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O后和装A的假戏真做了 作者: 七鲸也 文案 ABO 校园年下 AO互装 A装O·少女心爆棚·女装大佬绿茶攻(冷夕)x O装A·拳硬心软·不良校霸暴躁受(顾淮予) 冷夕,装O界的翘楚,绿茶又海王,美得不可方物,为他打过架的Alpha连起来能绕地球一圈。 他过腻了这样的生活,决定给自己找一个保/护/伞。 他看上了高二最A的校霸顾淮予。 心想,都是Alpha,怕什么。 顾淮予,全校所有Alpha的霸霸,又帅又刚又有钱,但其实是Omega装的。 面对冷夕这个贴上来的挡箭牌,他不拒绝不逃避,放任绯闻尽情发酵。 心想,都是Omega,怕什么。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真的香。 冷夕以为他们是AA恋,决定为爱做O 顾淮予以为他们是OO恋,决定为爱做A ——直到一次冷夕信息素失衡,那位平常不是在打人就是在去打人路上的校霸瞬间塌了腰,软了腿。 顾淮予:? 冷夕:? 一朝掉马,二脸懵逼。 顾淮予暴怒:你他妈是Alpha?!你这不是骗人吗! 冷夕眼尾微红地舔舔顾淮予的腺体:彼此彼此吧? ps: 1、1v1he,又甜又宠 2、破镜重圆,不作不虐不舔狗,攻受只爱彼此 3、排雷:有个球、有一对副cp(不是纯甜,v章会在标题标明) 4、成长向,攻受前后期性格态度行为想法都会有变化 5、ABO,有私设,练人物,请多关照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花季雨季 破镜重圆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冷夕,顾淮予 ┃ 配角:林言,沈夜白,顾衍……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好像和我男朋友撞型号了。 立意:诚实可贵 成长万岁 第1章 、冷夕 秋高气爽,艳阳东升。 清晨,小区门前的窄道闹哄哄一团糟,卖早餐的高声叫卖,堵在路口的来往车辆不停的鸣笛,还有一群上学的穿着校服咬着包子油饼窜出楼道。 楼底下自行车铃不耐烦地响,催命似的。 “冷夕夕!要迟到了!”林言踩着车蹬子,扯着嗓子喊,“我给你十五秒,你再不出来我自己走了!” “等我等我!”门洞里的声音由远及近,冷夕风一样地窜出来跨上后座,“闹铃没响。” “今儿周一,早上升旗。”林言话不多说,飞快地蹬起来。 清早的晨风带着凉气,呼啦啦灌了一嘴,白白的云彩缓慢地移动,周围的街景人群飞速后撤。 冷夕迎着风,坐在后座上还不忘打开一个小瓶子擦脸,早上出门太着急,护肤流程都少了一步。 前面林言正要从侧面避过一个减速带,身后却突然伸过来两只手严丝合缝地贴他脸上,下一秒,带着香味的乳白色液体就糊了他一脸。 “你给老子抹什么……我操看不见了看不见了!”林言冷不丁被人挡住视线,自行车一歪,登登两下快速冲过减速带,“卧、槽!” ——两人接连被颠两下屁股。 冷夕手里的小瓶子差点颠掉了:“骑稳一点行不行啊言言!” 说着,冷夕忙把手里的小瓶瓶收好,两只手又重新伸出去,在林言脸上摊煎饼一样抹匀。 “我不擦……”林言躲了两下没躲开,又接连呸呸呸三声,“你他妈给我抹嘴里了!” “冬天也要认真防晒。”冷夕认真地给他抹到脖子才收手,“你本来就够黑的了。” “我一个Alpha,要那么白干什么。”林言翻了个白眼,又飞速掠过一条十字路口。 十分钟后,自行车停在了银城第三中学的后门处。 林言歪腿将车撑住,回身撵人:“你到站了,赶紧走人。”说罢便踩着自行车扬长而去,眨眼间消失在冷夕眼前。 冷夕目送一人一车拐过路口,拍拍被自行车后座颠痛的屁股,背起小书包,顺着马路往三中正门处走。 刚走不过十米,他就听到身后一串熟悉的自行车铃又丁零当啷地响回来了。 “早饭忘给你了。”林言黑着脸从书包里捞出一个花饭盒扔给他,正要转身又想起来个事儿,“我妈说晚上要包饺子,你放学有事儿吗?没事的话等我一起走吧。” “嗯?放学?”冷夕微微皱起眉,似乎是想到什么,但顿了一下又说:“没事儿,我等你吧。” 林言嗯了一声就又走了,冷夕又一次目送他离去。 他刚才口不对心的说着没事儿,但其实有点事儿。最近高二有两个傻缺对他一见钟情,一个天天给他写情诗,另一个天天堵着他念土味情话,避无可避,烦不胜烦。 顶着Omega的身份行走江湖就是这一点不好,冷夕虚荣并烦恼地想。 其实要解决追求者,说自己有对象了是最简单的解决办法,以往他都是拿林言当挡箭牌,但是中考后林言去了别的高中,最近还交了新女朋友,估计也没什么时间帮他打架。 远水解不了近渴,冷夕只好自力更生。 做好决定后,他把饭盒打开一条缝往里面瞄了一眼,今天林妈妈准备的是金枪鱼肉松饭团,香扑扑的,看着就很有食欲。 冷夕心情舒畅地合上饭盒,又顺着马路继续往前走了十米,然后他忽然停下脚步。 隔着一整条街的熙熙攘攘,他一眼就能看到校门口有两个高二年级的Alpha别着红袖章,捏着小白本抓没带校徽的,进来一个拦一个,先记一笔再扣一分。 旁边还站着一个监工的年级主任,所有没带校徽的可怜蛋们在旁边自觉站成一派等着训话。 冷夕伸手一摸,胸前空空荡荡。 冷夕:…… 周一的早上最他妈烦人。 他看看时间看看校门,看看校门又看看时间,想着本来也要迟到了,干脆直接连升旗仪式也一起逃了算了,于是他果断地决定不走正门。 三中东西两个门,东门是正门,西门不开。但西门靠近宿舍区附近的围墙不高,个子高一点的人伸手一撑便能翻过去,是三中无数吊车尾学子们的逃学圣地,自然也是住宿生晚上通宵过后早上摸回学校的圣地。 冷夕左瞧右瞧发现周围没人,便伸手摸上了矮墙,这个矮墙承受了身而为墙不该承受的责任和力量,不仅一点都不脏,边角处甚至还因为常年被翻,隐约可见一层盘出来的包浆。 他长叹一口气,拎着书包伸手一撑蹲在墙上,真是生活所迫,美人翻/墙。 谁知道他还没来得及寻找跳下来且不会蹭脏裤子的角度,就听见身后轰隆一声引擎声响。 下一秒,一辆帅瞎眼的吉普贴着墙停过来了,车还没停稳就见副驾驶就钻出来一个身材高挑的帅哥。 帅哥后颈处贴带卡通图案的创可贴,一身校服吊儿郎当地穿着,拉链拉到最底下,书包斜着挂身上,脚上还蹬着一双花里胡哨的限量版球鞋。 “这两天你记得跟老师请假,在宿舍好好休——” 梆地一声,休息二字被早就听的不耐烦的帅哥一车门摔进车内,吉普车都气得抖了三抖。 冷夕眼睁睁见着摔完车门的帅哥直奔着他走过来了,他吓了一跳,但还没来得及调整表情开口打招呼,就发现这帅哥只是在墙角下站定看了他一眼,然后便转过视线挨着他草上飞似的撑过墙。 校服被风吹成风筝,落地轻盈。 顾淮予跳下矮墙,这才发现旁边一直蹲在墙头上目送他翻/墙全过程的人一动未动。 顾淮予有点奇怪地看他一眼:“你是卡墙上了吗?” 冷夕这才回过神 :??? 作为一个从小到大无论在哪里都被人捧在手掌心上宠爱的Omega,冷夕第一次见到无视自己的脸无视得这么干脆的人。 他沉默半晌:“……没有。” 说罢也不顾裤子会不会蹭脏了,直直地蹦下来,掀起一阵灰。 他拍拍被震到发麻的腿,头也不回地往教学楼走去。 边走边腹诽着,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校园风气,不是没礼貌的富二代就是情感泛滥的臭流氓,早知道中考的时候少做两道题少考十分去隔壁五中找林言了。 冷夕逃过检查,赶在早自习铃声响起的最后一秒迈进班级,憋气似的从书包里拿出自己印着小花花的塑料饭盒,边吃早饭边背英语单词。 身后忽然有人用笔敲敲他的肩膀。 “夕夕,数学作业可不可以给我看一眼,拜托拜托~” 叶陌陌梳着两个羊角辫,带着一双圆圆的眼睛可怜地看着冷夕,双手合十在眼前认真的求他,像一个讨要吃食的小松鼠。 “你又没写?” 冷夕从桌洞里掏出两张数学卷子,叠在一起回手递给她。 “么么哒~夕夕你最好了!”叶陌陌不假思索地开始奋笔疾书,几秒钟就划拉完一页选择,边抄还不忘给自己找个借口,“我昨天晚上刷神兽副本刷了一晚上,作业就忘了嘛……” 她扬手翻页抄下一张,一扬手就听吧嗒一声,两张数学卷子中间掉出来一张硬卡纸。 硬卡纸上面的字分外张扬,奇丑无比,愣是认了半天才认出来写的是一首现代诗: 冷夕,这是我给你写的第十一首诗,因为我控制不住自己,从我看见你的第一眼起我的心就已沦陷,我爱你。 我愿做你身旁的棉花树,为你遮风挡雨。我愿做你掌心的棉花糖,与你唇齿相依,永远在一起。 如果你同意做我的男朋友,请给我打电话,好吗? 落款,你的小可爱。 后面还跟着一串手机号,名诗《致橡树》可能想不到它还有个流落乡间的姊妹篇叫《致棉花树》,一眼看过去就暴露写作者文化水平。 叶陌陌:…… “这什么品种的傻子啊。”叶陌陌看着棉花树这仨字一阵无语,“好歹也高二了,我上小学五年级的侄子拿脚写都写的比他通顺。” “这回写什么了?”冷夕被她逗笑了,回身抽走叶陌陌手里抖搂着的那张纸,一目十行的扫了一眼,顿时乐得不行。 “这当代诗圣真是个人才。一天一封,他也不放弃啊。”叶陌陌啧啧两声,“还有那个天天趴窗口对你念土味情话的那位,哇,绝了。” “没事,傻子好解决。”冷夕把情书随意一叠塞进桌洞里,甜甜地冲她展开一个笑,“我今天中午就让他们都死心。” 第2章 、校霸 距离三中后门不远处,挨着操场,有一个称得上唯美的小花园。 小花园表面宁静而温馨,实则暗潮汹涌。 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们荷尔蒙旺盛,打架的,逃课的,谈恋爱偷偷打啵儿的共聚一堂。尤其是午休的时候,更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每天都有好戏看,而今天这出戏尤其的大。 校园八卦二三事,最吸引眼球的当属聚众打群架和青春期性骚扰,眼下这个场景聚齐了这两个元素。 正值中午,太阳正当晒,偌大的校园没有一处阴凉,唯有极偶尔徐徐吹来的微风能缓解一番体内的燥热。 原本就热闹的小花园格外吵闹,放眼一望,乌泱泱一群人头。 最中间圈着三个人。 左边的人抱着一捧玫瑰花,花上面插了一个卡片写着I love you,右边的人捧着一个包装精美的水晶球,水晶球中间有两只小熊在亲嘴儿,前面立个牌子写着kiss me,my love。 中间是左右为难的冷夕,他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急得眼圈都要红了。 他眨着眼,摆着手,声音娇软得不行:“两位学长,你们都那么优秀,那么好!我真的没有办法做决定,我不想伤害任何人。” 左边的人闻言立刻急了,说:“夕夕,只要我们真心相爱,你根本不用顾及别人的看法。你等着,我很快就能解决他,让他再也不敢骚扰你。” 右边的人强压怒火,看着对面的人道:“夕夕,我和他不一样,我尊重你,也绝对不会让你做这种艰难的决定。” 二人视线相碰,噼里啪啦一串儿火花,眼看着就要撸袖子打起来了。 冷夕见状更为着急,眼睛里泪汪汪的:“学长你们不要这样,我好害怕。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不想你们因为我而打架,所以我只能拒绝你们……” 一整句话说得无辜又清纯,就连拒绝两个字都说得像是情人间的低语,真是好他妈一朵天地间盛放得最为不知好歹的大白莲花。 而那两个人被冷夕委屈的模样迷得七荤八素,一看冷夕要哭了,顿时剑拔弩张的更厉害,互相指责对方把人弄哭了。 冷夕表面嘤嘤嘤,心里看热闹,甚至还想从旁边围观的女同学那里借一把瓜子。 装Omega多年,遇到这种场景他早就淡定了,甚至因为经常处理这种事情而总结出一系列套路。 冷夕在二人中间投下一颗“我好善良,我好为难,我谁都不忍心伤害”的重磅炸弹,又仗着张了一张我见犹怜的美人脸作壁上观。 眼看着就要打起来的两个人如今已经进入了互殴前撂狠话的阶段。 捧花的说:“有本事放信息素,谁输了谁退出。” 众人一声惊呼。 拿水晶球的说:“放就放!以为我怕你,我就怕你一会儿吓到尿裤子!” 众人又是一声惊呼。 气氛逐渐变得粘稠而紧张,旁边围观的女同学们互相掐着彼此的胳膊,屏住呼吸等着这俩人开掐。 这种为博美人一笑、争风吃醋的修罗场,谁见了谁能忍住不凑热闹? 眼看着小花园里的人越聚越多,甚至还有人开赌注押输赢,不知什么时候两位候选人有了后援团,现场逐渐开始热血起来! 空气中充斥着围观群众兴奋的口哨声,围观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主角二人身上已经或有或无的渗出信息素的味道,世界大战一触即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与此场景极为格格不入的声音像一道钟声般从上方敲进来。 “这是在干嘛呢?” 空气凝固了。 周围一圈看热闹的人凝固了。 分别捧着花和水晶球的两位情圣的动作也跟着凝固了。 众人僵硬地顺着声音抬头,同时看到了一张十分诧异的面孔。 顾淮予手里拿着一本书蹲在墙上,显然是正准备抄近路逃课。 如今他迎着这一众人齐刷刷的注视礼,又简单地看一眼这里三圈外三圈的队形,一时间觉得自己仿佛闯入了一个大型□□组织,打扰到人家祭天了。 死寂一般的安静后,不等有人鼓起勇气开口说话,顾淮予便凭借着自己的猜测与观察,忍不住皱眉又问了一句:“你们干什么呢?用信息素打架吗?” 众人迎着顾淮予居高临下的目光,忽然就心下一悚、寒毛直竖,而后不约而同地后退一步,齐刷刷的,比正步队列走得都齐。 “予,予哥?!你怎么在这?!” 捧花的傻了,难以置信地看过去,腮帮子有点哆嗦。 “没没没,予哥我们没、没用信息素,绝对没有啊!就是纯打架,肉、肉搏……” 拿水晶球的也傻了,刚才炸毛的状态瞬间怂下去,一双手快摆出残影了。 这时,有几个人也缓过神来了,他们开始小声窃窃私语,语气里全部都是惶恐与激动。 “卧槽!顾淮予怎么在这!” “不知道啊!靠!他们班的人不是说他请假了吗?” “卧槽卧槽,予哥最讨厌Alpha不分场合放信息素了,要是让予哥知道这俩人完蛋了!” 这些窃窃私语准确地传到冷夕耳边。 冷夕平白无故被人打搅了一场好戏,撇着嘴有点不爽,歪着头看向顾淮予。谁知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哟,这不是巧了吗。 只见顾淮予一双漆黑的眼眸异常漂亮,可其中所含的不爽愣是将这双好看的桃花眼反衬得又凶又狠,眉眼间桀骜难驯的气质让人见过一次就再也难忘。 顾淮予并没看他,好像他们发生什么都与他无关,他不爽的原因仅仅是觉得眼前这个场景有些碍眼。 只见顾淮予皱着眉,冷着声说:“都散了。” 语气中含着不容拒绝与商榷的强硬。 瞬间,刚才将八卦场地围得水泄不通的人流跑得干干净净。 秋风卷起一道落叶,打着旋儿飘在冷夕脚下,看热闹的人群被顾淮予吓跑了,只余主角三人还傻愣愣地站在原地。 捧花的和拿水晶球的不敢说话了。 高二三班顾淮予,银城三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老大,全校所有Alpha公认的霸霸,又帅又刚家里还有钱。 身为Alpha,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总结成一个词就是:牛气。 而如今这位大佬就站在旁边,傻子都能感觉出来他心情不太好。 如果每个人都注定有一个受难日,那么今天可能就是这两位可怜的人的受难日。 先是表白未果,再是求偶失利,然后又不知道怎么惹到了平时根本不会碰到的校霸顾淮予,当着冷夕的面,怂成一双。 校园生活中的大型社会死亡现场也就不过如此了,如果此刻地上有两条地缝,他们两个人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钻进去。 而冷夕转着眼珠看看顾淮予,看看这俩人,又看看四周这仿佛掉片树叶都恨不得削掉一层脑瓜皮的沉重气氛,立刻领悟到了顾淮予在食物链中的地位。 他的小脑袋瓜里思绪噼里啪啦的转,电光火石间,他想出一个绝妙的主意,这世界上没有一个地方是安全的,只要他装Omega一天,那么这一天里就有可能出现奇奇怪怪的追求者。 但同时,老话也说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问:银城三中,重点中学,百年老校,在这样一个校园环境中,哪里是最危险的地方? 答:大佬的身边最危险。 再问:大佬是谁? 答:顾淮予。 再答:顾淮予! 冷夕眼睛都明亮了,以顾淮予在江湖中的地位,没人敢跟大佬抢男朋友,所以他不需要诉诸暴力就能解决这些多如牛毛的葱姜蒜。 而且不仅如此,顾淮予和他真实性别一样,都是Alpha。 这是什么? 这特么简直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送上门来的保/护/伞啊! 冷夕看向顾淮予的眼神趋于狂热与激动,血液都要沸腾起来了。老天爷真是他亲祖宗,不,老天爷比他亲祖宗都靠谱。 顾淮予浑然不觉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拍拍蹭上了灰的书,抬腿便走,谁知走出去没有五步。 ——衣角就被拉住了。 他回头看过去,看到了一张陌生却好看到让人心惊的脸,而这个人正抿着一张嘴,眼角微垂的拽着他,好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冷夕早已调整好表情,抛下另外两个又捧花又送礼的人,非常有眼力见的往前上一步,端得一脸被白马王子拯救的欣喜与丝丝害怕:“淮予哥哥,你怎么来了,我都说了我会好好拒绝他们的。” 不仅如此,他还货真价实地挤出来两滴眼泪,秀气好看的眉毛拧成一团,他委委屈屈:“都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唱歌给你听。” 声音又软又可爱,还拽住顾淮予的衣角轻轻晃了一下。 中间两个打架的人懵了:? 顾淮予也懵了:? 顾淮予手中的书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刚拍干净,又滚上了灰。 他震惊地对上冷夕的眼睛,怀疑自己幻听了。 他又一次疑惑了:?????? 不是,淮予什么玩意?而且朋友,你谁啊? 第3章 、好人 两个剑拔弩张的人眼睁睁看着冷夕一脸乖巧地拉着顾淮予的衣角,面面相觑,瞠目结舌。 反射弧绕了地球两圈后终于回归,而后便是一阵齐刷刷的后怕。 捧花的先反应过来,大叫一声:“予哥!对不起!我之前不知道!” 捧水晶球的接着跟上:“予哥我们再也不敢了!祝您和嫂子天长地久恩恩爱爱一辈子到白头,我不配!” 顾淮予:??? 不是,啥玩意啊? 冷夕倒是很羞涩,扭捏一番说:“谢谢学长,学长你们都是好人,我相信肯定也会有人在未来等着你们的。” 两个人热泪盈眶,连忙趁着顾淮予懵逼着没反应过来一个接一个的跑了,跑得比兔子都快。 偏僻的小花园终于恢复了平静。 顾淮予顶着一头问号看冷夕,问出了他最为关心的问题:“你谁啊?” 冷夕慢条斯理地拢拢被风吹散的头发,摆出一副极为做作的装逼样,动用了毕生的演技,微微启唇,无辜道:“啊?你在问我吗?” 顾淮予脑门上的问号更多了:“这儿除了你还有别人吗?” 冷夕立刻不多纠缠,说:“我叫冷夕。” 名字一出,顾淮予才觉出耳熟,他看看冷夕的脸又一细琢磨,恍然大悟。 冷夕,这届新高一最特别的Omega,开学不到两周,俘获芳心无数。漂亮到让人有距离感,人如其名,真的像是冰川上最后的一抹夕阳。 看得见却不敢伸手抓,就连注视着都会不由自主的生出“我不配拥有”这样的心理,视线不敢多停留,唯怕看的时间长了会脏了他的脸。 确实如此,且真人更惊艳。 眼前的人一头墨色的齐肩中长发,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烫的大波浪卷,随意的拢在一起扎成一个揪在脑后,绑头发的头绳上还拴着个毛茸茸的小猫脑袋,有一种奇异的反差萌。 格外勾人的那种。 碎发落在额间,校服穿得工整,白皙的肤色在光下像是温润的玉石,分外晃眼。尤其是冷夕长了一双绝美的凤眼,眼尾微微上挑,一颗红色的泪痣点在下眼脸,勾得人心痒。 泪痣本会将人衬得妖,可放在冷夕偏冷感的脸上却恰到好处,正是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的点睛之笔。 顾淮予一时没忍住,在心里超小声地叹了句卧槽。 冷夕看他一时间不说话,主动捡起书,乐呵呵地打破沉默:“刚才谢谢你,他们两个纠缠我很长时间了,要是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淮予哥哥,你救了我,那我以后就是你的人了,请允许我以身相许。” 说着还做了一个非常羞涩的表情。 顾淮予瞬间一个哆嗦回神了。 他再一次回想刚才那一幕,内心突然恍然大悟,原来刚才那两个人是在争风吃醋、为博美人一笑。 而他无意间英雄救美了。 他不是排斥英雄救美,只是这美人的脑子怕不是有什么问题。 冷夕在说话,他仿佛一直在幻听。 顾淮予很难不出声打破他的羞涩:“首先,不要叫哥哥,然后,你再说一遍你要干什么?” “以身相许。”冷夕重复,重复后又怕顾淮予发觉自己的目的,针对不要叫哥哥那句话解释一句,“也可以从小弟干起。” “老大。” 顾淮予:…… “不是,你到底是谁啊?” “啊,你不喜欢我吗?”冷夕已经自顾自地开始了,打动大佬的心,从装委屈开始,“大家一般都倾向于喜欢我呢,是我哪个地方做得不好吗?你说,我改。” 顾淮予翻了个白眼,明白了冷夕在做什么,心里骂了一句妈的什么绝世大绿茶。仗着一张脸,肆无忌惮地让全世界都给他行方便,到处瞎撩,指望所有人都会喜欢他。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Omega,千娇百媚是他,高高在上是他,仗着美貌把人耍得团团转还享受其中的还是他。 这招放在普通Alpha身上或许管用,但是放在他身上毛用都没有,因为他是Omega。 是的,横行三中称霸全校的校霸是个Omega,说出去像编的,可偏偏就是事实。 但冷夕不知道顾淮予的脑回路,他一看装委屈不成,又换了一条路,开始装可怜。 他可怜巴巴地说:“老大,你不知道,他们刚才骗你了,他们刚才就是要放信息素打架……” “就是你挑起来的吧。” 顾淮予一语点破,他回想到刚才冷夕抱着臂看好戏的模样,一方面觉得这人真是用生命在维持自己的绿茶人设。 AO双性受彼此信息素影响极大,导致国家甚至出台了法律规定不可随意泄露。 在ABO社会中,人除了第一性别男女,还会在12岁左右分化出第二性别Alpha、Beta和Omega。这样的六性别组成的社会就进一步催生了不同于双性别的,新的社会结构。 Alpha是追求权力与力量的强者,Beta是拥有自由选择的平凡人,Omega是需要尊重且保护的弱势群体。 宪法白纸黑字写着性别平等,又根据AO信息素会对他人造成一定影响这一生理特征制定了一系列法律条文。 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宪法规定除直系亲属与亲密关系外,任何人不能在任何场所随意释放自己的信息素。尤其是公共场合,即使是不小心泄露也会面临至少半年的拘禁,若还意外对他人产生影响,还会面临刑事指控。 而为保障人权与身而为人的自由意志不受侵犯,Alpha的刑期会更重,因为Alpha的信息素天生具有侵犯性攻击性,在非常强大的Alpha面前,人是没有自主选择权的。 被人一语戳破真相,冷夕一噎,一瞬间竟然没找出反驳的话。 他看着顾淮予,竟然词穷了。 而顾淮予虽然不喜欢冷夕这种绿茶O,但仍以一种好姐妹的姿态叮嘱一句:“下回不要做这种事儿了,Alpha的信息素一般都很强悍,控制不好会波及到你。” 说罢,又想到那句淮予哥哥,补上一句:“还有,别总随便哥哥长姐姐短的。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咱们就后会无期。” 说罢抬腿便走。 冷夕在后面大声“哎——”了一句。 顾淮予害怕冷夕再追上来,走变成了跑,越跑越快,到最后简直是撒丫子狂奔着跑远了。 冷夕望着顾淮予夺命狂奔一样的脚步无语凝噎半晌,他的手里还举着一本书,一句“你的书”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然而顾淮予早就跑没影儿了。 他只好不舍地往往顾淮予离去的方向,耸耸肩,一边翻着手里的书一边往教学楼走去,下午的第一节 课已经快打铃了。他顺手一翻就翻到第一页,上面写着“顾淮予”三个字。 笔锋有力,张扬又嚣张。 冷夕的嘴角无意识地勾起一个难以察觉的笑。 而顾淮予仿佛被狗撵一样狂奔出五百米,马上就要跑出校门了,这才猛然想到,操,他的书! 十五分钟后,顾淮予带着煞气又出现在小花园,却只余空荡荡的一条路和隐隐约约响起的上课铃声,冷夕早就拿着他的书离开了。 顾淮予:………… * “予哥,”夏微雨伸手在顾淮予耳边打个响指,“听见我说话没,下周社团就招新了,你也不帮我出出主意!” “出什么主意啊。”顾淮予嘴里叼着一支笔,举着一张卷子涂涂写写,翘着两个椅子腿儿晃啊晃,满不在乎地说,“每年不都一个流程么?” “今年不一样啊!哎予哥你先别写卷子了,”夏微雨忍不住推他一把,想把他的注意力从卷子上抢回来,她压低声音,“这届新高一有冷夕啊!大美人!还是个Omega,这才开学两周,半个学校的Alpha都移情别恋了,我想把他招咱们社团来……” 椅子咣当一声落回地面,顾淮予一巴掌把卷子拍在桌面上:“你说要招谁?” “冷夕啊,”夏微雨一脸向往,“哪怕啥也不会充门面也行啊,但是草,竞争压力太他妈大了,所有的社团都想要他,你快帮我出出主意啊!” 顾淮予并不想给她出主意,他只是难以置信地看向夏微雨,恨不得抓住她的肩膀给她摇醒再大吼一句:姑娘冷静!不要被美色迷昏了头脑! 长成冷夕那个模样的人通常都没什么好心眼,更何况他和冷夕初次相见,这人就昧走他一本书,骨子里就不是什么善茬儿,欠揍得很。 但顾淮予看着夏微雨如痴如醉的表情,张了张嘴又闭上,一副无语凝噎的模样,他由衷地感叹一句:“自己的火坑自己跳,我从来都说不通你们这种脑残粉。” 夏微雨绞尽脑汁要抢人来社团,眼珠子转来转去,终于想到一个主意,忍不住捅捅他:“哎,予哥,你说我写一封真情流露的自荐信,再去高一三班好好求求他,他会不会就对我心软了啊。” 她说着说着还把自己说激动了,有点羞赧地说:“毕竟他可能没见过像我这样温柔的女性Alpha,长得好看身材还好,没准儿他对我一心生好感,他不仅能加入社团,我没准还脱单了呢……” “哇哦,小甜O,谁不爱!”夏微雨眨着星星眼,“我可能要早恋了。” “别瞎噢了,甜个屁甜。”顾淮予一盆冷水泼过去,把写完的卷子往她桌上一扔,“姑娘,醒一醒,比起早恋,你还是比较适合走学习这条路。” 顾淮予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出言相劝,“脸不大,梦做的还挺大。你觉得冷夕身边缺女A吗,长成他那样,什么性别的追求者都不奇怪。还早恋,你是谁,龙傲天吗?” “非得姓龙吗。”夏微雨默默地反驳,“我可以是夏傲天啊。” 顾淮予:…… 顾淮予啧了一声,手指咔地捏出一声响:“夏微雨,我好想揍你啊。” “哎你干嘛呀!我知道了嘛!还不让人做白日梦了,你怎么这么严格。” 夏微雨撇撇嘴,但知道归知道,她还是心里痒痒着想去高一看一眼,“我还是想去高一三班看一眼,而且我听说他唱歌还特别好听,那我就更……” “等下,你说高一几班?” 听到班级名,顾淮予愣了一下,像是不敢相信似地打断她。 “三班啊。”夏微雨指指下面说,“就在咱楼下,咱俩下课就去,还能抢个最佳观赏位置。” “……” 顾淮予手指有点僵,似尴尬似不爽,好半晌他才恹恹地说了一句,“我不去,高一三班没好人。” 第4章 、顾衍 冷夕坐在教室里百无聊赖地翻着顾淮予的竞赛书。 竞赛书两百多页,顾淮予做了一半多,不仅如此,竞赛书上还包着书皮。 冷夕翻了两页就发现顾淮予做题的目的性很强,会的题写推导过程与思路,思考会不会有别的方法,不会的题则认真按照答案顺逻辑,还会在错题旁边用红笔画小星星小桃心小月亮。 一笔一画工工整整,学习认真到有点崩校霸这个人设。 冷夕翻着翻着就翻到顾淮予最新做的一套模拟卷,他来回看了两遍,然后掏出红笔大手一挥帮他把错题批了,还在题号上面画了同款小桃心。 讲台上老师哇啦哇啦在给人答疑,冷夕就看着竞赛题上的小星星出神,琢磨着顾淮予这人设是怎么一回事。手机嗡地一震,冷夕合上书按住手机,低着头打开微信。 是他亲妈冷曼宁。 冷曼宁先是发了一个小猫咪say sorry的表情,后面立刻跟着一串话:“宝贝,妈这边还有点事,周一才能回家。这周末你带花椒去干妈家吃饭,别点外卖昂~” 说完又补充一句:“晚上别忘了把螃蟹也拿过去!” 冷夕顿了顿,回了一个OK么么哒。 回完信息再回到书本上,脑子里的小星星就被冷曼宁一打岔,神不知鬼不觉地变成了小螃蟹,笔下没个轻重,冷夕顺着思路就画出一只螃蟹,画完了才想到他画顾淮予书上了。 他皱着眉看着这个螃蟹,正犯愁怎么弄下去,就听见身侧的窗户忽然被敲了敲。 冷夕吓一跳,条件反射地盖住顾淮予的竞赛书,像是害怕被人发现什么似的,生怕一回头就看到顾淮予阴罗刹一样的脸,那他能把魂儿吓飞掉。 但很幸运,魂儿还在,楼道里站着的并不是顾淮予,而是一个眉眼分外明亮的Alpha女生,见他看过来便激动地招手。 他惊魂不定地拉开窗户,言语不善:“干什么!” “哇!”这女生完全不在意冷夕不善的语气,先是夸张地惊叹一句,嘴巴张成个O,半晌才回神说,“你就是冷夕啊!传闻诚不欺我,你好漂亮噢!” 语气中带着追星成功的激动。 “咳咳,别误会,我不是来表白的。”还不待冷夕反应,窗外的女生又立刻正正衣领,非常友好地伸出手,“咱们认识一下呗,我是高二三班的夏微雨。” 说完还自来熟一样探头进来,眼睛亮亮的,“夕夕,听说你唱歌特别好听,有没有兴趣加入音乐社团,我们的乐队正好缺个主唱。” 冷夕:…… 叫谁夕夕呢?跟你熟吗? “叫谁夕夕呢!跟你熟吗?” 一个声线完美重合自己的心声,冷夕侧头一看,发现是叶陌陌。 “你们怎么没完没了啊!你起开,抱走我们夕夕,不约不约!”叶陌陌探身过来一脸防备,哗啦一下拉上窗户,夏微雨迅速后撤一步,差点夹着脑袋。 “诶?诶你是谁啊!”夏微雨气急败坏,“我又没跟你说话!” 她后怕似的摸摸耳朵,又敲敲玻璃转向冷夕,着急地解释:“哎夕夕,别急着拒绝嘛!我们是正经乐队呢,都是好人!” “好人会来别人的班级扒窗户吗?”叶陌陌一百个不相信,“你们Alpha都一个德行,没见过世面。夕夕,别理她。” 说罢眼疾手快地把窗户落了锁,止住了夏微雨下一个要从外面开窗户的动作。 “诶?!”夏微雨眼睁睁看着叶陌陌断了自己的后招,顿时更气了,“不是,你谁啊!我都说了我是好人,你怎么不信呢!” 夏微雨气到抓狂,她还没跟冷夕说上话呢,就让这个满脸写着“你是个流氓”的小姑娘打断截胡了。 叶陌陌扎着两个羊角辫,冲她笑得异常不屑,然后唰地一声把窗帘也拉上了。 这下看也看不着了。 夏微雨对着灰蒙蒙的窗帘,内心痛骂一句你大爷的!予哥说得对,高一三班就没好人! * 放学的时候,夏微雨一边收拾书包,一边委屈吧啦地跟顾淮予控诉,张牙舞爪地给他表演一番自己受气的全过程,末了还把手心往拳头里狠狠一砸咬牙切齿道:“高一三班没好人!” 顾淮予摇摇头,给她递过去一个“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的眼神,把手里的书一卷,转身往身后人脑袋上一拍:“醒醒嘿同哥,放学了。” 吴同从一堆卷子里迷茫地抬起头,一头卷毛缠在一起乱糟糟,脸上睡得全是红印儿,嘴角还挂着晶莹的水珠,被顾淮予一锤子砸醒还有点摸不清楚状况:“吃饭了?” 顾淮予甩给他一张纸巾:“放学该回家了,别睡了。” 吴同这才完全清醒,慢吞吞地收拾书包:“今天能一起走吗?” “不了,我还要回趟宿舍,你先走吧。”顾淮予说。 “我等你?”吴同难得有兴致,“正好我这两天写首新歌,路上我放给你听。” “我放学有点事,新歌的事周一再说。”顾淮予皱眉,三两句给人打发了,随手往书包里塞了两本书就走。 留下面面相觑的夏微雨和吴同。 “予哥咋了?”夏微雨眨巴眨巴眼睛。 吴同迷茫地摇摇头:“这两周好像心情都不太好,你惹他了?” “没有啊……”夏微雨一脸懵,“开学综合症吧。” 吴同看着顾淮予的背影若有所思,但终究什么也没说:“……可能吧。” 顾淮予心情不好确实跟开学有关,不过不是开学综合症,是回家综合症。 新高一入学,顾淮予同父异母的Alpha弟弟顾衍跟他进了同一个高中,并且分进了高一三班。二人在学校装得互不相认,见面也不说话,可唯有周五是例外,因为他们二人都住宿,每周末要一起回家。 萧南一早便给他发微信提醒:“儿子,晚上小衍说要值日,你先在宿舍等一等他,我让司机晚一些去接你们兄弟俩。” 顾淮予看着微信上兄弟两个字一阵心烦意乱。 其实他俩除了名字以外,其余的一概看不出是兄弟,长相性格没有一点相似。 顾衍长相英气,剑眉星眸,和他俩共同的爹顾锐寒长得如出一辙,连气质性格第二性别都一模一样。 相比之下,反倒衬得他像个私生子。 顾家的情况比较复杂,大家族利益交缠盘根错节。顾锐寒一支又是嫡系,在顾家说一不二是事实,接回家一个私生子根本算不上什么事儿,更何况顾衍还是Alpha,这就足以抵消掉他这个私生子身份所带来的所有不体面。 顾淮予不知道萧南是怎么想的,被迫接受情敌的儿子养在自己家里,还要维持着这个家庭表面的和谐。但顾淮予不喜欢顾衍,顾衍的存在不仅代表着他的家庭早就四分五裂貌合神离,更是会一遍又一遍的提醒他,他是个Omega。 Omega很好,美好又特别,是娇柔和惊艳的代名词,又因为天生具备完美的生育条件在任何地方都饱受关照。 一个再正常不过的第二性别而已,只是不能出现在顾家。 好在顾衍在顾家从来都很安静体面,不惹事也不提要求,本本分分地寄人篱下,当着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这样顾淮予也能干脆利落地无视他。 但还是,愁人啊。 顾淮予深深地叹一口气,他在宿舍收拾完周末要用的东西后回到教室等顾衍。教室里除了值日生没别人,他倚在椅子吊儿郎当地晃着腿,百无聊赖地摸出一本漫画书看。 他把关掉手机静音,边看漫画边等顾衍做完值日给他发消息,他再回个句号表示知道了就出校门。 他们兄弟俩的聊天记录从头翻到尾,只有零星的几句话和一串标点符号。这塑料兄弟情维持的如此艰难,顾淮予自己都心疼自己。 第5章 、兄弟 高一三班。 “你不收拾东西回家吗?”一位值日生看着跟他一起擦黑板的某位风云全校的Omega,没忍住好奇,出言询问。 “一会儿再走。”冷夕看一眼时间说,“我等人。” “那,那你可以坐着等,不用帮我做值日。”值日生有点不好意思,犹豫着说,“我一会儿就能做完了。” “没事。”冷夕抬手抹掉黑板上最后一点粉笔印儿,又去拿扫帚,“我闲着也是闲着,咱俩一起做还能快一点。” “那好吧。”原本的值日生也跟着去拿另一只扫帚,从教室的另一侧开始扫起。 而后就再无对话。 二人沉默的扫地,像两个扫地僧一样,愣是扫出了一种看破红尘的感觉。 值日生一边扫地一边瞄着冷夕,对这个沉默的氛围一时间有点想笑,觉得他们再这么扫下去就要立地成佛了,便又一次开口打破沉默。 “哎冷夕同学,你吃糖吗?”他从兜里摸出一根棒棒糖,晃了两下就瞄着冷夕扔过去,扔得还挺准。 冷夕扶着扫帚回手接住,果断撕开塞嘴里了,舌头裹了两圈荔枝的甜味,这才想起来道谢。 “谢了。”冷夕含着糖看过去,有点意外,“不过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给糖的值日生也撑着扫帚站定,像是听到笑话一样压低声音笑了一声:“我们好歹也是同班同学,而且很少有人会忘记你的名字吧。” “那倒也是。”冷夕又舔了一圈糖,颇为赞同地点点头,毫不谦虚得一通得瑟。 得瑟完了才觉得自己也该礼尚往来地主动认识一下:“那这位同班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顾衍。”值日生冲他一笑,“敷衍的衍。” “你也姓顾?”冷夕把棒棒糖从嘴里拽出来,发出啵的一声,略意外地看向顾衍。 顾姓不常见,但他光今天一天就遇到俩了。 顾衍纳闷:“也?咱们班还有谁姓顾吗?” “没有。”冷夕把糖重新塞回嘴里,带着点好奇,“那你知不知道高二的顾淮予?” 顾衍手一顿,笑容倏地收了,但语气仍不咸不淡:“三中大佬,谁不知道。” “嗯。”冷夕不知道想到什么,回忆起顾淮予墨色的眸子,又看着顾衍眯了眯眼睛,忽然说:“别说,你俩挺像的。” 顾衍心猛地一跳,唰地一下转头看他,差点拧着脖子,满脸都写着哪像了! 宁是不是有点瞎! “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名字挺像,长得也有点像,都挺好看。”冷夕理智而冷静的分析一番,以站在旁观者的立场上补完了这句话,“是姓顾的人普遍都长得不错吗?” 语气里还有点疑惑和困扰,悄声说出来的时候显得冷夕整个人都有点呆萌。 顾衍松一口气,同时还有点哭笑不得:“姓和长相没什么关系吧,隔壁班还有个姓白的青天大老爷呢。” “这有点可怕了吧!”冷夕被逗笑,“他居然姓白?” “如假包换。”顾衍也开始笑。 气氛松弛下来,一起搞卫生就是容易建立革/命友谊。 俩人聊到最后恨不得当场义结金兰,交换微信号时郑重得像在交换生死契。 加好微信,冷夕算算时间,觉得林言差不多该放学了,于是他扫完这一行拎起书包,回身跟顾衍打了个招呼:“我等的人快到了,我要走了。不好意思啊兄弟,你得一个人做值日了。” “既然都是兄弟了,不用那么客气,本来就是你帮我。”顾衍十分有礼貌地说,说罢见冷夕马上要走了,顾衍不知道从哪升起一股冲动,脱口便喊,“哎,冷夕,还有两周我过生日,你能来吗?” “可以啊。”冷夕说,“我给你带礼物!” 冷夕对顾衍印象不错,他一向喜欢长得好看还对他抱有善意的人,更何况他还吃了顾衍的糖,特别甜。 冷夕挥挥手跟他告别,书包上的小兔子跟着他的动作一跳一跳,跳得顾衍忍不住挂上笑。 他摸出手机点开冷夕的朋友圈,还没开始刷就一眼看到冷夕的昵称和签名。 朋友圈封面和头像是同一只布偶猫,可怜的猫咪脑袋上还带着粉色小蝴蝶结发卡,冷夕的昵称叫小喵暖暖,签名写着:“绝世小甜O,不甜不要钱,啾咪~” 顾衍的笑容有点僵:…… 他茫然地看一眼冷夕离去的背影,心说这人是不是有点精分啊。一米八几的大个儿,就算是Omega,在网上这么卖萌,是不是也有点过分了,啊? 顾衍的三观都有点崩,一直以为是高冷挂的大美人,加了微信才发现原来是走软萌路线的。 * 冷夕与顾衍告别后没急着出校门,反而晃去了高二三班。 顾淮予的座位在靠窗倒数第二个,从后门一探头就能看到顾淮予的后脑勺被晚霞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光,让人一眼瞧见就想过去揉一把,好把那层光揉碎进掌心。 顾淮予看漫画看得认真,完全没注意到身后忽然摸过来一个人。 “你在看什么?”冷夕微哑的低音炸在耳边,像是贴着耳朵尖轻呵出来的。 瞬间吓得顾淮予猛一激灵,一声“卧槽”后手忙脚乱地还把书抖搂掉了。 漫画书趴在地上,折了页,又被一只白瓷一样细腻的手捡起来,抚平放在桌子上。 “地下拳王。”冷夕看到漫画书的封面,小学生识字一样慢慢念出声,念完了又说,“感情你放学不回家,猫在教室里学技术呢,难怪你是霸霸。” “知道是霸霸你还敢得瑟?”顾淮予连忙抢回来塞回书包里,有意跨过这个中二热血漫画的名字,皱眉问:“你来干什么?” “碰碰运气。”冷夕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书递过去,是他中午拿走的那本竞赛书,“本来以为你肯定得回家了,没想到你居然还在,喏,书还给你。” 顾淮予看见这本竞赛书就想到中午憋气的那一幕,当场就想翻旧账骂人,但他看冷夕眨巴眨巴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他,又老实又乖。 顾淮予一声长叹,憋着忍着压住火气劈手夺过来。 算了,跟这样一个Omega生什么气,这个世界对Omega这个性别已经很不友好了,他们内部就不要自相残杀了。 冷夕还了书就逃似的走了,多一句话都没说,顾淮予一开始还觉得奇怪,后来随手一翻开书就发现这人为什么跑这么快了。 冷夕不仅在他的书上涂涂写写,还敢给他在旁边写批注:淮予哥哥你好棒。 顾淮予:…… 他妈的,冷夕早晚得挨他一顿揍。 * 发小的默契就像玄学一样,这边冷夕刚迈出学校大门,就看见林言晃晃悠悠地蹬着自行车顺着拐角骑过来了,时间卡的刚刚好,一分不多一秒不少。 “周末我妈不在家,来我家通宵刷本吗?”冷夕用脑门顶顶林言的后背,还不忘拽一下他的帽子提醒他。 “大好青春就知道刷本!”林言嗤之以鼻地鄙视他,“刚好干妈这周末不在,就别刷你那换装小游戏了,晚上咱俩干点别的。” “晚上能干什么别的?你这样说话很容易引起歧义啊林言言。”冷夕睁眼,“注意用词。” “去你大爷,你别想用这种污浊的思想歪曲我纯洁的心灵。”林言恨不得呸他一脸,“老子是要刷夜蹦迪出去high,等着,这周末爸爸带你见见世面,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快乐!” “哇哦好期待。”冷夕不感兴趣地敷衍道,“蹬快点,我饿了!” “草,不信是不是!”林言的胜负欲被激起来了,“绝逼让你心服口服,银西CLUB知道吗,新开的酒吧,贼洋气。我跟你讲那里面全是小姐姐,又香又美,好看的一逼。” 冷夕打着哈欠兴趣寥寥:“没准都是A装的,掏出来比你都大。” 林言:…… 林言:“还他妈能不能一起玩耍了,你以为谁都跟你这种精神病一样,好好的Alpha不当非要装Omega,你知道你这种行为在小说里叫什么吗?” “叫special——”“你是挺special,脑子有问题那种special。”林言翻个白眼。 “话那么多!”冷夕又一脑门撞上他后背,撞得林言后脊梁骨一疼,手差点儿脱了把,不禁挺直背低吼:“冷夕,你找揍呢!” “行吧,我今天心情好,就给你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冷夕眯了眯眼睛,“不过我能穿裙子去吗?” “不能。”林言冷漠地拒绝。 “为什么?”冷夕说,半晌又恍然大悟道,“哦放心,我不跟陌生人说话,也不耽误你舞动青春。我就坐在一旁独自高冷,看人生百态。” 林言不语。 “笑笑误会了我给她解释。”冷夕又补一句,“而且第一次见面,我真的想给笑笑留个好印象。” 笑笑全名林笑,是林言新交的女朋友,林言林笑,光名字匹配度就秒杀一众情侣。 “……你别逼我削你行吗。”林言说,“你穿得跟她一模一样就能留下好印象了?你给我乖乖当个A,别带坏我家笑笑,我家笑笑可是个好O。” “你说谁不是个好O呢!”冷夕听见这话就不高兴。 林言:…… 林言:“你!你不是!你他妈从根儿上就不是!” 第6章 、花椒 顾淮予将书包甩进车里的时候,顾衍已经坐在另一侧了。 “哥。” 顾衍低低地叫他一声。 