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营业》作者:Delver_Jo 文案:CP路渊x余情(无赖痞帅渣攻x清冷美人受)预计10月12日完结!感谢大家支持! *本文计划8月23日(本周五)入V。微博有非V章节(Chap1-10)完整资源。 受因替人穿女装演出被攻当成“野玫瑰”,春风一度。两人由一场错误的开始,关系最终建立在欺骗的包养之上。 攻因昔日白月光初恋被家庭拆散而游戏人间,却对受惊鸿一瞥忆起故人。原以为百般设计是为了寻找故人的感觉,谁想动心动情却在作死的路上一去不复返,最后经历追妻火葬场。 *庸俗故事。*受有穿女装,但不是日常女装。 *攻有白月光,替身设定。 *狗血向,不是很虐。 *路渊,二百俱乐部新晋成员 *有强制情节,不能接受的慎点! *不喜欢果断点击关闭,不需要留言告诉我 (封面感谢@GoodbyeLc梁) 不可描述微博更新。还有小剧场随机掉落。欢迎来玩。感谢支持。微博ID:黄花九梨Delver_Jo 1 立夏。 繁华都市中取一汪清泉,闹中有静。 蝉声刚刚露了个头便被路旁酒吧中喧闹的声音盖了过去,这份烟火气息怎么都没法被风吹散。 朱红瓦砾,青蓝点缀,古色古香的建筑让门前‘故里’二字有些韵味,只可惜…走进去的人多为以猎艳为目的的轻薄客,压根没有停下细品的意思。 门槛很高,兴致更高。 路渊走进这酒吧坐了十分钟,给这一轮点单的的客人都付了帐,眼睛直勾勾看着舞台上那吹着单簧管的人。 “您今天心情挺好啊?”老板见路少爷出手大方,蹭过来坐下指望大财主再来个一掷千金,“还有什么想喝的?我们吧台…” “废什么话?”路渊生得一副俊朗皮相,眉眼间如鹰般锐利,如豹般敏捷…同时,还有那么些年轻人特有的桀骜与张狂,“我给你的东西,替我准备好了吗?”他整理了自己的西装,觉得有些热便脱下整齐搭在一旁的凳子上。衬衣尺寸合适,碰上路渊修长的手指,在面前酒杯上来回滑动,在着霓虹之下充满了雄性味道。 “您放心,我交代了人,等下就把饮料送过去。” 路渊嗯了一声,又看向舞台上那个女人。 老板心里打鼓,七上八下很有些担心,“您说下药这事儿,是不是有点…” “瞧你那副棺材里打铳的样子,怕什么?”路渊扬起眉毛对着老板道,“出事儿算我的,跟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老板点点头,“我不是害怕,我就是随便问问…” 路渊瞥了他一眼,他一天糟糕的心情就等着待会儿了。 1-1 ‘看上人’就要下药,这事儿是不是有点过分? 路渊想了想,好像是有点过分,但谁让他就是个坏胚子?还是个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坏胚子。 他身上的这份坏,得从十几岁说起。上高中那会儿他看上了隔壁班那个长相清秀的男孩儿,对方穿着白色毛衣、淡蓝色牛仔裤,看进路渊的眼里就拔不出来了。 初尝禁果带来别样的愉悦,更别提对方看似是个乖乖学生,实则竟可以问出‘你喜欢女装吗?’ 一袭中式旗袍上绣着花蝴蝶,自此便在路渊的心中再也飞不出去。那花蝴蝶的一颦一笑都让他沉迷陶醉,娇羞呻吟更是让路渊心潮澎湃。 好景不长,大学上了一年后两人的事情被家里人发现,路渊的父亲一怒之下将他送出国,彻底断了两人的联系。 不到二十岁的孩子能有什么坚持,家里的压力下来,感情也跟着断了。 路渊一个人在国外甚是委屈,少了那魂牵梦萦的花蝴蝶更是憋出些…见不得人的毛病。 “医生,咱别说的这么严重行不行?” 路渊去了医院,虽有些羞于启齿但也总好过时常和发情的公狗一样到处找‘慰藉’。 生理没毛病,是心理的问题。 路渊从医院转去了心理咨询诊所,特地还找了个中国人免得语言交流有困难,“齐医生,我觉得最近好多了。” “怎么说?”医生人到中年经验丰富,面对路渊这种年轻人,说话得体免去很多尴尬,“有什么事情发生?” 能有什么事儿?欲望太强那就用钱解决,简单直接。路渊对着齐医生笑了,得亏他那个亲爹还算有钱,不然真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可话又说回来,有这么根永动机一般的‘二当家’,路渊在出入的风月场子里都留下了个‘英勇神武’的名号,被人提起之时也多为爱慕之意。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大学混完折腾了个研究生,二十四岁毕业终是踏上了故土。 路渊的父亲早年拥有不少实业工厂,随着这些年经济转型,逐步涉猎各个新型行业,以投资进行生意拓展。路渊这些年因为心中那一抹白月光一直和父亲怄气,就算是回来了也不愿和路老爷子同住一屋檐下。 老爷子人前骂他是不肖子孙,人后还得给路渊找好下家,让他积累经验。说到底,这么大的家业早晚也都要交给路渊,父子再仇深似海也还是血脉相连。 老爷子眼光毒辣,为路渊找了个安身的地方。为了让儿子能在那小公司里多积累些经验,路老爷子更是在前期投了一笔钱,拉了好几个项目。 路渊去上班的时候属于一问三不知的状态:不知道自己去的是什么公司,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人,更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事情。 “喂…海底捞吗?我点一份火锅外卖,地址我等下发过去。” 一问三不知有什么了不起?路渊就想看看他用多长时间能让他们家老爷子生气动怒,再把他扔出国去。 路渊人还没到公司,他点的海底捞已经送到了门口。 总监给路渊打了个电话,听着就像是孙子讨好爷爷,“这不合规矩啊,咱们公司不让在办公室里吃东西。” “您说什么?我没听清?”路渊站在公司门口打了个哈欠,“什么规矩?谁的规矩?” “…” “不让在办公室里吃?那我就去会议室吃。” 据说这小破公司的老大看着路老爷子的投资一阵心惊,生怕财大气粗的路家把公司买了去,直接抹杀在摇篮里。 路渊挂了电话进门,随即整理西装心心念念的就是自己那顿海底捞。 路渊坐在会议室里给火锅插上电,开吃之前还不忘脱掉自己的外套。 总监站在路渊身边面露难色,十几人的会议室里现在满是火锅那香气四溢的味道。 “路少,您看等会儿还有个会要在这里开,是不是…” 路渊抬头看了他一眼,“不是你跟我说办公室不能吃饭?我现在在会议室吃你也有想法?那要不…我去门口吃?还是干脆去你们老大的桌子上吃?” 几分钟之后,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 路渊下意识抬起头,对上一双有些清冷的眼睛。那男人瞧上去比路渊大了一两岁,衬衣袖子卷起,给人以距离却又有那么些亲切。他身边还站着几个人,见会议室有人吃火锅连忙皱眉问,“余经理,咱们要不要换个地方?” 路渊抬起头与他对视,莫名一股火气朝着自己的小腹而去。 靠!路渊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吸,按照平日的经验来说,这不是什么舒心惬意的兆头。他的目光在那经理的脸颊上游走,从清冷的眼眸到挺立的鼻梁,再到微微张开的嘴唇,最后落在衣领处若隐若现的锁骨上。 路渊下意识吞咽口水,慌张的移开视线看向窗外。 “不用,我们就看着他吃。”余情面不改色走进会议室,将手里的材料放在桌子上,随即将目光落在路渊的脸颊上。 路渊自打回国以来,‘二当家’就没有舒坦过。 国内的情况不比国外,他想花钱整些刺激却苦于人生地不熟,没有自己施展的空间。 前几天他一个老同学约他去酒吧,路渊坐下之后便看到了台上一支女子乐队,后排那吹单簧管的姑娘身材高挑修长,身上套着一件中式改良旗袍,样子像极了路渊心中那一抹白月光。 台上的不是花蝴蝶,是野玫瑰。 那野玫瑰的头发挡住了半张脸,若隐若现的神情有些清冷,吹着单簧管仿若周遭的一切都不存在。 路渊坐在台下便看呆了,看愣了,看得血脉贲张… ‘我想约她出去。’‘我想知道她叫什么?’…… 路渊这几天旁敲侧击,从乐队的主理到演出联系人,一圈下来愣是没找到突破口。 这乐队每天演出的时间固定,而这单簧管演奏者更是来了就上台,结束就离开,压根没给路渊任何机会。 ‘我真的帮您问了那乐队的主唱,人说没有联系方式,也让我别打听了。’酒吧的老板为了让路渊时常过来,这几天也是煞费苦心。 ‘她知道我在打听她吗?’ ‘估计是不知道,每次踩点来的人,我看和其他人都没什么交流。’ 路渊这短短几日已经撸了好几次,想着‘花蝴蝶’脱衣服的样子,想着‘野玫瑰’那副正经欠干的清高,想着自己射在两件旗袍上,弄得一片肮脏。 1-2 “不用,我们就看着他吃。” 余情这话绝非随便说说,他拉开一张凳子坐在路渊正对面,一双眼睛直勾勾看着路渊,不带半分温度。 初夏的办公室里开了空调,火锅那燥热的气息让整间会议室都沸腾了。路渊拿着筷子浑身难受,心情越来越糟糕,“不吃了。”他将筷子扔进锅里,转身拿着衣服起身,推开门口的人便朝卫生间走去。 余情那眼神…路渊解开裤子的那一瞬间不知在想什么。 他憋得太久了。 照理来说路渊也没到这病入膏肓的地步,还他妈能因为一个眼神硬成这样 ? “温饱思淫欲?”谁知,余情跟着他走进卫生间,勾起嘴角看了他一眼。余情手里端着那没吃完的火锅,随手扔在洗手台上又看了路渊一眼,“有钱日子过的就是轻松。” 余情比路渊矮了半头,那眼神一瞥掠过生龙活虎的老二,弄得路渊又咽了几下口水。 路渊看着余情转身离开卫生间,心中做了个决定:今晚无论如何要把那‘野玫瑰’按在床上。 在国外的这几年,路渊过的不好。他像所有有钱人一样挥霍手里的钞票,那对他来说不过是个数字,具体代表什么?毫无意义。 路渊的坏或许是从骨子里开始的,腐坏变质,那些每日急需被泄出的子子孙孙,像是那腐坏处的排泄物,多留些时间便会生疮变臭。 ‘你根本没有能力爱一个人!’回国之前有个女孩这样对路渊嘶吼,‘除了上床,你什么都不会!’ 路渊无意伤害她,对方要的奢侈品、化妆品,甚至是名贵首饰,路渊眼睛不眨便全部都给了,唯独她口中的‘爱’,给不了。路渊时常感到疑惑,‘爱’有什么用呢?除了带来伤痕还有什么用? 舒坦的那一瞬间,路渊大脑一片空白,眼前只剩下那扇着翅膀的花蝴蝶落在野玫瑰上。 “路少,您看会议您还参加吗?”经理见路渊从卫生间走出来,小跑着迎上去问,“老大说让您跟着余经理,他的企划案是咱们公司做得最好的,他们组也是…” 路渊扬起眉毛,跟着余经理?他朝着会议室看了一眼,合着那会议他也得去?“不去了,你们余经理都把我那火锅扔卫生间了,我进去吃什么啊?” 经理一愕,不知怎么接下去。 路渊冷笑一声,忍不住又往会议室看了一眼。正巧站在幻灯片前的余情朝他这边望了一眼,不期而遇的视线又勾起一阵骚动。 路渊性如烈火,从不憋着自己的情绪,更不会委屈自己的老二。 这几天他在酒吧里碰壁,一朵带刺儿的野玫瑰连翅膀都没有,还真能飞出他的掌心不成? 到了酒吧,他将下午专门弄来的药交给老板,意思就是无论如何都得把事儿办了。 要真是出什么问题,那只能说明路渊床上没把人弄舒服了,一次不行就两次…路渊不再受理智控制,面上看似如常却不过是在掩盖自己内心的波澜…到底是什么东西激出了他这样的侵略性? 演出时间大约一个半小时,那药效需要几十分钟时间才能发挥出来。老板说已经交代了酒保,演出中场休息的几分钟会给乐队的所有人端去饮品,‘野玫瑰’手里的那一杯,自然是加了料的。 算算时间,到演出结束的时候正好。老板体贴入微,递给路渊一把钥匙,“酒吧内室有一间我平时休息的屋子。” 路渊接过钥匙没吭声,等会儿看看情况再做定夺。 “您也尝尝?”调酒师将饮料给乐队拿去,转身端了一杯到路渊面前。 路渊心情大悦,身边那些‘牛鬼蛇神’在灯红酒绿之下显得更加丑陋,这个世界却越发有意思。 演出快结束时,路渊的心情越发急切,目光也在野玫瑰的身上来回游走。 她的头发在脸颊上形成阴影,不知她的眼神被情欲包裹时会是什么样子?路渊决定开干的时候留着那件旗袍,尽量让那旗袍保持完整。 脑中幻想画面,小腹竟突然有一股莫名的火来回攒动。路渊一阵紧张,下意识起身,深吸一口气便往男士卫生间走去。 情欲他再熟悉不过,可现在这感觉… 卫生间外的鼓掌声此起彼伏,这是演出结束的信号。路渊还来不及反应,低头将水泼在自己的脸上保持冷静。 耳边传来开门的声音,路渊抬起头透过镜子便瞬间怔住了。 野玫瑰背对着镜子,那旗袍拉链退到腰线处,而她正在褪去自己的耳钉和手腕上的配饰。 路渊缓了几秒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随即再也难以控制自己。 在这肮脏不堪的卫生间里迸发出的欲望最为刺激,路渊伸手抓住野玫瑰的肩膀,接触那一刻便硬得不受控制。 对方一个激灵,回过头看向身后,“你…呜呜…” 没等一句话说出口,路渊捏住后颈便吻了上去。 “嗯…呜…”对方剧烈挣扎,咬破了路渊得嘴唇,血腥味直冲鼻腔,引起得又是一阵刺激。 “是你!”两人撕扯之际从对方得口中冒出了这样两个字… 路渊定神,是他。 竟然是他。 中午在会议室里的那个眼神,随后的那句戏谑… 若说‘野玫瑰’在路渊印象中是一顿开荤之宴,那着‘男扮女装’便是一道饕餮盛宴,更别提他还引起了情欲,他穿着女装还像极了心中那个人。难怪…路渊深吸一口气,难怪在会议室那会儿能让他血脉喷张,瞧瞧他这自带寻人功能的‘老二’多么‘专一’。 这对路渊来说是意外之喜,手下的动作也为之更是放肆。 他们认出了彼此,可这丝毫没有让路渊的动作减缓。他原本将对方当作女性,因此还有些怜香惜玉的想法,可眼下是个男人,脑中仅剩的就是百般蹂躏带来的窒息快感… “你放开我!” 路渊搂住他的腰将他从卫生间拖出来,掏出钥匙便往酒吧后面的屋子走去。 “你这个变态!快他妈放开我!” “穿女装?咱俩谁变态?”路渊捏住余情的下颚,将他扔进屋里后转身反锁门,“有的是时间,咱们看看谁更变态!” 1-3 h ‘我不会轻易做出性瘾的诊断,我更愿意认为这是性倾向异常、性强迫症…’ ‘会伤害到他人的多是性狩猎者,几个字的差别却…’ ‘上瘾与失控只有一线之隔,但…’ 路渊耳边响起的是医生对他的嘱托,而手下却直接将余情压在了床上。 他任凭余情来回挣扎,越是凶残便越是兴奋。小半头的身高差在这张床上意味着压倒性的优势,路渊掀起旗袍的下摆后将内裤扒到大腿处,一个挺身不管不顾直接干了进去。路渊壮实的手臂死死压着余情,两条腿更是在他身上形成难以抗拒的压迫感。 “嗯…”余情咬着牙呻吟了一句,全身肌肉收紧疼得直冒冷汗。 路渊小腹的火来回乱闯,想动却被他夹得发疼。“你放松!”路渊扯下自己得皮带将余情得双手绑在一起,拴在床头后腾出自己的双手便去翻找床头柜。 路渊随手找出一瓶护手霜,挤在手指上直接捅进余情的后穴。 “出去!” “喊什么喊,”路渊的性器挺立在双腿间十分凶残,“再喊直接干你!” 路渊手指上的功夫极其老练,这事儿就是个熟能生巧的功夫。几分钟时间余情身前那性器慢慢抬了头,看样子卓有成效。路渊见状扶住老二又肏了进去,这次便一插到底,不由分说抽插几十下。 路渊身体一颤终是来了感觉,搂起余情的双腿跪在床上将他肏成自己的形状,“你看着我…” 余情咬着嘴唇面上痛苦,闭着眼睛侧头忍耐,连大气都不愿喘一口。 “不看…也行…”这样子,像极了当年‘花蝴蝶’第一次被干的样子,那时的那个人带着点羞怯和恐惧,迎来人生第一场性爱,“怕我吗?” “…” “说…你是第一次!” 余情忍不住听这话一抖,夹得更紧不说竟然睁开眼睛看了路渊一眼。 “愿意看我了?”路渊在余情的屁股上打了一巴掌,随后用手掌将他那嫩翘的屁股一把抓进手里,“说话!”他扒着那臀瓣往余情的身体里又干了好几下,“不说就…这样一直肏到你开口!” 当年那花蝴蝶楚楚可怜说‘第一次’三个字,激得路渊直接射在了对方的身体里。 “恩…呜呜…”又掐又捏让余情浑身难捱,吞咽口水张开嘴便冒出几句呻吟,“恩恩…呜…” “快说!” 直到性爱结束,余情嘴里也没冒出任何一句路渊想听的话。 他身上的旗袍本就不结实,被路渊连拉带扯完全撕开,挂在身上一片春情荡漾。他的脸颊发红,那眼神已被情欲控制,躺在床上四肢发麻使不上力气。路渊的精液在他的双腿之间,后穴处还在不断往出涌。 路渊从床上站起来,余光瞥了余情一眼,伸手在那入口处抹了一下,随即把精液蹭在白嫩的屁股上,“这女装真适合你。”路渊开口的同时抓住余情半勃起的性器,上下撸动想要给他个痛快。 “别他妈碰我了!”余情一个翻身滚到地上,样子有些狼狈。 十几平米的屋子突然响起了敲门声,路渊一惊看了余情一眼。敲门声还在继续,愈演愈烈,随即更是响起叫嚷的声音,“哥!你在里面吗?!哥!” 余情听到这声音茫然抬起头,接着便后撤身体像是不愿被人看到现在这幅样子。 路渊起身整理衣服后走到门口,看了余情一眼便拉开门,“叫嚷什么?谁是你哥?到处认亲戚你也不觉得害臊?!” 开门是那刚刚给他递酒的调酒师,“余情在屋里吗?!你个混蛋是不是…” “看什么看!”路渊抬起手抵住调酒师的胸口,“谁让你往屋里看的?” “我哥的东西在卫生间的地上,是不是你…” “你是不是往我刚刚那杯饮料里面放东西了?”路渊这么一想就明白了,怎么会突然有那么一股欲火。 调酒师握紧拳头,看着路渊道,“你让我往我哥的酒里面放东西,怎么不想自己尝尝味道!” “果然是你!”路渊一把将调酒师推出门,心里怨怼这味道最后不还是在余情身上?! 路渊懒得与他人多说,可谁想关门上锁回过身却挨了一拳! 余情用身上仅存的力气起身,冲着路渊便去。刚刚那一拳过去,他倒在了地上,而路渊则嘴角也带出了血,“你干嘛?!还他妈没被干够是不是?” “你要给我下药?”余情抬起头看着路渊,眼神越发冷下来,“前几天一直变着方子纠缠的人…也是你?” “我纠缠个屁,我…”话锋一转,路渊靠近余情两步,上下打量他,“你一个男人穿这么件衣服到处乱晃,还害怕别人纠缠?你要是女的,那我是登徒浪子纠缠你,你说你一男的…跟我说纠缠?” 余情抬起手想再给他一拳,这次被路渊抓了个正着,“要不,以后你就跟我吧…怎么样?” “你离我远点!” 路渊看着余情,四目相对后眼底冒出了些情绪。情绪如梦幻泡影,消散极快不易察觉,“干都干完了,还跟我这么客气?” 余情那清冷的眼底终于也出现了情绪,由极致的冰化作了浓浓的火,烧得异常旺盛,“你是不是有病!”下午在办公室里那副干练的样子早已不复存在,余情扯住路渊的衣服好似要与他拼命,“到底想做什么?!” 是不是有病?路渊还真有。 动起手来余情哪里是路渊的对手,几下功夫便被按在了一旁的墙上,“你是不是想让我这样把你从这屋里推出去?” “…”余情咬牙看了他一眼,“混蛋!” 路渊推开他,转身在屋里找了一件秋冬外套,挂在余情的肩膀上,“我这么搂着你出去,你往我怀里靠着。” 余情身上还带着路渊的精液,后穴处也疼得他站不稳。路渊见他不吭声,一把将他揽进怀里道,“刚刚我拿手机拍了不少咱们俩的合影,要不我传几张给你?或者,放到外面的大屏幕上给大家看看?” 余情在办公室里一副体面样子,这会儿‘落了难’心中难受,闭了嘴不再吭声可那神情却是藏不住的抗拒。 “…” 余情站不稳,路渊见状直接将他横抱起来,“你把头往我怀里靠一点。” “你这么卑鄙,晚上能睡得好吗?” “想着干你的感觉,怎么会睡不好。” 2 “齐医生,我…失控了。” “发生了什么?” “意外。” “遇到了意外的事,还是意外遇到了…故人?” “哪儿有什么故人啊。” “那你感觉怎么样?” “感觉…” 路渊忽从梦中惊醒,心中剩下的只有‘厌恶’二字。性爱是路渊与这个世界产生交流的方式,语言、神态,甚至是感情,这些东西都难以在路渊心中产生涟漪,唯独性爱是那唯一的出口,简单纯粹。 躺在金丝绒的被单上,路渊起身看向四周。初夏的夜有些干燥闷热,窗外是寂静到让人有些‘冷’的夜,路渊起身从冰箱里拿了瓶啤酒,随即拨通了医生的电话。 “那你感觉怎么样?” “感觉…” “除了抗拒与厌恶,还有什么?” 路渊对着电话沉默,许久之后还是对医生说了实话,“还有兴奋。” “身体上的?还是心里也有?” “心里兴奋,我好些时间…没有过这样的兴奋了。” “…” “您怎么不说话了?” “我想说,靠近这样的‘兴奋’对你来说不见得是好事,你会听我的吗?” “不会。” 2-1 路渊昨晚睡的不好。 半夜醒了一次给齐医生打了个电话,电话中说起与‘性’有关的话题,翻身回去床上的时候又给自己帮了把手。平日路渊脑中意淫的总是那花蝴蝶曼妙的样子,今日多了余情这朵野玫瑰的扮相,身心舒畅。 重新躺下之后,路渊睡的甚好。 初夏的后半夜挂起微风,阖了眼睛再睁开便已经是清晨,窗外撒进第一缕阳光。 路渊现在住的这公寓是几年前买的,他在国外上学遇上假期,回国不想与路老爷子两看相厌,特地选了这地段风景都极佳的公寓,图个清静自在。 随手予自己一根烟,路渊抽了两口的功夫接了两个电话。 第一个是管家打来的,老先生看着路渊长大,这些年一直没断了联系。路渊对自己的亲爹有那么些芥蒂,可对这位孟叔却亲切的紧。 听说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吃饭?孟叔这话说的有名堂,管家口中道出‘回来’二字,无非是老爷子的在那帘子后面发了旨意。路渊对着电话笑了,余光看到镜中的自己,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却没什么笑意,“找个时间看您啊,最近事儿多。”他的嘴角处带着伤,是余情一拳留下的,看上去…挺有味道。 路渊挂了电话又抽了口烟,电话再次响了。号码不认识。 路渊随手把烟按了,凭着感觉接起了这通电话,“您找哪位?” “路少,我这儿‘故里’,昨晚您在我这里落下了钱包。” “…”路渊反映了几秒,第一反应问了一句,“你哪儿来我的电话?” 老板一怔,连忙‘卑躬屈膝’解释说,“姜少爷给的电话,打扰您了?” 路渊第一次去‘故里’便是姜远约他喝酒,也就是那天看到了野玫瑰。路渊与姜远有些日子没见面,可‘臭气相投’让两人不管什么时候见面都能像从先那样‘百无禁忌’。 姜远能把电话号码给出去,那路渊也不再追问,“我钱包落哪儿了?” “我们酒吧后面那屋里…给您收好了,看您什么时候有空过来拿?” “知道了。” 路渊出门突然想起‘故里’那巷子几分钟的距离有一家芝麻烧饼味道很好,高中那会儿他总喜欢在课间的时候从学校里溜出去,就为了那热乎的第一口。 好几年时间,整个城市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烧饼铺子改了门脸却还是记忆中的味道。 有些味道,新的就是不如旧的。按照路渊的说法:有些事情,新的就是为了怀念旧的,否则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路渊吃了早饭后顺便去了‘故里’,进门便看到老板迎了上来,“您这么早过来,是不是电话吵醒您了?” “钱包呢?” 这个时间属于酒吧的非营业期,几个员工打扫着昨晚的残局,老板折回去将钱包给路渊赶紧拿过来,“您放心,东西绝对不会少。” 路渊瞅了老板一眼,东西要少了还指望他继续当回头客?“谢谢您了啊,钱包掉了我自己都没发现。”昨晚在那屋里,路渊满脑子都是余情,哪儿还有精力管钱包。 拿回钱包又客套了几句,路渊在临走之前瞥到吧台上放着一个有些眼熟的包,半截盒子露在外面…看起来像,单簧管? 路渊转身走过去,“这些…” “你别动!” 路渊的话没说完便被打断,昨晚那个调酒师正巧从外面进来。他看见路渊伸手打开了单簧管盒子,不由分手扔了手里的东西便冲过来,“你别动我哥的东西!” 昨天晚上的账还没算呢,这会儿又不怕死往上冲?“你哥的东西?”路渊不动声色又看了那调酒师几眼,“看不出来啊,你和余情是亲兄弟?” “我管他叫哥,你管得着吗?” 一句话几个字透着下意识的情绪,路渊这些年看心理医生都没白花钱,久病良医现在他也能听出些门道了?“不是亲兄弟你叫这么亲切。”路渊昨晚整那么一出,要是面对余情的弟弟倒可能还给他个好面色,面前这不知哪儿冒出来的路人甲还敢跟他指手画脚?“昨天晚上你往我杯子里放东西的事儿我还没问你呢,你跟我大呼小叫什么?” 一旁的老板听到这话连忙凑上来平息战火,“路少,您别跟他计较…昨晚的事情我听说了,这事情要是传出去…” 事情闹开对谁都不好,这道理路渊自然明白。 “您放心,我们店里不会有人出去乱说,昨天的事情…” “昨天是不是你带走了我哥?!”调酒师当着老板的面不依不饶,对昨晚的事情很是计较,“我哥人不见了,东西在卫生间的地上,是不是你…” 老板出声制止:“大冉,你有完没完!” 路渊明白了,看样子这调酒师是余情养的‘小狼狗’,这一声一声‘哥’叫的暧昧,配上余情那旗袍装扮,想想真是挺有意思。路渊冲着老板笑了,转而看着调酒师的眼睛说,“人是我带走的,我还要把那些东西拿走。” “你把他怎么了?他为什么不接电话?!” “有本事你就自己找他,来问我…我凭什么告诉你?” “我警告你,你要是敢…” “你拿什么来警告我?”路渊上下打量这调酒师,“你是给我调一杯酒,酒杯上贴‘警告’两个字,还是准备直接拿酒瓶子往我脑袋上来?” “你…” “行了,你要是有能耐就不会来问我他在哪儿了。” “你别动他的东西!” 路渊哼了一声,拎起那包便直径往外走,再不搭理身后喋喋不休的叫嚷。 2-2 昨晚路渊确实搂着余情离开了酒吧,但一出门两人便分道扬镳,余情压根没给路渊送他回家的机会。路渊喝了酒,于是叫了个车。他先将余情放上去,还没等自己上车便迎来了关车门的声音。碰了一鼻子灰,路渊只能看着自己叫的那车一骑绝尘而去,消失在夜色中。 路渊拎着那一包东西思索,昨晚余情那副狼狈样子实在动人,不知今天去办公室能不能看到他。 上了车,路渊随手又翻了几下。难怪他前几天总觉得野玫瑰‘来无影,去无踪’,合着余情穿着男装到酒吧,下台之后又立刻还回来,难怪让路渊一通好找,怎么都寻不见踪影。 到了公司已接近午饭时间,走进大门路大少爷便听到会议室里传来开会的声音。他往前走了几步,昨天与他搭话的总监迎了上来,声音谄媚,“路少,嘴角怎么了?” 路渊看了他一眼,没吭声。这总监瞧着有些意思,三十多岁的面向却是四十岁的腔调,全然没有年轻人的冲劲与不可一世。 “我找了个中午吃饭的好地方,您肯定满意。” 听到这话,路渊止不住笑了,“我这刚刚上班就想着吃?多不合适…”说完,路渊朝着会议室的方向去,隔着一层玻璃,他那如鹰觅食般的目光游走在余情的脸颊上。 走到会议室门口,路渊整理西装推开玻璃门,一气呵成,“余经理,咱们聊聊。” 余情正站在会议桌前对着身后的ppt分析当季的数据。他见路渊直勾勾走过来,目光中闪现意思惊讶与不安,随即回复平静,“我们在开会,你应该有些规矩。” 路渊停下脚步,勾起嘴角抬手敲了敲身边的玻璃,“余经理,我有事情需要现在跟您聊聊。” 余情穿了件米色衬衣,衬着他的肤色,白里透着健康。领口最靠上的口子松开了,从路渊的角度望去,那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让人不仅思索:昨晚怎么就没注意多玩儿几下呢? “我说了,我们在开会。”余情的语气冷淡克制,保持着办公室里的形象。 路渊想撕开他的‘伪装’,却又觉得这反差才是最有趣的地方,“那我们…要不在这里说?”路渊将手里那一包东西放在桌子上,手指顺着单簧管盒子的拉链处来回画圈,“我不介意,你呢?” “…” 余情沉默几秒,深吸一口气拿起桌上的手机对一众参会的组员说,“抱歉,先散会。” 路渊跟着他走出会议室,上下打量问,“疼不疼?” “什么?”余情脚步不停,侧头看着他。 “我问你疼不疼,昨天是不是弄伤你了?要不要给你揉揉?” “…”余情咬牙加快脚步,走到自己的办公室门口便推开门进去,等路渊进门后直接反锁,“你想说什么?!” 路渊面上虽露了副轻浮无赖的样子,可谁想他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余情面前来了一句,“对不起。” “…”余情刚刚撤去会议室中那一脸清冷,他做好了剑拔弩张的打算,但路渊这三个字硬生生让他张开的嘴又闭上,“你现在跟我说对不起?你…” “我知道没用,”路渊突然伸手抓住余情的后颈,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凑到他耳边道,“要不你揍我吧,你看我嘴角上的伤这么明显,你再揍我几下…我伤你的地方不能让别人看,那你伤我的地方就得让别人都瞧个明白,不然怎么让他们知道咱俩的关系?” “咱俩有什么关系?你离我远点!”余情抬起手抵在路渊的胸口,脸颊因两人过近的距离而有些微微发红,“放开…” “不放,我话还没说完呢。” 路渊又压近了一些,用手指在余情的后颈处揉捏两下,像是在逗弄宠物,更像是在给自己讨个‘乖巧’。路渊清了清嗓子,又低声暧昧道,“我都把你睡了,你…” 路渊的话再次被打断,这次是因为余情的手机响了。手机屏幕上显示‘弟弟’两个字,一条短信,看不到内容。 弟弟?难道… 路渊脑中浮现酒吧里见到那人。一丝不爽浮上心头,嘴上却满不在乎地半开玩笑说:“快给人回一个,今早我拿东西的时候人家说联系不上你,好像我把你锁起来了一样。” “你瞎说什么。”余情没有点开短信,随手将手机面朝下放在桌子上,“这里是公司,现在是工作时间,你…” 余情跟别人短信发得热络,倒是与路渊冷眼相对。就算路渊昨晚的行为是‘混账玩意儿’,可对不起也说了,他就想不明白自己哪点哪点不比那个“弟弟”强?左右琢磨,路渊更不爽了。 “你是不是就喜欢人家叫你哥哥?要不我也管你叫哥哥?”路渊故意打岔,看余情那副有火发不出来的样子心里莫名痒痒。 余情深吸一口气后反而笑了,抬头用一双漂亮的眸子看着路渊,不紧不慢问,“你到底要不要脸?” “要脸。”路渊突然收起嘴角的笑,一本正经与余情对视说,“但如果可以选‘要你’,那我就不要脸。” “…” “你要是不愿意跟着我,那只能我跟着你了。” 路渊口中‘对不起’三个字绝非戏言,若知道那药最终会进到自己嘴里,他一开始便不会动这个念头。路渊对性不加节制,但他并不喜欢暴力相向。落得眼前这副被人抗拒的处境,回想起来很是后悔。 说到底,还是怪余情昨天那个眼神太勾人! 路渊最终被余情推出了办公室,临走之前不忘将那一包东西一并拎走。 “你把东西放下。”余情伸手拉住路渊的胳膊,低头看着他的手,“准备拿哪儿去?” “东西是我拿回来的,你让我留下东西就得把我也留下,不然…就得让我带走。” “你…” 路渊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于是清了清嗓子四下看一圈。他见周围没人注意,索性上前一步又凑近余情说,“你放心,今晚你上台的时候我保证把东西给你送到。不光是这东西,包括你…我也会送到。” 办公室开着门,余情怕被人听去便觉不好与他争执,“无赖。”说完,他一把将路渊推出办公室。 路渊冲着紧闭的大门勾起嘴角,转头便拿出手机点开通信录,编辑了几个字:[帮我个忙。] 2-3 既来之,则安之。 路渊既然来了公司,那趁着这个机会和余情多多相处岂不妙哉。 余情将路渊从办公室推出来,没一会儿自己也拿着手机出去了。路渊原想跟上去,可余情一个回头给了他‘生人勿进’的眼神。 不想让人跟着?路渊扬起眉毛停下脚步,他回头往余情的办公室里看了一眼,既然东西都没收拾等下势必还得回来。 余情的目光在路渊身上扫了一下,有些清冷有些抗拒。 “我就是想问你中午怎么吃饭?” “没话找话。” “谁说我没话找话?我这句句都是真心话。对着别人我都懒得张嘴,看着你我有说不完的话。” 余情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不再搭理。 路渊看着他的背影,瞧他走路的姿势有些不自然,寻思自己昨晚还是伤了人,心中莫名一阵心疼。路渊心疼那秀色可餐的身子,心疼几年过去终于有人又能满足花蝴蝶在他心中留下的…期待。 放长线,钓大鱼。 销魂汤变成了断魂散,路渊一失足千古恨,只能做好抗战准备。他利用余情不在公司的几个小时了解了一下‘敌人’的情况,顺便也也问了问公司的情况。 “咱们公司主要做一些产品和市场的评估,如果客户有需要咱们也可以帮客户进行‘包装’,甚至是在能流利范围内找投资人。” 路渊端着咖啡站在茶水间,听着对面小姐姐的介绍,还不忘勾着嘴角露出一个舒心惬意的笑。两次打断余情开会,路渊都在他身边看到了这位‘姐姐’。办公室的人管她叫兰兰,名字听着恬静,脸蛋儿长得也秀美。路渊看着对方的眼睛接着问,“那咱们公司怎么只有这么点人?” “大多数人都和客户在谈项目,要是所有人都坐在办公室里,那岂不是要玩儿完。还有啊,你别管我叫‘姐’,别把我叫老了。” “你要是不嫌我占你便宜,我管你叫妹妹?”路渊烟瘾上来了,心里像是被猫抓一样难受。可他话还没‘套’完,只好又给自己接了杯咖啡,“那咱们都主要做些什么产品的评估?” 路渊连续两天‘风风火火’的出场,旁人就算不知他具体身份,也能猜想绝非普通打工仔。兰兰被他堵在茶水间,说话自然好言细语应对,耐心客气,“主要是母公司旗下的产品,剩下的也接一些咱们认为有市场需求的产品。” ‘闲事儿’说完,路渊话锋一转到了‘正经事’上,“我看余经理那不苟言笑的样子,是不是不好相处?” 兰兰低头露出个不经意的笑,“咱们余经理外冷内热,对人对事都没什么可挑剔的。” 说起余情兰兰的表情有了些变化,看在路渊眼中同时也落在了他心里:看来中意余情的人还不少,得早点盖上官印,免得夜长梦多。 两人说话的间隙,茶水间的玻璃门对推开。路渊下意识往门口看去,下一刻便与余情四目相对。 “经理。”兰兰端着杯子先开了口,余情的视线扫过两人,对着兰兰微微勾起嘴角,“我看到你的报告了,昨天那单做的不错。” “嗯。”兰兰笑得更深,眼睛眯成了月牙,“那我先去做事儿了。” “一回来就夸人家小妹妹?”路渊看兰兰走出茶水间,凑到余情耳边低声嘟囔一句,“要不你也夸夸我?不夸我昨晚的表现,夸我今早给你跑腿也行。” 余情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低头走到咖啡机旁给自己接了杯水,转身路过路渊身边回了几个字,“跟我来。” 路渊心想怎么出去一趟回来倒想让他跟着了?他脚下随着余情往前走,出了茶水间后拐向了总监的办公室。 “快坐下说话。”总监在路渊面前点头哈腰,屋里多了一个人又变成另一幅样子,“余情,路渊就交给你了。老总特地交代,路少爷刚回国没有多长时间,对国内的情况不太了解,在咱们这里主要是了解投资大环境和市场。” “知道了。”余情淡淡回了三个字,不紧不慢,不卑不亢。 “那从现在开始他就是你的责任了。” 总监这几句话将路渊和余情捆绑在一起,他听完自然高兴。可画外音让路渊忍不住多想,“我怎么听着自己像一块烫手山芋?是不是这小破公司没人愿意接,只能推给你?” 出了总监办公室,余情侧头看向路渊。他眼中有了点笑意,不知是笑路渊这零星的‘自知之明’,还是对这公子哥做派表露出鄙夷嘲弄,“是又怎么样?” “要真是这样,说明咱俩有缘分。” 初夏午后的阳光将整个办公室都照出了暖意,懒洋洋的路渊靠在椅子上,余光则一直往余情身上瞟。 [你几点去酒吧?]路渊将手里名片上的电话输入进收件人,备注:情情。 余情收到短信点开,抬头望了一眼路渊用眼神说:无聊。他将手机重新放在桌上,不搭理。 [从今天开始我跟你去酒吧,你上台我就在下面看着,一直看着你。] 连连骚扰引起了当事人的注意:[有完没完?] [没完,但我怕有人跟我一样对你没完没了。] 终于,余情深吸一口气再次看向路渊。路渊给了他一个‘无赖’表情,扬起眉毛止不住笑。余情转头关了手机扔到桌角,索性再不与他‘交流’。 路渊说到做到,开车在公司门口等着余情下班,“咱俩可以分开去酒吧,反正你的东西都在我手里。” 余情站在大门口不愿让来往熟人瞧了当下的尴尬,皱眉犹豫片刻还是上了车。路渊笑了一声,“你说你早点听我的,是不是能省不少事儿?” “开车。” 路渊透过后视镜与他对视,“行,那我听你的。” 黄昏将旧巷映出了些风尘气。 金红色的浓光如酒如甘露,在深灰色的瓦片上撞出最为俗世的妆扮。 路渊透过色彩看余情,野玫瑰在姹紫嫣红的纷繁尘世间竟有了些冷艳感,身上的刺一根一根扎进心里。 “你看我做什么?” 路渊摇头,“我想起你包里有一件红色的旗袍,今晚穿那件怎么样?” 余情拿着包下车,走进酒吧直径往男厕去。 ‘故里’的门槛还是那么高,路渊一脚跨进去随余情一道往卫生间走,心无旁骛。 “你到底要干嘛?”余情见他进来有些紧张,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我警告你...” “别动,我不碰你。”路渊抓住余情的手臂将他拉到自己面前,他用胸膛抵住余情的后背,两人一齐面对镜子。路渊伸手解开余情的衬衣扣子,透过镜子与他对视,“我就是想...看你变成他。” 2-4 “变成她?”余情看着镜里的路渊,对方眼中则是化不开的情欲,“我发现你真不嫌自己变态。” 余情的声音中有诸多情绪,冷静克制、慌乱惊恐。他的声音将所有的一切都完美融合,像是猎物于无声处散发吸引力,闯进路渊的蹊跷之中、灵魂深处,“只要你要求,我从今以后就只对着你变态。” 余情眼底的情绪缓缓消散,他伸手抓住路渊正在解扣子的手指,低声说了一句,“你和我挨这么近我浑身不舒服,所以我希望你能离我远点,谢谢。” 路渊扬起眉毛沉默几秒。对峙与抗衡在两人之间游走,路渊突然前倾身体用自己的胯骨抵住余情的后腰,双手落在余情身前的洗手台上,“我和你挨这么近...浑身也难受,你感觉到了吗?”他将自己双腿间已经抬头的硬挺利刃在余情的身上蹭了蹭,与此同时却又开口道,“但我还是希望能离你再近一点。” “...”昨晚的疼还让余情印象深刻,此时他呼吸加重,白皙的脸颊蒙上一层愠色。余情咬牙看向镜子,与路渊对视眼神丝毫没有闪躲之意。 路渊轻舔嘴唇,侧头用下颚在余情的脸颊上轻蹭,“怕了?” 不怕是假的。动起粗余情不是路渊的对手,否则昨晚也不会遭他的毒手,“...”余情没有吭声,一双眼睛直勾勾看着路渊,看进了他的心里,像一把刀拨开皮肉,拼个鱼死网破。看是那暴力相向下的撕裂更疼,还是那凌厉目光下的凌迟更疼。 “我说了,我不碰你。你要是不想要,那我就不碰你。”路渊开口的同时一把将余情推开,“但我现在会在这里帮我自己解决一下,我会想着你穿旗袍的样子,想着我干你的感觉,想着你身上的温度和味道,想着你求我干你的样子...你可以留下换衣服给我看,或者先出去等等。” “你!” “怎么?你还想帮我不成?我不介意...” 夜色降临,市井间的喧闹让‘故里’围绕在躁动的气氛中。 路渊找了个最合适的位置坐下,目光将属于余情的位置锁死。乐队清一色的女生,据老板介绍这也是他让乐队继续演出的重要原因呢 之一:现在做生意,谁家还没有一点吸人眼球的‘色彩’?这些小姑娘看得人赏心悦目,谁还不喜欢看些好看的东西? 路渊听完这话笑出了声,说得极好。 落花乱心酒阑珊*。 余情上台时,路渊抬手给自己要了杯酒,烈性液体灌下喉咙,如穿肠毒药又似灵活的指尖在他胸膛小腹来回游走。余情最终没有穿那件红色旗袍,他选了件淡色的。霓虹之下,他的身体随音乐律动,微微合上的眼睛透着说不出的距离感,让人只想以最迅速的方式消耗着一步之遥的距离。 路渊想起记忆中的花蝴蝶,仔细分辨倒是和余情有些不同。两人在一起时还不到二十岁,路渊不知对方现在是什么样子,只能凭着记忆宫殿中的气息进行寻觅。 想想喜好这事儿也有意思,这几年路渊时常在身边的男男女女身上找花蝴蝶的影子,或多或少有那么些称心如意的人。他对‘相处’与‘关系’总是浅尝辄止,唯独对‘性爱’要求个酣畅淋漓。纵身回望,余情套上野玫瑰的扮相最为相似,只消一眼就让路渊死咬不放,可余情也让他感受到最为直观的不同。眼前的余情有属于自己的味道——冷艳带来刺骨的兴奋,催生出的情欲在占有与毁灭之间左右徘徊——路渊尝了,又想大快朵颐。 认识不过几天却在他的思想里踩下这么多脚印,路渊越想越觉得有意思。 “你离他远点。” 路渊的好心情被这五个字打断,取而代之便是雄性之间‘领土’争夺的好胜欲,“我要是说我做不到,你是不是准备再给我的酒里面加点东西?”路渊端起酒杯一口饮尽,转手把空杯子放在调酒师大冉面前,“再给我一杯old fashioned。” “你缠着他没用,他不会搭理你。” 路渊原觉和一个毛头小子来回叨叨很没意思,可这话说得他很不高兴,“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搭理我?他喜欢穿成这样,我也喜欢穿成这样的男的,我们俩正合适。” 大冉哼了一声,嘲笑路渊的自以为是,“谁说他喜欢穿成这样?他要不是缺钱,怎么会来酒吧吹单簧管。” “等等。”路渊余光忍不住瞥了一下台上的余情,“他为什么缺钱?”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路渊吃了闭门羹,轻笑一声摇头,一边点烟一边说,“你不说我也有办法知道。” “这里不许室内抽烟。”大冉伸手将他嘴里的烟拿过来,“要是知道他会被你缠上,打死我也不会介绍他来演出。” 合着大冉倒是成了两人的‘媒人’,制造了认识的机会还给路渊喂药,推波助澜,“那我真得谢谢你了。” 演出还在继续,舞台下时不时有观众吹起口哨,跟着音乐摇摆。 乐队将集中管弦乐与摇滚结合在一起,改变的歌曲大多耳熟能详,现场的气氛也因此被调动起来。 路渊起身凑到老板一旁,旁敲侧击问起乐队的收入情况。 听话闻音。老板笑着对路渊全盘托出,连每次演出给多少钱都直言不讳。老板说自己对乐队并不了解,这群女孩子来了之后带动不少回头客,因此一直让他们在这里演出。乐队的成员有时候有些变动,毕竟靠音乐没法吃饭,人人都有自己的本职工作。 路渊心里估摸,那点钱分到余情的手里怕是不够他一晚上的酒钱,“你还打算继续让她们演多久?” “谁知道呢...他们这种演出形式没有保证,就算是我想她们多演一些时间,她们要是觉得价钱不合适也未必愿意继续。” 说到底,还是钱的事情。路渊在心里打起算盘,既然是钱能解决的...那就不是事情。 “这里谁是老板!” 两人的话还未说完,酒吧门口突然闯进极为不和谐的声音。一声大喊后,随之响起的是酒瓶摔碎在墙上的声音。 酒吧内的喧闹突然停止,乐队在台上面面相觑,而台下的观众都如躁动的茶壶上了盖儿,不敢声张。 老板皱眉打量了几眼,“您好,我是老板...请问有什么事儿?” *原诗‘落花狼藉酒阑珊’,改了两个字。 2-5 来者不善。 老板的话刚说完,对方拿起桌上的啤酒瓶子又来了一下。 “您到底什么意思?”老板看着唯唯诺诺,面对欺上门的人也表现出些许强硬,“有话能不能好好说?” “你一个大男人做生意,让一群小姑娘在这里演出帮你留住客人?你还跟我讲有话好好说?”前来挑衅之人五大三粗,手臂上的纹身看着绝非善类。他走进酒吧找了张桌子坐下,使了个眼色自己的手下就跟了上来。 酒吧里的客人本就是听曲取乐,眼瞅有人上门找事儿,大家伙儿拿着东西都快速离开,片刻功夫就只剩下店里的自己人。舞台上的乐队面面相觑,机警的吉他手小声让其他人赶紧收拾乐器,以免等会儿来不及。 “大家一条街上做一样的生意,本来应该相互扶持,你…” [帮我个忙。] 路渊那个短信发出去没几分钟就收到了回复:[什么事儿?直接说。] [找几个人陪我演一场英雄救美。] [时间,地点,照片发给我。] 路渊想了想,最终选了一张自己前几日偷拍的照片发了过去。照片中的余情在舞台上闭着眼睛,那时正巧没有他的演奏,他微微低头好似认真听着身边的音乐,又好似身边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女的?] 路渊没对姜远多做解释:[地点我等下给你发定位,时间就是晚上,我都在。] [你要什么剧情?准备好了我通知你。] [不用通知我,我得保持最真实的第一反应。] 没想到姜远办事儿速度这么快,找来的人有模有样不说,连为什么找茬儿都想好了,编得有理有据。 “做生意各凭本事,你留不住客人凭什么来砸我的场子?”老板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准备报警。电话刚刚解锁,来人手下一步上前抢过他得电话,直接扔在了地上。“你知道这条街姓什么吗?以后你要是还想在这里做生意,咱们现在谈谈!” 对人家酒吧下手开砸,没必要弄这么个排场吧?!路渊缓缓站起来,随即听到老板说,“有什么好谈的?我现在就报警!!” 花臂老大面上又不乐意,抄起手边的酒瓶往舞台的方向砸去。余情站在舞台右后方,那酒瓶落于他身前几米处。“啊 !”几个姑娘大惊往后退,缩作一团。她们拿起刚刚收拾好的东西,快速走下舞台赶着离开。 老大喊了一声,“都不许走,话还没说完呢。” “说话就说话,”路渊顺势将走下舞台的余情一把环住挡在身后,“你们在人家场子瞎喊叫什么?还在这儿扔东西?” 余情侧头看路渊,不懂在这事不关己的时候为什么要逞英雄,“你…做什么?” “有你什么事儿?!”花臂大佬起身朝着路渊走过来,气势汹汹。 演的不错啊!路渊笑着朝那老大走过去,哼了一声露出凶狠模样,“你冲着他喊就关我的事儿,你扔那瓶子要是伤到他了,你赔的起吗?!” “你给我滚到一边去!” 夜深夏浓酿新‘仇’*。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故里’已陷入了由路渊率先动手的战局之中。他抡起拳头就朝着花臂老大挥过去,仗着自己学过些打圈连续给了对方好几下,动作带着点炫耀卖弄。 酒吧老板惊讶的看着这位‘抱打不平’的路大少爷,惊恐之下更担心在自己店里见了血,“快去帮忙!”他冲着身后的员工大喊,下一刻便让这几十平的地方陷入混战。 路渊年轻灵活,挥拳的档口还不忘整理自己西服的袖子,颇有那么些临危不乱、处变不惊的意味。路渊招招到肉、拳拳带风,动起手后余光还不忘偷瞄余情,好似一只开了屏的孔雀。 余情看着路渊,突然张口喊了一声,“小心!” 可以啊,这波操作还让他开始心疼人了?路渊一瞬间在心里笑开了花,“没事儿,我…” 啪!!! 路渊后半句话还在嘴巴里打转,身后便有人抡起一旁的木凳子直接甩在他背上。凳子应声粉碎,断开的木头扫过他的后颈,领口处的衬衣瞬间被染成了鲜红色。 一众人看见了血,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面露怯色。路渊当下还未反应过来,察觉到疼痛时伴随着头晕目眩。余情连忙上前扶住他,伸手搂住路渊的腰问,“你小心点,别动…” 路渊后颈上的伤口不大却在缓缓渗血,他扶着桌子紧紧搂住余情,吞咽口水说了一句,“我没事儿。” *原句‘夜深秋重酿新寒’,修改了几个字。 2-6 这场争端最终以路渊‘血的代价’画上终点,余情扶着他往酒吧外走,嘴里忍不住说,“你慢点,现在去医院。” “不用。”路渊疼得深吸一口气,心里一边咒骂姜远找的人怎么他妈的这么不靠谱,一边还在思索不能让老爷子知道自己受伤,“伤得不重。” 余情扶着他咬牙,平日那清冷的眼神蒙上一层担忧,“你都这样了…” “你穿成这样送我去医院,咱俩明天会不会上新闻?” 余情皱眉拉开车门,扶路渊上车之后拿包到后座换衣服。月色皎洁,照进车里将余情脸上的妆容映到路渊的眼睛里,显出几分动人心魄的冷艳华美。路渊的目光没有因为受伤而收敛半分,反而可谓更加张狂。到这一刻路渊觉得整件事有些‘疯狂’,从第一眼见到余情开始自己便陷入了失控的想念,想念他与花蝴蝶的相似,同时也想念他带给自己极尽窒息的欲火。前者源于曾经的感情,逝去已久;而后者又源于什么呢?路渊不明白。 余情将背后的拉链解开,抬起眼睛便与路渊四目相对,“怎么?” 路渊吞咽口水,手掌捂着后颈的伤口,指缝间缓缓流血。伤口刺痛,失血让他微微恍惚。这浓稠的夜晚,在车厢这封闭狭小的空间里,竟徒生出几分劫后余生、患难夫妻的‘浪漫’情调。“就想看着你。”路渊抬起另一只手,指尖轻轻划过余情的后背和肩膀,那处正巧有一个暴力造成的红印,“这是我弄伤的吗?” “…”余情的身体因路渊的触碰如触电般一颤,他很快反应过来,挪开视线移动肩膀,“你转过去,我换了衣服带你去医院。” “我问你这是我弄伤的吗?” 余情清了清嗓子避开问题,“快转过去。” 不回答那便是了…路渊一点不消停,“抱歉我弄伤了你,但我一点也不后悔在你身上留下属于我的痕迹。”路渊说着又伸手摸了一下,故意耍赖道,“你就这么换,我就这么看着。” “你…”余情皱眉怼了他一句,神情又投了些担忧,“你都受伤了,怎么还这么无赖。” “我怎么无赖了?你在我的车里换衣服,我还不能看了?”伤口疼得路渊嘴唇发抖,额头上也渗出了冷汗,“我这伤可是为了保护你,看你换个衣服怎么了?” 余情瞧他嘴角带着坏笑却还在忍耐疼痛,只得笑笑不再辩解。 将路渊送到医院已经是晚上十一点钟,医院只剩下急诊还在上班。路渊领口被血染红,看着狰狞狼狈,如一朵红透了的玫瑰,一瓣一瓣勾勒出炫丽的形状,娇艳动人。 “你别走。”路渊脱掉上衣坐在急诊凳子上,他伸手抓住余情的手腕,“在这儿陪我。” 急诊外科医生手里拿着缝合伤口的工具,站在路渊旁边准备给伤口消毒,“你让他去给你缴费,顺便拿点消炎药,你这皮外伤处理之后…” “我要他在这里陪着我。”路渊瞥了医生一眼,帅气的脸上瞬间挂起可怜的笑容,语气中的强硬却不少半分,“我怕疼。” “你这个情况会用麻药,不会有强烈疼痛的感觉。”医生带上口罩走到路渊旁边,指了指面前的椅子说,“你把脸趴过去,我看看你的伤口。” 路渊不撒手,“我就要他在这儿…”说着,路渊伸手搂住余情的腰,一把将他搂进怀里直接将脸颊埋在余情的胸口,“你看吧。” 余情的视线正巧落在后颈的伤口处,看那皮开肉绽的样子便觉心有余悸,被路渊搂在怀里虽觉不适却也不好挣扎,怕弄疼、弄伤他。 大半夜,急诊医生不想和受伤的人一般见识,他看了看路渊后又瞅向余情,隔着口罩都能看出面上的无奈,“那你别动,我现在给你处理。” 路渊这姿势甚好,自然不会乱动,他恨不得这伤口可以处理到明天早晨,到天荒地老。冰冷的剪刀顺着脖颈向上,到了麻药处没了感觉,有些痒、有些麻…路渊深吸一口气,脸颊感觉到的则是余情身上的暖意。他闭上眼睛声音透出些疲惫和慵懒,低声说,“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余情被他搂着,大气不敢喘一口,听到这话微微侧开头。 “你心跳怎么这么快?害怕跟我靠这么近,还是紧张?”路渊絮絮叨叨的说话,不知是麻药让他有些眩晕,还是因为折腾一晚终是累了。 余情自觉这登徒子怕是真‘赖’上自己了,冷不丁吐槽一句,“你不应该先动手,当时的情况你直接离开他们不会为难你。” “我是怕他们伤了你。” “他们找老板的麻烦,伤我干什么?” “他们…”他们就是专门找你的…路渊差点嘴瓢脱口而出,及时刹车调转话音道,“那酒瓶子都到了你脚边上了,还不会伤了你?” 余情犹豫片刻说了一句,“你刚才先动手,我还以为那些人是你安排的。”他的语气夹杂忐忑与内敛,谨慎自持的同时似乎也有一分不安的歉意,“结果你自己伤成这样…以后别冲动,遇到…” 路渊一个激灵,“什么?”他连余情的后半句话都来不及听完,果断辩解、添油加醋,“我都因为你不要命了,你怎么还好意思说这种话?!” 医生停下手里的动作,“你别乱动,否则我就让他出去。” 路渊重新趴进余情的怀里,故意遮挡自己的表情,又道,“你快给我道歉,好好给我赔不是…” “…” “你不说话就把你自己赔给我…” 医生一直站在旁边处理伤口,而余情听了这话都替路渊害臊,清冷的脸颊上蒙起一层微红,“行了,你少说两句休息一下。” 路渊从他的声音中闻出无措与不安,放心了些后不禁想,还好姜远找的人不靠谱。路渊恢复以往的语气,带着鼻音低声说,“你不道歉也行,那你答应我另一件事,你得原谅我之前…呜…” 余情听出话音赶紧抬手捂住路渊的嘴,生怕他说出什么不堪入耳的词汇,“出去再说。” 路渊嗯了一声,勾着嘴角笑,还不忘故意使坏舔余情的手心。 夜深了,离开医院的时候路上一片寂静。 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投得修长,余情扶着路渊,叠在一起看起来有些亲密。 路渊的车上有备用衣服,余情帮他取来。套上之后路渊将那带血的衣服拿在手里,“这衣服我得留着,这可是我为了你流血的证据。” 那朵‘玫瑰’随时间沉淀变的更为暗淡,在浓郁洁白的月色下透出些清冷,正如余情给人的感觉,‘野玫瑰’三个字最为合适。 “路渊,你到底想怎么样?”余情扶着他上车,折腾了一晚上后在眼底也沉淀了些疲惫。 “我说过了,我想让你跟我,你要是不愿意那我只能跟着你。”路渊给自己系上安全带,合了眼睛靠在椅背上。他缓缓张开嘴,轻轻呼气真有些累了,“我要的人,一定会得到。” “…” “你原谅我一次,往后你跟着我,我好好对你。” 收了声,路渊想:像对他那样,好好对你。 3 “你他妈给我找的什么人啊?那么不靠谱!”路渊皮开肉绽,伤口虽藏在后颈的发际线处不算明显,可他还是准备在家休几天病假。睡了一晚缓过劲,路渊睁眼第一件事就是质问姜远,“那几个是你公司的人吗?都赶紧开了…” “啊?”一大早接到电话,姜远迷迷糊糊压根听不明白,“你说什么呢?我找的人还没去呢,钱都没给人家怎么可能办事儿?!” “…”路渊一惊,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头后的伤口,“什么给钱?你不是有个公司吗?昨晚的不是你的人?”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公司的那些人哪儿能跟你演戏,要是把你伤着了,算谁的?”姜远对着电话打了个哈欠,又道,“按照你的要求,我还不得给你找专业的人?挨你的打之后摔的 …” “行了,行了…”路渊轻柔太阳穴,这么说昨晚那些还真他妈是砸场子的!回想起来心有余悸,要真是动手后有个三长两短,事儿就大了。 “你昨晚怎么了?你要是着急我今天给钱,晚上就能…” “算了,这事儿就当我没提过。”路渊寻思再来一次他哪儿吃得消,“你帮我找个能查个人账目的公司。” “你怎么说风就是雨啊?”姜远听得迷糊,顺带问一句,“你要查谁?同一个人?” “嗯。” “你把名字和信息发给我,我帮你直接查了。” 有了前车之鉴,路渊这次绝不把事情交给姜远,“用不着,你给我介绍个人就行了。”既然是要花钱,路渊不缺这一点。 “你是怕我跟你抢人还是怎么的?女的我没兴趣。” “没兴趣也不行。” “我记得你当时上学的时候喜欢男的啊,那个谁…” “不该说得话别说!” 姜远笑了一声不再继续,言归‘正’传,“那我等下把信息发给你。” 挂了电话后路渊想,好长时间没人在他面前提起‘那个谁’了。 3-1 路渊受伤在家,闲了一天后接到了父亲的电话。 老爷子张嘴第一句话便说,“你又闹什么?” “什么?”路渊一惊,被发现了? “你把人家公司当什么?在人家会议室里吃火锅?” 路渊长出一口气,清了清嗓子解释道,“我那天起来特别饿,我…” “行了,你老实些。”别瞧那公司小,母公司的老板与路渊的父亲有不少交情,平日也有诸多投资往来,这才看着路老爷子的薄面收了路渊学习经验。否则按照路渊这不成气候的性子,怕是没有哪间庙能容得下这尊佛,“别给我丢人现眼。” 说了没几句父亲撂下电话,路渊盯着电话心想:老爷子这么大火气? 麻药劲过去,头上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路渊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等着余情来给自己送饭。这伤虽然想起来心惊胆战,但路渊觉得还挺划算。酒吧被人闹事需要停业几天收拾残局,余情也没了演出机会,路渊借机让他给自己送完饭,借口堂而皇之,“我要是出去吃饭,路上有个头晕眼花摔倒了怎么办?” 明知路渊胡搅蛮缠,可余情看他抱着纱布心中还是不忍,只好应下来,“那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什么你不知道?你愿意吗…” 收起浮想,路渊坐在沙发上又觉得裤裆里有些不舒服。电话再次响起,路渊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接通,“喂。” “刚才惹你爸不高兴了?”电话那端是孟叔。路渊一个激灵,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我哪儿能惹我爸不高兴,我爸说着说着就挂了我电话。” “我看你爸一声不吭回去书房,猜想就是和你打完电话。” 路渊嗯了一声,余光看向手机上的时间,余情快到了。 “有时间记得回来看看你爸。” 前几天管家打了电话,没隔多久又旧事重提,“孟叔,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能有什么事儿啊,我就是觉得你爸一个人,就你这么一个儿子。” “您不是整天陪着他嘛,他…”路渊话还未说完,门铃响了。 “有客人啊…”孟叔隔着电话笑了一声,“那我不打扰你了。” 路渊拿着电话往门口走,心里七上八下隐隐不安却也说不清到底是为什么。 打开门,路渊看到余情的那一刻便将心里所有的阴郁都扔了、忘了。 “进屋。”路渊往后退了一步,让开半扇门给余情。路渊在家套了条睡裤,上半身裸着,头发也显得有些乱。 余情拎着外卖站在门口,打量他一眼忍不住皱眉。 “别愣在门口,进来啊。”路渊伸手去拉余情,谁知对方回了他一句,“你套一件衣服。” 路渊从胸肌到腹肌,从手臂到肩胛,上半身线条流畅哪个角度都无懈可击。他听到余情的话便勾起嘴角,看了他一眼。这眼神饱含内容,对两人之间还未打破的距离表以愤懑,对余情终是主动上门而动情不已,“行,我听你的。” 路渊回身去卧室找衣服,余情则进屋将外卖放在桌子上。 “你不陪我吃点?”路渊回到客厅见他站在窗前往外看,一时慌神也愣住了。公寓客厅几十平米,落地窗外正对着即将入夜的繁华街景。夕阳的余晖照在余情的脸颊上,看似暖意四起却好像怎么都照不进他的心里。 余情闻声看了他一眼,“我就是给你送饭,先走了。” “着急什么。”路渊张开手臂将他揽进怀里,凑到耳边低声道,“我听你的话穿了衣服,还以为你想帮我脱了…” 余情抬手抵住路渊的胸口,路渊则故意借力搂着余情倒在身后的沙发上。一个翻身,路渊将他压在身下,“你别动,我伤口疼…再动,咱俩又得去医院。” “你松开我,你不是说…”余情被压在沙发上咬牙切齿,而路渊则吞咽口水用那已经勃起的性器蹭了蹭他的大腿,“我说了,我不动你。”路渊将手伸进裤子,抓住勃起上下撸东。 四目相对,路渊眼中蒙上情欲。荷尔蒙的味道在空气中流窜,他试探性的低下头,想要凑上去亲吻余情。 两人越来越近,余情的呼吸开始粗重,最终却在嘴唇碰上之前侧开了头。路渊的的嘴唇顺势压在余情的耳边,“我看到你就忍不住,我不动你…要不,你帮帮我。” “…” “帮帮我,”路渊将舌头顶进余情的内耳,哼着鼻音说,“求你,帮我。” ‘咱们余经理外冷内热,对人对事都没什么可挑剔的。’ 路渊在高潮之后想起这句话,合着余情耳根子软,‘求’这个字格外好用。路渊在余情身上又趴了一会儿,身心舒坦了才起身去换裤子。经过昨晚的事情,余情面上虽还是那副不冷不淡的样子,可毫厘之间的抗拒…少了。 “什么时候才能重新演出,酒吧那边怎么说?”路渊一边吃饭一边问余情,不动声色又接了后半句,旁敲侧击,“你一直和乐队的其他人合作?” 余情摇头,简单解释道,“他们乐队原来演奏单簧管的女孩儿这些天有事情,有人介绍我去。” 有人…那不就是大冉?路渊听在耳中点点头,拿着筷子继续吃饭,权当闲聊,“喜欢穿女装?还是缺演出费?” “…”余情不在接话,大抵不愿给路渊透露更多。 路渊笑了一声,不愿说就算了,“要不我把那酒吧买下来,你想怎么演就怎么演,要多少演出费我都给你。” 余情抬起眼睛看着路渊,瞧不出情绪却说了一句似曾相识的话,“有钱日子过的就是轻松。” 这次,路渊回了他,“我也想让你轻松点。” 余情进门之前,路渊接了孟叔的电话。 余情离开之后,路渊的电话又响了… 哎呦,花钱查个人,速度倒是很快。 3-2 说吧,什么情况?路渊接起电话走到落地窗前,立在刚刚余情站过的位置,眼前的繁华都市早已灯火阑珊,“他缺多少钱?” 电话那端的人开口,言简意赅,“余先生自己不缺钱,他的财务状况比较简单,每个月的固定支出没有异样。” 路渊花钱办事没工夫闲聊,目光放空好似在看着余情离开的方向,说,不可能,有人跟我提过余情缺钱。 “缺钱的不是他,是余先生的弟弟。” 弟弟?大冉?“他弟弟不是调酒师吗?” “...”对方愣了片刻,猜想有些误会,赶紧解释,“他弟弟叫孙澄,才十七岁还没有成年。不是调酒师。” 余情的父母在他几岁的时候便离异,离异的原因是那禽兽不如的父亲从不顾家,喝醉酒后更是当着余情的面说‘不要他’。这样的父亲偶尔对余情的母亲动手,母亲担心早晚祸及孩子,毫不犹豫的提出离婚。这样的人难以称为父亲,更不会给这对母子任何东西。娇儿恶卧踏里裂,一个女人带着孩子生活不易。母亲最终选择带着余情改嫁,之后又生了一个儿子,比余情小了好几岁,到了今时今日还未成年。 路渊听到这儿下意识问,“还没成年缺什么钱?爸妈呢?” 余情大学毕业那年母亲生病去世,留下个还不懂事的弟弟。自余情毕业开始上班,弟弟的生活就落在了他身上。余情从小学习成绩就不错,上大学依靠奖学金没有花家里的钱。原以为毕业有了工作便会有不一样的人生,可谁想那些工资都搭在了弟弟身上。 “他养父呢?” 余情的母亲明眸皓齿,虽算不上沉鱼落雁但面容姣好,若不是带着一个孩子,定能再嫁个不错的人。余情继承了母亲的长相,男生女相,俊俏与华美兼存,气质上还有些不可亵玩的孤傲。余情的养父是工人出身,娶他母亲的时候便说,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余情大学毕业碰上养父因岁数大了退休在家,未成年的弟弟总得有人照顾。 按理来说上学的孩子不会有太大花费,公立学校由政府补贴,学费低廉。可谁想这不成器的弟弟和余情大相径庭,母亲不在之后进入叛逆期,更是在市井之地染上了赌博,欠了不少钱。 “现在还有多少没有还?” “您可能不太明白现在的情况,”对方停顿片刻,想了想后对路渊解释,“余先生的弟弟每个月都会有新的借贷,这对于余先生这种上班族来说就是一个无底洞。” “他就一直帮他弟弟还钱?” “他的养父退休之后的工资很少,还不起。除了余先生之外,他们家没有人能负担这种债务。” 路渊要了这几个月的还钱明细,坐在沙发上仔细浏览。这些钱基本都是通过地下赌场输掉,以借贷的形式利滚利。每一笔也就是几百几千,数目不大。可时间一长就会像滚雪球一样,余情根本受不了。 这不是花钱做慈善吗?就算是同母异父的弟弟,又凭什么是余情来承担这责任? 路渊听完这一连串的事情心里泛堵,他想起自己的父母也是早年离异。母亲改嫁过得不错,倒是也给路渊生了个同母异父的弟弟。路渊与弟弟毫无交集,两个爹、两家人。 路渊从小就跟着父亲生活,长到现在也没觉得少了母亲是一件天大的事情。小的时候他与父亲还算亲密,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倒是没了以前的依赖感。 路渊看着面前的街景,计上心头又给姜远打了个电话,“再帮我个忙。”余情这个弟弟到处赌博借钱,那欠谁的钱不是欠? 姜远听完路渊的要求,对着电话错愕片刻,“正巧我开的会所也在那一片地区,我可以给你找地下赌场的人。但你要求人家赌场把客人拒之门外,这有点过分了吧?” “那小孩儿就十七岁,借了钱很可能还不上,他们赌场何必冒险?” “你怎么还替人家赌场操心起来了?” “…” “再说了,全市那么多赌场,你能给一家打招呼,你还能跟所有赌场都打招呼?” “你先帮我找人,具体怎么做我再想想。” “行,我联系到人跟你说。话说…你费这么大劲,这姑娘什么来路?天仙下凡?” “能有什么来路,睡得舒服。” 姜远在电话那边笑了一声,“这么说还真是挺特别…你向来是数量第一,质量第二。” 路渊大大方方承认自己对性事的不节制,但每一场只追求数量的性爱在他心里都会留下巨大的鸿沟,过程中越是激情四溢,过后便越会空虚难捱。回国这段日子,无论是花钱买还是在酒吧猎艳,路渊无所不用其极缓解着‘二当家’的压力。这样的日子他在美国过了几年,原以为回来也要继续,直到看见‘野玫瑰’扮相的余情… 酒吧里瞧见的第一眼路渊就知道,野玫瑰身上的每一根刺都是他的镇定剂。在床上糟蹋他,便是将心中那些空虚进行填补。 路渊挂了电话走到沙发旁坐下,无论要做什么,他都不会放过余情。 休息好几天,路渊在拆了纱布的那天重新回去上班。 酒吧歇业余情天天照顾着路渊,日日相见让路渊心里越来越痒,只能看不能吃的日子真是一天也过不下去。路渊有些后悔自己说了‘不动’二字,可他心里也明白按照余情小时候的经历,要是再用暴力相向,只怕以后连吃的机会都没有了。 办公室还是一副积极向上的样子,窗台上的绿色植物冲着阳光生机勃勃,大清早的走廊里来来往往都是忙碌的身影。 “这几天咱们接了一个大项目。”兰兰负责对路渊解释手里的项目书,她将厚厚的一沓文件递给路渊,“这个项目和智慧城市相关,是这两年的热门赛道。项目主要是做交通自动化,利用目前已有的电动公共交通系统对整体构架实现节能减排,同时也提高交通的运输体量。” 路渊看着兰兰点头,“咱们只做评估企划书还是要进一步谈投资?” “目前先做评估,但是按照…” 兰兰的话说了一半,几米开外的总监办公室传出一声训斥下属的声音,“你是不是听不懂我的话?!” 隔着一道玻璃门,路渊侧头看过去,余情站在总监的办公桌前,面对斥责不卑不亢。 “怎么回事?”路渊来了兴趣,和余情有关的事儿,他都有兴趣。 3-3 怎么回事? 路渊见兰兰欲言又止,清了清嗓子追问,故意跟她耍心眼,“到底怎么回事儿?看你挺关心余经理的,你不会也不知道吧?” 兰兰从上学实习开始就在这间办公室,对办公室内的说话艺术可谓轻车熟路。路渊这两句话起不到激将作用,可她看着余情在总监面前挨骂,心里不舒服,索性都说出来图个发泄。 这事情早在路渊来之前就已经开始了。 几个月之前公司接手了一个项目,由余情这个组负责。当初对项目评估认为市场还不够热,因此不适合立即投资。 几个月时间过去,政策风向一变再变。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楼塌了。那些热乎的赛道红透之际由盛转衰,那些刚有起色的领域则迎来了春天。 当初对项目的了解筹划有了用武之地,这本是欢欣鼓舞的消息。有了市场就有了金主,有了甲方就有了绩效。余情理所应当带着组员乘胜追击,争取给项目找个不错的出路。 谁知,总监一声令下说,这个项目交给别的组。 “就是把你们的劳动果实直接给别人坐享其成?”路渊的目光从兰兰身上又滑到余情的背影上,他还在与总监争执,两人都不愿引起办公室外的同事注意,刻意压低声音。 “总监手下的几个组就属余经理最厉害,总监怕他功高盖主替了自己的位置…什么好事儿都轮不到咱们组。”兰兰说话的同时也看向玻璃门里的余情,“类似的事情之前有过一两次了,余经理开会还跟我们说对不起,我们听着心里也很不舒服。有些人觉得跟着余经理憋屈,捞不着好处做事儿也不认真。还有些人和余经理关系好一些,看他为组员争取心里也过意不去。” “你就是第二种人。”路渊回想总监说话的态度,难怪把他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了余情,还假惺惺给余情安了‘最好’二字。 兰兰心系自家经理,明眼人都看得出,无需否认,“我只是觉得他没有做错什么,却因为本身出众而惹来红眼,不公平。” 恩,是不公平。路渊随口回了一句,低下头翻开面前的文件。 这个世界,哪儿有公平? 旧项目僵持,新项目却还得继续。 人各有心,心各有见。组员对这事儿各有各的看法,余情从总监办公室出来后拉着组员开会讨论智慧城市的项目。 破题儿第一遭,路渊坐进会议室有模有样翻开手里的资料。余情简单介绍了项目的情况,而坐在会议室里的其他人都像霜打的茄子。 谁都不愿意自己辛苦的成果在刚有成效之际变成他人的囊中物,办公室里都是靠工资吃饭的白领,少了一笔可观的绩效任谁都难以一笑置之。 会议接近尾声,余情主动说起被总监拿走的项目,“抱歉,大家的劳动成果可能会因此付诸东流,我还在和总监协商,希望事情能有转圜余地。”余情说话不卑不亢却诚意拳拳,可惜人心虽是肉长得,但利益当前也怪不得大家‘心’不齐。 有些组员小声嘟囔,这事儿是余情和总监的个人恩怨,连累了大家。 当然,这话说出口也会引来其他人的非议。一方唱罢,一方登场。言语相怼的战火里,左看少了客气,右看则少了体面。 叽叽歪歪,最后几分钟的会议充满了尴尬,余情站在投影前没有再说话,冷静从容的眼神中也透出了疲惫和无奈。 有一有二就会是无穷尽的循环,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明白,这样的情况只会越来越多,这样的无奈与疲惫最终会充斥每一个人的工作空间。曲终人散,不知是不是也离这个组的分崩离析又近了一步。 路渊不动声色开完了会,跟着余情走出办公室问他,“晚上一起吃饭?” “不用,我还有些文件需要看。” “那我点外卖,陪你。”路渊应了一句后走到兰兰身边,低声问她要了几个月前那个项目的所有资料。 你要做什么?有些资料我不能给你。兰兰在桌上翻找,拿出最终的评估策划书递给路渊,“这份是当初交给客户的报告,只能给你这个。” “够了。”路渊回到座位上,拿出电话拨了一个熟悉的号码,“孟叔,我明晚回家吃饭。” 工作的事儿,不急在这一时。 至于今晚… ‘故里’两天前已经重新开业,据说老板点了鞭炮还请来锣鼓队敲敲打打,图个声响吉利。乐队本应在开业之后重新开始演出,奈何老板经历了‘见血关店’之后想要以和为贵、息事宁人,因此打算观察几天情况再做定夺。 为此,老板特意打电话询问了路渊的伤势,言外之意还希望路渊可以不要追究。做生意的人宁可破财免灾早日重新升起香火,也总好过对簿公堂引来无数的后续麻烦。 路渊听完冷笑了一声,他被开了瓢虽然很不乐意,可念在自己也没少在酒吧里折腾…索性,算了。 办公室里已经不剩几个人,组员气势消沉不愿加班,这会儿只剩下余情在办公室看着文件,而路渊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他一边瞅着窗外的夜色,一边思索:当务之急还是得找个乐队可以一直演出的地方,这几天不见他穿女装,路渊心里痒得很,抓心挠肺般难受。要是实在不行那就只能让余情给他开小灶,实施VIP服务了。 浮想联翩,酣畅淋漓。路渊靠着椅背走神之际,余情的电话突然响了。只见他接起电话后神色突然慌张,半分钟便挂了电话起身往办公室外走。 “怎么了?”路渊见他失了往日的从容,赶紧随他起身,跟上脚步问,“这么着急,出什么事儿了?” 余情走到电梯口按住下楼,眼睛不住去看那数字。俊俏华美的脸颊上充满了担忧,余情吞咽口水恨不得那电梯下一秒就能将自己送出这座办公楼。 “你没事儿吧?”路渊伸手抓住余情的胳膊,拉着他与自己对视,“到底怎么了?” 余情深吸一口气望向路渊,“你能不能开车送我去个地方?” 路渊的车钥匙一直装在口袋里,他用一根手指勾出来,“当然能,去哪儿?” 电梯来了,余情快步走进去,“找我弟弟。” 夜色笼罩下的都市充满了风尘气息,过了晚高峰时段,路上的行人车辆却不见少,好似大伙儿都有忙不完的事情,唱不完的人生。 路渊坐在驾驶座上,目不转睛看着前方的红路灯,他们刚从地下停车场出来,正等余情发号施令“咱们具体去哪里?” “这里。”余情将地址输入导航,放在路渊面前。 恩,原来是去…赌场。 3-4 几十分钟车程,一路上余情都神色紧张,时不时看手机上的时间显示。路渊没有开口询问具体事宜,只是在红路灯的档口偷瞄余情几眼,接着继续开车,充当了最体贴安静的司机。 到了赌场门口,余情拉开车门的同时对路渊道,“今天谢谢你了。” 路渊拔掉车钥匙,“我陪着你。” 许是路渊身上那股不由分说的劲儿难以阻挡,亦或者余情此时没有心情与他来回周旋,两人停好车便朝着赌场大门跑过去,期间余情简单解释,“我弟弟惹上一些麻烦。” 所谓的私人赌场,大多借由游戏厅或者茶室会所当掩护,以地下室和暗室为主要活动范围。赌场通常受到片区‘黑道’的庇护,有些更具实力的老板甚至可以让当地的‘白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入了夏,热浪一天强过一天,赌场外的躁动迎面袭来。‘养心会所’四个字看上去平淡无奇,其中还透着点老年气息。路渊抬头看了一眼,觉得这‘养’字换成‘痒’才算合适。 会所外站着几个东张西望把风的小弟,余情确定地址后转头看着路渊,“里面…是赌场,你…” “走吧。”路渊知道他想说什么,但…无论是不愿外人参与自家私事,还是余情不想他身涉下三路场所,今天这道门都拦不住他路渊,“托你的福,我今天也见识见识赌场里什么样。” 会所大厅装修典雅,穿过 走廊进入电梯,地下一层别有洞天。 几张牌桌首先映入眼帘,随后是几台老虎机立在墙边。路渊与余情一路往前走,身边始终跟着两个保安,时不时为他们引路。 “你弟弟到底怎么了?”路渊明知故问,凑近余情装作毫不知情说,“惹了很大的麻烦?” “我也不知道。”余情眼中充满紧张与无奈,眉头皱起别有一番韵味。 路渊不再追问随他往前走,装模作样低声安慰说,“别担心…” 保安将两人带到尽头的一间小屋里,一进门就看到正中间跪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孩子。 “你没事吧?”余情想上前询问,可被那保安拦了去路,老老实实在这儿站着。 别动手动脚的!路渊不乐意,推开那保安的手,一把将余情搂到自己身后,“我平时拉扯一下还得被他骂两句,你算什么东西?!” 跪在房间里的男孩儿是余情的弟弟孙澄,小孩子双手被绑在身后,嘴上贴着黑色胶布,瞧上去虽没有皮外伤却十分狼狈。 “你是他哥哥?”角落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看起来十分斯文的男人,三十岁左右,带着眼镜全然没有赌场大佬的气场和架势。 余情与抬起头的孙澄对视,后者先一步避开了视线,“是,我是他哥哥。” “我姓隋,这间会所是我的。你弟弟在我这里出老千,被抓了现形。” “呜呜…嗯…”小孩子抬起头瞪着隋先生,眼神恶狠狠,充满怨气。 隋先生走到孙澄身边,弯腰撕掉他嘴上的胶布,“我没有出老千!你们陷害我!” “人赃并获,我们在你的口袋里搜出来的东西还能有假?”隋先生捏住孙澄的下颚,抬起眼睛看向余情,“打开门做生意,出了‘老千’这种事情很影响我们客人的心情。你弟弟说我们诬赖他,我们没办法只能让你来评评理。” “你松开他!”余情咬牙红了脸,却没想隋先生还未开口,孙澄倒是接了一句,“我用不着你管。” 合着这对兄弟还有隔阂,路渊不动声色看向隋先生,“你们想怎么样?” “道上有道上的规矩,开门做生意我得给其他客人一个交代。他在我的店里出老千,哪一只手使诈,我就留下他哪只手。”隋先生说着,又低下头打量孙澄,“我看你脸蛋儿长得不错,就不破你的皮相了。” “我弟弟年纪小不懂事,你别…” 余情的话还未说完,孙澄回过头就道,“我没有出老千!” 隋先生直起身子目光移动到余情的脸颊上,谈吐之间透出眼镜蛇般的凶狠,“年纪小不是不懂事的借口,我身边有不少孩子和他一个年级,各个都很懂事。” 隋先生话音刚落下,身旁的助手便拿起一旁准备好的铁斧,顺势将一块布塞进孙澄的嘴里,让他叫喊不出,“呜呜…呜…” “找你过来也是个见证,我断了他的手,这事儿就算结束了。”隋先生开口的同时接过那铁斧,手指撩过利刃留下一道血痕,极为锋利。 “别!”余情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总有别的办法可以解决这事情。” “无知不懂事,多是因为心中无惧。” 这个架势、这位隋先生的眼神,连路渊看了都有些心中犯怵。 ‘大渊,人我给你找到了,’姜远很快就给路渊回了电话,结果令人满意,‘对方听了你是谁,说这事儿可以帮忙,权当交个朋友。’ ‘交个朋友?靠谱吗?’路渊想了想,说,‘他要多少,开价了吗?’ ‘人家开赌场的,不缺那点钱。’姜远把联系方式发给了路渊,说具体情况你们俩沟通。 从电话里听,路渊没觉得这位‘隋先生’有多么了不起,‘脚长在他身上,我们不让他进来…他可以去别的地方。’ 路渊觉得这话在理,叹气又说,‘我对那小子一点都不关心,只是他哥哥一直被他拖累。’ 隋先生沉默了几秒,笑着又说,‘办法也不是没有,通常赌徒怕了…就不敢来了。但我不能给你做任何的保证,毕竟我们开门做生意,以和为贵。’ 眼前这带血的斧子让路渊不禁吞咽口水,而跪在那里的孙澄连连往后闪,眼中充满了惊恐。隋先生的手下抓住孙澄的手往前拖,余情见势连忙扑过去护住自家弟弟,“你不能动他!总有办法可以解决!” 路渊在一旁站不住了,全然不知的余情早已失了平日的利落,慌张无奈之下连声音都带上了惊恐绝望。 3-5 路渊在电话中简单说了要求,无非两点。第一是想要解决那小子早晚拖垮余情的事情,第二就是希望余情能受到自己的拿捏,他要是欠钱也最好是欠自己的。按照余情那个性格,路渊直接给钱定然不会收,没准还得再骂他几句‘不要脸’‘人渣’。可他弟弟的事情解决不了,钱就变成了余情最大的累赘。 隋先生听完表示明白了,‘这两件事,或许可以一次性解决。’ 路渊眼前一亮,接着说了最重要的一点,‘我不希望被看出来。’ ‘当然,’隋先生又问,‘你希望他欠你多少钱?’ ‘我也不知道,欠个上班族短期之内还不起的钱就行。’路渊说话的同时,手指随意在电话上敲了两下。 ‘明白了,那就二百万。’ ‘好,你需要多少?我什么时候打给你?’ ‘不必,这钱就当是我和你交个朋友。’ 电光石火间,余情死死护着自己的弟弟。 “你不能动他!总有办法可以解决!”余情的声音颤抖,听的人动容,心脏也跟着颤起来。 “我从不伤无辜的人。”隋先生皱眉停顿片刻,转头问一旁的手下,“他出老千那张桌子一晚上的额度是多少?” “两百万左右。” “好,他的手归我。两百万…我暂时把他的手留在他身上。” “…”这个数目对刚刚 上班几年的白领上班族是天方夜谭,更何况余情这几年还不断给弟弟钱,“我…” “拿不出来?那没什么好说的了。”隋先生使了个眼色让手下将余情拉开 ,“咱们都别浪费彼此的时间。” “你给我些时间可以吗?” 隋先生笑了,淡淡的说,“要不,我再给你打一张借据?”话音落下,手下听出老大心生不悦,强行抓住余情往一边拉扯。 “松开他,钱我给。” 路渊或许应该再等等,等到那孩子失声嚎叫,连嘴里的填塞物都挡不住他的恐惧时再开口。 赌博这东西染指多了便成‘瘾’,路渊对‘瘾’再熟悉不过,难以压制的冲动与渴求,‘念想’与‘忍耐’时刻都在博弈。忍耐的越久,得偿所愿时就越酣畅淋漓,说到底变成了自己与自己的较量。被称为‘瘾’的东西都会在心里留下痕迹,甚至成为情绪的出口,当事人往往知道是饮鸩止渴,可还是甘之如饴。 “你把他放开,钱我给了。”路渊又说了一次,余光则瞥向余情,怕他瞧出一切都是瞒天过海的假象,惶恐从他的视线里看到愚弄所留下的厌恶。 四目相对,路渊看呆了。 余情的目光嫣然生辉,那一瞬间充满了…动容与感激。 清眸剪秋水,落花红冷乱春愁。 路渊悔,悔这一切应早些与余情陈仓暗度,震慑他弟弟就足够,何须让他承受这样的惊恐慌张 。 路渊无悔,百般抗拒的余情能对他泄出这样的情绪,看得他血脉贲张,看得他全身火气都往小腹处乱窜。 “松开他!”路渊上前一步将余情从地上拉起来,张开手臂搂进怀里说,“钱我可以给,但是今天不能有任何人受伤。” 史无前例,余情抬起手下意识捉住路渊的衣角,扯了一下后松开。余情微微抬头与路渊对视,片刻间隙后道,“…谢谢。” 路渊心里一酸,因为这两个字竟张开嘴说不出话来。 余情那性子,在会议室里被人冷嘲热讽都没有失了分寸,而路渊却以这样的方式打碎了他周身的那层寒冰。这一刻好似等待已久,从路渊在酒吧里第一次见到‘野玫瑰’开始便想要将‘她’彻底揉碎弄脏,甚至是糟蹋到不堪入目。 这是胜利。路渊反复咀嚼‘胜利’两个字,竟不敢直视余情的眼睛。 “我做这一行有一些年头,这座城市里同类型的会所里也认识不少人,有不少生意往来。”离开之前,隋先生走到孙澄面前,居高临下冷冷看着这年轻人。他弯下腰再次捏住孙澄的下颚,勾起嘴角说,“记住,你这双手是我的,而我不喜欢自己的手沾那些会上瘾的东西。下次再让我见到,或者听到你进任何一家会所,我就把这手拿回来。” “…”孙澄狠狠盯着隋先生,满心委屈都化作了怒火。 隋先生举重若轻,瞧他像头小豹子,眼神在他脸颊上打量,低声说,“下次,我不保证不会伤了你的皮相。” 路渊和余情最终将孙澄安全带出会所,小孩子因受了惊吓久久说不出话。他坐在会所旁边的道沿上发呆,低着头看向自己手腕上的勒痕,激烈的情绪再胸口徘徊。 “我没有出老千,我根本玩儿不起那桌子上的底价。” “先回去吧,别在这里呆着了。”路渊心虚不想让孙澄继续说话,抬手轻拍余情的手臂,对他使了个眼色,“送你弟弟回家吧,大晚上一直在外面也不是个事儿。” 余情点头。谁知还没走到孙澄身边,他抬起头看着余情说,“我早就跟你说了,用不着你管我。” 路渊听了这话真想上去抽他两个耳光!听听那说得是不是人话?每个月那一笔一笔的钱都是余情的工资,没了他这小兔崽子早就得挨揍进局子! “…”余情愣了几秒,还是好言说道,“回家吧,时间也不早了。” “没人需要你。” 孙澄又说了一句,随即起身抹掉脸颊上的眼泪便往前走,留了一个背影给余情。 余情站在原地看着孙澄的背影,眼神从空洞到沮丧最终回归平静。整个过程很快,可那眉梢眼角间的落寞却被路渊看在了眼里,落在了心上。“这小孩子太不懂事!”路渊低声吐槽一句,凑到余情身边又说,“你别听他的。” “…” “你干嘛对他那么好?”路渊又问了一句,怕余情听出话音于是补充说,“我看他根本不领情。” “走吧。”余情沉默片刻,最终移开视线主动对路渊说,“时间不早了。” 上了车原路返回,两人的心境却与来时大不相同。 “我送你回家。”路渊清了清嗓子率先开口,透过后视镜看了余情一眼。 “…”余情颔首嗯了一声,低头点开手机,“我住在…” “我知道,我掏过你回家的路费。”其实就是路渊误吞了药的那天,他打了车想送余情回家,谁知被车门拍了脸。车是路渊叫的,最后的目的地自然也显示在他手机上。 提到‘路费’,话音落至‘钱’上,余情随即说,“那些钱我按照银行的利息,每个月…” “我不要你的钱,我想要你。”路渊面不改色看着前方的路,打动方向盘道,“咱俩认识的第一天开始,你就应该知道我就是想要你。” “…”余情眼中是惊讶携带着愠色,“你的意思是你想让我把自己卖给你还钱?” 路渊听出他的情绪,不动声色却有模有样的回答,“你还记不记得你说过,‘有钱日子过的就是轻松’。我想让你轻松点。” 3-6 h 我想让你轻松点。 余情笑了一声没再接话,侧头看向车窗外不知在思索什么。 路渊帮了余情,转头就翻脸的事情余情做不出来。临近午夜街上已有些零零落落的感觉,余情看着路旁飞驰而过的景色,不知过了多久后转头对路渊说,“去你家吧。我与人合租,不方便。” 短短一句话,飘进路渊耳中撩起一股欲火往小腹窜,“啊?哦…恩…”他倒有了些紧张,透过后视镜瞄向余情,谁知却撞了个四目相对。余情冷冷望着他,眼底有些温度,还有些更为复杂的情绪——抗拒抵触、隐忍徘徊。 路渊踩下油门,在下一个路口对余情说,“还是去你那儿。” 余情皱眉又看了他一眼,没有再吭声。 这事情和路渊想象的不一样,余情的反应也与路渊想象的不一样。 “不高兴?”路渊停好车走到余情身边,抬手将他揽进怀里,“你离我近一点,让我…闻闻你。”路渊凑上去嗅了一口,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发情的狗,求爱索欢。 余情微微侧头没有推开路渊,动作有所闪躲但还是保持了脚下的步伐,“等会儿进屋你小声些。” 余情自然不高兴,面对这样的情况谁能高兴的接受包养?若不是路渊在最危急的时刻用真金白银帮了他,若不是那钱短期之内根本还不上,余情压根不会按住自己的脾气,更加不会松口应允路渊的要求。 路渊不知具体门牌号,索性跟着余情往前走。他瞅着周围没人更是凑到余情耳边,轻咬耳垂低声说,“那件红色的旗袍,好看。” “…”余情抬头和路渊对视,微微咬牙吐了三个字,“知道了。” “你觉得我是趁人之危?”路渊从他眼中瞧得明白,可箭在弦上哪儿有临阵退兵的道理。无赖也好,痞子也罢,路渊想到‘野玫瑰’就硬得发疼,非要张嘴吃个干净不可。 余情盯着路渊好似有千言万语,奈何从他眼中读出势不可挡的诉求,抗拒无力,“我觉得你是,你会改变主意吗?” “不会。”路渊收紧手臂将余情死死拴进怀里,“我会求你,会一遍一遍说我要你。” “…” “两百万不够那就四百万,开一次瓢不够那就开两次…” “我还不起。”余情无奈笑了一声,“没想到我自己这么值钱。” “无价。” 余情与一对小情侣合租。两室一厅的房子,余情住小房间,小情侣住大屋子正合适。开门进屋,那两人洗了澡却还没睡觉,坐在客厅看到有人与余情一道回来,睁大眼睛缓了几秒才打招呼。 “我同事,今晚…借住。”余情有些尴尬,交代了一句转身走进屋里,拿了换洗的衣服准备去洗澡。 路渊这人自来熟,和小两口客套几句就开始旁敲侧击打听余情的事情。三人合住有几年时间,从余情毕业之后就一直在这里。瞧小两口说话的语气,和余情也就是泛泛之交,称不上熟悉。 小姑娘看路渊帅气英俊,赏心悦目之下忍不住多说几句套近乎,“余情从不带人回来,你们的关系肯定不错。” “他没带过对象回来吗?”路渊一边说话一边转头看向卫生间,门后潺潺流水引人遐想。 小姑娘摇摇头,“这几年没听过余情有女朋友,我之前说给他介绍,说了好几次都没有下文。” 坐在一旁的小伙子笑着接话,“也可能有,只是我们不知道。” 余情洗了澡进屋,等路渊简单收拾走出卫生间时,客厅里已经没了人,而余情屋子的门虚掩着,留了一条缝。两室一厅也就七十平面积,刚毕业的学生受到经济局限与人合租实属正常,余情工作几年还有个经理的头衔,一直住在这里还不都是因为弟弟不成器,每个月都给他制造负担。 路渊洗澡的时候在心中盘算,这二百万对他来说也就是一个响指的分量,却让余情甘愿退让隐忍。路渊站在水下琢磨,要不明早把车留给余情得了——这几年跟着他的人不少,没见谁在物质上被委屈了。 老式单元楼到了夏天难免有些燥热,路渊裸着上半身走出来,脖子上搭着一条毛巾,头发还在滴水。他走到余情的房间门口,推开门后愣住了。余情穿着路渊提及的那件红色旗袍,站在窗前听见开门的声音,回头望向路渊,“关灯。” 路渊转身将门关上,却留下了灯,“我得好好看着你。” 路渊曾在脑中描绘出眼前这副景象,他勾勒出相似的线条却难以添补动人的气质。当年的花蝴蝶喜欢艳色,热情似火、娇羞灵动,红色旗袍穿在余情身上像极了他,可定神看去又有些东西大相径庭… “你过来。”路渊扯掉腰间的浴巾,性器已经生龙活虎的挺立起来,在双腿之间随着路渊的身体晃动。 余情瞥了一眼后移开视线,面上露了些下意识的抗拒与害怕,大抵想起了非常不好的经历。 路渊见他脚步不动,索性朝他走了几步说,“那我过来也行。” 那件红色旗袍整晚都穿在余情的身上,余情像是要被路渊揉碎了一般,翻来覆去折腾,可那件旗袍却完好无损。 路渊抓着余情的手揉自己的阴茎,随即将他搂在怀里往床边移动。余情无所适从浑身僵硬,脸颊一下就红到了耳朵后、脖子根。 “别紧张 。”路渊吞咽着口水,身前那根已经硬成了深红色。他拉着余情躺下,拿出刚刚上楼之前专门买的润滑剂,倒在手指上 探进余情得后巷中。 上次的记忆太过狼狈恶劣,以至于路渊手指碰到余情时便遭到了本能的抗拒。“你趴在我身上。”路渊一手捏着余情的后颈,另一只手搂着他 双腿分开。余情的内裤早被扔在了床边,两条白皙的长腿衬得红色旗袍更为鲜艳。 旗袍的后摆搭在余情的屁股上,路渊送了两根手指进去,而自己的性器则正好夹在他的股间。路渊捏着余情吻他,闭上眼睛哼着鼻音说,“我知道上次弄疼你了,这次要是再弄疼你,你就张嘴咬我。” “…”余情避不开他的吻,索性张开嘴,有那么些放任他为所欲为的意思,“那些钱,我还是会….嗯…尽全力还给你。” 路大公子纵横烟花场所这些年,手指上功夫了得,几下就让余情说话的声音夹杂颤音。他朝着那最敏感的地方又揉了好几下,压低声音大言不惭,“那钱你不用放在心上…你搬去我家住,房子也送给你。” “什么…嗯…”余情耳根一苏,身前的性器也在两人的小腹间挺立,前端流出晶亮的液体,“我…还不起。” 路渊扶着自己的性器抵在入口处,故意拍打他的屁股,勾着旗袍后摆上下飘动,“或者我搬来你这里,咱们可以天天让对面那对…听现场。” “你怎么这么坏?!别…得寸进尺。” 3-7 h “坏?”路渊笑了一声,“你不知道我能坏成什么样子…” 话音落下,路渊突然翻身抓住余情的手臂,他拉着余情跪在床边,“趴好。” “你做什么?”余情在床上毫无经验,面对这带有屈辱意味的姿势浑身都不自在,皱眉回头看了路渊一眼。 路渊站在床边,一手托着余情的腰,另一只手扶住性器抵在入口处,“我要看着自己干进你的身体…” 余情咬牙低下头,心里因上次的疼痛又生出抗拒之意。路渊缓缓挺身,享受这占有与侵略的过程。他故意压制自己的‘心瘾’,一点一点肏进去感受窒息般包裹所带来的满足感。得偿所愿的瞬间一切都如此美好,“给点反应…”路渊抬起手在余情屁股上落了一巴掌,啪得一声下手不重,“骚一点。” 骚一点…当年那只花蝴蝶从未让路渊失望,可身下的余情却又给了他一个复杂的眼神,像是被羞辱、嘲弄,甚至被踩在了脚下、压在床上来回糟蹋。 路渊吞咽口水,一下走到最深,留在余情的体内和他对视,“这次愿意看我了?” 余情的眼睛因为情欲蒙上一层水汽,他不知如何去感受,在抗拒与兴奋之间又因路渊的话无所适从。路渊抓住他的肩膀将他的上半身死死搂进怀里,胯骨缓缓动起来,同时用嘴唇扫过余情的脖颈、耳根。“嗯…”余情浑身紧张,被路渊的手臂勒得呼吸困难。 这样的神情会出现在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脸上,他们初尝禁果却不懂如何安放颠鸾倒凤带来的颤栗,他们乐意支配自己的情欲却不知怎么享受‘肮脏’带来的圣洁纯粹。 “吸这么紧?”路渊喘着气在余情耳边说,一只手探进红色裙摆下轻揉他的阴茎,“今晚我会把你肏成我的形状,这样以后…”路渊说话的同时又顶了两下,“你的身体就忘不了我了。” 未与情欲‘和解’的人还像是白纸一张,过往的性爱经验都还只是探索道路上的过眼风景,成为云烟之际便会被刻上永不磨灭的印记。路渊搂着余情猛干十几下,灵活的手指在余情的阴囊和性器上来回撩拨。 真好…余情这张白纸终将被路渊弄脏糟蹋,被他勾勒出‘性爱’的图卷。今天这第一笔,就将重新定义两人之间的相处,“今晚我会肏得你求饶,肏得整个房子里所有人都听到你的哭声。” 玉体横陈,余情侧躺在床上,表情十分‘痛苦’。 他抓着床单高高挺起后颈,身子随着路渊阴茎的进出而前后移动,身下的床唧唧吱吱发出声响。余情双腿被压在身体同一侧,路渊捏着他的腰一下一下往里肏弄,九浅一深专门冲着那最让人难熬的地方而去。 余情的阴茎在双腿之间挺立晃动,与红色衣摆来回摩擦心痒难捱,“恩…呜呜…”余情咬着嘴唇不愿发出声音,额头上的汗将头发打湿,贴在脸颊上。路渊居高临下犹如打桩,性器进出的每一下都走到最深,非要顶着余情颤一下才肯罢休。路渊脊背上的肌肉随撸动起伏,手臂、胸膛直到流线感极佳的小腹,他那犹如神铸的精壮身躯压着余情来回驰骋,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气,“不愿意叫?”路渊抓起他的一条腿抱进怀里,屈膝跪在床上狠狠操了十几下,“咱们换个姿势…” 余情眼中闪现惊恐,整个人突然悬空被路渊抱在怀里。他两只手拖着余情的屁股,像是搂着个孩子,“环住我的脖子。” 两人之间的连接只剩那阴茎,余情身体的重量让性器走到最深处,“啊…”他的双腿在路渊的身后打结,双手则紧紧搂着怕摔下去,“这样…恩…不行…我…” “你以前试过?”路渊掰着屁股肏弄两下,这个姿势让余情夹的更紧,两人的身体仿若嵌在一起,“还没人…敢跟我说不行…” “恩…”余情被情欲折磨,性器往外吐着前液,浑身往外泛着潮红,而那件旗袍还套在他身上,扣子系得整齐,连条缝儿都没开。 路渊转身将余情抵在墙上,凑上前亲吻,舌头霸道闯进余情的唇齿之间。 “啊…恩…”余情一张嘴便泄了欲、动了情,声音千回百转,两人口中交换亦如琼浆甘露。路渊在他屁股上捏出自己的红掌印,“再叫大声点…” 吐了声便再难吞回去,余情想要避让那如眼镜蛇般的亲吻,可被路渊逼上‘绝路’,避无可避。他的后背抵在墙上,胸膛则是路渊那欲壑难平的热浪,冰火交杂之间四肢颤抖抽搐,连手指脚趾都忍不住弯曲绷直,“恩…别…太深…恩…” “说什么?听不到…”路渊低头咬余情的脖子,舔他的耳根,“再….大声些…” “隔壁…恩…” 路渊勾起嘴角,“我就是想他们听到…” 余情憋着一口气,路渊则要肏出那道火。 “我要射在你身体里,用精液把你填满…”路渊将余情重新扔在床上,面对面一边干一边说,“从今天开始我会把你肏烂,肏成没了我不行…” “…恩…呜…疯子…”余情抬手想推开他,而四肢无力对这混世魔王如同瘙痒。余情抓着床单想从他身下逃开,奈何巴掌大的床都在路渊的掌控之中,是他的主场,任谁在这儿都无所施其术。 路渊抓着余情两只手压在头顶,搂着腰又继续肏弄,“你说我坏,我就把你干到跟我一样…坏…” 余情剧烈挣扎,眼中的情欲与愤怒并行交加,“呜呜…恩…” 路渊低头亲吻余情,咬他的嘴唇,舌齿相撞,“我想把你弄脏,我想…糟蹋你,让你在床上对着我…发骚…” “滚…恩…”余情扯着嗓子大喊,心中那股火彻底被路渊逼了出来,“…呜…混蛋…嗯嗯…” 路渊笑了一下,捏住他的下颚狠狠亲吻,“喊得好听…继续骂啊…”路渊嘴角被余情咬破,可他却始终带着笑…这嘶吼便是文人最后的一点执念,沙漠旅客的最后一丝希望… 日中则昃,月满则亏…愤怒转化成情欲中的享乐,也就是那片刻的功夫。 路渊搂着他低声嘟囔,“声音真骚…” 按照这个声音嘶吼下去,明天一早,他连人带衣服能一并带回家了。 4 路渊一早被电话吵醒,看看时间才8点多。 余情还在他身边,睡得不太安稳。路渊拿着电话起身,打算顺道上个厕所,“什么事儿?” “隋先生一早给我打电话,说事儿给你办好了。”姜远的声音有些亢奋,可路渊却还睡眼惺忪,“昨晚我也把事儿办了,这会儿正困着呢。” “行,那之后再说,我就是打电话跟你说一声,你记得给人家道谢。” 路渊迷迷糊糊走到卫生间,走廊上还遇到正要出门上班的小两口。他俩看了路渊一眼,男的清了清嗓子离开,女的脸皮博还有些不好意思。路渊瞅他俩觉得可笑,好似昨晚被听去房中乐事的倒是他们了。 “我知道了,忘不了。”路渊打电话的同时放了睡,随口补了一句,“你怎么起这么早?” “我…还没睡呢。” 路渊撂了电话,屋里 床上还有温柔乡等着他呢。 4-1 h 路渊前一晚折腾到将近四点,总算是在余情晕过去之前收了兵。 余情身后那处被路渊弄得又红又肿,肇事者搂着他在狭窄的卫生间里清理,嘴里还不忘嘟囔,“这小破地儿,转身都难。” 路渊上厕所回来,忍不住撩起那红色后摆,在余情的屁股上又揉了两下。别看余情衣服架子的身材,可线条紧致手感极佳,从屁股到大腿,多一分显得臃肿,少一分则不够圆润。 看着眼前活色生香的‘景色’,路渊又硬了。他拉过余情的一条腿,将性器顶在入口处。 “你…”余情睁开眼睛蔓延茫然,“你干嘛?” 路渊凑过去亲吻,“我就蹭蹭…”开口的同时他一个挺身肏进余情的身体里,有了昨晚的无间相处,阴茎这会儿长驱直入没有受到任何阻碍,“顺便…干干…” “呜…流氓!混蛋!” “你那两个舍友,昨晚看着也没睡好。”路渊一边帮余情收拾衣服,一边大言不惭道,“你留在这里就是扰民。” 余情把手里的衣服扔向路渊,让他闭嘴。路渊顺势接住,权当一来一回是打情骂俏,“我那儿屋子大,方便。” 起床洗漱之后,余情便想把路渊从这屋里赶出去,奈何路大少爷像一块牛皮糖,将‘厚颜无耻’发挥到极致。余情不愿去他那儿,路渊就强行给他收拾,嘴里还说,跟了我还能让你住这种地儿?! 余情站在一边冷眼不合作,时不时还骂他一句,听在路渊耳中倒觉挺有意思。 “你到底要不要脸?!”交涉无果,余情揉着太阳穴叹气。谁知路渊将衣柜里当季最后一件衣服装进袋子后,伸手 捏住余情的下巴说,“这个问题你之前问过…我选了要你,那就不要脸了。” 路渊做事儿麻利,拿着行李袋下楼放上车,另一只手搂着余情的腰,“你要是不想整个小区都看着你和一个男人搂抱打闹,那还是配合点。”余情自然不听他的,挣扎之余侧头冲着路渊手臂咬了一口,“松开我!” “咬吧,看样子昨晚你还没‘咬’够…” 路渊见余情老大不乐意,一路上没敢再提把车也送给他的事儿。透过后视镜,路渊心里又开始犯嘀咕:隋先生没要他的钱,但余情却以为自己掏了两百万。 余情为此妥协,心甘情愿被折腾。可不管是‘欠债肉偿’还是‘包养’,这钱横竖都没花到余情的身上…要是路老爷子知道自家儿子一毛没花白占二百万的便宜,不知道会不会对他的投资眼光另眼相看。 路渊心里还没琢磨明白,余情率先开口了,“那些钱,我给你打欠条。”路渊没有立即接话,轻笑一声眼底情绪又重了些,“用不着,你跟我还这么见外?再说这种话我可生气了!”路渊嘴上抹油、插科打诨,说出这种让余情接不上的话,对方自然没法坚持,不了了之。路渊往自己家开车,寻思这钱还是得想办法花在余情身上,否则放在兜里咬手,觉都睡不好。 到家已经过了午饭点儿,进屋放下东西,路渊的电话响了。 “说好今晚回来吃饭的,没忘了吧?” 孟叔这一说,路渊才想起来还有这茬儿,“没忘,哪儿能忘!”他侧头看了一眼余情,本还想着今晚花几个小时带他‘熟悉’一下卧室和那张人体工学的大床,看这样子怕是泡汤了。 回家吃饭就得被老爷子唠叨,不到十一点老人家睡觉时间,路渊决计脱不了身。路渊盘算要不提前说不舒服,吃了饭说了正事儿就赶紧闪人。谁知孟叔却在电话那端说,今天你爸最喜欢的厨师打电话,店里来了一批奄仔蟹,要不要去尝尝? “行啊。”路渊乐了,去饭店至少能早点拍拍屁股走人,“今年还没吃螃蟹呢。” 初夏细品奄仔蟹,膏如温香,嫩滑甜鲜。 路渊拿着电话想起螃蟹的口感,余光则是一旁那个正在摆弄包里东西的人…路渊听着孟叔的唠叨,脚下晃悠到余情身边,伸手就去捏人屁股。余情抬手推开路渊,回给他一个抵抗的神情。 路渊指了指电话,示意余情别吭声,手指还不忘伸进他的头发里。路渊将余情拉倒怀里,凑上去嗅了几下,嘴唇则故意在余情的耳朵上游走蹭弄。 “我跟你说,你爸晚上要是说起让你找女朋友准备结婚,你别跟他顶嘴…” 路渊恩了一声,张嘴含住余情的耳朵,舌头舔进内耳,“我就听着他说,他停下我就跟他说都听他的。” 余情侧头用复杂的眼神看了路渊一眼,似在嘲他轻浮,又如讽他凉薄。路渊瞧见那神情,嘴唇凑到余情的眼皮上,‘催促’他闭上眼睛,变着方子撩拨。 “连姑娘都糟蹋?真不怕睡不好?” 挂了电话,余情这么嘟囔了一句,没指望路渊回答,说完便推开他继续收拾东西。 路渊还不到让家里着急的年纪,可他当年有‘前科’,这才引得父亲天天唠叨,怕他又整出花样。路渊听了余情这话,扬起眉毛哼了一声。要不是为了余情手里那个项目,他犯得着回去老爷子面前自投罗网?“我有什么睡不好的?”路渊没跟他多做解释,舔着嘴唇补了后半句,“你天天在我身边,睡前运动量那么大…怎么会睡不好?” 路渊原想让余情在家里休息,毕竟昨晚他受累来回被折腾。可余情将东西简单收拾,拿起工作需要的文件就往门口去。 余情不搭理路渊的阻拦,说已经和兰兰约好要开会。路渊听了这话哭笑不得,不知他们什么时候约的会议,更不知余情在那不被待见的小破公司有什么好‘拼命’的,“随你,想让你轻松点还挺难。” 余情在门口穿鞋,低着头不卑不亢的回答,“我要是轻松了,什么时候能把钱都还给你?” 路渊嘴里的话硬生生被憋回去,心口一阵紧张,情绪上涌便怼了一句,“你既然这么说,欠我的钱怎么不听我的话?” “你用不着提醒我欠你的钱,我记着呢。”余情穿好鞋转头与路渊对视,“我…尽量听你的。” 4-2 总监要从余情手里将项目拿走,无论如何也得为了组员拼一把。 若是余情在尘埃落定之前找到了投资人,那项目对接便来不及给新人熟悉的时间和机会,为了项目的成功也得让余情的组员继续跟进。中途换人是公司的大忌,会让投资人和客户有不可信任的潜意识。 公司为一个项目与投资人接洽需要前期众多准备,余情这一招可谓死马当作活马医、兵行险着,要是让投资人察觉出准备不当,也可能影响公司的整体形象。 “出什么事情我担着。”余情到了办公室后对兰兰交代了一声,拿着所有材料往办公室走,“你就当不知道这件事。” 当初处理项目的时候余情与业内几个投资人聊过相关内容,奈何市场与资本流向都非常不成熟,接触之后又是问题重重,最终便不了了之。 办公室里没有外人,兰兰看着余情眼神变得温柔,“组长,我今早联系了之前那几个有过接洽的投资人。” 余情看着资料没有抬头,一目十行,“怎么说?” “除了陆总表现出兴趣,我觉得咱们现在手头准备的情况很难得到其他几个投资人的信任。” “你是怎么说的?”余情抬起头看着兰兰,皱眉想了想追问,“说了多少内容?” 兰兰摇头,解释自己只是说了目前项目的市场相对成熟,如果有兴趣可以再进一步接洽。兰兰面上透出无奈,“现在八字还没一撇,我也不敢说太多,否则被公司知道了,也会有麻烦。” 余情恩了一声,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最后才问,“陆总…怎么说?” “陆总听完之后没有仔细问项目的事情,跟我说让您直接联系他,之后再详谈。” “知道了。我再想想。” 兰兰起身往办公室外走,临出门之前回头看着余情,“经理,你脸色不太好,别…太累了。” 余情嘴角微微向上勾起一个弧度,不易察觉,“没事儿。” 陆总,陆容音。 余情大学时与他认识,两人甚至朝着情侣的方向走过那么几步。眼瞅着两人要在一起了,却没想到余情突然单方面断了联系。旁人看上去是余情抽身回头不再搭理那花花公子,可其中的内幕究竟如何也只有当事人心中知晓。 山不转水转,毕业之后几年的时间两人又见了面。那时余情在一个业内的聚会场所与几个投资人说起手头的项目,陆容音陪着朋友参加应酬,不期而遇听了一场项目介绍。 那之后的接洽过程,陆容音表示出想要和余情再续前‘缘’的打算,可余情全当没看出来,应付了过去。好在,陆容音这号人也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对待同性从不在一棵树上吊死。 这种不了了之的事情原本没有在余情的心里激起涟漪,谁想几个月之后竟然又有了见面的机会。 余情叹了一口气,拿出手机拨给陆容音。 晚上一起吃顿饭再说吧。陆容音知道他想说什么,笑着约了余情,声音里故意透些暧昧。 余情应了声,“你想吃什么?” 陆容音又笑了,“我定好地方发给你。” 余情一下午坐在办公室里看项目材料,一个字一个字扫过文件,恨不得全都印在脑子里。 兰兰见他连话都不多说一句,端着水杯放在他桌子上。余情冲着她淡淡笑了,脸色发白额头冒汗。 余情本以为自己与陆容音此生不会再有相见的机会,可为了所有组员的利益和业绩,他就算千百万个不愿意也得去会会‘故人’。 陆容音生性烂漫,对许多事儿都如过眼云烟般不放在心上。陆家的生意只有少部分在他手里,但他平日和省市领导之间有不少往来,攥着那点资本游戏人间绰绰有余,必要时刻还能从天而降给余情充当个‘天使’的角色。 “好久不见。”陆容音比余情大几岁,面上带着岁月沉淀,俊朗之于还有种说不出的成熟性感,“这段时间怎么样?” 余情笑了一下,不冷不热,“老样子。”他拿出随身携带的文件,递到陆容音面前说,“这是项目的资料,我们目前...” “不着急。”陆容音给两人倒上酒,转头冲服务员使个眼色,上菜。 一桌子美酒佳肴,余情无心品尝。陆容音坐在他对面,优雅自如,“不饿?” 余情不好驳去潜在投资人的面子,拿起筷子吃了两口,食不甘味。陆容音看着他笑,将他的情绪和表情统统装在眼里,“找不到其他有兴趣的投资人了?” “...”余情一怔,想了想说,“项目目前还在准备状态,还没有开始正式寻找投资人。” 陆容音点点头,“那就是你们着急把它卖出去。准备阶段联系投资人,好像不怎么符合行业标准?” 胜者为王败者寇,总监的行为谈不上符合标准,余情的反击也只能剑走偏锋,“我们的标准就是让客户与投资人都有最大的收益。” “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应该知道我喜欢谈风月,”陆容音余光扫过桌上的资料,夹了一筷子菜放进余情的盘子里,“吃饭的时候说这些,容易消化不良。” 余情突然晃神,想起大学时候第一次见到陆容音的场景。他在学校的管弦乐队里进行排练,结束后出门撞上了陆容音的视线。余情清清冷冷,侧头想要绕过去。 你好,我刚刚看到你的演出。陆容音先开了口,抬手指了指门上的玻璃,示意自己在这里站了许久。 刚刚不是演出。余情说完又解释了几个字,就是排练。 “快吃饭,想要什么再点。”陆容音随手翻了一下面前的项目书,勾起嘴角道,“这个项目当初你提及时我就觉得有意思,相关市场这几个月我也在关注。” “...” “怎么,你觉得我只是在关注你?” 余情面上难掩尴尬,避开陆容音的视线清了清嗓子,“我去个卫生间。” 高级餐厅环境典雅,包间里飘着淡淡的香薰,烘得余情有些热。 他起身推开包间大门,正巧对面得屋子也开了门。 “余情?” 站在对面开口的不是别人,正事今早拉着余情非要‘同居’的路大少爷。 