夕忙调整了一下呼吸,“没事。” 郑邺沉默一秒,忽然问,“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没……我在医院露台上接电话,刚才有只飞蛾扑过来,吓了我一跳。” 郑邺笑笑,“行,那你赶紧进去吧,我就不拉着你多说了,再联系。” “好,拜拜。” 挂断电话,阮朝夕长长舒了口气。 想到始作俑者,忍不住又抬头瞪了他一眼。 江宴嘴角噙笑,一手揽住她的腰往怀中带了带,低头抵上她的额角,浓烈的目光笼罩下来,“我是飞蛾?” “刚才谁捣乱谁就是飞蛾。” 江宴眼底笑意更深,“没想到昭姐姐口味还挺重。” 阮朝夕伸手捶了捶他,“我看是皮痒了。” 被她这么一捶,江宴闷哼一声,眉头皱起,露出痛苦的表情。 阮朝夕吓了一跳,“怎么了?扯到伤口了?”说着,急忙想去看他的伤口。 只是,还没低头,就被江宴一把抬了下巴,她一抬眼,就撞上江宴似笑非笑的神情,顿时知道自己上当了。 “嗯,扯到伤口了,要亲亲才能好。” 说完这句无赖的话,也不等阮朝夕反应,就直接低头吻了上来。 ** 接下来的日子,阮朝夕就在医院一心一意陪着江宴养伤,各种通稿和综艺都推了,鲜少出现在公众视野里,过了一段悠闲日子,甚至还学会了煲一两道汤。 不过,身为病人的江宴却没这么悠闲。 自从他正式参与世纪文化的管理后,世纪文化旗下业务拓展不少,程隐一个人分身乏术,还是有不少事需要江宴来帮忙处理。 这天,程隐来医院跟江宴讨论工作上的事,正好碰上来看阮朝夕的向安然。 两人来的时间差不多,离开的时候就一起走了。 “向小姐没开车过来?”出了电梯,程隐见向安然走的方向不是停车场,好奇问了一句。 “早上出门晚了,怕堵车,就坐地铁去的杂志社,刚才我打的过来的。” “我送你吧,现在是下班高峰,不好打车。” 一来二去,向安然跟他也熟了,便没拒绝,坐上了程隐的车。 第180章 被包养(二更) 上了车,向安然系好安全带,“程总换车了?” “我的车送去保养了,这是江宴的。” 向安然扬了扬唇角,眼底闪过一丝玩味。像他这样的有钱人,不是一般都有好几辆车吗?怎么还要开江宴的?跟她认知里的总裁,好像挺不一样。 程隐发动引擎,侧头看向她,“回家吗?” 问完,突然想到什么,神情僵了僵,若无其事地改口又问了一句,“你家住哪?” 好在,向安然并没注意到他的异样,摇摇头,“不回去,我还得回杂志社赶个稿,地址你还记得吗?上次你送我去过一次的。” “嗯,记得。”程隐应下,往杂志社开去。 向安然从包里拿出Pad,琢磨着等下要写的稿子。 程隐看她一眼,目光微有波动。 因为是从杂志社直接赶来医院的缘故,她穿得职业干练,一身黑白连衣裙,V字领,颜色拼接很有设计感,长长的卷发扎成低马尾,耳边玳瑁圆形耳坠微微晃动着,发丝的遮挡下,隐约露出一点娇艳红唇。 好像每次见到向安然,她都是这副精致妥帖,无懈可击的样子。 唯一一次见她素颜,好像是…… 去年阮朝夕生日那晚,他们都喝多了,他送向安然回去的时候,不小心睡在了她家,第二天起来后,他见过她卸妆后的素颜模样。 其实她素颜也很漂亮。 只是,身在时尚行业,也许她的妆容和穿着,就是她对外示人的战衣吧。 自从知道向安然的家境之后,他对她的感觉有了丝微妙的变化。 他向来就不喜欢这些富几代政几代,可向安然明明出生优渥,却还每日这么努力打拼,让他不得不承认,他以前的想法,确实有些狭隘了。 正巧是红灯,程隐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看着向安然的时间不自觉久了些。 察觉到她的目光,向安然抬头朝他一笑,姿容明艳,“怎么?程总,我脸上有东西?” 程隐眸光一晃,收回目光,“没有。” “那程总怎么看着我看呆了?”说到这,向安然故意顿了顿,拉长了语调,“难不成,程总是觉得我太漂亮了?” 她的笑声飘入耳中,不知为何,明明知道她是开玩笑,心跳还是不由自主地慢了一拍。 他调整好情绪,确定看不出什么端倪了,才转头朝她一笑,一本正经,“向小姐的确很漂亮。” 向安然扬了扬唇,瞥一眼前方,提醒道,“程总,绿灯了。” 程隐收回目光,松开刹车继续往前开。 这之后,也许是不想打扰到向安然工作,程隐没再开口,一路送她回到杂志社。 车子在杂志社大楼前停稳。 向安然跟程隐道了谢,解开安全带下车。 才刚走两步,就听到前面有人叫她。 抬头一看,是一群同事刚好从楼里走出来,有男有女,刚才出声叫他的,是隔壁部门那个李姓男同事。说来也真是巧了,上次程隐送她回来,也是在这里碰到的他。 其他人也纷纷跟她打招呼。 她点头,看一眼他们两手空空的样子,问,“吃饭去?” “是啊。”有个跟她关系不错的女同事接话,“晚上还得加班,先去附近吃个饭。你吃过了吗安然?要不要一起?” “我办公室备了点零食,不用了,你们去吃吧。” “行,那我们就先走了。” 回到办公室,泡了杯咖啡,向安然就投入到工作中。 工作的时候,时间总是显得不够用。 写完草稿,抬头一看,已经晚上九点半了。 她起身伸了伸懒腰活动一下,看了眼已经空了的咖啡杯,拿着杯子去了茶水间。 明天之前要把稿子交上去,她还得润色修改一下,估计还得在办公室熬一会儿。 出去的时候,见工位上基本已经没多少人了。 刚才跟她打招呼的女同事正好收拾完东西,准备回去。向安然瞧见,跟她打了声招呼。 那女同事抬头一见是她,愣了愣,“你还没回去呢安然?” “稿子还没写完,还得熬一会儿。”她点点头,进了茶水间。 正在接咖啡,突然听到身后的门被人推开了。 转身一看,还是刚才那位女同事。 她奇道,“佳佳,你怎么还不回去呢?” 郁佳犹豫了一下,凑过来,“安然,我跟你说件事,你听了可别生气。” 向安然搅拌咖啡的动作顿了顿,凝眸看向她,“什么事?” 郁佳朝外张望了一下,见办公室基本已经没人了,这才期期艾艾开口,“就是,刚才我们吃饭的时候,听李伟说你有男朋友了?” 李伟就是隔壁部门追求她的那个男同事。 想到上次为了打发他随口扯的那个谎,向安然有些苦恼该怎么跟VIvi说。 见她没出声,郁佳以为她是默认了,接着往下说,“我知道李伟对你有意思,所以他大概是嫉妒吧,说什么上次送你回公司的那个男朋友跟今天这个不是同一个。” 向安然愣住。 两次送她回杂志社的都是程隐,人都是同一个,只是今天程隐开的是江宴的车而已。 这个李伟连程隐的面都没见上,怎么就知道不是同一个了? 只知道女人八卦,没想到男人八卦起来,比女人还不遑多让。 她被气笑,“他要是把这些心思用到工作上,恐怕早就能坐上主编的位子了。” “可不是。”郁佳附和一句,突然又压了压嗓音,“其实最过分的还不是她,而是姚薇。” 向安然挑了挑眉梢,“那位大小姐又说我什么了?” 姚薇是她同部门的同事,比她还早一点进杂志社,之前主编位置空出来,她跟姚薇是最有希望的两个候选人。 后来因为她采访到程隐,主编的空位就落到了她头上。 姚薇虽然嘴上不说,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对这个结果,她可是一点都不服气。 “她……她说得更难听……说你每天背名牌包穿名牌衣服,主编的工资又没有很多,哪够你这么挥霍的?今天一听李伟那么说,立马就在那嘀嘀咕咕,说你……说你哪是找了什么男朋友,说不定……说不定是……” 后面的话,她支支吾吾没好意思往下说,向安然却立马明白过来,冷笑一声,“说我什么?说我被人包养了?” 郁佳低低“嗯”了一声,露出些难堪的表情来,“安然,你别生气,谁不知道她一直都嫉妒你,她说完这话,大家都没人搭腔。不过你也知道她的,嘴一直很碎,我怕她不会就这么罢休,所以才想给你先提个醒。” “我知道了,谢谢你佳佳。”向安然狭了狭眸子,淡然点头。 “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家吧。” “嗯,好。再见。” 目送着郁佳出了茶水间,向安然脸上笑意淡了下来。 郁佳比她进杂志社晚,刚来的时候犯了个错误,正好被她发现。当时她念在一个刚毕业的小姑娘也不容易,就替她兜了下来。两人关系虽然算不上多亲近,但郁佳一直对她都很感激。 她是姚薇组里的人,所以姚薇大概也没想到,她居然敢把这番话传到自己耳朵里吧。 她跟她爸的关系虽然因为她执意要学摄影闹得有些僵,但她跟她妈还有爷爷的关系都很好,家里也从来没短过她的用钱。 再加上大学时她就开始兼职,到现在,存款已经有不少,足够她负担自己日常买买买的开销了。 不过,杂志社的人并不知道她的身份,大概以为她也只是普通家庭出身。 姚薇家里听说不太富裕,平常穿的也大多是平价品牌,在她刚进公司时就仗着前辈的身份经常挑她的刺,不过都被她怼了回去。后来就只敢在背后说些风凉话了,没想到现在竟然还造起这种谣来。 这样的人,给她当对手都不够资格。 冷冷地收回思绪,喝了口咖啡,继续回办公室工作去了。 没想到,第二天去上班,她还没说什么,姚薇就自己找上了门。 第181章 把男朋友带出来看看(三更) “有事吗?”她抬头看向不住四下打量的姚薇,冷淡开口。 她升成主编之后,有了自己的办公室,姚薇却还跟大家一起在格子间里办公。 姚薇掩藏起内心的嫉妒和不甘,朝她挤出个笑容,“安然,昨天下午你不在,总编说我们这个月销量不错,明天组织大家出去聚个餐,我怕你还不知道,所以过来通知你一下。” “知道了,谢谢。”向安然说完,就低头看起了稿件。 却不想,姚薇还没走,接着又道,“哦对了,总编还说,难得出去聚聚,欢迎大家携带家属。听李伟说,你找男朋友啦?明天……要不带出来让大家也看看呗?” 向安然闻言,将目光从稿件上挪开,再度看向姚薇。 姚薇半倚着门框站着,眉梢微挑,似笑非笑,一副想看她好戏的表情。 “他明天没空。”她冷冷扫了她一眼,直接拒绝。 姚薇眼珠子转了转,“你问都没问,怎么知道没空呢?” “我男朋友,我当然知道了。你不知道你男朋友的时间安排?”向安然把玩着手里的签字笔,一脸气定神闲,语气中透出几分不经意的蔑视。 姚薇嘴角的笑僵硬两分,“我这不是还没男朋友嘛……”她深吸口气,还要再说,向安然直接开口堵住了她,“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得准备等下的会议了。” “那你忙吧。”姚薇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暗骂一句,扭着腰肢离开。 中午。 几名女同事吃过午饭,相约去了洗手间补妆。 一人旋开口红,对着镜子认真补了个口红,将口红扔进包里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看向其他两人,压低声音问,“诶,姚薇说的安然那事,你们听说了没有?” “听说了,她上午跟人在工位上嘀嘀咕咕,我正好坐她们后面,听了个一清二楚,不过……我看她好像也没有想要避开人的样子。” “她说不定就是故意的。” “你们信吗?” “不知道,不过姚薇倒是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搞得跟她亲眼所见一样。” “不会吧,我觉得安然不像那种人啊……” “我也觉得不像,说不定还是因为上次升主编的事嫉妒她。” “可安然如果真的是正常谈恋爱,为什么不把男朋友带出来给大家看看呢?不就可以直接打姚薇的脸了吗?” “谁知道呢。也许……人家男朋友真的有事?” 几人补好妆,洗了手,离开了洗手间,聊天声渐渐飘远。 洗手间里再度恢复安静。 这时,最里的隔间门被人推开,一双黑色高跟鞋走出来,走到洗手台前,镜子里,映入向安然一张妆容精致的脸。 她面无表情地洗过手,又抽了张纸巾擦干,这才踩着高跟鞋回了办公室。 路上经过其他同事的工位,见姚薇又窝在那里跟人嘀嘀咕咕,一脸神神秘秘的样子。 眼里闪过一抹淡淡的嘲讽,她回了办公室。 本来想中午休息一会,被姚薇搞这么一出,弄得她睡意都没有了。 虽然她不想自降身价跟姚薇撕逼,可摊上这么个大嘴巴,确实糟心。更何况他们杂志社女同事又多,有人喜欢她,自然有人不喜欢她。 最一劳永逸的办法,就是明天带个男朋友去聚餐堵住他们的嘴。可突然之间,她上哪找个人冒充男朋友去? 泄气地往靠背上一躺。 果然,一个谎话,就是要无数谎话来圆的。 早知如此,她那天就干脆不搭理李伟了。 直到下班,她也没想出个解决方法来,回家后,忍不住在她们三人的群里吐糟了两句。 阮朝夕这段时间闲得慌,听到向安然这边有八卦,她“啪叽”的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 “喂。”向安然躺在沙发上敷面膜,有气无力接通电话。 “你那同事也真够恶心的。”阮朝夕毫不留情吐槽。 “其实我是打算无视她的,可一想想,总有些咽不下这口气。真想明天带个男朋友闪亮登场,亮瞎她的狗眼。”因为敷着面膜,向安然说话有些含糊,阮朝夕废了老大劲才听清。 “你的那些桃花运呢?” “别提了,自从年初我妈让我陆放相亲之后,我的桃花,突然就不出现了!” 阮朝夕忍不住笑,给她出主意,“要不,你去拜托拜托陆医生。人家一表人才,带出去怎么着也不会丢脸。” “我跟他多久没联系了,万一人家有女朋友呢?再说了,当初说得的好好的,好聚好散,转头我就去让人家冒充我男朋友?这不太好吧?我这以男朋友的身份带他出去,传到双方父母耳朵里,他们又得开始使劲撮合了,还是算了。” 她这么说,倒也有道理。 阮朝夕沉吟两秒,“你不是说,你同事是看到程隐送你回去才误会的吗?要不……你就找程隐帮忙好了?” “我其实也想过啦。不过程隐现在也算是名人了,当初我采访他那期杂志都卖爆了,我同事不可能不认识他。这……以后不好收场。而且,我毕竟跟他不熟,不好意思提这种要求。” 阮朝夕窃笑两声,瞄一眼江宴,见他没看向这边,捂住话筒,压低了声音打趣她,“都睡过一张床了,还不熟啊?!” “阮朝夕!”电话那头的向安然尖叫一声,“我都这么惨了,你还有心情取笑我?” 阮朝夕忙憋住笑,“我这不真心实意在给你出主意吗?或者,你找找你那些前男友?” “算了。”向安然一副认命的语气,“被人背后两句也不会掉块肉,就让他们说去吧。姐姐我就是又美又有钱,气死她们!” “行,那你就独美吧安然姐姐。” 挂断电话,阮朝夕从沙发上起身,抬头见江宴正看着她。 她不好意思笑笑,“吵到你了?” “没有。”江宴笑得温柔,“怎么了?” 阮朝夕想着也不是什么私密事,便大概跟他说了一下。 江宴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突然问,“程隐跟她睡过?” 阮朝夕正在喝水,闻言差点水都喷出来了。赶紧抽了张纸擦掉身上的水渍,她瞪大眼睛看着江宴,“你瞎说什么。” 江宴一脸无辜,“不是你刚才说的?” “你这都听到了?”阮朝夕忙解释,“你别瞎说,他们没有睡过,只是不小心睡在一张床上过。省略中间那几个字是要出事的。” “哦。”江宴点点头,“程隐这样,挺像渣男的。” 阮朝夕撇了撇嘴,伸手挼一下他的头发,“不跟你说了,我洗澡去了。” 目送着她进了浴室,江宴眯了眯眼,拿过手机,发了条微信出去。 ** 第二天。 墙上的时针指向六点。 因为晚上要聚餐,所以今天大家都准时下了班。 向安然关了电脑,有同事敲门进来,“安然,你好了吗?” “马上好,你先去吧,我等下跟上。” 整理好包包,她正要出门,手机却响了起来。 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向安然愣了愣才接通。 “向小姐。”电话里传来程隐熟悉的声音。 “程总?”向安然略有诧异,不明白程隐为什么会突然给她打电话。“程总找我有事吗?” 电话那头的程隐笑了笑,语气绅士十足,“听说向小姐今天公司聚餐还缺个男伴?不知道你看我合不合适?” 向安然一怔,“你怎么知道?” 程隐又笑了笑,“你下班了吗?我现在在你们公司楼下,要不……见面说?” “好……好吧……” 出了大楼,果然一眼就看见了程隐那辆熟悉的银灰色保时捷在门口停着。 她走过去,还差几步远,程隐已经下了车,笑着迎过来。 向安然刚要说话,程隐却伸手拉过她,轻轻往怀中一抱。 她皱了皱眉,下意识刚想抗拒,程隐低沉的声音已经钻入耳中,“你同事在看。” 第182章 戴绿帽子(一更) 向安然一怔,推拒的动作不由自主僵住。 程隐只轻轻抱了抱便松开了她,嘴角一缕淡笑。 向安然这才看清他今天穿得挺正式,破天荒换下了以往喜欢的花衬衫,换了件酒红色的衬衣,黑色西装裤,白金袖扣,一副矜贵多金的模样。 她扯出一抹笑,余光果然瞟见大门口有下了班的同事正朝这边张望。 “程总是特意过来给我解围的?”她挑了挑眉梢,饶有兴致地看着程隐。 程隐笑容不减,“如果向小姐不嫌弃的话。” “程总这样的商界新贵,怎么轮得到我来嫌弃?”虽然程隐的出现不在她的意料之中,但既然他这么好心,她自然不介意借他身份一用。 程隐点头,绅士十足地替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那……向小姐,我们车上说话?” 向安然点头,撩了撩长发,跨进车内。 程隐也很快坐了上来。 向安然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他,“是朝夕给你打的电话?” 她今天部门聚餐这事,也就阮朝夕和苏锦夏知道。苏锦夏跟程隐没交情,那就只可能是阮朝夕了。 程隐笑,发动引擎,“不算吧,我今天来这,阮小姐估计还不知情。” 他这么一说,向安然略一思忖就明白过来。 昨天她给阮朝夕打电话时她还在医院,十有八九是江宴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有些意外地扬了扬眉梢。 她看得出来,江宴其实是个性情极冷淡的人,除了阮朝夕,他对其他人的事几乎不怎么感兴趣。这次居然“屈尊降贵”给她请来了程隐救场,看来下次在阮朝夕面前,她得说他两句还话,才能还了这份人情啊。 抿唇笑了笑,把聚餐地址告诉了程隐。 路上,不好让气氛太冷场,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同程隐聊着天。 程隐回答完她的话,突然侧头看她一眼,“我们待会……也这么程总向小姐地叫?” 向安然回过神来,很自然道,“你叫我安然吧。我……不介意的话,我叫你名字?” 叫名字,虽然并不算太亲密,可好歹比程总好。再亲密的,她叫不出口,估计程隐听着也肉麻。 程隐笑笑,算是默认了她的提议。 十分钟后,聚餐的韩国烤肉店到了。 她因为下班比其他人迟了点,进包厢时,其他同事几乎已经都到了。包厢门一推开,大家的目光不由自主望了过来。 刚才在杂志社门口,虽然有同事见到了程隐,但隔得远也没怎么看清,只当是阮朝夕真带了男朋友过来,刚才还在私底下讨论这事。 姚薇自然也听到了其他人的讨论,心里颇有些不屑。 她知道向安然一直不缺追求者,听到人说她真把男朋友带过来了,暗自跟要好的同事嘀咕,说她肯定随便抓了个人来充数。 因此,当看到向安然身边芝兰玉树的程隐时,脸上的笑意顿时一僵,眼底满是愕然。 怎么会是世纪文化的程隐? 其他同事认出程隐,不由也愣住。 程隐的身家,大家都了解,尤其最近世纪文化扩张迅速,江家的华悦因为分家伤了元气,梁家的环亚也大不如从前,世纪文化隐隐有超越这两家成为娱乐业龙头老大的趋势。 这种情况下,单身帅气又多金的程隐,自然成了这个圈子公认的钻石王老五。 谁也没想到,向安然今天带来出席的人,居然会是程隐。 包厢里静了一秒。 离包厢门最近的同事反应过来,忙起身把两人往里迎,“安然,程总,里面坐里面坐。” 杂志社总编还没到,上首的位置空了一个出来给他。 姚薇本来仗着来得早,把总编旁边的位置给坐了,也没打算给向安然让座的。可程隐一来,她就算再不情愿也只得起身,挤出一抹皮笑肉不笑的笑容,“什么风把程总刮来了?还是安然面子大,居然把程总都给请来了。” 这话说得很有深意,言下之意,似乎并不认为程隐是以向安然男朋友身份来的。 向安然不是什么扭捏的人,既然程隐愿意卖她这个人情,她自然要好好利用。 斜睨了一眼姚薇,很快收回目光,神态如常地扫一眼其他同事,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各位,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程隐。” 程隐也配合着点点头,“跟安然过来蹭个饭,希望大家别介意啊。” 当事人亲口承认,向安然的同事都炸开了锅,纷纷开口起哄,唯独姚薇脸色一白,咬了咬唇角,不甘心地坐了下来。 虽然是韩料店,餐桌礼仪并没有很讲究,程隐还是贴心地替向安然拉开椅子,等她先坐下了,这才跟着坐到她身边。 有带男朋友一起来的其他女同事一脸艳羡,纷纷嘀咕埋怨一旁的男朋友不够体贴。 当然,因为程隐的到来而心情复杂的人,除了姚薇,还有李伟。 这世上总有些男人,明明平凡得扔到人堆里都找不出来,却总有种莫名的自信,好像所有的女人都应该围着他打转,不然就是有眼无珠。 为了追向安然,他自问也花了不少心思,却连她一个正眼都没得到过,心底自然不是滋味。所以之前才刻意散播一些暧昧不清的风言风语。 瞥一眼笑得美艳动人的向安然,他皱了皱眉,玩笑似的开口,“原来安然你男朋友是程总啊,之前在公司前见到,都没听你说。难不成是想来个金屋藏娇?” 说完,“哈哈哈”笑了两声,似乎觉得自己挺风趣幽默的。 场上气氛尬了两秒,大家面面相觑,实在想不通这话有什么好笑的。 向安然理都懒得理他。 倒是程隐慢悠悠抬了眼睫望过去,面色平静地打量了他两眼,“我们见过?” 虽然李伟对他有一种酸溜溜的心理,但人家毕竟是公司总裁,见他开口搭话,不由挺了挺胸膛,“程总你好,我叫李伟。” 程隐的目光轻飘飘从他脸上扫过,“不好意思,没印象。” 席上一时有人没憋住,偷笑出声。 李伟的脸绿了又红,红了又绿,最后才憋出一句话来,“之前你送安然回公司,我见过一次。”说到这,突然想到什么,眼珠子转了转,盯着程隐表情,试探着开口,“哦不,两次。不过第二次,你好像开的不是今天这辆车。” 向安然在旁边听到这话,心里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从来没见过一个男人还能把绿茶的形象拿捏得如此惟妙惟肖的。 这不就差明晃晃地说,“送你女朋友回公司的可不止你一个人,她给你戴绿帽子啦!” 程隐听到这话,眼睛都没眨一下,稀松平常道,“哦,对,上次我常开的这辆送去保养了,就随便从车库里开了一辆。” 原本向安然在一旁还有些被李伟的话恶心到,听到程隐这么回,顿时乐了,笑眯眯接话,“下次你可别再换车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背着你又找了别人呢。” 程隐亲昵地看她一眼,“我都不担心,别人瞎操什么心。” 李伟的脸色彻底挂不住了。 他平常自诩潇洒风流,臭美得不行,有不少女同事看不惯他,现在见他吃了这么大一个瘪,笑得嘴角都弯不下来了。 好在这时总编到了,总算把李伟从尴尬的氛围中解救了出来。 总编进了包厢见到程隐,也很是诧异。 听人介绍说是向安然男朋友,立马堆起了笑,“安然啊,你找男朋友了也不说一声,你看,我们跟程总都是一个行业的,可以有空出来吃个饭嘛。” 世纪文化最近手握不少当红艺人,自身资源又多,总编自然对他热情得很,一顿饭下来,几乎只顾着跟程隐说话了。 其他人倒觉得没什么。 反正他们出来也是为了吃吃喝喝的,有人吸引总编的火力,他们还乐得自在,只有姚薇和李伟,整顿饭都如坐针毡,最后好不容易结束,向来最爱热闹的姚薇也不起哄要继续唱歌了,灰溜溜离开。 跟同事道过别,向安然上了程隐的车。 第183章 杀人凶手(二更) 系好安全带,她看向程隐,诚心实意开口,“程总,今天真是多谢你了。” 程隐笑笑,“你高兴就好。” 向安然大大方方点头,“是挺高兴的。”她侧头看着程隐,猫眼石般的眼睛里闪着流离光彩,“程总肯定也看出来了,有几个同事跟我不太对付,这次打了他们的脸,估计能消停一阵了。” 程隐看着她脸上毫不掩饰的光彩,第一次觉得原来她也有些小女孩的一面。目光不由变得温柔几分,薄唇抿成条直线,微笑着点头,“以后如果还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向安然应下,视线看向前方,想起自己刚才似乎没报地址。 “程总知道我去哪?” “不是回家吗?”程隐看她一眼。 向安然闻言,下意识问道,“程总知道我住哪?” 程隐却突然没了声响。 她有些生奇,转头朝他看去,却正好捕捉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自在。 愣了愣,刚要开口,突然想到什么,眸光不由顿住。 他确实是知道她家住址的。 去年朝夕生日那晚,也是他送她回去的,两人还喝醉了酒,“滚”到一起去了。 她向来觉得男欢女爱是件很正常的事,更何况那天什么也发生,见到程隐这样的表情,心底好奇,突然来了两分撩拨她的兴致。 “哦对,程总确实去过我家。说起来,咱们还春风一度过。” 程隐轻咳一声,“上次的事,抱歉。” 向安然勾着红唇笑,“程总道什么歉,程总这样的身材相貌,真发生点什么,我也没吃亏啊。” 程隐虽然确实交往过几个女朋友,但从来没遇到过向安然这样热情似火的女人。 心跳似乎隐隐加快两分,他笑笑,没接话。 向安然见好即收,也没继续再调侃下去。 车开到向安然小区楼下挺稳,向安然刚解开安全带,程隐已经下了车,替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六月的夜晚,燥热无风。 向安然道过谢,看时间还早,出于礼貌,刚想问程隐要不要上去坐坐,但想到上次的事,话临到嘴边还是收了回来。 “程总,那我就先上去了。” 程隐点头,微微一顿,笑着道,“都是朋友了,以后向小姐还是不要程总程总的叫了,直接叫我程隐就好。” 向安然嘴角笑意深了几许,“那你也不要叫我向小姐向小姐了。” 程隐爽快应下。 向安然摆摆手,进了楼道。 程隐倚着车门,目送着向安然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久久没有收回目光。 直到有住户走过来,好奇地看他一眼,他才如梦初醒,上了车开车离开。 ** 七月中,江宴伤好出院。 出院当天,也不知道媒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将医院外头围了个水泄不通。 阮朝夕和江宴刚走出医院,在门口蹲守的记者和媒体就围了上来,因为事先安排了保安和保镖,秩序倒也不至于失控。 江宴没说话,只十指相扣牵紧阮朝夕的手,朝停在门口的保姆车走去。 周围的记者吵吵嚷嚷,各种问题在耳边飞来飞去。 见江宴没有停下来回答记者问题的打算,阮朝夕也脚下未停,紧紧跟在他身后穿过人群。 到了保姆车前,江宴才松开她,伸手替她护住头顶,等她先上了车,这才躬身进了车厢。 车门很快关上,隔绝了外头的喧嚣。 记者和媒体只能拼命按动着闪光灯,尽量拍一些可以写通稿的素材出来。 等到保姆车汇入车流,阮朝夕看向江宴,“刚才明婉说走地库,你怎么没同意?” “地库肯定也有人等着,他们想拍,就索性让他们拍个够。”江宴笑得温柔,眸光清澈。 阮朝夕本不过随口一问,闻言点点头,没再多想。 晚上。 收到明婉发来的微信,阮朝夕才发现她跟江宴又上了热搜。 #阮朝夕接江宴出院# 点进话题里,营销号发的微博居然一水儿都是夸他们感情好的,还说她这段时间鲜少在公众面前露面,就是因为在医院一心一意陪护江宴云云。 底下的评论自然是一片“磕到了!”“我好酸!”的嚎叫。 阮朝夕若有所思地盯着照片里两人十指相扣的手,嘴角勾起一抹无奈又甜蜜的微笑。 原来江宴说的让他们拍,是这个意思。 他这无时无地想秀恩爱的心思,简直快要溢出来了! ** 《代号》剧组定在了七月二十日开机。 在这之前,黎潇潇的宣判正好下来。故意伤人罪致人重伤,被判了五年的刑。 阮朝夕得知消息,让明婉帮她预约了开机前两天去监狱探黎潇潇的监。 明婉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她执意要去见黎潇潇一面,但还是替她安排了下去。 七月十八日,阮朝夕坐车去了监狱。 办完手续,狱警带着她去见黎潇潇。 黎潇潇低着头坐在最角落的玻璃窗后,身上穿着宽大的监狱服,瘦削的脸上连肉都挂不住了,眼底乌青一片。 阮朝夕在她对面坐下。 黎潇潇猛地抬起头,通红怨恨的目光猛地射向她,似乎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阮朝夕拿起墙上的话筒,表情平静地开口,“黎潇潇。” 黎潇潇脸上神色狰狞几番,最后到底还是拿起了话筒,恶毒的咒骂直接飞入阮朝夕耳中,“阮朝夕,你这个蛇蝎心肠的贱人,你就是个杀人凶手!你杀害了我爸妈,现在又想把我也弄垮,我告诉你,我就算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只是,无论她骂得多难听,阮朝夕的脸色始终很平静。 等黎潇潇骂不动了,她才不冷不热开口,“你骂完了?可以听我说了吗?” 黎潇潇咬着牙目龇欲裂,“你想说什么?你不就是来看我笑话的?!你有本事也弄死我,否则……” 这一次,阮朝夕没心思再听她骂下去,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你爸妈车祸的事,跟我没有关系。” 黎潇潇冷哼一声,声音中的恨意几乎要喷薄而出,“杀人犯会承认自己是杀人犯?我知道你有权有势,我虽然现在奈何不了你,但只要我还活在这世上一天,我就一定会把你的嘴脸曝光出来,让大家看……” “你这么笃定你爸妈的车祸跟我有关,有什么证据吗?” “你给了我爸妈钱,却又突然后悔了,生怕以后会被我爸妈缠上,所以找了人制造出车祸的假象。不然怎么会这么巧?我们前脚刚离开京城,后脚又遭遇了车祸?阮朝夕,你当我是傻子吗?” 听到她这话,阮朝夕眉头狠狠一皱,目光平静地直视着她,“黎潇潇,我没有给你爸妈钱。” 黎潇潇冷哼一声,显然不相信她的说辞。 阮朝夕还想问什么,她却猛地起身,一脸不想再跟她多说一句的样子,跟狱警示意自己要回去了。 阮朝夕只得作罢。 看着她的身影走出门,她狭了眸子,眉间皱痕愈发地深了。 回去的路上,见她一言不发,明婉担心地问,“是不是黎潇潇说什么难听的话了?你别放在心上,她现在一头钻进了死胡同,你无论说什么她都不会信的。” 阮朝夕点点头,“我知道,我没事。” 想着黎潇潇最后说的那番话,心头闪过疑窦。 黎潇潇为什么会说自己给了黎信夫妻钱呢?黎信夫妻车祸前,是不是还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看一眼明婉,本想拜托她去查一查,可一想到这种事,还是拜托江宴查得更清楚,就没再把今天黎潇潇的话说出来,免得徒增明婉的担心。 今天只有两更。 第184章 脱衣有肉,穿衣显瘦(一更) 送她回到星河名邸,明婉没上去,离开前,让她这两天好好休息,后天过来接她去机场—— 《代号》的第一场戏在云省开拍,她到时带宁萌直接飞过去。 坐电梯到达二十一层,开了门进去,阮朝夕把自己扔到沙发里,看着窗外两眼放空。 火火听到动静从屋里跑了出来,粘人地围着她打转。 阮朝夕将它抱在膝上,轻轻抚摸着它背上的毛。它被撸得舒服了,慵懒地趴在阮朝夕膝上,偶尔软趴趴地哼两声。 四周又重新安静下来。 江宴不在,去了公司。 他今天本来要陪她去探监的,被她拒绝了。有旁人在,黎潇潇的戒备心只会更重,她担心从她嘴里问不出什么来。 现在,问倒是问出来了一些,不过她仍旧毫无头绪。 黎潇潇的理由很站不住脚,但她心里本就对自己存有偏见,又骤然失去父母双亲,想找一个情感上的宣泄口倒也说得通。 她在意的是,黎信夫妻死之前,真的有人给过他们一笔钱吗?会是谁呢? 不会是江宴。 黎信的事,江宴已经跟她彻彻底底交代清楚了。他唯一插手的地方,就是找人稍微引诱了一下黎信,他果然就上了当,重新染上赌博的恶习。 再后面,他也只是让人偶尔盯着黎信,以防他再来找她的麻烦。 难道整件事当中,还有第三方的存在?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还是说……是她钻牛角尖了? 黎信夫妻的车祸,真的就只是个巧合? 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索性先放在了一旁,准备等江宴回来后听听他的意见。 临近黄昏,江宴打了个电话回来,说晚上有应酬,可能会晚点回来,让她先吃饭。 阮朝夕道好,挂断电话去了厨房。 快要进组了,她要保持身材,不敢多吃,随便下了碗馄饨吃完。 洗过澡,又窝回了沙发上看剧本。 九点多的时候,手机震动一下。 拿起一看,是郑邺发来的微信,问她后天的航班号。 她调出短信把航班号发了过去,点进了江宴的对话框。他半个小时前发了条微信过来,说这些人不好应付,还在酒桌上,可能还要一会才能回。 “少喝点酒。” 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不行让程总帮你喝点,你身上的伤才刚好。” 刚发出去,手机又震动一下。 是郑邺回复了过来。 她点进去,跟他说起后天去云省开机的事。 ** 西裤口袋里传来手机的震动,江宴伸手摸出,看见阮朝夕发过来的微信,唇角不由翘了翘嘴角。 城北那块地皮他们已经击败环亚拿下,准备兴建一个主题乐园。今天刚跟选好的设计公司签约,所以出来吃个饭权当庆祝。 事实上,他确实用了伤刚好的借口,席上基本没怎么沾酒。 程隐正好跟人推杯交盏结束一轮,回头一看,就瞧见江宴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 他喝了不少酒,难免有些上头,醉醺醺靠过来,“你看什么这么开心?” 江宴撩眼望他一眼,将手机往他面前递了递,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 程隐扫了两眼,嘴角立马垮了下去,自嘲地抿了抿唇角,“果然孤家寡人就是没人疼啊。” 他们这次出来应酬,特意带了几个会喝酒的下属一起。见对方公司的人正跟那几个下属喝得不亦乐乎,江宴收回目光,声线低沉,似笑非笑开口,“你跟向小姐,就没下文了?” 程隐眸光顿了顿,很快恢复平静,“能有什么下文?” 江宴看他一眼,“没什么,我以为你对她有意思。” 不然,那天他不会破例管了回闲事。 程隐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又似乎没想好怎么说。只是,还没等他开口,对方有人端着酒杯过来,“来来来,程总,我再敬你一杯。” 他收起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复杂,又恢复人前风流佻达的模样,嘴角噙笑,眼眸有光,“来来来,宋总,今儿一定要不醉不归。” 十点。 酒席才结束。 江宴早已归心似箭,不过程隐喝了不少酒,没法开车。他替他挡了大半敬酒,他也不好意思扔下他一个人先回去,无奈让程隐坐上了他的车。 车窗大开,车子汇入车流后,窗外的热风裹着嘈杂吹进来。 程隐坐在副驾驶,一手抵额,似乎有些难受。 江宴看他一眼,“喝多了?” 程隐放下手,“还好。”他转头看向车外一闪而过的街景,眉眼里是热闹过后的意兴阑珊。 “后天就要飞澳城,你明天别去公司了。”江宴开口。 程隐“嗯”一声,“行吧。现在公司有你,我也总算可以忙里偷点闲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转头看向江宴,“下周我要飞趟伦敦。” 江宴挑了挑眉,“私事?” 程隐“嗯”一声,似乎觉得没什么好瞒江宴的,淡淡开口,“我妈的忌日快到了,我……去看看她。” 江宴也顿了顿,才低沉开口,“嗯,公司的事有我,你不用急着回来。” 程隐舒口气,往靠背上一躺,闭上了眼。 江宴侧目望他一眼,见他似乎在闭目眼神,想了想,没再问出酒席上他没来得及回答的那个问题。 事实上,他其实隐约也能猜到答案。 他对向安然,肯定是有感觉的。否则,以他的性格,就算自己打了电话告知,那天,他也不会过去给向安然解围。 至于他迟迟没有动作的原因,大概还是觉得两人不适合。 不是性格上的不适合,而是家世上的不适合—— 毕竟,向安然可是向书记的长女,向家政治世家,他家的女婿,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送完程隐,江宴回到家已经快十一点。 他轻手轻脚进了门。 客厅的大灯关了,只留了一张暖黄的小射灯,光线柔柔洒下来,瞬间驱散了夜晚的清冷。 他以为阮朝夕睡觉了,可进了客厅一看,发现她裹了张毯子,在沙发上窝着睡着了。 身上只穿了件宽大的白T恤,小小一团窝在那里。莫名的,就让他想起白白的小兔子。 火火似乎也睡了,整个房子里很安静。 他走上前,弯腰将她抱了起来。 走了两步,窝在他怀中的阮朝夕迷迷糊糊醒来,睁眼看他一眼,“阿宴,你回来了?” “嗯。”江宴温柔点头,“抱歉,回来得晚了。” “喝酒了吗?” 江宴闻言笑起来,“没怎么喝,听了你的,让程隐帮我挡了。我抱你回房间你再睡。” 阮朝夕软软应一声,伸手搂住了他的脖颈。 把阮朝夕放回床上,江宴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我先去洗澡。” 阮朝夕应一声,目送着他进去浴室,耳边很快传来淅沥沥的水声。 她将空调被往上扯了扯,睁眼看着天花板,又没了睡意。 黎潇潇的事,始终还压在心里,不上不下,让她梗得难受。可是,即便把整件事情在脑海里再次过了一遍,她也仍旧找不到任何破绽。 正思考得入神,听到浴室的水声停了,不多会,江宴就裹着浴巾出来了。 见阮朝夕睁着眼睛看过来,他一愣,“你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阮朝夕翻了个身朝向他,目光落在他赤裸的上身,越发没了困意。 那腹肌,那人鱼线,光是看着,就觉得心里痒痒的。 脱衣有肉,穿衣显瘦,在江宴身上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瞧见她眸底的星光,江宴心底暗笑两声,面上却仍是清心寡欲的模样,转身往衣帽间走去,似乎想拿睡衣。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衣帽间内,阮朝夕有些可惜地收回目光。说起来,自从江宴出院后,虽然他缠了她不少次,但她总担心他伤口还没完全养好,每每推拒。 吃惯了大鱼大肉,陡然吃素了这么多天,其实她也难啊! 仰面朝天叹了口气,想着江宴今天工作一天肯定累了,晚上又喝了酒,只得压下一颗蠢蠢欲动的心,准备再清心寡欲几天。 这时,听到江宴在衣帽间里叫她。 第185章 眼睛都看直了(二更) “怎么了?”她微微直起身子,听着衣帽间的动静。 “我的睡衣,你帮我放哪了?” “在右边的第二个抽屉里吧。”阮朝夕道。 出院后,江宴就直接住到了她家,平日里穿的衣服也都挪了过来。好在女明星的衣帽间都大,她还特意花了个下午,给他腾了面柜子出来。 “没有。” “没有吗?那第三个抽屉呢?” “也没有。” 阮朝夕有些奇怪。 洗衣服收拾房间这些活虽然是家政阿姨干的,但洗好的衣服放哪里,阿姨都是按照她的指示来的,不会乱放,怎么会找不到呢? 她掀开被子下了床,“我来帮你找一下。” 推开衣帽间的门,瞧见里面漆黑一片,她不由怔住,“阿宴,你怎么不开灯?” 话音刚落,手腕就被人攥住,紧接着,整个人就被江宴压在了墙上。 黑暗中,她只能勉强看清他的轮廓。 “阿宴,你……你开了灯……好好说话。”心里隐约意识到江宴要干什么,阮朝夕说话都结巴起来。 头顶传来一声低低的轻笑,耳边有温热擦过,“昭昭刚才看我,眼睛都直了。” 阮朝夕偏开头,“我没有,你看错了。” “是吗?”江宴声音里的笑意不减,身上的热气罩下来,呼吸间全是他熟悉的气息,阮朝夕只觉得全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干,手抵着他的胸膛,腿肚子有些发软。 江宴松开她的手腕,两只手揽住她的腰往上一提。 阮朝夕猝不及防,惊叫一声。 只是,声音还没完全出来,就被江宴全数吞入了腹中。 ** 清晨的阳光照进来,洒落在床上的阮朝夕脸上。 正在穿衣服的江宴见她不适地眯了眯眼,下意识转到另一侧,不由扬唇笑了笑,走到窗边,正要把窗帘拉上,阮朝夕却听到动静醒了过来。 看着已经穿好裤子的江宴,她伸手挡了挡阳光,“别拉了阿宴,几点了?” “八点。” 江宴回头看向她,“你再睡睡。” 阮朝夕摇摇头,刚想起来,腰部传来的酸软瞬间又让她睡了回去。 她拿枕头捂住头,“你是狼变的吗?” 年轻人就是精力旺盛! 江宴轻笑两声,坐到床边,掀开她腰间的被子,大手轻轻落在上面,替她按摩起来。 按摩了一会,阮朝夕才觉得酸软的感觉退去些许。 她按住他的手,“好了,你快去上班吧。” 江宴这才收回手,不紧不慢地系着衬衫扣子,“你今天什么安排?” “没什么安排,可能就收拾下行李吧。” “中午要不要去公司找我吃饭?” 阮朝夕趴在被子上,微微侧头望去,“你想我过去找你吃饭?” 江宴点头,伸手替她拨开垂在脸颊旁的发丝,“想。”说着,突然弯了腰,在她耳边,用一种近乎呢喃的语气,“昭姐姐不想吗?” 阮朝夕身子一僵。 每次他这么暧昧地叫她“昭姐姐”时,她总是会有一种背德却又刺激的感觉。昨晚他也是,一声一声的“昭姐姐”,叫得她都快疯了,还红着眼睛让她疼疼他。 伸手挡住他的嘴,她往旁边一翻,“想想想,我中午去公司,你赶紧去上班了,要迟到了。” 她明天就要飞剧组了,恐怕又有一段时间不能跟他见面,她想珍惜跟他在一起的最后这段时间。 江宴这才心满意足地放开她。 等他离开后,阮朝夕收拾了一下家里,又准备好明天去剧组要带的行李,见时间差不多了,化了个淡妆后出了门。 开车到了世纪文化,她不想太高调,给江宴打了个电话让他下来。 吃饭时,江宴问她,“对了,昨天还没问你,黎潇潇那边,有没有问出什么来?” 她执意要去看黎潇潇的目的,并没有瞒江宴,故而江宴才有此一问。 说到正事,阮朝夕脸色也严肃几分,放下筷子,“我昨天正要跟你说,我确实从她嘴里,探听到了一些觉得奇怪的事情。” “什么事情?” 阮朝夕便把自己的疑虑跟江宴说了。 江宴闻言皱了眉头,“黎潇潇说,他们离开京城前,有人给过黎信一笔钱?” “嗯,你知道吗?” “确认他们有离京打算后,我就撤回了盯着他们的人。不过……”江宴沉吟两秒,“我的确听说他们还清了欠下的债务,我当时还以为,是他们用积蓄还的,难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我不知道。但我跟黎潇潇一样,总觉得这件事还有内情。我之前拜托明婉找人查过,可惜她没查出什么。你能不能,再找人查查看?” “好,我让薛裕安排下去。” 他看她一眼,出声宽慰,“你也别多想了,或许真是巧合,或许另有隐情,不管怎样,我都会让人查出真相的。” 阮朝夕点点头,也不想把两人独处的宝贵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说起了自己的事,“我明天上午十点的飞机飞云省。周导比较严格,这部戏又要四处跑,进组之后,我可能很难请到假回来。” 她看着他,露出歉意的表情,“抱歉,不能再多陪你一段时间。” “没关系。”江宴浅浅地笑,“等主题乐园开工,澳城的案子签下来,公司走上正轨,我就不会再像现在这么忙了,到时我飞过去看你。” 他想每分每秒把阮朝夕绑在自己身边吗?当然想。可经过这么多,他心里也很清楚,那不是阮朝夕想要的。 既然爱她,他愿意为她改变自己。 就算骨子里的偏执和控制欲改变不了,他也愿意在她面前伪装成她喜欢的模样。 “好。”阮朝夕甜甜一笑。 “明天我送你去机场。” “好啊。”她低头喝了口果汁,刚要说话,江宴的手机响起。 她放下杯子看过去。 江宴瞟了眼来电显示,“是程隐。” 说着,接通电话。 听了几秒,他的脸色微变,“知道了,我现在马上回去。” 挂断电话,他看向阮朝夕。 “怎么了?”阮朝夕也嗅到了一丝不对劲。 “程隐家里出了点事,他需要马上飞回西城。”江宴看着她,露出抱歉的表情,“他原定明天飞澳城去签约,现在估计只能我去了。昭昭,你再吃会,我要先回去跟他交接一下工作。” “好,你去吧,有什么事,等你晚上回来再说。” “嗯。账我结了,你到家了给我个微信。” 目送着江宴离开,阮朝夕也没了胃口,草草吃完,也不想就这么回去,想了想,在她跟向安然和苏锦夏的三人小群里问有没有人有空。 两人很快回了,问她有啥安排。 “我明天就要进组了,去云省,下次还不知道啥时候回,想见见我的两位小宝贝。” “我OK,等我跟总编说一声,约哪?”向安然的回复随之跳出来。 “夏夏呢?” 苏锦夏发了个哭泣的表情过来,“今天下午恐怕不行,我晚上要录节目,下午还得彩排。” “那下次回来再找你。” 跟向安然约好了Lady X见面,阮朝夕离开饭店,开车去了东城区的胭脂胡同。 向安然的杂志社离这近,阮朝夕到的时候,她已经到了。 阮朝夕坐下来,接过她递来的金桔柠檬喝一口,“你这生意不错啊。”刚才到门口,见店里都坐满了,赶紧绕到侧门进来的。 “还行,最近夏天了嘛,生意确实比以前好了些。而且我妹妹也带了一波流量过来。” 她将面前的蓝莓山药推过去,“这个热量低,你可以试试。” 阮朝夕接过勺子,舀了一小口,“小园还是在做美妆博主吗?” 向安然点头,“还真被她做出了点名堂来,现在微博粉丝都快百万了。前些天她在Vlog里介绍了这里,店里的客流量立马以肉眼可见地速度往上涨。” “要不要我也帮你宣传宣传?”阮朝夕笑着拿出手机。 “别了,你再一宣传,以后咱们想来这里喝个下午茶估计都不行了,还是这样细水长流地好,反正我也不靠这个赚钱。” “对了,你上次那两个极品同事怎么样了?”她这么一说,阮朝夕就想起了她上次吐槽她同事的事。 向安然笑笑,“解决了,说起来,还得谢谢你们家江宴。” 第186章 江宴没来送你?(三更) 阮朝夕一脸迷惑,“跟江宴什么关系?” “我们公司聚餐那天……程隐去了。” 阮朝夕瞪大了眼睛,“作为你男朋友去的?” “嗯,对,假扮我男朋友去的,他一露面,直接堵住了我那俩奇葩同事的嘴,那之后,再也不敢背后议论我什么。哦对了,因为程隐的面子,连我总编都对我客气不少。今天我说我下午要请假,他直接二话没说就同意了,要换了以前,哪有这么爽快。” 阮朝夕笑开来,“你不是说不好意思联系他吗?” “所以说要感谢你们家江宴嘛。我没联系程隐,是江宴给他打的电话。怎么,他没跟你说?” “没有诶,不过那天我们通完电话,他确实问了两句。”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谢谢他。不过,归根结底,谢你才是最重要的。”说着,她朝阮朝夕飞了个眉眼,“谢谢你啊朝夕,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阮朝夕狭着眸子打量她两眼,笑眯眯开口,“所以……有没有考虑过假戏真做?” 向安然将杯子放回桌上,“人家对我没那个意思。” “你怎么知道?” 向安然笑笑,“女人的直觉。”她深吸口气,“不说这个了,你这次拍电影,要拍多久?” “四个多月吧,也得具体看拍摄进度。” “你这是第二次跟郑邺搭戏了吧?我看网上还有很多你们的CP粉,你家江宴不吃醋?” …… 两人聊了一下午,赶在下班高峰期前各自回了家。 江宴今天回得很早,她刚到家他就回了。 “程隐家里还好吧?”阮朝夕给他倒了杯水递过去。 “他外婆突发脑溢血,被送进了医院,现在还没脱离危险。他现在已经在回西城的飞机上了。” 阮朝夕不免想起了自己的外婆,叹口气,“希望老人家能平安无事吧。”在沙发上坐下,她好奇道,“我好像从来没听你提过程隐的家里人?” “他……”江宴解扣子的手顿了顿,“他家是单亲家庭,他妈带着他从小在英国长大,可惜在他上大学前就去世了。他现在家里,就只剩下住在西城的外公外婆。” 知道这里面应该有什么故事,阮朝夕难免生出些唏嘘,“倒是跟我有些像。” 江宴抱了抱她,“还有件事,他回了西城,明天去澳城签约的人临时换成了我。我明天一大早的飞机,比你还早,没法去机场送你了。” “没关系。”阮朝夕善解人意地笑笑,“工作要紧,等你有空了再去探我的班吧。” 第二天。 天刚蒙蒙亮,阮朝夕就听到江宴起床的声音。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瞧见他已经收拾好准备出门了,“阿宴,你要走了吗?” 江宴见她醒来,走过来,亲了亲她的脸颊,“薛裕已经在楼下等了,才五点,你再睡会。” 阮朝夕伸手搂住他,“注意安全,到了给我微信。” “嗯,你也是。”又同她厮磨了一会,江宴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她,“乖,我走了,等我去探班。” 江宴一走,屋子里顿时变得空落落起来。 她躺在床上发呆,突然听到主卧门外有细微的动静,转头一看,见门被火火给挠开了,它喵呜一声,跳上床来。 阮朝夕一把抱住它,“你这小家伙还挺狡猾的?阿宴一走,你就嘚瑟了?” 对于这只他送来的小橘猫,虽然江宴不说,但阮朝夕也感觉得到,他并不怎么喜欢它,当初送过来,大抵也只是为了让自己消气。 不过自己送来的,他也总不能再把火火撵走,只能不情不愿地接受了它的存在,但还是会时不时犯幼稚,连猫的醋都吃。 火火也是个猫精,江宴在家的时候,一向不怎么到自己跟前撒娇。 回答她的,又是一声撒娇般的“喵呜”。 阮朝夕陪火火玩了一会,没了睡意,又见时间也差不多了,没再继续睡下去,下床进了卫生间洗漱。 七点,明婉和宁萌到了楼下接她。 这次拍戏,明婉也会先跟着过去,确定剧组一切OK,她飞才回来。好在江宴明天就回了,也不用担心火火没人照顾。 才进机场,就见前面闹哄哄的挤了不少人。 “怎么回事?”阮朝夕问明婉。 明婉看了看,“是不是哪个艺人在前面?我看着那些小姑娘像粉丝。” 宁萌眼尖,看了两眼,“好像是郑邺的粉丝,我看到他的手幅了。” 郑邺? 阮朝夕微有诧异。 那天在微信上,他告诉自己是下午的飞机啊,这么早就来机场了? 还没等她想明白,她的粉丝也一窝蜂围了过来。 好在明婉早有准备,让保镖隔开了粉丝,护着阮朝夕往前走。 耳边是粉丝闹哄哄的声音,阮朝夕一边礼貌微笑,一边示意她们不要挤,注意安全。 这时,有粉丝大声问她,“朝夕,郑邺也在前面,你们是同一班飞机吗?” 阮朝夕只当没听见,没回答这话。 倒是她的粉丝有些替她不平,合力把提问的人挤了出去,阮朝夕隐隐听见几句骂人的话,说什么,“要不要脸,CP粉都舞到正主面前来了”之类的。 想到昨天向安然的打趣,她墨镜下的一双眼睛里微微沉了眸光。 不想,才继续走两步,前头围着郑邺跑的粉丝突然停了下来,还齐齐朝这边看来。 她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 不过大庭广众,她也不好避嫌太过,走上前,果然见郑邺停在原地等她。 “朝夕,我粉丝听说你在后面,回头一看,还真是你。” 阮朝夕摘下墨镜,客气地打了招呼。 既然碰上了,两人就一起过了安检,进到VIP候机室。 等都坐下来,确定四周没有蹲点的私生,阮朝夕才笑着开口,“不是说你飞机是下午的?改签了?” 郑邺点头,“明天晚上不是要剧组聚餐吗?我那趟飞机到云省有点晚,我怕赶不及,正好见到你这趟还有位子,就让我助理帮忙改签了。” 又聊了几句,郑邺似不经意般开口,“江宴没来送你?” 第187章 别人家的小姑娘(一更) “他在出差,没法来送。”阮朝夕神情淡淡解释一句。 “他以后……不打算做艺人了?”顿了顿,郑邺又问。 之前#江宴世纪文化股东#的热搜在微博上都爆了,郑邺自然也听到了风声。 “目前重心还是在公司吧。” “年少有为啊。”郑邺感叹一句。 阮朝夕礼貌地笑笑,没有继续接话。 她能感觉到郑邺对她的些微好感,不过他既没说破,言语上也没什么出格的地方,阮朝夕不可能用对待林忱的态度对他。 好在郑邺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上了飞机,两人正好坐前后排,阮朝夕跟身边的宁萌说了声,拉下眼罩闭目养神起来。 飞机起飞后,郑邺转过头来想同她说话,瞧见她似乎睡着的模样,愣了愣,没再开口,神色如常地转了回去。 四小时后,飞机准时降落昆市机场。 出口处,剧组已经派了人来接,因为知道两人是同一班飞机,特意派了辆七座的商务车过来。 云省昆市的机场人不算多,但阮朝夕和郑邺都是正当红的艺人,才走两步,就有人认出了他们,一窝蜂地跑过来举着手机拍照,瞬间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 虽然有机场保安在,两人还是寸步难行。 很多人并不是两人的粉丝,纯粹过来凑热闹的,所以也不管会不会挤到两人,一个劲地把手机往他们脸上怼。 “不要挤!不要挤!”保安扯着嗓子吼,可惜收效甚微。 站在阮朝夕旁护着她的宁萌混乱中被人推了一把,一时没站稳,倒在阮朝夕身上。阮朝夕忙伸手扶住她,自己却也一个重心不稳,脚下一踉跄。 这时,一旁的郑邺及时伸出手,扶住了她的胳膊。 “谢谢。”阮朝夕站稳身形,抬头礼貌道谢。 郑邺绅士地笑笑,松开了手,“你站我后面一点吧,小心被挤到。” 水泄不通中,一行人终于艰难地出了到达大厅。 剧组派来的车已经在外面等着,阮朝夕坐上车,重重舒了口气。 郑邺也跟着坐了上来。 他的经纪人关上车门,示意司机可以开车了。 商务车很快驶离机场,将人群远远甩在了身后,耳边终于再次恢复清静。 郑邺浅笑着看向她,“你还好吧?” 阮朝夕笑笑,摘了墨镜给宁萌,顺手捋了捋耳边有些凌乱的卷发。温柔的阳光从窗外射进来,照在她通透如白玉的侧脸上,明明脸上只着了淡妆,却偏偏有一种动人心魄的美。 郑邺呆呆地看了她两秒,直到经纪人跟他说话,才回过神,在心底自嘲地笑了笑,收敛了眼中的异样。 跟经纪人说完话,他再向阮朝夕看过去,发现她已经靠在靠背上闭目养神起来,鸭舌帽扣在脸上,有些随性潇洒。 他哑然失笑。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阮朝夕时,她脸上还带着刚入圈的拘谨,只是一双桃花眼生得尤为漂亮,中和了她身上的稚嫩,整个人像是块未经雕琢的璞玉。当时他就知道,假以时日,她一定能在这个圈子里大放光彩。 她的成功,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来得更早。 拍完第一部戏后再见面,是在一个颁奖礼的后台,当时她才出道两年,就获得了最佳女主的提名。 后台寒暄时,他问她紧不紧张,她落落大方一笑,“不紧张,就算这次轮不到我,下一次,这个奖,也一定会是我的。” 如果从别的刚出道两年的艺人口中听到这话,他一定会觉得对方太狂傲,可从阮朝夕口中说出,他却只觉得十分可爱。 那时她公司给她定下了走性感美艳路线,可他心里还记得那个片场热情好学笑容甜甜的小姑娘,现在再见,才发现自己印象中的那个小姑娘还在那里。 在听说她有意向进军大荧幕后,本来打算休息一段时间的他,向《代号》导演极力推荐了她出演女主。 事实证明,她果然没让他失望,成功拿到了这个角色。 看着窗外闪过的陌生景致,他沉沉闭上了眼,心底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 小姑娘再好,可惜已经是别人家的了。 ** 司机送他们到了剧组安排的酒店。 大厅里,剧组场务已经在等着了,热情地跟他们打过招呼,把房卡给了他们。 阮朝夕和郑邺的房间正好相邻。 一起坐电梯上了楼,两人道过别,进了各自的房间。 按照剧组的行程安排,他们将在这里待两周,然后去到下面一个县拍外景。 现在已经下午三点,明婉问她饿不饿,要不要吃饭? 阮朝夕在飞机上已经吃过了,摇摇头,拿起手机给江宴发了个微信,告诉他自己到酒店了。 宁萌替她把衣服都拿出来在衣柜里挂好,转身的时候,轻“嘶”了一下。 “怎么了?”阮朝夕离她近,抬头看向她。 “没事。”宁萌挤出一抹微笑。 阮朝夕打量了她两眼,见她眉眼间闪过一丝痛苦,再看她撑着沙发站立的样子,眉头一皱,低头朝她脚踝看去,“你脚受伤了?” “只是崴了一下,没什么事。” “脚崴了?什么时候的事?”明婉闻言也看了过来。 “就在机场差点摔的那一下。” “你坐着,我让前台送点药过来。”明婉把她按着在沙发上坐下,“脚崴了可不是小事,现在不处理好,万一后面越来越严重呢?” 宁萌后面要跟组,知道拖着个行动不便的脚确实不方便,不好意思笑笑,没再多说。 等前台送药来的过程中,宁萌说起了郑邺,“以前我还以为郑影帝是个不苟言笑的性格呢,没想到这么温柔。” 阮朝夕打字的手顿了顿,没有抬头。 明婉看她一眼,“也许那只是人家镜头前的人设而已。在这个圈子里混的,太严肃了,容易得罪人。” “我看之前余生有你流出的路透图,他在片场好像就挺严肃的,我还担心他不好合作呢,不过现在看看,他跟朝夕姐还挺聊得来的。”宁萌笑嘻嘻道。 明婉还没说话,阮朝夕直起身子,朝她们扬了扬手中的手机,“我进去打个电话。” 目送着阮朝夕进了房间,明婉在宁萌身侧坐下,微微正色,“朝夕现在已经不是单身了,在片场,如果她要跟郑邺对戏什么的,你记得跟在她旁边。” 宁萌愣了愣,领会到明婉这话的意思,张大了嘴,一脸诧异,“明婉姐,不会吧,难不成还有人会造朝夕姐和郑邺的谣?” “小心点总是好的,你忘了前段时间的新闻了?” 前段时间,有个小花旦跟已婚男演员拍戏,因为流出来的路透图中错位的缘故,被网友以为两人在对戏时牵手,追着她骂了个狗血淋头。虽然到最后澄清了是照片错位的缘故,但她遭受的网络暴力却已没法挽回。 宁萌点点头,郑重其事,“知道了明婉姐。” 明婉“嗯”一声,听到门铃响,让她坐着,自己去开门拿药。 其实还有个原因,她没有跟宁萌说。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郑邺似乎对阮朝夕有点意思。 不过没影子的事,说出来也不太好。 况且阮朝夕是个不需要人操心的,她自己注意,再加上宁萌帮忙看着,应该就不会牵扯出什么不该牵扯的事来。 阮朝夕给江宴打完电话出来,明婉也替宁萌上好了药,听到脚步声,她转头,“江宴到了?” “到了。” “行,那你先休息会?晚上不是还有剧组聚餐吗?” “好。” 明婉扶起宁萌,“走吧萌萌。” 送她们离开,阮朝夕拿了套新衣服进了浴室洗澡。 晚上,剧组聚餐。 下楼的时候,在电梯前碰到郑邺。 郑邺朝她微微笑,伸手替她挡住电梯门请她进去。 阮朝夕点头谢过,走进点头。 两人的助理和经纪人随后进去。 想着明婉的话,宁萌不动声色,同明婉一左一右,站到了阮朝夕身侧。 郑邺神色莫名地看她一眼,笑笑,没说话。 第188章 一天不见,就很想你(二更) 剧组聚完餐回到酒店,刚过九点。 有剧组演员Po了几张晚上聚餐的照片到了微博上,因为郑邺和阮朝夕自带的巨大流量,十点多的时候,#代号剧组聚餐#的话题就上了热搜。而她上午和郑邺在机场的照片也被路人传到了网上。 阮朝夕向来是热搜体质,严格来说,这不是她个人的热搜话题,所以也没多加在意,进了浴室洗澡。 千里之外的澳城。 江宴应酬完回酒店,洗完澡出来,给阮朝夕打视频电话,她却没接。 看了看时间,估计她这会要么还在吃饭没听见,要么就是在洗澡,便也没着急,往沙发上一躺,闲着无聊,点进了微博。 然后,就看到了那个#代号剧组聚餐#的热搜。 点进去,看到阮朝夕和郑邺那几张机场照,他视线微凝,喜怒不辨地定格在上面。 照片里,两人走得很近,郑邺伸出一只手,挡着周围拥挤的人群。阮朝夕略落后他半步,从某些角度看去,很像被他拥在怀里。 手指紧了紧,关节处微有青筋爆出。 他凝视着照片里的郑邺,紧紧盯了几秒,再次点进微信,拨打了阮朝夕的视频电话。 这次,电话响了好几声,终于被接通。 “阿宴。”话筒里传来阮朝夕温柔的声音。 看着被转为语音通话的界面,他眸光深沉,问她,“怎么不开视频?” “我刚洗完澡出来,还没穿衣服呀。” 江宴顿了顿,声线低沉,“我想看你,昭昭。” 他听到电话那头的阮朝夕无可奈何叹口气,然后,黑色的屏幕亮了,露出那边的景象来。 阮朝夕裹着浴巾坐在沙发上,头发还湿漉漉的,但嘴角带着笑,“你回酒店了?” 见到她的那一瞬,心底那些郁气突然就散了,他“嗯”一声,视线下滑,掠过她胸前一抹雪白。 阮朝夕瞪他一眼,将手机往沙发上一扔,“我先穿个衣服。” 她语气里带着几丝娇嗔,听到江宴心里,嘴角忍不住翘起来,看着视频画面里的天花板,耐心地等着。 阮朝夕很快裹好浴袍过来,将手机架在茶几上,一边用干发帽包住湿头发,一边问他,“签约还顺利吗?” “嗯,没什么问题,我明天上午的飞机回去。” “好,火火的猫粮和猫砂都放在房间的柜子里,你应该都知道吧?” “知道。” “我不在,你不准欺负它。” 江宴看着她,似乎被气笑了,“原来我还没有一只猫重要。” “火火可不是一只普通的猫。”阮朝夕故意顿了顿,看着他的眼睛,“它是你送给我的猫。” 江宴心跳一滞,看着她巧笑倩兮的眉眼,重重叹口气。 “怎么了?” 江宴无精打采的模样,“才分开一天,我就想你了。” 阮朝夕抿唇笑,给了他一个飞吻,“乖,等你不忙了,就过来看我呀。” “程隐那边估计这两周都不会来公司,他不在,我没法脱身。” “他外婆还好吧?脱离危险了吗?” “说是暂时脱离危险了。不过下周是他妈的忌日,他还要飞一趟伦敦。” “没关系。”阮朝夕安慰他,“等你忙完了再过来就好,只要有空,我会经常给你打电话的。” “好。”江宴点头,忽又问,“剧组的人怎么样?” “剧组的人?”阮朝夕想了想,“都挺好的。虽然都说周导严格,但私底下人还挺好说话的,其他剧组演很多都是老戏骨,这次跟着他们,我肯定能学到不少。” 江宴闻言,温柔笑笑,又聊了一会,才挂断电话。 进组后,阮朝夕又恢复了从前片场酒店两点一线的生活,虽然单调,却也充实。 拍电影跟拍电视剧有很大的不一样,在这一块,阮朝夕还是个小白。 虽然作为女主,她的戏份不算多,但大部分时间她都泡在片场里,不是研读剧本,就是观察其他人是怎么演戏的,两周下来,连严苛的导演也对她赞不绝口,夸她演戏不仅有灵气,还肯下功夫。 明天就要转战云省一个叫瑞县的小县城拍接下来的戏份,下午收完工,导演又组织了一次剧组聚餐。 席上,阮朝夕端着酒杯敬导演。 导演乐呵呵喝完,看着她笑言,“朝夕啊,之前郑邺向我推荐你,我还有所疑虑,没想到你给了我个这么大的惊喜!郑邺看人,还是不赖啊。” 阮朝夕一怔,偏头看一眼郑邺。 郑邺朝她笑了笑,眸光温柔。 阮朝夕收起心中的疑虑,笑着向导演道了谢,喝下了杯里的红酒。 坐下来时,她不由自主朝郑邺看去。 仿佛有所感应,他也恰好看过来,绅士地举起面前的酒杯,“朝夕,我也敬你一杯吧。”丝毫未提刚才导演说的话。 阮朝夕心中骤起波澜。 当初她签约后,郑邺给她打过电话恭喜,电话里,他明明说的是知道自己出演女主,才接了这部电影。难道说……周导一开始之所以会给她递本子,其实还是看在郑邺的面子上? 难怪她当初觉得奇怪。 周导是圈里出了名的不喜欢用流量明星的导演,她的演技虽然还不错,但毕竟是在电视剧圈子里混的,周导没道理这么看好她。 如果这其中有郑邺的帮忙,那就说得通了。 她抿了口红酒,眸光沉下来,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聚完餐,大家三三两两回了酒店。 在酒店大厅,阮朝夕又跟郑邺遇上了。 进了电梯,见里头只有他二人和各自的经纪人助理,她抬头朝他笑笑,“谢谢你介绍这个角色给我。” 郑邺也扬唇一笑,温润端方,“举手之劳而已,再说了,能拿下这个角色,归根结底还是你有这个能力。” 阮朝夕端着笑意,“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 郑邺眸中有光亮闪烁,像倒映在湖面的明月光,他看着她,突然微微低头,似玩笑般开口,“那朝夕打算怎么谢我?” 阮朝夕一怔,很快爽朗开口,“等拍完了,我请你吃饭。” 郑邺笑,“其实也不用等拍完了,等到了瑞县,看哪天有空如何?” 阮朝夕浅笑着应下。 到了瑞县,休整了一天,剧组又投入到紧张的拍摄中。 瑞县地处偏僻,多崇山密林,七月份又是雨季,三天两头下雨。 电影剧本里有不少雨中枪战的镜头,为了保持镜头的真实性,遇到下雨天,周导也不会叫停。 阮朝夕在电影里扮演的是个战地记者,也有不少战地的镜头,经常需要在泥水里摸爬滚打一整天。 明婉已经飞回了京城,只剩下宁萌在剧组跟着她。 小姑娘见她每天累得洗澡都没力气的样子,心疼得够呛。 阮朝夕倒觉得还好。 演员这份职业,得到的本就比其他职业多,这点辛苦,其实算不了什么,所以也从来不抱怨不娇气,连在江宴面前,怕他心疼,也鲜少提起。 因为剧组演员都很专业,再加上天公作美,所以剧组进度反倒比之前预计得还要快了些。 导演体谅大家这段时间拍戏辛苦了,给剧组的演员放了一天假。 阮朝夕本打算这天好好在酒店休息,没想到早上刚吃过晚饭,郑邺就过来了。 她拉开门,看着门外的郑邺礼貌微笑,“有事吗?” 郑邺看着她温柔浅笑,“朝夕,你上次答应请我吃饭的事,还作数吗?” 阮朝夕愣了愣,“今天吗?” “怎么?不方便?” “没有。那……我让我助理看看附近有什么好吃的,中午去找你?” 郑邺却向她发出邀请,“上午想不想出去走走?” 瑞县是少数民族聚集区,风景秀美,民风淳朴,因为地理位置不便,也没有多少游客。 阮朝夕来了这么多天,确实也没有好好逛过。 到底欠郑邺一个人情,难得他主动邀请,她若是拒绝,好像有点太过冷漠了。不过,她确实不太想跟他单独出去逛,万一被拍到,那就是长多少张嘴都说不清了。 想了想,她笑道,“好啊,昨天听荣老师也在说想去周边逛逛,要不我们叫上他吧?中午我一起请你们。” 第189章 一起爬山吗?(三更) 荣峥是同组的演员,也是老戏骨。虽然今年已经五十多了,但心态还很年轻,这些天在剧组对她也颇为关照,郑邺也是知道的。她这么说,倒是也不突兀。 况且,他前几天确实提过一嘴,说瑞县风景秀美,他们却整天泥里来泥里去的,实在是可惜。阮朝夕当时也是随便听了一耳朵,不过现在用来做借口是很合适。 郑邺唇边笑意不减,目光在她面上一顿,从善如流地点头,“好啊,那我去找他?” “没事,我给他打电话吧。” “行。” “那就等下见了?” “好。” 送走郑邺,阮朝夕给荣峥打电话。 听说她的来意,荣峥很爽快地答应了。 半个小时后,三人约了在酒店大堂见面。原本阮朝夕是想带宁萌的,但听到荣峥说他就一个人去,她不好显得太大牌,就让宁萌留在了酒店,如果想出去逛逛也行,注意安全就好。 大堂汇合后,三人出了酒店。 下了几天的雨,今天天气总算放晴,县城里人不多,大多都是身穿民族服饰的本地人,这里交通闭塞,信息也不算发达,因此一路走着,虽然也有当地人投来好奇的眼光,倒也没有出现昆市机场那种围得水泄不通的情况。 街上偶尔有几家卖当地土特产的小店铺,他们反正也闲着没事,就进去逛了逛。 到了一家卖当地服饰的小店门口,荣峥停下脚步看了看,兴致很高,说这里的衣服很漂亮,他想买一套回去给他妻子。 阮朝夕和郑邺便陪着他进了小店。 店里没有其他客人,店主坐在柜台后踩缝纫机,听到有人进来,抬头看他们一眼,开口朝里间吆喝,“春妞,来客人了,出来招呼一下。” “诶。”有年轻女孩的声音答应一声,挑开帘子走了出来。 出来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女孩,穿着T恤牛仔裤,长相清秀。 见到阮朝夕他们,她眼睛一亮,兴奋又激动得开口,“阮朝夕!郑邺!还有荣老师!” 荣峥和蔼地笑笑,“小姑娘认识我们?” 女孩子点头如捣蒜,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兴奋,“我听说你们来了我们县里拍戏,早就想去看看了,不过要帮家里看店,一直没去成。” 荣峥这一辈的老艺人都没什么架子,一边看着店里的服饰,一边跟她聊起天来,“小姑娘多大啦?” “二十。” “还在读书吧?” “在昆市念大学,现在放暑假,就回了家里。”见他似乎对店里的衣服很感兴趣,她又问,“荣老师是想买我们这里的民族服饰吗?” “想给我妻子买一套。” 荣峥跟他妻子是圈里有名的模范夫妻,小姑娘大概也知道,闻言想了想,指了指挂在墙上一套宝蓝色的长裙,“荣老师觉得那条裙子怎么样?我觉得应该很衬余老师的气质。” 荣峥有些意外,“你认识我妻子?” 小姑娘腼腆地笑笑。 荣峥很爽快,“好,那就听你的,帮我拿那一条吧。” 结完账,小姑娘看着几人,有些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的样子,荣峥笑呵呵开口,“怎么了?是不是想跟朝夕和郑邺合影啊?” 小姑娘不好意思点头,“对,能不能跟几位老师拍个照?” 荣峥看向阮朝夕和郑邺。 郑邺点头。 这种情况下,阮朝夕自然没什么异议,况且还有荣峥在,她也不需要太避嫌,便也跟着应好。 小姑娘高兴极了,叫了她妈过来帮忙拍照。 拍完,临出门时,荣峥突然想到什么,回头看向她,“对了,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当地菜馆?” 小姑娘想了想,出门,指了指南边,“那座山叫云浮山,山上风景很不错,还有清朝年间一些庙宇的遗迹,算是我们这里一个比较著名的景点,偶尔会有本省人过来旅游。山脚下开了家土菜馆,价格实惠,用的都是自己栽种的食材,我去吃过两次,味道很不错,几位老师要不是不嫌远的话,可以过去试试。吃完饭了,还能去山上走走。” “离这有多远?” “走路的话大概十五分钟吧?” “好,谢谢你。” “不客气。” 离开服饰店,荣峥看向他们,笑吟吟问,“怎么样?感兴趣吗?” 瞧见他兴致勃勃的样子,阮朝夕自然不会扫他的兴,“好啊,难得吃到正宗的土菜,过去试试看吧。” 郑邺也点头,“我也没问题。” 于是几人边走边聊,到了山脚下,果然远远地看见一家土菜馆的影子,虽然招牌有些破旧了,但前头的小院子收拾得整整齐齐,看上去还挺干净的。 这些天下来,荣峥跟阮朝夕也熟了,知道她不像时下有些娇滴滴的女明星,没有犹豫,进了饭店。 店主闻声迎了出来,虽不认识他们,但见他们男俊女美,穿得又是光鲜亮丽,估摸着他们怕是最近来县里拍戏的明星们,越发热情起来,领着他们到了包厢坐了,又热情地给他们推荐了些当地的招牌菜。 店主收了菜单出去,把空间留给他们。 因为今天店里没什么客人,老板上菜很快,几人聊了会天,点的菜就陆陆续续上齐了。 那叫春妞的小姑娘果然推荐得不错,这家农家菜味道很好,食材又新鲜,连阮朝夕都破天荒吃了一碗饭。 用过饭,休息了一会,大家都消食消得差不多了,阮朝夕起身去找老板结账。 因为事先就跟郑邺和荣峥说好了,两人也没同她争。 不过,她一走,郑邺就觉得有些不妥。 这里人烟稀少,阮朝夕又长得漂亮,虽然瑞县民风淳朴,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他心中有点担心,跟荣峥说了一声,还是跟了上去。 看着他急匆匆离去的身影,荣峥喝了口茶,眉头微蹙,眼里闪过一丝若有所思。 离开饭店前,老板再三热情推荐,说山上风景很好,山势也不高,让他们不着急回去的话一定要上去瞧瞧。 荣峥喜好古董文物,早前听说山上有清朝遗迹就有些心动,不过也没太表现出来,礼貌地问阮朝夕跟郑邺的意见。 阮朝夕笑,“好啊,我没问题,既然都来了,还是去看看吧,免得回去了又觉得遗憾。反正平常天天泥里打滚都没什么,爬这么座山应该也没问题。” 于是几人说好了,在饭店买了瓶矿泉水,一路聊着天,往山上爬去。 虽然山势不高,但荣峥毕竟年纪在那了,爬到半山腰,就有些气喘吁吁了。 正好半山腰有个亭子,三人便进去休息了一会。 荣峥往山顶望去,其实从这里都已经能看到山上庙宇遗迹隐隐的轮廓,不过越往上山势越陡,他估计会有些吃不消。 可让他就这么下去,又有些不甘心。 阮朝夕开口宽慰,“没关系,我们再休息一会儿,等荣老师你休息好了再继续。” 荣峥不想拖着他俩在这陪他等,想了想道,“这样吧,你们两个年轻人先上去,帮我看看那遗迹值不值得让我拖着这把老骨头上去看,我休息好了再慢慢往上爬。” “那……我陪荣老师在这等吧。”阮朝夕道。 “不用不用。”荣峥摆摆手,“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陪我这老头子在这等有什么意思。” 他没有微博,平常对圈子里的事也不太关心,并不知道阮朝夕有男朋友的事,倒是隐约察觉出郑邺对阮朝夕有那么点意思,难免想起自己当时谈恋爱时的情形,就想着给两人创造创造机会。 阮朝夕推拒了一次,若再拒绝,就显得有些刻意了。 想了想,只能应下。 从包里拿出手机看了看,见手机信号满格,也放了心,“那荣老师,我们先上去看看,保持联系。” “好,去吧去吧。” 荣峥露出和蔼的笑意,目送着他们离开。 第190章 被困(一更) 上午十点,停机坪上有飞机刚刚降落,等了一会,连接航站楼的机门被打开,飞机上的乘客陆陆续续走出。 头等舱的乘客先下,最先走出的,是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子,身材魁梧。他朝后看了一眼,恭敬地退至一旁,都身后的男人走出来了,才紧跟其后,往到达大厅走去。 男人一身简单的T恤牛仔裤,戴着墨镜和口罩,虽然看不清样貌,但身材高挑颀长,走在人群中,难免惹得人多看几眼。 有年轻女孩子被吸引,嘀嘀咕咕的声音飘了过来,“诶,你看……那个像不像江宴?” “江宴?江宴不是半退圈了吗?来这里做什么?” “不是说阮朝夕在昆市拍戏?也许是来探班的?” “我们要不要上去问问?” “你去。” “你去嘛……” 两人推推搡搡,等再抬起头,发现刚才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顺利租到车,薛裕替江宴拉开副驾驶的门,请了他上去。 “四少,您知道地址吗?”都做好了,驾驶座上的薛裕恭敬开口。 一旁的江宴“嗯”一声,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动了两下。 “叮”的一声,有微信进来。 薛裕从袋子里摸出手机,把江宴发来的地址粘贴到导航里,看着显示出的预计到达时间,他看向江宴,“四少,从机场到阮小姐住的酒店有点远,路上要三四个小时的时间,您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瑞县没有机场和高铁站,从昆市到瑞县只能开车过去。 “不用,直接过去吧。”江宴淡淡开口。 薛裕应一声,发动引擎,驶离了机场。 车外的景致飞速掠过。 开了一会儿,车子上了高速,车窗外的景致很快变得乏味起来。 江宴收回目光,百无聊赖地点进微博。 也许是觉得车里太安静了,向来话少的薛裕也忍不住硬着头皮开口,“四少,您没跟阮小姐说您要过去的事,万一她不在酒店呢?” “她今天剧组休息一天。”想到马上要见到阮朝夕了,江宴心情不错,很有闲情地回答了薛裕的话。 薛裕“哦”了一声,又住了嘴。 江宴却忍不住生出几分心猿意马的心思。 自从阮朝夕进组之后,他已经快一个月没见到她了。 前段时间程隐家里事情多,公司的事都扔给了他一个人,他虽然早就想来探班,奈何分身乏术,环亚那边也咬得紧,他不敢掉以轻心,只能等事情安排妥当了再过来。 正好昨天晚上视频时阮朝夕跟他说剧组今天会放一天假,她大概率会在酒店睡一天。他想着给她个惊喜,就没同她提前说,直接让人定了今天早上的机票飞过来了。 想到她看到自己时的表情,冷峻的面容不由柔和两分,嘴角也翘了起来。 收回思绪,看着刚才无意识点进去的微博,他随手浏览着新闻。突然想到什么,搜索#电影代号#的超话,点了进去。 阮朝夕向来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性格,在电话里从来没跟他抱怨过什么,但他心里也知道,周导导演,再加上又是军旅戏,拍起来哪是那么轻松的? 所以他这段时间学会了逛剧组超话,超话里会有一些路透图,还有一些剧组人员发的幕后花絮,能让他更直观地了解到她在剧组时的全部。 自从剧组转移到瑞县拍戏之后,超话里的路透和偶遇图明显少了起来。他在网上查过瑞县,是个风景秀丽的边陲小镇,不过地势偏僻,当地居民多以少数民族为主,怕是对追星这类的事不感兴趣,所以几乎没有人会去剧组拍戏的现场围观。 他没看到什么新鲜的图,随手刷新了一下,正要退出去,突然最上有条最新微博冒了出来—— “今天偶遇阮朝夕郑邺还有荣峥老师了!荣老师还在我们家店里买了条民族风的长裙,说是要送给余老师的,好甜!三位老师人都好好,还跟我合了影!” 下面是四人的合照Po图。 照片里,发微博的粉丝站在中间,左侧是荣峥,右侧是阮朝夕和郑邺。几人都带着浅笑,郑邺的头还微微向阮朝夕的方向靠了靠,从表情到肢体语言,都有一种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亲密。 他盯着照片看了几秒,点进评论。 短短两分钟,这条微博下就多了不少评论。 “我也想偶遇嘤嘤嘤。” “哇,阮朝夕和郑邺配一脸啊。” “虽然知道阮朝夕已经有男朋友了,还是忍不住想磕白天黑夜这一对。” …… 白天黑夜是阮朝夕和郑邺的CP粉给两人起的CP名,取阮朝夕的“朝”和郑邺的“邺(夜)”,江宴也是知道的。 江宴沉着脸退出了微博。 感到身侧突如其来的低气压,薛裕忍不住侧头看江宴一眼,却见他神色低沉,嘴角笑意已然不见。 他心里抖了一下,虽不知江宴为何突然变了脸色,还是知趣地没有再看。 这之后,江宴再没说过话。 薛裕察言观色,也不敢贸然开口,饿着肚子,铆足了劲朝瑞县开。 开出一半路程的时候,他看着远处陡然阴沉下去的天,皱了皱眉头,“四少,好像要下雨了。” ** “好像快下雨了!” 从一间庙宇遗迹出来,阮朝夕眯了眯眼,抬头看着天边黑压压的乌云,有些担忧地开口。 和荣峥在半山腰分开后,两人又爬了十七八分钟,终于登了顶。 山顶风景确实如当地人所说,秀丽清绝,山木扶疏。站在山顶远眺,能隐约看见不远处县城的轮廓,还有更远处高低起伏的山峦。被清新山风一吹,爬山的疲累顿时无影无踪。 走出几步就看到了伫立在林间的庙宇遗迹,虽有几分破败,但看得出年代久远。边陲小镇的山庙,用料不算讲究,不过自有一番古朴拙实的意趣。 郑邺见山顶风景不错,给荣峥打了个电话,说明了一下这里的情况。 荣峥听了,很是心动,让他们在上面慢慢玩一会,他这就爬上来。 挂断电话,干等着也没意思,郑邺便提议先在庙宇里逛逛。 不料,才从前头的大雄宝殿出来,外面却突然变了天,原本还是艳阳高照一派清朗,现在却已经乌云压顶天色昏暗。 郑邺看了两眼天色,安慰阮朝夕,“没事,这里雨季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我们现在下去,走到半路估计就下雨了,到时反倒没地方躲。不如在这庙里等着雨先过去再下山。” 阮朝夕听他说得有道理,没有拒绝,只是有些担心,“荣老师那边没事吧?要不叫他别上来了。” 郑邺刚要说话,突然一道滚雷劈下,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他看一眼阮朝夕,眉眼间写满关心,“别怕,没事的。” 阮朝夕笑笑,“嗯。那我给荣老师打电话,要不……让他先别上来了,他估摸着也才出发五分钟,退回去还来得及。” “行。” 拨通荣峥的电话,他果然还没走多远,听到阮朝夕的顾虑,考虑到自己的身体情况,没有硬撑,同意了先退回半山腰的亭子看看情况再说,又让他们也注意安全。 才挂断电话,又是一道惊雷闪过,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就砸了下来。 阮朝夕拿手遮住头顶,跟郑邺一道,跑进了庙里。 庙宇到底年久失修,四面透风,屋顶也有不少破洞,雨点从破洞处倾泻而下,很快在地上低洼处汇成了一汪汪小水潭。 两人勉强找了块地势较高的地方避雨,不过冷风还是从四面八方灌了进来。虽是夏天,山顶的风却带着些刺骨的寒意,阮朝夕身上只穿了件短袖,被冷风吹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忍不住抱住双臂搓了搓。 郑邺看她一眼,“冷吗?要不……你站我身后吧,我帮你挡挡风。”他虽然也想把衣服脱下来给阮朝夕,可惜他也只穿了件短袖。 阮朝夕摇摇头,示意自己没关系,担忧的目光看向外面。 雨越下越大。 倾盆大雨,电闪雷鸣,他们还被困在这么一个破庙,实在是倒霉,也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能停。 郑邺温声宽慰她,“没事,再下一阵就过去了。” 他们之前拍戏时也遇到过这样的暴雨,确实来得快去得也快。 阮朝夕却仍旧皱着眉头,“雨下得这么大,我担心就算停了,下山的路也不好走。” 他们刚才上山的路是拿石板修葺出的一条简单山路,但似乎许久没修缮过了,许多石板踏上去已经是摇摇欲坠。这场暴雨一下,下山的路还不知道能不能走。 “希望这雨能尽快停吧。”郑邺虽然安慰着阮朝夕,心里其实也没底。 两人不约而同陷入沉默。 又等了会,外面的暴雨却始终没有停的迹象。阮朝夕既担心她跟郑邺不知要在山顶困到什么时候,又担心半山腰荣峥的安危。 雷雨天不好打电话,她拿出手机正想给荣峥发给微信问问,却发现手机没了信号。 一怔,重新开了机,手机信号那一格却始终为零。 她看向郑邺,有些焦急开口,“郑邺,你手机还有信号吗?” 瞥见她略显苍白的脸色,郑邺愣了愣,拿出自己的手机一看,眉头也皱了起来。“没信号了。” “怎么回事?”阮朝夕皱紧眉头,“明明刚才还是满格的。” 郑邺想了想,让阮朝夕在这里待着别动,往外面走去。 “外面雨太大了,不安全。”阮朝夕叫住他。 郑邺点头,示意她不用担心,然后走到大雄宝殿的门口,透过半开的大门朝外看去,这一看,脸上露出大惊失色的表情。 暴雨倾盆,洪流滚滚,不远处山头上原本架着的手机信号塔居然被冲倒了。 难怪他们突然搜不到信号了。 更要命的是,雨水夹杂着各种倒下的树木往山下冲去,下山的路已经完全被洪流淹没,根本就看不见原本的山路了。 若不是这处庙宇所处的地势比较高,他们这里恐怕也早就被淹没。 阮朝夕见他白着脸回来,意识到事情可能有些不妥,“怎么了?” 郑邺定了定心神,把自己看到的场景告诉了她,“眼下,我们只能在这等着雨停了再做打算。” 阮朝夕忧心忡忡开口,“荣老师不会有事吧?” 郑邺沉声道,“现在联系不到他,也只能等着了。” ** 因为突然下暴雨的缘故,路面能见度降低,薛裕只得适当减慢了车速。他看一眼江宴,却见他盯着前头的雨幕出了神,不知在想什么。 知趣地收回目光,没有开口。 这时,江宴捏在手里的手机震动一下。 他漫不经心低头扫了一眼,见是条广告短信,刚要锁屏,视线却顿住,点进了微博。 “昆市气象局提醒您,今日突降暴雨,部分地区山体滑坡泥石流可能性上升,请尽量避免以上地质灾害的地方。” “还有多久到?”他抬头,看一眼薛裕。 薛裕瞄了眼导航,“还有半个小时就到酒店了。” “嗯。” 江宴敲了敲手机外壳,沉吟片刻,到底还是给阮朝夕发了条微信过去—— “在干什么?” 不想,直到车子开到他们剧组下榻的酒店了,他也没等来阮朝夕的回复。 第191章 我是江宴,朝夕男朋友(二更) 薛裕将车子在酒店停车场停好,转头看向江宴,“四少,您现在要上去找阮小姐吗?雨下得这么大,我开车送您到门口吧。” 一路开来,暴雨丝毫没有停歇的趋势,噼里啪啦打在车顶,周围天色昏暗,颇有些科幻电影里世界末日前的意味。 江宴没说话,盯着车窗上工作的雨刷看了两秒,解锁手机,拨了阮朝夕的电话出去。 “您好,您拨打的手机已关机,请稍后再拨。”话筒里传来冰冷机械的女声。 江宴眉头一皱,又拨了一遍,却还是同样的提示音。 他点进微信,换成了语音通话,始终无人接听。 “停车,去酒店。”他转头吩咐一声薛裕,也没管外面倾盆的暴雨,直接拉开车门下了车。 薛裕忙锁好车跟了上去。 剧组下榻的酒店虽然已经是瑞县当地最好的酒店,但跟京城随便一个高档点的酒店还是没法比,起码安全管理上就松散很多。 江宴和薛裕进了大堂,径直朝电梯走去,前台看了一眼,又懒洋洋打起了盹。 阮朝夕告诉过他房间号,所以江宴没有迟疑,直接坐电梯上到四楼,找到了405房间。 只是,门铃按了好一阵,里面却没有动静。 他拿出手机又拨打了一遍她的电话,那边却始终提示是关机状态。 江宴心头隐约掠过一丝不好的预感,转头冷声吩咐薛裕,“去前台问问,郑邺和荣峥住哪个房间?” 薛裕应声离去。 也不知他用了什么办法,不一会儿,电话就打了过来,告诉了江宴郑邺和荣峥各自的房间号。 听说郑邺就住阮朝夕隔壁一间,江宴眸光沉了沉,移到隔壁房间前,伸手按门铃。 依旧没有人应门。 荣峥房间也是如此。 外面雨下得这么大,就算他们今天出去逛了,这会也该回来了。 想了想,他问电话那头的薛裕,“导演的房间呢?” 这次,门终于开了。 周导正在睡觉,突然被门铃声吵醒,睡眼惺忪地拉开门,看着门外陌生的男人,皱了皱眉,“你好,找哪位?” “请问是周导吗?你好,我是江宴,阮朝夕的男朋友。” 听到他这句自我介绍,周导立马就清醒了。 眯着眼看了他两眼,果然看出了两分眼熟。 他是不怎么喜欢用流量明星,却并不代表他不关心娱乐圈里发生的事。阮朝夕和江宴的恋情,前前后后上过好几次热搜,他就算不想知道也知道了。 虽然不知道江宴为什么会来找自己,但这段时间阮朝夕的表现他都看在眼里,对江宴爱屋及乌,笑了笑,“你好江宴,找我有事吗?你是来探朝夕班的吧,她住405。” 江宴点点头,“冒昧打扰了,我去找过她了,她不在房间,电话也打不通。能不能麻烦周导把郑邺的电话给我?” 周导皱了皱眉,有些古怪地看他一眼,“郑邺电话?” 江宴脸上看不出什么,只点点头,“嗯,朝夕今天跟他还有荣峥老师出去了,我刚刚去他俩的房间敲门,好像也不在。外面下这么大的雨,我有些担心。” 周导闻言愣了愣,“出去了?好,你先进来吧,我给郑邺打个电话问问。” 江宴道了谢,跟着进到他房间。 周导拿起手机给郑邺打电话。 只是,他脸上很快浮上凝重的表情,“他电话也打不通,我再试试荣峥的电话。” 江宴在一旁等着,眸光愈沉,趁周导给荣峥打电话的功夫,给在大堂的薛裕发了条微信过去。 发完,见周导已经放下了手机看过来,他迎上他的目光,“怎么样周导?” 周导面色凝重地摇摇头,“也没打通。” 他转头看一眼窗外的暴雨,眼底浮上担忧,“怎么会三个人的电话都打不通?不会出什么事吧。” 江宴沉着脸色,当机立断,“周导,报警吧。” “报警?”周导愣了愣。 “嗯,他们三个人都联系不上,可能出事了。”江宴说完这话,拿出手机,“周导,你电话多少?” 周导报了自己的电话号码给他。 江宴拨过去,“这是我的号码,麻烦你存一下,有什么消息请给我打电话。” 周导被他安排地明明白白,还有些没转过弯来,见他把手机往兜里一扔就要出去,不由问了一句,“你去哪?” “我去找她。” 他愣了愣,“外面下这么大的雨,你知道他们在哪吗?” 江宴没回答这话,只道,“我有消息也会给你打电话的,报警的事,就麻烦你了。” 说着,快步离开。 看着他颀长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周导才陡然回神。 他对江宴了解不多,只知道他是一档选秀节目出道,似乎比阮朝夕还小。这么年轻的男人,身上怎么会有这种杀伐果敢的气质? 来不及多想,想到江宴说的他们可能出事的话,忙拿起电话拨了110。 江宴坐电梯下到一楼大堂。 薛裕见他下来,忙迎过去。 “问到了吗?”江宴神情冷肃。 “问到了。”薛裕忙点头,“我把您发过来的那张照片给前台看了,前台说,照片里的小姑娘像是白鹏家的女儿。白鹏家在离这不远的街上开了家民族服饰店,跟那微博内容也对得上。” “地址知道?” “知道,都问清楚了。” “现在过去。” 冒雨上了车,薛裕看一眼他眼底的沉郁急色,小心翼翼开口,“四少,阮小姐……” “她可能出事了。”江宴捏紧五指,冷声吩咐,“开快点。” 薛裕应一声,发动引擎,飞快驶离酒店停车场。 前台口中的服装店并不远,开车三分钟就到了。 车子在店门口一个急刹车停下,溅了正在拉防盗门的男人一身的水。 男人面露不虞,转头正要骂一句,突然见车上走下来一人,身材高挑,面容帅气,直接让他给看呆了。 江宴走到他跟前,“白鹏?” 白鹏如梦初醒,狐疑地打量着他,“你认识我?” 眼前这人一看就不是他们这里的,听说最近县上来了个拍戏的剧组,难道是什么明星? 想到这,白鹏脸色微缓,刚要说话,就听得那人又问,“你女儿呢?” 白鹏又是一愣,盯着他有些奇怪,“你找我女儿?干什么?” 莫不是那小妮子不学好,在学校谈了男朋友? 可不应该啊。 这男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春妞怎么可能找到这么有钱的男朋友? 薛裕也从车上下来了,替江宴撑开从前台借的伞,接过白鹏的话头,“我们少爷找你女儿问些事情,她在吗?” 少爷? 听到这个称呼,白鹏直接吓愣了,也不敢再盘问什么,把两人往店铺里面请,“她在家,两位里面请。” 进了铺子里,江宴打量一眼,就认出了这里确实是照片里的地方。 白鹏朝里扯了一嗓子,很快,有个年轻女孩走了出来。 见店里来了两个陌生人,她先是一愣,目光在江宴面上顿了几秒,突然惊呼出声,“江宴?你是江宴?” 江宴也没空跟她废话,直接开门见山,“朝夕是不是来过这里?” 白春愣愣地点点头,“对,她中午来过。” 她还沉浸在自己一天居然见到四个明星的好运里,听到江宴又问,“他们在你店里的时候,有没有说过接下来会去哪里?” 白春回过神来,“接下来会去哪里?”她想了想,摇摇头,“没听他们说起。不过临走时,荣老师问我哪里的当地菜好吃,我给他们推荐了云浮山山脚的一个土菜馆。” 江宴皱眉,“云浮山在哪?” “是南边一座山,离这不远,山上有一些清朝的庙宇遗迹,算是我们这里一个比较热门的旅游景点了。” 江宴眉头皱得愈发紧了,道了声谢就要往外走。 一旁的白鹏要走,插话道,“你要去云浮山?云浮山半个小时前发生了泥石流,通往山脚的公路被埋了,这会车子根本过不去。今天的暴雨实在太大,听说山上的手机信号塔也被冲垮了,你到那边,连个手机信号都没有。” 江宴一听,眉头狠狠一拧。 手机信号塔倒塌? 所以这就是他们三人的手机都打不通的原因吗? 一旁的白春也逐渐回了些神,脸都吓白了,结结巴巴开口,“朝夕他们……不会现在还在云浮山吧?” 江宴没回答她这话,向白鹏问明云浮山的具体方向,转头出了店铺。 薛裕忙跟了上去。 上了车,江宴“啪”的关上车门,冷声吩咐,“去云浮山。” 想到刚才那男人的话,薛裕张了张嘴想劝,可目光一触到江宴沉冷的脸色,还是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车子疾驰离开。 路上,江宴给周导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调查到的情况,推测阮朝夕他们十有八九被困在了云浮山上,让他请警察去救人。 挂断电话没多久,薛裕看着视线范围内被冲垮的道路,缓缓踩了刹车。 正如白鹏所说,通往山脚的公路已经被山下冲下来的泥石流彻底淹没,车子根本过不去,而且随时还有二次山体滑坡的危险。 好在这个时候,雨势终于有了转小的趋势。 江宴几乎没有犹豫,就拉开车门下了车。 “四少,您要干什么?”薛裕一急,忙拿了伞追下去。 却见江宴绕到后备箱,伸手打开。 后背箱是他们的行李。 江宴把一个背包清空,往里头装了几件长袖外套,又装了几瓶水,回头看一眼薛裕,开口吩咐,“这里不安全,你开回去一点,找个有信号的地方在路边等着。我刚才已经把你的手机给周导了,他会带警察过来找人,到时你就跟他们汇合。” 薛裕着急开口,“四少,那你呢?” “我自己走进去找她。” 薛裕一急,“四少,您也说了这里不安全,你还是等……”话还没说完,被江宴的冷风一扫,他下意识住了嘴。 算了,以四少对阮小姐的宝贝程度,现在阮小姐行踪未明,他是绝对不会愿意就这么干等着的。 他一个做下属的,劝不住,也不该劝。 想通了,他忙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沉声应了声“好”。 江宴看了看他手里的伞,“伞给我,你按我的吩咐去做。”说着,从薛裕手里拿过伞,却收起来,找了个塑料袋装好,塞回了背包里。 薛裕张了张嘴,瞬间明白了他这么做的原因。 雨虽然小了些,风还很大,这么一度顶风走过去,伞估计会被直接吹得散架。四少还要留着这伞给阮小姐的。 心底叹了口气,他没再耽搁,快步回了车里。 上了车,看一眼毫不犹豫走进雨幕中的江宴,他凝了凝目光,将车调头,往来时的方向开了回去。 后视镜里,江宴的身影很快化作黑点,消失在遮天的雨雾中。 三更可能要晚一点~ 第192章 情敌相见(三更) 风夹杂着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砸下来。脚下的混着泥土沙石的雨水已经没过了小腿肚,鞋子里已经全是水,每走一步,都要费不少力气。 江宴却始终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埋头走得很快,偶尔才抬头,眯了眼睛,辨认一下前行的方向。 走了大概十分钟,终于在视线里见到几间模糊的农家小院的影子。 意识到这应该就是白春说的那间农家菜馆了,江宴略舒口气,脚下速度越发加快,五分钟后,终于走到农家菜馆门口。 因为地势低的缘故,院子里全被水淹了。好在主人家建房子的时候有所准备,除了院子,其他地方的地基都很高,不至于全被淹没。 斑驳的大门紧紧关着,视线所及,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江宴走进院子,淌水到了大门前,伸手敲门。 “砰砰砰”敲了好几下,里面终于传来了人声,“来了来了!” 随着话音渐近,大门被人打开了一半,露出一张淳朴的脸来。 开门的男人瞧见门口淋成落汤鸡的江宴,愣了愣,虽搞不清状况,但还是先把人往里面迎,“进来再说,外面下这么大的雨。” 领着他到了堂屋坐下,他取了条干毛巾过来,狐疑道,“帅哥,下这么大的雨,你是来吃饭的?” 江宴道了谢,却没接他的毛巾,只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调出微博上那张照片,递到了饭店老板面前,“我是来找人的,老板,这三个人你见过吗?” 老板眯着眼仔细看了两眼,一拍大腿,“你跟他们是一起的?来来来,你跟我来。” 说着,领着江宴到了里面一间房。 推开门进去,房间里坐着一个人,浑身裹着毯子,正捧着碗热腾腾黑乎乎的汤在喝,尽管如此,身体还是在不自觉打颤,脸色也被冻得苍白。 江宴看了一眼,认出他是荣峥。 不过,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正在喝姜汤的荣峥听到动静抬头看来。 老板朝旁边走了两步,让出身后的江宴,“荣老师,有人来找你们了。” 荣峥打量了江宴两眼,有些狐疑地皱眉,“你是……?” 江宴按捺住心底的失望,走上前自我介绍,“荣老师你好,我是江宴。”见荣峥仍是诧异,他又补充一句,“阮朝夕的男朋友。” 话音落,见荣峥愣了愣,皱起的眉头舒展开,睁大眼睛看着江宴,一脸诧异,不自觉开口道,“朝夕有男朋友了啊?” 江宴克制住内心的焦躁,勉强扯出抹礼貌的微笑,“荣老师,不知道您知不知道朝夕现在在哪?” 听到他的话,荣峥脸上闪过一丝懊悔,把之前发生的事跟江宴简单说了一遍,“从半山腰到山脚这段路比较平缓,我在半山腰的亭子那等了会,见雨越下越大,就冒雨赶了下来,朝夕和郑邺被困在山上,一直没下来。我本来想请店老板找人上去营救,但老板说,从山腰到山顶的那段路有些陡,下着暴雨本就不好走,后面又有泥石流的迹象,这个时候他们也上不去,只能等雨小了,路况明朗了再上去。” “不过你放心,我们已经报了警,警察已经在赶来的路上。而且山顶有些可以躲雨的庙宇,他们应该没什么危险,只是暂时被困住了下不来。” 说到这,他看一眼江宴,终于想起一些不对劲,“你是怎么找到这的?” 虽然内心焦躁,但念在对方是娱乐圈前辈的份上,江宴还是尽量压下了情绪,“我今天过来探班,到了酒店发现朝夕不在,后来一路问过来,问到了你们可能来这里。” 他解释完,看向一旁的饭店老板,“老板,我想上山。” 老板闻言吓了一跳,连连摆手,“帅哥,不是我吓唬你,虽然现在雨小了点,但山上那段路确实不好走。我知道你担心你女朋友,不过你也不是专业人员,很容易出危险的,还是等警察来吧。” “来这里的公路被冲垮了一段,警察短时间内过不来。”