顾淮予“嗯”一句,算是回应这声哥,而后齐齐归于沉默。 一路上,车内的气氛诡异而安静,兄弟俩各守在车后座一边玩手机,中间还能坐下仨人。 这种尴尬导致前面的司机如坐针毡,见缝插针的溜小路,恨不得车上长翅膀,下一秒就能飞到顾家别墅。 可惜事与愿违,银城周五的晚高峰,长螺旋桨也没用,堵了一个小时还没下高速,天都黑了。 顾淮予觉得有点困,便收起手机换了个姿势,正待要睡觉,发现顾衍忽然侧头瞧过来了。 他不想理,便摘掉耳机闭眼眯着,眯着眯着发现顾衍没有移走目光,反而趁着他睡觉看得更肆无忌惮了。 顾衍的视线像两根探针似的,反反复复的扎在他脸上,扎得顾淮予想要暴起然后把他眼珠子抠出来。 就在他马上忍不住就要睁眼瞪回去的时候,顾衍把目光移开了。 什么毛病。 顾淮予恨声骂了一句,终于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顾衍小心翼翼地观察个仔细,半天也没找到他们相像的地方,他又低头看手机屏幕,借着微弱的光看了眼自己的脸。 果然是冷夕眼神有问题。 想到这他才彻底松一口气,点亮屏幕就是冷夕的朋友圈,清一色的都是晒猫,要不就是晒一些粉嫩嫩毛茸茸的小东西。 顾衍忍不住笑了一声,点了几个赞又点开冷夕的头像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顾衍:这是你家的猫吗? 后面跟着一张冷夕朋友圈的图片。 小喵暖暖:是呀!她叫花椒,是不是特别可爱。[害羞][害羞] 顾衍:嗯,好可爱,还有别的照片吗? 顾衍配合地夸。 小喵暖暖:有好多,你等着! 过了不一会儿,就有一串视频发过来,全部都是猫,冷夕像一个晒娃的父母终于从外人那里得到了认同一样,把最近吸猫的存货全部一股脑发过去。 顾衍手一滑,点开一个视频,手机的音量还在最大格,一声猫叫嗷的一嗓子,给车里的三个人全部吓个激灵。 顾淮予刚睡着,就梦到有只巨猫长着大嘴就冲他过来了,他卧槽一声惊醒,惊魂不定地转向顾衍。 “刷小视频不会带耳机吗?” 顾淮予心还在跳,语气不善,甩手扔给他一个蓝牙耳机。 “……对不起。” 顾衍连忙把音量调小,视频还在放,花椒的声音弱了下去,反倒是一个男生逗猫的声音隐隐约约传过来,一直在叫花椒花椒。 声音虽然小但有点熟悉,招人讨厌的那种熟悉,顾淮予不由得多看了他手机两眼。 顾衍感受到顾淮予的目光,试探着解释一句:“是同学家里的猫。” 还把手机歪过去给他看了一眼。 顾淮予又把视线转回去了,关他屁事,爱谁家的猫谁家的猫。 但过了半晌还是没忍住,主动问:“名字叫花椒?” * “花椒花椒,姐姐回来啦,快出来让姐姐亲亲!” 冷夕一进屋就甩开书包到处找猫,最后在城堡一样的猫爬架最上面找到了一只雪白的布偶猫,搂过来就是一阵亲,把花椒辛辛苦苦舔了一天才舔整齐的毛亲得一团糟。 林言克制的靠在门口,一脸嫌弃。 “你别杵这,抢人家门神的工作。”冷夕吸着猫还不忘支使林言干活儿,“没事就去厨房把螃蟹拎出来。” 林言啧了一声往厨房走,折腾半天没找到,冲客厅里喊一句:“在哪啊?” “地上呢!门后——”冷夕指挥,“那纸壳箱子看着没,红的,里头有泡沫还有冰袋。哎还活着呢,小心点拎。” 半晌,林言捧着个大箱子出来:“哪来的螃蟹啊?” “买的呗,还能天上掉下来?”冷夕拎起猫就走,回身一脚踹上门,往对面那户人家走,“现在正好是吃螃蟹的季节,肉肥黄多的,正好做香辣蟹酱。” 话音刚落,就看见对面的门开了,林言他妈杨采晴听见声音开门迎他们,先是接过花椒一通揉,又笑眯眯地把冷夕拉进屋子里。 “夕夕快进来,这周上学累不累,学校有没有人欺负你?”杨采晴挽着冷夕的胳膊,上来就是一阵寒嘘问暖,主动上去把冷夕的书包拿下来,“有人欺负你你就说,让言言帮你揍他去,哎你说你俩怎么就没能考去同一个学校。” “没有人欺负我,干妈。”冷夕乖巧地说,决定忽视掉秦关东那根葱。 “妈你怎么就不问问我在学校有没有被人欺负呢……”林言在后面捧着一箱大闸蟹,对着亲妈的不闻不问心理极其不平衡,忍不住出声寻找存在感。 “谁能欺负你?!你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杨采晴一声吼,“还不快把螃蟹搬厨房然后学习去,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有什么可得瑟的,中考差两分没考上三中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林言:…… 林言郁闷得不行,写作业的时候还不忘迷茫发问:“你说我中考差两分没考上三中这事,我妈得念叨多长时间?” “嗯……”冷夕瞄一眼厨房,观察两秒,下了结论,“一辈子吧。” “……我这什么命。”林言咣当一声把头磕在桌子上,半晌又歪着拧过来,“不过有一说一,你之前说你们学校高二总给你写情诗的那俩傻逼,还骚扰你吗?” “他们都不敢了。”冷夕回忆起中午那一幕,耸耸肩,他现在可是被大佬罩着的Omega了,身上戳章盖标签了。 “嗯?”林言脑袋上翘起一根呆毛,“你揍他了?” “我才没有那么暴力呢,有人帮忙。”冷夕臭显摆似的羞赧一笑,笔尖轻轻点着作业本,有点出神。 “卧槽,英雄救美啊?”林言嗖地一下蹦起来,他常年帮冷夕处理烂桃花,一听英雄救美这仨字,脑内的小雷达立刻滴滴滴竖起来了,“谁那么欠啊!骚扰你那个不会就是他设计的吧?你记不记得初二那扎马尾辫的二萌,她不就设计过先让别人欺负你,然后英雄救美这样的戏码吗!” “不会。”冷夕想了一下,想起二人那不怎么愉快的对话,“他好像不是那种人,之前都不认识我。” “Alpha?” “嗯,贼牛逼的Alpha,一个人的传说就能写半本校史的那种,谁都不敢惹。”冷夕说到这儿,思路突然歪了一瞬,然后兴高采烈地拍一把林言的肩,笑得格外激动,“言言,我要跟着大佬混了!” 林言:? “成为大佬的女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冷夕一脸向往,“狐假虎威,横行三中,唯我独尊,称王称霸。” 林言:…… 林言:“小喵暖暖,你称王称霸之前先考虑换个昵称吧。” 正巧杨采晴探头过来叫人吃饭,这个话题就奇妙的结束在这里。 一整桌的饺子,三鲜虾仁馅儿的饺子一个个圆滚滚,好像每一个胖饺子都拥有自己的虾仁,冒着白乎乎的热气儿。 被饺子们围在中央的一个大盆里盛着新出锅的香辣蟹酱,光是闻一闻就觉得四肢百骸都跟着舒坦,肉白黄嫩,螃蟹拎进厨房的时候还活着,不过一个小时的功夫就只剩残肢了。 “林向海同志呢?”林言探头找了一圈发现他爸还没回家,“不等他了?” “为人民服务呢,你爸说最近警察局事儿特多,自觉加班帮着人家整理档案,觉悟高着呢。”杨采晴端着最后一盘饺子出来,“咱们先吃,我给他留了。”她解下围裙招呼俩小伙子吃饭,自己也坐下,“夕夕,你妈本来不是说今儿就能回来吗,怎么拖到周一了?” “不知道。”冷夕吹着饺子上的热气儿,“说是谈下来一个大客户,估计事儿办完了,趁着周末陪着一起玩一玩。” “一天天不着家,你妈从小就疯,等她回来我得说她。”杨采晴吐槽冷曼宁,吐槽完又高兴起来,“夕夕,那这周末就住干妈家别走了,你还跟言言住一屋,干妈给你做好吃的。” 冷夕咽下一口饺子正要答应,就感觉林言在桌子底下踩他一脚,冷夕看过去,发现林言正疯狂的给他使眼色。 哦,忘了周末还有别的安排,叛逆小伙儿林言言还琢磨刷夜蹦迪呢。 于是冷夕策略性的退一步:“不用了干妈,我自己一个人在家就行,反正就对面,有什么事儿我就叫您。” “那怎么行。”杨采晴怎么放心冷夕一个人在家,自然而然地一肘子把亲儿子怼出去道,“让言言这几天也去那边住,好歹你们俩人在一块我还能放心点。” 林言等的就是这句话,当即乖巧又喜悦:“喳。” 一顿饭和和美美,谁都高兴了。冷夕吃得特别香,直接就着蟹酱风卷残云地干掉了两盘小胖子,一抹嘴巴去吸猫了。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两家大人都不在,冷夕和林言终于可以放飞自我。 花椒早就困了,四仰八叉地仰在冷夕床上睡得特别香。 林言靠着桌子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冷夕化妆:“哥,我真服你了。”他手指掠过梳妆台上满满一桌瓶瓶罐罐,迷惑地拿起一个小细罐:“这都是啥呀。” “妆前乳。”冷夕边刷眼影边把小细罐拿回来放回原地。 林言又拿起两只看似一模一样的刷子,眯起眼睛分辨半天:“这俩刷子有啥区别吗?” “鼻影刷和晕染刷。”冷夕画完最后一笔眼线,又伸手把刷子拿回来,“你能不能安静点,影响我手感了。” 林言无语,憋了半天没憋住:“咱俩下午是不是说好了,你不穿裙子。” “谁跟你说好了,少逼逼,再多一句废话我就告诉你妈你早恋了。”冷夕对着镜子里貌美如花的自己打上最后一层定妆,还俏皮地眨了一下眼。 眨得林言条件反射就一哆嗦。哆嗦完才反应过来他被人威胁了,当即就瞪眼:“你告!有本事你告。” “干妈——”冷夕扬声就喊。 “卧槽你还真告!”林言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你穿你穿!你爱穿什么穿什么!你光屁股出去老子都不管了!” 冷夕满意了,心情一好手感都好了,一个绝美的蹦迪妆画得非常快,再配上精挑细选的首饰和香水。 不得不承认,冷夕从小到大招来的桃花能成吨攒起来酿酒,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仿佛凭空出现的大美人瞬间将整间屋子都衬得熠熠生辉,大美人又香又傲,让人一眼过去便神魂颠倒。 波浪卷大红唇,墨色抹胸裙加上带跟的高筒靴,冷夕身高直逼一米九,气势逼人的往林言旁边一站,把林言衬得像是一个手拎包。 第7章 、老大 “这就是老子不愿意跟你出去玩的原因你知道吗。”林言微仰着头看着比自己高了大半头的冷夕。他都要烦死他了:“一米九的Omega说出去还真有人敢信,你们学校其他的Alpha都是一群傻子吧。” “这就是实力。”冷夕说,“夸夸就行了,低调。” “我这是在夸你吗?”林言震惊了。 “夸就夸呗,还不好意思了。也没说不让你夸。”冷夕扬着下巴,踩着高跟鞋蹬蹬蹬路过玻璃墙的时候还照镜子一样理理头发,“哎,后面看一眼我裙子,蝴蝶结开没有。” “没开。”林言站他身后,满脸不耐烦,但还是任劳任怨地检查了一下冷夕裙子后面的蝴蝶结,“这裙子新买的?之前没见过啊。” 林言顺手帮他把蝴蝶结抻平,又紧了一下。 冷夕期待地问:“昨儿刚到的,怎么样?” 林言老实地说:“……挺好看的。” 林言作为一个连妆前乳都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钢铁直A,每次在回答自己的女装大佬发小这种问题时,他都很紧张。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生怕冷夕下一句就是“你看我今天这妆和前两天有什么区别?” 心里毛毛的。 但无论如何,说好看总不会出错就是了。 银西CLUB不愧能让林言称之为洋气,确实洋气,国际化的大夜场,进去之后肉眼一扫,五个人里仨都不是同一个肤色的。 蹦迪爱好者林言一进来眼睛就放光。 唯一的糟心事就是冷夕一进来便迅速吸引过来的目光。 不加掩饰的试探与欲念夹杂在打量的目光中,大部分人发现冷夕身边有人陪着会放弃,但仍有几个还不死心,若有若无地掺了一份隐秘的心思在里面,想要靠过来搭话。 林言侧身挡住他们的视线,皱了皱眉:“妈的,老子就在旁边站着,还有人贼心不死呢?” 冷夕大笑:“挖人墙脚,人类永恒的乐趣。” “没良心的玩意,老子在前面帮你挡桃花,你在后面就嘿嘿笑是吧。”林言啧了一声。 “哪笑了,没笑。”冷夕一秒收笑,四处张望一圈转移话题,“笑笑呢?你不是说还有几个同学一起来吗?” “约的十一点半。”林言借着迪斯科球花里胡哨的灯光看一眼手表,“他们应该快到了。” “行,那你在这等。”冷夕摸出手机,“我去开个卡座,你喝什么?” “我想喝点特别的。”林言戳下巴,“比如你……” “喝啤酒吧。”冷夕眼睛都不抬打断他,“别那么烦人!” * “你特烦人你知道吗。”萧北夹着一根烟,眉头拧成锁,“我这儿是成你私人魔仙堡了吗,这刚回家几个小时就跑出来了,你一声不吭上我这儿来你妈知道吗?” 顾淮予嘴里也叼着一只烟,眯眼吸了两口才说:“知道,我给她发微信了。” “你离家出走,以为发个微信她就不担心了?”萧北上手把顾淮予叼着的烟掐了,“多大的人了,也收着点脾气,别老跟你爸吵架,你说你老上赶着惹你爸干什么。” “收不住。”顾淮予呛着声,憋着一股劲儿,“而且是他先招我的,我爸欠起来有多傻逼你知道的。” 萧北沉默半晌,叹一口气:“行吧,谁让你是我大外甥,不过就一晚上啊,明天早上就给我乖乖回家。”萧北看着顾淮予,有点凶狠的表情逐渐被无奈取代,“我这店新开业没多久,还在忙碌期,没功夫陪你。你自己玩,吃什么喝什么直接记账上,敢点一万以上的酒我就抽死你。” “……谢了。”顾淮予眯了眯眼,没再说话,看着舞池里跳舞的人出神。 这不是顾淮予第一次和他爸吵架后离家出走,这个流程自打他分化成Omega后在顾家上演之频繁,频繁到都形成条件反射了。 他和顾立寒不像父子像仇人,放在别人家称得上父慈子孝的父子关系,放在他俩身上就叫命里犯相。 其实不过就是几句日常叮嘱好好学习的废话,又你一句我一句地扯到别的事情上,他根本不知道最后是怎么呛起来的。 顾立寒一直不怎么满意他,他不是第一天知道,从他把顾衍接回来的那天他就知道了。或者更早一点,从他六年级分化成Omega的那天晚上,看到顾立寒带着失望的眼神时他就该知道了。 周围的气息被昏暗的灯光照的粘稠而迷离,顾淮予就着音乐和舞动的人群灌进去一大口酒,却没有一丝快意,只觉得眼睛疼,胸口疼,哪都疼。 冷夕拎着酒瓶子找到林言的时候笑笑还没来,林言干脆跑到门口等,等了半天也没看到人影。 “不对啊,”林言摸手机看一眼微信,往舞池里张望,“她说她进来了,我咋没看见呢。” 冷夕也跟着找,但他也不知道笑笑长啥样,反而仗着登高望得远,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一双看着很凶狠的桃花眼,越看越像他新认的老大。 冷夕犹豫了一会儿,不确定应不应该过去打招呼。 他兀自盯了一会儿,发现顾淮予情绪有点低落,与中午张扬又嚣张着嘴欠的那个人仿佛是双胞胎兄弟。 这种莫名其妙又崩人设的悲伤放在顾淮予身上,冷夕看着就觉得不舒服。 “顾淮予!” 听到有人在叫他名字,顾淮予迷茫地扫了一圈,发现没有认识的人。 耳边忽然有人打了个响指,又伸出手指戳了一下他后脑勺,皮肤相贴的感觉太过陌生,顾淮予吓一跳,条件反射地反手劈过去。 身后的人却反应极快,抬手截住他的手腕,死死握住。 顾淮予皱眉回头,发现是一个又美又瘦的姑娘,而且高到有点吓人了。 “抬手就打人呀。”姑娘没松手,略带抱怨地先说一句。 “抱歉,刚刚你有点吓到我了,我条件反射就抬手了。”顾淮予费力把手抽回来,不自在地揉了两下,又不确定地问,“刚才是你叫我吗?咱们认识?” 冷夕微微一挑眉,有点不敢相信:“你不记得我了?” 顾淮予居然不记得他,这倒是新鲜,太阳底下头一遭。 顾淮予:? 顾淮予迷茫地看着冷夕明媚的妆容和惹眼的裙装,皱着眉在记忆里寻找。这么高的女孩子,他要是认识那肯定能想起来,可是记忆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找到。 但有点奇怪,因为这张脸,莫名其妙,越看越觉得熟悉,熟悉到他甚至有点后颈发寒脚底下长毛了。 “一周不到就把我忘了?”冷夕深受打击地看他一眼,语气还有点委屈,“你什么记性啊!我长得有那么路人吗!” 顾淮予被大美人委屈的语气说得一愣,小脑袋瓜飞速旋转,噼里啪啦闪出一串儿火花,最终大美人这张脸与记忆里某张难以忘记的那张脸重合了。 顾淮予微微瞪大眼睛,一个难以置信的答案呼之欲出:“你是……” “是我,老大。”一声老大震天响,叫得顾淮予一直淡定的面容当场就扭曲了。 真敢叫啊? 顾淮予深吸一口气,第一反应就是自己撞鬼了,这鬼和冷夕长得一毛一样,还穿着裙子。 他闭了闭眼,又睁开,第二眼,这穿着裙子的鬼还往前上一步。 冷夕倏地凑过来挑着眉打量他,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顾淮予下意识就往后退一步,呼吸都放轻了。 冷夕靠得太近了,近到顾淮予甚至能闻到冷夕身上淡淡的香水味,而且这味道…… 他皱起眉,一颗心嗖得一下窜到嗓子眼儿,头皮都发紧了。 小甜O这人果然他妈有点不正常啊,顾淮予震惊地看着冷夕披散下来的卷发和这一身裙装。 卧槽,这是什么段位的女装大佬,真是出神入化,牛逼啊。 顾淮予看着这位女装大佬,顿时觉得自己之前对冷夕的评价还是草率了,浅显了,小人之心了,他下意识又撤一步。 “你躲什么。”冷夕注意到他的动作,终于直起身,笑了一声,“我不灭你口。” 冷夕心里啧了一声,顾淮予这人到底什么取向,他女装这么好看,可顾淮予看见他靠过来第一反应竟然是皱眉,那唯恐避之不及的态度就像是生怕被人讹上一样。 “你穿成这样都敢与我相认了。”顾淮予冷酷地说,“我还怕你灭口吗。” “哇,不愧是老大,三中第一帅!”冷夕十分捧场,啪啪鼓掌,连崇拜的眼神都拿捏的很到位,马屁拍完了还得寸进尺,“那我穿的这么好看,你是不是也得礼尚往来,夸我一下?” 顾淮予:…… 他今天中午的时候可能做了一个错误决定,午休的地方选错了,要不也碰不着这样贴上了就赶不走的糟心小弟。 冷夕站在他旁边不走,顾淮予也不好撵人或者自行走开,再者说了,这地方还是他先占的,凭什么他走。 顾淮予不理人,冷夕安静几秒后又慢吞吞地开口了:“我有个问题。” “憋着别问。”顾淮予眼睛都不抬一下。 “你为什么不喜欢Alpha放信息素?现在校园里打架哪有不偷着用信息素的?”冷夕并憋不住,他托着腮边问边猜,“哦我知道了,其实你是一个正义的校霸,虽然人很暴力但心地很善良,不允许学校里存在校园性骚扰和利用信息素强弱仗势欺人这种事!” “……咱们国家编剧界就缺你这样的人才。”顾淮予无语了,特别真诚地跟他说,“我其实不怎么管,也懒得发散善良的光芒,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我真的很想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黑心校霸的冷眼旁观。” 顾淮予可不爽了,什么叫人很暴力?他可是正经学生,这届高一到底是怎么传他的? “难道不是为了正义之光永不散吗?”冷夕不依不饶。 “……”顾淮予看他一眼,“正义之光散不散我不知道,我就知道校园暴力永不熄。” “……噢。”冷夕立刻消停了,他怕顾淮予一言不合就校园暴力他。 还不如性骚扰呢。 他看顾淮予一眼,超小声地念念叨叨:“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顾淮予皱眉:“你嘀咕什么呢?” “……没什么,我见到你很高兴。”冷夕老实地说。 第8章 、黄毛 这边林言和林笑二人在人挤人的舞池里互相寻找,微信消息全是你在哪我又在哪的,刷出去好几页,费老大劲才胜利会师,其实就是门找错了。 林言找到林笑,一回卡座发现冷夕又不见了,差点儿气撅过去,二话不说就给他发微信。 林笑歪着脑袋看他发微信:“着什么急呀,肯定跳舞去了呗。” 林言手指一顿,抬头就往舞池里扫,不远处只有几个同班同学在疯狂摇摆,用生命召唤他们一起加入进来。林言没找到冷夕,又兀自琢磨一番冷夕穿高跟鞋蹦迪的可能性,果断摇头:“不可能,指不定在哪又被人缠上了。” 发过去一条微信半天还没回音。 “没事,可能去卫生间了,等他一会儿,我不着急。”林笑仰头往椅子上一靠,善解人意地安慰他,“正好你给我讲讲你发小是什么样的人呗?我也好有点准备,说实话我有点紧张。” “怎么说呢,笑笑,你完全不用紧张。”林言沉默很长时间,然后转过来看她,郑重地说,“因为这人脑子结构太独特了,一般人都hold不住,所以基本上他说话你就不能细想……” 这边还没叮嘱完,身边忽然靠过来一个人。 一位葬爱家族骨灰级元老极其自来熟地靠过来搂他的肩。 这人一头黄毛,还穿着一身的鸡零狗碎,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兴奋的,一双眼睛都有点红。 林言警惕地看过去,第一反应这他妈不是来蹭酒喝的吧,谁知道下一秒这人的举动就打翻了林言的全部猜测。 “嘿,哥们儿。”他撩起外套,亮出里面一排小贴画,贴着林言的耳朵喊,“想不想试点刺激的。”说着还自作主张往他手里塞了一张。 林言:…… 现在某条新型产业链的人胆儿都这么大了吗?正规夜店,也敢这么卖? “甜的呢,一张就上头,让你体验飞一样的感觉,回味无穷。”这人挑挑眉,一双眉眼望过来,写得就是大写的“嚣张”二字,就是那种非常典型的、进出地铁都会被警察拦住查身份证的长相。 年龄也就不过二十,却把我特别叛逆,我不是好人,警察叔叔快来抓我呀这几个状态表现的淋漓尽致。 林言觉得不报警都对不起他的努力。 “兄弟,你说说你如花似玉的年纪,干点啥不好干这种事。”林言拍拍他的肩,当着他的面掏出手机,播出一串电话号码,转过去给他看一眼,“看一眼,知道这是谁的号码吗?” 黄毛看着一串手机号摇头,挑眼看他:“女朋友?” “看好了哥们儿,这是我女朋友。”林言指指林笑,又转过头指着电话号码说,“这是我爸。” 黄毛:? “我爸是干什么的你知道吗?”林言静静地盯着他,像在看一个智障。 黄毛眉间一跳,眼睛一瞬间瞪圆了。 二人就这样对视二秒,还没等对视出火苗,黄毛就火箭一样窜起来,像是屁股着了火,拔腿就跑。 林言面色一变,伸手阻拦不及只够到了他裤子边,黄毛仍在挣扎,谁知道就在此刻易变突生。 整间CLUB里的声音忽然奇迹般的安静了,昏暗的迪斯科球也不闪了,头顶的小纸片也不撒了,取而代之的是可以媲美白昼的LED大灯刷刷刷亮起来。 大灯猛然亮起极其晃眼,所有沉迷摇摆的人都齐齐懵逼了一瞬,好半天才适应这突然亮起来的天光。 抬眼一看还有大门口处几位穿着制服、让人一看就头皮发麻的警察同志。 黄毛刚跑出两步就被林言勾住裤子,靠着惯性往前一踉跄,裤子皮带就被林言囫囵个儿拽下来了,外套里的一沓子小贴画噼里啪啦撒了一地。 全部洒在了诸位警察同志的眼皮子底下。 黄毛:…… 诸位警察:…… 夜店里的围观群众:…… 死寂一样的沉默。 大概过了半分钟,终于有一位警察同志终于想起来自己破门而入的目的,敷衍般地通知一声:“我们接到匿名举报,称这里有人贩卖新型兴奋性毒品,身份证都拿出来一下。” 然后一爪子拎起地上趴着的黄毛,停顿一下,指着地上一摊小贴画问:“这是你的?” 从这一下的停顿里,林言似乎感受到了这位警察同志的心声。 警察同志怕是办案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这么自投罗网的毒品贩子,顺利的甚至有些不敢相信。 黄毛提了提差点被林言拽掉的裤子,三两下拎紧了,还不忘理理头发,这才恭恭敬敬地敬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礼:“警察叔叔,这东西确实是我的。” “但这可不是毒品啊!”黄毛疯狂摆手加自我辩解,“警察叔叔,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江湖骗子,可不是毒贩啊!我们骗子都有职业素养的,只骗钱不害人啊!” “这是真贴画,四块五一张,每一张可都是我亲手在便利店买的。”黄毛诚恳道,“我在这里一份都还没卖出去呢!” 诚恳到这位小警察都沉默了。 “放屁呢。”林言把林笑安顿在人群里,忍不住蹦出去插嘴,一只手还抖着从黄毛裤子上拽下来的亮片,另一只手则拿着黄毛之前塞过来的贴画当罪证怼到他眼前,“你说是贴画就是贴画了?既然是贴画你刚才跑什么?” “就算是贴画我也不能让你把警察叔叔找来啊,警察同志日理万机的,多麻烦人家……”黄毛难以置信地盯住他说,“再说了!咱俩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么害我……” “林言,你怎么在这呢?” 黄毛的声音被一个异常熟悉的男声打断了,拎着黄毛的小警察闻言往后让了一步,亮出一张更熟悉的面孔。 熟悉的面孔又出声了:“你不是应该和夕夕在家吗?” 林言惊悚地抬眼,发现他亲爹、人民警察林向海同志就堂而皇之地站在门口,一脸疑惑地看着他,带着审判的目光和深深的谴责。 林言:…… 背着爹妈出来蹦迪,不仅碰到一个疑似贩毒的混混,还刚好碰到例行检查的警察爹,这得是个什么魔鬼概率啊。 然而还没等林言震惊完,林向海环视一圈又问了:“骗你妈这事回家再说,你先告诉我,夕夕呢?” 林言:………… 这可真他妈是个直击灵魂的问题。 林言迅速借着白织灯的灯光扫了一圈,草,还真他妈找不见冷夕人影了。不仅不知道去哪浪了,还不给他回微信,他算是知道了,冷夕夕就是个大坑货,真不是个东西。 * 冷夕迎着白玉盘一样的月亮打了一个响亮的大喷嚏,然后揉揉鼻子拎着小裙角,低头瞥一眼顾淮予,脸上的嫌弃浓得都能化形了。 “你觉得,”沉默半晌后,冷夕终于开口,“咱俩这样合适吗?” “合适啊,哪不合适了。”顾淮予大咧咧坐在台阶上,旁边放着两兜子烧烤外卖。他看冷夕看过来还贴心的往左边挪一下,给他腾出个坐的地儿。 顾淮予豪气地往地上一指:“坐,随便吃,算我请的。” 姿态豪迈,像个混社会的江湖大哥。 刚烤出来的烧烤滋滋冒油,孜然粉辣椒面与肉味儿完美的混合到一起,传统木炭烤出来的还带着点儿焦味的烟熏气,往身上生扑。 冷夕临出来之前精心挑选的香水是香喷喷的茉莉花香,如今浑身上下全被肉香覆盖了。一样的香喷喷,完全两种效果。 味道对人有驯化作用,闻着闻着,本来不饿也饿了。 他强烈怀疑顾淮予是故意的。之前问他吃不吃宵夜也是故意的,世间宵夜千万种,他就不信顾淮予非得吃烧烤这种味儿大的,还非得带他来外面坐地上吃。 “你穿成这样不冷吗?你刚才都打喷嚏了。”顾淮予拿起一个羊肉串,一咬一撸,两口签子就空了,全部动作三秒都没有。 “不冷。”冷夕话音刚落就又是个喷嚏,还抖了一下,极其不给面子。 喷嚏打完,冷夕都愣了。 顾淮予更是不由自主地嘲笑出声:“不冷你抖什么抖?”他叼着一根签子,果断地将外套脱下来甩给他,“披上点。” “我妈说打喷嚏是因为有人念叨我呢,不是因为冷。”冷夕偏不承认,却还是伸手接过顾淮予的外套。 顾淮予的外套还带着他身上的暖意,冷夕犹豫两秒,没披身上,而是抱住了这一团暖。 又过了一会儿,冷夕挨不住这烧烤的孜然味一个劲儿的往鼻子里窜,横竖裙子都染上味儿了,也不差在地上再滚层灰,干脆利落地挨着顾淮予也坐台阶上了。 冷夕克制地拿起一串鸡心咬掉一口,小口小口嚼,斯文又优雅,生怕把自己口红蹭花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的大小姐在这品鱼子酱呢。 顾淮予看他一眼就后悔给他外套了,当即就想抢回来,硬生生忍住了。 他沉默地看了一会儿冷夕吃东西,拳头捏得咔咔响。他心想着自己真是修养好脾气好哪都好,居然能容忍一个这么做作的Omega坐在自己旁边品烧烤。 算了,毕竟在这个社会上,Omega之间就是要相互照应。 姐妹脑子有病,那也还是姐妹。 就冷夕这样的Omega,要是不多看着点,很容易哪天就传出未婚先孕的丑闻,他这也算是为社会为整个Omega群体做贡献了。 顾淮予想通了,不再看他,继续吃自己的。 冷夕对顾淮予这拐了有八百个弯儿的心路历程丝毫不知,慢条斯理地吃完一个鸡心,看着顾淮予,又憋不住屁似的开口了:“你跟家里人吵架了吧?” 顾淮予心里咯噔一声,再看过去的眼神全然变了一个模样。 “你怎么……”顾淮予赶紧把知道这两个字咬住了,但仍然是很惊悚。 “感觉你心情不太好。”冷夕又咬一小口鸡心,“你一不开心,嘴都善良不少。大晚上一个人出来玩还闷闷不乐的,不是失恋就是跟家里人吵架了。鉴于可靠传闻,你又没有对象,所以,是吵架了吧?” 顾淮予半天没吭声。 “我就不能是单纯的不想看见你吗?”顾淮予说。 “那你太独特了。”冷夕说,“一般别人都天天求神拜佛的想要看见我呢。” “……行吧,算你猜对了。”顾淮予啧了一声,“不过你别指望你猜对了我就能跟你倾诉衷肠了,吃你的鸡心,然后把嘴闭上。” 冷夕终于吃完一串鸡心,就他吃这一串鸡心的功夫顾淮予都哐哐撸完十串了。 冷夕无语了:“你心情不好的具象化表现就是暴食吗?” “嗯,吃就完了。”顾淮予头也不抬,“那你又是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冷夕问。 “为什么穿成这样一个人出来玩?”顾淮予还把穿成这样这四个字加了重音,问完了又闪过一个答案,“啊,是怕被人看见吗?” “不怕啊,”冷夕摇摇头,“再说了,谁说我是一个人啊,我跟……” 发小二字还没说出口,冷夕就呼啦一下站起来了,裙角扬起的风呼了顾淮予一脸,差点肉串儿都吓掉了:“操,你干嘛一惊一乍的?” “忘了个大事!”冷夕说。 他妈,他怎么忘了他和林言一起来的,林言还要介绍他给林笑认识呢,他这还没见着林笑,就跟顾淮予出来吃夜宵了。 冷夕迅速摸出手机,果不其然,八条微信五个电话。 林言最后一条微信发的是:“你他妈再不回我电话就得给我收尸了草。” 第9章 、女儿 冷夕看完全部微信,张了张嘴没说出一个字,又闭上了。 “怎么了?” 顾淮予看他这个状态,有点奇怪地问。 “好像警察来了。”冷夕声音带着不确定,还猜上了,“完了,怕不是打黄扫非来了吧。” 顾淮予:??? 他噌地一下站起来,掏出手机给萧北打电话,边摁号码边骂:“大爷的,我他妈就知道,我说萧北这王八蛋怎么这么好心让我住他这,原来这他妈是个不正经的夜店!” 三百字都骂出去了,那边还是占线。 “不行,我得去看看了。”冷夕跺跺脚,活动活动腿,迈步就要走,“我再不出现言言就要被他爸揍了。你去看热闹吗?” “去。”顾淮予电话拨不通更不放心,萧北开的这店就算再不正经那也是他亲舅。 结果二人都走到CLUB门口了,也没看到想象中一群人抱着脑袋蹲地上的大场面,连警车都没有,只有零星几个警察还有其手里薅着的仨人。 一个一头黄毛,另一个是林言,还有一个不认识,萧北正站在一个警察旁边写着什么东西。 冷夕他们从外面就能听到CLUB里面已经恢复营业了,音乐震天响,迪斯科光球也重新开始旋转了。 林言眼尖,一眼就看见不远处走过来的冷夕,顿时像是寻宝多年终于临死前看见了宝藏似的喊:“冷夕!这呢!!!” 忽如其来的一声喊顿时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一群人齐刷刷转头,齐得冷夕和顾淮予同时站住脚,谁都没敢再往前走。 林向海看着冷夕这一副装扮见怪不怪,但仍是神色变幻两下,又忍住了一根面部肌肉的跳动,这才开口说话:“你怎么从那边过来的?” “我刚才遇着同学了,里面有点吵,我们就出来聊会天儿。” 冷夕回神,蹬着高跟鞋哒哒哒走过去,挨着林言小声问:“怎么回事儿?警察怎么来了?” “接到举报有人卖毒品。”林言先是回答了问题,朝黄毛努努嘴,又捡起来滔天的愤怒低骂,“你他妈去哪了卧槽!还不回微信!” “里面太闷,出去转转。”冷夕压低声音说,“笑笑呢?” “里面呢,没让她出来……开玩笑,我爸就跟这儿呢,要是知道我早恋了得抽我。”林言愤愤地说,又瞪住黄毛,“全他妈赖这个贩毒的非主流。” 黄毛耳朵一下就扑捉到贩毒这个字眼,顿时不干了:“诶都说我是骗子了!你怎么没完没了了!”他抬手一指第三个不认识的人说,“这人被我骗之后为了污蔑我才报警说我贩毒呢,你怎么听的……” 这厢黄毛还想继续说,顾淮予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撇下萧北走过来又观察他半天,疑声叫了一句:“沈夜白?” 沈夜白三个字一出,刚才还在喋喋不休的黄毛条件反射似的一哆嗦。 被熟人认出来的瞬间,如潮水般的恐惧层层叠叠打过来,他瞳孔猛地一缩,连语气都冲了:“……谁?!我靠你谁啊?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沈夜白惊恐的语气导致拎着他的警察都愣了,警察拿着手里的身份证比对半天:“你不是叫沈忆之吗?” 沈夜白:…… 沈夜白:“夜白是我小名……” 警察狐疑地看着他半晌,没再说话,不知道信没信。 顾淮予看着沈夜白一脑袋黄毛,有点意外:“还真是你?你和小时候长得不太一样了。” 沈夜白顿时心虚震惊都顾不上,眯起眼睛打量顾淮予,好半晌才试探着开口:“顾淮予?” “嗯,是我。”顾淮予回答,但语气并没有多大的波澜,无惊无喜连多问一句都没有。 沈夜白却像是长吁了一口气一样,整个人的神情都放松了:“你也变了不少,我都没认出来。”认出人后他又雀跃起来,“虽然今儿时间地点都不太对,但是重逢即喜悦,改天我请你吃饭。”他压低声音,“就是别跟别人说你见过我成吗?” “行。”顾淮予有点意外,但还是点点头。 然后沈夜白就被警察拉一边去了。 这边萧北终于签好字了,看见顾淮予两大步走过来,上来就问:“你电话怎么老占线,跟国家主席谈国家大事都没那么长时间!上哪去了?” 顾淮予顿时气儿不打一出来:“我给你打电话呢行吗兄弟,我饿了上外面吃点串儿。听说警察来了就赶紧过来了,怎么回事啊,我还以为你被扫黄打非办的查了呢。” “叫谁兄弟呢,没大没小,叫小舅!”萧北先是弹他一个脑瓜崩,又指着沈夜白给他解释,“扫黄打非个屁,我这可是正经夜店。没大事,就是有人报警骗警察说这小子贩毒,结果是个乌龙,抓走了集中教育呢。” 萧北说完了又想起来个事:“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是不是听说有事儿,然后担心我了?”他说完了还有点感动,眼眶差点都红了,“小予……” 顾淮予半晌没吭声,萧北在这自我感动,他也没好意思说自己主要是来看热闹的。 “这都不是事,小舅,我听到消息肯定得过来看看你。”顾淮予立刻把这个话题岔过去,心一虚连尊称都用上了。 他敷衍过萧北,又控制不住地去看沈夜白。 “怎么了,你认识他?”萧北注意到了顾淮予的目光。 “……不认识。”顾淮予犹豫半晌,看一眼沈夜白后又问,“小舅,你还记得之前跟我爸合伙做生意那个沈叔叔吗?” 萧北皱眉想了半晌:“大儿子离家出走那个沈家?” “嗯。”顾淮予顿了顿,“他们最近还在找吗?” “找什么找,从来就当没有过这儿子。”萧北笑一声,“我记得那小子挺早就跑了,他们家当初都没报警,现在估计都忘了。怎么了?怎么忽然问沈家的事?” “……没事。”顾淮予又看一眼沈夜白,而后转过脸低声说,“咱们走吧。” 沈夜白如今已经没有了顾淮予刚认出他时候的那种惊恐,整个人从容而淡定,时不时还能跟林言还有那个报警坑他的呛两句。 顾淮予对这人的印象不深,因为沈顾两家有点交情所以他们俩小时候还一起玩过,听说初中就离家出走了,从此之后再无消息,沈家从一开始就没找。 顾淮予不好问,毕竟各人有各路。 但他却在几个人的呛声中逐渐搞明白了这个乌龙是怎么回事。 简单的来说就是沈夜白买了一叠贴画,专门往夜店这种地方钻,假装是新型毒品卖高价,专门忽悠涉世未深的少男少女。 贴画毕竟不是毒品,舔张纸能有什么想飞的感觉,但众人都喝的迷迷糊糊,一时也反应不过来,等什么时候反应过来被骗了他早就转移战场跑了。 本来这一套骗术还是有可行性的,赶上好日子能骗着不少冤大头,可谁知道沈夜白今天刚出摊儿,就遇见一个脑子轴的追着他报警了。 顾淮予特别无语。 他就想知道这人离家出走这么多年是怎么活到现在的,真是厉害死他了,这种招都能想出来,而且还真有人上当。 对此他只能说世界上的傻子远比想象中要多多了。 最后折腾一通,夜店继续营业,沈夜白和报警的跟着警察回警局接受拘留以及再教育,林向海则要带着林言和冷夕回家。 “那我带俩孩子先回去了。”林向海见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就和同事打招呼准备撤。 “您快回去吧林队。”几个小警察忙恭敬地说,说罢又闲聊天一样看向冷夕,好奇地问,“林队,那是您女儿啊?个子真高,比您都高了。” 林向海一直绷着的面部肌肉终于绷不住了,啪啪跳两下,咬着后槽牙说:“嗯,打篮球打的。” “嘿,那难怪呢!”小警察又看一眼冷夕,压下心底的一声惊叹,连连叮嘱,“小姑娘可得少来这种地方啊,虽说爱玩吧,但这一片晚上还是挺乱的。” 林向海一腔无奈无处发泄,只得点点头:“我回去说他,女孩子是得注意保护自己。” 女孩子三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冷夕觉得没见着扫黄打非的大场面有点可惜,但临走前还是趁所有人都没注意,跟顾淮予认真地再见了:“老大,周一见昂!”顿了顿又悄悄补了一句,“你可别忘了我呀!” 顾淮予回头看他一眼又看林言一眼,而后迅速转开视线,冷酷地跟着萧北进门了,一句话都没说。 连外套都忘了要回来。 “怎么变色龙似的。”冷夕啧一声,一会儿生气一会儿不生气的。 他见顾淮予走了,又转头去招林言:“我今儿都没见着笑笑。”当下还委屈上了。 林言正趁着林向海还在跟同事说事儿,偷摸给林笑发微信陈述情况,一听冷夕这话就立刻抬眼看他:“你赖谁?谁让你一声不吭就跑了,我还以为你又被别人缠上了呢。” “没有!”冷夕这回说得特别有底气,指指早就连背影都看不到了的顾淮予,“看见没,那是我在学校的老大,他以后罩我。” “……那得是神仙下凡了。”顾淮予走得太快,林言抻直了脖子也没看到传闻中的神仙,但没看到人也不妨碍他嘴炮,“能罩住你的都得是佛祖这个地位的,大罗金仙都不太好使。” 冷夕静静地看他。 “这下凡的神仙怕不是迷路了吧,还是渡劫来了。”林言继续叭叭,“不对,是来拯救我的。赶明儿介绍给我认识认识,我好给人上两柱香,再供两盘菜拜一拜。” “我把你肝挖出来拌凉菜供上去你信不信。”冷夕皱眉,用力锤他一下,手劲儿之大,差点给林言锤一个跟头。 快凌晨了冷夕才卸完妆洗完澡,迎着初升的太阳躺床上迷糊着睡去时他还在想,顾淮予对他的态度真的好迷。 喜欢他吧,不太像。 不喜欢他吧,他又不敢信。 AO之间怎么会有纯友谊,更何况他俩长得都这么好看。 但无论如何,顾淮予很牛逼,脑子聪明武力值还强,堂堂校霸气质独具一格,和他接触过的所有的A都格格不入。 算了不想了,甭管是对他有意见还是有兴趣,只要他跟着顾淮予一日,那就再也没人敢骚扰他。 而且,还能吃烧烤呢。 冷夕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梦里都在流口水。 顾淮予的外套整整齐齐地叠好了放置在床头,被初升的日光洒上了一层蜜。 第10章 、卖艺 林向海不愧是为人民服务的警察同志,高风亮节,而且非常讲义气的没有跟杨采晴女士告状,为林言免去了一顿毒打。 但毒打免了,被老同志呲儿一顿总是少不了的。 作为同伙,冷夕惨遭连坐。 “你俩真是出息了。” 冷夕和林言肩并肩,胳膊并胳膊,挺直后背贴在墙上罚站,林向海板着脸就在他俩眼前训。 “不写作业不学习,瞒着你妈出去蹦迪。”林向海斜林言一眼,“我说怎么每次你宁姨出差你都乐得跟个猴儿似的,什么时候新添的爱好,动不动就忘夜店里钻,还敢带女朋友!” 林言后脊梁骨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眼睛瞪的滴溜圆:“不是,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的是吧?”林向海自动接上他的话,“就你那点小伎俩还能瞒过我,我在部队学战术侦察的时候,你丫还没投胎呢。” 冷夕在旁边抽着嘴角,疯狂压着笑。 “笑,你笑。”林向海立刻敏感了,“我昨晚上喜提女儿的时候怎么没见你笑啊。” 冷夕的嘴角又耷拉下来,一秒严肃。 “被人盯上了多危险,到时候穿你那裙子打架都劈不开叉。”林向海喷完冷夕,转头又把锅扣到林言头上,吼他,“他又穿成这样出去你怎么也不拦着点!” 林言:??? 林言都没心思琢磨早恋被发现的事儿了,他要被冤枉死了:“爸你也讲讲道理,我拦他什么时候成功过了。” 林向海:……好像是哦。 “毛病。”林向海也觉得亲儿子说的有道理,沉默半天转向冷夕下了总结陈词,“就你妈给你养出来的毛病,小时候给你当女孩养,没想到还养出惯性了,真他妈邪性。” 二人不敢吱声,竖着尾巴听人训话。 老同志喷够了,又看着他俩贴墙站够半个小时,这才大手一挥结束了□□会议。 “爸,好歹咱们父子一场,有这么多年深厚情谊打底呢,你可千万别跟我妈说昂。”会议结束了林言还是十分忐忑,反复叮咛,“千万别说我早恋的事啊!” 林向海都气笑了:“你还知道是早恋不能告诉你妈。” “帮你瞒到国庆。国庆之前月考吧?”林向海抓住早恋的把柄了,立刻趁机提要求,“月考进不了班级前十你等着的。” “……”林言瞪着林向海半天没敢吱声,幽怨地看着他爸,“爸爸,所以爱会消失对吗。” 林向海嗤之以鼻:“爱消不消失我不知道,我就知道你的好日子要消失了。”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 “你要不自首吧。”冷夕说,“一顿毒打而已,挺一挺就过去了,那也比学习强。” “那怎么行,我们社会主义接班人怎么能就这样投降!”林言原本生无可恋地瘫在沙发上,说着说着却一个打挺蹦起来,还不忘给自己鼓一把牛气,“我能行!” “回你屋行去,别影响我玩游戏。” 冷夕嘴里叼着根棒棒糖,正靠在沙发另一侧横握着手机,一时间手指点击屏幕的声音噼里啪啦,连猫都不吸了。 花椒只好挨挨蹭蹭到林言旁边,林言一把拎起猫开始捋毛,边捋边琢磨着什么游戏战况这么激烈,起身好奇地凑过去一看。 嗬,给游戏人物捏脸呢。 “快半个小时了,一张脸有什么好捏的。”钢铁直A林言言又不懂了,指着屏幕上的游戏人物说,“这睫毛长到失真了,跟脸上长俩海胆似的。” 这张脸是冷夕照着自己的长相捏的,冷夕当即毫不留情地踹他一脚:“滚蛋。” 林言挨了一脚也不生气,自顾自倒在沙发上鹅鹅鹅笑半天,心情一秒转阳,笑完了还不忘指指另一个人:“咋还捏俩人,这谁啊,我么?” “你怎么那么要脸呢。”冷夕呸了一声,还直起身子把手机屏幕挪开了,暗搓搓地说:“这是我老大,不给你看,滚一边去。” “我不稀罕看!”林言嘁一声,抱着花椒走了。 * 夜店事件后,二人都不约而同地安分了,连游戏都不敢多玩,生怕再让林向海抓着小辫子。 人一安分下来,日子就过的慢,美好的周日下午,俩人只能并排趴在窗户边,看着楼下滋哇乱叫玩耍的小孩儿们玩滑板。 “这日子真是不能过了。”冷夕重重地叹一口气。 “那……学习吗?”林言沉吟半晌,提出一个活动项目。 冷夕听到学习二字先是没反应过来,等回神了愣是没忍住发出一声爆笑,脸都笑僵了。直到笑够了一侧头,这才发现林言没笑,正一脸内伤地看着他。 “……”冷夕笑容渐收,沉默两秒,难以置信道,“你认真的?” “现在学习对我而言有不同的意义了。”林言忍着悲痛给自己洗脑,“我现在是在为爱学习。” 冷夕抱拳:“告辞。” 林言在家苦哈哈地学习,冷夕虽然不讲义气地告辞了,但也没走远,拎着滑板去楼下找一群小孩耀武扬威的炫技。 林言作业写到一半抽空探头看一眼窗外,冷夕刚好一个弹跳,滑板在空中旋转出一个龙飞凤舞的角度,而后被稳稳地重新踩在脚下,凌空跳下台阶。 一群还在苦练基本功的小孩看的眼睛都直了。 