路渊顺着打开的门下意识往里看,随即便瞧见陆容音,“那谁啊?” 屋里的陆容音见包间门始终打开而余情站在门口,出声发问,“情情,怎么了?” 4-3 路渊这一天过得不怎么样。 余情套上鞋子出门,而路渊则缓了片刻也出门,去了他浑身抗拒的地方。 路渊和父亲的关系不太好,了解父子俩的人都知道,三句话就能掐起来,坐在一桌吃饭就差掀了桌子。 两人的关系为什么不好?这个问题就连路渊自己都很难给出答案,可能是因为长大了终归翅膀变硬,可能是因为当年断了他的感情始终耿耿于怀,更可能只是因为本身性格相冲,观念相左。 “老爷子今天心情怎么样?”路渊进门之后给孟叔一个大大的拥抱,接着还不忘勾起嘴角笑,“准备从几个方面骂我?” “瞎说什么,你主动打电话说回来吃饭,你爸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孟叔轻拍路渊的后背,满眼都是宠溺。 “您没事儿吧,我怎么看您脸色不太好?” “我能有什么事儿,快进去陪你爸。” 路渊前几天听孟叔话音不对,猜想是不是父亲身体欠佳。回来进屋坐了不到五分钟,看老爷子中气十足‘教训’他的样子,一颗心彻底放进了肚子里:会唠叨,人就没事儿! 五分钟时间,路老爷子从路渊吊儿郎当的穿着说到他经常十天半个月不见人...话锋一转,又嘟囔着问,“你回来还算老实吧?别给家里人找不痛快。” ‘不痛快’三个字无非就是取向,而所谓的‘家里人’也就路老爷子坚决反对,还能有谁?“老实,老实...”路渊再沙发上坐如针毡,上好的皮革像是从刺猬身上拨下来的一般,“我还能有什么不老实?”他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谎,变着房子给父亲吃定心丸,“我都按照您的要求去上班了,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父亲哼了一声,面上写着不相信三个字,“对了,你妈说想要给你介绍个女朋友,让我问问...你的意见?” 路渊从小对父母的印象都是‘感情不和’,唯独面对和他有关的事情,立场出奇一致。“问我的意见?我当然没意见。”路渊舔着嘴唇,寻思这一出好戏不知要演成什么样,“要不然我妈介绍两个姑娘,咱俩一人一个,您这不也单着呢?” “你...”路老爷子差点将手里盘着的核桃扔到路渊的脸上,“你要是觉得可以,记得给你妈回个电话。” 路渊随口应了一声,不再接话。想想真是有意思,母亲和儿子联系还需要父亲再中间传话,不知是什么样的亲疏才能造成这样诡异的局面。 屋里又坐了一会儿,天色渐暗到了吃饭的时间。路渊提了一嘴最近再办公室看到的项目,路老爷子接了两句话挺有兴趣,不知是真对前景感到可观,还是单纯不想驳路渊的积极性。 “下次直接请师傅来家里做就行,何必跑去店里?”路渊先一步走出家门,回头不忘‘假惺惺’嘟囔几句,“天儿越来越热,家里吃多舒服。” “你以为有钱就能解决一切?”父亲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去人家店里是对师傅的尊重。” 路渊闭了嘴,本想讨好一下结果马匹拍在了蹄子上。 呸!老爷子要是马,他是什么? “等会吃饭的时候给我说说你的项目。”路老爷子走下台阶,手指抚过一旁的灌木植被,“今年的工人很勤快,但我总觉得整齐过了头...有点假了。” 路渊笑了,他在家装得过了头,不知父亲是不是也觉得假了? 手里的项目是一款声音可视化的产品,属于虚拟现实的一个分支类别。前几年虚拟现实一度成为风口,可那时声音可视化的设备还不成熟,这几年随着硬件工艺推陈出新,声音可视化逐渐走到主流资本面前。 “你这是个奢侈产品,有多少人能接受花这个价钱去享受视觉声音带来的感官享受?” “以现在的市场价格来说,VR的设备也是奢侈产品,我们面对的是同一类人群。” 路渊在国外呆了几年,吃喝玩儿这样的‘正经事’样样精通,奈何脑子聪明时间又多,百无聊赖只能折腾手里那‘点’钱。路渊从小耳濡目染,跟着老爷子没少见各种生意场上的花样,在国外的几年凭着家里的资本也挣了些钱。 老爷子觉得路渊那些都是儿戏,这才非要将他扔到小公司里历练。 说到底无非三个字,信不过。 “小而精的用户群不是不行,但...” 路渊已经与父亲软磨硬泡了两个小时,面前的两只螃蟹卸了壳还没吃完。他口干舌燥实在没有多余的忍耐力继续唠叨下去,“爸,您就是不相信我的眼光。” 路老爷子笑了,“这就受不了了?我现在可是你想要说服的投资人。” 路渊哼了一声没继续,低头吃那凉了的螃蟹,咽不下去。 “这两天把项目联系人的信息发到公司里,后面的时候我们跟进。” 路渊眼前一亮,“您这是花钱陪我玩儿?” “花钱试试你的眼光。”父亲说完放下筷子,看着路渊的眼睛问,“你专门回家吃饭,就是为了这个项目?” “...” “瞧不出来,长进了?那小公司让你这么上心?” “公司里的人把我当‘瘟神’,总监把我安排给他不待见的经理,你说我能不上心吗?”真亦假时假亦真,路渊没瞎编却说得都不是心里话,“老路我跟你说,你别说是陪我玩儿所以投钱,你别给我拆台让他们觉得我靠家里。” 路老爷子点点头,意味深长道,“难得你会为了别人的眼光,陪我吃这么长时间的饭。” 别人的眼光,路渊自然是不在意,他这口舌是为了余情。 ...为了余情不再有被下属嘲讽的不堪之相吗? 路渊没多想,权当是为了那二百万。 饭吃到一半来了个电话,路老爷子临时有事得去公司处理一下。 路渊摆手与父亲道别,心情大好又给自己点了几只螃蟹,“我去个卫生间,你把桌上那几个菜再给我热一下。” 推开门准备抬脚去卫生间,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余情的脸? 那是谁?路渊话刚问出口,随即听到一句,“情情,怎么了?” 情情? 路渊睁大眼睛看着余情,“他叫你什么?!” 屋里坐着陆容音,见余情立于门口,又问了一句,“情情,怎么站着不动?” 余情转身关上门后走到路渊面前,“屋里是投资人,在谈那个总监要收走的项目,我想提前卖出去。” 合着两人想到一起了,还他妈挺有默契,可什么不靠谱的投资人叫的这么亲切?“没看出来啊,叫的这么亲切?项目谈完之后你叫他什么啊?哥哥?叔叔?” “…”余情抬头与路渊对视,转而朝卫生间的方向走,“我没空和你多说。” 路渊跟上他的脚步,走在一旁冷嘲热讽,“你的空闲都拿来跟人家说话了?出门之前还说尽量听我的,这才多长时间你就这么跟我说话?!” “有完没完?”余情朝着路渊叹了口气后又说,“我在谈正事。” 正事儿?关着包间门谁知道这‘正事’怎么谈?路渊还觉得他昨晚一整晚都在和余情谈正事儿呢! 路渊手机里存着‘情情’两个字,原本是戏谑拈来,谁曾想竟然真听到有人这么叫余情。路渊一股情绪从胸口涌到嗓子口,张开嘴时正巧看到服务员端着他那几只螃蟹走过来,“送到隔壁包间。” 服务员一惊,“可是这…” “认识的,我也过去。”路渊转头走进屋里搬了个凳子出来,大大方方走进对面那屋。 瞧瞧余情刚才那是什么态度?路渊心里千百个委屈,更别提刚刚还在老爷子面前赔笑卖乖,就为他那个破项目。 路渊不请自来,包间中的人倒是镇定自若,“你好,我刚才看见你和情情在外面说话。” 陆容音年长几岁,处处透出成熟风度。他冲着服务员招了招手,化解了路渊带来的尴尬,不让在场的其他人为难。 路渊将凳子放好后直接坐下,随即将属于余情的那张空凳子拉到自己什么,“你是投资人?” “潜在投资人。”陆容音见路渊来势汹汹,主动拿起一旁的空杯子给他倒了杯上好的太平猴魁,茶壶在一旁将水烧至蟹眼状态,温度不泻,咕嘟咕嘟的声音伴随着他的说话声,“喝点水。” 这一副地主之谊的样子是给谁看的?叫‘情情’还上瘾了?路渊才不管他是不是投资人,谁还没有点钱啊?甭指望路大少爷为了钱赔上好脸色,况且余情那项目都已经解决了,这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旧情人借以‘投资人’的名号刷存在感,“公开场合,你叫得那么亲切,是不是不合适?” “关着门,怎么就是公开场合了?” “这不就被我听到了?” 陆容音笑着点头,解释了一句,“他大学的时候我就认识他,那时候听他母亲这么叫他,觉得好听…索性学来了。” 陆容音淡淡回答,面对路渊总有些胸有成竹的样子,看得人火大。路渊哼了一声,端着茶杯喝了口水,“这么说认识的时间还挺长,那他管你叫什么啊?” “他…” 两人说话的间隙,包间门再次被推开,“陆总…”余情张开嘴却撞上路渊的眼睛,惊讶之于愣在了原地。 “什么路总?你把这称呼安我头上,是跟我装不熟悉?你过来给我坐下!”路渊拍了拍身边的凳子。 余情咬牙握拳看向陆容音,“陆总,抱歉。” “过来坐吧。” 4-4 “巧了,咱俩是本家,都姓路。” 陆容音扬起眉毛,拿出一张名片递给路渊,“幸会。” 路渊瞧了一眼,“合着咱俩不是一个姓...我叫路渊。” 甭管陆容音以前和余情是什么交情,在这张饭桌上他就是潜在投资人,工作态度一丝也不能少。 “抱歉,他...”余情走到路渊身边,看了他一眼主动解释道,“他是我们项目组的成员之一。” “没事儿,坐下吃饭吧。” 高档餐厅的包间典雅舒适,原本只有两张凳子供两人桌使用,路渊自带凳子和筷子,桌上还有他刚加的螃蟹,“陆总让你坐下吃饭,好生体贴。”路渊抓着余情的手让他坐在身边,靠着椅背将手臂搭在余情的椅背上,“你快点吃,不够我再给你加菜。”说着,他拿起筷子给余情夹螃蟹,蟹钳一扫,把刚刚陆容音夹过来的菜都扫到桌子上,就好像路渊能从那菜上看出陆容音沾了筷子一样。 陆容音见余情面露冏色,拿起筷子不着痕迹的挑拨道,“路先生看着很年轻,是不是很少出来谈项目。” 路渊心里那点小九九压根没想藏着掖着,年轻气盛、简单直接。余情坐在桌上心中惦念的全是自己的项目,陆容音说了这么一句,潜台词便是路渊的出现坏了投资人的性质,那么结果可想而知。 陆容音面上带着笑,而路渊却不搭理那背后的含义,“没什么谈项目的经验,但我觉得当个投资人倒是不错,到哪儿都被人哄着。”他或许听不出那层挑拨的意思,可讽刺之意分外明显。路渊心里琢磨,余情那项目自己刚刚都已经卖出去了,还轮得到面前这位‘陆总’装大爷?投资也有个先来后到,余情要百般讨好也应该是冲着他路渊来,“要是有机会,我...” “你说够了吗?”陆容音的话再路渊那儿没有激起涟漪,可在什么都不知道的余情心中却荡出千层浪,“有完没完?”余情深吸一口气后起身,看向陆容音恭敬的说了一句,“陆总,咱们之后再继续谈行吗?” “当然。” 余情不卑不亢,可心中的火气都在眼底聚集,“那我们先走了。”说完,他转头看了路渊一眼,率先拿起东西往门口走。 路渊跟着他往外,出了门便说,“你冲着我喊什么?” “我在谈项目,那个项目关系整个组。” “你那个小破项目,我...” 路渊的话还未说完,余情看着他冷冷打断,“在你路大少爷眼里,自己有钱就什么都是‘破’,别人的工作和尊严一文不值。”余情深吸一口气,走到前台对着服务员说,“买单。” 路渊帮他推销了项目、忍了老爷子的唠叨,这会儿却还被数落。愤愤不平的路渊跟上余情,拿过账单,“我来买,跟了老子就是老子的人,还能让你花钱?”路渊将两个包间的钱一道结了,转头看着余情好似在说:老子有钱就是了不起。 余情咬牙再无法忍耐,“你是不是有病啊?和投资人吃饭开发票,公司报销,这是工作的一部分...” “用不着,我给你报销!以后你吃的穿的都我花钱,谁再敢给你花钱我弄死他。”路渊火气也上来了,拿过菜单有勾了两个菜,对着服务员说,“这两个送去那个包间。” “你又做什么?” “我让你的投资人这顿饭吃够!” 余情看着路渊这胡搅蛮缠的说辞,张开嘴再说不出一句话。 “能走了吗?”路渊买了单拉起余情的手腕,愣了一下,“你身上怎么这么热?”餐厅里四季常温,走进来丝毫感受不到夏天的炎热。余情身上的温度被路渊攥在手心里,有些灼、有些闷,“你怎么了?” “别碰我。”余情抽出手腕往餐厅门口走。路渊则加快脚步跟上去,伸手搂住余情的肩膀 ,摸他的额头 ,“你在发烧!” 回去的路上,路渊开车强制余情坐在他身边。 你应该去医院,这会儿发烧肯定是昨天晚上没清理干净。路渊一边说一边通过后视镜看着余情,语气里不知是在‘炫耀’自己的本事惊人,还是在担心余情的身体分析病因。昨晚最开始路渊还算节制,用了润滑剂带了套,就怕像是第一次那样给余情留下‘暴力’的印象。奈何赛程过半,有些人体力透支,有些人则越战越勇。 隔着一层的碰撞怎么比得上赤膊上阵来得刺激,一来二去套儿不见了,余情的身体也被他用子子孙孙填得满满。 “这事儿怪我,”路渊舔着嘴唇止不住笑,刚刚吵架又能怎么样?现在人还是归了他,何必跟一个病人生气,“但也不能完全怪我,昨晚要不是你叫那么大声,我还是可以控制我自己的,谁让你…” “你怎么话这么多?”余情冷冷回了一句,脸颊更红了,不知是被这话臊的,还是体温不断增加。 路渊扬起眉毛,嘴里更加‘跋扈’,“你自己明明也爽了,我还不能说了?谁搂着我的脖子射了我一身,谁咬着我的肩膀说不要停?” “我说的是我不要,我说停下了。” “这不是一样的吗?”路渊打动方向盘,在夜色中将车开进地下停车场,“我在床上那么‘听’你的话,你就应该听我的去医院。” 余情面儿薄不想丢人,不愿因这发烧去医院倒也可以理解。他不动声色坐电梯上楼,进屋之后拿纸笔写了张欠条塞进路渊手里,“你不用时刻提醒我要听你的。” 路渊随手将欠条塞紧钱包,心思压根没往钱上走,“你要是不去医院,那就只能我给你清理了。” 路渊搂着余情往卫生间走,几乎是横抱着将人强行带到浴缸旁边。路渊昨晚简单做了清理,可能是半夜迷迷糊糊加上卫生间转不开身,因此没有完全弄干净。 “你松开,到底想怎么样?”余情露出窘相,手臂抵在路渊的胸口,怕他又乱来让自己遭罪。 路渊不笑了,拉住余情的皮带不顾他的阻拦解开,嘴里却说,“我昨晚弄疼你了吗?酒吧那天是我不对,弄伤了你。不会有下一次”他随手扯掉自己身上的短袖,拿过莲蓬头试试水温,“你用不着这么紧张,我就是想帮你再清理一下,没别的想法。” 路渊没想法,他那根永动机一样的老二可不怎么赞同。余情背对着路渊,腰身到白嫩的屁股一览无遗。清理的过程变得漫长,路渊最终‘得逞’,握着两人的性器一并在手里撸动。 余情千百个不愿意,可下身别路渊玩儿硬了,灵活的手指在他体内的那点来回顶弄,浑身的欲望都在苏醒。 你搂着我。路渊见他浑身无力,主动让余情坐在自己身上,将他搂在怀中有那么些怜惜的意思。 余情脸颊泛红,眼中是情欲与水汽,高潮的那一瞬间面上多了些难以言喻的‘羞怯委屈’,“呜...无赖...” “别骂了,”路渊仰着头吞咽口水,“再刺激我指不定我就得食言了。” 余情第一晚在路渊家里过夜,第一次走进路渊的房间,没想到是被当作病号伺候着。 路渊抱着他进屋,连脚都不占地面,“你又干什么?” “你怎么对我这么多意见?”路渊就没见过这么难伺候的小情儿,但转念又觉得余情比那些年纪小一些的宠物更有意思,“有一点就行了,能促进和谐就够了,别老这么勾引我...你自己能吃得消吗?” 余情听完闭了嘴,侧开头往他肩膀一层蹭了蹭,一副不想搭理的样子。 清理干净是第一步,路渊又给他倒了些水,吃了点最简单的消炎退烧药,“你不去医院,我也不知道这些药管不管用。” 余情接过药盒,认真看了说明,“大少爷没吃过苦,连药...” 路渊没等他说完,抓着余情的下颚便吻上去,舌头顶进他嘴里抽干所有的空气,一个纯正的法式舌吻让余情的身体酥软在他的双臂与床笫之间。“接着说,我看你的舌头快,还是我的舌头快...” 4-5 我看你的舌头快,还是我的舌头快... 余情哑了嗓子收了声,而这更是两人之间第一个严格意义上的吻。比起那些在性爱中的讨好前戏,这唇齿间的交缠在夜色下显出了些浪漫,不可名状的写意被月光打碎,形成一张难以逃离的网,圈着两人越收越紧。 “你...别靠我这么近,传染...”余情说得很轻,还沉浸在刚刚那个吻中,有些无措、有些晃神,还有些连自己都没有想到的紧张。 路渊瞧他神情闪躲,大抵是从那吻中体会了些‘动情’,“不传染...传染我也认了。”说完,他又凑上去继续了这个吻。他先是浅尝辄止,故意给了余情反应抗拒的时间。可当余情抬起手时,路渊又突然前倾身体与他十指相扣,加深这个吻的同时在他嘴里开疆扩土,不给他任何喘息的余地。 路渊有模有样‘照顾’着余情,端茶递水之余时不时占点小便宜,捏下脸蛋搂个腰,拍下屁股蹭个吻。余情最开始还皱眉对路渊表示不满,奈何几轮下来实在没力气与他多做纠缠。 路渊得了便宜卖乖,嘴里还不忘旧事重提,数落几句,“以后别的男人面前别那么跟我说话,你现在跟着我...我也是要面子的。” “那是我的工作,我和陆总...” “别提,我听了难受。”路渊转手又在余情的大腿根揩油,“你身上这些地儿都是我的,这儿,这儿...还有这儿...”说话的间隙,不安分的手指就伸进了内裤里。 余情拗不过他,抬起脚踹在路渊的手臂上,这才算是虎口脱险逃过一劫。 路渊见他浑身发热,不再乱动后索性躺在一侧与他聊天。两人说起余情和酒吧的调酒师大冉是旧识,余情大几岁于是对方叫他一声哥。大冉认识那女子乐队的主场,后来乐队缺人这才介绍了余情去吹单簧管。 你学单簧管多久了?路渊随口问了一句,而余情含含糊糊道,“从小就学。”他不愿意多说,路渊便也没有细问,转而又道,你干嘛对你弟弟那么好? 余情侧身换了个姿势,张嘴吐了几个字,“我妈去世之前让我照顾他,我答应了。” 聊天讲求个气味相投。余情很明显不愿多说自己的成长以及家里的事情,路渊听出话音自然不会打破沙锅,毕竟两人现在图个和谐的床上关系,能有点互相了解最好不过,要是没有也不强求。 有一句没一句的继续闲聊,路渊满心都在思索:最近找个裁缝给余情再定制几件旗袍,用那最好的丝绸,最贵的配饰。不光上台演出的时候穿着合适舒服,晚上回来撕着听响也别有一番风味。最令人血脉贲张的画面便是一袭整齐的旗袍下却是空空如也,情趣用品在身体里引发欲望,而那一双眼睛则左右徘徊渴求更多。 满脑子都是美好畅想,路渊手下的温度却越来越高,等他回过神时才发现余情躺在一旁脸颊绯红,“怎么烧得这么厉害?!” 半夜将近十二点,路渊搂着余情去医院。 早知道这样就应该早早去,在屋里几个小时真是白折腾。 “他这是流感,没有感冒症状直接发烧。”医生拿出体温计地余情,又说,“这个季节容易传染,潜伏期一般是三到五天。” “三到五天?”路渊站在一旁下意识重复,扬起眉毛道,“我还以为是昨晚...” 余情抬头余光瞪了他一下,路渊硬生生将后半句吞进肚里,“...受凉,我还以为是受凉。” “受凉感冒不是这个症状。”急诊医生值夜班,情绪不高也不愿与路渊多做解释,“我现在给你开药,特效药吃下去之后温度会降下来,流感易传染,最好在家里修养。” 合着余情发烧和他路渊昨晚能‘干’得表现没有半毛钱关系,路渊先前那一连串‘得瑟’倒是成了丢人现眼。他听着医生的总结寻思自己恐怕难以幸免,又亲又弄,还有不被传染的道理? 医生间路渊与余情一道来,索性也给他开了些药。路渊在人前没吭声,出了医院则说,“在国外烧到39,医生可能都只是让你回家多喝点水。” 余情侧头看了路渊一眼,“有经验?” “怎么,你觉得我这个大少爷一个人在国外,连病都没生过?铁打的筋骨,孙猴子转世?”路渊搂住余情的腰承受他大部分的重量,“我生病的时候,想给医生送钱都找不到地方。” 余情有自我保护不愿多说家里的事情,路渊也是一样,总有那么些所谓的过去在心中留下些痕迹,被人误会也好,矫揉造作也罢,能不提起就不提起,省得自己想多了都不痛快。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余情这一场发烧折腾了好几天没法上班,他心里记挂项目想要从床上爬起来。奈何路渊在一边搂着,动弹不得,“你就放过办公室里面其他人吧,你传染我就够了,万一要是整个办公室都得流感,怎么工作?” 路渊说的也没错,因此余情只能打电话给兰兰交代之后的事情,同时还给陆容音去了电话,先是表达了抱歉,接着又说等身体好了之后再继续沟通。 陆容音在电话那边问,需要我去看看你吗?路渊在余情身边,低声嘟囔,“假模假样,我可是不怕被传染在你身边照顾着。” 余情看像路渊,得到的回敬礼便是屁股又被那无赖捏了一下。余情无奈皱眉,还得好声好气对着电话说,“没事儿,不用了。容易传染。” 路渊寻思这电话怎么都打给对余情有点想法的人?兰兰也就算了,毕竟小姑娘平日算是余情的得力助手,可这陆容音需要哪门子的报备?路渊等余情挂了电话就吐槽说,“我看这位陆总,对你有点意思啊?脑子里想的事儿不会比我干净?” “你还知道自己想的不干净?” “我不否认,男人想点不干净的怎么了?我要是看着你心如止水,那说明你魅力不够或者我功能障碍,都是多悲哀的事儿。”路渊舔着嘴唇靠近余情,“我跟你呆着好几天都没被传染,是不是距离还不够近啊?” 余情看着路渊笑了,难得没因为他的话而翻脸,“你倒是挺诚实,目的也都挂在嘴上。” ‘诚实’两个字让路渊心里咯噔一声,而他面上却还是镇定自若,故意将矛头指向陆容音,“我就是瞧不上那装腔作势的人,明明就是想干,还摆出一副绅士样子,对得起自己的老二吗?” 余情听完这话没接茬,他既没否认陆容音潜在的目的,也没驳斥路渊对这‘潜在’状态的鄙夷,倒像是在这件事上与路渊达成了统一。路渊觉得这点挺有意思,奈何这个话题不宜有太多交流,免得自己说漏了嘴生出其他事端。 “他管你叫情情,”路渊舔了舔嘴唇,“难听。” 余情侧头与路渊对视,“难听你别听就行了。” “你不能让他别这么叫你吗?” “这也是你要我做的事儿?” 路渊一口气卡在胸腔,闷闷吐了一个字,“对。” “…” “他就是跟你认识的时间长点,叫得再亲切也没见你生病来照顾你。” 余情的目光扫过路渊的脸颊,最终落在他的手上,“你这也算照顾?”那只手正在余情的大腿根来回画圈,时不时闯进内裤一探究竟。 “怎么不算?”路渊一个翻身压在余情身上,将脸颊买进他的肩颈中,“我可是冒着被传染的危险在照顾你。” 4-6 总监想要将项目移交需要余情出面和另一个组的负责人签署相关文件,余情交代了兰兰,没有他的首肯任何资料都不能给出去。这样一来,余情在病床上躺几天,这流程就得往后拖几天。 余情权当这一遭是养精蓄锐,为了病好之后可以继续周旋。路渊没有说起自己已经帮他把项目卖出去的事情,一是因为老爷子那边还没有最终确认,因此不宜提前声张,二是余情那日的态度让路渊十分不爽,他得找个‘合适的’时间告诉余情,告诉他谁才是真正的金主爸爸。 路渊虽然没花那二百万,但在项目的事情上找回了些心里平衡,对余情说话的态度也‘嚣张’起来,“你给我在床上好好躺着。” 余情休息了几天烧退了下去,可四肢还有些无力,胸口也闷闷的。路渊拉着他在床上厮磨,几下动作就将手伸进了余情的内裤里,左右把玩那半硬的性器。 “恩…”余情皱着眉抗拒,眉眼间显出些无奈,对这种程度的骚扰见怪不怪,连多余的口舌都不愿再浪费。 还没等到进一步动作,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路渊侧头瞄了一眼,是姜远。他松开余情从床上起身,接起电话看向卧室窗外,避让些距离,“怎么了?” “出来喝酒?” “行啊。”路渊挂了电话,转头没多想对余情交代了一句,“你在家好好休息,我出去一趟回来给你带些吃的。”说完,他凑上去再次亲吻余情。 余情闭上眼睛回应他的吻,“恩。”有些逆来顺受,有些乖巧,还有些难以察觉的抗拒。 路渊喜欢这么吻余情,莫名萦绕在‘恋爱’的气氛中。路渊这几年经历的人没少为他提供‘爱’,可路渊总觉难以享受其中,好似一盘丰盛的佳肴却与己无关。那些人多为情场高手,烹制出的美味带有刻意的痕迹,为路渊而制却不仅仅属于路渊。 余情,与他们大为不同。成年男性的复杂与床笫之间的纯情相得益彰,余情每一个眼神都完全属于路渊,受他的撩拨摆布,恍惚间竟让路渊有了‘初恋’的错觉。 路渊将手指伸进余情的头发里,前倾身体压着他顺势往后。余情舌尖试探性的回应让路渊的心弦再次被撩拨,他深吸一口气笑了,“喜欢?” “不喜欢。”余情侧开头,清了清嗓子补充,“快走吧。” 路渊和姜远约在了私人会所里见面,环境雅致却暗藏玄机。私人会所属于姜远,里面那一个两个年轻侍应生都长得水润透亮,拉出去不输任何当红小明星。路渊穿着一件深色T恤,额前的头发遮住了一半的眼睛,目光如雄鹰、如毒蛇,走进会所便吸引了一众人的瞩目。姜远身为老板,面上透着亲切,而路渊则如带着些攻击性的希腊战神,如炬的眼神让人想要靠近却又不敢靠近。他走起路来如有逐日的气势,四肢百骸都带着‘潇洒’二字。 喜欢什么样的?我都能给你找到。姜远先和路渊喝了几瓶啤酒,混着白酒又下了几个深水炸弹。喝到兴致起来,姜远从自己私藏的酒柜里拿了一瓶上好的红酒,开瓶给路渊倒上,“你这几天都在干嘛?” 路渊笑了一声没接话,自个人在家照顾生病的小情儿,说出去还不得惹人笑。 姜远见路渊不想多说便换了话题道,“你去那小破公司上班怎么样?要是有合适的项目,我给你投?给你当爸爸。” “给你脸了?敢说这种话…”酒精上头后尽是风言风语,路渊原本不应搭理,可他转念一想:总不能每次都让老爷子买单,要是多几个投资人多做成几单项目,余情那些绩效提成也有他路渊的一份功劳,变相也让那二百万骗局没这么不可容忍,“不过要真有合适的,可以介绍给你。我们最近手里有个智慧城市的项目,刚刚开始进行。项目和公共交通的规划有关,你们家不是有运输线的生意,投了之后可能他们的技术还能帮你们解决一部分的问题。” 姜远点头,端起酒杯品了些许,“时机要是成熟,你通知我。” 两人坐在姜远专属的包间里谈笑风生,小半瓶红酒下肚后酒精完全上来了。包间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瞧着比姜远大两岁的男人轻车熟路进屋。他走到姜远身边坐下,凑上嘴唇一边亲吻一边说,“姜总,来多久了?” 路渊瞅着那男人有些眼熟,反映了半天这才想起是个小明星。叫Jaxx,前段时间姜远还邀请他去看过首映礼。路渊眼看着姜远在自己面前腻腻呼呼,就差把Jaxx裤子扒了按在沙发上弄,一股欲火往小腹窜,口干舌燥不说更觉裤裆处太紧。酒精燥得路渊难受,目光直溜溜瞅着眼前的两人,眼底都是压制不住的欲望。 “你看他帅吗?”姜远在一旁捏住Jaxx的下颚,眼神示意他看向路渊,“是不是和公司里那些明星一样帅?” Jaxx点头,“比明星帅。” “你再隔着裤子看他那根儿,感觉大不大 …”姜远张嘴咬住Jaxx的耳垂,低声说了后半句,“他以前喜欢带把儿的,最近在追一个姑娘。你把屁股凑过去让他看看,再问问他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干你?” 路渊放下手里的酒杯,看向Jaxx,“你过来。” Jaxx左看看姜远,右看看路渊,正准备从沙发上起时却听到路渊又说,“他让你爬过来,没听到?” 路渊的二当家一年到头都没有安分的时候,他习惯了在欲望中隐忍、释放,从而达到平衡。Jaxx朝着他爬过来,手指先落在膝盖上,顺势向上最终覆在那早已跳动的性器上,“您怎么称呼?” “姓路。”眼前的Jaxx就是一副‘情儿’的样子,和路渊以前相处过的‘小宠物’没什么区别,给钱、买东西就能撒欢使性子,怎么折腾都不为过,“我不喜欢你身上这件衣服。” “那我可以脱了。”Jaxx伸手解开自己的扣子,回头看了姜远一眼,又问路渊,“要不,您给我脱?” 路渊的性器在裤裆里憋得难受,他鼻息之间都是Jaxx身上甜腻的香水味,可就这一瞬间路渊突然想起余情被他压在身下时咬着嘴唇的模样,“我喜欢穿旗袍的。” Jaxx愣住了,皱眉又转头看向姜远。姜远勾起嘴角笑了一声,意味深长问Jaxx,“你不能穿旗袍?” “可以。”Jaxx明白过来,想了想问路渊,“路总,您喜欢什么颜色的旗袍?我穿来给您脱。” 路总…陆总… “不用了,”路渊抓住Jaxx的手腕,将他从自己身上扔到一边,“我不喜欢分享。” 以往路渊觉得,这种玩不坏的才算‘情儿’,可听着这一声‘路总’,与当日余情口中的‘陆总’交缠重合,他下意识觉得像余情那样易碎的稀罕物更加可口动人:在床上怕他碎了,可又期待终有一天会将其打碎,重塑锻造刻上属于路渊的标记,再也无法被抹去…像胎记,像纹身,像伤口愈合留下的疤痕… 越是丑陋,越让人兴奋。 既然家里养着的还没吃腻,路渊便吞咽口水将自己的欲望忍了去。心瘾成性,有此时的痛苦煎熬,彼时才能还以酣畅淋漓的释放。 “去哪儿?”姜远看路渊起身,连忙跟着站起来,“不高兴了?” “有什么可不高兴的,我回去了。” “还不到十点?” “有事儿。”路渊推开门往外走,心里眼里除了余情什么也装不下。 4-7 h 路渊酒劲上头,昏昏沉沉走出会所。门口的侍应生见他身体摇晃,主动上前为他叫了个车,爷前爷后恭敬讨好。 车窗外是喧闹的都市,行车穿过最繁华的商业区,接着又驶进灯火通明的工业园。 几十分钟终于是到了,路渊上楼进屋,打开门看到余情站在客厅的厨房里。余情手中拿着筷子听到身后有动静,下意识回头。他半个小时之前刚刚洗了澡,头发还有些潮湿,贴在脸颊上显出精致的棱角。 “你过来。”路渊用一种吆喝宠物的语气冲他开口,借着醉意抬起手摆了两下。 “你喝醉了。”余情回过头继续手里的事情,不冷不热又补了四个字,“早些休息。” 路渊一路上憋得难受,回来又看见余情这副不愿搭理的样子,抬脚就朝他走过去,“那我过来。”路渊从身后搂住余情,看到他正在煮面这才恍惚回忆自己好像说要给他带吃的,“你还没吃饭?” 余情停了一下,说,正要吃。 “在等我?” 没有,等你做什么。余情不着痕迹避开路渊的怀抱,端着过转身往餐桌走,“离远一点,别烫着你。”声音很淡,话说得更淡,余情无视路渊的同时低下头吃饭,连点余光都没有分给他。 别人家的小情儿都恨不得被拴在裤腰带上,可着余情倒是在路渊面前‘个性十足’。路渊憋了一路回到家,再没一丝耐性玩儿欲拒还迎的游戏。他走到余情身边坐下,抬起手楼主余情的腰便将他拉到自己怀里。路渊的动作碰洒了桌上的水杯,撞掉了余情手里的筷子,“你做什么?!” 路渊借着几十度的酒放肆,大言不惭的气势真当自己掏了真金白银,“还能做什么?”他抓住余情的手直接按在自己的裤裆处,“摸摸我。” 余情身上带着淡淡的肥皂味,干净通透,闻在路渊的鼻息之间只想要快点将他弄脏,弄得与自己一样沉溺于情欲的海洋方才罢休。余情侧开头沉默片刻,终是看向路渊开口说,“你出门有的是人伺候你,干什么非要来折腾我?” 什么?路渊伸手捏住他的下颚,“你说什么?” “我用不来那么甜的香水,也不会迎合你。” 香水…Jaxx身上那味道让路渊带回了屋里,而他自己闻着都觉得刺鼻。 路渊呼吸越发粗重,他将手指伸进余情的指缝里,隔着裤子来回揉捏自己的性器,扬汤止沸却愈演愈烈,“学会争风吃醋了?” 余情哼了一声,挣扎不过便咬牙说,“做人应该有最起码的互相尊重。” 尊重…路渊听着余情这话笑了,多少年都没人与他说过这两个字。路渊走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他高高在上,而其他人都卑微迎合。这些年在床上相处过的人如此,就连身边遇到的人亦是如此…倒是余情,从第一次在会议室里见面便直视着路渊的眼睛,不卑不亢。 路渊一下回过神,什么时候他将两人第一次见面定义在了会议室?那酒吧里的‘野玫瑰’又算什么呢?‘野玫瑰’与‘花蝴蝶’的相似又算什么?是路渊的心思有所改变,还是他眼中的世界改变了? “松开我!”余情挣扎两下,侧开头更不愿直视路渊的眼睛。 路渊张开手臂搂的更紧,起身将余情抱起来直接走向卫生间,“这味道你觉得少了尊重,那就洗掉。”路渊将他放进浴缸,打开水自己也跨进去。雾气腾腾的热水将两人身上的衣服完全打湿 ,“你到底…嗯…” 路渊吞掉了余情的后半句话,舌头仔细舔过他的牙齿,与他的舌头纠缠,“你帮我洗掉,好不好?我们一起再洗个澡,好不好?” “…” “今天我被人叫了‘路总’,接着就想起来你这么叫陆容音…”路渊说话的同时将手伸进余情的裤子里,另一只手紧紧将他 拥在自己怀里,“我也要叫你‘情情’。” 余情的身体在他怀里颤了一下,不知是因为这话,还是因为后穴处失守,“你不是说难听吗?” 路渊知道他喜欢这个称呼,低下头张嘴啃咬他的锁骨,嘴里喃喃说,“情情,你摸摸我。我憋了一路回来找你,你快点解开我的裤子。” 有你在屋里,我对别人没兴趣。 路渊一边说一边把硬到发疼的性器塞进余情的身体,“你...慢点...”余情躺在浴缸里,一条腿被路渊搂在怀里,热水淹没他的肩膀身体甚至是脖颈,一个差池就会缺氧溺水,“我...嗯...” “别怕...”路渊捏住他的下颚,低头咬住余情的嘴唇,“我抓着你呢...”他边说边干,阴茎借由水流的润滑长驱直入,在余情的身体里来回捣弄。 余情眉眼间的冷傲随着路渊肏弄的动作被撞碎,幻化成一片片冰晶,最终被炙热的情欲融化。“我不好...呜...呼吸...”余情伸手环住路渊的脖子,用了全身的力气紧紧拥住他... 路渊这分明是故意的,故意将余情置于‘危险’之地,故意让自己的身体成为他唯一的倚靠。 “喜欢我干你吗?”路渊含着他的舌头,舔弄他的耳根,性器还在那最敏感的地方来回猛干,可嘴里却用低沉迷离的喘息声问,“情情,喜欢我干你吗?” “...不...嗯...不喜欢...”余情咬着嘴唇,想要松开路渊却挣脱无力。那日在合租屋的一场性爱成为分水岭,好似开启了一道禁忌之门,余情每一天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随着路渊的挑逗而敏感挣扎。他的身体在水中挣扎,而思想却好似掉入了湖中,平静的湖面下满是欲望的漩涡,拽着他往那黑漆漆的深渊而去,“嗯...松开我...呜呜...” 路渊听到这话突然直起身子松开手,余情顺势滑落到浴缸里,剧烈挣扎,“咳咳...嗯...” “情情...”路渊抓着他一只手腕搭载自己的肩膀上,“你喜欢我这么叫你吗?” 余情喜欢,非常喜欢。 每次这个称呼都能让他的身体下意识收紧,路渊借着这劲儿又干了好几下,“别人都不能这么叫你。” “...咳咳...呜...”余情终是将头抬出了水面,再次搂紧路渊,双臂都环在他的身上。 “听到了吗?”路渊捏他屁股狠狠顶进去,保持在余情的身体里又问了一次,“听到了吗?” “嗯...”余情应了一声,不知是应允,还是单纯沉溺在浪潮中喘息呻吟。 路渊拖着他的屁股,将另一只手落在余情的肩胛处。余情怕他再次使坏将自己按进水里,只好完全挂在路渊的身上,一个劲儿往他怀里缩。“情情,再夹紧点…”路渊瞧他这副乖巧的样子,心旷神怡、贪得无厌,“自己动动…” 余情不愿,路渊咬着他的嘴唇连吻带吸,品尝琼浆玉露般动情投入。他勾着余情的舌头细细品酌,而余情却因这性爱中别样的亲密而越发动容。 “情情,自己动…”路渊捏他的屁股,随后又攻占余情紧致的腰线。 不…余情咬着嘴唇浑身兴奋,四肢发麻眼底都是叫嚣的欲望。路渊捏住他的下颚与余情对视,突然起身同时吼了一句,“搂好了,别掉下去。”他一只手托着余情,保持性器在那后巷攻城掠地。 “嗯…”余情被他带回卧室,挂在路渊身上生怕掉下去,“你…干什么…嗯…” 路渊边走不忘又干几下,回到卧室翻身躺在床上。手边床头柜里是早就准备好的旗袍,路渊拉出一件递给坐在自己身上的余情,“套上,快点。” 余情被他顶得浑身酥痒难耐,如蚂蚁在爬般难以自制。他接过旗袍套上,路渊则顺势起身,一只手伸进旗袍内顺着胸口到小腹再到白皙得大腿,“情情,自己动几下…我想看你自己动…”路渊醉意上头压根顾不得过分亲密是否会让余情深陷情海,又亲又舔脸颊埋在他的胸口一股脑嘟囔,“主动点,情情…我一晚上都在想你。我喜欢你主动点,求你了。” ‘求’字出口,余情定会应了。路渊微微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嘴唇凑上去在余情的唇珠上蹭弄,“…求你了…” 余情下意识抬起手托住路渊的脸颊,张开嘴闭上眼睛,回应他的吻。 犹豫的时间不过几秒,可在这性爱中却像是一个世纪那般长。余情扶着路渊的肩膀摆动腰身,这一刻路渊差点因为兴奋而泄出来。 他又将余情弄‘脏’了些,他拖着余情向那欲壑的中心地带而去,那处漆黑一片,是路渊的‘瘾’之所在,是他这几年所有情绪的宣泄出口。一个人在那儿酣畅淋漓却终是孤寂凄冷。路渊搂着余情让他继续动,“再快点,情情…” 两个人,再不会冷了。 一场性爱辗转好几个地方,完事儿之时路渊搂着余情筋疲力尽。 路渊眼前晃过无数道人影,好似‘看’到了多年前的故人,那身影和余情重叠在一起,又分开,又重叠在一起… “嗯...”余情迷迷糊糊想要推开路渊的手臂,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被他压在身下。 路渊凑过去亲吻余情的肩膀,眼前那交织的身影回过身,路渊仔细看,却只能瞧见余情有些淡然清冷的脸... 闭上眼睛,再用力睁开。几次下来路渊看到了一张笑颜,是花蝴蝶在笑? 4-8 身体康复重新投入工作,余情眼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将项目卖出去。 陆容音在余情生病发烧的这些天仔细看过资料,口头应允表示愿意投资,剩下的便是看投多少,怎么投。 余情得到陆容音的答复时,路渊坐在一边没吭气。瞧他那副高兴的样子算怎么回事儿?陆容音这钱铁定投不进来,连跟投的机会都不给他。 路渊转头还嫌争这个项目不过瘾,拿出电话便给酒吧‘故里’的老板发了短信,表示如果能尽快安排乐队回去演出,那个中费用都不需要担心。 老板很快给路渊答复:钱也不是唯一的问题,还有周围的竞争同伴。 路渊冲着电话笑了,有什么是钱搞不定的? 陆容音给了好消息,路渊身后那位亲爹也终于松了口。 公司的人通知路渊说之后的事情会直接出面和项目负责人协商,还问路渊要不要提到是他穿针引线? 评估过了?路渊心情大好,虽说老爷子愿意花钱给他玩儿,可是由公司出面说明走过了第三方评估流程,项目适合投资。 电话那端的人谦卑客气,“嗯,评估了,评估报告也会当作项目投资计划考量之一。” 路渊听到这里笑了,其他的事情就没必要细问了:老爷子不相信他的眼光,可这报告实打实做不了假。“那你们尽快着手联系吧,不用提到是我穿针引线。” “好的,咱们公司的投资项目大多由子公司出面,不多说话...别人很难知道。” 老爷子身边养着的人就是聪明,路渊几句话就能听明白其中的意思,回答的甚是妥帖。 不多说话... 别人很难知道。 只要余情明了,对路渊来说就足够了。 项目找到有意向的投资人,在往后瞒不住总监。余情先声夺人和总监摊开了说,直言目前自己的组最了解这个项目,后续投资的跟进只能在自己手里继续。 你这是先斩后奏。总监揣着火气的声音隔着玻璃门都能听到,路渊从工位上起身,凑近几步围观,接着就听到余情大大方方的回答,“都是为了项目好,要是能及早促成投资,对您也有好处。” 总监早晨收到余情通知形式的摊牌,那个下午就在办公室接待了投资人代表。余情和陆容音约好今天在公司开会,路渊反手截胡直接让人早两个小时过来。 投资行业巴掌大的地方,路渊不让声张旁人自然是不明就里。可总监与余情在行业内的时间久,投资人代理递出名片,这背后坐镇的大老板便一目了然。余情站在总监办公室里朝外看了一眼,正巧对上路渊有那么些得瑟的神情。 说来也巧,路渊觉得这一日可谓他的幸运日。酒吧老板前两天给了他回信,表示已经通知了乐队可以开始演出,第一场就是今晚。这事儿余情没有对他提起,路渊自然也当作不知道。 一个多小时的会议结束,总监明白这场投资背后可能是路渊帮着余情,因此对投资和项目的事情不再为难。会议结束,总监一改先前的态度,先是在众人面前说起这次的投资多亏了路渊,挑明功臣只有路渊一个。随后,他又交代兰兰要继续跟进,帮余情分忧解难,俨然一副项目稳如泰山的架势。 余情从总监办公室出来后走到路渊面前,借一步说话。 路渊跟着他走进办公室,转身关上门后勾起嘴角,没等对方开口便主动说,“以后你想卖项目,我给你找投资人,用不着应付那些心里揣着想法的人。” 余情面上没有露出想象中的喜悦,他转身拉上百叶窗,看着路渊问,“什么时候卖出去的?” “你生病之前基本上就敲定了。”路渊收起上扬的嘴角,满腹不解,“你是不是应该跟我说一声谢谢?” “…”余情沉默几秒张开嘴,语气复杂,“嗯,是应该谢谢你,你又帮了我一次。” 什么叫‘是应该’?路渊等着道谢与感激,谁想却又换来余情这副不冷不热的态度,“你什么意思?” 还没等余情开口回答,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是陆容音。 会议过程中,对方投资意图明确,总监看项目的发展已成定局,心生一计想将功劳归在路渊身上。 余情在开会前提及陆容音,总监则在会议现场敲定了路渊引来的投资人,铁板钉钉,丝毫不给别人留机会。这本是投资行业的大忌,毕竟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应该为客户寻找最为妥帖的投资人,使利益最大化。 余情不好当面驳总监的话,暗示可多思考一些时间。总监心意已决,与投资人连连握手,心中自有算盘:讨好了路少爷是一方面,更主要可以避开余情先斩后奏架空自己的行为,留以颜面。 两害取其轻,余情只好以项目卖出为首要目的。他在会议结束时通知陆容音有了确定的投资人,因此所有的规则都得更改,如果还要继续投可能得三方协商。 陆容音这会儿将电话打过来,余情仔仔细细为他解释目前的情况,连声道歉。 一报还一报,余情的先斩后奏换来总监釜底抽薪,办公室外的组员因项目卖出去而高兴不已,可个中滋味只有当事人心中清楚。 路渊站在余情面前听他讲电话,越听越气,怎么都见不得余情这副谦卑的语气? 他对陆容音确实有些敌意,来自雄性生物对领地和所有物的抗争意识,可退一步讲对方举止妥帖、做事也算周全,路渊此时心里怨得是余情这两套标准,两种态度。 以前那些个小情儿也没见哪个这么不让人省心,周围苍蝇飞来飞去一点自觉都没有? 路渊胸口发闷,伸手拿过电话直接挂断说,“项目都卖出去了,你有必要还跟他这么说话吗?你明知道他有想法,还这么想把项目卖给他?你口口声声跟我说尊重,你和他这也是互相尊重?” 余情被挂了电话一阵错愕,情绪也开始在眼底堆砌。他微微抬起头与路渊对视,“我必须为整个组负责,面对投资人促成项目买卖是第一位。就算他心里的想法再脏,那我也得笑脸对他,这是我的工作。” “那我就不明白了,都是卖了项目,有什么区别?” 愤怒,沮丧,剩下的是不可名状的复杂… 余情咬牙深吸一口气,沉默片刻移开视线,那份复杂他自己都有些不明白。 路渊伸手捏住余情的下颚,迫使两人重新四目相对,“有什么区别?说话!”路渊火气上头时可不会‘各自安好’,他用自己那对如猎鹰般锐利的眼睛看着余情,咄咄逼人,“你跟我说清楚,怎么他可以投项目,我就不能买?” “你在酒吧因为我动手,闹到去医院缝了针。后来在赌场又帮我掏钱,带我弟弟出来。这些…我都记着,我也感谢你。”余情推开路渊的手,说的很慢却十分用心,“我的工作就是面对陆容音那样的投资人,有买有卖,互不相欠。” “这一点我知道,投资方要是挣了钱,那是他们眼光好,要是赔了那是市场决定的。可这和我投资有什么关系?” 余情点点头,反问,“如果不是你和我的关系,你会关心这个项目的去向吗?你会想要帮我卖了项目吗?” 余情勾起嘴角冲着路渊淡淡笑了一下,忽然就卸去了全部的情绪,“我不想越欠越多,我还不起。”好似这句话压在了他的心上,说出来就可以卸去所有的情绪。 “…” “但话说回来,就项目本身而言,确实卖给谁都是卖…”余情轻声叹气,重新看向路渊,“无论如何,我都应该谢谢你。” 路渊保持沉默,直到余情走出办公室都没有再说一个字。 余情从办公室走出来,总监还在夸赞路渊的丰功伟绩。 他用余光瞥了一下,清了清嗓子让余情说几句。 这一眼满含情绪:自己被架空留下诸多愠色,偷了余情的功劳又暗含窃喜… 余情这一天,摊牌之时好似赢了,面对投资人又好似输了。“项目这么顺利找到投资,应该感谢路渊…”尘埃落定,余情也只是这样淡淡的总结。话语中有项目卖出去的喜悦,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路渊跟着余情从办公室出来,盯着他的背影耳中再灌不进一个字。 余情用了‘关系’二字,而相识之初他还对路渊道:咱俩有什么关系? 仔细琢磨,余情眼中的复杂有了些踪迹。若是小情儿与包养的关系,又怎么会用上‘欠’这个字眼?更别提‘帮’… 或许余情自己说出这些话时还没有意识,可他口中的‘关系’与路渊心中所想大相径庭。 路渊始终看着余情,觉得他说出这样的话怕是动了心不自知,因此才有了复杂到难以表达的情绪。 回想起来,那些床笫之间的动容或许就是前兆,毕竟没几个人能受得了路渊那副没脸没皮的样子。 这… 路渊反复思索:余情,真对他动情了? 4-9 这个项目多亏了有路大少爷,要不咱们组都得喝西北风。 咱们得好好感谢路渊,这可是一单大生意。 … … … 办公室里此起彼伏的讨论声,大多都是对路渊的恭维和讨好。路渊对这种话丝毫不感冒,他做这件事的初衷是冲动下想在余情面前刷存在感,旁人的想法与他无关。 余情简单和组员寒暄几句,转头又回到办公室继续手边的工作。 下了班,余情拿出提前准备好的黑色旅行包,而路渊则在办公室外等他,“走吧。” “你怎么…” 路渊转身朝着电梯而去,低声嘟囔说,“免得你之后又不高兴,我现在先提前跟你说一声。你们可以这么快回去酒吧演出,是因为我答应入股酒吧。” 余情一怔,停下脚步看着路渊的背影。路渊闻声回过头,伸手抓了一下他的手臂,“快走吧,别让整个乐队等你。” 一路往酒吧去,路渊有一句没一句解释自己投资‘故里’的事情,眼睛时不时透过后视镜望向余情。路渊言简意赅说酒吧老板做生意想要息事宁人,因此重新开张之后的这段时间也没有再主动找乐队过去演出。路渊找人和周围几个有竞争关系的酒吧疏通了关系,还给了老板一笔资金算作投资酒吧。 “以后你们想怎么演就怎么演。”路渊现在也算是酒吧投资人之一,虽不像老板那样有话语权,可让余情上台演出的面儿还是足的。 余情安静听着,随即点点头看不出情绪变化,“原本吹单簧管的那个女孩子过几天就会回去乐队。” 路渊嗯了一声后看向余情,“那你就只能回去给我演专场了。” 余情换衣服准备上台,路渊在一旁看着若有所思。 “等会来找我。”路渊伸手抓住余情的后颈,将他拉到自己怀里,嘴唇凑到耳边低声说,“我坐角落沙发那边,演出结束你过来。”说完,路渊拿起余情换下来的衣服,抓着他的那只手顺势下移轻拍余情的屁股。 霓虹灯下,重返舞台的乐队演出情绪高涨,而台下的听众也随着音乐的节奏而兴奋起来。管弦乐与摇滚结合,同时还有些古典乐器画龙点睛,乐队姑娘们的身体里充满了力量,全情投入的架势更是让人血脉贲张。 台上台下一片躁动,唯独坐在角落的路渊好似与一切隔绝,他面无表情盯着舞台上的余情,眼底是冲动,是情欲,是锐利的征服欲,是势如破竹的占有欲。 吧台处大冉给路渊端来一杯酒,说是老板给的。路渊拉着他想要询问些余情的事情,奈何对方对路渊心存芥蒂,支支吾吾半天道了一句,“你这种天天想着坑蒙拐骗,嘴里没有一句实话的人,我哥早就遇见过,他不会搭理你的。” 这话要是放在最初认识那会儿,路渊铁定跟他划道说明白,可现在余情睡在身边,全身上下都是他路渊的,用得着多说废话浪费唇舌? 可听话闻音,路渊琢磨片刻看向大冉,“你知道余情被骗过?” “他的事情,无可奉告。”大冉转头不和路渊多说,而路渊则再次看向舞台上那透着冷艳的余情。 余情身上是一件普鲁士蓝的旗袍,路渊亲自选的料子。 裁缝为路渊介绍了各式各样昂贵的绫罗绸缎,路渊听了几句说,停了吧。他手指缓缓滑过面前的布料,心中则想着那皮肤的触感,那眼神中的抗拒与欲望。 路渊端着酒杯却觉口干舌燥,可想起余情口中的‘关系’二字又有诸多迟疑。 ‘你根本没有能力爱一个人!’,‘除了上床,你什么都不会!’,指责声还在路渊的耳边回响,他或许应该和余情适当拉开距离?毕竟有些东西他没想法,更不想掺和。不是每个人都能将性与爱完全剥离,纯粹享受身体的快感。彼此厚道一些至少应该说个明白,省得以后兵戎相见。 路渊在心中嘲笑自己,性是他的‘瘾’让他威风凛凛,但爱却是他的‘病’,横亘在他与这个世界之间。 可怜,可悲。 路渊若有所思,未回过神时那两个小时的演出便结束了。余情换下的衣服在路渊手里,无奈只好走到角落沙发旁,“我的包呢?” “过来。”路渊放下酒杯,伸手拉住余情的手腕,一个使劲将他拖进自己怀里,抱了个结实。“你干什么?”余情套着旗袍很是尴尬,下意识转头往路渊的颈间蹭了两下,原本一个遮挡的动作竟然有了几分乖巧扮相,“这是公共场合。” 路渊一手落在余情膝盖处,顺势滑到旗袍下摆里,“我有话跟你说。” 非要现在说?余情应了一声不敢乱动,怕路渊得寸进尺,更怕引起周围人的侧目,“不能等我换了衣服?” “现在说。” 余情无奈叹气与路渊四目相对,“那快说吧。” 你和我的关系就是包养,我现在给你花钱扯不上‘欠’字。路渊在心里设计了这两句台词,任余情再看不明白心中的情绪,也总归能听明白其中的含义。这话一旦说出口,按照余情的性子八成会和路渊楚河汉界泾渭分明,那时该当如何? “你和我…” “怎么?” 路渊笑了。在霓虹的装扮下,余情眼底的冷与皮肤间的热交织缠绕,撩得路渊张口就哑了嗓子失了分寸,甚至丢了腹稿、煞了气焰,“我就是想你欠我的,还不起…也离不开我。” 余情一怔,看着路渊微微张开嘴,还未开口便被路渊吻了上去。路渊搂着他的身体,手指揉着那件旗袍,鼻息里有些属于余情的香气。路渊捧着他的脸,吻得很轻很柔,唇齿间都是怜惜。余情靠在路渊得怀里,身体有些发软,大抵是刚刚经历了表演消耗了不少力气,亦或者心中有那么些不愿推开他的想法? 余情起身要去换衣服,路渊随他站起来将酒杯里的烈性酒精一口饮尽,“就穿这件回去吧,我帮你脱。”他搂着余情的腰,看着余情的眼睛,舔着嘴唇低声道,“情情,你穿这身衣服真好看,为我穿着。” 大冉说的‘骗’字还在耳边萦绕,但路渊已经骗了余情那么多次,不差这一点?他就是个坏胚子,从里坏到外。 可…这又怎么能说是骗?路渊看着余情的眼睛,说的不过是心中所想,最真实的话罢了。 瞧见过相似的扮相,怎会舍得再拒绝? 尝过他的滋味,怎会想他离开? 4-10 h 余情趴在床上将脸颊埋在枕头里,演出的那件旗袍还整整齐齐裹在身上,而路渊则骑在余情的身上。 路渊将他的两条腿夹在自己的双腿之间,从后面长驱直入贯穿肏弄。旗袍的后摆搭在余情的腰际和屁股上,线条优美。从路渊这居高临下的角度看去十分养眼,更别提后巷紧致的压迫感。 “嗯 …呜…”余情在性爱中的大部分时间都保持安静,只有路渊疯狂顶弄他那最致命的位置时才会借着喘气时哼吟几声。 随着两人对彼此的身体越发熟悉,路渊俯身将余情搂进怀里,猛干几十下,“情情…叫两声…” 余情回过头便被路渊吻得上不来气,身后那处早已被肏软肏湿肏成了路渊的形状。路渊抓着余情的脖颈下颚,稍稍用力便让他涨红脸颊,“嗯…呜呜…别…咳咳…” 路渊抓起他的一条腿让自己进出更加自如,反复冲着最敏感处进攻。余情的阴茎在身前挺立,前端流出液体滴落在床上,染脏了旗袍、狼狈不堪。“情情,你真好看…”路渊看着他的眼睛,咬着他的唇珠,肏弄他的身体,撩拨他的情欲… 路渊不管这欲在余情眼中为何物,同时也不搭理对方眼中是否真的存了请。这一切是欲,也是情。 “看着我…情情…”路渊透过那充满情欲的眼睛却还是瞧见了纯净,怎么这样都不能将他肏脏呢?路渊一个翻身拖着余情趴在自己胸膛上,直直盯着他的眼睛,“舒服吗?” 余情吞咽口水摇头,身体被路渊顶得发颤,“呜呜…不…嗯…” 路渊抓着余情来回套弄自己的阴茎,白皙圆润的屁股被他抓出红色指痕。路渊上下挺动自己的胯骨,听到余情这话突然停下来,“不舒服?” 那一瞬间,余情眼中的情欲转化为渴求,他怅然所失看着路渊,吞咽口水大口喘气。路渊松开他的屁股,一只手捏住路渊的后颈,另一只手捏住他的下颚,“不舒服,那我就不动了…”开口的同时路渊凑上去吻他,下半身那根不安分的阴茎更是以极缓的速度一点一点插进余情的身体。 余情知晓他在戏弄自己,脸颊的红晕又多了几分,眼底竟出了些愤怒与委屈。好似以本能‘责怪’路渊在这欲壑难平的时候竟然这般婆妈。 只消这一眼便让路渊称心如意,充满了征服与满足。他舔余情的嘴唇,“舒服吗?”阴茎深深插入余情的后巷中,故意搅动几下,就是不给他痛快,“情情,你要是觉得舒服…我就让你更舒服…” 余情抬起手压在路渊的胸口,看着他犹豫片刻。突然,余情的手指上移盖在了路渊的眼睛上,不让他再那样瞧自己。“做什么?”路渊不挣扎任由他‘为所欲为’,而余情则凑上去主动将舌头顶进路渊的嘴里,学着路渊的样子吻他,仔仔细细舔过他的上颚与牙齿,像是在品尝个中滋味。 路渊下意识伸手想要推开眼前的遮挡,余情则说,别动。随即,唇齿之间他又含糊的吐出两个字,“舒服。” 仲夏之夜,万物至此皆盛。 余情被路渊搂在怀里,一夜安睡醒来时竟然不自主往路渊的怀里又蹭了蹭。 路渊收紧手臂将他楼得更紧,而余情则挣扎几下说,“起来,上班了。” 流水的项目铁打的员工,一大早的办公室又是一副欣欣向荣的样子。与所有办公室一样,表面一团和气,和背地里每个人都长着嘴,都打着自己心里的那点小算盘。 路渊帮余情卖出了项目,总监将功劳全部渲染在他身上,路渊这个大少爷的身份原本只有组里几个人知道,一来二去办公室里人尽皆知。路渊这性格压根不当回事,但人言可畏,项目的后续还没有完全落实,办公室的流言蜚语就已满天都是。 能说些什么?话锋一面倒,好听点的说余情这个经理没能力,连个项目都得靠着手下的富二代才能卖个好价钱。至于那些难听的,好事者说见到余情和路渊一辆车上班,这项目只怕也是暗度陈仓不知怎么就卖出去了。 新人物,旧故事,编来编去也就是那个样子。路渊偶尔听到几句,可众人视他为大功臣,撞上嚼舌根的都灰溜溜闭上嘴不再吭声。 “那些话你听到了?”路渊端着水杯走过余情的办公室门口,看周围没什么人,于是靠着门问他,“我怎么觉得不怎么好听?” 路渊不在乎,但这一连串的说辞都是由他截胡引出来的,心里难免为余情吃味。项目要真是卖到了陆容音手里,那些杂七杂八的说辞不会有,余情还能落个‘功臣’封号。 余情翻看手里的项目资料,抬起眼睛与路渊对视,“听到了。” 路渊短促的笑了一声,往屋里走了两步低声问,“你没什么想说的?心里没有不高兴?” “没有。”余情继续着手里的工作,对答如流。 余情手里的资料正是那卖出的项目,他在核对所有内容,确保后续的会议过程可以一切顺利。路渊扬起眉毛,靠着桌子随手翻那资料,“你那些组员我看没几个记着你的好,你被为难…也没见他们都跟你一个战线,我看不背后捅刀子都不错了。” “他们是公司开工资,不用记住我的好。” “他们这样不影响你工作情绪?” “别人是怎么样我管不了,我只做我应该做的。为了项目我尽力,他们说什么我控制不了。”余情说得很淡,语气大大方方。这话中虽然也有诸多无奈,可对自我的坚持更甚,在余情冷漠的外表包裹下,是对周遭事物的热忱与责任心。 路渊端着水杯突然想起余情这些年照顾弟弟,想起他在会议室里因为项目而道歉,想起他欠了钱却还是不卑不亢直视对方的眼睛… “还有什么事儿?”余情间路渊愣在那处,合上手里的资料反问,“那些话影响你了?” 能影响我什么?路渊低下头,犹豫片刻说道,“那个…这个项目你要是觉得合适,可以让陆容音继续跟进。我想咱们的客户也不会嫌投资人多?”亡羊补牢,虽为时已晚,但路渊只图个自己心里平衡舒坦,至于其他的… “…” 路渊清了清嗓子,补充了一句,“我今天想了一下,陆容音是投资人,我和你是一个战线帮客户卖项目。” “…” “你听明白了吗?看着我干嘛?问你听明白了吗?” “我…” “我的意思就是,我跟他完全两回事,两回事。” 5 “最近感觉怎么样?”电话那端传来齐医生的声音,越洋电话惊扰了周末睡懒觉的路渊,“你有一段时间没有跟我联系了。” 路渊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没拿电话的那只手往身边摸了摸,被子还有些零星的温度,可人怎么不见了? “你还没有起来吗?” “嗯,起来了。”路渊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太阳穴后想起自己确实好长时间没有给齐医生打电话 ,早已超过了两次复诊的间隔时间,“我最近…” “这样的方式如果你觉得不方便,我可以将你的所有资料转给国内的医生,方便你做心理咨询。” 路渊拒绝,直言不讳,“我最近感觉挺好的。” “之前提起的失控,还有发生吗?还有让你感到‘兴奋’的东西,现在怎么样?” 路渊摸着身下的金丝绒,手感轻滑如美人的皮肤,“我…把他留在我身边了。”路渊说话的同时从床上爬起来,走到客厅溜达了一圈确定余情不在屋里,这才放肆开口道,“他让我对性爱有了期待。” 性爱为瘾,路渊以它为宣泄,如必需品如最不堪的自己…长时间下来,性爱本身对路渊来说少了期待,少了所谓的意义。 路渊推开Jaxx的那一刻突然在余情身上体会到了久违的期待,那是一种抓心脑肺的痒:痒的不止是身体,还有体内一片死寂之地在蠢蠢欲动… “你觉得这是一件好事?你有什么想法?” “我...不知道,”路渊不打算细想,“也不想知道。” 5-1 路渊手里的电话还没挂掉,余情开门回来了。 盛夏酷暑,即使是早晨的太阳也不容小觑。余情手里拿着给路渊的早餐,刚刚运动完回来满身是汗。 “齐医生,我挂了。”路渊看着他身上那件白色T恤被汗水浸湿,抬起手指冲着余情勾了勾。余情走到他面前将早餐放下,转身就要往卫生间走。 路渊撂了电话伸手将他搂进怀里,“往哪儿跑?” “卫生间。”余情抬手挡了一下,免得将身上的汗蹭在路渊身上,“不影响你打电话。” 路渊下意识挑眉,没多想张嘴竟然解释了一句,“刚刚是我的医生,我正好说完了就撂了电话。不是因为你回来,怕你听到。” “…”余情看他一眼,对这解释的行为揣了些不可名状的情绪,“嗯,那…你吃早饭吧,我去换衣服。” 路渊瞧他眼神闪躲,有些满意有些不甘心,还有些逗弄后的得瑟,“陪我吃点。”路渊拉着余情不让他走,手指不安分的游走,冲着屁股又掐又摸,“外面这么热,你还专门替我买早饭?” “顺路。”余情将买好的早餐拿出来放在路渊面前,“你昨天晚上说想喝粥,刚才正好看到了。” 路渊哼了一声突然伸手隔着运动裤去摸余情的双腿之间,嘴里还不住又问,“专门去的还是顺路?” 余情咬牙满眼都是无奈,眼前这位路少爷只要醒着的时候就没点除了那事儿之外的想法,“专门去给你买的。”余情将手里的勺子递给路渊,嘴里懒得再跟这混世魔王来几回合的计较。 白粥配烧饼,路渊在国外呆了几年,最想念的就是国内形形色色的食物,更想念国内满街都是的烟火气。人味儿重的地方,就有滋生欲望的空间,四肢百骸的血肉也能跟着躁动沸腾。 路渊低头吃早餐,另一只手还不住在余情的脸颊上画圈。 “我每个月的工资拿一半还钱给你,我现在住这里,水电费用都由我来交。”不知不觉余情也在路渊这里住了一个多月,原来的房子退了,为数不多的行李都塞进了路渊空空如也的柜子里。路渊这屋子之前都是清洁工每周固定打扫,现在余情承担了这项工作。路渊说他‘贤惠’,而余情只是冷冷的表示:没享受过雇人打扫卫生的生活,习惯不来。 路渊喜欢听余情用这种淡淡的腔调说话,和他在床笫之间眼神迷离的样子一样喜欢。这两面,正好构成了余情在路渊眼中的样子,缺一不可。有时路渊会疑惑余情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感觉,毕竟他那冷冷的态度很难让人将其与‘动心’联系在一起。好在路渊对这个问题压根懒得深究,有就有了,反正人都已经骗到了手,要真是没有,那对路渊来说也不是坏事,彼此开心就够了。 可余情这会儿提及‘钱’,提及‘还钱’,路渊一早起来的好心情就打了折扣,浑身散发出不高兴。这不是抽他路大少爷的脸? 他低着头继续喝粥,接回先前的话题说,“你进门那会儿我是和心理医生在打电话,你猜他以前怎么跟我说?” “…”余情知晓他不想提钱索性故意打岔,于是看着路渊的眼睛没有接话。 路渊倒好,余情不说话那他就自弹自唱、自产自销,“我第一次和他聊天,他问我回家喜欢做什么事情?我说我喜欢躺在金丝绒的床单上休息,顺便…在别人身上舒服舒服。你猜他怎么说?” “…” “他说大多数床的形象代表安全感,喜欢在金丝绒上休息,某种程度表明我需要母亲的呵护,在潜意识中寻找抚摸和慰藉。” 余情一怔,下意识扬起眉毛,不知路渊说的这些话是真是假,更不知他说这些意为何指? 路渊见他云里雾里的表情,笑了一声后将手里的勺子递给余情,“你还我钱我不稀罕,你如果非要还那就给点我需要的…从喂我吃饭开始,这粥这么烫帮我吹吹,然后再给我点…抚摸…” 余情看着路渊那一副厚脸皮的样子,不知应火他没个正经,还是应该感谢他再一再二想办法抹去那欠债的压力,“钱是我应该还给你的,我…” 话还未说完,路渊舀了一勺粥凑到余情的嘴边,“吃吧,要是不吃我就用嘴喂你了。” 烈日似火,三伏天的马路都升腾着热气。这样的天气最适合在家里吹着空调喝着啤酒,奈何余情天天早出晚归,路渊嘴上嘟囔那小破公司有什么好去的,脚下却比谁都跟得紧。余情去和客户谈项目,路渊也要蹭着一起去,美其名曰‘学习’。 先前卖项目时,公司里有些流言不怎么好听。因此余情在办公室里和路渊说话不多,能三句解决绝不用五句话。路渊对此很有异议,余情越不搭理他,他就非要在办公室里招惹逗弄。 怎么着?我丢你人了? 除了脸,哪儿不丢人?余情的眼神好似给了回应,可百般无奈也没因路渊的行为与他置气,愿意跟着…那就跟着吧。 有进有退,默认便让某人得寸进尺,给跟杆儿就往上爬。路渊隔三差五往办公室里点高级外卖,一点就是两份,直接端去余情的办公室,拉张凳子坐下就准备开动。路渊偶尔会想起上学那会儿和花蝴蝶挤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画面,可他多数时候则在与余情‘斗智斗勇’:余情忍不可忍让他出去,路渊便勾起嘴角说,那我去会议室吃。 “你撒娇求求我,没准你说什么我都能同意。” 当年花蝴蝶用起这招儿百试不爽,一度让路渊觉得自己耳根奇软。可…余情终究不是花蝴蝶,他拿着材料走出办公室,将那些午饭留给路渊一个人。 路渊嘴里说不要钱,可余情却不可能不给。 隔了没几天,余情在午饭时间递给路渊一张银行卡,说里面存了他一个月的工资,算这两个月的还款。 银行卡?路渊嘴里塞着米饭忘了继续往下咽,他看了看桌上的卡,抬起眼睛又看看余情,接着再看向那张卡,“你再说一次,里面是什么?” 一个月的工资。 5-2 路渊长这么大,除了路老爷子没人给过钱,更没人敢给路渊钱。 他盯着面前那张银行卡,半分钟之后才回过神,而余情淡淡补充了一句,“密码是你的生日。” 路渊看着那张卡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莫名觉得一部分的自尊被余情踩在了脚下。他说过自己不要脸,可真当自尊被践踏的那一刻,一股愤懑在胸口缠绕盘旋。余情以一种不卑不亢的姿态直视着路渊的眼睛,不仅让习惯了高高在上的路大少爷无所适从,更让自己给出的每一分钱都充满了重量。 我不要。路渊再一再二强调自己已经说了很多次,余情给的钱他绝对不要。奈何余情也有自己的原则,有些事容忍了他,有些事则毫无商量。他将银行卡塞进路渊的口袋,“要不要,这些钱都是你的。” 怎么听起来倒像是余情‘财大气粗’在跟路渊谈价钱谈条件?路渊愣愣看着余情,对方则转身离开留给他一个潇洒到有些孤独的背影。 下午全组一起开会,主题是关于智慧城市的项目。会议重点安排布置了后续考察任务。维也纳、多伦多、巴黎,这些城市都已经开展了智慧城市相关的项目,都被列为重点考察地点。国内来说,杭州一直是这个赛道的领跑城市,可以进行各个层面的洽谈考察。 会议主要是对未来一段时间的工作进行安细节规划,包括去各个城市考察,以及相关的业务接触。 这样的考察看似去大城市,听起来是因公旅游、美不胜收。可多数考察在没有公司高层得情况下,往往会为了节约开支将整个行程进行压缩,国内的城市当天来回,国外的则能少几天住宿绝不过多停留。 会议布置内容,大都数人听到要出国考察纷纷表示‘好机会应该让给别人’。一来二去,这部分没有定下来,只能到了临近再具体做打算。 路渊坐在会议桌前发愣,看余情对着ppt解释项目,一句话都听不进去,满心只剩下不得劲。 甭说余情作为他的床上伴儿应不应该‘还’钱,单纯想到自己空手套白狼、一分钱没掏却人财双收,路渊心里就七上八下打鼓,越想越不踏实。 那张卡装在他口袋里烧得厉害,得想个办法一劳永逸打消余情的念头。余情天天用‘钱’来刺路渊,跟个仙人掌一样,路渊真想买几十个花盆都写他的名字,直接配几十个房本全都塞进余情的手里。之后就能天天松土,夜夜按摩! 今晚是余情在酒吧里最后一天演出,下了班他按照惯例拿着东西往酒吧去。 路渊火气闷在胸口,撂了挑子一个人从办公室先走了。刚离开没几分钟时间,姜远给他来了个电话,问他怎么不吭声投了‘故里’? 你怎么知道?路渊投资酒吧还不是一时兴起为了看余情穿旗袍上台,“你在酒吧里?” “正好路过,进来喝一杯。” 当初是姜远约了路渊去‘故里’,这才有了他对‘野玫瑰’一见倾心的事情。后来路渊拿到的‘药’也是通过姜远弄来的,酒吧老板知道路渊的目标是余情…姜远要是和老板闲聊说起来,谁知道两人会絮叨什么,更别提晚上穿着旗袍的余情还站在台上。 路渊打动方向盘,挂了电话 一边咒骂自己‘怂’,一边加快油门朝着酒吧去。 夜色降临,虚惊一场。 路渊到酒吧的时候余情还没有上台,而老板说姜远早就走了。 你们俩说什么了?路渊顺势问他。 嗨,能说什么啊?我这不是谢谢姜总带您来酒吧,这才有了后面的投资。 既来之,则安之。路渊皱着眉头寻思虚惊一场,张嘴就说请整个酒吧里的人喝酒,这一轮算他的。 最后一天演出,间隙时余情和大冉凑在一起说话。路渊抬脚走过去,听到两人嘟囔余情那不让人省心的弟弟。 大冉管余情叫声‘哥’,可对余情的弟弟却唤‘小澄’,听上去十分亲昵。路渊哼了一声扬起眉毛,明白了,这是随着心上人改口? 路渊懒得管闲事,又凑近两步将余情给自己的银行卡甩在吧台上,“把这张卡刷完,再来一轮算我的。” 大冉愣了片刻,皱眉看不惯路渊这大手大脚的样子。归根结底,酒吧开门做生意,能有这样的财主爸爸又投资又消费,何乐而不为?站在大冉身边的余情刚刚下了舞台,换了衣服却还没有完全擦去脸上的脂粉。他顺着那张卡最终将目光落在路渊的脸颊上,而路渊则抬起手划过余情的嘴唇,抹去嘴角那一点红,“最后一天演出,就当是给你庆祝了。” 卡里是余情 一个月的工资,对路大少爷不算什么,可对一个普通上班族来说却是几个月的房租,是赖以生活的必须品。 路渊顺势捏住余情的后颈将他拉到自己身边,“不高兴了?” 没有。余情推开路渊挂在自己身上的手,大抵对两人在公开场合的亲密很不习惯,“那是你的钱。” 简单五个字,充满了情绪与抗拒,任谁都很难忍受自己的血汗钱被浪费挥霍。路渊嗯了一声,非要与他凑得更近,说,“你给我得钱,都不会在我手里过夜,我难受。” 我说了,那是你的钱。 路渊心里的不痛快找地儿撒了出去,故意弄得余情不高兴。路大少爷好似给自己捡回自尊,晚上回去就得了现世报。 两人躺在一张床上,任路渊怎么上下其手,余情就是闭着眼睛不配合他。 住在一起这么些时间,路渊对余情的身体了若指掌,来回撩拨勾得那前端往外吐着晶亮。可余情侧开头,一副任路渊为所欲为却不予以回应的态度。 由俭入奢易,可从奢入简难。 路渊搂着余情习惯了百般折腾、呻吟喘息,这木头人的样子实在是倒胃口扫兴。路大少爷差点动了直接进去自己舒坦算拉倒的想法,可他瞧见余情的侧脸,想到两人这些时间床笫间的‘和谐’,还是一个咬牙将余情推到一边。 你也真行,都这样了还能忍着?!路渊捏着他的下颚,四目相对从余情的目光中瞅见不妥协。 路渊凑上去亲吻他,余情张开嘴却始终看着路渊的眼睛。路渊被他着态度激着了,捏着余情的脖子直接将自己那根儿往对方嘴里塞。两人试过各种不同姿势,可余情不喜欢用嘴,路渊之前也不勉强,总是顺着他的性子随他的感受,尽量让两人都舒坦痛快。这会儿胸口揣有闷气,动作也有了些强迫意味。 余情连声咳嗽憋出了泪水,路渊咬牙松开他,火冒三丈从床上爬起来,“真他妈没劲!真当老子宠着你了?”说完,他甩门走进浴室给自己来了个凉水澡。 5-3 路渊憋了几天越来越不舒坦,就连那点花钱的平衡感都渐渐开始失去。 余情对他的态度没什么改变,反正原来也是不冷不热不怎么理会,现在还多了条床上不搭理。路渊当晚洗了澡,冲动之下直接将余情赶到了对面的客房。余情看了他一眼,拿着枕头…走了。要真是吵一架把火气泄出来也还好,最不痛快的就是现在这种卡在半中间不上不下的样子。 行吧,路渊揉着太阳穴拿他也没办法,怎么养个小情儿还弄得自己连连委屈?也不知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原来所有的经验到了余情这儿都不管用。 屋漏偏逢连阴雨,路渊和余情的罅隙还未解决,这陆容音又重回战场,弄得路渊措手不及。 这事儿还得怪路渊自己,谁让他之前一时心软,松口让陆容音以投资人的身份继续接洽。当初那项目铁板钉钉、总监拍案,陆容音后期的接触改变不了项目的大势,可这一行为无形修补了余情与‘投资人’的关系。 一来二去,陆容音有了更冠冕堂皇的借口约余情见面,路渊想拦都拦不住。 “我就不明白了,咱们手里的项目他怎么都有想法?”路渊原本与余情冷战,可他发现这工作任务是和陆容音接洽,一股情绪在胸口来回转,拿了车钥匙就要与余情一道去。死皮赖脸不说,嘴里还没一句好听的,“就他那点钱,能有什么用?” 余情不让他跟着,可路渊却说,“我还能影响你的项目不成?况且现在还没到买卖的时候,你见他干嘛?” 余情自知拦不住他,不愿多花时间,索性淡淡解释说,“接洽投资人主要也是了解一下目前…” “我看他就是想投资你。”路渊知道余情要说什么,从一开始那些说辞就没变过。“我之前跟你说让他别叫你情情,你跟他说了吗?”两人原本冷战,路渊吃不着更别提说起这动情贪欲时的小名。可这眼瞅要见到陆容音,他没多想便翻来覆去嘟囔,“他要是再叫你‘情情’,别怪我对他不客气,到时候你也别说我不给投资人面子,更别说我影响你工作!” “…”大抵是这声‘情情’总是在关起门极为亲密的时刻出现,而突然在这工作对话中听见,好似让一些隐秘的事情曝露在阳光之下,又如热浪袭来的午后突然飘来乌云落下阵雨。 那层如纱般的遮挡,没了;那种似雾的笼罩,散了。 两个成年人发生些什么,原本就没什么见不得光。但专门揪出来这一刻,对于余情来说还是像用鼓槌在心口处来回敲击一般,一下一下,一声一声。 噗通…噗通… 余情侧头下意识看向路渊,自己都未察觉脸颊出现红晕。 路渊的声音低沉性感,‘情情’二字又本能带着床笫之间难以名状的宠溺与私密。阳光照进车里,打在路渊的嘴唇上,让余情想起了他们的吻,想起了自己主动含住那嘴唇时的感觉。 路渊目不斜视专注开车,嘴里还在继续说叨,“他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了,谈项目说投资还管对方叫小名儿,也就是你…” “我几年之前就让他别这么叫了,我不喜欢他这么叫我。”余情解释了一句,在路渊以为他会沉默以对的时候给了反应。 路渊闭上嘴停了下来,眼角余光瞥了他一下。余情早已收回自己的视线,看着窗外艳阳高照的景色,不动声色补充了后半句,“我这几年基本没有与他见过面,以后也不会有太多见面的机会。” “这样啊…” 雄性生物的胜负欲与生俱来,路渊听到余情这两句解释后,心里美滋滋的,手指也不住敲击方向盘。 余情喜欢被他搂在怀里叫‘情情’,余情也对陆容音明确表达了将交集停留在工作层面,这些对于路渊来说都不算新鲜玩意儿,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但将两者串联在一起,形成彼此联系的网,路渊还是难掩胜利的喜悦,就好像之前因为‘钱’而闹出的不痛快也在这一刻…过去了。 耳根子软… 路渊对自己有了‘全新’的认识,他的耳根子已经软到了这样的地步?冷冷淡淡解释一句就管用?连点好听的都不用说了? 可余情这两句话,怎么盘都觉得…异常好听。 一张桌子,两份文件,三个人。 路渊嫌弃陆容音连续几次打余情的主意,而陆容音则嫌弃他在哪里都像是灯泡一样出现。 两看生厌,倒也公平 。 进门之前余情叮嘱路渊一句,公事为重。路渊勾起嘴角笑了,表示自己才没那个闲情逸致和‘投资人’过不去。当然,要是陆容音非要让他不痛快,按照路渊的脾气也定然忍不下去。 陆容音年长几岁,对人处事都很有分寸感。高级茶室的包间里环绕着淡淡的香薰味,他勾着嘴角主动给余情倒茶,转手不忘路渊,礼数到位。 上次三人在餐厅见面很是尴尬,余情怕重蹈覆辙,于是快速切入主题,和陆容音说起正事儿。 路渊坐在一边不吭声,给足了面子。要不是来的路上余情那几句话让他心里舒坦,只怕见面少不了故意挑衅、针锋相对。 “情情,最近伦敦交响乐团在亚洲巡演,有兴趣吗?”你方唱罢我登场 ,路渊默不作声可不代表对面那位陆总会默契配合。他端着茶杯轻轻晃动,看着余情眼里都是笑意,“我手里有两张日本演出的票,你要是有兴趣,我…” “陆总,咱们说正事。”余情率先一步打断陆容音,将手里的资料递上去,“我们目前…” “不着急。”陆容音猜想路渊不过是以工作之名跟在余情身边的追求爱慕者,趁早打发也未尝不可,“正事儿什么时候都能谈。” 路渊好不容易闭上嘴,这是给他机会让他发挥?“我有兴趣,要不陆总把票给我吧?”路渊端起面前的茶杯一口饮尽,寻思老爷子那个年纪的人才喝茶养性,陆容音在这儿卖什么人设?!“还有,陆总也是体面人,别总管我们余经理叫‘情情’,你说他相好要是听见了想揍你,是算你人品有问题还是算人家护食儿?” “相好?”陆容音有些差异,目光扫过路渊,随即看着余情,“两个人都愿意 ,那才用得上‘相’这个字。” 这话摆明说路渊一个巴掌拍不响,上杆子自己找没趣。 “合着您这意思是觉得他...”谁想,没等路渊把话说完,余情主动开口,“陆总,您别这么叫我了,咱们说工作,确实有些不合适。”余情话音很淡,克制体面,嘴角还有些为了缓解尴尬而刻意露出的笑容。可他同时也将自己的态度表达明确,更是让陆容音体会到了工作之外全无在乎之意。 路渊笑了,发现余情身上那点较真的原则也不全然都是坏事儿。 他又赢了…这胜利是余情送给他的。 5-4 你为了我才那么和陆容音那么说的? 没有。余情坐在副驾驶座看着车窗外,就事论事说,“我只是重复了早几年就跟他说过的话罢了。” 各人心中都有一杆秤,这事儿与路渊有没有关系,用不着挂在嘴边也如明镜一般。 从余情的角度来说,自然和路渊有关系,要是他不开这口只怕路渊得和陆容音在桌上兵戎相见。与其闹到不可开交下不来台,不如余情提前说一句,称了路渊的心思也断了陆容音的念想,省得没完没了。 “你就不怕你说完,陆容音这个潜在投资人跑了?”路渊明白余情挡在他前面是怕他说出更不体面的话,可即使是这样也挡不住路渊享受胜利带来的喜悦,“我看他虽然对你有兴趣,但也不至于在你这一棵树上吊死。” “之前卖项目的时候比较着急,没什么别的选择。”余情自然嫌弃路渊话多惹事,可事有轻重缓急,卖项目告一段落之后也不能一直让陆容音以工作的名义见面,他没这个想法,对方最好也没这个意思,“我说的也只是工作之外的想法,要是他因为这些话没有了工作的接洽,只能说没有合作的缘分。” “你们俩以前发生过什么事儿?”照理说陆容音也是一表人才、相貌堂堂,算不上事业有成可总归可以让人衣食无忧,余情对他态度决绝到这样的程度,出乎路渊的意料。 “没什么。” “不愿意说?还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不能说?” 余情面上没有情绪起伏,想了想后言简意赅对路渊道,“没什么不能说的,我大学的时候认识他弟弟,后来通过他弟弟认识了他。” 回程的车上闲来无事,余情在路渊的追问下说起当年余陆容音之间的事情。余情说话有分寸,绝不会在背后嚼舌根,因此点到即止总结:我和他接触过一段时间,也没到不清不楚的时候就再没继续了。 你不理他了? 嗯。 路渊随口开玩笑说,“我看他年龄比你大好几岁,是不是床上…不行啊?” “不知道。”余情瞅了他一眼,嫌他说什么都能和那点事儿扯上关系,“没到那一步。” 路渊点点头,合着陆容音认识了余情这么多年还没吃到,难怪看见了就灭不了念想。甭说他没吃到甚是想念,路渊天天将余情叼在嘴边还觉得吃不够。 “我看他就是不行。”照这个架势,路渊寻思大冉口中说的‘被骗’可能与陆容音无关?“那除了他之外呢?还相处过什么样的人?” “没了,感情生活一片空白。”余情淡淡回路渊,免得他追问还补了后半句,“没什么可问的,我说不出你想听的那些…” “你怎么知道我想听什么?没准…”路渊话说到一边突然反应过来,他下意识转头看向余情…等等,那当初吞了药在酒吧里那次,是余情的第一次? 你干什么?余情皱眉让他好好开车,谁知路渊张嘴竟然问,“那你的第一次是我?” 那你的第一次是我? 第一次什么?还能有什么,路少只能说出那么点床上的事儿。 “不是。”余情面颊一红,大抵没想到路渊会如此联想,更是只能怪自己说话不留神。余情尴尬的咳嗽,移开视线转移话题,“你好好开车,别说话了。” 不是?还敢说不是?难怪那天路渊让他说‘第一次’,余情突然有了反应,难怪路渊觉得余情在床笫间如同白纸,他可不就是一张白纸,在路渊之前连半分颜色都不曾有。 路渊一路都在回忆那天在酒吧的事情,可他又不敢仔细想,不敢思考余情当时有多疼,有多痛苦。路渊当日吃了药,因此动作粗鲁对很多细节也难以留下深刻印象。 路渊默不作声,打动方向盘拐弯。 你干嘛?余情见他变了路,皱眉看着路渊的侧脸,“怎么了?” 回家。 上班时间被强行拐回家,路渊下车拉着余情就往电梯走。 “到底怎么了?”余情皱眉甩开路渊的手臂,谁想路大少爷转头将余情拉进怀里,看着他的眼睛说,“想疼疼你。” 松开我。余情挣扎几下,出了电梯对路渊又是一副嫌弃,“天还亮着,你怎么…” “你第一次是我,你从里到外、从头到尾都是我的,还管什么天亮?”路渊搂着余情,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你还生气呢?气我把你给的那点钱都花了?气我不尊重你?” 致命的吸引力撞在余情的耳膜胸口,顺着他的血液来回流动。路渊紧紧搂着他,揉着他的头发、捏着他的屁股,嘴唇还在余情的脸颊上来回蹭弄,“这都好几天了,有什么好生气的…” 没生气。余情嘴上不承认,抬起手臂拉开两人的距离,“今天还有事没做完,我…” “你怎么从没提过那是你的第一次?”路渊问了句废话,说出口只剩下余情有些无措的眼神,和再次发红的脸颊。路渊看着余情心中趟过一阵暖流,撩过四肢百骸让他精神抖擞。他对‘雏’没什么偏好,可想到余情的第一次被自己弄得那般脏乱不堪,不知怎得有些兴奋,好似将余情又往那深渊出拖了不少,只等最终沉沦。 “你别…” “对不起。”路渊说完凑上去将嘴唇压在余情的唇珠处,来回蹂躏吮吸。他不给余情任何说话机会,又吻又吸,借着空隙自顾自嘟囔说,“对不起,别生气了…” 得嘞!路渊现在不光是耳根子软,还沦落到主动开口哄人求饶的地步?他推着余情进屋关门,这几天憋着的火气终于要在这一刻都爆发出来。路渊将手指伸进余情的头发中,闭上眼睛吞咽口水道,“我就是突然很想…疼疼你…” 路渊想起多年前花蝴蝶第一次时的羞怯,又想起那日酒吧里余情眼中的痛苦,两张面容在眼前重合、分开,再重合、再分开。路渊闭上眼睛将嘴唇压在余情的额头上,想疼疼他,因为突然感到一份难以名状的心疼。心疼余情经历的这一切,心疼这些经历因自己而被迫承受。 这一瞬间,路渊仿若被一只手捏住了心脏,动一下就疼。他只能死死搂着余情,手臂上的力气像是要将他嵌入自己的身体中。 余情这几日都睡在客房,而路渊则带着他回到主卧。 他搂着余情亲吻,张嘴在皙白的皮肤上留下红色痕迹。路渊为他扩张润滑,同时含着余情的舌头,与他进行深吻。余情被路渊的情绪感染,像是害了病般脸颊绯红,他闭上眼睛之间终是说了句透露想法的话,“那些钱…嗯…我会一直还给你。” “还…”路渊上了床不管不顾,应了声后才回过神。他看着余情双眼迷离,被扯开的一副挂在肩膀上。 那般生动,那般好看。路渊舔着嘴唇低头咬他的锁骨,鬼使神差冒出一句,“我就是怕你把钱都还给我,然后就离开了。”大抵是怕再起争执惊扰了当下的气氛,亦或者是心底深处真有这么些想法…路渊分不清,也不打算细想。 “我…”余情望着路渊,张口喘气仿若得到了些抚慰,眼神也多了分恬静温柔,“但我…得还给你。” 这份执拗与坚决和路渊想象中的撒娇相去甚远,可听在耳中却让他丢了魂魄般无法抗拒,“都听你的,情情…都听你的。”他说完后扶住自己的那根儿,一个挺身完全被余情的身体包裹。 “以后我都宠着你。” 5-5 h 余情侧躺在床上浑身颤抖,被路渊肏的四肢发软。 路渊跪在他身后,用最简单的姿势长驱直入,每一下都插到最深处,拔出后又狠狠撞进去,带着余情的身体在床上来回移动。 “嗯…”余情的一只手被路渊抓着压在自己的胸口处,掌心之下好似能感觉到对方剧烈的心跳声。欲望在贲张的血液中流窜,随着肏弄的频率一下一下撞击余情的手掌,顺着手臂冲进左侧胸膛。 路渊搂着他翻身,余情顺势骑在粗壮的性器上,晃着腰自己动。自打两人住在一起,路大少爷对性事从未有过节制二字,而这床笫间的羁绊对两人都是饕餮盛宴。 一个千帆过尽后有了新的期待,而另一个尝了禁果后欲海沉沦。 这几天分床睡,路渊觉得痛苦憋屈,想来对余情也是一样。他身上的衬衣被路渊扯开,口子掉了、领子皱了,此时挂在肩膀上随着身体起伏而摆动。胸口那一处若隐若现,可白皙的皮肤上却是路渊留下的斑斑红印。 余情的性器挺立在身前,打在路渊的小腹上,硬得有些发紫。 路渊伸手抓住那根儿来回玩弄,余情则忍不住呻吟两声,喘着气与路渊对视,“呜呜…嗯…” “过来亲亲我…”路渊上下撸动,另一只手拦住余情的脖子便和他深吻。 路渊想到余情的身体由自己打开便忍不住兴奋,他一个翻身退了出来,低下头就将余情的性器含进嘴里。路渊不太做这件事儿,毕竟哪个小情儿受得起路大少爷的金口? “嗯…”余情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身体,抬头与路渊对视,眼底满是惊讶与抗拒。 “没试过?” 没试过最好。 至少在某个层面,路渊可以让余情拥有舒服痛快的‘第一次’。 --- “你当年和陆容音到底发生了什么?”路渊借着你侬我侬、腻乎在一起的时候旧事重提,大冉说的‘骗’他还记忆犹新,按照余情这点经历,那只能是…陆容音。 余情窝在路渊怀里半睡半醒,“你怎么这么好奇?” “我就是想知道他是不是干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儿?要真有,我绝对不给他机会再见到你。” 余情嗤笑一声,淡淡开口,“没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 陆容音这个人从小就喜欢和他弟弟抢东西,他弟弟觉得‘好’的人,他也喜欢,似雄狮以战利品来宣誓主权,争夺领土中‘强者’的称号。陆容音的弟弟在大学时有个女朋友,正巧和余情都是学校管弦乐队的成员。陆容音听弟弟提起过余情这么一号人,随口就说了一句,‘等着看吧,三个月我就睡到他。’ 眼瞅两人要在一起了,而这话竟不知怎得传到了余情的耳中。 “没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发生,他可能习惯了这种狩猎一样的感情方式,但我觉得不适合我。我们也不曾走的很近,他也不是非我不可…”余情的声音充满了困意,而这些往事早已被尘封,若不是路渊追问,很多细节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余情昏昏沉沉,路渊却因为他的话从余温中回过神。陆容音那种游戏人间的少爷他见得多了,‘坑蒙拐骗’、‘嘴里没有实话’,大冉这些形容词丝毫不为过,可比起路渊之前的那些‘局’,陆容音的一句话实在不算什么,“你就因为他说过这么一句话不搭理他了?你也是男人,应该知道想这种事儿…很正常?” 余情被折腾得筋疲力尽,因此没有留意到路渊那不安的语气,“不是这句话本身的问题…心里的想法藏着掖着,用体面的行为粉饰…这是...” 是骗。 路渊想起先前余情生病发烧,两人讨论起陆容音,而余情用了‘诚实’二字来形容路渊的态度与行为。那时路渊听着只觉心里咯噔一声,现在则是一阵心虚心悸、倍感惶恐。陆容音充其量也就是说些漂亮话心口不一,比起路渊… 余情在意的或许不是那句话本身,是两个人相处之间的尊重与坦诚,是人与人相处之间最基本却也最难恪守的规则。 大千世界纷繁复杂,余情这些对事对人的原则在当年看或许可以称为‘单纯’,可在经历种种社会历练后的现在还保持初心不忘,是他的定力,也是他抗争。 “情情…”路渊翻身将脸颊蹭在余情的肩胛之间,哼着鼻音耍赖说,“你要是把钱还了,是不是就离开了?” 余情被他压着喘不过气,轻咳两声笑着说,“那么多钱,会还很久。”他的声音中带着疲惫,大抵这钱如一块石头般压在余情的心口上,除了他自己没人能搬开。 路渊从未因钱而产生压力,无论是给别人钱还是从老爷子那里要钱。这一瞬间,路渊突然意识到‘钱’对他来说是个数字,是个操纵他人的工具,更是旁人对他的评价。“情情,不还了…行吗?”路渊感到前所未有的复杂,他一时冲动竟然想要告诉余情压根没有欠钱这件事,不需要为难自己。可这话怎么能说出口?这种自掘坟墓的事儿路渊只怕是疯了,才会动念头。 “不是说好了吗?要还。”余情没有丝毫迟疑,任路渊插科打诨却见不到任何效果。 路渊深吸一口气,清了清嗓子又问,“那如果没有这些钱,你会不会…留在这屋里?” “…” 他没吭声。 这片刻的沉默让路渊又看到了些火苗,在余情的心口处烧,若有似无、不易察觉。这点火苗是路渊的希望,是在东窗事发时唯一能仰仗的东西…路渊得让这火烧得更加旺盛,最好弥漫在山野中,形成一片猩红。 路渊搂着他亲吻,从嘴唇到脖颈,再滑至胸口…他的舌尖带有余情的味道,而舔舐过的皮肤却刻上了路渊的烙印。 夕阳的余晖透过卧室的窗户打在床上,彼此交缠的身体好似动人画卷。 慵懒,惬意。 这份敞亮与路渊心中的漆黑大相径庭,可交融的瞬间又相得益彰。 闭上眼睛沉沉睡去之时,路渊突然有一丝疑惑,到底是他将余情拉入那欲望的深渊,还是余情带他走入阳光和煦的麦田? 5-6 余情心里那点小火苗,在路渊眼里是镇定剂,是药引,是撬起地球的基石。 路渊转头就找了陆容音说的乐队巡演,托人买了最好位置的票,“记得请假。”路渊将票发给余情,扬起眉毛不忘叮嘱,“要是陆容音找你去,你就说可以直接日本见。” 就像余情说的那样,陆容音并不是非他不可。茶室会面之后的一段时间,陆容音出现过两次,余情的态度还是如先前那般,对方瞧着没什么纠缠的必要,话音便能听出留个‘工作情谊’倒也是不错的选择。奈何他的出现都无一例外的让路渊借题发挥,在余情身边一通得瑟。 陆容音开了一辆四五百万的黑色低调款跑车,停在公司门口,远远瞧去英姿飒爽、吸人眼球。路渊自打回国就架着那辆捷豹走天涯,价位一般但性能好,能任凭他折腾。原本路渊对这种攀比没有兴趣,毕竟他从不缺钱,追求的也是个喜欢和舒服。 奈何有嘴上没挂门栓的同事在路渊面前夸奖了陆总那跑车,说看着就上档次,想必陆总的车技也是一流。 路渊一听就不乐意了,面上没什么变化心里却吐槽:凭什么车好,车技就好?再者说,就那车…哪儿好?路渊第二天一早和余情一道去公司,没等中午吃饭时间就拿着车钥匙离开了办公室。 路渊回了趟路老爷子那里,把车库那辆幻影开走了。 怎么这个时间回来,你不留下午饭吗?孟叔开口问他,说着还咳嗽了两声。 路渊走过去替管家拍了拍后背,“不了,我就是回来换辆车。” 回家几分钟时间,路渊还是被老爷子抓了个现行。三两句的功夫,老爷子问起之前‘介绍对象’的事情。路渊这才想起有这么回事儿,可他都忘记了当初是怎么说的,“我妈也没联系我啊?” “你妈说她打了好几个电话你都没接。” 哦,那是有可能的。路渊从小没觉得自己少了母亲怎么样,自然也不会将母亲放在心上,未接电话错过也就错过了…实在没心思再打回去。“后面再说吧,最近很忙。”路渊搪塞推脱,一心想着赶紧把车开到余情面前卖弄炫耀。 “工作怎么样?项目呢?” “都挺好。”路渊往嘴里塞了口水果,嚼着东西不方便说话就不用再跟老爷子接茬。 他晃了晃车钥匙,拍拍屁股,开溜。 黑色幻影停在办公室楼门口,从旁路过的人都要侧目看上两眼。懂车的人自然看出明道知晓价格,不懂车的更是会被那复古的设计样式吸引,多瞅上几眼。 余情的办公室正对楼下,路渊则故意拉着他走到窗户旁边,“尺寸可以吗?” “…”余情皱眉不知说他什么才好,“有什么好比较的?” “你没听昨天有人说陆容音的车好,车技也好?”路渊倾斜身体凑近余情,保持旁人瞧不出的距离却压低声音、语带暧昧,“车本身的好坏是衡量硬件尺寸以及持久性。车技好不好,是让乘客舒不舒服的综合实力体现…两个都不能输。” “…” “你怎么不说话?你说我哪个输了?就算你没有比较…小电影总看过吧,平时在网上大家的讨论总见过吧。” “…” “我说什么你明白吗?”路渊趁着没人看见,伸手在余情屁股上捏了一下,“他冲着你来,我这么年轻还能让他给比下去?我还没用力呢,他就歇菜了。” “行了,”这些话不堪入耳,可余情还是止不住笑出了声音,“上班呢。” “上班怎么了?”路渊抬起手臂快速将他揽到自己怀里,“等会下班,车里试试?” 事实证明宽敞点的车确实舒服,特别是余情缩在路渊的怀里求饶时,两个人的四肢都缠在一起,身体紧紧相连,更别提那让人心潮澎湃的滋味。 余情原本没时间出门旅游,奈何路渊买了票,非要拉着他休假去日本。美其名曰放松休息,无非就是想肆无忌惮的贪图享乐。 请了假、定了行程,临走几天余情还在确定项目之后的考察安排。不出意外,欧洲这条线的几个城市安排很紧凑,六天走四个城市还要算上国内往返时间,没有丝毫休息可言。 项目组员工看到这个安排心领神会,各个都面露难色,连连表示手里还有其他工作是在走不开。 “我跟你去。”路渊主动请缨,就嫌自己和余情独处的时间少,这等好事哪儿有让给别人的道理?甭管行程怎么安排,只要余情在身边,路少就能给自己找到乐子,“就咱们俩去。” “…”余情没有第一时间拒绝,想了想后说,“会很累。” 路渊摸透了余情的脾气,只要不是第一时间回绝那便是满心愿意,就算是出声说‘不’,也得各个情况单独分析…总归就是嘴上绝不说心里话,“不怕累,在你身上我什么时候喊过累。” 路渊成竹在胸,两周前他就已经把项目资料都发给了姜远,金主投资人都找好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6 动身去日本之前,路渊收到了一份快递,他拉着正在收拾行李的余情过来拆包裹,勾着嘴角满眼都是得瑟炫耀,“看看你是不是喜欢?” 虽说入了秋,可秋老虎来得十分猛烈,窗外的斜阳打在余情的脸颊上,刺得他睁不开眼睛。余情抬起手挡住阳光,眼神顺势望向路渊,干净、清透,不染一丝尘埃。路渊与他对视便愣住了,时间仿若静止,只剩下他有些恬静的笑,“还有东西没有收拾完。” 路渊张开手臂将他揽进怀里,嘴唇压在余情的眼皮上却怎么都吻不去那金灿灿的美好与惬意。路渊不知是在和自己较劲,还是在与余情抗争,非要让他把那些超然物外的洒脱都卸去才算将这个人拖入尘世。 路渊搂着他上下其手,兴之所至更是又捏又蹭。树欲息而风不停,余情瞧他这般恣心纵欲的样子,面上抗拒却也没真推开他。 包裹来自海外,徒手拆开后是一个纸盒子,上面印着乐高积木的logo却没有具体图案。路渊坐在地上将余情搂在怀里,凑到他耳边将他的耳朵完全含在嘴里,“我专门定做的。” 古铜色的积木颜色罕见,而大多数的碎片则是黑色,路渊说他找了认识的3D游戏建模人员,专门设计了这个单簧管拼图,出来后的比例与细节都会很完美。 “你这么大年纪了,还玩儿拼图?”余情拿起积木在手里来回摆弄,嘴上虽没说喜欢,可嘴角还是止不住上扬。 “之前在美国的时候玩儿过一段时间。”路渊那会儿将拼图视为‘修身养性’的工具之一,心瘾犯了就坐在桌前静下心来摆弄这些玩意儿,有没有帮助不知道,可离开美国时才发现自己倒是攒了不少限量版的拼图,还认识了些专门设计拼图游戏的人。 “从日本回来,就把它拼起来。”路渊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余情身上带着沐浴乳淡淡的香气,还有些属于他冷冷的味道,余味回甘,“到时候我定做的单簧管应该也回来了。” 余情一阵诧异侧头看向路渊,“单簧管?” “我不懂,随便买的。”路渊从小没什么音乐天赋,最爱的事儿就是听听摇滚释放情绪,高雅的玩意儿他欣赏不来,纯粹是为了哄余情开心,“要是拿回来你不喜欢,你也别告诉我...” “...”余情微微张开嘴,大抵还有些话想说,无非是吐槽路渊不懂乱花钱,又或者‘嘲讽’他的行为幼稚可笑。 路渊承认买单簧管也是受了陆容音的刺激,谁让陆容音之前在他面前嘟囔‘降b单簧管’,还说和‘a调单簧管’比起来怎么样?路渊一副丈二和尚的样子,只能在一旁听他和余情尬聊。余情后来解释这是单簧管最简单的分类,路渊对乐器不感兴趣,转头就找人定制非要把陆容音比下去。 对方还问他定制的具体细节,路渊一问三不知最后没辙道了一句,不用省钱,贵就行了。 “你别跟我说‘假想敌’,我就是看他不痛快,干什么都不痛快。”路渊凑上去在他的脸颊上又亲了一口,哼着鼻音说,“我买给你的都是好的,不好也比他好。” 路渊撂出这话,一副唯我独尊的嚣张气焰。余情摇摇头不与他争辩,停顿几秒轻声回了几个字,“喜欢,买什么都好。” 这话看似随意,可其中藏了多少情绪却没人知道,更别提余情开口时没看路渊,怕泄了情绪... “那你亲我一下。”路渊捏住他的下颚,轻舔嘴唇用自己的鼻尖在余情的鼻尖上来回蹭弄,“快点亲我一下。” 6-1 路渊直到第二天坐上飞机都还在回味余情主动送上的吻。 秋风袅袅秋虫鸣,余情在秋意正浓的余晖下微微抬起头,嘴唇压在路渊的嘴角,呼出的气息有些躁动。那份不安让他唇齿间多了些犹豫,而路渊抬起手搂住他的后颈,阻挡了撤退的可能性,只剩下眼前唯一一条路。 余情抬起手落在路渊的脸颊上,吻的小心翼翼,吻得克己慎行...吻得情不自禁,吻得春情涌动。 路渊将他拉到自己身上,跨坐着拥吻。他闭上眼睛享受这‘情投意和’的时刻,百转柔肠、浓情蜜意。 余情的舌头在路渊嘴里搅动,进退维谷。 路渊使坏揉他的屁股,修长的手指一点一点往股间移动。 第二天一早的飞机,头等舱座位宽敞舒适,路大少爷上去补了一觉,梦里跟余情又亲亲小嘴、摸摸小腰,好一番惬意滋味。 睁开眼睛时路渊的裤裆又有些涨,他抓着余情的手凑到自己嘴边,亲吻那白皙的手背,“刚刚梦到你了。” “梦到我什么?”余情抽出自己的手,不想让周围那些正感旅程乏味的乘客瞧去亲密。他的手指被路渊抓了个正着,十指相扣不让他逃,“梦到你坐在我身上,我叫你情情,你...” “行了。”余情用另一只手捂住路渊的嘴,像是哄孩子一样堵住对方那哼哼唧唧的话音。 飞机在东京落地,而晚上就是伦敦交响乐团的演出。交响乐不比其他,台上的演奏者穿戴讲究,而台下更是西装革履,这才衬出彼此的尊重,相得益彰。行李中装了两件西服,路渊到了酒店便送去前台烫熨。 “要是西服送不回来,你就穿这个去。”路渊替余情带了一件黑色丝绒旗袍,领口处是金色盘纽系结。那琵琶扣样式讲究,而那旗袍因此多了份灵动典雅。 余情冷冷瞥了他一眼,这几天的休假怕是没好日子过了。 衣冠楚楚,得体自持。 路渊本就相貌堂堂,配上西装、带上袖口,从眉梢到下颚都透出硬挺,美得张扬、帅得华丽。余情身上那件灰黑色西装与路渊同系同款,可穿在不同人身上却有了大相径庭的气质。余情淡然看着镜中的自己,整理衣服系上领带,多了平日体现不出的精致。路渊走到他身边为他整理领带,开口的瞬间气场十足,“这样的衣服,配你正合适。” “衣服罢了。”说到底都是遮羞挡害的物件,穿在身上才有了价值,而如何定义则取决于人。就好像床上那件旗袍,好端端的衣服最终落得个被路渊糟蹋的命运。“穿什么都一样。”余情身边围绕着俗物,路渊就是一个大俗之人,可他总有那么点令人惊讶的本事,将所有污秽都洗涤干净,变得通透自然。 “...”路渊没在接话,好似赞同了余情的说法,亦或者脑中想了些更加/ /下/ /流/ /的玩意儿。 一场音乐会将近三个小时,余情安静听着,而路渊则牛嚼牡丹,焚琴煮鹤。古典乐典雅动人,却不是路渊喜欢的类型,他中意苍劲有力的摇滚金属,配上点爵士或者电子乐,摇滚玩儿带来各个层面的情绪释放。 “你为什么会吹单簧管?”演奏会间隙,路渊端着酒杯问余情,“小时候学的?” “...”余情侧头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说,“我爸爸...吹单簧管,但在他那个年代很少有工作可以让他靠着音乐挣钱。” 路渊一怔,想起自己曾找人查过余情的信息,他的养父是工人出身,那这‘爸爸’指的就是生父?路渊还记得,那份资料上显示:他的父亲不顾家,喝多了更是会对他的母亲动手。母亲担心早晚祸及孩子,毫不犹豫的提出离婚。 路渊不动声色,权当自己对他家里的事分毫都不知晓,“你因为你爸,所以学单簧管?还是他要求你也学?” 两人曾经说起过家庭,那时路渊见余情不想多说、闪烁其词,索性不再追问、各自安好。怎么现在竟没了当初的‘体谅’,什么时候对余情的事情有了这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心思?“不想跟我说?还是不能说?” “没什么不能说,我爸挣不到钱自己压力也很大,然后将这些压力转嫁在我妈的身上。”追问应答,你退我进,人与人的关系便是在这样的‘较量’与‘胁迫’间由远及近,直至亲密,“很小的时候,我爸妈就离婚分开了。我妈让我学单簧管,说这是我唯一一样可以和我爸产生联系的东西了。” “你妈倒是挺开明。一般父母离婚,孩子都得选边...”路渊自己是单亲家庭,他倒是也没做二选一的必答题,因为跟着路老爷子之后,妈妈很少出现,更别提‘产生联系’。 “或许她想让我记得生活应该脚踏实地,又或许她想在我身上看到我爸最好的那点东西。” “但你不喜欢?” “小时候很不喜欢,我记得他们的争吵,怎么会喜欢?”余情靠在椅背上思索了片刻,抬起眼睛与路渊四目相对,“但学着学着也没那么讨厌,只是很难喜欢。大学参加乐队有了演出,挣些生活费,情况还不错。” “那你喜欢什么?”路渊将手里的酒杯放在一旁,伸手轻柔余情的后颈,“你不喜欢为什么要来?” 余情一怔,笑了,“票不是你买的吗?” 路渊因陆容音提了一句而买票,竟没想到余情可能真的不喜欢。仔细回想,余情工作认真负责,为了属下的利益全力抗争。他为了给弟弟还债,大把的工资都投进无底洞。他为了母亲学单簧管,一件不怎么喜欢的事情竟然坚持了这么多年。 “那你喜欢什么?”路渊趁着休息即将结束的时候拉着余情起身往门口走,“你喜欢什么?” “啊?”余情错愕惊讶,“你要去哪?” “去你想去的地方,做你喜欢的事情。” 6-2 东京街头,路渊一直追问余情喜欢什么? 余情说他没来过日本玩儿过,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那你怎么有签证?”路渊在手机里翻找想吃的晚餐,顺便给两人定了饭后温泉。刚才在音乐厅里憋得够呛,路渊出来就扯掉自己的领带,松快松快。 “之前出差来过。”工作的缘故,余情这几年也走了些地方,国内国外都有。可公费出差不比放假旅游,很多时候身不由己,没有任何游玩儿的心情。 路渊抬起手搂住余情的脖子,手指缠绕他的领带,十分暧昧。 万事如梦,夜色犹新。 余情就这样被路渊带出演奏厅,毫无征兆的闯入了皎洁的月光中。演奏厅门前是一条被林荫包裹的小径,进入秋日道路两旁落了零散的树叶,衬出些清冷和孤寂。 “你真想不出来喜欢什么?”路渊又问他,侧头望向余情,目光顺着眉梢滑落嘴角。 “大学的时候总希望以后工作了可以有些闲钱,假期有时间就可以出去走走,看看不一样人和地方。” “...”路渊默不作声,突觉还不够了解余情,“这个…不难。” “是不难。这几年出差倒是不少,都没什么心情玩儿。” “那这几天我们就好好玩儿。” 余情看向路渊,反问道,“你呢,这里有什么你喜欢的?” 路渊笑了,勾着嘴角笑而露齿,莫名有了些青葱之感。路渊生了一张极为立体、棱角分明的脸,这份少年感则让他投来的视线有些发烫,烧着了余情的皮肤,撩拨了胸口处的心跳。 笑什么?余情清了清嗓子,问他。 我喜欢的事儿,在哪儿都一样。路渊上前一步搂住余情的腰,“你还不知道?” 说的也是,路大少爷还能有什么‘喜欢’的啊? 离开演奏厅,两人先是去吃了东西,随即就是路渊最喜欢的那项安排。 温泉池里,两人赤身相拥。余情的脸颊红/ /晕,被路渊搂在怀里又亲又揉,像被热/ /浪/ /泡/ /软了,又好似/ /情/ /欲/ /无处宣泄。 庭院深深,曲径通幽。温泉蒸起的热气落在彼此的眼底形成水雾,路渊看得入迷来了反应,伸手往余情的双/ /腿/ /之/ /间探去。 “你喜欢的事儿真是简单。”余情没有阻止他,反而闭上眼睛将嘴唇压在路渊的嘴角。 ‘喜欢’二字反复提及,听出些暧昧,撞在心口多了点涟漪。路渊哼着鼻音,压低声音渲染气氛,刻意去吮/ /吸余情的唇/ /珠,“你也喜欢。”说话着,路渊霸道地再次进攻,好似非要用行动验证自己口中的四个字。 那件从国内带来的旗袍最终派上了用场,余情套上后被路渊抱起,双脚离地。酒店套房里闪着暗红色的灯光,路渊在余情修长的双腿上留下自己的印记。他顺着小腿一路舔/ /到大腿根,更是微微撩起旗袍下摆,透出些‘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气氛。 一夜激/ /战,路渊弄脏了那件衣服,弄得余情浑身都是/ /浊/ /白。 窗外窸窸窣窣起了秋雨,阴沉的天空透出暗淡的青白色,而余情熟睡的脸颊却如新生婴儿般恬静。 路渊掀开被子起身,套上睡衣走到窗前望出去。繁华都市的街头尽是往来行人,忙碌急切,与他此时的心情大相径庭。路渊想起第一次来日本是高中毕业刚满18岁的时候,那是他与‘花蝴蝶’第一次单独旅行。路渊安排好一切,照顾周全。想来曾几何时,路大少爷也会心疼人,也知道把人攥在手心里当个宝贝一样捧着。 路渊这几年都不曾想其这些细节,却没想因为余情...沉睡的记忆全都回来了。 “嗯...”轻薄的窗帘拉开,余情被光线打扰,转醒哼着鼻音问,“几点了?” 他像吗?路渊回过头望向余情,心中自问,下一刻便有了答案:当然像,否则最初怎么会看进眼中再拔不出来?套上旗袍有八分像,平日里看倒也还剩几分,可这几个月的相处,路渊倒是有些忘了... 花蝴蝶,具体什么样子? “怎么了?”余情从床上坐起来,迷迷糊糊与路渊对视。 睡衣挂在路渊的肩头,他小麦色的胸腹袒露,健壮的肌肉紧绷如弦,“没事。”路渊挡在窗前,身边形成光晕。他抬脚走到余情面前,弯腰将嘴唇压在余情的眼皮上,“我刚刚在想你。” 假话?不全然是。真话?未尝不可。 东京下一站是京都。 路渊在车上与余情说起自己最喜欢的一处建筑,那里曾被一把大火焚尽,因为它的金碧辉煌,因为它美的让人妒忌。 “那是金阁寺。”路渊指着那湖中倒映出的金色楼阁,侧头对余情说,“如果它不是曾经历劫难,我不会喜欢它。” 路渊抬起手将余情楼进自己怀里,闭上眼睛后用自己的鼻尖轻蹭他的额头。一瞬间,路渊想起曾看过的一本小说,书中写道:这美丽的东西不久即成灰烬,真实的金阁寺便和我幻想中的金阁一模一样了*。 路渊与花蝴蝶一起看过眼前的美景,随后他自己也来这里故地重游。每每想到将美好碾碎,路渊都会忆起花蝴蝶在他面前‘翩翩起舞’的样子。 可唯独这次...路渊手臂用力些,而余情的后背抵着他的胸膛,懒得挣扎。 唯独这次,路渊想着余情。 余情...就是那金阁寺。 而自己,就是劫难。 *注:出自三岛由纪夫《金阁寺》。 6-3 京都的街头,两人慵懒的享受假日。 在这异国他乡的土地上,路渊搂着余情极为放肆。 最初余情还会抬手推开他,毕竟在公共场合应注意最基本的礼节。可路大少爷脾气上来,又亲又捏,两只手都不老实,“不让我碰?” “行了,行了。”余情被他逗笑,只好缩在路渊怀里任他为所欲为。 街头小店风格各异,有的充满了日本特色,而有的则带着点西方舶来品的味道。 余情平日因公出门的机会很多,可鲜少有时间这般闲庭信步、随性游荡。卸去办公室里的拘谨自持,余情穿着一身休闲装,看上去年轻了几岁。他的目光随脚步移动,遇上感兴趣的店便走进去瞧瞧。余情的心情甚好,周围的世界让他感到陌生,可其中的新奇却让他感到放松惬意。余情小时候随着母亲改嫁,养父人好却能力有限,几十平米的屋子住了十几年,那时余情想要看看外面的世界,希望有朝一日可以没有负担的去自己想去的地方,看看自己想了解的世界。 路渊跟在他身边,眼中除了他则是被秋意渲染的青枫,其红如火。路渊停下脚步,而余情的背影则融入了眼前的画卷... “你不进来吗?”余情回头问路渊,脚步还在往前。 路渊下意识摇头,直觉这些落叶乔木将余情衬得极为好看,甚至让他有些睁不开眼睛,“我查查路,你去吧。” “这个送给你。”十几分钟时间,余情走出店里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盒子。 路渊皱眉接过,已经想不起上次收到礼物是什么时候了。路渊时常给他人买礼物,不走心且千篇一律的礼物,最不济他也会直接将礼物钱赠予对方,像是这样得场景不多问。 “刚才在店里看到的。”余情说得不冷不热,没有刻意展露送礼物的热情,手上的动作和眼底的情绪却也有几分郑重其事。 路渊扬起眉毛打开盒子,一个银质的钥匙扣安静躺在掌心中。