他调整了一下情绪,继续开口,“我女朋友胆子小,我怕她一个人在上面害怕,就算我没办法救她下来,我也想上去陪着她。” 荣峥张了张嘴,想说郑邺也在上面。可转念一想,这个时候说这话好像也不太合适,又想到自己之前乱点鸳鸯谱的行为,越发有些汗颜,不好意思再开口劝。 老板倒是没想这么多,只是看着江宴满眼急色的模样,不由唏嘘一句,“帅哥,你对你女朋友可真好。”说着,叹口气,“既然你执意要上去,那你跟我来,我跟你说一下山上的情况。” 江宴道好,让荣峥好好休息,就跟着老板走了出去。 同老板了解了上山的路况,又找他买了些东西装进包里,江宴套上雨衣,拿了根树枝充作手杖,就出发往山上去。 山脚到山腰的路比较平缓,他一路未停,很快就看到荣峥口中的那座小凉亭。 进了亭子朝山上望去,果见山势陡了不少,虽然还是有源源不断的雨水夹裹着泥沙从山上席卷而下,但好歹雨比来时小了一些,不会再有变坏的趋势了。 喝了口水,江宴没有多做停留,继续往上爬去。 ** 山顶。 阮朝夕看着渐渐减小的雨势,跟郑邺商量,“马上就要天黑了,我们要不试试自己下去吧?” 刚才发现信号塔倒塌被困山上之后,他们就打电话报了警,也从警察那里得知荣峥已经回到山脚下的饭店,不会再有什么危险。警察还告诉他们通往山脚的路被堵住了,救援工具得靠人力运上山,所以耗时会久一些,让他们不要着急,安心等候救援。 郑邺出去查看了一下情况,摇摇头,“从山顶下去这段路地势太陡,我们不熟悉路况,很容易磕碰摔到,而且天色也不太好,再晚一点估计就看不清路了,我觉得,我们还是在这里等着警察来吧。” 阮朝夕知道他说得有道理,只得打消了自己下山的念头。 现在已经快下午六点。 因为下过雨的缘故,虽是夏天,四周看起来灰蒙蒙的,夜幕似乎随时可能会降临。 山上没有任何灯光,他们身上除了两瓶水和手机,没有其他任何可以御寒或充饥的东西。虽然中午吃得还算饱,但一路爬上来早已消耗掉。身上被雨水打湿的衣服凉飕飕的,紧贴着皮肤,实在不好受。 而且天色越来越暗,孤男寡女待在这破庙里,虽然知道郑邺是正人君子,不会对自己怎么样,阮朝夕心里还是有些打鼓。 又等了一会,见外面的雨渐渐停了,阮朝夕跟郑邺说了声出去透气,走到破庙外面的长廊上站定。 远处的山峦起伏已经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耳边除了廊檐上雨水滴落的滴答声,四周一片安静,静得让人有些发慌。 阮朝夕不是胆子小的人,可这样的情况下,还是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抱住双臂使劲揉了揉,她深吸口气,放眼朝上山的路望去,祈祷着救援队伍能快点到来。 这个时候,她突然很想江宴。 他一整天联系不上自己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着急。早知道这样,上午郑邺说要出来逛逛的时候,她就该拒绝才是。 还有宁萌,她现在还不知道急成了什么样子。 叹口气,阮朝夕慢慢低下头,外头风大,她正准备转身回庙里,眼角突然瞟到上山的路上似乎有什么亮光一晃。 是救援队伍来了? 她一喜,瞪大眼睛朝亮光的方向望去。 这次,亮光似乎离她近了点,像是手电筒发出来的光,不过只有一道,并不像是来救他们的队伍。 阮朝夕皱了眉头,正要叫郑邺出来看看情况,那亮光突然朝这边晃了一下,紧接着,她就看到一道人影跃上山顶,飞快地朝这边跑来。 看着有些眼熟的身形,阮朝夕不由愣住,下意识眨了眨眼。 是她眼花了吗?她怎么……好像看到江宴了? 那道人影又跑近了些。 这次,她总算看清楚了,确实是江宴! 虽然他一身的泥水,早已看不出身上穿的是什么,脸上也被泥糊住大半,但阮朝夕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是阿宴,是她的阿宴。 这一刻,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没有去想江宴怎么知道她在山上,没有去想江宴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只兴奋地尖叫一声,小跑过去,一头扎进了他怀里。 江宴伸手将她抱住,紧紧搂着,沉声安慰,“别怕,我来了。” 阮朝夕从他怀里抬起头。 她想问他怎么找到自己的,可一抬眼,看见他通红的眼底一闪而过的如释重负,突然鼻头一酸。 这一刻,她突然什么也不想说了,她只想好好感受他的气息。 这么想着,她踮起脚尖,捧住江宴的脸,热情地吻了上去。 郑邺听到动静出来,看着暮色中静静拥吻的两人,脚下一顿,竟再也没办法迈出上前的步伐。 他认出了那个将阮朝夕搂在怀中的男人是江宴。 他不知道江宴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只是,他从来没在阮朝夕脸上看到这样娇艳欲滴的神情。 她眼里有光,嘴角带笑。 明明一身狼狈立在泥水里,却仍耀眼夺目得像一朵火红的玫瑰。 不属于他的玫瑰。 这一刻,他心里那些隐秘的幻想突然间烟消云散。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两个人合不合适,只有当事人才知道,旁人所窥见的,不过是他们自己想见到的那一面而已。 苦笑一声,他慢慢低下了头。 缠绵完,阮朝夕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江宴。 江宴打量了她一番,见她没有受伤,一路来的担心终于落了下去。 阮朝夕有一堆的话想问,又心疼他一路上来不容易,正要拉着他进庙里休息会再说,一转身,就见到了站在破庙前的郑邺。 他正看向这边,也不知看了有多久。 阮朝夕脸颊微有些发烫,不过,想到身边人爱吃醋的性格,她瞬间没空再去想郑邺,忙开口解释,“阿宴,我本来是三个人一起出来的,荣峥老师没爬上来,我跟郑邺被……” 话还没说完,江宴就伸手,轻轻抵住了她的唇。 她惊讶抬眸。 江宴低头,在她耳边低低一笑,“昭昭不用解释,事情的原委,我都知道了。”说话间,又故意碰了碰她的耳垂。 阮朝夕捶了下他的腰,示意他不要胡乱。 江宴扬唇一笑,牵着她朝郑邺走去。 到了郑邺跟前,他也没有松开阮朝夕,将另一只手里的手电筒递给阮朝夕,然后朝郑邺伸出了手,“你好,我是江宴。”说着,看一眼身旁的阮朝夕,一字一顿,“昭昭的男朋友。” 郑邺心头闪过一缕苦涩,却也落落大方地握住他的手,“你好,我是郑邺。” 两只手握住的同时,他们的眼神也在空中交汇。 虽然江宴的眼底一片平静无波,但郑邺心里还是明白过来,自己那点小心思,并没有瞒过眼前的男人。 第193章 宣誓主权(一更) 嘴角掠过一丝苦涩的笑,他率先挪开了目光。 江宴也不动声色收回了手。 阮朝夕现在满心满眼都在江宴身上,并没有注意到两个男人间的暗流涌动,拉着他往里走,“阿宴,你怎么会突然过来?” 江宴跟着她走到大殿里头一块较为干燥的地方停下,也没急着回答她的话,摸了摸她身上湿透的衣服,皱了皱眉,“你冷不冷?” “还……还好。”不想江宴担心,阮朝夕朝他笑笑。 江宴将背包放下,开始往外掏东西。 他从老板那里买了个酒精炉过来,想着好歹能御御寒。拿出打火机正要去点,一旁的郑邺伸手,“我来吧。” 江宴看他一眼,把打火机递给了他,继续把东西从背包里往外拿。 不知道救援队伍什么时候能上来,他带了些水和饼干,还带了些碘伏和创口贴,都是从老板那弄来的。 最后,又拿出了两件衣服和一把雨伞。 “你要不要换上我的衣服?”江宴看向阮朝夕问。 这时,郑邺已经将酒精炉点燃了,正在伸手烤火的阮朝夕愣了愣。 江宴的背包是防水的,拿在手上的衣服还很干燥。 阮朝夕没说话,倒是一旁的郑邺知趣起身,“我出去看看情况。” 既然他走了,阮朝夕也没扭捏,从江宴手里拿过他的衬衣,“阿宴,你帮我挡着点。” 江宴点头,想了想,撑开了那把雨伞挡在她面前。 阮朝夕顿时觉得踏实了许多,把身上湿透的T恤脱下,擦干身上的雨水,穿上了江宴的衬衣,全程都没有避讳江宴。 江宴一错不错地看着,刚才紧抿的唇角柔和下来。 他的衬衣穿在身上大很多,阮朝夕将下摆扎进裤腰里,又挽起袖子,整理妥当才抬头看向江宴,“好啦。” 话音刚落,就瞧见江宴直勾勾的眼神,伸手盖住他的眼,笑嗔一句,“非礼勿视不懂吗?” 江宴勾着唇角,把手里的外套也递过去,“这个也披上。” 阮朝夕依言披上,扣好扣子一抬头,正好瞥见火光中,他左手手背一道狰狞的伤口。 她一惊,拉过他的手,“阿宴,你受伤了?” “没什么。”江宴轻描淡写道,“上来的时候跌了一跤,被树枝滑了一下。” “这么大的伤口,还说没事。”阮朝夕一阵心疼,拿过他刚才套出来的药品,摁着他坐下,“你坐好,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说着,先给他把伤口清理干净,又用碘伏消了毒,最后贴上了几张创口贴。 她太入神,以至于都忘了还有个郑邺在外头等着。 直到替江宴处理好了伤口才记起来,略带歉意地朝着外面喊了一声,“郑邺,我们好了。” 等了两分钟,郑邺走了回来,瞥一眼她身上已经换掉的衣衫,没说什么,也跟着在酒精炉旁坐下,只是有意识地离阮朝夕坐远了些。 阮朝夕一边拿T恤替江宴擦着脸上和手上的泥水,一边开口问他,“阿宴,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江宴便把事情的经过同她说了一遍。 阮朝夕听得一阵情绪起伏,碍于还有旁人,没有表现出来,只在替江宴擦手的时候,悄悄用手指头勾了勾他的掌心。 江宴眼含笑意,垂眸看着她,视线专注又炙热。 她总是有这样的魔力,只要见到她,不管先前心头有多少烦闷和郁燥,总是能被她轻易化解。 他承认,来之前,他确实因为郑邺产生了一丝危机感。 郑邺跟林忱不同,他是骨子里的绅士,即便对阮朝夕有意思,也不会死缠烂打,更不会唐突地表现出来,只会润物细无声地侵入她的生活,慢慢让她熟悉他的存在。 他还要和阮朝夕在一起拍好几个月的戏,他实在是担心。 所以听说两人独自被困在山上之后,无论上山的路有多困难,他知道,他一定是要上来的。 替江宴擦干净脸上和身上的泥水,阮朝夕正要收回手,却被江宴一把攥住,将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里。 阮朝夕没有挣扎,顺从地让他握着,转头看一眼外面的天色,皱了皱眉,“天色越来越暗了,今天不会要在这过夜吧?”虽然江宴来了,让她安心不少,可不代表她高兴在这荒山野岭睡一晚啊。 “不会的,放心吧。”江宴温声宽慰,“我上山的时候救援队伍已经出发,按道理,应该差不多到了。” 阮朝夕盯着酒精炉微弱的火光,“嗯”了一声,眼皮子渐渐重起来。 她一下午都绷着神经,现在终于放松下来,累意和困意瞬间来袭,搂住江宴的胳膊,往她肩膀上靠了靠。 江宴调整了一下坐姿,让她能睡得更舒服一些,“你先睡会,有情况我再叫你。” “好。”阮朝夕应了,朝郑邺歉意笑笑,靠着江宴的肩膀打起盹来。 大殿里陷入一阵寂静。 外面的雨彻底停了,只有风拂过树林发出的呜呜声。 江宴和郑邺不约而同地沉默着。 来之前,江宴曾想过要如何在这个男人面前宣示自己的主权,可看到他之后,他才觉得这个想法太过幼稚。 只要昭昭的心在自己身上,他根本没必要将郑邺当成个对手。 虽然没再将他当对手,却也没什么套近乎的意思。 毕竟,他以后不在娱乐圈发展,这些人脉,对他来说可有可无。 倒是郑邺撩眼看他一眼,先开了口,“这次的事,抱歉,是我欠考虑了,还连累了朝夕。” 江宴抬头看向他。 之前是他关心则乱,没时间去理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但现在听郑邺这么说,略一思忖,大概也明白过来。 前些天阮朝夕跟他说过,原来她这个角色,还是郑邺向导演推荐她演的,她答应了要请郑邺吃饭,所以特意跟他说了声安他的心,万一日后被拍到两人一起吃饭,让他别吃醋。 现在想来,他们之所以会一起出来,就是因为这个由头了。为了避嫌,她还特意叫了荣峥一起,实在是做得再周全不过,就算是他这么个小心眼的人,也没有任何由头再去吃醋。 况且,爬山一事,最初还是荣峥先提出的。于郑邺,其实关系不大。 他抿唇淡淡一笑,“郑先生客气了,今天的事只是个意外而已,好在大家都没受伤。” 顿了顿,他继续道,“对了,还没谢谢郑先生替昭昭介绍资源,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郑邺眉头几不可见一蹙。 尽管已经决定要放弃阮朝夕了,在听到江宴对她的事如此了若指掌时,心里还是生出些五味杂陈来。 也因为这复杂的情绪,让他愣了两秒才回过神来他说的第二句话。 他抬眸同江宴对视。 面前的男人明明年纪不大,在他面前却毫不生怯。 他没见到江宴真人之前,他只知道他跟阮朝夕是姐弟恋,因此私心认为,两人并不适合。 外人看来,阮朝夕是美艳的,是独立的,是大气的,可他觉得,她其实也还是个小女生,她需要的,是成熟男人的包容和关怀,而不是小男生的黏腻热情。 可见到江宴之后,见到他俩的相处模式之后,他才发现是自己大错特错。 在江宴面前,她可以热情撩人地直接吻上去,却也会像小女生一般倚靠在他肩头放心入睡。 这样的默契,他只有羡慕的份。 现在人家以正牌男朋友的身份对他表达谢意,他除了接受,难道还有其他选择吗?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情愫,应该就此放手了。 点头笑笑,他用玩笑来盖住了内心的苦涩,“有江先生这句话,我这笔买卖可算值了。” 阮朝夕没睡多久,迷迷糊糊间听到外头有嘈杂声传来。 她睁开眼,看一眼江宴,“阿宴,是不是救我们的人来了?” 江宴点头,“应该是,郑邺已经出去查看情况。” 几分钟后,郑邺带着救援队伍进来,是当地的警察和消防员组成的一支队伍。 上山的路已经被疏通,他们又带来了专业的下山设备和照明设备,几人休整一番,跟着救援队伍,深一脚浅一脚,终于平安到达山脚。 荣峥已经被警察先送回酒店了,见到他们下山,饭店老板高兴地念了声佛,还连连道歉,说没想到天气会突然变化,早知道就不建议他们上山了。 阮朝夕自然不会把这件事怪到他头上,道了谢离开。 公路上滑坡的那段还没修好,需要步行十分钟左右才能坐上车。阮朝夕是女生,出于礼貌,领头的消防员问她还走不走得动,需不需要人背过去。 阮朝夕忙说不用。 知道她女明星的身份,消防员便没坚持,打着手电筒在前头引路。 江宴看向她,“我背你。” “真不用,我没那么弱。”阮朝夕把手伸给他,“你牵着我吧。” 为了避免尴尬,郑邺去了前头跟救援队伍一起,两个人落后几步,正要有时间说说悄悄话。 “你今天过来,怎么没跟我说?想给我惊喜?” 天上月亮出来了,淡淡清辉照在她眼睛里,像落了漫天的繁星。 江宴笑,“是啊,接过惊喜没给成,倒收到了一个大大的惊吓。” 阮朝夕看一眼前头,踮起脚尖在他侧脸亲了亲,“阿宴,谢谢你。” 江宴嘴角微勾,牵着她的手紧了紧。 “萌萌那小姑娘估计吓坏了,你在酒店找不到我,没有骂她吧?”想到什么,阮朝夕看向他问。 江宴眸光一僵,半晌,撇开视线,“我没找她。” “你没找她?没找她麻烦?” 江宴含糊应一声。 事实上,因为看到白春po在网上的那张照片,他那时心里带着火气,知道阮朝夕跟郑邺和荣峥在一起,找不到两人,就直接去找了导演,压根就没想到宁萌。 不过,这些话,他是不打算跟阮朝夕再说。 走了大概十分钟,终于到了停车的地方。 薛裕靠在车门上,有些烦躁地东张西望,见到江宴领着阮朝夕出来了,一喜,忙迎了上来,“四少,阮小姐,你们没事吧?” “没事,让你们担心了。”阮朝夕开口。 薛裕不好意思笑笑,“阮小姐客气了,只是您助理确实打了好些个电话来问您情况,我这就给她回个电话去。” 阮朝夕好奇,“她怎么会有你电话?” 江宴代他回答了,“我把薛裕电话给了周导,她应该是从周导那要来的。” 薛裕点点头,快速打了个电话给宁萌。 救援队走过来,问需不需要送他们回酒店。 江宴礼貌谢过他们,说自己有车,可以开回去。 队长点点头,礼貌安抚了几句就离开。郑邺自然不会来麻烦他们,过来说了一句,就坐上了警车回去。 阮朝夕他们跟在警车后头,一路畅通无阻回到酒店。 一进大厅,一个身影就扑了过来,抱住阮朝夕哭得上气不接下去,“朝夕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呜呜呜,吓死我了!” 第194章 热情(二更) 看着扑过来的宁萌,阮朝夕忙伸手扶住她,拍了拍她的后背道,“好啦,我没事,大家都看着呢。” 这会酒店大堂虽然人不多,但宁萌这么一哭,所有人的目光都往这边看来了。 宁萌止住哭泣,抬手擦了擦眼泪,上上下下打量了阮朝夕一番,见她虽然脸上有狼狈,但确实没受伤,这才放了心。 江宴看她一眼,淡淡开口,“上去再说吧。” “好……好……”宁萌直觉江宴心情不算好,忙应一声,退到一旁,跟在阮朝夕和江宴身后朝电梯走去。 虽然她已经尽力克制,但刚才哭得太狠了,一下子收不住,还在抽抽搭搭地停不下来。 她有些惶恐地看一眼前头的江宴,又往后缩了缩。 以前她是不怕江宴的,可这一次,她没跟着朝夕姐,还让朝夕姐出了事,她总觉得江宴有些怪自己,所以发现朝夕姐不见后也没联系自己,直接就找了周导。 现在她心里又是后怕又是惶恐。 她是见过江宴不苟言笑的样子的,比起朝夕姐,虽然江宴比她大不了多少,但还是让她产生了一种天然的畏惧。 薛裕也跟着她一道走在后面,瞥见她看江宴的目光,心中略有些明白,趁着前头两人没注意到这边的功夫,压低声音道,“你别哭了,四少不是针对你的。” 他显然比宁萌要更了解江宴。 刚才江宴大厅说那句话,并没有怪宁萌的意思,而是纯粹不想这件事闹大对阮小姐影响不好而已。 “真的?”宁萌瞪大眼睛看着他。 “嗯。”劝人的话,薛裕也不会说,只生硬地挤出一句,“总之,你别哭了。” 宁萌红了脸,低下头呐呐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停不下来……” 薛裕从小就很少跟女孩子接触,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哭得停不下下来的情况,不由愣住,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好在这时电梯到了,他收回目光,提醒宁萌一声,跟了上去。 坐电梯上到四楼,周导的房间门开着,听到电梯到达声,周导探出头来,见是他们上来了,忙走出来关怀了一番。 阮朝夕谢过他的关心,让他不用担心,她没什么事,明天的戏份可以照常开拍。 “不急不急,现在剧组进度比原定的还快些,你们今天都受了惊,明天再好好休息一天,我正好带人去补拍几组风景的镜头。再说了,你男朋友好不容易过来一次,你陪陪他。” 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一眼江宴,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伙子,不错不错。” 他从警察那里得知江宴独自上山找阮朝夕的事,很是唏嘘。毕竟现在这样的社会,有担当的人不多了,顿时对他好感倍增。 江宴淡淡一笑,“周导过奖了。” 知道阮朝夕也累了,周导也没有拉着他们多说,又关心两句就回了房。 回到房间,阮朝夕看向跟着的宁萌和薛裕,“你们俩也回去休息吧。” 宁萌张了张嘴,本想留下来帮她,可看一眼她身边的江宴,顿时又怂了。 她还是不要留下来当电灯泡了。 点点头,“好的朝夕姐,有事情给我电话。” 一旁的薛裕松口气,这小姑娘,总算没再一根筋。把手里的行李递给江宴,他也告辞离开。 送走两人,阮朝夕关上门,靠着门口长吁口气,半点都不想再动弹。 “先洗个澡吧昭昭,小心感冒。”江宴开口。 阮朝夕“嗯”一声,“我想泡个澡,累死了。” “我先给你去放水。”江宴说着,进了浴室,浴室里很快传来水流的声音。 放了一会,水流声停了,江宴走出来,“水给你都放好了,去吧。” 阮朝夕实在累极,而且,因为今天的事,她对江宴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依赖,见江宴朝她走过来,眸光动了动,将手一伸,撒娇开口,“你抱我过去。” 她脸上虽还有泥水,但红唇齿白,眸光浮动间仍是分外妖娆。 江宴的眸光一深,走过去,揽住她的腰,在她耳边低低道了个“好”字,说完,轻轻松松将她打横抱起,走进浴室。 到了浴室,江宴将她放下,却并不离开。 阮朝夕睨他一眼,似笑非笑,“你还不走,在这里想干什么?偷香啊。” 江宴也跟着笑起来,靠过来,用一种近乎暧昧的语气开口,“是啊,昭姐姐给不给?” 阮朝夕又被他这声昭姐姐叫得心尖一颤儿。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有病。 每每江宴用这种暧昧的语气叫她姐姐时,她总觉得全身发软,却又恨不得把他欺负得哭哭唧唧眼角发红。 意识到自己的危险想法,她清了清嗓子,伸出一根指头推了推他的胸膛,“想得倒美。” 话虽如此,她却没再避着他,直接动手解起身上的衬衣扣子来。 等到江宴回过神,就只见眼前雪白一片。 阮朝夕走到淋浴头下,回眸朝他嫣然一笑,“阿宴,你不一起吗?小心感冒哦。” 耳根被淋浴间的热气熏红,江宴从喉间挤出个音节,迈开步子走了过去。 ** 等到两人从浴缸里出来,原本热气腾腾的水已经冷了。好在酒店房间里开了空调,不至于反倒洗出个感冒来。 阮朝夕穿好浴袍,又拿了件大号的回头扔给江宴。 一片雾气中,果然见江宴眼尾红了一片,他接过浴袍穿上,低头系着腰间的带子,脸上是蔫蔫的神情。 阮朝夕心中偷笑。 刚才他担心她身体吃不消,一直很克制,倒真让她狠狠欺负了他一把。 不得不说,这样的阿宴,实在是太让人怜爱了。 她走过去,“吧唧”一口亲在她脸颊上,拉着他往卧室走去。 在沙发上坐下,阮朝夕靠在他怀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同他说着事,“你这次来能待多久?” “你想让我待多久我就待多久。”江宴替她用干发巾温柔地擦着头发。 “公司的事不管了?”阮朝夕撩眼看他。 “丢给程隐了。” 阮朝夕笑,“程总也真是可怜。” 江宴答得理直气壮,“等他什么时候找到女朋友,需要时间谈恋爱了,我也可以帮他腾出些时间来。” 听到这,阮朝夕来了些兴致,“你说,程隐对安然,究竟有没有意思啊?” 江宴一扬眉梢,“怎么?向小姐对他有意思?” 阮朝夕摇摇头,“我也说不准,问她她也不说,但我总觉得这两人有点什么。” “你想当这个媒人?” 阮朝夕想了想,摇头,“还是算了,安然在这方面向来很有主见,我们贸然插手,万一弄巧成拙就不好了。不过你可以跟程总说说啊,我觉得他跟安然还是很有戏的,他如果真喜欢她,就主动一点。” 江宴笑,“知道了,我会跟他说的。” 第二天。 瑞县的暴雨天来得快去得也快,到了早上,又是一片晴空万里,除了地上残留的积水,丝毫看不出昨天下过大暴雨的痕迹。 因为周导又放了阮朝夕一天假,她休息一晚上觉得没大碍了,在酒店也待不住,就拉着江宴去镇上逛了逛。 正好又逛到白鹏家的服饰店。 想起昨天荣峥替他妻子挑衣服的事,阮朝夕抬头看向江宴,“我们进去看看?”况且说起来,昨天江宴还是从白春口中才得知他们下落的,她正好进去道个谢。 进到店里,正好是白春在看店。 她坐在柜台后,无精打采地刷着手机,听到脚步声,也只懒洋洋地抬了头看过来。 只是,在看清进来的是阮朝夕和江宴之后,她一愣,继而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小跑着到了阮朝夕跟前,“朝夕,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阮朝夕被她的热情弄得怔了怔,笑着道,“我没事,谢谢你的关心。” 白春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歉疚开口,“要不是我推荐你们去云浮山,你们也不会出事。” “这不是你的错,你别放心上。”她看了看墙上挂着的各色长裙,问她,“我带我男朋友来看看衣服,有没有给我推荐的,昨天你给余老师挑的那条长裙就不错。” 白春忙点头,“有的有的。”她看了一圈,取下条红色刺绣长裙,“我觉得你穿红色很好看?” 阮朝夕拿下来在身上比了比,回头问江宴,“你觉得呢阿宴?” 江宴点头,“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 白春在一旁听了不由偷偷地笑。 “好,那就这条吧。”阮朝夕爽快道。 江宴掏出卡递过去。 白春将裙子装好递给阮朝夕,却没收江宴的卡,连连摆手道,“不用不用,朝夕,这裙子就当我送你了。” “那可不行,都是你妈妈辛辛苦苦做的,我哪里好意思叫你一个小姑娘送。”阮朝夕笑道,转头问江宴有没有现金。 白春见他们执意,只得接下,连连道谢。 江宴从阮朝夕手里接过衣服袋子,突然看向白春,淡淡开口,“要拍照吗?” 白春一愣,“啊?” 江宴看着她,极有耐心地用重复了一遍,“要拍照吗?” 白春本来看他冷冷的不好打交道的样子,压根就没往这上面想,但他主动提出,还是很兴奋地应了好,忙从里面拉了她妈出来帮忙拍照。 临走时,江宴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昨天被困的事,不要发到网上去,其他的,你随意。” 说着,牵着阮朝夕离开。 白春看着他们俩离开的背影,久久没回过神来。 其他的,你随意? 是什么意思? 想着想着,她突然福至心灵—— 难道……江宴看到了她昨天po到超话的那条微博,这是在暗示自己什么? 想到他刚才看阮朝夕时眼底的柔情,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get到了他的点,立马编辑微博,上传图片,点击了发送按钮。 晚上,阮朝夕洗完澡出来,见江宴坐在沙发上看手机,嘴角似乎还带着抹浅笑。 她好奇地靠过去,“你在看什么这么开心?” 江宴把手机递到她面前。 阮朝夕接过一看,发现他在逛代号剧组的超话。 最热的一条微博下的配图,居然是他们上午跟白春拍的那张照片—— “江宴来瑞县探阮朝夕的班了!真人气质好绝,好帅,对阮朝夕好好,两人简直配一脸!阮朝夕人也好好!这对CP我爱了爱了!” 阮朝夕失笑,将手机递回去,“你什么时候都开始逛起剧组超话来了?” 江宴笑,搂过她坐在自己腿上,“偶尔会看看。” “我明天就要继续拍戏了,可能没多少时间陪你,这里也没什么好玩的,要不……你还是早点回去吧。”阮朝夕想了想,开口。 最关键的是,她接下来的戏都是比较辛苦的戏份,她不想江宴看了心疼。 江宴看她一眼,也不知有没有看穿她的小心思,抬手将她耳边的碎发拨至耳后,幽幽叹口气,“我才来了两天,你就赶我走。” “我也不是赶你走啦,我是怕你无聊。”阮朝夕忙搂住他的脖子,开口解释。 江宴凝视着她的眼睛,“我后天走,明天我去你们片场看看。” 他既然做出了让步,阮朝夕也只能应下,不过还是先给他打了预防针,“先说说好了,我明天的戏份有点惨,你只准在旁边看着,不许插手哦。” 江宴失笑,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这点分寸我还是知道的,放心吧。” “行,那我跟周导说一声,你明天跟我过去吧。” 第195章 客串(三更) 第二天。 江宴跟着阮朝夕到了拍摄现场。 见到他,郑邺有些诧异,不过还是礼貌地上前来跟他打了招呼。 阮朝夕又带着江宴在片场转了一圈,基本把人都给他介绍了一遍。其他演员或多或少知道江宴的身份,对他十分客气。 唯独周导还不知道他世纪文化股东的隐藏身份,只是因为昨天的事,对他印象不错,等阮朝夕上场后,就把他叫到了自己身边。 今天拍的这场戏是阮朝夕和郑邺的对手戏,好在军旅片没有多少亲热戏份,所以阮朝夕才没有反对他今天过来。 拍摄过程中,周导偶尔看一眼江宴,见他神情淡然,认真地看着场内的拍摄,脸上并没有任何不悦的神情。 见他这么沉得住气,周导不由暗暗点了点头。 拍完一场,在准备拍第二场的中途,周导突然看向江宴,“小江啊,我听说你之前跟朝夕拍了部电视剧?” 江宴点头。 “那以后,是打算走演员这条路了?” 江宴露出沉思的表情,没有立刻接话。 周导知道他是以偶像身份出道的,以为他在纠结这个,想了想,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语重心长道,“现在国内唱跳市场这一块还不成熟,你要坚持走这条路的话,估计会很艰难。当然啦,我也只是随口这么一说,具体以后的路怎么走,还是要看你自己啦。” 江宴点头,“嗯,我明白,谢谢周导的建议。” 周导看了他两眼,实在觉得他身上很有故事感,不想放过这么好的一个苗子,想了想,还是开了口,“其实是这样的,这个剧本里有个角色,原本是不会出现在电影里的,但我觉得你的气质跟那个角色很符合,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客串一下?” 江宴略有些吃惊地同他对视上。 他没想到周导会提出这样一个请求。 看一眼场内正在跟郑邺对戏的阮朝夕,江宴想了想,“我能不能先看看那个角色的戏份?” “当然可以,我等下就让我助手发给你。” 下午,剧组转战外景。 看着在泥地里摸爬滚打的阮朝夕,江宴眼底闪过一丝心疼。不过他知道这是她喜欢的工作,就算再心疼,他也没有立场让她不去拍戏。 拍了两遍,这场戏终于收工,阮朝夕今天的戏份也告一段落。 回去的路上,江宴跟她说起了周导今天找他客串的事。 阮朝夕露出诧异的表情,“真的吗?” 她想了想,眼底突然闪过一丝古怪,似笑非笑地觑着江宴,“阿宴,周导说的这个角色,该不会是我的初恋男友吧?” 在剧本里,阮朝夕饰演的角色有个青梅竹马的初恋男友。做战地记者,原本是她初恋男友的愿望,后来初恋男友因病去世,女主走不出失去他的阴影,就代替他上战场实现他生前的遗愿。 在这个过程中,她才遇到郑邺饰演的男主,慢慢被男主身上与初恋男友截然不同的军人气质所打动,最终放下过往,跟男主走到了一起。 这个角色,在电影里原本只在女主口中出现过的,现在看周导的意思,应该是想把这段过往真实地演出来,这样能更好地丰满女主这个人物角色。 江宴眉梢挑了挑,意味深长道,“这还真是个有意思的角色啊。” 回到酒店,登录邮箱,发现周导已经把角色简介和剧本给他发来了。果然如阮朝夕猜测的那样,周导想找他饰演的,就是女主的初恋男友。 阮朝夕在他身后扫了两眼,笑着问他,“怎么样?要不要接啊?” 她其实大概率觉得,江宴是不会接的。 周导的名气虽然摆在那里,但江宴以后基本上就退居幕后了,出演周导电影的经历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用。 更何况,在电影里,她最终还是跟郑邺饰演的男主走到了一起,这对他来说,难免有些微妙的心思作祟。 江宴转头看向她,挑眉反问,“昭昭觉得呢?” 阮朝夕微微正色,“我觉得你肯定能演好,但至于想不想演,还是跟随你的内心吧。” 没想到,江宴正儿八经地想了几分钟,居然缓缓点了头,“行,那我就演吧。” 阮朝夕吃惊,“真演?” “这样,我不就能在剧组多待几天了。”江宴弯了眉眼,似笑非笑。 “就这个理由?” “不然呢?”江宴说着,起身,“我先去洗澡,昭昭要一起吗?” 想到那天的荒唐,阮朝夕摆了摆手,“还是不了,你去吧。” 等他进了浴室,她琢磨了好一会也没想明白,江宴怎么就同意接了呢? 不管如何,得知江宴决定的周导倒是欣喜若狂,连夜拉着编剧丰富了他的这段情节,给了他一天时间准备就开拍了。 两人饰演的是情侣,算是本色出演,又不是第一次对戏,很快就进入状态。 江宴把那个年纪的男生身上的气质拿捏得极好,既带着些尚未进入社会的天正,又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野心和闯劲。 周导一开始看中他,是看中了他出众的外形,本来想的是他戏份不多,就算在演戏上没什么天赋,他手把手地教他演,成片应该差不到哪里去。 没想到,他同阮朝夕一样,都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知道江宴没办法在剧组待很久,周导把他的戏份都集中在了一起,紧赶紧慢拍了一周,终于只剩最后一场。 最后一场戏,是他病入膏肓,躺在病床上跟阮朝夕道别的场景。 周导叫了“action”后,现场安静下来,只剩下机器运转的声音。 “小烟,别伤心,这段日子谢谢你一直陪着我,我过得很开心。” 阮朝夕攥住他的手,哭得泣不成声。 江宴吃力地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发顶,“你以后也要开开心心的,这辈子能认识你,是我最幸福的事,以后……以后……” 说着说着,他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阮朝夕一脸慌张,手忙脚乱地替他顺着气。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江宴还要再说,阮朝夕却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几近奔溃,“别说了,子琛,别说了。我不想你离开我。” 江宴看着她,无奈又宠溺地一笑,轻轻道,“小烟,我希望你以后能忘了我。” 忘了我,过自己的生活。 没想到,听到这话的阮朝夕突然猛地抬眼,眼底有着绝望的刚烈,“我不!我不会忘记你的!” 说着,她竟站起来,低头,近乎绝望地吻上了江宴的唇。 一旁的副导演吃了一惊。 这个吻,在剧本里是没有的。 他看向一旁的周导,却见周导捡了个大宝贝似的兴奋极了,打着手势让摄像赶紧拉近景。 镜头里,阮朝夕的眼泪如珠子般从眼角滚落,她吻住江宴的唇,唇形呢喃着道,“子琛,我不会忘记你的,永远不会。” 镜头切换到江宴的脸上。 他先是吃惊,继而长睫害羞地抖了抖,最后,在释然的眼神中,他缓缓合上了双眼。 “咔——” 周导喊了暂停后,起身,带头鼓起掌来,“绝,实在是太绝了!” 这段戏份,他们处理得比剧本上写的还要细腻。 在电影里,因为两人年纪都不大,所以虽说是恋人的关系,但最多也就是牵手拥抱这样的程度,最后这个吻,阮朝夕演出了唯美又绝望的破碎感,让人叹为观止。而且难能可贵的是,江宴竟然接住了她的即兴发挥,并且接得毫不逊色! 这是哪里来的两个大宝贝啊!实在一而再再而三地打破了他对流量明星的偏见。 演员这个行当,果然还是要老天爷赏饭吃的。 阮朝夕在戏中的情绪里沉浸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接过宁萌递来的纸巾擦了擦眼泪,看向朝这边走来的周导,“抱歉,周导,我临时改了下戏,您看这段能用吗?” “改得太绝了,非常好!”周导毫不吝惜对他二人的赞美,还热情地把名片递到了江宴手里,“小江啊,什么时候想演戏了,给我打电话,我一定给你量身定做一个好剧本。” 第196章 表白(一更) 一旁副导演比他年轻,对娱乐圈的事也更熟悉些,听见周导这么说,笑着打趣,“周导啊,江总以后恐怕没什么时间演戏,不过……你找他拉拉投资还是可以的。” 刚才阮朝夕给剧组的人介绍江宴时,知道他身份的人都客气地叫声江总,副导演也这么跟着叫了。 周导愣了愣,不解地看着副导演,“小张,什么意思啊?” 副导演见他一副不知情的样子,也吃了一惊,不过当事人在,他也不好仔细解释什么,打了个马虎眼糊弄过去,“开玩笑开玩笑。” 阮朝夕笑笑,没放在心上。 江宴谢过周导,跟着阮朝夕去了妆造室换衣服。 等他们一走,副导演看向周导,一脸吃惊,“周导,您不知道?江宴可不是什么小演员,世纪文化您知道吧?” 周导想了想,“朝夕的经济公司?” “对,这公司成立时间不长,却在近几年异军突起,旗下出了好些个大火的艺人。前段时间网上爆了出来,江宴就是世纪文化的幕后股东之一。” 周导听到这,眼睛瞪得老大,“不是吧?他才多大啊,而且,我找他客串的时候,他可是半点其他话都没说啊。” “我们也很吃惊他居然会答应客串。”他说着,又靠近了些,“有传言说,他是京城江家的公子。” “江家?”周导越发皱起了眉头,“江家旗下不是有个华悦么?他这是……另起炉灶?跟本家打擂台?” 副导演摇摇头,“不知道。江家最近不是分家了吗?华悦的发展也大不如前。不过豪门的事,我们旁观者哪里清楚呢。” 两人又聊了几句闲话,才各自散去。 阮朝夕和江宴回休息室时,在走廊上正好碰到郑邺。 郑邺停下脚步,跟两人打了招呼,目送着他们进了休息室,他嘴角交易微微淡下来,想到刚才江宴在片场出色的发挥,苦涩地摇摇头,往自己休息室去了。 第二天,跟周导打过招呼,江宴就飞回了京城。 他一走,剧组的日子又变得平淡起来。 九月中旬,阮朝夕接到季杳的电话,说想邀请她参加她在下周的生日宴会,问她有没有时间。 自从拍完《九幽诀》,她跟季杳虽然没有再合作过,但偶尔也会在微信上闲聊两句,关系并没有生疏。 九月二十日正好是中秋节,剧组会给大家放两天假,阮朝夕本来就准备回京城看江宴,就应下了她的邀请。 季杳很高兴,又让她把江宴也带来,她就不给他打电话了。 阮朝夕笑着应下,说问问看江宴有没有时间。 晚上,跟江宴视频时她提到了这事。 “季杳?”江宴扬了扬眉梢,突然问,“昭昭知道京城做医疗器械起家的那个季家吗?” 阮朝夕摇头。 江宴笑,“你不关注这些,不知道也很正常。季家在京城的商业圈子里也算排得上号了,他们家跟江家旗下的万洲医院是合作关系。我也是不久前才从程隐那里知道,季杳居然是季家千金。” 季杳是世纪文化旗下艺人,她的家世,别人或许不知,程隐却是很清楚。 阮朝夕闻言也很诧异,“难怪我觉得她没有一般刚出道的艺人那么拘谨,要落落大方一些,原来是富养出来的女孩子。” 江宴“嗯”了一声,“她的生日,江家也许会去人,你要是去的话,我陪你过去。” 阮朝夕想了想,“你会不会不方便?” 江宴笑,声音漫不经心,“没有什么不方便的。不管江家会去谁,都不会在众目睽睽下对我怎么样,放心吧。” “好,那我就回季杳了。” “嗯,你定好机票了跟我说,我去机场接你。” 挂断江宴电话,见时间还早,阮朝夕给苏锦夏打电话。 “喂朝夕。”电话很快被接通,话筒里传来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活力。 有的时候,阮朝夕还挺羡慕苏锦夏这种生活态度的。 “你回家了吗?” “刚到家。最近台里节目多,把我当骡子使,简直累死我了。”苏锦夏嘟囔着抱怨两句。 阮朝夕失笑,“能者多劳嘛,你可是你们台里的台柱,门面。” “什么门面呀,就是看我年轻,叫得动。”她“哎”一声,似乎躺在了床上,“朝夕,你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阮朝夕想了想,慢慢开口,“你跟季老师怎么样了?” 说到这个话题,那端卡壳了一秒,半晌才支支吾吾道,“他跟我表白了。” “什么?表白了?”阮朝夕又惊又喜,“什么时候的事啊,怎么没听你说?” “就前几天的事,我自己都还没回过神来,而且这两天工作实在太忙,都没空去想这事儿。” 阮朝夕皱了眉头,在沙发上坐下,“什么意思啊?这还用想什么啊,你没当场答应?” “就……那天他送我回家,我要上楼时他突然跟我说的,他说知道自己有些唐突了,不着急等我的答案,让我慢慢考虑。” 阮朝夕哭笑不得。 她倒是一直都知道季青临是绅士,不过没想到二十一世纪了,还真有这么君子的人。苏锦夏对他的心思,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还让她考虑什么? 不过话说回来,明知这场感情是女追男,他还能如此尊重女方,倒是挺拉好感的。 “然后呢?你考虑好了没有?你还真在考虑啊?” “不是……我只是,追了这么多年了,突然一朝梦想实现,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没出息。”阮朝夕啐她一句。 苏锦夏叹口气,“我也觉得自己挺没出息的。你不知道,之前在焰色跟你们喝完酒,你不是找了他送我回去吗?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我在车上发了一通酒疯,扯着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问他是不是真的不喜欢自己,简直就是把大学毕业时的窘态又重演了一遍,想想就觉得脸红。” 阮朝夕笑,“别怕,反正你在季老师面前丢脸丢得更多了,也不差这一次。总之,这事你还是赶紧做决断吧,不然拖着拖着,人家季老师还以为你变心了呢。” “知道了,我等下就跟他打电话。”她顿了顿,好奇,“所以你特意打电话过来,就是问我跟他的进展的?” “算是吧。我收到季杳的邀请去参加她下个月的生日宴,季老师不是她小叔叔吗?所以我想问问你去不去。” “这……我还没听季老师说诶。” “好啦,你赶紧给他打电话吧,我就不拉着你聊了,有进展了及时在群里说一声,好让我们也替你高兴高兴。” 十分钟后。 阮朝夕洗完澡出来,看到茶几上的手机震动两下,有微信蹦出来。 点进去一看,是苏锦夏发来的。 “姐妹们,快恭喜我成功脱单!” 阮朝夕坐下来打字,“成啦?恭喜恭喜!回去请吃饭。” 向安然:“什么情况?我错过了什么?” “让当事人跟你说。” 苏锦夏发了好几段语音在群里,点开,语气里全是压不住的兴奋。完了又@了阮朝夕,“季杳的生日宴他也说了,让我到时候一起过去。我的妈呀,我是不是要见到他父母了?好紧脏!” 向安然发了个汗颜的表情,“总感觉我错过了一个宇宙。” 阮朝夕打趣她,“季杳的生日宴,说不定也会邀请程隐,你要不要一起过去。” “程隐跟我什么关系?” “说不定人家也缺个女伴啊,你不用还人情的?” 向安然扔了串省略号过来。 过了会,转移话题,“你什么时候回京?待多久?提前约个饭啊,别光顾着跟你家那位约会了。” “好,行程定下来了跟你们说。” 三人在群里插科打诨了一会,阮朝夕明早还要拍早戏,只能先终止了聊天,约定回京了再聊。 转眼就到九月二十日这天。 阮朝夕定了中午的飞机,因为从瑞县到昆市机场还有三个小时车程,所以七点就下了楼准备坐车。 在酒店大堂,她碰到晨起锻炼的郑邺。 郑邺同她打了招呼,“这么早的飞机?” “嗯,中午的。” 因为要坐飞机,她穿得很休闲,一套简单的运动服,却还是被她穿出了出众的气质,长发扎成低马尾,脸上脂粉未施,显得素净温柔。 郑邺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一路平安。” “谢谢,回来见。” 同他道过别,阮朝夕上了停在门口的车。 宁萌坐在外侧,一边系安全带,一边看着大堂里往电梯方向走去的郑邺,若有所思开口,“郑邺最近好像情绪都不是很高?” 阮朝夕没说话,只随意轻“嗯”了一声,像是根本没在听她说了什么。 宁萌收回目光看向她,刚要再说,却见她已经闭上了眼睛,似乎想睡一觉。她愣了愣,收回了话头,也歪在车靠背上闭目养神起来。早上起得太早,太困了。 打了个呵欠,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很快就迷迷糊糊有了睡意。 一旁的阮朝夕却忽又睁开了眼。 车子已经驶离酒店,往高速公路的方向开去,车外的景色飞速掠过,阮朝夕看着窗外,眼神却有些放空。 郑邺并不是情绪不高,而是对自己有所避嫌了。 大抵是上次江宴的到来,让他认清了自己已经并非单身的事实。保持合适的距离,对双方来说都好。 不得不说,跟郑邺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还是很让人省心的。 一路奔波,下午五点,京城终于到了。 她这次回来算是私人行程,并未对外公布。她也累极,直接走的VIP通道,在机场外跟来接她的江宴汇合上了。 江宴上前,给了她一个拥抱。 阮朝夕回抱了他一下,“累死了。” 上了车,江宴让她坐到自己旁边,伸手给她捏着肩膀,“要不要请人来家里给你按一下?” “不用了。”阮朝夕闭着眼享受,嘴角一抹笑意,“你按的就挺舒服的。” 江宴失笑,眼底闪过一丝宠溺,“那我给你按。” 回到星河名邸,才一开门,就听到“喵呜”一声,一团橘色的绒毛猛地蹿了出来,围着阮朝夕兴奋地转来转去。 “火火。”阮朝夕兴奋地将它抱起来逗了一会,“想姐姐了没有?” 听到这话,一旁正在关门的江宴冷不丁望过来。 阮朝夕没注意到他的异样,抱着火火往客厅走去,又逗弄了一会才将它放下。 一转身,就见江宴站在自己身后,目光幽黑地看着她。 她吓了一跳,嗔他一眼,“你想吓死我?” “姐姐?”江宴尾音上挑,语气玩味。 “什么?”阮朝夕皱眉不解。 江宴指了指地上的火火,“你是它姐姐?” 阮朝夕一愣。 她知道有些人养宠物喜欢以爸爸妈妈自居,但她总觉得妈妈什么的自称,对她来说叫不出口。 可江宴有时也叫她姐姐,她这样,好像……有把一人一猫相提并论的嫌疑? 第197章 真假豪门(二更) 心虚地避开江宴的目光,阮朝夕嘟囔一句,“就是一个称呼而已啊。” “不行。”江宴义正言辞,薄唇抿着,杏眼直直看着她,“你是我一个人的姐姐。” 阮朝夕按捺住扶额的冲动,“江宴,你幼不幼稚,跟一只猫争宠?” 江宴环住她的腰身,唇角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第一天认识我?” 阮朝夕无奈,“行行行,我以后改口好了吧?” “改成什么?” 改成什么? 阮朝夕去拨他的手,“你管我呢,反正不自称姐姐就行了。” 江宴轻笑一声,松开她,朝火火招了招手,“来,爸爸抱。” 这声“爸爸”一出,阮朝夕眼睛瞪得滚圆。 她盯着江宴,看着他温柔地蹲下身替火火撸毛,唇角那抹弧度,怎么看都带着不怀好意的感觉。 奈何火火实在跟他不亲近,被他撸了一会,“喵”的一声挣脱了他的手,跑到了阮朝夕脚边。 江宴起身,看着围着阮朝夕亲热打转的火火,用一种遗憾的语气开口,“啊,原来你更喜欢妈妈啊……” 阮朝夕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瞪了他一眼,往主卧走去,“我去洗澡。”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江宴勾唇,轻笑一声,眼底划过浓浓的愉悦。 他慢条斯理地解开袖扣,将衬衣袖口往上卷了卷,不紧不慢也往主卧走去,“哦对了昭昭,主卧的水龙头好像有点问题,我进来帮你看看。” …… 季杳的生日在九月二十一,生日宴定在晚上七点开始,地点就定在季家别墅。 因为要参加她的生日宴,阮朝夕向剧组多请了两天假,以免时间上来不及。 下午五点半,阮朝夕和江宴装扮妥当后出门。 季家别墅位于城南别墅区的香山雅苑,同江家珑园所在的城北别墅区一样,住这块的人,基本上都是些商界豪门。虽没有西山别墅那么难买,却也不是普通人能住得起的。 到了地方,一下车,就有佣人上前,知礼地引着两人往入口走去,“阮小姐,江总,二位这边请。” 江宴现在身份不同往昔,毕竟是季杳老板,这声江总,显然是季杳特别交代过的。 阮朝夕点点头,挽着江宴正要抬步,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嗤。 声音不大,却足够两人听清了。 她沉了目光,转身朝后望去。 却见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站着江宁和另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阮朝夕不认识,但看眉眼,有几分江家人的特点。 跟季家有生意往来的是万洲医院,万洲是大房的产业,想必,来的这个男人,应该就是江家大房长孙,江宸了。 目光掠过江宸,在江宁面上定住。 刚才那声轻嗤,分明是女声。 江宁今天穿得很抢眼,一袭深灰色薄纱V领礼服,裙摆及地,颇有几分仙气飘飘的感觉。 她眼微睨,看向他们的目光中带着浓浓的不善。 江宁跟江宴向来不对盘,后来因为梁新月曝光江宴身世的事,扯到了她头上,最后引发了江家的巨大动荡。二房虽然最后算不上吃亏,但在这过程中,她没少被三房指桑骂槐,这份恨意,连带着也落到了江宴身上。 阮朝夕冷冷看她一眼,开口,“江小姐有事?” 江宁这才转向她,大抵因为江宴的缘故,对她也并没有什么好脸色,冷哼一声,“有的人费尽心思想嫁豪门,最后不过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下场。” 江宴眉头一拧,沉冷的目光朝她射去,虽未开口,却自有一股迫人的气势。 阮朝夕笑笑,脸色并没有因为她这番话而有丝毫改变。 她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打量了江宁两眼,“去年的秋季款,江小姐这个真豪门,好像过得也不是很如意?” 虽然今天不是公开活动,但江宁是艺人,穿在身上的礼服,就代表了她在时尚圈的地位。去年的礼服,不管再贵,对圈子里的人来说就算是过季了。 要拿到当季的高定,一是咖位够格,品牌自愿出借。像江宁这样咖位不够的艺人,如果想穿,其实也可以自己出钱买下来。 不过品牌高定向来价格不菲,且大多只能穿一次,江家刚分家,估计经不起江宁这样的折腾。 因此,听到阮朝夕这么一说,江宁的脸瞬间气白了。 见她还是跟以前一样并没什么长进,阮朝夕也懒得再多话,看一眼江宴,“阿宴,我们走吧。” 一旁的侍者已经出了身冷汗,见没闹出什么大的动静来,这才舒口气,忙不迭引着他们走远了。 江宁看着他们离去的目光,目色阴沉,一口银牙几欲咬碎。 一旁的江宸嫌弃地看她一眼,“阿宁,我同意带你来,不是让你来丢脸的。这里是季家,我不管你跟江宴有什么瓜葛,今天你都给我收敛好自己的脾气。” 江家大房和二房的关系也就是平平。原本收到季家请柬的人只有他们大房,是江宁听说今天生日宴上会有不少娱乐圈的人出席,想来拓展人脉,所以好说歹说,才求着他松了口。 至于江宴。 他以前也确实很讨厌江宴的鸠占鹊巢,不过如今江宴除了还冠这个江姓,跟江家几乎算是没有任何关系了,他们大房管的又是房地产,跟世纪文化不是同行业,他犯不着为着以前的一些旧事再跟江宴起冲突。 自从那年被江宴用刀抵在脖子上之后,他就知道,三房这个私生子,远比外表看上去得要狠辣得多。 阮朝夕和江宴到达大门口,就见到在门口亲迎的季杳。 虽然是主角,她今天并没有穿得很隆重,一条黑色方领小短裙,配小巧的珍珠项链,优雅又别致。 好在阮朝夕今天也穿得很简单,一身简洁的白色鱼尾,细钻项链,既显得大方得体,虽是品牌高定,却也不至于喧宾夺主。 不像江宁,恨不得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一样。 见到阮朝夕和江宴过来,季杳露出高兴的笑容,“朝夕姐,江总。” “杳杳,生日快乐。”阮朝夕把准备好的礼物递给她。 季杳接过,笑着道了谢,递给一旁的管家收下,又看一眼他们身后,“刚才我看你们在那边停了会,没出什么事吧。” “没事,碰上熟人,聊了两句。你忙,我们先进去了,等下有机会再聊。” “好,等下再聊。” 跟季杳道过别,两人进了大厅。 季杳的生日宴没办很大,请的也大多是圈里的朋友和家中有往来的人家。 程隐虽然受到了邀约,却因为要去外地出差没来成,阮朝夕打趣向安然的话自然也落了空。 不过他们到后没多久,苏锦夏也到了。 季青临亲自开车去接她过来的。 知道她们很久没见面了,江宴和季青临两位男士都很体贴地给她们留了空间出来。 阮朝夕看着苏锦夏未打腮红也脸颊红红的样子,笑着打趣她,“有男朋友的滋味怎么样?” 苏锦夏笑,颊边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这话你还要来问我?现在全娱乐圈谁不知道你跟江宴恩爱非常,为了你,他撇下公司事务,飞去你剧组陪了你一周多。” 阮朝夕挑了挑眉梢,“网上还有这消息?” “对啊,之前不是有粉丝偶遇你们俩,还发了微博?后来被营销号搬了,又扒出江宴临时改了机票,在你剧组多待了一周。” 江宴在剧组那段时间,阮朝夕白天忙着拍戏,晚上忙着陪他,确实没时间去看微博。明婉那边大抵也对她二人的热搜见怪不怪了,所以也没特意跟她说。 阮朝夕抿唇一笑,“对啊,我的事网上都扒得干干净净了,没什么好说的,所以要说你啊。” 苏锦夏耳根子红了红,“季老师真的好温柔啊,我觉得我随时随地会溺死在他温柔的眼神里。” “都确定关系了,还叫季老师?”还是说,阮朝夕朝他们挤了挤眼,“这是你们间的小情趣?” 江宴不还偶尔喜欢叫她姐姐么,情趣什么的,她懂。 毕竟是没谈过恋爱的人,苏锦夏显然比她跟向安然都要纯情,没听出她话里的调侃,摇摇头,“没有啦,我只是一时很难改口,不过他说都随我,让我喜欢怎么叫都行。” 说完,她又抚了抚裙摆上压根不存在的褶皱,有些紧张道,“朝夕,我今天这身怎么样?长辈会喜欢吗?” “挺好的。”阮朝夕给她端了杯香槟,“别紧张,你可是最讨长辈欢喜的,况且也不是专门来见他爸妈的,你跟平常一样就好。” 一口香槟下肚,苏锦夏果然冷静了些许。 这时,季青临过来,同阮朝夕打过招呼,看向苏锦夏,“锦夏,我大哥和大嫂在那边,我带你过去打个招呼吧。”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阮朝夕果然见到不远处站着一对中年男女。男人五十出头的年纪,隔得远了,看不清容貌,只能看到身材保养得不错。一旁的女人要年轻些许,穿着雾蓝色旗袍,显得温婉知性。 阮朝夕看了两眼,不知为何,觉得那女人有些眼熟。 记忆深处隐隐约约浮上个模糊的影子。 不过她跟季家之前并没有打过交道,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也没放在心上。 收回目光,见苏锦夏正看过来,“朝夕,那我先过去了。” “嗯,去吧。” 目送着苏锦夏和季青临离开,阮朝夕正要去找江宴在哪里,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一转头,就见到一张热情洋溢的笑脸。 阮朝夕松开蹙着的眉,朝他一笑,“季洛。” 眼前这个跟季杳有五分相似的男生,正是季杳的双胞胎弟弟季洛。之前她跟季杳拍《九幽诀》时,季洛去探过班,她见过他一次。 季洛咧嘴一笑,“朝夕姐还记得我啊。” “当然,帅哥怎么会忘?” 季洛摸摸后脑勺笑得开心,“哈哈,多谢朝夕姐夸奖。”他四下看了看,“咦,我那位小婶婶没跟你在一起吗?我姐不是说她在这边的?” “你说夏夏?” “对啊。”季洛满脸好奇,“我还没见过这位小婶婶呢,我家这位小叔叔,单身这么多年,终于开了窍,我实在是好奇得很。听说小婶婶是朝夕姐的朋友?长得也很漂亮?” 阮朝夕抿唇笑,伸手指了指,“刚才季老师过来,带她去见你爸妈了。” 季洛一怔,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忘了一眼,脸上笑意渐渐淡了,“朝夕姐可能不知道,我妈已经去世了,现在站我爸身边的,是他后娶的老婆。” 这下轮到阮朝夕愣住了。 她语带歉疚开口,“抱歉。” 季洛摇摇头,“没关系,朝夕姐也是不知道嘛。”他似乎并不想多谈这位后母的事,岔开话题聊了几句就离开。 阮朝夕再度看回刚才的方向。 季青临已经带着苏锦夏过去了,那个身穿旗袍的女人似乎朝苏锦夏笑得很热情,眉眼间,总让阮朝夕有几分隐隐的熟悉感。 她不由皱起了眉头。 第198章 新夫人来历(三更) 正出神间,耳边响起江宴的声音,“在想什么?” 阮朝夕收回目光,见他不知什么时候又回到了自己身边。 “季总现在的夫人不是他原配,你知道吗?” “是吗?”江宴答地有些漫不经心,显然对季家的事并不感兴趣,不过阮朝夕问起,他还是朝那边看了两眼,“怎么了?” “也没什么,我就是觉得,我好像有些眼熟这位季家的夫人。” “要不要上去看个清楚?” “还是算了。”阮朝夕摇摇头,“可能是我看错了也说不定。”她视线扫了扫,“我刚才好像看到你在跟江宥聊天?他也来了?” “嗯,他跟季杳的弟弟关系不错。” “他跟你走这么近,江家就没意见?” 江宴把玩着手中的高脚杯,唇角一勾,“他巴不得江家人对他有意见呢,这样,他就能找到理由不回家了。” 江家那样的污泥烂沼里,居然出了江宥这么个异类,还真是有趣。 快到七点,宾客已经陆续来齐,正要入座,大厅中央的旋转楼梯上走下来一个女生,穿着白色的雪纺纱裙,长发盘成丸子头,脸上化了淡淡的裸妆,很是娇俏可人。 她走到季杳一家面前,顺势挽住季青行的胳膊,脆生生叫了声“爸”“妈”,又朝季杳吐了吐舌头,扬起个明媚的笑,撒娇般开口,“姐姐,不好意思我下来晚了。今天你这么多朋友要过来,我怕丢了你的脸,选了好久的衣服,你不会怪我吧。” 季杳不冷不热的“嗯”一声,往台上走去。 女生朝季青行露出个歉意的表情,“爸,姐姐是不是生我气啦?” “你别多想,先坐吧。” 阮朝夕被安排的那一桌离主桌很近,将刚才那一幕尽收眼底,不由狭了狭眸子,视线在白裙女生面上扫过,最后落在她身侧的旗袍女人身上。 女人是背对着她的,看不见正脸,只能瞧见她玲珑窈窕的身形,还跟个妙龄少女似的,一点都看不出已经是四十多岁的年纪了。 阮朝夕想着刚才他们各自的称呼,大概理清了这一家人的关系。 新下来的女生,应该是季杳同父异母的妹妹了。 不过瞧着,两人关系并不是很好,季杳也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提过她还有一个妹妹。 台上,季杳照例说了番感谢的话,让大家吃好喝好,不用拘束。 她下台后,跟季青行又说了两句话,季青行和他身边的女人便起了身,往楼上走去。 这样的场合,来的都是些年轻人,做长辈的,只需要礼貌露个面就好,以免来的宾客拘礼。剩下的时间,其实就是一场普通的生日趴了。所以季杳的爷爷奶奶虽然建在,却也并未下来。 阮朝夕盯着那女人的身影又看了两眼,心头那种熟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若不是碍于刚才季洛提到这位继母时的冷淡态度,她都想找季杳问个究竟了。 殊不知,一旁的江宴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掏出手机,发了条微信出去。 不多会,苏锦夏就过来了,季青临之所以还留在场上,就是怕她喝多,是以也跟了过来。 那边正在跟人聊天的季洛一见,眼睛一亮,拉着江宥也来了。 在场的都是熟人,季洛又是嬉皮笑脸的性格,对着苏锦夏一口一个“小婶婶”,把她脸都给叫红了。 季杳白他一眼,“季洛,你给我收敛点。”说着,突然朝苏锦夏甜甜一笑,拉长了语调,“要是把小婶婶吓跑了,看小叔叔怎么收拾你。” 苏锦夏没想到她也跟着一起打趣,招架不住,只得连灌了几口酒。 还要再喝,一只修长的手伸来,直接将她手中的酒杯给拿走了。 她一抬头,就对上季青临深邃的眼神。 “少喝点,你酒量不好。”季青临温柔开口。 “好吧。”苏锦夏乖乖点头。 一旁的季洛瞧着,不由起哄,“不是吧小婶婶,你这么听我小叔叔的话啊……” 季青临淡淡看他一眼。 季洛顿时就怂了,忙抬头看向对面的阮朝夕,生硬转了话题,“朝夕姐最近在拍戏吗?好久没见你出来过了。” “嗯,在拍一部电影。” “是吗?什么时候上映啊,我一定包场支持。” 阮朝夕抿唇笑笑,“还没拍完,可能要到明年了,到时我请你们去看。” 季洛应声好,又问,“朝夕姐,听江宥说,你的朋友都是大美女?我现在还单着呢,你看,有没有合适的朋友,给我介绍介绍?” 他虽然跟季杳是双胞胎姐弟,但自小就很皮,是个无法无天的小霸王。长大后虽好点了,但玩心还很重,也经常说些口无遮拦的话。 季杳一听,狠狠瞪了他一眼。 江宥也露出一丝无语的表情。 季洛一脸懵逼,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不过他姐向来就是这个脾气,他也没放在心上,又笑嘻嘻看回阮朝夕。 阮朝夕好笑地看着她,“你喜欢什么样的?” 季洛还真认真想了想,“长得好看的?” “肤浅!”季杳忍无可忍,抬手给了他一个爆栗。 季洛嚎了一声,捂住额头惨叫。 季青临和江宥已经见怪不怪,阮朝夕和苏锦夏却是第一次见,不免忍俊不禁。 这时,突然有一把柔弱的声音插进来,在一众轻快的笑声中显得很是突兀,“姐姐,你们在说什么?这些都是你朋友吗?” 阮朝夕收了笑意看向来人,看着季杳那位同父异母的妹妹瞪着大眼睛,一脸好奇却又怯生生地看向他们,眼底不由闪过一丝玩味。 季杳脸上表情倏地一冷,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 女生又看向季青临,叫了声小叔叔。 季青临态度要比季杳好一些,朝她温柔地点了点头。 虽然心里很不待见她,但毕竟这么多人在,季杳也不好做得太过,向大家介绍,“这是我妹妹,季楹。” 季楹露出个甜甜的笑,“各位哥哥姐姐好,我叫季楹。” 季洛似乎比季杳更不待见她,听到她这语调,居然毫不夸张地当着大家的面就翻了个白眼。 季楹看见,嘴角笑意一僵,眼眶瞬间就红了,委委屈屈立在那里,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季杳在心里无力地叹口气。 她这个傻弟弟,什么都好,就是太喜欢把所有心事都摆在脸上了。 无奈,只得出来打圆场,“楹楹,你要是觉得无聊的话,可以先上楼。” 季楹立马就重新露出笑容,朝季杳摇摇头,“我没有无聊,只是见姐姐跟朋友们聊得很开心,有些好奇,就想过来凑个热闹,姐姐不会嫌我烦吧?” 说着,不等季杳回答,突然转眸看向阮朝夕,一脸惊喜的表情,“请问你是阮朝夕吗?你比电视上还要漂亮耶。” 阮朝夕笑笑,“谢谢你。” 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季杳也不好真赶她走,只得把人都给她介绍了一遍。 全程这个小姑娘都是很有礼貌的样子,哥哥姐姐叫得顺口极了。 连苏锦夏都忍不住悄悄问一旁的季青临,“你这侄女,多大啊?” “今年大二。” 苏锦夏“哦”一声,心道,也没比她们小太多啊。叫阮朝夕姐姐也就算了,对着江宴和江宥这两个陌生男人,居然也好意思叫哥哥,那甜腻温柔的语气,实在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只是这两个江家的男人似乎也不吃这一套,别说回应了,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虽然苏锦夏对季家的情况不太了解,但对季青临这位小侄女,实在是好感不起来。 因为多了个外人,几人又聊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就散了。 季楹亦步亦趋地跟着季杳,看向季洛和江宥离开的方向,好奇问,“姐姐,哥哥那位朋友是做什么的啊?也是演员吗?” “他是个赛车手。” 季楹“哦”了一声,见季杳停了脚步望过来,朝她笑笑,“那姐姐,你先忙吧,我等下就上楼了。” 中途,阮朝夕觉得有些热,就去了外面透气。 江宴瞥见她离场的身影,正要收回目光,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一下。他拿出来看了一眼,将手机放回去,跟正在说话的人道了一声,也往大厅外走去。 一出去,就在侧边的走廊上看到了阮朝夕的身影。 听到脚步声,阮朝夕转身,见是他,娇娇一笑,“阿宴,你可真够粘人的?” 江宴上前,扬了扬嘴角,“我这次来找你,是有正事。” “什么正事?”阮朝夕好奇。 “你不是想知道季家这位新夫人的来历吗?我查到了。” 第199章 看好戏(一更) 阮朝夕吃惊扬眉,“你找人去查了?” 江宴眉眼带笑,轻“嗯”一声,“我看你很在意的样子。” 阮朝夕不好意思扯了扯唇角,往身后的护栏虚虚一靠,“我做得这么明显?那别人会不会也注意到了。” “放心吧。”江宴轻笑,伸手环过她的纤腰,撑住护栏,以一种亲密的姿势将阮朝夕圈在怀中,然后微微低了头,带着磁性的声音传入耳中,“昭昭表现得并不明显,只是……我太关注你了。” 阮朝夕抬眸嗔他一眼,美目轻扬,“油嘴滑舌。” 江宴笑,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起了薛裕调查到的事,“季家这位夫人,的确是季青行的续弦,七年前嫁入的季家。” 阮朝夕微愣,“七年前?那季楹……” 似乎知道她想问什么,江宴接话,“嗯,季楹不是季青行亲生的,是这位新夫人嫁入季家时带进来的,只不过季青行同意她改姓了季。” 阮朝夕露出些恍然的表情。 原来季杳和季洛跟季楹竟没什么血缘关系,难怪对她的态度不冷不热。 “查到名字了吗?”阮朝夕又问。 “查到了,她叫赵伊宁。” “赵伊宁……赵伊宁……”阮朝夕咀嚼着这个名字,总觉得脑海中有什么线索一闪而过,只是快得让她来不及抓住。 江宴看她一眼,继续往下说,“之前好像是舞蹈老师,现在开了家舞蹈工作室……” 话音未落,阮朝夕惊讶出声,“是她!赵老师!” 江宴凝眸,温声开口,“真认识?” 阮朝夕点头,转过身看向前方茫茫的夜色,视线有些缥缈,脑海中久远的回忆浮了上来。 她小的时候就开始学习中国舞,后来出了国,找不到好的老师才改学了街舞。赵伊宁就是她在国内时的舞蹈老师。 十几年过去了,记忆已然有些模糊,所以她才没第一时间认出她来。 阮朝夕带着唏嘘开口,“她是我以前的舞蹈老师。” 江宴了然地点头,“关系很好?” “还行吧。”阮朝夕回忆着过往的事,轻声开口,“她专业水平过硬,人也挺温柔的。期间她家里有事,我换过一个舞蹈老师,却总觉得没她教得好,后来又把她给换回来了。高中那年我去了洛杉矶读书,后来就跟她没联系了。” 她顿了一下,朝身后灯火通明的别墅看了一眼。 没想到再见,却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 江宴轻轻搂了搂她的肩膀,似乎看穿了她心里的想法,“她好像也没有认出你来,其实……你们也没有必要非要相认。” 保持这样的状态,也许对双方都好。 阮朝夕点头,正要说话,忽然听到耳边隐约飘来一阵交谈声。 是个甜腻的女声。 她刚刚才听过,自然不会忘记。 眉梢微微动了动,她顺着声音飘来的方向望去。 别墅的前院和后院是相通的,从别墅侧门出来走一小会,就有一座供人休息的凉亭,此时凉亭里正站着两个人。 面对着他们的是江宥,指尖一支香烟,夜色中猩红明灭。 他面前站着的,正是一袭白色纱裙的季楹。 季楹个子不高,虽然今天穿着高跟鞋,但还是比江宥矮了一个头不止。她微微仰头,正同面前的江宥说着什么。 娇俏的声音顺着夜风飘来,阮朝夕隐约听清几句,似乎是在问他赛车的事,语气中有种小女生的崇拜感。 只是,江宥连个正眼都没给她,兀自抽着烟。 侧门处有路灯,能微弱地照见江宥脸上神情。 他冷着脸,眉眼间是刀锋卷刃的冷峭。 江宴给外人的感觉也冷,但他是一种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漠然。 而江宥,则有种令人望之却步的冷酷,不笑的时候,看人的目光,总让人想起料峭冬日里冷冽寒风。 季楹被他周身的气场冻了一下,却也不愿错过这个攀谈的机会,嘴角甜甜的笑容微微一收,长睫耷拉下来,小心翼翼抬眸,“江宥哥哥,你……是不是觉得我话太多了?” 因为她是背对着阮朝夕他们的,阮朝夕看不见她的表情,但光听这语气,实在是把这个中情绪拿捏得太好,但凡正常点的男人,不说细声细语,起码也不忍心再对她冷脸。 她轻笑一声,转头看向身后的江宴,缓缓狭了狭那对桃花眼,用一种戏谑的语气开口,“阿宴,没想到还有人比你更会装可怜。” 江宴沉沉看了她两眼,没说话,手却从走廊栏杆上拿下来,环上了阮朝夕的腰肢,“那你说……江宥会不会像你一样,也吃这一套?” “不会。”阮朝夕答得没有丝毫犹豫。 江宴也笑,不再出声,把目光投向那边,似乎在等着看好戏。 季楹这话落了地,江宥却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冷冽的眼风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手指间的烟身渐渐缩短。 他又吸了一口,缓缓吐出口薄雾,手指娴熟地在一旁的垃圾桶顶端将烟头掐灭,然后一手插兜,径直从季楹身边经过,走出了凉亭。 全程没有看季楹一眼,更别说跟她搭话了。 阮朝夕忍不住笑着摇摇头。 没想到,江宥在她面前说说笑笑,似乎很好打交道的样子,原来私底下,竟是这样的冷酷不近人情。 说起来,是她沾江宴的光了。 也许没料到江宥抽身得这么干脆利落,季楹脸上笑容僵了僵。她在原地静静站了两分钟,淡然转身,面无表情地从侧门回到了别墅。 一场戏落幕,阮朝夕也收回了目光。 这个季楹,倒是个能屈能伸的。 不过,她这样的身世,若不能屈能伸,也不会安然无恙地在不属于自己的大宅门里平安无事住到今日。 转身,她看回江宴,“我们也进去吧?” 江宴点头,挽着她重新进了大厅。 阮朝夕扫视一眼,人群中不见了苏锦夏,不过季青临也不在。估摸着季青临是带她上去见父母了,她放心地收回目光。 十点,生日宴接近尾声。 宾客开始陆续离开。 季杳到了门口送客,见季洛又想到处乱跑,顺便也拉着他一起过来了。 “姐,有你不就好了?我还想回房间打一盘游戏呢。” “今天来的,有不少是同我们生意上有往来的人家,你也跟人认识认识,露个面,日后接手家里的生意,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季洛皱眉,“姐,你知道我对做生意不感兴趣。” 季杳冷脸,“那你对什么感兴趣?打游戏吗?你要真能打到电竞选手的水平,我也就放你去了,可是你能吗?” 季洛还想嘀咕,季杳却不耐烦再跟他苦口婆心地劝,“今天是我生日,你满足一下我不行吗?” “行行行,我怕了你还不成吗姐。”季洛只得投降,跟着季杳到了门口送客。 正心不在焉地堆着笑应付着离开的宾客,余光突然瞟到楼上有人下来了。 眉头一皱,拿胳膊肘捅了捅季杳,“姐,她下来干什么?” 季杳瞟一眼,冷笑一声,“你不想要的人脉,自然有人想要。” 又送走几位宾客,就见赵伊宁已经走到了他们跟前。 “杳杳,阿洛。” 季洛不出声,季杳朝她笑笑,淡淡叫了声“赵阿姨”。 赵伊宁似乎习惯了他们的冷待,嘴角笑容不变,点点头,“你爸叫我下来帮着送下客。” 季洛嘴一张,想说什么,被季杳一个眼风看来,只得生生咽了下去,朝季杳扔下一句话“姐,我去找下我朋友”,就离开了。 赵伊宁包容地笑笑,没说什么,站在季杳身侧,游刃有余地同她一起送起客来。 阮朝夕和江宴也准备走了,便给苏锦夏发了个微信。 没多会儿,苏锦夏的微信就进来了,说季青临爸妈留她在这里睡一晚,她推辞不过,今晚就不回去了。 阮朝夕放了心,将手机放回手包里,挽上江宴的手,“阿宴,我们也走吧。” 找到季洛和江宥打了个招呼,他们朝门口走去。 好巧不巧,此时站在门口跟季杳寒暄的,正是江宸和江宁。而且,刚才上楼了的赵伊宁也出现在了她身边。 阮朝夕稍稍放慢脚步。 虽然她并不怯江宸和江宁两人,但毕竟是在季家,若是能不起冲突,她不介意避一避江宁的锋芒。 江宁和季杳同在娱乐圈,虽然听过她的名字,但在今天之前,她并不知道季杳季家千金的身份,也没起过要结交的心思。 只是今天跟着来走了一趟,见识到了季家和她的人脉,不愿意错过这个机会,刚才在场上没找到合适的时机,现在难免拉着季杳多说了两句,一副相见恨晚的表情,好像下一刻就要掏出手机扫微信互称姐妹了。 季杳实在不耐烦应付她,正巧看到不远处的阮朝夕和江宴,眼神一亮,朝他们招呼了一声。 既然被季杳叫到,阮朝夕就挽着江宴走了过去。 江宁嘴角笑容僵了僵,很快又扬起个无懈可击的弧度,依旧没有走的意思。 一旁的江宸却已很不耐烦,见江宴和阮朝夕过来,朝两人略点了点头,看回季杳,“季小姐,那我们就先走了。” 说着,拉了拉江宁。 江宁还想挣扎,瞥见阮朝夕似笑非笑望来的眼风,心头一刺,想起她嘴上不饶人的功夫,不想在季杳面前丢脸,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江宸离开。 季杳舒口气,热情地拉着阮朝夕寒暄几句,约好下次她再回京一起去逛街。 阮朝夕点头,扫一眼旁边的赵伊宁,略略点了点头,正准备离开,赵伊宁却突然出声,“请等一下。” 阮朝夕脚步一顿,虽然心头隐隐有了猜想,面上却不显,只礼貌地望过去以目光相询,“季夫人还有什么事吗?” 赵伊宁端详了她几秒,露出丝迟疑的表情,“我觉得阮小姐有几分面善,不知道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一旁的季杳不知道她打的什么算盘,眼底闪过一丝警惕,接过话头,玩笑般开口,“朝夕是大明星,赵阿姨应该是在电视上见过她吧。” 赵伊宁摇了摇头,又看了阮朝夕两眼,紧皱的眉头突然一松,看向阮朝夕迟疑开口,“昭……昭昭?” 这个称呼一出来,阮朝夕就知道,她也认出了自己。 虽然心里已经知道了对方的身份,但阮朝夕也如同她一样,仔细打量了她几眼,才装出恍然大悟的神色,“赵老师?” 赵伊宁露出温柔又惊喜的笑来,“真的是你啊昭昭,一转眼都长这么漂亮了,还成大明星了!” 阮朝夕弯了弯唇角,也恭维了一句,“赵老师倒是一点也没变,还是这么年轻。” 一旁的季杳不明所以,顿了顿,看向阮朝夕问,“朝夕,你跟赵阿姨认识?” 第200章 姐弟恋,真香(二更) 阮朝夕点头,开口解释,“赵老师以前教过我舞蹈。” 季杳略诧异扬眉,“这么巧。” 她确实知道赵伊宁以前是舞蹈老师,只是没想到,她还教过阮朝夕。 “是啊。”阮朝夕浅浅地笑,看回赵伊宁礼貌寒暄,“下次有机会请赵老师吃饭。” “好啊。”赵伊宁也热情地应下,看一眼季杳,“这……我也没带手机,要不……等杳杳有空了,把昭昭的微信推给我?” 即便不喜欢赵伊宁,季杳也不会当着阮朝夕的面下赵伊宁面子,点头应下。 “行,那我们就先走了,杳杳,下次回来再约。赵老师,下次见。” 虽然是幼时的老师,但她今天毕竟是以季杳朋友的身份过来的,知道季杳跟赵伊宁关系一般的情况下,她也不可能跟赵伊宁寒暄太多。 “嗯好,再见。”季杳朝她笑着挥挥手。 赵伊宁也温柔点头,目送着两人离开。 等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她收回目光,看着季杳目露喜悦,“没想到今天还会见到以前的学生,真是怀念啊。” 季杳礼貌地扯了扯嘴角,并没有多问。 朝夕姐是朝夕姐,她是她,即便两人曾是师生关系,也并不会改变她对她的态度。 见季杳没搭腔,赵伊宁眼神一暗,没再继续说下去。 阮朝夕上了车,将头靠在江宴肩上,望着窗外的夜色出神。 “累了?”江宴将西装脱下来盖在她身上。 阮朝夕摇摇头,“还好,我只是在想,赵老师怎么会嫁到季家的?虽然季总长得不错,人也有钱,但毕竟是嫁给人做继室,况且还有季杳和季洛这对姐弟,想想就知道这个继母不好当。” 继母和继子女之间,好像天然就处在敌对面的位置,季杳当然是个好姑娘,可是她对赵伊宁的冷淡态度也是意料之中的。 “我记得那个时候赵老师长得很漂亮,有不少追求者,也不知道这些年发生了什么?”她略有唏嘘。 “她前夫你见过吗?”江宴问。 阮朝夕摇摇头,“没有。”被江宴这么一说,她也觉得奇怪起来,“是哦,季楹年纪摆在这,说明她上一段婚姻应该是我还没出国的时候,不过我确实没见过她前夫。事实上,她几乎很少提到她家里的事。” “也许……是未婚生子?所以不好意思在别人面前提起?”江宴猜测。 “可能吧。”阮朝夕往他怀中窝了窝。 “要不要我叫人帮你去查一下?” 阮朝夕笑,“我看,你干脆改行当私家侦探算了,我可没有打探别人隐私的喜好。” 江宴也跟着笑笑,抚摸着她的发,“明天是在家休息,还是想去哪里玩玩?” 阮朝夕同他怀中抬起头,露出些歉意的表情,撒娇般开口,“哦对了,我忘了跟你说,我明天约了安然和夏夏见面。” 江宴一顿。 阮朝夕抱住他的胳膊,“后天,后天我陪你。” 江宴低头看她一眼,幽幽开口,“后天你就回剧组了。” “我下午的飞机,不是还有上午嘛。”阮朝夕有些理亏,越往后声音越小。 江宴没说什么,只叹了口气。 阮朝夕心中不忍,抬手环上他的脖子,在他嘴上啄了一口,“再忍忍,等拍完这部戏,我休息两个月,天天在家陪你。” “真的?”江宴挑眉。 “真的。”阮朝夕点头。 江宴故作迟疑地思考了一会,才勉强点头,“行吧,不过……”他突然低了头,语气变得幽沉起来,“今晚,我得先收点利息。” 被收利息的阮朝夕第二天起来,浑身都要散架了。 江宴还在家里没走,听到她起床的动静走了进来。 阮朝夕瞪他一眼,揉着腰下了床。 江宴扬唇一笑,上前将她圈在怀中,语气暧昧,“要不……我帮你给你朋友打电话请个假?” 阮朝夕掰开他的手,“你想得美。” 看着她走进洗手间的身影,江宴嘴角笑意愈浓。 洗漱完出来,江宴已经做好了早餐。 两人在餐桌前坐下,江宴替她盛了碗粥递过去,“你们今天去哪里?” “上午先逛逛街,做个美甲,中午吃个饭,下午再找个地方喝个东西聊会天吧。放心吧,晚上回来陪你吃饭。” “行,我找两个保镖跟着你们。” “不用了吧。”阮朝夕喝着碗里的粥,笑道,“哪用得着这么夸张?” 江宴却正色两分,坚持道,“放心吧,就在后头跟着,不会打扰到你们。”说着,顿了一顿,抬头看向她,“我不想再出现黎潇潇那样的事。” 阮朝夕捏着勺子的手一顿,想到江宴那日受伤时的凶险,长睫不由自主抖了抖,叹口气,“我知道啦。” 江宴这才露出两分笑意,“嗯,我等下就叫人去安排。” 吃过早饭,两人一起出了门。 为了避开人群,阮朝夕跟向安然她们约了商场的地下车库汇合。 江宴开车先送阮朝夕到了地方,这才去了公司上班。 向安然最先到的,看着她跟苏锦夏一个两个都是从副驾驶座上下来,推开车门下车,露出酸溜溜的表情,“哎,这有男朋友就是不一样。” 苏锦夏抿唇笑得甜蜜,解释道,“我昨天没开车去他家,他家那不好打车,他就送我过来了。” 阮朝夕则笑着睨她一眼,“一大早上,吃柠檬了?” 向安然锁了车,把车钥匙扔回包里,“不管吃了什么,反正没吃桃花。” 阮朝夕飞了个眼波过去,“你有没有想过,你最近不来桃花的原因,也许是有朵大桃花挡在了你面前。” 向安然踩着高跟鞋往电梯走去,无奈抿唇,“阮朝夕,我发现你最近很热衷当媒人诶。” 阮朝夕抿唇笑,“我这不是替你分忧嘛。” 苏锦夏凑过来,“谁是安然的大桃花?程总吗?” 阮朝夕给了她一个你自己意会的眼神。 苏锦夏也跟着“嘻嘻”笑,“我觉得朝夕说得很有道理。” 这次,向安然居然还真若有所思地想了想,“你们真觉得我跟程隐合适?” “我们怎么觉得不重要,关键是你怎么觉得?” 向安然向来不是扭捏的性格,按下电梯上行按钮,自己想了想,“我确实不讨厌他。要不,哪天约他出来吃个饭?正好他上次帮了我,我还没向他道谢呢。” “是嘛,这才像我们向大小姐的作风嘛。” 说笑间,电梯到了。 她们三人走了进去,苏锦夏正要按关门键,阮朝夕却让她等一等。 苏锦夏刚要问等谁,有两个身穿黑衣的魁梧男人出现在电梯前,把她给吓了一跳。 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见黑衣男人朝阮朝夕恭敬地鞠了一躬,“阮小姐。” 阮朝夕点点头,“你们进来吧。” 苏锦夏看向她,明白过来,“你保镖?” “嗯,之前不是出了黎潇潇那档子事嘛,江宴不放心,让我带俩保镖出门。不过你们放心,他们也就在后面跟着,不会打扰到我们。” 向安然赞同地点头,“你现在出行,确实挺有必要带保镖的。”人一红,私生饭就多了,有保镖保护,也不至于发生什么猝不及防的事。 说完,又打趣,“以前觉得姐弟恋不靠谱,不过看了你跟江宴,倒是觉得又奶又听话的小奶狗,实在太香了。” “你觉得江宴奶?”阮朝夕好奇。他在人前,明明挺冷的啊。 向安然意味深长地瞟了她一眼,“姐姐我是什么人,我这双眼睛可是阅人无数。江宴在外人面前是冷冷的,但在你面前绝对是撒娇一把好手,是不是?” 阮朝夕被她说得红了脸,忙岔开话题,“你放心,又有钱又帅的成熟男人也挺香的。” 向安然很上道地接话,“譬如程隐?” 阮朝夕正儿八经点头,“譬如程隐。” 正好此时电梯到达了地上商场,向安然瞥了她一眼,“我现在怀疑,程隐是不是给你打钱了。”说完这话,她就率先出了电梯。 阮朝夕和苏锦夏相视一笑,也跟了出去。 今天周中,逛街的人不是很多,只是阮朝夕还是走两步就被人认了出来,一番逛下来,颇有些打仗的感觉。 拐进一家奢侈品店,她舒了口气,“你们先去看看,我歇会。” 店里的SA认出了她,不敢怠慢,又是送水又是送点心的,殷勤得很。 阮朝夕笑笑,谢过她,让她自己去忙,她先看看,有问题叫她。 她虽然这么说了,SA却仍旧把她当大顾客看待,礼貌立在一旁等候召唤。 这么一来,阮朝夕也不好干坐着了,拿起面前茶几上的产品目录翻了翻,随手指了件看上去还不错的风衣问,“这件到店了吗?” “刚到店,阮小姐好眼光,这件是限量款,每个码只到了一条,您看,要不我给您拿一件来试试?” 阮朝夕点头道好。 SA走到不远处,从衣架上把阮朝夕看中的那件S号的风衣取了下来。还没来得及拿过来给阮朝夕试,又有两个打扮光鲜,戴着墨镜的女人走进了店里。 左边穿黑色蕾丝裙的女人一眼就看见了SA手里的米色风衣,伸手一指,“这件不错,拿给我试试。” SA露出为难的神色,“不好意思这位小姐,这件衣服已经有顾客看中了。” 女人皱眉,拿下墨镜,趾高气昂地看着SA,“那你再帮我拿一件。” SA仍是一脸为难,“小姐,这件衣服的S码本店只有一件。” 女人皱了皱眉,“只有一件?那你先给我试一下,她也没说要买对吧?” 一旁她的朋友拉了拉她的胳膊劝她,“算了书瑶,我们再看看别的把。”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SA终于认出了眼前的女人,是最近经常在各大综艺里刷脸的女演员刘书瑶。 “刘小姐,实在不好意思,要不,您再看看别的,我让我同事过来陪您逛一逛。” 见她认出了自己还这么油盐不进,刘书瑶有些着恼,“看中这衣服的人呢?我自己跟她说。” SA无奈,只得指了指阮朝夕的方向,“是那边的阮小姐。” 听到阮这个姓,刘书瑶下意识皱了皱眉,待看清沙发上坐着的人时,眉头就皱得更狠了,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当然不会不认得阮朝夕。 对话咖位比自己高,最近又风头正盛,她不敢去触她的霉头,只得一甩手,“算了算了。” 说着,看向自己朋友,转身就朝店外走去,“我们去别家看看,又不是只有你这一个牌子有风衣。” 虽然损失了一个顾客,SA还是松了口气。 这么难伺候的客人,她宁可不要。 说着,忙拿着风衣,朝阮朝夕走去。 阮朝夕淡淡一笑。 刚才的那一幕,她虽然没有刻意去看,但所有的对话还是一字不落都传到了她耳朵里。 她想起刚才那个容貌艳丽的女人,嘴角划过一抹讥讽的笑。 刘书瑶是吗? 看来,她还没有失宠啊。 第三更要晚一点~ 第201章 送出国(三更) 第二天下午,阮朝夕坐飞机回剧组。 江宴去机场送她,不出意料的,又被人拍到,晚上就上了热搜。 不过,两人的粉丝很快发现,眼看着#江宴送机阮朝夕#热搜话题快速网上攀升时,话题却突然被人撤了。 不少粉丝都不明就里,也有许多吃瓜群众暗中揣测两人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此时,已经到剧组酒店的宁萌也看到了热搜,见证了热搜被撤的经过。 她拿着手机,愤愤不平地来找阮朝夕。 阮朝夕笑笑,“是我让明婉撤的。” 宁萌不解地瞪大了眼睛,“为什么?” “我最近跟江宴的热搜上得太多了,容易引起对家不满,也容易引起路人视觉疲劳,所以我让明婉帮我看着点,如果最近再有热搜上,就帮我撤掉。” 她最近刚飞天奖封后,又拿到了周导的电影资源,圈子里不少人眼红,江宴也不是普通身份,这个时候,还是低调点的好。 宁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是,我最近刷到好几条营销号暗搓搓拉踩的微博。” 她叹口气,“哎,以前觉得上热搜是好事,现在觉得,枪打出头鸟这句话,古人诚不欺我。” 阮朝夕笑,“放心吧,有明婉给我盯着,不会出什么纰漏的。” 宁萌这才点点头,露出放心的微笑,把手机放回了兜里。 ** 一双涂着大红指甲油的手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眼中露出抹不服气来。 浴室门被人推开,走出来的中年男人看她一眼,轻笑,“是谁惹我的小宝贝生气了?” 沙发上的女人转头看向他,眼波流转间露出一张明艳的脸,赫然就是前日阮朝夕在商场见过的刘书瑶。 刘书瑶嗔了男人一眼,拉长了声音撒娇,“梁总,您还问呢,汪导的那部戏,到底能不能帮人家拿到呀?” 中年男人大腹便便,赤裸着上身,下身也只用条浴巾围住,在沙发上坐下,一把将刘书瑶搂到怀里,在她嘴上亲了一口才道,“汪烁那人油盐不进,他名声在外,也不缺投资,要不……我给你换部戏吧。” 正是环亚前掌权人梁植。 “人家就想演汪导的戏嘛。”刘书瑶扭着水蛇一般的腰肢,纤纤玉手搭在梁植胸前,“都说汪导最擅长捧新人,说不定,我演一次汪导的戏,比我天天去跑综艺要有用得多。阮朝夕不也是演他的戏火的?” 梁植脸色微冷,“有综艺给你上还不愿意?” 刘书瑶察言观色,忙堆起甜腻的笑,“梁总,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嘛。我只是想着,如果我能红,对公司也有帮助不是吗?” 顿了顿,见他没有搭话,她想了想,嘟了嘟嘴,“这个汪烁,实在是不识抬举,能跟环亚合作,他有什么不满意的?” 有什么不满意的么? 梁植眯了眯眼。 汪烁名声在外,确实不缺投资,听说世纪文化的程隐最近也在跟他接洽。 一想到世纪文化,他就颇有些头疼。 先前他在位时,世纪文化还根本不成气候,他也压根没放在心上,没想到短短几年,就做出了这样的气象,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那个程隐,他也让人查过,一个毫无根基的毛头小伙,商业手段却出人意料的成熟。现在又加了个跟梁家不对付的江宴,着实让人头疼得很。 虽然他现在不管环亚的具体事务了,但毕竟是他一手缔造的王国,他绝不能眼睁睁看着这王国倒下去。 最近世纪文化步步紧逼,环亚好几个项目都被迫叫停,前期资金却已经都投进去了,导致现在资金链严重不足,只能到处找人拉投资,她这段时间就是在忙这些事。 好容易忙里偷闲来温柔乡里喘口气,却又叫他想起了这些烦心事。 刘诗瑶见梁植出了神,嗲声嗲气地撒了声娇,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手指在他胸前打着圈圈,她埋在他怀里,有些委屈地开口,“对了,我昨天跟朋友逛街的时候看到阮朝夕了。这顶流就是不一样,明明是我先看中的那件风衣,SA却偏偏卖给了她,不就是看她火,能带货嘛!梁总,我也想有这样的待遇。” 梁植目光一顿,低头看着怀中的女人,抓住她乱动的手,“你昨天逛街见到阮朝夕了?” 说起来,阮朝夕这个女人还真是有种不一样的魔力,所有男人都对她如痴如狂,从林忱到江宴,甚至……还有那个人。 刘诗瑶应一声。 “她一个人?” “不知道,好像是吧。”刘书瑶继续抱怨,“好歹以前也是一个公司的,她不说打个招呼吧,还这样对我……” 她说着说着,梁植却突然起身,看一眼床头柜上的时钟,开始穿衣服,语气微冷,“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刘书瑶一愣,不知道自己刚才说错了什么,忙也跟着站起来,殷勤地替梁植扣着扣子,“梁总,才七点呢。” “我今天回去吃晚饭。” 刘书瑶见状,虽不明白他突然转变态度的原因,但还是知趣地没有再撒娇扮痴,老老实实地替梁植穿好衣服后送他离开。 酒店外,一辆黑色的路虎已经停在了那里。 等到梁植上了车,黑色路虎很快汇入车流,驶入了夜色中。 半个小时候,路虎进了城南别墅区的地界。 不一会,前面出现一道气派的黑色铁门。 车子缓缓驶进,铁门自动向两边打开,等车进去之后,又缓缓合上。 路虎在前院停稳,司机替梁植打开后座车门,恭敬地请他下了车。 走到别墅大门口,早有佣人听到动静来开门,朝门口的梁植一鞠躬,“老爷回来了。” 梁植“嗯”一声,“夫人呢?” “夫人在客厅。” 客厅里,洪文君正在跟人通电话,听到玄关动静,她说了两句便挂了。 挂断电话,她转头,瞧见走过来的梁植,微微蹙眉,“怎么回来这么晚?” “老万那人你还不知道,就会吹水,拉着我聊到现在。” 洪文君“嗯”一声,“怎么样?他答应投资了吗?” 梁植一边解着领带一边道,“他就是个老狐狸,好说歹说就是不肯松口,一到关键点就给我打太极。” 洪文君皱眉,“那就这么一直等着他?” 梁植沉吟片刻,“明天我再找别人谈谈。”顿了顿,他看向洪文君,脸上浮现一抹讨好的笑,“实在不行,文君,这件事,可能还得请你哥出面帮忙。” 洪文君脸色有些不好看,“之前城北那块地皮的事,我哥已经出过面了,最后搞成这样,我哥那边已经很不高兴。我要是再去找他,我哥也许不会说什么,我嫂子肯定又指桑骂槐说一堆。” “行吧,那我再想想办法。”梁植脸色也沉下来,看一眼楼上,“慕深还没回来?” “刚打电话回来了,说晚上要在公司加班,今天就在市里睡了。” “新月呢?答应去英国了吗?”解开领带,他一脸疲倦地在沙发上坐下。 自从那天梁新月知道江宴就是她生日宴上那些事的幕后指使,她就变得愈发暴躁易怒,敏感多疑,成天闹着他们不得安生。 他们不是没想过要替梁新月讨回公道,但这件事他们只是猜测,也没证据,所以走法律途径的方法是行不通的。 若私下报复,江宴已今时不同往昔,整个环亚都被他打压得不能动弹,这样的人,根本就不是能被轻易报复得了的。 只是,梁新月的情绪一天比一天坏,在家里根本就待不下去了,围绕着她的那些流言蜚语也并没有随着时间而逐渐消散。 这种情况下,为了她着想,也为了整个梁家着想,他只能在国外联系到一家治疗心理方面疾病的疗养院,准备把梁新月送出国调养几年再接回来。 没想到,梁新月根本不同意,怎么说都说不动。 “她今天还闹吗?” 提起梁新月,洪文君脸上也闪过一丝疲惫。 原本她是不同意将梁新月送出国的,只是她这么一天天闹下去也不是办法,最后只得妥协,闻言沉沉开口,“今天好一点了。” 顿了顿,又道,“如果新月有所好转,要不……还是把她留在身边吧,之前就是因为把她送去澳洲,才有了后面这么多事。” 梁植没正面回答她的话,招手唤了佣人过来,“晚饭好了吗?” “已经好了。” “去,把小姐叫下来吃饭吧。” 第202章 我要让阮朝夕身败名裂(一更) 原以为楼上又有好一通脾气要发,没想到,佣人上去之后一直静悄悄的,不多会就下来了。 “怎么样?”洪文君抬眼看着佣人。 “小姐说,等下就下来。” 洪文君一喜,“她还说别的没有?” 佣人摇摇头。 “你先下去吧。” 打发走佣人,洪文君看向梁植,“老公,我看……也许闹了这么阵子,新月自己也想通了。” 梁植眉头皱成川字,走进餐厅坐下,“我知道你舍不得送新月走,只是她现在待在国内,又不愿意出门,迟早还是会憋出病来。倒不如去国外住一住,散散心,等个三五年再回来,到时她的事风头也过去了,对她也好。” 叹口气,语气和缓两分,“文君,我知道你不舍得新月。你要是不舍得,回头出去陪她住几个月也不是不行,反正家里和公司还有我和慕深。” 洪文君并不是意气用事的人,知道这个方法无论是对梁家还是梁新月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眼睫一垂,没再反对,只是语气有些无奈,“现在问题是,新月不愿意出去啊,我们做父母的,总不能逼着她出国吧……” 话音刚落,一道喑哑的声音随之接话,“我可以出去。” 洪文君和梁植一转头,见梁新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了楼,正站在餐厅门口,双手抱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梁植愣了愣,意识到她刚才说了什么,眼底闪过狐疑,迟疑着开口,“新月,你愿意出国了?” “嗯。”梁新月冷冷应一声,走进餐厅,拉开椅子坐下,扬眉看向对面的洪文君和梁植,“不过,我有个条件。” 洪文君心疼道,“你说,新月,只要爸妈能做到的,都会满足你。” 梁新月眸子黝黑,直勾勾盯着他们,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怨恨,“我要让阮朝夕身败名裂。” 梁植和洪文君愣住。 提到阮朝夕,梁新月面无表情的脸上才总算有了波动,“我知道现在公司艰难,你们没办法拿江宴怎么样。行,既然动不了江宴,那我就要让阮朝夕来偿还!这件事,本来也跟她脱不了干系。” 虽然她这段时间没出门,但江宴利用世纪文化对环亚步步紧逼,打得他们毫无还手之力的事她也清楚,心知这种情况下,她爸妈也好,梁慕深也好,都没有替她报仇的能力。 江宴身后有世纪文化,又是半退圈的状态,普通的小打小闹根本伤不了他。 但是阮朝夕不一样。 她是公众人物,还是炙手可热的公众人物。要从她身上做文章,显然要容易得多。 梁植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什么。 梁新月冷冷看着她,“爸,阮朝夕对江宴多重要,想必你也清楚。从阮朝夕下手,还能乱了江宴的阵脚,对公司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她不是傻子,从前她提起阮朝夕时她妈奇怪的态度,还有那天她爸知道梁慕深喜欢阮朝夕后看向他的意味深长的目光,她能隐隐猜出,她爸对阮朝夕,大概也有一些见不得光的心思。 现在她当着她妈的话把利害挑明,即便她爸对阮朝夕再有私心,也会掂量掂量她妈的态度。 洪文君眸光沉沉,不知再想什么,她没接她这话,只看向她问,“新月,你真的愿意出国?” “嗯,我想通了,现在国内也没有我的容身之处,我以前那些朋友,对我避如蛇蝎,我再在京城待下去也没意思,倒不如去国外换个环境。但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我这么惨,江宴和阮朝夕两个始作俑者却什么事也没有?” 顿了顿,她又看回梁植,语气里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爸,对付阮朝夕可比对付江宴容易多了。她是个公众人物,对公众人物而言,流言也是一把刀,用好了,绝对能让她生不如死。” 洪文君看着瘦了一圈的梁新月,心底复杂情绪翻涌。 以前她觉得梁新月被她宠坏了,所有心思都摆在了脸上,可现在,当她终于学会为自己打算,终于学会利用可以利用的事时,她又觉得心疼不已。 她堂堂梁家大小姐,即便犯了些错,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心头的怨恨也被梁新月一番话勾起,她冷了脸,看向梁植,“既然这个阮朝夕这么不安分,确实该给她点颜色瞧瞧了。” 这句话,表面上听着是附和梁新月刚才的话,可只有梁植才知道这话里隐藏的双关含义。 当年他觊觎阮朝夕,还未得手就被捅到了洪文君跟前,他只能先下手为强,让公司封杀了阮朝夕表明自己的态度。那个时候,大概是觉得他认错态度良好,所以洪文君没再出手。 而现在,就到了新仇旧账一起算的时候了。 想到最近公司进退两难的境地,少不得还得要洪家帮忙,梁植也不好再说什么,点头,“我知道了,我让人去查查阮朝夕的把柄。” “好。”梁新月点头,“什么时候阮朝夕出事了,我就什么时候出国。” 被自己的女儿这般威胁,梁植脸色也难看两分,没说什么,挥手叫了佣人上菜。 等菜都上齐了,梁植拿起筷子,正要让两人先吃饭,梁新月忽又冷冷开口,“还有,这件事,我不想让哥哥知道。” 洪文君眉头狠狠一皱,不等梁植开口,就代替他应了下来,“放心吧,这件事,不会让你哥插手。” ** 十月初,代号剧组转战沪城继续拍剩下的戏份。 沪城的戏份开拍没多久,《归尘》和《九幽诀》就在网上一前一后宣布定档,播出时间都定在了十一月初。 消息一出,网上瞬间掀起讨论热潮。 事实上,从开拍伊始,就不断有人将两部戏做着比较。 一部仙侠,一部玄幻,题材差别不大。 论主演阵容,阮朝夕和林忱都自带巨大流量,粉丝基础雄厚。