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营业的兄弟情》作者:玉一泽 文案: 双学霸,校园文 那个夏天,谢屿只身一人来到了江城。 此后,他对江城的印象有三—— 骄阳似火、绿树阴浓、以及 此间少年。 外冷内热斯文受X温柔撩神腹黑攻 - 谢屿和周巍谈恋爱后的某个晚自习。 两人在桌子底下牵着手。 谢屿忍不住低声道:“咱俩像不像……偷情在?” 周巍写字的手一顿,偏头看了看他,淡淡道:“不像。” 然后,周巍低下头,轻轻地扫过谢屿的唇。 “我是光明正大。” 内容标签:天作之合甜文成长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谢屿┃配角:周巍┃其它: 一句话简介:年少不知事,最好你与我 第1章 八月的江城十足得热。 白天热得像冒气的蒸笼一样,晚上也不见好。 谢屿来江城呆了两天就受不了了。新屋的空调还没装上,全靠一台电扇勉强维持生活。 但是随着江城入夏的温度不断上升,这生活大有维持不下去的意思。 一连几个晚上,谢屿都被热得睡不着觉。 这屋是他妈一个月前买的,说是担心他在江城没地方住,电脑电视沙发床等家具倒是一应俱全,唯独少了空调和纱窗。 不是热死,就是被蚊子咬死,两者相辅相成,完全杜绝了第三种死法。 凌晨一点的时候,谢屿就是被这样弄醒的。 耳边络绎不绝的嗡嗡声,简直是蚊子的狂欢盛宴,谢屿都怀疑整个小区的蚊子是不是全跑到他家来开party了。 忍了两天的谢屿,这一刻终于忍不住了,他翻身坐起,抄起床边的手机,快速出了门。 谢屿所在的小区地理位置有点偏僻,是前几年才开发出来的高档住宅区,没什么大型超市和便利店——本来说要建,结果建了好几年,房产中介开都在这儿开了一排,超市连个影儿都没有。 离他家最近的一家便利店,还是一千米以外,隔壁小区门前的便利店。 谢屿到这家便利店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半了。谢屿本来打算买个驱蚊片和花露水就回去继续睡觉,但这想法在进入空调房的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睡个屁,起来嗨。 谢屿决定抱着一瓶矿泉水在这里死磕到天明。 整个便利店里就只有谢屿和收银员两个人,谢屿待了一会儿,觉得有点无聊。他拿出手机,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滑动着界面,手机上面什么都没有,他也不知道自己要看什么。 店员小哥这会儿估计也是闲得慌,见便利店有人在,忍不住起了个头,聊天道:“你应该还在读高中吧?怎么不回家?” 谢屿搁下手机,淡声道:“家里热。” “开空调不就好了。” “家里没空调。” “真的假的啊,现在还有人家里没装空调。”店员有些不可置信。 谢屿嗯了一声:“才买的房子,还没装。” “难怪。”店员说,“让你爸妈装一个。” 谢屿笑了笑,没说话。 店员还想再说什么,这时,门口的玻璃门忽然自动打开了,走进来了好几个人,年纪不大,但打扮都挺社会青年的。 这一群人从进门开始就很热闹,拢着中间一个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人影憧憧,谢屿只能依稀瞧见中间那人的侧脸,干净利落,应该挺帅的。 中间那人似乎低声说了句什么,周围的人哄的一下就散开了。 人散开后,光线仿佛也跟着明朗了许多。似是感觉到有人在看他,周巍扭头望过去,正巧对上了谢屿的眼。 谢屿发现,正面看,这人的确是很帅。 五官分明,面部线条俊朗,外貌条件十分过硬,哪怕现在身穿黑背心大码裤,趿着一双人字拖,也无损他的帅气。 周巍的视线只在谢屿身上短暂地停留了一会儿,便收回了目光,转身招呼他的朋友去了。 谢屿也兴致缺缺地扫了几眼后,低下头继续玩手机。 那群人估计是大半夜在外面玩饿了,在店里买了不少零食泡面。泡面零食不好带出去,一行人就在便利店坐了下来。便利店的位置有限,众人坐到最后,只剩下谢屿旁边一个空位。 最后结账的周巍,只好在谢屿身旁坐下。 “周巍,你们学校什么时候开学啊?”开吃没一会儿,同行的一个社会小青年出声问道。 “后天。”周巍一边撕着手里的薯片包装袋一边说道。 “怎么这么早?不是九月才开学吗?”小青年一脸奇怪。 “王皓你傻了吧,周巍二高的,怎么九月开学,往年七月就上课了,今年拖到八月已经算晚的了。”有人出声搭腔道。 “差点忘了,二高省重点,是和我们不一样。”王皓长叹了一声,也不知道在唏嘘什么。 周巍懒懒挑起眼皮:“吃你的,堵不住你的嘴。” 王皓嬉皮笑脸道:“我们这群人还不是就你最出息,我这不是羡慕你么。” “羡慕我就好好读书。”周巍说。 “别别别,再读书我就是傻.逼。”王皓连连摇头。 周巍笑道:“既然傻都傻了这么多年了,还缺这几年吗。” 王皓在傻.逼和读书之间权衡了一下,决定还是继续当个傻.逼。他讪讪道:“还是挺缺的……” 周巍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捞了片薯片嚼了口。 后面王皓就学乖了,再也没提有关学习的话题。 谢屿一边听着他们小青年说一些有的没的,一边翻着手里的朋友圈。 谢屿的朋友圈里没有几个人,屈指可数就几条是昨天发的,再往下拉,就翻到了两天前。 他看到他妈发了一条朋友圈。 ——风雨已过,愿好。 谢屿看了眼时间,应该是他动身来江城时候发的。 谢屿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总之不是什么好感受。 就是忽然觉得无趣极了。他妈总是有能力粉饰太平,佯装一切都没发生。 自己闹得那一场仿佛成了一个笑话。 谢屿提了提嘴角,自嘲地笑了一下。 谢屿不想再看朋友圈了。他随手打开小程序,消磨时光地玩起了斗地主。 凌晨一两点打牌的大有人在,谢屿很快开了一局。 谢屿打牌很烂,手气差,技术也差。牌没摸几下,就把金豆输个干净。 谢屿输得很坦然,他输习惯了,反正输完所有豆子后,看个广告还能再领1500金豆,忍着倦意把那广告看完后,谢屿又开了一把。 这一把手气难得的好了起来,大小王,四个2,豪华阵容,想输都难。 周巍余光里瞟了一眼,心说,这总该赢了吧。 王皓在一旁说了半天,不见周巍搭理他,扭头一瞧,却见周巍正盯着旁边那人斗地主呢。王皓心想,有那么好看吗,于是也把头凑了过去。 “咦?这牌挺好啊!”王皓也不管对方是不是认识,兴致冲冲地说道,“兄弟,这把稳赢了!” 王皓的话落在耳里,谢屿神情未变,胸有成竹地打出了一张牌。 ——大王。 周巍:“……” 王皓:“……”我他妈。 两分钟后,一局终了。谢屿又再一次破产了。 周巍总算明白这人是怎么连输五把的了。 这技术,真牛逼。 第2章 王皓尴尬地笑了两声,凑到周巍耳边低声道:“这人怕不是傻子吧?!开局出大王,有他这么玩的吗?” 周巍耷拉着眼皮,没理他。 王皓自讨没趣地摸了摸鼻子。 谢屿离周巍很近,王皓的话自然一字不拉地听进耳里。 谢屿懒得管别人怎么想,看了15s广告,拿了系统给的金豆,自顾自地又开了一局。 这一把,就没上把那么好运了,全是散牌,唯一好一点的就是有一个2和一个小王。 王皓瞄了一眼,咂舌道:“这怎么打,缺腿少胳膊,顺子都打不出来。” 周巍说:“你管人家怎么打,又不是你打。” 谢屿挑了一下眉。 王皓:“……也是。” 这一把的牌有点无从下手,谢屿放弃了继续挣扎的必要,就在谢屿准备让地主溜走的时候,旁边一直看戏的周巍出声了:“打个2。” “嗯?”谢屿抬眼看他。 “打个2,看地主有没有牌。”周巍说。 “哦,好。” 谢屿依言出了2,果不其然地主出了小王。 “大王。” 谢屿出了大王。 “你出个3,给你队友喂牌。” “出个6。” “Q。地主手上没牌了,打Q。” “4。继续喂。” …… 在谢屿的持续喂牌下,队友成功打完了所有牌,农民胜利。 谢屿点了点手机界面,正要退出游戏,周巍忽然掏出手机,开口说道:“我跟你组队打一把吧。” 谢屿看他。 周巍笑道:“我打牌技术很好的。带你飞一把怎么样?” 谢屿发现这人笑起来和没笑是两种感觉。不笑的时候,神色里总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疏离客气,笑起来后,这种感觉就消失了,反而带着浓浓的亲近之意。 待谢屿回过神来的时候,周巍已经点开微信加了他。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周巍,巍峨的巍。” “……谢屿。岛屿的屿。” 周巍加了他后,立马发了一个组队申请过来。 谢屿进了队,问道:“怎么打?” 周巍还没出声,身后的王皓乐颠颠抢先道:“你随便打,周巍保准带你飞。” 谢屿狐疑地看向周巍:“随便打?” “随便打。”周巍勾唇。 谢屿打了半场,发现周巍说随便打,还真不是诓他,对方的牌总能被周巍压得死死的。 这一局轻轻松松就赢了。 王皓吹了声口哨:“我说吧,有周巍在,保准赢!” 谢屿:“这么厉害?” “那可不,周巍的牌技可是深得他老妈的真……嘶——周巍你打我做什么?!”王皓话没说完,后脑勺挨了周巍一巴掌。 “就你话多。”周巍甩了甩手腕,转头看向谢屿,“还打吗?” “再来几把吧。” “好。” 下一局还没开始几分钟,便利店外面突然冲进来一个人。 “周巍,你家麻将馆有人闹事了,你妈叫我过来喊你!”跑进来的是个染着黄毛的小青年,火急火燎地朝周巍喊道。 周巍打牌的手一顿,立马关了界面,“不好意思,我先走了,下次再打。” 和周巍一起来的几个人,也当即跟了上去。 周巍等人走后,便利店又安静了下来。谢屿接连玩了几把斗地主,输得惨烈,直到看广告再也不给金豆后,谢屿终于收了手。 谢屿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 谢屿实在有些困了,便拿着驱蚊片和花露水回家睡觉去了。 这一觉睡到下午两点才醒。 谢屿睡眼朦胧的打开手机。 三个未接电话,五条微信。 三个电话,两个他妈的,还有一个他那薄情寡义的亲爹的。 谢屿又点开微信,三条消息是他妈发的,还有两条是表哥吴元发的。 谢屿先点开了他妈的消息,大意是他醒了吗,醒了就回电话。 谢屿醒了,但是不想给他妈回电话。 谢屿又点开吴元的微信。 吴元:“哥们,你那边开学了吗?” 吴元:“你啥时候回来啊?” 谢屿一字一字敲着回复: “明天开学。” “不回来了。” 回了后,谢屿把手机扔在一旁,翻了个身,把头埋进枕头里。 手机震动了一下,应该是吴元回消息了。谢屿没理,继续把头埋着,不想动。 过了两秒,手机疯狂震动起来,伴随着微信消息叮咚叮咚地狂响。 谢屿吸了一口气,抓起手机,看都没看消息,直接一个语音电话打了过去。 电话秒接的瞬间,谢屿开启了国骂模式:“操.你妈,吴元你是不是有病。”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下一秒一个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的声音响起: “我是周巍。” 谢屿:“……” 估计是感觉到了谢屿的尴尬,周巍那边直奔重点:“你学生证掉昨天那便利店了,店员要我和你说一声。” “……哦……好。” “你看什么时间方便过来拿一下?” “不用了,你把它丢了吧。”谢屿不等周巍回复,紧接了一句,“我还有事,先挂了。” 语音瞬间挂断。 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那小子说什么?”王皓问。 “说让我们把它丢了。”周巍轻笑了下,顺手翻开学生证第一页。 证件照上的少年蔚然而深秀,斯文清俊,一点都看不出来是刚刚那个口吐芬芳的少年。 “这么牛逼,连学生证都不要,他那个学校的啊?”王皓跟着把头伸了过来,想看下谢屿的学校信息。 “上京高中。”周巍睨了一眼学校地址,“B市的。” “不是我们这儿的啊?”王皓说,“既然不是我们这儿的,那就丢了吧。” “嗯。”周巍把学生证合上,塞进裤子口袋里,“我等会儿丢。” 谢屿这边挂了电话,一脸尴尬。 手机界面还停留在和周巍的对话框上,谢屿这才看到,在他们语音之前,周巍发来的两条消息 ——“你的学生证掉便利店了。” ——“[图片]。” 谢屿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回了一句:“把它丢了吧,麻烦你了。谢谢。” 谢屿刚把消息发出去,手机就震了震,是吴元又发消息来了。 “谢屿?你人呢?怎么不回消息了?” “你真的和你爸闹掰了?” “我听大姨说,你爸昨儿把那个小三领回家了。” “谢屿?” “谢屿?你在不在?” “在不在?” 谢屿:“不在。” 发完这条消息,谢屿关掉了手机。 第3章 房间里窗帘拉得密不透风,手机屏幕上微薄的光消失后,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片昏暗。 谢屿躺在床上,眼神放空地盯着天花板。 谢屿想了很多,想到最后竟然有些想笑。 原来一个人真的可以不要脸到这种地步。 谢屿以为他爸多少会有点廉耻心,在他把那个私生子的事捅出来后,怎样都会有所收敛。但没想到他前脚刚来江城,他爸后脚就把小三领进了门。 太讽刺了。 谢屿在床上躺了十分钟,思来想去自己实在没必要为个人渣较劲,起身又把手机打开了。手机刚开机,一通电话踩着点打了进来,是吴元。 谢屿接通电话:“喂,什么事?” “能有啥事,就是看你没回我消息。”吴元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吴元,我跟你讲,你别赶着找骂。”谢屿心平气和地说。 “哎,我那也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想给你通个信么……”吴元说。 “然后呢?”谢屿嗤了一声,“然后让我回去跟他们再闹一场?” “不是……我没想让你和他们闹……”吴元顿了顿,自知这话题要再说下去,谢屿怕是要秒挂电话了,他刚想说点别的话题,把这事岔过去,不想谢屿出声了。 “我不会再闹了,闹了也没意思。”谢屿说。 电话那头吴元明显愣了一下,估计没想到谢屿会突然看开,有些欣慰道:“你能想明白就好,你闹得再起劲有什么用,还不是让那小三和私生子得了风头,最后吃亏的还是你。反正你就乖乖听我话,给你爸当个孝顺儿子,过个十年二十年,你爸公司归你了,那私生子还能怎么……” “我跟我爸断绝父子关系了。”吴元话没说完,谢屿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吴元感觉世界玄幻了,“断绝啥?!!!!谢屿你他妈是不是还没睡醒做梦呢?”吴元在电话里大叫起来。 “清醒得很。”谢屿手指在床边的墙上摸索,摸到电灯开关,咔的一声打开。 谢屿眯着眼适应着光线,缓缓说道:“你以为我为什么来江城?打个私生子而已,又不是他的命根子,他再愤怒也不会让我离开B市,除非我跟他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草!难怪!我之前就一直想不通,你不就打了那私生子几拳吗,凭你爸的本事给你在B市重新换个学校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你怎么就最后会到江城去了!感情你真和你爸掰了?!” 谢屿嗯了一声。 “是因为那个私生子吗?”吴元说,“不过你爸这事做得的确恶心,哪有私生子和家里儿子岁数一般大的。” 谢屿冷笑了一下:“是恶心。” “就因为这个?” “不是。”谢屿说,“是因为我出柜了。” “……” 吴元半天没说话,好久之后,他才从齿缝里艰难地蹦出了几个字:“谢屿你他妈疯了!” “我一直很疯。” “放屁。” “那是你没认清我这个人。”谢屿笑了声,“其实我性格挺不好的。你忘了,小时候去外婆家,那么高的长梯,你每次走在前面,我就在后面扮鬼,故意吓唬你。” “这算什么,小时候我还把辣椒酱倒你碗里,骗你说这是番茄酱。”吴元说,“这些都不算事!你少给我扯这些!谢屿,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故意的?要报复你爸?” “我是这种人?为了报复那个畜生,我改变我的性向?”谢屿说,“吴元,你把我想成什么了?” 吴元半晌没吭声。 “不过你也没说错,我是故意的。”谢屿说,“我不想呆在那个家里了。” 吴元下意识想劝,但不知道从何劝起,人家的家事关他什么事,谢屿怎么生活又不用他去操那个闲心。谢屿他就算没爹,不是还有妈吗?! “算了,不说这个了。”吴元岔开话题,“你这几天在江城过得怎么样?” “还行,就是有点热。”谢屿说,“我妈忘记给这屋装空调了。” “啊?没装空调吗?要我跟小姨说一声吗?”吴元口中的小姨就是谢屿他妈。 “不用了。”谢屿一边把手机电话外放,一边点开了外卖app,“我明天就开学了,开学我就住学校,不用那么麻烦。” “好吧。”吴元提点道,“对了,你住校要带的东西都买了吗?毛巾牙刷盆子之类的。” “还没,我晚点出去买,这会儿太阳太大了。”谢屿说,“没什么事的话,我就把电话挂了,要点外卖了。” “行吧,你挂吧。” 谢屿把吴元的电话挂了后,又逛了会儿外卖。这个时间点,谢屿不知道吃什么好,怕吃多了,晚上吃不下去。 谢屿想了想,决定索性就先出去逛个超市,把明天去学校要带的东西买了再去吃饭。 这附近没什么大型超市,最近的一家超市就是昨天晚上去的那个便利店。谢屿记得那家便利店虽然小,但东西还挺齐全。 谢屿不想这么热的天跑远了,就打算再到那家便利店随便买一点东西得了。反正都是些生活用品,用不着那么精贵。 谢屿刚进便利店,就碰上了迎面走出来的周巍。 周巍手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买的样子。 谢屿看着周巍,想起了刚刚那通电话,尴尬一笑:“你怎么还在便利店?” “没,刚刚陪王皓来了一趟又回去了,这会儿是来买一些生活用品的。”周巍说。 “那你买完了?” 周巍摊了摊手,带着笑意说道:“你看我像是买了的吗?” “……”谢屿不知道自己在犯哪门子的蠢。 “这家店东西都卖的差不多了,我打算去前面一家大超市,你要一起吗?”周巍说。 “远吗?” “还行,两站路吧。”周巍说,“可以坐公交过去。” “行吧。”只要不走太远的路,谢屿还能考虑。 公交车站离这个便利店挺近的,没几步路就到了。 三四点钟的太阳有点大,谢屿和周巍躲在站牌后面避暑。等车的这会儿功夫,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你是来江城旅游的吗?”周巍问。 “不是,是来这里读书的。”谢屿说。 “哪个学校?”周巍觑眼看他。 “二中。”谢屿说。 周巍微挑眉峰,问道:“几班。” “高二文(3)。” “巧了,明天开学我们就同班了。”周巍说。 谢屿没想到会这么巧:“你也文(3)班的?” “嗯,说不准你明天就和我做同桌了。” “哪有这么巧。” 周巍笑了笑,又问道:“你是走读还是住读?” “住读。” “那说不准我们又要同寝了。” 谢屿转过弯儿来:“你是不是没同桌和室友啊。” “被你发现了。”看公交车来了,周巍带着谢屿往车那边走,“同桌去年休学了,旷课至今。室友在外面租了个房子,时常夜不归寝。” “……” “所以,”周巍上车,回头看他,嘴唇弯起完美的笑意:“欢迎你,我的新同桌兼室友。” 第4章 谢屿和周巍从超市出来已经快六点了,两人又在附近找了一家餐馆吃饭。 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谢屿手机响了。谢屿拿出手机一看,是他妈。 “我出去接个电话。”谢屿对周巍说道,起身拿着手机出了店门。 餐馆门前摆了好几个桌子,谢屿找了一个空座坐了下来,接通了电话。 “谢屿?”电话那头老妈的声音传来过来。 “在。”谢屿说。 “你现在才起?” “没有,早起了。”谢屿把桌上餐巾纸撕了一张,捻在手里玩。 “你为什么没给我回电话?” “忙忘记了。”谢屿把纸巾碾成碎坨坨,“下午一直在逛超市,买明天要去学校的东西,所以忘记回你电话了。” 他妈沉默了一瞬,忽然道:“你明天去学校就不要再任性了,你现在不在B市,没有人可以照护你,不要再瞎胡闹了,听到没有。” 谢屿突然有点烦躁,原来自己所做的一切在他们看来就是任性、就是一场胡闹?! 是他要来江城的? 是他想要上二中的? 他任性过吗? 他根本连任性的权利都没有! 从小到大,他循规蹈矩,按着他妈他爸的意思生活,唯二两次出格就是打了那个私生子和告诉他们自己出柜。 他这就是任性了? 谢屿觉得有些可笑。 让他更觉得荒唐的是,他发现他一直按着他们的想法生活,活成什么样,从来都不是他谢屿这个人,而是一个被塑造出来的虚假形象。 优秀,懂事,体贴,温和,没有锋芒…… 但真实的谢屿是什么样? 他们从未关心过。 “谢屿,我……” “妈,没什么事就挂了吧。”谢屿低垂着眼,指节攥得青白,没什么情绪道,“我在外面吃饭,先不聊了。” “谢……” 他妈话没说完,谢屿就把电话挂了。 挂完电话后,谢屿粗重地呼了一口气。他捏了捏眉心,平复着心情。 过了几分钟,谢屿心情总算好了一点,他才把手机揣回兜里,进了店。 和他妈打了一通电话后,谢屿已经没了胃口,都没怎么动筷。周巍看出了他的不对劲,问道:“还吃吗?” “不想吃了。”谢屿搁下筷子,问道,“你呢?” “我也不想吃了。”周巍说,“中午吃得有点多,这会儿已经饱了。” 两人把账结了后,在路边叫了辆的士。谢屿问周巍在哪里下,周巍说在那个便利店下就行了,他家就在那附近。 送完周巍后,谢屿才回到家。 谢屿今天在超市买的东西有点杂,但是他完全没有整理的欲望。 他只想躺着。 明明没有做什么,身和心却都很疲倦。 第二天早上七点,谢屿拖着一大包行李到二中报道。 他们班的寝室不难找,在一楼,谢屿到寝室的时候,寝室里已经来了不少人。 二中文理分科分得比较早,高一下的时候就分了,文理分科后,寝室基本都搬了一趟,一个寝室就固定那几个人,通常情况下,到高三毕业都不会再有什么新面孔,所以当舍友们看到谢屿这个新人站在门口,都是一脸奇怪。 “你是谁?隔壁班的吗?”离门口最近的一个下铺男生出声问道,表情有些不善。 “他是我们班新来的转学生。”谢屿还没开口,就听到某个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谢屿抬头,寻声望了过去,就看见周巍端着一大盆水从卫生间走了出来。 还真同寝了。谢屿心想。 听到是班上的转学生,不是隔壁班安排过来的,那个男生表情稍微好了点,“我叫陈阳,你叫什么名字?” “谢屿。” 陈阳点了点头,继续忙活自己的事儿去了。 二中的寝室都是八人寝,周巍他们寝室也不例外。虽然之前一直少了一个人,但现在有谢屿的加入也算是名副其实的八人寝了。 整个寝室的环境不算太差,就是卫生间的阳台采光不太好。因为是一楼的关系,宿舍本身就有点凉气,再加上窗前植了一排树,基本把光全挡没了。 谢屿环顾了一下,便收回了目光。他朝正在用湿抹布擦床的周巍问道:“周巍,你们还有哪个床铺是空着的?” 周巍说:“就我手上这个。” 谢屿一愣:“你不是擦自己床?” “不是。我的床在上面。”周巍说,“这个下铺一直空着在,我们放了不少东西上去,你来之前我把那些东西收拾了一下。” “谢了。”谢屿说,“剩下的我来做吧。” 周巍没有推拒,把手上抹布递给了他,转身又到卫生间拿了一块抹布。 “你干吗?”谢屿问。 “帮你擦个柜子。”周巍说。 对面床铺爬上爬下的一个兄弟,闻言,立马接了一茬,道:“我也想让人帮我擦个柜子。” 周巍笑道:“自己找人去。” “???周巍你这心偏得也太狠了吧,我们就自己去找人,谢屿就是你亲自送上门?”那兄弟啧啧地感叹,“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啊!” 陈阳也好奇地探出头:“周巍,你俩是不是认识啊?不然大清早自己床不收拾,光帮人谢屿擦床擦柜子。” “是认识。”周巍说。 “你发小?” “不是。”周巍说,“之前打牌的时候认识的。” 陈阳和那兄弟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被周巍支配的恐惧袭上心头。他们俩颇具默契地把目光投向谢屿。 陈阳:“血本无归?” 那兄弟:“倾家荡产?” 谢屿:“?” 陈阳大骂:“周巍你不要脸,欺负转学生!” 那兄弟也跟着骂:“太畜生了!怎么可以干出这样禽兽不如的事!” 周巍:“……” 陈阳和那兄弟义愤填膺,恨不得撸起袖子和周巍来一场真人PK。 谢屿嘴角抽了抽,开口道:“那个……我是他队友。” “……” 空气瞬间安静如鸡。 陈阳和那兄弟表情逐渐扭曲,颤颤巍巍地伸着手指头:“……你们……禽兽啊禽兽!” 第5章 几人闹了好一会儿,眼见越闹越凶,周巍无奈叫停道:“你们戏演得差不多就得了。” 赵志华,也就是那位兄弟,笑道:“哪能呀,不造作一会儿都对不起我们戏精的称号。” “还造作呢,你们都不看看时间,马上就要上课了。”周巍说,“你们是准备等着让老邹来寝室请你们吗?” 老邹,他们的班主任。性别男,爱好逛男寝。 周巍不说时间,赵志华他们还没注意,这一看已经八点了,八点十分上课,只有十分钟的时间了。寝室其他四个人早就走了,只剩下他们几个还在闹腾。 赵志华一个轱辘从上铺滑了下来,兵荒马乱地在地上找鞋子:“我操,怎么这个点了。“ ”特么还不是跟你闹的。”陈阳喊道,“赵志华你鞋子穿好没啊!怎么这么磨叽!” 赵志华直接把鞋一套,系鞋带的功夫都省了,“穿好了穿好了!走走走走!” 陈阳就等这话,唰得一下在门口跑没影儿。 “我操?”赵志华傻眼,在后面喊道,“你跑那么急做什么?” “你他妈刚才没看群吗?”陈阳声音跟仙乐似的飘了过来。 “啥?” “迟到的——抄五遍——《英语必修二》单词——”这一次陈阳的声音是从窗户那边飘了过来,人跟一溜轻烟似的,瞬间消失在窗边。 “我日!!!!你他妈怎么不早说!!”赵志华撒起脚丫子就往外跑。 赵志华和陈阳两人跑得风风火火,周巍却还在不紧不慢地收拾东西,谢屿蹙眉问道:“你不赶紧去班上?” “不急。”周巍轻笑道,“老邹说让我晚点带你去班上。” “你这是假公济……”谢屿话没说完,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擦着脚边蹿了过去。谢屿条件反射地往旁边跳了一下,看到一个灰色影子飞快地蹿进了卫生间。 “什么玩意???”谢屿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周巍拉上卫生间的门,见怪不怪道:“老鼠。” “????!”谢屿要疯了,“你们寝室有老鼠??!!!” 周巍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不是我们寝室有老鼠,是我们整个宿舍一楼都有老鼠。” “这他妈有区别吗???”谢屿终于爆了粗口。 “区别在于,这是集体鼠灾问题,不是寝室个人卫生问题。”周巍说。 “操操操!” “先别急着操,待会儿我还要带你去领略一下我们的教室。” “你们教室又有什么??”谢屿脸色难看,“蟑螂?苍蝇?” 周巍高深莫测地微微一笑。 谢屿直觉大事不好。 二中每个学年结束,都要搬一次窝,简单来讲就是换教室,高一要换高二教室,高二要换高三教室。 周巍他们班在暑假放假前就换了教室。换教室前,大家兴高采烈;换完教室后,大家纷纷表示,想辍学。 谢屿在来教室前,还在想究竟是什么情况逼得这些莘莘学子想要弃学。 还没到教室,离教学楼有一段距离的时候,谢屿就闻到了一股怪味。 “什么味儿?”谢屿捂着鼻子说,“好臭。” 周巍面色从容,十分淡定,“小意思。” 走进教学楼,往教室方向走,谢屿感觉到那股味儿越来越重,直到停在高二文(3)班前,谢屿发现这股臭味儿已经挥之不去了。 “为什么这么臭?你们教室是建在垃圾堆旁边吗??”谢屿感觉多呼一口气,就要气绝身亡。 周巍抬起手指,指了指走廊尽头。 谢屿顺势把视线投了过去。只见一个不大不小的垃圾屋正对着他们高二文(3)教室的后门。 “……”还真是建在垃圾堆旁边。 谢屿:“我想转班。” 周巍:“晚了。这片地都被文科班承包了。” 高二文科班的地址位置着实优越,以众星环月的姿态包围了垃圾屋,让理科班望尘莫及。 谢屿:“……我要转学。” 周巍:“隔壁一中在闹蟑螂,全校上下举校灭蟑螂,你也要去成为一员?” 谢屿:“……” 周巍伸出手,揉了揉谢屿的头发,“听话,别闹了。” 谢屿:“……”谁跟你听话。 谢屿面无表情地打掉了周巍的手,“我昨晚没洗头。” 周巍哦了一声,还狠一些,“我上厕所没洗手。” 谢屿脸都气绿了。 周巍憋着笑,忍俊不禁道:“骗你的。好啦,不闹了,进教室。” 谢屿垂着脑袋半死不活地进了教室。 教室里,班主任老邹正在讲课,看到周巍和谢屿进来,便暂停了课。 老邹年纪大约有四十多岁,高高瘦瘦的,带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有点严肃。 老邹朝周巍和谢屿点了点头,示意他们进来。 “谢屿,你坐周巍旁边。”老邹说。 谢屿嗯了一声,跟在周巍后面。 周巍的位置在第三排,在窗户边。 到位子前的时候,周巍压低声音和谢屿说道:“你坐里面。” “哦,好。” 里面的位置最靠近窗户,气味会好闻一些。 谢屿坐下后,发现抽屉里面一大沓书,都是周巍的。谢屿又往周巍抽屉瞄了一眼,空荡荡的。 “看什么?”周巍问。 谢屿皱眉:“我这位子是你的?” “嗯。”周巍无所谓道,“没事你坐着吧,你不是嫌教室味大吗,窗户边味道挺小的。” 谢屿愣了片刻,抿了抿唇角,道:“谢了。” 老邹看他俩坐好了,便开口道:“这学期我们班上来了一个新同学。他叫谢屿,外地过来的,刚开始可能不熟悉环境,大家多多带他。” 对全班说完这话后,老邹又看向谢屿,对谢屿说:“谢屿,你有什么不懂的,就问周巍,周巍人不错成绩也好,你们做同桌我很放心。” “还有周巍,你之前不是觉得年级第二分数差你太多提不劲儿吗?现在你可要打起精神了!谢屿来了,下次年级第一是谁都不好说了。” 老邹话音刚落,全班一阵怪叫,带头的几个男生甚至还拍起了桌子。 “牛逼牛逼!!!”坐在前面的赵志华转头过来,给谢屿竖起了大拇指。 老邹连连叫停:“又不是你们争第一,兴奋个什么劲儿?” 陈阳在下面喊道:“我们就喜欢隔壁班想得第一又得不到第一的样儿!这回他们连第二都得不了了!” 隔壁班是指高二文(2)班,文(3)和他们仇怨由来已久,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扯得清的。 老邹把陈阳压了下来:“得了得了,偷着乐就行了。别闹得这么沸沸扬扬,不然待会儿他们徐总又要找我聊天了。” “行嘞!” “晓得了!” “答应得那么迅速,就知道没听进心里。”老邹说。 下面又哄笑成一团。 第6章 老邹的这节课在插科打诨中过得飞快。 这节课结束后,老邹叫班上所有男生去教务处领书。 文科班的男生普遍都很少,他们班也不例外,把新来的谢屿加上,统共才不到十个人。 等他们十只小鸡仔到教务处的时候,教务处外面的走廊早已被挤得水泄不通,找地儿落脚都是个难事。 “这要排到啥时候啊?”赵志华表情有些不耐。 “我看下节课是上不了了。”一个叫郭俊男生说道。 “上不了更好。”陈阳说,“下节课是徐老太的课,我一点都不想上。” “是徐总的课啊?”赵志华表情变得比翻书还快,上一秒还在上坟,下一秒恨不得在坟前蹦迪,“太好了!那还上什……” 赵志华话没说完就被郭俊撞了一下肩膀,郭俊抬暗暗使了个眼色,抬起下巴示意前面站着的一个女生。 赵志华盯着人家后脑勺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徐总班上的学习委员、那个年级第二吗? 陈阳倒是不怕死,大着嘴巴子道:“怕个啥,说不定他们班的人也不喜欢徐老太呢!” “不喜欢还不是得喜欢。”郭俊说,“去年那事你忘了?” 去年教师评比,文(2)给他们班主任,也就是这位徐总,投了个60%的满意率,打破了二中历年来的最低纪录,上一个最低也才80%的满意率,都没有徐总惨。 教师评比这玩意,大家心知肚明,就是走过场,随便给老师一个高分就完事了。但是文(2)当时不知道发什么疯,全班上下一起给徐总打了个最低分,还联名上书说希望换个班主任。 这事闹得很大,整个文科班的人都知道。听说第三天晚自习的时候,徐总怒气冲冲地推开了文(2)的门,那推门的阵仗隔壁文(1)都被吓着了。 后来徐总在班上说了什么,其他班没听到,但在第二天后,明眼人都发现文(2)的人像是改了性子一样,突然之间,一个二个都说徐总好,是他们当初做的不对。 赵志华说:“徐总是挺狠的,听说当初那个申请换班主任的联名书都递到年级主任那里了,也没动摇徐总半点根基。该当班主任还是当班主任。” “徐老太也就只敢在窝里横。”陈阳不屑,“她把文(2)治得服服帖帖又如何,我们文(3)又不归她管。” 郭俊无奈道:“她是管不了文(3),但她上政治课总能管得了你吧?有本事你不上她的课。” 陈阳撇了撇嘴,“说得我很想上她的课一样。” “得了,少说点。”周巍拍了陈阳一肩膀。 前面那位年级第二不知道听了多少,陈阳天不怕地不怕地在后面狂翻白眼。直到最前方似乎有人叫了这位年级第二一声,年级第二才从他们身边离开。 看人走了,谢屿才出声问道:“我们班和文(2)关系很不好?” “不是很不好,”赵志华说,“是非常不好。” 陈阳说:“其实我们跟其他班关系还可以,就是和文(2)处不来。” “为什么?就是因为那位徐……”谢屿停顿了一下,“因为那位徐老师?” “其实徐总的问题不大。”郭俊摆手,“我们只是单纯不喜欢她的课也没什么。问题是出在我们班的女生和他们班的女生身上。” “要知道女生多的地方是非就多。”赵志华说,“本来我们文科班的女生人口基数就大,寝室还凑一窝,不闹起来才怪。” “我们班女寝和文(2)女寝是门对门的关系,低头不见抬头见,刚开始起争执的时候,是因为一件小事吧。好像是我们班李雅在澡堂占的位子被文(2)一女的抢了,然后两人就在澡堂对骂起来了。” 谢屿:“……占就占了,再等一会儿洗就是了,至于对骂吗?” 赵志华说:“你不懂,我们学校晚上吃饭加洗澡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本来女生洗澡就墨迹,时间还不充裕,她们都是放弃了吃晚饭的时间来洗澡的,你说位子被人抢了,李雅心里舒服吗?而且李雅也就是晚了几秒钟,那个女的,当着李雅的面,就进去了。” 陈阳说:“本来这事吵一架就完了,但是文(2)那女的是个奇葩,像是记上了李雅一样,后来每回洗澡专抢李雅的位子。你说贱不贱?” “先撩者贱,说的就是这个逼。”赵志华操了一声。 “后来呢?后来李雅就忍了?”谢屿问道。 “忍?谁都可能忍,但我们李姐才不会忍!”陈阳说,“就李雅那暴脾气,当场就砸门了,一边砸一边喊‘你有本事抢位子,怎么没本事开门啊!’” 谢屿忍不住乐了。 “李雅是真的狠,把人怼在澡堂里面,不让出来,李姐当时原话是这样的,‘你不是喜欢抢位子洗澡吗,我今天让你洗个够!’”陈阳唏嘘不已,“最后还是文(2)的女生把宿管阿姨叫了过来,那女的才从澡堂出来。但我们和文(2)的梁子也因此彻底结下了。” “还有上学期期末考试前,我们班女生还和文(2)女生吵了一架,差点动手了。”郭俊说。 “怎么回事?”谢屿问。 “我们学校不是省重点嘛,每个学期的期末考试对我们来说比什么都重要,有考前忧虑症,这很正常,我们也能理解。但是文(2)那群女的,中午午休不睡觉,在寝室走廊跳绳,是不是有病?!”陈阳说。 “我们班女生一连几个中午睡不好觉,终于忍无可忍,叫她们安静点,那几个女的不听劝,还说这走廊又不是我们的地盘,说我们班女生管得太宽。说也说不动,打也不能打,我们班女生就把宿管阿姨请了过来,那群女生总算是消停了。” “但消停还没几天,那群女的中午又在寝室嗑瓜子聊天,还开着门讲话,嗓门一个比一个大,整层楼都能听到她们的声音。” “这一次是真的把我们班女生惹火了,她们直接把门打开,把地上的凳子朝对门扔了过去。”陈阳感慨万千,“文(2)的那群女生离当场去世只差一点点。” 第7章 陈阳还想再说一些他们班和文(2)的纠葛,这时,教导主任喊了一声“文(3)来拿书”,陈阳只好收了话茬,跟着一起过去搬书。 教务处里乱糟糟的一片,地上满是牛皮纸和零散的绳子,办公桌旁边站着几个穿着高二校服的男生,在有条不紊地发书。 “咦,婶婶?”陈阳看着某个正在忙活的男生,一脸惊讶道,“你怎么在教务处干苦力啊?” 那个被叫“婶婶”的男生听到声音抬起头,睨了陈阳一眼,嫌弃道:“陈阳你嘴怎么还是那么欠呢?” 陈阳乐呵道:“喊你婶婶又不止我一个人。是吧,周巍?” 周巍莞尔道:“少说点话吧,待会儿沈深要收拾你我可拦不住。” 陈阳想到沈深那收拾人的劲道,立马乖觉地改嘴道:“沈深你怎么今天给教务处打工了?你被曹老板绑架了?要是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曹老板是大名曹国平,诨名老曹、曹老板,他们高二的年级主任,去年刚晋升的,抓他们高二的作风作纪特别严,哪怕滑不溜秋的周巍都在曹老板那儿吃过苦头。 “我哪里是被绑架。”沈深翻了个白眼,“我是被惦记上了。” “哦嚯。”陈阳幸灾乐祸,“你又做了什么,被曹老板逮住了?” “就是戏弄了一下林初盛。”沈深含混不清地说,“反正……就被老曹给抓过来做苦力了。” “林初盛啊,你没事招惹老曹得意弟子做什么?这不是活该被抓吗!”陈阳说。 沈深哼了两声,懒得解释:“赶紧领书吧你,后面的人还等着呢。” 赵志华也推了陈阳一下:“赶紧的,别叙旧了,人家文(4)那眼神恨不得把我们吃了呢。” “行行行,我知道了。” 从办公楼里出来,陈阳还在念叨着沈深。 “婶婶怎么和林初盛搅和上了?”陈阳问周巍。 “他们去年被分在一个班了。”周巍说。 “都在理(1)?”陈阳怪道,“那他们也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儿去啊,怎么就扯上关系了?” “怎么就扯不上关系。”赵志华说,“他俩不都第一吗?” 陈阳愣了一秒,没反应过来。 旁边郭俊倒先想明白了:“一个理科第一,一个理科倒数第一……特么还真都是第一。” 赵志华嘿嘿笑了两下。 “……”陈阳一阵无语,踹了赵志华一脚,“毛病。别瞎开婶婶玩笑。” “你不也开了吗?”赵志华不服道。 “那是我和婶婶关系好。”陈阳说,“不熟的人,婶婶可没那么好的脾气,上一个瞎说话的坟头草已经五米高了,不信你问周巍。” 赵志华之前有所耳闻,没文理分科之前,陈阳、周巍还有沈深都是一个班的,他们三人关系最好。 赵志华看向周巍,求证道:“沈深真的那么不好相处?” 周巍点了下头,又摇了摇头。 这不上不下的,让赵志华没搞懂是什么意思。 这沈深脾气到底是好还是坏,赵志华没在周巍这里得到答案,中午吃饭的时候意外地就有了一个结果。 二中食堂挺大的,往常中午一下课,就挤满了人。现在人也不少,但还不算太满,高一还没入校,高三还在拖堂,这会儿排队吃饭的左邻右舍都是高二熟人。 周巍本想带着谢屿去吃点好的,结果没想那一家窗口没开,只得把谢屿又带回了长龙大队。 两人刚站定没多久,前面的队伍忽然发出一声盘子落地的重响,紧接着有两个人摔到地上,互相扭打。 谢屿和周巍隔得远,没看清是哪儿两人,只能看到动静挺大的,以及最上面的那人出拳挺利索的。 “沈深!!别打了!” “快把人拉开!” “快快!” …… 隐约里,谢屿听到了”沈深“的名字。他扭头看向周巍。 果然周巍表情晦暗不明。 “过去帮个忙?”谢屿迟疑道。 “……帮不了,沈深想打人,谁也拦不住。”周巍说。 “你也拦不住?” “我当然拦……”周巍一顿,回头看他,“拦不住。我,三好学生,不会打架。” 谢屿也看着他:“……他妈要不是看你半夜和社会青年鬼混,我还真信了。” 周巍眨了眨眼,表示不知道谢屿在说什么。 说话间,老曹已经闻讯赶来了,堵在前面的人墙一窝蜂地全散了。看热闹的人走的走,跑的跑,还留在原地的没有多少人。 陈阳从看热闹的人群里面退了出来,刚一抬头就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周巍,急忙跑了过去。 “沈深为什么打人?”周巍不等陈阳开口,先问出了口。 “我也不知道沈深他妈发什么疯。”陈阳之前刚好排在沈深后面,事情发生时他就在旁边,“本来沈深还好好的,那人好像说了一句林初盛什么的,然后沈深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就一拳把人给揍了。” “林初盛?”周巍蹙眉,说真的他对这个理科第一印象不深,之前几次见面还是在文理还没分科的时候,他们俩在教师办公室偶尔打过几次照面。 “我之前被人骂,也没见沈深这么为我出头。”陈阳说,“这林初盛就这么招人稀罕?” “我哪儿知道。”周巍没兴趣理这一茬。 陈阳还想再说点什么,就听到老曹嚷了一声“陈阳”,陈阳一愣,以为老曹喊得不是他,没想过去,没想到下一秒裤兜里手机震了一下,陈阳掏出来一看。 ——婶婶(沈深): 侄子,过来做伪证! 操! 陈阳恹了吧唧地过去了。 陈阳这一去,直到晚上快熄灯了才回来。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赵志华躺在床上,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打了人,不是沈深打人。” “别提了。下午送沈深去了一趟医院,我都觉得我他妈可以去唱大戏了。”陈阳一脸疲惫。 “沈深受伤了?”赵志华问。 陈阳点了点头,说了一个很高深的学术名词:“桡骨头半脱位。” “这是……骨折了?” “去之前我也这么以为。” “去之后呢?” “这他妈就是个脱臼。” “操哈哈哈哈!” 第8章 陈阳正和众人聊得热火朝天,就听到咔的一声轻响,寝室骤黑,拉闸了。 “怎么这么早就熄灯了。”陈阳嘟囔了一声,拉开抽屉,在里面摸手电筒。 谢屿刚刷完牙从卫生间里出来,眯着眼睛适应着寝室的黑暗。 “我手电筒搁哪儿去了?你们有人知道吗?”陈阳问。 “你看下隔壁那个抽屉。”赵志华说,“之前那个抽屉放杂物的,可能扔那里面了。” “好。”陈阳拉开旁边那个抽屉。 谢屿眼睛适应得差不多了,往自己床方向走。 刚走两步,陈阳突然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连蹦带跳跑到谢屿身边,期间还撞倒了凳子,噼里啪啦一阵响。 “我操!!!!!!” “怎么了怎么了?”赵志华从床上把头探出来。 “抽屉里有老鼠!!!”陈阳喊。 “我操!”听到有老鼠,谢屿眼睛都要瞪圆了,吼了一声,“你他妈把抽屉关上啊!” “我他妈怕啊!”陈阳也跟着吼一声。 “你们别他妈了,你们赶紧把抽屉关上啊!不然等会儿老鼠跑出来了怎么办!”赵志华在床上干着急,“陈阳赶紧的!” “谢屿你陪我。”陈阳紧拽着谢屿胳膊说道。 谢屿拒绝得十分果断:“自己去。” “你不陪我,我就不关抽屉!”陈阳死犟。 谢屿暗骂了一句。 所有人都已经上床了,只有谢屿和陈阳在下面,陈阳刚摸了一手老鼠,这会儿打死也不敢往前凑,除非有人陪。于是谢屿就成了那唯一的倒霉蛋。 谢屿咬着牙道:“我只陪你过去,抽屉你自己关!” “行行行。”陈阳狂点头。 两个人互相搀扶,向桌子那边摸索过去。 走到一半,谢屿听到旁边桌子里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谢屿沉默了一秒,问道:“你们抽屉是通着的吗?” “对啊,怎么了嘛?”陈阳问。 “…………” 寝室瞬间安静。 “……先把抽屉关了吧。”谢屿面色扭曲地说道。 陈阳这时也反应过来谢屿的意思了,不用说了,大家的抽屉都遭殃了。 陈阳小心翼翼地凑近桌子抽屉,伸着一根手指头在空中比划试探,试探了半天也没把抽屉合上。 “你在绣花?”谢屿问。 “哪里啊,他这分明是在击剑。”赵志华不嫌事大地说。 “你们可闭嘴吧。”陈阳说,“有本事你们下来关!” “我可不敢。”赵志华说,“周巍你要不下去关?我看陈阳关八百年都关不上。” “算了,我来吧。”周巍叹了口气,准备从上铺下来。 谢屿这会儿被陈阳磨得有些不耐烦了,没等周巍下来,自个儿上去“啪”的一下,干净利落地把抽屉关上了。 谢屿把抽屉关上了后,陈阳终于舒了口气。 “吓死老子了!”陈阳后怕地拍拍胸脯,“你们不知道那玩意摸到手上的感觉!真他妈恐怖!” “……”谢屿低下头,看着自己被陈阳拽着的胳膊,脸色黑如锅底,他一字一顿,“你、摸、了、老、鼠?” 陈阳咽了咽口水,缓慢地点了下头。 ”我操.你大爷!”谢屿咬牙切齿,一秒都不多待,掉头就冲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哗啦啦得冲着胳膊肘子。 陈阳也跟过去洗手,试图挽回和谢屿的情谊:“谢屿啊,我刚刚也是迫不得已。” 谢屿黑着脸来回搓着肥皂,没搭理他。 陈阳坚持不懈:“谢屿,换个思路想,我们这也算是家养的老鼠,其实没那么脏的!” 神他妈家养。 谢屿瞪着他:“你家的家养老鼠是从下水道里爬上来的?” 陈阳理直气壮:“谁家老鼠不都从下水道里出来的吗!谁又比谁高贵了!” 谢屿第一次听说这种傻.逼言论,关键还有理有据,他活活噎了半晌,硬是没法怼回来。 赵志华在床上笑得直不起腰:“谢屿你别跟陈阳那个傻.逼犟,你犟不过他的。” 谢屿也发现了,一言难尽地把手甩干,走回寝室。 “这老鼠怎么办?就搁抽屉里?”谢屿问赵志华他们。 “就搁抽屉里吧,反正这会儿抓也抓不住它,估计明天就不见了。”赵志华说得坦然,仿佛已经经历了无数次。 “明天就不见了?”谢屿表情十分微妙,“为什么不见了?” “因为半夜溜了呀。”陈阳洗完手从卫生间里出来,走到谢屿面前,指着桌子道,“你看这里,是不是有一个洞。我们寝室老鼠一般都是从这洞里进去,洞里出来。” “……” 谢屿盯着这洞没说话。 “没看到吗?”陈阳说,“要不我带你凑近看一下。” 谢屿沉默了一会儿:“……看到了。” 他不仅看到了,而且看的很清楚——这个洞口正对着他的床铺。 陈阳拍了拍谢屿的肩,报以诚挚的同情道:“谢屿,你晚上睡觉小心点啊……我们家这只老鼠,它会爬床呢……” 谢屿扭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长这么大,挨得打肯定不少吧。” 陈阳:“?” 下一秒,谢屿给他来了一拳。谢屿没真打他,顶多用了点力,但在玩笑范围内。 陈阳捂着肚子嗷嗷叫,演得跟真的一样,“谢屿你还真下手啊!” 谢屿算是发现了,陈阳这人是真的皮,就一活宝。 “行了,别演了,你有透明胶吗?”谢屿问他。 陈阳演技说来就来说去就去,立马直起腰,道:“没有。” 赵志华在床上说:“别用透明胶,不然你半夜就能听到‘嘶啦嘶啦’的啃咬声。” 赵志华模仿那“嘶啦嘶啦”声音特形象,谢屿登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我用卫生纸堵?”谢屿说。 “也没用。”周巍说,“一样的,明早起来,老鼠该跑还是跑了。” “那怎么办?”谢屿没法,他今天来学校没有带蚊帐,如果真按陈阳说的,这只老鼠会爬床,今晚他床肯定遭殃,连挡的地方都没有。 “不然你今晚跟我睡?”周巍说。 谢屿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而且他睡姿不太好,喜欢夹被子。他摇了摇头,朝周巍道:“算了,我应付应付吧。” 周巍也没继续强求,嗯了一声。 谢屿上了床,躺下的时候,故意把脸朝向墙那边。但是没过几分钟,他又翻了个面,又把脸对向了桌子的洞口。 谢屿想争取在睡着之前,看到老鼠出洞,然后把它赶出寝室,安安稳稳地睡觉。 谢屿就这样瞪着眼睛,结果瞪着瞪着,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凌晨一点的时候,睡得半梦半醒间的谢屿,感觉到脚趾头附近的被子在被什么东西咬扯。 谢屿意识模糊地起身,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 然后,他看到,一团黑球在拼命往他被子里钻。 谢屿:“……………………” 他摸了一把脸,彻底清醒了! 我去!!!!!! 老鼠你麻痹!!!!! 第9章 谢屿飞快地从床上蹿起来,连鞋都顾不得穿,跳着脚踩上了凳子。 谢屿这一动静有点大,有几个还没睡的人猫出脑袋看他:“谢屿你在干什么?” “操,我床上有老鼠。”谢屿说着心里犯恶心。 “我靠!还真爬你床上去了?!” 周巍这时也被弄醒了,揉着眼睛支起上半身看他们:“怎么了?” “谢屿他床上遭老鼠了。”隔壁床的郭俊说道。 周巍揉眼睛的手一顿,看了一眼蹲在凳子上的谢屿,很快就想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他迅速翻身从床上下来。 周巍走到谢屿跟前,掏出手机,打开前置灯,问道:“老鼠在哪儿?” 谢屿指了指床尾,“不知道钻进被子里没有。” 周巍把灯打向床铺,没有看到老鼠的影子。他把手机递给谢屿,“帮我拿一下。” 谢屿接过手机,手机的前置灯晃了一下,把寝室的面墙打得惨白。 “你要干嘛?”谢屿问。 “抖被子。”周巍说。 周巍说着,便把谢屿床上的被子提了起来,剧烈地抖了抖。 抖了半天也没抖出什么东西来,谢屿又把光打到床上,床上干干净净,没有老鼠的痕迹。 “跑了?”谢屿问。 “应该是的。”周巍把被子扔回床上,看着谢屿,“怎么搞?你还是回你床上睡?” 床上都爬了一次老鼠,谢屿哪里还肯再上去睡,谢屿忍着不适道:“不睡了。我坐一个晚上得了,反正还有五个小时就起床了。” “那去我床上睡。”周巍蹙眉道,“坐一个晚上你吃不消的。” 郭俊也说:“是啊,坐一个晚上很累的,你还不如就和周巍将就一晚得了,明天再整理床。” 谢屿有些犹豫,抬眼看着周巍。 周巍头发有点乱,神情也有点倦懒,眼睫被灯光打亮,晃出一小片阴影,长长地落在清俊的脸上。与白天谦和有礼、游刃有余的模样不同,现在的周巍难得露出少年气的那一面。 谢屿眸光动了动,张唇正要说话,这时,赵志华床上传来“咚咚咚”不耐烦地拍床声。 郭俊压低声音,小声逼逼道:“赶紧跟周巍上去吧,等会儿把他们搞醒了就不好了。” 周巍也看着他,低声道:“上去吧。” 见状,谢屿不好再继续执拗下去,只好爬上了周巍的床。 宿舍的床容纳一个人绰绰有余,但是两个人就有点挤了。周巍和谢屿两人合计了一下,侧着身子睡最好。谢屿睡在里面对着墙,周巍睡在外面一侧靠近栏杆。 谢屿第一次跟别人睡,神经有些紧绷,更何况之前还遭了老鼠,这会儿想睡也睡不着。 过了一会儿,感觉到身旁的周巍没了动静,谢屿估摸着他应该是睡着了,才从口袋掏出手机,准备看会儿电影。 “睡不着?”身旁传来周巍的声音,很低,像是贴着他的耳际发出的声音,谢屿的心差点漏了半拍。 “你没睡?”谢屿稍微歪了下头,眼角余光看到周巍翻了一个身,面向他的背面。 “没,有点睡不着。”周巍顿了下,忽然道,“我们来聊天吧。” 谢屿微愣,“也行……”说着,他把手机放回口袋,翻了个身面向周巍。 翻完身后,谢屿才发现他们现在这个姿势有些……微妙。他们鼻尖离得很近,嘴唇也只有咫尺之遥,彼此之间的呼吸清晰可闻,目光叠着目光,映在对方的眼底。 短暂地愣神后,谢屿下意识地想往后靠,拉开一段距离,没想到“哐”的一声,撞到了墙上,疼得谢屿呲牙咧嘴。 周巍估计也没料到谢屿会翻过身来,思绪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少年后脑勺猛地撞了墙。 “你这是……”周巍想笑又不好笑出来,他伸出手,抚上少年的后脑勺,动作轻柔地揉了揉。 谢屿难受得紧,由着周巍给他揉脑袋,边让人揉,还边恶声恶气地命令道:“不准笑。” “好,我不笑。”周巍眼底含笑,从善如流。 周巍揉了一阵儿,谢屿总算缓过劲儿来。不过刚刚好不容易拉开的距离,这会儿已经前功尽弃。头顶抵着周巍的下颌,鼻尖贴着对方的胸膛,谢屿感觉方才撤去的尴尬,又迅速席卷了上来。 谢屿那厢窘迫得紧,周巍倒没觉得有什么,他神色自若地放下手,然后拉了拉被子,重新盖住他和谢屿。 谢屿大半张脸埋在被子里,尴尬的情绪似乎因为这个被子有所缓解。他觑着周巍,低声道:“你之前是想和我聊什么?” 周巍思忖了一下,想起之前的打算:“你明天要去买个蚊帐吗?” 谢屿嗯了一声,闷在被子的声音有些瓮声瓮气,问道:“对了,学校那个小超市有卖床单?” “没有。”校园里的那个小超市卖牙膏牙刷洗脸盆,但没有卖床单被套。周巍说:“床单要去外面超市买。” 谢屿正想问学校附近有没有超市,就听到周巍说,“校门口两百米远有一家超市,我明天带你去吧。” “行。”谢屿顿了顿,“麻烦你了。” “没事,其实……你床遭老鼠我也有责任。”周巍迟疑道,“之前你床铺没人,我就把一些杂物放上面,估计老鼠把那里当窝了,习惯往那儿跑,所以今天就上了你的床。” 谢屿听他这么自责,轻笑道:“上我床的是老鼠,又不是你,你有什么责任。” 话说出口,谢屿便意识到不妥了。可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容不得他反悔了。 周巍也想到了,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玩笑道:“那你现在在我床上,你是不是该对我负下责任?” “兄弟,你这思想危险啊。”谢屿踢了一下周巍的小腿。 周巍笑笑:“开个玩笑。” 谢屿知道周巍是一个情商很高的人,单从今天的相处就能看出来。不管是老师也好,还是同班同学也好,大家对周巍的评价,永远是正向的。 成绩优异却从不自傲,为人处事谦尊而光,待人接物进退有度,可是这一瞬间,谢屿却明显地感觉到,在衣冠楚楚之下,少年有着深藏不露的乖张与邪性。 ——或许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 谢屿想。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为什么锁了。 第10章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谢屿被学校广播闹铃吵醒。 半梦半醒间,谢屿抬起手,习惯性地向床头柜方向伸去,但预想中的手机没有摸到,反而摸到了一片柔软。 嗯?什么东西? 谢屿朦朦胧胧地睁开眼,侧头便对上半张俊脸。线条流畅的挺拔鼻梁,弧度完美的嘴唇,往上……嗯?手?等等,好像有点眼熟……这不是他的手嘛。 谢屿意识瞬间回笼,发现自己的手糊在周巍脸上,有些心虚。他刚想要把手挪开,就看到他的指缝下,一直闭着眼的周巍不知道何时醒了,睁着眼睛瞅着他,还无辜地眨巴了两下。 “……” 谢屿与周巍对视了片刻,默默地把手挪开,讪讪道:“不好意思……” “没事。”周巍笑了笑,揉着头发支起身,“昨晚睡得怎么样?” 谢屿打了个呵欠,“还行。你呢?没被我折腾吧?” “没。” 周巍正要说“其实你睡觉挺安静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陈阳揶揄道:“你们大清早在搞黄色?” 赵志华跟着闻风而动,一个鲤鱼打挺起来,左右环顾,“谁!谁一大早就这么健康?!” 谢屿要被这俩活宝笑岔气了,“你们够了啊。” “咦?谢屿?你怎么在周巍床上?”赵志华清醒过来,看着他俩,突然表情暧昧道,“怎么样?!我们巍哥的活好吧?” “?!”谢屿下意识地想要反击,“……好个屁!” 赵志华兴奋地哟了一声:“居然没看出来巍哥你原来不……”行字被淹没在周巍抡过去的枕头里。 周巍收拾完赵志华,扭头又看向谢屿,微微挑眉。 谢屿眼皮一跳,直觉大事不好!果不其然,下一秒周巍勾唇,语气轻佻又浪:“你昨晚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谢屿差点被口水呛住:“??????” 周巍这一套骚操作还不算完,紧接着垂下眼睫,委屈地瘪了瘪嘴:“你昨天明明说要对我负责……” 谢屿:“!!!!!” 我操?!这个小可怜是谁?!!! 赵志华笑得浑身抖,疯狂锤床板。 谢屿看着周巍,忍不住道:“您不觉得您有点叛逆?” “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周巍扬了扬下巴,说,“我觉得我一点都不叛逆。” “……”这莫名骄傲的口气是怎么回事?!! “哈哈哈哈哈哈哈!”陈阳和赵志华在床上笑得打起了滚儿。 谢屿险些遭不住。好在周巍不是赵志华陈阳这样的戏精,闹了一会儿后便见好就收了。谢屿从床上下来的时候,赵志华和陈阳还躺在床上没缓过劲儿来,看来周巍这番演技深得他们的心。 谢屿和周巍吃完早饭后,便到教室去上早自习。 文科班的早自习和理科班不同,文科班的早自习种类丰富,政史地语英供他们轮流翻牌。今天早自习便是轮到了政治。 谢屿和周巍到教室的时候,那位文(2)的徐老师已经在讲台上站着了。徐老师教政治,文(2)和文(3)都是她在教,昨天上政治课的时候,谢屿去和周巍他们领书了,所以没有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徐老太。 谢屿一直听陈阳逼逼徐老太,以为徐老太是个快要退休的神经老太太,没想到实际真人并不是长那样。 徐老师看上去应该才三十多岁的样子,脸颊很圆润富态,除了皮肤有些蜡黄,色斑有点多之外,完全和“老太”俩字不搭边。 徐老师看周巍和谢屿进来,脸上挂起了笑意:“这是新同学呢?” 谢屿乖巧地朝徐老师鞠了一躬:“老师好,我叫谢屿。” “嗯,我昨天听老邹说了。”徐老师笑呵呵,“说你们文(3)班又来了一个年级第一,好不热闹。看来我们文(2)的许媛以后只能当第三咯。” 这话听的像是在夸他,可谢屿总觉得不舒服。他牵了牵嘴角,没接茬。 徐老师也不在意谢屿不搭腔,又问道:“你跟周巍坐是吧?” “是的。” 徐老师便把目光移到周巍身上,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徐老师忽然敛住脸上的笑意,眯眼道:“周巍,你可别带坏新同学啊……” 这话说得可以算是非常不好听了。一旁的谢屿听到这话都是直皱眉。 说个笑话,年级第一带坏别人。 这真的是很侮辱周巍的人品了。 周巍倒是云淡风轻,他本来正啜着豆浆,忽然听到徐老师扯到自己,便松开嘴边的吸管,抬眼笑了笑,四两拔千斤:“徐老师,您说笑呢,我怎么会带坏新同学。” 徐老师嘴唇动了动,正要说什么,突然盯住周巍手上的豆浆,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你怎么把豆浆带进来?” “时间有点紧,来不及在食堂喝。”周巍摇了下手里的豆浆,“不过,老师,我快喝完了。” 徐老师见那杯豆浆的确快见底了,也没再说什么,“行吧,你们俩快去位上自习吧。” 回到位上,谢屿从抽屉里抽出政治书,装模作样地读了几句后,便忍不住用手肘怼了怼旁边的周巍。 “喂,周巍,你们徐老师一直都这样?”这样是哪样儿,谢屿没有细说,但是周巍心领神会。 “是的。”周巍翻了一页政治书,懒懒道,“徐老师情商不高。” “何止情商不高……”才见了第一面,谢屿吐槽的欲望止都止不住,“说话阴阳怪气,什么毛病?” “她是这样。”周巍叹了口气,“你别理她就是了,把她说的话当屁放了就是。” “但是这屁怪臭的。”谢屿的嘴也是很毒。 周巍弯唇,转脸看着他笑。 “你笑什么?”谢屿有些莫名。 “我之前就在想,”周巍眼底蕴着笑意,“你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很高冷,没想到私底下其实还挺凶。你这是隐藏属性呢?” “还隐藏属性,你当我是游戏boss呢?”谢屿被他这话给逗乐了,解释道,“我这是外冷内热。不熟我一般懒得搭理,熟了我就放飞天性。” 周巍摸了摸下巴,试探地问:“我们这是熟了?” 不等谢屿说话,周巍又自言自语地咂摸道:“不熟也该熟了,都睡了一晚,生米都该煮成熟饭了。” “你大爷!”谢屿笑着说,“这事还能不能行,都闹了一早上了。” “不能行。”周巍也笑,“至少还要再闹个七八百回吧。” “你这报复心也忒重……了……” 谢屿正在兴头上儿,话说了半截还没说完,就在这时,教室里突然响起一声暴喝,打断了他: “陈阳你给我站住!” 书声朗朗的教室瞬息安静下来,所有人齐刷刷地抬头看去。只见徐老太气势汹汹地从讲台上下来,伸着手指头指着站在门口的陈阳。 陈阳手里端着一杯豆浆站在门口,表情有些无措,也有几些懵懵然,估计没想明白为什么徐老太会突然对他发难。 徐老师情绪上来了,又是吼又是叫:“陈阳你看看,哪个人上学跟你一样?!来的晚,还慢悠悠地捧着一杯豆浆,你这是上学还是养老呢?!所有人都来了,就你最后一个,你是起的比别人晚,还是吃的比别人慢?!同样的时间,凭什么大家都到了,就你最磨叽!不想上我的课就直说,每天过来还委屈了你!” 陈阳嘴唇嗫嚅了一下,小声道:“不是……我今天早上是有事耽误了……” “耽误?”徐老师冷笑,“你这耽误也不是一回儿两回儿了吧?每次到我的课你就有事耽误了!怎么到别的老师课,你就不耽误了?” “是,我知道,不上我的课最好!上什么课啊,还不如躲着去搬书,逃课去过早!我的课有什么意义啊!”徐老师冷眼看着陈阳手里的豆浆,道,“还有,你今天带豆浆,明天是不是就要带包子?你要不把食堂也搬来得了?!” 徐老师劈头盖脸一顿批,饶是陈阳厚脸皮也扛不住这样的伤害,谢屿看到陈阳手都在抖。 本来是件很小的事情,若是其他老师,也就是说说几句就完事了,但是这位徐老师就硬是把事情闹得让人下不来台。 在全班人面前批评陈阳,这何止是扇了人一巴掌,是完全把学生的自尊往脚下踩。 谢屿知道,陈阳虽然不喜欢徐老太,但也顶多只是在背后逼逼几句,从来没有当面跟徐老太顶撞。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徐老太像是疯了一样,非要跟陈阳来个你死我活。 徐老太话越说越偏激,什么“你们是不是也要联名上书让学校撤我的职”这话都说出来了,一个刀子一个刀子地往陈阳身上捅,陈阳面色惨白,但还极力忍耐着,紧紧地咬住下唇。 徐老太还在死命往陈阳心头上戳,陈阳捏着豆浆的手都爆起青筋,就连豆浆的封口也鼓出一个恐怖的曲形。 徐老太单方面地宣泄了半天,陈阳就是一声不吭。吵架一个人是吵不起来的,徐老太并不想要这样的结果,陈阳越是忍耐,徐老太越是情绪上头,被愤怒支配的徐老太,失去了最基本的理智,她一把夺过陈阳手里的豆浆,狠狠地朝地上砸去! 嘭—— 豆浆砸到地上,杯口溅出无数豆浆汁,撒在地上,打在墙上,也打在陈阳大半裤脚上。 这一刻,忍了又忍的陈阳,终于忍不住了。 “操!” 陈阳愤怒地一脚踹上了地上那个豆浆杯,豆浆杯在空中划了一道曲线,狠狠地砸到了黑板上! 然后,陈阳带着他那气势如虹的国骂,转身离开了教室。 第11章 陈阳走后,徐老太站脸色有些挂不住,一阵青一阵白。 她板着脸,嚷道:“现在的学生还真是反了!我要找你们邹老师说去!”说完,转身甩门而出。 门撞向门框发出一声巨响,吓得教室里的学生全部噤了声。 一个早自习过得跟晚自习一样安静,直到下课铃响起,走廊上人来人往、沸反盈天,大家才从那样窒息的气氛里解脱出来。 “今天徐老太是吃□□包了吗?”赵志华从自己位子上转过身来,看着周巍谢屿,皱眉道,“陈阳这枪口撞得也太不凑巧了吧!” “这哪里是撞枪口,分明是徐老太故意找茬。”郭俊在赵志华说话的时候,走了过来,他说,“今早周巍还不是来得晚,也拿着一杯豆浆,徐老太不照样轻拿轻放吗?!可到陈阳这儿,就是全班批评,徐老太不是恶意针对,我都不信!” 谢屿微妙地挑了下眉,徐老太对周巍轻拿轻放这事,他心里清楚,并不是徐老太对周巍有多宽容,而是因为周巍做事圆滑,没能让徐老太当场挑出错处。 甚至在谢屿看来,徐老太不见得有多喜欢周巍这个年级第一。 “得了吧,周巍当时也差点被批了。”赵志华是个明眼人,他说,“周巍完全是运气好,才没被批,我看徐老太今天就是气不顺,想找个由头整我们就是了。” 郭俊听到这话,不由开始担心起来:“你们说,这徐老太去找老邹,会不会告我们一状?” “告肯定是会告的,恐怕到时候最先遭殃的就是陈阳了。”赵志华叹了一口气,道,“当时陈阳忍着还好说,可就这么不管不顾走了,按徐老太那不依不饶的性子,估计少不了要写几千字的检讨。” 郭俊心下也是戚戚然,正想说些什么,眼角余光不经意地瞥了门口一眼,忽然顿住,道:“咦,那不是文(2)的许媛吗?她来我们班门口做什么?” 谢屿几人把目光投了过去,只见教室门口站着一个穿校服的女生,单眼皮,瓜子脸,扎着一个马尾辫。 “她来找人的?”赵志华奇怪道,“我们文(3)应该没有谁和她们文(2)玩得好吧?” “不清楚。”郭俊拧着眉,“我看她在门口站了半天了,也没见到谁出去和她说话。” “是不是没人给她传信啊?”赵志华说,“怪可怜的,你要不上去问问她找谁?” 郭俊犹豫了一下,“行吧,我去问问。” 谢屿看到郭俊走到门口,不知道说了句什么,突然之间,安静的许媛就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慌慌张张地从文(3)门口跑开了。 赵志华被许媛这反应弄得目瞪口呆,等郭俊回来了,赵志华忍不住问道:“你说了啥啊?你凶她了?” “我哪里凶她了。”郭俊也是一脸懵,“我就问她找谁,结果她就跑了。” “真的假的,你是不是语气不太好?”赵志华说。 “就问句‘你找谁’要啥语气啊。”郭俊恨不得对天发誓,“我真没凶她。” “那她跑什么?”赵志华不解。 “我哪知道。”郭俊也有些纳闷,“难不成她惹了我们班上的女生?” “惹了我们班上的女生,她还敢来我们班?”赵志华啧了一声,“要是真惹了,只怕还没到我们班门口,就被我们班女生轰走了。” 郭俊想想了她们文(3)女生的战斗力,好像还真是那样,“那她怎么跑得像是后面有鬼一样。”郭俊摸了摸自己的脸,打趣道:“难不成是被我吓着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赵志华恍然明悟,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 “我操?!不是吧……我虽然不帅,但也不丑啊!”郭俊抓急。 赵志华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道:“别想了,只有可能是这样了,不然人家跑什么,又不是做贼心虚。” “你就不能想点好的吗?!”郭俊说,“说不定她暗恋我,看我来了,然后害羞的跑了呢!” “来,笔给你你来写。”赵志华说。 郭俊:“……” · 陈阳是在第二节课的课间回教室的,老邹也来了。老邹没在教室待多久,跟陈阳说了一会儿话后,便离开了。 老邹一走,赵志华和郭俊就立马围上陈阳。 谢屿和周巍在位上没有动。谢屿跟陈阳不太熟,不好安慰,索性就在自己位上呆着。但没想到周巍也没有动,这倒让谢屿有些奇怪:“你不去看下陈阳?” 周巍淡道:“不用了。陈阳在微信上已经和我说了。” “说了什么?” 周巍敛眉沉思了一会儿,似乎在考虑如何措辞。 没等到周巍开口,下一秒,周巍的动作反倒让谢屿一愣:“嗯?” 似乎不知道怎么说,周巍居然把手机直接递给他了。 周巍说:“你看吧。” 谢屿心里狐疑,打开了周巍和陈阳的聊天记录。 陈阳:周巍,我他妈真是服了文2和徐老太了!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都他妈不是东西! 周巍:怎么了? 陈阳: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挨批吗? 陈阳:我他妈也是刚刚才知道,原来我昨天在教务处说的话全被许媛听了,她给徐老太告状了!我日了! 周巍:许媛?你没搞错吧? 陈阳:他妈徐老太亲口说的,说她班上的许媛听到我在背后骂她,说我表面一套背地一套,做人没教养! 陈阳:我真是操了!许媛背地里打我小报告就有教养了?!什么玩意了这是! …… 后面都是陈阳的吐槽,谢屿便没再继续看下去。 谢屿把手机还给周巍,“陈阳之前惹过许媛?” “没有。”周巍把手机搁回抽屉,“陈阳跟许媛根本就不熟。” “不熟怎么可能叫出名字?”谢屿觉得这完全解释不通,“既然能点名道姓地告状,肯定是认识的,不然怎么打小报告。” 听谢屿这么一说,周巍觉得也是,但是在他印象里陈阳的确没怎么跟许媛接触过,更别说有什么过节。 “陈阳在年级里玩得很来吗?”谢屿说,“会不会惹了别的人,刚好那人和许媛关系好,所以许媛也因此记恨上了陈阳?” 周巍摇了摇头,“陈阳很少跟别班人打交道,跟外班玩得最好的也就只有沈深。” 谢屿顿觉没有头绪了。难不成许媛是吃饱了撑不过? 第12章 两人说话间,赵志华和郭俊拉着陈阳过来了。 “我操,没想到这事竟然是许媛做的啊!”赵志华瞪着眼,很是愤慨,“感情之前突然跑掉还真是做贼心虚?!我就不懂了她许媛到底图什么啊?” 谢屿想了想,“或许什么也不图,只是单纯和我们文(3)过不去?” 赵志华一愣,想了想他们文(3)和文(2)的纠葛,谢屿这么说好像也过得去。可赵志华心里还是气不顺,臭着一张脸道:“大家都是同学,至于搞成这样吗?!还跟老师打报告,她小学生?” “文(2)和我们算什么同学?”陈阳沉着脸开口道,“谁和他们文(2)做同学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赵志华知道陈阳气还没消,顺毛道:“是,文(2)算什么玩意,我们文(3)才不和他们做同学。” 看赵志华那顺毛的架势,郭俊忍不住笑道:“赵志华你在哄小朋友吗?” 赵志华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说:“我们小朋友幼稚园刚毕业,大家多多担待。” “你大爷!”陈阳气笑了,“你才幼稚园。” 陈阳本来还烦着,但被赵志华这么一逗,心情倒是好了许多。 上午的课结束后,谢屿和周巍赵志华他们几个去食堂吃饭。 这个点的食堂照样只有他们高二年级,文科班下课时间又差不多一致,尽管谢屿他们不想,但是排队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地遇到了文(2)的人,许媛也在其中。 陈阳见到许媛,好不容易晴朗的好心情,又迅速阴沉下去。 郭俊赵志华他们也看到了许媛,这会儿已然没了早上在教室门口看到她时的同情怜悯心了,他们现在看许媛就跟看阶级敌人一样。 郭俊想到早上那会儿许媛特意跑到他们教室门前,指不定就是来看陈阳热闹的,心里对许媛的感观差到极点。 郭俊冷笑了两声,没想给许媛留情面,大着嗓门道:“这谁呢?不是早上在我们文(3)门前做贼心虚的许媛吗?” 许媛听到这话,脸色又红又白,还没开口说话,旁边一个和许媛玩得好的女生率先出声道:“什么做贼心虚?!你瞎说什么?” “哟,这敢做还不敢当啦?”郭俊说,“我看许媛你这也不是第一次打小报告吧?!你说啥徐老太就信啥,你们文(2)之前那烂事不会也是你私下捅给徐老太的吧?!” 郭俊这嘴是真的狠,一下子把文(2)所有人都拖下水了。 那个女生警觉地看了眼郭俊,又看了眼许媛,狐疑道:“什么打小报告?” 郭俊嗤了一声,正要说话,这时,周巍忽然开口,打断道:“郭俊。” 郭俊一顿,看向周巍。 周巍脸上没什么情绪,“别说了。” 郭俊皱着眉头,神情仍有些不耐,嘴唇动了又动,但最后还是压住火气,不甘地抿着唇扭开了头,没有再继续对许媛冷嘲热讽。 但即便如此,他们这边气氛古怪,还是吸引了不少人注意力,好多人歪头探脑地看戏。 许媛的脸一片涨红,在大家异样的目光下,她羞愤难当地捂着脸从队伍里跑了出去。 旁边那个女生喊了一声“许媛”,匆匆忙忙地跟着追了出去。 看许媛人跑远了,郭俊憋着一口气,道:“为什么不让我继续说?” “人家一个女孩子。”周巍淡淡地睨了他一眼,“你这样让她以后在班上怎么做人?” 郭俊一愣,他刚刚火气上来了,一通发泄,还真没想到这一茬。文(2)和他们文(3)不一样,听说内部矛盾挺大的,因为对徐老太的意见不一,所以每个人私底下态度都不一样。如果许媛真的私下里一直在给徐老太打小报告,那么她无疑是得罪了班上很多人。 现在仔细想想,他的确是冲动了。 赵志华也道:“其实我刚刚也觉得你那话说的太狠了。一码归一码,她背地里搞陈阳,是她的问题。但他们文(2)的事,是他们的自己的内部问题,你把屎盆子一下扣到许媛身上,这实在有些不地道……” “我刚刚也是一时气着了,有些口无遮拦。”郭俊挠了挠头,倒是能屈能伸,“我要不找个时间给她道个歉?” “算了。”赵志华说,“反正她也搞了一次陈阳,相互抵了吧。” “行吧。” 吃完中饭后,周巍和谢屿要回寝室,于是赵志华他们三个先走了。 早上出门得急,谢屿没有收拾床,中午时间比较宽裕,谢屿准备把床整理下。 谢屿本来想到时候把床单和被套换了就完事了,没想到这会儿收拾床的时候,发现了床上竟然有老鼠屎。 “……” 谢屿不敢想除了老鼠屎之外还有什么,他抿了抿唇角,果断把枕头被子垫絮全扔了,一个不留。 把东西都丢完后,谢屿把手在水龙头下来回洗了六七次。 “我们什么时候去超市?”谢屿从卫生间里洗完手出来,朝坐在凳子上的周巍问道。 “晚自习吧。”周巍看他道,“下午我们得先找老邹要个出校单,没那玩意我们出不了校门。” “出校单?”谢屿一愣,“你们出学校还要出校单啊?” “你以前学校不要?”周巍好奇道。 “不要。”谢屿想了想说,“我们都走读。” “难怪。”周巍笑了声说,“我们住读,管的比较严。” “看出来了。”谢屿说,“你们老师也严得不正常。” “你是说徐老师?” “不然?” “也就徐老师有点……其他老师还好。”周巍说。 说到徐老师,谢屿不免想起了早自习那会儿徐老太对周巍的态度,谢屿若有所思地开口问道:“那个徐老师是不是对你有偏见?” 周巍眸光动了动,“为什么这么想?” 谢屿轻轻地蹙了下眉毛,“就是觉得……” 周巍淡笑了一下,没说是也没说否。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xx同事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看周巍不想说,谢屿也没有再多问什么,随口换了个话题。 周巍倒是意外地瞅了一眼谢屿。 谢屿瞟他:“看我干啥?” “没……”周巍笑,“就是在想你以前在学校是不是挺受欢迎的?” “哈?”谢屿有点跟不上周巍的思路,“为什么这么问?” 周巍饶有深意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勾唇道:“长得好看,成绩好,情商又高,家里环境还不差,这不是校草标配吗。” 谢屿笑:“怎么,你是不是还想问我一天收到多少封情书?” “多少封?” “你还真问啊?”谢屿微愣。 “就问问。”周巍微微一笑,带着一股漫不经心的劲儿。 谢屿偏头思忖了下,“其实没多少。也就一天四五封。” 他看起来斯文谦和好说话,其实骨子里冷漠得一批。 刚开始收情书的时候,谢屿他还愿意跟人虚与委蛇,后来被女生烦多了,所有情书一律拒收,那四五封还是被人偷偷塞到他抽屉里的。 “还挺多的啊。”周巍眯眼,手指轻轻地扣了下桌面,“那有女朋友吗?” 谢屿说:“没。”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谢屿不动声色地撇开视线,“那你呢?周大校草收到的情书应该也不少吧,女朋友总该有一个吧?” 周巍摊手,“我也没有女朋友。” “嗯?”谢屿怔住,他没想到周巍居然这么好学生。 “怎么?”周巍挑眉,“你不信?” “有点。”谢屿摸了摸鼻子,他其实一直觉得周巍不是那种循规蹈矩的人,虽然周巍看起来的确够正人君子,但是大概是第一印象作祟,谢屿总觉得周巍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他忍不住问:“为什么没有女朋友?” 周巍口气淡淡:“不想有,也不喜欢。” 谢屿哦了一声,也没深想,跟着附和道:“我也是。” 周巍眼神微妙地看了他一眼。 两人在寝室待了一会儿,便回教室去了。二中午休一般都是在教室睡,除了期中期末外,寝室通常不让睡。周巍和谢屿回到教室的时候,教室里的学生已经倒了大片,他俩不得不蹑手蹑脚地走到位上。 周巍回到位上后,感觉还不是很困,便从抽屉里拿出一本辅导书,准备看会儿。 旁边的谢屿困懒地打了个呵欠,他昨晚没睡好,虽然后半夜的确睡得还行,但是前半夜睡得鸡飞狗跳,到底还是影响了他的睡眠质量。 谢屿把头枕在手臂上,歪着脑袋瞅了一眼身旁的周巍,见周巍看书看得那么聚精会神,不由小声问道:“你不困?” 周巍余光瞄向谢屿。少年半张脸掩没在衣服里,耷拉着眼皮,神色倦倦的。 莫名的, ……有些软。 周巍眼神微动,不着痕迹地咽了下喉咙:“还行,你睡吧。” 谢屿这会儿已经开始打飘了,小幅度地晃了晃脑袋,微弱地哼了几声,便合上眼,睡了过去。 周巍垂着眼睑,视线落在书上,却始终没有聚在一处。 中午午休结束后,下午的课程就开始了。 周巍趁课间的时间,去找老邹批了一张出校单。吃完晚饭,周巍便带着谢屿出校门。 这个时间点,二中门卫处挤了不少人,大多都是过来给高三送饭的家长们。 周巍在人群里看到蹲在地上玩手机的沈深。 周巍走过去,踢了踢沈深小腿,“在干嘛?” 听到周巍的声音,沈深头抬也不抬地道:“等人出去吃饭。” “谁?”周巍还在脑海里筛选人选,就看到不远处走来一个男生,微微眯眼道,“林初盛?” 沈深手一顿,被人在游戏里迅速收了人头,手机画面霎时黑了。人死了,沈深也懒得继续玩下去了,把手机捅进口袋,站了起来,“嗯,我跟他出去吃饭。” 周巍嗯了一声,没怎么在意。他转而问道:“你昨天的事儿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沈深说,“就是被老曹说了几句。” “没记处分就行。” 沈深应了一声,见林初盛过来了,便道:“不说了,我去吃饭了。”说完,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周巍带谢屿出了校门,走了几分钟便到了那家超市。谢屿中午一次性把东西全扔了,这会儿不止要买床单,被子垫絮都要买。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家超市的床上用品全卖完了。 因为昨天开学,超市里的被子供不应求,还没来得及进货,全卖空了。 谢屿算是白跑了一趟。 “这附近还有其他超市吗?”谢屿问周巍。 “没了。”周巍摇头,“要买就要去市区了。” 二中的地理位置很符合它省重点的头衔,建在郊区,平时公交车等一趟都要一个小时,更别说打个的,能不能打到都是问题。 谢屿本想叫个车,没想到点开打车软件,硬是等了十分钟,没人接单。 “我操……”谢屿看着自己手机页面不知道说什么。 不打车坐公交去市区其实挺麻烦的,来回不知道要多久。周巍只请了晚自习的假,晚自习后面还有两节课,他们要真坐公交车去市区,估计等回来课都上完了。 谢屿自己不上课倒没什么,但不想耽误周巍上课。他想,要不让周巍回去上课,自个儿去市区买得了。 不过这话还没说出口,周巍倒先开口道:“我们先回去上课吧,明天我让王皓送一床被子来。” “王皓?”谢屿愣了片刻,才想起是那个有点小社会的青年,迟疑道,“可以吗?不麻烦他吗?” “没什么麻烦的。”周巍说,“王皓他学校还没开学,在家闲着也是闲着。顺便过来看看我,挺好的。” 既然周巍都这么说了,谢屿也没必要再推辞什么。 不过谢屿很快又想起了另外一个问题。 “那我今晚怎么办?” 周巍抬眼看他。 “继续和我睡吧。怎么样?” 第14章 谢屿很想说,不怎么样。 但他忍住了。 不是别的,就是立场问题。如果他是个直男,跟周巍怎么睡都无所谓,但关键他不是。 只睡一觉还好,就怕睡多了,周巍看出了端倪。 其实在此之前,谢屿一直都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但是周巍除外。他很在意周巍的目光,为什么在意,他也不清楚。 他就是不想因为自己的性向问题,让周巍对他产生隔阂。 虽然周巍未必如此,但是谢屿他赌不起。 “晚上再说吧。”谢屿垂着眼,把这事含混了过去。 . 趁着天还没黑透,谢屿和周巍一起往学校方向走。他俩走到半路,碰到了年级主任老曹,老曹似乎刚好找周巍有点事,便顺道把人截走了。谢屿只好一个人回教室。 谢屿到教室的时候,晚自习还没结束,教室里安静一片,大家都在赶作业。 赵志华看谢屿回来了,小声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周巍呢?” “曹老师找他有事,把他拉走了。”谢屿说。 赵志华哦了一声,又问道:“东西买好了?” “没。”谢屿坐上位子,“外面超市都卖空了。” “那你今晚怎么办?”赵志华看他,“继续和周巍睡一晚?” 赵志华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谢屿在心底微微叹气。 谢屿看周巍不在,便向赵志华开口问道:“你和陈阳可以让我睡吗?” “我操?小伙子,你这想法很大胆啊,一人拥两美。”赵志华啧啧,“衣冠禽兽呀!” 谢屿被这话逗乐了,笑道:“那两美,能让我睡吗?” “别,我睡相不好。”赵志华很有自知之明,“你晚上跟我睡,半夜肯定要和我打起来的。” “这么狠?”谢屿讶然。 “上回儿陈阳和我睡,就是这样。”赵志华说,“你也别想和陈阳睡,你要想我和他半夜能打起来,肯定不是一个人问题。” “……行吧。” “你还是和周巍睡吧,周巍睡觉安静,”赵志华说,“况且你们昨天不是睡得挺好的吗。” “是挺好。” “那你怎么不想和周巍睡?”赵志华不知道从哪儿得出这么一个结论,“你们闹掰了?” “没。”谢屿哭笑不得,随便扯了一个借口,“就是老是打扰他怪不好意思的。” “没啥不好意思的。”赵志华摆手,“周巍人好,不会在意的。” 谢屿当然知道周巍不会在意。可他在意。 不过他也知道今晚是换不成床了,如果真要跟别人睡,只怕大家都以为他和周巍闹什么矛盾了。 谢屿想了想,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矫情了。只是睡一晚而已,又不是真的上床做什么,普通的同学关系,他非要开出花来吗? 人家周巍说不定都没把他往gay上想,他自个儿倒是脑补了许多。 真是没事儿给自己找事。 “对了,你作业写完了吗?”赵志华问。 “写完了。”谢屿回过神说。 “周巍呢?” 谢屿看了眼周巍干净的桌面,想了下,“应该也写完了。”不然不会和他悠哉悠哉地出校门买被子,被老曹带走也没见他想急着回来写作业。 “你们都是啥时候写的啊?”赵志华说,“你们学霸是不是有另一套时间系统啊,怎么和我们的时间流逝不一样?” 谢屿笑,“我们学霸自成一个小世界。” 赵志华点头,很懂,“这个小世界只有你和周巍。” 谢屿微愣,心里泛起了一丝莫名的情绪,还没来得及深究揣摩,就听到赵志华说道:“对了,谢屿,数学作业可以借我抄一下吗?” “可以……”谢屿停顿了一下,指着桌上的数学作业,“你拿吧。” 赵志华欢欢喜喜地拿着作业去抄了。 赵志华转回到自己位上,谢屿周围便安静下来。谢屿掐着眉心,敛眉思考着刚刚的不对劲。 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但这并不妨碍谢屿去思忖自己的异常。 谢屿之前没喜欢过什么人,但他清楚什么是喜欢,什么是好感。 例如现在,他意识到,自己对周巍,有好感。 这个好感从什么时候开始,并不重要。也许是一眼在超市见到他的时候,也许是他笑着欢迎他的时候。 可好感这个东西,实在是太容易变质了。就算是谢屿,也无法把控自己心思。 谢屿叹了口气。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不想和周巍睡了。 有时候,真不希望自己想的那么明白。 晚自习下了后,周巍回到教室。 周巍刚把作业交了上去,赵志华就凑过来问话:“老曹找你干啥?” “没啥,就是开学演讲的事儿。”周巍说。 “学生代表?” “嗯。”周巍说,“本来说是让高三的年级第一来演讲的,但是高三年级主任嫌麻烦,就把这事推给我们高二了。” “所以老曹就找你了?”赵志华觉得这是个麻烦事,“没必要非要你演讲吧,林初盛不是他班上的吗?可以找林初盛演讲啊。” “林初盛没空,学生会的事情一大堆,高三主席刚卸任,林初盛现在忙不开手。”周巍也有些无奈,“所以老曹只好找我了。” “好吧。”赵志华问,“那开学典礼什么时候?” “下周。”周巍说,“下周高一新生就来了。” “那你演讲稿岂不是这几天就要写完?”赵志华看他,“抽得出时间吗?” “一个晚自习就够了。”周巍笑笑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赵志华说,“你们学霸都是这么嚣张的吗?” “们?”周巍挑眉。 “还能有谁?”赵志华下巴扬了扬谢屿,“你们俩都是魔鬼!” 谢屿无辜被波及,“我没嚣张啊。” “存在即嚣张。”赵志华振振有词。 “靠?” 谢屿和周巍干瞪着眼,半晌,两人齐齐笑出声来。 第15章 晚自习后面有两节课,一节英语,一节语文。 英语是班主任老邹在教,白天老邹上课的时候,没有说徐老太的事儿,大家都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晚上英语课这会儿,老邹开始旧事重提。 老邹倒也没批评陈阳什么,主要在讲让大家体谅徐老师云云。这么一“体谅”,便是“体谅”了一节课。 听没听进去心里去,那就另说了。反正大家表面上是挺乖巧的。 老邹上完这节心理辅导课后就走了。他前脚刚走,周巍和谢屿后脚也跟着走了。 之前他俩忙着去外面买被絮,还没来得及没洗澡,晚上寝室热水又少,到晚自习放学那个时间点,基本就没热水了。于是他俩决定翘掉语文课,回寝室洗澡。 . 谢屿洗完澡,从澡堂出来。澡堂里热得发汗,谢屿在走廊站了好一会儿,等身上的热气散了后,才抬步往寝室方向走。 谢屿刚推寝室门,猝不及防的,撞见了打着赤膊的周巍。 周巍也才洗完没多久,头发还是湿的,全身只穿了一条短裤,上半身□□着,劲瘦的腰线和紧实的腹肌一览无遗。 谢屿和周巍对视了两秒,才意识到自己该收回目光。匆忙地收了目光后,谢屿又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看了。 “洗完了?”周巍似乎感觉到谢屿的窘迫,打了声招呼,缓和了一下气氛。然后,顺手找了个毛巾套到头上。 “嗯。”谢屿不尴不尬地应了一声,慢吞吞走到自个儿柜子前,开口问道,“寝室可以用吹风机吗?” “最好不要用。”周巍用毛巾擦了擦头发,道,“吹风机用了容易跳闸。你先用毛巾擦吧,等会儿我把衣服穿了后,就把电风扇打开。” 反正他们男生头发短,电风扇吹一会儿就干了,谢屿没有什么异议,说了声“行”后,便打开柜门拿出毛巾,草草地擦了几下头发。 空气有些静谧,两人都没有再开口,各自安静地擦头。 过了几分钟,谢屿听到身后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以为周巍去开电风扇,就没回头。直到隐约感觉到有温热的呼吸扑在后颈,谢屿才意识到不对,正想转头看去,下一秒,就听到周巍清淡的声音擦着他的耳廓缓缓响起:“我拿个衣服。” 谢屿眼眸微闪,不动声色地抬眼看去。 周巍离他很近,近到男生身上的水汽仿佛攀附着空气,蔓延到他身上来。 湿淋淋的头发遮住了大半眉眼,只能瞧见线条分明的下颚角,以及修长白皙的颈项。 半晌,谢屿才后知后觉地往旁边让了一步,“你拿。” “谢了。”周巍声线有些慵懒,像松了紧的弦,莫名的勾人。 谢屿垂下眼,嘴角抿直:“不客气。” 周巍的衣柜在谢屿衣柜的上面,谢屿让出位置后,周巍很快地从柜子里拿了一件白T套上。 穿好衣服后,周巍走到开关旁边,咔哒一声把电风扇打开了。 风扇吱呀呀得吹着,夜晚的温度下来了,电风扇吹着带起一丝儿凉气。 一楼虽然闹鼠灾闹得最严重,但是到底占了个冬暖夏凉的优势,风扇才转了几圈,谢屿就感觉身上那股无名的躁热渐渐降了下来。 谢屿支着脑袋望着天花板,刻意放空思想,神游天际。 周巍眼睫半垂,神色莫辨地觑着地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人就这样一个看天,一个看地,诡异地达成了一种和谐。 就在风扇快把头发吹干了的时候,周巍的手机突然响了。周巍拿起手机,看了下消息,是陈阳发来的。 陈阳:语文晚自习写一篇800字周记,明早交。 周巍:知道了。 周巍把消息回完,抬头朝谢屿问道:“你在寝室有笔和本子吗?” “有笔没本子,”谢屿看他,“怎么了?” “今晚晚自习要写篇800字周记。”周巍说着,起身从柜子里翻出两个本子,递了一本给谢屿,“这个本子我没用过,就只写了个名字,你用吧。” “行。”谢屿接过本子,问道,“周记内容写什么?” “随便写。”周巍说,“没什么要求。” 谢屿嗯了一声,又问道:“你打算写什么?”他之前没怎么写过周记,现在让他写,反而有些无从下手。 周巍转了转手中的笔,撑着下巴思忖了下,道:“我打算写演讲稿。” 谢屿微愣:“开学典礼那个?” “嗯。” “你这还挺省事的啊。”谢屿哑然失笑,“既完成了作业,又写了演讲稿,一举两得。” “不,”周巍挑唇,轻笑着摇头,“是一举三得。还有人帮我改稿。” 