林言隔着三层楼的高度都能看见冷夕翘起来的孔雀尾巴,顿时觉得辣眼睛,赶紧看两眼物理题洗了洗脑。 “夕夕,去门口超市买两瓶醋。”杨采晴从另一侧窗户探出头来,支使他跑腿。 冷夕扬头应了,在身后一群小孩仰慕的目光中溜着滑板就准备走。 “买完就回家!”杨采晴又想起什么似的,大吼一声,“别瞎买别的,也别在小区门口跟人瞎贫!” “知道了——”冷夕应着话,却丝毫没有放在心上,一溜烟儿跑远了。 出了小区往西走,五百米处有一个大商场,地下一层是超市,上面是购物中心。冷夕先去超市买了两瓶醋,又蹭到零食饮料区给林言买了一提手六个核桃。 结完账上来一瞧,一眼就看见美妆区搞活动,两件八八折。 他犹豫了不过一毫秒就把杨采晴叮嘱的话抛到脑后,拎着两瓶醋美颠颠地晃进去了,不到五分钟就挑了两只口红,还被导购小姐误会是给女朋友买的,挨了好一顿夸。 买到合适的口红,出门的时候觉得阳光都更明媚了,冷夕心情极佳,还在社区门口的树根儿底下看了一会儿退休大爷下棋。 “走车啊李叔,哎不对,还是走炮。”冷夕在旁边翘着脖子看,光看还不够,还得伸手指点顾山,指死了李大爷好几员猛将。 “臭小子,又是你!赶紧回家找你妈去!”李大爷神烦,皱眉呲儿他,“别在这瞎出招,扰乱我的下棋思路。” “妈没在家,儿要卖瓜。”冷夕不挪窝,“李叔,我妈出差了,我是个没人疼爱的小可怜,你让我在这跟你们独自美丽一会儿行不行?” 李大爷手一哆嗦,又落错了棋。 而后只见李大爷沉默足足半分钟,二话不说抄起放在一旁的扇子,扇呼两下给他打出去了:“我看你就是个瓜,滚回家去!” 冷夕赶紧做个鬼脸拎着东西跑了。 * 在外面活生生溜达了半个多小时,就在冷夕终于准备回家的时候,看到了对面街角站着卖艺的……顾淮予。 “你不是富二代吗?”冷夕走过去,一言难尽地看了一眼顾淮予放在地上的吉他盒,“看来跟家里人吵架还没和好啊,还是干脆离家出走了?” 顾淮予手里握着不知道从哪变出来的吉他,专心致志的拨着弦,闻言一抬眼皮,又垂下去了。 “怎么哪都有你?”顾淮予皱眉说,“不想挨揍就闭嘴。” 正直午后,顾淮予刚睡醒,眼珠子还粘在眼皮上不怎么想睁,就连威胁的话都说得有气无力的。 街尾的夕阳照在身后,BGM背光灯,顾淮予坐在高脚凳上,像一个失去了荆棘玫瑰的小王子,浑身上下都散着破败的丧。 冷夕看他一眼就觉得头疼:“我还想问你呢,怎么哪都有你。”他选择性忽视了顾淮予那一句上来就要揍人的威胁,又从兜里摸了半天都没摸到现金,只好拿出手机,在吉他盒子旁边站定,说:“也不给个二维码?现在谁还带现金了,撂地也得跟紧时代潮流啊。” “给你两块钱,买两根棒棒糖堵上嘴行吗?” 顾淮予从兜里掏出来俩钢镚儿扔给冷夕。 “行啊。”冷夕拿过钢镚儿就顺势扔进顾淮予的吉他盒子里,还戳着额头思考半晌,说,“你这儿支持点歌吗?我不想吃棒棒糖,我想听告白气球。” “还告白气球,我把你抽成气球你信不信。”顾淮予都无语了,“你怎么就这么自来熟呢?” 顾淮予神烦,怎么他陪萧北出来修个车,在店里等着无聊出来调一调吉他弦都能遇到冷夕,他好像不是收了个小弟,反而像是收了个追踪器。 “这怎么叫自来熟呢,这叫对人友善。而且你都知道我的小秘密了,咱们俩还不算熟吗?”冷夕有点羞赧地说,“你都看过我穿女装了。” “所以我还得娶你咋的?你想得可真美。” 顾淮予翻个白眼,寻思着你那也叫秘密,人家秘密都藏着掖着,从来没有穿出来招摇过市的。 冷夕注意到顾淮予的态度,微微眯缝了一下眼睛,而后他惊讶地发现顾淮予好像是真的烦他,不是想吸引他的目光故意的,是真的对他没兴趣。 他瞪大眼睛,还是不敢相信:“顾淮予。” “又干什么?”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才发现啊,顾淮予异常无语地看他一眼:“少年好眼力。” 冷夕:…… 瑟瑟秋风吹得他一颗心瓦凉瓦凉的。 仔细想来,从第一次见面开始,顾淮予就对他有偏见,说话永远夹枪带棒的。顾淮予是个对他没兴趣的Alpha,固然是一桩好事,说明顾淮予是个找对象不看脸看内涵的好A。 但这并不妨碍冷夕不高兴,顾淮予的态度让从小到大吃尽了美貌红利的冷夕打心眼儿里升起了一股叛逆的胜负欲,他不禁开始思考,这人连脸都不看,说明他瞎。 眼都瞎了,能看到什么好内涵? 他还就不信了,于是他问:“老大,我能问你一个私人问题吗?” “不能。”顾淮予头也不抬。 “你真的是Alpha吗?不会是Omega装的吧?” 冷夕装听不见,大声且无畏地问出了自己的问题,像是故意报复顾淮予对自己美貌的无视。 “……”顾淮予手中的吉他发出铮的一声,他一把攥紧弦,跳下椅子蹦起来,“你脑子吃坏了吧!” 第11章 、亲妈 “怎么还生气了!摔炮似的,”冷夕不解,往前迈一步上下打量仔细观察他,“我就随便问问,戳着你开关了?” “戳着了!” 顾淮予拿吉他捅他一下,给他捅退回去一步,有点心虚的顾左右而言他:“你离我远点,AO授受不亲,咱俩又不熟,你别讹我。” “怎么就不熟了。”冷夕更不高兴了,“你不是我老大吗,不得罩着我保护我不被人欺负吗,不得有点当老大的觉悟吗?” 冷夕早就打定主意要讹着顾淮予挡桃花了,顾淮予不配合可不行,他说:“不保护我就算了,你还拿吉他捅我,小学老师教没教过你要尊重爱护Omega啊。” “就看你是Omega才捅你呢,”顾淮予烦死了,打心眼儿里的想打人,“你要是个Alpha我早呼你脑袋上去了,给你天灵盖开瓢你信不信。” 冷夕瞬间不吱声了。 他有点后怕地摸摸自己的脑袋瓜,又谨慎地退了一步,他害怕顾淮予给他开瓢,不仅因为顾淮予远近闻名的暴力,更是因为他还真是个Alpha。 心有点虚。 天边响起一声惊雷,秋天的雨说下就下。 俩人谁都没带伞,在彼此心都很虚的沉默中不约而同地迈进了最近的便利店躲雨,顾淮予抱着吉他,冷夕跟在后面,还买了一杯关东煮捧着吃。 马上就要回家吃饭了,冷夕还不嫌多似的填了一大碗,又单买了炸鸡排和两杯甜牛奶,还不忘分给顾淮予一杯。 “请你喝牛奶,骨骼有力量,牙齿白又壮。”冷夕给他插上吸管,“别老是生气了,气性那么大,对心脑血管不好。” “吃完了回家吧。”冷夕说,“家人再狗也是家人,你离家出走的话妈妈得多担心啊。我小时候差点丢过一次,我妈现在晚上梦着了起来还得眼泪汪汪一会儿呢。” 顾淮予心一跳,忍不住看向他,冷夕再普通不过的一句话却精准得戳到了他心头的软肉上。 虽然爹不如狗,但他和顾立寒每次争吵最难受的都是萧南,他离家出走是负气下的逃离,可对于萧南来说是盼了一周的儿子还没说上几句话就又见不着了。 顾淮予看着冷夕认真地安慰他,一时间有点动容,心都有点软。顾淮予半晌没吭声,就在他觉得自己之前可能有点凶了准备说句话缓和下气氛的时候,冷夕又开口了。 冷夕说:“当然,你要是没妈就当我没说这话啊。” 顾淮予:…… 心忽然就重新硬起来了。 冷夕说完就低下头专心吃自己手里的关东煮,没敢再抬头看他。 一整碗关东煮,光煮鸡蛋就有俩。顾淮予又看他的碗一眼,心说小甜O还挺能吃,是因为从小就能吃所以才长这么高吗? 顾淮予的视线轻巧地瞄了一下冷兮的头顶,好像也差不多,但还是低头嘬了一口牛奶,牛奶还挺甜。 虽然说冷夕嘴欠人自恋,还带着点不加掩饰的对自己那张脸的虚荣心,但直觉还挺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Omega之间独特的雷达吗。 想到这,他又看冷夕头顶一眼。 冷夕注意到顾淮予的目光,又联想上刚才顾淮予说要给他开瓢,立刻就看回去了:“骨骼有力量也不能打人啊!我长这么好看,可一点都不能破相。” 顾淮予无语:“美人的最高境界不是美而不自知吗。” “我比较低俗。”冷夕立刻说,毫无底线,“我脸上长个痘都能哭一整天。” 顾淮予给他鼓掌。 他短短十七年的人生里,从来没见过冷夕这种人。这人绝对不是什么正常Omega。 * “这孩子怎么还没回来。”杨采晴还等着醋炒菜呢,转头又看见下雨了,来不及埋怨就开始担心,从厨房探出一个头喊林言,“林言,你给夕夕打个电话问问他走到哪了,他没带伞,你赶紧下去接他一趟!” “……”林言服了,冷夕就是有本事一整天都不让他消停。 他心巨累,但又不能真的不管,冷大小姐一淋雨就感冒,只好任劳任怨的边给冷夕打电话边拎着两把伞出门。 电话响了两声就接通了。 “你是跨太平洋去美帝买了瓶醋吗?” “我跨马路在便利店躲雨呢。”冷夕还有心情跟林言吐槽,“这家便利店的关东煮太难吃了,都没煮到火候,汤还有点凉了。” “要吃饭了你吃什么关东煮。”林言怒道,“快别吃了,门口等着,我快到了。” 挂掉电话不过十分钟,就看到马路对面跑过来一个人,林言撑着一把纯黑直男伞,手里还拎着一把透明带印花的。 林言走到便利店门口本来没进去,用伞戳戳外侧的玻璃示意冷夕出来。但冷夕和江淮就坐在里侧一人手捧一杯甜牛奶,隔着透明的玻璃和雨雾,林言一眼就看到了顾淮予。 他第一反应就是冷夕这个糟心货又瞎他妈惹桃花了,这回惹的桃花还长了一双凶了吧唧的桃花眼,只是这桃花兄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林言立刻收伞拉开门,警惕地看一眼顾淮予,一把拽过冷夕,把小花伞塞他手里:“快走了,我要是不来接你一趟,台湾统一之前都别想等着你这两瓶醋。” “屁,天气预报说了,这就是阵雨,都不用你接,我一会儿等雨停了就回去了。”冷夕自然而然地把装醋的塑料袋递给林言,又转头跟顾淮予告别,颇有点恋恋不舍,“那老大,我走了。” 顾淮予冷着声“嗯”了一句,这不咸不淡还透露着丝丝“退下吧”的态度着实惊着林言了,林言看怪物似的对着顾淮予猛瞧。 上次夜店擦肩而过,林言心大没注意到顾淮予,但顾淮予却记住林言了。 竹马青梅,两小无猜,倒也没什么,这年头谁还没个发小了,顾淮予在意的是这位竹马兄防备一样的眼神。 就像一只护犊子的大黑贝,而他是无耻的来跟他抢孩子的大灰狼,尤其是他看见林言还在看他,边走边看差点撞着门框。 大灰狼不高兴了:“我脸上有东西?”声音冻成冰锥,能扎死人。 林言吓一跳,没想到顾淮予言辞不善直接发难,差点咬着舌头:“没,没有。”而后嗖的一下转头贴着冷夕走了。 “卧槽,他是谁?你刚才是叫他老大了吗?”林言被顾淮予这种“老子最酷”的校霸气场镇住了,大雨里走了一路都没缓过来,“他不会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 “哦没错,他就是你说的那位神仙,刚才忘了给你介绍了。”冷夕举着小花伞,摇头晃脑的给林言背人物简介,“顾淮予,男性Alpha,身高一八三体重六十五,迷妹成摞,我校校霸,从此之后我行走江湖全靠他罩。” “停,别背了。”林言脑壳痛,“你哪来的这一套查户口一样的资料。” “贴吧里的。”冷夕掏出手机给他看,拨弄了两下,一个莫名其妙的贴吧高楼赫然出现在冷夕屏幕上。 帖子名叫:淮予哥哥世界第一。 宛如一个明星应援楼,高清大图应援口号,甚至连限量周边都应有尽有,还住着一群匿名的Omega大鹅,几页刷过去全是啊啊啊。 冷夕披了一个马甲在这个全是Omega的楼里混得如鱼得水。 “……”林言无语半晌,没有见识地说:“我以为你们重点高中都只好好学习呢。” 冷夕嗤了一声,又亮出来一个帖子,名叫:夕夕老婆宇宙最美。 这个贴子里面的楼盖的更高,而且放眼一望,性别组成也是颇为丰富多彩,冷夕也披了一个马甲在这个多为Alpha的楼里浑身难受。 林言又无语了。 他给冷夕鼓掌:“你真是一个合格的精神分裂患者。” “别的不说,”冷夕收了手机,“你不觉得顾淮予长得有点眼熟吗?” “哪眼熟了?”林言纳闷。 “有点像我的梦中情人。”冷夕若有所思,又不忿起来,“就是眼睛有点瞎,身为一个Alpha,居然不喜欢我。” 林言损他:“喜欢你的Alpha才是真瞎呢,淮予哥哥一双明眸太雪亮。” 冷夕笑着摇摇头,却难得的没反驳。 冷夕说:“嗯,顾淮予真是一个特别的人,不是以脸特别,就是总会给我一种奇妙的感觉。”他顿了顿,而后又说:“他是真的不喜欢我。” 连说两遍,可见执念多么深重。 “这种奇妙的感觉叫挫败感。”林言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地叮嘱道,“夕夕,答应爸爸,做一个乖孩子,不要去招那个叫顾淮予的好吗?我的直觉告诉我,咱俩谁都打不过他。” “我什么时候不乖了。”冷夕又来劲了,“而且也没那么绝对吧,咱俩好歹都是Alpha呢,单打打不过可以双打啊。” “你这种时候倒是记得自己是个Alpha。”林言鄙视他,并且又一次下了结论,“我的意思就是双打也打不过。” 冷夕:…… 噢,打扰了。 雨声渐小,天气预报说的没错,这场忽如其来的秋雨还真是阵雨。雨滴淅淅沥沥从门檐上滑下来,冷夕抖抖小花伞上的水,迈进单元门。 二人拎着东西上楼,一眼就看到面对面住的两家门都开了,冷夕家的门口还堆着两个箱子,拖鞋声啪嗒啪嗒,一个身影正在门口来回穿梭收拾东西。 听见二人的脚步声,屋里的人放下手中收拾到一半的东西探头出来,看见冷夕和林言就一个飞扑过来挨个搂住:“哎哟,可回来了,想死我了俩儿子。” 冷夕又惊又喜:“妈,你怎么今儿就回来了,不是说周一吗?” “想我儿子了呗。”冷曼宁摸摸冷夕的脸,“快让妈看看,是不是又变帅了。”摸完亲儿子又去摸干儿子,“言言瘦了!” “干妈干妈!金湾好玩不?你给我带礼物没?”林言看见冷曼宁回来简直快乐晕了,一把薅开冷夕冲到她眼巴前,乐颠颠的像条大狗。 “带了,能不带么。”冷曼宁抿嘴一笑,抬腿踢一脚地上的两个箱子,“喏,上面那个是你的,下面那个给你妈。走走走,一起抱你家里去,正好该吃饭了。” “你可真会卡点回家!”杨采晴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对面门出来了,虎着脸嚷嚷,“连走小一个月,脸都累瘦一圈,挣钱不要命!提前回家也不打招呼,我可没带你饭!” 训完了又转头看冷夕:“等你一瓶醋等的锅都糊了,知道下雨还不快点回来!又想感冒喝中药汤啊?” 冷家母子俩站在门口被喷一脸,顿时大气不敢喘一声,齐齐耷拉着脑袋像两只老实可怜又无助的小猫咪。 林言搂着箱子贴着墙使劲儿调低自己的透明度,生怕被误伤。 第12章 、社团 蔫了好半天,冷曼宁才有点讨好似的抬起头,似撒娇似抱怨:“这客户特别难搞,还特别能喝,好不容易谈完事了还非得要陪着玩两天。我这不是一完事儿就赶回来了嘛,为了吃你这顿饭我今儿一天都没敢多吃。” 杨采晴不吱声。 “呀你看这是什么!”冷曼宁夸张似的睁大眼睛指着地上的箱子,“像不像那年大明湖畔,我给你带的土特产。”她靠近杨采晴,一脸神秘,“金湾的窑鸡做的特好吃,我为了买两只当地的土鸡差点连飞机都没赶上。” 杨采晴被她气得没脾气了:“傻子,窑鸡好吃你倒是买人家做好的窑鸡啊!买两只整鸡你会做啊?还用飞机托运回来,不够托运钱。”说完转身进屋,侧脸吼一句,“还不进来,半小时后吃饭!” 三个人连忙欢天喜地似的进门了,一进屋冷曼宁就恢复了原本的奕奕神采,拉着林言到角落偷偷八卦:“言言,听说你早恋啦!是谁家的幸运儿?是Beta还是Omega?你俩谁追的谁呀?快给干妈讲一讲!” “哎呀干妈,我们现在这种花季雨季的好时候,不能算早恋吧……”林言压着笑臭得瑟,却不忘踹冷夕一脚,“你真是屁都憋不住!” 初尝恋爱好滋味的林言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倾诉欲,跟冷曼宁头对头窃窃私语,吹自己天上有地上无的女朋友,冷曼宁则十分到位地配合他的演出,惊呼和鼓掌的时机都抓得非常准确。 聊到最后林言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冷曼宁就是所有人都想要拥有的那种炫酷阿姨,身为女性Omega,长得贼美性格还好玩,最主要的是惯孩子没边儿。 人往往亲子关系就那么回事儿,但跟干亲的关系可绝对杠杠的。 从小到大所有杨采晴女士不让玩的游戏和玩具,都是冷曼宁带着他俩在家里关上门偷摸玩的,然后果不其然又会一起被杨采晴女士抓包,三个人都各挨一顿训。 后来二人上小学不久,冷曼宁的工作开始越来越忙,一年里半年都不在家,冷夕就打包送给林家照顾。 两家一直好的像是一家人,唯一的红线就是冷夕的亲爸,谁提谁死。 冷夕甚至连自己亲爹姓什么都不知道。 吃饱喝足,蹭饭的一对母子自觉去厨房刷碗,冷夕打泡泡,冷曼宁冲水。 亲子时光格外珍贵,冷曼宁跃跃欲试:“儿子,你也早恋了吗?” “我不搞那个。”冷夕义正严辞,“我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学习,林言言指望不上了,咱们单元楼估计就只能等我考上清北光耀门楣了。” “别扯。”冷曼宁不信,“你谈就谈,我又不说你。” “没跟你扯。”冷夕还有点为难,“喜欢我的人太多了不好选啊,硬选一个太强人所难了。我是属于大家的!” “……”冷曼宁一脸无语,抬手把水珠甩他脸上,又陡然心生恐惧道:“我不会得养你一辈子吧!” 冷夕蹭一下下巴:“怎么可能,我肯定能傍上大款——” 大款,一个多么美妙又充满了桃色气质的词语,光是说说这两个字都能想象出其气度非凡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逼格,就比如顾淮予。 冷夕在这边畅想未来,冷曼宁却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来,语气中表现出阵阵担忧:“夕夕,要不咱学学跆拳道吧,别到时候被人发现真实性别之后被毒打……” “……”冷夕怒道,“你真是亲妈没跑了!” * 顾淮予刚迈进宿舍就打了个大喷嚏,他揉揉鼻子。 电话另一头正在说话的萧南顿了一下:“最近天儿凉了吧?宿舍冷不冷?平时在学校也要记得根据气温增减衣服。” “知道了妈,我宿舍不冷。”顾淮予换了一只手握手机,把东西扔进柜子,又蹬着椅子横躺在床上,“你不用操心我,我在学校挺好的。” “那个,淮予——”萧南叫住他,又沉默了,像是在十分纠结地组织语言。 顾淮予听见他妈这欲言又止的声音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下一秒,果然。 “你别总跟你爸呛声,他也是为你好——” “他不是为我好,他从来都是为了他自己。”顾淮予冷冷地说,“否则顾衍也不会只比我小六个月,他把顾衍接回来也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他顾家的面子。天大地大都没有他顾立寒的脸大,敢做不敢让人说。” 说罢他直接挂掉电话,咣当一声甩手把手机扔桌子上。 顾淮予最恶心的不是顾立寒出轨,而是顾立寒在萧南怀孕的时候出轨。 他怀着不爽写作业,把所有的憋闷都发泄在一手龙飞凤舞的字体中,不经意间瞥到竞赛书,一眼就看到冷夕写的“淮予哥哥你好棒。” 顾淮予沉默地看了半晌,又兀自发一会儿薏症,啪地一声合上书。 千年的祸害一遭成精让他赶上了,这或许就叫祸不单行吧。但很神奇的,之前烦躁的心情竟缓缓平复了不少。 手机一震,是夏微雨的电话,接起来就先听到一声控诉:“顾淮予,你还管不管社团招新了,咱们乐队马上就要散伙了!” “你才舍不得散伙。”顾淮予懒懒地戳穿她。 “……”夏微雨一噎,开始不讲理,“我不管,我想要冷夕!” “那你就想吧。” 顾淮予挂掉电话琢磨着,真他妈没完没了,还想要冷夕,她怎么不想要天上的月亮呢。 * 心若在梦就在,夏微雨从小到大啥都缺,就是不缺自信心。 上次在窗户那被梳羊角辫的叶陌陌怒怼一番后,她就明白了。叶陌陌就是冷夕的民间后援会会长兼粉头,想跟冷夕说话先得把大粉头子哄好了,于是她越挫越勇,第二天一大早又摸去高一三班了。 冷夕还没来,窗户开着,夏微雨一探头就看见叶陌陌叼着根棒棒糖写作业,一张小脸皱皱巴巴,俨然是被某个题目难住了。 “选B。”夏微雨冷不丁出声,吓了叶陌陌一跳,上下牙一咬,嘎巴一声棒棒糖碎成了两半。 叶陌陌认出了是上周见过的那个Alpha,顿时面色生疑,抬头看看夏微雨一脸得意的眉眼又低头看看自己的卷子。 “这题可难了,我算了好长时间都没算出来,我才不信你一眼就能算对。”叶陌陌嘴硬,但还是潇洒地写下一个B,大松一口气。 “那你还敢往上写?”夏微雨觉得很神奇,“你也太好骗了,我瞎蒙的。” “你这人!”叶陌陌瞪她一眼,但也没改答案,“算了,反正我也是蒙,你没准能比我蒙的更准点儿。”她把卷子折起来塞进桌洞,抬眼问她,“你怎么又来了?夕夕还没来呢,来了也不搭理你。” “我不找他!我找你。”只见夏微雨胸有成竹的从身后拿出一个盒子,自带慢动作的放在她的桌子上,“送你的,小饼干。” “你别贿赂我。”叶陌陌慌乱地嚼碎嘴里的两瓣棒棒糖,又说,“我可不爱吃甜的。” 棒棒糖荔枝味儿的,一说话还带着香,半点说服力没有。 “那你就给你们班同学分了呗。”夏微雨不拆穿她,反而从兜里摸出来一个蓝牙耳机,二话不说塞了一只进叶陌陌的耳朵里,“那给你听首歌总行吧!” 说罢不由得人拒绝就点开手机播放器,一串奇怪的曲子顷刻间传过来,带着欢快和诡谲,蹦蹦跳跳,像田间的青蛙又像映着一轮明月的一掬水在颤。 这首曲子瞬间抓住了叶陌陌全部注意力,她惊讶地张大嘴巴,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个节奏好好玩,歌叫什么名字?” “没名字,是我们乐队新做出来的,还没填词呢。”夏微雨眼睛都亮了,“你喜不喜欢?” 叶陌陌犹豫一秒,而后点点头:“好听!” “那你想不想加入我们社团?”夏微雨循循善诱,命运的齿轮缓缓而转,夏微雨齿轮一样的小心思也开始转,“我们社团可好啦!全是大帅哥,乐器随便用,还专门有两个活动室排练和休息!哦对哦对我们还能出去演出呢,演出还给钱!” “咱们学校还有音乐社团呢?”叶陌陌耳根子软,再加上她还是学架子鼓的,一听人忽悠就有点心动,连夏微雨这个阶级敌人的身份都置之不顾了,欣喜道,“那,那我考虑考虑行吗?” “行啊,特别行,你好好考虑昂。” 夏微雨笑眯眯地走了,像一只骗到了小孩儿的大尾巴狼。 大尾巴狼甩着尾巴走了,苍天真是小瞧狼的智慧,夏微雨摸着下巴想,叶陌陌是谁?是冷夕的亲闺蜜兼好姐妹!四舍五入那就是连体婴啊,连体婴之间哪有秘密哪有分离。 哄过来一个就相当于都哄过来了。 夏微雨喜滋滋地哼着曲儿,回班的时候还扬臂大吼一声:“本姑娘的智慧无人能敌!你们等着哭去吧!” 搞得其他的社团负责人莫名其妙。 直到社团招新的那一天,其他社团的负责人才知道夏微雨为什么让他们等着哭。 因为命运的齿轮一环扣一环,叶陌陌真的把冷夕一并也带到音乐社团的招生部了。 叶陌陌一过来,夏微雨就像是见到亲姥姥一样从人群中挤出来,蹬蹬蹬跑过来,带着一个异常傻气的笑容,二话不说主动塞过来两张报名表。 叶陌陌攥着报名表好奇地问:“学姐,咱们社团有多少人啊?” 夏微雨笑容微微一凝,又转瞬恢复如常,牛头不对马嘴的说:“我们社团规模可大了!光乐器就能堆满两间屋呢!” “真的啊!”叶陌陌立刻心动化为行动,三两笔把社团报名表填了,又满含着期待去看冷夕,“夕夕,你也报名呗,就当陪陪我嘛……” 夏微雨等的就是这句话,心嗖地一声蹦到嗓子眼儿。 冷夕看看这摸摸那,最后指指社团招新海报上顾淮予拽上天的Pose,若有所思地问夏微雨:“顾淮予是你们社团的?” 说着还摸出手机照了一张照片。 夏微雨心里咯噔一下。什么,什么意思?这个语气是有过节还是有交情啊? “啊……是,怎么、怎么了吗?”她汗涔涔地说。 “没事。”冷夕笑一声,接过报名表填好名字递给她,“这样就行了吧?” 夏微雨拿着报名表像做梦一样,看着写着冷夕大名的报名表直愣愣地戳在自己手里,直到俩人走远了都没回过神。 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夏微雨把冷夕的报名表一掌拍到顾淮予桌子上,高贵的A4纸呼扇起来的微风扬起了她的刘海儿,露出了她自信的双眸。 夏微雨:“就说服不服!” 顾淮予对着这张匪夷所思的报名表,缓缓瞪大双眼,面色僵硬地看向夏微雨。 夏微雨浑然不觉,以为顾淮予想夸她,害羞似的握拳撞了一下他的肩,说:“不用感激我。”得意的脸上写满了“我是真的很不错!” 顾淮予:…… 顾淮予:“我他妈一点也不感激你。” 遇人不淑加交友不慎,他心酸得想要掉眼泪了,还感激,她倒敢想。 第13章 、乐队 当晚,冷夕打开贴吧“淮予哥哥世界第一”的楼。 花椒不是菜:姐妹们,今天社团招新,我发现顾淮予居然是音乐社团的耶! 花椒不是菜:招新海报.jpg 立刻有人回复。 淮予哥哥兜里的糖:姐妹你是新高一的吧,那你不知道也很正常,淮予哥哥是贝斯手,哇塞,弹得那叫一个帅哦。 顾夫人:没错没错,姐妹你不会加音乐社了吧? 花椒不是菜:加了呀,陪闺蜜一起加的! 顾夫人:哎,淮予老公又霍霍人了,姐妹你可千万别被海报迷惑!进了音乐社也看不到淮予哥哥,要进他们的乐队才行!!!(抓头发。 淮予哥哥兜里的糖:淮予哥哥的乐队都什么魔鬼的招人标准啊,又奇葩又严格,臣妾根本做不到(哭哭。 花椒不是菜:……还有标准呢? 顾夫人:姐妹你安心去吧,就当是重在参与了,说多了都是泪。不过有一说一,老公这张海报照得好帅啊啊啊啊(流口水。 冷夕盯着回复里的鹅叫啧了一声,心生不爽,打开了自己的帖子“夕夕老婆宇宙最美”。 里面的新楼更多,全是今天冷夕今天在社团招新处的偷拍和返图。 夕夕是什么小天使:冷夕是不是加了音乐社?有没有高二知道内情的冒个泡? 夕夕是什么小天使:1.jpg 照片是冷夕的一张阳光照耀下的侧颜,他垂眸写字,像一个藏下羽翼偷下人间的炽天使。 夕殿是Angle:好像是加了,我也看到了!卧槽,不会也是为了予哥加的吧! 夕夕是什么小天使:卧槽兄弟你这是什么危险发言,他俩都不认识吧! 夕殿是Angle:咋可能一点不认识啊!那可是顾淮予和冷夕,昨天连cp楼都有了。而且据可靠消息称,夕夕之前被某个Alpha骚扰,还是予哥英雄救美的。 英雄救美这词一出,所有人都炸了。 有猜骚扰的Alpha是谁的,有恼羞成怒不相信的,有大开脑洞续写剧情的,甚至还有偷偷求指路找cp楼的。 冷夕宛如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去cp楼晃了一圈都给自己看激动了,忍不住在下面参与讨论并大肆造谣:是真的,他俩真的有一腿。 还专门新开了一个帖子,写了大概三千字的小作文讲述了两个人是如何相遇相识并相互一见钟情的,把小花园那一场英雄救美的场景渲染的极其梦幻美妙,歪曲事实到秦关东看了都怀疑记忆。 并在最后的总结陈词中夹带大量私货,中心思想就是你们都洗洗睡吧,冷夕,新高一最娇艳的一朵小甜花,已经名花有主了。 此帖一发,除了cp楼在瞎嗨,其他的都是地震式的坍塌,仔细一听,到处都是梦破碎的声音。 索性还有理智的朋友发出了质疑的声音。 ID5T:这一看就不是真的,予哥没对象啊,而且予哥谈恋爱了他肯定会说的。 但这微弱的质疑声没人理,校园生活无聊又无趣,屁大点事儿都能high好几天,八卦传得比网速都快。 顾淮予和冷夕又自带话题,完全不认识都能拉郎出好几百种爱恨情仇,于是甭管真假,三中贴吧的第三栋高楼不过两个小时就冉冉升起。 冷夕满意地退出贴吧打开微信,刷一会儿朋友圈,心情舒畅地捞过花椒发了张与猫的自拍,又精心挑选了半个小时的滤镜和贴纸,这才点击发送。 林言迅速给他点赞,并给他单发一条消息:你别半夜不睡觉污染我的朋友圈! 冷夕懒得跟他见识一般地回:有情人的夜晚你不懂,我的思念就像一张网,网住我的理智,网住我的清醒,并给我织出了一片光明的未来。 林言被他矫情的一哆嗦,他就活该搭理这个神经病。 冷夕念完了诗锁屏,又翻过身看着天花板,睡不着就开始制定自己伟大的帝国主义侵略计划,他还就不信了,顾淮予就有点像是他集卡片事业上的一大滑铁卢。 反过来让他生出了一种想要了解他的冲动。 冷夕一直觉得霸道总裁式“女人,你吸引了我的注意!”这种桥段非常滥俗,可是遇到顾淮予后他又觉得艺术果然都是源于生活的。 人们从别人对自己的态度中了解世界,遇到不同的态度所产生的情绪叫未知,人是会被未知吸引的。 更何况冷夕面对的这个未知,长了一双贼凶的桃花眼,像是所有暴力美学的集大成者。 让人控制不住地想给他添乱想给他添堵,更想要了解他,站在旁边抱臂看看他连自己都不喜欢,最后到底能喜欢上一个什么样的人。 像是一个不服输的小孩儿的意气之争。导致冷夕第二天早上都是攥着意气风发的小拳头醒过来的。 社团招新后便是敲锣打鼓的迎新活动,贴吧里的消息没有错误,音乐社团顶着顾淮予这样一个行走的招牌还人丁惨淡是有原因的,原因就是这乐队逼事儿贼多。 顾淮予他们乐队成立至今,只有仨人,至今还找不到主唱和鼓手。他本想在这届新高一里找两个人凑齐,但顾淮予对着冷夕这张报名表就不想说话,旁边还有撒泼打滚就差拿刀威胁他要是敢把冷夕踢出去她就跳楼的夏微雨。 “行了行了,吵得我脑壳嗡嗡的,他能不能留下来得看本事吧,你纯看一张脸瞎招人我还没说你呢!” 顾淮予头疼,夏微雨太能撒泼了,他真后悔劝她不要早恋,这种上能捅天下能入地的,谁摊上谁他妈折寿,不如让她去祸害世人。 他把头往后一靠:“同哥,我头可真他妈疼。” 吴同又睡了一上午,刚醒正懵着,闻言真以为他头疼,顿时有点紧张地伸手贴上他的额头试温度:“是不是……?” “不是!”顾淮予反应过来他在担心什么,立刻直起头扬声否认,不自在地摸一下后颈。 “吓死我了。”吴同小声松一口气,又怕夏微雨察觉,轻巧地把话题转回他们乐队招人,“你们刚才是说冷夕吗?我最近老听见这名字,他是谁啊?” 夏微雨看怪物一样看他:“你家2G的网?冷夕你都不认识?” “名字有点耳熟。” “那可是新高一最美的Omega!”夏微雨好为人师地清清嗓子,端着架子跟他科普,都不需要打草稿的彩虹屁说来就来,“长得老好看了!那眼睛,能装星星!那鼻梁,能滑滑梯!那皮肤!吹弹……” 吴同根本没在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半晌,忽然一扬脸打断夏微雨的排比句:“我想起来了!” 夏微雨怒道:“诶你讲不讲礼貌!” “冷夕不就是予哥的绯闻男友吗?”吴同低头看了一眼贴吧的淮夕cp楼,念出口号,“淮夕是真的!” 夏微雨:…… 她受伤地看向顾淮予:“不过短短几天,我错过了什么?” 顾淮予:…… 他也看向夏微雨:“说实话,我也想问同样的问题。” “我就知道是这样。所以我提前在网上给你解释了,但是没人理我。”吴同耸耸肩,收起手机问,“所以你确实不认识那位,”吴同顿一下,看一眼夏微雨继续说,“长得老好看了的小学弟?” “当然……”顾淮予刚想说当然不认识,但话临说出口却自行憋住了,也不能算完全不认识,于是他换了一种措辞手法,说:“当然没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 “我俩吧,”顾淮予堵住他俩欲言又止的问号,说:“勉强算个上下级关系吧。” 可以收保护费的那种上下级。 * 晚上夏微雨十分期待千分得瑟万分得意地招呼着新社员们聚餐。冷夕在这样的场合中,十分有眼力见且不客气地坐到了顾淮予身边。 他冲顾淮予眨巴眨巴眼睛:“老大,你过得好吗?” 顾淮予心说好个屁,你倒是挺会选座位。但他没吭声,自顾自开始吃。 刚吃了两口,碗里多了两片肉,顾淮予手一顿,一筷子夹走吃掉并用余光看了一眼旁边的人。冷夕看见顾淮予吃了没忍住嘴角一扬,而后就像打了鸡血,疯狂给他夹菜。 顾淮予看着自己碗里的小山堆,一时间竟然无从下手,他问:“你在干什么?” “这多明显啊。”冷夕给他夹菜的手不停,“我在巴结你。” “你为什么要巴结我?”顾淮予说。 “因为我想走后门呗。”冷夕亮出八颗牙,“老大,即然咱们都这么熟了,你能不能让我加入你的乐队?” “你会什么?”顾淮予在面对音乐的事情上总是一百个认真,而且他也是真的想凑齐人。 “嗯……”冷夕拄着筷子思考好半晌,然后诚恳地说:“我会化妆。” 顾淮予:………… 顾淮予一脸暴躁:“请问这和音乐有什么关系吗?你这么会化你怎么不去美妆社?” “美妆社没有你啊。”冷夕说得还挺理所当然,“我要是被人排挤了可怎么整。” “谁排挤你你告诉我,我给他发红包。”顾淮予说,“别流泪,脏了你自恋的一张脸。” “顾淮予!你是不是没有礼貌!我都为了你加社团了,你就不能喜欢喜欢我?”冷夕被他气得气儿都喘不匀了,“不喜欢我就算了,好歹对我友好点儿啊!” 嗬,还直呼其名上了,连老大都不叫了,顾淮予对他冷酷地一笑:“你见过哪个学校的校霸对跟班儿友好的?” “那都对谁友好?” “对谁都不友好。”顾淮予不吃了,放下筷子抬眼看他,“我们校霸个个都是没有感情的独行王者。” 冷夕并不买账,看着顾淮予真诚地建议:“一般的王者身边不都得站一个妖艳的大美人作配吗?” “你的意思是,”顾淮予说,“这大美人就应该是你呗?” “我够美不?” “你够傻缺。” 第14章 、主唱 周二下午换座位,每个人各向左后方向挪一格,冷夕告别小窗户,迎来了新同桌。 “哟顾衍同学,这么巧。” 顾衍刚从教室另一头搬桌子过来,听到声音回身就看见冷夕正笑着跟他打招呼。 冷夕哥俩好似的拍拍他的肩:“嗨~新同桌,相遇即是缘,以后请多多罩我。” 顾衍有点惊讶,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咳了一声:“啊,嗨,冷夕!不过我没有经验,得怎么罩你?” “非常简单,就是偶尔也让我沾沾你的学霸之气。”冷夕开玩笑道,“我听说你是年级第一考进三中的,大学霸是我同桌,快让我蹭蹭考运!” “我就是比较会考试。”顾衍笑了一声,“平时的成绩也很一般。” “天呐你太谦虚啦。”叶陌陌忽然靠过来加入话题,歪着头看顾衍,“上天终于垂怜我给我附近座位分配学霸了,顾大佬快带带我!” 顾衍一直含着笑:“我尽量。” “天呐,我晕啦。”叶陌陌把脸埋进书里,开始做学习成绩突飞猛进的白日梦,做了半天才发现忘记自我介绍,于是她又伸手戳戳顾衍,“顾大佬,我叫叶陌陌……” “我知道。”顾衍接着她的话说,“树叶的叶,陌上花开的陌,Omega,喜欢打游戏和架子鼓。开学自我介绍的时候你说过的。” 叶陌陌张着嘴有点惊讶,刚开学时的自我介绍就是个开学仪式,那个时候谁都不认识谁,她根本想不到有人能记得这么清楚。 “你居然全都记得。”叶陌陌惊讶之余还带着点开心,想着学霸果然不同凡响,听过一次就忘不了,而后又有点不好意思,“可是我不记得你的自我介绍了……” “没事,我们现在认识呗,”顾衍故作认真地伸出手,“我叫顾衍,Alpha,没什么爱好,可能喜欢学习吧。” “噗哈哈哈谁会喜欢学习啊!”叶陌陌大笑。 “你是Alpha?”冷夕有些意外。 “嗯。”顾衍说,“不像吗?” “不太像。”冷夕观察许久,诚实道,“抱歉,我一直以为你是Beta……” “我确实很想做Beta。”顾衍微微叹口气,“能成为一个Beta是我小时候的梦想,挺没出息的,我就想当个很普通的人,然后平安长大。但是很可惜,命不由人……你,你咋了?” 顾衍话说到一半,就被冷夕忽然变得水汪汪的眼神吓到说不下去了。 “我懂,我懂你!”冷夕抹一把眼尾,吸吸鼻子,微微撇着嘴,“我太懂这种童年梦想被人嘲笑又无情破碎的感觉了,我拿到第二性别分化表的时候仿佛天都塌了。”冷夕像找到了知己一样猛地攥住顾衍的手靠近他,“战友啊兄弟啊,你也懂这种感觉对吧!” “我……” 顾衍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被冷夕攥住的手涔涔冒汗,从手指尖儿到天灵盖,麻木的僵硬感一寸寸传递过来。 梦想无情破碎的感觉他很懂,但他并不懂当一个极其好看的Omega攥着他的手靠过来的时候应该怎么做,还是在明知道他是Alpha的情况下。 怎么做都会显得很唐突。 他只能硬着头皮放轻呼吸,冷夕说得话都听一半漏一半的。索性冷夕说完了就把手放开了,这让顾衍大松一口气。 “哎对了夕夕。”叶陌陌忽然想起一件事,插嘴道,“夏学姐让我放学后去社团试鼓,说她们乐队的人都在,你陪我一起去呗~咱们要是表现得好,没准儿能一起进她们的乐队呢!”叶陌陌眼珠子锃亮,满脸的期待。 冷夕回想两秒:“夏学姐是夏微雨?” “嗯那。” 冷夕奇怪:“之前还怀疑她是流氓,这么快就变成夏学姐了?” 叶陌陌:…… “这,这不能怪我,我之前不是误会她要骚扰你嘛。这,误会了人家不得,不得纠正错误么……”叶陌陌声音越说越小,还偷偷伸手进桌洞,把两大包小曲奇饼干又往里面塞了塞。 吃人家的嘴短。“行吧。”冷夕耸耸肩,正要转回身,忽然一愣,问,“她说她们乐队的人都在?” “嗯。”叶陌陌用力点头,有点害怕的小声逼逼,“顾校霸也在,你说他会不会很凶噢?我好紧张。” “很凶。”冷夕也用力点头,但点头过后又说,“但凶起来特别好看。” 好看到让人抓心挠肝,恨不得让他更凶一点。 顾衍听到这儿忍不住回头看他一眼,神情变幻莫测,但终究什么也没说。 叶陌陌则是一脑门问号:???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 放学后的音乐教室,夏微雨坐在门口一个小矮凳上,顾淮予窝在角落一个高脚凳上调吉他,还剩一个人,顶着一脑袋杂毛带着一个细边眼镜,穿着看上去就很颓丧的经典直男格子衫窝在沙发椅上写东西。 叶陌陌和冷夕一进门,三个人里面的两个人都齐刷刷站起来了。 “陌陌你来啦!”夏微雨摆着一张恨不得要上天的笑脸,“哎夕夕也来啦!快随便坐……” “坐”字没说完,她就看见冷夕没理她,径直向顾淮予走过去了。 顾淮予迅速把吉他搁下,退一步:“你怎么也来了?今天只试架子鼓,所以你赶紧走!” “一起试了呗,不耽误你试鼓,反正你们不是主唱也没定呢吗?”冷夕说,“我来都来了,要不我多无聊啊,你想陪我聊会儿?” “我不想!”顾淮予立刻说,“……你要试就试,随你的便。” 冷夕满意道:“哎,这多乖。”还不要命似的上手摸一把顾淮予的脑袋瓜。 顾淮予立刻抄吉他就打。冷夕见状不好,绕着一屋子乐器就开始跑,顾淮予二话不说跟在后面追。 剩下的三个人:…… 叶陌陌神情恍惚:“学姐,我看到了什么?顾校霸……是这种性格的吗?” 夏微雨一脸内伤,解释无能:“他平时……不这样。” “这群瞎拉郎的cp粉还是有点东西的……”最后的一个人一边摸出手机打开淮夕cp楼点了关注,一边不忘伸出另一只手跟叶陌陌打招呼,“你好,我叫吴同,我是Beta,也是弹键盘的。” 叶陌陌还没从震碎的三观中抽离,迷迷瞪瞪地说:“你,你也好,我是敲鼓的。” 互相认识的差不多了,夏微雨连忙把叶陌陌推到架子鼓的座位上,又抓紧时间去拉顾淮予:“哎予哥消气消气,来来来,咱们试鼓吧……” 这边顾淮予已经追到冷夕了,拽着他的衣领子就要抬腿踹,忽然被夏微雨猛地拉住胳膊,就这么一停一顿,刚追到的人就又跳开了。 全部准备好,叶陌陌握着鼓槌有点紧张,毕竟顾淮予看着挺不好惹,刚才一腔邪火又没发出来,冷着一张脸,像个会捶爆人头的制冷机。 “哎予哥你笑笑。”夏微雨回头看一眼叶陌陌,用胳膊肘捅一下旁边正在拨弄贝斯的顾淮予,“你吓着咱家陌陌了。” 怎么就咱家了?顾淮予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没事你别怕。”吴同及时站出来挡在叶陌陌前面,温和地冲她一笑,“你准备好了就开始,我们跟你。” 叶陌陌稍松一口气,化紧张为动力,敲下第一声响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下去。一曲敲完,叶陌陌紧张地攥着鼓槌,眨巴着眼睛看看夏微雨,又看看顾淮予。 “卧槽。”夏微雨把萨克斯撇到一边去,看着叶陌陌眼睛都要瞪掉了,“你怎么没说过你打鼓这么牛逼?” 冷夕在不远处吹了一声口哨给叶陌陌竖大拇指。 叶陌陌有点不好意思,但也不敢表现出被夸的高兴,惴惴地去看顾淮予。 可顾淮予已经不看叶陌陌了,他一句话都没评价,听到冷夕的口哨声后刷的转过头,阴沉着一张脸盯着翘着腿在角落沙发处当观众的冷夕。 “给你三秒钟,滚过来试主唱。” 冷夕还没反应过来:“诶?” 他有点意外,毕竟他说来试主唱就是随口一说,陪叶陌陌外加逗顾淮予,其实就是来捣乱的,谁知道顾淮予还同意了。 顾淮予见他没反应,扬声喊了一句:“一!” 冷夕立刻跑过来了。 他握着话筒,犹犹豫豫地看着顾淮予,看着顾淮予递给他一把吉他,就是刚才要抄起来揍他的那把。 “随你怎么唱,唱什么都行。” 冷夕握着吉他有点犹豫,说:“我清唱行吗?” “行。”顾淮予看着冷夕跃跃欲试又欠打的神情,补了一句,“敢唱儿歌我就把你舌头从嘴里拽出来。” 冷夕:…… 于是他放弃了唱儿歌的打算,老老实实地唱了一首《Get me away from here,I’m dying》 顾淮予站在冷夕旁边一动没动,盯着他轮廓鲜明的侧颜,看着他一张桃红色的薄唇张张合合,耳边流淌着的声线慵懒而性感。 浑身上下奇妙的畅快像是找到了最后一块拼图。 吴同原本低着头,此刻也无声地抬起头,他沉默良久,忍不住拽了一下夏微雨的马尾辫:“你怎么找的这俩人?” 夏微雨被他拽得一仰头,也被巨大的惊喜砸懵了:“我,我看脸找的……” 看来老天爷从来都很偏心夏微雨这种瞎jb自信的人。 冷夕唱完一首歌之后就跟叶陌陌一起走了,顾淮予不知道在想什么,从他唱完歌之后一直到他离开,一句话都没说。 “我从此管你叫姐,夏姐。”吴同拍拍夏微雨的肩,“您老人家混迹江湖这么多年,终于干了一件有用的事。”说完又看一眼顾淮予,“还试别人吗?” 顾淮予低着头,沉默了大概有一个世纪那么长,而后他说:“不试了,就这俩。” 第15章 、夜白 自打组成就一直缺人的乐队终于凑齐了人,此后冷夕和叶陌陌每天放学都会去音乐教室参加社团活动,主要是为了尽快磨合默契,只有一个问题比较严重。 “你不会弹吉他?” 顾淮予拨贝斯的手都僵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冷夕。 冷夕诚实地摇摇头,犹豫半晌觉得事情还是一次性/交代了的好,于是他又说:“我什么乐器都不会。” 顾淮予:………… “噢,”冷夕忽然竖起一根手指,“我会摇那个,沙锤,还会敲三角……” 在顾淮予越来越沉默的目光中,冷夕倔强地补完了这句话:“……铁。” 顾淮予眼看着就要上来踹他了。 “那个,我看咱们也没那么缺人,你会弹贝斯不就行了吗?”冷夕无辜地说,“主唱还得会弹吉他?” “夕夕,像咱们这种五人乐队最好有两个弦乐器的,不过你可以现在开始学呀。”叶陌陌看气氛不对,赶紧出来圆场并提出一个解决方案,“听说入门不难的,你这么聪明一定一学就会。” “我知道。”冷夕又看一眼顾淮予,搓搓自己白葱一样的指尖,“可是按弦好疼噢,我不想学……” 顾淮予沉默良久,终于动了,他不顾众人的眼光,一把薅着冷夕的衣领给他拽到另一间教室里去了。 * “言言,我这一双芊芊玉手啊……”冷夕发了一个哭唧唧的表情给林言,仿佛又抽噎了一下才继续说,“……从今天开始就要脏了。” 林言正在打游戏,被冷夕的微信一打断,放大招的手指一歪就打偏了,然后对面的敌人抬手一刀给他反杀了。 林言对着这个“you lose”无奈半晌,打开微信回:“你去掏屎了吗?” “你怎么这么粗俗!我们仙女怎么能干这种事情。”冷夕回,“我被人逼迫了,顾淮予逼迫我跟他学吉他呢。” 不知道是更像炫耀新球鞋的中学生,还是更像背后给老师告黑状的小学生,林言反正是分辨不出来冷夕这句文字里面的情绪。 “学吉他不是挺好的吗,又不是逼迫你跟他谈恋爱。”林言也觉得顾淮予是个很神奇的Alpha,“没想到你老大还挺下基层关心群众的,他竟然愿意教你。我去,改天一定要让我拜一拜,这真的是位活神仙。” 