不过江宴显然比刘书瑶人气更好,所以业内普遍也更看好九幽诀,如今两部戏开播时间撞车,不少吃瓜网友都等着看好戏了。 也因如此,两部戏还没开播,网上热度就已居高不下。 两部剧的官微也很懂,隔天就不约而同放出了第一版预告片。 预告片一出,网上风向立马就有了显著变化。 “阮朝夕和江宴CP感好足啊,真好磕——” “这年头,爱豆演技都这么好了吗?三分五十秒江宴流泪的地方,谁能看出这竟然是他第一次演戏!” “真的,阮朝夕演技一如既往在线,江宴演技实在让人惊喜!对比另一部剧,男女主演技高下立现。” “刘小姐的演技实在是辣眼睛,如果没有配音,我压根感受不到她想表达的情绪。” “她最近刷脸好频繁,是公司开始捧她了吗?” “谁还记得,某人刚出道时还碰瓷rzx,发通稿说什么小rzx,现在一份对比,简直是公开处刑。” “亏我还吃过lsy的颜,现在才发现,木头美人实在太无趣了。” “楼上,有rzx这么个高配在,你居然看得上lsy……” 宁萌拿着手机,一条条把网友的评论声情并茂地念给阮朝夕,读得乐不可支。 阮朝夕睨她一眼,“好啦,等下化妆师要过来了。” 宁萌“嘻嘻”一笑,看了看门口,压低声音道,“当时她出道时捆绑你我就不爽了,互联网果然是有记忆的,真是大快人心啊。” 刘书瑶跟阮朝夕都属于五官明艳的美艳类型,刚出道时炒过一阵“小阮朝夕”的人设。那时阮朝夕跟她都是环亚艺人,公司想借她的人气带新人,她虽然不爽,却也没有办法。 后来因为她粉丝多,把刘书瑶撕得体无完肤,在网上发起了抵制刘书瑶的活动,公司见没落着好,才紧急更改了营销策略。 阮朝夕自己也没想到,时隔几年,这件事居然又被翻了出来。 抱歉,今天更晚了点。 第203章 潜规则爆出(二更) “接着念!”某综艺节目后台,化妆室里,一道尖锐凌厉的女声响起。 助理模样的女生打了个哆嗦,捧着手机,硬着头皮结结巴巴继续往下读—— “刘小姐的演技实在是……实在是辣眼睛,如果……如果没有配音,我根本感受不到她想表达的情绪。” “谁还记得,某人……某人刚出道时还碰瓷rzx,发通稿说什么小rzx,现在一份对比,简直是……简直是公开处刑。” “亏我还吃过lsy的颜,现在才发现……” 读着读着,助理实在念不下去了,哭丧着脸劝坐在面前的刘书瑶,“书……书瑶,网友就喜欢胡说八道,你别往心里去。你看……你看现在的流量,谁大火之前没经过全网黑?就连阮朝夕,前几年风评不也是好坏参半,喷她接烂片的人大有人在……” 话没说话,刘书瑶伸手猛地一拍化妆桌,把助理吓得一个激灵,剩下的话登时卡在了喉中。 “阮朝夕阮朝夕,我犯得着去学她吗?!不就是运气好了点,演了几部大火的剧,我要有她那资源,照样也红得起来!” 助理见她大发雷霆,吓得大气不敢出,龟缩着脖子站在一旁。 见她不畏畏缩缩不接话,刘书瑶顿时又来了气,狠狠白她一眼,“没用的家伙,叫你让刘姐去找公司处理,公司就处理成这样?!” 助理期期艾艾,“我马上跟刘姐说,让她再去催公关。” “不用了!”刘书瑶呵斥一声,把手一伸,“手机给我。” 助理把手机放到她手里。 “你先出去,在外面守着。”刘书瑶看都懒得看她,冷声吩咐,低头解锁,点进通讯录拨了个号码出去。 九号名邸。 梁植正在书房处理工作,一旁的手机突然响了。 拿过来一看,脸色沉了沉,伸手按掉。 只是,不一会儿,电话又不依不饶地打了过来。 他沉着脸色起身,走到书房门口听了听楼下的动静,见依稀有交谈声传来,轻声轻脚地关上书房门,又走到了书房外的阳台上,这才按下接通键。 “我不是说过了,不要给我打电话,等我联系你?”电话一接通,他就不耐烦开口。 刘书瑶委屈的声音通过话筒传来,“梁总,您可要帮帮人家啊,人家被阮朝夕压得都出不了头了。” 听到阮朝夕的名字,梁植狠狠眉头一皱,“又怎么了?” 刘书瑶软着嗓子,把网上言论跟梁植添油加醋说了一遍,说完,又抽抽搭搭道,“梁总,这部戏公司花了这么多心血,现在被九幽诀那边踩着我们做营销,我心里实在觉得委屈。” 梁植最近忙着到处拉投资,并没有空关注网上这些事,听刘书瑶这么一说,脸色也沉了下来,“九幽诀?阮朝夕的新戏?” 刘书瑶显然也是有备而来,“她跟江宴主演,世纪文化投资,汪烁导演。我们的剧刚宣布定档,他们后脚就也跟着官宣,还定档在了同一个月,分明就是跟我们故意打擂台。” 梁植越听,脸色越难看。 阮朝夕,江宴,汪烁,这是所有对家都凑到了一块? 如果只是刘书瑶一个人的事,他最近分身乏术,要不要出手,可能还得考虑考虑,可现在牵扯这么广,梁新月那边也等着他兑现承诺,看来,他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思及此,冷声开口,“知道了,我会处理的。” “那就多谢梁总了。我知道梁总最近忙,不过您还是要注意身体。我最近学了些按摩的手法,您什么时候有空,我给您按按,舒展舒展筋骨。”刘书瑶深谙男人吃软不吃硬的性格,诉苦完了,又温柔小意地撒了几句娇。 见她如此知情知趣,梁植的心情也好了两分,眉头微舒,“嗯,等过两日吧,我这两天不得空,下周再去找你。” “好,那我就等着梁总了。” 挂断电话,梁植又在阳台上站了一会,才转身回了书房。 殊不知,楼下花园一角,有一双眼睛,看着这边已经有好一会了。 “夫人,您要的花园剪。”佣人的声音打断了洪文君的思绪。 她收回目光,从佣人手里接过剪刀。 这些天她一直有些心浮气躁,今天好不容易来了些兴致,想插个花,沉淀下思绪,就来了后花园里,没想到正好碰到梁植在阳台上打电话。 因为隔得远,她并没有听清楚电话内容,只是隐约瞧着,梁植最后的表情竟显出了几分温柔来。 眼底闪过一丝狐疑,她低下头,“咔擦”一声,刚才她看上的那枝花应声被剪断。 ** 十月十四日,阮朝夕生日。 江宴提前两天飞到了剧组准备给她庆生。 周导得知,特意把阮朝夕这天给空了出来。下午的时候,全剧组一起给阮朝夕过了个生日,晚上的时间就留给了小情侣两人。 江宴直接大手笔包下了一艘游艇,来了个夜游黄浦江之旅。 难得有跟他独处的时间,阮朝夕很珍惜,提前把手机调了静音。在回去的路上,拿出手机一看,发现有好几个明婉打来的未接电话。 明婉知道今天江宴来找她,也知道两人这会在外面,如果没有紧急事情,应该不会连打几个电话的。 她皱了皱眉,给明婉回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通,明婉焦急的声音传了过来,“朝夕,你现在在哪?” “在回酒店的路上,怎么了?” “你先不要回酒店了,萌萌刚跟我说,酒店外现在有不少记者蹲点,就等着堵你。你跟江宴先找个别的酒店住一晚。” 阮朝夕拧了眉梢,“发生什么事了?” “汪烁被人爆出潜规则女演员,现在事情不知怎么牵扯到了你,我已经让公司在公关了,但背后似乎有人在推波助澜,短时间内压不下来。我这边工作电话已经被打爆了。” 阮朝夕脸色一沉,“汪烁潜规则? “对,下午的时候,网上突然有人匿名发帖,爆料人自称是被汪烁潜规则的女演员,照片物证一应拒绝。到晚上的时候,陆续又有两人出来回应,说遭受了同样待遇。现在网上舆论不断发酵,大量水军涌入,洗脑汪烁潜规则的受害者并不止这三个,现在网友开始扒跟汪烁合作过的女演员,莫名其妙就牵扯到了你。” “我知道了。”阮朝夕听完,沉下脸色,“我先上网看下事情经过,到酒店后再找你。” “嗯,记得暂时先别回剧组酒店,汪烁潜规则的事还没定论,你这个时候不好出面回应什么。” “好,保持联系。” 挂断电话,江宴看过来,见她脸色不好,开口问,“怎么了?” 阮朝夕沉着脸,把事情经过跟他说了一遍。江宴闻言,脸色瞬间沉冷下来。 他拿起电话,给薛裕打了个电话。 不多会,薛裕就发了定好的酒店地址过来。 江宴开车前往新的酒店,宽慰阮朝夕,“我已经让薛裕去查事情的经过了,你别担心,等我们到酒店应该就能有结果。” 阮朝夕沉沉点头,心情颇有些糟糕。 原本好好的一个生日,就这么被毁了。 一番折腾,快到十二点时,终于入住了新的酒店。 薛裕很快查到事情的始末,给江宴发了过来。 一目十行发来薛裕发来的邮件,江宴脸色脸色很冷,“看来,汪烁潜规则的事是真的。爆料人虽然是匿名发帖,但薛裕让人查到了她的身份,是一个三线小明星,刚出道时确实跟汪烁合作过,时间地点的证据都对得上。后面两人的身份还没确定,薛裕正在查。不过娱乐圈这种事,向来有一就有二。” 刚才在车上,阮朝夕就看完了那条匿名爆料微博。当时她就预感,这件事一定不会是空穴来风,只是当整件事真正被捶死的时候,她还是生出了难以置信的感觉。 三更要稍微晚一点~ 第204章 抵制(三更) 说起来,汪烁也算是她的伯乐。 她出道的第一部戏就是跟汪烁合作。后来因为得罪梁植,被公司封杀,要是没有后来那部戏的爆火,她也不可能有现在的地位。 汪烁在剧组的时候确实喜欢开玩笑,偶尔也会开得有些过,但人无完人,她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只是现在再回头想想,难免又是另外的心情。 一旁的江宴也面露沉思之色。 他也跟汪烁合作过,从一个男人的角度来看,汪烁这人,确实有好色的毛病。而且,当初拍《九幽诀》时,他其实隐约能感觉到汪烁对阮朝夕的过分关注。 但他知道自己独占欲强的毛病,以为是自己想多了,然而此时看来,有些事情,也许并不是他多想了。 见阮朝夕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并没看向这边,江宴拿过手机,又给薛裕发了条微信过去。 公关很快将网上关于阮朝夕的不好言论给压了下来,同时发表声明表明了立场,言及会依法追究造谣者的法律责任,算是从侧面否认了阮朝夕被潜规则的消息。 毕竟现在汪烁潜规则的事尚无定论,他们没法对这件事做出评判。况且九幽诀马上就要播出,这个时候跟汪烁割裂,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代号剧组那边也听到了风声。 周导虽然是第一次跟阮朝夕合作,但对她的人品完全放心,一得知消息,立马给阮朝夕打了电话过来安慰,同时又给她多放了两天假,让她不要担心剧组这边的进度,好好调整好心情再复工。 阮朝夕谢过了周导的好意,挂断电话,有些疲累地吐了口气。 因为出了这事,江宴没急着飞回去,一直在酒店陪着她。 听到她叹气,他收回手机,走到她身后给她轻轻捏着肩膀,“这件事警方已经介入,汪烁的罪名应该是逃不掉了。” 阮朝夕“嗯”一声,如果汪烁真的是那样的人,她也没什么好替他值得惋惜的。 “薛裕那边查到了点消息。” 阮朝夕转头看向他。 “这件事,应该跟环亚脱不了干系。” 阮朝夕露出抹果然如此的神情。 这个消息爆出的时间点选的很微妙。汪烁潜规则这几个艺人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如果她们真的只是想给自己讨公道,不应该这个时候才出来发声,除非是有人特意想搞汪烁。 而汪烁这边最近的大动作就只有《九幽诀》的定档了。 《九幽诀》和《归尘》正面PK,从目前的形势来看,《归尘》输得毫无悬念。等到正式播出时,局势势必会惨烈。 但汪烁这件事一出,一旦被证实是真的,网友们很容易产生牵连情绪,到时候抵制他导的《九幽诀》只是顺理成章的事。 同时再顺便把事情发酵一下,把脏水也往她这个主演身上泼一泼,实在是一箭双雕的好计策。 环亚这一招,还真是“高明”。 梁慕深当时还口口声声说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自己,现在想想,真是越发觉得恶心。 江宴沉默片刻,“昭昭,我觉得这件事,你这边最好还是冷处理。” 阮朝夕“嗯”一声,有些疲累地闭上了眼睛。 半晌,她重新睁眼,“我先去洗个澡。” “去吧。” 目送着阮朝夕进了浴室,江宴的表情倏然冷下来。 这件事,表面上看,似乎是冲着整个《九幽诀》剧组而来,但他总觉得,环亚这一招,一定还有后手,而且,很大可能瞄准的是阮朝夕。 他刚才有件事没有跟阮朝夕说。 这件事,虽然是环亚的手笔,但梁慕深并不知情,暗中操控此事的,是梁植。 梁植为何会突然出山? 他这么做,究竟是想替梁新月出气,还是想替他那个小情人出气? 想到这件事中阮朝夕所受的委屈,呼吸不由起伏两分。 梁新月的事,还是他冲动了。 梁家虽然找不到证据,但并不代表他们想不到他头上,现在他们知道动不了自己,所以开始动昭昭了吗? 五指蓦地收紧,手背上有淡淡青筋爆出。 浴室里的水流声渐止,不多会,阮朝夕就裹着浴袍出来了。 “阿宴。”她走过来,在江宴身边坐下,眉眼有些沉凝,“阿宴,我总觉得这件事还没完。而且我有种隐隐的预感,也许他们最终的目标,不是汪烁,而是我。” 一周后,公安机关发布调查结果。 汪烁猥亵罪成立,被判刑五年。 调查结果一出,热搜再次爆了。 先前被压得毫无招架之力的归尘粉、林忱粉、刘书瑶粉,瞬间有了扬眉吐气的感觉,在各大营销号下面不遗余力地诋毁《九幽诀》这部剧,试图站在舆论制高点让网友对这部剧产生抵制情绪。 事实证明,他们的计谋似乎初步成功了。 两部剧开播在即,《归尘》的热度明显比一开始高了不少。虽然还有不少理智网友觉得不应该一棍子否认整个剧组的努力,但《九幽诀》还是颓势渐显。 眼见网上舆论风向的转变,刘书瑶这些天一直阴沉的脸终于放了晴,在床上使出浑身解数,哄得梁植熨帖舒服得都想升天了。 正耳鬓厮磨之际,梁植的手机突然响起。 梁植摸过手机,一看,脸色就沉了下来。 刘书瑶还扭着腰肢要贴上来,被梁植一把推开,翻身坐直,清了清嗓子接通电话。 “喂,文君。” 听到这个名字,刘书瑶脸上笑意瞬间消失,虽然不甘,却也不敢造次,老老实实地收回了手没再乱动。 梁植说了几句就挂断了。 刘书瑶从背后抱住他,嗲声嗲气问,“梁总,您这就要走了吗?” “嗯。”被伺候得爽了,梁植脸色不错,回头看她一眼,“你乖一点,等我忙完这段时间了,我再好好补偿你。” “我不要什么补偿,只要梁总心里有我就好。” 梁植一笑,伸手在她下巴上一捏,“小妖精,嘴上真甜。” 穿好衣服,梁植就匆匆离开。 刘书瑶懒洋洋往床上一躺,想到梁植接电话时的小心翼翼,嘴角笑意渐渐淡了下去。 第205章 往死里整(一更) 梁植坐车回到九号名邸。 前院停了辆熟悉的车,他扫了一眼,大步进了门。 “少爷回来了?”看向前来迎接的佣人,他问。 佣人点头。 梁植眼底闪过一丝若有所思。 “老公。” 耳边传来洪文君的声音。 他抬头,见洪文君正从楼上下来,身后还跟着低垂着头的梁新月,脸上依旧没有什么笑容。 “嗯,慕深回来了?” “回来了。”洪文君意味不明地扫他一眼,“说是有事要跟你商量。” 梁植冷哼一声,脱了外套往沙发上一扔,看向伺候的佣人,“晚饭好了吗?” 得到肯定回答,他往餐厅走去,“先吃饭吧。” 一家四口很快在餐桌上坐齐。 没有人先说话,只有佣人偶尔穿梭其间上菜的声响。 梁植将腕上手表摘下来交给佣人,漫不经心抬头扫向梁慕深,“慕深,你有事找我?” 梁慕深看一眼洪文君和梁新月,没有立刻开口。 洪文君指挥着佣人把梁新月爱吃的菜摆到她面前,头也没抬地接了口,“最近公司的事多,你一个人分身乏术,你爸给你分担些,免得你太累了。” 听到这话,梁慕深就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看一眼梁植,又看一眼眉眼寡淡的洪文君,最终还是把想问的话咽了回去。 一顿饭吃得格外安静。 吃完饭,梁慕深借口还有工作要处理,先上了楼。 这时,始终一言未发的梁新月却突然将筷子往饭碗上“啪”的一放,抬了头直勾勾看向梁植,语气冷漠至极,“爸,这不是我想要的身败名裂。” 梁植一愣,看着眼前日渐陌生的女儿,心里一时五味杂陈。 良久,他才沉沉开口,“这件事还没完。” 梁新月皱眉打量着他。 “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食言。” 听到他这么说,梁新月才收回打量的目光,推开椅子起身,“那我就等着爸的好消息了。”说着转了身,面无表情地往楼上走去。 目送着梁新月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梁植眉间的褶皱却始终没松开。 梁新月心中恨意太深,这么下去,她迟早会被自己毁了。 满腹心事地收回目光,一抬头,却又撞上了洪文君若有所思打量的目光。 她似乎并没有离开餐桌的打算,身子斜靠在椅背上,双脚优雅地交叠。 梁植挑了挑眉,“怎么了?” “阮朝夕被导演潜规则的事,是真的?” “不是。”梁植停顿了一秒开口。 佣人上了茶来,他接过,低着头没看洪文君,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茶杯口。 洪文君冷笑一声,“你就这么确定?” 听出她话语中的尖锐,梁植没接他这话。 他当然确定。 汪烁这个人,藏得很深,不然不可能这么多年在圈内都没什么负面评论。他也是花了大力气才挖出了他这些阴私。 他性格谨慎,一般只会对刚入圈的新人下手。新人胆子小,好操控,事后也容易被封口。 他当年,应该是对阮朝夕动过心思的。但一来阮朝夕性子倔强,不是被吓一吓就能糊弄住的人,二来,那时好几个大公司都看中了她,想要跟她签约。一旦签约成功,那就是有了靠山,汪烁不会愿意冒这样的风险。 洪文君盯了他两眼,又问,“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见他似乎仍旧没有回答的意思,洪文君嘴角划过一丝讥诮,“你也看到了新月的态度,若是不把阮朝夕搞死,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梁植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阮朝夕在圈里混了这么多年,人脉根基俱在,现在背后又有世纪文化撑腰,要搞死她,哪那么容易?新月天真,你也跟着天真吗?” 洪文君冷笑一声,“究竟是搞不死,还是不舍得搞?” 梁植“腾”地起身,冷冷丢下句“无理取闹”就快步离开餐厅。 ** 阮朝夕休息两天就重新进了剧组拍戏,不管剧组的人心里是怎么想的,表面上,倒还是待她态度如常。 只是,才拍了一天,网上这场风波也才堪堪消停些许,却突然又爆出个关于她的惊天大瓜来。 得知消息时,阮朝夕刚从剧组收工回酒店,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就被急促的门铃声惊了一跳。 她走过去,从猫眼里看到门外一脸急色的宁萌,皱了皱眉开门。 “怎么了萌萌?” 宁萌一脸要哭出来的表情,“朝夕姐,出大事了,明婉接找你。”说着,把手机把她面前一伸。 她白天拍戏时将手机调成了静音,这会又刚回来,还没来得及查看手机。 狐疑地接过宁萌的手机放到耳边,“明婉,出什么事了?” 明婉语声急促,“网上刚刚突然流出一段桃色视频,视频里的女主角……跟你某些角度有些相似,营销号纷纷疯狂转发,暗示视频里的人是你。我已经让公司去处理了,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 阮朝夕脸色一沉。 果然后招就来了吗? 桃色视频。 这么下三滥的手段,这是要把她往死里整? “是环亚那边流出来的?” “IT那边还在查,我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了,三个小时后到你那。在我到之前,你就待在酒店哪都不要去。” “好。”经历过这么多大风大浪,阮朝夕很快镇定下来。 “江总呢?”明婉又问。 自从江宴身份正式曝光,明婉也改了口。 “他下午的飞机刚回去。”提到江宴,阮朝夕的神情才波动两分。江宴本来是还要继续在沪城陪她的,不过被她给劝了回去。只有回去了,才方便正面跟环亚刚。 江宴心知她说得有理,这才万般不情愿地飞了回去,这会应该才刚下飞机没多久,没想到又出了这样的事。 “这件事,江总那边瞒不住,你最好提前跟他打个预防针。” “知道了。” “行,那其他的事,等我到酒店再说。” 挂断电话,阮朝夕看一眼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的宁萌,出声打趣,“哭什么?不是什么大事。迟早会来这么一波的。” 宁萌伸出手背擦了泪花,咬牙切齿道,“朝夕姐,究竟是谁这么恶心,竟然买这种通稿来黑你?” 阮朝夕没说话,面露沉吟。 她给自己倒了杯温水,在沙发上坐下,忽然抬头看向宁萌,“萌萌,那段视频,你有吗?” 宁萌一怔,又露出一个要哭的表情,“朝夕姐,你……你还是别看了。” “你有?” 宁萌迟疑地点头。 这事,一开始还是她先在网上刷到告诉明婉的,当时也顺便把视频下载了下来给明婉处理。这会微博上的视频文件应该已经被公司处理掉,但她还有下载的那份。 “给我看看。”阮朝夕冷声开口。 见她不像开玩笑,宁萌拿出手机,把视频调出递给阮朝夕。 视频没有声音,画质也很模糊,只有短短三十秒,视频中的光线昏暗,男主只有个一闪而过的背影,除了能看出是个男的,其他什么都看不出。女主从某些角度来看,确实跟她有两分相似,虽然熟悉她的人一眼能看出不是她,但凭着这两分相似,也够在网上搅起一场风浪了。 看完了,她把手机还给宁萌,拿过自己的手机给江宴打电话。 给出人意料的是,他的手机还处在关机状态。 她看了看时间,有些诧异。 江宴的航班是准点到达的,按理,这会他应该已经到家了,怎么还没开机? 等待的时间是煎熬的。 不用想,也知道网上这会的言论定然不堪入目。 她关了微博提示,喝了杯红酒,拿出了kindle来打发时间。 宁萌不放心她,一直在房间陪着。 十一点多的时候,门铃终于响了。 宁萌一跃而起,往门口走去,“是不是明婉姐来了?” 从猫眼里确认了来人,她才拉开门,带着丝如释重负开口,“明婉姐。” 话音落,就看到明婉身后还站了个人,不由怔住。 第206章 桃色视频女主(二更) 阮朝夕放下kindle走过去,“明……”“婉”字还没出口,她也看到了明婉身后的人,长睫一抖,眼里闪过诧异,“阿宴,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江宴从明婉身后走出来。 他还穿着离开时的黑色卫衣,长睫垂着,在眼底覆下一片青色,脸色有些风尘仆仆的冷意。 他伸手抱了抱阮朝夕,进了房间。 阮朝夕只好问询地看向明婉。 明婉小声解释,“我在飞机上碰到了江总。他好像是刚下飞机就从程总那知道了你的事,所以直接定了下一班又飞回来了。我刚才坐他的车一起过来的。” 阮朝夕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明婉看一眼房间里的江宴,“网上的视频已经让公司拿掉了,也再次发了声明提告那些造谣的营销号,不过……我担心这件事没那么快被压下去。” 阮朝夕点头,“萌萌已经给你开好了房,今天时间不早了,你回去休息一晚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江宴在这,明婉也不好再留下来,点点头,叫过宁萌离开。 阮朝夕关上门,转身朝江宴走去。 他坐在沙发上,背脊挺直,脸色沉冷,看上去像在生气。 阮朝夕原本很平静的心情突然荡开几圈涟漪。 心底微微叹口气,她走到他面前,直接坐到了他膝上。 “阿宴……”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她温声开口。 原本是想劝他不要生气,生气就正中敌人的下怀了,只是,才叫了声他的名字,江宴就像被刺激到一般,突然低头堵住了她的嘴。 一番缠绵下来,江宴才松开了她。 阮朝夕靠在他肩上,双手环住他的腰,低低问,“没那么生气了吧?” 江宴没说话,掐住她腰肢的手却微微收紧了。 “还是环亚搞的鬼?” 江宴冷冷“嗯”一声。 阮朝夕看着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戾气,心底微微一惊,捧住他的脸,“阿宴,你在想什么?” 江宴垂着头不说话,眼中一片幽深。 阮朝夕只得亲了亲他的嘴角,又问了一遍,“阿宴,回答我。” 江宴这才抬头,目光落在阮朝夕面上时柔和两分,“没什么。” 阮朝夕不信,却也没再逼问下去,转了个话题,“你这一路奔波,要不要先去洗个澡?” 江宴探究地看了她两眼,“昭昭不气?” 阮朝夕笑,站起身来,“我们越乱了阵脚,对方只会越高兴,不是吗?” 江宴向来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性格,但牵扯到阮朝夕的事,他的情绪总是更容易被牵动,此时听得阮朝夕这般温温柔柔的语气,就像一阵清风,吹开了他心头的焦躁。 他扬唇,也露出一抹浅笑,起身将阮朝夕揽入怀中,“拍完这部戏,你休息一阵吧。” 人在这名利圈中,就容易被卷入是非。 江宴这么说,无非是不想她过得更辛苦罢了。 知道他的好意,阮朝夕温顺应下,推着他去了浴室。 等人一进去,她想了想,还是打开了微博。 不出意料,视频虽然被封了,但讨论热度可一点也没下去,支持她的人不少,浑水摸鱼的人却也很多。 这件事,虽然是由环亚挑起的事端,可她如今的地位在这,圈里眼红的人不少,自然人人都想趁此机会踩她一脚。 也因着这段视频的流出,之前渐渐平息的她被汪烁潜规则的话题再度活跃起来。 《九幽诀》导演和主演连接爆出丑闻,真真假假不说,路人观感却着实不好,倒让《归尘》踩着这波舆论吃了不少红利。 环亚倒也舍得花钱,给刘书瑶请了不少水军,大有要借此机会将她再捧上一个台阶的架势。 刷了几张《归尘》的海报,阮朝夕滑动屏幕的手突然一顿,盯着海报里的刘书瑶仔细看了几秒,突然眉头一皱,站起了身。 江宴正好洗完出来,见她这般,愣了愣,问了句“怎么了?” 阮朝夕回头看他一眼,笑笑,“阿宴,我去趟明婉那边。” 江宴扬眉,目露询问。 “那段视频,我好像发现了点线索,我过去让明婉看看,回来跟你说。” 听她这么说,江宴点头,送她出了门。 明婉开了门见到她,有些吃惊,“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宁萌探出头来,眼底浮上丝担忧,“朝夕姐,你……你跟江总吵架了?” 阮朝夕哭笑不得,进了她们房间,“没有,那段视频,我发现了点线索,想让你们一起看看。” “什么线索?”听她这么说,明婉眼神一亮。 她已经让公司的技术人员检查过了,那段视频并不是合成,也不是什么AI换脸技术,的的确确是真实拍摄下来的视频。 要想破除谣言,最好的办法其实是找出视频的真正女主角。可是光凭这么段画质成渣光线昏暗的视频,显然有些困难。 阮朝夕让宁萌把那段视频又播放了一遍,看到某一处时,她伸手按了暂停。 “这里。”她伸手指了指画面某处,“你们看她锁骨下方这里,像不像是一颗黑痣?” 明婉和宁萌仔细端详了一会,点头,“确实是一颗痣。” 宁萌露出欢喜的神色,“朝夕姐这里可没有什么痣!这下看那些泼脏水的人还怎么说。” 明婉却没有宁萌这么乐观,“即便这是个证据,可如果不知道视频里女人的确切身份,大部分人也宁可相信这是朝夕,好满足自己的猎奇心理。日后提起这件事,朝夕的名字也还是会第一个被提起。” 阮朝夕赞同地点头,“没错,一个当红女星的桃色新闻,可比网上随便就能下载的一段片子要刺激多了。不过……” 她顿了顿,拿出自己的手机,调出张图片伸到两人面前,“你们仔细看看,视频里的女人,是不是跟她有几分相像?” 看着手机屏幕上出现的照片,明婉一惊,瞬间反应过来。 “刘书瑶?” 阮朝夕给她们看的,是她从网上找到的一张刘书瑶穿深V礼服的红毯照,照片里清晰可见,她锁骨下方的同样位置,也有一颗小小的黑痣。 要知道,刘书瑶刚出道时就打着“小阮朝夕”的名号,细看起来,眉眼确实与阮朝夕有两分相似。 宁萌吃惊地叫出了声,“视频里的女人是刘书瑶?” 明婉仔细一想,却又皱起了眉头,“刘书瑶是环亚的人,如果视频里的人真是刘书瑶,环亚就不怕被人扒出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我觉得,这里面……肯定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 明婉眼眸一下,眼底露出抹狠厉,“不管是不是刘书瑶,我们都可以把舆论风向往她身上引,来个以其人之道治其人之身。” 阮朝夕没有反对。 即便刘书瑶不是视频女主角,这件事里,她也绝对不是无辜的。 “我这就让人安排下去。”明婉立马来了干劲,拿起手机就给人打电话。 阮朝夕也回了房间。 江宴正在沙发上,膝上开着笔记本电脑,似乎在处理工作。 “怎么样?”见她回来,他抬头问。 “阿宴,我知道视频是从环亚流出来的,但你能不能再查到更具体的信息,譬如,视频的源头?我觉得,这件事还有内情。”说着,把刚才发现的事跟江宴说了。 江宴一听,脸色顿时也凝重起来。 阮朝夕在他身边坐下,“你可能已经知道了,刘书瑶是梁植的情人。” 江宴点头,默了默,还是开了口,“梁植最近开始重新插手环亚的事务。” 阮朝夕略吃了一惊,“整件事……幕后的人是梁植?还是他跟梁慕深都有参与?” “梁慕深我不知道,但梁植绝对脱不了干系。” “这就说得通了。如果是梁慕深,最多是想替梁新月出气,不可能再花这么大力气去捧一个演技都不达标的刘书瑶。” 她顿了顿,眸光渐渐亮起来,“阿宴,你们最近不是在对付环亚吗?你说……有没有可能借这件事,从内部分离瓦解他们?” 第207章 江宴的逆鳞(三更) 江宴定定盯了她几秒,突然露出抹无奈的笑,“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想公司的事?” 阮朝夕娇艳一笑,往后一躺,眼底浮起一抹淡淡讥讽,“他们想一箭双雕,我们就让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 江宴很喜欢她的这个“我们”,闻言也扬起了唇角,“你想怎么做?” “梁植在外面找情人,找的还是公司的艺人,梁慕深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听到,但梁植和刘书瑶现在都还没断,说明梁慕深并没有在洪文君面前透露过什么。” “可洪文君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梁植当初能起家,靠的就是洪家的支持,如果知道梁植背着他在外偷腥,你说……她能咽得下这口气吗?我可是听说……洪文君在环亚有不少股份。” 江宴笑着将她搂入怀中,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阮朝夕瞪他,“没大没小,我是你姐姐。” 江宴笑容扩大,缓缓低头,耳边响起的声音格外磁性,“那……姐姐,弟弟现在不太开心,你能不能疼一疼弟弟?” ** 明婉很快叫人把消息散播了出去,果然,到第二天早上,网上风评就开始变了。 网友的眼睛也不是瞎的,有了另一个怀疑对象,再仔细一对比,大家就发现,比起阮朝夕,视频里的人显然更像刘书瑶。 阮朝夕的粉丝战斗力也不是盖的,之前有口难辨,现在有了证据,直接把刘书瑶粉丝秒成了渣渣,连超话和广场都被她们给屠了。 事情持续发酵,渐渐到了环亚公关部控制不了的地步。 风声最终还是传到了梁植耳朵里。 听着助理的汇报,他脸都气绿了,“不是说让人P一段阮朝夕的视频发到网上吗?怎么会牵扯到书瑶的?” 他确实派了人去查阮朝夕的黑料,但压根没查到什么。除了出道前几年因为要替家里还债而接了一些烂片之外,其他私生活几乎算得上清白。唯一不被大众所知的,一是跟林忱的那段短暂恋情,二,就是他当初想潜规则的事了。 可这两件事,一件都不能披露出来。 所以他只能找人伪造证据。 娱乐圈里本就真真假假,即便最后证明视频是合成的,但以后“视频门”这个标签在她身上是洗不掉了。 一开始,事情确实是按照他设想的方向发展,可现在,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突然牵扯到刘书瑶? 助理一脸冷汗,“梁董,我确实是这么吩咐下面人的。也许……是世纪文化反击的伎俩?” “你……去找负责这件事的人过来。” 助理应一声是,刚要离开,梁植又叫住了他。 “梁董还有什么吩咐?” 梁植顿了顿,才开口,“把那段视频,发到我电脑上。” 助理微微一惊。 身为梁植的贴身助理,他跟刘书瑶的那点事,他自然是知情的。视频他也看过了,确实……确实很像刘书瑶。 不过这话,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当着梁植的面说,呐呐应是,离开了梁植办公室。 五分钟后,梁植收到了新邮件提醒。 点开助理发来的视频,才看了两秒,他的脸登时就绿了。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刘书瑶的身体。 别人也许还停留在将信将疑的阶段,他却几乎可以断定,视频里的女主,就是刘书瑶。 气得将桌上的东西猛地一拂,脸色扭曲难看至极。 刘书瑶,她……她怎么敢! 她怎么敢! 当助理战战兢兢带着IT部门负责人过来时,看着一地狼藉的办公室,心里不由一“咯噔”。 糟了。 正想着要不要先退出去,等下再来汇报,梁植已经猛地抬了头,阴沉的目光射向他,“视频是谁发出去的?” 助理看向一旁的IT部负责人。 负责人抹了抹额头上的汗,颤颤巍巍开口,“梁董,视频……当时是交给了我们部门的张恒去处理。” “他人呢?!” 负责人的汗流得更多了,“他……他昨天刚离职……” ** 梁植在办公室大发雷霆的消息很快传遍了环亚内部,自然,也传到了梁慕深耳朵里。 他挥挥手,遣了助理出去。 助理走后,他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最近的他,常常感到力不从心的疲惫。 他没想到,梁新月胡闹,他爸妈居然也任由她这么胡闹。有生日宴的变故在先,他们难道还不明白,阮朝夕就是江宴的逆鳞,碰不得。如果碰了,他势必会一直咬着你不放,不死不休。 他不是傻子,他爸跟刘书瑶的那点事,他不可能不知情。 但他妈性格强势,他爸在她面前感受不到男人的尊严,难免会想从小姑娘身上得到缺失的这些情感崇拜。 站在一个男人的角度,他确实有些可怜他爸,也不想毁了这个家,只要他爸不玩得太过火,他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只眼的态度。 然而,他现在隐约觉得,事情似乎开始脱离他们的掌控。 ** 在这个网友人均福尔摩斯的年代,只要有人推波助澜,真相还是很容易被查出来的。 所以,不到一天时间,全网风向就彻底逆转。 不断有证据被扒出来,力证那桃色视频里的女主就是刘书瑶。 其实就这段视频本身,并没有什么大错。男欢女爱,本就是人之常情,若真细究起来,错的应该是一开始在网上传播别人隐私的人才是。 只是放在阮朝夕身上时,前有她陷入汪烁潜规则门里的猜测,视频一出,人们难免会觉得她私生活不检点。 后被扒出是刘书瑶,因为有前面借机拉踩阮朝夕的行为,大家只会觉得她又当又立,人品比演技更差。 于是,先前那些抵制《九幽诀》的路人,纷纷开始改为抵制《归尘》了。连汪烁那件事的影响,都因此被降低不少。 至此,所有阮朝夕这方的人才总算长舒了口气。 身为事件中心的阮朝夕却并没有就此放松心情,她更关心的是,视频一开始是从哪里流出的,跟刘书瑶拍这段视频的男人又是谁? 在不清楚对方是敌是友的情况下,她不想掉以轻心。 好在,又等了两天,江宴的人终于查到了一些消息。 第208章 封杀(一更) 夜幕四合,华灯初上,市区某处高级公寓里却一片漆黑,只有窗外的灯光透进来,在大理石花纹地砖上投射出虚无的光影。 沙发上窝着一个人,双手抱膝,头埋在臂弯里,若细看,还能看出她的肩头在微微颤抖着。 许久,她才抬了头,目光失焦地看向窗外,脸色一片惨白。 正是这几日视频门的女主角,刘书瑶。 她从来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现在这个局面。 明明对付阮朝夕的一把刀,为什么到最后,会捅到自己身上? 她原本还窃喜。 梁植心里,到底还是有自己的,否则,何至于为了她几句抱怨,就如此大动干戈地把阮朝夕往死里黑。 可是此时此刻,她最不敢见到的人,就是梁植。 视频里的人,的确是她。 她没料到,有一天,这段视频居然还会出现在她眼前。明明,明明她偷偷把原文件都删掉了的,为什么……为什么…… 一想到那个人,心里的不安和害怕瞬间被怨恨取代,她咬了咬下唇,拿过手机,从记忆里调出了一个许久不曾联系过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居然成功打通了。 响了几声后,被人接起,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喂。” 听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刘书瑶捏住手机的五指一紧,牙齿深深地咬紧下嘴唇里,一股血腥味在唇间弥漫开。 对方没有听到回答,又喂了一声。 这次,刘书瑶嘶哑着嗓音开口,“张恒。” 听到她的声音,对方明显一怔,许久,才用一种嘲讽的语气开口,“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给我打电话了。” 刘书瑶死死攥住手机,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着,“张恒,视频……是你发到网上去的,是吗?” 电话那头的男人冷笑一声,“难不成,你还跟别的男人拍过那种视频?” 得到肯定回答,刘书瑶心底的恨意直冲天灵感,忍不住朝他尖叫出声,“张恒,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为什么?!”男人的声音越发森冷,“你问为什么?刘书瑶,你将我的真心在地上践踏的时候,你可有过一丝一毫的犹豫?” “你不能这么对我!你怎么能这么对我!”男人的话,成了压垮她情绪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彻底崩溃,歇斯底里地朝着话筒大喊大叫。 回答她的,却是一阵急促的忙音。 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她不甘心,又回拨了过去,这一次,电话里传来了冰冷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她奔溃地将手机扔到地上,捧住头,嚎啕大哭起来。 ** “刘书瑶进环亚前谈过一个男朋友?”阮朝夕侧头看向江宴。 江宴点头,“她跟她前男友是大学同学。大学毕业后,她前男友进了环亚的IT部,刘书瑶进了一家普通的贸易公司做行政。不过她显然不满意这样的生活状态,闲暇之余,还签了一个直播平台做直播。” “后来有一次,她去环亚找她前男友,正好被环亚的星探发掘,就签了她进公司。她怕影响自己在娱乐圈的发展,对外一直都称自己是单身。再后来,梁植看上了她,她就毫不犹豫地跟前男友分手了。” “所以……视频里的人,是她前男友?”阮朝夕问。 “嗯,她这个前男友也是个沉得住气的,跟刘书瑶分手后,居然还忍辱负重地在环亚干了好几年,直到前几天把刘书瑶的视频曝光后才离职。” 阮朝夕淡淡笑了笑。 没想到事情查到最后,居然会是刘书瑶欠下的一笔情债。 知道不是什么第三方的势力想趁机搅乱这潭水,她才终于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详尽的调查报告也呈到了梁慕深案头。 这件事,梁新月不想他插手,他爸妈也默认了这个做法,原本,他确实有些心灰意冷,所以真的没再过问过。 只是现在,事情牵扯到了环亚身上,他不得不出面收拾这个残局。 当事人都是环亚的,他调查到的细节,自然也更详细。 事情其实并不复杂。 刘书瑶和张恒曾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后来,被他爸看上,刘书瑶贪恋权势和金钱,就毅然决然抛弃了张恒。张恒竟也是个沉得住气的,被劈腿之后,居然还继续在公司待了下去。 直到这一次,他爸想对付阮朝夕,让IT部的人合成一段视频出来。张恒在公司资历老,水平过硬,又想办法在IT部主管面前露了个脸,主管便把这件事交给了他。没想到,他竟趁此机会,把以前跟刘书瑶拍的视频交给了公关部。公关部看着视频里的女主角跟阮朝夕有几分相似,也没仔细审核就发了出去。 如今被世纪文化那边发现破绽,自然死咬着不放,原本对他们有利的局势竟生生被掰了过去。 虽然现在视频已经从网上撤了下来,但互联网是有记忆的,这件事闹得这么大,即便公司在刘书瑶身上砸再多的资源,她以后在圈子里恐怕也是起不来了,既然如此,他身为环亚的负责人,就必须及时止损。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得跟他爸好好谈谈才是。 一想到这,又是一阵头疼。 儿子去管老子的私事,怎么想都觉得尴尬。可如果他再不出手,万一世纪文化那边借机又使出什么招架不住的招数来,他承受不起后果,公司也承受不起后果。 下午,两人关着门,在办公室长谈了许久。 没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只是,两人出来的时候,面色都不太好。 再之后,陷入舆论中心的刘书瑶后面要上的综艺,对接的代言资源等,都被全部取消。 知情人看在眼里,心里都很清楚,刘书瑶这次,恐怕是彻底失宠了。 ** 江宴这边一直紧盯着环亚的动作,第一时间得知了消息。 此时,他已经回到了京城。 程隐开口,“看来,他们是想弃车保帅。” 江宴冷笑一声,“现在想抽身,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程隐“嗯”一声,双手抄兜,面上带着微微笑,说出来的话却带了两分冷意,“那还是按计划行事?我这边证据都收集得差不多了。” “当然。戏台子都搭好了,这出大戏,不唱完怎么行?” ** 十一月初,《九幽诀》准时开播。 《归尘》原本谈拢了上星播出,可不知是不是刘书瑶那出视频门的不良影响,电视台临时撤销了它的播出资质。最后折腾来折腾去,只能在视频网站上线了。 因为开播前的种种状况,《九幽诀》反而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开播当天,收视率就位列同时段第一,数据几乎是吊打第二名的程度。 阮朝夕再一次爆了。 江宴也一举成为众多追星女孩的心头好,即便知道他已经名草有主,也丝毫不妨碍粉丝们的热情。 她们唯一遗憾的是,江宴以后很大可能会退居幕后,也就是说,《九幽诀》是他的第一部 ,却也是最后一部戏了。 大家纷纷跑到江宴微博下跪求他继续演戏,不要浪费了这天赐的神颜和演技,甚至还有不少人在阮朝夕微博下留言,让她劝劝她的男朋友云云。 阮朝夕最近没怎么上微博,这些事,还是宁萌跟她说的。 她听罢,有些哭笑不得。 不像她,江宴好像对演戏并没有太大的热情,拍九幽诀,他是为了自己,后面客串代号剧组,他也是因为自己才答应。总不能,他以后拍戏都只跟自己搭吧。 晚上跟江宴打电话时,她玩笑般提起这件事,没想到江宴一本正经,“如果还有合适的剧本,我再拍戏也不是不可以啊,不过,跟别人搭戏,我没兴趣。” 阮朝夕笑,“真的假的?公司的事还不够你忙?” “跟你一起拍戏,才能天天见到你啊。”江宴答得十分自然。 阮朝夕却微微走了神。 以后,他们这种异地的状态恐怕是常态,以江宴的性格,真的受得了吗? 第209章 出轨(二更) 《归尘》收视惨淡,刘书瑶也许久没在公众面前露面,有传言说,环亚已经将她雪藏。 就在这节骨眼上,营销号突然爆出刘书瑶疑似跟环亚高层有染的消息,虽然没有直接点名这个环亚高层是谁,但说的有鼻子有眼,似乎真有此事无疑。 经过刘书瑶的视频门事件,环亚公关部这些日子是草木皆兵,部门天天加班,唯恐再出一次纰漏。也因如此,营销号刚一发出来,就被他们监测到了,赶紧花钱封了营销号的口,又火急火燎地上报给了梁慕深。 虽然消息封得及时,但互联网的世界,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网民的眼睛,于是,虽然热搜被撤,私底下,还是有不少吃瓜群众开始默默关注起这件事来。 “难怪我说她这两年的资源怎么肉眼可见地变好了……” “还有胆子越级碰瓷rzx,原来是背后有人,惹不起惹不起。” “所以视频里的男主,是这位高层吗?” “谁知道呢?不是说她被公司封杀了?难不成是想借视频逼宫,结果惹恼了金主。” 某区最大的八卦板块里,刘书瑶这件事被扒得不亦乐乎,瞬间盖起了高楼,有好事者搬到了微博上,虽然很快被删,但还是落入了不少有心人眼里。 譬如,梁新月。 自从他爸答应了要帮她对付阮朝夕,她就每天待在房间里刷微博,就是想亲眼见证阮朝夕身败名裂的样子。 可没想到,事情的走向却越来越魔幻。到最后,阮朝夕不仅全身而退,竟还凭着这次风波,收获了不少路人的舆论同情,《九幽诀》的收视率也一直高居不下,人气不降反升,随便刷个微博,都能到处看见她的名字。 而在这个时候,她偶尔刷到了刘书瑶被包养的这条八卦。 原本她对阮朝夕之外的人没有任何兴趣,甚至,因为刘书瑶莫名其妙地搅入其中,阮朝夕才能毫发无伤地从这件事中抽身,她对她还有一种恨屋及乌的厌恶,然而,扫了两眼帖子内容后,她的目光却渐渐阴沉下来。 帖子里说,刘书瑶的《归尘》和阮朝夕的《九幽诀》同时定档,市场反响却差很多,刘书瑶不甘心,求到了她金主面前,所以才会有了前段时间阮朝夕的黑料满天飞。后面又分析了一通如今刘书瑶的现状,梁新月却没心思再看下去了。 阮朝夕的事,明明是她让她爸出的手,为什么会跟这个刘书瑶扯上关系? 她死死盯着微博里的“公司高层”四个字,突然不知想到什么,脸色瞬间惨白,猛地起身,拉开了房门,冲着楼下大声叫“妈”。 佣人闻声出来,“小姐,夫人现在不在家。” “她去哪了?” “说是去见一个朋友,小姐有什么事吗?” 梁新月扶着墙壁,渐渐冷静些许。 她不能慌,也许是她想多了,最近本来就是多事之秋,她不能再自乱阵脚。说不定,这又是阮朝夕和江宴使的什么阴谋诡计! 深吸几口气,她打发走佣人,又进了房间。 此时的洪文君刚从美容院出来。 梁植最近拉投资处处碰壁,她不好意思再求到娘家去,只能约一些圈子里的富太太出来喝喝茶,联络联络感情,希望能从侧面帮一帮梁植那边。 只是,从她不太好的脸色可以看出,这次叙旧,似乎并不那么愉快。 走到停车场,解开锁正要上车,突然看见车窗上摆了一个牛皮纸袋,纸袋上什么也没写,看上去里面似乎厚厚一叠。 她眉头一皱,四下看了看,却没看到任何可疑的人物。 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拿起了纸袋。 将纸袋打开往里一看,见里面似乎是一叠照片,没有什么危险物品,这才拿着纸袋上了车。 上车坐好,将纸袋里的照片拿了出来。 目光刚落在第一张照片上,脸色瞬间一沉。 她阴沉着脸,将照片从第一张看到最后一张,眼底已经能喷出火来。 将照片往副驾驶位上一甩,一踩油门,飞速地离开了停车场。 回到家,梁植和梁慕深都没回来。 佣人见洪文君脸色不好,也不敢多问,只说了句之前梁新月找过她。 “什么事?” 佣人摇头,“小姐没说。” 洪文君“嗯”一声,阴沉着脸上了楼。 将照片在房间里收好,她这才去找了梁新月。 梁新月开了门,“妈。” “新月,你找我,什么事?” 梁新月眸光闪躲了一下,低下头,“没什么,就是想看看你在不在家。” 洪文君注视了她两秒,进了她房间,语气沉沉,“新月,你是不是……还是不想出国?” 阮朝夕的事出了纰漏,梁植这些天心情都不好,那天在餐桌上对梁新月发了脾气,让她不要再这么不懂事了,梁新月也是个脾气大的,一气之下就答应了出国。 不过,知女莫若母,洪文君知道,她当时会答应,不过是一时脑热而已。原本她还想跟梁植好好再谈一谈,只是……看了刚才那些照片,她要跟梁植谈的,恐怕不只这一件事了。 但她不想梁新月目睹这些。 她现在本就情绪脆弱不定,再受不得刺激了。出国,也好。不管她跟梁植之间最后闹成怎样的局面,她都不想把梁新月卷进来。 梁新月听到她这话,迟疑片刻,最终点了点头,“妈,我不想出国,我想在家里陪着你。” 如果她爸真的背叛了她妈,那她哥是不是也是知情人? 那个女人是公司的艺人,现在网上传得这么沸沸扬扬,她哥身为公司掌权者,被瞒在鼓里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可是他并没有跟妈提起过,是不是说明,他已经选择站在了爸那一边? 如果这个时候她也出了国,那这个家里,就没有人能帮她妈妈了。 洪文君不知道她这些心理活动,只当她纯粹还在闹别扭而已,叹口气,尽量压下内心因为知道梁植出轨的浮躁和厌恶,温声开口,“新月,你也知道,最近公司事多,妈也没多少时间在家陪你。你出去换个地方,换个心情,对你只有好处。等过了这段时间,妈再接你回来,好吗?” 梁新月眼泪止不住浮上眼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拼命摇头。 洪文君终于看出了不对劲,“新月,你怎么了?” 梁新月咬着下唇不说话,可脑子里天人交战了好一会,最终还是忍不住了。 如果连她知道了都不告诉她妈,她妈一定会很伤心吧。 泪眼婆娑地抬了头,“妈,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爸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怎么办?” 没想到,洪文君听到她这话,瞬间色变,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一把抓住梁新月的肩,“新月,你从哪里听来的这话?” 梁新月被她抓得一阵疼痛,皱紧眉头,结结巴巴开口,“妈,我只是说如果……你……你先松开我,好痛。” 洪文君这才意识到自己下手太重了,忙松开她,目光紧盯在她面上,又问了一遍,“新月,你告诉妈,你是从哪听来的这消息?” 看着她苍白的眉眼间闪过的厌恶,梁新月一惊,心头浮上一个猜想,“妈,你……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洪文君皱眉,语气也严肃起来,“回答我的话!” 梁新月一个激灵,不敢再隐瞒她,把事情的经过同她说了一遍。 “你说的那个刘书瑶,长什么样?” 梁新月从网上搜了张照片递给她看。 看着一刻钟前还出现在那叠照片里的那张脸,洪文君彻底坐不住了,猛地站了起来。 梁新月吓了一跳,“妈,你怎么了?” 即便她再迟钝,这会也发现了些不对劲,白着脸色,“妈,网上也都是捕风捉影,你先冷静一下。要不……要不……我们找哥哥先问一问?” 私心里,梁新月还是不敢相信这事是真的。 似乎被梁新月提醒了什么,洪文君让她待在房间里休息,匆匆出了门。 从包里拿出手机,她拨通了梁慕深电话。 “慕深,你现在立刻给我回来一趟。” 今天只有两更。 第210章 私家侦探(一更) 挂断电话,洪文君下了楼。 缓缓在沙发上坐下,她定定盯着落地窗外明媚的秋色,眼底的惊涛骇浪已经慢慢平复下来。 在看到照片的那一刻,她的确是愤怒的,恨不得立刻手撕了梁植。 当初,他还只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是她,陪着他白手起家,可以说,没有她,没有洪家的支持,他不可能有如今这样的成就。 可是,他从来就没满足过。 从当初的阮朝夕,到现在的这个刘书瑶,这中间,又有多少她不知道的莺莺燕燕呢? 愤怒过后,就只剩彻底的失望。 她是真的对梁植失望了。 现在想想,也许当初的他,就从来没有爱过自己。他爱的,不过是自己高门贵女的身份而已。 上一次得知阮朝夕的事后,为了两个孩子,她选择了忍耐。 这一次,她还要再继续忍下去么? 搭在沙发把手上的手渐渐收紧,手背上有淡淡青筋浮上。 ** 梁慕深匆匆赶回九号名邸,一进门,就感觉到一股低气压扑面而来。 走到客厅,见到坐在沙发上朝他直直看来的洪文君,他微皱了眉头开口,“妈,你找我什么事?” 电话里,洪文君什么也没说,只让他立刻回家一趟,当时他就有种不好的预感,现在再看她这副架势,心头的预感越发强烈。 洪文君定定盯了他几秒,语气沉冷,下巴微扬,“坐。” 梁慕深暂且按捺住不安的情绪,在她对面坐下。 洪文君凝视着面前的儿子,眼里闪过一丝复杂。 她出身高贵,从小没吃过苦,生梁慕深时年纪尚轻,又是第一次当妈,对这个儿子,其实算不上亲近,从小都是由保姆带他带大的。 后来再生梁新月,大抵是年纪渐长,心性也定了下来,把所有缺失的母爱都倾注在了梁新月身上。 以至于从小到大,梁新月与她关系亲密,梁慕深却对她尊敬有余,亲近不足。 刚才等梁慕深来的过程中,她想了很多。 梁植跟公司里的艺人不清不楚,梁慕深以前或许不清楚,但接手公司后,不可能察觉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可他什么都没有跟自己提过。 乍一想到这,她心里亦是怨的。 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到头来却向着出轨的父亲,叫她如何不怨? 然而,冷静下来后,她知道,自己也有责任。 从小到大,她对梁慕深的关心确实太少了。 如果她这次不再选择忍耐,她必须尽量争取两个儿女的支持,尤其是梁慕深。 “妈,怎么了?”见她迟迟不说话,梁慕深眉头微蹙,沉声开口。 洪文君深吸口气,缓缓抬眸,朝梁慕深露出抹苍白的笑,示弱地开口,“慕深,有件事,妈想问问你。” 梁慕深眉头一跳,尽量保持镇定,“妈,你说。” “听说最近网上有一些风言风语在传,说是公司旗下的一个艺人,跟公司高层有不清不楚的关系……这件事,你知道吗?” 梁慕深心头一紧,面上却没叫她看出端倪,点头,“我确实也听到了些风言风语,已经叫人去查了。” 洪文君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这么说,你不知道是谁了?” 梁慕深面色沉稳,笑笑,“妈怎么突然对这些八卦感兴趣了?网上的消息,真真假假,况且又是从世纪文化那边放出来的,也许,只是他们扰乱军心的一种手段而已。” 如果洪文君没拿到那叠照片,梁慕深这么所,她也许就信了。 可现在,不管这件事是不是世纪文化的手笔,梁植包养情人是确有其事。 她咽不下这口气。 冷笑一声,“最近多事之秋,如果是假的那便罢了,如果是真的,这种紧要关头爆出这种丑闻,我看,你也别让他在公司待下去了。” 梁慕深眉心又是一跳,低头,恭恭敬敬应下。 洪文君起身,“我有些累了,先回房了,你今天就在这睡一晚吧。” “好。”梁慕深跟着起身,目送着她上楼,方重新坐下,眼底闪过深深的疲倦。 他何尝看不出他妈是在试探他,可是,他不能认。 一旦认了,又有一场风浪要起。 现在他爸跟刘书瑶已经断了,过去的事,只能让它就此过去。 攥了攥拳头,他拿出手机,走到餐厅给助理打了个电话,叮嘱他刘书瑶的事一定要做好善后,网上的消息也一定要封锁好。 助理一一应下,让他放心。 梁慕深疲倦地挂断电话,抬手捏了捏眉心,重新回到客厅,往楼上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 此时楼上,准备回房的洪文君被梁新月叫住。 刚才洪文君让她待在房间不要下去,她虽然乖乖听了话,心里却焦急得很,可惜楼上听不到两人说了什么,刚才听到门口有脚步声经过,这才冲了出来。 洪文君看一眼梁新月眼底的急色,淡淡一笑,“没什么,应该是我们想多了,你哥说,已经让人去调查这件事了。” 梁新月闻言,长长舒了口气,自责地开口,“我不应该听风就是雨的。” 洪文君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将那叠照片从床头柜拿出来,她找了些报纸包好,塞到了衣帽间的包里,确定梁植绝对找不到,这才走出房间,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哥,是我。”她站在窗前,冷冽的眉眼倒映在窗户上,眼底闪过决然。 “你能不能帮我找个靠谱的私家侦探?” ** 十一月中旬,《代号》杀青。 江宴特意飞到剧组接阮朝夕回京。 他下午的航班到沪城,阮朝夕下午还要补拍几个镜头,抽不开身,只能约了和他晚上酒店见面。 拍完最后一个镜头,周导叫了“卡”,一边鼓掌一边向她走来,嘴里还道着“恭喜杀青”。 工作人员也纷纷道着恭喜。 她和郑邺是剧组最后两个杀青的,今天拍完,所有的戏份就都告一段落了,心里难免有些不舍。 郑邺也走了过来,眉眼含笑地递过来一束花,“恭喜。” 阮朝夕接过,道了谢谢。 一旁的工作人员起哄,“抱一个,抱一个。” 郑邺嘴角弧度浅浅,看向起哄的工作人员打趣,“怎么?戏里还没看我们抱够?” 知道他是在避嫌,阮朝夕笑笑,落落大方地朝他展开了手臂,“那就抱一个吧。” 自从云浮山一事后,她跟郑邺终于又恢复到普通同事的关系。平心而论,郑邺是个很好的合作对手,跟他拍戏很轻松,既然他的那些情愫都已经是过去的事,阮朝夕也不想显得太扭捏小气。 郑邺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她会主动应下。 直到耳边再度传来工作人员的起哄声,他才回了神,浅浅一笑,伸手抱了抱她,旋即又很绅士地松开了手。 不断有片场的工作人员过来找阮朝夕合影,她都一一满足了。等都拍完了,正准备回休息室换衣服,一转头,就看见了站在角落的江宴。 他不知什么时候来的,立在阴影中,因为穿了件黑色大衣,不仔细看根本没人能注意到,可阮朝夕还是一眼看见了他。 愣了愣,突然绽开一抹笑。 郑邺正想问她什么时候回京,突然见她望着某处露出抹甜甜的笑意,然后就小跑着奔了过去。 他一愣,抬头,就瞧见了角落里的江宴。 淡淡一笑,收回目光走开了。 阮朝夕跑到江宴跟前,张手抱住了他,仰着头笑问,“什么时候来的?” “来好一会儿了。”江宴微微笑,也伸手揽住了她的腰。 “好一会儿是多久?” 江宴低头,在她耳边轻轻道,“在你跟郑邺拥抱的时候。” 阮朝夕搂着他的手蓦地一僵,江宴的声音里倒是听不出什么异样,连嘴角的笑意也依旧甜甜的,阮朝夕还是莫名生出两分心虚。 生怕他接着说出是什么让人心肝颤颤的话来,下一秒,阮朝夕就先下手为强地堵住了他的唇。 第211章 吃狗粮(二更) 两人吻得忘我,没注意到场内的记录摄像机朝着这边一晃而过。 松开江宴后,阮朝夕很自然地换了话题,“我要去休息室换衣服,你跟我一起过去吗?” “好。”江宴温柔点头。 路上,正好碰到周导,见江宴过来了,周导热情地邀请他一起去晚上的杀青宴。 江宴礼貌应下。 晚上,陪着阮朝夕一起赴宴回来,他问她回去的机票定了没有。 “你说你要过来,我就没急着让宁萌订票。” “那明天……要不要跟我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阮朝夕好奇。 “江宥明天在沪城有一场赛车比赛,听说我过来了,给了我两张票,让我带你过去看看,想去吗?” 聚餐的地方离酒店不远,阮朝夕席上喝了点酒,浑身发热,就提议跟江宴走回酒店,这会被冷风一吹,却又觉得冷起来。 听到江宴这话,她不自觉哆嗦了一下才点头,“好啊。” 江宴停下脚步,替她把围巾系紧了些,又把她的手插进自己大衣兜里,这才继续往前走。 他的手很暖和,源源不断的热意通过掌心传来。阮朝夕大半张脸都被他裹在了围巾里,只露出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她今天没有穿高跟,站在江宴身旁,比他矮了大半个头,瞧着,颇有几分小鸟依人的味道。 江宴看着她依靠着自己的模样,嘴角弯了弯。 这时,有叽叽喳喳的议论声被风吹入耳中。 “你看那个帅哥,是江宴吗?” “看着像诶,他怎么会在沪城啊?” “他牵着的人是谁啊?阮朝夕?看着不像啊。他跟阮朝夕分手了?” “没有啊,前段时间不还好好的。” 大抵没意识到自己声音并不小,两人在身后讨论得很起劲。 阮朝夕挑眉。 认出了江宴,没认出自己? 不想明天微博上出现个“江宴夜会神秘女子”的热搜,阮朝夕停下脚步,转身朝说话的两个女生看去。 女生们似乎正准备掏手机偷拍,没料到阮朝夕和江宴会突然停下,一时愣在原地,露出尴尬的表情。 阮朝夕拉下围巾,主动朝她们打了个招呼。 看着围巾下那张漂亮明艳的脸,两女生都愣住了。 阮朝夕公众眼中的形象一直都是美艳性感的,她们没想到,她私底下居然这么小女生,跟江宴站在一起,一点也不像姐弟恋的样子。 呆了片刻,终于回神,结结巴巴开口,“可以……可以跟你们拍张照吗?” 江宴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满私人时间被打扰。 阮朝夕却悄悄捏了捏他的掌心,爽快答应下来。 两个女生轮流跟他们合完影,这才捧着手机心满意足离开。 她们都走了,江宴却还站在原地没动,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怎么?” 阮朝夕重新围好围巾,抬眸盯着他。 江宴浅浅一笑,眼中似有抹暧昧的光,“今天怎么心情这么好?” 阮朝夕睨他一眼,“杀青了,心里高兴,不行吗?”说着,自顾自朝前走去。 江宴追上去,将她的手重新揣回兜里,眉眼含笑,“我怎么看着,你是怕我被人误会啊?” 阮朝夕装出平静的样子,“你想多了。” 江宴在她头顶轻笑一声,握住她的手紧了紧,温柔又宠溺,“那就是我想多了吧。” 当晚,《代号》剧组的官微发布了一段杀青视频。 很快有眼尖网友捕捉到视频里一闪而过的江宴,瞬间炸开了锅。 “江宴又去探班了?” “两人是在亲亲嘛?感情这么好,我酸了。” “我宣布,阮朝夕江宴这对是今年娱乐圈最甜情侣无疑。” 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不少唱衰的声音。 “这一对,上热搜也上得太勤了吧。” “秀恩爱死得快,这是娱乐圈铁律啊,还是收敛点吧。” “我就爱吃俊男美女的狗粮,一天搜个几十回的不行吗?” “人家还不够低调啊,那么暗的角落,又不是故意入镜的,有些人的皮披紧一点,自己正主那点破事还不够你惦记的?” …… 阮朝夕看到这些言论,只一笑置之,很快抛之脑后。 第二日,阮朝夕陪江宴一道前往沪城国际赛车场,江宥今天要在这里参加一场赛车锦标赛,听说今天是最后一场决赛了。 阮朝夕对赛车没什么兴趣,还是昨晚临时拉着江宴补了些功课,这才对今天的比赛有了个初步的认知。 为了防止被人认出来,他们是掐着点入场的。好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赛事上,进去的时候,没有什么人关注他们。 江宥给的票很靠前,刚找到位置坐下,耳边就传来一道惊喜的低语,“朝夕姐?” 阮朝夕一转头,就看见了坐在另一侧的季洛,他眉梢轻扬,一脸惊喜地看着她。旋即,又朝江宴点头打了招呼。 他身侧的季杳听到动静望来,也是一脸惊喜,催促着跟季洛换了个位置。 摘下墨镜,她高兴道,“朝夕姐怎么也过来了?” 阮朝夕指了指江宴,“陪他来的。” 季杳抿唇笑,“我也是被我弟弟拉过来的。” “最近怎么样?”阮朝夕同她寒暄。 “还行,刚接了部新戏,过段时间就要进组了。哦对了,你会去欢乐对对碰那边吗?”季杳问。 最近《九幽诀》热播,有综艺向剧组演员发来了上节目的邀约,阮朝夕昨天也从明婉那得知了此事。 “应该吧,我经纪人昨天刚跟我说,还没确定下来。” “我也是,不过我应该是会去的,毕竟是个很好的曝光机会。”季杳实话实说。 欢乐对对碰是国民老牌综艺了,全国观众很多,基本上上一次节目后,国民度能提高不少。季杳作为新人,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说完,季杳看一眼江宴,又笑笑,“话说网友们都等着看你们综艺上合体呢,不打算满足满足大家的愿望?” 阮朝夕笑笑,“我还没跟江宴说,回头我跟他商量下,决定好了告诉你?” “好啊。”季杳点头。 阮朝夕见季洛旁边还空了个位子,好奇道,“你们还有朋友一起来的?” 提到这,季杳脸上笑意淡了淡,“季楹跟我们一起来的。” 大概是碍于阮朝夕跟赵伊宁曾经的师生关系,说完这句简单的陈述话语,季杳便没再开口。 阮朝夕略有些诧异。 想到那日在季家别墅外看到的那一幕,眉头不动声色地蹙了蹙。 即便季楹是她老师的女儿,对于这个女孩子,她还是没有什么好感。 季杳生日宴后,赵伊宁确实加了她微信,两人在微信上随意聊了几句,不过她那时还在剧组拍戏,没空回京城,约饭的事就不了了之了。 正走神间,一道甜甜的声音传来,“姐,哥,我给你们买了些饮料,你们看看想喝什么?” 阮朝夕抬头,果然见到笑得甜甜的季楹落了座。她今天穿了身JK制服,头发扎成双马尾,显得可爱又元气。 季楹见到她,怔了怔,很快又漾起甜甜的笑,“朝夕姐姐也来了?”目光在她旁边一扫,语气愈发亲热,“还有江宴哥哥?果然今天我缠着姐姐带我来是正确的选择。” 阮朝夕笑笑,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江宴却像没听到她的话一眼,盯着赛场内的动静,压根没理她。 季楹眼底闪过一丝尴尬,不过很快又带了笑,将买的饮料递了两瓶过来。 场内,十四辆F4赛车已经各就各位,现场气氛也越发热烈起来。 季楹伸长了脖子望着场内,兴奋地问,“哪一辆是江宥哥哥啊?” 季洛无语地白了她一眼,“你什么都不懂,还非得跟着来?” 季楹有些委屈地撇了撇嘴。 场内,参赛选手已经开始了他们的暖胎圈,台上解说员的解说也在场内响起。 季楹这才锁定了江宥开的那辆大红色赛车。 暖胎圈跑完,随着提示灯的熄灭,十四辆车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第212章 情窦(三更) 江宥起跑后迅速杀入到一号弯,目前位列队伍的第二。 阮朝夕是第一次现场观看赛车比赛,即便是个赛事小白,还是迅速被现场激烈紧张的气氛吸引。 比赛总共要跑八圈,前六圈的时候,江宥一直排在第二的位置,到了第七圈的时候,凭借着一个干净利落的弯道超车,他迅速超过第一名的赛车,瞬间蹿到了首位。 现场爆发出一阵激烈的欢呼,阮朝夕甚至听到不少女孩子激动地叫着江宥的名字。 她不由笑着跟季杳道,“江宥这粉丝数,不比艺人少啊。” 季杳扫一眼周围激动不已的女生们,也抿唇笑了笑。 剩下两圈,江宥成功保持了第一名的优势,率先冲过终点线。 现场再次沸腾! 几乎所有现场都站了起来,激动地呼喊着江宥的名字。 在以往的比赛中,夺得冠军的几乎都是外籍选手,这是江宥第一次参加FIA F4方程赛,就一举夺魁,不仅对于他的小迷妹粉丝,对于关注中国赛车的直男粉丝们来说,这也绝对是中国赛车史上值得纪念的时刻。 阮朝夕甚至看到有个五大三粗的男粉丝哭得泪流满面地叫喊着江宥的名字。 季洛一见就乐了,偷偷拿出手机拍下来发给了江宥。 江宥此时已经从车里出来了,穿着一身赛车服,身材挺拔如松,听到观众的欢呼,他脱下头盔,朝大家招了招手,甚至还特意朝阮朝夕他们所坐的方向看了几眼。 对上他望过来的眼神,季楹只觉得自己一颗心都要从胸腔里蹦了出来,抬手摸了摸滚烫的脸颊,她深吸了两口气压下激动的心情,没让一旁的季洛看出端倪来。 颁奖典礼结束后,季洛带着他们去了后台找江宥。 过去的时候,江宥正被一群长相靓丽身材火辣的车模围住,似乎在围着他要签名和合照。 江宥一脸不耐烦的表情,要不是一旁的经纪人好说歹说劝住他,早就拂袖走人了。 这时,见到过来的季洛他们,他松了口气,走出车模的包围圈,朝追过来的经纪人说一句,“我朋友过来了。” 经纪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先是见到了他认识的季洛,刚想打招呼,目光又扫到了季洛身后的几人,不由怔住,伸出手肘捅了捅江宥,“那……那是阮朝夕?那是季杳?还有……还有江宴?!我的妈,我没有眼花吧?” 江宥轻飘飘扫他一眼,“我可以过去了吗?” “可以可以。”经纪人搓着手,“这些都是你朋友?” 江宥“嗯”一声,没过多解释。 他是江家人的事,连他经纪人都不知道。 经纪人却不愿意放过这次很好的宣传机会,跟着江宥过来,拉着几人跟江宥拍了好几张照才离开。 季洛笑着一捶他的肩膀,“恭喜啊!” 江宥笑笑,“多谢。” 季楹也挤过来,甜甜地道了句恭喜。 江宥扫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道了谢。 闲聊几句,江宥提到晚上有庆功宴,问他们要不要一起参加。 江宴看一眼阮朝夕,淡淡婉拒,“我跟昭昭就算了,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吃饭吧。” 他们要是去了庆功宴,难免引起骚动,很容易模糊庆功宴的焦点。 江宥也明白他的考量,点点头没有多劝。 季杳刚想跟着拒绝,季洛却一把将她扯过来,“好啊,我带我姐一起过去。” “我还是算了,你们好好玩。”季杳笑笑。 “不行啊姐。”季洛看一眼不远处还在朝这边张望的莺莺燕燕,在她耳边低低开口,“姐,你得过去帮帮江宥。他要是不带个女伴过去,今天晚上估计会被那群蜘蛛精吃了。” 季杳很无语,给了他一个白眼。 江宥看着她淡淡一笑,“要是不方便也没关系。” “方便方便。”季洛可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忙替她应下。 季楹拉了拉季洛的衣袖,“哥,我也想去,可以吗?” 季洛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 他们这次来沪城本来是没打算带季楹的,可她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他们要来看比赛的事,故意在餐桌上可怜兮兮提出来,他爸发了话,他也就只能带着这个拖油瓶过来了。 只是,还要让他继续带着她,他实在是不愿意了。 还没想好怎么开口,江宥就看了过来,打量她一眼,淡淡开口,“晚宴不允许未成年人进去。” 季楹脸一红,“江宥哥哥,我成年了。” 江宥没再说话,重新看回季洛,“我先过去队友那边了,等下把晚宴地址发给你,晚上见。” “嗯,拜。” 江宥一走,阮朝夕和江宴也告辞离开。 季洛看一眼一旁闷闷不乐的季楹,吊儿郎当开口,“走吧,我们先送你回酒店,晚上你就乖乖待在酒店吧。” “我真的不能跟你们一起去吗?” “没听见江宥说吗?你年纪太小了,不能去。”说完这话,他抬步往后台出口走去。 季杳面色平静地看她一眼,“走吧。” 季楹垂眸掩下眼底的不甘,乖巧应一声,跟了上去。 ** 回到京城后没几天,阮朝夕接到了赵伊宁的微信,问她什么时候有空,方不方便出来坐坐? 阮朝夕思考良久,还是应下,跟她约了第二天在Lady X见面。 第二天下午,阮朝夕先到,在包厢等着赵伊宁过来。 说实话,小时候她学过不少才艺,赵伊宁只是她那时的众多老师之一而已,谈不上有什么私交,这么多年过去了,那点师生情谊也早就断了。她那天在季杳的生日宴上虽然说以后有空请她吃饭,其实也不过是客气客气。 都是成年人了,她以为赵伊宁会懂,倒没想到她会主动给自己发微信。 不过想到前几日见到的季楹,她又大概猜出了些她今天来找自己的理由。 赵伊宁随后也到了,比约定的时间还早了几分钟,看得出来对这次会面很上心。 看着推开包厢门进来的赵伊宁,阮朝夕面带微笑起身相迎,“赵老师来啦,请坐。” 赵伊宁热情地同她打过招呼,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第213章 忙着约会(一更) “赵老师看看想喝点什么?”阮朝夕把饮品单推过去。 赵伊宁点了杯咖啡,随手把提包放到一旁的椅子上。 阮朝夕瞟了一眼。 H家的经典款,优雅又大方。 包厢里开着空调,大抵是觉得热,她将身上的驼色大衣敞开了,露出里面贴身的卡其色羊绒衫,颈间搭配着一条白色的四叶草铂金项链,看得出衣品很好,浑身上下透露出一种有钱富太太的优雅气质。 时间真的能改变很多东西。 她记得她刚开始跟着赵伊宁学跳舞时,她不过是个才大学毕业两三年的普通女孩子,穿着最简单的白色连衣裙,脸上亦是不施粉黛的素净模样。 “没想到这边还有这么精致的喝下午茶的地方,昭昭怎么找到的?”赵伊宁放好包,抬头朝她笑得温柔。 阮朝夕收回思绪,跟着淡淡一笑,“本来想请赵老师吃饭的,不过怕吃着吃着就被人打扰,想来想去,这边本身不是商圈,人流量小一些,就约赵老师来这了。” 赵伊宁点头,“这里挺好的。是我贸然约你出来,没影响到你的行程安排吧?” “最近新戏刚杀青,还好,不忙。” 说话间,有服务员敲门,将她们点的饮料送了进来。 赵伊宁伸手搅了搅杯中的咖啡,有些唏嘘开口,“没想到一转眼,你就长这么大了。我那时怎么也没想到你会进娱乐圈。” 阮朝夕笑笑,喝了口茶没说话。 大概是觉得自己刚才那话有些表达不清,赵伊宁忙又解释一句,“我是听说做演员挺累的,还以为你爸妈不会同意呢。” “还好,也是我自己喜欢。” 她家的变故,赵伊宁大概率不知道,阮朝夕也不想把这些伤口再重新暴露在人前。 “自己喜欢就是最好的。”赵伊宁点头表示赞同,“做父母的,虽然总想孩子们选轻松的路,但毕竟是孩子们自己的人生,孩子越大,就越有自己的主意。” 顿了顿,朝阮朝夕露出抹淡淡的笑,“就像楹楹吧,我自己是知道学跳舞有多累的,本来并不想她继续走这条路,奈何她实在喜欢,最后也是拗不过,让她报了舞蹈专业。” 知道赵伊宁今天过来,大概率是为了季楹,见她把话题引到季楹身上,阮朝夕也配合地问了一句,“季楹现在在学舞蹈?” “在京影舞蹈专业念大二呢。” “怎么没去京舞?” 论专业性,自然是京城舞蹈学院更胜一筹。 “她小叔叔不是在京影当老师嘛,楹楹这孩子,跟他小叔叔亲,就报了京影。”说到这,赵伊宁抬头看一眼阮朝夕,“我听说青临是你的大学老师?” 阮朝夕点头。 赵伊宁抿唇笑得温婉,“没想到咱们还挺有缘的,其实我还看过你演的电视剧呢,只是那时没认出你来,小姑娘越长越漂亮,都不敢认了。” “都这么些年没见,我第一眼也没认出赵老师来,赵老师才是越来越漂亮了。”好话人人都爱听,阮朝夕也浅笑着恭维两句。 “嗨,我都老了,还什么漂不漂亮的。” 又闲扯了几句,话题再次回到季楹身上,“听楹楹说,前两天她跟着杳杳和阿洛去沪城看赛车比赛,还碰到你了?” “是啊,我们也得了两张票,正好我在沪城拍戏,就过去看了。” 说到这,赵伊宁眉梢落了两分,眼底露出点忧愁来,“我们家的情况,也不知道你清不清楚。我并不是青行的原配,他前妻是因病去世的,楹楹……是我跟前夫生的女儿。” 阮朝夕眼里划过一丝浅淡的诧异。 她没想到赵伊宁会如此坦白地跟她说这些私事。 “我嫁到季家,家里突然又多了个妹妹,我能看出来,其实杳杳和阿洛心里是不开心的,这些我都能理解。不过……楹楹是真心喜欢这两个哥哥姐姐的,我做妈的,自然希望这三个孩子能好好相处。” 阮朝夕淡淡地笑笑,未置一词。 赵伊宁抬头看向她,似才意识到不妥,“瞧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 “没关系,就像赵老师刚才说的,做父母的,自然都是希望孩子好的。”阮朝夕宽慰一句,听着像是站在赵伊宁这边,可细细一品,却又什么态度都没表明。 赵伊宁眸光波动几许,大概是意识到通过阮朝夕去做季杳工作的这个办法行不通,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楹楹上次回来就一直提到你,说你真人比电视上还漂亮。她那个孩子,被我宠坏了,要是在你面前口无遮拦的,你别放在心上。” “赵老师客气了,我看赵老师教养得挺好的,小妹妹很有礼貌,嘴也甜。” 赵伊宁抿唇一笑,“没给你添麻烦就好。” 阮朝夕并不想掺和到别人家的私事里去,更何况她跟季杳还是朋友,所以说话都很有分寸感,试探了几番,赵伊宁终于死心,只拉着阮朝夕说了些平常的闲话,没再提季家的事。 坐了快一个小时,阮朝夕有电话进来。 她摁掉,不多会,电话却又响了起来。 阮朝夕歉意地看向赵伊宁。 赵伊宁笑笑,“没关系,你接吧,说不定是急事呢?” 阮朝夕歉意一笑,这才拿着电话去了外面。 大概聊了几分钟,她重新回到包厢,面上带着歉意,“赵老师,实在不好意思,我经纪人那边找我有点急事。” “没关系,你去吧,我也该回去了。” “行,我先送赵老师回去吧。”阮朝夕客气道。 “不用了,我开车过来的,你快去吧。” “好,那下次再聊赵老师。”礼貌地同赵伊宁道了再见,阮朝夕拿着包从侧门离开。 上了车,她重新接通明婉的电话。 “怎么样?出来了?” “嗯。”阮朝夕接通蓝牙,发动引擎,离开了停车场。 “你这个老师找你干嘛?真是为了她女儿的事?”明婉好奇问。 “是吧,不过都被我打太极推了回去。别说杳杳还是我朋友,就算不是,别人家的私事,我怎么好掺和?” “都找到你这个曾经的学生头上了,看来这豪门主母,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明婉感叹一句。 阮朝夕不置可否。 这件事里,双方都有各自的立场。赵伊宁想在季家站稳脚跟,自然想得到季杳和季洛的认可。但对季杳和季洛而言,生母早逝,突然多出来一个后妈和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心里又怎么会好受? 明婉也不是爱说人长短的人,感叹一句就转回正题,“欢乐对对碰节目组那边,我已经替你答应了。江宴那边一直没有回应,他们想让你帮忙问问。” “行,我今天回去跟他说。” 挂断电话,阮朝夕一踩油门,很快汇入了川流不息的车流中。 ** 踩下刹车,车子缓缓在前院停下。 赵伊宁拿了包下车。 进了大门,佣人迎上来,替她拿了大衣和包。 赵伊宁朝里面走去,“老太爷和老夫人在吗?” “老太爷出去见朋友了,老夫人在书房看书。”佣人回道。 赵伊宁“嗯”一声,正要上楼,季楹突然从楼上冲了下来,风一般跑到她面前,“妈,你去哪啦?我在家等了你好久。” “楹楹?你怎么回来了?” “今天下午没课,明天不是周末嘛,我就提前回来了。本来想让你下午跟我去逛街的,没想到左等右等也不见你回来。”季楹噘了嘴,撒娇般晃着她的胳膊,又问了一遍,“妈,你去哪啦?” “小点声。”赵伊宁看一眼楼上,“你奶奶在书房看书,别打扰到她。” 季楹有些不高兴地嘟囔了一句。 赵伊宁安抚了两句,拉着她进客厅坐下,“小叔叔也回来了?” “没有。”大概是没有旁人,季楹大喇喇翻了个白眼,“他最近忙着约会,哪有功夫管我?我让司机去学校接的我。” 说完,有些气闷地伏在赵伊宁腿上,皱着眉头抱怨,“妈,我不想小叔叔找女朋友。” 第214章 催婚(二更) 赵伊宁惊了一跳,四下看了看,见佣人已经避开,这才舒口气,嗔了她一眼,“别瞎说,要让你奶奶听见,又要给你眼色了。” 季楹跟着她进季家后,季杳姐弟不怎么搭理她,爷爷奶奶对她态度亦是平平,只有季青临这个小叔叔,因为本身性格温柔,对她还算不错,所以季楹一向很黏他。 以往周五,季楹都是坐季青临的车一起回老宅的。现在季青临找了女朋友,自然就没空顾及她这个侄女了。 季楹撇了撇嘴,没再提这话,坐起身来盯着赵伊宁,“妈,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什么问题?” “你出去见谁啦?”季楹眼珠子一转,突然靠过来问,“妈,你该不会……偷偷去见舅舅了吧?”见赵伊宁脸色一变,她以为自己猜对了,脸色也垮了下来,“你真去见舅舅了?妈,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再跟舅舅那样的人来往。万一被奶奶知道……” “行啦!”不等季楹说完,赵伊宁就喝住了她,“我去见了个以前的朋友。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这么口无遮拦?” 季楹将信将疑地看着她,“什么朋友?” “你不认识。” 季楹还想多问,楼梯处有脚步声传来,她余光一瞟,见季老夫人正从楼上下来,眸光一紧,乖乖地闭了嘴不再说话。 赵伊宁赶忙迎了上去,“妈。” ** 晚上,等江宴回来,阮朝夕跟他说了欢乐对对碰节目组邀约的事。 “你去?” 江宴一边解着领带,一边搂过她亲了亲。 阮朝夕伸手,替他解开领带,“明婉说我好久没上过综艺了,去露露脸比较好。节目组那边没有得到你的回应,让我问问你。” 江宴低头看着她,“昭昭想我去吗?” 阮朝夕把接下来的领带往沙发上一搁,似笑非笑,“你想去就去,干嘛问我?” 江宴伸手将她抱在怀中,极为粘人地在她肩窝处蹭了蹭,“你想我去我就去,你不想我去我就不去。” 阮朝夕想了想,“那就去吧。” “嗯?真的?” “我看网上有人说我们秀恩爱分得快,我偏要秀给他们看。” 江宴闻言,眼尾爬上浅浅的笑意,低低道了声“好”才松开她。 ** 十二月初,两人飞去星城参加《欢乐对对碰》的录制。 节目录制很顺利。 录完节目第二天,阮朝夕带江宴回家看她妈和外婆。 自从过年时她妈知道江宴跟她的事后,这还是她第一次带江宴上门。中间她自己回来过两次,江宴本想跟着来,但公司事太多,一时走不开,就拖到了现在。 路上,向来沉稳的江宴似乎有些紧张,“昭昭,阿姨……不会反对我们吧?” 阮朝夕笑,“要反对早反对了,用得着等到现在?” 江宴“嗯”一声,过会又问,“我买的这些东西,阿姨和外婆会喜欢吗?” 阮朝夕眉眼弯弯,眸光戏谑地看着他,“过年时孤身追过来的勇气呢?” 江宴可怜兮兮瞟她一眼,“昭姐姐,你可要站在我这边。” 阮朝夕“哟”一声,“这会知道叫姐姐了?” 江宴只眸光浮动地看着她。 阮朝夕伸手,将他的脸掰正,“好好看路。” 江宴深吸两口气,逐渐平静下来。 到了楼下,把车停好,江宴从后备箱中把大包小包拿下来,跟着阮朝夕进了电梯。 门铃声响起,屋里传来阮素珊热情的声音,“来啦。” 话音落,门被推开,阮素珊带着笑的面容出现在两人面前,“昭昭和阿宴回来啦。” “妈。” “阿姨。” “诶,快进来快进来,外面冷吧。”阮素珊热情地把他们迎进屋里。 客厅里,坐在沙发上的外婆也起身迎来,“昭昭和阿宴回来啦。” “外婆。” “外婆好。”江宴乖乖地站在老人家面前,任由她拉着手打量。 阮朝夕把东西从他手里接过来递给阮素珊。 阮素珊“呀”一声,“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家里都有,下次你们不用麻烦了。” “阿宴非要买的。” 江宴腼腆一笑,“应该的。我问了昭昭您和外婆的喜好,吃穿用的东西都买了些,您看看喜不喜欢,喜欢的话下次再买。” 阮素珊笑得合不拢嘴,把东西拿回房间,让他们先坐。 外婆笑眯眯地打量着他们,一脸欣慰,拉着两人说长道短的。 江宴一改在外人面前的冷淡,哄得老人家合不拢嘴。 “你们两个,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外婆我还等着抱重外孙呢。”外婆笑呵呵问。 阮素珊一出来,就听到了这话,当下也竖起了耳朵认真听着。 阮朝夕脸一红,“外婆,还早呢。” “不早啦。外婆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早就有你妈了。” 阮朝夕看一眼江宴,似乎在暗示他开口解围。 江宴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开口,“外婆,只要昭昭准备好了,我随时都可以。” 阮朝夕愣了愣,狠狠瞪了他一眼。 江宴却只扬着唇笑。 一旁阮素珊见着,也笑开了花。 阮朝夕无奈,只得赶紧转移话题。 饭点的时候,阮素珊进了厨房做饭,江宴起身想帮她,阮素珊却叫他坐下,“阿宴,你陪外婆说说话,你没来的时候,外婆一直念着你呢。” 她这么说,江宴便又坐了下来。 阮素珊朝阮朝夕招招手,“昭昭,你过来帮妈。” 阮朝夕大概明白她妈这么安排的意思,无奈看了眼江宴,跟着阮素珊走进厨房。 果然,说着说着,阮素珊就绕回刚才的话题,“你跟阿宴也谈了快一年了吧,我看你们感情还挺稳定的。” 中间两人吵架分手的事,阮朝夕没跟阮素珊说,她自然不知道。 阮朝夕笑笑,含糊地应一声。 阮素珊试探地看她一眼,“你外婆说的事,你们就没考虑?” 阮朝夕装糊涂,“什么事啊?” 阮素珊瞪她一眼,“别打太极,你知道我问的是结婚的事。” 阮朝夕长长叹一口气,“妈,你饶了我吧。之前单身时催我找男朋友,谈了恋爱又催我结婚,是不是一结了婚你就该催我生小孩了?” 阮素珊清咳两声,“你年纪也不小了,要生,也可以生了。太晚生,身体恢复得慢。” 阮朝夕只得使出拖字诀,“知道啦妈,我会考虑考虑的。” 阮素珊无奈瞥她一眼,“你就知道哄我高兴。” 怕她继续说下去,阮朝夕赶紧转移话题,“对了妈,你猜我最近碰上谁了?” “谁?”阮素珊果然被转移了心思。 “小时候教我跳舞的赵老师,你还记得吗?” 阮素珊愣了愣,“你最近碰到她了?” “嗯,说来这个世界也真是小,她居然成了我一个朋友的后妈。上次我朋友生日,请我去她家碰上的,我差点没认出来。” 阮素珊顿了顿,语气平静,“她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应该还不错吧,嫁入豪门,自己又开了家舞蹈室。”阮朝夕一边择菜,一边随口道。 阮素珊应一声,转身去看锅里炖的汤,“行啦,你择完菜就出去吧,难得回来一次,你也去陪外婆说说话。” 晚上,陪阮素珊和外婆看了会电视,阮朝夕和江宴回了房间。 现在两人的关系已经公开,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睡在一起了。 江宴坐在床上,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房间的摆设。 阮朝夕虽然一年回来住不了几次,但房间里还是布置得很温馨,还有不少她小时候的艺术照和奖杯摆在柜子上。 江宴起身,从柜子里拿了本相册下来,朝阮朝夕扬了扬,“我可以看吗?” 阮朝夕瞟一眼,应了一声。 江宴坐在床上随手翻起来,翻着翻着,突然发出声疑惑的声音,阮朝夕回头一看,见他举着个类似信封的东西,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这是什么?” 第215章 情书(三更) 阮朝夕转身望去,愣了愣,“哪来的?” “夹在相册里的。” “不知道。”阮朝夕没有任何印象,在他身侧坐下,“打开看看。” 江宴打开信封,将里头的信纸到了出来,展开看了两眼,眸光渐渐深浓起来,嘴角翘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情书?” 阮朝夕也看清了信上的内容,忙伸手去抢。 江宴将信举过头顶,目光若有所思地锁住她微红的脸颊,“昭昭可真受欢迎啊。” “都是初中的事了,这你都要吃醋?”阮朝夕回忆起了这封信的来历,无语地看着他。 信是她初中同学写给她的,她早就忘记这码事了。大概是之前搬家的时候被她妈找到,就随手夹在了相册里。 江宴翘着唇角,一字一顿地读着信上的话。 小孩子的情书,现在听来,总有那么些幼稚。 阮朝夕听他念得一本正经感情充沛,越发觉得羞耻,忙扑过去想抢他手里的信。 可江宴比她高,怎么也抢不到,只得改了策略,伸手去捂他的嘴。 江宴被她压倒在床上,唇边笑意愈浓,“急得都投怀送抱了?” 阮朝夕压在他身上,终于抢到了他手里的信,往地上一扔,瞪他一眼,“你这是偷窥他人隐私。” 江宴笑,“不是你让我看的?” 阮朝夕又瞪了他一眼,刚想从他身上下来,江宴却搂住她一旋,两个人就调了个转,整个人被他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干什么?” 江宴低头去亲她,“我吃醋了,要女朋友亲亲才能好。” 阮朝夕偏头躲过,压低声音咬牙切齿,“江宴,你讲不讲理啊,你是个醋坛子吗?” 江宴的吻胡乱落在她颈间,灼热又缠绵。 阮朝夕被他弄得呼吸急促起来,“我妈和外婆还没睡呢。” 江宴勾唇笑,“那我轻点。” 说着,伸手关掉床头的灯,又俯身亲吻下来。 ** 第二天早上,阮朝夕出去的时候,总觉的她妈看她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长。 虽然她妈的房间跟她房间中间还隔了个洗手间,虽然她已经尽量克制住不发出声音,但心里还是有些虚。趁着她妈进厨房的功夫,狠狠瞪了江宴一眼。 江宴低头浅笑,起身跟进厨房,“阿姨,我来端吧。” 两人在家里待了三天后回了京城。 临走时,阮素珊和外婆都是一脸恋恋不舍。 阮朝夕也红了眼眶,“下次再回来看你们。” 江宴也出声安慰,答应她们会经常跟阮朝夕一起回来看她们。 因为两人年纪都大了,阮朝夕只让她们送下了楼。 坐到车里,看着后视镜中两人的身影越来越小,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泪意又涌了上来。 江宴偏头看向她,温柔安慰,“别伤心了,以后我们多回来看看。或者,把阿姨和外婆接到京城去?” 阮朝夕摇摇头,“她们不愿意,说在这里住惯了。” 江宴顿了一秒,突然道,“等以后有了宝宝,阿姨肯定就愿意过去了。” 阮朝夕愣住,意识到他说了什么,耳根一红,扬眉睨他一眼,“你想得倒远。” “远吗?”江宴神色如常,唇角一点浅笑,“我看阿姨和外婆倒是很着急呢。” 阮朝夕将颊边的碎发挽至耳后,侧头看向窗外,没有接他这话。 江宴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收回了目光。 在这之前,两人从没有提过结婚的事。 江宴自然是有心想提,但他向来在乎阮朝夕的感受,知道她现在正是想拼事业的时候,他也愿意耐心等着。 不过是这次正好被长辈提出,他心里难免蠢蠢欲动了两分。 只是,看阮朝夕态度,这份蠢蠢欲动很快又被压了下去。 阮朝夕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思绪略有些烦乱。 在遇到江宴前,别说结婚了,她连恋爱都没怎么想过。唯一一段的恋情,开始得迅速,结束得也迅速。 跟江宴在一起后,江宴这样的性格,她以为自己或多或少会感到束缚,可是没有。除了偶尔无伤大雅的吃醋外,江宴给了她足够的独立空间,并没有他想象中的粘人。 又或者,他在自己面前,有意识收敛了他的性格。 但不管是哪种可能,她都觉得,这段恋爱,让她谈得很轻松。他虽然比她小,可在大事上,从来都是有主意的那一个。如果以后的岁月都要跟他一起度过,似乎,也是件很幸福的事。 这么一想,她突然就有些动摇了。 阮朝夕的心思,江宴自然不可能猜到,但在这之后,知趣地没再提起过这个话题。 ** 拍完《代号》后,阮朝夕履行了她对江宴的承诺,暂时没有再接戏。 不过明婉那边为了保持她的曝光率,在代言和杂志拍摄这块并没有松懈。 这天,她突然气愤地打了电话过来。 接到电话时,阮朝夕正在楼下健身房锻炼,从跑步机上下来,她拿起毛巾擦了擦汗,戏谑道,“怎么了明大小姐,什么事这么生气?” “上次那个饮品代言,被人给截胡了。”明婉声音急促,语气很是不爽。 阮朝夕神色如常,“被谁截胡了?” 明婉咬牙切齿地吐出了个名字,“江宁。” 阮朝夕擦汗的手一顿,若有所思地扬了声调,“她?” 明婉“嗯”一声,“她的报价比你低了很多,品牌方那边一权衡,大概觉得她的性价比更高,就选择了她。” “没关系,这个代言,我们本来就可有可无。”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对方是江宁,总让我有些不爽。”江宁跟她之间的那些事,明婉都知道,自然对江宁没好感。 阮朝夕之前的代言基本上都是高奢,只是最近明婉觉得,她的人气和流量是有了,下一步可以着眼在扩大国民度上,所以才接受了这个品牌方抛来的代言人邀请,哪曾想到对方居然会临时反悔? 阮朝夕眼里闪过一丝若有所思,“江宁最近是不是很缺钱?” 明婉一愣,“为什么这么说?” “之前不是说她连着接了好几个综艺吗?江宁刚出道时,虽然没有明说,但网上都扒出了她是江家大小姐,她也顺势立了个富二代人设,综艺和代言几乎都是精挑细选,最近……好像突然有些急躁了。” 第216章 打擂台(一更) 明婉闻言,沉吟两分,“你这么说,好像还真是。她拍完《余生有你》之后,一直没接戏,综艺倒是接连上了好几个,还有些不怎么出名的网综。她粉丝一直吹她京城小公主的人设,现在这样……确实有些奇怪。” 阮朝夕“嗯”一声,拿着东西出了健身房。 “是不是江家那边出什么事了?”明婉问,“好像最近华悦的日子也不好过,之前炙青出来的那个组合,有成员被狗仔拍到谈恋爱偶像失格,还有成员同时跟好几个网红暧昧不清,都被人锤死了,现在组合活动都暂停了。” “我也不清楚。我回头问问江宴吧。” “那这代言,还要不要再争取争取?” “不用了,既然她想要,那就给她好了。”阮朝夕进了电梯,语气漫不经心,“之前B家那个珠宝代言续约,不是已经谈好了吗?我看,请品牌发提前发布出去吧。要是能知道江宁那边的时间,就跟她选在同一天好了。” 明婉闻言笑开来,“你倒是不吃亏。” B家珠宝是高奢代言,之前品牌方给的是亚太区代言人的身份,这次谈续约,品牌方给她将title升成了全球代言人。这样的实绩,绝对比江宁代言一个小小的饮品代言要拿得出手。 翘了翘唇角,“既然她想跟我打擂台,那就成全她好了。” ** 隔了几天,江宁果然官宣了那款饮品代言。 在此之前,网上爆料都说的是在接洽阮朝夕,官宣微博一出来,就有营销号为了KPI,开始暗搓搓引战了。 江宁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踩着阮朝夕上位的机会,找人发了不少通稿,引导网友把品牌放弃她的原因往她被汪烁潜规则上想,大有这传闻确有其事的意思。 两人的粉丝在网上曾撕过一次。 之前,阮朝夕和郑邺在片场的对戏视频流出,有营销号指出他对阮朝夕的态度和在《余生》片场对江宁的态度截然不同,暗示江宁带资进组,所以郑邺并不满跟她搭戏。 当时那件事最终以阮朝夕粉丝大获全胜告终。事情虽然过去好几个月,但粉丝都是记仇的,江宁粉丝好不容易逮着这次机会,立马开始踩着阮朝夕夸自家姐姐。 只是,才得意了两个小时不到,晚上七点,阮朝夕珠宝代言官宣续约,Title由亚太区代言人升成了全球代言人。这是该奢侈品品牌第一次启用亚洲明星做全球代言人,意义自不言而喻。 消息一出来,江宁粉丝立马哑了炮。 没有什么比正主争气更让粉丝省心的事了,阮朝夕粉丝顿时扬眉吐气,把江宁粉丝按在地上摩擦,连江宁那条饮品代言官宣的微博底下都被阮朝夕粉丝给屠了。 又过了两小时,有营销号爆料,说江宁粉丝之所以能截胡阮朝夕那个代言,纯粹是因为她报出的价格实在很低,甚至比市场价都低了不少。有同咖位的艺人因为她这举动怨声载道,抱怨这位大小姐不给人活路云云。 总之,这场仗,最后又以江宁方的失败告终。 到了翌日一早,网上的热度虽然消下去一些,但风言风语仍随处可见,江宁不胜其烦,在公关部发了好一通脾气,开着车气冲冲离开公司。 有助理把这件事报告给江宣。 自从江家三房分家后,江宣开始逐渐上手接管华悦的日常事务,江则柏和梁媛则更多地把精力放到了拓宽公司业务方面。 听到助理的报告,他眉头就皱了起来,“公关部没处理?” “处理了。但阮朝夕方也给营销号塞了不少钱,他们不肯删,而且阮朝夕粉丝战斗力又强,我们请的水军根本斗不过他们。” 江宣沉吟片刻,“就这样吧。当初是她非要压价接这个代言,现在出了这种后果,就想把责任把公司身上推?” 助理呐呐应是。 江宣想了想,又道,“你去跟下面说一声,江宁先是公司的艺人,再是我妹妹,公司的决定,她如果不服从,那有些资源,就没必要给她了。” 助理不敢多说,应声退下。 看着办公室的门被关上,江宣紧皱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开。 因为世纪文化的步步紧逼,不仅环亚,华悦这边也受到了一些影响,合约到期的艺人纷纷出走,给了公司不少打击。今年艺人经纪这块,自从江宴走后,就一直呈现负增长状态,所以他爸妈才会急着拓展公司业务。 要业务拓展,就需要资金投入,二房旗下公司主营金融投资,显然是最佳的融资人选。 