谢屿没想到还有这一茬,不由叹为观止:“聪明啊。” 两人聊了一会儿,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没再多聊了。晚自习时间有限,他们已经浪费了半节课,剩下半节课得抓紧。 周巍以前写演讲稿写的多,颇有心得,官话一句一句往上套,下笔飞快。相比之下,谢屿这边情况倒不大好,一篇周记写得磕磕巴巴,最后晚上熄灯大家都上床了,谢屿还在床下面挑灯夜战。 谢屿写完最后一个字,已经是晚上十二点。 他刚搁下笔,就听到周巍低哑的声音:“写完了?” “嗯。”谢屿抬头望去,看到周巍正扒在栏杆边上,耷拉着脑袋瞅他。谢屿忍不住问道:“你不会一直看着我吧?” 周巍小脑袋点了点,他可怜巴巴地说:“我在等你上来睡觉。” “……” 谢屿面无表情地看着周巍,周巍也在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谢屿盯了五秒,最后在周巍那无辜又可怜的视线里败下阵来。 谢屿算是发现了,周巍一旦临近睡点,就会显出少年气的一面,或者说是,有些孩子气。 不管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他在撒娇。 一个大男人在撒娇,敢信?! 谢屿是信了。 因为,周巍这男人,撒起娇来,竟然有着该死的魅力。 谢屿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会死在周巍手里。 谢屿躺在周巍旁边的时候还在想,长得帅又会撒娇的男人,简直是刀刀致命,剑剑磨人。 但不管他怎么想,他身旁的那个男人,现在正半阖着眼睛,然后,趁着夜色无人相看,悄悄地,偏头附到他耳边,靠近于他,轻声低喃: “晚安。” 他说。 . 周巍早上醒得早,起来的时候谢屿还在睡。 他看到谢屿眼底有一抹淡淡的青色,就没想把人喊醒。 谢屿总说自己睡相不好,周巍和他睡了两天,发现他睡觉其实挺安静的,晚上也不会有什么大动静,顶多就是半夜冷的时候,喜欢往他身上拱。 周巍想到昨晚的情况,不由地弯了弯唇角,眼里带出一点笑意。 谢屿的体质刚好跟他相反,他晚上嫌热,谢屿则是怕冷。谢屿身体畏寒,半夜拱到他身上的时候,身上冰冰凉凉的,而他却觉得这个温度正好。谢屿也觉得舒服,爱不释手地窝在他胸前,乖巧得没谁。 周巍刷完牙洗完脸,寝室的人都还没醒。他看了眼时间,快六点了,食堂应该开了。 他便拿着钥匙出门去食堂买早餐。 周巍回来的时候,学校起床铃已经响了,寝室里的人都醒了。 谢屿刚从床上下来,头发还毛毛躁躁的,一边翘,一边塌,硬是把他那斯文俊秀的模样打了个对折。 “周巍你去买早餐了?”陈阳看周巍提好几个塑料袋进门,“买的啥?” “包子。”周巍把袋子搁在桌上。 “就没别的?”陈阳瞄了一眼,眼尖地看到周巍另一只手上还提了一碗面,“这碗面谁的?” “我给谢屿带的。”周巍说。 陈阳哈了一声,满是调侃:“这才几天就有差别待遇啊,老周。” 周巍笑:“行了啊,别闹了。” 陈阳啧啧不停:“比不过比不过,到底是睡了两晚的交情。” 眼见陈阳话题又要像昨天一样飙上了高速,周巍赶紧先踩了急刹:“行了,赶紧收拾,别等会儿又整迟到了。” 陈阳还想啧几声,周巍找了个包子塞住了他的嘴。 过了早后,他们一行人就去教室上课。上午过得飞快,插科打诨了几节课,转眼就到了下午。 周巍让王皓下午放学的时候送被子,王皓六点钟准时到了二中门口。 周巍和谢屿下完课后,便往校门口走,去找王皓。 校门口还是和昨天一样,堵满了人。周巍巡视了一圈,没找到王皓的人,正想发信息问他人在哪儿,就听到门房里面有人喊了一声“周巍”。 周巍望了过去,看到王皓扛着一大包被絮从门房里出来。 “周巍你怎么让我给你……”王皓刚起了个话头,目光不经意地扫到周巍旁边的谢屿,忽然顿住,惊讶地喊道,“大王?” 谢屿:“?” 王皓乐呵道:“巧了,大王你怎么在这儿?” 谢屿反应过来,这声大王还真喊的是他。谢屿有一瞬间的错乱,“你喊我什么?” “大王啊。”王皓说,“你之前不是出牌爱打大王吗?” 谢屿:“……”我他妈。 周巍憋着笑道:“行了,人家叫谢屿,喊什么大王。” “谢屿?”王皓愣了一秒,想起来大王好像是叫这个名字,不过周巍突然之间和大王这么熟稔是什么情况? 王皓:“你们……?” 周巍笑:“他是我们班新来的转学生。” “卧槽,还真巧。”王皓感慨。 周巍不置可否地勾了下唇。 聊了一会儿后,周巍看时间不早了,想着食堂估计也没啥好吃的了,于是打算带谢屿出去吃。刚好王皓这会儿也在,周巍便提了一嘴:“王皓,你吃了没?” “没。我刚从你家出来,就打车来二中了。”王皓说。 “从我家出来?”周巍一顿,隐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你被子不会从我家拿的吧?” “不然呢?”王皓一脸莫名其妙,“给你拿被子肯定拿你的啊,你放心,我没瞎拿,拿的是你床上的那一套。” 周巍:“……” 谢屿:“……” 王皓:“你们这是什么表情啊?我有点慎得慌!” 周巍扶额道:“没什么,我的问题,是我没说清楚。”他本意是想让王皓在超市买一床新的,没想到王皓以为是给他带,新的旧的无所谓,就自作聪明地从他家拿了。 王皓拿都拿了,还能怎么办,现在只能将错就错了。 周巍记得他床上那床被褥是开学前才换的,还算干净,他便转头朝谢屿道:“我这床被絮只睡了一个晚上,还挺干净的,你不介意的话,就先将就着用我这一床吧,等下周来学校再换床新的,你看怎么样?” 用旧的被絮总比继续和周巍挤一张床好,谢屿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这会儿,王皓也算是反应过来:“你是让我给大……谢屿带床新的啊?” 周巍点头。 估计猜到自己好心办了坏事,王皓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看着谢屿道:“要不我等会儿再跑一趟市区给你买床新的吧。” 谢屿觉得太麻烦王皓了,毕竟才见了几次面,就这样老是麻烦他不太好,于是谢屿开口道:“算了,不用了。” “这哪行啊!你不知道周巍他……” 王皓话没说完,就被周巍打断道:“行了,就这样吧,省得你小子来回跑。” “啊哈?”王皓被这话弄得一愣,抬头狐疑地瞅着周巍,心说周巍啥时候这么好心了?省得让他来回跑?!鬼信! 周巍佯装没看见王皓的眼神,转头说道:“走吧,我请你们吃饭。” 二中附近有几家小餐馆,周巍找了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店。 趁着谢屿去前台点菜的功夫,王皓偷偷摸摸跟周巍咬耳朵。 王皓:“你不是挺龟毛的吗?怎么让谢屿睡你被子?” 周巍垂着眼,一边用开水烫碗,一边淡淡道:“他不一样。” 王皓:“什么不一样?” 周巍停下手上的动作,似笑非笑地斜睨起眼角,觑着王皓,嘴角掀起弧度,笑得耐人寻味:“跟我睡都睡了,当然不一样。” 王皓:“?????!?!?” 第16章 王皓握水的手有些颤,舌头险些打结:“我没听错吧。” 周巍揶揄地勾起唇角,笑着看他:“瞎想些什么呢,字面上的睡。” “我操?!你驴我!”王皓反应过来,自己又被周巍玩弄了。 周巍拿起旁边的碗,慢条斯理地烫水:“自己想歪了,怪谁?” 王皓:“……”怪我。 怪我信了你的邪。 王皓腹诽间,谢屿刚好点完菜回来了,周巍顺手把烫好的碗筷递给谢屿。 王皓以为周巍也给自己烫了,傻了吧唧地伸手:“我的呢?” 周巍把开水壶递给他:“自己烫。” 王皓:“……?” ……哥们,差别待遇不要太明显啊。 王皓:“不是……谢屿才是你兄弟?” 周巍:“嗯,亲兄弟,你捡的。” 王皓嘴角抽抽,认命地拿起水壶烫自己的碗,他一边烫,一边幽怨道:“我,王皓,跟着你十七年,从没受过这种委屈。” “那是,端茶倒水都是李廷在干。”周巍眼皮撩都不撩。 王皓:“……” 王皓被堵得无话可说。 “对了,李廷这几天有找你吗?”周巍抬眼看着王皓问道。 听到周巍忽然提起李廷,王皓倒水的手顿了顿,局促地挪开目光,“他自己在家好不得,找我干什么?” 周巍微微眯起眼睛,没有开口说话,他看着王皓的眸光有些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晌,周巍终于开口道:“你说了他什么?” “我没说他什么。”王皓想到昨天晚上和李廷争执的那一幕,脑袋生疼,他下意识地拔高了声音,“我叫他不要再缠着你,他听吗?!” “你就算和他这么说,也没什么用的。”周巍说。 “那我就什么不说?看着他继续缠着你?”王皓吼道,“他就是一个变态!你还死活惯着他!” 周巍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空气忽然安静下来,后厨呼啦啦的抽油烟机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王皓烦躁地抓了下头发,李廷就是个麻烦,不管怎么绕,都绕不掉的麻烦,他不想因为李廷跟周巍吵,吵也没有意义。他起身扔下一句“我出去冷静一会儿”,便走出了店门。 谢屿撩起眼帘,觑向周巍。周巍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喜与怒。 谢屿发现周巍这个人心思挺深的,不管是什么时候,总能做到没什么情绪。 谢屿咳了几声,想打破这尴尬的气氛,刚张嘴正要开口说话,周巍突然倒了杯水给他。 谢屿:“?” 周巍:“你不是嗓子疼?” 谢屿:“……”收回前言,周巍不是心思深,是他妈脑回路有问题。 谢屿一言难尽地接过水杯,喝了一口。 快要上菜的时候,王皓回来了,整个人已经平静了许多,手上还带了三罐菠萝啤。 王皓给周巍谢屿各递了一罐:“我知道你们等会儿要上课,这菠萝啤不醉人。” 谢屿第一次喝这玩意儿,酸酸甜甜的,就忍不住多喝了几口。 周巍看他喜欢,便把自己手上的那罐也递给了他。 一旁的王皓看到这一幕,眼角不由跳了跳,总觉得周巍对谢屿好的不正常。 或者说,周巍从来没对哪个人这么好过。 大家都是玩了十几年的朋友,交情到这份上,都不谈什么隐私不隐私。王皓一直都知道周巍的性向,周巍也没想和他们隐藏过。 王皓他们这群人都知道周巍喜欢男的,但从没见过周巍对哪个男生有意思。 就算是李廷,狗皮膏药似的扒了周巍好几年,也没见周巍态度有什么改变,依旧相交淡如水,把彼此间的距离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分一毫都不会让。 说起李廷,王皓觉得真是糟心得没话说。 正常来讲,周巍都做到这个份上了,是个正常人都该知道知难而退了,但李廷就是不依不饶,非要把自己弄成一个笑话。 大家都心知肚明周巍对李廷客气、关照,是出于自身的涵养,可李廷非要自欺欺人,总觉得自己在周巍心中不一般。 哪有什么不一般,所谓的不一般,不过是他李廷一个人的痴心妄想罢了。 以前王皓觉得李廷可怜,现在只觉得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王皓想到周巍昨天给他打电话叫他带一床被子被絮的事儿。当时李廷就在旁边,把电话里的内容听得一清二楚。 凌晨一点的时候,李廷突然来到他家,抱着一床被子,让他明天带给周巍。 王皓当时也没多想,还觉得李廷人挺仗义。 今早他打包那个被子的时候,才发现被子的不对劲,这床被子明显被人睡过,他甚至还清楚地看到被子上的某些痕迹。 都是男人,还有什么不懂的? 他当时就恶心透了,恨不得找人把李廷打一顿。 · 吃完饭后,王皓把周巍谢屿送到校门口。看周巍快进校门的时候,王皓还是没忍住,跑过去把周巍拉到一边说话。 王皓瞪着周巍:“你就告诉我,李廷那玩意是不是对你做了很多事?” “什么很多事?”周巍看他。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王皓说,“昨晚半夜李廷跑过来给我送被子,那被子……我就问你,这种事不止一次了,对吧?” 周巍沉默不语。 王皓红着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又吼了一声:“周巍!我就问你是不是?” 良久的沉默过后,周巍终于开口了,他说:“是。” “艹!”王皓咒骂,紧紧捏拳,“那畜生你是怎么忍下来的?” “我忍他妈。”周巍也烦了,说道,“你都说是畜生了,我会把他当人看?你看我理过他吗?” 王皓咬牙:“你打算以后怎么搞?!继续由着他?!” 周巍用力地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下激动的情绪,道:“你别管了,就让他这样吧。” “让他妈逼!”王皓恶狠狠地瞪着周巍,“你就是把他纵这样的!我不是你周巍,我没那么好的脾气!他搞你,我搞他!他以后再敢缠着你,我他妈第一个不放过!” 王皓说完,不等周巍说话,转身就径直离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中秋快乐~!评论发红包哈~啾啾啾 第17章 天色还没彻底暗下来,天空尽头泛着暗蓝的寂色。 柔软的风从操场那一边吹来,钻进树林就变得强烈了些,树影被摇得紧密地挨在一起。 在离教学楼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周巍说想要去操场看看。 谢屿知道周巍心情不好,想一个人静静,但还是忍不住犹豫地问出口:“……要我陪你吗?” 周巍怔了一秒,抿了抿唇角,道:“那……就陪我一下吧。” 操场那边没有光源,只有主席台那里吊着一盏白炽灯,兜着附近的飞蛾。 周巍和谢屿在离主席台不远的观众席上排排坐。 冷白的光打到周巍的侧脸上,勾勒不出完整的轮廓。 谢屿左手撑着下巴,视线停在不远处的几个白点人影身上,漫无目的地看着。 “你知道吗?”周巍突然开口说道,“我们学校操场那边有一个矮墙,想要逃课可以从那边出去。” 谢屿一愣,转脸狐疑地看他,“你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周巍嘴角微弯,“不是。”周巍指了指谢屿之前看的那几个人,“你看他们就在往那个矮墙的方向走。” “逃得出去吗?”谢屿眯眼。二中离军事化教育只差一步之遥,逃课不见得有多容易。 “看机率。”周巍说,“有时候教导主任会在那个矮墙下蹲着。” 谢屿:“教导主任这么闲的吗?” 周巍想了下:“也不是,周一和周五会休息。” “你这还挺清楚的啊。”谢屿觑他,“看来之前没少逃?” 周巍笑了笑,双手撑在凳子上,整个身子往后仰,“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想出去转转。” “那你……”刚刚是不是想出去转转?谢屿咽下了后半截话,没有问出口。 周巍知道谢屿想问什么,他嗯了一声。视线落在远处,声音淡淡的,轻轻的,好像风一吹就散了,“我是想出去转转来着。” 谢屿有时候觉得周巍心思很深,有时候又觉得周巍很直白。 直白到,现在仿佛把整个心都刨出来给他看。 “你之前问我徐老太是不是对我偏见……偏见肯定是有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家是开麻将馆的,我认识的人都是三教九流的混混。我爸是赌徒,我妈是无业游民,去掉年级第一这个头衔,我其实和那些社会青年没什么区别。徐老太不是第一个清楚我家里情况的老师,但是她是第一个明确表示出反感我的老师。” “不是有一句话吗——我抽烟,我喝酒,我打架,”周巍嘴角划过一个近乎讽刺的笑容,“但我知道我是一个好男孩。” 谢屿听到这话,忍不住偏过头,想看下周巍的神情,但周巍半张脸淹没在逆光的阴影里,表情模糊得让人看不清。 过了一会儿,周巍的声音随着夜风继续漫进耳廓,“李廷,今天我和王皓起争执的那个人,我恶心了他两年……” 周巍第一次发现李廷不正常的时候,是在前年的平安夜。 周巍他们家麻将馆开在居民楼里,一楼二楼上下打通,一楼是麻将馆,二楼是卧室。周巍他们家麻将馆基本从来不歇业,哪怕到晚上也有人照看,所以二楼的卧室一般都不会上锁。 周巍那天放学从学校回来,和王皓他们在外面烧烤摊喝了点酒。 周巍很少喝白酒,但那天在兴头上,王皓点了一瓶白,几个人轮着把那瓶白酒干完了。 因为喝了白酒,周巍半夜睡觉的时候感觉胃里烧得慌,睡得很难受,后来实在受不了了,模模糊糊地睁开眼,打算起床去厨房找点白开水喝。 只是没想到,他刚睁开眼,就看见床头站着一个人,那个人正直勾勾地看着他。 周巍本来还有点醉意,看到床头的人影立马就清醒了。他爸妈从来不会半夜来他房间,眼前这个人是谁? 昏暗的房间,光线再微弱,还是能看清对方的模样。 是李廷。 周巍刚开始没有多想,毕竟李廷是他朋友,以为李廷是过来照看他的。 直到后来,李廷做的事情越来越过分,甚至还偷拿他的私人物品,周巍才发现过来,李廷对他的感情已经不正常了。 最后一缕灰蒙蒙的微光在天边沉寂,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操场上一片黑暗,之前那几个白点早已没了身影。 谢屿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好久之后,谢屿喉咙动了动:“我……” “我就是随便说说。”周巍打断了他,转头看他,微笑道,“你也随便听听。” 谢屿本来情绪因着他刚才那番话一直绷着在,这会儿听他风轻云淡地说“随便听听”,一股郁气涌上心头,直冲得他肺管子疼。 “你他妈说出来就是让我随便听听的?!”谢屿冷笑了一声,“对不起,我随便不了!” 谢屿继续冷声道:“王皓说的没错,李廷就是一个变态,他妈都对你做这种事儿了,你还隐忍不发?!你他妈是忍者神龟吗?!” “我知道你他妈是什么心理,不就是觉得李廷变成这样是因为喜欢你的缘故,你觉得如果不是你,李廷就不会变成这样!周巍你给老子听好,一个人喜欢你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喜欢你的人只会更珍惜你!” “李廷变成这样,是因为他本来就是变态!不是因为喜欢你才会变成这样!你被喜欢了有什么错?你凭什么就要忍受这样的折磨?!” “周巍,你就算有错,也是错在没有第一时间让他滚,让他离开你身边。” 谢屿很气,真的很气。 从来没有这么气过。 哪怕他爸那个小三儿子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时候,他也没有这么生气过。 他又气,又心疼。 他觉得周巍怎么可以这么蠢,蠢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对伤害他的人这么温柔。 谢屿看着他,恨铁不成钢地道:“周巍,你是傻逼吗?你他妈是一腔温柔没地方使吗?你他妈有那点闲心去怜惜别人,你能怜惜下我吗?!老子为你气得肝都要炸了。” 少年平生没有这么气势汹汹过。哪怕他再气的时候,也是端着一副斯文谦恭的模样。现在的他,撕裂了那副假面,将他的棱角、尖刺一一凸显出现,直白又朴拙展现在另外一个人的面前。 只是因为,那个人,他心疼。 第18章 周巍很难形容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就好像自己的心脏被人轻轻地戳了一下,不疼,却让人无法忽视。 周巍看着谢屿,少年神色间的每一个细微变化,都落在他的眼里。蓦地,他笑了出来,眉梢眼角带着温柔的笑意。 谢屿皱着脸,抱着手一脸严肃道:“你笑什么?” 周巍不语,只轻笑着,然后慢慢地凑了过来。 “?” “你刚刚不是说要我怜惜你吗?”周巍唇角弯弯,眼底盛着笑意,他抬起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拍了拍少年的脑袋,“乖,别气了。” “……” 从气势汹汹到偃旗息鼓,谢屿只用了短短十秒的时间。 谢屿有些挫败。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是这么好哄的。 是的,哄。 除了他妈林女士外,他再也没见过哪个人会这样放柔声音,耐心哄他。 谢屿心情实在是有些微妙。 他一个大男人,被另外一个男人哄住。 说出去,不要太丢脸。 感觉丢脸的还不止这些,这会儿难得镇静下来的谢屿仔细回想了刚刚说的话,噌的一下,耳根都快红透了。 他刚刚到底不经脑子说了什么话?! 居然让周巍怜惜他? 怜惜什么?怜惜他这一朵娇花吗? 脑袋被驴踢了吧! 简直卧槽了。 就在谢屿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时候,主席台那一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那边那两个男同学在干什么?” 周巍转头看了一眼,低声道:“惨了,是教导主任。” 谢屿一脸莫名,不是很懂周巍这幅讳莫如深的模样是为什么。 周巍忽然问道:“你跑步怎么样?” “还行。”谢屿隐约猜到周巍要搞什么名堂。 周巍把谢屿从凳子上拉了起来,教导主任的声音越来越近:“你们俩个哪个班的?” 不等教导主任过来,下一秒,周巍拽着谢屿就跑了起来。 “嘿!你们两个小兔崽子还敢跑?!”教导主任撒着脚丫子也追了上来。 周巍拉着谢屿风风火火地往花坛跑,跑到花坛的时候,教导主任还在后面穷追不舍。 周巍只好改个道,带着谢屿往篮球场那边跑。 篮球场那边有一片小树林,东窜西窜,总算把教导主任给甩不见了。 谢屿扶着一棵树,上气不接下气道:“你们学校教导主任怎么这么能跑?” 周巍也喘着,他道:“陈阳没和你说吗,我们学校教导主任是体育老师,专门逮逃课的。” 谢屿惊了,没想到二中还有这种操作。 谢屿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忽然想起似乎有什么东西忘了。 “周巍!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 周巍点头想了想:“好像是忘了什么……” 几秒后,谢屿霍然抬头,瞪着周巍:“操!被子呢?!” ——被子不见了。 周巍和谢屿沿路返回到操场,看着干干净净的观众席,得出了这唯一的结论。 谢屿简直要被周巍气笑了:“不是,你说我们又没翻墙逃课出去,跑什么?!” 周巍无辜道:“我这不是下意识吗……” 谢屿:“……”无FUCK可说。 那一床被子垫絮不知道是被教导主任捡走了,还是被哪个路过的教职员捡走了,反正后来一直没见着。 谢屿被迫之下和周巍睡了一个星期。 周五下午放学那天,谢屿收书包收得比谁都勤快。 但还没来得及绕过周巍的位子,就被周巍长臂一挥给拦住了。 周巍扬眉看他:“晚上出来撸串吗?” “不撸。”谢屿眼皮抬都不抬。 “你晚上干嘛?”周巍觑他,“你别说你晚上做作业,我可不信。” “晚上打游戏呢。”谢屿说,“没时间。” “行吧。”周巍也没强求。 谢屿以为他没事了,准备抬脚走人,结果发现周巍还拦着,没放人的意思。 谢屿看他:“又咋了?” 周巍说:“等我一起回家。” 谢屿看他作业都还没收拾,忍不住催促道:“那你快点,别磨叽了。” “知道了。” · 二中附近的公交站台,平时一小时来一班车,但到周五放学那个点,车次就变多了,基本十分钟就来一趟。 谢屿觉得二中简直是把握住了学生的交通命脉。 谢屿和周巍到公交站的时候,刚走了一辆车,公交站里没几个人。 下一班车来了后,谢屿和周巍刚好在前头,没怎么挤人就先上了车。 后面几排位子都是空着的,周巍找了个位子和谢屿并肩坐一块。 “你周六有事吗?”周巍问。 “没事。”谢屿说。 “那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打球?”周巍说。 “不热吗?”谢屿觉得就江城这天气,别说打球,就是出门他都不乐意。 “不热,在室内。”周巍补充了一句,“还有空调。” 谢屿讶异地看了周巍一眼,“你在哪儿找的场馆,还有空调?不便宜吧?!” 周巍勾唇笑道:“免费的。” “这么好。”谢屿心里有些松动,说真的,他好久没运动了,挺想活动一下的,“那行,周六几点?” 周巍:“周六下午三点,还是那家小超市见,怎么样?” 谢屿:“行,就这么定了。” · 周六下午三点的时候,谢屿准时到了小超市门口。 进了门,谢屿看到周巍和王皓在靠窗那边坐着,便走了过去。 王皓看谢屿来了,打了声招呼,把买的一瓶新矿泉水递给他,谢屿道了声“谢”,接过水。 谢屿看只有他们仨,问道:“就我们几个打球吗?” 王皓应声道:“嗯,他们有事就不来了。” “那行吧。”三个人也能打,就是不太尽兴罢了。谢屿想。 王皓摆了手道:“没事,他们来了还多了呢,我们三个刚好。” “啊?”谢屿愣了一下,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直到他们到了周巍说的那个场馆后,谢屿才明白过来时哪里不对了。 谢屿:“打球?” 周巍:“打乒乓球。” 谢屿:“室内?免费?有空调?” 周巍:“老年活动中心待遇还不好吗。” 谢屿:“……” 谢屿终于明白王皓那句“三个人刚好”是什么意思了。 这三个人何止刚好,还特么多余了一个! 第19章 谢屿没想到被周巍摆了一道。 任谁想“打球”不都是打篮球么,特么就周巍这个脑回路不正常的来了一个“打乒乓球”。 谢屿是服了。 但来都来了,总比没球打的好。 谢屿硬是和周巍王皓他们打到下午六点。 散了场后,谢屿打算走人,结果被王皓拦住了。 王皓一把捞住谢屿的肩道:“一起吃个饭呗,我都喊人了。” 谢屿刚想拒绝,王皓像是看穿了他的意思,抢先一步开口道:“给周巍一个面子吧,等会儿吃饭的都是老熟人。周巍挺想介绍他们给你认识。” 王皓都这么说了,谢屿自然不好拒绝什么。 周巍把球拍收拾好走过来,没发现王皓的小动作:“你们刚刚在说啥?” 王皓自觉地松开谢屿的肩膀,笑道:“没啥,就是让谢屿和我们一起吃个饭。” 周巍点点头,问道:“去哪儿吃?” “还是那家小菜馆吧?”王皓说,“我把豆子他们喊过来了。” “行。”周巍说。 王皓说的那个小菜馆就在老年活动中心的附近,不远,隔一条街就到了。 进了店,王皓去点菜了,谢屿坐在位上有些无所事事,看周巍在烫碗,于是凑过去帮忙打下手。 周巍看他闲不住,笑道:“你去玩游戏吧。” 谢屿轻声嘟囔了句:“太菜了,带不动。” 周巍没明白意思:“谁太菜了,让你带不动?” 谢屿撇了下嘴角,说:“我太菜了,带不动游戏。” 周巍憋了半晌,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行了啊,再笑我就打人了。”谢屿威胁道。 周巍曲指抵在嘴角,“行行行,我不笑了。” 谢屿极轻地哼了一声。 “你是不是很少打游戏啊?”周巍问。 “不怎么玩。”谢屿说,“我妈以前不让我碰这些东西。” 周巍注意到谢屿的用词,微微挑眉:“以前?” “嗯,以前。”谢屿耸了耸肩道,“现在我不在她身边,山高皇帝远,她管不到我。” 周巍倒没继续沿着话题打听谢屿的家庭情况,反而笑着说道:“你这是迟来的叛逆期吗?” “叛逆期吗?”谢屿怔了片刻,有些失意地笑了一声,含混道:“算是吧。” 叛逆吗? 谢屿不知道。 他性格说不上好,至少在人前是非常好的——温和、谦恭、有教养。 而这都是他妈林女士培养出来的。 他家里环境很好,他爸是个企业家,在京市还算排的上名号,他妈是个作家,出自书香门第的林家。 他很少见到他爸,他一直都是他妈在管着。他妈林女士是个很温顺的女人,他想过他妈如果出生在古代,一定是众人标榜的大家闺秀、贤妻良母。三从四德对他妈来说完全不是事,他妈能明知道他爸有小三的情况,隐忍多年而不发。 谢屿的外在性格受了他妈很大的影响。 至于那横行霸道的内在性格——谢屿想,大概就是受这叛逆的青春期影响的吧。 “我带你打一把吧。”周巍忽然开口道。 谢屿回过神来,“打什么?” “农药?吃鸡?”周巍说,“都可以,你昨晚打得是什么?” 谢屿说:“第五人格。” 周巍:“……” “带不动?”谢屿问。 “不是……”周巍说,“等我下一下。” 谢屿:“……” 最后,周巍打算带谢屿打一把第五人格的想法还是落了空。 游戏下载完后,还有一堆压缩包要解压。解压完,还有新手教程。 谢屿等不下去了,索性说“来打一把斗地主吧”,才歇了周巍玩第五人格的心思。 周巍打斗地主是老手,带谢屿玩得如鱼得水。 王皓点完菜回来,发现他俩玩得不亦乐乎。 王皓也来了兴致,说:“开个房间,我也来玩。” 周巍刚好带谢屿打完一盘,抬头说:“可以,但是我不当地主。” “哈?”王皓说,“不是,你这么牛逼不当地主干嘛?” 周巍撩起眼皮:“谢屿也不当。” 王皓:“?????”合着特么只能我当了?! 王皓一口气差点没提起来:“周巍,你摸摸你的良心,这话你说出来合适吗?” 周巍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合适啊。” 王皓眼角抽抽:“……”可去你的吧。 但最后,王皓还是在恶势力下低了头。 开局前,周巍小声和谢屿逼逼:“看我带你媷羊毛。” 羊毛·王皓:“……” 周巍把媷羊毛这项事业践行得淋漓尽致,王皓十万个金豆在短短二十分钟内,输得一干二净。 直到上菜,周巍才收了手。 王皓一边收手机,一边声泪俱下地控诉:“你这个冷酷无情的周纣王!” 周巍扬眉,刚要说话,谁料王皓话锋一转,接着又一个帽子扣到谢屿头上:“你这个魅惑君上的谢妲己!” 谢屿一口水差点喷了出来。 谢屿艰难地咽下水,正准备开口说话,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了一个女声:“皓子,你说谁纣王妲己呢?” 谢屿转头看了过去,门口进来三个人,一女两男,打头的就是刚刚说话的那个女生。 那个女生长得很漂亮,五官很有辨识度,脸上画了点淡妆,嘴上涂着艳丽的口红,看上去气场很足、很女王。 王皓看到那个女生像是看到救星一样,正想扑过去,突然不知道看到了谁,王皓骤然顿住,变了脸色。 “豆子,李廷怎么来了?”王皓脸色低沉得厉害。 那个叫豆子的女生明显愣了一下,看了眼王皓,又看了眼身后的李廷,说道:“刚在路上碰到的,我就顺便把他带了过来。” “你让他走吧,我不欢迎他。”王皓冷脸道。 豆子脸上有一瞬间尴尬,毕竟不管怎么说人是她带过来的,豆子开口劝道:“王皓,大家都是好几年的朋友了,我知道你和他闹矛盾了,但不至于这样吧。” 王皓冷笑:“怎么不至于!我现在都觉得跟他做朋友简直恶心!” “王皓,你这饭还吃不吃了?!”豆子也来气了。 “有他在我就不吃!”王皓说。 “靠!你……” “算了,王皓,让他们进来吧。”豆子正想骂人,就被周巍打断了。周巍对王皓说,“没必要和豆子吵,这不关豆子的事。” 王皓当然知道豆子不知情才会把人带来,但他就是气不过,不想看到李廷在他面前晃。 王皓张口还想再说什么,就被周巍一个冷眼给扼住了。 “行了,别把自己人给误伤了。”周巍淡淡道。 王皓只好咽下那一串国骂,心不甘情不愿地让他们进来。 第20章 豆子三人坐下后,气氛有些尴尬。 王皓黑着一张脸,闷头喝水就是不开口和人说话。 周巍低头玩手机,似乎也没有和豆子他们说话的意思。 谢屿和他们几人不熟,想假装自己是透明人,但是没能如愿。豆子估计想借个由头,打破这尴尬的局面,她看着谢屿问道:“对了,这位是?” 谢屿揣摩着周巍王皓现在心情可能不大好,刚打算自己开口,没想到就听到周巍替他说道:“我朋友。” 豆子看向周巍,蹙眉问道:“你学校的朋友?” 周巍没抬头,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豆子心里有些惊讶,看向谢屿的眼神有些不对了。不止豆子,豆子旁边的李廷这会儿看向谢屿的目光也有几分晦涩难辨。 李廷目光逼人,谢屿想不注意都难。 李廷长得不难看,甚至是算得上清秀,看上去像是个腼腆的人。不过,能做出那种事,谢屿可不觉得他腼腆。 谢屿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没看见似的,挪开目光。 菜早就上齐了,但桌上就是没人动筷。 豆子猜到这顿饭可能要不欢而散,轻咳了一声,想给王皓,也给自己一个台阶下:“皓子,这饭我请了。给我窦楚个面子,大家先别闹了,好吧。” 豆子都这么说了,王皓哪能不给她面子。只是他拉不下脸,毕竟李廷还在这里,他不想给人好脸色看。 就在王皓骑虎难下的时候,周巍舀了一碗饭给他:“吃饭。” 周巍都做到这份儿上,王皓哪会不懂他意思。虽然王皓还是一副不理人的架势,但终究是拿起筷子,吃起了饭。 豆子舒了口气。说真的,她和王皓交情不比周巍差,她真得不想因为一个李廷,把大家的关系闹僵。 李廷到底做了什么?让周巍和王皓都这么不待见? 周巍态度还好说,没怎么变,依旧是那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但王皓简直就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之前对待李廷说不上是热情,但也算得上是真诚以待,现在完全就是把李廷当仇人。 这到底是怎么了?豆子百思不得其解,想着等会儿吃完了,偷着和王皓打听下情况。 这顿饭吃得压抑,大家都吃得很少。豆子去结账的时候,桌上的菜还剩了大半。 谢屿和周巍在门口站着,一面等王皓豆子他们出来,一面聊天。 谢屿对豆子这人很好奇,忍不住多问了几句:“那个豆子是怎么和你们认识的?” “窦楚么,”周巍嘴角轻带了一下,虽然不明显,但是谢屿还是看到了,“我们一栋楼的,青梅竹马。” “王皓也是?”谢屿问。 “嗯,不过王皓家在另一栋。”周巍说,“但我们从小一起玩就是了。” 谢屿点点头,又问道:“窦楚哪个学校的?” “一中的。”周巍说。 谢屿略微惊讶,“看不出来。” 一中和二中都是省重点,两个学校一直势均力敌、不相上下。一中理科强势,二中文科厉害,两个学校各靠文理占了半面江山。 周巍轻笑:“窦楚文化课也没那么厉害,她就一艺术生进的一中。” 谢屿摇头:“艺术生进一中也很强,像你们这儿的省重点,收艺术生应该只收全省前十几的那种吧。”谢屿转头瞄他,“窦楚全省第几?” “第一。” 这会儿谢屿是实打实地惊讶了,“真的假的?画画全省第一?” “不是,她跳舞的。”周巍嘴角含笑,“当初还差点被京舞附中给挖走了。” “厉害。”谢屿叹服。 说话间,窦楚和王皓他们几人从餐馆里出来了。 “豆子,晚上有事吗?”王皓问。 “有一节舞蹈课。”窦楚说完,特意瞄了一眼李廷,话锋一转,道:“李廷,我晚上有事,就不留你了。” 李廷愣了两秒,没反应过来。 窦楚也不等他反应,捞起王皓,勾着周巍胳膊,领着谢屿他们几个转身就走,把李廷扔在原地。 王皓他们几人跟着窦楚走了老远。直到拐了个弯,看不见李廷影子,王皓才开口道:“豆子你也太狠了吧。说走就走。” 窦楚斜睨了他一眼,掀起嘴角:“我他妈不狠一点,你不就跟我绝交了吗!” 王皓讪讪一笑。 窦楚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行了,李廷到底做错了什么?” 王皓迟疑了一下,没说话,他看了看周巍。 窦楚看王皓这样子,有什么不懂,这事多半和周巍有关,周巍不同意说,王皓是半句话都不会开口往外泄的。她挑了挑眉,也没继续为难王皓。 窦楚抬眼看周巍,根本不给周巍选择的余地:“晚上我找你,还是你找我?” 周巍无奈一笑,道:“我找你吧。” “行,就这么说定了。”窦楚看时间不早了,没再继续逗留,背着包蹦蹦跳跳地去上舞蹈课了。 见窦楚走了,王皓朝周巍问道:“你晚上真和豆子说?” 周巍嗯了一声:“反正她迟早要知道的。” 王皓啧道:“这事明天过后,估计要闹得天翻地覆了。” 周巍表情淡淡地应了一声,王皓看他似乎不想再聊这个话题,就没再画蛇添足地多说什么。 他们三个沿着路边往前走,这条路走到底,就是那个常见面的小超市。那个超市对面有一家大排档。半路上,王皓闻到味儿,问他们要不要去吃烧烤。 三人本来就没怎么吃好,正好去路边撸一串。 中间吃的时候王皓觉得不尽兴,又点了几瓶啤酒。 谢屿很少喝酒,他妈管得严,基本不让他碰这些玩意,他也就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趁兴喝上一点。 王皓给他斟酒的时候,他还有几分犹豫要不要喝。 周巍扫了一眼:“少倒一点。” 王皓一脸委屈:“我他妈才倒了半杯。” “半杯也多了。”周巍说。 王皓:“……”我日。 王皓只好把谢屿那杯酒往自己杯子里倒。刚准备倒,谢屿把他按住了:“没事,我能喝。” 王皓哦豁一声,眼睛顿时亮了,尾巴都快翘到天上了:“周巍,这可不是我说的啊。人家谢屿自己说可以喝!” 谢屿不止说他能喝,还说:“再加点吧。” 周巍眼睛眯了起来,随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再多劝。 王皓舔了舔唇角,兴奋又激动地给谢屿斟满了。 酒过三巡,谢屿果不其然地醉了。一头栽在周巍怀里。 王皓哀怨地叹了口气,独自小酌了一口:“怎么这么不经喝。” 周巍把怀里的人扯了扯,帮他找了个舒适的角度,让他靠在自己肩上,做完这一切后,周巍才缓缓淡声道:“说了他不会喝酒。” 王皓吃了口小菜:“你咋知道的。” 周巍勾起嘴角,轻笑道:“喝个菠萝啤都能乐得半死,你能指望他会喝什么酒。他就顶多能喝喝菠萝啤。” 王皓目露怜悯之色:“这也太可怜了吧……” 周巍笑了笑,说:“下次少给他倒点就行了。” 王皓点了点头。 周巍也是猜谢屿不会喝酒。周巍倒不觉得奇怪,毕竟谢屿他妈都不让他玩游戏了,不让喝酒也是正常。 吃完烧烤,王皓问:“谢屿怎么办?你知道他家在哪儿嘛?” 周巍之前听谢屿提起过他家在哪儿,不过似乎谢屿他爸妈都不在江城,回去也没人照顾。周巍想了想说:“不送他回去了,带他到我家过一夜吧。” 王皓愣了一下,表情说不出是复杂还是什么,显然把周巍当成了衣冠禽兽,“行吧,你悠着点。人家醉着呢。” 周巍:“……王皓,你摇一摇脑袋。” 王皓依言动了动:“然后?” “听到大海的声音了吗?” 王皓:“……”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芳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周巍的家离这儿不远,过条马路就到了。 还好谢屿喝醉了也不闹人,很是乖巧地伏在周巍的肩上,一路上没怎么折腾,就把人带回了家。 王皓看周巍把人领进了门,就没想继续打扰,跟周巍打了声招呼,便准备打道回府。刚出周巍他家麻将馆的大门,就迎面碰上了窦楚。 窦楚刚从舞蹈班回来,整个人汗淋淋的,衣服也没换,上身穿着一件黑色紧身衣,下身套了一条运动裤,看起来不伦不类的。 王皓倒是习惯了她这个打扮,喊了声:“豆子。” 窦楚抬眼瞄向他,问道:“周巍回去了?” 王皓点了点头,想了会儿,又补充句:“谢屿也在。” “谢屿?”窦楚愣了一秒,“就是周巍那学校朋友?” “嗯。” 窦楚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王皓看没什么要交代的了,摆了摆手道:“那我先回去了。” “好。” 窦楚抬头看了眼二楼周巍的房间,灯光是亮着的。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抬步上去了。 周巍家二楼的门关着在,窦楚敲了敲门。没等一会儿,门便打开了。 窦楚倚在门框边上,扬眉挑唇:“方便进去吗?” 周巍侧身让开,眉眼被橘色灯光勾勒出一个柔和的笑意:“有什么不方便。” 窦楚大大咧咧地进了门。她的目光在玄关的鞋架上扫了一圈,“我的兔子拖鞋呢?” 周巍从鞋架上随便抽出一双拖鞋递给她,“早扔了。都几百年前的事儿了,你当你还穿的进那双拖鞋?” 窦楚不置可否地哼了哼。 “不是说好我找你吗?你怎么自己就来了。”周巍关上门道。 “等不及了,待会儿我还有事要出去。”窦楚边说边换鞋。 换好鞋后,窦楚径自走进客厅。窦楚虽然好几年没来周巍家了,但到底从小玩到大的地方,她只看了一眼便发现屋里的布局摆设有很多变化。 “这儿以前不是摆着你的奖状的吗?怎么不见了?”窦楚看着光秃秃的一面墙说道。 “被人偷了。”周巍语气淡淡。 “哈?奖状这玩意也有人偷?”窦楚有些傻眼,“这是什么新品种的小偷?是小时候没拿过奖状,缺爱么?” “谁知道。”周巍对谈这小偷兴趣不高,敷衍地搭了一腔后,转身进入厨房。 周巍打开冰箱的时候,朝客厅的窦楚问了一声:“你喝可乐还是雪碧?” “雪碧。”窦楚喊。 周巍倒了一杯雪碧从厨房出来,窦楚还在客厅左晃右看。 周巍把雪碧递给她:“怎么不坐着?” “刚跳完舞,坐下屁.股会变大。”窦楚说着,咕噜噜地灌了一口雪碧。 “以前也没见你这么讲究。”周巍笑着睨她。 “您这以前,是多以前啊?”窦楚喝完雪碧,舔了舔水润的嘴角,翻了个白眼,“都小学的事儿了,你还扯着不放。” 周巍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窦楚把杯子搁到茶几上,转身又到处看了看。 周巍看她跟查水表似的,忍不住问道:“你到底在看什么?” “看我之前给你送的东西啊,我送你的相框呢?”窦楚侧眸瞪他,“你丢了?” “没。”周巍说,“被偷了。” 窦楚一愣:“这也被偷了?” 周巍嗯了一声:“不止你送的相框,还有很多东西,只要是我用过的碰过的,差不多都被偷光了。” 窦楚反应过来,这哪是小偷啊,这分明就是痴汉变态! 窦楚脸色霎时变得很难看:“怎么回事?” 周巍静默了片刻,他垂下眼睛,指尖勾了一下杯沿,缓缓地措词道:“这些东西……都是李廷偷的。” 窦楚骤然瞪大眼瞳。 · 谢屿是在一阵搓麻将的声音中醒来的,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早点铺的叫卖声。 房间的窗帘不避光,阳光透过窗帘照了进来,整个房间被温暖的橘色包裹着。 谢屿睡得不□□稳,意识朦胧地睁开了眼睛,看着这亮堂堂的房间,谢屿又迷迷糊糊地把眼睛闭上了,把脑袋往被窝里拱了拱。 睡在一旁的周巍被谢屿拱醒了,这么多天他和谢屿睡习惯了,下意识地长臂一捞,把人搂进怀里。 谢屿毫无知觉,闭着眼睛,脑袋枕在周巍的肩上,贴附着男生的脖颈,又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谢屿再一次醒来,快到了中午十二点。 这一回儿,谢屿醒得很快,睁开了眼睛就没有再继续睡下去的欲望。望着周遭陌生的环境,谢屿缓冲了两秒,才想起来昨晚喝醉酒那事。 “醒了?”身旁传来周巍的声音。 谢屿抬眼看过去,周巍靠在床头玩手机,见他醒了,便把手机搁到一旁。 谢屿揉了揉太阳穴,慢慢坐起来,“嗯,现在几点了?” “快十二点了。”周巍说,“起来刷牙吧,我刚好和你一起出去吃中饭。” 谢屿点了点头,翻身下了床。 刷完牙洗完脸后,谢屿和周巍一起出门。周巍家一楼和二楼是连通的,从二楼下来,就到了一楼的麻将馆。 正值中午时间,麻将馆里的人还不少,撞牌叫牌的声音此起彼伏,人多了,房间就显得逼仄了很多。周巍领着他,绕过拥挤的麻将桌,往外面走。 周巍他们家的麻将馆虽然开在小区里面,但是建了两道门,一道朝着小区居民楼,一道朝着外面的大马路。 周巍便是带着谢屿从朝着大马路的那个门出来。 谢屿出来后,发现这条马路无比熟悉,仔细想了下,这不就是开着超市那条路吗,难怪之前老是和周巍在超市碰见。 吃完饭后,周巍问他下午几点钟回学校。 周巍不说谢屿险些差点忘了下午要归校这事。 谢屿想了想,道:“我五点回学校。到时候估计要先去一趟寝室铺床。” 周巍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谢屿和周巍吃完饭后,便回家收拾东西,五点钟左右的时候到了寝室。 寝室里没什么人,谢屿把东西放下后,便开始自己一个人收拾床铺。床快收拾好的时候,终于来了人。 第一个进门的是陈阳。 陈阳一看到谢屿眼睛都亮了:“谢屿!英语作业写了吗!” “写了。”谢屿把挂蚊帐的钩子挂好,扭头看他道,“在我书包里,要抄自己拿。” 陈阳恨不得跪下给谢屿叫爸爸,“屿哥!你可太好了!” “少贫了。”谢屿笑。 陈阳嘻嘻一笑:“对了,谢屿,周巍刚刚让我在路上买了一包老鼠药,你看等会儿把药放你床底下,还是放在桌子那个洞里。” 谢屿愣了一下,“行,我待会儿看看。” 陈阳把老鼠药的事情说完,就忙着抄作业去了。过了半个小时,寝室里陆陆续续地来了人,快上晚自习前,寝室的人基本都来齐了,就只有周巍还没有到。 直到晚自习结束回寝,谢屿也没见到周巍的身影。 第22章 第二天一早起来,谢屿看了眼周巍的床铺,空荡荡的,没人。 “周巍昨晚没来吗?”赵志华从上铺下来的时候,问了一嘴。 “没。”陈阳边刷牙边回道,“估计家里有事吧。反正今天总会来的,早上开学典礼他不是要国旗下演讲吗?” “也是。”赵志华挠了挠头发,就没再把这事挂在心上。 谢屿和陈阳赵志华他们过完早,回到教室。因为是开学典礼,大家都来得很早,教室里人差不多都齐了。谢屿瞄了一眼自己位子,周巍人还是不在。 回到位子上的时候,谢屿发现自己桌子上多了套校服。 “这谁的校服?”谢屿问。他的校服还没发,开学这些天他一直都穿着自己的衣服。 赵志华把衣服拿起来,看了下说:“应该是周巍的。” 谢屿蹙眉,有些不解,“他把他校服放我桌上干嘛?” 赵志华看了眼谢屿身上的衣服,顿时了然道:“估计是给你穿的。今天开学典礼,每个人都要求穿校服。” “他人不是没来吗……” “肯定早来了。”赵志华回头把自己的校服从抽屉里扒拉出来,穿上道,“也甭管是不是周巍的,先穿上再说吧。待会儿就要下去升旗了,今天开学典礼,查校服肯定特严。” 赵志华话音刚落,广播就响了。教室里顿时一阵兵荒马乱,都在匆匆忙忙地套校服。赵志华见状,催着谢屿赶紧,谢屿只好忙把衣服穿上,跟着大家一起往操场走。 开学典礼比往常周一升国旗的时间要长很多,冗长的校领导致辞完后,才轮到了学生代表演讲。 谢屿眯着眼睛看着主席台上走来的周巍,身材颀长,模样俊朗。站在一片乌泱泱的领导中间,气质分明的他,很是出众。 高二文科班毗邻高一,谢屿隐约听到高一女生那边传来不少抽气的声音,还有嘀嘀咕咕的交流声。 赵志华站在谢屿旁边,压低声音和谢屿说道:“我操,周巍他妈怎么这么帅。” 陈阳听到赵志华的声音,扭头笑道:“周巍一直都帅,你只是被他年级第一的头衔蒙蔽了双眼。” “长得帅,成绩又好。这让我们这些平凡人怎么活。”赵志华幽幽道,“你们信不信,待会散场了,肯定有人跑过去找周巍要手机号。” “你这不废话。”陈阳翻了个白眼,“哪回国旗下演讲,不是周巍的吸粉现场!他妈国旗下演讲要是能打CALL,这会儿下面早是一片应援色了!” 赵志华咂舌:“也是,能把国旗下演讲搞得跟开演唱会似的,也就只有周巍了。” “也不一定……”陈阳不知道想到啥,抬起下巴指了指谢屿,“我们谢屿长得也不差。” 赵志华摸着下巴,看着谢屿老神在在道:“你还别说,我都快忘了,这几天其他班好几个女生托我打听谢屿的消息。” “哦豁。”陈阳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一脸八卦,“然后呢!然后呢!” 赵志华无奈道:“我哪知道然后,这个得问谢屿吧。” 陈阳又把视线投向谢屿。 周巍演讲快进入尾声了,谢屿把注意力收了回来,听着赵志华陈阳他俩的揶揄,思忖了几秒道:“你说的那几个女生我可能见过。” “那她们跟你告白了?!”陈阳眼睛亮晶晶的。 “没。”谢屿顿了下,没说对方似乎是过来向他打听周巍的。 陈阳傻了,正想问“那她们找你干啥”,忽然赵志华扯了一把他的袖子,低声道:“老邹在后面。”陈阳立马乖觉地噤了声。 开学典礼散了后,陈阳一腔热情不减,拉着赵志华和谢屿往主席台走,说要去看周巍热闹。 周巍果然还在主席台那里,周围拢了一圈的女生,看那新崭崭的校服,不用猜都知道是高一新生。 陈阳在一旁用不知道是羡慕还是哀怨的口气道:“珍惜她们现在水灵灵的样子吧。” 谢屿没反应过来:“啊?” 赵志华很是贴心地解释道:“她们下午就要开始军训了。” “瞧瞧这一棵棵小白菜,现在水灵水灵的。”陈阳目露惋惜之色。 赵志华跟着一唱一和:“就看周巍现在拱不拱了。” 谢屿嘴角微抽:“你们不养猪卖菜可惜了。” “是啊,”赵志华幽幽远目,视线落在周巍身上,“毕竟养猪致富。” 陈阳笑点极低,一听就明白这话的内涵深意,笑得快背过气了。周围没有趁手的栏杆让他扶着笑,他只好就近扒住谢屿的肩膀,趴在谢屿肩上笑。 谢屿反应慢了半拍,看陈阳已经趴在自己肩上,没好意思再推开。 赵志华还想再骚几句,一抬眼,发现周巍向他们走过来了。赵志华赶紧踹了陈阳一脚:“别笑了啊!周巍来了!” 陈阳没听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找不着北。 周巍走了过来,看到陈阳的动作,目光微微一凝,不动声色地勾住谢屿的肩,轻而易举地把人带了过来,开口问道:“陈阳你笑啥呢?” 陈阳扶着扶着一下落了空,他也没太在意,转头又捞住旁边赵志华。 赵志华看他笑得神志不清,忙咳了两声,帮着说道:“没什么。” 周巍看他俩这模样又有什么不懂的,估计又在背后瞎瘠薄编排自己了。周巍无奈,转脸看向谢屿:“他们俩没调侃你吧?” 谢屿笑:“没。” 周巍弯唇:“那就好,他们……” “学长,不好意思,打扰一下。”忽然有个女生出声打断,她直勾勾地望着谢屿说道,“那个,学长,方便问一下你的名字和班级吗?” 谢屿一愣。这种事情他以前也遇到过,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就感觉格外尴尬。谢屿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周巍。没想到周巍正巧抬眼,和他视线相撞。 周巍的眸光有些深,谢屿没由来的心一跳。谢屿抿了下唇角,故作镇定地偏开目光。 周巍从谢屿身上收回目光,淡淡地撩起眼皮,忽然开口道:“不方便。” “啊?”那个学妹一怔,发现说话的是周巍,表情有些讪讪,“周巍学长,我不是问你,我是问你旁边的这位学长……” 周巍微微一笑,勾着谢屿肩膀的手突然用力一分,谢屿不察,猛地被人一拉,恍惚中半个身子跌进周巍的胸怀。 周巍嘴角浅浅一弯:“我的意见就是他的意见。” 第23章 “……” 场面一度差点失控。 面前几个小学妹的表情可以说是相当异彩纷呈。旁边路过的好几个高二女生,傻愣在原地。 周巍这话太具有杀伤力了,别说陈阳和赵志华,就连当事人谢屿都险些被误伤了。 谢屿半天才缓过劲儿来,站直身体低声道:“别闹了啊。” 周巍疏淡地笑了一下,松开勾着谢屿肩膀的手。 小学妹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上前搭讪。 谢屿没看那群女生,视线落在周巍身上:“马上要上课了,回教室吧?” “好。” 小学妹们见状,也不好意思再追过去。 回教室的路上,陈阳左看看周巍,右看看谢屿,不停地唉声叹气。 在陈阳第十八次叹气的时候,赵志华一个没忍住,上前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不是,你一路上叹什么气啊!?” 陈阳猝不及防被捂住,瞪圆了眼,下一秒,龇着牙,就是对着赵志华的手一顿咬。 “我操!”赵志华连忙把手撤开,“你属狗啊!” 陈阳:“你捂我嘴做什么?” 赵志华:“那你唉声叹气又是做什么?” 陈阳:“我这不是为周巍谢屿哀叹吗!” 赵志华:“哈?哀叹啥玩意?” “就……”陈阳欲言又止,小心翼翼地瞅了一眼周巍和谢屿,压低声音,幽幽道,“唉,反正就是从今天起,他们俩这人设是立住了。” 赵志华一头雾水:“什么人设?” 陈阳远目,缓缓吐出几个字眼:“基佬人设。” “……”赵志华眉毛剧烈地跳了跳。 回到教室,谢屿把身上的校服脱了下来,递给周巍:“这你的校服吧?谢了。” 周巍没接校服,他淡声道:“这校服你先穿着吧。” “嗯?”谢屿抬眼看他。 “这几天刚开学,查校服比较严。你先穿着应付一下纪检吧。”周巍扫了眼窗外,刚好老曹从走廊上路过。 “那行。”谢屿也看到老曹的人影,又把校服套上,他边套边问道,“你早上几点到的学校?” “七点。” “这么早?” “嗯,”周巍顿了下,“先来了趟教室,给你送校服。” 谢屿怔愣了片刻,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瞬间理智不在,他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问道:“你昨晚怎么没回寝?” 这下轮到周巍愣住了,估计没想到谢屿会突然问这个,眸光微闪。 谢屿忽然感觉有些尴尬,他扯了扯嘴角,欲盖弥彰地说道:“你昨天下午不是问我几点回学校吗,我以为你会和我一起来学校来着。” “本来是这样打算的。但是昨晚临时碰上事了,所以就没回学校。”周巍笑了笑。 周巍笑容极真,可谢屿总觉得有着说不出的怪异,像是藏着什么事儿一样。 不过看周巍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谢屿抿了抿嘴角,也没有再多问。 · 这几天,高一新生要军训,占了整个操场。高二高三的体育课接连停了,全改上自习。 陈阳觉得自习不得劲儿,怂恿着周巍谢屿一起去篮球场打球。 谢屿和周巍正好无所事事,便顺势答应了。 篮球场的人还不少,放眼望去都是高二的。谢屿他们来得时间不凑巧,场地都被占满了。陈阳晃悠了一圈,想找个熟人凑个场,结果转了半天,发现全都不熟。 陈阳正想随便找个场得了,身旁突然传来沈深的声音:“陈阳,周巍。” 陈阳扭头,看见沈深抱着一个篮球向他们走来。 陈阳眼睛一亮:“婶婶来打球的?” “你这不废话。”沈深一球抡了过去,“我拎着球不打球,过来耍猴呢?” 陈阳把球接住,笑道:“就你一个人?” “就我一个人。”沈深走到他们跟前,“你们还缺人不?” “缺啊。”陈阳说,“我们不仅缺人还缺场地。” “缺场地啊……”沈深眯起眼睛,瞄了眼篮球场,“等着。” 说完,沈深就转身跑进一个离他最近的球场。 那个球场的人正打得火热,两方人马僵持不下,沈深上去就是一个夺篮盖帽,把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那群人不得不停了下来,中间有人喊道:“沈深你干嘛?” 沈深扬眉:“加几个人?” “加几个?” “四个。” 那人要被沈深气笑了:“上场就五个,你他妈加四个,我们还打个屁啊!” “你就说加不加?”沈深挑眉,把球顶在食指端转着。 那人似是顾忌沈深,没把话说绝,为难地看了一眼队友,道:“不好加,顶多可以加两个,四个就不行了。” “行吧。”沈深把球抛给他。 沈深从球场回来,对陈阳道:“李文扬那边可以加两个,看你们哪两个要过去打。” 闻言,陈阳转头看周巍谢屿:“要不你们俩去吧。” “行。”周巍没推拒,带着谢屿就过去了。 沈深看着两人的背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玩味地勾起唇角,他拉住陈阳,道:“那个谢屿就是周巍的姘头?” 陈阳神情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啥?姘头?” “你没听到最近年级都在传吗?”沈深斜了他一眼,“说周巍在和一个帅哥搅基。” “我操,还真有人传?!”陈阳震惊。 “你们班消息是多闭塞啊。”沈深无语凝噎,“都传好几天了,我们理科班都知道了。” “不是,都传得啥啊?!” “好像是什么周巍公开示爱。”沈深手膀子怼了怼陈阳,眼里写满兴味,“欸,是真的吗?!” “……”陈阳看他,“你觉得是真的吗?” 沈深摸了摸下巴,想了会儿:“说真的,我觉得挺真的。” “假的假的。”陈阳摆手,满脸的无奈,“他俩就是闹着玩呢。” “闹着玩?”沈深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道,“谁都会闹着玩,周巍可不会。” 陈阳一顿。 沈深玩世不恭地笑了一下,道:“行了,我就瞎瘠薄说说,你可别真当真了。” 陈阳没好气地睨他:“……你又找我寻开心呢。” “没,我是找周巍寻开心。”沈深说。 “你敢当面寻他开心?” “不敢不敢。”沈深认怂速度一流。 陈阳笑骂:“你这脸他妈变得够快啊。” 沈深也笑:“彼此好吧。我们俩哪个不在周巍面前认怂。” 沈深一直觉得周巍这个人挺邪性的,看起来似乎很谦和有度,十分好相处,实际近距离接触后,才会发现周巍这人没有想得那么简单。 周巍的“有度”,是把握好了的,一分一寸不会让。即便有所流露,也是他想给人看。他不想,谁也看不到他的真心。 第24章 周巍带着谢屿走到那个球场。 领头的那个人就是沈深口中的李文扬。周巍跟李文扬打过几次照面,虽然称不上熟稔,但好歹叫得出名字。 李文扬把球拍了两下,他之前和周巍打过球,清楚周巍打得不赖,但另外一个人……李文扬不太确定地看向谢屿:“你打得怎么样?” “还行。”谢屿挽了挽校服袖子。 “那……”李文扬犹豫,“你们分开?” 谢屿点头:“行。” 周巍没有什么异议。 李文扬不清楚谢屿实力如何,公平起见,就把他分到自己队里。被周巍谢屿替下的两个人在场外休息,顺便当裁判帮忙记分。 开打前,李文扬特地低声跟谢屿嘱咐一句:“盯紧周巍。” 谢屿抬眸看了一眼游移在后排的周巍,问道:“周巍很强?” “很强。”李文扬说,“校队的那几个都不见得能打赢他。” 谢屿点点头,“哦”了一声。 “反正多盯着他就是了。盯不住也没关系。”李文扬没打算给谢屿太大心里负担。 比赛开始。球被垂直高抛,两方跳球的都是高个,最先拍到球的是周巍那队的人。球被重重地拍出去,周巍很快跟了上去,迅速接到球,带着球往篮筐方向冲。 李文扬几人估计没想到周巍会和他们配合的那么默契,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周巍已经快到篮板前了。 李文扬暗骂了一句,眼见着拦不住,正要强冲,就在这时,谢屿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在周巍脱手、球接触地面往回弹的一瞬间,谢屿突然出手断球往上掏。 球飞旋出去,谢屿立即跟上,周巍也不甘示弱紧贴过去,胳臂长伸,试图拦住谢屿。 谢屿余光瞄了周巍一眼,敏捷转换动作,背靠周巍运球,在周巍抢球的刹那,谢屿当机立断,左脚前移一个假动作骗过周巍,然后立马转身后仰投跳,盖着周巍的头顶,将球高抛出去。 这一顿操作骚的不行,连着看呆了好几人,给李文扬趁机夺了机会,三步上篮,率先赢了两分。 “我操!你小子厉害啊!”李文扬一落地就对着谢屿竖了个大拇指。 周巍也没料到谢屿打球这么厉害,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可以啊你。” “还行吧。”谢屿唇角勾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周巍没有错过谢屿神色间的那一丢小骄傲,忍不住莞尔道:“我本以为你打球会和你打游戏一样。” 谢屿挑起眼角,“我打球比我打游戏强多了。” “是啊。”周巍点头称赞,“这何止强多了,这完全是两个境界。” 谢屿笑道:“你小心点吧,我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周巍会心一笑,比了个OK的手势。 谢屿打游戏不行是因为玩得少,但是打篮球就不一样了。他妈林女士在家把他管得严,在学校却是管不着。谢屿没有打游戏这一业余爱好,想打发时间,便只能和同学打球,这一来二去就越打越好,甚至不比人篮球体育生差。 周巍打球也强,这一场比赛打到最后,竟然变成了周巍和谢屿的PK秀,两个人不相上下,把分咬得极紧。 直到下课铃响,两人才停了下来。 李文扬一边擦汗,一边忍不住和谢屿套关系:“嘿,你叫什么名字?几班的?” “谢屿,文3的。” 李文扬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在脑海里过了下,忽然“啊”了一声,瞪直了眼睛:“你就是周巍那个传说中的姘头啊?!” 谢屿的心咯噔了一下:“啥?” “姘头啊!”李文扬看他一脸茫然,道,“最近年级一直在传,你都不知道吗?” 我他妈当然不知道。谢屿嘴角抖了抖。 姘头?啥玩意? 这时,周巍走了过来。李文扬嗓门儿贼大,周巍一字不漏全听到了。 周巍扔了一瓶矿泉水给谢屿,撩起眼皮看向李文扬:“什么姘头?” “合着你们当事人都不知道啊。”李文扬哟了一声,兴致冲冲地把这几天闹得沸沸扬扬的传闻给他俩说了一遍。 谢屿喝了一口水,耐着性子听完李文扬说的那些似真似假的坊间传闻。 “行了行了。”谢屿忍不住打断,“假的假的,散了吧。” “你还别说,年级里有不少人磕你们这一对。”李文扬揶揄地挤了挤眉。 “不是,我们年级的人这么闲吗?”谢屿是真的头一遭遇到这样的事情,他以前在上京高中,和哪个男生玩得好也没见着出过这种流言,怎么特么和周巍一起玩,流言满天飞了呢?! “闲是真的闲,”李文扬说,“前段时间我们理科班还在传沈深和林初盛的绯闻。” 谢屿半晌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吐出俩字:“牛逼。” 李文扬本来还想再多说点什么,但旁边有人催了他好几声,李文扬没法,只好匆匆道:“我先走了,下次再聊!”话音刚落,他人就被拽走了。 李文扬一走,周围的人一溜烟儿全跟着走了。 人一空,一直被压迫紧绷的神经仿佛也跟着松了下来。 情绪一松懈,谢屿就特别想去看周巍的脸。他不知道为什么要看周巍,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看。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本不指望周巍会看他,没想到蓦地对上了视线。 周巍的视线让他莫名喉咙发紧,他下意识地清了清嗓子,开口道:“那个,我们要不和人澄清下?” “澄清什么?”周巍看他。 “就是……”谢屿不自在地咳了两声,“我们的那些流言。” “不用。”周巍顿了下,又重复了一遍,“不用管这些。” 谢屿盯着周巍。 周巍也看着他。 不过不同于谢屿试探的眼神,周巍的目光很平静,很坦然,这让谢屿一时之间有些举棋不定。 作者有话要说:12月27日入v,从24章倒v,看过的小伙伴别重复购买了哈~ 另外欢迎大家预收我下一本文《[快穿]谈恋爱只是顺便》: 某天,快穿局发布11111号文件—— 即日起,恋爱部门和打脸部门正式合并。 自此之后,恋爱部门的秦大队长发现了一件怪事—— 他的所有攻略对象都成了同一个人 ——打脸部门的顾队。 秦洵:感谢组织分配男朋友。 组织:……不是我,我没有。 皮皮虾大佬攻X毒舌嘴欠受 第25章 从篮球场出来后,周巍和谢屿回到教室。 刚进教室门,谢屿就发现教室里很安静,一反常态的安静。正值课间时间,走廊上吵吵闹闹,和安静的文(3)成了鲜明的对比。 谢屿坐上位子,看到前排的赵志华正埋着头,不知道在奋笔疾书什么。 谢屿伸出食指戳了下赵志华的背,“赵志华,你在写什么呢?” 赵志华闻言停下笔,转过头来看他,“写检讨书呢。” “检讨书?”谢屿微愣,“检讨啥?你最近不是没犯事啊?” 赵志华叹了口气:“不止我要写,是我们全班都要写,包括你俩。” 谢屿:“?” 周巍皱眉:“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赵志华点了下头:“刚刚那节体育课徐老太来了。我们班用投影看电影被抓包了。” “徐老太应该管不着我们班吧?”谢屿说。 “是管不着。”赵志华说,“但她把老曹喊过来了。” 谢屿低低地“靠”了一声。 “徐老太还把逃课的人的名字都记了一遍。”赵志华看着他俩,“你们和陈阳榜上有名。” “逃课的应该不止这么点人吧?”周巍挑眉。 “但是你们仨是头号选手、重点对象。”赵志华说。 谢屿:“……我该感到荣幸吗?” 赵志华拍了拍谢屿的肩,目露怜悯之色:“可怜的娃,都是陈阳和周巍连累了你。” “……行吧。”谢屿早先从周巍身上已然预见了徐老太会对自己有偏见待遇,倒也没太意外。 “对了,你们要点外卖吗?”赵志华说,“下午政治课前交检讨,所以大家都打算在教室吃。” “可以啊。”谢屿转头看周巍,“吃什么?” “鱼香茄子盖浇饭。”周巍说。 “那我也一样。”谢屿懒得费神想,就跟周巍点了一样的菜。 中午的时候,赵志华去门卫那里领外卖,谢屿和周巍在教室里继续写检讨。 徐老太检讨要求写1000字,还要下午交,基本整个班都沦陷了,都在教室里赶检讨。 谢屿写检讨跟他之前写周记一样,不得其法,他瞄了一眼周巍,见周巍检讨写了大半,忍不住问道:“你检讨怎么写这么快?” “不过脑子当然快。”周巍没抬头,又写了两字,“全在注水,一句话能解决的事写三四行。” 谢屿了然:“就是写废话对吧?” “也可以写垃圾话。”周巍扣上笔帽,点了点自己的检讨,说,“我写的就是垃圾话。” 谢屿:“????” 周巍的垃圾话写得极有水平,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通篇连嘲带讽,技能满点。 谢屿说:“……你确定你这么嚣张徐老太不会把你拎出来?” 周巍姿态摆得是十足的谦逊:“不太确定。” “那还你敢这么写?”谢屿看他。 “嗯,就是想写。”周巍说。 谢屿没话说了。他发现周巍这人乖张是真的乖张。表面的谦和不是真谦和,骨子里的乖张才是真乖张。 “你写的怎么样了?”周巍看着他问道。 谢屿把笔一瘫,叹气道:“就写了几行,不会写。” 周巍听出了端倪,问道:“以前写过检讨没?” 谢屿说:“就写过一次,算吗?” 周巍微微挑起眉峰,似是有些讶异。 “怎么?”谢屿看他,“是觉得我写得少了?” “不是。”周巍说,“我以为,你应该一次都没写过。” 谢屿表情古怪,“你怎么会觉得我一次都没写过。” 周巍笑笑,“你可是好学生啊。” 谢屿觉得这话歧义很大,要知道“你可是”的前提是“我不是”,他皱眉道:“你也是啊。” 周巍轻轻摇头,说:“你是名副其实的好学生。” 谢屿哑然,“好学生还分名副其实和名不副实的吗?” 周巍点头,“你是名副其实,而我……” 谢屿打断道:“我一点都不名副其实。”谢屿的口气突然变得有些烦躁不安,“我打过人,现在还背着处分。” 周巍看着他,没说话。 谢屿唇角抿成一条紧绷的直线。他从来没有在意过“好学生”这个称呼,也从没想过“名副其实”和“名不副实”会把两个人划得那么泾渭分明。 他一点都不想要“名副其实”。 他也不是什么“名副其实”。 他不想周巍妄自菲薄,也不想就这么简简单单几句话把他划开界线。 他们是一类人。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都是一类人。 只能是一类人。 周巍看着他,忽然勾唇笑了起来:“这么一说,我们彼此彼此了,我身上也挂着处分。” 谢屿舒了一口气。 这样挺好的。 虽然不知道好在哪里。 过了一会儿,赵志华回来了,右手提着一袋外卖,左手拎着一个快递。 “周巍,你的快递。”赵志华把快递放到周巍桌上。 “快递?”周巍一愣。 “是啊。”赵志华说,“我刚拿外卖的时候,有个快递小哥正在放快递,我看上面刚好有你的快递,我就帮你拿过来了。” 周巍蹙眉:“我最近没买东西。” “啊?”赵志华也愣住了,“会不会是你妈给你寄的东西。” “他们要寄东西,会提前给我发短信。”周巍说着,把快递翻了一面,看向寄件人的地址栏。 “谁的啊?”赵志华见状问道。 “不知道是谁的。”周巍瞄了眼道,“名字是假的,地址也很模糊。” “那难不成不是给你的?”赵志华把外卖拿出来,一边递给谢屿,一边问道,“其他年级也有叫周巍的么?” “不是,上面写得就是高二文(3)。”周巍说。 赵志华“哦”了一声,把盖浇饭递给他,“既然没寄错,那你拆开看看呗。” 周巍应了一声,但手上迟迟没动作,他盯着地址栏,若有所思。 “你在想什么?”谢屿咬着筷子问道。 “没什么。”周巍回过神,淡笑了下,把快递塞进抽屉里,“先吃饭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亲芳泽、芳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一亲芳泽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吃完午饭后,谢屿死磨硬凑地又写了几百字,总算卡在最后时间点把检讨交了上去。 谢屿写检讨的时候,没指望徐老太会仔细看,所以偷工减料了不少。但没想到那么不凑巧,撞上了徐老太严打时期。 徐老太气势汹汹地推开教室门,把一大沓本子摔在讲台上。 “周巍谢屿你们俩给我站起来!”徐老太怒道。 谢屿心咯噔一下,猜到估计坏事了。 “周巍谢屿你们俩有想认真写检讨吗?!看看你们俩写得什么玩意!”徐老太从讲台上抽出两个本子,砸到他们桌上,“你们俩一个比一个厉害!一个五百字都不到,一个指桑骂槐!你们什么意思?!你们逃课还是我的错了?!” 谢屿眼皮跳了一下。“指桑骂槐”这四个字可不是什么好词,摆明是针对周巍。 谢屿之前看过周巍的检讨,虽然嘲弄语气颇多,但是没有到“指桑骂槐”的地步。周巍就算是想和徐老太对着干,也没必要在检讨上做这种讨人不利己的事儿。 看来徐老太是特意找茬了。 想来也该是特意找茬,不然怎么会把整个文(3)都拖下水。虽然二中是省重点,但是哪有自习课不摸鱼看电影的班级,尤其还是现在取消体育课的时期。谢屿之前没少看到其他班在摸鱼,文科班就有不少,更不提理科班,可徐老太就揪住文(3),还把年级主任老曹喊来,这不是明摆着故意找茬吗? 说真的,谢屿实在有些闹不明白。这究竟是徐老太的偏见太大,还是他们文3对徐老太的意见太大,现在简直就是在往不死不休的局面上走。 “你们俩个成绩好就可以反了天吗?!谁教你们可以仗着成绩好为所欲为?!你们做人的基本品德呢?!”徐老太气得脸红脖子粗,“你们是这样尊师重教的?写个检讨还难为你们了?你们有做学生的态度吗!?你们爹妈就是这样教你们的!还是说有什么样的爹妈就有什么样的……” “徐老师!”谢屿沉声打断。 谢屿余光扫了眼周巍的神色,周巍面色沉如水,估计也是和他一样心烦意乱。 徐老太被谢屿冒然打断,瞪着眼,怒火中烧地看着他和周巍。 谢屿喊了一声后就没再出声,他本意只想让徐老太别再说那些不中听的话。 不知道徐老太是不是感觉到自己说过了,她盯着谢屿和周巍盯了半晌,从怒气十足到复杂难堪,神情几多变换,终于在一片压抑的寂静中,她指着走廊冷声道:“你们俩出去站着!后面的事我要亲自和老邹说!” 谢屿和周巍走了教室门,靠在走廊的外墙上,各自放空的看着天上。 谢屿偏头看了一眼周巍,周巍脸上表情很淡。很难揣测到他现在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情绪,但多半不是什么好情绪。 谢屿叹了一口气,一旁的周巍跟着“嗳”了一声。 谢屿侧目看过去。 “你真只写了五百字?”周巍靠着墙,出声问道。 谢屿不知道周巍怎么突然问这个,想了想,回道:“五百字还差点,顶天了四百字。” 周巍轻笑了一声,“你是怎么想的,居然写这么少。” 谢屿无奈道:“能写四百字已经不容易了好吗。你没看我上午的课都没听,一直琢磨着怎么写检讨么?” “我还以为你是在发呆。”周巍说,“原来你还真不会写。” “我要是会写,就不会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来。”谢屿说。 周巍低声笑了半天。 谢屿也是被整得没脾气了,现在恨不得对检讨敬而远之,“你说老邹待会儿会再罚我们写检讨吗?” “不会。”周巍看着谢屿这害怕的模样想笑,但是忍住了,“老邹只会让我们抄单词,不会让我们写检讨。老邹是个实干兴邦的主儿,写检讨还不如抄单词,他向来这样。” “那就好了。”听到终于不用写检讨,谢屿松了一口气。 “你怕成这样,第一份检讨是怎么写出来的?”周巍实在是好奇。 “谁说我怕写检讨了。”谢屿瞪了他一眼,“我是写不出来。” “为什么写不出来?”周巍不太明白,检讨而已,为什么写不出来。 “……就是觉得……”谢屿顿了顿,似是纠结地拧了下眉头,迟疑半晌,但最终还是说出了口,“就是觉得我没错。” 周巍一愣。 反正都说出来了,谢屿这下也没什么好忸怩的了,索性闭着眼一口气说道:“本来就是体育课,既然是体育课,出去打球又有什么不行。” 谢屿不是犟,也不是驴,是太黑白分明了。 他有自己的一套标准,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也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折腰。 他想做的事,就算是别人认为是错的,只要他觉得对,就会一直坚持下去。 周巍想到之前上课的时候,只要下课铃一响,谢屿就会合上书本,不管老师拖没拖堂、题目讲没讲完,他都不会再听。 他当时记得谢屿是这么说的——“上课是上课,下课是下课”。 这种性格说不好听点是固执己见,或者说是清高。 但是周巍却觉得很好。好到和他性格相当契合。 从第一眼开始,周巍就知道他和谢屿有点像。 周巍唇边不自觉地溢出一点笑,眉眼微弯。 “你笑什么?”谢屿奇怪地觑他。 “你和我很像。”周巍嘴角笑意未散,他那张俊脸帅得让人有些移不开眼球。 谢屿的心漏了半拍,他不自然地挪开视线,道:“哪里像?” “哪里都像。”周巍说。 谢屿先是一怔,后才不解其意地抬眼看他,想等着他的解释。 然而周巍只是微笑,并不回答。 谢屿只好自己咀嚼这话,思忖其中的深意。 没过多久,谢屿就想明白过来,不由失笑道:“的确很像。”就冲在检讨书上写垃圾话这一点,他们在某些方面是真的像。 谢屿之前还不明白周巍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在检讨书上冷嘲热讽,现在倒是想明白了许多。 周巍和他没什么差别,最大的差别可能就是,徐老太让他写检讨,他会写,但写的不多。周巍则是,我写,但是要按照我的心情写。 他们半斤八两,难怪会把徐老太气得半死。 政治课下后,徐老太就把他俩拎到办公室找老邹。 老邹听完徐老太的一长串话后,直皱眉头,“徐老师,你是说周巍和谢屿上自习课打篮球这事不对,还是想说他们写检讨没按你标准写不对?” “都不对!”徐老太恨恨道,“你看看你的班有样子吗?!上次那个陈阳,还有现在的周巍和谢屿!你就惯着他们!” 老邹揉了揉眉心,“徐老师,上次陈阳是口不择言,无心之过,他当时也认错了,你就别揪着不放了。” 徐老太冷笑,连说了三个“好”,“我不说陈阳,那周巍和谢屿这事呢!我给你看看周巍写得检讨书!看看他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徐老太把周巍的检讨书摔到老邹桌上。老邹看了几眼,就把检讨书关上了。 老邹说:“不用看了,其实这节课本来就是一节体育课,是学校强行改自习了。我知道您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要看学生们受不受得了。他们想打球很正常,这节课本来就是来让他们运动了,只要不耽误别人学习,不影响自己学习,我觉得他们去打球是可以的。” 谢屿没想到老邹会偏袒他们,心底有些惊讶。 老邹是那种看上去就很严肃的老师,平时对学生也有点严肃,有时候谁迟个到,就要罚抄英语单词。老邹其实很容易和“不近人情”这四个字挂到一起。 但就是这样的老邹,却在文(3)的呼声异常的高。 现在,谢屿总算明白这些呼声从哪里来的了。老邹的确兜学生喜欢。一个维护自己学生的老师,有谁会讨厌?而且老邹的维护不是盲目的维护,他会站在学生角度考虑事情,会为学生反驳其他老师。 谢屿不难想象为什么当初陈阳那事很快就解决了,中间肯定有老邹斡旋。 徐老太似乎并不意外老邹会说这番话,她皮笑肉不笑道:“照你这么说,你们班的学生上自习课看电影也不是什么错了?反正没影响别的班,只影响了你们自己班。” 老邹叹了一口气:“徐老师,你为什么不能站在学生这一边看待问题呢。他们平时自习课有看过电影出去逃课吗?这本身是一节体育课,一节被强制废掉的体育课,你让他们学习,他们能学得进去吗?既然这样,为什么不给他们放松时间?!” 徐老太张嘴正要说话,老邹不给她机会,继续道:“而且,文(3)的班主任是我,徐老师。” 这一句话直接把徐老太锤死,让她彻底说不出话来。 既然老邹都这么说了,徐老太完全就没有立场继续管文(3)的人,她咬了咬唇,忿忿然转身走了。 老邹把本子递还给周巍,“你们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吗?” 周巍笑道:“省心了您不就没事干了吗?” 老邹瞪他:“还贫呢!你们这算把徐老师得罪死了。” 周巍“欸”了一声。 老邹摆手,眼不见心不烦,“你们俩给我罚抄一百个单词。” 周巍和谢屿应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出去浪了两天,回来更文了! 第27章 谢屿和周巍回到班上,刚坐到位上,赵志华就兴致冲冲转过身找他们说话。 “诶诶,你们知道吗!文(2)上自习课看电影被人举报了。”赵志华幸灾乐祸道,“有人匿名给老曹发了一张照片,徐老太刚火急火燎地回到他们班上去了!” 谢屿和周巍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讶异。 谢屿迟疑道:“这举报信是……?” “多半是我们班的哪个人发给老曹的。”赵志华知道谢屿的潜台词是什么,没有遮掩道,“这事一出我们就猜到了,是谁我们也不清楚,但肯定是我们班的。” 这事也只有可能是他们文3做得出来,尤其还是在被徐老太罚写检讨之后。 谢屿觉得奇怪,“我们文3刚看完电影被罚,他们文2还敢看啊?” “当然不敢啦。”赵志华道,“不是今天看的,是之前看的。” “啊?” “文2今天可没敢看电影,那照片似乎是前几天拍的。”赵志华说,“但是不管是今天看也好,还是昨天看也罢,反正他们是看了,洗不白了。” 赵志华又说道:“我觉得这事也不能怪我们不地道。要是徐老太没有整那么一出,我们班估计也不会把文2拉下水,你看这照片都拍了好久了,都没发给老曹,还不是打算给文2留点面子,但是哪想徐老太会这样,不坑一把文2我们文3心里能舒坦吗?!” 谢屿沉默了两秒,“这战火会不会烧得太猛烈了?” “不会,这都算是正常操作了。”赵志华说,“你是没见过我们上学期和文2闹得一场,校篮球赛都为此停办了呢!” “嗯?”谢屿停顿了几秒,看他,“你们不会是赛前斗殴吧?” “要是赛前斗殴就好了。”赵志华说,“你还没发现吗?我们文科班各个都是宫斗好手。” “你还知道宫斗啊。”谢屿被赵志华这一比喻整笑了。 “那可不。”赵志华掐了个兰花指,像模像样道,“没有文2,何来今日的文·钮祜禄·3。我们文3能有今天,全靠文2一手指点历练,自然感恩戴德。” “行了,少演了,”谢屿拍了一巴掌赵志华,道,“赶紧说篮球赛那事。” “篮球赛的事就说来话长了……”赵志华吊足了谢屿的胃口,才缓缓说道,“当时我们和文2还没闹得到现在这么僵,但也有点水火不容。举办篮球赛前,各班体委不要上交运动员名单嘛,当时我们体委是郭俊,郭俊那个直男大傻逼,交名单的路上遇见了文2的体委。文2的体委是个瘦瘦矮矮的小姑娘,郭俊那个缺心眼儿懒得跑那几百米路,就把名单交给了文2的体委,让人家帮忙给他带过去。” “这一带就带出事了,文2体委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心,反正没把名单交上去。她不仅没把名单交上去,还没和我们说这事。我们文3蒙在鼓里,直到校篮球赛那一天,各班都分好对战队伍了,只有我们文3没有,我们才发现了不对劲。” “后来事情闹大了,找到根源发现是文2的体委出了岔子,但人小姑娘直说自己是不小心忘了把文3名单交上去,这又怎么好怪她呢,毕竟篮球赛这么大一个比赛,赛前体育老师没有核对班级,班主任也没和体育老师沟通,主要责任其实还是在老师这边。所以最后老邹和体育老师都被校领导批了一顿。” “然后篮球赛也因为这事推延了一周,但没想到下一周又撞上了四校联考,篮球赛便再次推迟了。这届篮球赛像是有毒一样,各种事情堆积在一起,越推越晚,最后篮球赛就不了了之了。”赵志华摊手,“你说谁能想到这件事的开端只是因为文2没有帮我们上交名单。” 谢屿:“……” 赵志华拍了拍谢屿的肩,苦口婆心道:“所以啊,对文2仁慈就是对我们自己残忍。为了生活不那么残忍,我们该下手还是要下手。” 谢屿哭笑不得,看赵志华意犹未尽还想再说,赶忙点头迎合了几句,岔开了话题。 · 晚自习。 周巍和谢屿照常提前把作业写完,写完后两个人都开始抄单词。 老邹让他们抄一百个单词,每个单词五遍,没限定是必修几。周巍和谢屿便从还没学的单元开始抄写,顺便记单词。 十点钟晚自习下课,周巍和谢屿刚好抄完单词,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寝室,这时,陈阳拉着郭俊冲了过来。 “周巍,谢屿,出去吃烧烤么?”陈阳喊道。 周巍没急着回应他,扭头看向谢屿道:“你要去吃吗?” “校外?”谢屿看他,“能出去吗?” “能。”陈阳抢着道,“这会儿走读生都在放学呢,我们混着出去没人知道。” “那行吧。”既然能正大光明的出去,他也就没什么意见了。 看周巍谢屿他俩同意了,陈阳又打了个电话,把赵志华给捞上了。 陈阳他们几个浑水摸鱼摸出校园摸习惯了,背个空包就溜出校门了。 烧烤店就在学校附近的小餐馆那儿,晚上放学这个点人还挺多,好在店里有四个烧烤师傅在忙活,还算忙得过来。 大部分学生都挤在外面排队,烧烤店里面人很少,空调开着倒比外面凉快。陈阳挑了个圆桌,问了下大家吃什么,就出去找师傅点菜了。 谢屿第一次跟他们来吃烧烤,不知道这家店味道怎么样,他小声朝周巍问道:“这家店好吃吗?” “还行。”周巍一边说着,一边找了瓶开水烫碗。 赵志华闲得慌用筷子敲桌,他看周巍在烫碗,揶揄道:“周巍,你吃个烧烤还这么讲究啊。” “习惯了。”周巍说完,刚好烫完一个碗,递给了谢屿。 赵志华看到周巍在烫第二个碗,说道:“那顺便帮我也烫个吧。” 周巍口上嗯了一声,手上却把开水壶送了出去。 典型的心口不一。 赵志华:“……” 谢屿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好在赵志华情商高,没傻不拉叽地问“为什么只给谢屿烫碗,不给我烫”这种蠢话,表情微顿后,就立马嘻嘻哈哈地把开水壶接了过去。 相比之下,旁边直男郭俊神经就是粗得没边了,“周巍你未免太宠谢屿了吧。” 谢屿一口水差点呛到喉咙管里。 赵志华倒水的手一抖,直接浇了满桌。 “操!”郭俊赶忙跳到一边。 赵志华忙把水壶放到桌上,起身去找抹布。 “哇,赵志华你怎么把水泼了。”陈阳回来,看到这桌上狼籍无从下手。 赵志华拎着一个抹布擦桌,没好气道:“还不是郭俊害得。” 郭俊傻眼:“……不是,我怎么害你了?” “尽说些屁话害我分神。”赵志华说。 “什么屁话了……”郭俊觉得冤枉,“我说周巍和谢屿感情好,怎么就屁话了。” “他们和谁感情都好!”赵志华说,“你这还不是屁话?” “不是,我说得是他们感情好,不是他们和我们感情好,这是两个意思吧?!”郭俊说道。 陈阳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觑了眼岿然不动的周巍,又觑了眼呛得直咳嗽的谢屿,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不过眼看郭俊要一发不可收拾,陈阳也没心思多想,连忙安抚道:“不是屁话不是屁话。年级所有人都知道谢屿是周巍姘头,感情好很正常!!本来就该感情好!” 谢屿:“……”这是什么傻□□队友? 第28章 陈阳这一通胡搅,把场面越搞越乱。郭俊都忘了继续和赵志华互怼,注意力全放陈阳刚刚那句话上了:“啥?姘头?” 赵志华扶了扶额头,扯了一把陈阳,压着声音道:“你搞事呢?” “哪儿啊!”陈阳愣了下,迅速明白过来,也压着声音道,“我他妈就是随口一说。他俩应该不介意吧?” “我哪知道,先把郭俊这逼给忽悠过去吧。”赵志华说。 陈阳应了一声,及时采取策略,赶忙生拉硬扯地转了个话题,“没啥,我瞎说的。不说这个了,你们知道吗?我们年级好像最近有活动了。” 郭俊果然被吸引了,“啥活动?运动会么?” “不是,但也差不多。”陈阳找了张凳子坐了下来,“是市马拉松大赛。” “啊?”赵志华没听说有这事,这会儿也提起劲儿了,“市马拉松大赛关我们什么事?” “我是听隔壁班说的。”陈阳不敢打保票,“好像是下周还是下下周,我们区所有高中都要参加。” “学校所有人?”谢屿问。 “应该不是。”陈阳沉吟道,“我听他们的意思是只有我们高二参加。” “这种事也只能是我们高二了。”赵志华都习惯了,喝了口水道,“往年都这样,没事不用找,有事找高二。” “没办法啊。”陈阳跟着叹了口气道,“谁让高三要备考,高一要军训,不找我们高二找谁。” “那直接让高一跑不就得了,就当是军训的一环。”郭俊说。 “想得美。”赵志华白了他一眼,“你当高一肯啊,又是军训又是马拉松,要真这样,他们家长肯定要闹。” “说起这个,你还别说,这届高一家长的确有点背景。”陈阳看向周巍,“周巍,你还记得你开学典礼上那个新生代表吗?在你前面演讲那个。” 周巍略略回忆了一下,“差不多还记得。” “中考市第一名,爸妈是省政府的,背景特硬。”陈阳说,“我们年级里能和他杠的只有沈深了。” “沈深?”谢屿抬了抬眉毛,有些意外。 “嗯,”陈阳说,“沈深他家的背景很大,听说是军部的,反正很牛逼。当初沈深入学的时候,校长还亲自接待了。” 这背景是很牛逼了,谢屿心服口服。 “说真的,我们学校不缺有钱人。”陈阳说,“不说多吧,至少百分之三四十都是富二代。” “这比例是比普高要高。”谢屿点头。 “肯定要高啊。就算花钱也要进好学校,不就是这个道理么。”陈阳看了谢屿一眼,“谢屿你家环境也不差吧?” “还行,也就那么回事吧。”谢屿垂眸,手指轻轻摩挲着杯沿。 陈阳可不信,继续打听道:“谢屿,听说你是B市的?哪个学校的?” “上京高中。” “上京高中?!”陈阳抽气,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上京高中的名号,就算是远在江城也有不少人听过。在众多牛逼学校中,上京高中无疑是最牛逼的,一本升学率高达95%,遥遥领先于各个学校。 “我靠,”赵志华也有点惊了,忍不住问道,“你以前在上京年级排名第几啊?” “第十。”谢屿说,“不算很高。” 陈阳:“……”上京高中排名第十还不算高?!,那可是上京啊,年级前十基本就包揽了全国前十。陈阳叹服:“难怪老邹说你要和周巍争年级第一,这还真不是假话。” “别这么说,其实我压力还挺大的。”谢屿眸光扫向周巍,看着男生侧脸认真道,“周巍很厉害。” 周巍玩笑道:“就算你这么捧我,我月考也不会让你的。” 谢屿笑道:“到底谁让谁啊。” “说好的厉害呢。”周巍也笑了起来。 “没我厉害。”谢屿用小指头比了一小节,“跟我比还差了这么一丢丢。” “这也没差多少啊。”周巍挑眉。 “所以说你厉害啊。”谢屿看他,眼底笑意浓浓。 “你这是给我贴金还是给自个儿贴金呢。” “都有。”谢屿嘴角翘得飞起。要不是陈阳他们在,周巍差点忍不住想要使坏。 “你们行了啊,你们这是秀成绩还是秀恩爱啊!”郭俊唉声叹气,“给我们差生留点余地吧!” 谢屿又被出其不意的郭俊呛个正着。 陈阳和赵志华默默对视了一眼,郭俊这眼力见真是绝了! 陈阳:“说真的,郭俊你是花钱进的二中吧?” “????”郭俊懵逼了,这火怎么又烧到自己身上了。 赵志华拍了拍郭俊的肩膀,看着刚端上来的烧烤,劝慰道:“咱还是专心吃菜吧。” 郭俊:“……” 总算用吃的堵住了郭俊的嘴。但话题也瞬间冷了下来,陈阳为了把气氛热络起来,继续和谢屿聊天道:“谢屿,你在上京高中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要忽然转到我们二中?” 谢屿拿筷子的手一顿。这个问题有点不好说,涉及了太多家事。就在他准备搪塞的时候,一个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往自己手机上瞟了一眼。 “我的。”周巍说着,按掉了手机来电。 众人哦了一声,就没再关注这一茬。 可是几秒后,周巍手机又响了,周巍继续摁掉。 没过一会儿,手机再次响起,循环往复了至少七八次,陈阳忍不住道:“周巍,你就接吧。” 恰时,一通电话打了进来,周巍沉默地看着来电提醒,半晌后起身说了句“抱歉”,便拿着电话出去了。 “谁的电话啊?打这么多次?”陈阳看了眼在店门口的周巍,猜测道,“他妈的吗?” 赵志华觉得不是,“他妈的电话他还敢挂七八次?” “也是。”陈阳说。 过了几分钟后,周巍回来了,那通电话已经挂掉了。 “陈阳有烟吗?”周巍问。 “有。”陈阳愣了一下,“你要抽?” “嗯。” “那你等等啊。”陈阳在裤子口袋摸索了一阵,掏出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递给周巍,边递边奇怪道,“你不是戒了吗?” 周巍没回答,眸色乌沉沉的,情绪低敛得厉害,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他拿起烟和打火机转身又出去了。 