二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林言问:“今天晚上我妈说要炖鸡……你几点能回?” “大概六点多吧,不过也说不准,我还得和顾淮予练吉他呢,你等我呗?” 短短几句话,和顾淮予练吉他这个信息让他提了快八百遍,林言想不注意都不行。 林言:…… “你不认家门?老子晚上约会,没工夫等你,你自己回。”林言回,“和顾淮予练吉他去吧,注意点别被打了。” 冷夕给他发了一串小猫咪比中指的表情包。 这个世界上有一条很奇怪的定律,发生的时间地点场合都不确定,唯一确定的就是一定会发生,这个定律的名字叫作说什么来什么。 林言下午叮嘱过冷夕注意点不要被打,安心地收好手机,听着美好的下课铃收拾书包放学。他飞奔去自行车棚推出自己的自行车,一边和同学打招呼说拜拜一边美滋滋地带着林笑要去约会。 谁知道才出校门,就被人拦了。 抬眼一瞅,有点眼熟,长得有点桀骜不驯,一看就是个不良少年,但不认识。 “借过一下哥们儿。”林言没理,推着自行车挪了个方向继续往前走。 瞅着眼熟的那个人也侧着迈了一步,又拦在了前面:“你给我等会儿!” 沈夜白不仅在警察局被拘了五天,还被勒令染黑了头发剃成了圆寸。 这才放出来没两天,他越想越憋气,在五中门口蹲了两天才蹲着林言,哪能让他走。 “你谁?想干什么?”林言皱眉。 “我寻仇。”沈夜白幽怨地盯住他,看他看过来还扬一扬下巴,又指指林笑对林言说,“咱们男人之间的事情,就不要涉及女孩儿了。”“嘿妹妹,你今儿自己回家吧,我和你男朋友有点私仇。”沈夜白一把握住林言的自行车车把不让他们走,而后转头跟林笑说话,言语一点也不客气。 林笑有点吓懵了,她看看林言,又看看这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他妈谁啊?”林言被他激起来火气,语气更冲。 “我是你爸爸!” 沈夜白下意识接话,接完了才想起来林言他爸是警察,又迅速改口:“……我是你祖宗!” 说着为了避免让林言听出来自己这个底气不足,直接上手拉他胳膊,动作强硬不容反抗。 被人触碰的一瞬间,那一阵从胳膊窜遍全身的颤栗和血性激得林言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卧槽这他妈是什么疯子! 林言面色大变,迅速扭头跟林笑说:“你先回家。”而后松开自行车快速地跟着沈夜白走了,直到走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林言才愤怒的一脚踹上前面那个人的后腰。 前面的人一时不察,被踹了一个踉跄,刚回身要说话就又被林言一拳攮了一下。 世界大战一触即发。 “你他妈是个什么品种的傻逼!我女朋友是Omega!”林言拧着他的胳膊,低吼着问,“你他妈到底是谁!” 而后不知像是为了抵抗什么一样,还是单纯的被愤怒激红了眼,卷席着肉桂香气的信息素铺天盖地地冲着沈夜白铺过去。 沈夜白这才挂上一个满意地笑,倏地松开箍着林言的手,抬手握拳打过去,快准狠一拳捣在林言的左侧肋骨上,又抬腿踹他膝盖:“这么快就忘了?我提醒提醒你,你看我头发。” 林言回身回敬了一拳的同时不忘抬眼瞥过:“你头发怎么了?” “我他妈原来是有头发的!”沈夜白越想越难过,都不能提,提起来就想掉眼泪,“老子刚染的加州浅金!” 林言一愣,下意识看他脸:“卧槽你是那个……”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沈夜白看准时机抓着林言的肩膀就给他拎起来掼在地上了。 “……贩毒的傻逼。”林言被摁在地上说完了这句话。 沈夜白都想笑了,他撑在林言上方几下就制住他,捏着他的下巴:“还要让我说几遍?我是骗子,我不贩毒。”说罢他还低头轻嗅了两下,又抬眼看看周围,“公共场合敢放信息素,你不怕这回是我报警吗?” “你他妈放屁!明明是你先……”林言喘着粗气,愤怒地挣扎。 “我不喜欢用信息素解决问题,但是不得不说,很管用。”沈夜白微微一笑,将手撑在林言耳侧,那一阵颤栗又迅速传过来,是非常强悍的Alpha信息素,带着侵略和暴力。 单单只释放了一点,全部压在了林言的身上,刚才林言就是感受到了沈夜白传递过来的信息素才会跟着他走的,因为林笑也在,他不敢冒险让这人就这么把信息素释放出来。 这人不是骗子,这人是疯子。 沈夜白看着林言瞪圆的眼睛十二分的满意,他抬起手,那一阵强悍的Alpha同类才会带来的颤栗感就消失了。 但沈夜白的信息素却并没有因此而收起来,反而是换用了一种最传统的方法重新压过来。 带着冷意的雪松像冰刃做成的剑,贴在脸侧的时候锋利到能够划破皮肤,轻而易举地盖住了林言信息素里面传过来的肉桂香,两种Alpha信息素在狭小的空间内碰撞撕扯,而胜者注定只有一个。 “看到没,小弟弟,信息素是这么用的。”沈夜白笑了一声,松开了林言,但信息素还压在他身上,林言仍然一动也不能动。 强者的力量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林言躺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视线才逐渐清明:“我操/你牛逼,我服。”再伸手一抹,鼻血都干出来了。 沈夜白从兜里拽出来一张纸盖在他脸上,又非常友好地伸出手要拉他起来,嘴里还嘟囔:“我本来没想跟你打架的行吗,你怎么上来就踹人呢,这么不友好……” 什么叫得了便宜还卖乖,沈夜白给这个成语诠释的淋漓尽致。 “还怪我了?”林言就没见过这样倒打一耙的,“你不想打架你放信息素干什么!” “不好意思噢,”沈夜白挠挠鬓角,“谁让你当时不跟我走,我下意识……那什么,要不我请你吃炸鸡?我知道一家店特好吃。” 林言:“……你他妈人格分裂吗?” “那倒没有。”沈夜白说,“我就是单纯的想跟你一笑泯恩仇,去不去?” “我要是不去,你还放信息素吗?”林言不动声色。 “嘿,哪能啊,你不去我就下次再请你呗!”沈夜白也觉得自己刚才有点过分了,那点委屈发泄过后又变成了内疚,表情都真诚不少,“我这回是认真的想请你吃饭。” 说完了又想起来自己还没自我介绍过,又伸出手:“我叫沈夜白,夜晚的夜,白昼的白。” “沈夜白,今儿算我打不过你,咱俩两清。饭就算了,也没下次。即然一笑泯恩仇,那我就走了。” 林言心情复杂,一巴掌拍开他的手,心里憋屈但又打不过他,当下连名字都不想报,说完转身就走,只求从此再也不相见。 沈夜白那点内疚久久散发不去,越想越难受,看着林言走远的背影忍不住出声叫住他:“林言!” 林言一惊,顿时心中十分悚然,回头看他:“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 “我们骗子别的不行就是消息灵通。”沈夜白挑挑眉,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又补了一句,“而且我这不是刚被你爸从派出所放出来么,平白被拘这些天,要是这点消息还套不出来我混不混了?” “……”林言无语,“你还干什么?不都一笑泯恩仇了吗。” “你也没笑啊。”沈夜白撇撇嘴,“加个微信吧。咱俩也算不打不相识,我不请你吃一顿饭我良心不安,怕晚上睡不好觉,睡眠质量可太重要了。” 林言服了,看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他妈刚才放信息素作弊的时候怎么不怕良心不安睡不好觉呢。 第16章 、生日 九月底开始冷了,秋风吹在皮肤上带来一层凉,但这都不及顾淮予的心凉。 豌豆公主都没有冷夕那么金贵,说好的学吉他,学五分钟歇半小时,动不动就哭唧唧地跟他抱怨说手疼,俩小时只学会了一首小星星。 顾淮予觉得他这辈子的好脾气都用在冷夕一个人身上了。 “你要不自己唱吧。”冷夕吹吹手指尖,有点后悔,“商量一下,我就不能只当个花瓶吗?” 每天都要上演一场这样的好戏,顾淮予心里那个烦,真他妈惊天地泣鬼神的一作逼。 好不容易找到个合适的主唱结果是这个德行,顾淮予冷静过后,深吸一口气,反而扯出来一个温柔的笑:“来,你过来。” 顾淮予一直都是嘴上威胁居多,从来没动过手,这就导致冷夕有一种迷之自信叫顾淮予不舍得打我,于是他放下吉他美滋滋地过去了,还腆着脸问:“你同意啦?” 顾淮予一巴掌扇到他后脑勺上:“你是不是觉得我脾气好?!” 又薅着他衣领子给他揪起来踹回去。 “我让你学你就学!”顾淮予怒道,“事儿那么多,非得挨一顿揍才消停是吗!” 冷夕:QAQ 冷夕从小就眼窝浅,又从来没被这么粗鲁的对待过,被顾淮予一巴掌拍懵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眼泪委屈得直在眼眶里打转,他吸吸鼻子:“学就学呗,你凶什么嘛……” 老老实实完成了一个课时的吉他学习,冷夕吹着手指委委屈屈地走出校门的时候,都快六点半了。 * 冷夕刚走进小区,就看见小区楼前的地墩儿上坐着一个人。 昏暗的路灯看不清五官轮廓,他走进了点:“我操言言。” 他瞬间吓得都没心情心疼自己通红的手指尖了:“你这脸怎么回事!” 林言耷拉着脑袋坐在地墩上等他,本来很正常的一个行为,可仔细一瞧又不对。林言白白净净的一张脸如今添上好几块淤青,嘴角的血已经凝固结了痂,看着就像谁家吸血鬼吃完饭没擦嘴一样吓人。 “没大事儿,就是出门没看黄历。”林言扯了一下嘴角,扯到伤口嘶的一声,“今日宜遇疯逼,打了一架。” “你不是说去约会吗?”冷夕无语地过去扶住他一起走,可走了没两步,他又倏地皱起眉,“用信息素了?” “我靠你狗鼻子啊!”林言立刻用力嗅一下,果然还是能浅浅地闻到一点沈夜白的松木味信息素,他叹一口气,“所以我说是疯逼。” “早知道这人打个架都这么疯,我就等你了。”林言转头看他一眼,有点后悔,“一起用信息素,我好往死里揍。” “我他妈遵纪守法好公民,不帮你干这种事!”冷夕立刻甩开他,掐死了林言这个蠢蠢欲动的念头,但仍是皱眉多问了一句,“这人谁?认识吗?” “不算认识。”林言摆摆手,当时在夜店抓沈夜白的时候冷夕不在,他这时候也就没说,“我都解决了,没下次,走吧走吧回家吃饭。” “你顶着一张大花脸找骂呢。”冷夕眉间一抽,伸手蹭了一下他脸上的血痕,“还他妈敢回家,先去我家给你遮一下,正好帮我试试新买的遮瑕膏。” “……” 林言打心眼里抗拒一个大老爷们却天天往脸上扑化妆品的行为,但识时务者为俊杰,他难得没吭声,驴唇不对马嘴地问了一句:“宁姨没回来呢吧?” 冷夕看一眼时间:“没有,晚上有饭局。” 二人蹑手蹑脚地回到冷夕家,时刻留意着对门的动静,回自己家还得这么小心翼翼,想想就心酸。 林言口嫌体正直,临坐到梳妆台前的一秒还在念叨:“大老爷们抹什么化妆品啊……”然而下一秒就被冷夕沾了一刷子遮瑕膏怼上脸。 “嘶——”林言嘴角一抽,“你轻点!” 冷夕掰过他的脸把遮瑕晕开,又拍又抹了好长时间,然后才退开一点左看看右看看说:“好了,看不出来了。” 林言立刻蹿到镜子前细看,瞳孔都微微张开,脸上的淤青竟然一点也看不出来了:“我操,这什么牛逼东西。” 他左摸摸右摸摸,觉得遮瑕膏就像个魔术贴,新世界的大门都微微打开了。 “走了,吃饭去。”冷夕揪着他后领子给他拽开,又想了想,从抽屉里摸出瓶香水对他上下狂喷一通。 “干什么干什么——”林言狂挥手,被呛得打喷嚏。 “你爸今儿也在家。”冷夕闻着这一股沁人心脾的茉莉花香,心情都好了不少,“你想被他闻出来你打过架?” 林言立刻一个激灵:“我操对对对,还是你想得周到。” 心惊胆战地吃完了一顿饭,林言嘴角有伤,不敢吃快又害怕被发现,乖的不行,话都没多说,吃完饭放下筷子找借口跑了。 林向海狐疑地看了他俩一眼,总觉得哪不对,思考片刻也没思考出个什么子丑寅卯,便任由他俩去了。 * 顾淮予这几天教冷夕弹吉他教得血压高,再加上发情期要到了,干什么都恹恹的,天天烦躁的想打人又提不起兴致。 晚上下了晚自习回宿舍,在床上躺了不过五分钟就躺够了,带着手机和钥匙就要出学校通宵。 谁知道顾淮予刚一拉开宿舍门,差点被站在门口的人吓得大叫。 只见顾衍有点犹豫地站在门口,低着头好像是在组织什么语言,冷不丁见门从里面开了也是一愣。 “我操,你站在这干什么?”顾淮予皱眉。 “我,”顾衍刚才组织语言组织到一半,还没想好应该怎么说,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我,这周五跟同学在外面吃饭,会晚一点回家,不用等我。” “跟我说什么,跟司机说去。” 顾淮予一句话就给他噎回去了。 顾衍脸色一凉,愣愣地看着顾淮予,不知道应该怎么回。 “还有事吗?”顾淮予往前迈了一步,“没事儿让一让,别堵着门。” “……没事了。”顾衍低低地回答,又往后撤了一步。 顾淮予大步向前走了。 “那个……”顾衍看着顾淮予的背影,一个没忍住,叫住了他,“周五是我生日,你……” 你愿不愿意来这几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顾淮予不耐烦地打断了:“生日快乐。” 一句生日快乐说得万般敷衍,顾淮予说完便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楼道尽头。 他又一次跑去了萧北的夜店。 萧北戳他脑门数落他:“你怎么又翻/墙出学校了。” “我有正事儿啊小舅。”顾淮予迎着夜店里面迷离的灯光灌进去一大口酒,驴唇不对马嘴地问了一句,“我之前留在你这儿的东西还在吗?” 萧北一愣,下意识抬眼看向顾淮予的后颈,发现某处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贴上了一片创可贴。 “在。”萧北说,说完又觉得头疼,压低声音责备道,“你平时身边也不留两只!万一发情期提前了怎么办,身为Omega怎么能这么心大,我真他妈愁死了。” 顾淮予毫不在意:“怕什么的,从来没提前过。” “防患于未然啊!”萧北特想抽他脑袋,但又舍不得,憋气死了。 “没事。”顾淮予又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只烟叼上,还有兴趣问他,“我听我妈说你新买辆超跑,在这儿么?借我开开呗?” “借你开个屁!”萧北就像是被戳中了肺管子,“你别打我家宝贝儿的主意!我还没摸几天呢。” 他立刻蹦远一步,一把捂住车钥匙,连顾淮予抽烟了的这件事都忘了:“你在这呆着别跑,我去给你拿抑制剂,拿了赶紧回学校!” 学校自然是不会回的,顾淮予拿了抑制剂,临走前答应得好好的,然后转脸就拐去一个地下酒吧。 地下酒吧人很少,推门进去就能听到一阵被暖光裹了一圈的钢琴声,酒吧里灯光昏暗,却出奇的安静,所有人都安静的听着台上的人弹钢琴,只有时不时的酒杯碰撞声和与音乐夹杂在一起的几句私语。 顾淮予找了个靠近舞台却并不显眼的位置,眯着眼瞧舞台上的人。舞台上的人像是发现他了,又像是没发现,安安稳稳地将一曲弹完,而后眼也不抬地径直向他走过来。 “今儿怎么突然来了?”吴同揉揉自己脑袋上的卷毛,又推推眼镜,像是有点不相信眼前的人是真的,“出什么事了?” 顾淮予没回答,反问一句:“新曲子?” 吴同唔了一声承认道,又过了好几秒,才有点反应迟钝地问:“好听不?” “挺好的。”顾淮予点点头,算是肯定。 二人半天没说话,而后吴同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没事。”顾淮予犹豫一会儿,又说,“还是有点事儿。” 吴同不说话等他继续说。 “顾衍这周五过生日。”顾淮予皱着一张脸,苦大仇深地小声说了一句,“他好像要邀请我参加他的生日party。” 吴同看顾淮予一脸愁容还以为多大的事儿,顿时笑开了:“他邀请你了?” “差一点。”顾淮予说,“幸亏我反应快,让我噎回去了,他最近的表现特奇怪。”顾淮予抖了一下,“他要是不死心怎么办?” “拒绝他不就行了。”吴同笑,“哪就那么费劲,好歹也是你弟弟。” 顾淮予瞬间露出一副牙疼的表情。 “哎,那不说你弟弟,说说高一那个大美人,教得怎么样了?”吴同及时转移话题。 这话题不转移还好,一转移顾淮予血压瞬间就他妈上来了:“别他妈提了,我天天都想踹死他。”顾淮予就纳闷了,甚至都开始怀疑人生,“脑子倒是不笨,就是这人跟豆腐做的似的,不能戳不能碰,扯掉根头发都得委屈两天。” 顾淮予打开了话匣子絮絮叨叨跟吴同吐槽了快半个小时,差点给自己说崩溃了:“同哥,要不你来教?” 吴同当即表示十分同情,并拒绝了他:“我不敢教。” 第17章 、茉莉 顾衍的生日在周五,开学才不久,顾衍已经迅速的结交了大半个班的朋友。从早上到晚上,他收礼物收到手软,未拆封的礼物盒多到自己的柜子塞不下,就塞进冷夕的柜子。 他还单独把巧克力饼干糖果等等好吃的挑出来,全部塞进冷夕的桌洞,睁着一双好看的眼睛对他笑着说:“给你吃吧,我不爱吃零食。” “哇顾衍哥哥你怎么这么好!”冷夕喜上眉梢,毫不客气地摸出来一包巧克力,塞自己嘴里一颗又回身塞给叶陌陌一颗,甜得心尖都发麻。 冷夕一个人吃完了半包,这才想起来点什么,从书包里摸出来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推给顾衍:“哦对了,这个忘给你啦,生日快乐。”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用……”顾衍呼吸都有点乱,正陷在冷夕那句顾衍哥哥里出不来就看见冷夕推过来一个礼物。 他顶着微微发红的耳尖小心翼翼地拉开礼物盒。 一个毛茸茸的大胖鸟挂坠躺在正中间。撅着愚蠢的嘴,一头粉毛,像一只拼了命想变得帅气却失败了的公鸡,可爱得要命。 顾衍被这只鸟萌得一整颗少女心都在颤抖,费了老大劲才控制住自己想要把脸埋进去吸一口的冲动。 “谢,谢谢。” 他摸着大胖鸟毛茸茸的肚子,爱不释手地拿出来挂到自己的书包上。 “你喜欢就好!”冷夕观察着顾衍的面部表情,见到他很喜欢,顿时也高兴起来,又撕开一袋糖。 * 放学后众人闹成一团撺掇顾衍聚餐请客,新晋好兄弟兼同桌的冷夕自然也在邀请之列。顾衍被众人吵得脸热,直接把卡甩给他们让他们先去订位置,自己一个人把礼物搬回宿舍。 东西太多,冷夕见他一个人搬得艰难,主动提出帮忙,而后不等他客气就抱起一个箱子径直往宿舍楼那边走,走到楼前的时候还不忘回身问:“你宿舍在几层?” “哎,我,我自己进去就行了,”顾衍吓得冷汗都出来了。 ——那是Alpha宿舍楼。 然而后面这句话他还没说出口,冷夕就已经迈进去了,宛如出入自己家大门一样自然,顺遂,没有一丝丝身为Omega的自觉。 而门口据说阅人无数从未看走眼过的宿管大爷,竟然眼皮也没抬一下就让冷夕进去了。 顾衍:…… 大爷您这眼神儿还行不行了? 顾衍只好吊着心神跟上冷夕,全程战战兢兢的生怕被熟人认出来,索性这天是周五,宿舍楼里没什么人,大家都回家了。 他的宿舍在三楼,双人间的宿舍并不大,上床下桌还带两个柜子,这就是全部了。 宿舍里很乱,到处堆着东西,就在顾衍焦急地找借口避免冷夕进来的时候,冷夕忽然在门口站住脚,没有唐突地迈进去。 他反而回头问:“顾淮予住哪?” 顾衍愣了一下:“谁?” “顾淮予。”冷夕转头张望,“他不是也住宿吗?你知不知道他住哪?” “……他住在最里面那间。”顾衍犹豫两秒,正要继续问,“你找他……”就看见他的舍友推开门走出来了。 舍友也是同班的Alpha,看到冷夕的一瞬间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啊啊冷冷冷夕你你你——” 你怎么进来的!!! “瞎叫什么。”冷夕带着一种你非常大惊小怪的表情,并神情自若地把手里抱着的东西啪唧一下交给还在鬼叫的同学,跟顾衍说了一句:“学霸你先收拾着,等我一会儿。” 说着向最里面的一间宿舍走去。 冷夕走过去敲敲门,发现门没关严,于是又鬼鬼祟祟地推开门探头进去,发现这间宿舍竟然是一间单间。 这一整栋宿舍楼,估计除了宿管大爷,就顾淮予能住上单间。 要不说大佬就是大佬,富二代就是牛气,不愧是家里给三中捐过楼的财神爷。 冷夕对着空旷的屋子喊了一句:“老大,你在吗?” 而第二天就是发情期的顾淮予,此刻正靠在厕所门后打抑制剂,冷夕说话的时候冰凉的抑制剂正顺着针管推进静脉。 顾淮予精神高度集中,被冷夕突如其来的声音一吓,顿时一个哆嗦,针管戳歪了。他嘶的一声,脑门上缓缓冒出一个惊悚的问号。 我操,怎么会听见冷夕的声音。这他妈是抑制剂打多了打出幻觉了吗? 他迅速手忙脚乱地藏起抑制剂,拉开厕所门,发现门口正探头探脑地准备进来的那个人还真他妈是冷夕,这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摸进Alpha宿舍楼的,宿管大爷还能不能行了! “你怎么进来的?”顾淮予震惊过后一脸不爽,“又怎么知道我住哪的?” “怎么就你搞特殊?”冷夕答非所问,“人家都住双人间,你为什么能住单人间?” “因为我牛逼。”顾淮予黑着一张脸,又因为临近发情期的原因导致有些心慌,急切地踹一脚门就要赶他走,“你赶紧出去。” 冷夕“哎哎哎”着被门挡出去了:“哪有刚来就赶人走的,你有没有点待客之道!”说着还伸手撑住了门,想继续往里面探头。 顾淮予想关门,可不一会儿就发现关不上,因为冷夕还在门后顶着一条缝要进来,顿时气得翻了个白眼,干脆直接拉开门把冷夕推出去,然后自己也跟着走出去。 他反手关上门:“给你三分钟,有屁快放,放完赶紧走。” 迎着顾淮予要杀人的目光,冷夕有点羞赧地低下头:“我其实没什么事儿,我同桌今天过生日,我帮他把礼物搬进来,忽然想到你也住宿,想来看你一眼。” 说着伸手指指远处走廊正收拾东西的顾衍。 顾淮予顺着冷夕的视线看到顾衍,顿时又是一阵烦,对,忘了,冷夕和顾衍这两个非常使他头疼的人是一个班的。 没想到竟然还成了同桌,真是烦人精凑一双。 “我的生日也快到了。”烦人精又说话了。 只见冷夕带着一丝渴望看着收拾礼物的顾衍,就像是谁家过年吃不到糖的小孩,只能眼巴巴地瞅着别的小孩吃:“我也想收礼物。” 他又转头看向顾淮予,像是在期盼着什么,眼底含着光。 顾淮予被他的眼神看得心头一跳,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自己的恻隐之心,声音都放软了不少:“你生日在什么时候?这个月吗?” “还有242天。”冷夕立刻说,“你能不能送我一条好看的小裙子?” 顾淮予:………… “滚。”顾淮予一脚踹过去,“滚得越远越好。” 冷夕一个躲闪不及,差点儿闪着腰,当即又委屈了:“你别老对我动手动脚的!我容易闪着腰!” “……”顾淮予已经没脾气了,当场转身进屋,留给他一个后脑勺,气得眼珠子都嗡嗡转。 冷夕没有一点眼力见,还不依不饶地跟了进来,趁顾淮予不注意泥鳅一样钻进他的宿舍,他迅速观察四周并不忘跟顾淮予逗贫:“哎,你是不是答应我了?那我一会儿就把裙子的链接发给……” 话未说完,他忽地止住话音。 因为冷夕闻到了一阵极淡的、陌生的茉莉花香,他顿时僵在原地皱起眉,一动都不敢再动。 非常纯粹的味道,就像是掉进了茉莉花田,又从香水厂滚了一圈出来,却比他闻过的所有香水都要更香一分。 冷夕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大脑,这是一场只属于嗅觉细胞的盛世狂欢,他流连其中,一呼一吸间,仿佛在体验一场人生中最棒的高/潮。 他浑身颤抖,灵魂中的某一个声音在耳边低吟,蛊惑着他,牵引着他的本能去寻找这个味道的来源。 然后他便彻底清醒了。 如一盆凉水兜头浇下来,浑身上下都泛着凉。因为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东西能够让一个Alpha产生这样的冲动,那就是Omega的信息素。 ——还是一个信息素匹配度很高的、临近发情期或者正处于发情期的Omega。 匹配度至少超过95%,处于发情期,而且是顶级Omega,信息素的味道还是他最喜欢的茉莉花香。而这样的一个Omega在受自己Alpha本能控制的冷夕眼里,可以简单粗暴的概括为两个字:我的。 他指间都在颤抖,花费了毕生的耐力才忍住了自己那疯狂的、想要释放自己的信息素与其纠缠交织的本能。 更何况冷夕一向对信息素的味道很敏感,他对信息素的敏感程度比常人还要敏感两倍不止,他一下就闻出来这个Omega现在就在这间屋子里! 但是,一切的一切都要有个但是。 ——但是这是顾淮予的宿舍。 难怪顾淮予刚才不让他进屋,原来他在宿舍里藏了一个Omega! 想到这,冷夕眼睛猛地睁大,脑回路一下就歪了。 什么情况?! 他还没来得及让顾淮予迷恋上他呢,竟然就有另一个陌生Omega捷足先登了。 他妈的,顾淮予居然敢背着他找别的Omega! 而且,这他妈是Alpha宿舍楼,Omega咋进来的?! 楼下的那位宿管大爷还能不能行了? 顾淮予不仅把人带进了宿舍楼,竟然还带进了自己的单人宿舍。 单人宿舍,他妈的单人宿舍,干点什么都方便,特别方便,都没有人打扰。 一个Alpha,和一个临近发情期的Omega,夜深人静,共处一室,你看看我,我摸摸你…… 冷夕被自己脑补出来的东西补崩溃了,大吼一句:“顾淮予!你他妈不是人!你个人渣!” 顾淮予:??? 他一脸黑线又茫然不已:“你又发什么疯?” “你不要跟我说话!”冷夕快气死了,事到如今,顾淮予竟然还试图装糊涂,摆出一副无辜脸来糊弄他,“你这个虚伪的渣A,我认清你了!” 冷夕恨声说,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走得那叫一个雄赳赳气昂昂。 顾淮予百口莫辩:………… 第18章 、淮夕 顾淮予在目送冷夕愤怒离去后,虽然一脸懵逼,但却悄悄松了一口气。 他迅速锁好门钻进卫生间,看着自己手臂上刚刚不小心戳歪了的针眼微微渗了点血,他先是一惊而后迅速皱着眉擦掉血珠,又重新找准位置将抑制剂推进去。 打完一针抑制剂,顾淮予坐在卫生间的地上,微微眯着眼,呼吸都有些发颤。 他心烦意乱地想,刚才应该纯粹是冷夕抽风吧,他应该没闻出来,毕竟冷夕又不是Alpha。 ——而且就算他发情期快到了,双Omega之间对彼此信息素的感知力也没那么敏感。 自我安慰一通后,顾淮予终于放心了一点,反复确认自己全身上下再也没有哪个地方能够渗出信息素的味道后,这才起身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反观冷夕,他大骂顾淮予一通后,心中的愤怒仍如奔波汹涌的江河之水般滔滔不绝连绵不断,仿佛能将他的理智全部淹没。 一时间他竟然连这位与他信息素高度匹配、味道还是茉莉花香的Omega到底是谁都忘了问。 他仿佛一个人格分裂患者,一会儿觉得很有可能成为自己未来老婆的Omega被顾淮予抢了,一会儿又觉得顾淮予居然背着他喜欢了别的Omega,味道那么香,保不准都临时标记了。 我的天哪,临时标记了。 冷夕给自己想到脑袋都大了。他一会儿站在Alpha视角,一会儿又站在Omega视角,无论怎么站,对顾淮予的愤怒都是层层叠加,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强烈。 总而言之,都是顾淮予真他妈不是东西。 他除了愤怒,就只剩委屈,恨不得立刻就回家,把他收集的一系列各大名牌的茉莉花香水全部扔出去,再抱着花椒狠吸一口以抚慰自己的心灵创伤。 但不远处的顾衍还在等他一起去聚餐,冷夕又不能立刻回家把这个解气的想法付诸实践。 于是他有气发不出来,一整顿饭憋屈得直想哭,连聚会的流程都没走完就找借口提前离席了。 冷夕回家后团在沙发一角,抹了两把微微湿润的眼眶,抱着花椒就是一阵委屈。 花椒被人吸得猫脸懵逼,四下舞动着爪子想从冷夕怀里挣脱出来,可惜屡屡失败,每次都会被人重新薅回来。 冷曼宁脸上敷着一张面膜坐在沙发上玩手机,她本来想对团成一团独自委屈伤感的比豌豆公主都娇气的儿子视而不见,指不定白天又磕哪碰哪了,或者是脸上又长痘了。 但她又实在受不了花椒被人这样折磨,于是她三两下给猫扒拉出来,又掰过冷夕的脸左瞧右瞧:“哪又受伤了?” “心受伤了。”冷夕捂着胸口,“妈,我未来的老婆被人抢了。” 冷曼宁对自己儿子的间歇性抽风已经见怪不怪了,闻言淡定得很:“妈不求你未来有老婆,你不去给别人当老婆我就谢天谢地了。” 冷夕顺着冷曼宁的话往下一想,顿时又是一阵上气儿不接下气儿的委屈。 他未来的老婆被他想勾引的老公抢了,这他妈找谁说理去。 顿时饭也不香了,糖也不甜了,就连小裙子他都觉得不好看了,世间众人的倾陷爱慕如今都已与他无关,他只觉得吵闹。 于是一朵小甜花就这么耷拉下来,接下来的一整周冷夕都郁郁寡欢,排练唱歌的时候嗓音忧郁,课后单独学吉他的时候也不娇气了,安安静静地赶完进度又蔫哒哒地离开。 平时课间午休碰到人也不贱嗖嗖地打招呼叫老大,甚至连微信上都不晨昏定省似的给人家炫耀他们家那只叫花椒的蠢猫了。 这人端的一副高冷的姿态,眼睛里面全是破碎的心伤。 冷夕的这一系列反常,搞得顾淮予浑身都不自在。 他就像一个带熊孩子的家长,这熊孩子成天上蹿下跳给他找事儿,每每给他气到想一脚踢进墙里扣都扣不下来,但又是自己家孩子,偶尔还舍不得。 比喻不太恰当,但道理是这个道理。 虽然顾淮予深知冷夕一直死皮赖脸地缠在自己身边是他目的不纯,是憋着一口气要为自己的魅力正名,但是双O没结果,冷夕就是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魅惑他都改变不了他俩只能当姐妹不能当情侣的事实。 而顾淮予也就是看在冷夕是个Omega的份上才一直容忍他,没想到还给自己容忍出惯性了。刚认识冷夕的时候他巴不得冷夕消停点别舞了,可真等到冷夕消停了,他自己又开始难受了。 顾淮予深深地唾弃这样在意冷夕态度的自己,气得想挠墙。 他一直知道Omega的生活比较难,他们的社会没有进步到能够真的做到六性平等,白纸黑字的性别平等写进宪法,泄露信息素入刑,可根深蒂固在人们内心深处的隐性歧视仍然存在。 性别与性别之间,因为生理结构不同,必定有一条歧视链贯穿其中。 而在这条鄙视链中,没有一个性别是赢家。 Alpha必须是强者,Omega必须要漂亮,而人数最多的Beta,永远是社会议题中的沉默的大多数。 究竟是得到的更多还是输掉的更多已经算不清了,冷夕这样的Omega从小享受美貌红利,分化后又吃到了性别红利。 某种程度上,他的人生会一路顺遂,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他又会活得更加艰难。 他不喜欢冷夕这样的Omega,但是他又不想见到冷夕走上这样一条路。 冷夕呆在自己身边总比呆在其他乱七八糟的Alpha身边好,至少自己不会给他肚子搞大。 于是顾淮予给自己的不自在找了一个极其政治正确的理由,心情平复下来不少,终于做好了心理准备,忍不住想去关心一下冷夕到底怎么了。 他敲敲夏微雨的桌角:“喂。” “讲。” 夏微雨随口说,嘴里还吹着泡泡糖,手指在手机上不停的敲,头也不抬。 “你最近有没有发现……不是你跟谁发微信呢,别发了。”顾淮予看着夏微雨一脸花痴地捧着手机嘿嘿笑就来气,他心里不平衡,“我说正事呢!” 像是怕无法引起她的重视,顾淮予特意在正事二字上加了重音。 “马上马上。”夏微雨手指飞快地敲击键盘,划出去最后一条微信,然后锁屏抬头一气呵成,眨着一双笑意未消的眼睛看向顾淮予,“咋了予哥?” “你最近有没有发现,”顾淮予卡了一下,才继续说,“高一的那个……有点不一样了。” 冷夕的名字让他小声含糊过去了,他也不知道夏微雨是不是知道些内情,没敢说得太明显,说完就一眨不眨地盯着夏微雨,似乎想在她脸上找到些答案。 夏微雨闻言心中一片悚然,心里一串卧槽,她最近和叶陌陌关系越来越好,正在琢磨她们俩之间是不是有点火花,还没琢磨明白就让顾淮予挑出来了,她顿时有点激动:“予哥还是你敏锐,你看出来什么了?她表现得很明显吗?” “很明显啊。”顾淮予一听夏微雨这么说微微松了一口气,她果然知道点什么,“排练的时候气场都不对了。” “对吧!”夏微雨眼睛雪亮,“我就知道不可能只有我一个人这么觉得,我还以为是我太自作多情了,原来她都表现的这么明显了啊,那我是不是也得主动点才行。” 说着还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顾淮予皱起眉,总觉得有点不对:“跟你有什么关系?” 夏微雨羞赧地捶他一下:“你这人,忒不够哥们了,你是不是早就发现她喜欢我了?怎么才告诉我呢,害我在这瞎琢磨好几天……” 顾淮予:? “傻子。”吴同在后面不知道听到了多少内容,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他说冷夕呢,不是叶陌陌。” 前座的二人顿时齐刷刷转头看他。 夏微雨张着嘴,意识到自己理解错了,脸色恢复如常也不羞赧了。 顾淮予瞪着眼,冷不丁被人戳穿心中所想,还没来得及找好借口,耳尖却逐渐红了。 “冷夕?”夏微雨终于回过神,接过话,“夕夕怎么了?” 还有点迷茫。 “最近好像蔫了不少,”吴同见顾淮予低下头不吭声,主动帮他把心声补上了,“你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蔫吗?”夏微雨皱起眉回忆,一边回忆一边又点亮手机,手机还停留在刚才与叶陌陌聊天的微信页面上,“我没注意,予哥你别着急,我帮你问问陌陌,陌陌肯定知道。” 说着就要打字。 谁知道顾淮予忽然像个摔炮似的一巴掌抢过她的手机,三下五除二就给她关机了:“着急个屁,你问个屁,惯得臭毛病,不许问!” 说罢噌地起身走了,留下一脸迷茫的夏微雨和若有所思的吴同面面相觑。 “予哥又咋了?” 夏微雨一边重新给自己心爱的手机开机,一边求助似的看向吴同。 吴同耸耸肩表示不知道,而后转头就摸出自己的手机登陆了贴吧。 他点开淮夕cp楼发了一个帖子,名字就叫:我之前的见解有待商榷,淮夕有可能是真的,还待实验考证。 下面的ID叫ID5T,原来就是之前认认真真给淮夕谣言辟谣的那位大兄弟。 吴同发完帖子又开始替好兄弟犯愁起来,开玩笑归开玩笑,磕cp归磕cp,可别真的搞一起了。 第19章 、摩托 自从冷夕放学需要加练吉他后,他的放学时间就不固定起来,又因为最近心情实在太受打击了,都没有兴致去折腾林言了,恹恹地拒绝了林言等他一起回家的提议,天天一个人不知道去哪耍。 而林言言是一个钢铁直A,要想让他发现自己这个矫情的一逼的发小那细密如发的小心思,还不如让他从他们小区楼顶上跳下去。 于是他浑然不觉冷夕的异常,每天仍然乐呵呵地推着自己的小自行车,偶尔与林笑约会,偶尔和同学聚餐。 林言单方面放心地把保护冷夕这一个任务交到了顾淮予手中,在不知道冷夕黯然神伤的情况下,一整周都在美好的放学时光里恣意玩耍。 可美好的日子很容易翻车。 周五,一周中最令人怦然心动的周五,林言刚出学校大门,就又被人堵了。 还是和上次一模一样的地方和走位,只不过这次身边没有林笑。 他抬眼看见沈夜白的第一秒,就想摔自行车,条件反射似的腿肚子疼。 沈夜白竟然还敢冲他笑,笑得像一朵灿烂的向日葵,笑,笑你妈的笑。 林言心底长叹一口气,一脸内伤地说:“哥们儿,我上次的伤刚好。” “女朋友呢?”沈夜白左瞧瞧右瞧瞧,牛头不对马嘴地问,“分手啦?” “草,分你妈个蛋!”林言憋着火,“我俩好着呢,你他妈别咒我。” 沈夜白闻言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往前迈一步,林言下意识想跑,撒开自行车车把嗖地一下往后退一步,却又被沈夜白一把抓住手腕。 就在林言以为这个人又要像上次一样放信息素压他的时候,沈夜白忽然用蛮力往前一拉,将林言拽回来:“你跑什么?” “我怕你打我。”林言一脸的破罐子破摔。 “知道打不过我还敢这么跟我蹦脏字儿,不会好好说话?”沈夜白眉间舒展开,又笑了,“今天不打你,上次说好了请你吃炸鸡。” “我不去!”林言挣扎一下,“我上次就没同意,你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哪有说自己是鸡的。”沈夜白嘀咕一声,一本正经地回道:“你是人,要不然我请一只鸡吃炸鸡,这也太残忍了吧。” 但是说归说,沈夜白一直拽着林言的手腕不放手。 林言挣又挣不开,学校门口这么多人他根本不敢用信息素,而且用了也没用,沈夜白这疯逼比他牛逼多了。 他这才久违的想念起自己的好兄弟冷夕夕,他多希望今天冷夕也在。 别的不说,冷夕要不是脑子有病非要装Omega,就凭他的信息素强度就几乎可以吊打他认识的所有Alpha,他们两个人一起制衡这疯逼根本不在话下。 只可惜,他的金手指脑子有坑,不仅从来不帮他,每次都是惹事精,还得等着他帮忙摆平。 于是林言只能带着滔天的愤慨,不情不愿地又一次跟着沈夜白走了。 他一路都在琢磨怎么逃跑,怎么才能趁机反抗一下,连大声喊一句“绑架啦”这种招数都想出来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沈夜白竟然是骑摩托车来的。 学校不远处,就他俩上次打架的那个小巷里,正停着一辆帅到起飞的摩托车。 还是花重金从上到下改造过的,四缸引擎。 林言的一声“绑架啦”就这样卡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给他呛个够呛。 “咳咳……”林言眼睛都在发光,“这是你的车?” 沈夜白终于放开林言的手腕,走过去拍拍他的爱车:“很帅吧?” 林言点头如捣蒜,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这辆摩托车,哈喇子都差点流下来了,他简直控制不住自己的颤抖与激动,一秒就接受了要跟这疯逼一起去吃饭的未来:“那我们要骑这个去吃饭吗?” “嗯,”沈夜白也不拆穿他的兴奋,扔给他一个头盔,然后跨上车,“地方有点远。” 林言还在捧着头盔瞪着眼睛发呆。 “上车呀。”沈夜白歪着身子冲他扬扬下巴。 两侧的梧桐树挂着枯枝残叶向身后飞扬而去,在四缸引擎的轰鸣声中,仿佛天地间一切的一切都被扔在后面,全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在沿着这条路向前,向前。 就这样向前,永远都走不到终点。 要不怎么都说摩托车是男人的浪漫,林言光是坐过一次,就彻底把跟沈夜白的那点恩怨抛到脑后,连之前在心底暗自发过的再也不想看见这疯逼的誓言都一并扔了。 如果沈夜白再让他骑一回,他能立刻管沈夜白叫哥。 ——可惜他这个哥目前还没叫成。 沈夜白说是有点远,事实上他们光骑车就骑了大概半个小时,还吃炸鸡,林言差点就怀疑沈夜白是真的要绑架他。 但他看看四周的风景又觉得不太像,因为这个地方离银城有名的富人区非常近。 在这么一片繁华奢靡治安又好的别墅区附近,他想象不到会出现绑架事件,于是他又放心了。 沈夜白最后停在了一家与富人区这一整条商业街的画风都非常格格不入的炸鸡店。 里面的装修水平非常之感人,昏黄的灯光,墙上反光的油亮,啤酒拿桶装,自己取。 沈夜白熟练地拉开一双椅子,要了两大份炸鸡配不同的酱,又自顾自接了两杯啤酒,递给林言一杯。 林言接过来的时候还不忘带着骨子里良好市民的矜持感,眼珠子使劲儿往沈夜白手中的啤酒杯上瞄,心里却打着小九九:“酒驾是不是不太好?要不我别喝了,一会儿我骑回去?” “你想的倒挺美,你会骑吗你,喝你的吧。”沈夜白啧了一声,“一会儿打车走行了吧。” 沈夜白笑完了大灌一口啤酒,还涌上一阵心酸:“这要搁以前,我肯定就骑回去了,但是今天我可不敢,我怕你又报警。” “……我也不敢报警。”林言也闷了一口啤酒,“我怕你又打我。” 炸鸡上来了,林言克制地拿叉子叉了一块,左看看右看看,迟迟不下嘴。 “吃吧没有毒。”沈夜白直接上来握住他的手腕,怼到他嘴边,“你怎么这么矫情。” “我还矫情?”林言像是证明什么一样大咬一口,边嚼边说,“那你是没见过我发小。”摊上冷夕这样一个发小,他可以矫情的区间非常之大。 炸鸡非常好吃,裹着酥皮炸到外焦里嫩,再沾一层辣酱,从舌尖爽到心尖,林言话不多说一口一个,塞得鼓鼓囊囊的。 “是不是很好吃?”沈夜白歪头,被他的表情逗笑了,“我没骗你吧!” 林言非常成熟地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满意。两大盘炸鸡,他们两个人不到半个小时就造完了。 酒足饭饱,林言还是忍不住打摩托车的主意,他眨巴着眼睛:“让我骑一回。” “下次再说。”沈夜白护犊子似的守护住自己的车钥匙,“你酒后驾驶,我要告诉你爸。” 林言:? 沈夜白晃晃手机:“我有你爸的手机号。” “我不信。”林言定定地看他,明明怕被打,但还是特别敢说,“你一个骗子,嘴里就没真话。” “你试试?” 沈夜白说着就要按键。 “……”林言借着酒精朦胧的上头感,抢在最后一秒把他手机抢了:“行行行,不骑就不骑。” “不过下次是什么时候?”临打车前,林言还念念不忘地看一眼沈夜白非常酷炫的摩托车,转头询问,这才一顿饭的功夫,就已经彻底被摩托车收买了。 “看你时间,你下次来找我,我单独给你搞一辆车。”沈夜白说着拿过他的手机扫二维码,加上了微信后迅速发过来一个地址,“我住这儿。” 林言捏着手机正准备细看,但打车的时候最忌讳分心。他就这么看个地址的功夫,出租车就被另外一个人截胡了。 “哎我靠大哥你也不看着点车!”林言瞪了沈夜白一眼,又忍不住去看抢他出租车的人,谁知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 要说缘分就是这样一个妙不可言,抢车的人撑着出租车车门也看到他俩了,这人说神奇也神奇,说熟悉也熟悉。 正是这一整周被冷夕诡异的态度折磨到心神不宁的顾淮予。 林言还有些不敢认,但沈夜白扬声便喊:“顾淮予!好巧——” 顾淮予:…… 顾淮予也惊讶在这边能遇到熟人,他先是看一眼林言,再对沈夜白开口道:“我以为你不会再回到这边了。” “没有人会跟好吃的过不去。”沈夜白朝身后努努嘴,顾淮予视线顺着转过去,没忍住笑了一声,好看的桃花眼微微上扬,露出几颗闪亮亮的白牙。 二人互加了微信,扫码期间,林言一直在盯着他看,像是被什么东西魇住了似的。 顾淮予白天被冷夕无视,晚上又被冷夕那个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关系的发小盯着瞧,忽然就不爽了,一秒收了笑转头就瞪过来。 林言吓一跳,含在嗓子眼儿里的一句话脱口而出:“神神神仙大佬……” 顾淮予&沈夜白:? 顾淮予没听清,眉头一皱:“你叫我什么?” 沈夜白则吃惊居多,在二人之间来回看了两圈,疑惑地问:“你俩认识?” 第20章 、牙痒 六目相对,还是林言反应快,二话不说先恭恭敬敬地讲起礼貌:“予哥。” 而后又装出一副熟悉的模样:“你怎么在这呢?” “我家在这边。”顾淮予无语,“这话该我问你吧?” “我来吃炸鸡。”林言看看沈夜白,老实地说,“正准备回家,结果出租车被你抢了。” 顾淮予一顿。 “不过没事没事。”林言忙摆摆手,“你用吧,我可以等下一辆。” 他可不敢跟冷夕夕的老大顾淮予抢出租车,一来是顾淮予在他心目中的形象过于奇特且散发着金光,他太尊敬顾淮予了,二来是他也打不过他,这都不需要尝试,肯定又是一个吊炸天的Alpha。 然而就在林言准备老老实实叫下一辆车的时候,他听见顾大佬说话了:“那个,你知不知道冷夕他,嗯,他最近……” “啊?他最近怎么了吗?” 