商业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所以即便分家的时候两房闹得很难看,涉及到共同的利益,还是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 为了表示三房的诚意,最近江宁这边,就多给了她一些资源,不过她实在没有观众缘,综艺都喂了好几个,却始终没有多大的水花。 而二房那边,最近又出了一点麻烦,两房合作的事,只能暂时搁置。江宁那边,也该让她懂得收敛收敛才是。 往老板椅上一躺,他闭上眼,掩下了眼底的冰冷和淡漠。 ** 江毓桦疲倦地闭上眼,抬手揉着眉心。 突然,“砰”的一声,别墅大门被人猛地推开,似乎有人气冲冲冲了进来。 她睁开眼,皱着眉头朝玄关看去。 看清进来的人,眉头皱得更紧了,起身朝来人走去,“阿宁,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江宁见是她,脸上的怒气总算收敛了些许,勉强叫了声“妈。” “发生什么事了?”江毓桦拉着她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又让佣人端杯水过来。 江宁在自己家里彻底没了顾忌,把包往沙发上一扔,咬牙启齿道,“阮朝夕这个贱人,她就是故意针对我的!” “怎么了?她怎么又惹到你了?”江毓桦尽量耐着性子问。 江宁便把代言的事跟她说了,神情难看,“她分明是故意跟我挑在同一天官宣的!” 江毓桦也沉了脸没说话。 娱乐圈的事,跟商场的事也大差不差。这件事在她看来,分明是江宁这边技不如人,既没有查到阮朝夕今天高奢代言续约的消息,抢了人家的代言也不知收敛,还洋洋得意地在网上买水军黑她,实在是太得意忘形了。 可江宁是她女儿,她知道她性格骄傲,受不得打击,只得耐着性子哄了两句。 看出江毓桦的安慰很不走心,江宁默了一默,语气哽咽起来,“妈,我知道公司最近遇到了点事。我也是想着,要是能尽快在娱乐圈站稳脚跟,就算以后公司真遇到什么挫折,在资金方面,我也能帮公司一把。” 江毓桦一听她这么说,心就软了。 她毕竟也才毕业没几年,又从小被娇宠惯了,哪里懂得忍让的道理,况且对方又是江宴的女朋友,这口气她要是不趁机出了,那就不是江宁了。 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公司的事你别操心,有我跟你爸。你自己工作上也别太累了,今天这事,我看就这么算了吧。你现在还在上升阶段,跟阮朝夕硬碰硬肯定是斗不过的,你要记住厚积薄发的道理。” 江宁“嗯”一声,不放心地又问了一句,“公司的事,真的没问题吗?” 她虽然骄纵,却并不愚笨。最近江宣对她的态度明显不及前些天热情,左思右想,也只有两房合作可能受阻这个原因了。 “没什么问题,你爸已经在处理了,放心吧。” 商业上的事,江宁也不太懂,听她妈这么说,便没有再追问。 ** 此时的世纪文化大楼。 江宴将签好的合同递给陈江,开口吩咐了两句工作上的事。 陈江一一应下,走到门口,办公室的门却又被人推开了,看见来人,他恭敬地打招呼,“程总。” 程隐摆摆手,等陈江出去了,才不紧不慢踱到江宴跟前,半倚着办公桌,目光佻达地看着他,唇角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你倒是对他放心。” 第217章 爱心便当(二更) 陈江什么身份,程隐自然知道。 江宴撩眼看他一眼,“他是个聪明人,聪明人都知道怎么选。” 程隐不置可否地笑笑,说起来的目的,“中盈那边快顶不住了,江毓桦和易平四处拉投资想填那个窟窿,可惜没有人愿意出手。” 江宴点头,“按原计划行事。等消息一爆出来,就安排人去中盈,把事情闹大。” 程隐应一声,“行,有消息我再跟你说。” 刚离开江宴办公室,程隐手机就响了。 拿出来一看,来电显示是个陌生的号码,他挑了挑眉,按下接通键。 “喂。” “学长吗?我是岑汐。”电话里传来一个甜美的女声。 听到这个名字,程隐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岑汐?你回国了?” “对呀,学长中午有空吗?我请你吃个饭?” “你在京城?” 女生笑,“当然了,不然我怎么请学长吃饭呢。” 程隐也跟着笑了笑,爽快应下,“行啊,我请你吧,想去哪吃?” 女生说她刚回没多久,对京城还不熟,让他定地方。 程隐道好,说等下把地址发给她。 女生又问,“学长,江学长是不是跟你在一起工作啊?” “你找江宴?”程隐扬了扬眉梢。 “我在网上看到你们的消息啦,江学长要是也有空的话,要不一起吃个饭?” 程隐眼底闪过一抹意味深长,开玩笑般打趣,“岑汐,你究竟是想请我,还是想请你江学长啊?” 女生笑笑,大大方方道,“自然是不能厚此薄彼,两个都要请的。” “行,那我帮你问问他,等下回你电话。这是你号码?” “对。那我就等你消息啦,学长。” 挂掉电话,程隐若有所思地将号码存好,脚尖一转,又朝江宴办公室走了过去。 “进来。”听到敲门声,江宴冷声开口。 程隐推门而入。 江宴抬头看一眼,“你怎么又来了?” 程隐晃了晃手机,“猜猜我刚接到谁的电话了?” 江宴转了转手中的签字笔,神情懒懒,“没兴趣。” 程隐在沙发上坐下,“岑汐回国了。” 听到这个名字,江宴眼睛都没眨一下,“然后呢?” “说要请我们中午吃饭呢,你去不去?” “不去。”听到是跟工作无关的事,江宴低下头,继续看起手头的文件来。 “真不去?我看人家真正想约的可是你。” 江宴语气冷淡,“如果想约的是我,我就更没兴趣去了。” “好吧,你毕竟是有主的人了。”程隐耸了耸肩,没有勉强,“那我中午就不跟你吃饭了,你自己安排啊。”说着,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他一走,江宴放下笔,拿过手机,给阮朝夕发了条微信。 中午十二点。 程隐准时出现在跟岑汐约好的餐厅。 一进去,靠窗的位子上有人朝他挥了挥手,他定睛一看,唇角带笑走了过去。 “学长,好久不见了。”等他过来,座位上的女生站了起来,给了程隐一个热情的拥抱。 程隐微微一愣。 好在女生只抱了抱他就松开了。 “坐吧学长。” 两人落了坐,程隐叫了服务员过来点完餐,这才把目光重新投向对面的女生。 两年不见,她比记忆中的模样成熟了几分。 “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前几天。”岑汐笑吟吟地看着他,似乎并未因几年不见而显得生疏。 “那以后就打算在京城定居了?” 正好服务员先上了她点的热奶茶来,岑汐喝了一口,才点点头,“对啊,刚找好房子安顿下来,接下来就要准备找工作了。” 说到这,她朝程隐笑笑,“说到这,不知道学长公司还招人吗?” “就怕我们公司庙太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啊。” “学长又取笑我,我都在网上看到消息了,你们公司那么厉害,就怕我没有能力进。” “那你之后,还是准备从事设计方面的工作?”他记得在英国时,她学的是平面设计专业。 岑汐点头,看着他露出崇拜的表情,“你跟江学长可真厉害,这么几年,就把公司做得这么大了。” “还好,也是时机合适。”程隐谦虚一句。 岑汐笑,“学长就别谦虚了,我在英国的时候就觉得你跟江学长不简单。说起来,也好久没见过江学长了,可惜他今天中午没空。” “公司有点事,他抽不开身,下次吧。”程隐礼貌回应。 菜很快上来看,两人边吃边聊,岑汐是个开朗大方的性格,同程隐说了些在英国的趣事,气氛很融洽。 这时,有服务员引着一人朝这边走来,歉意的声音飘入耳中,“抱歉,包厢已经满了,您看这边靠窗的位子行吗?” 程隐本没在意。 等服务员引着来人在他们后面一桌坐下,他一抬头,看到对面的人,不由怔住。 正好那人也抬头看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程隐先反应过来,朝她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学长碰到熟人了?”岑汐好奇,转身朝后面那桌看去,只见面对他们的位置坐了个身穿酒红色大衣的女人,妆容精致,及胸长卷发,长得很漂亮。 向安然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程隐,朝他略略一点头,目光从他对面坐着的女生面上划过,很快低下头,同一旁的服务员说了两句话。 程隐也收回目光。 岑汐转回身看着他,“学长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程隐笑笑,“没关系,不用了。” 话虽如此,他的注意力却总忍不住往向安然那边飘去两分。 大概等了五分钟的样子,有穿呢子大衣的男人进来,同向安然熟稔地抱了抱才在她对面坐下。 程隐看着,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两分不是滋味。 吃过饭,他叫了服务员来结账。 起身的时候,目光下意识朝向安然那边望去。 也许是他的注视太明显,向安然也抬头看来。 程隐朝她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先走了。 向安然略略点头,很快收回目光,继续跟对面的男人聊起天来。 同岑汐走出餐厅,程隐问她,“你住哪?我先送你回去吧。” 岑汐朝他笑笑,双手在身前交叉,做出拜托的姿势来,“学长,我能不能去你公司参观一下啊?” 程隐微愣,“真想去我们公司?” “我就是有些好奇,我还没近距离接触过娱乐公司呢。当然,如果能进你们公司,那是最好的了。” 程隐想了想,“那我先带你去逛一圈?不过招人的事不归我管,你要是真有兴趣,回头把简历发我一份,我转给HR。” “好啊。”岑汐兴奋应下,跟着程隐上了他的车。 ** 二十分钟前。 戴着墨镜的阮朝夕出现在公司,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江宴办公室。 因为在微信上跟江宴说过她到了,办公室的门敞开着,不过阮朝夕还是抬手敲了两下。 江宴抬头,见是她,眉眼瞬间柔和下来,起身朝她走来,“怎么来这么快?” “反正在家也没事。”阮朝夕摘下墨镜,把手里的东西往他手中一塞。 江宴好奇,“这是什么?” “保温饭盒啊。” 江宴笑,随手关了门,“我知道是保温饭盒,我是说,你带保温饭盒过来干什么?” 阮朝夕眼波一横,“你说呢?” 江宴愣了愣,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你给我做了饭?” “嗯,正好在微博上看到几道家常菜的做法,冰箱里又有食材,我就试着做了一下。”她瞪大了眼睛,有些兴致勃勃,“快尝尝看,我做好了自己还没尝呢。” “好。”江宴含笑应了,拉着她到了里间的休息室,在桌旁坐下,一边将饭盒打开,一边看着她道,“下次别这么累了。” “还好还好。”阮朝夕难得下一次厨,新鲜感盖过了一切,眸光晶亮地看着江宴夹了块红烧排骨进嘴里,紧张开口,“怎么样?” 今天没有三更哦。 第218章 女人的直觉(一更) 江宴细细嚼了嚼,看着她亮晶晶的眸光,点了点头,“好吃。” “真的?”阮朝夕伸手拿起另一双筷子,“我也尝尝。” 只是,筷子还没接触到排骨,就被江宴的筷子给挡住了。 她一愣,抬头望去,“怎么了?” 江宴喉结动了一下,语气略有古怪,“太……太好吃了,既然昭昭是做给我吃的,那就全给我吃了吧。” 阮朝夕狭了狭眸子。 她又不是什么三岁小孩,这种话怎么糊弄得过她? 拿筷子的手一顿,她皱起眉头看着他,一脸失望,“不好吃啊……?” “没,挺好吃的。” “那你给我试试。” 江宴从她手里把筷子拿走,将盒盖一盖,起身搂过她的肩膀,“这些菜不够两个人吃的,留着我晚上吃,中午我带你出去吃。” 见他这样,阮朝夕估摸着这菜确实不好下口,泄气地站起来,微微耸肩,“好吧,看来……我在做菜上还真没天赋。” 江宴笑着揉了揉她的发,“你负责貌美如花就就行。” 阮朝夕睨他一眼,“油嘴滑舌。”话虽如此,唇角还是悄悄翘了起来。 江宴关了电脑,牵着她走出办公室。 下到一楼大厅,迎面走来两人,左边的男人是程隐,至于右边的女生……阮朝夕瞟了一眼。 不认识。 只是,她见到江宴的那一刻,目光刹那间似被点亮,脸上的雀跃之色藏都藏不住。 程隐也看到了他们,走到跟前停下脚步,扬了扬眉,“出去吃饭?” 江宴点头,神色淡淡。 程隐身侧的女生举起手,兴奋地朝江宴挥了挥,“江学长,你好,还记得我吗?” 江宴眼风往她面上一扫,淡淡大开口,“你好。”似乎的确是认得她,但神情不甚热络。 女生面上笑意淡了淡,讪讪收回手,目光却不由自主朝阮朝夕瞟了一眼。 阮朝夕站在江宴身旁没出声,她身姿婀娜,五官明艳张扬,又戴着墨镜,显得不太好接近。 女生动了动唇,最后还是没有再开口。 程隐开口打破沉默,“那你们快去吃吧,我带岑汐参观一下公司。”说着,朝阮朝夕也点了点头,带着岑汐往电梯走去。 进了电梯,岑汐看一眼程隐,语气复杂,“学长,刚刚江学长旁边的美女……是阮朝夕吧?” 程隐“嗯”一声。 岑汐默了一默,又问,“他们真在一起了?” “嗯。”程隐淡淡瞟她一眼,“网上的消息,你没看?在一起挺久了。” 岑汐嘴角扯出一抹笑,没再说话。 ** 江宴带阮朝夕去了家公司附近的餐厅。 包厢里,点完菜,服务员拿着菜单出去了。 阮朝夕摘下墨镜放到一旁,似笑非笑地看着江宴,“江学长?你哪来的这么个漂亮学妹?” 江宴一听这话,眼底闪过一丝奇异的色彩,嘴角噙着笑,就那么定定地看着阮朝夕。 阮朝夕被他看得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么看我干嘛?不想说?” 江宴嘴角笑意愈浓,慢条斯理地替她倒了杯茶,“昭昭,你是不是吃醋了?” 阮朝夕愣了愣,瞥见他眼角笑意,忽而也绽开一抹笑来,连语气都变得娇嗔两分,“是啊,我吃醋了,所以赶紧给我仔细交代交代。” 江宴笑,将茶杯推到她跟前,“以前在英国念书时认识的一个人而已,跟我们一个学校的。” 阮朝夕挑眉,“我看……程隐对她态度可不一般。” 若只是普通学妹,程隐这个大忙人,不至于亲自带人参观公司。 江宴将茶杯送至唇边啜了一口,语气淡淡开口,“之前在英国,大房曾买通那边的帮派来教训我,那天我正好跟程隐在一起。双方打斗之际,岑汐路过,替我们报了警。” 这些事,江宴曾轻描淡写跟她提过,此时听来,心里仍不是滋味。以至于呆了几秒才意识到自己抓错了重点。 “这么说来,她还是你跟程隐的救命恩人了?” “警察不来,我也不会输。”江宴语气很淡,眉尖甚至微微蹙了起来,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只是很快,他眉头又舒展开,朝阮朝夕笑笑,“说这些不相干的事干什么?等下吃完,你是直接回去吗?” “我去找下明婉,她今天正好来公司了。” “行。” 正好此时点的菜正好上来,两人没再多说岑汐的事,用起午饭来。 吃完饭,两人一同回了公司。 在电梯里跟江宴分了手,阮朝夕先去找明婉。 跟明婉谈完正事,明婉送她进了电梯。 电梯门缓缓合上,她伸出手,正要去按一层的按钮,突然想到什么,指尖顿了顿,抬手,按下了最上的楼层。 电梯徐徐上行,在最上面一层停了下来。 她踏出电梯,却并未去到走廊尽头江宴的办公室,而是在半路停下,抬手敲了敲另一扇虚掩的门。 “进来。”办公室里传来程隐的声音。 阮朝夕推门进去。 程隐抬了头看来,见是阮朝夕,一愣,“朝夕?” 阮朝夕浅笑点头,“没有打扰到你吧?” 程隐越发迷惑了,起身从办公桌后站起,“你来找我的?” “对啊。”阮朝夕勾唇浅笑,在沙发上坐下,“程总可有空?” 程隐笑笑,给她倒了杯水来,打趣道,“你来找我,没空也得有空啊。” 说着,在她对面坐下,“怎么了?找我什么事?” 阮朝夕也没扭捏,直接开门见山,“想问问今天遇到的你们那个学妹的事。” 程隐露出吃惊的表情,“岑汐?” 阮朝夕点头。 看着她神色如常,眸色沉静的模样,程隐一时吃不准她的态度,试探着问,“江宴……说什么了?” 阮朝夕笑笑,微微动了动身体,传递出放松的情绪,“程总别紧张,我跟江宴没吵架,他也跟我说了她的身份。只是,我想知道关于她更详细的信息而已。” 说完,她扬了扬眼尾,嘴角笑意淡淡,似玩笑,又似带了两分认真,“毕竟,她对江宴有意思不是吗?” 程隐面露吃惊,“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她喜欢江宴?”阮朝夕笑笑,“程总,不要小看了女人的直觉。” 顿了顿,她继续道,“虽然江宴对她没什么兴趣,但毕竟……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啊,你说是吧程总?” 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程隐也没什么好瞒她的,似笑非笑觑他一眼,“你过来我这,江宴不知道吧?” “不知道。不过程总如果告诉他,倒也没什么。”阮朝夕始终是笑意盈盈的表情。 说不定,他看自己这么在乎他,还会偷着乐呢。 心里闪过这丝念头,唇角不由自主又敲了敲。 看着她游刃有余的态度,程隐在心中叹口气。别说阮朝夕了,就连他今天都能看出来,即便知道江宴已经有女朋友,岑汐还是没对他死心。 理了理思绪,他开口道,“我从哪里说起好呢?” “阿宴跟我说,你们有次被当地帮派围殴,是岑汐报的警。” “对。”既然阮朝夕替他开了头,程隐就顺势往下说去,“当时我们已经毕业,那些混混,后面查到是江家大房买通来对付江宴的。他们人多势众,我们有些不敌,岑汐正好路过,见我们同是中国人,就帮我们报了警。后来一起去警察局录完笔录,回去的路上聊着聊着就认识了。” “她确实……对江宴有点意思,不过江宴那个性格你也知道,除了对你,对其他女生都是冷淡得不行。再后来我们回了国,跟她联系就淡了。我今天接到她电话,说她也回了京城,想请我们出去吃饭。后面的事,你就都知道了。” 阮朝夕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说是救命恩人,倒也没到那种地步,但确实,这个岑汐是帮过程隐和江宴的。大概也是如此,程隐才对她态度这么客气。 想到程隐带她参观公司的事,她开口又问,“这么说,她是刚毕业了。她想来公司上班?” 第219章 程隐身世(二更) 程隐脸上浮现笑意,看着阮朝夕打趣,“这么敏锐的嗅觉,你要是不去做明星,做生意也肯定不差。” 阮朝夕笑,“程总面前,我不过是班门弄斧而已。” 程隐微微收了笑意,“她确实有想来公司的意向,不过我也不是任人唯亲的人嘛。简历我可以帮她递到HR那边,至于最后能不能应聘上,就看她自己本事了。” 顿了顿,又道,“不过你放心,她就算来公司,去的也是设计部,设计部不归江宴管。” 阮朝夕勾了勾唇角起身,“对阿宴,我一向放心。”将包背回腋下,她冲程隐稍稍点头,“那我就不打扰程总啦,下次有空请你吃饭。” 程隐点头,“慢走。” 目送着她的身影出了办公室,他唇角勾了勾,无奈摇摇头,想了想,还是给江宴发了条微信过去。 手机震动一下。 江宴目光扫过去,拿起手机点进微信,看清程隐发来的内容,他显示一怔,继而嘴角浮上一抹笑来。 ** 十二月中旬,气温愈发寒冷,走在外面,呼出的气都成了白雾。 这么冷的天,即便是大白天,街上亦是冷冷清清,人烟稀少得很。 市中心CBD区域矗立着不少高楼大厦,多少国内叫得上名的企业都把总部设立在了这一块。 临近十二点,陆陆续续有员工从各栋大楼里走出准备去吃午饭。 突然,两辆大巴车在其中一栋大楼前停下,紧接着,车门打开,车上的人蜂拥而下,领头两人手里拿着巨大横幅,在大楼前站定后,他们展开横幅,高举拳头,开始叫喊着什么。车上下来的其他人也围堵在大门前,跟在领头人后大声叫嚷,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冬日惨淡的阳光照在大楼外侧,最高处,“中盈集团”四个金色大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那边怎么回事啊?”有两人从隔壁大楼走出,见不远处群情激愤的人群,好奇开口。 “你没听说吗?中盈集团旗下的P2P平台爆雷了,现在投资人本金都兑不出来,只能跑到总部这来维权了。” “不是吧?中盈不是江家旗下集团吗?江家那么财大气粗,怎么还要掺和P2P这摊子浑水啊。” “江家早分家了。万洲地产剥离出去后,中盈流动资金锐减,大概是想扩张业务吧,毕竟P2P来钱快啊,可惜管理层决策失误,现在投资失败,别说利息了,本金都拿不回来了。前段时间还一直捂着,最近才被内部爆了出来。” “哎,幸好我从来不碰这些东西。” “走吧走吧,咱们也别看热闹了,真闹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收场。” 议论声随着风声渐渐远去,中盈集团大楼前的抗议声却越来越响亮。 二十二层。 正在会议室开会的江毓桦也得到了消息,一听脸色就白了,“怎么会突然跑来闹事?不是叫人安抚好他们吗?我们也承诺了两个月之内一定能恢复兑付啊。” 前来报告的经理满头大汗,“这个……还不清楚为什么这些人会突然跑来闹事,但他们要求现在立马就兑付本息,否则就一直堵在我们门口不走了。” “易平呢?让他出面去安抚一下。” “江总忘了?易总今天去银监会了。”经理小心翼翼觑着她的神情,又补充一句,“而且,领头的人指明要见您。” “见我?”江毓桦眉头狠狠一皱,思索片刻,才沉冷开口,“找两个人,跟我一起下去。” 只是,愤怒的投资人哪里是那么好说服的,根本不听她解释,江毓桦说的口干舌燥却半点用也没有,最后被逼无奈,只得报了警。 警察到了之后,前来示威的人才散开,但临走前撂下狠话,让他们要么赶紧还钱,要么他们就还会再来。 江毓桦狼狈脱身,一阵窝火,厉声让人去查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明明交代了下去要捂得严严实实,等她再去求求老爷子,说不定还能起死回生,现在事情被提前捅出,她的布局全部被打乱。 大房那边,势必会闻风而动,要再想请动老爷子出手,可就难了。 江毓桦这边尚焦头烂额没想好对策之际,事情却持续发酵,事情发生当天的维权视频被人转发上网,微博上也越来越多的普通投资人开始站出来维权,一时间,中盈集团成了众矢之的。 在这关口,突然有人爆出了江宁中盈集团大小姐的身份。 江宁自出道起立的就是白富美的人设,穿的用的都是高奢款限量版,她的行头被人扒出来,大众越发愤怒,很快,连江宁的微博都沦陷了,私信也开始涌入各种难听的话,她最后被逼无奈,只得关掉了微博的评论功能。 阮朝夕也从网上看到了这则热搜,抬头看一眼浴室的方向,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唇。 等江宴洗完澡出来,她提起这件事,眸光略有几分沉遂,“二房这次,怕是爬不起来了?” 江宴勾了勾唇角。 他刚洗过澡,刘海耷拉下来,明明是无害纯良的面容,眸中却一片漆黑的深邃,衬得他周身气质陡然成熟两分。 “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请老爷子出手。不过,都分了家了,又有大房二房虎视眈眈看着,老爷子这次,怕是爱莫能助。” 阮朝夕打量了他两秒,“这件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江宴浅浅地笑,眼底一片讳莫如深,“江毓桦野心太大,能力不足,一分了家就迫不及待想证明自己,我唯一做的,不过是在必要的时候,推波助澜了一把而已。” 阮朝夕证实了心中所想,一双桃花眼盯着他看了看,突然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叹口气,“都说慧极必伤。阿宴,等忙完这一阵,你休息会吧?” 江宴伸手将她耳边的秀发绕至耳后,唇角弯着,嗓音温缓,“心疼了?” 阮朝夕“嗯”一声,“其实我也知道,我说这话你多半不会听……” 江家是他的心病,不把江家都踩到尘埃里去,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但他也是人,阮朝夕实在不想他这么累。 江宴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谁说我不会听。二房这边后面的事,基本不需要我插手了。要不,我们出国玩玩?” 阮朝夕挑眉而望,“不是还有梁家?” 刘书瑶这颗棋再不用,就要成废棋了,这种节骨眼上,他居然还有闲情带自己出国玩? 江宴笑,将她搂在怀里,“梁家的事,有人比我更着急。” 阮朝夕好奇,“谁啊?” “要不,你猜猜看?” 阮朝夕蹙了蹙眉,想了一会,试探着开口,“该不会是程隐吧?” 虽然想不通为什么,但想来想去,也只有程隐这一个可能了。 江宴笑而不语。 那就是默认了。 “程隐跟梁家能有什么仇什么恨?”阮朝夕眉头皱得更紧了些。她一直以为,江宴他们对付环亚,一是商业需要,二来,是江宴为了给自己出气。可是,这跟程隐什么关系? 江宴脸上笑容淡了淡,拉着她在沙发坐下。 沉默许久,他才沉沉开口,“你不是一直好奇为什么我从来没提过程隐的身世吗?” “他家里……不是单亲家庭吗?你跟我说过。” 又是一阵沉默,江宴垂了眸,似乎在组织着语言。 见他为难的表情,阮朝夕善解人意开口,“要是不方便说的话,那就算了。” 江宴深吸口气,“没关系,你不是别人。况且这件事,最后你总会知道的。” 见他这样子,联想到刚才说的话,阮朝夕心头隐隐划过一丝猜想,瞪大了眼睛,略带惊疑地开口,“程隐的身世,不会跟梁家有关吧?” 想到程隐的外公外婆住在西城,那就说明,他妈妈这一边,应该跟梁家没什么关系,难道……是他那个从未提起过的爸爸? “他爸……是梁家人?” 没等阮朝夕脑补出一部豪门争夺家产失败被扫地出门的剧情,江宴接下来的话让她彻底惊在了原地。 他说,“程隐的父亲,是梁植。” 最近有点事,这两天暂时只有两更哈~ 第220章 报仇(一更) 阮朝夕惊呆在原地,有那么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蹙着眉,难以置信地又确认了一遍,“你说什么?梁植是程隐的父亲?” 江宴点头,语气染上几分鄙夷的沉冷,“严格说来,他不过是提供了那颗精子而已。” 阮朝夕越听越糊涂,皱着眉头,盯着江宴冷肃的面容没出声。 江宴出神了两秒,回过神来时,已经压下了眼底的戾气。他将阮朝夕的手抓在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似乎这样,能让他浮躁的心沉静两分。 “这件事,要从程隐的妈妈当年大学毕业时说起。”江宴深吸两口气,交代起过往那些尘封的往事。 “她妈妈当年大学毕业后,准备去英国读研究生。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她跟同学去外面庆祝。当时,梁植也在同一个KTV,把走错包厢的程隐妈妈当成了KTV服务员,酒醉之下,对她实行了侵犯。” “程隐妈妈家里家教很严,当时她也喝了不少酒,事发后吓傻了,既没做安全措施,又没有报警,只急急忙忙逃回家。可是,两个月后,她突然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程隐的外婆外公得知事情的经过后十分愤怒,百般托关系,终于查到了当晚侵犯他妈妈的人是谁。可是梁植那边也收到了风声,当时他已经是小有所成的企业家,背后又有洪家的支持,再加上事情已经过去两个月,什么证据都没有了,就算去做亲子鉴定,也最多只能证明孩子是梁植的,证明不了当时他是强迫女方发生关系的。” “程家求告无门,只能选择打掉这个孩子。可是去医院检查后,医生却告知,程隐妈妈体质很特殊,如果打掉腹中胎儿,不仅对身体有极大损伤,而且以后也很有可能没办法再怀孕。” “程家陷入两难的境地。程隐的外公外婆是倾向于打掉这个孩子的,毕竟……若是生下这孩子,程隐妈妈以后的人生可能就毁了。可最后,程隐妈妈还是选择留下了胎儿,孤身一人去了英国求学。” “从程隐记事起,他妈妈就一遍一遍地告诉他,他的亲生父亲是他们的仇人,等他长大了,一定要去找他报仇。程隐妈妈一生未婚,研究生毕业后就带着他在英国定了居,因为操劳过度,在他考上大学那年就因病去世了。” 江宴缓缓说完这段过往,阮朝夕一时还沉浸在震惊中,许久都没有回神。 她没想到,程隐的成长环境,居然也是这样偏激而灰暗的。 程隐妈妈当年选择留下腹中胎儿,恐怕就是打着让孩子替她报仇的主意。她不能说程隐妈妈的选择错了,可这样私自决定了孩子的一生,难免还是让人觉得唏嘘。 也难怪江宴这样淡漠的性格,居然能跟程隐成为朋友。仔细想来,两人的成长环境是何其相似? 缺失的父亲,仇恨的母亲。 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江宴选择用冷漠对抗这个凉薄的世界,而程隐,学会了玩世不恭伪装内心的孤独。 她一时觉得心头沉甸甸的。 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却又觉得一切言语上的安慰都很苍白,最后,她轻轻靠在了江宴怀里,抱紧他的腰,轻轻道,“一切都过去了,你跟他,都会好起来的。” 江宴淡淡一笑,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梁家的事,最后还是要交给程隐来收尾的,也算是……对他母亲的一个交代了。” 阮朝夕轻轻点头,“我明白了。” 这夜,阮朝夕躺在床上,许久都没睡着。 为程隐,也为身边的江宴。 黑夜中,她听到江宴轻轻开口,“睡不着?” 阮朝夕侧头望去,歉意开口,“吵到你了?要不……我去次卧睡吧。” 江宴笑笑,伸手搂上她的腰肢,在她耳边低低道,“昭姐姐是在心疼程隐?不如……先心疼心疼我吧。” ** 隔了几日,阮朝夕接到苏锦夏电话,说季家请她明天去吃晚饭,她有些紧张,问她有没有什么建议。 阮朝夕笑,“你不是见过季老师爸妈了吗?” “上次虽然见过了,但因为是杳杳生日宴,总共也没聊几句。后来虽然是在季家睡的,但他爸妈晚上睡得早,也没说什么就回房了。这次可不一样,是要在一个桌子上吃晚饭的,况且吃完晚饭还有那么长的时间,想想就觉得紧张。” “这……跟长辈打交道,我也爱莫能助啊。江家的情况,你也知道的,我到现在都没正式去过江家。” “你今天有行程吗?” “没有,在家躺呢。” “中午要不要来我家吃饭,顺便帮我挑一下明天的衣服。” 见她如此郑重其事,阮朝夕笑着应下,说等下就过去。 挂断电话,微信跟江宴说了一声,她开车去了苏锦夏家。 门一开,苏锦夏就迫不及待地把她拉进了屋。 阮朝夕走进去一看,见客厅的沙发上已经堆满各种内搭和外套,目之所及一片狼藉。 她无语地瞥了苏锦夏一眼,“苏大小姐,你不至于吧。” 苏锦夏“嘿嘿”地笑,“快,帮我挑一挑。” 看着她笑意盈盈的模样,阮朝夕压下心底隐约冒上的担忧,替苏锦夏挑了两套合适见长辈的衣服出来,“这两套都不错,你看你喜欢哪套吧。” 苏锦夏冲她么么了一下,“果然叫你过来没错。”说着,弯腰收拾起其他衣服,“你等我一下啊,我把这些收一收。” 阮朝夕帮她一起,很快把客厅给收拾好了。 收拾完,两人都瘫在沙发上不想动。 阮朝夕推了推她,“快去给我倒杯水来,我来这么久了,连杯水都不给我喝?你这主人当得也太不称职了。” 苏锦夏冲她飞了个吻,“我家就是你家,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嘛。”话虽如此,她还是懒懒散散起身,到厨房给阮朝夕拿了喝的过来。 阮朝夕喝了口水,“怎么突然要去季老师家?” “也……也没有突然啦,就是……”苏锦夏扭捏了一会,还是告诉了她实情,“就是季老师爸妈觉得他年纪大了,好不容易谈了个女朋友,想催他早点结婚。” 阮朝夕没喝下去的水差点喷出来,“这么快就说到结婚了?” 苏锦夏微微红了脸,“我也觉得有点太快了。不过季老师说,都听我的,明天过去,只是先哄哄他爸妈,让老人家安个心而已。” 阮朝夕盯了她两秒,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你真的想好了?” 苏锦夏一愣,“想好什么?” 阮朝夕换了个说辞,“我知道你很喜欢季老师,只是,女孩子在一段感情中付出太多,总是容易占下风。” 虽然她也觉得季青临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但毕竟她是苏锦夏的朋友,有些话,即便知道不那么中听,但她总还是要提醒的。 苏锦夏闻言笑开来,一把抱住阮朝夕,将头靠在她肩上,轻轻道,“放心吧朝夕,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过季老师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话说到这个份上,阮朝夕没再泼她冷水。 她们三个人中,对待感情,苏锦夏是最义无反顾毫无保留的那一个,她羡慕她这样的热情与朝气,也不会试图把她变成自己或向安然那样。 闲聊了一会,想到刚才聊到的结婚那个话题,苏锦夏突然抬头,嘴角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朝夕,你可是比我先谈恋爱,别搞不好到最后,让我弯道超车了。” 阮朝夕两手一摊,“我比不过你,我先认输。” 苏锦夏撇了撇嘴,凑过来兴致勃勃问,“你跟江宴……就没聊起过结婚的事?” 阮朝夕作势撩了撩肩头的发,“姐姐现在是顶流,这个时候结婚,是生怕自己糊得不够快吗?” “你得了吧,谁不知道现在全网都在磕你跟江宴的CP,你要是结婚,估计大家都会争先恐后给你出份子钱了。” 阮朝夕沉默了一秒,岔开话题,“这么快就有闲心管我的事了?明天去季家不紧张了?” 第221章 风起云涌(二更) 苏锦夏果然被她重新带偏了注意力,“不知道明天杳杳会不会回去?有她在,还能帮忙活跃活跃气氛。” “你问问她不就好了?” “我没她微信。” “我有,我推给你?不知道她最近有没有进组?如果没有的话,你跟她说,她肯定很乐意帮忙的。” “好啊。”苏锦夏拿起手机,“那你推给我,我加她。” 加完季杳,她突然想到什么,放下手机,“哎对了,上次你是不是跟江宴去看沪城的FIA F4方程赛了?” “你怎么知道?” “官微发微博了呀,有你们跟江宥的合影。” 阮朝夕“哦”一声,“没想到你还关注赛车呢。” “我听我们台里一个同事说的,他喜欢赛车。”顿了顿,她神神秘秘又开口,“季杳和江宥真在一起了?” “啊?”阮朝夕不解地望过去,“这哪儿跟哪儿?” “赛后的庆功宴,我看季杳也去了,还有人发了两人在一起的照片,不是吗?”苏锦夏一脸能吃到一手瓜的兴致勃勃。 阮朝夕忍不住白了她一眼,“姐姐,网友有多容易听风就是雨你不知道吗?反正我是不知道啦。” “好吧。”吃瓜失败,苏锦夏露出悻悻的表情。 抬头看一眼时间,她拿过手机点开外卖软件,“快到十二点,来吧,看看想吃啥。” 对于不会做饭的两人来说,中午点外卖,显然是最保守的选择。 吃过饭,苏锦夏去了厨房收拾,因为没多少碗筷,也没让她帮忙,顺手帮她把电视打开了。 阮朝夕随手调到了电影频道。 好巧不巧,这个时间段是新闻时间,电视里正在介绍周导拍过的一些电影,顺带也提到了最近新拍的《代号》。作为电影的女主,阮朝夕也得到了二十分钟的介绍时间。 她笑笑,调到了别的台。 ** “担任本次周导新作女主的演员,是第一次进军大荧幕的阮朝夕。阮朝夕出道……” 刚从学校回来的季楹一进别墅,就听到客厅里飘来电视声。 她瞟了一眼,见季老爷子正在客厅看电视。 老爷子喜欢看老电影,每天差不多这个点,电影频道会放一些经典的老电影,老爷子如果没事,就喜欢坐在客厅里看。 到底不是亲生孙女,季楹跟老爷子不是很亲,乖乖叫了声“爷爷”,就进了厨房。 从厨房拿了喝的出来,季楹正准备上楼,耳边又飘来电视机里的声音—— “阮朝夕出道至今,几乎全年无休地待在剧组,是圈里有名的劳模。直到去年,她参加一档采访节目,才透露出她一开始进娱乐圈的原因是为了替家里还债。据悉……” 季楹被电视节目的内容吸引,忍不住停下脚步,抬眸朝电视看去。 电视里正在介绍阮朝夕的情况。 她看着看着,脸色渐渐发白。 察觉到背后有人,老爷子回头望一眼,见她没上去,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电视屏幕,不由蹙眉,“有事吗楹楹?” 之前季杳生日,阮朝夕来过家里,他远远见过一面,又从季杳嘴里听过一些阮朝夕在片场照顾她的事,对这姑娘很好奇,所以才没换台。见季楹这表情,以为她认识阮朝夕,接着又道,“你也认识这位阮小姐?” 季楹回过神,神思不属地“嗯”一声,“上次姐姐生日,跟她见过一面。”说着,说回目光,勉强扯出抹笑来,“那爷爷,我先上楼了。” 季老爷子点了点头,转过身继续看起电视来。 季楹白着脸上了楼,却没回自己房间,直接敲响主卧的门。 开门的是赵伊宁。 这个点,季青行还在公司。 因为知道季楹今天会回来,见到季楹,赵伊宁并没显出吃惊,一边接过她的包一边问,“楹楹,你回来啦,这周在学校怎么样?” 话音落,就察觉出了季楹的不对劲。 皱了皱眉,还没开口,就听到季楹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妈,阮朝夕就是黎昭,对吗?” ** 自从那日江宴说过要带阮朝夕出国旅游之后,他就真把这件事提上了日程。 阮朝夕让明婉帮她空出了两周的时间,安排好国内的事情后,同江宴飞到了新西兰度假。 远离了娱乐圈的浮华,远离了商场上的尔虞我诈,两人过了两周神仙般的日子。 而此时国内众人,却远没有这么轻松。 中盈集团P2P爆雷事件,因为涉案金额重大,被公安机关正式立案调查。也许是爱莫能助,也许是大房和三房的掣肘,江老爷子最终还是没有出手。 江毓桦和易平被公安机关直接从公司带走配合调查。网上抵制江宁的言论更是一浪高过一浪,到最后,江宁连门都不敢出了,生怕被人认出,所有的活动也全面暂停,陷入被公司半雪藏的状态。 这些事,自然第一时间被密切关注江家状况的梁植知晓。 江家和梁家算是姻亲,当初梁媛嫁入江家,因为两家涉足领域一样,还曾合作过一段时间,只是后来利益分配不均,这些年,才逐渐分开各自发展。 原本在世纪文化崛起之前,两家互为娱乐圈行业的一二,彼此相安无事,共存了多年。可世纪文化的异军突起,打破了两者之间的微妙平衡。 市场这块饼就这么大,世纪文化来势汹汹,这两年蚕食了不少原本属于他们的市场份额,他斗不过程隐和江宴这两头饿狼,最近隐隐生出些从华悦下手的想法。 现在江家二房出事,虽然因为前段时间的分家,对华悦并未有什么实质上的影响,但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江字,再加上又出了江宁这事,正是他们趁虚而入的好时机。 刘书瑶的事虽然也让他们伤了些元气,但好在公关及时,再加上江宁这事的爆出,及时转移了网友的注意力,公司也开始慢慢恢复过来。 想了想,打电话叫了梁慕深到办公室来。 看着面前西装革履面容沉肃的儿子,梁植心底隐隐生出些岁月不饶人的感慨来。 说实话,如果不是世界文化这波重创,梁慕深在管理公司方面,的确没有什么值得挑剔的地方。唯一的缺点,大概是还年轻了些,不够沉得住气。 也不知道程隐和江宴那两个人是怎么教养出来的,明明三十岁不到的年纪,行事手段却老练狠辣得很,连他这个商场上厮杀出来的人都自愧不如。 脑子里闪过这些念头,他收敛思绪,沉沉看向梁慕深。 “刘书瑶的事,都处理好了?” 虽然有些不自在,他还是开口问了出来。 前段时间网上的风言风语,不少人都猜到了他头上,这个时候,他必须要避嫌,没办法亲自去处理刘书瑶那边。 梁慕深点头,“放心吧爸,近期她的活动已经停了。她的合同还有七年到期,如果违约,要承担巨额违约费,利害关系也都跟她说过了,她不敢瞎说。” 梁植沉吟两秒,清咳两声掩饰掉面上的不自在,“你妈那边……还有问起过吗?” 之前洪文君试探他的事,梁慕深权衡再三,还是跟梁植说了。 虽然这件事是梁植不对在先,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公司最不能承受的,就是他们内部出矛盾。 “没有。不过妈那个人你也知道,以后……爸还是注意点吧。” 被自己儿子教训,虽然不爽,但这件事确实是他有错在先,梁植尴尬地扯了扯嘴,含糊应下。 梁慕深离开后,他收拾了一下东西,正准备回去,洪文君的电话打了过来。 因为心虚,接通电话,他的语气都不由自主软了两分,“喂,文君。” “你什么时候回来?”电话里,洪文君的语气似乎显得有些冷淡。 梁植以为她是因为最近公司的事心烦,也没在意,讨好地笑笑,“我这就准备回去了。” “行,我等你回来。”说完这话,洪文君就挂断了电话。 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忙音,梁植皱了皱眉头,但还是把那口气咽了下去,收拾好东西离开办公室。 三更要稍晚一点。 第222章 热闹是别人的(三更) 回到九号名邸,一进去,梁植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 他皱了皱眉,问一旁的佣人,“小姐今天怎么样?” “小姐今天没在家。” 梁植一怔,“她去了哪?” “好像被夫人送去了洪家。” 梁植眉头皱得更紧了。 自从生日宴上出事后,梁新月已经很久不曾出门了,洪家有两个跟她年纪相仿的表姐妹,生日宴那天也在,她觉得丢脸,这段时间连联系都不曾联系过,怎么会突然去洪家? “夫人呢?”他一边往里面走,一边问。 佣人的脚步顿了顿,低了头不敢看他,“夫人……在客厅等您。” 梁植心头那种不安的预感越发强烈,也顾不上再问佣人,三步并作两步到了客厅。 洪文君果然在沙发上坐着,只是,她对面还坐了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听到脚步声,洪文君回头朝他看来,脸上是一派漠然的冷淡。 梁植眉头紧皱,“文君,你这是干什么?”又看一眼她对面的男人,“他是谁?” 洪文君没有说话,倒是那男人站起身,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朝他伸出手,“梁总你好,我是金聿,洪女士的律师。” 听到“律师”两个字,梁植脑中“嗡”的一声,心头隐约浮上两分猜想,不可置信地看向洪文君,带着愤怒开口,“文君,你想干什么?” 洪文君直直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波澜,说出来的话更是冷酷无情,将梁植心中最后一丝残存的幻想给击碎。 “梁植,我要跟你离婚。”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焰色酒吧门口,已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一辆银灰色的保时捷在酒吧门口停下,车内走下一个男人,穿着制作精良的烟灰色西装,面无表情地将手里的车钥匙扔给工作人员,往酒吧里面走去。 门口的保安见到来人,恭恭敬敬叫了声“程总”,推开门请了他进去。 一楼的酒吧热闹得很,舞池中央是正在热舞的男男女女,灯光迷幻,所有人都显得那么高兴。 正准备往电梯走去的程隐瞟一眼,突然顿住脚步,脚尖一转,往吧台走去。 吧台的调酒师认得他,一惊,不明白他今天怎么会来吧台喝酒。 程隐做了个“嘘”的手势,点了杯酒。 很快,调酒师把调好的酒端过来,大概是看出程隐不想被人打扰,旋即又退了下去。 程隐端起酒杯送至唇边,目光往舞池中央扫去。 所有人都显得那么开心,耳边喧嚣的音乐震得他鼓膜都在动,他的内心却毫无波澜,只觉得周遭热闹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半个小时前他收到消息,洪文君将律师请到了家里,准备正式跟梁植摊牌。 在让人把那叠照片放到洪文君车上的那刻起,他就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洪文君不是眼里揉得下沙子的人,同样的错误,她可以忍梁植一次,却不会再忍第二次。 只是,当这一刻真的到来了,他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心里好像一滩死水,平静得起不了任何波澜。 他想起小的时候,他妈妈会拿着梁植的照片,一遍一遍告诉他,是这个人,毁了她的一生,然后一遍一遍让他保证,以后长大后,一定要穷尽所能让他身败名裂。 只是,他妈妈最终也没有等到这一天的到来。 嘴里的酒好像突然就变得苦涩起来。 自嘲地勾了勾唇角,一杯酒已经见了底。 正要让调酒师续满,突然有穿着热辣的年轻女人过来,看着他的目光充满不加掩饰的欲望,“帅哥,一个人?” 程隐将酒杯放下,神色冷淡,“抱歉,没兴趣。” 他一向以绅士的外表示人,如此不留情面,还是第一次。年轻女人面色不虞地离开,连酒保都有些意外地看了过来。 程隐突然觉得很没有意思。 即便坐在这里,他也只觉得,热闹是别人的,而他什么都没有。 从吧台凳上起身,正准备离开,眼角余光突然瞟到酒吧门口进来了一群人。 男男女女,打扮得都很光鲜靓丽。 跟来这里找刺激的年轻人不同,他们穿得更有品味,更像是职场人。 程隐瞥了一眼,正准备收回目光,却在瞟到末尾一人时顿住。 女人身材高挑,一头大波浪卷发,烈焰红唇,十分打眼。酒吧里开着空调,她一进来,就把外面的浴袍款大衣脱下了,露出里面贴身的针织长裙,衬得身材前凸后翘,一路走到卡座,吸引了不少男人的眼光。 程隐看了两眼,正准备默默收回目光。 突然,女人落座的卡座有人朝吧台走过来,似乎要点酒。 他来不及避开,只得侧过身去。 只是,显然他并没有逃得开被人认出的下场,很快,身后有惊讶的声音响起,“程总?” 无奈,他只得转身,朝面前的女人礼貌笑笑,“你好。” 他记人很在行,即便只见过一面,他也认出面前的女人是向安然同事,上次在烤肉店,他们见过一面。 女人越发讶然,“程总……这是跟人有约?” 程隐笑笑,“过来巡店。” 女人愣了愣,很快意识到他口中的巡店是什么意思,睁大眼睛露出艳羡崇拜的表情,好在想到程隐的身份,她很快收敛了多余的情绪,朝卡座那边望了望,“真是巧了,不知道安然有没有跟你说,我们今天来这边部门聚餐。” 毕竟还肩负着向安然假男友的身份,程隐不想让向安然难堪,点点头,“她是跟我说今晚有部门聚餐,不过没跟我说来这。” 女人笑笑,“也是,我们也是临时定下来的。”她似乎跟向安然关系不错,热情相邀,“既然碰上了,程总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这种情况下,他似乎也不好拒绝,只能礼貌点头,“好啊。”跟着女人朝卡座走去。 向安然正跟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工作上的事,突然听到有人叫她名字。 她转头,见是去点酒的郁佳回来了,点点头,正要给她挪出个位子来,郁佳却兴奋开口,“安然,你看看我把谁带过来了?” 说着,往旁边一让,露出身后的程隐来。 向安然愣住,没想到会在这遇到程隐。 还没想好怎么开口,程隐已经上前两步,看向她笑笑,语带亲昵地开口,“怎么不跟我说是来这边聚餐?我也好让人给你们开个包厢。” 剩下的同事也被这边的状况吸引,纷纷好奇望来,听到程隐这话,眼里都显出疑惑。 向安然也不例外,不过念着程隐在帮她演戏,她面上并没有表示出来,只朝他笑了笑。 好在一旁的郁佳替她解了惑,看向其他人,一脸艳羡开口,“也是巧了,程总是过来巡店的。” 其他人纷纷反应过来,七嘴八舌开口,“原来焰色是程总的产业啊?” 程隐点头,“公司产业,谈不上我的。” 有人起哄,“难得这么巧碰上程总,程总给我们打个折呗。” 程隐很大气地笑笑,“大家尽管尽兴地玩,今晚的消费都算我的。”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都爆发出热烈的欢呼。 郁佳热情相邀,“程总要是有空的话,留下来一起喝一杯吧。” “是啊是啊。” 程隐浅笑着看向向安然。 向安然回过神,望着众人热切的眼神,眼底闪过一丝无奈,抬头朝他笑笑,“既然大家都这么说,要不……你留下来跟我们喝一杯?” “好啊。”程隐爽快地在她身侧落座,又让人上了酒来。 趁着大家在喝酒胡侃的时候,向安然歉意地看向程隐,“抱歉,没想到会正好碰到你,没耽误你正事吧?” 刚才郁佳那么一说,她也大概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不由再次坚定了人不能撒谎的想法。 一个谎,是要无数个其他谎言来圆的。 程隐笑笑,“我也只是随便过来看看,正好跟着热闹热闹。” “今晚的消费,回头我转给你。”向安然自然不好让他破费,低低开口。 程隐眼含笑意看了她一眼,却什么也没说,只伸手,亲昵地摸了摸她的头,然后端起酒杯,跟前来敬酒的人喝上了。 第223章 没有女朋友(一更) 虽然他的手只是轻轻从她头顶擦过,向安然还是怔忡了一下。 程隐已经跟她同事喝了起来,唇角带笑,对对方的恭维和讨好表现得不动声色,在这样的名利场中,他显得格外游刃有余。 向安然长长的睫羽颤了颤,心头好像有一些细密的情绪,无声无息蔓延上来。 她垂了眸子,盯着杯里的酒出神。 郁佳端着酒杯凑过来,艳羡地看一眼她身侧的程隐,“安然,程总对你可真好。” 向安然回神,无奈地扯了扯唇角。 这种话,她实在受之有愧。 好在郁佳没看出端倪,又说了几句羡慕的话,就被人拉了过去。 向安然低头沉思。 上次聚餐完后,她跟程隐其实已经很久没联系了,最近的一次见面,还是前些天在餐厅的偶遇。 那个时候,他身边有个年轻的女孩子。 是女朋友吗? 向安然拿不准。 不过,就算那个不是,他也迟早会有女朋友。她总不能一直让他担着自己男朋友的身份。 还是找个合适的机会让同事知道,她已经跟程隐分手了吧。 打定主意,她眸光微动,端起酒杯灌了一口。 程隐跟人寒暄间,余光不动声色地朝她望去,见她目有沉色,神情怔忡,不知在想什么。 “想什么这么出神?”耳边突然响起程隐低沉的声音,向安然蓦然回神,抬头撞上程隐关切的眼神,不知为何,心跳好像突然慢了一拍。 她不喜欢这种不受控的感觉,别开眼,淡淡说一句,“没什么。” 程隐笑笑,目光从她手里的酒杯掠过,伸手拿过,换了另外一杯没动过的给她,“这杯度数比较低。” 向安然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在好事同事似有若无瞟过来的目光中,她还是咽下了想说的话,低低“嗯”了一声。 程隐微微侧身,替她挡住他人窥探的视线,俯身低头,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问,“我在这,是不是让你不自在了?” 向安然搁在酒杯上的手指轻轻摩挲一下。 鼻端是程隐身上的陌生气息,荷尔蒙中混着淡淡的烟酒味,并不刺鼻。 晃神只是一瞬。 她很快抬了头,朝程隐娇艳一笑,“怎么会?程总能再次替我解围,我感激还来不及。” 虽然还是往日张扬的神色,但因为顾忌着旁人在,她声线略低,温热的呼吸将他网住,带着女人身上淡淡的冷香。 程隐压下心头异样,笑笑,“我等下就走。” 向安然“嗯”一声,也不知在想什么,并没接他这话。 过了会,她站起身。 郁佳望过来,“安然,你去哪?” “去个洗手间。”向安然拿了包离开。 身后,程隐如有所思的目光在她背影一顿,淡淡收回。 从洗手间出来,向安然没有急着回包厢,出了后门抽烟。 后门外的停车场里零零散散停了几辆车,头顶昏黄黯淡的灯光洒下来,有种冬夜萧索的感觉。 她抽了口烟,思绪渐渐平缓下来。 原来焰色是世纪文化旗下产业,难怪上次在这里也碰到了程隐。说起来,她总共就来过两次焰色,却偏偏两次都碰上了程隐,真不知该说是京城还太小,还是她跟程隐太有缘。 寒风凛凛吹过。 出来的时候她没穿大衣,被冷风一垂,酒意上头的燥热渐渐冷却,难免觉出了几分冷意,她深吸口烟,正准备掐熄烟头,身后的后门却被人推开了。 以为出来的是同道中人,向安然朝旁边让了让,将烟头在一旁的垃圾桶上摁灭,转身正要进去,脚步却突然顿住。 看着出现她面前的男人,她眼底闪过一抹诧异,“程总。” 程隐嗯一声,视线从她微红的脸颊掠过,大抵是见她穿得单薄,动手脱起身上的西装外套。 向安然怔了怔,意识到他想做什么,笑笑,“程总不用麻烦了,我这就进去。” 程隐挑了挑眉,“你没有话跟我说?” 向安然:…… 目光沉沉打量了程隐几秒,她败下阵来。 从第一次见程隐起,她就知道这个男人不简单,会看出她的心思,倒也没那么让人感到惊讶了。 程隐将外套脱下递过来。 向安然道了谢,披在了肩头。 外套上还带着他身上温热的体温,瞬间让她感到暖和不少。 担心程隐把外套给了她自己会冷,向安然也没多做铺垫,组织了一下措辞,开门见山道,“我跟程总的关系,如果继续让我同事误会下去,难免给程总造成困扰。” 程隐翘了翘嘴唇,想说他并不觉得困扰,但向安然没给他开口的机会,继续往下说,“所以我想,找个机会跟同事提一下,就说我们分手了,这样,也不会打扰到程总的正常生活。程总觉得怎么样?” 她抬眸看着程隐,想听听他的意见。 不过,程隐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只道,“向小姐多虑了,我跟你同事平常遇见的机会少之又少,并不会对我的正常生活造成困扰。” 向安然笑笑,“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万一……”她顿了顿,“万一传到程总女朋友耳朵里,似乎不太好。” 程总皱眉,“我并没有女朋友。” 话音落,他突然想到什么,“向小姐是说,那天在餐厅遇到的事?” “是我误会了吗?抱歉。” 向安然勾唇淡淡一笑,心头却泛起一圈圈涟漪。 其实她本没打算这么说的,可不知为什么,对上他目光的那一瞬,突然就不由自主改了口,似乎想借此试探试探程隐的态度。 可试探完了,她又后悔了。 她这是在干什么?! 程隐解释,“那是我以前在英国认识的一个学妹,最近刚回京城,所以请她吃了顿饭。” 向安然垂眸掩下眼底因失态而浮上的恼意,点点头,似乎对此兴趣不大,“不管如何,程总以后总是要找女朋友的。总之,这两次的事多谢程总了,以后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程总尽管开口。” 程隐默然看了她两秒,才沉遂开口,“都依向小姐的。” 向安然笑笑,将西装脱下来还给他,“那我就先进去了,程总是一起,还是……?” 她虽然说着一起的话,但程隐能看出来,她是现在就想跟自己划清界限了。 知趣地在原地未动,“我就不过去了,向小姐帮我跟你同事说一声,今天的账,我会让人帮你们免单。” 向安然张了张嘴,却被程隐强硬打断,嘴角一抹浅笑,“我话都放出去了,向小姐不会让我言而无信吧。” “那就……多谢程总了,再联系。” 向安然没多扭捏,道完谢,踩着高跟鞋进去了。 后门徐徐合上。 程隐收回目光,长长吐一口心中浊气。 臂弯上还搭着刚才向安然披过的外套,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那股冷香似乎越发明显,在鼻端暧昧地缠绕。 他突然觉得心头一阵烦闷。 先前被压下去的孤独感忽又卷土重来。 从西装裤兜里摸出打火机和烟盒,他缓缓点燃支烟,吞云吐雾间,眉眼间的郁色才被压下些许。 一支烟抽完,他没再回吧台,直接坐电梯上了顶层。 ** 洪文君出乎意料地提出离婚,把梁植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试图挽回,可看到洪文君甩到他脸上的那叠照片,所有挽回的话都堵在口中说不出口了。 恍惚间,仿佛九年前的场景重现。 不同的是,那时的洪文君歇斯底里,满眼绝望,而现在,她却异常冷静,看着他的眼神里,不再有任何情绪的波澜。 心头被一阵一阵慌乱淹没,不等他想出该说些什么,洪文君已经冷冷撂下了话,“这婚,你不离也得离。离婚协议,我已经叫金律师拟好。” 说着,将拟好的离婚协议往茶几上一甩。 “毕竟夫妻一场,我希望我们能好聚好散。” 话音落,她就带着律师,头也不回地离开。 第224章 离婚(二更) 梁慕深接到梁植电话,急急赶回了九号公馆。 一进去,就感到气氛不同寻常的冰冷。 “我妈呢?”他问前来开门的佣人。 佣人大气也不敢出,闻言结结巴巴开口,“夫人,夫人不在家。” 梁慕深皱了皱眉,挥手让她先下去,走进了客厅。 客厅里,梁植坐在沙发上满脸颓丧,地上落了一地的A4纸,还有不少不堪入目的亲密照,照片上的人,正是他和刘书瑶。 电话里,梁植只说洪文君要跟他离婚,梁慕深当时只觉得,也许是她妈察觉到什么,还是咽不下那口气,所以一时气愤才提出了离婚。可现在见到这一幕,看着最上面那张A4纸上白底黑字的“离婚协议”,他突然意识到,这一次,他妈是动真格的了。 “爸。”他走上前,低低叫了一声。 梁植双手插在头发里,抬头看他一眼,眼底一片通红,“你妈居然要跟我离婚!她是认真的,她居然要跟我离婚!” 梁慕深抿了抿唇,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还是陷入沉默,只蹲了下来,将地上散落的纸张和照片一张张捡起来理好。 “新月呢?”他朝楼上看一眼。 “你妈送她去了洪家。” 梁慕深皱眉。 连新月都送走了,他妈这是……做好万全的准备了? 心里一阵疲倦涌上。 公司的事已经够他忙的,他最近每天睡眠时间不足五个小时,可现在,还是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来处理家里这摊事。 “爸,你打算怎么办?”沉默良久,梁慕深开口。 “我不离婚。”梁植答得斩钉截铁。 倒不是他跟洪文君的感情有多深,而是如果离婚,他是过错方,洪文君又掌握了不少证据,势必要分走他的大半资产。更何况,她本身在公司持股也不少。 还有洪家那边,洪家虽然近些年有在走下坡路的迹象,但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商业场上,多一个敌人,就多一分风险。 他心中那杆秤清楚得很,这也是这么多年来,明明他受不了洪文君的蛮横霸道,却一直也没动过离婚念头的原因。 “可是我看……妈似乎已经铁了心了。”梁慕深语气沉沉。事情突然发生到这一步,他也有些措手不及,刚才随手翻了翻他妈拟好的离婚协议,越发觉得这件事很棘手。 梁植抬头看向他,语气急促两分,“慕深,你跟新月再劝劝你妈,毕竟是多年夫妻了,我也知道错了,以后一定好好跟她过日子。” 梁慕深心头不自觉划过一丝讽刺。 如果他是好好过日子的人,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干这种事。 只是,他再怎么不对,他也是他爸。况且,如果两人真的离婚,按他妈在离婚协议里提出的要求,公司势必会元气大伤。 眼下,任何的风吹草动公司都承受不起了。 沉默片刻,他哑声开口,“我……再去跟妈妈谈谈吧。” 梁植眼神一亮,神态急切,“慕深,这件事,爸只能靠你了。” 然而,等梁慕深第二天上门去洪家时,他却连洪文君的面都没见着,就被打发了出来。 梁慕深没办法,只能从梁新月入手。等了几天,终于把梁新月从洪家给请出来了。 也许是许久没出门的缘故,梁新月有些草木皆兵的警惕,进了包厢才稍稍放松下来。 她摘下帽子和围巾,露出一张苍白的脸。 “新月,想吃点什么?”梁慕深将菜单递过去。 梁新月看也没看,摇了摇头,“哥,我们长话短说吧,妈不允许我出来见你,我是趁着她出去办事的时候偷跑出来的。” 梁慕深眼中闪过无奈,叫了服务员进来随便点了几样,就把人打发了出去。 他叹口气,看着梁新月越发瘦削的脸颊,“妈要离婚的事,你都知道了。” 梁新月低着头,闷闷地“嗯”了一声。 “你也想爸妈离婚?” “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爸跟那女人的事了?”梁新月没回答他的问题,却猛地抬了头,眼神直勾勾看着他。 梁慕深有些心虚,“我也是刚知道没多久,现在爸已经跟那个女人断了,以后也不会再跟她有联系。你帮着劝劝妈,毕竟……”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梁新月打断,“爸以前……是不是也潜规则过阮朝夕?” 尽管知道自己没多大可能再扳倒阮朝夕了,可提到这个名字时,她的声音里,还是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恨意。 梁慕深一怔。 这个问题,他没有,也不好意思向梁植求证,可并不代表他心里没有自己的答案。 然而,这个节骨眼上,把这些旧账翻出来,对谁都没有好处。 还没等他开口否认,梁新月就冷笑一声,“哥,你也不必哄我,我是不像你这么聪明,却也不蠢。婚外情潜规则这种事,对爸来说显然也不是第一次了。如果我是妈,我也不会再愿意跟这种男人过下去。” 自从跟林忱谈过一段之后,梁慕深就觉得,在对待感情的事情上,梁新月似乎偏激了许多,甚至产生了一些厌男情绪。她说这话的时候,眼底的厌恶明明白白表现在脸上,哪怕她谈论的对象是她的亲生父亲。 “新月,你不是小孩子了。”梁慕深正色两分,“婚姻这种事,越到后面,牵扯到的就越不只有感情。公司的近况你也清楚,如果爸妈离婚,对公司来说,势必是一个重创,你以后……” 梁新月再一次打断他的话,“我不在乎。公司如何,我并不在乎。” 听到她如此绝情的话,梁慕深心头一团无名火起。 她一向都是如此任性,从小到大都是被宠坏的那一个,而他,却肩负着过于沉重的担子,公司要他管,现在连家里的这点事也要他来周旋…… “公司不在乎,林忱你也不在乎了吗?” 毕竟,作为环亚的艺人,林忱跟公司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人愤怒之下,说出的话难免有些刺耳。 梁新月眸光一僵,似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梁慕深,“哥现在再来跟我提林忱?他现在是好是坏,跟我有什么关系?”嘴角攀上一抹嘲讽的笑意,“他那么对我,说起来,我巴不得他落魄呢。” 她伸手拿过一旁的包,“我今天出来,就是想告诉你,妈妈已经打定注意要离婚了,哥和爸爸不要再白费力气。好聚好散,还能给彼此留点脸面,若闹大了,对公司只会影响更不好,你说是吗哥?” 说完这番话,她站起身,“饭我就不吃了,我先走了。” 听着身后传来的关门声,梁慕深脸色铁青,忍不住一拳朝桌上砸了下去。 不管梁慕深这边如何努力,洪文君却始终不松口。 事情渐渐开始传了出去,连梁媛都听到了风声,急急赶回梁家打听情况。 被离婚的事弄得心烦意乱,梁植最近都没去公司上班。 “哥,到底是怎么回事?嫂子真的要跟你离婚?”一进门,顾不上寒暄,梁媛就火急火燎开口。 “嗯。”梁植面色阴沉地应一声。 “你跟那小艺人的事,是真的?”梁媛有自己的消息途径,自然不可能两眼一抹黑地找来。 梁植不说话,转身往客厅走去。 这就是默认了。 梁媛皱了皱眉,跟上去,“没有转圜余地了?”虽然她不怎么喜欢洪文君这个颐指气使的嫂子,但她背后毕竟站着洪家,手里又握有环亚不少股份,如果离婚,她哥的财产势必会被分走大半。 梁植听得越发心烦,“要有,我还能在这一筹莫展?” 梁媛又劝了两句,见梁植心情不好,也没留下来再碍眼,打听清楚了自己想打听的消息就离开。 不过,她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华悦找江则柏。 两人关着门,在办公室里商量讨论了好一会,她这才离开环亚,脸上还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第225章 找别的小奶狗(三更) 悠闲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一眨眼,就只剩最后一天假期了。 阮朝夕早上起来,梳洗完毕,就站在落地窗前出神。 窗外是一望无垠的大海,因为是私人海滩,再加上时间尚早,海滩上一个人也没有,放眼望出去,碧海蓝天美得像一幅画卷。 身后传来脚步声。 她没有回头。 很快,腰肢被人搂住,江宴温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已经叫了服务,早餐很快就来。” 阮朝夕“嗯”一声,搭上他搁在腰间的手。 “不想回去?” 阮朝夕轻叹口气,“不想回去也得回去啊,这种神仙日子也不能天天过。” “你要是想,我们就再住两周。” 阮朝夕回过头来朝他笑笑,“你倒是任性,把公司的事都丢给程隐,不怕他怨声载道?” 江宴勾了勾唇角,“反正他以前都是这么过来的。” 阮朝夕默了一默,想到昨晚听到他和程隐打电话的内容,“梁植和洪文君,真的要离婚了?” “嗯,洪文君态度坚决,洪家又给他施了压,梁植扛不住的。估计,应该就是这两天的事了。” “那之后你们打算怎么办?” “洪文君手里有不少环亚股份,以她的性格,离了婚,势必会把手里的股票抛售出去,我们已经让人着手准备购入了。” 阮朝夕诧异扬眉,“你们想入股环亚?” 江宴淡淡一笑,没回答她这话,只在她唇上亲了亲,“这些事,你就别管了,最后一天,怎么着也得好好享受才是。” 阮朝夕也不过随口一问,见他不想自己操心,也就顺势打住,回身环住他,“我今天想坐船出海。” 江宴温声应了,“好,我让人去准备。” ** 阮朝夕和江宴飞回京城的第二天,梁植果然松了口。 毕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两人的离婚对外秘而不宣,但这个圈子就这么大,真正想知道的,还是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也因如此,环亚股票持续走低,公司气氛越发低迷。 等事情尘埃落定后,梁媛又来了趟梁家,不过这次,她是带着江则柏和江宣一起来的。 因为事先得到消息,梁慕深也在。 梁植和洪文君离婚,因为梁新月和梁慕深都已成年,所以不存在判给哪一方的问题。不过,离婚过程中,两人的态度表现鲜明,梁新月跟着洪文君搬了出去,梁慕深自然还是得帮着梁植管理公司。 双方在客厅坐下。 寒暄了几句,梁媛就直入正题,“哥,我们今天过来,是想跟你和慕深谈谈合作的事。” 梁植微微蹙眉。 江则柏接过话头,“世纪文化那边咬我们两家都咬得紧,再这么下去,我们两家都迟早要完,不如联合起来一起对抗世纪文化,梁哥,你看如何?” 两家毕竟曾合作过,现在又是环亚的艰难时期,华悦抛来的这个橄榄枝,很难不让梁植心动。 只是,要合作,就必然会牵扯到利益分配问题。想到两家曾因为这事差点闹翻,梁植就又有些犹豫。 江宣在一旁开口,“听说最近世纪文化那边也准备弄个选秀综艺出来,不知道舅舅和表哥听说了没有?” 梁慕深皱眉,“炙青的版权不是在你们吗?你们不打算继续弄第二届?” 炙青当年有多火不用说,照理说来,这都过去一年多了,华悦也该趁热打铁才是。 江宣眼底闪过一丝尴尬。 他向来不服江宴,从他手里接手华悦之后,不想被人说躺在他的功劳簿上捞功绩,所以对炙青这档节目很不上心。只是最近渐渐成熟,明白面子这种事都是虚的,业绩才是最重要的,确实也起了举办第二届的心思。可还没开始筹备,就听世纪文化那边放出了要举办选秀节目的风声。 “这种选秀节目,随便变个规则就不涉及版权纠纷了。我们确实也在打算举办第二届,没想到被世纪文化早一步放出风声,听说他们现在已经开始海选了。” 梁媛接过话头,“如果你们对这个节目也感兴趣,我们可以一起合作。毕竟都是一家人,怎么着也不能便宜了江宴那个私生子。” 梁植果然被说动了两分,同梁慕深对视一眼,松了口风,“既然这样,我们得好好合计合计才是。” ** 阮朝夕也从江宴口中得知了世纪文化要举办选秀综艺的事。 “程隐让我问你,要不要继续当个发起人?”晚上,洗过澡,两人在沙发上闲聊。 阮朝夕看他一眼,“你想让我当?就不怕我看上别的小奶狗?” 江宴含笑,凑过去咬了咬她的下颌才开口,“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这次我们要办的,是女生选秀。” 阮朝夕一听,眼睛就眯了起来,“女生选秀?这节目,是你负责?还是程隐负责?” 第226章 毕竟是男朋友的公司(一更) 江宴也狭了眸子,嘴角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昭昭要是不想我负责,我就不负责。” 阮朝夕撇了撇唇,歪在沙发上,“随便你吧。” 屋子里开着暖气,她只穿了件单薄的睡裙,这么一动,肩头领口滑落,露出一抹雪白肩头。 江宴视线飘过去,眸光深了深,伸出手,动作轻缓地在她肩头摩挲,“我一般不管具体的公司管理事宜。” 这是告诉她,这次的选秀,也不会是他负责。 阮朝夕小猫般轻“嗯”一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他怀里,手指把玩着他胸前纽扣,“你们先接洽别人吧,如果找不到其他合适的发起人,我再上。” “你要是不想接,那就不接。”江宴很干脆。 “那可不行。”阮朝夕抬眼睨他一眼,轻笑,“毕竟是我男朋友的公司,我得出一份力啊。” 听到这话,江宴唇角也扬了扬,“好。” ** 临近年底,各大晚会和颁奖典礼又多起来。 身为圈内炙手可热的顶流,阮朝夕自然收到了数不清的邀约。 阮朝夕对上综艺和晚会兴趣不大,让明婉帮她回绝掉了不少。但这种时候完全不出现,外界又难免猜测纷纷,最后定下一月中旬出席在京城举办的微博之夜盛典。 知道她要出席,江宴也答应了举办方的邀约。 一月初,微博之夜的官微就发了出席嘉宾的名单预热,并且极为上道地给阮朝夕和江宴发了一条单独的官宣微博。 底下的CP粉一阵狂欢,简直比过年还要热闹。 《九幽诀》前两天刚大结局,观众还沉浸在剧情中出不来,到处找两人的糖磕。他们之前合体上的《欢乐对对碰》还没有播出,又因为不想天天呆在热搜上,这段时间一直很避嫌,几乎找不到两人同框的物料。 所以这次能一起出席微博之夜的盛典,对粉丝们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福利了。 盛典定在一月十日晚八点开始。 五点,吃了些东西,明婉和宁萌带着化妆师上门来给她做造型。 进来之后,宁萌帮着化妆师把化妆工具在客厅摆好,明婉四下看了看,“江总不在?” 阮朝夕吹着头发,“在隔壁呢。” 虽然自从两人在一起后江宴几乎就没回隔壁住过,不过今天知道她要在家里做造型,还是体贴地把空间让给了她。 明婉笑,“这么自觉。” 化好妆,做好发型,化妆师先行离开。 宁萌已经把晚上要穿的礼服拿出来熨好了,抬头看向她,“朝夕姐,你要现在换衣服吗?” “我们几点出发?”她看向明婉。 明婉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八点开始,我们七点半到差不多,路上算上堵车,四十分钟足够了,六点半出发吧。” 现在离六点半还差二十分钟。 微博之夜上也会颁发一些奖项,不过跟正经的演技大赏没得比,所以各奖项的获奖者都会事先得到消息。 阮朝夕这边就提前收到节目组打的招呼,晚上她有个奖项要领,故而今天选的礼服稍有些隆重。 不仅隆重,还很贴身。 她的身材虽然一向保持得好,但这并不代表她愿意穿着这样的礼服在屋里干坐二十分钟,想了想,“等下再换吧,你们先休息会,我去看看江宴好了没有?” 出了门,走到隔壁房门前,伸手解开了门上的指纹锁。 指纹锁发出解锁的声音,惊动了正在客厅打电话的江宴。 他转头看一眼,跟电话里的人又说了两句就挂断了。 看着阮朝夕精致的妆容,他把手机揣回兜里,笑着走过来,“你都弄好了?” 阮朝夕点头,目光在他身上掠过。 他已经换好了晚上出席盛典的衣服,是阮朝夕亲自给他挑选的,墨蓝色条纹束腰西装,搭配里面挺括的黑色衬衣,衬衣最上方的扣子没有扣上,露出脖颈处一条细细的铂金项链。 他本就长得好,穿上这样制作精良的正装,更是显得宽肩窄腰,禁欲又矜贵,简直就是行走的荷尔蒙。 尽管阮朝夕天天见他,这会还是忍不住被他的美色迷惑了一下下。 江宴又怎么会错过她的神色变化,扬了扬唇角,上前来,手一勾,就将她勾到了自己怀里。 “还满意吗?” “挺满意的。”阮朝夕实话实说,“这么一张好看的脸,怪不得你的粉丝都万人血书跪求你继续演戏。” 江宴笑,伸手拨了拨她耳边的发,手指有些暧昧地擦过她耳垂上的铂金耳坠,“只给你一个人看,还不好吗?” 看着他低了头就要吻下来,阮朝夕眼疾手快将头偏开,“别,我刚化好妆。” 江宴的动作顿了顿,垂着眸子看着她,一脸欲求不满的表情。 阮朝夕心软两分,主动凑过去,在他嘴角一啄,“乖啦,晚上回来再说。” 话音落,就见江宴眼角浮上暧昧的笑意。 她一怔,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太容易让人浮想联翩,轻咳了咳嗓子,岔开话题,“你不用化妆?” “没必要吧,我又不用上台领奖。”江宴答得很随意。 阮朝夕笑笑,“知道你天生丽质,不过,毕竟是要出现在镜头底下的,你这样,就不怕被人抓住做文章,说你不敬业,不把观众放在眼里?” 江宴瞟她一眼,笑了笑,“要不,昭昭帮我化?” 阮朝夕的化妆师刚走,也不好意思让她再跑一趟,江宴这么一说,阮朝夕便应了下来,打了个电话让宁萌把自己的化妆包送来。 自从江宴的身份转变之后,宁萌莫名就对江宴生出几分怵,在门口把化妆包递给阮朝夕后,也不敢多看,急急又走了,连阮朝夕都忍不住朝江宴打趣,“怎么萌萌每次见了你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江宴挑了挑眉,“可能我长得凶?” 阮朝夕失笑,把他摁着在沙发上坐下,仔细端详了一会。 说实在的,江宴这张脸,一点缺陷也没有,就这么素颜上,一点问题也没有。只是,化妆包都拿来了,她还是意思意思的,给他上了个粉底,又修了修眉毛,就放过了他。 见时间差不多了,她收好化妆品,“我过去换个衣服,司机过来了吗?” “已经在楼下了。” “行,那等下见?” 江宴起身,“我跟你一起过去吧。” 阮朝夕没有异议。 进了门,见到江宴跟着过来了,明婉同他打了声招呼,宁萌也赶紧站起来,恭恭敬敬叫了声江总。 江宴点点头,目光在沙发上搁着的礼服上掠过。那是一条墨蓝色的缎面鱼尾礼服,款式简单大方,他是第一次见,不过能看得出来,这条礼服裙的颜色,跟他的西装颜色很像。 “朝夕姐,要换衣服了吗?”宁萌开口问,走过来拿起了礼服。 阮朝夕点头,看向明婉和江宴,“我进去换一下。”说着,往卧室走去。 宁萌捧着裙子想要跟上,经过江宴面前时,却见他将手一伸,低沉开口,“给我吧。” 她一怔,不解地看向江宴。 江宴很耐心地伸着手。 宁萌这才回神,意识到他是要自己手里的裙子,忙递了过去。 阮朝夕回头看来,见江宴已经从宁萌手中拿过礼服裙,迈开步子朝他走来。 她轻睨了他一眼,还是默许了他的做法。 进了卧室,江宴关上门,将礼服裙从防尘袋中取出。 阮朝夕动作麻利地脱下身上的睡裙,将手朝他一伸,“拿过来吧阿宴。” 江宴将目光从裙上挪开朝她看去,瞳孔却不由自主一缩。 阮朝夕站在窗前,身上只剩了一套黑色内衣,窗旁开了一盏落地台灯,暖黄的光线从她头顶打下,照得她浑身肌肤透着凝脂般的光泽,整个人美得像是一座白玉雕塑。 见他看呆了,阮朝夕不由轻笑一声,“又不是第一次见,怎么还这么愣,快把裙子给我。” 第227章 腰窝吻(二更) 江宴似如梦初醒,眼神也清明两分,拿着裙子走到她跟前递给她,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她的每一个动作,眼里是赤裸的欲望。 阮朝夕毫不怀疑,如果不是待会还要去参加活动,江宴现在就能把她直接就地正法了。 伸出手指,抵开他过分靠近的头,她瞪了他一眼,“给我收敛点。” 江宴抿唇笑笑,瞬间又恢复到单纯无害得不行的模样,好像刚才那样野狼般极具侵略性的眼神并不来自他一般。 阮朝夕穿好裙子,伸手想去够被后的拉链,江宴却先她一步走到了她背后,“我来吧。” 阮朝夕便收回了手。 这种礼服,没有第二个人帮忙的确很难拉上,之前也一直是宁萌帮她的。 知道江宴的占有欲强,自从跟他在一起后,阮朝夕再挑选出席活动的礼服,基本上都选的是较为保守的款式。像今天这条鱼尾长裙,中袖款,一字肩,只露了点似有若无的锁骨出来。 江宴看了两秒,收回目光,落在她腰际。 拉链是从腰间开起的,因为没拉上,腰间两汪腰窝隐隐,像深不见底的漩涡,将江宴所有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他想起第一次在电视上见她的模样。 那是在白玉兰奖的颁奖典礼上。 她穿的,也是这样相似的酒红色鱼尾裙,不同的是,那袭鱼尾裙是吊带款,后背还开了深V。 他记得她走上台的时候,红裙掐腰,身姿袅袅,每一步都好像踏在他心上。 手指碰上拉链,好似不经意般在她腰间肌肤一拂,然后,准确无误地按上了她左侧的腰窝。 阮朝夕身体一僵,刚要转头,却突然感到腰窝处又有凉凉软软的东西覆上来。 与此同时,她眼角的余光瞟到江宴弯下腰,在她腰际亲亲印下了一吻。 这个吻只称得上蜻蜓点水,甚至不带任何情欲,可不知道为什么,阮朝夕却觉得一种奇妙的酥麻感从脚底直冲天灵感,瞬间好像腿软地站不住了,忙伸手扶住一旁的落地台灯才稳住身形。 江宴眼疾手快伸手将她捞在怀里,“怎么了?” 灯光下,阮朝夕脸颊有些红红的,眼中也似蒙了一层水色。她稳住呼吸,瞪了他一眼,“叫你拉拉链,你干什么?” 江宴似有所悟的目光在她面上一滑,突然垂了头,在她耳边低低问,“昭姐姐怎么脸红了?” 阮朝夕被他撩得越发腿软,不敢看他缠绵的眼神,尽量冷着语气,“打的腮红。” 江宴轻轻一笑,松开了她,这次,终于规规矩矩地替她把拉链给拉上了。 只是,在诱人腰窝被布料覆盖住之际,他的眸光陡然一深。 原来,这里也是敏感点啊。 勾起唇角,眼底飞快闪过一丝志在必得的笑意。 换好礼服,阮朝夕和江宴一前一后走出了卧室。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阮朝夕觉得,宁萌看她的目光好像略有些奇怪。她心中有鬼,同她对视了两秒就匆匆挪开目光,“司机已经到了,我们下去吧。” 江宴先走了出去,阮朝夕和宁萌落在最后。 进电梯时,宁萌突然拉了拉她,悄悄道,“昭姐姐,你今天的腮红,是不是打得有点重了?” 她说这话时,阮朝夕正好一脚跨进电梯。 电梯四壁光滑,隐隐能照出人的影子,她下意识抬头,正好能看到电梯壁上映出的自己。 粉面含春,眼含秋水,也就宁萌这种小姑娘会觉得她是腮红打多了。 对上明婉似笑非笑看来的眼神,她定了定神,看一眼宁萌,一本正经胡说八道,“这是今年流行的妆容,叫桃花妆。” “真的?我怎么没在抖音上刷到过?” 明婉偷笑一声,招呼她,“快进来吧,我要关门了。” 车子已经在地下车库等着了,上车的时候,见开车的司机是薛裕,宁萌露出点惊喜的表情,朝他叫了声“薛裕哥”。 自从瑞县云浮山出事那次被薛裕提点了两次后,宁萌再见他,已经没有一开始的发憷了,下意识把他划归到朋友的范畴中。 倒是薛裕,听到这声“哥”,耳朵尖红了红,低低应一声,等几人都坐好了,就目不斜视,专心开起车来。 今晚的盛典前,照例有红毯环节。 江宴先下了车。 他如今退居幕后,人前露面的机会少之又少,红毯两旁的记者自然不会错过这个绝佳的拍照机会,一时间,场外被此起彼伏闪起的闪光灯照得亮如白昼。 江宴微微弯腰,朝车里伸出手。 很快,阮朝夕握住江宴的手下了车。 她一下来,快门按动的声音越发快了。 阮朝夕改将手放入江宴的臂弯,搂着他朝红毯走去,偶尔朝两旁的摄影师露出个迷人的微笑。 她本就是镜头的宠儿,这一笑,瞬间把摄影师和记者们迷得七荤八素,人都走远了,后面的镜头还追着她在拍。 走完红毯,经过演播厅外面的大厅时,突然听到有人叫她“阮老师。” 阮朝夕侧头一望,就见左侧站着好几个熟悉的人影。 她愣了愣,刚才叫她的人却已经走了过来,这才看到另一侧被遮挡的江宴,眉眼间的惊喜愈甚,“江宴!” 阮朝夕看着面前的男孩,弯了唇角,“熠阳,好久不见了。” 江宴也跟着点点头,难得露出抹淡笑来。 自从他从节目退赛后,他跟宋熠阳,其实已经没什么联系了。虽然宋熠阳还留在他的微信列表里,但从没找过他,江宴以为他或多或少有怪自己隐瞒身份的意思,他本就不是热情的性格,两人就这么淡了关系。 不过现在见宋熠阳这么惊喜的表情,他突然觉得,是不是自己想岔了。 “是啊,好久不见了阮老师。” 说着,又朝江宴挤了挤眉眼,“对了江宴,还没恭喜你成功抱得美人归呢。” 当初录节目时,别人或许不清楚江宴对阮朝夕的心思,宋熠阳却是一清二楚的。 听他这么说,江宴的笑容又深了些,点了点头,“谢谢。” 说话间,他身后其他队友也跟着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叫着“阮老师好”,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朝江宴打招呼。 当初炙青出道的九人组,因为江宣的私心,华悦并没有好好运营,前段时间被接连爆出有成员谈恋爱,还有成员同时跟好几个网红暧昧不清,组合活动都暂停了一段时间。 他们这个团是一年半的限定团,现在合约快到期,粉丝们花大力气给他们投到了今晚“微博年度最佳团体”的奖项,华悦那边便也松了口,放剩下七个人继续出来活动。 不过,这恐怕也是组合最后一次合体了。 寒暄两句,因为他们还要准备等下节目,两行人便又各自都分开。 等礼仪小姐引着他们到了安排好的座位,阮朝夕才发现,江宴的位子,居然就在她旁边。 她掩饰住吃惊落座,等礼仪小姐走了,这才低声问江宴,“你不是应该坐第一排?” 比如她现在看过去,就能看到第一排左侧的位子上贴着程隐的名牌。 江宴笑笑,反问,“跟你坐一起不好吗?还是说……”他微微将头凑过来,“你想跟别的男艺人坐?” 听到这话,阮朝夕就想起之前跟林忱和郑邺同坐时的尴尬,抿了抿唇,算是默认了他的安排。 八点,盛典准时开始。 开场节目是由Hot Summer带来的。 自从徐苒退队之后,Hot Summer人气不退反升,现在已经成为国内很火的大势女团了。 阮朝夕正欣赏着台上的表演,江宴突然靠过来,看着现在C位的那个女生道,“现在站中间的那个,你认识吗?” 阮朝夕看他一眼,“那不是许知意吗?你搞什么,之前《九幽诀》的主题曲不是她唱的?” 江宴不以为意地笑笑,“是吗?我脸盲。” 阮朝夕挑眉,“然后呢?脸盲,那怎么又突然说起她?” “如果你不上的话,程隐考虑请她做发起人,你觉得怎么样?” 今天没有三更~ 第228章 每时每刻刷存在感(一更) 听到是正事,阮朝夕收了脸上玩笑,细细地打量了几眼台上女生。 如果说她是娱乐圈里浓颜系的代表,那许知意,绝对是淡颜系那一挂的。她的五官不算出众,但妙在比例恰到好处,有书里增一分太多减一分太少的意思。 偏偏,她从出道开始走的就是冷飒路线,这又将她跟娱乐圈中其他走清纯挂初恋挂的女星区别开,很有自己的个人特色。 比如现在,她穿了件短款黑色交叉T恤,配黑色工装裤和马丁靴,很有girl crush的感觉,与人们印象中女团就该甜腻活泼的风格完全不同。 但阮朝夕很欣赏这样不同的美。 等Hot Summer的表演都结束了,她才语带欣赏地开口,“我觉得她不错,业务能力强,又是女团出身,做发起人十分合适。” 江宴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难得听你对人评价那么高。” 阮朝夕笑,“我有那么苛刻吗?娱乐圈里,我欣赏的人很多啊。” 江宴靠过来,低低问,“有没有我?” 阮朝夕睨他,似笑非笑,“你真的需要这么每时每刻来刷存在感吗?” 江宴理直气壮地一扬眉梢,“不行吗?” 阮朝夕抿唇笑笑,继续看向台上。 盛典过半时,到了年度最佳团体的颁奖环节。微博之夜的奖项,权威性都不大,也不存在什么唯一性,网上投票时,Youth和Hot Summer位列一二,且比分咬得很近,主办方就索性把奖项同时颁给了两个团体。 Youth先发表感言。 组合队长是当时世纪文化派去华悦参赛的艺人,叫祁与,当时以C位出道,在队内人气数一数二。 祁与站在话筒前,看着手里的奖杯,有些感慨地开口,“这可能是我们组合最后一个奖项了,谢谢这一年半所有支持我们的人,谢谢粉丝,谢谢公司,以后的路,希望我们还能一起走。” 他不是话多的人,性格也较为内敛,即便只有短短一段话,阮朝夕却还是清晰地看见他红了眼眶。 身后的其他六个大男孩,也难免跟着红了眼睛。 虽然没法感同身受他此刻的情绪,阮朝夕也觉得有些唏嘘。 这些男孩都来自不同的公司,这一年半的限定合约一过,他们便要各奔东西,以后,就再不会有Youth这个团体了。 快到她上台领奖前,阮朝夕去了趟洗手间。 出来时,正好又在后台看见了宋熠阳。 阮朝夕跟他打了招呼,笑着道了声“恭喜。” 宋熠阳咧嘴笑笑,“谢谢阮老师。” 见四周没其他人,因为刚才心有唏嘘,阮朝夕忍不住交浅言深了两句,“熠阳,组合解散后,你有什么打算?” 听到这话,宋熠阳眼神黯淡下去,无奈一笑,“听公司安排吧,不过……公司大概率会安排我去演戏。” 听出他话里的情绪,阮朝夕问,“不喜欢演戏?” 宋熠阳眼中有迷茫,“我不知道,只是比起演戏,我更喜欢唱跳,当初我入圈,也是奔着这个来。”说完,他又自嘲地笑了笑,“不过,现在国内唱跳市场还不成熟,等组合一解散,就我一个人,也扑腾不起什么水花来。” 说话间,看着不远处走进休息室的Hot Summer,眼中浮上一丝艳羡。 阮朝夕看在眼里,不过也是爱莫能助,安慰了两句,正准备离开,宋熠阳忽然又叫住了她。 “还有事吗熠阳?”阮朝夕诧异开口。 宋熠阳左右看了看,最后还是压低声音开了口,“阮老师,我听说了世纪文化要办选秀的事。不过,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华悦也准备继续做炙青第二季了,而且是跟环亚联合。” 阮朝夕微微皱眉。 这个消息,她确实没有听到风声。不过,这种业内消息,华悦和环亚如果捂得死死的,大概率也传不到她耳朵里,就是不知道江宴那边知不知道了。 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 宋熠阳腼腆一笑,“我也就是随口提醒一句,江宴那边说不定已经知道了。” 阮朝夕看着他稚气未脱的面容,忍不住又安慰了一句,“不要灰心,你还年轻,总会闯出自己的一条路来。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联系我或者江宴。” 她没有听江宴提起过宋熠阳的事,就说明自比赛后,两人几乎没了联系。可从今天宋熠阳的态度来看,他明显不是因为江宴隐瞒身份的事而心有芥蒂,大概率,只是单纯地没有借他们光的想法罢了。 就如当初比赛时,明明知道江宴人气高,明明他跟江宴关系还不错,可镜头前,他却一向避嫌。 这样赤诚又干净的艺人,圈子里已经不多了。 她希望他能永远这么下去。 宋熠阳笑笑,道了谢离开。 回到座位上,没多久,就到了她的领奖环节。 听着台上颁奖嘉宾面带笑意地说出她的名字,阮朝夕起身,朝观众鞠了个躬,身姿袅袅地上了台。 从颁奖嘉宾手中接过奖杯,她走到话筒前站定,目光在场内一扫,清悦的声音响起,“大家好,我是阮朝夕……” ** “大家好,我是阮朝夕……” “我去,阮朝夕每次活动的礼服造型都好杀我!” 京影某间女生宿舍内,传出一个女生的感慨声。 女生穿着小熊维尼的毛绒睡衣,手里还拿着包薯片在吃,目光紧紧定在面前的电脑屏幕上。 电脑里,正在直播今晚的微博之夜盛典。 她后桌扎了个丸子头的女生转过头来,“她得了什么奖?” “微博年度女神。” 丸子头女生耸耸肩,“也算是实至名归了。” 穿小熊维尼的女生瞪她一眼,“怎么听着话中有话?” 阮朝夕虽然不是她的本命,但好歹也是墙头,自然要出言维护。 丸子头女生也知道她喜欢阮朝夕,忙笑笑解释,“褒义,绝对是褒义。你看看她的粉丝数,再看看她每次的话题讨论度,就知道她有多火了。出道八年,还这么长盛不衰,在娱乐圈里,还真是少见。啊,要是以后我能有她十分之一的名气,我就知足了。” “你当初怎么不直接进表演系啊。”知道丸子头女生一直有进娱乐圈的梦,小熊维尼女生好奇问。 “这不是没面试得上嘛,只能曲线救国了。咱们舞蹈系不也出过几个有名的演员嘛,说不定我就成下一个了。” “嗯,早点睡吧,梦里什么都有。”小熊维尼女生打趣。 丸子头女生朝她扔了个纸团,大声反驳,“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是是是,苟富贵,勿相忘啊。” 两人嘻嘻哈哈间,台上的阮朝夕已经发表完获奖感言准备下台,摄像十分上道地给了个镜头给江宴。 江宴坐在台下,目光温柔地看着台上,眼中情意缱绻缠绵。 “啊,江宴真是帅啊,见一次就想感慨一次。” 丸子头女生凑过来,也跟着舔屏,“阮朝夕真是人生赢家啊,有钱,漂亮,还有这么帅气的小奶狗……” “真想魂穿阮朝夕。” “排队排队,我先来……” “都说了,做梦吧,梦里什么都有!” 正打打闹闹间,突然听到刺耳的一声,回头一看,是左侧女生猛地起身,椅子在地面上拖动发出的声音。 两人愣了愣。 小熊维尼女生愣愣开口,“季楹,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去?” 季楹面无表情看她们一眼,“上厕所。” 京影的住宿条件不错,每间宿舍都有独立的卫生间。 看着她进了洗手间,刚才两个女生又讨论起来,“对了,你有没有看微博?世纪文化也要搞选秀了,还是女生选秀,你要不去试试?” “我也看到了,还在犹豫呢,也不知道他们收不收在校生。” “可以去问问看嘛。” “我再想想,我去参加选秀,家里人肯定不同意。” …… 季楹站在盥洗台前,看着镜中面无表情的自己,门外的交谈声陆陆续续飘入耳中。 想到镜头里光鲜亮丽的阮朝夕,她搁在台上的十指缓缓蜷缩成拳,眼里有浓烈的情绪翻涌。 第229章 生日快乐,阿宴(二更) 微博之夜盛典结束后,阮朝夕和江宴坐车回星河名邸。 场馆外守着不少蹲点的粉丝,疯狂地追着他们的车跑,最后还是保安出动,才将她们隔绝开。 江宴坐在外侧,看着粉丝一个一个把手机都快怼到脸前了,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 好在车子都贴了膜,外面的人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江宴转头,却见阮朝夕盯着前方,脸上是神游的表情。 他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阮朝夕回神,朝他不好意思一笑。 “想什么这么入神?”江宴开口。 阮朝夕定定看了他两眼,突然伸手,摸上他的腹部。 江宴唇一抿,瞟一眼后排坐着的宁萌和明婉,似笑非笑,“昭昭,车上还有人呢。” 阮朝夕忙收回手,瞪他一眼,“脑子里成天装的什么黄色废料?” “黄色废料?”江宴重复一句。 阮朝夕语塞。 宁萌是个网上冲浪十级选手,经常在她耳边念叨一些流行的网络用语,她潜移默化,难免受到影响。 后排宁萌果然在捂着嘴偷笑。 阮朝夕清了清嗓子,岔开话题,“我刚才……只是想起了飞天奖颁奖典礼。” 江宴脸上笑意淡了淡,拉过她的手,温声安慰,“我已经没事了。” 阮朝夕“嗯”一声,似乎不想再去回忆起那段时间的害怕和恐惧,捏了捏他的掌心,“对了,黎潇潇那边……” 江宴眸光沉沉,“还没查到什么。” “要是查不到就算了,也许……真的是我想多了。黎潇潇就是个疯子,可能……我只是被她搞得疑神疑鬼了。”这么久了,还查不出什么端倪,或许,事情本身就没那么多隐情。 “没事,我叫薛裕继续盯着呢,不管有没有,你都别多想,这事有我。” “好。”阮朝夕抿了抿唇,朝他露出抹笑来。 也许是觉得这个话题有些沉重,她想起在后台碰到宋熠阳的事,告诉了江宴,“Youth就快解散了,祁与和左墨回来之后,公司对他们有什么打算?” 江宴摇头,“我没过问他们的事。” 想到江宴不管公司的具体管理事宜,她笑笑,“那就算了,我也就随口问问。” 倒是后排的明婉接话,“我听程总说,好像公司还在讨论他们以后的发展问题。” 阮朝夕转过头去看她,“有没有讨论出什么结果?” “艺人经纪部的意思是,国内的爱豆最终还是要转型演员的,倒不如趁着他们现在还有人气,先接两部偶像剧巩固一下人气,再慢慢把演技提上来,以后还是走演员这条路。” 阮朝夕突然就想起了宋熠阳的话。 “只是比起演戏,我更喜欢唱跳,当初我入圈,也是奔着这个来。”说这话时,他眼底有茫然,跟舞台上那个闪闪发光的小太阳截然不同。 “这事归你管吗?”阮朝夕问明婉。 “他们回来后的经纪人还没确定,不过上面确实问过我的意思。” 阮朝夕沉吟片刻,“我看,做决定前,要不先问问那他们自己的意见吧,毕竟是他们自己要走的路。” 明婉点头,“行,我会让人去跟他们谈谈的。” 送他们到星河名邸楼下,薛裕开车载着明婉和宁萌离开。 回到家里,阮朝夕正在敷面膜,江宴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突然问她,“怎么突然想起过问祁与和左墨的事?” 阮朝夕叹口气,把在后台碰到宋熠阳的事跟他说了。 “如果江宣心眼小一点,组合解散后,宋熠阳在华悦大概率得不到什么好发展。” 当时在比赛中,宋熠阳跟江宴走得近的事很多人都知道,她不了解江宣,不知道他是不是公私不分的人,难免有些为宋熠阳担心。 江宴沉吟着没说话。 阮朝夕知道这事不是自己能左右的,感叹两句就说回从宋熠阳那听来的消息,“对了,华悦和环亚联手要办炙青二的事,你们知道吗?” 江宴点头,“听说了风声。” 阮朝夕略有些担心,“他们联手,我们会不会腹背受敌?” 江宴轻笑一声,“他们要有这个能耐,就不会沦落到现在需要联手的地步了。” 如果换了以前,阮朝夕或许还会有些担忧,可经历过这么多事,她对江宴和程隐的能力已经有了数,知道他们不会打无准备的仗,也就放了心。 ** 微博之夜过去,年关将至。 今年的除夕在一月三十一日,江家那边,江宴向来是不回去的,于是又跟着阮朝夕飞回了星城过年。 再次见到江宴,阮素珊高兴得合不拢嘴。 以前还担心江家情况复杂,阮朝夕嫁过去会受委屈,现在连这点最后的担忧都没了。 吃年夜饭时,自然而然又提到了结婚的事。 阮朝夕有些不胜其烦,但毕竟是自己妈妈,还是得好声好气地哄着。 但这一次,没等阮朝夕开口,江宴主动接过话头,露出歉意的神色,“阿姨和外婆的关心,我们都知道。只是最近公司在业务扩展的阶段,估计还要忙一时间,毕竟是一生一次的大事,我不想留遗憾,所以想忙完这段日子再提上日程。” 江宴这么说,阮素珊自然表示理解,“其实我也不是催你们,只要你们心里有数就行。” 阮朝夕跟着笑笑,“知道了妈。” 她当然知道江宴是把责任往他身上揽,她妈也不可能听不出来。毕竟领证不过是去趟民政局的事,若真有这个心思,完全可以先领证再办婚礼。 江宴愿意替阮朝夕抗下这份压力,阮素珊只会更加满意他,这之后,果然没再提起结婚的事。 初一这天,因为没有亲戚要走,几人也没去哪,待在家里搞搞卫生,贴贴窗花,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阮素珊和阮朝夕外婆睡得早,刚过十点,就各自回了房。 阮朝夕和江宴窝在床上看了部电影,电影看完,也快十二点了。 江宴问她要不要睡了,阮朝夕却朝他眨了眨眼,“想不想下去放烟花?” 虽然已经过了大年三十,但晚上烟花声还是时有响起。 江宴愣了愣,“现在?” “对啊,你怕冷?” “我怕你冷。” 阮朝夕笑笑,开始穿起衣服来。 见她兴致勃勃,江宴也不好扫兴。 阮朝夕穿好羽绒服,裹好围巾,从床底拖了个纸袋出来,袋子里是不知什么时候买的烟花爆竹。 江宴挑了挑眉,“什么时候买的?” 阮朝夕“嘻嘻”一笑,也没说,只踮起脚,替他将羽绒服的拉链拉到头,牵起他的手,悄悄打开了房门,“走吧。” 两人轻手轻脚出了家门。 电梯里,江宴看着她雀跃兴奋的神色,唇角也忍不住翘起来。 