陈阳和赵志华面面相觑。 “出什么事了?”赵志华问。 “不清楚。”陈阳犹豫了几秒,“要不找个人出去看看?” “谢屿吧。”赵志华推了推谢屿的肩。 谢屿有些犹豫不决。他不是没有察觉,这几天他隐隐约约感觉到周巍似乎藏着什么事,而且这事摆明了不想让人知道。周巍和他虽然才认识没多久,但是要说起来,他们的交情不比陈阳沈深差,甚至还要好。 可就算是这样,他们之间也有不想说的事。就像他,他从来不会提自己家里的情况,也不会说他为什么来江城。这是一块禁区。在没有打开心结前,谁都不能走进来的禁区。 这个禁区谁都有,周巍也不例外。谢屿不难猜到他的禁区是什么,说来说去都是那个李廷。 谢屿不是没想过,如果之前王皓没有意外捅出来,周巍的这个禁区可能永远不会展现在他眼前。没有一个人会喜欢把伤疤露在外面,谢屿是,周巍也是。 赵志华看谢屿没有动静,又推了推:“谢屿?你不出去?” 谢屿摇了摇头,“让他静一下吧。” 可陈阳还是有些担心,他说:“要不我去看看吧,上次周巍这样的时候,差点失手打了人。” 谢屿叹了口气,到底放心不下周巍,站了起来,“算了,还是我去看看吧。” 店门口的学生稀稀拉拉的没剩几个人,谢屿环顾了一圈,在隔着差不多二十多米远的巷子口,看到了周巍的人影。 巷子口吊着一盏灯,暗黄的灯光把漆黑的四周隔离开来,周巍站在灯下抽烟,寂色容纳着他的背影,仿若被圈在一片荒芜的孤岛里。 谢屿没有上前,他远远地看着,直到周巍抽完那根烟,他才走了过去。 周巍看到他过来,眸光动了动,停下了点烟的动作,“你怎么来了?”他的声音有点异常的低沉和沙哑。 “我怕你出事。”视线和视线相撞,某些情绪直抵内心,谢屿停顿了下,最终还是迟疑地问出了口,“你还好吗?” 周巍看着他,缓缓道:“不好。” 谢屿沉默下来,没有继续追问,给了他回旋和犹豫的空间。 “我就陪陪你。”谢屿说。 周巍无声地点了点头。不过他知道,心里这种烦闷的情绪就算有谢屿陪着,一时半会儿也难以缓解。他又点燃了一根烟。 时间像是过了很久,又像是没过多久。谢屿就陪着他在灯下站着,像与世隔绝的两个木桩。 直到周巍把那一包烟都抽完了,抽到再无可抽,他才有了动静。 “走吧。”周巍说。 谢屿嗯了一声,和他一起往烧烤店走。 离开了昏暗的灯光,夜色被层层递进,脚下的影子也被愈发拉得老长,晚风携来更多模糊不清的声息。 “李廷割腕了。” ——这是谢屿走到烧烤店前,听到周巍说的最后一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忘记发了orz。 今天国庆最后一天,评论发红包哈!~ 第29章 谢屿脚步顿了顿,下一个瞬间,他霍然转身,大跨步地走到周巍跟前。他没有说话,只伸出手,用力地抱紧了周巍。 这个拥抱时间很短,短到仿佛一触即放。 周巍反应过来的时候,谢屿已经松开他,进了店门。 人的情绪真的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会因为不相关的人而愤懑,也会因为亲近的人而愉悦,这两种情绪有来有往,却没有折中,只看哪一种情感占据上风。 周巍叹了一口气,踟蹰了半晌,才抬步走了进去。 店里热闹非凡,纵使周巍和谢屿不在,陈阳和赵志华照常群魔乱舞。他们俩再带个郭俊,硬是把喝雪碧喝出了喝白酒的气势。 等他们这群人吃完了的时候,也快到了关校门的时候。陈阳打包了剩下的几串肉串,准备带回去给其他室友吃。 校门口空荡荡的,接学生的私家车散了场,门前没有遮蔽物,谢屿他们几个一览无遗地曝露在门卫的视野里。 敞开的大门只留了两人宽的缝隙,门卫就站在边上好整以暇地放哨。 赵志华搓了搓手膀子,“怎么办?我们还进得去不?” “进肯定是能进的。”陈阳撇嘴道,“就是难保明天不会被门卫告发。” “那我们翻墙?”郭俊说。 “我怕教务主任又蹲在哪儿。”陈阳无奈道。教务主任在墙头抓陈阳抓了至少有两三回了,每回都不凑巧是他放学后出校吃烧烤的那个点儿,比抓周巍逃课概率还高。 郭俊讪讪,“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陈阳表面像是没法,暗地里却使了个眼色给赵志华,赵志华瞬间会意。 “还不快跑!”陈阳突然一声大吼,飞快地窜了出去,挤着校门就往里冲。 赵志华紧随其后,谢屿和周巍反应快,立即就跟上了。倒是郭俊被陈阳摆了一道,等意识到的时候,大家都跑了好几米了。 “我操!????”郭俊不可置信。 “你再操就要被抓啦!!!”陈阳喊。 “陈阳你等着!!”郭俊二话不说撒起腿就追。 陈阳第一个跨进校门,门卫早有准备,伸长手臂就等着拦住陈阳,谁料陈阳滑得跟泥鳅一样,灵活一弯,从胳膊下面钻了过去。 门卫气得半死,转身又想去拦住赵志华,结果一下子放跑了谢屿和周巍。 赵志华凭借一身莽劲儿,硬闯了过去,门卫大爷呲牙咧嘴就是一声“我的老腰”,在后面的郭俊不疑有他,上前便是一扶。 “嘿!看我逮着吧!”门卫反手抓住郭俊的手腕,笑得志得意满。 “我操???”郭俊悲愤哀嚎,“我今晚惹谁了!” 窜得老远的陈阳和赵志华对着郭俊做了一个“拱手保重”的手势。 郭俊暗暗磨牙,你们等着! 谢屿他们回到寝室还没熄灯。陈阳把肉串给大伙儿分了。 过了差不多十分钟,大家都抓紧时间洗漱完了,郭俊才推开门回来。 “哇陈阳你是不是人啊!”郭俊进门一通喊。 “那种情况没办法啊,总要有人牺牲是不是。”陈阳狗腿地上前奉了一杯水,“你没供出我们吧?” “没。”郭俊接过水,“门卫问我们哪个班的,我说我文(2)的。” 陈阳竖了个大拇指,“干得漂亮。” “先别干得漂亮。”郭俊抹了抹嘴,“你们今天扔下我跑了这事还没完呢。” 陈阳胸口一拍,特豪气地说,“我请你吃饭!” “每回你请吃饭就是请食堂。”郭俊说,“能换点新意吗!” “这次保证新!”陈阳说,“明天外卖你随便点!” “这可以!”两人一饭泯恩仇。 谢屿拾掇好自己从卫生间里出来,周巍正坐在他床对面的凳子上,出神地想事情。 谢屿没打扰他,从他旁边路过,走到柜子前,找了件干净的衣服换上。 不能小看江城的夏天,虽然时至夏末,但温度依旧高得吓人。即便是晚上,也不可小觑。 谢屿回寝前狂跑了一通,运动加高温,想不出汗都难。这个点澡堂没热水,想洗澡又不行,谢屿只好就着冷水毛巾,简单地擦了擦身。 谢屿刚把衣服换好,寝室就熄了灯。 寝室的哥几个早上床躺着了,床下就剩周巍和谢屿,还有一个在卫生间忙活的郭俊。 灯光骤黑,谢屿在原地站了好几秒,适应了黑暗后,才摸索着往自己床那边走。 周巍还坐在凳上,面朝他的床铺。 黑暗里,谢屿看不清他是个什么神情,只能凭想象去猜。估计还是那副无喜无怒的模样。 谢屿一边想一边走着,走到床前,正要脱鞋上床,这时,衣角被人轻轻拽住。 同时,周巍站了起来,凳子擦过地面发出轻微的声响,他的声音在黑暗中低得几乎弱不可闻,“今晚可以陪我睡吗?” “……好。” 明明看不清表情,谢屿却感觉他应该是笑了。 上了床,谢屿习惯性地贴着墙那一边睡,不过这一次却没背着周巍,他和周巍面对面的躺着。 失去了视觉,触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灵敏。 谢屿能感觉到周巍的手指在他腰附近游移,一路沿着脊椎骨往下,若有似无地撩起衣角,浅浅往下滑。 谢屿面无表情地抬手摁住了他。 谢屿听到了一声轻笑。 “你要上天?”谢屿压低声音道。 “想太阳。”周巍说。 “滚。”谢屿说。 周巍笑成了一团。 “你再玩我,我就下去了。”谢屿起身。 “别。”周巍连忙把他按了回来,“我不闹了。” 谢屿躺好,周巍这回儿没了动作,安分守己地躺在他旁边。 谢屿等了一会儿,想等周巍说话,但迟迟不见他开口。谢屿等到后面有些困了,眼皮止不住得打架。 “谢屿。”周巍贴着他的耳畔唤道。 谢屿飘忽不定地嗯了一声。 “我想抱你,可以吗?” “抱吧。”谢屿慢慢阖上眼睛,心想,这总可以睡了吧。 身体拥入温暖的怀中,熟悉的体温和味道加速着让他入眠,他无意识地环上周巍的腰,汲取着那人的温暖,不多时,便沉沉地睡去。 感觉到谢屿的呼吸逐渐平稳,周巍垂眸,缓缓收紧手臂。 第二天早上起来,谢屿发现周巍不在身边。 “周巍呢?”谢屿朝下面的人问道。 “哦,他去买早餐了。”陈阳看谢屿在周巍床上,见怪不怪了。 谢屿刷完牙,周巍就回来了。周巍给他带了一碗米粉。 谢屿看周巍神情挺正常的,和昨晚相比,像是好了许多,就没再问什么。 其实就算他想问,周巍也未必会说什么。谢屿心里清楚。 早上的课有政治课,不出意外,徐老太发了一通火。昨晚的栽赃嫁祸成功把文2拉下水,徐老太差点没气个半死,直接在文3放言狠话说,一定要逮着那人。 郭俊吓得心惊肉跳,提心吊胆地过了一个星期。 转眼到了市马拉松的日子。市一中也参加了这个活动。因为二中距离马拉松起点近,一中便把学生都安排到了二中,准备和二中一起跑。 马拉松早上十点开始,一中的人差不多九点钟就到了二中操场。 一中派出来参加马拉松的也是高二年级。二中的人见了,颇有同病相怜的感觉。都是爹妈不疼的高二年级,谁又比谁高贵。 二中还没开始集合,都在操场到处撒欢,走亲访友的走亲访友,撩妹的撩妹,和一中混成了一锅大杂烩。 谢屿和周巍在自己班级待着,班上零零散散没剩几人。 谢屿正想问周巍怎么不去找窦楚,话还没说出口,窦楚就来了。 窦楚外面套着一中的秋季校服,里面穿着一件背心,精细的锁骨和白腻的肌肤晃得打眼。 谢屿听到周围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无他,窦楚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 “我滴个乖乖。”陈阳失神喃喃,“一中的美女也太好看了吧!” 窦楚走了过来,看到周巍便喊了一声。 周巍有些意外:“你怎么来?” “就过来看看你。”窦楚说,“上周末你去哪儿了?你妈说你没回家。” 谢屿听到这话一愣,侧头看向周巍。 周巍轻描淡写地笑笑:“去同学家玩了。” 窦楚把目光投向谢屿,“谢屿家吗?” “不是。”周巍显然不想多说,“别问了。” 窦楚也没紧逼,“行。” 周巍问:“你们班什么时候集合?” “还早着呢。”窦楚瞪他,“你别想赶我走。” “你在这儿多无聊。还不如回自己班上去。”周巍说。 “班上更无聊。”窦楚撇嘴道,“没几个玩得好的。” 周巍说:“你少带点刺,大家就会找你玩了。” 窦楚拨了拨耳边的碎发,哼道:“带刺的玫瑰你不懂。” 周巍笑:“我懂。” “不跟你说了,真没劲儿!”窦楚转头看向谢屿,“要不谢屿你陪我说会儿话吧。” “啊?”谢屿一愣,不明白窦楚怎么突然找上他了。 窦楚根本没给他思考的空间,不由分说地挽上了他的手,然后朝周巍扔下一句:“谢屿借我一下,等会儿还你。”就把他拖走了。 窦楚把他拖了老远,才松开手。 “你要找我说什么话?”谢屿不是傻子,窦楚这么明显地把他从周巍身边带开,肯定是想和他说些什么。 窦楚点头,也没买关子,开门见山道:“谢屿,你最近有看到周巍收到什么包裹吗?” 第30章 谢屿下意识地想说“没有”,忽然脑海里闪过什么,他恍然记起一个星期前,周巍的确收到了一个快递包裹。 “有收到。”谢屿微微蹙眉,“但是那是上周的事情。” “那个包裹……”窦楚说话很慢,像是在确认某件事情,“周巍已经处理了吗?” “不知道。”谢屿摇头,“他后来把快递收了起来,我就没看到了。” 窦楚轻轻地咬了下唇,眉眼间含着迟疑之色,好几秒后,她才下定决心道:“谢屿,如果下次周巍再收到包裹,你就把它丢了,或者藏起来,反正不要给周巍!” 谢屿:“那个包裹是不是有什么?” 窦楚点了点头,试探地问道:“你知道李廷吗?” 谢屿嘴角迅速沉了下来,很快联系好了因果关系,“那快递是李廷寄的?” “嗯。”窦楚不清楚谢屿知道多少,没把话说透,只含糊其辞道:“李廷最近和周巍闹翻了,他在报复周巍。” “割腕也是报复?”谢屿不声不响给她来个王炸。 窦楚震了震,一脸意外,“你怎么知道的?” 谢屿没有隐瞒,“周巍告诉我的。” 窦楚低喃:“难怪……”难怪周巍会把他介绍给他们认识。 窦楚和周巍从小一块儿长大,算是比别人都要了解周巍的性子。周巍是一个防备很深的人,虽然表面看起来不是这样。 或许是因为他的长相太具有欺骗性,又或者是因为他这个人为人处事张弛有度,所以导致大部分人对他的第一印象都是“好相处”这三个字。 实则并不尽然。 他如果真的那么好相处,就不会把社交圈划得那么分明,校内是校内,校外是校外。永远不会交叉。 在谢屿出现之前,窦楚和王皓就没见过周巍的学校朋友,不能说那些朋友和周巍交情不深。深,但没必要了解他的全部。不管是窦楚他们也好,还是陈阳他们也罢,他们所了解的周巍都只是片面的。 但谢屿却是个例外。周巍第一次把学校朋友介绍给他们认识。正正经经的认识,像是在明确又隐晦地告诉他们,这个人是不一样的。 所以当时窦楚才会表现得那么惊讶。周巍开天辟地头一遭,能不惊讶吗。 谢屿在周巍心中到底是个什么地位,通过那次见面不难看出。不止她看出来,她想,李廷估计也看出来了。 她甚至猜测,李廷最近之所以做出这么多偏激的事情,或许就是因为受了谢屿的刺激。 窦楚心想,周巍既然都告诉了他李廷割腕的事儿,恐怕其他事也没少交代。 “那,李廷的事你都知道了?”窦楚看他问道。 “差不多都知道。”谢屿想到李廷做的那些糟心事,心里一阵烦闷,“他给周巍寄了什么?” “我也不清楚,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窦楚说。 谢屿点头,“行吧,我知道了。” 窦楚看他明白了,就没再多说什么。其实这事她本来是不打算和谢屿讲的,但是谁叫周巍实在是太能藏事了。她这也是被逼得没法,才来找谢屿。 窦楚和他说完了就走了。谢屿也回到自己的班级。 陈阳大老远看到他回来了,赶忙上前凑热闹道:“诶!谢屿,那个小姐姐找你干啥呢?” 谢屿扫了一眼周巍,发现周巍正盯着他,莫名地有些心虚,他撇开目光应和道:“没啥,就让我带她到附近看看。” 陈阳哦了一声,显然很失望。 谢屿回到周巍身边,心里有几分忐忑不定。他刚刚那话能蒙过陈阳,但不能蒙过周巍。窦楚找谁逛不行,为什么偏找他,再说还有个更熟悉的周巍,怎么就非要他了呢。明显他这话错漏百出。 谢屿脑瓜子转得飞快,生怕周巍问了出来,不好应答。 但没想到的是,周巍什么都没有问,像是没有察觉到他这话有漏洞一样。 周巍不提,谢屿也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陈阳热闹劲儿过去,便不再纠结窦楚,他转而关心起马上要跑的马拉松,“谢屿,你鞋子垫了鞋垫吗?” “没。”谢屿看了一眼自己的运动鞋,“我这鞋挺好的,干嘛要垫鞋垫。” “你可别小瞧这马拉松,跑完我们至少得废半条命,你最好对你的脚好一点。”陈阳凑近小声道,“实在不行,我帮你找我们班女生借个卫生巾垫鞋也行。” “别!”谢屿可丢不起这个脸,“我这鞋子很好!真不用你借!” “行吧,你待会儿磨破脚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陈阳说。 谢屿无奈道:“哪会真跑,顶多就走走,你信不信。” “真的假的?” “待会儿你看吧。” 十点钟,马拉松准时开始。一声枪响,人头攒动。一中和二中倒没跟着人流挤,学校也没指望他们拿到名次,参加这个比赛主要是为了响应市政府的号召,顺便帮忙凑个人数。 一中和二中的老师各自拿着个大喇叭,在一旁的特殊车道上喊:“别跑别跑,慢点慢点!注意安全!” 于是,陈阳一腔热情尽付起点,小将陈阳就此夭折。 “这哪里是马拉松啊!这分明就是竞走!”陈阳闷声道。 周巍看他:“你可别小看我们这走路,你知道有多少公里吗?” “多少?”陈阳问。 “30公里。”周巍说。 “我操?!”陈阳惊了,“尼玛这走完腿不得折了?!” “所以啊,还是走路好啊。”谢屿说,“你想想我们要是跑步,明天估计课都不用上了。” 陈阳瞪圆了眼,“明天还要上课?” “不然?”周巍轻笑,“还给你放个假?” “……”这丧尽天良的二中哦! 虽然他们不用跑,但是顶着个大太阳在路上走也不好受。随着太阳愈演愈烈,大家都快到了脱水的节奏了。好在到江滩的时候,大部队终于停了。 江滩那边一溜圈的杨柳树,大家莽着劲儿往树下钻。江边吹来凉爽的风,总算驱散了一丁点热意。 这点风聊胜于无,该热还是照样热,谢屿无奈之下,抽了根枝繁叶茂的柳树枝扇着。 “诶!”周巍扯了扯他衣服。 谢屿转头看他,“干嘛?” 周巍弯了弯唇,兴致盎然道:“去江里玩水吗?” 谢屿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疯了?” “没疯。”周巍挑起一边眉毛,“你去不去?” “你不怕突然离队被老邹发现?” “老邹早走了。”周巍又重复了一遍,“去不去?” 谢屿挺想说不安全的,但怕扫周巍的兴儿,就没怎么开口。 “算了,”周巍撑着膝盖站了起来,“我自己去。” 谢屿一愣。 就这愣神的功夫,周巍走了好几米远。 谢屿操了一声,又不能真的由着周巍去江边浪,赶忙起身追了上去。 周巍动作挺快的,似是看到谢屿在后面追他,走着走着竟然跑了起来。三步两步越过了马拉松警戒线,谢屿在后面快气笑了。 什么狗操玩意儿。 眼看周巍要奔下临江台阶,谢屿也顾不得什么了,跟着越线跑了过去。 谢屿从台阶上下来的时候,周巍已经到了底端沿水的位置,光着脚丫踩在水里。他的鞋放在上几层的台阶上。 “谢屿!”周巍喊着,踢了一脚水,溅起大片水花,“下来玩水!” “……”早知道是这样玩水,他还拼命拦个什么劲儿?!谢屿哭笑不得。 “快下来,水里特凉快!”周巍又喊了一声。 “好!”谢屿动摇得很快。 谢屿把鞋子脱了和周巍的鞋摆一块,然后沿着台阶慢慢往下走。水流漫过脚掌,淹没过脚腕,谢屿站到与周巍平齐的位置。 “凉快吧?”周巍侧头看他。 “嗯,还行。”谢屿说,“要是再打把伞就更好了。” “美的你。”周巍笑。 谢屿也笑了起来。 “我们再往下站点。”周巍说着,弯腰把裤脚往上挽了挽,挽到大腿处,然后往下走了两个台阶,水盖过了膝盖。 谢屿跟着把裤腿挽上,往下走,不过他走得有点急,脚一不小心落了空,眼看要栽到水里,周巍眼疾手快把他拉住了。 谢屿站稳,长吁了一口气,感慨道:“幸亏有你!” 周巍没被他吓个半死,没好气道:“那是,得亏有我!” 周巍生怕再出现这样的事故,直接捞起谢屿的手牵住,“别松了,牵好。” 周巍牵得很紧,用力地捏着,大拇指有意无意地刮了几下他的手背。 细密的触感沿着末梢神经传递全身,被周巍碰到的地方仿佛烧得厉害,尤其是手背那一块儿,像是窜过了无数电流。 整个大脑里只剩下手,就连脚下,被冰凉的江水淌过小腿,也暂时失去了知觉能力。 谢屿不自觉地放空了脑海。 他想起了第一次和周巍睡觉,也想起了第一次和周巍拥抱。这些都不是乏善可陈的亲密接触,却没有哪一次像现在心跳得这么快。 这么的,惊心动魄。 周巍站在江边,风吹起了他的头发,日光栖息在他好看的眉眼上。 谢屿不禁有片刻的失神。 第31章 江边再凉快,太阳也晒人,两人待了一会儿后,就回去了。 陈阳看他俩回来了,忍不住问道:“你们去哪儿了?” “江边。”周巍说。 “下水了?” “嗯。” “靠,怎么不带我们一起。”陈阳一边扇风一边道,“都快热死了。” “人多了容易被发现。”周巍在树荫下坐了下来,“待会儿你和赵志华再去吧。” “算了。”陈阳摆手,“待会儿就去吃饭了。” “嗯?”周巍偏过头,“在哪儿吃饭?” “就前面一点吧。”陈阳说,“那一条街都是买吃的,老邹走前说让我们自己去买吃的,学校不包饭。” “……”周巍扶额,老邹也太实诚了。 休息了一阵后,队伍继续往前走,差不多走了十来分钟,到了陈阳说的那地儿后,果然散队让他们自己去买吃的。 这条街主要是小吃一条街,没什么正经饭菜。不过大家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也不在乎吃什么。 陈阳对这一块地儿很熟,实名安利吃灌汤包,经过他一番坚持不懈地鼓吹,谢屿他们几个成功被他带了过去。 那家灌汤包店生意的确很好,谢屿他们到的时候,都没有地方坐,等了一会儿才有人空出一个桌子来。 坐好后,赵志华拿起菜单准备点菜,才扫了一眼就瞪大眼睛,“一笼二十五块钱?” 郭俊也惊了,“这么贵?一笼多少个?” “5个。”赵志华说。 “我操,抢劫呢这是。”郭俊说。 “我觉得我有点吃不起。”赵志华委婉地把菜单搁下。 “我也觉得我吃不起。”郭俊附和。 陈阳白了他俩一眼,“吃不起个屁!” “讲真,陈阳你真不觉得这个价格贵得离谱吗?”赵志华说。 “相信我,你吃了,就不会再逼逼了。”陈阳说。 “……” 最后在陈阳的眼神逼迫下,赵志华和郭俊不得不点了一笼猪肉馅的汤包。 谢屿看着菜单,也有点犹豫不决,倒不是觉得贵,是不知道点哪个,他问道:“哪个馅的好吃?” 周巍身体探了过来,点了点菜单,道:“虾仁的。” 谢屿侧头看他:“你吃过?” “嗯。”周巍说,“他们家虾仁最好吃。” 谢屿点点头,还是很相信周巍的推荐。 他和周巍各点了两笼虾仁馅的汤包。没等多久,他们桌的几笼汤包出锅了。赵志华看着半个拳头大小的灌汤包,直呼亏了。陈阳都懒得理他了。 谢屿拿起汤包咬了一口,汤汁很烫,第一口咬下去,烫得舌头都卷起来了。 “烫!”谢屿囫囵咽下,呼着气灌了口凉水,“怎么这么烫。” “刚出炉的肯定烫,你吃慢点。”周巍倒了一碟醋给谢屿,“你沾点醋再吃。” 谢屿把剩下的半边沾了点醋,再吃就感觉没那么烫了,醋香裹着肉香,皮薄肉鲜,一口咬下去味儿很足。 谢屿吃猪肉很挑剔,平时吃个包子都是只吃皮不吃肉,所以周巍早餐从来不给他带包子,只给他带面。但是这个汤包就不一样了,肉特别松软,咬一口就化了,特别爽口。谢屿吃了一个,都顾不得烫,继续夹第二个。 “靠!太太太太好吃了!”赵志华烫得哇哇直叫,含着汤汁舍不得松口。 “再来一笼!”郭俊喊。 “是真的好吃!我也再来一笼!”赵志华舌头都快烫得麻木了,直呼着气道,“要是不那么烫就好了。” “不烫就不好吃了。”陈阳说,“就是趁着热乎劲儿好吃,凉了就没味儿了。这玩意就跟蒸饺一个道理。” “也是。” 大家一个汤包一个汤包的往嘴里塞,谢屿咬得有点急,一溜汤汁溅到脸上,溅进右眼里。 谢屿轻“啊”了一声,周巍听到动静转脸看他,“怎么了?” 谢屿放下筷子,闭着右眼,抽了一张卫生纸,“汤汁溅到眼睛里了。”说着,他用纸抹了抹脸。 谢屿想试着睁开眼,不过刚睁开感觉不太舒服,他又闭上了。 “不舒服吗?”周巍也放下筷子,他抽了张纸,用水打湿,然后递给谢屿,“用这个敷一下眼睛。” 谢屿嗯了一声,接过纸按在右眼眼皮上。过了一会儿,谢屿感觉好了许多,那种不适感像是没了,他才取下纸,睁开眼睛。 “诶!谢屿,你流泪了……”赵志华提醒道。 “啊?”谢屿抬手摸脸,果真一片湿。 谢屿揉了揉,结果越揉眼泪越凶,眼睫毛都被泪打湿,湿粘在一起。 周巍起身,拉住谢屿手腕,带他往外走,“我们去洗个脸。” 店门外不远处有一个公共厕所,厕所前是洗手台。谢屿打开水龙头,盛着水往脸上扑,感觉眼泪差不多消停了,谢屿才关掉水龙头。 “好了吗?”周巍问。 “好多了。”谢屿眨了眨眼睛,水珠随之落了下来,谢屿抬起手臂想要擦掉脸上的水,周巍却制止了。 谢屿不解地看他。周巍没说话,凑到他面前捧住他的脸。 “你干嘛?”谢屿被周巍这一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住了。他心里有些紧张,生怕周巍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别动。”周巍视线牢牢地盯着他,大拇指轻轻地滑过他的眼尾。 谢屿的脸上全是水,眼角微微泛着红,清俊冷淡的五官也因此柔化了许多。周巍不由心神微动。 “二中的人在搞基?”旁边忽然有人嚷了一声。 周巍这才回过神来,松开手,觑了那人一眼。那人顶多只敢嘴上逼逼几句,看到人正主看他,立马就认怂了,快步溜了。 周巍看那人跑了,又转头看回谢屿,“你眼睛还红着,要去买眼药水吗?” “不了。”谢屿撩起衣摆胡乱地擦了擦脸,“过一会儿就好了,我眼睛没那么敏感。” “不敏感你还流泪了。”周巍说。 “那是意外。”谢屿说,“主要是汤汁太烫了。” 周巍不好再劝。 两人快回到汤包店的时候,周巍说:“我去买个东西,你先回去。” 谢屿点了点头,没太在意。 陈阳看只有谢屿一个人回来,不免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周巍呢?” “去买东西了。”谢屿说。 “买什么了?”陈阳心里犯嘀咕。 谢屿表示自己不清楚。 过了没多久,周巍回来了,于是,大家都知道他买了什么——一瓶眼药水。 第32章 那瓶眼药水给谁买的不言而喻。 谢屿觉得周巍太大题小做了,但是不好拒绝周巍的一片好心。所以在周巍拧开瓶盖道“先滴了再吃”的时候,谢屿也就顺从了他的想法。 谢屿其实不爱滴眼药水,他之前不想周巍买眼药水,第一是觉得没必要,第二就是不想滴。眼药水滴进眼睛里总会有那么一丁点儿酸涩辛辣感,这种感觉不比汤油溅到眼睛里要好多少,谢屿不舒服了一次,就不太想不舒服第二次。 谢屿明面把眼药水往眼睛滴,却再要滴上的时候,赶紧闭上了眼,营造了滴好的假象。 周巍看着心里暗暗觉得好笑,轻轻拍了拍谢屿的手背道:“行了,别闭着了,都没滴进去呢。” “……” 谢屿尴尬地睁开眼睛,干咳了两声。 周巍把眼药水从谢屿手里了拿过来,道:“我来帮你滴。” 谢屿满心拒绝却无从下口,看着周巍都站了起来,快凑到他面前了,谢屿无法,只好逆来顺受了。 周巍修长的手指捏住他的下颚,谢屿被迫抬头往上仰。固定好他仰头的姿势后,周巍又再抬手上翻他的眼皮。 这个姿势对谢屿来说很不好受,他只能被迫仰视周巍。 本来这也没什么,但是在经过江滩牵手一事后,谢屿再面对周巍,总觉得有些不自在。尤其是现在,这种不自在在众人面前更是被前所未有的放大了。 周巍看着他,忽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微微眯眼,轻声唤道:“谢屿。” “干吗?”谢屿瞄他。 周巍嘴角敛着淡淡的笑意,眸光却很深,嗓音透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喑哑,“别看我。” “嗯?”谢屿愣了一下,“那看哪儿?” “看天花板。” 谢屿哦了一声。虽然不懂为什么周巍突然让他看天花板,不过移开视线后,心里那股不自在倒少了许多。 周巍滴眼药水很快,谢屿还没反应过来,眼珠就湿润了一片。周巍一松开手,谢屿旋即闭上了眼,生理泪水混着眼药水沿着眼角流了下来。 “唉,怎么又流泪了?”赵志华一边吃汤包一边咕哝。 陈阳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吃你的。” 谢屿睁开眼,眼睛还有点红。 周巍发现自己很难招架这样的谢屿。红着眼睛的谢屿,湿着眸子的谢屿,因为这样总会产生一些不好的联想。人都是视觉动物,周巍也无法免俗,但相较于其他人的视觉冲击,显然,谢屿的冲击力对他来说更大。 好在谢屿也觉得自己这副模样不妥,立即抽了张纸擦掉脸上的泪水。 后面再吃汤包的时候,谢屿注意了许多,没再让汤汁溅出来。 这一顿饭,大家吃得心满意足,赵志华出门的时候还打了个饱嗝儿。 陈阳斜眼觑他:“是谁说嫌贵吃不起的?” 赵志华腆着脸道:“别说了,我脸还肿着呢。”连吃了好几笼,可不是在啪啪啪地打脸吗。 陈阳借着这事笑话了他半天。 他们几个人插科打诨往二中班级集合地走,这一条街都是一中和二中的人在吃饭,难免会碰上熟悉或者不熟的人。 不过叫他们奇怪的是,走了大半条街,陈阳发现不管是熟还是不熟的人都在对他们指指点点,准确来说是对谢屿和周巍指指点点。对方太明目张胆,陈阳他们仨想不发现都难。 郭俊心里很是纳闷,小声和陈阳咬耳朵:“帅哥的行情都这么好?” 陈阳说:“反正行情比我们好。” 郭俊:“我操。” 陈阳还想再说,裤子口袋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陈阳掏出手机一看,顿时没了音儿。 “咋了,你看啥看傻了?”郭俊好奇地伸过头来。 陈阳手机正点开了一张照片,照片的主人公就是郭俊口中那两位“行情正好”的帅哥,背景是在公共厕所前的洗手台那儿。 拍照的人很有技巧,正好抓拍了周巍捧着谢屿脸的那一瞬间,两个人互相“深情”对视,周巍低头摩挲谢屿眼尾的模样,很像情人之间的亲昵。 我操。 陈阳心里第一想法是,周巍完了!周巍恐怕真的对谢屿有意思! 陈阳心跳得厉害,有些后悔当着郭俊的面把这照片点开。好在郭俊的直男神经根本没转过弯儿来,“谁这么没事干在厕所门前偷拍他俩啊。不久周巍给谢屿看眼睛吗?有什么好拍的?!” 陈阳舒了一口,点头道:“就是。” 附和完郭俊,陈阳赶忙低头看发信人是谁,是沈深。 陈阳:婶婶!你吗个龟儿子!偷拍什么!!吓死我了!!! 沈深:我拍个鸡毛!!!!!这照片已经在贴吧刷屏了!!!! 陈阳:我操!!!!??? 沈深:都说了周巍不是个东西!!他妈下手的时候就不能注意点吗!!厕所门前也敢搞!!! 陈阳:我操!!!婶婶你这信息量有点大!!! 沈深:你他妈还装呢!你天天跟在周巍后面还没看出什么?!! 陈阳:我当他们闹着玩呢!! 沈深:你看这照片还闹着玩呢!!?周巍什么个心思还看不出来! 陈阳打字的手有些抖:这事……大家都知道了? 沈深:还没,反正就是在磕CP,暂时没人上升真人,你叫周巍注意点。这照片可不止二中在传,一中也在传。 陈阳松了一口气。不过这口气还没松完全,他就看到后面那几个字眼——“一中也在传”?!我日,这都是什么事啊!!难怪一路上指指点点的不止他们学校,还有一中,我操。 陈阳按了按太阳穴,感觉要夭寿了。一路上,陈阳的心路历程颇为坎坷,跌宕起伏,千回百转。好不容易到了班级集合地点,陈阳才敢摸到周巍边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和他说这事。 “周巍啊,你和谢屿之前在厕所前干嘛了?” 周巍挑眉,“有什么事你直说。” 得,不用绕弯子了,陈阳反倒不虚了,把手机拿出来点开照片给他看,“之前有人在□□的,现在这照片整个年级都在传,听说一中也在传。” 周巍神情莫测地盯着这张照片,良久,他出声问道:“这照片从哪儿传出来的,你知道吗?” “听说是我们二中贴吧。”陈阳说。 周巍点点头,把手机递还给他,没有再说话。 陈阳看他这样子,有些纠结地试探问道:“你和谢屿……?” 周巍很淡然:“就你看到的这样。” 陈阳嘶了一声,靠,还真被婶婶说中了。剩下的隐私陈阳也不好再问,本身出柜就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儿,虽然年级传得沸沸扬扬,但都是当热闹看,没什么人当真。陈阳就是再傻,也知道这事该瞒还是瞒着。 就连赵志华向他问起的时候,陈阳都装作一问三不知。 这照片传播面挺广,他们三班也有不少人知道,不过他们三班有一点好的就是,不会在正主面前磕,虽然背地里磕成什么样不知道,但表面上绝对看不出来。不然怎么之前年级疯传谢屿是周巍的姘头,三班就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全被他们私下给截胡了。 谢屿愣是走完整场马拉松都不知道照片这事,直到晚上回寝了,赵志华说漏了嘴,谢屿才意外知道。 谢屿把二中贴吧打开,满屏的cp粉不忍直视,谢屿看了两眼,就默默地把贴吧关上了。 关上了几秒,谢屿又没忍住,再次点开了,不过这次没看别人的留言,他直接翻到了那张照片。 平心而论,如果去掉在年级引起的轩然大波,且忽视照片上的男厕所背景,这张抓拍的照片拍得真不差。 至少将他和周巍的帅气都拍了出来。甚至连周巍的眼神也抓得很到位。即便是看照片,谢屿都能感觉到一阵心悸。 周巍那时看他的眼神仿佛还历历在目。 谢屿指尖落在照片上,犹豫了好一会儿,点下了保存。 谢屿又逛了会儿贴吧,把最火的那几个帖子都看了一遍。帖子下什么评论都有,有夸他和周巍配的,也有夸他们好看的,还有骂他们的,不过骂他们的比较少,大部分都被吧友给喷回去了。 谢屿觉得挺新奇的,也有些心情微妙,就好像明明自己什么都知道,却又什么都不知道。 原来大家眼里他们是这样相处啊,谢屿更多的是这样的感慨。 “看什么呢?”周巍洗完澡回来,看谢屿抱着手机不撒手,随口问了一声。 谢屿心虚地把手机关上,舔了舔唇角道:“没什么。” 周巍视线在他脸上转了一圈,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谢屿觉得自己在周巍面前简直无所遁形,他瞪了他一眼,扯开话题:“陈阳他们呢?” “去超市买零食了。”周巍说。 “不是刚吃了饭吗?” “嗯。”周巍说,“等会儿打牌吃。” 他们今天走了一天,回到学校腿都快断了,学校体恤他们这一路走回来不容易,就取消了晚自习。 没有晚自习,不造作是不可能的,鉴于他们腿已经要走折了,翻墙出去上网显然不太现实,所以他们经过一番讨论,决定还是在寝室打牌。 第33章 这一打牌,不出意外,众人率先就把周巍踢出了局。当初被周巍支配的恐惧可还牢牢地印在脑海里,他们才不会蠢了和周巍打牌。 陈阳护牌跟护犊子一样:“这牌你碰都别想碰!” 周巍哑然失笑:“旁观总可以吧。” 陈阳:“这倒可以。” 陈阳甚至怕周巍看牌无聊,还整了包瓜子给他磕。 陈阳洗了两副牌,寝室八个人,除开周巍不玩,其他七个人都参加。周巍坐在谢屿旁边,看那架势估计是打算看谢屿打牌,陈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说什么。 七个人打牌,要两个人当地主。第一轮发牌结束,谢屿和赵志华当了地主。 赵志华这把牌不太好,他瞅了一眼同是地主的谢屿,见他神色自若,稳如泰山,心中顿时大定。心说,这把有谢屿这个学霸在,肯定稳了。 显然赵志华放心得太早,直到这把输了,赵志华还没明白过来他打得不是2V5,是1V6。 第二把,谢屿和他又当了地主。 这一把赵志华的牌很好,好几副顺顺当当的对子。赵志华摩拳擦掌,心说,上一把是我拖累了谢屿,这一把总不会了吧。 结果,还是输了。输得相当之惨。赵志华每每有个什么牌,刚打出来,就被谢屿炸掉了。不是被敌人炸,是被自己队友炸,这还怎么玩?! 赵志华总算明白过来,“谢屿,你是不是不太会打牌啊?” “有一点。”谢屿点头。 赵志华眉毛抽动,心说这哪是有一点!赵志华敢怒不敢言,只能暗暗期望待会儿当地主不要再遇上谢屿。 第三把,地主总算换人了,是郭俊和陈阳。 赵志华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虽然还在一个队伍里,但是人多了不是!这总不能再输了吧。 然后,谢屿用一己之力证明,他可以带着四个人一起输。 赵志华打完这一把,含着泪把牌扣下,“不是,谢屿,你牌打不好,为什么拿得都是好牌?!” 谢屿答不出来,转头问周巍:“我牌好吗?” 周巍想了下,“还行。” 谢屿点了点头,原话复制粘贴给赵志华,“还行。” 赵志华捂着胸口,就差喊人递救心丸,“周巍这话你说得出口?!” 周巍不紧不慢道:“跟我的牌比,真的还行。” 赵志华:“……” 周巍打牌好,牌技好是其次,运气好是真。基本什么好牌都能落他手上,牌运简直好得过分。 赵志华无话可说。 第四把,又轮到谢屿当地主了,不过这一次另外一个地主不是赵志华,是寝室里的一个男生,叫李瑞。 李瑞鸡贼,一听到队友地主是谢屿,便说道:“加个外援吧。” “哪有外援?”赵志华说,“去隔壁寝叫吗?” 李瑞说:“怎么会,不是还有周巍吗?” “我靠!”赵志华说,“你这外援也太会请了吧!” 陈阳也说:“就是!周巍来了,我们还打什么!” 李瑞说:“也不是让周巍打,就是让他指点指点谢屿。再说了,谢屿不是打得不好吗,我们也不能老欺负他,让周巍帮忙中和一下,只要达到平均水平就行。” “……” 他们几个讨论下,觉得也是,谢屿这技术去哪个队伍,哪个队伍就输,未免太惨了点。和谢屿打牌,都不叫打牌,完全是在欺负他。 最后他们决定可以拉周巍当外援,但是周巍不能讲话,只能用眼神或者动作示意。 李瑞对这一结果心满意足。他不在乎周巍用哪种形式参与,反正他相信周巍加进队,保准赢就是了。 周巍笑了笑,对他们的提议没有意见。 谢屿却微微挑眉,心说,眼神或动作示意,这特么考验他和周巍的心有灵犀呢? 他可不敢保证自己在打牌上能和周巍一点通。 不得不说,谢屿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平时明明在什么事上一眼就懂的两人,偏偏在打牌上思路南辕北辙。 这一把显而易见地又输了。 李瑞直呼谢屿就是个没得感情的打牌杀手。 陈阳中途好几次看不过眼,差点想说周巍你直接帮谢屿打得了,好在最后一丝理智及时让他悬崖勒马,毕竟那一段被周巍支配的记忆可不是什么美好回忆。 在开下一把前,周巍微微吐了一口气。 谢屿输了半天也有点不好意思了,说道:“要不,我不打了吧。” 谢屿在网上斗地主可以输得坦然,毕竟一局换一把队友,谁也不认识谁。但现实输就不一样了,丢脸不打紧,关键来来回回都在坑人。 “不用。”周巍把凳子朝谢屿身边拖了拖,靠近他轻声道:“下一把稳赢。” 谢屿可没有底气,正想说算了,却听到周巍说:“把手借给我一下。” 谢屿一愣,没明白周巍想要干什么,但还是依言腾出一只手递给他。 周巍把自己的手覆了上来。 我操?! 谢屿那一瞬间直接懵了。他快速地看了一眼大家,见大家都在盯着陈阳洗牌,没人注意他们的小动作,于是他赶紧把周巍的手拖到桌子底下。 “你要干嘛?”谢屿小声问。 周巍眼底含笑道:“待会儿我在你手心写字,你按着我写的出牌。” “这样也行?” “这样也行。”周巍轻轻地捏了一下他的手指,“接牌吧。” 幸运的是,这一把谢屿不是地主。 谢屿松了口气。 周巍手指在谢屿掌心浅浅地划了一下,谢屿转脸看他,做了个口型:“别作妖!” 周巍嘴角不自觉地牵了牵,眼底笑意更深了。 陈阳和李瑞出了牌后,轮到了谢屿,出人意料的是这一次谢屿出的牌竟然很正经。 众人都是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谢屿。 谢屿不自然地咳了咳。 这一把打得意外的顺利,没有谢屿拖后腿,他们农民成功翻身做主人。 打完后,赵志华说:“可以啊,谢屿你牌技有进步!” 谢屿无功不受禄,“不是,是外援打得好。” “啊?”赵志华怔了怔,心里嘀咕道,周巍在哪里帮忙出牌了,他怎么没看见。 打了差不多三四轮,随着谢屿赢得次数越来越多,众人这才隐约察觉到是周巍在帮忙出牌。 中途的时候,陈阳刚好有一张牌不小心掉到地上,弯腰去捡的时候,无意间看见桌子底下正在“互动”的两只手。 正好是谢屿等牌的时候,周巍闲得慌,就纠缠着谢屿的手指把玩。两只手在下面勾勾绕绕,陈阳差点没自戳双眼。 陈阳:“……”我操。 众人打牌到熄灯后就没打了,各自洗洗便上了床。 第二天早上起来,大家差点没能迈开腿。无他,大腿实在是太疼了。走一步颠一步,跟瘸了没差别。 赵志华从床上下来的时候,两股颤颤,“我操,我觉得我今明两天都不能下地。” “忍着点吧。”陈阳说,“待会儿还要走到教室。” 谢屿腿也软,扶着墙走进厕所。周巍在洗脸,看到他进来,问道:“要我帮忙扶吗?” “扶什么?”谢屿没过脑子,随口一说,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岔了。 周巍勾唇,笑得别有深意,视线明晃晃地滑过那里,“你要是想,也不是不可以。” “……” 谢屿发现周巍现在调戏他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周巍看谢屿没说话,笑了笑,转而问道:“吃什么?我去食堂给你买。” “米粉。”谢屿说。 “好。”周巍拿着饭卡出了门。 见周巍身影消失在视野里,谢屿提着的心松了松。 周巍对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谢屿心里一直没有一个定论。他不敢去猜,也不敢去想。一个人最怕的就是自作多情。 高二年级走了三十公里的马拉松,连着好几天元气大伤,出门都是扶着墙走。老曹很是体恤他们,取消了他们一个星期的课间操。 不过他们还没轻松几天,就听到了下周要月考的消息。 高二年级怨声载道,难得的课间操休息时间都用来复习备考了。 八百年不爱学习的陈阳也开始临时抱佛脚,勤奋地找周巍借笔记。中午都不去食堂吃饭了,待在教室搞学习。 周巍被陈阳缠得不得脱身,谢屿也被迫逗留在教室里,好在陈阳提前点了几份外卖,避免了没饭吃的窘况。 外卖到的时候,陈阳正和一道题苦苦奋斗,谢屿见状,便帮忙去门房拿了外卖。 从外卖小哥那里接过外卖,谢屿正想转身回教学楼,忽然扫到门房里快递架,他想到窦楚跟他说周巍快递的那一事。 这几天他一直没见到周巍有收到快递,就没太在意了。不过这种事情谁也保不准李廷会什么时候寄。他想了想,还是打算去看下。 二中的快递架有三个,每个年级各一个。谢屿找到高二年级的快递架,上面堆的东西很凌乱,要想找不好找。 谢屿倒出奇的有耐心,把外卖放在地上,一个一个翻了起来。 翻了将近十分钟,就在他以为真的没有周巍快递的时候,突然他在角落里找到了一个纸袋。 而纸袋上收件人的名字正是周巍。 谢屿倏地背脊发凉。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倾城烟雨蒙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281819056瓶;倾城烟雨蒙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寄件人的姓名——明目张胆的“李廷”两个大字,令人头皮发麻。 谢屿没想到李廷竟然嚣张到这个地步,居然敢把自己的名字写在快递上面。上一次他还藏头露尾,不敢写真名,这一次却把名字大大方方的亮出来。李廷他是有恃无恐?还是说他根本不怕周巍不拆他的快递?! 怎么会有这种人,像是一条毒蛇一样,盯着周巍噬血啖肉,谢屿心里直犯恶心。 谢屿深吸了一口气,忍着打人的欲望,竭力地平复了下自己的情绪。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拿起了外卖和快递回到教室。 陈阳这会儿已经没在做题了,趴在桌上压着饿气。他紧等慢等,终于看到谢屿拎着外卖进门,蹭的一下从桌上腾身而起,赶紧迎了上去:“谢同学你可终于回来了!” “不好意思,有事耽误了一下。”谢屿把饭递给他。 陈阳觑到他手上的袋子,“拿快递了?” 谢屿含混地嗯了一声,把快递塞进抽屉了。 陈阳打开饭盒,随口问道:“买的啥?” “就买了一些辅导资料。”谢屿怕一旁的周巍看出点什么,搪塞道,“没什么东西。” 好在周巍似是真没太在意,低头取出筷子准备吃饭。倒是陈阳来了兴趣,扫了几眼道:“买的什么资料,好用不?” 谢屿说:“你们市历年来的真题,不知道好不好用。” 陈阳哦了一声,兴致顿时少了许多,他们市的真题高一就做完了,现在基本都是在做外省的真题。陈阳扒了几口饭道:“那算了,我们都做过了。” 吃完饭,陈阳又继续磨着周巍讲题。 周巍讲到后面,嗓子都有些哑了,不得不停了下来,拿起桌上的矿泉水准备润一润喉咙。 刚喝上一口,旁边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捞过他桌上的笔和草稿纸,简单地演算了几笔后,有条不紊地替他把题继续讲了起来。 陈阳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反应过来,马上跟上了谢屿的思路。 谢屿讲得很慢,细节地方讲得很清楚,陈阳没一会儿就听进去了。 活儿被谢屿揽走,喝完水后周巍整个人便闲了下来,他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谢屿。 谢屿低垂着颈,脸部侧面线条好看清隽。周巍视线在谢屿身上停留了好一阵子,才勉强收了回来。 他掐了掐眉心,为了转移这飞散的注意力,他随手抽出一张试卷,等把选择题做完,谢屿这边也讲完了。 谢屿合上笔帽,道:“下次你有什么不会的可以问我。” 陈阳看了一眼周巍,又看了一眼谢屿,顿时了然,“知道了。” 陈阳走后,谢屿把草稿本收了起来,抬眼看向周巍,问道:“嗓子好了点吗?” “好多了。”周巍说。 谢屿点了点头,道:“下次可以让我讲。” 周巍弯唇,从善如流:“好。” 谢屿看着周巍温柔信任的眼神,想到抽屉里那一包快递,想说些什么,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那一包快递谢屿没有给周巍,也没有打开,就一直放在抽屉里,放到了月考前一天。 月考前要清考场,要把教室里多余的桌子的搬到走廊,周巍和谢屿他们那两列正好被选中搬出去。 谢屿搬着桌子出教室门的时候,前面的赵志华不小心踉跄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刚好撞到了谢屿的桌角,抽屉里的几本书因为摇晃被撞落了下来。 教室门前人挤人,周围完全腾不出地儿让他弯腰捡东西,只能麻烦让站在旁边的人帮忙捡一下。 那人把地上几本书捡起来,盖在最下面的快递袋露了出来,“诶,这还有个快递。” 谢屿心顿时一紧,说道:“我的,这个快递也是我的。” “啊?可这上面写的是周……” “我说了是我的。”谢屿突然拔高嗓音,吓了对方一跳。 这时,刚好前面的人动了,谢屿赶紧把桌子搬到走廊,转身回来从那人手里拿过书和快递。 拿了快递后,谢屿走得飞快,像是后面有什么人在追赶他一样,他迅速地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周巍搬完书桌回到教室,发现大家都是一脸古怪的表情。 “周巍。”有人喊了一声。 “怎么了?” “刚刚谢屿抽屉里掉出了一个快递。”那人虽然觉得事情可能不是他想的那样,是谢屿偷了周巍的快递,但他还是觉得有必要告诉一下周巍,毕竟那个快递是周巍的,“那个快递写的是你的名字。” 周巍脸色当即凝固了,一个不好的猜想袭上心头,“他人在哪儿?” “刚出去了,看样子似乎去操场那边了。” 那人话还没说完,周巍就急匆匆地走了,留着教室里的几个人面面相觑。 “不会真是谢屿偷了周巍的快递吧?” “这快递有什么好偷的?我感觉不是那么回事。” …… 谢屿走得有些慌不择路,等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操场旁边的小树林里了。 小树林里没有人,谢屿索性停了下来,站在原地。回想起自己刚刚的举动,不禁苦笑。 这算什么事儿啊。 自欺欺人地以为只要跑了,就没人会和周巍说这事? 怎么可能。 谢屿感觉自己现在就是站在悬崖峭壁上,随便走一步都是错的。 诚然他把快递藏起来是为了周巍好,但是他又有什么权利去做这件事情?他把东西藏起来,就可以让周巍不面对,不触碰了吗? 他是他的谁,凭什么去干涉他?又有什么立场去干涉他? 谢屿盯着手上的快递,觉得自己头脑清醒得可怕。 良晌之后,谢屿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他转过身,准备回去。 他刚转过身,就看到一个人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看到是谁后,登时怔住了。他不知道周巍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周巍在那里站了多久。 谢屿看着周巍,忽然感觉手上的快递有些烫人,他以为他做好了心理建设,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他没有。他想背过手把东西藏到身后,他想开口解释,他想……他想了很多,可最后他什么都没有做,只静静地待在原地,看着周巍向他走来。 两人面对面地站着,谁也没有说话。 周巍凝视着他,眼底有着他读不懂的情绪。沉默地对视好久之后,周巍终于在一片寂静中开口道:“谢屿……东西给我吧,以后……你不要再管这事了。” 心被人狠狠地挠了一下,抽疼抽疼的。 谢屿没有比哪一刻还要这么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一场笑话。他没有资格对周巍的事情指手画脚。 他算什么? 他什么也不算。 谢屿扯了扯嘴角,想解释,话到口边,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是他太得意忘形了。以为周巍什么都和他说了,他就是最特别的那一个。可他从来没想过周巍愿不愿意找人分担。是他太自以为是了。 谢屿自嘲地笑了笑,把手里的快递袋交给了他。 “既然没什么事了,那我先走了。”谢屿没去看他,也没想等他回答,说完这话后,径自走了。 他害怕他继续待在这里,会溃不成军。 第35章 周巍看着谢屿仓皇离开的背影,捏紧了手里的快递袋。 谢屿回到教室的路上,正巧遇见了赵志华,赵志华捧着一大堆书坐在教学楼前的花坛那儿复习,旁边还有不少人也这样,仔细一看都是熟人,全是他们班的。 谢屿走上前,“你们怎么在这儿复习?” 听到声音,赵志华抬起头,看见是谢屿后,眼泪汪汪地大吐苦水:“别说了,说多了都是泪!我们不是把桌子搬走廊上了么,教室里没地儿让我们复习,我们只能在走廊复习。走廊那味儿你也知道,臭得要死,别说复习了,看书都看不下去。我们没办法只好来花坛这边了。” 文3离垃圾堆实在是太近,平时在教室里还好,把门窗一关,也就没多少味儿了,忍一忍就过去了。但走廊不一样,直通垃圾堆,别说待一晚上,待一会儿都叫人受不了。 谢屿:“走廊上没人了?” 赵志华说:“没了,要么去操场了,要么在花坛。” 谢屿点了点头,抬步准备回教室也拿点书出来复习。 “谢屿,”赵志华喊了一声,欲言又止。 谢屿停下步子,转头看他,“什么事?” “你和周巍……” 谢屿现在不太想跟人提起周巍,打断道:“什么事都没有,别瞎想。” 赵志华哦了一声,看谢屿神色恹恹,也不好再多问。 谢屿回到教室,在走廊上待了一会儿。垃圾堆的味道实在太冲鼻,谢屿心情不佳,也没什么心思多待,随手拿了几本资料书后,便打算走人。 谁料刚起身,就碰到了从小树林回来的周巍。 谢屿脸色闪过一丝尴尬。他之前溜得那么快,就是不想撞见周巍,谁想一回来又遇见了。 谢屿注意到他手上空无一物,没有快递袋,心猜他应该是把东西已经处理好了。 不过处理好了,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谢屿自哂一笑,之前周巍对他是个什么态度他一直没有一个明确的定论,现在在经历完刚刚那一事后,没有着落的心反倒是安定下来。 总悬着有什么意思呢?喜欢就继续,不喜欢就拉倒,没必要谁缠着谁。 喜欢而已,何必要这么累? 谢屿冷静下来,他不想再和周巍来一轮安静对视,率先打破沉默道:“我先去花坛了。” “……好。”周巍哑声道。 周巍拿好书,再来到花坛的时候,却没有见到谢屿。 “谢屿呢?”周巍问。 “啊?”赵志华茫然地从书本里抬起头,“他不是去教室拿书了吗?” “书拿了。”周巍问,“他没来花坛吗?” “没啊。他去拿书后就再也没回来。” 周巍的心微沉,唇角抿紧成一条直线。 赵志华看周巍情绪有些不对,小心翼翼地措辞道:“周巍,你和谢屿……闹掰了?” “没有。”周巍揉了揉眉心,“复你的习,别八卦了。” 赵志华哦了一声。心说你们俩大神就造作吧,人家月考卯着劲儿学习,你们俩就尽在搞些情情爱爱。啧! · 谢屿从教学楼出来后,的确没有再去花坛,他转而去了操场。 他承认他现在是逃避心态,不想面对周巍。他没有信心在收拾好这段感情前能坦然面对周巍。 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但对谢屿来说却是最有效的。 操场上人不多,这个时间点正是晚自习开始的时候,高一的军训在上周就已经结束了,现在操场上都是些高二高三的体育生在运动。 谢屿在看台边缘的一个小角落里找了一个位置坐下。那个位置旁边刚好有一个人,谢屿没太在意,坐下来后就放空脑袋开始复习。 待回过神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落下山了,主席台的照明灯按时亮起,照亮了周围一片区域。谢屿不幸在这一片区域外,他离主席台太远,灯光没能照过来。 “去主席台吗?”旁边突然有人出声道。 谢屿一愣,这才意识到他旁边的人还没走,他眯了眯眼,想看清那人,可惜四周黑黝黝的一片,看得不大清。谢屿想了想,道:“去吧。” 那人点了点头,开始收拾东西,然后起身往主席台那边走。 谢屿也把东西收拾好,跟着他一起往那边走。 光线随着他们的走进逐渐打亮,谢屿注意到前面这人穿的是高二的校服,其他细节却是含混的。 直到走到主席台,那人清淡的五官和明晰的轮廓才彻底暴露在光线下,谢屿只觉眼熟,却想不起是哪个人。 那人似乎对主席台很熟悉,说了一声“稍等”,便走到主席台旁边的小房间,拿出钥匙插进锁孔,咔嚓一声开了门。 谢屿还处于震惊之中,就见那人从小房间里搬出了两个桌子和两个凳子。 谢屿已经不知道该问“你怎么有钥匙”,还是问“为什么里面会有桌子”。 那人似是看出的谢屿的想法,解释道:“前几天高一新生迎新晚会留下的桌子,没人搬就一直搁置在这儿了。” 谢屿点了点头,没再问“你怎么会有钥匙”这个无足轻重的问题。他上前,帮着把桌子摆整齐。 那人问:“你明天在哪个考场?”有了开端后,再搭话便简单了许多。 谢屿说:“在理1。” “哦。”那人说,“那在我们班。” 谢屿顺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微顿,“林初盛。” 谢屿:“……” 难怪那么眼熟,之前他和周巍出去吃饭的时候,在校门口碰到过。只不过当时印象不深,寥寥一眼没记到心里去。 谢屿干咳了一声:“我是谢屿。” “我知道。”林初盛道,“沈深经常提起你。” 沈深是周巍好友,会和林初盛经常提起他,谢屿并不怎么意外,随口问道:“他提起我什么?” 却没想到这个问题竟然让一贯应对自如的林初盛卡了壳:“……” 谢屿:“?” “没什么。”想到沈深说的那些不正经的话,林初盛别开目光,牵强地转了话题,“对了,我听老曹说你的理科成绩也挺好的,为什么最后会选文科?” “我妈让我选的。”谢屿说,“其实文理对我来说都一样,选哪个都行。” 林初盛看了他一眼,“上一个在我面前这么嚣张的……” “坟头草已经五米高了?”谢屿下意识地接茬儿。 “……不是。”林初盛嘴角总算染上了一点笑意,不再是那副冷冷清清的模样,“上一个在我面前这么嚣张的还是周巍。” “嗯?” “高一没分科的时候,周巍第一,我第二。”林初盛语气很淡,但听得出来是真心实意,“他不偏科,每一门都很拔尖。” “那你呢?” “我差了一点,文科不太行。”林初盛说。 “也没差很多吧。”谢屿不以为然。 “不是,差的有点多。”林初盛顿了顿,“不然我也不会选理科。” 谢屿听出点意思来,林初盛似是在避其锋芒。为什么?因为周巍吗? “你和我说这么多,是想告诉我周巍很厉害,让我不要掉以轻心?”谢屿揣测道。 “你可以这么理解。”林初盛说。 “……” 两人又闲扯了几句后,就没再继续聊天了,他们本来就不太熟,话题聊完就没太大必要继续,后面他们便各自安静地看书复习。 晚上操场风有点大,九月末的气温逐渐降了下来,晚上稍微带了点寒气。主席台不太避风,风刮在人身上,凉得很。 谢屿穿得是短袖,起初还能忍耐,直到后来天空忽然下起了细雨,谢屿这才冻得有些受不了。 下雨的那会儿林初盛也停下了笔,他看了眼时间道:“快十点了,要不回寝吧。” “好。”谢屿搓了搓冻得鸡皮疙瘩都起来的胳膊,起身帮着林初盛把桌子搬进小黑屋。 雨下得不大,是绵延的细雨,但配合着低温,落在人身上有些刺骨。 林初盛把身上的校服外套脱了下来,“不介意的话,一起走吧。” 事出有因,谢屿倒不会真介意什么。他点头道:“行。” 林初盛的身型清瘦,校服却很宽大,但即便再宽大,容纳两个男生也不太实际。 谢屿不太喜欢和人接触,尤其是在校服这么狭窄的空间里,林初盛似乎也是这样,不算刻意却也很明显地和他保持了一段距离。 两人罩着校服跑到寝室的时候,不出意外的,身上各淋湿了大半。 谢屿取下校服,擦了擦手臂上的雨水,正想开口跟林初盛道声谢,就听到门口突然有人喊了一声“林初盛”。 谢屿转头看过去,发现喊话的那人是沈深。 沈深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来回打量,最后落在林初盛身上,“你怎么和谢屿在一起?” 林初盛从谢屿手里接过校服,语气淡淡,“在路上遇见了。” 沈深微微眯眼。 林初盛疏淡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来了?” “过来找你。” 林初盛哦了一声,却没搭腔。 谢屿看他俩气氛古怪,猜到两人多半有话要说,他没兴趣掺合别人的事儿,道了声谢后就离开了。 回到寝室后,谢屿发现赵志华在。 谢屿记得这个点应该都还在自习,不由问道:“你怎么在寝室?” “没地方躲雨,老邹就让我们回来了。” “都回来了?”谢屿看了看,却没看到周巍。 赵志华看谢屿这模样还有什么不懂,开口道:“周巍去找你了。” “找我?”谢屿一愣。 “外面不是下雨了嘛,周巍怕你淋雨,就出去找你了。”赵志华说。 “给我打电话不就……”行字卡在喉咙里,似乎是意识到什么,谢屿从口袋里翻出手机。 果然有七个未接电话,都是周巍的。 赵志华摊了摊手,道:“你电话没打通,所以周巍才出去了。” “出去了多久了?” “没多久。”赵志华说,“你给他发条信息说你回来了,他应该马上就会回来了。” 谢屿嗯了一声,目光停留在手机上,手上却迟迟没有动作。 过了几秒,谢屿敛眸把手机放下,对赵志华说道:“你发吧,我先去换个衣服。” “啊?”赵志华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谢屿拿着衣服进了卫生间。 望着紧闭的厕所门,赵志华挠了挠头,心说这还真的冷战了,连短信都不乐意发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芳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谢屿换了衣服后,就上床睡觉了。 他实在是太累了,晚上又吹了风,脑袋晕沉沉的,眼皮耷下来,就不太想睁开。 他这一觉睡得不□□稳,迷迷糊糊中听到开门声,还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他怎么睡了?”是周巍的声音,似乎刻意放轻了些。 “刚回来就睡了。”赵志华也压低声音道,“看样子好像是累着了。” “淋雨了吗?”周巍问。 “淋了。”赵志华说,“我看他刚刚还去厕所换了件衣服。” 后面又说了什么,谢屿听得不太真切。他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在深海里沉浮,所能感知的东西越来越少,好像有人摸了摸他的额头,又好像没有。他的意识好似不再是完整的一块儿,碎片般地四处散着。 第二天早上起来,谢屿发现自己嗓子有点疼,应该是快要感冒的症状。 不过除了嗓子不太舒服外,身体其他倒还好,既没有发烧,也没流鼻涕,谢屿觉得不打紧,想等着考完试再说。 周巍老早就去班上了,寝室里只剩下陈阳赵志华他们几个,谢屿跟他们一起出门的时候,赵志华听到他声音有些发哑,提了一句:“谢屿,你要不吃点感冒药吧?我这里有药。” “不用。”感冒药多少都带点安眠成分,谢屿怕影响考试便拒绝了。 赵志华看谢屿脸色还行,心想周巍可能是多虑了,也就没再多劝。 没想到上午语文考完,谢屿感冒有加重的趋势,嗓子愈发的疼了,鼻子也开始有点堵。谢屿跟老邹打了声招呼,中午就回寝室去休息了。 周巍中午回教室的时候,巡视了一圈,没看到谢屿,于是便朝陈阳他们几个问道:“谢屿呢?” “回寝室休息了。”陈阳说。 “回寝室?”周巍一怔,好端端的怎么会回寝室休息,周巍想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谢屿怕是感冒加重了,他不由蹙眉问道:“早上的药没吃?”他记得他早上嘱咐赵志华,让他跟谢屿说吃药的事。 “没吃。”陈阳瞄了一眼赵志华,后者缩了缩脖子,只好帮着说道,“早上看谢屿脸色还行,我们就没劝他吃。” 周巍沉默了几秒,赵志华看着心里直打鼓。好在周巍没说什么,向他们问了句早上的药放哪里后,便转身走了。 周巍回到寝室的时候,谢屿已经裹着被子睡着了。 周巍走到谢屿床边,少年闭着眼,额头上覆着细密的汗珠,唇色有些白,脸色也看上去不大好看。 周巍走上前,抬手摸了摸谢屿的额头,提着的心松了松,还好,温度没烧起来。他起身从赵志华抽屉里翻出感冒药,然后找到谢屿的杯子,倒了一杯温水。 他走到谢屿床边坐下,把人轻声唤醒。 谢屿难受得厉害,睁开眼睛看到是周巍,一时没反应过来。 周巍把药片和水递到他跟前,柔声道:“把药吃了。” 谢屿刚醒来,脑袋还是一团浆糊,忘了他现在是和周巍冷战期间,由着周巍哄着他,接过了药,就着水吞了下去。 周巍看谢屿吃了药,紧绷的神色总算好了点。他又把人哄着躺下,给他掖了掖被子。 谢屿本来就还困着,躺下沾上枕头后,困意就抵不住地向他袭来。周巍转身去卫生间倒水的功夫,谢屿就又睡着了。 两点钟谢屿醒来,寝室里已经不见周巍的身影。要不是记忆里还有这么一段印象,都会以为人没来过。 谢屿看着放在桌上的剩余药片,轻轻地叹了口气。 下午考英语,谢屿状态好了许多。晚自习时间,谢屿没敢再去主席台,直接回寝室复习了。 谢屿复习速度很快,一个人在寝室效率格外的高,九点多就复习完了。 复习好后谢屿没什么事干,就早早吃了感冒药睡下了。 赵志华和周巍他们一行人下了晚自习回寝,看到谢屿睡了,都没敢大声喧哗,轻手轻脚地洗漱刷牙。 就这样低气压了两天,不明就里的人也都知道谢屿和周巍吵架了。 月考结束后的那个周末正好是中秋节,学校放了三天假。 放假那天下午,陈阳像打鸡血一样,非要拉着谢屿他们几个去吃晚饭。陈阳死缠烂打功夫一流,谢屿本来没打算去,最后还是被拖了过去。 陈阳选的餐馆在市区,似是为了照应大家回家方便,就没选在学校边上。 陈阳刚一落座,便和赵志华你来我往地吆喝起来,你一句我一句,把冷落的气氛炒了起来。 “周巍,喝什么?”陈阳看着菜单,喊道,“白还是啤?” 周巍眼角余光扫了谢屿一眼,“啤吧,再另外点一瓶菠萝啤。” “菠萝啤?”赵志华一愣,“这玩意谁……” 陈阳一胳膊下去,直接把赵志华这话给撞咽气了,“少逼逼,又不是你喝,废话这么多做什么?!” 赵志华:“哦……” 陈阳转头问谢屿:“有什么想吃的吗?” “随便点吧。”谢屿这几天感冒没好,食欲不太高,吃什么都味同嚼蜡。 周巍忽然开口道:“点一些清淡的吧。再来一碗小米粥。” 陈阳看了谢屿一眼,见谢屿不吭声,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态度。想了想,他还是往在菜单上一划。 周巍点是周巍的事儿,谢屿接不接受是谢屿的事。就算周巍好心最后做了废,也是他乐意不是吗。 陈阳其实挺想他俩把话说开,这样不上不下的,不止他们自己难做,他们这些做朋友的也难做。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谁愿意? 不过陈阳也知道,这事只能他们当事人解决,他们顶多当个助攻。 菜上齐了后,陈阳和赵志华不竭余力地怂恿着谢屿和周巍喝酒。 谢屿自从上次和王皓喝了酒后,就知道自己喝酒本事不高,本来不打算喝,但架不住陈阳他们劝酒,只好拿起桌上的菠萝啤打算应付应付。 “我靠!谢屿,你这也太没意思了吧。”赵志华把啤酒怼到谢屿面前,不喝不罢休道,“我们都喝真金白银的啤酒,你就喝镀了漆的菠萝啤?!哥们儿!这可不行啊!” 陈阳也掺和了一脚,“就是就是!中秋难得尽个兴儿!别只喝菠萝啤啊!” 谢屿无法,只好放下手中的菠萝啤,转手去拿桌上的啤酒,手还没碰上,那酒就被人抢了去。 周巍修长的指节扣动指环,淡声道:“我帮他喝。” “不用。”谢屿没理他,伸手又重新拿了一瓶,径自打开,刚要往嘴里灌,瓶口就被周巍给摁住了。 “我说了我帮你喝。”周巍看他。 谢屿很想说“我要你帮我?”,可他最后还是忍住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正要说话,忽然手机响了。 谢屿看了眼,是他的手机在响。 这个电话来得突然,却刚好打破了僵持不下的局面。谢屿把酒放下,说了句“我去接个电话”,转身走出了店门。 手机来电显示的是他妈,谢屿一出门,便接通电话。 “谢屿。”电话那头他妈声音让他情绪莫名一松。 “妈,什么事?”谢屿一边说话,一边沿着马路走。 “中秋节你们学校放假了吗?”林女士问。 “放了,放三天。”谢屿说,“要我回京市看你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他才听到他妈开口说道:“不了,中秋你不用过来,十一也不用。” 谢屿停下脚步,抿紧了唇角,没有说话,他在等他妈解释。 林女士却迟迟没有开口,好久之后才缓缓道:“没事的话,我就把电话挂了。” “妈,”谢屿喊了一声,紧紧地捏住手机,“是爸不让我回来,对吗?” “小屿……”林女士顿了顿,似是在斟酌着用词,“你现在不适合回来。” 谢屿总算听明白了,嘴角划过一个近乎嘲讽的笑容,“我知道了,我过年再回来。” “过年……”林女士似是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算了,到时候再说吧。” 谢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电话的。他站在马路边上,他知道转身往回走是他们聚餐的饭馆,可他却没了继续前行的动力。 他一直以为自己看得很开,直到现在才发现,这只是他以为。 没有什么比“你现在不适合回来”这一句话更叫人心寒。 他可以不在意他爸的看法,他可以无视他爸的“不让”。但是他无法接受他妈的“不适合”。 林女士的“不适合”永远是站在他爸的角度,站在她三从四德的教养上。 不是他爸不让他回来,是他妈不想他回。 谢屿感觉有一股气儿堵在胸口,涨得心发慌。嗓子是疼的,脑袋是疼的,五脏六腑都是疼的。谢屿已经分不清哪些是情感上的痛,哪些是感冒引起的痛。 所有的痛汇集在一起,让人喘不过气来。 谢屿站在原地,不知道往哪里走。好像哪里都走不通,哪里都不能走。直到周巍出现在他的面前。 谢屿看着他,没有说话。 周巍也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将一个东西塞到他手里。 谢屿低头看过去。 是一个月饼。 作者有话要说:更晚了。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十一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一个蛋黄味的月饼,不知道周巍从哪儿抓来的,谢屿捏在手心,感觉有些发烫。 “进去吗?”周巍看着他道,“陈阳他们还在里面等着。” 谢屿垂着眼睛盯着手里的月饼,低低地嗯了一声。 走了几步,谢屿忽然开口问道:“这个月饼你从哪里拿的?” “餐馆老板给的。”周巍慢下步子,和他并排,“喜欢吗?” “不喜欢。”谢屿说,“我喜欢莲蓉味的。” 周巍伸出手,在他面前摊开掌心。 谢屿睨他:“干嘛?” 周巍说:“我再给你去换一个。” 谢屿把月饼揣进兜里,“不换。” “真不换?” “你烦不烦。”谢屿闷声道。 周巍轻轻笑了下,收回了手。 谢屿窘迫地加紧步伐走进餐馆。 陈阳看他俩回来了,捧着两罐酒,一人送上一罐,“说好了啊,别想着找人代酒,偷跑也不行!” “早知道我刚直接走得了。”谢屿玩笑道。 “晚了!”陈阳笑着嚷道,“现在没机会了。” “行。”谢屿拿起酒,一口抿尽,快得让人来不及阻止。 酒灌进喉咙里,有些呛,也有些烧,胃里升腾起来的那股不适感,刚好烧灭了那些杂七杂八的情绪。 赵志华吼了一声:“爽快!” 陈阳瞪了他一眼,狂使眼色。没见着周巍脸都黑了么!还瞎凑热闹。 不知道赵志华是喝上头,还是怎么了,硬是没读懂陈阳的眼神,不怕死地又递上一罐,“来!谢屿我们干!” 谢屿接过酒,扣开拉环,和赵志华碰了碰,“来!” 陈阳瞄了一眼旁边的周巍,压低声音道:“你就这样让他喝?” 周巍抬手,也给自己灌了一口,淡声道:“算了,他现在心情不好。” 陈阳:“啊?刚刚不是好端端的么?” 周巍叹了口气,他刚在谢屿出去的时候,跟着出去了。当时主要是怕谢屿他突然走了,没想到却意外听到了他和他妈谈话内容。 周巍垂下眼睑,眼底的情绪藏在一片阴影里,道:“中秋他不回家,就让他喝吧。” 陈阳瞬间脑补了一万字小说,什么留守儿童、背井离乡、单亲家庭、父母双亡都转了个遍,登时同情心泛滥成灾,眼泪汪汪地朝谢屿举起酒,道:“谢屿,我敬你!敬你……是条汉子!” 谢屿:“?” 周巍:“……” 赵志华连着陈阳一起发疯,周巍后来有心拦也拦不住。几罐下去,菜还没吃多少,人就被灌晕了。 周巍把摇摇欲坠的谢屿拉进怀里,挡住了赵志华的灌酒,“行了,已经醉了。” 赵志华不尽兴地嘟囔了几声,见人的确是已经倒下来,只好偃旗息鼓地收了酒。 吃完饭,快要散场的时候,陈阳也喝醉了,脸上两坨红晕赛过高原红,整个人歪歪扭扭地趴在赵志华肩上。 赵志华扒拉了下陈阳,又抬眼看了下瘫在周巍身上的谢屿,问道:“周巍你送谢屿回家吗?” 陈阳那个醉鬼口齿不清地在一旁跟着鹦鹉学舌:“周巍你送谢屿回家吗?” 周巍:“嗯。” 赵志华问:“要我帮忙吗?” 陈阳虽然醉狠了,但是身体反应还在,直挺挺地起身,一边晕头转向地扶着赵志华,一边捋直舌头道:“要我……我帮忙吗?” “……不了,”周巍调整了一下谢屿的姿势,“我送就行了。你送陈阳吧。” 赵志华哦了一声,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忍住,憋红着脸说出了口:“你别把人带回去了啊。” 陈阳绕着舌头,跟着学:“你别把人……带回……嗝!”陈阳打了个酒嗝,酒气散了散,似是恢复了点意识。他看了眼赵志华,又转头看了看周巍,顿时一脸了然地大幅度晃着脑袋。然后他蓦地一把扯住赵志华的衣领子,喊道:“周巍就把人带回去怎么了!凭什么不能带回去?!” 赵志华被喷了满脸唾沫星子,都顾不及反驳什么,抹了一把脸对着喊道:“我操!陈阳你有病!?” “你才有病!”陈阳吼道。抓了衣服领子他还嫌不够,又上手揪着赵志华耳朵道:“现在!马上!送老子回家!” “我操!痛痛痛痛痛!松手松手松手松手!”赵志华疼得嗷嗷直叫。 “送不……嗝……送我?” “送送送!陈阳你个逼赶紧松手!老子耳朵都要被你揪掉了!” 陈阳这才心满意足地松了手。 被陈阳这么一通胡搅,赵志华彻底把周巍和谢屿的事儿抛到脑后。他生怕陈阳这个逼半路自导自演地碰个瓷倒地不起,跟扶老奶奶过马路似的,搀扶着把人回家。至于周巍和谢屿怎么回家,回哪个人的家,已经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周巍不是第一次带谢屿回家,驾轻就熟地把人捞在怀里,然后在路边拦了一辆的士。 小区大门口那儿吊着一盏老旧的灯,影影绰绰地氤氲着一团暗黄色彩。越往小区里走,搓麻将的声音越大,由远及近,掺合着热闹的人声。 周巍走到楼梯口,正要背着谢屿爬楼梯,他老妈突然从某个麻将桌前探出头来,朝他喊道:“周巍,你带朋友回来了?” 周巍停下步子,应了一声:“嗯。” “你们都吃了吗?” “吃了。” “那我就不管你们了。”他妈把头缩了回去,估计去看牌了。 “不用管我们。”周巍扔下这话,背着谢屿大步走了。 周巍把人放到自己床上,身上盖了一层薄毯后,便转身去了厨房。 在厨房里忙活了大半天,才端着两个碗出来。周巍把碗放到床头柜上,弓下腰,俯身拍了拍少年,低唤道:“谢屿。” 谢屿紧闭着眼睛,毫无知觉。 周巍稍稍犹豫了一下,坐到床沿,伸出手想把人揽起来。揽到一半,却被僵直的手臂阻住了。周巍低头,想把谢屿的手臂扳过来,无意间,看到了他手心里紧捏着的月饼。 谢屿捏得很紧,像是捏着一个来之不易的宝贝,舍不得撒手。 周巍的心突然抽紧,心疼得厉害。 他抿了抿唇,好久之后,才哑着声音唤了几声。 这一回,谢屿总算有了动静,眼皮微微动了动,慢慢睁开眼。视线缥缈错落地游移着,许久才聚成一线。 谢屿脸色先是茫然,随后才渐渐变得清明起来。他撑着床,缓缓支起上半身,周巍抬手揽过他的肩,轻而易举地接过他大半重量。 谢屿头昏脑胀,没心思计较和周巍这些。周巍拿起床头柜上放着的一个碗,贴近谢屿的唇边,“喝点醒酒汤。” 谢屿唔了一声,张唇抿了一口。 被喂了一口后,谢屿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太自在地往后仰了仰。 “怎么了?”周巍问。 “我自己喝。” 周巍点点头,把碗递给了他。喝水这种事,还是自己喝比较方便,别人喂起来,多少都会渗出一些。 谢屿把醒酒汤喝完了后,周巍又把床头的另外一个碗递了过来。 是一碗稀饭。 谢屿晚上没吃多少,周巍怕他晚上饿着了,所以在做醒酒汤的时候,顺便熬了一碗稀饭。 周巍从口袋里掏出一包没有开封的榨菜,撕开一个口子,“家里菜都吃完了,只有榨菜,不介意吧。” 谢屿扒了一口稀饭,然后把碗递到他跟前,证明自己不介意。 周巍温柔地笑了下,手上却只挤出一丁点榨菜。 谢屿:“?” 周巍:“少吃点,你感冒还没好。” 谢屿眉毛蹙成了一个结:“感冒没好和不能吃榨菜有必然关系吗?” “没有。”周巍停顿了半秒,道,“我怕你晚上吐,又是感冒又是喝酒的。” 谢屿不说话了,安静地舀着稀饭吃。 周巍也没怎么开口,视线落在一旁的月饼上面,心底泛滥着酸涩而无奈的情绪。 “谢谢。”谢屿吃到一半,突然出声道。 周巍一时没反应过来:“谢什么?” “谢你把我带回来,照顾我。”谢屿说。 “不用谢。”周巍回过神来,莞尔道,“我把你带回来是有私心的。” “嗯?”谢屿一顿,看他,“什么私心?” 周巍眯眼打量着他的神色,确定不是茫然无措、一无所知之后,才凑到他跟前,正对着他的脸,贴得非常非常的近。 “你说呢?”他措词试探道。 彼此之间的距离离得很近,呼吸声都在交错着,迫人的视线之下,心跳得异常的快,握着碗的手隐隐有些不稳。可即便如此,谢屿也没有移开视线,他认真地看着他,道:“我不知道。” “骗子。”周巍失笑,语气里却带着温柔的意味,“你明明什么都知道。” 谢屿微微挑眉。 “其实……” 周巍盯着他,缓缓抬起手。手指缓慢而有力地插进他的发梢,扣紧他的后脑勺,然后微微使力,无限温柔倾覆了下来。 情绪如同潮水般涌来,涨满整个胸口,再也抑制不住,也不想抑制。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俩,藏在他们心里最深处的那个秘密,终于在亲吻中泄漏了出来—— “我喜欢你。” 我也是。 第38章 周巍单膝顶叩在床边,略略低头,细细密密地吻着。手指虚扶着谢屿的腰,手指的热度仿佛透过衣服,传递到身上。 背脊窜起阵阵电流,酥酥麻麻的。接吻成了一项乐此不疲的运动,两人不知疲倦地深吻着,食髓知味。 谢屿感觉自己的心脏在狂跳,不受控制。整个意识仿佛超脱于身体之外,很虚幻,却又很满足。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周巍终于停了下来,勉强露出一丝清醒神色。 喘气的空档,谢屿舔了舔被吻肿的唇,轻轻地“欸”了一声。 周巍意犹未尽地吻了吻他的唇角,嗓音沙哑,“怎么了?” “碗。”谢屿说。 “什么?”谢屿声音里带着点鼻音,听着像是同他在撒娇,周巍一时没忍住,又低下头,舌尖撬开唇瓣,准备攻城掠池。 男人这种生物,一旦再起了头,就很难刹住车,谢屿心里很清楚。他屈了屈膝盖,抵住周巍的前进。 “嗯?” 这一回,谢屿学聪明了,把碗举起来示意。 周巍低低一笑,像是明白了谢屿的用意,接过碗起身站了起来,“我去收拾一下。” 谢屿点了点头。周巍出去后,谢屿旋即缩进被子里。心跳得厉害,像是要冲破胸腔,直冲云霄。情绪在不可抑制地攀长。 谢屿平复了许久,才堪堪镇定下来。可当周巍再回来的时候,谢屿的心还是忍不住狠狠地跳动了一下。 周巍头发有点湿,身上带着一丝清爽的沐浴露的味道,应该是刚洗完澡。 周巍在他身侧躺了下来,顺手关了灯,黑暗随之而来。 房间是安静的,楼下的麻将声却喧闹的。稀稀疏疏的麻将声敲在墙上,将空间推远,逼仄的房间突然变得宽阔起来,紧接着,某种空虚感纷至沓来。 黑暗像一座深渊,让人突生忐忑,也让心落不到实处,谢屿开口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说点什么,心里的那点紧张感并没有因为看不到周巍的神色而有所松动,反被催化得愈发紧绷起来。 “你洗澡了啊。”谢屿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嗯,”黑暗中周巍似乎笑了一下,“去降了个温。” 谢屿啊了一声,“我是不是也该去洗个澡。” 周巍明显顿了一下,“明天再洗吧。” “为什么?” 周巍不自然地干咳了一声道:“我不好扶你。” “……?”谢屿转头,愣愣地看他,“不是,我为什么要你扶?” “你确定不要?”尾音扬了扬,谢屿莫名地听出了一丝谐谑的意味。 谢屿仔细地想了想。 好像,可能,真的需要周巍扶。 虽然刚刚才一碗醒酒汤下肚,但是不管怎么说,他到底酒量不行,缓了这么久,多多少少还有点晕,别说去卫生间洗澡,只怕出这个门儿都难。 “那我要上厕所怎么办?”谢屿想了想,又问道。 周巍沉默了一瞬,“现在?” 感觉到周巍语气里的窘迫,谢屿忍不住想笑,但硬生生憋住了,点了点头,强忍着笑意道:“现在。” 谢屿想不通,明明之前调戏他调戏得那么得心应手的人,怎么会现在反而束手无策。 谢屿不知道的是,有一个词,叫做“近乡情怯”。 过了好一会儿,一直没等周巍的回应,谢屿便将这一茬抛到脑后,正想着找什么话题继续下面的对话,这时,旁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眼角余光里周巍好像动了动。 谢屿侧眸,还没来得及看仔细,被子就被猝不及防地掀开,凉风霍霍地灌了进来,下一个瞬间,周巍把他从被窝里捞了出来。 “你干嘛?”谢屿愣了愣,表情微愕。 “你不是要上厕所吗?”周巍说,“走吧,我扶你。” “不是……”出人意料的发展,让谢屿有些慌了,他可没想周巍会真扶,赶忙说道,“我就说说。” “……”屏息凝神的一长段尴尬沉默之后,他听到周巍咬牙切齿道,“不上也得上。” “……”这么硬核上厕所的吗?周巍你的底线呢!? 事实证明,恼羞成怒后的男人真的没有底线可言,周巍是把谢屿扛到厕所的,真·驮背·扛。 周巍把人放在马桶前站定,他站在谢屿后面,一边扶着谢屿的腰,一边用膝盖顶了顶谢屿的小腿。 “上啊。” “……”上你妹! “你放心,我会扶的。”话尾飞快地掠过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饶是谢屿再装傻充愣,也知道周巍现在口中的这个此“扶”非彼“扶”。 谢屿咬牙:“你就不能出去吗?” “不能。” 呼吸喷在颈侧,谢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了脸。 周巍低了低头,贴着谢屿的耳根,声音微哑:“刚刚是你招惹我的。” “……” “要我帮你脱.裤子吗?” “……” 上完厕所,谢屿回到房里,把自己裹成蝉蛹宝宝,周巍想上去搂一搂他,结果惨遭碰壁。 周巍哭笑不得,他实在没想到谢屿脸皮会这么薄。 “谢屿。”他唤了一声。 谢屿没理他。 周巍想了想,换了个策略,“谢屿,我冷。” 还是没有回应。 周巍叹了口气,正打算下床去他妈房里拿一床被子,床上的蝉蛹宝宝动了。谢屿面无表情地撑开被子的一角,抿了抿唇,故作骄矜冷漠姿态道:“进来。” 周巍嘴角微微翘起,“好。” 闹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不出意外的,两个人都到中午才起来。 谢屿有些尴尬,两次在周巍家里睡过头。第一次没见到周巍他爸妈还好说,第二次周巍他妈都把午饭做好了,周巍他爸也在客厅里坐着,谢屿想无视都难。毕竟做客别人家中,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可以说是相当之羞人了。 谢屿用手肘怼了怼周巍,压低声音咬耳朵道:“你爸妈怎么在啊?” “今天中秋,吃团圆饭。”周巍他们家过中秋和别人家不太一样,他们通常是中午吃团圆饭。 “哦,吃团圆……”谢屿倏地瞪大眼眸,音调陡然拔高,“吃团圆饭啊?!” 谢屿拔腿就想往外走,周巍及时拉住了他,“你走什么?” 谢屿迷茫地看向他,“难道我不应该走?” “留下吧。”周巍说,“一起吃个饭。” 谢屿很严肃地看着他,“周巍,你是不是对团圆饭有什么误解啊?” “没有误解。”周巍捏了捏他的手,逐句逐字道,“团圆,你和我。” 情绪犹如被风吹高的浪,谢屿以为这浪在昨天就止息了,却没想到周巍一句话,就让这浪重新翻腾汹涌,声势浩大地淹没了最后一块阵地。 谢屿张了张口,想拒绝,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迟迟说不出口。 恰时周巍他妈在餐厅里喊了一句:“周巍,你让你同学过来一起吃个饭!” 周巍笑了一下,“走吧,我爸妈还等着我们开饭呢。” 坐到餐桌前,谢屿还有些局促不安。周巍他妈似是看出来了,一直热情地招呼着他吃菜。 这是谢屿第一次见到周巍的父母,他们的样子和他想象中的有些不大一样。 之前周巍说她妈是无业游民、他爸是赌徒,所以谢屿真的就这么带入了。 可现在看起来,似乎是这样,又不是这样。他爸妈的形象鲜活了不少。 尤其是周巍的爸爸,看起来一点都不像赌徒,温润尔雅的,像个高知分子。周巍的样貌和他爸一脉相承,很大程度上能从周巍身上看出他爸的性格特征,两个的气质实在是太像了。 吃完饭后,周巍送谢屿回家的路上,谢屿没忍住心里的好奇,还是问了出来:“你爸真的是赌徒?” “真的。”周巍道。 “看不出来。” 周巍淡笑了一下,“其实准确来讲,我爸是个投资者。只不过他这个投资者比较失败罢了。” “嗯?”谢屿侧头看他。 “08年以前,我们家是做风投的,不是开麻将馆的。当时我爸把钱全部都投入市场,结果没想到08年爆发金融危机,大批中小企业倒闭,股市暴跌,我们家亏得血本无归。”周巍说,“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家没有经济来源。直到后来我妈用自己的私房钱搞了点小生意,才渐渐有了起色。” 周巍自嘲地勾起唇角,“我们会变成这样,只能说是愿赌服输。” 风投本身就是一件高风险、高回报的事情,不然也不会叫风险投资。投资成功,一本万利;投资失败,血本无归。就像周巍说的,这种事只能愿赌服输。你既然把钱投进去了,就要承担它背后的风险,不管是赚还是亏,都得认下。 其实当年周巍他们家如果按照正常风投来讲,就算投资失败,按当时各自承担的风险比例来说,也不会亏得太惨,只可惜不凑巧遇上了金融危机,股票被套牢,钱全成了泡沫。一次性破产破到了低,连起死回生的机会都没有。 好在周巍他爸还算坚强,没做出跳楼自杀的事情。硬是咬牙坚持了好几年,才让家里重新振作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周巍:/微笑,我曾经也是个富二代。 周巍他爸:投资吗?投哪儿,哪儿倒闭! 修了,我真只是接吻,没搞颜色!禁得我不知所措。我给我朋友看,我朋友说好像是有点……啧!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爱笑的阳光和盐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爱笑的阳光和盐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这么看来,周巍说他爸是赌徒倒也合情合理。谢屿不知道怎么安慰,索性闭上了嘴。 周巍看了他一眼,“在想啥?” “没想啥。”谢屿糊弄道。 周巍轻笑了一声,“是不是在想我挺可怜的。” “嗳,小可怜!”谢屿嘴快地接了一茬。说完之后,忽然又想起刚刚吃饭时的一个小片段,顿时乐了,转脸喊道,“小可怜喂喂!” 周巍挑起眉峰。 谢屿想到刚刚吃饭,周巍妈妈喊周巍“喂喂”时的画面,嘴角弧度怎么也压不下来,抑制不住地上扬。 谁会想到周巍小名叫“喂喂”?这名字也是绝了! 周巍妈妈第一次这么喊的时候,谢屿还以为就是普通的语气词,谁知道后来又喊了好几次。直到周巍他妈特意解释了一通,谢屿才弄明白,这感情是周巍的小名呢。 喂喂。 别说,还真有点可爱。 念叨在嘴边,含在舌尖,轻轻地打着转儿。抑扬顿挫的。 看谢屿自娱自乐得跟个二傻子似的,周巍不由哑然失笑,“没想到成年人的快乐就这么简单。” “我没成年。”谢屿想到自己的年纪,瞬间有了底气,“就这么快乐怎么着!” “哟。”周巍转脸看他,“还是个小朋友?” “喊我小朋友过分了啊。”谢屿说。 “那大朋友?” 谢屿没好气地用胳膊肘顶了一下他。 周巍笑,“你到底多大啊?” “17,”谢屿说,“明年年初就18。” 周巍莫名地叹了口气。 谢屿看了他一眼,不解道:“你叹啥气?” “叹我昨天差点做了畜生。”周巍远目,“未成年啊……” “你可闭嘴吧。”想到昨天那些想入非非的画面,谢屿脸颊爆红。 闹了一阵儿,眼见快到谢屿他们小区门口了,周巍才开口说了正事:“对了,待会儿出去玩吗?汉街那儿开了一家网红店,去不去转转?” “啊?”谢屿一愣,“待会儿出去?那你送我回来干嘛?” “你不洗澡?”周巍看他。 谢屿没明白洗澡干嘛一定要回家洗,他说道:“我在你家洗不就行了。” “那你衣服怎么办?”周巍目光落在他身上,“你自己嗅嗅,都是酒味儿。” 谢屿低头,扒拉着衣服一闻,果真都是啤酒味,他道:“那行吧,我先回去冲个澡,待会儿在哪里碰面?” 周巍神色古怪地看着他,“你就没打算让上去坐坐?” “……”谢屿这算是看出来了,“这才是你的真正意图吧?” 周巍没说话,无辜地眨了两下眼睛。 “……”你可拉倒吧。 最后,谢屿还是把人带了上去。谢屿不好真让周巍在路边等他,只能把人领回家。 谢屿家楼层还挺高,这一块儿都是江景房,越到上面楼层,风景越好,谢瑜家就在其中,沿岸江水风光一览无遗。 进了门,谢屿给周巍找了双拖鞋,然后他边往客厅走,边捡起扔在地上的垃圾。 家里有些乱,木地板上到处都是鞋印子和废纸,谢屿自开学后就没怎么打扫卫生,他平时只双休回来住俩晚就走了,所以到后来也就懒得收拾。 周巍环顾了一圈,问道:“你家拖把在哪儿?” 谢屿啊了一声,从茶几下翻出一个塑料袋,把垃圾扔了进去,“没买。” 周巍看了眼,垃圾桶也没有。 周巍又走到厨房,谢屿在后面说了句:“别看了,厨具也没有。” 周巍把视线从空荡荡的厨房收回,口气带着一点无奈道:“你这样还不如住快捷酒店呢。” 谢屿笑笑,没说话。转身去房里拿了一套衣服出来,道:“我去洗澡,你先坐着等我一会儿吧。” “好。”周巍应了一声。 谢屿走进厕所,刚把衣服脱下扔进洗衣桶,就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月饼,昨晚周巍给他送的那个月饼,他顿了顿,又弯腰把衣服捞出来。 他在裤子口袋摸索了一阵,摸出了耳机线,却没摸到那个月饼。 谢屿一怔。又把上衣外套捞出来,仔仔细细地搜了一遍,也没有月饼。 谢屿有些蒙了,脑袋有一瞬间空白。 丢哪了?丢到路上了?还是丢周巍家里了? 谢屿把昨天那少得可怜的记忆来来回回翻了个遍,可始终没有半点印象。 说不失落,那是假的。 谢屿知道那个月饼是周巍随便拿的,没有什么特殊含义,可他就是觉得不一样。 对他而言,不一样。 那个月饼出现的时机太好,好到心里空缺的某一处正好被填上,填得满满当当。 谢屿想了想,打开厕所门,漏出一点缝隙,喊道:“周巍,你看到我的那个蛋黄味儿的月饼了吗?” “在我那儿呢。”周巍说,“你饿了?” 听到月饼没有丢,谢屿松了一口气,道:“没,你帮我收着,我等会儿找你拿。” 没有听到周巍的应声,谢屿也没太放在心上,他把门关上后,便打开淋浴开始冲澡。 洗完澡,谢屿穿好衣服出来,拎着吹风机走到客厅。 “月饼呢?”谢屿问。 “这么急做什么,月饼又不会跑掉,先把头发吹了吧。”周巍说着,从谢屿手里拿过吹风机,找了个插座插上,“过来,我帮你吹。” 谢屿依言过去坐下。周巍找的插孔在沙发后面,那个地方有点窄,线伸不长,周巍在沙发上坐下后,谢屿就没地儿坐。 “欸,要不你坐着,我站着吧。”周巍作势要起身。 谢屿拍了他一下,把他压了回去,“不用,我坐地上就行。” 谢屿没等周巍拒绝,一屁股坐了下来,等了一会儿,却见周巍一直没有反应,他微微侧头看了过去,奇怪道:“不吹吗?” 周巍看着抵在他裆下的谢屿,心情有些……微妙。他按了按眉心,赶紧驱散掉心里那些绮念,拿起吹风机正色道:“吹!” 谢屿头发稍微有点长,大半头发过了耳尖,周巍手指穿过他的发梢的时候,问了一声:“你多久没剪头发了?” “大概有一个半月了。”谢屿被摸得有些舒服,神色慵懒地眯了眯眼。 “你这头发得剪了。”周巍说,“不然老曹要找你谈天。” “老曹这个也管?”谢屿挑眉。 “他管得可多了。”周巍把风往上打了打,吹着发旋,“什么作风作纪,仪容仪表他都管。”