那钥匙扣是一只牛头犬坐在圆形酒桶里的样子,做工精致,看着可爱滑稽,“送给我?”路渊将钥匙链拿起来,套在手指上来回打圈,“怎么想起来送我东西?” “不要就还给我。” 钥匙链折成人民币得三千多块钱,余情自己从不买这么贵的东西。他一个白领拿工资的上班族,用不起这种富贵东西。只是路渊生得娇贵,余情想送他礼物...总得让路渊能带的出门。钥匙链是PEANUTS&CO的一款产品,看着低调却是这几年的街头潮牌中的佼佼者,与路渊的气质...倒也般配。 路渊一把捏回手里,“谁说我不要。”他低头将自己的钥匙取出,挂了上去道,“你都送给我了,就是我的了。” 余情扬起眉毛,见他没有推脱便抬脚往前走,“往哪一边去?” “为什么送我东西?” “礼尚往来。” 路渊‘帮’过余情的,他都记在心上。临走之前路渊送了礼物,加上这次出来玩儿也都是路渊包办一切费用,余情手头的闲钱不多,但拿来还个礼在他心中也算是用在了刀刃上。 况且,他...想送路渊点东西,让他能带在身上的东西。 当然,余情没有将这些话说出口,更没有表现半分。 “这东西看着还挺可爱的啊,我再去买几个,拿回去送人。” 余情抬头与路渊对视,犹豫片刻道,“不值钱的东西,你要送人恐怕拿不出手。” “那你就拿不值钱的东西送我?” 余情转身继续往前走,不与他接话。 “不值钱我也喜欢,”路渊跟上他的脚步,将钥匙链在余情眼前又晃了几下,“你送的我就喜欢。” 轻松的日子过得极快,几天的休息后便要回去继续工作。 上班前的那个晚上,余情回到屋里打开了拼图,路渊在一旁看着他,“不喜欢,还拼?” 余情冲着路渊勾起嘴角,“毕竟是我学了这么多年的东西,谈不上喜欢也总有感情。” “你就不能说是因为我送的,所以喜欢?”路渊走到他身边帮他,伸手捏住余情的下颚就像收到礼物的那天一样,“重新说。” “你送的,我...”刚刚拆开包装和说明书,路渊放在一边的电话响了,是姜远。 路渊起身接了电话,姜远在电话那边说过几天要去看项目,问路渊是不是回去上班?路渊问他,“你也去?” “还没决定,看我到时候有没有时间了。” “嗯,没事儿你就别去了,去了也看不明白。” 挂了电话,路渊走过去将手指伸进余情的后颈头发中,“接着说,刚刚还没说完呢...” 6-4 假期结束的第一天最是辛苦,余情回到办公室后处理了堆积如山的文件和邮件。 智慧城市的项目在余情休假的这几天已经进行了整理,简单安排之后就可以开始进行全面的调研考察。 “这一阶段和投资人见面主要是了解一下彼此的需求,或者说彼此的意向,这样咱们后续的调研也可以更加有针对性。”余情下午开了会,同时安排了后续的工作。 路渊没提起过几天的投资人里有他的关系户,一是姜远不一定会来,路渊可以完全将自己摘干净,二是怕又和上次一样在办公室里闹出小道花边,余情听了心烦。 两人同一天开始休假,这又同一天回来上班,消息不胫而走,办公室里有了些议论。 最关心余情的莫过于兰兰,她在下班之前借着与路渊闲聊的功夫,嘟囔着问,“怎么这么巧,余经理休假你也休假?” “不巧。”路渊坐在办公桌前,手里把玩着余情送给他的钥匙链,“我看他休假才决定休息的。” “啊?” “领导都不上班了,我还来上班干嘛?”路渊暧昧不明接了一句,勾起嘴角和兰兰对视,“经理不在办公室,你们都应该去休假。” 话音落下,路渊的用余光往余情办公室瞥了一眼。路渊时常和余情同进同出,办公室见怪不怪。好在余情总刻意保持距离,没有给路渊可趁之机,因此旁人看来最多也就是认为两人私下关系不错,很难再往更深的去想。加之,余情对人总是冷冰冰的,办公室里有的是证据确凿的八卦韵事,捕风捉影的东西说着说着也就没人有兴致继续下去了。 复工第一天,除了工作之外,余情还遇到了些不顺心的私事。 中午吃饭那会儿,他收到一条信息,是养父跟他说弟弟买东西欠债的内容。数额不大,几件快一千块的东西,加在一起总额和买给路渊那个钥匙扣不相上下。 养父话语中都是愧疚,可能力甚微,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是好。路渊正巧坐在余情身边,打眼瞅见内容后心里又犯嘀咕:原想着余情那不省心的弟弟能吃一堑长一智,怕了便不再惹出是非。现在倒是不去赌场了,可余情的负担也不见减少,不知这样的情况还发生了多少次。 余情背过身将电话给养父回过去,压低声音表示钱他会替着还了,同时也让养父别担心。 路渊坐在一旁等他挂了电话说,“你真没必要这么对你弟弟。”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弟弟...” 路渊当初折腾演戏,现在看来毫无成效,想想心中也是憋屈愤懑,“有些家人,有...不如没有。” “...”余情抬起头看了路渊一眼,没再接话。 余情一下午忙忙碌碌,而路渊坐在办公室里也没有闲着。他惦念余情说喜欢出去看看世界,突然想起投资行业里面有些公司,专门为创始人或者投资人提供出去Outing的项目和机会。放在一般的部门或者是小型公司,这类出游类似‘团建’,听上去没什么挑战和新意。可如果是创始人团队,或者是投资人,去的地方多数有些噱头,比如沙漠戈壁,草原田野,甚至是几千米的山峰。 路渊拿着电话走到楼梯口,打给路老爷子最得意的门生,徐威。电话接通,路渊直逼主题问道,“威哥,咱们有没有提供团建项目的业务?” 余情喜欢出门走走,那这一类的工作对他来说最为合适。无论是为团队提供出游,还是进行一些Outing活动,都能让他看看世界。 徐威在电话那端听路渊解释了几句,明白过来后表示:咱们公司目前没有这样的团队或者子公司,咱们的Outing都是外包出去。 “那公司有这个想法,成立这样的部门吗?” 徐威在电话那端愣了片刻,大抵是没想到路少爷的要求越来越‘天马行空’,上次是强塞进一个项目,这次竟然要再开展一项业务,“目前没有,公司内部如果要新增子公司或者是部门,需要进行审批还有进行预算估计。” 言外之意,路渊着急也没用,“行,我明白了。” 挂了电话路渊寻思,还得回去跟老爷子说说。 6-5 路渊那一盒拼图消耗了两人好几个晚上,即使这样还只是完成了大半。 余情不再去酒吧演出,下了班之后就有了不少空闲时间。两个人对着拼图,几个晚上也没什么成效,每次都以拼图开始,结束在往卧室走的路上。 路渊旁敲侧击问了关于他弟弟的事情,余情含糊其词表示自己把钱还了,不用担心。 早知无法一劳永逸解决余情弟弟这个麻烦,路渊是不是当初不应该演那一场戏,还莫名让余情以为欠了自己两百万? “没什么事。”余情间路渊问起,主动解释说,“这样的情况以前也发生过,他...需要人关心。” 路渊明白余情不想自己再次插手,因为哼了一句道,“他就是欠管教。” 日暮晚秋,袅袅烟雾笼罩着尘世繁华。 天气慢慢冷下来,而办公室里的卖力奋发的年轻人却还如面对春光般‘生机勃勃’。 “咱们主要还是得...” 余情和组员安排着与投资方交涉的细节,而路渊坐在一旁,电话不合时宜在口袋中震动。路渊拿出来瞅了一眼,是姜远。 他起身走出会议室,接了电话却没想到姜远说:今天我过去,参观一下你上班的小破公司,要是公司不错我干脆买下来,给你当‘爸爸’。 “行了,我亲爹排在前面,轮不到你。”路渊挂了电话,回头看了一眼还在会议室的余情。 姜远到了办公室,第一件事便被路渊警告:别说是我跟你推荐的项目。 “装不认识?” “不用,你记住我没跟你提过项目就行。”路渊寻思这个行业自成圈子,本来就这么多人,抬头不见低头见。要是现在装了不认识,以后余情发现他和姜远这么多年的发小同学,还不知道又怎么想,“我懒得和这办公室里那些人抢功劳。” “知道了。”姜远见他专门叮咛,笑了一声没有追问。 余情负责给几位潜在投资人简要介绍项目,随后则是组员单独进行沟通,收集投资人的一些想法和看法,方便后期考察过程中有侧重。 不到一个小时的简要介绍,路渊坐在会议室外的工位上等着。会议结束,姜远走出会议室,剩下的事儿就交给助手了。 路渊起身给姜远使了个眼色,没想到姜远走到他身边,低声嘟囔了一句,“你是不想抢功劳,还是想把功劳送给人家?” “什么?” “你们那个经理...”姜远压低声音,看着路渊的眼睛缓缓说,“看起来有那么点像...叶絮。” “...”路渊一怔,这几年没人在他面前提起过‘叶絮’这个名字。当年的知情人本就不多,而那之后更是三缄其口,也就姜远这不怕死的敢这样嘟囔,“你跟我过来。”路渊往会议室里又瞧了一眼,余情和几个组员还在忙着做记录,无暇顾及走廊里的事情。 “你想把功劳落在他身上?”姜远跟着路渊走进茶水间,给自己倒了杯咖啡说,“项目我觉得不错,可以投。” “别提那个名字。”路渊端着水杯又转身往外看了片刻,确定所有人都在忙乎后,才讪讪对姜远道,“我早就把他忘了。” “瞎扯...”姜远哼了一声,“他不就是当年收了你们家的钱,多大的事儿...你至于记这么长时间?” “别说了。”路渊脸上和眼底都揣了些愠色,声音也低沉不少,“我不想提。”路渊这些年不曾找过花蝴蝶,一是家里将他送出国不允许,再者就是因为当年对方收下了所谓的‘分手费’,主动离开了路渊。人家都不坚持,路渊去找什么? 姜远为人圆滑,路渊发了话自然也没必要继续找不痛快,“会议室里那个,睡了?干着新人想着心里的旧人?” “…” “这也不能说?他不知道你心里还有个人?”姜远嗤笑,转头又给自己接了杯咖啡,“我刚看到你瞧他的眼神了,还不承认?” 路渊对他无奈点头,认了就认了,有什么了不起,“你关心项目就行了,其他的省点心。” “我才懒得管你那点事儿...”姜远八卦两句后收起笑脸,想了想说,“其实我也就是担心你。” “担心我什么?” “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从没听过你对女的感兴趣...”姜远轻舔嘴唇,转身背对着门将手里的杯子放下,“现在不管你是专门找个和故人相似的,还是你来来回回就喜欢这种长相的...总之是个男的就行,说明你还是你。” 路渊哭笑不得,暂时不打算让姜远知道他口中那‘女的’就是余情,“行了,你怎么这么肉麻?有这个功夫去担心那小明星吧,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有什么好担心?”姜远随着路渊这话笑了,“你要追个女的就算了,还跟我拿了那药...” “...” “拿药就算了,还让我找人陪你在酒吧演‘英雄救美’?” “...” “结果被开瓢还不算完事儿,还想找人调查,找赌场的人陪你演戏...” 这么说起来,路渊为了余情真是干了不少匪夷所思的事儿,“行了行了,就让你帮点忙,以后别...” “他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 路渊一怔,这声音…他缓缓回过头望向茶水间门口,心跳越来越快… 他…听到了多少? 6-6 他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 路渊与余情四目相对,眼神汇集的那一瞬间,心脏仿若被一只无形的手扯住,一下一下拉扯,如一刀一刀刺穿,随着余情眼神越发冰冷而疼痛难耐。 余情脸色铁青,丝毫没有给路渊喘息的机会,“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药’,‘开瓢’,‘赌场的人’,路渊盯着他的眼睛吞咽口水,余情究竟听到了多少,是不是还听到了‘故人相似’,甚至是那些更不堪入耳... 余情深吸一口气后握拳,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克制。他闭上眼睛缓了片刻,随即再次睁开看向姜远,“姜总,请您去一趟会议室。”这里是办公室,他还有剩下的工作要完成,无论如何不能在这个时候与路渊起争执。 “我...”路渊下意识上前一步,伸手去抓余情的手腕,“你先听我说。” 余情巧妙避开他,侧身走到姜远面前,话音冷冷丝毫听不出客气,“姜总,会议室那边等着您呢。”刚才的话不管听到多少,余情都不可能和颜悦色对着姜远,更加不可能对他眉开眼笑,“您要是话说完了,麻烦现在过去一下。” 姜远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心中充满疑惑却也对两人之间的事不明就里,他说的这些和余情有什么关系?还是余情听不得路渊这些丢人的勾当?他看路渊面色铁青,索性溜之大吉将这尴尬的‘烂摊子’扔给路渊一个人。 姜远离开茶水间,路渊连忙开口:“情情,我...你听我解释,其实...”路渊心中一直打着腹稿却不知怎么开口,不知余情听去了多少,都他妈是姜远这个嘴上没门栓的混蛋惹出了麻烦! 深秋温度宜人,气候舒爽。余情却只觉得浑身寒冷,从脚心冷到了头顶,声音都带着寒意与颤抖,“他说的是我吧,除了我恐怕没人相信那些事儿都是真的。但你...找人陪你在酒吧演‘英雄救美’?找赌场的人陪你演戏?”余情最初怀疑过路渊,可看着他头上的伤痕怎么都觉自己的猜忌有些不近人情,路渊还为此让他道歉。谁想路大少爷的能耐比他想象的还要让人‘惊艳’,“他说的是我,对吗?” “你先冷静一下,我当时是因为最开始做错了,你压根不理我...” “冷静?”余情一只双手握拳,用了全身的定力与自持才维系了当下的平静,“你找人在酒吧里跟你打架,就是为了骗我?还有...那个是我弟弟,你找人骗他、恐吓他?为了什么?为了让我欠你的钱?” “...”路渊哑口无言,这些是他的心思,但事情的发展却和他想的完全不同,“你听我解释。酒吧里那些人真是闹事的,不是我提前找来演戏的。我确实被他们伤了,之后我还花了钱才让你们重新回去酒吧演出,这一点我跟你说了的!这些都是真的...” 余情皱眉看着路渊,自嘲的笑了一下,“难怪我当时觉得你冲出来的行为很反常,在酒吧里你以为他们是你找来的人,对不对?你以为他们是跟你演戏的人,所以冲了出来。没想到他们不是,还伤到了你?是不是这样?” “...”路渊微微张开嘴,却发现自己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这些事情能骗到余情,不是他路渊有通天的本领,也不是余情单纯无知。只因被玩弄于股掌中的人不愿花心思动脑子去怀疑他人,这才给了宵小之徒可趁之机。 “你平时那么多话,现在怎么不说了?”余情松开握拳的双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又问,“我弟弟欠钱了吗?你找赌场的人是演什么戏?恐吓我弟弟还是诬陷他...出老千?” “我的本意是希望你弟弟不要成为你的负担,我以为吓唬他一下之后他就不会去赌场了。”路渊说着心中最初的想法,可面对余情的质问却显苍白无力,他记得当日余情在隋先生面前的无助,更记得余情抓着他的衣领说‘谢谢’时,那惊鸿一瞥的眼神如找到了值得信赖的倚靠。 “我在问你,他出千了吗?欠账了吗?” 路渊移开目光突然有些羞愧,心脏不自主又疼了一下,“没有。” “他还是个孩子,你这么做就是为了让我欠你的钱,你...”余情失望至极,从眼中传达的情绪到他说话的语气,甚至是周身围绕的愠色,无一不将他对路渊的情绪完整传递,“你有没有考虑过这事情对他意味着什么,对我意味着什么?” “...” “你这么费尽心思,就是为了睡我?” 路渊胸口一阵情绪汇集,转而冲着他的四肢百骸奔涌而去。路大少爷从小养尊处优,也就是老爷子能对他说几句重话,平日嬉笑暧昧时随和有趣,可被他人指责却有着难以名状的愤然,“是又怎么样?我好吃好喝对你,哪儿亏你了?和我睡你不舒服吗?用得着这么大反应嘛!” 路渊的话如一个重击,撞在余情的心口疼的他发颤。两人的争吵愈演愈烈,而余情用了最后一丝理智让自己停了下来。他再次看向路渊,心中绝望,摇了摇头,“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余情说着便转身往茶水间外走。 路渊突然意识到自己口不择言,上前一步拉住余情,“情情,我不是...” “这里是公司,我还有工作。”说完,余情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往办公室去。 6-7 路大少爷口无遮拦,让情况变得更糟。 一下午,余情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工作上,等回过神时已经到了晚饭时间,而那几个投资人‘爸爸’也被礼貌的送出了公司大门。 路渊一直在工位上等着余情,反复跟自己强调千万不能冲动。姜远这个罪魁祸首早就溜之大吉,剩下这个烂摊子只能路渊一个人来解释。窗外的天渐渐黑下来,终于到了余情下班的时候。组员零零散散还在忙着手里的事情,路渊跟着余情往电梯口走,两人都不吭声,像是陷入了一种迥异的‘默契’。 平日一起下班,有些时候为了避开旁人的视线,路渊也会这样等着余情,然后和他在停车场一道回去。一切都好似没有改变,而两人心中的想法、当下的气氛,却已经大相径庭,不可同日而语。 余情跟着路渊上车,路渊往家里开,而余情则一句话也没说。 一进门,路渊抬手就将余情搂进怀里,压着他又亲又摸,“情情,我不是故意骗你的。你也知道最开始我干的混帐事情,那会儿你根本不想搭理我,特别抗拒我,我也是没办法!”路渊一边说一边呆着余情往卧室走,“你别怪我,我真的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余情抬起手臂剧烈挣扎,一把将路渊从自己身上推开,“我不想理你就是你骗我的理由?你还让我以为自己欠了你那么多钱?” “我让你别还给我了,”路渊比余情高半个头,身材健硕,面对余情那点挣扎也只可算作小打小闹,“我对那些钱压根没兴趣。” 路渊说得都是心里话,可这些都不是余情心中最为愤怒的地方。“你就是个自私的大少爷,你根本不觉得自己错了!” “我错了。”路渊拖着余情倒在卧室的床上,嘴上抹油先把话说了再过脑子,“我不应该骗你,都是我的错。” “你松开我!”余情听他那语气心中只剩下悲哀,路渊所做的一切都踩在他的信任与自尊之上,“你让我走,我不欠你的钱,没必要听你的在这里。你跟我就到今天了,以前是我误信了你,以后我们什么都不会发生。” 走...路渊听到这个字忽然慌神。 这个字意味着离别,意味着形同陌路,意味着当下所有的事物都将付诸一炬。 路渊翻身将余情压在身下,“你哪儿也不能去,我当时问你如果没有钱,你会不会留下...你没吭声,没说会走!” 路渊的残忍来源于何处,是他的幼稚。这份幼稚又从何而起,大抵只能归结于他与余情是完全不同的人。或许在路渊的世界中,游戏人间、钱色买卖,这些都稀松平常不值一提,可对余情来讲,却已是不可忍耐的底线被无情践踏,“你怎么还能说出这种话?你当时那么问我,心里就是想着有朝一日我发现了,好用我的反应留下我?”余情仰着头深呼吸,被他压着喘不过气来,“你松开我,我现在就要离开!” 余情这话便是认了,当时的他不吭声,言外之意便是…留下。 “情情,你别走。”路渊听完更加不想他离开,这独一无二的温柔乡让路渊魂牵梦萦,习惯了就再松不开,“我不会让你走。”路渊一边说一边伸手扯掉余情的裤子。按理来说,包个小情儿也得两厢情愿,一方悔了,关系就断了,各自安好。路渊熟悉这‘节奏流程’,可没法将那份随意安在余情的身上,“你在我身边也很开心啊,这几个月你不喜欢这感觉嘛?” “你混蛋!”余情剧烈挣扎,对路渊颠倒黑白的说辞毫无忍耐能力。他手肘撞伤了路渊的脸颊,而路渊则起身压着他解开自己的拉链,“你明明很喜欢。”路渊扶住自己那/ /根/ /儿抵在余情双/ /腿/ /之/ /间,恶狠狠的眼神像是要用/ /性/ /爱/ /将所有的情绪都表达出去。 这是路渊最熟悉的方式,唯一的方式。 你只有这点能耐。余情回过头看着路渊,他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可他的眼神在说,面颊上的表情在对路渊进行无声的嘲讽。 讥他的狼狈,笑他的无措。 这一瞬间,路渊才是那个尊严扫地、体无完肤的人,他兜兜转转最终还是被余情激发出了‘失控’。 迫不得已?这就是路渊所谓的迫不得已?真是可悲之极,令人厌恶。 路渊深吸一口气,突然冷静了下来。浑身的情绪都朝着小腹而去,欲望在燃烧可路渊的身体却开始发冷,随着余情的眼神一点一点冷下来。他揉了揉太阳穴后吞咽口水,起身往后退了两步,“滚!”他的不安愤懑一下也上来了,余情凭什么能让他一而再的失控,凭什么能用一个眼神就将他的自尊扯碎,“你以为我没了你不行吗?想走现在就滚,快滚。” “...”余情从床上爬起来,整理衣服后往屋外走,全程没有再看向路渊。 余情快速收拾了屋里属于自己的东西,离开时碰倒了那还未拼好的乐高积木。 啪...‘单簧管’应声倒地,摔得粉碎,好似一颗心落地的声音。 7 “齐医生,我差点又失控了,我...不知道怎么办。” “差点?” “对,但是我控制住了。” “还是同一个人?” “是。” 路渊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纠结当中,他觉得自己没必要较真一个床上的过客,可单就‘过客’这两个字就让他浑身都感到不舒服。余情既没从他心头淌‘过’去,又不单是这间卧室里的‘客’人。 “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事?” 路渊鲜少对齐医生说生活的细节,出于自我保护,也出于男性之间的距离感。奈何路渊烦躁愤懑,好几年都没像现在这样左右为难、无所适从。他对着齐医生说了不少有关于余情的事情,其中包含了余情与花蝴蝶的相似,同时也包含了这些日子他在余情身上...寻找相似。 “你找到了吗?”齐医生作为心理医生拥有极强的专业性,对路渊的行为不予评价,单纯引导对方进行表达,“找到你想要的了吗?” “我...不知道。”路渊这几个月的时间贪图身体的享乐,看着余情总是心里痒痒,从没问过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我只是不想让他走。” “你还记不记最开始你在我这里做心理治疗的时候,我说过什么?” 最开始路渊发现自己对性//爱失去节制,是在到了国外的大半年后。所有事情都能让他感到‘性’奋,可他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情感在胸口流淌。他从享受变成被奴//役,从愉悦变成负担...性/ /爱成为所有情绪的出口,唯一发泄途径。这种感觉就好像只有在床上才能让路渊感到与这个世界的交集,以最为原始却直接的方式产生联结,同时也带来深深的厌恶和自弃情绪。 路渊惶恐挣扎,在临近崩溃之前给自己找了个心理医生。齐医生与路渊聊了聊过去,说起他年少时失去母亲的经历。路渊说,我不是‘失去’母亲,是她主动离开我。齐医生还问起路渊的感情经历,简单聊了几句,路渊说,他收了我爸的钱,也主动离开我了。 齐医生这几年帮了路渊不少,帮他从自我抗拒与厌恶的情绪中得到缓和,帮他与一部分的自我和解。剩下的一部分,路渊用了属于自己的方式。 钱,他多的是。用钱换性,无论是以爱之名还是包养之实,路渊会在产生厌恶的那一刻想方设法让自己抽身,进而避免情绪累计。 路渊在余情身上没有感受过这种厌恶,除了最初失控使用暴力时有过对自我的埋怨,性/ /爱本身给予他的是新鲜,是别样的期待。路渊最初以为这种期待会随着时间减少,可事实证明到了余情与他说‘一刀两断’时,这期待还在心口处盘绕,久久无法化解。 你还记不记最开始你在我这里做心理治疗的时候,我说过什么?心瘾有时是一种执念的体现。 路渊这些年都记得这句话,但他没放在心上,或者是压根听不明白。齐医生不愿用‘性/ /瘾’两个字来形容路渊的状态,他总是将这两个字分开描述,为路渊缓解心中的疾苦。 “寻找过去本身就是一种执念,”齐医生在电话那端淡淡的说,随即又对路渊补充,“他上次让你失控是因为相似,可这次呢?还是因为相似?你为什么控制住了自己?” 路渊回想余情的眼神,踩碎了他的自尊,同时也如一柄利刃直接捅进心脏。路渊身体不断变冷,也是因那苍白畏惧却坚韧有利的眼神...余情那一眼看进了路渊的灵魂深处,像是在那无尽深渊中寻找些什么。路渊惶恐他找到些不堪入目的东西,更加恐惧他将发现在那空洞中虚无一物,什么都...找不到。 “也是因为他,我怕他受伤,怕自己伤了他。”路渊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躺在金丝绒的床单上,“可我后悔让他滚…我没办法放他走。” 齐医生在电话那端沉默,想了想后语重心长地说,“那你只能放‘过去’走。” “...” “放‘相似’走。” 7-1 那因余情离开而碎在地上的积木一直没有收拾,路渊在家休息了一天,目光一直在积木上徘徊。 他打了个电话给齐医生,随后又花了半天时间调整心态。 姜远在稍晚的时候‘慰问’路渊的情况。路渊举着电话劈头盖脸骂了他一顿,说他嘴上没门,说他一点分寸都没有,还跟他强调这段时间滚远点,别出现在眼前惹不痛快。 姜远没弄明白路渊追个姑娘的行为怎么就让他与余情之间的关系岌岌可危,但路渊话说到这份上,姜远也懒得触霉头,“行了,那项目我以后也不掺和了。” 路渊听他这话又不高兴,“你给我捅出这么大的篓子,还不出点血?” “您真是难伺候!”姜远自觉理亏,这事儿索性就听他的了,嘴里还不住安慰道,“你养个宠物也还有闹脾气的时候,跑几天自己就回来了。” “跑不掉。”路渊举着电话,想了想又叮嘱一句,“对了,以后这种话也别说了。” 路渊八尺有余的男儿,还能让人从他的手指缝里溜走? 隔天一早去公司,路渊见余情来上班后便起身走进他的办公室,关上门,“我有话跟你说。” 窗外的天色灰蒙蒙,转头就能来一场阵雨,此时一片冷寂,而余情说出的话更为清冷,“我没话跟你说。” 言语微妙,余情开口的时候看着面前的文件,一点注意都没有分给路渊。他的睫毛扇动,在脸颊上形成阴影,同时也与眼底的愠色交相呼应。路渊看着他,直觉就连这副微微生气的样子都那么好看,这个人…他要定了,“那你就听我说。” 余情放下手里的笔,抬起眼睛撞上路渊的招子,没有闪躲,没有避讳,没有被欺瞒之后的不甘,剩下的只是重新将自己情绪包裹,密不透风。 路渊下意识在他眼中寻找温度,这才意识到几个月的时间里他改变了余情的目光,即便只是细微的差异,在路渊眼里也已经足够明显。可今时今日,余情眼底流露的内容比最初两人相识还要‘远’。路渊深吸一口气,伸手抓住余情放在桌上的手,“我承认我骗了你,我当初是想要找人去酒吧闹事,但酒吧那些人伤了我的时候,我也是真心实意想要保护你。这件事我错了,对不起。” 余情抽出自己的手,“这话你之前已经说过了。” “...”路渊被呛,不怒不躁,深吸一口气又继续将自己打好腹稿的话全部说完,“还有你弟弟的事情,我的初衷是希望他可以离赌场远一点,不要成为你的负担。我不希望你生活这么辛苦,但是你弟弟现在...” “你的初衷?你的初衷…是要我心甘情愿被你睡吧。” 这种龌龊至极的话,从余情的嘴里说出倒是有了些‘禁/ /欲’的味道,听在路渊耳中一阵煎熬。余情将那张存了钱的卡交给他时,不知心中怀着怎样的情绪,是对路渊出手相助的感激?是债务减少带来的解脱?还是挣扎在与路渊相处的无所适从之中? “我不否认,这两方面都是我的初衷,我道歉。”路渊逃脱不了这样的职责,只能轻咳一声认了。眼前的画面都是两人这几个月的相处,记忆甜蜜香艳,而眼前的余情却只剩无言,“我很抱歉他们当时吓到了你弟弟,也很抱歉这件事给你造成的各方面压力。” 余情听着他的话不吭声,等他全部说完才开口,“就这些?我知道了。” “这些话是我心里的想法,我强调一次是希望你可以知道我是怎么想的。我也希望你知道我确实想对你好,之前说‘宠着你’也不是骗人。”路大少爷哪儿经历过这样的讨好道歉,又是‘对不起’又是‘错了’,面上露出了委屈和尴尬,语气也慢慢开始生硬,好似余情就该在他低头服软的时候给他个笑脸,“你能不能别生气了,今天就搬回来。” “我那天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以后我们什么都不会发生。”余情重新低下头整理手边的资料,意图明确:路渊被下了逐客令,赶紧从办公室滚蛋。 路渊抬起手轻柔太阳穴,目光如炬,打定主意直接忽视余情的拒绝与冷漠,“我那天生气了才会让你走...”好好说话不见余情有所动容,路渊话锋一转只能开始插科打诨,“情情,别跟我生气了...这两天没有你睡在我身边,晚上我都睡不踏实。” “…” “情情,你跟我不应该有隔夜仇…”说着路渊又去抓语气的手,一声‘情情’,两声‘情情’,变着方子往余情的心里喊。 “出去。”余情的逐客令说出了口,路渊再找不到机会死皮赖脸往他身上蹭:原来叫‘情情’这一招也有不管用的时候。 “行,那我先出去了。”路渊心中苦涩,起身将凳子给余情放好,转头往门口走的同时说,“对了,咱们下周一起去欧洲,我帮你准备了洗漱用品和衣服。家里都有,你什么都不用拿了。” 两人去欧洲的行程是去日本之前就已经定好的,美其名曰考察,路渊专找那最贵的、地理位置最好的酒店定,还不忘提前联系,安排各种节目和活动,非要把紧张的考察变成两人的旅行。 那会儿路渊瞎折腾的时候,余情在一旁嘟囔说,‘你现在安排了这些,到时候也不一定有时间去。’ 路渊侧头看向余情,勾起嘴角说,‘我说能去就能去。’ 走到门口,路渊看向余情,看他那招人疼爱的眼睛,郑重其事又说,“我有时候会后悔自己骗了你,所以你知道这些对我来说也是个解脱。但我从不后悔用这样的手段让你来到我身边,如果需要,我可能还会用别的手段把你留在我身边。” 7-2 路渊打肿脸充胖子,在余情面前说话端着架子,摆出礼让谦卑的态度,可满心却都是恨不得直接把人按倒的心思。 去欧洲的行程早已安排好,余情就算心里不痛快也不能因为私事影响了工作进度,迫于无奈还是得和他一道去。 路渊对哄人这件事情没什么经验,只能摸着石头过河,死马当作活马医。他将余情给他的钱重新存回那张卡里,想了想又舍不得将带着余情名字的银行卡还回去。索性折腾一圈又用自己的名字开了个户,而卡则给了余情。 “以后我有一张你的卡,你有一张我的。” 余情冷冷看着桌上的银行卡,当天下午就停掉了路渊手里的那张,“等我把钱转出来,就把卡还给你。” 路渊料想余情不会乖乖收着,早就想好了后招,“你拿着,我只存了一个月的钱…剩下的之后再往里存,还给我你就拿不到钱了。” 余情无奈叹气,转身回去了办公室。 路渊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也就是用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损招儿才能继续和余情保持联系。 一连几天,余情避开与路渊的所有交集,没给他任何可乘之机。路渊独自一人在屋里睡了几天,开始一两天还勉强可以适应,可随着天气冷下来,被窝也越发冷了。 白天心神不宁,晚上则千回百转,路渊躺在床上下意识伸手去摸身边的位置,换来心口处狠狠的悸动。 人去楼空,情熄灯灭。 路渊夜半苏醒,昏昏沉沉。他望向窗外那无穷尽的黑,回头看着身边的枕头,整洁舒适,好似余情从未出现过。路渊眼前干涩的回忆都是余情熟睡的脸,是//赤//裸//身体裹在被中朝他怀里蹭。 过往路渊半夜惊醒,喜欢趁着余情熟睡去吻他,故意将舌头伸进嘴里,来回翻搅。可如今...似曾相识只孤檠,情在不能醒。 路渊闭上眼睛,几个晚上便让他牵肠挂肚,到了上飞机的前一夜更是夜不能寐、辗转难眠。 齐医生的话这些日子路渊都在思索,他不知如何放‘过去’走,可他心中只有一道声音,一直在说:余情不能走。漆黑的深渊传来响彻天际的渴望,心口出那些‘期待’‘动容’一股脑都往他的想念中喷涌。 路渊感到害怕...好几年不曾感受过的煎熬因为余情而复苏,他对这不知由何而来的情绪感到害怕,更对可能失去余情惶恐不安。 去欧洲的飞机历时十小时左右,路渊当初定了头等舱,两人坐着还算舒服,可相对无言的状态让人难受。 上飞机的时候,余情先到一步。他没有提前与路渊联系,上了飞机便坐下闭着眼睛休息。过了没多长时间,路渊走到余情身边,低下头开口,“先生,认识一下?” 余情睁开眼睛,一愣。只见路渊的眼眶有些发红,精神状态也很差,全无平日那般生龙活虎的样子。余情不知路渊又玩儿什么花样,侧开头不予理会。 路渊吃了一记瘪,逮住一切机会道歉解释,“我知道你觉得我骗了你不想再搭理我,咱们就当重新认识一次行不行?”路渊在余情身边坐下,“那些我做错的事儿,忘了不行吗?”路渊摆出一副委屈哭丧的样子,皱着眉头想在余情面前讨个可怜。一晚没睡毫无精神,可看到余情的瞬间,路渊觉得机窗外的天气都好了不少。路渊心中默念,这趟去欧洲一定要把余情就地办了,哄回身边才算数。 “坐好,快起飞了。”余情压根儿不接话茬,重新闭上眼睛只当路渊什么都没说。 临关机之前,路渊瞥见余情的手机上有一条陆容音发来的信息:[一路平安,回来之后请你吃饭。] 自从余情将双‘lu’战争的胜利拱手送给路渊之后,路渊从各个层面都觉得陆容音再没机会回到战场。可看到短信的那一瞬间突然有了强烈的危机感,他和陆容音在余情的心里是不是一样了?余情对陆容音尚且还有些表面功夫,现在对路渊的态度冷到了冰点,可见他心中对欺骗的事情甚是介怀。“你别搭理他。”路渊哼着鼻音,眼睛一个劲儿的往手机上瞥。 [感谢。]余情回了两个字,没有亲密,没有暧昧,什么都没有... 路渊不知是喜是忧,怕余情也一直用这个态度对待自己,“情情,”路渊在起飞后开口,“你别离开我,我也不可能让你离开我。” 信任,真诚,彼此坦白,这些东西余情通过对陆容音的态度表达的非常清楚,路渊知道眼前的伤痕必须由自己跨过去,否则余情心中的那点火苗就彻底...灭了。 7-3 飞机起飞,路渊闭上眼睛将头靠向余情的肩膀,手臂缓缓划过去抱住他。“你做什么?有完没完?”余情侧开头,受不了他这副赖皮虫的样子。 “别动。”路渊压低声音,闻到余情身上的味道后终于感到舒服了些,“没有你在我身边,我睡不着...” “...”余情的身体晃了一下,不知是这句话闯进了他的心里,还是路渊的手让他感到无措。 “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路渊夜里醒来不知余情这几日住在哪儿,拿起电话打给他。电话无声响起,嘟...嘟...嘟... 无人接听的寂寥如夜一般席卷了房间,路渊有些冷。 一个习惯了漆黑的人,怎么会怕夜带来的‘冷’? “以后不要给我打电话了。”余情被他搂在怀里,却不再为他提供丝毫热度,“除了工作之外,我们没什么好交流的。” “不行,我就要打...”路渊吞咽口水,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有些困意袭来,“从欧洲回来,我就不去你那小破公司上班了。” 即使是头等舱,也就巴掌大的面积,余情不好动作太大、不愿惹来他人的注意力。路渊靠着他缓缓地说,声音懒散、波澜不惊,“你是不是特别高兴我不去上班,这样你就彻底解脱了?” 余情忙不迭往后撤身体,一点一点直到路渊整个人的体重都落在他的身上,“过去点。” 路渊蹭过来了哪儿有撤回去的道理?“你要是觉得我不去上班是从你面前消失,那你可能想错了。”路渊收紧手臂将脸颊压在路渊的肩胛之间,眯着眼睛打量余情那棱角分明的下颌骨,眼神滑到又浓又密的睫毛上。他看得入神,看得着迷,“我在办公室里你不舒坦,我把你上班时间给你空出来,让你舒坦点。” 路渊打算从欧洲回来后就找自己亲爹、祸害自家公司去。 在小公司待了几个月,项目过眼了几个没什么长进。路渊相信自己的眼光,因此继续呆下去也是浪费时间。当然,浪费在余情身上没什么关系,只是这会儿两人关系有了罅隙,路渊想趁着这个机会为余情‘喜欢的事儿’盘算打点。 路渊心里的算盘砰砰响,而余情则面不改色回他,“你做什么,与我无关。路渊,你的事情从今往后与我无关,我的事情也和你没有关系。” 心心念念为了余情谋划,谁想收到这么个冷冷落落的回答。路渊咽了‘这口瘪’,心里又是一紧,却还不打算与余情说明情况,“以后我再去那小破公司,没准就是你的投资人...爸爸。” 尾音上扬,含沙射影,那点暧昧的语气瞬间将两人周围的空气...臊热络了。 余情忍无可忍,抬手去推路渊的头,“你...” 路渊连忙有蹭了蹭,“我错了,不说了...你别动。” 两人从国内直飞巴黎,随后去维也纳,再去柏林,最后从阿姆斯特丹回国。 黑云压城城欲摧,一下飞机就是灰蒙蒙的天。欧洲的秋日多雨,雷声轰隆隆震得人心颤,不知这欧洲地界的哪方神仙在打架。 “这天气,要是下了大雨,我们怎么看城市?咱们考察什么安排?要不改改?”路渊下飞机打了个打哈欠,搂着余情睡得不错,至少比前几天在家里舒服多了。 “行程都已经定好了,改不了。”余情站在等行李的地方活动肩膀,一路上路渊凑太近,他腰酸背痛怎么坐都不舒服。 路渊伸手捏他的肩膀,“我帮你按摩按摩。” “不用。”余情往前走一步避开,目光则看向正在滚动的行李架。 路渊的手悬在半空中,难堪尴尬跌了面,露出一个无奈的笑。 确定欧洲行程之后,路渊找姜远给安排了一系列的活动,从红灯区看表演到空中花园餐厅吃饭,应有尽有。姜远的叔叔常年待在欧洲,这种事儿他最在行,当初将所有安排发给路渊,还不忘叮嘱‘好好玩’。 谁能想到临走之前,这混蛋孙子给路渊搅出这么大的漩涡? 出了机场迎来的就是瓢泼倾盆,风大雨大,路渊脱掉外套挂在余情的肩膀上,“你穿着。” “我不需要。”余情翻看两人的行程,接着抬头看交通地图。 “穿着。”路渊有些不高兴,嫌他总是一副冷漠的样子,也嫌他不管是好话赖话都要拒之于千里外,“咱俩这会儿手里没伞,那么大的雨打伞也没什么用。你要是淋雨病了,晚上我得贴身照顾你...我不介意,你介不介意?” “...” “干脆咱们俩把衣服都脱了?直接往雨里去怎么样?” “我拿自己的衣服。”余情推倒手边的行李箱,路渊则抓他的胳膊,“情情,别折腾了。” 余情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着路渊,“你也别这么叫我,不合适。” 突然间,一股钻心的疼在路渊的身体里肆意游走,猝不及防、毫无征兆。 “办不到。我刚才看过路了,走吧。”路渊咬牙开口,说完率先一步跨进雨里,雨水直直撞在他的脸颊上,不冷,却如刀子般让他疼。 余情看着他在雨中的背影,身上那件外套还带着路渊的体温,有些暖,却不应留恋。 7-4 考察行程安排的满满腾腾,路渊原计划是直接将余情‘拐卖’,吃喝玩乐好生快活。 奈何现在两人这个情况,他打消念头乖乖跟着奔波,免得又落个‘不尊重’的罪名。大多数的行程都落了泡影,可吃饭睡觉这种常人必备的事儿,安排了总能派上用场。路渊包了Capitaine Fracasse的整条船,徜徉在塞纳河上,倚着玻璃舷窗和露台欣赏夜晚的景色。 路渊风度翩翩,神态面色透着贵胄之气,与那些轮廓立体的外国人相比也不逊色分毫。 铁塔笼罩在雾气之下,而黄色的灯光如繁星闪耀于眼前,此时的余情便是路渊眼中最为夺目的星辰。“你要不去也是浪费了。”路渊连哄带撒娇,还对余情说,“你不是想看看世界是什么样吗?我就是想陪着你一起看,我也想一直这么看着你。。” 余情叹了口气,眉心紧蹙,无奈随着路渊上船。河上的美景令人神往,路渊拉着余情的手臂说,跳支舞吧。 “单簧管送到了,你不在...我不知道好不好。”路渊倔强的搂着余情,脸上出现了些孩子讨喜时的表情,“什么时候,你回去看看?”声音越来越低,到了‘回去’二字更是多了份祈求。 余情微微抬头与路渊对视,张开嘴好似准备说些什么。 巴黎的夜色,浪漫且诗意,如余情透亮的眼眸,如他淡然忧伤的神态。路渊看呆了,心中所想都是两人这几个月相处的瞬间。余情夏天最热时为他去买早饭,余情在午休时分以爱答不理的微笑与他共进午餐,余情在晚上入睡之前与他娓娓道着白天的点滴... 路渊以为自己不知如何忘记‘过去’,可想到的这些都...与过去无关,若是无关何来忘记? 什么时候开始的?路渊说不清楚,大抵他将两人初见定义在‘会议室’的那一刻便有了些征兆。 “情情,”路渊情思恍惚,胸口涌出一阵热浪,让他口干舌燥,“你别...” “路渊,”余情的身体随他摆动,话音缓缓传进他的耳中,“我再说一次,你别这么叫我。” 再一再二,这话再难以被忽视。 当余情将那胜利收回去之时,路渊感觉到自己地身体在失重下坠,手中拉扯地那根绳索...断了。 他体会了陆容音听到这话时地感觉,亦或者更甚。陆容音不过是在余情身边打转讨好,而他路渊夜夜将这个人拥在怀中,蹂/ /躏/ /呻/ /吟,在孽/ /海/ /情天中竭力纵/ /欲。两者相比,怎么可能一样? 路渊抬起手捏住余情的下颚,看着对方地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也说了,我办不到。” 余情见路渊手指上带了些强势,目光中也附了利刃,“松开我,我不欠你的钱,不需要听你的。” “你明明...”路渊语气突然重下来,眼底的顽劣变成了认真,“你明明很喜欢在我身边的感觉,是不是?”路渊用另一只手将余情揽进自己怀里,俊俏的面颊多了份歇斯底里,“我知道你喜欢...” “是,我喜欢。”余情迎上路渊的目光,无畏无惧,无欲无求,“我是喜欢你,但我不喜欢被我动心的人当玩具。” “...” “你不会留在我心里,所以你也离我远一些。” 动心的人... 路渊愣住了,浑身僵硬,意识里只剩下这四个字。 ‘喜欢’二字之于路渊,是床笫之间的惬意浓情,是适//情//任//欲的颠//鸾//倒//凤,是一种默契,是一种沉溺... 余情误会了他的意思,却不再避讳直言心中的想法。那一声一声‘不喜欢’都还在路渊的耳边回响,每一次拒绝也都是难以名状的鼓励。路渊习惯了,学会了,甚至觉得自己看明白了余情心里的那团火苗。 可当余情看着路渊说出‘喜欢’,路渊的身体如同撕裂般定在了原地,四肢百骸都止不住疼... 这几年对路渊说起‘喜欢’的大有人在。有些善于心计,将这两个字当为蜜酒,塞进路渊耳中,就像路渊将射//出的东西灌进对方的身体;有些则青涩懵懂,还未开口时眼神就藏不住了,恨不得使尽浑身解数将路渊死死拴住。 对于前者,路渊乐得玩儿这个游戏,酣嬉淋漓。 至于后者,路渊总会留有回旋,提前说好,省得日后闹了罅隙不好相见。 余情算不得前者,也越过了后者。 他这声‘喜欢’在路渊心里留下了些什么? “停船!”路渊回头冲着那几个法国人用英语大喊,气势汹汹,让人害怕。 7-5 “你又发什么神经?”余情先是一惊,又是满眼疑惑,游船行到半中央,前后不占码头怎么停下? 路渊拦住他的后颈吞咽口水,闭上眼睛用自己的额头抵在余情的额头上,“我哪儿也不去,就想留在你心里。” “...”余情笑了,笑路渊在这个时刻还能这样痴人说梦,“这由不得你。” “情情,”路渊低声喃喃,委屈颤立在他面前,露出了些卑微讨好之意,“你把我从你心里赶出来,我还能去哪儿呢?” 终于,在路渊一轮又一轮,一遍又一遍的无理催促之下,船停在了路过的一个码头旁。 路渊下了船拉着余情就抬起手拦车,不由分说往酒店去。 你不能因为我以前的错误,一点机会都不给我。 路渊拉着余情走进房间,声控灯随着两人开门亮起来,香槟玫瑰花,淡淡的迷迭香气息一瞬间将两人拉近了暧//昧动//情的气氛中。房间内的布置精心设计,是当初路渊确定酒店后加定的。 “那些都是以前的事儿了。”路渊将余情抵在门上,说话的同时已经褪掉了他的外套,心里琢磨这余情的几句话,手指则在他嘴唇上轻//抚,留下蜿蜒的痕迹,“你舍不得我的,对不对?” “我凭什么...呜呜...嗯...” 路渊咬他的嘴唇,搂着余情的后颈固执地将舌头顶进他的嘴里,“你舍不得我。” “走开...”余情不知怎得竟因路渊这动作而有些兴//奋,大抵这几个月的他也随着路渊的节奏而有了些改变,身体的,心理的,“别碰我。” “你不能舍了我...”路渊抓着他的领子往屋里走,两人一道倒在床上。他在余情的脸颊上窥到了悸//动,察觉了红//晕,因此话语间愈演愈烈、手指也撩//拨//逗//弄闯进余情的裤//子//里,“你都说你喜欢我了,就不能原谅我一次吗?” 路渊的目光火热,撩的余情口干舌燥。不知是情,还是欲,余情分不清,只好咬牙挣扎,“路渊,你松开我!” “你心里介怀我骗你,”路渊手下的动作凶狠猛烈,不由分说拉/ /开余情的裤/ /子,“但是身体的反应不会骗人!你自己的反应,骗不了你自己...你不可能舍了我。”说完,路渊低下头,不由分说将余情硬/ /挺的那/ /根/ /含/ /进/ /嘴里,非要用行动让余情在欲海里低头。 路渊要面子好斗,这动作便是吃准余情。那日发现余情的‘第一次’是自己,路渊张了嘴,他从余情的眼中看出了深深的诧异与浓浓的动情。这是路渊要的,现在就要。 错过了这个档口,下一个机会不知何时才能到来,而他心中翻滚的情绪也不知如何才能得以宣泄。 ‘舍不得’,‘不能舍’,‘不可能舍’,越发坚定的语气背后是越来越不安的心情,怕余情真的...舍了。 若是不趁余情这声‘喜欢’全力争取,路渊永远都不会知道这声‘喜欢’意味着什么。 情是欲,那欲...是情吗? 路渊压着余情的一条腿,那副渴望的样子充满了生/ /殖/ /崇/ /拜,恨不得将余情那处直接吞进肚中。 性,极美,极丑,拥有颠倒众生的力量却又原始而纯粹。 予人欢愉,使人沉醉。 余情这些日子享受着‘性’,身心都落于那片汪洋之中,随着浪潮起伏漂泊。他的身体因路渊的开发而尝尽极致,因路渊的开拓而经不起蹂躏,而他的心...路渊钻进了他的身体,顺着双腿之间一路闯进他的心里。 余情此时觉得‘性’//诱//人沉//沦,蒙住了双眼,“你滚开!”他抬起腿踢开路渊,用了全身的力气,抵抗心中的暗//涌,抵抗快//感的来袭。 “...”路渊一个踉跄,倒在一边满眼都是惊诧。 “你可以不把我当一回事儿,但我不能不把自己当回事儿。”余情面颊绯红,眼底都是被撩//拨后的欲/ /火。 路渊如受了屈辱般不知所措,莫说没人敢在他张嘴时这般对他,单单用口这件事就已经让他没了姿态,更别提本就是怀着取悦余情的态度。 “我不把你当回事儿?!”路渊急火攻心,一下因为余情这话扫了兴,被泼了冷水,更是凉透了心,“你要我怎么把你当回事儿?” 余情从床上爬起来,整理衣服深吸一口气,“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我知道我是怎么想的。” “…” “所有的一切都建立在欺骗上,我无法接受。” “…” “无法接受这样的你,无法接受这样的感情,也无法...接受我自己。” “懂了,别说了。” 7-6 无法接受这样的你,无法接受这样的感情,也无法...接受我自己。 余情将自己的态度表达明确,合乎他所有的原则与态度。他并非不愿意原谅路渊,而是坚守着最后一丝自我,退无可退。 当年陆容音的一句话也导致了相似的决定,而面对路渊,余情更为坚决。因为不忍与不舍,所以步步不让,更为坚决。 路渊心疼余情为了弟弟付出,为了组员在背地里与总监正面交锋,即使不落好也不曾退让。这些都是因为余情那‘固执’的底线与做人原则,迂腐执着,让人很难不为他心酸心悸。 可此时...路渊为余情的原则恼火不已,甚至咬牙切齿。 他的身体可以被‘欲’操控,而那点底线落于‘情’字之上,竟然成了不可逾越的心墙,阻碍路渊。 他确实让人心疼,却也让人绝望。 “懂了,别说了。”路渊也从床上爬起来,哼了一声冷冷道,“上次我说‘滚’,这次你说...我听你的。” 路渊转身朝着门口走,拉开房门补了一句,“你休息吧,我再去开一间。” 砰...门关上,一切都结束了。 余情看向门口,许久后收回视线,眼眶有些发红。 路渊离开房间,走到前台将房间开在余情的隔壁。 随即,他一路出了酒店,随性走在巴黎的街头,不知目的地究竟为何处。 他在国外待了几年,换个地方就像换了新瓶,老酒照样装,老把戏照样玩,熟门熟路。 路渊打算给自己找点消遣:余情让他不痛快,总有可以花钱痛快的地方。 还是钱最踏实可靠,无论路渊做了什么,钱都不会将他一脚踢开。 或许路渊应该找个全身充满甜腻香水的鸭,然后故意去敲余情的门,最后再扬起眉毛道,我在隔壁。想想真是刺激,身体不由感到兴奋。 夜是黑暗最好的掩护,藏匿其中、肆意妄为。路渊回到酒店已是第二天清晨,他摇摇晃晃从口袋中拿出房卡,走过余情房间门口时停下脚步。那扇门像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突然...开了。 余情拿着文件准备进行新一天的调研考察,而路渊则一宿未归。余情眼中闪现惊讶,沉默几秒问,“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路渊满身酒气,四肢发软。他昨天淋了雨,半夜又在街上‘流浪’了许久,这会儿体力不支、头疼欲裂。 “你...”余情想问路渊是否要继续工作,可瞧他那样子,答案不言而喻。 路渊见他没话说,抬起脚步继续往前走。心情欠佳,脚下也不听使唤,一个踉跄闪了两步,好在余情上前扶住路渊的腰,“没事吧。” 这大抵叫做‘买卖不成仁义在’,上不了床、同不了衾,站在走廊还能彼此搀扶、互相依靠? 别他妈逗了! 路渊立好身子站稳,看着余情问,“你不光把自己当回事儿,也挺把我当回事儿啊?”他讽刺余情昨晚的说法,嘲笑粉饰太平时的矫揉造作:昨日已是那副撕裂之相,何必继续好言相待? 余情没有立即接话,闻到路渊身上的香水味后侧开头,皱眉咬牙,“你休息休息吧。” “不好闻?”路渊看他那表情有些想哭,可眼底却没有泪水,心中也没有悲伤的情绪。他还有些想笑,奈何勾起嘴角全无笑意,连眉梢都提不起兴致上扬。 空洞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余情曾因为路渊身上的香水味而目露愠色,可现在又凭什么? “不好闻就理我远点。”路渊抬手推开余情的身体,“你快走,免得我耽误你的工作。” “你的行李都还在屋里,”余情后退一步,眼底沉着‘疼’,“有时间去拿一下。”说完,他转身离开,不再回头。 路渊看着他的背影终于笑了,好似那些‘疼’从余情的眼底到了他的身上...他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确实难闻! 昨天推开那金发碧眼的男人时,路渊也说他难闻,公狗嗅到他的味道都没什么情//欲。说这话时他已经喝了不少酒,神志恍惚、口不择言。两人因这话起了争执,闹闹嚷嚷几个小时,路大少爷才从那酒吧全身而退。 竟是没想阴错阳差,意外带回来的味道竟让余情误会了。 路渊拿出房卡开门,寻思这也不能算‘误会’:有‘解’才有‘误’,需要解释的才称为‘误会’。 相对无言,何来误会之有? 7-7 随后的‘欧洲考察’变成了余情一个人的工作,路大少爷全程跟在余情身后,吃喝玩乐就是不干正经事。 在巴黎那日,路渊酒醒之后坐在床上发呆,心中愤懑的同时也感到自责后悔,怎么就再一再二和余情使了性子呢? 路渊觉得这事儿不能单单怪责自己,毕竟余情那般决绝残忍,换谁都没法厚着脸皮继续纠缠下去。他那点脾气比起余情的底线与坚持,根本不值一提。 酒也喝了,话也说了,拉不下脸道歉,对方更是不会搭理。 路渊试着去敲余情的房门,对方打开门后看着路渊,转身将路渊的行李拿出来,“我帮你收拾好了。” “...”路渊接过行李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巴黎结束后直飞维也纳,路渊安排了金色大厅的音乐会,最终他一个人去,而身边的位子始终空着。 余情每日忙着考察,路渊拉不下脸继续低三下四的道歉,索性消极应对:到了酒店自觉再订一间房间,到了娱乐时间自行活动,其他时候随性随心,权当给自己放假。 “反正你也用不着我跟你去。”路渊如是说,余情如是接话,“好,知道了。” 维也纳到柏林,交通工具选择了时间更久的火车,沿途从奥地利进入德国、从慕尼黑到柏林,同是德语地区却有截然不同的风景。 火车长达十多个小时,路渊怕路途无聊,提前预定了整节车厢,还专门请了米其林餐厅的大厨上车为两人烹饪解闷儿。当初两人一道选择路程安排,随后路渊一时兴起来了这一出,没有通知余情。 大厨与服务生推上餐桌,余情看车厢只有两人,惊讶转头看着路渊,“你安排的?” “没办法取消。”路渊起身朝着餐桌而去,担心余情对安排不满,下不来台,“你要是不吃,也没别的。” 米其林大厨现场烹制,从食材到手法都仔细讲究,一一为两人道来,道道为食客解说。大厨说着新鲜食材,看向余情用不怎么流利的英语道,“路先生说您喜欢看看不同的地方、不同的人,咱们今天的主菜也会用不同的方式对猪肘进行烹制,您可以尝到德国不同地方的口味...” 余情抬起眼睛看向路渊,路渊‘心领神会’,用手指轻敲桌子,对主厨说,“不用介绍了,开始做吧。” 大抵余情对这些内容没有兴趣,而路渊...也用不着他人来强调自己对余情的心思。 余情的视线因路渊这话而在他脸颊上徘徊,路渊却始终看着大厨手里的动作。 他知道余情望着自己,可他不想知道那眼神中传递了什么… 欧洲考察‘摔’得稀碎,两人到了最后一站,只想快些离开:项目调研消耗了余情的精力,吃喝玩乐让路渊更为空虚。 阿姆斯特丹,自由之都,‘智慧城市’的策略为公共事业市场化机制。余情有好几个公司及建筑事务所需要进行拜访,忙完时已是离开的前一夜。 “回去之后,你需要交接一下手里的工作。”临行最后一顿饭,余情坐在沙发上吃着便利店随手买的三明治,而路渊则窝在对面的床上,刚刚享用了临河餐厅的高档西餐。 酒店今晚没有空房间,路渊形势所迫与余情留在一个屋里。余情对他说,你睡床,我睡沙发,这房间本来就是你付的钱。 路渊一口气憋着,进屋就上床坐在哪儿看着余情。余情整理考察资料,一如平日,没有任何改变。他拿出刚刚在路口超市买的三明治,有一口没一口吃着,直到处理好工作才看向路渊,“我会安排人和你交接,如果你走的着急,也可以自行约时间。但你还是需要把你的时间安排告诉我。” ‘你就那么想我走?还没回去就催我离开?’路渊从床上站起来,差点将这话说出口。 ‘别说你他妈喜欢我,就是不喜欢,我赖在你身边你有什么损失?’ 路渊真想问问余情,‘我就想缠着你,我缠着你都不行吗?’然后他还想再问问余情,‘你又没有把我腿敲断的本事,小爷真就缠着你,你能拿我怎么着?!’ 余情见他起身朝自己走过来,忙不迭往后靠,下意识远离,好似路渊会对他动粗,让他害怕。 路渊从他目光中读出这闪躲抗拒,脚下一停。什么都没说,什么都不用说。 “我回去之后就不去了,一天都不去。”路渊转头朝着卫生间而去,目光移动,不再看向余情。 最后一晚的最后一句话,这样为旅程画上句号,路渊觉得也不错。 至少,余情可以求仁得仁。 8 “我之前跟你说过,靠近这样的‘兴奋’对你来说不见得是好事...” 路渊拿着电话叹了口气,“不是我不想听你的,我做不到。” 他身体中盘绕了一种莫名的躁动,无法以某个词汇来描述,好像在炎炎夏日置身于热带雨林之中,每一分钟都被热浪席卷,每一秒钟都在崩溃的边缘徘徊。 过往,‘性’是他的情绪,‘性’是他的抚慰,‘性’是他在迷失与寻找中的平衡。路渊从欧洲回来之后便失去了这样的平衡,他可以荒淫无度的宣泄愤懑,他应该纸醉金迷的麻痹自我,可他却不想,不愿意。 “我知道,那是你的偏执。”齐医生淡淡的笑,压低声音安慰路渊,“你刚刚说的‘不想’、‘不愿意’,也是偏执。” “那我...” “靠近这样的‘兴奋’对你来说也未必是坏事,至少为你提供了新的念想。” ‘新’,路渊反复咀嚼这个字。他曾将余情和‘旧’相连,产生兴趣,却没想有朝一日竟是心中的...新。 路渊欧洲回来后没再去那‘小破公司’上班。虽然他根本记不住那些同事的名字,但还是有些想念办公室里叽叽喳喳的气氛。 与路渊对接工作的是兰兰,两人还算相熟,而路渊这几个月也没干什么实际事儿,交接起来十分轻松。 兰兰做事干练,三下五除二盘点清楚所有内容,合上笔记本将一切画上句号。 路渊借机问起余情的情况,兰兰说,“余经理还是老样子,从欧洲回来连一天都没有休息,又忙起其他的事情了。” “其他的什么事儿?” “就是公司集团内部的项目,还有你们去考察的项目也还在继续。” 合着’其他‘还是有关于工作,还以为是什么事儿。路渊听完摇摇头,不感兴趣。 路渊这些天看着那被碰倒的单簧管拼图,心中一阵一阵翻涌,很想给余情打个电话,甚至直接去找他。奈何电话打出去,响了一声路渊就挂了,他怕听到那无人接听的嘟嘟声,更怕余情接起电话后的冷言相向、疏离惨淡。 路大少爷心里想得难受,可拉不下脸更找不到借口缓和,只能将那躁动转嫁到别的事儿上。 回去老爷子的公司,路渊跟着徐威学习,而他对先前询问的事儿只字未提。路渊和余情断了联系,想念之余心中还有些愤懑不甘,因此想要为他做的事儿也搁置了。徐威在闲聊时还与路渊讨论起这些年高层Outing的各种趣事,路渊有一句没一句应和,兴致平平。徐威见他对这个话题不再感冒,三言两语...过去了。 “路董事长的意思是您先熟悉公司的情况,之后具体负责什么事情都可以再安排。”徐威面对路渊显出谦卑,而路渊却下意识想起最初认识余情时那不卑不亢的眼神,心中又是一阵骚动,嘴上敷衍道,“行,威哥,都听你的。” 路渊的父亲,路振伟,眼光老辣、做事果断。他早年拥有不少实业工厂,这些年随着经济转型,在各个新型行业风生水起,更是借着几波政策性扶持的产业,拿下一方天地,将公司成功转型,拓展投资。 “咱们‘路捷集团’旗下的各个投资公司目前主要还是以科技类的项目为主要投资目标,其余有比较合适的也可以考虑。” 科技是21世纪国家发展的核心,政策一片利好。路渊听着徐威的讲解,认真点头,“投资回报率也是考量。” “当然,也不尽然...” 徐威的话还没说完,会议室的门被推开,路振伟走进来。 “路董。”徐威起身伫立,恭敬打招呼,“您坐...” “爸,您来监视我?” “怎么说话呢...”路老爷子轻拍徐威的肩膀,让他坐下,转头又对路渊说,“晚上回家吃饭。” 回来路捷集团,避无可避会遇到老爷子,叮嘱絮叨多了,回去吃饭的次数也多了。 路渊回家吃饭,孟叔总是准备他最喜欢的菜,照顾周详。孟管家一辈子没有成家,在路振伟事业繁忙的时候照顾着路渊,于他也如半个父亲。路渊想起小时候,好像孟叔替自己开家长会之时,旁人也从将他当作自己的父亲。 “你是不是还没给你妈打电话?”路振伟坐在餐桌上开口询问,路渊满眼不在意,“没有,我没时间。” 母亲离开,让空洞的房子变得不冷不热,路渊称不上怪罪她,可心里总觉不舒服,不愿主动搭理。 大抵这也是种‘偏执’,就好像当年的花蝴蝶拿了钱离开,路渊不会主动找他,就连朋友在自己面前提及都会心中不悦,更别提与对方取得联系。路渊这几年可以将他装在心里,却也只是装在心里…各自安好。 路渊怨念余情对自己的坚持寸步不让,想来自己也有那么些克己坚守的东西... “现在打,她都说了好几次了,打电话你也不接。” “你就听你爸的话,早晚的事儿…”孟叔始终都是路渊与父亲之间的润滑剂,以前如此,现在亦如此,“要不,吃完饭我提醒你打电话?” 路渊沉默片刻,看看孟叔又望望父亲,不愿与老爷子正面冲突,遂拿起电话直接拨过去。 母亲接起后欣喜,闲话几句家常后步入‘正题’:给路渊介绍女朋友。 路渊余光看向路振伟,难怪这么积极让他与母亲通话,合着统一的战线还未瓦解:革命尚未成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行吧,你先发给我看看,我找时间见一下。” 8-1 余情从欧洲回来后将几个城市的调研结果整理汇总,借着交给组员进行后续处理与跟进。 路渊离开了公司,而他也隔绝了与路渊的联系。搬出来之后,余情回去养父那里暂住。之前租赁的屋子退了,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只好回去那曾经想要离开的地方。 养父为人和善但能力有限,面对照顾弟弟的余情总有些愧疚与无奈,平日相处倒是融洽,没什么罅隙横生的情节。 余情原打算从欧洲回来之后再寻找个住处,可谁知一回来又进了新项目,忙得焦头烂额。 “头儿,智慧城市那个项目公司找了技术团队的人来帮咱们处理数据。”兰兰翻看余情带回来的文件内容,又说,“还有,我之前已经和路渊交接过了工作,这几天太忙了,忘了跟你说。” “技术团队什么时候和咱们开会?”余情对‘路渊’二字置若罔闻,“确定一下他们需要什么?” “好。”兰兰拿出记事本,动笔的同时又道,“咱们组的新项目,也是母公司技术团队投入开发的。这次两个项目一起与他们合作,说明总公司对咱们很重视。” “嗯。”余情点头,接着就让兰兰出去了。 会议安排在几天之后,余情在这之前了解了对方的需要,同时也对新项目做了功课。 投资咨询公司隶属于腾跃科技,而此次项目的技术团队正是腾跃的技术核心。项目与正火的AI相关,具体产品是一款辅助生活机器人。算法利用数据进行训练,下载到硬件安装于机器人上,主要的功能是完成智能家居的相关需求,同时对用户进行最基本的陪伴。 机器人被技术团队取名为‘悟空’,外观设计参考了孙悟空的形象,而机器人还拥有‘打拳’的本事,看起来十分可人。 余情在开会之前拿到了机器人的原型机,仔细研究之后才好与技术团队进行交流。 手里两个项目与同一批人合作,轻重缓急有所区分。公司自己接的项目能得到母公司腾跃的技术支持已是运气,而技术团队带来的项目才是他们的核心。余情毕业之后在这里待了几年,每每遇到腾跃的项目都尽心尽力,就连总监都十分重视,不敢动手脚。 余情翻开项目信息,心中思索不能掉以轻心。 技术团队参与会议的有两个人,而余情的项目组则是他和兰兰。 “抱歉,我们这边的负责人临时又一个会议,晚一点过来。”会议开始,技术团队先是给余情道了歉,随即说起两个项目。 余情从欧洲带回了不少文件和数据,会议从这部分开始,由简入深进行讨论。 技术团队是工科思维,说话直接并且条理清晰,“我们对智慧城市感兴趣有两个原因。第一个是这部分产品目前在国内还很少,有很大发展空间。第二个是因为智慧城市的算法以及云处理都和AI相关,而其中有一些核心内容也与家庭环境下的网络排布有一定的相似性。当然,这只是我们的初步设想,具体的情况还要看数据分析结果。” 余情不懂技术,却听出了画外音:智慧城市的数据分析没准儿能帮助机器人项目,肥水不流外人田。 “那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会议过半,话题刚刚切入到‘悟空’的设计理念,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 “抱歉,我迟到了,临时出了些问题拉了几个时区的电话会,耽误了。”来人是‘悟空’项目技术核心负责人,面相比余情小两岁。这个年纪能做到负责人,必是年轻有为,才华横溢。 对方翩翩有理对余情伸出手,余情起身点头,“您好。” “咱们继续吧。” 会议结束,送走技术团队,余情和兰兰对商讨的内容进行整理。 “经理,刚刚那个技术负责人...” “怎么?”余情侧头看着兰兰。 “没怎么,”兰兰与余情对视,面颊有些泛红,“我就是觉得他和你有点像...长得有点像。” “...” 兰兰见余情不说话,连忙解释道,“不过也就是有点,说了几句话感觉性格完全不同。” “不认识人家,还是别议论。” “我没有,就是跟你说说...” “快工作吧,可以早些回家。” 说完,余情低头看向自己的会议记录,目光最终落在技术负责人后的那两个字上,叶絮。 8-2 深秋已过,初冬降至。 枫叶欲残看愈好,梅花未动意先香*。 日本东都的枫叶还印在脑中,而行于街上却已经闻到了清香。随着时间流逝,周遭的一切都没有改变,唯独...少了个人。 想来路渊出现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却好似改变了许多东西,余情从原本住了几年的出租屋里搬出来,同时这个人也在他心中留下难以擦去的痕迹。 办公室里属于路渊的那个座位被安排给了新来的实习生,余情偶尔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时会下意识往那处看一眼...物是人非,他这才意识到过去几个月还养成了这样的习惯,真是意料之外。 工作不会因为某个人的离开而改变,余情手里两个项目都在稳步推进。腾跃科技的技术团队十分给力,数据处理后的结果显示智慧城市的项目拥有很大的潜在市场,下一步推进指日可待。至于‘悟空’,余情每隔几天就会与叶絮进行电话会议,两边互通进度。 “头儿,我们最近做了市场调查,目前市场上同类型的AI机器人的相关信息都在报告里。”兰兰将几个组员处理好的报告交给余情,同时又解释,“我先简单说一下结论,这样效率高一些。” “好。” “整体来说,‘悟空’目前还比较有潜力,一是市场成品很少,二是设计新颖有记忆点。但是存在一个问题是用语音进行用户识别的部分有时候会出现问题,这部分我们对比了已有的产品,是一个比较明显的劣势。” “这部分是产品的问题,可能需要与技术开会讨论,还有什么其他问题?” “目前没有了。” 余情仔细看了报告,接着与技术团队约时间开会。对方答复今天一早叶絮去了外地出差,回来之后再确定具体开会时间。余情应允下来,挂了电话将那份报告给技术团队发了过去。 公事之外,余情这几天也终于有了时间可以找房子搬出来住。可一线城市人口密度大,想要找个价位合适同时通勤方便的地方实属不易。余情下班连续看了好几天,始终没有满意的。 周五休息半天,余情在午饭时将搬出去的想法与养父提了一句,同时表示这些日子麻烦了。 “其实你在家里也不错,至少...”养父看余情每日上班辛苦,总想对他多一些照应。早起出门前,晚上回来后,老人家都给余情准备家常饭,让他舒服一些。余情明白养父的心思,只是在家里住着就得和弟弟共处一室,难免多生罅隙,“没事儿,我找到房子就搬出去,您不用担心。”孙澄还没有成年,需要人照顾。余情这些天无奈与他处于同一屋檐下,孙澄时常半夜才回家,更有甚者彻夜不归,不知是对余情回来充满了意见,还是单纯顽劣成性、不知悔改。 养父对余情好,这些年的情分不假,可更多的也是为了自己的儿子,“澄澄不争气,还要你多费心了。” 余情最亲的人就是母亲,因此她临终时的嘱托无论如何也会尽力做到。况且,先前路渊闹出一场戏,孙澄心里又埋怨余情不相信他,两人在家里几乎不怎么交流。 两人说话的间隙,孙澄从外面回来了,又是一夜未归。 “你昨晚去哪儿了?”养父面对余情很是客气,可对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口气严厉,没有丝毫容忍,“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 “他回来家里,您还有心情管我?”孙澄说完就往自己的屋里走,看了余情一眼没打招呼。 “你这话什么意思?他是你哥哥!你要是以后再出现这种情况,就别回来了。”老人家的火气一下冲上了头,千方百计为了孙澄好,奈何当事人压根不在乎他人的用心。 孙澄从卧室走出来,手里拿了些生活用品,“正好,我也不想回来。” 父子两你一言我一语,回过神之时已经不可开交,而孙澄的矛头更是针对了余情,“妈活着的时候只管他,现在你也天天念他的好。” “你也不想想自己欠下的钱都是谁帮你解决的?!” “我用不着他管我。”说完,孙澄不顾父亲的阻拦便出门,丝毫没有犹豫。 余情在一旁安慰养父,“您先别生气,我去追他回来。” 余情小时候跟着母亲吃了几年苦,母亲再重新成家之后又担心余情心里不高兴,因此对他更为体恤关心也是人之常情。孙澄年纪小不懂事,母亲的偏倚看在眼里记在心中,常年累计便和余情关系微妙,直到母亲去世以后便彻底爆发出来。 余情追着孙澄出门,刚刚下楼便看到孙澄走向一辆黑色宾利。车门打开,一个男人走了下来,只见他抬起手,而孙澄下意识往后闪退。男人捏住孙澄的后颈,一个使劲将他推上车。 余情扬起眉毛满眼惊讶,那男人是...赌场的隋先生? 没等余情上前询问到底是什么情况,孙澄已经上了车一骑绝尘,直到消失在路口。 注*:陆游《初冬》 8-3 隋先生? 当日隋先生扬言要孙澄的手,孙澄怎么又被他拉上了车?是不是孙澄遇到了什么问题不好和家里说? 余情拿出手机拨通他的电话,电话关机。 姓隋的男人坐拥赌场,手下的人都不是善茬,余情心中很是担心,怕孙澄惹上麻烦,更怕这麻烦是因路渊当初的‘苦肉计’而来。 几个月之前赌场的人给余情打过电话发过短信,内容都是孙澄出千欠债的事情。余情就着记录给对方打过去,说找隋先生。奈何对方表示隋先生现在不在,如果没有事情别打来了。 余情趁挂电话之前问,你们为什么抓我弟弟? 你弟弟?不认识。对话戛然而止,态度恶劣。 余情对着手机越发不安,仔细回想这端时间帮孙澄还钱的细节。 路渊的苦肉计之前,孙澄每个月都会有几笔款项的欠账,单笔数量不大合在一起也有个小几千块。 ‘出千’事件之后的这几个月,孙澄偶尔还有欠账,可比起之前少之又少。余情原本没有在意这个细节,可现在想起却觉得变化明显,不知是什么原因? 孙澄一个年轻人,无权无势、欠债累累,隋先生又为什么要为难他? 越想越觉得忐忑,余情深吸一口气将电话打给了路渊。若是隋先生真的为难孙澄,是不是路渊故技重施,想要逼余情妥协? 这份背后怀疑他人的心思让余情感到挣扎抗拒,可路渊一而再再而三用这种手段骗人,也怨不得余情会多想。 嘟...嘟...嘟... 忙音在耳边响起,余情不安忐忑的心情中又多了一丝紧张,他有些时间没有听到路渊的声音,而这个人更像是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电话无人接听,响了许久始终未惊起波澜。 余情挂了电话犹豫片刻,还是联系到孙澄、弄清楚发生了什么更为重要。 路渊与兰兰交接工作时候给她留了办公室秘书的电话,表示如果有后续问题可以直接预约时间,那时兰兰还开玩笑对路渊说,‘大少爷就是不一样,摇身一变就有了秘书’。余情跟兰兰要来了电话,打过去是一个声音清秀的女孩子,问他有什么事? “我...我找路总。”余情纠结着说辞,心中更为着急,“我打了他的电话没人接。” 秘书在电话对面愣了片刻,先是问了余情的名字,接着说,“余先生,我们路总出去了。” “哪里可以找到他?” “路总说,今天下午他很忙,要去相亲,没有时间处理其他的事情。” 相亲...余情心口处一阵疼,血肉模糊被人捏碎一般,“那他...” “对了,路总说要是有人找他,就把相亲的地点告诉对方...您,需要吗?” 余情觉得自己不应在这个时间去找路渊,尴尬荒诞,还有些讽刺,好似两人之间的相处已经被对方完全忘记,唯独自己还在心中咀嚼、念念不忘。 可事有轻重缓急,路渊现在是唯一可以联系到隋先生的人,无论如何都得问一问。 余情以最快的速度到了餐厅门口,高级餐厅提供下午茶和晚餐,半露天的用餐环境浪漫惬意,而坐在餐厅种的客人也举止优雅、显现贵胄之气。 虽是初冬,却莫名让人陶情适性、怡然自得。 这样的环境与路渊正相配,余情于此却格格不入。 进入餐厅需要预约,余情说自己找路渊,随即在门口蹑手蹑脚来回踱步。 “我帮您问问路先生,您等一下。”门口侍应生没有问余情的姓名,只是客客气气的回答,说完就转身朝着餐厅深处而去。 几分钟之后,侍应生出来对余情道,“路先生请您进去。” 余情跟着侍应生进门,周五的下午满是闲情,餐厅中淡淡的音乐声更是锦上添花,平添高雅富态。 路渊坐在靠近窗户的雅间内,几平米的位置只有一张两人桌,桌上的下午茶是两块糕点,一口的量,却没人动口。 余情远远瞧见坐在路渊对面的女孩子,长长的头发,桃腮粉脸、唇红齿白。她柳眉星眼,目光里带着高贵,配得上着餐厅的格调,更配路渊... “路先生,这位...” 路渊顺着侍应生回头,目光对上余情的眼睛,“你...”路渊一怔,下意识起身吞咽口水,满眼都是惊讶,“怎么是你?!” 8-4 “抱歉,打扰了。”余情看向路渊的女伴,表达歉意后对路渊说,“我有话问你。” 路渊起身之后就没再坐下,盯着余情的眼睛止不住得看,看他艳如桃李,神情却冷若冰霜。 “你怎么...”路渊这些日子被前后夹击,左右为难。自打那日在老爷子面前给母亲去了电话,这相亲的事情就被反复提及:母亲两天一个电话吹着耳边风,父亲一天两轮叮嘱恨不得明天就让路渊结婚。路渊答应今天来相亲,父亲还不忘问他,你不会半途不去了吧? 要不您跟我一起去吧。路渊哭笑不得,来回寻思得堵上老爷子的嘴。 一不做,二不休,路渊直接告诉秘书,今天下午但凡有人找他,就直接说‘相亲’,地址也一并给了。周五下午的上班时间,能找路渊的大多是公司里的人,为了公事。这样正好,知道的人越多越好,路渊恨不得人人都帮他去老爷子面前传话,省得老爷子还怀疑他。 路渊千盼万盼终于等来了个见证人,可没想到竟然是余情... 路渊的眼帘中闯进了余情那张华美的脸,他微微张开嘴,满心都是这些日子对他的思念。 两人不过两、三周没有见面,路渊却已经将在欧洲的不悦全然扔在脑后,剩下的不过是点没人在乎的自尊。路渊每天都克制想要去找余情的打算,怕自己面子挂不住,也怕对方那决绝的态度让他更为挣扎。这样的克制将忍耐消耗殆尽,路渊自己都不知还能忍多久,不知下次冲动去找余情会发生什么。 谁想,沉溺在这窒息的憋闷中,余情竟然主动出现了。 路渊惊讶不已、欣喜若狂,更有一丝无所适从,怎么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出现了? “借一步说话。”从桌子上将男主角拉走,余情面露尴尬,转而又对女主角说,“抱歉,我有急事。” “好的,没关系。”女孩子起身看着余情,点头清了清嗓子,“正巧我也准备离开了。” “不用,就几分钟足够。”余情说完看向路渊,而路渊莫名因为‘不用’二字满腹怨气,“你突然出现有什么事儿?” 路渊随余情往走廊去,皱眉犹豫试探性的说,“那个,相亲主要是我...” 余情走到窗边停下脚步,“你不用对我解释,与我无关。” “谁说我跟你解释呢?!”路渊嘴快没带门栓,说完回过神又改口,“不是,我跟你解释怎么了?我就要跟你解释,你能拿我怎么着?好好给我听着...” “我不想知道。” “你必须知道,”路渊凑近余情两步,压低声音说,“我就是为了让我爸妈...” 余情深吸一口气,没等他说完便打断问,“你能不能把赌场隋先生的电话给我?” “什么?谁?” 余情在来的路上反复琢磨,路渊既然开始相亲,想必已经不将之前几个月的事情放在心上,对自己也没了想法和兴趣,因此他大概率不会和隋先生串通演戏。 路渊毕竟是个大少爷,锦衣玉食、游戏人间,之前几个月的事情在他心里落了痕迹,可说到底也就是水波涟漪,很快就会过去。 余情不愿听‘相亲’二字,无论路渊说什么,都改变不了路渊想要昭告天下的心思,“为难我弟弟的隋先生,把他的电话给我可以吗?” “隋先生?”路渊反映了几秒,伸手捏住余情的下巴,“咱俩这么长时间没见,你不接我电话,信息也不回给我。你一出现就跟我要别的男人的电话?” “...”一条一条的未接提醒,犹如一道一道的伤口在余情心上发酵。余情没有接电话,只是看着屏幕亮起,直到再暗下去。 接了又能怎么样?路渊口中‘相亲’二字正好印证了余情选择的正确性。 “余情你怎么这么狠?我缠着你你不搭理我,我要是不给你打电话,你是不是就彻底把我忘了?” 余情推开路渊的手,鼻息中都是路渊身上的味道,熟悉的味道。醺得四肢发软,身体好似对路渊得触碰有了记忆,只消这一下就能唤起那欢愉的感觉。“我弟弟被他带走了,你有没有跟他合起来准备再骗我一次?”余情心中有自己的判断,可还是难免将这话问出口,毕竟路渊在他心中‘负债累累’、劣迹斑斑,没有任何信誉可言。 “...”路渊一怔,一是愤怒余情出现便对他质问苛责,二是因知晓孙澄的重要而心生担心,“我没有,我没那么闲,忙着呢。” 忙...当然,所有打电话的人都会知道路渊今天下午很忙。 余情点点头,和自己心中所想一致,“那你能不能把隋先生的联系方式给我?我弟弟被他带走,我得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孙澄对余情很重要,重要到可以为了他还债,为了他对路渊敞开双腿。路渊想起这些心口处又是那阵闷痛,拿出手机低头翻找通讯录,“我陪你去。” “不用,我自己去。” 8-5 “不用,我自己去。” “你废话什么?!”路渊将目光从手机屏幕移动到余情的脸颊上,这才瞧见对方的决绝坚持,“我陪你去。” 余情摇头,拿出手机开始记电话,“既然不是你设计骗我,那就与你无关。你别为了我晾人家女孩子一个人,我受不起。” “我就要跟你去。” “你忙你的,我用不着你陪我。” 路渊的火气上涌,冷笑一声问,“怎么,还非得骗你才能陪你去?” 余情抬起眼睛看他一眼,将手机还回去,“谢谢了。” 路渊眼瞅他准备离开,起脚跟随余情往外走。慌乱间,路渊张嘴说,“就是我准备骗你的,你不让我去,找不到你弟弟。” 余情皱眉回头,猜想这是气话,不予理会。 路渊一把抓住余情的手臂,“你不信,我现在给他打电话。” 阳光透过落地窗,影影绰绰几个人影映在地上,他们有人端起茶壶,有人窃窃私语,慵懒闲散。餐厅的气氛没有因为余情与路渊的争执而被打扰,而他两人之间的空气凝固成冰,冷得发颤,丝毫没有被周遭渲染... “你说什么?”余情半信半疑,终是停了脚步,“你...” 头一遭,路渊开了口就觉得后悔万分,怎么又用孙澄来挑战余情的底线?可他明明只是想跟着余情去,只是想让好不容易出现的余情留在自己身边。 “我...”路渊话没说出口,手已经被余情甩开,问,“你到底什么意思?” 余情低眉垂眸的样子再次让路渊感到心悸,“我帮你把你弟弟找回来。”路渊又起步,拉着余情往外走,“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你到底...” “重要吗?”路渊叹气嗤笑,不知往下该如何处理,“你来找我、质问我,是我干的不正好随了你的想法。况且我骗你的事儿多了,不差这一件。” “你为什么骗我?” “还能为什么?你软硬不吃,我除了骗你还能怎么样?”路渊磨破了嘴皮也没让余情原谅自己,可硬来他又心中纠结心疼,真是左右拿他没办法。 “...” 路渊自嘲着嘟囔,“我不承认骗你的时候,你要走还不让我跟着。现在我承认了,你倒是站在我身边听我说话...我还能怎么办?” “我只想确定我弟弟没事。”万般无奈,路渊的话到了这里,余情也只好用自己的初衷将对话结束,无需明挑伤了彼此。 路渊点头,给隋先生去了电话。响了许久无人接听,两人的心情变得更加焦灼。 一筹莫展之际,余情说,“如果找不到,那就报警。” 你知道开赌场的人都是什么人吗?你以为那些人如何可以将这生意做的风生水起?你以为那些被警察搜到的赌资最终都会到哪里? 这样的情况,说到底都是路渊带给余情的,他的责任跑不掉。 “我说了我帮你找到弟弟。”路渊一边开口一边给姜远去了电话,先说隋先生的电话没人接,随后又问知不知道怎么找到他? 姜远听路渊话音不对,在电话那端犹豫问,你这么气势汹汹的要干嘛?地头蛇不好惹。 “哪儿这么多话,知不知道?” 你先跟我说到底什么事儿?姜远心怀愧疚,怕害了路渊。 “我找他要个人。” 姜远最终将隋先生可能出现的地方告诉了路渊,又提醒道,他们这种人狡兔三窟,你最好不要贸然过去,他们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路渊嗯了一声,潜台词是‘劝不住’。 “你要的这人这么重要?” “重要...我挂了。” 来回折腾,晚霞探出头,余情跟着路渊走出餐厅上车。 阳光洒在两人的肩膀上,微风中带了些寒意。 余情仔细打量路渊的后背,宽阔笔挺,莫名有了些安全感。 奈何,安全感与他无关。路渊,也与他无关。 “谢谢。”他在路渊身后嘟囔,“我知道今天这事情你没骗我。” 路渊走在前面,感觉极好、如沐春风,可他也骤然释怀,余情说的这些都不重要。 因余情再次出现于面前,猝不及防却一击命中,故而路渊知道再不可能让他离开,“别谢我。”路渊回头看着余情,仿若穿过了沙漠,淌着逆流一路奔波,终于到了他面前,“我每次打给你都害怕你接我的电话,因为我会再给你机会对我说‘滚’。你这样出现在我面前,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 “所以别谢我,我也受不起。” 8-6 姜远给路渊提供的地点是城郊一家私人酒吧,地图上看起来很是偏僻。 上了车往那边走,没几分钟路渊的电话又响了,还是姜远。 “我给隋先生打电话也是没人接,你要不再等等,联系上再过去。”道上有自己的规矩,贸然登门、气势汹汹,任谁看了都得生出误会。 路渊坐在驾驶座上,电话开着公放,“我又不是找人打架,好好说出不了问题。” 姜远嘟囔他冥顽不灵,“不差这几分钟吧,你怎么非要给自己找麻烦。” 余情透过后视镜看着路渊,而路渊却不去搭理他的目光,更不想知道目光中传递了何种情绪,“行了,不说了。” 挂了电话没几分钟,车还没开出市区,路渊的电话又响了,不认识的号码。 路渊犹豫片刻,接了。电话刚通,传来老爷子斥责的声音,“你把人家女孩子一个人扔在餐厅了?” 呵,告状倒是挺快!“您怎么知道的?”路渊今天出门相亲可谓‘举国欢庆’,一早老爷子就对他笑意盈盈,孟叔有些咳嗽却还在对路渊说:晚上回来给他准备甜品。 现在变成一出惨剧,只怕少不了数落训斥。 “你妈说人家女孩子不高兴了,还有你全程跟人家都说了些什么?” “还能说什么?实话实说。”路渊当着余情的面不想说太多,转移话题吐槽道,“您哪儿弄来的电话,我怎么没存这个号?” “你别转移话题,我用自己的电话,你能接吗?”路振伟赫然而怒,抬高声音嫌路渊不懂事,“女孩子跟你妈婉转的说,你们俩不合适。你存心的是不是?我看你就是还想去找当年那小子,你是不是...”路渊趁着红灯眼疾手快,断了电话绝了老爷子的后半句话。 这次换他下意识望向余情,心里七上八下、焦虑不安,“那个...我爸妈对我找男人有意见,所以天天喊我相亲、找女朋友。” “嗯。”余情听到父子俩的私事,点点头面露尴尬,看向窗外不好接话。 路渊猜想余情心里惦记弟弟的情况,没心情听自己说话。可刚刚在餐厅里没解释清楚,话到了嘴边还是没忍住道,“我今天相亲就是让我爸妈都闭嘴,我跟秘书说告诉所有找我的人,主要是想让公司那些人都知道,给我打掩护。” “...” “我爸以前发现过我的‘不良事迹’,所以总是疑神疑鬼的...我要是一直不去他得一直叨叨我、不会让我好过,但我去了也没想怎么样,那女孩子也肯定听明白我没想跟她发展,所以才那么跟我妈说。” “...” “你说话啊,我跟你说话呢,你不理我是个什么意思?” 余情看着车窗外道路旁那落叶,被风卷起翻滚到空中,一颗心也如是如此,随着路渊的话有了起伏,“知道了,你好好开车。” 到了酒吧,路渊停好车随余情走到门口。 “我们这是私人酒吧。”屋里走出一个侍应生,阻挡两人的去路,“两位有邀请吗?” 酒吧的门脸也就几米,装修低调,大门正对楼梯,上了楼可能别有洞天。 “我们找隋先生。” “这里没有隋先生。”侍应门卫谨慎小心,回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摄像头,对路渊又道,“你们快点离开。” 言语上碰壁,路渊无奈叹气又说,“我们今天非要找到隋先生,他弟弟被带走了...我们就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几个来回口角摩擦,两人各不退让。路渊见与他多说无益,拉着余情的手臂便往里走,身后则是侍应生的百般阻挠,“你们不能进去。” 路大少爷可以不愿意,但听不得‘不能’二字,“我非要进去找人。” 上了楼,迎面几个彪形大汉走过来,来者不善,想必是那侍应生已经提前通传,“我们找隋先生。”路渊也懒得与对方再费口舌,一股脑将自己的初衷都说了,“我们不是来闹事的,但是今天找不到人我们不会离开。” 壮汉打量路渊,转而又看向余情,想了想说,“怎么称呼?” “路渊,他认识我。” 壮汉点头,勾起嘴角说话还算客气,“你们俩先去休息一下,我问问情况,看这里有没有隋先生。” 既然没想生出矛盾,路渊与余情索性跟着壮汉往酒吧包间走:只要他们能联系到隋先生,事情就能说清楚。 “我们得搜身。”壮汉对一旁的保安使了个眼色,保安上前不由分手便抓住余情的手臂,打算从他开始。 路渊一怔,“别碰他!” 黑道做事谨慎妥帖,担心不明来历的人带着违禁品栽赃陷害,害怕他们身上有利器准备在掉以轻心之时伤人夺命,更有甚者还会装配小型记录设备搜取证据。 搜身本是例行公事,谁想遇到路渊的顽固抵抗,抬起胳膊就将余情拉进自己怀里,“少他妈碰他。” 余情满眼动容,抬起头看着路渊锋利的轮廓,看他眼底酝酿的气势。那气势就像有人动了自己珍视的宝贝,平日自己都舍不得捏得狠了,哪儿能容忍他人来回摸?没断了他的手都已经是便宜的了。 8-7 “你别这么看着我。”路渊双手被捆在一起,坐在包间得沙发上,对余情老大不乐意的说,“那保安那么拽你,你怎么也不反抗?!你就白让人摸?” 余情的双手同样被绑着,坐在路渊身边,目光游走于他嘴角的伤痕处,“我没想这些。” 没想...全天下恐怕只有路渊会有这样的心思和想法。 对方的目的简单明确,遭到了路渊全力抵抗只能将两人绑起来锁在包间里。路大少爷怎么可能束手就擒、乖乖就范,挣扎几下让人给了两拳,嘴角打破不说,对结果没有任何改变。路渊被对方两人合力按倒,捆上双手之后还是逃不过搜身的安排。 “没想...那以后就多想想。” 路渊嘴角渗血,余情看不下去想帮他擦掉。路渊见他移动身体朝自己过来,给点颜色就想开染房。他抬起双臂越过余情的头,直接将他环在怀里。余情下意识抬手,抵在路渊的胸口上,动作暧昧。 “你做什么?”余情侧开头,靠得这般近就好像从不曾失去这份亲密,理所应当相拥而待。 “是你靠过来的,怎么问我想做什么?”路渊轻舔嘴唇,口中的血腥味让他兴奋,余情在自己怀里的感觉让他荡漾,左侧胸口一阵暖流浮动,常年被岩石冰雪封盖的那处好似又一座休眠的火山,缓缓苏醒,“我想吻你,可你不会同意啊。但我想不到别的,只想吻你。”说着,路渊前倾身体收紧手臂,一点一点向余情靠近。 双手束缚难以挣脱,余情逃不开怀抱更无处可逃。 路渊用鼻尖轻蹭余情的额头,嘴唇扫过他的鼻尖,落下一个淡淡的吻。两人的呼吸急促,余情吞咽口水侧开头,“你别这样。” “但我想吻你。”路渊随着他侧头追逐,这次用鼻尖轻触余情的鼻尖,在自己留下吻痕的地方来回厮磨。他好像在等着余情的首肯,又或者只是在考量自己的耐性,看能忍受余情口中冒出几个‘不’。 “路渊,我...” 余情开口,路渊便凑上去,他想吞掉那后半句话,想用唇齿纠缠让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一些。 “你听我说,我感谢...” 路渊追逐余情的嘴唇,而包间门却在他大功告成之前被推开了。 “抱歉...”进屋之人正是两人要找的隋先生,他目光扫过房间,见两人动作暧昧,挑眉戏谑道,“看样子我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你们了?” “我弟弟呢?你为什么带走我弟弟?” 隋先生让自己的手下为两人松绑,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开口,“抱歉,刚才有些事情耽误了。他们不知道情况,这才动了手,是误会。” “我弟弟呢?”余情连连追问,折腾了一下午为的就是这件事,“我看见你将他带走了。” “我没有‘带走’他。”隋先生起身在包间中踱步,勾着嘴角走到门边,拿起雨伞在手里摆弄,“你误会了。” “我看着他上了你的车。” “我不会强迫任何人上我的车。” 路渊皱眉揉了揉太阳穴,先声夺人,“我们就是想要带走孙澄,没有任何别的意思。当初我请您帮忙,把孙澄牵扯进来,是我考虑不周。你有什么想法直接冲着我来就可以,别动孙澄。” 隋先生抓着伞把将伞尖轻轻落在地上,眼睛盯着那处,“路先生,你还记不记得我上次怎么与你说的?我说咱们就当交个朋友,朋友最起码的是互相尊重。你拜托我办得事情我都帮了你,但你转头来我这里要人,是不是不太地道?” “孙澄本来就不属于这里。” 隋先生冲着手下使了个眼色,让他出去,“叫孙澄过来。” 几分钟时间,孙澄推门进来。他看到余情和路渊,先是一怔随即走到隋先生身边。 不知是为了顾全路渊的面子,还是另有打算,隋先生没有在孙澄面前提及上次合起来做局的事情。他用那伞尖轻触孙澄的下颚,微微用力抬起他的头,四目相对,说,“你哥哥来找你,你要是想跟他走,现在就可以离开。” 孙澄抬着头,看着隋先生的眼神中有些畏惧、有些期待,还有些类似于虔诚藏匿于眼底,“我不走。”孙澄吞咽口水,接着看向余情,“我要留在这里,留在他身边。” 余情愣了几秒,回过神后难以相信,“你留在他身边?那你上学怎么办?你...” “不用你管。” 下颚的伞间突然来了力量,隋先生没有开口,只是淡淡看着孙澄,进而将他的头抬得更高。 孙澄吞咽口水,咬牙对着余情说,“我会去好好上学,你用不着担心。” 9 路渊跟在余情的身后走出酒吧,两人相对无言,而刚刚的情况更是匪夷所思。 隋先生在两人离开前对意味深长余情道,“我这里有规矩,不能碰赌,不能欠债。你弟弟要是敢坏我的规矩,我还是会要了他的双手。”说话的同时,隋先生看向孙澄,而孙澄则闭上嘴站在他身边,莫名有些...乖巧。 余情本想说孙澄留在这里很不合适,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话不知如何开口,更看不明白这两个人究竟怎么回事。 “别担心了。”沉默被路渊打破,他走出酒吧将车钥匙拿出来,轻拍余情的后背,“我看你弟弟还挺听话,隋先生那规矩他要是受得了,改了毛病也是个好事。” 余情侧头看向路渊,一脸凝重,神情发怔。 路渊无声叹气,“是我的错,是我把你和你弟弟卷进来的。” 事情到了这一步,孙澄那性子又不可能强行将他带走,弄不好还得来一出玉石俱焚。身处城外,一排排楼房鳞次栉比,余情的情绪也是起起伏伏,徘徊无奈,“我怕他爸会担心,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事情。” “那是他的选择,”路渊心怀愧疚不假,但就事论事更不愿看到余情承担这么多,“你照顾他,也不能替他选择。” 余情又何尝不知道呢?他无奈勾起嘴角,冲着路渊笑了。 路渊看他怅然若失,主动提出一起吃完饭,找个喝酒的地方陪他散散心。说话的同时,路渊看着他,从上到下,从嘴角到眉梢,想要将这些日子没看到的全都补回来。 路渊的目光如一阵野火,顺着风势烧过余情的脸颊,蔓延到耳根,“...不用了。” “我陪你跑这一趟,你嘴上说谢谢我,连顿饭都不愿意跟我吃?”开口瞬间,路渊自觉在不要脸的路上又炉火纯青更上了一层楼,这般一本正经给余情‘上价值’,硬生生颠倒黑白,“就算我不愿意去相亲,也是你把我拉出来的,我被我爸数落你也听见了...怎么着,还想不认账?” 余情哭笑不得,怎么就忘了路渊还有这一面? 电话‘不合时宜’的打断对话,解了余情的尴尬。他低头看了一眼屏幕,点下接听。 “抱歉,余经理,我出差才回来。”电话通了,是叶絮,“我们团队已经看过了报告,咱们可以约下周或者下下周开会。” “您客气了,好说。” 工作为重,余情态度诚恳话音谦和,转头向一旁走了几步,不愿被路渊那眼神骚扰。 好不容易有了点一起吃饭的苗头,谁想这一个电话打断氛围,前功尽弃。 刚刚距离很近,路渊隐约听到一个男声说了一声‘抱歉’,什么关系上来就说抱歉? 路渊寻思两三周不见面,余情身边是不是有了些追求者?没有他再办公室坐镇,要是再来个陆容音那种人,只怕这和好之路更为堪忧。 “好的,那等约好时间咱们见面再具体说。”余情挂了电话回头,撞上路渊的目光,“谁阿?” “...”余情收起手机,瞥他一眼,“你不认识,工作的事情。” “工作的事情?”路渊扬起眉毛,又问,“办公室来了新同事?我哪个不认识?” 余情绕开路渊,理应回一句‘与你无关’,可他还是莫名又解释道,“新项目的技术团队负责人。” “技术负责人?哪个公司的项目?多大年纪?” 余情侧头又望了望他,没再解释,张嘴吐出四个字,“年轻有为。” 年轻有为??!!路渊跟着他的脚步向前,一下就不乐意了,“什么叫年轻有为?有我年轻吗?做技术的不都是没头发?” 余情眼底掠过一丝波澜,稍纵即逝,“...” “问你话呢?有没有头发?人长得帅不帅?有我帅吗?” “…” “你怎么又不说话?!” “帅…” “比我还帅吗?” “…” 晚饭没吃到,路渊却动了心思,绝不能让两人之间的气氛冷下来。 越过周末,路渊周一给兰兰打电话,起口就以‘路捷集团’的名义问,“咱们这边最近有什么新项目?” 兰兰见他郑重其事,清了清嗓子认真介绍起‘悟空’。 “这项目的技术人员和余经理联系很密切?” “啊?”兰兰愣了片刻,云里雾里,“项目是腾跃科技的,就是我们的母公司。技术团队也是他们的,我们算是与技术团队合作,他们负责技术,我们负责产品的推广和寻找合适投资人。” “那就是经常要见面?” “每隔一段时间会拉电话会议,非常重要的情况下才会跑一趟开会。” 路渊问不出有用信息,悻悻然说,“那行吧,记得帮我约余情。”挂电话之前,路渊想起来又问兰兰,“那个…技术团队负责人,帅吗?” “啊?” “他…是不是他别帅?比我还帅?” “…”兰兰对着电话沉默良久,深吸一口气道,“我感觉和你不是一个风格,倒是和余经理有点像。” 和余情像?路渊一颗心放下一半,那怕是不能满足余情,毕竟只有他这种‘风格’才能在床//上和余情琴瑟和鸣… “行了,那我挂了。”知道潜在竞争选手少了点竞争力,路渊心满意足,挂断前还道了句谢谢。 以投资人的身份出现,余情至少得以对待陆容音那套来应付路渊,先不管两人能走到哪一步,总归恢复了联系,这才能有后话。 路渊以前嫌陆容音借由工作之便套近乎,行为下作。 现在想想,前车之鉴很有可取之处。 下作怎么了?好用就行。 路渊琢磨,他这叫用别人的经验走自己的路。 9-1 路渊自家公司‘路捷集团’持有‘腾跃科技’些许股份,两家公司原本就有一些生意往来,都是相当大的合作项目。 这股东身份也让路渊能随心所欲去腾跃的子公司——余情就职的‘小破’顾问公司体验生活。 路渊对徐威说起想要投资‘腾跃’的项目,徐威稍稍皱眉,“项目具体什么情况?” 路渊说道,“项目是‘腾跃’技术团队负责研发,腾跃子公司在负责市场销售,就是我之前待了几个月的地方。” 徐威点头,沉默几秒说,“那这个项目相当于腾跃技术团队和旗下顾问公司在合作完成?” “对。”路渊不太理解徐威的问题,“这有什么问题?” “项目本身没什么问题。但是咱们‘路捷’持有‘腾跃’的一点股份,要投资腾跃的项目,理论上应该先知会一下董事会。涉及到关联交易和一些利益问题,提前说清楚比较合适。” 路渊嗯了一声,这是他没想到的,“咱们很少做这样的项目?” “那倒也不是。咱们每年那么多投资,这种流程繁琐的多一个少一个,也没什么区别。”徐威看着路渊笑了,问,“当然了路总,你要是对这个项目很看好,咱们就跟进,其他的事情我来处理。” 徐威和路渊现在相对熟悉彼此,说话也更为交心,“行,那麻烦你了,哥。” “客气了。” 借由工作之便套近乎,路渊将这事儿发挥到了淋漓尽致。 陆容音不过就是以了解项目为借口,路渊则连项目的市场调查都能掺和一下,俨然一副项目已经装进了口袋的架势。 路渊每天都给余情打电话,以投资‘爸爸’的心态配上卑微讨好的语气对余情说,“今晚吃饭的时候你再跟我说说今天的进度。” 余情大多数时候几句话就将电话撂掉,而路渊的邀约也不怎么出现,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态度。 “你之前对陆容音不是这个态度啊…”路渊被逼急嘟囔一句,话说出口突然回过神,心情一下好了,站在初冬的阳光下竟然感觉有些刺眼,“不是就不是,态度不一样很好…” “那我不去,是不是也挺好?” 路渊一股无奈憋在嗓子口,余情还学会了用他的话来搪塞揶揄了? “行,今天不来就不来。”路渊开口的同时骂自己蠢,“没事儿。” 挂了电话,路渊将车钥匙在手指上来回转,余情不愿意赴约,那他只能直接去办公室楼下等着。 路渊开着那辆捷豹等在路边,从四点多一直到满是下班的路人。余情从办公室出来时,夕阳正好打在他的脸上。那皙白的皮肤映出些橙红色,路渊远远望见竟再无法从眼中拿出,看出些意趣,望到层心碎,萦绕在心头总不能去。 路渊打动方向盘,随着余情的脚步将车缓缓往前开。他摇下车窗冲着余情笑,眼中满是笑意,“约不到你,那我只能这么堵你了。” 那人回眸的一刻,路渊听到动人的鸟啼,闻到了馥郁的花香,时间都静止了。 余情叹气,眉宇间是化不开的情愫,多一份会让路渊欣喜,少片刻则让他癫狂,“你何必在这里等?” 路渊不接话,慢慢往前引起身后一连串车鸣笛咒骂。 余情无奈上车,管上车门,“去哪儿?” “哪儿都可以,只要有你陪着。” 路渊拉着余情去吃完饭,原本想找余情喜欢的口味,奈何左思右想竟发现几个月时间里没了解过余情喜欢吃什么,倒是余情常给他弄一些可口喜爱的美食。 路渊翻看菜单拿不定主意,索性递给余情,“你来点菜,点你喜欢的菜。” 余情不动声色接过,随口捡了菜单上几个路渊喜欢的菜色,“就这样。” 路渊胸口一暖,下一秒就跌入寒冰当中,从脚心网上凉了个透。“和投资人吃饭,没道理点我喜欢的菜。”余情看着路渊的眼睛娓娓道,“你喜欢怎么吃,我都陪着。” “别这么阴阳怪气的说话,我不爱听。”路渊打算长线作战,总能找到个突破口击溃余情的防线。 晚饭吃了几个小时,两人说起孙澄的事情,路渊问余情回去怎么交代,余情叹气表示什么都没跟养父说,他们父子之间的事情,我也不好说太多。路渊嗯了一声,这才惊觉余情自始至终没问他相亲事件的后续。余情的心很暖,而做出的事情却恪守分寸。路渊看着他神情浮动,一个不留神就能愣很久。 离开餐厅时街道多了份恬淡寂寥,“我送你回去,你现在…住哪里?” 余情看了看路渊,“送到地铁站就行了,谢谢。” 能送总比直接拒绝强,路渊揣着得寸进尺的心思又说,“那多送几个地铁站。” 上了车打动方向盘,刚刚开到主路上,路渊的电话响了。 老爷子在电话接通后开口,“来医院,你孟叔住院了。” 9-2 人生在世,谁还没个灾病要上医院。 感冒发烧吃些药就能见效,上吐下泻了不起就挂几瓶点滴。可老爷子专门给路渊打个电话让他过去,严重程度可想而知。 “孟叔怎么了?”路渊回想孟叔最近总是咳嗽,每次让他去看看,他也不当回事儿,说就是换季着凉了吧。“严重吗?” “刚刚确诊晚期肺癌。” “什么?!怎么这么突然?” “今天他咳出了血,来了医院检查。”父亲三言两语对路渊解释,听得出来声音紧绷,情绪低落,“你过来之后再说。” 挂了电话,路渊皱眉透过看向余情,眼神慌乱不安,“我先送你。” “你直接开去医院,路上找个地方放下我就行。或者我可以从医院直接移开,你别耽误时间送我了。” 路渊心里记挂孟叔的情况,没有与余情来回推脱。他打动方向盘,直径朝着全市最好的私人医院而去。 车厢内一片寂静,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路渊清了清嗓子不知该说什么,一瞬间感受不到任何情绪,只觉很不真实:‘肺癌’两个字不真实,‘孟叔’两个字也变得...不真实。 “我听你...提起过孟叔。”倒是余情先开口了,打破压抑的气氛,想为路渊找个出口,渡过这车程。 “孟叔...算是我们的管家,但他从小看着我长大...”路渊听余情率先提起,松了一口气没话找话,一瞬间想起了不少孟叔照顾他的事情,画面很模糊,逐渐在意识里变得清晰,“他最近有些咳嗽,我还跟他说让他去看看...” 千丝万缕、纠缠难辨,抓住线头好似有了踪迹,不断拉扯,寻出更多过往细节。 路渊想起小时候希望父亲来接自己放学,可每次出现的都是孟叔。路渊心里不高兴,小小年纪闹脾气,火气都冲着孟叔去。孟叔看着他笑,说他小大人、少爷脾气。 后来再长大一点上了初中,路渊出现叛逆期,那段时间没少给家里惹事儿。路渊不敢对父亲直言,只能拉来孟叔这个挡箭牌,替自己处理烂摊子。那段时间,路渊觉得家里有孟叔挺不错,两人的关系也亲密了不少。 这些事路渊已许久没有想起来,而这短短的车程好似驶向记忆宫殿的入口,一点一滴都开始变得清晰。 余情坐在副驾驶安静的听着,路过无数个可以下车的十字口。可直到黑色捷豹开进医院的停车场,他都没有开口说要下车,没有打断路渊的诉说。路渊的声音飘进余情的心里,其中夹杂了些恐惧,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到了医院,路渊锁好车对余情说抱歉,眼神暗淡,双手握拳。 “没事,你快进去吧。”余情看着他的眼睛,仿若身边的万物都失去了颜色。 路渊嗯了一声,脚下却出现片刻停顿,好似在抗拒自己即将面对的事情。 余情面对过母亲的去世,知晓这种时刻的彷徨,甚至需要些时间去接受事实。他将路渊的迟疑看在眼里,落在心上,“要不,我送你到电梯口吧。”余情走到路渊身边,抬手轻触他的胳膊,“别让他们等着了。” “好。”路渊面上没什么情绪变化,眼中却是不加掩饰的无措。余情这轻轻的触碰好似给了他勇气,随着指尖将暖流传递到路渊的身体中,缓缓流淌直到四肢百骸都沉浸着。 余情看着路渊走进电梯,竟有一丝不愿这门关上。路渊在他面前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那是他最怡然自得的面具。面具之下,每个人都会有想要掩藏埋葬的‘秘密’,不愿让他人触及的柔软。 电梯门关上的时候,路渊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来回踱步。 余情盯着路渊的睫毛,阴影打在脸颊上,忽闪忽闪。 这一刻,余情在路渊身上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真实:一个二十四岁从未面对过生死重病的年轻人,在第一次听到类似字眼时表现出的彷徨挣扎。 电梯门紧紧合上,余情就盯着那不断改变的数字,心中有些不忍、有些动容,还有些不可名状的东西。 9-3 从那天开始,路渊没有再出现,就好像刚刚闹出罅隙是一样。 工作还要继续,余情和技术团队约了会议,叶絮带着几个技术骨干专门过来公司。 两边一起就先前的调研报告开会,余情阐述了自己团队未来会做的事情,而叶絮则简单说了技术层面的改进计划。叶絮是‘悟空’团队的技术副总经理,对产品的改进方向拥有话语权,因此和余情交涉的过程也十分顺畅,双方团队都相当满意。 “经理,你也应该像叶副总那样经常笑。”兰兰在会后走到余情身边帮他整理会议室,低声嘟囔话音中透出些女孩子特有的温婉,“他笑起来那么好看,办公室里大家看到他来都挺开心。你要是经常笑,比他还好看。” 余情私下和兰兰的关系不错,偶尔借着休息时间也能闲聊几句,“大家都挺喜欢叶副总。” “喜欢啊,每次来都把他们技术团队做出来的那些小玩意儿带给我们,大家有东西拿,谁不喜欢。不过我觉得,他冲着所有人都笑,那也就像没笑一样啊。但你不同,你对谁笑,就是真的在笑。”兰兰将手里的文件整理好交给余情,勾着嘴角笑着道,“老大,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我说你们俩有些像来着?” “怎么?” “人有时候真的挺奇怪的,一眼看过去有些相似。但接触几次他和你性格不一样,感觉就没那么像了,再看长相也觉得不像了。” 余情随着她的话淡淡笑了一声,嬉闹之言没什么意义。 “对了,之前路渊还问起来技术团队的负责人是不是很帅。” “...”余情手上动作停了一下,面不改色问,“他...怎么说?” “他就是突然问我是不是很帅,还问是不是比他帅?我寻思他也没见过人家,这问题真是莫名其妙。” “…” “这都是好几周之前的事情了。” 天气冷下来,‘好几周’时间好似一个世纪那么长。余情总是想起那日路渊在医院里的神情,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不知道他担心的人现在怎么样,“你记得和有投资意向的投资人跟进一下项目的情况。” “好。”兰兰点头,问,“那路渊呢?他之前都是你在直接负责,最近好像没有听到他的消息。” “你也跟进一下吧。” 初冬刚过竟温度骤降,迎来第一场雪。下雪的这天,是个周五,因此注定会有个偏冷的周末。 天气就像顽皮的孩子,在与那些还未与秋天告别的人开着玩笑。 兰兰在会议之后的两天与所有潜在投资人跟进情况,其中也包括路渊。兰兰前脚告诉余情已经都处理好了,余情后脚便接到了路渊打来的电话。 余情盯着手机屏幕,随即接通。路渊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还是一如既往的浑厚性感,“下雪了。” 默然回头看向身后的窗户,余情这才发现青灰色的天空中飘着若隐若现的雪花,打在窗户上形成冰晶,然后化作水。他想起在日本的那个早晨,睁开眼睛看到路渊站在窗边。路渊周身形成淡淡的光晕,睡眼惺忪的余情看着他愣住了,问他,怎么了? 我刚刚在想你。路渊如是说,同时将嘴唇压在他的眼皮上。那一刻,余情的意识里只剩下心跳声。 那个早晨的天也是这样的青灰色,有些压抑,有些悲伤。 “前两天还不是很冷,突然就下雪了。”路渊又说,进而道,“我在你办公室楼下看雪,和你看着同一片天空。” “…” “站在这里吹风有点冷,但是想到和你说话…没那么冷了。” “…” “我不找你,你也不找我,现在连项目都要兰兰和我跟进。我这些天没出现,你是不是特别开心?” 