林言汗毛都竖起来了,神情一下就不自觉绷紧,生怕冷夕一个不小心把顾淮予招急眼了导致顾淮予迁怒于他。 就光是沈夜白一个人他就打不过了,要再来一个顾淮予,他今天不用活了。 “他又作啥妖了?”林言心这个累,“予哥予哥,你不用说我都知道,我替他给你道歉,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你为什么要替他道歉?”顾淮予立刻忘了刚才想问的问题,一双眼睛敏感又精准地扫过来,“你都不知道是什么事。” 林言却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我相信无论发生什么,肯定都是他的错。” 顾淮予不说话了。 他看着林言这一副又歉疚又担心的模样,心下一阵烦,顿时没了询问的心思。 老子还不想知道了呢,爱咋咋地。 顾淮予梆地一声摔上出租车车门,扬长而去。 汽车尾气糊了一脸。二人目送出租车远去,沈夜白更是把一双手挥出了再别康桥的感觉。 康桥走了,林言这才转头问:“你俩也认识?” 沈夜白挠挠头:“我俩算发小吧,一个幼儿园一起玩儿过。” “那不就是幼儿园同学吗?” 林言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说幼儿园同学也能称得上发小,顿时觉得沈夜白这个语文水平,出门在外行骗得吃大亏。 冷风一吹,给他吹清醒了。 林言沉迷摩托车上脑的那阵热血微凉,他又记起沈夜白的本职工作,再加上刚才被顾淮予临走前的那一眼瞪得心惊,他钻进一辆新的出租车后都没跟沈夜白say goodbye,一觉睡到家门口。 林言在出租车上睡得天昏地暗,他的小甜花发小正在自己家拿着一个水壶辣手摧花。 冷曼宁下班回家,一眼就看到被冷夕糟蹋成水坑的花盆,差点儿气撅过去。 “冷夕!你给我过来!” 比起老婆被抢,被唤大名还算什么,冷夕一点都不恐慌,还理直气壮的:“干什么!我还不能浇花了?” “你真疯了你!”冷曼宁心痛的直抽搐,抽搐完就一阵后心发凉,“别的也就算了,这仙人球你干妈送的,掉根针她都得找事儿,这要是你给浇死了我可不保护你。” “什么?!” 冷夕立刻挺起胸膛探头看了一眼,但也就一眼,然后又蔫了,他沉默半晌,期期艾艾地说:“妈,我今年犯太岁。我想转学,我觉得三中跟我气场不合。” 冷曼宁说:“世间万物就没有跟你气场合的。” 冷夕怒了:“我发现就我亲妈跟我气场最不合,我明儿就打工去,我要搬出去住!” “能耐的你,还打工,写作业去!”冷曼宁心痛完头痛,真他妈能想一出是一出。 冷曼宁拒绝完冷夕便懒得搭理他了,捧着仙人球起身到一旁,嘴里自顾嘀咕着“可别死喽亲祖宗。” 冷夕顶着怒气写作业,下笔又重又狠,给卷子上划出一道道痕迹,最后用力一戳,仿佛戳的是负心男子顾淮予的肺动脉。 经过他这些天的潜心观察,他发现顾淮予身边并没有走得近的Omega,毕竟这位爷远近闻名的洁身自好,别说相熟的Omega了,身边连相熟的人都没几个。 那之前那天在宿舍里的那位神秘Omega的身份就只有两个可能,要不就是外校的,要不就让顾淮予藏起来了。 他妈的,当着人面装得冰清玉洁,一副高岭之花不容人染指的姿态,背地里却偷偷摸摸谈恋爱,简直就是奢靡成性,荒淫无度,没有素质! 给他逼急了他就告老师去! 冷夕发誓要抓着证据,夺妻之恨啊这可是!气得他这几天闻到茉莉花香水就心猿意马到恨不得起立,只好开始喷丁香花香味的。 丁香花太香,每每都给他呛得头晕眼花直打喷嚏。 * 这天,又是一个平平无奇却暗藏波澜的排练日。 “陌陌,你今天怎么这么蔫?” 去音乐教室的路上,冷夕终于注意到叶陌陌不像前几天一样活泼,一反常态,垂头耷拉脑地跟在他身后,白天睡了大半天现在仍在打哈欠。 “没事儿,就困。”叶陌陌甩甩头,用力使自己清醒点,而后又重振旗鼓点亮双眼,悄悄贴上冷夕的耳边说,“我这次发情期换了个新的抑制剂,好像有点副作用……” 发情期三个字精准地戳中了冷夕最近心里的敏感点,他心口一酸。 “夕夕,我好羡慕你啊。”叶陌陌还在说,“你好像用什么牌子的抑制剂都不会起反应。” “嗯,我从小就是这个体质,”这个根本就不需要用抑制剂的人恬不知耻地承认道,还吹起牛说,“我随我妈。” “啊啊啊我就不行了,每次反应都很大。”叶陌陌愁眉苦脸,“所以每次都不敢一次性打很多,可打不够量我又害怕失效。” “不会的,现在抑制剂都已经做得很成熟了。” 冷夕拍拍叶陌陌的肩。 “那也很麻烦啊,我要是能谈恋爱就好了,可以让我的Alpha咬我一口,临时标记可比抑制剂方便多啦。” 叶陌陌傻笑一通,带着对未来的憧憬。 咬一口、临时标记,这几个字眼儿又一次戳中了冷夕心里的敏感点。 他看叶陌陌一眼,心道真奇了怪了,这姑娘今天是开天眼了吗。 仍和之前几天一样工具人似的排练,但可能是真的犯太岁,今天排练时期出的状况非常之多,先是夏微雨谱子带错了,然后是顾淮予接连弹错音,还加上吴同的琴有三个键忽然就不出声了。 最后还出了件大事儿。 叶陌陌个乌鸦嘴,来的路上还说害怕抑制剂失效,结果排练了不过三十分钟就应验了。不知道是不是新换的抑制剂剂量掌握不到位还是叶陌陌对这个抑制剂的反应尤其的大。 “等,等一下。”叶陌陌忽然扶着后颈有些痛苦地蹲下来。 她昨晚上刚打的抑制剂,就这么闹着玩似的,失效了。 “我,我好像,我,我发情期怎么……”叶陌陌一句话说得哆哆嗦嗦,断断续续。 卷土重来的发情期如同一群冲破了铁笼的困兽,在身体里横冲直撞,她一张圆脸瞬间变得绯红。 离她最近的Alpha夏微雨开始还不明原因,可不等她脑回路转过来就忽然浑身汗毛倒竖,一滴汗刷地滑落。 而感知更为敏锐的冷夕更是怔愣过后,一个箭步窜出去三米远,躲在门外双手抠着门板瑟瑟发抖。 吴同是Beta,对信息素感知不敏感,但看着叶陌陌满脸通红的痛苦和夏微雨浑身僵硬如狼似的盯着人的目光便立刻了然,他立刻拿起叶陌陌的外套裹住她,又一脚踹夏微雨屁股上让她赶紧离远一点。 可夏微雨像是被什么东西定在了地上,任凭吴同踹,就是颤抖着盯着叶陌陌一动不动。 吴同暗骂一句他妈的关键时刻掉链子!而后又皱着眉看向顾淮予,顾淮予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事儿了,但他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一时间脑子有点懵,不知道该怎么装才对。 “予哥你快带她出去!”吴同出声提醒。 顾淮予这才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反手勾着夏微雨的腰给她连拖带抱地也拽到门外了。 做完了这一切,吴同才想起找冷夕这个唯一的Omega,结果一抬眼发现冷夕人不见了,再一找,冷夕竟然挨着夏微雨一起站在门外,连什么时候出去的都不知道。 他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窜炮似的窜出老远的冷夕,他琢磨着你一个Omega跟着躲个屁啊? 他直接说出来:“冷夕你躲那么远干什么!你快过来抱她去医务室!这儿就你一个Omega!” 冷夕站在门口处,闻言头皮都要炸开了。 他硬着头皮宛如一个小结巴,声若蚊蝇:“同,同哥,你,你抱她去吧,我,我抱不动……” 吴同快疯了:??? “你再说一遍?你一米八五行吗!” “我,我真的抱不动,我怕摔着她。”借口说第二遍,就比第一遍顺畅了许多,声音也大了。 这当然是借口,要不然能怎么着,他一个Alpha,让他抱着一个发情期的Omega去医务室,他看着像疯了么? 关系再好也他妈抗拒不了生理本能啊。 冷夕看着叶陌陌,非常崩溃,他着急,他急死了,但是他一点都不能靠近她。 即使叶陌陌把信息素控制得很好,即使一点都闻不出来。但一个发情期Omega的气场摆在那,他还是觉得自己牙都开始痒痒了。 想咬人的那种痒。 顾淮予在一旁有点干着急,虽然他也觉得冷夕抱不动叶陌陌有点奇怪,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合理,又不是所有的男O都向他一样有力气,就是有那种柔弱的像朵娇花似的。 他看看叶陌陌,眉头紧锁,他忍不住出声:“同哥,要不我……” “不用!”吴同这时已经抱起叶陌陌,他打断顾淮予没说完的话,像是知道他原本要说什么。 他当机立断地说:“冷夕跟我一起去医务室,予哥你就在这儿看着点夏微雨这傻逼!” 冷夕:…… 冷夕终于没办法了,只好迎着所有人的目光,保持着一米五的距离跟在吴同还有叶陌陌身后,就这么一步一蹭似的跟到了医务室。 第21章 、办事 直到叶陌陌在医务室的床上睡着了,冷夕一直吊着的一颗心才缓缓地落回肚子里,吓出了一头冷汗。然而他的这头冷汗还没来得及擦,就听见外面一阵急切而嘈杂的说话声。 夏微雨和顾淮予也过来了。 就在叶陌陌被吴同抱走去医务室后不过十秒,夏微雨就反应并清醒过来了,挣扎着要来看一眼,却让顾淮予一脸不耐烦的表情堵了回去。 一直等到叶陌陌在医务室重新补过抑制剂睡着了,顾淮予才和她一起过来。 “她她她没事儿吧?”夏微雨轻声细语地问,像一只受到惊吓的雏鸟似的,抖啊抖。 “没事儿。”吴同此刻已经恢复了常态的丧和平静,“校医说就是冷不丁换抑制剂没掌握好剂量,补过一次就行了。” “不不不会再,再……” 夏微雨经此一吓,仿佛舌头都吓萎缩了。 “不会了,等她醒了之后重新找医生调整一下新抑制剂的剂量就行了。”吴同说,说完了还不忘小声感叹一句 ,“真难啊,做Omega。” 顾淮予脸色微微一白,而后也无声地叹一口气。 排练的时候发生这样的意外,谁都没有心情继续练了,今天大家也确实都不在状态,于是社团活动草草结束,众人就地解散。 吴同回班,夏微雨想留在医务室等叶陌陌醒,于是只剩下了冷夕和顾淮予,一前一后走出医务室的大门。 沉默似金般,好不尴尬。 彼此都身心俱疲,比打群架还累。 顾淮予真的想薅着冷夕的领子给他拎到操场上,爷们儿家有什么事儿不能打一架解决的? 但他显然还没全然丧失理智。 他还记得冷夕是个豌豆公主人设,外面还一群好哥哥好姐姐的,万一他下手太重给打坏了怎么办。 想来想去,他终于按下这个想法,尝试晓之以情动之以礼,并拿出这辈子最温柔的语气率先递了一个台阶。 顾淮予说:“看海豚吗?” 冷夕:? 冷夕看神经病一样看着顾淮予,好半晌,他才从顾淮予那个十分不自在的表情中勉强得出了一个“顾淮予在邀请他出去玩”这一个关键信息。 呵,冷夕心底冷冷一笑。 现在知道哄他了,知道道歉了,知道愧疚了。你当初抢人老婆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今天呢! 冷夕高冷极了:“我不看,连毛都没有。” 顾淮予又说:“那看兔子?” “一身白毛,蒲公英似的。” 顾淮予沉默了,冷夕像个杠精一样,这天儿没法聊,他只好有些无奈地问:“那你想干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干!我想回家。”冷夕说,回家两个字说得极其委屈,像个小可怜儿,谁听了都忍不住上去摸摸头。 顾淮予也忍不住,觉得自己好像在欺负人似的,于是他终于扛不住心灵的折磨,问出了口:“你这几天怎么了?” 终于他妈问到点子上了,冷夕心里呕出一口血,你还有脸问。 带着老婆被抢和为Omega群体声张正义的态度,冷夕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冷冷反问:“你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 顾淮予:…… 顾淮予沉默半晌:“你给个提示行吗?” 他真不清楚。 冷夕不说话了,一脸内伤,他真累了,他妈的装傻装到这份上,他大吼一句:“我不跟你好了!” “咱俩什么时候好过……哎,你去哪!” 冷夕头也不回地走了,怒火降下来,伤心层层累积,他甚至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在伤心,是顾淮予瞒着他找对象,还是顾淮予找的这个对象有可能是他未来老婆。 顾淮予憋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找到个机会,就希望今天能把他们的关系拧回正常,眼看着人又要走了,当即也不干了,上前一步直接抓住冷夕的胳膊。 “你等等!”顾淮予拽着冷夕的胳膊想把他扯停,可冷夕走得又快又急,他一下没扯动,反作用力反而把他自己扯了个踉跄。 冷夕冷不丁回身站定,顾淮予就咣一下撞到冷夕怀里,微一侧头就能碰到冷夕的喉结。 而撞进冷夕怀里的顾淮予第一想法竟然是,这人居然有喉结,还挺,好看。 他本来想说性感,但念及冷夕是个Omega,他决定尊重一下这个性别。 “你到底想干什么。” 冷夕声音也沉下来,嗡嗡嗡震在耳边,声波带着能量,震红了半侧耳尖。 顾淮予终于从呆滞中缓过神来,三两下从冷夕怀里蹦出来,又摸摸耳朵,有点懵逼。 “你不是很烦我吗,这几天你很高兴吧?”冷夕毫无知觉地继续说,“恋爱也谈了,讨厌的人也甩掉了……” 顾淮予终于捕捉到了一个重要信息,立刻打断道:“什么恋爱?” 冷夕一副“我都说出来了你还给我装!”的表情。 顾淮予忽然想到一个很荒谬的可能性,他试探着问:“顾衍生日那天,你是不是……在我宿舍闻到什么味道了?” 冷夕立刻抬头看过来,神情愈发地幽怨和冰冷,就不能提,一提心口疼。 “……你误会了。” 顾淮予看冷夕的神态如此,顿时明了,而后便开始尴尬,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总不能自爆身份说我其实是Omega。 他含糊其辞地说:“那是,呃,我新买的香水。” “是信息素。”冷夕直接揭穿,带香味的信息素也他妈是信息素,别以为他闻不出来区别,“临近发情期的Omega,我闻得出来!” 顾淮予:…… 你他妈狗鼻子啊!你不是Omega吗?Omega之间也会这么敏感吗?这不科学啊草。 但来不及他继续草,他就发现这个理由已经彻底失败了。 顾淮予看着冷夕越来越伤心,眼看着又要转头就走的表情,终于一咬牙说:“还他妈不许我找点东西办事儿了?” 冷夕一愣:“……办什么事儿啊?” “你说Alpha办什么事儿啊!”顾淮予这辈子都没说过这种话,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再后悔也得咬牙圆下去,“是信息素,我买的。” 冷夕秒懂。 但他矜持:“你不是骗我的吧?” 顾淮予斟酌了一下,觉得自己也不算骗他,确实是信息素,自己的信息素,于是心安理得地拍胸脯打包票:“骗你是猪。” 冷夕闻言,心底一块大石头呼地一下就飘走了,头发尖儿都舒坦得发颤,琢磨着难怪那天顾淮予一个人在宿舍,偷偷摸摸关着门还不让别人进。 既然不是谈恋爱,那一说明顾淮予没有别的O,二说明茉莉花香香的老婆还在,冷夕一下就自在了,别扭散去,又恢复了之前的活跃。 他一副我懂我懂的表情,又回忆起那天的信息素,再也忍不住,问:“好用吗?” 顾淮予:…… 这让他怎么回,我用我自己?我自己能不好用吗? 但好歹冷夕是恢复正常了,顾淮予揭过这一危机也松了一口气,精神一松懈,嘴巴就跟着瓢,他说:“挺好用。” “那,你在哪家店买的?用完了吗?能给我点吗?” 冷夕立刻跟上了灵魂三问。 顾淮予:??? “你不是Omega吗?!你要Omega的信息素干什么?!”顾淮予有些惊恐地看着他。 “我不能听你单方面说辞啊。”冷夕装得特别义正严辞,“谁知道你是不是骗我呢,走,回你宿舍,你给我拿点,我得试……闻,闻闻。” “……”顾淮予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但见冷夕那个不见到信息素不罢休的势头,于是只好硬着头皮,带着冷夕回到了宿舍。 冷夕依旧大摇大摆地进了Alpha宿舍楼,宿管大爷依旧视而不见,顾淮予忍不住频频看向宿管大爷,琢磨着这大爷是真的不能行了。 仍然是富二代校霸专属的单人间,这次冷夕很顺遂地进来了屋子里。然后就像个缉毒犬一样,四处寻找上次闻过的信息素,但很可惜,一无所获。 冷夕还觉得有点遗憾,但也没多想,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看着顾淮予,满含期待。 顾淮予被他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我给你找,给你找还不行吗!” 把信息素分享给别人这种事儿,不仅私密、冒犯,而且某种程度上还犯法,但顾淮予琢磨着,横竖也是给一个Omega。 双O构不成性骚扰,而且看样子冷夕也不会举报他,最多会以为是市面上做得比较好的高端催情信息素,不会想到真人身上。 顾淮予想到这儿,稍微放下点心,迎着冷夕要吃人一样的目光蹭到洗手间,顶着巨大的羞耻,磨磨蹭蹭地释放了一部分信息素压进装满基础油的小瓶子里。 ——小瓶子里的油瞬间变成了带着他独有的信息素的香氛油。 顾淮予做完这一切,将信息素收得干干净净,更加磨蹭地出了洗手间,递给冷夕。 冷夕正要一把抢过来,但顾淮予又手一扬收回去了。 冷夕快急死了:??? 顾淮予却有些犹豫,嘴唇蠕动两下,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浅声说:“我不讨厌你。” 然后不等冷夕回话,把小瓶子又递过去了。 冷夕看着手里的瓶子,又看看顾淮予,有点怔住了。 但顾淮予没给他时间发愣,刚说完软话又翻脸不认人了:“别看我!再看眼珠子挖出来信不信!” 冷夕立刻不敢看他了。不能看顾淮予,他就只好看手里的小瓶子,那装了极品茉莉香信息素的小瓶子,天知道他用了多么巨大的忍耐力才没当面打开。 冷夕收好小瓶子,准备回家找个没人的时间,他妈和林言都不在的时间,好好感受。 他手里握着心心念念的老婆,眼睛发着光,心里单方面的把顾淮予从“非常想撩的老大”这一地位升至“非常想撩的兄弟”。 老婆在手,他甚至想亲顾淮予一口。 而天真的淮予哥哥把信息素送出去了,在完全不知道眼前这人准备拿他的信息素做些什么事儿的情况下,竟然还惦记着他最开始的行动。 顾淮予看冷夕高兴了,第三次问:“看狮子吗?” 冷夕美得找不着北:“我最喜欢狮子啦!” 第22章 、小孩(倒v开始) 第二天是个周末, 和好的二人一大早出门,相约动物园并在售票处成功会师。 “你知道什么叫注孤生吗,你就是注孤生。”有个人明明前一天还高高兴兴的, 这还没进去就又开始找事儿了, “第一次约会,怎么能把地点选在动物园!还选周末!” 冷夕十分嫌弃地看着动物园买票处一群又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孩,正值双休日, 动物园不像动物园, 倒像一个大型亲子游乐园和幼儿园的集合体。 “我讨厌小孩。”冷夕神情不爽, “我最讨厌小孩了。” 连说两遍。 “小孩怎么你了!”冷夕恢复正常了,顾淮予也恢复正常了, 他此时正一脸不耐, 想着这人又欠修理了,“而且谁说这是约会了。” “怎么就不是约会了?”冷夕不忿, “今儿是不是就咱俩人玩儿, 你怎么没邀请夏学姐他们一起来呢!” 他倒不是想约会, 他就是日常想反驳一下顾淮予说的话,跟他抬杠。 “俩人就叫约会了?”顾淮予不甘示弱, 反杠回去,“两人能干的事儿多了,我就在这把你摁地上打一顿也行。” 冷夕有点害怕, 但嘴上不能认输,坚持自己的观点:“你把我打一顿也是约会, 只要是俩人单独出来玩那就是约会!” 顾淮予烦不胜烦,但杠精上脑:“那你和叶陌陌天天黏糊得跟连体婴似的也叫约会了?!” “那不能算!”冷夕为了赢,恬不知耻:“我俩都是Omega!” 顾淮予也为了赢,口不择言:“那还有动不动就接送你上下学的发小呢!你俩还住一起呢!” 冷夕热血上头, 差点把“我俩都是Alpha”这句话也秃噜出来,好不容易噎住,他却猛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不吱声了。 就在这场斗嘴要以顾淮予的胜利为结束的时候,冷夕忽然羞答答地甜声说:“顾淮予,你吃醋了?” “我吃个屁!!!” 顾淮予先是一愣,然后立刻追着他打过去,像是掩饰什么似的,比过往的每一次都更为愤怒。 有个成语叫恼羞成怒,就非常适合现在的顾大佬。 冷夕扎小揪揪的头花都被扯掉了,可怜的小猫咪只剩下半拉脑袋,冷夕一头后天的自来卷只好松散地披在肩头。他委了巴屈地把头花上的两个半头合在一起揣进兜里,敢怒不敢言地瞪了顾淮予一眼。 顾淮予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看他一眼说:“你适合散着头发,”然后在冷夕又一次心花怒放的时候补上后半句,“精神病都适合披肩发。” 冷夕怒了:“你说谁精神病!我还不能有个爱好了!” 又要撕起来了。 动物园还没进去,这两个人光买个票就已经大战三百回合了。 旁边有个带孩子来玩的大哥实在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插嘴道:“小帅哥,总跟女朋友吵什么架啊,反正赢了输了都得你道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得多哄着,别再给气跑喽。” 顾淮予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这位大哥在跟他说话的时候,冷夕早在旁边笑得快仰过去了。 这个人出来玩必穿女装,如今头发一披散下来更是美若天仙,我见犹怜,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一个帅一个美,不怪旁人将他们认成一对儿情侣。 而冷夕一听见有人站在他这边帮他说话,立刻就显出绿茶本色:“这位哥哥你说得真对,他从来都不让着我,哎呀我多希望有一个像你这样的男朋友,你女朋友好幸福啊……” 顾淮予转头就走。 并在心里骂了一句这他妈就是从小没揍出来。 他拿着票头也不回地走远,冷夕又拉着大哥好一顿夸,直给人夸到满脸通红连连谦虚,这才蹬蹬蹬踩着高跟鞋去找他“男朋友”。 动物园是人间唯一圣地,但这圣地如今挤满了利用周末享受亲子时光的大小家庭,冷夕一靠近小孩就皱眉。 逛半天下来,眉心都卡粉了。 “你为什么这么讨厌小孩?” 顾淮予还没见过这么讨厌小孩的人,竟忍不住产生了想要了解冷夕的好奇心,而这好奇心一被挑起来就再也摁不下去了。 他想着都是Omega,问一问应该也没什么的,就当姐妹之间的闲聊呗,于是他胆子奇大,上来就问暴雷问题:“你以后都不想生小孩吗?” 冷夕却没正面回答,看他一眼,戒备地说:“咱俩还没在一起呢,就开始惦记我的肚子了!再问我告你性骚扰啊!” “……”顾淮予一噎,一时间竟没想出反驳的话。 他现在表面上是Alpha,站在冷夕的角度上,这样问确实有点欠妥。于是顾淮予不再继续问了,这件事就这么轻飘飘地揭过,至少顾淮予以为揭过了。 * 大概中午的时候,他们终于迎着转到正头顶的太阳,逛到了狮子山。 狮子成群结伴地从里面爬到阳光下,伸伸腿抻抻腰,眯着眼睛往地上一卧,晒太阳补钙。周围铁栏杆上面趴着一圈人,能看到狮子们正脸的地方都被里里外外围得水泄不通。 不远处人稍微少一点的栏杆处,趴着两个人,正对着一只狮子的屁股。 狮子尾巴摇啊摇,冷夕跟着晃脑袋。 看了许久许久,冷夕才停下来,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回答顾淮予的问题:“我这辈子都不会要孩子的。” 顾淮予一愣,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我真的讨厌小孩。”冷夕声音有些低,“你知道吗,小孩子的恶意最纯粹,最恶心人。” 他继续说:“我难以想象我会有自己的孩子,我觉得我不会爱他。” 顾淮予惊讶道不知道怎么说,冷夕身上此刻笼罩着一层非常阴郁的气场,他手足无措,不知道应该怎样搭话才能将这份阴郁驱散掉,然后剥出里面那个正常的、活泼的冷夕。 但他的直觉告诉他,现在这个看起来闷闷的甚至有些难过的冷夕,才是那个正常的冷夕,就好像之前他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他挂在脸上的面具。 他美丽,漂亮,娇柔造作又自恋的性格就好像是从小被众星捧月式捧着长大才能养出来的一样。 事实上,顾淮予心里都知道,像冷夕这么好看的到雌雄莫辨且骨子里的性格并不友善的孩子,从小真的会被一直捧着长大吗? 尤其是在未分化的时候,他又遭受过同龄人怎样的排挤呢? 男孩们排挤他抢了心爱的女孩,女孩们排挤他从未接受过自己的喜爱。 那分化后呢? Alpha群体的恶意骚扰与Omega群体的幸灾乐祸……等等一切,在遇到自己之前,他又是怎么解决的? 顾淮予给自己想到不敢吱声,生怕安慰不好,戳中了人家藏在心口的伤,他只敢默默地陪着他看狮子屁股,看着看着,竟也不自觉地跟着狮子尾巴晃起头来。 冷夕余光扫到,噗嗤乐出了声:“顾淮予,你能不能不要这样恶意卖萌!你是要笑死我吗。” 顾淮予条件反射性恼羞成怒:“滚!你不是也在晃!” 顾淮予非常郁闷,他瞪着冷夕,十分想打,但转念又想到冷夕周身这一片低气压好不容易散去了点,这念头便又气球漏气一样偃旗息鼓了。 他不晃脑袋了,斟酌许久,试探着安慰道:“你……不是还有个发小吗,你小时候被人欺负,他会帮你的吧?” 闻言,冷夕饶有兴致地看着顾淮予半晌,就在顾淮予以为自己没安慰好准备换个句子的时候,冷夕忽然说:“你怎么这么惦记言言?你果然吃醋了吧?!” 顾淮予翻白眼,恨不得一脚给他踹进狮子山里:“滚蛋。” 他嘴上说着滚蛋,心里却忍不住腹诽一句发小就发小,林言就林言,叫那么亲热干什么。 还言言。 “言言小时候也不喜欢我。”冷夕笑够了,耸耸肩无所谓道,“别人欺负我他还在旁边鼓掌来着。” 顾淮予踩了个雷,嘴上没接茬,但是心里接了,他心想那你还跟他关系那么好。 他转念又想到林言的性别,心里一阵烦,看来不仅仅是青梅竹马,一A一O,还是从相看两生厌走到相互藏心间的剧本。 他内心像是堵了一口气但找不到出气口,憋得想挠地。 夕阳西斜,俩人看了一下午狮子屁股,阳光散去后狮子山的狮子就一个挨一个回家了,外面看狮子的人也陆陆续续回家了。 冷夕可能是因为小孩这个话题勾起了伤心往事,一整个下午竟然都没找事儿。可顾淮予却没有想象中的惊喜,因为他一直在沉思一个问题。 这人怎么不叫老大了? 自从上次闹矛盾后,一直顾淮予顾淮予的,还有没有点尊重学长的礼貌了! 然而还没等他琢磨明白,消停了一下午的冷夕,终于在临出门的时候又恢复了常态。 “顾淮予,给我买那个!” 冷夕下巴一扬,不知道是颐指气使还是恃宠而骄,理直气壮地支使顾淮予给他花钱。 顾淮予下意识扭头一看。在动物园卖周边的小摊上看到了一个他这辈子见过的最丑的玩偶。 顾淮予:…… 他真的不想掏钱买这个丑东西,怕脏了他的钱。 作者有话要说:忍不住摸摸二儿子,夕夕小时候是个敏感的小孩。 第23章 、撞号 最后还是买了。 冷夕搂着半人高的丑玩具恢复了往日的生机与活力, 顾淮予默默地绕到了另一边,他不想看见这丑东西的脸,他怕晚上做噩梦。 碍于冷夕一身女装, 娇里娇气, 顾淮予决定做个绅士,尽职尽责地送女孩子回家。 “我今天好开心!”冷夕站在小区门口,又演上了, 他满脸羞涩, “淮予哥哥, 谢谢你送我回家,要上去喝杯咖啡吗?” 顾淮予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训练, 如今听见淮予哥哥四个字已经不起鸡皮疙瘩了, 但内心涌起的那阵想打人的冲动,还是不好往下压。 “不喝。” 他烦躁地摆摆手, 转头就想走, 冷夕却一把拽住他的胳膊。 “我今天真的开心。”冷夕的眼睛带着光, 明艳的一张脸此刻像是被灯火点亮一般,美得惊心动魄, “谢谢你带我看狮子,还给我买毛绒玩具。” 顾淮予迎着冷夕饱含着情绪的眼神,之前的那点别扭一下子如云烟一般散去了, 连层灰儿都不剩,他不由得挺直腰板, 故作不在乎似的说:“你能别这么矫情吗,又没多少钱。赶紧滚,我要走了。” 冷夕看看他不说话,半晌才说:“……那看猫吗?” 来不及等顾淮予拒绝, 他又补一句:“言言不在。” “……”本来有点犹豫的顾淮予闻言转头就走,“我不看!” 冷夕目送顾淮予一直到看不到背影,这才轻笑一声,胳膊下面夹着玩偶回家了。 家里空空荡荡,冷曼宁工作忙,周末永远见不到人。冷夕拍拍动物园里买的玩偶,推开花椒,将其安稳地摆在枕头旁边。 花椒看见自己平时睡觉的地盘被一个没见过的丑东西占了,气得龇牙咧嘴冲冷夕抗议,冷夕不理,一把薅起猫给它撵回自己的老窝里。 花椒气到自闭。 冷夕美到上天。 他想着顾淮予最后那个表情笑了半天,可笑完了又沉默了。 他一开始跟着顾淮予一方面是为了解决不必要的烂桃花,另一方面是不服气。 但时间久了,这一份一开始就目的不纯的司马昭之心,好像已经混进去了很多他无法掌控的感觉。 这份在意很奇怪,有的时候让他分不清到底是他赌气一样的胜负欲,还是已经弄假成了真。 这世界上怎么还会有顾淮予这样的Alpha,冷夕迷惑了,明明散着一身冷气,外面厚厚的硬壳上面全是刺,可小心翼翼地扒开一看,又会发现里面又甜又软。 看着不好说话极了,动不动就要打人,可又总是对他心软。 这个陷在牛角尖里无法自拔的人压根没想过其实是因为他太能作了,顾淮予大人有大量并且看在他是Omega的份上懒得跟他计较而已。 但冷夕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反而满心所想都是,完了,以后要是真在一起了,他们两个Alpha,这不撞型号了吗。 冷夕皱着一张脸,满脸严肃,像是在思考什么生死存亡的大问题。 * 这边顾淮予也回到了他那个富丽堂皇,但生疏冷漠的家庭。 从迈进门的那一瞬间开始,他一整天积攒下来的轻松愉快就开始走下坡路,并终于在得知顾立寒和顾衍都在家的时候降到了最低点。 他和顾立寒话说话经常三句不到必抬杠,但他今天不想吵架,于是他无视顾立寒准备回屋,谁知他不想吵,有的人却不放过他。 “这么晚回来,你不会又去搞你那个什么乐队去了吧?”第一句。 “快考试了吧,我听说你上次月考排名下降了,连年级第一都守不住,还有心情玩吗。”第二句。 “我听说你之前有些不舒服,不舒服的时候就请假,什么身份不知道吗,被别人发现了怎么办。”第三句。 嘭。 像是三枚核弹,亲父子互相伤害的时候总是知道应该戳在哪里才最痛。 顾淮予听到最后一句终于忍不住,转身冷冷地说:“被别人发现了又能怎么样?我本来就是Omega,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是为了你好。”顾立寒神情不变,语气毫无波澜,唯有眼神含着一片冷意,“你本就应该做Alpha,这才是最适合你的路。等你靠Alpha的身份站稳之后,你想做什么都……” “你不是为我好,你是为了老爷子的遗嘱,还有你在外面吹出去的面子。”顾淮予打断他,觉得恶心极了,“五年了,我分化成Omega五年了,你什么时候才能接受这件事。” “也不是没有十八岁二次分化的例子,你试都不试吗。”顾立寒说,“关键是你,你怎么能这么烂泥扶不上墙,而且就算是Omega,也不能这样自暴自弃吧。” “性别分化是基因决定的。”顾淮予说这句话说了五年,都快说累了,“那些二次分化的例子是因为假性分化,往往一个月就会重新分化。你指望一千万分之一的概率发生在我身上?” 顾立寒不说话。 宛如对牛弹琴,顾淮予懒得再说,转头就走。 他真的烦了,他烦每次回家面对亲爹得到的都是这样的“关心”,他烦每次出去听到别人恭维顾立寒说家里有两个Alpha儿子时顾立寒虚荣的客套,他更烦自己明明很讨厌这些,可仍然无法摆脱掉顾立寒给他套上的这层“要做Alpha”的壳子。 他身为Omega,他明明不讨厌做Omega,但他仍然不受控制地在向着顾立寒的期许努力。他讨厌这样的潜意识,更讨厌潜意识里那个不受自己控制的自己。 他径直回屋,路过顾衍的屋子。顾衍听到二人争吵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屋里出来了,正默默地站在门口,不知道应不应该插手。 顾淮予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顾衍身形一滞,迎着顾淮予的眼神,小心翼翼地叫了句:“……哥。” 顾淮予不搭理他,嘭地一声把门关上。 这扇门一晚上都没再打开过。 * 冷夕想了一晚上没搞懂自己到底是什么想法,在不知道是一时冲动还是胜负欲上头的情况下,他选择把对顾淮予的这种奇怪的在意存档搁置。 他开开心心地晃到对门吃晚饭,意外的是林言竟然不在。 “干妈,言言呢?” 冷夕嘴里含着一颗花生糖,推门进来探头问。 “不是跟你出去玩了吗?”杨采晴正在准备做饭,看见冷夕一个人进来也是一惊,“一大早就走了,你们今天没在一起吗?” 冷夕瞪着眼睛无语凝噎:…… 靠,林言言还能不能行了,出去约会就约会,需要他打掩护倒是提前跟他说一句啊!忒不地道,呸。 冷夕心里好一阵腹诽,但面上还是说:“……是,是跟我在一块,刚才回家前他说想吃鸭脖,去超市了,我以为他已经回来了。” 解释完,冷夕坐在沙发上等着吃饭,一边等一边给林言发微信。 小喵暖暖:回家之前买俩鸭脖,我说你去超市了。 林言过了大概五分钟才回:爱了兄弟,你是我爹。 冷夕想了想林言的亲爹、他的干爹林向海同志那一张为人民服务的严肃脸,打了个哆嗦回:我不敢当你爹,你赶紧回家。 林言回:五分钟。 五分钟后,林言拎着两袋鸭脖回家,风尘仆仆,一身的灰,一屁股摊在沙发上像个死人。 “你们是约会约到泥地里,然后打滚了吗。”冷夕立刻嫌弃地蹦起来,“还是又跟人打架了。” “今儿没找笑笑……”林言把脸闷在抱枕里有气无力,“我找别人玩去了,就上次跟我打架那个。” 冷夕一愣,然后侧头就开骂:“你缺心眼啊?他上次把你打成那样,躲都来不及你还主动凑上去。” “那都是过去的历史了!”林言闻言撑起身,还傻乐呵着,“我俩已经一笑泯恩仇了,我跟你说,他有一个那么老大的摩托车,又大,又帅,又快,又……” 冷夕冷漠地打断:“又危险。” “我不跟你说。”林言气哼哼地爬起来去换衣服洗脸,“你不是正常人。” “我是小可爱。”冷夕说。 林言抄起抱枕扔过去:“滚滚滚,离我远点,不要污染了我的一身阳刚之气。” 冷夕边笑边敏捷地侧头避过抱枕攻击。 但笑过一会儿,他又若有所思起来。 冷夕看看林言,又看看自己,最终犹豫半晌悄声跟着林言进屋,然后反手把门关了。 林言刚把在外面滚了一圈的脏衣服脱掉,一回身就看见幽灵一样站在门口还死死盯着他的冷夕,顿时嗷地一嗓子吓破了胆。 他破口大骂:“卧槽!!!鬼他妈都比你动静大!!!你他妈站那干什么啊!!!” “言言。”冷夕却意外的严肃,“我们是不是好朋友?好朋友之间是不是要互相帮助?是不是朋友有难要为朋友两肋插刀?” 林言还光着上半身,他按住自己被吓到突突跳动的心脏,看着冷夕忽然严肃下来的神情,灵魂深处忽然就一哆嗦,默默的捂住自己的肋叉子。 他一脸害怕地看着冷夕,隐隐崩溃道:“大哥,你又想干什么?这么多年了,你就不能换个人坑?”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1-26 14:57:46~2020-11-28 18:07: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争取做个小笼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跟踪 “我什么时候坑过你了?” 冷夕死不承认, 动用装失忆大法。 “你坑的还少?”林言崩溃,“我这么一个青葱少年,帅气逼人, 天天被人误会是你男朋友。别说别的, 就初三一年,光威胁信我就收了两抽屉,整天提心吊胆害怕被人打。”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人得有点危机意识。”冷夕狡辩, “这么忧患也没见你多牛逼, 不还是被人打了!” 林言:…… 林言怒道:“这事儿能不能过去了!” 好兄弟又斗嘴斗了半天,差点忘记真实目的。 末了, 冷夕终于将话题扯回正题, 他忐忑而犹豫着说:“你放点信息素出来,我也放。” “你别犯病。”林言不想理他, “快吃饭了别找事儿啊。” “我没找事儿。”冷夕这回还真没有, 他不依不饶, “你快点,你放的时候把我当笑笑。” 林言继续不理, 他翻个白眼套睡衣,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刚从领子里钻出来,就让冷夕薅住睡衣领子又扯开了。 “你干嘛你干嘛!”林言拽着衣服领子大吼一句, “你是不是想打架?!” 冷夕没说话,在琢磨。 林言继续叫唤:“两个Alpha凑在一起互相释放信息素, 还不打架,这个场景太他妈傻逼了,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更别提还他妈犯法。” 冷夕继续垂着头不说话,仍在琢磨。 “我告诉你别整这种事儿啊!”林言还不放心, 警惕地威胁道:“你敢放我就打你啊!” 冷夕抬头看他半晌,而后忽然一个变脸:“言言。” 只见这人眼睛里闪着泪花,神情是带着人贩子拐小孩一样的哄骗,他撒娇道:“好兄弟是不是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帮帮我嘛~” “我又不是别人,咱们这种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感情。”冷夕伸出手指戳他一下,“你就把我当Omega呗。”说完了还羞涩的一抿唇,“你把我想成笑笑,快,快来。” 说着,他臭不要脸地一边撒娇,一边肆无忌惮地把人按住了。 林言气得快闭过气去了,知道跟冷夕就不能来硬的,只好无奈地说:“你到底要干什么。” “做个实验,我试试感觉。”冷夕变得很认真,“一秒就行。” 林言不想陪他疯,但人生中总是有些不想做但必须做的事情,就比如摊上冷夕这么一个发小,他早就注定要告别平平无奇的顺遂人生。 “……那就一秒啊。”林言说。 冷夕点头:“我说三二一,咱俩一起。” “三,二,一。” 短短的一秒钟,这对苦命发小同时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一花一世界,一秒一世纪。 二人不约而同地收起了交缠在一起的信息素,沉默了足足三秒。 而后林言打破沉默:“实验什么结果?” 冷夕诚实道:“好恶心,想撕了你。” “……我也是。” 双A果然不行,生理结构就决定此路注定不通。 冷夕心态隐隐约约有点崩,刚调整好的愉快心情说没就没了,一顿饭吃得手脚发凉心口发冷,晚上躺在床上又失眠半宿。 AO就像磁铁的两极,天然互相吸引,而双A和双O就像两个相同的磁极撞到一起,或相斥或钝化,永远合不到一起去。 而且不能标记,不能结婚,还饱受社会歧视,被人认为是有心理疾病。 实验以失败告终,冷夕琢磨到早晨六点,屁结果没有,差点又给自己琢磨抑郁了。 算了,不他妈想了,顺其自然,甭管是真在意是假喜欢,人都他妈还没撩着呢想这么多干什么。冷夕把脸埋进毛绒玩具里,终于沉沉地睡过去。 * 十一月以后天彻底凉了,北方的冬天就一个刮风最烦人,风不要钱似的呼呼吹,骑自行车冻手冻脚还冻鼻子,穿多少都不好使。 于是二人上下学改坐公交车。 但林言十分不乐意坐公交车,他把头靠在车玻璃上装忧愁:“我也想骑摩托车。” 说罢重重叹一口气,小模样老忧郁老忧郁了。 冷夕顺着他的视线往外面一看,一辆摩托车在他们身侧呼啸而过,而后又是一辆。 “骑摩托车更冷。”冷夕缩缩脖子,“不如骑三蹦子吧,带罩的挡风。” “你见谁家的帅哥天天骑三蹦子上下学的!”林言直起脖子,嫌弃道,“咱俩一前一后,干嘛啊,友情出演乡村爱情吗。” “谁跟你爱情,双A就他妈没结果!”冷夕愤怒地说,说完公交车就停了。 冷夕到站下车一气呵成,气哼哼地走了,头也不回。 公交站距离学校还有一段距离,可往日的短短三百米,今日却走得不太平。 有人跟着他。 因为长了一张世人眼中的美人脸,冷夕一向都对别人的视线格外敏感。 视线最暴露情绪,尤其是当这个人隐在暗处的时候,他会把自己的一整颗心都剖开,毫无隐藏地表现出一切不敢放在明处的东西。 比如贪念,比如欲念,比如思念。 可这道视线明晃晃,正当当,离得很远,犹犹豫豫。偶尔贴上来,在他身上克制似的转一圈,而后又立刻收回去,像是在害怕些什么,又像是在索求些什么。 冷夕不懂了,他在拐角处停住脚,皱眉回头看过去,可另一侧的街角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接下来的两天都是这样,他和那个跟踪他的人就像是在玩捉迷藏,他用力捉了,另一个人也用力藏了,而且水平还比他高。 跟踪者明明已经知道自己被发现了,可还是不抛弃不放弃地继续这种游戏。 三天了,冷夕连片衣角都没抓着。 他烦躁,不爽,愤怒中又带着好奇,因为这人并没有恶意,只是身份成谜。 “你怎么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顾淮予短暂地观察了一下神经兮兮的冷夕,觉得需要问上一问。 “生活不易,总有刁民想害朕。”冷夕吸溜溜喝着汤,然后一抹嘴,不知道怎么跟顾淮予说。 “终于有人看不下去要为民除害了。”顾淮予翻个白眼,又从他餐盘里抢走一个鸡翅膀,“你能不能安生吃饭。” “不是,是真的!”冷夕不干了,饭也不吃了,把餐盘一推,小声说:“有人跟着我。” 顾淮予筷子一松,刚抢到的鸡翅膀啪嗒一声掉在桌子上,他复又看看冷夕认真的表情,终于忍不住:“什么叫跟着你?怎么跟的?” “就像个贼踩点儿似的,但没有恶意,情感表露还挺克制。”冷夕说,“他知道我发现了,但还是不走,也不露面,就像在保护我一样。” 说到这,冷夕停顿一下,眯起眼睛看了顾淮予一眼,怀疑着说:“不会是你吧?” 真情实感为他担忧了的顾淮予:??? 顾淮予脱口就说:“我跟着你干嘛,我有病?!” “啊不是你啊,”冷夕微沮丧,撅着嘴,“亏我还以为你是我的黑暗骑士呢……” 顾淮予都无力吐槽。 “你怕我一个人上下学不安全,”冷夕憧憬着说,“默默地跟在我身后,保护我,替我赶跑所有心怀不轨的Alpha……” “我看着像脑子有病吗?”顾淮予上手掐住冷夕的脸蛋,“你真是心有多大脸就有多大,还想让我保护你,交保护费了吗。” 冷夕被掐住脸蛋也不着急,伸手握住顾淮予的手腕,一边将自己的脸蛋解救出来,一边深情地看着他说:“我以为我能刷脸呢,不能让我刷脸吗?” 论肉麻,冷夕排第一,都没人敢抢第二,因为差距太大了。顾淮予甘拜下风,鸡皮疙瘩顺着冷夕握住的地方细细密密地爬上胳膊,而后半边身子都开始发热发麻。 冷夕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眨,瞳仁儿倒映着午后的日光,是亮的。 顾淮予呼啦一声站起来,吓得周围一圈吃瓜群众差点呛着,几个坐在他们附近的人立刻垂下脑袋恨不得把脸埋进饭里,生怕打扰了校园大佬和他的美貌小甜O打情骂俏。 “吃完了就滚蛋,磨叽个屁啊!”顾淮予脸上挂着奇异的尴尬,一把甩开冷夕的手,又偷偷搓搓被他碰到的地方,逃似的跑了。 冷夕看着顾淮予旋风一样的背影笑了笑,而后心情很好地将两人的餐盘都收了。 