周巍挑起一绺头发在掌心掂了掂,“你这就属于仪容仪表不合格。” “仪容仪表不合格会怎么样?”谢屿问,“写检讨吗?” “那倒不至于。”周巍说,“就是顶多带你去学校外面十元理发店剪个头。” “......” 谢屿沉默至少有两三秒,才开口道:“真的、假的啊?” 周巍莫名地从中听出了一丝颤音,忍笑道:“真的,我以前就搞过,还被老曹带过去理了个寸头,大半个月不敢见人。” 虽然看不到谢屿的脸,但是周巍大致可以猜到他现在是个什么表情,多半是“信了你的邪”。 周巍忍俊不禁,“没骗你。” 谢屿有些将信将疑起来,迟疑道:“那……你说的那个寸头,它帅吗?” “它不是帅不帅的问题。”周巍张口就来梗,“它真的是那种、那种很少见的,它的头发很平坦,一摸就没有毛,它短短的,很可爱。遗憾的是那天师傅手太快,我没能看清它的模样……”梗还没接完,周巍已经笑得说不出来话了。 谢屿也笑得捧腹,捞起沙发上的一个抱枕扔过去,“神经病啊!” 俩人笑了半天才缓了过来。 头发吹了一半,也没了后续,两人就这样瘫在沙发上,手挨着在。 过了一会儿,谢屿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下午两点了,开口道:“走不走?” “走。”周巍起身。 关门的时候,谢屿想起了那个差点又被遗忘的月饼。他朝周巍问道:“我那月饼呢?” 周巍一顿,看他,“还惦记着呢?” “一直记着呢。”谢屿说,“快还给我吧。” 周巍沉吟了片刻。 谢屿心咯噔一跳,“你不会吃了吧。” “没有。”周巍说,“你不是不喜欢蛋黄味儿的吗?” “我是不喜欢,我也不吃……”就想收着。后面的半截话,谢屿不好意思说出口,毕竟这种莫名其妙的怪癖实在难以启齿。谢屿含混道:“反正你给我就是了。” “那个蛋黄味儿的我已经吃了。”周巍说。 谢屿瞪大眼睛,“你刚不是说没吃吗?!” 周巍不自然地咳了一声,似是有些心虚地别开目光,“反正蛋黄味儿的已经没了。但是,”周巍顿了下,嘴角轻轻上扬,“还有一个别的味儿的。” “嗯?” “手伸出来。” “哦。” 谢屿把手摊开,周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用蓝色纸盒包装的精致月饼,放到他的掌心。 “莲蓉味的。”周巍说。 终于弄明白了为什么那个蛋黄味儿的月饼不翼而飞了,谢屿握着手里这个莲蓉味的月饼,有些哭笑不得,也有些……感动。 周巍看着谢屿,有些揣测不定他的情绪,忐忑道:“喜欢吗?” 谢屿看着周巍小心翼翼的模样,缓缓收紧了手指:“喜欢。” 真的很喜欢。 你也好,月饼也好,我都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来晚了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裴渡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汉街离谢屿他家不远,坐个轻轨三四站路就到了。 周巍说的那个网红店是一家奶茶店,谢屿他们到的时候,这家店门前人山人海,排队的人都快从街头排到街尾。 周巍显然小觑了网红店的影响力,尤其在节假日,盛况空前绝后。 谢屿望着眼前的人潮,凉凉地撩起眼皮,“还喝吗?” “……不喝了吧。”周巍看他,“那我们再找一家店?”周巍倒不是真在意喝不喝这家店的奶茶,他就是想和谢屿找个地儿一起待着。 “也行。”谢屿顿了一下,道,“要不我们去看电影吧。” “可以。”周巍把手机掏出来,划拉了几下,“看什么电影?” “有什么电影?”谢屿把头伸了过去,粗略地瞄了一眼,“感觉都不怎么好看啊。” “看这个吧。”周巍点了点手机。 “啊?动画片?” “不喜欢?”周巍看向他。 “不是。”谢屿说,“这应该是个系列片吧?以前的我都没看过,不过你要看也可以。” “没事。”周巍换了一部片子,“我也不喜欢看动画片。” “你不喜欢干嘛点?” 周巍轻笑了一下,“我这不是看小朋友喜欢么?” “我操?”谢屿也笑了,“行了啊,再说我小朋友我就揍人了。” “好的,男朋友。”周巍弯唇。 谢屿一下子哑住了。 “男朋友”这三个字眼从周巍口中说出,让他有一瞬间失神。太猝不及防了。耳边仿佛炸开雷鸣般的巨响,差点把人炸傻了。 过了好一阵儿,谢屿才勉强镇定下来,红着耳尖,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周巍小弧度地翘起嘴角。 周巍又把手机翻了一会儿,才和谢屿敲定好看一部国外的动作片。影城离他们的位置不远,两人到的时候,时间还早,领了票后,他们就在楼下一家果茶店坐着。 周巍去前台点餐,谢屿找了个空位坐下,刚坐下,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谢屿看了一眼,是他表哥吴元的消息。谢屿本来没想理,不过想到吴元的尿性,要是不理他,指不定就是一通短信轰炸,谢屿想了想,还是打开了消息。 吴元:哥们儿!急!借我一万,后天下午还给你! 谢屿:……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我哪有一万给你? 吴元:我操?你大老远跑江城读书,你爸没给你钱? 谢屿:你觉得我和我爸闹成那样,他会给我钱? 吴元:…… 谢屿:醒醒吧,我找你借钱还差不多。 吴元:你就扯吧,就算没你爸资助,你私房钱也不少吧!我记得你每年过年收的红包数目都要比我们大。 谢屿:反正不借。 吴元:是不是兄弟啊!!这点钱都不舍得借! 谢屿:我借了你真会还? 吴元那边没发消息了,谢屿看着对话栏上框一直在反反复复地出现“对方正在输入……”,可就是没见着吴元发出一个字儿。谢屿玩味的勾起唇角。 “在看什么?”周巍端着两杯果茶过来,“嘴角都笑成那样了。” 看吴元还没回消息,谢屿把手机放下,拿过一杯果茶,啜了一口道:“笑成哪样了?” 周巍认真地想了一下,莞尔道:“笑得像个斯文败类。” “噗,”谢屿差点喷了出来,以为自己听岔了,“什么?” “别说,你斯文败类起来还挺有感觉的。”周巍略略回忆了下刚刚那个画面,心里有所意动,“唉,你什么时候考虑一下这个人设。” “怎么,你有想法?” 周巍点了点头,“很有想法。” 谢屿感觉自己脸上快要烧了起来,“行了啊,再想下去就十八禁了。” 周巍:“没,我这好歹也是十六禁,十八禁太看不起我了。” “我操?”谢屿惊了,半晌没憋出话来。一是惊讶于周巍脑子里的大尺度,二是惊讶于周巍他妈是这样的人! “我操。”谢屿低呼了一声,“你才是斯文败类吧!” “没。”周巍说,谢屿莫名从中听出了一丝惋惜的意味,“外貌条件没能达到要求。” “……”还委屈你了? “行了啊,注意点影响!”谢屿敲了敲桌子,又指了下自己道,“这里还有未成年呢!” 周巍笑笑,正想说点什么,忽然谢屿放在桌上的手机疯狂地震动起来,微信声音跟打机关枪似的,叮叮叮地狂响。 谢屿低头一看,果然是吴元那个逼在发消息,十几条消息劈头盖脸地向他涌了过来。 吴元:我还! 吴元:我真还!我保证还! 吴元:我操?怎么发不出去! 吴元:靠靠靠靠靠!不是吧?!消息怎么发不出了!! 吴元:喂喂喂喂!谢屿!!! 吴元:什么垃圾网络!!!!! …… 感情半天没发消息来是网不好啊,得亏他还以为吴元良心发现不找他借钱了呢。 谢屿懒得理他,按下了静音,就把手机扔到了一旁。 “不回消息?”周巍问。 “不用回。”谢屿说,“就我一表哥,找我借钱的。” “借多少?” “一万。” “这数字有点大啊。”周巍微讶,“他是怎么想的,居然找你这个学生借钱。” “谁知道。”谢屿微微蹙眉,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吴元这人吧,虽然是吊儿郎当了一点,但是从来不会找亲朋好友借钱,而且一借就是这么大手笔。 “不会是盗号了吧?”周巍说。 “应该不是……”就凭刚刚那个微信轰炸,除了吴元不会有别人。 “算了,不想了。我不借,总会有人借的,他那狐朋狗友比谁都多。”谢屿说。 “嗯。”周巍看了眼时间,看快到点儿了,“我们走吧。” 中秋看电影的人还挺多的,大厅到处都是人,检票口也排着长龙般的队伍。 谢屿他们前面站着两个女生,看模样应该和他们一般大,其中一个女生手里捧着一桶爆米花,眼神有意无意地瞟着他俩。 当那女生眼神再一次落在周巍身上的时候,谢屿忍不住“欸”了一声,周巍转头看他,“怎么了?” “那个妹子看你呢。”谢屿扬了扬下巴,小声道。 周巍轻笑,“看我怎么了?” 谢屿可不信周巍真的不懂女生频频看他是什么意思,“给人点反应吧。” 周巍啊了一声,偏过头,“我只对你有反应。”语气微顿,又紧接了一句,“不信你摸摸。” 谢屿开始以为是情话,直到后面的话一出,才反应过来这特么是荤话。 “我操。”谢屿飞快地看了一眼那个女生,见那个女生随着人流往前走了几步,似乎没听到,才压低声音道,“你就不能悠着点儿?浪呢!” 周巍低低地笑了一声。 谢屿不敢再开口说话了。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谢屿曾经以为周巍是个例外,直到现在才发现,是他想得太多!只怕周巍的下半身思考得不能再思考了。 人流往前走了一截,谢屿正要抬步往前走,背后突然被人使了一下力,猛地被人撞了一把。这一撞实在是太突然,不仅周巍没反应过来,就连谢屿也没反应过来。 谢屿一下子没站稳,直接往前踉跄了几步,紧接着撞到了那个拿着爆米花的女生。 谢屿的惯性很大,女生也被撞得往前颠簸了一下,手上的爆米花撒了大半。 谢屿揉了揉撞得有点疼的肩膀,抬头正想看过去是谁撞了他,就听到后面传来一阵争执声。 “你推什么推?” “不推你怎么走啊!没看到后面都排着在吗?!” “谁说我不走啊!都在走,你急什么!?又不是看不成电影!” …… 周巍抬手揉揉他的肩膀,“没事吧。” “没事。”谢屿收回目光,差不多弄清楚事情的原委后,他也不好意思去怪后面撞他的人,毕竟对方也是“被害者”。 倒是……谢屿视线落到前面的这两个女生身上。两个女生捧着手上只剩一点的爆米花,脸色微怒又不敢怒,估计也听到了后面的争执,都不知道找谁赔的好。 “不好意思。”谢屿开口朝她们说道。 拿着爆米花的那个女生摇了摇头,善解人意地说:“不关你的事儿,你也是被波及的。” 看着撒了满地的爆米花,谢屿心里也有点过不去,虽然他是被波及的,但是他也实实在在地撞了人家女生。谢屿想了想,开口说道:“这样吧,我帮你们再买一份爆米花,可以吗?” 两个女生明显愣了一下,相互看了一眼,那个爆米花女生犹豫道:“可,可以……吗?” “当然可以。”谢屿笑了笑,“等我,我帮你们买。” 谢屿起身准备去买,刚走两步,就被周巍拉住了。 “我去吧。”周巍说,“你要什么口味的?” “什么什么口味的?”谢屿茫然。 “爆米花。”周巍说。 “啊?”谢屿想说不要,但是想了想等会儿看电影可能还是需要,便道,“原味吧。” “好。” 那个爆米花女生见周巍问了谢屿口味,以为也会问一下她的口味儿,却没想到周巍问完就竟然直接走了。 直接走了。 走了。 女生:???? “不是,我还没说我要奶油味的呢,怎么就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裴渡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25669061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周巍走得干脆,那个女生有心想说下自己的口味也没法说,无奈悻悻咽下。 周巍走了,谢屿一个人留在原地。他这会儿没什么事干,又和两个女生不太熟,不好跟人聊天说话。于是打算看一下手机里有没有吴元发来的新消息,刚拿出手机正要解锁,那个爆米花女生凑到他跟前,出声问道:“那个,你们是几中的啊?” 谢屿只好放下手机,抬头看她,“二中的。” “我们是一中的。”女生笑嘻嘻地说,“兄弟学校啊!我们上次市马拉松的时候还来过你们二中了的,你们也是高二年级吗?” 谢屿不知道说什么,应和了一声:“是的。” 那个女生得到谢屿的回应,眼睛亮了亮,继续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们到时候可以去你们学校找你们玩!” “呃,不用了。”谢屿怕她难堪,又接了一句,“我跟他不常出来玩。” 那个女生愣了愣,张口还想说什么,却被谢屿抢先打断道:“我去看看我朋友买好了没,你们帮我占一下位子。”说完,谢屿赶忙走了。 周巍看到谢屿来找他,愣了一下。 “你怎么来了?”周巍问。 “她们想撬你对象墙脚。”谢屿说。 周巍先“啊”了一声,没反应过来,后顿时轻笑出声,“没办法,谁让我对象抢手呢。” “抢手还不看紧点。”谢屿瞪他。 “是是是。”周巍笑,“下次去哪儿都把我对象带着。” 谢屿这才满意地勾了勾唇角,“这还差不多。” 周巍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 买爆米花的人没检票的人多,差不多等了两三分钟,就排到了他们。买完爆米花回去的时候,刚好队伍快轮到检票,周巍把爆米花递给她们俩女生后,便和谢屿一起检票入场。 检完票,票在谢屿手上,周巍拿着爆米花往里面走了几步,回头看他问道:“哪个厅?” 谢屿低头看了眼,道:“5号厅。” “诶!和我们一个厅。”那两个女生还没离去,其中一个女生面带惊喜看着他们道,“你们在几排啊?” “五排。”谢屿说。 “啊……”女生表情瞬间耷了下来,“我们在九排。” 谢屿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学着网上的表情包,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了笑。 后面有人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谢屿见状拉起周巍往五号厅方向走,“不说了,我们先进场了。” 看谢屿明显没打算和她们继续多聊,女生讪讪,也歇了继续搭讪的心。 进了放映厅,落了座后,见那两个女生总算坐远了,谢屿才松了一口气。 “就这么不想搭理她们?”周巍坐了下来,把爆米花放到一旁。 “也不是。”谢屿说,“我就不想浪费她们的时间。” 他不太喜欢和女生打交道,性向是一方面原因,更重要的是不想耽误人女生。本来自己就没意思,又何必吊着人家。 周巍淡笑了一下,心里也猜到了一二。谢屿这人表面看起来有些冷傲,其实内心比谁都要柔软。他自己可能没有意识到,他无论做什么,总是会先替对方着想。就像李廷那事一样……他第一想的是怎样不让他受到伤害...… 越是想到这样的谢屿,他越是情难自禁。 周巍眸光轻闪了两下,望着还在放着广告的大荧屏,叹道:“怎么还没开始。” “嗯?”谢屿不解其意地看他。 周巍喉结滑动,克制住了自己想要吻他的欲望。 过了一会儿,灯终于暗了下来,谢屿赶紧坐直了身体,说道:“开始了。” 周巍笑了一声:“嗯。” 又过了一会儿,电影开始进入正片,周围的人这时也都在认真地盯着屏幕。 周巍轻轻地喊了一声:“谢屿。” 谢屿侧头看他:“嗯?” 光线打亮了谢屿的脸庞,周巍再也忍不住,俯身过去,吻住他的唇。 好在周巍只吻了几秒,似是顾忌周围两侧还有人在,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后,就立马回过身,不然这电影谢屿怕是无心看下去了。 谢屿心猿意马了五六分钟,随着故事剧情的深入,才逐渐把注意力放到电影上来。 后面周巍也没再撩拨他什么,只是时不时牵一牵他的手。还算是正经地看完了整场电影。 看完电影,已经差不多已经快六点了。 谢屿看这个点,估计周巍也该回家吃饭了,便开口问道:“回去吗?” 周巍没回答,反而问道:“你家有菜么?” “怎么可能会有。”谢屿说,“你不是看了的吗,我家厨房除了有灶台和抽油烟机之外,什么都没有。” “那我们去逛超市吧。”周巍说,“先把锅碗瓢盆解决了。” 谢屿一愣,不算太晚的明白过来,“你要来我家做菜?” “嗯。” “你晚上不和你爸妈过吗?”谢屿问。 “不过,我们家都是中午过。”周巍看他,“所以,去超市吗?” 谢屿实在找不出理由拒绝,更何况他也根本不想拒绝。 汉街附近有一家沃尔玛,谢屿和周巍刚好过去买东西。在沃尔玛一楼生鲜食品区逛的时候,他们又意外地遇到了那两个女生。 “欸!又碰到了!”两个女生原本是打算放弃了,没想到又在沃尔玛撞见了,“好巧,你们也是来买菜的吗?” “嗯。”谢屿点点头。 两个女生似是怕到手的机会的又飞了,没有再忸怩,其中一个直接开门见山道:“那个,请问方便给一下你们的联系方式吗?” 谢屿皱了皱眉,正想开口说话,就听到周巍先他一步说道:“不好意思,不方便。” “啊?”女生脸上一片臊红。估计是第一次找人要联系方式,也是第一次被拒绝,整个人表现得有些不知所措。 谢屿有些不太忍心,说道:“不好意思,我们有喜欢的人了。” 女生窘迫的神情稍微好了一点,看谢屿似乎比较好说话,也不知道是想开个玩笑,还是故意想要引起谢屿注意,大着胆子说道:“如果,你哪天不喜欢那个人了,能考虑一下我们吗?” 周巍顿时高高挑起眉毛。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在写什么…… 今天不知道是过敏了,还是犯寻麻疹了,身上起了好多疙瘩,又痒又红,晚上码字都快感觉精神分裂了……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十一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谢屿:“……” 是个狼人啊,小姐姐。 谢屿尴尬地看了一眼周巍。 周巍眉梢缓缓挑起又缓缓落下,似笑非笑道:“不能,不行。” 连用了两个“不”,两个女生再是不识趣,也知道了该知难而退了。 那个女生干笑了两声道:“哈哈,就、就开个玩笑,那我们不打扰你们啦。”两个女生瞬间作鸟兽状散。 这个小插曲两个人都没放在心上,该怎么逛超市还是怎么逛超市。 逛完超市,结账的时候,谢屿打开手机,看到吴元半个小时前给他发的消息。 吴元:弟弟!求求你了!救救孩子吧! 谢屿:骂谁弟弟呢。 吴元:我操? 谢屿:好好说话。 吴元:好的,哥! 谢屿:不借。 吴元:?????我操? 谢屿:借也可以,亲兄弟明算账。 吴元:…… 谢屿的态度至始至终都很明确,一直没松口。吴元后面就没再发消息了。 谢屿越想越觉得奇怪,于是打了一通电话给吴元他爸,也就是谢屿的姨父。电话那头很快就接通了,谢屿喊了一声“姨父”后,问道:“表哥最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他姨父一听这话顿时明白过来:“是不是吴元他联系你了?” “嗯。” “他找你借钱了?” 谢屿继续“嗯”了一声。 “你别理他。”姨父说,“这个小兔崽子跟我闹矛盾离家出走了,他现在身无分文只能找你们借钱。” “离家出走?”谢屿有些意外,“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吴元他不是大学毕业了一年了吗,工作还没有着落,天天游手好闲,我就想把他送部队去磨练磨练。谁知道这小崽子听到这事儿,跟我和你姨妈大闹了一场,当晚就跑了!”姨父情绪上来了,恨恨地说道,“你别管他,就让他在外面游荡,我看他能整出个什么花来!” 谢屿应了一声。 后面姨父又说了几句,不知道怎么了,就在快要挂断电话的时候,话题突然一下子拐到了谢屿和林女士身上,“小屿啊,你妈最近也不容易……你能体谅就多体谅一下她。” 谢屿握紧了手机,半晌才缓缓开口道:“我中秋没有回京市。” “啊?”姨父显然没明白谢屿说这话的含义。 谢屿深吸了一口气,道:“是我妈不让回的。” “不是我不想体谅她,是她不让我体谅。”谢屿说这话的时候,不是没有带着一丝赌气的成分。 “唉……”姨父在电话那头叹了一口气,“你以后就会知道她真的是为你好……那个小三啊……算了,你还小,以后你就会知道你妈的苦心了。” 谢屿皱了皱眉,觉得姨父话里有话,谢屿想要追问,姨父却点到为止,不再多说。 谢屿挂了电话后,有点魂不守舍。心里总惦记着姨父说的那几句话。周巍喊他的时候,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啊,”谢屿回过神看他,“怎么了?” 周巍示意了一下手里的袋子,道:“帮我提一点。” “好。” 在往轻轨站去的路上,周巍注意到谢屿的走神,想了想,问道:“你饿吗?” “还行。” “你饿的话,我口袋里还有吃的,你可以拿。”周巍说。 谢屿本来不算饿,不过听周巍这么一说,倒是忽然感觉有点饿了,他问道:“你还买了零食?” “不算是买的。”周巍说,“是之前剩下的。” 谢屿哦了一声。 “不要吗?” “要吧。”谢屿想了想,伸手去摸周巍的口袋。摸在手里的东西似乎有些熟悉,谢屿拿出来一看,又是一个月饼,只是这个月饼怎么看怎么眼熟,谢屿恍然,“这不是我那个蛋黄味儿的月饼吗?” 周巍嗯了一声。 “你不是说你吃了吗?” “没吃。”周巍看了看前面的路,又扭头看了看他,“本来想丢了的,后来忘了,一直搁口袋里。” “干嘛要丢了?”谢屿撕开一个口子,捏着一截月饼皮儿,道,“啧,都被你捂化了。” 周巍笑了笑,“还能吃么?” “能吧?”谢屿也不太确定,咬了一口,道,“还行。” 吃了几口后,谢屿把之前的问题捡了起来,“干嘛要丢?” “看不顺眼。”周巍说。 “什么毛病。”谢屿溢出了一点笑意,“这月饼碍着你了?” 周巍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幼不幼稚啊。”谢屿大致猜到是怎么一回事,无非就是觉得之前送给他的这个蛋黄月饼太寒酸了,才特意给他换了个莲蓉月饼,然后想把这个蛋黄月饼毁尸灭迹掉。 谢屿笑着把剩下半截月饼递给他,“剩下给你了。” 周巍俯身,快速把剩下那截月饼叼进嘴里,完成了蛋黄月饼“毁尸灭迹”的最后一道步骤。 回到了家,周巍把东西放到厨房,就开始整理厨具,谢屿在一旁跟着帮忙打下手。 周巍东西买的很全,锅碗瓢盆、菜米油盐酱醋基本都买了,谢屿洗菜的时候还在说:“你买这么多东西,我双休回来又做菜,岂不是全浪费了。” “本来就没指望你做菜。”周巍叹了口气。 “啊?” 周巍把水龙头关掉,转头看他,“我过来给你做菜。” “这不太好吧?”谢屿踌躇道。 “有什么不好。”周巍盯着他的眼睛,凑到他身旁,双手撑在他的两侧,俯身贴附在耳边哑声道,“给男朋友做饭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吗?” 呼吸喷在颈侧,周巍整个人的张力十足,谢屿心跳有些失常。 谢屿咳了几声,不自然地撇开目光,“还、做不做饭?” “做。”周巍轻笑了一声,松开圈住他的手,从他身旁退离出去。 之后做饭的过程反而变得很快。 吃完饭后,谢屿和周巍一起把厨房收拾了一下,时间差不多就到了九点。送周巍出门的时候,谢屿还在犹豫要不要把人留下,但转念又想到周巍家里还有爸妈在,把人留下来不太好,便没有开口说这事。虽然他知道,只要他开口,周巍肯定会留下。 简单地冲了澡,谢屿便躺上了床。他翻来覆去地在床上滚了一阵,始终没有睡意,脑袋乱糟糟的。他一会儿想着下午姨父说的话,一会儿又想着周巍,整个人宛若精神分裂了一样。 谢屿实在睡不着了,捞出手机翻了翻朋友圈。最新一条是吴元发的,在哭惨借钱。 谢屿不太厚道地笑了,评论了一句:你怎么还没借到? 评完了,谢屿继续往下翻,下面的朋友圈就比较丰富了,陈阳晒了几张他今天出去玩的自拍照,赵志华也在中间出镜了。谢屿随手点了个赞。 再往下滑,都是一些千篇一律的节日祝福,直到谢屿看到他妈在朋友圈发的“中秋快乐”,才停了下来,手指僵在那个界面。 谢屿比谁都要了解他妈林女士,这种看似很敷衍的节日祝福,他妈从来不屑发朋友圈。可今天,他妈竟然发了。 谢屿忍不住想,这个句“中秋快乐”是不是对他说的。虽然这么想会显得他有些自作多情,但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手机轻微地震了一下,谢屿回过神来,抿了抿唇角,退出了朋友圈。 吴元:哥!求求你借我点钱吧!!一万就算了,五千就行! 谢屿:你朋友没人借你? 吴元:别说了,没有一个人借。 谢屿:那你可混得真惨啊……你身上现在还有多少钱? 吴元:就几百了。 谢屿:就几百你还敢离家出走? 吴元:没!我走的时候身上带了十几万。 谢屿:钱呢? 吴元:挥霍光了。 谢屿:…… 吴元:我也不想啊,我以为就随便抗议一个星期我爸就会服软了,谁知道都半个月了,我爸都还对我不管不问,这钱当然就花完了! 谢屿:…… 吴元:哥们你说说话啊,你就发省略号我心好慌。 谢屿:……我觉得你爸还是做得很对的,你是该去当下兵。 吴元:当兵是不可能当兵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当兵。 谢屿:哦。给钱是不可能给钱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给钱。 吴元:…… 谢屿:/微笑 吴元:我错了!弟!哥!你行行好!你就借我一千行吗!先让我过了这两天再说! 谢屿:不行。 吴元:你真不借?你要是借我,我可以跟你说个事儿,关于你妈的。 谢屿打字的手一顿:什么事? 吴元:你先打钱给我。 谢屿:想得美,谁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吴元:保证不会骗你!这事也是听我爸无意间说起的!相信我! 吴元他爸……谢屿想到下午那几句没说完的话,姑且信了吴元。谢屿打了200块钱过去,简明扼要:要是骗我,后面的钱别想要了。 吴元立马回道:放心,绝不骗你! 吴元:你妈那事儿吧,说出来你可能不会信,但真的就是那样。 吴元:你妈在和你爸办理离婚协议。 看到最后一句话,谢屿感觉自己整个血液仿佛被冻结住了,整个心在往下坠。至少有那么一瞬间,谢屿是茫然无措的。这一段名存实亡的婚姻,虽然他从来没有给予过厚望,但是他也从未想过他们会这么快走到尽头。 他原以为会久一点,久到他能接受离婚这个结局为止。没想到,事情发展从来不由他。 吴元:我听我爸说,你妈和你爸财产分割已经弄完了,现在就是在争夺你的抚养权。如果你以后想要跟你妈的话,你最近最好别回京市。 吴元:现在想想,你妈当初把你送到江城来,原来都是计划好了的,你爸在江城这边鞭长莫及,想要弄到你也不容易。说到底,你妈还是棋高一着!你不知道,我爸说前段时间闹财产分割的时候,你妈拿出了你爸婚内出轨的证据,那证据横跨上十年,事无巨细,包括你爸什么时候认识小三,什么时候让小三怀孕这些全都有。我操!当时我听到的时候,都头皮发麻了! 谢屿知道他妈以前就知道有小三这事,但没想到他妈这么早就知道了。他一直以为他妈是隐忍不发,现在才知道其实是引而不发。 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他吗?这么多年一直把这事儿忍着,就是为了他吗?如果他当初没有把私生子的事情捅出来,他妈是不是还会继续为了他把这事藏在心里,继续再忍个上十年?! 这样想虽然有些荒谬,可谢屿觉得这似乎就是真相。 是啊,林女士这样一个高傲的人,从小就教导他什么是风骨,什么是仁义礼智信,这样一个出自书香门第的女人,怎么会为了一个渣男委曲求全?! 她虽然温顺,但从不懦弱! 能做到如此地步,如此忍让,无非是为了他…… 这一瞬间,羞愧的情感将他彻底淹没了。他为自己当初的幼稚行为而感到无地自容,他承认他当初捅出私生子那事儿,既是为了报复他爸,也是为了报复林女士。他当时怀揣着最大的恶意去中伤他最爱的人。即便如此,他妈也用最大的耐心包容了他的这场“胡闹”。 谢屿这一刻,终于肯面对自己的内心。他记得周巍曾经问过他“这是迟来的叛逆期吗?”他那时还不清楚,或许是,又或许不是。 现在,他清醒地意识到—— 他是在叛逆期。 第43章 吴元还在叮叮当当地发消息:哥,我把尾款给结了吧!消息我都说了!!别过河拆桥啊! 谢屿现在没什么心情和吴元闹腾,随手把剩下的钱打了过去后,就把手机关机扔到了一旁。 黑暗悄无声息地侵蚀了整个房间,谢屿闭了闭眼,竭力让自己放空了大脑。意识仿佛变成了一根绷紧的弦,把人勒得喘不过气来。 什么时候睡着的他不知道,只知道他这一个晚上睡得辗转反侧。梦里穿插了很多画面,一帧一帧的,走马观花般地闪过。 次日醒来,谢屿摸了摸脸上,竟然有泪。他带着还没睡醒的迷茫看着这个空荡的“家”,心像是缺失了一角,有些空落落的。 中秋二天半的假期转眼过去了,第三天下午六点,二中学生开始归校。 月考成绩已经出来了,谢屿一进教室门,就被陈阳吆喝上了。陈阳兴致冲冲地喊道:“谢屿,月考第一!牛逼!” 谢屿并不意外,他到座位把书包放下,问道:“周巍第几?” “第二。”赵志华从前座转过头来,搭话道,“你们俩真有意思,都不问自己排名,只问对方的排名。” 谢屿笑了笑,问道:“周巍来了?” “早来了。”赵志华说,“刚刚被老邹拉过去登分了。” 谢屿明了地点了点头。 过了差不多十分钟,周巍回来了。 周巍回到位子上,看着谢屿笑道:“728分。” 赵志华在旁边听到这话,倒抽了一扣凉气,“这成绩是你的还是谢屿的?” “谢屿的。”周巍说。 “我操!”赵志华连忙转头,猛瞪了谢屿好几眼,“这分数是人考得出来的?” 谢屿挑了挑眉,没理他,转而朝周巍问道:“你呢?” “723。”周巍一脸可惜道,“还是差了你一点。” 赵志华:“......” 赵志华已经被打击得无话可说,后面这俩都是神人。 赵志华没好气地拍了拍桌子道:“行了啊,给我们差生一点活路!” 班上连考了两个720+,老邹进门的时候,喜得脸都快皱成褶子了,发分数条的手都比往常快了很多。当发到周巍和谢屿的分数条时,老邹激动的心情怎么也抑制不住,正想摆个款儿,吊一下大家的胃口,结果刚起了个头,就被陈阳那个炮仗一下子给淹熄火了。 “行啦行啦!”陈阳嚷嚷,抑扬顿挫道,“老邹我们都知道了!不就728和723吗!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老邹故作严肃地咳了几声,“还是有必要、有必要的!” 下面顿时笑成了一团。 老邹带过的历届学生里,优秀的人也有不少,但都没有周巍和谢屿这么出挑。这次成绩刚出,老邹半夜就乐醒了好几回。下午提前到学校教研的时候,老邹脸上的笑容和手里捧着的那杯菊花茶不相上下。 “这次啊,我们班平均分拉开其他文科班很多分,很值得夸奖!这次进步不单单是一个人或两个人的进步,也不是一个人或两个人的高分就能拉高我们班的平均分。这是大家共同的努力才让我们班总体提高这么多!” “当然,我也要重点表扬一下周巍和谢屿!728和723这样的高分别说我们平时的月考,高考也是很少见的!”老邹说,“我们学校月考卷难度虽然比不上江苏卷的难度,但是和我们自己省的卷子还绰绰有余的!” “而且你们也都知道,我们自己学校老师改卷子,能考到728、723这样的分数真的是相当不错了!我也不怕你们骄傲,直接和你们说了,这次月考我们文科年级第三也才679分!” 老邹这话一出,台下一阵此起彼伏的唏嘘声。 “我操,我本来还以为这次考720都很容易呢!” “你别说,不知道年级第三的成绩,我还以为这次年级前十全都在700!” “我还想说改卷老师是不是膨胀了,居然打这么高的分!原来改卷老师还是那个熟悉的改卷老师!” “这么一说,你们不觉得在这种地狱级别的改卷下,周巍和谢屿能拿这么高的分很变态吗!” “我操!” “我操!!” “操!” …… 二中改卷素来压分压得厉害,从高一到高三,每次拿到分数条,总会让人发自内心地怀疑——就自己这垃圾成绩是怎么上的二中?! 能扛得住二中这种惨无人道的改卷,通常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常年保持在年级前二十的优秀学子,另一种是雷打不动混在年级倒数五十名的吊车尾。剩下的就是这些被改卷老师无情搓磨的可怜中间人。显然,中间人要比这两类人多得多。 众人在得知不是改卷改得太松,而是周巍和谢屿两个人变态得让改卷老师无从下手后,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赵志华盯着自己的成绩单,忿忿地摔卷子,“我还以为这次卷子是出简单了!感情难还是难,简单只是对某些人简单!” 然后他口中的“某些人”正在后面凉凉地瞅着他,赵志华瞬间怂了。怂过之后,赵志华又觉得自己有些委屈,挺直腰板儿,义正言辞道:“怎么!你们俩还不让人说句大实话啦?!” 周巍哭笑不得:“……你说。” 赵志华倒没什么好说,这成绩要是只高一点儿,还有嫉妒的份儿,这高得太多,就只能仰望了。 老邹由着大家撒着欢闹了一阵儿,才开始主持大局。 陈阳在大家快嘘声前,朝老邹问了一句:“这次年级第三是谁啊?还是文2的许媛么?” 老邹微不可察地敛了敛脸上的笑意,“管好你自己的成绩就行,老是关心文2干啥!” 陈阳“啧”了一声,油腔滑调道:“我这不是心怀天下,关心同学吗!” “你就瞎扯淡吧!”老邹没在这个话题过多停留,转身敲了敲黑板道,“好了,注意力都集中到我这来,我们开始讲题!” 老邹讲课的调子一起来,下面全部都立马竖起耳朵,正襟危坐地听讲,嬉闹的气氛一扫而空。他们这些省重点学校的学生,玩归玩,一旦学起来,还是很认真学的。 谢屿和周巍英语都是满分,老邹这节试卷分析课,对于他们俩来说,可听也可不听。 谢屿是没打算听的,他的分数达到这么高,基本可以说明这套卷子对他来说难度一般。他心底估摸了下,这卷子放他们上京高中,720以上应该有十个左右,至于自己在多少名,谢屿摸不大准。 谢屿倒是对周巍的成绩有些好奇。他找周巍借了分数条,对着自己的看了一下。 周巍英语数学和他一样满分,文综和他差距也不大,也就一分之差。两人拉开分数是在语文那里。 看明白是哪里有问题后,谢屿把分数条还给周巍,又点了点桌子道:“把你语文卷子给我看下。” 周巍忍不住揶揄笑道:“干嘛啊,查账呢?” 谢屿也笑了,“是啊,给查吗?” “当然给。”周巍在抽屉摸索了一阵,翻到那张语文卷子递给了他。 周巍字迹很漂亮,这张语文卷子看上去很是赏心悦目,看得出来老师对这张卷子十分偏爱,每一题都痛快地给了高分,除了一处——古诗词默写。 一个突兀的0分搁在那儿,亮堂堂的。谢屿想无视都难。 谢屿睨他,把卷子横到他面前指了指,“这位同学,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情况?” “没背。”周巍说。 “???”谢屿瞪着他,“你再说一遍?” “真没背。”周巍无奈道。 “你政治都背齐了,你和我说你语文没背,开玩笑呢?”谢屿明显不信这套说辞。 “本来是打算背的,但是当时有事耽误了。”周巍看到谢屿神色微变,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周巍怕他想歪了,如实道,“考前你不是和我闹了一场么,就是这事儿把我耽误了。” “啊?”谢屿愣了愣。 周巍解释道:“古诗这玩意平时太占大脑内存,所以我一般都是考前临阵磨枪,那会儿才开始背。” “……”谢屿被周巍新奇的脑回路折服了,“你怎么不说政治占内存,政治背得可要比古诗多吧!” “这不一样。”周巍说,“政治投入和产出至少成正比。” 言下之意就是语文古诗词默写六分的分值太低了。 谢屿:“……” “这真不能怪我。”周巍说。 “是的,不怪你。”怪我。谢屿心里默默说道。 谁能想到周巍语文古诗词丢分会是这么奇葩的原因?!关键他还不能反驳!因为说不定真就是这样! 6分啊!谢屿算了算,周巍把这分加起来,729,不多不少刚好稳稳高他一分。 别看只高一分,到了他们这个层次,彼此之间往往也就是一分之差。多一分是状元,少一分是榜眼。在上京高中那会儿,谢屿排在第十,不意味着他和第一的分数差很多,实际上他和第一也就差三分,但是就这三分,让他排到了第十,中间那些第二第三第四其实都是并列。 谢屿呼了一口气,在来二中这么久后,他终于感到了一丝紧张。 周巍果然很强!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禺期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谢屿和周巍这次月考考得太好,一个晚自习就传遍了所有文科班。回寝的路上,一行人还在乐此不疲地聊这分数。 陈阳兴致最高,恨不得拿个喇叭朝人对着喊,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考出这成绩是他,不是周巍和谢屿。 回到寝室,陈阳小嘴还在叭叭叭得不停,赵志华没忍住,问道:“你到底在激动个啥啊?” 陈阳笑得诡秘:“嘿!这都被你看出来啦!” 赵志华翻了翻白眼:“你他妈乐成这样我是瞎了不成!” 陈阳又嘿嘿笑了两声。 赵志华:“你再笑我就把你嘴巴封上了啊!” 陈阳没理他,一个劲儿地傻乐。 赵志华没法了,只好求助周巍道:“周巍,你管管他!不知道他发什么神经!” 周巍笑了笑,正想问,陈阳这会儿倒是自己招了:“行啦,我说就是啦,其实也没啥,就是文2这次月考的事儿。” “文2月考怎么了?”赵志华好奇心被勾起了,“是考差了?还是年级垫底了?” “一半一半吧。”陈阳说,“反正我打听到的情况是不太好,和他们以前的成绩比,差得有点多。虽然没有到垫底的地步,但也快了。” “我操!这滑铁卢滑得有点狠啊。”赵志华唏嘘。 “可不是,”郭俊搭了一腔道,“我晚自习课间的时候路过文2的时候,他们班上那个气压低得,跟停尸房差不多,没人敢说话。” “我靠!”赵志华搓了搓手膀子道,“你这是什么破比喻,我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反正气氛不太好就是了,”郭俊摆了摆手,“我感觉明天徐老太来我们班上讲政治试卷估计不会是什么好脸色。” 陈阳接茬儿道:“就文2这成绩徐老太明天有好脸色才有鬼。而且啊,他们班这次惨遭滑铁卢,无一幸免,包括她那一直引以为傲的许媛。” “许媛?”赵志华一愣,“许媛这次不是第三吗?” “不是。”陈阳说,“这次月考听说她都掉出了年级前五十,好像是第六十二名吧。” 赵志华倒抽了一口气,“我滴个乖乖!怎么掉这么狠!” “谁知道。”陈阳哼了哼,“反正也是活该。” “活该啥啊……”赵志华一顿,回过味儿来,“你还记恨她举报你那事儿呢?太小肚鸡肠了吧?” 陈阳冷笑,“我要是小肚鸡肠,我早就在背后给她扎小人了!我现在还只是落井下石,她就该感到庆幸!” 赵志华说不过他,只能拿老话教育他,“行了啊,好男不跟女斗,这事儿就过了!” “你说得轻巧,”陈阳瞪了他一眼,“你被人阴一次看你过不过得了!” “唉。”赵志华不说话了,他知道陈阳这性子,也就嘴上功夫厉害点,实际做不出什么坏事,便由着他在一旁可劲儿的吐槽。 陈阳把许媛翻来倒去地说了一会儿后,也觉得没意思。仔细想想,好像的确没啥必要逮着人家女生不放,把自己一个大男人整得跟个闺中怨妇似的。 “不说这个了,”陈阳扯了一嗓子,忽然想起一件事,朝周巍道,“周巍,你方便吗?我找你说个事儿。” 周巍抬眸:“什么事?” 陈阳侧了侧身子,往门口走了几步,“去走廊说。” 陈阳神秘兮兮,搞得赵志华也好奇起来,死皮赖脸地凑过来嚷嚷道:“说啥悄悄话呢!还要去走廊?我也要听!” “听你妹!谢屿都不好奇,你他妈好奇个什么劲儿!”陈阳往赵志华屁股上踹了一脚,“滚滚滚!我和周巍说正紧事儿,甭瞎打听!” “我操?!” 陈阳怕赵志华这个逼追上来,出了寝室门后,就把周巍往后门的楼梯间带。 “你要说什么?”周巍问。 陈阳扫了一眼楼梯间,确定没什么人后,才开口道:“周巍……你和谢屿中秋去电影院看电影了?” 周巍听到这话一愣,他和谢屿看电影这事儿没发朋友圈,也没跟人讲,陈阳是怎么知道的?周巍蹙眉,“你怎么知道?” “我在贴吧上看到的。”陈阳说。 “贴吧?”周巍看他。 “嗯。不过不是我们学校,是一中贴吧。”陈阳把手机掏出来,“你等等啊,我把那个帖子翻出来给你看下。” 那个帖子不难翻,陈阳打开一中贴吧,顶得最高的那一个帖子就是。陈阳把手机递过去,“你自己看。” 周巍接过手机瞄了几眼,就差不多猜到这个帖子是谁发的了,是那天遇见的那两个女生。 帖子内容开始很正常,讲楼主和她的小姐妹儿中秋去看电影,偶然遇上了二中的两位校草。到这里为止,评论里大半是以羡慕忌妒恨居多,直到后面,楼主爆出了周巍和谢屿的正面照,下面的楼层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歪了楼。 【卧槽!这不是马拉松长跑当初爆出来那对男男吗!】 【他们真搞一起了?!!】 【二中这么开放的吗!不说了!我要转学!】 【楼上能不能别歪歪,两个男的一起看电影怎么了!看电影只能情侣看吗!朋友不能去看吗?!】 【说朋友的,看这张照片[图片]】 新爆出来的这张照片是在放映厅里拍的,没有灯光,只有微薄的屏幕光,而且对方似乎怕他们俩发现,也没开闪光灯,所以画质很模糊,黑黢黢的一片,只能模糊地看个大概——好像是一个人扭头贴近另外一个人,距离很近,近到仿佛在做些什么…… 这么近的距离能做什么? 只能…… 不约而同的,大家想出了那个答案。 【卧槽!!!!真他妈刺激啊啊!】 【这俩绝壁是在接吻!!!!】 【楼主!!!!!你在哪儿拍的啊!!】 【我操,俩男的???有点恶心啊!】 【滚开!恶心!】 【楼上才滚开!!】 …… 激烈的讨论至少刷了两三页都不止,楼主才现身道:【不是我们拍的,我们坐在他们后面,根本拍不到这照片。这俩人是不是他们都不一定!别瞎带节奏啊!】 即便楼主想澄清,但大家还是一头热。 这个帖子热度上升的很快,一直有人在下面刷评论。这个帖子虽然是在二中发的,但不乏有像陈阳这样没事爱逛别人学校贴吧的人,下面就有好几个路过的二中学生认出了他俩,把他们的名字爆了出来。 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陈阳冥冥之中这么感觉到。 陈阳把手机收了回来,担心地看着周巍,“我看下了,我们二中贴吧倒还好,没发什么,现在就是一中在发。” 周巍点了点头,“你有朋友认识一中的吧主?不一定是大吧,小吧也行。” 陈阳顿时明白过来:“你想找人把这帖子删了?” “嗯。” “你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干嘛?多麻烦啊,直接叫这个楼主删了不就行了。”陈阳说。 周巍摇了摇头,“我没她们的联系方式。” “她们都搭讪你们了,你还没她们的联系方式?!”陈阳目瞪口呆。 “我该有她们联系方式?”周巍觑他,“醒醒。” “……”也是,你他妈有谢屿一个人的联系方式就够了。 “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周巍说。 “等等,”陈阳喊道,“这事还没说完。” “嗯?”周巍顿住脚步。 陈阳忧心忡忡地看他,迟疑道:“你不觉得,这次爆照和上次马拉松爆照有点相似吗?” 周巍眯起眼睛,盯着他。陈阳被他盯得有些发毛,心里直打鼓,下意识地把心底的话说了出来:“周巍,是不是有人想搞你和谢屿啊?!” “为什么这么说?” 周巍的表情叫人看不透,陈阳摸不清周巍到底是真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心一横,咬牙说出了口:“谁会没事拍照片发贴吧?而且还是偷.拍!假设马拉松那次是意外,是有人无意间拍的,想赚噱头,那这次呢?那个楼主明明只是想说自己运气好遇上俩个帅哥,但是后面突然爆出了一张疑似接吻的照片,你说这不是有人要故意搞你们还是什么?!” 周巍沉默不语。 陈阳继续道:“其实上次马拉松我就觉得奇怪了,那些照片摆明是偷.拍,这一次那张疑似接吻照也是偷.拍。”陈阳蓦地一顿,倏然瞪着周巍道,“我操????难道有人在跟踪你和谢屿?!?” 周巍揉了揉太阳穴,神色漫起一丝倦意,他乏力地往后靠了靠,不在意、也没心情去在意背后蹭的那一墙灰。 “这事……”沉默许久后,周巍终于迟缓地开口,“你先别和谢屿说。” 陈阳眼睛瞪得更大了:“真有人跟踪你们?” 周巍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准确来说……是跟踪我。” “我操?!?!!”陈阳本来想说“周巍你是不是在开玩笑”,但又想到以周巍的性子,根本不可能开这种无聊的玩笑!这事儿恐怕是真的! 有人在跟踪周巍?!谁这么变态?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十一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陈阳张了张口,问道:“谁跟踪你?我们学校的?” 周巍说:“不是,是我一熟人。” 陈阳愣了:“熟人还做这种事儿?他图什么?” “图什么?”周巍低喃了一声,嘴角扯出一个讥诮的弧度,“你说变态能图什么?” 变态图什么?这还用想么!想到某些画面,陈阳顿时感觉背脊窜起一丝凉气,不寒而栗! “操!”陈阳低骂,“能报警吗?” “能,但是作用不大。”周巍说,“没有恶□□件发生,也没明显做出危害我的举动,即便报了警,也只会口头教育他一顿,没有丝毫作用。” 陈阳皱了皱眉头,“你是不是报过警?” “嗯。” “什么时候?” “两个星期前。”周巍手指无意识地蹭了下裤缝,“差不多就是那个时间开始跟踪我的。” 上次马拉松被爆照的时候,周巍就隐约有察觉到。后来李廷给他寄的那包快递,他才确定下来,李廷真的在跟踪他。 陈阳烦躁地抓了抓头,“那只能由着他跟踪你?我们毫无办法?” 周巍唇角抿成一线,没有说话,橘色的灯光自上而下地落在他脸上,错落的光线被头发阻隔,在眉眼处晕开一小片阴影。情绪好像藏进深不见底的洞穴里,有始无终地逃窜开来。 两人窒息般地沉默着,声控灯在某个节点骤然熄灭,那一瞬间陈阳仿佛看到周巍脸上淌过某种深深的无力感。 陈阳轻轻地啊了一声,声控灯没有亮,他又啊了一声,还是没有亮。陈阳似是有些烦了,猛地跺了跺脚,下一秒,灯终于亮了。 看清楚周巍的神情后,陈阳开口道:“你打算怎么办?” “再看看吧。”周巍垂下眼睑,“以后总会有办法的。” “其实要我说,你还不如找人把他打一顿,或者你去把他打一顿。”陈阳道,“这种人,你不打他,他总以为你好欺负。” 周巍自嘲地笑了笑,“打不了。” “为什么?” “他有抑郁症。”周巍说。 陈阳满腔的话顿时在嗓子眼卡住。 “他已经自杀过两次了……”周巍闭了闭眼,“都是为了威胁我。” 周巍的声音不轻不重,却像一座从天而降的五指山,把人压得死死的。 陈阳想开口说点什么,但又感觉无从说起。 “有烟吗?”周巍出声道。 “……有。”陈阳从口袋里摸了一包出来,犹豫着没递给他,“待会儿都要睡了,你还抽?” “心情烦,想抽一根,给我吧。”周巍直起背,朝他伸出了手。 陈阳抬手把烟递给他,但递了一半又突然收了回去。 周巍:“?” “没几根了,我舍不得。”陈阳说着,把烟揣进兜里,“你都戒了,还特么找我要烟,要点逼脸啊!” 本来还很压抑的气氛,一下子一扫而空。周巍笑了笑。 “别抽了,待会儿被谢屿看出来就不好了。”陈阳走过去,拍了两下周巍的肩膀,“走,我们回去吧!” “嗯。” 寝室里已经熄灯了,大家都在床上躺着。 赵志华听到开门的声音,从上铺探出头,“你们终于回来了!我们还以为你们不回,正打算不给你们留门呢!” “没注意时间,聊过头了。”陈阳说。 赵志华哦了一声,也没多问。 周巍走到自己床铺,看到下铺的谢屿已经躺床上了,想了想,弓身摸上了他的床。 谢屿看着周巍明目张胆地钻了进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人把他挤到一旁,又上手箍住了他的腰,他才回过神来。 谢屿拍了拍他的手,低声道:“你怎么上来了?” 周巍拉着他的手,轻轻捏了一下,“想和你一起睡。” “想和我一起睡?”谢屿一愣。 “嗯。”周巍把谢屿往怀里带了带,埋头伏在少年的颈窝。 周巍的呼吸温热,一浅一深,吹在脖颈处的那一小块肌肤上,把人勾得燥动不安。谢屿仰头呼了一口气,手指攥了一把周巍的衣服,勒令他从颈侧退了出来。 “嗯?” “你他妈就是这么想和我睡的?”谢屿压低声音,喘了一口气道。 “嗯?”周巍茫然无知似的眨了眨眼。 谢屿咬牙切齿:“还装呢?” 周巍再也忍不住,唇边溢出一声细碎的笑,“有反应了?”说着,手指不安分地往下滑。 谢屿把他摁住,“你就不能……不浪?”谢屿忍着颤栗,把话说完,末尾的声音却是哑了不少。 “哎,”周巍心软了下来,不好欺负太狠,把手收了回来,“不浪了,你还行么?” 见周巍没有再“得寸进尺”,谢屿舒了一口气,道:“过会儿就好了,你别撩我就行。” 周巍哑然失笑,应了一声:“好。” 周巍往后挪了挪,想腾出一点空间给谢屿平静,刚动一下,还没来得及动第二下,就被谢屿拽了回来。 “去哪儿?”谢屿闷声道。 “不去哪儿。”周巍牵了牵嘴角,“给你腾个地儿。” “不用。”谢屿又扯了他一下,“过来。” 周巍弯唇,依言凑了回去,和谢屿面对面地侧躺着。 没过一会儿,谢屿差不多就平静下来,本来他也不是一个很有欲.望的人,刚刚只是一时没控制住,或者说没想去控制。 “还抱么?”谢屿问。其实平静下来后,他多少明白过来,刚刚周巍可能真的只想单纯地抱一下他,是他自己没忍住。想到这儿,谢屿耳根不禁有些热。 “可以吗?”周巍憋着笑意。 谢屿被刺激狠了,“可以!” 周巍忍笑,在把人揽进怀里后,终于再也忍不住地闷头笑了起来。半个脑袋伏在谢屿肩上,笑得一抽一抽的。 “够了啊。”谢屿臊红着脸,磨牙道。 周巍笑了一会儿后,便见好就收,他家未成年脸皮薄,他得多担待些。 “刚刚……”谢屿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你和陈阳说什么了?” “没什么。”周巍顿了下,闪烁其词道,“就是关于李廷的事儿。” “李廷?”谢屿愣了愣,“陈阳怎么知道了?” “问了我一嘴,我就说了。” 谢屿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只能干巴巴地啊了一声,“你就这么说了?” “嗯,就这么说了。”周巍以为谢屿是担心陈阳大嘴巴,道,“放心,陈阳不会对外瞎说的。” 谢屿“嗯”了一声,心里的疑虑却更深了。周巍不是一个爱跟人说事的性子,而且李廷这事他也从没跟人提过,现在怎么会因为陈阳问了一嘴就说了?谢屿觉得这事要怎么蹊跷就怎么蹊跷。 谢屿想问,可话到嘴边却又搁浅了。周巍不想他知道,总归是有他的用意的。就算他现在问得再清楚,周巍未必会说出实情。谢屿叹了口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算了。 第二天早自习是语文,语文老师每次来班上来得晚,也不查迟到,谢屿和周巍理所当然地赖了床。最后还是陈阳快要出门的时候,实在看不过眼,喊了两嗓子,才把他俩震醒,慢吞吞地起了床。 “我看你俩晚上还是别睡一起了,”陈阳很真诚地说道,“或者晚上节制一点。” 谢屿:“????” 周巍弯腰捞起地上的拖鞋扔了过去,陈阳立即嗷嗷直叫,抱头瞎窜地跑了。 谢屿和周巍是踩着点进教室的,语文老师还没来,大家都在装模作样地背书。不过今天“背书”明显背得不太走心,好几个小团体聚在一起,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聊什么。 “你们俩可算来了!”谢屿和周巍一坐上位子,赵志华就转过头来,急不可耐地分享他今早儿刚吃到的新瓜,“昨晚文2的许媛出事了!” 谢屿对许媛到底出什么事了不太关心,不过还是很配合地问了一句:“出什么事了?” “我听李雅说昨晚许媛在厕所吸烟,被宿管阿姨逮着。”他们二中宿舍每层楼有一个公厕,许媛就是在公厕抽烟被逮到的。 “吸烟?”谢屿脸上露出一丝惊讶,“许媛不是好学生吗?怎么还抽烟?” “谁知道,好像抽得还挺凶的,听说宿管阿姨查到的时候,地上至少有五六个烟蒂。”赵志华说。 谢屿说:“会不会是压力大了才抽的?” 赵志华说:“也不是没有那个可能,昨天下午刚出成绩,她考成那个鬼样,想要通过抽烟发泄也不是不可能。不过,看那架势,恐怕不是第一回儿抽了。听说昨晚她被查出来后,她们文2自己班上还有人举报她,说她每天晚上都会跑到公厕待一个小时。她们女寝公厕经常有人抽烟留下烟蒂,那个人这么一说,基本就把许媛每天抽烟的事儿给坐实了。” 二中对抽烟打架向来绝不姑息,只要被揪到少不了通报批评,除非后台够硬,像沈深那样,打了人还能相安无事。 谢屿没想到会是文2自己人举报自己人,蹙眉道:“文2怎么……” “怎么这样对吧。”赵志华说,“你别看我们文3气氛和谐,就以为其他班跟我们一样,我们文3算是一个奇葩班了。其他班上的水不是一般的深。就拿文2来说,文2内部矛盾很大,不止是对徐老太意见不一,还有她们班上班级前十也在勾心斗角。” 谢屿:“勾心斗角?怎么讲?” 赵志华从抽屉里抽出一张草稿纸,边画边讲道,“简单来说,她们班的前十名分成了两个派系,也就是两个小团体,我们暂且把这两个团体称之为A团和B团。” “A团和B团积怨由来已久,两个团体互相看不顺眼,平时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掐架,期末更是世界大战。许媛呢,属于A团体,而且还是领军人物,举报许媛那个的人则是B团体的人。这下我不用多说,你应该就懂了许媛为什么会被自己班的人整了吧?” 谢屿点点头,又问道:“那徐老太现在是个什么态度?要保许媛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赵志华说,“按照徐老太嫉恶如仇的性子,许媛被保得可能性很低。” “她不是徐老太的心头宠吗?”谢屿说,“徐老太真的会不管不顾?” “心头宠这东西吧,全凭人的心情。喜欢你的时候,你就是宝贝;不喜欢你的时候,你就是个杂草,一眼都不愿多看。”赵志华叹了口气,“你就看着吧,徐老太那人爱憎分明,许媛现在在她心中只怕是根草了。” 许媛的通报在下午就出来了,果然和赵志华料想的一样,许媛受到了处分。虽然处分不大,但对于她这样的好学生来说,无疑在档案上留了一个黑点,如果不撤销,只怕以后升学都会有影响。 许媛这次是真的惨,陈阳都不忍心落井下石了。和考砸了相比,显然记处分的后果要大了许多。 就算他们文3没想打听许媛的事儿,不过因着文2女寝和文3女寝门对门的关系,即便不想关注,文2发生的一些事儿还是很快传到了他们文3班上。 许媛被班上的一些人给孤立了,原因是她私下给徐老太报信这事儿被人捅了出来,现在不止B团体的人排斥她,就连她自己的A团体也在抵制她。 谢屿偶尔在走廊遇见许媛,许媛看上去明显消沉了许多,没了往日的骄傲自信。 事情过了一个星期,有天晚自习,老邹让他和周巍去教职工办公室拿些辅导资料,路过年级主任办公室的时候,他们听到办公室里传来一阵上气不接下气的哭声。 不知道是哪个女生在哭,哭得撕心裂肺,老曹几次想要安慰,却又无奈作罢。 谢屿和周巍正准备走人,就听到办公室里那个抽噎的女声开口说话,是许媛。 “我……我没有每天……抽烟。” “我每天去公共……厕所,都是在里面……在里面刷题……” “徐老师为什么……为什么不相信我,我真的……真的在很努力学习啊!为什么因为我抽烟……她、她就要否认我的所有努力?!为什么……她不分青红皂白,在全班面前指责我堕落了?” “我明明没有啊……我抽烟、是因为……我真的好累啊,我压力太大了。” “我也不想抽烟啊,谁愿意用抽烟缓解压力……如果不是因为实在是受不了了,我真的、真的不会碰烟……”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裴渡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谢屿对许媛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毕竟他来二中才短短两个月,对文2和许媛的抵触情绪还不怎么深。 许媛抽烟这事吧,他一直没太往心里去,首先是他和许媛不熟,其次这事本来许媛就有错。所以不管怎么说,他都犯不上同情许媛,但是现在听到许媛这番话,心里多少有几分触动。 是的,就像许媛所说,如果不是压力太大了,哪个好学生愿意用抽烟来缓解情绪。选择抽烟,无非是想暂时的麻痹大脑,逃避现实。 谢屿其实很能理解许媛的情况,在他们上京高中,年级前十不好当,年级第一更不好当,谁不是凌晨五点起床,晚上十二点睡觉,几乎所有的时间都耗费在学习上,在这样强大的学习压力之下,往往伴随出现的是突如其来的精神崩溃。 许媛或许真的不想抽烟,但是她别无选择。 许媛的声音到后来变得断断续续,谢屿和周巍没有再继续听下去,抬步走了。 找老邹拿了辅导资料后,谢屿和周巍出了办公楼。 回教室的路上,谢屿心里还想着许媛那个情况,忍不住开口道:“徐老太真的不管许媛了吗?” “应该不管了。”周巍叹了一声,“徐老师眼里容不下沙子。” 谢屿说:“但是许媛现在情况很糟糕,徐老太也不管?” 周巍摇了摇头:“许媛既然来找老曹,说明徐老太真的没管,而且不仅没管她,还肯定对她说了什么重话。” 谢屿想到刚刚许媛说徐老太在全班面前骂她堕落,心里突然感到不是滋味,一半是为许媛,一半是有点……感同身受。 从云端跌到谷底,他太能明白是怎样一个感受了。他当初在上京高中打了那个私生子,差不多也是这样的情况。一面倒的指责,同学的冷眼,老师的不信任,只是因为——他打了人。 没有人知道是对方先挑衅他的,也没有人知道是对方先辱骂了他妈,他才忍无可忍地动了手。大家只看到了结果,是他打了人。 上京高中的校规要比江城二中严苛不少,他当时是直接被停学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林女士替他办理了转学手续,让他从上京高中转到江城二中,远离了那些是是非非。 现在想想,他其实还是很感谢林女士的,不管林女士的初衷是什么,终归到底是在保护他。虽然他不是一个内心脆弱的人,但是那种压抑的环境下,不受影响是不可能的。 许媛的事情没有反转,逐渐沉寂下去,最终在十一放假前暂时划上了一个休止符。十一黄金周,二中难得给学生放了一个七天长假。 放假那天下午,大家兴奋得跟打鸡血似的,不等老邹把作业布置完,一个二个就想抓着背包往外走,愣是被老邹像抓小鸡仔似的给提溜回来。耳提面命地交代完一番假期安全注意事项,老邹才大手一挥放了人。 陈阳一听到放学,就立马从自己位上窜到周巍旁边。 “周巍,十一有安排吗?”陈阳兴致冲冲地问。 “有一个安排。”周巍说。 “什么安排?”陈阳问,“是和谢屿一起出去玩么?要是出去玩的话,不如一起吧。” “不是,”周巍说,“是我找了个兼职。” “啊?”陈阳傻眼,“不是,你十一找兼职,什么鬼?!” “是我一朋友拜托我的。”周巍无奈耸肩,“没办法拒绝。” “朋友?”陈阳立刻警觉道,“不会是……” “不是。”周巍打断陈阳,转头看了眼谢屿,怕谢屿误会,说道,“是窦楚托我的。” 谢屿一顿:“窦楚?” “嗯,窦楚她那个舞蹈机构十一招生,想找人过去帮忙做个兼职。”周巍淡笑了一下,“反正我闲着也闲着就答应了。” 陈阳瞅着谢屿也知道窦楚,纳罕地问了一声:“窦楚是谁?” 周巍说:“就是上回儿马拉松来找我的那个女生。” 陈阳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诶!那个舞蹈机构还差兼职吗?我十一有空!” 周巍笑了:“你不是有安排么?” 陈阳大度地摆手道:“安排可以往后推!兼职的事儿不能耽误!” “兼职三天你可要想好了。” “想好了!”陈阳想都不想点头答应。 谢屿说:“那也加我一个。” 周巍弯唇,“好。” 说好兼职的事儿,陈阳又问起周巍之后的安排:“后面四天你们就没啥事了吧?” “没了。”周巍说。 “谢屿呢?” “我也没有。” “那要不要到时候去周边的古镇玩?”陈阳说,“我舅刚给我四张民宿的票,我们仨再加赵志华一起去古镇玩个三天两夜怎么样?” “可以啊。”周巍看向谢屿,“你看怎么样?” “我也觉得可以。”他来江城这么久还没去周边地区玩过,正好趁着十一假期去转转。 “那行!就这么说定了!” 把这事儿定下后,他们几个也不耽误放学回家,收拾好书包便出了教室。 晚上周巍陪谢屿吃了顿饭,差不多待到九点就回去了。第二天早上,他们仨在市中心百货大楼前碰面,等了一会儿,窦楚也到了。 窦楚今天化的妆稍微有点淡,没涂大红口红,所以看上去少了点女王范儿,倒是少女气十足,满满的活力和朝气,很精神。 窦楚所在的舞蹈机构是她们一中一个学姐开的,那个学姐一中毕业了好多年。当年在校的时候,就以全国第一的专业成绩考上了京舞,后来又以首席领舞的身份从京舞毕业。这几年因为嫁了人,才从舞团里退了出来,开了个舞蹈机构教学生。 这个学姐在江城舞蹈界还算很有名气,机构平时报名的人不少,这次主要是想在十一揽一波人气,再提高一下她们机构的知名度。 她们机构这次为了揽人气,下了血本。专门在CBD的中心区租了个场子,搭建了一个舞台,让机构学员在上面跳舞,展示给路人看。 窦楚便是要在上面跳舞的学员之一。 和窦楚跳舞相比,周巍他们几个要做的事儿就简单多了,不用发什么传单,只用让人扫码关注他们舞蹈机构的公众号就行——其实就是扫码送气球。 陈阳第一次上手塑料气球这玩意,打气筒戳了半天,死活没找到打气的孔儿在哪里。最后还是窦楚看不过眼,一把扯过气球,在气球小把手的地方把针头怼了进去,没好气地睨他道:“这儿呢!弟弟!” 陈阳愣是呆滞了足足有三秒,才清醒过来,不可思议道:“你、你骂人?” “没有。”窦楚微笑,“我比你大。” “????”陈阳说,“你少骗人了!那天跑马拉松你来我们班上找周巍谢屿我都看到了!” 窦楚啧了一声。 陈阳:“????”我操?小姐姐你的属性好像有点不对呀! 恰时,舞台上的音乐响了,窦楚看到后台几个女生在朝她招手,没空再和陈阳纠缠,把手里的气球和打气筒塞给陈阳。窦楚抬手衔起腕上的皮筋,飞快地扎了个马尾,然后跑了过去,长长的马尾在空气中划下一个轻捷的弧度。 “窦楚……是这样儿的啊?”陈阳目光呆滞地向周巍求证。 两次见面窦楚给人留下的印象太美好,练舞的人自带一种气质,无怪陈阳看走眼,实在是窦楚的外貌太具有欺骗性。 谁会想小仙女的本质是社会老大姐? 反正窦楚是颠覆了陈阳这一常理性的认知。 在得到周巍的肯定答复之后,陈阳一脸生无可恋。社会老大姐的窦楚,惹不起啊,惹不起。 周巍失笑,甩了个空气球给他:“行了,打气球吧,待会儿活动就要开始了,大家都要来领气球呢。” 陈阳望了望一蛇皮袋的塑料气球,又望了望不远处人山人海的商业街,绝望地捞起气球,认命地打了起来。 三个男生打气球速度很快,在开场表演前,差不多已经打好了三十多个气球。等到正式表演的时候,人如蜂群般地涌了过来,有看表演的,也有过来扫码拿气球的,还有过来找周巍谢屿要微信的。 后来忙到气球打不过来的时候,居然有人问,扫码可以得这俩帅气小哥哥的微信吗。 想得美! 陈阳暗地里翻了个白眼,美得你们呢!扫码得微信,亏你们说得出口! 周巍和谢屿委婉地拒绝了。好在刚好舞台换了音乐,舞者们开始出场,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过来扫码要微信的人少了许多。 趁着这会儿人少的功夫,陈阳蹲在地上哼哧哼哧地打气球。谢屿不给人扫码了,也蹲了下来打气球。 陈阳看还有人围着周巍,哀叹道:“我就是吃了长得不帅的亏。” 谢屿:“啊?” 陈阳口气哀怨十足:“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为什么我不配拥有姓名?!为什么没人要我的微信?!” 谢屿哭笑不得。 陈阳摇头叹息道:“失策了。” 谢屿以为他口中的“失策”是指不该和他们一起来打气球,谁想陈阳说:“早知道该把赵志华拉上,果然,帅气这种东西得靠同行衬托。” 谢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确定赵志华听到后不会打你。” “做人得有自知之明!他不会打我的。”陈阳很笃定道。 “你就是仗着他不在这儿呢。”谢屿说。 陈阳嘿嘿一笑。 这时,人群里突然热闹起来,不少人在尖叫鼓掌,还有人吹起了口哨。谢屿和陈阳从气球堆里抬起头来:“怎么了?” 周巍扫了眼,道:“窦楚出来了。” “窦楚出来就出来了,鬼叫什么。”陈阳不解道。 周巍目光越过人潮人海,落在舞台上那个纤瘦的人身上,勾了勾唇角,道:“你自己看。” 陈阳顺着周巍的视线看了过去。宽阔的舞台上,只有窦楚一个人。她穿着简简单单的练功服,没有多余的装饰,一身黑衣,一双舞鞋,便亭亭玉立地站在中央。 一个漂亮的起手势开场,接着如烟云轻雾般伸展着身子,每一个动作都很行云流水。明明展示都是中国舞的基本功,却舞出了一出舞剧该有的轻盈曼妙姿态,将女性柔软的身姿展现到极致,这是一种美的极致。 “我操!”陈阳移不开眼,“这真的只是基本功展示吗?!这也太好看了吧?!!” 谢屿也被舞台上的窦楚惊住了。虽然有想过窦楚能以全国专业第一的成绩正取一中,她的舞蹈技术应该是很不错的,但没想到会是这么的不错! 仅靠基本功就掳获了全场观众,那她跳起舞来会是怎样的一个盛况? 谢屿不敢想象。 陈阳在一旁叹服:“窦楚真的是老天爷赏饭啊。” “不只是赏饭,”周巍说,“她自身也很努力。” 窦楚家的家庭情况比他家还要复杂,窦楚从懂事开始,就知道要努力往上爬,只有努力往上爬,才能摆脱背后的桎梏和枷锁。窦楚从来不是一个甘于平凡的人,或者说她从来不是一个愿意向命运屈服的人。 一个人即便生于泥沼,也可亭亭如莲。 上午的舞蹈表演获得了巨大的成功,现场报名的人都快挤破了头。周巍他们那一蛇皮袋的气球也发得一干二净。 拖了上午的福儿,下午来看表演的人更多了,上午好歹还能忙里偷闲,下午直接忙得脚不沾地。 一直忙到六点才散了场。十月转秋,天色已经开始暗得越来越早,路边提早亮了灯。 周巍他们仨把东西收拾好后,便在舞台旁等着窦楚换衣服出来。 窦楚换衣服很快,随便套了件款外套穿了条阔腿裤就出来,窦楚向来不在意她跳完舞后的形象,再怎么捯饬,身上脸上都是汗,没什么必要。 窦楚出来后,朝他们问道:“去吃什么?” “吃火锅怎么样?”陈阳提议道。 “不怎么样。”窦楚说,“我明天还要跳舞,吃点不伤胃的东西吧。” “那就找家菜馆?点几个青菜?”陈阳说。 窦楚想了下,道:“去吃粥吧,我知道有家粥铺还挺好吃的,刚好就在这附近。” “行。” 在进粥铺店前,窦楚突然朝周巍说了一句:“我还约了一个人,不介意吧。” “不介意。”陈阳下意识接了一茬儿,随后才意识过来,窦楚不是在和他说,神情有些讪讪。 不过倒是因为他搭了一腔,窦楚想开口再问周巍,难免显得有些刻意了。窦楚张了张唇,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窦楚约好的人早到了,窦楚报了个位子号,服务员便领着他们过去。 这家粥铺装修设计以古风为主,每一桌都用格栅隔开,格栅上插着一束桃花,头顶悬着几盏红灯笼,中间的过道被两边夹道丛生的桃花生生作弄出了蜿蜒有致的感觉。 朦朦胧胧的光线里,扰人视线的桃花和格栅更是让人看不真切。至少第一眼的时候,谢屿就没认出来窦楚约的那个人是李廷。 周巍停住了脚步,谢屿也停了下来。陈阳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但也懵懵懂懂地停了下来。 周巍很沉静地看着窦楚。 窦楚也看着周巍,面色冷静:“周巍,逃避解决不了问题。你心里应该清楚,如果你继续忍让,只会让事情更严重。” 周巍还是没说话。 窦楚继续道:“你可以说我多管闲事,也可以说我自作多情,就算今天这事儿过后,你想和我绝交,我都没什么意见。但是今天,你一定要见李廷,和他讲清楚。” 陈阳被窦楚这一番话的内容给震着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原来约的那个人是李廷!我操,窦楚也太刚吧! 周巍眸色沉沉地睇着窦楚,好久之后,他终于开口道:“过去吧。” 窦楚紧拎的心松了松。只要答应了就好办了。她不怕别的,就怕周巍久病不医,由着李廷这块烂肉腐烂下去。 周巍是个好人,但是她窦楚却不是。她从来不会惯着别人的臭毛病,就算她以后要为李廷抑郁出事负上全责,她今天也要把李廷这块烂肉从周巍身上剜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裴渡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李廷选的位子是四人座,挨挨挤挤怎么说都要有一个人和李廷坐一起,但在场的四个人没一个人想动。 李廷招手想让服务员给他们换个位置,窦楚却冷不防地出声打断道:“要不了这么麻烦,我们把话说完就走了。” 李廷脸色有一瞬间的尴尬,“豆子……” 窦楚没理他,兀自拉开他对面的位子坐了下来,然后指了指旁边桌子空着的几个位子,道:“你们先坐那一桌。” 陈阳反应最快,当即应声道:“欸!好嘞!” 看戏么,又不用亲自下场撕,简直不要太舒服。陈阳不用窦楚多加提醒,心领神会地把周巍谢屿俩人带上了旁边那桌。 服务员看他们分成了两桌,又给他们递了份菜单。陈阳等着看大戏呢,怕耽搁窦姐开撕,随手点了一份粥,就让服务员下去了。 见场子清得差不多了,窦楚喝了口水,稍稍润了润嗓子后,才面无表情地缓缓开口道:“李廷,今天大家都在,有什么话就当面直说了,省得日后你烦我们也烦。”说到这儿,窦楚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我说错了,你不烦,烦得是我们。” “豆子……”李廷嘴唇嗫嚅。 “别喊我豆子,还是喊我窦楚吧。”窦楚脸上挂着疏离客气的微笑,下一秒她突然嘴角一沉,冷声道,“其实我挺后悔的,后悔当初把你介绍给周巍认识。”窦楚自嘲地笑了下,“本来只想介绍个朋友,谁知道介绍了你这么个玩意儿。” 听到窦楚骂他“玩意儿”,李廷面色微不可见地发了白。 窦楚继续道:“变态、跟踪狂、威胁自杀……”窦楚看着他,目光渐冷,“李廷,你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窦楚从来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可能是她在朋友面前显得过分宽和,导致李廷以为窦楚对谁都是这样的,也让他误以为窦楚表面是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内心其实很柔软,柔软到似乎可以原谅他对周巍做的那些事情。 实际上,他错了。窦楚确实表面大大咧咧没心没肺,但是她的内心比谁都要坚硬。她那颗心就那么点小,除了周巍和王皓,再也容不下别人。所以,她为什么要柔软?她没有空间和余地对别人柔软。 窦楚食指扣了扣桌面,继续逼问道:“李廷,你是觉得周巍好欺负?还是觉得我好欺负?你觉得我在知道这事后,会原谅你,谅解你,然后站在你这边吗?”窦楚嗤了一声,“你醒醒吧,我窦楚不是什么同情心泛滥的烂好人,你算什么东西,值得我谅解?!你跟我有什么交情?!你跟我们又有什么交情?!” 窦楚最后几句话直接毫无留情地撕掉他们之间的假面,李廷又羞又恼,他说道:“窦楚,你至于这样说吗?” 窦楚顿时被气笑了,但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陈阳阴阳怪气地开口呛声道:“不是,哥们儿,你是对自己做的这些事缺乏认知还是脸太大?居然敢说‘至于这样’?你信不信我把你这事发到网上,网友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你淹死!你就算不要脸,也要有点自知自明好吧!人痴汉变态被抓了,都好歹有点良心知道后悔,你他妈被我们逮着了,还一脸坦然?我简直操了!” 李廷被陈阳激得脸色难看,他忿忿道:“关你什么事?!你谁啊?我和周巍窦楚他们的事,你插什么嘴?” “我操?!”陈阳瞪圆了眼,撸起袖子作势要起身,但被周巍拦住了。 “周巍,你别拦我!”陈阳想拂开周巍的手,“老子管他有没有抑郁症,妈逼的,先打再说!” “陈阳,”周巍按着他的肩膀,目光直视着他,沉声道,“别闹事!” “操!”陈阳很窝火,想打人又不能打,恰时,李廷还不怕死地挑衅了他一句——“有本事你来打啊!” 陈阳脸色顿时黑了,大幅度地挥动着胳膊,想要挣开周巍的手,“周巍你别拦着!老子今天不把他打一顿我就不信陈!” 周巍不可能由着陈阳犯傻,要是真把人打了,万一闹大了被带到警局,回学校后不记过才怪! 周巍越是拦着陈阳,李廷嘴角得意的弧度越是扬得高,整张脸无一处不写着“你们能拿我怎么样”,有恃无恐地笑着。 陈阳红了眼,力量也大了起来,就在他要挣脱周巍的束缚、冲过去的时候,突然,一杯水泼到了李廷脸上,把人浇了个透心凉。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直接把所有人都震住了,陈阳身体还保持着欲冲不冲的姿势,傻眼地看着这一幕。 谢屿把杯子放到桌上,发出一声轻响,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静。 “闹够了?”谢屿看着陈阳道,“没闹够,我们待会儿再出去心平气和地相互捅两刀。” 陈阳虽然没被谢屿泼水强行冷静,但看着满脸水渍的李廷,这会儿倒是清醒了许多,没再想冲上去打人。他从周巍手膀子里退了出来,道:“捅两刀就不必了吧。” 谢屿啧了一声,“就你刚刚那架势,捅两刀都是轻的。” 陈阳臊着脸摸了摸鼻子。 这时,李廷也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抹了一把脸,把脸上的水擦掉,面色不善地盯着谢屿,“你什么意思?” 陈阳也不嫌事大,“还能有什么意思?我们几个没揍你是好的了,还他妈在一旁耀武扬威个什么劲儿?” 李廷烦了,“你闭嘴!” 陈阳冷笑,“你喊我闭嘴我就闭嘴啊?你谁?” “操!”李廷不知道是不是从谢屿泼水上得到灵感,捞起桌上的杯子,就要往陈阳脸上泼。 “李廷!” “李廷!” 周巍和窦楚同时喝了一声。 李廷手上动作戛然顿住,他目光炯炯地看向周巍,眸光里有几些欣喜若狂,也有几些小心翼翼,他嘴唇轻轻地动了动:“周巍……你终于肯看我了。” 这话一出,陈阳瞬间打了个寒噤,搓着胳膊“我操”了一声,“有病呢这是?演孤儿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19-11-0623:55:48~2019-11-1223:48: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裴渡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别说陈阳恶寒,在场的几个人也都感到一阵恶寒。 “这怕不是精神出了什么毛病?”陈阳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 李廷像是没听到陈阳的话,目光仍牢牢地锁在周巍身上。 窦楚也觉得这样的李廷有些不正常。但隐隐约约中,这样的不正常让有些事似乎得到了解答——为什么他会一直逼迫周巍,为什么他始终缠着周巍不放? 或许只是因为——他想得到周巍的关注。 这个原因看起来似乎很荒谬、很不正常,可是最不可能的不可能,恰恰就是可能。 可能,真的,就是这样。 接踵而来的,各种初露端倪的事情浮上心头,窦楚想到了很多。 她认识李廷是在三年前的一个秋天,李廷家从别地儿搬到他们小区来。那天下午,窦楚刚下完舞蹈课,从外面回来,在小区门口碰见了正在搬家的李廷。 窦楚对李廷第一印象是安静,这个少年太安静了。周围的搬运工都在来来往往的搬东西,他一个人站在一旁,背着书包,什么也不拿,就站在那儿。像是冷眼旁观,又像是无动于衷,好似搬的不是他的家。 窦楚对他的初印象只停留在这儿,之后就没再过多关注。小区里的人来来走走有不少,她也不是每个人都要认识一遍。 第二次遇见李廷便是一个月后的事儿了,那天晚上一中组织了一场文艺演出,放学比平常要晚很多,窦楚到家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老小区夜深人静得比外面街道要快,寂静的夜里,周巍家的麻将声像是在一片空虚中沸腾,冒着喧嚣的气泡。 从小区门口到他们家楼下,一路上没有灯,只有小区门口的那盏老吊灯在夜风里吱吱悠悠地晃着微光。这段路不好走,黑影幢幢,窦楚走得很小心谨慎。走到一半,忽然附近的某一栋楼的楼道里传来一个男人的骂声—— “婊.子养的,谁让你顶嘴的?你他妈还邪了!敢在老子面前横!” 楼道里的声控灯伴随着这声唾骂亮起,窦楚抬头看了过去,是二楼的一家住户。一个男人把一个少年从屋子里拎了出来,怼在楼道的墙上。男人一边嘴里骂着粗俗的话,一边重重地甩了少年几个耳光。 耳光的声音很响,楼道既狭窄,又安静,声音仿佛一下子在这个空间扩散了开来。 窦楚脚步顿了顿,看着这一幕没有动。 男人打了少年几巴掌似是还觉得不够,又猛地抬腿踹了少年几脚。 “你跟你妈一样,都是贱得慌!一天不打不行!”男人骂骂咧咧,手上的动作更狠了。 男人这番动静惊动了隔壁住户,一个年轻女人从屋子里出来,她看到男人打人的动作大惊失色,立即揪住男人的衣角,大声质问道:“你打人做什么?” 男人不耐烦地把女人的手挥开,恶声恶气道:“我教育我儿子关你他妈什么事?” “哪有你这么教育的啊?!”女人说,“你这分明是家暴!” “关你屁事啊!”男人指着女人道,“你再多管闲事信不信我把你也一起打!?” 女人瞪大眼睛,嘴唇动了动想要说话,男人作势抬手就要向她打来,女人脸色大变,旋即跑回房里“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男人呸了一口痰,“女人就是贱!管他妈的闲事!小崽子你瞪什么?你还瞪?信不信老子把你眼睛挖出来?!” 少年没有说话,男人却暴躁地抬手,又是几个耳光下去,打得楼道间啪啪作响。 不知道男人单方面的发泄了多久,等到那打人的声音终于止息了,男人走进了家门把少年锁在外面,窦楚才抬步朝那栋楼走了过去。 一楼的防盗门早就坏了,窦楚没怎么费力就打开了门。楼道间的声控灯早已暗了下来,楼道间一片漆黑,没有声音也没有光线,如果不是她刚刚看到那个少年还站在楼道里,都要以为这里根本没有人在。 窦楚跺了跺脚,声控灯亮了,她往上走了一层,终于看到了那个少年。少年蹲在地上,以双手环抱的姿势把自己紧紧圈住。 窦楚犹豫了一下,轻唤了一声:“喂,你要帮忙吗?” 少年从臂弯里抬起头,直勾勾地看向窦楚。 窦楚蹲下身,也直视着少年。少年的表情很淡,甚至可以说没有表情,窦楚在他的脸上看不见愤怒,也看不见悲伤,整个人仿佛是一潭死水,沉静得有些可怕。 窦楚和少年沉默地对视良久,在下一个黑暗来临之前,她还是没忍住,迟疑地开口道:“你……要不要来我家?” 窦楚不是一个同情心泛滥成灾的人,她后来也无数次想起那个夜晚,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一面之缘的少年说出这样的话,直到很久很久之后,她才明白过来——她那时或许是在李廷身上看到了自己缩影。 现在想来,其实她和李廷未必不是同一类人。她忽然有些能理解李廷为什么对周巍那么执着了,因为她曾经也是如此。可能她比李廷好一点的就是,她有自知之明,她知道什么是克制。 周巍他这个人就像一道光,驱散所有的雾霭,散发着温暖的热度。也许正是因为一直深陷黑暗,所以才会遇到光如此奋不顾身。 可是光啊,它只能永远追随,不可能追逐得到。 窦楚看着眼前近乎偏执的李廷,叹了一口气道:“李廷,住手吧。周巍不可能永远对你的人生负责,能对你人生负责的,只有你自己。” 李廷既没吭声,也没移开视线。气氛就这么僵持着,直到一位服务员端上了一罐粥,打破了这不合时宜的气氛。 “你们的粥来了。”端粥的是个老阿姨,说话很是直率,“你们几个站着干嘛,都坐下吧。” 陈阳生拉硬扯地挤出一个笑容,“好的好的,您把粥放着就行了。谢谢您了。” “现在的小孩还怪客气的!”阿姨笑了笑,又和陈阳唠嗑了几句才离开。 好不容易起的头一下子被阿姨打散,窦楚这会儿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窦楚还琢磨着怎么和李廷开口,那厢陈阳招呼着谢屿和周巍坐下,一人舀了一碗粥。 窦楚:“……” 窦楚气笑了:“喂,你们几个尊重一下我OK?” 陈阳比了个手势:“OJBK!” 周巍给谢屿舀了一碗粥,放下勺子,矜持又敷衍地向她点了点头。 窦楚:“......” 事情变成这样,后续自然进行不下去了,李廷也没多待,没一会儿就走了。 窦楚看着吃得正好的几人,一脸黑线,“你们这就吃上了?” 陈阳舀了口粥,点点头,“这个粥好吃的。” 窦楚:“我是在问这个粥好吃吗?” 陈阳咽下粥,瞅着窦楚,小心翼翼道:“那我该说这粥不好吃?” 窦楚没脾气了:“你可闭嘴吧。” 一旁的周巍没绷住,轻笑了声,他边笑边舀了碗粥给窦楚,“好啦,窦大小姐别气了,喝点粥消消火。” 窦楚抱手,抬起下巴,气赳赳地睨他,“喝不下。” “那……”周巍笑,“待会儿再去搓一顿烧烤?” “我是一顿烧烤就能收买的人?”窦楚瞪着周巍,那表情气愤得不行,陈阳缩了缩脖子,鹌鹑似的喝粥。 谁想下一秒陡然来了个神转折,“我还就是了!”窦楚嘴角顿时高高翘起。 “噗——”陈阳一口粥喷了出来。 “脏死啊!”窦楚嫌弃地往旁边躲了躲。 “对不住对不住。”陈阳说,“实在没忍住!”谁知道你变脸比川剧还快! 窦楚小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说她心大吧,又不是,什么事都记的清清白白,说她心思重吧,有些事转眼就忘了,比鱼的记忆还鱼的记忆。 直到吃完饭,窦楚才提起之前的话题:“周巍,李廷的事儿就这么算了?” “慢慢来吧。”周巍说。 “慢慢来什么?”窦楚显然不赞同,“他以后还缠着你怎么办?” 周巍说:“你也看到了,就算今天把话说透了,他还是不会有什么改变。窦楚你心里应该清楚,李廷他这是有心病。” 陈阳问:“什么心病?我怎么没看出来,不至于吧?”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谢屿开口道:“你没发现李廷对周巍很偏执吗?” “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儿吗?有啥心病的。”陈阳道。 谢屿看他,“我不是这个意思。”顿了顿,措词道,“我是指……他好像在把周巍当作一个……精神支柱。” “啊?”陈阳愣住了。 窦楚闻言轻轻挑眉。 “真的假的啊?”陈阳道。 “我也是猜的。”谢屿转头看向周巍,“你怎么想?” 周巍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 陈阳不解:“不是......他好端端的把别人当精神支柱做什么?有什么毛病?!” “他不是好端端的。”窦楚开口道,“李廷他……一直被他亲生父亲虐待。” 陈阳:“啊?” 窦楚叹了一口气,“李廷他爸有暴力倾向,我听别人说他妈当时就是因为被李廷他爸频繁家暴,所以最后才扔下李廷跑了。也因为如此,他爸把对他妈的气全部撒在李廷身上,这导致他从很早以前开始就患有严重的抑郁症。” 陈阳:“那这和周巍又有什么关系?周巍怎么成了他的精神支柱?” “因为,我救过他。”周巍说,“在他被家暴的时候,我救过他一次。” 或许那是他生命中唯一一次真正被救赎,所以他才那么的不愿失去,即便将感情扭曲,也要把周巍留下。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19-11-1223:48:42~2019-11-1623:59: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裴渡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李廷的家庭情况周巍之前一直有所耳闻。他们小区就这么一点大,左右街坊都是二十几年的老邻居,稍微有点事,大家伙儿都知道,更何况周巍他们家还是开麻将馆的,消息自然要比别人灵通许多。 李廷他们家刚搬到小区的时候,周巍就听到那些打牌的三姑六婆嘴碎地聊起过李廷家的一些事,也不知道是谁从哪儿打听到的,把李廷家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什么李廷妈在李廷八岁的时候跑了,什么李廷爸以前坐过几年牢,什么李廷在市里哪个中专技校读书,还有什么李廷爸喜欢家暴等等,这些消息周巍在还没真切认识李廷之前,就有所耳闻。 他们那片小区鱼龙混杂,大多是不成器的青少年,王皓就是其中之一,而且他在这群社会小青年里还颇有排面。王皓性格跳脱,小区里但凡来了新人,隔天他就能跟人拜把子当兄弟。按照李廷家里那情况,周巍以为李廷跟王皓混是迟早的事情。只是没想到会被窦楚中途插了一脚。 窦楚把人领过来给他介绍的时候,周巍着实有些惊讶。窦楚不是一个爱掺和的人,小区里玩得来的也没几个人,她性格挺傲气的,能入她法眼的少之又少,所以周巍真没想到窦楚竟然会挑中李廷,第一次见面那天周巍特意多看了李廷几眼。 李廷不爱说话,虽然五官生得很清秀,但是沉着眸子看人的模样显得十分阴郁寡淡。周巍只看了那几眼后就收回了目光,把人和名字对上号他便再没多关注李廷。 李廷似乎也对认识他没什么兴趣,坐在窦楚旁边一言不发,安静得跟没他这个人似的。 不喜欢,但也不讨厌——这是周巍对李廷的初印象。 后来窦楚又带着李廷来他家串了几次门,周巍渐渐和李廷熟络起来,不过所谓的熟络,只能算是字面的熟,毕竟哪怕是陌生人,见多了总要客套几番,更何况他们。至于是否真的有所深交,那就另说了。至少周巍表面功夫做得很到位,滴水不漏,让窦楚看不出有什么不对来。 周巍是个惯于假戏真做的人,明明对人只有两分心,却偏偏能做出十分来。温柔是他的保护色,也是他伤人不自知的利剑。一次李廷在他家做客,窦楚不小心打翻了茶几上的开水,手背被烫红了一片,李廷他刚好在旁边,被殃及了大腿。 窦楚疼得哇哇直叫,闹着要周巍带她去冲水。李廷在一旁也疼得厉害,却咬紧牙关不敢喊疼,他习惯把所有事情忍下来,就像他爸对他做得一切一样,他想忍忍就过去了,反正也不会烫出什么大问题来。 李廷以为没人看得出来,可就在周巍扶着嗷嗷直叫的窦楚往厕所走时,某个瞬间,周巍突然回头道:“李廷,你也来厕所冲下凉水吧,你大腿应该也被烫着了。” 李廷霎时愣住了,那一刻有一种陌生的感觉袭上心头,逼得人红了眼眶。 这是他在冗长的黑暗岁月里,第一次窥到了光的踪迹。 他爸李正国是个阴晴不定的人,谁也不知道他会什么时候突然暴起殴打他。李廷一直过得很小心翼翼,但是即便再小心翼翼也架不住李正国的突然发疯。 那是一个晚上,他又再一次被李正国从家里拉扯出来,怼在楼道里殴打。隔壁房的邻居紧闭着大门,这一次没有人出来劝架。其实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情了,从一开始的期待到后来的完全不在乎,变成这样,实在是因为他见得太多太多。“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他比谁都还要最先学会这个道理。 他不是没有恨过,他恨抛弃他、让他被迫承受这一切的他妈,他也恨这些冷眼旁观的路人,可他最恨的还是那个懦弱不敢反抗的自己。 李正国一拳一拳落在他的腹部上,下手很重,打到后面李廷他整个人已经跌倒在地上,靠着蜷缩着身子来减轻这份痛苦。 李正国看到他倒在地上,又抬起脚猛得踹了几下。就在李正国还想再踹几脚的时候,突然,有一个人出现在楼道,从背后偷袭了李正国。 李正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弄懵了,转头看过去发现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李正国顿时来气了,挥着手向周巍的脸招呼上来:“□□妈!” 周巍在巴掌落下之前,先发制人地给先李正国来了一拳,动作狠练,直接把人掼倒了地上。趁着李正国倒地的功夫,周巍拉起李廷,把人迅速从楼道里带走。 李廷一直以为是周巍救了他,却不知道这其中还有窦楚的身影——其实是窦楚让周巍来救他的。 时至今日,事情发展成这样的田地,窦楚是真的有些后悔自己当初多管闲事了。 . 国庆第二天上午,谢屿他们三人照常过去兼职。早上人不少,和前一天相比只增不减。似乎是考虑到十一黄金周的人流量,窦楚他们舞蹈机构又找了两个男生来帮忙打气球。 多了两个人,谢屿和周巍他们总算能腾出一点空闲时间来。某个空档,周巍轻轻地碰了碰谢屿手臂。 谢屿感受到动静,侧头看他:“嗯?” 周巍轻扯着他的衣角问:“喝奶茶吗?” 谢屿还不遑开口,一旁陈阳抢着道:“喝!我喝!” “行。”周巍笑了笑,应了下来,又朝谢屿问了一遍:“你呢?” “我也喝。” “行,那我去买。”周巍松开他的衣角,正打算一个人去买,谢屿把他拦住了。 “不用,我跟你一起。”谢屿说着,把手上的气球和打气筒推给了陈阳。 