路渊还说着平日会说的话,可他的语气却多了些疲惫,带着些困意。 “余情,你真狠。你怎么这么狠...”路渊说着笑了,很快又道,“但即便你不理我,我还是想你,这几天在医院我总是想起你送我走进电梯,我知道你看着我,但我不敢抬头看你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 余情起身走到窗户边,下意识低头看,“你从医院过来吗?情况怎么样?” “不太好,发现的时间太晚,”路渊停顿几秒,终是把嗓子口的话吐了出来,“医生嘴里没什么好消息,说没剩什么时间了。我爸还找了全国很有名的医生,结论都差不多。” “你应该回家休息。” 路渊短促的笑了一声,问,赶我走? “不是,”余情紧接着说,“要照顾别人,得好好休息。” “我也没怎么照顾人,我哪儿会照顾人。就是呆在医院里,等等结果。”路渊不想离开,深吸一口气提起兴致开玩笑,“你那天送我道电梯口,要不今天送我回家?” “…” “又不说话了?”路渊有些沮丧,隔着失控都可以闯进余情的耳朵里,“我随口说的,要不跟我一起吃顿饭吧?” 路渊的话音刚落,余情给了答案,“好,你想吃什么?” 这下换成路渊说不出话,“我...” “我收拾一下办公室,你想想吃什么。” 9-4 余情简单收拾东西后离开办公室,走出公司大门看到路渊站在黑色捷豹旁冲着他笑。 路渊身上套着长款深色外套,双手插兜低着头。额前的头发上落了些雪花,很快散去,只留下丝丝寒意。 路渊见余情朝自己走过来,勾起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冷吗?”路渊一边说话一边脱掉自己的外套披在余情的肩膀上,顺势抓住余情的手,“是不是突然冷下来了?今早还不是这个温度。” 手心的温度在余情的指尖来回窜动,顺着皮肤蔓延到手腕、小臂,直至左侧胸口。余情吞咽口水抬起头,装上路渊的视线竟然忘了将双手抽出来,“不是太冷。” 路渊得寸进尺,拉住余情的脖子快速将他搂进怀里,“可是我冷,你要是不冷…暖暖我,行吗?” “…”来来往往的路人侧目看来,瞧两人无间的亲密,品两人暧昧的气息,“上车吧,上车就不冷了。”余情拍了拍路渊的手臂,离开他的怀抱率先拉开车门。 两人一起吃了饭,席间路渊给自己点了瓶高度数的洋酒,他看着余情问,要吗? 余情摇头,知道他心情压抑,点了些可口的素菜,静静坐在路渊的对面。 路渊将自己的酒杯倒满,一口饮尽后闭上眼睛,皱眉缓了几秒后睁开眼睛,眼底酝酿着情绪。 窗外下雪,包间里温度降低因此开了暖气,路渊脱了外套扯掉领带,顺便解开两颗扣子。 “我没事儿,就是饿了。”路渊低头吃了两口饭,又喝了一杯酒,“中午就没怎么吃。” “吃不惯医院的饭?” 路渊摇头,“我和我爸早晨先去公司,处理了一些事情之后去医院。到了病房已经过饭点儿,两个人都没什么胃口。” 一顿饭很快结束,两人的对话也稀稀疏疏、连不成线。 走出餐厅,雪停了。地上湿漉漉的,有些泥泞。 路渊抬头看天,接着侧目对上余情的眼睛,带着醉意问,“你今天是不是送我回家?”他指尖夹着烟,说完后扔在一旁踩灭。 余情看他摇摇晃晃,拿过车钥匙去抓路渊的手臂,“你慢一些。” “好好扶着我。”路渊朝着他靠过去,手臂环住余情的肩膀,凑到他耳边低声说,“既然你碰我,那就再近一些…” 酒气混杂着烟草味,两人之间的空气一下燥热起来,“走吧,你喝了酒小心受凉。” 路渊脚下不动,用另一只手捏住余情的下颚,迫使两人对视,“情情,我这几天在医院看着从小照顾我的人躺在病床上,医生说他没有多长时间了。我听着这话满脑子都在想你,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很多东西堵在这里,”路渊用拳头锤击自己的胸口,借着醉意更放肆的看着余情,“那种感觉就好像…只要我想着你,那些东西就能从这里出来。” “…” “但我不敢来找你,因为我不知道我会干出什么事儿。我不敢看孟叔的眼睛,我从没想过他会离开我。” “…” “情情,你要是送我回家,我真的不确定会不会让你走。”路渊说完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后松开余情,他后退一步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避开余情的视线缓缓道,“我知道你想让我离你远点,选择权在你。”一句话不到二十个字,竟让路渊消耗了所有意志力。 余情无所适从,眼底是进退的挣扎。路渊整晚用与平日相同的语气对他说话,内容也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说辞。若不知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很可能察觉不到那细微的差异。 然,一旦明晰便如拨开迷雾,每一个动作都将路渊的不安投掷道余情的心里,精准无误。 路渊看他左右为难,大抵没有力气再抵抗余情抗拒时的‘不’字,竟破天荒主动说,“你回去吧,我叫个代驾。喝了酒没法开车,送不了你了。” “…” 路渊拿过余情攥在手里的车钥匙,掏手机的同时双腿发软,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好在余情一步上前承受了路渊的重量,手臂环住他的腰,“我...送你。” 我送你... 话音落下,路渊的意识还没有反应,而他的身体已经先行一步,推着余情靠在车门上,低下头便将舌头顶进余情的嘴里,鼻息间更是一直喃喃唤着,情情。 余情起初奋力挣扎,可路渊身形占优,借由重量将余情完全压着,吻的投入、吻的绝望,吻的充满情欲,却又圣洁纯粹。 “嗯...”余情抓着路渊的领子,费了好大劲才将他推进车里,系上安全带,“你坐好。” 路渊抓他的手,怕他跑了,看着他的眼睛,怕一切都是黄粱一梦。 9-5 “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会生病,他在变老,这几天我看着他因为治疗痛苦万分,心里想的都是我小时候不听话的样子。不止是孟叔,对我爸也是一样...我这几天仔细看他,才发现鬓角和耳后有了些白发。可他在我印象里还是年轻时训斥我、揍我的样子,什么时候变了?” “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家了,从那之后我的生活起居都是孟叔在照顾。前两天我帮孟叔回家拿生活用品,进门之后总觉得他还在那屋里。我拿了东西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他真的不在家里了,就好像那一瞬间空气都因为他不在而变了味道。那时候我在想,是不是之前坚持让他早些去医院,情况可以好一些呢?” “我回国之后也很少回家,总觉得他们就在那个家里,什么时候去看都一样。我嫌我爸唠叨,觉得孟叔还将我当作一个小孩子照顾...这些都让我不自在。可我从没想过他们会离开我,他们怎么会离开我呢?” 路渊借着酒意使性子,搂着余情一边嘟囔一边来回揉摸。他闭着眼睛大脑放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总有在身边的人会离开,好像这是所有事情的结果。” 余情扶着路渊下车走进电梯,又扶着他来到门口,掏出钥匙开门后还得帮路渊把外套脱掉,“你慢一点。” 路渊张开双臂把余情揽入怀中,低头将脸颊埋在他的肩颈处,时不时用牙齿咬他的领子,露出锁骨好让自己的亲吻更为方便,“刚刚在餐厅门口,我真怕你离开。” “你站好,小心摔倒...” 路渊像个孩子般在他人怀里蹭来蹭去,寻求慰藉和倚靠。他附在余情耳边,嘴唇叼着耳垂,“我说选择权在你,但我心里也跟自己说,你要是敢再碰我一下,我就不让你走。” 路渊醉了,说这些话的时候很沮丧,可除此之外却看不到其他更为撕裂的情绪。 余情经历过母亲的去世,了解生命脆弱无助,更是对路渊所有的话感同身受。 “我妈妈去世之前对我说,”余情扶着路渊往卫生间走,替他脱掉了大部分的衣服,“人的一生从小到大,很多事情都可以重复经历,高考,结婚,生育,找工作...唯独最后的离别是用一生的时间在准备,一个人也只会经历一次。” 路渊的火爆与偏执由那一次两次的‘离开’锻造,余情的清冷与坚持不也是因从小颠沛而锤炼的吗? “你很少说起你妈妈。”路渊茫然望向余情,记忆中只是在提及孙澄时说过几句。 “以前很想离开她和我养父的那个家,我有时候觉得他们三个才是一家人。”余情顺着路渊的话开口,分散他的注意力,为他排解忧伤。 路渊笑了,似曾相似...这话自己是不是刚刚才说过?“就像我想离开我爸和孟叔...” 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人,可他们的相似,远比路渊想象的还要多。 卫生间的莲蓬头洒出水柱,冒着热气。路渊的手指被水打湿,他用手指描绘余情嘴唇的形状,留下一条崎岖的痕迹,“情情,他们都要离开我...”从年幼时的母亲,到情欲懵懂时的花蝴蝶,再到现在的孟叔,还有渐渐老去的父亲,路渊看着余情的眼睛,问,“你也要离开我,对吧...” 余情扶着路渊站到水下,一不留神也被他拉了进去,“别离开我。”路渊将手指伸进余情的头发,“这些话我不知道该跟谁说,我原本觉得自己会伤了你,会强迫你...没想到竟然说了这么多...” 温水打在余情的脸颊上,像是形成一道泪痕,眼泪滴在路渊的心上。那处是万丈深渊,泪水无限下坠,不知何处是穷尽。 “别离开我,求你了。” 路渊这声‘求’比他过往任何一次都要轻,充满了脆弱,像个无助的孩子。气息徐急徐缓,声音若隐若现。他凑在余情的耳边反复‘求’,为自己求情,为自己求欢。余情被他搂在怀里,身上的衣服全被打湿。 路渊手臂壮实,形成一张难以逃离的网,死死拴住余情,用‘欲’拴住他的身体,用‘情’拴住他的心。 余情吞咽口水,抬起眼睛与路渊四目相对。余情眼中有漫山遍野的花海,有和煦日光照耀下的金色麦田,还有路渊的影子印在其中。 路渊吻他,发了疯地吻他。那滴下落的泪水终于碰到了深渊谷底蠢蠢欲动的火山,化成一缕青烟之时是钻心的疼,疼的路渊大口喘气,疼得他血脉贲张。 那滴泪如最后一根稻草,消失之时便是天崩地裂、火山喷涌的开始。 路渊加深了这个吻,因为疼所以格外真实,因为血肉模糊才有撕心裂肺的舒爽。 他每一秒都在等着余情推开自己,等着他说‘不’,说‘离我远一点’,说更多更狠更残忍的话。 可...直到这个吻让周遭的空气都沸腾起来,余情眼中充满了抗拒,可他却没有挣扎。 不对,他的眼底还有些东西... 路渊仔细打量,直觉那就是自己寻找的,那就是曾经快要被掐灭的火苗,那就是心里再难以压制的感情。 余情的周身围绕这一层冰,炙热的体温可以将那寒冰融化,露出的是柔软敏感的心。把心剖开,揉捏碾压…千帆过尽后是一颗血红色的翡翠,屹立到最后一刻坚守自己的防线与原则。 那是余情的骄傲与自尊,是他用以回击路渊一次又一次攻势的利器。 翡翠坚硬却也易碎,只需寻得那最为致命的地方。只消轻轻一击,顷刻便能土崩瓦解、分崩离析。 路渊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他拨开了余情的外壳,闯进了他的身体,在撕扯间更是走进他的心房。 唯独这最后的坚持,形成如深渊般的鸿沟... 却没想,机关算尽不如最脆弱的表露,路渊用不曾对他人提及的柔软直直插进了余情心里。 啪...碎了,全部都碎了。 碎的体无完肤,碎的破败不堪。 “情情,”路渊吞咽口水,还未找到自己的声音却已将话说出了口,“我爱你。”他按耐不住、无法思考,满心只有这三个字,“我爱你。” 9-6 “我爱你。” 原来是爱,是路渊许久未说过,甚至未体会过的‘爱’。 深渊中的火山让爱意喷薄而出,将黑色映得通红,如初升的太阳。 路渊这几年中以性为情绪的发泄口,冠以‘瘾’的名号。不知何时开始,他将性与余情画了等号,在穷奢极欲的状态里攻陷余情的身体,还有他的心。 余情眼底存在的,是难以抗拒的妥协。好似他用了这么长时间对路渊说‘不’,消耗了所有的心力,彼此都疲惫不堪。坚强的人不过是懂得如何演示脆弱,因此也更能看清何时为掩饰,何时是真实。 “情情,我爱你。”爱意在身体中攒动,烧得路渊口干舌燥、血液沸腾,一遍一遍得对余情说,“情情,我好爱你,我好几年没有这种感觉了。”路渊像是要将余情的身体揉碎,将两人在这水中融在一起,“你还喜不喜欢我?” 余情被他揉在怀里,四肢都软了,”我...“他看着路渊,大抵没想到对方会说出‘爱’。路渊口中的‘喜欢’多与情//欲相关,因此余情明了他快感至上,感情压根不放在心上。可这‘爱’字,爱是付出,爱是给予,爱是将心奉上低入尘埃。余情深吸一口气,胸口阵痛,声音有些颤抖,“...路渊,你冷静点。”一声‘爱’太过好听,如吃了糖蜜化了心。余情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因路渊的抚摸而着火,他的手指为他将‘爱’重复,一遍又一遍。 “我特别冷静,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路渊当然冷静,那点酒还不至于让他意识模糊,可他的身体发热,因为情欲更因为沉寂几年之久的感情复苏,“我爱你,爱你在这屋里走动,爱你在我身边让我觉得暖和,爱你可以让我下意识说出这些不知如何对他人说的话...” 由性到爱,路渊曾想要拖着余情向那深渊欲壑的中心地带去,漆黑一片是他的‘瘾’之所在。可谁想,余情竟然将他带到了阳光之下,他们手拉着手站在金黄色的麦田中,阳光刺得他有些睁不开眼睛。一阵微风吹过,麦穗沙沙作响,好似低语说着情话,“我爱你。” 路渊含着他的嘴唇,亲吻他的脸颊脖颈,最终却松开了余情。 “弄得你满身是水,”路渊深吸一口气望向余情,极其不愿意却还是将他推到莲蓬头之外,“你快点擦一擦,别着凉了。” 余情看着路渊,瞧他这反常的行为,皱眉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路渊冲着他勾起嘴角,“情情,你喜欢我就行了,让我爱你。” 谈及了‘爱’,心中所有的情绪都顺着这个出口而来,有对生离死别的绝望,有对现实无力抗拒的痛苦,还有...对余情爱恋之下所产生的心疼。 既然是‘爱’,那又怎么忍心让他放弃自己的原则和坚持? “最开始是我做错了,咱们俩现在这样是我的责任。因此你想坚持什么就坚持着,你让我爱你就行,你要是愿意就喜欢我,要是不愿意...”路渊一个停顿,深吸一口气声音竟然带上了委屈、辛酸,“你要是不愿意喜欢我,那也不能喜欢别人。我受不了。”路渊的眼角挂了些水汽,大抵是感情突然涌上意识,无所适从、过分激动,“情情,我勉强可以接受你不搭理我,也不搭理别人。但我接受不了你搭理别人,我真的受不了。” 余情搭着厚厚的浴巾走出卫生间,那是路渊强行挂在他头上的。 浴巾在眼前形成阴影,挡住视线。余情看着自己的脚尖,走到客厅时突然觉得眼前一片模糊。脸颊上的水明明被擦干净了,怎么眼里还有呢? 客厅里面放着路渊定制的拼图,余情离开之时碰倒了,洒落一地。不知何时,路渊将拼图一块一块捡起,重新拼上。 ‘单簧管’立在余情面前,吹口处少了一块金色的拼图,或许是那日碰倒之后掉在了犄角旮旯,找不到了。 余情盯着那处缺憾,是不是有了伤痕注定有残缺,难以回到最初? 余情擦掉了头上的水,顺便抹去眼角的雾。他转身走到沙发旁坐下,突然想起在负气离开之前的那个晚上,吹口这部分正好是他在拼。 金黄色做以点缀,半圆形的拼图碎片最后才派得上用场。余情那天坐在沙发上,与现在是同样的位置。那时路渊坐在一旁的地上,找着碎片有些无聊,于是去抓余情白皙的脚腕,撤掉拖鞋抱在怀里来回瘙痒。 那碎片从余情的手里滑落,而他则从沙发落进路渊的怀里。 余情下意识伸手去摸沙发的间隙,一点一点往里滑动。 他的指尖触及碎片,有些硬,尖锐处还有些疼。 余情将那碎片拿在手里,抬头又去看不远处带有瑕疵的‘单簧管’。 “怎么了?”路渊洗澡出来晕晕沉沉,看他发愣,于是走到余情身边。 “我找到了这个。”余情摊开自己的掌心,抬起头迎上路渊的视线。他起身朝着半成品走过去,完成的那一刻好似那不完整的心也被填满了。 余情回过头看着路渊,问,“你爱我吗?” “爱,你不信吗?”路渊冲了个热水澡,酒劲有些上头,“怎么样你才信?” “路渊,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没有。你这么久不理我,我怎么瞒你?!” “你还会骗我吗?” “不会。” 收到这快递时,路渊得到了余情的一个吻,让他直到坐上去日本的飞机时还在不断想念。 完成拼图,路渊又得到了余情的一个吻,一个让他可以记住一辈子的吻。 余情为了他,放弃了自己的坚持,选择去接受一个一而再再而三欺骗自己的人。 9-7 h “你还会骗我吗?” “不会。”路渊信誓旦旦说着这两个字,昏昏沉沉接着补充,“我最开始骗你也是因为我做错了事,我没办法,我...” 他的话还未说完,余情扯掉自己头上的浴巾,朝着路渊走过去。他缓缓抬起头,将自己的嘴唇压在路渊的嘴唇上,舌头轻轻描绘嘴唇的形状。 路渊站在原地浑身发懵,不敢闭上眼睛怕这一切都是自己喝醉了后产生的幻觉。 余情缓缓闭上眼睛,伸手搂住路渊的腰... 路渊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身体自然反应之下便将余情搂抱起来。路渊拖着余情的屁股,非要让他的双腿勾在自己身后。 两人一齐倒向一旁的沙发,路渊三两下扯掉余情身上的衣服,接着停下来,看着余情的眼睛。 他在等待最后的首肯,即使两人已无数次坦诚相待,但好似这一次有些不同,其中多了心意相通。 “能不能...去床上?”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窝在沙发里,四肢伸展不开压着难受,“在这儿不舒服。” 路渊言听计从,拉着余情起身就往卧室去。 路渊关了灯,手指伸进余情的头发中,一边吻他一边揉捏他的屁股,手指缓缓探入余情的后巷内,“情情,想我了吗?” 余情自打从这里搬出去便与‘性’这个字关了联系,这会儿在路渊手指的搅弄撩拨下浑身发麻,身前的性器也搞搞抬起了头。 “你好敏感...”路渊吞咽口水,自己那根更是硬的发疼,恨不得直接进去‘大快朵颐’。奈何余情现在是他的心头宝贝,路渊更是一心想让他舒服,让他快活。 “嗯...”余情仰着脖子大口喘气,白皙的大腿因情欲而微微抽搐,浑身的血液都往脊柱和小腹奔涌。 路渊扶着性器缓缓肏进去,这久违的感觉好似等了一个世纪,他一点一点开拓本就属于自己的领土,眼神中更是多了些虔诚,“情情,我爱你。”他居高临下压着余情的一条腿,一遍一遍嘟囔这三个字,怕余情不相信,更怕自己不说便又会失去当下的感觉。 这便是余情带给路渊的期待:肏弄的每一下都能听到悦耳的呻吟,从耳膜传递到心口,荡起阵阵涟漪。 路渊抓着余情的一条腿,狠狠干了几十下直接射在了他身体里。 “嗯...”路渊俯下身搂住余情,腰肌臀肌都因射精而颤抖,“你离开这些天,我谁也没找。” 路渊固执的扮演孩童讨糖的戏码,可他落在余情身体里的那根儿却充满了阳刚之气,泄了一次依旧挺立,不知疲倦。 “你想我了吗?”路渊一边开口一边又动起来,将那些精液肏成了乳白泡沫。 余情的身体随着路渊上下移动,胸口和大腿根都是红色牙印,“慢...嗯...慢点...” 路渊看着自己的杰作更为兴奋,附身仅仅将他搂住,道,“你是我的,永远是我的,永远离不开我。” 余情醒来时浑身酸疼,缓缓睁开眼睛,直直对上路渊的目光。 余情一个激灵,深吸一口气。 “吓到你了?”路渊眼眶有些发红,压低声音解释说,“抱歉...我这几天早起去医院,心里有事睡不好。刚刚醒来看你还睡着,我本来应该起来出门,但...” 路渊的目光如刀子一样,划过余情的皮肤,带着灼伤的热度。余情撑着手臂费劲翻身,背对路渊重新闭上眼睛。 昨晚的路渊醉了,可余情却清晰记得一切,记得路渊那张英俊的脸上有了些伤痕,记得他如鹰般的眼睛里竟多了如孩子般的无措,记得他在说出‘求’字时的无助与孤独。 路渊的脆弱像是带着金刚钻的子弹,一下一下,击穿了他的抵抗,最终消耗掉所有的抗拒。 心中那份坚持与原则看似被路渊的脆弱撞碎,可说到底还是余情心甘情愿为他抛弃了自己的原则,否则路渊推他离开卫生间后怎么不快速离开,拼好那积木之后为什么要主动去亲吻路渊? 余情扔掉自己最后的武器,行为带着冲动却并不后悔。他背对着路渊缓缓呼吸,感觉自己也有些不一样了。 人活一口气,余情这些年都冷冷清清,习惯了保持自我,以原则和态度为人做事。周围人说他没个笑脸,这些他都知道。可余情自问对得起任何人,对得起自己,因此这份冷清也是他的保护色,是他秉持自我的面具。 从路渊出现开始,好似一切都不一样了。余情一点一点的改变,现在更是一夕之间扔了心里那么点最后的东西,好似也将自尊扔了。 余情想着这些有些哽咽,下意识不愿去面对路渊,心中只能期盼为了这份感情,一切都是值得的。 “情情,你是不是不舒服?”路渊缓缓伸手搂住余情的腰,蹭着身子向他靠近,“我昨天弄疼你了?” “我没有不舒服,你快去医院吧。” 路渊用自己的胸口紧紧压在余情的后背上,肌肤相亲、温度传递,昨晚的点滴都在彼此的皮肤上留下痕迹,“我想再跟你待一会儿,我已经发了信息给看护,说我晚去一些。今天孟叔有一些检查和治疗,我晚点过去听听结果。” 余情恩了一声,身子被路渊抱在怀里,没有乱动。 “情情...”路渊亲吻他的后颈,嘴唇滑到肩膀、肩胛骨,最终将脸颊完全埋起来。路渊的声音低沉性感,此时更带了些欣喜与期待,“情情,我知道你本来不愿意原谅我,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我也知道你放弃了什么…” “没有,你别多想。”说到底都是成年人自己的行为,余情跨出这一步也得为自己负责,此时在让路渊来安慰便显得娇柔。余情可以在两人水火不容时承认‘喜欢’,自然也可以在冰释前嫌后抚平心中的情绪。 路渊收紧手臂,亲吻他的后背、脊椎,“我以前说宠着你,对你好...我都没做到,从今天开始我肯定做到。” “…” “情情,你能不能再说一次喜欢我?” 余情回头望了路渊一眼,路渊如讨喜的孩子受了挫败,嘟囔着又道,“不想说就算了,那你就听我说爱你就行。” 9-8 度过那‘难熬’的周五晚上,睁眼便是轻松的周末。 周末的早晨由一顿饕餮盛宴开始,路渊早早醒来却将近十二点才起床,那会儿余情身后带着他的东西,一边往卫生间走,一边顺着大腿往下流。 路渊认为一早兽性大发不是他的责任,余情转过来看着自己,随即往他怀里蹭了蹭。路渊当和尚这么长时间,昨天一晚上哪儿够,要不是余情累的昏昏欲睡,他还能再折腾一轮。 路渊早起干劲十足,变着方子往那最舒服的地方去,恨不得让余情再离不开他。 一宿安睡,醒来心中还是那四溢的爱意,真好。 路渊一边洗澡一边想着余情,出来时看到他坐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手里摆弄着自己之前为他定制的单簧管。 那单簧管送来时两人再闹脾气,因此路渊将它靠在窗边,再没理会过。 初冬的阳光透过玻璃的散射照在余情身上,形成色彩斑斓的光晕。他套了件路渊的长袖T恤,刚刚洗了头还有些滴水。 路渊的心情就像这天气一样,一改昨日降雪的青灰色,充满了恬静与暖意。 全新的单簧管需要调试,余情坐在窗边来回摆弄。路渊看不懂,只觉得好看,他做什么都...那么好看。 余情听到身后有声音,回过头看到路渊,笑了,“擦擦头发。” “喜欢吗?” 余情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单簧管,嗯了一声说,“喜欢。” 不知真假,不用深究。 余情拿起来便是看到了路渊的心意,即便不收也是与他和好之意,既然和好又怎么会说礼物不好?就算心里没那么喜欢,或者根本不适合他,也不会听到半声抱怨。 “喜欢它,还是喜欢我?” 余情后期嘴角笑了,没有回答。 “中午想吃什么?”路渊见他不吭声,于是死皮赖脸走到他身边坐下,盯着余情睡裤下露出的一截脚腕,伸手就去抓,然后搂进怀里在小腿上来回揉捏,“我下午去医院,还能和你再待一会儿。” 话到了这里,提及医院,两人理所应当说起孟叔的情况。 路渊说医生表达的意思有些悲观,但同时也设计了好几套治疗方案,希望可以有些效果。孟叔的治疗开始出现副作用,路渊看在眼里心中不是个滋味。治疗疗程刚刚开始,随后还有基因测试一类的环节,确定下一步的计划。 路渊说他这几天在医院看到了不少病患,生离死别之间都是刻入骨髓的悲伤。 “其实我不太懂具体是什么情况,我爸专门找了个有照顾肺癌病人经验的护工,还找了个私人医生专门看着孟叔。他们都比我专业,我能做的只有去医院陪着说说话。” “这就足够了。”余情看着窗外熙攘的街道,想起母亲离开前的那段时间,似乎陪伴也是为自己做心理建设,准备好迎接她的离开。 “之后如果孟叔的情况稳定了,我爸想让他去美国治疗,设施好一些,环境也好一些。”路渊也看向窗外,阳光正巧打在脸颊上,暖极了,“我从没想过孟叔就像我的半个父亲,他进了医院我才意识到他的重要性。我这个人就是这样,有些东西不到失去的那一刻,都不知道珍惜。” 余情侧头看向坐在一旁的路渊,许久之后淡淡说了几个字,“喜欢你。” 路渊身体一阵,与他对视的同时将头枕在余情的大腿上:苦苦哀求的孩子终于如愿以偿,给点颜色就开染坊,见好偏不收,“再说一次,宝贝儿,你再说一次。” 余情当然没有再继续说那些肉麻的话,与之相反两人还在午饭的时候签订了‘不平等条约’。 第一条,从今往后没有谎言。 路渊这个犯了错误的后进生哪敢说不,连连表示:非常同意,一定做到。组织交代的任务,保证完成。 第二条,路渊不能再往余情家人身上动心思。 顺便,余情还问路渊是不是找人查了自己?‘没’字出了口,‘有’则在舌头上打转,路渊看着余情的眼睛忽然想起刚刚的第一条,吞咽口水认了,“有,你怎么知道?”余情说,你要是没有查我和我的家人,怎么知道从我弟弟下手?以后这种事情不能有。 路渊点头,勾着嘴角乐呵,余情要是能在他身边,路渊把他弟他爹都当祖宗供起来,要什么给什么,哪儿还用得着查。 第三条,路渊不能借着工作或者项目的名义总往余情的办公室去,也不能影响余情的工作。 “这我不同意,我想投资你们的项目,凭什么不能去。” 余情看他一眼,说,“咱们俩的关系,要是让别人知道你投资我在做的项目,对两个公司的名声都不好。” “咱俩什么关系?”路渊见缝插针,一点亏都不能吃,“你要是说的和我想的是同一个答案,我就听你的,项目我也可以不投了。” 余情看着路渊,思考了几秒,“舍友…” “舍友?”路渊扬起眉毛,“那你的舍友周一就要去你办公室看看。” 余情轻哼笑了一声,“那你想怎么样?” 路渊沉默,有些不确定的问,“男朋友...好不好?” “…”余情避开路渊的视线,耳根微微发红,“见习…男朋友。” “好,听你的,都听你的。”路渊不满‘见习’二字,但形容词总归不能盖过主语的光环,“放心,你的男朋友不会出现在你办公室。” 余情的要求说完了,轮到了路渊。路渊琢磨最不爽的就是总有人打他主意,“你能不能别跟那么多人联系?什么潜在投资人,还有技术团队的人,这些都别联系?” “那是我的工作。” 得嘞,违反了刚刚的第二条。路渊十分后悔,就应该占据主动、直捣黄龙,率先开口把所有的坑都占上! 来回思索、绞尽脑汁,路渊的几个要求都因为违反了上述三条协议而告吹,终于,他说,“我没别的要求了,你住回来,这总不违反你的要求吧。” 余情沉默片刻,“我考虑一下。” 10 路渊聪明一世,怎么就让余情的三条要求打败了? “以后他们公司的项目,你离远点。”路渊找到时间就给姜远打了电话,这次绝不能有差错,“以后别去了。” “那项目呢?” “别投了,”路渊想起之前的对话还惊魂甫定,要不是和余情和好如初,这会儿绝对不和这孙子说这么多,“你不差这一个项目,他们不差你一个投资人。” “行,听你的。”姜远毕竟给路渊生理和心理都造成了一定的创伤,理应慰问,“你到底搞定了吗?” “差不多吧。” 余情迟迟不松口搬回来,路渊心里总不踏实。 差不多就是还没搞定。姜远在电话那端笑他,忍不住出主意,”你床上卖力点,肯定能搞定。“ ”咱俩别讨论这个,不能攀比,拒绝伤害。”路渊开车往医院走,拐过红绿灯又说,“我准备给他买个什么,再想想别的...” 姜远送他两个字:俗气。 路渊不甘示弱:谁刚刚跟我说要买剧场?我从小就没看出来你有欣赏艺术的细胞,买个剧场也是糟蹋。 “我想在那剧场里糟蹋他。” “行了,你就嘴硬吧,早晚后悔。别等人跑了,你才哭天喊地。”路渊盘算不光得禁止姜远去余情的公司,还得处处隔开这两个人,以后和姜远出来喝酒,最好也别跟余情说。当然,‘别说’不等于‘欺骗’,毕竟一件事的真相总有些细节可以选择性...忽略。 姜远在电话那端还未意识到多年老友将他拉了‘黑名单’:“不可能。” 路渊笑而不语,认识余情之初他也不曾想过自己会舍不得失去,更没想过会重新找回爱的感觉。转眼到了医院门口,挂了电话路渊将车开进停车场。他每日来医院的心情都有些沉重,可今天在沉重中却莫名冒出了点别的情绪,唤作...希望。 进入冬日,路渊的生活变成了三点一线:早起上班,去医院看看孟叔,接余情下班。 路渊很快适应了这样的生活,并且乐在其中。孟叔的病情随着治疗有了些缓和的苗头,路渊在一边虽然什么都做不了,可总归心里高兴。医生的态度还是偏向悲观,毕竟他们在病症面前无法保证任何事,可能有点火星、苗头,对于病患家属来说已是极大慰藉。 度过了先前的压抑,一切都充满了颜色,美中不足的就是余情还没松口搬回来。两人和好也小半个月了,一共干了八次,绝不是路渊的巅峰状态。其中三次是在路渊的家里,余情因此留宿在他身边。剩下的五次都是两人在一起擦枪走火,光是车里就干了三回。 路渊寻思余情要是再不搬回来,那他得换个车,换个房车:现在这辆捷豹还算宽敞,可四肢伸展不开,严重影响发挥。 看看时间,余情应该下班了。路渊开车等在两个路口之外,按照余情的要求离他办公室远一点,美其名曰‘距离’。路渊透过后视镜看到余情走过来,身边是办公室里的一个组员,路渊体验生活的时候认识。两人随意说着话,到了十字口各奔东西。 心里蹦出了爱,路渊那股子占有欲和不安就更是变本加厉,好似余情身边每个人都成了假想敌一样。 余情拉开副驾驶座上车,路渊转头皱眉看着他,“晚了几分钟。” “等得着急了?” 路渊摇头,打动方向盘,“没有。” 车开上主干道,路渊心里琢磨:无论如何,今晚得让余情松口搬回来。 10-1 路渊作为犯了错的末位参赛选手,这小半个月花了心思动了脑子,一点一点了解余情的喜好:他喜好吃什么,喜欢喝什么,还有看什么书... 虽然这些年路渊与爱情绝缘,但他经历的那些人总有愿意为他奉献爱情的,因此照葫芦画瓢,与余情相处倒也不算太难。 “晚上吃点清淡的。”路渊借由红绿灯看向余情,皱眉又问他,“你看我今天乖不乖?你让我离远点,我就没再往你办公室楼下去。” “你又想干嘛?“ “我还能想干嘛?吃完饭能不能不回去?” 余情这些日子还住在养父的家里,一是没找到合适的房子,二是路渊提出一起住的想法,他得斟酌斟酌。 两人之前已在一起生活了几个月,彼此的生活习惯都适应的差不多了。可那时毕竟涉及到金钱,还有路渊一套又一套的把戏,余情心里对重新回去有些抗拒也是人之常情。 路渊嘴上求着,但也不好逼他,“当然,我就是问问...你要是不愿意,我就送你到地铁站口,跟之前一样。” 余情没有主动接话,转而问,“孟叔情况怎么样了?” “病情比前一段时间好一些,但是治疗的副作用很严重,头晕、恶心...” “看他受罪你一定也不好受。”余情伸手轻捏路渊的后颈,像是在安慰自己养的大型犬宠物,又好似通过手指给他力量。 路渊勾着嘴角笑,“不管怎么样,有机会就得试试。” 为了渲染浪漫气氛,路渊订了市中心的空中餐厅,俯瞰整个都市。 余情嘴上说路渊没必要破费,可走到窗边往下看时,还是因那阑珊的灯火而出神。 人来人往,忙碌繁杂,在这样喧嚣浮躁的城市里,居高临下好似可以从中抽离,更好体会自己心中的感觉。 路渊走到余情身边搂住他的腰,“我以前也喜欢这样发呆看着街景,但我现在...喜欢看着你。“ 余情勾着嘴角笑,路大少爷‘出口成章’,情话套路要多少有多少。 “你别不信。“路渊侧头将嘴唇压在余情的耳朵上,来回摩擦,压低声音道,“我现在一天看不见你就觉得特别不安,你是不是也跟我一样?” “什么一样?” “看不见我就难受,有没有?”路渊收紧手臂,没得到个满意的答案索性使坏去捏余情的屁股,“你见到我也挺开心的,看不见肯定难受吧。” 余情抬起手抵在路渊的胸口,“老实点。” “怕什么,包间里谁还能看我不成?“路渊顺势亲他,从耳根到脸颊,再到眼皮,“你的眼睛这么美,真想你只看着我,真希望一早醒来就能看到你睡在我身边,睁开眼睛就是你。” 余情被他搂着四肢发软,半个身子靠在路渊怀里,抬头回应他的吻。 路渊见气氛合适,动情不已,主动放开余情说自己去个洗手间。他口袋里装着下午买好的对戒,打算与餐厅串通制造个惊喜。 随着路渊关门的声音,余情的电话不合时宜响起来,是叶絮。 余情一个人在包间里,接了后问,“叶副总,怎么了?” “下班时间给你打电话,没打扰您吧?” “没有,您说。“余情对工作里遇到的人总是客客气气,修养极佳,“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我们技术团队已经按照之前的那一份调研报告对‘悟空’进行了一些改进,还有一些细节也在重新设计中,下一版的样品机很快就会出来。” “好的,那下一版原型机出来之后我们可以再做一版调研,这次可以参考潜在投资人的意向。” “流程上你们团队决定就可以了。”叶絮说话客气,声音虽然带笑却也让人感到些距离。 余情在电话这边沉默片刻,若只是说产品的进度,完全没必要在下班之后打这么一个电话,这些内容的时间点都会记录在项目的报告中,一封邮件足以。叶絮明知是非工作时间,甚至说了‘打扰’二字,以他给组员带礼物的性格,又怎么会想不到?”副总,还有什么事儿吗?” “确实还有些事,您现在说话方便吗?” 余情微微皱眉,“您说。” “是这样的,之前的调研报告里面提出用语音进行用户识别这一部分有些问题,您还记得吗?” “记得。”那时兰兰专门提及了这一点,还说与其他产品相比是明显的劣势,”这一部分怎么了?我们的团队主要调研了市场比较成熟的产品,是不是得出的结论有问题?” 叶絮在电话那边笑了一声,随即淡淡的说,“不是有问题,是一个产品的某一种性能损失可能是为了弥补其他的方面,如果换一种说法,那就不是‘明显的劣势’了。” 余情虽不懂技术,但手下过了这么多项目,自然也明白为了达到性能可能会有些其他方面的牺牲,”如果是这种情况,那技术团队出一份报告从技术的角度解释一下应该就可以了,剩下的则是投资人的评估了。咱们也没办法保证所有的方面都做到完美,这一点我理解。” “...”叶絮停顿几秒,随即将话说得更为明白,“技术报告需要提供技术细节,哪一方面占优又是仁者见仁的事情,这样肯定会导致项目的周期更长。如果咱们顾问团队这边可以修改一下调研报告的说辞,那问题很快就可以解决了。” 10-2 如果咱们顾问团队这边可以修改一下调研报告的说辞,那问题很快就可以解决了。 余情听到这里明白了话中的意思:想必‘某一种性能损失可能是为了弥补其他的方面’并不符合这明显的劣势,而叶絮对此心知肚明,因此才需要专门打个电话,要求改掉调研报告,一了百了。 余情在这个行业里好几年,上不了台面的事情不是没见过。顾问公司为了营销产品进行合理化侧重描述的例子很多,什么是‘欺骗’,什么是‘包装’界限很难定义,有时候夹在客户与投资人之间更是左右为难。 可余情有自己的原则,他手底下出去的项目决不能有弄虚作假,如果是‘明显的劣势’那段不能粉饰太平,只图眼前得过且过。余情的原则或许刻板,甚至因此得罪了总监。可他坚持认为自己的态度会让投资人更加放心,同时也可以让手里的项目越来越好。 “按照现在的情况,就算我们这边修改了报告,市场选择的时候也一样会暴露弊端。” 叶絮不紧不慢,从容应对,“那是自然,不过现在的产品涉及一些算法专利,原型机一旦有了投资就步入商业化的正轨...” 他的话没说完,但是余情已经明白了:专利投入商业化就会有专利费的问题,即使后期为了提高性能换了其他算法,可第一轮过程中产品的专利费不能收回。 看来,顾问团队给出的报告伤害了一些人的利益... 叶絮停顿几秒后又说,“这对你来说就是个顺水人情,咱们一起促成项目投入市场,你们团队也可以快点得到提成。”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余情不是这样的人,况且,“第一轮的调研报告已经项目归档,系统里面无法修改,如果我们这边擅自改了结论却给不出合理的解释,责任在我们。”那份报告是兰兰和几个组员辛辛苦苦完成的,一旦发现有前后对不上,甚至是被称为‘作假’的痕迹,那问责是一定的,“副总,您的意思我...” 余情的话没说完,路渊回来了。 “这么忙?”路渊看余情和自己约会还打电话,老大不乐意。 开门关门的声音传进话筒,叶絮听到一阵吵杂,“我是不是打扰了,要不先这样,我们之后再讨论。” 余情不想在路渊面前说工作,可话到嘴边不能不说,必须得将自己的想法和态度说明白,免得对方误解,“您的意思我明白了,只是前后不一的调研报告可能会影响组员的在行业的声誉,我不能替他们做这样不负责任的决定。实在抱歉。” 余情声音淡然,说出的话语却铿锵有力,不以气势取胜,全凭态度和从容。 叶絮听到余情的话后沉默几秒,接着笑了,“好,您的想法我知道了,那我先不打扰了。您也可以再想想,毕竟一年那么多项目,不是每一个项目的文件都会被翻出来检查。” 余情恩了一声,寒暄几句挂了电话。 路渊在一边听着,不知发生了什么也能猜到定是对方提出的要求让余情为难了,而这为难只怕还涉及到余情的原则。 “谁阿?不会又是技术负责人吧?”路渊不动声色刺探敌情。 “嗯,是。”余情叹气放下手机,心中感觉进退维谷。伤了他人利益可能也会有后续问题,可也不能为此而给组员埋下隐患。 路渊得到答案乐起来,踩着余情原则的人,铁定没有任何机会,只怕连朋友都做不成,“别想那么多了。” 余情心里放不下,又拿起手机准备给兰兰打个电话。他虽然有自己的原则和立场,可也不是刚刚进入职场的‘小白’,这种情况最好能了解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好有应对措施。 路渊一把拿过他的手机,使了个眼色让服务员帮自己关了灯。 音乐响起,余情吓了一跳,“你怎么…” “想请你跳支舞,顺便,拴住你。”说完,路渊从口袋中拿出截止,套在余情的无名指上,“以后你就说自己‘已婚’。” 余情愣愣看着他,微微皱眉一时竟然不知说什么。 路渊以为他不乐意,拿下戒指不情不愿往中指上戴,“订婚,不愿说‘已婚’,那说‘订婚’总可以吧。” 指节尺寸不一,路渊按照无名指为他定做,这会儿套上中指显小。 路渊看着那戒指又笑了,拿下来果断套在余情的无名指上,“没办法,中指不合适啊,只能这样了。” 10-3 路渊‘连哄带骗’拉着余情起身跳舞,余情勾着嘴角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余情原本心里还装着调研报告的事,奈何路渊总有这个本事,让他片刻就能忍俊不禁。 灯光昏暗,月色怡人,路渊望着他的笑容发呆,低头将自己的额头顶在余情的额头上,“你笑起来真好看。” 余情的身体随着路渊移动,嘴里低声嘟囔,我不会跳舞。 “我教你。”路渊将他搂紧怀中,忍不住又说,“你应该多笑一些,真好看。” 路渊有几年没有感受过心意相通所带来的恋爱感,因此这一刻如初次恋爱一般有了些害羞和不安,看着余情更是心跳加速,恨不得将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好似语言都无法形容那爱意与动情。 “你怎么了?”余情瞧他神情与平日有些差别,不禁又问,“怎么总是这样看我?” 路渊心中的感情并非点滴累计,在喷薄涌出、气势汹汹的那一瞬间,这些日子的相处便都带有了意义,刻上属于余情的痕迹,“戒指里面有你和我的名字,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就选了最简单的款式。” 黑灯瞎火,余情看不清那戒指,路渊更没给他机会看清。 “我觉得这个最适合你,你把我的名字戴在手指上,我把你捧在手心里。” 这种听完牙根发酸的情话,也只有路大少爷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出来,“我发现你真的不要脸。” “这是你第三次这么问我...”路渊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喃喃说,“再问的话,我现在就‘要’你。” 晚饭结束,路渊开车送余情往地铁站去,他开过了一个又一个地铁站,软磨硬泡也没让余情松口搬回来。 余情总说考虑,而路渊看好些租房中介给他打电话,恨不得一个两个都拉进黑名单,“要不这样,你搬回来住...给我房租,‘肉//偿’怎么样?” “...”余情看他一眼,大抵想到了过往不怎么好的经验。 路渊一个激灵,连忙张嘴瞎掰,“我肉//偿给你,你搬回来住,我补偿你。” 两人话说到一半,路渊的电话响了,是路老爷子。 电话接起,路老爷子先说了孟叔的一些情况,“我已经联系好了国外,如果情况合适就转过去。” “嗯,”路渊应了一声,想了想说,“我今天在医院看孟叔的精神状态不错。” 父子俩又讨论了几个回合,老爷子终于换了话题道,“你妈今天给我打电话,说她还认识个女孩子,可以介绍给你。” 路渊听完这话没了笑容,“我前两天不是跟您说了,我不想相亲了。” 之前路渊勉强答应糊弄一下,主要是孤家寡人没个牵挂,可现在和余情你侬我侬,哪儿能干出相亲这种里外不是人的事儿? “你这孩子,又不听话。” “我妈不是还有个儿子,你让她管管那个儿子,少来管我。”路渊说完挂了电话,不想和老爷子起争执,更不想让这个话题影响两人在一起的心情。 “我爸...让我相亲。”路渊带着耳机,因此余情没听到对话,而路渊则‘主动交代问题’,态度及其端正,“我不会去的。” “其实性//取//向这个事情,家里反对也是很常见的现象。”余情不好主动要求路渊为自己顶撞父亲,毕竟骨肉血亲,打断骨头连着筋,更何况孟叔还在医院里,父子俩不应在这个时候生出罅隙。 路渊听他这话稍稍皱眉,打动方向盘将车停在一边,“很常见不代表是对的,存在不一定合理。”他转头看着余情,清了清嗓子问,“我要是去相亲,你会不会不高兴?” “我...” “有这么难回答吗?你要是去相亲,我让那餐厅一整天都不能营业。”路渊伸手捏住余情的后颈,四目相对继续追问,“你会不高兴吗?不管怎么说都应该有点不高兴吧?一点都没有那我得多伤心?” 三连拷问直达灵魂,终是让余情又笑起来,含含糊糊故意道,“你之前不是去了一次?还想让全世界都知道。” “我那是没办法,而且那时候我也没有你,不算数。”路渊吞咽口水凑上去亲吻余情的脸颊,缓缓移动到嘴角,“这事瞒不住,我爸要是知道了很可能会为难我们。我一定不会妥协,打死我也不会放弃你。你家里会不会有这样的情况?” 余情因这话而动容,神情闪烁,眼底都是溢出的感情,“我妈不在了,养父应该也不会强迫我去结婚。” “真好。”路渊叹气,沉默片刻终是犹豫的开口,“情情,你能不能答应我,无论我爸做什么事情,你都不会离开我。” “…” “我们家老爷子为了给我使绊子,什么事儿都可能做出来,太坏了。”想想路渊这点糊弄人的本事很可能是跟亲爹学的,上梁不正下梁歪,“我尽量瞒着他,可要是瞒不住...我不求别的,你别离开我行吗?” 路渊说得委屈,听在余情耳中好似又万般无奈藏匿其中。余情抬起手轻抚他的后背,问,“你让我去你家住,不怕被发现吗?” 路渊一怔,乘胜追击道,“我不怕,只要你在我身边,我有什么好怕的?你能不能答应我,求你了。” “没影的事情,你让我怎么答应你...” “我不管,你没拒绝就是答应了。” 路渊的情,浓如烈酒,一口就让余情沉醉其中、难以自拔。 余情的心,淡如清泉,可只消感受过就知道那份甘甜的美好。 “情情,你搬回来吧。天气越来越冷,屋里现在又没有暖气,我一个人睡,感觉特别冷。” 许久,久到路渊差点觉得又没成功之时,余情开口了,“好,但我还得回家收拾些东西。” 10-4 若说最初的心动是存在欺骗的暧昧不明,那自打路渊开口说‘爱’后便是诚意拳拳的彼此依恋。 余情这些日子心疼路渊面临生死的煎熬,因此嘴上不说,行动却宠着他,任由他撒欢。 妥协两个字好似多米诺骨牌,包裹在‘爱’这层糖衣炮弹之下,一块被推倒,迎来的便是步步后退。 余情没有恋爱经验,面对路渊也说不出那些不要脸的话,最终能做的也只有依他顺他,看似对他有诸多要求可最终还是不动声色的退让讨好。 当然,爱情本就属于彼此,余情的那些要求也是路渊的自我控制与退让。你来我往之间有了平衡,所有的相处都能落个‘甜’字。 余情松口搬过去住,路渊怕他变卦连夜让他拿东西搬家。余情嗤笑着看他,“这个时间我回家拿东西出来,我养父怎么想?” “那要不,少拿点。周末再搬剩下的。”路渊寸步不让,就怕回头余情后悔,空欢喜一场。 “那你在地铁口等我吧。” 路渊一边打动方向盘,一边说,“拿东西沉,我不想你累着。你不是说你养父不会管你,我还不能到门口?” 得寸进尺。 余情皱眉瞅他一眼,“你就在地铁口等一下我,我很快出来。” 两人拿东西折腾一圈,回到家里时已接近十二点,路渊进门就把余情往怀里搂,“你回来真好,你看屋里没有暖气是不是很冷。抱紧点就不冷了。” “还有几天就来暖气了。”余情推开他放下手里的东西。路渊则跟着他一路往前走,说,“暖气哪儿有你暖和?” 路渊随余情在屋里来来回回,动不动就伸手捏他屁股,求爱求欢。 奈何时间已晚,明早还要上班,余情心中更是记挂着调研报告的事情,因此断然拒绝路大少爷。 路渊洗了澡上床,将余情紧紧搂在怀里,委屈嘟囔,“硬//了...” “困了。”余情闭上眼睛,侧头往路渊怀里靠了靠。 “那你亲亲我。”路渊凑上去,满眼不甘却只能讨到了晚安吻。 余情第二天一早就将兰兰叫进办公室,关上门简单问了一下调研报告的归档情况。 兰兰不知余情心中所想,理解错了,“当时你同意之后我们就归档了,这一点你可以放心,咱们组不会有浑水摸鱼的情况。” 有些组员对余情心里有意见,私下偶尔会说他不近人情。可当一天和尚敲一天钟,余情有自己的规矩,组员也按照他的规矩来,从他做了这个位子带了这个组就不曾改变。 “咱们报告最后提到用户识别的问题,你还记得吗?昨天叶副总给我打电话,说下一版的原型机很快就会出来,还提到了这个问题,言外之意是希望咱们的报告可以对这一点稍作美化。” 兰兰皱眉表示,数据都是专门找第三方进行实验得来的,如果要美化需要修改很多内容。 她说的这些余情心里知道,于是点头道,“我已经回绝了。” 兰兰听到这里也很不安,主动表示找自己在技术团队相熟的朋友,私下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触及了谁的利益。 ‘悟空’的新一轮原型机出来就可以正式进入接洽投资人的环节,可在这个时候余情面临这样的抉择,心中实在不愿为了利益违背良心,更是不忍让组员承担风险。 “你打听一下,我不方便直接问叶副总内情,但我之后会和他再聊聊。还有这事儿,别跟别人说。” 事情僵持,上不了台面的要求叶絮自然不会强求。 几轮交涉他总是让余情再想想,可随着原型机出来的截止时间越来越近,余情的态度也越发坚决。 兰兰打听到消息的同时,余情也迎来了总监的项目调动安排。 总监走进余情的办公室说:你准备一下,这几天把‘悟空’项目交接到隔壁组。 10-5 这几天把‘悟空’项目交接到隔壁组。 项目从一开始就是我们组在跟进,为什么要移交给其他人? 余情当场就表示了不同意,可总监却说,“你跟我说不同意也没用,这不是我的决定。” 兰兰通过在技术团队的朋友了解情况,隐约打听到一个说法:技术部门几个副总和公司外的学校研究所也有些关系,时常用他们的算法,互利互惠。管理产品的总经理从中也会得利,因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些对他们来说是心照不宣的事情,上下沆瀣一气,虽不能一切暴富,但钻了空子日积月累,也是不错的买卖勾当。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腾跃科技’的技术团队就有上千人,有这样的猫腻不足为奇。 余情在这个行业里几年,这样的事情听过、见过、拒绝过。千言万语就是一句话,不能因为自己的决定让组员承担风险。 “我猜是管项目的总经理发话,换一个顾问团队,这样就可以直接说咱们团队的调研作废,重新开始。”兰兰想了想,皱眉道,“但是具体是哪一个总经理,咱们很难了解到内情,也不会有人在明面上说。” 余情深吸一口气,满心都是不安,“你有时间和潜在投资人先沟通一下,要是之后真的换团队...也让他们有个缓冲。” 兰兰听闻这话知道余情心中定了想法,嗯了一声不再多说便离开了。 余情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寻思:为了保证组员不担风险,现在却面临项目被收回的局面,孰轻孰重难以平衡,之后会变成什么样也更难预料。 腾跃科技是母公司,他们的项目每年都是团队的重中之重,全组没人敢怠慢。若是这个项目真的被收回,那行业会如何看待余情所带领的团队,组员姑且可以说是经理不给力,害得大家没饭吃。可对余情来说,只怕再难做腾跃科技的项目了。 当天下午叶絮又给余情来了个电话,说,“之前咱们的合作很愉快,现在换一个顾问团队,不仅是你们受到影响,项目的进程也会影响到技术团队。”叶絮嘴里还是那些老生常谈的话,可态度却显更为‘诚恳’,“有些时候,人还是得选对自己和大家都有利的那个选项。” 余情在电话这端沉默,若是只有他自己,秉着良心、持着底线,没人能奈何他。可现在牵扯了组员... 事件结果的好坏,永远不能代替事件本身性质。 余情如是相信,可还是忍不住怀疑。 “我看了一下之前的时间安排,下一步会有和投资人接触的计划,”叶絮误以为余情的沉默是为他的话所动,进而又说,“那个会议就不取消了,要不改成咱们两方协商?在这之前您可以再思考一下。” “我安排一下再通知您。” 天气冷了下来,暖气烧得旺盛。北方的十一月下旬,一阵风吹过像是刀片于皮肤上轻扫,冷的不舒服。 余情心里装着事儿,下了班往路渊家去,一路魂不守舍。路渊在医院照看孟叔,今天正巧又一项检查出结果,没法去接余情下班。 打开门迎面而来的是阵阵暖意,地板热乎乎的,心好像也随之热起来了。余情脱了鞋子走到窗户旁,弯腰坐在地上看向街景。 不知过了多久,路渊开门进来。余情回头与他对视,勾着嘴角笑了,“情况怎么样?” “不算很好,但肯定不是最差的情况。”路渊换了鞋走到余情身边,抬手正好坐在余情的脸颊上。他用还带着寒意的手指在余情的脸颊上摩挲,指尖带着疲倦,气氛却十分暧昧,“现在只要不是最差的情况,我都觉得是好消息。” 余情侧头将脸颊完全置于路渊的掌心中,“吃饭了吗?” “还没呢,等下叫个外卖。”路渊低头看向余情,想了想说,“我下午接到了兰兰的电话,她话里话外的意思,之后可能会有别人同事参与顾问的工作,和我进行对接。” “嗯,有这个可能。” 路渊答应了余情远离他的工作,因此兰兰打电话的时候没有过多追问。加之那时在医院里,说话也有诸多不便。路渊弯腰坐在余情身边,抬手将他搂进怀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兰兰在电话里闪烁其词,路渊直觉有事发生。他之前与余情有过‘协议’,不过分参与余情的工作,免得落人口舌,“项目好端端怎么要换人对接,不会是你专门针对我吧?” 余情侧头对路渊摇头,没有细说,“就是有些工作变故。” 10-6 工作变故... 项目进行了一半换人,这样的变故看来挺严重? 路渊第二天又给兰兰去了电话,几经追问,“要真是有什么问题,我们公司和腾跃有些往来,没准还能说得上话。” “其实这事儿不怪我们,余经理也很为难。” 兰兰知晓前因后果,因此可以理解余情的处境,心中也对他的坚持很是佩服。可说到底她参与了调研报告,身处其中比余情还多了层付出,因此也更加希望可以得到回报。兰兰感念余情为人做事,不好多说,更不好给出意见。但这会儿路渊的话让她动了心思,没准路大少爷有钱有势,两家公司还有合作,真能解决这件事? “到底怎么了?” “主要是技术团队,事情都因他们而起...” 兰兰大概与路渊说了事情的发展,为了避免制造矛盾,因此只是提到技术团队,没有说具体的人,更没有提管理项目的总经理。 路渊猜想她不想惹祸上身,因此也没有对其中的细节进行追问。他听完沉默几秒,随后又问。“项目之后是安排?” “项目下一步应该是和潜在投资人接触,但是现在可能没这个机会了。”兰兰想了想说,“原来安排的接触会议也可能被改成两个团队之间的会议...如同彼此的‘告别party’。” 随即,两人又聊了几句便挂掉电话。 路渊答应过余情远离他的工作,可这事儿欺负到了余情头上,路渊万万不可能坐视不管。 余情那根死脑筋遇到这种事情只能吃哑巴亏,得罪了人不说还上下不落好,里外不是人。 路渊第二天和徐威简单说了这件事,徐威的意思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技术团队可能和学校甚至是研究所都有合作,专利实现商业化是变现的一种手段,互利互惠也可以让合作更稳定。”徐威想了想,又解释说,“经不起市场考验的东西肯定会被换掉,但在什么时间被换掉或者以什么样的形式被换掉,这些都是‘腾跃科技’的家务事。这样的情况在企业里面很常见,即使不是技术领域,别的方面也有类似的事情。” “咱们什么都不做?” 徐威笑了,看着路渊问,“你想做什么?要是觉得产品存在问题,那就终止接触。咱们现在只是表现出投资意向,具体报价还有投资方案,这些东西都是下一阶段才会考虑的事情。” “...” 徐威见路渊不吭声,主动又补充了后半句,“我觉得,咱们现在什么也做不了。”言外之意,腾跃科技的家务事就留给人家自己解决,用不着路渊瞎操心。 兰兰与路渊通话之后的第三天,总监意味深长的对余情说,“项目你们接着做。” 余情皱眉愣了几秒,不明白这其中的原委。可总监那神情却极其复杂,好似在说余情也不过如此。 “怎么回事?”余情一惊,不知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又是怎么回事。事情僵持无法得到解决,余情做好了将项目交出去的打算,可谁想… 总监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却笑呵呵的道,“没想到你还挺厉害的。” 余情被蒙在鼓里不知发生了什么,可总监却得到了腾跃科技总公司地直接指示:项目的顾问人员安排保持原样。 这个消息没有通过合作的技术团队传达,而是直接从腾跃科技的高层到了总监这里。 技术团队按照调研报告修改‘悟空’算法,与叶絮共同牟利的总经理也为减少影响主动让步。 总监原本对这一连串的事情一知半解,猜想余情做事过程中断了他人财路,因此得了个报应、失了项目。 现在峰回路转、大跌眼镜,想必是有人在高层为余情团队说了话,做了工作。类似‘悟空’的起步项目一年至少几十个,高层能开口,想必关系很硬。 总监做人圆滑,心里对余情有想法但在当下的情况里也不会刻意为难,谁会跟高层的意思对着干? 一切如常,之前的会议计划照常进行。 项目重新步入正轨,好似中间这端插曲没有发生过。 余情与叶絮通电话,对方话音中有些情绪,可分寸得当还是道,“之前是一些误会,我们会尽快修改,不会耽误原型机的进度以及咱们开会的时间。” 项目这事儿余情自己不明就里,怎么就一下畅通无阻了? “肯定是有人在暗中帮了咱们,或者是有了什么别的情况。”兰兰看余情为此焦虑,旁敲侧击说,“现在问题解决了,不管是怎么解决的,咱们是不是应该先把项目完成?” 余情嗯了一声,是这个道理,“好好干活。” 路渊回家也没有与余情细说,只是淡淡的问,“这几天工作怎么样?” “还算...顺利。” 路渊点头,“我今天接到兰兰的电话,说项目有个会议,潜在投资人可以派代表出席...我能不能去?”他看似玩笑,懒懒散散地解释说,“我就算不投资,也不能一下就完全撤出去,毕竟之前跟进项目也让手下做了不少事情...得给他们有个交代。” 路渊‘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加之项目来回折腾,余情一堆事需要处理,因此只是对他笑了笑,让路渊心里有数即可。 路渊不动声色,打算开会那天给技术团队的负责人一个下马威,让他以后少在余情这儿动心思,好、坏心思都滚远! 10-7 开会的那一天,路渊一早去了医院。 医生根据前一段时间的治疗结果修正了孟叔之后的治疗计划,同时也再次评估他的身体状况是否适合长时间飞行。 治疗终于有了起色,路渊和路老爷子听完医生的结论都松了一口气。 走出病房,路渊打算收拾东西离开,谁知路振伟叫住他问,“前几天你干嘛了?” “我还能干嘛?” 老爷子哼了一声,“你找了‘腾跃’董事会的人?” “你怎么知道了?”路渊猜想腾跃的人也不会替他瞒着老爷子,毕竟路振伟与他们几十年的生意交情,“我就是问问情况...” “问问情况?”路振伟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抬头看着路渊道,“你问了情况之后,人家就来跟我了解情况。” 路渊咧着嘴笑,瞬间觉得自己有些冲动,万一暴露了他和余情的关系,岂不是得不偿失,“嗨,您看这事儿闹了一圈...早知道我就直接跟您说了,让您去跟腾跃的人说理。” “你自己没分寸还嫌不够,还想我帮你去人家公司指手画脚?” “我就是看不惯项目换人,来回折腾就是为了个别人的利益。” 路振伟看着路渊也笑了,“我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有原则性?要是有这种时间多管闲事,要不来管管咱们公司?” “有些原则应该有。”路渊是为了余情没错,可他某种意义也赞同余情可以抗住压力坚持自己的原则。世间纷繁,复杂的关系让越来越多的人迷失其中,丧失曾经的坚持。“我觉得就算不能避免所有问题,但有能力至少得尽力。” “歪理。”路振伟再商场厮杀数十载,路渊现在能有的想法或许老爷子早年都想过,有所领悟,“用特权来维持‘原则’,你只是在重复同样的事情而已。说到底,还是资源权力说了算,是话语权的问题。” “那又能怎么样?”路渊明白父亲的意思,可是他至少保持了余情的原则,这对他来说也是意义非凡,“我本来就没什么原则,但这样至少让那么认真做事的人得到了应有的结果。” 路振伟沉默片刻,接着道,“你应该学习的第一件事,是尊重并且敬畏你手里的权力和资源。为了什么人什么事去使用权力,这直接决定了你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我在那个顾问团队干过几个月,组里的女孩子跟我说这件事,我不可能不管。” “你为什么做这件事,谁跟你说了什么,甚至是项目本身具体发生了什么...这些我都不感兴趣,我只是希望你清楚自己说一句话可以引起什么样的资本流动,引起什么样的连锁反应。” 路渊点头,合着老爷子生气了,嫌自己多管闲事?“以后我会注意。” “用不着以后。”路振伟看着路渊,淡淡地继续道,“你既然对项目感兴趣,那就试着自己跟下去。我跟腾跃的人说了,不用管你是路捷的大少爷,要是投资方案做的不好或者是过程中被别人比下去,那就尊重结果和你所说的‘原则’,不用在意两个公司的关系,公事公办。” “您...”路渊哭笑不得,却也能明白父亲这么做的初衷:擅自联系腾跃高层是路渊过了界,可能上升到两个公司高层对话的情况。 “还有,之前你想要做的子公司,那个项目你也得靠自己...”路振伟一副事事都在掌握中的样子,面对路渊低声说,“年轻人自己试试,也不错?” 路渊与余情和好之后便与徐威旧事重提,表达自己想在路捷旗下做一个子公司,主要做各类创始人团队或者投资人Outing的项目,形成规模之后可以当作礼物送给余情。万一余情不想收,最不济也可以让他随着项目出去走走,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当然,这件事路渊自始至终没有和余情提起,甚至到了现在即将开始落实筹备了,也没走漏半点风声。 惊喜,要来就得来个大的。 不鸣则已,一鸣...得让余情爱得他死去活来,才算罢休。 “行,路捷是您的,您说了算。”路渊原本也不打算靠老爷子,毕竟想要送给余情,在老爷子眼皮底下太危险,“公司我用自己的名字注册的,完全可以和路捷脱离开。” 路振伟笑自己的儿子想法天真,笑他初生牛犊,笑他自以为是,“那倒不必,最基本的支持还是可以...” “别,您就让我自己干。” 路渊从医院离开直径去了余情的办公室,终于摆脱了老爷子的说教唠叨,好在话里话外只牵扯了公司和工作,对路渊的初衷没有多做怀疑。 老爷子让他靠自己来跟进项目,路渊因祸得福可以名正言顺的往余情的办公室去,总不能在他老子面前丢了面子。 况且,路振伟都已经说路渊得不到任何优待,余情也不必再担心两人的关系会影响项目了。 心里的算盘砰砰砰敲,路渊一路开车到了余情公司楼下。 在医院耽误了一些时间,会议即将开始,他得快步上去。 路渊自己跟进项目,连个助手都没带,打算利用这个机会顺便了解整个投资流程,也算是听了老爷子的话,当个认真工作的孝顺儿子。 兰兰看路渊下了电梯,勾起嘴角迎上去,“谢谢。” 路渊笑了一下,摇头让她别多说话,免得余情听了去。 路渊前脚走进会议室,转头就听到余情在一墙之隔的走廊里说,“叶副总,您客气了,时间刚刚好...” 会议即将开始,屋里做了几个投资方代表,而其他人正在陆陆续续进屋落座。 路渊顺着余情的声音回头,门正巧被推开... 路渊一惊,那是…叶絮。 10-8 ‘叶子,你说我怎么这么喜欢你?‘ ‘叶子,假期咱们一起去日本怎么样?时间我都看好了。’ ‘叶子,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叶子,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要收钱,为什么!?’ ‘路渊,谁要你喜欢我,我才不稀罕。‘ ‘路渊,这是我们第一次一起出门旅游。’ ‘路渊,你会不会一辈子把我捧在手心里?’ ‘路渊,对不起...你爸爸威胁我,我的人生还没有开始,我...’ 路渊上次见到叶絮时,对方满眼都是泪水,苦苦哀求路渊的谅解。路渊那时被老爷子关在家里,好不容易翻窗户跑出来,却没想离家之前被路振伟发现。 老爷子没阻止他从家里离开,只是在路渊的身后对他说,“那小子收了钱,你去找他也没用。” 路渊回头看了路振伟一眼,“我不信,用不着你挑拨!” 不见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 路渊抬头挺胸走出家门,可谁曾想却灰头土脸地被击倒,被叶絮击垮。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要收钱,为什么!? 路渊一心追问答案,换来的是叶絮的泪水,是他对这一切不可控的绝望,更是一个年轻人在爱情与未来之间的抉择。 叶絮说,我的人生还没有开始,我需要那些钱。 “你觉得钱比我们重要?”路渊不明白,因为他锦衣玉食不食人间疾苦? 叶絮从梨花带雨到声泪俱下,最终嚎啕大哭,“重要的不是这些钱本身,是我可以改变我的命运。如果和你在一起,你父亲不会放过我。你告诉我,我们应该怎么在一起?我要为我的家人考虑,我也要为我的人生考虑。对不起,路渊。” 那时他们还年轻,那时他们没有掌控未来的能力。 那时的路渊受到打击一蹶不振,认命般被父亲送出了国,连一声抱怨都没有。 路渊回头,门正巧被推开,叶絮与余情一道走进来。 余情侧身让叶絮先一步进门,礼数十足。 路渊背对着门,瞅见叶絮那一刻下意识以为自己看错了,他微微张开嘴,缓和几秒才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 一瞬间,他心跳仿佛停止,过往几年痛苦不堪的回忆一下都变得清晰。 路渊一个人在国外,屋里漆黑一片,他抱膝坐在墙角浑身只剩下空虚感。那时他刚刚开始沉浸在性//爱之中,随着那片漆黑不断下坠,沉溺其中。完事儿之后,他却将所有人从屋里赶走,嫌他们吵,嫌他们脏。 房间里瞬间安静,窒息般的压抑迎面袭来。路渊四肢都止不住颤抖,一点一点只能将心中最疼的东西完全封闭,那东西...名为‘爱情’。 叶絮进屋,目光下意识与路渊撞在了一起。 他扬起眉毛,那张精致俊俏的脸上多了震惊与茫然。 路渊下意识起身,动作慌忙,碰倒了手边的咖啡。 “怎么了?”坐在角落对会议记录的兰兰连忙起身,收拾桌上的咖啡,“没事儿吧?” 两人这些年没有见过面,无论是谁有意促成,路渊都全然避让,甚至为此与不少人断了联系。 兰兰站在路渊身边,见他看着叶絮神情奇怪,连忙介绍缓和,“这位是腾耀集团‘悟空’项目技术团队的负责人,叶絮,叶副总。” 路渊茫然推开身后的椅子,只觉会议室里的空气又让他感到压抑、窒息。 “失陪了。”他握拳咬牙,从叶絮身边走过,没有看他。 叶絮侧头,目光随着路渊移动,他下意识抬手去抓路渊的手臂。 路渊快速避让,一刻都不多停留。 余情站在叶絮一侧,皱眉看着眼前的一切。 11 投资人在临近开会时离开会议室,余情作为顾问团队经理,理所应当前去协调。 余情跟着路渊往电梯口去,穿过走廊快步跟了上去,“怎么回事?”余情拉住路渊的手腕,等他放慢脚步又说,“会议马上开始了。” 路渊回头看着余情,看他眼中情绪地浮动,不安、疑惑,还有对是否会影响工作的担忧。 “你去开会吧。”路渊不想影响余情的情绪,更因为心情极其复杂而担心自己说错话,“我先走了。” 余情皱眉立在原地,两人之间地空气仿若静止。 路渊与叶絮的对视被余情看在眼里,他清冷的眉眼间揣着局促与焦虑,似乎在等着路渊开口,又好似早已看出端倪。 “我...”路渊身上带着寒意,而开开合合的电梯带来一阵又一阵的微风,刮在余情的脸颊上莫名惹人怜爱。路渊被他望着顿觉心口处一疼,深吸一口气下意识避开余情的视线,情绪翻滚没来由地问了一句,“刚刚那个人就是欺负你的技术团队负责人?” --- ‘我感觉和你不是一个风格,倒是和余经理有点像。’兰兰的话突然闯进路渊的脑袋里,难怪说...像。 余情皱眉看着路渊,目光一直游走于他的脸颊上,不愿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你从哪里听到他‘欺负’我?你是不是...认识他?” 路渊一怔,从余情眼中又瞧见了忐忑。 余情问了这个问题却有些后悔自己开了口,而路渊则下意识两害选其轻说,“兰兰跟我说你项目遇到了麻烦,我顺口问了问情况,然后...” “然后是你动用了关系把项目留在了我们这边?” 路渊心情莫名烦躁,因猝不及防的重遇,更因这一切被余情看在了眼里,“路捷和腾跃两家公司有些生意往来,路捷还有腾跃一点点股份。我找了腾跃董事会的人,和对方说了说项目的情况...没做什么偏激的事情。你是觉得我不应该帮你吗?”二十三四岁的青年心性不定,你侬我侬时千依百顺,而遇到突发情况则立刻乱了阵脚,声音裹挟戾气,怕被他人看穿,更怕泄了自己心里的秘密与不安,“你觉得我多管闲事?” 余情这些日子习惯与路渊好言好语,听到他话语中的情绪后微微皱眉,“我...不是这个意思。” 路渊在两人相处中没有露出任何马脚,余情自然也没往他身上想。 可退一万步,无论是谁将项目留在了组里,都帮了余情一个大忙,毕竟解了他左右为难的尴尬局面,也让参与项目的组员免去潜在的麻烦。“我就是有些震惊,”余情解释了一句,接着又说,“这件事应该谢谢你,不光是帮了我...还有我的组员。”余情不止是对路渊表达了感谢,还在缓和两人说话的气氛,更是在路渊无所适从时让他得到平静。 “不用谢,我也没做什么。” 两人说话之际,兰兰从会议室出来找到余情,“头儿,会要开始了。”她目光移动到路渊脸颊上,又说,“路总,咱们都进去吧。” “我...” 路渊的话还未说完,口袋里的电话响了,是徐威。 “哥,怎么了?”路渊长出一口气,用这通电话缓和周遭令人窒息的空气。 “路总,您是不是一个人过去开会了?”徐威在电话那端言简意赅的表达:“路董跟我说了,‘悟空’这个项目以后让您自己跟进。之前的项目资料都是咱们一起处理的,我就是打电话跟您说一下开会需要注意哪些细节,这样也好稍后讨论。还有,你把他们最新的项目资料传给我,我再看看。” “好,我现在发给你。” 徐威怕路渊多想,解释了一句,“虽然说是您自己跟进,但是一个项目需要很多人配合才可以完成,路董也是放心不下,才让我继续跟进。”老爷子嘴上说让他一个人,行动却一点没落下,可想而知将这件事放在心里,不容有闪失。 “我知道。” “咱们尽力把项目做好,这样也算是腾跃和路捷有一桩合作。” --- 骑虎难下,进退两难。 路渊听了徐威这话忍不住轻揉自己的太阳穴,转身走人岂不是让老爷子看笑话。路渊平日没个正形,可回去路捷集团的这些日子上班干活儿也是兢兢业业。老爷子让他自己做投资项目,不就是想看他究竟几斤几两,杀杀锐气。 腾跃嫌路大公子干预自家私事儿,因此把消息捅到了路振伟那里。 路老爷子让路渊自己做项目,不光是试试他的水平,也是给腾跃表明的态度。 路渊这个项目必须得做好,做得漂亮。 “行,您说。需要注意什么,我都记下来。”路渊闭上眼睛咬牙,深吸一口气全力让自己缓过神。 挂了电话,路渊转身往会议室的方向去,心中思索:不就是个前男友,这些年能不见他,现在就算是遇到了,也没什么了不起。 余情走在路渊身边,而兰兰在后面跟着。 “你和叶副总认识?”大抵缺一个答案还是如鲠在喉,不吐不快。余情低声又问了他一次,可语气却没太多疑问成分。 路渊脚下一个迟疑,随后想起两人说好不再有欺骗,“认识,以前的同学,认识有些年份了。” 这次换余情的脚步微微落后,可他片刻便跟了上来,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 会议室里投资人代表已经到齐,路渊最后一个落座,随即会议开始。 余情组织会议,对着ppt先说了项目目前的进度情况,接着根据之前的资料与投资人分析目前的市场情况,以及各个产品的市场占有率。‘悟空’的原型机已经成型,很快会到顾问组手里,而新版的用户识别算法得到了改进,一如调研报告中提及的那样。新版的报告比之前的更为详细,不止标注了技术团队,更是就各项数据都给出严格对比,没有丝毫纰漏。 路渊坐在会议桌前,根据徐威跟他说的话,全力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余情的汇报里。 可...叶絮坐在路渊的对面,用不加掩饰的目光盯着路渊,坦然、直接。 路渊的余光能感知那样的温度,他视而不见,没有丝毫回应。 当年...当年在学校里,叶絮也是这样看着路渊。路渊混账小子,天天和姜远厮混惹事儿。 ‘你一个好学生,天天看着我干嘛?’路渊捏着他的下巴,上挑眉毛,‘有这时间怎么不去好好学习?’ 叶絮听到他的话没有挣扎,相反勾起嘴角...送给他了一个微笑。 路渊在私立贵族学校就读,学费昂贵、周围的人更是非富即贵,常人有钱都未必能进来。 学校拥有基金会,而许多家长都会捐赠用以学校的平日开支。 叶絮的父母都是工薪阶层,原本上不起这样的学校。好在基金会每年都会给提供免费上学的几个名额,旨在招收成绩好的学生,为社会做贡献。 成绩是叶絮能留在学校的唯一标准,因此平日见他都是一副认真学习的样子。 路渊瞅着他的笑脸,莫名说了一句,‘之前怎么没发现,你笑起来还挺好看。’ 那时叶絮听到这句话,目光就和当下一样,一样的坦然,一样的直接。 11-1 会议结束,路渊第一个起身,一秒都不愿意多呆。在场的投资人代表来自好几个公司,其中不乏有一定实力可以与路捷进行抗衡的财团与上市公司。 会议过程中有些细节不甚清楚,会后大家都在纷纷提问,而路渊则推开椅子往外走。 “我们可以聊几句吗?”叶絮见状随着路渊走出会议室,伸手去抓他的手臂,“我找过你。” 路渊停下脚步望向叶絮,“我知道。” 叶絮这些年通过好几个说客联系路渊,从最初的姜远,到后来的一些朋友。路渊统一口径,不搭理。 姜远这类与路渊关系好的便不会再提及‘叶絮’两个字,而那些坚持为叶絮当说客的便渐渐和路渊断了联系。 “但是我找不到你。”叶絮四下看看,确定大多数人还留在会议室,靠近路渊一步道,“能不能找个时间,一起吃顿饭?我们...好几年没见面了,你过得好不好?” “几年?”路渊与他四目相对,接着又说,“我都忘了有多久了,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叶絮皱眉深吸一口气,“你还在怪我。” 路渊将自己的手臂抽出来,哼了一声道,“我不应该怪你吗?你觉得我们见面应该像老同学一样?还是应该像旧情人?我们就当作不认识。” “我...” --- 路渊面对着会议室和走廊的方向,他见三三两两往外走的人越来越多,不愿再和叶絮多纠缠,“我没什么话想跟你说,你也不应该有话跟我说...当年你已经表达的很明白了。”路渊想了想,皱眉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对他道,“项目的事情,以后别为难余情。” “余经理?”叶絮皱眉一怔,反应过来,“你们俩...之前项目突然变动,是你...” “我没做什么过激的事情,你不用担心。项目是腾跃的私事,我只是为了余情不受欺负所以问了问情况。你只要别再欺负余情,我就当不认识你,也不会故意使绊子。”现在说这些直觉可笑,路渊当初怎么会以为这位‘副总’是潜在情敌?要是没动‘给个下马威’的心思,他可能不会再遇到叶絮,要是更早便完全不参与余情的工作,现在也不会被老爷子架在项目上,进退维谷。 路渊话里话外透着对余情的保护,傻子都能听明白他的意思,“你们两个人...”叶絮眼底蒙上些愠色,大抵是无法接受路渊用这般指责的语气却在维护他人,“他说我欺负他了?他让你帮他出头?” “他什么也没说,他和你不一样。” “和我不一样…”叶絮皱眉看着路渊,眼神动容、莫名心碎,那语气对余情充满了鄙夷,“要是他没跟你说,那你怎么会说是我欺负他?你背地里帮了他,现在还指责我?” 路渊轻哼一声,开口说,“你记好了,我一定会为他出头,所以我劝你别为难他。”路渊一字一句说得极重,好似庇护余情,成为他最强韧的后盾。可心底深处路渊自己也知晓,这话不仅仅为了余情,也为了自己。他故意用这极具攻击性的语气开口,为了在旧情人面前挣些面子,为了故意让叶絮不痛快,好将几年的愤懑苦楚都还回去。 路渊憋得太过难受,以至于连情绪宣泄的方式都被他自己掩埋。 --- 这话,效果极佳。 叶絮咬牙闭上眼睛,片刻后重新睁开看着路渊,“我没有为难他。我的上面有好几个总经理,每一个都需要我去周旋,我得在他们和团队之间找到平衡,我...”叶絮深吸一口气,嗤笑问,“你知道项目产品算法变动,会有什么人觉得是我办事不利?还会...” “我不想知道。”路渊打断叶絮的话,显得有些无礼。可短短几句话让路渊分外熟悉,就好似他当年说,‘我要为我的家人考虑,我也要为我的人生考虑。’ 余情也在总监与组员中协调,他做的‘不好’,不能让各方都感到满意,可他还在咬牙不肯妥协退让。路渊想到这些后觉得讽刺却又震撼,放弃永远比坚持容易,可什么样的人才会选一条难走的路,然后一直坚持下去呢? “你这么护着他?”叶絮反问后看着路渊的眼睛,压低声音问得暧昧,“你还记不记得,以前你也是这么护着我。” 路渊笑了,胸口的闷气一下被这话调动而出,“那你还记不记得我求你别离开?你还记不记得你是怎么离开我的?” “对不起,路渊...都是我的错。可是我们,不能回到过去了吗?” “我不愿意。”路渊满腔愤懑找不到宣泄的途径,抬起手捏住叶絮的下颚,一字一句说得明白,“我不愿意。” --- 余情从会议室出来,原是寻找叶絮去为几个投资人代表做讲解。 路渊和叶絮站在距离电梯口几米的位置,面色沉重、气氛压抑。余情看到他们后停下脚步,皱眉打量、神情复杂。直到路渊冲动之下动了手,余情这才出声说,“叶副总,麻烦您去趟会议室。” 路渊听到余情的声音,怔立片刻,放开叶絮。 叶絮吞咽口水,深吸一口气看向余情,回过头低声对路渊嘟囔了一句,“你觉不觉得,余经理有些角度,和我有点像。” 两人说话声音很低,因此不会被余情听去。 路渊心里一慌,看向叶絮下意识问,“你什么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叶絮无奈自嘲,“你若是不原谅我,那我说什么都没有用。” 说完,叶絮转身往余情那边去,与余情擦身而过却连眼神都不曾交汇。 “我先走了,不打扰你的工作。”路渊闻到‘像’字,突觉心中惶恐不安,此时对余情说话也有了些许眼神闪躲。 这个字,这句话,不知何时已经被路渊抛诸脑后。 野玫瑰本是花蝴蝶的替代品,奈何路渊早已将余情看作自己的枕边人,心头肉,渐渐连这曾经的想法都已消失不见。 然...旧事重提的瞬间引来惶恐不安,好似心中那处被自我掩埋的肮脏又莫名被撕裂,展示于阳光之下,无所遁形。 路渊避让余情的眼神,明知余情没有听到任何话,明知这样可能会让他有所误解,明知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可...路渊还是忍不住用这样的方式将不堪重新埋葬,求个心中安稳。 余情随着他往前走了几步,将他送到电梯口,“医院的情况怎么样?” “嗯,还可以。”路渊按下电梯按钮,急于离开,无心应答,“不用担心。” 电梯关上的那一瞬间,路渊想起余情送自己去医院的那天,也是这样的场景,而他也站在电梯外看着自己。 与那日一样,路渊按下数字没有看向余情,只当瞧不见便不知对方目光中的温度。 --- 离开余情办公室,路渊刚刚上车就接到了老爷子的电话。 “在哪里?”老爷子声音低沉,饱含愠色与怒火,“你长本事了。” “什么意思?”路渊也满腹委屈,说话很不客气,“您又有什么不满意的?” 路老爷子哼了一声,“我看了你刚刚发给徐威的项目计划,你去跟腾跃董事会打招呼,就是为了为难那个姓叶的?” 什么?他之前明明和老爷子解释了,老爷子也表示没有兴趣。 路渊打动方向盘将车停在一旁,缓和几秒这才明白,合着路振伟看到新版报告上‘叶絮’两个字,以为路渊公报私仇。 “我以为你们没有联系了。” 11-2 “我以为你们没有联系了。” “我们没有联系了。”路渊哼了一声,目光透过车窗在冬日的街道上来回扫视,看那冷风带来的萧条,与喧闹的众生形成反差,让人感到极为不真实,“我这几年都没见过他。”路渊的心情也如那街景,余情与叶絮同时出现在眼前,那个‘像’字逃不开、逼不过,可正因此也让路渊清晰意识到自己心中的感情。 “项目你得继续下去,不然腾跃得怎么看你。至于他,最好别...” “行了,您想说什么我知道。”徐威打电话给路渊的时候就表明了这个意思,不用再重复,“没事儿我挂了。” 前有猛虎,后有追兵。 路渊一夕之间忽觉面对了无数解不开的情况,比想象的复杂,如乱麻般缠绕纠结。 --- 冬日的残阳显出些温柔,路渊立在落地窗前看着那最后一丝阳光缓缓消失在天边,身后的门有了动静,余情回来了。 路渊回头望向他,晚霞绯红挣扎着不愿离开,洒落在余情皙白的皮肤上,抚摸眉梢、亲吻眼角,接着由脸颊落于嘴角处。路渊在他如琥珀般的眼睛中看到了天边的彩云,如颜料包将大片图纸染成金红。 余情抬起眼睛冲着路渊笑了,笑得热忱,笑得内敛,笑得略带疲惫,笑得熠熠生辉。他的眼角微微上扬,带着不易察觉的妩媚,好似只对路渊一人展示。 记忆中,叶絮是笑面‘桃花’,一阵风吹过便如蝴蝶般翩翩起舞,照耀了路渊的眼睛。 夕阳扫过余情的皮肤,莫名透出些粉红,像四月的樱花,不似桃花明艳,却透着一股灵动。 太久没有想起过去,以至于再回忆起时,如灵魂从身体中抽离,看着记忆中的那些画面,全然没有代入感。 这霞天渲染了两人之间的气氛,路渊缓缓起身,朝着余情走过去。他步履坚决,走向自己眼中的人,心中动情的同时充满了暖意。 路渊看着自己的影子一点一点将他完全笼罩,从脚尖到小腿,再到他的脸颊,直到两人面对面立着,很近很近。 “晚上吃什么?”余情脱掉厚重的外套,迎面袭来些暖意,“我去准备?” 路渊抬手将他揽进怀里,“让我抱抱你。” “好,那我不动。”余情的回答冷静克制,他没有追问路渊这一整天的情绪为何失控,也没有问与叶絮有关的一切。 余情站在原地,直到窗外的落日完全落入暮色之中,天边的几幢大楼被阑珊的灯火照亮,形成别样的风景。 路渊拉着余情坐在沙发上,拿起一旁的单簧管递上去,“想听你吹。” 下午在余情的办公室,路渊因局促和不知所措而避开余情的视线。他回到屋里站在窗前思考,心中竟只能想到对余情的亏欠,那不堪的开始催促他对余情更好一些。 路渊抓着他的手,在那戒指上来回轻揉,他凑到余情的耳边低声说,“要是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个人就好了。” “你还要不要听?你这样抓着我...” 余情的话还未说完,门铃响了。 --- 路渊这屋子平日鲜少有访客,一是他不喜欢在家里招待别人,二是路少爷相熟的朋友就那么几个,活动地方很是固定。 门铃响起,打乱两人暧昧温馨的气氛。 “你叫了外卖?”余情问他。 路渊松开余情起身朝门口去,“没有啊。”说完,他拉开门。 路振伟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看着路渊,余光则瞥见屋里的余情。老爷子嗤笑一声,身子不动。 “爸...你怎么...”路渊一怔,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路渊一再要求余情搬回来住时,余情曾问:你让我去你家住,不怕被发现吗? 路振伟这些年对路渊的性向很是介怀,一心想让他找个女朋友结婚生子,恨不得将路渊与所有男孩儿的纠缠都按灭在萌芽阶段。 可路渊生理有需求,床//上那点事儿天王老子都没办法改了路少爷的癖好。路渊在家里闹过,甚至大言不惭说,‘您这么逼我,很可能得让我憋出毛病,到时候就算是结婚,哪一家姑娘敢要我?’ 路振伟知道他这几年时常拜访心理医生,而这话一出更是不好强迫,怕有闪失。 因此,父子俩达成了诡异并且平衡的默契,老爷子逮到机会就嘟囔路渊去找女朋友,更是时不时安排相亲好让他就范,可路振伟对路渊平日那些个床伴儿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给路渊一个出口,只求他最终能为路家开枝散叶就好,走上‘正途’。 这公寓成了路渊最后的舒适区,老爷子不会来,而他也不会将屋里发生的事儿搬到台面上和路振伟计较。路渊回国这段时间时常会带人回来在床//上‘用用’,老爷子从不过问公寓中有谁去过,连点好奇的意思都不曾露相。 --- 路振伟站在门口又看了一眼屋里的余情,对路渊说,“我有话对你说,让他走。” 所谓默契,知晓彼此的底线,配合得好才能将状态延续。 路振伟发了话,路渊照做,方可粉饰太平。可这默契明明是路振伟先行打破的,“您怎么突然过来?” “我怎么不能过来?我看我自己的儿子,还需要先通知你一声?” 路渊皱眉深吸一口气,回头又看了看余情。 余情知道父子两的矛盾,因此体恤路渊,起身走到衣架旁拿自己的外套。 “你别走。”路渊在不安与焦虑中度过了一下午,而现在这一刻成为了所有情绪的抒发口,既然老爷子打破了这默契,那见招拆招、避无可避,路渊只能回击,“他住在这里,走哪儿去?”路渊拉住余情的手,凑到他耳边低声说,“别走。” 路渊一再要求余情搬回来住时,不止余情发了问,路渊也曾说:我尽量瞒着他,可要是瞒不住...我不求别的,你别离开我行吗? 余情想起了这句话,同时也下意识停下脚步。他抬起头与路渊对视,而路渊则冲着他笑了,一下午的阴霾好似被风吹散,露出难得一见的勇气与无畏。 “爸,我和他住在一起。”路渊重新看向路振伟,想了想说,“我本来想瞒着您,但既然瞒不住那咱们就把话说开,我不会再去相亲了。” 11-3 我不会再去相亲了。 路振伟愣愣听着路渊这话,脸色一沉,“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人,住在一起?”路振伟炯炯有神的目光扫过路渊最终落在余情脸颊上。 老爷子原本只是想来与路渊谈谈叶絮的事情,却没想遇到了眼前的情况。他震惊片刻却没让面上的情绪有起伏,只是话语间多了些攻击性,“年轻人再没有分寸,也应该知道廉耻。” “爸,您怎么这么说话...”路渊一个跨步挡在余情身前,用眼神告诉父亲自己的认真与坚持,寸步不让,“我要是不知廉耻,那也是家教不好,也不知道是谁的责任?” 余情抬起手轻拉路渊的手臂,阻止父子俩发生口角,“叔叔,您好。” 路振伟一代枭雄,在商场摸爬滚打见过大风大浪,路渊这点上不了台面的事儿他能处理一次,就能处理第二次。 知子莫若父,路渊眼中揣着什么样的情绪,路振伟一目了然。若是那些莺莺燕燕、床上过客,自然轮不到路振伟操心,挨不过时间,扛不住寂寥。路渊既然摆出一副坚持到底的样子,老爷子便要看看是孙猴子的筋斗云厉害,还是如来佛的五指山凶猛。他缓缓吸气,看着余情道,“你好,我是路振伟,路渊的父亲。怎么称呼?” “余情。” 路振伟点点头,意味深长道,“你看着...有些面熟。” “爸,你到底有什么事儿?”路渊见老爷子恢复气定神闲,便知他心中开始打算盘不想让人瞧出来,“没什么事儿就快离开,我就不请您进屋了。” 初次见面,路振伟倒是没有为难余情,离开之前淡淡道,“年轻人一般都有自己的追求和理想,别为一个人毁了自己,到头来可能什么都得不到,” 路渊一口气憋在胸口,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他转身拿过自己的外套,推着父亲往外走,回头对余情说,“在屋里等我。” --- “您刚刚那话什么意思?”路渊送老爷子到停车场,一边走一遍冷言相向,“您想干嘛?” 冬季入了夜便透着刺骨的冷,路渊的指尖发寒,伸进口袋却怎么都暖不起来,而他心里的那团火则烧得旺盛,时刻准备跟老爷子宣战。 路振伟侧头看了儿子一眼,“你紧张什么?我就是关心人家孩子。” 得了吧,当年路渊和叶絮的事情被家里发现,最初路振伟也只是嘴上反对,却没有任何实质动静。也怪路渊自己轻敌,一度以为性//向还有可能被父亲慢慢的接受。 大意失荆州,谁想在一夕之间变了天色,没等路渊反应便被父亲一连串的手段击垮。 “关心?您别关心,我和他都不需要。”路渊压着焦虑与烦躁,好声好气对父亲道,“爸,好几年了,我是什么样子您就算不接受,也应该知道改变不了。如果您还是费劲心力想要改变我,那咱俩的矛盾就会一直都在。” 路振伟不以为然,话语间带上些对年轻人的嘲弄,“多大年纪就说自己‘改变不了’,以后的事情,别说得这么死。” 路渊折腾一天实在懒得和老爷子继续费口舌,“我什么样自己还不知道?” “我可没管你平时的生活,我是希望你明白自己早晚得结婚生子。” 路渊一声叹息,压根说不通,“行了,您赶紧回去吧。” “你孟叔还在医院里,情况也不算很稳定。我今天本来是想提醒你一下,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别让大家都不高兴。”路振伟话音很重,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场,“没想到你给我整这么一出?我小看你了。你还找了个和原来那小子有点像的人,是给自己找不痛快?还是给别人找不痛快?” “我过自己的日子,用不着管别人的想法,也犯不着为难自己!” “这些事你最好自己处理了,以后也收敛一些,想想我说的话。”路振伟做事先礼后兵,一字一句对路渊说得明明白白,“你这么大年纪了,自己也在国外待了几年,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毛头小子了。凡事心里最好有点谱,想清楚什么事该做什么不该做。” “...” “要是你自己不把这些事情处理好,非要让我帮你处理...到时候可别说我不尊重你。” 路渊替父亲拉开车门,说话也是寸步不让,“咱们家您什么时候尊重过别人?但有一点您说得对,我不是当年的我了,您也别再想破坏一次。”这是路渊坚持自我的态度,更是他不得不捍卫的底线,“不管您想做什么,我也希望您能好好思索一下。”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路渊这一口威胁都是跟老爷子学的,分毫不差还回去。 路振伟没有接话,看了路渊一眼,上车离开。 那眼神,仿若不将路渊的话放在心上,好似在说他…幼稚。 11-4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路渊上楼之前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该来的总会来,挡不住就只能硬怼上去。 “情情,”路渊进门挂好衣服,拉着余情坐在沙发上,“你别听我爸说得那些,你也别生气。” 前车之鉴,有了当年的经历,路渊现在心中最怕的就是余情与自己产生隔阂,担心老爷子从余情这里下手。所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路渊面对路振伟可以充满气势、分毫不让,可面对余情...若是他不够坚定,那到最后一切都是一场空。 “你爸也是关心你。”余情莫名被路振伟指责,心里定然不痛快。可那毕竟是路渊的长辈,横竖不好说些不恭敬的话,“我...能理解。” “但我不能理解。”路渊看着余情的眼睛,郑重其事地道,“不管他做什么,你都别离开我。” “你怎么这么害怕?” 路振伟话说得不好听,但考虑他作为反对儿子性//向的父亲,倒也可以理解。 余情不明白路渊一再强调这件事的初衷,更不懂他为什么会如此紧张。 “我...”路渊深吸一口气,斑斑劣迹难以抹去,面对余情想要做到毫无谎言与保留,真难,“你还记不记得我说,他要是知道了会为难我们...我曾经被他为难过,感情没了,还一个人去了国外。那是我唯一一段感情,被我们家老爷子弄得特别狼狈。” 余情一怔,嗯了一声,想了想后又忍不住问,“是不是和叶副总有关系?” 路渊微微张开嘴,好似惊讶可心底深处却也有种释然感萦绕:他自己都觉得下午情绪反常,余情怎么会看不出来? “是。情情你别多想,我...”路渊不知怎么解释,话到嘴边又觉稍有差池就得牵扯出最初的那些不堪,他要怎么对余情来描述两人的‘像’? 明眼人都能瞧出的相似,余情又怎会不知道?几分相似若是刻意缩小便不算数,可若是放大则... “那你...”余情想问,那你与我一起是为了在我身上找他的影子、寻觅相似进而通过我看着他吗?可这问题太过赤裸,他甚至难以直接说出口,“那你还喜欢他吗?” 退而求其次,余情选了个体面的问法,好似在给彼此留有一线生机,亦或者是不愿接受心中隐隐觉察到的事情。 曾几何时,余情看着路渊的眼睛,在两人关系最为不堪的时候说‘喜欢’。 怎么重归于好之后,他却没了这样的勇气? 余情心中酸楚,可他却不知意为何物。 是自己变了吗?为爱而改变? --- “当然不喜欢了!”路渊松一口气,感念余情问了个最容易回答的问题。他伸手捏住余情的后颈,将两人的额头顶在一起,“我不可能喜欢一个为了钱放弃感情的人,他当年收了我爸的钱...在我咬牙为了他坚持的时候,他选择离开了我。” “...” “从那一刻开始,他就在我心里死了,死得透凉。”路渊说的都是‘事实’,可避让了不需要余情知晓的细节。他在那一刻确实为叶絮判了死刑,可还是让对方在自己心里活了好些年,甚至以叶絮的样子寻找床//上的欢//愉,“这几年我没有找过他,他通过别人来找我...我也没有搭理过。”那是路渊偏执的性格所致,若不是遇到了余情,可能叶絮还会一直在他心里,挥之不去。但那并不影响路渊对叶絮的抗拒,爱火一旦被深渊拘禁,再无出头之日。 “...” 路渊满眼都是愤怒,心中所想皆为叶絮的不堪,“他收了我爸的钱离开我,就是将感情在地上践踏。他践踏我的感情,给我们的关系明码标价,而我却因此觉得他一文不值。” 这种情感被践踏的感觉余情感同身受,路渊也曾这样对他。可当下的余情无暇顾及心中的情绪,更是打算将诸多疑问和顾虑吞进肚里:要是路渊从那一刻便将叶絮判了死刑,那是不是就不存在所谓的‘寻找相似’? “情情,你怎么不说话?”路渊看他沉默,皱眉又道,“你别不相信我?我说得都是真的!” 千回百转的念想在余情的思绪中盘绕,他看着路渊的眼睛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 余情在心中寻找曾经的自己,于破碎一地的坚持中抓出仅存的勇气,说,“兰兰之前跟我开玩笑,说我和叶副总有些相似,你觉得…像吗?” 路渊松了的那口气又到了嗓子口。 噗通…噗通…心脏在左侧胸口剧烈跳动。 路渊一时语塞微微张开嘴,来不及仔细思索便开口道,“不像,我从来没觉得你们‘像’。”话说出口,路渊心中咯噔一声,此情此景他怎么能说‘像’?余情满眼动情之时,他深知只用这一个字就足以摧毁一切。 刚才不知如何对余情描述两人的‘像’,原来到了这档口竟如此简单:路渊还是成为了那个不堪的欺骗者,害怕失去所以又选择了欺骗。谎言如雪球,越滚越大,路渊能做的只有不断强调,从而让自己忘了这件事,“从一开始我第一次见到你,你在我眼里就是独一无二的。”与余情的‘约法三章’还历历在目,路渊心中剩下的只有恶劣与卑微。 相形见绌,不堪一击。 余情皱眉充满疑惑,对这回答有些迟疑,“…” “你别多想,也别离开我。”路渊一遍一遍的强调,对余情,对自己,“你就是独一无二的,情情...我爱你,你一定要相信我。” “…” “你一定要相信我。” --- 余情看着路渊,终是打消了自己的顾虑。 有些人在挣扎之时会以惯性选择谎言,这被称为可悲的求生欲。 而有些人…因为善良与纯粹,即便不安也会选择相信,毕竟曾有过承诺,有过甜蜜的协议。 余情与路渊四目相对,他心疼路渊曾有那样的经历,“知道了,是我多想了。”余情捧起路渊的脸颊盯着他的眼睛说,“你别担心了,我不会离开你。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因为你父亲的阻止主动离开你。” “就这么说定了!”路渊心口一阵热浪涌动,经历过明媚的阳光又怎愿意回到那阴暗的深渊中呢?“既然你这么说,就一定要做到。无论我爸做什么都不能分开咱们,我不会妥协,你也不能退让。”他搂着余情,心底一次又一次说着‘对不起,又骗了你’。可这一切将成为路渊心底最后的秘密,埋于曾经的深渊之中,余生不见天日。 “好。”余情应他、允他。路渊眼底所含的情绪让余情感到不安,即便那些是对叶絮的责怪与怨恨,也只因曾经拥有强烈的爱。看着路渊惶恐烦躁的眼睛,余情摒弃自己的担忧,对路渊唯有体恤与怜惜。这段感情至此,余情也付出了许多,他踩了自己的底线、放下了尊严,他应该坚持到底,这才对得起被抛诸脑后的那些,“不会发生类似的事情,你放心。” “情情,你真好。”路渊将他紧紧拥在怀中,将这承诺刻在了心上,嵌入脊髓。他哼着鼻音对余情开口,“我一辈子都要对你好。” 路渊长舒一口气,仿佛得到了世间最甜美的苹果,捧在手心爱不释手。 余情见他勾起嘴角笑了,随即也放松心情说,“点些外卖吧。” “好,但在这之前,我想先吃你。” 路渊抓着余情跨坐在自己身上,抬起头与他接吻的同时搂着他起身。余情的双腿盘在路渊腰后,双臂紧紧搂住他 的脖子。 两人吻得动情,吻得热烈,吻得心无旁骛,好似要将今天所有的不安与烦躁都通过这样的形式宣泄出来。 路渊带着余情进屋,翻倒在床//上后便扯掉了彼此的衣服这即将而来的饕餮盛宴,如强心针、镇定剂,让彼此的身体得以慰藉,让心里得以抚恤。 路渊用那粗壮的性器狠狠商进余情的身体,按着他来回倒弄,性器走到最深处时更要停留片刻,故意享受被他包裹的感觉。 余情趴在床上浑身通红,被干的意识模糊、咿呀呻吟。他回过头看向路渊,恍惚间突然想起已有段时间没有穿过旗袍,一是他不再去演出,二是路渊...没再要求。 “怎么了?不舒服? ”路渊与他对视,附身将嘴唇压在余情的脸额上,一只手搂住他的腰,另一只手则捏住余情的下颚,“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余情吞咽口水摇摇头,嘴里忍不住喘息,“没…没什么…嗯...” 路渊张嘴晈他的肩膀,吻他的脖颈,恨不得将他揉碎融进自己的身体中,“情情,你好紧...我恨不得...恨不得一直在你身体里...” 余情在他怀里挣扎,好似不愿被他断了氧气来源,又好似这拉扯可以让性爱更具张力。 路渊一个翻身让余情坐在自己身上,来回顶弄胯骨干得那具身体上下起伏。 “嗯…啊...”余情闭上眼睛享受,为路渊将自己得身体完全打幵。 路渊平躺在床上,长着嘴大口喘气,看着余情仿若拥有了全世界。 11-5 叶絮突然牵扯于项目中,打乱了路渊的阵脚,而老爷子发现余情的存在,更是让原本岌岌可危的情况雪上添霜。 原以为孟叔治疗的事情能分去路振伟一些精力,可谁想没隔几天,路渊再医院便被老爷子叫到了病房外。 孟叔的气色不错,才接受了治疗身体不适,可看到路渊过来脸颊上还是带着笑。 “我看你爸提起你的时候心情不错,你在公司的表现肯定让他很满意。” 路渊随声附和,知道路振伟故意表现给孟叔看,因此只能配合演戏,“还可以吧,主要也还没做什么太复杂的事情。” 老爷子在病房外和医生聊了几句,回来瞧见路渊,笑着冲他使了个眼色,父子俩一道出去了。 出了病房,老爷子翻脸比翻书还快,“新欢旧爱在同一个项目里,感觉怎么样?” 路渊刚刚关上病房大门,脚下还没站稳,“您这是在跟我炫耀,消息灵通?” 路振伟摇头,“我只是提点你一句,手心手背都是肉,小心最后把自己搭进去。腾跃的项目可没人会帮你,记好了。” “用不着您提点,也用不着您帮忙。”路渊仗着自己和余情已经达成一致对外的态度,面对老爷子的压力也肆无忌惮起来,“我也提醒您一句,您现在要做什么可能都会牵扯到‘悟空’项目,所以还是慎重点好。” 路振伟笑了一声,看那副面相,打算静观其变?亦或者打算两败俱伤的时候再收渔翁之利。老爷子侧头透过窗户看向病房里的孟叔,转头对路渊道,“我和医生了解了一下情况,打算过一段时间就让他去美国治疗。” 路渊点点头,对孟叔的事情丝毫不马虎。 “你提前跟美国那边联系一下,到时候你要不要送他过去。” 路渊心思一沉,往返一趟至少得一周的时间,老爷子强调一句是什么心思? “怎么?怕我在你背后使绊子?” “没有,您还不至于用孟叔的身体开玩笑。” 路振伟面色不变,淡淡说道,“没准我就是要把你支到国外,在你背后动手脚。” 路渊寻思最远也就是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了不起抓紧时间早些回来。 孟叔从小照顾他长大,这事儿要是交给别人,甭说老爷子,就算是路渊也放心不下,“我到时候去。” --- 投资人会议之后,项目的进程稳步向前。 路渊隔了没几日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号码的来电,他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几秒,接起发现是...叶絮。 “以后别打给我了。”路渊嘟囔了一句就准备挂电话。 “你先别挂,我有事找你。”叶絮连忙制止,清了清嗓子道,“这几天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 “上次我已经说了,咱们没什么可说的了,不用一起吃饭。” 叶絮叹了一口气,忍着沮丧对路渊说,“不止是我,还有我们公司的赵总...” 路渊一愣,“哪个赵总?” “一位管理产品的总经理。”叶絮说完又解释道,“现在‘悟空’项目就是赵总手下的项目,他虽然只是在进行管理,但手里也有不少资源,和不少投资人的关系都很好。” 明白了,路渊和腾跃董事会打招呼之后坏了‘某些人’的经济利益。 现在,这‘某些人’浮出水面,通过叶絮主动出现了? --- 路渊和徐威讨论了来自叶絮的邀约。 徐威想了想,笑着说,“我觉得你应该去。” “我去干嘛?” “你‘打招呼’的事情路董跟我说了,怪我没有提前跟你沟通。”徐威言行得体,说起这问题先与路渊客套几句,“对方现在约你吃饭套近乎,也是抛出个橄榄枝,缓和先前的尴尬。” “我没觉得有什么尴尬...”路渊嘴上不退让,心里却明白徐威的意思,老爷子把项目当做路捷和腾跃之间的脸面问题,对方主动要求吃饭也算是为了后续可能的合作牵线铺路,这样面子里子都说得过去。 徐威听这话音便知道他会去,勾起嘴角笑着说道,“这些礼节性的交际,还是应该去的。你去了听听这位赵总说什么,然后咱们再商量。” 路渊对吃饭没什么意见,不爽的是叶絮要作陪,莫名又得再见一次。 “有什么需要注意的?”路渊在国外的几年自己玩儿过一些小项目,而大手笔的投资也是回国之后才开始接触。既然要做这件事,那便做到最好,“哥,您跟我说说,我主要聊些什么。” “也没什么需要太注意的,但既然他们提出要求,你就见招拆招,听听他们说什么。” “好。” 徐威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想要有目的性的聊天...可以关注一下他们对其他几个投资方的态度,特别是那个可以和咱们抗衡的公司。” “你说‘千里’?” 徐威点点头,“他们也是咱们拿下这个项目最大的对手。” 11-6 路渊如期赴约,一走进餐厅就被侍应生带去了餐厅顶楼的包间。 包间的天花板用隔热玻璃制成,屋内灯光较暗,为的是抬头便能看到满天星辰。 奈何,冬日的北方空气阴冷,夜晚的天空呈现深蓝色,寻不到任何星星的踪迹。 路渊进屋之前让服务员将灯再开亮一些,推开门便与叶絮和赵总打招呼。 “路总,您好。”赵洛三十五六岁的样子,比路渊大出十来岁却还是谦卑客气,不愿得罪他,“请坐。” “赵总。”路渊来之前对赵洛做了简单了解,他是腾跃几个把控产品的经理之一,较为年轻,为人很是活络。 赵洛这几年在腾跃的技术团队内部发展了不少自己的人脉,通过各种与技术沾边的手段给自己的上下游谋些福利。事情传出去影响公司形象,为人不齿,可落到合作层面又另当别论。圆滑世故的人能让大家都‘有肉吃’,而当下的环境中,与谁合作或许就取决于一句话,顺不顺利也全看个人‘魅力’。 赵洛见路渊进来的同时灯亮了,勾起嘴角笑着说,“路总喜欢亮堂?” “没有。”路渊坐下后拿起水壶,“就是觉得吃顿饭是件挺敞亮的事情,屋里太暗怕看不清楚。” 叶絮在两人说话间从不插嘴,主动从路渊的手里拿过茶壶,手指顺便扫过路渊的手背。他为两人倒茶,随即走到门口让服务员上菜。 --- 菜上桌,酒满杯,都是路渊喜欢的。 从鲍鱼扒菜心到芝麻烧饼,从‘阳春白雪’到‘下里巴人’,荤素搭配、冷热结合,样样都能让路渊胃口大开。 “这些菜是小叶点的,他说你们是同学,对你的口味比较了解。”赵洛端起酒杯,率先敬酒。 桌上摆的那瓶XO路渊看着有点眼熟,他好像在高中时偷过一瓶类似的给叶絮。那会儿两人在放学后找了个僻静的巷子,喝到最后都是酩酊大醉。路渊搂着叶絮的脖子,捏着他的下颚说,‘好不好喝,要是觉得好喝我家还有好多。’ “我们好几年没见,希望路总还喜欢这些菜。”叶絮见路渊没有端起杯子,主动拿着酒杯起身,缓解赵洛的尴尬。 路渊笑了一下,拿起酒杯碰了一下,寻思没必要为难叶絮,更没必要在饭局开始就让赵洛下不来台。“我出国几年,习惯改变了很多。在国外哪有什么挑剔的资本,有的吃就不错了。” --- 酒过三巡,言归正传。 赵洛见路渊话多了起来,笑着与他说起‘悟空’项目。 “咱们这个项目很有发展前景,路总想必也认识到这一点。”说着,他又端起酒杯,“之前在项目算法这件事上,我们可能是有些误会,好在现在都解决了,路总您也别放在心上。” 路渊不动声色端起酒杯,点头道,“是我鲁莽了,没了解清楚就擅自打听情况。” 心照不宣,漂亮话一轮过去就到了头,酒杯见底接下来就能进入正题:赵洛含沙射影为路渊说了一道提案,互利互惠。 “我知道‘千里’目前是‘路捷’的最大竞争对手,而这样的大公司一旦成为投资方,那必然不会给其他公司参与的机会。” 赵洛的开场白吸引了路渊的注意,而随后的内容让他产生了些许惊讶。 投资人在某些层面可谓‘金主爸爸’,但面对炙手可热的项目时又有些‘招标’的意味。腾跃对‘悟空’项目很有信心,加之赛道极热,竞争激烈。 “听说路总您现在一个人负责‘悟空’项目,想必会很辛苦。”赵洛又端起酒杯,碰了一下终于将自己心中的想法道了出来。 投资额度、策略,以及对项目后续发展的控制与规划,这些都直接决定谁最终会成为‘悟空’中意的投资人。赵洛的意思是,他们可以将‘千里’的部分投资文件提供给路渊,让路捷在做方案的过程中有所参考,这样便可拿下项目。 当然,以互利互惠为前提,路捷拿到项目之后的合作过程,还可以有很多值得商讨的细节。 