下到楼下,小区里已经没什么来往的人。 两人走到小区公园里。 阮朝夕玩了会手持焰火,似乎累了,坐到公园里的秋千上晃荡着。 天空中已经有烟花升起,一朵朵在天边绽开,照得四周五彩斑斓,炫彩纷呈。 江宴走到阮朝夕身后,轻轻替她推动秋千。 荡了一会,阮朝夕突然叫停,“你也来坐坐看。”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江宴轻笑。 “我也不是啊。”阮朝夕转头看着他,似乎很坚持。 拗不过他,江宴只得在她身侧另一架秋千上坐下。 阮朝夕起身走到他跟前,微微俯身,看着他的眼睛笑吟吟问,“你说,我要是坐你腿上,这秋千会不会塌?” 江宴微微笑,“塌了我赔。”说着,朝她伸出手。 阮朝夕将手放上去,顺势坐到了他腿上。 “阿宴,明天是什么日子?”她突然开口问。 “明天?”江宴愣了愣,“明天不是初二吗?” 阮朝夕扬唇一笑,抬手看着手腕上的表,开始了倒计时。 “十、九、八、七……”也许是快到零点了,耳边的烟花声也越来越大,可江宴仿佛只听得见她清脆的倒数声。 他突然想到什么,心跳也随之快速跳动起来,一下一下,剧烈地冲击着他的鼓膜。 “三、二、一。” 倒数结束,他看见阮朝夕笑意盈盈的脸离他越来越近,最后在他耳边停住,轻轻道了一句,“生日快乐,阿宴。” 第230章 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三更) 江宴心跳猛地一滞。 过了十二点就是初二,而今年的初二,是二月二日,他的生日。 他向来是不喜欢过生日的。 小时候,还跟他妈住在洛杉矶时,她妈要么就是忘了他的生日,如果记得,就总会絮絮叨叨开始说起她生他有多艰难,说到最后,总是以咒骂和眼泪结束那一天。 到伦敦后,他孤家寡人一个,自然也没有心思想过生日的事。 阮朝夕轻轻捧住江宴的脸颊,盯着他宝石般透亮的眼睛,轻轻又说了一遍,“阿宴,生日快乐。” 明明冬夜的夜很冷,江宴却只觉得自己全身血液都在沸腾。 他看着阮朝夕近在咫尺的容颜,突然伸手扣住她的后脑勺,深深吻了下去。 从一开始的攻城略地,到后来的细雨和风,阮朝夕始终都温柔地配合着他,就像一汪春水,将他所有的情绪都包容其中,最后只剩满腹的柔软和缱绻。 结束这个绵长的吻,阮朝夕有些气息不稳地靠在江宴怀中。 “去年生日,都没给你单独过。”阮朝夕又亲了亲他的下巴,仰头看着他,眼里有星光。 去年江宴生日时,两人还在九幽诀剧组,就跟剧组同事一起过的。 江宴也笑着亲了亲她额头,“你不说,我都忘记自己生日了。” “你忘了,我可没忘呀。”阮朝夕笑嘻嘻道,“生日蛋糕我也已经定了,明天去拿。我已经跟我妈和外婆说过了,明天白天都是我们的二人世界,晚上回来一起吃蛋糕和生日面。” “好,都听你的。”江宴温柔地应了。 “那……你明天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或者想做的事?” “我都好。”江宴只温柔地笑,看着她的目光好似要滴出水来。 阮朝夕想了想,“那你要不要跟我去岳麓山?小时候,如果我回来过春节的话,我外公外婆都会带我去麓山寺上香。虽然没赶上初一第一炷香,但就当去散散心了?” “好啊。”江宴翘着唇角。 “那上午就去岳麓山那边,你来星城几次了,我都没带你好好逛过呢,希望明天不要被太多人围观。” “然后下午,要不去看个电影,听说最近贺岁档有好几部不错的片子,我们偷偷坐最后面,应该不会有人发现。” 她说什么,江宴都只温柔地应好。 阮朝夕又捧过他的脸亲了亲,“那我们赶紧上去睡觉吧,明天早起爬山去。” 江宴起身,牵着她往住的那栋楼走去。 寒风凛冽,他却只觉得浑身暖流融融,看一眼身边唇角含笑的阮朝夕,牵着她的手不由自主地又紧了紧。 以后的生日,他不会再孤单了。 ** 第二天,两人起了个大早,吃过早饭,跟阮素珊和外婆说了声就出了门。 阮朝夕带着他爬了山,上了香,去了当地有名的景点,吃了一直想带他尝试的特色小吃。 下午又一起去看了电影,坐在最后的角落,好像每一对在热烈中的小情侣一样,偷偷拥抱接吻。 黄昏,两人踩着夕阳暮色回到家。 “回来啦?”一开门,阮素珊笑吟吟的面容就露了出来。 “嗯。”阮朝夕点头,“还惦记着妈做的面呢。” “快进来,玩得怎么样阿宴?” “很好玩。”江宴浅笑。今天一天,他和阮朝夕终于像普通人那样约会了一天,心中既充实又满足。 虽然中间也不乏被人认出,但好在大家都很知趣地没有过多打扰。 “那就好,去洗个手,准备吃饭了。” 不多会,一家四口人就坐在了餐桌前。 阮朝夕兴致勃勃地点燃蜡烛,让江宴许愿。 尽管江宴并不信这些,可看着笑靥如花的她,看着笑容慈祥的阮素珊和外婆,他还是缓缓闭上了眼。 睡觉前,阮朝夕好奇问了一句,“阿宴,你许了什么愿啊?” 江宴关了灯,将她搂入怀中,在她耳边低低道,“我希望,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 春节过后,阮朝夕和江宴又回了京城。 世纪文化即将推出的女生选秀开始提上日程,拍摄地点暂定在城北即将完工的主题乐园里。 因为主题乐园的筹建一直是江宴在管,临近收尾,更加马虎不得,回京后,江宴又开始了忙碌的工作。 这天,阮朝夕和苏锦夏、向安然约了在Lady X喝下午茶。 说着说着,就聊到了几天后的情人节上。 阮朝夕和苏锦夏都是有主的人,情人节大概率会跟各自的男朋友过,所以两人都很关心地问起了向安然的安排。 向安然两手一摊,“我能有什么安排?卑微打工人只期待那天不要加班。” “你跟程隐,就没下文了?”苏锦夏总觉得这两个人其实互相看对了眼,但就是差一个人去主动捅破那层窗户纸。 “是啊,不是说好假戏真做的?” 向安然白她一眼,“谁跟你说好了。” “上次程隐假扮你男友的事,就没下文了?” 向安然从包里拿出了烟和打火机,似乎想抽,但看了眼阮朝夕和苏锦夏,还是又放下,“没下文了,后来跟同事聚餐时,又在焰色见了他一次,我怕再这么下去难免穿帮,已经跟同事暗示过我们分手了。” “什么呀。”苏锦夏有些悻悻,“安然你个怂货,之前还说我呢,真轮到你自己了,就不敢上了。” 向安然从烟盒里拿了跟烟出来叼在嘴里,却没点燃,闻言只淡淡笑了笑。 她确实对程隐有好感。 可是,她跟程隐太像了。她谈的恋爱不少,很清楚感情里如果女生是主动的那一方,最后难免落得被动。 她不想成为那样的人。 咬着烟头,她含糊地岔开话题,“你们就别热衷当红娘了。夏夏,你上次见家长怎么样了?” “挺好的。下个月他会跟我回趟苏城见爸妈。”苏锦夏言简意赅地说完自己的情况,托着腮,似乎在想什么。 突然,她眼神一亮,开口,“要不,情人节,我们在焰色开个趴吧。” 阮朝夕扬了扬眉。 向安然却皱眉,“为啥?为我?别了,又不是第一次一个人过情人节,我就不打扰你们俩的二人世界了。” 第231章 少年人的爱意(一更) 苏锦夏却兴致勃勃地很是坚持,“来嘛,我们要过二人世界,什么时候不能过?是不是啊,朝夕。”她朝阮朝夕使了个眼色。 阮朝夕忙接话,“是啊,我觉得人多点挺好的,热闹。” 向安然还将过滤嘴叼在嘴里,闻言睨她一眼,一副洞穿一切的表情,“你家江宴是喜欢热闹的人?” 阮朝夕抿唇笑,“他不喜欢热闹,但他喜欢我啊。” 向安然露出牙酸的神色,苏锦夏“嘻嘻”笑,拉过她的手臂撒娇,“怎么样安然?我们也好久没一起聚一聚了。” 阮朝夕眸子微狭,睨她一眼,“还是说,你不想见什么人,所以不想去?” 被她们两人左右夹击,向安然没办法,只得松了口,“好吧好吧。不过我先说好了,你们可别做什么撮合我和程隐的事。” 苏锦夏眸光躲闪了一下,似乎被说中了心思。 阮朝夕接过话头,“不做,但邀请总能邀请吧。开趴嘛,人多才热闹。” 向安然起身,咬了咬嘴里的烟头,“行吧,你们聊会,我去外面抽支烟。” 等她出去了,苏锦夏靠过来,一脸遗憾,“朝夕,我们真的不做点什么啊?” 阮朝夕摇头,“你知道安然的性格,我们提两句可以,还不是不要弄巧成拙了。” “行。”苏锦夏也觉得阮朝夕说的有道理,爽快应下,“那我们都请谁?要不,现在先讨论讨论,列个初步名单出来?” 两人讨论的功夫,向安然已经抽完烟回来了,阮朝夕朝她一笑,“那天,你要不把小园也带上?” 小园是活跃气氛一把好手,既然说了人多热闹,叫上她也好。 向安然点头,“行,回头我问问她有没有时间。” 她坐下后,也许是听了刚才阮朝夕的话,苏锦夏果然知趣地没再提起程隐。 晚上回到家,阮朝夕就跟江宴说了情人节聚会的事。 江宴露出点幽怨的表情。 阮朝夕笑着靠过去,“一起去嘛,我们现在天天在一起,哪天不是过情人节?” 本来趴在地毯上的火火却突然“喵”一声,跳到了沙发上,乖巧地在阮朝夕手边蹭来蹭去。 江宴面无表情地低头看一眼火火,“这不是天天有个电灯泡?” 阮朝夕笑,“江宴,你讲点道理好嘛,连一只猫的醋都要吃?”说着,把火火抱起来举到他面前,“况且这还是你送给我的猫。” 江宴语气幽幽,“我后悔了。” 阮朝夕把火火往他怀中轻轻一塞,旋即起身,轻飘飘落下“晚了”两个字,就朝浴室走去。 感受到男主人不那么友好的眼神,小橘猫又是“喵”地一声,从他怀中跳到地板上,十分乖觉地进了自己房间,还顺带用小脚掌把房门给关上了。 客厅陡然安静下来。 听着主卧浴室里传来的“哗哗”水流声,江宴勾了勾唇角,起身,走进主卧替阮朝夕拿了套睡衣,然后走到浴室门口,不疾不徐地抬手敲门。 “怎么了?” “你忘了拿睡衣了。” 阮朝夕刚涂了沐浴露,也不好出去接,随口道了一句,“门没锁,你帮我放洗手池台上吧。” 江宴“嗯”一声,拧开门把手,推开一条缝。 下一秒,他的身影就出现在洗手间里。 淋浴间的玻璃是透明的,阮朝夕见他突然进来,惊呼一声,双手下意识遮住身前,瞪着他道,“你进来干什么?” 江宴笑笑,一脸无辜,漆黑的眼神清澈,“替你放衣服啊。” 阮朝夕怎么会信? 洗手台就在门旁边,他开一条缝,手伸进来就能放下,用得着整个人都进来。 虽然跟江宴之间早已坦诚相待,不需要矫情什么,但这种情况下难免还是会害羞。 她微微侧过身去,“行吧,那你先出去吧。” 江宴又是一笑,却反手将门带上,开始脱起身上的衣服来。 阮朝夕没听到什么动静,转身一看,就见到不远处令人垂涎欲滴的肉体,人鱼线和八块腹肌在灯光下发出诱人的光泽。 在娱乐圈里混了这么久,她原先那丁点纯情早就抛到爪哇国去了,见江宴这样,就知道他想干什么。 视线在他身上游移几秒,她伸出一根手指朝他勾了勾,“你要是进来了,情人节可得陪我一起去焰色。” 江宴翘起唇角道了声“好”,拉开玻璃门进了淋浴间。 ** 情人节这天。 走在街上,随处可见热恋的小情侣,提着玫瑰花出来卖的小女孩,还有各大商家推出的情人节折扣广告牌。 空气中好像都是甜甜的气息。 虽然季青临对今晚的活动兴趣不大,但苏锦夏想让他去,他也就同意了。约定了下班后来接她一起过去。 离下班还有大半个小时,苏锦夏的心情却已经开始飘了。她今天的节目已经录完,这会坐在办公室里也没什么事,就拿出手机刷起微博。 虽然微博之夜已经过去一个月了,但关于微博之夜的消息在网上还是随处可见。 苏锦夏随手刷了会,看到营销号发的一条关于阮朝夕和江宴的微博。 微博内容大部分都是一些拼凑的毫无营养的话,但最后倒是提到了一件苏锦夏不知道的事。 “这对圈内有名的姐弟恋情侣自官宣后就话题不断,不过两人关系似乎一直很稳定,在上个月举行的微博之夜上,阮朝夕所戴首饰是她代言的HW珠宝最新推出的Infinity系列,有细心网友发现,阮朝夕身上只戴了耳饰和戒指,至于同系列配套的项链,则出现在了江宴身上,不得不说,这样秀恩爱的心思还真是巧妙啊,你们喜欢这样秀恩爱的方式吗?……” 苏锦夏看完,心底升起一抹艳羡。 即便她跟江宴接触不多,却也能看出,江宴是真真把阮朝夕放到心尖上了。并且,不吝向全世界宣布这份爱意。 也许,少年人的爱意总是这么汹涌而热烈?与他相比,季青临显然要内敛得多,朋友圈从未出现过她,平常……似乎也从未见他吃过醋…… 虽然她知道拿季青临跟江宴比并不公平,两人年纪差毕竟摆在那里,季青临本身又是内敛的性格,可是……她也偶尔想看到季青临为自己失态为自己吃醋…… 蓦然想起的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从包里拿出手机一看,是季青临打来的。 见到来电显示的一瞬间,刚才心底的怅惘瞬间就烟消云散。她为什么要拿季青临跟江宴比呢,他明明是一个再好不过的男朋友了。 按下接通键,她甜甜开口,“喂,季老师。” “准备下班了吗?” “嗯,我这边已经没事了,你呢?” “我也准备出发了。” “好,那等下见?” “锦夏。”季青临顿了顿,突然又开口,“你们晚上的聚会,介意我多带一个人吗?” 苏锦夏语气听不出什么变化来,脸上笑意却落了落,“多带一个人,谁啊?” “季楹。”季青临同她解释,“今天周五,我本来说好送她回家的。她听说晚上的聚会,说也想过去玩玩。” 苏锦夏心里有些不太痛快。 她并不喜欢季青临这个侄女,但良好的教养让她在季青临面前说不出什么指摘她的话,毕竟,人家既没惹她又没对她怎么样。 见她犹豫,季青临温柔开口,“如果不方便也没关系,我让司机过来接她回去。” 听他这么一说,苏锦夏也不知为何,心头突然冒起了一团无名火,“她想来那就来吧,反正晚上不少人。” “方便吗?” “嗯。”苏锦夏应一声,“那等下见吧。” 挂断电话,她皱起眉头,眼底闪过一丝懊恼。 明明不喜欢她,为什么要答应呢? 可话都说出去了,也不好意思再收回,叹口气,拿出手机给阮朝夕和向安然发了条微信告知此事。 第232章 副驾驶是给女朋友坐的(二更) 三十分钟后,苏锦夏再次接到季青临电话,说他到楼下了。 苏锦夏拿了包下楼。 走出电视台大楼,果然见到季青临的车停在那里。 她笑笑,走上前,正准备去拉副驾驶的门,窗户却降了下来,露出季楹带笑的脸,“锦夏姐。” 季楹眉头微微一蹙,手就僵在了半空。 虽然季青临已经提前跟她说过了,可她并没有意识到季青临会载她一起过来的问题。可这又是情理之中的事,毕竟是顺路,季青临又是长辈。 季楹仿佛没看出她脸色的变化,趴在窗户上,眼睫毛忽闪忽闪,一脸笑靥如花。 苏锦夏眉眼一落,敛下眼底情绪。 将包换了只手,正准备去拉后座的门,季青临低沉清润的声音响起,“季楹,你坐后面去。” 季楹一怔,脸上笑容也僵了僵,回过头去看季青临,“小叔叔,我懒得下去啦。” 季青临不说话,回答她的只有“哒”的一声解锁声。 季楹脸色有些不好看了,瞥一眼还在外面站着的苏锦夏,突然朝她甜甜一笑,“锦夏姐肯定不会介意的,对吧?” 苏锦夏原本是没那么介意的,可看着她这娇滴滴的模样,心里就冷了冷,朝她露出个标准的露齿笑,“我不介意呀。不过你们小姑娘不是都说副驾驶是给女朋友坐的嘛,今天情人节,焰色肯定有很多帅哥的,你要是被人误会有男朋友,不就挡了你桃花了吗?” 说着,还朝她笑盈盈眨了眨眼,好似同她关系亲密的样子。 季楹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偏偏,她从语气到说辞都挑不出什么错来。正怔愣间,一旁的季青临再度开口,这次,语气稍显严肃,“出来前你跟我保证过什么?” 季楹这才嘟了嘟嘴,不情不愿地应声“知道了”,这才下车坐到了后面。 苏锦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坐上车,系好安全带。 季青临朝她看过来,温声开口,“今天工作还顺利吗?” 苏锦夏被季楹弄得心情不太好,难免迁怒季青临,看了他一眼,轻“嗯”一声,就看向前方不再开口。 要换了平常,她早就拉着他说东说西了。 季青临深深看了眼苏锦夏,发动引擎,离开电视台大楼。 因为焰色是程隐和江宴的地盘,阮朝夕和江宴是最先到的。程隐给他们留了个最大的包厢,小吧台,舞池,卡座一应俱全。 “程隐呢?”进了包厢,阮朝夕问江宴。 “今天一楼有活动,他先在下面视察下情况,等下上来。” “情人节活动?”阮朝夕把包放下,好奇问她。 江宴点头,“好像他请了许知意过来驻唱,可能担心安全问题,所以先去检查一遍安保。” “许知意?” “嗯,许知意出道前,好像就是在酒吧驻唱的。”江宴同她解释。 “是吗?”阮朝夕略有些诧异,她倒是不知道这一层。“发起人的事谈的怎么样了?” “谈地差不多了,应该这两周就可以敲定。” 正说着,阮朝夕的手机响了一下,是苏锦夏在群里问包厢号。 她把号码发过去,顺便也发给了其他要来的人。 ** “701。”苏锦夏将手机放回包里,看一眼焰色门口几乎被停满的停车场,皱了皱眉,“我们要不停对面去吧。” 对面是个商场,地下停车场很大,离这边也只有一条马路的距离。 听得她语气熟稔,后座的季楹趴到季青临座椅靠背上,看着她好奇问,“锦夏姐,你经常来这吗?” 苏锦夏轻飘飘看一眼季楹。 她毕竟在社会上混了这么些年,哪里看不出季楹这点小心意,“嗯”一声,漫不经心道,“这是我朋友开的。” 嗯,她朋友的男朋友,四舍五入也是朋友了。 季楹一听,瞬间瞪大了眼睛,看一眼人来人往热闹喧嚣的焰色,似乎有些没回过神来。 她也听过焰色的名头,知道这家酒吧虽然是新开的,但消费水平不低,这还是她第一次来。 没想到,竟然是苏锦夏朋友开的? 她知道苏锦夏以前是季青临的学生,也从她妈口里听过两句苏锦夏追季青临的事。明明学生时代已经被拒绝过了,没想到这么些年过去,还对季青临纠缠不休,不就是看上了季家的钱? 虽然她也算是半个娱乐圈的人,但主持人怎么能跟演员比呢? 她认定苏锦夏是冲着嫁豪门来的,又因为季青临谈恋爱后难免疏远她,心底自然看苏锦夏不爽。 现在听到苏锦夏竟然还有这么有钱的朋友,眸光不由自主闪动两分。 季青临打了转向灯,瞥了她一眼,“坐回去,你挡到我视线了。” 季楹“哦”一声,悻悻坐了回去。 在对面商场停好车,三人往焰色走去。 过马路时,正好碰上红灯。 因为心里还有些不爽季楹,苏锦夏没有主动挽季青临,手插在大衣兜里,安静地站在斑马线前看着对面的信号灯。 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男声,“请问,你是苏锦夏吗?” 苏锦夏转头望去。 说话的是个穿西装衬衣的男人,戴着金丝边眼镜,长得文质彬彬。 见她回头,男人眼神一亮,“你好,我是你粉丝。” 苏锦夏长相靓丽甜美,虽然主持的是新闻节目,但在确实也有不少粉丝,平日里也有过被人认出的经历,闻言也没有诧异,朝他点点头,微笑着道了句“你好”。 正说着,绿灯亮了。 她朝他略一点头,朝对面走去,没想到男人也跟了上来,殷勤搭话,“听说你要调去七点档了?” 苏锦夏听到这话,略有诧异地看他一眼。 她之前主持下午档的节目,但因为她人气高,节目收视率好,最近台里是有把她调到黄金时段的打算。只是消息还未正式确定,能知道这事的,多半是她铁粉了。 男人朝她笑笑,“我每天都会看你的节目。” 苏锦夏礼貌点头,“谢谢。” 身后有人急着过去,挤了苏锦夏一下,男人伸手帮她一拦,露出手腕上价值不菲的名表。 身后的季楹一直默不作声地看着,瞧见他手上的表,眼神晃了晃。 走到马路另一边,苏锦夏礼貌告别,“先走了,再见。” “苏小姐。”男人急急又唤一句。 “还有事?” “方便……拍个照吗?”男人不好意思地看着她。 苏锦夏没好意思拒绝,点了点头,回头看一眼身后的季青临,正要说话,男人已经打开了手机的自拍模式。 只是,还没叫苏锦夏过来,耳边响起一道温润的男声,“我来帮你们照吧。” 他眉头一皱,朝面前说话的男人看去。 “你是?” 季青临没回答她,只看向苏锦夏。 苏锦夏虽然现在心里对他不爽,却也不会在外人面前使小性子,开口介绍,“这是我男朋友。” 男人眼中的光瞬间就熄灭了,又看了季青临两眼,掩下眼底的失落,把手机递过去,礼貌道了句,“麻烦了。” 拍完照,把手机还回去的同时,季青临很自然地拉住了苏锦夏的手。 男人看了一眼,道过谢,神情黯然离开。 这之后,季青临没再松开她。 进到包厢,见他们过来,阮朝夕高兴地迎过来,给了她一个拥抱,又朝季青临点点头,“季老师。” 季青临还没开口,季楹就从他身后探出头来,笑意盈盈,“朝夕姐。”又看向她身后的江宴,“江宴哥。” 江宴照例面无表情,阮朝夕朝她淡淡一笑,拉着苏锦夏朝卡座走去。 很快,人陆陆续续到来。 向安然和向小园是第三个到的,向小园还是那个活泼的性格,一来就给了阮朝夕和苏锦夏两个熊抱。 看了看向小园穿着戴着的各种限量版,季楹靠过去问苏锦夏,“锦夏姐,这个美女是谁啊?” 苏锦夏语气淡淡,“我朋友的妹妹。”说完就不再理她,跟向安然聊起天来。 过了会,门又被人推开。 第233章 一见钟情(三更) 进来的是季杳,身后还跟着两人。 阮朝夕起身打招呼。 江宥朝她笑笑,“弟妹。” 想到他跟季洛的关系,阮朝夕没有吃惊,朝他点点头,指了指卡座一角,“江宴在那。” 说着,又看向另一人,原以为是季洛,看到的,却是另一张温润如玉的脸。 她愣了愣,“陆医生?” 陆放朝她点头笑笑,“听江宥说你们今晚有聚会,跟着过来蹭蹭场,阮小姐不会介意吧?” 阮朝夕笑,“帅哥当然是多多益善咯。” 江宥在一旁来一句,“我叫她弟妹,你叫她阮小姐,会不会太生疏了?” 陆放睨他一眼,“你不就是想占江宴便宜吗?江宴不叫你哥,可是叫我表哥啊。” 被陆放这么一说,阮朝夕才回忆起,江宴好像确实都是一直对江宥直呼其名,大概……是两人年纪比较相仿? 江宥挑了挑眉,唇边一缕似笑非笑的弧度。 只是,这缕弧度在一个突兀的声音插进来时瞬间消散。 “江宥哥哥。” 阮朝夕回头,就见到了一旁的季楹。 她看着江宥,眸光亮晶晶的,一脸期待。 陆放不认识季楹,意味深长地看一眼江宥,抬腿朝江宴走去,“我去找江宴说话。” 只是,才走到卡座,他也被人截住了。 “陆医生!” 向小园看着走近的陆放,诧异开口。 听到她的声音,正在跟苏锦夏说话的向安然顿了顿,回头一望,就看见了微笑着的陆放。 察觉到她的注视,陆放目光扫来,礼貌点头,“向小姐。” 向安然打过招呼,继续跟苏锦夏说话。 苏锦夏瞟一眼陆放,“其实,陆医生也不错啊,长得帅,性格又好。” 向安然忍住想给她白眼的冲动,在她腰上拧了拧,“你当红娘当上瘾了是吧?你喜欢,你上啊?” 苏锦夏嘻嘻哈哈同她玩笑,“我倒是想上啊,可人家看不上我啊。” 向安然睨她一眼,“哟,你这么说,季老师要是听到,不得伤心死。” 苏锦夏撇了撇唇,没接她这话。 向安然看出点端倪,想问,又顾忌着人多,端起酒杯喝一口,看了眼不远处坐着的季青临。 他正坐在一旁独酌,眉眼是一贯的温和,似乎并未听到两人刚才的对话。 略松口气,她不动声色地岔开了话题。 ** 江宥没理季楹,也迈开腿朝江宴的方向走去。 季楹讨了个没趣,一抬头,发现阮朝夕也挽着季杳到旁边说话去了,眸光沉了沉,再抬头,脸上依旧是那副甜美的笑容。 她四下看了看,最后还是乖乖坐回季青临身边。 “抱歉,季楹是季老师临时带来的。”阮朝夕拉着季杳坐下,有些歉意开口。 季杳眼底一抹诧异,愣了愣才一笑,“朝夕姐不用觉得为难,我虽然不喜欢她,但这是朝夕姐举办的聚会啊,我跟她都是客人。” 阮朝夕也跟着笑笑,知道她向来是个拎得清的,没再继续这话题,只问,“季洛没来?” 提到季洛,季杳露出抹无奈的表情,“在一楼呢。” “在一楼?” “今天好像许知意来焰色了?”因为九幽诀的缘故,她自然也跟许知意有交集。 “好像是。” 季杳露出抹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我觉得我那个傻弟弟,对人家一见钟情了。” “啊?” 季杳往卡座上一躺,也跟着“啊”了一声,“情人节啊,还真是个躁动的日子呢,我的桃花也不知道啥时候才来。” 阮朝夕笑,“今天这里不有好几个单身的吗?有没有看上的?” “哪来的好几个。”季杳看了一圈,“不就江宥和陆医生?” 想到那次苏锦夏爱说起的八卦,阮朝夕心神一动,“我看江宥就挺好的啊。” 季杳笑笑,只当她是玩笑话,也没放在心上。 今天来的人或多或少都认识,即便之前不熟,喝了两杯酒,场子里的气氛也热了起来。 向小园果然是活跃气氛一把好手,毫不怯场,拿着话筒唱得不亦乐乎,又招呼着给大家点歌。 一曲毕,她把话筒塞到向安然手里,“姐,这是我给你点的。” 向安然也没推脱,拉着苏锦夏一起唱起来。 热闹喧嚣中,季楹看一眼舞台中央艳光四射的两人,又瞥一眼不远处的季青临,想了想,挪到他身边,“小叔叔,你是不是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啊。” 跟在场的众人相比,在一旁安静喝酒的季青临似乎确实显得格格不入。 尽管他并不想承认,但心里很清楚,他到底比苏锦夏大了七岁。这七岁,代表的并不只是年龄上的差距,还有生活方式、交友圈子各个方面的不同。 他的同龄人,这个时候,大概都已经在家里陪着老婆孩子看电视了。 见他不说话,季楹眸光闪了闪,还想继续说下去,季洛却走了过来,一把拉起季青临,“走走走,小叔叔,跟小婶婶唱歌去,怎么一个人躲这儿喝酒了?” 说着,拿过话筒递塞到他手里,“下一首是给你和小婶婶点的。” 季青临刚想推辞,上一首歌正好结束,苏锦夏听到声音朝这边看来,见季青临似乎想推脱,眼神黯了黯,看向季杳,“杳杳,他不想唱就算了,我可以自己反串。” 不知为何,包厢里灯光并不亮,可季青临似乎还是看清了她眼底的失望。 眼帘一垂,他接过季杳手中的话筒,往苏锦夏走去,朝她温柔一笑,“锦夏,我唱得不好,要是给你丢脸了,可别怪我。” 季杳笑嘻嘻打趣,“放心吧小叔叔,待会阿洛就上来了,有他垫底,别担心。” 说着,又朝苏锦夏眨了眨眼,“托小婶婶的福,这可是我第一次听到小叔叔唱歌。” “真的假的?他平常不跟你们去KTV吗?”苏锦夏的眼神也渐渐亮起来。 “偶尔去,但从不开口。” 苏锦夏似乎心情好了不少,朝季青临抿唇一笑,“别怕,我带你。” 卡座上,向安然看一眼聊得热火朝天的众人,从包里摸出香烟和打火机,悄悄出了包厢。 只是,才走出两步,迎面就撞上一人。 第234章 被打断的吻(一更) 男人在她两步远的位置停下,一手抄兜,看着她眉梢微扬,语气带着淡淡笑意,“向小姐这是要去哪?” 向安然抬头。 面前的程隐一身黑色呢子大衣,身材高挑笔挺,面容半藏在阴影下,唯有那双茶色深瞳深邃沉晦,透出的目光静静落在她身上。 向安然看着这样的程隐,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她还记得刚认识程隐时,他喜欢穿花衬衫,眼神里总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佻达,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似乎……变得越来越成熟稳重。 收回思绪,她扬了扬红唇,举起手里的烟盒和打火机。 程隐露出了然的神色,朝旁边微微一侧,给她让了条路出来。 向安然笑笑,说了句“待会见”,往走廊尽头走去。 高跟鞋与地板接触的声音渐渐远去,程隐也收回目光,推开了包厢的门。 江宴正和陆放站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说话,听到推门声,抬眼一看,冲他点点头,“来了。” 程隐“嗯”一声,同陆放打过招呼,环视一圈,找了个卡座角落坐下。 苏锦夏正好唱完歌回来,见他来了,坐过来笑问,“程总怎么才来?” “忙了点工作上的事,不好意思。” 苏锦夏“哦”一声,又问,“安然刚刚出去,你来的时候碰到她了吗?” 程隐点头。 苏锦夏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想到阮朝夕的话,还是又咽了回去。 向安然是她朋友,她自然可以打趣,但在程隐面前,有些话,说出口就不太合适了。 季杳正好走过来,见他上来了,环顾一圈没见到季洛,不由问,“程总,季洛没跟你一起上来吗?” 程隐似笑非笑,“他今天怕是没心思过来了。” 季杳一听,想到什么,露出无语的表情,跟阮朝夕说了一声,下去找季洛去了。 程隐和江宴、陆放喝了会酒,见向安然还没回,心思难免浮动两分。 包厢里光线迷蒙,季楹虽然有心跟江宥套近乎,但一想到他这几天对自己的冷脸,又实在鼓不起勇气上前了。 咬了咬唇,她窝在角落,打量着包厢里光鲜亮丽的男男女女,面上神色晦暗不定。 所有人都聊得那么热火朝天,连季青临也被苏锦夏拉了过去,唯独她,一个人格格不入地坐在角落。 现在台上唱歌的是阮朝夕。 她点了首安静的英文歌,坐在吧台凳上,扶着立麦,神情随性又迷人。 包厢里有些热,她脱掉了身上价值不菲的外套,大长腿被长筒靴包裹住,闲闲地搭在吧台凳的横梁上,侧脸精致又贵气,用眼睛到鼻子到嘴巴,无一不像精雕细琢出来的一般。 季杳又咬了咬下唇,落在阮朝夕身上的目光愈发晦涩。 既然阮朝夕能出名,她也一定可以的,毕竟,她们总该有那么一两分相似的地方,不是吗? 想到这,心头的自信又回来两分,视线挪开,在场内来回扫了几眼,定格在江宴身上。 江宴正在跟程隐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目光却始终望着阮朝夕。 压下心内的嫉妒,理智告诉自己,江宴肯定是不行的,江家这两兄弟对自己的态度,简直比冰还冷。 那就……只剩程隐了。 眼风一转,视线看向他身旁的程隐。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位世纪文化的总裁,长得……倒是比网上的照片还要帅气。 想到他刚才微笑着跟季杳说话的样子,季楹不由蠢蠢欲动两分。 这位程总……看上去似乎比较好说话? ** 程隐并没有注意到季楹的打量,又待了几分钟,见向安然还没回,他找了个借口,走出包厢。 走廊尽头是个露天阳台,通往阳台的门是透明玻璃门,程隐一走近,就瞟到了站在露台一角打电话的向安然。 她今天穿了件棕色呢子大衣,黑色小脚牛仔裤配黑色高跟短靴,就连扶着栏杆打电话,也是身姿笔直,精致又有气场。 见她电话似乎还没打完,程隐在门口停下脚步。 玻璃门并不隔音,露台上清冷微哑的女声声音断断续续飘入耳中。 “妈,我现在真没工夫考虑谈恋爱的事。” “你之前叫我跟陆放相亲,我也去了,这不是双方都觉得不合适吗?” “你别给我介绍了,介绍了我也不会去。” “我明天自己会去跟爸说行吧?” …… 听着飘入耳中的字眼,程隐的眉头不自觉蹙了起来,忍不住抬眼看向露台上的身影。 她已经挂断了电话,尽管背对着他,程隐还是能感觉到她似乎有些烦躁,指间的女士香烟已经抽了大半,她又猛吸了一口,缓缓吐出口烟圈。 白雾模糊了她偏过来的小半边侧脸,眉眼间好像突然就染上倦色。 想到刚才听到的话,程隐心情越发波动。 她家里人在逼她相亲? 她之前……还跟陆放相过亲? 陆放委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为什么会没成呢? 怔忡间,余光瞥见她掐熄烟头,似乎准备进来。 程隐回了神,拉开玻璃门,先她一步走了出去。 听到身后动静,向安然转身看来,见是程隐,略微一怔,很快扬了红唇,“程总怎么也出来了?” 程隐也扬了扬手里的烟盒,在她旁边站定。 向安然目色平静地看着他。 他从烟盒里拿了支烟出来叼在唇间,另一只手搭在拉杆上,露出骨骼清晰的手腕。程隐并不是瘦弱那一挂的类型,相反的,即便穿着大衣,也能看出他的手臂肌肉很有力量。 向安然正准备挪开目光,程隐却转头向她看来,“向小姐,借个火?” 她打开打火机的盖。 程隐靠过来,就着她的手点燃了烟。 那一瞬间,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十厘米,近得似乎能看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还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男士香水味。 呼吸下意识慢了两拍。 等到程隐靠回去,向安然才惊觉,自己刚才那一瞬间,脑子里竟然一片空白。 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失态的时候。 年少时,看到喜欢的男生在操场打篮球,心跳都会快几分,可越长大,谈得恋爱越多,就越难找到当初那种纯粹的喜欢了。 程隐缓缓吐出口白雾,这才侧头看她,“心情不好?” 向安然勾了勾唇,似自嘲,又似玩笑,“情人节这种日子,一个人跑到外面来抽烟,程总觉得,我的心情能好到哪去?” 程隐轻笑一声,夹着香烟弹了弹,“这么说来,我现在的心情,也该好不到哪去。” 向安然这才意识到,她刚才那话,把两个人都说了进去。 她笑笑,语气漫不经心,“程总这是谦虚了,只要你愿意,京城大把的女人等着跟你过情人节。” 程隐看着她,“向小姐难道不是?” 向安然哑言,片刻忽又失笑。 是啊,他们骨子里又何尝不是一类人。 程隐看着夜色中的她,她这个笑跟之前的都不一样,好似这是第一次见她发自内心的笑,眼里似乎有微光闪动。 心头那根弦不受控制动了动。 他看着她,内心被压抑的渴望似乎越来越强烈。 他不想骗自己,他对向安然确实有好感,刚才无意间听到她跟家里的通话,有些想法,仿佛又重新破土发芽。 就算向家不是普通人家,他也不该试都不试就退缩。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炙热,向安然察觉到异样,偏头看来,撞进他茶色眼瞳的瞬间,心头也是一跳。 气氛似乎凝滞了两秒。 突然,程隐摁熄烟头,不受控制地朝她靠过去。 看着他越来越近的容颜,向安然像是被定在原地,浑身动弹不得,又或者,她内心里并不想逃。 眼见着唇瓣将要相贴的瞬间,身后的玻璃门突然被人推开。 “程……” 一个“总”字尚未说出口,来人就怔在原地,呆呆看着眼前的一幕。 暧昧气氛戛然而止。 第235章 当众示爱(二更) 程隐直起身子,压下心里不断往上冒的燥火,冷眼朝来人看去。 推门出来的,是个穿白色羽绒服的女生,刚才在包厢里,程隐隐约记得似乎有这么个人,好像……是季杳家里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 向安然也回神,眼神里的雾气逐渐退去。她淡淡扫一眼季楹,看回程隐点一点头,“我先回包厢了。” 说着,踩着高跟鞋,不疾不徐离开。 经过季楹身边时,甚至没有再看她一眼。 不知为何,季楹突然生出丝难堪,难堪过后,更多的是后悔。 不小心打扰了程总的好事,她要说的事,还能成吗? 等向安然走远了,程隐才收回目光,面色沉冷地看向季楹,“你是?” 季楹回过神,压下心底纷乱的思绪,露出歉意的微笑,“抱歉程总,我叫季楹,是季洛的妹妹。” 程隐“嗯”一声,神色没有丝毫波动,“你找我有事?” 季楹顿了顿,觑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开口,“程总,我听说贵公司最近要举办女生选秀节目,不知道程总觉得,我……我怎么样?” 程隐打量了她两眼,“你想参加节目?” 季楹忙挺直了腰肢,露出甜美可人的微笑,“我是京影舞蹈专业的,唱跳都没问题,我……” 话还未说完,就被程隐打断,“公司官微上有报名的途径。” 季楹一愣,没说话的话被堵在舌尖。 “你找我没用。” 说完这话,程隐脚下就动了,面无表情地经过季楹身侧,拉开玻璃门走了进去。 季楹笑容僵在嘴角,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颤抖起来。 ** 十五分钟前。 季杳坐电梯下到一楼。 因为是情人节,一楼的酒吧格外火爆,卡座和吧台都爆满,舞池里也是人挤人。 舞台上有个女生拿着把吉他在唱歌。 季杳看了两眼,认出那女生正是许知意。 将鸭舌帽往下扣了扣,挤过拥挤的人潮,在舞池里转了一圈,总算在最前面找到了季洛。 刚才他们来的时候,正准备坐电梯上楼,季洛无意间看到台上的许知意,顿时就走不动了,包厢也不去了,非说要在这听歌。 她本以为他就是突然兴起,哪想到他真就一直不上去了。 挤到季洛身后,她伸手在他肩上猛地一拍。 季洛转头,本来不耐烦的脸色在看到是季杳时立马嬉皮笑脸起来,“姐,你怎么来了?” 季杳毕竟是艺人,怕被人认出来,压低声音道,“你好歹也上去打个招呼吧。” “这就去这就去,听完这最后一首歌。” 季杳无语,又不好硬拉着他走,只能陪着他听完。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许知意从高脚凳上起身,朝底下鞠了个躬,“谢谢大家,下次见。” 说完,在保安的护送下往台下走去。 季杳转头正要跟季洛说话,却见他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将手拢成喇叭状,对着许知意下台的方向大吼,“许知意,我爱你!” 他的声音实在太大,连背景音都盖过了,所有人刷地朝他看来,就连正在下楼梯的许知意也顿了顿身形,往这边看一眼。 季杳觉得一阵丢脸,也顾不上骂季洛了,生怕被人认出,忙将帽檐又往下压了压。 许知意的目光掠过朝她使劲挥手的季洛。 这样狂热的粉丝她见得多了,脸上没有太多波动,目光正准备收回,突然看见他身边的季杳,视线顿了顿,又看了两眼,这才下台。 她一走,有DJ上台开始打碟,舞池里重新热闹起来。 季杳低着头,把季洛拉出了人群。 过道里人总算少了些,她一把朝他肩膀呼过去,咬着牙道,“季洛,你发什么疯?” 季洛不好意思挠挠头,“情之所至,情之所至。姐,你别生气。” 季杳白了他一眼,“情之所至个屁,你今天是第一次见人家!” “一见钟情不行嘛。”季洛跟着她朝电梯走去,想到什么,眼神一亮,“姐,你是不是认识她啊?” “干嘛?” “我刚上网查了,九幽诀的主题曲是她唱的,你肯定认识她对吧。” 季杳伸手按了电梯上行键,不理他。 季洛不住磨她,“姐,你肯定有她的微信吧?推给我一下?” 季杳忍不住又白了他一眼,“你想得美,人家都不认识你。”说话间,电梯下来了,季杳抬步走进电梯。 “一回生二回熟,微信上聊着聊着不就熟了。”季洛也跟着进去,双手合十,“拜托啦姐,只要你给我她的微信,你让我干什么都可以。” 季杳不松口,“我没什么让你干的。” 她跟许知意虽然认识,但也算不上很熟,贸贸然把她的微信给季洛,对人家来说难免是种困扰,她不会做这样的事。 季洛求了一会,见她始终不答应,泄气地耷拉着脑袋,看一眼到达的电梯,率先走了进去。 他心里有事,也没注意看路,才走两步就撞上一人。 不悦地皱了皱眉,刚要道“抱歉”,目光看清被自己撞上的人,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季楹,你在这干什么?” 被他撞上的人,正是季楹。 她也低着头,一脸魂不守舍的样子。 季楹回过神,看一眼从电梯里出来的季杳,挤出抹笑朝他们打招呼,“哥,姐。” 季杳看她一眼,“怎么出来了?” “出来透透气。”季楹顿了顿,抬了头又道,“姐,我想先回去了,你帮我跟小叔叔说一声吧。” 季杳皱眉,“你跟小叔叔一起来的?” 季楹点头。 虽然不太喜欢季楹,但季杳也不放心她自己一个人回去。季青临那边,等下肯定是要送苏锦夏的,她也不想打扰他们,想了想,看向一旁心思明显不在这里的季洛,“阿洛,你送季楹回去吧。” 季洛下意识想拒绝,话未说出口,突然想到什么,朝她挤了挤眉,“我送她回去,那刚才说的事,姐姐是不是就答应我了?” 季杳狠狠瞪了她一眼。 季洛跟她虽然是双胞胎姐弟,但他们妈妈去世得早,从小季杳就是管着他的那一个,见她似乎要发火了,季洛也不敢再多说,撇了撇唇,“好吧,那姐你怎么办?” “我今天就不回去了,住这边公寓。” 为了方便,季杳在市里也买了房,并不每天都回季家老宅。 “行吧,那我就不进去了。”季洛今天也没了玩的心思,“你帮我跟朝夕姐和阿宥说一声。” “嗯,路上开车小心点。” 目送着两人走进电梯,季洛才回了包厢。 知道季洛向来不待见自己,再加上心里有事,一路下来,季楹都知趣地没说什么。 季洛的车停在后门外的停车场,从后门出去,一眼就看见不远处停了辆黑色保姆车。 他随意瞟了一眼,在见到那个准备上车的熟悉身影时,眼神蓦然一亮。 朝季楹扔下一句“你在这等我一下”,就急急往保姆车走去。 许知意正要上车,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她名字。 转头一看,认出了是刚才在台下朝她“示爱”的男生。这会隔得近了,才发现他长得还挺俊朗阳光的。 保镖警惕上前。 想到刚才站他旁边的人,许知意制止了保镖赶人的动作,朝他点点头,“你好,找我有事吗?” “你好,我叫季洛,是季杳的弟弟。季杳你认识吧?她……她是我姐。”他朝她傻傻地笑,有些语无伦次。 看着他跟季杳有几分相似的眉眼,许知意也露出抹淡淡的微笑,“你好。” 季洛从兜里掏出手机,小心翼翼又无比期待地问,“请问,能加个你的微信吗?” 许知意愣了愣。 季洛眸光炽烈,像两团燃烧的火焰。 许知意思考两秒,最终还是拿出了手机,让他扫了自己的微信。 季洛忙点了添加好友。 “那我先走了,下次聊。”许知意礼貌道别,上了保姆车离开。 季洛痴痴地在原地站了两秒,这才转身,叫了季楹,往自己的车走去。 这对CP我也好萌,清冷话少女团主唱x人傻话多富二代—— 第236章 狗粮暴击(三更) 临近十二点,大家也都玩得差不多了,开始陆续散场。 向安然拿了包,看向一旁抱着酒杯不放的向小园,“走啦小园,别喝了。” 向小园脸颊通红,眼神已经开始迷蒙起来,听到向安然喊她,“哦”一声,摇摇晃晃起身,想朝向安然走去,脚下却被茶几绊了一下,身子一踉跄,就朝旁边倒去。 她旁边正好站着陆放,见小姑娘歪着身子倒过来,忙伸手扶住她,温声道,“没事吧小园。” 向小园眯着眼睛看了他两眼,突然伸手抱住他腰肢,又在他怀里蹭了蹭,猫咪般软软糯糯开口,“陆医生,你身上好香好软啊。” 看到这一幕,不远处的向安然差点石化,忙走过去把向小园从陆放怀里拉出来,又替她向陆放道了歉。 陆放唇角一抹淡笑,“没关系,向小姐也喝了酒吧,需不需要我送你们回去?” 向安然还没来得及拒绝,斜刺里插来一把低沉的男生,“我正好顺路,我送你们回去吧。” 转头一看,是程隐走了过来,看向她的目光沉遂如晦。 看到他,向安然难免想到刚才那个被人打扰的吻,不自觉地挪开目光,“不用了,我已经叫了代驾。” 程隐看着她,声线沉沉,“取消吧,我正好顺路。” 他顺不顺路向安然不知道,但语气里却带了些不容拒绝的坚持。怕陆放看出什么端倪,她朝程隐笑笑,“那就麻烦程总了。” 说着,朝陆放礼貌点了点头,拉着向小园,跟在程隐身后离开包厢。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身影,陆放勾了勾唇角,脚尖一动,朝江宴走去。 季洛先送季楹回去的事,苏锦夏从季青临那里听说了,让季青临送季杳回去,她住得近,打车就好。 季杳忙摆摆手,“不用不用,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在市里有套公寓,今晚不回老宅,直接打车过去才十几分钟,小婶婶就不用管我了。” “那不行,你虽然不是小孩子,但你是艺人啊,还是让季老师送你回去吧。” 季杳仍是推脱。 一旁的江宴听到这边动静,瞥一眼身侧的江宥,淡淡开口,“江宥,你不是跟季小姐一起来的吗?你送她回去吧。” 季杳一怔。 江宥看一眼她,答应得很爽快,“行。”说着,朝季杳点点头,“那……走吧?” 季杳想了想,这样似乎比让季青临送她要好,也没扭捏,跟阮朝夕打了声招呼,大大方方跟着江宥离开。 等到季青临和苏锦夏也离开,包厢里便只剩了阮朝夕江宴,还有陆放了。 阮朝夕看向陆放,“陆医生,一起下去?” 陆放“嗯”一声,三人出包厢,进了电梯。 电梯里,江宴跟陆放随意聊了两句,手却一直紧紧牵着阮朝夕。 出电梯时,陆放看一眼两人交叉的手,幽幽叹口气。 都是这么成双成对的,对他这个单身狗来说,实在是狗粮暴击啊。 ** 车门关上,苏锦夏低头系好安全带。 季青临看她一眼,发动引擎,离开了焰色。 车子很快驶入车流。 季青临侧头看一眼苏锦夏,她的头微微靠在椅背上,目光正看向窗外,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脸色略有些绯红。 两人都没有说话,车里气氛很安静。 开了段路,苏锦夏包里的手机响了一声。 她拿出手机的时候,季青临瞟了一眼,似乎是谁给她来的微信。 等苏锦夏回复完了,他才温声开口,“这么晚了?谁给你发的微信。” 苏锦夏将手机扔回包里,随口回道,“同事,明天我跟他一起出外景,他问要不要顺道来接我。” “男同事?” “嗯。” 苏锦夏话音落,车里又有短暂的安静。 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苏锦夏脑子里有些晕乎乎的,揉了揉太阳穴,正准备闭目养会神,突然听到季青临又开口,“今天是情人节,这么晚了,他还给你发微信?” 苏锦夏愣了愣,偏头朝季青临看去。 季青临并没有看他,表情似乎也很平常,苏锦夏竟一时吃不准他说这话,究竟是随口一说,还是……有些吃醋了? 正犹豫之际,前方红灯,季青临缓缓踩了刹车,却仍旧没看她。 苏锦夏今晚本来就有些不高兴,见他这模样,表情也淡了下去,偏过头去看外面的风景,“也没什么吧,你情人节还带了侄女过来呢。” 季青临看着她的侧颜,突然低低说了声“抱歉”。 苏锦夏长睫一颤。 她没有看过去,内心有些堵得难受。 她想听的,并不是一句抱歉而已。 可惜他不会懂,就算自己跟他说,他大概也只会觉得,是自己小女生心性而已。 一路无话开到苏锦夏楼下。 苏锦夏解开安全带,“那我就先上去了,你回去开车小心点。” 回答她的,却是“哒”的一声车门上锁声。 她吃惊地朝季青临看去。 季青临沉沉的目光落在她脸上,“锦夏,你不高兴。” 他用的是陈述语气。 苏锦夏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光风霁月,翩翩温良,她喜欢他,从二十岁喜欢到现在。偶尔她也会想,他答应自己,到底是因为真的喜欢自己,还是……只是被她的孜孜不倦感动了而已? 人都是贪心的。 她一开始想跟他在一起,跟他在一起之后,却又想得到他同等的,全心全意的喜欢。 也许是喝了点酒,也许是压抑得太久了,她沉默良久,终于还是开了口,“我从来没有问过你,你选择跟我在一起,究竟是因为喜欢,还是因为感动?” 话说出口,她清晰地看到季青临眼底闪过的惊诧。 许久,他才沉沉开口,“你觉得我跟你在一起,是因为被你感动了?” 苏锦夏垂下眼帘,语气很轻,“我不知道。” 季青临看着眼前的女孩。 他清晰得记得所有关于她的事情,记得她第一次来上课迟到后偷溜进教室的模样,记得她后来每次都拉着好友坐第一排,记得她红着脸向自己表白的羞涩,记得她被自己拒绝后的强颜欢笑,记得她毕业时偷偷跑到湖边哭得泪流满面的样子,更记得,在校庆上他再次看到她时那一瞬间的心动。 轻轻叹口气,他伸出手,将她的下巴抬起,迫使她看向自己。 “其实,我五年前就喜欢你了。” 第237章 情人节的暧昧(一更) 苏锦夏怔住,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季青临。 五年前,那不就是……她大学毕业时? 可她毕业前明明又向季青临表白过一次,却还是被拒绝了,不然她也不会赌气回了苏城工作。 仿佛看出她的疑惑,季青临轻轻叹口气,看着她的眼神越发温柔,“我那时知道你爸妈想让你回去,也知道你选择留在京城的原因是为了我。” 苏锦夏是独女,大学毕业后,她爸妈一直想她回苏城工作。 “你那时年纪还小,我们又是师生的关系,我怕你之所以喜欢我,不过是喜欢老师光环下的那个我而已。大学毕业后的选择是人生的一个分水岭,我希望你是真真正正站在自己的角度考虑以后人生的规划和发展,而不是仅仅只为了我。” 苏锦夏呆呆地眨了眨睫毛,“所以你就拒绝了我?” “也许你以后工作后还会遇到更好的、更喜欢的人,我不想让你有什么遗憾。” 苏锦夏瞳孔渐渐睁大,“那你就不会有遗憾?” 季青临自嘲地笑笑,低了头,“我那时先是你的老师,再是一个男人。既然是老师,就更不应该为了一己私利让你做出错误的决定。” 苏锦夏瞪着他,贝齿咬住下唇,“你怎么知道那就是错误的决定?兜兜转转,最后我不还是回了京城?!” 季青临被她问得有些哑言,只能低低道了声“抱歉”。 原本听到他说五年前就喜欢上自己时,苏锦夏还有些意外的感动,可现在却越想越气。 她冷嗤一声,“说什么为我好,说白了,你不过是觉得我对你的喜欢是一时兴起,并不相信我罢了。” 话说出口,心底越发委屈,解开车门锁,一把推开车门下了车,往楼道走去。 才走两步,就被追上来的季青临拉住了。 “你放开我。”她怒目,心底也说不出是失望还是愤怒更多一些。 季青临把她拉到怀中,低声哄着,“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被他这么哄着,苏锦夏越发觉得委屈,眼眶渐渐红了,“你根本不知道自己的错在哪里。” 听她这么一说,季青临拉住她的手僵了僵。 沉默两秒,他沉沉开口,“我不该不相信你。” 苏锦夏抬了头,眼眶红红的,“所以你真的不信我?” 季青临又是一僵。 他没料到苏锦夏会在这里挖坑等着他。 又是两秒的沉默,他低叹一声,轻轻开口,“是我的错。”他的确没想到,这个女孩子对他的喜欢,会这么绵长而热烈。 苏锦夏不想听他的道歉,心里还是堵得厉害,拨开他的手,扭头又往楼道走去。 季青临脸上闪过一抹无奈,锁了车,抬步跟上去。 苏锦夏知道他在身后跟着,电梯来的时候,她也没看他,径自走了进去。 季青临也跟进了电梯,看她一眼,抬手按了楼层。 太晚了,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很安静,安静得只能听见电梯徐徐上升的运行声。 苏锦夏晚上心情不好,喝了不少酒,这会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难受得厉害。 电梯到达,她还是没看季青临,抬步走出电梯。 走到门口,抬手按密码锁的时候,因为走神,脚下莫名其妙崴了一下,身子一踉跄。 身后的季青临伸手扶住她。 即便隔着厚厚的毛衣,她也能感觉到他手上传来的热意,源源不断,像要将她灼伤。 苏锦夏心里的委屈又上来了,甩开他,进了门。 季青临的表情一直很温柔,看着苏锦夏将包往玄关柜上一甩,就往电梯走去。 他关上门,又弯腰替她将刚才乱踢的鞋放好,这才跟了上去。 卧室里传来动静,不多会,有水流声传来。 似乎是她在洗澡。 季青临安静地在沙发上坐下,顺便还给苏锦夏收拾了一下有些乱的沙发和茶几。 苏锦夏洗完澡出来,见季青临端正地坐在沙发上,擦头发的手顿住,“你怎么还没走?” 季青临偏头看向她,语气温柔得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你洗完了?” 苏锦夏见他这副没事人的模样,顿时又来了气,把毛巾往沙发上一扔,冷着脸又往卧室走去。 只是,经过季青临身边时,就被他伸手给攥住了。 她挣扎了两下。 然而,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体力悬殊本就大,到最后,她不仅没挣脱开,反而被季青临拉进了怀里。 他伸手拿过被她扔在沙发上的毛巾,温柔地替她擦着头发,“锦夏,我错了,我不该今天带季楹出来,不该不相信你对我的喜欢,你原谅我这一次好吗?” 苏锦夏看着那张温润如昔的脸,心里的怒气莫名就消散了两分。 心里暗叹一声美色惑人,她撇开眼,闷声闷气道,“还有呢?” “还……还有?” 季青临想了好一会,老老实实开口,“我还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的,你跟我说,我一定改。” “你从来不秀恩爱,朋友圈从来不发我,还有……还有从来不吃醋!”苏锦夏一口气说了好几个从来。 季青临怔了怔,半晌,才幽幽叹口气,“谁说我不吃醋。我不喜欢你的粉丝拍照时跟你离得太近,不喜欢你同事半夜给你发微信……” 这下,轮到苏锦夏怔住了,她抬眼,“那你怎么从来不说?” 季青临扯了扯唇角,似有些难为情,“我怕你觉得我幼稚。” 苏锦夏喜欢他,不就是喜欢他的成熟稳重?如果他连这点小事都要胡乱吃醋,那他跟那些毛头小伙子又有什么区别? “谁说的!”苏锦夏瞪他,“我喜欢看你吃醋!” 季青临亲了亲她的脸颊,“好,我知道了。” “你也没秀过恩爱,也没在朋友圈发过我!”苏锦夏继续数落他的“罪行”。 “发,现在就发!”季青临一手搂着她,一手拿过手机,挑了张她今天在包厢的自拍,发了朋友圈出去。 ** 阮朝夕回到家洗过澡,坐在沙发上一边吹头发一边刷手机。 突然,屏幕上的手指一顿,看着万年不发朋友圈的季青临突然发了张苏锦夏的照片,江宴地“呀”了一声。 江宴也刚好洗完澡出来,听到她的声音走过来,“怎么了?” 阮朝夕将手机往他面前一送,嘴角笑容有些暧昧,“季老师发了条朋友圈。” 江宴瞟了一眼,似乎兴趣不大。 他向来如此,阮朝夕也没感到意外,兴致勃勃把季青临的朋友圈截了个图,发到她们三人的小群里,“怎么回事?季老师今天居然秀起了恩爱?” ** 向安然住的地方离焰色最远。 向小园酒量不好,被向安然扶着下楼时已是昏昏欲睡,一进车里,就往车后座一躺,呼呼大睡起来。 向安然无奈,把外套脱了盖她身上,坐到了副驾驶位。 车子很快驶离焰色。 向安然偏头看着窗外闪过的街景。 程隐看一眼她,低沉开口,“明天晚上有空吗?要不要一起出来吃个饭?” 向安然望过去,盯了他两秒,突然扬唇一笑,“程总这是……想泡我?” 在感情上,她一向不是扭捏的人,刚才那个被打断的吻,让她看清了自己的内心—— 她确实对程隐有好感。 看着她猫眼轻狭,唇角勾笑的模样,程隐不由自主又心跳慢了两拍。 他一直都知道向安然长得很漂亮,可很多时候,她的笑容都流于表面,好像是掩饰她真实内心的武器。 可刚才那个笑不一样。 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的慵懒感,让她显得愈发勾人。 定了定心神,他开口,唇角也带了笑,“不知向小姐给不给我这个追你的机会?” 向安然又是一笑,却没回答他这话,继续偏头看向车窗外。 程隐看了她两眼,微微失笑,认真开起车来。 一路无话,开到了向安然小区。 抱歉抱歉,今天更晚了。 第238章 注定没艳福(二更) 车子在楼下停稳。 程隐下车,替向安然拉开了车门。 向安然弯腰下车。 她的外套还盖在向小园的身上,米色的贴身羊绒衫衬得她身形窈窕诱人。 程隐看了一眼,撇开目光,脱了身上的大衣替她披上。 向安然弯唇笑笑,道了谢。 程隐这才重新看向她,“向小姐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向安然定定看了他两秒,突然朝前走了两步,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几乎为零,近得都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热意。 她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程隐,正要吻上去,包里的手机却突然响了一声。 有微信进来。 动作一顿,她愣了愣,突然笑开来,朝后退回了安全距离。 “看来今天注定是没这个艳福了。”看着程隐,她朝他一扬眉梢,眉眼间自有一股意态风流,“那就明天见了,程总。” 说着,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还给程隐,伸手拉开后座车门,扶了向小园出来。 被车外的冷风一吹,向小园总算清醒两分,眯着迷迷蒙蒙的眼睛看一眼程隐,挥挥手,“谢谢程总,程总再见。” 目送着向安然搀扶向小园进了楼道消失不见,程隐才扬了扬唇角,开车离开。 ** 春节和情人节一过,生活又回到了正常的轨道。 三月中旬,阮朝夕去公司找明婉商量新一年的工作规划。 她去得比较迟,就没坐早上江宴的车过去。 将车在公司大楼前的停车场停好,她戴上墨镜,走进大楼。 前台认出了她,恭敬地打招呼问好。 阮朝夕点点头,朝电梯走去。 这时电梯刚好到达一楼,“叮”一声,电梯门打开,有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走在前面的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见到阮朝夕,他愣了愣,很快堆起笑,“阮小姐。” 阮朝夕看一眼,认出了对方。 设计部的同事,她以前同他打过一次交道。 摘下墨镜,她朝他笑笑,叫出了他名字。 在娱乐圈混的,认人本事自然不差,哪怕只见过一次,她也能将名字和人对上号来。 男人显然有些意外,笑容更深了,殷勤地伸手替她挡住电梯门。 阮朝夕道了谢,正要进电梯,余光瞟到男人身后的女生,眼底闪过一丝意味深长。 女生穿着白色羊羔毛外套,化着裸妆,小脸巴掌大,显得十分青春靓丽。 这位,也是个熟人。 上次见过的程隐和江宴在英国的师妹,岑汐。 没想到,她还真进了世纪文化。 漫不经心地收回目光,她跨进了电梯。 朝设计部同事点了点头,伸手按下关门键。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她看见女生抬了头朝她看来,眸光闪动,似藏了浓浓的情绪。 跟明婉聊完出来,见差不多到中午了,她坐电梯上到顶楼找江宴吃午饭。 走出电梯,见江宴办公室的门敞着。 走到办公室门口,她抬手敲门,不过,因为门开着,她还是一眼就见到了办公室里的人。 江宴坐在办公桌后,身边好巧不巧,站着不久前在一楼见过的岑汐。 岑汐微微弯了腰,手里正拿着什么资料给江宴看。 两人之间的距离,似乎隔得有点近。 听到敲门声,她抬起头,看见阮朝夕的那一刹那,目光突然变得惊慌两分,此地无银地朝后退了退,小心地看向江宴开口,“学长,有人找你。” 江宴早就在她开口的同时就看见了阮朝夕,冷漠的表情瞬间破冰,起身朝阮朝夕迎来,“昭昭,你怎么过来了?” 阮朝夕站在门口似笑非笑,“我过来找你吃饭。”一顿,目光在身后怯生生的岑汐面上一扫,“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岑汐听到这话,越发慌张,忙不迭解释,“阮小姐,我是过来给学长看设计稿的,我……” 只是,她话没说话,就被江宴打断,“这项目既然是刘东负责,直接让他来跟我说。” 说着,毫不避嫌地拉过阮朝夕的手,“你跟明婉谈完了?” 阮朝夕点头。 “等我一下,我把这封邮件发完就可以走了。”拉着阮朝夕在沙发上坐好,他一转身,见岑汐还杵在那里,不由皱眉,“你怎么还没走?” 岑汐这才像刚反应过来似的,慌慌张张整理好资料后离开,经过阮朝夕身边时,阮朝夕抬头看她一眼,见她咬着下唇,面色似有些难堪。 等人一走,阮朝夕不由打趣,“你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江宴看着她笑,“你去找程隐问的事,我可是都知道。” 也因如此,看在岑汐让阮朝夕吃了回醋的份上,他刚才才没有彻底拉下脸。 阮朝夕撇了撇唇,“就知道程隐靠不住。” 江宴又是一笑,看回了电脑屏幕。 阮朝夕闲着无事,见江宴办公桌上摆了叠报名表,似乎是通过了《偶像之名》选秀初选的名单,不由来了些兴趣,“我能看看吗?” 江宴瞟一眼,“你随便看。” 阮朝夕拿了报名表,重新坐回沙发。 不知怎的,看着看着,就想起第一次见到江宴报名表的场景,他那张笑容灿烂的证件照,到现在还深深地印在她脑海里。 心不在焉地翻着,突然,目光扫过一个熟悉的人名,顿时回了神,仔细地朝手头最上面的报名表看去。 扫一眼左侧的证件照,她略有些诧异地扬了眉,“季楹居然也报名参加了?” 听到阮朝夕的话,江宴回忆了一下,“季楹……是你老师带去季家的那个女儿?” 阮朝夕点头,想到那个年纪不大却心眼不少的姑娘,玩味地笑了笑,重新看起了别的选手资料。 去吃饭的路上,阮朝夕问起炙青第二季的情况,“好像在网上还没有看到相关消息?” 江宴点头,“他们第二季还是准备办男生选秀,跟我们不冲突,所以倒也不急着这一时。华悦和环亚要合作,有些方面,势必要事先协商好才行。不然只会又跟上次一样,因为利益分配不均而分道扬镳。” 阮朝夕好奇,“这两家之前也合作过?” “很久之前了,在梁媛刚嫁进江家的时候。” “他们最近还有什么其他动静吗?” “听说,他们两家想进军直播行业,不过……似乎又遇到了些困难。”江宴慢条斯理开口,替她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 环亚。 董事长办公室的门关着,偶尔有断断续续的电话声飘出来。 “许可证还没下来吗?”梁植皱着眉头开口。 电话那头是江则柏的声音,“直播行业发展太快,整个行业良莠不齐,最近上面正好在大力整顿,政策收紧,我找了不少关系和门路都没用。” “而且……” 江则柏顿了顿,吞吞吐吐又道,“听说,洪家有在这中间动手脚。” 洪文君不是大度之人,梁植婚内出轨,她虽然分走了不少财产,但并不代表这口气她就消了。 梁植脸色一沉,“他们还能管到文化部去不成?” 江则柏皮笑肉不笑一声,“毕竟都是一个圈子的,打声招呼,也不是什么难事。如果我们能搭上文化部领导那条线,就好办了,可惜我这边没什么人脉。” 梁植想露出沉吟的表情,“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周领导……好像是向书记的小舅子。” 江则柏苦笑,“连周领导我都搭不上话,别说向书记了。怎么,梁哥,你有门路?” 梁植想了想,“门路算不上,只是曾经跟向书记见过两面而已。” 说起来,那时能去向家参加向老寿宴,还是沾的洪家那边的光。要绕过洪家攀上向书记这棵大树,又谈何容易? “我这边试试看,有消息再跟你说吧。” 挂断电话,他思考了许久,又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不多会,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梁慕深走了进来,“爸,你找我?” 梁植看他一眼,沉沉开口,“慕深,之前去向老寿宴时,向书记的大女儿,你还记得吗?” 今天只有两更。 第239章 为男人翻脸(一更) 梁慕深皱了皱眉想了片刻,“嗯”一声,“有点印象,怎么了?” 梁植打量了他两秒,意味深长又问,“我记得那时让你跟向小姐熟悉熟悉,有没有什么进展?” 梁慕深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看着梁植眼底的深意,似乎明白什么,嘴角一抹一闪即逝的讥诮,“没有,人家向小姐对我并没有意思,我也不好去自讨没趣。”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看着他冷峻的面容,梁植先软下来,叹口气,起身坐到待客的沙发上去,又示意梁慕深也坐。 梁慕深从善如流,在他对面坐下。 “许可证还没下来,似乎……洪家那边,有在这中间动手脚。”梁植看着他沉沉开口。 梁慕深并没有显得很诧异。 他自己的妈,他当然了解。 离婚的事,是他爸婚内出轨在先,以他妈要强的性格,怎么能轻易咽得下这口气?势必还会有后招。 “那爸和姑父打算怎么办?放弃这块生意?” 梁植冷哼一声,“现在说放弃,还为时尚早。文化部也不是洪家一手遮天的地方,只要找准了门路,何愁拿不到想要的东西?” 梁慕深听出了些端倪,心头微冷,表无表情地瞥一眼梁植,“爸想让我做什么?” 梁植眸光微深,拿过茶几上的烟和打火机点燃,吸了一口才沉沉开口,“上头文化部的领导是向书记的小舅子。如果我们能攀上向家这条关系,许可证的事,根本不是什么问题。而且……” 他顿了顿,又若有所思地抽了口烟,“现在我们跟洪家闹僵,以后很多事,难免受到掣肘。再说了,做生意的,上面没人,只会寸步难行。” 梁慕深也不跟他兜圈子了,冷眼望去,“爸想我去接近向小姐?” “你年纪也不小了,是适合考虑成家的事了。向小姐你也见过,长得漂亮,身世又出众……” 梁植牵了牵唇角,语气不明,“爸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些,向小姐既然这么好,说不定早就有男朋友了。” 梁植意味深长看他一眼,“现在这种社会,结了婚还能离婚,别说有男朋友了。”顿了顿,换上勉励的语气,“爸相信你。” 梁慕深沉吟着没说话,只伸手,也从烟盒中抽了支烟出来。 将过滤嘴叼在嘴中,他没急着点燃,心不在焉地咬着烟头。 理智告诉他,他爸说得很有道理。 在世纪文化步步紧逼的情况下,他们如今又多了洪家这个敌人,要想翻身,谈何容易。 他确实年纪不小了,向家大小姐,也的确是个再好不过的结婚人选。公司迟早有一天要传到他手上,他现在做的这些,其实也是在帮他自己。 经过这段时间的思考,他早已看清现实—— 即便他再有钱,地位再高,他跟阮朝夕也不会有可能。 既然得不到自己最喜欢的,那就……找个对自己最有用的吧。 将烟从嘴里拿下,长长吐出口浊气,他缓缓点头,“我知道了爸。” 梁植露出满意的神色。 从小到大,这个儿子就没让他失望过。 “行,那爸就等你好消息了。” 梁慕深顿了顿,抬头,“不过有一件事,爸可能需要知道一下。” 梁植笑意微敛,“什么事?” “向小姐,似乎跟阮朝夕是朋友。” 听到“阮朝夕”这个名字,梁植眼下肌肉抖了抖,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最近发生的这么多事,几乎无一例外都跟她有关,他有时候都觉得,她是不是专门来克他们梁家的! 定了定心神,想到梁慕深对阮朝夕的那点心思,他眯了眼看向他,“怎么?你还对她抱有幻想?” 梁慕深低头,“爸说笑了,我只是担心,向小姐既然跟阮朝夕是朋友,也许,并不会待见我。” 梁植露出抹恼怒的表情,“待不待见,也要接触了才知道。” 从古至今,关系再好的女人,为一个男人翻脸的事还少吗? 梁慕深闻言,不再多说,道了声“知道了”,就起身离开。 回到办公室。 在位子上呆坐了许久,他才目色沉沉拿起电话,叫了助理进来。 “梁总。”助理很快过来。 “向家大小姐向安然,你给我查下她所有的资料,尽快送来。” 助理应是,又退了出去。 下午快下班时,关于向安然的资料就摆在了他的案头。 他放下手头的工作,快速翻看起来。 ** 自从跟梁新月分手后,林忱打消了所有不该有的念头,开始一心一意搞事业。 世纪文化前段时间从环亚挖了不少人,现在公司人心浮动,不少合约快到期的艺人也看中世纪文化的高福利和高速发展的前景,都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唯独林忱一次心思都没动过。 不是他不想往高处走,而是他心里很清楚,因为阮朝夕的缘故,江宴十分不待见他,所以他只能安安心心地在环亚待着。 在环亚,虽然梁慕深个人并不喜欢他,但作为目前公司最能赚钱的艺人,他的资源并没有因为跟梁新月分手而减少多少。 只不过,他最近运气不太好,前段时间《归尘》因为刘书瑶的缘故,扑得亲妈都不认,连带着他也受了些影响,休息了好一阵子。 紧接着又碰上梁新月父母离婚,高层动荡,整个公司都伤了元气,很多原本正在洽谈的资源也没了下文。 这天,他突然接到经纪人电话,说下周给他安排了一个杂志拍摄,让他做好准备。 到了杂志拍摄那天,经纪人早早就到了楼下接他。 上了保姆车,还没坐稳,经纪人李昶就急急开口,“今天的拍摄,梁总也会去,你可要好好表现。” 林忱一怔,“梁总也会去?” 经纪人“嗯”一声,“我们先过去杂志社,梁总等下自己坐车过去。” 林忱皱眉,“梁总去干什么?” 经纪人耸了耸肩,“谁知道呢,也许是比较重视这次拍摄?毕竟是一线杂志,要是这次拍好了,公司跟杂志社搞好了关系,以后再推其他艺人上就容易了。总之,你好好表现。” 他说得似乎有道理。 林忱“嗯”一声,应了下来。 车开到杂志社停下,有员工出来接她们,引着他们往摄影棚走去。 进了摄影棚,见到摄像机后站了个穿烟灰色西装的女人,尖头高跟,波浪大卷,身材凹凸有致,虽然只能看见背影,但也能感觉到是个气场很强的女人。 工作人员向他们介绍,“那是我们的主编向安然。” 向安然听到声音,转头望来。 目光落在林忱面上的瞬间,眼底有鄙夷一闪而过,不过她很快又恢复公式的笑,走过来,朝李昶伸出手,“你好,我是向安然。” 李昶客气地握住她指尖,“向主编你好,这是林忱,我是他经纪人李昶,今天的拍摄就拜托了。” 向安然收回手,点头,“应该的。” 说着,淡淡瞟一眼林忱,示意工作人员带他去换衣服。 等待摄影师调灯光的间隙,她拿出手机,在她们三人小群里发了条信息,“猜猜今天我要跟谁一起工作?@阮朝夕。” 阮朝夕这个时候正在沪城准备录节目,收到向安然微信的时候她正在化妆,正好有空,就回了一句,“谁啊?” 向安然发了个撇嘴的表情过来,“林忱。” 林忱劈腿阮朝夕的事,向安然是知道的,所以自然对林忱没什么好印象。 阮朝夕略有些意外。 “林忱资源不错啊,归尘扑成那样,还能拿到你们杂志的资源?” 向安然所在的杂志社是一线男刊,以往能上他们杂志的人,要么是顶流,要么是大咖,要么是老戏骨。林忱虽然人气还不错,但离一线还是有点距离。 “听说是环亚高层亲自跟我们总编谈的,大概以后还会有合作吧,所以就卖了对方一个面子。” 看到向安然的解释,阮朝夕眸光动了动。 第240章 (二更) 有林忱和梁新月的纠葛在前,梁家还能这么捧林忱,到底本质上还是商人啊。 又跟向安然闲聊了两句,宁萌过来,示意她可以去换衣服了。 “不说啦,我要去换衣服啦。” “嗯,回头聊,我这边也快开始拍摄了。” 向安然退出微信,一边跟摄影师沟通着今天的拍摄主题,一边用余光看着入口。 这时,她的助理突然匆匆过来,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向安然露出些诧异的表情,交代了摄影师两句,就跟着助理往杂志社门口走去。 “环亚高层怎么会派人过来?”她一边走,一边不解地问。 助理摇头,“我也是刚收到总编助理那边的通知,说环亚的人快到了,让安然姐你亲自出去接一下。” 搞这么大阵仗,难不成以后两方真有什么大的合作? 向安然暗自腹诽,走到了大楼门口等着。 不一会儿,就有辆黑色库里南在面前缓缓停了下来。 司机下车,打开了后座车门。 看着从车上下来的年轻男人,向安然不由眯了眯眼。 虽然说是高层,她却没想到,梁慕深会亲自过来。 说起来,她跟梁慕深在她爷爷的寿宴上还见过一面,不过她不待见他妹妹梁新月,对这位梁家少爷自然也没什么好感,聊了两句就走开了。 那时她是向家大小姐,有任性的资本,但今天的她,只是个小小的杂志编辑。 略吸口气调整了心情,她端起大方得体的笑容迎上前,“梁总,您好。” 梁慕深嘴角含笑,很绅士地握住她指尖,微微欠身,“向小姐,又见面了。” 身后的助理微微睁大了眼睛,不明白向安然什么时候和环亚的梁总有私交。 向安然笑笑,收回了手。 领着梁慕深往大楼里走去时,她微微侧身,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得见的声音低低道,“梁总,我同事并不知道我家里的事,还请梁总替我保密。” 这件事,梁慕深其实已经从助理调查到的资料中知道了,但他露出个恰到好处的讶异表情,然后落眉,朝她温雅一笑,“我知道了,向小姐放心。” “不知今天梁总过来是……” “没什么大事,就是过来看看公司艺人拍摄。” 他既然这么说,向安然也没多问,带着他到了拍摄现场,让助理多看着点他这边,自己就投入到拍摄当中去了。 拍摄中,向安然站在一旁看着林忱的表现,偶尔会跟摄影师讨论一下,目光全程没有看向过梁慕深。 但梁慕深却时不时会看她两眼,眼中神色让人捉摸不透。 向安然沉浸在工作中,没注意到这些,她助理却很快发现了端倪,思考了一会,瞅着个空隙告诉了向安然,“安然姐,梁总好像经常看你。” “看我?”向安然皱眉,有些不解。 助理点头,“我看得真真切切的。” 向安然略加思索,“我知道了,你去工作吧。” 因为有了助理的提醒,接下来的拍摄,向安然果然发现梁慕深的心思好像并不在林忱的拍摄上。 林忱今天要拍两组照片,第一组照片拍完,就差不多已经到中午。 之前一直没露面的总编终于姗姗来迟。 跟梁慕深寒暄了一会,他看向向安然,“安然,中午一起来吃个饭吧。” 总编叫她,向安然自然不好推辞,礼貌应下。 收拾好东西,等林忱换完私服回来,一行人往外走去。 向安然知趣地落后两步,把交谈的空间留给总编和梁慕深,不想,才走两步,梁慕深就回头来看她,“向小姐真是专业,刚才有几张照片的动作,被你一指导,立马感觉就不一样了。” 对方既然提到了她,她再落后两步就显得不礼貌了,快走两步到他身侧,朝他笑笑,“梁总过奖了。” 一旁的总编接过话头,“安然可是我的得力干将,梁总放心,这期杂志交给她,绝对没问题。” 到了饭店,总编把菜单给梁慕深让他点菜,梁慕深却朝一旁的向安然看去,“向小姐想吃点什么?” “我都可以。” 听她这么说,梁慕深倒没有再多问,转过头去跟总编交谈起来。 向安然看一眼他的侧影,微微蹙眉。 她不是傻子,梁慕深不动声色的殷勤他哪能看不出来? 都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向安然可没自恋地认为他是被自己美貌迷住了,心里不由暗自警惕两分。 梁慕深毕竟是商场上出来的,说话圆滑,风度翩翩,又因为年轻,并没有阮朝夕接触过的一些中老年富商的油腻气质。 一顿饭吃下来,宾主尽欢。 虽然下午林忱还有一套服装要拍摄,但向安然以为梁慕深来视察完应该就会回去了,没想到,他又跟着回了杂志社。 向安然去了洗手间补妆,进去的时候,正好碰到郁佳。 郁佳看到她,眼中露出一抹安慰的表情,“安然姐,你还好吧?” 向安然愣住。 郁佳却误解了她这表情,继续往下说,“没关系,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今天不是环亚总裁过来了,听说也是个帅哥?你长得这么漂亮,以后肯定能找到更好的。” 向安然彻底懵圈,“佳佳,你在说什么?” 郁佳见她这样,回过神来,“安然姐,你……你没看到微博上的热搜?” 向安然皱眉,“什么热搜?” 郁佳愣了愣,垂眸,讪讪一笑,“没什么,我随便说说。那个……我等下还要开会,先走了啊安然姐。” 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向安然眯了眯眼,对着镜子补完口红,她从包里拿出了手机。 热搜榜一溜拉下去,终于找到了郁佳刚才说那话的原因。 #世纪文化总裁恋情曝光?# 眸色沉了沉,她伸手点进话题。 事情的来龙去脉很简单,无非是昨晚狗仔在世纪文化公司前蹲点时,拍到了程隐送某女生坐上自己车的照片和视频。 看完照片和视频,向安然神色平静地退出微博。 因为隔了一段距离,狗仔拍的视频不算太清楚,但视频里的人确实是程隐,车也是他的座驾。 至于视频的女主角,她也认了出来—— 是之前在餐厅碰到过的,跟程隐一起吃饭的那个女生。程隐跟她解释过对方的身份,说是在英国认识的学妹,最近刚回京城。 之前焰色偶遇过后,她就找了个机会,把她跟程隐“分手”的消息在同事间散播了出去,刚才郁佳那么说,大概是见程隐分手后这么快就有了“新欢”,替她打抱不平。 可向安然并没有功夫去思考别人会怎么想,她的心头,被一阵绵密的燥意缠上。 这种燥意,直到她回到拍摄场地也没退去。 情人节送她回去之后,第二天,程隐就约她出来吃了饭。 这段时间,两人一起吃过饭,一起看过电影,一起喝过酒,他们牵手、拥抱、接吻,除了上床,几乎所有情侣做的事都做了。 只是,谁也没有先开口捅破最后那层窗户纸。 现在看到这种热搜,尽管不想承认,但她还是感到了一阵尖锐的不舒服感。即使那个女生只是他的学妹。 可是她似乎又没有立场说什么。 毕竟,他们现在的关系,连男女朋友都算不上。 自嘲地扯了扯唇角,深吸口气,正要投入到工作中去,突然感到身边有男人靠近,不等她回神,低沉带笑的声音就传入耳中,“向小姐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她一抬头,就见梁慕深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下意识拉开了些距离,她疏离地笑笑,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道,“梁总找我有事吗?” 梁慕深看了眼正在拍摄的林忱,“等下拍摄结束,不知道向小姐有没有时间一起喝个咖啡?” 尽管有所察觉,向安然还是很诧异他竟如此直接。 梁慕深又看回她,目光沉沉,似乎很真诚。 向安然下意识想决绝,可一个“不”字刚到舌尖,想到刚才看到的热搜,也不知怎的,鬼使神差就改了主意。 她抬眸,扬了笑,“梁总客气了,我请梁总吧。” 今天两更。 第241章 你疯了?(一更) 见她应下,梁慕深眼中浮上一抹惊喜,嘴角笑意更深了。 四点多的时候,拍摄结束。 经纪人带着林忱过来跟向安然打过招呼后准备离开,临走时,又看向梁慕深,恭敬开口,“梁总要跟我们一起吗?” 梁慕深眸光深邃,看一眼正在指挥人收拾现场的向安然,“我还有事,你们先走。” 经纪人堆着笑应是,带着林忱离开。 上了车,林忱沉默良久,突然问,“李哥,这位向主编,是什么来历?” 经纪人看她一眼,“一个主编能有什么来历?怎么了?” 林忱摇摇头,没再说话。 能得梁慕深另眼相看的,怎么会是普通人? ** 此时的向安然,也已跟梁慕深到了杂志社附近的咖啡厅。 梁慕深绅士地问她想喝点什么。 向安然点了杯美式咖啡,梁慕深又替她加了两道甜点,这才把菜单交还给服务员。 等到甜点上来,梁慕深热情地让她试试看,向安然似笑非笑开口,“不好意思梁总,我不吃这些,减肥。” 梁慕深怔了怔,嘴角很快又浮上笑意,“向小姐身材这么好,哪里还需要减肥?” 向安然扯了扯唇角,没回答他这话,拿着小勺子搅了搅咖啡,抬头问他,“不知道梁总找我出来喝咖啡,是有什么事吗?” 梁慕深笑,“没事就不能请向小姐出来坐坐?以后说不定还有合作的机会,所以想先跟向小姐搞好搞好关系。” 他扯到工作上的事,向安然即便心中有所怀疑,面上也没表现出来,巧笑嫣然,“那梁总可请错人了,工作上的事,你得找我们总编才是。” “刘总编刚才都说了,向小姐可是他的得力干将。” 梁慕深很会说话,言谈间既不显得越界,却又带着不动声色的亲近。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向安然也只能按捺住性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同他聊着天。 喝得差不多时,向安然包里的手机响了。 她拿出来一看,眸光动了动,却没接,伸手摁掉了。 只是,过了两分钟,手机又响起来。 向安然再次摁掉。 梁慕深眼里闪过一丝意味深长,温声开口,“向小姐接吧。” 向安然将手机放回包里,“没关系,私人电话而已,我等下再回。” 喝完咖啡,梁慕深知趣地没有再占用她的时间,送她回了公司。因为咖啡厅就在杂志社旁边,所以刚才来的时候两人没开车,一路走回到杂志社大楼。 大楼门前,梁慕深止步,“那我就不送进去了。” 向安然浅笑着点头,“多谢梁总今天的咖啡。”虽然她说是她请,但刚才梁慕深还是执意付了款,想着没几个钱,向安然就没再同他争。 “向小姐客气了,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出来吃饭。”梁慕深浅浅地笑,目光沉沉落在她面上,温柔款款,似一汪溺人的湖水。 向安然不动声色蹙眉,面上却仍笑着应下,道过别,转身进了大楼。 才走两步,还没到电梯口,手机又响了。 屏幕上显示的是程隐的名字,向安然定定看了来电显示两秒,按下接通键。 “喂。” “刚才怎么不接我电话?”话筒里传来程隐的声音,带着些喜怒未辨的低沉。 向安然伸手按下电梯上行按钮,“我有事。” “工作?” 向安然顿了顿,含糊地“嗯”了一声,语气带了些漫不经心的冷,“找我有事吗?” 电话那端有片刻的沉默,良久,程隐的声音才重新响起,“我现在在你们杂志社门口。” 向安然眉头一皱,捏住手机的手指也僵了僵。 他在杂志社外面? 那……刚才梁慕深送她回来,他也看见了吗? “出来见一面吧?” 直到这时,向安然才后知后觉听出他话语中的疏冷。 长睫一垂,看着已经到达的电梯,她转身,踩着高跟鞋往门口走去。 出了大楼,四下一望,果然在不远处路边看到那辆熟悉的银灰色保时捷。 略作犹豫,还未走过去,就见车子缓缓启动,朝这边开来,然后在她身边停下。 副驾驶的窗户随之落下,露出程隐棱角分明的脸。 他侧头看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上车吧。” 向安然没再犹豫,拉开车门坐上了车。 等她系好安全带,程隐就松开刹车,一踩油门,离开了杂志社大楼。 向安然拧眉,“你要带我去哪?” 程隐不说话,等到车子平稳汇入车流,这才看她一眼,“刚才那是梁慕深?” 知道他的确看到了梁慕深送自己回去的那一幕,向安然反而莫名松了口气。 她目视着前方,“嗯”一声。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程隐又问了一遍,这次,语气越发沉冷。 “不方便。”向安然眼底也凝了层霜,语气比程隐还要冷淡。 “你跟梁慕深出去做什么?” 这次,向安然没再开口,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商场,“你在那放我下去吧。” 程隐握住方向盘的手一紧,快要到商场时,突然猛地一踩油门,飞快地往前面冲去。 向安然吓了一跳,扭头看向他,“你疯了?!” 程隐脸色难看,未发一言。 一路横冲直撞,直到把车开到向安然家楼下才停住。 向安然精致的脸上满是怒容,见他终于停车,伸手就要去解安全带。 “哒”的一声,程隐按下车门锁,又一把握住她去按安全带搭扣的手。 “放开。”向安然咬牙,朝他怒目而视。 “为什么要跟梁慕深单独出去?”他还是那句话,茶色眼瞳里情绪翻涌,按住她的手越发收紧。 向安然少见他这么失态,伸手去掰他的手,眼中怒意汹涌,“痛!” 程隐似突然回神,连忙将手松开,眼神越发沉遂幽暗,看着她低低开口,面含歉意,“抱歉。” 向安然冷眼看着他,“开门。” 程隐伸手解了锁。 向安然一秒也不想在车里多待下去,推开车门,直接下了车。 踏进楼道时,她听到身后传来车子上锁的声音。她没回头,脚下步伐越发快了两分。 只是,她再怎么加快速度,也没躲开身后追来的男人。 电梯门合上的那一瞬间,一只指节分明的手伸了进来。电梯门受到阻碍,重新向两边打开。 向安然看着站在电梯外的男人。 他追得很急,气息有些喘,喉结随着他的呼吸起伏着,有些欲,有些勾人。 向安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这时候想到这些。 她分明应该生气,应该冷漠,唯独不该被他的美色勾引。 果真是太久没男人了。 在心底唾弃了自己一番,她冷冷抬眸,眉眼间是漂亮的淡漠,“程总还有事?” 听到她那声程总,程隐眉心狠狠一跳。 这些天,他们的关系分明已经进了一步,她也分明会言笑晏晏地直呼他的名字了,可现在……好像一切的发展又被打回了原形。 心头那团火烧得越来越烈。 他是下午才知道自己上热搜了。 看到话题的那一瞬间,他第一时间想的不是叫公关部赶紧撤掉热搜,而是给向安然解释。 他怕她误会,他也不想被她误会。 只是,先发微信过去,她没回,后来又打电话过去,她竟然直接摁掉了。 他顿时坐不住了。 虽然他跟向安然解释过岑汐的身份,虽然觉得向安然这样成熟的女人并不会为这样的小事吃醋,可他还是有些慌了。 这段时间,两人的关系好不容易再进一步,他不想横生枝节。 甚至没来得及多想,他就开车到了向安然的杂志社,想当面和她把话说清楚。 只是,还没给她发微信叫她下来,他就看到了说说笑笑朝这边走来的向安然,她旁边还有一个男人,一个他没有正面打过交道,却熟悉无比的男人。 见程隐不说话,向安然皱眉,伸手去按关门键。 然而程隐动作比她更快,在电梯门还没合上时,把腿一抬,就进了电梯。 第242章 给我个机会(二更) 电梯门没了阻碍,徐徐合上。 程隐来过她家,自然知道她家住几楼,伸手按下楼层键,他站在电梯面板前,沉默着不说话。 电梯的空间有些逼仄,男人身形高大,身上气压很低,即便站在角落,也有浓重的压迫感朝向安然袭来。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动了动紧攥着包带的手指,她冷声开口,“怎么?程总还想跟我回家?” 听到她这话,程隐突然转身,沉晦的目光紧紧盯着她,“怎么?不想让我跟你回家,你想带谁?” 听出他话语间压抑的怒气,向安然冷笑一声,“我一个成年人,自然想带谁带谁,难不成,还得跟程总报备?” 看着程隐陡然色变的脸色,她心头闪过一丝微妙的快感,嘴上却依旧说着刺激人的话,挽着唇角冷笑,“别告诉我……程总这是吃醋……” 话音未落,男人突然朝她走了两步,将她逼退在电梯一角,眼前有阴影陡然罩下,让她生出两分呼吸不畅的感觉。 最后一个字被她咽在了喉间,她伸出手,想去推程隐,只是,指尖还没触到他的胸膛,就被程隐一把攥住摁在墙上,然后,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俯身吻了下来。 这不是两人第一次接吻。 但前几次,程隐都是温柔而缠绵,和风细雨般,带着绅士的耐心。 可这一次,他像是突然换了个人,唇齿间的热度几乎要将她灼伤。向安然另一只手也被她禁锢在墙上,整个人被箍在他怀中,半分动弹不得。 她很不喜欢这样屈辱的姿势,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她动了。 血腥味在口中飘荡开。 恰好此时,电梯也到了,“叮”的一声,将两人同时惊醒。 向安然一把推开程隐,以一种踉跄的姿态逃出了电梯,走到家门口,颤抖着去开门。 可是,她的手实在抖得厉害,指尖又覆了一层汗,她试了两次,门都没有打开。 脚步声在身后停下。 她索性也不去开门了,深呼吸一口,转身看向程隐,脸上潮红退去大半,眼里情绪闪动,“程总,不要逼我叫保安。” 程隐理智回笼,眼底一派落寞,他沉默了两秒,沉哑着开口,“安然,我们谈谈好吗?” 向安然现在脑子里乱得很,下意识想拒绝,可看着程隐执拗的眼神,最终她什么也没说,背过身去,把指尖的汗掏出纸巾擦干净,解锁进了门。 她换了拖鞋就径直往客厅走去,并没有关身后的门。 程隐眼神亮了亮,跟了进去。 通往阳台的玻璃门开了一条缝,有初春的微风漏进来,吹起白色的纱窗,窗外是橙色的夕阳余晖。向安然的家在高层,视野开阔,每到黄昏的时候,从窗外望出去的风景漂亮得像一幅画。 可惜,屋内的两人都没有任何欣赏的心情。 向安然坐在沙发上,抬眼看着走近的程隐,“你想聊什么?” 程隐在她面前站定,低头看着她,嘴唇张了张,他想问她跟梁慕深的事,可话临到嘴边,他还是改了主意,“我……那个热搜,你不要在意。昨天加班晚了,我只是顺带送了她一程,我已经叫公关部撤下来了。” 向安然没想到程隐一开口说的居然是这事,心尖好像被什么刺了一下,心头那个越鼓越大的气球,突然就瘪了下来。 “什么热搜?”她假装平静地撇开眼。 程隐看她一眼,还是一五一十地解释了一遍。 “她不是你学妹?怎么又去你公司上班了?”向安然很快抓住了刚才没想到的重点。 “她刚毕业,正好在找工作。” “所以你就让她进了你公司?”向安然睨他一眼。 “她自己投的……”程隐解释一句,突然顿住,低了头,目光紧紧锁住她,语气比刚才明显轻快了两分,“安然,你是不是吃醋了?” 向安然冷笑一声,“你倒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程隐盯了她两秒,突然就自顾自在她身侧坐了下来,语气微沉,“刚才的事,抱歉。” 向安然盯着自己的脚尖不说话。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明明恋爱谈得不少,也不是小女生了,可今天莫名其妙就做出这么一通幼稚的行为。 如果不是看到程隐的热搜,她也不会答应梁慕深的邀约。 气氛一时又沉默下来。 两人坐得很近,程隐看着她安静的侧颜,想到刚才电梯里的那个吻,心跳不由自主又开始加速。 正心猿意马之际,向安然突然抬头朝他看来,眉目间的清冷退去,与轻轻的,像在问他,又像在自言自语,“程隐,你说咱们俩这样,算什么呢?” 程隐一怔。 心底突然生出隐秘的希冀,紧紧盯着向安然的眼神,想看出一两分她内心的想法。 尽管很卑劣,可他还是派人偷偷查过向安然。他知道她有过好几段恋情,而且,每段恋情的时间都不长。 她这样漂亮又有能力的女人,男人对她来说,也许只是无聊生活的调剂品。玩够了,最终还是会接受家里的安排,跟门当户对的人结婚生子。 他不想只成为她诸多前任之一,所以,迟迟不敢开口确定两人的关系。 那样,或许她还不会那么快厌倦。 可现在,想到她之前那句“我一个成年人,自然想带谁带谁,难不成,还得跟程总报备?”,他突然就觉得很不爽。 他想堂堂正正地站在她身边,堂堂正正地跟她说,“不要跟别的男人一起出去,我会吃醋。” 他缓缓抬头,望进向安然的眼中,“我想做你的男朋友,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猝不及防听到程隐说出这句话,向安然觉得自己心跳好像停了几秒。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目光真挚又缠绵,可视线下移,就能看见他因为紧张而蜷缩在一起的手指。 心跳一阵加速。 程隐等了好一会,都没等到向安然的回答,自嘲地笑笑,他慢慢低下头去,眼底的星光也渐渐黯淡。 可忽然,膝上一沉,他一抬头,就看见向安然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离他只有几厘米近。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向安然坐到了自己腿上。 鼻端是女人身上的幽香,他忍不住一阵口干舌燥,手不由自主地搭上她的腰肢。 还没等他平复心跳,想好要说什么,唇瓣就被人吻住了。 眸光一暗,掐在向安然细软腰肢上的手蓦然收紧。 …… 一番折腾下来,窗外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了。 向安然躺在程隐怀里,伸手摸了摸他的腹肌,轻笑一声,“平常倒是看不出来你这么有料。” 程隐伸手按住她乱动的手,声音喑哑,“别闹,要是点着了火,你得负责扑。” 向安然已经好久没这么折腾过了,现在全身酸痛,闻言收了乱动的心思,静静在他怀里躺了一会,突然开口,“其实我看到热搜了。” 程隐理了理她凌乱的发,“以后我会注意的。” 向安然并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他这么说,她自然相信他,顿了顿,又道,“林忱今天来杂志社拍摄,梁慕深跟了过来,拍摄完,请我出去喝了杯咖啡。” 这是主动交代她为什么会跟梁慕深单独出去了。 程隐抚摸她头发的手微微顿了顿,“旗下艺人拍摄,他为什么要跟过去?” 向安然摇摇头,“我不知道,也许以后跟我们杂志还有合作?” 程隐应一声,既然是工作上的事,他也没有说什么以后不要再跟他接触的话,一双眸子却缓缓眯了起来。 向安然的家庭背景,以梁慕深的城府,他不可能不知道。 他接近向安然,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第243章 永远不分开(三更) 阮朝夕在沪城录了两天综艺,第二天,录制一结束,她就坐最早的航班回了京城。 飞机上,宁萌忍不住打趣她,“朝夕姐,你急着回去,是因为江总吗?” 阮朝夕笑笑,让空姐给她拿了杯温水过来,喝了一口,突然开口问,“你最近有没有什么动静?” 宁萌愣了愣,“什么动静?” 阮朝夕笑,“找男朋友啊。” 宁萌红了红脸,“没有,我现在才没功夫考虑这个。” 阮朝夕想了想,宁萌成天跟着她到处跑,要谈恋爱,确实没时间,“要不我让明婉再帮我招个助理吧。”一般圈里她这种咖位的艺人,助理都有好几个的,只是她嫌麻烦,宁萌又好用,就一直没招其他人。 听出她的意思,宁萌忙摆了摆手,“没关系的朝夕姐,我不忙,我只是暂时还没谈恋爱的心思。” 阮朝夕隐约记得她以前好像对明婉的弟弟有点意思,不由出声询问,“你跟明朗,最近还有联系吗?” 听到明朗的名字,宁萌嘴角笑意僵了僵,低垂着头,“没……没什么联系。” “没联系了?你不是喜欢人家?”见她无精打采的模样,阮朝夕忍不住逗她。 不曾想,她话音才刚落,就见宁萌猛地红了眼眶。 阮朝夕一怔,“怎么了?” 宁萌抽了抽鼻子,突然一把抱住她,“他……他有女朋友了。” 阮朝夕再次愣住,“明朗找女朋友了?你怎么知道?” 宁萌没真的哭出来,只是嗓音有几分哑,“他发了朋友圈,我看到了。” 阮朝夕抬手轻轻拍了拍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 倒是宁萌很快平静下来,不好意思松开她,眼眶虽然红红的,眼泪却没掉下来,似乎生生被她憋了回去。 阮朝夕又找空姐要了杯温水递过去,温声安慰,“没关系,我们萌萌这么可爱,一定能找到更好的。” 她跟明朗接触不多,也看不出他对宁萌到底有没有意思,但想着毕竟是青梅竹马,说不定哪天突然就成了,没想到会从宁萌口中听到这个消息。 宁萌捧着杯子喝了几口,目光呆呆的,有些出神,“那个女孩子长得很好看,好像是他在地铁上认识的。其实我早就该知道,我跟他之间要是有可能,也不会到现在还是这么不温不火的关系。” 阮朝夕有些无奈。 感情这种事,有时真的没有先来后到这种说法。 她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宁萌消极了两秒,突然像想通了似的,抬头朝她释然一笑,“这样也好,他找了女朋友,我也能丢掉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你还年轻,慢慢来。单身其实也挺好的,好好享受这段时光。” 宁萌突然朝她挤眉弄眼了一下,“朝夕姐,这话你可千万别让江总听见。” 阮朝夕被她的打趣噎了一下,哭笑不得地睨她一眼,“这么快就有心情取笑我了?” 宁萌“嘻嘻”一笑,眼神平静两分,“其实我早就有预感了,说真的,那一刻,我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不过……”她顿了顿,小心抬头,“朝夕姐,这事,你能不能别跟明婉姐说啊?她不知道我喜欢明朗。” 小姑娘脸皮尴尬,阮朝夕很能理解,虽然有些诧异明婉的粗线条,还是点头应了下来,“好,放心吧,我谁都不说。” 宁萌松口气,很快又叽叽喳喳说起了别的事。 飞机快降落时,宁萌跟她确认,“朝夕姐,江总会来接你是吧?” 阮朝夕点头,想到江宴,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春节过后,她的工作又多了起来。 虽然暂时还没接戏,但综艺、通告、拍摄,都安排得满满当当,这样一来,难免冷落了江宴。 江宴明里暗里也抱怨过两次了,可她是个事业心很强的人,并不想因为谈了恋爱就闲下来。 这次临出门前,虽然江宴嘴上没说,但阮朝夕看得出来,他心中怨念得很,所以综艺一录完,就急急赶回来了。 只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她想,她还是得跟江宴好好谈谈才行。然而一想到江宴粘人的态度,她就有些发愁。 从VIP通道出了机场,江宴的车果然已经在路边等着了。 见她出来,开车的薛裕下了车。 宁萌跟他一来二去也熟了,甜甜地叫了声“薛裕哥”,把箱子递到了薛裕手中。 薛裕点点头,替阮朝夕拉开车后座,请了她上去。 因为今天薛裕开的是江宴的车,宁萌知趣地坐上了副驾驶,没有打扰后排的两人。 薛裕更知趣,放好行李一上来,就升上了前后座之间的挡板。 阮朝夕看一眼坐得规规矩矩的江宴,笑了笑,靠过去挽上他的胳膊,“阿宴,你怎么不说话?不想我吗?” 江宴瞥她一眼。 女人笑得娇艳动人,看得他心头一阵躁动。 “还在生气吗?我就去两天呀,你这么巴巴地跟过去,要是被人知道了不还得笑话你?” 是的,在出发前,江宴曾明确提出了要跟她一起去沪城的请求,不过被阮朝夕给拒绝了。 “我不怕被人笑话。”江宴一把将她搂入怀中。 阮朝夕露出点讨好的娇态,“别生气了,我为了早点回来见你,一录制完就往机场赶,你也不心疼心疼我。” 