陈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道:“那你们快点啊,待会儿老板要过来查岗,别跑没影儿了。” 奶茶店不远,但就是人多,在这种中心地带,平常的客流量就爆满,更别说节假日。付钱一分钟,排队十分钟。周巍拿了号后,便和谢屿在一旁等着。 谢屿今天穿得衣服稍微有些单薄,入秋之后,江城的气温总是不上不下的,早上出门穿得是外套,到了中午就得穿短袖。临早出门那会儿,谢屿站在衣柜前不知道穿什么好,就随便拿了件单衣穿了。 这个点还没到中午,温度尚未升起来,空气里带着几丝凉气儿,刮起风,不免总要哆嗦几下。谢屿皮肤本身就白,被风吹了一阵后,更显得冷白了。 周巍注意到谢屿后颈那块儿的皮肤泛着轻微的红,若放平常可能看得不太出来,但这会儿在冷白的肤色之下显得尤为醒目。周巍伸出一根手指挨了过去,贴上了谢屿的肌肤。 清清凉凉的触感在脖颈间异常清晰,谢屿想不注意都难。以为周巍又在做什么妖,他无奈抬眼道:“干嘛呢?” “这里,是怎么回事?”周巍边说边用指腹蹭了两下,道,“都红了。” “啊,”谢屿伸手摸了摸,说,“应该是过敏了吧。” “痒么?” “有点儿。”谢屿这几天频繁在过敏,差不多都习惯了,不甚在意道,“过会儿就好了。” 周巍哦了一声,却没撒手,反而乐此不疲地轻揉了几下,指尖在那块地儿浅浅地划着圈儿。 后颈是块儿敏感地带,谢屿起初还不太习惯,后面被周巍揉着揉着倒适应了许多,到最后甚至还很不争气地觉得有些舒服,不觉得痒了。 周巍喉咙里不自觉地溢出一声轻笑:“舒服吗?” 谢屿眯了眯眼,“舒服。” 周巍笑,“那给五星好评吗?” “给。”说完,谢屿忍不住笑出了声,斜眼睨他,“幼不幼稚。” “还行吧。”周巍莞尔。 谢屿后颈那片红一直没消下去了,从早上到下午,颜色由浅到深、再由深到浅挨个转了一遍。 晚上周巍去谢屿做饭,吃完饭,周巍在厨房里收拾东西,谢屿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新闻联播结束的时候,谢屿突然从客厅窜进厨房。 “周巍,”谢屿喊了一声,“我又过敏了。” “后颈又红了?”周巍把手上的水擦了擦,走过去想要看他后颈。 “不是。”谢屿抠了抠胳膊,刷开袖子,道:“这儿过敏了。” 胳膊肘上三四个红印子,比早上后颈的颜色还要深。刷完袖子,谢屿又扯了扯衣领子,“还有这里。”衣服随之往下拉,在锁骨下面,也泛着几些零零落落的红色印子。 周巍眉头轻蹙,“什么时候的事儿?吃饭那会儿?”周巍在想是不是他做了什么让谢屿过敏的菜,才会让谢屿突然起了反应。 “不是。是我看新闻联播时候起的。”谢屿也猜到了周巍心里在想什么,道,“跟你做的菜没关系,我这几天每到这个点总会起疹子。” “怎么回事?” “大概水土不服吧。”这是谢屿唯一能想到的解释。 周巍无奈,“你这水土不服的反射弧也太长了吧,都过了一个月多了。” “那就是换季。”谢屿改口道。 周巍哭笑不得,牵起他的手,带着他往外走,“好了,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先去看医生再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恢复日更!感谢在2019-11-1623:59:31~2019-11-2300:08: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裴渡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秦棋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谢屿家附近没有医院,倒有个小诊所。谢屿嫌去大医院麻烦,不想跑远,就把周巍拉进了那个小诊所。那个小诊所周巍以前常去,还算放心。 晚上值班的是一个老医生,刚好和认识周巍。周巍一进门刚打了声招呼,还没说情况,就见薛老戴上他那副老花眼镜,皱着眉头左左右右地打量着他,“喂喂,你生病了?” 周巍小时候一生病就被他老妈带过来找薛老看病,那会儿他妈正对“喂喂”这个小名热情得很,遇谁都爱说上一番,薛老也顺口地喊上了,这么一喊就喊了十几年。 周巍笑了下,没去纠结名字问题,他把谢屿带到薛老面前,说道:“不是我病了,是我朋友。好像是过敏了,您帮忙看下吧。” 薛老点头,朝谢屿招了招手,示意他近一点。薛老把谢屿身上的情况看了一遍,道:“还好,不严重,换季引起的过敏,吃点药就行了。” 谢屿把撸起的袖子放下来,问道:“我以前换季没有过敏,怎么今年过敏了?” “抵抗力下降了。”薛老拿起笔在纸上寥寥画了几笔,“你叫你家长多给你补补,身子有点虚。” 周·家长·老父亲·巍在心里默默地把这一点记下了。 谢屿怎么今年忽然过敏了,结合薛老的话不难想,前一段时间谢屿在家一餐接一餐地点外卖,回学校后在食堂吃饭又不好好吃,什么都要挑一下嘴,这换季的关口,抵抗力不下降才有鬼。 谢屿心虚地挪开目光。 薛老把纸撕了下来递给周巍,“去找你薛姨开药吧。”薛姨是薛老的女儿,也在小诊所工作,主要负责在药房给病人拿药。 薛老开的是普通抗过敏药,薛姨简单地跟他说了下吃这药禁忌有哪些,就去忙自己的事儿了。 拿好药,谢屿和周巍一起打道回府。回到家后,周巍督促着谢屿赶紧把药吃掉。 谢屿忍不住玩笑道:“我不吃药你是不是就不走了?” 虽然是用开玩笑的语气,但说出口免不了像是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在,周巍神情微动,心霎时软得一塌糊涂。 “你吃了我也不走。”周巍靠近了些,轻轻捏了捏他的耳垂,柔声轻哄道,“快把药喝了吧。” 周巍温热的气息扑在耳面上,谢屿喉结不自觉地局促地滚动了一晌,垂下眸子,含含糊糊地道:“看来抵抗力果然是下降了啊。” 周巍听得不真切,隐约只听到“下降”的字眼,没来得及追问,谢屿捧着水杯囫囵地咽下了药。 周巍替他把桌上剩下的药收拾好,起身要去厨房再倒杯水时,谢屿在他背后出声问道:“你是不是要回去了?” 周巍回头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今天不回去。” “真不回去?”谢屿小心翼翼地试探。 “真不回去。” “那你妈不会说什么?” 周巍笑了:“你到底是想我走还是不想我走?” 谢屿讷讷,微红着耳根,很实诚地道:“不想。” “那不就行了。”周巍过去啄了一下他的唇,“我今晚不走。” 不知道过敏是不是除了让人身体抵抗力下降外,还能叫人心理防线溃不成军。等谢屿意识到的时候,他整个人已经不受控制地被周巍拖上了床。 周巍似乎对过敏的他有些热衷,半个身子伏在他的身上,头埋在他的颈窝,下巴清清浅浅地蹭着他的肩。 谢屿小小地推了一下,没推动,倒是把周巍的注意力引过来了。谢屿正想再动一下,谁想下一秒双腿蓦地被挤开,手被紧紧地扣住,高举过头顶。 谢屿被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怔住了,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由着周巍为所欲为了好一会儿,才从震惊里清醒过来,舌尖打着颤,“你……你、这是干嘛?” 周巍觑着身下的谢屿,忍着没把“**”这样色气满满的话说出口。他想了想,竟然冠冕堂皇地找了个理由,“帮你去痒。” “???”谢屿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再说一遍。” 然后,周巍义正严辞、睁眼说瞎话地再说了一遍。 论厚脸皮,谢屿自然不是周巍的对手。当然,开快车也是。他还在驾车起步的边缘,周巍似乎已经一路头也不回地向高速公路驶去。 周巍手指撩起他的衣摆,推上腰,嗓音沙哑又低沉:“叼着。” “……”我操。谢屿被周巍大尺度给惊着了。 谢屿用膝盖顶了顶周巍的大腿,道:“未成年,三年起步了解一下。” 周巍被逗笑了,一时手上没了动作,便叫谢屿钻了空子逃了出去。不过还没脱离周巍的狼爪,又被拖了回来,给某人牢牢压住。 周巍哑声:“乖,我就亲亲。” 说完,也不等谢屿有所回应,就自顾自埋头低了下去,细细密密地吻了起来。谢屿心说,“你就亲亲”跟“我就蹭蹭”没啥区别,但他看破不说破,平躺着任由某位同学上下其手。 好在周巍倒没做得太过分,只把人吻得迷迷糊糊找不着北,用手释放了一次后,便克制地刹住了车。 闹过之后的周巍心情明显好了一大截,把谢屿抱在怀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捋着谢屿的发梢,五指穿过细软的头发扣在掌心。 谢屿哼了两声。 “怎么了?”周巍垂眸看他。 “痒。”谢屿说。 “哪儿?” 谢屿指了指后背。周巍撩起衣服想往上翻,就被谢屿压住了,“还来?” 周巍乐了,忍笑道:“不了不了,下次一定。” 谢屿闹了个大红脸,不好意思和周巍贫嘴,松开手,让周巍翻看。 周巍看完后,像是挽回形象似的,又正人君子地把他衣服拉直理好。 谢屿:“……”装得跟真的似的,你刚刚可不是这样的。那扒衣服的劲儿比谁都快。 周巍假装没看见谢屿的眼神,咳了两声道:“背上的印子快消了,别碰它。” “……到底是谁在碰啊。”谢屿幽幽道。 周巍自知理亏,凑过去讨好地亲了亲谢屿的唇角,将功补过。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19-11-2300:08:55~2019-11-2423:58: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裴渡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周巍的生物钟向来定时定点,周巍醒的时候,没听到那习惯的麻将声,还怔了片刻。撑着额头想了会儿,才记起自己昨晚睡在了谢屿家。 周巍偏过头,看了眼睡在身侧的谢屿。谢屿还在睡觉,脑袋缩在被子里,只能看见几撮露在外面翘得飞起的呆毛。 周巍不禁失笑,不知道谢屿每回儿是怎么睡得,总能把自己埋起来,睡成这样真的不憋气吗? 周巍想把人从被窝里捞出来闹上一番,被子刚掀开一角,就听到谢屿猫儿似的哼了两声,迷迷糊糊地往他怀里拱了拱。 周巍唇角勾了一下,瞬间没了作弄的心思。手上动作更是放轻了些,替他掖好被角才起了身。 周巍做好早餐,估摸着谢屿差不多已经醒了,回到房间,看到谢屿正躺在床上玩手机。 周巍坐到床边,长臂一捞,把人从另一侧扒拉了过来,“在看什么?” “刷微博。”谢屿把手机搁下,在周巍眼皮子底下撑了个懒腰,“没什么好看的。” 周巍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视线落在他的微敞的领口上,手指下意识地摸上他的腰,想看看他身上的过敏症状好了没,“还痒吗?” “好多了。”谢屿翻了个身,给周巍腾出空间,撩起衣服道,“你看看,后背应该也消了。” 周巍没说话,谢屿以为周巍还在检查就没催促,又等了会儿,还是没等到周巍开口,谢屿心里有些纳罕正要回头,后背就被人猝不及防地啃了一口。 “嘶——”谢屿倒抽了一口凉气,“你属狗的啊?” 周巍这一口可是啃得实实在在,谢屿都有些怀疑他牙齿是不是磕上了他的肋骨。 周巍啃完,还意犹未尽地道:“这美背,不拔罐可惜了。” 谢屿瞬间被逗笑了,捞起旁边的枕头砸了过去,“神特么拔罐。” 周巍得了便宜赶紧卖乖,“挺好的,背上什么都没有了。” 谢屿把衣服扯了扯,谨防周巍又过来啃几口。周巍看着他的动作,嘴角扬起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谢屿:“……你姓周,不姓禽。” 周巍只好无奈作罢。 谢屿昨晚起的疹子都消了下去,两人都以为好得差不多了,结果没想到吃完早饭刚准备出门,谢屿身上又开始泛红了。 周巍看谢屿这样反复,怕出什么意外,便和窦楚他们那个舞蹈机构告了假。反正也是最后一天兼职了,周巍不想谢屿再去遭个罪。 不用出门,两人就宅在家里。一个人呆着可能会无聊,但是两个人呆着绝对有很多事可以干。一天下来,谢屿都不知道自己跟周巍厮混了些什么,反正第三天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过去了。 晚上,周巍待到九点,看谢屿身上没有再起疹子,才放心回去。 . 结束了为期三天的兼职,第四天他们终于放了假,可以去古镇玩了。 翌日一早,一行人在火车站碰面,古镇离江城差不多有个一百多公里,城际铁路一个小时就到了。到了古镇后,他们又再搭了半个小时车才到景区。 民宿建在景区里,众人先去民宿放了行李。民宿是一栋上下两层的小别墅,屋子仿得是明清建筑,大门、房梁、楼梯都是木质结构。这栋小别墅不大,一共就两个房,楼上一个,楼下一个,两个房间都是标间。 陈阳和赵志华很有眼力见地自动搭伙选了楼下那个房,把二楼的房让给了周巍谢屿。 上楼的楼梯不好走,因着是仿明清样式,楼梯很窄,层与层之间悬空得厉害,每一层楼梯还都是木头,踩在上面时不时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总让人有一种下一秒就会把楼梯踩断的错觉。 谢屿和周巍走得很小心翼翼,二楼楼梯虽不好走,但是二楼的风景却是特别好看的。他们这个独栋筑水而建,推开窗便是小桥流水人家,站在二楼窗边,江南水乡的风光一览无遗。 来古镇玩,玩得就是人文情怀,要说古镇有什么好玩的,那还真没有。从民宿出来后,谢屿他们几个人沿着门口的小路走,路过一家卖着老婆饼的摊位,陈阳被那味儿勾得馋的不行,老板说“买四送一”,为了那“送一”,陈阳拉着大伙一人买了一个。 不得不说陈阳在吃这一方面真的很天赋异禀,挑的吃的就从来没踩过雷。老婆饼又酥又脆,谢屿吃到最后,嘴边都沾上了面皮儿,周巍哭笑不得地替他揩了揩。 他们几个人左逛右逛,也没个确切的目标。这条小路上没什么人,走到大路上,人才多了起来。他们被人流推着往前走,走到实在走不动了,经过一家酒吧时,他们几个窜了进去。 上午这个点酒吧一楼没什么人,前台的小哥也懒得招呼他们几个,只问了句:“打台球还是喝酒?” 陈阳转头看谢屿:“会玩台球么?”周巍和赵志华他们会玩,这个陈阳知道,就是不知道谢屿会不会玩。 谢屿摇了摇头。 “没事,”陈阳想了想,说,“待会儿让周巍教你打。” 这个酒吧二楼是台球室,外带卖酒。他们几个上楼选定一个桌后,又点了几瓶啤酒,便到旁边拿杆儿准备开打。 台球谢屿没玩过,完全是个新手,拿着杆儿不知道怎么打。 “分组打吧。”周巍开口道,“我和谢屿一组,你们俩一组。” 陈阳和赵志华没什么意见。 第一局陈阳开球,陈阳玩台球是老手,一杆子下去,连进了两个球,赵志华在旁边起哄地吹了个口哨。 陈阳问:“大还是小。” 赵志华把那两个球捞出来看了下,“都是大。” 陈阳朝周巍谢屿道:“你们打小号,我们打大号。” 周巍点头,转而和谢屿解释道:“小号就是八以下的数字,待会我们打1到7就行。” 陈阳进了球,可以再打一次,不过这一次倒是没有进球,陈阳可惜收杆。 轮到周巍他们这边打球,周巍开场出杆干净利落地打进一球。他沿着桌边走了几步,俯身压低身线,瞄准,又是一杆进球。周巍再走了几步,挑中一个球,碰——又进了。 陈阳:“……” 赵志华:“……” 周巍连进了五个球,在第六个球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陈阳他们的球,才终于被迫停了下来。 陈阳心有戚戚焉:“我一度以为这一把已经要结束了。” 赵志华说:“……我也这么以为。” 陈阳绝望:“这尼玛还玩什么?” 赵志华心如死灰:“玩蛇吧。” 赵志华这边又进了一个球后,轮到了谢屿那边出球。 谢屿学着周巍的姿势像模像样地趴在桌上,周巍毫不吝啬地评价道:“这个姿势很好。” 谢屿神色不变,然后胸有成竹地出杆。 嘭—— 三秒后,他们这一桌爆发了惊天动地的大笑。 陈阳:“操!哈哈哈哈哈哈哈!把黑八打进去了!谢屿是什么神仙对手啊!” 赵志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日!牛逼!我们实力躺赢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要说:黑八进球就表示直接输了,黑八不能先进,一般都是最后□□八。 感谢在2019-11-2423:58:14~2019-11-2623:59: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禺期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陈阳和赵志华笑得前仰后合,周巍绷了会儿,没忍住,也跟着笑出声。 陈阳捂着笑疼的肚子说道:“谢屿,你这也太狠了,完全是个没有感情的队友杀手啊。” 谢屿笑笑道:“失误失误,再来一把肯定不这样。” 第二把倒是好了许多,确实没有开场就打进黑八这样的骚操作,但其他骚操作也不少:什么打个了跳球;什么击球没击稳,杆子摩擦台面,打了个空气;什么把陈阳他们的球打进洞里……各种都有。 当然最骚的还要属把陈阳他们的球打进去。 刚开始打进去的时候,陈阳和赵志华还乐了一会儿,到后来谢屿把他们的球打多了,陈阳他俩已经对于谢屿的送分十分坦然受之,甚至还默认谢屿是他们的其中一员。 打赢一局后,陈阳朝谢屿竖起拇指道:“是兄弟!” 谢屿:“……那我来你们队?” 陈阳秒怂,“不了不了。” 谢屿频频打进陈阳他们的球,倒不是因为他看不懂球,瞎瘠薄乱打才打了陈阳他们球,而是他知道该打哪些球,也打中了那些球。可是运气就是这么邪门,每次在他想打自己那边号的时候,总是会意外地在中途撞上陈阳他们的球,帮他们打了进去。 要说啊,谢屿大概真不是旺队友的人。好在谢屿队友是周巍,只怕换了别人,看到谢屿出杆,就要求爹爹告奶奶了。 周巍打台球技术可以,初中的时候没少和王皓他们几个出去打台球,上了高中才没怎么去玩。前面练了几把,差不多手感回来后,周巍便开始了他大杀特杀的模式,陈阳他们被周巍血虐,外挂谢屿也不太顶用了。 完全是在被周巍按在泉水地上摩擦——这是陈阳和赵志华最大的感受。最后在陈阳和赵志华一番哭天抢地的控诉下,周巍才不得不泄洪般地放了水。 一直打到楼下酒吧正式营业了,众人才结束了球局。 谢屿放下杆,捶了捶自己酸痛的腰。这弯着腰打球打了好几个小时,不止谢屿有些遭不住,陈阳和赵志华也受不了,他们哥俩走路都是互相搀扶着。 谢屿走在他俩后面,正锤着腰,忽然后面一双大手覆了上来,明目张胆地搂住他的腰,然后轻轻地替他揉了揉。 周巍的力道恰到好处,谢屿被揉得有些舒服,索性放开手让他揉。恰时,陈阳和赵志华转过头来,“谢屿周巍,我们待会儿去哪儿吃……” “……饭?” 陈阳看着谢屿和周巍这疑似“孕妇扶腰,丈夫揽怀”的姿势,不由地咽了咽喉咙,小声问道,“谢屿,你怀了?” 谢屿闻言差点没把兜里的手机甩出去,“怀个屁!” 陈阳可惜地啧了一声,又隐晦地瞅了一眼周巍。 谢屿:“……”当我瞎呢。 “你这又是几个月了?”谢屿不甘示弱,反问道。 这个问题丝毫没有难倒厚脸皮的陈阳,陈阳用胳膊肘怼了怼身旁一侧的赵志华,拉人一起下水,“孩子他爸,孩子几个月了?” 赵志华张口就来,“还没几个月呢,刚怀上。” 陈阳叹道:“那你这也太不争气了吧。” 赵志华:“……操?” 陈阳又道:“不,你还是争气的,毕竟对面都还没怀上。” “……”谢屿转头就和周巍告状,“他怀疑你X能力。” 周巍沉默了一秒,蓦地,手在谢屿腰上狠狠地抓了一把。 “不是,”谢屿震惊,控诉道,“他怀疑你,你抓我做什么?” 陈阳在一旁不嫌事大,嘿嘿地笑了两声。周巍听到,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陈阳当即警觉,拉起赵志华就跑了。 人全溜了,把谢屿落了单,谢屿一脸“操了狗”的表情。 周巍手还搭在他腰上,看到他的表情,忍俊不禁地又抓了一把。 “够了啊,”谢屿瞪他,“还抓上瘾了。” 周巍忍笑,低声认真地问道:“是我让你没怀上?” “……”凭着对周巍这么久的深入了解,谢屿不用多猜就能知道后面肯定没啥好话,在事情还没一发不可收拾之前,谢屿开口说道,“……你小心骚断腿。” 周巍嘴角微微勾了勾,虽然手还箍着他的腰,却依言没再继续骚了。 谢屿以为这事就这么过了,没想到周巍把大戏留到了晚上。 晚上吃完饭,又在古镇里转了一圈,才回到民宿。谢屿刚进房门,鞋还没来得及脱,就被周巍按在了门板上。 周巍附在他耳边轻笑:“我能力不好?” 谢屿足足愣了三四秒,都没反应过来周巍是在说之前那事,周巍误以为谢屿还真在考虑了,不满地在他嘴上啄了一口,“这还要想?” 谢屿随即明白过来,倏地被他给逗笑了,“都快一个晚上了,还惦记着哪事呢!” 周巍哼了哼,“记着呢。” 说着,又在唇上啃了一口,周巍啃完,手指轻轻捏了下他的后颈。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谢屿服软道:“那……我给你赔礼道个歉?” 周巍喉咙里溢出一声细碎的低笑,“晚了。” 周巍低下头,舌尖卷过谢屿的下颌,在他喉结上重重一吸。喉结是个敏感地方,谢屿身体忍不住轻颤了一下。周巍把人往怀里拢了拢,一只手谢屿的勾着腰线,一只手带着谢屿不安分地往下滑。 “帮我。”周巍哑声道。 谢屿闷哼了一声,没有拒绝。 就在箭在弦上,蓄势待发之时,谢屿身后的门猛地被人敲响了。陈阳在门那边又是叫又是嚷的:“周巍谢屿,出来吃烧烤!!” “操!”周巍难得的爆了一声粗口。 谢屿这会儿想笑又不能笑,差点没把他憋死。 陈阳那个逼还在坚持不懈地拍门,不知道自己在作大死的边缘试探。 门被拍得咚咚响,两人还靠着门呢,后面自然进行不下去了。周巍忍着最后的涵养没破口大骂,只喊了句“滚”,门震了两下,果然就没动静了。 周巍伏在谢屿肩上,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 周巍和谢屿从楼上下来的时候,赵志华和陈阳俩在房里鬼哭狼嚎,不知道在干些什么。进了他们房门才发现这两个逼在自娱自乐地K歌。 赵志华左一句“你的热情”,陈阳右一句“就像一把火”,周巍不动声色地接了句“是我给你的自由过了火”。 赵志华成功地忘了下一句是啥,二丈摸不着头脑地问道:“咋就过火了呢?” 周巍脸上表情似笑非笑,陈阳心虚地撇开目光,清了清嗓子,欲盖弥彰道:“好了好了,啥过火不过火的!不唱了!吃烧烤去!” 一听到烧烤,赵志华瞬间就把这一茬抛到脑后跟,应了一声道:“去阳台吃吧?那风景好。” 陈阳他们房间,有个特别大的露天阳台,阳台旁边就是贯穿整个古镇的清河,清河两岸则是长长的走廊和人家。一到晚上,这些白墙黛瓦都点上了灯,照亮了两岸回廊,暧暧的橘光揉碎在粼粼的波光中。 有时,还有人会在水面上放莲花灯,远远的,只看那长龙般的灯流,随波而来,逐月而去。 陈阳他们房间恰好在清河的下游,放眼望去,水面上浩浩荡荡的莲花灯应接不暇。眯眼眺望,还能看到远处那回廊里人影爆满,临江的矮地到处挤满了放灯的人,热闹的人声,被夜风推送了过来。 他们几个坐在阳台上,一边望着这夜景,一边吃着烧烤。 也不知道这烧烤是谁买的,韭菜羊腰子一大堆,生怕谁肾亏似的。男生之间的贴心总是这么一步到胃,只可惜周巍一点都想不领情,看都没看一眼,只捡着肉串吃。 吃了会儿,赵志华觉得只吃烧烤有些不得劲,问道:“喝酒不?” “你买酒了?”陈阳看他。 “买了。”赵志华说,“等我给你们拿!” 赵志华回到房间,没一会儿就出来了,手里拿着几瓶啤酒递给他们。 陈阳接过酒问道:“啥时候买的?我都没看到有卖酒的地儿。” “就在下午打球的那家清吧买的。”赵志华说。 “操,那岂不是贵死?”陈阳说着,把酒翻看了一下,想看有没有价格标签,结果价格标签没看到,倒看到了进口标签,“你买的还是进口的酒啊?” “嗯。”赵志华拉开啤酒扣环,“德国黑啤。” “黑啤好喝吗?”陈阳没喝过黑啤,问了一句。 “比白啤甜。”赵志华看着谢屿道,“谢屿你应该会喜欢。” 谢屿问道:“浓度高吗?” “还行吧。”赵志华想了下,“不怎么醉人。” 听到不怎么醉人谢屿就放心了,拉开扣环喝了一口。黑啤味道比白啤口感要好点,正好是谢屿喜欢的味儿,他又啜了几口。 黑啤的确浓度低,不醉人,但是他们忘了这个前提只是对别人而言,对谢屿来说就不一定了。 一罐下去,谢屿虽然不像以前一样醉得不省人事,但还是醉了。整个人双眼迷蒙,脸色坨红,歪歪扭扭地靠在周巍肩上。 往常醉了的谢屿怎么说也是安安分分的,今天半醉半醒的谢屿就可不是那么乖巧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昨天打算更的,结果加班了。。 第53章 谢屿靠在周巍肩上,手指无意识地扒拉了几下周巍的衣服,小声嘟囔道:“热。” 周巍的心柔软得厉害,他放下手里的黑啤,正想过去帮谢屿拉下外套拉链,突然,谢屿伸出一根手指贴到他的脖颈。 “冷的。”谢屿说。 周巍顿了一下,“什么冷的?” “脖子。”谢屿指了指自已的脖子,过了几秒,像是觉得不对,手指转了个方向指向他,认真道,“你的。” 周巍没明白谢屿说这个做什么,下一秒,就见谢屿偏过头,整个脑袋凑了过来,把他那小脸蛋子贴住他的脖颈。 周巍脖子那片肌肤被夜风吹得冰冰凉凉的,很舒服,谢屿贴上后又情不自禁地蹭了蹭,还满足地哼哼了声。 周巍愣了下,被谢屿蹭了好一会儿后,才回过神来,看着谢屿的动作,眸光不免深邃了几分。 谢屿是个很内敛的人,很少会主动亲近他。即便偶尔有点小作为,也只是浅尝辄止地拉一拉小手。这段感情里大多时候都是周巍占据着主导地位,谢屿从来不推拒,但也从来不主动。 周巍一直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他也乐于去取悦谢屿,可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这种被取悦的滋味儿实在是太美好了,就像现在,哪怕谢屿只是随随便便地在撩拨,都能让他方寸大乱。 陈阳感觉到气氛正在逐渐滑向某种不可言说的方向,试探得说道:“周巍你要不带谢屿回房里?” 周巍点了点头,“那我先把他带回去了。”说完他捞起谢屿往房里走。 走了几步,谢屿突然扯了扯周巍的衣角道:“黑……嗝……啤。” 周巍哭笑不得,都醉成这样了,还惦记着黑啤呢。见周巍没有动作,谢屿又催促了几声,周巍无法,只好让陈阳把他桌上的黑啤递给他。 拿到黑啤,谢屿喜滋滋地捧在手里左瞧右看了好几眼。看把人安抚好了,周巍正打算带他继续走人,就在这时,谢屿突然很不开心地把黑啤推给了他。 “不是这个,这个,不是我的。”谢屿异常认真地说道。 周巍一愣,“怎么不是你的了?” 陈阳啧了一声,“都醉成这样了,还能分得清哪罐是你的?” 谢屿挺了挺小腰板,道:“当然记得,我的那一罐有……”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谢屿蓦地息了声。 “有什么?”陈阳觉得醉了的谢屿像个铁憨憨,忍不住逗了起来,“有什么?来,跟你陈阳哥哥说说。” 谢屿张了张嘴,陈阳立刻聚精会神地洗耳恭听,哪晓得谢屿中气十足地来了一句:“陈阳你是狗。” “操!哈哈哈哈哈哈!”赵志华发出一声爆笑,猛地捶了几下桌子。 “……”什么操狗玩意儿哦。 陈阳在醉酒后的谢屿这里讨不到好,便打消了继续逗弄下去的心思,把谢屿那罐酒递了过去后,嫌弃地甩了甩手道:“快滚。” 周巍拎着谢屿这个醉鬼回到房间,刚把人放到床上,谢屿又腾腾腾地下地了。 周巍不解:“你做什么?” 谢屿拧着眉,瞅着门问道:“门锁好了吗?” 周巍失笑:“锁好了。” 谢屿点了点头,然后指着床说:“你坐下。” 周巍很顺从地坐了下来,他想看看谢屿到底想做什么。 看到周巍坐了下来,谢屿仰头,灌了一口自己手上的黑啤。 “你怎么又……” 周巍话没说完,就被淹没在谢屿突如其来的深吻里。 谢屿这个吻,吻得有些不得要领,和周巍以前带有挑逗性质的吻相比,谢屿的吻过于青涩。与其说是吻,倒不如说是在渡酒。那一口黑啤,这会儿全进了周巍的肚子里。 一吻完毕,谢屿毫不恋战地从周巍怀里退了出来。 周巍意犹未尽,眸光闪了闪,却没上手把人拉回来。 谢屿一条腿压在周巍身侧的床上,一条腿挤在周巍的膝盖里。明明是带有逼迫意味儿的姿势,可落在周巍眼里,颇有些叫人心猿意马。 谢屿像是醉了,又像是清醒的,像是有意识地在做这件事,又像是无意识的。 周巍思忖半天没得到答案,这时,手上感觉到有什么异样,周巍低头看过去,谢屿正在把他那个黑啤易拉罐的扣环往他无名指上套。 “你……在干什么?”周巍隐约有一个念头,但是不敢深想。 “戴戒指啊。”谢屿说得理所当然,“戴了我的戒指,就是我的人了。” 周巍嗓音微哑,“我不是早就是你的人了吗?” 谢屿低着脑袋没看他,但是声音掷地有声,“这不一样,我这是在预约你以后的五十年。” 周巍声音轻了些,“为什么是预约,不是现在定下?” 谢屿闷闷道:“万一……你以后喜欢了别人怎么办。” 周巍愣了下,“那我以后真喜欢了别人怎么办?你这个预定还作数吗?” 他以为谢屿会说作数,谁想谢屿却说:“不作数了。” 周巍张了张口,问:“为什么?因为你也不喜欢我了?” 谢屿迟钝地摇了摇头,似乎在整理思路,好半天才回道:“我喜欢你的,但是你喜欢别人,那我就不能再耽误你了。” 周巍呼吸一顿,心在抽紧。过了好久,他开口,轻声道:“不会耽误我,也不用预约,我会一直喜欢你,喜欢你到七十岁。” 谢屿委屈,“八十岁就不喜欢了?” 周巍失笑,“八十岁也喜欢。” 谢屿很满意,赠了一个香吻给他。 周巍笑笑,他是个喜欢做不喜欢说的人,感情这种事与其说的好听,不如实实在在地做下去。他知道自己对谢屿的喜欢不是一头热血,他很冷静,大脑也很清晰——他会喜欢他,既不是到七十岁,也不是到八十岁,而是到生命尽头。 他会喜欢他一辈子。 周巍不指望现在和谢屿这个醉鬼说得明白,即便说明白了,谁知道明天早上起来会不会忘得一干二净。他自己知道他会一直喜欢他就行了,比承诺更重要的是他坚定的心,这就够了,不需要现在去向谁证明什么,余生漫长,时间足以证明一切。 周巍贴近他的额头,轻声低喃道:“睡吗?” “睡。”谢屿哼哧哼哧地扒掉自己的衣服,在除掉里面那件卫衣的时候,谢屿犯了难,半天没从衣服里钻了出来,他不由喊道,“喂喂。” “喊谁呢?”周巍故意问。 “你。”谢屿答。 “再喊一遍。”周巍说。 “喂喂。” “喊错了。”周巍勾唇,“再给你一次机会。” “……”谢屿试探,“周巍?” “错了。”周巍说。 谢屿不干了,酒醉后的他小脾气有点大,“臭弟弟。”他骂道。 周巍挑眉,宽宏大量地再给了他一次机会,“给你个提示,臭弟弟的反义词。” 谢屿瞬间反应过来,“小哥哥!” “欸!”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周巍三下五除二地帮他剃了衣服。 谢屿脱了衣服转身往被子钻,还没钻进一个头,就被周巍连人带被地拖了出来。 谢屿迷茫地眨了眨眼,“不是睡觉么?” 周巍笑,“是睡,但不是睡觉。” “有区别吗?”谢屿现在思维是一团浆糊,根本没听懂周巍话里的深意。 “有,”周巍缓缓俯身,叼起他衣服,头慢慢伏了下去,“这就是区别……” 周巍不会干乘人之危的事情,但是该干的事情一点也不少。 到最后,谢屿都快被折腾成一条死鱼,一点浪花也翻不动了。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谢屿总觉得浑身不对劲儿,把衣服一掀开,上半身还好说,但从肚脐那里开始,往下就是一些不可描述的印子……操,越看越想入非非,谢屿臊着脸,闭上了眼睛。 谢屿正在咬牙切齿,那位罪魁祸首就从外面拎着早餐走了进来。 谢屿瞪着周巍,磨牙道:“你昨晚到底干了什么好事?” 周巍干咳了一声。昨晚……他是做的有点过了,谁让谢屿难得这么乖巧,他有点没收住。虽然没到最后一步,但是也不差多少了。 “就亲了几口。”周巍说。 “……”要真信了才有鬼。谢屿面无表情地把裤子往下拉了拉,“这就是你的亲了几口?” 看着自己昨晚的杰作,周巍眸光渐深,感觉喉咙有点干。 “……”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酒醉的谢屿不懂,但是清醒后的谢屿非常的懂。谢屿深觉自己失策了,赶忙把裤子提了提,生怕周巍因此把他就地正法。 周巍莞尔,看着谢屿的小动作没说什么,岔开话题道:“给你买了碗面,起来过早吧。” 谢屿这会儿也乐得不说昨晚的事儿,他昨晚虽然是喝醉了,但没像之前那样喝得断片,所以多少还记得一点。只是这记得一点啊,都是些能让人耳红面热的画面。 谢屿都不知道自己昨晚发什么疯,居然在太岁头上动土,没把自己涝死才怪。问了怕实在没脸见人,还是不问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19-11-3023:48:45~2019-12-0218:20: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裴渡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吃完早饭,周巍问谢屿待会儿要不要去夫子庙。 “夫子庙?”谢屿衣服穿了一半,看他,“远吗?” “不远,在西街那块儿。”周巍说,“陈阳说他想去看看,你不想去的话,我们俩也可以去别的地方逛逛。” 夫子庙在镇中心那里,还算是古镇一个比较很有名气的风景点。早上周巍出门买早点的时候,陈阳跟他说了一嘴,周巍对去哪玩没什么太大的想法,说来说去还是看谢屿的意思。 “那就去看看吧。”谢屿把衣服穿好道,“来都来了,都去逛一下。” “行。”周巍说。 谢屿把自己收拾整齐后,就和周巍下楼找陈阳赵志华,他们几个没耽搁太久,几分钟后便一起出了门。 夫子庙这个景点是古镇的热门景点之一,平时客流量就很大,十一不消多说,那客流量更大,所以夫子庙采取了限流模式,每个小时只允许一定数量的人进去参观。 谢屿他们几个出门有点晚,十点多才出门,正好赶上了人流高峰期,这个时间点不止买票艰难,排队也艰难。 “这人也太多了吧,等到我们进去岂不是要到下午了?”赵志华看着夫子庙前排着弯弯曲曲的队伍说道。 “他们放人速度很快的,没那么夸张。”陈阳说,“我去买票,你们先把队排着吧。” 陈阳对去夫子庙异常的执着,赵志华拗了他一早上,也没能拗得过他,现在也只好应下。 “夫子庙有什么好玩的吗?”看到那么多人,谢屿其实有些打退堂鼓,不过看陈阳兴致高昂,就没说出口。 赵志华明白谢屿的意思,道:“其实没啥好玩的,就是进去拜拜孔夫子。去不去都无所谓,主要陈阳想图个心安。” “图啥心安?”谢屿问。 赵志华把陈阳心理摸得相当之透,“求神拜佛祈祷期末考考高分呗。” “……”还真是陈阳能想出来的事儿。 赵志华笑笑,“你们要是实在想去别的地方逛逛也没关系,我待会儿和陈阳说一声就行。” “算了。”谢屿不好意思真走人。 “那你们俩要不去帮我们点水吧?”赵志华说,“早上出门忘记带水了,你们带了吗?” 赵志华不说水,谢屿还不觉得口渴,这么一说,还真有点想喝水了。十一看似天气转凉,实际温度依旧居高不下,随着时间流逝,越到正午太阳越大,口渴是必然趋势。 谢屿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便和周巍一起去买水了。 夫子庙隔了一个街口就是商业街,谢屿和周巍没走太远。 商业街也是到处人山人海,不过和夫子庙相比,这里的人流量是波动上涨,中途的时候,他俩一不留神被人流给冲散了,周巍花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到谢屿。 找回谢屿,周巍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牵起他的手。 谢屿愣了一下,顾忌似的左右看了一眼周围的人,想抽回手,却被周巍牢牢牵住。 谢屿无奈道:“有人看着呢。” “没人看着。”周巍说。 “……我刚刚就看到有好几个小姑娘瞅了我们几眼。”谢屿说。 “那是看我们长得帅,不算。”周巍歪理一套一套的。 “……”谢屿说不出话来,只能干瞪着眼看他。 周巍笑了笑,“就牵一会儿。”他顿了下,声音蓦地温柔了好几个度,“我怕你走不见了。” 谢屿一怔,突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过了一会儿后,谢屿妥协道:“算了,牵就牵吧。” 周巍唇角微扬。 谢屿头一回和周巍在大街上明目张胆地牵手,就算做足了心理建设,还是有些不自在,大约是感觉到了谢屿的窘迫不安,周巍牵着他的手揣进上衣口袋里。 “……”怎么感觉更醒目了!谢屿扶额,这不是掩耳盗铃又是什么。 算了,掩耳盗铃就掩耳盗铃吧,反正又没认识的人。谢屿包袱没有三百斤重,可以说扔就扔。 到后面牵久了,也就牵习惯了,谢屿倒没之前那么抗拒了。 谢屿手指揣在周巍口袋里,没什么事干,到处瞎摸了一番,“有钱吗?” “没有。”周巍由着他乱摸一气。 “咦?”谢屿摸到一个坚硬的玩意儿,“什么东西?” 谢屿捞出来一看,发现是一个拉环,“这不是昨天黑啤上的那个拉环吗?你怎么还留着?” 周巍猜到谢屿八成忘了昨晚那事,说道:“你送我的,我当然要留着。” “什么时候的事儿?”谢屿有点懵,怎么一点记忆都没有。 “你喝醉了之后。”周巍说。 “我送你这个拉环做什么?”谢屿不明白自己送个拉环做什么。 “求婚。”周巍言简意赅。 “咳——”谢屿生生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了,“我求婚?你没骗我吧?” “骗你做什么?”周巍说,“你自己亲手给我戴上的。” “……”看周巍的神色不像做伪,谢屿不由的认真地回忆了一下昨晚发生的事情。 喝酒那会儿,他确确实实是把那个拉环取了下来,他记得他当时还觉得这个拉环挺像戒指的,还跟着周巍手指大小比划了一下。他当时还心想说要不要把这个拉环当戒指送给周巍。但是他当时真的只是想想啊!操,谁知道他醉了后把自个儿老底全揭了。 谢屿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即便现在已经证据确凿,谢屿还试图垂死挣扎,他又问了一遍:“我真的求婚了啊?” 周巍眼里带着笑意,“嗯。” “……行吧。”谢屿无语地看他,“我们还真是一个敢给,一个敢接。” 周巍笑笑,“有什么不敢接的。”周巍把拉环从谢屿手里拿了回来,戴到自己无名指上,“挺好的,我很喜欢。” 单看的时候还觉得这个拉环挺像模像样的,结果戴上去后,谢屿怎么看都觉得这个拉环像是糟蹋了周巍,太寒碜了,谢屿自己都有些不忍直视。 谢屿说:“算了算了,还是不要了,我下次给你重新换个好的。” 要不要好的不重要。周巍淡笑了一下,却没再解释什么,兀自把拉环揣进兜里,妥帖地收了起来。 买完水,他们俩回到夫子庙。陈阳已经买完票,和赵志华在一起等他们。 谢屿把水递给他们,“还要排多久啊?” 陈阳拧开水喝了一口,“我刚问了的,差不多再等十几分钟就到我们了。” 十几分钟还是等得起的,谢屿点了点头。 “对了,”陈阳说,“我刚听人说,今晚河边要放烟花,我们晚上要不要出来溜达一圈?” “就看烟花啊?”赵志华说,“那多没意思。” 陈阳说:“也不是只有烟花,到时候还有灯展,还有啥我记不清了,反正听说挺热闹的,真的不去?” “有漂亮的小姐姐我就去。”赵志华说。 陈阳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想得倒挺美,这里只有臭男人,爱去不去。” 赵志华被这话逗乐了,到底还是答应了陈阳。毕竟考虑到陈阳一个人孤苦伶仃地看烟花,画面不要太凄惨。 几个人又胡天扯地的聊了一会儿,前面的队伍终于往前走了。经过安检,众人便踏进了夫子庙。古镇的这个夫子庙虽然不大,但是很有历史。他们几个找了个旅游团,跟在人队伍屁股后面蹭了一路的解说,也算是正经地旅游一把。 观光完夫子庙,众人又去孔夫子那里上香。陈阳特别虔诚地在地上三叩首。 谢屿和周巍在学业上没什么好祈福的,上了柱香就出来了。 陈阳磕完头从夫子庙出来,赵志华问他:“是不是祈祷期末考试进步?” 陈阳摇了摇头,说:“不是。” 赵志华有些意外,“那你祈祷的啥?” 陈阳微微一笑,“祈祷我前面的所有人退步。” 赵志华:“……”他还是小看了陈阳。 这个时间点差不多到了中午,他们找了家饭馆随便点了几个菜。吃完饭,他们几个回民宿睡午觉,结果一觉睡到了晚上七点才从床上起来。 赵志华在去看烟花的路上还吐槽道:“这三天两夜的古镇之旅,我咋感觉我都在床上过了?” 谢屿在一旁也深以为然。只是他的床上非彼床上罢了。 烟花八点才开始放,现在还早,众人就在周围的小摊上转悠。周巍注意到谢屿一直在盯着一个买糖葫芦的老大爷,出声问道:“想要吃糖葫芦?” 谢屿愣了一下,“也不是……” 周巍觉得谢屿神色有些不对劲,“怎么了?” 谢屿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开口,其实有些事情他宁愿烂在肚子里也不愿意跟人说,但因为面前这个人是周巍,他才愿意试着敞开心怀。 “也不是什么大事……”谢屿抿了抿唇道,“小时候我挺羡慕别人家的孩子有爸爸在,因为我爸在家的时间很少,我一年见不到他几面。能见到一面,我都乐死。” “记忆最深的是小学的时候,有一次放学,我看到我爸拿着一根糖葫芦站在我们小学校门口,我以为我爸是来接我了,我特别开心,飞快地跑了出去,可我还没跑出校门,我看到一个跟我年纪一般大的男孩跑到我爸面前,然后,我爸满脸笑容地把那根糖葫芦递给他,亲昵地抱着那个男孩进了车。” 当时谢屿就站在不远处,可他爸却丝毫没有注意到他。 这多年过去了,谢屿早已接受了他爸出轨的事实,可他始终忘不了小学时候在校门口看见的那一幕,始终记着那一串他一直奢望却从没有得到过的糖葫芦。 或许他曾经是对他爸有过期待,可这些期待在撕破假象的那一刻,变成了一场令人讽刺的空欢喜。 “我应该没有和你说过,我来江城的原因。”谢屿自嘲一笑,“我打了我爸的那个私生子。” 谢屿神色越是嘲讽,周巍心里越是心疼。喜欢一个人,会连着他的情绪一起感同身受,那样的心酸,恨不得让人以身代劳。 周巍一直知道谢屿家里的情况有些复杂,谢屿从来没和他说过他的家庭情况,他也默契地不去提。只是没想到,原来揭穿开来,会是这样的鲜血淋漓。伤疤好了不是不会疼,而是附在骨子里一生难忘。 周巍没有忽视掉谢屿神色里藏着的那一丝落寞,他上前握住谢屿的手,安抚似的捏了捏。 谢屿抬头,朝他状似轻描淡写地笑了笑,“不说了,都过去了。我们赶紧跟上陈阳他们吧,再不跟上他们俩人都快不见了。” 谢屿话题转得生硬,明显是不想多谈。周巍也不想再捅谢屿的心窝子,顺势应了一声。 等追上陈阳和赵志华,他们俩早已占好了绝佳的地理位置,就等着周巍和谢屿。 “你们俩在后面偷偷摸摸干啥啊。”陈阳一脸暧昧道。 周巍淡笑道:“没干啥,别瞎想了。” 陈阳失望地啧了一声。 “行了,少浪了。”赵志华拍了陈阳一巴掌。 陈阳还想再贫几句,突然,人群里传来了几声欢呼,“开始了开始了!!要放了!” 陈阳注意力被几声欢呼拉了回来,就在这时,夜幕中窜进一条流线,下一秒,一束绚烂至极的烟花绽放在黑夜中。 紧接着又有几声雷鸣般的轰响划过天际,一束、两束、三束……闪耀的烟花布满古镇的夜空,把古镇的夜晚照得犹如白昼。 所有人都在欢呼雀跃,在一片璀璨花火中,周巍伸出手,缓缓地牵住了谢屿。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19-12-0218:20:18~2019-12-0323:57: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裴渡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三天两夜的古镇之旅过得飞快,第三天下午众人打道回府,回到了江城。 各自在家休整了一天后,便回学校上课了。 十一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天气一直反反复复,总是时不时地来一场小雨,本来定好在月初的运动会也一拖再拖,最后到十月中旬才定了下来。 运动会开始的前一个星期,班上所有人的工作重心都从学习上偏移到了运动会上,如火如荼地准备着运动会进场式。 每年二中运动会的开幕式都是重头戏,每个班走个方阵还身兼数职,不是唱个歌就是跳个舞,偶尔来了个野路子,顺便讲个相声。总之,什么稀奇古怪的进场式都有,只要能博得领导青睐,现场吹彩虹屁都行。 谢屿班上算是最晚一个开展排练的,听说隔壁班都已经排好了一首《野狼disco》,而他们啥也没有,在新意上他们已经落后了,他们现在只能在诚意上稍作弥补。 按陈阳的说法就是:“甭整些幺蛾子,我们正正经经地走完开幕式得了。” 只可惜这个提议刚提出,就被无情的pass掉了。 “进场式没有花里胡哨,就是莫得灵魂。”赵志华如是说道。 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最终他们班定下表演一个扇子舞。 这个扇子舞还不是普通的舞蹈,动作看似很简单,但是想要所有人达到开扇合扇整齐划一的地步,还真颇费一番功夫个, 开幕式前的一个星期里,他们班就在练习开扇合扇开扇合扇,练习量太大,不少人手掌都被磨出了印子。 晚自习的时候,谢屿作业写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周巍余光里看到谢屿在揉掌心,轻声问道。 “感觉破皮了。”谢屿说。 “我看看。”周巍道。 谢屿“嗯”了一声,把手递过去。掌中心稍微有点红,很明显有一个被扇柄戳中的印子。 周巍叹了一口气,把自己的手掌覆了上去,“你怎么这么细皮嫩肉啊,谢唐僧。” 谢屿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声音不小心惊动了前面的赵志华,赵志华一脸莫名地转头看过来,一眼就瞅到他俩在桌上抓着的手。 赵志华:“……”操,狗男男,又秀恩爱! 被闪瞎狗眼的赵志华,默默地把头拧了回去。 谢屿自觉不好意思,把周巍的手从桌上拉了下来,小声道:“好了,我手不疼了,我去写作业了。” “作业写到哪儿了?还有多少?”周巍问。 “没多少,就剩一门政治了。”谢屿说。 “都这样了,还写政治呢。”周巍叹了一口气,把他作业捞了过来,“算了,我帮你写。” 谢屿忙把他按住,“徐老太的作业还是算了吧……”他是真担心又被徐老太找茬。 “没事,”周巍展开作业,“你口述,我代写。” 谢屿愣了一下,笑道:“我操,你还真做得出来,亏我还以为你是帮我写来着。” 周巍也笑,“一份政治卷子想两个答案不太好想,你将就下,下次我再帮你写数学和英语。” “行。”谢屿笑了笑。 政治作业不多,就是写得累,谢屿口述完,晚自习也下了。把作业交上去后,周巍又看了看谢屿的手。 好在谢屿只是磨狠了,没真磨破皮,红印子过了会儿就消了,但就是那块地方还在隐隐作痛。谢屿怕周巍担心,就没说。 没想到,在又练了几天扇子舞后,某天打篮球的时候,那块红印子直接紫了,一片淤青。 谢屿刚开始时,没觉得异常,直到打久了,掌心越来越疼,他才觉得有异。起初他还能忍着,后来实在疼的受不了,才和周巍打了声招呼,说不打了。 周巍发现了谢屿的异色,问道:“怎么了?” 谢屿不好隐瞒,把手摊了开道:“好像恶化了。” 周巍一看,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谢屿看着周巍这阴沉沉的表情,以为他会骂他几句,却没想道周巍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一言不发地把球扔给陈阳,然后领着他往医务室走。 从去医务室到从医务室上完药回来,一路上周巍一直没开口说话,谢屿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小心翼翼地觑着他。 大约实在是被谢屿盯紧了,快到教室前,周巍脸色终于有所松动。周巍看了他一眼,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见周巍终于愿意说话了,谢屿赶忙讨好道:“你别生我气了。” “我不是生你的气。”周巍说,“我是生我自己的气。” 他不怪谢屿,他知道谢屿不想他担心,他只是怪自己居然没有注意到谢屿的异样,这么久了,居然一点都没发现。 谢屿愣了愣,低声道:“其实我之前也没觉得有多么疼,所以就没想和你说,真的不是你的错,只是我没告诉你而已。” 周巍的心情说不出是酸涩多一点,还是心疼多一点。他有时候多么希望谢屿能多依靠他一些,但是他知道,现在还不行。谢屿还没有走出那一步。 或许是因为谢屿习惯一个人扛着所有的事情,不管是家里的事情也好,还是自己的事情也罢,他从未想过与人分担。 周巍很能理解谢屿,因为他曾经也是这样。李廷的事情他也是独自一人扛了好几年。 他不会逼迫谢屿去告诉他什么,也不会强迫谢屿去依赖他什么。分担是两个人的事儿,依靠同样如此,他会继续等着,等到谢屿有一天愿意主动告诉他。 · 谢屿的手上淤青一直到运动会开幕式那天还没有好,扇子舞是不可能舞了,于是大家把举班牌这个光荣的任务交给了他。 老邹把班牌给他时,还特担忧地问了一句:“举得动不?举不动咱就不举了。” 谢屿失笑,“老邹,我这手还没残废呢,举个牌子还是可以的,实在不行,左手也能举。” 老邹还是满脸怀疑,谢屿硬是当面在老邹示范了好几遍,老邹才勉强放心地把牌子给了他。 老邹走后,赵志华说道:“老邹这也太不放心你了吧,举个牌子都怕你磕着。你这都快赶上瓷器娃娃了。” “哪儿啊。”陈阳说,“老邹这样宝贝谢屿八成是为了马上要举行的全国作文大赛吧。” “作文大赛?”谢屿一愣,他好久没关注这一方面的事情了,也没听老邹提起过,他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儿?” “……”陈阳一脸无语,“不是,你心也忒大了吧。这比赛12月都要开始了,你还问啥时候的事儿。” “我是真没听老邹说过。”谢屿看了眼周巍,“周巍,老邹跟你说过这事?” “没,”周巍顿了一下,“但我们学校一般都是默认年级前十都参加。” 谢屿沉默了一瞬,“所以说,整个年级前十里,就我一个人不知道要参加作文大赛这事儿?” 陈阳和赵志华咽了咽喉咙,迟缓地点点头。 谢屿已经不知道说什么话好了,究竟是老邹对他太自信,还是所有人都觉得他裸考就能上清华北大啊? 陈阳试探地问道:“谢屿你要紧吗?” 谢屿说:“你看我的样子像不要紧么?” 看着谢屿凶神恶煞的表情,陈阳打了个寒噤,颤颤巍巍地说道:“要不,你找周巍帮忙?周巍可以帮你补习啊!” 谢屿霍然看向周巍。 周巍顿了一下,“其实,我也没准备。” “……” 空气瞬间安静了。 陈阳嘴角抽抽,“所以,你这么多天一直在干什么?” 周巍:“谈恋爱。” 陈阳:“……”操。 陈阳对这对傻逼情侣已经无话可说了,转头去和赵志华抱团取暖了。 “你真没准备啊?”谢屿瞅他,问道。 “真没,哪有时间准备。”周巍笑,“光顾着和你谈恋爱了。” 谢屿本来没想笑,结果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他嘟囔了句“操,还真是傻逼情侣”,他抬头看着周巍,问道:“怎么搞,夫妻双双把家还?” “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可以再努力努力。”周巍说,“金牌拿不到,铜牌总该拼拼。” 谢屿点了点头,还想再说点什么,这时他们班体委过来喊他们站好,准备进场了。谢屿只得收了话茬。 他们班队伍排得有些奇怪,别的文科班都是男生压阵,他们班反其道而行,让最矮的女生压阵。看起来似乎泾渭分明,男生站前排,女生站后排。但是要知道文科班都有个通病——女多男少,这就造成前排的视野全被这几个人高马大的男生当了去,后排像是没得人似的。 陈阳的位置在第一排正中间,恰好是在谢屿的后面,看体委溜达完一圈回到队伍后,陈阳悄悄摸摸地附到谢屿后面,伸长脖子往主席台那边望。 谢屿感动到后面的动静,侧头觑了一眼,“看啥呢?” “来了来了。”陈阳兴奋地拍了拍谢屿的肩。 “啥来了?”谢屿不解。 “婶婶他们班!快到他们上场了!”陈阳说。 “他们上场你激动什……”么字没有说出口,谢屿的话音就被彻底淹没在了瞬间沸腾的人声里。 “操!”谢屿看着主席台,也是一副的目瞪口呆样子,所有感叹词都化作了一句“牛逼!” “我操?????”赵志华稍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嚷道,“理1全班穿女装?!!牛逼啊!!!” 直到理1走出主席台,操场上的尖叫才堪堪平复下来。 赵志华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他转脸向陈阳问道问道:“陈阳,你早知道理1穿女装了?” “隐隐约约有听人说过,但没想到是真的。”陈阳一脸可惜,“早知道我就把手机带着了,婶婶女装没拍到太可惜了!” “你放心,学校贴吧肯定有人会发。”赵志华说。 听到赵志华这么说,陈阳不怀好意地嘿嘿一笑。 看他俩狼狈为奸,周巍无奈提点道:“悠着点儿吧,别把沈深惹毛了。” 陈阳欸了一声,“我知道,不会过的。”陈阳玩笑归玩笑,但都在合理范围内,顶多嘴上占点便宜。沈深也不是不讲理的人,陈阳有时过分了,沈深顶多踹他两脚就是了,陈阳还是很清楚的。 理1的热度随着后面几个班级的进场,渐渐淡了下去。离他们班上场还早,陈阳兴致很足,就跟个听小曲儿的大爷似的,对各班的表演评头论足。 过了十几分钟,终于到他们进场了。报幕员喊道他们班,谢屿立即捞起班牌,高举过头顶,昂首挺胸地迈着步伐往前走。 “谢屿!谢屿!谢屿!”陈阳在后面疯狂呼唤。 谢屿没理他,心说都什么时候,还特么找他唠嗑呢。 “操!谢屿你班牌举反了!”陈阳喊了一声。 谢屿脚步微不可查地一顿,面不改色地在全校学生面前,360度地调转了班牌。 陈阳:“……” 周巍忍着笑,低声道:“180度。” 谢屿:“……”想死的心都有了。 直到他们这群人表演完从主席台下来,离开了校领导们的视线之后,陈阳他们几个再也绷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 开幕式结束后,马上就要准备各年级的运动比赛了,各个班都回到教室搬凳子。今年高二年级划分的观众席位置特别好,文科班的地理位置最佳,就在正中心的观众席那儿。 他们文3把凳子搬来之后,都说这里视野好。只是要说有什么不好的,那就是文2和他们离得太近了,低头不见抬头见。 往常他们和文2隔了个对门,就算相看两生厌,也各安其事,互不干扰。但是现在就不行了,一扭头就是对班,搞屁! 陈阳看着他们两班之间的零距离,叹气道:“这尼玛,想给文2喝个倒彩都不行,这么近的距离,刚出口怕就要被打。” 赵志华说:“怕啥,咋们班男生多。” “男生多你就打女人?”陈阳睨他。 “哪儿呢!这不是还有李雅么?”赵志华说,“实在不行,关门放李雅呗!” 李雅正巧打旁边路过,“……我不要面子的啊!” 赵志华眯眼笑道:“瞎瘠薄说说,李姐你别当真啊。” 李雅大气地挥了挥手,“没事,你们要是真和文2女生撕起来,随时都可以来喊我,文2没一个能撕得过我!” 陈阳当即给李雅竖了个大拇指,“李姐霸气!” 本来陈阳和赵志华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下午还真的跟文2撕上了。不过撕上的不是他们,是郭俊。 下午高二的比赛还挺多的,观众席上只有一部人在,吵架的声调一起,基本上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了。 看到是郭俊和人文2女生吵架,陈阳和赵志华当即就纳了闷,郭俊那个铁憨憨也能跟人吵起来? 他们俩还真没猜错,从头到尾都是文2的那个女生在撕,郭俊一句话都插不上嘴。 陈阳啧了一声,“这是吃了不会说话的亏啊!” 赵志华说:“怎么搞?我们去帮帮郭俊?” “算了吧,”陈阳很有自知之明,“就我那暴脾气,我怕一个没忍住,上去就是呼一巴掌。我们赶紧去叫李雅来吧!” 陈阳赵志华找到李雅的时候,李雅正在和谢屿周巍聊全国作文大赛的事情。李雅的成绩虽然在年级排五十名,但是作文一直都是她的强项,每回儿年级印发优秀作文,其中必定有李雅的作文。 李雅还在说这个作文比赛拿到金奖,可以保送清华北大,话没说完就被陈阳风风火火地打断了,“李姐,清华北大咱以后再说,现在文2都火烧眉毛了,快快快快!咱赶紧去救火!” 李雅也不耽搁,和周巍谢屿说了句下次再聊,就撸起袖子跟着陈阳跑了。 “你怎么想?”周巍看着谢屿道。 “我们去看个热闹?”谢屿说。 “不是这个。”周巍笑了一声,“我是说作文大赛。” “可以试试,”谢屿沉吟了一下,道,“不过我拿金奖不太实际,顶多拿个银奖或着铜奖给我的简历锦上添花。你呢?” “我跟你想得差不多。不过……”周巍迟疑道,“这个比赛到时候在上京举行……” 谢屿微怔了片刻,随即敛好表情微笑道:“这挺好的,如果参加完比赛,还有时间我刚好可以去看下我妈。” 周巍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像是在辨别他的表情。不过很快,他就收回了视线,轻轻地“嗯”了一声。 衣服下,谢屿紧捏成拳的手指松了松。 “走吧,我们去操场看看班上出什么事儿了。”谢屿说。 “好。” 周巍谢屿赶到操场,李雅正在做最后收尾工作。对方那个女生显然不是李雅的对手,没过几招就被李雅说得大屁都不敢放一个。李姐到底是你李姐,骂人一套一套的,还愣是半句脏话都不沾,陈阳和赵志华自愧弗如。 李雅解决完了文2的那个女生,郭俊回到班上,陈阳和赵志华忙上前问道:“郭俊,你怎么跟文2的人吵起来了?” “其实也不关我的事儿,”郭俊看了眼陈阳,犹犹豫豫道,“是关于许媛的。” “许媛?”陈阳一愣,“许媛怎么了?” “我刚刚看到那个女生在欺负许媛,我一时没忍住上去帮许媛说了她几句,然后没想到就和她吵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19-12-0323:57:43~2019-12-0423:53: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fovere-Lv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许媛已经这么惨的吗?”陈阳惊讶,“整个班都在排挤她?” 郭俊迟缓地点了点头,“我看是的。” “不就抽个烟么?屁点大事儿,至于这样吗?”陈阳道。 郭俊答不出来,一旁的李雅倒是开口道:“你们也别把许媛想成什么受害者了。许媛她婊起来你们是没见过。” “啊?”陈阳看向李雅。 李雅说:“去年徐老太的老师评比打了全年级最低分那事,你们还记得吗?” 陈阳说:“记得啊,不就是他们二班全班一起抵制徐老太吗?” 李雅说:“你以为他们班都是闲得慌,没事就去找徐老太茬啊,明知道在换不了班主任的情况下还来这么一招,这不是故意的罪人吗?” 陈阳一听,觉得有道理,“那他们当初整这个是为了什么?” 李雅冷笑了一声,“就是为了恶心徐老太。而且当初这事就是许媛组织起来的。” “我操?”陈阳和郭俊被惊住了,陈阳不敢相信道,“不是吧?许媛不是一直是徐老太的人吗?” 李雅说:“她要是真是徐老太的人,她在班上能过得好?许媛这个人就是太精了。她一方面想在老师那边营造好的印象,一方面又不想被班上的人扣上,‘叛徒’的帽子,所以啊……你可以想象她做了什么事。” “她就组织了老师打低分那事?”陈阳问。 李雅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她组织也不算,主要还是她被大家推上那个位置。我刚刚不是说她因为不想被班上人扣上‘叛徒”的帽子嘛,所以为了让大家觉得她跟众人都是一心的,她在背后骂徐老太骂得最狠,这就导致班上大部分反对徐老太的人都是以她为首。你要想,班上成绩最优秀的一个人,居然是最讨厌班主任的人,这无形之中会让整个班都有一种集体正义感,觉得他们做得都是对的。” “……”陈阳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二班整个跟大型邪.似的。 “最搞笑的还是这件事的后续,你们只知道徐老太得知评分后冲到教室里把他们二班骂了一遍,但是你们不知道,其实到后来徐老太还哭了,后面的发言都是哽咽着说完。” “这……”陈阳没明白这有什么搞笑的。 李雅说:“我说得搞笑不是徐老太哭了这事,是徐老太哭了之后,带头上去安慰徐老太的是许媛。”李雅嘴角边的嘲讽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下来,“你说搞不搞笑,骂得最狠是她,率先上去安慰的也是她,这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谁能比得过她,反正我是做不出来。” “……”在场的几个男生对许媛这番操作叹为观止,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除了郭俊,郭俊到底是个钢铁直男,他迷惑不解地问道:“她这样上去安慰徐老太,班上不会有人对她有意见吗?” “……假设哪天老邹在你面前哭了一顿,你还会对老邹有意见吗?”李雅反问。 郭俊想到那个画面,打了个寒颤,“猛汉落泪吗?” “……”这是什么憨憨?!李雅已经解释不动了,也不指望郭俊能想明白,她继续道:“反正你需要知道徐老太哭了惹人同情就是了。” 郭俊点点头,“那后来呢?” “后来文2又重新评比了一次,这次评比班上所有人都给徐老太打了高分。”李雅说,“不过你们也知道徐老太的性子,就算再一次评比改变了结果,也改变不了徐老太对班上一些人的芥蒂。徐老太想弄清楚班上是谁在后面整幺蛾子,于是她就私下里找了不少人来问。这问的人里面就有许媛,谁让许媛在徐老太最孤立无援的时候,第一个上前去安慰她,所以徐老太对许媛是真的发自内心的信任。” 说到这里,李雅神情有一瞬间不对,但她很快掩饰过去,不着痕迹地吐了口气,道:“徐老太认人不清也不是一回儿两回儿,眼瞎心盲的,许媛说什么就真当是什么。许媛怕徐老太揪出自己,就把班上一个女生说出去顶了包。” “我操?!”陈阳瞪大眼睛,“徐老太信了?” “信了。”李雅说,“不仅信了,还对那个女生做了前段时间徐老太对你做的那事。” 陈阳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徐老太在全班面前批评那个女生???” “嗯。”李雅说,“对,说得话比说你时还要重。那个女生最后是哭着跑出教室门,还打电话给父母说要转学。” “……”陈阳沉默了几秒。他很能懂那个女生的感受。徐老太当时对他做的那事,说实话他其实一直没放下,不然也不会老是揪着打报告的许媛。这种事别说他一个男生释怀不了,放在任何一个这般年纪的青少年身上,都会是这样。哪怕若干年过后,他们早已不再是少年,面对社会的刁难可以面不改色,可再回顾这件事,依旧如同一块不敢揭开的伤疤,烙印在心底最深处,怎样也治愈不好。老师也许只是一时的口不择言、气愤难当,可是对孩子来说却是造成了难以磨灭的精神创伤。老师应该比任何人都要明白语言的力量,而不是将语言作为他们发泄的途径。 大家没有人说话,彼此缄默了好一段时间。就在李雅准备离开的时候,赵志华开口问道:“李雅……二班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雅嘴角轻带了一下,自嘲道:“那个被徐老师针对的女生是我的发小,就是她告诉我的。” 赵志华一顿,估计没料到是这样的回答,他迟疑地问道:“那你发小她……” 李雅猜到他想问什么,说道:“放心,她没转学,现在还在二班。” “没被班上同学……欺负吧?”陈阳试探问道。 “没。”李雅笑了笑,“她对班上的人都不怎么在意,她自个儿有自个儿的圈子,跟班上的人玩不到一起去,所以就算被班上的人孤立了,她也不在乎。” “不会真的不在乎吧……”赵志华小心翼翼地说道,“李雅,你还是多关心一下她吧。” 李雅扬眉,似笑非笑道:“我发小真没你想得那么脆弱。她挺坚强的,就算被徐老太骂了一顿,第二天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丝毫没有受到徐老太的影响。” “真的假的啊……”陈阳问,“你发小叫什么名字,我要去膜拜一下!” “任梓莹。”李雅说。 “我操??”陈阳一愣,“这不是我初中女神吗?!” 李雅微微挑起眉毛,看他,“你认识?” “我们一个初中的,谈不上认识,就是她在我们年级比较出名罢了……”陈阳说。 赵志华问:“怎么出名?成绩很好吗?” 陈阳说:“不是,是因为她长得好看。” 赵志华一脸惊讶,“你没开玩笑吧?我怎么没听说二班有个大美女!?” “真没骗你。”陈阳说,“初中的时候,任梓莹长得是真的好看,特有气质,我记得初二的时候,还有初三的学长专门跑到她的班上找她表白呢。任梓莹在我们学校不止长得好看,成绩也好,妥妥的女神好吧。” “你说得我都想去看看她长什么样子了。”赵志华道。 “她现在没以前好看了,我之前在二班门口见到过她,她脸上长了痘痘,没以前那么标致了。”陈阳惋惜道,“我之前还跟以前的初中校友聊过她,都说她现在可惜了,要是脸上没那些痘痘,肯定是二班最靓的那支花。” “你这不是废话么。”李雅翻了个白眼道,“有一说一,我们家梓莹的颜值是真的让人服气,我们班张萌和梓莹小学同学,张萌和我不止一次说过,她小学的时候一直觉得梓莹是他们学校最好看的一个女生。” “是啊,”陈阳唏嘘,“不然初中的时候也不会是那么多男生心中的女神了。” 说到这里,陈阳像是忽然意识到被许媛坑的女生是他曾经的女神,顿时“操”了一声,“许媛他妈坑我女神!我日!这女的在我心里没得洗了!就算被全班孤立也是自作自受,活该!” 李雅说:“本来她就洗不白,抽烟是她,背后骂老师也是她,你当徐老太为什么后来不保她了?就是因为徐老太知道了所有事情的真相,知道了许媛是个两面三刀的人,所以徐老太才对她不管不顾、理都不想理。” 赵志华感慨道:“别说徐老太不想理,要是我身边有这种人,我也不想搭理。” 陈阳怼了郭俊一膀子道:“现在知道了吧,有些人不必帮,多行不义必自毙。” 郭俊摸了摸鼻子,“嗯”了一声。 许媛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郭俊对许媛仅存的同情也没了,但是郭俊这事着实给三班拉了一波仇恨,虽然他的出发点是好心,可二班的人根本没这么想,认为他和许媛是一伙的,最后甚至上升到了班级敌视的高度。 第一天运动会都还没结束,二班和三班的火.药味儿就已经十足了。 作者有话要说:交代一下背景,准备两班开战了。 感谢在2019-12-0423:53:37~2019-12-0923:29: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泠泠七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运动会这几天确实是好天气,秋高气爽,温度适宜。 下午没有周巍和谢屿的比赛,他俩从教室回来后就一直在班上的观众席待着。谢屿本来想刷几套卷子,结果周围热闹的气氛根本让他下不了笔,谢屿只好放弃学习,去找点其他娱乐项目。 这个点,班上男生没几个人,陈阳和赵志华他们几个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谢屿想找人打牌都找不到人。 谢屿忍不住跟周巍抱怨道:“今天下午不是没我们班比赛吗,他们人都跑哪儿去了?” “跑别的班去了。”周巍扬了扬下巴示意不远处的理1,陈阳他们几个就在那儿。 谢屿眯着眼睛在理1人群里瞅了一会儿,才看到正在和沈深嬉闹的陈阳,他问道:“陈阳去找沈深了?” “嗯。”周巍对陈阳还是很了解的,“八成是去调侃沈深女装了吧。” “会被打吗?”谢屿玩笑道。 “看情况吧。”周巍笑道,“如果林初盛在,沈深应该会克制几分。” 谢屿愣了一下,“为什么林初盛在,沈深会克制?这关林初盛什么事?” 周巍没说透,隐晦地道:“你没看出来吗?” 谢屿想了几秒钟,暗示性地指了指自己和周巍,“是……这种关系吗?” 周巍点点头。 谢屿惊叹了一声,“没看出来啊。林初盛性子又冷又傲的,怎么和沈深搞一起去了?” “沈深那人没脸没皮惯了,多半是他死缠烂打的吧。”周巍说。 谢屿“哦”了一声,倒没继续深问沈深和林初盛的事儿,转而问道:“那现在我们去把陈阳拖回来打牌?” “不用。”周巍说,“我陪你一样的。” “两个人怎么打牌?”谢屿看他,“玩拖拉机?” 周巍笑道:“你欢乐豆还有吗?” 谢屿听到“欢乐豆”三个字怔了半会儿,没反应过来,周巍提醒了他一句:“欢乐斗地主。” 谢屿恍然,掏出手机道:“我好久都没玩了,我上去看看。” 周巍说:“我们也不一定要玩欢乐斗地主,你那游戏还在玩吗?” “啥游戏?”谢屿点开小程序,“欢乐豆三千,刚领的。” 周巍“嗯”了一声,说:“第五人格。” “还在玩,咋了?”谢屿瞅他,“你现在会玩了?” 周巍眼底带着几分笑意,“带你玩一把?” 谢屿挑了挑眉,道:“这个我可是练过的啊。”言下之意就是你别小觑我。 “你上回儿可不是这么说的。”周巍想到上次谢屿说他自己太菜带不动游戏,嘴角不免染上几分笑意。 “今非昔比。”谢屿志得意满道,“不信来一把。” 说着俩人打开了游戏。谢屿这几个月在玩游戏上颇下了一番功夫,和周巍一起玩的时候丝毫没有拖后腿。周巍心底暗暗感到失策。 打完一局后,谢屿才想起问游戏的事情,转脸看他,问道:“上次和你玩的时候,你不是没下这个游戏吗?” 周巍顿了一下,无奈一笑,“这不是为了你吗?” “嗯?”谢屿不明所以地看他。 周巍不轻不重地捏了谢屿一下,道:“当时想追你来着,所以就特意把这游戏下了。” “用游戏追我?”谢屿一脸无语地看他,“我有这么幼稚吗?” 周巍干咳了几声,道:“不是你幼稚,是我幼稚。”都说游戏是俘获男女朋友的最好办法,所以周巍一开始也这么想了,本想在游戏里花里胡哨地秀一波,然后借此打动谢屿。哪想这方法还没用上,他们俩就已经在一起了。 想起这些沙雕往事,周巍大约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太自然地撇开目光,神色带上了几些难为情,尤其是耳根那里泛着不太明显的红。 谢屿第一次见到这样窘迫的周巍,觉得有些新奇。大多时候周巍都是游刃有余、从容不迫的,就算做着那档子事,也能斯文和禽兽兼得,他这么久以来就没见过周巍有害羞、不自在的一面。 谢屿忍不住生起了逗弄的心思。他瞥了眼四周,见没人注意到他俩,偷偷摸摸地把手伸进他裤子口袋里,抓了一把。 “未成年玩这么大啊?”周巍摁住他的手,声音喑哑道。 “……我错了。”人证物证被逮个正着,谢屿当即认怂。 周巍笑,“你这摆明了就是‘我错了下次还敢’,小朋友你这态度不太端正啊。” 谢屿知道自己这回儿是真踢到铁板了,忙讨好道:“您大人有大量,饶小的一命呗。” 谢屿谄媚起来,像模像样的,周巍忍不住想要使坏,他勾唇道:“不想饶怎么办?” “我操,”谢屿飞快地瞪了他一眼,小声道,“大庭广众的,你悠着点啊。我可不想待会儿上我们学校贴吧头条。” 周巍把这话来回咂摸了好几遍,确定谢屿没有明确拒绝,反而是带着一丝有意无意的纵容之后,周巍弯眸,喉咙里溢出了一声轻笑,“不做什么过分的事儿,你就再喊我一声小哥哥。” “再喊一次?”谢屿疑惑地抬眼看他,“我什么时候喊过你小哥哥了?” “那次醉酒的时候。”周巍说。 “……”行吧,又是自己把自己卖了。 周巍把他手掌裹在裤子口袋里,恶趣味地威胁道:“不喊我就不松手。” “……”说个笑话,正正经经周巍。 周巍又把他的手往口袋里拱了拱。 谢屿:“……” 谢屿一咬牙,正准备喊,后面突然冒出来一个散漫不着调的声音:“我操,好好的运动会被你们玩成了校园play,还让人喊你小哥哥,周巍求求你做个人吧。” 谢屿一愣,转头看过去,沈深不知道何时站在他们身后,脸上表情说不出是一言难尽多一点,还是嫌弃意味儿多一点。 看到沈深来了,周巍便把谢屿手松开了,转脸看着他问道:“你怎么跑过来了?陈阳不是去找你了吗?” 沈深没好气地斜睨他,“你说得我像是很欢迎陈阳似的。” 周巍莞尔,看陈阳不在他旁边,问道:“他人呢?” “陈阳啊?”沈深“啧”了一声,“大概跑别的班去了吧,再不跑就要被我打了。” 周巍挑眉,忽然风马牛不相及地问了一句:“林初盛不在?” 沈深顿了顿,可疑地沉默了片刻。然后一声不吭地在周巍旁捞了一把空着的凳子,坐了下来。 沈深闷声道:“别说他了,聊点别的吧。” 看沈深这样子怕是情场有些失意,周巍点了点头,很配合地换了话题,“下午有比赛吗?” “没,明天有。”沈深说。 “什么项目?”周巍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 “男子一千米。”沈深说。 “跑得下来么。”周巍谐谑道,“需要我到时候在终点给你抬个担架吗?” 沈深哼哼了两声,长腿懒洋洋地一伸,口气嚣张至极,“我跑两千都没事,一千算什么。” 周巍说:“我记得还有三千六的项目,我去给你报个名?” 沈深:“……”做人果然不能在周巍面前太嘚瑟,哪晓得周巍会做出什么缺德事。沈深吃了瘪,之后不敢在周巍面前再瞎炫耀什么。 沈深赖在文3一直没走,和周巍谢屿又是聊天,又是打游戏三开,下午运动会快结束那会儿,沈深才回到自己班上去。 谢屿跟周巍搬凳子回教室的路上时,谢屿问道:“你说沈深他心里明明惦记着林初盛,但却非要赖在我们文3,这是干什么嘛?”就刚刚他们三开黑打游戏的时候,谢屿不止一次看到沈深走神,时不时往他们理1那边瞟。 “他就是要不到糖闹脾气呢。”周巍眼皮撩都没撩,“指望人家过来哄一下,结果没想到那人一下午没得半点动静。” 谢屿说:“……听你这么一说,沈深他还挺惨的?” 周巍笑了,“行了,两个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没啥好惨的。而且沈深那厮,招数多着呢,与其可怜沈深,还不如可怜林初盛。” 说到林初盛,谢屿忽然想到一件事,他问道:“对了,这次作文大赛,林初盛也要参加吗?” “应该不吧。”周巍说,“我听说他要准备参加物理竞赛。你问这个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谢屿相当真实,“怕多个竞争对手呗。” 周巍勾唇道:“我还以为你不在乎我们这些竞争对手呢。” “……我还是很在乎的。”谢屿叹气道,“我作文一直是短板,你又不是不知道。少一点人竞争,我就多一点机会。”虽然这想法是有点卑鄙,但是高考毕竟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谁不愿意自己的竞争对手少一点。 周巍抬手揉了揉他的发头,说道:“那你也太高看林初盛了。林初盛语文一般,他的强项在数理化生,就算林初盛参加这次比赛,对你来说也没啥威胁。” “好吧。”谢屿问,“那我该注意哪些人?” 周巍微微一笑,“我。” “……”分手吧。臭弟弟。 第58章 谢屿和周巍第一天运动会游手好闲地度过了,第二天就没这么悠闲了。 谢屿上午有两场比赛,周巍有三场,他俩把凳子从教学楼搬到操场,屁股还没坐热乎,就被体委撵过去签到。 陈阳上午没比赛,也跟着过去陪周巍谢屿签到。周巍和谢屿上午的比赛都是跑步,有一个100米短跑项目是重合的,刚好这个100米短跑就是第一场比赛。但他俩分在不同的小组,谢屿要比周巍先比。 谢屿和周巍签完到后,两人在旁边热身。这时,陈阳就发挥了他的作用了,一会儿给谢屿捶捶肩,一会儿给周巍揉揉腿。 谢屿看他这么闲,问道:“你今天没比赛吗?” “上午没,下午有。”陈阳说。 “你下午比什么?” “铅球。” “你?”谢屿瞄他,左左右右地打量着他的身材, 陈阳拍了谢屿一肩膀,没好气地道,“怎么,看不起我们竹竿扔铅球?” 谢屿笑了,“不是,怎么该也是赵志华扔吧,怎么你扔了?” 陈阳身高挺高的,有个一米八二,就是身材实在有点瘦,身无二两肉说得仿佛就是陈阳,赵志华身材和陈阳相比倒是匀称很多,要肉有肉,要身高有身高。 “我这还不是捡漏子。”陈阳边给他捶肩,边说道,“老邹不是说了吗,没有比赛的同学一天要交十篇广播稿。我一想,我还是参加比赛吧。” 周巍笑道:“你这比赛水份有点大啊。” “都是比赛,还分什么高低贵贱。”陈阳下巴抬得老高。 “我猜猜,你是不是还报了立定跳远?”周巍说。 “没,”陈阳说,“这个项目分给了赵志华。” “你们几个还互帮互助的啊。”谢屿揶揄道。 陈阳损人一流,自损也是毫不客气,“都是残疾人,互帮互助应该的。” 谢屿乐了半天。 被陈阳这么一插科打诨,时间过得飞快。没一会儿就到了他们比赛时间了,裁判员喊他们运动员到起跑线集合。 谢屿让陈阳回班上的观众席。 陈阳一口拒绝了,陈阳说:“我陪跑。” 谢屿第一次听说100米陪跑的,别人都是1000米、3000米陪跑,到陈阳这儿,怕是50米都要陪跑。陈阳的脑回路一直不同寻常人,谢屿想了想,也就没多劝。 小组赛第一场比赛,是谢屿他们组,谢屿是A组,周巍是C组。周巍比赛要等到谢屿之后,周巍就和陈阳站在操场的内线边缘。 谢屿的位置在第二跑道,站在起跑线时,谢屿特意瞄了一眼准备陪跑的陈阳,这一看简直了,陈阳俨然在内线摆好了跑步姿势,就等着发令枪响。 “……”沃日。 谢屿飞快地瞄了一眼周巍,好在周巍还算正经,没在一旁跟着陈阳一起乱来。但谢屿还是有些不放心,冲着周巍喊了句:“你别被陈阳带跑了啊。第三轮就是你了,别瞎瘠薄陪跑。” 周巍弯唇,欸了一声。 恰时,裁判员喊了一声“各就各位”,谢屿把注意力收了回来。 嘭—— 一声发令枪响,众人飞奔出去。 谢屿的速度在组内数一数二,差不多只用了五六秒的时间,就已经和其他几个人拉开了距离。谢屿现在主要对手就是隔壁一号跑道的男生。 “我操!”一号跑道的男生突然爆了一声粗口。 谢屿跟人离得很近,那一声粗口正好听到耳里。谢屿以为对方是在暗骂自己,正想还一口,就听到旁边传来陈阳的声音。 “谢屿加油加油!赶紧超过去!” 谢屿斜眼一看,发出了和一号跑道男生一样的粗口,“我操!” 一旁的陈阳速度比他们俩还快,不仅快,还有闲情逸致地加油打气。 “……”这究竟是陪跑,还是刺激人呢? 这场100米,谢屿在陈阳的刺激下,不出意外地拿了组内第一,但是拿了第一的他丝毫没有成就感。 谢屿和隔壁那一号跑道的哥们儿一块儿从终点下来,走到陈阳面前,那哥们儿率先道:“兄弟,跑得够快啊!怎么不来参加比赛?” 陈阳从来不知道“谦虚”两个字怎么写,“这不是太容易拿第一么,怎么说也要给别人一点机会吧。” 那哥们儿表情跟噎了苍蝇似的,估计脑海里在想: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那哥们儿被陈阳刺激很了,话不多说掉头就走了。 谢屿比那哥们儿坚强许多,不仅坚强,还能挖坑,“明天4X500接力赛,我帮你把名儿报上了。” “……” “爸爸!”陈阳喊。 “欸,儿子!”谢屿接腔。 “虎毒不食子。”陈阳凄凄惨惨道,“饶了儿子这条小命吧!” “慈父多败儿。”谢屿慈爱道,“爸爸是为了你好。” “……滚!” 周巍的比赛在第三场,第二场已经准备开始了,谢屿懒得往回走,准备就在终点等着周巍。 谢屿不走,陈阳索性也不走了。 第二场比赛结束后,第三场小组赛就要开始了,谢屿够着头张望起点。 “我们要不还是去起点吧?”谢屿说。 “别了吧。待会儿他们跑起来,你到时候又要跑到终点,多费劲儿。”陈阳说,“你就甭担心周巍了,小组第一妥妥的。” 谢屿还想再说什么,但这时发令枪已经响了,第三组的人都跑了起来。谢屿熄了跑回去的心思。 见周巍距离终点还有一段距离,谢屿忍不住想要跑过去。 陈阳连忙拉住,“是谁之前不让周巍陪跑的,怎么到他这儿你就管不住自己了呢。” 谢屿只好止住脚步。 “快了,”陈阳嚷了一句,“过了那个转弯就——操?那个逼怎么回事,怎么抓人?!” 谢屿霍然抬眸看过去,只见周巍那条道上后面突然冲出来一个人,把周巍狠狠地抓了一下,周巍被人这么不设防的一抓,整个人踉跄了好几下,速度倏地慢了下来,等周巍再拔起步子追上去,前面的人早已接连冲过了终点。 看到这一幕的陈阳顿时气得脑壳都要炸了,等看到撞周巍的那人冲到终点,更是气得想要冲上去打人,“操他妈!文2都是一群狗娘养的吧!这么下作的事情也能做得出来?!” “文2?那个男生是文2的?”谢屿抿紧唇问道。 “文2的刘洋,”陈阳呸了声,“去年打篮球赛恶意撞郭俊也是逼人。操,我要跟裁判举报!” 周巍刚从场上下来,听到陈阳说要举报,开口说道:“不用举报,刚刚裁判员已经取消了他的比赛资格了。” 陈阳一听,脸色顿时阴云转晴,他问道:“那你呢?重新比一场吗?” 周巍摇了摇头,“不重比,成绩定下来了。” 陈阳刚刚好转的情绪,又阴了,“那你这不就是相当于初赛就被淘汰了?” 周巍嗯了一声。 陈阳又把刘洋祖宗骂了一遍。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周巍微微蹙起眉头,“我觉得这事有点奇怪。” “咋奇怪了?” “按刘洋他速度,就算不被取消比赛资格,也进不了决赛圈,为什么他要拉我下水?”周巍沉思道。 陈阳想也不想就道:“把夺冠的热门选手在初赛解决掉,这不是奥运会惯用的剧本吗?他们就是怕你拿了决赛第一,到时候积分落在我们后面。” 谢屿觉得不对,“就算把周巍拉下水,但决赛还有我啊。万一我决赛夺冠了呢?” 陈阳一愣。心说你刚刚还说我厚颜无耻,这会儿你倒是更不要脸起来了,就这速度还夺冠呢?!多大脸! 但还没来得及吐槽出口,就听到谢屿接了下一句:“他们班上肯定还有一个能夺第一的选手,所以刘洋才会冒着出局的风险,要把周巍拖下水。”谢屿笃定道。 陈阳一听,醍醐灌顶,立即扭身往签到处那走,“我去看看登记表!” 陈阳花了几分钟就把登记表从头到尾看完了,跑回来和谢屿周巍说道:“靠!难怪刘洋要做这事呢!高恭他也参加了100米,就在马上要比赛的第四组!” “高恭是谁?”谢屿问。 陈阳扬了扬下巴,“你问周巍,周巍清楚。” 谢屿又看向周巍。 “一个体育生,去年运动会,高一年级个人积分第一名。”周巍说。 谢屿纳罕,“然后?” “然后100米输给我。” 谢屿:“……” 谢屿挺想说,这高恭也未免太输不起了吧,去年输给了周巍,今年直接使诈让周巍出局。什么人啊。 “高恭那个人是功利心有点重。”陈阳看了周巍一眼,“还记得那回儿抢球不?差点把沈深胳膊弄骨折那次。” 周巍“嗯”了一声。那次高恭是做得有点过分,虽然沈深没追究,但是校领导因为那事把高恭禁赛了好一段时间。 看着谢屿一脸迷茫的样子,陈阳解释道:“那是去年我们还没分班时候的事儿。当时我们俩加沈深还有几个人打篮球,几个拽得二八五的校队跟我们抢场子,然后我们就和他们打了一场球赛。” “中间抢球的时候,高恭恶意冲撞沈深,导致沈深撞上了球栏柱子上,左手险些骨折。”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码的字,今早起来全没了…… 然后又码了四百字,退出再回来又没了,早上快被气死了。。感谢在2019-12-1020:43:27~2019-12-1114:25: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裴渡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你这么一说,我忽然有些担心我决赛了。”谢屿忧心忡忡地说道。 陈阳想得很开,“不必担心,就你那速度威胁不了高恭。” 谢屿一脸冷漠,“哦。” 还是周巍懂得体贴自家小男友,他道:“没事,反正我们班也不争什么积分,决赛的时候,你注意安全就行。” 陈阳戳穿周巍的假话,“我们班神他妈‘不重积分,注意安全’,周巍安慰你小男朋友这话也说得出口?!” 周巍十分淡泊名利地点了点头,“说得出口。” “……呵。”陈阳已经不指望这对佛系情侣为班争光了,只能寄托于自个儿美好的幻想,“早知道我也报个100米了,要是我上,我不锤爆高恭的脑壳才怪。” 说到这里,陈阳蓦地眼睛一亮,“谢屿!我帮你跑决赛吧。” “操?”谢屿瞪着眼看他,“决赛也敢替跑?” 陈阳挺了挺胸,“只要你敢让我跑,我就敢替。” 谢屿:“……不敢不敢。” 陈阳偃旗息鼓,小嘴叭叭地嘀咕道:“谢小屿你好怂啊。” “……你是对你在年级的知名度有什么误解吗?”谢屿说,“你信不信你一上场,裁判还没报出我的名字,你就会被人给轰下来。” 陈阳沉默了几秒想了想,结合他这媲美花蝴蝶的知名度,他觉得谢屿说得还是挺有道理的。陈阳道:“那算了吧。决赛只能靠你努力了,也不用担心别的,剩下的我们帮你解决。” 剩下什么要帮他解决?这话谢屿觉得奇怪,但没太往心里去,以为是陈阳要给他做后勤之类的。 上午谢屿还有一场比赛,周巍有两场,他们的比赛刚好错开着在。谢屿估摸了一下时间,自己比赛完,应该恰好能去看周巍的比赛。 谢屿第二场比赛是三级跳。高二男子三级跳和女子三级跳是一起举行的,男生女生都挤在沙坑那一块儿。 谢屿签完到后,便在一旁找了个空地练习。他已经好久没怎么跳过三级跳了,跳起来有些生疏。 “谢屿。”忽然有人喊了他一声。 谢屿停住步子,转头看了过去,是理1的林初盛。大约是想到了昨天和周巍讨论他和沈深的那些事,乍见林初盛,谢屿蓦地心里有一阵心虚。 谢屿很快地敛好表情,客气地打了声招呼,问道:“你也参加三级跳?” 林初盛点点头,“我看你跳得不熟练,要我教你吗?” 谢屿微微挑起眉峰,“你跳得怎么样?” “还行。”林初盛说。 “那你试试。”谢屿让开了位置。 三级跳说难也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毕竟三次跳跃——一次单足跳、一次跨步跳和一次跳跃,要真的跳好,三次跳跃每一个步骤都不能出错。 林初盛这一套动作可以说是相当的完美了,简直可以堪称模板示范。 谢屿忍不住问:“你是不是以前有练过?” 林初盛说:“嗯,三级跳我拿过国家二级运动员。” “……” 林初盛不说,谢屿还真看不出来。林初盛和他印象里的运动员形象相去甚远。 都说谢屿斯文,但谢屿的斯文和林初盛的斯文不一样,谢屿是外冷内热的假斯文,林初盛是落落穆穆的真斯文。林初盛身上那股读书人的气质特别明显,清清淡淡的,放从前古代一定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那种文人君子。 谢屿感慨了几句,但他也很快猜了林初盛考国家二级运动员的目的,“你考国家二级运动员,是为了高考加分吗?” “嗯。” “你的分数都那么高了,还加分?”前段时间的月考,谢屿有听到理科班林初盛的成绩,理综满分,数英满分,就是语文成绩稍微差了一点123分。按照林初盛这变态的成绩,到高三后,就算有所下降,也不会低得太狠。 林初盛淡淡道:“以防万一,毕竟第一只有一个。” 谢屿一怔,忽然感觉像是明白了什么。林初盛当时不选文科,不愿意和周巍竞争,特意避其锋芒,是不是就是为了这个“第一”。 谢屿不觉得争第一有什么错,他们这些人哪一个不是为了“第一”在奋斗,但是林初盛这个“争第一”有些奇怪,谢屿说不出哪里奇怪,就好像林初盛他这个人已经把自己定好了,只能拿第一,即便前面有人挡在他面前,他也要另辟蹊径地取得第一。 仿佛对他来说,“第一”已经是另外一种含义了。 谢屿试探地问道:“保送和高考你选择哪一个?” 林初盛淡淡地睨了他一眼,像是看出了谢屿的意图,但是他没有点破,他道:“高考。” 大家都是聪明人,谢屿也没必要遮遮掩掩了,他问道:“省状元还是市状元。” “省。” 谢屿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就没再继续沿着这个话题无休止地问下去。 林初盛不是一个话痨,他教谢屿跳三级跳,他更倾向于身体力行。两人练了一段时间,三级跳的比赛便开始了。 虽然赛前被林初盛带着临时抱佛脚地练了几下,谢屿到底还是不太熟练,在第一轮就被淘汰了。 谢屿收拾收拾打算回去准备他一百米的决赛,顺便看一下周巍的比赛。 谢屿走前,看到林初盛有意无意地看了他好几眼,像是有话要说,有话要问。 谢屿刻意放缓了步子,等着林初盛来问,结果林初盛到最后啥话也没说,谢屿等了一会儿,见林初盛没有要过来的意向,便抬步走了。 距离决赛还有一段时间,于是谢屿先回到他们3班的观众席,准备找口水喝。 陈阳不知道在整些什么,拢着一圈人跟做贼似的,鬼鬼祟祟。谢屿过去的时候,故意吓唬了他们一下。 陈阳心惊胆跳地抬起头,看见是谢屿后,才稍稍平复了下心情。 “干嘛呢你们?”谢屿挑眉问道。 “没干啥。”陈阳心虚撇开目光。 谢屿笑道:“你说这话的时候能看着我的眼睛说么。” 陈阳:“……” “没干啥非.法集会吧?”谢屿问。 陈阳特真诚地看着谢屿的眼睛说道:“真没。” 谢屿笑了笑,“别紧张儿子,我就随便问问。” 陈阳:“……”大爷的。 陈阳没好气道:“你不是比赛吗?怎么回班上了?” 谢屿说:“过来找点水喝。” 陈阳看了眼放在最上一层台阶的水桶,道:“好像没水了,你那儿有水吗?” 谢屿到自己凳子旁,弯腰摸出水杯道:“应该还——操?