被人跟踪的话题不了了之,但顾淮予没忘,就冷夕这种不着调又他妈能上天的个性放着不管指不定会出大事儿。 于是他忽略掉自己心里那点在意,强硬地把中午的那一幕归结于冷夕的美色害人。 这就纯粹是Omega之间的互相欣赏,特别纯粹,纯粹的只欣赏脸,没别的,一点儿别的都没有。 他好生安慰一番自己不正常的心跳,准备去冷夕商量一下被人跟踪的事情,没想到刚出班级大门,就看见斜靠在楼道里等他的冷夕。 顾淮予被惊得一噎:…… “你站着干嘛?”噎一下后还装得非常高冷,“找我有事儿吗?” “还真有事儿。”冷夕眯着眼笑,塞给他一个东西,“我交保护费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晚上能二更,写完了就发,不要等~可以明天来看! 第25章 、酒心 “这什么东西?”顾淮予期待半天, 结果拿到眼前一看,脸都绿了。 ——掌心里赫然躺着一颗糖。 还就一颗,都不是一盒。 “……保护费?”顾淮予非常无语地摊开手, 往冷夕眼前举了举, “一颗糖就把我打发了?” “不是一般的糖,是酒心儿的呢。”冷夕还忽然压低声音羞涩起来了,“我以后每天都给你带糖吃, 好不好?” “……”顾淮予就不知道这人明明是一个绝世大绿茶, 怎么忽然就纯情起来了, 他对着这颗糖干瞪眼,半晌, 才冷酷地说:“我不爱吃酒心儿的糖。” 但酷归酷, 顾大佬说完还是把糖揣兜里了。 “没事,”冷夕笑眯眯的, 心态很好, “没准儿吃着吃着就爱吃了。” 说罢便要走。 顾淮予薅着他衣领给他拎回来:“哎回来!往哪走呢。” “在这儿等着。”顾淮予继续酷, “给我拎包。” “不用陪我啊。”冷夕听出了顾淮予的潜台词,又感受到他的担心, 心里的小气球呼一下就鼓起来了,立刻挺直腰板儿说,“我自己走没事。” “谁他妈要陪你了。”顾淮予说, “我出去办事儿而已。” 二人肩并肩走出了校门,又顺着三中旁边的林间小路慢悠悠地往公交站走。夕阳西下, 小风一吹,小树叶哗啦啦一响,美妙的连空气仿佛都慢下来了。 落在耳边的灰尘,脚底下一不小心踩到的石子, 甚至路边啄食的麻雀仿佛都在渲染一种气氛叫暧昧。 但顾淮予神情紧绷,没那功夫琢磨暧昧的事儿,因为他也感觉到有人跟着了。 顾淮予气得掐冷夕一下:“你他妈出去得罪谁了?” 冷夕也气死了,平白无故被扣一口大锅,委屈地辩解:“我能得罪谁啊!我这么无害的一个人,喜欢我的人排队能绕学校两圈呢,全天下就你不喜欢我,要得罪也是你得罪人!” “你别招人烦,”顾淮予并不配合,暴躁道,“给我认真想!” 冷夕认真想了,但仍无果,最后疑惑地说:“怕不是哪个人贩子看上我了,想拐卖我给别人当儿子吧?” 顾淮予冷冷地说:“做什么梦呢,你这个岁数已经卖不出好价钱了,而且哪有人贩子下手这么磨叽。” “所以我觉得没什么事。”冷夕耸耸肩,拍拍顾淮予,“大概率又是哪个对我心怀爱慕,但是又十分害羞的Alpha……” 顾淮予皱皱眉没说话,但也没走。 跟踪这种事情是非常需要技巧的,不能离得太近,很容易被发现,也不能离得太远,容易跟丢。从公交站到学校正门不过短短三百米,要在能看到人的地方且还不会太远,那么能够选择的地点就很局限。 学校附近能藏人的地方不过就三个,咖啡馆,早餐店,还有街角的某个停车位。 但还等不急他们一一排查,那个特工一样的跟踪者就好像是知道两个人不如一个人好糊弄,在发现冷夕身边有人陪着之后,就走了。 冷夕递给顾淮予一个“你看吧!”的眼神,顾淮予心里却总觉得不太对。 他很烦躁,可又找不到人,只好说:“那你平时走路看着点,别傻了吧唧的。” 冷夕点头如捣蒜,知道顾淮予是在担心他提醒他注意安全,冷夕心底快乐死了,但是面上还得装的波澜不惊,可憋死他了。 * 就在冷夕以为这件事已经彻底过去后,周四的放学路上,他发现这个人又来了。 往返几次,脾气再好的人都受不了,更何况跟顾淮予在一起时间长了,冷夕这种本来就无师自通什么叫恃靓而骄的人还学会了随时发脾气。 他就更牛气了,使了个小技巧七拐八拐地把人带去了小路,而这次这人不知道怎么了,一改往日的机警,竟跟着他走。 冷夕拐进一个死胡同,而后侧身靠在拐角处,直到三分钟过后,一个黑影跟着拐进来,冷夕抬腿上去就是一撩。 来人躲闪不及,脚腕一转筋,差点儿摔了一个大马趴,堪堪蹦了两下稳住身形,就又被冷夕一爪子薅住帽子。 啪嗒一声,棒球帽掀掉,冷夕也看见了帽子下的真容,而后当场就像是被雷劈了一般傻在原地。 “顾,顾淮予?”冷夕刚才的牛气烟儿似的灭了,手指发青,嘴角哆嗦,“怎么是你?” “不是我还他妈是谁!!!” 顾淮予从来就没这么愤怒过,好心好意想送一送这完蛋玩意儿回家,别在哪让人欺负了,结果这人竟然跟泥鳅似的,专往小道钻还不算,还敢冲他动手! “你跟着我干什么?”冷夕还恶人先告状,“我以为又是上次没抓着那人呢,你吓着我了嘛。”小姑娘似的,像在撒娇,但撒娇撒一半也觉得是自己先误会了,好半晌吭哧吭哧道:“对不起嘛,我没注意,而且你还穿一身黑,太像坏人了。” 顾淮予:“我……” 我他妈就不该担心你。 但这话不能说,说出来就掉面子。 顾淮予憋着气,觉得他这黑暗骑士当的,差点给自己当个跟头,下回他可再也不干这种事儿了,要当就当白昼精灵。 不对,呸,没下回了。 顾淮予被他气得没脾气了,想转身潇洒离去,但身体一动,脚腕就一阵钻心的疼,差点又没站住。 冷夕这才注意到顾淮予刚才为了躲他那一脚踹,好像崴了一下。 他连忙怀着内疚,带着点狗腿,吭吭唧唧地问一句:“老大,你没事吧?”而后像是急于弥补自己的错误,连忙又添一句说:“我送你去医务室!不过你……嗯,还能走吗?我背你吧?” 顾淮予沉默两秒,黑着脸:“滚!” “这种时候就别逞强了。”冷夕认错了人心里内疚,这下可算是找到了弥补错误的方法,特别来劲,“不快点处理很快就会肿起来的,这种时候别硬抗了。” 顾淮予看他一眼,心说你一个连叶陌陌都抱不动的Omega能背得动他就怪了。 “不用。”他冷硬地拒绝,并掏出手机,“我打车。” “就三百米你打车人家都不拉。”冷夕说,说完了又歪头观察他半晌,微微蹙眉,“你是不是不喜欢被人背?那我抱你?” 然后趁着顾淮予愣神间一手搂腰一手勾腿,轻松利落地将人打横抱起来,还不怕死地颠了一下并发表评论道:“你这么瘦呢?” 顾淮予冷不丁被人抱起来,一声惊呼下意识勾住冷夕的脖子。 他惊愕之下竟然连愤怒都忘了,或许愤怒值顶到满格之后就自动当机了吧,当下的瞬间他仿佛连自己的全部嗓音都找不全,气得直哆嗦:“你他妈,你他妈放我下来!!!我不要你抱!!!” 冷夕不管顾淮予怎么吼,我自岿然不动,并给自己壮了壮胆儿,勇敢地问:“那抱还是背?” “……背,背!让你背行了吧!你先放我下来!”顾淮予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耳尖通红,顺着脸蛋连下来,连脖子都是粉色的。 冷夕这才小心翼翼地放下顾淮予,二人还未来得及调换姿势,他就先被抽了一巴掌。 “啊!”冷夕捂着胳膊,“你干嘛呀,给我打坏了谁背你回学校!” “要不是你不看清楚人就动手,我用你背?!”顾淮予指指自己眼看着就要肿起来的脚踝。 冷夕刚涌出来的那点气势又熄火了。 带着照顾伤员的积极心理,冷夕背着顾淮予又回了学校,顾淮予全程一言不发,一边散着低气压一边把脸埋在冷夕肩颈处。 冷夕被他蹭得不舒服,尤其是顾淮予的呼吸有的时候会喷在他的腺体处。 Alpha的腺体本身没那么敏感,但冷夕总觉得是不是装Omega时间长了,怕不是有的东西也一并传染过来了。 比如他能很清楚地感知到顾淮予的心跳,顾淮予的呼吸,顾淮予额前的发丝轻轻扫过他的脖颈。 无论隔着多少层布,好像所有顾淮予触碰到的地方都在渐渐发烫,尤其是后颈的腺体处。 腺体一受到刺激,他便能感觉到自身的灵魂深处有东西在颤栗、有东西在蠢蠢欲动、有东西在隐隐约约地叫嚣着,想要占有这个人。 占有他,标记他,放出信息素与他纠缠,让他成为自己的。 虽然他心里明白其实这大概率就是心理作用,顾淮予一个Alpha,能对他的腺体产生的唯一影响就是激起他的战斗欲,但这种感觉确是真真切切的发生了,让他感到十分陌生,而且不舒服。 于是冷夕微微颠一下肩膀:“你,你起来点。” 顾淮予脑子里还一团浆糊,一会儿想他妈的太丢人了,他堂堂校霸竟然阴沟里翻了船,一会儿又想冷夕怎么无论是背他还是抱他都这么轻松? 那上次叶陌陌发情期出意外的时候他怎么不上去帮忙还反而说自己抱不动? 顾淮予在脑海里一片神游,冷不丁听到冷夕说话,还有点愣,愣过一秒才反应过来:“嗯?你说什么?” 冷夕侧侧头,轻声说:“你碰到我腺体了。”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早。 第26章 、双A 顾淮予:? 他微微抬起脑袋, 视线往下一瞥,而后噌地直起身,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对不起, 我没注意……” 他刚才当鸵鸟埋头下去的时候压根忘了自己现在在冷夕的眼里是个货真价实的Alpha, 只想着都是Omega便没在意。 可是在冷夕眼里却是一个Alpha,偷偷摸摸靠近一个Omega的腺体,说是无意的谁会信啊?! 顾淮予代入自己想想这个场景差点要窒息而亡了, 但他又真的没那个意思, 一时急得差点变结巴:“我我, 我真没注意……” “我怕你咬我,”冷夕感受到顾淮予的窘迫, 心底爆发出一阵笑, 但面上表现的波澜不惊还在那边添柴加火,他把头歪向另一侧, “你要不靠在这边?” “…………” 三中校霸顾淮予, 在他高二这一年十一月初的某个周四, 决定单方面宣布自己的社会性死亡。 一直到了医务室门口,后面的人都还把脸闷在另外一侧, 死活不起来。 “到医务室了,我放你下来?”冷夕说,说完了半天没听见回音儿, 扭过头看他一眼后,又添了一句, “你可别闷死了,闷死的人尸体长得可难看了。” 顾淮予闻言终于动了,他磨磨蹭蹭,咳了一声挣扎着蹦下来, 用没受伤的那条腿站定,然后故作淡定道:“行了,你可以走了。” “我不能走啊,”冷夕拉过一个椅子坐在他旁边,“你一会儿怎么回宿舍?” “……”顾淮予余光一扫,破罐子破摔地指着医务室大门,“我拄拐回去。” 冷夕回头一瞧,一双拐倔强地立在门口处,遗世而独立。 “行,你说拄拐就拄拐。”冷夕想笑,但忍住了,知道这种时候不能反着跟顾淮予说话,于是他说,“那我陪你。” “我不用你陪。” “我想陪你。” 顾淮予没再撵他。 医生来了,冷夕给医生让位置,校医院的医生经常处理的就是这种跌打损伤,看一眼就说:“没事儿不严重,就是普通的扭伤,养两天就好了。” 不等顾淮予说话,冷夕插嘴道:“不对吧,都站不稳了,是不是得拍核磁看看骨没骨折!” 说完了他先仔细看了一眼,一张脸皱成一团,仿佛自己也跟着疼了一下:“可疼了,肯定伤到骨头了,您确定不用打石膏吗?” “我仔细看了。”医生头也不抬,“打什么石膏,没病找病。”说着又递给他们两瓶喷剂,“一天三次,24小时内冰敷,然后热敷,这几天不要上体育课了。” 说完便把俩人轰走了。 冷夕送人回宿舍的一路都在忧心忡忡地一直念叨:“这医生靠不靠谱?咱俩还是去医院吧,我还是觉得……” “闭嘴。”顾淮予一抬手准确的捏住冷夕的嘴,“就你事儿多,我没事了,你回家去。” 冷夕走得一步三回头,顾淮予目送他走出宿舍大门,正要转身回去,却看见冷夕又一阵旋风似的冲回来了。 然后迅速往他嘴里塞了一颗糖。 “今天的糖。” 然后趁着顾淮予愣神间没想起来发脾气,又以八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走了,这回是真走了。 顾淮予有点发愣,愣过后才感觉到酒心巧克力早在口腔中慢慢化开,酒香不醉人,却一直甜到了心里。 * 冷夕回到家,冷曼宁的高跟鞋甩在门口,说明家里有人,可屋内仍是黑的。 “妈?你回来了?”冷夕一边扯下书包说话,一边去摸墙上的开关,“哎,怎么不开灯……” 灯光通亮,照亮冷曼宁一张妆容精致却泛着苍白的脸,冷曼宁光着脚,连衣服都没换,缩成一团在沙发上。 啪地一声随着刺眼的光,她抬起脸见到冷夕回家,先是一愣,而后一个箭步冲上去,修剪得整齐的指甲差点抠进冷夕的胳膊:“夕夕,夕夕,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出什么事了?” 她整个人的神情紧张而脆弱,像是飘在刀尖上的一根鹅毛,轻轻吹一口气儿就能断裂成两半。 “啊?没出事儿啊,”冷夕一怔,下意识看一眼时间,琢磨着也没有很晚,便奇怪道:“有个同学受伤了,我在医务室陪了他一会儿,怎么了?” “……”冷曼宁仔仔细细打量一番冷夕,嘴唇蠕动了几下,可最后终是什么都没说,“没事,言言刚才过来好几次,挺着急的,应该是有事情找你,你一会儿记得问问他。” “嗯,我看着微信了,这就去。”冷夕应着冷曼宁的话,没注意到她的反常。 他低头换好毛茸茸挂着兔耳朵的拖鞋,又从鞋柜上面拿了两个棒棒糖,这才啪嗒啪嗒地晃去了对门。 “言言,干嘛呢~” 冷夕门也不敲,推门便入,探出个小脑袋观察林言在干什么。 林言什么也没干,只是乌云罩顶地坐在地上,沮丧而忧郁的把头无力地仰靠在床上,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片死气。 冷夕差点以为他撞破了什么凶案现场,转头欲走:“……打扰了。” “回来。”林言抹了一把脸,像个破烂布娃娃似的直起脑袋,眼睛里泛着颓败的丧,“妈的老子失恋了。” 开口即暴击。 冷夕瞪大眼睛,嘴里的棒棒糖差点儿吓掉了:“啊?” “笑笑说我不喜欢她。”林言机器人一样重复林笑的话,耷拉着脸撇着嘴,“说跟我在一起没有任何安全感。” “我就不明白了。”林言非常郁闷,“我不想给她临时标记就是不喜欢她了?她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我这是尊重她行么!真是好人难当,好男人更难……” “啧,你真是活该被踹。”冷夕闻言立刻幸灾乐祸地晃到林言眼前,“这就不懂了吧,你那套清纯路线现在已经不吃香了。” 林言直起脑袋,一脸狐疑但又充满求知欲:“你懂?” “我当然懂啊!”可算说到冷夕的擅长领域了,他一下就来劲了,当即盘腿坐在床上给他分析起来,“来我给你讲讲啊。” 夕夕老师开讲座,虽然只有一个学生,但这学生胜在认真听讲,林言目光锃亮地看着他,冷夕甚至能品出一丝子虚乌有的崇拜来。 这一丝崇拜极大地取悦了冷夕,冷夕清清嗓子,端起范儿来:“喜欢是什么?” 冷夕上来就问灵魂问题,但他也没指着林言能回答出来,这个问题就起一个抛砖引玉的作用,他问完便自问自答道:“通俗一点讲喜欢就是想时时刻刻看着他,而且想让他也时时刻刻看着你。控制不住地跟他共情,他难过你也想哭,他高兴你也美得想上天,他受伤你心疼死了,恨不得自己也能替他疼一疼,” 说到这儿,冷夕奇异地停顿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心底小小的诶了一声。 “然后呢?”而林言此刻已经有点被吸引了,忍不住追问。 “然后就会继续发展呗。”冷夕的胡思乱想被林言拉回来,心神微晃,又很快端正态度继续讲课,“继续发展就不满足于只是看着了,就想摸,想亲,想咬,想标记,想宣誓主权,想把他变成自己的。” “你的思想怎么带颜色呢,太不纯洁了,咱们还是未成年呢。”林言嫌弃地说,但是他面上嫌弃着,身体却很诚实地靠过来了,并推搡冷夕一下催促他继续说。 “所以你不想给笑笑临时标记,某种程度上也说明了你心底也确实没有那么喜欢她吧。”冷夕沉默半晌,忽然笑了一声,下结论道:“也可能是信息素匹配的问题,我就没见过跟你匹配度超过50%的Omega,你总被人踹,怕不是信息素还是哪有点问题噢?” 好像被绕进沟里了的林言怒了,大吼一句:“滚!老子没问题!!!” 吼完又蔫了。冷夕控制不住地笑倒在床上,直到他笑够了,这才起来拍拍林言的肩膀:“振作起来言言,再接再厉,好歹这次坚持了三个月,破纪录了。” 林言一枕头拍他脸上,但因为心灵创伤太大了,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枕头拍在冷夕脸上像是在挠痒痒。 拍完他又不服气:“你为什么这么懂?你连恋爱都没谈过。我不信你说的。” “爱信不信。”老师的权威受到了质疑,冷夕不高兴地哼了一声,没有那个耐心继续陪脆弱的失恋男孩悲春伤秋,塞给他一颗棒棒糖以示安慰便走得潇洒。 林言失恋一场,啥也没得到,只得到了坑逼发小的一顿讲座和一颗甜到牙掉的糖,气得想跟冷夕斩断关系了。 放在枕头旁边的手机丁零一响,他拿过来一看,发现竟然是沈夜白。 沈夜白说:“吃炸鸡吗?” 短短的四个字本来没什么,但这人非常心机地配图一张,还是那个吊炸天的摩托,这回换六缸引擎了。 这明晃晃的炫耀对于林言来说简直就是对他脆弱心灵的双重刺激,还他妈有心思吃炸鸡?摩托车都提不起他的兴趣了。 居然还换六缸了,哪来的钱,肯定是又在哪骗着钱多的傻帽了。 于是他怒回:“不去!” “心情不好?那不吃炸鸡,你来找我,我给你看个好玩的。”沈夜白家的网像是有读心术似的,一言戳破。 林言更怒了,又一次回:“我不去!” 沈夜白便没再发微信过来。 晚上吃的炸酱面,林言秃噜着面,心里却一拐弯转到炸鸡上去了,神情发愣间还一不注意让冷夕夹走两块肉。 吃饱喝足后,失恋的事儿也没那么堵得慌了,林言看看渐晚的夜色有点心猿意马,摸出手机,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沈夜白的页面。 他看了那张六缸摩托的照片两秒钟,而后果断蹦起来决定去找沈夜白,并看一眼到底是什么好玩的东西。 沈夜白住在银城较为老旧的区域,那里大部分是待拆迁的老房子和层出不穷的廉价出租屋。沈夜白住在一个半地下室里,地下室很大,东西却很少,林言来过几次,每次都匆匆一瞥。 可这次却不一样,他刚准备敲门,门便一碰即开。 里面的灯光昏暗,暧昧,夹杂着黏腻的喘息和烫人的低语。 而铺面而来的属于Alpha的信息素,浓烈得呛红了眼。林言立刻便认出来其中一个带着淡淡木香的味道是属于沈夜白的雪松,而另一个味道就很陌生了,浓烈的橙香,Alpha。 他一开始以为两个人在打架,可看清之后却如五雷轰顶般。 我靠,这宛如捉奸现场的一幕是怎么回事,而且他妈的,双A??? 第27章 、特别 林言推门而入, 撞见人家大型办事现场,瞪着眼睛愣住。 屋里的人也齐齐被吓了一跳,沈夜白带着一身未消的痕迹和情事兴头上一时间收不回去的信息素, 愣过之后第一句话便是:“你, 要不再等等?” “……大哥,你还要脸吗?” 林言震惊了,他刚才都不知道是应该先捂眼睛还是先转身给他们穿裤子的时间, 可这人竟没有半分被人撞破干坏事现场的不自在与窘迫, 还想做完, 更过分的是还想让纯洁的他在门口帮他们看门儿。 而沈夜白不仅不要脸,还怪吃惊的:“你刚不是说不来吗?” 语气还带着点不明不白的小情绪, 像在抱怨似的。 “…………” 林言无言以对, 因为他还真说了,一时间噎住在原地, 憋得满脸通红。 床上的另一个人显然心理素质没有沈夜白那么好, 只见他神情古怪地直起身, 而后看看林言又看看沈夜白,说:“我不玩这个。” 林言一愣:“啊?” ……玩什么?卧槽不是啊, 兄弟,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但显然这一身橙子味的兄弟并没有心情听他无声的辩解,他只是伸手推开沈夜白, 而后拿着衣服进了浴室。 一起干坏事儿的人退出了,沈夜白这才略显遗憾地耸耸肩, 慢悠悠地穿好衣服蹦起来,而后从堆得满是杂物的桌子上翻出车钥匙,晃着钥匙走过来,神情略显兴奋地对林言说:“走!带你玩好玩的!” 说完拽着林言就往外走, 还不忘回身一脚踹上地下室的门。 林言被关门声吓得身心均是一悚,满脸问号:??? “你怎么了?你就这么留他在你家里?” 林言跟着沈夜白往外面走,他总觉得沈夜白今天好像有点不正常,但他又说不出来哪不正常。 直到他们走出单元门,十一月初的深秋,刺骨的冷风呼地一下打进骨子里。 林言被风吹得浑身一个激灵,这才发现哪不对。 ——接近个位数的温度,而这人只穿了一件短袖。 * 冷夕躺在床上枕着前不久刚买的新宠玩偶,敷面膜护肤,玩手机刷贴吧,再加上逗猫。 他虽然只有两只手,可晚间娱乐活动一个都没耽误。 经过好长时间的苦心经营,他和顾淮予的cp楼早已艳压群芳,成为了三中建校以来最活跃的八卦楼,唯粉提纯cp粉取得了重大的成功。现在全校同学,只要是家里有网的,基本上全都相信他俩已经在一起了。 没人敢跟顾大佬抢男人,至于想跟冷夕抢顾大佬的,又抢不过冷夕。 于是这一对虚假繁荣的校对儿迅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也为冷夕创造了从小到大最难得的一段无人骚扰的清净时光,他满意死了。 就是不知道顾淮予为什么也不辟谣,任由流言发展,看模样还挺坐享其成。 冷夕抱着花椒在床上滚了两圈,自恋道:“花椒,你说他是不是偷偷摸摸暗恋我呢?” 养宠物的人多少都有点这毛病,花椒喵一声,他就兴奋地亲猫一口说:“对吧对吧!果然我们姐妹所见略同。” 花椒又喵两声,他立刻故作伤感地说:“哎,我也知道,我也想当Omega,但是他妈的就是造化弄人。冷曼宁女士明明是个Omega,结果我是Alpha,我又不是她一个人有丝分裂出来的,所以这全都得赖我那个没见过面的亲爸。” 花椒不敢再吱声了,生怕冷夕再给它加台词。 然而花椒吱不吱并不妨碍冷夕继续搂着它叨逼叨,脸上的面膜到时间了,他也给猫念叨困了。 趁着冷夕去洗脸,花椒连忙争分夺秒地睡着了,简直就是猫生不可承受之磨叽。 第二天是个晴天,早起标兵林言却破天荒的迟到了,冷夕一路乐得像是捡着个天大的便宜。 “昨儿晚上干嘛了?”冷夕抬手虚指了一下林言眼下的黑眼圈,“失个恋而已,你至不至于啊,又不是第一次了……” “……”林言累到无力说话,他他妈的陪着沈夜白疯了一晚上,今天早上更是五点才回家,趁着爹妈还没起,睡了不到一个半小时又得爬起来上学。 他张张嘴,无力说话,心脏困得砰砰砰跳。 直到冷夕临下车的时候林言才强撑起点力气扒住冷夕的胳膊,说:“能把予哥的微信发我一下吗,我有事儿要问。” “予哥?”冷夕皱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予哥是谁?” “顾淮予。”林言有气无力,像是要死了,“或者你找一天帮我约他出来一趟吃个饭,我请客……” “行啊小事儿。”冷夕摸出手机给他推了张名片,“不过你要问什么事儿?很重要吗?” “有点,反正到时候跟你说。”林言摆摆手,也摸出手机点了添加朋友。 顾淮予的脚伤过了一天就不那么肿了,前一天晚上冷夕发微信死皮赖脸又极具粘人的非要他早上在宿舍门口等他一会儿,就为了送颗糖。 顾淮予此刻正等糖呢,就听见手机接连震了两下。 他打开微信,第一下,一个陌生人加他微信好友,验证消息叫:予哥,我是林言。 第二下,小喵暖暖发消息过来称:老大,言言说有事要问你,我把你微信推他了。他人傻,你友好点噢,千万别吓着他。 顾淮予皱一下眉,先是怼了小喵暖暖一句:我什么时候不友好了?你是不是没长眼珠子? 又通过了林言的好友申请,通过后他又忍不住多看一眼,结果一瞧就瞧见林言的微信昵称,四个大字——无上斗神。 顾淮予:………… 要不说这两个人怎么是发小呢,一个中二一个精分,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儿,谁都别嫌弃谁。 顾淮予在宿舍楼门口站了有十分钟,还没等到人。 早上的凉风把他发型都吹乱了,他冷不丁打个大喷嚏,然后才缓过味儿来琢磨着我他妈为什么要在门口等。 顾淮予骂骂咧咧地拄着拐蹦跶着钻回宿舍楼门里,门帘却忽然从里面掀开,顾衍从宿舍楼里走出来,里外里兄弟俩又打了一个不期而遇的照面。 均是一愣。 顾衍还没来得及叫哥,就一口冷风吸进嗓子眼儿,当场咳了个翻肠倒肚,直不起腰。 顾淮予被他吓一跳,心里念叨一句至于么,但表面上还是极其冷淡地表达了关心道:“喝点热水压一压吧。” 顾衍好不容易顺过来一口气,满脸通红,视线一垂又看到了顾淮予的拐,当即疑惑的“诶”了一声,差点又吸进去一口凉气。 “你怎么了?” “前两天崴一下。”顾淮予故作轻松地转转脚腕。 “噢,噢。”顾衍尴尬地垂着视线,“那你需不需要,额,需不需要……” “不需要!”顾淮予鸡皮疙瘩又要起来了,无论刚才那句话后面要接的是什么东西他都不需要! 好他妈诡异。 顾淮予急于结束这段尴尬得抠脚趾的寒暄,侧身让过顾衍:“早自习快开始了,你赶紧走吧。” “……好的。”顾衍也肉眼可见的大松一口气。 他正准备逃离这样一个诡异的气场,便看到打南边溜溜达达过来一个拎着小书包的冷夕,直冲着宿舍楼飞奔而来,脸上还洋溢着明媚的笑容。 冷夕看到他还很高兴:“衍哥早上好啊~” “冷夕?”顾衍被他吓一跳,但还是惊喜居多,也跟他打招呼,“早上好,不过你今天怎么……” 可他还没来得及问你来宿舍楼干什么,就看见冷夕打完招呼不等回话便转过脸,而后视线精准的扫描一圈,看见正要进宿舍门的顾淮予后,激动地大喊一声:“顾淮予!你去哪!” 然后立刻甩下顾衍跑过去。 被无视的顾衍:……? 顾淮予远远看见冷夕冲过来就一阵头皮发麻,条件反射就想转身回去,只可惜他的脚不允许他这样做。 他僵着身子,眼睁睁看着冷夕跑过来,往他手心里塞了一颗熟悉的圆咕隆咚的东西。 巧克力应该是冷夕一路握在手心里带过来的,不凉也不硬,放进嘴里一抿就会化开。 “我上早自习去了,你明天也要等我。” 冷夕看看时间,又看看顾淮予被风吹乱的发型,然后趁着顾大佬有伤在身,踹他的可能性不大。 于是不要命似的抬手摸一把,摸完便逃命似的跑了,路过还在发愣的顾衍,他还不忘说上一句:“衍哥一会儿物理作业借我抄一下——” 早自习乱哄哄的,抄作业吃早饭收作业的混成一团,空中四处纷飞着作业本和卷子。 冷夕蹭完学霸同桌的物理作业,伸一个大大的懒腰,然后从桌洞里摸出来一包新的水果糖含了一颗,而后看看桌上的物理作业,又推给顾衍:“衍哥,吃糖吗?” “……谢谢。”顾衍接过来也撕开一颗塞进嘴里,并贼心不死地看了一眼冷夕桌洞里那盒酒心儿巧克力,试探道,“那是巧克力吗?我有点想吃那个。” “那个不行。哎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专一呢!”冷夕鄙视地看他一眼,“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你嘴里的糖还没咽下去呢!” 顾衍被他逗笑,乐着说:“我可以留着一会儿吃啊。” “那也不行。”冷夕嗖地一下把巧克力塞进自己书包里,像是防备他偷。 顾衍对他这个行为表示哭笑不得:“为什么?这个巧克力有什么特别的吗。” “特别啊,”冷夕摸出来一颗,塑料糖纸哗啦啦响,他说,“这只能给一个人。” “顾淮予吗?” “嗯。”冷夕又开始美了,“所以其他的你随便吃,这个就不行。” “……”顾衍闻言,嘎嘣一声咬碎嘴里的糖,待到甜味全部散去后,才略有些古怪地问,“为什么只给他?你们已经在一起了?” 作者有话要说:至于副cp,大家随便站,正文有戏份但不细讲。 问就是言言是受!(狗头保命 第28章 、双O “什么在一起不在一起的, 现在都不兴那个了。”冷夕有点兴奋,好姐妹私聊八卦一样说,“只能说还在发展吧, 就是目前我还有一个关键性的问题没有解决。” 顾衍是知道顾淮予真实性别的, 但他不知道冷夕知道多少,他一开始觉得俩Omega能有啥,最多不过变姐妹, 于是他打着看热闹的心情看这俩人来往。 谁知道后来越看越不对劲, 他终于心生警觉, 委婉地询问道:“你认真的吗?我建议你还是再多了解了解,然后再做决定……” “我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冷夕拍拍顾衍的肩, 有点感动, “哎没事儿衍哥,我知道你担心我, 不过你放心, 我不会被人欺负的, 你不用担心我俩搞不正当AO关系。” 顾衍第一时间还没听懂。 “我不会因为怀孕辍学的。”冷夕说得非常笃定,不熟悉的人都不会知道他这份笃定是从哪里来的。 顾衍:………… 顾衍叹一口气, 心说我真没那个意思,这世界上就没有比双O谈恋爱更安全的恋爱模式了。 但话题进行到这儿,他不接话显得怪尴尬的。 于是他又问:“那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这种灵魂问题就不好回答了, 冷夕顾左右而言他,决定转移话题:“你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 天天上网冲浪不认真学习,我看你期末成绩要下滑。” 顾衍差点儿呛一口,这都哪跟哪,但还是配合他的演出:“下滑就下滑吧, 偶尔也要给别人点机会,我看第二也挺好。” “你咋那么讨厌,人家学习好的都可谦虚了。”冷夕呸他,“谦虚使人进步,开屏使人欠揍,你以后被人打可别想着让我帮你啊!” 话题被成功转移,顾衍边笑边说:“你能帮谁,你不煽风点火、能在旁边保护好自己就谢天谢地了。” 冷夕还有点不服气,小声念叨一句:“我其实挺厉害的。” 但并没有人搭理他。 他又加了一句:“真的,你别不信,你都打不过我。” “嗯,我信。”顾衍仍在乐,信得一点也不真诚。 冷夕:…… 感觉兄弟友谊都产生了一丝裂痕。 一整天的课上得心猿意马,中午吃饭的时候冷夕又想起来早上的事儿,拽了一把顾淮予的衣角说悄悄话。 “咱们周末是不是有演出?那演出结束之后你还有其他活动吗?”冷夕说,“言言想来捧场,还想让我约你出来吃饭,他请客。” 顾淮予一直就觉得这对发小腻腻歪歪,现如今还搞上神秘了,不由得皱眉警告道:“你俩要干什么?别找事儿听见没?” “你少冤枉人!”冷夕声调都高了八度,“这里面可没有我的事儿,是他要找你!” “……那行吧,正好我周末也没什么事。” 顾淮予想了一下,横竖他每个周末都不想在家里呆着,就算没事他也得找点事儿,便半推半就答应下来。 乐队自打人齐了之后便时不时去之前吴同常去的那家地下小酒吧演出,小酒吧位置虽然偏僻但人却不少,他们人员之间磨合的差不多了之后,每个月便会固定演几场。 打着挣钱的名义,最后都聚餐吃了,挣多少吃多少,距离能靠音乐挣钱还差负好几万,而且这差距还越拉越大了。 但无论挣不挣钱,名声倒是打出去了。 小酒吧方圆一公里,所有常混迹夜场的社会闲散人员都知道某某酒吧经常有个学生乐队来演出,还挺厉害。 尤其是有个美女主唱,又甜又飒。 顾淮予每次一听到这传言就头疼,一群慧眼不识猪的瞎子。 * 周末活动添加了新内容,林言早早换好衣服躺在床上一边玩手机一边等冷夕化妆,化完妆开始做发型,做完发型又挑裙子,好不容易衣服都选好了,还得挑半天鞋。 终于等到大小姐满意,二人一起出了门。路上路过卖烤肠的,还一人买了一根,走到小酒吧刚好吃完。 林言还是第一次看他们乐队演出,好奇中隐隐透露着激动:“卧槽我还挺期待,你们乐队磨合得怎么样啊?” “那必须牛逼。”冷夕开始吹,“你都想象不到我们在舞台上,然后下面的人目不转睛的那空前盛况,把他们全震傻了。” 林言有点怀疑地看着他。 “一会儿你就见着了!”冷夕得意道,“都不是我吹,天天都有人给我送玫瑰花,太千篇一律了,没有创意,我都没收。” “你就毛病多。”林言啧了一声,摸出手机点开某个骑手APP,“那您说想要什么有创意的花,我这就给您定。”而后顿了顿,故作不经意地又补了一句,“另外,你们乐队其他人都喜欢什么花?我就一起定了吧。” 冷夕听到后半句就觉得不对,默默地看他一眼,觉得林言好像在意有所指。 “……”知道瞒不过亲发小,林言败下阵来,诚恳地请教道,“我的意思是,予哥喜欢什么花?” “你认真的吗言言,”冷夕微震惊,“到底是什么天大的事儿,又请吃饭又送花的,你不会是想给他介绍对象吧?” “你有毒吧你!有对象我他妈留着给自己介绍不香吗,”林言沉默两秒,怒了,“你怎么管那么多!给你们捧场送花还不乐意,快说。” “有对象你也留不住啊。”冷夕凉飕飕地怼他,怼完了又说,“顾淮予喜欢茉莉。” 林言下单付钱的手一顿,抬眼看他:“那是你。” “他也喜欢。”冷夕催促他快买,“真的,他之前还给过我茉莉花香的信……香,香水。” 林言完成了两盆茉莉花盆栽的购买,然后手机一揣,对这二人对花香的喜好表示无法理解。 茉莉花没有花束,于是林言两手空空地去看了一场他们乐队的表演。 表演结束,送盆栽的骑手也到了。 顾淮予看着眼前的盆栽,很想一头栽进去,他问:“这什么?” “言言送的花啊!”冷夕回答。 他自己手里也拎着一盆,其中有几个花骨朵已经要开了,他碰碰花骨朵,又用力吸一口,浓郁而纯粹的茉莉花香顺着鼻子吸进去,口舌都跟着一起甜。 冷夕不由得又想起了之前顾淮予给他的信息素,妈的真极品,到底是哪个公司的产品,有生之年他能买到停产,可惜顾淮予就是不告诉他。 冷夕心怀怨念,捧着花骨朵小声念叨着“宝贝儿快开花。” 听得顾淮予头发丝儿都开始冒热气儿,他控制不住地想一脚踹过去:“你闭嘴!” “我又干嘛了?”冷夕委屈得眼圈直发烫,“给你买花还不乐意,你这人!怎么那么难取悦……” 顾淮予捧着盆栽,非常无语地问林言:“你买的?” 林言甩锅水平一流:“他说你喜欢,他选的花,我只负责花钱。” “……行吧。”顾淮予无语过后,指指不远处捧着盆栽吸得上头的冷夕,问,“不过你能告诉我那边那个人,为什么这么喜欢茉莉花吗。” “他幼儿园有个梦中情人,送过他一朵茉莉花,宝贝的不行。”林言说到这里撇撇嘴,“他小时候纯情到你难以想象,哎我操不行,不能回想,一回想头皮发麻。” “幼儿园就有梦中情人了?”顾淮予好奇了。 “哎,予哥你不懂,”林言哆嗦一下,“奥斯卡要是有最纯情男主角,他能从一岁拿到死。” 顾淮予的思路还停留在冷夕小时候的梦中情人那,无语凝噎加暗怀不爽,接下来去吃饭的一路都没在吭声。 三个人带着两盆花去吃饭,地点就在附近不远处的烧烤店,林言觉得大事儿就得在这种非常有烟火气的地方谈。 烟火气,冷夕看着这不间断往身上扑的烟火就来气:“你就非得选这种地方?” 又得多洗一条小裙子。 “白吃白喝还挑劲儿那么大,不吃出去!”林言白他一眼,然后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给顾淮予把饮料满上,说:“予哥,之前咱俩不熟,我本来没指望你能理我。但是今天你能来,我真的特激动。” 开场白完了,接着是长达五分钟的客套寒暄彩虹屁,好不容易进入正题,林言纠结半晌,郑重地说:“予哥,我就想跟你打听个事儿。” 顾淮予问:“什么?” “你认识沈夜白比我早,我就想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心理疾病?”林言问,“他说他没事儿,我有点担心。” 林言久久无法忘记那天晚上那一对儿双A给他带来的精神冲击,刷新三观了都。 顾淮予想了想,说:“具体的我不清楚,我们也是最近才重逢的。但是吧,”他沉默两秒,又说,“他们姓沈的一家都不正常,我还是劝你,能离远点离远点吧。” “怎么个不正常?” 林言有点瑟瑟发抖。 顾淮予撑着下巴思考,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最后想了半天,才想出一个简单粗暴的解释说:“看过小说吧?” 林言点头如捣蒜:“看过。” 顾淮予歪头,继续说:“就这么说吧,小说里面那一切常人看起来有病且狗血的豪门恩怨,乘个三倍,就是他们家的日常。” 第29章 、吃醋 顾淮予说完沈夜白的魔幻家庭, 看着林言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忍不住问道:“你们很熟吗?” “还、还行吧。”林言视线恍惚,“就, 一起出去玩过几次。” 顾淮予本来不关心, 但见状也有点好奇:“他怎么你了?” 林言捧着水杯瑟瑟地抖,不是很敢说,就支支吾吾道:“他, 额, 脑子有点不正常。” “小时候还挺正常的。”顾淮予回想一下, 又耸耸肩,“不过摊上那样一个家庭, 再正常的孩子也得逼出点儿病来, 要不也不能初中没上几天就离家出走了。” “他居然离家出走了?” 这又是个陌生信息,林言瞳孔地震, 地震完甚至还产生了点模棱两可的敬意, “那他离家出走的时候也就十二、三岁吧……” “差不多吧。”顾淮予说。 他说完了沈家, 思路又自行联想到自己家,腹诽道还说人家呢, 他自己家也没好到哪去,心情一下就不好了。 林言还傻在离家出走那,顾淮予事不关己却也被拐带的心生不爽, 冷夕倒是抖抖小裙子坐得最为端正,当了一回合格的吃瓜路人, 还不忘迷茫发问:“沈夜白是谁?” “一个离家出走的江湖骗子,你又不认识。”顾淮予言简意赅地总结道,并把一盘子羊肉串往他面前递了递,又倒一杯水, “吃你的串儿,少八卦。” 冷夕一手拿筷子一手拿着羊肉串,一颗一颗撸下来放到盘子里,再把肥肉剃掉,这才开始吃。 边吃还边抬杠一句:“我才不八卦,我怕你们交流感情把我落下。” 林言这会儿功夫已经缓过神来了,组织好语言说道:“就是上次跟你说的那个人。” “打你那个?”冷夕反应极快。 林言看顾淮予一眼,不高兴道:“我也打他了。” 虽然这自尊心来的没有任何必要,反正谁都打不过顾淮予,但冷夕还是决定尊重发小脆弱的玻璃心并给他递上一杯水:“……你真棒。” 夜宵吃了一个多小时,林言喝得有点多,东倒西歪还时不时抽泣两下,叫出租车各自回家的时候还拉着冷夕开不停地叭叭:“都他妈赖你,你实验结果有问题,上次咱俩肯定没试对,两个A——唔——” 冷夕一把捂住他的嘴,连推带搡地把人踹进出租车,转头冲顾淮予展了一个巨无害巨淳朴的笑,说:“他喝多了,我就带他回去睡觉了昂。” 然后留下一脸问号的顾淮予,钻进出租车扬长而去。 出租车上冷夕薅着林言给他喂凉水,边喂边拍他一巴掌:“你能不能行了!不会说话就给老子闭嘴!刚才多他妈惊险!” 林言被他灌了一肚子水,酒精也稀释了,反正脑子清明不少,回过神来就先鄙视他:“你是怕予哥知道了揍你吧!你就得瑟吧,撒欢儿了得瑟,早晚有一天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精神病自有天收。” 精神病心里一阵烦,面上却嘴硬得很:“你闭嘴!告诉你啊,不许跟顾淮予瞎说话!” 而收他的天正抱着一盆花,深更半夜的回了家。 顾淮予一进家门,立刻万分嫌弃的把花扔进他妈平时打理的花房,然后拍拍手上的浮土回屋睡觉。 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窗帘掀起一道缝,一丝月光渗进来。 顾淮予盯着那道月光越想越烦,辗转反侧到想打人,然后骂了一句操,一骨碌爬起来,又去花房把花搬回来了。 捧着盆栽回屋的时候还碰到了出来上厕所的顾衍,顾衍睡眼朦胧地看见一个黑影偷偷摸摸抱着一盆花向他走过来,瞬间吓醒了,差点要喊有小偷! “你别叫唤!”顾淮予嘘他,“是我。” “……啊,哥。”顾衍惊魂不定,“你手里拿的什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上你的厕所。”顾淮予边说边把花盆往怀里搂,不想让他知道是什么花。 “茉莉花?”顾衍还是闻出来了,闻出来之后还有点不解,“你怎么抱着一盆茉莉花?” 顾淮予:…… “别人送的?”顾衍又问。 顾淮予恼羞成怒:“……关你屁事!我自己买的!” 顾衍眼看着顾淮予炸毛了,忙点点头:“我知道了知道了,是你自己买的。”然后逃似的钻进卫生间,不敢再看他哥了。 顾淮予捧着花盆回到屋里,随手将花放在桌子上,终于安心入眠。 ——然后闻着茉莉花香做了一宿噩梦。 先是梦见冷夕被人欺负了,他想过去帮他,可对面有个Alpha放信息素,还他妈是茉莉花香味的。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身上的味道也变了,下一秒看见冷夕震惊的眼神,他哆哆嗦嗦的说:“老大,咱俩怎么能一样呢?” 周围一群如狼似虎的Alpha将他们围在中央。 忽然,一个人踩着七彩祥云从天而降,带着一把大宝刀,将所有坏人打跑铲平。而后回身温温柔柔地拉起冷夕,轻声细语:“夕夕,对不起,我来晚了。你没事吧?” 说着还从兜里掏出一朵茉莉花放在他的掌心。 而冷夕则低着头羞羞答答地说:“不,你来的一点都不晚,是我的错,又让你担心了。”然后转头挽住他的胳膊,眼泪汪汪道:“老大,原来你也是Omega,那咱们就可以当好姐妹啦。” 顾淮予震惊万分,但还没等他说话,就又听冷夕说了一句:“介绍一下,这是我从小到大的梦中情人,某某欧巴……” 顾淮予瞬间就吓醒了,他猛地睁开眼,吓出一身汗外加一身鸡皮疙瘩。他瑟瑟发抖的裹紧自己的小被子发癔症,好不容易安抚下砰砰砰跳的心脏和那挥之不去的诡异感。 暖和过来的下一秒,顾淮予立刻蹿起来把不远处在桌子上散发香味的茉莉花盆栽挪去阳台。 日光露出来一条缝,顾淮予顶着眼底下淡淡的乌青钻回被窝,本想睡个回笼觉,可一闭上眼睛就是噩梦的最后冷夕管他叫姐妹那一幕,瞬间不敢睡了,生怕再有可能把这梦续上。 于是他从床上爬起来,瞅着阳台上的那盆茉莉花盆栽,想着刚才做的那个梦,终于下定决心摸出电脑,打开搜索引擎,面带郑重地打下一行字:Omega和Omega谈恋爱是什么样的感觉? 一搜搜出一堆东西,他打开一个论坛,逐条点开看回帖。 【Omega本来就少,结果你们还要自产自销!给不给我们Alpha活路了!】 【异端OO恋,哇哦,好刺激。】 【是小时候受过伤害吗?为什么喜欢同性?】 …… 看到最后论坛还自动给他推荐一个相似问题,还有人在问:喜欢的人是Alpha,但他以为我是Omega,怎么办,要继续装下去吗? 顾淮予看着这个问题两秒,琢磨着真是鸟大了什么林子都有,正按耐不住好奇心准备点进去吃个瓜,就听见门口传来萧南的声音。 “小予,起了吗?” 而后伴随着敲门声和开门声。 顾淮予如惊弓之鸟一样啪地合上电脑蹦起来,手忙脚乱地想将电脑塞进抽屉里,差点卡在抽屉缝里。 门应声而开,萧南见他赤脚站在地上小声“咦”了一声:“今儿怎么起这么早?起来了就别睡了,下来吃饭。” 见亲妈走了,顾淮予这才松了口气,正准备把电脑从抽屉里拿出来,萧南又转身回来喊一句:“地上凉!把鞋穿上!” 咣当咣当两声,可怜的电脑到底还是重新掉进抽屉里了。 * 周一晚上排练,冷夕叼着棒棒糖晃进来,还没等看清人影打招呼就被顾淮予拽着胳膊又薅出去了。 二人刚站定,冷夕立刻说:“我没惹事儿啊!我最近特乖!” 话不多说先坦白。 “我知道。”顾淮予不管不顾把人先拉出来了,谁知道拉出来之后才觉得自己有点唐突,一时间不好组织语言,只隐晦不明地问,“你有没有事儿瞒着我?” “……”冷夕一悚,试探道,“你觉得我有事儿瞒着你?” “我没觉得,”顾淮予也试探道,“……所以,有没有?” “你,是不是知道啥了?”冷夕小心翼翼地后退一步,生怕顾淮予下一秒就要揍他。 顾淮予:…… “嗯,也没有,没事了走吧。” 他看着冷夕一脸害怕,忽然有点别扭,觉得自己因为一个梦吃醋总觉得有点可笑,而且冷夕又是一个这样好看的人,过去有什么人喜欢他,他喜欢过多少人也都是正常的。 “别啊,你说啊。”冷夕觉得自己的真实性别就要捂不住了,隐约有点崩溃,脑子都有点懵,看见顾淮予要走以为要跟他断绝关系,当即拽住他,“我可以解释,我小时候身体不好还老被人欺负,然后……” “然后他骑着七彩祥云来救你了?”顾淮予不想听,打断他问。 冷夕:……? “啊?”他内心隐隐觉得好像误会了,顾淮予问的好像不是他的性别,好像还捂得住。 但顾淮予又在说什么?谁骑着七彩祥云?哪来的七彩祥云?不怕掉下来吗? 