路渊听完没有立即接话,想了想缓和气氛道,“我去趟卫生间。” --- 这是赤裸裸的商业信息泄露,无论放在哪个公司,都势必会被直接开除。 路渊喝了不少酒,脚步也很沉,可他借由去卫生间的几分钟不断思索:这事儿,要是不被人知道那便是皆大欢喜的结果,可若是中间一环走漏了风声,只怕... 路渊洗了脸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还是得慎重。 回到包间,路渊推开门便愣住了。 赵洛提前离开,而硕大的包间里只剩下叶絮一个人。 叶絮坐在原来的位置上,手里则拿着路渊的手机,翻来覆去于指尖滚动。 “你...”路渊三步并作两步,快速拿回自己的手机。 “想和你两个人说会儿话,真难。” “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但我有话对你说。”叶絮顺势抓住路渊的手,拉着他坐下补充道,“我们提供给你的是个很好的机会。” 11-7 赵洛提前离开,为的是让叶絮与路渊‘谈谈心’。 路渊没有第一时间起身离开,心中掂量的也是叶絮口中所说的‘机会’。 “赵总跟我说,你父亲去腾跃打了招呼,这个项目现在是你一个人在负责。”叶絮给路渊倒酒,勾起嘴角将酒杯递到他手里,“你父亲可能想看你的表现,看你的能力,或者是为了平息之前你去董事会‘多管闲事’的事情。”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路渊抬起头将40度的烈性液体一口饮尽,炙热顺着食道一直蔓延到胃里,“你们为了项目,也花了不少心思。” 叶絮听出他话音见的讽刺,深吸一口气又说,“赵总在,有些话也不方便说。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仔细想想其中的利弊。这对你来说没有任何损失,你可以做出一份很好的投资方案,路捷集团和腾跃科技都会满意,皆大欢喜。” 路渊没有立即回答,说实话他有些心动。路渊是投机分子,做事也从不避讳玩儿手段。 但是,如果让老爷子知道他与赵总‘里通外国’,要是让余情知道他和叶絮‘暗度陈仓’,别说这项目做不好,只怕天都要翻了。 “不行,”路渊犹豫片刻终是给了答案,“现在‘悟空’项目牵扯的人太多,其中出一点纰漏就会影响到很多人。项目能不能做好是我的能力问题,老爷子要是责怪我也只能说我没本事...” 叶絮一愣,看着路渊满眼都是不解与疑惑,“你...不是这样畏首畏尾的人。” “我不是畏首畏尾,我只是不想埋下隐患。” 似曾相识之感涌上心头,叶絮皱眉沉默片刻,“这明明是对大家都有利的选项。”他说完才诧异想起,余情也说过类似的话,“余经理跟我说过类似的话。” --- 路渊并不意外,毕竟余情本着自己的坚持为人处世。 想来,路渊一直认为自己和余情不同,他没有那些看似百无一用的‘原则’。 不知这想法是余情影响了他,还是他们本就一样。 越发相似的细节就好像一点一点让路渊意识到,余情是那个值得他寻觅、等待的人。 叶絮见路渊不吭声,又问,“你是不是怕余经理知道我们私下见面?” “别提他,这事儿与他无关,我们见面也都是代表公司。”路渊本不打算将公事与私事搅作一团,奈何叶絮率先打破原本的对话氛围。路渊哼了一声又说,“你要是没别的事儿,我就走了。” “我以为几年之后的现在,你能理解我当初的选择。”叶絮抓住路渊的手臂,执意要将憋在心里的话全部说出口,“我们之间真的不能挽回了吗?我这几年都在找你,我知道你不愿意搭理我...但是现在我们因为‘悟空’项目重新见面,这难道不是再一次机会吗?” 这些年路渊心中揣着怒火,郁郁积压最终成疾,即使现在爱情不再愤懑却无法平息。叶絮这话好似在充满沼气的泥泞地点了一把火,顷刻毁掉表面的平静,“挽回?我不懂我们之间有什么可挽回的?” “路渊,你想想...你是从小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就算在咱们高中里都高人一等,可我算什么?我靠着基金会的钱上学,跟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叶絮当年说起过这些,一遍又一遍,“我必须得为自己的未来打算,我需要机会。” 路渊侧过头看着叶絮,酒劲上头说话凶狠起来,“我始终记得你说我锦衣玉食、不食人间疾苦,所以老爷子让我出国,我丝毫没有抵抗。我一个人在国外待了几年,生病没人照顾,衣食住行都要靠自己打点...我承认我还是个大少爷,但已经不是当年被你抛下的那个人了。” “你怎么就不能理解一下我,我当年也是无可奈何啊!” “我明白,你的无可奈何就是钱比感情重要!”路渊摇摇晃晃起身,余光看着叶絮尽是怒火,“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明白!” --- “别走,路渊...求你了!”叶絮起身搂住路渊的腰,眼底多了一层湿气,“我这些年心里只有你,我知道你也一样。” “你瞎说什么?我为什么要把你装在心里?”路渊抬起手臂推开他,伸手拿自己的外套。 叶絮见他真的要走,慌张之下张嘴说,“我知道你没有忘了我!”说着,他从自己钱包里拿出一张照片,那是叶絮第一次在路渊面前穿旗袍时留下的:叶絮眉眼带笑被路渊搂在怀里,两人的脸颊上带着青涩稚嫩的笑。照片中的叶絮穿着一件颜色艳丽的旗袍,衬得他的皮肤白皙,神态迷人。路渊将他搂在怀里,侧头亲吻叶絮的嘴角,满眼都是宠溺。 路渊目光扫过那照片,眼底情绪闪动,回忆真是美好,“那只能说明你没忘了我,与我无关?” “是吗?!”叶絮伸手拿过路渊的电话,顺利解锁,“那你为什么还用我们的纪念日做密码?!”叶絮点开路渊的手机相册,翻到余情穿旗袍的照片,一张张往后翻,“你敢说你不是在他身上找我的影子?” 11-8 你敢说你不是在他身上找我的影子? 路渊惊慌失策,像是被揭穿假面具的孩子般惶恐不安。他伸手抢回自己的手机,“谁允许你动我的电话?”这是路渊心底被永久埋葬的秘密,而此时猝不及防被他人捅破,这个人还是他这几年的梦魇…一瞬间,路渊全身戒备,对叶絮说的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攻击性,恨不得让他将话咽回去。 “我就是想试试能不能打开,”叶絮看着路渊,恍惚间尽是对感情的渴求,“你没有改掉密码,你还记着我。” 路渊没有改掉手机密码,因为那已经是他的习惯。不止是手机密码,还有电脑密码,甚至是部分银行账户密码... 但这一切,早已与叶絮无关,“我现在就可以改掉!”路渊的眼神冷冰冰,语气却恶狠狠,用尽全身力气让自己保持镇定,“这说明不了任何问题。” “别改!”叶絮去抓路渊的手,泪水顺着眼角滑过脸颊,留下一道水痕。他看起来楚楚动人,眉眼之间惹人怜爱。路渊曾爱惨了他这副样子,不知真假的‘委屈’与‘讨好’总能勾起路大少爷心里的那阵痒。但现在... “改不改都只是个密码,在我心里没有任何意义了。” --- “你就这么恨我?宁愿在余情身上找我的影子,也不愿意和我重归于好吗?”叶絮也因路渊的绝情而失了分寸,抬高声音、情绪激动,万般无奈于绝望处化为了利剑与锋芒,“你恨我恨到这几年都不来找我,也不让我找到你?” “我不应该恨你吗?你觉得我不应该恨一个践踏我的感情的人吗?”路渊震怒,伸手捏住叶絮的下颚说,“你说得都没错,我宁愿在余情身上找你的影子,也不会和你重归于好。你不配,你对我的感情也不配!不止是余情,这几年还有很多人,他们能出现在我的床上都因为像你...但唯独是你,永不可能。” “...”叶絮对路渊突然爆发出的怒火感到害怕,吞咽口水抓住他的手腕说,“松开...你松开我...” “叶絮,这几年你不知道我是怎么过的,你不知道我在别人身上寻找你的影子的时候感觉有多恶心,我觉得他们恶心,觉得自己恶心...这些都是你带给我的!”路渊用空闲的那只手握拳,敲击自己的心口处,“这几年你在我心里,每一天我都觉得痛苦,想到你收了那些钱,我的痛苦就在加剧。我怕疼,所以我强迫自己不去感受,久而久之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你刚才说我不是畏首畏尾的人,你说得没错!你也应该清楚,从你收钱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彻底结束了。” 吼出这些话的那一刻,路渊意识到自己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原谅叶絮。他做不到千帆过尽后的冰释前嫌,毕竟叶絮给他留下了无尽的心理创伤。 可真当将这些话说出口时,路渊突然也有了些释然的感觉,好似几年的挣扎终于画上了句号。这些日的不安都因挣扎而其,甚至连那日在会议室外故意刺激叶絮,也是同样的情绪作祟。 路渊无法原谅叶絮,却可以放过自己。 终于,他…放下了。 --- “对不起...路渊,真的对不起!”叶絮抓着他的手腕,梨花带雨给出甜美的保证,“路渊,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现在我有了自己的事业,我不怕你爸再威胁我,我可以在你身边永远不离开你。我们去日本好不好?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两个人旅行就是去日本,我们旧地重游找回当年的感觉,好不好?” 路渊皱眉看着他,眼中尽是戏谑。 “你相信我,我这次绝不会离开你。我记得你喜欢看我穿旗袍,我以后可以天天穿给你看。” 路渊低头凑近叶絮,盯着他的眼睛若有所思。路渊的目光扫过他的眉梢嘴角,想起许多两人的过往,那般甜蜜动人。 “你还记不记得,我当初不止喜欢看你穿旗袍,我还特别喜欢吻你。”路渊开口的同时抓着叶絮的手又用力了些,“但是我现在...” 路渊的话还未说完,叶絮突然抬手拽住他的领带。猝不及防,两人的嘴唇因拉扯撞在一起。 叶絮随即闭上眼睛主动献吻,而路渊没反应过来,目光一直看着他,眼神却越来越冷。 叶絮用实际行动想向路渊证明什么,而这意外之吻对路渊来说却如给自己的告别,义无反顾。 蜻蜓点水般的吻,如华尔兹最终的告别。 片刻,路渊毫不留情推开叶絮,十分用力,“现在这样吻你,我没有任何感觉。想到你穿旗袍,我也没有任何感觉。你是个体面人,给自己留点尊严。”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缓缓又说,果决且坚持,“别说这几年我根本不愿意和你重新开始,就算我曾经有这个想法,现在也太迟了。现在我想吻余情,想爱余情,我想用一辈子宠着他。” --- “爱他?你怎么可能爱一个和我相似的人?那明明是属于我的爱!” 路渊哼了一声,“他和你一点都不同,我爱他与你无关,我对他的爱更不属于你。” 叶絮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满眼泪水看着路渊问,“你曾经也说过你想用一辈子宠着我!” “你没有资格这样指责我,而我也不欠你任何东西。”路渊的声音随着‘亲吻’的结束恢复平静,“我只是不再与你有任何瓜葛,仅此而已。” 若说余情拉着路渊从那黑暗的深渊走向光明,那这一刻便是路渊将那黑暗处炸毁,与过往的自己告别。路渊曾因样貌在余情身上看到了叶絮,可此时却无法在叶絮脸上看出丝毫属于余情的影子。 好似相处的久了,不止忘记最初因为叶絮而让余情入了眼,更加忘记了叶絮的长相,忘记了有关于他的细节。 孰轻孰重,连比较都不需存在。‘告别’的这一步倒也妥帖,为了余情,也为了路渊自己。 “路渊,求你...别这样。” 路渊深吸一口气,套上衣服将手机装进口袋,“叶絮,别再找我。” “…” “回去告诉你们赵总,他的好意我心领了,以后要是还有别的机会合作,我很乐意。但是这次这样的方式,恕我才从国外回来没多长时间,合作不来。” “…” “至于你,无论是因为项目,还是因为你自己,都...别再找我了。” “…” “还有,咱们今天说得这些内容,要是你告诉余情,我也不会放过你。” “…” “我爸当年能威胁你,我现在也能,你自己掂量好。” 叶絮深吸一口气,终是冷笑问了一声,“你觉得我会告诉余情,故意伤害你?” “我希望你不会。” “放心吧,我还不至于这么卑鄙。”叶絮停顿几秒,又说,“你听我最后一句,我当年没什么选择,我…也不是故意伤害你的!” “这我知道,你只是在保护自己。”说完,路渊头也不回往包间外走。 12 路渊离开餐厅在门口等了几分钟,代驾来了之后便一骑绝尘往家里去。 上车第一件事就是改掉手机密码,毫不犹豫。路渊盯着手机屏幕思索,没有改掉密码确实是习惯所致,可也从某种层面说明这些年他没有寻求过改变。 这是他没有意识到的问题,而从现在开始,所有都会变。 冬日的夜晚虽寒冷刺骨,可路渊晚饭喝了不少酒,坐进车里又有暖气,身上燥热思绪也十分混乱。 路渊没想到面对叶絮时会有这么大的怒火,此时冷静些许竟觉得恍如隔世,而那些发泄出去的,也是多年积怨...终于得以宣泄。 路渊想起了很多有关于叶絮的细节,比如当年的他即使成绩优秀,可在路渊面前总有说不出的自卑与不安。路渊曾以为那是叶絮故意表现出的‘委屈’,博人同情、惹人怜爱,现在仔细想来,或许在非富即贵的私立学校中,没什么背景的叶絮很难拥有旁人发自真心的尊重。 再想到这些细节,没了当初的心动,剩下不过是旁观者一般的审视,而‘叶絮’两个字也只和‘愤怒’挂钩。 不知何时,路渊的思绪落在了余情身上,可能是因为‘尊重’二字。余情曾对路渊声讨过‘尊重’,那时路渊心中一振,更是对他的不卑不亢刮目相看。路渊随即又想起和余情相处的点滴,神情不自主松弛下来。 先前复杂而躁动的情绪也因想起余情眉眼中的感情而得到缓解,他是路渊的镇定剂,是火山喷发处的一缕清凉。 --- 酒精在路渊的意识里发酵,他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恍惚望见了余情。 路渊随手扯掉自己脖颈上的领带,揉了揉太阳穴后靠着椅背闭上眼睛。叶絮突然出现让路渊这些日子慌了阵脚,今晚这一遭发泄后,现在心中竟莫名有了坦荡,剩下的都是对余情的想念。路渊这偏执的性子,放下一样东西太难,需要太久…可他一旦放下,那便是全心全意。 先前心中的顾忌、阴霾好似也一并被驱散,路渊现在想做的就是心无旁骛的感受心中那份平静。 这平静由余情而生,由感情为引。 他们之间的感情才刚刚开始,他们还有很多事情要一起面对,他们还会有无数值得回忆的瞬间。 愤怒终究太过负面,而路渊不仅想要逃离,还想要沉溺在心动的喜悦中。 --- 想到余情,路渊下意识拿出自己的钥匙,上面挂着一个钥匙链。那钥匙扣是一只牛头犬坐在圆形酒桶里的样子,是余情在日本送给他的。 路渊将钥匙链抓在手里来回把玩,瞧那小狗的样子十分欢喜,好似有东西在心口处抓挠般疼痒着。 从日本回来之后这钥匙链便一直挂着,路渊偶尔摆弄几下,每每看见都觉很可爱,如余情一样可爱。 许是喝了酒,路渊手指上的力度不受控制:啪...那钥匙链上方的牛头犬与圆形酒桶分开两节。 路渊一惊,以为自己不慎将这小玩意儿弄坏了,仔细一瞧才发现其中别有洞天。 钥匙链本就可分为两部分,而中空那处藏匿着一张小纸条,等着有心人揭开面纱。 纸条上一共七个字: 夕照深秋雨。 落款是:余情。 路渊愣愣看着这几个字,突然想起那日在日本街头,秋意渲染得枫叶衬得余情那般好看。余情走在他前面,回过头冲着路渊笑,笑得干净、笑得纯粹,笑得仿若眼中拥有全世界般坦然随性。 路渊没有跟随余情走进店里,可他仿若看到余情拿着笔在纸上写下这五个字的模样。余情右手握笔低着头,目光充满暖意打在这张纸上,他一笔一画写下这五个字,最后落上自己的名字。路渊用指腹来回打转,好似通过那墨迹与那时的余情面对面站着。 这纸条是意外发现,是几个月之前的余情在于路渊对话。 “师傅,咱们开快点行吗?”路渊抬起头透过后视镜催促代驾。 “很着急?” “特别着急,家里有人等。” 路渊将那小纸条折好,小心翼翼重新放回酒桶内,将牛头犬盖回去。 余情用这五个字记录了那时的点滴,而路渊则因为这五个字想起在日本时,他以为自己是余情的‘劫难’。 重修后的金阁寺虽拥有惨烈的美,可化为灰烬太过痛苦,余情不应被路渊的愤怒连累,不应被他心中的火气刺伤。 --- 几十分钟的车程,回到家打开门,余情坐在沙发上看着手里的文件。 路渊去赴宴之前只是告诉余情有应酬,让他一个人吃饭。这会儿茶几上放着一叠资料,旁边是几块还未吃完的三明治。 余情在屋里加班加点,随便给自己买了点东西便坐在沙发上边吃边看。 路渊脱了衣服朝他走过去,而余情则抬起头冲着他笑,“回来了。” “嗯。”光线从屋顶落于余情的睫毛上,在脸颊处形成阴影。路渊抬起手抚摸过他的眼皮,手指顺着眉梢滑到嘴角,“我不回来吃饭,你也不好好吃饭?”说着,路渊轻柔他的头发,“刚才回来一路上我都在想你。” 余情抬手轻轻推开路渊,继续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手里的文件上,“你喝醉了,快些休息。” 路渊在他身边坐下,拿起三明治咬了两口,“不怎么好吃。” “你不是有应酬?怎么一副没吃好的样子?”余情宠腻着如孩子讨糖般的路渊,声音充满关怀。 “没怎么动筷子,饭局应酬的注意力都在项目上,怎么能吃好?这不是你教我的吗?”路渊边说边吃,莫名觉得和余情分享一个三明治很惬意,“还是回来吃你做的晚饭,自在些。” 余情笑他邋遢,放下文件后抽了一张卫生纸,轻轻擦拭路渊的嘴角,“你出去应酬肯定是投资人身份,满桌子都得关照着你。要是你都吃不好,那同桌吃饭的人恐怕连筷子都不敢动。” 路渊抬起眼睛看着余情,享受嘴角被擦抚的触感,“他们非给自己找不痛快,我也没办法。” 余情将茶几上的杯子递给路渊,随即起身往厨房走,“我给你煮些粥,吃了胃舒服一些。” 12-1(上) 酒劲燥的路渊发晕,他坐在沙发上看着余情站在厨房里忙碌。 茶几上是余情还未看完的材料,而路渊的胃很明显比工作重要。 路渊的目光扫过那不怎么可口的三明治,晃晃悠悠起身,走到余情身后将他搂进怀里,“你怎么对我这么好,自己随便吃,这么晚还要给我做粥?” “...”余情没有接话,大抵嫌弃他的手臂影响自己的动作,转身轻推路渊说,“你去坐好,别在这里,小心被烫着。” 路渊听话的坐在餐桌前,一双眼睛还是直勾勾看着余情的背影。 --- 无数次,路渊以为自己能将余情拉入那‘深渊欲壑’,余情都用自己的力量与路渊抗衡。 撕扯之时形成拉锯战,路渊竟然成为最终败下阵来的那一方。 他的力量是什么?是坚持,是果决,是热忱,是执著,是信任... 太多了,最终能让路渊想到的只剩下‘美好’二字。 “情情...”路渊开口的同时好似看到那一颗血红色的翡翠,余情曾为了他‘敲碎了’的翡翠。断裂处透着亮,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斑,每一道色彩都是余情的特质,而原本的那份红,艳到了极致尽是冷。 余情回过头看像路渊,“怎么了?” 路渊摇头,冲着他笑。 路渊曾经用‘清冷’来形容余情,可现在却觉得那份红色的‘冷’就是他的热情,含蓄而自持,厚重纯粹却不易察觉。 “情情...”路渊在余情回过头后又叫他,声音中揣上了些任性。 这次余情没有回头,可路渊却好似透过背影看到他上扬的嘴角,看到他眼神中的温柔。 “夕照深秋雨…”路渊重复这五个字,对着余情的背影问,“我今天看到了纸条,你怎么不告诉我你写了字?” “该发现的时候你就会发现了。”余情还是不回头,手下的动作微微停顿,嘴里淡淡解释一句。 拉锯战中,路渊输得一塌糊涂,可他也输得心服口服。 “情情,我想吻你。”路渊的眼底莫名有些发热,翡翠折射出的每一种色彩都填补了路渊心中的伤痕,而余情用生活的点滴让路渊如沐春风。 从余情最初忍耐路渊的卑劣,到被路渊所欺骗而予取予求,到两人住在一起享受前所未有的亲密,再到路渊愿意对他吐露最脆弱的心声、展示痛苦的一面,直到最终路渊与自己的过去做了了断。 所有的一切都因为余情,有了他才有了现在的路渊。 余情为路渊重新定义了爱情,定义了心动的感觉,为他不堪的生活带来温暖和救赎。 “情情,我想吻你。”路渊又说了一次,以吻告别了过去,而两人的未来也应该由吻开启,由一个余情首肯并且享受的吻。 --- 路渊的一再请求,终是得到了余情的注意力。 余情端着刚刚做好的粥转身,走到路渊的面前放下,“快吃吧,等下好好休息。” “情情,我想吻你。”路渊第三次重复的同时伸手搂住他的腰,突然对这个吻饱含期待,更是仰起头缓缓将嘴唇凑上去,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 余情抬起手笑着将他的脸颊推开,“你喝醉了。” “我没有。”路渊此时如初尝爱恋的青年,不敢去主动吻余情,心中因擅自去见叶絮有了些负罪感,也因自己口不择言而有些难过。可即便是那些,也都因为余情的出现,才让宣泄这般酣畅淋漓,让挥别过去干脆果断。若没有他,路渊不确定自己的‘愤怒’中还会夹带什么,而自己又会变成什么样子,“情情,我爱你,我爱和你在一起的这种感觉。” 余情眯着眼睛打量他,大抵是这声‘爱’再次闯进了余情的心里。他低下头,轻轻将嘴唇压在路渊的嘴唇上,点到即止,“吃饭吧。” 路渊得到了首肯,而这吻更如开启未来的钥匙。 他突然起身捏住余情的后颈,追着他的嘴唇加深了这个吻。 路渊将自己的嘴唇压在余情的嘴唇上,用唾液将唇纹抚平,随即舔过他的牙齿、上颚,一点一滴侵蚀着他的意志力。两人第一个严格意义的吻发生在余情生病的时候,地点是卧室里。 现在回想只记得唇齿间的交缠在那夜色下显出了些浪漫,路渊在余情的眼里瞧出些动情。 而当下这个吻,恬静惬意却暗流涌动,唇齿交缠洗去了路渊的过往,让他宛若新生。 扑通...扑通... 路渊胸口处的心跳声有力深刻,他抓起余情的手,压在自己的左侧胸膛,哼着鼻音喃喃说,“它在说爱你,感觉到了吗。” --- 路渊浑身酒气,鼻息间呼出的热浪都让人感到沉醉。 他深情款款看着余情,目光中是道不明的爱意,全身的情愫更是透着不可名状的痴缠。 “宝贝儿,‘悟空’这个项目之后,我就不会再参与你的工作。”路渊将手指伸进余情的头发里来回打圈,温柔的目光则在他的脸颊上来回游走,“我和路捷都离你远点,减少我爸找你麻烦的可能性。” 桌上的粥他吃了几口,嘴唇却一直在余情的脸颊和唇齿上游走,那才是他此刻品尝到最甘美的食物。 甘甜美好,醉情动心。 “你好好吃东西。” “想这样吻着你,一直吻你。”路渊一边说话一边去摸余情的屁股,手掌在**上肆意揉捏。他拉着余情坐在自己大腿上,手指顺着膝盖去抓余情的脚腕,“我每天都担心有人来破坏我们...我更担心,你因为我受伤害。” 路渊想起今晚那些气话就心有余悸,要是让余情听到...后果不堪设想。以后,就算是为了余情...他也得控制自己的情绪。 余情抬起手臂搂住路渊的脖子,好似在用实际行动让他宽心。 路渊张嘴咬住余情睡衣的领口,一个拉扯露出肩膀,顺势亲吻**,“情情,你身上好热...” 当心底的黑暗再无踪影,路渊与过往的自己告别,心中能感受到的就是源源不断涌出的情感,恨不得将余情整个人笼罩其中,用‘爱’来浇灌滋润。 这一晚情绪的起伏如冰如火,‘愤怒’那般真实,‘爱意’那般刻骨。 路渊顺着肩膀脖颈亲吻到余情的耳根,扯开他的睡衣紧紧搂住他的腰,恨不得将他折断在怀里一般。 --- 路渊眼前又是余情带他走入的那片麦田,一阵风吹过,明媚的午后日光让他睁不开眼。 他用力吮吸余情身上的气息,那股清香甚是干净,正好平息了路渊体内的焦躁不安。可胸口处的火焰源源不断,烧得路渊无所适从。 路渊终于摆脱了这几年的梦魇,对叶絮的怒吼也终于了结了心中所有的怨气。 路渊不曾想过会有这般声嘶力竭的释放,可到头来寻得的平静也是在爆发后的废墟中。 废墟的尘埃之下,是新鲜的生命,是属于他和余情的未来,是名为‘爱’的种子不顾一切努力成长。 曾经的深渊将所有情绪引入‘性’的国度,而现在... 现在呢? 路渊胸口处的感情像是要将他撕裂,而那火焰却不曾向着小腹处而去... 平日不安分的‘二//当//家’此时也安静的躺在裤裆里,全无抬头的痕迹... “你怎么了?”余情觉察路渊的反常,手指划过他的脸颊,喘着气问,“喝酒之后不舒服吗?” 路渊快速从凳子上站起来,吞咽口水道,“我有些头晕...先去洗澡了。你...你继续去看资料,不打扰你了。” 说完,他转身落荒而逃,连背影看起来都困窘狼狈。 余情愣愣看着他,而桌上的粥还未凉下来。 12-1(下) 面对‘性//爱’,路渊的心里滋生出了史无前例的尴尬与自卑,“齐医生,我无法接受...怎么可能?” 与叶絮见面时喷薄爆发的情绪带来了翻天覆地的改变,路渊能感受到自己心中对余情那丰饶充盈的爱,好似在拨开‘愤怒’的迷雾之后一点一点都汇集在了这里,为余情绽放。 可是爱意浓郁,路渊面对余情便越觉得‘心余力绌’。他搂着余情恨不得将对方嵌入自己的身体,而这想法却难以像过往那样付诸行动,无法‘爱//欲合一’。 “齐医生,我知道我以前的状态不对,心理有问题...但我现在...” 路渊本以为那日是自己摄入了酒精,因而影响了身体状态。 可接连好几日,余情在侧却‘无计可施’,爱意烘托气氛,每每应攻城掠地之时却‘鞭长莫及’。 最近‘悟空’项目即将进入关键阶段,余情因此时常加班,对路渊没有‘求欢’的行为倒也不深究,全心都在工作上。 路渊憋了几日终是给齐医生打去电话,吞吞吐吐、难以启齿。 齐医生先是让路渊简单说了最近发生的事情,随即问了问他心中的感受,包括对曾经的花蝴蝶、现在的野玫瑰。路渊说起自己面对叶絮时的爆发,那种愤怒就好似将几年的火气都累计在了一起。他说起自己面对余情时的心动,那感情流淌的瞬间仿佛要将他的身体融化一般。 一前一后,如经历天堂地狱,如走过四季春秋,极致的撕裂让路渊的灵魂都好似浸泡在情绪的海洋中。 最终,在齐医生反复疏导之下,路渊支支吾吾说明了现在自己的身体状况,“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况,我怎么可能?我...” --- “你先冷静一下,我判断你目前‘不举’的情况...” “我冷静不了,你也别说那两个字!”路渊深吸一口气,脑袋嗡的一声像是被冒犯了一般,“我受不了。” 齐医生在电话另一端沉默片刻,先是安慰了路渊的情绪,随即又说,“我认为目前的情况是心理问题造成的,和生理的关系不大...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去医院检查一下,再做定夺。“ “不去!”路渊若不是念在齐医生知晓前因后果,铁定不会找他求助,“我没问题。” 齐医生又与他闲聊几句,随着路渊情绪放松一些,切入主题:“这几年你自我封闭了感受,因此你的身体习惯了用‘性’去进行情绪和感情的传达与疏导。最近你在情绪表达方面有了些表达方式的变化,你的身体跟不上、无法适应...这都是很正常的。” “正常?”路渊对着电话扯着嗓子大喊,“您不是开玩笑吧?!您说我以前的状态有问题,我接受,您说我现在这样是正常?这话跟谁说都没法接受吧!” --- 路渊自打开了荤、尝过风月云雨,从没试过不知如何面对枕边人的感觉。路渊想到这事儿便焦躁不安,回家面对余情更是浑身难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心中莫名萦绕着羞耻与自卑。 “如果单纯是心理问题,你需要找到平衡,平衡感情和身体,平衡过去和未来,最重要的是平衡你自己与周遭的关系...” “我不明白你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我以为我能感受到爱是好事,说明我的状况比以前好了!”路渊情绪崩溃,几天便陷入了对自我深深的不安中。二十三四岁的年轻人,正是对‘性’不加节制的时候,甭说路渊往前几年那荒//淫//无//度的日子,就换作一个心理健康的小伙子,也铁定受不了在这个年纪面对秀色可餐的爱人时出现‘不举’的症状*! 这几年路渊配合治疗,齐医生说的话他也都听了进去,可谁想找回了爱情却丢了...性??? 有性无爱,路渊感受到空虚与厌恶。 有爱无性,谁他妈愿意接受这样的爱? 路渊感觉自己不单单是失去了‘性’,是再一次迷失,再一次失去爱一个人的能力。 --- “情绪的表达是自我的表达,而涉及到情感与关系,就不止是你一个人的事情,牵扯到了你周遭的人...爱人,家人,他们都会在你表达情感的过程中成为重要的环节,你应该和他们一起解决问题。” “…” “你曾经因为前一段感情而封闭自己,又因为遇到新的人而走出了自我封闭,这本身对你是有益的。但你现在的情况比较特殊,你正在了结前一段感情带来的负面情绪,又在开始后一段…你感受的压力会从你的身体反映出来。” “…我清楚我爱的是余情,我没有丝毫困惑。” “我知道,但你的情绪会因为大量的愤怒而难以控制,这来自上一段感情,放下本身也需要一个过程和时间。而且‘放下’不单单是你不再爱他,也是将愤怒释放后找到平和。”齐医生稍稍停顿,又说,“你的情绪也会因为重新感受到爱而欲罢不能,这是被他人吸引最直接的表现,这也说明你在不断变好。” “…” “两者撞在一起,你会迷惑会感到痛苦,这些都是因为积压得太久。没有经历过长期情绪压抑的人都可能会在这个碰撞中感到无所适从,更何况是你呢…” “齐医生,我不想这样,我只想好好爱他。”路渊能感受自己满心都是对余情的爱,可又觉哪里不对。他原以为是因叶絮的出现而心烦意乱,可现在看来是他自己出了问题,是他的心出了问题,“为什么那么难呢?我就是想好好爱他,也这么困难吗?” “一个人承受能力是有限的,几年的挤压都在这一段时间爆发,所以你才会觉得困难。‘好好爱一个人’也是一种能力,你得慢慢调节去感受这个能力才行。这种时候你需要他的支持,你得跟他说实话。” 路渊差点将手里的电话扔出去,“我怎么可能告诉...”难道路渊要对余情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他们认识时路渊的心思?这些年路渊的生理和心理状况?还有现在路渊硬//不起来? “路渊,我明白你心中的顾虑和恐惧。但遇到类似的情况我会建议患者与伴侣共同面对,你得对你的伴侣有信心。‘共同面对’不仅可以给患者信心,也可以减少因为误会而造成的伤害。” “不可能!” 路渊揉着太阳穴,挂电话的同时在心理嘟囔:这些事情让他这几年过得一团糟,他怎么可能让余情知道?怎么可能让余情在刚刚爱上他时与他一起承受这么不堪的过去和现在? 绝不可能! 12-2 “我怎么觉得你这几天状态不好?”徐威每日与路渊一道工作,瞧出他的情绪起伏好意关照,“是不是压力太大?不用太担心项目。” 路渊点点头,心不在焉,“我没事儿。” “我看你脸色不太好,”徐威想了想,又对路渊说,“虽然我觉得咱们可以与腾跃的人继续跟进,但你没必要在意,回绝就回绝了。咱们做好手里的事情就行,不会有大问题。” “嗯,我真没想这么多。” 路渊与赵洛见面之后的第二天,揣着惶恐不安的情绪,路渊还是去公司与徐威讨论了情况。路渊表示自己根本没问起‘千里’的细节,赵洛说完之后就直接离开,留下了叶副总来商讨这件事。 徐威表示这情况十分自然,要是留下彼此对话的把柄,那也铁定是下面的人‘背锅’,赵洛定然置身事外。路渊那会儿心里都是前一天晚上硬不起来的事情,含含糊糊和徐威又说了几句,心思不在。 徐威对于腾跃的‘提议’持观望态度,毕竟投资这个圈子里处处与钱沾边,事事都可能因为利益而存在外人不知的猫腻。徐威的态度开放,在行业里也自有一套处事行为逻辑。路渊听完他的话笑了一下,毫无诚意地表示,我已经拒绝了。 徐威一愣,说,拒绝就拒绝了,也没什么... --- 路渊回绝了赵洛的提议,意味着需要更努力完成‘悟空’项目的投资计划。 徐威这几日让手下的人找来了‘千里’这几年投资项目的一些资料,仔细研究后又进行了分析,希望可以从各个层面将对手碾压。 “有这个必要吗?咱们需要专门去对付‘千里’?”路渊用手指敲击桌面,有些烦躁,“还需要根据他们过往的情况来调整策略?” 徐威看着路渊勾起嘴角,“你可能不太清楚情况,这两年‘千里’和咱们抢了不少项目,是最有威胁的友商。” 想想这个称呼有点意思,明明是互相竞争拼得你死我活的对手、敌人,却还非要带个‘友’字,好似在维持表面的平静。 “关系这么僵?”路渊扬起眉毛,“咱们抢他们的项目了吗?” 来而不往非礼也,公司一直有老爷子坐镇,没道理让人欺负了不还击。 “当然有,所以梁子很深。”徐威见路渊对这个话题感兴趣,因此说了这几年的一些例子,比如千里是怎么从路捷手里骗走了智能教育的项目,又比如路捷是怎么利用技术与科技方面的优势成功拿下去年室内IoT的项目... 路渊听着两家公司过往的恩恩怨怨,寻思赵洛的提议没准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惜路渊在听到之时不知前因后果,断然拒绝连点情面都没留下。 但...就算是知道这些,只怕也不会改变他的想法。 --- 虽说老爷子在明面上发了话,‘悟空’项目由路渊一个人负责,可他看着周围人勤勤恳恳在完成他的工作,心中动容,决心要好好完成项目。 事事皆入正轨,唯独路渊那不听话的‘老二’,迟迟不肯一展雄风。 俗话说,攘外必先安内,路渊连关起门那点床上的事儿都搞不定,来了公司面对一桌子文件更觉一筹莫展,好似房中那点丧气样子都尾随着他到了办公室一样。 没几天时间,兰兰给路渊来了电话。她先是感谢路渊之前帮了忙,随后又强调了提交第一轮投资方案的时间就在这几天,如果路捷一方有意向,需要留心时间。 “我今晚晚点回去。”路渊以工作为借口连续好几天超过午夜才回家,而进屋时余情已是半睡半醒的状态。 “好,你也别太辛苦。”余情在电话那端淡淡回答,声音透出些无奈。 徐威都能瞧出路渊情绪反常、焦躁不安,余情又怎么会发现不了? “那我挂了。”路渊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知晓余情可能会多想,但实在无法开口解释,更不知怎么解释。 余情连忙说,“等一下。” “怎么?” “你前两天回来的晚,是不是没吃东西?要帮你准备些什么吗?” 路渊心里咯噔一声,吐了“不用”二字便慌张的将电话挂了。余情越是对路渊表示出体贴与关注,路渊心中就越发难受。他不敢仔细思考余情究竟会怎么理解他的行为,更不敢想万一余情发现了自己的状态,又将会怎么样? 路渊受不了… 受不了余情嘘寒问暖,甚至为他准备晚餐。 受不了余情在他手脚发凉躺进被子里时过来帮他捂热。 受不了余情搂着他的腰低声问,这几天是不是不开心? 太多受不了在路渊的胸口汇集成河,越发让他感到被践踏与受挫之感。 生产负面情绪的‘施暴者’是路渊自己,而最终的‘受害者’也是他自己。 无解的循环,路渊能做的只有避开余情,避开所有导火索。 --- 齐医生说,你应该和他们一起解决问题。 路渊压根没将这选项纳入考量范围,无论是男人的自尊还是雄性生物对‘性’的控制,他都过不了...自己这一关。路渊应当如何对余情解释这一切?如何对他说起这几年的‘瘾’疾?太多事情叠加交织,根本无从说起。 路渊频繁的给齐医生打电话,从最初几天的焦虑莫名演变成为了一种‘恐惧’。 “为什么感受不到爱的时候比现在好过?” “我这种状态,不会有人爱我…” “我是不是…就他妈不应该拥有爱?” 路渊从最初的疑惑变成对自我深深的质疑,而齐医生则坦言道,“你别想这些,你首先得正视自己的身体,调整自己的心态。” “齐医生,我是不是不配拥有爱?!” 齐医生在电话那端沉默,“也许,克服这些是你重新拥有爱的代价…” “代价?这些根本不是代价,这些会毁了我和他,会让我失去他!” “你什么都不说,怎么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我不敢冒险,我不敢!” 路渊说出这话的时候顺手砸掉了自己办公桌上的水杯,同时还扫落一整叠文件,办公室的地面顷刻间乱作一团。 吵杂声引起门外秘书的注意,小姑娘敲门询问,路总,您没事儿吧。 一瞬间,路渊又失控了。他曾在失控的时候对余情动粗,随即心中满含愧疚,更不得不欺骗才能得到谅解。路渊看着地上的狼藉,深吸一口气挂了齐医生的电话,无论如何都得控制住自己,为了将余情留在身边也得控制自己。 --- 将项目第一轮投资方案提交的那天,路渊避无可避终于在十点之前回了家。 余情作为项目的顾问方,自然知道所有与项目有关的时间节点,当天下午特地给路渊打了电话,提醒晚上好好休息。 路渊嗯了一声,又说还得去医院看孟叔,最近这几天在公司忙项目的事情,去医院的时间少了。 孟叔出国治疗的行程在即,具体情况就得在这两天决定,路渊下班去医院和医生讨论了相关情况,没多久便到患者休息的时间。 医院有明确规定,路渊不是专门看护人员,到了时间就得离开。 出了医院他轻揉自己的太阳穴,看看时间,刚过九点。 12-3 冬日的夜晚清冷寂寥,临近跨年处处都透着张灯结彩的氛围,亮黄色的小灯绕着干枯的树枝往上盘旋,整条街道璀璨耀眼却显寂寞。 路渊开车往家里走,到了楼下坐在驾驶座抽了根烟,直到那火星烧到了滤嘴的地方,他才扔掉踩灭随即上楼。 打开门,迎面而来是暖和干燥的热浪,像小时母亲的怀抱,一瞬间让他感到恬静从容。 厅里没有开灯,而卧室的门虚掩着,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余情在屋里。 路渊脱了外套挂在门口,走到沙发旁坐下,让周遭的黑暗将他完全笼罩。路渊闭上眼睛靠着沙发背,深吸一口气后感到发自肺腑的疲惫与空虚。 卧室的门打开,路渊听到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侧过头缓缓睁开眼睛,率先瞧见余情白皙的脚腕。余情没有穿鞋,光脚踩在地板上,一步一步朝着路渊越来越近。 肌肤如雪,皓如凝脂,看得路渊止不住吞咽口水。 路渊顺着脚腕移动目光,缓缓向上,最终忍不住张开嘴,“你...” --- 余情穿着路渊为他量身定制的旗袍,肩膀上则搭着一件丝绒睡衣。 旗袍是深绿复古款式,衬得余情脖颈修长,如天鹅版优雅。那件灰黑色的丝绒睡衣随他的身体微微摆动,配上余情的黑发越发动人。 余情周身围绕着一种‘冷’,与明艳的‘热’大相径庭,可看在路渊眼中却性感万分,躁动难耐。 “你这是...”路渊吞咽口水,嗓子口发疼,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余情,恨不得将他吞进肚里。 “我...那个...好看吗?”余情避让开路渊的视线,即使两人早已熟悉彼此的身体,即使无数次在欢//愉之时穿着女装旗袍,可他还是对‘主动讨好’、‘刻意迎合’感到无所适从。 余情清了清嗓子走到路渊身边,他伸手捏住路渊的肩膀,跨//腿坐在路渊身上,“这件之前没穿过。”余情白皙如莲藕般的大腿夹着路渊的胯//骨,从旗袍侧//缝露出来。放眼看去,旗袍之下空无一物,“今天累吗?” 路渊伸手搂住余情的腰,另一只手顺着大腿一路探进旗袍之下,“还好。” 余情唇若点樱,俊俏的眉眼此时蒙上一层红晕。“那这件衣服你喜欢吗?”他微微勾起嘴角掩盖那份无所适从,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喜欢,你穿着很好看。”路渊的胸口浮涌热浪,单单想到余情在主动求欢邀请、谄//媚迎合,就能让路渊血脉贲张,翻身将他狠狠压//在身//下,来回蹂//躏。 余情因他那如狼似虎的眼神稍显局促,索性闭上眼睛主动去亲吻路渊,含含糊糊道,“最近你爸爸是不是给你压力了?他说了什么让你不高兴了?” “唔...“路渊仰着头回应他的吻,张开嘴让余情的舌头在自己嘴里肆意游走,“没有,我爸最近...没说什么。” 余情伸手扯开路渊的领带,顺便将他的衬衣扣子一并解开,露出肌肉紧实的胸膛,“那你...”余情重新睁开眼睛,从路渊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模样,突然觉得有些陌生:那副主动谄媚的样子,当真不熟悉。 这段时间的路渊早出晚归,与过往粘//腻//咸//湿的状态判若两人。余情的视线越过他瞳孔中的自己,渴望看到更深,看穿路渊:“那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路渊一怔,下意识避开那视线,“我...我没什么要说的。” --- 余情皱眉点头,凑过去又亲了他一下。路渊的反常从会议室见到叶絮开始,随即两人的关系又被路老爷子发现,余情不确定究竟是什么影响了步调一致的生活,或许是老爷子一再施压,亦或者...是故人在路渊地心里激起了涟漪? 余情从未想到自己有一日会主动穿上本不喜欢的旗袍,还主动去迎合一个男人的口味... 路渊避让问题,余情便不再多问,一门心思全情投入于‘勾//引’这项不怎么熟练的事情中。 “情情...”路渊紧紧搂着他,对他当下的行为满怀感动,“你别胡思乱想。”简单的六个字是路渊唯一能说出口的内容,可听在耳中却那般没有说服力。他一颗心饱含情感,但却难以给予爱人最美好的‘灵肉结合’。 路渊心底迸发出自我厌恶,对余情的爱有多浓,这层厌恶便有多刻骨,一点一滴蚕食他的尊严与热情。 “情情,我有些累...”路渊喘着气吞咽口水,亲吻着余情却无法承受更多,“情情...” 余情感受到路渊的抗拒,手臂环住他的脖颈,犹豫片刻后咬牙忍着卑微与羞耻感又说了一句,“帮我把衣服脱了吧...” 路渊一怔,眼底微微发红。他一个转身将余情压在沙发上,双臂紧紧搂着余情的身体,脸颊则埋在了余情的脖颈之间,“我…” 有那么一瞬间,路渊以为自己能有足够的勇气开口告诉余情,将这长久以来挤压在心中的事情都告诉他。 余情为了路渊放弃尊严,这样的感情是不是也可以承受路渊心中那些秘密所带来的不堪? “我…”路渊抬起头看向余情的眼睛,话到嘴边却卡在了唇齿之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余情都已经放弃了这么多,路渊真的不敢也不忍再用任何可能伤害他的话来为自己寻求解脱与支撑。 --- “你想说什么?”余情被路渊勒得喘不过气,可他没有挣扎,静静等着路渊。 客厅中的一切仿若静止,而那昏暗的光线却难以笼罩紧张的气氛。 路渊一个使劲从余情身上起来,快速前走了几步。他背对着余情深吸几口气,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余情发现他硬不起来,路渊那点可悲的自尊也只能通过在余情面前维持住颜面而保存,而他现在必须快点离开这屋里,以免因发生自己难以控制的事情从而伤害到余情。 “...”余情在沙发上沉默,缓缓抬起头看着路渊的背影。 路渊走到门口,没有回头看向余情,只是控制着自己的声音说,“那个,我突然想起来我爸今天给我打电话,让我回去商量一下孟叔之后出国治疗的事情。我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路渊说完便拿起外套,穿上就要离开。 他不忍回头,不忍让余情看到自己眼中的痛苦,更不忍瞧见余情的表情。 “路渊...到底怎么了?” 余情在他身后出声,声音发抖。他眼底充满了复杂的质疑,而眼眶更是微微发红。 余情曾为路渊狠狠打碎自己的坚持,此时又为路渊主动将自尊踩在脚下... 可为什么会这样,到底怎么了?余情问出了是否有路渊父亲的阻碍,毕竟那是两人可以站在一起的压力,可如果是因为…叶絮,那余情又能做什么呢? 万般无奈,面对路渊宽阔却显冷漠的背影,余情心中只剩一个‘贱’字。 “等等,”余情在路渊拉开门时又问,“你…之前让我别离开你,还算数吗?” 路渊始终没有回头,他停下脚步咬牙淡淡说,“算数,我说过的话都算数。” 12-4 你…之前让我别离开你,还算数吗? 路渊关上门,耳边响起的都是余情的这句话。 这不止是质疑路渊曾经说过的话,还在质疑路渊的感情。 余情在问他:你是否还爱我? 路渊全身都疼,皮肤如千万根针刺入般疼痛难忍,脸颊像受了恶狠狠的巴掌一样火辣发麻。路渊张开嘴深呼吸,连吸入氧气都让他肺部感到冰冷刺痛。 “出来喝一杯。”路渊没有回去老爷子那里,自然也没有所谓的商量。路渊打电话给姜远,这个时间只有这种夜夜笙歌的人能随叫随到。 姜远招呼路渊去自己的会所,开了最好的酒,陪他一醉方休。 路渊保持沉默,想到的都是余情套着那件好看到不像话的绿色旗袍,坐在自己身上,满眼笑意。 可那笑,不是真的。 余情能看出路渊的反常,路渊自然也能识出他眼中的万般无奈。余情不喜欢旗袍,路渊想起酒保大冉曾经说过类似的话,因此已许久不再要求他这么做。毕竟两人之间的****,求个琴瑟和鸣、颠鸾倒凤,路渊自个儿的小癖好要是让余情感到委屈,那大可不必。 路渊享受极致快感,可更享受余情因他而欲罢不能的样子。 但现在... 余情为人冷冷清清,即使面对投资人也不过是公事公办的‘笑’,何须低三下四的讨好? 却没想到余情竟然在面对路渊时扔了尊严,还主动套上了旗袍... 路渊回忆这些全身又是止不住的疼,抬起手便抽自己几个耳光,好将余情那些忍耐都疼在自己身上。 “这是干嘛?!”姜远因这动作吓了一跳,上去抓住路渊的手手腕将酒杯塞进去,“你喝点酒,冷静点。” --- 冬夜苦寒,唯有烈酒才能麻痹一切。 路渊坐在会所的私人包间中,给自己倒酒,仰起头一杯又一杯直接灌进嗓子口,一滴不剩。 “你慢点!” “刚刚不是你让我喝?” 姜远再次上前去拉路渊的手腕,“你他妈别在我这里发疯,到底怎么回事儿?” 路渊看了他一眼,道,“我有病。”说完,又给自己灌了一杯酒。 姜远一怔,嗯了一声,说,“这年头,谁他妈没病?有病你看医生啊,抽自己嘴巴子有用吗?” “有用!”路渊笑着接茬继续道,又好似在自言自语,“我有病,我真他妈有病!” 话匣子打开,嘴上的门闩掉了,路渊絮絮叨叨说着姜远听不懂的话,内容很不连续。除了‘叶絮’两个字之外,姜远完全插不上话。 “其实他这几年一直在找你,你不喜欢听,我没告诉你。久而久之他就不问我了。”姜远对两人的事了解一些,可他说到底是路渊的朋友,因此两人分开后便选了边、站了队。 “我不想知道,与我无关。”路渊含糊搪塞,一边说一边给自己倒酒。 自打那日发泄了情绪,路渊再想起叶絮,心中的愤怒都在与日剧减,再无过往那些纷繁复杂的情愫萦绕心头。 --- 觥筹交错,路渊恍惚头晕之际,包间的门别推开了。 会所里几个男人走进屋里,姜远偏好年纪大一些的,因此这几人眉眼间瞧着都有份说不出的成熟及吸引力。他们冲着包间里的两人笑,那神情将‘谄媚’二字发挥到极致。 姜远冲他们使了个眼色,几人纷纷心领神会、各司其职。顷刻间,路渊左拥右抱,两个男人一搭一和将手落在路渊的胸口和身体上。路渊头脑发晕,目光扫过他们的脸颊,内心却丝毫没有波澜。 “老板,怎么称呼?”男人说话的同时将脸颊凑近路渊,不惜一切代价开始不断煽风点火,撩拨心弦,他们擅长这样的事情,游刃有余。 几下功夫,原本没有反应的身体好像突然来了兴趣,有了感觉。许久没有动静后,此时全身上下都跃跃欲试,不顾一切想要炫耀那属于男性的尊严与雄姿。 路渊全身一怔,瞬间睁大眼睛将他一把直接推开,“滚!” 什么?怎么会这样?路渊自己都觉得万分惊讶,难道他只是对着余情没有感觉吗? --- “又怎么了?”姜远因他这声吼吓了一跳,侧头看过来以为自己的人惹了不快、触了霉头。 路渊恶狠狠盯着那男人,片刻之后反应过来...自己真他妈有病,病得太重了! 身体现在有多么难以自制,路渊心里就有多么鄙夷厌恶。当性再一次抛弃爱,他能有感觉却无法享受,只觉恶心反胃。 大千世界,撕去华美外衣皆是丑态毕露的肮脏不堪,而路渊的...便是此时想要穷奢极欲的念头和自我厌恶的反胃感。 荒谬,滑稽,讽刺,更如苍蝇盯着肉般令人作呕。 路渊把那几个人赶出房间,将桌上的酒瓶和杯子全部摔在地上。 屋里的温度热的吓人,而路渊的世界却冷到窒息。 他最终缩在墙角双臂抱膝痛哭,嘴里一直嘟囔‘情情’两个字。他想念余情,发了疯的想念余情... ‘也许,克服这些是你重新拥有爱的代价…’ 如果真是这样…路渊绝望的想,那他可以没有性,可他不能放弃余情。 可这不仅仅是‘爱’与‘性’之间的选择,还是路渊要如何面对自己的重要决定。 他因为余情变成了现在这般样子,若是半途放弃,那这几个月又算什么? 这事实真他妈的浪漫!就好似路渊那自带寻人功能的身体用实际行动来告诉路渊,什么是爱,什么是性! 路渊的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淌,形成泪痕之后滴落在手臂上。他张开嘴大口喘气,对这个世界都感到了深深的恐惧。 12-5 休息了一晚,路渊第二天精神好了一些,一大早便打了三个电话。 第一个电话是给路老爷子,通知他孟叔出国治疗的时间提前到几天之后,路渊全程陪他去。 路渊原本心有余悸,怕自己不在的时间路振伟会在背地里使绊子,可按照现在的情况来说,要是再与余情朝夕相对,只怕老爷子不出马,路渊便得自掘坟墓,白白断送两人的感情。无论是路渊失控还是余情猜疑,这种忐忑不安的气氛和情绪都会给余情造成痛苦,路渊接受不了,更不能忍受因此在两人之间产生罅隙。 老爷子听完路渊的要求沉默片刻,问,“怎么这么突然?之前不是计划好了吗?” “治疗当然是越早越好,我是为了孟叔打算。”此话一出,老爷子再没多问。 --- 第二个电话是给齐医生,路渊对着电话说了这些天的事情,表示过几天会回去面谈。这也是路渊想提前与孟叔一道离开的重要原因之一:有病就得治,总不能拖着余情一起遭罪。 齐医生善于情绪疏导,在电话那端对路渊淡淡道,“你不要有太多压力,现在的情况说明你的身体没有问题,这也是比较好的情况。如果只是心理层面的问题,我们可以想办法治标治本。” 路渊经历昨晚的崩溃后头疼欲裂,对齐医生嘴里的‘好情况’没有任何喜悦,只觉自己肮脏不堪,更是再次陷入对‘性’浓烈的厌恶当中。若是以前的路渊,或许拉来一个不认识的人,舒坦了之后也不用受煎熬…可现在他只想选余情,选‘爱’。 “齐医生,我不能放弃他。” “那你们真的需要坦诚,这是对你自己负责,也是对他负责…” “我…想跟他说,但我…”路渊不知自己一个人还能怎么坚持,可他也不能放弃余情,“但我没准备好承受…我特别…害怕…”路渊承受不了的太多,例如余情在知道所有事后会以如何的眼光看他,怜悯的看着他没有反应的身体?还是全力隐忍自己的受伤来安慰路渊? “不只是我自己,我也怕他受伤,我现在这样呆在他身边,我怕伤了他。” “我明白。”齐医生轻声安慰说,“我能做的就是努力帮你做好准备…” --- 最后一通,路渊缓了片刻后拨给余情。 这通电话的目的是告诉他自己陪着孟叔出国的行程定下来了,同时说明这几天需要照看孟叔,可能...回去少一些。 余情接起电话,路渊一气呵成、不留停顿,克制声音用极其干练的语言对他交代。 “去多长时间还不确定,得看孟叔最开始的治疗情况,他情况稳定我就回来。”路渊的计划是去一到两周,其中一半的时间留给齐医生,好好给自己进行心理疏导。 经历昨晚的尴尬,余情的声音不冷不热,好似将自己原本褪去的冷漠重新捡起,免得再被路渊刺痛,“我知道了。” “情情,你等我回来。”路渊心碎难挨,只能默默希望自己的状况能在与齐医生进行治疗后得以缓解,至少能让路渊找到个顺心的方式与余情相处,对他道出一切。 路渊此时别无他求,昨晚余情那委屈的样子不能再出现。路渊需要这独处的时间让自己冷静,需要这样的时间以男人的视角与自己对话,需要这时间让自己正视…身体投射出的问题*。 --- 往后的几天路渊陷入忙碌中,项目的投资计划书虽然已经提交,可后续的事项还需要他一项一项跟进。 一走半个月,事事都需要进行协调和安排。路渊心理记挂着项目,同时对自己给余情准备的公司也格外上心。 徐威知道路渊要离开不少时间,主动表示有情况会及时通知他。 万事俱备,剩下的就是路渊心里的那道坎,他总归得和余情道别,总不能悄无声息地离开吧。 临走前一天,路渊咬牙跺脚从早晨便开始做心理准备,打算下班早些回去面对余情,来个柔情蜜意却没有任何实质行动的告别。 谁知,午饭时间刚过,徐威满脸紧张敲开路渊办公室的门,“出事儿了。” “怎么?”路渊一怔,皱眉看着他问,“什么出事儿了?” 路捷为‘悟空’项目准备的投资计划书全面泄露,从投资数额到后续的计划,再到下一轮对项目的预期... 路渊皱眉缓了几秒,“怎么会泄露?” 项目计划书泄露意味着所有人的工作付诸东流,甚至还会影响到项目内的人员,涉及到泄露商业机密的问题。 “现在还不知道,刚刚在行业里传开。”徐威看着路渊皱眉,接着又道,“我已经联系了顾问公司那边,咱们等等看具体是什么情况。我还让那几个知道具体投资内容的人把设备和账号密码都给了咱们公司的技术团队,先确定不是团队内部的问题,再考虑进一步应对措施。” --- 几个小时时间,余情那边先给了回复,他直接打给路渊。 “我们这边所有的文案去向都记录在内,知道细节的几个人也上交了设备,顾问公司这一方会全力彻查。”余情说话秉持公事公办的态度,末了补充了一句,“你别着急,等等情况。” 两人住在一起,可这几日因为路渊的可以避让而显生疏,余情能专门打这个电话,让路渊颇感意外,心中更为之一暖。路渊第一次自己处理项目便遇到了这样的问题,原本焦躁郁闷的心情随着余情的安慰也感安稳不少,“嗯,我没事儿。” 一如余情曾经让路渊打开心扉展现脆弱一样,他总能在第一时间给予路渊支持与宽慰,让人倍感温馨。 路渊挂了电话后将情况告诉徐威,随即两人坐在一起分析,知道投资细节的无非就是‘悟空’项目内的三个团队:路捷一方给出方案,余情所在的顾问团队将各个投资团队的方案进行汇总,再有就是腾跃管理项目去向的总经理。 “你说会不会是赵洛将咱们的投资计划泄露出去?”路渊心里不踏实,担心是自己拒绝赵洛带来了打击报复。 徐威想了想,摇头道,“不好说。赵洛图钱,得看泄露出去对他有什么好处?” 项目泄密,办公室里人人互相猜忌。 真相还是一团迷雾,行业内又有了流言蜚语:路捷集团太子爷路渊,第一个经手的项目就出大纰漏,团队泄露项目计划,毫无行业规范与投资保密意识。 “妈的,什么玩意儿?”路渊看着行业内论坛里的匿名新闻消息,合着这事儿是冲着路渊和路捷来的? “你先别着急,”徐威知晓在投资行业里,名声有时会与信誉度挂钩,因此对这类情况分外小心,“有这样的新闻,很快就会有行业内部的人来质疑,咱们先自己彻查,要是没问题就直接交给公司的法务部门。” 12-6 路渊的行程因为这件事往后推了两天,原本避开余情早出晚归,这下只能留在公司处理这棘手的情况。 老爷子从头到尾没有吭声,好似在看路渊的办事能力,看他能不能独当一面处理妥当。 叶絮给路渊打了几个电话,路渊统一没有接。他猜想叶絮那边也在关注投资计划泄露的事情,因此打来电话询问。奈何路渊要要应付的太多,轮不上叶絮。 “咱们团队确定没问题,我已经交给法务部门了。”徐威在两天之内将技术部门的报告交给路渊,随即又对路渊说,“我听说这次的泄密,是‘千里’做的,为了打击你和路捷。” “那就是赵洛他们将咱们的计划给了千里?”路渊思索这有很大的可能性,毕竟赵洛在自己这里碰了壁,用相同的办法去对手那里寻求合作,同样的套路,“那泄密的事情和赵洛有关系?” “不知道,我建议咱们不要做过多猜测,直接把事情交给法务部门。”徐威想了想,对路渊又解释了一句,“项目要是涉及腾跃内部人员,咱们在其中不好插嘴,最好的办法就是公事公办,减少私下接触。提交给法务部门,他们会委托专业人士进行调查,前期也会让涉及在内的人员进行配合,腾跃的人自然会明白咱们的意思。” “嗯,先这么办。”路渊明天一早便要上飞机,这几天处理了不少财经媒体和行业内人员的质疑,心力疲惫再无力气继续应付。 “你先回去休息吧,好几天没回家了。” 徐威和路渊说完便有所行动,而路渊在办公室里整理东西后便直接离开。 时间尚早,路渊开车先是去余情公司楼下转了一圈,随后才回家收拾东西。 --- 九点多,路渊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他坐在沙发上看着余情开门进屋,冲着他勾起嘴角。 余情看了看地上的行李,脱掉外套问,“明早几点飞机?” “一大早。”路渊好几天没见余情,四目相对的瞬间突然感受不到疲惫,真想搂着他安安静静待一会儿,“这几天事情还没处理完,我也挺不放心的。” 余情走到他身边,下意识抬起手,犹豫了一下悬在半空中,不确定两人之间是否还拥有那无间的亲密,亦或者不知当下这看似平静的气氛还能持续多久。 路渊瞧出他想安慰自己,索性将脸颊凑上去,在他掌心中来回蹭弄,“这次的事情冲着我来,我们这边整个团队都很紧张。”路渊哼着鼻音,如受了伤的孩子,“这几天路捷一直在回应行业内的那些新闻,感觉人人都在等着看路捷太子爷的笑话。” “...”余情没有开口接话,大抵不想在办公室之外的地方说起工作,更不愿意给路渊更大的压力,“别想这些了,孟叔情况怎么样?” “还可以吧。”路渊叹了口气,张开双臂将余情紧紧搂住,脸颊贴在他的小腹,来回蹭弄,“好些天不见面,你会不会想我?” 余情将手指伸进路渊的头发里,来回揉了揉后低下头,将自己的嘴唇压在路渊的额头上。余情的怀抱温暖沉醉,熏得路渊满心欢//愉。 “情情...”路渊抬起头与他对视,微微张开嘴说,“我知道最近...” 话还未说完,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是路渊的。 余情下意识看向路渊的电话,屏幕上显示有新来的短信,发件人:叶絮。那两字闯进他的眼睛,余情浑身一怔后主动放开路渊,没等他说话便转身往厨房的方向走,缓解尴尬说,“晚上...咱们随便吃一些吧。” 路渊本想起身去抓他,奈何拿起手机点开内容,为之一震:叶絮发来一张余情穿着旗袍的照片。 这…照片怕是当日一起吃饭时,叶絮打开了他的手机擅自拷走。路渊心中愤怒的同时还有些害怕,怕一步之遥的余情察觉异样。 --- 电话突然响了,又是叶絮。 路渊看了余情的背影,接起电话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压着嗓子口的怒火说,“什么意思?” “出来我们谈谈可以吗?” 路渊不动声色,深吸一口气说,“我问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想和你聊聊投资计划泄露的事情,怕你不出来,所以发了照片。”叶絮停顿片刻,没等路渊接话又道,“你先听我说,这些照片在我手里很安全。你出来我们谈谈,这些照片我就还给你,可以吗?” 自打路渊和叶絮说清楚之后,叶絮这段时间偶尔会给他发个短信打个电话,内容大抵还是‘想复合’那一套。路渊一直不搭理,叶絮为人做事秉持那日所说的‘体面’,因此不至于死皮赖脸非要见面,更不至于用卑鄙的手段强迫路渊。 这会儿他突然发来照片,可谓势在必行,非要见到路渊。 --- 挂了电话,路渊收到叶絮发来的地点。 他无奈叹气,在客厅里踱步后揉了揉太阳穴对余情说,“我出去一趟。” 余情原本在处理手里的食材,听闻他出声,回头看了路渊一眼。 “突然有些事情,和投资计划泄露有关,我…” 路渊话未说完,余情回过头继续将注意力放在手里的东西上。他没再看向路渊,只是淡淡回了一个字,“好。” “那个…”路渊无所适从的开口,皱眉后实在不知如何解释,“那你自己弄些吃的。” 余情没有回头,这次连一个字的答复都没有给他。 路渊看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最终也没在说话。 12-7 叶絮约在两人当年去过的一个餐厅,那是叶絮带路渊去的。 分开之后,叶絮是那里的常客,而路渊则再没去过了。 路渊到的时候大约8点多,走到包间门口先往里看了看,确定只有叶絮一个人后,他推开门走进去。 餐厅是一家南方菜,而叶絮与路渊都是地道的北方人。上学那会儿叶絮偶尔对路渊说,南方的人看着秀气,惹人疼。路渊回他一句,我疼你。 路渊没觉得叶絮喜欢南方菜,大抵喜欢的是那种细致的腔调与氛围。 “有什么事?”路渊走到桌子旁脱掉衣服搭在椅背上,看着叶絮冷冷地问,“我先告诉你,你听好了。照片是你从我这里偷走的,要是你发给别人或者...” 路渊话还未说完,叶絮冲他挥了挥手,“你不用这么紧张,我…” 距离上次两人见面也不过一两周时间,路渊的心境竟有这般不同。 那时路渊觉得心中对叶絮的愤怒和对余情的爱意一样强烈,撕碎了他的身体,折磨他的灵魂。 可现在看来,愤怒的宣泄有所穷尽,唯爱意情愫绵亘蜿蜒、连续不断。 路渊只想知道照片的事情,别的一概不关心,“我是因为那照片出来的,我只想知道,你发给我照片想怎么样?!” “我刚刚已经点了菜,你能不能先坐下。”叶絮因路渊的态度而显出愠色,吞咽口水无奈说,“你听我说完这次的泄露事件,你就会知道我想怎么样。” --- 这次的投资计划泄露,是千里拿到了路捷的计划后直接泄露出去,目的就是为了让路渊这位太子爷首战不利,让路捷负面新闻缠身。 “赵总对千里提出了同样的提议,他们同意了,但是他们拿到资料之后直接泄露出去,我们现在的处境也十分被动。” 路渊盯着叶絮的眼睛,满含鄙夷。他轻哼一声,想了想问,“你的意思是千里不顾和你们的合作,摆了你们一道?” “他们的目的是你们公司。”叶絮知晓路渊的态度,无奈叹气又说,“我们没有道理泄露你们的投资计划,这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 路捷和千里的恩恩怨怨在业内疯传,这几年因为各个项目产生的摩擦更是不绝于耳。徐威之前简单和路渊解释过一些,而随着‘悟空’项目的进行,路渊自己也做了不少功课。 路渊沉默思索,其中的道理只消片刻便能明白,“我们的投资计划是你们给出去的,这件事追究起来...最终的责任是你们腾跃的,是赵总的。” 叶絮深吸一口气,看着路渊摇头说,“不是赵总,是我的。“说完,他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眼眶有些发红,眼底更是充满疲惫,“我们没想过千里会用那些资料攻击你们公司,事情追查下去,你的形象或许可以挽回,但如果揪出腾跃和赵总,他一定会...” 赵洛需要有人替他垫背背锅,这个人毫无疑问就是全程参与的叶絮... --- “你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路渊知道了事情的原委,看叶絮满眼都是焦急,有些疑惑,“你想让我救你?” 虽说多行不义必自毙,但两人毕竟相识一场,没必要撕破脸。加之这所有的事情叶絮做不了主,还不是赵洛为了自己的利益才整出一连串的麻烦。路渊寻思,这一切不过落在‘贪’字上。赵洛贪,叶絮…也贪。 服务员为两人上菜,路渊抬起眼睛看着叶絮,又问,“这些跟照片又有什么关系?” “...”叶絮低下头,目光闪烁片刻后重新看向路渊,“这件事,能不能就停留在现在这里?” 路渊知晓对话进入了重点,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菜,“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叶絮吞咽口水,伸手抓住路渊的手腕,另一只手则想要和他十指相扣,干净漂亮的面容因难以启齿的话而有些扭曲,“我的意思是,如果这件事停留在资料由你泄露的层面,你们只是损失了一个腾跃的项目,还有一部分声誉。你不会有损失,你们公司也不会追究你这个太子爷的责任。只要路捷想把事情压下去,整个行业里没人敢提,用不了几天这件事就会像没事发生一样。” 路渊听完这话笑了,有些震惊,更觉恶心反感。他甩开叶絮的手,看着他的眼睛反问,“我明白了,你想用那照片威胁我,让路捷不再继续追查这件事,让这件事不了了之?” “…” 看着叶絮不说话的样子,路渊突然想起上次两人的对话: ‘你听我最后一句,我当年没什么选择,我…也不是故意伤害你的!’ ‘这我知道,你只是在保护自己。’ 叶絮自然不会故意伤害路渊,他只是在自我保护,当年是这样,现在也不过是一样罢了。 --- 许久,叶絮说了一句,“你说他看到我穿旗袍的照片,会怎么想?你说我要是告诉他你把他当作替身,他会不会信?” 路渊一怔,自己…当然可以对余情解释抵赖,死不认账谁也不能拿他怎么样。毕竟一个人心中的想法,旁人怎么说都口说无凭,路渊大可说那是‘信口雌黄’,是污蔑。要是放在平时,路渊不会因两张照片受人威胁。 可现在他与余情的相处如履薄冰,不能再有任何罅隙。余情一旦听了叶絮的话、有了类似的想法,那他岂不是…百口莫辩。况且,叶絮怎么会有那照片?就这个问题也不好解释,说不清还得惹出更多麻烦。 路渊为了余情什么都愿意做,更何况这点没用的名声。他明天一早就要离开,回来就是小半个月之后的事情了,这事儿没人提、项目继续下去,风声到那时只怕也过去了… 事情发展到现在,路渊只求能赶紧喝叶絮划清界限,再无瓜葛。他沉默片刻后开口,“我可以答应你,但你得当着我的面把从我手机上偷走的照片删了。” 叶絮点头,看着路渊的眼睛又强调说,“对不起,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我不会故意伤害你。” “别他妈放屁了!”路渊实在没忍住怒怼他一句,转而想了想又说,“你要是对余情说任何一个不该说的字,你现在拥有的一切我都会毁了。” “...”叶絮一惊,大抵没想到路渊会全然不顾旧情说出这么重的话。 路渊没等他回答,又解释强调了一遍,“你可别误会,我说这话也不是故意伤害你。我知道前途与人生对你很重要,重要到让你放弃一些。余情对我更重要,为了他不受伤害,我威胁谁都可以,毁了谁也都在所不惜。我这是跟你学的,你记好了。” 叶絮没再接话,忍着泪水点头。 叶絮这副自保的样子不是装出来的,路渊盘算满足了他的需求,他也没必要自掘坟墓非要告诉余情,否则他早就说了,有的是机会,“还有,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我不会因为同样的理由帮你,你记住了。” 以后… 路渊心中嘀咕,等他和余情先渡过眼前身体的这一道坎,再来慢慢解决其他潜在问题。 这种受制于人的情况只能发生这一次,下次甭管是谁都他妈在路渊面前滚蛋! 12-8(加更) 路渊在出国之前的最后一夜出门,余情没等他说完便不再看他,淡淡回了一个‘好’字。除此之外,他还能说什么? 这段时间路渊的反常余情看在眼里、落在心上,手里准备的食材还没有下锅,可随着路渊关上门的声音,好似也没必要再继续准备。 余情随便给自己弄了些吃的,随即便坐在茶几旁打开电脑。 下午接到了路捷法务部的消息,说后续的追查即将开始,余情所在的顾问公司需要准备所有的材料。 从接到消息开始,余情便没有停下忙碌,而他为了早些回来与路渊多待些时间,更是将工作带回家,提前离开了办公室。 整个团队看着余情第一个离开,走的人心中难受自责,留下的人更是怀揣膈应。 余情从不是那早退之人,为了路渊头一遭,却还换来对方出门离开… 极具讽刺,甚是微妙。 --- 冬日的夜晚,屋里比窗外更显清冷。 余情看着手里的资料,心里忍不住思索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路渊看似维持着过往的‘亲密’,可两人哪里还有过往的样子? 余情不知自己还能做什么来缓解或者拉近两人之间的关系,亦或者...路渊压根没有这个想法? 一切都不过是余情一厢情愿? --- 路渊接近十二点回到家,余情躺在床上还没睡着。 路渊脱了衣服简单洗了个澡,拉开被子躺下后伸手将余情拉进怀里。 “泄密的事情怎么样了?”出乎意料,余情关心了一句。这是路渊离开的借口,几个小时时间没准真有什么进展? 路渊吞咽口水作答,“不怎么样,不过很快就会过去了。” 余情没再吭声,大抵不是真的想要讨论下去。 路渊的手臂又搂紧了一些,“情情,我尽量快点回来。” 余情晚间看见路渊手机上短信的发件人,猜想他刚刚出去也是与叶絮见面。有那么些所谓的‘真相’在他心中盘踞,与‘信任’背道而驰,与‘欺骗’沆瀣一气,“睡吧,很晚了。你明早还要早起。”他不愿去多想,可也不明白路渊为什么明明没那个心思了却还不提分开? 路渊深吸一口气,凑上去亲吻余情的嘴唇。 余情张开嘴,放路渊的舌头探进来,好似等着最后一夜的缠绵,又或者只是礼貌性的回应。 路渊没有加深这个吻,点到即止后便将嘴唇压在余情的额头上。 谈不上失望,好像这端时间这就是两人的常态? “困了,晚安。”余情闭上眼睛,不再搭理路渊。 他用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将路渊‘推开’,身体虽没有动,可缓缓闭上的眼睛说明了一切,而他周身萦绕的冰层也无声叫嚣着这两个字。 --- 片刻之后,余情重新睁开眼睛打量着路渊,心中有一丝期待或许等他回来之后两人的相处能有些改变,否则当下两人这副狼狈情状又是为了什么?可或许…路渊回来便会下定决心分开,那未尝不是另一种解脱? 路渊的身体没有反应,而余情在将自尊踩地之后也不会再去主动尝试。 其实单就这一点已经足够,毕竟从认识路渊的第一天开始,他什么时候断过‘欲’? 唯有心思不再才能解释一切。 或许余情应该主动点破一切,余情应该主动了结这段感情? 随着路渊的呼吸变得沉重,余情的眼眶有些发红,配着那张精巧的脸更显凄美。月光下,他清亮的眼眸扫过路渊俊朗硬挺的五官,从眉梢到鼻梁再到性感的嘴唇。余情看着他出神,手指则下意识摸了摸戒指,他好像从没跟路渊说过,这戒指的样子他很喜欢。 余情看路渊睡得熟,缓缓移动身体往他身边蹭了下。怀里的空间被侵占,路渊在睡梦中皱眉动了动,又将余情搂紧了一些。余情连忙闭上眼睛,好似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为什么不成全路渊,主动开口要求分开? 大抵逃不过‘不舍’二字。 都放弃那么多了,怎么舍得? --- 路渊第二天一早带着孟叔离开,而余情还是正常的作息如常上班。 他到了办公室便接到通知,说路捷的法务部终止追查。 余情皱眉看向兰兰,“什么时候的消息?” 出了泄露事件,项目团队人人自危,都希望路捷集团能早日查清楚真相,好让大家安心工作。 余情所在的顾问团队从事情出来的第一天便全力配合,提供了所有资料与设备。昨天他们下午接到了路捷法务部的通知,今天本打算整理好所有资料,谁想还没着手便被…叫停了。 “就是刚刚。”兰兰也云里雾里,忍不住多问了一句,“那咱们还整理资料吗?” “先等等看情况。” 行业内消息始终满天飞,而余情还没等来实质性的消息,倒是等来了…叶絮。 12-9(上) 投资行业事事与钱沾边,处处都藏着门道。 路捷突然叫停了法务部的调查工作,这背后的门道引起不少猜疑解读。 “经理,这事情会不会想找人背锅啊?”兰兰在等了几天之后主动问余情,满心不安,“路捷叫停追查,又不在行业内发通知说责任认定,他们是想自己背锅不了了之,还是想找人垫背?咱们可是顾问团队,买方卖方咱们都得罪不起,我担心最后…” 余情这几日也在担心这个问题,不安之余也不明白这事儿到底会怎么发展。 路渊离开之后几天,有消息说路振伟去了腾跃总公司,业内猜测可能是因为泄密事件。项目属于腾跃科技,而路捷还占腾跃的股份,俩家谁出事都会引起彼此内部动荡,需要小心处理。 行业内消息始终满天飞,而余情还没等来实质性的消息,倒是等来了…叶絮。 --- 自从路捷投资内容泄密,项目进入短暂的停滞阶段,余情与叶絮也没再见面。 先前两人之间的交流都是因‘悟空’项目,即使后来余情知道了叶絮与路渊的关系,他也不曾在叶絮面前多说分毫。 当然,这样的专业素养叶絮也有,公事公办,闲事不提。 叶絮过往还算喜欢去余情的办公室,毕竟组里那些同事收他的东西喜欢与他寒暄,气氛不错。 奈何关系改变,叶絮不再愿意听闻两人‘像’,而这心思只怕余情也有,彼此都有那么些抗拒,心照不循。 两人性格截然不同,处理事情的方式也大相径庭,叶絮突然提出要见面,余情犹豫片刻到,“您要是不方便过来,我去腾跃也可以。” 这种敏感的时刻,私下见面很可能引来说不清的麻烦,大可不必。 “私事。”叶絮在电话那端沉默,片刻后又解释道,“咱们就约在你们办公室楼下,几分钟时间。” --- 北方的冬天干冷难挨,余情走出大楼后拐弯朝咖啡厅而去,几分钟时间双手便冻得发寒。 叶絮先他一步到了,点了杯咖啡见余情走过来,主动起身打了个招呼。 两人坐下后,叶絮切入主题,开口便说,“我希望你可以离开路渊。” 余情一怔,看着叶絮稍稍皱眉,就算是与路渊分开,也应该由路渊来说这话,更应该是两人的私事,“如果这是你想说的,那你回去吧,我没...” “你等一下。”叶絮打断他,沉默片刻稍显犹豫,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推到余情面前说,“你留在路渊身边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你知道他把你当什么吗?”叶絮点亮屏幕,上面是余情穿着旗袍的照片,而他从自己的钱夹之中拿出当年和路渊的合照,摆在余情面前,“我和他之前的关系,你...” “我知道你们的关系。”余情看着眼前的那两张照片,心口处如被人捏住一般,揪着疼。一下一下,撕扯着原本就已支离破碎、血肉模糊的伤痕,“他跟我说过,他也说过你们之间的事情。” “你能忍受他将你当作别人的替身?” 余情深吸一口气,‘替身’二字他没有对别人说过,更不愿在自己心中承认。这两个字如同抽人巴掌,充满了对彼此的不尊重,对尊严和自我的践踏,“他说...你离开的那一刻,你就在他心里死了,死得透凉。”这是路渊的原话,余情心中有所猜疑却选择相信。路渊这些日子或许是对叶絮旧情复燃,这才导致与余情相处冷淡,可要说‘替身’...路渊信誓旦旦的否认了‘像’,余情到这一刻还愿意相信他,“如果你们想重新在一起,那也应该是他跟我说分手,不是你。” “你应该主动离开他。”叶絮见余情态度强硬,沉默片刻后选择用路渊先前的说辞,道,“我看你是个体面人,给自己留点尊严。”说完,叶絮点开手机里的一段视频,再次推到余情面前。 --- 余情安静的看完了整段视频,短短的几分钟他大脑一片空白。 视频结束,他起身没有再与叶絮说话,转身便朝着办公室而去。 冬日的风就像刀子般划过他的脸颊,好冷,真的好冷。 12-9(下) 路渊说的每一句话余情都记得,他记得路渊最开始在他耳边低声说,‘如果可以选‘要你’,那我就不要脸。’ 那时刚刚立夏,阳光明媚,路渊脸颊上那副流//氓痞气的样子很‘不’讨人喜欢,至少那时的余情对他满心都是抵触,恨不得这个人从他的世界完全消失,让他再不用想起最初那一晚的痛苦和不堪。 后来...因为路渊那一个接一个的套路骗局,余情对他说‘谢谢’,甚至抓着他的领子承载身体带来的欢//愉... 那时也还算轻松,毕竟债务缠身、有所亏欠,面对路渊时余情挣扎在抗拒与服从之间,总归还算能落个全身而退。 再往后,一切都开始变了。 余情的眼中总能看到他,总能看到路渊在笑。他好似坦诚,将‘喜欢’挂在嘴里,用来对彼此的亲密进行定义。 余情知道‘喜欢’这个词对路渊的意义与自己不同,可还是忍不住觉得...好听。 就像路渊喊那声‘情情’,和余情妈妈叫出口的一样...好听。 --- 路渊说的每一句话余情都记得,他说,‘从一开始我第一次见到你,你在我眼里就是独一无二的。’ 这么好听的话,余情又怎么会忘了。 他可以接受路渊和叶絮旧情复燃,因为那只能说明在感情的国度里,余情败了...他努力了之后没能留住爱情。 如果是这样,那有什么不能接受的?两人不过相处了半年的时间,从酷暑到寒冬,留在彼此身体与灵魂上的痕迹还那么浅,情不够深、爱不够浓... 散了便只是缘分尽了,相遇的不是时候。 可... --- ‘我宁愿在余情身上找你的影子,也不会和你重归于好。不止是余情,这几年还有很多人,他们能出现在我的床上都因为像你...但唯独是你,永不可能。’ ‘叶絮,这几年你不知道我是怎么过的,你不知道我在别人身上寻找你的影子的时候感觉有多恶心,我觉得他们恶心,觉得自己恶心...这些都是你带给我的!’ 路渊说的每一句话余情都记得,视频里这么精彩的话,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忘了。 路渊眼中都是愤怒与绝望,看不到丝毫的怜悯与爱意。 路渊当然不会再接受叶絮,类似的话路渊也对余情说过。叶絮践踏了他的感情,因此路渊过不去自己的坚持、迈不过心里的坎儿... 他守着自己的执念却在肆意践踏别人,从一开始便没有一句真话。 余情为了他打碎自己最后的底线,一退再退,从原本可以坦然直面说出‘喜欢’的人变成了现在这副畏首畏尾的样子。余情忽然想起,自己主动穿旗袍的那天,他在路渊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样子,那副‘下贱’模样到底是谁?让人识不出... ‘路渊,我们去日本好不好?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两个人旅行就是去日本,我们旧地重游找回当年的感觉,好不好?’ ‘我当初不止喜欢看你穿旗袍,我还特别喜欢吻你。’ 原来两人之间的经历不过是在复刻路渊的记忆,原来那些再一再二的妥协也都不过是反复作践自己。 路渊要的是一个替代品,是他不用践踏自己就能满足情感与身体需求的代替品。 难怪余情将尊严踩在脚下都无法找回与路渊之间的亲密,代替品就是代替品。 路渊口中的‘爱’,真心实意,只可惜根本不属于余情。 从来…不属于。 --- 视频结束在两人靠近的画面,好似要接吻一般。 叶絮不愿让余情看到后续内容,大抵觉得被一个代替品瞧去亲密十分晦气。 余情在叶絮面前保持了自己的体面,用了全身力气起身离开,将后背留给叶絮。 “你应该离开他,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留在他身边!” 直到路渊离开之前,余情还因为‘不舍’而等待坚持。 这一刻,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了... --- 余情大脑一片空白,能想到的都是路渊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他浑身都在发抖,几分钟时间从咖啡厅走到办公室的电梯里,从脚心冷到了天灵盖。他浑身都感觉到疼,从左侧胸口开始蔓延传递,直到四肢百骸都浸泡在疼痛之中,好像怎么挣扎都无法逃离的网。 路渊的每一句话都如同巴掌,一下一下抽在余情的脸颊上,直到血肉模糊、狼藉斑斑。 路渊的每一个‘爱’字都如匕首,扎在余情本就破败不堪的心脏上,那处早已因余情自己的摧毁而不堪一击,哪儿还能受得了这般凌//辱虐//待。 叶絮说得对,余情应该离开路渊,没有任何理由再留在他身边。 可在离开之前,余情更应该看着路渊的眼睛,明明白白的说,我知道了一切,你这个骗子! 路渊为了保留自己的坚持,踩碎了余情的尊严,更毁了他的爱情。 路渊为余情定义了什么是爱情和相处,原来竟是这般肮脏龌龊。 余情不能也不应该让这些东西留在自己的身体里... 太脏了,真的太脏了... 他必须得还回去。 12-10(上) “经理!你可算回来了!”余情刚刚回到办公室,兰兰便焦急的迎上来,“总监在整个楼里找你,你出去怎么没带电话?” “啊?”余情茫然回过神,愣愣看向兰兰,“怎么了?” “你怎么了?眼眶怎么是红的?” 余情摇头,深吸一口气问,“总监找我...什么事?” “我不知道,他说找到你就去会议室。” 余情深吸一口气,抬脚朝着会议室去。推开门,余情一惊,总监在会议室里为两位大佬斟茶递水。会议桌前坐着一位腾跃科技的高层,另一位则是...路渊的父亲,路振伟。 总监看余情回来了,主动退出会议室,笑着说,“你们聊。” 谁知,腾跃科技的那位高层也顺势起身,侧头冲着路振伟笑了一下,说,“我在楼下等你。“ --- 会议室门关上,余情站在原地浑身不适。他皱眉看了看路振伟,想了想后主动打招呼,“路董,您好。” 路振伟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你先坐下,我有话跟你说。” 余情拉开凳子,刚刚坐下便听到路振伟说,“长话短说,我就不浪费咱们俩的时间了。” “好。”余情点点头,想着路渊既感失望又觉痛苦,此时对路振伟还得表现出最基本的职业素养,“您说。” “路捷投资计划泄露的事情也有一段时间了,这件事最近大家都在关注,我想你也一定在跟进关注。”路振伟停顿片刻,很快接着说,“路捷拥有腾跃的部分股份,两个公司同气连枝,出了这种事情大家都不好看。我前两天和腾跃的董事会聊了一下这件事,目前这件事涉及其中的三个团队,只有咱们顾问公司这边牵扯最小...虽说你们的母公司是腾跃科技,但是不在这件事的核心圈里,要是由你们...“ 余情越听越觉得不对,皱眉直接打断路振伟,“您的意思是,由我们顾问团队站出来承担这个责任?”余情不能忍受这种荒谬理由所带来的不公平,因而出言顶撞,“我们团队可以提供所有设备和通讯记录,路捷集团法务部之前...” “法务部原本要追究,被路渊叫停了,同时他临走之前还说项目不再继续跟进。”路振伟看着余情,好似这对话正中他下怀,“他执意不继续追求责任,我也不好让他这位新上任的路总没面子。但是从腾跃的角度来说,‘悟空’项目还是要继续,还得给路捷一个交代...” “这个交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原本无关,但是事情总得处理好让项目继续往下做,总不能因小失大。这件事的处理结果很快就会到你手里,无论是路捷还是腾跃都需要快点结束这件事。”言外之意,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到了这一步余情只能认栽。路振伟看着余情,四目相对淡淡地又解释说,“路渊半路喊停很明显是为了保护什么人,你猜猜他想保护的是谁?他为了这个人想把责任拦在自己身上,让路捷吃哑巴亏...” “...”余情眼眶再次发红,看着路振伟反问,“您知道这个人是谁,对吗?” “知道,正巧你也认识,就是你们项目里面的叶副总。”路振伟见余情不吭声,清了清嗓子又道,“你也别觉得委屈,对公司层面来说也是无奈之举。项目出事找不到合适的责任方,舍车保帅从最不重要的地方开刀了结,这是性价比最高的处理方式。况且,投资顾问方是投资人和项目的桥梁,因此出了问题你们本身也难辞其咎,从这个角度看...” 路振伟话还未说完,余情突然笑了。在这个圈子中几年,余情看过不少相似的事情,具体情况不同,但最终结果大同小异,说到底是权力和话语权决定一切。 这不公平。 余情看着路振伟的眼睛却没有将这四个字说出口,这样的事情每年都会发生。他原以为自己做事有原则,绝不会给他人留下把柄。却没想兢兢业业做事,认真负责对上下级,最终竟然会因为路渊,因为他想要保护...叶絮。 余情心中对路渊的厌恶失望转为深深的愤怒,更是萌生出了莫名的恨意:他不光要毁了自己的爱情,还要为了叶絮毁了自己的事业和前程?! “路渊知道是我们团队要承担责任吗?这也是他离开之前的意思?” --- 路振伟倒也不瞒余情,“他不知道,他天真的以为路捷会让自己的少东家太子爷出来承担责任...你说他是不是很幼稚?”路振伟端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放下后又说,“不过,我觉得按照他的性格,知不知道也不重要。他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为了一个人连公司的形象都不顾...” 余情手指颤抖,从口袋中拿出自己的电话。时间显示下午一点半,路渊那边已经是深夜... 余情眼前的视线有些模糊,微微张开嘴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问路振伟,“就算是要我们团队背锅,也应该是我们公司的事情,为什么是您来告诉我?” “你说的没错,是你们公司内部的事情,我是来给你这个的。”说着,路振伟拿出自己的笔和支票本,“你应该知道,叶副总和路渊也有些历史,看现在这个样子路渊也做了自己的选择,你也别太责怪他。你作为团队经理,这事情会让你丢了工作。你跟过他一段时间,这支票上的价钱你来填,算是对你替他承担责任的补偿。“ 替他承担...天大的笑话!? 半个小时之前,罪魁祸首还拿着与路渊纠缠争吵的视频要他离开,现在余情竟然为这两个人丢了工作? “您觉得这钱可以抵消我在这种情况下被辞退所受到的屈辱?我会因此离开这个行业!” “那你更需要钱,毕竟在这之后也没有路渊可以照顾你。” “我明白了,您想让我拿钱离开他?” “他做了这样的事,你还能和他住在一起?” 余情冷笑一声,“这钱怕是给错了人,我也就是个代替品,随时都可以被牺牲掉。” 路振伟将支票推到余情面前,成竹在胸的说,“事情一件一件做,不着急。” 余情盯着那张支票,心中的委屈与怒意冲向大脑,像是要将他撕碎了一般。他拿起电话打给路渊,手指都因愤怒颤抖。 电话通了,路渊在那边睡意朦胧,“情情,怎么了?” 12-10(下) 情情,怎么了? 听到路渊的声音,余情一瞬间冷静下来。 这种冷静带着令人窒息的恐惧,整个世界都仿若静止。路渊的声音从耳膜传到意识中,余情却只能听到那些让他痛苦万分的话。 ‘我当初不止喜欢看你穿旗袍,我还特别喜欢吻你。’ ‘叶絮,这几年你不知道我是怎么过的,你不知道我在别人身上寻找你的影子的时候感觉有多恶心,我觉得他们恶心,觉得自己恶心...这些都是你带给我的!’ ‘你就是独一无二的,情情...我爱你,你一定要相信我。’ “情情,怎么了?”路渊在电话那端唤他,声音与思想中的重叠在一起,一样的温柔,一样的动情。 可惜,都是谎言。 余情深吸一口气,微微张开嘴... 千言万语汇集在嗓子口,他想问个清楚,说个明白,将胸口的怒火全部撒出去。 为什么从头到尾都在骗我? 这么长时间你当我在你身边是什么? 为什么可以理直气壮地践踏别人的感情与尊严? 我的感情就算一文不值也轮不到你来糟蹋,你算什么? 为什么你连面对自己感情的勇气都没有,怎么可以如此自私? 太多的怒火汇聚在胸口,最终竟真的化为了...恨,挥之不去的恨意... 余情本是应该与路渊理论这一切,明明白白的说:我知道了一切,你这个骗子、混蛋! 可这根本不够,根本无法让胸口的恨意得到丝毫平复。 --- 这感觉强烈到让余情张大嘴深呼吸,找回自己声音时他下意识说,“路渊,我收了你爸的钱,我这几天就会从你家搬出去。” “...什么?”路渊在电话那端一怔,突然清醒过来,“你说什么?” 恨,真可怕...被恨控制好似只有伤害对方才能将情绪平息化解,“我说我收了你爸的钱...你爸问我要多少可以离开你,我说二百万。” “...” “当初你让我以为欠了你二百万,我觉得这个数字挺合适...”余情用不冷不热的声音继续对他说,每一个字都化作利刃,扎向路渊也刺穿了自己,“我收了钱,离开你。”比起那些撕裂却如苟延残喘的质问,亦或者看似真情却狗屁不如的解释,这冷漠淡然的腔调实则更显‘诗意浪漫’,将余情所说的每个字都装点成最致命的音符,一下一下闯进路渊的耳中。 这过程,充满了悲悯与决绝,相得益彰。 “情情,你别开玩笑了。”路渊声音有些惶恐,他毕竟经历过一次类似的情况,此时心中萌生巨大的恐惧,“这话一点都不好笑。” “我没有开玩笑,我收了你爸的钱...我想拿这些钱去看看世界,看看不同的地方...” 路渊曾因叶絮收钱而耿耿于怀,甚至几年之后还心存芥蒂,处处寻找替身来慰藉自己的身心。余情自知没有叶絮那般重要,可收钱离开这事儿路渊受不了,一定会伤了他。 这不就是路渊一遍一遍求他别离开的原因吗?路渊当真对余情掏心掏肺,展现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还将心底深处的不安惶恐都告诉了他。 谁能想替身会选择用同样的方式离开?甚至是在路渊一次一次强调之后呢? 这或许是对路渊最大的伤害...也是余情唯一能给予的伤害。 --- 路渊在电话那端沉默了片刻,吞咽口水问,“余情,我不相信...我们说好的,你说不会离开我的!你怎么能因为我爸给钱...” “我骗你的。”伤害这事真让人上瘾,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乐趣’在于每句话都是一把双刃剑,看着对方缓缓倒地的同时自己也皮开肉绽、命不久矣,“我就是一个普通人,我们认识不过半年多的时间...我和你的‘爱情’,敌不过钱。” “你别这样,情情,你说这些我...害怕...” 余情从路渊的声音中听到了恐惧,他的这句话分外真实,比过往说得任何一句都要有信服度。 不止伤害会让人上瘾,逼出这样惴惴不安的真实一样让人欲罢不能,“路渊,你有什么可害怕的...我都不将我们的爱情当回事儿,你身边有过那么多人,你有什么可怕的?” 余情刻意不去提及‘叶絮’、‘像’、‘替身’这样的字眼,为了不用去听路渊的任何解释。余情知道路渊会说出什么,他会说出格外好听,如蜜糖般甜蜜的话,那些东西会让余情常穿肚烂,可那些东西却也总让他欲罢不能。 “你...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你明知道我当年,我...” 瞧瞧,话到嘴边又何止余情一个人不愿提那些字眼?路渊也不敢说‘叶絮’... 余情忽然觉得心里那些肮脏不堪的东西都随着这电话泄了,他终于将这一切都还给了路渊,“我没有任何苦衷。我只知道我会过得很好,没有你...我会更好。” 12-11(上)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 没几天的时间,兰兰找人打听到,这次的泄漏事件很可能是腾跃和千里有些人私下操作导致的结果。他们双方各怀心事,最终却让顾问公司承担责任。 知情人没有透露更多细节,而这种查不到实据的事情也只能不了了之。所谓的问责也不过是给事件牵扯几方一个合理的说法,其中的真相除了受委屈的那方之外没人在意。 余情听到这消息时已没有任何挣扎的空间,路振伟在这件事上没有骗他,而余情也没有冤枉路渊。 不知怎得,当路振伟说出路渊在保护叶絮的那一刻,余情潜意识便相信了,深信不疑。 许是刚从叶絮那里知晓两人的爱情不过闹剧一场,亦或者在余情的潜意识中对最近路渊的行为早已有了盖棺定论的想法,当下发生的一切不过是证实了一些始终不愿承认的猜想罢了。 这样想来倒是很好接受,再无看不明白的地方。 路渊过不去心里的坎不愿意和叶絮重修旧好,因此不断寻找替身来填补身心的空缺。路渊的记恨在叶絮落难的危机面前敌不过那份担心,因此不顾自家公司的声誉想要为他担下责任… 难怪他们在路渊离开的前一晚还要再见一面… 可笑,可悲。 --- 余情那日在会议室中挂了电话,之后与路渊便再无联系。 当天下午顾问团队就接到了腾跃科技的责任认定书,而余情作为第一责任人,直接被开除。所有的细节都和路振伟所说的一模一样。 对于这样的事情,余情毫无招架能力,除了承担责任离开公司,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找不到。 余情没有收路振伟的支票,但他要求组里的其他员工不能因为这件事情受到牵连。 路振伟愣了一下,看着余情意味深长问了一句,“你为他们遮风挡雨,他们买账吗?你离开了,没准他们想的是要坐你的位置。” 好像类似的话路渊也说过,余情看着路振伟,不打算解释,“我只做我觉得对的事情。”说着余情将面前的支票还给路振伟,意思明确:钱,我不要! 路振伟没有接,“既然有人背锅,就得有人干活...你开了口,你的组员不会有事,钱你拿着吧。” 余情的目光扫过那支票,随即揉成团狠狠扔到垃圾堆里,“路渊真是您的儿子,连糟蹋别人的方式都一模一样。”他看着路振伟的眼睛说出这话,没有丝毫妥协与卑微。 路振伟笑了,玩味似得打量余情,上下转了好几圈不知在想些什么,“年轻人,有时候‘被糟蹋’也是价值的一种体现。” “您的钱,不只是糟蹋了我,也糟蹋了您自己的儿子。” 路振伟感受到余情的怒火,这话虽说的克制,可他身体中那份力量却与路振伟的气场相撞,分毫不嫌弱势,“钱,你不要也罢,希望你别后悔。” 两人说话之际,路振伟的电话响了,他接起电话神色突然紧张,转身便离开会议室。 对话戛然而止,一如开始时也猝不及防。 余情茫然看向打开的会议室大门,脑中只剩下空白。 --- 往后的几天余情强迫自己接受了当下的情况:他因为爱错了一个人,丢了自己的工作。 余情平日很少与人走动,现在落了难也就是组里几个向着他的组员私下为他鸣不平,而剩下的人则大多冷漠以待、事不关己,更有如总监那样的人还会多看几眼他落难的样子。 事情的真相或许大家不知道,但余情代人受过是摆在明面上的。余情没有做错任何事,离开办公室时也挺直腰板,保持了自己最后一丝尊严。 “经理,你以后去哪里?”兰兰将余情送到办公室门口,红了眼睛。这种事情谁摊上了都逃不掉,大家平日为了日子好过,难免会和上级领导有些攀附往来,必要时求个自保也算不错。”不管你以后去哪儿,都记得告诉我。“兰兰看着余情,眼中都是崇拜,行业里如他这样的不多,可能也正因此,生存格外困难。以这样的方式被开除,余情怕是再难找到相同类型的工作,哪家投资公司敢要一个背了‘商业泄密’四字的员工呢? “好。”余情抬起手轻拍兰兰的肩膀,微微叹气,”不用担心。“ “我不是担心,是祝福。我觉得你一定可以找到更好的地方,过得更好。公司失去你,是损失。” ”谢谢。“ --- 路渊没有像他所说的那样:几天就回来。相反,在余情打电话说分手之后的将近两周内,路渊音信全无,如人间蒸发一般。 余情去他家里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将手指上的戒指放在餐桌上,离开时将钥匙挂在鞋柜旁,关上门没有丝毫留恋。 余情这些日子没有想起那日在会议室中的电话,他下意识抗拒去思索一切,更不愿面对自己。 一而再,再而三,他因为路渊变得不像自己,退让妥协、谄媚怨怼…这些他曾鄙夷看不上的情绪与行为,都在他身上一一发生。 用忙碌麻痹自我,用遗忘忽略伤痕,余情不去想起便可以粉饰太平,只当全无此人的存在。 两周之后,余情的电话又响了,那时他刚刚交接完工作,彻底离开了办公室。 来电显示国外号码,不用想...是路渊。 余情挂掉了电话,抬起头看向面前的十字路口。 他应该往哪儿去呢?真的不知道。 爱情没了,事业丢了。 走投无路之下,余情只能回到养父那里算个暂时的安顿。 路渊两周没有消息,随即而来的是狂轰滥炸般的电话攻击。铃声一遍一遍叫嚣,如路大少爷的脾气一样,压根不给人喘息的空间。电话一遍一遍响起,好像在提醒着余情那日的一切都还没有过去,撕心裂肺的纠缠还会不断发生。 余情最初直接挂掉电话,后来没办法只能将号码拉黑或者直接关机。他不愿听到路渊的声音,就好似不愿面对那日惊慌无措的自己一样。 往后一周多的时间,余情焦头烂额、狼狈不堪。 他没有空闲时间用来伤心痛苦,每天都沉浸在如何生活的挣扎之中。 12-11(下) 电话打不通,路大少爷总有办法可以刷存在感。 家里收到路渊寄来的快递那天,余情不在家。 当日,余情一早起来便出了门,打算找自己大学同学问问工作的事情。 投资行业待不了,他得快点给自己找下个出路。 住在养父家里这几天,他没有提及自己丢了工作的事情,一是开不了口、抹不开面,二是怕养父年纪大了担心他。 原来的那些同学这几年联系不多,行业也各不相同,他们只能尽量帮忙,没人敢给个准话。 余情心情沉重回家,进屋就发现气氛不对。 家里,养父和孙澄都在。两人坐在沙发上抬起头,四只眼睛瞪着余情让他浑身都感到难受。那眼神中有太多的东西,仿佛在看一个浑身肮脏的过街老鼠。 “你跟我来。”养父起身走到余情面前,将一个U盘递给他,同时还拿给他一个国际快递的袋子,“这是今天收到的。上面的这些字母我看不太懂,快递员说是国外加急寄来的,我担心很重要就直接打开了。” 养父让余情随自己走到阳台,深吸一口气后看着他,“你妈妈不在了之后我没怎么管过你,你平日对澄澄也很不错...但这种东西寄到家里,会对他造成很不好的影响...”养父年纪大了,说话还算含蓄,可眼中难以压制的复杂情绪还是让余情心里咯噔一声,“你的私生活我不管,但是澄澄年纪还小,刚刚我不知道是什么点开了,他就在我身边...” 最终,养父看着余情说,“我就不留你了,你搬出去吧。” 余情茫然张开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 那U盘里装着余情和路渊上//床时留下的视频:余情套着一件旗袍,而路渊压在他身上耕耘如同疯狗一般。视频倒是没有露点,但两人在干什么一目了然。 他们刚住在一起时拍了很多这样的视频,余情不愿意,路渊坚持…付出更多的那一方便只能配合。 余情当天收拾东西离开养父家,一句话都没有为自己辩解。他受不了养父和孙澄的眼神,一刻都不能忍受。 路大少爷用他的实际行动来表达了自己的怒火。那视频曾经是两人欢//愉的印记,可现在却成了彼此伤害的武器,就像余情用话语伤了路渊一样,对方只是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小时候,母亲要求余情学习单簧管。家里的经济条件不算太好,乐器学习时常成为负担,余情体恤母亲想过放弃,可母亲却要他坚持,要他一直学下去。 那或许是父亲最好的一面,母亲要记住。可在余情的心底深处,他也知这是母亲在用刀子一下一下划过父亲的皮肉,在一遍一遍对父亲强调音乐上的郁郁不得志,同时这也让余情记住生活的现实,世事的无奈。 年少苦练的时候不懂这些,余情只枯燥没兴趣。长大一些之后能体会母亲的想法,而单簧管也成了他的生活之一,密不可分。他曾介怀母亲对父亲的故意惩戒与伤害,因此待人公道和善绝不动坏心。他也曾质疑是否真的要因现实与无奈而改变自我,因此始终铭记自己的准则。 没想到,这两点在几个月间都不剩下。 --- 拖着一箱行李离开养父家,余情茫然拿起电话,拨通了路渊的号码。 嘟,嘟,嘟。 电话通了,余情没等他开口,率先对他说,“路渊,请你彻底离开我的生活...你寄什么都不会影响到我,我不在乎那视频里的一切,只会感觉你这么做非常可悲...”余情说的很慢,很淡,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这一切,都应该在这一刻完全结束。 路渊在电话那端沉默许久,之后极力压制声音中的情绪,问,“你…看完视频就想跟我说这些吗?” 路渊疼了,被余情当日的话深深刺伤。这视频就是最好的铁证。 可‘你方唱罢,我方登场’的循环什么时候是个穷尽?路渊或许没有想到这视频会被养父与弟弟看去,他更不会猜到这行为导致余情被赶出门,但说到底都是发泄,都是刻意为之!他寄视频是为什么?为了刺激余情?最不堪便是威胁他要公开?但余情现在有什么可怕,他什么都没有了,还能失去什么? 余情满腹苦楚没有发泄的地方,可他此时宁愿选择败下阵来,也要结束所有的一切。 你来我往之间,余情不知自己还会变成什么样的人,说出什么样的话。 够了,真的够了!为了一个人,这样足够了。 余情微微张开嘴,反问路渊,“不然还能有什么可说的?”余情深吸一口气,决意不让路渊听出自己情绪的起伏,更不能让他知道那视频的‘威力’。此时此刻,冷漠又一次变成他最好的保护伞,“我本来觉得咱俩之间也就床上那点事儿可以值得回味一下,你给我寄这视频,我看着视频里面的你…只觉得连一点回味的东西都没有了。” 余情没有用更为激烈的言辞去刺激路渊,只是淡淡表达自己的不在乎,在这是结束互相伤害之最快、最有效的方式。 “…”莫名,路渊的呼吸声有些虚弱,有些起伏,大抵他此时也有那么些疼。 “我应该谢谢你给我寄这视频,以后我不会再想起你了。”说出这话之时,余情好似又回到了过去,看似坚不可摧,重新套上那冰冷的外衣将千疮百孔的心脏包裹起来。 毫无暖意,但别无选择。 路渊许久之后在电话那端重新开口,声音揣上了戾气,“余情,没想到你这么嫌弃我。” “是。路渊,最后一点‘美好’现在也没了。” “明白了。”说完,路渊挂了电话。 --- 余情茫然听着电话挂断的声音,抬脚继续往前走。 他的眼前突然一片模糊,好久都没有这种感觉了。余情抬起手抹过自己的脸颊,湿的。脸颊因滚烫的热泪有些发疼,嘴角也有些许苦涩。 终于,在他失去了爱情和事业之后,他又失去了仅剩的家人。 终于,余情再没有一丝力气予以忍耐。 从叶絮去办公室找他到现在,一忍再忍之后来到了这个临界点。跨步而过…一发不可收拾。 余情站在原地猛然落泪,双眼模糊,怎么都止不住。他在为何哭泣?为了自己… 他的左侧胸口有个窟窿一般,用手堵都堵不住,一直噗通噗通往外冒着滚烫的血液。 余情浑身都疼得发颤,身体中的悲伤也一并从那窟窿中迸发出来,好似要将他吞噬一般,太...疼了。 疼到抛弃理智,疼到必须快速了结一切才能缓解… 这个人,那段情… 究竟给余情带来了什么? 大抵,什么都没有。 好在,现在都结束了。 疼,总会过去。 --- 马路上,来往车辆湍流,行人不止。 余情恍惚向前,不知前路在何处,更不知何时才能绝了眼中的泪水。 他手里还拿着被挂断的电话,每一次呼吸都全身发疼。怎么会这么疼?原来心痛可以到这样的程度… 突然,巨大的车辆鸣笛声在余情耳边响起,随即便是一道叫喊,“小心!” 等余情回过神时,身体已经被人推到了路边,重重摔在地上。 “你的手流血了!没事吧…” 13 “咱们今天什么安排啊?”小飞走进办公室,打了个哈欠后又喝了一口手里的‘星爸爸’,随即看向手里那些‘客户爸爸’的资料说,“最近这些case真的太差了,再这样下去咱们这小破广告公司都得黄了。” “咱们手里不是还有几个可以继续接洽的‘爸爸’吗?是不是你不够用心?“隔壁桌子的同事杨琼瞥了小飞一眼,笑着又说,“有时间在这里喝咖啡,赶紧去跑客户。” “我这咖啡可不是给我一个人的,”说着他将桌子上没碰过的那杯Americano放在自己对面的桌子上,“我可是帮咱们情哥哥去买咖啡的!” 几十平米的敞开办公室,阳光充足,刚刚进入深冬却也感觉不到寒冷。几面巨大的落地窗将室内外隔开,窗前几盆绿色植物给办公室带来了别样的生机。 “谁让你叫他‘情哥哥’?”办公室的门随着一声清亮的‘质问’被推开,进来的人五官挺拔,年轻充满活力,“这么没规矩?!只有我能这么叫他。” “裴总?”小飞赶紧起身冲着这年轻人笑了,“你这个时间怎么过来了?不需要去给周末的订婚忙前忙后了?” 年轻人看着也就是二十二三岁的样子,穿着一身深色的休闲装,外面套了一件外套,俊俏的面容满是少年感,十分亮眼夺目。 “别提了,我忙乎一早晨,连口水都没喝。” 说话之人正是这广告公司的创始人兼老板,叫裴赫宇。他今年刚刚大学毕业,而这广告公司是他上学期间玩儿票性质做起来的。裴赫宇家里财力雄厚,父亲是韩国人,据说娶了裴赫宇的母亲之后留在了中国。他们家常年在国内做生意,涉及的大多为中韩贸易相关的项目。这广告公司到了今时今日还能撑下去,主要也是他亲爹没事儿在牙缝里给他挑点肉末,联系些品牌做广告推广。 “再坚持一下,周末就解脱了。”办公室气氛和乐融融,这端时间时常听裴赫宇抱怨同一件事,见怪不怪,偶尔还能开些玩笑,“看你每天这么忙乎,还以为是你自己订婚。” “裴总要是订婚,忙乎的就是咱们了。”杨琼看着裴赫宇笑着道,转而又问,“你这个同母异父的哥哥也真有意思,到现在都没有出现?” “可不是嘛,我忙前忙后,他就是回来参加自己的订婚。” 三人说话,边说边笑。一会儿的功夫,办公室门又被开,余情走了进来。 13-1 距离余情离开投资行业马上就两年了,这两年他都在这家名为‘构想’的广告公司上班。 公司的创始人是裴赫宇,员工人数用两只手便能数清楚,大家如所有的初创团队一样,人人都要完成好几份工作,辛苦之余却也收获颇多。余情没有机会在投资行业继续从业,在这广告行业一切从零开始,虽然谈不上喜欢这份工作,挣得也不多,但总归自给自足。 余情今天一早去见了客户,碰了一鼻子灰无功而返。推开办公室的门,看三人嘻嘻笑笑,心情顿时好了不少,“说什么呢?” 裴赫宇闻声看向余情,勾起嘴角笑了,“看样子今天咱们情哥哥碰壁了,项目没谈好?” 余情笑着不吭声,走到自己的座位前拿起小飞买的咖啡,“谢了。” “你怎么知道没谈好?”小飞不依不饶的问。 杨琼在一旁淡淡开口补刀,“要是谈好了,余总怎么还会关心咱们说什么,肯定是直接布置任务。” 余情冲着杨琼笑了,随即又问裴赫宇,“刚刚在楼道里又听到你抱怨,忙了一早晨?” 裴赫宇无奈摇头,“可不是嘛,今天又是一早晨,等会下午还得去看酒店。” 这份抱怨最初得追溯到一个月之前,裴赫宇在办公室说起自己的哥哥,大家纷纷表示:怎么没听你提起过有个哥哥? ‘我俩一点不亲,一个妈,两个爸。一年最多见一次。’说这话时,裴赫宇那张俊俏的脸颊上出现了些尴尬,随即勾起嘴角笑呵呵又说,‘他在国外要回来订婚,我妈为了改善我俩的关系,非要让我帮他筹办处理订婚的事情。’ 这代替人筹备的事儿持续了一个月之久,裴赫宇俨然比新郎官还了解一切。他与这同母哥哥虽不熟悉,但对方的身价还是了然于胸,因此也准备给自己这广告公司谋些福利,“对了,跟你们说一下,周末的时候你们几个都跟我去...