怎么没了。” “周巍刚刚过来了。”陈阳一说,谢屿就懂了。 谢屿把杯子放下,“那我去小卖部买水。” “帮我买一瓶。”陈阳在后面喊道,谢屿应了一声。 二中的小卖部在宿舍楼那一边,谢屿到小卖部的时候,正好撞上了从里面出来的沈深。 两人迎面打了声招呼。 “过来买水的啊?”沈深看他道。 “嗯。”谢屿说,“我们班水没了。” “小卖部水也没了。”沈深说,“我手上是最后两瓶。” “啊。”谢屿一愣,心说水卖得这么快么。 沈深把手中的一瓶水递给谢屿,道:“将就下吧,你和周巍两个一起喝。” 谢屿还在愣神中,沈深已经把水塞给他了。 “谢了啊……”谢屿接了水,但想到还要替陈阳买水,便想往里面看看,就算买不到水,买点别的也好。 但刚走一步,就被沈深拦住了。谢屿往右走一步,沈深往右挪一步;谢屿往左迈一步,沈深往左跨一步。 谢屿:“……” 沈深装作没看见谢屿的眼神,嘻嘻哈哈地把人肩膀一揽,道:“走,咱们去操场。” 谢屿不知道沈深葫芦里在卖的什么药,被拐了大半路,还糊里糊涂的。 “不是,我要买水的啊。”谢屿说。 “我不是给你了吗?”沈深说。 “一瓶不够啊。”谢屿说。 “到时让周巍嘴里给你留一口。”沈深说。 “……”流氓都是群居的吗? 谢屿看他一路带着他往操场奔,问道:“不是,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深笑了笑,“帮个忙呗。” “啥忙?” “你和林初盛不都在三级跳哪儿么?帮我递给水吧。”沈深说。 谢屿这才明白了沈深的用意,感情自己就是个工具人。 “你自己去送吧。”谢屿说,“我看林初盛好像也在找你的样子。” “找我?”沈深表情明显有一秒错愕,“你是不是弄错了,林初盛应该现在最不想见到的就是我。” “我不知道弄没弄错,”谢屿说,“反正今天林初盛好几次想和我搭话。我和林初盛又不熟,”谢屿默默在心里补充了一句,跟你也不熟。 “林初盛找我除了为了你的事儿,能为什么?总不是为了周巍吧?”谢屿沉默了一秒,不会真是为了周巍吧?谢屿赶紧把这个念头甩了出去。 “总之,”谢屿总结发言,“林初盛就是为了你,你赶紧去找他吧。” 沈深顿了顿,还真有点信了,“那我去了?” 谢屿老父亲般地点了点头,“去吧。” 沈深转身向操场跑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19-12-1114:25:09~2019-12-1120:25: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泠泠七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谢屿回到班上,陈阳看他手里只有一瓶水,问道:“你怎么只买了一瓶?” 谢屿说:“小卖部没水了。” “怎么会没水了呢。”陈阳说,“郭俊刚回来还带了两瓶水。” 谢屿心知自己被沈深给诓了,脸不红心不跳地瞎掰道:“我在郭俊后面买的,正好是最后一瓶。” “卖这么快吗?”郭俊走过来,道,“我当时看水还挺多的啊。” “不知道被哪个班批发走了吧。”谢屿说,“听说理1他们水也喝空了。” 陈阳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转头目光直勾勾地看向郭俊。 郭俊:“看我干啥啊?” 陈阳言简意赅:“水。” 郭俊犹如要被侵.犯的少女,紧紧地抱住怀里的水,“陈阳,你别过来啊!我喝过的啊!” 陈阳:“我不介意。” 郭俊:“……我介意!” 陈阳:“我不要你介意,我只要我不介意。” 郭俊抱着水鬼哭狼嚎,“陈阳,放过孩子吧!做个人吧!” 陈阳被这阵仗吓了一跳,“喝口水而已,至于这样吗。” 郭俊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道:“间接接吻,当然至于这样。” “那李雅找你借水喝呢?”陈阳换了一个说法问道。 郭俊闪闪躲躲道:“不……嗯……介意。” 陈阳一脸呵呵,“臭直男。” 李雅在一旁打游戏,听到郭俊和陈阳的对话,抬起头跟着打趣道:“看不出郭俊你对我有这意思啊。” 郭俊爆红了脸,“我不是、我没有。” 陈阳继续骂:“色狼。” 李雅跟着啧啧了两声。 郭俊一脸绝望,把水亲自奉上,“您喝还不成吗?” 陈阳心满意足地收了声。 谢屿没掺和他们几个人,在班上前排的位置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他朝陈阳问道:“周巍比赛开始了吗?” “还没呢。”陈阳喝了口水,指了指看台左手边的起点处,道,“马上了吧,这一波人跑完了,就是周巍他们组了。” 谢屿嗯了一声,注意到跑道上放了跨栏,问道:“这是几百米跨栏?” “一百米。”陈阳说。 谢屿点了点头,眯着眼睛在起点处的人群里逡巡,终于看到了周巍的人影。不仅看到了周巍,还看到了周巍身边多了几个不知道从哪儿窜过来的小姑娘。 “欸?”陈阳也瞅到了这一幕了,“哪来的女生啊。” “理科班那边的吧。”谢屿敛眉道。 陈阳啐了声:“都是小浪蹄子。” 谢屿逗乐了,心底的那点不虞顿时烟消云散。陈阳简直就是个搞笑制动机,总能出其不意让人发笑。 “你这‘小浪蹄子’是不是跟赵志华学的啊。”谢屿憋笑道。 “没,”陈阳说,“那是我和他一起看《甄嬛传》学的。” “你们俩这兴趣爱好挺广泛的啊。”谢屿调侃道。 “这叫演员的修养好不啦。”陈阳嗔了谢屿一眼。 谢屿被这又妖又媚的嗔视电了个激灵,“不去演戏还真对不起你戏精的称号。” 陈阳戏瘾上来了,打算当场来个showtime,就在这时,理科班那边女生爆出一声声尖叫。 “周巍!周巍!周巍!!” “啊啊啊啊啊!!” 陈阳回过神,看到周巍上场了,赶忙冲着坐在班上的妹子们大喝一声道:“来了来了!!姐妹儿们快喊起来!马上到周巍了!” 他们班女生倏然集体起身。 谢屿眼角一抽,感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果不其然在陈阳的一句“周巍周巍,预备起”的口令之下,他们班的女生大声喊道:“周巍周巍,赫赫巍巍,唯我三班,舍我其谁!” 谢屿:“………………” 怎么办,想把脸埋进土里。 陈阳又带领着班上的女生喊了两遍,喊完后还特意问了句谢屿:“怎么样,这个应援口号帅吗?” 谢屿麻木地点了点,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情,“问你哦,我待会儿跑的话,不会也有个口号吧?” “有啊!我都给你想好了。”陈阳眉飞色舞道,“谢屿谢屿,谁与争锋,唯我三班,舍我其谁!” 谢屿:“……” 谢屿已经不知道吐槽这个口号老土,还是吐槽陈阳“把你懒的,后两句都不改”。 谢屿这会儿总算明白之前陈阳这个狗说什么“不用担心别的,剩下的我帮你解决”是怎么一回事了,早知道这样,谢屿宁愿选择当初没有进入决赛。 谢屿发自内心地问道:“是隔壁班的粉丝应援不够响亮,还是学妹们打call打得不够好,非要我们官方强行下场?” 陈阳说:“官方这是在以示正听。” 谢屿微笑:“我希望我待会儿比赛的时候没有这个官方。” 陈阳贵妇般地冲他优雅一笑。 谢屿:“……” 陈阳和谢屿斗嘴的这会儿功夫,周巍已经站上了起跑线。随着一身发令枪响,看台上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到了跑道上。 周巍这场比赛无疑是最热闹的一场。高二年级今年的地理位置优越,安排在主席台两侧,正巧主席台前的跨栏赛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跨栏这个项目挺考验人的,尤其是像周巍这样年级赫赫有名的大帅哥,表现得好,无疑圈粉一波;表现得不好,多半会成为他高中时代洗不掉的黑历史之一。 但周巍显然是前者。 周巍不仅速度快,还一个栏都没弄掉,轻轻松松连跨几个栏,轻而易举地拔得了头筹。本来大家准备当娱乐节目看的比赛,最后当成了奥运赛事来看,现场的女生高音飙起来不比尖叫鸡差。 陈阳直呼:“不知道还以为我们高二在打鸣呢。” 李雅纠正道:“公鸡才打鸣。” 陈阳:“那……养鸡?” 李雅:“你可真他娘是个人才。” 周巍比完赛从场上下来,谢屿在他们班观众席那儿朝他招了招手。 周巍会心一笑,走了过去。人到跟前,谢屿把水递给他。 周巍拧开盖子,喝了一口,问他:“你决赛什么时候?” “待会儿就是了。”谢屿说,“等你们跨栏结束,把场子清了,就是我们决赛了。” 周巍点了点头,正想再说点什么,陈阳在一旁喊道:“谢屿,广播里让100米决赛的人去签到。” 谢屿“欸”了一声,刚要走,周巍把他拉住了,周巍轻声叮嘱道:“注意安全。” 谢屿看着担心的周巍,笑了一下,伸手找周巍要水,“给我喝一口。” 周巍不做他想,把水递给他。 谢屿把剩下的几口喝完,没说什么,把瓶子递还给他,便转身去操场签到。 谢屿走后,一旁的陈阳捂着嘴哧哧地笑了两声,神色暧昧地用胳膊肘怼了怼周巍,“谢屿有点会啊,大庭广众之下,旁若无人地跟你接吻。” 周巍:“?” 陈阳挤眉弄眼地示意瓶口,嘴里还不停地啧啧好几声。 周巍一顿,反应过来,他垂下眼睑,望着手里的瓶子,悄悄地勾起唇角。 百米跨栏项目之后,才是一百米决赛,两个比赛是同一个起点终点,所以谢屿签完到后,还等了一会儿。等跨栏他们小组赛都结束了,志愿者把跨栏都搬走了,一百米决赛这才开始。 谢屿在四号跑道,不巧的是那个的高恭在三号跑道。 谢屿心说这是什么鬼孽缘。 高恭不认识谢屿,但不代表他不知道今年文3来了个转学生,月考年级第一,名字叫谢屿。 还没正式比赛前,高恭特意看了谢屿一眼,“你就是谢屿?” 谢屿表面笑嘻嘻,心里MMP说道:“是的。” “垃圾文3。”高恭确定是本人后,上来就开大嘲讽。 文2和文3早已是撕破脸的存在,两个班明里暗里不知道掐架了多少回儿。谢屿这会儿也收了好脸色,皮笑肉不笑道:“比不上你们文2废物。” 谢屿和高恭在掐架,文2和文3这会儿也在观众席上剑拔弩张。 谢屿和高恭这场比赛不仅是他们俩之间的决赛,也是文2和文3今年运动会杠上的第一场决赛。按他们两个班的说法就是:运动会可以不要积分,但是文2/文3必须输。 文2这边在不竭余力地喊高恭加油,文3也不甘落后地喊谢屿谁与争锋,两个班气势十足,一时之间不相上下。 赛前准备工作结束,裁判员喊所有人各就各位。谢屿摆好起步姿势,牢牢地盯住前方。 随着一声发令枪响,所有人冲出了起点。 短跑项目里,起跑速度一直是关键,谢屿后期跑速一般,但是他起跑的爆发力比谁都要强。所以谢屿一开始就制定了计划,先在起跑时跟大家拉开差距,争取后期借着这个差距拿个前三。 谢屿遥遥领先于众人,文3见状喊起口号来更加慷慨激昂。 谢屿一直用余光瞥着高恭那个赛道,从看不到高恭人影,到逐渐瞥到高恭的衣角,谢屿心里的紧迫感越来越强。 一百米的距离对男生而言并不远,超越是秒秒钟的事情。 眼见高恭要超过他,谢屿一咬牙,打算拼一次。他竭尽全力地奔跑起来。 谢屿这试着拼一把,居然没想到真的和高恭的速度几近持平,两个人你追我赶,咬得特别紧。 就在要冲向终点的关头,突然,观众席上有人喊了一声:“谢屿!让开!” 谢屿觉得这个声音似乎是周巍的声音,但还没来得及弄明白什么意思,下一秒,“咚——”的一声,一个重物砸到了自己的背上。 第61章 这一下结结实实地砸到背上,砸得背心生疼。虽然是砸在背上,没砸到脑袋上,但那一瞬间谢屿还是被砸蒙了。 就是这瞬间的分神,让高恭找到机会超越了他。 高恭这一超越,谢屿顾不得后背疼得厉害,咬牙奋起直追。可到底还是落了一步,再追上去了的时候,已经差了一两米远,这时后面还有其他班的人乘势追上,谢屿在最后关头拼了一把,堪堪保住了第三。 冲过终点,谢屿也没敢太过放松,忍着背疼听完裁判宣布他的名次后,整个人才如释重负地轻松下来。这一放松,谢屿就感觉后背的疼刺痛得厉害。他伸手想按一按那块儿地方,还没上手,便看见周巍和陈阳领着一帮人从观众席上跑了下来,三步两步跑到他面前。 “谢屿你疼不疼?”陈阳隔老远喊了一嗓子。 “废话,”谢屿这会儿后劲儿上来了,疼得龇牙咧嘴,“当然疼。” 周巍走过来,想看一下,谢屿把他拦住人,顾忌周围人多,道:“待会儿回寝室看吧。” 周巍抿唇没说话,手指虚虚地搭在他背上,轻轻地揉了揉。 周巍动作做得隐蔽,谢屿顺势不动声色地往他身侧靠了靠。 陈阳离得近,两人的小动作落进眼里,只能装睁眼瞎。这时班上的人都聚拢了过来,陈阳怕有心人看见他俩的动作多想些什么,连忙开口打掩护道:“我看要不让先周巍送谢屿回去休息吧。” 赵志华也帮忙说道:“就是,要不先回去吧,我看那一下砸得是有点狠,我在看台上都觉得疼。” 班上的人也都纷纷应和着让谢屿先回去。周巍很是上道地把谢屿从虚扶改成真搂。 谢屿:“……” 谢屿半推半就地和周巍走了几步,忽然意识到待会儿还有领奖的事儿,他停下脚步开口道道:“先不走了吧,半个小时后还有领奖。” 班上的人都还没散开,这会儿听到谢屿说领奖的事情,各个脸上都不是什么好脸色。的确,任谁被人恶意夺了第一后,好不容易勉强保住第三,最后还要保持微笑地站上领奖台恭贺对手,别说文3了,只怕全世界都不会找出这么一个“宽宏大量”的圣母。 “领个屁,这第三我们文3不稀罕!”李雅暴脾气,直接说出了大家的心声,“他们文2第一怎么拿来的,心里没点逼数?!” 谢屿不知道当时的具体情况,只知道自己被人砸了,现在听李雅的意思,是文2的人砸的他? 谢屿想到之前刘洋恶意抓周巍的事件,文2为了拿到第一真的已经到了这么不折手段的地步了吗? 谢屿对文2的恶感是在场人里最低的,就算现在被砸的当事人是他,但他还是觉得事情可能不是他想的那样。想了想,谢屿犹豫地问道:“真是文2的人砸的我?” “还能有谁,除了文2的人,根本想不出其他人。”陈阳忿忿道。 “看到人了?”谢屿问。 陈阳顿了一下,“没……但肯定是文2人砸的没跑了,你当时跑的那个位置也就只有文2的人能砸得到。” 像是为了证明陈阳的推理没有问题,这时,班上有人说了一声道:“我亲眼看到那个矿泉水瓶是从文2那边扔出来了,是他们扔的肯定没跑了!” “我也看到了!”班上好几个人附和道。 虽然当时绝大多数的人目光都集中在场上,但还是有少部分目击者看到了文2的人扔水瓶。 陈阳连忙问道:“看清楚了是谁扔的吗?” 那人摇了摇头,“……好像是个女生,但是长什么样子没看清。” 陈阳又问了其他几个人,得到的答案差不多。 不过就算得到的是这样不清不楚的答案,也足够他们有理由去讨伐文2了。 陈阳说:“他们文2不要脸,我们文3也不客气什么!反正当时谢屿被人砸了,基本上看台的人都看到了!是不是他们文2做的,大家心里都清楚,文2之前在初赛就坑了周巍一把,决赛又来坑谢屿。凭什么坏事做尽,好处全给他们占了!?文2这次必须要受到处罚!不然之后的比赛岂不是由着他们为所欲为!” 陈阳一番话得到了文3所有人的认同。陈阳想搞个大的,正准备和大伙筹谋一番,就看到老邹从远处跑来了。 运动会班主任最空闲,不会一直有事没事地呆在班上,所以老邹上午都没怎么来,在班上巡视了几圈就回办公室喝茶了。这会儿匆匆赶过来,也是收到了别班班主任发来的消息,说是他们班谢屿在跑一百的时候被看台上的矿泉水瓶砸了,老邹一听这消息,赶忙扔下刚泡好的龙井,跑了过来。 陈阳看老邹来了,也不好继续光明正大地怂恿全班人跟他造反,只得被迫暂时从明面转为地下。 老邹一来,倒没发现班上气氛古怪,只问了句:“你们怎么都来了?” 刨开去参加比赛的运动员和偷偷回教室自习的人,他们文3的人几乎全在这儿了。 陈阳心虚得很,佯装一副同学情深的样子道:“我们这不是关爱同学么?” 老邹不疑有他,没再多问,转而看向谢屿道:“谢屿伤得重吗?要不要去医务室?” 谢屿摆手道:“没那么严重,不用去医务室。” 老邹皱了皱眉,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指挥着一旁的周巍道:“周巍你把人带到医务室看看去。” 周巍应了一声,带着谢屿往医务室的方向走。 老邹是个老妈子的性格,平时看不出来,可一旦出了什么事,不管是小事还是大事,只要涉及到自个儿班上学生,就特别紧张,生怕学生真出了什么事儿。 周巍带着谢屿走,老邹也没离开,而是跟在他们后面。 周巍走了几步,停了下来。 老邹上前问道:“是不是扶不动了?要不要我来扶?” 周巍哭笑不得,道:“老邹,我带谢屿去看就行了,您还是留下来主持大局吧。” 老邹一愣,“主持大局?主持什么大局?” 周巍想把老邹支开,也就没隐瞒什么,“谢屿是被文2的人砸的。当时在跑决赛,谢屿就差一点就能拿第一了,被这么一砸,结果成了第三。班上好多人看着呢,现在就想找文2要个说法。” 这一听可不得了,老邹相当熟悉自己班上那帮小兔崽子们的性子,只怕这事没兜好,又要在徐老师那里记上一笔了。老邹此刻也顾不得谢屿的伤势,口头嘱咐周巍要好生照顾谢屿后,便踩着风火轮火急火燎地往班上赶。 老邹走了,周巍就没再继续带着谢屿往医务室的方向走,转而往寝室的方向去了。 医务室的方向和寝室南辕北辙,谢屿很快就发现了周巍改了目的地,问了一声:“回寝室?” 周巍“嗯”了一声。 “寝室有治淤血的药吗?”谢屿问。 “我那儿有。”周巍说。 谢屿瞄了一眼周巍一眼,总觉得周巍情绪有点不大对,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生气了?” 周巍叹了口气,“倒不是……” 谢屿又继续试探道:“那你这是心疼了?” 周巍不吭声了。 不吭声就代表默认了,谢屿没想到自己还正巧猜中了周巍的心思。谢屿发现自从和周巍谈恋爱后,越来越好懂对方。以前周巍的情绪像是藏在云里雾里,总是让人看不透、摸不着,现在情绪直白地就想让你知道,知道他的喜与怒,知道他的开心与否。 这样的周巍,无疑是真实的。 真实得让谢屿有些触动。 谢屿抿了抿唇,在穿过回宿舍的走廊时,在廊檐覆下阴影的一瞬间,他再也忍不住地拉起周巍的手,自欺欺人地走完这段有些幽暗却又很亮堂的走廊。 宿舍楼的大门没有关,周巍和谢屿在门口登记了一下回寝事由,便回了寝室。 进了门,谢屿以为周巍会先上来啃咬一番,都做好了准备了,结果没想到周巍什么都没做。 周巍无意间看到他的表情,不由失笑道:“你在失望什么?” 自己的小心思被戳破,谢屿赧然地嘴硬道:“什么失望,你在说什么?” 周巍点破不说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谢屿佯装没看懂周巍的笑容,转身趴到床上,说起了正事,“欸,周巍,你看看我背后是不是红了。”说着,谢屿把后背的衣服撩了起来。 周巍也收敛打闹的情绪,正色起来。 谢屿白皙的后背一块红色印痕特别醒目,这红色印痕里还隐隐约约泛着青。 在还没看谢屿背伤之前,周巍已经预料到了谢屿后背多半青了。谢屿的皮肤向来嫩,也不知道以前是怎么养的,一个从小在北方长大的人,皮肤竟然比江南女子还要娇嫩,挥个扇子舞都能把手掌磨出印子来,更何况这一次还是被矿泉水瓶正中后背,不青不紫是不可能。 周巍手指轻轻揉捻了那一块儿皮肤,道:“以后改名叫谢三藏得了。” 第62章 看周巍还有心思打趣自己,谢屿没好气地用小腿踢了一下他。 周巍笑了笑,起身去柜子里拿了一个药膏出来。 “你什么时候买的药膏?”谢屿问道。 “上周末买的。”周巍走到谢屿床边,道,“怕你运动会受伤来着。” 谢屿挺想说“我哪有这么脆弱”,不过鉴于现在的情况,这话有些说不出口,只能干巴巴地说道:“挺未雨绸缪的啊。” 周巍拍了他一下,“你要不受伤我这药膏也绸缪不到。” 谢屿哼哼唧唧,用TVB特有的腔调道:“发生这种事大家都不想的嘛。” 周巍失笑,伸手捏了捏他的耳垂,“别逗我笑。” 谢屿也忍不住笑出了声,过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止住笑,他从善如流地“欸”了一声。 上完药,周巍去厕所洗手,谢屿边把衣服扯好,边问道:“周巍,你待会儿还有比赛吗?” “没了。”周巍从厕所里出来。 “那你跨栏决赛什么时候?”谢屿从床上坐了起来。 “下午两点。”周巍说。 谢屿看他,“那我们现在……就待在寝室?” 周巍走到他旁边,上铺的床沿抵在眉间,周巍不得不稍微弯下腰,才能和谢屿视线平齐。他双手压在谢屿两侧,恰好整个人把谢屿紧密地环住。下铺空间狭小,呼吸一小片一小片地交叠着,局促可闻。 谢屿咽了咽喉咙,情不自禁地往前靠了靠。 周巍感觉到谢屿的动作,周巍嘴角微不可查地勾起一个弧度。他故意往后仰了仰,谢屿无知无觉地跟着往前蹭,半晌才发现不对劲。 谢屿睨他,“闹呢?” 周巍唇角弯了弯,道:“不闹了。” 说着周巍弓身猫了进来,在谢屿床的外侧躺了下来。周巍伸出手膀子,拍了拍床的里侧,示意着谢屿躺下来睡觉。 谢屿问:“……你回寝室就是为了睡觉?” 周巍眨了眨眼睛,假模假样道:“不然是为了什么?” 谢屿:“……”呵。 谢屿转身,整个人面朝周巍扑了过来,不过在快砸上周巍的时候,谢屿还是心软了一下,掉了个方向,脑袋正中枕心,上半身却砸得床一声巨响。 “这床板都快让你撞塌了。”周巍说归这么说,却丝毫没去心疼这床,反而拨了拨谢屿脑门附近的刘海,柔声问道,“没磕疼吧?” “没。”谢屿脑袋埋在枕头里,发出的声音瓮声瓮气的。 周巍把人拖了拖,从枕头上拖到了怀里。谢屿还是保持着扑倒的姿势,下巴磕在周巍的手臂上。 谢屿故意用下巴顶了顶周巍的手臂,“疼么?” 周巍很诚实道:“疼。” 谢屿哼了一声,道:“该。” 谢屿虽然想着出气,却又真狠不下心欺负周巍,下巴硌了一会儿,就自觉挪开了脑袋。 周巍好笑地抓了抓他的头发。 谢屿的背刚上好药,不方便躺着睡,只能趴着,脑袋一直埋着也不太舒服,谢屿侧了侧脸,把脑袋枕上周巍的胸膛。 不知道是不是困的,谢屿贴着周巍没几分钟后,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一直睡到中午午休铃响,寝室门被人推开,喧闹的人声伙同着清脆的铃声一起涌了进来,吵得人不得安宁,谢屿这才迷迷糊糊地从梦里醒了过来。 周巍也被他们给弄醒了,支起上半身探头看过去。 陈阳瞅到床上有个人影,定睛一看是周巍,也没注意旁边还有别的人,兴致老高地冲了上去,“周巍,我跟你说,今天文2……”话说到一半,陈阳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另一侧正在起身的谢屿。 “!?!!!”特么这俩青天白日睡一起去了?!!! 周巍等着陈阳继续放屁,结果放了一半刹住了车,周巍抬眼一看,就见陈阳那一脸“世风日下,沃日尼玛”的见鬼表情。 周巍:“……收收你那一脑袋的黄色废料。” 陈阳:“咳!!” 这时,同寝的郭俊他们几个也都走了进来,看到周巍和谢屿睡在一张床上,倒没太惊讶,平日里他们几个在寝室里看周巍谢屿他俩亲密动作看多了,现在乍一见他俩睡一起都只觉得这是件正常事情。好像是直男就该这么睡! 陈阳:你们怕不是对直男有什么误解吧…… 郭俊没懂陈阳的眼神,在场的人估计除了赵志华,就没人能懂陈阳的心声。 ”你俩不会睡到现在吧?”郭俊问。 周巍“嗯”了一声,侧头看了看一旁的谢屿,谢屿已经起来了,正靠着墙回手机消息。 郭俊唏嘘道:“那你们真错过了一场好戏了!” “什么好戏?”周巍看他们几个脸上藏都藏不住的喜色,猜测道,“是文2怎么了吗?” 陈阳喜滋滋地点头,“文2这次栽了一个大跟头了!不仅名次丢了,班级的脸也丢尽了!现在全年级都知道他们不折手段拿第一的事儿! 郭俊跟着说道:“而且,文2今年运动会所有成绩都不算积分了!也就是说不管之后他们拿多少个第一,都没有任何用,他们的成绩一概不计分!” 周巍有些意外,”老邹做的?” “那……倒不是。”陈阳顿了顿,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他吞吞吐吐道,“是……呃……徐老太做的。” 周巍愣一秒,一旁在打字的谢屿也惊讶地抬头看了过来,谢屿不可思议地重复了一遍,“徐老太?” 陈阳表情也是颇为微妙,“是徐老太。别说你们不相信,要我听到这消息我也打死不相信这居然会是徐老太向学校要求的,但事实就是这样,我们两个班的人都亲眼看到、亲耳听到徐老太对老曹这么说的。” “她……这是要憋大招吗?”不怪谢屿这么想,徐老太的确是让人不知道怎么形容的存在。 陈阳道:“感觉不像,就算有什么大招我看估计也是对他们文2释放,你没看她向老曹说提这事的时候,整个脸严肃得不行,比之前骂我的那会儿还要严肃一百倍。” 听陈阳这么说,谢屿还是不太放心,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一砸究竟是好是坏,就怕不仅惹了一身腥还得罪了徐老太。谢屿叹了一口气道:“希望徐老太是真的大义灭亲吧……” 陈阳也想到了这一点,颇为同情地看了谢屿一眼。 文2的话题众人聊了几句就没再继续扯了,陈阳问起他俩吃了饭没。 “没。”周巍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虽然有点晚了,但食堂应该还有饭菜,他拍了拍谢屿,道,”去食堂吃饭?” 谢屿应了一声,正要起身,手机震了一下,谢屿捞起手机打字,没顾得上起来,他边打字边跟周巍道:“你先下床,我马上来。” 周巍的视线有意无意地扫过谢屿手机屏幕,看到是吴元的头像。 周巍把鞋穿好,谢屿这边也把字打完了。 直到他们俩出寝室门,周巍才犹豫地问出口道:“吴元又找你借钱了?” 谢屿摇了摇头,“不是。” 谢屿迟疑了几秒,想了想,也没隐瞒,道:“是我外公住院了。” 周巍侧脸看他,谢屿脸上表情不算好,或者说从醒来看手机那会儿开始,他的神情就一直有些不大对劲。 谢屿手指无意识地摩挲了下放在口袋里手机,他垂眼道:“刚刚吴元给我发消息说外公一个小时前突然晕了,送医院抢救了。我外公今年从年初开始身体就一直不好,我怕他……”谢屿咬了咬唇,后半截话不敢说出口。 “你外公他会没事的。”周巍搜肠刮肚地想要找出能安慰谢屿的话,可最后发现说来说去只有这一句话可以说。并不是语言匮乏,而是在这种情况下,语言能给予的力量实在是太小。 已经快到食堂了,周围来来往往都是人,周巍不便抱谢屿,只能安抚性地拍了拍他肩膀道:“你别想太多,你外公肯定会好的,不要瞎想了。” 谢屿轻声“嗯”了一下,他也知道这件事情光他担心没什么用,可他就是有些心绪不宁。这时,他的手机又响了一下,谢屿低头看过去。 吴元:好了好了,外公醒了! 看到这句话谢屿提着心总算松了松。他轻呼了一口气,跟周巍道:“外公没事了,虚惊一场。” “那就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到外公差点出事的消息,谢屿现在想回京市的欲.望特别强烈,他问道:“对了,周巍你知道作文大赛是12月几号吗?” 周巍沉思了一下道:“好像是12月3号。你准备去看你外公?” 谢屿点点头道:“我怕下次回京市要等两年,等我高考完后才能回去。”其实谢屿本来没想会这么久的,他以为过不了半年就会被林女士接回去,不过看现在林女士和他爸的拉锯战,他恐怕是真的要在这里待到高考了。 谢屿道:“我想借这个机会去京市的机会去看看我外公。” “那要我……陪你吗?”周巍问。 谢屿一顿,笑了笑,“当然。” 第63章 下午谢屿没有比赛,本来想偷得浮生半日闲的,但因为有周巍决赛,谢屿只得放弃了偷懒这一选项,跟着大部队来了操场。 经过了早上谢屿被砸一事后,文2和文3的关系明显更僵,具体表现在两个班之间的三八线愈发得分明,隔得起码有三人宽。隔壁文4被挤得没地方坐,想要他们两个班拢一拢,结果话没说完,就被俩班一起骂了回去。 拢是不可能拢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拢! 文2和文3现在就是两个炮仗,一点即燃,文4得罪不起,只好悻悻然地走了。 文4前脚刚走,后脚还一致对外的文3和文2立马崩塌解体,上来就是一番互怼。 文3冷嘲热讽骂文2今年运动会只能坐冷板凳,与其坐在这儿看比赛还不如给文4腾位置。 文2不甘示弱,骂文3年年运动会垫底有什么资格占着茅坑不拉屎。 两个班打嘴炮打得你来我往,比场上的比赛还要热闹。直到徐老太和老邹都来了,两个班才消停下来。 徐老太虎着一张脸往文2后方一站,文2顿时大气不敢出一声。 老邹的威慑力虽然没有徐老太那么强,但是老邹讲究一个“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直接把领头陈阳和李雅揪出来,班上人顿时噤了声。 老邹想把陈阳和李雅带到办公室去训话,但是一担心他刚走,班上的小兔崽子又开始兴风作浪。只能把陈阳和李雅拎在身边,哪儿也不走,哪儿也不去,就守在文3。 老邹搞不懂为什么陈阳和李雅对文2意见这么大,陈阳对文2有意见可以理解,李雅又是怎么一回事? “李雅,你说说你怎么也掺合进来了?”老邹问道。 “我就是对文2看不过眼。”李雅没把任梓莹的事情说出来,她觉得就算说出来,意义也不大。李雅说:“我就是不爽凭什么文2老是欺负人。” 老邹深深地看着他俩,道:“你们是不是一直觉得是文2在欺负你们?” 陈阳撇嘴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吗?” “那你们知道文2是怎么看待我们文3的吗?”老邹说,“文2一直觉得是我们文3在欺负他们。” 陈阳:“????” 李雅说:“不是,回回事儿都是他们挑起的,怎么还恶人先告状了???” 陈阳也操了一声,“这也太不要逼脸了吧?我们文3欺负他们?我们是没事找事啊?!” “你们先静静,听我把话说完。”老邹说,“你们总觉得是文2在欺负你们,那你们有没有去站在文2的角度想一想?” “我是受害者诶,我干嘛要去考虑施暴者的角度。”陈阳实在没忍住,顶了一嘴道。 “陈阳。”老邹无奈地喝了他一声。 陈阳:“您说,您继续说。” 老邹说:“你们总觉得别人在欺负你们,实际你们设身处地想一想,其实很多时候伤害不是单方面造成的,我们其实也是对文2施加了伤害。想想最初,我们和文2的关系也没这么差,是不是?李雅,”老邹点名道,“你别觉得不服气,你想想上学期跟文2女生闹洗澡那事。那事当时宿管跟我说了,但是我没有插手,你们女孩子之前的事情还是自己解决的好。但你现在想想,当时你有没有问题?” 李雅说:“能有什么问题,是她们先抢我的位置。” 老邹说:“李雅,澡堂的位置是你个人的吗?那是一个公共场所,就算你放了盆在里面,也不代表这个位置是你个人的所有物。既然不是你个人的,那为什么别人比你先到就不能洗了?” 李雅不服气道:“那她也只是比我快一秒。我人都到了,她当着我面进去了!” “快一秒也是快,难道你上班迟到了一秒钟就不算迟到了吗?”老邹说,“你自己慢了,为什么要去怪别人?李雅你就是性格太要强了,有半点不顺意,就把责任推给了别人,但是你想想,你自己真的没问题吗?” “还有陈阳,你也是。你当初觉得许媛不该告你的状,徐老师没有老师气量,故意刁难你。可你想没想过,是你先在背后中伤老师的。如果你没有在背后说徐老师小话,能被许媛告到徐老师那里?老师也是人,老师也有自己的情绪。我不是想为徐老师开脱什么,但是我希望你们明白,不管是什么样职业,或者是什么样的身份,人终究是人,即便我们作为老师,我们也有克制不了情绪的时候。” “徐老师当时在全班批评你,这件事我不好评断对和错,因为任何事情都是具有两面性的。你和徐老师相互都有错,但是我更希望你能去试着理解徐老师,去宽容对待文2。”老邹说。 陈阳说:“老邹……不是我打击你,我是真的觉得这有些圣母。我们去理解文2,然后呢?文2就不招惹我们了?我们之前也没做什么事,在教室看个电影要被徐老师惩罚,搞个运动会还要被文2扔矿泉水瓶,我们对文2只能理解吗?可他们有理解过我们吗?” “理解是双方的……” “是啊,理解是双方的。”老邹话没说完被陈阳打断道,“就算我们单方面的理解了又有什么用,文2愿意跟我们握手言和吗?这会不会只是我们文3的一厢情愿?!” “陈阳……”老邹叹气道,“退让一步不好吗?” “不好。”陈阳道,“退让只会让文2变本加厉,老邹你不知道文2上午跑一百米的时候,故意耍手段把周巍弄出局,当时我们没有对文2做什么,即没有向学校反应,也没有投诉。您看看他们决赛做什么?决赛他们就直接对谢屿扔矿泉水瓶,您说我们退让能得到什么?是理解?是关怀?是友好?这些统统都不是!” “上午周巍的事情我听说了,”老邹道,“文2的刘洋和高恭他们当着我和徐老师的面承认的。但是,扔矿泉水这件事,文2的人说不是他们做的。” “他们说不是就不是?”陈阳嗤笑,“老邹你怎么什么都信啊。” “陈阳,文2的人跟你们一样,也是学生,我们作为老师不去信任学生,那还会有谁去相信他们?”老邹突然语气严肃道。 陈阳沉默了一瞬,犟着道:“徐老师就不相信他们。” “徐老师怎么不相信他们了?” “徐老师要是相信他们,会让老曹把他们文2积分清空不计数吗?”陈阳说。 “你错了陈阳。”老邹道,“徐老师不是因为他们班有人扔矿泉水瓶才让曹老师对他们班进行惩罚,而是因为刘洋河高恭对周巍做件事,徐老师才让曹老师这么做。” 陈阳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 老邹继续说道:“陈阳你总把文2当敌人一样看待,有没有想过,他们跟你们一样,都是同样大的年纪,他们也有自己的骄傲。做了的事情他们会认,没有做的事情不管别人怎么说都不会认。我相信文2这些孩子心地都是好的,所以,陈阳让班上的同学都退一步吧。各自海阔天空。” 陈阳沉默着,许久没有说话。 这时,李雅开口道:“老邹你说了这么多,就是想告诉我们文2没那么坏,那许媛算什么呢?” “许媛?”老邹怔了怔,“许媛怎么了。” 李雅把许媛做的那些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李雅说完后,陈阳也开口道:“是啊,老邹,许媛该怎么说?” 老邹静默了几秒,道:“许媛怎样我不做评价,但是我想跟你讲个故事,也许你们从这个故事中能明白一点什么。不过也不能算故事,毕竟是真实发生的一件事,只是这件事的主人公不是我,是你们的徐老师。” “徐老师?”李雅和陈阳相互看了一眼,心说不会是来给徐老师洗白吧。 老邹看出他俩的想法,道:“你们不会以为我要讲什么徐老师的好话吧。这个事算不上什么好话,可以说这事差点摧毁了徐老师的职业生涯。” “啊?” “如果我跟你们说,徐老师以前是一个非常和蔼可亲、所有学生都很喜欢的一个老师,你们信吗?”老邹说。 “……”陈阳拨浪鼓般的摇头,“一点都不信。” 老邹说:“可是徐老师以前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事情发生在14年的时候,那时候徐老师在带一个文科班,班上有一个男生叫王文明,我到现在还记得那个男生,记得非常清楚。” “王文明成绩非常好,好到什么地步呢,可以说和周巍谢屿他们是一个水平。”说到这里,老邹顿了一下,“但是他这个人有一点不好,就是非常自负。他有着所有好学生的通病,就是过分地依仗自己的成绩,觉得自己成绩好可以为所欲为。” “那个时候徐老师在他身上费足了心思,希望他能改正这些缺点。徐老师一直认为教书育人,教书是其次,育人才是重点。一个学生即便成绩再好,没有做人的素质,那他也不是什么好学生。” “高二上那一年,王文明谈了一个女朋友,这件事被徐老师知道了。我们学校是禁止谈恋爱的,你们都知道,没有哪一个省重点说是鼓励学生谈恋爱。我们做老师当然不想棒打鸳鸯,但是在你们这个阶段,学习是重点,谈恋爱是不能碰的东西。徐老师当时没有找王文明谈话,她先去找那个女生谈话。” “为什么找女生?女生成绩差吗?”李雅感觉自己作为女生被冒犯了,“还是觉得谈恋爱这种事是我们女生的错?” “不是,谈恋爱是双方的事,谈不上什么对和错。”老邹安抚道,“而且不是你们想的什么徐老师觉得女生成绩差,才去找女生谈话。我刚刚说了,王文明这个学生很自负,不管老师说什么,他都不会听。本来徐老师想私下跟这个女学生把事情利害说清楚,但没想到这个女生转头把这事儿告诉了王文明。” “王文明因为这事和徐老师当众吵了一架。然后当天下午放学回家,就从自家房里跳楼自杀,死前还写了一封遗书,字字句句都在指责徐老师不该干涉他谈恋爱。”老邹说到这里,就没有再说后续,他道,“后面的事我就不说了,听完之后你们有什么感受?” 陈阳和李雅没有吭声。老邹如果没有告诉他们这件事,他们或许还会觉得徐老太原本就是一个不近人情的灭绝师太,但是听完这个事情后,他们明白了徐老太并不是一开始并就是“徐老太”,她曾经也是一名普通的老师,会为学生嘘寒问暖,会为学生疏导情绪,也许还是某些人心中最爱的老师……可是她现在却变成了大家最讨厌的样子。 没有人会在意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人们只在意她现在是什么样子。 那许媛呢?许媛在变成这样之前,是不是也经历过什么? 陈阳和李雅不由扪心自问。 老邹看他俩终于不再那么咄咄逼人,有些欣慰,道:“许媛的事情我不知道你们知道多少,或许她其实并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坏。她是有做错的地方,但是谁以前没有做过错事?如果因为这些错事就把一个人判下死刑,是不是太过严苛?” 尽管陈阳不想承认,但他确确实实是被老邹说服了。 李雅也道:“老邹,你这口才当英语老师太可惜了,转职当语文吧。” 老邹笑了笑:“语文老师就不必了,你们能懂我的用心良苦就是了。” 陈阳不想泼老邹冷水,但是还是忍不住问道:“如果下次文2又搞我们怎么办?忍着?” 老邹敲了陈阳一脑壳,“就算我让你们忍,你们真的会忍?我还不懂你们这些小崽子?” 陈阳嘻嘻一笑,“那是那是。您懂我们就好。” 老邹这一番话还是很有效果的,下午文2和文3不再那么剑拔弩张了。文3这边不去招惹文2,文2这边也没人故意去找文3的麻烦。 后来谢屿听人讲,文2那边之所以这么安静,是因为他们班被徐老太敲打了一番。 下午周巍的跨栏决赛,不出意外地拿了冠军,这是文3今年运动会拿下的第一个第一,整个班都很喜气洋洋。 文3是个典型的阴盛阳衰的文科班。六十人的班级,只有十个男生;十个男生里,还只有一个是体育生,勉强再算上一个外挂周巍,他们文3掰着手指头细数,能打得也就只有俩。所以去年文3运动会垫底,不是没有原因。 晚自习课间的时候,班上的热闹劲儿还没过去。 陈阳郭俊几个人拢在周巍桌边,各种彩虹屁漫天吹。还是谢屿要点逼脸,没由着这群人继续海吹他男朋友。 体委正好在班上到处拉人参加明天的男子4X500,听到他们的讨论,顿时眼睛大亮,屁颠屁颠地挤了进来,道:“你们有人报名明天的男子4X500吗?” 空气像是突然被人按下了暂停键,安静得可怕,然后下一秒,陈阳他们几个齐齐地疯狂摇头。 体委贼心不死,又问了一遍。 这时,终于有人应了,是谢屿举起了手。 体委眼睛放光:“屿哥参加??!” 谢屿摇了摇头,“不是我参加。” 体委脑袋又耷了下来。 “是陈阳。”谢屿把后半截话补充完整。 陈阳:“……” 陈阳差点跪下叫爸爸,不过他还是有点骨气的,跪下倒不至于,爸爸却是喊出了口。 谢屿也是一脸相当的慈爱,“爸爸爱你。” “……”操。 陈阳觉得自己之前没事干嘛在谢屿面前挖个坑,现在好了,不仅坑挖得标致,土也填得平整。 但陈阳向来不是一个自己吃亏的人,毕竟俗话说“一家人,最重要的就是整整齐齐”,陈阳深谙这个道理,他道:“那再加上赵志华和郭俊。” 赵志华:“???” 郭俊:“????” 陈阳成功地搅和了一滩浑水。郭俊和赵志华大骂陈阳“不是个东西”。 谢屿在一旁看戏看得正在劲头上,刚想说点什么,门口忽然有人喊了一声:“谢屿有妹子找!” 打闹的一行人顿时停住了。直男郭俊一脸兴味,用看八卦的眼神瞟向谢屿,而陈阳和赵志华则是又是微妙又是兴奋的表情看向周巍。 陈阳不嫌事大,乐得看戏,故意拉长声音道:“唉~谢屿有妹子找~?!” 谢屿挑眉:“皮痒呢?” 陈阳嘿嘿一笑。 谢屿瞥了眼周巍,道:“我出去看看。” 周巍很大方地点了点头。 谢屿离开座位后,陈阳他们几个脑袋顿时挤作一团,眉来眼去地暗示道:“去康康?” “康!” 郭俊搓着手,满心期待看见经典少女漫画告白情景。 陈阳赵俊华搓着手,满心期待看见周巍捉奸成双的情景。 只有周巍一脸冷漠地“呵”了一声。 第64章 谢屿出了教室门,看见门口站了两个女生,正奇怪着,其中一个女生开了口:“那个……谢屿,方便去别的地方说话吗?” 谢屿“啊”了一声,只当这两个女生比较害羞,没有想太多,便点了点头道:“可以。” 那个女生指了指他们班旁边的转角,道:“我们去那儿说。” “行。” 他们文3在一楼尽头,教室门旁边的转角直接就是一面白墙,左右没有遮蔽物,一旦有人出现,就能看得到,是个说悄悄话的好地方。 谢屿心道,这两个妹子也太会找地儿了。 谢屿跟她俩走到墙角站定,等着她俩说话,结果两个女生你看我我看你,就是迟迟没一个人开口。 谢屿以为她俩是要告白,相互还要排个序之类的,谢屿难得有耐心地等了一下,毕竟这年头写封情书都是罕见,更何况还是当面表白,怎么说也得给人女生一点面子。 但谢屿等了差不多五分钟,两个女生还是没人说话。谢屿瞅了眼时间,距离这个大课间结束,也就只有两三分钟地时间了。 “要不下次吧……”谢屿委婉开口道,“等你们准备好了再说?” 两个妹子愣了一下,“下、下次?” 谢屿道:“你们再拖下去都要上课了,你们看,要不哪天你们想好了再来找我。” 一个妹子咽了咽喉咙,“想、想好了?你知道我们要说什么?” 谢屿点了点头,“我知道。”不就是要和我表白么。 两个妹子面面相觑。 谢屿正准备说“其实我有对象了”,话在嘴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两个妹子突然齐齐地鞠了一躬,大声道:“对不起!” “?????”这一下把谢屿搞懵了。 不是告白吗,怎么又对不起了? 两个妹子低着头不敢看谢屿,其中一人道:“小哥哥,真的非常对不起,上午那个矿泉水瓶我们真的不是故意要扔到你身上的!” “我们当时太激动了,拿着矿泉水瓶在挥舞,也没注意,一不小心就把水甩出去了。真的真的非常对不起!” 谢屿开始是被这话震了一下,回过神来,问道:“你们是文2的?” “不是。”女生说,“我们是理3的。” 谢屿没想到上午引起文2文3世界大战的□□,竟然只是理科班两个妹子闹出的乌龙事件。 两个女生大概是真的过意不去,一直鞠着躬,没敢抬头。 “我们本来应该早点过来跟你道歉的,但我们当时以为这不是什么大事,就没说。直到下午我们听说文2因为这事被取消了所有比赛积分,我们才意识到了这事儿的重要性。”女生说。 谢屿不知道说什么好,什么叫“以为这不是什么大事”,把人砸了还不叫大事?只有事情闹大了,发现把别的班连累了,有些兜不住了,才叫大事?! 谢屿有一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谢屿保持最后的体面没骂人,但是他忘了,还有一直在走廊那块儿听墙角的陈阳几个人。 陈阳他们几个躲在走廊通道口那个地方,那位置正好是那两个女生的视野死角。 陈阳从一开始看好戏到这会儿窝火得不行,他实在没忍住,冲出来道:“不是,我就不明白了,你们把这事闹得这么大,现在就过来轻飘飘地和谢屿道个歉就完事了?文2白给你们背黑锅?” 两个女生听到有别的男声,顿时抬起头来,看到通道口那儿又出来好几个人,脸色变了又变。 一个女生捏紧了衣角道:“我们没有轻飘飘的道歉,你可以指责我们当时犯的错,但是你没有资格说我们道歉是轻飘飘,我们是很诚心诚意地在道歉,难不成你还想我们三跪九叩吗!?” 陈阳发现和女生真的是讲不了逻辑,有些无语道:“你还真会抓重点,我是说道歉的事儿吗?我是说你们让文2被黑锅的事情。” “是我们让文2背得黑锅吗?”那个女生似是被陈阳激起火气,道,“搞清楚点好吧,是你们文3自己把这口锅扔给了文2。我们除了把水瓶扔到了谢屿背上之外,其他事情我们都没有做,你说让我们负责,我们到底负什么责?!” 眼见再说下去,就是陈阳和两个女生对撕的场面了,谢屿在事情一发不可收拾之前,喊住了冒着黑气的陈阳。 赵志华郭俊他们俩个也心领神会地把陈阳往教室方向带,在陈阳还没彻底黑化之前,赶紧脱离战场。 谢屿对这两个女生没什么好说的,他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两个女生会觉得砸到人是件无关痛痒的事情。 谢屿看都没看她俩,跟着周巍一起走了。 回教室的路上,周巍问他:“想骂人吗?” 谢屿说:“我的素质不允许我骂人。” 周巍说:“没事,待会儿看陈阳骂。” 谢屿本来还心里还堵着气呢,结果被周巍这一句话给破了功。 谢屿边笑边骂了一声操。 回到教室,陈阳果然在骂人,郭俊和赵志华怎么劝也劝不住。不过陈阳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其实骂到最后,陈阳也不是在骂那两个女生。他与其说是在骂人,倒不如说是有点自责。 那两个女生话虽然说得不中听,但是确实是那么回事。毕竟当时把这扔水瓶这口锅给文2盖上的不是她们两个女生,是他们文3。是他们先入为主地认为是文2做的,最后导致事情变成了这样。 这件事里,最不好受的就是陈阳,所以他才骂得最狠。他上午还在和文2死得死去活来,下午还和老邹说文2没扔水瓶是胡扯,结果晚上就来了个神转折。陈阳脸被打得啪啪响。 赵志华说:“你们说我们要不去找老曹把这事说了,让老曹别惩罚文2了?” 陈阳说:“没用,徐老太肯定不让的。” 郭俊不解,“为什么?这么好的事儿,徐老太会不同意?” 陈阳说:“性质不一样,徐老太要求老曹惩罚他们文2不是为了谢屿这事儿,是为了周巍的事。” “啊?不是谢屿的事儿?” 陈阳点了点头,还想再说,但这时晚自习上课铃响了,陈阳只好把话头留了下来。晚上一群人回寝后,陈阳才把下午老邹跟他说的话,还有徐老太以前的事儿和大家说了一遍。 “我操,”赵志华听完后,感慨颇多,“这个王文明有点狠啊。” “何止狠啊,你们看看王文明这封遗书,”郭俊道。江城二中名气大,当年发生的事情,至今还能搜得到。郭俊把手机放到大家面前,“你们自己看。” 这封遗书的开头,王文明在一直道歉,向父母道歉,向哥们道歉,向女朋友道歉,道歉他们即将承受他的死亡。 道完这一系列的歉后,他才切入正题,说道:“要为我的死找主观原因,那就是我的胆怯、我的懦弱、我的无能,我无法承受我身上的一切。可是如果有幸人们想找一些客观原因的话,那就只有你了。徐老师,我要直呼你的名字,希望你能原谅我。徐敏,如果真的有谁该为我的死承担一切责任的话,不用说,那会是你。” “作为一个老师,你傲慢、愚蠢,是这一切的□□。你知道我在说什么,错误是你造成的,现在的结果也只能由你来承受。” 看到这里,众人齐齐沉默下来,一种强烈的窒息感扑面而来,大家不敢想象徐老太当时看到这话时会是怎样的一个感受。 郭俊往下翻了翻,“你们可以看后面,还有家长的发文。” 孩子家长发文的标题是“严惩江城二中害死我儿子凶手徐敏”。 “事发前下午,徐老师和同学在整理教室时捡到一本记事本,从记事本里掉下的字条内容,是孩子与班上一个女生互递的消息,随后,徐老师和这个女生约谈了一个小时左右,但未和我儿子王文明做任何交流,也未将这事向两个孩子的家长作任何通报。从那时到孩子跳楼前发生了什么,我们完全不知,也错过了挽救孩子的最后机会。我们在此质问,徐老师,你简单偏颇地处理学生恋爱问题,就是你反复思考出的最佳解决方法吗?” 后面的内容都是清一色的要求学校惩治徐老师,大家便没再继续看下去。 郭俊把手机关上道:“这事当年闹得还挺大的,你一说我就想了起来。我那时候刚好有个表姐在二中读书,和王文明同一届。我记得我表姐说当时出事后,他们家特别疯狂,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了二中学生家长的电话号码,挨个给家长发短信,想要联合家长一起抗议学校。” “后来呢?”陈阳问,“联合了?” “没有。”郭俊道,“就根本没有家长理他们。我表姐跟我讲过,王文明这个人成绩好是好,但是非常自我。他爸妈因为是老来得子,所以特别惯王文明,不管做什么都是顺着王文明的意,这导致他这个人……说不好听点,就是觉得自己是个小皇帝,全世界都该围着我转。” 郭俊道:“说真的,其实当年这事除了王文明家长在闹之外,基本没人站他们家。因为事情孰是孰非大家都心里清楚,孩子太过偏激,家长太过溺爱,诸多因素酿成了这个悲剧。” “老邹说当年这个事对徐老太打击很大,徐老太变成现在这样好像就是因为这事儿。”陈阳道。 “这事儿搁谁身上打击都很大。我还给你们讲个事,王文明的女朋友,就是徐老太谈话这个女生,后来直接休学了,用了将近两年才缓过来。”郭俊道。 “话说王文明的家长没去找那个女生麻烦吗?毕竟是他们俩谈恋爱,又不是和徐老太谈恋爱。”赵志华问。 “那会儿中心都在徐老太身上,哪会找人女生麻烦。”郭俊道。 赵志华想了想,觉得也是,道:“不过,徐老太这事儿理解归理解吧,可现在这样,不比当年好多少吧。我们还好是心理承受能力强,抗打能力一流,才能忍这么久,这尼玛要放其他心理脆弱的人身上,不又是一桩跳楼事件?” 听到赵志华这么说,郭俊担忧道:“我现在就担心许媛会不会成为下一个王文明。” “许媛……”陈阳沉吟道,“应该不会吧,我看她挺坚强的。” “也许没我们想象得那么坚强。”谢屿道,他没说之前许媛在老曹办公室痛哭的事情,只说,“人毕竟是个女生,再坚强也扛不住别人不断伤害啊。” 陈阳愣了一下,“也是……文2的女生是有点不知道让人说什么好。” “唉,”赵志华嗟叹了一声,“不说这个了。聊点别的吧。” “聊啥?”陈阳脱了鞋子,准备上床睡觉,“待会儿就熄灯了。” 陈阳话音刚落,寝室灯就熄了。 “陈阳你嘴开过光的吧。”赵志华在黑暗中道。 “客气客气。”陈阳这厮给了根杆子就能往上爬。 赵志华笑骂了他几句,大家摸黑收拾了收拾,便各自上了床。 经历了这么戏剧性的一天,大家都很累,沾了床不多时就沉沉地睡了过去。本来以为这会是一个平静无奇的夜晚,结果没想到半夜两三点的时候,走廊突然敲锣打鼓一阵响,与此同时,楼上传来铺天盖地的咚咚脚步声,以及好几个凳子倒地的重响。 众人纷纷从梦里惊醒,弹坐起来。陈阳一脸茫然道:“怎么了怎么了?” 像是为了回应他似的,外面有人喊道:“起床啊!!地震了!!!!!” “我操?!!!!!”整个寝室的人顿时清醒了,这才感受到床在微微晃动。 睡在上铺的赵志华连滚带爬地从上铺下来,撒着拖鞋就往外奔。其他人也迅速起身,郭俊衣服都没穿,套着个大裤衩就往外冲。谢屿和周巍稍微慢了一点,在最后才出去。 走廊上兵荒马乱,各个寝室门都敞开着,里面空无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19-12-1822:04:35~2019-12-1823:54: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裴渡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整栋楼的人都慌里慌张地从宿舍楼里跑了出来。一直跑到教学楼的花坛前,才停了下来。 赵志华跑得最快,结果中途跑得有些急,还跑掉了一只鞋,赵志华也是狠人,就这样光着脚往前跑。陈阳在后面边替他捡鞋边追着喊他回头穿鞋。 赵志华像是没听见,一股脑儿往前冲,陈阳追着他跑了大半路,两个人跟酷跑似的,你追我赶跑到花坛,好不容易跑到人群堆里,陈阳终于再也忍不住地狂笑出声。 谢屿和周巍赶到花坛,就看见陈阳那个缺心眼儿在人群里笑得最欢。别人都是四十五度角忧愁地仰望着宿舍楼,他却是捧着肚子恨不得在地上笑得打滚儿。 谢屿跑到这儿气还没喘匀,本来还挺担心会不会发生什么大地震,结果被陈阳这个逼一笑,半点担忧的心情都没了。 “你在笑什么啊?”谢屿也被带笑了,明明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 陈阳把手里拎着的鞋子给他看。 “你跑路还带了双鞋?”谢屿问。 “不、不是。”陈阳笑得眼泪都出快出来了,“是赵志华的。” 谢屿把视线顺过去,赵志华光着脚站在旁边。 谢屿“啊”了一声,“你跑那么快没穿鞋?” 赵志华憋红了脸,没好意思说话。 “哪儿啊!”陈阳快笑断气儿了,“他是把鞋跑掉了,我他妈在后面捡着他鞋,一直追他,这狗逼停都不停,操哈哈哈哈哈!” 赵志华快被陈阳整得没脾气了,道:“你他妈别老笑我啊,换个人笑行不行,我不要脸啊!” 陈阳说:“不笑你还能笑谁。” 赵志华环视了一圈,找准目标,“笑郭俊啊!郭俊衣服都没穿!” “操?!”郭俊双手抱在胸前,遮住关键的两点,道,“有没有人性啊!” 赵志华本来只想拖郭俊下水,结果一看周围,没有一个人穿得整齐的。稍微体面一点的也就只有谢屿和周巍。 赵志华瞪着谢屿和周巍他俩,“你们俩跑前还穿了衣服?” “套了件外套,毕竟太冷了。”谢屿说。 赵志华:“????”这关头,还有心情穿衣服?! 谢屿看他一脸“你俩真牛逼”的表情,解释道:“要是真是强震,就我们这反应功夫,早压在里面了。” “……也是。” 这会儿地震已经过去了,宿舍楼里还在断断续续的有人跑出来。随着花坛人数逐渐增多,大家开始按班级聚拢。 谢屿他们找到他们班女生聚集地,看到他们班女生和文2的女生站在一起,虽然彼此间站得泾渭分明,但是气氛莫名地有些微妙。文2好几个女的有意无意地觑着李雅,不知道在嘀嘀咕咕说什么。 谢屿看到李雅旁边站了个女生,不是他们班的,心里正奇怪,就听到旁边陈阳喊了一声:“任梓莹!” 那个女生和李雅一起望了过来。 天太黑,谢屿看不清女生样貌,只能瞧见那个女生大致的五官轮廓,确实是好看的。 陈阳看到隔壁文2诡异气氛,又见任梓莹在他们班,以为文2又整了什么幺蛾子,他出声问道:“文2又搞什么事了?” “没。”李雅说。 陈阳狐疑地瞅着她,“那文2怎么那样看你?还有任梓莹她怎么也来我们班了。” 李雅正想解释,一旁任梓莹开口道:“我是替我们班女生过来的。” “啊?”陈阳愣了一下,“替你们班女生过来干嘛?” 任梓莹笑了笑,“替我们班女生过来给李雅道个谢,她们和李雅有罅隙,不太好意思,所以叫我过来转达。” 陈阳心说,这还真稀奇了文2居然来道谢,他看向李雅道:“你做了啥好人好事了啊?竟然能让文2转了性过来感谢你。” 李雅摆了摆手道:“想多了想多了。我就是看文2的寝室门关着,没人出来,为了喊梓莹我才把她们叫醒,哪是为了喊她们。” 任梓莹知道李雅是口是心非,要是真只是为了喊她,哪会把文2的寝室门挨个敲一遍,她看破不说破,笑着应和道:“是是是,你是为了我。” 陈阳也猜到了一二,跟着促狭地笑了几声,把李雅臊得不行。 女生之间的恩怨总是莫名其妙的来,莫名其妙的去。不知不觉文2和她们文3的气氛缓和了不少,文3偶尔有人说个话,文2的女生时不时会搭个腔。 因为怕还有余震,众人都不敢回去,纷纷逗留在花坛。不少人给家里打电话,询问家人平安。 周巍刚给他妈打了一通电话,挂了电话后,谢屿问道:“家里没事吧?” “没什么事。”周巍道,“他们在打牌都没注意到地震。” “……”谢屿想了想那个画面,也怪叫人哭笑不得的,他问道,“不会这会儿还在屋子里吧?” “没,我已经让他们出来了。”周巍说。 “那就行。”谢屿说,“就怕待会儿来了强震。” 周巍“嗯”了一声。 众人在花坛站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郭俊裸着上身一直冻得打颤,好在隔壁班有个抱着棉被的男生,郭俊机智地跟人裹在一起,抱团取暖。 夜晚很黑,花坛那儿罩着几盏孤灯,余下就是清冷的月光。谢屿第一次经历这事儿,大晚上一大群人聚集在花坛,明明是在避难,却莫名地有一种篝火晚会的气氛。 大约是气氛正好,高三的几个男生竟然带头唱起了歌,唱得是周华健的《朋友》。在歌声的映衬下,这个夜晚并不是那么难捱了。 夜色很好,大家情不自禁地都跟着一起哼了起来,人声里,谢屿有意无意地瞥向周巍,周巍也在似有似无地看着他,视线交汇,大庭广众之下,他和他的秘密无人可知。 后来又唱了好几首歌,直到老曹来了,主持了一下大局,才让大家歇了声,回寝休息。 陈阳回去的路上,搜了下微博热搜,正好xx地震是这个时段的头条,陈阳冲他们说道:“原来不是我们江城发地震,隔壁市地震了。” “几级?”赵志华问。 “4级。”陈阳盯着手机道,“隔壁市才是震源,我们江城是被波及的。” “没出现什么人员伤亡吧?” “不清楚,要看明天报道。”陈阳把手机收了回去,打了个呵欠道,“不说了,赶紧回去睡觉吧,明天还有4X500呢。” “这会儿几点了?”赵志华问。 “三点了。”陈阳说。 “我操,那不是只有三个小时就要起来早读了吗?”二中早读哪怕是运动会也要照常上,还不巧的是今早早读是政治,徐老太监国。赵志华大呼一声“惨了”,回到寝室话也不多说,蒙头就睡。 大伙儿各个都上了床,谢屿看周巍上了上铺后,也跟着爬了上去。 周巍挑了挑眉看他。 谢屿压低声音,用气声道:“睡不着。” 周巍笑道:“你睡不着就来找我?” “嗯哼。”谢屿也不管周巍应不应,就挨着周巍躺了下来。 周巍也没什么睡意,但就是想闹一下谢屿,他正想俯下身和谢屿说话,刚低下头,就见谢屿伸手蓦地把他衣服扯了一把,周巍一个不察,不偏不倚、正正当当地吻住了谢屿的唇。 周巍没想到谢屿会来这么一招,有片刻恍神,谢屿憋了一整天,赶紧趁着这几秒恍神的功夫,故意啃了他几口。啃完之后,谢屿就提起裤子不认人了,他把周巍轻轻推开,义正言辞道:“你把我牙磕疼了。” 周巍快被他整笑了,没好气地拍了一下他的腰侧,哑声问道:“我磕的?” 谢屿恶人先告状,“就是你磕的。” “好,我磕的。”周巍把它认下了,谢屿心里正奇怪着,下一秒周巍就猝不及防地吻了下来,“磕都磕了,再磕几次不过分吧。” “……” 被吻得迷迷糊糊,谢屿忽然想起了上次周巍和他在家一起打游戏,好像也是这样,坑着坑着,总把自己坑进去了。 还记得那会儿他们一起打游戏,他死了,周巍却还活着,他心有不甘,故意过去亲了他一口,把他害死了。他正得意之际,准备马上溜之大吉,还尚未有所动作,就被周巍给按在了沙发上。 他低头,靠近他,带着诱哄的语气道:“刚刚没亲到,再亲一次。” · 谢屿和周巍闹到很晚,第二天,不出意料地起不来。陈阳早上出门的时候,连喊带嚷试图把他俩叫醒,结果只收到一句不知道出自谁说的“滚”。 陈阳摸了两把虚情假意的伤心泪,直呼“吾儿叛逆伤透吾心”。赵志华看周巍床上的被子拱了拱,连忙拉着欠收拾的陈阳跑了。 床上,谢屿刚支起半身,就被周巍捞了回去。 周巍闭着眼睛,声音沙哑,带着明显睡意道:“再睡会儿?” 谢屿满肚子的起床气顿时消散了,软趴趴地应了一声,顺势拱到周巍怀里。谢屿喜欢贴着周巍睡,周巍和他睡久了,也养成了这个习惯,人一靠近就下意识地把人拉了拉,让谢屿贴到怀里。 十月末的天气在往初冬的方向发展,早晨的空气沾着些微凉意,窗外飘来若有若无的读书声,落叶在打着旋儿,阳光轻悄悄地铺进了宿舍。 第66章 周巍和谢屿两个人一直睡到中午才总算起来,成功错过了早自习和上午他们班的4X500接力赛。 下午两人到操场的时候,谢屿还向陈阳问了一嘴,早自习徐老太发飙没。让人意外的是,陈阳居然说早上什么事儿也没发生。 “你别在蒙我吧。”谢屿说。 “真没。”陈阳举着手打包票道,“早上我和赵志华还差点迟到了,徐老太就站在我们班门口,我当时心一凉,以为我完了,结果没想到,徐老太什么都没说,就让我们进去了。” 赵志华也说:“而且今天迟到的不止我们俩,好多都迟到了,反正我们来教室那会儿,半个教室都是空的。” “徐老太没发火?”谢屿奇了。 “真没发火。”陈阳说,“你别不信。今天不止你和周巍没来上早自习,班上至少有四五个没来,也没见徐老师说什么。” 谢屿点了点头,听早上徐老太没说他们倒不再关心早自习的事儿,转而问道:“我们班早上4X500第几名?” “第三。”陈阳说。 “可以啊,好歹拿了个奖。”谢屿说。 “说是说第三,”陈阳吞吞吐吐道,“估计评奖的时候,我们应该是第二。” 谢屿一愣,猜到了缘由,“文2第几?” “第一。”陈阳挠了挠头,不太自在道,“就心里总有点不好意思。” 谢屿挺能明白陈阳的感受,要是文2拿个第四第五都好,关键拿了个第一,拿了第一又不能站在正正经经地拿奖,别说旁人觉得心塞,只怕他们自个儿班多半也不怎么好受。 谢屿想着,下意识地瞄了眼旁边文2,却发现他们文2不见有什么低沉萎靡气氛,该干嘛就干嘛,有他们班比赛就加油打气,没他们班比赛就在班上安安静静地写广播稿,俨然一副积极参加运动会的模样,一改昨天下午的低迷。 陈阳注意到谢屿在看文2,解释道:“我听任梓莹说,他们班准备拿‘最佳参与奖’。” 每年运动会闭幕都会有奖项评选,是所有年级一起评选,换句话说就是全校所有班一起评奖。往年运动会这些奖大家都不怎么在意,因为评来评去,一般都是默认给到高三年级,高一和高二只能算是重在参与。 不过因为今年文2闹出了高恭的事情,虽然没被禁赛,但也和禁赛无异了,所以他们文2只能去和高三拼一拼这“最佳参与奖”,也算给今年运动会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下午最后一场比赛在四点左右结束,结束后,所有班级到操场集合。 文3今年积分比去年要好很多,也不在乎拿不拿什么奖,很称职地在台下当个观众。 陈阳和赵志华他们几个已经开始在底下商议待会儿放学去哪儿聚餐。 文3这边其乐融融,文2那边屏息凝神,一直等待着奖项颁发。终于到了“最佳参与奖”,陈阳他们也默契地停下了讨论。 陈阳嘀嘀咕咕半天,旁边的赵志华愣是半个字都没听到。赵志华忍不住问:“不是,你到底在说什么?” 陈阳把老脸豁出去了,一咬牙闭着眼道:“我说,这奖应该是文2了吧。” “你就想说这儿?”赵志华瞪着他,“你不会说大声点。” 陈阳横了他一眼,“我要点逼脸的好吧。我怎么说也是班级小斗士,没有尊严的吗?” 赵志华笑骂道:“还他妈班级小斗士,现在都成班级和谐大使了。” 陈阳“呸”了他一声,打死也不认,“你这话有辱我名声。” “得了得了,还名声呢。”赵志华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沧桑地摆了摆手,“名声,不存在的。” “……” 陈阳还想说几句,话没开口,就听到主席台开始念班级了,他立即息了声,赵志华本来还想笑话他几句,不过看陈阳那么严肃的样子,也顿时敛了声,一同把注意力放到主席台上。 “‘最佳参与奖’——” 陈阳吸了一口气,静待答案。 “——高三理1。” 陈阳倏地扭头望向文2,但是他很快像是意识到什么,又立马把脸扭了回来。 颁奖大会散场,文2那边一直没什么人说话,收拾观众席凳子回教室的路上,文2的人也一言不发。整个班像是跌入在深渊泥沼里,窒息般地沉默着。 回到教室,班上的人都在闹腾,讨论着待会儿去哪儿聚餐。文3这次运动会超常发挥,老邹当即大手一挥,说请大家吃晚饭。听老邹这么一放话,文3跟疯了一样,彻底放飞自我,尖叫声快喊破天花板了。 赵志华给老邹竖起大拇指,“老邹大气!”正想问“是不是学校给你发奖金了”,就听到老邹说,“用班费。” “……”大气是不可能大气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大气,毕竟穷得叮当响。 反正是用班费,大家也不在乎花多少钱,什么“海底捞”、“小龙坎”都敢报出来,老邹连忙叫停:“行了行了,实际点实际点,咱们没那么多钱。” 班上集体欷歔了一声。 “那就去状元楼吃火锅吧。”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大家一想,觉得可以。 状元楼在二中街对面,那条街一排都是餐馆,状元楼算是这条街里最有牌面的餐馆。毕竟能把名字取成某某楼,怎么说也有个三层楼高,能装得下他们这一班人。 定下去状元楼吃火锅后,大家迫不及待地背起书包,风风火火地冲出了校门。 状元楼今天人特多,赵志华陈阳以为他们算是来得最早的班了,没想到,第一二层楼全被高三的几个班给预约了,只剩下三楼还有四个桌。 四个桌其实坐不下文3他们这些人,不过大家正在兴头上,不想再跑了,就相互挤了挤,坐了下来。 周巍和谢屿他们那一桌本来定的是他们男生坐,不过女生那边位置不够,插了几个女生过来,那几个女生在班上属于内敛、不爱说话那一挂,他们几个男生怕她们女生拘谨,就自觉和其他桌的女生换了位置,让这一桌的女生多了起来。 换过来的女生有李雅,还有和李雅玩得好的几个人。李雅一来,他们桌的气氛就起来。 李雅上来一句就是,“我们来搞点酒喝吧。” “我操,”陈阳瞪圆了眼,“老邹在你也敢喝?” “老邹不在了。”李雅信誓旦旦道,“我刚看到老邹回职工宿舍了。” “回职工宿舍又不是不来了。”陈阳说。 “班费都给班长了,肯定不来了。”李雅道,“你也别婆婆妈妈了,就问你喝不喝?” 陈阳:“……”陈阳挺想问问李雅她爸妈是怎么想的,要是知道她女儿未来是这土匪样,当初还会给她取名“雅”吗?! 李·女土匪·雅喝酒的提议获得班上一致的认可,班长非常顺从民意地点了酒。 上了酒,陈阳怕李雅刚刚只是虚张声势,问了一声:“李雅你能喝吗?” 回应陈阳的是,李雅扣开酒罐拉环,当着他面一口咕噜噜地灌了下去。 虽然李雅只喝了半罐,但也足够让陈阳心服口服,“牛逼!” 李雅放下易拉罐,哼了一声,仰头道:“我辈岂是蓬蒿人。” 陈阳“哟”了一声,“可以啊,李·雅·白!” 李雅像模像样地负手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陈阳道:“你咋还把《将进酒》背起来了?” 李雅摇头晃脑道:“你不懂,《将进酒》就是该在这个时候背,这是一首劝酒诗。”说着李雅把手里的酒倒进杯子里,举杯对着满桌还没下进锅的肉菜道:“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我操,还真特么应景。”陈阳低呼了一声。 李雅继续捧着酒杯,开始踱步,走到周巍谢屿跟前,缓缓道:“岑夫子,丹丘生。” 桌上的人都愣了一下,下一秒才反应过来,顿时笑得直不起腰来。 谢·岑夫子·屿和周·丹丘生·巍也笑着应了一声“欸”。 李雅满意地点了点头,将谢屿桌上的杯子举了起来,斟满后再递了过去,“将进酒,杯莫停。” 谢屿:“????” 李雅把酒杯往前送了送,语重心长道:“杯莫停。” 陈阳笑得捶桌,“可以可以,这劝酒是真的牛逼!” 谢屿只好哭笑不得地接了酒杯,正要喝,一旁的周巍拦下来。 周巍从谢屿手里拿过酒,道:“我帮他喝,他喝不来。” 李雅稍稍一愣,也没多想,只笑着道:“你帮他喝完这一杯,还有一杯哦。” 周巍点头,“行。” 周巍一口抿尽,喝完之后,把酒杯递给李雅,李雅又给他倒了一杯。周巍再一口喝完。 李雅看周巍喝了两杯就没再继续劝酒,点到为止地换了人。 她把酒杯怼到陈阳面前,道:“三杯。” 陈阳一脸懵,“我怎么就三杯了???” “你替赵志华、郭俊还有自己喝啊!”李雅有理有据。 “我操??他们都不在桌上!”陈阳说。 “就是不在桌上,你才要喝三杯。”李雅让陈阳无法反驳,陈阳只好闷了三杯酒。 第67章 李雅文学功底好,用古人的诗劝酒一套一套的,单说李白的《将进酒》就能把众人灌上一轮。 陈阳即便喜欢喝酒,也捱不住李雅这么劝酒,叫苦不迭道:“李雅你这特么真是劝酒第一流。” 李雅谦虚道:“客气客气。” 不过,桌上的菜都下了锅后,李雅倒没继续劝酒了。李雅到底是个女生,比男生心思要细腻许多,不会一昧地劝人喝酒,看气氛差不多得了,便鸣金收兵。 谢屿自从上次在古镇喝酒差点误事后,就再也没敢碰酒,他把自个儿面前的酒全推到周巍那边。周巍看到他的小动作,轻笑了几声。 谢屿耳根微红,装作没听见。 周巍没打算就这样放过他,他在桌下扯了扯谢屿的衣服,压低声音道:“占我便宜呢?” “哪儿占了。”谢屿说。 周巍抬起食指,敲了两下杯沿,“这还不是?” “就让你帮我喝个酒,也算占便宜?”谢屿睨他,“你怎么越来越小气了?” 周巍勾唇,“就是要越小气。” 只有越小气,你才会主动。 谢屿没谈过恋爱,这方面的经验乏善可陈,到底是敌不过周巍的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没能明白周巍这话的深意。只寻思着周巍怕不是又想找自己要什么“利息”。 谢屿试探地问道:“帮我喝了,我去你家睡一晚?” “咳!”周巍正在喝水,呛了一口。 他真没想到,谢屿会这么主动。 周巍把水艰难咽下,斟酌道:“去你家也可以。” “那行。”谢屿想也不想,立马就敲定了。 “你不用考虑考虑?”周巍说。 “不用。”谢屿说,“反正去你家和去我家都是一样。”谢屿心说,都是干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儿。 周巍心思被谢屿看透也不恼,意味深长一笑。 陈阳看不过眼他俩这边满是粉红泡泡,故意出声道:“你们别回家了,干脆来我家得了。” 周巍挑了挑眉,“你确定?” 陈阳脑海里窜出了不少少儿不宜的画面,他口干舌燥地喝了两口酒,润了润嗓,道:“不、不确定。” 谢屿拍了他一巴掌,“你每天都在想些什么啊?怎么那么龌龊?” 陈阳啧了一声,“大家都是男人,什么龌龊不龌龊。” 谢屿说不出话来了,他发现论不要脸,陈阳真的是无人能及。 一旁的李雅正想找陈阳说话,无意间听到陈阳说得最后几个字,以为在说别人,问道:“你们在说什么?什么龌龊?文2吗?” 陈阳干笑了几声,在男生面前没脸没皮,在女生面前陈阳多少还是要点脸的。他道:“也没说文2,就是聊了点别的。” 李雅“哦”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们看到了高恭才说这么说的呢。” “高恭?”陈阳一愣。 李雅侧眸看他,下巴朝某个方向扬了扬,“你没看到吗?高恭刚刚过去了。” “他来干什么?”陈阳顺着方向看过去,果然看见了高恭的身影,还看见了不少文2的人。 李雅一脸无语,“人来饭馆能干什么,肯定是吃饭啊。你以为你包了四桌就是包了整层楼啊!” “……”陈阳摸了摸鼻子,被李雅怼得声音都不自觉地低了好多,“文2的人都来?” “没,”李雅说,“我看就好像就只有文2他们班的男生来了。你想文2都来?”李雅睨他。 “别了吧。”陈阳不自在地喝了口酒,“怪尴尬的。” “也是。”李雅想了想那个场面,也觉得有些尴尬。现在文2和文3的关系就处于这样不尴不尬的地位,说他们关系缓和了吧,也只仅限于缓和,他们俩班还没关系亲密到可以过去安慰对方的地步,不去看笑话都算是好的了。 李雅想到现在两班的关系,不免有些唏嘘,“人啊,变得还真是快。我以前老是看文2不顺眼,现在都有些时候为文2感到心酸。” 陈阳也叹气:“谁不是呢,我之前还不是把文2恨得牙痒痒,上回儿我们班因为看电影被徐老太罚写检讨的时候,我那时就特想把文2和徐老太打一顿。” “那我比你厉害点,”李雅说,“你就只会想,而我却是直接做了。” 陈阳一怔,“你啥时候把徐老太打了?我怎么不知道。” “……”李雅用宛若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我要敢打,我人还在这儿?我怕是早就被退学了。” 陈阳也反应过来是自己傻逼了,他问:“那你做了啥啊?” “文2看电影那事就是我举报的。”李雅说得相当云淡风轻,陈阳听得却是相当不淡定了。 陈阳足足沉默了有三秒,才反应过来,吼了一声道:“我操!原来是你举报的啊!” 陈阳这声音把所有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李雅瞪了他一眼,拿起桌上的馍馍塞到陈阳嘴巴里,“你他妈小点声!” 陈阳连忙疯狂点头示意,李雅才勉为其难地把他那个塞在他嘴里的馍馍取了下来。 陈阳说:“我靠,你当初是不是早想搞文2了?” “怎么说话呢,”李雅瞪他,“什么叫我早就想搞文2,我怎么说也是个三好学生好吧!” “三好学生会偷拍隔壁班看电影?” “我这怎么叫偷拍,”李雅说,“我是光明正大地在文2后门拍的。” “噗嗤。”一直在一旁听他们讲话的谢屿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谢屿一边乐呵着,一边给李雅竖了个大拇指,“没毛病没毛病。” 李雅扬了扬下巴,斜睨着陈阳,道:“听到没儿!谢屿都说没毛病。” 陈阳望他,“爸爸您这是助纣为虐呢?” “人家说得是有道理啊。”谢屿笑道。 陈阳:“……”我他妈。 “而且当时拍的时候,我虽然有那告状的心思,但不是也没想告状么?要不是那天徐老太把我们整了一顿,我真没想说把文2怎么样。”李雅说。 “这个我信,”陈阳点头道,“顶多就是哪天文2惹了你,你再把照片爆出去。” “操。”李雅笑骂道,“我李雅天生脾气暴不好惹,可以了吧?!” 陈阳狗腿道:“哪儿,你在我心里可是最温柔贤惠的,什么天生脾气暴,不存在的。” 李雅自己都快听不下去了,“行了行了,你但凡吃点花生米,就不会醉成这样。” 大家顿时笑成一团。 这场饭席到最后老邹都没出现,据最后一个到的目击者说,他看到老邹和他老婆在校门一起走了。得知这个消息的众人彻底放飞自我,能喝的和不能喝的都通通喝上了。 还是班委怕摊上事,喊了一嗓子:“别喝了!你们待会儿还回家呢!” 这一嗓子把大家的理智给喊了过来,赶紧撒手没再喝了,只怕再喝下去,回家就要受到社会的毒打。 周巍向来酒兴不高,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特别想喝酒,大概是气氛使然。喝了两罐,准备再开第三罐的时候,谢屿虎着脸,把他手里的酒没收了,“你是家里人没人管吗?还喝!” 周巍把“家里人”这三个字咀嚼了一遍,低笑道:“你不就是吗?” 谢屿本来故意板着脸想教育一下周巍,结果话不到一句就破了功,谢屿叹气道:“男人的嘴啊……” 陈阳顺其自然地接了下半句,“骗人的鬼。” 谢屿:“……你可闭嘴吧!” 陈阳捂着嘴嗤嗤地笑了半天。 对于陈阳这种企图破话别人家庭的行为,谢屿予以了严重的警告,“期末考别想问我和周巍题了。” 陈阳:“爸爸!!” 谢屿:“叫爷爷也没用!!” 陈阳哇的一下哭出声来。 快吃完的时候,谢屿觉得屋里子有些闷热,想出去转转透个气儿再回来,周巍让他等等,跟着起身和他一起出去了。 从三楼下到一楼,每层楼都是欢饮达旦、不醉不休的架势,热闹的人声、笑声充斥在四周,高涨的情绪仿佛被顶上了脑门,头昏脑涨的。直到出了门,冷风吹面,这才顿时清醒了不少。 谢屿抹了一把脸,道:“里面也太闭气了吧。” “是有点,窗户都没开。”周巍顿了顿,看着他的脸,忽然走近,抬手碰了碰他的脸颊,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你的脸……” 周巍的手指温凉,碰到脸上有些舒服,谢屿愣了一秒,才道:“我脸怎么了?” “像苹果。”周巍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一分。 “??不是吧……”谢屿拿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对准自己,“我操,怎么红得跟猴子屁股一样。” 谢屿赶紧搓了挫脸。 “你就是皮薄肉嫩。”周巍说着,抬手按着他的脸揉了揉。 谢屿撒了手,由着周巍揉他,边揉边没好气道,“你这是形容饺子吧。” “没,”周巍说,“我这是在形容唐僧肉。” “这个梗是过不去了吧。”谢屿笑道。 周巍也笑,正想说什么,忽然有人喊了一声:“周巍。” 周巍和谢屿寻声望去,是文2的高恭,高恭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来的,表情有些古怪地看着他俩。 周巍没停手,又揉了两下,才放开谢屿。周巍扭头看高恭道:“有事?” 高恭看周巍这么光明正大,以为自己想歪了,便收起了那古怪的神色,道:“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周巍问。 高恭犹豫地看了谢屿一眼,周巍看到了,但装作没看到。高恭见周巍没有想要单独和他说话的意向,只好开口道:“也没什么事,我就想……和你道个歉。前天我和刘洋干得那事……有些不地道。” 周巍讶异地看了他一眼,“沈深威胁你了?” 高恭:“……什么叫沈深威胁我了?” 周巍明白过来,打趣道:“你良心开窍了?” 高恭觑他,见周巍不像是嘲讽,更像是谐谑之后,便也回道:“唉,你这嘴巴还真毒欸。” 周巍笑了笑,“是被班上人说了?” “没说。”话说开了,其他话就不难讲了,高恭说,“班上没人提这事,就越是没人提,我越是……”后面的话高恭不知道怎么说好。 “越良心不安对吧?”谢屿搭腔道。 “欸!”高恭搓了搓手道,表情不自然道,“我想了想,事情闹成这样,归根究底还是我和刘洋的原因,不管怎么说,我都该和你道个歉,对不住了,兄弟。” 高恭这人功利心重归重,多少还有点自尊心和良心,周巍不想再和文2起什么矛盾,便应了一声“没关系”。他们又和高恭聊了几句,看时间差不多了,高恭说还要回去和班上人聚一会儿就离开。 高恭走后,谢屿和周巍在门口待了一会儿,谢屿感觉脸上的热气散了许多,两人也回到楼上。 吃完饭后,时间点不算晚,好几个人提议说去市区唱K。谢屿和周巍对唱歌没什么兴趣,便脱离了大部队。 谢屿和周巍往学校门前的公交车站走,走到一半陈阳和赵志华从后面追了过来。 谢屿听到有人在喊他,转头一看,看到他俩,喊道:“你们不是去唱K吗?” 陈阳已经追了上来,喘着气道:“算了算了,人太多,唱不了几首歌,还不如回家玩手机。” “想得挺明白的啊。”谢屿说。 “那是,”陈阳瞄了眼前方,急忙忙说了声,“车来了!” 陈阳话音刚落,就带头跑了起来,谢屿脑袋一下子抽了,也没看清是几路车,就跟着跑了起来,谢屿一跑,周巍和赵志华自然也得跑。四个人如风一般地狂奔到车站,结果跑到车前,定睛一看才发现根本不是他们要搭的那一路车。 “操,傻逼啊!”谢屿笑骂了一声。 不知道是谁先笑出声,后来就再也收不住,四个人像磕了药似的,为着这事儿在公交站台笑了半天。直到上了车,才勉强停了下来。 谢屿闹了一整天,上车和周巍找了个位置坐下没多久就有些犯困。谢屿本来想眯着眼小憩一会儿,结果却不知不觉睡了过去,不过在睡着前,谢屿倒是很自觉地把脑袋磕在了周巍肩上。 谢屿被周巍叫醒时,公交车已经停在了他家小区附近的公交站台。谢屿搓了两下脸,才醒了过来,跟着周巍一起下车。 周巍来谢屿家不下十几次,早就对这里熟悉得很,往谢屿他家那栋楼的方向走时,周巍无意间抬头看了一眼,居然看见谢屿他家灯是亮着的。 “你家来人?”周巍问道。 谢屿一愣,没反应过来。 周巍指了指楼上,“你家灯亮着在。” 谢屿心倏地一紧,某个念头闪过脑海,他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向家里方向走去。 进了电梯,随着楼层数越来越高,谢屿的心越来越高悬着。 终于,电梯停在了他家门口。 谢屿站在家门口,有些不敢拿出钥匙。他害怕不是真的,他害怕是周巍数错了楼层,他害怕这是一场空欢喜。这种害怕让他丧失了所有勇气,就在他踌躇不敢上前的时候,突然,门被人从里面推开,谢屿目光猝不及防地对上了来人。 四目相对,空气安静极了。 谢屿望着她许久,在感应灯灭下之前,他抿了抿唇,唤出了口: “妈。” 走廊的灯光随之暗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12月27日入v,从24章倒v,看过的小伙伴别重复购买了哈~ 另外欢迎大家预收我下一本文《[快穿]谈恋爱只是顺便》: 某天,快穿局发布11111号文件—— 即日起,恋爱部门和打脸部门正式合并。 自此之后,恋爱部门的秦大队长发现了一件怪事—— 他的所有攻略对象都成了同一个人 ——打脸部门的顾队。 秦洵:感谢组织分配男朋友。 组织:……不是我,我没有。 皮皮虾大佬攻X毒舌嘴欠受 第68章 林婷看着谢屿,又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谢屿身后的周巍,蹙了下眉头。 谢屿意识到了林女士的目光,下意识挪了一步,挡住了林婷的视线。 林婷察觉了谢屿的动作,脸上的表情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但是某种不可言说的厌恶自眉间蔓延开来。母子俩不需要说什么,有些事情便已经清楚了。 林婷转过身,什么话也没说地走进屋子。她既没当这谢屿的面说让周巍进来,也没说让周巍离开,算是给了谢屿最后一点体面。 谢屿唇边掠过一抹自嘲的笑。他垂下眼睫,手指紧紧地攥成拳。他不敢转身,更不敢去看周巍的神色。 沉默在空气里酝酿。白寥寥的灯光下,影子踩在脚底,下一步却不知道往哪里踏。 周巍的视野里,少年瘦弱的肩线像是塌下了一截。 周巍轻轻叹了口气,他清楚谢屿在为难什么,他也不想让谢屿继续为难下去,他率先开口道:“我先回去了。” 谢屿身体明显地僵硬了一下,他蓦地转头看向他。 周巍牵起嘴角,温和地朝他笑了笑。他抬手轻轻地揉了一下谢屿的脑袋,道:“周一见。” 谢屿咬了咬下唇,绷紧了声线,“周一……见。” 目送着周巍走后,谢屿才走进家门。林女士端坐在沙发上,听见关门的声响,瞥了他一眼,“人走了?” “走了。”谢屿站在门口回应道。 林婷淡淡地“嗯”了一声,听不出喜怒。 谢屿心里忐忑不安,正踌躇着要不要把周巍的事情就此交代清楚,就听到林女士说道:“还站在门口做什么?进来吧,我们聊一聊。” 谢屿的心登时咯噔了一下,林女士“聊一聊”向来不是说得这么简单。谢屿换了拖鞋走到林女士跟前。 林婷看着他,没兜弯子,单刀直入道:“你明天和我回京市。” 谢屿一愣,不自觉地将刚刚的事情前后联系在了一起,他以为他妈是因为周巍,所以想要带他离开,他急忙忙地道:“妈,我……” “你外公出事了。”不等谢屿说完,林婷出声道,“是你外公……”话说一半,林婷说不下去了,嘴唇动了动,似乎极力想要维持平稳的声线,可声音出口便只剩下不成调的颤音,“他……可能这个月底熬不过去了。” 谢屿轰的一下,脑袋瞬间空白。外公熬不过去了?怎么会?! 谢屿怔在原地,手脚在止不住地发凉,许久之后,他才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外公他……不是醒了吗?” 林婷闭上眼,“今天凌晨又进了急诊。”如果不是因为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她也不会风风火火地从京市跑来。 窒息像潮水向谢屿涌来,谢屿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发现无力说什么。脑子里充满了嗡鸣声,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组织说明的压抑感,神经像是被挤成一团没有头绪的线。 林婷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我订好了明早的飞机,你把东西都收拾好,我们明天回京市。” 谢屿沉默了一瞬,他注意到林女士的用词,是“都”。他的手指不自觉地缓缓收紧,他抬眼看向林婷,哑声道:“我……还回来吗?” 林婷平静地和他对视,这时的林女士恢复了她一贯的冷漠模样,仿佛刚刚的脆弱只是谢屿的错觉,她说:“不会。” 谢屿脸上闪过一丝茫然无措,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像是从高楼上坠了下去,找不着任何支点。 他手指攥紧,指尖掐进了肉里,很尖锐的痛,但是可以让他维持最后的理智,“为什么……为什么不回来了?” 林婷目光略微复杂起来,“我和你爸的官司快打完了,你外公这事过后,”林婷顿了一秒,道,“我打算带你移居国外。” “我不想去国外。”谢屿咬了咬牙,说出了心底的想法。 “因为刚刚那个男生?”林婷语气至始至终都很平静,似乎并不意外谢屿的话。 “是。”谢屿豁了出去。 “你喜欢他?为什么?”林婷问。 “没有为什么,我只是喜欢他。”谢屿自嘲地笑了笑,“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男生。” 不知道是不是谢屿最后一句话刺激意味太重了,林婷半晌没说话,好几分钟后,她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周巍。” 林婷点了点头,道:“你觉得你是真的喜欢他?” 谢屿皱了皱眉。 林婷说:“这个节点你来江城,就算你喜欢的不是这个周巍,你也会喜欢上一个林巍、或者一个谢巍,是哪个巍不重要,重要的是会有一个人出现弥补你心里的空缺。如果我和你爸不发生离婚那事,你还留在京市,你会喜欢周巍吗?” 他会喜欢周巍吗? 谢屿想说会。可话到嘴边,他沉默了,他甚至开不了口。 因为他可悲地发现,他或许不会。不会喜欢周巍。 如果他还待在京市,如果他没有被林女士送到江城来,就算在京市遇见了周巍,他可能也不会喜欢上他。 他的喜欢有太多前提条件了。甚至从最开始的喜欢,就没有抱着纯粹的目的。他只是想借由着某个人摆脱自己被父母抛弃的阴影。他喜欢得太快,像是从来没有落到过实处。 其实他心里一直明白,他与其说是在喜欢周巍,不如说是在依赖着周巍,他想要一个人对他好,对他无条件的好,让他在江城不再孤孤单单地过下去。 或许正是因为喜欢得不够纯粹,很多事情他从未想宣之于口,也从没想过让周巍替他分担。 说到底,他终归是个自私的人。 谢屿别开脸,想让自己喘一口气,可刚一扭头,眼泪不知为何,不受控制地砸了下来。 林婷看到谢屿这副模样愣了一下,“小屿,你……” 谢屿似乎也被自己这突如其来的泪水弄怔了,抬手去擦时,还是一脸迷茫。 谢屿想让泪停下,可是越擦落得越狠,到最后甚至是一发不可收拾,他蹲了下来,任由痛彻心扉的悲伤淹没了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公司没放假,来晚了抱歉感谢在2019-12-2523:57:42~2020-01-0123:59: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幽颜101瓶;易安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林婷想要上前,迈了一步,抬起手却又凝滞在半空中。安慰的话悬在嘴边,这一刻她忽然什么也说不出口。谢屿哭得很沉闷,与其说是在哭,倒不如是说在呜咽——那种极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的呜咽,听得叫人揪心。 林婷已经有好几年没看到谢屿哭了。距离谢屿上一次哭泣,还是上小学的时候。在林婷印象里,好像自谢屿懂事起,他就再也没在她面前表现过他的喜怒哀乐。 谢屿不是个闹人的性子,从小到大都是如此,林婷在教育他这一方面从来不需要花太多心思。或许是他父亲的缘故,导致谢屿过分的早熟,又或许是因为他自身聪慧,总之,在林婷还没意识到的时候,谢屿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后来,等林婷意识到的时候,她的儿子谢屿早已变成了一个优秀的、温顺的、不哭不闹的好孩子,甚至因为身上偶尔展现出与同龄人不太相符的沉稳,林婷有时都会有一种他已经成年了的错觉。她忘了,他才十七岁。更早之前,他连十七岁都不到。 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不喜形于色,那么的理智,理智得让人觉得可怕,又让人觉得痛心。 林婷还记得谢屿哭得最难受的那一次,和现在一样,又不大一样。那时的谢屿才八岁不到,因为她和谢晖的争吵,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这一辈子从来没和谢晖吵过架,唯独那一次,她像疯了一样,扔掉了骨子里的端庄和教养,不顾一切地和谢晖撕扯起来。那是她第一次打人,打得还是她丈夫。 他们两人从争执到打骂再到摔东西,家里能毁的都在这场争吵中毁得一干二净,地上狼藉一片——碎成玻璃渣的碗碟、屏幕破碎的手机、扭曲不成形的沙发套……整个客厅乱糟糟的,不成样。 到最后,她也吵累了,看着谢晖那张人模人样的脸,一股厌烦的情绪袭上心头,回想起这些年过得日子,他们俩实际跟形同陌路的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她从来没指望谢晖爱她,他们之间从来就没有爱情,就连一开始的结合也只是因为商业联姻。没有爱情的婚姻,就像一潭死水,熬着她下半辈子的人生。 她不知道这样过下去还有什么必要,她看不到路的尽头,也看不到自己的未来,那是她第一次反抗,第一次想要挣脱婚姻这个囚笼。 她说:“谢晖,我们离婚吧。” 那是她这辈子第一次勇敢地踏出一步,可是却因为谢屿放弃了。 谢屿不知道何时从自己房间里出来,站在房门口,看着他们,哭得稀里哗啦。就像天下间所有看见自己父母争吵的孩子一样,谢屿能做只有的一件事——那就是哭。 谢屿的哭声回荡在客厅,他一边哭一边喊着:“你们不要吵了,不要吵了。我以后不闹了,我会乖乖听你们话的,你们不要再吵了,求求你们了!” 他还小,不懂为什么他们会争执,只能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以为这样父母就能和好如初。他不断地祈求着,拼命地做下承诺,想要挽回他们的心。 林婷看着哭成泪人的小谢屿,心被割裂成了两半,鼻子在发酸。 