顾淮予有点气不打一出来,可能是被那个梦刺激的:“告诉你,不许去外面给我瞎撩,不许给我装傻,我都知道了。” 冷夕不知所措:“你知道啥了?” “我问你,你小时候的梦中情人呢?现在在哪呢?” 这种事情明明是恋人之间才需要解释与质问,可他们又不是恋人。顾淮予心里明知,却仍问得理直气壮的。 冷夕万分迷茫,他什么时候有梦中情人了?他从来都只给别人当梦中情人。 “什么梦中情人?” “你问谁呢,言言亲口告诉我的。”顾淮予拽着他的衣领子把他拉过来,语气含着威胁,“告诉你,以前的事给我断了,断不干净我就抽你。”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带着我的大宝刀抽死你。” 第30章 、觉醒 前面都很正常, 最后一句破功,冷夕绷不住面皮儿开始乐:“你还有大宝刀呢?” 听到这里他就算再迟钝也弄明白了顾淮予在说什么,心里念叨着林言言总算做了件可心的事儿, 脸上绷不住笑, 嘴上也绷不住欠:“原来说的这件事儿啊?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儿呢,言言跟你说了多少啊?说没说到我和人家私定终身的事儿呢?” “我想想啊,好像是在四岁的时候, 人家以为我是个小姑娘, 然后我们两个……” 顾淮予一脚踹过去:“滚!”转头欲走。 冷夕敏捷地躲过, 然后上前一步拽住顾淮予给他拉回来。 “哎别走,不逗你了, 听我说完。”冷夕拽着顾淮予的手, 用力握住,顾淮予挣了两下没挣开, 也就不挣了。 顾淮予拧过头:“我不想听。” “我想说行了吧。”冷夕憋着笑, 握着他不撒手, “我小时候走丢过一次,被一个小哥哥送回来的。他当时抱着一盆茉莉花, 我一直哭,他为了安慰我就揪了一朵送给我,我为表感谢, 还从路边捡块石头送给他呢。” 顾淮予的关注点成功跑偏:“人家给你送回家,你就送人家块石头?还从路边捡的, 你就这么对你梦中情人的?” “什么梦中情人,我没有梦中情人。你别听言言瞎说,他骗你的。”冷夕撇撇嘴,“他知道个屁, 就知道往我头上扣大锅。” “他为什么骗我?”顾淮予终于有点憋不住笑,咳了两声才收住。 冷夕幽怨地看他一眼,义愤填膺道:“因为他不好意思说实话!当年就是他把我弄丢的。” 顾淮予呛咳一下,成功被自己噎住:“还有这种事?” “可不是嘛,言言小时候对我可坏了,”冷夕一看顾淮予又隐隐心疼他了,立刻见缝插针地顺杆儿爬,装委屈装出了奥斯卡影帝的水平,“我可不就是个没人疼爱的小可怜儿。” 没人疼爱这四个字说的可重可重了,带着勾子,像是谁家成了精的狐狸伸出来勾人魂魄的尾巴,其目的再明确不过。 顾淮予偏装不懂,甩开他的手:“那多半是因为你比较活该。” 冷夕也聪明了,没有第一时间反驳,反而仔细观察顾淮予半晌,哼哼唧唧地在心里念叨,嘴硬吧,心里指不定怎么喜欢我呢。 但是好孩子就是要大度,要学会看破不说破,给人留有余地。 于是他哼了一声说:“浪费我感情,顾淮予,你再不对我好点你就等着后悔吧,现在的我你爱答不理,以后的我就让你高攀不起……” “行行行。”顾淮予揉揉耳朵,“我高攀不起。” “也没有很高。”冷夕立刻变卦,“虽然我现在还在成长期,但应该也高不过一米九。” 而顾淮予早已经转身回音乐教室去了。 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特别训练,冷夕已经熟练的掌握了吉他入门单曲一百首。学乐器的成就感可比学习来的快多了,吉他学的差不多了立刻就想寻找新的挑战。 排练结束之后,冷夕看着吴同关键盘,磨磨蹭蹭地蹭过去,在旁边站着看。 吴同接连看他两眼,纳闷道:“怎么了?” “同哥,”冷夕欲言又止,又鼓起勇气伸出一双芊芊玉手,眼睛锃亮,“同哥你看我这手,是不是一看就是弹钢琴的手?” “……啊?”吴同大脑卡壳一瞬。 “我一直觉得我是钢琴界未来的贝多芬,”冷夕美滋滋地动动手指,“我是不是应该学一学钢琴,然后去钢琴界也发展发展……” 顾淮予正好收拾好乐器走过来,看见冷夕那一双白玉似的爪子在眼前晃来晃去就心烦,上去啪啪两巴掌给他打掉。 “刚学会几首入门歌曲瞧把你能的,”顾淮予说,“赶紧走你的,少烦人家。” “你给我拍疼了!”冷夕眼眶红红地吹两下手背,“你说学啥就学啥,你不让学就不能学,你怎么这么专制呢你,我们这个乐队到底还有没有点自由与民主了!” “你哪那么金贵啊,”顾淮予拉过他的手敷衍似的摸两下,一本正经地说,“娇气的人就不配拥有自由和民主,自由和民主都是先辈用血与泪换来的,你就只有个泪。” “……”冷夕被怼的一噎,正愣神想招怼回去的时候,一个不注意被顾淮予趁机拉着手拽走了。 啥也没干,却平白无故被喂了一口粮食的吴同:…… 世界对单身的人如此不友好,对五人乐队里面仅剩的单身人士尤甚。 叶陌陌和夏微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感情已经迅速升温,眼看着就要捅破那层窗户纸,结果这边这对儿连cp楼都好几千层高的两个人也开始不省心了。 吴同第一次觉得明明是大家一起玩乐队,结果只有自己玩了个寂寞。 但最主要的是,夏微雨和叶陌陌还好,好歹是AO。可顾淮予和冷夕这边,他妈的是俩O啊。 吴同眼看着顾淮予拉着冷夕的手出了音乐教室,明明嘴上不客气,但周身的气场都开始冒粉泡泡了,一看就是心里高兴得不行。 这可不行啊,危险,太危险了。 吴同心里焦急,怀揣着顾淮予是个Omega这个秘密,然后再看这俩人谈恋爱,就像怀揣个能爆炸的炭盆。 炭盆浑然不觉,反而是他这个揣炭盆的人被烧得够呛,最主要的是,冷夕至今还以为顾淮予是个Alpha呢。 吴同在音乐教室焦虑地转了两圈,最终决定,有空找顾淮予谈一谈,决定跟他探讨一下这个严肃的问题。 他倒不是歧视双O,但是谈恋爱可不能骗人,得坦白从宽才行。 下定决心后,心情都舒畅了不少,他最后收拾了一圈音乐教室的乐器,而后关了灯。 吴同在这边担心得惴惴不安,这边这俩人却老实得不像两个即将早恋的人。 顾淮予给冷夕拽出来之后,二人也没分道扬镳,反而是结伴去了图书馆,一人坐在一边,然后分别摸出一本书来认真学习。 期末考试眼看着不远了,校园里面弥漫着知识的气息,仔细一品,全是众学子们临时抱出来的佛脚。 一年两度的期末考试往往才是最考验一个人主观能动性的大型事件,一到这时候,所有人仿佛都无师自通了一切市面上能找到的玄学门类。 简直就是拜佛求神一条龙,十八般武艺样样通。 冷夕是个学习中不溜的学渣,当年中考基本是压着分数线进来的,这还超常水平发挥了。 但顾淮予不是。 顾淮予是三中神一样的存在,是以一己之力破除了“校霸都是学习不好的小混混”这一校园刻板印象的牛逼人士。 学霸,自然是要学习的。 于是临近期末这几周,顾淮予以“吉他什么时候都可以练,期末考试错过一次就得再等半年了”为借口,强迫性地把冷夕放学的娱乐活动改成了一起学习。 “我能回家学吗。”冷夕期期艾艾地说,他不想学习,虽然他十分想撩顾淮予,但这牺牲未免也太大了。 顾淮予为什么不像别的人一样好撩,刷个脸就成了。怎么在他这还得学习好才行? “别说这没用的。”顾淮予头也不抬,“先把今天作业写了,不会的问我。” 冷夕不情不愿地拿出一本作业:“这是什么新的折磨我的方式吗?” 顾淮予不理他,沉迷学习,可能压根都没听见他说话。 冷夕悻悻然翻开作业本,开始写。 好不容易安生写完一页,他又开始找事儿了:“我不会的题真的可以问你吗?不过你不是高二的吗?高一的知识我怕你记不住。” “哪个不会?”顾淮予冷冷地问。“没没没,没不会的,”冷夕气势一缩。 顾淮予怀疑地看他一眼:“你都会写?那怎么才考那么点分儿?” “我也没说所有的都会!我是说今天的作业我都会!”冷夕不服气,气完了又憋不住屁似的忍不住跟顾淮予臭得瑟道,“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同桌可是我们年级第一呢,我现在课上听不懂的他课间都给我讲明白了。” 顾淮予写字的手一顿:“顾衍?” “哎你知道他啊!”冷夕惊喜,眼看着话题就要被转移了,他除了学习什么都爱聊,“是我之前跟你说的吗?哎呀对,反正就是他,他特厉害。” 顾淮予不吭声,又重新低下头写自己的东西,笔下得又重又狠,像是在发泄着什么。 冷夕见好不容易哄着顾淮予跟他说两句话,这还没两分钟呢,就又不说话了,心里哀嚎一句真的要命,只好也重新认命一样捧起手中的书本。 但是书本实在没有对面的人好看,冷夕看了两行又看不下去了。 干脆摔了笔托腮看顾淮予。 看顾淮予握笔的时候又圆又白的指甲盖,看顾淮予垂下来的刘海儿,看顾淮予挂着金光的睫毛,看着看着就看去了别的地方。 看他在夕阳的暖光下像发着光一样的后颈,屋里暖气熏得暖,领口微微敞开,那片光便这样白嫩而柔软地露着。 忍不住想上去揉一把,再咬一口,冷夕舔舔尖牙,他想靠近顾淮予,想得不得了。 要命了。 目光如炬,顾淮予被烫醒,霎一抬眼就对上冷夕闪着星火的眸子。 星火燎原,又欲又艳。 二人对视片刻,谁都未说话,谁也未移开视线,就这样盯了许久。 终于,冷夕的舌尖离开尖牙,嗓音有些发哑地问:“顾淮予,你到底是不是人?” 作者有话要说:顾淮予:?????? 我他妈还以为你要表白了。 第31章 、傻子 旖旎的气氛一扫而空, 顾淮予扯回视线,十分无语地说道:“冷夕,你到底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闭嘴。” “我觉得你不像个人。”冷夕还停留在那个气氛里, 含情脉脉地说, “是神仙吧?是妖精吧?要不然你为什么在我眼里一直发光呢。” “因为我是你命中注定的煞星。”顾淮予看他一眼,在自己周围虚虚地画了一个圈,“还发光, 看见这一圈没有, 发也是发的黑光。” “嗯, 看见了。”冷夕眯着眼笑,“黑光也行, 如果我命中注定的所有煞星都能长成你这样, 我就躺平任你糟蹋。” 顾淮予:…… 顾淮予耳尖带着红潮,瞪圆了好看的桃花眼半晌, 才气急败坏地吼出一句:“我刚才是不是让你闭嘴了!” “你脸红什么?”冷夕不仅不闭嘴, 还得寸进尺, “你想哪去了?” 他就喜欢看眼前的人被他气得说不出话的模样,冷夕觉得顾淮予生气的时候比他笑起来还要好看十倍, 不,十五倍。 现实生活里拥有这种想法的人,往往都是活该被人揍。 “啪”地一声, 冷夕没等到顾淮予夸他的话,反而等到顾淮予恼羞成怒飞过来的一本书。 他顺势接住书, 侃侃而道:“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不是你顺手打人的工具。这位暴力的同志,麻烦你对高中物理必修三多些尊重行不行……” 巴拉巴拉巴拉……顾淮予一个字都不想继续听了, 捏紧拳头呼地一下站起来。 三分钟后,二人一起被图书馆管理员阿姨撵了出去。 理由是要打架请出去打,当着图书馆内一心向学的一众学子,着实不是很体面。 冷夕不觉得他们在打架,他觉得他们明明是在调情,蠢蠢欲动的不明情绪卷着那一点想要靠得更近的贪念,他带着私心且心眼儿坏,像一个早早便已瞄准猎物的凶兽。 他内心早早就忍耐不住,恨不得立刻圈一块地划一条线,把人叼回自己的领地,令他人再也别想碰一下。但行动上却谨慎得很,知道他的猎物吃软不吃硬,于是他并不吝于袒露自己最柔软的那一面,极尽勾引,并捧着一颗砰砰乱跳的心脏,一步一步看着人走进他算好的陷阱。 随便怎么否认吧,随便怎么抗拒吧。坑就那么大,早踏晚踏,反正都是要踏进去的。 冷夕回家路上笑得像一只偷了腥的猫,呼吸通畅,心情极佳,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觉得他俩这性别都不是啥大事儿了。 双A就双A呗,大不了为爱做O。 他想着离经叛道的事儿,决定从此之后做个酷哥儿,睥睨天下。 这天下就是有点冷。转过周末,骤然降温,就出门倒个垃圾的功夫,一缕邪风便吹进了某人孱弱的身躯。 冷夕鼻涕横流地裹着大棉被,吸溜吸溜喝着冷曼宁早上上班前刚给他煲好的姜汤。 期末考试临近,生病了也不敢怠慢,他一边喝汤一边捏着本历史书背,发着烧CPU散不开热,背历史书上那碎的跟饺子馅儿一样的知识点背得那叫一个眼冒金星。 林言临上学前晃过来,领导视察一番慰问一句:“大姨妈来了?” ——然后得到了一个气急败坏的枕头。 世界归于平静,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就剩下一个可怜的高一小孩儿,裹在被子里终日与猫为伍。 而花椒嫌他烫,不愿意跟他分享一个被窝。 冷夕背完历史,又背了一会儿别的科目,并缩在床上把所有作业都写了,认认真真一笔一画,最后还非常自觉的复习了一章重点内容。 不需要上课,他在中午之前就学完了所有今天要学的东西,于是他闲得无聊,摸出手机给顾淮予发骚扰微信。 小喵暖暖:老大,干什么呢? 小喵暖暖:我感冒了QAQ 小喵暖暖:还发烧了。 小喵暖暖:我可难受了。 接连好几条卖惨微信发过去,冷夕趴在枕头上眼巴巴地等着回复,然而等了十分钟,一个字都没等来,连个对方正在输入都没有。 好歹回个多喝点水也行啊。 冷夕看着自己屏幕上整整齐齐的四句话半天,忽然就涌起一阵脆弱,委委屈屈地把头埋进枕头里,恨不得当场表演一个泪淹卧室。 然而就在泪水马上就要漫出来的前一秒,枕头旁边的手机忽然一阵嗡鸣,顾淮予忽然打电话过来了。 “都生病了还不知道消停点,少看手机多睡觉。”顾淮予略烦躁的声音从冰凉的手机另一侧传过来,而后又顿了顿,才继续说,“我刚才在上课。” 意思是刚才没有故意不回消息。 冷夕马上就要涌出来的眼泪一下又憋回去了。 他用力吸吸鼻子,然而未果,鼻子仍是堵的:“我其实也好多了,没有早上那么难受了,那你好好上课吧,我不打扰你了。” 顾淮予听着冷夕这带着鼻音还发哑的声音就浑身难受,本想着豌豆公主平时没病没灾的都娇气得不得了,这一旦生病了那还了得,还不得作上了天。可谁知道这人生病之后又乖又懂事儿,反倒让他怪心疼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为搏同情装出来的,不过哪怕是装的,那冷夕也成功了。 于是顾淮予问:“多喝点热水,你吃药了吗?” “吃了。”冷夕老实回答,“还吃了好几种,除了退烧的,还有治感冒的冲剂和抗病毒的胶囊。” 顾淮予沉默半晌:“吃午饭了吗?” “外卖没有想吃的,吃不下。”冷夕揪着毛绒玩具的耳朵,恹恹地说。 顾淮予又沉默了,这次比上一次沉默的时间还要长:“那你想吃什么?” 冷夕全然没反应过来顾淮予说这句话的目的,还真的认真想了一番,而后念叨起来:“我想吃香菇鸡丝粥,还想吃虾仁蛋羹,龙虾灌汤包,排骨炖萝卜和清蒸鲈鱼。” “……”顾淮予说,“你饿着吧。” 胃口那么好,估计也没说的那么难受。 电话啪地一声挂掉了,冷夕呆若木鸡地听着忙音,刚憋回去的眼泪又有隐隐开闸之势,而且更糟的是他刚才一通报菜名,还成功给自己报饿了。 家里没人,又懒的点外卖,冷夕裹着被子打了一个滚儿,正好对上不远处花椒探究的眼神。 一人一猫对视半晌,他犹豫着问:“你会做饭吗?” 花椒:? 冷夕连忙摆手:“不用做那么多复杂的,你给我做个粥就行,你要是觉得香菇鸡丝比较费劲,那白粥我也勉强可以接受。” 花椒头也不回地跑了。 冷夕在后面无力地喊了一句:“养猫千日用猫一时你听没听过!花椒!花椒,你给我回来——” 花椒不仅没有回来,还把自己藏起来了。 冷夕耷拉着脑袋长叹一口气,念叨两遍岂有此理,最终决定睡个午觉,睡觉比生病还压抑食欲,他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希望梦里病就好了。 * 顾淮予拎着一塑料袋东西站在楼底下的时候觉得自己疯了。 时间指向中午十二点半,他从学校出来后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想转头回去,但身体可能有自己的想法,还是一步一步走到超市,买完东西又一步一步蹭到冷夕家楼底下。 他叹口气,点开手机,沿着林言给的地址一层楼一层楼往上爬。旧式小区没有电梯,楼道里即使开着窗亮着灯,仍是给人一种灰扑扑的质地。 401和402是面对面的两个房门,一个门里住着冷夕一家,另一个门里住着林言一家。 顾淮予皱着眉,看看401又看看402,放下本来要好好按门铃的手,梆的一声用力拍上401的门,又握拳砸了两下。 冷夕刚朦朦胧胧进入梦乡,在顾淮予第一下拍门的时候就惊醒了,吓出一身汗。 “谁呀?” 他揉着眼睛,不情不愿地钻出被子,病体孱弱也懒得穿全套的衣服,只套上裤子就开门了。顾淮予在门口还未来得及拍第四下,便见木门一晃,里面的光霎时闯入视线。同时闯入的还有刚刚被吵醒,着急过来开门,上半身啥也没穿的冷夕。 二人面面相对,一时间均没反应过来。 顾淮予都忘了自己刚才准备好的开场白了,脱口而出:“你不是发烧呢吗?你这样,不觉得冷吗?” 而冷夕一双凤眼都被他吓成杏核眼了,他像是不敢相信,看见顾淮予的一瞬间脑海里涌出来的第一个想法是:完蛋了,我他妈脑子烧出幻觉了,我病好以后不会就变成一个傻子吧! 会变成一个傻子的想法太过于震惊并且惊悚,导致冷夕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手不受控制,竟条件反射似的把门又重新关上了。 “梆”地一声,正准备进去的顾淮予被无情的木门重新拍在了外面。 顾淮予看着眼前这扇开而复合的门:??? 顾淮予又伸手拍一下门:“哎,你干嘛关门啊?我给你带午饭了。” 冷夕闻言更为害怕,在门里崩溃地大喊一句:“你走开!我不想当傻子!” 作者有话要说:好傻一孩子。感谢在2020-12-09 16:57:30~2020-12-13 02:45: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灵光 5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暧昧 “你已经是个傻子了行吗, ”顾淮予耐心告罄,黑着脸吼,“还不给我开门!再不开门我踹了!” 冷夕被顾淮予这似成相识的凶样吓清醒了, 连忙赶在顾淮予踹门之前, 小心翼翼地把门拉开一条缝,偷瞄一眼,十分不确定地说了一句:“……天王盖地虎?” 顾淮予沉默过后, 疑问道:“你在说什么?” 冷夕煞有介事地说:“我在说咱俩的暗号啊。” “咱俩什么时候有过暗号。”顾淮予皱眉, “你今天又欠收拾了, 这算暗号吗?” 冷夕立刻乖乖把门打开了,然后真的像个烧傻了的小傻缺一样盯着顾淮予, 满脑子不真实。 顾淮予没穿校服, 里面穿着浅色的连帽卫衣,外面则是一身轻便的羽绒外套, 羽绒外套的原因使他比以往都更圆一圈, 将整个人都衬托得又温柔又好看, 完全不似往常。 更不真实了。 “你怎么来了?”冷夕晕乎乎地问,脚底下像是踩着一块白云, 软乎乎的。 顾淮予不说话,举了举手中一塑料袋食材。 “你真的是来给我送午饭的吗?”冷夕一脸惊喜地抢过来,又打开往里瞧。 但来不及细数里面都有什么好吃的, 就又被顾淮予劈手夺回去了。顾淮予磨磨叽叽,半天才说一句:“我怕你饿死了。” 顾淮予是个死傲娇, 这件事情冷夕早就做到了心中有数,此刻也不跟他犟,雀跃而欢天喜地的从鞋柜里拿出一双与他脚上同款的小兔子拖鞋,推到顾淮予眼前。 小兔子的兔耳朵翘起来, 不仅是粉色的,还毛茸茸的。 顾淮予看了一眼脸色就忍不住发青,试问这是一个酷炫的帅哥应该穿的拖鞋吗? 冷夕眼巴巴站在一旁看着,脸上泛着因为发烧而不正常的红晕,一双漆黑的眼珠如今染上一层水汽,水汪汪的,像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顾淮予沉默地看着他半晌,又低头看看这个小兔子拖鞋,终于自暴自弃似的妥协了。 他穿上小兔子拖鞋,每走一步耳朵都颠一下,给他烦的狠不得伸手全薅下来,好不容易忍住了,就这样一晃一晃的晃进客厅。 “你家厨房在哪?”顾淮予问。 冷夕给他指路,然后小尾巴似的跟着他一起进了厨房,目不转睛地盯着顾淮予的侧脸 ,头脑一阵发烫,至今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真人。 顾淮予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厨房的台面上,正要转身开冰箱,忽然被冷夕挡住去路。 “别挡路。”顾淮予看他一眼。 冷夕不动,反而向他逼近一步,而后二话不说伸手将人圈在自己与桌子中间。 “你为什么过来?”冷夕愈发靠近他,声音还是哑着的,浓浓的鼻音盖住了其他暗藏在最下面的情绪,使人分辨不出,“是不是担心我?” “……我买东西顺路。”顾淮予想推开他,但出手的前一刻忽然想到这人还生着病,又忍住了,“你烦不烦人,起开。” “不要。”冷夕摇头,又靠近一步,小声说,“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过来。” 声音之近,好像是贴着耳边呵出来的,冷夕脸侧鬓间垂下来的头发打着波浪卷,一呼一吸间蹭在顾淮予脸侧,痒得很。 他们之间的距离愈靠愈近,冷夕身上因为发烧而比平时更高的温度好像也随着这几句低语传递过来,呼吸也暧昧,心跳也暧昧,顾淮予觉得自己好像也要被传染了。 发烧也传染吗? 顾淮予僵着身子僵着手,被迫与冷夕对视半晌,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强撑出冷静,反问道:“……你这是在撩我吗?” “你怎么才发现。”冷夕没忍住笑了一声,抬手轻柔地碰了一下他的侧脸,然后俯身,用气音说,“你也太迟钝了,我都撩好几个月了。” “……”感觉自己马上要跟着烧起来了,顾淮予忍不住往旁边侧头,有点狼狈地拍开他的手说,“离我远点,我怕你把感冒传染给我!” 冷夕不想动,就还看着他。 “起来!”顾淮予终于失去了那点对病人的体谅,一脚踹过去并威胁道,“别他妈再撩我,再撩我,我可咬你了!” “真的?”冷夕立刻就想伸脖子,“你说的,快咬。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谁反悔谁是傻逼。” “……我看你他妈最傻逼!”顾淮予大跌眼镜,本来想吓唬他一下,示意他收敛一点,谁知道这人不按套路出牌,“哪有Omega成天追着伸着脖子给人咬的。” 顾淮予咬着牙,牙根都要咬酸了,这也太他妈不省心了。 “那怎么了,”冷夕浑然不觉,还又添一句,“我也想咬你来着……” “……你刚才说什么了你?”顾淮予都震惊了,觉得这人光不省心也就算了,还狗胆包天,敢想又敢说。 冷夕不仅敢想敢说,还敢于实践:“你要是有心理障碍那就我先来。” 说着还要去薅他衣服。 厨房的窗户还翘着一道缝,窗外冷风吹,屋内热到起飞。正是冷热交替、千钧一发之时,某位不着寸缕的病号一不留神打了个大喷嚏。 “你滚蛋吧你,来个屁来。”顾淮予一巴掌给他扇开,“滚回屋穿衣服。” 冷夕不情不愿地放开他,又吸吸鼻子,老大不乐意地走了。走到一半,却又改变主意,迅速退回来重新捉住人:“我要确认一下!” 说罢,冷夕趁顾淮予不注意,忽然一低头,轻轻地将整颗毛茸茸的脑袋都抵进他的肩颈,胳膊也倏地收紧箍住腰。 好半晌才似撒娇似感叹地说一句:“你真的在这里。” 而后又轻蹭了一下,这才放开他转身出了厨房,这回应该是真的回去穿衣服去了。 而顾淮予已经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吓傻了。 花椒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摸出来了,这猫被人养的不仅一点都不认生,还好奇心极重,此刻正蹲在厨房门口悄悄观察。 见冷夕走了,花椒探了一个脑袋出来,冲顾淮予意味不明地“喵”了一声。 顾淮予蹲下,朝花椒伸出一只手,花椒就乐颠颠地蹭过来舔他一口。 他有点愣,手不受控制地摸了一下花椒又白又软的屁股,神神叨叨地嘀咕一句:“你的铲屎官,他有什么毛病?” 花椒看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这猫好像神情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也觉得。”顾淮予叹了一口气,重新站起来,一样一样地把买的食材从塑料袋里拿出来。 ——然后淡定地掏出手机,搜起了香菇鸡丝粥的做法。 冷夕换了一套和拖鞋同款的兔子毛睡衣,不知道什么时候捧着杯热茶又回来了,这回脑门上还贴着片退热贴。 “你又过来干什么?” “怕你把我家厨房烧了。”冷夕特别老实地说,“你做过饭吗?我不会吃完之后病更重了吧?” 一句话直指痛点。 而顾淮予这个时候已经开始拿刀切香菇了,香菇本来就切的大小不均,闻言立刻黑了脸,握着刀转身。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不要惹手里拿刀的人。”顾淮予拎着刀,不像是准备切菜,倒像是准备抡人。 冷夕:…… “我错了,您请您请。” 顾淮予梆地一声把刀立在菜板上,回手关了窗户,转身说:“害怕就过来帮忙。” 冷夕立刻放下茶杯跑过去,两个人折腾一通,连着洗米洗菜,再煲上粥。 最后做好的成品与冷夕一开始想象的模样相去甚远,鸡蛋羹蒸的七零八落,排骨啃不动,萝卜没炖熟,一条鲈鱼死不瞑目。 至于龙虾灌汤包,根本就没包起来,只剩下了龙虾刺身,算是唯一一道可以放心入口的菜。 只可惜冷夕发着烧,还不能吃刺身。 于是他只能眨巴眨巴眼睛,看着眼前这一锅唯一能吃、只是过于浓稠的香菇肉丝粥,陷入了沉思。 顾淮予糟蹋完一众食材,结果做成这样,有点掉面子,他啪的一声把锅盖合上:“我给你叫外卖。” “别了,不想吃外卖。”冷夕摇摇头,又探头往锅里看了一眼。 米熟了,鸡肉也熟了,香菇虽然切得块不是块,片不是片,但也熟了。 熟了那就能吃! 于是他捧着锅窝进沙发,吃了整两碗。最后竟还舔舔嘴角,意外道:“味道好像还行。” 吃完饭的午后格外安静,花椒好似知道这屋里的两个人是个什么地位,安安静静地窝在顾淮予怀里,乖得像条狗。 冷夕看看时间,不舍道:“你要走了吗?” “吃完了回屋歇着。”顾淮予不正面回答。 等冷夕一步三回头地走进卧室里后,他才把花椒拎起来,起身回到厨房把他糟蹋的东西全部扫进垃圾桶。 然后进了卧室,重新坐到冷夕身边,迎着冷夕诧异的目光说:“刚才是我第一次做吃的,怕你食物中毒,我观察半个小时再走。” “半个小时够吗?”冷夕煞有介事,“我听人家说是否食物中毒得观察到晚上呢。” 顾淮予看着他,假装听不懂他的潜台词,道:“晚上?” “嗯嗯。”冷夕美滋滋。 “那也行。”顾淮予想了想,说,“那你把书本拿出来吧,下午复习物理。” 冷夕:……? 他万万没想到,他早恋路上最大的拦路虎,竟然是期末考试。 第33章 、头发 这寒冬腊月的, 生病就已经够惨的了,没想到生病了还得学习。 难道是不及格的人不配早恋吗? 冷夕手里捧着一本物理大题周周练欲哭无泪,旁边坐着监工老爷一样一边看书一边看着他学习的顾淮予, 顾淮予还给他布置作业了。 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哭出声了:“你要不还是回去吧, 你翘课影响多不好,别耽误你下午上课……” “下午是自习。”顾淮予想笑,但仍是泰然自若地翻了一页书, “你写完了?” 冷夕又是一阵窒息:“……没有。” 他看看顾淮予, 又看看物理周周练, 思绪纠结万分。 他支着下巴,揉揉手腕, 其实他不想让顾淮予走, 人生病的时候总是心灵脆弱,顾淮予过来他本来是很开心的。 但是这人也太可恶了, 明明知道他舍不得他走的想法, 却选择给他留作业! 眼前的物理公式转着圈圈, 心心念念的人就坐在触手可及的身边,谁他妈还写得下去物理题。谁他妈关心这个小球在赤道和南极下落的重力加速度是不是一样啊。 小球无论在哪都会落地, 可胸腔里那颗砰砰直跳的心却一直悬在空中。 世界各地哪都有重力加速度,只有顾淮予身边没有。 冷夕受不了了,书一扔就把脸埋进被子里, 转了一圈把脸转向墙,后脑勺对着顾淮予说:“我不写了, 我难受!” “不学习就不难受了吧?”顾淮予看一眼时间,还不到二十分钟呢,“让你学会儿习瞧把你困难的。” 他放下本来就没翻过几页的书,起身蹲在床边, 把下巴搁在床沿上,好笑似的伸手戳了一下眼前散发着各种不高兴的后脑勺:“真的难受吗?” 冷夕躲开,又往床里面挪了挪,把自己裹成一个蛹,不吭声。 “那就睡觉吧。”顾淮予收回手,没再戳他,只是拍拍被子,“我回学校了啊。” 然后起身作势要走。 冷夕立刻转头看过来,怒道:“你这人怎么这样!我都生病了你还欺负我!” 说完又委屈吧啦地转回去了,这次的后脑勺充斥着愤怒与憋屈。 “走吧走吧你就走吧!”冷夕吭吭唧唧地说,“就让我一个人在这冰冷的房间里自生自灭……” 顾淮予终于笑出声:“你家暖气都烧到27度了行吗。”他笑完又伸手拍拍他的脑袋,“行了别演了,我不走。” 冷夕这才转过头来,眼睛里面含着光,非常好哄地欢喜道:“也不要求我学习吗?” “不想学不学吧。”顾监工大发慈悲地合上了物理周周练。 “那你能给我讲个故事吗。”冷夕从被窝里钻出来,只露出一双眼睛,得寸进尺地提出要求。 “你五岁吗?” “我四岁半。” 顾淮予被恶心出一身鸡皮疙瘩,看着他半晌,无语道:“我总是非常疑惑,你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还没被人打死的。” “因为我长得好看呀。”冷夕理所当然地说。 顾淮予嗤之以鼻:“长得好看又不能当饭吃。” “可以呀,毕竟人类表达喜欢的方法就是给他送饭。”冷夕浅浅地反驳,声音却不似之前那么有力,反而弱下去,像是要睡着了。 吃饱喝足还学物理了,简直就是催眠三部曲。 觉得被这句话内涵到了的顾淮予还来不及发觉不对劲,就发现刚才还蹦跶着撒欢儿的人已经阂上眼睛了。 他沉默地看着冷夕,说起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冷夕这么安静的样子,平静又温和,和平时咋呼的模样派若两人。 这人平时娇里娇气,惜命得很,活脱脱一个公主病晚期患者,没想到还真是个弱病秧子,见点风就感冒,一感冒就发烧。 顾淮予在内心深深的嫌弃一番,想走,可又移不开眼睛。 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可冷夕就是那种骨相也好,皮相也好的美人。睁眼的时候整张脸会被明亮的眼神衬托的灵动美艳,但闭上眼不笑的时候又会显得有点阴翳。 他看着看着就会忍不住的想,如果他真的是一个Alpha就好了,如果冷夕知道自己是Omega,那他还会这样靠近自己,喜欢自己吗。 还是会觉得受到了欺骗呢? 顾淮予克制的用手背贴了一下冷夕的额头,发现退热贴已经不凉了,他拉开抽屉找出来一片新的退热贴给他重新贴上。 冰凉的退热贴一刺激,病中本就睡得不太踏实的人立刻被惊醒,而后立刻看向身侧,直到看清他还没离开,这才又重新平静下来。 怕睡着之后人走了他又不知道,冷夕伸出手拽住顾淮予的衣角,胆大包天道:“陪我睡觉。” “……你烧糊涂了还是睡傻了?”顾淮予心中猛地一颤,愈发觉得眼前这人心思如九转回肠一般,让人根本无从猜测。 说出这种话,到底是不过脑子,还是太过脑子了? “就一会儿,我什么都不做。” 冷夕拽着不撒手。 顾淮予有点迷茫,一边琢磨着你能做什么啊,一边说:“我不是陪你呢吗。” “你上来。”冷夕往里面挪了挪,美人鱼甩尾一样拍拍床沿,“枕头分你一半。” “……”顾淮予铁青着脸看看冷夕,内心深刻的觉得,自从认识冷夕之后,自己的脾气好像好了一百倍不止。 冷夕还拽着他不让他走,见顾淮予没吭声,自动脑补成他同意了,于是用力一拽,然后用怀抱去接。 也不知道生病的人哪来的那么大力气,顾淮予愣神间被他一拽,重心不稳扑到床边。 他疑惑的重新贴上冷夕的额头,怀疑道:“你不会是装病的吧?” 但掌心所触及的皮肤仍是滚烫一片。 算了,病号为大。 顾淮予不想跟他纠缠,压下心里的悸动,磨磨蹭蹭地贴着床沿躺下了。他侧头看过去,发现冷夕的额间被汗水染湿,体温一直降不下来,将整个被窝里都烘得热腾腾。 好像真的很难受的模样。 于是顾淮予又忍不住了,浅声道:“你睡吧。” 没有不耐烦,没有一如以往的威胁和不爽,反倒像是哄放在心尖上最宝贝的小孩子入睡一样,声音里是难得的温柔和体贴。 这两个形容词无故放在顾淮予身上那就像世界第八大奇迹一样,说出来就是一个吓人,但此刻好想又找不到别的形容。 冷夕拽着他的衣角,又舍不得睡了。 冬日的阳光泛着清冷,窗帘没拉,下午的阳光有些刺眼,但照在脸上却意外的柔和。花椒在床角打着盹儿,桌子上的书本摞成一摞。 闭上眼睛能听到屋子里两个人的心跳,睁开眼睛又能看到最想见的人。 正正是所有人都最渴望拥有的那一种岁月静好。 顾淮予在这种岁月静好中仿佛由哄人的变成了被哄的,窝在暖烘烘的被窝里逐渐犯困,还没等冷夕睡着,他先睡了。 冷夕见人睡了,又过了好一阵儿,确定一定以及肯定顾淮予睡熟后,这才偷偷靠近,然后伸手一捞,将原本客气疏离的距离倏然拉近。 他偷偷揉揉顾淮予毛茸茸的脑袋,又顺着后脑勺滑到线条滑润的后颈线摸了一下。 怀里的人比起自己的体温像是个人形冰块,冷夕忍不住贴得更紧,舒服地叹了口气,恨不得立地打滚。 他舒舒服服地搂着人,吸吸鼻子,重新闭上眼睛,沉入梦乡。 梦里有香香的茉莉花田和甜甜的糖。 一个午觉睡到下午五点,日光西斜,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屋内却未开灯,一阵昏暗。顾淮予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第一反应是懵。 我是谁我在哪?我怎么就睡着了?怎么还有人搂着我??? 他挣扎着想要扑腾出来,还未来得及将人推一边去就听见一声“啊。” 冷夕被他折腾醒,无意识地皱起眉头,又道一句:“别动!”这次的声音中还带着恼怒。 声音响在耳畔,宛如一颗炸弹。 顾淮予原本迷茫的思绪一下变得清晰万分,他难以置信地抬头一看,发现紧紧箍着他的人还真他妈是冷夕。 认清人之后更是吓人,立刻就想挣扎着起来。 “诶诶诶——我都说了别动!”冷夕手上用了力,将马上就要挣出去的人又重新箍回来,倏地睁开眼睛,“你压着我头发了!” 顾淮予懵了一瞬:…… 他一时间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满脑子都被气的嗡嗡的。 “我他妈给你剃秃了你信不信!”顾淮予怒不可竭地掰他的胳膊,“你放开我!” 他们二人如今距离之近,动作稍稍大一点就能贴在一起,冷夕的体温如今已经降下来了,但呼出来的气仍温热,喷洒在脖颈处,使人瞬间便咬紧了牙。 他好不容易撑开一点距离,将冷夕一巴掌拍开,恼羞成怒道:“你为什么搂着我?” 冷夕揉揉眼睛,嘟囔着撒娇:“睡着了没注意,我热得难受,你身上凉。”说着还要再去搂。 顾淮予闻言伸手贴上他的额头,试了试温度后又一巴掌拍过去:“滚蛋,你退烧了。” “我没有。”冷夕不撒手,搂着人还想往怀里摁。 顾淮予骨碌着想要坐起来,一挣一扎间,衣服领子差点被人豁开。 “乖儿砸——冷夕夕——”由远及近传来一阵十分得瑟的呼唤声,“你猜我给你带什么——” 卧室门咣当一声开了,林言的后半句话卡在嗓子眼里。 床上两个还在闹的人被吓得齐齐僵住,瞪圆了眼睛刷的一下转头,动作姿势及其容易使人想入非非。 三个人面面相觑。 林言:…… 林言崩溃地大喊:“我他妈不玩了!” 他妈的还来?撞见一次双A现场还不够?!老天爷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作者有话要说:言言,惨。 第34章 、决定 顾淮予立刻从床上蹦起来, 他有点尴尬地整理一下被冷夕扯得皱皱巴巴的衣领,还想维持住自己的冷酷人设,于是皱眉对林言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林言就不想说话。 长久的沉默后, 为缓解尴尬, 冷夕坐起来咳了两声,捡起林言未说完的那句话问:“你刚才说给我带什么了?” 并指望能够把这页巧妙地揭过去。 林言手里拎着一只烧鹅,他看看冷夕一脸无辜的表情, 智商重新上线, 终于想明白了之前冷夕莫名其妙要做实验的行为下面包藏着的祸心。 明明是个Alpha, 伪装成Omega跟另一个Alpha谈恋爱,还不想告诉人家, 这是一个多么无耻的行为。 他当场就想把手里拎着的烧鹅扔冷夕一脸, 但是良好的教养制止了他的行为,毕竟这还有一个更无辜的人, 即被蒙在鼓里的顾淮予。 “予哥, ”林言一脸内疚且欲言又止地看着顾淮予, 一时间声音都哽咽了,“对不起……” 顾淮予:? 顾淮予看不懂林言的表情, 奇怪道:“你道什么歉?” “东西放下你可以滚了。”冷夕立刻抄起一个枕头扔向林言,生怕他嘴不掩饰,秃噜出什么重要内容。 扔完枕头, 他装出一副乖巧可人小白兔的模样,和颜悦色地冲顾淮予说:“他为他不敲门就闯进来的没礼貌而道歉。” 林言:…… 林言接住枕头反手又给他扔回去, 愤愤地一脚踹上冷夕的床角,道:“我看你也退烧了,烧退了就滚起来吃饭!” 冷夕迟疑一秒,正要说什么, 却忽然注意到林言手中拎着的纸包,惊喜道:“你给我买烧鹅啦?是你们学校门口那家吗?酱香不辣还带蜂蜜芥末酱的?” “你说这个?”林言举起手中还散着温热的油纸包,重重地哼了一声,“我改主意了,扔掉也不给你吃!” 冷夕气得嗖一下窜起来,毫不迟疑地向顾淮予告黑状:“他气我,老大,揍他!” “你还敢揍我!”林言也来劲了,“有把柄在我手里你还这么横,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告诉——” “行了。”眼看着两个人要呛起来了,顾淮予实在扛不住这种小学鸡吵架的大场面,见缝插针地给自己家熊孩子摁回去,皱眉道,“刚退烧就别嚷嚷了行不行。” 而后又顿了顿道:“我回学校了。” “你别走啊。”冷夕立刻撇下林言不管,拽住顾淮予的袖子,“留下来吃饭呗。” 林言也立刻看向顾淮予:“对啊予哥,吃完饭再走呗。” 冷夕看林言一眼,没吭声,但手不老实,已经得寸进尺的从拽顾淮予的袖子到拉他的手了。 直到见顾淮予没挣开,这才趁热打铁道:“外面冷,我看马上就要下雨了。而且我跟你说,言言他妈妈做饭超级好吃。” “……” 林言就服了这个人,他就没见过讨好别人用别人的妈讨好的。 但冷夕才不管那个,他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仗着顾淮予吃软不吃硬,脑子里飞速转动琢磨着应该怎么才能把人留住。 他决定继续卖惨,内心已经打好了八百字腹稿。 正当冷夕想好好地渲染一下自己生病在家没有家人陪伴多么多么悲惨的状态,就听见外面高跟鞋哒哒逼近的声音。 因为冷夕生着病,冷曼宁提前下班回家。 她一看见门开着就知道林言放学回来了,甩掉鞋,一边往卧室这边走一边扬声喊了句:“言言,是你过来了吗?你什么时候来的,他退烧没?” 随着尾音,卧室门口准确地探进来一个脑袋。 ——于是三个人的电影变成了四个人。 看见卧室里站着个不认识的小帅哥,冷曼宁吓了一跳,有点懵:“啊,夕夕,这是你的同学吗?” 顾淮予也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就把被冷夕握住的手抽走了:“嗯,阿姨你好,我正要走。” 冷夕手心一空,八百字还没说出口就成了废稿,当即心口就是一痛:“诶你别走啊——” 然后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马上就要答应留下吃饭的顾淮予飞了。 冷夕气得狠狠挠了两把床:“妈!你干嘛呀!你今天怎么突然回来的这么早?” “我回来的早你还不乐意了!”冷曼宁叉着腰来气道,“我这不是看你生病了,怕你一个人在家难受,所以才特意提前下班回来陪你的嘛。” 冷夕气得直憋得慌,但又挑不出任何毛病,只愤愤地嚎了一声,便蔫哒哒地从床上滚起来,自顾自走去402准备吃饭。 林言跟在后面,趁机说了一句:“退烧了。” “……”冷曼宁看着亲儿子这反常的举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问林言,“他怎么回事?” 林言看冷夕算盘落空,心里乐开了花,但面上绷得严实,一本正经道:“饿的吧。” “刚才那个小帅哥是谁呀?”冷曼宁敏感的察觉到不对劲,“真的是夕夕的同学吗?” 亲妈的直觉还是准的,林言差点被吓出一身冷汗,连忙说:“嗯,是同学,是送,送作业来的。” 林言含糊过去,冷曼宁噢了一声,想了想,似乎还想再问。但还没等开口,让林言一句话迅速堵回去了:“吃烧鹅吗干妈?我学校门口的那家。” 她思路一打岔,愣了一下后说:“酱香不辣还带蜂蜜芥末酱的吗?” * 第二天冷夕仍然没来上学,不知道是不是又烧起来了,也没有消息。 顾淮予一整天都安安静静地认真上课,看上去没有丝毫心不在焉。但英语课做卷子答题卡填串了,语文默写还少默一首诗,吴同看在心里,觉得再不管管不行了。 下午,高二三班是连堂的两节自习,数学老师留了两张卷子走了,教室里没人说话,背景音是大家认真学习的翻书声和写字的沙沙声。 顾淮予早早地写完两张卷子,正埋着头玩手机。 身后忽然有人敲他的椅子背,吴同敲完椅子还戳他一下,漫不经心道:“打球去吗?” “现在?”顾淮予一边捏着手机打字一边回答,嘴里还含着一颗巧克力,一讲话一股酒香。 吴同歪了一下脖子,伸懒腰道:“嗯,自习好无聊。” “行啊。”顾淮予闻言把手机塞进兜里,转过头,“不过你不是不喜欢运动吗?” 吴同想了想:“偶尔也得活动活动。” 夏微雨闻言立刻甩了笔,椅子一翘靠过来:“打球?我也去。” 吴同把她的椅子推回去:“你卷子写完了?一会儿下课前课代表要收的。” “你们都写完了?”夏微雨瞪着眼睛看向他们,很快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当即怒道,“你们学霸什么时候能做个人!” “慢慢写,我们先撤了。”顾淮予大方地把卷子塞给她,还不忘嘱咐一句,“一会儿一起交了昂。” “滚。”夏微雨重新拿起笔,短时间内不准备理这俩人了。 二人从后门溜出来,操场上人不多,有好几个班在这个时间段上体育课。 篮球场有几伙高二的在打球,看见他们过来还不忘打招呼,顾淮予顺手接过其中一个人扔过来的篮球,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中场休息的时候,顾淮予和吴同两个人并排坐在篮球架下聊天,其他的人都离他们远远的。 趁着周围没有别人,吴同看着操场上奔跑打闹的人群,说:“你和——” “予哥同哥,接着!”吴同的话被打断,不远处跑过来个队友,瞄着他们扔过来两瓶水。 “谢了!”顾淮予接连接住,然后递给吴同一瓶,水有点凉,他拧开了但没喝。 顾淮予问:“你刚才要说什么?” “你和冷夕怎么回事儿?” 吴同还是看着操场,语气平静,不像是在八卦什么重要事情,倒像是在说今天晚上吃什么一样的无关紧要。 短短一句话,问出了cp楼内万千cp粉的心声。 顾淮予舌头一僵,硬着头皮说:“什,什么啊,没事啊,我们啥也没有……”底气不足,声音越说越小,还掩饰似的吞了两口水。 吴同淡淡地转过头看着他,一副“请你不要把我当傻子”的表情:“你有本事大点声说话。” 顾淮予低了低头,也说不下去了,吭哧好半晌才蚊子似的问一句:“同哥你看出来了?” 