订婚宴到时候肯定有宣发,咱们拉个活儿。” 小飞一惊,“有没有加班费?“ “少不了你的。” 杨琼皱眉看向裴赫宇,“裴总,我周末不行,之前约了陪家人去医院。” 余情始终没有加入话题,听到这里时缓缓抬起头,看向杨琼道,“那我找个人代替你,找不到我就帮你去了。”裴赫宇说起自己的哥哥时,余情偶尔会想起孙澄。接近两年的时间他没有与养父联系,连中间过年都是一个人。谈不上想念,只是觉得这么长时间还不能适应这种失去罢了。 裴赫宇嘴上抱怨,但还是帮关系不怎么样的哥哥处理订婚事宜。余情每次听到都觉得有些熟悉,因此这段时间也愿意帮他分担一些公司的事情。 “余情,你肯定要去。”裴赫宇侧头看向余情,扬起嘴角止不住的笑,“那边风景不错,就当周末换换心情。” “裴总,您不能要求我们用工作换心情啊。”小飞低声嘟囔,为大家争取福利,“有没有什么…别的…” “有,酒店里面有不少娱乐活动,到时候结束大家都可以去,公费。” 几个员工听到这话连忙欢呼,而裴赫宇则笑意更浓。 他眼中闪出夺目的光芒,望着余情展露出让人难以忽视的自信。 四目相对,余情有些发愣,这笑容... --- 裴赫宇冲着余情使了个眼色,随即转身往一旁的走廊去。 余情跟了上去,误以为他要说今早的项目,又不想让办公室里其他人听到不好的情况。 到了走廊口,余情率先开口,“今天那个项目,主要...” 裴赫宇抬起手,用手指轻轻搭在余情的嘴唇上,“不说项目。” 余情一怔,随即冲他笑了,大抵对裴赫宇这副没大没小的样子见怪不怪。余情微微侧头,主动拉开两人的距离,“不说项目你想说什么?” “我快过生日了,你不会...忘了吧。”裴赫宇比余情高出半个头,立体的五官近距离看更让人觉得沉醉,勾起的嘴角有种说不出的魅力,眼中还有些对余情的期待。 生日...裴赫宇的二十三岁生日... “没忘。”余情移开自己的视线不去看他,想了想说,“你想要什么礼物?” 余情怎么会忘了裴赫宇的生日?准确的说,他忘不了那一天、那个日子... 两年前,裴赫宇二十一岁生日那天在马路上扑倒余情,帮他避开了飞驰而来的车。 两人因此而结识,起身后裴赫宇更是扶着受伤的余情走去医院。没想到,这一走便是两年的相伴。 “要不,你再陪我说一晚上的话?” 相识的那天,余情狼狈不堪,拿着行李不知去哪儿。裴赫宇带他去了医院包扎手上的伤,折腾了几个小时才结束。之后,他见余情无处可去,索性开了间酒店将人安顿好。裴赫宇那日心中失意,耍无赖在酒店里对着余情这个陌生人说起心中的不快,大抵就是些与暗恋有关的故事。 余情面对自己的恩人不好严词拒绝,听着听着也进入了故事,替他感到难过。裴赫宇从小暗恋自己的竹马朋友,奈何朋友专注音乐心无旁骛,脑袋里装得还是个摸不着触不到的人。对方记不清裴赫宇的生日,更从没往那个方向思考过... 余情那日痛苦万分,听着悲伤苦涩的故事难免产生同感,只言片语也说了些自己的事情。他提起家里人收到了一段视频,于是不好面对,只能离开。他还提及工作上遇到了些事情,处境不堪。裴赫宇是个耐心的听众,过程里一言不发,听完之后也以恰当的语言进行安慰,表现出超乎他那个年纪的成熟。 一来二去,两人经过那一晚的‘彻夜详谈’,对彼此熟悉了不少。 “还有些时间才到你生日,没准今年有人记得?” 裴赫宇冲着余情笑了,“去年我问你,你就是这么回答我的。”他前倾身体让两人凑近一些,压低声音在余情耳边道,“我想让你陪我,你怎么就不信我现在心里的人是你,想...要你。” 余情侧开头,避开裴赫宇的眼睛,“有这个时间,还是想想过几个月怎么给他们发工资吧。” 裴赫宇皱眉不解,语气委屈,“这两年我总是觉得你时不时就会避开故意不看我,每次问你你都说没有,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真的没有。”说完,余情笑着转身往办公桌的方向走,“赶紧工作了。” 避开、不看... 认识了两年,余情还是无法适应裴赫宇这张似曾相识的脸。 这张脸...太像,那个人。 --- 悄悄话结束,余情与裴赫宇一前一后走回办公室。 “哥,裴总又跟你说什么了?”小飞一副八卦的样子,笑起来眼睛眯在一起,“你们俩是不是要修成正果了?” 裴赫宇追余情多久了?没两年至少也得一年半,在办公室里都不算什么秘密。余情不为所动,确定了对方的意思之后更是连个鸡毛蒜皮大的礼物都没有收过。 裴赫宇的表白花样百出,平日在办公室的还不算什么,借由外出机会没少对余情示好:早起出门开车接他,吃午饭时故意选他喜欢的口味,晚上邀他一起漫步在繁华的街道上... 余情对他的态度温柔和善,感念他两年前在马路上救了自己,心中更有些莫名的惺惺相惜。可说到了感情,提及爱,余情总是不动声色拉开两人的距离,总归有些怕,更有些说不清的东西在作祟。 ‘没事儿,我不会放弃的,我暗恋一个人那么多年都坚持下来了,这点时间算什么?’裴赫宇被拒绝,笑着为两人化解尴尬。他年纪不大但做事还算稳妥,毕竟是年少创业的实干派,得考虑整个公司的生计问题,相处之感很是成熟,不怎么像刚过二十岁的感觉。 “什么时候公司能上市,那就是修成正果了。“余情玩笑一句搪塞,不想深入讨论。 一晃两年时间,余情很快便二十八岁。经历了两年前的变故,他一度低落、消沉,随即开始好好生活,自己也有了些改变。 许是身边的环境变了,他为人处事的原则不变,可待人接物也在清冷中多了一份伤痕所带来的暖意。当生命中什么都不剩下的时候,仍然拥有的是每日睁开眼时的朝阳,是对待周遭世界依旧怀有善意。 因为自己疼过,更懂如何温柔地待人接物。 因为伤害过他人,更怕无心伤害带来不可磨灭的烙印。 裴赫宇跟在余情身后,路过他身边时顺着他的话低声问了一句,“当真吗?我送你个公司,你跟我?” “开玩笑的。”余情颔首又笑了,声音悦耳,听着如跳跃的音符闯进心口。 裴赫宇没有接话,四目相对望着余情出神,眼中的暖意好似能融化世界。 你真好看。他用唇语对余情说了这四个字,旁人不易察觉。余情的头发比两人相识之时长了些许,随意散落在额头前衬着那皙白的皮肤更显神韵,眉梢、眼尾,再到嘴角,透着冷意的面容让那微笑更加迷人。 真好看。裴赫宇忍不住又重复默读这三个字。 余情愣了一下,片刻之后局促不安地移开视线,不再看他。 不知怎的,有时候余情会觉得裴赫宇的行为也与那人有些相似。 许是因为样貌相似造成潜意识里比较,进而寻找其他共同的特点,亦或者他们确有相似,而余情看在眼里将一切都放大了。 13-2 周六一大早,刚过八点一行人就在公司门口集合。 “裴总,您今天也太帅了!”小飞比裴赫宇还大了几岁,直男一个。这会儿瞧见裴赫宇从驾驶座下来,忍不住夸赞。 裴赫宇一身黑色西装,白色衬衣显那小麦肤色更为健康。他昨晚专门修了头发鬓角,眉眼立体,英俊潇洒,晨光打在脸颊上说不出的阳光照人。裴赫宇朝着大家走过来,目光扫过余情的脸颊,冲他一笑。 “我带你们过去,”裴赫宇一早专门绕路来办公室门口,周末让大家加班也有些不好意思,“订婚现场我给大家准备了一个包间,到时候忙完就过去休息。” 简单交代之后出发,小飞和余情跟裴赫宇一个车,其他人带着一些基本设备开公司的车跟在后面。 “其实你没必要专门跑一趟,地址发给我们就可以了。”余情在副驾驶座,转头看向小飞问,“咱们有什么拍摄任务吗?” 裴赫宇微微侧头看向余情,“没什么拍摄任务,不用像平时伺候‘金主爸爸’那样,我刚跟他们说了,随便拍拍就可以了...你不用管了,帮我盯着点就可以了。” “好。” 这两年,余情十分感谢裴赫宇。他不止在马路上救了他,还带来了一份充实的工作,让余情可以有足够多的事情做,省得胡思乱想。当然,余情也帮裴赫宇整顿了那岌岌可危的广告公司,两年的时间让‘构想’开始步入正轨,每每走到危险的边缘总能险象环生、运营下去。平日裴赫宇没时间,公司的事情几乎都是余情在做决策,俨然也是老板的样子。 奈何这个行业他并没有太多的喜爱,因此也偶尔露出疲惫之相。好在工作环境舒适,也没什么可挑剔的。 “你们都放心吧,还有我呢。”小飞坐在后面十分兴奋,没见过什么大场面更是万分期待,“裴总,今天是不是很多有名的人?” “具体的宴请名单不是我负责,不过应该不会有太多人...毕竟就是订婚。” “你哥哥今天不会不出现吧?” “出不出现都和我没关系。”说起这个裴赫宇又是牢骚不断,“他两年没回国,这次回来主要就是订婚。但他昨天落地就随便试了试礼服...对订婚的细节压根不关心。司仪跟他说走一下流程,他直接说不用了,随便。“ “这么酷?”小飞清了清嗓子,随口接着裴赫宇的话问了一句,“新娘对他这样...没意见吗?” “我怎么知道,我管订婚流程,还得管新娘的情绪?” “那之后他结婚?你会不会是伴郎?“ “我跟他关系没到那个地步。”裴赫宇看着前方的路口,打动方向盘,快到了,“我连他女朋友都没见过,我以前以为他不会结婚。” 小飞听到这话来了兴趣,扬起眉毛问问八卦,“年少有为,特别叛逆?不愿意结婚?” “年少有为?”裴赫宇哼了一声,“在气他爹的路上很有作为。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具体情况,我就记得早几年我妈一直给他介绍女朋友。那时候他好像特别不愿意,要他相亲跟要了命一样。这两年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要订婚了。”闻话音,裴赫宇虽然不待见这兄弟,但对旁人说话也有分寸,吐槽之余不会透露过多隐私。 --- “这地方我就在明星结婚的新闻里看过。”几十分钟车程接近尾声,一行人也能远远瞧见酒店的样子,“你哥哥家里是不是也...” 订婚地点选在郊区一间五星级酒店内,酒店自带西式小教堂,气氛浪漫。正值冬天,前两天刚下了雪,透过落地窗可以看到未融化的雪,与屋里香槟色玫瑰花铺陈出的小径连在一起,优雅中不失温馨。 “家里也是做生意的,”裴赫宇放慢车速,缓缓将车开进酒店的私人停车场,“他爸的公司叫路捷...你们知道吗?主要是在做投资,实业好像也有一些,不太多。” 随着话音落下,裴赫宇刚好将车停稳。熄了火,他抬起头正巧撞上余情复杂惊讶的眼神,“怎么了?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后座上的小飞率先下车,而尾随在后的那辆车也一并在旁边停下。 “没事儿吧?”裴赫宇皱眉看着余情,伸手轻拍他的脸颊,“怎么不下车?” 余情茫然摇头,一瞬间便从裴赫宇脸颊上透出的‘像’中寻到踪迹。 --- 下了车,余情抬起头望向酒店门口的巨大海报。 “裴总,你哥哥怎么这么帅...”不知是谁小声赞美了一句,而旁边自然而然有人附和道,“看着就跟明星一样,比现在那些流量鲜肉还好看。“ “我们俩是不是很像?”裴赫宇随口问了一句,大抵没想到这话在余情耳中有别样的体会,“我妈总说我们俩长得像,我自己完全没感觉。” 海报中的路渊,比余情印象中的成熟了不少,眼睛如琉璃琥珀,眼神更为深沉。立体深邃的五官与裴赫宇有些相似,但仔细对比又觉得完全不同。两人最为迥异的是气质,一个阳光灿烂,一个阴郁低沉。路渊穿着一身白色西装,婚纱照里不见笑容,倒是给人一种距离感。 余情盯着照片发呆,心中五味杂陈。他这两年的时间刻意不去想‘路渊’这个名字,连投资行业的新闻都没有看过。时过境迁,心中还有挥之不去的愤懑与痛苦,同时也有伤口未完全愈合时留下的疤痕。 “余总,进去吧?”小飞拿过自己需要的机器,走到余情身边见他发呆看着照片,笑着又说,“咱们进去就能看到真人了。” --- 余情下意识想要转身离开,可他...又凭什么呢? 莫说路渊未必能看到他,就算两人面对面四目相对,余情也没有任何闪躲的理由。 路渊当初抗拒相亲,现在却要订婚结婚,想必两年时间让他的人生有了完全不一样的计划和状态。 余情给不了祝福,想要形同陌路,但没必要当这么多人的面转身离开。 “余总,怎么了?” 余情深吸一口气,看向身边的那些员工,“没什么,快进去吧...” --- 架起设备,调整焦距,专业团队工作效率很高,不到一个小时就准备好一切。 订婚礼堂被太阳照得暖意四起,白色的凳子被粉色的鲜花萦绕,玻璃墙和屋顶让整个空间置身梦幻之中。 裴赫宇在来的路上提起,凳子上放着祝福卡片,上面的图样是他选的。虽然正值冬日,但他还是选了枫叶,火红如烈焰般燃烧,充满热情,和白色的基调形成对比,冷中带艳。 裴赫宇对余情说,我曾看到你盯着枫叶的照片出神,选卡片的时候刚好想起了那时的你。 余情弯腰拿起凳子上的卡片,那枫叶真好看,和两年前日本的枫叶林...一样好看。 打开卡片,路渊与那女孩子的脸印在内侧,烫金浮雕,低调却奢华。 余情深吸一口气,转头和身边的人交代了一声,转身朝着卫生间走去。 走了几步迎面遇到裴赫宇,“去哪儿?” “卫生间。” 裴赫宇点头,“我带你去,这一层不是很好找。”他瞧见那卡片被余情拿在手里,笑着问,“你看到了?是不是还挺好看的?不知道新人会不会喜欢。” 余情愣了一下,嗯了一声让对话戛然而止。 --- 裴赫宇带着余情顺着酒店走廊往里走,随即进入小型休息区,“我给大家订的包间就在这里,这几间是酒店最好的屋子,本来是给新人休息,但订婚之后他们肯定不会多逗留,大家可以放松一下。还有,酒店里...” 啪... 右手边一间房里传出打碎杯子的声音,裴赫宇一惊,下意识往那边走过去。 他对这片区域很是熟悉,抬手抓住虚掩着的门,打开便问,“怎么了?” 余情不明就里跟着他,走到门口往里望去... 杯子打碎在地,肇事者站在一旁显然是不小心为之。 裴赫宇看到屋里的景象满眼无奈,深吸一口气后走到沙发旁拿起整整齐齐放在那里的衬衣,“路渊,你赶紧换衣服!”他没好气地将衣服塞进路渊手里,见对方愣着不动,这才意识到气氛地微妙。 “好久不见。”余情站在门口,避无可避,终是先开口打了招呼。 13-3 路渊穿着淡灰色的衬衣,领口松开一颗扣子,丝毫没有‘参加’自己订婚典礼的样子。 他愣愣看着余情,眼中的情绪剧烈起伏,有控制不住的慌乱,有难以平息的怒火,还有深入骨髓的爱恋,更有疼痛难忍的伤痕... 余情与两年前没什么变化,四目相对,唤起的都是当年相处的点滴,都是那些从不曾被路渊忘记的东西。余情的头发长了些许,搭在额前倒显得爽朗不少。两年时间没在他脸上留下痕迹,还是如那让人沉醉的酒,沾了便放不开。 裴赫宇皱眉看向余情,转身走到他身边,抬起手轻轻抓住他的小臂,低声问,“你怎么了?认识吗?” 余情身子没动,大抵没想到会如此突然撞见。 裴赫宇抬手顺势向上,搭住余情的肩膀,用力了些,“怎么不吭声?” 路渊的目光顺着裴赫宇的手指移动,越来越沉,直到和余情的眼睛再次交汇。 “抱歉,打扰了。”余情冲着裴赫宇摇头,快速避开路渊的视线,转头便向走廊尽头走。 --- 裴赫宇站在原地愣住了,皱眉看着余情的背影,“你...” 路渊未经思考却率先迈出脚步,追着余情走出来,拉住他的手臂,“去哪儿?” 余情抬起头重新看他,这次仔细地打量了路渊的眉梢眼角,却将情绪藏在了自己的眼底,“你松开我。”他看着路渊,却突然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声,整个世界安静下来,而路渊眼中的一切都那般清晰,他又一次从那如鹰般的招子中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这种对视,陌生却熟悉。路渊眼中少了两年之前的少年感,莫名多了份沉重,好似在无声控诉这两年过得十分痛苦。 “两年了,你还是嫌弃我...”路渊听闻余情的话,冷笑自嘲,声音中透出的寒意与他眼中炙热的火焰大相径庭,“我这么碰你,你是不是特别嫌弃我?他刚才这么抓着你,你怎么没有这样的眼神?怎么不让他松开你?” 余情深吸一口气,挣扎着回答,“你松开我,我们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路大少爷的脾气没什么改变,手指上的力道又重了不少。 “这是干嘛?!”裴赫宇见两人拉扯动手,连忙上前分开两人,“你们认识?” “你让开!”路渊压根不想多说,目光越过裴赫宇看向余情,“我们的事儿,与你无关。” 裴赫宇对路渊这野狗脾气很是熟悉,丝毫不打算退让。他转头看了看余情,接着又看向路渊,皱眉不确定问了一句,“你该不会是那个给他寄视频,害他被赶出家门的人吧?” --- 路渊一愣,浑身突然充斥戾气,脚下却往后退了两步,如被深深刺伤一般。他看着余情不可思议的问,“你把我寄给你的视频,给别人看?把这些事儿告诉别人?你想要让全世界都知道我有多么不堪吗?” “你寄到我家里,怕别人看吗?”视频让余情失去了家庭,或许这种失去并不可惜,但在他心里还是留下难以磨灭的伤痕。可路渊口中的‘不堪’二字又从何而来,若真这么觉得,他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余情深吸一口气,又说,“他们不认识你是谁,只会看那视频里的我有多么不堪,这不就是你想要做的吗?” 两年前裴赫宇认识了余情,两人在酒店说起余情无家可归的原因。余情含沙射影说了有这么一件事,裴赫宇猜想内容可能不堪,自然不会追问。这会儿路渊旧事重提,余情面上满是尴尬和无措,裴赫宇下意识护着余情对路渊道,“今天你订婚,别说这些了。不管你们以前什么关系,现在...” “你刚刚的话什么意思?!”路渊沉默片刻后打断裴赫宇的话,抬手推开他,压根不给他夹在两人之间的机会和空间。路渊捏住余情的手臂,将他拉到自己面前,“我寄给你的视频里,怎么会有你?” “...” “我问你话呢!什么叫视频里的你有多么不堪?” “...” “你说清楚,为什么视频里有你?!” 余情看他这副急迫的样子满眼都是不解,“视频里怎么会有我?这种问题你让我怎么回答?难道要我说...” “余情,我寄给你的视频里面只有我自己。”路渊出声打断他,手指上的力道也越来越大。他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说得清楚明白,接着又问,“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 “我再说一次,我寄给你的视频里面只有我一个人...你看完打电话给我,言辞决绝。我问你这么你嫌弃我吗,你说是。整件事情是这样吗?余情,是这样吗?”路渊眼中是夺眶而出的挣扎,余情的回答仿佛可以让他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不是…”余情微微张开嘴却再发不出声音,他看着路渊脑中只剩下一个声音。 这到底...怎么回事?! “不是?!”路渊震惊的重复这两个字,随即低声嘟囔,“那你为什么…为什么在我问你是不是嫌弃我的时候回答是,为什么…”他的声音越发细碎,脸颊上的表情约越来越迷惑… “你快去换衣服,时间差不多了!”裴赫宇这次抓住路渊的手腕,强行分开两人,“都是两年前的事情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路渊嫌裴赫宇话多,嫌他太吵,看他一眼冷冷道,“你让开。”说完,路渊再次看向余情,不知再想些什么,不知想从他眼中看到些什么。 裴赫宇忙前忙后张罗订婚,一句谢都没换来不说,路渊还在这儿对余情动手动脚,“不让,你少对我大呼小叫的。我可不欠你的,用不着听你的话!” --- 三人僵持之际,一群年轻人顺着走廊而来,谈笑风生。 路渊低调订婚,宴请了几个朋友,大家赏脸赏面,提前来看看准新郎准备的怎么样。 裴赫宇听到身后有动静,松开路渊又说道,“你快点准备吧,时间要到了。” 路渊始终盯着余情,目光中的复杂更甚。他每天都在咀嚼余情两年前说的‘嫌弃’二字,每一遍重复都像是用刀将鲜血淋漓伤口加深,一下一下,越是疼就越能铭记这钻心的感觉。路渊的笑在这两年被磨干净,疼到最后剩下极尽病态的享受,享受疼痛带来的真实感,享受疼痛之下鲜活的爱恋。 三五好友见路渊站在走廊中,不明就里上前推攘他走进房间,催促他赶紧准备。路渊脚下移动,目光却一直在余情脸颊上徘徊,太多的压抑在眼底聚集,其中更有些让人看不懂的...如释重负。 两年来,路渊第一次质疑,那‘嫌弃’二字或许和自己想的不一样? “你没事吧。”裴赫宇转身看着余情,眼中满是抱歉,大抵觉得自己要他过来才牵扯出这些恩怨,“没想到你们...认识。” 余情吞咽口水,沉默片刻后调整自己的情绪,“我没事。” 裴赫宇听到两人的对话心中也满是疑问,奈何余情鲜少说自己的事情,他也不便多问这些尴尬的话题,“这会儿我还走不了,得等到订婚典礼结束。今天我们包场,这一片可能也没什么车,你要是想回去,等结束了我提前带你回去。” “没关系。”余情抬起头与裴赫宇对视,勾起嘴角却没什么笑意,“你去忙吧,我没什么...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13-4(二更) “没想到世界这么小。”裴赫宇拉着余情找了间休息用的房间坐下,陪着他随便说说话打发时间,“他两年没回国...没想到回来第二天就发生这么巧的事。” 余情恩了一声,转头看着裴赫宇的侧脸出神。 裴赫宇与他对视,接着笑起来,“你是不是心情很乱?” 余情脑中不断回忆刚刚路渊说得那几句话,那视频不是他看到的吗?可两人私密时刻的影像,又有谁能有呢?余情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迫使自己集中注意力与裴赫宇说话,停顿几秒才说道,“没什么,你去忙吧。” 裴赫宇听到他这话有些无奈的站起身来,往前走了几步后回头看着余情,犹豫再三开口说道,“两年前我认识你的时候,你的状态很不好,那会儿我觉得你的沮丧会让你变得冷漠,变得封闭。” “...” “但是你没有,你对待周围的人满是善意和暖意。我的公司那会儿半死不活,你不喜欢这份工作但还是努力做好,有时候比我还上心。我看到这些觉得你特别不容易,所以很想照顾你。我知道你可能觉得我年纪小,什么都不懂感情也不认真,但我这两年在你身上学到了很多,我...真的挺喜欢你的,没有开玩笑。” 余情抬头与裴赫宇四目相对,听到这样的话心中难免动容。 “你真的不考虑给我个机会吗?”大抵是路渊刚刚的举动刺激到裴赫宇,这会儿他说起话来也不像平时那般随性,这表白更是带上郑重其事地意味,让余情必无可避,“我知道你一直特别明确的拒绝我,但你也没说过为什么不能给我个机会...” 为什么不能? 这个问题余情从没问过自己,准确的说,他从未认真思考过自己与裴赫宇地可能性。 当裴赫宇说出这问题的一瞬间,答案很快便在余情心中涌现。 这两年裴赫宇与路渊的相似在余情的潜意识中发酵,他自己经历了被当作‘替身’的痛苦与欺骗,又怎么会让自己对拥有相似的裴赫宇动心?又怎么可能让裴赫宇也陷入同样的境况呢?裴赫宇这两年做的事情让他感动,说得这些话也真切浪漫... 只可惜,他从一开始便没法在余情的心里留下痕迹,而两人的相处也自始至终与爱情无关。 这是余情对裴赫宇的残忍、是对他的仁慈。 这同时也是最真实的答案。 “其实我...” “你能不能别着急,想清楚再回答。我真的觉得自己还不错,求个机会应该没那么过分吧?” 余情不想说出伤害他的话,可张嘴却也不想骗他,“我...” --- “裴先生,出事了。” 休息室的门被推开,司仪满眼慌张看向裴赫宇。 突然的打断让余情长舒一口气,而这细微的表情却也被裴赫宇看在眼里。他无奈叹气,望向司仪问,“怎么了?” “路先生,说他...”休息室的门被推开,走廊里进而又传来嘈杂的声音,司仪往外看了一眼,快速说道,“路先生说他不订婚了。” “什么?”裴赫宇回头看了余情一眼,皱眉跟着司仪往外走。 走廊里站着几个人,都是订婚典礼的主要工作人员,他们围在路渊的房间门口,谁都不敢进去。裴赫宇往前走了几步,接着就听到屋里对话的声音。 “您现在跟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路渊还穿着之前的衬衣,面对路振伟,眼神冰冷,“咱们当初说好了,您把视频寄回来,我会听你的话相亲,找合适的女孩儿结婚。” 当初路渊打了无数电话联系不到余情,同时又陷入无法回来的境地。万般无奈之下他苦苦哀求父母,为自己讨一个与余情交流的机会。老爷子顺势要挟、趁火打劫,提出要求让路渊必须听话相亲结婚。路渊走投无路、病急乱投医,唯有答应父亲口中的不平等条约,作以缓兵之计。路渊那时以为余情看了视频至少能了解一些他的情况,恢复联系之后再从长计议… 谁知…余情决绝肯定‘嫌弃’二字,另路渊万念俱灰。 “这个时间你又闹什么?提这些做什么?”路振伟同样冷着脸,“我以为这两年你成熟了不少,怎么还是这么任性!” “您答应我的事情做到了吗?”路渊冷哼一声,咬牙说,“当年到底怎么回事?您信誓旦旦跟我说没有威胁余情收钱,您到底寄了什么给他?”他一边说话一边整理自己的东西,打算快点离开这订婚现场。刚刚他回到这屋里,缓了好久才从震惊中回过神。随着时间越来越近,朋友和父母都涌进房间看他的情况。路渊说不要订婚,一众围观者哗然,更是激起千层浪,引父母开口对他严词制止。 路振伟坐在休息室的凳子上,抬头看着路渊说,“我用不着骗你。” “用不着?我也以为您用不着,我以为我们都会遵守约定!” “路渊,你别在这个时间闹脾气。”母亲也在休息室里,此时看到父子俩争论不休,红了眼睛劝着自己的儿子,“马上就到时间了,你能不能别...” 路渊一口回绝,“我不会订婚的。” 裴赫宇驱散门口的几个工作人员,进屋皱眉看着路渊,“都到了这个时间了,你得去做你应该做的事情!” “我应该做的事情?我应该做什么用不着别人来告诉我,”路渊说完重新看向自己的父亲,深吸一口气毅然决然说,“您最好别让我发现当年的事情和您说得不一样,否则咱们连父子都没得做。” --- 余情听闻司仪的话,心中情绪起伏,对当年的事情很难做到波澜不惊。 他下意识随着裴赫宇来到走廊里,脚步在房间门口停下了。路渊与父亲的口角一声一声传进余情的耳中,当年的细节又一幕一幕变得清晰。余情好似回忆起那些撕心裂肺的感觉,回忆起当初刻意对路渊说出那些决绝话语时的怒火。 那些情绪终是留下了痕迹,而在今时今日,时间冲刷之后缓缓显现出来… 与路渊订婚的女孩子此时已经准备好,而路渊却和父亲僵持不下。精心准备的订婚典礼看样子泡了汤,原本一团美好的场景竟然成为梦幻泡影。 路振伟听到路渊那大逆不道的混帐话后也来了火气,起身问路渊,“你有什么资本跟我说这话?没了‘路’这个姓,你这些年算什么?” 路渊不打算再与父亲继续,转头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就准备往外走。 “别走,你走了怎么处理这些?”母亲连忙拉住路渊。 路渊甩开母亲的手,“两年前您也在我边上,您还记不记得我当初是怎么求您的?您还记不记得我说过什么?您不会不知道我爸做的这一切吧?他能那么骗我,现在的局面就应该能处理。您能帮他骗我,也应该可以处理现在的局面。”两年前的路渊或许还存有一丝‘折衷’的想法,可当下的他怒火充斥胸膛,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路渊看向门口,目光正巧与余情的视线相撞。 母亲眼中闪现隐忍内疚,那眼神便出卖了她,“你别这么任性...”心碎的母亲再次伸手抓着路渊不放,无论如何也不想让儿子离开。 路渊想走到余情面前,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母亲的手指分外用力,抓得他疼,抓得他只得回头说,“你们还是这样,小时候你离开我,骗我说你在很远的地方,每隔一段时间才能来看看我。我一直等一直等,连等待都觉得很开心。但我等到了什么?等到的是看见你一家三口和乐融融...”这些年,路渊遇到事情总是选择轻松的方式带过,话到嘴边说不出口,做事做人避重就轻。一来二去,活成了小时候最痛恨的样子。 路渊不想再继续说下去,此时此刻,再说当年的事情有什么用?他深吸一口气,转头再次望向门口,却再不见余情。 路渊心中万分慌乱,抬脚便准备往外去,步伐追随余情。可身后的母亲始终都不松手,声音戴上哭腔,“别走。” “让他走!”路振伟开口出声,满腔怒火嫌弃这儿子不听话,“看他能走多远!” 13-5(上) 余情一个人离开了酒店,到门口正巧看到一辆出租车停靠在等待区域准备离开。 他快步上前拉开车门,刚刚上车便听到路渊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余情...” “师傅,开车。”余情侧过头不去看他,不知是在逃开些什么。 “余情!”路渊在车后又喊了好几声,追着跑了几步却停了下来。 余情透过后视镜看到路渊弯腰捂着膝盖,眼神中都是痛苦与执着。随即,余情移开视线,心中嘟囔一句:都过去了。 回程的路上,师傅跟余情闲聊,说起酒店今天的活动。师傅说他送来的那个人在酒店里工作,一路都在跟他说订婚典礼的现场布置十分豪华。余情的口袋里还装着那带有枫叶图案的卡片,临下车时他将卡片留在了车上,好似也将今日的记忆一并抛在脑后。 --- 浑浑噩噩过了周日,余情的手机上有好些个未接电话,号码都不认识。 裴赫宇周六给余情来了个电话,说路渊从订婚典礼离开之后,一直在找余情。裴赫宇没跟路渊说地址,怕余情不高兴、不想见面。余情嗯了一声,随即说谢谢。挂了电话后,他猜想那些未知号码可能是路渊,亦或者是与路渊有关的事情,索性整个周末都让自己在没有社交工具的状态下度过。 周一一大早办公室里的八卦便是裴赫宇那个临场落跑的准新郎哥哥。 “裴总,你哥哥真没出现,也太酷了吧!”小飞一大早就在办公室里和没去的同事八卦这件事,绘声绘色描述订婚现场的布置,“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同事突然想起周末半途就不见余情的踪影,于是问了他一句,“余总,那天您是不是先走了?” “恩,有点私事。”余情面不改色回答,听不出情绪。 “虽然新郎没有出现,但是咱们玩儿得还是很开心。”周六的行程没有因为订婚宴的闹剧而改变,大家享受了裴赫宇带来的福利,而此时说起也不过是旁人家的事情。 “没看到那么帅的人拿出订婚戒的样子也有些可惜,新娘也很漂亮...我在侧厅看新娘已经走到订婚现场了...” 办公室里的知情人只有余情和裴赫宇,两人同时保持缄默,到了话题结束时也就是裴赫宇低声嘟囔一句,“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也很费解。但那都是他自己的事情,与我无关。” 余情低头看着手里的文件,一门心思都在工作上,对这个话题没有丝毫兴趣。 路面的积雪还没有完全融化,周一的中午天色又变得灰蒙蒙,午饭过后便大雪纷飞。 八卦趣事在办公室的生命过不了一天,到了下班时大家就好似将周末的事情抛诸脑后,想的都是手头的工作。 [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临下班裴赫宇给余情发了个短信,想了想后追加几个字:[周末说好送你回来,结果没做到。请你吃饭,当做补偿?] 余情抬起头与裴赫宇四目相对,无奈叹气,好似在说:就在办公室里,怎么还发短信? 裴赫宇见他不回,又发了条短信问:[你想吃什么?] 余情盯着手机屏幕,键入‘好’字。转念,他想了想还是回了一个:[我有点累,想早点回家休息。] 周末意外遇到了路渊,完全打乱余情的心绪。可他没忘记裴赫宇对他说的话,同时也十分认真的对待,给予对方应有的尊重。 裴赫宇郑重其事地开口,想要为自己讨一个机会。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余情给不了机会,还是应该让裴赫宇明白自己的想法,免得生出枝节。 [好,那先记账,下次我请你吃饭。]裴赫宇很快回他,文字看不出情绪,可他投来的视线却藏不住失落。 --- 下班时还是漫天大雪,余情套着外套走出大楼,脖子里灌风还是觉得有些冷。 雪花飘进眼睛里,余情停下脚步,抬手轻揉... 头顶的雪花突然被遮挡住,余情睁开眼抬起头,呆呆望着眼前如同天降的人。 “对不起。”路渊举着伞站在他面前,双手冻得通红,不知在这里站了多长时间。他低头看着余情,目光扫过眉梢眼角,都是化不开的痛苦和内疚,“我周末打给你,不知道你是不是换电话了,一直没人接。” 路渊不似两年前,此刻多了份成熟内敛,时间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了痕迹,参杂挥之不去的疲惫。他见余情没有开口,主动又说,“我不知道我爸到底寄了什么回来,我周末回去问他,他什么都没说。裴赫宇说那视频害你被赶出家门…对不起…但你能不能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会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余情看着路渊,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气说,“那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 路渊与父亲的对话余情听在耳中,大体可以猜到当年路渊寄了视频而被他父亲掉包。余情对这行为愤怒不甘,毕竟视频直接导致他与养父和弟弟再无交集联系。可此时路渊在他面前说‘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余情心中却也无太多的感觉… 两年时间改变了很多,旧事重提意味着让他想起那日的窘迫,想起养父和孙澄投来嫌弃肮脏的目光。视频被掉包,他无辜受了这些,这并不是路渊‘搞清楚’之后就可以消失不见的。 “情情,你别这么说,我其实在那视频里…我其实…” 路渊说得困难,而余情却全无兴趣,“我不想知道你寄了什么内容,我也不在乎你是不是搞清楚那视频是怎么回事…”余情周末在家经历了最初的震惊好奇,甚至是心痛愤慨想要知道发生了什,可情绪回落之后他却意识到:一味翻出旧的事实无异于让他反复遭受恢复过程中的煎熬。余情这两年一个人生活,已经受够了类似的情绪,他不应该为‘过往’动摇,“这些对于我来说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搞清楚也不会改变任何事情。” 路渊一怔,皱眉露出痛苦受伤的神情,“你别这样…”他那张俊朗缺显消瘦的脸上多了些怅然若失,眼神也是沮丧焦虑。 --- 余情说了不愿知道,路渊嗓子口的话被堵了回来,只好改口又说道,“还有,我今天一早回去路捷,问了当年的情况...我这两年真的不知道当初项目资料泄露是怪责在你身上,我其实...” 余情一怔,后退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主动回到那漫天飞雪围绕之中。刚刚的对话已经消耗了他的忍耐与情绪,可路渊接二连三翻出旧事,当真非要将一切伤口都丝裂开吗?“对于当初所有的事情,我没什么好说的了。不管是你寄给我的视频,还是项目的事情,都过去了。” “求求你听我说!”路渊连忙上前一步,用雨伞为他遮挡,“对你过去了,但是对我没有。我当初没想过我爸会把事情落在你身上,他当年跟我说他不会插手项目,我…这是我考虑不周,对不起。你是不是责怪我撤回了法务部的追究,导致你失去工作?是不是因为这个所以收了我爸的钱?当时离开之前,我...” “你离开之前只是想要保护别人,你让法务部停止追查,也只是想为他人担责任...”余情看他说得痛苦,压着情绪为他补了后半句。余情说完后绕过路渊,继续往前走,“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些,或者你觉得我知道了也无所谓。” 时过境迁,重新说起这些余情心中有千百万个不愿意,他这两年过得不算太好,但至少没有这些烦心事让他抑郁纠结,因此现在路渊出现,他也不想再与过去有任何瓜葛。 “情情,对不起...”路渊收了伞跟上他的脚步,连忙解释又说,“是不是我爸跟你说了什么?你是不是以为当时我想保护叶絮?你给我点时间好吗?我了解到我爸当时找过叶絮,我...” “难道不是吗?”余情现下满脑子想起的都是自己那日的愤怒,心中亦不愿面对当时的不堪,只想快些结束眼前的对话。他深吸一口气,避开路渊的视线,“我看到了你和叶絮的视频,还有你说的那些话...” “视频?我和叶絮的什么视频?”路渊茫然看着余情,当年到底有多少他不知道的事情? 13-5(下)(二更) 路渊在去找余情之前问了徐威,对方支支吾吾没有明说,大体意思是路振伟当年那么做也是为了公司的名声。 当初路渊叫停法务部追查的时候压根没想到老爷子会插手,而现在看来一切都是他异想天开。路渊两年没有回来,一味沉溺在自己的伤痛中,却忽略了余情在这过程中也可能收到了伤害...路渊当初接到余情说分开的电话,他明明是存在疑虑心生猜疑的,可却因后来那‘嫌弃’二字,只顾及到自己的感受… 余情现在的冷漠让他撕心裂肺,但无形中也在体现路渊的自私… 余情口中有太多的细节路渊不知道,他当晚约了叶絮见面,而两年未见的叶絮此时已经在腾跃坐到了当初赵洛的位置。 “你回来了?”叶絮接到路渊的电话很是惊讶,毕竟两人已经两年没有联系,而路渊则冷着脸直奔主题,“你当年跟余情说什么了?!” 叶絮一怔,没想到两年未见却是旧事重提,“我...什么也没说。” 路渊哼了一句,说,“有什么视频是我不知道的?” “没有什么视频。” “你还记不记得我当初说过什么?”路渊这会儿煎熬焦急,没有丝毫耐性和叶絮兜圈子。他伸手用力扯过叶絮的领子,压低声音,每个字都像一把刀悬在叶絮的头顶,“我当时说...余情对我更重要,为了他不受伤害,我威胁谁都可以,毁了谁也都在所不惜...我知道你跟我爸见过面,你现在不给我说清楚,那这就是你跟我之间的问题!” 叶絮吞咽口水,眼中闪现惶恐与挣扎。他想了想道,“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别冤枉我。你我相识一场,到了现在就算是不能在一起,也没必要...” “明白了。”路渊抬起手将他扔在一旁,居高临下说道,“既然你没办法给我我想要的答案,那我只能希望你之前做的那些事情都没有留下把柄,千万不要让我抓到。” 叶絮瞧他那副凶狠模样,心中惶恐,竟然不由自主感到忧虑惧怕。 当年路振伟与叶絮见面,几句话便让他害怕,进而交出手里的东西。叶絮二十出头时面对过路振伟,知晓那气场和手段。可此时路渊身上折射出的利刃更让人发憷,叶絮吞咽口水,本能开口服软,“路渊,求你了,你别这样...”他梨花带雨的落泪,心中也是左右为难,“你跟你爸都这么威胁我...我只是想要过得好而已!” “到底是怎么回事?”两年的时间,路渊褪去在外人面前显现的稚气,此时如同一匹盛怒下随时可能将人撕碎的狼,比起曾经更加没有耐性,没有那和颜悦色的面相。他一直用克制而缓慢的声音说话,但这比嘶吼咆哮更有威慑力,”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当年你跟余情说了什么?“ 叶絮被他吓着了,哽咽连忙道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 当初‘悟空’项目泄漏事件还未过去,路振伟去了趟腾跃,一是为了和董事会其他几个董事见面,简单说说泄密的事情,二则是去找了叶絮。 路振伟通过徐威约叶絮,见面便开门见山问,路渊用路捷的名声换你的前途,你手里有什么? 叶絮那是已和路渊达成私下交易,因此最初说自己什么都没有。 路振伟开了三个小时的会,没有心思和小辈玩儿语言游戏,直接点出:我知道你找了路渊让他别追究,你手里有他什么把柄?他家里现在养着个人,你可别跟我说他是对你旧情难忘,我不信。 叶絮自知蒙骗不过路振伟,只好说手里有照片,但和路渊达成协议之后已经删了。 奈何路振伟不信,加快了对话的进程道:你要是坚持说删了,那明天事情的真相就会公开...牵扯出腾跃必然需要推人出来,你觉得会是谁? 手机中的照片删了,叶絮拿不出让路振伟满意的东西,他早晚也会失去一切。路振伟让他早些交出手里的所有东西,免得引火烧身。同时路老爷子还淡淡的威胁道,你要是敢给自己留后路,那你的后路一定会让你断送了前程。 压倒叶絮意志力的最后一根稻草,是路振伟的一句话:“路渊少了‘路’这个姓,什么都不是,他凭什么答应你?他答应你路捷的法务部不在追究,可惜路捷的‘路’,现在还不是路渊的‘路’。” 叶絮嗤笑,这也是他当年无奈离开路渊的原因之一,说到底路渊也靠着家里生活,有什么资格抗衡?他犹豫再三,终是咬牙给出了照片,同时给出手里的两段视频:其中之一,是赵洛与投资人见面都会录制的视频证据,其中包含了路渊与叶絮的对话。另一端视频是当初和照片一起从路渊手机上拷贝过来的,内容是路渊和余情不足为外人道的场面... “我发誓,如果不是你爸逼我,我不会去找余情,不会给他看那视频!我答应你了,当时你也信守了承诺,我没必要做这件事让你记恨我。而且,我从没想过用...” “你别他妈跟我发誓。”路渊相信叶絮说的每一个字,他确实没必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可路渊对他口中‘发誓’二字恨之入骨,听了就想吐。 事实现在非常明确:叶絮左右摇摆、例外沾光,配上路渊那个背后使诈的老爹,一招偷梁换柱,把从叶絮这里威胁来的视频寄给了余情,这便弄出了让彼此受尽折磨的两年分别。 路渊原本不知老爷子究竟寄了什么给余情,能闹到被赶出家门的地步,还平白无故让路渊受了余情口中的‘嫌弃’二字。现在想来,若是当初自己在欢愉时拍下的那些视频,若是因自己大意而被叶絮偷走,那自己便一点都不冤枉。 余情遭受的一切,是路渊的过失。 有意也好,无意也罢,无可狡辩。 --- 叶絮说着哭了起来,满眼都是委屈,“你们父子用同样的方式来威胁我,我能怎么做?我也是这件事里面的牺牲品!当初赵洛做的那些事,每一件都做好了准备让我承担责任,我真的没办法...” 当初赵洛能录下与路渊的视频,就还会有其他投资人的影像,其中更包括始作俑者‘千里’。赵洛为了避免引火上身,事后自然不会将视频拿出来给叶絮,如果叶絮不寻求自救,很大概率成为众矢之的。 “你要是没想过用那视频,为什么要从我这里拷贝走,为什么要留着?!” “...” 路渊冷冷看着他,答案都帮他想好了,“你当初找我的时候用照片,我要是不受威胁你准备给我看哪段视频?还是说那些视频你准备留到下次再让我救你的时候?” “...” “我爸威胁你交出手里的东西,你害怕他。你觉得视频在你手里万一被他发现,肯定不会放过你…”路渊抬起手轻拍叶絮的脸颊,恨不得顺势抽他两下,“于是你索性全部都给他,好让他保你周全,同时不管我爸做什么都与你无关。” “...” “你是不是这么想的?”路渊深吸一口气,缓缓说,“你说话不算数,但我一定说到做到...叶絮,你记住了...千万不要让我抓到你的把柄。” 叶絮一惊,连忙拉住路渊的手腕,“你刚刚说,我...” “我刚刚可没说你老实交代就放过你。”路渊的眼神越发冷,伤害了余情的人,都不能好过,“记住,我不会放过你的。” 13-6 我看到了你和叶絮的视频,还有你说的那些话... “视频?我和叶絮的什么视频?”路渊震惊于这突如其来的茫然,当场便想要拉着余情去找叶絮对峙。 “我为什么要跟你去?我没有理由再去见他,再去重复那些回忆。”余情皱眉摇头,不想和过去有任何瓜葛,“我刚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这些对我来说都是过去了。” 路渊与余情对视,冷冽尖锐的风雪挡不住那如芒刺般的眼神,直指路渊的心脏,扎的他疼。 余情不想去见叶絮,他也不应该让自己再次跌入那悲痛难忍的情绪之中。 路渊从他眼中读出了抗拒与抵触,竟不忍对他强求分毫,“对不起,情情...” --- 晚饭过后,雪停了。 路渊见过叶絮,回家洗了澡换了衣服,没多长时间又转身离开。他的手机上都是母亲的来电,短信内容也都是让他回电。 不顾女方感受,独自离开订婚现场。路渊这几日没少受到指责,所有被邀请的人都来询问究竟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么不负责任。 路渊一概不解释,心中只有对这一切的抗拒。当初他一遍一遍的求,这才有了那视频...谁能想到路振伟和路渊达成‘共识’的时候,就已经打好了如意算盘,打从一开始便没有所谓的‘交易’。 订婚典礼的一切,不能怪路渊不负责任。他现在只想为余情身上发生的所有事情负责,其他的能力有限,再顾不过来。 知道真相,路渊没有第一时间找路老爷子对峙。他在心中打定主意要决然离开父亲的控制,因此越是愤怒的时候越得保持冷静,得考虑好自己的资本,得在离开家的同时对余情有所交代。 路渊回了家无法安睡,清晨天还没亮时已经离开。他开车来到余情办公室门口等着,想在第一时间和余情说说话。路渊周末为了找到余情的踪迹,先是打电话问了裴赫宇,后来又问了订婚当日的司仪。司仪帮他检查酒店的来客名单,这才发现余情和裴赫宇的团队一道去了酒店。 真巧,这两年余情竟然一直在裴赫宇那广告公司里。 一晃两年,路渊将车停好后发愣,满脑子都是余情所承受的不堪与伤害。 路渊不敢想他先是经历了叶絮‘证据确凿’的出言挑衅,又经历路振伟的狂轰滥炸,最后还因为自己寄来的视频而独自离家,不敢想这一连串的事情在余情心中究竟留下了什么样的烙印… 回想与余情的对视,路渊浑身都感到疼痛,比这两年的任何一天都还要疼… 当他意识到这一切都是自己直接或间接造成的,那种疼痛感便如鞭子抽打在身上,不自觉红了眼眶… 两年时间里,路渊偶尔会蹦出一个念头:余情会不会没收钱?可这个念头总是一闪而过,每每都会被‘嫌弃’二字压下去,再无从寻迹。路渊这一晚了解了余情经历的事情,心中竟有一个强烈的念头,希望余情当年真的收了口中说起的那‘二百万’,这样至少余情两年的日子会过的好一切… 可知道了事实真相,再次回想当初与余情的相处… 路渊流着泪无奈勾起嘴角,余情会收钱吗? --- 一夜风雪过后是个晴朗的早晨,天缓缓亮起来,路上的上班族也多了起来。 路渊一夜未睡,双眼都是血丝。他坐在车里盯着往来行人,就怕错过了余情,怕两人没有说话的机会。 余情昨晚下班被堵了个正着,一大早上班又被路大少爷逮了个满怀。 “你到底要做什么?”这一晚没有睡的不只路渊一个人,余情看着他时也露出些许疲惫,“我昨天已经...” 路渊上前一把将余情搂进怀里,双臂紧紧环住他,低头凑在耳边低声道,“我都知道了,我都...知道了。” “...”余情身体一怔,无奈挣扎两下后低声说,“你松开我。” “对不起,”路渊搂的更紧,怕他推开自己,怕再次陷入这两年的痛苦之中,“我爱你,情情。我真的爱你,叶絮拿给你看的视频都是气话,我真的爱你,情情。我爸寄给你的视频是叶絮从我手机里偷走的,叶絮当初威胁我要把我的想法…” 余情抬起手臂缓缓推开路渊,动作不大却坚持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威胁你什么?威胁你要告诉我,你把我当他的替身?”除此之外,余情想不出还有什么事情可以称之为‘威胁’。 路渊艰难点头,赶快又解释说,“他留着视频可能是想以后继续威胁我,后来我爸主动找到他,从他那里拿到视频还让叶絮来找你,跟你说那些话,让你离开我。你误会我了,我...” “…”余情皱眉避开路渊的视线,没等他说完便说,“我想我没有误会你。路渊,你说那视频里是气话,可你敢说从一开始没有将我当作别人的代替品?你敢说我们之间的关系不是建立在欺骗上吗?” “对不起,是我的错。” 余情说这些话看似平静,可眼中的情绪却暗流涌动。两年时间可以让他不再那么疼,可这些事情却没那么容易过去,因此他更不需要有一个人一再出现,让他回忆起所有的细节,“我没有误会,我知道那些是气话,我也知道你面对叶絮过不去心里的坎,所以在不同的人身上找他的影子...这些对我来说都不是误会。” “...”路渊听着余情的话满眼绝望,只能一遍一遍道歉,“对不起...情情,你说的那些我不能否认,但我真的爱你,你相信我爱你。你是不是气我两年前没有回来找你,这件事怪我,你能不能别生气...” 余情看着路渊的眼睛,沉默许久说,“我没有。两年前你回不回来找我,都是一样的...” “求你一定要相信我爱你...” 余情一宿辗转,脑中的画面都属于两年前那段混乱的时间,他必须得快速与路渊说清楚,好让自己跳出回忆,“在订婚典礼见面的时候,你问我为什么在你说嫌弃的时候要承认一声‘是’,因为那时候我真的很嫌弃,不只是你,我嫌弃的是自己,嫌弃我为一个人变得不像原来的我,我让自己低入尘埃,我讨好迎合,我怀揣恨意故意对你恶言相向。” “...” “路渊,这些都不是误会,也都不是你两年前回来就不存在的事情。”余情停顿片刻,咬牙看向路渊的眼睛。他深吸一口气,几经犹豫后开口说,“如果你说你都知道了,那你应该也知道我因为爱你,失去了太多东西。爱情、事业、家人,甚至是我自己,这些可能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但这些是我的全部。我失去了一切,而我也不再爱你。这种爱,我承受不起。”余情深吸一口气,缓和片刻道,“你可以说那视频不是你寄给我的,但若我们没有关系,我猜想你爸爸也不会处心积虑的做这件事…路渊,我不是怪你,不是生气,更不是刻意说这些让你难受…我只是承受不了这样的爱而已。” “…” “我自己承受不了这样的爱,怎么继续爱你?你口口声声说你爱我,可建立在‘代替品’和‘欺骗’上的爱你可以承受吗?你如果承受不了又怎么说爱我,我又怎么相信…” 余情坚持将这话全部说完,自觉‘恢复’的不错。他的心还在疼,但至少可以看着路渊的眼睛说出‘爱’与‘不爱’。这几个字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可再为逞强也还是说了出来。 两年的时间,他一直在寻找自己失去的东西,这条路还很长,但至少有了个不错的开始...这一刻他仿佛寻到了往昔的影子。 想来,若是两年之前路渊出现他面前,他可能还会用刻意的言辞去伤害对方,亦或者会出现情绪更为崩溃的状态。也多亏了这两年的时间,给了余情喘息的机会,给了他与自己相处的时间,也给了他自救的可能性。 --- “你别这样说。”路渊发红的眼眶瞬间布满水汽,“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两年前的那个视频中,路渊一遍又一遍苦苦哀求,希望余情别嫌弃他。 路渊在视频中说了最卑微的话,坦白了连自己都无法面对的身体状况。 他说,‘我特别恨这种感觉,恨我自己的身体,恨它伤害了你...’ 他还说,‘我也特别害怕你发现,我觉得自己...不是个正常的男人...甚至不是个男人…’ 余情收到视频后的电话中承认了‘嫌弃’,对路渊来说如同灭顶的打击,好似世界都塌了。 一瞬间,他觉得回来找余情是荒天下之大谬,是在被践踏之后还继续自我作贱。这两年,他暗暗将余情装在心里,反复咀嚼‘嫌弃’二字,每天都沉浸在自虐的痛苦之中,甘之如饴... “对不起。”路渊道歉的同时,脸颊被泪水完全打湿,“都是我的错。” 路渊在知晓余情没看到视频时有那么一丝庆幸,至少那一声‘嫌弃’可做它解,不再是这两年插在路渊胸口上的那把刀。 可谁想,那‘嫌弃’二字竟然是插在余情自己胸口的刀。 路渊不知受这两刀谁更疼,可如果有再一次的选择,他宁愿自己挨两刀... “你不用再跟我道歉了,我也不需要。”余情后退一步,转头看向人来人往的街道,平静的说,“我不想活在旧的生活里,所以如果你觉得有愧疚,那就让我往前走。” 14 “齐医生,他...没看到那段视频。“ “你又见到他了?忍不住去找他?” “回来第二天就见到了,我没有去找他,是在特别巧合的情况下见面了。”路渊沉默片刻,又说,“他没看到那段视频,他说的‘嫌弃’也不是我以为的那样。” “这两年我跟你说过几次,别让偏执再推着你回到过去的状态。” “我没有,我每天都在感受我对他的爱,两年前我就选了...我跟他说我不要‘性’,什么都不要,只要他...但他没看到...不仅没看到,他还因为我的离开受伤了,伤得很深。” 齐医生在电话那端轻声叹气,大抵想表达这也是一种偏执。奈何与路渊进行治疗这么多年,这话若是有用,他早就不是如今的路渊。 “这两年我没有放下过对他的爱,但他说不爱我了。他说这些对他来说是两年前的事情,但对我来说就像是昨天。我每一天心里的感受,都是一样的。” “...” “他说他失去了太多,承受不了这样的爱。” “...” --- 夜深人静,路渊结束与齐医生的对话随即陷入思考。 他站在熟悉的窗前发呆,而屋里都是余情留下的痕迹。路渊两年没有回来,此时他手中握着那枚被余情留下的戒指,钻在手心有些发疼。 路渊少了‘路’这个姓,什么都不是,他凭什么答应你?他答应你路捷不追究,可惜路捷的‘路’,现在还不是路渊的‘路’。 这句话出自路振伟的嘴,由叶絮转述,最终狠狠砸在了路渊的心口处。 订婚典礼落跑之后的这几天,路渊和路振伟进入全方位冷战,连这两年关系有些缓和的母亲也一并被路渊打入冷宫。 路渊在从叶絮那里了解当年的真相之后,没有第一时间和路振伟撕破脸,心中盘算既然老爷子再一再二以’话语权‘为原则做事,那路渊只能按照同样的规则玩儿下去,才能一劳永逸解决父亲的威胁。 路渊连夜给身在国外的助手Ken打电话,拉了紧急的视频会议,看门见山就说,“你整理一下咱们这两年业务内容的配比,然后跟进一下这几个月想要通过咱们拓展海外市场的那些客户,选择比较有发展前景的,咱们再具体商量。” Ken在电话那端一愣。“您想好了?” “嗯,想好了。” 路渊这两年在海外没有归国,成立了路捷的子公司TNN,全称为’TheNewNet‘,主要的业务便是掌海外互联网流量,成为路捷拓展海外市场的营销渠道。路捷这两年的投资项目偏向科技类产品,国内市场占有率稳定后,海外变成销量最大的增长点,凸显路渊负责业务的重要性。路老爷子看路渊这两年在海外开疆拓土,子公司又全力为路捷的产品服务,因此对路渊的发展十分支持。 路捷控股TNN,功劳再大也抵不过老爷子的一句话,事实也确如路振伟所言,没有路捷,路渊算什么? 可随着渠道不断打开,资讯、游戏广告、贸易电商,这些海外综合流量都掌握在在路渊的手里,自然有其他公司的产品想要借由TNN的渠道拓展市场。 天高皇帝远,TNN团队内部早有声音,认为以路捷的产品为第一优先并非最佳的发展模式。路渊此时提及去跟进’拓展市场的客户‘,潜台词便是要将服务于路捷的子公司转变为同时承接大量外部业务的大平台。这大平台意味着巨大的市场和成倍的利润,同时也面同等的风险。 这简单的一步却是困难重重,如果得不到董事会的决议通过,一切都是徒劳。可如果转型成功,路渊就可以借着这开疆拓土的契机,将规模可匹敌甚至超过路捷老业务的新经济版图牢牢掌握在手里,再不会被老爷子掣肘。 “我先整理好资料,直接发给您。” 路渊嗯了一声,又对Ken说,“跟进的啥时候低调一些,咱们得先有一些数据做支撑,才能确保说服董事会的那些老顽固。“ Ken这两年跟着路渊,对他的心思略知一二,”转型这个事情咱们之前讨论过,我记得您当时说不想和老爷子正面对立,所以一直没有提上议程。“ 长江后浪推前浪,老爷子对公司的控制欲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路渊这一步无异于改变公司内部的利益架构,挑战了老爷子的权威。路渊这两年虽然蠢蠢欲动,但是念在父亲对他的工作大力支持,一直没有将对抗推上台面,”这次回来,想法有了些改变。“路渊淡淡回了一句,没有多说。 挂电话之前,路渊问,”这两年咱们做了不少腾跃的产品,都有记录吗?” Ken肯定了一声,“都有,路捷占有腾跃的股份,因此腾跃的产品对于咱们来说也有优先级。” “好,全部停掉。” “什么?” “我说全部停掉,只要是还没有进入渠道的产品,无论是已经规划好的还是正要接的,全部停掉。你通知腾跃一声,让他派赵洛来跟我谈。” 14-1 路渊原打算回来参加自己的订婚典礼后便离开,却没想遇到余情,再不愿离开。同一场重遇,余情却没有过分沉溺在路渊带来的情绪之中。那周周五,‘构想’迎来了一个新项目。 新项目新气象,眼瞅着到了年底,大家都渴望多拿下些生意,来年好有个丰收的开始。 雪下了一场又一场,街上处处都是圣诞和新年的味道。办公室里的氛围忙碌却也祥和,大家还在讨论今年的庆祝活动要抽什么奖品,更有人提议干脆人人有奖,图个喜气。 裴赫宇起了个大早来办公室,一进门就对几个员工说,“今天给你们安排个新活儿。” “安排活?”小飞扬起眉毛,笑着又问,“又是什么化妆品?还是什么零食?咱们今年做出来的方案,可都是这些小姑娘喜欢的东西啊,这些客户都不能说是‘爸爸’,都得管叫‘妈妈’!” “那不是正合适你?”杨琼笑着冲小飞补刀,转头对裴赫宇说,“上次那个五十多岁的客户,特别喜欢咱们小飞。” 办公室里的一道景色便是大家斗嘴,符合广告行业年轻充满朝气的形象。 “什么新项目?”余情在合适的时间结束对话‘前//戏’,正式进入主题,“需要做什么准备?” “一个公司的推广。” 小飞扬起眉毛点头,拿出身边的笔记本,工作态度认真负责,“什么类型的公司?” 裴赫宇皱眉想了想,“旅游公司。” “旅游公司?”小飞抬起眼睛望了望余情,转头又看杨琼,“现在旅游公司都开始要广告推广了?高端定制?” “是,也不完全是。”裴赫宇三言两语很难解释,索性说,“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你们先找找市面上旅游公司的推广文案,咱们先准备一下。” “这怎么找啊?总得有个具体的方向吧?!” “我约了客户详谈,他会先把公司的资料发给我,咱们看了内容再讨论。” ‘构想’目前的客户大部分都是小公司,与余情过往接触的投资项目不可同日而语。业务经由老客户介绍居多,大多是具体产品,极少有类型性推广。余情看向裴赫宇,皱眉问了一句,“这个客户哪里来的?” “不知道,我昨晚接到电话...说看了咱们一个方案,很喜欢其中一句slogan。” 小飞做了不少文案编辑,于是问说,“哪一句?” 裴赫宇笑着摇头,有些不好意思,“我没具体问,客户说喜欢slogan想要合作,我肯定是顺着‘合作’往下说。” --- 周五下午客户将资料发给了裴赫宇,他来回翻看,第一时间转给了余情。 小飞利用早晨的几个小时搜集了一些相关案例,裴赫宇一边翻看小飞总结的旅游类型项目的广告推广内容,一边对面前的几个人说,“我刚刚简单翻看了解了一下,客户公司是为那些投行老板、家族基金掌权人或企业总裁群体提供出游类型的体验产品,这些客户大多已经财务自由,只是经由出行活动扩大与层次相当人群的交际面,实现体验人生,挑战自我,商务社交…等目的。咱们还是得找一些比较高端的case来做分析,客户针对的都是有钱人,有钱人需要什么?仔细想想!” “裴总,你就是有钱人,你也得想想!”小飞一边说一边翻看资料,又问,“咱们能按照旅游公司来收集case?” “怎么不算旅游公司?换汤不换药。”裴赫宇想了想,叮嘱一句,“当然同类型的公司也得找案例,我看过资料之后搜集了一下,发现这种类型的本来就比较少...咱们刻意在旅游公司里面找灵感,最后怎么加工,还是得好好琢磨。” “明白。”杨琼低头在面前的键盘上敲击两下,转头问余情,“余总,我记得你之前是投资行业的?” 余情嗯了一声,没再接话。 裴赫宇对余情过去的事情有点了解,毕竟两人也有过彻夜未眠、互诉心肠的经历。他知道余情过去的工作经历和投资沾边,这也是他第一时间将资料转给余情的原因。 “要不,这个项目交给你?客户说他们面对的对象比较固定,因此如果团队里有投资行业背景的人最好。”裴赫宇试探性地问了一句,看着余情的眼睛不知他会不会抗拒。余情作为全公司最靠谱的人之一,加之还有所需要的背景,要是能参与用上过往经验,对项目最好,“你要是不愿意,那也没事儿,我自己跟。” 余情翻看资料,沉默片刻后说,“我来吧。” 他曾被投资行业踢出门,重新再接类似的项目心中有些忌惮。可说到底面对投资行业的人,余情得心应手、事半功倍。况且只是推广公司,并不涉及投资行业内部,横竖不会有什么影响。 “每次你说交给你,我就放心了。”裴赫宇抬手轻拍余情的肩膀,对他委以重任,“不过最终能不能合作也还是和客户聊了之后才知道,到时候确定了时间我再通知你。” 余情笑着摇头,随手将资料打印,又对裴赫宇说,“你快点看那些案例,不然下个月工资就发不出来了。” 裴赫宇听到‘发工资’后作势头疼无奈,揉着太阳穴道,“每次提到钱,感觉客户爸爸比亲爸爸都亲!” --- 余情既然拿了工资接了项目,便绝不会马虎。况且这个公司还与他的老本行相关,业务更是他喜欢的‘四处走走’,自然投入十二分的心力。 余情打印了资料开始翻看,心中缓缓构建出客户公司的雏形。 愉行户外,一家成立只有短短两年的公司,专门为金融投资行业的团队及各种总裁群体类型地有钱人提供户外徒步等类型的赛事及活动。两年时间他们做了好几条线路,其中不乏海南的热带雨林,或者是丽江茶马古道这种文化与风景一应俱全的产品。 客户发来的资料中有不少团队一起出行的照片,余情翻看的同时心中萌生出些许羡慕,这两年他好像没什么时间出门。一份工作,若是能用上自己这些年的经历,同时还能去充满新鲜挑战的地方。对余情来说,怎么想都觉得再好不过,可惜… 余情对这公司感兴趣,因此在翻看资料的过程中也更为起劲。 “我把客户的邮箱发给你了,客户说见面的时间咱们定。” 余情抬起头嗯了一声,随即又低头将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资料上。 裴赫宇站在他身边本想再多说两句,奈何看他神情专注于工作,只好作罢,灰溜溜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 余情检查邮箱之后便和对方约了下周见面的时间,邮件几分钟得到了回复,一拍即合,时间很合适。 --- 看完资料抬起头,已经八点多了。 周五晚上,办公室里大家都下班离开。 余情关上电脑锁了门,离开办公室大楼后抬头看向天空。 前几日下雪,今天终于见到了星星。灯火通明的街道此时有些安静,而临近元旦越发显得寂寥。余情想起刚刚在办公室里看到的敦煌照片,星空中万里无云,那份闪耀好似世界都静止一般,而苍穹在瞬息间好似带来永恒。 口袋里的电话震动了,是一条短信来自未知号码:[这里的星星好看吗?我带你去更美的地方看星星。] 余情放下手机回头,路渊站在不远处,好像在等余情的许可才敢靠近。 14-2 两年时间改变了很多,比如余情已经在做完全不同的事情。 两年时间却也有些东西没改变,例如路大少爷这死缠烂打的脾气。 ‘他说他失去了太多,承受不了这样的爱。’路渊这两年在尘埃中翻滚,此时知晓余情不是那个意思,一心想做的只有重新回到余情身边,即使身体承受不来,‘爱’他也要。 齐医生劝不住他,语重心长对路渊说:我曾经跟你说过,爱是一种能力。你的身体反应,它在告诉你,你无法支撑自己的爱,你需要回馈,需要他人对你的支持,害怕失去极度不安... 我会克服这些。路渊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对电话那端的齐医生,同时也是对自己说,“为了他,我能做到。” 齐医生说的这些余情也在上次见面时提到了,若这就是两人现在的状况与问题,那路渊可以做到,一定得做到。 --- [这里的星星好看吗?我带你去更美的地方看星星。] [你要是不喜欢看星星,那我带你看别的。] 路渊低下头,又给余情发了一条短信。随即,他抬头望向余情的眼睛,皱眉露出一个想与他说话的‘委屈’模样。 余情手机振动,点开是接连第三条短信内容:[星星伸手抓不住,你现在对我来说,就像星星...但我想这样看着你。] “你又想做什么?”余情收起电话,终是走到路渊面前,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问,“还是想说什么?” “你今天过得好不好?” 余情深吸一口气后长长叹气,大抵没想到路渊今天以闲话家常为开场白,“我知道这几天下班时间你都在办公室门口,希望你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路渊想约余情,奈何发出的短信都石沉大海,无奈之下这才只好围追堵截。他每天在办公室楼下等余情下班,远远瞅上两眼心里也觉得舒服些,“可我前几天都没有打扰你,我就是看看...谁规定我不能在那时间站在这里?我就是站在这儿看夜景,顺便看你。” 话说出口,路渊自己愣住了。他有两年没用这样的口吻说话,好似心中那份愉悦感随着余情的出现又复活了,这两年被磨掉的东西也在开始重生,露出枝芽。 “...”余情也因这话微微发愣,他差点忘了路渊那副痞气无赖的样子,说什么都占理。 “当然,我主要还是看你。”路渊笑着为自己解释一句,“你比什么都好看。”说完,他将手里捧着的热茶递到余情面前,“这个给你,天冷。” 余情没有接,看着路渊满眼无奈。 --- 夜色撩人,路渊想上前一步将余情搂进怀里,想直接将人掳走困在家里,甚至想将他带到空无一人的地方两个人生活。可他必须克制自我,约束自己的行为和想法,“其实我就是觉得你抬头看星星的样子很好看。我怕说你好看你不搭理我,所以才说星星好看。” “路渊,我上次是不是已经和你说得很清楚了?”余情避开路渊的视线,瞧他那副受伤无措的神情,心里莫名产生些涟漪,“我们没有必要再见面,无论是你口中的误会,还是我认为的事实...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对你来说是,但对我不是。情情,我不求别的,只希望你相信我爱你,我真的爱你…你别怀疑这一点就足够了。” “我信不信有什么关系呢?都已经过去了。” 路渊吞咽口水,看着余情的眼睛一字一句明明白白的道,“我知道你可能不相信,但和你相处的那些时间,我觉得我拥有你,拥有爱,这是我长久以来唯一拥有的东西。这些对你来说可能已是过去式,但我没有一天忘记过,我...” “别说这些了,行吗?”余情出声打断,他听不下去,不想听,也觉得自己不应该继续听,“路渊,我跟你说说这两年我的想法。”余情缓缓开口,声音中有些情绪起伏,可还是保持着那份淡然自持,“两年前一连串事情发生的太快,我来不及思考就已经做出了反应,我刻意说了一些话伤害你,我做的事情...” “那些是我的错!” “我们都有错,”余情看着路渊的眼睛,尊重彼此间的对话,坦率真诚,“这两年我不断在思考为什么自己会这样,为什么我会变成伤害他人的人。在这个过程里,我自己有错...我一步一步为了你退让,放弃了自己觉得很重要的原则,这些都是我的错。有时候我觉得,为你放弃那些我自己觉得重要的东西,受到伤害我也不应该责备任何人,只能从疼痛中坚持下去…” “...” “路渊,曾经有一段时间,我想到你全身都感觉疼。后来我慢慢意识到,我的疼痛是因为自己的错误。人犯了错就得从中成长,就得往前看。”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想表达过去已经是过去了,而你不会再原谅我。” “谢谢你之前来告诉我事实的真相,我当初也在被欺骗的时候给了你伤害,某种层面来说你也是受害者,因此你不需要我的原谅。但你心里有迈不过去的坎,我心里也有...”余情缓缓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这一点来说,我们其实挺像的,你一定可以理解。” 路渊咬牙点头,垂死挣扎问道,“那我就这么看着你,我们就像朋友那样见面...行不行?” “我们没必要成为朋友。” 路渊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重新睁开后看着余情道,“我做不到。你说的这些我都懂,但是让我放弃,我做不到。”路渊耸肩,满眼苦涩,“我会一直出现在你身边,直到你重新接纳我。” --- 余情无奈与路渊对视,好似此刻说什么都很难打消他的念头。路渊过往的执着还让人印象深刻,可此时他话语间却蕴含了一股更为浑厚的念想,以势不可挡的力量冲破所有阻碍,莫名让余情感到被无形的东西束缚。 余情皱眉移开视线看向一旁,“我们应该有新的生活。” “我知道…”路渊笑了,看着余情的眼睛笑得痛苦却真诚,“情情,你就记住我爱你就行了。你不想提起以前,那我就不会再提,一个字都不会对你说起。你朝着你的新生活努力,我的新生活就是你,所以我也在努力走到你身边。” “…” “你说我无法承受‘爱’,我承认你说得对,但为了你我会努力…这两年,我从没扔下对你的爱,以后也是一样。因此,你什么都不需要做,给我一次机会就可以了。” “…” “情情,我可以一直朝着你走,你也可以一直忽视我。但我就需要一点希望,哪怕只有一点点就足够了。” “路渊,我…” “你刚才说我也是受害者,就凭这一点你给我点希望,不行吗?”路渊凑近余情一步,抬起手轻碰他的脸颊,“你能不能就从让我离你近一点开始?我想走到你身边,你能不能允许我现在跟着你。” "不能"两个字就在嘴边,可余情与他对视,只剩无奈叹气。面对路大少爷这幅‘凄惨’模样,真不知还能说什么,“时间不早了,我回去了。” “你没说不行,那就是行?”路渊一边说一边勾起嘴角,目光中都莫名带上了笑意,“是不是?” “我说不是,你同意吗?” “不同意。” 余情再不吭声,绕开路渊便往前走。 “你刚才说时间不早了,要不我送你?” 余情停下脚步侧头盯着路渊,眼神示意他别跟来。 路渊‘委屈’点头,只好皱眉不再跟着,不情不愿说,“那你路上小心。” 走出两步,路渊又追了上来,“这个你拿着,暖暖手。” “谢谢。”余情百般说"不"都抗争不过,只好快点将茶杯接过来,手指触碰的瞬间还被路渊故意勾了下手心。 “真不要我送你吗?” 余情摇头,抬脚往前走,而身后则响起路渊的声音,他又说了一次,“情情,你抬头看星星的样子很好看,我以后一定带你去更美的地方看星星。” 路渊看着余情的背影露出一个有些苦涩但也含有希望的微笑,至少手里那杯充满暖意的茶…余情收下了。 14-3 路渊的重新出现,偶尔会让余情陷入沉思。 可这状态稍纵即逝,回过神时才意识到思绪的停滞。 余情周五离开办公室时将所有资料都带回家,打算周末再研究一下小飞整理好的案例。他现在一个人住,四十几平的单身公寓,面积不大但对他来说已经足够。大城市寸土寸金,租这屋子消耗了他工资好大一部分,可现在他不用负担弟弟的债务,生活也算自给自足。公司生意好的时候,裴赫宇还会给他发些奖金,余情因此也有了一点存款,可做应急。 周末两天,余情坐在家里看材料。一张一张照片图景美不胜收,可他却时不时想起两年前与路渊去日本时看到的那片枫叶。 回忆起过往,他心中有些感触,但反复琢磨...抓不住头绪。这两年想起去日本的经历,脑中一次一次都浮现出‘替身’、‘代替品’的字样,美好记忆因讽刺而更显残忍。 路渊接二连三的解释,口中‘爱’字不断。此时再想起这些回忆,余情心中又有了些别样的涟漪,挥之不去。 --- 余情约了客户周二中午见面,地点是距离客户公司比较近的咖啡厅。余情原本想直接登门,谁知对方CEO表示一般中午才会去公司,直接约咖啡厅就好。 “您好,是余先生吗?”来人是一位二十六七的男性,名叫孟海,任职愉行户外的CEO。 余情起身与对方握手,两人随即坐下切入主题。 孟海简单给余情介绍了公司的一些业务情况,接着说起这两年快速发展主要是依靠那些产品裂变,而这一部分将会成为广告概念最重要的核心部分。 余情认真听着,同时对细节进行记录。孟海对合作诚意拳拳,问了余情的背景之后表示非常满意,“因为我们的用户主要是互联网和金融投资行业以及总裁类型的高端人才,因此广告让他们眼前一亮,是我们这次寻求广告推广的目标之一。余先生有投资行业背景,这再好不过。” 聊过项目,达成合作,下一步就可以进行文件的事务流程。 交流过程顺畅,余情更是表达了自己对这些户外项目的喜爱,说自己看着资料上的照片时总觉神往,真想亲自去看看。孟海顺势表示,有机会余情一定要跟着他们的团队去看看。 不到两个小时的会议,结束之时两人还说起这单合作的起因。 孟海给余情介绍,说公司的老板看到一句slogan,非常喜欢,这才考虑了‘构想’。老板作为公司创始人把控前进方向,平日偶然也会有些神来之笔、锦上添花的想法。他看到slogan很满意,因此将广告内容发给了CEO孟海,并由孟海来促成与‘构想’的合作。 “是哪一句?“ “你等等,我看看...”孟海拿起手机,翻看之后说,“夕照深秋雨。” 余情一愣,“这五个字...” “怎么,我记得广告内容好像是一对情人,一前一后站在一片枫叶林前...”孟海皱眉想了想,又说,“公司大老板是这样发给我的,是不是弄错了?” “不是,这个广告确实是我们公司的。” 余情对这个广告很有印象,当时是一款情侣用品,小飞负责撰写内容和slogan。 余情并非广告行业出身,因此更多是负责前期后期的接洽以及商谈工作。这款产品小飞做了内容,最终的画面定格在情侣一前一后,而背景空缺...团队选了许久都没有找到合适的风格。 余情看到最终定格画面,莫名想起那片枫林,因此翻找了好多类似的图案,最终还在角落处补上了这五个字,成为一句单独的slogan。 完成画面,大家十分满意,小飞更是对余情投来崇拜的目光,觉得他十分有天赋,脑中的画面感极强。余情看着图片中一前一后地两人,与旁人思索地都不相同。 众人以为他们将一道前行,而余情则只是瞧出两条不断变远的轨迹。一前一后仿若错过,从此再无相遇的契机。配上枫叶背景,大抵是因为余情看过相似的画面,而心中‘再无相遇’的感触,只能是对逝去的感情的投影。 “你们是因为这句话选择了我们公司吗?”余情心中百感交集,想了想还是解释说道,“广告是我们的,但是这句词不是我们原创,你能不能...”余情话到嘴边,转念一想:说太多会不会弄巧成拙,坏了这单生意。 可要是不知道也就作罢,如果知道了却不说明,那后续万一造成误会岂不是还可能落个‘故意欺骗’? “能不能什么?” “能不能将你们老板的联系方式给我,我想亲自和他解释一下...这五个字是从一首词里面来的,他可能误会了。” 14-4 孟海一惊,对余情这要求颇感意外,“你不用担心,我们既然选择了你们公司,不会因为这种误会就终止合作。”他笑着端起面前的咖啡杯,想了想说,“我们大老板性格不太好,公司的具体行政事情也很少管,平时事情都是我做主。” “这样,那好的。”余情听闻这话便放心了,不再追问。 谁想,说到创始人大老板,孟海却突然来了兴致,给余情说起公司的背景,“我们这个公司原本是个礼物,是老板想要送给丈夫的礼物。结果他老公离开了,他坚持做下来挺不容易的,心里受煎熬不说,还得让自己在处理公司事情的时候保持客观。平时他虽然不管公司的具体事务,但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跟进一下项目和产品情况,还会不断拉来生意…他一直通过这个公司想念他丈夫,心思一直都没变过。他丈夫离开之后,他也没有找别人,一直都坚持对丈夫的爱。” 余情听完叹气,莫名对这位创始人有了些怜爱之心,“听起来她是挺不容易的。” “我回去问问他,如果他愿意和你交流,那我就把联系方式发给你,你解释解释也可以。”孟海说着轻笑了一声,看着余情又道,“说起来也挺有缘分,他丈夫也姓余,和你一个姓。我们公司的名字‘愉行户外’里面的‘愉’,当初就是取了他丈夫姓氏的谐音。” 余情愣了一下,也笑了,不以为然。 --- 余情与孟海相谈甚欢,见面之后的第二天,公司就引入了双方的律师,正式进入签约阶段。 裴赫宇瞧着这效率乐开了花,冲着余情竖起大拇指,“我情哥哥就是厉害。” “他们的CEO是个很爽快的人。” 裴赫宇点头,“嗯,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听得出来。” 广告项目进入正轨,余情收到了孟海的短信,内容是:[我问了老板,以下是联系方式,祝交流愉快。] 短信附带一个邮箱,一串数字看起来像是私人邮箱。 余情回味着孟海与自己说的‘故事’,最终还是决定简单说明一下。 即使现在合约即将签署,不会因为这点美丽的‘误会’而影响后续合作,可既然孟海认真负责给了联系方式,于情于理都应该问候一番。 余情斟酌语句,打开电脑写邮件。 邮件内容最开始是自我介绍、希望合作愉快,随即余情很含蓄的表达了那五个字的slogan并非原创,同时还表达能得到对方的喜欢证明在那处出现十分有意义。最后,余情简单说了目前‘构想’这边对合作秉持非常认真的态度,之后也会跟‘愉行户外‘及时沟通。 邮件写完,余情盯着称呼处才发现,自己忘了问孟海:这位创始人怎么称呼?他点开‘愉行户外’的网页,来回翻看都没有找到创始人信息,只有孟海和其他几个执行团队人员的简介和联系方式,想来这位幕后大老板还有些神秘。 余情拿出手机编辑短信,问了孟海却没有回应。 想了想,余情在您好旁加上‘余太太’三个字。 这个称呼,尊重她的同时也尊重了她对丈夫的爱。 落款处,余情写下‘构想广告’,随后又补上‘祝好’二字,点击发送。 --- 邮件很快得到回复,比余情想象的要快出许多,内容只有三个字:哪首词? 把邮件当作微信用的倒是第一次见到,不过孟海之前提起这位创始人性格不好,余情倒也觉得直来直去没什么。 他回复说道:纳兰性德的一首词,原句为‘一往情深深几许?深山夕照深秋雨。’ 想了想,余情还是进一步解释,在邮件里写道:广告最后的定格画面有一些我的想法,当初确定了枫叶背景之后,觉得这句词很合适,因此配了上去。 写下相同的落款‘构想广告’,按下发送。 余情看着屏幕上这一行词,又想起当初余路渊一道去日本的景象。 余情买下挂件的那日正巧是深秋,店员介绍中空可以打开,于是余情便想写点什么,看路渊何时才能发现。他拿起笔,左右思索,想表达些心中的感觉,却又不想太过直白。 情深深几许?大抵就是‘夕照深秋雨’这五个字。 两年前路渊发现了这五个字,那时罅隙已生,余情以为只要努力便能继续下去...可惜... 在将这五个字写到广告上时,余情心中也有些告别的意味。 情深深几许?敌不过逐渐远离的两个人,即使看着同一片枫叶却在想着截然不同的事情。 邮件发出,再无回音。 --- 合同签好的那天,一众人说晚饭时庆祝一下。 愉行户外给出的酬劳丰厚,裴赫宇赚了个盆满钵盈,乐呵着让大家一道去吃饭。 除钱财方面,愉行户外还提出在广告进程步入正轨之后,可以利用假期邀请‘构想’团队免费体验去敦煌游览的项目。不花钱旅游,大家又是一阵激动开心。余情在整理材料的时候看过敦煌的夜晚照片,繁星璀璨,听闻可以去当地看看,也是不自主高兴起来。 裴赫宇见余情喜上眉梢,走到他身边说了一句,“你要是喜欢这类出游的项目,咱们以后多接一点,再不然我回去跟我爸商量一下,开个类似的户外事务所?” 余情听闻着话莫名想起路渊,想起自己曾与路渊说过喜欢去看看不同的地方,同时也想起路渊处处被家里挟制,原因无非为’事事都得与父亲商量‘,”你就别费心思了,一个公司都吃力,还想别的?“ 裴赫宇听闻同样笑了:余情刻意避重就轻,他也不好继续追问。 --- 余情负责和孟海接洽,在项目里成为最大功臣。 吃饭的时候一众员工纷纷给他敬酒,余情不到两个小时便开始有些头晕目眩。 “没事儿,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家。”裴赫宇坐在余情身边,抬手轻拍他的后背。 余情长相秀美,却是地地道道的北方人,所谓北生南相,精致却不失气质。他酒量不算太好,喝到一半开始只能笑着推脱,时不时拉着小飞帮自己挡酒,“喝不了了。” 小飞性格爽朗,这种时候一马当先,十分招人喜欢。 饭局进行到快九点,有人提议大家换个地方继续high。明天是周末,趁着周五晚上狂欢一下,甚好。 一行人转战KTV,闹到十点多,余情的电话响了,是房东。 房东和余情签了一年的合同,几个月不会打一个电话。余情拿着手机到包间外,接起后便听到房东说,“刚刚物业给我打电话,说你有朋友在门口等你,已经等了两个小时了...” 余情一愣,看了看手机没有未接电话,“是不是搞错了?我...” 余情哪儿来的朋友会在他家门口等,连个电话都不来? “物业说邻居问了,是找余情...邻居看他一直等着以为有什么问题,就通过物业给我打电话,你快回去看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好。” “要是有误会你好好处理一下,实在不行就找小区保安。要是你朋友你赶紧让他进屋啊,大晚上等在门口,邻居说挺吓人的,都不敢出门。” --- 余情回到包间,收拾东西和裴赫宇简单交代了一下。 裴赫宇随他起身,说,“我送你回去吧。” 余情喝了些酒又十分着急,因此没有推脱,说了声谢谢就和裴赫宇一道离开了。 裴赫宇离开之前结了帐,随即开车往余情家去。 余情租这屋子时裴赫宇帮他搬家,对位置十分熟悉。可余情对两人的关系拿捏明确,从不让裴赫宇上楼进屋。裴赫宇偶尔送他回来,也是到了门口便转身离开,不多做逗留。 裴赫宇将车停好,有些不放心遂和余情一道上楼,同时说,没事儿我就走了。 老式小区安保不太严格,单元楼的防盗门常常大开,进出的人也没有安全保障。 余情住在9楼,出了电梯拐弯,他随即愣住了:路渊耷拉着脑袋杵在自己家门口,好似被爹妈赶出门一样。 路渊听闻脚步后抬起头,见裴赫宇与余情两个人走过来,一怔后张嘴就问裴赫宇,“你们俩怎么一起回来?你要在他家里过夜吗?” 14-5 路渊少了‘路’这个姓,什么都不是,他凭什么答应你?他答应你路捷不追究,可惜路捷的‘路’,现在还不是路渊的‘路’。 两年前这个‘路’字不属于路渊,可两年时间里路渊用工作麻痹自己的大脑,这才没让自己陷入曾经肆意妄为的状态。此时此刻,路渊忽然庆幸有这两年时间,好让他有了可以和老爷子抗衡的砝码。 路渊在订婚典礼的闹剧之后,第一时间叫停了腾跃所有产品的海外渠道推广。路振伟花了些心思去安抚路渊未婚妻的家族,因此一段时间内无暇顾及其他。 路渊这快准狠的行为如掐住腾跃产品在海外的咽喉,对方很快便做了反应。 赵洛与路渊取得联系,对TNN的行为表示严重不满和不理解,“路总,据我所知这两年腾跃和TNN的合作非常愉快,我不明白您叫停的初衷。同时,我本人并不负责公司产品的海外市场,您应该…” “我就是找你,因为两年前的事情。” 两年前‘悟空’项目的资料泄事件,赵洛是始作俑者。路渊单刀直入,表示当年顾问公司承担责任得有个说法,否则腾跃所有项目都得压在TNN的手里,而什么时候适合投入渠道,都是TNN这边说了算。 ‘悟空’项目最终的投资人为千里,路渊这翻盘无异于要赵洛去打‘金主爸爸’的耳光,“事情都已经过去两年,我不明白您现在这样有什么好处?两年前,路捷退出项目时并没有受到这件事的影响,当初的结局也是您父亲首肯的。” 路渊对着电话笑了一声,为了避免给余情惹祸上身,故意拉仇恨说,“您可能不太清楚,我和叶絮以前有过一些私人过节,这事儿不是针对您,我就是针对他。” “可是项目本身…” “我给您一个建议,既然‘千里’那一方不能成为责任方,那您只能考虑舍车保帅。毕竟现在我们这边只是刚刚叫停,等到腾跃高层开始关注并且了解始末,我会和他们说什么就得看看我到时候的心情了。”结合前面的说辞,路渊话里话外暗示,推出叶絮才能让他如意。 赵洛碰了一鼻子灰,挂电话之前更是服软让路渊多想想两家公司的关系和过往。 路渊压根不买帐,强调得不到合适的结果便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 路渊这段时间每天凌晨都和Ken拉电话会议,Ken表示这种时候他应该回去坐镇,奈何路渊害怕又发生两年前的情况,“你多看着些,等咱们给董事会提交议案,有了明确结果我再考虑回去。” 路渊几天前给赵洛打了电话,而对方也与TNN取得了联系。Ken不明其中的缘由,如实汇报,“我按照您的要求,跟腾跃的人说,什么时候适合投入渠道,我们会通知他们。您看要不要先说一个时间限?” “不用,你把整理好的外部产品都发给我,咱选择比较成熟的直接投放原本属于腾跃的渠道。” “但是没有董事会同意,擅自更改优先级,是先斩后奏。况且,渠道一经投放,存在宣传周期,很难临时撤回。” “这些我都知道。” Ken沉默片刻,想了想后犹豫着问,“您从没想过恢复腾跃产品的投放,是吗?” “嗯,要董事会通过决议,咱们得有数据支持。路捷自己的产品牵扯太多董事会里面的利益,以腾跃下手,董事会承担风险比较少,对咱们有利。” “路总,厉害啊!”Ken扬起眉毛连连称赞,更表示自己会快些整理好合适的外部产品资料,之后再具体讨论。 --- 子公司有了异动,路捷这边总会收到消息。 路振伟看出这几周路渊手头的动作,默不作声,好似要看看这犊子能走多远,翅膀再硬也不过是温室里出来的金丝雀,还真能和家里断了联系? 路渊停掉了腾跃的产品渠道,迟迟不见重新投放。腾跃董事会瞧出有些问题,因此有人私下询问路振伟究竟是怎么回事?路振伟皱眉意识到事态严重,终于出声询问,“你最近在公司做的事情,以为我不知道?” 父子俩的争吵也是路渊正式‘离家出走’、‘兵戎相见’的导火索,听闻老爷子的话,路渊反问,“您两年前做的事情,真的以为可以瞒我一辈子?” --- 提起当年,路振伟亦是满腔怒火。 当初他去找叶絮,原是以为叶絮手中握有路渊商业违规的证据。兹事体大,牵扯众多利益,路渊这才不得不退让,为他撤回法务部的追查。 谁知,追问之下强迫叶絮开口,竟没想事实情况与他想象的大相径庭:路渊越来越‘有出息’,竟然为了一个男人、一张照片连公司的声誉都不顾,简直混帐。 叶絮在路振伟的高压之下又交出两段视频,不堪入目,都是些儿女情长、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路振伟看那视频气恼路渊生活糜烂,身边都是放浪的桃花,这才下定决定利用叶絮直接解决了余情,一了百了。 “你当初不务正业,想的都是些什么烂七八糟的东西?心里有没有公司未来的发展?你现在又叫停腾跃的产品是为什么?准备给两年前的事情出气?”路振伟和路渊起了争执,随手便摔了桌上的茶杯,“这两年我看你工作有点起色,怎么一回来就原形毕露?要是这样,你干脆给我滚出国,再别回来了。” “我去哪儿,用不着您操心。”路渊自知与父亲不同,而老爷子的事业心也每每让他佩服,可这绝不是肆意伤害的借口,更不是为所欲为的权利,“您心里有公司、有未来,只是从来没有家人的感受...我永远不会忘记,小时候看到我妈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的样子,我从没见过我妈那样笑!” 话说出口,不出意外换来路振伟一声“滚”。 路渊口不择言,却好似说出了这么多年一直压在心口处的话。母亲离开,家里只有父亲,路渊心中有些微辞也不会故意说这种话让老爷子不开心,只是到了今时今日,路渊有了想要奋力抗争的东西,再无法顾及其他。 “您放心,就算您留我...我也不会待在这里。” --- 路渊这次决意离开家,不再和老爷子有任何瓜葛。他原本就不与路振伟同住,这下连那屋子都不必去了。路渊回到自己的公寓,冷冷清清实在呆不下去。他在屋里扔掉当初为余情做的旗袍,随后又收拾了些东西,推着箱子便出了门,一心就想找余情。 路渊等在余情家门口,谁想看到两个人一起回来,“你们俩怎么一起回来?你要在他家里过夜吗?” “你怎么会在这里?”余情喝了酒,脸颊微红,开口说话下意识带上些质疑的语气,“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路渊先是去了余情公司楼下,打算跟他说自己不会再受父亲的控制,顺便再看看他。 好几天没说话,心里难受,想得实在厉害。 可路渊到了公司楼下抬头看向‘构想’广告那一层,灯都关了。 “我...”路渊开口的同时闻到淡淡的酒味,“你喝酒了?” 余情抬起手轻揉太阳穴,“路渊,你是不是又调查我...” “我没有,我只是...” 路渊连日下班时间在余情楼下等他,有时想多看两眼便会跟着他到小区单元楼门口,看着他走进去,进而猜测他究竟住在哪间。 路渊见公司关了灯,于是只好到余情家楼下,又不好直接打电话,怕余情生气将他拉黑,只好等着、碰碰运气,赌余情还没回来。 等了一段时间,有邻居问他到底找谁,随即得到了门牌号。 他上去按了门铃,没人。 --- “你堵在他家门口,到底想干嘛?”裴赫宇打破了两人对话的气氛,主动挡在余情身前,“有什么事?” 路渊侧头看着余情,皱眉开口,却不愿意在裴赫宇面前多说,“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余情叹气来回看了看,不愿影响到周围住户,又觉路渊就是胡搅蛮缠,“你快离开吧,一直站在这里邻居会有意见。” 路渊原本只是想和余情说几句话,可看到裴赫宇一起上来,胸口瞬间一股火气往上涌,“我不走,他能来我凭什么不能?你喝醉了让他来你家里?” 裴赫宇一愣,莫名问道,“和你有什么关系?” 余情喝了酒后头晕,四肢还有些发软,他实在没心思在自己门口和这两兄弟发生口角。余情转头看向路渊,认真解释道,“他就是送我回来,马上就要走了。请你也一起离开,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 每次见面余情都会强调‘没什么好说’,路渊听着刺耳,这会儿在裴赫宇面前更觉卑微痛苦。他侧头与余情对视,目光扫过余情微红的脸颊。路渊这一瞬间很想发作,甚至与裴赫宇剑拔弩张。奈何面对余情视线中的无奈与抗拒,路渊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全力让自己保持克制,“可我有话想单独跟你说,你能不能让他先走。”路渊伸手拉住余情的袖口,轻扯两下后更是服软道,“我都等了好久了,还不能跟你说几句话吗?” “…” “我就那么可怕,你看见我就想躲开?” 三个人在门口僵持着总不是办法,余情见路渊满眼坚持,想了想后便对裴赫宇道,“要不你先走吧,咱们这样站在这里也不好。刚刚房东已经给我打电话了,我不想再和邻居闹出什么不愉快。” 裴赫宇眼中也写上了些委屈,可他终不似路渊那般横冲直撞,更懂得给予彼此空间,“好。”裴赫宇应了下来,转头看向路渊,从没见过他这般‘委屈’的样子,“要不我在楼下等你,开车带你走?” “用不着,我车就停在楼下。” 裴赫宇哼了一声,再次和余情对视,几秒之后才移开视线,转身离开时目光中充满内容。 --- 昏暗的走廊因裴赫宇的离开而更显压抑,路渊站在灯下,光线从他的头顶洒在脸颊上,有种说不出的...落寞潦倒。他明明吃穿不愁,可还是落得个手脚冰凉的地步。 “你想说什么?”余情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挂在手指上,折腾一天自己也累了,实在没心情持续一场拉锯战,“都这个时间了,说完快些离开,早点回去休息吧。” ‘赶’走裴赫宇,路渊心情一下激动起来,好似打了一场胜仗,更像是得到了余情的首肯,莫名翘起尾巴:“他是不是经常来你家?你们俩什么关系?你是不是因为他所以...” 路渊话没说完,后半句淹没在余情迅速转冷的视线中。路渊深吸一口气,再次自我告诫:心中这些不安与害怕,都得去克服。 路渊闭上嘴,吞咽口水极不情愿地低声嘟囔,“对不起,我不问了。我就是见不到别人离你那么近,我看着难受。你说你都喝醉了,他送你回来能安什么心啊,还不是...” “…” ”对不起,不说了。“ 余情叹了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这些就是你想说的?那说完你可以离开了。” “我不走。”路渊先前看着裴赫宇离开的背影心中莫名舒爽,可这会儿想到自己要一样离开,愤懑又一股脑涌上心头... 不问,不说,还不能死皮赖脸了? 余情听闻他不走,皱眉看着路渊着实无奈,“你说让他先走,你有话说。他现在走了,话你也说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可没说他走了我就走。” 余情瞧他又耍无赖,皱眉哼了一声,问,“那你想怎么样?” 白天和老爷子大吵一架,晚上到了余情这里又白等几个小时。路渊只觉自己就像个皮球,到哪儿都不受待见,争抢着抬脚踢走,“我就想在这儿待着。”他伸手拿过余情的钥匙,快速帮余情打开门,“你回去吧。” 余情一愣,没回过神便被路渊推进了房间。 “我想去你屋里坐一会儿,你肯定不愿意让我进屋,”路渊伸手拉住门把手,一边关门一边补充后半句,“那我就继续在你门口坐着。”说完,‘啪’的一声,门关了。 余情面对房门站着,瞧路渊的动作一气呵成。 路大少爷还学会以退为进了? 这是什么,将军? 14-6 冬日的晚上楼道里没有暖气,路渊在余情的门口席地而坐,又待了一会儿便觉浑身都冷。余情进屋之后坐立难安,不知门口的路渊什么时候离开,更不知他会不会又引起邻居的注意... 僵持不下,形成死局。 门外的那位无处可去索性认命坐着,而门里的人却心中纠结,越想越不安。 余情洗了澡换了衣服,犹豫再三终是重新打开门。路渊堵在门口幼稚到极点,余情不愿与他为伍,可路大少爷非要玩儿这孩童般的游戏,当真让人无奈。余情缓缓推开门,侧头看向坐在地上的路渊,低声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没地方去。”路渊冻得有些哆嗦,抬起头用‘楚楚可怜’的眼睛直勾勾望着余情,“我跟我爸闹掰了,我离开家里了。” “...”余情皱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你就算心里不高兴,也不应该坐在我家门口啊,快走吧。” “我说我没地方去了。”路渊又说了一次,郑重其事,用无比认真的语气对余情说,“我爸当年背着我伤害了你,这两年我一直...” 路渊想了想没有继续说下去:余情不愿听这两年的事,他答应了不提,自会做到。 路渊叹了口气,转而解释道,“我如果不离开家,永远会受到我爸的控制。现在这样离开,他也可能从各种角度打压我,但我必须有个态度..我不能再让他...” 换了说辞可路渊还是无法继续下去,两年前他说过类似的话,一遍一遍对余情说,不会让父亲影响到两人,但结果却事与愿违,说到底还是路渊当初没有能力。现在,说的再多只怕余情也不会在意、不当回事,“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离开家突然不知道去哪里,想来看看你,和你说说话...你要是想听,我就跟你说这件事,要是不愿意听就算了。” “...”话到了这个份上,余情明白了他的意思。 --- 两人之间保持了片刻的沉默,余情不好对路渊的抉择发表评价,一是感觉自己没有立场,二是抗拒牵扯其中。嘴上虽什么都没说,可他心中有些动容,声音也不自主温柔了不少,“你来等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路渊点头,随即为自己解释了一句,“我真的没有调查你,我之前等你下班,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家,所以...” “所以跟着我。” “...”路渊没接话,说到底尾随也同样不光彩。 余情抬起头在楼道里四下看看,无奈表示,“你也不能坐在我家门口过夜吧?你不是自己有公寓吗?快回去休息吧。” 路渊赖着不动,想和余情多说几句话,余光却正巧瞥见那白皙的脚腕。余情刚刚洗了澡,浑身都是可以驱散严寒的温暖,精致的脚踝泛着莹润的光泽,踩着一双拖鞋站在路渊身边。 路渊忍不住伸手去抓他的脚腕,手指冰凉。 余情一惊,往后闪了闪。路渊伸展胳膊,死皮赖脸非要用手指在他脚踝上来回画圈挑逗,时不时还轻捏两下,“对不起,我就是...有点冷。” 皮肤间的接触如触电般让余情身子一振,脸颊有些发热。两年前住在一起时,路渊便喜欢这么逗弄他,带些情//欲的味道,又显彼此间的亲昵。 余情皱眉往后又退两步,奈何怎么都逃不过路渊的‘魔掌’。路渊抬头与他对视,抓着了就不撒手,“你不让我进屋,那就陪我待一下。” 门口要是坐着个陌生人余情只怕会立刻报警,可这人偏偏是路渊。他皱眉叹气,万般无奈只好开口道,“你进来吧,暖和了就离开。” 路渊听到余情这话突然起身,瞬间充满活力,与刚刚那副萎靡的样子判若两人,“我就待一会儿。”走了两步后他扶了下墙,活动几下膝盖才继续往前走,“我刚刚坐着腿麻了...没事。” 余情瞧他这幅样子瞬间后悔,面对路渊,真是不该有丝毫心软。 --- 路渊进屋便安静地坐在沙发上,不敢造次。他的一双眼睛在屋里来回看,好似在将属于余情的一切都印在脑子里,又好像在屋里寻找蛛丝马迹看是否有人时常过来... “你的单簧管呢?”路渊来回看了两圈,不见乐器,转头看着余情开口问。 进门便是客,余情给他倒了杯热水,递到他手里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你喝点水,快些暖和。” 余情的屋里东西不多、十分整洁,充满了属于他的味道。床单,杯子,桌椅,还有沙发,所有的东西都有余情的痕迹,“你在这里住了多久?” “有一段时间了。”余情回到桌子前打开电脑,试图将注意力集中在文件上。 “你还是喜欢在家里加班。” 余情没有搭理这句话,大抵不喜欢话音中的熟悉感。 放在一旁的电话响了起来,是裴赫宇。 “赫宇,怎么了?”余情接起电话,对方则问,“我到家了,你没事吧?” “我没事,又开始加班了。” 路渊坐在沙发上,侧头直勾勾盯着余情,那眼神恨不得直接吞了电话。 “早些休息。”裴赫宇在电话那边犹豫了一下,还是对余情解释说,刚刚和母亲打了电话,了解到路渊与他父亲发生了争执,随即离开家了,“他可能因此才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你家门口。” “嗯,知道了,我没事。”余情心中突然萦绕起复杂的情绪,他很少让送自己回来的裴赫宇上楼,更不会让对方进门,怎么路渊在门口守几个小时便能这样大摇大摆坐在了沙发上?这可能是潜意识里的不设防,亦或者曾经的亲密在心里落下的残留物... 挂了电话,余情看向路渊,“我有些累了,你回去吧。“ 路渊一杯水没喝完,身子都还没暖回来,“我才刚刚进来。”他情急之下伸手去抓余情的手腕,随即起身将余情拉进自己怀里,“你怎么又赶我走?” 余情抬起手抵在路渊的胸口,“你别乱来。” “我保证不乱来,我就是想跟你靠近些说话。”路渊顺势将自己的手掌覆盖在余情的手掌上,手指扣进他的指缝间,“你能感觉到我的心跳吗?它在说真的爱你。” 噗通,噗通。 掌心之下是有力的跳动,一下一下顺着手臂撞向余情的胸口。他鼻息间都是路渊的味道,而耳边的话也似曾相识,路渊两年前好像说过。睡衣轻薄,两人的体温随着拥抱来回传递。余情熟悉路渊手臂肌肉所带来的挤压感,同时也回忆起两人无数的云雨瞬间。 所有的细节都好似绑在余情身上的线绳,另一段是两年前的生活,是路渊身边的那个位置。一根线绳可被轻易扯断,可无数根聚集在一起呢?是不是仍旧不会在余情心中激起巨浪? “情情,以后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路渊屏住呼吸、身体不敢乱动,怕自己会打破当下这个拥抱所带来的亲密气氛。 “你该回去了。”余情深吸一口气,固执的将路渊推开。他受不住自己剧烈的心跳,随即往后退几步说,“我现在就想让你快点离开。” 路渊千百万个不愿意,可他看余情态度坚决,再留也就是几分钟的拖延,“你喝酒了就早点休息,别太累了。” 余情没有立即接话,借着微光从这个角度望去,路渊的脖子上若隐若现挂着一条项链,下面垂着一枚戒指...当年他送给余情的戒指。 余情两年前将那戒指留在了路渊的屋里,而两年之后戒指则栓在了路渊的脖子上,同样也如无形中牵引的线绳。 被牵连的不止一人,一个被动,一个主动,是不是最终会殊途同归? “那我…先走了。”路渊恋恋不舍,往门口走的过程里一步三回头。 余情看他准备离开,随即点头说,“你开车注意安全。” 路渊又冲着余情笑了一下,这种客套话也让他心中满是欢喜。 --- 路渊离开,几分钟之后门铃又响了。余情起身走到门口,猫眼往外望了望,不见人只有一个箱子。他打开门,那箱子上放着一个卡片:里面的东西是你的。 余情将箱子推进屋,打开看里面只有两样东西,一是拆开成几份的拼图,二则是路渊当年为他定制的单簧管。余情盯着两样东西发呆片刻,随即合起箱子放在墙角,不再去看。 临睡之前,余情收到了一封邮件,字母排列的邮箱地址让他反应片刻才回忆起是愉行户外创始人。 余情前些日收到三个字‘哪首词’,随即回复了原句,又解释了自己添加这句slogan的初衷。 邮件内容接连他发送的内容: ‘一往情深深几许?深山夕照深秋雨。’ 我喜欢这两句词,希望所有的深情都可以得到回应。我也喜欢那广告里最后的画面,枫叶很美,和这句词很搭配。 广告中那对情侣好像要离开彼此,画面有些伤感。虽然配上那五个字很有意境,但难免让人心中感到唏嘘。希望有情人都可以终成眷属,希望他们都有属于自己的‘夕照深秋雨’。 没有抬头,没有落款。 作为素昧谋面的两个人,通信不超过几百字的交集,这邮件未免显得有些过为‘诗情画意’。可余情盯着这几行字,莫名有了种共鸣感,办公室里没人能瞧出离别之感,他却和一个陌生人体会到了相同的意境。 余情没有立刻回复这封邮件,他心中有所触动却不知该说些什么…知晓这位创始人身上的故事,因此可以想象她说这些话时的心情以及心中的思绪。奈何两人只是萍水相逢,加之对方又是余情的客户,说什么都显得不太合适。 正当犹豫之际,又来了一封邮件,同一个邮箱地址而内容只有几个字: 余先生, 谢谢你让我知道了原句,刚才忘记了说晚安。 落款:余太太。 余情看着‘余先生’和‘余太太’这六个字,心中滋生出一种复杂的感觉。 他先前发邮件时特地避开自己的名字为落款,改用构想广告,目的就是避免对方看过去觉得自己用‘余太太’为台头是占了她便宜。可从当下这邮件看来,对方没有多想,而倒显得他思虑过多。想来也是,对方的深情几年不改,又怎么会去思索其他。 余情顺势回复了‘余太太,晚安’,正好避开那难以应答的邮件。 想了想,他在落款处写上自己的名字:余情。 14-7 项目开始,构想广告内部各方都全力配合余情。 小公司虽然势单力薄,但做起事情齐心协力,过程中也会减少很多因交流而造成的时间浪费。 构想广告目前的业务主要是广告概念设计以及前期的一些美术处理,到了具体广告拍摄阶段则外包给更为专业的演艺公司或者私人工作室。构想广告选择的方式是在客户对概念满意之后,只全程参与、监督广告拍摄,对细节进行把控,不多花心思在拍摄人员的统筹上。 余情和小飞搭档,很快就整理了市面上能看到的同类型公司广告,接着做出了几个备选方案,供愉行户外来选择。 方案均以相对‘艰苦’的户外环境为大背景,配合愉行户外的产品主题。同时为了针对特定客户人群,广告拟定的主演将会是相对年轻的新面孔,体现出青春活力,而主角的装扮也会以低调不失身份感为前提,配合妆容营造气氛。 孟海在第一次看到几个方案之后给出了几个建议,而‘构想’团队根据反馈进行修改,第二轮方案便得到了满意的回馈。孟海看过之后表示,“这几个方案我都很喜欢,具体用哪一个等我们内部讨论之后就通知你们。” “好的,感谢。” --- 几天时间,愉行户外确定了最终方案,下一步就是对广告细节深化,选择合适的演员模特。 余情拿到结果便和小飞开了会,要求在规定时间内将原本概念性的美工图进一步细化,同时简单建模。 项目进程稳步推进的同时,余情接到了孟海的电话。对方约余情见面,说有些想法想要交流一下,地点还是第一次见面的咖啡厅。 余情如期赴约,孟海已经坐在那里等他了,“你曾经做过投资顾问,我想问你从顾问的角度来说,我们的公司和产品怎么样?” 余情一惊,简单说了说自己的想法。 醉翁之意不在酒,孟海用这个问题引出后话,直截了当问余情,“在合作过程中我们很认可你的能力,你对来我们公司有没有兴趣?” “什么?” 甲方从乙方挖人,这是常有的事。“我们这两年发展的不错,势头正猛也求贤若渴。我们老板能有投资行业的资源,但我们的产品跟不上需求。我觉得你的眼光不错,又有投资顾问的视野,来我们公司也可以发挥潜能。” 余情皱眉看着孟海,心中思索这两年做广告,行业不擅长,时而有心有余力不足的地方,加之本身对领域谈不上喜爱,只当是一份还算稳定的工作,再无其他。 接到这个项目的时候,余情对那些美轮美奂的地方感到神往,连同对这工作也生出了羡慕。奈何他在投资领域曾经有‘不良记录’,直接与投资人接触的公司应对他避让三分才是。 “你不用现在给我答复,考虑几天再告诉我就行。”孟海端起面前的咖啡杯,喝了一口说,“我能看出你对我们项目有些想法,也很有兴趣。我与投资行业的朋友也了解了一下你的事情,我想我这里可能是你能施展投资行业经验,重拾资源的唯一机会。你是聪明人,希望你的答复不会让我失望。” 余情一惊,心中忌惮的东西竟然被孟海毫不避讳地说了出来,”如果你了解我曾经牵扯‘泄密’事件,为什么你还要邀请我加入你们的团队?