听着她软兮兮的语气,江宴再也忍不住,一把堵住了她还欲说话的嘴。 等到江宴终于放开了她,阮朝夕伸手开了点车窗。 夜晚的凉风把新鲜空气吹进来,她这才觉得呼吸顺畅了两分。 看着江宴还皱着的眉头,她在心底无声叹口气。 看来今天并不适合跟他谈谈自己的想法。 不过,有时候显然计划赶不上变化。 回到家,她被江宴狠狠折腾了一番,直到后半夜才勉强放过她。 她早已经迷迷糊糊困得要死了,意识不清之际,感到江宴又贴了上来,将她搂入怀中,在她耳边,用低沉得近乎呢喃的语气自言自语一句,“昭昭,真想天天跟你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第244章 见家长(一更) 迷迷糊糊中听到这话,阮朝夕心头猛地一颤,瞬间清醒过来。 江宴的手还落在她腰间,炙热得像一团火,烧得她全身滚烫,竟有些呼吸不畅的感觉。 她很快听到江宴的呼吸声变得平稳,似乎睡着了,可阮朝夕却半点没了睡意。 想到他刚刚那句话的语气,缠绵中还带了些不易察觉的偏执,阮朝夕的心跳越来越乱。 她一直都知道江宴黏她,也知道江宴的占有欲很强,但大抵明白自己不喜欢这样的他,自从再次和好之后,江宴已经很少在她面前流露出这一面。 她原以为是他渐渐成熟,又或者,是自己给了他足够的安全感。现在看来,只是他知道自己不喜欢那样的他,掩饰得太好而已。 想着这桩事,阮朝夕翻来覆去,许久也没睡着。 早上迷迷糊糊间,听到江宴起床的声音。 不多会,洗漱完的江宴回到房间,轻轻在她额间印下一吻。 她极为困难地睁开了眼,呢喃一句,“你要去公司了?” 江宴点头,见她困极的模样,以为是自己昨晚闹得狠了,温柔地伸手替她拨开粘在额头上的发丝,“你再睡会,我先去上班了,午饭让宁萌给你送过来?” “你去吧,午饭我自己解决。”阮朝夕昨天很晚才睡着,确实睡得不行,摆摆手又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窗外阳光灿烂,天气大好。 她眯了眯眼,清醒了一会,将床头的手机拿过来。 这会已经上午十点多快十一点了,手机上有不少条未读微信。 江宴发了条过来问她起床了没有。 宁萌和明婉也有发。 剩下的,就是她跟向安然、苏锦夏的三人小群了,左上角显示了一个通红的99+。 怎么聊了这么多? 阮朝夕坐起身,点进了微信群。 拉到最上,第一条消息是向安然在八点多的时候发的—— “姐妹们,我脱单了!!!” 看到这话,她瞬间清醒过来,迫不及待往下翻去。 苏锦夏很快回复,问她跟谁,是不是跟程隐? 向安然回答是。 苏锦夏瞬间跟打了鸡血似的,拉着向安然问个不停,又疯狂地@她想跟她分享这个惊天好消息。 看到最后,阮朝夕飞快打了行字发送出去—— “不好意思,我刚醒。恭喜啊安然!!!” 苏锦夏的回复很快蹦出来,“现在才醒?女明星的生活真是令人羡慕。” “女明星前两天都在勤勤恳恳工作,昨天很晚才回。” 苏锦夏发了个挤眉弄眼的表情,“回去后还折腾了好久吧?我懂我懂。” 阮朝夕发了个白眼过去,“你歪楼了,现在重点应该在安然。” “你来晚了朝夕,我已经被扒完了。” “还没扒够啊。”苏锦夏很快接话,“下午有没有空?Lady X走一波?” “我OK啊。”阮朝夕一边回复,一边下了床。 向安然也说没问题。 于是,三人约了下午两点在Lady X见面。 洗漱完,中午随便弄了点吃的,很快就到了一点。 阮朝夕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见时间差不多了,换好衣服,化了个淡妆出门。 到了店里,向安然是最先到的,见她推开包厢门进来,热情地给了她一个拥抱。 阮朝夕眉眼含笑,“哟,心情这么好?” 向安然把菜单推给她,“喝点什么?” 阮朝夕随意点了杯果茶,放好包,立马拉着向安然问起来,“怎么突然就脱单了?你在群里说得不清不楚的,什么吃醋,什么表白,你再给我捋一捋。” 向安然微微狭了眸子轻笑,“你什么时候也跟夏夏一样这么八卦了?” 话音落,就有娇俏的女声传进来,“又在说我什么坏话?” 阮朝夕扭头,看着走进来的苏锦夏,朝她招招手,“来得正好,我让安然把她脱单的过程再详细说一遍呢。” 苏锦夏兴致勃勃坐下来,“快说快说。” 向安然拗不过她们,又不是扭捏的人,便把昨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苏锦夏听完,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这么说来,这个环亚的梁总,还是你们的媒人了。真是可怜啊,他肯定还以为自己有希望,谁想到你这个女人转头就跟别人睡了。” 知道她在开玩笑,向安然也不以为意,转头正要寻阮朝夕说话,却发现她眉微蹙,露出沉思的表情。 “怎么了朝夕?” 阮朝夕回神,朝她笑笑,“没什么。只是有些感慨你跟程隐经历这么多,终于走到了一起。” 向安然也露出抹甜蜜的笑意。 正好此时她们点的东西来了,阮朝夕低头喝了口果茶,心思又浮动起来。 她跟梁家父子的那点纠葛,她没有跟向安然和苏锦夏说过,所以她们并不了解梁慕深,阮朝夕却是知道的。 之前向老的寿宴,梁慕深也去了,可是在那时,他丝毫没有表现出对向安然的兴趣,反而拉着自己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现在为何要突然接近向安然? 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所谓的去看林忱拍摄,分明只是借口。先不说他跟林忱的关系因为梁新月的缘故并不怎样,就算林忱只是个普通艺人,梁慕深身为公司总裁,哪里可能这么闲? 不过这些事,她能想到,向安然自然也有分寸,眼下她跟程隐刚在一起,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她不想说出什么扫兴的话来。 敛下心绪,她抬眸,加入到两人的聊天中。 “对了,下周我要带青临回去见我爸妈。”苏锦夏开口。 “哟,都叫上青临了。”向安然打趣。 苏锦夏抿着唇笑,脸颊红扑扑的,“我还以为只有我会紧张呢,没想到他也紧张得不行,一点也没有平常的淡定从容。” “你爸妈对他印象怎么样?” 苏锦夏一手托腮,一手拿着吸管搅动饮料,听到这问题,有些无奈开口,“我妈还好,我爸……好像不怎么待见他。” “你家只有你这么个女儿,你这样,以后肯定是要留在京城的,你爸妈自然舍不得。不过季老师那么优秀,见了面你爸肯定就会满意的。” “也不全是这个原因。”苏锦夏露出悻悻的表情,“我爸是知道我之前毕业拼死拼活要留在京城是为了她,后来在苏城工作了两年又跑了回来也是为了他。” 她苦恼地咬着习惯,“早知道我当时就不多嘴跟家里说了。” “你就放宽心吧。”向安然安慰她,“季老师一看就是个靠得住的,见岳父什么的,肯定不在话下。” 阮朝夕也给她出主意,“在你爸面前,你冷着点季老师,多粘着点你爸。这样你爸一看,我闺女虽然找了男朋友,也并没有胳膊肘往外拐,心里肯定就舒坦了。” 苏锦夏眼神亮了亮,“这个主意不错,朝夕,你果然是过来人啊!” 话音落,就意识到了不妥。 阮朝夕的爸爸已经去世好些年了,她怎么可能在这方面有经验呢? 歉意地望过去,“朝夕,抱歉。” 阮朝夕笑笑,“没关系,不过江宴确实哄得我妈和外婆高高兴兴的,要不,你让季老师跟他取取经?” 见她当真没放在心上,苏锦夏也舒了口气,接过了她的话头继续往下说。 阮朝夕缓缓垂眸。 她爸爸去世已经快十年了,他的音容笑貌,在脑海中好像开始渐渐模糊起来。 小时候她很喜欢她爸爸,总喜欢一天到晚缠着他,后来,家里的生意做大,她爸爸也越来越忙,经常早出晚归,能空出来陪她们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再后来,为了她的发展,他们一家人搬到了美国。只是家里的生意还在国内,她爸爸要时不时飞回国内,经常一呆就是大半个月,她跟她爸之间的关系慢慢开始疏远起来。 直到,她十八岁生日尚未到,她爸在国内出车祸身亡的消息传来。 这之后的很多年,她才深深感到了子欲养而亲不待是怎样的感觉。 说起来,她爸的生日也快到了。 第245章 美色诱惑(二更) 聊完天,三人又逛了会街,在商场吃完晚饭才回去。 晚上,阮朝夕回到家,发现江宴已经回来了,正在阳台上的跑步机上运动。 “阿宴,我回来了。”阮朝夕放下包,朝客厅走去。 江宴从跑步机上下来,一边用毛巾擦着汗,一边从阳台上走了进来。 因为要运动,他穿了件白色的T恤,额前刘海被汗水打湿,耷拉下来,显得有几分乖巧无害,跟往日正装加身的禁欲模样大相径庭。 阮朝夕看着他这模样,略有些恍惚。 自从江宴正手接手世纪文化后,也许是为了能服众,也许是旁的原因,他在穿着打扮上越发趋于成熟,阮朝夕已经很久没见过他如此纯良的一面了,瞬间唤起了从前的许多记忆。 瞥一眼她闪动的眸光,江宴翘起唇角,温声细语,“喜欢?” 阮朝夕诚实点头,似笑非笑地在他腹肌上摸了一把,然后进了主卧洗手间卸妆洗澡。 江宴看着她背影,唇角笑意未散,走进了另一间浴室冲澡。 阮朝夕出来的时候,江宴已经洗好了。 他没换睡袍,穿了件另外的干净白T恤,洗过的头发湿漉漉搭在额前,眼尾因为水汽的蒸腾,氤氲出几分淡淡的粉色。 阮朝夕一阵意动。 每次看到江宴这副模样,总有些抑制不住想“欺负”他的冲动。只是,今天还有正事要谈,她不能被美色诱惑了。 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本想直接开口,可看着江宴乌黑发亮的眸子,还是没忍住,凑过去,在他柔软的唇上轻轻啄了一口。 江宴轻笑,“昭姐姐今天心情很好?” 阮朝夕被他这声“昭姐姐”叫得乱了两分呼吸,最后还是把持住,抬头看向他,“阿宴,我们需要谈一谈。” 江宴眸光不动声色转沉两分,面上却还是那副乖巧的表情,“昭姐姐想跟我谈什么?” 他说着,右手似乎很随意地搭在了她腰上。 “我也已经休息好几个月了,明婉那边,已经在帮我筛选剧本了。” 江宴“嗯”一声,垂了头,细长的手在她腰上不轻不重摩挲着,“我知道。” “等我进了组,我们见面时间肯定会比现在还少,我希望……你能支持我的工作。” 江宴定定看了她两秒,读出了她的言外之意,“昭姐姐是不想我去探班吗?” “不是不想,只是……你也有你的事要忙,我不希望你把生活的重心都放在我身上。” 江宴闻言沉默,他垂着头,阮朝夕看不见他眼里的表情,只能看见他长如蝶翼的睫毛,如扇子一般耷拉下来。 半晌,他沉沉开口,“我知道了。” 将搁在她腰间的手收了回去,他起身,“昭姐姐今天一天也累了,早点休息吧,我还有点工作要忙。” 说着,他朝她淡淡一笑,走进了书房。 阮朝夕没想到他今天这么好说话,可是,他越是这么沉默地接受,她心里越没底。她宁可他朝她撒娇,朝她耍赖,或者跟她讨价还价。 盯着江宴的身影消失在书房门口,她泄了口气,往沙发上一躺,脑子里比之前更混乱了。 书房。 江宴打开电脑,却迟迟没有进入状态,他盯着屏幕,眼瞳中倒映着电脑的反光,越发显得深不见底。 握住鼠标的五指缓缓收紧,手背上有淡淡的青筋浮现。 昨晚,昭昭果然是听到那句话了吧。 不然,她不会迟迟没入睡,也不会今天突然跟自己说这些话。 还是要伪装得再好一点啊。 他幽幽叹口气,缓缓闭上眼,掩盖了瞳孔中一闪而过的赤红偏执。 直到—— 捕捉到门外传来的轻轻脚步声,他猛地睁眼,正襟危坐地看向了屏幕。 …… 阮朝夕在沙发上想了好一会,始终放心不下。 江宴一贯喜欢多想,又喜欢把事情憋在心里,她只是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些独立的空间,并没有其他意思。 万一他自己脑补过多呢? 阮朝夕不想让他伤心。 左思右想,叹口气,还是站了起来,朝书房走去。 书房的门开着。 到了门口,她停下脚步,朝书房里面望去。 江宴正在打字,眉头微蹙,整个人的气压似乎低了不少,也因着他这样小奶狗的模样,让阮朝夕不由地想起在洛杉矶的那些日子,越发生出两分心疼。 她是不是把话说太狠了? 江宴一向粘人,她又不是不知道,即便不喜欢,也不用说得这么冷淡官方。 又叹了口气,她抬手敲门。 江宴抬起头,朝她淡淡一笑。 阮朝夕走过去,在他身后站定,往电脑上瞟一眼,轻声细语道,“最近公司事情很多?” 江宴“嗯”一声,朝她又是一笑,笑容在灯光下显得有几分苍白,“昭姐姐放心,等你进了组,我也会让自己忙起来,不会去打扰你的。” 阮朝夕心尖像是被什么一揪,难受得厉害,“阿宴,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宴笑笑,低了头没说话。 她宁可他把情绪都发泄出来,也不想他像现在这样,把所有的事情都憋在心里。 阮朝夕看在眼里,越发心疼,“阿宴,我刚才说那些话,没有说你打扰我的意思。” 江宴仍只浅浅的笑,抬头看着她,温柔地道“好”。 他这样温柔而听话,阮朝夕心里却一阵发慌,张了张嘴,想继续解释,可又觉得越解释越错,情急之下,她弯下腰,捧住江宴的脸吻了上去。 既然说的没用,那就用做的吧。 江宴的瞳孔蓦地睁大,下意识将老板椅往后推了两步,阮朝夕顺势跨坐到了他腿上。 心中有愧,阮朝夕今天格外主动。在她面前,江宴本就一点即着,如何招架得住这么热情的她,很快反客为主。 书房的窗户半开,夜风从窗户缝中漏进来,书房里暧昧的气氛却半点没被吹散,只有那些破碎的声音,被风一吹,高高低低,越显火热。 夜越发深了。 书房里也终于安静下来。 阮朝夕趴在江宴胸前,额前发丝早已被汗水打湿,脸颊上还有尚未退去的余韵。听着江宴剧烈的心跳,她低低开口,“阿宴,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我没有不喜欢你,没有嫌你烦,我只是觉得,可以适当给彼此一些空间。” 头顶传来江宴的轻笑,他爱怜地将她鬓边发丝拨至耳后,轻轻在她额前印下一吻,“我知道。” 不过,如果误会一场能换来今天这样的艳福,他倒是宁可这样的误会多一些。 听他笑声里又恢复往日的情绪,阮朝夕舒口气,“不过明婉那边暂时还没看到好的剧本,可能还要一段时间才能进组。” “好。” “我以后基本上就不会接电视剧了,电影的拍摄流程没有那么紧凑,我也可以经常回来看你的。” 江宴仍是温柔地应“好”。 “对了,程隐跟向安然在一起了,你知道吗?” 这下,头顶的声音终于顿了一顿,“是吗?他还没有跟我说。” 阮朝夕笑笑,“可能还沉浸在兴奋中?也许明天就跟你说了。对了,梁慕深最近好像在接近安然,你知道为什么吗?”她扬起头看向江宴。 “梁慕深?”江宴皱了皱眉。 阮朝夕点点头,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江宴。 江宴露出沉吟的表情,“是吗?”对上阮朝夕担忧的眼神,他安抚地笑笑,“我会叫人去查查看,别担心。” 阮朝夕道好,沉默下来。 江宴瞥见她颈间滑落的汗珠,低头,吻了吻,声音低哑,“要不要去洗个澡?” 阮朝夕捏了捏腰,“我走不动。” 江宴笑,“我抱你过去。” 说着,起身,将阮朝夕打横抱在怀中,往浴室走去。 “对了,阿宴,你后天有没有空?” “有,怎么了?” “后天……是我爸爸的生日,我想去看看他。” 脚步微微一顿,很快又响起,“好,我陪你一起去。” 第246章 他身上的香水味(三更) 阮朝夕爸爸黎诚葬在了城郊的安陵墓园。 每年,她一般会在她爸的忌日和清明节去看他。只是那日被苏锦夏勾起了回忆,想到她爸的生日快到了,便在她爸生日那日,跟江宴一道,开车去了墓园。 安陵园是京城很有名的一个公共墓地,管理到位,风水好,不少有钱人死后都埋在了这里。 将车在停车场停好,江宴陪着她一道进了陵园,往她爸的墓地走去。 清明节快到了,墓园里人也多起来。 为了不被人认出,阮朝夕穿了条黑色长裙,戴了黑色宽檐帽和墨镜,在这样的环境里倒也不显违和。 她爸爸当时去世得突然,墓地也是现找的,所以位置有些偏僻,在墓园东南角很靠里的地方,一路走来,人烟渐渐稀少。 翻过一个小山坡,就能看见她爸的墓地了,只是,放眼望去,发现他爸墓地前居然有一个人。 她微讶,待走近了些,视线逐渐清晰。 那是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看上去四五十岁的年纪,两鬓已有了灰白。 阮朝夕快步走近。 也许是听到脚步声,男人转身朝后看来,见到阮朝夕的那一瞬间,明显一愣。 阮朝夕也看清了男人容貌,诧异出声,“钟叔叔?” 男人的眼底也划过诧异,迟疑地看着阮朝夕,似乎有些不敢确认。 阮朝夕摘下墨镜,露出一对潋滟生光的桃花眼,“钟叔叔,是我,昭昭。” 眼前的男人,是他爸那时的秘书钟毅,自从她爸去世后,她已经好些年没见过他了。 钟毅眼底的惊讶更甚,盯着阮朝夕看了好一会,这才确认她真的是老板的女儿黎昭,露出激动又不可置信的神色,“真的是昭昭?!” 见他模样,阮朝夕知道他大概率在电视上见过自己,笑笑解释,“当时进娱乐圈的时候改了名字。” 钟毅点头,语气唏嘘,“一眨眼,你都这么大了。”视线在她身侧的江宴面上一扫,江宴点头,礼貌寒暄,“你好。” 阮朝夕替他们做介绍,“钟叔叔,这是我男朋友江宴。阿宴,这是我爸以前的秘书钟叔叔。” 钟毅露出点慈祥的笑意,“昭昭都找男朋友了。”目光幽幽落在面前的墓碑上,叹口气,“你爸泉下有知,一定也会很欣慰吧。” 提到黎诚,阮朝夕脸上笑容也淡了淡,“钟叔叔今天怎么会过来看我爸?我以为你已经不在京城了。” 墓前的花瓶里插着一束鲜花,显然是钟毅刚带来的。她记得那时候钟毅对她很好,对他爸也是忠心耿耿,只是后来他爸忌日和清明扫墓时,她从来没有见到过钟毅,便以为他已经离开了京城。 “嗯。”钟毅顿了顿,“来这边出差,就想着过来看看黎总。”说着,沉沉看着墓碑上的字,似乎陷入两分沉思。 阮朝夕把带来的花摆在墓碑前,鞠了个躬,江宴也跟着行了礼。 钟毅在一旁看着,目光闪动得厉害,隐隐有泪花浮现。 阮朝夕回头看向钟毅,“难得碰上,钟叔叔待会有空吗?一会吃个饭?” 钟毅回过神,朝她歉意一笑,“抱歉昭昭,我等下的高铁。” 阮朝夕露出遗憾的神色,想了想,拿出手机,“钟叔叔电话多少?以后你要是再来京城,我们一起吃个饭?” 她说得真诚,钟毅没再拒绝,跟她交换了电话号码,又聊了几句,因为还要赶高铁,也没多待,道别离开。 阮朝夕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身影,叹口气,“钟叔叔也老了。” 江宴牵住她的手,在手掌心轻轻摩挲了两下,似乎想借此给她些安慰。 阮朝夕收回目光,手抚上墓碑顶端,叹口气,幽幽开口,“爸,好久没来看你了,希望你不要怪我才好。” 她看一眼江宴,笑笑,“你还记得阿宴吗?他现在是我男朋友了,我带他来给你看看。” 见自己被提到,江宴也恭恭敬敬地朝墓碑鞠了个躬。 那时候黎诚经常要回国内处理生意,一个月在洛杉矶也待不了几天,他对黎诚的印象并不深,只记得是个儒雅的男人,也很宠阮朝夕。 他最大的遗憾就是阮朝夕爸爸去世时,他没能陪在她身边。 定定地看着墓碑上的字,他在心里开口: 叔叔,您放心,我一定会替您照顾好昭昭的。 ** 四月中,《代号》定档的消息传来,五一上映。 除了主演郑邺和阮朝夕的名字,定档海报上,赫然还有一行字—— 特别出演:江宴。 江宴当初去剧组,一开始是以探班阮朝夕的名义,为了制造惊喜,剧组也把江宴在电影中有客串的消息封锁得很严实,这会消息一出来,江宴粉丝,CP粉,甚至广大路人瞬间群情沸腾。 毕竟,江宴这样的颜值和演技,不演戏真的是浪费了,可偏偏他最近一心退居幕后,没有半点重新回娱乐圈的消息。有生之年能在大荧幕上再见他一次,也算是圆梦了。 因为市场反响太好,周导甚至特意给阮朝夕打了个电话,问她能不能请江宴一起参加月底的首映礼。 阮朝夕笑,“周导没有他微信吗?您可以直接问他的。” 周导在电话那端笑得意味深长,“问他自己肯定没有问你好使,朝夕啊,就当帮我这个忙,怎么样?” “行,我帮您问问看,不过他去不去,我不能保证。” “没问题,相信你。” 晚上江宴回来,阮朝夕跟他说起这事,江宴一边解领带一边看她,“你想我去?” “还是要看你自己的行程安排吧。”阮朝夕没有强求。他既然以后不打算在娱乐圈发展了,这次去首映礼,就真的纯粹只是为给电影造势了。 江宴笑,“人家周导都求到你头上了,我要是不去,岂不是不给你这个面子?什么时候?我安排一下。” 阮朝夕告诉了他时间,盯着他看了两秒,突然开口,“大家是不是都觉得你很听我的话?” 不然怎么连不怎么关注圈内八卦的周导都知道把电话打到她这里来? 江宴伸手搂住她,似笑非笑,“这样不好吗?” 阮朝夕翘了翘唇角,正要说话,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女士香水味,不由皱起了眉头。 第247章 开除(一更) 瞥见她眉尖微蹙,江宴温声开口,“怎么了?” 阮朝夕从他怀中退出来,看着他,眸微狭,唇角一缕似笑非笑的弧度,“你今天上哪儿偷香窃玉去了?” 江宴怔了怔。 阮朝夕也不开口解释,只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见她这副表情,江宴似想到什么,抬起袖口闻了闻。 一股淡淡的香气钻入鼻尖。 他不由眉头一皱,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阮朝夕挑眉,等着他解释。虽然她很相信江宴,但这并不代表她会任由自己男朋友身上出现来历不明的香水味。 江宴眉间一抹戾气闪过,只是抬头再看向阮朝夕时,已经恢复在她面前的温柔,“今天送来的文件上就有这味道。” “这么不专业?哪来的文件?” “设计部。” 听到“设计部”三个字,阮朝夕眉梢扬了扬,猜到什么,口气略有两分嘲讽,“她还真是煞费苦心。” 手指抚上江宴的脸,轻轻弹了弹,“阿宴,你招惹的这桃花,还真是锲而不舍啊。” 阮朝夕能想明白的事,江宴自然也能,眼底闪过一丝厌恶,“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我先去洗个澡。” 目送着他急匆匆进了浴室,阮朝夕嘴角的笑容落下来。 从那日在办公室里刻意装出的暧昧假象,到今天江宴身上的香水味,小姑娘还真是变着法子想撬自己的墙角啊。 不过既然江宴说了他会处理这事,她就暂时不插手了。 江宴出马的杀伤力,显然比她要大得多。 有什么比喜欢的人亲自泼冷水还让人难受的事呢? 等到江宴洗完澡出来,他身上就只剩下沐浴露的淡淡清香了,他又抬起手闻了闻,确认不再有那香水味,这才挨着阮朝夕在沙发上坐下。 “她进公司,程隐那边毕竟也知情,你如果要动她,还是跟他说一下吧。”阮朝夕淡淡开口。 江宴冷哼一声,似乎连程隐也一并迁怒上了。 阮朝夕捏了捏他的脸,“好啦,为了这么个人,伤你们兄弟感情不值得。” 江宴捉住她的手,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目光灼灼看向她,“昭昭就这么相信我?” 相信到没有半分吃醋的情绪? 正常情况下,不是应该揪着男人的衣领,大声质问他上哪里鬼混去了吗? 刚才洗澡时候想到这一层,他还略有些可惜。 他实在太少见到阮朝夕为他吃醋了,虽然心里清楚这是因为她相信自己,但偶尔也会有遗憾的情绪。 阮朝夕听着他的脑补,“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江宴,你偶像剧看多了吧?我长得漂亮,又能赚钱,你是瞎了眼才会看上别人吧?哪天你要真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我保证二话不说立马潇洒走人……” “不准!”江宴一听急了,红着眼,伸手捂住她的嘴。 阮朝夕好不容易挣脱,笑着打趣,“我只是说假如嘛……” “没有这种假如!”江宴沉着眸子,眼里闪过一丝戾气。只是抬眸再看向阮朝夕的瞬间,那抹戾色瞬间又变成了巴巴的委屈。 “我绝对不会背叛昭姐姐,昭姐姐也不准离开我。”他看着她,眸子湿漉漉的,像一只撒娇的犬类动物。 阮朝夕心知他是没有安全感的人,也不敢将玩笑开得太过火了,在他脸颊上亲了亲,“不离开不离开,我开玩笑的。” “玩笑也不准开。”江宴紧紧箍着她,头埋在她颈间,闷闷开口。 “知道了。”阮朝夕话音刚落,就觉得颈边一阵濡湿。 “江宴!”她伸手捶他。 江宴抬起头,眼尾红红,“昭姐姐,我心里好难受,你疼疼我……” 见他这副样子,阮朝夕脑中“嗡”地一声,立马缴械投降。 翌日。 让阮朝夕在家好好休息,江宴神清气爽地去了公司。 只是,他的好心情在踏入办公室后立马消失了。将窗户全部打开通风后,他就拿着昨天那份文件去了程隐办公室。 程隐正在喝咖啡,似乎也刚到。见他过来,打了声招呼,“咖啡要吗?” 江宴一言不发,沉着脸在沙发上坐下。 程隐愣了愣,“哟”一声,“一大早的,怎么跟吃了火药似的?你跟阮朝夕吵架了?” 江宴看他一眼,把手里的文件朝他扔去。 程隐手忙脚乱接住,翻了翻,一脸懵逼,“怎么?这Logo设计稿有问题?” 江宴冷冷开口,“你好好闻闻。” 虽然经过一晚上,文件上的香水已经挥发得差不多了,但仔细闻,还是能闻到淡淡残留。 闻闻? 程隐皱了皱眉,将信将疑地把文件拿到鼻端闻了闻,露出不解的神情,“这文件上怎么这么香?你喷香水了?” 说着,又闻了一下,“这么甜腻的味道,女香?江宴,你搞什么鬼?” “昨天文件拿过来时,上面就是这个味道。我回去后,昭昭问我身上的香水味哪来的?” 程隐也是个聪明人,听江宴这么一说,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头皱得更紧了,“怎么回事?” “我也想知道怎么回事。设计部既然是你在管,我就不插手了,不过,耍这种心思的人,我不想她再继续留在公司。” 程隐心中也隐隐有了猜想,闻言正色两分,点头,“放心吧。” 江宴点点头,起身离开了他办公室。 等江宴一走,程隐想了想,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出去。 不多会,就有人过来敲门。 程隐抬头看一眼,“进来。” 来的是设计部主管,三十多岁的年纪,带着黑框眼镜。 他走到程隐办公桌前,伸手推了推眼镜,恭敬开口,“程总,您找我?” 程隐将刚才江宴拿来的这份设计稿扔到他面前,“江总那边的那份设计稿,是谁送过去的?” 设计部主管想了想,“是岑汐。她当时正好要来找您,我就让她一并带给江总了。”顿了顿,小心翼翼觑着程隐神色,“程总,是稿子有什么问题吗?” 程隐摆摆手,“你先回去吧,把她叫过来。” 见他脸色不好,主管也不敢多问,应声是,退了下去。 不多会,又有敲门声响起,紧接着,一道清亮甜美的女声传来,“学长,您找我?” 程隐抬头看了看已经朝她走来的岑汐,“嗯”一声,下巴扬了扬,目光看向桌子上那份设计稿,“这稿子,是你给江宴的?” 也许是来的时候主管已经跟她打过招呼了,她看了一眼,神色自若地点头,“是啊学长,这稿子……有什么问题吗?” 程隐也懒得跟她绕圈子,开门见山直接问,“上面的香水味哪来的?” “香水味?”岑汐一愣,似有些不解地眨了眨眼,片刻才露出恍然的神色,“我昨天在工位上喷香水的时候,不小心喷多了,是不是沾到文件上了?抱歉学长,我去重新打印一份来。” 说着,伸手去拿设计稿。 “不用了。”程隐看着她的表演,脸色也冷下来。 这样拙劣的借口,这是把他当傻子吗?还是说,她是倚仗自己心软,不会对她怎么样? 他平常虽然看着和和气气,但这并不代表他是个好说话的人。 在明知道岑汐对江宴有心思的情况下,他还同意让她进公司,不过是本着惜才的原则,再加上相信她会有分寸。没想到,是他看走了眼。 岑汐看着他的神色,似乎意识到什么,脸色也难看起来。 “学长,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我下次一定会注意,绝对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你下午去找财务结一下工资吧。” 岑汐脸色顿时一白,“学长,你要开除我?” “看在过往的情分上,你自己去找人事提离职。” “为什么?!”岑汐咬着牙,一脸不甘心。 程隐冷冷看着她,“岑汐,真的要我把话说得那么清楚吗?如果你能收敛对江宴的心思,我可能还能留你。可你却做出这么拙劣的挑拨离间的事,实在让我对你太失望了。” 听到他这么说,岑汐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退得干干净净。 第248章 什么时候结婚?(二更) 她看着程隐冷眼的模样,眼里泪光盈动,哽着嗓子道,“学长,我知道错了,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我一定好好干。” 程隐脸色沉晦,不为所动,“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她来公司后,一有机会就往江宴办公室跑,他不是不知道,只是想着年少慕艾,本打算等她自己醒悟。可现在看来,她陷得太深,这么下去,只会给其他人造成困扰。 大概也知道程隐这次已经下定决心,岑汐咬了咬下唇,没再多说,转身,失魂落魄的出了办公室。 在门口,她拖着沉重的步伐,正要往电梯走去,突然却又抬了头,激烈的目光猛地朝走廊尽头的那间办公室看去。 她呆呆看了片刻,眼底闪过一抹决然,快步朝那间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的门敞着。 她连门都没敲,直接就闯了进去。 电脑后的江宴听到动静抬头望去,见是岑汐,眼中闪过不加掩饰的厌恶。 岑汐看在眼里,只觉心如刀割。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他比三年前成熟了不少,也更好看了,可唯一相同的是,他的眼睛里,一直没有过自己。 江宴瞥了她一眼,不耐皱眉,“什么事?” 岑汐张了张嘴,她有无数的话要对他说,可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只有眼泪簌簌地往下流。 江宴眉头始终皱着,见她落泪,眼底越发冰冷,他拿起一旁的座机,拨了个电话出去,“进来一下。” 心知江宴是要让人来把她弄出去,岑汐急了,哭得梨花带雨,“学长,我喜欢你,从三年前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上了。” 那个时候,她知道自己不该管闲事的,可是路灯光下,她看到一张过分精致的脸,嘴角沾染一点血迹,如同堕入凡间的天使,那一刻,她清晰地听见了自己心动的声音。 不再有任何犹豫,她拿出电话报了警,并且成功认识了他。 只是,无论她怎么努力,他却始终对她不冷不热。 一年前,江宴和程隐回国,她偶尔还会在微信上跟程隐联系一下,可是江宴却彻底消失在她的生活里。直到后来,她在微博热搜上看到了他,知道了他去参加炙青,知道了他退赛的事,知道了他跟阮朝夕传出绯闻,知道他江家私生子的身份,最后,等来了他跟阮朝夕的一纸官宣。 她不甘心三年的暗恋就这么无疾而终,回国后,还是找到了程隐,终于再一次成功见到了江宴。 可是,同三年前一样,他始终对自己不冷不热。 亲眼见到越来越迷人的他,她就越发割舍不下心底的执念。所以,她想尽办法,想要让阮朝夕误会她跟江宴的关系。 毕竟,再好的感情,也禁不住猜疑和猜忌。 可是没想到,他们两人的感情,比她想象中的要牢固得多。 一直到了现在,她都始终没换来江宴的一个正眼相看。 她声泪俱下的表白,并没有让江宴的表情有任何松动,甚至,岑汐似乎还从他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阴鸷。 没等她看个明白,身后就传来脚步声。 “江总。”进来的是薛裕,自从江宴跟江家脱离了关系,他就改了口。 江宴头也没抬,声音冷酷无情,“把她弄出去。” 薛裕看一眼一旁哭成泪人的岑汐,愣了愣,很快回神,朝她做了个请的手势,“请。” 岑汐已经心如死灰,心知自己再赖在这,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最后再绝望地看一眼江宴,她捂住脸,扭头跑了出去。 薛裕为难地看向江宴。 “跟着,我不想听到任何风言风语传出。” “是。”薛裕应下,快步跟了上去。 等人一走,江宴将手中的笔烦躁丢开。 他实在讨厌应付这些扑上来的莺莺燕燕,明明都知道自己有女朋友,偏偏还这么不知廉耻。他都这样了,昭昭平常遇到的桃花岂不是会更多的? 想都这,脸色又沉了下去,看着窗外突然阴下去的天色,目光沉沉,不知想到了什么。 ** 四月底,《代号》首映礼,阮朝夕和江宴应邀出席。 后台,他们遇到郑邺。 瞥见两人牵在一起的手,郑邺笑着打趣,“你们感情还是这么好,真是羡煞旁人啊。” 阮朝夕笑笑,同他闲聊了几句,就跟江宴一起入了场。 电影开始后,现场很快安静下来。 这是阮朝夕第一次出演大荧幕的形象,心里难免有些紧张,全程都认真地盯着大屏幕,生怕自己有演得不好的地方。 好在周导水平好,后期制作也很给力,一路看下来,见自己并没有演技拉胯的地方,阮朝夕渐渐安下心来。 很快到了片中回忆那一幕。 看到江宴的出现,后排的媒体记者有小小的骚动。虽然知道江宴有特别出演,但演的谁,之前一直没有消息流出,没想到他出演的居然是阮朝夕在片中的初恋男友,对于广大吃瓜群众来说,这绝对是电影的一大看点。 尤其到了后面,看到病床上的江宴和阮朝夕的那个诀别之吻时,现场的气氛瞬间达到高潮。 这不是阮朝夕第一次拍吻戏,也不是她第一次看自己的吻戏,但因为对方是江宴,不知为什么,她的耳根突然就有些发热起来。 一旁的江宴拉住她的手,手指在她掌心轻轻挠了挠,羽毛一般,让她心底越发痒得厉害。 电影结束,放映厅里响起经久不息的掌声。 看得出媒体反响很好,阮朝夕也舒了口气。 放映完了,就是媒体问答环节。 阮朝夕挽着江宴,一同上了台。 问了些关于电影本身和拍摄过程中的问题后,记者果然把目光瞄准了江宴和阮朝夕。 先是问江宴为什么会同意出演这部电影,是不是因为阮朝夕的原因? 江宴接过话筒,笑着看了眼阮朝夕,最后把目光落在周导身上,“难得有机会能跟周导合作,当然不想错过这次机会。不过如果女主不是朝夕,我会不会答应呢?可能还要再考虑考虑。” 他这话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现场气氛又被炒热起来。 周导也接过话头,狠狠地夸了江宴几句。 记者又问,“那以后是打算退居幕后,还是有重新拍戏的打算呢?” “这个说不准,随缘吧。” 底下记者打趣,“是不是有阮朝夕的电视剧或者电影,你才会考虑?毕竟,你之前拍的两部戏,女主都是阮朝夕。” 江宴笑而不语,似乎是默认了这说法。 阮朝夕不想焦点过多地集中在她跟江宴身上,试图将话题掰回来,“这种跟电影无关的问题,我们不会再回答了哦。” 又有记者站起来,“阮朝夕,最后一个问题。” 阮朝夕有些无奈。 周导替她回答了,“什么问题?说好最后一个,可真的要是最后一个咯。” 记者点头,“两位关系这么好,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呢?” 听到这个问题,阮朝夕愣了愣,没想到要怎么回答。 江宴从她手中接过话筒,淡笑着道,“今年一半都没过去呢,大家就开始急着冲KPI了吗?” 底下一阵笑声。 “如果有好消息的话,会通知大家的,在此之前,还是希望大家能多多支持我们的作品。” …… 观影会结束,跟周导和郑邺打过招呼,阮朝夕和江宴坐上了车。 明婉和宁萌坐到了后面那一辆,没跟他们一起,前头开车的薛裕也知趣地升起了前后排之间的挡板,车厢里瞬间只剩了他们两人。 车内一时有些沉默。 阮朝夕不适应这样的氛围,看一眼江宴,笑着开口,“刚才临走时,周导又拉着我说了一通,说你是演戏的好苗子,以后要是想演戏了,一定要找他。” 江宴“嗯”一声,似乎对此兴致缺缺。 阮朝夕眸光动了动,正要继续开口,江宴突然转头看来,目光沉沉,“刚才记者问的那个问题,你有什么想法吗?” 第249章 醉翁之意(三更) 阮朝夕沉默。 结婚对她来说,好像还是件很遥远的事,但江宴眼中的希冀她看得真真切切,不想说什么打击他的话,想了想,问他,“你想这么早结婚?” 江宴看着她,“我听你的。” 阮朝夕有些头疼。 他越是这么体贴这么善解人意,她就越觉得对不起他。 不过,她也不想随意用话将他搪塞过去,思考了一会,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阿宴,我还没有认真想过这个问题。” “那……你能想一想吗?”也许因为她没有直接拒绝,江宴看上去心情不错,看着她的眸光亮晶晶的。 被他这么看着,阮朝夕就招架不住了,点点头应下。 晚上,明婉跟她打电话,说完正事,顿了顿,突然问,“说真的,你跟江宴考虑过结婚的事没有?” 听她说起这个问题,阮朝夕看了看书房方向,见正在工作的江宴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边,起身,拉开落地窗走到阳台上。 “他今天回来也问了我这个问题。” “你怎么想?” 阮朝夕叹口气,“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建议吗?” 明婉笑开来,“这种事,我可没什么建议能给你的。从你事业发展的角度来说,你们反正都公开这么久了,结不结婚,影响不大。” 阮朝夕“嗯”一声。 听出她情绪不高,明婉转移了话题,“对了,岑汐前几天离职了,你知道吗?” 之前岑汐跟程隐上过一回热搜,明婉从阮朝夕这里知道了她和江宴程隐的关系。 阮朝夕愣了愣,“辞职了?不是才进公司吗?怎么这么快就离职了。” “不清楚,她走得挺低调的。不过,我听设计部的老人说,她名义上说是离职,其实……好像是被公司开掉的。” 阮朝夕不由想到了那天晚上香水的事。 会是江宴吗? 明婉只把这件事当成了八卦来讲,并没有深入讨论下去,又聊了几句就挂了。 阮朝夕站在阳台上,感受着拂面而来的夜风,怔怔地看着远处的夜景出神。 说来也奇怪,明明家庭美满,她却好像从小就对谈恋爱结婚这种事不上心,如果不是碰上江宴,她或许到现在还不会谈恋爱。 正出神间,身后“喵”的一声。 回头一看,是火火从没有关紧的落地窗缝里跑了出来。 阮朝夕弯腰将它抱起,轻轻顺着它的毛。 客厅里传来江宴的声音。 她回到客厅,“怎么了?” “我去洗个澡,跟你说一下。” “好。”阮朝夕在沙发上坐下,电视剧开着,在播一个搞笑的综艺,主卧的浴室里有些微水声传来,夜风从未关紧的落地窗间漏进来,一切的一切,好像都是那么的烟火气。 阮朝夕怔怔地环视一圈客厅。 茶几上搁着江宴的手机,玄关入口处的衣帽架上挂着他的外套,连膝上的火火,都是他送给自己的。 不知什么时候起,她的生命里,已经处处是江宴的痕迹。 这样的生活,比以前冷冰冰的家,更让她感到幸福。 如果对方是江宴的话,好像结婚,也成了一件幸福的事。 ** 五月一号,《代号》正式上映。 不出所料,电影反响很好,短短几天,票房就突破了四亿。 阮朝夕也凭借这部片子,成功进军大荧幕,网上热度居高不下,微博粉丝更是再创新高。 同时,《偶像之名》定在了五月下旬开拍。 虽然没有担任发起人,但为了给节目造势,阮朝夕会作为飞行嘉宾参加前两期。 开拍前一周,节目导演联系到阮朝夕,问她愿不愿意跟许知意一起合作一个开场舞。 阮朝夕很爽快地应了下来。 五月十四日,她去公司跟许知意碰头,讨论一下节目排练的事。 因为舞蹈老师今天也会过来,阮朝夕就跟她直接约了公司舞蹈室见面。 阮朝夕到的时候,许知意已经先到了,见她进来,十分有礼貌地上前打招呼。 这是阮朝夕第一次私下里见到她,因为待会要跳舞,她没化妆,只涂了个防晒,皮肤很白,看上去有种通透的清冷感,是很舒服的长相。 寒暄几句,舞蹈老师也过来了,跟她们初步讨论起开场舞的编排。 许知意虽然说是队内主唱,但舞蹈也很在行,阮朝夕因为有以前的底子在,接受能力也不错,短短两个小时,两人就基本上能把整个舞蹈顺下来了。 连舞蹈导师都感到很惊喜,又带着跳了一遍,让她们先休息休息。 许知意虽然话不多,却也不是木讷的性格。阮朝夕挺欣赏她,主动找了话题来聊,一来二去,跟许知意也熟了。 这时,舞蹈室的门突然被人敲响。 舞蹈老师看向她们,“你们在等人吗?” 两人摇头。 舞蹈老师叫了声“进来”。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阮朝夕面前。 她看着来人,诧异地瞪大眼睛,“季洛?你怎么过来了?” 季洛穿着黑色的T恤,头上棒球帽反扣着,左耳还带了个钻石耳钉,显得十分青春洋溢。 他笑嘻嘻走进来,先朝阮朝夕打了声招呼,又笑盈盈看向许知意,“嗨许知意,又见面了。” 许知意礼貌地笑笑,以为他是来找阮朝夕的,知趣地退到了一旁做伸展运动。 “找我有事?”阮朝夕一脸狐疑地开口。 季洛咧嘴一笑,举起手里的饮料,“我今天过来看我姐,听说朝夕姐在公司练舞,就想过来看看。我给你们带了饮料,要不要喝?” “谢谢,我刚喝过水,等下吧。” 季洛应了声好,看一眼一旁压腿的许知意,试探着道,“那……我去问问许知意?” 阮朝夕“嗯”一声。 他便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直接大喇喇就在许知意身边坐下了,还十分自来熟地同她扯东扯西。 阮朝夕本没在意,正想去包里拿手机看看,突然想到什么,再次狐疑地朝季洛看去。 也不知是不是热的,他耳根红红的,额头上也出了层薄汗。 阮朝夕突然心念一动。 第250章 郎有情妾无意(一更) 她记得,情人节在焰色那天,季洛一直没上来,问季杳,她笑说季洛对许知意一见钟情了,所以一直在一楼听她唱歌。 当时以为季杳是开玩笑,可现在看季洛围着许知意这黏糊劲,莫非,季杳当时说的是真的? 又观察了两眼,她才浅笑着收回目光。 休息了一会,重新投入排练,季洛也没走,很机灵地问阮朝夕,“朝夕姐,我能在这看看吗?” 阮朝夕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有什么好看的?” 季洛咧着嘴笑,“我还没见过朝夕姐跳舞呢?” 阮朝夕睨他一眼,“你别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季洛愣了愣,有些诧异地看着阮朝夕,还没分辩出来她这话的意思,阮朝夕已经收回了目光,“你想看就看吧。” 季洛立马开心起来,举起双手做保证,“你放心朝夕姐,我一定不打扰你们。” 说着,规规矩矩坐到了一旁。 阮朝夕也没再管他,继续跟许知意排练起来,偶尔瞟一眼季洛,发现他的目光果然在许知意身上,眼底笑意藏都藏不住。 只是…… 她又瞥了眼许知意,发现她压根就没看季洛,脸上始终是淡淡的表情。 看来是郎有情妾无意啊。 更别说许知意现在还是偶像,Hot Summer好不容易能有如今的地位,她们公司是肯定不会允许她谈恋爱的。 到底是他人之事,阮朝夕虽有好奇,倒也不好过分关注,很快收回心思继续排练。 又练了一个小时,舞蹈老师叫停,说今天就到这里。 送走老师,阮朝夕擦了擦汗,正要去一旁拿水,季洛已经屁颠屁颠地捧着水过来了,“朝夕姐,你喝水?” 阮朝夕弯着唇角笑,“谢谢。” 季洛又把另一瓶水递给了许知意,顺带夸了两句她们跳得很好之类的话云云。 许知意始终都是那副淡淡的表情,接过季洛递来的水道了谢,就往旁边收拾东西去了。 季洛见状,又挪到了阮朝夕这边,“朝夕姐,我姐问,中午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阮朝夕把手机放回包里,转头看向她,“杳杳今天怎么来公司了?她不用拍戏?” “她新戏刚杀青,好像过来找经纪人的吧。她想着好久没见过你了,所以想请你吃个饭。怎么样朝夕姐,你中午有空吗?”季洛殷切地看着她,笑眼弯弯。 “有空啊。”阮朝夕应一声,瞟了瞟朝这边走来的许知意,“就我跟你姐吗?” 季洛指了指自己,“还有我,朝夕姐不会介意吧。”话音落,似乎才看到走过来的许知意,扬了扬眉,“对了,也可以叫许知意一起,人多热闹嘛。” 听到自己的名字,许知意不解地看向他。 季洛朝她灿然一笑,“你急着回去吗?中午一起吃个饭?” 许知意礼貌地笑笑,“不了,我经纪人还在楼下等我。” 季洛闻言,露出失望的表情,“朝夕姐和我姐也一起,你要不跟你经纪人说一声?” 许知意似乎有些为难。 季洛求助地看向阮朝夕。 看着他巴巴的模样,阮朝夕有些好笑,不知怎的想起了江宴在自己面前的样子,笑着替他解围,“知意,你下午要是没行程的话,一起吃个饭?难得过来一趟,我们也尽尽地主之谊。” 季洛听她帮自己说话,头点得跟捣蒜似的。 阮朝夕开了口,许知意也不好意思再拒绝,点点头,“那我跟经纪人打个电话说一下。” “那我也给我姐打个电话叫她下来。”她走开后,季洛兴高采烈地扬了扬手机,走到外面打电话去了。 阮朝夕给江宴发了微信说明情况,发现季杳一个小时前也给她发了微信。 大意是问季洛是不是去找她们了,给她们添麻烦了不好意思,如果觉得他碍事就跟她说,她马上来拎他回去。 阮朝夕笑笑,回复完她,刚收拾好东西,许知意和季洛就一前一后过来了。 “我姐说在一楼等我们。” “行,那走吧。” 到了一楼,果然见季杳已经在大厅等着,她笑着上前,跟阮朝夕和许知意打过招呼,又趁两人不注意,狠狠瞪了季洛一眼。 她昨天刚杀青,今天本来想在家躺一天的,结果一大早就被季洛拉到了这,美其名曰想参观参观她公司。来了之后,刚带他到了自己休息室,他就迫不及待地打听公司舞蹈排练室在哪,然后借着给她买喝的的名头溜了出去。 她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回来人,直觉有哪里不对。找人一问今天舞蹈室谁在用,心里立刻明白过来。 感情这小子是打着她的旗号溜进公司来泡妞呢! 气归气,到底是自己弟弟,难得见他对那个姑娘这么上心,也不好跑过去戳穿他的心思,只得给阮朝夕发了条微信说明情况。 来都来了公司,她也不好干坐着,就去找了经纪人问接下来的行程。经纪人看到她吃惊不已,问她今天怎么这么勤快。她也只能讪讪地笑。 结果跟经纪人聊完,想着季洛那边也该回来了,他却“啪”的一个电话打来,说他已经跟人说了,中午她做东,请阮朝夕和许知意吃饭。 自己的弟弟,还能怎么办呢?只能赶紧下来替他圆这个谎了。 接收到季杳的死亡凝视,季洛“嘿嘿”一笑,朝她做了个么么哒的表情。 季杳一个白眼翻过去,不再理他,跟阮朝夕和许知意说起话来。 因为是临时起意,他们就近找了家公司附近的餐馆。 从进包厢起,作为在场唯一的男性,季洛表现得十分殷勤绅士,又是替她们拉椅子,又是替她们拆碗筷,又是替她们倒饮料,看得季洛满头黑线。 过去的二十几年里,她这个亲姐都没享受过这么好的待遇,果然是见色忘义的家伙。 只是,吐槽过后却又有两分意动。 她跟季洛虽然是双胞胎姐弟,可她从小就早熟,跟她相比,季洛更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虽然已经毕业,但既不去家里的公司帮忙,又不自己找份工作干,成日里跟他那帮狐朋狗友鬼混,对未来没有一点规划。 她也劝过,也骂过,可根本一点用也没有。 如果喜欢上一个人能让他变得成熟起来,她倒是乐见其成,说不定,还可以帮忙推两把。 这么一想,看过分殷勤的季洛终于顺眼了两分。 中途,许知意去洗手间,季杳忍不住开口提点,“知道什么叫过犹不及吗?你这样,只会把人家姑娘吓跑。” 季洛愣了愣,很快意识到季杳的意思,有些不好意思地瞟一眼阮朝夕。 季杳笑出声,“就你这样子,还以为朝夕姐看不出来?知意恐怕也是不甚其扰了,这是看在我跟朝夕姐的面子上才没跟你翻脸,你好歹收敛点吧。” 季洛讪讪一笑,低头应一声。 等到许知意再回来,他果然收敛了不少。 吃过饭,许知意的经纪人在餐厅外等着,她道过别,就先走了。 他一走,季洛立马像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下来。 季杳懒得理他,同阮朝夕聊起最近的近况,又说自己上一周刚看完《代号》,她爷爷奶奶也很感兴趣,过两天准备陪老人家再去看一遍。 阮朝夕笑着谢谢她的支持,忽然想到什么,犹豫片刻,问她,“季楹报名参加了《偶像之名》的事,你知道吗?” 季杳露出诧异的表情,“她参加了《偶像之名》?” 阮朝夕点头,“我上次看到了她的报名表,好像已经通过了海选,你不知道?” 季杳摇头,“她没在家里说过。”说完,她陷入沉思。 毕竟是别人家的私事,阮朝夕没有多说,又聊了一会,走回公司后各自分开。 季洛跟着季杳往停车场走去。 上了车,季杳却没急着开走,一边系安全带一边看向季洛,“刚才朝夕姐说的事,你听到了吗?” “什么事?”季洛一脸茫然抬头。 第251章 妻管严(二更) “季楹参加了《偶像之名》。”季杳语气平淡开口,眼底情绪却有些浓重。 其实一开始,她并没有那么讨厌赵伊宁这个继母和季楹。可是后来,她渐渐发现,每次她有什么,季楹嘴上不说,却总在她爸面前各种装可怜,最后,要么,她爸会给她买同样的东西,要么,她这个做姐姐的就要让出来。 而赵伊宁,嘴上虽然说着季楹对她表示抱歉,可转头她就听到她问她爸,“你让杳杳让给楹楹,她是不是不高兴了?” 这对母女,打的一手挑拨离间的好牌。所以这次季楹参加《偶像之名》,她不知道她是不是又是冲着她来的—— 因为她进了娱乐圈,所以她也要进? “《偶像之名》?那不是许知意那个节目吗?”季洛的注意力显然跑偏了,一提到许知意,又变得眉飞色舞起来。 看到他这样子,季杳心头涌上一阵失望。 幸亏赵伊宁没给她爸生下孩子,如果生了个男孩,凭季洛这样的性格,以后季家还会有他们的容身之处吗? 她拧了眉头,面色严肃地看着季洛,“季洛,我知道你喜欢许知意,我也不反对你追人家。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人家凭什么要看上你?凭你这游手好闲富二代的身份?还是凭你这死缠烂打让人不甚其扰的功夫?” 被季杳这么一说,季洛脸上笑意也淡了下来,嘟囔道,“姐,不带这么打击人的。” “不是我泼你冷水,以你现在这样,工作不找,公司不进,对未来没有任何规划,哪个女孩子愿意把以后寄托在你身上?” 季洛听着听着,眼底最后一丝吊儿郎当也消失了,低垂着头,一脸低落。 季杳也不想说这样的重话,但她不能继续看着季洛这么颓废下去。 “许知意是偶像,短时间内,她公司肯定不会允许她谈恋爱的。我不知道你对她的喜欢能有多持久,但就算几年后你还喜欢她。那时的她,有人气有钱,你有什么?一堆玩乐的本事吗?” 季洛低垂着头没说话,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季杳重重叹口气,“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完,发动引擎,离开了停车场。 ** 五月二十八,《偶像之名》开拍。 城北的方霓主题乐园上个月正式竣工,不过暂时还没对方开放,《偶像之名》的这批选手,成了最早入园的人。 到了二十八这日,一早,阮朝夕就坐车去往方霓乐园。 路上,明婉把Pad递给她,“这里面是选手资料,你先看看。” 阮朝夕“嗯”一声,接过Pad,滑动起来。 “对了,季杳有个妹妹参加了,你知道吗?”知道阮朝夕和季杳关系不错,明婉开口说道。 “知道。”阮朝夕应一声,“你从哪知道的?” 明婉伸手,在pad上调出季楹的资料,“你自己看她写的自己偶像那一栏。” 阮朝夕低头看去。 上次在江宴办公室,看到季楹的资料表,因为吃惊,也没看得太仔细,现在往下一看,才发现底下偶像那一栏,季楹赫然写的是:我姐姐季杳。 她撇了撇唇角。 《九幽诀》后,季杳的人气上升,前段时间上综艺又圈了波粉,现在已经是小爆了,季楹这小姑娘,还真是会借东风啊。 虽然不怎么喜欢季楹,但良好的教养让她没有背后说人坏话的习惯,未作评价地滑到了下一页。 这次《偶像之名》,舞蹈导师和声乐导师是新请的,至于Rap导师,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精神,还是请到了秦楚。 因为现在明婉也是秦楚经纪人,跟阮朝夕商量过之后,她们会去秦楚家接上他,再一起去方霓乐园。 秦楚住的小区也是有名的明星住宅区,她们到的时候,秦楚已经在小区外等着了,一边抽烟一边在跟人说着什么。 定睛一看,就看到了他旁边那人手里的大炮单反。 明婉脸黑了黑,示意司机开远点再停。 于是,秦楚眼睁睁看着一辆看上去有些眼熟的保姆车经过自己,又滑了好一段才在路边停下。 阮朝夕不解,“怎么了?跟他说话的是什么人?” 明婉有几分咬牙切齿,“狗仔。” 宁萌闻言“啊”一声,“秦楚在跟狗仔聊天啊。” 明婉“嗯”一声,拿起手机给秦楚打电话。 秦楚刚掐熄手里的烟,果然电话就响了。 他扬了扬手机,朝狗仔笑笑,“行啦,我也要去工作了,你继续,不打扰你了。” 狗仔看一眼远处路边的那辆车,堆了笑打探,“秦哥,那保姆车……不是你的吧?” 那车一看就是最高配的,以秦楚现在的人气和咖位,似乎还买不起那么好的? 秦楚白他一眼,“就你眼尖。” 狗仔“嘿嘿”一笑,“我怎么看着那车牌有点眼熟?怎么?秦哥,你有情况?” “有情况个鬼。”秦楚将烟头扔了,理了理身上的连帽衫,“那是阮朝夕的车,我跟她一个经纪人,知道吧?别乱写,不然别说我了,你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狗仔对圈里的事门儿清,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收了八卦的心思,“明白明白,不会乱写。秦哥,你慢走。” 秦楚“嗯”一声,看一眼已经不再响的电话,迈开大长腿往远处的保姆车走去。 身后狗仔看了两眼,知趣地收回目光,继续蹲其他人去了。 电话没接通,明婉正要再打,余光瞟到秦楚已经往这边走来,便把手机收回了包里。 等秦楚走到车前,她推开车门,绷着脸看着秦楚。 秦楚朝她笑笑,“都跟你说了,不要经常生气,生气容易老。”说着,朝车里的阮朝夕“嗨”了一声,坐上了车。 车门关上,车子继续往方霓乐园驶去。 虽然有阮朝夕在,明婉到底没忍住,白了他一眼,“这圈子里能跟狗仔打成一片的人,估计也只有你了。” 秦楚勾了勾唇角,一脸无所谓,“他经常在我们小区外蹲着,我这不是怕被他拍到什么嘛,提前跟人搞好关系,未雨绸缪。” 明婉冷笑一声,“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可千万别把人往你家里带,这要是被拍到,公关再出声明说是朋友,可就没人信了。” 前段时间秦楚跟人聚餐被拍到,上了一次热搜。 视频里,他跟坐他身边的女生有说有笑,引发了大家关于他恋情的猜测。最后还是公司出来发了声明,说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我跟她真的只是朋友。”秦楚一脸无奈,“我说我自己发澄清微博,你不是不让嘛。” “我没这胆子。万一到时你又口无遮拦,越描越黑,谁给你擦屁股?” 秦楚说不过她,无奈地笑笑,摇摇头,看向后排的阮朝夕,“朝夕,好久不见啦,最近在忙什么呢?” “忙着排练今天的开场舞啊。”阮朝夕笑,看着他的目光略有些玩味。 看刚才他跟明婉互怼的那一段,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觉得他俩很有CP感,还是欢喜冤家的那种。 不过这话,她也只敢在心里想想,要是说出来,明婉可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去。 “哟,又可以看你跳舞了,可惜你只当两期飞行嘉宾啊。”他顿了顿,戏谑道,“你男朋友公司的节目,你不应该再多支持支持?” 明婉忍住想敲他头的冲动,“秦大少爷,不会说话就少说点。你在节目上要这么口无遮拦,回头剪辑组还得加班加点地把你的话剪掉。” 秦楚耸了耸肩,两手一摊,“那好吧,我就当个帅气的哑巴吧。” 明婉把pad往他手里一塞,“选手资料,你再看看,有不认识的名字及时问,不要在节目上出洋相。” 她这话说得有些不留情面,秦楚却仍旧不以为意地笑笑,果然闭上了嘴。 身旁的宁萌凑过来,在阮朝夕耳边低低道,“朝夕姐,我怎么觉得……秦楚哥在明婉姐面前,好像个妻管严?” 第252章 黎信车祸线索(三更) 阮朝夕被她这么一说,突然也觉得很像,忍不住笑出了声。她算是知道自己刚才那通脑补哪来的了,一定是受宁萌影响。 听到她的笑声,明婉狐疑地回头看她一眼。 阮朝夕抿了抿唇,低下头,跟宁萌相视一笑。 到了方霓乐园,她跟秦楚先去到导师休息室跟其他导师碰面。许知意已经来了,聊了一会,舞蹈导师和声乐导师也准时到达。 阮朝夕和许知意的舞蹈是开场舞,第一个上台表演,见时间差不多了,跟其他人打过招呼,她和许知意一道去了化妆室做妆造。 路上,正好碰到工作人员带着一部分选手往候场室去。 见到阮朝夕和许知意,这些年轻的女孩子都很兴奋,恭恭敬敬避到一旁,冲她们叫着“老师好”。 阮朝夕点点头,正要离开,突然一声突兀的“朝夕姐”传入她耳中。 她循声望去,发现了队伍里的季楹。 她今天穿得很青春靓丽,扎了个双马尾,朝她笑得单纯明朗。 比起她的激动,阮朝夕要平静得多,略略点头,就和许知意一道离开。 还没走远,身后就传来那群女孩子叽叽喳喳的声音,“季楹,你跟阮老师很熟吗?” “跟着我姐见过一两次而已,算不上熟啦。”季楹语气很谦虚。 “你姐?你姐是谁啊?”有人不明所以。 季楹还没开口,就有要好的小姐妹替她答了,“她姐是季杳。是哦,你姐跟阮朝夕一个公司的,肯定认识啦。” …… 到了化妆室前,阮朝夕停下脚步,淡淡看一眼那群女孩子离开的方向。 她们已经走远,只能看见原本站在队伍末端的季楹,现在成了众星捧月的那一个。 大抵这些女孩子也明白,选秀,只是她们进入娱乐圈的一个途径而已。以后真正进了圈子,拼的就是一个人脉和资源。而季楹,相对她们而已,显然赢在了起跑线上,自然要同她搞好关系。 阮朝夕盯着季楹模糊的身影看了一秒,直到许知意叫她,这才收回目光。 小姑娘不显山不露水,就借了她这股东风。这样的城府,还真是不容小觑啊。 五分钟后。 季楹她们到了候场室。 周边是其他女生叽叽喳喳的讨论声,她却显得有些沉默。 想到刚才那一幕,搁在膝上的五指不自觉蜷缩起来。 她也想成为阮朝夕那样的人,高高在上,众星捧月。如果她们的身份能对调,现在的她,也一定可以成为圈子里的顶流,接受所有人艳羡的目光。 阮朝夕现在拥有的这一切,明明她也能拥有的! 她想得出神,眼底不自觉流露出一抹狰狞,直到身旁的女生用胳膊肘轻轻捅了捅她,“季楹,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快到我们入场了。” 季楹迅速敛下眼底异色,朝她甜甜一笑,“没什么,想歌词呢。” ** 世纪文化大楼顶层。 处理完紧急邮件,一上午就过去了。 江宴起身,舒展舒展了筋骨,看着窗外的景色出神。 突然,身后传来敲门声。 他转身,见程隐出现在门口,“忙完了吗?要不要一起吃饭?”知道今天阮朝夕要去录节目,江宴中午肯定有空。 江宴“嗯”一声,关了电脑,随着他一起进了电梯。 到了饭店包厢,程隐接过服务员递来的菜单,很殷勤地问江宴想吃什么。 江宴随手点了两个菜。 程隐叫服务员记下,又加了几个合江宴平时口味的菜,这才把菜单递了回去。 服务员一走,江宴把玩着桌上的茶杯,淡淡觑一眼程隐,“说吧,有什么事求我。” 程隐倒茶的手僵了僵,露出无语的表情,“看你这话说的,我找你吃饭,就一定是有事要找你吗?” “找我吃饭不一定,找我吃饭还这么殷勤,就肯定有鬼了。” 被江宴戳穿心思,程隐也装不下去了,将茶壶一放,“其实也没什么大事。”顿了顿,继续往下说,“下周是安然的生日,我想找你取取经,送女朋友什么生日礼物比较好?” 江宴撩眼,饶有兴味地看他一眼,“你不是自诩恋爱高手吗?” 程隐讪笑一声,“我那些前女友你又不是不知道,好打发得很,买包买首饰肯定没错,安然不一样,安然没那么肤浅。你给阮朝夕买过什么生日礼物,说出来给我参考参考?” “情况不同,没什么参考价值。” 程隐皱眉,“别这么小气吧。” 江宴盯了他两秒,突然正色,“看在你难得认真的份上,给你句忠告吧。既然她不是用物质能打动的人,那就用你这颗真心。” 话一出口,连他都觉得有些肉麻。 没想到程隐细品了一会,竟好像真琢磨出点什么意思来了。 他不由勾起唇角笑了笑。 突然,想到阮朝夕跟他说过的话,微微正色,“对了,梁慕深那边,还有动静吗?” 知道梁慕深可能对向安然有兴趣之后,为了安阮朝夕的心,他把这事跟程隐说了。没想到他倒是早知道了。 听到这话,程隐嘴角笑容冷下去,“你猜梁慕深为什么要接近安然?” “为什么?”江宴挑眉,露出点兴趣。 “他们直播的许可证迟迟下不来,文化部现任部长,是安然的舅舅。” 江宴了然。 原来打的是曲线救国的主意。 吃过饭回去的路上,江宴想到什么,开口道,“礼物的事,你要是没主意,我可以帮你问问昭昭。” “行啊,兄弟的幸福就拜托你了!”程隐激动地连拍了两下江宴的肩膀。 江宴伸手撩开,看一眼到达的电梯,走了出去。 刚回到办公室,还没坐下,薛裕就过来了。 “什么事?”他喝了口水,抬头问他。 薛裕走到他面前,斟酌了两下,沉沉开口,“江总,您之前叫我查的黎信一家的车祸,有了点眉目。” 江宴眸光一凝,放下茶杯,“说。” “那个肇事的卡车司机还有个姐姐,只是他爸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他跟他这个姐姐也就断了联系,所以我们一开始才没有查到。” 他顿了顿,看一眼江宴的脸色,继续往下说,“他这个姐姐,是您曾经叫我查过的,季青行新娶的那位夫人,赵伊宁。” 第253章 不通过(一更) 江宴脸色陡然沉了下去。 赵伊宁,又是赵伊宁。 赵伊宁跟阮朝夕小时候认识,而她的弟弟,就是黎信一家车祸的肇事司机。虽然这个联系看上去微不足道,但这世界上……往往没有那么多巧合。 思考了一会,他冷声吩咐,“再给我去查赵伊宁,我要知道她从开始担任昭昭舞蹈老师起的全部资料,任何细节也不能放过。还有,重点查一下她跟黎信一家有没有接触过。” “是。”薛裕点头应下,见他没其他吩咐了,这才退出办公室。 薛裕一走,江宴重新坐下来,微闭了眼,将头靠在椅背上,脸上是一派肃杀沉冷。 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无意识地轻扣,“哒哒”的声音一下一下,让他的心绪渐渐沉稳。 不管黎信一家车祸的事跟赵伊宁有没有关系,只要找到了这个线头,再抽丝剥茧,就容易了。 只是—— 他有一种预感,这件事背后,或许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阮朝夕身为局中人,他担心,事情的真相如果真的水落石出,可能会伤到她。 想到阮朝夕,冷硬的心顿时柔软下来。 不管怎样,眼下也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眉头舒展开,他睁开眼,拿过手机,给阮朝夕发了条微信过去。 跳完舞从台上下来,阮朝夕回到后台,一边接过宁萌递过来的水喝了两口,一边看着电视里直播的其他导师的表演。 喝完水,她将瓶子递回给宁萌。 宁萌放回包里,正好摸到手机震动一下,抬头,“朝夕姐,你好像来了微信。” 阮朝夕伸手,“我看看。” 把手机拿到手里一看,发现是江宴发来的。 点开,映入眼帘的只有三个字:想你了。 她忍不住翘起唇角。 他们这才分开几个小时,江宴就这么黏黏糊糊,真是拿他没办法。 回了个“么么哒”的表情过去,她又打了句话过去,“乖,好好工作,我晚上就回去了。” 安抚完江宴,她把手机递回给宁萌,看着电视里的舞台直播。 镜头正好切到台下练习生的反应。 阮朝夕一眼就看到坐在中心位置的季楹。 现在在台上表演的是声乐导师裴韵婕,她出道已经十八年,是圈里的常青树,发的歌曲多以抒情歌为主,人称柔情天后。 她今天选的歌是一首关于父母的老歌,歌声娓娓,声线带着淡淡的沙哑,很容易让人引起共情。 季楹似乎听得入了迷,眼泛泪光,配上她精心化的钻石眼妆,有种闪闪惹人怜爱的气质。 虽然镜头很快就挪开了,但就这一两秒的时间,季楹已经很好地抓住了观众的眼球。 看来,是有备而来啊。 阮朝夕虽然私心不喜欢她,但也不得不承认,娱乐圈就适合季楹这样有野心,能抓住一切机会往上爬的人。 导师舞台结束,稍作休整,他们再次回到舞台上。 虽然是第一次担任发起人的身份,但许知意角色适应得很好,甚至为了配合节目效果,她比在团里时还要显得活泼一些,很好地把控住了节奏。 导师自我介绍完毕,就坐到了导师台上,等待观看练习生们的初舞台表演。 阮朝夕翻着面前的选手资料,想到两年前也是同样的场景,心里颇有些感触。 “有请第一组上台表演的练习生,来自白金文化的……” 许知意清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阮朝夕收回思绪,抬头,带着浅浅的微笑,将目光投向台上。 《偶像之名》的规则跟《炙热的青春》有些不同,比赛采取的是导师和观众投票相结合的方式。 导师们会在今天给出九张直通卡,拥有了直通卡的练习生,就等于直接保送进入了前五十强。 也就是说,即便练习生因为前期镜头少没有吸到粉,或者本身是没有观众基础的素人,只要专业素质过硬,就能避免一开始被淘汰的命运。 剩下没拿到直通卡的练习生,根据表演情况分成优良中下四个班级,每个班级代表不同的票数基数,第一次顺位淘汰,将根据观众投票加票数基数的综合来排名,以决定练习生去留。 这样的决赛规定,比单纯地依靠观众投票要更具专业性,也能在一定程度上避免最后选出来出道的练习生空有观众缘,不具备过硬的专业技能。 看了一小半,导师团的第一张直通卡还没送出去。 身后的练习生不免有些躁动起来。 这时,阮朝夕翻到了下一个上台的练习生资料。 是季楹。 她不由来了些兴趣。 “下一位,有请个人练习生,季楹。” 季楹现在还在上学,没有签公司也很正常。不过,如果她能成功出道,自然会有不少经纪公司给她抛来橄榄枝。 因为季楹的一通操作,现在大半练习生都知道她是季杳的妹妹,因此,听到下一个是她表演,台下的反响格外热烈。 季楹上了台,朝导师鞠了个躬,“各位老师好,我是个人练习生季楹。” 许知意点头,“准备好了的话,可以开始你的舞台了。” 季楹笑着应好,摆好了开场pose。 她今天表演的,是国外一个知名女团的新单曲。阮朝夕看过原版舞蹈,舞蹈编排难度大,很耗力气,再加上还要边唱边跳,对表演者的体力要求很高。 这样的舞蹈,跳好了绝对能惊艳众人,跳不好,落差感就很大了。 看来季楹今天,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勇气来的。 阮朝夕静静把目光投向台上,等着看她的能力能不能配上她的野心。 随着前奏响起,灯光也暗下来。 季楹扫一眼台下面容平静如水的阮朝夕,咬咬牙,怀揣着一种莫名的想要证明自己的情绪,开始和着音乐舞动起来。 因为太过关注阮朝夕,太想要证明自己,中间一个高难度动作时,她脚下动作慢了半拍,导致肌肉拉伤了一下。好在那时灯光较暗,她很快调整过来,顺利地完成了整支舞蹈。 一曲跳完,她已是大汗淋漓,拉伤的肌肉处有些隐隐作痛。 不过,听着台下爆发的掌声,她觉得这一切都值了,回到舞台中央,眼含期冀地看着台下的导师。 身后传来练习生们的窃窃私语。 “季楹应该能拿到第一张直通卡吧。” “我也觉得很有希望。” …… 听到这些议论声,季楹腰背挺得更直了,仿佛看到直通卡已经在像自己招手。 “好,季楹,谢谢你的表演。”许知意拿起话筒,“我们先请聂老师为我们点评一下吧。” 节目组请的舞蹈导师聂时,是有名的街舞大神。 见自己被cue到,聂时拿起话筒进行点评,“总得来说还是跳得不错的,动作基本上都到了位,不过因为这是一首很有力道的舞曲,某些地方,你的动作还稍显软绵了一些。” “好严格啊……”练习生们低声议论。 没得到想象中的好评,季楹也显得有些悻悻然。 又请裴韵婕也点评了一番,许知意问还有没有导师想点评的。 见无人接话,她道,“好,请导师决定是否愿意给出直通卡。”按照节目规定,四名常驻导师加一名飞行导师,只要有三人以上同意给出直通卡,选手就能拿到。 “裴老师。”裴韵婕按下评分按钮,导师台的面板上出现了绿色的圈圈,这是代表同意的意思。 “聂老师。” “滴”的一声蜂鸣,聂时选了不同意。 “秦老师。” 秦楚瞥一眼台上神色紧张的季楹,按了个同意。 最后还剩下许知意和阮朝夕没打分,只要两人中有一人选了同意,季楹就能成功拿到这张直通卡了。 为了节目效果,秦楚笑言,“不然,阮老师和许老师一起按吧。” 两人点头,一起按下了评分按钮。 看着导师台显示屏上同时出现的两个红叉,现场哗然。 三比二,不通过! 季楹没能成功拿到直通卡。 第254章 粘人精(二更) 季楹咬紧下唇,脸上笑意瞬间僵硬。 “很遗憾,没有能拿到直通卡。”许知意朝她笑笑,“我跟聂老师的意见是一样的。你舞蹈底子不错,可能因为是学中国舞的缘故,动作还有些绵软,女团舞应该更有力量一些,加油吧。”作为女团出身的前辈,许知意很尽职地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等级评价,优。”虽然没有拿到直通卡,但因为有两票通过,按照比赛规则,她将直接进入优班。 季楹勉强扯了扯唇角,鞠躬道谢。 对她来说,没有拿到直通卡,跟失败没有什么区别。 许知意回以一笑,看向面前的资料板,准备叫下一个练习生上台。 不想,刚低头,季楹的声音再次传入耳中,“我能问问阮老师的意见吗?” 许知意愕然地朝台上看去。 却见季楹并没有下台,双手捏紧话筒,唇抿成一条直线,眼里有光闪闪烁烁,正紧紧盯着阮朝夕。 看出季楹的不服气,许知意皱了皱眉。 不过,她问的是阮朝夕,她也不好贸然开口,转头,询问般看向阮朝夕。 阮朝夕并没有多大的情绪波动,闻言拿起话筒,淡淡眼风扫过去,“动作力度的问题,聂老师和许老师都说过了,我就不多说了。我只说一点,在我心中,值得给出直通卡的舞台一定要是完美的。刚才在两分半左右的地方,你的动作慢了半拍。” 听她说完,季楹脸色一白。 她是个很会看人脸色的人,即便阮朝夕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但她还是能看出来,她并不喜欢自己。 所以刚才看到结果出来的一瞬间,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一定是阮朝夕看她不顺眼的缘故,所以才投了否决票。” 她刚才的唱跳,像聂时和许知意这样的内行也许能看出不足,但阮朝夕一个演员,即便小时候跟她妈学过一段时间跳舞,又能看出什么来? 没想到,她却直接点出了自己表演中那么微小的一个失误。 瞥一眼季楹的脸色,许知意没再给她继续开口的机会,“好,请季楹下台就坐。有请下一个表演的练习生,来自天空娱乐的……” 季楹明白局势已定,不敢再露出多余的情绪,鞠躬道了谢,小跑着下了台。 阮朝夕瞥一眼她匆匆下去的背影,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蹙。 ** 第一期节目要分两天录制。 节目组给导师们都安排了酒店入住,但阮朝夕想着答应江宴的事,还是坐车回了京城。 回到家,江宴正在给火火添猫粮,听见玄关动静,起身走来,朝她露出个灿然的笑。 笑容中除了开心,还有点歉意,“我下班时才听程隐说,你们第一期节目要录两天。” “对啊。”阮朝夕一边拖鞋一边道,“人家都舒舒服服住酒店了,就我惦记着家里的粘人精赶了回来。” 江宴笑容僵了僵,“谁是粘人精?” 阮朝夕弯腰抱起跑到跟前的火火,睨他一眼,似笑非笑,“当然是火火了,你以为我说谁?” 江宴扬唇一笑,走上前,殷勤地替她捶着背,“吃饭了没有?” “回来前在节目组吃过了。” 她把火火放到沙发上,往主卧走去,“我先洗个澡啊。” “你直接进去吧,我给你拿衣服。”江宴抬腿跟了上去。 洗过澡出来,阮朝夕把吹风机拿到客厅去吹。 吹头发的这个重任,自然又落到了江宴身上。 他开了暖风,一边替她温柔地顺着头发,一边问她今天录制还顺利吗? “还行。”阮朝夕懒懒地窝在沙发上,“你别说,我老师那个女儿,还真有点本事,长得也好看,不过就是太心高气傲了点。看到她,我就想起了两年前的徐苒。” 季楹和徐苒一样,都是老天爷赏饭吃的类型,不过这个圈子就是这样,刚入圈的新人,不管再怎么有能力,态度谦逊都要排在首位。其实这一点上,季楹比徐苒做得要好,对其他导师都算是恭恭敬敬的,除了质问她的那一句。 这让她不得不怀疑,季楹是不是知道自己不喜欢她,所以认为她把私人感情带到了工作中去? 可惜,她向来公私分明,即便不认同季楹的人品,也不会在这种比赛上坐做什么手脚。如果今天季楹确实表现得很完美,她是绝对会给通过的。 江宴沉思两秒,“你跟她以前认识吗?” 阮朝夕摇头,“说实话,我连赵老师什么时候生小孩的都不知道,那个时候更加没见过季楹。” “那她前夫的事,你也不清楚?” “没听说过。”阮朝夕看他一眼,“怎么了?今天怎么突然对季楹感兴趣了?” “没有兴趣,只是在想,她既然惹得你不开心,不如直接让节目组找个理由把她淘汰算了。” 阮朝夕嗔他一眼,“我是这么公报私仇的人吗?” 江宴笑,摸了摸她已经干得差不多的头发,“你不是,我是。” 阮朝夕不由笑出声,起身,从他手里拿过吹风机,放回了洗手间。 再出来的时候,听到江宴问她,“对了,下周是不是向安然的生日?” 阮朝夕诧异扬眉,“你怎么知道?” “程隐跟我说的,他正在头疼要给向安然准备什么礼物,让我问问你的意见。” “巧了,我也头疼。”阮朝夕在江宴身侧坐下,“安然这女人,什么也不缺,我跟夏夏旁敲侧击了好一阵子,也没从她嘴里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最后我们决定夏夏送她一个包,我送套首饰了。虽然俗了点,但是实用呀。” 江宴唇角微微上翘,似乎很愉悦。 阮朝夕不解,“你笑什么?” “我问程隐给他前女友买过什么礼物,照着准备就是。他说一般给前女友买包买首饰,但是不想送这么俗气的礼物给向安然。” 阮朝夕回过神来,有些汗颜。 她跟苏锦夏准备的就是程隐口中俗气的礼物。 “那……我也爱莫能助了,毕竟我就是这么俗气的女人呢。”阮朝夕撩了撩头发,忽然又想到什么,眯了眯眼,“江宴,你倒是很轻车熟路嘛。你给前女友买过什么?嗯?” “我没有前女友。”江宴笑得一本正经,“你就是我初恋,也是我末恋。” “末恋是什么鬼?”阮朝夕嘟哝一句,嘴角却忍不住翘起来。 看着她眉眼微弯笑眼盈然的模样,江宴心头一阵悸动,低头就要吻上去。 阮朝夕伸手堵住他的嘴,“你还没洗澡。” 江宴无奈,啄了啄她掌心,起身,“那我先洗澡去了。” ** 《偶像之名》采取的是半封闭式管理,平常没有特殊情况不能出园,但并没有像炙青那样禁止使用手机。 毕竟,现在的选手们一个个都鬼机灵得很,手机上交了一个,还有一二三四五六个备用机。与其这样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不如大大方方地给她们用了。 周五。 初舞台过后,就是主题曲考核了。 同样的,主题曲考核也设置了五张直通卡,有直接进入前三十六名的资格。所以练习生们一个个都铆足了劲,希望能成为那幸运的五个人之一。 季楹错失了第一张直通卡的机会,心里憋着那口气,从早到晚,一直泡在练习室里。 不过周五这天,她却很早就结束训练回到了宿舍。 宿舍是四人间,这个时候,她的舍友都还在练习,没有人回来。 她从床头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电话响了两声接通。 “妈。”季楹看向窗外,淡淡开口。 “楹楹啊,下午还有课吗?你小叔叔今天回来吗?要不要司机去接你?” “妈,我这周不回去了。” 电话那头的赵伊宁显然很失望,“啊,又不回来了吗?你上周就没回来呀。” “快期末考了,我想待在学校复习,这一两个月可能都不回去了。”季楹面不改色。 “哦,那行吧,你要注意身体,要不要妈妈去看看你?” “不用!”季楹立马拒绝,“妈你别来了,来了还分我心。” “知道啦。”又叮嘱了两句,赵伊宁才欣慰地挂断电话。 第255章 暴露(三更) 挂断电话,季楹长舒口气,将手机捏在掌心里,望着窗外的景色出神。 她来参加《偶像之名》,是瞒着家里人的,连她妈妈都没告诉。 因为她知道,一旦自己跟家里说了,他们一定不会同意。毕竟,她现在还只是个大二的学生,来参加节目,势必要缺好久的课。 可是她等不及了。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出人头地,想要感受那种万众瞩目人上人的感觉。 更何况,她根本没有那么喜欢中国舞,是她妈妈为了讨季青行的欢心,才让她报了这个专业。 明明季杳和阮朝夕都可以去学自己喜欢的表演,她却因为寄人篱下,只能被逼着去学自己不喜欢的东西。 她不甘心! 等到她成功出道,她就不需要再看任何人的脸色了。 捏紧手机,她转身,把手机放回去,走出宿舍。 今天还有时间,她得继续练习。 ** 城南别墅区,香山雅苑。 墙上的时针指向五点半。 赵伊宁看了看,吩咐完佣人可以开始准备晚餐,正要转身上楼,听到院子里有动静传来。 走到窗前一看,见季杳的车开进了院子。 紧接着,她下了车,拉开后座车门,扶了季老爷子和季老夫人下车。 两位老人脸上都乐呵呵的,压根没有在她面前的严厉和肃然。 赵伊宁神色一暗。 她嫁进这个家里都快九年了,却始终像个局外人。 不过,心底的低落只是一瞬,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她立马扬起和善的笑意迎了过去,“爸妈,杳杳,你们回来了?” 见到她,季老夫人脸上笑容淡了淡,略一点头,吩咐一旁的佣人扶她上楼。 季杳叫了声“赵阿姨”。 “杳杳这是带爷爷奶奶出去玩了?”赵伊宁热情地问。 季杳一边扶着老爷子往客厅走去,一边回答道,“带爷爷奶奶去看了个电影。” 之前答应带她爷爷奶奶去看《代号》,今天才抽出空来。 季老爷子走到客厅,上下看了两圈,问赵伊宁,“大家都还没回来?” 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周五晚上季家人都会坐在一起吃顿饭。 “青行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楹楹最近要期末考,这一两个月可能都不会回来。” 听到这里,季杳抬了头,意味深长地看一眼赵伊宁。 她是不知道季楹去了《偶像之名》,还是其实知道,只是故意替她瞒着? “阿洛,可能出去跟朋友玩了吧,今天一天都没见到他人。”赵伊宁没注意到季杳的异样,继续往下说。 季杳眸光微冷。 一个是在认真学习,一个却是在外面鬼混,她这么说出来,对比还真是强烈啊。 虽然不喜欢赵伊宁这样的心机,但心里更多的,是对季洛的恨铁不成钢。 看来,上次在车里的那番话,他还是没有听进去。 心头一阵无力感涌上,正想着给季洛打电话,季老爷子抬头看向她吩咐,“阿洛不用管了,到点他会回来的。杳杳,你给你小叔叔打电话问问,看他今天回不回来吃饭。” 季杳应一声是,走到一旁给季青临打电话。 赵伊宁趁机在季老爷子身侧坐下,嘘寒问暖起来。 六点。 季青临、季青行和季洛果然陆续都回来了。 碍于太多人在,季杳也不好当着长辈的面教训季洛,暂且把心里的焦躁压了下去。 这时,晚饭也已经做好了,一家人围坐到餐桌旁,开始用餐。 吃了一会,季青行似乎才想起季楹不在,问她怎么没回来。 赵伊宁便把刚才在季老爷子面前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听到她的说辞,季洛夹菜的手就顿住了,抬眸看一眼赵伊宁,慢悠悠开口,“季楹现在恐怕不在学校吧?” 赵伊宁皱了皱眉,有些不解地看向季洛,“阿洛今天是在哪见到她了吗?” 季杳也蹙了眉头。 她是知道内情的人,自然知道季洛接下来要说什么。只是,他对这对母女虽然不喜欢,但一向都是无视的态度,今天怎么会主动挑起话题? 季洛痞痞地勾了勾唇角,眼底一抹讥讽,“那倒没有,她现在应该在封闭训练呢。” “什么封闭训练?”季青行也听出了些端倪。 季洛露出无辜的表情,看了眼季青行,最后又看回同样疑惑的赵伊宁,“阿姨不知道吗?季楹报名参加了最近世纪文化举办的那档选秀节目,现在都已经开拍了,季楹没跟你说?” 听到这话,赵伊宁脸色青了青,虽然不太相信季洛的话,但见他言之凿凿的模样,心头还是一慌。 选秀节目? 季楹怎么会突然去参加那个? “什么选秀节目?”一旁的季老爷子沉声开口。 季洛给他稍微解释了一下。 因为有季杳这个在娱乐圈的孙女,老爷子平常也会适当关心娱乐圈的新闻,听着听着就明白了,皱眉看向赵伊宁,“这怎么回事?季楹现在才大二,要进娱乐圈是不是还早了点?学业怎么办?” 老爷子算是很开明的长辈,当初季杳想学演戏,她爸不同意,还是她爷爷说服了她爸,她最后才能进京影读书。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不能耽误学业。 赵伊宁露出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的表情。 季洛突然告诉她这个消息,打得她有些措手不及,只能尴尬地扯了扯唇角,“爸,这事……楹楹也没跟我说过。也许,有什么误会呢?” 季洛冷冷笑了一声。 赵伊宁越发被他的笑搞得心神不宁。 季老爷子皱眉,“你打电话给季楹问问。” 众目睽睽之下,赵伊宁只得拿出手机,拨了季楹的电话。 只是,电话响了好几声都没人接。 她又打了一遍,还是没人接。 “可能在练习吧。”季洛扒了一口饭,悠悠说了一句。 季老爷子沉着脸色,看一眼已经放下筷的众人,“先吃饭吧,回头问清楚了再说。” 他发了话,大家暂且收起各异的心思,继续用起餐来。 因为心中有事,一顿饭吃得赵伊宁是味同嚼蜡。 好不容易晚餐结束,季青行起身上楼,“我还有点工作要处理,先上去了。” 赵伊宁刚要跟上去,季青行转身,面无表情打量她一眼,“楹楹的事,等联系上她再说吧。” 第256章 改邪归正(一更) 赵伊宁悻悻收住脚,朝季青行扯出抹尴尬的笑意。 季青行却没多看她,转身继续往楼上去,脸上没什么表情,说不出是平静更多些,还是失望更多些。 赵伊宁暗自攥紧了手。 好端端的,季楹怎么会突然去参加什么选秀? 她想去问季洛都知道些什么,只是一想到最可能的结果就是什么都问不到还要落一顿冷嘲热讽,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正在楼梯口犹豫,余光瞟到季青临走了过来,忙拦住他,小声开口问,“青临,楹楹去参加选秀的事,你知道吗?” 季青临歉意摇头,“抱歉,我这两周跟季楹都没什么联系。” 上个月从苏锦夏家回来之后,他就有意识减少了跟季楹的接触。虽然他们名义上是叔侄,但毕竟没有血缘关系,还是避嫌得好。 赵伊宁显然很失望,焦灼地垂了眸,“也不知是什么选秀,靠不靠谱。”比起学业问题,想到季楹的电话一直打不通,她突然更担心起她的安危来。 刚才季洛说得突然,她压根没听清那选秀是世纪文化举办的。只想着现在的小孩子都有明星梦,万一是有人借机骗钱,或者更糟糕些,万一是传销呢? “选秀本身应该是靠谱的,这点你可以放心。”季青临沉声宽慰。 赵伊宁抬起头,“你知道是什么选秀?” “我听锦夏说过,是世纪文化举办的女团选秀,对了,阮朝夕也会担任前两期的导师。”想到她跟阮朝夕的关系,季青临补充一句。 阮朝夕? 赵伊宁愣了愣,眼底突然闪过一丝古怪。 她朝季青临勉强一笑,“我知道了,谢谢你青临。我再试试看她的电话能不能打通吧。” 季青临“嗯”一声,“如果实在着急的话,或许可以问问朝夕?” 赵伊宁点头,心神不宁地回到了房间。 她又打了次季楹的电话,还是没人接。 皱着眉头,心头的担心被另外一股隐忧取代。 想到上次季楹知道阮朝夕真实身份后的反应,她握住手机的手机渐渐缩紧,心跳也越来越快。 季楹去参加这个选秀,不会是冲着阮朝夕去的吧? 又或者,见到阮朝夕如今的成就,心里不服气,所以才想跟着进入娱乐圈? 不管哪一种可能,对她们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 万一……被阮朝夕看出是什么端倪来呢? ** 季青行到了书房,刚打开电脑,书房门就被人敲响了。 他本以为是赵伊宁,眼底闪过一丝不耐。 只是,一抬头,见站在门口的人是季洛,他愣了愣,眼底的不耐退去,换成在他面前惯常的严肃。 “进来。” “爸。”季洛顺手将门关上,走到他跟前,“我有话跟你说。” 想到刚才季楹的事也是他说出来的,他皱起眉头,“季楹的事有我们做长辈的去管,你就不要再来落井下石了。” 他一直都知道,季洛跟赵伊宁母女关系不合。 又睨他一眼,语气微沉,“有空你还是好好操心操心自己吧。听说你今天一天又跑出去鬼混了?”对于亡妻留下来的这对孩子,季杳向来不用他操心,只有季洛,说也说了,骂也骂了,他却始终没有上进的心思。 季洛看着季青行眼里恨铁不成钢的情绪,一阵浓浓的羞愧涌上来。 自从那天被季洛骂醒后,他想了很久,发现自己毕业后这一两年的光阴,的确是被自己完完全全地给浪费了。 他仗着自己家里条件好,又因为季青行娶了赵伊宁后越发叛逆,斗鸡走狗,游戏人生,过着浑浑噩噩的生活。 明明跟他是一样大的年纪,季杳毕业后就开始踏踏实实接戏,到现在,已经从娱乐圈里的小透明到了现在准一线小花的位置,她靠家里了吗?半点也没有。 低下头,他赧然而低落,“爸,对不起。” 季青行一怔,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季洛。 以往听到他的说教,季洛肯定要开始回嘴了,今天居然……居然道歉了? 心头不由自主软了两分,看一眼他耷拉着脑袋的模样,叹口气,“罢了罢了,你找我什么事?” 季洛深吸口气,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季青行,“爸,我想进公司工作。” 季青行彻底怔住。 他满眼怀疑地看着季洛,第一反应不是感到欣慰,而是不知道季洛是不是又心血来潮跟人打了什么赌? 看出季青行的不信任,季洛并没有气馁,又上前一步,郑重其事地直视着季青行的眼睛,想让他看到自己这次的决心,“爸,我不是心血来潮,我是真的想进公司跟你一起工作。” 季青行就季洛和季杳两个孩子,季杳进了娱乐圈,以后大概率是不会继承家业了,他之前还为此头疼不已。 偶尔也会想,要是两个人掉个转就好了,懂事的季杳能回来帮他打理公司,至于季洛,他成天这么吊儿郎当,就让他去娱乐圈混日子算了,好歹也能养活自己。 只是他心里清楚,季杳是真的很喜欢演戏,所以这话,他也只是在心里想想,从来没有再她面前提过。 现在听到季洛突然收了性子,心里欢喜又欣慰。 不过,他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又沉沉打量了两眼季洛,“你是认真的?” 季洛重重点头,“我是认真的。我年纪也不小了,不能成天这么无所事事让爸和姐姐操心。我这两天出去,也是跟我以前那些朋友说清楚,以后就不会有多少时间跟他们出去玩了。” “你如果要进公司,就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一觉得苦就说不干了。” 季洛答得很认真,“我能做到。” “你虽然是我儿子,但是进公司之后,必须从底层做起,每个岗位都先轮一遍,等我觉得你什么时候能力过关了,才会把你放到我身边来。” “没问题。”季洛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就爽快应了。 看出季洛这次是来真的,季青行也放下心来。不管以后的事如何,起码现在,他能有这颗上进的心就是好的。 伸手拍了拍季洛的肩膀,“行,明天你就跟我一起去公司吧。” 听到季青行答应了,季洛咧嘴灿然一笑,“知道了爸,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丢脸的。” 季青行也露出点笑意,看着小儿子肖似亡妻的脸,心中不有感慨万千,眼眶有酸涩泛上。 不想在小辈面前丢脸,他摆摆手,“行了,今晚早点睡,明天可别第一天就给我迟到。还有,跟你姐也说一声,让她也高兴高兴。” “知道了爸。”季洛应下,脚步轻快地离开了书房。 他走后,走廊尽头的主卧门开了一条缝,看到季洛兴高采烈离开书房的背影,赵伊宁皱了皱眉,眼底闪过一丝阴霾。 书房里。 季洛走后,季青行还站在原地,想着刚才跟季洛的一番话,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其实小的时候,季洛也是很乖的孩子。只是自从他续娶赵伊宁后,他就一天比一天叛逆起来。他心里清楚,这孩子,是觉得自己背叛了他妈。 然而他当初娶赵伊宁的初衷,不过是觉得她跟碧云有几分相似,又是温柔的性格,还带着一个孩子,肯定能比他一个大男人更懂得如何照顾孩子。 如果时光能倒流,他或许,就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了。 叹口气,他走到书桌后,打开左手边第一个上锁的抽屉,从里面取了个相框出来。 相框里是张全家福。 站在中间的女人,穿着米白色针织衫,眉眼恬淡,神情温柔。照片里的他和季杳季洛两个孩子,脸上都是幸福的笑容。 缱绻的眸光落下,他伸出手,抚了抚照片,喃喃叫了声“碧云”。 身后,书房门被风吹开了一条小缝。 赵伊宁正要抬手敲门,目光瞟见了他手中相框,视线在照片上定格片刻,忽然听到季青行那一声呢喃。 她脸色一白,无力地垂下准备敲门的手,悄无声息离开。 第257章 纠缠(二更) 到晚上九点多,赵伊宁终于打通了季楹的电话。 看一眼正在浴室洗澡的季青行,她捂住听筒,轻手轻脚下了楼。 这个电话,打了快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没人知道这对母女聊了些什么,只是第二天吃早饭时,当季老爷子再次问起这事时,赵伊宁罕见地,以一种强硬的姿态表明了对季楹的支持。 虽然冠了个季姓,但毕竟不是亲生孙女,季老爷子闻言,便没再说什么,季青行也没发表什么意见,只说还是尽量不要太耽误学业。 赵伊宁点头,似有若无的目光朝季洛看去。 她在等着季洛跳出来冷嘲热讽。 这样,有季洛的衬托,季楹这件事,也许就能更好地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可出人意料的事,季洛全程都在认真地吃饭,连个眼神都没给到她。 她心中暗惊,想到昨天季洛离开季青行书房时的异样,一颗心慢慢揪到了一处。 顿时,只觉兴味索然。 季洛再不好又如何,以季青行对洛碧云的深情,哪怕这个儿子是个废物,公司最后,也还是会落到他头上。 可惜自己肚子不争气,不然,要是能生个儿子出来,或许她还有心气争一争。 想到季楹昨晚说的话,心下一阵黯然。 她说得对,这个家里,谁也靠不住,唯一能靠的,就只有自己。如果楹楹这次能出头,以后在钱财方面,她们起码是不用愁了。 在此之前,她还得跟季杳搞好关系,以后楹楹进了娱乐圈,才能借着她的名气吸一波血。 ** 向安然今年的生日在周六。 知道这是她第一个脱单后的生日,阮朝夕和苏锦夏贴心地把周六的时间留给了她跟程隐,只约了周五晚上下班后一起出来吃个饭,就当提前庆祝生日了。 周五一大早,向安然刚进杂志社大楼,就被前台叫住了。 “向主编,有你的花。” “我的花?”向安然顿住脚步,朝前台那一大束极为打眼的红玫瑰看去,眉头微皱。 难道是程隐? 可他昨晚试探着问自己时,她明明说过不喜欢这么招摇的方式啊。 前台笑,露出艳羡的表情,捧起玫瑰递给她,“一大早就送过来了。” 向安然接过看了看,在花束中找到了一张小卡片。 把花先在接待台上放下,她将卡片打开。 才扫一眼,眉头皱得更紧了。 卡片上是一行龙飞凤舞的字—— 向小姐,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落款是:梁慕深。 合上卡片扔进包里,她看向前台同事,笑了笑,“我拿着这花上去不方便,能不能在你这里放放?” “没问题。”前台笑着应下,又接回了花,找了处不太打眼的地方放置好。 向安然道了谢,朝电梯走去,脚步略有些急促。 看出她似乎心情不太好,前台收回目光,心底有些不解。 有人送花还不开心? 不过向主编这样的美女,肯定很多人追,说不定,追求者太多,也是一种烦恼呢? 此时的向安然,心情的确不太美妙。 她家离杂志社近,所以她一向来得比较早,这会等电梯的就她一个人。从包里拿出那张卡片,看都没看,她伸手撕碎,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到了办公室,刚给自己倒了杯咖啡,连电脑都没开,手机就进来了一条微信。 她从包里拿出手机点开一看,脸色这才有所好转。 是程隐发过来的—— “晚上你要跟朝夕她们约?中午有没有空?” 她笑着在椅子上坐下,一边打开电脑一边在微信上回他,“中午小部门聚餐,别过来了。” “知道了,那明天的时间得留给我。”程隐的回复很快跳出来,后面还跟了个委屈的表情。 想到程隐一个大男人做这表情的样子,向安然就有些忍俊不禁,“知道了,不过晚上我可能要回家吃,在那之前的时间都是你的。” “好,那你上班吧,不打扰你了。” 向安然十指在手机屏幕上顿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把程隐给他送花的事告诉他。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不要坏他心情了。 想到梁慕深,嘴角笑意就沉了下去。 那次跟梁慕深喝完咖啡后,他就从总编那要到了自己微信,还在微信上约过自己几次,只是都被她拒绝了。 只是看他今天送花这架势,显然还没有放弃的打算。 果然,十点多时,梁慕深的微信就进来了。 “向小姐,早上好,花收到了吗?” 向安然等了一会才回过去,“收到了,谢谢,让梁总破费了。多少钱?我转给你。” 哪有男人送女人花,女人跟他谈钱的?这只能说明,这个女人对这个男人没有兴趣。 她这话说得这么明显,梁慕深不可能不懂。 果然,这句话发过去之后,对面沉默了很久才回复过来,“向小姐说笑了,不过是聊表心意而已。” 说着,不等向安然拒绝,又发了句话过来,“向小姐中午要是有空的话,不知能否赏脸一起吃个饭?” “不好意思,中午有部门聚餐。”向安然回绝得很干脆。 若非梁慕深没有明确表达出想追她的意思,她早就知道跟他说自己有男朋友了。或许,明天跟程隐过完生日,她可以在朋友圈秀个恩爱? 梁慕深回了个“好”字后就没了动静。 向安然以为他终于放弃,也就没再多想。 只是,中午跟小部门同事一起出去吃饭,刚走出大楼,就见到路边停了辆黑色库里南。 她记忆力很好,扫一眼车牌,就认出了上次梁慕深来杂志社,就是开的这辆车。 果然,脑中念头刚闪过,副驾驶的车窗就降了下来,露出驾驶座上梁慕深的笑意浅浅的面容。 这么大一辆豪车停在大楼门口,不可能不引起人注意。 很快,向安然的同事就看了过去。 向安然眉头一皱。 下一秒,就见梁慕深下了车,徐徐朝她走来。 大抵是梁慕深注视她的目光太明显,她同事很快反应过来,笑眯眯看向向安然,有关系不错的伸手轻轻推了推她,“安然,找你的吧?” 向安然不想被人看了八卦去,冷淡地瞟一眼朝她走来的梁慕深,收回目光道,“你们先过去吧,我等下就到。” “要是有约会的话,就不用管我们了,回头我们自己结了账,找公司报销就行。”同事发出善意的起哄声。 向安然勉强挤出抹笑,好说歹说把他们打发走了。 这时,梁慕深已经走到了她面前,朝她笑笑,露出歉意的表情,“抱歉向小姐,贸然过来找你。” 向安然并不掩饰自己的疏离,往一旁走了两步,“梁总找我有事吗?” 梁慕深唇角笑容浅浅,“不如向小姐赏个脸,一起吃个饭?” “抱歉。”向安然没有半分松口,“梁总也看到了,我中午要跟同事聚餐。” 梁慕深特意跑过来,自然不可能这么快被打发走。 事实上,公司所有前期准备都做好了,直播的许可证却迟迟不下来,等于每天都在烧钱。经过前一阵的元气大伤,他们实在再经不起这样的折腾,所以即便向安然态度冷淡,他还是只能抱着再试一试的态度过来找她。 