她是一个软弱的人,很容易因为别的事情就妥协了。最后,她到底为了放弃了离婚这个念头。她是一个母亲,孩子永远都是她的软肋。 早些年,她不是没有怨过,怨恨当年不懂事的谢屿,将她桎梏在这里,但这些怨恨随着谢屿的长大,随着少年愈发的安静乖巧,逐渐被磨灭。 现在赫然回想,少年这些年变化得太多了。从一个欢脱的孩子到现在沉稳冷静的少年,她眼睁睁地看着谢屿变化,却又毫无知觉。 究竟是时间让她无知无觉,还是生活让她变得麻木?她无从所知,但不管怎样,她潜移默化地接受了少年的所有改变,以至于在她心里,谢屿已经足够成熟了,成熟到似乎可以只身一人到江城求学。 直到这一刻林婷才恍然意识到,谢屿并没有她想象得那么成熟。或者换句话说,他的成熟是建立在不想让她担心的基础上。 一个完美得像是假人一样的孩子,那样的优秀、那样的温顺,从来不让她操心,其实终归到底,他变成这样只是不想让她承受更大的负担。 林婷站在离谢屿不到一米的距离,目光复杂地看着谢屿,嘴唇嗫嚅了几下,最后却是什么也没说。 他们母子之间互相欠得太多。她已经没有什么资格去要求他了。 · 秋月挤过树梢,栖在高楼。一盏孤灯挂在小区大门口,夜风打着灯罩,把吊灯吹得摇摇晃晃。 周巍进小区大门的时候,看门的大爷喊了一声“周巍”。 周巍顿了一下,意外地瞅了大爷一眼。门卫大爷是熟人,经常来他们家打牌,来来去去也就认识了好几年。周巍被他喊住,以为是大爷想跟他唠嗑,顺势打了声招呼:“付大爷,今天您值班啊?” “欸,我想跟你说的不是这个。”付大爷忙摆了摆手道,“我刚刚看王皓那小兔崽子似乎领着一帮人去找李廷麻烦了,你去看看,别出了什么事哩。” “王皓?”周巍闻言一愣,“是去李廷家了?” “不是,我看是他们是推着李廷,把人带着往花坛那去了。”付大爷道,“刚刚你张大爷和我换班,我没来得及细瞧,大约是那个方向。找不到人,你在那一块儿多瞧瞧,我就怕王皓那小子没轻没重,真把人伤着了,李廷那孩子……”付大爷叹了一口气,“真的挺不容易的。” 他们小区管理费不高,平日也就俩退休老大爷轮流值班,付大爷跟小区里的人打交道最多,小区里那些腌臜事多多少少都知道。李廷有个家暴的爹,这在小区里都不算什么隐蔽的事情。 王皓性子混得狠,狐朋狗友一大堆,在他们小区也算得上是一个小霸王,同龄人里能制得住王皓的也就只有周巍了。付大爷是看到周巍回来了,才好心地为李廷提了一嘴。 周巍点了点头,应了一声,便向小区花坛走去。 还没到花坛,隔得老远,周巍就听到一阵很大的动静,吵吵闹闹的谩骂声,甚至盖过了他们家屋子里传来的麻将声,在安静的夜里异常的突兀。 周巍眯起眼睛,努力把视线拉长。借着昏暗的月光,他勉强看见花坛前几个人在推搡着一个少年。估计领头的那人使的力大了些,那个少年陡然跌到了地上。 走近后,周巍才看清带头的那个人正是王皓,而那个被推到地上的少年则是李廷。 王皓没注意到周巍来了,他举起手正想扇李廷一巴掌。但是李廷注意到周巍的身影,他急急地喊了一声,王皓快要落下的手不得已地僵在了半空中。 王皓梗着脖颈转头看过去,正对上周巍的目光,王皓像是触电一般,条件反射地把手缩了回去。 夜色里周巍的表情让人看不清楚,王皓心里在上下打鼓。 “第几次了?”周巍开口道。 王皓目光躲闪,像是为了掩盖某种心虚,他故作夸张笑了两下:“什么第几次了……” “这是你第几次打他了?”周巍问。 王皓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气氛沉默得可怕,王皓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的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生硬的面无表情。他抿紧了唇角,迟迟没有吭声。 王皓身后的几个男生面面相觑,有一个人试着打破这样尴尬气氛,小心翼翼道:“巍哥……你误会了。我们没打过李廷,我们就只是找他说说话而已。” 周巍转头看向他,“说说话?” 男生用力地点了下头,“对,说说话。” 周巍嘴角似笑非笑地轻带了一下,夜色昏暗,他的哂笑便显得不那么明显了,他又把目光投向王皓,“王皓你说。” 王皓从没被周巍这么直白地下过面子,脸色涨得通红,心里憋着一股难堪劲儿,他咬了咬唇,最终扛不住,认了,“是我……”话未说完,王皓突然被那个男生扯了一把,只听到那人在后面又是紧张又是短促地呼了一声:“皓哥!” 王皓充耳不闻,挥开他的手,道:“是,我们是动手了。” “几次了?” “三次了。” 周巍静默了几秒,视线扫向一直跌坐在地上的李廷。 李廷抱着腿,怯生生地看着他。 “你一直这样吗?”周巍问。 王皓一愣,“什么?” 周巍没搭理他,直视着李廷,又重复了一遍,“你打算就一直这样吗?” 王皓这才反应过来,周巍不是在和他说话。 李廷表情怔了怔,喃喃:“什么……就这样?” “等着别人来救你,你就没有想过要自救吗?”周巍看着他,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非常的清晰,“你的人生从来不是该由我来负责。我没有承担你的责任与义务,你受伤或怎么样都与我无关,我出现在这里,不是为救你,是为了让你看清楚——除了你自己,没有人能救的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一个周末也在上班的社畜。。希望大家体谅哈,周一到周三会正常更新。 感谢在2020-01-0123:59:17~2020-01-0521:35: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恶魔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李廷呆呆地望着周巍,似乎有些不太明白周巍的意思。 周巍轻嘲地笑了一下,他侧头,视线瞥向王皓,淡声道:“你们继续。” 王皓懵了,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我说,”周巍平静地又说了一遍,“你们继续。” “周巍,你疯了?”王皓瞪大眼睛。 周巍抬眼看他,“要我动手吗?” 王皓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他,“周巍,你在发什么疯?” 他们小区这一帮小混混,虽然平日总喜欢和周巍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儿,但是他们心里都清楚周巍和他们不是一类人,就凭周巍以全市第一的成绩考上了二中,周巍和他们本质上就是两种人。 他们可以和周巍一起打牌,一起肆无忌惮地开玩笑,但是从来不会在周巍面前表现出他们逃学、打架、不学无术的一面。他们总想在周巍面前表现得好一点,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和周巍与之相称。 王皓觉得周巍是被他们气昏了头脑,但是看着周巍异常冷静的表情,王皓又觉得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巍哥,你别开玩笑了,”王皓身后的几个男生道,“我们不折腾李廷了!” “就是,巍哥这个笑话不好笑。” “巍哥我们知道错了,你别气了,我们再也不搞李廷了。” 几个男生你一句我一句,想缓和这紧绷的气氛。但是周巍不为所动,他上前正要走近李廷,王皓迈了一步,挡在两人中间,把周巍拦住了。 王皓压紧眉心,低低地唤了一声:“周巍。” 周巍垂眸睨他。 王皓看出周巍是真的有动手的打算,他出声道:“为了这样的人……不值得。” 周巍视线垂落着,他像是没听见一样,往前又迈了一步,王皓寸步不让,见自己说不动后,他有些急道:“周巍,你想想谢屿!” 周巍脚步滞了滞,倒是真听进去了。 王皓松了一口气,使了个眼色个旁边的几个男生。几个男生会意,赶紧拢了上来,插科打诨道:“巍哥,街口那儿刚开了一家电玩城!我们去打几把吧!” “前几天我和皓哥去玩了一趟,挺好玩的,走走走走!我们再去一次!” 几个男生勾着周巍的肩,带着人往小区大门方向走,不再去看李廷,把人抛在了身后。 李廷看到周巍真的要被他们带走了,挣扎地从地上爬起来。他冲着周巍的背影大喊道:“周巍!” 几个人都听到这声喊,但都佯装没听见,嘻嘻哈哈地扯着别的话题,继续往前走。 李廷手指收紧,他跑了过去,拉住周巍的衣服,“周巍!” 周巍被李廷拽住,几个人不得不停了下来转脸看他,其中一个人看不过眼,不耐烦地替周巍打掉李廷的手,“李廷,你别不要脸啊,我们放了你一马,还他妈上来找揍呢!?” “李廷你真当我们脾气好?我们是给巍哥面子,你他妈现在最好赶紧滚,不然别怪我们翻脸不认人!” 李廷目光牢牢地粘在周巍身上,“周巍,我……” “你有病?”一人打断道,“没事滚远点好吗?!” 听到这句话,李廷突然红着眼眶看向那人,定定地对视了两秒,没有征兆的,爆发了—— “是,我是有病!!!” 骤然拔高的音量把人吓了一大跳,那人瞪着眼,骂了一声:“神经病吧你!” “是!我神经病!我就喜欢周巍怎么了?!!” 嘈杂的人声像是被切断电源的读音机,在某个节点突然消失,空气陷入了死一般寂静。 几个男生各个掩不住震惊的神色,相互疯狂地递着眼色,却没人敢在周巍面前吭声。 王皓白了脸,周巍性向这事只有他和窦楚知道。小区就这么点大,但凡有点事就会闹得人尽皆知,王皓怕李廷把周巍拉下水,抢先一步呵斥道:“够了啊!你喜欢周巍,关周巍什么事!” “那他呢!喜欢那个叫谢屿的!关不关他的事儿?!”李廷红着眼道。 众人集体地倒吸了一口气,纷纷扭头看向周巍。 “操!”脑子里的那根弦绷断了,王皓的手因为愤怒在颤抖,他吼道,“你他妈瞎说什么!谢屿只是周巍朋友!!” “朋友会在江边牵手?会在电影院接吻?!!!!”李廷不顾一切地把所有事情抖了出来。 “你……”王皓瞪红了眼。 “不是朋友。”周巍突然出声,王皓霍然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在众人的目光下,周巍冷静地把剩下的话说完,“谢屿是我男朋友。” “嘶——” “我操!???” “巍哥是同性……”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说了这话,但刚说半截就被王皓捂了嘴摁了下去。 李廷怔怔地看着周巍。他没想到自己会亲耳在周巍这里听到答案。他以为周巍会避而不谈,就算他逼得再紧,他也会之前一样,不动声色地把所有事情掩盖过去。 李廷一瞬不瞬地看着周巍,他竟然从周巍的脸上罕见地看见一丝厌烦之色。 不是冷淡,也不是常见的客套微笑,是显而易见的讨厌。猛地,一种全身无力、不知所措的感觉向他袭来。他有一种直觉,事情会向他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发展。 李廷嘴唇颤了颤,想制止,“周巍你不要……”再说了。 “我喜欢的人是谢屿,这就是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周巍这一次再也没有给他自欺欺人的机会,他直视着他,冰冷地吐出最后几个字眼,“与你无关。” 李廷身体小幅度地晃了一下,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 “我真的、真的、真的很讨厌你。”周巍盯着他,一字一句道。 这句话把李廷死死地钉在了原地,脸上骤然褪尽了血色。 视野的尽头终于再也看不到光的踪迹,世界重新陷入一片漆黑。 · 稍微晚一点的时候,周巍收到一条谢屿的短信——“我明天回京市,周三回来。” 周巍躺在床上,敲了几个字回了过去:“发生了什么事吗?” 可是这条消息发了出去后就像石沉大海,一直没等来谢屿的回复。 再晚一点,周巍不知不觉等着睡着了,凌晨两点那会儿他突然从梦里醒来,下意识地起身翻看手机。上面依旧一条消息都没有。 直到第二天早上十点才收到谢屿的回复——“我外公进急诊了。” 周巍正想回几句安慰的话,谢屿的对话框突然弹出一个消息:喂喂,你为什么喜欢我? 周巍打字的手微顿,回道:喜欢还需要理由吗? 谢屿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消息,就在周巍以为谢屿没看到,正准备关掉对话框的时候,他看到聊天框顶出现了“对方正在输入……”的几个字眼。 周巍等了一阵,大概有十几秒的样子,“对方正在输入……”消失了,像是输完了内容,可是却没有消息发来。 周巍抬指,想打个问号发过去,这时,又看到“对方正在输入……”。周巍继续耐心地等了一会儿,但依旧是在几秒后再一次消失了,没有任何内容发过来。 这样反反复复了好几次,最终在一个表情包下结束了这个话题。 周巍感觉到谢屿似乎有些不对劲,他正想说点什么发过去,就看到谢屿忽然发了一个消息过来,“飞机要起飞了,我先关机了,晚点聊。” 周巍只好回了一个“好”字过去。 · 谢屿回到了京市之后,每一天都很忙,外公这边事情还没有结束,他爸又找了上门,很少能空出点时间和周巍发消息。 一场聊天可以从早上跨越到晚上,中间空白十几个小时。有时候谢屿拿起手机回复,都不知道该回什么好。 日子就这样匆匆忙忙地过着,等谢屿意识的时候,时间早已过了当时和周巍约定的周三。但是京市这边的事情依旧是烂摊子一片,谢屿被各种杂七杂八的事困住了手脚。 如果不是老邹有一天给他打了通电话,问他作文大赛准备得怎么样了,他都不会意识到已经十月已经翻篇了,现在是十一月,距离比赛只剩下一个月都不到的时间。 老邹在电话里说得很详尽,把需要看的作文书统统跟他说了一遍,又把语文老师拉过来在电话里现场教学了一番,聊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挂断了电话。 谢屿听得耳朵差点起茧,吐了一口气,搁下手机正想锁屏,视线却不经意地落到了通话记录上。 周巍的名字在界面的最底端。通话日期还是10月份,他回京市的那一天。 谢屿手指停住了,很长时间没有下一步动作,什么都没有去想,只是单纯地看着这个名字,屏幕暗了,他就划开手机,解锁继续看着。 其实他可以去想很多东西,但是他不敢去想。因为有些东西一旦有了缺口,就会溃不成军。 好久之后,谢屿摁下了锁屏键,闭上了眼睛。 · 十一月中旬的一天晚上,外公没有熬住,过世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去吃了个公司年饭,九点才回家。。晚了!抱歉!感谢在2020-01-0521:35:07~2020-01-0702:24: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裴渡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外公过世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谢屿忙得脚不沾地。 林婷和谢晖的官司正好打到最后阶段,这段时间里,林婷一边忙着处理谢屿外公的后事,一边不眠不休地向法院提交资料。林婷的身体状况一直不好,谢屿外公过世后,林婷都来不及悲伤,生活的重任全压到了她身上,为了应付各种事情,林婷东奔西跑,有时候都顾不上吃一口饭。那段时间里,谢屿是看着林婷一天一天的消瘦下去。 谢屿有心想要帮她,但是都被林婷拒绝了。直到某一天的下午,在去法院的路上,林婷没能扛住,突然晕倒了。 谢屿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殡仪馆,说话的人在电话里没说清楚,只说了句“林女士出事了”,嗡的一下,谢屿脑袋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恍然间只剩下一片空白,整个人都是懵的,手脚像是灌了铅,一步也迈不动。 在去医院的路上,谢屿的手一直在不停地颤抖。冲到病房前,手还是冰凉的。 推开门,谢屿就看到最外面的那个病床上躺着的人就是林女士。林女士睡着在,白炽灯打到脸上,脸色憔悴又苍白。谢屿的心猛地抽疼了一下。 一旁在给林女士输液的护士看到谢屿进来,问了一声:“你是林婷的家属吗?” 谢屿点了点头,“她是我妈。她……怎么了?” “低血糖加贫血。”护士看了谢屿一眼道,“让你妈平时多休息,别太操劳了。” 听到不是出了什么大事,谢屿吊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他“嗯”了一声,走到病床边坐下。 “你爸来了吗?”护士输完液,边收拾东西,边扭头问他道。 “我爸……?”谢屿一愣,“我爸没来。就我一个人,是我妈怎么了吗?”末尾的语气陡然紧张起来。 护士看着谢屿突然紧绷的小脸,不由地失笑了一下,缓了缓口气道:“没怎么,我是想说你家大人如果来了就去大厅缴个费,没什么别的事儿,你别担心,你妈没得什么重病。” 谢屿反应过来,起身道:“好,我这就去缴个费,您在这里帮我照看下我妈,我马上就回来。” 护士愣了下,“你去缴费?你不等你爸?” 谢屿嘴角轻扯,视线落在林女士苍白的脸上,抿了抿唇,道:“我没爸。” 护士听到谢屿这么一说,便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没再继续提他爸,转而叮嘱了谢屿几句,告诉他去哪儿缴费。 谢屿从一楼交完费回来,林女士已经醒了,正靠着床头在和那个护士聊天。 护士看谢屿回来了,就没再和林女士继续多聊,打了声招呼便从病房里出去了。 谢屿走到床边,拿起柜子上护士刚打好的开水瓶,倒了一杯开水给林婷。 “饿不饿?要不要我去给你买点吃的?”谢屿温声问道。 林婷浅浅地抿了一口水,摇了摇头,声音有些虚弱,“不了,晚点再吃吧。” 谢屿“嗯”了一声,空气忽然安静下来,母子俩各自想着心事,没人开腔说话。过了好一会儿,谢屿突然出声道:“妈,法院的事儿先搁一搁吧。” 林婷喝水的手一顿,抬眼看他,“你爸找你了?” “找了,”谢屿说,“但不是这事。” 林婷没说话,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谢屿手指无意识地在掌心摩挲了一下,他措词道:“医生说,你最近要休息,不能太操劳了。” 林婷愣了几秒。确实是有些意外。他们母子都不是爱把关心挂在口上的人,甚至因为谢晖的关系,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并不像别的母子那样特别亲厚。林婷在教育谢屿方面,总是很严格,可以说她不是一个“慈母”,对孩子该有的包容和耐心少之又少。 小时候,谢屿还很亲她,但是自从那次和谢晖吵了一架,彻底闹掰之后,她对待谢屿,多少就带上了一点责难的情绪在里面。随着谢屿的长大懂事,渐渐的,他们之前除了简单的日常交流之外,就再也没有有其他话可以说。 某种程度上来讲,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亲密的,又是疏远的。 杯子里的开水温度稍稍降了一点,林婷喝了一口水,才开口道:“我的身体我清楚,你爸那边的事儿不能搁,马上就要到判决的日子了,忙过这几天就好了。” 谢屿有些心疼林女士,却不知道该怎么劝。 “你也别想太多了,”林婷看着谢屿的表情,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心里又是甜又是酸,她把杯子搁到一旁的柜子上,道,“我今天晕倒不是体弱,是气的。” “气什么?” “气你爸那个小三。”林婷叹气,“你妈嘴笨,说不过那小三,最后还被气晕了,小屿你说你妈是不是特别窝囊?” 谢屿心口一疼,看着林婷黯然的眼神,特别想说些安慰的话,可是话到临口,怎么也说不出来。越是亲人之间,越是有些话难以说出口。无关亲疏,只关成长。 幼年时,“妈妈我爱你”常挂在嘴边,因为童真,因为真挚,也因为一无所知。长大后,懂得了什么是爱,爱就愈难说出口,它不是一句“我爱你”那么简单,它是血浓于水的情深、是独一无二的羁绊。 “妈,”谢屿嘴唇动了动,声音微哑,“窝囊的不是你,是爸。爸才是最窝囊的那一个人。你不窝囊,你从来都不窝囊。”说到最后,谢屿的声线有些发颤。 林婷张了张口,哑然。 谢屿不敢去看林婷的脸,侧过头,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假装无事发生地抹了抹脸。 林婷目光柔软,伸手想去摸谢屿的头,但伸到一半,她停住了,转而虚握起拳,拿起了柜子上那杯开水。 她手指捏着杯沿,一点一点地收紧。 “那个叫周巍的少年……”林婷低着头,望着自己手上的那杯水,放轻声音地问道,“是个什么样的人?” 谢屿倏然转头看她,但林女士低着头,他看不清她的表情。谢屿沉默了几秒,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林婷顿了顿,迟缓道:“我儿子喜欢的人,我怎么也该了解一下吧。” 谢屿抿着唇角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僵持,就在林婷以为谢屿不想说的时候,谢屿嘴唇动了一下,终于出声了:“周巍他……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成绩年级第一,为人谦和、有礼貌。他什么都好,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他太温柔了。” 林婷温声道:“为什么说他温柔不好?” 谢屿拧了拧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赌气一般地道:“太滥情了。” 林婷听出了谢屿语气里那一点的不同寻常,会心地笑笑,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东西后,林婷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 林婷输完液之后到了晚上六点,林婷还要处理工作上的事情,陪谢屿吃了一顿晚饭后,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谢屿在马路旁招了一辆的士,准备回家。 上了车,谢屿打开手机,翻到了周巍的微信。这几天和周巍发的信息只有寥寥片语,往上随意滑了几下,轻而易举地就翻到了离开江城时给周巍发的那条微信——“喂喂,你为什么喜欢我?” 谢屿垂着眼睑,窗外飞逝的光痕落在脸上,眼底晦涩的情绪跟着光一起化开了。 “喂喂你为什么喜欢我?” “喜欢还需要理由吗?” 不需要理由。 喜欢你不需要理由,因为喜欢你,喜欢你这个人。 这么浅显的道理,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明白。 不是敷衍的答案,也不是不知道如何作答的瞎填答案,是最完美的答案,最正解的答案。 ——如果人存在喜欢的本能,那么,喜欢你就是我的本能。 即便他的喜欢有太多前提条件,可是他还是喜欢上了。人生不可能推倒重来,也不可能随意划定界限,假设永远只能存在于虚妄之中,他的喜欢是真实,就算掺杂着一些不纯粹的东西,但还是真实的,这是不能否定的,也是否定不了的。 林女士曾说“你就算你喜欢的不是周巍,你也会喜欢上一个林巍、或者一个谢巍”,但是他遇上的就是周巍,没有别的什么巍,只有周巍,这就注定了他只会喜欢上他。 而周巍也值得他喜欢。 优秀的、温柔的、谦和的、邪性的、肆意妄为的,就是这样的一个周巍,吸引着他的目光。 谢屿看着周巍的微信,眼眶蓦地有点酸,想见他的这个念头在急速膨胀。 谢屿盯着手机界面,手指放在按键栏,想和周巍说话,却迟迟不知道打什么字好。 正值红灯,司机师傅停下车,瞄了眼谢屿一眼,拉家常地开口闲扯道:“小伙子,在给女朋友发短信呢?” 谢屿手一顿,笑笑,“嗯。” “谈了多久了啊?” “三个月。” “热恋期啊!”司机师傅笑道,“待会儿是要去见女朋友吗?” “不是……”谢屿说,“他在外地。” “异地恋啊,不容易啊。”司机师傅感慨,“我当年和我老婆谈恋爱那会儿也是异地,每天都想见她,后来实在熬不住,我就偷偷买了一张火车票,专门跑到她在的城市去见她。小伙儿,你要是实在熬不住了,就像我一样,买一张票去见一眼。现在交通这么发达,异地再远能远到哪儿?你说是不是?” “是。”谢屿笑道。 司机师傅还想再说,但这时绿灯亮了,就没再继续说下去。 谢屿看着周巍微信,想到司机师傅刚刚的话,真动了点心思。他正准备关掉微信,打开购票软件,就在这时,周巍的一条消息猝不及防地弹了出来—— “我到京市了。你在哪儿?”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1-0702:24:52~2020-01-0803:03: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潦离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谢屿看到这条消息,呼吸滞了滞,心在猛烈地跳动,险些要跳出胸腔。 谢屿脑袋有些发晕,不敢相信周巍真的来了,正想问他是不是在开玩笑,就看到周巍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图片]。 是一张照片,拍的是京市的火车站全景。 操。是真的。 谢屿赶紧打字:就在那儿站着,我马上来接你! 周巍:好。 谢屿转脸冲着司机师傅喊道:“师傅,掉个头,去火车站!” “好咧,”师傅特接地气地应了一声,边打方向盘边问,“想通了?准备去车站买个票?” “不是,我对象来了,我去接他。”谢屿嘴角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师傅也笑了,“真巧,我们刚说她就来了。已经到站了?” “嗯,在出站口等着我呢。”谢屿说,“师傅您看,看能快点吗?” 师傅笑了两声,连连应道:“好嘞!那你坐稳了,我加速了!” 从他们这儿到车站挺远的,师傅加大车速,总算在三十分钟内赶到了火车站。谢屿付了钱,马不停蹄地往出站口奔。 京市人口全国位居第一,火车站的进出站口更是人口重灾区,放眼望去哪里都是人,谢屿巡视了一圈都没找到周巍,只好打了通电话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了,谢屿出声问道:“我到了,你在哪里?” “我在出站口旁边的KFC,你等下,我马上出来。”周巍那边的背景声音有些嘈杂,谢屿听得不太清楚,但还是听到了KFC几个字眼。 谢屿正好站在离KFC没十几米的地方,扭头向KFC看过去。 同一时间,周巍举着手机从里面推门走出来。 视线和视线交叠在相同的路径上,心跳陡然漏了一拍,周围的灯光仿佛被延伸到更远的地方。只有周巍头顶的一盏路灯自上而下倾泻着光线,在周巍眼窝鼻梁处晕开一团氤氲的橘色,并随着男生的脚步,持续不断地退逝着,最后被堂皇的背景灯光大幅拉开。 谢屿的视线扯不动,移不开,眼底漫起了一丝雾气。 周巍走到谢屿面前,抬手轻轻地捏了一下他的脸,“怎么了?是男朋友太帅了,所以看呆了?” 谢屿回过神来,忍着鼻间的酸意,强装镇静道:“怎么会,我就是想你怎么穿这么少?” 京市向来入冬得快,昼夜温差也是大得不得了,时常一到晚间,温度就降到了零下,谢屿看周巍只穿了一件毛衣,想到刚刚在出租车上听到的广播,今天夜间只有九度,忍不住说道:“你外套呢?带了棉服吗?” “带了,在箱子里。”周巍笑了笑,把手里刚买的一杯牛奶塞给谢屿,“我不冷,倒是你冷不冷?” “我刚从车里出来,哪里会冷。”谢屿没接牛奶,“你自己喝。” 周巍笑笑,没推却。 谢屿又问:“吃了没?” 周巍说:“刚在里面买了两个汉堡吃了。” “就你一个人?”谢屿看他。 “你还想要几个人?”周巍微微眯起眼睛。 谢屿一愣,“我以为你是和老邹他们一起来的。”谢屿记得老邹提过,说到时候会把参赛的人组织起来,一起带到京市参赛。所以谢屿就以为周巍是跟着学校比赛团一起来的。 “没,他们还要晚几天。”周巍说,“我请了几天假,提前过来了。” “我操。”谢屿低骂了一声。 周巍:“?” 下一秒,谢屿突然向他扑过来,狠狠地冲进他的怀里。周巍差点没招架住,踉跄地退了两步。 谢屿的脸埋在周巍的颈窝,侧头在他耳边小声抱怨道:“你早说啊。” “早说什么?”周巍抚着他的背。 “说你是一个人。”谢屿闷闷道,“早说我就不忍了。” 如果不是担心会被老邹他们看到,他老早就想抱上去了。为了抑制住想要拥抱周巍的冲动,他不知道花费了多大的力气,结果才知道老邹他们根本没来,完全是自己想多了! 谢屿抱着周巍舍不得撒手,周围人来人往,不少人侧目看着他们。谢屿不在乎这些人的目光,也不想去在乎。他想周巍想得要疯了。 不知道抱了多久,周巍拍了拍他的背,轻声道:“谢屿,我有一件事儿忘了。” “什么?”谢屿伏在他肩上没有动。 “我没订酒店。”周巍说。 谢屿:“……” 谢屿抬头下巴搁在周巍肩上,无语道:“……你都到这儿了,跟我说这个?” 周巍被看穿也不窘,笑道:“所以,小朋友你有没有什么安排?” “什么没安排?”谢屿偏头,眨眨眼,故意假装没听懂道,“你现在赶紧订个酒店。” 周巍轻轻捏了一下他的耳尖,侧头附在耳边低声道:“这么狠心?” 谢屿被捏得有些痒,转头想咬一口周巍的脖颈,但到底是顾忌在大街上,没真的下口。只好由着周巍捏着耳垂,别别扭扭地哼了两声,才从周巍怀里退了出来。 “我们回家。”谢屿呼了一口白气说道。 · 谢屿在京市的家是一座独栋的小别墅,比在江城的要大许多。虽然这栋别墅不在市区,但房价依旧高得吓人,主要还是因为住在这个别墅群里的人都是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人以群居,物以类分,久而久之,这里房价就越涨越高。 谢屿带着周巍进门。家里没人,黑黢黢的一片。 这些天,林婷一直在外处理事情,没怎么回家。平时除了会有钟点工过来打扫一下房间外,大多时候只有谢屿一个人在。谢晖早在几个月前就搬了出去,但谢屿觉得谢晖搬不搬都没什么区别。这些年谢晖呆在家里的时间屈指可数,林婷房间衣柜里怕是连他一件像模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刚回到京市的那几天,谢屿经常觉得自己呆在这里跟呆在江城那个空荡荡的屋子里没什么区别。反正谁也见不到。 谢屿在门一侧的墙上摸了一阵,打开了灯。 这栋别墅买了十几年,装修风格放现在已经算是老气了。别墅一共有三层楼,谢屿的房间在三楼,三楼是一个半开放式的房间。其实这个房子本身只有两层楼,但是当初装这个房子的时候,谢晖把屋顶推倒重建过一次,将顶端建成了坡顶楼阁的样子,又在中间架了一层,做成了三楼。 所以三楼的高度不及一二楼高,容纳空间也很小。之前一直是当储物间用的。但中考毕业后的那个暑假,谢屿趁林女士不在家,悄悄把自己房间搬了上去,把三楼杂物腾了出来。 谢屿当时还挺怕林女士有意见的,但没想到林女士回来后,知道这事也没说什么。谢屿也就默认林女士同意他搬了上去。 三楼因为是半开放式的房间,所以没有门,相当于整个顶楼空间都是谢屿的房间。三楼的装修风格和一二楼很不一样,在林女士默许之后,谢屿专门找人把三楼按自己的喜欢重新装修了一番。 和一二楼富丽的风格不同,三楼是典型的极简风格。 “这个房间和下面两层好像不一样?”周巍把行李在床边放下说道。 “我找人装的。”谢屿说着,拉起周巍往某一处走,“给你看个东西。” “什么?” 走到位置,谢屿停下道:“你抬头。” 周巍闻言仰起头,他这才发现头顶上方是一个天窗,透过天窗看向外面,夜色浓郁,疏星点点,皎洁的月亮悬在上空。 谢屿也仰着头,看着窗外,“这是我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看到月亮,之前一直是什么也看不见。”谢屿说着,走到床边,关下房间的灯。 黑暗瞬间侵蚀了整个房间,月光如溪流缓缓流淌下来,铺了一满床的清辉。谢屿拉着周巍一起在床上躺下,月光星辉随之洒了一身。 谢屿双手枕在脑后,看着那一轮悬月,慢慢道:“我很喜欢这个窗户,这是这个家里我唯一喜欢的地方。” 周巍感觉到谢屿似乎想要说什么,没有说话,静静地等他说下去。 “我其实很怕孤独,”谢屿说,“最怕的一件事情就是一个人呆着。但是人啊,总是怕什么,就会一直来什么。在没来江城以前,我以为我最怕的就是一个人被我妈留在家里,但来了江城以后,我才发现我最怕的不是这个,是怕某一天突然被我妈遗弃。” “我爸他……”谢屿提到这个人时,不由自主地沉默了几秒,“他……和我妈感情不深,和我的感情也不深。一年到头我们一家人见不了几次,小时候我还不明白为什么他不回来,后来长大了懂事了,也就知道了为什么,我就再也没问过这个人。在我心里,我唯一的亲人只有林女士,所以我最怕的一件事就是被她抛弃。” 谢屿他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恰恰林女士不能给他带来足够的安全感,“每一次我回家,看到空荡无人的房间,都会觉得心里很空。”所以他才会把房间搬到了顶楼,仿佛只有拥挤狭窄的空间才可以让他的心安定下来。 谢屿望着天窗,忽然开口说道:“喂喂,你知道这里什么时候的风景最好看吗?” “盛夏的夜晚?”周巍说。 “不是。”谢屿侧头看他,月光落入眼里,眼角眉梢弯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是晴朗的秋天。” “一望无垠的蓝天,漂浮的白云,飘高的枫叶,一直延伸的飞机云,还有铺在床上暖烘烘的灿烂阳光,都是这个天窗最美丽的风景。”谢屿停了一秒,“但是,我现在才发现最好看的风景——是现在。” 在我身边。 谢屿的眼底倒映着周巍的身影,两个人近距离地互相凝视着,月光在周巍脸上勾勒出柔和的线条,少年的眼里盛着明亮的光彩,很亮,很亮。 呼吸浓郁地发稠,周巍在无声无息地靠近,再近一点,头发就要碰上了。 周巍半支起身,居高临下地望他,身体遮住了大半阴影,只能在发梢中间窥到浅薄的月光。 呼吸均匀地落下,掌心蹭过谢屿的手背。清晰的痒,叫人发颤。 第73章 周巍托着谢屿的后颈,小心翼翼地浅啄着。起初只是一种试探,直到得到回复之后,才逐渐变成了更加深入地接吻。 在月光下,不知疲倦地吻着。 灼热的温度在上升,真切的触觉在苏醒。后来谢屿实在没忍住,抓着周巍的头发,刚勉强喘了几口,又被拖了回去。直到被折腾得泄了一回,才暂时结束了。 花了好一阵功夫,两人才平息下来。周巍微喘着气,靠在床头,谢屿靠在周巍肩膀上,清清浅浅地和他十指甲交握,手心叠着手心。 空气很静谧,两人都不想说话,屋子里还是一片黑暗,天窗投递的那一抹月色,好像浮着的浅白的雾,朦朦胧胧地映着细小的尘埃。 “听歌吗?”谢屿问。 “什么歌?”周巍问。 “好像这时候听抒情音乐更加适合吧。”谢屿说着掏出了手机,刚打开屏幕,手机就因为没电瞬间关了机。 谢屿不由怀疑道:“我们弄了很久?” 周巍笑了一声,“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啊。” 谢屿:“……滚。” 周巍捧腹笑了好一阵,谢屿也忍不住跟着一起笑了出来。 “要点脸好吧。”谢屿说。 周巍笑着“欸”了一声,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你放歌。” 谢屿正准备接过手机,注意到周巍食指那里有一抹血痕,他低头,手指轻轻地蹭了蹭,道:“这里怎么伤着了?” 周巍沉吟了一下,道:“大概是上午上车搬行李的时候伤着的吧。” 谢屿手指往那块皮肤那里压了压,“好像都硬了。” 周巍“嗯”了一声,“过几天应该就愈合。” “你等下,我去给你拿个创口贴。”说着,谢屿按开床边的开关,噔噔噔地下床跑了出去,快得周巍都来不及阻止。 没过一会儿,谢屿带着创口贴和碘伏又上来了。 “把手给我。”谢屿说。 周巍哭笑不得:“没这么严重吧。” 谢屿非常严肃道:“马上就要比赛了,哪里都可以伤着,就是手不行。” 周巍只好依言乖乖把手递给他。 谢屿垂下眼睑,很认真地一点一点给他上药。灯光打在谢屿脸上,睫毛在眼下划出一道浅浅的阴影,光线勾着少年的边,五官轮廓似乎比之前更瘦了些,更线条分明了些,灯光在发间模糊地漏了进来,将少年的神情衬得愈发地柔软起来。 周巍出声道:“你是不是瘦了?” 谢屿手一顿,“有吗?” “有,”周巍说,“五官都快变了。” “那岂不是更帅了?”谢屿笑道。 周巍也笑了,“美的你。” 周巍伸出指尖,蹭过谢屿的脸,道:“真的瘦了。” 谢屿脸上的笑容敛了敛,沉默了片刻,道:“我外公……他过世了。” 周巍这才明白这些天谢屿一直持久不回消息的原因,也明白谢屿为什么会突然消瘦。气氛蓦地安静下来。周巍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探出手指抚上谢屿的头发,安抚似的轻揉了几下。 谢屿视线垂落着,迟钝几秒后,收了手上的碘伏,贴上了创口贴。 周巍的视野里,看不到谢屿的神情,只能看到他低垂脑袋时后颈,露出的一小块扎眼冷白皮,莫名地有些悲伤。 “外公他……”谢屿静默了数秒后,终于有勇气开口,“他老人家是寿终正寝,走得很安详。” 周巍手指微微施力,扣着后脑勺,轻轻地按了下,让他额头抵住他的胸膛。 温柔的气息填充了自己的意识,谢屿重重地呼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在周巍这里找到了栖息的地方。 周巍开口道:“谢屿。” “嗯?” “我跟家里人坦白出柜了。”周巍说。 谢屿身体一僵,从周巍怀里退了出来,他看着他道:“叔叔阿姨说了什么吗?” 周巍轻描淡写地笑了笑,“没说什么。” 谢屿一点也不信,他道:“你骗我。” “没有。”周巍说,“其实我爸妈早就有预感到我会喜欢男生,所以他们其实还算有心理准备。” “你为什么会和他们坦白?”谢屿表情复杂,“因为我吗?” “不是。”周巍说,“因为李廷。” 谢屿呼吸一促,“他又怎么了?” 周巍看谢屿紧张的样子,抬手把人勾进怀里,“没什么,就是把我们的关系在别人面前说了出来,我们小区就那么点大,所以后来大家都知道了。” 谢屿的心在收紧,“那你现在……”后面的话谢屿说不出口,只有周巍一个人在承担那些伤害,酸楚无奈的情绪涌了上来,让他的话悬在喉咙中。 周巍拍了拍他的背,道:“没什么事,没有谁为难我,也没有谁看不起我。” 周巍说到这里,笑了一下,侧头蹭住谢屿的下颌道:“再说了,我为什么要在意别人的眼光。” 谢屿低了低头,埋在周巍颈窝更深了。 这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夜晚,谢屿终于试着在周巍面前摊开心扉,他和周巍讲了很多事,有林婷的,有谢晖,也有自己的。他把所有事情都和周巍说了出来,他不再独自一人舔舐伤口,他想开始和周巍分担。 · 第二天早上七点,林婷从公司那边回来。刚打开门,就看到一个陌生少年从自家楼梯上里出来。 林婷愣了一下,少年也愣在原地。 林婷默不作声地打量了少年几眼,虽然印象不深也没怎么交流过,但是少年出色的五官还是很快地勾起了她的记忆——是在江城送谢屿回家的那个孩子。 林婷试探地开口:“周巍?” 少年向她礼貌地颔了颔首,“您好,阿姨。” · 谢屿从床上醒来已经到了早上八点半。半梦半醒间,下意识地摸了床的另一侧,结果空无一人,立即就醒了。 谢屿喊了一声“周巍”没得到回应,只好下床,从楼上下来找人。 谢屿怕刚刚周巍没听见,边下楼边又喊了几声。 “周——”最后一声在一楼楼梯口戛然而止。 一楼餐桌上,林婷和周巍正在和睦地吃早餐。林婷放下手里的瓷杯,撩起眼皮,看着他淡淡道:“吃了吗?没吃就过来一起吃。” 谢屿:“……” 这个画面怎么看怎么诡异,谢屿嘴角抽了抽,慢吞吞地挪到餐桌旁坐下。 这顿早餐谢屿吃得差点心肌梗塞,好在林女士还有事要忙,吃了一半就走了。 林女士一走,谢屿就立马扭头朝周巍问道:“我妈什么时候来的?” “七点多。”周巍说。 “那你们……?” “我下楼上厕所的时候,你妈刚好回来了。”周巍道。 “……”谢屿说,“你们聊了一个小时?” 周巍点头,“不仅聊了一个小时,你手上的早餐就是我和你妈一起买回来的。” 谢屿:“………………” 谢屿不敢想象当时是什么画面。 谢屿表情微妙:“我妈她没为难你吧。” “没。”周巍说,“你妈挺好说话的。” 谢屿的表情更古怪了。 周巍问:“怎么了吗?” 谢屿:“没什么……” 谢屿只是觉得奇怪,林女士什么时候那么好说话了?! 第74章 “我妈跟你聊了什么?”谢屿实在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问道。 周巍笑了下,贫嘴道:“没聊什么,就聊了聊我成绩和未来规划,没怎么问有没有买车买房。“ 谢屿听前面一句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直到听了后半句才恍然明白过来是哪里不对——这分明是丈母娘和女婿的即视感。 “还买车买房,”谢屿乐了,忍不住也贫嘴道,“没车没房还敢谈恋爱?“ 周巍“欸”了一声,笑道:“潜力股不行?” “行。”谢屿乐呵了半天,“那我岂不是赚翻了。” “知道赚翻了,还不看紧点。”周巍侧脸看他,用着玩笑口气道,“过了这村难找这店了。” “我不是看紧了么。”谢屿说。 周巍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笑着没说话。 谢屿静了几秒,忽然反应过来周巍在说什么事,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不太自然起来。他心虚地撇开目光,道:“我前段时间……是太忙了……” 周巍“嗯”了一声,“我知道。” 谢屿垂下眼睫,手里的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了戳碗里的面,不知道怎么开口。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周巍忽然开口道:“我差点以为我会把你弄丢了。” 谢屿戳面的手一顿,抬头看他。 周巍靠近谢屿,把他手里的筷子抽了出来,手指覆了上去,十指紧扣,“还记得去古镇的时候,我们被人流冲散那事吗?” “嗯。”谢屿低低地应了一声。 “我当时一回头找不到你人,心咯噔了一下,特别的害怕。”周巍说。 “你怕什么,我不是还有手机吗?”谢屿说。 “不是,”周巍摇了摇头,“不是那种害怕,是感觉有一天你会突然离开我的这种害怕……我害怕我们走着走着就散了,就好像我在茫茫人海里再也找不到你。” 这话若放以前,谢屿只会觉得周巍想的太多,可放现在,却是心下一紧,胸口有几些说不出的钝痛酸涩。 他张口正想说什么,就听到周巍继续说道:“我在来京市之前一直在想,我来了你会愿意看到我吗?你会开心吗?其实我挺怕的,在来之前我都不敢告诉你我来的消息,我怕你说‘喂喂别来了’,我也怕你对我说‘我没事’。” 谢屿心疼得厉害,抬眼想看周巍的神色,“喂喂……” “别看我,”周巍伸出手,按住谢屿,压进胸膛,手指抚过发梢,“我现在的表情……不好看。” 谢屿埋在他的怀里,回抱周巍的力量在缓缓加剧,无声许久后,谢屿沉沉地“嗯”了一声。 “但还好,我来了。”周巍声音从头顶传来,“你没有让我不来,你也没有对我说你没事。” 周巍说:“我那个时候怕你走不见了,现在也怕你哪一天没有征兆的走不见了,所以我只能握着你的手不松开。”周巍低声,郑重其事地唤道,“谢屿,你也别想着让我松开。” “不会的。”谢屿紧紧地回握着他的手指,“以后再也不会了。” 谢屿这一段时间虽然没动过分手的念头,但确实是在有意无意地冷淡周巍。周巍心细,即便一开始不知道缘由,但联系林婷突然来到江城这事,再结合谢屿后来的离去,也能猜到一二分。这其中或多或少都和林女士沾了关系。 周巍本来是做好了林女士反对他俩的打算,但没想到今早意外撞见,林女士对他的出现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排斥和厌恶。 周巍以为这是林女士的教养使然,直到和林女士一起出去转了一圈,又聊了一会儿家常,才发现林女士是真的不怎么反对他们。唯一可能有点不满的是,觉得他和谢屿现在还太年轻,应该是学业为重。 中途好几次周巍以为林女士会刁难他,例如问他,现在拿什么和谢屿走到最后。 回答这个问题,几乎不需要过多思考——爱。 可是这么简单诚挚的答案,放在大人面前却又显得无比幼稚可笑。人们总会站在道德的最高点上批判,似乎因为有了太多的经验和阅历,所以得以使他们说出一句话“爱是这个世上最不值钱的东西”。爱在挚爱时是永恒的,爱在厌倦时是限定的。爱是这个世上最不可靠的东西。 金钱、信念这些都比爱要来得牢固和可靠。 可是,少年时期的爱永远是最赤诚的、最热烈、最冲动、最直观的。没有什么多余的考量,没有什么杂乱的纷扰,坚定地认为可以靠着爱走到最后。这是谁都不能嘲笑和否定的。 周巍明知道自己的答案在别人看来会很可笑,毕竟他完全可以再想出一个更完美的答案,更令人满意的答案,但是他还是想这样回答。 好在的是林婷不是一个主观臆断别人的人,也不是一个爱问这种问题的人。 她只简单问了一下周巍家里情况,以及周巍的父母是否知晓他和谢屿交往的事情,其余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都没有问。 周巍一一回答了。林婷又问了一些谢屿在江城生活的琐事。林婷尽管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但是对谢屿还是有着该有的关心。虽然这种关心不常在谢屿面前表现出来。 周巍抱了谢屿一阵。京市入冬的早,早上的温度低,等他俩终于撒了手,早餐也凉透了,谢屿沾了一筷子,发现冷了索性就不吃了。 “待会儿我们出去吃吧?”周巍把桌上的早餐收拾说道。 谢屿“唔”了一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不想出门?”周巍睨他。 “嗯哼。”谢屿应了一声,起身走到沙发上,找了个有阳光的地方,往上一扑,懒洋洋地趴在上面道,“外面冷不想出去,我们订个外卖吧。” 周巍走了过去,拍了一下他的屁.股,“把你懒的,就出个门都不愿意?” 谢屿侧过脸看他,趴着的姿势没有变,脚倒是抬起来顺势勾了勾,在周巍腰腹那里故意蹭了两下,哼哼道:“待在家里不好吗?” 周巍挑了挑眉,觑着谢屿脚踝露出的那一小截肌肤,眸光渐深。他稍稍俯身,手指搓了搓谢屿的后背,哑声道:“待在家干什么?” 谢屿意志极其不坚定,这一点周巍也是不遑多让,两人都是经不起撩拨的人,偏偏总喜欢逗弄对方。谢屿被搓了两下,就有些扛不住了,到了后来索性一转身,蓦地一把扯过周巍,把人拉到沙发上,反客为主地把人压在下面。 周巍撩起眼皮,仰头看他,伸手勾住他的后颈,把人往怀里一带,边带边意味不明地轻笑道:“你妈刚走。” 谢屿点了点头,煞有其事地认真说道:“嗯,我们是见了家长的关系。” 周巍忍不住失笑,抚着他的背说道:“可以啊,小男朋友。” 谢屿用小腿顶了顶他,“赶紧,麻溜的。”9.7.9.9. 0.2.2.3. 周巍“诶”了一声,忍着笑意贴上去吻了吻他的唇角。 在阳光下接吻是一个很美好的体验,周巍亲过谢屿数次,但绝大多数都是在黑灯瞎火的夜里,很难窥见少年情.动的神情。 冬日的阳光温暖并不炙热,落在身上的温度却恰恰好。质地缱绻的柔光穿过发梢,切着棱角,晕开了一大片阴影。少年长长的睫毛覆了下来,在浮动的日光中微微颤动。 谢屿情不自禁地捏紧了周巍的衣摆,随着周巍这个吻的加深,少年的耳廓漫上了一层浅浅的粉。周巍轻瞥,嘴角勾出浅笑的弧,缓缓扣紧了谢屿的后脑勺。 · 谢屿不想出门,但外公的事情还没处理完,早上和周巍闹了一阵后,就被吴元一通电话喊了过去。 外公的后事主要是吴元他们家负责,这几天吴元他们家忙着联系各路亲戚参加葬礼,很多事情腾不开手,于是就把一些事交给了谢屿处理。 吴元早上那通电话就是让谢屿去他们家,把剩余的事情处理了。 谢屿出门的时候,还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带周巍,但最后还是决定把人带上。 吴元家离谢屿家不远,都在这一块区域。住这里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吴元他们家也不简单,吴家从政,谢家从商,两家关系沾亲带故,一直相互提携扶持,在京市提到吴家必然要提到谢家。 隔老远,谢屿就看到吴元他家有很多人在进进出出,人群里,谢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谢晖。 谢屿陡然滞住了脚步。 周巍看他,察觉到了不对劲,“怎么了?” 谢屿拧眉:“我看到了我爸。” “哪一个?”周巍问。 谢屿抬手指了指一个人,“那个就是。” 周巍眯了眯眼睛,“你爸怎么来了?” “不知道,大概是想要在人前装个样子,所以才特意来拜见一下前丈人吧。”谢屿轻嘲地扯了一下唇角。 谢晖那点心思根本都不难猜。谢屿虽然与他相处时间不久,但对谢晖的了解,不比林女士少多少。 谢晖这个人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逐利商人。当年谢家和林家联姻,谢晖就是看中林家和吴家的政治背景,哪怕他一点都不爱林婷,他也可以照样娶了林婷。 谢家如今能在京市做得这么大,的确可以说是得益于当年他的趋利避害和无情无义。 谢屿有时觉得这个人真是薄凉得可以。 明明谁都不爱,偏偏能把自己装得情深义重。只怕外公泉下有知自己把女儿嫁给了这么一个畜生,怕是恨不得掀了棺材板也要起来找他算账。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1-0823:58:50~2020-01-1416:34: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潦离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谢屿不想和谢晖碰面,就拉着周巍在吴元家附近的一个花坛那里站着,想等谢晖走了后再过去。 两人待了没多久,正巧撞上了去超市买东西回来的吴元。 吴元拎着一大包东西路过,刚好看见了谢屿,朝他喊了一声道:“谢屿你啥时候来的啊?怎么不进去?” “刚来没多久。”谢屿下巴冲吴元家方向扬了扬,道,“我爸来了。” 吴元一愣,“我操,啥时候的事儿?” “就刚刚,在我前一秒进的你家大门。”谢屿说。 “操,我爸没把你爸轰出去?”吴元瞥了两眼自家门口。 “没,”谢屿倒是了解吴元他爸的作风,“你爸不会那么绝的。” “也是,毕竟都是场面人,低头不见抬头见,哪能真的闹得那么僵。”吴元想到家里那一帮子长辈就头疼,索性杵在这儿了,懒得回去了。吴元瞄了眼周巍,“这位是……?” “我男朋友。”谢屿言简意赅道,“周巍。” 吴元“啊”了一声,表情倒没太意外,点了点头,啧啧了两声,说了句:“怪帅的。” 周巍笑了一声,“客气了。” “男朋友不客气。”吴元没个正经回道。 谢屿踹了他一脚,“我男朋友,你瞎喊啥呢。” “欸,”吴元说,“那喊啥?弟媳?妹夫?” “你可闭嘴吧。”谢屿说。 吴元笑得停不下来。 谢屿怕吴元嘴上没个把门,一嘴瓢就把这事给说出去了,提醒道:“你别在你爸妈面前说漏嘴了。“ 参加葬礼的都是些亲戚,谢屿出柜这事在家里闹得是挺大,但仅限于家里,出了自家,也就只有吴元知道。谢屿倒不是怕三姑六姨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他自个儿是不怕别人说的,但就怕这些亲戚在背后嘴碎林婷。 这些年林婷的婚姻一直是家里亲戚茶余饭后的谈资。谢屿外公把林婷许给谢晖那会儿,谢晖还没像现在在京市占稳脚跟,头几年谢晖好歹还会在人前装个样子,后来随着外公身体愈发不好,从一线退了下来,谢晖就连样子都懒得装了。家里那些亲戚但凡有点眼色,或者听了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风言风语,差不多都知道林婷和谢晖是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 林婷年轻的时候,长得漂亮,家世又好,十几年过去了,还是和从前一般好看,不仅如此,现在还事业有成——林婷自己经营的那家公司虽然比不上谢晖的公司,但好歹也在京市叫得上号。不管是事业还是家世林婷都实在太优越,免不了遭一些人妒忌。他们拿不了林婷的家世事业说事,就挑着她的婚姻说事。 前几年外公身体不好,进了好几次院,那些流言蜚语被林婷勒令禁止,才没传到老人家耳里。但是林家家大业大,亲戚一大群,该知道的都知道了,除了一直被瞒在鼓里的外公。 林婷这些年因为婚姻被人说三道四,谢屿不想林婷离婚后因为儿子出柜又被人评头论足。 吴元做了一个嘴巴拉拉链的动作,拍着胸脯保证道:“知道了!你放心!” 谢屿问他:“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谢屿这些天太忙,都没关心吴元回家这事,要不是早上吴元打了通电话让他来他家,他都不知道吴元已经回去了。 “就前天。”吴元想到前天归家时的画面,心里还有点发怵,“说起前天回家,我到现在腿都还有点疼。” “怎么了?”谢屿看他。 吴元弯腰搓了搓膝盖骨,“我那天在家门口跪了一天。” 谢屿叹了口气,“是我来晚了。” 吴元抬头看他,眼里说不出的感动。 “错过了这场好戏。”谢屿把后半句话说完。 “操。”吴元觉得他妈自己脑子刚刚是进了水,悲愤地嚎道,“有没有良心啊你?!” 谢屿笑了两声,“后来呢,你爸没打你?” “哪能打啊,毕竟外公……”吴元顿了顿,道,“反正没动手,但跪着也没多好受。” “跪那么久,你爸是让你跪外公吧。”谢屿说。 吴元“嗯”了一声,“外公过世了那么多天了,我才回来是有点混账。” 吴元也知道他爸让他跪是为了跪外公,他一跑跑那么久,连外公的最后一面都没见着,也该去跪跪老人家,送外公一程。 “你这几个月跑哪去了?”话题有些沉重,谢屿换了一个话题问道。 “去隔壁市找了个工作做了。”吴元拎着一大包东西的手有些酸,把东西放到地上说道。 “你不是说你吴境泽就是从这里跳下去,也不会做任何一份工作吗?”谢屿说。 “吴境泽也怕饿死啊。”吴元说,“又是断粮又是居无定所,我不工作会死人的。” “你找了个什么工作?”谢屿问。 “找了个服装加工厂做织坊男工。”吴元说。 谢屿半天没说出话来,用又是佩服又是怜悯的目光看着他道:“你爸要知道你离家出走是去做这事,抽你一顿都是轻的。” “没法啊,”吴元回顾自己待在那加工厂的几个月,也想抽自己一顿,“我当初离家出走,怕我爸在京市找到我人,我连夜就跑到了隔壁市去了。” 吴元本来以为出了家门后就能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谁想到跃没跃起来、飞也没飞起来,在半路上折了腰。不仅钱没带够,卡也被限了。想得很美好,现实很残酷,没那谢屿及时出资的几千块钱,吴元只怕出师未捷身先死。 “我看,你还是听你爸的,去当个兵吧。”谢屿说。 “当兵是不可能当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当。”吴元说。 “你还说过‘工作是不可能工作的’。”谢屿觉得吴元完去就是“真香定律”的真实写照,道,“我看你这次回来,再想走估计是难了。” “……欸,那我……” “小元,小屿?”后面忽然传来的男声,让谢屿一僵,也让吴元一下子卡了壳,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 谢屿没扭头,盯着吴元。吴元被谢屿盯得头皮发麻,尴尬地看了一眼谢晖,硬着头皮打了声招呼:“叔叔好。”鉴于林婷和谢晖正在办理离婚的关系,吴元没敢喊谢晖姨父。 谢晖点了点头,视线又落回到谢屿的背影上,他出声问道:“和你说话的是谢屿?” “啊?”吴元瞄了一眼谢屿,谢屿抿着唇没吭声,他只好支支吾吾地回应道,“嗯……” 谢晖皱了皱眉,似是对谢屿这样的态度很不满,冷着声音又唤了一遍:“小屿。” 谢屿忽然有些反感起来,这么亲昵的称呼,由着谢晖念出口,竟让他觉得有些恶心。 谢屿不想看他,也没打算转过身。谢晖的脸色顿时拉了下来,声音拔高了些,“你对你爸就是这态度?林婷是这么教你的?” 谢屿本来打算不管谢晖说什么话,都把他的话当屁放了,结果当他提到了林婷,还是以这种方式提到林婷,谢屿发现自己根本不可能做到无动于衷。 谢屿转过身,冷冷地看着他道:“林女士没有这么教我,这样教我的是你。” “你说什……” 谢晖话说一半,就被谢屿打断道:“对孩子不闻不问,对妻子不理不睬,这些都是你教我的。我这样对你又有什么错?” 谢晖被谢屿这番话堵得涨红了脸,表情相当难看,说不出是愤怒多一点,还是被自己儿子当众落着脸面而感到羞恼不快多一点,谢晖粗重地呼吸着,仍摆着长辈的架子,道:“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你爸!” “很快就不是了。”谢屿冷淡地说道。 “你……”虽然这是句实话,但听到耳里却叫人十分难堪,不出意外,谢晖被彻底激怒了,刚想挥手一巴掌打下去,被一旁的周巍挡了过去。 吴元也赶紧挡在两人中间,好声好气地劝架道:“叔,打人就不对了。这人来人往都是熟人,被人看见了多不好。” 谢晖到底是要面子的,生怕被人看见,有失身份。瞪了谢屿两眼,收了手。 谢屿冷笑了一声。 吴元脑袋都快炸了,怼了谢屿两膀子道:“你行了啊,别火上浇油了。” 谢屿扯了扯嘴角,想说话,吴元看那谢屿戏谑的神色就猜到肯定没啥好话,赶紧抬手把他嘴捂住。 “少说点,哥!求你了!” 谢屿挣扎了一下,没挣扎出来,气呼呼地把脸掰过去,别说看谢晖了,吴元也没打算看。得咧,自己又把这个小祖宗得罪了。吴元在心里叹了口气。 谢晖的气勉强消下去了一点,收手的时候,注意到他们这中间还有一个陌生人在,他拧着眉看了一眼周巍,朝吴元问道:“小元你朋友?” 吴元愣了一下,猜到了怕是要谢屿说话,待会儿肯定是战火连天,他忙道:“对对对,我大学同学,跟我玩的挺好的一哥们儿。” 谢晖点点头,正要说些什么,谢屿一猛地咬了吴元一口捂在他嘴上的手。 “操操操操??!!!”吴元疼得嗷嗷直叫,“哥!!松口松口!!” 谢屿充耳不闻,继续咬,吴元疼得眼泪都快飙出来。谢屿这一口咬的是真的狠,吴元感觉牙印都要戳进肉里。明明咬的这个过程很短暂,但吴元却觉得像是过了几个世纪那样漫长。直到周巍唤了一声“谢屿”,谢屿才总算松开口。 谢晖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在看到谢屿牵起周巍手的一瞬间,谢晖终于明白他们三人之间那种违和感是什么了。 谢晖脸色霍然黑了,和之前夹杂着羞恼的愤怒不同,这一次他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是除了震惊之外,还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丢人。 是的,丢人。 谢晖不仅脸上表现出来,还说了出来:“你在丢人现眼什么?!这就是你去江城读书的结果?给我读出了这么个玩意儿?!” 谢屿脸色阴沉,一字一句艰难地从齿缝里迸出来,“什么叫‘这么个玩意儿’?” 谢晖看向周巍的目光带着显而易见的厌恶,“不是这么个玩意儿,你们怎么会鬼混到一起!?” 谢屿气得手在发抖,他有一瞬间几乎快要克制不住自己,想要冲上去打谢晖。谢晖给他带来的不止是难堪,更是一种羞辱。 他甚至不明白谢晖到底是站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去叱责他。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贬低他和周巍。 只是因为谢晖是他的父亲吗?还是因为他们之间有着不可切割的血缘关系?就算法律层面上他们不再是父子,谢晖仍然永远有资格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对他所有的事情指手画脚。 明明他连一个父亲该尽的义务都没有做到,却享尽了父亲对儿子的“教育”权利。 谢屿觉得这一切有着说不出的讽刺和好笑。谢晖斥骂的声音还在继续,可这一瞬间谢屿觉得已经没有什么继续停下去的必要,耳朵里那些杂七杂八的声音仿佛被过滤掉了,什么也听不到,只剩下一片嗡然的雷鸣声,好像心里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虽然声势浩大,但是却没有溅起半点涟漪。 在谢晖开口问吴元周巍是谁时,他有想过主动开口解释,可他临到嘴边的解释在谢晖一句“玩意儿”中摔得粉碎。似乎已经什么必要解释了。谢晖已经用行动证明了他对他们的厌恶。 这算什么,算父爱吗?算是终于想起来该对自己多年来对不管不顾的儿子尽责吗? 谢屿心中那微渺的奢望,这一刻终于湮灭了。 他闭上眼睛,说出了这么多年一直想说的一句话:“我妈怎么嫁了你这么一个东西?” 第76章 谢屿带着周巍离开的时候,没有去看谢晖的脸色,或许是愤怒,或许是愧疚,又或许是被人撕破脸皮的难堪。但不管怎么样,谢屿已经不在意了。 他念想了这么多年,时至今日,也算是学会了一个道理——有些东西没有就是没有,不是因为你在奢望,就能拥有。 今天的京市难得是个大晴天,从吴元家门口到小区门口,一路上满地的金黄银杏叶铺就,踩在上面发出沙沙的清脆声响。周围没有什么行人,来来往往只有几辆私家车,阳光落在枝头,从银杏枝桠的缝隙里可以窥见散落的光晕,湛蓝的天空上飘浮着绵白的云,视野里每一处都是温暖的阳光。 谢屿低着头,慢慢地走着,心里说是装着事儿,但其实真没装多少。放从前,他或许还会因为谢晖的反应而感到失望和伤心,但现在他除了平静还是平静。 其实他内心早就有所预料,从他被退学开始,他就比谁都要明白谢晖这人不仅是私心得厉害,也是偏心得很。谢晖心里有没有他,转学那一刻起,他就清楚地知道——谢晖心里根本就没有他,也从来不在乎他。 谢晖对他的愤怒与其说是“不认同同性恋”,倒不如说是“我谢晖的儿子居然是同性恋”! 前者是观念的问题,后者是自身脸皮的问题。 谢晖人模人样了这么多年,哪怕他在外面养着小三,小三儿子都和谢屿一般大,他也要给人营造一种他和林婷相敬如宾的样子。 说到底,其实谢晖他不在乎别人谁是同性恋,但他的儿子不能是同性恋。 谢屿想扯一下嘴角,嘲讽地笑一声,可嘴角扬到一半,却又耷了下来。谢屿垂下眼睛,无意识地捏了捏手指。他觉得很没意思。谢晖不在,他这样嘲讽的笑容给谁看。 踩在地上的叶子沙沙作响,谢屿抬起头,看着满目的银杏叶子,亮堂堂的,萧瑟的秋景在这片澄黄里找不到一丝踪迹。恍然间,谢屿突然意识到,他从盛夏到深秋,他离开京市已经有大半年的光景了。 这段日子不长不短,却也足够让他从叛逆和奢望中清醒过来。 谢屿吐了一口白气,他奢望的父爱,说来说去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谁爱要就要吧。 抛开这些糟心的事情,谢屿不想再继续想下去,他侧过脸,正想牵一下周巍的手,一扭头,却见一旁空无一人,顿时愣住了。周巍人给他走丢了?? 谢屿停住脚步的时候,周巍正跟在他的后面,也停了下来。一路上,周巍想谢屿可能需要自己待会儿,就没走太近,留了一定的空间给他。 周巍看到谢屿在那儿傻不拉几地左顾右盼,就是没回头看,周巍嘴角忍不住浮起了一丝笑意,轻咳了一声,唤道:“怎么了?” 谢屿听到声音从后面传来,这才反应过来,旋即转过身。 “你怎么在我后面?”谢屿瞅着看他道。 周巍笑笑,没回答,转而问道:“找我有事?” 又不是正经事,说想牵手这话,谢屿说不出口,模棱两可地嗯了一声。 周巍以为谢屿是有话要对他说,等了两秒,却见谢屿没有任何反应,倒是神色有些别别扭扭,周巍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他猜到了一二,但又生出了想要逗弄谢屿的心思,故意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假模假样地再问了一遍。 谢屿当然说不出口。谢屿不是一个惯于主动的人,就算是想牵手,也不会正大光明的说出来,只会偷偷摸摸地自己扒拉上去。现在被周巍这么一“盘问”,谢屿自然是不会不打自招。 谢屿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心虚地挪开目光:“没什么。” 说完,谢屿就把脖颈缩进衣领里面,像是怕被人抓包似的。周巍只能看见少年微紧的下颌线条和不太自然的眼神。 周巍忍不住微微勾起唇角,抬手压下嘴角的笑意道:“到底什么事?” 谢屿被周巍盯了一会儿,就有些不太自在了,觑见周巍嘴角的笑意,更是有些赧然,耳尖腾的一下就红了。 谢屿咳了几声,挺直腰板,假装很硬气地质问道:“你在后面磨磨蹭蹭地干什么?” 周巍“啊”了一声,眼底的笑意更盛了。 谢屿底气不足,但是装得很像是那么一回儿事,正想再“不可理喻”地发一次难,忽然,周巍牵起他的手,不由分说地把他的手连同他自己的手一起揣到了兜里,“手抖冻紫了,我给你捂捂。” “……”谢屿没话说了。 周巍看他,揣着明白装糊涂,“嗯?” 谢屿把小脑瓜子埋进衣领里,支支吾吾道:“唔……是冻紫了。” 周巍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谢屿憋红着脸,踹了他一脚。 · 周巍提前了三天来京市,第三天,他们二中参赛的大部队也到了。比赛时间定在后天,周巍打算先去和学校大部队碰个面,谢屿刚好那天没事,也跟着一起去了。 这次作文大赛的比赛地点在上京高中,所以二中他们订的宾馆也就在上京高中附近。 谢屿自六月办理转学手续后,就再也没回过上京高中。去上京高中的路上的时候,谢屿心里还带着一丝惶惶然。这种情绪说不清到底是紧张,还是烦躁。 谢屿回京市以来一直在极力避免和以前的朋友相见,当初他打了他爸那个私生子后,在上京高中遭受的流言蜚语不少,不止老师还有同学都对他颇有偏见。谢屿本来就不是一个喜欢和别人扎堆玩的性子,在上京高中玩得来的也就那几个。 不过他们这些好学生,所谓的“玩”都是抱有目的性的,尤其是在上京高中这样一流高中里,大家把“人以群分,物以类聚”这个道理贯彻的明明白白。成绩好的只和成绩好的玩,成绩差的和成绩差的玩。 其实这种现象在二中也有,但是没有上京高中这么明显。 这也不是一件很难理解的事情,毕竟只要是人都会有攀比心理,在上京高中这样的环境下,成绩的高低更是尤为重要。 他们上京高中前十名的分数其实差距不大,虽然排名有先后,但是分值的差距也就只在一两分、三四分之间。这就造成他们年级前十之间,竞争非常激烈。有竞争,自然不可能相处的如表面上那么融洽。每次大考小考都会在私底下较劲。 都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这一点上学霸的嘴也不遑多让。嘴上说着“我没怎么复习”,半夜不知道是哪些牛鬼蛇神熬到凌晨一两点。 这种事上京高中有,江城二中有,哪个学校都有。就拿当初犯事的许媛来讲,躲在厕所里抽烟或许是其次,真正其实是在背着别人学习。 那些举报她的人真的不知道她是在学习吗?肯定是有人知道的,但是他们不会说出来。因为他们不在乎许媛是否在学习,他们只在乎许媛的成绩会不会动摇他们的名次。这话说得有些势利,但是这就是这个阶段的学生的人性,无可厚非。 他们会在意别人成绩一点提高,会小心翼翼地打听别的学习情况,会故作无所谓地说出“成绩不重要”,但实际上,成绩比什么都重要。 所以说,有些“针对”不是没有缘由的。谢屿之所以后来出了打人那档子事儿后,大家都对他避而远之,说到底,都是大家的私心在作祟。 最明显的就是,谢屿玩得好的几个人都在第一时间撇开了他。 谢屿现在想来,觉得自己对“玩得好”三个字的定义不太准确。曾经的那些人顶多只能算是泛泛之交,论交情都还没有才认识半个学期的陈阳赵志华他们来得深厚。 可即便只是泛泛之交、可有可无的存在,谢屿现在也不太想见到他们。所幸的是这个时间点上京高中还在上课,谢屿想遇见也难。 二中这次参赛的有十来个人,领队的老师是年级主任老曹。 谢屿看到老曹还挺意外的,他以为会是老邹领队,毕竟之前和老邹聊天的时候,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他会来京市。 “怎么是老曹,不是老邹?”谢屿向周巍问道。 周巍冲人群那边扬了扬下巴,“林初盛来了。” 谢屿循着方向一看,还真有林初盛,“啧,老曹的宝贝疙瘩啊,难怪了。” 周巍不置可否。 谢屿怕周巍弱小的心灵受到打击,特意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道:“没事,你是我的宝贝疙瘩。” 周巍哪有那么脆弱,就看谢屿在那儿演,自己也跟着纵容地笑着“欸”了一声。 谢屿发现自己这慢慢养成的戏精毛病,都是周巍惯得。 啧,要不得! 老曹过来给他俩递参赛证件的时候,他俩还在说悄悄话,老曹说:“行了行了,再凑近一点,脸都怼到一起去了。” 谢屿一愣,差点以为老曹真看出了点什么。 老曹啥也没看出来,就是嫌他俩凑得太近,“你们俩男生怎么比女孩子还爱讲悄悄话?” 谢屿提着的心松了松。 周巍笑了笑,“谁说男生不能讲悄悄话了,您这是性别歧视。” “行了,少贫了。”老曹把比赛证件塞给他,顺便说起了住宿的事儿,“周巍,我没给你订房间,这几天,你要不还是继续去谢屿家住?” “行。”周巍也没打算去别地住。 老曹看没什么好说的,叮嘱了几声在外面注意安全云云后,便去给其他人发证件。 谢屿往他们二中的人群里张望了一下,里面认识的没几个,他们班来的只有李雅一个人,除了李雅之外,谢屿认得的就是文3的任梓莹和理1的林初盛。 “在看什么?”周巍问。 “看有没有熟人。”谢屿瞄了两眼,确定没有其他认识的人后,就收回了目光。瞥到林初盛,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理1好像就只有林初盛,沈深没来吗?” “沈深……”周巍一顿,“没来。” 谢屿感觉周巍停顿的地方有些微妙,正想问,这时李雅朝喊了他们一声,向他们走来,谢屿只好把这事作罢。 作者有话要说:回老家电脑坏了,一直没开机。。。今天终于回家了,码了! 感谢在2020-01-1516:50:34~2020-01-2823:40: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秦棋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裴渡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裴渡37瓶;秦棋20瓶;嗝嗝和恪恪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李雅看到周巍和谢屿,下意识地走了过去,和他们聚在一起。 这次文2来参赛的只有他们三个人,别的班她认识的人也就只有任梓莹。其他人说认识也算认识,毕竟都是年级大佬,经常挂在红榜上的人,李雅就算和人不熟,但好歹凭印象也能叫出个名字。 人本来都是群居动物,虽然这次参加作文大赛的人少,别的班也是只有零零散散一两个,但大家都是按班级划分小团体。因为周巍动身的早,所以李雅来的时候,没找到自己班上的人作伴,只好和任梓莹在一起。 不过文3这次来了两个人,任梓莹和另外那个女生玩得也挺好。本来三个女生搭伙也挺好,但坏就坏在女生这个团体其实比谁都敏感,三人行,必定是有一个会被忽视的,李雅和任梓莹是发小,另外那个女生和任梓莹又是闺蜜,这导致李雅和那个女生明里暗里地都有些不太喜欢对方。这就跟在皇帝面前争宠一个道理。 李雅是个女汉子性子,跟那个女生呛了几次后,就觉得有些腻味,正好看到周巍他们来了,便顺势找了个“要和自己班人聚一聚”的借口,和任梓莹他们分开了。 “谢屿,好久不见。”李雅朝谢屿打了声招呼。 “好久不见。”谢屿应了一声。 “你俩刚刚聊啥呢,隔老远我都听到老曹说你俩脸都快贴上了。”李雅看着他俩说道。 “没聊啥,就是说我们这次来比赛的人怎么这么少。”谢屿没说他们在聊沈深和林初盛的事儿,这种事不管怎么说都要避着人讲。 李雅也没多想,回道:“也不算少了,今年文科班来的人挺多的。” “一个班两个?”谢屿觉得李雅的这个“多”得打个问号。 李雅笑笑,“文科班就已经有了9个,理科班那边来了4个,已经算多的了,往年理科都没什么人来,全靠文科撑场子。” “写作文对理科生来说是难事。”谢屿了然地点了点头。 “也不是。理科生里也有作文写得好的。”李雅说,“主要是理科那边在忙物理竞赛。” 说到物理竞赛,谢屿想起之前周巍和他说林初盛要参加物理竞赛的事儿。谢屿转脸看向周巍问道:“林初盛是不打算参加这次的物理竞赛了吗?” “应该不会。”周巍想了想说,“物理竞赛的含金量比作文大赛要高许多,林初盛不会不参加物理竞赛。” 那他怎么来了?谢屿有些纳闷,不过还没来得及问出口,李雅忽然一脸神秘兮兮地开口道:“诶,你们知道林初盛和沈深的事吗?” 谢屿被震了一下,差点自乱阵脚,“沈……沈深?” 李雅倒没注意谢屿的不对劲,她往林初盛那儿瞟了两眼,压低声音道:“我听小道消息说沈深在追求林初盛,不过被林初盛拒绝了。” “……” 李雅看他俩突然不说话,奇怪道:“你们怎么不说话了?” 谢屿抿了抿唇,迟疑道:“小道消息应该当不了真吧。” “那肯定啊。”李雅笑道,“小道消息都是给我们这些cp粉嗑的,怎么可能是真的。” 看李雅没当真,谢屿就放心了。 “说起这个啊,”李雅突然一脸暧昧地凑了过来,又是兴奋又是诡秘地说道,“还有小道消息传,你们俩是一对。” 刚刚被吓了一遭后,谢屿发现自己抗压能力得到了明显提高,一点都没在怕的,他脸不红心不跳地淡定说道:“假的假的。” 周巍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谢屿瞪了他一眼,周巍乖觉地敛了敛笑意。 李雅没发现他们俩的暗流涌动,只当他俩听了个笑话笑了,也笑着道:“我们都是瞎胡闹说说,大家谁不知道你们关系好。” 谢屿“嗯嗯”了两声,到底有些心虚,不动声色地换了话题道:“待会儿老曹有安排吗?” 李雅看老曹还在发证件,想了想道:“应该没了吧,但是我们明天要去上京高中参观一下。” “明天?”谢屿看她。 “嗯,不是大后天就要比赛么?上京高中的意思是想让我们先去熟悉熟悉考场,说是参观其实就是看考场。”李雅说。 “这次参加比赛的学校多吗?”谢屿问。 “各个省的重点高中应该都来了。”李雅说,“应该有上百来号人吧。” 谢屿嗯了一声,不知道想到了啥,没有说话。 李雅想起谢屿以前是上京高中的,提了一嘴道:“明天上京那边也有学生要来和我们会面,谢屿你说不定会碰到以前的同学。” “哪有那么巧。”谢屿笑了一下,只是这笑容里没有多少笑意在。 李雅还想再说些什么,那边任梓莹唤了她一声,问她分房的事情,李雅跟谢屿周巍说了句“晚点聊”后,便去找任梓莹了。 老曹这边把证件发完后,又把大家召集起来说了会儿话。讲话的内容里果然提到了明天要去上京高中的事情。 老曹没讲太久,估计是顾忌大家伙舟车劳顿,简单说了一下注意事项,就让大伙解散回房间休息。谢屿和周巍临走前,老曹还特意嘱咐一句让他们明早早点来酒店集合。谢屿和周巍应下了。 · 第二天早上七点,谢屿和周巍赶到宾馆。 二中的人都已经吃完早饭在宾馆大厅站着,谢屿注意到大厅还站着不少人,看那些人身上穿的校服,应该是外省的。 二中的人在沙发那片区域聚着在,男生倒是很有绅士风度地让女生坐着,谢屿和周巍走了过去时,李雅刚好看到他们,朝他们俩招了招手,喊了一声。 谢屿走近,环顾了一圈没看到老曹的身影,问道:“老曹呢?” “和上京高中那边的负责人交接去了。”李雅说。 “那我们现在是等他们过来?”谢屿问。 李雅说:“要不了多久,七点半应该就能出发。” 谢屿哦了一声。 李雅看着他们问道:“你们俩吃了没?” “还没。”谢屿说。他们早上六点半起来,打的过来的,还没来得及吃早饭。 “要不你们先去过个早?”李雅说,“反正不管怎么说,还要等其他学校的学生都到了才能一起走,你们要不先去吃吧。” 谢屿看了一下大厅里的人,发现除了他们二中的人最多外,其他学校的人都只有三四个,看样子的确是都没到齐。 谢屿说:“行,那我和周巍先去过早。” 谢屿和周巍正要离开,任梓莹突然喊了一声,“你们等一下。” “怎么了?”谢屿停下脚步转头看她。 任梓莹从沙发座上起身,道:“我跟你们一起吧,我也要去买点吃的。” 谢屿点点头,“好。” 酒店离上京高中很近,所以附近都是早点铺。这些早点铺谢屿差不多都吃过,学校附近的餐馆都是一个味儿,没有特别喜欢,也没有特别不喜欢的,为了节约时间,谢屿打算带周巍就近找家面馆吃面。 面馆里的人不算多,只有几个穿着上京校服的学生在里面坐着,谢屿扫了一眼,没看到什么熟人。 周巍找了一个四人桌的空位,拉着谢屿坐了下来,看着任梓莹道:“你要吃什么?我帮你点。” 任梓莹摆了摆手,“不用,我打包带走。” 周巍点点头,又看向谢屿道:“吃热干面?” “他们家热干面不好吃。”谢屿说,“没江城正宗。” “你来江城倒是把你嘴养叼了啊。”周巍说。 谢屿诶了一声,笑了笑,“吃牛肉面吧,他们家牛肉面还可以。” “行。” 周巍过去点餐,任梓莹也跟着过去点了份青菜瘦肉粥。 任梓莹的粥好得快,没几分钟粥就打包好了。 “我先走了。”任梓莹把粥拿好,冲他俩说道。 谢屿怕任梓莹麻烦,说道:“就在这儿吃算了,拿回去吃多麻烦。” 任梓莹笑了一下,“给别人带的。” 谢屿啊了一声。 “你们慢慢吃。”任梓莹没耽搁,说完这话就走了。 谢屿对任梓莹给谁带粥倒不怎么八卦,周巍把面端过来后,便把这事扔到了脑后。 谢屿这人有个毛病,心里装着事儿的时候,胃口就有点不大好。这个毛病周巍之前在江城的时候就发现了。周巍看谢屿挑了两筷子面条,却始终没见他动嘴吃,正想问他在想什么,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个惊疑不定的声音:“谢屿?” 谢屿一愣,抬眼望了过去。 面馆门口站着一个穿着上京校服的男生,正瞪大眼睛看着谢屿。 周巍也听到声音扭头看了过去,看了一眼,又转脸看向谢屿,问道:“你以前同学?” 谢屿眉头微蹙,“嗯,我同桌,宋明睿。” 宋明睿看到这人真是谢屿后,便走了进来,一脸激动说道:“我刚路过面馆的时候还以为我看错了呢!我之前听谢尧说你转学去了江城,你怎么回来了?” 周巍注意到谢屿在听到谢尧这个名字的时候,嘴角不太明显地扯了一下。 谢屿把筷子放下,不咸不淡回道:“来参加作文大赛。” “难怪。”谢屿的态度不算热切,宋明睿跟谢屿做了一年的同桌也习惯的谢屿冷淡的性子,倒没觉得怎么样。 宋明睿好久没看到谢屿,想和他聊一会儿,但谢屿没有想跟他多聊的意向,道:“你请假了?” “啊?”宋明睿茫然。 谢屿指了指面馆墙上挂着的钟,“还有五分钟早自习就要开始了。” “操!迟到了!”宋明睿一拍脑袋,转身就往外冲,刚冲到店门口又突然扭身朝谢屿喊道:“谢屿,你待会儿去学校吗?” 谢屿本来不想回答,但是宋明睿就站在门口不走了,像是非要等个答案似的,谢屿叹了口气道:“去!” “欸!”得到了谢屿的回应,宋明睿朝谢屿挥了两下手,然后健步如飞地跑了。 “你和你前同桌感情挺好的?”门口没了宋明睿的身影,周巍看他问道。 “还行。”谢屿说。 “哦。”周巍垂下眼睫,用筷子戳了两下面条。 谢屿盯着他的小动作,眯了眯眼,“喂喂,你是不是吃醋了?” 周巍一脸云淡风轻地说道:“有吗?” 不仅有,还很明显。 周同学这完全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真实的写照,谢屿强忍着笑意,道:“是是是,你没有。” 周巍欸了一声。 过了会儿,周巍问道:“是现同桌好,还是前同桌好?” 谢屿实在没憋住,笑出声。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1-2823:40:28~2020-01-3101:46: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秦棋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吃完早饭,谢屿和周巍回到酒店大堂。老曹也和上京高中那边交接完事情回来了。 集合前,谢屿无意间看到林初盛走到角落的垃圾桶旁,把什么东西丢了进去。 这次上京高中的参观是几个学校一起参观,大堂里的人都齐了后,上京那边的领队老师也到了。 谢屿瞄了一眼上京高中的领队老师,眼皮微不可察地跳了一下,“周巍,往我前面站一点。” 周巍顺着谢屿的视线看过去,是上京的领队老师——一个瘦瘦巴巴的小老头,板着一张脸,看面相特凶悍,典型的教导主任长相。周巍大约知道谢屿为什么那么怵了,他回过头道:“这是你以前班主任?” “不是,”谢屿摇头,往周巍身后不太明显地躲了一下,道,“隔壁班的。” 周巍微愣,看他,有些不解,“隔壁班的……你躲什么?” 谢屿叹了一口气,道:“你不懂,这老头很讨人嫌。” 周巍啊了一声。 “这个老头是……谢尧的班主任。”谢屿想含混过去,但周巍还是听清楚那个名字。 这是周巍第二次听到谢尧的名字,听这姓不难猜到什么,“你爸那个私生子?” “嗯。”谢屿低头应了一声。 “你打了那个……”周巍顿了一下,“……谢尧之后,他们班的班主任找你麻烦了?” 谢屿点点头,眼角余光瞄了一眼站在前面的那个老头,看那老头没注意这边后,小声说道:“他们班的班主任本来就是出了名的护短不讲理,我打了谢尧之后,他就一直咬着我不放。” “那你打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怕的。”周巍说这话的时候,谢屿听不出他的情绪。 “我也没怕。”谢屿抬头看着周巍的眼睛说道。他与其说是怕,倒不如说是烦,“那老头什么也不知道,就对我一通说教。”谢屿扭开头,烦躁地抓了一下头发。 周巍沉默了几秒,看他问道:“你为什么打谢尧?” 周巍之前从没想过谢屿打那个私生子的原因,打就是打了,没有什么理由,但是现在他却想知道为什么。究竟是什么原因居然让好脾气的谢屿出手打人。 “其实也没什么……”现在想起之前打人的理由,谢屿自己都觉得当时有些荒唐。他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但是那个时候却冲动了,现在想想,这不是青春期的叛逆又是什么。 谢屿打小就比同龄人要早熟许多,性子也比别的孩子要沉稳一些,但说到底他还是孩子,再沉稳又能沉稳到哪里去呢,不过是把一些事情埋在心底,克制着自己不去想罢了,这就导致他在无形中一直在压抑自己。 压抑久了,难免会有爆发的时候。只能说是那时候谢尧不凑巧,撞到他枪口上了。谢屿说:“谢尧他当时挑衅了我几句,一时没忍住,就打了他几拳。” “他说啥了?”周巍问。 “忘了。”谢屿淡声说道。 周巍眯眼看他,似乎是在确认他话里的真实性。 谢屿笑了笑,“真忘了。” 鉴于谢屿的前车之鉴太多——有事也装着没事的样子,周巍可没真信他这话。 谢屿无法,左右瞄了一眼,看没什么人注意他们俩,他飞快地牵起了周巍的手,在虎口处轻轻捏了一小下,小声说道,“真的,谢尧那个狗逼,来来回回都是那些不中听的话,我要真介意,哪会忍到现在。” 听了这话,周巍脸色才算好了一点。 “我跟谢尧吧……很早就认识了。”谢屿停顿了一下,垂下眼睑,轻描淡写地说道,“从初二一直交恶到现在……” 谢屿从很早之前就知道谢尧的存在,谢尧那边也是。两人从小学到高中一直同校,虽然不同班,但是偶尔会在走廊上撞见。谢屿每次都佯装没见到谢尧他这个人似的擦肩而过。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六年小学,直到初二有一次两人在走廊上遇见,谢尧突然向他发难,从那时起他和谢尧才开始相看两生厌。 谢屿跟谢尧针锋相对了三年,谢尧嘴毒,谢屿也不遑多让。两人这些年嘴炮打了不知道几百回合,说真的,谢屿要是真在意谢尧说的那些话,早就把谢尧摁在地上打好几十回了,哪会等到现在。 说到底,他只是想看看,看看谢晖的反应是什么,想看看在粉饰这么多年太平之后,骤然打破这个局面,谢晖和那个小三会露出怎样的嘴脸。 谢屿嘲讽一笑。果然……谢晖在他和谢尧之间,选择了谢尧。想到这里,谢屿脸色的表情淡了下来。 “我也不是想打他,只是想看看谢晖……”后面的话谢屿说不下去了。 周巍嘴唇动了动,迟缓了半晌,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只回握谢屿的手紧了紧。 “好了,不说他们了。”谢屿敛下情绪,抬头看他笑笑,故作自然地岔开话题。 · 宋明睿在最后关头,踩着上课铃进了教室。老班站在讲台上,拎着一把尺子,吹胡子瞪眼睛地看着他,“宋明睿!” “诶!”宋明睿高举着双手,一脸无辜地做投降状,“踩着点进来的呢!我可没迟到!” 老班瞪着他,宋明睿死猪不怕开水烫地嘿嘿傻笑了两声。 老班暗骂了一声“小兔崽子”,没好气地挥手道:“滚滚滚!赶紧给我坐位上去早自习!” “得嘞!”宋明睿赶忙蹿到自己位上。 宋明睿刚坐下,同桌从抽屉里摸出两个包子递了过去,“吃了没?” “没。”宋明睿抬头瞄了眼老班,见老班没在看他俩,特务接头似的赶紧接过包子,“本来打算买早餐的,结果半路上碰到了熟人。” 同桌低头咬了口包子,漫不经心地问道:“谁?” “谢屿。”宋明睿也低头咬了一口包子,随口回道。 “咳咳!!!”同桌一下子被呛个正着,边咳边瞪着眼睛看他,“谁???你再说一遍!” “谢屿,”宋明睿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口水都喷出来了!哥!” “抱歉!”同桌连忙抹了两下嘴,“谢屿不是去外省了吗?怎么回来了?” “来参加作文大赛的。”宋明睿说。 “我操!”同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唏嘘道,“这还真是命运啊。” 宋明睿以为他是说谢屿来上京参赛的事,想了想道:“是还挺命运的,没想到兜兜转转又回上京了。” “不是这个,”同桌摆手,凑到他旁边,压低声音道,“你没听说吗?这次上京这边的领队老师是‘疯狗’。” 宋明睿一愣,反应过来,迅速“靠”了一声。整个年级能称得上是“疯狗”的,除了谢尧他们班的班主任不作他想。 “还有,我听说,谢尧好像也在这次作文大赛的参赛队伍里。”同桌生怕不够,又补了一个爆炸性新闻。 “我操?!!!!”宋明睿打了一个激灵,正要说什么,老班直接吼了过来。 “宋明睿你还上不上自习了?!!!” “上上上!”宋明睿赶紧举起语文书,猫着头,假模假样地读起课文来。 同桌低着头,捂着嘴嗤嗤地狂笑。 过了一会儿,看老班没再注意他们后,宋明睿用手膀子怼了怼同桌,“谢尧真的参加作文比赛啦?” 同桌在桌下塞了口包子,口齿不清道:“肯定啊,不然疯狗干啥领队。” “操!”宋明睿已经不敢想象那画面了,“这尼玛遇见了岂不是又要打起来。” “谢尧要是留点口德就不会。”同桌说。 “就谢尧那嘴……”宋明睿感觉一言难尽。 同桌和宋明睿对视了一眼,想到谢尧那张嘴,顿时相顾无言。宋明睿在心底默默给谢尧上了炷香,只能祈祷谢尧别那么嘴欠了,不然又要被打。 · 谢屿在看到疯狗的时候,隐隐约约地有一种预感——会遇见谢尧。果不其然,在和上京高中的队伍会面的时候,谢屿就在人群里看到了谢尧。 大半年没见到谢尧,谢尧看起来没什么太大的变化,还是那么令人讨厌。正正经经的上京校服穿在他身上,吊儿郎当没个正形,敞开大半吊在肩膀上,活脱一个二世祖。 疯狗看到谢尧把校服穿成这幅鬼样子,皱眉喊了一声:“谢尧,你给我把衣服穿好!” 谢尧撩起眼皮,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知……”抬眸的一瞬间,视线蓦地撞上了某个人,谢尧神情微动,语气也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知道了。” 谢尧扯了扯衣领,套好衣服。然后,冲着某人似笑非笑地扬起了一个弧度。 谢屿对谢尧的挑衅没什么好脸色,面无表情地张了张唇,无声地送了一个字:“滚。” 谢尧领会了这个字,挑了挑眉,脸上的笑意更盛了。 谢屿骂道:“毛病!” “啊?”周巍扭头看他。 谢屿把视线从谢尧身上收回,道:“看到了一个傻逼。” 周巍心领神会,“谢尧?” “嗯。”谢屿点头,“就是一个神经病。” 谢屿和谢尧认识那么多年,光一个眼神就能大致猜出对方心底在打什么主意。看谢尧刚刚那眼神,谢屿心猜这个逼多半又想来没事找事了,谢屿想了想道:“我去趟厕所。” “好。” · 谢屿从厕所里出来的时候,门口站着两个人,谢屿下意识地躲回厕所。 “你身体好多了吗?”是一个女生的声音,谢屿听着有些耳熟。 “好多了。”回答的是一个男声,清清淡淡的。辨识度要比那个女声高很多,谢屿几乎是立马就反应过来,是林初盛。 “粥没吐吧?”女生问。 “没。”林初盛说,“比之前好多了,我吃了药的。” “别老是瞎吃药。”女生声音拔高了一些,听起来像是责备,但是语气里关心意味很重,“以前你就是瞎吃药,把胃伤了。” “知道了。”林初盛清冷的声线依旧,却又仿佛软了一截,带着一丝说不出的纵容。 “中午你还想吃什么和我说,我给你买。”女生说道。 谢屿越听越觉女生声音在哪儿听过,直到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闪过,谢屿恍然明悟过来,任梓莹?! 林初盛开口道:“不用了,本来是陪着你来比赛的,结果现在轮到你来照顾我了。” “那又有什么,本来也是我拖着你来的,你现在水土不服还是赖我。”任梓莹说道,“行啦,我们之间什么关系,你也别和我较真。” 林初盛沉默了几秒,“我们……” “哎!我这人说话不过脑子!”任梓莹打断道,“就算现在不是男女朋友了,朋友也是做得了吧?” 林初盛手指微微收紧,“嗯。” “那不就得了。”任梓莹笑笑,“我知道的,相信我,我不会越界了。” 林初盛垂下眼眸,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伤感怅然。好久之后,他开口,声音微哑:“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说一下,最近没有更新的原因。2月初的时候,我外公和外婆因为感染新型肺炎去世了,舅舅一家被隔离了,家里非常混乱,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心情更新,真的非常抱歉。 第79章 任梓莹笑了笑,“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再说了,当初也不是你要提的分手。” 听到这话,林初盛更是没了言语,气氛忽然沉寂下来。 看着林初盛脸上晦暗不明的表情,任梓莹眸光微闪,有什么东西在眼底一闪而过。 林初盛别开目光,想开口,却发现自己除了“对不起”这三个字外,无话可说。愧疚的心情盖过了一切。 曾经可以说是亲密无间的关系,现在只隔着一个人的距离,却连简单的交流都做不到。 不是尴尬,也不是为难,是错过之后的遗憾。曾经的喜欢是真的,现在的不爱也是真的。真的和真的之间,是不远不近的两年时光。 任梓莹看到林初盛脸上有点泛红,想摸一摸林初盛额头温度,刚抬起手,指尖还没碰到人,林初盛蓦地往后退了一小步。任梓莹愣了愣,脸上闪过一丝难堪。 “我不是……”林初盛想解释。 任梓莹手指在空中停顿了两秒,定了定神,收回手,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我忘了你不习惯别人碰你。” 林初盛不知道如何解释的好,索性默认了。 任梓莹看着林初盛疏离客套的神情,心里泛起了一丝苦味。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成了他口中的“别人”?连普通的接触都不能了?! 任梓莹深吸了一口气,想平复一下自己起伏的心绪,可是她终究还是压抑不住,问出了自己心底的想法:“初盛,我们……真的不能回到以前了吗?” 回到以前……回到什么样的以前?除了回到男女朋友的以前,没有别的以前了吧,林初盛嘴边划过一个苦涩的笑。可是真的能回到吗?如果没有他妈,没有沈深,或许真的会吧。 林初盛低下头,刘海没过眉眼,声音非常的轻:“对不起。” 如果说之前的“对不起”还让她存有几分念想,这一句“对不起”彻底让她什么想法都没了。 “为什么?”女生的声音忽然绷得有些紧,“是因为沈深?你和他是真的?!” 任梓莹近乎逼问的话语,让林初盛十分不适地皱了皱眉头。如果是别人这样问出来,按他的性子,根本就不会搭理,但是问这话的是任梓莹,他做不到无动于衷。 “是。”林初盛抬眼,承认了。 明知道是这个结果,任梓莹还是不受控制地被打击到了,她晃了晃身体,想要极力稳住自己,但说出的话却是颤的不行,“那你为什么要陪我来京市?” 她心里隐约有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她目光牢牢地盯着林初盛,逐字逐句地问出口:“你陪我来京市,是因为你妈吗?” 林初盛没有作声,可林初盛越是这样,任梓莹的心越是沉得厉害,她问道:“你妈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林初盛依旧是一言不发,沉默地与她对视着。 任梓莹是知道林初盛性子的,以前每每她想深入了解他的时候,他便是这样,向她竖起一道高高的城墙。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有时候任梓莹在想,林初盛这个人是不是真的有没有心,若说没有心,他对她的确与旁人不同;若有心,怎么总是隔着一层雾般,看不透摸不清。 她与林初盛的较量,总归是她先投降,她没有林初盛那样的好性子,只能认输。但这一次任梓莹没有就此打住,她倔强地看着他,等着他的答案。 长时间的沉默,让气氛渐渐凝固起来。谢屿站在厕所门边,出也不是,退也不是,正想着要不趁着这个机会出去,这时候,林初盛开口了,谢屿只好滞住了脚步。 “你说的没错,我妈知道了我和沈深的事了。” 任梓莹听到这句话,眼睛瞬间模糊了,情绪在这一刻崩塌得一塌糊涂。心里猜到是一回事,林初盛亲口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她没有想到林初盛真的会拿她当挡箭牌,他陪她来京市不是心里有她,而是想用她来替沈深挡刀子?! 凭什么? 当初分手被指责的是她,现在替人挡刀子又是她?! 任梓莹抬手抹开自己眼边的泪,红着眼睛看着林初盛说道:“林初盛当初你和我谈恋爱,你妈把责任都怪到我身上我认了。可这一次我什么都没做,你凭什么利用我?林初盛你有没有心?!” 林初盛紧抿着唇,依旧一句解释的话不说,还是那般沉默冷淡的模样。 任梓莹心冷得厉害,指尖都在微微发凉。以前林初盛对她特别,就算冷着一张脸,也会对她柔和几分,别人在背后说林初盛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学习机器”时,她都会跳出来反驳道:“林初盛是温柔的,只是不对你们温柔罢了。” 现在她终于成为了“你们”中的一员,她也终于明白了林初盛的冷漠。 林初盛的冷漠,可真冷啊…… 任梓莹心里最后一丝希冀破灭,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也不再指望林初盛会对她说些挽留的话。她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任梓莹走后,林初盛在原地呆了一会儿,直到任梓莹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他才离开。 谢屿从厕所里出来,左右张望了一眼,确定林初盛和任梓莹都不在后,正准备走人,却不防突然被人从后面给唤住了:“谢屿。” “我还以为你掉厕所去了呢,这么久没出来。” 谢屿一愣,这么嘴欠的话,除了谢尧不做他想。谢尧这人你越是搭理他,他就越是蹦跶得厉害。谢屿跟他作对了那么久,也差不多摸清了他的性子,对付这人不搭理就完事了。谢屿装作没听见似的,继续往前走。 谢尧看谢屿就没停下的意思,倒也没客气,直接上手把人衣服给拽住了。 “操,”谢屿没防备,被拽得趔趄了一下,憋了一早上的火气直接涌了上来,转头瞪着他道,“你现在还上手了?给我放手!” “我放了你不就跑了吗?”谢尧没脸没皮说道,“你不跑,我就放了你。” “你有病?”谢屿骂道。 谢尧“啧”了一声,眼里打量的意味更浓了,“你现在还会骂人了?倒是比以前强点。” “操!” “别操.我,我是你弟弟。”谢尧说。 骂人这事,在谢尧这里永远站不了上风。谢尧这人混到极点,什么话都能说出口,谢屿深知这点,这会儿气到肝疼后,反而冷静了几分,挑着他的话头冷笑道:“你可不就是个弟弟吗?” 谢尧闻言挑了挑眉,“哥?” “……”谢屿被这一声“哥”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眼里就差没写明“你发什么神经”。 谢尧这人的确有病,而且病得不轻,就从他每次没事找事就能看得出来。谢屿以为他又要玩什么花样,说道:“你又想搞什么?谢晖和我妈离婚了,我跟你已经没关系了,你就算再想夺得谢晖的关注,也没必要再找我。” “谢晖的关注?”谢尧听到这话,表情变得有些古怪起来,道,“你以为我以前找你……是为了谢晖?” “不然?”看谢尧的表情不似作伪,谢屿倒有些动摇起来,每次找他茬不是为了谢晖,那是为了什么? 谢尧嗤笑了一声,“我就算再垃圾,也没必要把谢晖那个人渣当个宝吧。” 谢屿给他了一个“你也知道你垃圾啊”的眼神,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谢尧:“……”谢尧被他这幅嫌弃的表情给噎住了,倒一下子忘了后面想说啥。 “你到底找我做什么?”谢屿等了半天没等到他的后续,想赶紧回去找周巍,口气便有几分不耐。 “哦,没啥,”谢尧回过神来,“就想问你在江城过得好不好。” “你觉得我会过得好?” “我看你过得挺好的。”谢尧表情玩味道,“不是还交上了男朋友吗?” 谢屿一凛,冷冷地盯着他道:“你怎么知道?” “谢晖说的。”谢尧耸肩,“前几天回家的时候还把家里的东西砸了。” 谢尧口中的家自然是他的家,不是谢屿林婷他们的家。 谢屿听了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就谢晖那脾气也就只敢窝里横,出了门还不是得人模狗样地维持自己的体面。可惜这体面,被他和林婷踩得粉碎。不是离婚,就是出柜,哦,对了,忘了还有一私生子。想到这儿,谢屿忍不住瞄了两眼谢尧。啧,他倒忘了,有谢尧的存在,谢晖压根儿就没啥体面可讲。 看着谢屿这略带讽刺的眼神,谢尧倒没怎么生气,这种眼神他早已习以为常。他记得他第一次刚被谢晖领回谢家老宅时,周围的亲戚无不是这种眼神,甚至比这还要过分,大家表面上端的是和蔼可亲模样,背地里骂他是个“小杂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因着这私生子的身份,他从小就要比别人早熟。什么形形色.色的人没见过,什么难听的话没听过。大概是因为身上流着谢晖的血,谢晖那“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作风他也学得十足。 他其实很早就知道谢屿这个人,是从他妈口中知道,还是从别人口中知道,他不得而知。反正在很小的时候他就意识到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而这个人的存在注定了他们彼此只能站在对立面。 他到现在还能记得第一次见到谢屿时的画面,他妈特意央求谢晖把他转到谢屿的小学,那时候谢晖和他妈的关系还没捅到明面上,所以转学这事,谢晖就算有所顾忌,也没多想。 他转到谢屿小学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谢屿的班上,把他喊出来。他知道他那时是存着坏心的,甚至还有一丝隐秘的快意——我是小杂种又怎么样,谢晖还不是把我转到你们学校了。 他记得他那时矜傲地扬起下巴,一脸自得地说道:“我是谢尧。” 谢尧以为谢屿听到他的名字会愤怒、会震惊,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些表情统统都没有,谢屿只是一脸茫然地看着他,然后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看到谢屿这一表情,谢尧顿时什么都明白了,随之而来的是无比挫败的情绪。雄赳赳地去找人麻烦,对方却连你是谁都不知道,还有什么比这更叫人无奈的吗?谢尧感觉自己就是一个跳梁小丑,那一丝隐秘的快意也荡然无存,只剩下难堪。 他想羞辱谢屿,却找不到方法,直到有一天谢晖来接他,他知道他找到机会了。 那一天他故意当着谢屿的面从他身边跑了过去,扑到谢晖怀里,亲昵地抱着谢晖。他知道谢屿一定在旁边看着。 他想他终于赢了谢屿,在谢晖抱着他上车的时候,他特意转脸去看谢屿,他如愿以偿地在谢屿脸上看到了他想要的表情——震惊和伤心,还有……羡慕。 羡慕?羡慕什么? 他不懂,他也不需要懂。他只需要知道自己是占上风的就行了。 第二天,他在班级的门口看到了谢屿的身影,他想谢屿应该是知道了他的身份。他以为谢屿会过来找他麻烦,就像谢家的那些亲戚孩子一样,骂他打他,可谢屿什么都没做,就躲在门口,自以为藏得很好地偷偷觑他。 谢尧莫名地想笑。 他一直在等谢屿找麻烦,但谢屿偏偏不曾找过他,就连在走廊上遇见,也是装作不认识一般,与他擦肩而过。 他像是长了反骨似的,谢屿越是如此,他越是想要引起谢屿的注意。 谢屿成绩好,他也加紧学习,想要超过他;谢屿讨厌见到他,他偏偏出现在他面前;谢屿教养好,不会骂人,他就激着他骂那些脏话…… 他清楚以他和谢屿之间的关系,他们俩是注定不能和谐共处,就这样处着也没有什么不好。只是他没想到,谢屿对他的厌恶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竟然一反常态地打了他。 打就打了吧,反正关系已经差到极点了,能让人出个气也挺好。他是这么想的。可谁知道谢晖居然因为这事让谢屿转学,后来林婷把谢屿转到江城更是出乎他的意料。 他后悔了,早知道就不那么嘴欠了。 谢尧看着面前的谢屿,去江城不到半年的时光,他像是变了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变。至少他看他的眼神没有像以前那么厌恶了。 “喂,谢屿。”谢尧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地说道,“我当时不是故意要激怒你的。” 谢屿一愣,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谢尧是在说当初他打他那事,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谢尧说完这话便有些后悔了,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一会儿懊恼一会儿烦躁,两条眉毛揪在一起,看起来怪滑稽的,但却比平日那吊儿郎当的模样要顺眼许多。 过了一会儿,谢屿开口道:“就这?” “……就这。” 谢屿点点头,哦了一声。 “……” 气氛又恢复成了一片尴尬。 就在谢尧以为谢屿没什么好说准备走的时候,谢屿忽然开口说道:“晚上没事一起吃个饭吧。” 谢尧倏然抬眼看他。 “有事就算了。”谢屿不自然地移开目光,没去看他。 “……我没事。” · 周巍发现谢屿这个上厕所的时间十分漫长,正打算去找人的时候,谢屿就回来了。 周巍看谢屿的表情有几分说不出的微妙,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谢屿点点头,“撞鬼了。” “?” 谢屿扶了扶额,总觉得自己刚刚冲动了,把刚刚在厕所门前和谢尧发生的事情向周巍说了一遍。 周巍听完,笑了笑:“吃顿饭而已,大不了再喊上几个人。” “啊?”谢屿一下子没跟上周巍的脑回路。 “人多了,就膈应不起来了。”周巍说道。 谢屿被这么一说,忽然明白自己为什么一路上那么纠结了,无非就是心里还有芥蒂,就算是他先开口约着谢尧吃饭,心里到底还是有几些不大情愿。 “把吴元喊上,再把李雅他们几个也喊上。”周巍道。 吴元喊上谢屿能理解,毕竟吴元知道他和谢尧的关系,但李雅……“为什么把李雅喊上?”谢屿问道。 “你是吃饭又不是和人打擂台。”周巍给的理由很充分,“总不能一顿饭就从头到尾地尴尬着吧。” 谢屿想想也是这么个理,“也是。” 因为跟谢尧出了这么一茬,后面的参观居然一直相安无事,直到中途休息的时候,队伍里忽然冒出了不少人。谢屿本来还没怎么在意的,倒是宋明睿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明里暗里给他使了不少眼色,谢屿才反应过来,这群人是来看热闹的。 看热闹的人里,不少人是熟人。谢屿仔细瞅了瞅,发现这看热闹的人里他以前班上的人占了大半。 谢屿算是看明白了,合着宋明睿把他卖了。 谢屿冲人群里的宋明睿招了招手。 宋明睿屁颠屁颠地跑过来。 “这群人怎么回事?”谢屿问。 宋明睿心虚道:“都过是过来看你的。” 谢屿皮笑肉不笑,“你确定是来看我,不是来看戏的?” 宋明睿顿时噤了声。 “都散了吧,没什么戏好看。”谢屿没好气地摆了摆手。 宋明睿啊了一声,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你们都结束了啊?” “……”谢屿气笑了,“听你这口气还挺遗憾的啊?” 宋明睿赶忙狗腿道:“不不不,我是遗憾没看到谢尧挨打。” “……” “你别不信啊,来这的人都是来看谢尧挨揍的。”宋明睿举着手指头对天发誓道。 “……”谢屿沉默了几秒,道,“我怎么不知道谢尧这么不受待见?” 宋明睿咂巴了两下嘴,娓娓道来:“你不知道,自从你走后,谢尧整个人不知道发什么神经,见谁怼谁。他那张嘴啊,把咱们年级里的人能得罪的都得罪了。” “……他没被人打?” “你前车之鉴还在着呢,谁敢打他?”宋明睿撇嘴。 谢屿点了点头,“那就好。” 宋明睿以为自己听岔了,“啥?” “恶人自有恶人磨。”谢屿语气淡淡,“是挺好的。” 当初在上京高中有多狼狈,现在听到这消息就有多爽快。他不是圣人,没有既往不咎的雅量。他现在可以做到心平气和地面对这些人,但不代表他原谅了他们。 谢屿忽然觉得其实谢尧也没他想得那么坏。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2-2123:35:55~2020-03-3023:05: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裴渡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裴渡6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谢屿不想被人当猴耍,谢尧也一样。只不过谢屿这人讲究“人情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就算再不耐上京高中的这些人,也不会把事情做绝,闹得彼此难堪。 但谢尧就不一样,他做事没什么顾忌,全凭自己的喜恶。要不是他头上有个罩着他的疯狗班主任,就谢尧这垃圾脾气,早就被人垃圾分类了。 本来大家还抱着看热闹的心思,结果没呆上几分钟,就见谢尧突然朝人发了难,一行人一看情形不妙,立马屁滚尿流地溜了。 没看热闹的人了,整个参观队伍瞬间清静了很多。 上午的行程排得很满,参观完学校之后,上京又把人拢到大会堂,开展学习讲座活动。 “干啥啥不行,开会第一名。”谢屿进了礼堂大门后,忍不住吐槽道。 周巍忍俊不禁:“你们以前经常开会?” “可不吗?!”谢屿木着脸说,“三天一班会,五天一总结大会——上京传统,不开会不叫上京高中。” “那今天可有得熬了。”周巍瞄了眼主席台上准备就绪的几个学生。 谢屿掰着指头数了一下:“一个学校讲一个小时,我看五个小时都还是少的。” 周巍想了一下,道:“我听老曹说下午都没什么安排。” “那完了。”谢屿闻言,一张脸迅速耷了下来,哀怨地叹了一口气,“按这尿性,估计下午全是讲座。” “可以溜吗?”周巍看他。 “门口有疯狗堵着呢,”谢屿在进门前特意留意了一下,谢尧的班主任就坐在门口,他道,“我估计我们前脚出了礼堂门,老曹后脚就能知道消息。” “看来只能在这儿呆着了。”周巍话音刚落,正好前面的人挨着座位顺序坐了下来,周巍拉着谢屿也找了个位置坐下。 “也不是……”谢屿坐了下来,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然侧头附到周巍耳边,小声说道,“我们等会儿可以去厕所。” 难得在大庭广众下贴得那么近,周巍没反应过来,有一瞬间愣神。 好在周巍很快地镇定下来,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睑。低垂的视线正巧落在谢屿的唇上,周巍微微一顿,回过神,收回目光道:“去厕所干嘛?” “厕所那儿可以翻窗。”谢屿说。 “挺熟练的啊。”周巍抬眼,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道,“以前翻过?” “没,”谢屿坐直身体道,“我哪会翻窗,就看谢尧翻过。” 周巍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这声“哦”实在是太抑扬顿挫,谢屿转头看他:“你哦啥啊?” 周巍勾唇道:“我在想你是不是看人翻完后转头就把人举报了?” “操。”谢屿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周巍乐了:“你还真把人举报了?” “谁让我从厕所一出来就碰到了谢尧他班主任,我能不说嘛。”说到这儿,谢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促狭一笑,满眼捉弄意味地怼了怼周巍手膀子道:“待会儿谢尧肯定又要偷跑,我们去守株待兔!” “你不是想溜号吗?” “溜号哪有看谢尧吃瘪有意思。”谢屿笑得像一只偷了腥的小狐狸,“你待会儿帮我盯着,看谢尧什么时候去厕所,进了厕所我们就去找疯狗举报。” “幼不幼稚啊你。”周巍看着他这副模样笑道,“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整小学生举报那套。” “你才幼稚。”谢屿听不得这话,瞪了他一眼。 “是是是。”周巍很是乖觉地顺从应下,男朋友的话就是真理。 这时候主席台上有人在试话筒,便把谢屿注意力吸引了过去。谢屿看到主席台上候场的人里有林初盛,问道:“我们学校代表是林初盛啊?” “嗯。” “怎么不是你?”谢屿把目光收了回来问。 “来早了。”周巍说。 “什么来早了?”谢屿看他。 “就是来京市来早了。”周巍说,“本来老曹的意思是让我讲,但是我提前出发了,所以这事就落到林初盛手上了。” “那你这还真是逃过一劫啊。”谢屿唏嘘。 周巍笑了笑,“也还好,反正我讲不讲都无所谓。” 听周巍这么一说,谢屿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到了他开学的那次国旗下演讲:“说到演讲,我还记得第一次看你演讲时画面。” “嗯?什么画面。” “你站在一群乌泱泱的老师中间,”少年身影颀长挺拔、气质分明,想起那个画面,谢屿感慨道,“真不是一般的帅啊。” “心动了?”周巍勾起唇角。 “早就心动了。”谢屿一个不察,把心里话漏了出来。 周巍一愣,随即眯缝起眼睛:“早就?” “……”谢屿心下暗暗叫遭。 “什么时候?”声音很轻,诱哄的意味却很重,再配合周巍的眼神,谢屿想不动摇都难。 谢屿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耳根爆红:“……第一眼。” 谢屿闭着眼睛,看不到周巍的神情,下一秒,听到一声轻笑。 谢屿倏地睁开眼睛:“你笑……”什么两字淹没在周巍的话里。 “我也是。”周巍嘴角还带着细碎的温柔笑意。他的目光很认真,也很深邃,“我对你一见钟情。” 谢屿卡了壳,半晌,晕晕乎乎地说道:“骗人的吧……” “我骗你有什么好处?” “好处可多了。”谢屿腹诽道。说得像是把人拖上床的不是你似的。 周巍像是读懂了他的意思,笑笑:“说真的,你是我第一个有好感的男生,当时找你搭讪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谢屿想到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你那是搭讪?” “不然你以为?” “我以为你是看不过眼我打牌,好心帮我来着。”谢屿愣愣道。 “比你打得差的人多了去。”言外之意就是,他哪有那个闲心和好意,若不是看对了人,哪会出手帮忙。 “……”谢屿一阵无语,“这么说来,后面找我组队打牌也是?” “想要你的微信号。” “……”谢屿叹为观止,“高啊!” 谢屿忽然又想到:“如果我们不是一个学校的,你打算怎么追我?” “我当时不就是在追吗?”周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啊?”谢屿没懂。 周巍看他还没开窍,叹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钱包递给他。 谢屿一脸狐疑:“给我钱包干吗?” “打开看看。” 谢屿依言打开钱包,下一秒,一张熟悉的证件照引入眼帘。照片上的少年虽然面无表情,可五官却着实出众,穿着一身上京高中的西装制服,清隽又斯文。 谢屿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不是我学生证上的照片吗!” 周巍笑着嗯了一声:“你当初不是把学生证落在超市了吗?我本来是打算借着这机会跟你慢慢熟悉的,但没想到你转到我们学校了,还……” “……还成了你的同桌。”谢屿接下他的话,嘴角抽了抽,顿觉自己当初傻白甜了,“感情我这还是自己送上门了。” 周巍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谢屿觉得这男人就是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合着从一开始就已经计划好了。谢屿还想再问,这时老曹从前面走了过来,谢屿只好收了话茬。 演讲活动很枯燥乏味,谢屿起初还能耐着性子听,听到后面,眼皮都快耷下来。 周巍看他这欲睡不睡的模样辛苦,就把人拢到肩上,让他枕着肩膀睡了。 谢屿一直睡到上午演讲快结束,醒来的时候,正巧遇上准备先偷溜走人李雅和任梓莹。 谢屿刚睡醒,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看李雅激动地捂着嘴,一脸“磕到了”的表情看着他,而任梓莹的脸色更是丰富了。 谢屿揉了揉眼睛,自然而然地从周巍怀里直起身,“结束了?” “没,”周巍淡淡地瞥了眼李雅她们,“马上了。” 见这两人亲昵得太过自然,李雅还是忍不住,试探地开口道:“你们……?” 谢屿怔怔地看了李雅两秒,然后反应过来,迅速看向周巍:“我枕着你肩膀睡了?” 周巍点了点头。 “你怎么不喊我起来?”想到刚刚李雅估计看到了什么,谢屿不免口气里带了一点埋怨。 “我看你睡得很熟。”周巍说。 “睡得很熟就不喊我起来了?” “嗯。”周巍注意到谢屿头发有点翘起来,抬手帮忙顺了一下,“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可大发了。 谢屿木着脸把他的手拍下。 李雅看他俩这互动,很有眼力见地表示道:“打扰了打扰了。”卑微地拉着任梓莹快速溜了。 “……” 李雅走后,谢屿一脸生无可恋地倒在位上:“完了。” 周巍觉得好笑:“你怕什么?” 谢屿看他事不关己的模样,没好气道:“你不怕到时候我跟你的事闹得全校都知道?!” “说得像是现在全校不知道一样。” “……”竟然无法反驳?! “啊呸,”谢屿说,“这能一样吗,之前大家是猜测,现在是确定,完全两个概念好吧。” “李雅不会说出去的。”周巍说。 “万一呢?” “万一……”周巍顿了顿,睨他,眼角带出一点笑意,“就算万一了,对我们影响也不大吧。” “啊?” “我们的事,我爸妈知道了,你妈也知道。所以啊,还有什么好怕的?”说着,周巍握住他的手。 谢屿一愣,听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没什么好怕的。最大的难题已经迎刃而解了,其他人的目光又有什么好怕的? “也是。”谢屿喃喃,用力地回握住了周巍的手,“的确没什么好怕的。” · 晚上因为要和谢尧吃饭这事,谢屿特意喊来吴元和李雅。吴元不用说,专门过来撑场面的。李雅倒不知道怎么回事,一顿饭就在那里傻呵呵地笑,气氛完全没调动起来。 饭后,谢屿实在没忍住问她咋回事,她说“CP粉的快落你不懂”。 行吧。 反正谢屿也不怎么介意李雅怎么想了。 这顿饭吃得异常和谐,谢尧没怎么作妖,吴元有心想要找麻烦也无从下手。 吃完饭,快散伙的时候,谢尧突然开口道:“谢屿,你以后还会回谢家吗?” 听到这话,本来还能相安无事的吴元,像是被点燃的炮仗,一下子炸毛了:“怎么!想鸠占鹊巢?!谢尧你想都别想,就算谢屿他妈和谢晖离婚了,只要谢屿姓谢,谢晖的财产就有谢屿的一份!” 谢尧听到这话,嗤了一声,没理吴元,盯着谢屿又问了一遍。 吴元急了,唤了一声“谢屿”。 谢屿不知道谢尧问这话的用意到底是什么,或许真的是如吴元所说,觊觎谢家的财产。但不管怎么样都和他无关了,他如实说道:“我不会回谢家了,谢晖的财产我也不会争,你放心。” 吴元倒吸了一口气:“谢屿!你瞎说什么呢!” 谢尧笑了,这个笑容挺真心实意的:“那就好。” 吴元气得脸红脖子粗,正想爆粗口,但没想到下一秒谢尧的话让他彻底傻住。 “我不会进谢家,”谢尧说,“我也不会让我妈嫁给谢晖。” 吴元一下子懵了,这个事情的发展好像有点不对?! 谢屿也愣了,他也没想到谢尧会说这话。 谢尧像是没看到他们的表情,继续自顾自地说道:“我讨厌谢晖,我讨厌我妈,我讨厌谢家的那些人……” 说到这里,谢尧顿了一下,忽然冲谢屿笑了笑:“但是,我不讨厌你。” 谢屿愣住,半晌回过神来:“啊,我……” “我就想说这些,没别的意思。”谢尧打断道。 “啊,好。”谢屿还是傻的。 一旁的吴元也不知道说什么,空气就这么戛然安静下来。 过了几秒,谢尧说道:“那没什么话说了,我就先走了。” “啊,好。”谢屿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机械地重复这么一句话。 谢尧转过身,迅速走了。他走得很快,似乎刻意不想让人追上他,走到后面甚至跑了起来,黑黢黢的背影瞬息洇开在灯红酒绿的黑夜里。 看谢尧走到没影了,吴元才憋出话来:“他真的不会进谢家?” 谢屿这会儿也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望着谢尧离开的方向,眸光闪了闪:“谁知道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3-3023:05:14~2020-04-0122:19: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裴渡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裴渡99瓶;2292200216瓶;我我我超靓的!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作文大赛在第二天,早上六点谢屿还在梦中就被周巍招呼起来穿衣服。 谢屿偎在床上不想起来,跟快冬眠的小狐狸似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缩在被子瓮声瓮气问道:“几点了?” “快六点一刻了。”周巍看着他这模样觉得有几分可爱,不自觉地上手扒拉了一下他的头发。 “几点比赛来着?” “九点。” “那还早,”谢屿挥开周巍的手,脑袋往被子里拱了拱,“再睡会儿。” “再睡就晚了。”周巍无奈道,“我们还要集合排队入场。” 谢屿模模糊糊地“嗯”了两声,周巍等了一会儿却见谢屿没什么动静,便俯下身附耳过去,然后果然听到一阵轻微的呼吸声。得,还真又睡着了。周巍哭笑不得。 周巍把人从被窝里捞出来,感觉到周巍的动作,谢屿死活闭着眼睛不想睁开。 周巍觉得好笑。谢屿很少使性子,但一旦使起小性子来也绝不含糊。若是平常,周巍也就由着他闹了,可今天却不行。 周巍眼神在谢屿身上打着转,觑着谢屿那张俊脸,眼眸暗了暗:“真的不起来?” 谢屿“唔”了一声。 周巍俯下身,叼起他的耳垂细细研磨,手指也不安分地往谢屿腰侧里探。 谢屿一个激灵,睫毛猛地颤了颤,倏然睁开眼瞪着他:“痒!” 周巍勾唇:“还睡吗?” 谢屿咬牙切齿:“……睡!” 周巍笑了笑,继续上下其手,专挠谢屿的敏感点。 谢屿左躲右躲,愣是逃不开,想起身又被按了回去。 谢屿:“……”狗男人! 一番折腾后,谢屿生无可恋地瘫在周巍怀里。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会说晚了……”谢屿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整个人算是彻底清醒了。 周巍吻了吻谢屿的颈侧,哑声道:“乖,七点了,起来吧。” “……”他想睡觉啊! 谢屿绝望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谢屿在厕所刷牙,忽然听到楼梯那里传来搬东西的声响,于是便从厕所探出头瞄了一眼,却看见周巍在搬行李箱。 谢屿刷牙的手顿住,愣了愣:“你怎么在收拾行李?” “要准备回江城了。”周巍看他,表情也有几分无奈。 谢屿眸光闪了闪:“今天就走?” “嗯,下午。”周巍顿了顿,忽然把行李箱放下,走到谢屿面前,抬起手指轻轻地刮了下他的唇边,“牙膏沫。” 谢屿回过神来,意识到牙还没刷完,转身跑回厕所漱了口水,三下两下地拾掇完自己,又跑出来找周巍。 周巍倚在门框边上等他,看他满脸都是水的跑出来,伸手拿了一块毛巾给他擦脸。 谢屿由着周巍给他擦脸,边擦边问道:“怎么之前没听你说?” “我也是才收到老曹的消息,老曹刚在群里发的通知。”周巍说。 谢屿闻言,拿出手机一看,十分钟前老曹刚在他们作文比赛群里发了一条购票信息。 谢屿看了眼这个购票信息,发现里面没有他,看来老曹不确定他回不回江城,就没买他的票。 周巍见谢屿的神情不太好,便停下手中的动作,犹豫道:“要不我和老曹说我晚点走吧?” 谢屿是挺想让周巍多呆几天,不过转念想到周巍本来就提前来京市,又再推迟回去,学校课程肯定会落了不少。他自个儿已经落了不少课,不太想让周巍也跟着掉进度。 “算了,别。”谢屿说道,“你先回去,我准备过几天就回江城。” “过几天?”周巍抬眼看他,担心到时候又过十天半个月也不见谢屿的身影。 谢屿知道周巍在想什么,估摸了一下:“两三天吧。” 京市的事情差不多已经告一段落了,林婷的身体也在好转。听他妈林女士的意思是,等她把京市的房产处理完,就搬到江城陪他。所以林婷现在也不把他拘在京市了。 谢屿又问:“你们下午几点的车?” “三点。”周巍说。 “时间还挺赶的啊。”谢屿说,“比完赛后我送你吧。” “好。” 谢屿回到房间里套了件大衣,便和周巍一起出了门。吃完早饭后,赶到上京高中集合点,他们学校的人都已经到了,正在大门口候场。 十二月的京市怪冷的,一行人在门口冻得哆嗦。周巍去学校旁边的小摊上买了一杯豆浆给谢屿捂手。 李雅看得眼都热了,连啧了好几声,直言这是在屠狗。 好在这份狗粮没吃多少,上京高中的大门开了,李雅二话不说第一个跑了。 谢屿和周巍的考场不在一起,两人到教学楼就分开了。 作文大赛的比赛时间只有一个小时,不长不短,转眼就过去了。比完赛,剩下的自由活动时间不多,周巍陪着谢屿回家,稍稍休整了一会儿便到了中午。吃了午饭后,谢屿送周巍去车站。 下午三点,周巍上车,离开了京市。 · 周巍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左右了。小区还是黑黢黢的一片,他家麻将馆依旧人声鼎沸。 周巍走到他们单元门口,看到楼梯口墙边靠着一个人在玩手机,手机的光打在那人的脸上,勾勒出姣好的面容。是窦楚。 似乎听到动静,窦楚抬起头来:“你回来了?” “嗯。”周巍应了一声,拖着行李箱走近,“你怎么在这儿?” “等你。”窦楚关上手机,看着他道,“吃晚饭没?” “没。” “那一起出去吃?” 周巍好整以暇地睨她:“你不是要控制体重吗?” 窦楚翻了个白眼:“我看着你吃行了吧。” 周巍笑笑,没再继续揶揄她。 “我再把王皓喊上?”说这话的时候,窦楚有意无意地瞄了周巍一眼。 “都行。”周巍脸上没什么变化。 周巍把行李放好下来,窦楚已经把人喊上了。王皓蹲在单元门口抽烟,窦楚跟他隔了十万八千里远地站着。 王皓看周巍下来了,就把手上的烟掐灭了。 “窦楚怎么跑那么远?”周巍奇怪道。 “她闻不得烟味。”王皓拍了几下衣服,散了散烟气。 窦楚看王皓把烟掐了,才走了过来,狗鼻子似的嗅了嗅,然后一脸嫌弃地拉着周巍往前走。 王皓在后面“欸”了一声。 “孤立你!”窦楚不嫌幼稚地说道。 “……”王皓无语道,“之前周巍抽烟你怎么不孤立啊?!” “你能和周巍比?”窦楚加快脚步,头也不回地说道。 “……”王皓被噎得没法,“你这是歧视!” “就是歧视又怎么了,你打我啊?” “……”靠! 又不能真的动手,王皓在谁面前拽都不敢在窦楚面前拽,只能焉了吧唧地认了怂,乖头乖脑地跟在后面。 周巍隐约猜到了什么,问道:“王皓招惹你了?” “没,”窦楚不开心道,“是招惹你了。” 周巍微微挑眉,没说话。 “我几天不在家,王皓就闹出那档子事。”窦楚撇了撇嘴,“你那事要不是他,哪会儿闹那么大?!孤立他都是轻的了。” 窦楚一个月前去外地参加艺术集训了,根本不知道王皓李廷那事,要是知道她就不会由着王皓去欺负李廷。欺负李廷事小,弄得周巍一身腥才是事大。王皓拧不清轻重,搞了一顿李廷,结果没想到最后把周巍给拉下水了,又蠢又笨,窦楚前几天一回来听到这事儿顿时就炸毛了。 周巍看她忿忿的模样,忍不住轻笑:“还孤立,你几岁啊?” 窦楚冷瞥他:“三岁。” 周巍失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别摸我脑袋!讲正事呢!”窦楚板着脸拍掉周巍的手。 周巍从善如流地诶了一声。 “反正我不管,我不理他,你最近也不准搭理他!”窦楚一板一眼地说道,“现在才多大啊,就会欺凌别人了,这还了得?!” “他已经成年了……” “成年了也不能这样啊!高中还没毕业就整社会哥的一套,这还读什么书,出去混得了。”窦楚刻意拔高了音量,让后面的王皓听见。 王皓悻悻,怂头怂脑,不敢犟嘴。 周巍笑道:“不搭理他,那请他来吃饭干嘛?” 窦楚给了他一个“你怎么这么笨的”眼神:“当然是孤立他啊!” 晚上一顿夜宵下来,窦楚把“孤立”两个字贯彻得淋漓尽致,不管王皓说了什么都不搭腔,就连周巍想说话,都被窦楚冷眼给扼制了。王皓都差点要磕头跪地喊她“姑奶奶”求饶了。 直到快吃完的时候,王皓终于忍不住了,试图开口道:“李廷他……” “啪”的一声,窦楚把筷子重重地搁在桌上打断他的话。窦楚脸色黑得可以滴水:“不吃就滚,话怎么那么多?!” “不是!”王皓怕窦楚误会,急急道,“你听我说完!你先别急,周巍都没凶我呢!” 窦楚沉着脸,觑了周巍一眼,见周巍表情淡淡,似乎真的并不介意,便忍着脾气让王皓继续把话说完。 “我要说的是李廷前段时间被他爸打了。”王皓说道。 窦楚发出一声嗤笑,眼皮抬也不抬道:“他又不是第一次被他爸打。” “不一样,这一次他被他爸打进医院了。”王皓说,“肋骨都被打断了好几根,我是说怎么好久没见到他,原来他是进医院了。” 窦楚一怔,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 “昨天听居委会大妈说的,”王皓喝了口水道,“听说人还是他们家隔壁邻居发现的,倒在楼道间,浑身青紫,隔壁邻居都差点以为人没了,赶紧打了110和120。” “那他……现在怎么样?”窦楚心情有些复杂,一方面觉得李廷这是自作孽不可活,一方面又觉得他是无辜的,他被他爸打和他们之间发生的事不能混为一谈。 “我就想说这个,”王皓道,“听说前几天他妈把他接走了,办理了转院手续,带他离开了。” “离开了?”窦楚愣住。 “嗯,离开了。”王皓道,“居委会大妈说,手续都办齐了,直接带着人走的,他爸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窦楚忽然沉默了下来,一直没做声。 王皓在窦楚和周巍身上来回觑了好几眼,也没开口说话。不知道过了多久,窦楚终于开口道:“挺好的。” 王皓看她,正犹豫着要不要说些什么宽慰的话,却见窦楚忽然一扫满脸阴霾,笑着道:“不说了!来吃菜!” 王皓惊讶于她的脸色转变之快,嘴唇嗫嚅了一下,最后终是什么都没说。反正不管怎么样,李廷这个人是已经是和他们无关了,日后也不会再有交集,他又何必再多此一举继续提这个人呢。 · 两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谢屿下午两点到了江城,一到江城谢屿就给周巍发了消息。 周巍还在上课,下课后才看到他的消息,正打算回,突然门口有人喊了一声“周巍”,周巍蓦地抬头,就看见那个心心念念的人从门口走了进来。 谢屿声音还是挺大的,一下子把班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也不知道是谁发出了一声暧昧的“喔~”,跟着教室一大群人也起哄了起来,闹腾得不像话,搞得走廊上路过的学生频频往他们教室里望。 谢屿被大家起了哄后,就有些后悔了,臊着脸跑到座位上。 “操!怎么回事?”谢屿刚回来,搞不清楚状况,但也知道这架势有点不对。 大家怎么那么像……在给小情侣起哄?! 谢屿瞪着周巍:“不会……?!” 话没说完,前座的赵志华笑着转过头,打趣道:“谢屿你没看贴吧吗?三天前你做了什么事还记得吗?” 谢屿转脸看他,一脸懵:“我做了什么事?” 赵志华特好心的掏出手机,翻出那个贴子,递给他:“你瞅瞅。” 谢屿接过手机。这个贴子标题就很劲爆:石锤!据可靠消息称那两个男人在一起了! 1L:哪两个男人在一起了? 2L:除了那两个,还有哪两个? 3L:可不止那两个,还有另外两个。 4L:什么两个两个? 5L:就问是文3那两个,还是理1那两个! 楼主:是文3!据知情人士透露,Z提前去京市是为了看X! 6L:这个料我觉得是真的,文3的都知道X去京市快一个多月了。 7L:我磕了,姐妹们随意! 8L:我也磕了!! 楼主:还有还有!有人说在上京高中开演讲会的时候看到X靠在Z肩膀上睡觉!Z超级宠X,还用手护着X! 9L:awsl!!!! …… …… 谢屿默默地把手机放了下来,佯装镇定地说道:“就这?” 赵志华忍笑:“就这。” 谢屿一脸高深莫测地摆手:“朕已阅,退了吧。” 赵志华笑得合不拢嘴,挤挤眼,谄媚八卦地冲他俩打听到:“你们真的在公众场合做这事了?” 谢屿睁着眼说瞎话:“我不是,我没有。” 看着谢屿“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赵志华一脸了然,转头自个闷头乐呵去了。 “……”别以为我没看到你抖动的肩膀!我不要脸的吗! 谢屿生无可恋。他一回学校,就收到这么一个惊喜,真是叫人猝不及防…… 谢屿似是顾忌着班上同学在偷窥他俩,没敢明目张胆地和周巍说话,只能埋着头噼里啪啦地用手机发消息。 谢屿:我感觉大家都在看我们俩。 周巍:大胆点,把感觉两个字去掉,就是在看我们。 谢屿:……我怎么感觉你在幸灾乐祸?! 周巍:没有 谢屿瞥他,眼角余光没有错过周巍嘴角闪过的一抹笑容。 谢屿:……你就有,我都看到了! 周巍:那是爱你的表现 谢屿:你怎么这么骚啊 周巍:还能更骚点 谢屿:?????? 怎么个“更骚点”,谢屿还没问出来,上课铃就响了。谢屿只好收了手机,正襟危坐地拿出书,准备认真上课。 这节课是数学课,文科的数学课就是打仗的课,班上没人敢走神。 谢屿落了一个月的课,虽然说有在家里自学,但是毕竟自己学的和老师教的还是有区别。听课的时候,不免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比平时还要专注。差不多上课上到一半后,谢屿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地方不懂,总算舒了一口气。 这一口气刚松,周巍忽然戳了一下他。 谢屿转头,周巍正笑着看他。 谢屿张了张口,无声地问道:“干什么?” 周巍指了指桌子下面。谢屿看了下去,发现周巍一只手垂着下面,像是握着什么东西。 谢屿以为周巍要递给他什么东西,于是也偷偷摸摸地把右手放了下去。 结果,没有接到什么东西,反而被一个温暖的大手包裹住了。 谢屿条件反射地环顾了周围一圈,见班上同学都在专注看黑板,没人注意到他们下面的小动作,提着的心松了松。 谢屿瞄了眼黑板,又瞄了眼周巍,悄悄挣扎了两下。 周巍感觉到动作,看了过来。 谢屿用气声说道:“放开。” 周巍的嘴角翘了翘,回道:“不放。” 谢屿:“……” 周巍眼里含着笑意:“好好听讲。” “……” 感觉到谢屿有所松动,周巍不动声色地扣住他的手指,变成十指交握。 …… 年少时总有数不清的浪漫轻狂,是夏日午后在教学楼的红墙砖瓦下亲吻,是课桌下的光明正大的十指交错,是教室黑板右下角彼此贴着的名字……是太多太多。 万里斜阳垂地,悠悠晚钟声,热闹人声仿佛由远及近,青春还在继续。 · 元旦那天晚上,周巍留在了谢屿家里。 林女士还在京市没有回来,家里只有谢屿和周巍两个人。 这天晚上,谢屿没有喝酒,非常清醒,也非常大胆。 他跨坐在周巍身上,眼里很亮,却又很含蓄:“我十八了。” 周巍搂着他的腰,眼里盛着笑意:“嗯?” “不是未成年了。”谢屿谆谆善诱。 周巍表面相当风轻云淡地“嗯”了一声,喉结却不争气地滑了滑。 谢屿发现了这一点,暗暗觉得好笑,也不戳破:“我想要了,你呢?” 周巍用行动告诉他想不想要。 …… 周巍的动作很温柔,很克制。明明急不可耐,却偏偏把所有的耐心交给了他。 做到最后,谢屿从眼梢到耳根都泛着红,整个人意识朦朦胧胧的,在欲念中沉沉浮浮。 恍惚中,谢屿似乎听到了窗外的烟花炸响声。 “十二……点了?” 周巍闷哼了几声,蹭着谢屿的下颌,哑声道:“想看?” “嗯。” 周巍抱起他,把他托在身上。 谢屿双腿缠在周巍腰上,这个姿势对谢屿来说有点羞耻,刚想张口说不了,却不防被周巍撞了一下,溢出了一声细碎的呜咽。 谢屿耳尖爆红,咬着牙,想要抑住自己。 周巍带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窗外一簇簇烟花升到空中,在黑夜里绚烂地绽放,灿烂的花火映在谢屿眸子里,流光溢彩。 周巍情不自禁地吻了下去。 烟花越来越盛,奔放又热烈,终于密不可分。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一个不到18坚决不开真车的作者。 谢屿:我十八了(骄傲脸)23333 正文完了,还有几篇番外,讲周巍和谢屿毕(蜜)业(月)旅行。 另外欢迎大家关注一下我的下一本《[快穿]谈恋爱只是顺便》第一章已经修出来了,后面会开始慢慢更文了。 某天,快穿局发布11111号文件—— 即日起,恋爱部门和打脸部门正式合并。 自此之后,恋爱部门的秦大队长发现了一件怪事—— 他的所有攻略对象都成了同一个人 ——打脸部门的顾队。 秦洵:感谢组织分配男朋友。 组织:……不是我,我没有。 皮皮虾大佬攻X毒舌嘴欠受 第82章番外·西藏之旅(一) 高考结束后第三天,谢屿和周巍拎起行李出发去西藏,同行的还有陈阳和赵志华。 本来他们四个是打算自驾去西藏,结果家里没一个大人想受罪给他们开车,于是大家只好报了旅游团。 出发那天,是晚上八点,他们一行人在火车站汇合。 领队的导游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姓陈,个子不高,长得也很普通,但就是特会说话。队伍还没集合几分钟,便和团里的几个大妈打成了一片。 大概姓陈的在聊天这方面的确天赋异禀,陈阳也不消多少功夫,就跟团里的几个女生聊得热火朝天。 上车前,陈阳回到队里,还跟周巍谢屿炫耀:“姐姐们眼光挺好的。” 赵志华看不过他那嘚瑟劲儿,打醒他的美梦道:“人家那是放长线钓大鱼。” 陈阳看他:“什么大鱼?” 赵志华抬了抬下巴,意有所指地瞥向周巍:“没看见那几个妹子看了某人好几眼吗?” 陈阳气愤,扭头就告黑状:“谢屿,管好你家周巍!” 遭受了无妄之灾的周巍立即摊手:“我没看。” 赵志华不嫌事大,继续掺和:“你也别以为谢屿无辜,指不定人家也看了他好几眼!” 陈阳大骂:“狗男男!” 赵志华支持,附和道:“狗男男!” 谢屿扭头看向周巍:“我们认识他们吗?” 周巍一唱一和,睁着眼说瞎话:“不认识,他们谁?” 陈阳:“操啊……” 赵志华在一旁笑惨。 上车后,四个人被分到一节车厢。他们四个运气好,两个在下铺,两个在中铺,爬上爬下倒不怎么费力。不过因为凌晨两点要换车,他们就没打算睡,准备两个两个在下铺挤一挤,熬到两点再说。 正在摆放行李的时候,包厢里来了两个女生,一个短发一个长发,正好是之前和陈阳聊天那几人中的两个,她们也被分到了这个包厢。 两个女生拖着行李箱在门口站着,看着一包厢的男生,你看我我看你。 那个很文质的短发女生,瞄了他们一眼,小声道:“那个……我们在上铺。” 陈阳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等了会儿,见这两个女生没有半点动作,还僵在门口,陈阳突然悟了过来,一拍脑门道:“你们不介意的话,就睡中铺吧,我们四个挤在下铺就行了。” 那个短发女生咬了咬唇,纠结道:“能不能让我们睡下铺啊?我们两个不太方便上下。” “这……”陈阳挠了挠头,这事不是他一个人能做得了决定的。 旁边那个长发女生双手合十,道:“拜托啦,待会儿我们还有两个妹子要过来,我们打算就在下面挤一挤。” “……” 六人包厢挤八个人,这怎么挤得下啊。 陈阳有些为难地看了眼周巍,指望他给个主意:“周巍,怎么搞?” 周巍眼皮撩都不撩,声音淡淡:“按车票来。” 两个女生表情瞬间僵在脸上。 其实陈阳也不太想让,就算对面是女生,但实际上彼此都是陌生人,没必要整什么绅士风度。 陈阳道:“我们晚上不准备睡的,如果我们在上面,爬上爬下也不好。” 话都说到这地步了,两个女生还有什么听不明白。 那个短发女生沉默了一下,说道:“那可以分一个下铺给我们吗?不用两个,一个就行,我们朋友待会儿真的要来,我们也不打算睡了,就在下铺待着。” “这……” “求求你们了。”那女生道,“我们四个女生出来也挺不安全的,想待在一起。” “……”陈阳硬不下心来,望向他们三个,有商有量地说道:“要不咱们就让一个?” 赵志华想了想道:“我没什么意见。” 陈阳看向周巍。周巍一脸平静,没说话。陈阳秒懂,一般这时候,就只用看谢屿的意见了,谢屿的意见就是周巍的意见。陈阳又眼巴巴地瞅向谢屿。 “……”谢屿叹了一口气,做了让步道:“行吧,就让一个。” 两个女生松了一口气,冲谢屿笑了笑。 两个女生进来后便把行李放进了过道。女生的行李箱比男生的要大许多,本来他们四个人的行李箱堆在一起就占了一大块位置,这会儿又来了两大箱,直接把门口给堵住了。 过道被这六个行李箱堵得死死的,女生稍微能放个脚,他们男生就不行了,尤其他们还挤在一个狭窄的床铺上,腿根本蹬不直,每个人只能瘪着脚坐着,挺不好受的。 一想到要这么坐五个小时,跟遭罪没什么区别,赵志华冲陈阳说道:“我们要不上去睡得了?” 赵志华遭不住,陈阳也遭不住:“上去吧,睡觉不比在这儿坐着香?!” 赵志华点点头,又看向周巍谢屿:“你们上去不?” “就他俩黏糊劲儿,上去还不得分开?他俩乐意?别问了。”陈阳见有外人在,压低声音道,“学校那床他俩都一起睡了一年了,更何况这张床。我们俩单身狗就别自己找狗粮吃了,赶紧麻溜地上去!” 赵志华笑着欸了一声。 两硕大无比的电灯泡走了,周巍稍微没了顾忌,偏头看向谢屿道:“睡会儿?还是盘腿修个仙?” 过道伸不了腿,所以他俩只好盘腿坐在床上,被周巍这么一说,是挺像在修仙。谢屿乐了,正想接茬,忽然那个短发女生开口问道:“你们多大啊?” 闻言,陈阳在上铺搭了一腔:“我们高中刚毕业。” “看不出来,我们还以为你们大一呢。”长发女生说道。 “你们多大啊?”赵志华问。 “我们大二了,马上大三。”短发女生说,“你们都得喊我们一声姐姐呢。” 陈阳嘴甜,喊了一声姐姐。 赵志华不甘示弱,也喊了一声。 谢屿在一旁听得牙酸。 这时,短发女生似是有意无意地瞟了周巍谢屿一眼,好奇地问:“你们是同学吗?” 周巍和谢屿没说话,周巍低着头,专心致志地拨弄着谢屿的手指,谢屿也由着他折腾。 陈阳在上铺看不清下面是什么情况,回道:“对啊,我们都是同班同学。” “这样啊,我叫王清。”短发女生笑着说,“这个是我朋友,她叫许婧文,你们叫什么?” 陈阳和赵志华把各自名字报了过去。 王清看着谢屿周巍他俩,温温柔柔地问道:“那你们两个呢?” 谢屿顿了一下,道:“我叫……” 话未说完,这时,他们包厢门口进来了一个列车员,出声打断道:“你们都把票拿出来一下,检个票。” “诶!”陈阳应了一声,翻身起来。 众人稀稀疏疏地把票拿了出来,递给列车员。 列车员把谢屿他们四个人的票查完,又对着簿子查王清她们两个女生的票。 “你们俩的票不是这个车厢啊……”列车员抬头看了她俩一眼,“你们不是8号车厢的吗?” 王清说:“我们跟人换了。” “换了?”列车员又对着薄子查了一遍。 列车员还在和王清她们对票,周巍直接拉着谢屿躺了下来。 谢屿:“???” 周巍问:“困不困?” “九点你跟我说困?”谢屿睨他。 周巍回顾了一下平常九点在干什么,忽然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平时是不困。” “……”谢屿跟周巍待久了,也被带得秒懂了,“收收你那一脑子的黄色废料。”谢屿说。 “我说的是学习,你在想什么?”周巍无辜地说道。 谢屿呸了一声,恶声恶气道:“你想的是学习,那你这手是怎么回事?” 周巍佯装没听懂他的话,明知故犯地捏了捏他腰上的软肉。 谢屿:“……”流氓头子周巍。 王清她们这边把票查完了,一回头就看到对面那两个帅哥睡到了一起,其中一个还搂着另一个人的腰。 王清当场就有些傻眼了,不自在地咳了两声,道:“你们男生关系都是这么好的吗?” “啊?”上铺的陈阳一愣,感觉这话有点不对劲,立马把头探出来,向周巍谢屿望去。 果然……陈阳心里顿时我了个大操。这俩狗男男又滚到一起去了!没羞没臊的!!! 陈阳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他们俩是感情好,在我们学校是年级第一第二,所以比别人要亲密些很正常。” 陈阳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什么叫年级第一第二关系比别人亲密很正常,特么哪个学校年级第一第二是这样的??? 王清表情微讶,倒没再关注两人睡一起了:“成绩这么好啊?你们哪个学校的?” 赵志华说:“二中的。” 王清惊呼了一声:“二中的第一第二,那岂不是省状元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年应该是了。就是不知道会是他们中的哪一个。”陈阳说道。 “啊?怎么说?” “他们俩成绩不相上下,之前一模二模的时候,各考了一次市第一,所以谁是省状元不好说。”赵志华解释道。 陈阳道:“他们俩是难猜一点,但理科状元我觉得是林初盛无疑了,之前三模的时候,听说林初盛就语文扣了20分,其他科目都是满分。” 赵志华讶然:“真的假的?” 陈阳说:“真的,我听沈深说的。” 这一下陈阳赵志华两人就着林初盛聊了起来,忘了还有一个搭话的王清。 王清几次插不进去嘴,也就没再自讨没趣地往前凑。 床铺很小,周巍和谢屿两个180的大个男生挤在一起,格外逼仄。两人都是侧着身子躺着,以前在寝室也是这么睡的,虽然是比平时挤了一点,身体都贴上了,但他们什么亲密事没做过,倒也没觉得什么。 谢屿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周巍聊天,不知道为什么聊着聊着就想到了第一次和周巍一起睡觉的事儿了。 谢屿勾了一下周巍的脚,道:“我跟你第一次睡觉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周巍表情微顿,喉结微不可察地滑动了一下,眼眸深深,意味不明地道:“挺爽的。” “……”谢屿面无表情地纠正道,“我说的是睡觉不是上.床,谢谢。” “……”周巍咳了一声,很是正经地道,“当时啊,挺开心的。” “敷衍。”谢屿一脸冷漠。 “是挺开心的,”周巍把他往怀里拢了拢,贴着他的耳际轻声说道,“我当时对你想法挺大的,不然也不会让你到我的床上来。” 谢屿睨他下面:“你现在想法也挺大的啊。” “…………” 第83章番外·西藏之旅(二)完 谢屿什么时候睡着的不清楚,半梦半醒间,听到包厢里有走动声,还有几个女生咋咋呼呼的声音。 谢屿烦躁地蹙起眉,下意识地往周巍怀里拱了拱。 周巍还没睡,半支着脑袋,轻轻地拍了拍谢屿的背,哄着人入睡。 那几个女生都在暗地里觑着他俩,眼神忽然微妙起来。本来还吵吵闹闹的几个人,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过了会儿,来凑热闹的两个女生走了。 凌晨2点,谢屿被周巍喊了起来。 谢屿揉了揉眼睛,起身左右看了看:“那两个妹子呢?” “刚刚已经拿着行李走了。”陈阳说。 谢屿哦了一声,想了想道:“她们不是说有姐妹要来我们包厢的吗?” 陈阳一脸无语:“人早来了,后来就走了。” “走了?”谢屿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咋走了?” “我哪儿知道,估计和我们小男生有代沟吧。”陈阳拎着箱子往外走,道,“你快起来,我们也要换车了。” 周巍已经把东西背好拎好了,只用谢屿下床走人就行。 谢屿诶了一声,立马下床穿鞋,陈阳他们三个在门口等他。 等谢屿穿鞋的功夫,陈阳瞥了眼周巍,见他二十四孝男友的样子,啧啧了两声,欣羡道:“啥时候我也有这待遇啊。” 一旁的赵志华闻言,真诚地扭头看他道:“你别指望我,我直男。” 陈阳一脸呵呵:“好巧,我也是。” 两个人顿时又把对方嫌弃了一番。 换了车之后,待遇明显比之前好了许多,软卧四人间,正好四个人住,没别人和他们挤一起。把行李放好,他们赶紧爬上床睡了。 软卧的床比硬卧大,但也没大到哪里去。谢屿刚刚没睡好,侧身睡了好几个小时,半边身子都僵了。周巍心疼他,后半夜也就没继续和他一起睡。 ·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火车到了青海。天空还没亮透,微茫的晨曦透过窗帘缝隙照了进来。 赵志安扒在窗边,低声唤道:“谢屿。” 坚持不懈地喊了好几遍,谢屿终于被喊醒了。 谢屿艰难地支起脑袋,眯缝着眼睛看他:“干什么?” “看窗外。”赵志华兴奋地说。 谢屿薅了一把头发,慢吞吞地拉开他那一边的窗帘。 天空很低沉,一大片云朵就在头顶上,灰蒙蒙的,太阳还没显现出具体的轮廓,只能看到在平原的尽头,有一线温暖的橘色在缓缓晕开。河流蜿蜒曲折,铅色的云朵之下,深沉的暗色和淡薄的金色混合成一团,倒映成粼粼的水光。 与其说是看日出,倒不如说这番景象更像是在看夕阳。 火车继续往前驶,不知道是天亮得快,还是车开得更快。 厚重的云彩变成了稀薄的雾霭,透亮的蓝天显露出踪迹,夜色彻底退了潮。 谢屿很少见到这样美丽的日出,本来还睡意惺忪,这会儿直接盯着窗外面移不开眼。 周巍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也在看着窗外,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眸光动了动,喊道:“谢屿。” “嗯?”谢屿应声,从床上探出头望了过去。 赵志华也巴巴望了过去。 “……”周巍停顿了一秒,道:“没什么。” 谢屿倒没怎么在意,又把注意力放到窗外。 周巍手指摸到上衣口袋里的某个东西,垂下眼睑,若有所思。 · 一天两夜的火车之旅是枯燥乏味的,偶尔导游会过来串个门,大部分时间都是四个人在车上打牌。周巍牌技好,谢屿牌技差,两人组在一起,居然莫名的和谐。 陈阳不得不承认,这两个人互补到这份上了,真是天生一对。 第二天火车上了青藏高原,车上的人陆陆续续出现了高原反应,他们四个人按理说身体素质都挺好,但没想到赵志华第一个出现了高原反应。 赵志华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拿着吸氧机吸氧。 看赵志华好不可怜的样子,陈阳摇头叹气道:“事情证明,你的壮都是虚壮。” 赵志华:“……” 第二个出现高原反应的是谢屿,谢屿倒没赵志华那么严重,只是胸闷气短而已,稍微躺了会儿就好了。 折腾了一天,第三天到了拉萨,赵志华才有了转好。 他们到拉萨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了,又坐大巴到酒店,将近六点才到拉萨市区。在酒店稍作休整后,四个人出来觅食。 这时已经是晚上七点了,七点的拉萨还和白天一样,不看时间还以为是下午三四点的样子。四个人一起吃到了八点钟,太阳才稍微有了日落的趋势。 陈阳想去看夜晚的布达拉宫。布达拉宫晚上是禁止开放的,但是布达拉宫前有个广场,这个广场是对外开放的。 赵志华身体没好全,只想回酒店睡觉,并不想陪着陈阳去浪。谢屿和周巍对去看布达拉宫的兴致也不高,在火车上呆了两天,现在两个人只想好好拾掇一下自己,然后好好睡一个觉。 陈阳说:“你们都不去,那我就一个人去了?” 赵志华道:“咱们行程上不是有布达拉宫吗?” 陈阳说:“那都到最后一天了。” 赵志华说:“那就最后一天看呗,今天好不容易到拉萨,可以好好休息,明天就不一定有这么安稳了。导游不是说了吗,后天几天的行程,去的地方海拔都比拉萨高,咱们今晚好好养精蓄锐不行吗?” 陈阳想了想,觉得也是,便没再继续犟下去。 回到酒店,谢屿拿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进卫生间。 “我先洗了啊。”谢屿说。 周巍正坐在床上发消息,闻言抬头看他,嘱咐道:“别锁门。” “……”半晌,听到谢屿磨牙的声音传来,“想得美!” 周巍低头轻笑了一声。 周巍把消息发完,随手就把手机扔到一旁,他坐在床边,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卫生间的春光。 这家酒店卫生间的玻璃装修得很灵性,别家酒店都是那种磨砂玻璃,或者里面自带一个窗帘防止走光。但是这家酒店就不一样了,只做了一部分磨砂,也就是说胸部到大腿这块区域,其他地方一览无遗。 水顺着头顶滑落,打湿脸颊,水沿着漂亮的下颌角往下,到弧度修长优美的脖颈,再到精致深陷的锁骨,然后再到…… 不得不说,这种半掩琵琶半遮面、半遮不遮,最能挑起男人的性.趣。酒店老板真是个妙人。 周巍欣赏得差不多了,起身走到卫生间门口,扭动门把锁,果然……门开了。 周巍勾唇,走了进去,当着谢屿的面,不紧不慢地脱了衣服。 谢屿:“……”怎么不把你骚死。 谢屿知道周巍觊觎这种浴室play已经很久了,奈何一直没有地方能施展的开,毕竟一个第一次做那档子事都能把人按在窗边做的人,能指望他只在床上玩花样? 周巍这人表面有多正经,私底下就有多骚气。 水没有关,淅淅沥沥地流着,氤氲的水汽里,周巍按着他的腰,慢慢深入。谢屿溢出一声低吟,眼尾潮红一片。 水几次被溅开,愈演愈烈,到处都是…… …… 完事之后,谢屿率先体力不支地倒在床上睡着了。 床头灯投下黄晕的光,谢屿半张脸被光线笼着,眉眼清隽好看。 周巍觑着谢屿安静的睡颜,眼里闪过什么。片刻后,他轻轻地揽过谢屿,低头,吻了吻他的唇角。 再等等,过几天把东西给他…… · 西藏是一个海拔越高低温越低的地方。 羊卓雍措海拔4998米,仿佛一抬手就能摸到浩瀚无际的白云和湛蓝的天空。这里的风景美虽美,却也冷得可怕。 谢屿裹了一身羽绒服,下车后还是不免被冻得两腿颤颤。 要陈阳说,这两腿肯定不是冷得颤,至于为什么颤,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谢屿一眼刀子飞了过去,陈阳瞬间闭嘴了。 羊卓雍错海拔高,上来也不易,他们坐了一上午的车,才从山底爬到了山顶。山路蜿蜒崎岖,一弯又一弯,完全是游走在悬崖峭壁旁。 羊卓雍错是西藏三大圣湖之一,在来羊卓雍错的前一天,他们旅行团刚去了纳木错。纳木错也是圣湖,去往纳木错的路同样不好走,但它的路不像是羊卓雍错,在悬崖绝壁旁反复横跳,它的路是又远又长,满是泥泞,坑坑洼洼。一路上可以看见巍峨的雪山,又可以领略六月的飞雪。这是羊卓雍错见不到的。 纳木错的美丽不比羊卓雍错差,可惜前一天天空不作美,又是阴天又是下雨下冰雹,纳木错的美景没看着,回来差点淋成落汤鸡。 今天的羊卓雍错虽然没见着太阳,但是至少是一望无垠的蓝天白云。 谢屿和周巍两个人往观景台走。羊卓雍错的观景台有好几个,分布在不同方向,谢屿和周巍去的是最远的那一个。 那里的游客很少,只有三四个人。谢屿走上观景台,找到一个好位置,让周巍给他拍照。等了会儿,却见周巍迟迟不拍。 “冷死了,快拍几张,拍完我们就走人。”谢屿搓手哈气道。 “等一会儿。”周巍说。 “?” 几分钟后,这个观景台上的人都走了。 周巍走到谢屿旁边,出声道:“谢屿。” “嗯?”谢屿抬眼看他。 “手伸出来。” “?”谢屿不解,却依言把手伸了出来,“你要干……”“嘛”字咽没到了喉咙里,他看到周巍拿出一个戒指套到了他的无名指上。 “你……”谢屿嗓子有些干,不知道说什么好。 周巍弯了弯唇角,道:“我把你之前给我的那个‘戒指’融了,做成了现在这个戒指。” 谢屿一愣,心口情绪在泛滥,拥挤在胸口,想要挣脱出来。 “这是我给你的毕业礼物。喜欢吗?”周巍问。 “……喜欢。” 蓝天白云下,周巍的眉目格外分明,他弯着眸,眼里敛着温和有力的光。 “还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虽然你早就知道了,但是我还是想说——” “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周巍和谢屿的故事写完了…… 下一个就是林初盛和沈深的番外了~ 第84章番外·春林初盛(一) 春水初生, 春林初盛, 春风十里不如你。 愿有岁月可回首, 且以情深共白头。 · 春天来临的时候,江城二中迎来了百年校庆。 这一年是沈深毕业后的第十年,也是他当兵的第六个年头。 二中的百年校庆,沈深作为校方特邀的荣誉校友,自然是不得缺席。 沈深来的晚,宴会厅的校友们已经开了席,高朋满座,推杯换盏。沈深正想随便找个空位坐下,突然不远处有人喊了一声“沈深”。 沈深循声望了过去,乌泱泱的一片人头,谁也分不清谁。 “诶!沈深!是我!”说话间,一个男人站了起来,冲沈深挥了挥手。 沈深盯着那男人打量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是以前理1的同学,见那人又喊了两声,沈深索性便走了过去。 理1的同学似是都聚在这一处,沈深一来,气氛陡然高潮,各个起来招呼沈深。 沈深看着他们,懒懒地挑了下眉,波澜不兴地说道:“要不了这么客气,都坐下吧。” 这话说得跟在自己家似的,也就只有沈深这个混不吝的性子才说得出口。 同桌的几个小姑娘偷偷摸摸地觑着沈深,不一会儿全羞红了脸,期期艾艾地找旁边人打听这人是谁。 “你们问他啊,沈家的三公子沈深,不知道吗?” 小姑娘声音娇娇滴滴的:“是哪个沈家啊?” “还能是哪个沈家啊,那个经常上电视的沈建国沈老就是沈深他爷爷,现在知道是哪个沈家了吧?” 小姑娘惊讶地张着嘴:“这么大来头……” “一家子军官,听说这位少爷……”说话的人下巴往沈深方向抬了抬,“前年也升上了上尉。” 小姑娘捂着嘴,激动得厉害:“他有没有女朋友呀?” 回答的人不知怎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微妙起来,支支吾吾地道:“应该……没有吧。” 小姑娘睁着大眼睛不明就里。 正巧也不知道是谁,居然当着沈深的面提了那一茬:“欸!林初盛来了吗?” 场面当时就安静了。 沈深垂着眼睑,像是没听见似的,随手倒了一杯酒,自顾自地喝着。 “好像是来了吧,我刚才还在大厅见到了。”有谁小声说了一句。 沈深喝酒的姿势没有变,垂眼的睫毛却是极轻微的颤了颤,没人发现。 小姑娘扯了扯旁边人的衣服,轻声细语地问道:“林初盛是谁?” “……” 小姑娘长得好看是好看,就是雷一踩一个准。 当年全校闹得最盛的两大CP,一对修成正果,一对不欢而散。 怎么个不欢而散,传言也说得不大清楚,只听说高三那一年林初盛和沈深突然形同陌路,后来高考志愿也填的南辕北辙。一个去了京市读B大,一个去了长沙读国防科技大。 宴会厅吵吵闹闹,林初盛这个名字一会儿就淹没在鼎沸的人声里,桌上该聊什么就聊什么,好像刚刚那个插曲没有溅起丝毫水花。 沈深坐了一阵,校友里不少人认出了他的身份,上来挨个敬酒。大约实在是被敬烦了,在下一个人上来攀交情的时候,沈深起身便往外走。 “欸,沈上尉这酒……” 沈深嗤了一声,没搭理,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出了宴会厅,沈深径直去厕所放了个水。从厕所出来后,沈深不打算再回宴会厅。酒店走廊上没什么人,只有几个端盘子的服务员在进进出出。 沈深走到走廊尽头的吸烟区,点了一根烟,一边靠着墙吞云吐雾,一边划拉着手机和周巍闲扯。 沈深:你和谢屿到了没?怎么没看见你们? 周巍:早到了,在海棠厅呢。 沈深:怎么是海棠?不是牡丹厅么? 周巍:二中搞了两个厅。 沈深打字:行,那我过来找你。 眼角余光里感觉到有人来了,沈深把字打完,速度把手机揣进兜里,正要摁灭烟离开,他无意间抬头瞥了来人一眼。 就这一瞬间,四目相对,空气犹如按了暂停键一般,来人的眉眼那么的熟悉,熟悉得让人难以忘怀。 脑子就嗡的一下,沈深蓦地怔在原地,摁烟的手也僵在半空中。 ——林初盛。 这么多年过去了,林初盛似乎变了,又似乎没有变。还是那副落落穆穆的模样,眉眼间的冷淡和疏离比以往更甚。 两人无声地对视着,这时,不远处有人喊了一声:“林教授,厕所不在这儿,走错了!” 沈深如梦初醒般地回过神来,手上的烟也烧到了烟蒂,烫得皮肤刺疼。沈深迅速低下头,摁灭了烟。 再抬头时,面前已经没了林初盛的身影。 沈深撇开头,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 海棠厅好找,就在牡丹厅斜对门。沈深一进门便看到了周巍。这里似乎是文科班的主场,周巍那桌有好几个沈深还认得,都是当初文3的。 “婶婶!” 这情深意切的一声喊,沈深当即就回道:“侄子!” 陈阳:“欸!” 陈阳招呼着周围人往旁边挪挪,腾出了一个位置给沈深。 沈深坐下,看了周巍谢屿他们一眼,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天。”说到这儿,周巍意味深长地瞥他,“你刚出去碰到林初盛了没?” 沈深装得像是那么回事:“没,怎么,林初盛还来了啊?” “嗯,”周巍笑得跟个大尾巴狼似的,“就坐我们桌呢,刚出去。” 沈深:“…………”合着这个狗不算计我不行? “他怎么跟你们坐一起了?”沈深问道。 谢屿边夹菜边说道:“正巧在门口遇见了,就喊他和我们一起坐了。” 沈深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这时,林初盛也回来了,位置不偏不倚,在他正对面。沈深余光瞄了他几眼,见他一直专注地吃菜,从未抬眼看他,沈深渐渐也歇了那点小心思。 又自作多情了。 啧。 第85章番外·春林初盛(二) 宴席散的早,沈深去找以前的班主任老曹说了会儿话,回来的时候,他们那桌都差不多走完了,只剩下周巍他们几个,还有一个林初盛。 沈深不动声色地睨了林初盛一眼,男人眼睫半垂,眼睑划开一个好看又冷淡的弧线,似是没有看他。 沈深以前很喜欢林初盛这样。他和林初盛在一起的大多时候,林初盛都在刷题。那时的林初盛,安静温顺,低垂着眼睑,认真做题,长长的睫毛扫下一片阴影,很是好看。 这样的林初盛,沈深百看不厌。有时候沈深起了心思,总爱趁机有事没事地撩拨一下林初盛。林初盛每次被撩拨烦了,就会很不耐烦地撩起眼皮,清清冷冷地瞪着他。这模样又冷又傲,比一直板着一张死人脸不知道好看多少。 沈深这辈子没吃过什么大亏,唯一一次,就是栽到了林初盛身上。 他既爱惨了林初盛这清冷模样,也恨惨了他这冷漠没有心的刻薄。 · “去喝酒吗?”饭局已经结束,但陈阳还没尽兴,毕竟好几年没见,想再多聚聚,“最近东湖那边开了家清吧,氛围挺不错的,去喝两杯?” “行。”周巍和谢屿没什么意见。 陈阳又转脸去看沈深:“婶婶你呢?” “我随意。”沈深耸肩。 陈阳正想说“那行我们走吧”,忽然意识到还有一个没走的林初盛。要论交情,林初盛的确和他们不怎么熟,但陈阳想了想,还是客套性地问了句:“林教授,你也要跟我一起吗?” 沈深单手抄兜,就那么神情戏谑地看着林初盛,眼底没什么多余的感情。说真的,他不太相信林初盛会答应。林初盛对他避之不及,又怎么会答应一起来喝酒? 沈深他轻嘲的表情都已经准备好了,但令他没想到是,林初盛说:“好。” 疏疏淡淡的一个字。像他这个人一样。 这是沈深这么多年来,听到的第一句话。也是唯一一句。 沈深下意识地抬眼看过去,无意间,正对上了林初盛的视线。 沈深一愣。 · 东湖那一条街都是清吧,晚上夜场正是热闹的时候。但热闹也不会热闹到哪去,毕竟是清吧,没那么多群魔乱舞的人,就三三两两个白领或几个外国人坐在一起喝酒。 沈深他们几个挑了个角落位置,一边聊着往事,一边喝酒。 大多时候都是陈阳在说,其他几个在听。偶尔沈深会懒懒散散地搭几句腔,但更多时候他还是在默不作声地喝酒。 林初盛看着面前的沈深,少年时的不羁轻狂在他身上褪去,头发比从前短了些,显得眉眼尤为利落冷峻。他一只手随意地捏着杯沿,一只手搭在桌上,侧头看着窗外,室内黄晕的灯光打到他的侧脸上,衬得他神情惬意慵懒。 林初盛不由想到刚刚在饭店走廊上见到的那一幕。 他从宴会厅出来,本来想去厕所,但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地往走廊尽头看了一眼。就这一眼,他看到了尽头的那个人。五官轮廓被昏暗的灯光勾勒得棱角分明,男人疏散地倚在墙上抽着烟,看着还是那副吊儿郎当没个正形的模样,却在他走近时,抬眼看他那瞬间,眉眼冷然。 身后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林教授,厕所不在这儿,走错了”,他才倏然从他的目光中回过神来,落荒而逃。 当初错的是他,是他先不要他的,他又有什么资格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一边唾弃着自己,可一边又在奢望。明明知道沈深会看不起他,但他还是忍不住在陈阳问自己时,答应了下来。他只是想再多待一会儿,再在他身边多待一会儿,哪怕他不看他,哪怕他还恨着他。 林初盛垂下眸,缓缓攥紧手指。 这酒一喝便喝到十二点才散。谢屿一瓶就倒的人愣是撑了三瓶,最后醉得不省人事地被周巍带走了。陈阳还有下一场酒局,赶趟地跑了。这一下,就只剩下林初盛和沈深两个人。 两个人站在街边,沈深垂着眼看手机,林初盛不知道在想什么,视线落在远处,也不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深忽然开口道:“你现在住哪儿?” 林初盛一愣,回头看他,表情怔怔的。 路边的灯光落在沈深眉眼上,男人的神情像是被光线模糊地漫开,看得不太清。只听到沈深又问了一遍:“你住哪儿?” 林初盛回过神:“如家。” 沈深看他,听声音似是有些意外:“你住酒店?” 林初盛移开目光:“嗯。” “车来了,”沈深顿了顿,看了眼停在路边的车,道,“我送你过去。” 林初盛手指紧了紧,唇角抿成一线,不敢去看沈深。 一路无话。 到了酒店,林初盛以为沈深送完他应该要走了,没想到沈深跟着他一起下了车。 林初盛:“你……” 沈深笑笑:“你喝了这么多酒,我怕你找不着房门走错屋了。好歹送佛送到西,怎么说也要把你送回房间才行。” 林初盛默默地把话咽了下去。 总算走到房间门口,林初盛说:“我到了。” 沈深挑眉:“不让我进去坐坐?” 林初盛:“……” 林初盛不是傻子,沈深这一套一套的,是个人都知道别有居心。 可是别有居心又怎么样,他是沈深。 就算他的确另有所图,他也心甘情愿。 林初盛把门打开了,下一秒,他被推了进去。黑暗里,沈深的眼睛像狼一下,闪着狩猎的光芒。他把他压在墙上,根本没想让他逃。 “我看到了。”沈深说。 “什么?” 沈深低下头,凑近他:“我看到你在看我,在酒吧的时候。” 轰的一下,林初盛感觉自己浑身血液冲上头顶。他那些小心翼翼掩藏的羞耻念头就这样毫无准备地曝光在沈深眼皮子底下。 沈深扣着他的手腕,抵着他的膝盖,一点一点的逼近,气息拂过他的额头、鼻尖……最后停留到嘴唇上。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沈深问。 林初盛闭上眼,眼睫颤了颤,哑声:“……没有。” “很好。”他说。 下一个瞬间,沈深吻了下来。攻城略池,不给他一点退路地深吻,发狠地把他扣在怀里,用力地吮着、啄着。 沈深根本没想饶过他,皮带解开的声音在黑暗里异常的清脆,他挤进他的腿间。 第86章番外·春林初盛(完) 沈深认识林初盛是在高一的时候。 林初盛的名字在年级里很响亮,哪怕他这个不关注成绩的吊车尾,都知道这人成绩和周巍不相上下。 林初盛这人是个标准的模范生。沈深或多或少在学校见过几次面,要沈深说,林初盛与其他模范生有什么区别,大约是长得比他们好看些。 沈深真正和林初盛有交集是在高一的某天早上,那天他打巧从学校旁的胡同路过,正好撞见林初盛被人勒索的一幕。 勒索林初盛的不是二中的学生,是隔壁职高的混混。几个流里流气的小流氓把林初盛怼在墙上,要求着对方交钱。 沈深看不清林初盛的表情,只觉到林初盛在这几个人高马大的小流氓面前,仿佛就是个小可怜,头顶上写满了“弱小无助”四个大字。当然这都是沈少爷自己意淫的,但这并不妨碍他该出手时就出手。 沈深这人看似不着调,跟个二世祖似的,人好歹是个根正苗红的红三代,胸前的红领巾红得不能再红。 沈深收拾完那群小混混,转头去找林初盛,结果一看,周围空无一人,连个鬼影都没有,林初盛人早不见了。 信了他的邪,这溜得也太快了吧?! 沈深又是气,又是觉得好笑。上午上完课,沈深二话不说就去林初盛的班级,把人堵到了教室门口。 “你上午怎么跑了?”沈深挑眉看他问道。 林初盛看着来人,微微蹙眉:“早自习要迟到了,所以我先走了。” “……”居然没想到是这么个理由,沈深被噎住了。 “还有别的事吗?”林初盛问。 “没……了。”沈深有些卡壳。 林初盛点了点头:“我晚上还有课,麻烦让一让。” 沈深:“……”匪夷所思。 人走了,沈深才反应过来,等等,林初盛是不是欠他一句谢谢?? 到底,沈深没能从林初盛这里要到一句谢谢。林初盛太忙了,不是忙着做题,就忙着背书,课间那微末的十分钟都在利用着。沈深见他比见国家领导人还难。久而久之,沈深也就忘了这么一茬。 高一下文理分科,他们意外被分到同一个班,命运的齿轮才重新契合碾动起来。 沈深对林初盛挺感兴趣的,为什么会感兴趣这不好说,毕竟人与人之间的气场是玄妙的。 沈深对林初盛感兴趣,但林初盛对他一点兴趣都无,一门心思全放到了读书上。 沈深对此并不care。沈少爷大约是顺风顺水惯了,生平第一次遇见林初盛这样的人物,林初盛越是不搭理他,他越是来劲儿。 说到底,人呐,就是犯贱。 从高一到高二,沈深死缠烂打,总算让林初盛这座冰山有了破冰的迹象。直到任梓莹的出现。 任梓莹是林初盛的初恋兼前女友,着实超出了沈深意料,也是因为她,让沈深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都说女人的直觉敏锐,男人的直觉同样不遑多让。 果然,因为任梓莹,原本说好去参加物理竞赛的林初盛,居然临时变卦,参加的作文大赛。 沈深觉得林初盛疯了,为了一个前女友,居然推掉了含金量极高的物理竞赛?! 沈深和林初盛大吵了一架,这是沈深有史以来第一次同林初盛发脾气,林初盛却不为所动。之后便是长达一个月的冷战。 最后,这场冷战还是以沈深的低头而告终。 沈深是个骄傲的人,但是在比他还要骄傲还要铁石心肠的林初盛面前,他骄傲不起来,也没有资格骄傲。谁让先喜欢上的人是输家呢。 一厢情愿,只能愿赌服输。 所以,他最后还是输了。 高三那年,输了个彻底。 沈深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会忘了当初分手的场景,其实并不尽然。那一幕是横亘在心坎上的伤疤,经年累月,没有好,也没有忘了疼。 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可是他的山啊,海啊,跨不过,也越不过。 · 第二天早上,沈深醒来的时候,林初盛还在睡。 沈深从浴室冲了澡出来,准备穿衣服出门,这时,床头的手机响了。 沈深瞥了眼,是林初盛的手机。 林初盛似是被电话铃声吵得不得安宁,还在睡觉的他不耐地皱了皱眉,翻了个身。 沈深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嘴角不自觉地勾了勾。沈深走过去,正打算帮他把电话挂了,但视线在触及手机联系人的名字的那瞬间,脸色由晴转阴,目光倏地深沉冰冷。 ——任梓莹。 看着这个名字,沈深眼中慢慢浮起了带点狠的笑影。当初林初盛和他分手,中间没有她的挑唆和掺和,他可不信。 沈深手指轻点,面无表情地划开了通话。 “初盛?”电话那头女人的声音非常温柔,“我听说你回江城了,今天你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见个面。” 沈深捏紧电话,嘴唇抿成一线。 “初盛?”见对方一直没声音,任梓莹又唤了好几声。 沈深眼神微冷,嘴角扯了扯,道:“是我,沈深。” 电话那头蓦地安静了。 沈深嗤了一声,凉凉道:“任小姐?”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初盛的手机怎么在……”后面的话没说完,但应该是明白了什么。 电话又安静了下来, 沈深没说话,好整以暇地等着任梓莹继续开口。现在人在他这里,他很有底气。 沉默许久后,任梓莹终于开口了,她说:“沈深,我们见一面吧。” “我跟你有什么好见的?”沈深嗤笑。 “……”任梓莹顿了顿,道,“你不想知道当初林初盛为什么和你分手吗?” 好死不死正中红心。沈深眸色暗了下来,“哪儿见?” 挂了电话后,沈深给林初盛留了一张纸条便出门了。 · 任梓莹约定的地方在市中心的一家咖啡馆。 大清早咖啡馆里没什么人,沈深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窗边的任梓莹。 十年过去了,似乎记忆中那个脸上满是青春痘的女生早已不复存在。坐在窗边的那个女人,五官美丽精致,举手投足间气质优雅。 沈深以前认为林初盛喜欢任梓莹,完全是眼睛瞎了,现在才知道原来当初林初盛喜欢任梓莹是有理由的。 沈深不由地想到,如果刚刚接电话的是林初盛,他见到这样的任梓莹,真的不会心动吗? 沈深轻呼了一口气,甩掉这个念头。他走到任梓莹对面坐了下来:“任小姐。” 任梓莹点点头,把一旁的咖啡递了过去:“我给你点了杯咖啡,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沈深没接,任梓莹似是也没太在意,笑了笑,把咖啡放到了一旁。 “任小姐,我们这关系也没必要兜弯子了,有话就直说吧。”沈深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嘴角还带着嘲讽的意味。 任梓莹像是没看见沈深的恶意,自顾自地抿了口咖啡,道:“你知道陈静吗?” “谁?” “林初盛的母亲,陈静。” “不知道。”沈深有些莫名,不知道任梓莹为什么要提到林初盛的母亲。 任梓莹自嘲地笑了笑,一脸果真如此的表情:“初盛果然没有和你提起过她。” 沈深眉毛轻皱,任梓莹这表情不像是炫耀,沈深有些拿捏不住任梓莹想说什么。 “我当初和初盛分手就是因为他妈妈陈静。”任梓莹说 沈深想说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话未出口,就被任梓莹的下一句话钉在原地:“你和初盛也是因为她。” “初盛是单亲家庭,初盛的父亲在他小的时候就过世了,母亲陈静一个人把他抚养长大。他们母子一直相依为命,这也导致陈静对初盛的控制欲比任何一个母亲都强。” 最开始,这种控制欲是表现在林初盛的成绩上,她不允许林初盛考差,只准他考第一,只能是第一。这种观念从小就植入到林初盛的脑海里,强迫着他学习,强迫着他用各种方法得到第一。 再后来,陈静的控制欲不仅仅局限在成绩上,她不允许林初盛与任何人交往密切。 任梓莹是林初盛第一个动心的人,初中时的任梓莹善良温柔,陈静和她正好是两个极端。这也是林初盛会喜欢上任梓莹的理由。 但是他的喜欢没有持续多久,就被陈静发现了。被陈静发现的后果是惨烈的,陈静不顾一切地找到了任梓莹,她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对着这个年仅十五岁的女孩疯狂谩骂,什么难听的词都往任梓莹身上砸。不仅如此,陈静还找上了任梓莹的父母,指责他们父母教育失职,教出了这么一个伤风败俗的女儿。 这是任梓莹青春期里最黑暗的一段时光,别人的初恋都是伴随着暧昧和美好,而她的初恋只有辱骂和打击。 这件事不止对任梓莹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同时也让林初盛更加封闭了自己的内心。 “如果没有你,初盛会很好地过完高中三年。”任梓莹说,“但也因为你,高中三年他过得很开心。” 沈深眸光闪了闪。 “初盛一直在避免不让陈静发现你的存在,事实上他也的确做得□□无缝。但是陈静是个疯子,疯子是没有逻辑可言的,她通过各种手段去监视初盛,最后她还是发现了你。” “你还记得当年作文大赛的事吗?”任梓莹问。 “记得。”他和林初盛为了这事吵了那么长时间的架,怎么会不记得。当时学校贴吧还以为他告白失败,和林初盛掰了呢。 任梓莹道:“你那时是不是以为他是为了我参加作文大赛的?” “难道不是?” 任梓莹笑笑,笑容里多了一份苦涩:“我刚开始也是这么以为的,后来我才知道,他是为了你。” “为了我?”沈深愣了愣,看她。 “没错,就是为了你。”任梓莹说,“那时候陈静已经察觉到了你的存在,初盛为了你,利用我当你的挡箭牌。” 说到这里,任梓莹嘴角划过一个嘲讽的笑容:“你说,林初盛是不是很狠心?” “所以,你报复了他?”沈深冷静地指出关键。 任梓莹一愣,别开目光:“没错。后来陈静找到我,问我你和林初盛什么关系,我把真相告诉了她。” 后面发生了什么,沈深可以想象了。 陈静快疯了,自己的儿子居然喜欢上了一个男人。陈静比当初得知林初盛喜欢任梓莹时还要疯狂。她已经不顾一切了,她甚至打算破釜沉舟把沈家也拉下水。 最后,林初盛出面制止了,在陈静临近崩溃边缘的时候,林初盛妥协了。 代价就是他和沈深一刀两断。 沈深闭上眼,感觉有些踹不过气来。他无法想象当时林初盛在那种情况下,是怎样的绝望无助。 “其实,我今天约你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任梓莹喝完最后一口咖啡道,“陈静去年走了。” 说完这话,任梓莹也不等沈深有什么反应,施施然地起身,拿起自己包。走前,她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如果今天接电话的不是你,我和他会不会有另一种结局呢?” -番外完- 作者有话要说: 剩下就没啥好些了,之前的伏笔我也都挖出来填了。 两个人真的没啥误会了,在一起了! 这本书就到此完结了,第一次写现耽还是我不太擅长的校园文,能有这么多小天使支持我真的非常感谢!鞠躬!!也非常谢谢从去年追到今年的姐妹们,你们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下一本再见~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