“ 孟海笑了,道,”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想法,是整个决策团队的想法,同时也是我们创始人的想法。“ --- 余情收到孟海邀约的那天选择了提前下班,他需要一些时间去思考这件事,而这很可能会影响他未来几年,甚至是整个职业生涯。 余情办公室到家几站地铁的距离,他步行往回走,一路上都在权衡。 裴赫宇做人做事都地道、讲分寸,对他更没得说,整个工作团队也相处融洽,没什么好挑剔的。 可面对的这个机会余情甚是心动,无论是工作性质还是工作本身,都让他很想尝试,若是不曾有那‘泄密的劣迹’,余情没道理拒绝。 余情恍惚前行,伴随着冬日温柔的夕阳。他思索过往的诸多细节,回过神时已经到了小区门口。余情走到单元门口按下电梯,凑巧有人搬家,大包小包堆了不少。搬家公司与他按下同一层,余情腾出地方的同时也在琢磨,这些天怎么没见周围有房子出租或者转租。 电梯门打开,余情拿出钥匙,开门之时才发现搬家的正巧是自己的隔壁。印象中,隔壁住的同样是一个上班族,平时早出晚归,住了这么长时间很少遇见。据说上次路渊在门口等了几个小时,就是这位邻居下班回来看到不熟悉的人来回晃悠,这才通知了物业。 余情开门进屋,隔壁搬家的声音很快消停了。 又隔了一段时间,门铃响了。 --- 叮咚,叮咚。 余情在这里住了接近两年,鲜少有访客。裴赫宇帮他搬家时曾来过几次,随后便门庭寥落,而余情也形单影只。一个人久了,屋里有些冷,而余情在这过程中习惯了独处及冷清。 门铃响了,余情一惊。他正在给自己准备晚餐,关了火,随即快走几步打开门。 “你?”余情目瞪口呆,皱眉看着眼前的路渊,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冒出一句,“你怎么又来了?” “我来跟你打个招呼,我从今晚开始住在隔壁。”路渊抬起手,一串钥匙挂在食指上,“我能不能把备用钥匙放在你家里?万一我没带钥匙出门,回来可以跟你拿。” “隔壁?”余情探出半个身子,往旁边瞅了一眼,“这屋子,你…“ 路渊软磨硬泡和余情的前邻居协商了好几天,不但给他重新租了个屋子,还赔了一笔搬家费,这才让他这么短时间就搬了出去。邻居走之前还在纳闷,这屋子有什么好?你就这么想住?也不至于这么着急吧? 路渊笑了一下,说算命师傅指导我住这儿有姻缘。终身大事,儿戏不得。对方听了半信半疑,而路渊则以最快的速度将他送走,连他的家具也一并帮他搬走。 “我看隔壁那间空下来出租,我就租了。”路渊穿着一件深色外套,有种说不出的成熟感,可他说出的话却与气质大相径庭,“房租我掏了一年的,咱们以后邻里相望,睦邻友好。” 余情眼神发冷看着路渊,心中自然不信,“你这是瞎折腾。” 路渊将手里的钥匙塞进余情的掌心中,“我现在就是想离你近一些。这两年,太远了。” --- 余情看着那备用钥匙落在掌心中,如烫手山芋压根不想接。路渊站在门口强词夺理,顺势用手指在余情的手腕处来回画圈,“如果没有备用钥匙,我被锁在门外就回不了家了。我跟我爸闹掰了,那就只能来邻居家过夜,还得来麻烦你。“ “你明明自己有公寓。” “不想回去,那里都是关于你的记忆,但是现在没有你。”路渊一字一句看着余情的眼睛说,“我在那屋里睡不着觉,你不在我身边我浑身难受。” 余情不愿和路渊多说,收了钥匙无奈摇摇手,“行了,我帮你放着。” 谁知,路大少爷扬起眉毛,张嘴便得寸进尺问,”你是不是也应该把钥匙放在邻居家里做备用?“ “你还有事儿吗?”余情抓住门把准备关门,自问自答说,“没事儿我回去了。” 路渊一步上前,抬起头抵住大门,半个身子已经到了屋里,“你是不是在做饭?好香…我屋子里什么都没有,我们能不能一起庆祝我的乔迁之喜。”路大少爷真当自己是离家出走的孩子,一副讨饭的面相,说话的同时还用自己的手指去勾余情皙白的小拇指,“饿了。” “我要关门了。” 路渊往后挪了半步,用半张脚顶住门,抵死不让,“我真的饿了,想吃你做的饭。” --- 明明是给自己一个人准备的晚餐,怎么就变成了两个人分享? 明明有了上次的经验教训,怎么还让路渊进屋坐在了餐桌前? “情情,我搬到隔壁,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余情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头看了路渊一眼,“你别那么叫我。” 路渊用手指在桌面轻轻敲击,看着余情的背影满心都是欢喜。虽然余情不让他叫,可至少两人现在的距离就是‘一墙之隔’,比之前有了长足进步。 路渊的钥匙在餐桌上,他拿着起身,走到余情身边,“你看。” 钥匙上挂着一个银质钥匙链,与余情两年前送给路渊的那个一模一样。余情顾着炉子上的东西,侧头撇了一眼,没吭声接话。 “你再看看,这个不是你送我的那个。”路渊为了这一模一样的钥匙链,费劲跑了一趟日本,找了好些店才终是寻到两年前的款式,“以后这就是情侣钥匙链了。” 与两年前相关的记忆细节随着路渊的出现越发清晰,那钥匙链看起来都与当年的毫无出入。 余情嗯了一声,端着饭菜走到餐桌旁坐下,决意不与路渊说起和‘情侣’沾边的任何事情,更是得表明自己的立场:“路渊,我没有想和你回到过去的想法,你明白吗?” “...”路渊脸上原本挂着笑,因余情这话突然落寞不少,好似升入云霄的情绪也在瞬间坠入尘埃,一切都因余情的态度而起伏。路渊错开视线,深吸一口气后吞咽口水,避让话题道,“吃饭吧。” 14-8 路渊临时推门进来‘拼桌’,余情只好翻看冰箱又给桌子上加了个菜。 他平时一个人也不太做饭,这难得的机会倒是让路渊撞上了。两年前住在一起,余情有时间便会给路渊做饭,那时路渊从没想过有朝一日需要他‘恳求’才能得来一顿余情亲手做的饭。 余情提及不会‘回到过去’,路渊就将心思都放在饭菜上。 “真好吃。”他一连吃了两碗饭,又怕吃得太快被余情赶出门,又怕吃得太多被余情嫌弃,故意磨蹭筷子、拖延时间,“过几天我请你吃饭,算是还上今天这一顿,好不好?” 余情不疾不徐,抬起眼睛与路渊对视。两人几次见面,说话的氛围不是剑拔弩张,就是夹带防备,压抑感十足。余情这两年试着让自己活得轻松,对人接物也努力保持淡然。这会儿面对路渊,他表明态度后觉得这段时间的防备滋生戾气,实在与这两年的自己不符,索性勾起嘴角带着些开玩笑的意味说,“你别故意忘带钥匙找借口来敲门,我就当请你吃这顿饭值了。” 路渊愣愣看着余情不算明媚的笑容,勾起的嘴角与眼尾形成呼应,弧度甚是好看。朦胧的光线在余情的脸颊上形成淡淡的阴影,睫毛上下浮动如撩拨心弦的羽毛。 路渊本以为这两年已经将余情的笑印刻在了自己的心底,难以忘却。可当下他突然感到醍醐灌顶般通透,两年的铭记抵不过面前这一个淡淡的笑,轻而易举让他缴械投降。面前的余情不止是他所有情绪的来源,还是他的光,是他的氧气。 开心的,悲痛的,愉悦的,心碎的,一切都汇聚入他的骨血,此时能像这般瞧着余情,便感觉足够。 路渊随着余情下意识勾起嘴角,眼中泛光,“你笑得真好看。”路渊这两年尝尽极致痛苦,当下的恬静淡然莫名美好,甚至让他心口一酸,“我想一直看着你笑。” 余情一愣,微微张开嘴却没有接话,大抵没想到路渊面对面坐在对面,竟突然傻乎乎犯着乐。 --- 饭吃到一半,路渊没话找话。看到餐桌角落处‘愉行户外’的资料,随口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余情摇头,“没什么,公司的项目。“ 路渊嗯了一声,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产品介绍,正巧是敦煌游线,“有时间我们也去看看?” 余情伸手拿过介绍册,放下后继续吃饭,对这个话题没有兴趣。 两年前的资料‘泄漏’事件让余情离开了投资行业,也成为现在回去的阻碍。虽说这件事路渊不知情,他也解释过了自己停止法务部追查的初衷。可余情会了丢工作,说到底都和路渊有或多或少的关系。余情念在路渊亦是当年的受害者,固不将自己目前的难处归咎在路渊身上,但要他与路渊讨论潜在东家?大可不必。 路渊见余情不吭声,使坏翘起二郎腿,在桌下用自己露出来的脚腕去蹭余情的脚腕,先是装作无意,碰了两下便故意贴着,来回摩挲。脚腕的皮肤相触,触电的感觉随着两人的皮肤传递,流经四肢百骸,最终汇集在左侧胸口引起那小鹿乱撞般的动情感。路渊吞咽口水,直勾勾盯着余情,好似要将眼中的热度投进余情的心里,投进他的身体中。 “吃饱了就快点回去吧,我还有事要做。”余情看了路渊一眼,有些慌乱的起身去拿路渊面前的碗筷。 “你别动,我来洗碗。”路渊伸手拉住余情,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问,“情情,有什么事我可以为你做,只要你告诉我,我都会为你做到。” “你别这么叫我,行吗?”余情扯了扯手腕,挣脱不开。 路渊指尖增加些力度,皱眉与余情对视,又漏出一副‘煎熬’的样子,“不行,这个做不到。” 余情这一整天的心思都在‘愉行户外’的邀约上,他现在最需要的是两年前的事情消失。无奈,盖棺定论的事情哪有什么改变之法,而留给余情的只有自己面对。或许问问路渊会有办法?余情心中萌生这个念头,稍纵即逝。想来让路渊进门已是极限,两年的疏离与罅隙,又怎么会产生‘依靠’的想法?想想当初对他抱有期待的结果是什么?余情能靠的,只有自己罢了。 用力将自己的手抽出来,余情避开路渊的眼睛,不想再做口舌之辩,索性顺着他刚刚的话说,“那你把碗洗了就行。” 路渊留意余情的余光扫过‘愉行户外’的产品介绍,而余情只字未提,他也不好多说。路渊动作麻利,把碗筷收到厨房去清洗,路过余情身边还不忘故意用肩膀蹭过他的后背,孜孜不倦的吸引着注意力。 --- 路渊吃了饭洗了碗,识趣的快速离开,没等主人再次下达逐客令。 余情的心思都在换工作的事情上,路渊的突然出现让他感到意外却也没有多做思考。 路渊离开之后,余情打开电脑整理项目资料。临睡之前,他随手检查邮箱发现几分钟之前有一封来自‘余太太’的的邮件。与先前不同,这次的邮件内容更为正式,用词也极具讲究。 邮件起手便切入主题,点明希望余情可以去‘愉行户外’就职。邮件内容以私人口吻,可处处都是以公司的视角出发,显出些熟悉,多了点正式。 邮件率先提及:孟海曾提起余情对公司的的户外项目很有兴趣。 余太太借由这一点引申:“一份工作如果能满足就职者的兴趣,那对于公司和个人来说都是难得的机会。愉行户外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相信余先生也不会轻易放弃这样的机会。” 道理在前,现实情况也没有被过分美化,邮件中同样直接说明了余情压在心口处的‘泄密’事件。 愉行团队再没有经过余情同意的情况下对他进行了一系列的了解,邮件中对此先表达了歉意,希望余情可以理解。同时,就‘泄密’事件而言:“当然,团队中有人质疑两年前的事情可能会造成影响。但在合作的过程中,连一句slogan都要去解释一下,严谨之人值得信赖。至于你加入团队之后是否会让我们接触的投资人感到不安,这就是你体现价值的时候,也是你需要去克服的问题。你可以用自己的能力去证明一切,重新开始。” 邮件落款为‘愉行户外创始人’。 --- 余太太常居幕后不愿透漏姓名,余情过往在投资行业见过不少这样的例子,不以为然。此时落款这七个字带上公司大名,瞬间正式不少,也让余情反复阅读这封邮件。 字里行间,余情感受到对方的尊重,无关性别、年龄,甚至是身份,来自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工作能力的尊重与信任。 余情对着邮件出神,再一次不知应回复些什么内容。若是接了这工作,对他来说便是去面对曾经的不堪,去克服这不堪所带来的后续影响,去重新建立属于自己的事业。想来,换工作不难,难在说服自己不在意他人的目光,难在明知困难确还是勇往直前、义无反顾。 屏幕对面的这位创始人利用一封邮件让余情无法开口拒绝,极具说服力的字眼更是体现出对方在工作中的领导力和魄力。 余情对着屏幕莫名勾起嘴角,一整天里心口处压着的那块石头好似轻了不少。 他思前想后,决定也以同样的私人口吻回复邮件: 余太太, 感谢您的诚挚邀约,能受到您的赏识是我的荣幸。我会尽快与孟海进行沟通。 希望您诸事顺利,祝好。晚安。 落款:余情。 几分钟后,邮件得到回复,一共八个字。 余先生,晚安。 落款:余太太。 --- “你这么快就给答复?我还以为你会多考虑几天。”孟海听闻余情最终决定加入愉行团队,心中高兴吆喝他有时间可以来办公室看看。 余情没有提及创始人的邮件是他的强心针,只是对着电话感谢孟海,同时表示自己还得和‘构想’这边完成工作交接。 “没问题。”孟海挂电话之前又表示,他们根据‘构想’给出的方案,选定了广告的主演,下一步就可以进入拍摄流程了。 挂了电话,余情站在‘构想’公司门口还觉有些不真实,怎么一个广告案的功夫,他就决定从乙方去甲方了? 余情忙完手里的事情才对裴赫宇提出要离开,对方一惊,觉得事出突然。“我还是第一次遇到甲方来挖人的情况。”裴赫宇沉默片刻,没有对余情做出任何挽留,“我很不舍,但理解尊重你的想法,我能感觉到你应该会很喜欢接下来的这份工作。” 余情心中怀揣感激,此时竟然对裴赫宇有了些内疚的情绪。 这两年余情在广告行业做的并不容易、状态也不舒坦,没人比裴赫宇更清楚他的状态。“我很高兴你能找到热爱的事业。”裴赫宇收了他的辞呈,想了想说,“你要是觉得我当初帮过你,你有些不好意思,那能不能陪我过生日?” 余情愣了一下,怎么他也开始耍赖了? “就是一顿饭而已,这么为难?” 余情笑着摇了摇头,“你要是找不到人陪你庆祝生日,今年我陪你吃饭。” --- 简单在办公室道别,余情和大伙说好等到周末的时候一齐吃饭。小飞平日与他合作最多,表达出不舍后也给予祝福。 余情休息了几天便去‘愉行户外’报道,没有浪费自己的时间。 孟海将他带进办公室介绍给新同事,随后关起私人办公室的门对余情说,“内部消息,当初和你有关的那个资料‘泄露’事件,腾跃方面这几天会发通告说责任认定存在问题,之后会重新调查。” 余情微微张开嘴,看着孟海满眼都是惊讶,“你怎么…” “咱们那么多投资行业的客户,这种内部消息…每天都能有不少,假不了。” 15 “齐医生,我想去他身边,但还得控制我自己...特别辛苦。” “那你感觉怎么样?” “不算很好,但我觉得可以坚持住。我感觉自己只有一次机会,所以不能搞砸了。” “你的身体呢?” 路渊无奈深吸一口气,“还是老样子...” 余情前几日让他‘不要乱来’,路渊听在耳中满心无奈,有心无力的感觉与两年前没什么出入。他爱了余情两年,情分不曾减少,瞧瞧自己的身体就是最好的证明,“齐医生,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两年前录视频告诉他...我以为他‘嫌弃’我,两年都沉浸在这两个字带来的压抑和恐惧之中。现在这个情况,我...” “我明白,你更没法开口。” “我就知道自己不能放弃...” “别给自己太多压力。” 15-1 路渊一步一步走近余情,到了这‘一墙之隔’时,却得克制自己的情绪,免得天天去敲门惹人厌烦。 他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工作上,多少可以减缓相思带来的苦楚。 路渊参考Ken整理的产品资料,随即便选择了一样概念型商品直接投放渠道,以做试水。腾跃科技的产品被TNN叫停,原本董事会就觉有异,可念在对方是路捷的子公司,掌舵人又是路捷的太子爷,因此没有声张。路渊这投石问路的动作让腾跃为之紧张,赵洛更是再次打来电话磋商,予以保证,“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路渊在电话中没有多说,转头便放出风声,TNN下一年的重点增长竟会放在外部产品的推广上。 腾跃董事会闻风,再不能坐以待毙。腾跃高层直接与TNN取得联系,而路渊顺势将腾跃内部有人滥用职权的事情告知了对方,更是表达影响到了两年前自己参与的项目。他没有具体说明责任人,只是表示那是导火索:“与这样的团队合作我没有信心,推广这样团队所投资和研发的产品也非常影响TNN的声誉。如果存留问题解决不了就只能让那些产品等等,反正也快要过年了,不着急,年后再说。” 上半年两个季度通常都是年前确定渠道,路渊这话的潜台词就是:半年后再见。 时间不等人,半年之后可能已被其他产品瓜分占有率,腾跃万不可能为了‘悟空’项目放弃大片绿洲。 腾跃高层方面对两年前的事情一知半解,只知道当初路振伟表达路捷和路渊不能承担责任,因此折衷处理,选择不重要的顾问公司承担责任。 路渊这一将军伎俩,再次惊动路振伟。 奈何TNN现在握在路渊手里,虽是子公司,但主体在海外...山高皇帝远,路振伟打电话强烈斥责路渊‘假公济私’,还表示:“你以为说一句离开家就真能无法无天了?给你两周时间,最晚到过年之前让一切回归正轨。”路渊接起电话放在桌子上,打了个哈欠等着老爷子骂完,随即挂断话,压根不搭理。 路振伟怎么会知道?自然是腾跃方面通气告状。可路渊现在翅膀硬、锋芒毕露,再不是两年前被老爷子捏在手里的小犊子。 腾跃科技看路老爷子都整治不了自家儿子,无计可施只好‘低头认错’:发出通告表示责任认定存在问题,之后会重新调查。 随着这一则公告落地,行业内部又流传出另一条八卦:路捷集团少东家如今羽翼丰满,看样子路捷是要变天了... --- “看来你运气不错啊,之前还担心当初的事情会造成影响...” 腾跃科技发布公告之时,余情刚刚在自己的新岗位上任三天。 孟海看重余情的投资背景以及对投资人视角的熟悉,因此让他负责产品设计,以及产品推广。 这三天余情的任务就是恶补前两年金融投资行业内发生的结构型变化,以及资本流动的方向,为后续产品设计及推广累计经验。 作为上市公司,路捷在国内投资行业占有很大比重。余情想要了解行业近况,避无可避自然得关注路捷,甚至是路捷这两年的子公司,包括TNN。 “据说这次发布公告,是路捷的太子爷胁迫了腾跃...”孟海趁着午饭时间和余情闲聊,一边喝着咖啡一边说,“时隔两年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做这件事。” 余情嗯了一声,没有接话。这几天他翻看路捷每个季度对外公布的报表,能瞧出TNN拿捏的海外市场越发重要,而路渊也成为路捷不可或缺的人。 路渊先前说自己离开了家,余情那时想要和过去划清界限,因此没有细问。 现在看着腾跃的公告,耳中听闻有关路捷的传言...想来,路渊这两年确实已和当初不可同日而语。 至于路渊为什么做这件事,余情自然是回答不上... 孟海见余情也说不出究竟,于是又道,“对了,‘构想’那边的广告还是你继续跟进吧,我下午把咱们这边负责的几个同事介绍给你。广告案本身你参与了方案设计,沟通起来也更方便。还有,先前说好让‘构想’团队去体验敦煌的项目。我查了一下时间表,给他们安排了过年的时间,初四出发。行程已经发过去了,算你一个啊...” “好。” --- 余情一下午心不在焉,午饭刚过接到了兰兰的电话。 这两年兰兰和余情有些联系,大多是逢年过节的一些问候,流于表面。 兰兰明白余情不愿与过往有瓜葛,因此也只能点到即止的关心,再无其他。 电话里,兰兰跟余情透露了顾问公司内部的一些消息,大抵就是路渊掐住腾跃产品海外市场的咽喉处,这才换来一个为当初事情平反的机会。 余情心中百感交集,心口处淌着暖流。 虽说已过去两年,而这‘平反’在外人眼中不过是一件旧闻被重新翻出,可对于重新回到投资行业的余情来说却意义重大,好似为他铺平了道路。 这个时间点,尤为珍贵。 余情心中寻思,他或许应该给路渊打个电话,表达一声感谢。 路渊重新出现的这么长时间里,余情第一次有了主动联系他的想法。 余情还没来得及将想法付诸行动,他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了,孟海冲他笑了一下说,“咱们有潜在客户上门。” “现在?” “嗯,就是咱们中午吃饭说起的路捷太子爷。” --- 客户上门,通常都会提前预约,而像路渊这样直接推门进来的,倒显随性洒脱。 孟海拉着余情一道去会议室,低声叮嘱道,“你以后负责出行产品,现在熟悉一下我们这边的流程,之后也好继续跟进。” 余情推开会议室大门,抬头便迎上路渊的目光。他站在会议室窗前往外看,听闻身后有开门声便主动回过头。 “路总。”孟海礼貌的点头打招呼,转身将门关上。 余情心中那复杂的情绪还在萦绕,此时看到路渊心中亦荡起涟漪。 路渊的目光追着余情,可行为却与普通客户无异,坐在会议桌前仔细表达自己的诉求。 TNN作为路捷的子公司,这两年一直在海外发展,经营的又主要是路捷自己的产品推广,因此国内的客户来源也相对较窄,主要是产品方慕名而去。路渊一心要将TNN做大,需要的是国内更为良好的客户来源,而通过户外活动让团队高层和金融投资行业的其他高层有所接触,不止事半功倍,还能让整个团队更具有凝聚力。 路渊表示年后TNN就会有一些国内的团队建设,到时候就可能出现与‘愉行户外’的合作。 会议时间很短,在下班时间正巧结束。路渊醉翁之意不在酒,突然收起了那公事公办的‘面具’,凑到余情身边问,“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余情下意识开口拒绝,话没说完却与路渊四目相对,瞬间像是瞧见一只满是渴求的大型宠物犬。 “我们顺路…要不我开车跟着你,或者和你一起坐地铁?”路渊拿起一旁的外套,轻舔嘴唇道,“还是...你有别的事情,现在不回家?” 余情无奈,寻思一同回家倒也可以,路上顺便与路渊说一声感谢。 --- 余情换工作不过三天时间,路渊反应迅速直接上门,未免有些太过巧合。 “你是不是知道我...来这边工作?”余情随着路渊往停车场走,心中不安索性问出口,“你该不会...” “我是知道。”路渊率先认了,连忙解释,“我去你家吃饭,看到‘愉行户外’的资料,昨天点开网站就看到你的信息...” 有理有据,这么听起来也没问题。余情侧头看向路渊,又往前走了几步才重新开口道,“我今天看到了腾跃科技的通告,听说是你...你怎么之前没提过?” 路渊嗯了一声,“你不想听以前的事情,我就没跟你说。” “谢谢。虽然现在调查结果是什么还不确定,但总归...谢谢。” “不用。” 路渊做这些事情本就没打算让余情对他道谢,这是他应该做的。余情这两年承受的妄加之罪应该得到一个说法,一个交待,“调查结果很快就会出来,你相信我,有问题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当年的内幕余情不太清楚,可叶絮涉及其中绝跑不了,路渊这话的意思便是对自己那旧情人下手,毫不含糊。 余情自觉不好接话细问,加之能得到一个体面的结果就已经足够,具体细节也不想知道。余情勾起嘴角冲着路渊淡淡一笑,再次强调,“我刚刚换工作,这个时间能得到这样的消息,就像雪中送炭,非常感谢。” “你喜欢现在的工作吗?”莫名,路渊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余情一愣,看着他没有回答。 路渊笑着解释,“我记得你说过喜欢出去看看世界,我感觉这份工作很适合你,你是不是也挺喜欢?”他的语气轻松沉醉,仿佛此刻最重要的事情便是余情承认一声‘喜欢’。 余情点头,“挺喜欢的。” 那则通告将两年前的事情翻出,而余情也因即将‘沉冤得雪’轻松不少,提及过往时心中的抗拒好似也少了一份,至少能平静的将话接下来。那块压在心口处的石头因为创始人的邮件而轻了不少,又因路渊的行为而即将被彻底卸去,柳暗花明,想来两年间的暗淡人生也可能因此出现转机。 “你要是觉得我帮了你,想谢谢我...”路渊拿出车钥匙,按下解锁,“能不能...亲我一下?” 余情微微张开嘴,差点脱口而出说他‘不要脸’。 “那让我亲你一下也成?” 余情脸颊莫名发烫,避开路渊的视线连忙拉开副驾驶车门,“快走吧,再等会儿路上堵。” “都不行吗?”路渊随他上车,贼心不死,“亲哪儿你决定,这样都不行吗?” “不行。”余情快速系上安全带,侧开头不再看他。 15-2 下班时间,路上来往车辆众多。 走走停停,路渊逮到机会就去偷看一旁的余情。说是偷看,实则明目张胆,一双眼睛直勾勾,恨不得将对方吞了。 “你好好开车,别总是...”余情话未说完,电话响了,是裴赫宇。 路渊瞥见余情手机屏幕上的名字,尴尬的意开视线,心中满是不乐意:现在的手机屏幕也太大了。 眼不见心不烦,可现在看到眼里便拔不出来。他和余情总是因为看到彼此的手机屏幕而闹出不痛快,以后真是要管住自己的眼睛,管住自己的手机... 路渊清了清嗓子,竖起耳朵听余情说话。裴赫宇打来询问,“你周五有安排吗?” “周五...”余情刚开口便反应过来路渊在一旁偷听,于是说,“白天上班,下班之后目前没有。” “我生日...还记不记得?” “嗯,记得。” “那你还记不记得答应了陪我吃饭。” 路渊听不清电话中内容,心生烦躁忙不迭侧头看余情,那眼神好似在说:周五?周五你们要干吗? “记得。”余情一边回答一边给路渊使眼色,让他注意安全好好开车。 路渊越是听不着心里就越不高兴,看着余情那手机,当下停车的心思都有了。 余情无奈叹气,用空闲的那只手轻拍路渊的肩膀,接着指向前方的路,让他集中注意力看着前方,省得两个人一起遇到危险。 “那我去接你,还是等一下把地址发给你?” “你干吗?!”余情下意识低声嘟囔,伸出的手被路渊抓住,更是被狠狠亲了一口,路渊还‘得寸进尺’故意用嘴唇去叼余情修长的手指,牙尖滑过咬了一下。余情大惊失色,收回手臂皱眉看向路渊这个始作俑者。 “你说什么?”电话那端的裴赫宇一愣,随即问他,“我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我没干嘛,亲你,咬你。”路渊转头看着前方的马路,故意抬高声音,就怕电话那端的裴赫宇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我刚刚就说想亲你来着。” 裴赫宇这边微微停顿,对话戛然而止。“你不是一个人啊,我是不是打扰你了?”裴赫宇声音透出些尴尬,随即道,“那要不我到时候去接你?” “好。”余情被路渊这般‘调戏’,面颊红到了耳根,只想快点把电话挂掉,“那就这么定了。” 挂了电话,余情侧头看着路渊,而路渊则目不转睛看着眼前,表现一副安静乖巧的样子,不打算和余情对视。 “无赖,不要脸...”余情低声嘟囔他。 “你要是觉得吃亏了,那你亲回来...” “…” 路渊的脸颊仿若被余情的视线灼伤,他清了清嗓子,认怂说,“对不起,轻薄你了...” “你...有完没完...还这么理直气壮…” 路渊不吭声了,可心中却莫名有了些感触。 当初两人刚刚相识,余情也总是问他‘有完没完’,总说他‘不要脸’。 两年多时间,好似回到最初...有些无奈却至少是新的开始。 路渊余光看向余情,回了一句自己曾说过的话,“如果可以选‘要你’,那我就不要脸。” --- 冬日街边的树杈枯黄,昨日又下了雪,簌簌而下显出清冷。 车内的两人在路渊‘强吻’之后保持了沉默,气氛则有些微妙,有甜有涩,还有点...酸。 “裴赫宇找你到底做什么?”路渊到了小区转了好几圈没找到停车位,与余情坐在车里终是憋不住了,“他追你啊?” 月光打在路旁的积水上颤颤巍巍,路渊凝视着余情发愣,心中并不差那一个答案。他差得是来自余情眼中的希望,差得是哪怕一点笑意便能激起的慰藉。 “你想多了。”余情否认,不算解释却胜似解释,“我没那个想法。” 余情没那个想法,便是对方使尽浑身解数,也难攻克。路渊这般心理暗示,可又总觉不踏实,犹犹豫豫还是问了一声,“那我呢?你现在对我,是不是能有那么点...想法?” 余情侧头看他一眼,仿佛揣着点笑意,又好似与过往一样清冷,“没有。” 小区车位紧张,路大少爷自打搬来之后便很是嫌弃,可此时与余情‘共处一车’,又对当下这不方便甚是满意,“现在没有,以后总能有点?” 两人有一搭没一句说话,没等到车位,倒是等来路渊的电话铃响。 --- 真是邪门,路渊刚刚还在吐槽看到电话屏幕很是烦躁,这会儿就得了个现世报。 来电显示:叶絮。 手机挂着车载,余情自然是看到了。 路渊现在身正不怕影子斜,直截了当看向余情说,“今天腾跃发了通告,他中午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我都没接...我原不打算接他的电话,但我不想你误会...” “和我有什么关系。” 电话还在作响,一声一声,焦急催促,“你要是让我接那我就接,要是不让我接,我就挂了。” 余情皱眉满眼尴尬,说不让他接好似在忌讳什么,甚至是显现出些报复意味,“你接吧。”他说完便侧身去拉车门,作势下车,“我就不陪你等车位了。” 路渊一把拉住他的手腕,“你别走。” --- 电话接通,免提按下。 叶絮率先说话,“路渊,你终于接电话了。” “什么事。”路渊一边说话一边拽着余情的手,不让他下车离开,手指还不忘在他手心里画圈,接触的位置好似还留有自己的吻痕。 “对不起,路渊!真的对不起!你能不能帮帮我?董事会发了通告,要彻查两年前的事情,赵洛现在要把我推出去,说是我惹了你不高兴。我知道是你要讨说法,可这件事我也是受害者,我...” “我帮不了你。”路渊冷冷回话,声音带着阵阵寒意。 “我去跟余情道歉,好不好?我去跟他说两年前你是爱他的,我去告诉他视频后面就是你说爱他。这些是我的错,我去帮你跟他解释...” 路渊看向余情,那朗眉星目见浮现出抗拒与烦躁。路渊猜想余情不愿和叶絮再次面对面,“你不要去打扰他,我用不着你帮我解释。” “路渊,我求求你...” “这时候你应该去求我爸,毕竟路捷的‘路’不是路渊的‘路’。或者,你说赵洛会推你出来...你要是先拿出他的把柄,没准能自救?或者我要是一高兴,能救你也说不定?” 说完,路渊挂了电话,没有丝毫犹豫。 路渊打从一开始对这两人便是又怒又恨,任何一个都不会放过。 所谓多行不义,对付这样的人,最好的方式便是让他们‘狗咬狗’。 “你别误会,我不会救他的,我只是故意跟他...”路渊挂了电话便冲着余情解释,话说了一半还没邀到功劳,突然看见余情眼中的迟疑与沉静,“没什么,你不想听这些,我便不说了。你只要记住伤害过你的人,都会付出代价...包括,我自己。” 余情打心眼瞧不上那些为己谋私的手段勾当,更觉天道轮回,此时的苦果都是自己埋下的因。他听闻叶絮焦灼求饶,一遍一遍对着路渊讨要生路,心中有些积怨情绪得以宣泄。同时却也有些悲悯的情绪萦绕心头,不为现在的叶絮,不为曾经的自己,只为这一连串事件中的伤害。 余情面上没有表现出,同时也不希望再被负面情绪蒙了心眼,“再找找...看有没有车位。” 听闻电话中叶絮的痛诉,余情顺势想起两年前,路渊在遇到叶絮之后对自己表现出显而易见的冷淡躲避,那时他以为路渊对叶絮旧情复燃… 现在路渊对着余情说‘爱’,可记忆中那些冷淡不假。 此时听叶絮的说辞,只怕路渊的‘爱’也不假。 他用余光瞥向路渊,猜想…大抵两年前路渊也经历了迷惘?这才表现出冷淡… 或者他在迷惘之后确定了心意,奈何却闹出更大的误会。 陈年旧事,留在心间的都是些说来清晰却极为模糊的碎片记忆… 多想无用。 --- 余情见路渊不动,又说了一次,“这个时间小区车进车出,可能再往前有。” 路渊无奈叹气,扭动钥匙却还是停留在之前的话题,低声嘟囔一句,“这些东西太脏了,从今往后我会保护你,让你离这种事儿远点。” 余情曾经历伤害,可凭借这些年在社会里翻滚的经验,他也不畏惧面对,更有能力保护自己,“不用,我可以...” “保护你是我的事,与你是不是需要、是不是同意无关...”路渊发动车的同时看向余情,踩下油门,“你曾经为了我放弃你的坚持,你说放弃重要的东西导致你受到伤害...现在我想让你自由的做自己,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我会让这些肮脏的事情离你远远的。” “…” “从一开始我也没有告诉你我做了什么让腾跃发通告,你不需要知道那些手段,你只需要像你说的那样开开心心生活。你说不想和我回到过去,但是我想和你重新开始。” “…” “那个...但其实,我还是挺希望你听叶絮说我当年爱你...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怕你不相信我说的,我...” “好好开车。” “我看着路呢...情情,你现在到底信不信我爱你啊,这个真的...” “好了,那边有车位。” 15-3 一晃到了周末,周五是裴赫宇的二十三岁生日。 裴赫宇原本计划下班之后去接余情,结果周五那天正好是‘愉行户外’的广告试装,两人在摄影棚门口不期而遇,倒也是很巧。 余情原本参与广告策划,现在却作为‘愉行户外’一方来到工作室跟进,变成了裴赫宇的服务对象,“你怎么会自己过来?小飞呢?” “我就是来围观的。” 既然碰上了,索性说说近况,一道往里走。 刚进摄影棚便听到工作人员低声嘟囔,“我看到他真人都惊呆了,太好看了吧...特别是他的腿,又长又直...” “对,脸就已经很精致了,还有大长腿...我刚刚跟他说了几句话,他跟我说‘谢谢’的样子好萌、好帅啊...” “可惜咱们的广告服是户外装,要是西服或者修身的牛仔裤...” 两个二十多岁的工作人员,满眼散发着‘女友粉’的光芒。两人说话时看到余情和裴赫宇,心虚的笑起来,随即转身继续去干活。 广告选角最终选中的是一位出道半年多的新人,二十岁出头。余情平日不追星,对最终的人选也只是保持‘合适即可’的态度,没有过分关注。 谁知,裴赫宇随着余情一道走进摄影棚,莫名停下脚步看着那镜头前的小明星。 余情稍稍皱眉,问,“认识?” “两年前忘了我生日的就是他。”裴赫宇笑得有些沮丧,目光中却也多了份释然,“不过他这个人很多事情都记不住,迷迷糊糊的...” 余情顺着裴赫宇的目光重新看向那年轻人,唇红齿白、眉眼精致。只见他对着摄影师勾起嘴角,落落大方,轻抿的嘴唇透着红晕,性感之余也衬出鼻梁的高挺,眼神的深邃。 余情低下头看自己手里的资料,姓名处写着:郁染。 “其实他以前不是这样。”裴赫宇看着不远处的郁染,想了想后与余情开玩笑,“他从十几岁开始体重就没变过,以前特别矮,是个小胖子。” 余情听闻这话忍不住笑了,倒是无法想象裴赫宇的话。余情印象中,最初认识裴赫宇,他提起自己的发小时说,‘我看到他,就能想到小时候学的诗,山花烂漫时,他在丛中笑。’ 若说郁染的脸上还带着些少年感的青葱,那过分好看的长腿便是老天爷赏饭吃。他此时穿着户外登山迷彩裤,踏着一双短靴,坐在地上拍摄前期宣传照。郁染的右膝随意弯曲,左腿慵懒的伸直,看上去尽显诱惑,浑身散发出俊秀倜傥。 “今晚是不是不需要陪你吃饭了?”余情瞅着裴赫宇,望见一丝暗恋的苦涩,还有时过境迁的温暖,“广告拍摄结束,你们刚好可以...” 裴赫宇转头迎上余情的视线,“我还是想和你一起吃饭。” --- 拍摄持续了一整天,而余情一直在现场跟进每一个细节。 一天时间下来,裴赫宇和自己的发小说了几句话,内容大概是‘给狗狗做绝育’、‘生日快乐’...只言片语间听得出来,两人甚是熟悉。 傍晚下班时间,窗外的天已经泛起青灰色,拍摄终于挂告一段落。 余情随裴赫宇一起往餐厅走,刚到门口便收到了一条信息,是路渊发来的:[情情...] “怎么了?有事吗?”裴赫宇见他皱眉低头盯着手机,抬手轻轻扶住他的后背,“这边走。” “没事。”余情跟着他走进餐厅,心中寻思路渊就发来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情情]十几分钟功夫,余情刚刚看完菜单点了菜,手机上又是一条相同的内容。 [情情。]到了第三条,余情终是决定给予回复:[怎么了?] 按下发送,他随即将手机放在一旁,不再分神。 路大少爷好似抓住了‘聊天节奏’,一个小时时间便让余情的手机震动三次,内容却完全相同。 [想你了。] [想你了...] [想你了!] 余情盯着手机屏幕,下意识叹气直觉路渊可能是故意的... “有工作?还是...路渊找你?”裴赫宇轻声问了一句,余情眼中泛出尴尬,只得道歉,“不好意思,他好像也没什么事情。” 裴赫宇笑了一声,想了想后淡淡说,“我想起来以前有一次我妈我过生日,路渊在那天总是给我妈打电话,也是说不出什么事情,就是让人心神不宁。” “...”在最初认识路渊时,余情以为他不过是个顺顺当当的有钱少爷,高高在上、满身贵胄气,甚至还说他‘没吃过苦’,想来很多事情并非流于表面那般简单。当初不曾有这般了解,倒是两年之后的现在多了不一样的印象。余情皱眉放下手机,心中有些味道,可还是给予裴赫宇应有的礼貌、尊重,将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你那时候肯定很不高兴...” 裴赫宇点头,叹气说,“是很不高兴啊。其实我从小就知道有个比我大几岁的哥哥,不和我们住在一起。不知道为什么,我能从妈妈的态度里知道,这个哥哥并不知道我和爸爸的存在...我小时候对他很好奇,也很抗拒,我叫嚷着说要认识哥哥,我非要让我妈带我去见他...” 余情忽然想起当初在订婚宴上,路渊阴沉低语说,‘我等到了什么?等到的是看见你一家三口和乐融融...’ 童言无忌,有时更幼稚到残忍。 到了今时今日,裴赫宇再回想可能多少有些后悔,“其实那时候我有点心思,想让他知道妈妈是我和爸爸的...我一直记得他第一次看到我时候的眼神,我当时心里觉得自己胜利了,我赢了他。那天好像是他的生日,或者不是…时间太久,我已经记不清细节了。” “…” “那时候我年纪很小,有些想法自己也不清楚是为什么。” “…” “后来我认识了他,他很难接受我和爸爸的存在...但我又觉得他很酷,做的事情特别叛逆,时常找不到人但说一两句话就能让我妈特别开心,惹事出风头可人人都愿意为他买单,不管走到哪里都特别有存在感。” “…” “可能是因为他的存在感太强,我长大一些之后又不太喜欢他。虽然一年见不到几次,可总觉得在我妈心里,他很重要…” “…” “没想到...他在你这里也这么有存在感。” 余情心思再难落于面前的这顿饭上,桌上的手机一直在震动,而他出于对裴赫宇的尊重,不好频繁去看... 裴赫宇的话音到了余情身上,随即又说起自己不怎么成功的感情,以前暗恋一个人从没表达过,以至于到了最后竟找不到任何机会说起。遇到余情改变策略,能想到的‘嘴甜’、‘伎俩’统统都用上了,可还是没有成效,落个孤家寡人。 余情叹气,安慰说道,“你总能遇到合适的人。” “行了,你别安慰我了。”裴赫宇也不是那般矫揉造作之人,感情之事不可勉强,他心中也清楚余情的意思,“我送你回家吧,免得你那手机会把桌子震碎。”说完,他举起手,示意服务员买单。 余情拿起手机点亮屏幕,路渊发来一连串短信: [想你了...] [情情,我想你了...] [想你...情情...] 划过几个,终于看到了不一样的内容: [我没带钥匙,在门口等你。] [我忘记带钥匙了,楼道里好冷。] 距离收到短信已经一个多小时,余情皱眉又往下看了几条: [冷...情情...] [在忙吗?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还在忙吗?怎么这么久不理我?] 路渊这就是故意的。 余情回家的路上不断叹气,心中暗流涌动,不知是因这短信,还是因这一晚从裴赫宇那里听到的故事。 无论如何,一定是因为路渊。 --- 余情回到家,下了电梯便看到路渊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衣,抱膝坐在楼道里。 路渊听到有动静后抬起头,看见余情先是惊喜随即转为不安。他下意识往余情的身后看,好似在确定没人与他一同回来。这个动作不受控制,满是不安与心慌。确定只有余情一人,路渊眼中的惊喜重新浮现,嘴角也微微扬起,“你终于回来了,我...没带钥匙。” 刚刚在楼下,裴赫宇提起想要送余情上楼。奈何余情的眼前突然浮现路渊见到那‘一家三口’时可能的样子,心中难免动容,遂拒绝裴赫宇的好意。 余情朝着路渊走了几步,皱眉看他身上那白色衬衣,心中思索:路渊定然是先回了家又故意将自己锁在门外,否则他怎么可能在这个天气穿这么少出门? “你一直在门口等着吗?怎么不去找个暖和地方坐着?”余情气结,觉得他这行为十分幼稚,可左侧胸口又好似被什么东西抓住一般,抽搐着疼。心中的感觉清晰,一时间让余情无所适从。他刻意让自己的眼神冷了不少,皱眉又问,“你冷不冷?” 路渊见余情眼中没有笑意,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回答说,“冷。” 15-4 余情走到路渊面前站定,忽然想起两人相识之初,他在酒吧‘演戏’被敲破了头。那副狼狈样子和当下不相伯仲,对比之下又觉得他还是记忆中那个耍无赖的人。 可再思索路渊努力解决两年前的事情,握着子公司与路捷抗衡,甚至是为了摆脱控制而离开家。这些...又与余情认识的他大相径庭、判若两人。 “没带钥匙?”余情低下头看着路渊,不咸不淡开口问,“怎么穿这么少出门还不带钥匙?故意的?” “怎么可能,我就是忘带了。”路渊抬手去抓余情的手指,触碰的瞬间便是沁人心肺的暖意。他叫嚷着余情回来,自觉理亏,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狡辩,“我真不是故意没带钥匙叫你回来的。” 余情不自主打了个颤,指尖那份冰凉止不住又让心口处疼了一下,“一共就那么几句话,复制那么多遍做什么?”他说话的同时抽出自己的手指,起身开门,想快些给路渊拿钥匙,好让他暖和起来。 “不是复制的,标点符号都不一样...”路渊在余情背后低声嘟囔,随即起身,忍不住又打了个寒颤,“你看最开始的‘想你了’,句号是一句话结束,省略是我还在想,叹号是情绪难以自控…还有后面…” “…”余情叹气看他一眼,路渊则自觉闭上了嘴。 “我给你拿钥匙。” 路渊跟着他进屋,关上门突然将刚刚脱去外套的余情从身后搂住,死死揉进自己怀里,“你干什么去了...”明知故问,可路渊不依不饶,“今天裴赫宇过生日,你是不是...陪他过生日去了?” 余情周身都环绕着来自路渊的寒意,隔着几层布料异常清晰,连他呼出的气打在余情脸颊上都透出些心酸的寒意。余情没有推开他,好似不忍让路渊失去热源。可他也没有回应这个拥抱,不知何去何从,“你拿了钥匙快回去。” 余情抬起手轻拍路渊的手腕,随即却被他搂得更紧,耳边更是传来低语,“他是不是让你跟他发展一下?是不是...” --- 路渊不想问,他在发现裴赫宇生日邀约余情之后忍耐了许久。 他压着心底的不安,甚至没有给余情打电话。 可忍耐总归有个极限,路渊两年的煎熬终是守得云开,他能接受余情与自己有‘一墙之隔’,可他无法容忍余情可能接受别人,或者带着爱意和暖意看别人。 余情看他这副落魄样子,心口处直觉压抑,下意识低声解释一句,“他没让我跟他发展,就是朋友过生日一起吃顿饭。”说完,余情又拍了拍路渊的手臂,“你身上这么冷,先去暖气边上站一会儿?” 路渊听到满意的答案后长出一口气,虽不情不愿却还是松开他,怕余情着凉受冷,“是不是冻到你了?” “下次要再去门口,记得多穿点衣服。” “你是不是心疼我?”路渊随着余情往里走,看他将自己的备用钥匙从抽屉里取出来,不死心又问,“你是不是觉得裴赫宇比我好?” 余情将钥匙拿给路渊,不吭声。 “我不是说他坏话,但我妈肯定不知道他也喜欢男人,不管谁跟他一起,到时候...” 余情觉察到他那极度的不安与惶恐,其中还夹杂了些不自信。两年前的路渊总是自信得上了天,觉得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怎么到了今时今日,当他有了能力抗衡自己的父亲,却开始质疑自我? 或许,感情面前,无人能保持始终自信。 余情皱眉抬头与他对视,四目相交终是流露些温柔和暖意,“他和谁在一起与我无关,不会是我。”余情面对如此的路渊,明知解释了就好似给他希望,可还是下意识说出了口。他很快移开视线,进而往门口走,“我帮你去开门。” “那你…能不能别考虑任何人?”路渊无计可施、自暴自弃,说出的话连自己都听不下去了,真是太能胡邹,“男人应该以事业为重,你才换了工作,要好好表现,先别考虑谈恋爱这种会影响工作的事情了。以后有追求者请你吃饭,你也都直接回绝…” 余情一边走一边笑,气不打一处来,“不知道的人以为你是我的老板,要求我全心全意为公司服务。” “是不是我做你老板,你就能答应我?”路渊突然来了精神,快走两步到余情身边,“如果是这样,其实我…” “别,你放过我们公司。”余情拿出钥匙给路渊打开门,转头看着他的眼睛说,“你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别把心思动在我们公司上。我们创始人挺不容易的,孟海也是全心全力,你别把他们带进麻烦里。” “你怎么看你们创始人?” 余情无奈摇头,受不了路渊‘草木皆兵’,对自己提起的每一个人都要横加盘问,“我回去了。” 路渊侧身挡在余情面前,“你都没有给我过生日…我下个月生日,那天能不能一起?” “你明明不是下个月生日。”余情‘毫不留情’揭穿他,当初以为欠了钱,余情开了银行卡给路渊还钱,密码就是用他的生日。 路渊瞬间露出笑意,“你还记得我的生日?” “不记得了。”余情抬脚往自家门口走,留下路渊在身后愣愣傻笑:余情,你明明就记得! 余情走到自家门口,回头看了路渊一眼。 路渊笑容越发灿烂,好似正在冲着自己的光前进。 --- 余情拿着属于路渊的钥匙回到屋里,那钥匙链则再次闯入他的眼睛。余情皱眉想了想,最终还是将那酒桶打开。 当初他看上这钥匙链便是因为中空结构别有洞天,想必路渊也在里面塞了些想让余情看到的东西。 不出意外,同样是一张纸条。 余情将纸条打开,其中写了两句话,落款是两个名字。 【情深深几许,夕照深秋雨。】 上半句是路渊的笔记,而下半句则是余情的手迹。 这张纸是两年前余情塞进钥匙链中的,而路渊不止补上了前半句,还将自己的名字落在了余情的名字旁。 时隔两年时间,十个字连结过去和现在,好似终是得了圆满。 字迹有新有旧,亦如那广告案中一前一后地两人。 那两个人…或许也可能在未来地人生中再次相遇? 余情深吸一口气,重新将备用钥匙放进抽屉里。 --- 临近过年,愉行户外的事情越发多起来。年后开始的两个季度,都需要提前确定产品方案,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余情刚刚入职没多久,对很多事情都还不熟练。好在周围的同事都极具专业性,这才让余情能更快了解所有的产品流程和推广情况。 路渊这位新晋‘金主爸爸’尽职尽责,时常在临近下班之时出现在愉行户外的办公室里,邀余情一道回家连借口都不再找。 “对了,路总听说咱们初四有敦煌的行程,也说一起去...给团队做考察。” 余情一愣,“什么时候决定的?” “刚才。” 路渊站在孟海身边,听他宣布这个消息之后冲着余情笑,随即抬起手指轻指自己的手机屏幕,示意余情:时间差不多了,一起回家? 15-5 年前的几周,金融投资行业沸沸扬扬,人人都在津津乐道:路捷当朝掌舵人和下一任继承者之间的针锋相对,鹿死谁手还是未知之数。 路振伟因为路渊的行为,冲着他大吼:给你两周时间,最晚到过年之前让一切回归正轨。 奈何TNN这边不但没有将腾跃的产品投入渠道,更是在放出接纳外部产品的消息之后,将所有主动联系的客户进行分类跟进,几周时间整理了不少投放渠道需要的数据。 路振伟给出‘年前’的死线不见效果,仿若玩笑。他从路捷这方对TNN全面实施管控,打算直接收回路渊手里的权力。 “路总,咱们这边压力有些大。”Ken在电话会议的时候满眼疲惫,隔着屏幕止不住叹气,“但是数据差不多了。” 路渊心中自有盘算,收到数据报告后对着电脑忙了一晚上,终于在天大亮的时候写下最后一个句号。 这已经是今年最后一个工作日,而今晚则将是举国欢庆的跨年之夜。 路渊简单洗漱之后回到了路捷,直直走进老爷子的办公室。 大年三十,张灯结彩。公司里不少员工都提前请假回家,留下的本地人也已没什么心思工作,各个都沉浸在新年的喜悦中。 “你还知道回来,我已经要求TNN那边...” 路振伟的话未说完,路渊将今早打印的文件放在桌子上,“我要求路捷旗下的子公司TNN正式独立,要求降低路捷的持股,给团队更多激励。”路渊用手指轻点那份报告,看着路振伟的眼睛说,“我要求董事会投票,出决议。这份报告已经发给了所有董事会成员...我们按照你的方式来。若董事会通过,你无权再干涉。” 路振伟一听,笑了。他低头看了看桌上那一沓纸,想了想说,“好,我给你上董事会的机会。” --- 今时不同往日,路渊现在面对生意场的事情,怀揣谋略、胆识过人。 在这一年的最后一天,路渊终于逼出了自己要的结果,腾跃发出责任认定的通告,赵洛、叶絮,一个都没跑。据说他俩为了自保,咬出对方不少暗箱操作的证据,最终更是被公司高层一锅端了。 除了这两人,通告中的责任认定还牵扯出不少路渊没听过的名字。想来腾跃这类垂直层级过多的‘中老年’公司里,处处都是藏污纳垢之地,有时这些交易更能成为使人游刃有余的‘润滑剂’。 腾跃是这样,路捷亦是这样。 路渊手里握着TNN与老爷子正面起冲突,不止是子与父的对抗,更是新生力量与腐朽破败之间的对抗。 路渊前脚离开老爷子的办公室,路振伟后脚便将‘董事会即将决定子公司TNN控制权归属问题’的消息放了出去。 意图明显,就是要让路渊到时败得极其难看,灰头土脸再回家里当只乖乖犬。 路捷和腾跃向来同气连枝,又在年三十这天充满狗血的话题,当真赚足行业内的关注度。 --- 天寒料峭,路面的积雪还没有完全消去,天色又开始阴沉起来。 路渊吃了午饭灌了两杯咖啡,随即便去了‘愉行户外’:接余情下班。 办公室里早已洋溢着过节的气氛,大家七嘴八舌说起假期的安排。余情提及初四会和‘构想’团队一起去敦煌,而同事则给他翻出电脑里的照片,同时讲解说:冬天去人少,除了冷,什么都好。 不知谁开了个头,说起前几年高层团队Outing的趣闻,话题顷刻便转到CEO孟海身上,当然附带波及的还有CTO,CFO... 余情刚来办公室没多久,对这些事不甚了解,只当听着图个乐子。 大家七嘴八舌,气氛很是融洽,只是高层人员被点了个遍,始终没听有人提及‘大老板’、‘创始人’的字眼。 余情随口问一句,身边同事则表示:都是孟海主持大局,在这里待了快两年,从没见过创始人出现,具体是谁不清楚。 话题至此,余情点头说了声谢谢。想来余太太低调,只怕他也没什么机会与之见面,更别提当面表达谢意。 不过,这样也好,出色完成工作便是最好的‘交流’。 路渊不到三点走进‘愉行’办公室,几个员工这几日总见这位路总,亲切的打招呼之后便看他走进孟海的办公室。 原本话题还围绕Outing趣闻,随着路渊的出现则讨论起今天投资行业最大的八卦:路渊不惜一切代价要跟他老子对着干。 --- 将近四点,办公室里已经没什么人了。 余情收拾东西,下楼便看到路渊在等他。 天空缓缓飘雪,余情想起几个月之前路渊也是在这样的天气里出现在自己面前,那时他正在揉眼睛,而路渊突然就替他挡去额前的雪花。 一回生,两回熟,三五次一起回家之后,余情已经揣了些无可奈何、破罐破摔的心态。 他走到黑色捷豹傍边,拉开车门上去。暖暖和和的回家,总好过一个人往前走身边跟一辆车影响交通。这种事儿,路大少爷前几天干过。 “今天是年三十,我们买点菜一起吃饭好不好?”路渊说完后沉默片刻,想了想又问,“还是你想要回家...看看家人?” 在余情面前提及‘家人’二字,路渊面上尽是愧疚和尴尬。 余情摇头,也不想多说为难路渊,“不回去了。” “那我陪你过年,好不好?”路渊现在嘴巴学‘乖’了,凡是加个‘好不好’,可手下的动作却不像给余情选择。他说完便打动方向盘往超市去,嘴里又来一句,“我们买点你喜欢的菜,再买点我喜欢的菜,就当邻里之间吃一顿年夜饭...好不好?” 余情听这话音尽是无赖之气,索性叹气问,“你不回家吗?” “有你在的地方,才算家。”路渊瞥他一眼,很快解围补充,“我知道你不愿意,但能一起吃一顿年夜饭我就很满足了,行吗?” 随即,路渊又开始低声嘟囔,表示自己从小到大都不喜欢过年,因为母亲这个时间都会在裴赫宇身边,而老爷子事情多,过年常常是各种工作伙伴来回走动,很是无聊。 余情淡淡听着,心中知晓路渊故意说这些博同情,好让自己不要拒绝。可‘不’字到了嘴边,他确也说不出口。 看着路渊的侧脸,余情莫名瞧出些...伤痕感。 --- 临近超市门口,余情的手机响了,是叶絮。 余情皱眉一惊,下意识看向刚刚停好车的路渊。 “今天腾跃出了调查结果,他给我打电话我直接拉黑了。”路渊面不改色,心中剩下的只是避免余情受到打扰,“你也把他拉黑。” 手机振动,余情心中莫名激起波澜。他曾避讳不愿见叶絮,无非是因为两年前叶絮带给他的伤痕太疼,下意识闪躲罢了。可随着余情重新握住机会接触投资行业,随着路渊让‘泄密’事件真相大白、水落石出,随着路渊契而不舍在他耳边说‘爱’,余情的心态也发生了改变,细微之处不易察觉,可当下却分外清晰。 余情看着电话愣了片刻,按下接听按钮,“喂。” 他接了这电话,好似两年前与叶絮面对面时一样,不躲分毫。 “余情,对不起...两年前我跟你说的那些都不是真的,路渊是爱你的...你能不能帮我跟他说,我...” 腾跃内部出了丑闻,发了责任认定后却没有表达进一步追究,毕竟将事情闹大影响的是公司形象,受到波及的还是自己的股价。叶絮等一干人不可能于这个行业内立足,只怕连工作都找不到。这已经是最为仁慈的结果。 叶絮打来电话,一遍一遍对余情解释,希望可以通过路渊找一个出路,哪怕是一份稳定的工作也好,“我帮不了你,你想让路渊帮忙,应该找他,不是找我。” “我找不到他。你相信他,他真的爱你...你能不能帮我跟他提一句?”叶絮的声音失了分寸,慌乱间更是让人感觉不到丝毫‘体面’。这个词在两年前见面时曾提及过,今时今日又再次闯入余情的思绪里,“我帮不了你,你也别再打给我了。无论多少次,我的回答都是一样的。”余情说得很慢,语气也不重,出了声音中的坚持与果决外,再无其他情绪。 直到余情挂断电话,叶絮在那边还是不断说着‘求’。 路渊见余情神色有些寂寥,皱眉问,“他说什么了?” “他想让我跟你说,帮他找个出路。” 路渊嗯了一声,又问,“你不会...想让我帮他?” 余情抬起头与路渊对视,随即笑了,接着摇头。 善恶循环,余情不觉得叶絮可怜,也不会刻意落井下石。 他听着‘求’字,心中尽是感触却也再无感觉。 挂了这个电话,一切都结束了,余情心中的一部分东西也正在悄无声息地与自己和解。今天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天,有些东西留在今年就行了。 “买东西吧。”余情冲着路渊又笑了一下,淡淡地问,“你想吃什么?” 路渊看着他带笑地眼睛愣住了,微微张开嘴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做的都好。” 15-6 大年夜,不到七点天便完全黑下来。 两人一道买菜,回家之后开始处理食材。余情站在厨房洗菜,心里却始终在琢磨先前与叶絮的那通电话。 余情从没想过自己会再次和叶絮说话,更是没想过话题仍是两年前的种种。 路渊出现的这几个月,与过去有关的细节一点一点被翻出。余情最初以为这将会让他再次承受那时的不堪,可谁想结果却大相径庭,所有的伤痕都再重新愈合。 大抵因路渊这般强势的将他的伤口重新撕扯,消毒、上药,这才有了真正治标治本的机会。余情没想过的事情又何止与叶絮说话,他从未想过还能再次接触投资行业,从未想过两年前的事情能真相大白,从未想过...自己会和路渊共处一室吃年夜饭。 “你是不是不再吹单簧管了?”路渊进门之前说要帮忙,可进屋之后便被余情赶出厨房。他坐了一会儿又踱着步子起身,来回看了看后终是靠着厨房门问,“我之前放在你门口的单簧管还在那个箱子里,这几次来你屋里也没见到...乐器。” 路渊观察入微,和余情有关的细节都放在眼里。同样的问题他开过口,而那时余情没有给答案,两人连共处一室都感困难。 “这两年...很少吹...”余情手上动作停了片刻,想起两年前被养父‘请’出门的那天。 他站在马路上,觉察自己‘变成了’母亲。母亲让他学习单簧管,记住父亲最好的一面,同时也用利刃一下一下划过父亲的皮肉,一遍一遍对父亲强调音乐上的郁郁不得志。他拿着电话对路渊说出最为刻薄决绝的话,伤害自己的同时也要去伤害对方... 那天他倒地划破了手臂,在医院包扎时愣愣看着那鲜红的血液,干涸后如绽放的红玫瑰... 那天之后,他很少碰单簧管,好似用这样的方式强行将母亲留在自己身体中的毒瘤和劣根割除。 路渊见他淡淡回了六个字,皱眉又问,“没什么时间?” “嗯。”余情回头与他对视,勾了一下嘴角,想了想说,“你要是不提,我都忘了。” 两人相识是因为余情在酒吧吹单簧管,路渊心中自然有些别样的感触。可‘相识之初’的事情他不敢提,这会儿连‘单簧管’也只能点到即止,不敢造次,怕一句话说不好余情把他赶出去。 --- 饭菜上桌,路渊回去自己屋里拿了瓶红酒,开了盖不由分说给两人倒上。 余情先是盯着酒瓶,目光随后又落到路渊的脸颊上,好似在琢磨他到底什么企图。 “来你家里吃饭,我总不好空手。”路渊拖着‘心有余力不足’的身体,压根没动坏心思,“今年最后一天,放松一下。” 大抵是他说话的语气真诚、眼神真挚、表情平静,余情又念着大过年不想扫兴,于是退了半步说,“那我少喝点。” “行。”路渊随即将余情杯子里的酒倒进自己杯中,给他留了半数,“可以吗?” 终是动了筷子。桌上几个盘子,超市里的速冻饺子买回来直接煮熟,余情又炒了几个菜,配上红酒,不中不西、不伦不类。 两个人的年夜饭看似冷清,可怎么都比一墙之隔、两张桌子吃饭要来得热闹。 平日两间屋子里都没有对话的声音,此时挤在一起唠嗑,真还有了过年的气氛。 路渊灌了半杯酒,话匣子打开主动说起自己这两年,“孟叔一直在美国,身体情况还算可以,病情控制住了。” “那你至少能放心一些。”余情听到这话也喝了一口,寻思在病痛面前,再富有也买不来时间,能给予的只有陪伴。 --- 饭吃到一半,路渊的电话响了,是他的母亲。路渊喝了不少酒,接起电话声音也不似平日那样充满棱角。 母亲在电话那端问他现在在哪里,路渊没有正面回答,索性用‘新年快乐’进行搪塞。 这两年母子关系有所缓和,这几个月又突然骤降至冰点。母亲打电话来表示关心,声音中难免有些沮丧。 余情听出电话来自家人,于是起身从饭桌走向沙发,为路渊提供更为惬意的说话空间。 路渊一手拿着电话,另一只手则将碗筷收进厨房。母亲唠唠叨叨,顺便询问路渊要不要给父亲去个电话。父子两早起才是一顿争执,这个‘年’注定彼此不搭理了。十几分钟的电话,路渊往返在餐桌和厨房之间。电话结束,他也收拾的差不多了。 “你的新年愿望是什么?”路渊拿着两人的酒杯走到余情身边,递上的同时坐在他身边,动作自然。余情好似是他相谈甚欢的友人,亦或者...刻意接近的追求对象。 “没什么愿望,”余情喝了一口红酒,这才察觉年尾换工作的顺利让他心中满足,没什么别的想法了,“现在这样挺好的。” 冷冷的月光打在余情的脸颊上,与屋内泛着暖意的灯光交相呼应。 “你怎么不问我有什么愿望?” “那你的新年愿望是什么?” 路渊呆呆看着他,听这话竟然心中一紧,“我想让你拥有一切,那些都是你应得的。” 余情也喝了不少酒,脑袋昏昏沉沉,脸颊也有些泛红。他没将路渊的话当作‘告白’,反倒是极为放松的笑了,“哪儿有人能‘拥有一切’?做人应该知足...” 突然,窗外的天空亮了起来,随即是烟花响起的声音。 临近午夜,过年的气氛越来越浓。 啪...啪...啪... 五彩斑斓,划破寂静的夜色,将漆黑的幕布撕开,留下一片绚烂。 下落的火花如流星划过,玉树琼花,染得看客满眼皆是沉醉。 余情眼中带上些期许,望着窗外目不转睛。 “我有一个愿望,”路渊对着那‘流星’许愿,“我希望...” “什么?”余情回过头问他,烟火声太大,迫使他凑近路渊抬高声音,“你说什么?” 路渊动情万分,抬起手搂住余情的后颈便吻了上去。余情一怔,没等反应便被肇事者‘完全攻陷’。路渊将他紧紧搂在怀里,随即含着他的嘴唇将舌头顶进余情的嘴里,来回搅弄。 “嗯...呜呜...”余情回过神后立即挣扎,可换来的是更为强势的压制。 路渊顺势将余情按在沙发上,用自己身体的力度将他完全控制住,“情情,我有一个愿望...”他的吻顺着嘴唇滑到余情的耳根,路渊张嘴含住耳垂,说话的同时用舌头来回**余情最为敏感的内耳。 “你松开...”余情的身体对路渊有着‘刻骨铭心’的记忆。伴随着侵略性的味道,一个吻便让余情有了感觉。 路渊一手搂着他的腰,另一只手一路向下解//开他的裤//子。 余情推着路渊想要起身,“你做什么?” 挣扎徒劳,那处握于他人之手,一切都已成定局。 “我希望可以让你拥有一切,哪怕代价是我失去所有。”说完,路渊突然抬起头,随即身体后退跪在了沙发旁的地上,低下头将他含入口中。 路渊张开嘴将余情的阴茎完全包裹,一下便走入深喉。 余情一怔,撑着沙发往后撤。路渊压住他的小腹,手臂用力好似要将他钉在沙发上。 他们之间有着极其不对等的性//爱经验,两年之前的余情只有路渊,而两年之后的他还是同样的经历。 若真说在性事上的‘不相伯仲,只怕也就能数出‘为人服务这一项。 路渊鲜少做这事儿,不愿意、不喜欢,甚至觉得他床//上那些人不配。正因此,这是他睢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也是他此时仅剩的东西。 或许余情无法理解这对路渊的意义,可用尽全力取悦余情也让路渊卑微到极致的身体有了慰藉。 余情躺在沙发上,只消一秒便丧失了推开路渊的机会。 湿润温热的感觉让余情再次发晕,胃里的酒精冲向大脑,随即走向五脏六腑、四肢百骸。 脑中有个声音在说拒绝,可他全身都感到疲惫,这一年的最后一刻,或许他可以借着醉意给自己真正放个假? 犹豫的时间极短,而下一刻便快感来袭,他的身体在叫嚣对高潮的思念与向往。 原始如动物,却也是对极致欢愉的束手就檎。 路渊用舌尖舔过阴茎的前端,随即将那晶亮的液体全数吞进肚里,接着又描绘茎身上的纹路。 余情最终射在路渊的嘴里,甚至来不及提醒他一声,猝不及防、一泻千里。 “情情,我爱你。” 伴随着路渊的表白,窗外传来若隐若现的欢呼声,新的一年开始了。 余情疲惫的闭上眼睛,仿若刚刚‘泄去的是积压两年的情绪,“你走开。” 路渊看他不想动,凑上去亲吻他的嘴唇,嘴里还有他的味道,“我会让你拥有一切。”路渊又说了一次自己的新年愿望,语气更加坚定了些。 --- “情情,我爱你。” 伴随着路渊的表白,窗外传来若隐若现的欢呼声,新的一年开始了。 余情疲惫的闭上眼睛,仿若刚刚‘泄’去的是积压两年的情绪,“你走开。” 路渊看他不想动,凑上去亲吻他的嘴唇,嘴里还有他的味道,“我会让你拥有一切。”路渊又说了一次自己的新年愿望,语气更加坚定了些。 15-7 初四出发去敦煌,大家一早集合。 裴赫宇留在家里过年,脱不开身,得晚些时间才能去与大家会合。 “过年期间,我妈肯定不能让他走。”路渊一大早打着哈欠,到了集合地点便凑到余情身边,“情情,我这几天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理我?我敲门你也不开,是不是不在家?” 小飞一段时间没见到余情,谁知现在余情身边多了个‘牛皮糖’,还管他叫‘情情’?小飞愣愣看着余情和路渊,转头就和其他同事使眼色,低声嘟囔,“咱们裴总看样子是没戏了...” “那个男人怎么有点眼熟,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我感觉是不是有点像...咱们裴总之前要订婚的哥哥?” “我看不像啊,等等...不对,好像有点像?” “这么长时间我都不记得裴总哥哥什么样子了,你们还能觉得像?” 同事你一言我一语,声音虽小但还是窜进了两个当事人的耳朵。 余情没搭理路渊,主动走到负责出游的工作人员身边,询问之后的情况。决定出游之时他还属于‘构想’团队,而此时则变成了‘愉行’的一员,好像这趟出行也从游玩的心情变成了服务方。 “没事儿,你不用管这些,孟总放假之前都提前交代了,我都能处理好。”负责线路的同事对余情很是客气,随即又去关心路渊的情况和要求。 路渊应付几句,踱步再次靠近余情,低声又问,“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 大年三十那天,余情在路渊的嘴里尝到了自己的味道,随即大脑放空,不多时便有些迷迷糊糊。 路渊在那之后起身,去厨房洗了碗,还将两人没有吃完的饭菜收进冰箱。 回到客厅,路渊走到余情身边问,“我扶你进屋睡吧?” 余情缓缓摇头,浑身都是疲惫。路渊进屋为他拿了被子,关上灯后轻声离开。走之前还不忘再次弯下腰,将嘴唇压在余情的嘴唇上,如晚安吻。 这一夜,余情好似要将一年的辛苦都睡过去,以最饱满的精神迎接初一。他一连睡了十个小时,第二天醒来时已经接近中午。 余情躺在沙发上,抬手揉着太阳穴,却忍不住想起昨晚发生在这张沙发上的事情。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只有几秒钟便让他难以抗拒。可这几秒又异常缓慢,他清晰感觉到路渊舌尖的每一个动作,感觉到自己身体被调动时久违的兴奋。 余情心中感觉复杂,像是打破了与路渊之间一道无形的墙壁。路渊曾倚靠相似的途径闯进他的身体,进而涌入他的心里,开疆扩土。路渊也曾用这方式开启他的身体,教会他如何享受,甚至将这芙蓉帐暖变成必需品。心口那道破碎的墙无法被修补,随之而来则是汹涌澎湃的记忆,来自意识、来自身体,甜蜜欢愉、痛苦撕裂... 大年初一中午,余情享受饱睡一觉后的满足,心中却也萦绕惶恐与担忧。 路渊出现的几个月发生了很多,余情从未思考将来的路上是否要和路渊一道前行。心未看明、眼前模糊,而身体却先行一步给了反应。 余情又躺了片刻后从沙发上爬起来,打算先让自己冷静几天。 初一、初二、初三,三天之内路渊敲了几次门,还打了几个电话。 余情没有回应,直到初四一早,避无可避的见面。 “你是不是不高兴了?”路渊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不知余情心中怎么想的,万般猜测却碍于两人的关系不好直接问,“故意不理我?” “你想多了,准备出发吧。”余情不喜欢自己‘逃避’的状态,可也确实不知应该怀着怎样的心情与他说话。 路渊这三天来回思考,明明有了点进展怎么又退回了原点?是他太过莽撞? 领队开始点人,余情则顺势走过去,不再和路渊继续说话。 --- 冬日的敦煌比照片中更显荒凉,却也因此而充满西北风情。 虽正值过年假期,可去往敦煌的飞机上却没什么人,这个时节也是旅游淡季。 愉行户外给所有人订了飞机头等舱,而路渊自然而然被安排在余情身边。 余情侧头与他对视,随即便看向另一边的窗外。 若说回到原点也不尽然,至少余情已经‘欣然接受’路渊出现在他身边。 “你以前去过敦煌吗?”路渊低声问他一句,随后说,“我没去过,只看过照片。” 几个小时飞机,起飞之后没多久便准备降落。余情看着飞机窗外的西北风光,声音中揣上了些淡淡的喜悦,“没去过。” “以后我们都一起去旅行,不管去哪里...”路渊的嘴里含着蜜糖,说出的话也是甜腻腻的味道,“好不好?” 余情神情浮动,没有立刻给个准话,“以后...再说吧。” 路渊一怔,这声‘再说’比拒绝好听不止百倍,“行,那就以后再说,我到时候提醒你。” --- 下了飞机,第一天的行程便是鸣沙山、月牙泉,犹如敦煌地标性的景点。 愉行户外的游线主要服务于高端人士Outing活动,锻炼意志力的同时也有不少对体能的要求。因此除了这地标性景点之外,后续还有张掖、嘉峪关这样相对荒凉的徒步之旅。 一行人下了飞机,随即去了酒店。敦煌城市很小,市中心看过眼的酒店没几家。地陪导游在路上为大家介绍敦煌的情况,还说这个季节来,除了有点冷,什么都好,人也少。登记酒店时,路渊跟在余情身边,厚脸皮的帮他拿起行李袋,连房卡也一并拿了。 “路总,咱们‘愉行’给大家都订了房间,所以...”路渊看了那领队一眼,嫌他不懂事,“我和他一间。” 余情从领队手里拿过原本属于路渊的房卡,避免路渊的‘任性’惹得大家不愉快。 “我想和你待着,平时都是隔着一面墙...”路渊随余情走进电梯,拿着两人的行李,到了门口更是与余情蹭进同一间屋里,“你先让我在这屋里,实在不行我晚上再走。” “有什么区别呢?” “当然有,我…” 时间来不及留给两人拌嘴,楼道里便响起小飞喊大家出发的声音,接着就是其他同事高兴的响应。 “回来再说吧。”余情无奈,打开行李又给自己掏出一件衣服,套上之后不忘提醒路渊,“你也多穿一些,早晚有温差。” “好,都听你的。” 街上没什么游客,浓浓的过年气氛让这全国著名的旅游景点多了些乡土味。街道两旁不少馆子还因为过年而停业,地陪找了家味道极佳的面馆,带着大家尝尝西北特色。 天气正好,而前几日还有些风沙。地陪说这样的晴天很适合去沙漠,路渊则在余情耳边小声说,“你笑起来就和今天的天气一样。” 余情来到未知的地方,心情不错。听到路渊这话回头看他,笑着吐槽一句,“我刚刚看了天气预报,外面零度。“ “...” --- 鸣沙山以沙动成响而得名,月牙泉被其环抱,如一弯新月。 几十分钟时间,到达目的地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满眼黄沙。沙岭晴鸣,月泉晓澈,比照片中瞧见的更美。 走得更近,有人轻声喊,“结冰了。” 余情站在几米之外,望向远方的沙丘。一阵微风吹过,几缕发丝飘在他的眼前。他伸手拨开,余光则看到路渊抬起手里的相机对着自己。 “我们拍一张合照吧。”路渊轻轻拉住余情的小拇手指,指尖在他手心里打转,“以后我们一起去的每个地方,都拍一张合照,好不好?” “...” “然后把照片打印出来,贴在墙上...” “...” “这会是第一张,然后走到那边,”路渊指了指前方的沙丘,“我们会有第二张,明天还会有...” “...照吧。”余情被那风沙迷了眼睛,说话的同时抬手轻揉。 路渊上前一步,揽住他的后颈,“我帮你吹吹...” --- 回程的车上,小飞给余情发来一张照片:[我刚刚拍的。] 照片中,余情与路渊站在结了冰的月牙泉旁,身后是起伏的黄沙,峰恋危峭,山脊如刃。再往后则是晴空万里,片片白云。 两人在照片的右下方,路渊轻轻低头,而余情则微微抬起头。 他在帮他吹去眼中的沙尘,他也在让他能更好的看到自己。 阳光将两人的影子拉长,重叠在一起不可分割。 余情望着那照片慌神,好似看的不是自己,是一对眼中只有彼此的情侣。 路渊坐在他身边,飘到那张照片后问,“能不能发给我?很好看。” 余情转发给他,随即闭上眼睛靠着椅背休息。路渊则将那照片放大,一点一点仔细瞧着细节。 回到酒店已经快到晚饭时间,天黑了大半,灰蒙蒙的。天边出现了几颗星星,忽隐忽现,一不留神便躲进云里。 一行人起了个大早,回到酒店都感到了些疲惫,没人打算出门去‘享受’寒夜。 回到房间,避无可避,余情再次和路渊共处一室。小地方的酒店设施不完备,最豪华的房间仍显简陋。余情打开行李稍作整理,随即抬起头看向路渊,“今晚...” 谁知,他刚刚开口,路渊突然拿起一旁的外套,“跟我走。” “现在?”余情一愣,看向窗外,“晚上可能有零下十度,去哪儿?” “你还记不记得我回来之后和你见面,对你说过什么?”路渊勾起嘴角,笑得像一个刚刚初恋的少年。 15-8 余情几乎被路渊强行拉出酒店房间。路渊推攘着他,手臂上挂着两人厚厚的外套。 “到底做什么?”余情无奈套上衣服,走进电梯后皱眉说,“今天地陪说,这附近咱们不熟悉,还是...” “没事儿,”路渊将手指伸进余情的头发里,轻轻拨弄道,“以前我说了很多做的很少,现在我说到的都会做到。” 余情心中思索,两人说得根本不是一回事情。可他看路渊满眼兴奋,心中竟然多了一分不忍:竭力讨好中带着笨拙,路渊以最虔诚的心情做着自己最不擅长的事情,从中得到些满足,也在对两人证明些什么。 不知怎得,余情好似看懂了路渊,成熟稳重里裹着敏感脆弱。他固执的像个孩子,而证明自己后的存在感越是强烈则越显卑微。 两年前他们亲密无间,可余情不曾这般认真思索,当下存着罅隙与距离,倒是更能看清些许。 “你不愿意去吗?”路渊皱眉,不确定的说,“我查了天气,之后几天可能都是多云,所以...” “没有不愿意。”余情笑着摇头,猜想到路渊的心思,倒也觉得挺好,“去看看吧...我之前看过照片,这里的星星,很美。” 路渊一愣,“你还记得我说过什么...” 电梯到了一楼,余情松一口气,“走吧。” 路渊提前计划、有备而来,走到酒店前台竟要到了一把车钥匙,同时还接过服务员递上的导航仪,以及一套专业望远镜。 “行程是‘愉行’定的,你什么时候要求…你到底是不是为了给团队活动做体验才跟来的?” “…明知故问。”路渊勾着嘴角笑,大抵因余情这惊讶意外的语气而感到些沉醉,整个人也‘嘚瑟’起来,“说好带你看星星,装备总得齐全。” 余情随着他的话笑了,忍不住嘟囔一句,“要是孟海为‘构想’团队定的行程是去看雨林,你有装备也没用…” 路渊点头,虽不再接话,可勾起的嘴角更为灿烂。 --- 走出酒店,没几分钟便开始下雪,不多时路面已有了薄薄的一层,像奶油蛋糕,踩上去松松软软。路渊玩心大起,与余情在雪地中推推搡搡,互相嬉笑。 雪来了又停,路渊在酒店的停车场找了一圈,随即带着余情出发,导航终点则是郊区一片空旷地。 余情盯着那位置看了两眼,耳边则响起路渊的声音,“我查过了,很多人在这个地方看星星…之前‘愉行户外’那些照片就是…”他说道一半突然停下来,仔细观察余情的表情。 余情望着窗外的景色,没有细想,“你也看到了公司的那些宣传照?” “哦,对,宣传照…”路渊清了清嗓子,又道,“据说夏天很多人去那边露营,但是这个季节可能没什么人…” 事实与路渊所说不尽相同,怎么会没什么人?压根就没有人。 当地政府为了促进旅游规范,将空旷地修建成为公园,在沙洲上予以绿色植被,同时搭建观星平台,以供大家拍照。公园夏季露营人数众多,因此周围有了些开店的小商小贩,做着小本买卖。此时隆冬严寒,一片漆黑,就连那些做生意的人都大门紧闭。路上偶尔有几个农人,当然也能看到三三两两与路渊有着相似兴致的游客… 路渊将车停在公园门口,而两人裹着厚厚的外套下车。 “你小心冷啊,我…”路渊拉开后座拿下装备,话说到一半却发现余情站在车前,抬头望着天空。 路渊随他抬起头,巨大的幕布映入眼帘,而繁星在其上点缀,如洒落玉盘的珍珠。黑得澄净,亮得耀眼。 路渊走到余情身边,拿起相机对着他拍照,竟不舍打破眼前的宁静… 余情回过神看着路渊,眼中还有星辰留下的璀璨,“好美啊…” “你也好美…”路渊不自主开口,一遍一遍强调,“你真好看,你真好…”他站在当下却感觉不到冷,心中喷涌着暖流,荡的他眼眶发酸。路渊想起曾经盘踞在他心中的那片黑暗,一如这夜色,让人发慌,让人恐惧。胸口那沸腾的热浪催促路渊走近余情,张开手臂紧紧将他搂进怀里,低头在余情耳边说,“你就和星星一样,你就是我的星星。” “…” “我现在很庆幸,这两年一直将你装在心里,这感觉…真好。” 余情愣住了,不懂路渊这突如其来的情绪究竟为何。他抬起手轻拍路渊的后背,问,“我们…还往里走吗?” 路渊嫌他扫兴,可又感激他没推开自己,闷闷又说了一句,“能不能让我亲你一下…” 余情熟悉这句话,熟悉这个腔调,于是又拍了他两下说,“等会儿肯定会更冷。” “好吧。”路渊缓缓松开他,贼心不死,快速将嘴唇压在余情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后立刻拉开两人的距离,“往里走吧,听说里面更好看。” --- 余情痴痴望着天空中的繁星美景,而路渊则呆呆看着属于自己的星星。 “情情,你开心吗?”路渊抓着他的手走到观景平台,几百平米的空旷地,视野避开周围地势的起伏以及各种建筑如,仿若置身在星空的包裹当中。 余情没有回答,轻轻回握了一下路渊。两人带着手套,可这细微的动作足以让路渊倍感慰藉。 他拉着余情继续往前走,一刻也不放开,“真想就这么一直走下去。” 满眼的空旷闯进余情的心里,这几日的思绪与挣扎好似也被一并赶走,剩下的只有轻轻握紧的两只手,成为浩瀚星河下彼此的连接。 “路渊,未来怎么走...我也不知道。”余情实话实说,没有一丝欺瞒。若说全然没有思索彼此的可能性,那定然是假话,身体的反应骗不了人。可真让他重新和路渊建立亲密关系,又觉需要更大的勇气,需要忘记太多的事情,需要扫空心中的阴霾,“前几天我不是故意不理你,只是不知道能跟你说什么。” “我知道了。”路渊深吸一口气,他抓着余情的手,与他站在同一片土地上,抬头看着同一片天空,“这就是你,我就想要这样的你。我不会强迫你接受我,你只需要让我这样站在你身边...” “…” “我只需要确定你身边没有别人,我可以等...我有的是时间,用一辈子等你。” “…” “其实我已经习惯了和你‘一墙之隔’,只是有时候想靠近一点。我要求也不太过分吧,就是偶尔...每周都偶尔靠近一点...” 余情侧头望向路渊,寻思路大少爷现在真是个有勇有谋的生意人,讨价还价的水平与日俱增。 路渊清了清嗓子,与余情对视说,“那要不...两周吧...” “…” “你要是觉得我靠得太近了,那你推开我一点也行,反正你赶不走我。” “…” “但你也别推得太用力,那样我心里会特别疼…” 路渊说这些话时嘴角忍不住笑,回想几个月前他那儿敢这样‘撒泼’,还有什么可沮丧气馁的? --- 独处的时间总觉过得极快,一慌神已经十点多,越发冷起来。公园里再不见有其他游客,就连穿梭的当地人都看不着踪影。 “回去吧。”路渊抬起手臂将余情搂进怀里,“真冷啊,靠近点暖和...” 余情对他‘动手动脚’的毛病见怪不怪,挣扎一下无果便随他往公园的入口处走,早些回到车上便能暖和起来。 西北的夜晚冷风刺骨,路渊冻得浑身打哆嗦,搂着余情也越发用力,“外面这个温度,酒店房间里也不见得有多暖和,晚上要不挤一挤?” “房间有暖气,冷的地方取暖设施都很完善。”余情忍不住想起以前那些赤//裸//相//拥,又不禁回忆年三十晚上的那种感觉,寻思不能和路渊共处一室,“要实在不行,加一床被子?” 路渊努力了不见成效,无奈只好说,“好吧,那等会儿回去我去隔壁屋子,其实我...” 话说到一半,路渊突然停了下来,随即拉着余情加快脚步。 “怎么了?”余情一惊,跟着他往前。 “你听到咱们身后的动静了吗...” 16 地陪强调了晚上离开市区很危险,你们怎么还跑那么远? 赶紧去医院吧,到底怎么回事? 遇到抢劫把东西给他不就可以了吗?怎么会动起手来? 路总已经送去医院了,说可能要做手术,建议直接回去,这样康复的过程也有人照顾... 16-1 路渊拉着余情去看星星,选的地方偏远,冬日夜晚嫌少有人出现。 他们走入公园没多久便被尾随,发现之时对方已打算动手,目的是抢夺财物。 “我们把东西都给你们。” 对方是好几个大汉,前后一齐围上来。余情随即把身上的东西都掏出来,手机钱包,统统都交给对方。 过年期间没人愿意见血。对方虽然拿着利器,但见余情很是配合,于是看向路渊。 破财免灾,路大少爷全身上下的财物加起来可能还不如他平日的一顿饭,没道理、更加没必要动手。他护着余情的安全,主动把所有东西也都给了对方... 抢劫的人一看便是老手,他们拿了车钥匙后没打算劫走带有GPS的车,转头将钥匙扔进一旁的草丛中。公园位置偏僻,到了这个时间想要回去只能去找钥匙,故而可以给作案者留下离开的时间。 谁之歹徒刚刚要走,路渊突然反悔,冲着他们过去道,“相机你们不能带走,存储卡留给我!” 对方见路渊气势汹汹喊话,一下慌了神。没等余情反应过来上前劝解,两人已经动起手来。路渊还算灵活,虽没有被对方手里的武器伤到,可还是被歹徒推倒,重重摔在一旁的石头地上。 余情大惊,连忙扑过去将路渊搂住,“我们东西都不要了,你们走吧。” 对方担惊受怕,见能脱身则一刻不多停留,转身离开。 余情回过神,这才发现路渊搂着自己的膝盖,疼到满头都是汗。 “路渊,你怎么了?”余情没看到明显外伤,心中更是惶恐。 --- 找到车钥匙,开车回酒店,路渊的膝盖已经完全肿起来,而他那张俊朗立体的脸则因疼痛而扭曲得不成样子。 “小飞,你帮我给裴赫宇打个电话...”余情看他那样子,怕是伤到了骨头,因此让路渊坐在车里不敢乱动。 他回到酒店先是通知了‘愉行’派来的领队,让对方通知孟海,顺便报警。 随即,小飞打给裴赫宇,而余情则说了路渊的情况,表示马上送他去医院。 “膝盖肿起来了吗?”裴赫宇听完便问,“左膝吗?他好像左膝受过伤...” 受过伤?余情来不及追问,挂了电话就带路渊往医院去。 “你原来这么担心我啊?”路渊在余情重新回到车上时与他开玩笑,一边说话一边咬牙,忍着疼。 余情没有心情开玩笑,透过后视镜看他一眼,“你要相机做什么?”他开口的同时扭动车钥匙,声音满是对路渊的担心和生气。 “里面有...我们的合照...” 余情叹气回答,“合照也可以以后再拍...” 路渊又疼又委屈,“你今天又没有答应...”他看了余情一眼,清了清嗓子又问,“那你是不是答应以后都跟我拍合照,以后我们都一起出去旅行?” “先去医院吧。”余情嫌他到了这种时候还没个正形,“裴赫宇说你膝盖受过伤,到底怎么回事?” 路渊一惊,顾左右而言他,“你怎么这种事情还要告诉裴赫宇?和他有什么关系?” 余情见他不想多说,于是加快油门往医院去,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 初四晚上,医院只有值班大夫。路渊被推进急诊,拍了片子发现半月板撕裂,需要手术。 医生拿着X光片,表示他的半月板应该是受过伤,膝盖的骨头里面还有钢锭,这次撞击又造成了半月板的损伤,建议直接手术。 余情站在医生身边认真听着,不一会儿时间,裴赫宇的电话又来了。 “他受伤的事情我刚刚跟我妈说了,等下有人会去医院把路渊接回来,你不用担心了。” 路渊坐在轮椅上表示自己没那么严重,可膝盖已经完全肿起来,连打弯都困难。 余情跟着医生去处理手续,刚刚整理好X光片,路渊便被来人接走。 “我不走,用不着裴赫宇操心...”路渊窝在轮椅上动不了,被人推出去还一直回头看余情,“情情,你跟我一起回去行不行?” 路渊说话的同时伸手去抓走廊里为病人提供的栏杆,极其不合作。余情见他这个样子心里也有些不放心,更谈不上继续玩儿了,“我明天坐飞机回去,你先走,可以吗?” 路渊膝盖不能动,犹如残疾。裴赫宇找了在当地认识的人开车去接他,连夜送回去。路渊不愿让余情同他一道奔波,只好点头同意,上车前还不忘交待‘愉行’的领队,“记得让警察给我找相机。” --- 乐极生悲,心心念念出门玩儿一趟,谁想第一天就‘损兵折将’。 一行人因路渊受伤而情绪低落,余情回到酒店收拾两人的东西,随即定了机票。 [我回去等你。]路渊发来信息,几个字闹腾得余情一晚无法安睡,想到的都是路渊去争抢相机的样子。 那时若他提前取出存储卡,再把相机交出去,路渊也不至于受伤,只是谁能预知未来、避免伤害呢? 很多事亦是如此,事后追责也无济于事... 余情一夜辗转,第二天一早去机场,几个小时飞机,回到熟悉的城市已经过了午饭。 裴赫宇在机场等他,“路渊下午手术,我先送你回家吧?” 上飞机之前,余情收到路渊的短信:[一晚上都在想你。] 余情叹气,追问裴赫宇,“他几点手术?” “还有一会儿才开始,大概需要四五个小时。” “那还是...去医院吧。” 裴赫宇愣了一下,“你现在过去,他可能已经进手术室了。” “嗯,没事儿。”余情看向裴赫宇,淡淡的笑了,“谢谢。”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到了医院时路渊已经进了手术室。余情将两人的东西放在病房里,随即便听到裴赫宇说,“放心吧,就是个小手术,他在床上躺一两周就好了。” 余情点头,无奈叹气,“大过年的,麻烦你了。” 裴赫宇愣了一下,“你这话说的像是在帮路渊跟我道歉...”他随即笑了一下,又道,“对了,我妈等下会来医院,我跟她说了你。” “我?” “我妈知道路渊为了以前喜欢的人离开订婚典礼,所以瞒不住。”裴赫宇走到余情身边,看着他的眼睛又说,“我也没提别的,只是说你刚好在我的广告公司工作,以及...认识路渊。” 余情点头,猜想裴赫宇的言外之意是家里不知道他的性向,“放心吧,我不会提别的。” 裴赫宇不过二十出头,话说至此有些无所适从的尴尬,移开视线说,“很多路渊能做到的事情,我都做不到。” “你可以不做他能做到的事情,或者...不用跟他比较。”余情说这话时想起自己的弟弟,心中感触,声音也柔和了不少,“你就是你。” 裴赫宇又笑了,无奈却也从容,“谢谢。” --- 路渊的母亲要来,余情思索片刻还是觉得应该避让。他在病房里又与裴赫宇说了几句话,接着就以出去吃些东西为借口离开。 走到电梯前,门正好打开。余情抬起头便愣住了,目光正巧和电梯中的人撞在一起。对方很容易辨认,华贵清雅,气质极佳。余情在路渊订婚礼时看见过他的母亲,远远一眼便记住了。 两人擦身而过,却是路母率先转头叫住余情,“你好?我是...路渊的母亲,徐舒华。” 余情回过身,“您好。”招呼打得有些硬着头皮,可面对得毕竟是一位长辈,余情懂最基本的礼貌,于是又说,“我是余情。” “我在路渊那里看过你的照片,应该是...在日本的照片吧,”徐舒华面对余情,眼中的情绪有些复杂,目光更是出现些闪躲,“赫宇说路渊订婚的时候,你也在现场...那天没什么机会打招呼。” “嗯,您好。”余情理解徐舒华对路渊离开订婚现场有所不满,因此不便多说,免得激化矛盾。 “我有话想对你说...”徐舒华看着余情笑了一下,极为勉强,原本精致的妆容此时也有些暗淡,“如果你现在有时间,我们可以聊几句吗?” 余情原想拒绝,理应拒绝,奈何徐舒华在他开口之前又说,“我有个东西想要给你。”她从随身的手袋中拿出一个信封,随即递到余情面前,“赫宇打电话跟我说你也在医院,他说路渊希望你来。赫宇的意思可能是希望我别过来,只是我刚好也想见见你,希望你不要介意...” 余情的目光落在那信封上,皱眉沉默后伸手接过,“这是什么?” “两年前路渊想要寄给你的视频...”徐舒华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后重新睁开,如释重负,“我们聊几句,可以吗?” 余情沉默片刻,终是点头说,“好” 16-2 “这个视频在我这里放了两年,”徐舒华与余情坐在医院门口的咖啡厅里,眼睛一直看着余情手里的那个袋子,“我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我没有看过...” 服务员为两人送来咖啡,而余情对他点头,随即则听到徐舒华问,“你知道他两年前受伤的事情吧…” “我...不知道。” 徐舒华一惊,沉默片刻说,“两年前他陪着老孟出国,然后他父亲...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去找你,”徐舒华说起往事面露尴尬,想来这位母亲夹在路渊父子之间也有些外人不知的为难,“你打电话给路渊的时候,他刚刚从医院离开,在车上睡着了...接到你的电话,他叫嚷着要直接去机场,要回来找你。司机和他争执几句,不小心出了车祸,路渊…伤了膝盖。” “...”余情抓着手里的袋子,微微用力,面上的表情没什么改变,“他...伤得重吗?” “伤到了半月板,还有骨折,不是什么大问题。我和他父亲接到电话,当天就赶到美国。那时候他已经在手术室里了,手术很成功...”徐舒华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动作优雅,神色却很暗淡。她深吸一口气,重新看向余情,“但路渊恢复的很不好,非常不配合。他从手术室出来,从昏昏沉沉开始便一直叫嚷要来找你...一周时间从医院逃跑三次,随后又被推进手术室...” 余情微微张开嘴,握着那袋子的手指又用力了些,“那后来呢?” “他说你肯定误会他了,他还指责他父亲,问是不是威胁了你...”徐舒华又深吸一口气,看着余情的眼睛说,“他一直在求我说,想要和你取得联系。你不接他的电话,他说他找不到你...我看他实在很痛苦,就和他父亲商量,帮他与你取得联系。” “然后他录了视频?” “是的,他录了视频。他父亲说如果他愿意好好相亲、结婚,就把这视频寄给你...” 余情点点头,剩下的事情都明白了。 路渊解释过视频被掉包的事情,却从没提起自己受伤的情况,或许他曾经想要解释,可余情没给他机会,亦或者路渊见余情对两年前的事情不想多说,索性连解释的想法都没有了。 徐舒华见余情不说话,随即又说,“我没有看过里面是什么,我...不敢看...” “不敢?” 徐舒华点头,“我不知道他父亲寄给你的是什么,但那之后你打了一个电话给路渊,他整个人都...变了。他在医院里变得特别沉默,再没有试着离开过。我们和他说话,他点头听着,态度和以前判若两人。出院之后他开始工作、相亲,做到所有我们要求的事情。我最开始有些好奇他在视频里对你说了什么,可后来我不敢看,这个袋子我都不敢打开...我怕看到里面的东西,我会后悔帮着他父亲...骗了他。我觉得你对他肯定很重要,你的一个电话就能改变他,我不敢知道他想对你说什么...” “您怕看过之后无法面对自己。”余情为她补全后半句,接着又忍不住问,“那您为什么现在给我?” “这两年路渊一直在国外,我时常去看他,关系也还算不错...但是最近一切都变了。”徐舒华说到此处红了眼眶,满眼无奈,“从他小时候开始,我就希望可以与他好好相处,这两年我以为我们终于变成了正常的母子,我们...” --- 一张圆桌,两人对坐,身边的客人却已换了一批。 沉默许久后余情终于打破了尴尬,“您给我这视频,是希望我可以缓和你们的母子关系?”他问出这话的时候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击打,疼到声音发颤,他忍不住想起叶絮曾经的电话,带着哭腔求自己缓和与路渊的关系。 “是的,你能不能帮帮我?他现在肯定听你的,你说什么他都听你的...你帮帮我,我支持你们在一起。” “这对您来说,还是交易?” “…” “您当初帮着他父亲换了视频,是不是也觉得路渊的父亲可以让一切变得更好?可以帮到您?” 徐舒华听出余情的话音在为路渊鸣不平,于是为自己解释道,“你不明白,不是我故意要骗他,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做才能与他好好相处。路渊很小的时候特别听话,每次见面都很讨人喜欢,我也想多和他相处。可是我还有赫宇,我找不到合适的时间让路渊知道赫宇的存在...但我是一个母亲,我做所有的事情只是希望他们可以在我身边。” 一件事情总有几面,路渊小时见不到母亲,因此在见面时异常听话,怕被抛弃,直到现在他面对珍视之人亦是如此。至于徐舒华,大抵从未考虑路渊见到裴赫宇后可能出现的挣扎与叛逆,亦或者她为自己选择的解决办法是顺从在路渊面前更有话语权的路振伟... “您可能不太清楚,我的母亲也有两个孩子,我和我弟弟也不是同一个父亲...”余情在听完徐舒华的话后,突然有一些想念自己的母亲,而这份想念之中还有感恩与理解,“我们在同一个屋檐下长大,我母亲对我很好,而我弟弟很抗拒我的存在。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不属于他们的三口之家,我弟弟有时会因为我这个‘外人’而觉得母亲对他不好,可更多时候我看到我的母亲在为我们两个人努力。” “…” “不瞒您说,我弟弟不算一个让人省心的孩子,我母亲直到去世之前都在担心他,更是希望我可以照顾他。我不是一个父母,所以我不知道什么样的选择是对孩子最好的,或许根本没有最好的选择。但我的母亲为她的选择负责,她没有用欺骗和谎言粉饰太平,她让我看到这个世界很不堪,但也在我看到之后抓着我的手,带着我往前走。” 余情说得冷静自持,尽量让自己的情绪留在心口处。他紧紧握着手里的袋子,为路渊感到心痛,他克制着冲动,就怕自己对面前的长辈说:‘您没有我母亲的勇气,您的选择带给路渊不可避免的不堪与痛苦,但您甚至不敢自己去解决,不断依仗更有话语权的人...’ 这话太重了,不应由余情一个外人来说。这话也太轻,根本无法弥补路渊这些年错过的东西。 余情心中充满悲悯,更是不自主心疼路渊。他曾觉母亲在自己的身体重留下了伤害他人的‘种子’,可此时看来,母亲也留下了更为珍贵的财富,让余情可以直面一切。 “阿姨,”余情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的情绪后重新看向徐舒华,实话实说,“很抱歉你们之间的关系与你想的不同。但我猜想,路渊的心里可能也很希望能与您有交流。这是每一个孩子的想法,只是路渊找不到合适的方式...” “…” “关于您和他之间的关系,我或多或少知道一些,我想他小时候缺少您的陪伴,因此没有学会如何与您相处...”余情无奈叹气,捏着那袋子的手指缓缓松开,“我现在没有和路渊在一起,我们可能不是您想的那种关系...您对我的要求,我不知道能为您做什么。” “可是我把视频给你,也是对当初的弥补啊,你这样也不愿意帮我吗...” 对话无疾而终,余情不知自己能做什么,更不知重新拿到这视频意味着什么。 16-3(二更) “情情,我想回去找你,但是发生了意外...求你一定要把这个视频看完。”视频开始,路渊穿着病号服,左腿打着石膏挂在支架上,整个人非常憔悴,眼眶发红。 他的声音充满质疑与急迫,“我们明明说好了,可你怎么能收了我爸的钱选择离开我?情情...你能不能别离开我?是不是我爸威胁你,是不是他逼你?如果你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者是苦衷,一定要告诉我,我帮你解决。 你说你想拿那些钱去看看世界,看看不同的地方,我带你去好不好? 你别一个人去好不好? 你还说我和你的爱情,敌不过钱。 我怎么做可以挽回我们的爱情,你告诉我!你要是需要钱,我给你好不好?” --- 路渊停顿片刻,随即深吸一口气,看着镜头鼓足勇气,好似用了全身的力量才让自己开口,“我...我曾经跟你说过过去的经历,但是我没有告诉你...那之后我封闭了自我,感觉不到了爱。” “我在好几年之间感觉不到爱,这里是空的,特别黑,特别害怕...”他抬起一只手,用力捶向自己的左侧胸口,“直到你的出现...情情,是你让我重新感觉到了爱。我从没想过自己可以从那个状态中走出来,我不敢想...可,是你把我带出来的。 我爱你,情情。我觉得...我只能爱你,所以求你别离开我。 我知道我们之间的相处,最近出了一些问题,我推开你,伤到了你,对不起... 这些,这些是因为我的身体...心理医生说我不知道怎么平衡,说我需要你的帮助...“ --- 路渊说到这里竟然落了泪,满眼窘迫,“我不知道怎么告诉你,你那么热情,可我却对你没有反应。我心里明明不是那么想的,但我的身体就是无动于衷。 我特别恨这种感觉,恨我自己的身体,恨它伤害了你... 我也特别害怕你发现,我觉得自己...不是个正常的男人...甚至不是个男人… 情情,我不知道这感觉你能不能懂?我想到你的时候心口处都是满的,可我的身体根本不听使唤。 我极少的时候会冒出一些想法,我是不是应该去找别人证明自己的身体没问题,自己是个男人… 可这种想法让我特别恶心,恶心我自己,恶心我没能力爱你… 恶心我对着别人有反应,对着你却无能为力... 我的心理医生说我需要你的帮助,说我无法支撑自己的感情。 他让我告诉你,他说如果有你支持着我,我可能会好起来。 他说我需要伴侣的陪伴… 可是我…开不了口… 情情,面对着你,我…真的开不了口… 对不起,如果是因为我的懦弱让你误会了,真的…对不起…” --- 路渊几乎泣不成声,缓和许久后重新看向镜头,“你给我打电话的声音那么淡然冷漠,我觉得自己都相信你真的要离开我。 我不想相信的,可是因为我身体的情况,我真的特别容易相信...我觉得自己根本不配得到爱。 我求你,能不能别对我说那么绝情的话...我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你说你不将我们的爱情当回事儿,还问我有什么可怕? 我就怕你离开我,我们的爱情就是我心里的全部东西了...我当然怕... 你别给了我爱情又把我扔回去那深渊里可以吗? 我有时候会想,要不干脆离开你,这样我也不用面对这么不堪的自己,你也能过得更好。 可是,我真的做不到…我知道我很自私,但我真的做不到。 情情,你等我可以下床,我就回去找你。在这之前,你能不能给我留一点点机会... 一点点就足够了... 求你了...” --- 视频的最后,路渊抹去泪水,语气满含卑微,眼神皆是惶恐,“情情,我可以不要‘性’,只要有你,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你...能不能...别嫌弃我... 我特别嫌弃现在的自己,但我求你能不能…别嫌弃我… 如果你嫌弃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情情,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求你了…” --- 视频大约十来分钟,余情看完却满眼泪水。 手术快结束了,他一个人坐在病房里,而徐舒华和裴赫宇都在手术室门口等着路渊。 余情深吸一口气后合上电脑,他将那视频装进自己的口袋,不愿让任何人有看到的机会。 路渊在视频中的恐惧让他心碎,更是不知如何应对接踵而来的情绪。 “路渊,请你彻底离开我的生活...你寄什么都不会影响到我,我不在乎那视频里的一切,只会感觉你这么做非常可悲...” “你…看完视频就想跟我说这些吗?余情,没想到你这么嫌弃我。” “是。路渊,最后一点‘美好’现在也没了。” 余情离开病房出门透气,站在日落的余晖里竟然止不住流泪。连续几天下雪,今天终于放晴,那橘红色的斜阳打在余情的脸颊上,竟将泪痕渲染出一层暖意。他回想起的都是两年前的那通电话,思绪里都是路渊口中的‘嫌弃’二字,都是自己应和一声‘是’。 若是那时他看到这个视频...那他会怎么做? --- 余情在医院外站了许久,直到太阳完全下山,直到口袋里裴赫宇临时给他的电话响起。 “路渊的手术已经结束了,这会儿回到病房里,人基本已经清醒了。”裴赫宇在电话那端压低声音,又说道,“不过他爸刚刚过来,两个人又争执起来了,你要不等会儿再上来,我看他爸很快就会离开。” “好。”余情挂了电话,心中慌乱。 若是两年之前与路渊你侬我侬之时,他断然不会嫌弃路渊,更会陪着他积极治疗。可余情也明白路渊为何开不了口,这种事情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极为不容易。现在想来,当初路渊的冷淡也有迹可循,所有的一切都找到缘由。 路渊花了多大的勇气才让自己录下视频?他一定怀着破釜沉舟的心情,殊死一搏。 可时间,却已过了两年… 今时今日,余情与路渊之间的亲密不再,这段视频要怎么处理才能不伤害到路渊呢? 余情买了些水果,重新回到病房门口。他深吸一口气又缓了片刻,这才轻声敲门。 裴赫宇为余情开门,使了个眼色:他爸走了,进来吧。 路渊刚刚做完手术脸色不好,他见余情来了却突然勾起嘴角,“情情,你到了多久了?” 徐舒华从沙发上起身,走到余情身边接过他手里的东西,转头对路渊说,“他来了很久了,一直等着你。” 路渊见自己母亲的态度改变,皱眉表示疑惑,不想多搭理。他抬起手轻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情情,你过来坐下,别站着了。” 徐舒华见路渊对自己还是爱答不理,心中难过,于是故意当着余情的面讨好说,“路渊,我把两年前的那个视频给了余情,你也别生我的气了...行吗?” 徐舒华或许想表达自己对路渊的理解,甚至是支持。但这话听在余情耳中犹如霹雳,他不禁一怔,接着便在路渊的眼中看到了深入骨髓的恐惧。 一瞬间,余情又想起了‘嫌弃’二字,而路渊的神情让他意识到这两字有多么伤人。 16-4 路渊看着余情,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在瞬间静止。 病床上那位刚刚进行了手术,身体中还有些药力未完全过去的麻药,而那眼神中的惶恐则让他下意识避开了余情的视线。 路渊反复吞咽口水,一瞬间只想让屋里所有人都消失。他看着徐舒华充满怨念,怪她为什么要在两人有了起色的时候将视频拿出来?可路渊又不敢在余情面前说太多,更别提还有裴赫宇在病房里,他如何能开口? 徐舒华不知视频内容,满心希望与路渊修善关系。她见路渊不说话,故而又好言好语解释了一次,声音充满歉意,“路渊,我知道你因为这件事怪我,现在物归原主,我希望你们可以...” ‘余情,没想到你这么嫌弃我。’ 路渊面上的表情说明了一切,眼中的情绪则传达无数细节...余情顷刻便意识到,他没好,两年的时间原地踏步,那份不堪与自卑只能更甚。难怪路渊的身上充满卑微,难怪连余情都感受到了他强势成熟之下包裹的脆弱。 余情满眼无奈,侧头看向徐舒华,不知应说她好心办坏事,还是应说她自私不尊重他人,“阿姨,要不您先休息一下,我来照顾他吧。”余情不想让徐舒华继续开口,她说的越多,路渊只会因隐疾暴露而越发痛苦。 ‘恶心我自己,恶心我没能力爱你…恶心我对着别人有反应,对着你却无能为力...’ “情情,那视频...现在在你那里?”路渊试探性开口,脑袋昏昏沉沉,而声音则有些颤抖。他皱眉看向余情,吞咽口水又问,“她什么时候给你的?你刚刚出去买东西,是不是没时间看?” 余情走到路渊面前,从衣服口袋中拿出来,“视频在这里。” 路渊抬起手一把抢过,塞进枕头底下,不经思考便说了自己的‘期盼’,“我都已经回来了,这视频你就别看了,也没什么必要看...两年前我就是因为受伤回不来,在视频里解释了一下,没有别的了。”他从不坚持解释两年前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赶回来,因为势必会牵扯视频的内容,牵扯他心中的懦弱与渺小,“一直没和你说受伤的事情,主要也是不怎么严重,用不着说…” 余情没有接话,当着徐舒华和裴赫宇的面,实在不好多数。他也没想好要如何回答,视频的内容余情印在脑海里,路渊落着泪道: ‘我的心理医生说我需要你的帮助,说我无法支撑自己的感情。’ ‘他让我告诉你,他说如果有你支持着我,我可能会好起来。’ ‘他说我需要伴侣的陪伴,可是我…开不了口…’ 路渊下意识希望余情没有看,而余情是否应将错就错? 如若不能给予路渊未来,又有什么理由点破自己已经看了? 余情若是捅破这层玻璃纸,那他就应该做好准备成为路渊的支撑,陪他一直走下去... 否则,徒增尴尬与伤害却对他放任不管、毫无作为,那又和徐舒华这一系列的行为有什么区别呢? --- “老爷子都走了,你们俩也先回去吧...”路渊拿回视频,又见余情没有多说,这才终于松了口气,随即卸去情绪看向徐舒华,“我有点累了。” 裴赫宇看看时间,已经快九点了,他走到余情身边问,“要不,送你回去?” “他当然是留在我这儿...”路渊仗着母亲不知裴赫宇性//向,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说,“他都跳槽了,和你有什么关系?” 裴赫宇点头,没再接话,走到母亲身边,“走吧。” 病房里终于只剩下两个人,路渊在裴赫宇关门之后再次轻拍自己身边的位置,“你多陪我一会儿?” 余情才从外面进屋,身上还穿着深色外套,带着丝丝寒意。他心中还在思索‘视频’的事情,而路渊的眼神也夹杂警惕,好似一再确认余情是否看过,是否流露出异样... “你感觉怎么样?疼吗?”余情做事不喜遮遮掩掩,但此时两人的关系不似当年,让他在路渊面前直截了当说看了那‘不举’视频又极其不合时宜。走进病房之前,余情便打算先不与路渊提及视频,等自己有个明确想法,再思考如何与路渊沟通。刚刚看到路渊因徐舒华的话而惶恐万分,一瞬间余情更是不忍雪上填霜,让他承受更多,“伤口难受吗?”余情对他勾起嘴角,露出一个与平日无异的微笑。 路渊摇头,见余情神色没什么异样,又放心了些,“就是觉得有点头晕,伤口没什么感觉...”余情的神色有些疲惫,但俊秀的五官还是让路渊看得出神,怎么瞧都觉不够,“我一直都在想你。” “你妈妈说,两年前你好几次想从医院...” 路渊伸手抓住余情的手腕,拉着他坐在床上,接着将自己的头蹭进余情的怀里,“你别听我妈的,咱们也别说那时候了。我很快就能出院...对不起,害得你没法好好玩儿,等我好了,我再带你去。”路渊抬起头看着余情,觉得自己有些自私,毕竟身体的情况可能难以满足爱人间的需求,好像不应该这样‘禁锢’住余情。可做人有时候只能自私,有些事情没有另一种选择。 “你别乱动。”余情怕他又弄伤自己,因此被路渊抱着也不好挣扎,“我去问问医生,看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你就陪我待着就行,求你了...” 余情心中最为柔软的地方又被路渊敲了一下,他猜想路渊还有些忐忑,因此更是不忍拒绝。 