对现在的环亚和华悦而言,向安然,就是最后那一根救命稻草了。 梁慕深凝视了向安然两秒,目光越发深情,“向小姐,我想……你也感觉到了我对你的欣赏,既然向小姐还单身的话,不如……给我一个机会如何?” 听他终于说出了口,向安然反而松了口气,正要说自己已经有男朋友了,余光突然瞟到什么,脸色微变。 梁慕深敏感地捕捉到向安然的脸色变化,下意识转身,朝她视线所及的方向看去。 他看到一辆白色的奔驰开了过来,并且缓缓在他们面前停下。 很快,副驾驶座的车窗降下,驾驶座上的人出现在梁慕深眼前。 今天只有两更。 第258章 拉黑 开车的是个中年女人,妆容和穿着皆是时髦得体,有种大家族出身的端庄气质,且,长得与向安然有几分相像。 梁慕深扫了两眼,就认出来人,当下心头一喜,殷勤地开口招呼,“向夫人。” 坐在白色奔驰车里的女人,正是之前在向老寿宴有过一面之缘的,向安然母亲,周淡如女士。 听到梁慕深跟她打招呼,周淡如微微眯眼打量着他,似在回忆他的身份。 梁慕深主动上前一步自报家门,“向夫人,我是梁慕深,之前在向老寿宴上,我们见过一面的。” 周淡如露出恍然的神色,朝他颔首,“你好。” 向安然走上前,一手扶着副驾驶的车窗,弯腰问道,“妈,你怎么来了?” “过来附近办个事,想着你好些天没回去了,来找你吃个饭。”视线在梁慕深面上微微一扫,唇角带笑,“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没有。”向安然想也没想地否认,转身看向梁慕深,脸上笑容礼貌又疏离,“抱歉梁总,我得先跟我妈去吃饭了。” 至于上一分钟梁慕深的“表白”,她不想被她妈误会,打算之后直接在微信上回绝了他。 梁慕深点点头,体贴地替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向安然礼貌道谢,坐上了车。 关车门前,梁慕深弯腰,看着她的眼睛,认真且深情地开口,“向小姐,我刚才说的话都是认真的,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我等你的答复。” 说着,又看向周淡如道了再见,这才关上车门,退后两步,目送着她们离开。 车子驶出去几分钟,周淡如才看向向安然,嘴角带着浅笑,“怎么回事?有情况?” “没有。”向安然没给她妈任何想象的余地,直接否认,顺便转移了话题,“妈,你想上哪吃?” “你定吧。” “行。”向安然给她指了个地址,又拿出手机,跟她同事们在微信上说了一声。 因为下午还要回去上班,向安然找的餐厅很近,开车五分钟就到了。 停好车,进了餐厅,两人找了个较为安静的角落坐下。 点完菜,见向安然又要去包里拿手机,周淡如无奈抿唇,“安然,你就这么忙?连陪妈妈安静地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 向安然摸手机的手顿住。 刚才她在群里说她妈过来找她吃饭,聚餐就不过去了,回头找她报销。结果大家都起哄,说她不用把妈妈抬出来当借口。 向安然扫到同事们的玩笑话,本来准备解释一句的,现在听她妈这么说,只得放下手机,朝周淡如歉意一笑,“抱歉啦妈,今天中午本来是我们小部门聚餐,我跟同事们解释一下。” 周淡如微微狭着眸子笑,又问了一遍“那我是不是今天来的不是时候啊?” 看着她意有所指的表情,向安然无奈,“妈,我跟梁慕深真的没什么情况。” “行,那你跟我说说,他让你考虑什么?” 比起严肃的父亲,向安然跟她妈之间的关系显然要更亲密些,听到她这么问,越发无奈,只得含糊道,“他确实跟我表白了,不过我对他没意思。” “为什么?人家长得一表人才,又事业有成,你哪里看不上人家了?” 向安然撩了撩头发,有些无语,“妈,你女儿也是美若天仙事业有成好吗?” 周淡如笑,“是是是,我这不是有些替你着急嘛。我跟你说,你也别太挑了,合不合适,要相处了才知道嘛……” 见她妈又开始了长篇大论,向安然不由一阵头疼。 比起她爸来,她妈什么都好,就是最近两年一直在不遗余力地催她谈对象,她实在是有些招架不住。 “妈……”她无奈地打断她的话,“你今天过来找我吃饭,就是为了来说教的?” 周淡如不满地别了她一眼,“你这孩子,这怎么能算是说教呢,妈也是为了你好……你看,明天生日一过,你就又大一岁了。照你这样的速度下去,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抱到小外孙呢……” 听她妈讲越远,向安然头都要炸了,脑子一热,心里的话就脱口而出,“妈,我有男朋友了。” 气氛安静了两秒。 周淡如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向安然,半晌,才有些不可置信地开口,“你有男朋友了?” 话已经说出口,向安然也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她跟程隐的事,她原本不打算这么早跟家里说的。以她对她妈和她爷爷的了解,知道她找了男朋友,他们一定会叫她带回家看看。她跟程隐这段感情才刚开始,她不想太着急。 果不其然,见她点头,周淡如眼睛倏地亮了,下一秒,向安然就听到她说,“那正好,明天晚上一起回来,给爸爸妈妈和爷爷看看?” “妈,我们才谈没多久呢。”向安然把上的菜往她面前推了推,殷勤地扯开话题道,“来来来,妈,先吃饭。” 因为知道向安然脱单了的缘故,即便知道向安然在转移话题,周淡如也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 自己的女儿,她当然知道该怎么搞定。明面上也没强求,只是在吃饭间隙,时不时对向安然软磨硬泡一下。 向安然被她磨得没办法了,又是脑子一热,就答应了下来。 吃过饭,周淡如开车送向安然回杂志社。 临走时,心情颇好地给她飞了个眼波,“那妈妈先走了,明天等你回来,记得把人也一起带回来啊。” 晚上,向安然和阮朝夕苏锦夏聚餐,喝了两杯酒,话匣子就打开了,不由吐槽起她亲妈今天这番操作来。 然后,就说到了梁慕深,“我到现在都觉得莫名其妙,我爷爷生日的时候,她妈明明暗示他跟我搭讪,他都说两句就跑了,现在突然大献殷勤,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阮朝夕喝了口酒,“这里头的缘故,我大概知道一点。” 向安然好奇地看向她,“什么缘由?” “华悦和环亚最近准备进军直播行业,但卡在了许可证这一环,迟迟拿不下来。”说到这,她看向向安然,“而直播行业的许可证,是由文化部颁发的。知道这些事,你是不是就明白了?” 向安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没控制住骂了句脏话,“你妹的,还真是赤裸的商人啊!” 苏锦夏不解,“什么情况?我怎么不明白?” 向安然灌了一口酒向她解释,“文化部的领导,是我舅舅。” 苏锦夏也明白过来,跟着骂了一句,“狗男人。” 阮朝夕笑,“好啦,难得今天出来聚一次,不要提这些不开心的事了。来,干杯,提前祝我们的安然大美女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酒杯的碰撞声在空中响起,向安然露出灿然的笑,“谢谢我的好姐妹们!” “还有,祝安然明天带男朋友见家长顺利!”苏锦夏又补充一句。 向安然扑过去搂住她,“你现在过了家长那关,就等着看我笑话了吧。” “没没没,我怎么会看你笑话呢。” “那赶紧给我传授点技巧。” “好好好,没问题。上次朝夕教的那招就挺好使的,不要在爸妈面前表现出胳膊肘往外拐的嫌疑,要……” …… ** 聚完餐回到家,已经晚上十点多。 向安然先给程隐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她家里人明天想见见他的事,问他方不方便。 比起她的忐忑,程隐的态度要爽快得多,向安然甚至还从他语气里听出了小小的欣喜,被他的态度感染,向安然也忍不住翘起唇角,没提梁慕深今天来公司找她这种扫兴的事。 反正那花,临下班前,她已经叫公司清洁工处理掉了。 跟程隐打完电话,她又拨通了她妈的号码。 “喂安然,怎么想起跟妈妈打电话呀?不会是明天你男朋友来不了了吧?”电话刚一接通,周淡如就噼里啪啦说了一长串话。 向安然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跳得厉害,刚张嘴,还没说话,另一道高分贝的声音又传入耳中,“什么?姐姐找男朋友了?我怎么不知道?” 话音落,电话就被向小园夺了过去,“姐,是我,你啥时候找男朋友了?怎么我都不知道?我不是你最亲爱的妹妹了吗?嘤嘤嘤。” 向安然越发头疼,抬手揉了揉眉心,耐着性子安慰,“才找没多久,放心,你还是我最爱的妹妹。” 向小园这才“嘿嘿”笑了两声,“那……姐,你男朋友是谁啊?我认识吗?” “程隐。”向安然答得言简意赅。 又是一声土拨鼠尖叫,向安然不得不把话筒拿得离耳朵远了些。 “我就知道!我当时就觉得你跟程总之间的气氛不对劲,我果然是火眼晶晶啊!” “小园,你别叫了,我晚上喝了酒,你吵得我头痛。” “晚上喝酒啦?跟谁啊?怎么不叫我啊姐姐,你好久没带我出去玩了。哦,如果是跟姐夫就算了,我可不想当电灯泡。”短短两句话,向小园已经连姐夫都喊上了。 向安然知道自己这个妹妹是个话痨,让她这么说下去,她今天也别想说正事了。只得在她继续往下说之前打断了她,“小园,我找妈有事,你把电话给她。我明天回家,你先把肚子里的话hold着,明天让你说个够。” “哦,好吧。”向小园果然把电话还了回去,“妈,姐姐说有事找你。” 周淡如接过电话,往安静的地方走了几步,“怎么了安然,不会真的是你男朋友来不了了吧?” “没有,我明天会带他过去的。” “那就好,那这么晚了,你找妈什么事啊?” “妈,梁慕深接近我的原因,是因为舅舅。我觉得舅舅有必要知道这件事。” “怎么跟你舅舅扯上关系了?”周淡如愣了愣,不解开口。 向安然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她讲了一遍。 周淡如听完,情绪也淡了下去,露出些与她身份相符的疏冷感来,“竟还有这样的事!梁家还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把我们家女儿当成什么了?交易吗?” 说完,一顿,转过头来安慰向安然,“安然,你也别放心上。这事,我会跟你舅舅说的。” 向安然的舅舅只有一个儿子,对他这两个外甥女,向来宝贝得很。 “好,谢谢妈,那就明天见了。” 提到这事,周淡如又高兴起来,“行,啊对了,你男朋友有没有啥忌口?吃不吃辣?” “他什么都吃,不用刻意为他准备什么,我们明天大概七点钟到家。” “好好。”得了她的准信,周淡如心满意足地挂断了电话。 将手机放回睡衣口袋里,向安然点燃根烟,缓缓吐出一口白雾。 既然她舅舅会出手,她也懒得再跟梁慕深虚与委蛇什么,等他知道舅舅那边的动作,想必就能了解自己的态度了。 想着,又拿出手机,干脆利落地拉黑了梁慕深的微信。 ** 翌日。 梁慕深尚未等来向安然的答复,却等来了一个噩耗。 文化部那边明确驳回了他们的申请,没有一点余地。 得到消息的瞬间,他脑子里有片刻空白。 怎么会拒绝得这么突然? 之前虽然许可证一直没下来,但好歹也还是在审核阶段,从向安然这边下手是一方面,他们同时也托了人走别的路子。 明明前段时间对方给消息说快有进展了,怎么突然间会拒绝得这么彻底? 拒绝文件上的理由写得很官方,根本看不出任何内情,无奈,他只得让人帮忙打听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下午,对方给了回复。 说具体缘由不清楚,但驳回申请的命令,是领导那边亲自下达的。 领导亲自下达的? 梁慕深咀嚼着这句话,突然想到什么,脸色一黑,拿出手机给向安然发微信。 看着对话框前那个大大的叹号,他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向安然居然把他给拉黑了? 难道说……她知道了自己的意图?! 还没理清楚思路,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他拿起话筒,“喂,爸……” 才开口,手机又是一阵震动。 看着来电显示上的“姑父”两字,一颗心彻底沉了下去。 今天有点事,字数比较少,就两更合一更发了。 另外,剧情已经在开始慢慢收尾了,不出意外这个月月底应该会完结~ 第259章 亲生父亲(一更) 应付完梁植和江则柏两方的责问,挂断电话,梁慕深已是精疲力尽,只觉得脑子里一片嗡嗡声,半晌也安静不下来。 他闭上眼,疲累地揉着太阳穴,再一次,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许久,他才缓缓睁开眼。 目光掠过桌上的手机,停顿片刻,最后还是打消了给向安然电话的念头。他接近她的目的,想必她也已经知道了。 这样……或许也好。 梁慕深自嘲地牵起嘴角,起码,他不用再装出那副深情款款的样子,去追求自己不喜欢的女人。 ** 此时的向安然,已经和程隐在开车回向家的路上了。 向安然同他交代着家里的情况,“我爷爷和奶奶都挺好说话的,就我爸爸,比较不苟言笑一些,他如果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程隐转头朝她笑笑,“不会的,你要对你爸有信心,也对我有点信心。” 向安然勾了勾唇角,只是一想到她爸可能的反应,就颇有些头疼。 以前她谈了男朋友还会跟家里说,可每次换来的都是她爸的挑三拣四,不是嫌长得不好,就是嫌年纪比她小,又或者嫌弃人家职业“不正当。”她就不懂了,都8012年了,插画家怎么就不是正经职业了? 到后来,她再谈男朋友,索性就不跟家里说了。 眼风朝程隐扫去,在心里默默地以她爸的眼光做着评价。 长相帅气俊朗,年纪也正好比她大两岁,做的也是“正经工作”,这下,她爸应该没什么好挑剔的了吧? 她的视线太强烈,程隐不由笑笑,朝她看来,“怎么了?这么看我干什么?是突然发现了我惊为天人的外貌?” 见他还有心情开玩笑,向安然不由好奇,“你不紧张?” 程隐颇为自信地扬了扬眉梢,“我对自己有信心,也对你有信心。” 向安然眯了眸子,打量他两眼,突然问,“你是不是已经轻车熟路了?” “什么?”程隐一时没反应过来。 正好前方红灯,程隐踩了刹车,偏头看向她。 向安然眼里闪动着奇异的色彩,“你这么轻车熟路,是见过多少前女友的家长了?” 程隐张嘴刚要解释,突然眼神一亮,直勾勾盯着她,“安然,你是不是吃醋了?” “你想得美。”向安然给了他一个白眼。 程隐笑笑,反问,“那你呢?以前有没有带过男朋友回去?” 向安然转头看向窗外,“没有。” 在她的认知里,带回家见家长,那已经是结婚前的步骤了。可惜之前,还没有人能让她产生过结婚的冲动。至于程隐…… 如果不是昨天那一通阴差阳错,她也不会这么快带他回去见家长的。 程隐不知道她的心里活动,颇为开心地笑了笑,“我也没有。” 向安然正想得入神,听他开口,下意识“嗯?”了一声,转回头看去。 程隐嘴角轻勾,带着几分意态风流,似乎心情很愉悦。 不知为何,向安然的心,好似突然被他这个笑容击中,一颗心猝不及防地剧烈跳动起来。 回到向家别墅,车子刚停稳,还没下车,向安然就见到别墅大门被打开,一道身影从里面飞快地奔出来,瞬间就到了眼前。 她解开安全带下车,正好伸手抱住了扑过来的向小园。 向小园朝她笑得灿烂,“姐,生日快乐!” 说话间,见程隐也下了车,松开向安然,朝他更大声地叫了声“姐夫好”。 向安然无奈地笑笑。 倒是程隐,对这个称呼泰然受之,只是嘴角弧度翘得更高了,“小园,好久不见了!” “以后会经常见的。”向小园“嘻嘻”地笑,引着他们往里走去,“爷爷刚刚已经问了好几次了,快进来吧。” 程隐从车上拿下见面礼,一手提着礼品袋,一手牵住向安然,跟着向小园进了别墅。 感到手上突然传来的温度,向安然一怔,低头看了看两人交握的手,眉眼缓缓温柔了两分。 正如向安然所说的,向夫人和向老都是平易近人的性格,脸上笑容不断。向泓远或许是久居上位的缘故,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程隐毕业就进了社会打拼,早已不是毛头小伙子了。所以即便向泓远表现得略显冷淡,他脸上也一直是尊敬的笑容,对于向泓远抛来的话题,也总能很好地接下去。 聊了一会,到吃饭时,向泓远对他的态度已经有所缓和。 餐桌上,程隐偶尔会替向安然夹一两道她喜欢的菜,不显得刻意,却又透出不经意的妥帖,周淡如看在眼里,越发满意。 “对了小程啊,也没听安然说过你家里的事,你爸妈也住在京城吗?”既然对这个准女婿人选满意了,周淡如自然开始操心起接下来的事来,比如安然什么时候上他家拜访一下啊,比如双方家长见面啊,所以就问起了程隐的家庭情况。 程隐拿筷子的手略略一顿。 对于程隐的家庭情况,向安然没有多问过,只隐约听他提过两句。担心他会觉得不自在,向安然正要开口解围,却见程隐放下筷子,坐得端端正正地看向对面的周淡如,“阿姨,我是单亲家庭出生,我妈在我上大学前因病去世,现在家里只剩下外公和外婆两位老人家了。” 周淡如愣了愣。 她见程隐年纪轻轻就事业有成,举止气度也很沉稳,还以为家庭出身一定很好,没想到会是这么种情况。 气氛有短暂的凝滞。 这时,一旁的向泓远眼风扫来,表情没什么变化,淡淡开口问道,“这么说来,世纪文化是你白手起家创立的?” “是我跟江宴一起创立的,初始资金,也是他投入得更多。”程隐并不居功,一五一十交代。 向安然在一旁帮忙解释,“他们在英国读书时就认识了。” 向老听着,露出思索的表情,“江宴?这个名字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向家并不从商,但商政向来不分家,之前江家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江宴的名字会被人提起,也不奇怪。 江家的恩怨,向安然不想去评判,更何况,江宴现在已经不是江家的人,便换了种解释方法,“爷爷,江宴是朝夕的男朋友。上次你生日,江宴陪朝夕一起来了的。” 向老闻言笑起来,“原来是朝夕男朋友啊,这么说来,你跟小程,该不会是朝夕介绍的吧?” 她跟程隐的认识,还得追溯到那次撞车呢,不过这又要扯出一大堆事来,向安然便含糊应了,程隐家世这个话题,也算就这么岔开了。 吃过饭,向泓远叫了程隐去书房。 向安然想跟过去,被周淡如拉住了,“放心吧安然,我看得出来,你爸对小程挺满意的,让他们男人再聊聊去,你难得回来,也陪妈聊会天。” “还有我。”向小园在一旁插话。 周淡如笑,一手搂住一个女儿,去了客厅。 晚上,程隐就在向家住下了。 两人都已经是成年人,周淡如又向来开明,就让程隐直接住到了向安然房间。 向安然洗过澡出来,见程隐正站在房间阳台上吹风。 她拉开落地窗走出去,“看什么呢?” 程隐转过身来,脸上神色有些严肃。 向安然笑容一怔,擦头发的手也停了下来,“怎么了?是不是我爸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了?” 程隐摇头,“没有,跟叔叔没有关系。” 向安然皱眉,“那是什么事?” 程隐目光落在她面上,带着些少见的郑重其事,“安然,关于我的身世,刚才在餐桌上,我并没有说出全部。” 他顿了顿,语气有些沉,“我害怕你听完后会选择离开我,原本是想着等感情稳定些再告诉你。可现在我已经见过了你家里人,我不想再瞒着你。如果你听完后有疑虑,不想再继续这段感情,我也能接受。” 向安然脸上笑意彻底淡下去,深吸口气,消化完程隐话里的内容,缓缓点头,“你说。” “我的亲生父亲,是环亚董事长,梁植。” 第260章 不共戴天的仇人(二更) 六月初,阮朝夕受邀出席在京城举办的IFashion慈善晚宴。 IFashion集团作为时尚界赫赫有名的存在,每年年中举办的慈善晚宴向来都能吸引不少人的眼球。 今年更是众星云集,基本上娱乐圈叫得上名字的明星都来了,除此之外,也来了不少跟娱乐圈相关的商界人士。 盛装打扮的阮朝夕下了车,挽着江宴走进宴会大厅。 前段时间上映的《代号》票房创下五一档新高,《偶像之名》上周开播,收视成绩亮眼,甚至超过了当时的《炙热的青春》。如今阮朝夕和江宴在娱乐圈是风头无俩,短短几步,就有不少人闻风过来寒暄。 江宴在这样的场合一贯少言。 不过他如今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刚出道的娱乐圈新人,即便冷脸,也没有人敢生出什么想法。况且有身边的阮朝夕笑意盈盈缓解气氛,大家反倒觉得两人神仙眷侣,般配得很。 跟人闲聊两句,阮朝夕余光扫到刚入场的向安然,跟人道了句失陪,她挽着江宴,朝进来的向安然和程隐走过去。 “安然。” “朝夕。”向安然在她面前驻足,上下打量两眼她今天穿的高定礼服,笑,“你这时尚资源是越来越牛掰了啊。” 阮朝夕松开江宴挽住她,微微低了嗓音,似笑非笑,“所以说为什么大家都想进军大荧幕呢?娱乐圈的鄙视链是真实存在的。” 她原本时尚资源就已经不错,自从《代号》上映后,朝她抛来橄榄枝的大牌更是多了不少。 向安然也跟着笑两句,这是,有熟悉的主编过来打招呼,她便跟阮朝夕江宴他们分开了,约好等下再聊。 跟人聊完,向安然转过头来正想跟程隐说话,却发现他正端着两杯香槟,目光却看向入口处出神。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向安然的脸色也微微一沉。 此时刚进门的,正是一身黑色正装的梁慕深,他身侧还站着个中年男人,眉眼间露出商人特有的精明,五官跟梁慕深还有几分相似,应该就是梁慕深的父亲,环亚董事长梁植了。 向安然抿了抿唇,轻轻唤了程隐一声。 程隐回过神,把手里的香槟递了一杯给向安然,面色似乎又恢复平静。 向安然迟疑着接过酒杯。 自从那晚得知了程隐的真实身份后,她是着实被惊到了。不过,震惊过后,更多的是心疼。突然间也理解了为什么那日见她跟梁慕深出去后,他会那么失态。 梁家于他而言,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正要开口安慰,程隐像是能读到她心里的想法似的,朝她扬唇一笑,“不用担心,我又不是第一次见这对父子了。不过……”他略略露出沉吟的表情,“这样的场合,梁植向来是不怎么出席的,这次破例,想必环亚最近的日子不好过吧。” 所以才想着来这里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拉到一两笔投资罢了。 见他当真没有什么异样,向安然这才放心,正待收回目光,不远处的梁慕深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抬眸朝这边看来。 看到向安然的瞬间,他略微一怔,神色尚算平静,然而,余光扫到她身侧程隐的瞬间,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他虽然对向安然没有意思,但这并不代表他会乐见她跟自己的竞争对手在一起。 男人的心思,有时候就是这么微妙。 略一踟蹰,他竟抬了脚,朝向安然的方向走来。 看清他的意图,向安然看向程隐,“程隐,给我两分钟的时间。” 程隐往梁慕深一扫,没有多说什么,体贴地离开,留给了向安然一些私人空间。 上次会失态,也是因为心里没底。可现在他知晓了向安然的心意,自然不会再吃这种莫名的飞醋。况且,向安然的战斗力他是见识过的,跟她对上,梁慕深不一定能讨到好处去。 这不,之前许可证的事不就黄了吗? 梁慕深果然走了过来,瞥一眼程隐离去的背影,语气带着几分意味深长,“向小姐,好久不见了。” 向安然睨他一眼,红唇乌发,带着不怎么把他放在眼里的情绪,“程总找我有事吗?” 梁慕深扯了扯唇角,“只是单纯想同向小姐叙叙旧而已。”许可证的事,即便他怀疑是向安然猜出自己的意图插了手,但毕竟是他利用人家在先,他不可能大喇喇问出来。这次过来,不过是介意出现她身边的男人是程隐而已。 向安然百无聊赖似地抿了口酒,“怎么?我身上,难道还有程总能利用到的地方?” 梁慕深笑容一僵。 正常女人,不应该很介意这种事?她为什么能如此无所谓地说出来? 向安然不按常理出牌,以至于他愣了两秒才勉强笑笑,“向小姐说笑了。” 自从知道程隐的身世,向安然是越发烦梁慕深了。虽然程隐并不稀罕梁家人的身份,但只要一想到他跟他妈在英国为了生计奔波,梁慕深却生来富贵,她就觉得一阵不平。 又略带讽刺地看了眼梁慕深,她将手中酒杯放下,转身,身姿摇曳地离去。 梁慕深心底有些不甘,目光下意识追随着她的背影,却见她走到了程隐身侧,靠过去,在他耳边不知低低说了什么,程隐会心一笑,看着她的目光中,带着说不出的宠溺。 垂在身侧的手一紧。 此情此景,哪还需要多说? 有些一直没得到答案的事情,在这一刻全都明了。有程隐这个紧盯着他们的竞争对手在,向安然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接近她的意图? 收回目光,他苦涩地整理好心情,寻梁植去了。 ** 虽然许可证没能拿下来,但公司前期的准备均已做足,这个时候放弃,前面所有的一切就都打了水漂,以环亚和华悦如今的情况,他们承受不起这样的后果,最后只能采取曲线救国的方式,收购了一家小的网络公司,直接用了其原本的直播资质。 同时,又签约了一批在网络上小有名气的主播,打算借此拓展业务,也分一分最近势头正足的网络直播这一杯羹。 这日,是这批主播前往华悦签约的日子。 差不多快到约定的时间,一辆出租车在华悦大楼前停了下来,有人从后座走了下来。 是个年纪不大的女生,身上穿着印满logo的卫衣裙,戴着鸭舌帽和墨镜,面容也用黑色口罩捂得严严实实。 走进华悦大楼,她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周围人来人往,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 而两年前她来到这里时,刚进来,就有工作人员热情相迎,身后也跟着鞍前马后的助理,跟如今的情形简直是天壤之别。 自嘲地扯出一抹笑容,她抬步,朝前台走去。 前台露出礼貌却没有灵魂的微笑,“你好,请问找谁?” 女生摘下口罩和墨镜,露出一张妆容精致的脸,“我是来签约的。” 前台面色未变,低头敲了两下电脑,“名字?” 女生心头涌上一阵苦涩。 当年她正红的时候,走到哪里都是一片鲜花和掌声,如今却落得这样无人问津的下场,心里那股巨大的落差感让她实在无比难受。 舌尖顿了顿,她哑然开口,“徐苒。” 前台又敲了两个字,抬头看向她,“电梯左转,坐到十楼,出门有路标指引。” 徐苒勉强道了声谢,朝电梯走去。 电梯口没有人,以前,她渴望人群与注视,现在却只觉得莫名放松几分,深吸口气,伸手按下电梯上行键。 自从离开Hot Summer之后,她的人气一落千丈,接不到任何活动和通告,慢慢就Flop了,这两年一直靠着在网上直播露露脸过活。 知道华悦找网络主播的消息后,她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报了名,也许是看中了她前Hot Summer成员的头衔,华悦很快给她发来了签约邀请。 两年的光阴,已经足够磨平了她心底所有的愤恨和不甘,如今的她,只想着能有口饭吃就行,也顾不上什么颜面和骨气了。 正出神间,电梯到达,见有人从电梯里出来,她往旁边让了让。 不想,出来的人随意看了她一眼,突然顿住,惊讶开口,“徐苒?” 第261章 黑红(一更) 猝不及防被人叫到名字,徐苒怔愣抬头。 面前是个跟她年纪相仿的男生,穿着件米色潮牌T恤,头上也戴了顶鸭舌帽,看向她面露惊讶之色。 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徐苒愣了愣,才语气复杂地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宋熠阳。” 她虽然已经很久没有行程了,但并不代表她不关心娱乐圈的事。从《炙热的青春》出道的九人团体Youth,前段时间一年半合约到期后已经解散。 原本在组合里,大家的人气发展就不平均,解散后,这种人气上的差距就体现得更加明显。 C位出道的祁与人气最高,又背靠世纪文化,即便解散后也发展得很好。同公司的左墨也有一大批死忠粉。除了这两人,要说剩下几人中谁的热度最高,当属宋熠阳了。 可惜,华悦似乎对宋熠阳并不上心,组合都解散几个月了,公司也迟迟没有拿出对他的规划来。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是这样,宋熠阳现在的处境,也比她好上太多了。想到两年前自己还是他的导师,如今沦落到这样的境地,徐苒就有一种想逃的冲动。 宋熠阳显然没想太多,朝她高兴地笑笑,“徐苒,你怎么会在这里?” 当初徐苒出事时,正是他们组合出道最忙的时候,他只从微博上了解到零星片语,对于徐苒的遭遇并不很清楚,只是单纯觉得好久没见到她,有种遇到故人的高兴而已。 徐苒扯了扯唇角,“我过来签约。” “签约?你要签华悦了吗?” 强烈的自尊心让徐苒不想在宋熠阳面前说出实话来,含糊其辞地应一声,做出匆忙的姿态,“我快迟到了,下次聊?” “行,下次聊。”宋熠阳朝她挥挥手,目送着她走进电梯才离开。 看着眼前的电梯门缓缓合上,徐苒这才舒了口气。 望着电梯门上倒映出的几近窘迫的自己,面皮火辣辣地烧得厉害。 她所谓的下次聊,不过是客套之语而已。然而连她自己也没想到,她竟然又很快地见到了宋熠阳。 华悦和环亚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做好了进军直播业的所有前期准备。因为华悦旗下有流光网引流,直播这一大业务就挂在了华悦名下,环亚负责出资,年底按比例分红。 两家公司呕心沥血,确定直播平台可以上线后买了不少营销。 然而,他们进军行业的时机终究晚了些,市场已经被几大头部视频app瓜分得差不多了,请的主播又不足以吸引大批流量,平台上线第一天,观看人数远不如预期。 勉强撑了几天,高层决定改变策略,发动两家公司旗下所有的签约艺人入驻平台开通直播账号。在明星效应的带动下,平台流量才总算有所增长。 这其中,以宋熠阳带来的流量最多。 他是选秀出身,粉丝粘性强,且大部分都很年轻,只要能看到偶像,并不抵触使用新的平台。再加上宋熠阳性格好,幽默风趣,在直播间里聊得很开心,甚至因为有两个沙雕片段出圈,还吸引了不少路人过来。 高层尝到甜头,开始增加宋熠阳的直播次数,从一开始的几天一场,到了后面的一天一场甚至一天两场。 如此一来,宋熠阳本就不多的其他行程和通告彻底被压缩,有粉丝统计,自从华悦旗下的直播平台上线后,宋熠阳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出席过任何外界活动了。 粉丝对于宋熠阳沦为直播咖逐渐颇有微词。 原本组合解散后,因为公司对宋熠阳规划不明确,粉丝们就通过后援会联系了公司,希望能对宋熠阳更上心些,现在一来,这种不满情绪越来越强烈。直到几天后,为了制造话题,华悦让宋熠阳和徐苒开了场双人直播。 徐苒如今已不是当初那个心高气傲的Hot Summer主舞了,公司怎么安排,她就怎么做,甚至,因为幻想着也许还能黑红一把,在直播间里,她刻意跟宋熠阳表现得暧昧了些。 这下彻底惹恼了粉丝。 宋熠阳的粉丝大多是从炙青开始陪着他过来的,对于徐苒那些黑料自然清清楚楚,现在见自家哥哥要跟这么个糊咖合作,还要被糊咖倒贴,哪里还忍得了?在网上刷起了#徐苒滚出娱乐圈#和#宋熠阳解约#的词条,很快被顶上了热搜榜。 公关部把事态报给江宣时,他颇有些不以为然。 “这不是好事吗?闹得越大,关注我们平台的人就越多,这不相当于变相引流?” 公关部经理尴尬地笑笑,想说点什么,还没开口,就被江宣打断了,“到底是混过娱乐圈的人,这个徐苒,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你回头暗示暗示她,让她好好干,到时候分红少不了她的。” 见她这么说,公关部经理只得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晚上,阮朝夕刷微博时也刷到这条热搜,不免有些唏嘘。 江宴正好洗完澡出来,听到阮朝夕叹气,走了过来,“怎么了?” 阮朝夕把手机递过去,“只是觉得宋熠阳有点可惜了。”明明是那么喜欢舞台的一个男孩子,最后却只能天天干这种直播露脸的活,着实屈才。 江宴扫了两眼,把手机递回去,在她身边坐下。 就当阮朝夕以为他不准备发表什么意见时,他突然开口,“过两天我请他出来喝杯咖啡吧。” 阮朝夕扬目望去,“你有什么打算?” 江宴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你都说他可惜了,我就算没什么打算,也得变出个打算来。” 阮朝夕也跟着笑开来,伸手挽住他胳膊,“先说好了,我这纯粹是惜才,你可别胡乱吃醋。” 江宴凑过来,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你要是对他感兴趣,早在比赛时就下手了,还用等到现在?” “什么叫比赛时就下手了?江宴,我可是规规矩矩去当导师的。” “你不是就对我下手了?” “我什么时候对你下手了?明明是你觊觎我。” “你勾引我?” 阮朝夕被他理直气壮的语气气笑了,“你倒是说说,我什么时候勾引你了?” “从头到脚,无时无刻,我一看到你就心跳加速,浑身酥软……” 听着他用一本正经的口气说出这种肉麻的话,阮朝夕忍不住揉了揉双臂,扔了个抱枕过去,“江宴,你不要脸!” “我要不要脸,昭姐姐不是很清楚吗?”说着,一把抱住阮朝夕的腰肢,在沙发上滚作一团。 ** 过了几日,刚从公司回到家不久,宋熠阳收到江宴微信。 看到他发过来的消息,宋熠阳瞪大眼睛,久久没回过神来。 江宴要跟自己微信语音? 疑惑归疑惑,他还是拨通了江宴的语音。 语音很快被接通,江宴熟悉沉稳的声音传来,“熠阳。” “江……江宴。”不知为什么,宋熠阳莫名结巴了一下。 “最近还好吗?”话筒那头的江宴,声音是一贯从容。 听他问起自己的近况,宋熠阳咽下心头苦涩,淡淡说了句“还好”。 江宴并没有过多寒暄,很快切入正题,“这两天什么时候有空吗?想约你出来聊一聊。” 宋熠阳愣住。 虽然他很怀念跟江宴并肩作战的那段日子,但他心里很清楚,如今两人地位已是天差地别,不可能再回到过去的关系了。 可江宴主动邀约,即便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还是很爽快地应下,“我后天下午没事,你方便吗?” “好。”江宴一顿,“不介意的话,来我家里OK吗?” 知道他俩身份不同往昔,在外面见面很容易拍到,宋熠阳笑着道,“当然OK啦,我还没去过你家呢。” 江宴也笑了笑,“行,等下你在微信上把地址给我,到时我让司机去接你。” “好,那就后天见了。” 挂断电话,宋熠阳忍不住生出小期待。 不管江宴要找他聊什么,能跟过去的朋友叙叙旧,总归是件很令人愉悦的事。 第262章 开除学籍(二更) 事情并未按照江宣的设想发展下去。 过了一天,网上舆论开始发酵,因为得不到公司回应,气极的粉丝开始往文化部举报华悦旗下的直播平台。 虽然华悦自认一应资质俱全,可粉丝死死揪住平台某些想火的主播在直播过程中的一些擦边球行为,锲而不舍地打着举报电话。 打的人多了,惊动了上面,特意派了人下来调查。虽然最后证明平台并无什么违法乱纪之处,但华悦还是被勒令停播一周进行整改。 直播平台刚启动,眼下流量好不容易起来一点,就出了这档子事,等于前面所有的营销全白费了,把梁江两家人都气得够呛。 江宣还没来得及约谈宋熠阳,让他好好约束约束自己的粉丝,宋熠阳就找上了门,开门见山提出解约的要求。 他走的这一步,打了华悦个措手不及。 虽然这次的事是因宋熠阳粉丝闹大,但也从侧面证明了宋熠阳的人气,华悦怎么会舍得放弃这么一棵摇钱树,自然毫不留情拒绝了他。 宋熠阳似乎心意已决,直接请了律师来跟公司谈。 与此同时,网上也开始有宋熠阳要求解约的消息流出,刚消停一点的粉丝顿时又打了鸡血,开始频繁刷词条,去华悦官微下留言,好给宋熠阳造势。 最后,为了防止事情再次发酵,华悦只得出来发了声明,说正在跟旗下艺人宋熠阳谈,希望粉丝朋友保持理性,无论结果如何,公司都会采取正常流程,不过还是希望能跟宋熠阳携手一起走下去。 当初宋熠阳签约华悦时还是素人,即便他是提前解约,违约金也并没有高的离谱。他背后有财大气粗的世纪文化支撑,又有网上的舆论帮忙,最后,见宋熠阳去意已决,华悦只得无奈同意了他的解约请求。 解约第二天,宋熠阳就在华悦对家平台开通账号,开了一场直播。 直播中,他提到了自己离开华悦后签约了世纪文化,以后还是会专注歌手事业和唱跳舞台,谢谢粉丝一直以来的支持,过段时间会给大家一个惊喜,请他们多多期待。 宋熠阳给粉丝准备的惊喜是什么暂且不提,华悦这边,却因为他的解约元气大伤。 原来,其他旗下艺人的粉丝也不满偶像天天开直播的行为,闹着要让哥哥姐姐们进组的进组,发歌的发歌,总之不要再这么“不务正业”了。艺人也生出诸多情绪,开始不配合公司的直播安排。 这种情况下,华悦只得让步,大幅度减少了旗下艺人的直播时长。然而如此一来,这些流量艺人带来的粉丝量也开始不断流失,隐隐有颓势显现。 流量下降,赞助商不买账,营业入账越发减少,两个月下来,竟然完全是烧钱的状态。 华悦和环亚的这次合作本就建立在利益之上,现在连利益都没了,又谈何合作?梁家和江家三房开始频繁出现管理分歧,到最后,梁家开始要求撤资。 江家这边自然不干。 可梁家自身的业务发展也是步履维艰,实在再没办法继续往这个无底洞里投钱,见江家不肯同意撤资求情,只能壮士断腕,以极低的价格抛售了手头的华悦股份,终于成功从华悦抽身。 经此一事,江梁两家关系彻底破裂,华悦亦是元气大伤,股价大缩水,江老爷子听闻此事,一时气急攻心住进了医院。 梁家这边也好不到哪去,公司流动资金周转不开,资金链也见有断裂的迹象,只得开始四处拉投资。 京城商圈里碰了壁,他们开始把目光投向国外。 华悦和环亚日渐走下坡路,世纪文化这边却如日中天。 《炙热的青春第二季》迟迟没有开始录制,《偶像之名》的热度却一天比一天高。 阮朝夕只去了前两期,后面就进了剧组开始新电影拍摄,不过还是时不时有关注比赛进程。 意料之中的,节目播出后,季楹人气不错,又因为是季杳的妹妹,多多少少沾了她这朵流量小花的光,不少季杳粉丝在看节目之余也会顺手给她投几张票。 第一次排名发表结束,尽管没有拿到初舞台的直通卡,她还是顺利挺进五十强,并且取得了第十名的好成绩。 然而紧接着有网友发现,期末考试后,京影官网上发布了一则处分通知,通知中提到,18届舞蹈系学生季楹,因找人替考,被监考老师发现,再加上无故旷课多日,经研究决定,给予开除学籍的处分。 季楹最近因为节目的缘故小火了一把,这则通知被扒出来后,网上一片哗然。#季楹被京影开除学籍#的话题迅速蹿上了热搜一位。 从助理那得知这热搜时,季杳不由愣住。 季楹最近在网上打着她的名号吸了不少粉,她虽然很反感,却也不想把家里的事拿到公众面前去讨论,只能选择睁一只闭一只眼。不过她经纪人对此颇有微词,让人密切关注着季楹的动态,这才让她第一时间知道了此事。 说实话,季楹当初执意要去参见《偶像之名》,季杳就有预感,她在京影的学习生涯,恐怕就到此终止了。 先不说季楹如果成功出道,肯定会忙得连轴转,根本没有时间顾忌到学业,就说京影本身,对在校学生出去拍戏或从事商业活动也是持反对态度,校规里甚至有明文规定。 然而她还是没想到,季楹居然这么大胆,不仅不去参加考试,竟然还找了替考! 开除学籍,那可比主动退学严重多了。 现在这事闹得这么大,迟早会传到家里去。 果然,晚上季洛给她电话时就说起了这事,季杳没有多作评价,只让季洛不要主动跟家里人提起。 季洛如今开始在家里公司上班,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成熟不少,闻言应下,让季杳放心。 季家是否掀起轩然大波暂且不提,网上热度却迟迟没有下去,眼见着当缩头乌龟这招行不通,季楹只能在微博上发表了一篇“情真意切”的道歉声明,说因为考试时间正好跟排位赛撞车,不想退出比赛,又不想挂科,鬼迷心窍之下才选择了舞弊的手段,现在万分后悔,已经深刻反思,希望大家引以为戒云云。 不管网友买不买账,季楹还是稳稳留在了节目里。 ** 八月初,世纪文化推出了由祁与、左墨、宋熠阳组成的三人男子组合,组合名很简单,就叫Three。 因为三人的高人气,再加上Youth解散后还有不少团粉,所以组合一经推出,热度瞬间就上来了。 为了庆祝Three成立,公司特意组织了一次公司团建,把焰色包了场,请了公司所有艺人和工作人员免费吃喝。 连正在剧组拍摄的阮朝夕也特意请假赶回来参加这次团建。作为领导家属的向安然也被阮朝夕拉了过来。 尽兴地玩了一晚上,直到凌晨,聚会方散。 阮朝夕出了焰色,司机已经开车在门口等着了,见他们出来,忙替他们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道了谢上车,阮朝夕漫不经心看一眼正在开车的司机,突然想起好像几天没看到薛裕了。 薛裕练过武,以往这种不太方便带保镖的场合,江宴都会直接带薛裕出来。 她看向江宴,好奇开口,“阿宴,怎么好久没看到薛裕了?” “我让他去外地办事了。”江宴淡淡看她一眼,开了道。 阮朝夕本就是随口一问,闻言“哦”了一声。 “怎么了?”江宴柔声开口。 “没什么。”阮朝夕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一阵醉意涌上,同他说了声,“我先睡会”,就靠着江宴肩膀闭目眼神起来。 江宴低头望一眼她恬静的睡颜,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算算时间,薛裕这会,应该已经下飞机了。 第263章 情人 南城。 八月是一年中最热的季节,连路边的垂柳都蔫蔫地没了生气,只剩聒噪的蝉鸣在空气中回荡。 下午六点开始到下班高峰,原本空荡荡的街道上人渐渐多起来。 南城城市不大,绝大多数公司都集中在城南的安田区。南城是港口城市,外贸业发达,安田区这一片有不少小的外贸公司。 人流夹裹中有个身穿灰色条纹T恤的男人,两鬓略有些花白,走得不紧不慢。 有同事急匆匆经过他身侧,抬手打了声招呼,“老钟,走啦。” 他微微点头一笑,走到门口停电瓶车的地方,骑上其中一辆,很快汇入车流中。 电瓶车开了一会,在一家很大的菜市场前停下。将车锁好,他拎了个购物袋走了进去。 不多会,人就又出来了,手里的购物袋已经装满。将购物袋在前头的篮子放好,他一边跨上电瓶车,一边拿着手机发微信语音,“老婆,你要的菜都买好了,不过没有莲藕了,明天我再来买吧。” 发完,将手机揣回兜里,又继续骑着小电驴上了路。 十分钟后,小电驴开进一片居民区,速度渐渐慢下来。 十栋,九栋…… 眼看着八栋快到了,他却发现楼下停了辆黑色的私家车。 那是辆入门款的奔驰,算不上豪车,然而停在这里,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微微蹙眉,骑到豪车不远处的电动车棚旁停下,锁好车,提了买好的菜,正要进楼道,忽然瞧见奔驰车的车门被打开,有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走了下来。 没来由的,他微微攥紧两分手中的购物袋。 还没等他抬步,男人就直直朝他走来,在离他两步之遥的地方停下,语气平静地开口,“钟先生,你好。” 钟毅诧异抬眸,看着眼前容貌平凡却气魄逼人的男人,皱起眉头,试图辨认出自己在何时见过他。 然而,记忆中却是一片空白。 他自诩记忆力不错,虽然老了,但这男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他如果见过,不可能不记得。 “我们认识吗?”他谨慎开口。 男人笑笑,递了张名片过来,“我叫薛裕,我跟钟先生之前并未见过。” 钟毅低头,扫一眼手中的名片。 目光掠过上面的几行大字——“世纪文化传媒有限公司”“总裁特助”,眉头皱得更紧了,还未说话,听到男人又开口,“钟先生虽然不认识我,但我们江总,你是见过一面的。” 顿了顿,扫一眼钟毅脸上神情,“我们江总,是阮小姐的男朋友。” 听到这,钟毅诧异抬头。 似乎怕钟毅仍没印象,薛裕又吐出四个字,“安陵墓园。” 钟毅瞳孔猛地一缩,避开薛裕审视的目光,微微定了定心神,“不知薛先生找我什么事?” 薛裕扯出抹浅笑。 只是他气质本就冷肃,即便嘴角带笑,也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有些陈年旧事,需要问问钟先生。” 钟毅微微攥紧五指,尽量保持着面上平静,“陈年旧事?是关于什么的?” “钟先生方便的话,借一步说话?” 他虽然嘴上说得客气,但钟毅曾经也是在商场上混过的人,难能看不出眼下这情况并没有拒绝的可能。 略一思考,提了提手里的购物袋,“能否麻烦薛先生等五分钟?容我回家先说一声。” 薛裕做了个“请”的手势,目送着钟毅进了楼道。 五分钟后,钟毅果然准时下来了。 薛裕请他上车后,很快发动引擎离开。 ** 当晚,江宴就接到了薛裕的电话。 “您果然猜得没错。”薛裕把从钟毅那里得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告诉了江宴,“证据我也都拿到了。” “黎信车祸的事呢?” “这个钟毅不是很清楚,不过据他回忆,那段时间,黎信经常去找他哥,也许某天撞上了也说不定。” “黎诚死后,他为什么不说?得了好处?” “没有。他说不忍心给阮小姐母女雪上加霜,而且他很敬重黎诚,不想破坏他在阮小姐心中的形象。但到底于心不安,处理完黎诚后事后就离开了京城。这些年,为了避免碰上前去墓园拜祭的阮小姐,都会特意绕开清明节和黎诚的忌日,只挑了黎诚生日过去,所以上次才会偶然碰到阮小姐和您。” 江宴冷笑一声,“东西明天拿到办公室给我,黎信车祸的事,接着查。” “是。”薛裕应下。 “还有。”江宴又叮嘱一句,“这件事,不要在昭昭面前泄露半分。” 挂断电话,江宴双手交叉,看着眼前开着的电脑出神。 他并在乎钟毅的那番说辞,但他有一句话却触动到了他。 虽然阮朝夕很少提到她爸爸,然而他能看出来,她对她爸爸,心里还是很敬重怀念的。如果自己贸然告诉她查到的这些真相,她会不会接受不了? 心中一时没了主意,沉思片刻,瞥一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见阮朝夕应该已经回酒店了,伸手拨通她的视频请求。 视频请求响了两声便被接通。 镜头里的阮朝夕穿着睡袍,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似乎刚洗完澡出来。 见到他,她露出笑吟吟的表情,“阿宴,今天怎么这么早给我电话了?” 往常,因为彼此都很忙,他们一般都是等到快睡觉前才会通话。 江宴凝视了她两眼,“想你了。” 阮朝夕扬唇一笑,在沙发上坐下,冲着镜头做了个么么哒的表情,声音缠着一丝娇俏,“我也想你呀。” 说着,把手机竖在茶几上,拿了顶干发帽过来包住了头发。 江宴顿了顿,忽然开口,“昭昭,我明天过去看你好吗?” 阮朝夕动作一顿,瞪圆了眼睛看向他,“你认真的?” 江宴点头。 阮朝夕叹气,似乎觉得他有些在无理取闹,“阿宴,我下午才过来剧组诶?” 关于探班的事,之前谈过之后,彼此都让了一步,阮朝夕同意江宴偶尔适度地去探班。 但重点是适度啊,她今天刚从京城回去,后脚他就追了过来,这像话吗? 江宴沉默下去。 他虽然还未决定好要不要告诉她真相,但这一刻,他无比想陪在阮朝夕身边。 心头那团火焰冷却些许,他率先开口,淡淡一笑,“我开玩笑的。” 阮朝夕一直盯着他,自然看清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黯然,无奈叹口气,忍不住又心软了,“我们在这边的戏份还有三天就拍完了,之后会去大兴拍一段时间,到时候你过来找我?” 虽然还有三天,但江宴知道,这已经是她做出的最大让步了。遂扬唇点头,答应下来。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 当天下午,江宴就直接开车去了大兴。 好在阮朝夕今天没戏份,他到的时候,已经在酒店等他了。 听到门铃响,阮朝夕拉开门,看着面前风尘仆仆却目光灼灼的江宴,无奈地笑笑,接过他手里的拉杆箱,“进来吧。” 身后房门关上,她将拉杆箱在沙发旁放好,转身刚要跟江宴说话,他已经一把将她抱入怀中吻了起来。 感受到江宴的热情,阮朝夕也只由着他去了。 吻了好一会儿,江宴才松开她,眸光越发亮得灼人,从行李箱里拿出换洗衣服,“昭昭,我先去洗个澡。” 阮朝夕没好气地挥挥手,“去吧去吧。” 亲她之前怎么没想着先去洗个澡? 不过,等到江宴洗完澡出来,心底那点“嫌”他折腾的怨气瞬间就消散了。无他,实在是因为洗完澡的江宴太软糯了,让她看着就很想挼一挼。 她这么想的,自然也就这么做了。 借着给江宴吹头发的借口,狠狠将他一头细软的乌发挼了个够。 见阮朝夕心情不错,江宴亲了亲她,“饿了吗?” 阮朝夕看了看墙上的时钟,也差不多到吃晚饭的时间了,遂提议,“这家酒店的餐厅不错,你开了这么久的车,要不就不出去了?” 江宴道好,换好衣服,跟着阮朝夕一道出了房间。 餐厅这会人还不算多,入口处的电视正放着最新一期的《偶像之名》,连餐厅服务员都看得入了神。 阮朝夕和江宴找了个靠窗的角落位置坐下,服务员来替他们点菜时认出了两人,不由露出惊喜的表情。 虽然知道阮朝夕住在这家酒店,但亲身遇到又是另一码事了。 虽然服务员强自压抑,但阮朝夕还是从她颤抖的手指看出了她内心的兴奋。因为江宴过来,她心情不错,好脾气地问,“想要合影吗?” 服务员愣了愣,反应过来,头点得跟捣蒜似的。 合完影,点完菜,服务员没再打扰他们。 只是过了一会儿,阮朝夕察觉餐厅里电视机的音量似乎大了些许。大概,是知道这节目是江宴公司出品,所以有心讨好? 阮朝夕笑笑,抬头看一眼电视的方向。 最新一期是三十六强排位赛,好巧不巧,正好放到了季楹发表感言的那一部分。 因为被京影开除学籍的缘故,季楹人气下跌了几名,这一次,只得了十五名的名次。 不算差,但离前九的出道位是越来越远了,以季楹的性格,肯定不会甘心。 然而,即便不甘心,季楹也掩饰得很好。 说感言时,既没有哭哭啼啼博取同情,也没有扭扭捏捏觉得丢脸,态度诚恳又不失坦荡,连阮朝夕听了,都忍不住想叫好。 季楹这样的人,实在太适合混娱乐圈了。不管她真实性格如何,起码在镜头面前,她呈现出来的,都是观众爱看的,能引起观众共鸣的。 见阮朝夕看得入神,江宴也抬了头看过去,目光在电视里的季楹身上一顿,几不可见地蹙了眉头。 一想到季楹的存在会给阮朝夕带来多大的伤心,他心头就忍不住涌上戾气。 因为心中有事,这顿饭,他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阮朝夕何其了解他? 回房的路上,问他是不是有心事。 江宴淡淡一笑,岔开了话题。 阮朝夕若有所思,没再继续追问。 晚上睡觉时,江宴靠过来,手刚想搭上阮朝夕的腰,她却忽地挪开好远。 看着落空的手,江宴一愣,语气里带上委屈,“昭姐姐……” 以往,阮朝夕最受不了他用这种语气求欢,可今天他却失策了,阮朝夕还是离得老远,一动也没动,还把身子背对着他。 江宴皱眉,伸手拉开了床头灯,靠过去,撑起身子凝视着她的表情,温声开口,“怎么了?” 阮朝夕看他一眼,“你有事瞒我。” 是肯定语气,不是疑问语气。 换了平常,知道阮朝夕这么了解他,他肯定只有开心,但今天,他却高兴不起来。 他还没想好要不要对阮朝夕开口,她就敏感地发现了他的不对…… 叹口气,他重新躺下来。 阮朝夕转过身看着他,目光闪动。 他不说话,那就是自己猜对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直觉他心里藏着的事跟自己有关。 果然,等了一会,她听到江宴幽幽开口,“关于黎信一家车祸的事,我查到了一点眉目。” 阮朝夕心神一震,猛地坐了起来,直勾勾看着他,“有什么线索?” 江宴犹豫着开口,“我查到的事,对你来说也许是个重大冲击,你确定要现在听吗?” 阮朝夕眸光沉了下去。 重大冲击? 难道黎信的死,跟她身边人有关系? 转念,她又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 沉了沉心思,她深吸口气,“要,说吧,我受得住。” 瞥见她目光中露出的坚毅,江宴伸手握住她略显冰冷的手,缓缓开口,“黎信车祸的肇事司机,跟赵伊宁是姐弟关系。” 阮朝夕千猜万猜,怎么也没想到事情居然会扯到赵伊宁身上,足足震惊了一分钟才回神,“赵……赵伊宁?会不会是巧合?” “是不是巧合尚不清楚,不过,我让人又仔细查了下赵伊宁,发现了一些令人震惊的事。” 阮朝夕不知是不是猜到了什么,手指略微颤抖起来。 江宴叹口气,将她搂入怀中,抚了抚她的后背,沉缓开口,“赵伊宁,曾经是你爸的情人。” 两更合一更。 第264章 捧得越高,跌得越惨(一更) 话音落,房间里陷入落针可闻的寂静。 昏黄的灯光下,江宴看见阮朝夕因极度震惊而剧烈收缩的瞳孔,掌心里握着的手越发冰冷。 眼底一阵心疼划过,他稍稍握紧她的手,突然有些后悔。 “昭昭……”他哑声开口。 又等了两分钟,阮朝夕眼底的震惊终于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不含感情的冰冷。 她缓缓抬眸,面色似乎已恢复平静,“怎么查到的?” 江宴不想再刺激她,可望进她平静如深井的眼中,劝说的话突然就说不出口了。他一直都知道,她从来不是温室里的花朵。 深吸口气,他沉沉开口,“我让薛裕去找了钟毅。” 听到钟毅的名字,阮朝夕愣了愣,继而自嘲地笑笑,“原来钟叔叔也是知情的吗?” 江宴正要开口安慰,她却已经调整好情绪,起身下床,开了大灯,“看来今晚没这么容易睡了。我们去外面说吧?” 说着,率先走出房间。 江宴面色沉沉,跟着她到了客厅,却见她正在吧台前倒酒,听到脚步声,回头看他一眼,扬了扬手中的红酒瓶,“喝吗?” 见江宴皱了眉头,不等他开口劝,她就道,“阿宴,我心里难受。” 江宴无奈,走过去,商量的语气,“就喝一杯,好吗?” 阮朝夕淡淡“嗯”一声,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往沙发走去。 等到江宴也在她身侧坐下,她面色平静地看向他,“说吧阿宴,都查到了些什么?” 江宴张了张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阮朝夕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自嘲般开口,“不知从何说起是吗?那我来问,你回答吧。” 江宴叹口气,“你问吧。” “他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江宴墨色的深瞳中浮上一丝不忍。 阮朝夕一见,就明白过来,嘴角讥讽之意更甚,“很早之前是吧?我想想,该不会……是我去赵伊宁那开始学舞后,他们就搞到一起了?” 也许是对黎诚太过失望,她的用词都没有了对父亲的尊敬。 江宴语气沉哑,“差不多吧,是你七岁那年。” “七岁那年吗?”阮朝夕盯着杯中的红酒,眼神有些失焦,“原来在一起这么久了么?还真是瞒得严严实实呢。” 她晃了晃杯中酒液,仰头又喝了一大口。 江宴这会比阮朝夕还难受,看着她落寞的眼神,心里像是有一把刀子在割着。 阮朝夕轻启红唇,刚要继续问,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脸色猛地一边,瞬间煞白。 七岁那年。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季楹报名资料上显示的年龄,正好比她小七岁! 她猛地抬头,眼底是不可置信的神色,“季楹,是我爸的女儿?!” 江宴浓密的睫羽颤了颤。 这一部分,他本来没打算今天跟阮朝夕说的,可她实在是太聪明了。 伸手揽住阮朝夕的肩膀,他盯着她掀起惊涛骇浪的眼睛,“昭昭,你别太难过了……” 阮朝夕脑子里“轰”地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然倒塌。 那一瞬间,她脑中一片空白,连江宴说了些什么都全然没听进去,心里只余一个念头,她全心全意依恋着尊敬着的爸爸,居然背着她跟她妈,在外头养了这么多年的小三,甚至……还生下了一个私生子! 连亲情都能如此轻易地背叛,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值得相信的吗? 她全身一阵发冷,冷得连牙齿都不由自主打起颤来。 江宴见她神色,心头一慌,忙拿开她手里的酒杯,将她抱在怀中,在她耳边低低开口,“别怕,你还有我,你还有我,昭昭,我是绝对不会背叛你的。” 他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说着,滚烫炙热的鼻息打在阮朝夕脖颈上,终于将她的神思拉回来两分。 感受到江宴身上源源不断传来的热意,她伸手,用力抱紧他,似乎想借此汲取一些温暖。 江宴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温声宽慰着,终于,感到怀中阮朝夕紧绷的身体放松些许。 “我们今天先睡好吗?其他的事都不重要。”江宴抱紧她,声音里带着几分哀求。 阮朝夕没出声。 她靠在江宴怀中,过往种种如走马灯般闪过眼前。 那时,赵伊宁刚教她没几个月,就因为家里有事辞了职,大半年后因为她不喜欢新的舞蹈老师,所以重新请回了她。 现在想想,她那时根本不是家里有事,而是因为肚子快显怀,所以躲起来生孩子去了! 亏她还那么蠢笨,以为她真的和蔼可亲,对自己比对其他同学都要好。谁知道她那个时候是不是怀了上位的想法,所以千方百计想要讨好自己? 后来她们移居美国,她爸却时不时要飞回国内处理生意。没了妻女在身边,他们恐怕是更加肆无忌惮! 阮朝夕只要一想到那时的情形,就替她妈感到深深的不值。 她妈在国外既当爹又当妈,她爸却……却沉浸在温柔乡里,还要营造出一副好丈夫好父亲的样子来。 虽然死者为大,可她此刻心中,却不受遏制地生出了诸多怨怼。 直到略显冰凉的唇瓣落在额头,她才猛地惊醒。 一抬眸,就撞入一双饱含忧色的眸中。 她定了定神,朝江宴扯出抹笑,“我没事,别担心。” 江宴伸手抚了抚她的唇瓣,声音低哑道,“不想笑,就不要笑。” 阮朝夕长长吐尽心中浊气,把那些强烈的情绪都压了下去,脑子里的理智终于渐渐回笼,“所以……黎信一家车祸的事,跟赵伊宁有关?” “还没查到跟她有关的证据,但我觉得,肇事司机跟她的关系,是巧合的可能性很小。她爸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她跟她弟弟各自跟着父母过,连姓也改了,不过两人长大后重新相认,关系不错。” 阮朝夕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既然已经知道了最重要的部分,其他的细节,她突然就不再那么想了解。 她现在只想知道对自己有利的信息。 “那赵伊宁又是怎么嫁进季家的?” “你爸去世后,她自己开了个舞蹈工作室,后来偶尔遇到季青行,季青行觉得她跟已逝的妻子有些相似,又担心季杳季洛姐弟没人照顾,就娶了她。” 阮朝夕听着,面色愈冷。 赵伊宁家庭条件并不好,这点她是知道的。她爸一去世,她就有钱开舞蹈工作室了,要说她没用她爸的钱,鬼才信!也许她还趁着那段时间公司管理混乱,狠狠敛了一笔财也说不定。 钱财之物,阮朝夕不想追究,但凭什么她当了这么多年小三还能全身而退?若不是跟她爸在一起后用钱堆出副优雅名媛的模样,她又怎么能嫁入富家那种豪门?亏她还有脸在自己面前装成慈善友爱的样子来! 让她过了这么些年的平静生活,她也该向她收收利息了。 混了这么多年娱乐圈,她早就没有了年少时的天真单纯,所以,她并不打算对赵伊宁心慈手软。 “跟已逝的妻子有些相似么?”她眉梢微挑,玩味地咀嚼着这句话。 想到季洛和季杳对她的抵触,还有从季杳口中听来的只言片语,她知道,现下,赵伊宁在季家的地位也有些岌岌可危。 如果她再加个筹码呢? 季家还能容得下她吗? 想到这,她抬眸,“阿宴,你帮我去查一下季家的情况,越详细越好。” 听出阮朝夕的意图,江宴皱眉,“昭昭,这种事,何须你亲自出手?我来就好。” 阮朝夕轻漾唇角,“不亲自动手,难消我心头之恨。” 见她如此说,江宴便没再劝,只问,“季楹那边,要不要我吩咐下去?” 阮朝夕狭了狭那对潋滟桃花眼,声音含了丝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意,“不,现在还不是时候,要知道,只有把人捧得越高,最后跌下来时才会越绝望。” 第265章 心机深沉的女人(二更) 翌日早晨,阮朝夕准时起了床。 江宴看一眼外面蒙蒙亮的天色,也跟着睁开了眼,“昭昭,你起这么早吗?” 阮朝夕正坐在化妆台前抹护肤品,闻言回身朝他一笑,“我今天要拍早戏,你再睡会吧。” 想到昨晚的事,江宴哪里还有什么睡意,坐起身,仔细端详着阮朝夕的神情。 阮朝夕知道他心中所想,淡淡一勾唇,“我没事。” 这么些年,多少大风大浪她都过来了,还不至于被这么点事压垮。 江宴凝视了她两眼,思绪不免起伏。 有的时候,他宁可阮朝夕不要这么坚强,遇到什么事,能让自己冲在前面替她解决。可他又知道,正是这样坚韧果敢的阮朝夕,才是他喜欢的。 压下心中的矛盾心态,他起身下床,“今天要拍一天吗?” 阮朝夕点头,“我已经给你叫了客房服务,早餐等下就来。你吃完早饭就回去吧阿宴。” 江宴眉眼落下去,落寞地看着阮朝夕,“昭昭,我昨天才来。” 阮朝夕起身,伸手环住他的腰哄他,“我知道阿宴,不过我这几天戏份比较多,收工回来都很晚了,没办法陪你。而且,我还需要你替我查季家的事呢。” 她抬起眸,目光灼灼。 面对她这样的眼神,江宴没法再说出拒绝的话,只问,“我查到之后,能不能自己过来告诉你。” 阮朝夕失笑,瞧见他巴巴的模样,原本略显沉重的心情就好了起来,“你要是不忙的话,想过来就过来吧。” 江宴这才答应,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好吧,我等下吃过早饭就走。” ** 季家的事并不难查,几天后,江宴又开车来了大兴。 第二日,阮朝夕向剧组请了两天假,跟着江宴一起回到京城。 稍作休息,下午,她约了季杳出来在Lady X喝下午茶。 她到没多久,季杳随后就到了,推开包厢门笑吟吟走了进来,“朝夕姐怎么找到的这么个好地方?” 胭脂胡同这一片不属于商圈,遇到粉丝的可能性较小,而且还有后门直通后面的包厢,十分清静隐蔽。 阮朝夕笑笑,“安然开的,你以后要来,报安然名号,给你打五折。” 季杳在她身边坐下,“是吗?那我下次叫朋友过来坐坐。” 点了东西,等服务员出去,季杳看向阮朝夕,“朝夕姐这次找我出来,有什么事吗?” 阮朝夕点头,“确实有事。” 季杳正色两分,“你说,朝夕姐。” 阮朝夕没立即开口,只道,“先等喝的上来吧。” 看出阮朝夕眉眼间一缕沉重,季杳不由起了好奇心,好在饮料很快就上来了,等到服务员离开,包厢里只剩下她跟阮朝夕两人,阮朝夕喝了口杯中饮料,缓缓开口,“杳杳,我家里的情况,不知道你清不清楚?” 季杳愣了愣,虽不明白阮朝夕为什么这么问,还是略略点头,“我看过朝夕姐你那期《陈说》。” 阮朝夕“嗯”一声,直接切入正题,“我最近在查家里一些其他事时,查到了赵伊宁身上。” 黎信一家车祸的事,因为没有确凿证据,她暂时不打算说出来打草惊蛇。但赵伊宁的过去,她觉得有必要让季杳知道。 季杳越发愣住了,虽然知道赵伊宁和季杳的师生关系,却不明白,阮朝夕的家事,怎么会跟赵伊宁扯上关系。 阮朝夕略一停顿,继续往下说,“鉴于赵伊宁现在算是你名义上的继母,我觉得,这件事,你有必要知道。” 季杳压下心底猜测,点头,“你说,朝夕姐。” 阮朝夕看着她,一字一顿,缓缓说出口,“赵伊宁,是我爸生前的情人。” 话音落,惊得季杳差点打翻手边的饮料杯,她盯着阮朝夕,不可置信地追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我爸去世得突然,我也是前两天才知道这件事。”阮朝夕继续淡淡往下说,“我爸生前,家里公司一度做得很大,只是后期资金链断裂,他又去世得突然,公司便被卖掉抵了债。” 季杳也渐渐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咬了咬牙,“赵伊宁从来没提过这一茬。不对,她要是提了,以我家的家风,是绝对不会让她进门的。” 季家原本是书香门第,她爷爷和奶奶都是搞学问的,只是到他爸这里才从了商。她奶奶原本就对赵伊宁不太满意,如果事先知道她还做过小三,当初说什么也不会同意她爸续娶赵伊宁。 阮朝夕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决定把这件事捅到季家面前。 季杳不喜欢赵伊宁,她把赵伊宁的把柄递给她,就是想借季家的手处置赵伊宁。 不过,她一向坦荡,抬眼看向季杳道,“杳杳,抱歉。这件事已经过去太久,以我目前的能力,我并不能对她如何。我知道你也不喜欢赵伊宁,所以我确实想借季家的手让她不好过。” 季杳摇摇头,“我很能理解你的感受,你也不必说抱歉。这件事,本就是赵伊宁伤害我俩家在先,我们都是受害者而已。” 难怪这些年赵伊宁从来没提过她那个所谓的“前夫”,连季楹也对他的亲生父亲闭口不谈…… 想到这,她突然一怔,抬了头,小心问出口,“所以,季楹……” 阮朝夕点头,没有避讳,“她是我爸的私生女。我爸是11年去世的,我查到她嫁入季家的时间就是12年,简直可以称得上无缝连接,可见她对我爸并没有什么感情,图的,不过是他的钱而已。” 季杳倒吸了口凉气。 这么想来,赵伊宁还真是胆子大啊。先借教学便利勾搭上了学生的父亲,转而又捏造出让人同情的身世,勾搭上了她爸爸。 而他们一家竟然完完全全被蒙在了鼓里。 这样心机深沉的女人,要是继续待在季家,她和季洛如何会是她的对手?! 想到这,她不由庆幸阮朝夕告诉了她这些内情。 “谢谢你朝夕姐。”她真诚道。 阮朝夕苦笑一声,“我也是有私心的,你这声谢,我真不敢当。我手里还有些证据,你要是需要的话,尽管跟我说。” “好。”季杳点头,心头已经有了初步打算。 跟阮朝夕分开后,她没有回家,打电话给了季洛。 “喂,姐。”季洛接通电话后,那边略有些嘈杂声。 “你在哪?” “在工厂呢。这周过来这边轮岗看看。”自从季洛进了公司之后,他一改以前的游手好闲吊儿郎当,对工作上的事十分上心。 “什么时候下班?” “要到六点呢?怎么啦姐。” “有事找你,下了班你来我公寓吧。”季杳在市区还有套小公寓。 “行啊,那到时见吧。” 这晚,季洛就在季杳的公寓睡下了,晚上,季青行打电话过来问情况,电话那头的赵伊宁也关切地问了两句。 季洛和季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厌恶。 ** 第二日。 季杳和季洛一起去了公司。 听到敲门声,办公桌后的季青行抬起头,见到门口站着的两姐弟,不由一愣,看向季杳,“杳杳,你怎么过来了?” “爸,我跟洛洛有事找你。” 季青行点点头,“什么事?进来说吧。” 两人走进办公室,季杳又顺手将办公室的门给关上了。 见她这么郑重其事,季青行略有些诧异,让他们在沙发上坐下,问他们要不要喝点什么。 季杳摇头,“爸,你也坐吧。” 待季青行落了座,季杳也没多做铺垫,直接问他,“爸,我记得赵阿姨说过,她跟她前夫那时没领证,后来她前夫去世,她就一个人带着季楹生活了是吗?” 听到是关于赵伊宁的事,季青行眉微皱,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嗯,怎么了?” 季杳脸色平静,说出来的话却宛如一道惊雷,劈得季青行半天没回过神来。 “爸,赵伊宁骗了我们。她根本没什么前夫,她之前一直在给人做小三。” 第266章 摊牌(一更) “你说什么?”半晌,季青行回过神,却仍是难以置信地追问了一句。 季洛接过话头,表情凝重,“爸,赵伊宁之前一直在给人当小三,季楹是私生女。” 到底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季青行很快冷静下来,直视着两人,“你们从哪知道这事的?” “我同公司很照顾我的前辈阮朝夕,不知爸爸知道吗?” 季青行点头,“听你说过,她不还是你小叔叔的学生吗?” 季杳“嗯”一声,“赵伊宁之前,就是一直在当她爸的小三。”眼见着季青行瞳孔渐张,她继续往下说,“朝夕姐的爸爸11年车祸去世,12年,赵伊宁就带着季楹嫁入了我家。爸要是不信的话,我有证据。” 她不清楚她爸对赵伊宁的感情有多少,如果她爸不愿意出手,她自然会再把这件事捅到她爷爷奶奶面前。 听到这话,季青行脸色逐渐沉冷下来。 他沉着脸,又问了些细节,季杳均一一道来,没有任何犹豫。 季青行沉默良久,终于开口,“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处理的。” 见他这么说,季杳没再多说,只是临走前,脚步顿住,又看了眼季青行,语气沉沉,“爸,我知道,你当初娶赵伊宁,是担心我和阿洛没有人照顾。但是我想您应该知道,这么多年,我们从来没喜欢过她,她也从来没把我们真正当成自己的孩子。” 说完这话,她拉着季洛,头也不回地离开。 看着一双儿女头也不回地离开,季青行像是被抽干全身力气,踉跄地跌坐在老板椅上。 他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脑子里一片混乱。 枯坐了一会,他伸手,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个相框来。跟家里书房抽屉里的全家福不同,这是一张洛碧云的单人照,照片里的她眉目婉约,笑得温柔如水。 他呆呆地看着照片里笑靥如花的人,眼眶一阵酸涩,伸出手指轻轻抚了抚,呢喃开口,“碧云,要是你还在该多好?” 洛碧云去世得早,留下才十岁的季杳和季洛。她生前是国家歌舞剧院的舞蹈演员,所以她去世后,他还会经常一个人去歌舞剧院看演出。 遇到赵伊宁的那天,她坐在他旁边不远处。 表演结束后,有刚才在台上表演的年轻女孩子过来,围着她叽叽喳喳,他才知道,原来她是她们的舞蹈老师。看到她身姿清雅,眉目婉约的模样,那一瞬间,他好似看到了洛碧云。 也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炽烈,赵伊宁有所察觉,抬头望来,视线相对时,给了他礼貌的微笑。 他收回目光,没再放在心上。 只是后来几次,他再去剧院看演出,总会遇见赵伊宁,有时是她带学生过来,有时是一个人来欣赏演出。 一次雨夜,他见她独自一人在剧院外等车,心生怜惜,就载了她一程。 后面的事,好像就发生地顺理成章了。 季洛和季杳年岁渐长,他忙于公司的事,疏于管教,爷爷奶奶到底替代不了母亲,况且很多时候,这个家里对外也需要个女主人,所以没顾他妈的反对,将赵伊宁续娶进了门。 这段婚姻里,要说他对赵伊宁有多少爱,并没有。他所有年少炽烈的情感,好像都给了碧云。只能说他对赵伊宁不反感,而且那时候,见过她对学生的耐心,他以为,她会是个好母亲。 然而,季杳和季洛始终没有接受过赵伊宁。 他以为是小孩子年少叛逆,并不喜欢有人取代他们母亲的地位,可是随着两人长大成年,他们对赵伊宁的反感却并未退去。 而他也渐渐发现,赵伊宁对季杳和季洛,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掏心掏肺。她最疼的,始终只有季楹一个人。 但是他以为,她起码是喜欢自己的。 因着这种喜欢,他才对她有所纵容。他不是冷血无情的人,毕竟是他招惹人家在先,况且除了对季楹有私心,其他方面,她做得还算合格。 然而,今天季杳的这一番话,像是给了他当头一棒。 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起赵伊宁这个人来。 她的内心当真是跟外表一样,温柔无害吗?还是因为她跟洛碧云有两分相似的缘故,自己下意识将她的形象给美化了? 能豁得出去当小三的人,能在前任刚去世就跟自己眉来眼去的人,真的只是朵单纯的小白花吗? 甚至,现在仔细想想,那时他们所谓的多次“偶遇”,真的只是偶遇吗? 想着想着,脸色越来越沉。 身后的窗外传来轰隆一声,天气也渐渐阴沉下去。 乌云密布,要下雨了。 ** “轰隆”一声,将赵伊宁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看向窗外,天色不知什么时候阴沉下来,一团一团的乌云漂浮在空中,随时有暴雨将至。 这时,身后的门被人敲响,有护士走了进来,“赵女士,到您了。” 赵伊宁点头,转身,跟在护士身后去了医生办公室。 “请坐。”医生点头同她打了招呼。 赵伊宁心情有些惴惴,“医生,怎么样?” 医生看了看手里的检查报告单,“从各项指标来说,都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不过因为已经过了黄金生育年龄,所以要受孕可能会有些困难。而且怀孕毕竟是双方的事,如果可以的话,建议男方也过来检查一下。” 赵伊宁含糊应下,又问了几句,便拿着报告单离开了医院。 回到家。 除了佣人,其他人都不在家,大宅子里静悄悄的。 打发走上前来迎接的佣人,她疲累地上楼进了卧室。 之前季楹被开除学籍的事被家里知晓,老爷子和老夫人气得不行,连带着季青行也冷落了她好一段时间。 然而,跟季楹谈过后,她已经不反对她走娱乐圈这条路了。如果季楹能在娱乐圈成功出头,她就不信季家人还能有什么意见。 另一方面,季楹也提醒了她,只要她一天没为季家生下孩子,老爷子和老夫人就不会把她当一家人看。 可是这么些年,她跟季青行几乎没采取过什么避孕措施,她却始终没有受孕迹象,所以今天才趁着大家都不在,去医院检查了一下。 既然不是她的原因,那问题很有可能出在季青行身上。 她也知道自己年纪大了,可现代科技这么发达,只要有钱,有什么办不到的? 还是得让季青行也抽个空去医院检查检查才好。 她皱了皱眉,想着该怎么跟他开这个口。 换了睡衣刚准备躺下,就听到楼下传来动静,似乎是有人回来了。 她拉开房门走出去,听到佣人的声音,“老爷今天回来得真早。” 季青行回来了? 她愣了两秒,带上房门,往楼下走去。 才走到楼梯口,就正好撞上准备上楼的季青行,她朝他露出个温柔的笑,“青行回来了?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季青行定定看了她两秒,这才“嗯”一声,继续上楼。 赵伊宁心中打了打鼓,总觉得季青行看她的眼神有两分奇怪,难道她知道今天去医院的事了? 应该不可能啊。 她去的是离家很远的一家医院,过程中也很谨慎,应该没有被什么人看见才是。 跟着季青行走进卧室,她照例关心了两句工作上的事,季青行却一直显得心不在焉,忽然扭头问她,“你今天没去舞蹈室?” 以前,他觉得赵伊宁也跟碧如一样,热爱跳舞,真心喜欢舞蹈这个职业。可仔细回想,才发现,自从嫁入季家,她去舞蹈室的频率就越来越低。她更喜欢的,好像是待在家里,当一个插花品茶的阔太太。 眼里闪过一丝自嘲。 自己当初怎么会觉得她跟碧如像呢? 赵伊宁不知道季青行的心里活动,以为他真发现自己今天去医院的事了,心念一转,决定换套半真半假的说辞,“没有,我今天去医院了。” 季青行眉头蹙了蹙,“你去医院干什么?” 第267章 离婚(二更) 赵伊宁在他身边坐下,亲昵地挽上他的手臂,“我大姨妈这个月没有准时来。” 季青行眉头一跳,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她。 赵伊宁唇角笑意未变,“所以就去医院检查了一下,医生给我开了点药,说没什么大事。” 季青行没说话。 赵伊宁觑一眼他的神色,语气更加柔和几分,“我想着既然都到医院了,就顺便检查了一下别的。医生说我各项指标都很健康,如果想要宝宝的话,是没问题的。” 话音落,她敏感地察觉到季青行脸色沉了两分。 以为戳到季青行的痛处,她忙换上撒娇的口吻,“现在孩子们都大了,我每天也没什么可忙的了。青行,我是真的想有个你的宝宝。” 这话,季洛和季杳还小的时候她不敢说,生怕季青行以为自己觊觎季家的家产,可现在她都嫁入季家这么多年,再说这话,也算是顺理成章了。不仅顺理成章,甚至还不显山不露水地表明自己以前不生小孩,是为了照顾其他孩子考虑。 见季青行还是不说话,她敏感地察觉出了些不对劲,可话都说出口,断没有收回的道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要不,你哪天有空的话,我陪你去医院看看。” 听她说到这份上,季青行终于冷笑一声,开了口,“不必了。” 他声音沉冷,似乎还带了似有若无的嘲讽,“我们不可能有孩子的。” 赵伊宁瞳孔一缩,脸上的笑也挂不住了,错愕地看着季青行,“为什么?” 季青行直视着她,面无表情,“我很久之前就做了结扎手术。” 赵伊宁脑子里“嗡”的一声,脸色瞬间一白。 他早就做结扎手术了? 自己却半点都不知情?还傻傻地去吃药寻医,就是为了怀上他的孩子? 一时间,情绪上涌,心里说不清是绝望更多一些,还是愤怒更多一些。 她看着季青行,长久以来堆积的情绪终于爆发,“季青行,你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你心里,究竟有没有把我当成过你的妻子?还是说在你心里,只有洛碧云才配给你生孩子?!” 听到“洛碧云”的名字,季青行脸色猛地一沉。 他的神色变化,更加刺痛了赵伊宁的心,“怎么?我连提她名字都不配吗?你既然对她这么情深款款,当初又何必娶我?!” 季青行看着她,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你不想嫁进季家吗?”他在办公室想了很久,越想越觉得,当初那些偶遇,处处充满了刻意制造的心机。 被他用这种语气质问,赵伊宁心中一虚,面上却越发露出心痛的神色,“季青行,你现在是在怀疑我?” 季青行步步紧逼,“我不该怀疑吗?你敢发誓,你从来没有骗过我什么?” 赵伊宁心中越发“突突”地跳得厉害,她敏感地察觉到季青行可能知道什么,却又没有把握,只能小心试探,“季青行,我不知道你听到了什么,可是你这样问都不问就给我定了罪,不觉得对我不公平吗?” “好。”季青行冷笑一声,“那我问你,你前夫叫什么名字?你们孩子都有了,为什么没有领结婚证?” 听到季青行突然问起她“前夫”,赵伊宁心里越发没了底,说话也有些结巴起来,“他……我们那里的风俗是摆了酒就算结婚了,后来生下楹楹后,他就去了外地打工,还没来得急领证,就突然去世了。” “是吗?”听着她这番毫无破绽的话,季青行越发觉得自己这么多年像个傻子,“你前夫叫什么?该不会……是叫黎诚吧?” 听到黎诚的名字,赵伊宁眼瞳猛地一缩,看着季青行的样子就像看到了鬼。 不可能! 他怎么会知道黎诚?! 季青行看着她这副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心头除了对自己的失望,已经不剩下任何情感。 他起身,冷冷地看一眼满脸惊惶的赵伊宁,抬步就朝门口走去。 赵伊宁回了神,猛地拽住他,“青行,你……你听我解释,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来……” 话音未落,季青行俯身,一把掐住了她的下巴,“我们季家容不下你这种满口谎言的女人。” 赵伊宁心中一慌,“你……你要跟我离婚?” 季青行不再多话,用力拂开她拽住自己的手,气冲冲大步离开。 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身影,赵伊宁眼前一黑,彻底瘫软在床上。 ** 季楹从练习室回到宿舍时,天色已完全暗下来。 因为开除学籍的事在网上发酵,二次排位,她只拿到了第十五名。这对于想要出道的她来说,还远远不够,所以她只能加倍练习,期望在下一次的舞蹈表演中能一鸣惊人。 洗完澡出来,她拿出手机一看,才发现手机上竟有十几个未接来电,都是她妈妈打来的。 看一眼陆续回来的舍友,她出了门,到楼梯间给赵伊宁回拨了过去。 电话一接通,她还没开口,话筒那头就传来赵伊宁沙哑的嗓音,“楹楹,你季叔叔要跟我离婚。” 季楹一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季叔叔要跟你离婚?为什么?” “他……他知道你爸的事了……” 听到这,季楹彻底僵在原地。 她已经多少年没有叫出“爸爸”这个称呼了。 小时候,她就意识到,自己跟别人是不一样的,别人能天天跟爸爸妈妈在一起,她的爸爸,一个月却只能来看她几次。 后来她渐渐大了,才知道她爸爸还有一个家庭。她曾经偶尔有一次,见街上见到过她爸爸的另一个家庭。 那个时候,她先看见了她爸爸,正要开心地扑上去,却见他弯了腰,微笑着跟一个打扮得像洋娃娃一样的女生说话,他看着她的目光,跟看着自己一样,耐心又慈爱。 她永远都记得那时的心情,也记得她妈慌慌张张把她拉走的模样。 “楹楹?”赵伊宁的声音把她从回忆中拉回。 可随之又慌张起来。 “季叔叔怎么会突然知道这件事?” “我不知道。”许是大哭过一场,赵伊宁的声音听着像含了砂砾般粗哑。 “你不能再去求求季叔叔吗?你们毕竟夫妻一场。”季楹也急了。她现在这边还没出头,出道位岌岌可危,这个节骨眼上他们闹离婚,对她来说实在不是好事。 “没用的。”赵伊宁黯然开口,“就算他松口,那两个老的也不会再容我。妈打电话是想告诉你,你一定要好好比赛,只要你出人头地了,我们就不需要再看任何人的脸色了!” 电话那头的赵伊宁又叮嘱了好些话,季楹却没听进去多少,只觉肩上担子陡然就重了。 如果她这次没有出道,她还会有未来可言吗? 浑浑噩噩挂断电话,她沉下脸色,转身又去了练习室。 ** 一周后,赵伊宁从季家搬了出去。 因为签了婚前协议的缘故,她没能从季家分到一分钱,虽然季家允许她拿走了那些名贵的包包衣服,但对于赵伊宁而言,同季家离婚,就代表她跟这个圈子彻底没了关系,剩下这些包和衣服,又有什么用呢? 终于弄走了赵伊宁,季杳舒了口气,还特意请阮朝夕出来吃了顿饭。 席间,不可避免地谈到了季楹。 “她倒是沉得住气,发生这么大的事,她居然一次面也没露。”季杳语带嘲讽。 “这个时候,她除了死死抓住这次出道的机会,已经没有别的退路了。” “说的也是。”季杳感慨一句,又问,“这周就是第三次排名了吧?也不知她现在的排名怎么样?真希望她早点淘汰才好。” 阮朝夕摇头,“她实力不错,也有不少人支持,上次虽然跌到了十五,但也起到了虐粉作用,我看这次,她的名次应该还会上升。” 季杳撇了撇嘴,没再说她。 就算真出了道又如何,有她跟阮朝夕在,娱乐圈可不是那么好混的。 第268章 落入全套 和华悦解除合作关系后,环亚也是元气大伤。经历了洪文君分走股份,还有华悦直播平台投资失败这一通事,近一年,公司营业状况入不敷出,连维持日常运营都是勉强,所以这两个月,环亚一直在不遗余力地寻找融资。 在京城甚至国内洽谈无果之后,他们开始把目光投向国外,最近,终于有好消息传来。 英国一家叫New Century的金融投资公司对他们表现出了兴趣,经过大半个月拉锯战般的洽谈,双方终于敲定最终协议。 New Century同意给环亚注资,但相应的,他们要取得环亚30%的股份,同时,公司会派一个高层过来监管,虽然并不会负责到公司具体的运营事务,但名义上,其职级是凌驾于梁植这个总裁之上的。 对于最后一条,梁植虽然心有不快,可对方无论如何都不肯让步,眼见着公司资金链即将断裂,梁植和梁慕深没了其他办法,只得答应了对方提出的要求。 New Century方派来签约的代表是他们的Vice President Daniel,Daniel是个土生土长的英国人,对中国文化却如数家珍,中文也说得很不错。 正式签约后,为了预祝双方合作愉快,环亚方举办了一场庆功晚宴,邀请了不少跟他们有合作的公司前来参加。庆功只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也是潜在地向外界表明,环亚正在重新步入正轨,很快将恢复到原有的规模和水平。 甚至为了彰显大度,梁植父子也给江家发了请柬。 二房已经树倒猢狲散,江毓槿现在还在牢里。大房跟梁家素来无交集,自然也不会来凑这个热闹,至于三房,当初两家的合作可以说是不欢而散,但毕竟有梁媛和梁植这层亲戚关系上,表面上也没做得太难看。 这次收到邀请,梁媛犹豫片刻,还是说服了江则柏同意出席。 先不说梁植毕竟是她哥哥,如果环亚当真凭借此次融资“死灰复燃”,他们日后要跟他们合作的地方还很多,没必要把事情做绝。 庆功宴前两天,梁慕深突然找上梁植,说想给世纪文化也发份请柬。 梁植皱眉,露出不赞同的表情,“有什么必要?程隐和江宴那两个小子最是狡诈,万一他们又用些卑劣手段破坏我们跟NC的合作……” “现在合同已经签了,如果NC要撤资,那就是毁约,他们不会干这种事的。至于江宴和程隐,众目睽睽之下,他们能做什么?请他们过来,也是让他们心里有个数,我们现在有了这么大笔资金进入,日后他们要是再想跟我们作对,就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了。” 梁植盯着他看了两秒,突然问,“慕深,你该不会还有别的心思吧?” 梁慕深面色不变,“我能有什么心思?我现在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怎么重振公司上面。” 听到梁慕深这么说,梁植没有深究下去,“你要想请那就请吧,你去安排就是。” 梁慕深点头应下,退出了他的办公室。 走到电梯前,看着电梯门上倒映出来的身影,他的视线渐渐凝成一条线。 他有私心吗? 也许吧。 他就是想让阮朝夕看看,他并不比江宴差。 ** 隔天,环亚的请柬果然就躺到了江宴和程隐办公桌上。 程隐去上班时看到那封请柬,不由乐了,插着兜去了江宴办公室。 江宴也刚到公司没多久,正要开邮箱,听见敲门声抬头一看,眉梢动了动,“有事?” 程隐晃了晃手中的请柬,“看到了?” 江宴“嗯”一声。 程隐走过去,把玩着手里的烫金请柬,嘴角一抹玩味的弧度,“你说梁植和梁慕深那对父子是怎么想的?我正愁怎么入场呢?这不是想打瞌睡就给我送枕头来了。” 江宴瞟一眼手边的请柬,“怎么想的?大概是好不容易找到个救世主,想在我们面前炫耀炫耀?” 程隐嗤笑一声,“我真是迫不及待想看到这出精彩纷呈的大戏了。”他抬眸,看一眼江宴,“既然来了请柬,你也去呗?” “去看戏?” “有戏看不好吗?”程隐笑笑,突然弯腰,看着他意味深长道,“说不定,人家想炫耀的对象,主要还是你呢。” 他说得语意不明,但他知道,江宴一定明白他的意思。 话音落,就见江宴的眼神一冷。 他直起身子,好笑地摇了摇头。 果然不管什么时候,阮朝夕永远是他的逆鳞。 “这上面还说,欢迎携伴参加。为了防止安然陪着我去无聊,你把朝夕也带上呗。” 江宴盯着手边的请柬看了一秒,“她要拍戏。” “请一天假嘛。她最近不是在大兴拍吗?来回开车用不了多久的。再说了,这不正好给了你机会见她吗?” 阮朝夕“不允许”江宴探班太勤的事,他隐隐约约也有听说,知道他这么一说,肯定能打动江宴。 果不其然,听到他最后一句话,江宴露出一份意动,看他一眼,应了下来。 程隐笑笑,拿着请柬离开办公室,给向安然打电话去了。 ** 转眼到了环亚开庆功宴这日。 庆功宴七点半开始,选在京城一家有名的五星级酒店宴会厅举行。七点不到,陆续有穿着光鲜亮丽的商界精英,社会名流入场。 梁植和梁慕深父子站在入口处,西装革履,脸上带着春风得意的笑。 七点二十,有车在酒店门口停下,戴着白手套的司机下车,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从车上下来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外国男人,金发碧眼,穿着深蓝色西装三件套,举止投足间显得十分优雅绅士。 梁植和梁慕深看见他,眼神顿时一亮,梁植甚至向外走了几步,热情地迎上去,朝外国男人伸出了手,“Daniel先生,晚上好。” “梁总,晚上好。”Daniel三十来岁的年纪,长了一张英俊帅气的脸,脸上随时带着如沐春风的笑。看上去不像商人,倒像是哪个名利场上走出的模特。 不过梁慕深是跟他打过交道的,知道此人并不是外表看上去那般毫无城府。 寒暄两句,他引着他进入宴会大厅。 梁慕深也迎了过来。 因为Daniel身份的重要性,梁植自然要全程陪同在侧,只留了梁植在入口处接待来宾。 眼看着七点半快到了,该来的人似乎也都来得差不多。 梁植派了环亚的人过来,示意梁慕深也可以进去了。 只是,梁慕深并没有动,打发走来人,他皱了眉头,频频向酒店外眺望。 又等了两分钟,眼底露出悻悻之色,正要进去,这时,他看到门口酒店的工作人员动了,紧接着,有两辆加长版林肯一前一后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脚步一顿,他眸光紧凝,定在那两辆车上。 车门打开,江宴和程隐同时从前后的车上下来,然后微微弯腰,牵出了车内的女伴。 看到阮朝夕下来的那一刻,梁慕深呼吸一紧。 算起来,他已经很久没见过阮朝夕了,然而跟想象中的一样,她还是那么光彩照人,没有丝毫改变。不,她变得比以前更夺目,更美艳了。 心头一阵涩意涌上,他面色如常地挪开了目光。 程隐和江宴两对很快入场,见到他,程隐微微点了点头,嘴角一抹看不透的弧度,江宴则是淡淡瞟了他一眼,开口,“梁总,好久不见。” 梁慕深不期然他会是第一个说话的人,眼里闪过诧异,还是客套了一句,“程总,江总,两位能来,真是蓬荜生辉啊。”说着,又把目光挪向阮朝夕和向安然,“阮小姐,向小姐,好久不见。” 两人都是礼貌而冷淡地同他打过招呼,就随着程隐和江宴走入人群。 这样的场合,对几人来说都是游刃有余,很快就融入到周围的交谈中,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或商业投资或八卦轶事。 梁植全程都没有过来打过招呼,毕竟他的首要目标是陪好Daniel,其他人对他而言,都是次要的。况且,程隐和江宴比他小了一辈,他拉不下这脸。 梁慕深倒是在程隐和江宴在同别人聊天时过来了一次,问阮朝夕和向安然吃得可还好,见两人始终对他不冷不热,也没再自讨没趣,扯出抹笑离开。 九点半,庆功宴接近散场,来宾开始陆陆续续离开。 江宴和程隐并未急着走,眼见着梁慕深和梁植陪同着Daniel朝门口走去,他们才不紧不慢地迈开步子,也往门口而去。 这会场上留下的人已经不多,梁慕深用余光扫到江宴和程隐朝这边走来,不知为何,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警惕之色刚浮上心头,身边的Daniel却突然眸光一亮,探出了身朝江宴和程隐看去,脸上是惊喜的神色,“老板,你怎么会在这?” Daniel虽然中文还算流利,语音语调却有些奇怪,他这句话出来,头两个字,梁植和梁慕深都没听清,只是看Daniel的表情,明显是跟江宴他们认识,脸上的笑就淡了。 程隐和江宴不紧不慢走过来,打头的程隐扫一眼Daniel,略微点头,扫一眼他身后的梁植和梁慕深,“我也受到了邀请。” Daniel露出笑眯眯的表情,看回梁植和梁慕深,“原来两位梁总和我们老板认识,那太好了!想必我们后面的合作会很愉快的。” 梁植和梁慕深这时总算听出了不对劲。 梁慕深皱起眉头,“Daniel先生,您是说……程总是您的老板?” “对,老板。”大抵是意识到自己发音不太标准,Daniel点点头,“老板,Boss。” 看着梁植和梁慕深瞬间色变的脸,程隐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梁董,梁总,后续合作愉快了。” 说着,朝两人略一点头,又跟Daniel打过招呼,便和江宴一道,带着阮朝夕和向安然离开。 梁植和梁慕深彻底懵了,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灰败。 为什么……程隐会成了Daniel的老板? 梁慕深本就对程隐和江宴心怀戒心,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哪里不明白他们是被程隐坑了。脸色一沉,看向Daniel,“Daniel先生,您可从来没有说过您老板是世纪文化的程总。” Daniel神色不变,“梁总,您也没问过啊?再说了,您是跟我们公司合作,我们老板是谁,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 他们跟世纪文化结下这么多梁子,程隐怎么会这么好心给环亚注资? 是他太大意了!因为融资心切,竟没有仔细去查查New Century的底细,就这么钻进了程隐给他们下的圈套里! 他脸上一阵铁青,看着笑得无辜的Daniel,心头阵阵怒火涌上。 梁植也反应过来,目色阴沉地看向Daniel,“你们玩阴的!” Daniel不是很理解这句话,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猜出梁植想表达的意思,脸上笑容一收,公事公办的口吻,“我不明白梁董是什么意思,如果二位不想跟我们公司合作,没有问题,我们正常走法律途径就行。” 梁慕深听了,脸色更加难看。 当初他们好不容易谈下New Century的融资,为了防止横生意外,违约的赔付金,他们在合同中定的很高。可同样的,如果是他们违约,他们也要支付同等数值的违约金,眼下他们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 一旦闹上法庭,公司很有可能被资产清算,最后落一个破产的下场。 可如果不同意,New Century就拥有了环亚30%的股份,更有甚者,最后空降环亚凌驾于他头上的所谓高层,很有可能就是程隐本人。 这两种选择,无论哪一种对他们来说都是败局。 他怒不可遏,偏偏拿Daniel和程隐一点办法也没有。 见两人再无话可说,Daniel礼貌地道了再见,带着手下离开。 ** 阮朝夕和江宴上了车,车子正要开走之际,刚好见到Daniel从酒店里走出来,脸上带着缕淡淡的嘲讽。看那模样,似乎将梁植和梁慕深气得不轻。 淡淡收回目光,阮朝夕笑着看向江宴,“你跟程隐这招可真狠。” New Century也是他和程隐两人共同出资在英国成立,不过那时他还在管江家的海外生意,不方便出面,所以绝大部分时候,都是程隐在管理公司。 江宴嘲讽地勾了勾唇角,“是他们太蠢罢了。” “洪文君的那一部分股份,真的到了你们手上?” “大半吧。”见她感兴趣,江宴伸手将她搂入怀中,“反正连给New Century的这30%股份加起来,足以让环亚的最大股东易主了。” 第269章 没有退路 酒店宴会厅。 Daniel已经上车走了,梁植和梁慕深却还站在原地没动,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墨来。 这时,余光瞟到有人朝这边走来。 大厅里的人虽然走得差不多了,但还有少数宾客尚未离开,刚才他们动静不小,保不齐落入了有心人眼里。 梁植一阵心烦意乱,皱着眉头地朝来人看去。 看清走过来的人是谁,他的脸色就更沉了。 居然是江则柏一家! 恍神的功夫,江则柏已经走到跟前,意味深长打量了他一眼,这才开口,“梁哥。” 梁植“嗯”一声,猜忌的目光落在他面上。 他这次邀请他过来,原本是存着炫耀的心思,可如果被他听见了刚才的闹剧,他这张老脸,可就没地方搁了。 