孟叔刚刚查出生病时,余情也曾对路渊心软,进而原谅了他的欺骗。回想那时,两人间的相处挣扎撕裂,路渊犹如好斗的狮子,不断往余情的世界里闯,就连求个原谅都是横冲直撞的架势,直至余情让自己摔得稀碎。 “你好好休息。”余情将手指伸进路渊的头发里,轻轻揉捏一下便很快放开。 这一次,路渊于无声处走进余情的生活,少了以前的戾气,却以更让人心醉的方式一步一步向前,所经之处均安营扎寨,留下了便再也赶不走。 余情瞧着路渊这副‘乖顺’模样,恍惚间竟想不起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路渊不再那般强烈抗拒?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任凭路渊对自己为所欲为?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面对路渊总是有忍不住的心疼? 一切都太快,快到余情来不及仔细思索。 --- 路大少爷恃宠而骄,仗着自己腿上绑着绷带,拉着余情就是不让他走。 余情对着他无可奈何,从两人的行李包中取出路渊的电脑,接着陪他在病床上看电影。 “你是不是应该睡了?” “才九点多?”手术结束不过几个小时,路渊身体有些不舒服,但相比之下他更愿意与余情分享所有时间,“我再看一会儿。” 时间还不算晚,余情陪他多呆一会儿也没什么。他坐在病床边,拿出自己的电脑打算给孟海写邮件说一下路渊受伤的事情。他下了飞机就来医院,还没时间去处理丢手机的事情,这会儿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好在昨天领队已经给孟海打了电话,这会儿只需要跟进一下情况,其他可以等到收假再说。 余情点开邮箱,瞧见年三十晚上余太太发来邮件,时间是凌晨。 [余先生,新年快乐。] 落款,余太太。 余情这几天放假没有打开邮箱,此时已经是初五,距离邮件过去许久... [余太太,新年快乐。] 打下这几个字,余情想了想后解释了一句,这几天没有查邮箱,同时希望对方可以享受假期。 落款,余情。 按下发送,余情心中还在思索要怎么和孟海解释路渊受伤的事情,毕竟路渊对于公司来说是‘金主爸爸’,这事情也需要好好处理,之后... 叮...叮… 路渊的电脑突然有了系统响铃,导致正在播放的电影暂停,而余情则下意识望向他的电脑。 屏幕左上方有邮件消息提醒,发件人备注:情情宝宝。 内容缩减,除了开头的几个字,之后跟着省略号:余太太,新年... 余情微微张开嘴,满眼惊讶,盯着那提醒直到路渊颤抖着手指点击[不再提醒]。 “情情,你听我...解释...” 16-5 “情情,你听我...解释...”路渊伸手抓住余情的手腕,吞咽口说连忙将自己的电脑放在一边,“这个真的不是我故意骗你。” 余情从床上站起来,居高临下与路渊对视,眼神和语气皆揣有质疑,“你是...‘余太太’?” “...”路渊一愣,抓着余情不撒手,竟然认真点头说,“我是。你是余先生,我是余太太。” “你别耍嘴皮子,”余情想要甩开路渊的手,可看他才做完手术,又不敢太过用力,“你怎么会是‘愉行’的创始人?” 路渊看着余情的眼睛,一字一句不敢怠慢,“我两年前创建这个公司的时候,想要让它和路捷完全没关系,所以找了孟海做股份代持...” “你为什么从一开始不告诉我?”余情回想细节,随即沉默片刻。最开始是孟海对他说起‘创始人’,说起公司名字的由来,“你是不是和孟海一起骗我?” “我没有,你听我说...” 余情刚刚还在心疼路渊,转头就看他来气,再想想那几封邮件内容,怎么都觉得路渊故意用‘余先生’、‘余太太’的称呼占便宜… 路渊见余情起身准备离开,撑着床作势也要起来... “你干什么?!”余情一把搂住重心不稳的路渊,抬高声音怒他胡闹,不顾自己刚刚做了手术,“你不能动...” “求你别走,”路渊搂着余情收紧手臂,仗着他不敢大力挣扎,有恃无恐耍无赖,“我们都有那么多误会了,这次你不能听听我怎么说吗?” 余情轻声叹气,心中就算生气也不好让路渊伤了他自己。 “情情,因为你喜欢到处去看看,所以我当初做了这个公司,打算有一定规模就送给你,这样你就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路渊伸手捏住余情的后颈,将两人的额头靠在一起,“这两年‘愉行’发展的不错,但是你却没有在我身边...你丢了顾问公司的职位,说到底是我的错,我回来之后一门心思就想让你拥有自己喜欢的事业,而不是去做那些不喜欢的工作。”说着,路渊抓起余情的手指,轻轻拉到自己的嘴边,“我要是告诉你那公司背后是我,你还愿意来吗?” “…” “我以前骗过你,我在你心里没什么信用,你可能也觉得这对你来说还是欺骗,但这件事我做的没错。我问你是不是喜欢现在的工作,你告诉我你喜欢,那一刻我就知道我没有做错...我可以不配得到你的爱,但你值得拥有这一切。” --- 余情想了想,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说,“我是不太擅长在广告行业发展,可我也不想要一份你施舍给我的工作。” “你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吗?”路渊一条腿挂着浑身难受,半坐在床上更是肌肉发酸。他吞咽口水,用鼻尖轻蹭余情的脸颊、鼻子,闭上眼睛继续说,“你用不着我施舍,孟海觉得你是很合适的人选,而团队对你唯一的质疑也仅仅是两年前的事情...说到底,还是因为我...”所以路渊那时玩儿了命也要掐住‘腾跃’的脖子,要为余情扫清面前的障碍,“我不过是把你因为我失去的东西,都还给你。” “…” “情情,我不敢说自己特别了解你,但如果知道‘愉行’属于我,你可能从一开始就不会接广告项目,更加不会答应孟海的邀约。能让你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我可以一辈子都是屏幕背后的‘余太太’。你不需要知道‘余太太’是谁,因为不重要,因为‘她’就是一个会一辈子支持‘余先生’的人而已。” 余情不知该说些什么,清凉的双眸此时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情绪。他确实不喜欢‘隐瞒实情’的做法,甚至从某种意义会认为这是一种欺骗。可他下意识想起,刚刚也是在这间病房里,路渊误会他没有看视频,而余情也无法开口解释... 余情曾为路渊打碎了自己的底线,遍体鳞伤,他以为再次面对路渊一定能恪守自己的原则... 谁曾想,那些他捍卫在心中的东西,还是比不上...路渊,比不上一段两年前的视频。 有些时候说谎是为了自己好受些,有些时候则是为了他人好受… 听着路渊的这些话,再想想路渊以‘余太太’的身份对他说的那些鼓励之话,余情甚至不知应如何指责他… “‘愉行’,余情...这公司就是为你存在的。我知道两年前的失去对你造成了很大的伤害,我也知道很多伤害无法修复,但这些就是我能做到的所有,我必须尽力争取你多看我几眼。” 这些话与路渊这段时间的态度没有丝毫出入,处处都是对余情浑厚执着的感情。 可此时听在余情耳中又多了些别的念想,大抵那十几分钟的视频在他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路渊极少在余情面前提及自己所受的痛苦,而余情在看过视频后才意识到他这两年承受了何种心理创伤... 路渊这样偏执的人,被刺痛到何种程度,才会放弃回来找他寻个答案? 他疼到如此那般,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将这公司继续下去呢? --- “明明是你瞒着我,怎么还振振有词?”许久之后,余情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充满无奈却也有意料之外的坦然接受... 罢了,余情从昨晚就没有睡好,而路渊现在躺在病床上,还真能与他置气不成?万一路大少爷再闹个非要下床,余情都不知如何应对。 江山易改,秉性难移。路渊两年前也曾用相似的方式帮余情卖了项目,当然他的欺骗更多时候让余情受到了不应有的伤害... 好的,坏的,路渊的行为处事多少与他的母亲有些相似。 可现在的路渊尽全力弥补自己的过失,这一点与徐舒华那般不同。 “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余情问出这话自己都觉惊讶:扫清误会,是为了一起往前走吗? 许是那威力如炸弹般的视频‘重出江湖’,路渊的声音揣上警惕,情绪也一下紧张,“我…” 有那么一瞬间,余情以为路渊会说出隐疾,甚至感觉到这话卡在他的嗓子口憋了两年,如鞭在喉,怎么都说不出来。余情不打算逼他,更无意让路渊感到压力,于是为他化解尴尬,“你还有什么别的身份?” 路渊看不透余情的心思,听闻这话果断摇头,停顿片刻又开口说,“其实我挺喜欢‘余太太’这个身份和称呼,你第一次发邮件给我,写了这个称呼...我盯着这三个字笑了好久。你还跟我说‘晚安’,我那天睡得特别好。” “...”余情听他这话红了耳根,白皙的脸颊蒙上一层红晕,精致的五官则因路渊这情话而带上些不自知的动情。当初他误以为创始人是女性,更是以为对方的丈夫英年早逝,这才主动写了‘余太太’三个字,“你是不是让孟海故意误导我?故意让他跟我说创始人的丈夫姓‘余’?” 路渊一惊,连忙摇头,看着余情的眼眸压低声音说,“我发誓真的没有...那时候你不搭理我,我跟你连话都说不上。碰巧你又问孟海要创始人的联系方式,我就是想跟你有点联系,这才没忍住让他给了你邮箱...”这一场‘告解’最终幻化成为‘委屈’,路渊轻舔嘴唇又说,“其实在这件事上你说我‘骗’你,我特别冤枉,你都收过我的戒指了...叫个‘余太太’怎么是骗?丈夫怎么不姓‘余’?”路渊说完,更是伸手将自己挂在脖子上的戒指拉出来,在余情面前晃了晃。 “你怎么这么有道理?”余情眉眼间多了分羞涩,而他避开视线不去看那戒指,“时间差不多了,我回去了。” 路渊拉着余情,突然凑上去吻他,“谢谢你刚才照顾我。” “呜...”余情挣扎两下,而路渊则将舌头顶进去他的嘴里,抽干所有空气,直到彼此都感到快要窒息时才放开了他,“你明天会不会来看我?” “明天...再说。” --- 回了家,洗了澡,空荡荡的屋里不比路渊的病房热闹。 余情拉开被子躺下,没几分钟便收到了路渊的短信:[余先生,晚安。] 路大少爷真是不要脸,被当面揭穿后竟然明目张胆占便宜,发短信还硬生生写下个落款:[爱你的余太太]。 余情盯着短信上这十几个字,锁了屏幕放下手机。 他闭上眼睛又过了一会儿,最终叹气重新按亮屏幕,回了简短的两个字:[晚安。] 几秒钟时间,路渊得寸进尺,直接将电话给他打了过来,“你还没睡吗?” “正要睡。”余情闭上眼睛想到的都是那视频中的内容,即使只看了一遍却难以忘记,相比之下路渊是‘余太太’的这件事倒显没那么不能接受,“路渊,我是不是没跟你说过…当年,我没收你爸的钱。”两人之间的误会罅隙确实很多,可全然怪责路渊一个人也实在不公平。余情来回思索,现在这情况,他能解释的也只有这一句。 “我猜到了,我知道我爸伤害你的时候,就想到你当初肯定是说气话。对不起,我没有听出来…” “你不用道歉,这件事是我的问题。”余情说完,想了想后快速解释,“今天看到你妈妈,回来之后想起你爸给我钱的事情。” “我刚刚回来那会儿,心里甚至希望你收了那些钱。那至少你的生活会过得好一些,你也能用那些钱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余情笑了一声,顺着路渊的情绪淡淡说道,“都过去了,我也只是让你知道而已,没别的意思,以后不说了。”余情重新闭上眼睛有了些睡意,听着路渊的呼吸声也有了些释然与平和。 莫名至此,和两年前有关的所有事情,在余情心里真的都过去了。 16-6 路渊初四受伤,初五进医院手术,随后几天假期则在病床上修养。 路大少爷睁眼第一件事便是给余情打电话,恨不得对方住在病房里。 余情找时间去看他,收假之前的那天还在病房遇见了孟海。孟海推开病房门的同时开口,“路渊,你怎么回事儿,这…”话还未说完,他看到余情在病房里,一怔又连忙改口,“路总,您…” “行了。”路渊看了孟海一眼,低声嘟囔,“他知道了。” “知道了?”孟海转头与余情对视,接着笑了笑,也有些尴尬。 孟海在病房里待了一会儿,离开时余情送他出门。孟海对余情表达了不好意思,说,没想到自己当时提了‘创始人’之后,余情会追问联系方式。孟海随即还对余情解释,“你也别怪路渊瞒着你,这两年他的状态一直是在公司背后,不是故意骗你。” 余情与孟海共事一段时间,知晓他对‘愉行’和工作十分上心,不会以公司的利益和前途开玩笑,“我知道,可以理解。” --- 路渊几天之后便拄着拐杖出院,心里记挂着年后TNN上董事会的事情。路渊从‘金主爸爸’变成‘幕后老板’,待遇也水涨船高,来了个三级跳。 余情与路渊住隔壁,他念路渊连路都没法一个人走,只好里外照顾,屋里放的那把备用钥匙更是直接装在兜里。 “情情,以后我也这么照顾你。”路渊搂着余情的肩膀,趁机在他腰上连摸几下。 余情刚刚给他做了饭,扶着路渊往餐桌旁走,“我可不想住院。” “谁说只有住院才能被照顾?”路渊坐下,拿起筷子准备开动。 刚吃了没几口,电话突然想起来。路渊看了余情一眼,随即接起来,“...您的意思我明白,您放心,TNN这边产品的选择方面肯定不会损害到路捷本身...是的,我是联系过其他几位董事...我们合作,您只会赚的更多,我能给您的是路捷现阶段给不了的...您要是这么坚决,我们现在可能就不会通话了,不是吗?“ 一个电话打了十几分钟,挂了之后路渊深吸一口气,这才重新拿起筷子。 余情坐在路渊身边,侧头看他一眼,“没事吧?” “没事。”路渊摇头,解释说,“我手里抓着路捷的子公司,年前跟我爸说要上董事会,决定去留问题。” 这个情况余情知晓,毕竟放假前办公室里人人都在议论,只是没想到路渊会去私下游说董事,更没想到他会为对方做出利益保证。商场的事情,牵一发动全身,好几个董事逐个击破,路渊花了多少心思可见一斑,更别提之前所做的准备。 “情情,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背地里利益输送,但想要跟我爸抗衡,只能用他的规则...”路渊看着余情的眼睛,深吸一口气后对他道,“但你相信我,昧着良心的事情我肯定不会做,我也不会让这些事情牵扯上你。” 余情拿起筷子为他夹菜,示意他赶紧吃饭,“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 “放心吧,不会有问题的。” --- 假期结束,上班第一天,孟海一共与余情说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有关工作,孟海将余情叫进办公室,开门见山。 “年前你主要是熟悉了一下咱们的业务,年后公司的计划是扩展欧洲市场,开辟游线的同时也打通欧洲投资行业的交流渠道。”孟海将计划书递给余情,接着道,“这部分你来负责。” “好。”余情翻开资料,大致浏览后说,“主要是北欧游线?” “是的,咱们先用这个产品进行欧洲地区的试水,希望可以找到推广渠道和当地的投资人。如果能打开海外市场,那咱们还可以利用信息的流动性,做一些下线产品裂变。”孟海为人爽朗洒脱,工作却丝毫不马虎,转而问余情,“你觉得咱们现有的产品怎么样?或者从你接触过的投资人来说,我们的产品想要吸引他们还需要有什么改进?” 余情听完想了想,道,“我接触的时间不太久,因此不知道说的对不对。但目前来看同类型的产品还不多见,市场还需要进一步挖掘才能知道潜力在哪里。投资行业的人来说,他们有很大的社交需求,对信息获取的需求。我之前在研究咱们的产品时发现,对于这部分需求有一定针对性的设计,比如在徒步过程中较长时间的停顿以及停顿过程中的社交引导。但我觉得,可以设计的更为巧妙,比如让客户的心理感觉更为安全,这样可能更有助于交流。” 孟海点点头,“那就先按照你的想法将产品做出来,之后咱们再讨论。对了,咱们已经和欧洲当地的华人旅行社有了联系,可以谈谈合作,毕竟市场不熟悉。这部分你可能得过去一趟,如果要快速落实,还得跟他们仔细谈谈。” “我知道了。” 孟海想了想,又说,“其实现在欧洲的市场不错,如果能找到合适的投资,在欧洲立足落脚…也是很好的选择。” “你是希望欧洲线的产品能给咱们自己找投资?” “有钱谁不愿意拿?”孟海叹了口气,随即笑着摇头道,“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咱们做好眼前再说。” --- 临近下班,孟海离开办公室,几分钟之后扶着路渊这名残障人士回来。 余情正巧站在走廊与同事说话,瞧见路渊拄着拐杖到处乱跑,满眼惊讶问,“你怎么过来了?” “你跟我来一下办公室。”孟海看着余情说了一句,接着扶路渊往前走。 膝盖动手术不是什么大事儿,可路渊也不应该这么折腾自己。余情走上前扶住路渊的腰,动作自然,举止亲密。三人一道走进孟海的办公室,余情扶着路渊坐下,“你怎么不在家里休息好好休息。” 路渊冲着他笑了,“你也坐下。”说完,他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到余情面前,“我来把这个给你。” 余情翻开后愣怔在原地,“你要把公司给我?” “是的,我之前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这本来就是想要送给你的公司。”路渊伸手去抓余情放在桌上的那只手,桌下没受伤的脚还在不停蹭余情的小腿,“你先看看。” 余情默默避让他的‘调戏’,看着眼前的股权转让书,无奈叹气,“我怎么可能接受?” “余情,你先听我说。”出乎意料,孟海率先开口,“我作为公司目前的CEO,同时也是他股份的代持,我觉得他现在将股份转给你很合适。” “孟总,这不是合不合适的问题…” 孟海点头表示自己清楚,可他又解释说道,“路渊现在和路捷针锋相对,对于‘愉行户外’来说,最好的选择就是与他无关。咱们的业务虽然只是服务投资行业的高端人士,理论上来说不会被他们掣肘。但路渊的父亲做事向来不留情面,从我的角度来说,换个持股老板,彻底脱离路渊,是一劳永逸的做法。” 路渊冲着余情又笑了一下,“于公于私,这个公司都是你的了。你只需要签字就可以生效,其他的手续我都会处理。” 路大少爷今非昔比,两年时间让他在工作上有勇有谋,就连将公司送给余情都找了孟海这个帮手,冠冕堂皇。 “对不起,但我不能要。”余情不能接受,找了无数理由拒绝,而路渊则将那份股权转让书留在余情手里,最终说,“不管怎么样,就是你的。” 孟海看两人僵持不行,只好缓和气氛说,“没事儿,也不是非要今天签,以后再说也可以。” 16-7 新年伊始,冬去春来。 年后的天气开始回暖,而路渊则面临自己事业最大的转折点。 TNN未来的命运掌握在路捷董事会的手里,而路振伟握着公司,压根没将董事会放在眼里。 董事会投票的那天,路渊起了个大早,而他腿上还绑着绷带,出门必须倚靠拐杖。 “你对自己这么有信心,觉得能得到过半票数?”路振伟在走进会议室前看了一眼路渊,目光往下最终落在他的左腿上,“受伤了就好好休息。” “不用您担心。”路渊哼了一声,率先走进去。 --- “你们有没有听说,路捷今天又有大新闻了。” TNN上董事会的事情余情知道,而临近下班时,办公室终于流出些闲言闲语,证明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今天没看到路总来咱们办公室,是不是...”背后八卦的同事余光看向余情,毕竟平日路渊在办公室里出现也是为了他。 余情无奈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听说...最终的结果是没通过,而且是路董一票否决。”同事说着看向余情,随即又继续道,“路捷这种规模的公司,董事长一票否决自己儿子上会的项目书,面子里子都太难看了。不过听说…路总还有后备方案,具体的不清楚了...” 余情听到这里,拿出手机看了看屏幕,空空如也,不由担心起来。 路捷董事会进行投票的结果,7个人里4票通过提案,过了半数,出乎路振伟的意料。 路振伟当场黑了脸,不动声色看着其他几个人。 “路董,TNN独立,咱们路捷照样有比例可观的股份,但从路渊的报告上来看,经济利益却可以翻倍,我们认为...” 那些与路渊私下有所联系的董事十分心动,更是出声帮他说话,与路振伟正面产生冲突。 路振伟笑了一下,表示TNN不能独立出去,他拥有一票否决的权力。 一票否决意味着董事会决议失效,打了投票结果的脸,更是打破了路捷的规则。 “爸,您如果这么做,那就是把私人矛盾牵扯到公司的事情里,这不是您对待公司事情的办法。”路渊当着董事会成员的面对父亲说,随即勾起嘴角看像父亲,一字一句慢慢说,“我走出这个会议室的门,行业里都会知道您今天毫无底线针对我...何必呢?” 路振伟看着路渊,还未说话却听到有其他董事开口,“路董,有时候还是要给年轻人一些机会,毕竟他们对市场的分析可能更加准确。” --- 直到余情下班,办公室里都在对路捷的事情进行八卦,大家七嘴八舌,唯一确定的便是,这场逼宫戏码还没有结束,路振伟和路渊还没真的分出高下。 路渊的左腿还不方便,余情每日下班之后会花些时间照顾他。余情打开路渊家的门,而路渊正在开视频会议。 “你们最近一定要注意,我担心老爷子会动手段。”路渊揉了揉太阳穴,见余情进来,冲他勾起嘴角笑了一下。 “好,我知道。”Ken在视频那边皱眉,随后又问,“TNN现在还是路捷的子公司,路董不至于拿自己的资产开刀吧?” “他不至于动TNN的资产,但不代表没有动作...” 挂了视频,路渊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缓了片刻,这才看向余情道,“腿受伤这些天,都没办法去接你下班...你上班一天之后还来照顾我,累不累?” 余情没有仔细思考为什么照顾路渊,毕竟两人是邻居,自己有吃何苦饿着腿脚不方便的路渊。他放下手里的东西,看着路渊问,“怎么样?” “你关心我啊...”路渊眼中顷刻挂上了笑,如十几岁的孩子,充满热忱,“你多关心关心我,我就好了。” “...”余情给他倒了杯水,走到沙发旁递给他,“你看起来有些累。” 路渊接过水杯,嗯了一声,“4票过半,我爸一票否决的事儿你知道了吗?” “听说了。” 路渊早就料到投票结果可能被老爷子破坏,因此不慌不忙准备了应对措施,“我看局面僵持,所以要求折衷方案。TNN继续作为路捷的子公司,但是我们要求自主接产品进行公司和人员**,减少路捷的控制。” 余情一惊,琢磨了一下发现路渊这方案看似‘折衷’,实则‘将军’。 TNN一旦拥有了更多的自主性,那大势所趋,用不了多久就能掌控路捷的资金流动结构。这种旧结构向新兴产业转型的过程往往不可逆,在这种情况下TNN若还作为路捷的子公司,那路捷内部权力就会发生颠覆性的变化。 若说路渊原本的提案是想要脱离路振伟的控制,拥有自己的一片天,那这所谓的‘折衷’方案则实打实要在路捷内部掀起一场革//命,前者是私人恩怨,而后者则是疆土争夺,是要让路捷彻底改//朝//换//代。 余情在投资行业见过不少案例,因此路渊说完便对当下的情况了然于胸,“你这么说,董事会应该没人反对了吧。” 路振伟姓路,路渊也姓路,对于董事会的其他成员来说,不过是一席位置。TNN保留在路捷旗下,‘折衷’方案让董事会所有成员成为利益共同体,甚至可以实现集团利益最大化,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余情没等路渊回答,又说,“如果你最开始就提出这个‘折衷’方案,你爸不会让你上董事会。” “他今天私下也是这么说的,他说我混账,还学会跟他动心思玩儿手段了...我说拜他所赐,学了一点。我还说这都怪他,是他逼我的。” “从一开始,你的目的就是‘折衷’方案?” “嗯,你怎么这么厉害,一下就看穿了。”路渊伸手去抓余情的手指,来回揉捏他的指腹,“我必须要有一个上董事会的机会,还得让我爸觉得他能当着所有人的面否了我,这时候再说我的目的,所有人都会因为他针对我而站在他的对立面...” 余情沉默听着,突然想起第一次与路渊见面。那时路渊在会议室里叫了海底捞外卖,浑身没个正形,对工作丝毫不上心。路渊说余情‘厉害’,可这一步一步逼的路振伟发怒,路渊才配‘厉害’二字,与最初天壤之别。 “结果怎么样?”余情一边问,一边拿出手机,翻找外卖的电话。 路渊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我爸当场拍桌子,但其他6个董事都站在我这一边,他一票否决了一次,没办法再以一敌众搞独//裁,只能说可以开放少量渠道做试点和实验。” “那就是在有条件的情况下被迫接受?” “他要求只能用产品对应渠道体量的10%来做外部产品尝试,但是利润要翻倍,还有时间限制。” “得选好产品,选好渠道。”余情的目光集中在自己的手机上,转头对路渊说,“吃火锅吧,点海底捞...” “可以。”路渊欣然同意,随即想起了相似的事情,“我第一次在办公室里见到你,就是在吃海底捞...” 余情笑着嗯了一声,随即下单,点了路渊爱吃的菜。 完事儿后,余情淡淡的说,“那些都是以前的事了。” 而以前那个路渊,也早已脱胎换骨。 --- 等外卖的时候,路渊收到了Ken更新给他的产品资料以及渠道汇总。 路渊从年前就开始准备这场仗,此时已经蓄势待发,就差临门一脚了。 “值得吗?”余情看他将资料打印出来,厚厚一沓都得仔细分析,“其实你不做这些,路捷早晚也是你的...” “问题不是路捷属于谁...”路渊开口的同时将余情拉进怀里,紧紧搂住说道,“我得让他知道,他不可能在控制我。我得让他知道,伤害你就得付出代价。” 路渊左腿不方便,因此这个拥抱显得十分僵硬,而余情更是怕弄疼他,只能轻拍路渊的后背,“你先松开我,小心伤口。” “情情,这一切都是为了你。我知道这话听起来显得我很没有事业追求,我爸这么多年一直对我这一点非常不满。但这就是我的心里话,你就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东西...生意、工作,为了你我都能做好...如果拥有自己的事业才能保护你,那这就是我的目标。” 门铃响了,海底捞到家。 余情松开路渊起身,开门拿了外卖后对他说,“等吃完,我帮你看看产品资料吧。” 路渊一惊,心里说不出的情绪涌动,他从未想过这场与父亲的战争会有余情站在他身边。 父与子的对抗,主动孤独而凶残,可余情愿意与他一同分担。漫漫长路,他不再是一个人。 路渊的战争绵延已久,而长久以来他都是一个人。 母亲、昔日的恋人,他们都是路振伟的战利品,都见证了路渊从一开始便溃不成军,孤立无援。 终于,有人愿意站在他的身边,而这个人还是...余情。 “看着我做什么?不愿意?还是觉得我不够格?海外渠道我可能不太懂,但是产品相关的事情还是比较了解的。”余情将食材放在餐桌上,火锅摆开,这才过来扶路渊起身。 “情情,我要亲你。”说完,路渊拉着他的后颈,重重吻住他的唇。 17 余情毕业后就在顾问公司,接触过的产品类型众多。 路渊这两年处理TNN的事情,多是以投放渠道的角度对产品进行评估,而此时有了余情帮忙,如虎添翼。 “你比较倾向于2B的渠道,还是2C的?”余情坐在路渊的餐桌旁,手里的资料都是TNN筛选过的产品,而他正在帮路渊做汇总整理。 路渊左腿耷拉在沙发上,手里则是这两年的海外渠道资源。他听到余情的话,想了想后看向余情说,“按照之前的数据报表来看,2B的渠道增长点比较多,但是资金回流的周期长,2C的渠道整体利润不如2B,但是见效快,短期就可以有收益...我们现在的问题是需要让董事会的人快速受益,这才能争取下一步,所以我偏向2C。” 余情嗯了一声,拿着手里的资料走到路渊身边坐下,“你看这些...” 路渊毫不见外,抬起胳膊就将余情搂在怀里,恨不得嵌进自己的身体,“有你帮我,真好。” “你认真点。”余情推他一下,又说,“我也觉得目前的情况2C好一些...” 余情这一周多的时间,除了在忙‘愉行户外’的北欧线产品,剩下的时间都在帮路渊研究产品。 路渊见他辛苦,满眼都是怜爱与感动,“情情,我从没想过你会这样支持我...” “我刚刚已经把书面的总结发给你了,等会儿你看看...”余情不想与他做过多讨论,既然开口要求站在他身边,那最为重要的便是能帮到路渊,其他的都可以之后再说。 “我现在就看。”路渊打开一旁的电脑,点开邮箱,接着将鼠标移动到‘情情宝宝’四个字上。 余情受不了这称呼,耳根发红,移开视线,“你能不能修改一下发件人备注?” “不改,我喜欢这个…” 余情瞥他一眼,起身的同时开口,“你有什么看不懂的地方,再跟我说吧...” 回到餐桌旁,余情又翻看了手里的资料,“对了,我看TNN有一些在欧洲的2B渠道,现在投放的内容和‘愉行户外’的产品有些职能重叠。” “是的。”路渊点头,进而又对余情仔细解释,“不过那一部分产品不是TNN的主打,有些不受重视。” 余情提到的渠道针对平台类的产品,目前TNN投放的内容偏向于2B类型的线下信息平台,而产品本身也属于路捷。西方互联网平台不如国内发展,而他们更倾向于线下交流、信息交互,TNN在当地做的最好的一款产品便是‘企业对接沙龙’,说白了,就是卖家买家的大型‘相亲’集会,气氛好比菜市场... “去年我和孟海讨论过‘愉行户外’未来发展,那会儿确定了今年开发欧洲市场。”路渊看着余情,对这种‘夫妻作战’的模式十分满意,“当时我也是看到了TNN渠道里的产品和数据,才确定欧洲有市场...国内现在发展迅速,欧洲区域对相互投资的需求越来越大,‘愉行’的游线产品可以满足投资人的社交和生意需求...” 余情点头,对他们的决定表示赞同,同时也对路渊的视野表示赞许。 “北欧产品确定之后,咱们一起去体验一下...” 余情勾起嘴角,重新看向面前的文件,“还是先顾好眼前的事情吧。” 路渊这些日子忙得不可开交,因此没有与余情就感情问题多做讨论。 两人每日一起工作,余情心中有那么些思索,朦胧间已经有了决定。 17-1 确定了2C的渠道,下一步就是在备选产品中找出最合适的进行投放。 为了TNN的未来,路渊特地将Ken叫回国,同时提前在国内组建了团队。 路渊的左膝还不能正常弯曲,因此开车出门都得旁人伺候着。余情但凡有时间便会照顾他,两人莫名多了些居家过日子的感觉。 北欧线在年后的一个月内敲定了行程,而广告方面还是交给了‘构想’,毕竟有过合作,驾轻就熟。 余情办事效率极高,与裴赫宇沟通广告内容,随即提出目前游线还没有最终确定,因此可以先从概念方面进行设计。 “路渊怎么样了?”正事结束,两人难免闲话家常起来。裴赫宇看着余情,又问,“你是不是原谅他了?你们...又在一起了。” “他挺好的。”余情没再多说,路渊没什么需要他再去原谅,而两人之间的关系也无需向他人解释。 裴赫宇望着余情有些出神,还有些茫然,“我一直想知道,你是不是从没忘记过他?他有什么优点,值得你即时被伤害也一直记着他?” 余情皱眉沉思,不知道答案是什么...大抵路渊那幅不要脸的样子正中下怀,无数次拒绝后却发现,对方早已在他心中播下种子,只等生根发芽。 “我是一个会将所有事情都想清楚的人,做事情也总是按照自己的原则和步调,”余情抬起眼睛与裴赫宇对视,一字一句都是真心话,“但是遇到路渊之后,好像连坚持不理他都很难做到。” 裴赫宇曾帮助过余情,因此除过‘求而不得’,彼此之间还有一份‘惺惺相惜’,说话聊天也显比一般同事亲密许多,“他在你眼里这么特别吗?” 余情想了想,“我以前也遇到过别人,那时不觉得控制感情这么难,面对路渊...这可能就是你说的‘特别’吧。” “他知道这些吗?”裴赫宇问出这话,语气有些发酸,可也对余情的选择欣然接受。 “不知道。” 裴赫宇勾起嘴角笑了,“我不会帮你告诉他的...” --- 余情与裴赫宇见面的同一天,正好是路渊与产品方见面。 早春袭来,到了夜晚还有些寒意,好似是冬季余留给行人的礼物。 路渊与Ken一道去见产品方,而余情则在稍晚些开车去接他。 路渊花了些时间确定了几个备选产品,一一比对、初步沟通,接着还特别关注对方公司是否和路捷有关系,以免老爷子在关键时候掣肘。最终,TNN确定的产品是一款国内自主研发的智能家居设备,而选择的渠道则是针对那些现代化还不够完善的国家。品牌拥有一定知名度,因此对方在合作过程中也有一定的话语权。 余情到了餐厅门口,远远看见Ken一个人站在门口抽烟。余情停好车下来,走到Ken身边对他打招呼。 Ken这些日子与路渊一起奋战,和余情这位‘老板娘’也熟络起来,“您来接路总?他去卫生间了。” 余情点点头,“他腿还没完全好,上下车不方便...” Ken又抽了一口烟,随即扔掉烟屁股,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结果...不好吗?”余情帮路渊整理产品资料,因此对合作结果也很关心,不希望路渊的努力付诸东流。 “谈下来了。”Ken看了余情一眼,随即又转身往餐厅里瞧了瞧,确定路渊还没出来,这才愤愤然开口,“但是产品方的态度真让人生气,我们做渠道,要是放在平时根本不用求着产品方。他们知道路总和路捷正在较量,对路总一口一个‘小路’,听得我都生气。” “故意为难路渊?” Ken皱眉恩了一声,“路总膝盖之前手术,应该少喝酒。他们非要让路总陪他们喝,我想挡都不行。” “路渊喝多了吗?” “喝了不少,我也挡了不少,有些实在是挡不过去。”Ken深吸一口气,看向面前的街道说,“我跟着路总快两年,从没见过他受这种气,更没见过他这么低声下气的求产品方。他们还对路总和他父亲的事情指指点点,我听了都觉得难受...” 余情听到这些心里也不好受,眼里挂上薄薄的情绪,“那他...” “说这些做什么?”路渊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 余情顺势回头,瞧见路渊腿脚不太好使,眼神有些迷离。他上前一步搂住路渊的腰,“回去吧。” 路渊冲着余情点头,转而看向Ken,“你也辛苦了,快回酒店吧。” --- “你别听Ken说那些,没事儿。”路渊上车,系上安全带,对自己受委屈的事情毫无避讳,“我刚刚在酒桌上,想起两年前你陪投资人吃饭的样子...” 余情发动车,有一句没一句与他接话,“什么人都可能出现,别在意就行了。” 路渊本可以养尊处优,一直当个太子爷,可他选择现在这条路,各中苦涩只有自己清楚,“其实他们说的有些也没错...” 十几分钟车程,余情扶着路渊下车上楼,开了门后又被路大少爷搂在怀里,“你再陪陪我,行吗?” 路渊喝醉了,眼神迷离,走路都不稳。他揽着余情的后颈对他说,“情情,我好爱你,可以为了你而努力,是我现在最幸福的事情。”他声音中带着沮丧,大抵饭桌上那些话还是伤到了他。但任何伤害都比不上余情在他身边,“我其实根本不在乎他们说的那些。刚刚坐在桌子上,我只要想到你等会儿会来接我,我就能冲着他们笑。” “你慢一些。”余情心疼他,搂着路渊的手臂又用力些许,“我帮你把衣服脱了。” 路渊进屋后晃晃悠悠的去洗澡,出来之后拉着余情还是不让他走。 余情无奈叹气,只好随他躺下,“你好好休息。” 路渊恩了一声闭上眼睛,不多时便睡了过去,呼吸越来越沉。 他的双手始终搂着余情,搂着全世界对自己最重要的人。 --- 路渊沉沉睡去,余情在他怀里却思绪万千。 他想起两年前路渊离开的前一夜,好像也是类似的夜。 借着月光,余情清亮的眼眸再次扫过路渊俊朗硬挺的五官,从眉梢到鼻梁再到性感的嘴唇,和两年前的顺序一模一样。 彼时余情心中都是自己为路渊放弃的东西,因而感到‘不舍’,感到‘痛苦’。 此刻他伸手再次主动触摸被路渊挂在脖子上的戒指,心中装着的都是路渊给予他的东西。 不舍与痛苦被无声抚慰,失而复得的一切让此时的怀抱更为炙热。 余情的手指细细滑过那戒指边缘,接着轻轻蹭过路渊的脖颈。 路渊在睡梦中感觉到‘骚扰’,恩了一声后再次收紧手臂,张嘴下意识嘟囔,“情情...” 余情稍稍抬头,最终将自己的嘴唇主动压在路渊的嘴唇上,点到即止。 路渊不会知道有这个吻存在,而余情好似在他身上留下了属于自己的痕迹,从此便注定了一些事,与‘未来’二字相关。 17-2 谈下来产品合作,事情也完成了一半。 路渊虽然在过程中吃了鳖,被人看轻,可好在最终还是达成了初步的合作协议。 “国内这些老牌企业,怎么这么势利眼...”Ken嘴里抱怨,但还是在第一时间将自己拟定的投放方案发给了路渊。 路渊点头,随即翻开资料,“他们已经算不错的了,要真是‘势利眼’,很可能不跟咱们合作。” 事情发展到现在,不怪Ken多嘴抱怨。TNN手握渠道,面对产品方理应享受‘金主爸爸’的待遇,可谁想路渊却被对方数落。 “路总,等咱们挺过去,不跟他们合作了...” 路渊笑了一下,抬头看着Ken说,“如果这套智能家居产品能在10%的渠道里让利润翻一倍,那证明产品有潜力,咱们应该多多合作...” 余情是路渊的镇定剂,是他的止疼散,是他一路前行的安心之处。 那日酒局上受了气,回到家搂着余情不知不觉睡着了。第二天醒来,路渊睁开眼睛看到余情躺在自己身边,一夜不曾离开。两人虽是和衣而眠,可阳光洒在余情的脸颊上,映入路渊的眼中,止不住心动。路渊间余情转醒,闭上眼睛假装睡着,更是收紧手臂不让对方起身,不愿任何事打破当下的静谧。 一瞬间,路渊产生一个念头,一辈子就躺在这里便已足够。 前一晚所产生的怒火荡然无存,再无任何纷繁复杂能够惊扰他的这份沉醉。 --- 路渊左腿好利索的那天,正好是立春,同时也是与产品方正式签约的日子。 立春,意味着新的一个轮回开启,乃万物起始、欣欣向荣。 路渊原以为这天签约会是TNN的一个新开始,谁想一早便晴天霹雳,接到了Ken的电话,“路总,对方突然取消了签约。” “什么?”路渊刚刚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而他手里则是今天要用到的合约,“什么情况?” “我也不知道,律师那边突然收到了对方律师的通知,说取消签约。” 路渊当场炸了,拿起手机便给对方的经理打电话。路渊对这次的合作极为重视,因此即使对方只是公司的总经理,但从头到尾都是由路渊亲自跟进,可见诚意。 对方经理四十多岁,处理产品已经有十几年的经验,相当老辣,“路总,您怎么这么早...” “我们收到取消签约的通知,请问您知道吗?” 经理不紧不慢说:“当然,这是我下的命令。”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咱们不是已经达成了合作共识吗?”路渊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听上去冷静克制,“如果您觉得合作方案有问题,我们还可以再不断修正...” 经理笑了一声,说,“合作方案没有问题,只是我们现在选择不合作。” 路渊先前已经修改了两次合作方案,耗费不少时间,此时若是停止合作,他就算是有时间去寻找其他产品,也不见得能再谈拢合作,“您为什么突然选择不合作?” “这不是我的意思,这是公司的决定。”经理在电话那边慢慢悠悠说道,“路捷在投资行业的地位举足轻重,公司评估,没必要为了几条海外渠道而得罪你父亲以及路捷。” 挂了电话,路渊一股火气上涌,爆了句粗口便拿起衣服出门。 路渊给Ken回了电话,简单说了一下是路振伟在背后使了手段,“我去了解一下情况,咱们之后再说。” Ken先是表达对方团队太过分了,当初接洽的时候那么颐指气使,现在更是到了关键时刻毁约,毫无商业准则。骂过了,图个嘴上痛快,Ken随即又为路渊分忧解难:“我和团队先商量一下,如果这个产品真的不能投放,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 路渊到了路捷,与他见面的是徐威,而路老爷子压根没有给路渊‘撒泼’的机会。 “路总,您回去吧。”徐威对路渊好言相劝,带着他走到会议室里说,“路董今天一直有事。” “他背后到底动了什么手段?” 徐威一直在路振伟身边,对这父子两的矛盾也看在眼里,此时只能从旁提点,“你爸没做什么,只是表达路捷有兴趣投资对方公司的几个产品,所以...” “他没办法和董事会所有人正面抗衡,因此故意在我确定了产品之后,让对方毁约?” “你们还没有签约,哪有‘毁约’这个说法。”徐威知道路渊处境艰难,无奈叹气道,“路捷投了多少项目,和多少公司有合作?即使你们选的产品和路捷没有关系,路董也可能让它产生关系。” 产生关系...路渊反复咀嚼这几个字,说白了就是以大压小,毫无做人底线,“老爷子专门等我要签约才出手,连时间都不留给我...” “你的意图所有人都能看明白,”徐威与路渊私交还算不错,因此也能对他说几句贴心话,“你想让路捷翻天,路董不可能同意的。” 路振伟的控制欲,路渊从小领教到大,“现在他为了阻碍我,连生意场上利益为尊的原则都可以背弃?”说完,路渊笑了,这话不对,“他没有背弃,他向来都是个背后使手段的人。” 路渊从路捷离开,站在马路上却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烦躁。 当初选择这款智能家居的产品,团队左右调查确保对方公司和路捷没有利益关系。 奈何路振伟穷凶极恶到了这步田地,董事会上答应了却还是百般阻挠。 路渊回到团队,召开紧急会议。 “那现在怎么办?”Ken翻看眼前的资料,转而又问路渊,“路总,咱们是不是没时间从头再来?” 市场调查、产品选择、渠道设计,整个流程全部完成才能进行产品投放,他们…确实没有时间了。 有人在会上提出,早知当初那几个备选产品都应该走流程。 Ken摇头反驳,“这不怪咱们...团队没有精力做备选,况且...” “况且…即使有备选也无济于事,老爷子也会做同样的事情。”路渊轻揉自己的太阳穴,对整个团队都十分抱歉,更是不知应如何是好,“这件事是我爸针对我,是我连累了整个团队。” “路总,您别这么说,”Ken深吸一口气,看向路渊,“咱们现在还有什么解决办法?" “咱们...” --- 团队无路可走,可路渊却不愿放弃。 他对之前的备选产品进行重新安排筛选,进而继续走流程,非要坚持到最后一刻。 路渊回到家里坐在沙发上,没有开灯,愣愣看着窗外的夜色。他脚边放着酒瓶子,身上带了些酒气却全无醉意。 钥匙孔响起声音,大门开了。余情走进屋里,在门口停了下脚步,片刻后关上门对路渊道,“今晚想吃什么?” 路渊回过头看向余情,深吸一口气后勾起嘴角,“都可以。” 余情打开灯,走到路渊身边坐下,沉默片刻开口说,“Ken跟我说了...” “他怎么这么多嘴?你们什么时候背着我...” “路渊,”余情打断他的玩笑话,切入正题,“你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我…没什么办法了。”路渊移开视线,沉默许久再次强调,好似在劝说自己接受事实,“我想了一下午,要是有办法…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余情没有立即接话,目光打量路渊,问,“准备放弃了?” 路渊坚决摇头,可看着余情满眼都是苦涩,随即叹气说道,“我不能放弃。产品投放渠道是不可逆的,一旦让董事会尝到甜头,他们可能会更加反对我爸的‘暴政’。这是我们思索的,我爸也想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不管是什么产品,都可能出现同样的问题。” “这说明你爸很害怕你正在做的事情。”余情伸手去抓路渊的手腕,指尖轻轻用力,“证明你动摇了他的位置...” 路渊反手抓住余情的手,随即与他十指相扣,“可是我要赢...我一想到他做的那些事,想到他让我们分开了这么长时间,我就必须得赢...”路渊说话的同时将余情搂进怀里,亲吻他的额头,“我不能让他再控制我,不能让他通过我的手控制TNN,不能让他在拥有要挟我的资本...情情,就差这一步…” “…” “我爸这次逼我放弃投放产品,下次就可能再想办法来伤害你...”路渊沮丧痛苦,眼中有对父亲的怒火,还有对自己的埋怨,更有对未来的迷茫,“我觉得…自己特别没用…” “路渊,你还有选择...” 路渊一怔,下意识皱眉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看着余情的眼睛说,“我不可能选择跟我爸妥协,也不可能放弃你...” 余情因路渊这下意识地不安而心口一紧,不由冲着他笑,满眼柔情,“我不是这个意思。”余情转身,拿起刚刚一并带进门的文件,递给路渊,“你还有不会被你爸影响到的产品,针对这个产品,你也有合适的渠道。” 路渊打开文件,是他不久之前交给余情的股权转让书。 尾页,余情签上了名字,时间是今天。 17-3 “这是什么意思?” 余情冲着他笑了,眼中装着整片星辰,“这你还不明白?” “我不同意。”路渊将手里的股权转让书放在一旁的茶几上,叹气说道,“情情,‘愉行’是给你的,它从一开始就和路捷没有关系,而我和孟海都认为这种状态对公司和你都是最好的。” 余情点头,眉眼中淡淡的笑让人恨不得奉上全世界。他目光扫过路渊的脸颊,如轻柔爱抚,如甘泉淌过,“你没有别的办法了。” “那我也不能...” “其实我评估了目前的情况,‘北欧线’产品如果投放TNN现有的2B渠道,只需要修改合约中的盈利模式,那么就可以...” “情情,”路渊抬起手拉住余情的后颈,认真看着他的眼睛问,“你知道如果‘愉行’牵扯到TNN和路捷的事情里面,这意味着什么吗?” 路渊手里握有TNN所控制的渠道,同时还有‘愉行’的产品,两年时间他有无数个机会让两者产生联系,甚至借助TNN的力量将‘愉行’做大,可他始终没有如此选择。 “我知道。”余情看着路渊,眼神温柔不少,笑容也更为灿烂,“这意味着你和你父亲之间的战争也会牵扯到‘愉行’。”说完,余情将股权转让书拿起来,翻到自己签名的那一页,“我明白你的意思,因此我签了字,从今往后我与你站在同一战线。” “情情,我不需要你来救我,”路渊心中感动,但不得不拒绝,“TNN目前2B的渠道都会与产品产生更多投资类型的利益关系,如果把‘愉行’牵扯进来,一经投放短期之内无法脱开关系。TNN和路捷之间的较量才刚刚开始,我...” “我没有救你的意思,我只是想在你身边。”余情停顿片刻,想了想还是补全了后半句,“你之前说这一切都是为了我,那我也应该有所表示。我明白你把‘愉行’给我的意思,无非是...即使你输了,我也后顾无忧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既然你明白,为什么还要让公司牵扯进来?” “比起让你一个人承受,我觉得站在你身边更重要。” 余情精致的五官因这句话更显华美,而清亮的眼眸则在一瞬间闪着光芒。 路渊摒住呼吸,直觉余情整个人都透着暖意...他经过片刻思索,揣着不确定的语气问,“情情,你说这些的意思是...即使我什么都没有了,你也不会离开我,是这样吗?” --- 余情曾对裴赫宇说,‘我是一个会将所有事情都想清楚的人,做事情也总是按照自己的原则和步调’。他的每一个决定都经过深思熟虑,对自己说的每句话都认真负责。 或许重新接受路渊的过程花去了他很长的时间,可当路渊独自一人与父亲对抗的瞬间出现在余情眼前,一切结果都已经注定,所有决定都好似顺理成章。 下午余情与Ken通了电话,对方语气低落说,“其实路总没有对我们明说,但是我们心里都清楚,按照路捷这样围追堵截...TNN找不到别的出路了。” Ken在电话里表达了自己的情绪,同时担心自己的前程,“TNN目前还是路捷的子公司,又拥有那么多海外渠道,路捷不会因为这次的事情把TNN的员工怎么样,最多也就是拿我这种跟着路总的人开刀...这种事情在业内很常见,了不起我就换个地方,只是TNN是路总这两年的心血,现在这样...我们帮不了他,TNN什么都做不了。” 听着Ken的话,余情突然想起那段视频,路渊孤立无助,痛苦不堪的说: 我的心理医生说我需要你的帮助,说如果有你支持着我,我可能会好起来。 他说我需要伴侣的陪伴…可是我…开不了口… 挂了电话,余情翻开股权转让书,同时再次研究TNN的数据... 最终,他拿起笔,毫不犹豫的写下名字。 --- “即使我什么都没有了,你也不会离开我,是这样吗?”路渊吞咽口水,目光透出一丝苦涩,“现在我和‘什么都没有’就是一步之遥,我的都不知道以后应该怎么办...” “你不会什么都没有...”余情再次将那股权转让书塞进路渊手里,语气轻松,话语间却尽是认真,“至少我会与你共进退。“ “...”路渊没有接那股权转让书,转而将余情搂进怀里,“情情,你是不是愿意和我重新在一起了?” “你从来没有给我说‘不’的选择。”余情不似路渊那般情绪激动,而他眼中则多了更为深沉的情绪在来回涌动。路渊需要的东西,这两年都没有变过,而余情也是在看过视频后才明白过来... 路渊手指有些颤抖,心口更是充满了激荡的爱意。他深吸一口气,开口的同时近乎哽咽,“我今天坐在这里,心里想的都是当我失去一切之后应该怎么办,那时候如果我爸再伤害你,我应该怎么办?” “我觉得,如果你父亲再伤害我,你会保护我...” 莫名,当路渊沉浸在惶恐的孤独中,对自我充满质疑,而余情竟在这时成为了那个对他有信心的人。 余情这话绝非妄言安慰,随着这几个月的相处,路渊一点一滴的努力终于在余情心中汇聚成溪流,洗刷了过往留下的阴霾。 泉水清澈,甘甜暖人。 余情曾为路渊放弃准测,那些隐忍妥协换来路渊为他设计未来,埋下种子。 误会罅隙分开的两年,种子破土而出,茁壮成长。 终于,今日成为了两人遮风避雨的树枝。 --- “你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回到我身边?”路渊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在他又一次被陆振伟蹂躏碾压,在他又一次感到毫无自尊自信可言的时候,余情怎么会... “这个时候没什么不好,”余情侧头,随即将嘴唇压在路渊的脸颊上,点到即止,“这个时候只是人生中一个阶段罢了,我们...可能还会经历很多坎坷挫折,我们...” 路渊没等余情说完,搂着他便凑上去亲吻。 这个吻更是有了些惊心动魄的意思,从最初彼此撕咬,到路渊口中带上了血腥味。他放慢自己的步调,随即吮吸余情的舌头与嘴唇。路渊用舌尖舔过余情的唇珠,下一刻便觉得自己的泪水滑落到两人的嘴角。 余情勾起嘴角笑了,眼睛眯成一个好看到不像话的弧度。他抬起手抹掉路渊脸颊上的泪水,接着去亲吻路渊的眼皮,“有什么可哭的?我以为你会很高兴。” “我当然高兴。”路渊将脸颊埋进余情的脖颈之间,用力吮吸后缓缓呼气,“我就是...没想到...” “路渊,我们先一起解决产品投放的问题,然后再聊聊以后...行吗?”余情话外有音,既然决定了和路渊一起走下去,那他心里的创伤,身体的问题,这些都不应成为彼此之间的隐瞒。“到时候,我们可以说说以后的相处,还有一些...别的...”余情现在还不知应如何与路渊开口,亦不知提及路渊的隐疾他会作何反应,可无论如何,两人一起面对便没什么过不去的坎。 “当然。”路渊听到‘以后’两个字,满眼放光,连带着泪痕的脸颊与嘴角都是止不住的笑意,像终于如尝所愿的孩子,“到时候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听你的。” --- 立春,万物起始、欣欣向荣。 清晨十分,路渊以为他又向着与父亲分庭抗衡跨出一步。 午饭刚过,他沉浸在愤怒与绝望的痛苦之中,强迫自己打起精神与团队开会。 直至傍晚,路渊一个人回到了家里,坐在沙发上感觉身体在不断下落,仿若又要回到那独自一人的状态。 入了夜,漆黑一片,恐惧在心口处滋生蔓延,他奋力挣扎却抓不住任何东西,连孤注一掷的筹码都不再拥有。 终于,在痛苦万分、临近绝望的时候,有人在他的身后成为依靠,对他说,你不会什么都没有... 路渊满眼泪水度过了这个立春,而他牵着余情的手,好似沙漠中红柳吐新芽,身体里也有些感觉在慢慢复苏... 那感觉,与‘不离不弃’息息相关,那感觉在路渊心中筑巢展枝,随即通往全身... 最终汇集在... 17-4(上) “你说什么?”孟海晚上十点钟被路渊和余情叫回办公室,看着那份已经签字的股权转让书,缓了几分钟才对余情说,“我赞同路渊把股权转给你,就是想要远离路捷,你现在跟我说要拿咱们的产品投放TNN的渠道?” 路渊坐在一边眼眶有些发红,而他明白孟海的意思,此时心中也焦灼难挨,一方面还是想要让余情置身事外,可另一方面又对两人一起前行充满期待。 “孟总,您先听我说...”余情签了股权转让书,拥有‘愉行户外’,可他还是对孟海认真解释,争取对方的同意,“TNN拥有的2B渠道对我们打开欧洲市场非常有利,咱们之前说起欧洲线产品,也希望之后可以找到合适的推广渠道和投资人,甚至在欧洲立足。”说完,余情将事先准备的材料递给孟海,“你先看看。” 孟海对TNN的渠道有些了解,毕竟当初与路渊商讨‘愉行’下一步的计划时,参考过相关数据。可正因为了解,故而清楚TNN和路捷指尖千丝万缕的关系。 慎重起见,孟海快速翻看数据,皱眉对余情说,“我明白你说的这些,我也知道用TNN的渠道可以缩短咱们发展所需的时间,这些我比谁都清楚。”孟海用手指在桌面上轻敲几下,思索几秒说,“可是这样也意味着有很大的风险,而且把产品交给路捷旗下的子公司...”孟海眼中有些犹豫,转而看向路渊问,“你什么想法?TNN就在路捷手里,你还要把‘愉行’搭进去?” “我...”路渊支支吾吾,看看孟海,又看看余情。 “你什么?”孟海大晚上从家里过来,瞧见路渊坐在那儿一副‘听话’模样,直觉这两个人今晚的状态有点猫腻,“TNN的事情我听说了一点,我知道你爸半路截胡你们选择的产品,可你真觉得这个时候让‘愉行’走到路捷眼前,是最好的选择?” “这对于TNN来说,唯一的选择。但对‘愉行’本身的产品,是个很好的机会。”余情替路渊答了这个问题。他一心想帮路渊,可也绝不会盲目将‘愉行’推上众矢之的的位置,签下股权转让书,公司便是余情的责任和义务,“我今天下午仔细研究过TNN的渠道数据,还有他们现在投放的同类型产品,我有信心只需要简单修改咱们产品的一些细节,投放之后很快就能找到合适的投资人...” “...” “欧洲的面积和地域结构决定了市场大小,放弃TNN去寻找新的渠道,是在消耗时间...”余情说完,转而看向路渊,沉默片刻后接了后半句,“TNN的2B渠道虽然有投资类型的利益关系,会让‘愉行’和路捷脱不开关系...但,如果你的目标是一步一步拿下路捷,那就没什么关系了。” 孟海心中犹豫,余情说得这些都很在理,加之他对产品有独特的视角,让孟海很难无动于衷,“我这两年在‘愉行’掌舵,公司就和我的孩子一样。”开口的同时,孟海看向路渊,“从现在开始,你跟你爸的战争,只能赢...我受不了自己的宝贝儿被你爸威胁。” “我知道。”路渊伸手拉住余情的手腕,吞咽口水,轻轻揉捏,“我也受不了我的宝贝儿被我爸威胁...” 孟海没等他说完,抓起桌上的笔便扔向路渊,“别秀恩爱,赶紧干活...” --- 资本、话语权... 长久以来,路渊被这两样东西笼罩、支配,臣服于其所带来的阴影中,将其与‘是否能拥有感情’划上等号。 在路渊二十多年的人生中,路振伟让这法则无一例外的应验,甚至通过这两样东西操控路渊的人生。 直到余情的出现,他是驱散阴霾的曙光,他是暗淡夜色中的启明星,是将路渊从恐惧中拉出来的人。 路渊坐在余情的身边,听着他为了自己尽全力说服孟海,这种陪伴与支持是他从未体会过的... 一瞬间,曾经那些离开与背叛过路渊的人,都消失在他的心里,剩下的只有余情。 他这些年的岁月,仿若都在等待余情的出现,等待这一刻的不离不弃... 过往的伤痕让此刻的陪伴更为有力,路渊整颗心脏都化成春水,洗刷四肢百骸、五脏六腑。 “情情,你跟我来一下...”路渊不顾余情和孟海还在对产品进行讨论,拉着他便往会议室外走。“余先生,你怎么对我这么...有信心?”他带着余情走到电梯口,四下无人便将余情狠狠搂进怀里,“你就不怕我会连累你?” “我思考了一下,‘愉行’的产品和路捷的业务范围重叠很低,就算你真的...” 路渊没等他说完便低头去吻他。这一刻,谁在乎商场利益是否可以保全,余情这行为足以让他血脉沸腾... “嗯...呜...”余情抬起手推开路渊,嘴角带着笑,“我得和孟海去商量产品修改,TNN没有时间了,你也快去通知团队吧...”说完,他轻拍路渊的手臂,转身便往会议室走。 路渊愣愣站在原地没有动,他因刚刚的接吻...有了感觉? 来自小腹的感觉,久违的感觉… --- 随后的几天,因为余情的决定,从TNN团队到‘愉行户外’,人人都进入战斗状态,每天工作时长超过12小时。 2B渠道比2C更为复杂,临时改动选择,TNN团队重新整理渠道数据,对现已投放的产品进行重新规划。一连串的事情都由路渊亲自坐镇,导致他连续一周多的时间里,每天只睡三到四小时。 ‘愉行’的北欧产品需要进行相应调整,为了保证沟通不出差错,全力争取时间,余情需要提前出发去赫尔辛基,与产品线上每个点进行沟通权衡,同时还与TNN在欧洲的渠道推广团队见面。 天下每天有不透风的墙。 几天时间,路捷通过中间人找过孟海,直接表示对产品很有兴趣。孟海言辞回绝,同时转达对方:与TNN合作是大老板的意思,为难他这个CEO毫无意义。 路振伟手段了得,没用什么时间便了解到‘愉行户外’现在是余情的囊中物,因此约了他见面。 余情接受邀约,见面时间为起身去北欧的前一天。他同时让孟海别对路渊提及,“他太忙了,没必要。” 孟海嘴上虽然答应了,可最终还是没按余情说得做。他不担心余情会背叛路渊,只是害怕路振伟使阴招、耍手段,索性通知路渊省得闹出麻烦。 “什么?我爸约余情见面?” 17-4(下) “什么?我爸约余情见面?”路渊听完火冒三丈,拍着桌子就往两人见面的地方而去。 路渊走进餐厅时,正巧余情起身,看样子两人谈完了。 余情看着路振伟的眼睛,勾起嘴角说,“路董,咱们合作愉快。” 路渊走到两人身边时听到余情的话,身体一怔,随即冲着稳坐不动的老爷子而去,“您又想怎么样?故技重施?” “路渊,你怎么来了?”余情转而看向路渊,瞧他眼中有些不安,随即解释说,“我刚才还在跟路董说,既然TNN是路捷的子公司,那我们以后就是合作方了...” 路振伟坐在桌前脸色很不好,想必在余情这边没谈到任何好处,“你嚷嚷什么?”他看了一眼路渊,移开视线端起面前的咖啡杯。 “我嫌您做人不地道。”路渊来回瞅两人,瞧出老爷子吃了鳖,瞬间满心释然,还有些不可名状的东西在愈演愈烈,“我们走吧。”路渊当着老爷子的面去抓余情的手腕,故意表现亲密。 “等一下。”余情没有挣扎,只是用另一只手轻拍路渊的手掌,随即对路振伟说,“路董,我知道路捷现在与TNN之间有些良性的内部竞争。我们已经选择与TNN合作,因此咱们私下见面不太合适,希望您以后也不要再试图和‘愉行’的其他人进行联系,非常感谢。” 路渊横冲直撞,而余情却谦逊守理。他对着路振伟道了声再见,这才看向路渊,“走吧。” “爸,我希望您可以...” 路渊的话未说完,余情抬手抵住他的胸口,示意他没必要在公共场合争执起来。 路振伟的目光落在余情的脸颊上,接着又看了看路渊,最终再次看向余情,“我倒是没看出来,你能让他这么听话。” “他不用听我的话,”余情还是礼让克制,只是语气多了份坚定,“他也无须听任何人的话。” --- “你那么忙,怎么还过来了?” 路渊一直抓着余情,心里说不出的美滋滋,“我能不过来吗?” “孟海不放心,随意通知了你?还是你也不放心?”余情知道路渊心里七上八下,总归有那么些担忧作祟,故而送他一颗定心丸,“你不用想太多,我说了会站在你身边,就一定会做到。” 路渊抓起他的手,十指相扣,“我没有不放心,只是怕你被我爸欺负...” “...”余情没有回答,只是冲着他笑笑。路振伟在桌上确实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属于他的一贯作风。只是那些东西在这个时刻并不重要,而余情也全然没有放在心上,更无需与路渊提起。 知子莫若父,反过来也是一样。余情只字不提,路渊也心如明镜,“情情,如果我爸说的话让你难受,我代替他跟你道歉。” “...不用道歉,你阻止不了他想说什么。” “情情,不管我爸说什么,他早晚都会后悔...你相信我。“ “好。”余情与路渊一起走在夕阳中,一步一步慢慢向前,“你爸...还是老伎俩。” 路渊听他这话,低头笑了一声,“我能猜到。” “他和两年前一模一样。” “但是我们都已经不一样了。” “嗯,是不一样了...”余情转头与路渊对视,沉默片刻说,“刚才与你爸爸面对面,我一直在思索两年前的事情。那时候我有也不安,心里也有害怕的情绪,可能因此特别容易就相信了他们的话,对你满腹怨气...我知道你心急火燎的过来,多少有些害怕,怕两年前的事情再发生,也怕你爸使用别的手段。”余情停下脚步,面向余晖闭上眼睛,让那带着暖意的橘红色打在自己脸颊上,“路渊,我们都不应该再害怕...只有这样,才能互相依靠。“ 想想,时间真是愚人的游戏。几个月前路渊坐在余情家门口,那时余情抗拒牵扯到他与父亲之间,可现在... “路渊,我很高兴可以与你分担这一切...真的很高兴。” “情情...”路渊将余情拥入怀中,再说不出任何话。 他只觉得暖,从脚心暖到手心,暖到灵魂深处... --- ‘愉行’产品改动,裴赫宇负责的广告设计也需要重新做。 为了配合TNN的投放时间,‘构想’全员加班,力争能让广告投放和欧洲渠道投放同步完成。 与路振伟见面得第二天,余情就起身去了北欧。飞机是清晨6点多,余情回家收拾了东西,没怎么休息便又‘奔赴战场’。一连折腾了大半个月,他将北欧五国走了个遍,最终确定了产品的所有细节,同时和推广团队达成了非常完善的协议,就等顺利投放。 “辛苦你了。”正式投放渠道的那天,路渊深夜坐在电脑前与余情视频,恨不得直接飞到他的身边,“我过几天就去找你了。” 余情那边是傍晚,太阳刚刚落山,天边还有些绯红,“你快休息吧,很晚了。” “庆功宴你就别管了,我让TNN的欧洲团队多操心。” 投放成功,从TNN到‘愉行’,甚至是负责广告得‘构想’团队,人人有功,值得嘉奖。产品的第一次运行也是所有人的庆功宴,路渊出钱让参与其中的人都去北欧旅行,自己也可借此机会去找余情,结束之后再一道回来。 “他们在这里也很辛苦,老外都不怎么加班,但是团队每天都得配合国内的时间和进度,所以...” “情情,我想你了。”路渊知道余情在工作上敢打敢拼,只是两人视频,他就想说点捂在被窝里的情话,“我特别想你,你想我了吗?” 余情一愣,缓了几秒才说,“我们不是每天都视频吗...”他勾起嘴角笑,好看到不像话,眼底还有些闪躲,而那不易被捕捉的情绪被唤为‘羞涩’。 “每天都在说工作,都没有...” 路渊的话未说完,余情的电话又响了。他接起来,随即便说,“...好,我等下处理,你现在发给我。” 路渊叹了口气,又是工作。 果不其然,余情挂了电话便对他说,“你快点休息吧,刚刚是TNN团队来电话,说有些细节不太确定,想最终确认一下...” “你去吧,晚安。”路渊垂头丧气挂了视频,寻思他的情敌早晚会变成‘工作’。 路渊坐在沙发上,低头看向自己的***,声自言自语的嘟囔,“去找余情的时候,你给我争点气...” 17-5 “齐医生,我真的不确定...” 大半个月时间,余情不在路渊身边,而路渊则一连给医生去了好多通电话,“我没有告诉他,我什么都没说,但是那个感觉...” “对感情缺乏信心,需要支持与陪伴...这些事情未必只与‘性’有关。有时候很多事情都可能影射在‘性’这一方面,而本质都是心理层面的问题。” “你说的这些我不是太明白,”路渊每天都在忙TNN的相关渠道,心里又对此事焦灼难挨,“我只是想确定,我有的‘感觉’是不是真的...” “这...”齐医生在电话那端稍显尴尬,随即便说,“心理层面的问题很难在朝夕间得到解决,但痊愈的过程通常悄无声息,因为人往往容易沉浸在恐惧之中,而你反应过来的时候可能只是最后的那一瞬间...” “您的意思是,我好了吗?” “我不知道,或许他在其他层面的陪伴让你有了信心,亦或者你早就开始变好,只是最近才发现...”齐医生想了想,又说,“从最开始咱们聊天,我就对你说过,你嗜性成瘾的问题来源于你的家庭状况和你自身的偏执...” “...” “你还记不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时候说了什么,我问你回家喜欢做什么事情?你说喜欢躺在金丝绒的床单上休息。” 路渊嗯了一声,随即补充,“当时你说床代表安全感,我的行为在某种程度表明我需要母亲的呵护,在潜意识中寻找抚摸和慰藉...这些我都记得*。” “两年前我还告诉你,你唯独对着他有心无力,潜意识也是在寻求他的抚摸和慰藉,所以你需要他...”齐医生沉默片刻后重新开口,语重心长,对路渊充满了祝福,“不要想太多,你身体的信号可能是在告诉你,你真的拥有了他,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放下不安,全力接受。” 放下电话,路渊心中充满感慨,同时又觉得过往两年经历的状态很不真实... 谁能想到最终他可能可以免去与余情交代一切的尴尬与无措... 谁又能想到余情会以这样纯粹直接的方式站在他身边... --- 这些年齐医生对路渊的帮助甚多,可到了这种‘提枪上战场’的时候,话说的再好听也难以平复路渊心中的忐忑。 “你紧张什么?”去往北欧的飞机,裴赫宇坐在路渊身边,一上飞机就开始找他唠嗑,“我怎么看你这么焦虑?工作不都处理好了吗?” 路渊嗯了一声,压根不把裴赫宇这个败下阵来的情敌放在眼里,“我没紧张。” 裴赫宇带着‘构想’团队一起去北欧,心情愉悦,于是对路渊这位‘金主爸爸’的态度也好了不少,“你们俩是不是和好了?两年没见面,刚刚和好就分开这么长时间,也是挺不容易?” 路渊靠着椅背,哼了一声说,“我们俩感情好着呢,越是分开就越好...” “那要不你们俩个再分开几年?”裴赫宇顺着他的话开玩笑,不出意外收获路渊一记眼刀。 路渊不止焦虑,还有些抗拒,更是充满期待... 接近十小时的飞机,他始终无法入睡,左右寻思‘行’与‘不行’应该怎么办... --- 北欧的春季不比国内,冷风刮在脸上让刚刚下飞机的一行人忍不住打哆嗦。 ‘愉行’产品行程从赫尔辛基开始,而庆功宴举办的地点是波罗的海的游轮上。 VikingLine从赫尔辛基去往斯德哥尔摩,下午上船便开始狂欢,直到第二天接近中午才能到达目的地。 路渊一行人一早下了飞机,在市区里简单逛了一圈,接着便去往邮轮码头。 余情午饭前给路渊来了电话,确保一切都顺利后便再无联系。余情在这边呆了大半个月,游线走了两遍,其中细节早已驾轻就熟,现在全力准备庆功宴,一刻都不得闲。 路渊不好多做打扰,只能耐着性子与裴赫宇他们结伴游玩。 17-6 产品正式上线,这一趟旅程是团队的‘庆功宴’,同时也是一次寻找投资的好机会。 庆功宴的名单中,邀请了TNN的部分2B渠道合作者,因此路渊上船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带着任务的Social,争取能为‘愉行’的产品找到买家,而TNN则可以从中获益。 余情对这件事十分上心,邮轮的房间也是将路渊与那些潜在投资人安排在一起,拥有对着海面的窗户,视野极佳。 大半个月不见,余情因为操劳而瘦了一些。路渊见他便满眼心疼,忍不住来了个大大的拥抱,“好想你。” 一堆人站在旁边,对着拥抱的两人起哄。余情面薄,拍拍他的后背示意: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凭什么你们住那么近,我一个人在楼上?”路渊对房间安排极为不满,尤其看到余情和裴赫宇在同一层之后,更是坚决不同意。 余情拿出船上的地图,指着最豪华的船舱位置说,“这一片有窗户,对着海...那些投资人...” 路渊没等他说完,转头看着裴赫宇道,“咱们俩换房间。”说完,他将手里的房卡塞给裴赫宇,“那屋子环境好,让给你。” “晚宴厅也在那一层,晚上你可以有更多机会和那些投资人交流...”余情压低声音,不想当着众人的面驳路渊的面子,“你就住这里吧。” “放心吧,就算不住一层,咱们也能找到投资...”路渊这大半个月对市场做足了分析,因此信心十足,况且...今晚最重要的事情,是和余情走进同一间房门,刻不容缓... 天上掉馅饼,莫名飞来一间顶级海景舱,裴赫宇耸肩表示接受,同时还邀请‘构想’的员工去屋里看看海景。 这个季节甲板风大,拍照挺溜一圈便回到室内。大家站在屋里对着落地窗看海,欣赏日落的同时还能小酌一杯,舒适惬意。 “那屋子,晚上景色很美。”余情小声对路渊说,进而补充道,“我...特别留给你的。” 路渊一惊,眼底蒙上一层情绪,“你刚刚怎么不说...可我想跟你近一点...” 余情随即摇头,眼神示意他:没事,听你的。 --- 一行人各自放了行李,接着去裴赫宇的屋里看海,随即便到了晚饭时间,庆功宴正式开始。 路渊作为TNN的老板,率先致辞。轮到余情,他代表‘愉行’一方,宣布狂欢开始。 一轮又一轮敬酒,随着夜色缓缓降临,气氛越发热烈,觥筹交错间都是欢声笑语。 来到现场的宾客各自交流,谈论着项目,讨论着投资。 “我觉得邮轮是相对较为封闭的环境,容易在熟人之间提供安全感...”余情为路渊解释这段行程安排,同时又道,“很快会到公海上,因此投资人说起一些事情时可以相对更为轻松。氛围好一些,生意也更容易达成双赢。” 路渊点头,转而与余情对视。他口中的‘轻松’指得是灰色地带、模棱两可,这些在投资圈子太过常见,以至于时常会让人觉得理所应当,甚至趋之若鹜。余情将这些看在眼里,却能保持自己的行为准则不受动摇,利益在前可还是秉持原则力争对得起所有人。 “情情,辛苦你了。”两年前得路渊没有意识到这些,只觉余情的坚持让人又爱又恨,可此时竟心疼、心碎,甚至被他迷了心窍,一门心思只想将他搂在怀里疼爱,“以后我一定让你轻轻松松...” 路渊的话还没说完,又有人走过来同余情敬酒。路渊冲着他笑,眼神在说: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 余情大半个月忙前忙后,项目正式投放功不可没,大家高兴都逮着他不让离开。推攘间,余情一杯一杯喝酒,而路渊也与那些投资人有说有笑。 路渊的视线一直跟随余情,看着他充满笑意的眼神,寻思当下的一切...真好。 --- 九点过半,上船已接近五小时。 时间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被放慢,而欢愉的情绪却愈演愈烈。 路渊一个晃神便在宴会厅里‘丢了’余情的身影,他迅速起身,又被迎上来的投资人牵绊住。 几个回合的对话,路渊终于是脱了身。他在宴会厅里逛了两圈,皱眉瞧见裴赫宇扶着余情的胳膊往宴会厅外走,而余情则脚步不稳,晃晃悠悠。 路渊一惊,朝着出口而去,追了几步将裴赫宇堵在房间门口,“你把他往你屋里带,想干嘛?” “他喝多了,”裴赫宇搂着余情的肩膀,手上的动作还算规矩,“我让他休息一下...” “去你屋里休息?” 余情昏昏沉沉,听到路渊的声音后抬起头,用水光潋滟的双眸与他对视,接着勾起嘴角,“你...谈的怎么样?” 路渊抬手将余情楼进自己怀里,“我照顾他,你别管了。” “行了,别坐电梯上下了...”裴赫宇用房卡打开自己的门,转而对路渊道,“我本来准备把他扶进屋里,然后去找你。你别想多了。” 路渊哼了一声,半信半疑,“你这么好心?” 裴赫宇的行李放在地上,晚饭前大家来他屋里看海景,因此他还来不及收拾。“这屋子足够你们俩住了...”裴赫宇进屋拿起地上的行李,看了路渊一眼,嘟囔道,“我都看出来他想把这屋子留给你,你还跟我换...”开口的同时,他走到路渊面前,抬起手问他要房卡。 “你怎么这么好心?” 裴赫宇与他对视,离开前说,“他心里要装的是我,或者有一点位置给我,我绝不这么好心...” 17-7 “情情,你慢点...”路渊扶着余情进屋,关上门后又搂着他往里走。 邮轮上空间有限,因此最为豪华的房间也就二十平米出头。 一扇门隔绝两个世界。 门外熙熙攘攘,十几米外便是宴会厅,觥筹交错、喧嚣沉醉。 屋里静谧无声,彼此的呼吸都在耳畔,心跳夹杂在脚步之间,紧张慌乱。 -- “先坐下。”路渊将余情放在床上,起身去卫生间拿了条湿毛巾,回来便给余情擦擦脸颊,“怎么喝了这么多。” 余情抬起头望着路渊,眼底有些水汽,脸颊微微泛红,“没事儿...” “你都喝醉了。”路渊与他对视,下意识吞咽口水。 KingSize大床一侧便是落地窗,正对海面。 路渊想起晚饭前在这里看海景,橘红色的阳光洒在海面上,而一层又一层的浪花如破碎的鲜红翡翠,又如撕裂的锦绣绸缎... 此时的窗外,天色漆黑,只有几颗星星挂在天上,一闪一闪。透过房间窗户可以看到甲板上的几束灯光,打在暗流涌动的海面上,与繁星形成呼应。 路渊望向那看不到尽头的漆黑,转而又与余情对视,“你感觉怎么样?”他捧起余情的脸颊,低下头将自己的嘴唇压在对方的额头上,接着滑至眼睛、鼻尖,最终顺着嘴角移到唇珠上,吮吸亲吻。 余情闭上眼睛,接着睁开,“有些困,他们太...能喝了...”说完,余情扶着床起身,晃晃悠悠走到窗边,看向那一望无垠的大海。 路渊随即走到余情身边站定,借着月光仔细打量他,看他如玉般白皙的皮肤,看他被酒气熏染的双眼,“你真好看...” 喝了酒,余情也不似平日那样冰冷,听闻路渊这话冲他笑笑,修长的睫毛微微抖动,尽是动人。 手边正巧是为旅客准备的香槟与烈酒,余情瞥见后问路渊,“我们是不是应该喝一杯?庆祝一下?” 他醉了,因而视线中都是柔情,他没有醉,谈吐间还未失那份清冷自持。 听到这样的话,路渊怎好说不,“你还能喝吗?” “这杯一定要喝...”说着,余情伸手去拿路渊刚刚端起的酒杯,谁知却被他轻轻推开。 路渊仰头,将烈酒含在嘴里,随即抓住余情的后颈,将自己的嘴唇印在他的嘴唇上。 借着酒精渲染,这个吻富有诗意,从舌尖到唇纹,从嘴角到唇珠...路渊一点一点将烈性液体过进余情的嘴里,随即将自己的舌头也一并顶了进去。 窗外的海天连成一线,都是未知的深蓝,延伸至远方。路渊借着这个吻将余情搂进怀里,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胸腔中充满他的味道。 两人都没有说话,静静看着窗外,耳边是有些不太真实的喧嚣,能感受的...只有彼此的心跳。 “你真好...”路渊又说了一次,而余情淡淡的回,“这一切真好。” --- 不知过了多久,许是几秒、几分... 亦或者几小时、几天,甚至是...两年... “我想...”路渊手指顺着他的脸颊往下,划过脖颈,隔着一层衣服轻触锁骨... 余情身上的气味如蜜似糖,闯进路渊的鼻息间,让他喉咙越发干涩。路渊深吸一口气,小腹处一阵骚动,想起的都是余情予他的陪伴。 路渊俯身向前再次亲吻余情,情绪也随着这个吻而激动,“情情,谢谢你...谢谢你陪着我...谢谢你给我的...一切...” “嗯...”余情被他搂在怀里,抬起手臂挣扎两下,大口喘气说,“路渊,我们...能不能先聊聊...”他意识被酒精熏得有些模糊,眼皮也微微发沉,身体则被路渊揉在怀里暖融融的。 “你想说什么?”路渊闭上眼睛,顺着他的脸颊亲吻他的耳根与脖颈,“你说什么我都依你...” 余情的身体被情//欲撩//拨,下意识仰起头闭上眼睛,手指则伸进了路渊的头发中。可朦胧间,他意识里还有个声音在说,得和路渊说说他的身体,得让他知道永不会有‘嫌弃’二字,“你松开我,我们...呜呜...”余情想推开他,奈何四肢使不上力气,皱眉嘟囔却被路渊堵住了嘴。 路渊等了两年,盼了多少个日夜,他口干舌燥扯掉了余情的西服外套,可又仔仔细细解他的扣子,嘴唇则一直在余情的脖颈耳根游走,“情情,别推开我,求你了...” 他们俩是应该慢一些,余情也提起过要沟通,但路渊这会儿情绪上涌、火气下行,实在不敢停,不能停,“要不,你说...我听着?”路渊低头含住余情得锁骨,牙齿轻咬衬衣,露出整个肩膀。 余情皮肤露着春色,被路渊的吻撩拨,喘息声中夹杂呻吟,皮肤潮热酥麻,“我想跟你说…我其实…” “情情,我爱你。” 路渊一个转身推着余情躺在身后的大床上,随即含住他的耳朵低声细语,“以前我把你装在心里,爱你的一切。现在我爱与你在一起的感觉,爱我们之间拥有的一切。”他俯身紧紧将余情搂住,胸膛贴在一起,“情情,谢谢你,谢谢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愿意一直在我身边...” 路渊不知说什么才能表达心中的动情,这声‘谢谢’在他心中比‘爱’更重,重到他这辈子极少对人说,重到他身边只有余情配得上这个字。 余情轻拍他的后背.深吸一口气后緩缓开口,“放心吧,我哪儿也不去…" “只要你在我身边,这辈子,我决不让你受一点伤害...”路渊现在已很少说这样的‘豪言壮语',可每次出口却比以往认真百倍,心中思索的亦是责任与担当。 这种不离不弃的感觉,真好,好到路渊血脉沸腾,四肢百骸都燃烧起来... 路渊得到了余情的许可,可他又有些不确定。 余情回应路渊的吻,嘴唇颤动,浑身皮肤泛起粉红。 路渊搂着他跨坐在自己身上,手指探进余情的身后,细腻的吻则落在他的脸颊与唇齿上。 “嗯...”余情呻吟的同时身体一震,只觉自己将路渊的手指裹挟,呼出的气思绵软,而双腿下意识收紧。 路渊着急难捱,双腿间的性器随余情的喘息又胀大一圈。他咬牙忍着直接闯进去的冲动,缓缓润滑,让余情适应异物入侵,“情情,放松...” “没事 “情情,你爱我吗?"路渊抬起头与他对视,眼中竟多了一丝祈求与期盼,好想再听他说一声‘爱'。 余情一怔,身体因窄巷中手指的摩擦而越发兴奋,他凑过去亲吻路渊的嘴曆,眯着眼睛眉宇间是欢愉与痛苦,“我.....” “你不想说也没关系..."路渊从余情的眼中读出情欲读出缠绵爱意,一瞬间双眼泛红竟觉语言已不重要,好似两年的时光终不错付,这些日子的努力也见了回报... 余情能回到他身边,便是最大声的爱意表达。 借着润滑,粗壮的龟头推挤进余情的身体,卡在入口处一点一点往里走,而路渊的眼角也随着这占有而淌下泪水。 挣扎、绝望、撕裂、痛苦,心中的不安与自卑到这一刻终是得到平复,而他感受到余情的身体被性器撑开,抗拒他的前进却又死死绞缱,吸得那么紧... “情情,搂着我...”路渊抓住余情圆润的臀瓣,让他抬起屁股,一鼓作气直接插到最深处。 苦涩流进嘴角,其中还有些甜... 余情全身颤抖,“啊...”抬起脖颈呻吟一声,而身体则被路渊紧紧抱在怀中。 路渊没有着急动,他享受这种由性器开始,传遍全身的酥麻感,而眼眶中的泪水更是淌在余情的胸口,“情情,宝贝儿...“路激舔舐余情的肩膀、锁骨,用牙齿在他的皮肤上留下红色痕迹,宣誓自己的主权,最后更是用力吮吸胸口的凸起,蹂躏到肿胀起来。 余情意乱情迷,酥麻的快感在嗓子口幻化成呻吟。他低头与路渊对视,抬起手抹去脸颊上的泪水,“怎么...鸣...哭了?" “因为高兴。”说完,路渊抓着余情的腰,抬起胯骨便快速动起来… 路渊止不住流泪,像个孩子般悄绪激动,细细碎碎,眼眶却一直湿润。他憋闷太久,需要彻底释放。 余情的身体带给他暴风骤雨般的快感,阴茎被紧紧咬着的感觉熟悉且陌生,以至于肏干没几下竟意外失去控制,直接射在了余情的身体里。 “嗯...”余情缩在路渊的怀里,承载精液对肠壁的‘撞击’,而他的手臂则紧紧搂着路渊的脖子. 高潮迅猛撕裂,可路渊却没软下来,反而更加生龙活虎。他望着余情憙识模糊的双眼,心中有些自责,进而翻身将他压在身下,全力猛干十几下。 余情的身体愈加滚烫,他舔着嘴唇享受快感在脊椎上盘踞,四肢瘫软更是任由路渊随心所欲、为所欲为。 “嗯...啊啊...嗯...”余情紧紧搂着路渊,搂着当初打开自己身体的这个人,如同本能。 路渊的吻落在他全身上下,而肏干的唯一目的便是让余情得到享受。 “嗯...呜呜..." 余情跪在那落地窗前,膝盖下垫着枕头,是路渊怕他受伤特地搂着他塞进去的。 “慢点...”余情胸膛貼着冰冷的落地窗,后背则紧紧抵着路渊炙热的胸膛,冰与火的交叠带来异样的刺激。 路渊的双腿跪在他的大腿间,不让他移动,同时也承受着余情身体的重量。路渊的阴茎走到最深,一下一下往他身体里闯,横冲直撞。 粗砺的伞状体蹭着余情的肠壁,缓缓进入之后快速拔出,只留下前端在他身体内,肏得那处湿漉漉的。余情嘴里吐着呻吟,支离破碎,而他的大腿根都是路渊刚刚射进去的精液,随着肏弄抽插被翻搅出来,发出—阵一阵的水声。 “情情,”路渊一只手搂着余情的腰,另一只手捏住他的下顎,嘴唇凑过来想要吻他,“看着我...“ 余情先前经历了高潮,此时眼前是艺彩缤纷的‘烟火’,全身的皮肤都在发麻,肌肉战栗,“停…停下…” 他挣扎推攘却无处可逃,身体因为这个姿势被路渊紧紧锁死,而嘴唇也迎来路渊强势的攻击,这两年他沉溺在同样的情况中,想要逃离却越来越近。余情眼前模糊,却能感觉到路渊的肏干让他那么热,那么苦,同时也...那么快活。 酥麻感在脊椎上来回游走,余情高潮时全身颤栗痉挛,身后那处紧紧夹着路渊的性器,嘴里却只能发出咿呀的零碎呻呤。 路渊低头晈住他的肩膀,恨不得将怀里的人嵌入自己的胸口。 哼哼唧唧的低吟声不绝于耳,余情的身体绵软无力,被肏软、肏酥,肏成了路渊的形状。 “我爱你,情情...”这五个字一遍一遍从路渊的口中说出,他还将会说...一辈子。 眼底迷离纵横,而更多的则是难以抑制的情动,“路渊,我...爱你...“余情的声音有些急促,而那过多酒气也催出嗓子口的心里话。 罢了,还与路渊挣扎什么眤?心中的感情始终是爱,此时连避而不提都这么困难了吗? “你再说一次,情情...嗯…”路渊随着他的这声‘爱’而颤抖泄出,可怀里的余情却做好了让他继续为所欲为的打算... 余情闭上眼睛,用最后一丝力气回过头,再次亲吻他说,“嗯…我爱你…”说完,他将身体的重量完全落于路渊的怀里,让他成为最璽要的依靠,一生一世的那种。 18 余情在第二天的九点多醒来,耳边响起公共广播,邮轮还有不到两个小时便会到达目的地。 “嗯...”他浑身酸痛坐起身,四下张望突然意识到这是...裴赫宇的房间? 昨晚... 昨晚庆功宴余情喝了不少酒,从‘愉行户外’到TNN,再到‘构想’,还有那些热情似火的潜在投资人... 他有些头晕的时候裴赫宇过来扶住他,说带他去休息一下,别出现在这些‘酒鬼’面前。 余情的印象中,自己随着裴赫宇离开宴会厅,然后... 怎么会浑身赤裸躺在他的房间?船上的细节都由余情安排,而这间屋子昨天由路渊让给了裴赫宇,绝不会错。 余情对昨晚的事情有些模糊,是在喝的太多了。可零星的记忆画面都是路渊,是路渊走上来扶住自己,是两人缠绵悱恻,是柔情蜜意的互诉衷肠,是任性恣情时的欲罢不能、极尽欢愉... 他四下环视一圈,自己的衣服在床脚整齐叠放,被褥有两个人的痕迹,而屋里则没有其他行李... 余情身后那处肿胀酥麻,身体干干净净,昨晚已经被很好的照料清洗... 情情,宝贝儿... 眼前闪现路渊流泪的景象,余情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头疼欲裂。 即使酒醉,余情也不至于失控,昨晚那个人...只可能是路渊... 可,他的身体... 犹豫之际,门口出现了脚步声。 叮...门卡解锁,门被推开了。 余情顺势看过去... 18-1 昨晚,路渊终于结束了自己两年的‘自给自足’。 整个过程酣畅淋漓、大快人心,将路渊从那自卑中完全带了出来。 他念在今天还要下船,还有行程需要继续,因此昨晚没有大开大合,意犹未尽之时便戛然而止,十分克制。 路渊一早醒来看余情还沉沉睡着,于是将早安吻印在他的额头上,转而起身套上衣服,想在余情醒来之前将早餐带进房间。 奈何船上的餐厅没什么可口的食物,路渊转了一圈悻悻而归。期间还遇到了去吃早饭的裴赫宇,对方间路渊神清气爽,开了几句玩笑便没再多说。 “你...醒了?”一进屋,路渊瞧见余情眼中揣着警惕,心里不由紧张,“怎么这么看着我?”路渊转身关上门,发怵寻思:昨晚余情喝醉后神态诱人,而他心急火燎不顾余情说要‘聊聊’... 路渊这几个月做什么事儿都和余情商量行事,就怕对方心里有那么一丝不愿意... “嗯。”余情点头,清了清嗓子后伸手拉住被子,“你...” 路渊毫不犹豫一秒认怂,将手里的食物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走到余情面前就开口说,“对不起,情情...”他清了清嗓子低下头,‘委屈’之余还有点心酸浮于脸面,“是不是弄疼你了,你昨天...说要聊聊,然后我说我爱你,我...是有点着急了,我...” 余情皱眉与他对视,越来越迷惑,“昨天...真的是你?” “...”路渊一惊,‘真的是你?’ 这是什么问题,除了他还能是谁?余情怎么...这么说。 路渊随着这话也面露疑惑,想问‘你以为是谁’,可他又觉这话太伤感情,左右为难,“你...我...昨天...” 怎么这芙蓉帐暖的第二日,竟然出现这样的对话? 余情见他挤牙膏般纠结难受,而当下这情况又极其尴尬,于是深吸一口气,更为简单的说,“你的身体...好了吗?” “啊?”他知道了?路渊怔立在原地,缓了几秒道,“你怎么知道...你看了那视频?” “看了。”余情点头,事到如今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毕竟他口中的‘聊聊’也再无其他,“当时...拿到之后我就看了。你妈妈在病房里突然提起,我看你不想多说,因此...” “你知道了...还是愿意回到我身边?”路渊呆呆望着余情,感动之情溢于言表。他俯身将余情搂在怀中,双臂紧紧环着,不让他挣脱,“你怎么这么好,怎么能这么好...” 余情陪路渊走过身体与事业的双重低估,两人之间虽什么都没说,可行动却比语言有力千百倍。 --- 邮轮即将进港,从落地窗往外看,阳光洒在绿茵与海面之上,透出些许暖意。 终于,两人之间再无隐瞒,有意也好,无意也罢,通通都解决了。 “我其实就想和你聊聊...你的身体...”余情伸手拉住路渊的手腕,手指在他的皮肤上轻轻画圈,心中尽是释然与欣喜,什么都比不上路渊能找回自信,能克服隐疾,“当初看了视频,我想着等生意上的事情解决了,再想办法和你聊聊...” 路渊搂住余情的腰身,一个使劲又将他****,“我明白...” 余情沉默是为路渊留出私人空间,而决定提及也势必做好了陪伴的打算。若说先前路渊心中还有忐忑,可经历最近项目投放的波折后,他对余情与自己之间的羁绊有了信心,有了坚持,更有了期待,“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些...谢谢你。”路渊将吻印在余情的脸颊、鼻尖、额头,然后是嘴唇上,恨不得一直这么亲吻,直到海枯石烂,“都是因为你在我身边不离不弃,所以我才是现在这个样子...” 余情被他吻得止不住笑,侧开脸颊抬起手轻推路渊,“让我起来...” “情情,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路渊将脸颊再次埋进他脖颈间,声音充满虔诚。他搂着的是自己的伙伴,也是拯救自己的那颗启明星,更是一辈子遇到一个便足以的恋人,“情情,我爱你...除了‘爱你’和‘谢谢’,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情话、套路,路渊驾轻就熟,从认识余情开始便不见停。到了此时,两人赤裸相对,重新拥有了那份亲密,路渊却只能用最简单直接的话语来表达自我,好似多加一丝修饰都显不够真诚。 “我知道了,你昨晚是不是也说了类似的话?”余情印象有些模糊,仔细回忆又都是让人血脉贲张的画面,“我也应该谢谢你,现在很辛苦,但是现在这一切...我都很喜欢。” “不用谢我,都是我应该做的,我就是要让你拥有一切。”路渊听到余情的‘喜欢’二字,心满意足。他抬起头,目光多了期待与憧憬,“你昨天...还说爱我...你能不能再说一次?” “我说了吗?”余情笑面如花,眼睛眯成了好看的弧度,满眼皆是对路渊的宠爱,“我不记得了...” “你怎么能不记得了?”路渊掀开被子钻进去,搂着余情亲吻他的肩膀、锁骨,以及胸口,“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不记得了...” “你快松开我,船快倒站了...让我起来,等会儿还得组织大家...” “不行,你先说爱我...你昨天明明说了...” “我真记不得了…” “那我现在帮你回忆一下…” “嗯…呜…” 18-2 下了邮轮,行程继续。 十几个小时在船上晃悠,路渊双脚踏地的那一刻感觉自己‘晕陆地’。 “等会儿就好了。”余情在一旁低声对他说,而路渊则时刻秀恩爱,“你来回跑了两轮,辛苦了。” 一众人看他俩你侬我侬,捂着嘴笑,更是满眼羡慕。 北欧线的行程安排紧凑,从赫尔辛基到斯德哥尔摩,接着便一路向西去往挪威奥斯陆。 路渊与余情从一个房间出来,下了船更是寸步不离,连大巴车都要坐在一起。 斯德哥尔摩十分有趣,地铁修建别具一格,红绿相配的站台,搭上金属蓝色车厢,有些复古,充满时代感。 一路旅行,投资人对余情安排的路程很是满意,时不时对他赞美有加。 “陈总,您客气了,”余情礼貌谦和,始终笑脸面对,“咱们的游线主要还是提供...” 路渊虽身为TNN老板,可遇到余情谈生意的时候也只能靠边站,眼巴巴看着他与投资人有说有笑。 “心里不高兴了?”裴赫宇凑到路渊身边,哼着鼻音与他开玩笑,“我看那些个投资人,看他的眼神...” 路渊能看不出来吗?余情那么宝贝一个人,谁看了不动心? “你怎么话这么多?”事儿是路渊带给余情的,心里有苦也不能直接说,“我有什么不高兴的,他工作能力强,我全力支持。情情想做什么都行,我都没意见。” 裴赫宇乐得合不拢嘴,更是故意给他竖起大拇指,“中//国好男友。” 路渊满肚子火气,想了想后拿出手机,给余情发短信:[余先生,你认真工作的时候,真性感。] 余情与投资人陈总说话,低头瞥了一眼手机,神色略有浮动,很快便继续与对方说话。 路渊心里老大不乐意,虽说余情是为了卖掉游线,也是为了TNN的利润,可他还是受不了有人在余情身边晃悠,两年前就受不了,现在也是一样:[余先生,今晚能不能去你房间?我有事想跟你交流...两个人...] 路渊发完,想了想还加了个落款:[爱你的余太太]。 余情因这短信耳根发红,借着与陈总说话的间隙,回头看了路渊一眼。 路渊冲着他笑,还不忘给他个飞吻,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这么宝贝儿的人,就是他的,他一个人的! --- 许是这大半个月奔波劳顿,亦或者是在VikingLine上与路渊共处一室时受了风寒,余情到奥斯陆的那个晚上便感冒了,止不住咳嗽。 咳...咳咳...每一声都咳得路渊心疼,而凑巧天公又不作美,还连日阴雨,更容易受寒。 “这边靠海,这个天气很正常。”余情在超市里买了些药,吃过后不见起色,倒是越发疲惫,“我休息一下,没事儿。” 路渊哪儿受得了让他在这样的身体状况下继续奔波,到了入住的酒店便拉着余情的手说,“要不在这里停歇几天...” “行程都安排好了,怎么能因为我停下?” 路渊左右盘算,最终还是去找了‘愉行’的领队。 领队是当地亚裔,对奥斯陆及挪威其他地方甚是熟悉,因此建议路渊可以租车带着余情再往西北边去一些,找个安静的地方休息几天。 路渊第二日一早带着余情出发,拿着两人的行李放进SUV后说,“大巴比较封闭,空气不好...” 好几个投资人一道同行,余情也不愿他们被自己传染,因此便和路渊上了车,“那你开慢一些,跟在他们后面。” “嗯,我知道。”路渊替余情系上安全带,随即亲吻他的额头,“好几个小时车程,你接着睡吧...” --- 午饭之前,路渊在休息站停车,而余情慢慢转醒,看向车外才发现...他们到了奥斯陆附近的山区,而路渊站在车外休息抽烟。 余情解开安全带,咳嗽几声拉开车门下来。 路渊听到背后有声音,回头望向余情。 他扔掉手里还未抽完的烟,怕熏到余情的嗓子,“你怎么起来了?” “那你怎么私自行动?” 路渊抬手搂住余情,侧头亲吻他的太阳穴与眼睛,“我不想你太辛苦,投资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人跟进了...” 微风拂面,飘着青草的芬芳,和煦的阳光打在面前的湖泊上,远处的群山形成倒影,与朵朵白云交相呼应。 “你看,难得出太阳...”路渊用自己的胸口贴着余情的后背,随他一道看向远方,“余先生,我们就借着这个机会,享受一下两人世界吧...” 18-3 继续往西,走走停停,路渊最终找了个叫不上名字的小镇停靠。 据说在冬季,这附近是滑雪胜地,因此有不少面山背水的公寓型酒店。 路渊开了房间,搂着余情进屋,打开门正对着拥有玻璃屋顶的凉台,以及十几平米的后院。 “咱们在这里住几天...”路渊将行李拿进房间,出来后却看到余情走到凉台上,越过后院看向日落的尽头... 路渊拿了件外套走到他身边,披在余情的肩膀上说,“小心着凉,等会儿你再吃些药。” “真美...”远处的山上还有些未融化的积雪,装点着鲜绿色的世界,在橘红色的余晖下仿若要燃烧起来一般。余情靠着门框,清亮的双眸被夕阳照成金红色,望着远方满眼都是希望与憧憬,“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可是一转眼就过去了,而我们现在竟然一起站在了这里...” 落日衔着山巅,湖面则显现倒影,水波将那片橘红撕碎,眼前的一切都像一副栩栩如生的画卷,随着时间改变,却又好似静止。路渊将余情搂进怀里,用自己的身体为他取暖,“不止是现在,以后,未来...我们都会站在一起。” 余情咳嗽两声,靠着路渊将自己身体的大半重量落在他怀里,“对了,给你看这个...”余情点开手机相册,递给路渊,“小飞拍的照片,他说光线很好。” 照片是在邮轮甲板上拍摄的,路渊站在余情身后,两人手指扣在一起,双双看向海面。照片一角飘着芬兰国旗,而两人身后则是赫尔辛基最著名的‘红’、‘白’建筑。 “这是我们第二张合影。”余情轻声嘟囔一句,接着又看向远方。 路渊放大、缩小,来回看了好几遍,“我发现他拍的照片都挺好看,在裴赫宇的公司可惜了...” “行了,你就别打主意了。”余情边说边笑,片刻又止不住咳嗽,“日落了。” 借着天边最后一丝夕阳,路渊将嘴唇压在余情的额头上,“进去吧,小心晚上冷。” 入了夜,路渊准备了些食物,窝在沙发里搂着余情,享受这来之不易的二人世界。路渊用嘴唇叼着食物递到余情面前,而余情则笑他幼稚,“小心传染。” 路渊揽住余情的后颈后与他接吻,固执而真诚,非要染上感冒才算罢休,“传染了才算情侣…” 余情在晚饭后吃了药,气氛暧昧便昏昏欲睡。 “我搂着你,你睡吧。”路渊亲吻他的额头,随即与余情一道放松身体。 余情嗯了一声,哼着鼻音问,“要不进屋睡?” “你这样舒服就这样睡吧,等会儿我抱你进去…” “辛苦你了。” “不辛苦。”这样的日子,美不胜收。 --- 休息了几天,余情的身体很快好起来。 空气清新,心情愉悦,路渊这几日照顾余情也觉日子美不胜收。 启程回国之前,两人在哥本哈根与大部队重新集合,而余情大病初愈后得到了一个好消息:陈总决定投资‘愉行’在欧洲的游线,使其平台化。 投资额度不算高,可这是坚实的一步,意味着TNN和‘愉行’都能从中获益,意味着路渊和余情并肩作,距离胜利又进了一步。 陈总愿意投资,剩下的事情自然有团队跟进。 路渊回国前便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Ken,同时强调先做准备,别声张,省得老爷子又使手段。 “别担心,这只是开始。”余情轻拍路渊的肩膀,“咱们肯定能在要求的时间内完成利润翻倍。” “我知道。”路渊从未像此时这般有信心,那本是路振伟对他的要求,可余情却用了‘我们’这个好听到让他沉醉的词。 --- 回到国内,路渊和余情先下手为强,趁着路捷还未反应之时便签了投资合同。 尘埃落定,同时也是新的开始。 据说路渊签下合约之后,路振伟在办公室大发雷霆,质问路捷的几个高层,怎么连个子公司都控制不住? ‘控制’,路渊听到这个词时笑了一下,一如余情所说,父亲没什么变化... 可惜,路渊变了。 “这次的合约签署之后,咱们又收到了好几个合作意向。”Ken翻看手里的记录,又问路渊,“咱们再接再厉,还是稳定战局?” 路渊勾起嘴角笑了,“你把那些意向发给‘愉行’,让他们决定。产品是他们的,咱们只负责牵线搭桥。” 余情为路渊带来幸运,带来成功。无论何时,路渊都希望他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受他人的影响... 予取予求,这样才能一起走下去。 18-4 TNN将利润翻倍的那天,正好是一个周五。 路渊将报告发给了所有董事会成员,同时要求对TNN的下一步**进行更正式的讨论。 产品一旦投入渠道产生利益,获利者便不会让过程逆转,因此路振伟就算不同意,也对董事会一致赞成的情况无计可施。 ‘口头的一票否定’远不及‘装进口袋中的钱’来得有力度,若路振伟一意孤行、故技重施,面对的只能是董事会将他架空,甚至所有人倒戈加剧路渊的动作与势头。 路振伟输了这一局,输在自己的游戏规则,输在路渊两年前为余情准备的一份礼物上。 “这才是第一步,想要让TNN掌握路捷的财政话语权,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路渊不敢有一丝懈怠,只觉肩膀上的压力更重。 现在他不止是在为自己和TNN战斗,还在为余情及‘愉行’努力... 余情坐在路渊身边,冲着他勾起嘴角,“放心吧,会好的。” ‘10%的渠道’只是冰山一角,他们还有无数个难关需要一起去克服。 “我知道,就是想跟你说,我爸肯定不会轻易放弃...”想起老爷子以后可能使出的招数,路渊心里又是一阵担忧,“以后还得更加小心,步步为营。” 余情听完他这话倒是笑了一下,“嗯,我们也不会放弃。” --- 天气慢慢热起来,阳光越发充足,再过不了多久就要到夏天了。 “我们就是在夏天认识的...”路渊凑到余情耳边,低声细语,“余先生,今年要不要庆祝一下周年纪念?” 北欧线落实,‘愉行’打算乘胜追击,再开发一条东欧游线稳固欧洲的市场与平台建设。因此,余情还没来得及休息便又忙了起来,无暇顾及其他,“到时候再说吧。” 路渊嫌他敷衍,张开嘴便轻咬余情的耳朵,“以后每年我们都会一起庆祝很多节日,所以你得适应...” “我突然想起来,”余情受不了他的骚扰,放下手里的文件一本正经说,“你妈妈...前两天给我打电话了。” “...”路渊无奈叹气,“她说什么?” 自打北欧回来,徐舒华知道两人复合的消息,随后便经常联系余情,打听和路渊有关的事情。 起初路渊非常抗拒,更是给徐舒华打电话说,‘您别打扰余情。’ 她以前是通过路振伟,现在则通过余情,让人很是生气。 ‘她说到底还是你妈妈。’余情偶尔与她交谈几句,内容无伤大雅,大都是徐舒华寻求帮助:通过余情缓和母子关系。 “你妈妈想和你周末一起吃顿饭,”余情看着路渊的眼睛,又说,“想让你去看看她。” 路渊摇头,“我没空。” “我陪你去,你也没空吗?”余情无意掺和在他们母子之间,只是在他印象中,路渊提及母亲时眼中偶尔流露对亲密的期待。余情不想为徐舒华做什么,只想让路渊得偿所愿,“你妈妈现在同意我们在一起,怎么都比站在你爸爸身边,不同意好一些...” 路渊哼了一声,“她同意我们,还不是想让你在我耳边说好话。” “那又能怎么样?”余情笑得更为开心,手指伸进路渊的头发中轻揉,满是宠溺。他凑到路渊的耳边,低声细语道,“我想说什么是我自己决定的...”说着,余情清了清嗓子,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觉得...你至少应该跟你妈妈说一声‘谢谢’,要不是她,我也看不到那视频。” “我凭什么说谢谢?”路渊将余情搂进怀里,嘴唇蹭着他的脸颊说,“她帮我?只能越帮越忙...” 余情嗯了一声,手指划过路渊的额头,落到鼻梁,顺至嘴角,丝毫没有勉强他的意思。 或许他们的母子关系还需要很久才能得到缓解,亦或者路渊这样偏执的人根本不愿走出这一步,可无论怎么样,余情都会陪着他... “还有一件事,”余情靠在路渊怀中,犹豫片刻说道,“我之前联系了齐医生,他说你有一段时间没有找他了。” “我有了你,再不需要医生了。” --- 两人之间再无遮掩,路渊自然也对余情‘老实交代’,说了自己这些年看医生的经历,同时也说了说出现过的症状... 其中有些部分难以启齿,有些内容则让他心神不宁。路渊坦白的态度诚恳,从当初去了国外之后开始,一点一点为余情回忆,有些地方自己都觉得困难,可还是看着余情的眼睛认真解释。 “你要不想说,那就算了...”说起这话题时,余情躺在路渊的怀里,两人肌肤相亲、亲密无间,可对话的内容却让余情止不住心痛。 路渊摇头,张开手臂将余情搂得更紧,闭上眼睛低声嘟囔,“很多细节我都想不起来了,只能尽量把记得的都告诉你。但那种感觉我我始终忘不了...让人害怕。” “都过去了。”余情轻轻叹气,感慨造化弄人,却又觉得阴错阳差之间,现在的情况最为合适。 时过境迁,即使路渊的隐疾已成过去,可他说起这些时,声音中仍带着难以控制的忐忑与不安。路渊从北欧回来后的一段时间,偶尔会半夜惊醒,心中担心自己是不是真的好了,“有时候我会害怕回到过往的任何一个状态里,但我又觉得...” “不会的。”余情凑过去亲吻路渊的嘴唇,安慰他说,“有我在,不会的...” 好在梦醒时分,只要想起余情回到了自己身边,路渊便能翻身继续安睡,不被曾经的梦魇所惊扰。 听着那些过往,余情更加深刻意识到‘离开’二字对路渊的意义,也因此对彼此之间的感情更为珍惜。 路渊见他满眼动情,鼻头一酸,搂着余情开始撒娇,“余先生,你能不能把戒指收下?” 余情拿起他脖颈上挂着的戒指,仔细打量后没有接话。 路渊猜想余情还有所犹豫,只能默不作声,继续努力表现。 --- 春夏交替的时候,余情手里的东欧线正式进入筹备阶段。 万事开头难,余情因此忙碌起来,而路渊则进入下一轮为TNN抗争的过程中。 这一连串的事情好似和几个月前相同,却又不尽相同。两人一起战斗,脚步向前没有任何迟疑。 “过几天我得去一趟东欧...”余情还住在自己租的小屋里,而路渊也还在他隔壁,生活如常。 “我知道,为了新产品。”路渊有机会便来余情这里蹭吃蹭住,每天都在盘算把两个公寓都买下来,中间那堵墙直接敲掉得了。 ‘那是承重墙,你不要乱来。’余情听完他的想法就当场制止,连点余地都不留下。 路渊随即又开始寻思,以后每次过来都拿点生活用品,悄无声息完成‘同居’大业。 第一件被路渊拿过来的是自己的内裤,而那天晚上路渊也成功在余情家里留宿,让那条内裤派上了用场。 “你是不是要过生日了...”余情将饭菜端上桌,余光则瞥向路渊故意带过来的电动剃须刀,对他那点小伎俩懒得吭声。 路渊冲着他笑,拿起剃须刀放在自己身旁的凳子上说,“还有半个月。” “那会儿我应该在东欧了...”余情坐在他对面,由口袋里拿出一串钥匙,递给路渊,“我家的备用钥匙,我不在的这端时间,你有空帮我给那几盆植物浇水。” “好。”路渊笑着接过,有些郑重其事地意味。他将钥匙挂在自己随身地钥匙链上,正是两年前余情在日本送给他地那个,木桶斗牛犬闪着光,一如既往的可爱。 情侣钥匙链,两串钥匙,彼此家门为对方开启。 余情盯着那钥匙链看了片刻,转身拿过提前准备的礼物,递给路渊,“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路渊满心感动,拿过袋子攥在手里,“谢谢。” 余情为两人准备碗筷,随即问,“你不打开看看吗?” “现在就打开。但不管你送我什么,我都喜欢,我...” 路渊一边说话一边拆开盒子,动作轻柔,就怕撕坏了包装,很是宝贝。 礼物露出庐山真面目时,路渊微微张开嘴,愣怔在原地... 盒子中是一枚戒指,与路渊脖子上挂着的那枚一模一样,内侧同样刻上了两人的名字。 余情见他盯着那戒指出神,抬起手轻触路渊的肩膀,“喜欢吗?” “喜欢。”路渊看向余情,嘴角忍不住勾起,眼眶竟然也有些湿润。 余情倒还是神态自若,目光落在路渊脖颈上,“余太太,请交换戒指。” 终于,余情首次开口为‘余太太’三个字验明正身。 终于,路渊可以再次为余情戴上戒指。 一辈子那么长,他们花去些时间才坚定不移地站在彼此身边。 但好在,剩下地时间用来享受幸福,也已足够。 路渊卸下戒指,叼在嘴唇之间。他抓起余情的手,将那修长的手指含进嘴里,套上戒指。 “余先生,这辈子我最自豪的事儿,就是当初对你说,如果可以选‘要你’,那我就不要脸。” END (全文车在微博:黄花九梨Delver_J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