偏偏怕什么来什么。 两家人互相打过招呼,江则柏已经皮笑肉不笑直接开口,“我没看错吧梁哥?NC的Daniel好像跟江宴和程隐他们认识?梁哥,你这是……打算跟世纪文化合作?” 刚才的事,动静不小,江则柏既然关注了这边,就不可能没看到事情的来龙去脉,既然知道他们是被蒙在鼓里的,却还这么说,明显是因为之前他们终止合作的事怀恨在心,所以才来落井下石。 梁植垂在身侧的手攥了攥,手背处有青筋爆出。 不过,输人不输仗,扫一眼江则柏得意的神色,他冷笑一声,“是啊,谁让则柏你生了个好儿子呢。” 这下,轮到江则柏黑了脸色。 江宴越强大,对他来说就越打脸,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当初的决定有多错误。 梁媛见气氛开始变得剑拔弩张,忙开口打圆场,“大哥,怎么回事?Daniel真的跟江宴他们认识?” 梁植扫了她一眼,见她面色真诚,似乎真的有在关心,脸色这才和缓两分。 不管怎么样,对这个妹妹,他一向还是疼爱。再说,之前突然撤资终止合作的事,确实是他们做得不地道。 垂了眼,压下焦躁的情绪,“New Century,是程隐的公司。” 刚才梁媛他们隔得远,虽然隐隐约约听了个大概,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现在听梁植亲口承认,不由倒吸了口凉气。 虽然是程隐的公司,但以他跟江宴的关系,这公司江宴有没有参与,也未可知了。 她没想到,当初看起来瘦弱寡言的小子,现在居然成长为了如此令人心惊的存在。如果能回到过去,她当初说什么也要阻止江宴进江家的门! 靠着江家的资源蜕变成如今的模样,转头却反咬江家一口,这小子,就是一匹凶狠的饿狼。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江宣突然开口,“舅舅,这个程隐,究竟是什么来历?” 江宴的底细他们都知道,那这个不知从哪里凭空出现的程隐呢? 梁植没说话。 梁慕深以前派人调查过程隐,闻言答道,“他没什么来历,家境也普通得很。老家在西城,从小就是单亲家庭,跟他妈在英国长大。” 江宣皱了眉头,“单亲家庭?那他爸是谁,知道吗?” 倒也不是他多想,只是他们这样的人家,私生子这种存在实在是见怪不怪。说不定程隐是哪位大人物流落在外的私生子,背后有大人物支持,所以才能在短时间内异军突起。 再者,都说人以群分,他既然跟江宴走得近,身世相似,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在场的人都是人精,江宣这么一说,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梁植和梁慕深被这么一提醒,不由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难不成,程隐背后真的有人? 江则柏虽然气梁家先前做得绝情,但心里也很清楚,以他跟江宴的关系,一旦环亚完蛋,下一个就轮到华悦了,难免生出兔死狐悲的心情,也没心思再嘲讽梁植了,深深看了他一眼,道别离开。 等人一走,梁慕深开口,“爸……” 梁植显然知道他要说什么,点点头,“嗯,程隐那边,我会叫人去查。” ** 《偶像之名》第三次排位赛已经播出,也许是虐粉成功,也许是季楹那一番“情真意切”的感言打动了观众,总之,第三次排名,她又蹿了上来,现在排在第十的位置,离前九出道位只差一个名次了。 录制完第三次排位赛的当天,季楹彻夜未眠。 相对于上次的名次,第十名确实是个不小的进步,然而,对她而言,如果没出道,第十名也好,第三十名也好,没有任何区别。 能被人铭记的,永远只有成功者。 况且,现在的她,经不起任何失败的可能。如果她这次不能成功出道,季家已经回不去了,学籍也已经被开除+,她以后要干什么?又能干什么? 一想到这,内心就如火烧火烤般煎熬。 夜已深。 四周静得听不见任何声响,仿佛只能听见胸腔里剧烈跳动的心跳,一下一下,好似要蹦出来。 她咬了咬下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好好分析现在的形势。 下周是最后一次舞台公演,再过一周,就是总决赛了。 如果她要再进一个名次,就意味着现在前九有人要跌出来。说实话,比赛进行到现在,各人的排位基本上都已固定。 她把前九的练习生都过了一遍。 大概有六人是从一开始就没跌出过出道位的,按照她们这几次的表现,最后不能出道的可能性很小。 剩下两人,方雪和董歆楠。 方雪Vocal出众,在一众dance担当中具有不可替代性,而且从上次舞台表演情况来看,她的死忠粉似乎也越来越多。 剩下的董歆楠,舞蹈和Vocal能力只能算平平,但性格讨喜,路人粉很多。不过最后一次决赛,每位观众都只能投一人,这种情况下,她能进前九的可能性是最小的。 只要她能跌出前九,自己就有可能出道了。 看一眼熟睡的室友,她越发睡意全无,从枕头下摸出手机,点进了《偶像之名》的超话。 超话有个助力榜,虽然没算在官方投票中,但官方投票不到最后一刻不会公布,而这个助力榜,从一定程度上能反应剩下选手们的人气。 实时助力榜上显示,她目前也是排在第十位,而她上一名,就是董歆楠。 翻了会超话,她的脸色越发难看。 超话里关于她的帖子不少,说得最多的,还是她之前被京影开除学籍的事,大意就是学艺先学德,一个私德有亏的人,有什么资格出道?不怕对其他青少年产生不好的影响? 她点了几个微博号进去,发现都是小号。最后仔细研究了好一会,终于顺着其中两个小号摸到了大号,这才发现,发帖的,居然都是董歆楠的粉丝! 这个发现让她气得够呛。 但愤怒的同时,心里却清楚,她把董歆楠当做对手,同样的,董歆楠和她的粉丝也把她当成了敌人。 现在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前八已经固定,剩下一个出道位,将在她和董歆楠之间产生。 她将手机锁了屏,塞回枕头下,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出了神,眼底闪过浓烈得难以捉摸的情绪。 ** 随着最后一次舞台表演临近,园里的气氛也越发紧张起来。 为了给粉丝和观众呈现出最好的舞台,剩下的练习生们全都铆足了劲,每天从早到晚泡在练习室里,不敢有丝毫放松。 剩下二十强被分成了四组,每组五个人,好巧不巧,季楹和董歆楠分在了同一组。 董歆楠长得很漂亮,性格也很好,知道自己舞蹈功底不如其他人,一直比别人多花了不少时间默默练习,希望不要拖其他人的后腿。彩排前一天,她又练到零点才回宿舍,导致第二天起来时,眼下一圈十分明显的青色。 她们这一组是最后一个上场,而且跳得是高难度的椅子舞。上场前,同组的练习生见董歆楠状态不佳,有些不放心,她却摇摇头说没事,跟着同组练习生一起上了舞台。 道具组很快将表演用的椅子拿上舞台。 季楹忙乖巧地过去帮忙,和工作人员一道,将椅子摆放到做好记号的位置。 彩排进行得很顺利,歌曲很快到了最后。 最后一个舞蹈动作的设计难度不小,练习生们需要一起跳上椅子,然后踩着椅背同时跳下来,尽管存在一定的危险系数,但为了出彩,她们还是保留了这个动作。 很快,最后一个八拍的节奏响起。 五人像练了无数遍的那样,姿态优美地同时跃上椅子,然后,和着最后一个鼓点,长腿一抬,踩着椅背上方往下一踩,椅子倒地,人也落到了舞台上。 为了配合气氛,舞台前方同时火焰和干冰喷出,一时间,舞台上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然而,在所有人都沉浸在舞蹈编排的精妙中时,突然一声巨大的奇怪声响传来,在渐渐小下去的音乐声中显得格外清晰。 火焰退去,干冰消散,然后,台下的工作人员就看到了跌倒在舞台上的董歆楠。 不知是谁最先反应过来,惊呼一声。 大家纷纷回了神,忙紧张地朝董歆楠围了过去。 ** 下午。 江宴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他头也未抬,道了声“进来”。 脚步声走到办公桌前停下,陈江的声音响起,“江总。” 江宴抬头,放下手中的笔,“什么事?” 陈江双手交握在身前,神色恭敬,“江总,偶像之名那边出了点小状况。” 江宴微微蹙眉,往后一躺,“什么?” “一个叫董歆楠的练习生出了舞台事故,被紧急送往医院治疗。刚才节目组那边来电话说,这个练习生摔骨折了,医生说,至少要休养一个月,所以没办法再参加明天最后一次舞台表演。” 陈江将得来的消息一一汇报给了江宴。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之前江总对这档选秀节目没有半点兴趣,所有的事情都是直接上报给程总那边,可自从第三次排名之后,他突然来了兴趣,让他注意关注节目动向,有情况及时给他汇报。 不知道他意欲何为,但做下属的,只需要负责完成好老板交代好的任务就行。 江宴扬了扬眉,似乎对人并不熟,“董歆楠?她之前在比赛中是什么情况?” 好在陈江来之前有所准备,点点头,“她在节目里人气不错,上次排名第九,很有可能进入出道位。” 听到这话,江宴眸光似乎微微一动,“她跟谁一组?” 陈江想了想,报了几个名字出来。 听到季楹的名字,江宴眉梢几不可见一蹙,顿了顿,问陈江,“我记得,季楹上次是第十名?” 陈江点头,“最后一次舞台表演是自由选人,所以会出现这种名次较好的选手扎堆的情况。” “把董歆楠彩排受伤的视频发我一份,各个机位的都要有。” 陈江点头应下。 江宴摆摆手,“你先去吧,尽快给我。” 陈江道了“好”,刚要转身,江宴又唤住他,拿起桌上一份文件,“你顺便帮我把这文件给程隐一下。” “好的江总。”陈江接过,提醒了一句,“不过程总今天可能不在办公室。” 江宴一怔,这才想起,今天是New Century和环亚签约的日子。 他收回文件,淡淡开口,“知道了,那明天再说,你先下去吧。” ** 四个小时前。 三四辆豪车在环亚大楼前停了下来,门口候着的环亚人事部经理一见,顿时凛了神色,快步迎了上去。 西装革履的Daniel从第二辆车里下来,看一眼迎上前的人事部经理,笑着打了招呼,又走到第三辆车面前,亲自打开了后座车门。 程隐理了理西装外套,不紧不慢下了车。 人事部经理见来的真是他,头皮一紧,一边给身后的下属递了个眼色,一边堆起笑迎了上去,“程总,Howard先生,里面请。” Daniel姓Howard,梁植和梁慕深可以叫他Daniel,人事部经理可没这个胆量。 Daniel依旧是笑眯眯的神色,看上去很好打交道,只是,听到这话,脚下并没有动,反而看了眼程隐。 程隐往环亚大楼门口一扫,这才漫不经心开口,“走吧,别让梁董和梁总等急了。” 第270章 父子相杀 那日庆功宴后,梁植和梁慕深权衡许久,最终还是选择了继续跟New Century合作。 毕竟,现在直接撕毁合约,只能落一个破产的下场。而与虎谋皮,虽然艰难,却也不是没有再重新翻盘的可能。 只是,虽然做出了决定,心里又如何甘心?如果不知道程隐在这背后的作用,今天NC派人过来交接,梁慕深必会下来亲自迎接。然而,知道程隐居心叵测的情况下,还要让他笑脸相迎,却是怎么也做不到了。 人事部经理引着一行人到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在合约里,双方约定NC会派一个高层过来监管公司运营,今天来,就是为了落实此事。 人事部经理推开会议室的门进去,看向坐在上首的梁植,小心翼翼开口,“董事长,程总和Howard先生过来了。” 说着,看向身后。 程隐闲庭信步般迈进了会议室,一身合体的黑色高定西装,收敛了脸上玩世不恭的神色时,他亦有让人望之胆寒的本事。 身后跟着一脸笑眯眯的Daniel,一双蓝宝石的眼睛弯着,似乎见谁都是这么一副笑脸。 会议室里坐着的都是环亚高层。来之前,他们就听说了,今天空降的NC高层,很有可能就是世纪文化的程隐。虽然错愕,但凭他们手里拿着的那点股份,梁植父子的决定,还轮不到他们置喙。 梁植起身,皮笑肉不笑地朝程隐伸出手,“程总。” 程隐瞥一眼他伸到面前的手,“嗯”一声,姿态随意地握了一下。 梁植和梁慕深又朝Daniel也打了招呼。 紧张的氛围中,NC一行落座。 寒暄两句,Daniel笑眯眯开口,“想必两位梁总也知道了,以后程总会代表我们New Century全权监管环亚事务。” 即便心有准备,听到这话,梁植还是觉得心脏一抽,面上还得挤出一抹笑,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其他高层跟程隐没什么利益冲突,套近乎的话显然要真心得多。 梁慕深全程绷着脸没开口,哪怕梁植给他递眼色,他也低垂着头一言不发,显然这次被打击得狠了。 梁植见状,也只能由着他去。 反正程隐跟他们本就不合,也不多这一桩事。况且,商业场上,向来是利益为先,虽然NC入股了环亚,但只要他还是公司最大股东,有些事情上,程隐也不可能一意孤行。 谈论了一些公司政策方向和NC入股后希望做出的改变,最后,在各自心怀鬼胎的气氛中,会议结束。 梁慕深一刻也不想在程隐面前多待,草草打过招呼就离开。 梁植却不能这般任性。 既然事情已经成定局,他能做的,就是跟程隐搞好关系。 生意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刚想做做表面功夫问程隐中午要不要一起吃过饭,程隐却已经看着他似笑非笑开口,“不知梁董中午有没有空?要不……一起吃顿便饭?” 既然他主动提出,梁植当然不会拒绝,忙叫助理去安排。 又陪着程隐熟悉了一下公司环境,眼见着也快到饭点,一行人下了楼,准备开车去助理安排好的酒店。 Daniel在门口止步,看向程隐道,“老板,那我就先回酒店了?” 程隐点头。 梁植露出吃惊的表情,“不跟我们一起去吃个饭?” Daniel笑得意味深长,“不了,下午我还要去爬长城,先回去睡个午觉。” 梁植表情一僵。 爬长城。 还真是好兴致。 程隐看向梁植,唇角勾起一抹淡笑,“只是吃个便饭,梁董不用兴师动众。” 他都这么说了,梁植只能讪讪一笑。送两人都上了车,这才转身,吩咐助理两句,让其他人都不用跟着了。 等到了包厢落座,跟在梁植身边的,果然也只剩一名助理了。 程隐勾了勾唇角,意味不明地笑笑,打开了服务员递来的菜单。 用餐过程中,程隐话不多,看得出餐桌礼仪很好,偶尔接两句他的话,情绪显得有些捉摸不透。 到现在为止,梁植还是没有看透程隐。 他明明年纪比梁慕深还小,行事作风却十分老辣,并且不按常理出牌,让人根本猜不穿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派人仔细查过他的身世,却是一无所获。他能查到的就是那些,单亲家庭,英国长大,跟江宴是大学校友,除此之外,查不到任何其他蛛丝马迹。 也不知是他的身份被藏得太好,还是他根本就没有隐藏什么。 思及此,不免神色复杂地打量了两眼程隐。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或者是因为两人年纪相仿又同在商场上浸淫过的缘故,程隐低着头用餐的侧脸,竟让他觉得跟梁慕深有两分相似。 自嘲地收回目光。 虽然梁慕深能力也不错,但跟程隐比起来,还是差得远了。 午餐接近尾声,梁植给助理使了个眼色,让他先去结账。 程隐也没同他客气,反而看向自己的助理,吩咐他去外头等着,说是有话要跟梁植单独说。 等助理出去,包厢门重新合上,梁植看向程隐,眼里闪过一抹试探,“不知程总想跟我说什么?” 程隐挑了挑眉梢,往椅背上一躺,拿起手边的湿巾,慢条斯理擦了擦手,这才撩眼看向梁植,“听说梁董最近在查我。” 梁植一愣,脸色有瞬间的僵硬。 他请的人都是干这种事的高手,怎么会被程隐察觉到的? 程隐冷笑一声,“梁董想知道什么,大可以直接问我。” 毕竟是商人,梁植很快收敛好了多余的情绪,也跟着往椅背上一躺,露出点公式化的笑,“不瞒程总,你年纪轻轻,却能白手起家把生意做到现在这规模,我实在是佩服,难免好奇什么样的家庭才能教养出程总这样的青年才俊。” 程隐嘴角那抹冷笑一直勾着,甚至,在梁植说完这番恭维的话时,他脸上的表情更冷了。 梁植暗自蹙眉,自己给自己递了个台阶,“当然,这是程总的私事,程总要是觉得不方便也没关系,是我冒昧了。” 程隐从西装口袋里掏出烟和打火机来,也没看梁植,兀自点燃一根,待吐出一圈白雾,他才撩眼看向梁植,冷冷开口,“我妈叫程思慧。” 梁植皱了皱眉。 他真正感兴趣的,是他父亲的身份,谁在乎他母亲是谁叫什么? 程隐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挑了挑眉梢,眼中似有讥讽,“梁总对这个名字,似乎没有什么印象?” 这下,梁植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试探着看向程隐,“程总的母亲,跟我认识?” 程隐冷笑一声,又吐了口烟圈,收回目光继续往下说,“我妈二十二岁,大学毕业那年,跟同学去KTV庆祝,喝了点酒,因为酒量不行,从洗手间回去时走错了包厢,被包厢里某个正在休息的大人物当成包厢服务员……” 他话还没说完,梁植眼睛已经瞪得铜铃大,看着程隐,一脸不可置信,甚至失手打翻了一旁的酒杯,红酒从杯中流出来,流到他的西裤上,可是他像没察觉似的,只惊骇地盯着一脸平静的程隐,好像他是什么地狱来的恶鬼一般。 程思慧…… 程思慧…… 他想起来了。 他应该对这个名字有印象的。 那年他三十一岁,洪文君刚替他生下了梁慕深,公司盈利状况比去年有大幅度提升,他难免春风得意,便跟公司下属一起出去庆祝了一番。 下属知道他在家被洪文君管得严,特意给他安排了一个包厢休息,还说给他找两个水灵的大学生过来。 他喝多了酒,晕晕乎乎之际,听到有人推开门进来了。以为是下属给他找的姑娘,他又喝了点催情酒,直接就抱了上去。 尽管当时那姑娘百般挣扎,他却根本没在意,以为是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直到事毕,下属找过来,他才知道自己搞错了人。 后来事情是怎么发展的,他的记忆其实已经模糊了。只记得那女大学生似乎想要告她,但他那时财大气粗,一个普通的学生怎么能告得倒他?好像后来女大学生一家求告无门,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这些年,他也从来没再想起过这件事来。所以乍一听到程思慧的名字,他没有半点印象。 瞥见他失态的表情,程隐嘲讽一笑,“怎么,想起来了?” 梁植回神两分,拿起一旁的毛巾胡乱擦了擦腿上的红酒,盯着程隐一脸惊骇,声音带了些止不住的颤意,“你……你是程思慧的儿子?” 程思慧的儿子……来找他报仇来了? 程隐不置可否,吸了口烟,白白的烟雾在他眼前缓缓散开。那一瞬间,他好像又看到了一点梁慕深的影子。 等等…… 他为什么会觉得程隐像梁慕深? 难道说…… 脑海中突然浮上一个骇人的念头,他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程隐,好像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点蛛丝马迹来。 程隐却始终是那副讥讽的表情。 他定了定心神,“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恐怕早就忘了我妈这个人了吧,梁植。”不再是客套虚伪的梁总,他直呼他的名字,带着浓浓的厌恶。 梁植定了定心神,“当年的事,我不是故意的,事情发生后,为表歉意,我也让人给了你妈不少补偿。” 他一开始的确是想跟人私了的,但是那一家人都十分固执,说什么都不要他的钱,坚持一定要告他。当然,最后因为没有证据,他又买通了不少关系,他们最后反倒落了个人财两空。 不过,这些事对梁思慧来说都不是什么好的回忆,她就算跟程隐提过,也不一定会提得那么详细。 没想到,程隐冷笑一声,“我妈恨不得你去死,怎么会接受你的钱?” 看着他眼底不加任何掩饰的厌恶和憎恨,梁植突然间恍然大悟。 难怪近两年世纪文化一直追着他们和华悦打。打华悦,是因为江宴和江家的关系,打他们,原来竟是因为这里头还有这么一桩内情。 这么说来,NC注资的事,显然也是他另一个报复自己的手段,就是为了入股环亚,最终把环亚从自己手里架空。 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他迅速冷静下来。 盯着程隐,他露出一点恰到好处的心痛与自责,“当年的事,的确是我不对,但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道完歉,他突然话锋一转,“你妈有没有跟你提过,你父亲是谁?” 按照年份推算,程隐的年纪正好对得上,可是,正如他所说,他妈既然这么恨自己,为什么还会生下自己的孩子? 他想来想去,也只想到一种可能,那就是,他妈对他恨之入骨,知道自己没法报复得了他,所以生下了他的孩子,让他们父子相残。 说实话,如果能多一个程隐这样有能力的儿子,对他来说,也不是不能接受。况且他现在已经跟洪文君离了婚,更加没人能管得到他了。 见程隐不说话,他越发坚定了自己的猜想,脸上带上点慈爱的表情,“你……是93年出生的,对吗?” 程隐又是一声冷笑,将烟头在骨瓷碟中狠狠掐熄,眉眼间藏着不加掩饰的戾气,“我妈当然跟我说过我爸是谁。” 梁植眼神亮了亮。 “我妈说,我爸在我出生前就死了。” 因为已经猜到程隐十有八九就是自己的儿子,听到这赤裸诅咒的话,梁植脸色一黑。 “环亚可是梁董这么多年的心血,你说,我要是毁了它会怎样?梁董您年纪也大了,会不会受不住这样的刺激?!” 梁植伸手一拍桌子,“你敢!” 程隐慢条斯理地瞟他一眼,站起身来,“我敢不敢,你很快就知道了。”说着,缓步朝门口走去。 “程隐,我到底是你父亲!”眼见着程隐要走,梁植一着急,心里的话脱口而出。 程隐脚步一顿,转身,利剑般冰冷的目光朝他射去,“我说过了,我爸在我出生前就死了。” 顿了顿,他又道,“对了,有件事我忘了跟梁董说。洪女士那25%的股份,现在已经到了我手里。” “你说什么?!”梁植惊得眼前一黑,伸手扶住桌子才稳住身形。 程隐缓缓勾起一抹笑,“哦还有,当初你跟刘诗瑶的那些照片,是我给洪女士的。” 说着,拉开包厢门,大踏步走了出去。 门口梁植的助理正在焦急地等待着,见程隐终于出来,一喜,迎上前去还没说话,余光就瞟到了包厢里软软倒地的梁植。 他一惊,奔了进去,“梁董!” 第271章 看好戏 梁植突然昏迷,被助理紧急送往了医院。 程隐站在饭店门口,脸色平静地看着梁植被抬上救护车,这才转身,上车扬长而去。 梁慕深得到消息赶到医院时,梁植已经被送进了手术室,助理在门口焦急地等待着。 见到梁慕深赶过来,他一脸急色地迎上前。 “我爸怎么样?”梁慕深焦急开口。 “医生说是突发脑溢血,还在做手术。”助理拧着眉头,语气沉重。 “到底怎么回事?”梁慕深阴沉着脸色。 他爸平常身体还算不错,每年也有定时体检,怎么会突然说晕倒就晕倒?而且还是在跟程隐出去吃饭的时候。 助理露出为难的表情,“具体情况……其实我也不是不了解。” 见梁慕深眉头一皱,他忙解释,“当时我去了前台结账,回来时,包厢的门关着,程总助理说程总和董事长在里面单独谈事情,让我在外面等等。等了大概十来分钟,包厢门开了,程总走了出来,我刚要上前,就看到包厢里的董事长突然倒地,然后我就把董事长送医院来了。” 梁慕深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程隐呢?” “好像……好像走了。” 梁慕深攥紧十指,直觉这事肯定跟程隐有关。 程隐到底跟他爸说了什么,竟然能生生把他爸给气晕倒? 只是眼下,他也顾不上去找程隐算账,当务之急,只希望他爸能快点醒来才好。 一天后,梁植终于醒来,然而却出现了中风的迹象,只能继续留在医院静养观察。 医生叮嘱完注意事项离开。 梁慕深坐在病床旁,看着似乎苍老了不少的梁植,问出心中疑惑,“爸,程隐究竟跟你说了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梁植瞳孔猛地睁大,情绪也突然激动起来。 他扭头看向窗外,有些吃力地开口,“你妈的股份,落到了他手里。” 梁慕深一听,不由也愣住,半晌才回过神,“所以……所以他现在,是公司最大的股东了?” 梁植“嗯”一声,原本充满欲望和野心的眼睛,经此变故,变得浑浊了不少,好像瞬间被人抽去了精气神。 “那我们怎么办?!”梁慕深一听就急了。 如果早知道程隐居然拿到了他妈的那部分股份,他说什么也不会同意再继续跟NC合作。 梁植神情恹恹,“事已至此,我们还能怎么办……” 梁慕深一脸震惊地看着梁植,似乎不相信这话是从他口里说出来的。 梁植盯着他看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如果程隐在公司为难你,你就找个机会,把股份兑现,离开公司吧。” 梁慕深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爸,你在说什么?!环亚是你毕生的心血,我们就这么拱手让给程隐那个小人吗?” 梁植疲累地闭了闭眼,“慕深,我们不是程隐的对手。” 梁慕深一咬牙,“这一局,我们是输了,但生意场上哪有常胜将军?我是绝不可能认输的。” “慕深,你听爸的话,趁现在还能抽身,不要再跟程隐斗下去了。” 梁慕深“腾”地站起身,紧紧盯着梁植,眼中闪着怀疑的神色,“爸,程隐究竟跟你说了什么?” 梁植眼下肌肉不受控制地抖了抖看,良久,他才抬起手挥了挥,无力地开口,“我累了,你先出去吧。” 梁慕深深深看了他两眼,最终没再说什么,起身离开病房。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梁植费力地转回头,重重叹了口气。 他怎么也没想到,当年一个不经意的错误,竟会酿成如今的局面。可是他清楚得很,自己的身体已大不如从前,梁慕深也不是程隐的对手。更何况,程隐又有江宴做帮手,再斗下去,吃亏的只会是他们自己。 可是程隐的身份,在梁慕深面前,他实在没办法开口。 反正程隐也不会认他这个父亲,就让这件事,成为永远的秘密吧。 ** 梁慕深出了病房,刚要去阳台上抽支烟,电话却响了。拿出来接通,听了一会,不由变了脸色。 吩咐助理照顾好梁植,他直接开车回了公司。 一进公司大楼,早已等在大厅的秘书就迎了上来。 梁慕深沉着脸色,一边往电梯走去一边冷声问,“人呢?” 秘书伸手按下电梯上行键,“在会议室和各部门经理开会。” 现在名义上,程隐已经是环亚的执行总监,他要召集各部门经理开会,谁也没有拒绝的权利。可他昨天刚把梁植气进医院,今天就趁着他和他爸都不在跑来宣誓主权,对梁慕深来说,无疑是一种莫大的耻辱。 梁慕深脸色越发难看,电梯一到,立马抬腿走了进去。 会议室里。 程隐正坐在上首,听市场部经理汇报下个月各艺人的营销方案,听了几句,他就打断了,“现在观众已经不吃热搜这套了,上得太频繁,反而容易引起逆反心理。还有,艺人的微博管理要再专业些,不要什么都往上面发,微博不是朋友圈。你现在不过脑子发出来的话,转头就能变成对家黑你的点。回去重做一份再给我看。” 市场部经理不敢有异议,呐呐应下,退回到位子上。 程隐正要示意下一个继续上,就听得“砰”的一声,会议室的门被人推开。 准确来说,用踹这个字,似乎更形象些。 转头看一眼带着助理满脸怒气闯进来的梁慕深,他神情平静,“梁总来得正好,一起听听吧。” 梁慕深盯着他冷笑两声,“程总这么迫不及待想插手公司事务了?” 程隐翻了翻面前的文件,声线平静,“公司上个季度财报实在太差,我要是再不插手,这个季度估计盈利要为负了。”说到这,他抬眼瞥一眼梁慕深,“New Century注资环亚,不是来做慈善的。” 梁慕深狠狠盯着他看了两秒,突然转头,扫一圈会议室里的众人,“你们先出去!” 其他人眼见着气氛剑拔弩张起来,不敢多待,鱼贯而出。 很快,会议室里就只剩了他和程隐两人。 程隐依旧坐在椅子上没动,翘着二郎腿,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情,“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梁慕深,你的职级在我之下。” 言下之意,他不喜欢他自作主张解散会议的行为。 梁慕深盛怒,“别拿这一套来压我!”说完这话,他朝程隐逼近两步,居高临下开着他,带着几分咬牙切齿,“你昨天到底跟我爸说了什么?!” 程隐挑了挑眉,“怎么?梁董还没醒吗?”玩味的目光在梁慕深面上一扫,“还是说,他虽然已经醒了,却不愿意告诉你实情?” 他双手插兜站了起来,眸光迫人地看回去,“连你爸都不愿意告诉你的事,你凭什么觉得,你能从我这里得到答案?” 成功地见到梁慕深脸色又难看两分,他笑了笑,“你跟梁董的父子关系似乎不错,不然,在他跟你妈离婚时,你不会明知道他是过错方,也要站在他这一面。可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父子又如何?” 梁慕深眸色沉厉,“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 “我是不是挑拨离间,相信你比我清楚。我现在倒是有点可怜你了,爹不亲娘不爱的,连自家公司都守不住,你这样,怎么跟江宴比?” 听到江宴的名字,梁慕深瞳孔一缩,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见他这样,程隐又是一声轻笑,“你果然还没对朝夕死心啊。可惜了,安然也好,朝夕也好,都不是你能肖想的。上次你巴巴地给我们发庆功宴的请柬,就是想在朝夕面前证明自己吧?哈哈,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如何?” 他每说一句,梁慕深脸色就铁青一分,听到最后他不带任何掩饰的嘲讽口吻,心头的怒气再也忍不住,猛地抬起手,一拳朝程隐脸上砸去。 眼见着那拳头到了跟前,程隐并没有躲,结结实实挨了他一拳。 会议室外等着的两人的助理见到这一幕,都是一惊,忙跑了进来。 “程总,您没事吧。”程隐助理忙上前检查他的情况。 程隐冷冷看了眼梁慕深,冷声开口吩咐助理,“报警。” 话一出口,助理愣住,“报……报警?” 程隐“嗯”一声,盯着愤怒未平的梁慕深,嘴角一抹讥讽勾起。 梁慕深看得火大,恨不得再打他一拳,还是一旁的助理死死拉住他,又不住地向程隐赔礼道歉。 程隐根本看都不看他助理,直接找了张椅子坐下,冷漠地看着梁慕深,似乎笃定他不敢离开。 梁慕深冷笑一声,“程隐,你又在耍什么花招?” 程隐没理他,转头看向挂断电话走过来的助理,“报了吗?” 助理跟着程隐不少时间了,刚才愣了两秒就明白他的用意,闻言点头,“警察很快就过来。” 程隐这才看回梁慕深,“殴打伤害他人,是要负法律责任的。梁总是个成年人了,总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梁慕深似乎明白了什么,咬着牙,双目赤红,“程隐,你阴我。” 程隐冷笑一声,“手长在梁总身上,我可是连指头都没动一下。”说着,不再理会他,兀自低头看起手机来。 梁慕深站在原地,离开也不是,留下也不是。急得助理团团转,不住地同程隐说着好话,可程隐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似乎打定主意要借题发挥。 警察很快过来,问明情况,不由面面相觑。 他们原本想劝两人私了,可程隐咬死了不肯,又有会议室的监控作证,最后警察没办法,只得按照《治安管理处罚条例》的规定,对梁慕深处以了七天拘留,五百元罚款的惩罚。 梁慕深被警察从公司带走的时候,环亚的员工都惊呆了。 梁慕深进看守所的事很快传到梁植耳朵里,使得他原本稳定下来的病情再次反复,又被迫在医院观察了两周才出院。 趁着梁慕深在看守所,梁植在住院的这一周时间,程隐迅速完成了对环亚的整顿,拔出了好几个梁家父子的亲信。剩下的人见识了程隐的雷霆手腕,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等梁慕深从看守所里被放出来,环亚早已变天。 程隐只用挨一拳的代价,就轻而易举地换来了对环亚的绝对控制权。 ** 从江宴口中得知此事时,阮朝夕刚从大兴回京城。 明天是《偶像之名》的总决赛,为了提高节目热度,她也会去现场观赛,所以提前一天从片场赶了回来。 “那梁植和梁慕深岂不是要气死了?”阮朝夕听得兴致勃勃。 她对梁家这对父子恶心得不行,现在见到两人吃瘪,颇有种看戏的快感。 “梁植现在还没从医院出来。至于梁慕深,要么,他就忍气吞声继续待在环亚,接受程隐时不时的刁难。要么,他就要放弃环亚离开,看他怎么选了。” 阮朝夕挑了挑眉。 这两个选择,无论梁慕深选哪个,对他来说都是折磨。梁家父子落到如今这个下场,也算是自作孽。 不想多提这些不愉快的人,阮朝夕转了话题,“我听夏夏说,明天还是请了她主持?” 江宴点头,“她主持得不错。” “季楹和赵伊宁那边,查出什么来了没有?” 江宴伸手将她搂入怀中,淡淡一笑,“明天有不少好戏要开场,你就安安心心等着看戏吧。” ** 第二日。 《偶像之名》总决赛七点开始。 六点,陆续开始有观众入场。 阮朝夕和江宴六点半到了方霓乐园,在后台见到了正在做准备的苏锦夏。因为最近阮朝夕在拍戏的缘故,两人也好些天没见面了。 打过招呼,阮朝夕问起季青临,“季老师过来了吗?” 苏锦夏点头,看一眼江宴,挽过阮朝夕的手说悄悄话,“他的票好像在江宴和程隐旁边,哈哈,给他抬咖了,希望他到时不要太尴尬才好。” 阮朝夕也笑开来,“放心吧,有程隐在,绝对不会让气氛冷场的。对了,安然也来了吧?” “来了来了,座位都是安排在一起的,第一排,绝对的贵宾席。” 她见周围都是自己人,压低了嗓音问,“我看网上季楹热度挺高的啊,她不会真能出道吧。” 季楹和赵伊宁的身份,阮朝夕后来找了个机会告诉了她和苏锦夏,两人现在对这对母女也是讨厌得不行。 阮朝夕依旧带着淡笑,“江宴说今天有好戏看,我们就等着吧。” 第272章 决赛现场被警察带走 眼见着直播快开始,阮朝夕没再打扰苏锦夏准备,跟江宴分开,去了候场区。 导师们已经在候场区就坐,见到她过来,许知意和秦楚热情地朝她打招呼。阮朝夕又跟裴韵婕和聂时寒暄两句,在秦楚身边坐下。 “明婉没跟你一起?”阮朝夕四下看了看,没看到明婉的身影。她今天只是观赛嘉宾,不需要做什么,所以明婉跟着秦楚先过来做准备了。 “在跟导演再次确认流程。”秦楚弯着唇道。 “听说你要发专辑了?”还没到上台时间,阮朝夕跟秦楚有一句没一句闲聊着。 秦楚笑,“对啊,到时方便的话,给我捧个场。” “那必须的。”阮朝夕一口应下,“听明婉说,还收录了好几首情歌?”她似笑非笑地看着秦楚。 “想试试看不同的风格。” 阮朝夕打趣,“都说最怕Rapper唱情歌,我可得好好期待一下。” “给你送十张。”秦楚大气开口。 阮朝夕笑,余光恰好瞟到他手腕内侧的纹身,微微一愣,“你……换纹身了?” 倒不是她有多关注秦楚,只是他的纹身在手腕内侧,十分醒目,而且图案也很简单,就是个小太阳的符号,所以阮朝夕印象很深。 可是现在,小太阳旁边突然多了个小月亮,小小的,很可爱。人家Rapper都是霸气的大花臂,他就纹这么两个小图案,有种反差萌的感觉。 听到阮朝夕的话,秦楚不自觉收了收手腕,抬头朝她笑笑,“是啊,我朋友就是纹身师,那天正好去店里找他,闲着无聊,就加了个图案。” 阮朝夕点点头,没多想。 又聊了两句,编导过来示意他们五分钟后上场。 阮朝夕正让宁萌替她检查妆容有没有问题,明婉正好过来,见她到了,热情地上来抱了抱,又看向秦楚叮嘱,“今天是决赛,只准鼓励,不要再毒舌了。” 秦楚在《偶像之名》远比当初在《炙热的青春》里要严厉,教Rap的时候,把好几个女孩子都骂哭了,所以明婉才有此一说。 阮朝夕看向秦楚笑。 本以为秦楚会反驳两句,没想到秦楚只弯了弯唇角,痛快地说了个“好”。 很快,工作人员过来,示意可以上台了。 阮朝夕走在最后,前面正好就是秦楚。 目光再一次扫过他手腕内侧的纹身,突然愣了愣。 小太阳和小月亮,那不就是日和月,加起来,不是一个“明”字吗? ** 跟阮朝夕分开后,江宴去了台下落座。 见他过来,程隐抬头打了声招呼。 江宴点点头,在他身侧坐下。 “都安排好了?”程隐看着台上,语调有些漫不经心。 江宴“嗯”一声。 程隐勾了勾唇角,目光往身后一扫,很快收回。 他们身后隔着两排的位置,坐着前二十强练习生的家人。 七点一到,苏锦夏和导师团上了台,同现场观众打过招呼,导师们各自说了几句勉励的话,就去了导师台入座。 灯光很快黯淡下来,第一组练习生出场了。 季楹她们组顺序排在第二,她站在后台,听着舞台上隐隐约约飘来的音乐声,心跳飞快,紧张得不行。 董歆楠因为受伤的缘故已经退赛,只要自己发挥正常,一定能出道的! 在心里给自己打了会气,又深呼吸了两下,逐渐平静下来。 第一组表演结束,工作人员过来示意她们可以上台了。 她昂起头,露出最甜美的微笑,姿态优美地走上了舞台。 阮朝夕坐在导师台上,目光落在舞台正中,神色平静淡然。 季楹不是C位,但不可否认,她依然很吸睛。可惜,她甜美的外表下,藏着的是一颗狠辣的心。说实话,如果不是碰上了自己,以她这样有野心,能豁出一切往上爬的性格,说不定真能在娱乐圈闯出一番天地来。 随着四组练习生舞台表演全部结束,场中的气氛也被推向高潮。因为,接下来就是今晚总决赛的重头戏——排名宣布了。 投票已经截止,苏锦夏从工作人员手里拿到出道名单,身姿袅袅走上舞台。 季楹站在练习生堆里,扫一眼苏锦夏手里的手卡,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她强迫自己转了目光看向台下。 下意识地,她朝练习生家长坐的区域看去,第一眼就在人群中找到了她妈。 赵伊宁今天穿了件莲青色绣荷叶的旗袍,长发盘起,整个人显得温柔娴静,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在一众同龄的家长中都显得十分出挑。 季楹生出些与有荣焉的感觉来。 她妈妈就是最漂亮的! 即便没了季家,她以后还有自己,她一定会让她过上更好的生活。 朝着温柔注视着她的赵伊宁一笑,她缓缓挪开目光。在观众群中找到自己的手幅和灯牌,她的心越发定了下来。 说了几句串场词后,苏锦夏打开手里的手卡,“首先,我们来宣布第八名的名次。获得第八名的是——” 从第八名到第五名的区间,季楹还小小地期待了一下,可惜,都不是她。 随着台下一次次掌声响起,她的心一次次吊起又落下。 最后,从第八名到第一名的练习生全都宣布完毕,只剩最后一个名额没有宣布了。 季楹看向走到出道位坐下的前八练习生,眼底不由自主闪过艳羡。她也多么渴望能坐在那里,接受掌声和恭喜。 恍神间,听到苏锦夏叫到她的名字。 要宣布最后一名出道人选了。 同时被叫到名字的,还有另外三名练习生。最后的出道位,将在她们四个人中产生。 季楹和其他三人单独出列,她敛下所有复杂的情绪,朝同样紧张的另外三人笑笑,主动伸手牵住了她。 不管如何,在镜头面前,她要始终立住自己的人设。 “《偶像之名》第九名是——请看大屏幕!” 随着苏锦夏话音落,所有人都齐齐扭头看向大屏幕。 激动的背景音乐响起,最漫长的一秒等待时间过后,看着留在大屏幕上的照片,有那么一瞬间,季楹以为自己是在梦里。 直到苏锦夏的声音传来,“恭喜季楹!” 周围的练习生都围过来,笑着同她说恭喜。 她这才意识到,这不是做梦,自己是真的出道了! 眼泪顷刻间夺眶而出,她抱住前来道贺的练习生,哭得泪流满面。 台上的主持人还在说着什么,季楹却已经完全听不到了,耳边充斥着各色各样的恭喜声,头顶缤纷彩带飘下,这一刻,她是所有人眼中的焦点,心底的喜悦几乎要溢出来。 她成功了!她真的成功了! 抬手擦了擦眼泪,她调整了一下心情,朝导师鞠了个躬,一步一步,向留给她的出道位走去。 坐到华丽的椅子上,看着台下为她高兴的粉丝们,她长久以来悬着的那颗心终于落下。 她绽放出灿然的笑,迫不及待地朝赵伊宁看去。 赵伊宁见证了季楹成功出道这一幕,亦是激动极了。 她们赌对了! 她的女儿,果然没有辜负她的期待! 没有男人又如何,她一个人,照样能把女儿教养得这么出色。 她一眨不眨地看着台上光彩照人的季楹,眼中闪动着自豪的光芒。 这时,身后突然有人拍了拍她。 她以为是其他练习生的父母想要同她说恭喜,不由嘴角带了笑,转头望去。 然而,在看清身后的人时,嘴角笑容僵了僵。 站在她身后的,是两个面容严肃的男人,两人微弯了腰,一看就是才从外面进来的。 她露出疑惑的表情,“请问你们是……?” 男人看她一眼,“请问是赵伊宁女士吗?” 赵伊宁狐疑地点头,“你们是?” 男人伸手,从怀里掏出本证件亮了出来,“我们是警察,有件案子需要你配合调查一下,麻烦跟我们走一趟。” 赵伊宁听到这话,嘴角残留的笑意瞬间荡然无存。 旁边有其他家长听到动静好奇望来。 她心中一“咯噔”,朝警察挤出一抹笑,“今天是我女儿的比赛,能不能等看完比赛再说?” 警察摇摇头,面容严肃,“赵女士,还请你配合办案。” 事实上,说有案子请她配合调查,其实是为了不引起骚动,所以往轻说了。他们最新掌握了一些证据,证明赵伊宁跟一桩故意杀人案有关,所以一查到她在这,派出所就立马派了两便衣警察过来了。 赵伊宁心中早已七上八下,不明白警察突然找上门究竟是因为什么。但眼看着越来越多的人看向这边,她不想引起无谓的猜测,给季楹造成不好的影响,只能勉强朝警察扯出一抹笑,“好。” 她站起身,离开座位前,又朝季楹的方向看了一眼。 季楹也看到了这边的情况,露出一缕狐疑的神色。 赵伊宁朝她露出抹让她安心的笑,跟在警察身后低调离开。 观众的注意力都在台上,除了坐在附近的人,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这边。坐第一排的程隐却像有所感应似的,余光朝身后瞟了一眼,正好看到赵伊宁跟着警察出去的身影。 他收回目光,勾了勾唇角看向江宴,“把警察都请到这来了?面子这么大?” 江宴“嗯”一声,神色波澜不惊,“我刚让薛裕把查到的证据送过去。” 程隐唇角弧度深了深,“你这是故意做给季楹看的?” 这次,江宴没再回答,目光盯着台上已经有些心不在焉的季楹,眼底一抹沉冷划过。 ** 直播结束后,江宴去后台接阮朝夕。 跟其他人道过再见后,两人从后门出去,上了停在外面的车。 “刚才来找赵伊宁的那两个人,是警察?” 因为事先知道江宴查到了一些证据,所以阮朝夕一直有在分神关注赵伊宁那边的动静。 江宴点头。 “那些证据,能让赵伊宁定罪吗?”阮朝夕略有些不放心。 自从查到赵伊宁和肇事司机的关系后,江宴就让人顺着这条线查了下去。很快查到了那段时间赵伊宁和黎信夫妇接触的证据,也找到了赵伊宁和他弟弟在黎信一家遇害前碰头的监控录像。 同时,公安局那边也找了人,要求重新调查黎信一家车祸一案。这一次,经过对当时证物的重新调查取证,终于发现了一些疑点。 “证据不够定罪,不是还有赵伊宁弟弟吗?” 阮朝夕皱了皱眉,“不是说他们姐弟关系不错,他弟弟之前就没松口,现在会把赵伊宁供出来?” “之前没松口,是因为赵伊宁季家主母的身份。”江宴不紧不慢说着,脸上一派气定神闲。 “他弟弟本来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坐几年牢出来,赵伊宁承诺他衣食无忧,对他来说赚了。可现在赵伊宁跟季青行离了婚,自身难保的情况下,她弟弟还会死心塌地替她顶着吗?要知道,如果不供出赵伊宁,一旦车祸被重新定性,她弟弟可就是蓄意杀人了。” 听完江宴的解释,阮朝夕不由放了心,想了想,又问,“你是故意让警察从现场带走赵伊宁的?给季楹看的?” “给季楹看,也给其他人看。”他朝阮朝夕笑了笑,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发,“这场戏,才刚刚开始呢。我不是说过吗?将人捧得越高,最后摔得才会越惨。” 当晚,《偶像之名》就上了好几个热搜。 除开总决赛本身相关的话题外,一条#季楹妈妈决赛现场被警察带走?#的话题也悄悄爬上了热搜榜。 到后半夜,热度逐渐起来,吃瓜群众兴致勃勃地翻着各种小道消息,试图弄明白这条热搜究竟是真是假。 而此时,季楹跟出道的其他人刚庆祝完回宿舍。 推开门进去,宿舍里黑漆漆的,剩下的另一个女孩子在微信上跟她说今天不回来了。 她关上门,开了灯,迫不及待地从包里拿出手机给赵伊宁打电话。 刚才有别人在,她只发了几条微信过去,却一直没收到回复,此时一看,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电话倒是接通了,不过迟迟没人接。 她又打了几个,还是一样的情况。 不由一阵心烦意乱,下意识点进了微博。 一进热搜榜,看到那个不断攀升的话题,她瞬间就僵住了。 她妈妈,今天是被警察带走的? 第273章 事发 宿舍没有开灯,月光从窗外射进来,照得地上一片惨白。 季楹白着脸点进热搜话题,看了几条营销号发的微博,心里越发没了底。 带走她妈妈的,当真是警察?为什么? 她心里慌得不行,颤抖着手又拨了好几遍赵伊宁的号码,可电话始终无人接听。 季楹倚着门框,出道的喜悦顷刻间荡然无存。联系不上她妈,这个时候,她甚至不知道该找谁帮忙。 可就这么干等下去,她心里实在害怕。 犹豫了许久,她一咬牙,点进通讯录,调出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 晚上十点半。 一辆黑色的跑车开进了季家别墅,季洛停好车,开门进了别墅。 佣人刚收拾完楼下准备回房,听见他回来,过来迎接。 季洛点点头,问其他人在干什么。 佣人还没回答,二楼楼梯口就传来季青行低沉的声音,“阿洛,这么晚了,你去哪了?” 季洛打发走佣人,朝季青行灿然一笑,走过去道,“出去……有点事……” “什么事?”季青行狐疑地看着他,眼底是警惕的神色。 也不怪他多想。 季洛自从进公司后,一改以前吊儿郎当游手好闲的品行,让季青行欣慰不已。可欣慰的同时,又怕他随时可能故态复萌。 季洛明白他的担心,走上楼又笑了笑,“放心吧爸,我不是跟人喝酒玩乐去了。” 季青行还想多问,季杳正好听到动静从房间里走出来,见到上楼的季洛,随口问了一句,“阿洛,你回来了?” 季青行回头看向她,“你知道他去哪了?” 季杳住了嘴,看一眼季青行,又看一眼季洛,只神秘地笑笑不说话。 今天是《偶像之名》总决赛,之前季洛拜托她找程隐要了张内场票,今天肯定是现场看他女神许知意去了。只是他既然暂时还没打算告诉家里人,她不会替他自作主张。 对于季杳,季青行一向放心得很,见她这表情,他知道季洛确实没干什么“坏事”,却不免生出好奇。 “你们姐弟俩这么神神秘秘的,阿洛究竟干什么去了?” 季杳朝季青行挤了挤眉眼,“爸,下次再跟你说。” 季洛不好意思瞪她一眼。 季杳“嘻嘻”一笑,又缩回了房间。 为了躲过季青行的盘问,季洛也准备脚底开溜,“那个,爸,我先回房间了,你也早点休息。”说着,一溜烟地进了自己房间。 季青行正准备叫住他,突然听到主卧的手机响了,只得放过季洛,转身回到房间。 拿起手机,看清上头的来电显示,季青行脸色微沉。 犹豫两秒,他还是按下了接通键。 “喂。” “季叔叔,是我。”电话里传来季楹略带哭腔的声音。 “有什么事吗?”季青行的语气略显冷淡。 对于季楹,他一直只是把她当个普通的晚辈看待,谈不上感情有多深。现在他跟她妈已经离婚,对她的态度自然不可能跟从前一样。 “季叔叔,抱歉这么晚打扰您,可我实在没有别的人可以求助了。” 听她语气焦急,季青行声线略缓了两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季楹顿了顿,突然不知该如何开口,可又怕自己支支吾吾惹得季青行不快,只得一咬牙开了口,“今天是我比赛的总决赛,我妈也到了现场给我加油。可是途中,她突然就跟两个陌生男人离开了,后来我打她电话就一直打不通,我担心她出什么事……” 季楹还是存了个心眼,没跟他提微博上的热搜。 季青行拧了眉头,“我跟你妈妈已经离婚了,你妈妈跟谁走,我都再没有权利过问。”停顿一秒,他又道,“你要实在着急,我建议你报警。” 季楹听他这么说,知道他误会了,再也顾不上最后一点小心思,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不是的,不知道为什么,网上突然上了条热搜,说……说我妈就是被警察带走的。” 季青行一愣,“你妈被警察带走了?为什么?” “我不知道……”季楹声音中的哭腔越重,“我现在也联系不上我妈……又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季叔叔,您能不能帮帮我?” 季青行沉默两秒。 虽然他不喜赵伊宁曾经的行为,但季楹毕竟还只是个小姑娘,遇到这种事,六神无主也是正常。 想了想,他开口,“你先别着急,我先找人打听一下,有消息了我再给你电话。” 季楹抽抽搭搭道了谢,挂断电话。 结束跟季楹的通话后,季青行想了想,正要让人去查查赵伊宁,房间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他放下手机,“进来。” 推门而入的是季杳。 她走进房间,看着季青行,似有些欲言又止。 季青行朝她笑笑,“怎么啦?这么吞吞吐吐的,可不像你的作风。” 季杳也跟着笑笑,说出来意,“爸,刚才……是季楹给你打电话?”见季青行露出惊讶的表情,她指了指房门,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房间没关紧,我刚好听到了一些。” 这段时间,两个孩子的表现季青行都看在眼里,知道他们是真的长大了,闻言点点头,没有瞒她,“她说她突然联系不上她妈了,网上又有些风言风语,她很担心,找不到其他人帮忙,只能找我帮忙查查她妈的情况。” 季杳似乎并不吃惊,点点头,“热搜我也看到了。” 她停顿两秒,在房间里的沙发上坐下,“爸,你觉不觉得奇怪,赵伊宁被警察带走的事,连季楹自己都不知道内情,网上是怎么爆出来的?” 刚才季青行是没多想,现在听季楹这么一分析,也察觉出了点不对劲。 他沉吟着看向季杳,“杳杳,你有什么想法?” 季杳沉思片刻,“爸,你要是信得过我的话,我找人问问情况。” 看着她沉稳的面容,季青行生出几分欣慰的情绪。以他的直觉,和之前了解到的情况,这件事,也许可能跟她那位朋友有关,既然她开了口,季青行便应下来,“行,不管是什么情况,你都跟我说一声。季楹那边,我还是得给她个交代。” “没问题爸。” 出了房间,季楹给阮朝夕发了个微信。 没多久,阮朝夕就回了电话过来。 两人大概聊了五分钟的样子,挂断电话后,季楹脸色略有些沉郁,起身去了主卧找季青行。 ** 第二天。 因为这几个月一直是封闭式录制,出于人性化考虑,世纪文化给出道的九名练习生放了一周的假,一周后再正式开始组合正式行程。 组合里只有季楹是个人练习生,一大早,其他八人都被经济公司派来的车给接走了,等到季楹将行李打包好,整栋宿舍楼已经空了,只有几名还留在这里善后的工作人员。 季楹拉着行李箱,行尸走肉一般走出了大楼。 出去时,正好碰到留守的工作人员,热情地同她打了声招呼。她抬头,勉强挤出抹笑,眼中的焦躁藏都藏不住。 工作人员露出吃惊的表情,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大楼外,半晌没回过神来。 不是都出道了么?怎么这么闷闷不乐的? 季楹出去,在大楼外等了好一会儿,约好的网约车才缓缓开过来。 放好行李,上了车,司机跟她确认目的地,“去环亚公司是吗?” 季楹“嗯”一声,侧头看着窗外,搁在膝上的手不自觉收紧了。 赵伊宁的热搜在微博上挂了一晚上,今早热度才终于消下去些许。 然而,她的心里没有觉得轻松半点。 昨天晚上,快到十二点时,季青行才终于给她回了电话。 然而,从他口中得到的信息却让她更加绝望。他说,她妈确实是被警察带走了,好像是因为卷入到某桩案子当中,现在还在审讯阶段,所以没办法接电话。一旦案子有了定论,她能打电话了,就一定会联系她的。 季青行只说了这些,再具体的,他说就查不到了。 季楹一晚上没睡。 她想不通她妈妈怎么会莫名其妙卷入什么案子里面,想了好久,才从记忆深处挖出一些几乎被她遗忘的片段。 之前有段时间,她妈经常跟她那个便宜舅舅联系。 她这个舅舅,成日里游手好闲不学无术,她一直很反对她妈跟他亲近,但她妈嘴上说好,背地里又跟人联系上了。 难道说,是她舅舅犯了什么事,警察请她妈过去配合调查? 这是她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可能了。 眼下她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等着她妈联系她。 可她不能任由她妈这么在网上被人议论,左思右想之下,决定去环亚找节目负责人帮帮忙。 车子开了快一个钟头才到达环亚。 下了车,看着眼前气派的大楼,季楹深吸口气,拉着行李箱走了进去。 向前台说明来意,前台请她在休息区稍等,给节目负责人打了个电话。 不多会,前台就示意她可以上去了。 季楹道了谢,走进电梯。 大厅处,刚进来的薛裕看一眼正好走进电梯里的那个身影,皱了皱眉,走过去前台问道,“刚刚进电梯的人是谁?” “是出道的练习生季楹,说是来找刘伟的。” “干什么?” 前台摇摇头,“她没说。” 薛裕所有所思地想了想,坐专属电梯到了顶层,去了江宴办公室。 “季楹来公司了?干什么?” “来找刘伟。” “让刘伟上来一趟。”江宴扬了扬眉,开口。 楼下。 季楹刚跟刘伟说明来意,还没听到他的答复,刘伟手机就响了。他接通说了几句,很快挂断,“季楹啊,上面找我有急事,我得先上去一趟,你要是不急,就在这等我一下吧。” 季楹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耐下性子,在办公室里等着刘伟回来。 刘伟去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就有工作人员进来找她,说刘哥让她上去。 “上去,上哪?”季楹愣愣地起身。 “顶层,江总办公室。” 听到“江总”这两个字,季楹眼神不自觉闪躲了一下。然而心里再虚,也只能硬着头皮进了电梯。 她当然知道工作人员口中的江总就是江宴,正因为如此,她才感到心虚。 她现在只希望阮朝夕不知道她的身份,否则,一旦她的真实身份曝光,就算她出道了,阮朝夕也能不费吹灰之力地让她在娱乐圈混不下去。 到了江宴办公室,门是开着的。 里头站着的刘伟见到她,沉着脸让她进来。 见到刘伟的表情,季楹心里不由又是一声“咯噔”,小心翼翼进了办公室,她看一眼江宴,可不敢再叫“江宴哥哥”这么亲密的称呼,老老实实叫了声江总。 江宴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只将手旁的笔记本往刘伟那边一推,冷声示意,“你来说吧。” 刘伟恭恭敬敬应是,打开电脑,调出一个视频文件来。 他回头,看向季楹的目光跟刚才判若两人,“季楹,你过来看看。” 季楹心中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七上八下地走过去,看着刘伟点了视频开始键,看了几秒,脸色逐渐发白。 刘伟给她看的视频是她们最后一次舞台表演的彩排录像,由各个机位的画面剪辑而成。 屏幕上正好放到她们这组彩排前的情况,五位练习生上台后,有工作人员拿上来表演的椅子,她礼貌地迎上前,帮助工作人员一起,把椅子放到表演时的固定位置。 看到这里,刘伟突然伸手按下暂停键,指着视频里的她沉声问道,“这里,你明明离陈雪的位置最近,为什么不把手里的椅子放她这里,而非要舍近求远放到董歆楠的站位上?” 季楹定了定心神,露出一抹茫然的表情,“我看工作人员离歆楠的站位更近,就没放到那边去了。” 看着她镇定自若的神色,如果不是刘伟还看了其他证据,他绝对会被季楹给蒙蔽过去。 脸色冷了冷,他调出另外一段视频,“这是拍摄幕后花絮的摄影偶然拍到的一段,你要不要解释一下,在你们组上场前,你一个人躲在道具椅子旁,鬼鬼祟祟地在做什么?” 抱歉,发晚了些。 第274章 过街老鼠 季楹看着视频里的自己,神色已经有些绷不住了。但她心里很清楚,这个时候,自己绝不能承认什么,一旦承认,她这几个月所有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定了定心神,她白了一张脸开口,“刘……刘导,我不知道您是什么意思?我只是恰好站在了道具椅子旁而已,并没有做什么。” 见她死咬着不松口,刘伟眼中流露出失望和震惊的神色。 在录节目时,季楹性格开朗,又懂礼貌,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包括他,都对她挺有好感的。所以刚才到江宴办公室后,听薛裕告诉他查到的那些关于季楹的事情时,他第一反应是不信的。他不信季楹能做出那样的事来。 然而很快,面前这段视频狠狠打了他的脸。 怪他识人不清,也怪季楹表面功夫做得太好。 眼下见季楹这样的反应,刘伟失望更甚,摇摇头,什么也没说,按下视频播放键继续播放。 除了正片,《偶像之名》每期还会放出二十分钟的幕后花絮,所以不管是练习也好,彩排也好,都会有摄影专门记录这些镜头后的女孩子们。 拍摄这段视频的VJ大抵也觉得季楹出现在那里有些奇怪,所以并没有立刻移开镜头,反而将镜头拉近了些。 在镜头里,能清晰地看到季楹左顾右盼了一会,见无人注意到这边,偷偷从口袋中拿出一小截东西出来,然后蹲下身,借着身形的遮掩,在椅子旁边窸窸窣窣做着什么。 大概过了两分钟她才起身,若无其事地将手里的东西放回口袋,不动声色地离开道具椅子,站到了人群后,好像她刚才从未离开过一般。 视频播完,刘伟面带讥诮地看向季楹,“现在呢?还说自己只是恰好站在了那里吗?” 季楹脸色已经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 看到摄像头拍到整个过程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完蛋了。 她咬了咬下唇,拼命地想再找个借口圆回去,可脑子里一片空白,久久说不出话来。 “你不说话,那我替你说了吧。事后我们检查道具的时候,在董歆楠使用的椅子脚上发现了少量的蜡。当时道具组的工作人员并没有多想,以为是在哪里不小心蹭到的。看了这段视频我才明白,椅子上的蜡,就是你涂的。” 做那个高难度动作时,道具椅子只有两脚着地,本就不稳,如果再涂上蜡质,哪怕只有薄薄一层,也很容易打滑导致摔倒。 刘伟越说越失望,连声质问,“为什么?就因为董歆楠跟你之前排名接近,你担心自己出不了道,所以用这种下作的手段?” 季楹虽然能狠得下心做出这样的事,但毕竟没经过多少风浪,再加上本就因为她妈妈的事心神不宁,被刘伟这么一责问,眼眶一酸,泪水就涌了上来。 刘伟看得一阵窝火。 她一个害别人的人,还有什么脸在这里哭? 嫌恶地别开眼,看回江宴,“江总,您看这事要怎么处理?” 江宴朝他摆摆手,“你先下去吧。” 知道江宴大抵是要亲自处理这件事,刘伟没再多问,深深看了季楹一眼,离开了江宴办公室。 江宴又看一眼一旁的薛裕。 薛裕会意,走出办公室在门外候着。 如此一来,办公室里就只剩了江宴和季楹两人。 季楹打心底里有些怕他,再加上做了亏心事,也不敢抬头,只在一旁哭得梨花带雨。 然而,江宴显然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听着她抽抽搭搭的啜泣声,眉头一皱,冷冷看着她开口,“哭够了吗?” 听出他声音里不带掩饰的戾气,季楹心底一颤,忙收了哭声,紧张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学艺先学德,世纪文化容不下你这样心思恶毒的人。”江宴沉冷开口,“今天公司就会发公告,正式宣布将你从组合中除名。” 听到江宴亲口宣判了她的“死刑”,季楹猛地抬了头,瞳孔猛张,脸上写满了不甘。 然而,对上江宴那双沉冷如寒潭的双眸,她辩解的话突然卡了壳,浑身好像被他的眼神顿住,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 半晌,她才勉强找回两分神智,弱弱开口请求,“江总,我……我知道错了,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江宴冷笑一声。 面无表情盯着她看了一秒,突然又道,“听说你在打听你妈的事。” 猝不及防听江宴提起她妈,季楹怔了怔,看着江宴漆黑的瞳孔,心头蓦地升起一阵恐惧,警惕又紧张地看着他。 江宴脸上没什么波澜,平静得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一样,“你妈涉险买凶杀人,短时间内怕是出不来了。” 季楹彻底愣在原地,她死死叮盯住江宴,一脸不可置信,下意识矢口否认,“不可能,你在骗我!” 江宴冷笑一声,似乎并没有心情跟她过多废话,朝门口的薛裕抬头示意一下,薛裕很快进来,“江总。” 江宴看一眼季楹。 薛裕会意,走到季楹身侧,“请吧。” 季楹一派失魂落魄的模样,低头喃喃自语着什么,薛裕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声音大了两分,“季小姐,请跟我出去。” 季楹像被猛然惊醒,一把冲到江宴面前,“是你!是你跟阮朝夕搞的鬼是不是?!” 她妈怎么可能会跟买凶杀人扯上什么关系?一定是阮朝夕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心中不甘,所以才用莫须有的罪名栽赃陷害她妈妈。 江宴看也不看他,只有些不耐烦地瞟一眼薛裕。 薛裕见老板生气了,也顾不上自己跟女人动手的原则了,直接拉着季楹出了办公室。 季楹还要嚷嚷,薛裕冷冷瞥她一眼,“不想吃不了兜着走的话,就把嘴闭紧。” 他本就长得魁梧,配上说这话是森冷的表情,极具威慑力,果然季楹不敢再出声了。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若真惹恼了江宴,下场只会很惨。 “送”季楹出了世纪文化大楼,薛裕吩咐两句门口的保安不要再放她进来后,没再理会季楹,转身进了大楼。 季楹在门口失魂落魄地站了许久,直到她的行李箱也被人给扔了出来,这才猛地回神。 想到江宴说的话,她打了个寒颤,犹豫片刻,形容灰败地拦了辆出租车离开。 ** 作为现在国内最大的娱乐公司,世纪文化门口自然少不了狗仔蹲点。 一个小时后,狗仔在大楼门口拍到的季楹的视频就发了出来,视频里,季楹神情是肉眼可见的难看,不由引发网友的诸多猜测。毕竟,她才刚确定出道,这个时候,该是春风满面才是。 有网友想到昨天她妈上的那条热搜,开始怀疑起昨天的热搜是否是真的,季楹的妈妈是不是真的犯了什么法,所以才会被警察直接从总决赛现场带走云云。 不等网友讨论出个所以然来,没过多久,网上有营销号开始发文,说季楹好像是犯了个很严重的错误,世纪文化正在考虑是否应该将她从队内除名。 这种流言一出来,瞬间,季楹的名字就被顶到了热搜第一位。 阮朝夕这时正在回片场的路上,看到热搜,知道是江宴开始动作了。 原本她还想在京城多待一天,亲眼看看季楹从顶端跌落至谷底的狼狈模样,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很无趣。 从小到大,她都不知道季楹这么个人的存在,到了现在,也没必要将她放在心上。 想到这一点,突然间释然了很多。 她固然恨她爸爸的背叛,却又庆幸他生前瞒得这么天衣无缝,让她和她妈少受了一些无法弥补的伤害。 长吁口气,她将手机放回了包里,嘴角一抹释然的微笑。 宁萌看她一眼,“朝夕姐心情不错?” 阮朝夕转头,捏了捏她圆圆的脸蛋,“马上就要杀青了,你不开心?” 宁萌咧嘴一笑,“开心。” 阮朝夕笑着摇摇头,同她聊起了别的事。 突然,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拿出一看,见是江宴,不由弯了眉眼,接通电话。 ** 听到电话声响,正在开车的季杳按下接通键。 家里佣人的声音从车载音响里传出来。 听了两句,季杳的脸色就变了,在下一个路口掉转头,往季家别墅的方向开去。 二十分钟后,车子在前院停下。 她下了车,连包都没拿,就急匆匆进了别墅大门。 佣人见她回来,松口气,朝客厅方向使了个眼色。 季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进了客厅。 坐在沙发上的季楹听到脚步声,有些急切地转身看来,见来的是季杳,脸上笑容僵了僵,怯怯地叫了声“姐姐”。 季杳冷笑一声,在她对面坐下,“别,你这声姐姐我可不敢当。你来我家干什么?” 看着她愈发光鲜亮丽的模样,季楹压下心底的苦涩和妒意,露出可怜巴巴的姿态,“我……我来找季叔叔的。” “你找我爸干什么?” 季楹眼眶中浮上点点泪水,只摇了摇头,却不开口。 季杳上下打量了她两眼,“这里不欢迎你。” 季楹越发泪盈于睫,“我……我知道姐姐不欢迎我,只是……只是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如果你是为了你妈的事,你找我爸也没用。” 季楹微怔,盯着季杳急切开口,“姐,季杳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季杳跟阮朝夕关系不错,难不成,阮朝夕跟她说过什么? 看着她眸光乱动的模样,季杳能猜出几分她心里的想法,语气冷淡,“现在是法治社会,如果你妈没犯法,警察自然不会乱抓人。相反的,如果你妈心思歹毒,还妄想找别人帮她顶罪,判刑只会更重。” 听她说到什么“顶罪”“判刑”,季楹心里更慌了,可无论她再问什么,季杳都没有再透露任何信息。 见季楹不肯走,季杳也没有强逼她离开。 事情的经过,她已经从阮朝夕那里都了解清楚了,也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爸。就算她爸回来,也不会再对季楹心软。 果然,晚上季青行回来后,无论季楹怎么求,都没再松口同意帮忙。不过见天色已晚,出于对季楹的安全考虑,还是留她在此住了一晚。 季洛比从前成熟不少,虽然讨厌季楹,却也难得没有出口反对。 然而,吃过饭,大家正准备各自回房,正在刷手机的季洛却突然抬了头,古怪的目光直直看向季楹。 季楹被他看得心里一阵发毛,露出害怕的表情。 季青行开口,“阿洛,怎么了?” 季洛将手机往季青行面前一伸,“爸,季楹可不是什么单纯无辜小白花,你看看她都做了些什么!” ** 当晚,世纪文化终于出面回应。 在发出的公告里,公司并没有包庇季楹的所作所为,把季楹在演出道具上动手脚,导致董歆楠受伤的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并做出了将季楹从队伍中除名的决定。 同时,经几位导师讨论,再结合网上投票票数,董歆楠将补位进组合,待伤好后便与组合一起活动。 这份公告一出来,网友顿时炸了。 世纪文化既然敢发这样的公告,就说明掌握了确凿的证据。季楹的粉丝失望至极,纷纷脱粉,一时间,季楹微博下的谩骂之声层出不穷。 季楹没想到世纪文化一点后路也不给她留,彻底没了主意。 第二天一大早,季家就将她请了出去。季老太太知晓她的所作所为,更是直接放出了狠话,让她以后都不要再来季家。 季楹拖着疲惫的身躯,灰头土脸地回到了她跟赵伊宁临时居住的房子里。 进了门,她身子一软,跌坐在地,瞬间泪如泉涌。 她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明明昨天之前,她还有那么多粉丝,她还有妈妈,可现在,她却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不知道哭了有多久,直到眼泪都快流干,她仍坐在地上没有起来。 包里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却响了。 她双眼放空地摸出了手机,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的瞬间,突然像重新活过来似的,接通电话,心里的委屈顷刻间倾泻而出,“妈!你终于回我电话了!” 第275章 大结局(上) “楹楹……”电话那头赵伊宁的声音显得沙哑又疲倦。 “妈,你去哪了?为什么一直不接电话?”不等赵伊宁话音落,季楹急急开口。尽管人人都说她妈被警察带走了,可她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 “我……”赵伊宁顿了顿,语气显得更加颓败,“我……我在公安局。” 季楹心脏一紧,不可置信地开口,“妈,为什么你会在公安局?” 赵伊宁似乎不知道怎么解释,沉默半晌才道,“你明天要是有空的话,过来一趟吧。” 第二天。 季楹去到公安局,在只在电视剧里见过的小黑屋里,她见到了失联几天的赵伊宁,她身上还穿着那天晚上的旗袍,皱巴巴的,早已没有了往日的精致妥帖,面容也是灰头土脸,显得狼狈极了。 看一眼门口站着的警察,她小心翼翼在赵伊宁对面坐下,警惕开口,“妈,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伊宁苦笑一声,余光往门口的警察面上一扫,两手握紧了些,“你舅舅犯了事,连累到了我,现在还在调查审讯阶段,所以我暂时不能出去。” 季楹一听,露出咬牙切齿的表情,“我就知道跟舅舅脱不了干系!”她张了张嘴,想说早就告诉过她不要跟她这个弟弟走太近,可见到赵伊宁灰败的脸色,还是把这话咽了下去,只低声问,“妈,那现在怎么办?” “楹楹,你去找你季叔叔,让他帮忙推荐一个律师。”眼下除了季青行,她实在想不到其他靠谱的人选。 季楹脸色白了白,垂下头,“季叔叔不会帮我们的。” 赵伊宁皱眉,“你把情况跟他说清楚,就说你实在找不到其他人帮忙了。哭也好,求也好,一定要让他答应。” 毕竟这么些年的夫妻关系,季青行虽然谈不上有多爱她,但毕竟不是冷血的人,以她对他的了解,她不会见死不救的。 没想到季楹还是摇了摇头,眼光闪躲,脸色灰败。 赵伊宁察觉出了不对,皱起眉头,“楹楹,发生什么事了?” 季楹张了张嘴,心里的委屈再次涌出,泪水瞬间浮上眼眶。她咬着牙,又是不甘又是愤恨,“季家那老太婆放了话,不允许我再去季家了。” 听到这个“再”字,赵伊宁怔了怔,“你什么时候去过季家?” 季楹早已六神无主,也顾不上羞耻,把她在董歆楠舞台道具上动手脚,又被世纪文化除名的事告诉了赵伊宁。“季家也知道了这事,他们不会再帮我们了的。” 赵伊宁没想到她进来两天,事情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也是半晌没说出话来。 她原以为,虽然自己事发了,但好歹季楹能够出道,以后的生活不用太担心,谁能想到,她居然会被世纪文化除名? “而且……”季楹越说越委屈,抬手擦了擦泪,“我觉得,阮朝夕说不定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你这次被警察带走的事,肯定就是她和江宴在背后搞鬼!” 因为有警察看着,她不敢把江宴“买凶杀人”那类的话说出来,但还是足以让赵伊宁感到心惊。 在此之前,她的确没把事情往阮朝夕身上想。 毕竟,她们都见过好几次面了,阮朝夕要真知道当年之事,早就该找她算账了。还是说……她其实一直心存怀疑,之所以隐忍不发,只是在找确凿的证据而已。 想到这,心底一阵发冷。 如果江宴和阮朝夕也出了手,她咬死不认的策略,还能凑效吗? 脑子里一片空白,生平第一次,她突然觉得前路一片渺茫,这种感觉,连突然知道黎诚车祸去世时都不曾有过。 “妈?!”见赵伊宁双眼放空的样子,季楹忍不住出声叫她。 赵伊宁回过神来,深吸口气,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 事已至此,她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阮朝夕你不用管了。你回去后,去网上找找口碑比较好的诉讼律师,我会再联系你的。” 又叮嘱了季楹几句,警察过来说时间已到,把季楹“请”了出去。 走出公安局的大门,季楹茫然地抬头看向湛蓝的天空,心头却被一种难以言说的阴霾所笼罩。 事情终究,还是没按赵伊宁期望的方向来发展。 黎信车祸现场的调查有了新的突破,通过调出别的地段的监控录像,公安机关发现赵伊宁弟弟所开的大卡车,在黎信一家开出家门没多久就跟上了他们的车,并不是在高速路段偶然相撞。而且,在两车相撞前,大卡车有突然加速的迹象。 种种线索表明,赵伊宁弟弟并不是偶然才撞上黎信一家的车,而是有所预谋的作案。 另一方面,薛裕送来的证据也表明了在车祸发生前,赵伊宁曾和黎信以及她弟弟有过频繁接触。公安局通过追踪黎信的银行账户,发现他曾几次有过大额存款存入,均是在每次跟赵伊宁见完面不多久之后。 在铁证面前,赵伊宁弟弟终于承认他故意犯案的事实。并且,因为江宴的安排,即便在狱中,他还是知道了赵伊宁和季青行离婚的消息,也知道赵伊宁惹了不该惹的人,已是自身难保。 他跟赵伊宁虽然感情不错,但那是建立在他能从这个姐姐身上得到好处的基础上,一旦知道赵伊宁保不了他,他不再犹豫,直接把赵伊宁供了出来。 赵伊宁虽然咬死了不认,可是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她一个教唆杀人罪的罪名是逃不了了。 江宴一直在派人密切关注案子的进展,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打电话告诉了阮朝夕。 阮朝夕前段时间新电影杀青,最近正在家里休息,接到江宴电话后,她沉默良久,终于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当初你爸和赵伊宁的事,黎信撞到过一次。后来黎信一家搬回京城后,偶尔在街上见到了赵伊宁,跟踪她一段时间后,打听到她嫁入季家的事,就起了勒索的心思。”江宴同她说着打听到的案件细节。 “季家家风严谨,赵伊宁知道自己以前的事一旦暴露,季家绝对不会再容下她,只能容忍了黎信三番五次的勒索,并且还帮忙把黎潇潇安排进了万洲工作。” 季家和万洲是合作关系,那时作为季家主母,赵伊宁这点能力还是有的。 “见赵伊宁这么好说话,黎信野心难免膨胀。那时他被追债,再一次去找了赵伊宁。赵伊宁被他频繁地勒索,当然吃不消,告诉他那是最后一次了。黎信哪里甘心放过这么一颗摇钱树,说自己一家要离开京城了,让赵伊宁出钱给他在老家盖一套房子,他以后就不会再来烦她。” “黎信开口又是两百万,赵伊宁忍无可忍,就去找了她弟弟。按照她弟弟的供词,赵伊宁其实只是想让他给黎信一个教训,并没有说真的想要他的命。不过他弟弟也是几进宫的人,自然知道怎样的供词对自己更有利。赵伊宁一直不认罪,她弟弟这话究竟可不可信,就很难说了。” 听江宴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阮朝夕生出几分唏嘘。 整件事,其实跟她也有些微妙的关系。然而她并不会觉得内疚,如果不是黎信自己贪婪,如果不是赵伊宁立身不正,这样的悲剧,本来可以避免的。 她沉默两秒,“我记得黎潇潇还有个弟弟,他现在怎么样了?” “好像是被郭艳芬那边的亲戚收养了。黎信生前还留了点钱,他应该不至于太难过。”听出阮朝夕的情绪,江宴问,“要不要……我派人去看看。” “不用了。”阮朝夕长吁口气。 她不是圣母,虽然觉得这小男孩有些可怜,可黎信和黎潇潇做过的一桩桩的事,足以抵消她心里那点微不足道的怜悯情绪了。 “最近公司没什么事,要不要我陪你出去散散心?”赵伊宁的事基本上已经尘埃落定,只等判刑了,不可能再出什么幺蛾子。他知道阮朝夕难免情绪受到影响,所以才有此一问。 阮朝夕想了想,“你要是有空的话,过几天陪我回家一趟吧。” ** 两人挑了阮朝夕生日的前一天回了星城。 见他们回来,阮素珊和外婆高兴得不得了,拉着他们说个不停。 晚饭时,江宴进了厨房帮忙。 阮素珊看一眼他,笑着开口道,“阿宴啊,我知道昭昭不喜欢听我唠叨,只是我这做妈的,难免多操心一些。你跟阿姨说,你和昭昭最近真的没有结婚的打算?” 对于这个话题,江宴显然并不排斥,笑着点了点头,“阿姨放心,我们已经在考虑了。不过我还没想好该怎么跟昭昭求婚。” 听到两人已经在考虑,阮素珊笑弯了眼,“是吗?那就好那就好。求婚的事,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主意,阿姨就不瞎掺和了,不过要是有好消息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阿姨啊。” 江宴一一笑着应了。 吃过饭,阮朝夕随口问了声他跟她妈都在厨房里说了些什么,江宴露出笑眯眯的表情,“阿姨问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阮朝夕无奈地抿了抿唇,“我妈怎么翻来覆去就这么一件事啊。” 江宴微微笑着,“还不想结婚?” 阮朝夕想了想,看着他明明很紧张还要装出淡然的样子,不由笑了笑,伸手捏了捏他的脸,“你连婚都没求,要怎么结?” 江宴眸光微动,嘴角笑容加深几许。 第二日是阮朝夕生日。 白天,两人还是出去过了天二人世界,晚上回来跟她妈还有外婆吃了顿生日宴。 吃完饭,江宴要进厨房帮忙,阮朝夕叫住了他,“我去吧。” 江宴看出她有话要跟她妈说,点点头,止住了步伐。 阮朝夕进了厨房,叫住正要洗完的阮素珊,“妈,我来吧。” 阮素珊扭头看她一眼,“你出去陪阿宴和你外婆吧。” 阮朝夕笑笑,接过了她手里的洗碗布。 “妈,你和外婆要不要搬到京城去住啊。” “我在这里住得好好的,就不搬了。你放心吧,我跟你外婆能照顾好自己的。” 阮朝夕抿了抿唇,沉默良久,突然问,“妈,爸都去世这么多年了,你有没有想过,再找个伴?” 阮素珊一愣,笑嗔她一眼,“你这孩子,怎么突然说这个?妈现在过得挺好的啊,干嘛非得再找个伴。” 她又看了她一眼,笑眯眯道,“你要是觉得妈无聊,不如早点生个宝宝,妈就过去帮你带。” 阮朝夕无奈一笑,“好好好,马上生马上生。” “就会敷衍你妈。”阮素珊瞪她一眼,却也没再继续说下去,转而又说起了些家长里短的事。 阮朝夕听着她妈的碎碎叨叨,心里空了的那一角好像慢慢在被填满。 来之前她犹豫不已,不知道该不该把赵伊宁的事告诉她妈,可现在看着她妈的生活状态,她突然觉得,有些事情,并不是要知道真相才是幸福的。 在星城待了几天后,两人才回京城。 第二天,刚去办公室上班,江宴突然接到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名字,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按下接通键。 电话接通后,那头没有人说话,他也懒得开口,等了两秒,正要挂断,那边才终于传来了声音,“江……江宴……” 江宴收回手,声音没什么情绪,“有事?” “今天有空吗?中午出来吃个饭吧。” “没空。”江宴直接拒绝。 那头似乎觉得有些难堪,沉默两秒,才艰涩开口,“阿……阿宴,爸爸好久没见你了,中午一起出来吃个饭吧,我现在就在你们公司附近。” 江宴把玩了两下手里的笔,眸光动了动,不知想到什么,没有再拒绝,“地址给我。” 中午,他准时到达江则柏定好的餐厅。 包厢里只有他一个人,见他过来,脸上堆了笑起身,“阿宴来啦。” 江宴淡淡扫他一眼,没理会他的殷勤,径直走到餐桌前坐下。 江则柏把菜单递给他,“你看看想吃什么。” 江宴没有伸手,直直看向他,语气冷淡,“找我出来有事吗?” 江则柏脸上笑容僵了僵,“先吃饭,先吃饭。”说着,叫了服务员进来点菜。 第276章 大结局(下) 点好的菜很快上桌。 江则柏拿起筷子,挤出抹笑招呼江宴吃。 江宴没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有话就直说吧。”事到如今,他已经连个“爸”字都懒得叫了。 江则柏心头一阵难堪和不快掠过,可想到今天来的目的,他还是咽下了这口气,看了看江宴的表情,放下筷子,试探着开口道,“阿宴,以前爸爸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我今天来,是想向你道歉的,希望你能原谅爸爸。” 江宴挑了挑眉梢,嘴角一抹冷淡的嘲讽,“是吗?哪里做得不好了?” 江则柏一怔,看着江宴眼底不加掩饰的讥诮,心口就是一堵。 哪里做得不好? 难不成还真要他一桩桩一件件在这里做自我反省不成?不管怎么样,他到底是他爸!如果没有他,他根本就不可能来到这个世界! 他脸上笑意微微沉了沉,“阿宴,你到底还是姓江……” 江宴冷笑一声,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原来你今天过来,是让我改姓的?” 江则柏差点被他呛得吐血。 这小兔崽子,分明就是故意的。 只是,想到来时梁媛的叮嘱,他到底没有翻脸,尬笑一声,“阿宴,我知道你在江家受了不少委屈。我这次找你出来,的确是诚心实意向你道歉的。” “嗯,我知道了。”江宴看着他,不咸不淡地回一句。 就这样? 江则柏眼下肌肉都气得抖了两抖,深吸口气,带上点讨好的笑,继续往下说,“要不,你以后还是住回来吧?华悦那边,以前是你管的,管得也不错,以后还是交给你继续管。你觉得怎么样?” “哦?我管华悦,那江宣怎么办?”江宴曲起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桌面,语气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 “他,还是让他还是回去管文旅比较合适。” 话说到这个份上,江宴怎么可能还听不出江则柏今天的来意?嘴角讥讽更甚,慢条斯理地撩眼望他一眼,“华悦上个季度财报亏损严重,这是让我去做接盘侠?” 自从程隐接手环亚后,对于剩下的华悦,他们并没有任何手软。在环亚和世纪文化的双重夹击下,华悦如今已陷入苟延残喘的境地,若继续运营下去,只会是继续烧钱而已。 这个时候,江则柏倒想起还有他这么个儿子来了。 如果他回去接手,起码,资金上他们不用再发愁。 可惜,他并不吃所谓的亲情这一套。 听江宴说得毫不留情面,江则柏终于有些恼了,沉了脸色,“江宴,做人还是留一线得好,就算不谈亲情,只是生意。商场上,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了。” 江宴冷冷打量了他两眼,径直起身,“那就等你什么时候东山再起时再来找我谈吧。” 说着,转身离开,再没看江则柏一眼。 江则柏看着他甩门而去的身影,气得脸色铁青,连骂了几声“孽子”也没消气,想到一天天走下坡路的公司,心头被压得一阵喘不过气来。 虽然不想承认,可他到底还是后悔了。 要是他以前能好好对这个儿子,何止于现在拉下脸还要受气? 这之后,华悦旗下艺人接连出走,市场份额不断萎缩,到最后,不得不关闭了大半业务,靠着一些二三线艺人垂死挣扎罢了。 ** 阮朝夕拍完第二部电影后已是十月,便也没急着接戏,在家休息了一阵。 过完年,季青临和苏锦夏那边有喜讯传来。 两人的婚礼时间已经定下,就在三月十二日,据说是她第一次上季青临课的日子。 苏锦夏邀请了阮朝夕和向安然做伴娘,两人欣然答应。 正好阮朝夕这段时间没太多行程,便陪着苏锦夏一起准备婚礼的诸多流程,一天下来,居然比拍戏还累。 回到家,她往沙发上一瘫就不想动了。 江宴走到她身后给她按着肩膀,“这么累?” 阮朝夕点一点头,闭上眼睛享受他的按摩,“我也没想到结个婚这么累。” 江宴眸光动了动,温声道,“以后我们结婚,这些事,我来安排。” 阮朝夕睁开眼,看着他抿唇笑,“婚纱你也能帮新娘试?” “我可以帮你挑好。”江宴答得温柔。 阮朝夕看了他两眼,突然问,“阿宴,你是不是也想结婚了?” 江宴给她按肩膀的手顿了顿,凝视着她的眼睛,“我早就想娶了,就看……你什么时候想嫁了?” 阮朝夕抿唇一笑,“起码,等夏夏的婚礼结束再说吧,我现在可没有精力再去筹备自己的婚礼。” 这是她第一次正面回答关于结婚的问题,江宴心中一喜,开始盘算起求婚的事宜来。 很快到了三月十二日这天。 原本苏锦夏属意户外婚礼,可京城最近还处在乍暖还寒的时候,要穿着薄薄的婚纱在户外站那么久,想想就觉得美丽冻人,季青临不忍心苏锦夏受冻,替她找了个很漂亮的教堂,苏锦夏一见就喜欢上了,便把婚礼地点改在了教堂举行。 阮朝夕和向安然在化妆室陪着苏锦夏。 她已经化好了妆换好了婚纱,整个人美得不可方物。 向安然在一旁感慨,“都说结婚是女人最美的时候,我现在真是信了。” 阮朝夕看向她笑着打趣,“怎么样?既然羡慕,要不你跟程隐的婚事也提上日程算了?” 向安然潇洒地捋了捋头发,“我还想再玩玩呢。再说了,要提上日程,也该是你和江宴先啊,总不能被我弯道超车了吧。” 阮朝夕笑,“我不介意被弯道超车啊。” “我看你们家江宴介意。” “就是。”苏锦夏在一旁附和,“不过我怎么也没想到,我们仨当中,居然是我先结婚。” 三人说说笑笑了一会,苏锦夏的紧张情绪也缓和过来。 婚礼进行得很顺利。 抛捧花的时候,阮朝夕本没打算上前凑热闹,可看着看台下江宴巴巴的眼神,无奈抿唇,也走下了台。 向安然见她过来了,笑着起哄,示意大家把捧花给她。 不想,天算不如人算,她本来打算把捧花顶给阮朝夕的,没想到不小心直接握住了,等她反应过来准备脱手时,阮朝夕已经笑着过来恭喜她了。 她只得红着脸,收下了大家的祝福。 季青临的伴郎之一是季洛,另一个是季青临的大学同学,长得也是文质彬彬,现在在一家上市公司做高管。 伴郎和伴娘被安排在同一桌,四人一起回到餐桌上时,季青临的那位大学同学突然看向向安然,耳根微微有些红,“向小姐,介意加个微信吗?” 向安然一怔。 一旁的季洛听到他的话,正要笑着打圆场,突然身后伸出一只手,直接勾住了向安然的肩膀。 阮朝夕回头一看,是程隐。 她笑笑,知趣地给程隐让了个位置出来。 程隐将向安然搂在怀中,朝季青临的大学同学一笑,语气冷淡却也不失礼数,“不好意思,她有男朋友了。” 季青临大学同学愣了愣,只能讪讪一笑,找了借口离开。 苏锦夏也算半个娱乐圈人士,婚礼的消息一放出来,有不少媒体都找上了门。跟季青临商量过后,她还是个几家较大的媒体发了请柬。 既然有媒体在,少不了要拜托程隐和江宴去帮忙照顾一下。 向安然偷闲给自己倒了杯红酒,刚把酒杯送到嘴边,突然不受控制地干呕了一下。 “怎么了?”阮朝夕听到动静朝她看去。 向安然摇摇头,“没什么,可能昨天没睡好。” 说着,刚要继续喝,酒还没入口,又是一阵恶心涌上,她忙放下酒杯,捂住嘴,“我去下洗手间。” 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阮朝夕微微蹙了蹙眉。 等了一会,阮朝夕心里放心不下,正要去找她,向安然自己回来了。 “没事吧?”阮朝夕关切问道。 向安然摇摇头,“没事没事,别担心。”看一眼一旁的酒杯,自嘲地笑笑,“看来今天是不能喝酒了。” “安然。”阮朝夕叫她一声,眸光闪了闪。 “怎么啦?”向安然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由笑问。 “你……有没有可能是怀孕了?”阮朝夕压低了声音问。 听到她这么说,向安然一愣,半晌没回过神来。 仔细想想,她这个月的大姨妈好像确实推迟了。而且往前倒推回去,一个多月前,她跟程隐兴之所至,家里的安全套却用完了,当时想着自己是安全期,事后就没有吃药。 难道……就这么一次,她就中招了? 阮朝夕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有可能吗?” 向安然回神,复杂地点点头,“好像……是有可能。” 阮朝夕想了想,“等……晚上结束了,你去买个验孕棒测一下?” 向安然吐一口浊气,“也只能这样了。” 过了会,苏锦夏和季青临过来这桌敬酒,程隐和江宴也跟着过来了。向安然正要去拿酒杯,阮朝夕先她一步将杯子拿走了。 向安然怔了怔。 阮朝夕朝她眨了眨眼,示意她现在情况特殊,最好别喝酒。 向安然无奈叹口气,端起了一旁的果汁杯。 程隐喝得有点多了,又被同桌的人拉着在说话,没注意到这个小细节。江宴因为一直关注着阮朝夕,将刚才的一幕尽收眼底,看一眼向安然,眼底划过一抹意味深长。 婚礼结束,阮朝夕本想陪向安然去药店,可看着教堂外里三层外三层的记者媒体,瞬间就退却了。 她要是被拍到出入药店,媒体指不定又要乱写了,她还是不要给向安然添麻烦了。可让向安然一个人去,她又不放心。 想了想,拉住向安然,“我让宁萌帮你去买吧。不然等下夏夏或者程隐问起你,我也不好怎么说。”毕竟还没确定,不好让人空欢喜一场,所以两人暂时还没跟别人说。 “也好。”向安然点头应下。 十五分钟后。 向安然从洗手间隔间里走了出来,一脸怔忡的表情。 阮朝夕着急上前,“怎么样?” 向安然把手里的验孕棒递到她眼前。 看着上头明显的两条杠,阮朝夕一愣,继而露出欢喜的笑容,“真怀了?!太好了啊!” 向安然也如梦初醒似的,慢慢红了眼眶。 虽然这个孩子来得在意料之外,可这一刻,她突然有种从天而降的幸福感。 晚上,知道向安然怀孕了的程隐愣是一晚上没睡着,第二天一早就小心翼翼带着向安然去了医院。 说来也巧,四月二日就是向安然的生日。 在生日宴上,程隐拿着硕大的鸽子蛋,直接向向安然求婚了。 也不知是不是怀孕了容易多愁善感,一向霸气的向安然哭得跟个泪人似的,看得一旁的阮朝夕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在场人人都替两人高兴,只有江宴,高兴之余,却又一脸郁卒。 明明他跟阮朝夕才是最先在一起的,到头来,反倒成了最落后的那一个,怎么想怎么觉得不爽。 五月。 阮朝夕凭借电影《代号》中出演的战地记者一角获得金像奖最佳女主角提名。而在电影中戏份不算多的江宴,也凭其精湛的演技,获得最佳男配角的提名。 消息一出来,粉丝都沸腾了。 当晚,港城文化中心灯火通明,场馆外红毯铺地,众星云集。 作为金像奖历史上第一对双提名的CP,阮朝夕和江宴一亮相,就受到了媒体记者的众多追捧。 阮朝夕带着自信的笑,挽着江宴上了红毯。 难得地,江宴也挂上了淡淡的微笑,偶尔还会跟镜头打个招呼。 阮朝夕看在眼里,不由生奇,“你今天心情很好?” 江宴笑,“跟你在一起,我哪天心情不好。” 阮朝夕盯着他看了两秒,突然压低了声音问,“阿宴,你今天不会要在台上向我求婚吧?” 江宴一愣,看着阮朝夕瞪圆的眼睛,不由笑出声,“昭昭终于想结婚了?” “不是……” “我知道。”江宴笑着打断她的话,“求婚这么私密的事,我不会拿到聚光灯下的。” 阮朝夕灿然一笑,“还是你了解我。” 颁奖礼上,毫无悬念的,两人拿到了最佳女主角和最佳男配角的奖项。 第二日。 蹲点在酒店门口的狗仔意外拍到阮朝夕和江宴天不亮就离开了酒店,一路跟踪,发现两人最后去了机场,并且,坐上了去洛杉矶的最早一班航班。 阮朝夕看着飞机窗外渐渐变小的一切,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她跟江宴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每次她拍完一部戏后,两人都会去国外度假一段时间,这样既能放松身心,又能增进双方感情。 这次是江宴提议,说是去洛杉矶故地重游一下。 她确实已经好几年没回过洛杉矶了,难免有些小雀跃。 经过十二个小时的漫长飞行,飞机终于降落洛杉矶机场。 上了车,阮朝夕好奇,“你定了哪里的酒店?” 江宴朝她笑笑,“到了就知道了。” 开了半个多钟头,阮朝夕正看着窗外的景色出神,突然觉得视野里的风景好像渐渐变得熟悉起来。 她看着前方指示牌上的路名,怔了怔,突然扭头看向江宴,“阿宴,你要带我去哪里?” 江宴还是笑而不语。 然而,阮朝夕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答案。 等到车子终于在一栋独栋洋房前停下,看着车外熟悉的房子,阮朝夕忍不住捂住嘴,才控制住自己想要尖叫的心情。 江宴带她来的,是她当年在洛杉矶住的那套房子。 这么多年过去了,房子的外观似乎没什么变化,然而仔细一看,能看出整修的痕迹,看得出来有被好好保养了一遍。 此时已经是当地时间的晚上,房子前面用灯光点缀出一个闪闪发光的世界,像漫天繁星般光芒闪烁。 她惊喜地回头看向江宴。 江宴朝她一笑,下车替她打开车门,牵着她也下了车。 阮朝夕站在房子前面,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当初她爸意外去世,为了还债,她们早就把这栋房子卖掉了。然而不可否认,她对这栋房子怀有很深的感情。她的少年时光,几乎都是在这里度过的,也是在这里,她遇到并且认识了江宴。 原本后来赚到钱后,她也想过将房子重新买回来。可是她的事业重心都在国内,就算将房子买回来也是闲置,便作罢了。 没想到江宴会给她一个这么大的惊喜。 “想不想进去看看?”江宴笑着问她。 阮朝夕重重点头。 江宴牵着她拉开门口,伸手将门推开。 踏进房子的那一瞬间,阮朝夕倒吸了一口凉气。 房子里面亦被装饰布置得美轮美奂,面对玄关的客厅墙上投影着她和江宴的照片,客厅中央是无数玫瑰花瓣围成的心形图案。 她的心跳突然加快起来,脑子里突然变得一片空白,傻傻地,任由江宴牵着她到了玫瑰花瓣的中心,然后看着他缓缓在自己面前单膝跪了下来。 江宴从怀中拿出一个方形的黑色小盒子,在她面前徐徐打开,深情款款地看着她,“昭昭,你愿意嫁给我吗?” 强烈的情感瞬间涌上心头,阮朝夕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眼眶里的泪就簌簌而下。 看着面前认真凝视着她的男人,她哽咽着伸出手,“我愿意。” 江宴将戒指替她带上,站起身,低下头,刚要亲下来,楼梯口突然传来巨大的类似礼炮的声音,紧接着,熟悉的声音在身后接二连三响起。 “朝夕,太好啦!恭喜你呀!” “恭喜恭喜,总算赶上大部队的速度了。” “江宴,你这下可以把心放回肚子里了吧。” 阮朝夕错愕回头,发现苏锦夏和向安然,还有程隐和季青临,明婉、宁萌、甚至还有向小园,都出现在了二楼楼梯口。 苏锦夏看着她笑得一脸灿烂,一把冲下楼梯,冲到她面前将她抱住。 向安然也想冲,被身后的程隐小心翼翼拦住,指了指她尚未显怀的肚子。向安然翻了个无奈的白眼,脚下却不自觉慢了下来。 等苏锦夏松开了她,阮朝夕惊喜地看向江宴,“阿宴,你什么时候把大家都请来了?” “我希望你的喜悦,除了我,也能跟你的朋友们一起分享。”江宴看着她,认真又温柔地回答。 阮朝夕听他这么一说,眼眶又红了。 知道她不喜欢把私事暴露在镜头下,却又理解她把朋友看得很重,她一定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才能找到这么好的男人。 目光掠过身边一张张笑容洋溢的脸,她心头被巨大的幸福填满。 看了一圈,视线最后定格在了江宴身上。他扬着唇,专注地看着她,眼里的星光藏都藏不住。 阮朝夕突然上前,伸手搂住他,踮起脚尖吻了上去。 周围传来善意的起哄声。 阮朝夕耳根红了红,却更加紧紧地搂住了江宴。 绵长的吻结束,她挪开唇,在他耳边低低开口,“谢谢你阿宴。” 谢谢你热烈地喜欢了我这么多年。 谢谢你赋予我爱人的勇气。 “还有,我爱你。” 文文今天就正式完结了,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陪伴。 2020也快结束,希望大家来年都能有好运气,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