吴同认真点点头,同时看着顾淮予被看穿了心声后的一脸红潮,内心深觉诡异,觉得恋爱好恐怖。认识顾淮予一年多,第一次发现这人还有第二幅面孔! 堂堂校霸此时此刻的表情愣是让他看出了软萌和娇羞,好特么恐怖。 “那,那你先别跟别人说呢。”顾淮予浑然不觉自己现在这个冒粉泡泡的状态在别人眼里有多可怕,反而还挺坦然的,就是说着苦恼的话,听起来却像是炫耀,“我还没想好,我一开始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这个剧情走向其实和我之前想的一点不一样……” “……在此之前,你是不是忘了件事儿?”吴同抓抓头发,无语地吐槽一句,“你怎么心这么大呢,难道你是一条鲸鱼吗。” 吴同继续说:“你不准备告诉他吗?” “……”顾淮予一噎,“我……我没说不告诉他。” “你也没说什么时候告诉他。”吴同一针见血,“一直瞒着也不是个事儿,别人也就算了,但你不是喜欢冷夕吗?你总不能用Alpha的身份跟他谈恋爱吧?” 顾淮予一脸惊恐地跳起来,看着吴同半天没说出一句反驳的话。 “我猜错了?”吴同看他。 “……”顾淮予又有点沮丧地垂头坐回来,摸摸鼻尖,“没有。” “我会尽快告诉他。” 第35章 、隐瞒 冷夕这一次感冒发烧, 冷曼宁又担心又自责,还特意请了一天假给他煲汤,结果先是糊了一锅, 而后又冒了一锅。 冷曼宁好歹也是当妈的, 面子上挂不住,决定用多余的汤煮面条,结果又煮得过于柔软了, 筷子都挂不住。 厨房搞得乱七八糟, 母子二人一起收拾了半个多小时。 最后还是叫了外卖, 猪骨汤加鸡蛋羹,经典的病号餐。 外卖到了, 母子俩难得的在静谧的下午, 一人捧着一碗汤,边看综艺边吸溜着, 时不时发出阵阵笑声。 广告时间, 冷曼宁收拾外卖盒子, 然后自言自语似的说:“咱俩这么多年没饿死,多亏你干妈了。” 语气里满满都是后怕和感激, 恨不得在这个全是生活废物的家里立一个杨采晴女士的像供起来。 每日一拜,以谢投喂之恩。 冷曼宁工作一直非常的忙,少有的亲子时光, 彼此都恨不得这段时间走的能慢一点,再慢一点。 “言言最近在干什么?我听说他失恋了?”冷曼宁跑去厨房, 泡了两杯茶,递给冷夕一杯,又递给冷夕一个体温计,“量下/体温。” 冷夕接过体温计夹好, 迟疑一会儿说:“应该是在学雷锋做好事吧。” 冷曼宁差点呛着:“啊?” “不清楚具体在做什么。”冷夕动动腰换了一个姿势,他有点困了,歪着身子往冷曼宁那边靠了靠,“可能是在帮助失学少年重拾学业吧,没跟我细说。失恋打击太大,终于被刺激疯了。” 冷曼宁还有点担心:“不会在外面认识了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吧?” 冷夕下意识就想到了沈夜白,心里陡升起一阵怪异,但稍纵即逝:“应该没事儿,言言还是靠谱的。” 时间到了,冷夕把体温计拿出来,37.5,又烧起来了。 冷曼宁看着他喝了一杯甜到发腻的退烧药,又给他撵上床去,哄着他睡觉。 冷夕探出一个脑袋迟迟不肯睡,看着冷曼宁给他掖被子,眼眶发酸:“妈妈。” 冷曼宁一个哆嗦,看怪物一样看他:“……怎、怎么了?” 冷夕上初中之后就再也没叫过妈妈,冷不丁一听她差点以为亲儿子被脏东西附身了。 “没事。”冷夕哼唧了一声,有点难受,又忍不住小声问,“如果我喜欢上一个跟我一样的人,你会接受吗?” “……”冷曼宁虽然不知道亲儿子怎么了,但顺着他的话一想就是一阵窒息,她显然是想错方向了,当即大惊,“我不能接受!你快让我多活两年吧。” 再来一个一模一样的娇气鬼,然后一个搞事儿一个鼓掌,上天下地,永无宁日。光是想想这个场景她都不用活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冷夕弱弱地反驳,但心有余而力不足,“算了,到时候再说吧……” * 最后冷夕这一场小感冒,愣是在家养了足足四天,直到期末考试前一周的周五才被人放去上学。 作为一个学渣,卷子可以不做,课可以不上,但是考前老师划重点,那是必须要打起二百分精神竖起耳朵听的。 冷学渣表示,他就是爬也得爬去学校。 周五一早,冷夕和林言背着小书包在小区门口排排队买煎饼。 煎饼摊的阿姨可喜欢这俩孩子了,尤其是看见冷夕,笑得合不拢嘴:“夕夕,怎么好几天都没看见你啦?” “不要香菜不要葱,两个鸡蛋多刷点酱。”冷夕一口气说完要求,盯着阿姨摊煎饼,回话的时候还不忘吸吸鼻子撇嘴卖惨,“我前两天生病了,结果刚回学校就要考试。阿姨,我是不是特别惨。” 这一副迎风就要倒的模样,给阿姨心疼的立刻多给他加了根火腿肠。 “你说咱俩寒假干点啥呢?”冷夕窝在公交车最后一排,趁着还热乎,大咬一口加了肠的煎饼,满齿留香,“今年冬天冷,估计寒假比往年长。” 这还没考试呢,就憧憬起未来了,林言都愁死了:“大哥,咱先琢磨期末考试吧行么,要是没考好被送寒假补习班上课怎么办!” “不能够啊!我还想去南方玩一圈呢!”冷夕差点被噎住,“我妈肯定不能这么对我。” “我妈能。” 林言一脸悲伤。 “……”冷夕想了想,还真是,顿时也跟着悲伤起来,“就不能挨一顿揍了事儿吗?” “文化人,不动手。” 冷夕忍不住嚎道:“还不如动手呢,这是攻心啊,太毒了吧。” 带着绝对要好好考试的信念和马上就要放寒假的心情下了车,就算是学渣也能爆发出学霸的自律,冷夕进班后就开始看书,还主动拍拍顾衍,向他询问了好多枯燥的数学题。 “我听说你这几天生病了?怎么样了?没事儿了吗?”顾衍在讲题间隙见缝插针的随口问了一句,笔尖没离开草稿纸,余光也没离开冷夕。 他表面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生怕被冷夕察觉藏在冷静的关怀下面焦灼的担心。 “小感冒,没事儿。”冷夕敷衍道,伸手点点草稿纸上的一个等式,“衍哥这一步是怎么推出来的?我没看懂。你跳步骤了吗?” 顾衍闻言立刻收回目光,关心和体贴的话转了一个圈儿又回到肚子里,最终一个字也没说出口,只心乱如麻地看一眼冷夕说的那个等式,说:“哦抱歉,我跳习惯了,那我把中间的步骤写详细点再给你讲一遍?” 冷夕立刻推他一把:“年级第一了不起啊,烦死你了。”说完却笑了,开玩笑似的添了一句:“那谢谢顾衍哥哥~顾衍哥哥天下第一好~” 顾衍笔尖一划,差点把纸戳漏,心里一阵砰砰跳,表面却格外镇定,还略无奈地说了一句:“那你安静两分钟行不行。” “行啊,特别行,我超级安静!”冷夕立刻坐直,在嘴上做了一个拉链闭嘴的动作,转过头靠着窗户看走廊里的学生们跑来跑去。 眼前忽然出现一只极好看的手,骨节分明,指尖圆润,在玻璃上屈指敲了敲。 冷夕的视线顺着这只手往上,一眼就看见了一张意想不到却又惊喜万分的脸,心脏都跳空一拍。 早晨的顾淮予长得好像又和平时不一样了,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场景下。 隔着层透明的玻璃,光直直地打上去都会折射出不同的模样,更何况是人。 冷夕哗啦一声拉开窗户,控制不住地伸手,想去握住顾淮予刚才敲玻璃的那只手,谁知道握了个空。 冷夕皱眉,不高兴地嘟囔一句:“干嘛躲我呀?” “病好了?”顾淮予不接他的话,“一个小感冒还养这么多天,你娇不娇气啊。” “怎么就是小感冒了!”冷夕立刻委屈了,开启卖惨大法,“感冒哪有大小之分!就算有我这感冒也一丁点儿都不小好吗!反反复复烧了两天才彻底退烧呢,吃了好多药,连中药都喝了三天呢!可苦可苦啦!” 最后还不忘危言耸听一番:“再晚两天你没准儿就见不着我了!你就不担心吗?” “我一点都不担心。”顾淮予啧了一声,“祸害遗千年,你不作回本儿老天爷都不敢收你。” “你这人怎么这样,你来干嘛了?”冷夕伤心了,“我还以为你是来关心我的呢,没想到是来扎我一刀伤我心的。” 顾淮予都想笑了,忍得特别辛苦,好不容易忍住了,伸出另一只手,将手里拎着的一盒小蛋糕放在他桌子上:“那快堵上点,别漏风了。” 冷夕一秒变脸,含情脉脉道:“看见你之后一直在跳,就堵不住。” 原本略喧嚣的早自习,如今安静如鸡。 所有人都屏息吃瓜,生怕声音大了就惊动了那宛如画中世界的一个角落,惊动了这幅绝美又脆弱的画面。 几个磕cp上头的小姑娘差点把大腿都掐红了,这才控制住想要尖叫的冲动。 顾淮予到底还是比冷夕脸皮儿薄,做不到众目睽睽之下听了这种恶心话还不抽他,黑着脸走了,逃命似的。 教室里短暂的安静后,又重新炸开了锅,只是一个当事人走了,另一个当事人仍在场,不能随心所欲的炸锅,只能偷偷摸摸的。 “啊,原来这就是校霸的另类宠爱吗,慕了慕了。” “呜呜,顾学长好帅,你说他信息素是什么味儿的?我好奇心要突破天际了。” “去问夕夕啊,他们在一起了吧?肯定在一起了吧?都这么明目张胆的当、众、调、情了!” “啊啊啊我更想知道夕夕是什么味儿的,直接问会被顾大佬打吗?” “会被打死啊!你这想法好危险啊!” …… 各种窃窃私语,冷夕全然不在意,哼着歌把装小蛋糕的盒子递给身后的叶陌陌:“陌陌来吃蛋糕。” ——而后卡在叶陌陌正准备伸手的时候又缩回去。 叶陌陌气道:“到底给不给啊!” “顾淮予怎么知道我今天上学的?”冷夕问,“是不是你说的?” “屁嘞,说也是夏微雨说的,我都不怎么敢跟予哥说话,”叶陌陌嘟囔着说,“昨儿晚上聊天,她顺便问了一句你病好没,我就跟她说了呗。你不高兴了嘛?” 冷夕本来想绷一下人设,结果没绷住,美滋滋地转头说:“没有,怎么会,快多吃几块。” “这是予哥给你买的,你不吃吗?”叶陌陌拿出一个塞进嘴里,心里嗷嗷喊了一句好吃的同时还不忘八卦。 “这些东西都无所谓的。”冷夕高兴地说。 送东西只是个借口,有所谓的是顾淮予主动来看他了,潜台词那就是担心他爱护他心疼他关心他! 四舍五入不就是心悦他喜欢他迷恋他爱上他了? 冷夕简直太激动了,激动到完全没注意到顾衍的反常,还问道:“衍哥你要吃蛋糕吗?” 顾衍:…… “……不用了。” 顾衍就坐在两位当事人旁边,从顾淮予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心情写数学大题了。 顾淮予看到他了,但没说一句话,连个眼神都没给。 他以为他没什么好在意的,或者说他用力说服自己没什么好在意的,他们本来就心照不宣地决定在学校扮演陌生人。 但控制不住的层层不爽和怒火仍是混成一团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一半是因为,顾淮予装A骗人,好像还快骗到手了。另一半是因为,顾淮予明明知道自己知道他的性别,却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告诉冷夕。 他分不清这到底是自信还是傲慢,但无论哪一种都像一根梗在心头的尖刺,扎得他浑身难受。 于是他看看冷夕高兴的侧脸,浅声说:“夕夕,你真的喜欢他?” 冷夕还沉浸在得瑟的喜悦中无法自拔,一时间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嗯?衍哥你说什么了?” “我说顾淮予,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他家里的事儿?”顾衍冲他笑笑,“我听别人说他家里挺乱的,真的假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2-17 17:58:23~2020-12-18 17:44: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期末 “嗯?”冷夕回过神来, 还有点蒙圈似的问,“他家里怎么了?” 然后不等人回话,又立刻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把拳头往掌心一砸, 声音隐隐还有点激动:“卧槽你不提醒我我还没想起来。我难道马上就要嫁入豪门了?” 他差点忘了顾淮予不仅长得好看, 家里还有钱,还不是一般的有钱。 儿时梦想实现的如此猝不及防,竟做梦似的。 顾衍:…… “不是, 我不是这个意思。” 顾衍身心俱疲, 这他妈是重点吗? 他不死心, 再次试探道:“可是我听说豪门向来恩怨多。家族成员复杂混乱,有很多人为了抢家产无所不用其极, 最重要的是, 也许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的秘密。” 怕冷夕听不出来,还把秘密这两个字加重音了。 冷夕沉默两秒, 终于长叹口气, 脸也皱起来:“哎哟衍哥我真替你发愁!” “期末当前, 你怎么还有时间看网络小说!”冷夕一脸无语地敲敲顾衍的桌面,转头把这一口大锅扣在叶陌陌头上, “叶陌陌,是不是你带的!到时候我衍哥期末成绩下滑都赖你啊!” “诶,诶——?怎么赖我!”叶陌陌瞪着眼睛一脸无辜, “我什么都没干啊你别冤枉人,我可无辜了。” “我们做人得知道珍惜!”冷夕一幅离我衍哥远点的保护姿态, “老师好不容易给咱俩分配个学霸!” 说着还格外珍惜的摸了摸顾衍的脑袋,边摸边念叨:“衍哥快让我吸一吸学霸的仙气。”光摸还不够,还倾身靠近一阵揉搓:“多蹭蹭,匀我点灵感, 助我考进年级前三百,告别寒假补习班。” 叶陌陌连忙恍然大悟似的也倾身过来一起揉搓:“我二百五就行。” 顾衍:…… 顾衍受不了了,一左一右躲开这俩人,无语凝噎半晌。 “别打岔,你到底听没听懂我说的话?”他一口气儿提不上来,快呕死了,语气上也带了点急切,“我的意思是,他可能会骗你,他的真实身份可能根本就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我知道。”冷夕点点头,拍拍他的肩笃定道,“衍哥,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受伤,但我又不傻,哪那么容易被骗,放心昂。” 顾衍长叹一口气,心说这还不傻? 我都要把答案喂到你嘴边了! 但不等他再说些什么,冷夕已经转头跟叶陌陌商量中午吃啥了。 “吃三楼,吃完了音乐教室集合,”叶陌陌说,“同哥他们说要商量一下寒假演出的事儿。” “寒假还有演出?”冷夕意外道,“难道要去外地吗?” “去金湾,听说有个挺潮的Live Show,请咱们去玩。”叶陌陌说,“好多特别厉害的地下乐队也会去,能看到九千木,不死鸟还有目夏……啊啊啊我好激动。” 冷夕皱眉道:“这都什么?” “都是非常牛逼的地下乐队啊……”叶陌陌嫌弃地咦了一声,“好歹我们也是音乐圈的一份子,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行吧,音乐圈。” 冷夕打了个哈欠没说什么,但心里却十分不感兴趣,连课都懒得补的那种不感兴趣。 他理解不了叶陌陌他们其他人对音乐的这种疯狂的热情是从何而来,校园乐队和专业乐队之间的差距不是靠演出就可以弥补的,要想说以后靠音乐吃饭那更是天方夜谭一般的瞎扯淡。 冷夕耸耸肩,决定结束这个话题,转过身继续冥思苦想最后一道数学题。 他拿着顾衍刚给他写的解题思路对着解了一整张草稿纸,终于用一种全新的解法解出了第三问,顿时觉得自己又厉害许多,冲一冲,没准数学还能上一百二十分呢。 此时此刻的冷夕并不明白什么叫做才华与野心的不匹配,解完一道数学大题后,那种爆棚的成就感,甚至让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大器晚成的数学天才。 下周一就是期末考试,最后一个周五的校园里人心浮动,虽然大家都在认真的复习、做最后冲刺,但彼此都明白这是垂死挣扎。 即便如此,紧张的氛围仍是让人心生不安。 中午吃的小火锅,红的白的吃一肚子肉。 吃完一堆肉,肚子饱饱,暖风一吹,使人犯困。 音乐教室集合开会,冷夕坐在后面撑着叶陌陌的鼓,脑袋一点一点的,眼睛眼看就要闭上了。 顾淮予递过来一杯饮料并拍拍他脑袋:“醒醒,别在这儿睡。” 冷夕顺势把头压在顾淮予手上:“我大病初愈,身体还比较孱弱。” 他接过来饮料猛吸一口,本以为是凉的,其实是杯温的甜茶。 顾淮予无语:“你就没有硬朗的时候。” 他的掌心被柔软的发丝蹭着,他犹豫一会儿,没撤回手,反而极其克制地揉了一下。 “困。”冷夕揉揉眼睛,然后又立刻睁大,“不行,不能睡,最后一天了,我还想找老师问问题呢!” * 有的学渣一百年不迈进老师办公室一趟,难得心血来潮想好好学习一天,结果还轮不着他。 冷夕攥着练习本站在老师办公室前,看着里面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不禁陷入了迷茫与沉思。 顾淮予背着光靠在不远处的窗台上,耳朵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塞着一只耳机,楼道里的人群追逐打闹,唯有窗边的那一角,像一个隐世而安静的独特世界。 冷夕一眼看过去便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被拉扯,怀里好像揣了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一见到顾淮予就忍不住想要从口腔中跳出来。 他缓缓地走过去,轻轻伸出一只手,顾淮予看见他从办公室走过来,也十分有默契地摘下一只蓝牙耳机递给他。 “什么东西?”冷夕仍陷在心动的情绪里无法自拔,下意识轻声问,“写给我的新歌吗?” “英语听力五百句。” “靠,你能不能有点浪漫细胞啊!” 冷夕撇撇嘴,耳机里冰冷无情的女声听力把他还在跳动的心脏牢牢摁稳,兔子直接就被摁死了。 看冷夕一脸不高兴,顾淮予强忍高兴地说:“怎么了,老师不在?” “期末考试真的太可怕了。”冷夕捏紧手里的练习本,“问个问题还得排队。” “不会的很多吗?” 顾淮予伸手把冷夕手里的练习本抽出来,翻开一瞧,每一页都标了一串儿表示不会的红标记。 从选择题到填空题再到大题,赤红一片,就没有这人擅长的题型。 顾淮予:…… “您这是攒了一学期的问题吗。” “也没有一学期,”冷夕诚实地摇摇头,还挺自豪地说,“我期中考试之前已经问掉一批了,这是期中考试之后攒的。” 顾淮予一边翻着练习本一边怀疑人生,深刻地觉得造物主还是公平的,给了冷夕一张可以祸国殃民的脸,却没给他能够祸国殃民的脑子。 真是神爱世人,可喜可贺。 翻到最后,顾淮予忍不住看向他:“你为什么能进三中?是找人塞钱进来的吗?” “屁,我正儿八经考的成吗!还不许人超常发挥一次了!”冷夕一把抢回自己的练习册,气哼哼的,“你还不珍惜,还嘲讽我。跟你说啊,要不是我中考超常发挥,你可就没机会认识我这个小可爱了。” “那我的高中生涯应该能安稳不少吧。”顾淮予憧憬地说。 “你想得美。”冷夕说,“事情已然如此发展了,忍着吧!” “……我猜也是,哎,”顾淮予故作老成地叹了口气,又说,“那走吧。” “去哪?” “去把你攒的这一拨题清掉。”顾淮予头也不回地往教学楼外走去,边走边算,“我给人上课一小时二百,给你打个七五折,给一百五就行了。” 冷夕本来听前半句话心里一阵美,结果一听到后半句瞬间垮了脸。 他停住脚步,瞳孔地震:“你怎么还收我钱?” “我白给你讲题啊?”顾淮予义正严辞,特别会找正当理由,“白来的东西没人珍惜,只有花了钱的才会认真对待。” “可是可是,我不是别人啊!”冷夕开始讨价还价。 “所以给你便宜五十。” “……古人诚不欺我,”冷夕鄙视道,“有钱人最抠!” 顾淮予摸摸耳朵,装没听见。 图书馆的杂志阅览室里空无一人,顾老师接了一杯水,捏起一支笔就开始讲。冷夕本来还想走神,但一想到一小时一百五,就立刻不敢了,认认真真听了半个小时。 归类练习的时候,冷夕捏着草稿纸按照顾老师教的方法给不同的类型题做总结,又单独拎出来几个容易考到的知识点重点复习,可看着看着,视线就飘去了一旁。 他第一次发现顾淮予原来是戴眼镜的。 度数很浅,应该是只有看书和上课的时候会戴,烟灰色的金属框架在这双巨凶的桃花眼上,隔着镜片看过去,竟消去了其中的暴戾,反倒添加一层水灵。 想要讨价还价的欲望又开始蠢蠢欲动,他看着顾淮予,忽然说:“听你讲题必须得给钱?我卖身行吗?” 顾淮予正在喝水,闻言一大口水呛进气管,差点儿咳出来半扇肺。 “你他妈脑子进水了吧!” 他满脸通红,胸腔剧烈起伏,不知道是被呛的还是被气的:“从现在开始你给我闭嘴,再多说一句与学习无关的废话你他妈就自己学吧!” 于是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冷夕认认真真地听讲,一声也不敢吱。 顾淮予对照着冷夕这个一片红的练习本一直给他讲完都没听到声音,正心生疑惑这人今天怎么忽然就这么听话了,结果一歪头发现原来是撑着胳膊睡着了。 顾淮予:…… 顾老师觉得他的教学生涯都受到了巨大的挑战与侮辱。 他非常想一巴掌给这个不知死活的学生拍醒,可临到伸出手却犹豫了。 正午的阳光非常刺眼,图书馆里充斥着书本独有的墨香,外面好像下雪了,否则为什么会有晃眼的白光呢? 他先是盯着冷夕睫毛上挂着的浅光,而后顺着这道光渐渐往下滑,停在鼻尖,又落到唇角。 好像是听到了睡神的低语,又像是受到了邪神的蛊惑,他一时间竟有些出神,而后不受控制地靠过去。 有另一个人在掌控自己的身体,但头脑混沌,不知道是谁。 直到看到眼前近至毫厘的人睫毛微颤,他这才感觉仿佛心灵深处咚地一声,后知后觉地发现,啊,原来那个人是灵魂深处的自己。 “抓到了。” 微颤的睫毛换成漆黑的瞳仁。 冷夕刷的一下睁开眼睛,眼里满满的盛满一个人,他一眼就捕捉到顾淮予来不及藏起来的慌乱与惊诧。 偷亲别人的人如今瞪圆了眼睛,像一只被吓到的小仓鼠。 来不及等仓鼠反应过来迅速起身,冷夕已经一把扣住他的脖子,然后强硬的向自己压过来。 似乎想要完成这个吻,却没贴上,堪堪停在唇边大概一厘米处。 冷夕轻声说:“你刚刚想做什么?” 许久许久的沉默后,呼吸交错、千钧一发间,冷夕终于看见顾淮予唇角一动。 然后他听见顾淮予说:“你不是卖身吗?” 第37章 、成绩 顾淮予骑虎难下, 他挣扎着要起身却被摁住。冷夕牢牢地扣着他,却又没有任何更进一步的动作,也没再说任何一个字。 这个姿势比真的亲上还要更暧昧, 顾淮予受不住, 干脆鼓起脸颊用力往冷夕脸上吹一口气儿,以示不满。 他说:“放开。” 冷夕一双撩人的凤眼微微眯起,眼眸漆黑如墨, 里面藏着扯不断理不清的深沉情绪。 他盯着顾淮予的眼睛沉默着, 克制着, 就这样盯了许久,而后缓慢地松开了手。 顾淮予立刻像个弹簧一样弹出去了, 椅子摩擦地板发出剧烈的声音, 午休结束的铃声适时响起,他顶着心脏的砰砰乱跳和满脑的一团乱麻离开图书馆。 他一口气儿跑回班, 直到跑回教学楼, 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外面没下雪。 冷夕没有追,他看着顾淮予离开, 而后把练习本扣在脸上,默默背了一遍九九乘法表,以图用冰冷无情的数学逻辑来镇定自己翻滚汹涌的一腔热血。 * 图书馆复习时的那场白光果然是幻觉, 期末考试当天才下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 “初雪代表好运啊。”冷曼宁早上还特意起个大早出去给即将上战场的这位学子买了油条和俩茶叶蛋,她搂着冷夕的肩膀笃定道, “妈相信你肯定能考一百分!” 冷夕嘴里叼着油条,拎着两个茶叶蛋看了看道:“满分一百五,一百分也就刚及格!” 冷曼宁:…… “自行去隔壁吃早饭吧,我上班去了。” 冷曼宁梆地一声关上门走了。 隔壁林家也有一位即将上战场的学子, 杨采晴女士蒸了一锅红枣馒头,又煮豆浆又熬粥,还不忘炒了两个新菜,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 冷夕刚一进门就闻到香味了。 “夕夕,多吃点,今儿考试好好发挥,千万别有压力啊。考不好也没关系,咱们寒假补上就行了。” 杨采晴笑眯眯地给他盛了碗豆浆,冷夕被吓得一哆嗦。 他悄声跟林言说小声说话:“是威胁吧?这是威胁吧?” “绝对是威胁。”林言也跟着缩缩脖子,“她都去附近的补习班踩好点儿了。” 冷夕苦大仇深地吸一口豆浆,而后决定道:“那这回期末必须得好好考了言言,如此宝贵的寒假怎么能浪费在学习上!” 林言有气无力地嗯一声。 冷夕见他没什么精神,以为林言已经被期末考试吓傻了,不由得贴心提议道:“你考完了有活动没?没有的话跟我们吃饭去呗。” “行啊,都谁?” “就上次你见过的,我们乐队的。”冷夕说。 林言终于提起点兴趣,看着他意外道:“你们那个乐队居然还活跃着?没黄吗?” “我也觉得很惊奇,”冷夕吸完最后一口豆浆,“半死不活的,看着挺厉害,其实全靠我老大养着。” 林言提问题:“予哥什么毛病?” 冷夕下结论:“钱多烧得慌。” 俩人几乎同时吃完,带着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气场迈出了家门,背影萧瑟地消失在皑皑初雪的清晨。 他们走到公交站,比平时还早了二十分钟,指望着第一门语文考试之前还能有时间看看古诗词。 公交车上,林言一直皱着眉出神,说话的时候虽然搭话,但均是在附和。 冷夕终于发现不对劲:“你怎么回事儿?是不舒服吗?” “嗯。”林言下意识应着,应过后没听到回应这才回神,“嗯?你说什么了?” 冷夕无语:“你怎么这么心不在焉,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狗了!” “……不是。”林言白他一眼,又顿了顿,补一句解释,“我在想昨天晚上最后那道数学大题的解法。” 冷夕看向他的眼神顿时充满了敬佩:“……你真牛,古有学子凿壁偷光,今日有你考前磨枪。” 林言惜字如金:“滚。” 冷夕到站,立刻滚了。 三中不愧是市重点,校园里虽然安静,但各个角落,只要是有人在的地方,永远都有嗡嗡嗡的背诵声。 气氛已然非常紧张了,看来指望考试之前再看一眼古诗词的不止他一人。 教室已经变成考场,各位老师周末的时候已经在桌子上贴好了新的考号。 三中的大小考试均全年级打乱顺序排座位,随机排考场的下场就是你不知道坐在旁边的人到底是年级第一还是年级倒数第一。 冷夕一走进考场,所有人都控制不住地看过来,明着看偷着看,还有拉着旁边的人一起看的。毕竟他芳名在外,不少人都难掩激动。 冷夕习以为常,只淡定地扫一圈,发现真是一个熟悉的人都没有。 第一场考语文,铃声一响,冷夕率先翻到古诗词默写,默完后再从头开始慢慢做。 教室里只剩下纸张来回翻动和两位监考老师走动的声音。 可能是上午第一科考试、头脑还比较清醒的原因,冷夕写完作文最后一个句号后抬头看时间,发现竟然还有十五分钟才收卷,顿时觉得自己又行了。 老师经常讲,卷子做完了也不要提前交卷,于是冷夕翻到卷子第一页第一道题,认认真真地对照着自己的答题卡和每道题的分值开始算分。 算了两遍,铃声刚好响起,交卷起立一气呵成,十分完美。 一出考场的第一件事就是掏手机,楼道里熙熙攘攘全是人,众人挤成一团,到处都是对答案的声音,喧嚣异常,甚至连洗手间都无法幸免。 冷夕低着头一边躲着人走一边给叶陌陌发微信去食堂,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跨过这层层的人声鼎沸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难道我考不到年级第一就不是你儿子了吗?你知不知道我在那个家里生活的有多累?你从来都不关心!” 年级第一这四个字精准的捕捉到冷夕的神经。 三中高中部三个年级,那就说明只有三个年级第一,高三的第一不认识,高二的第一是顾淮予。 可这不是顾淮予的声音。 冷夕顿住脚步,指尖刚敲好的文字还没有点击发送,他扭头看过去。 然后他一眼便看见不远处,他们高一的第一、他异常熟悉的同桌正有些激动的对着手机说话。 顾衍给人的感觉一直是舒服并且温和的,不像是一个正常的Alpha展现出来的会予人压迫感的气场,反而更像是在用力的把自己往不打眼的地方藏。 学习好,人缘好,性格好,长得也好,就是这样一个人。 冷夕根本想象不到顾衍也会情绪失控,他就像是偷窥到了什么一样迅速转过头,不再去看也不再去听。 他无意窥探朋友不想说出口的隐私,而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示人的痛苦与委屈。 楼道里几乎都是陌生人,在此起彼伏对答案的声音中,没有人注意到顾衍的激动,冷夕迅速走远了,并将自己也视作这些陌生人的其中之一。 * 冷夕找到叶陌陌,二人中午在食堂迅速搞定午饭,两个学渣抱团取暖一番后又互相鼓励一番,头对头念叨几句公式后重新回到考场准备考下一科。 高一还没分班,期末考试要考九科,足足考了三天才考完。 最后一科考完像是扒了一层皮,冷夕瘫在去聚餐的出租车后座上,觉得被期末考试这个小婊砸榨干了脑汁。 大脑虽然已经不想再思考任何问题了,但他还想着给林言打电话叫他出来吃饭。 电话打了四五遍都没人接,冷夕终于直起身自言自语一句:“这人干嘛呢。” 他边念叨边打第六遍,这次接通了,接通后还不等他说话,林言却说:“夕夕,我晚上有点事儿,就不跟你们吃饭了。” 声音有些急,而且听筒里的声音卷着风,呼啸声极大,听不真切。 冷夕还来不及反应,就听见林言已经啪地一声挂电话了。 他对着嘟嘟声不绝的手机干瞪眼许久,嗖地一下窜起来,惊得旁边的顾淮予歪头看他一眼。 “言言最近肯定有事儿瞒着我。”冷夕说,“天天神出鬼没,心不在焉,神情萎靡,前两天还管我借钱了,他妈的!” 冷夕一拍大腿:“他不会吸毒了吧!” 顾淮予本来还在认真听,闻言立刻翻一个白眼:“……你闭嘴吧。” * 几个人在市中心不远处找了家火锅店,冬天就要吃火锅,点了一桌肉和一箱啤酒,边吃喝边聊天,一顿饭吃了将近仨钟头。 即将结束的时候,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便准备叫车回家。 叶陌陌摸出手机本想叫车,可看着看着突然一声惊叫:“夕夕,出成绩了!你看班群!” 三中的期末考试向来是自主出题,不与其他学校一样参加区统考,所以分数出来的非常快。 分数出来了,排名就出来了。 还没等众人享受一下马上就要放寒假的欢愉,公开处刑这就要来了。 “这也太快了!”冷夕一边点开班级群文件,一边愤怒地骂道,“咱们学校的判卷老师都是一群触手怪吗我靠!他们长几只手啊!” 于是三中的众人围成一圈,屏住呼吸查成绩。 吴同看过一眼后便将手机重新摁灭,看着顾淮予一直没动,意外道:“你不查吗?” “我第一。” 所有人都齐刷刷抬头看他。 顾淮予浑然不觉,还又说了一句:“这次总分应该能比第二高个二十分左右吧。” 吴同无语道:“我第二。” 所有人又齐刷刷把视线转向吴同。 吴同又把手机打开看了一眼,说:“高22分,你705。” 冷夕被这个数字惊呆了,不敢相信顾淮予居然这么牛逼似的,竟忍不住探头过去也看了一眼,看完了又看向自己的成绩单。 两厢对比,惨不忍睹。 一个人的成绩单清一色的1,另一个人则五花八门什么数字都有,最后一栏年级排名赫然写着:299。 虽然是勉强完成了考进年级前三百名的夙愿,但是冷夕看看自己的成绩单,又看看顾淮予的,往返两次,内心十分的不平衡。 这未免也忒不公平,同样都是搞暧昧,怎么有人就能一骑绝尘考年级第一,他就只能以第二百九十九名的年级排名勉强挤进前三百。 难道是他搞的方式不对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2-21 01:49:54~2020-12-22 02:42: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章彦 50瓶;坑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身份 期末考试已经结束, 无论考成什么熊样,接下来连着寒假撒欢儿和春节盛宴,全是好事儿。 冷夕返校拿成绩单的时候心情澎湃、充满喜悦。 一路上心情极佳, 甚至过马路的时候, 还主动搀扶了一位老奶奶,将人送去马路对面后又挥一挥衣袖,不留下只言片语。 教室里老师还没来, 乱糟糟一片, 大家都在热火朝天地聊天, 或讨论成绩或讨论寒假的出行安排。 冷夕坐到座位上,看见顾衍考了第一仍一副蔫哒哒的模样, 几乎是瞬间就想起了之前考试结束后偷听到的那几句话。 他犹豫一会儿, 不敢多管闲事儿,提起一个不会踩雷的话题。 “衍哥, 你寒假准备做什么呀?”冷夕撑着脑袋问, 把自己的语气尽量放得漫不经心。 “嗯?”顾衍抬头看他, 微微有些出神,想了一会儿说:“应该会上补习班吧, 提前预习下学期的内容。” “假期那么长呢,就,就不出去玩吗?” “可能过年会去金湾呆两天。”顾衍想了一会儿道, “然后应该就会回来继续上课吧。” “……” 冷夕被顾衍的回答震惊到了,张着嘴好半天没组织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年级第一利用寒假提前预习, 而他这个年级299的竟然还觉得自己进步了,还想好好奖励自己一个充满了鲜花与歌舞的愉快假期。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是比人与狗都大。 冷夕缩缩脖子不敢再跟顾衍说话了,生怕被顾衍的努力而刺激到,再作出主动学习这种自杀举动那可就糟了。 期末考试的卷子发下来后又发一堆作业, 发完作业还要听班主任啰嗦大半个钟头,叮嘱着一些寒假外出游玩的注意事项,最后还需签完假期安全通知才能算正式放假。 高一上半学期就这样结束了,冷夕走出教学楼的时候还不忘回味一番,觉得自己的高中生活又充实又美好,并对未来升起了浓浓的期待。 他摸出手机给顾淮予打电话,接通后说:“在哪呢?干嘛呢?一起吃饭不?” “宿舍,收拾东西。”惜字如金,简洁明了。 顾淮予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在叠衣服。 某件卫衣总是叠不好,无名火起,他干脆不叠了,直接把衣服塞进行李箱又一脚给箱子踹出三米远。 箱子撞在门上,又咚地一声躺倒在地。 顾淮予烦躁地骂了一句操。 他很久都没有这么焦躁了,在这个举校欢庆的好日子里,顾淮予一想到离开宿舍要回家就一阵烦,心里像是揣了一只炸着毛的怪兽,到处乱窜四处点火。 却怎么抓都抓不住。 冷夕听出了顾淮予的不爽,迟疑一下,说:“你怎么心情不好了?” 顾淮予沉默半晌,这才解释说:“没事,东西掉了。” 其实听到冷夕的声音后他的心情就平复了一大半,炸毛的怪兽奔跑出一片火海,可他竟在烦躁后生出一丝不舍。 不舍得放假,不舍得离开学校,也不舍得离开听筒对面那个人。 虽然假期仍会见面,不过一周后他们就要启程一起去金湾,但在这短暂的离校时刻,他还是有点矫情的生出了不舍的情绪。 “下周六晚上早点出来。”约莫几分钟,顾淮予才继续说,“走之前有个东西要给你,别问,问就不给了。” 说完不等冷夕回话就挂掉电话,把手机扔去一边,心情终于好了起来。 “诶——?!” 冷夕的好奇心刚提到一半又被强行打断,难受得直跺脚,又毫无办法,只能刷屏了一整页小猫咪哭泣的表情包。 * 三中提前放了学,路上冷夕在马路边买了两根烤肠,吹着热气儿边吃边绕去五中等林言。 五中的校门做得可比三中气派多了,全是大理石瓷砖面,冷夕靠在侧门一个不起眼处举着一根烤肠玩手机,时不时还探头看两眼什么时候放学。 时间渐渐指向五点,他等得稍微有点烦,烤肠都要凉了,正要给林言发微信询问,余光却瞥见一道高挑的身影。 冷夕抬起头看了一眼,因为长得太帅,视线还在他脸上多停留片刻。 沈夜白先天自来熟,看见旁边有个大美人举着一根烤肠盯着他,心里不由得升起一阵骚包,他冲冷夕摆出一个无辜而阳光的笑脸,露出了八颗亮灿灿的白牙。 “美女,扫个二维码吗?” 冷夕:? 眼前这人一脸灿烂的笑容,冷夕一时间甚至没搞清楚这是搭讪还是搞微商的。 他又奇怪地看了两眼,觉得后者的概率更大,于是冷声说:“不买。” 沈夜白瞳孔地震,手机差点吓掉了:“卧槽你是男的?” 冷夕穿了一身粉白色的羽绒服,扣子扣到下巴遮住喉结,帽子上带着的狐狸毛正毛茸茸的在脖子上缠了一圈,将一张小脸衬得又白又仙。 他虽然没化妆,但头发还散着,乍眼一瞅,像谁家娇生惯养出来的小公主一样漂亮。 沈夜白凑近了仔仔细细看了一圈,还是难以相信:“美女,不是,兄弟,你怎么是男的呢?” “你怎么还挺失望?男Omega没见过啊!”被人戳到伤心处,冷夕不高兴了,十分想撒泼,“男的女的都不扫你码!” “哎,夸你好看还不行?别生气,给你免费变个魔术。”说着,沈夜白不知道从哪变出来朵百合花,十分得瑟地硬塞到他手里。 百合花盛开的又美又艳,就是闻不到香味,冷夕伸手一摸,行吧,塑料的。 这到底是哪来的神经病,冷夕看看花看看人,又抬头看看五中的校园,心里估摸着应该也是来接人的。 虽然这人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模样,但长得确实可以,岁数也不大,来接对象放学的可能性非常大。 冷夕在心里通过自己敏锐的八卦嗅觉产生了一个模糊的猜测,撇撇嘴不再说话,继续举着一根烤肠一枝假花等林言。 他今天是有备而来,准备套话的。 林言自从跟林笑分手之后状态就有点不对劲,做事藏着掖着的。 而冷夕最近忙着跟顾淮予发展感情,完完全全把好兄弟抛到了脑后,心里难得愧疚,很想趁着放假这段时间好生亲近关心一番,好重拾往日的兄弟情。 再加上万一林言真的遇上什么不好解决的事儿了,他得时刻准备给予支持。 正想着,下课铃声响了。 五分钟后,学生们陆陆续续从教学楼里出来,沙丁鱼一样直奔校门而来。 冷夕抻着脖子等了半天才看见林言,顿时开心了,扬声便喊:“言言!” “言言!” ——两道声音十分违和地重叠在一起。 冷夕难以置信的扭过头:“你喊谁呢?” 沈夜白也难以置信的看过来:“你又喊谁呢?” 两厢对峙,谁都没回答,半晌,又齐刷刷地异口同声:“你是谁?!” 林言正拿着手机准备给冷夕打电话,冷不丁听到沈夜白的声音,顿时头皮一麻,再顺着声音往那边一看,气血一阵倒流,恨不得掉头回去。 他跟着人群加快步伐走出校门,先是将冷夕一把扯到身后,然后看着沈夜白,脸上尽是意外:“你怎么过来了?” “……我,”沈夜白一句话堵在喉咙里,又看见林言护崽子一样护着个大美人,像是预设了自己会对他做些什么一样,原本要说的话立刻就拐了个弯,眼里窜着火苗,语气也冲了,“我想来就来!你先说他是谁,你俩什么关系!” “你审谁呢!这话得我问吧!” 冷夕立刻一步跨出来,受不了沈夜白这种捉奸一般的语气,半瞪着眼心里产生了一丝危机感,拽着林言的袖子问:“他谁啊!” 语气极其委屈和找事儿,还无中生有道:“他刚刚骚扰我来着!” 沈夜白无辜被扣了一口锅,顿时也不干了:“你放屁,给你表演魔术我都没收你钱,花还我!” 说着还伸手去抢。 “你硬塞给我的行吗,我还不想要呢!” 冷夕小学生撒气似的把花扔他身上,还比了俩中指。 “停,都停。”林言一头黑线,先是甩开冷夕的手然后抖掉鸡皮疙瘩,最后把沈夜白推开一点道,“这是我发小,之前跟你说过。” 沈夜白注意力被拉回来,狐疑地看看冷夕又看看林言,不知道该不该信:“你俩真的是发小?那你刚才为什么护崽子似的护着他。” 冷夕怒了:“你骂谁是崽子呢!” “……”林言又一次甩开冷夕试图拽上他袖子的手,不耐烦地对冷夕说,“你消停点儿行不行,他是沈夜白。” 冷夕记忆瞬间回笼,沈夜白不仅是林言新认识的小伙伴,好像还是顾淮予的发小。 弄懂身份后,冷夕再看向沈夜白的神情就变了,从原本的带有敌意到……还是很有敌意。 回家路上,冷夕跟林言小声逼逼:“你最近就一直跟他在一块吗,你俩没再开打吧?我总觉得这人情绪不太稳定。” 说完了又故意抹黑一句:“脑子可能也不太好使。” “你脑子也不怎么好使,大冬天买烤肠,还举一路过来,都吹凉了。” 林言咬一口已经凉透了的烤肠,又装作不经意地说:“他有躁郁症。” 又是个陌生名词。 冷夕懵了:“躁,躁什么玩意?” 第39章 、照片 “反正就是一种病。” 林言吃完冰冰凉的烤肠, 叼着竹签找垃圾桶。 冷夕以为是什么绝症,忧心忡忡:“那他会死掉吗?” “不作死就不会死。”林言以一个投篮的姿势跳起来将竹签扔进垃圾桶,而后说, “躁郁症是精神病, 大多是遗传的,药物控制得好的话没什么事儿。” “那要是药物没控制住呢?”冷夕还挺好奇后续发展。 林言沉默两秒,烦道:“那就送进精神病院控制!你哪那么多问题, 走了回家。” 回家路上各怀心事, 主要是冷夕拼命找话题, 林言心里有事,不怎么搭理他。 站在街道口等红绿灯的时候, 冷夕盯着眼前滴答滴答倒计时的红灯, 说:“我过两天要去金湾。” 林言抬头看他,纳闷道:“人家冬天出去玩都南下, 你怎么北上呢?” “想不到吧, ”冷夕撇撇嘴, 顿时觉得现在就有点冷,“我也想不到, 我们乐队不仅没有黄,还一不小心混进音乐圈了。下周日还有个演出邀约。” “可以啊,演出得给钱吧, 你们终于要开始赚钱啦?”林言有点儿高兴,“距离称霸银城所有地下酒吧又近了一步。” 冷夕一阵烦, 补充道:“义演,根本不给钱,还得倒搭着来回车票住宿和旅游饮食。” “……”林言拍拍他的肩,不知如何安慰, 只好说,“就当去学习去积累经验了,而且还能顺便玩一圈,也挺好。记得给我带特产——” 特产二字刚说完,林言就被人撞了一下,整个人连着肩带全身一起转了九十度。 绿灯啪地亮起,斑马线上扎堆儿的人乌泱泱往前走。 “抱歉。” 撞人的人穿着一身黑,黑色的外套黑色的帽子,眼睛上还带着墨镜,道过歉就迅速挤进人流。 大冬天带墨镜。 冷夕瞬间就觉得不对,下一秒,又见这个人小偷似的快速抬眼看他俩一眼。 ——二人的视线撞了个对穿,均奇奇愣住一秒,而后黑衣人脚下一动,转身便跑。 几乎同时的,冷夕大吼一句:“你给我站那!别跑!” 他立刻拽着林言拔腿便追:“言言,追他追他,快追!” 林言一脸懵逼的被扯了一个踉跄,万分茫然地也冲了出去,便跑还边喊:“追谁啊?!” “黑衣服的!!!” 寒冷的北风呼啸进肺腔,冷夕气到快炸了。 他穿着一身粉白色羽绒服,跟在这个特工一样的跟踪狂身后狂追,在狭小的巷道胡同里玩跑酷,猫捉老鼠似的蹭了一身灰。 但他来不及心疼被蹭脏的羽绒服,因为这他妈是第二回 被人跟踪了。 上次还没来得及抓,这人就自行放弃了,没想到时隔不过两个月,居然又来了。 喉咙因为剧烈的奔跑而漫上血腥气,冷夕自打出生以来就没跑过这么快,追逐过程中好像还撞到了几个无辜路人,自行车铃和车辆的鸣笛声渐行渐远,他眼里只有眼前的那一个黑影。 他今儿非得抓着人不可。 “操,”冷夕撑着膝盖喘气,体力快要跟不上了,怒吼一句:“你他妈是省长跑冠军吗!” 眼看着二人之间的距离越拉越大,到嘴的鸭子又要飞了,黑衣人边跑边回头看,眼看就要消失在冷夕的视线中。 陡地,道路尽头横插过来一道矫健的身影,林言从侧面冲过来横踹一脚。 黑衣人只顾着回头提防冷夕,一时不察身侧突然冲出来的人。 两厢碰撞,咣当一声,黑衣人被踹翻在地,还不等爬起来继续跑就被林言强硬地摁在地上。 他剧烈的挣扎两下,但林言跨坐在他身上,牢牢地压住:“老实点!” 冷夕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赶过来,先是喘了两口气儿,然后竖起大拇指:“言、言言,你、你高考可以直接报警校了。” “这人是谁?” 林言反剪了地上的人的双手,用膝盖顶住他的后腰,一边防止这人跑了一边还不忘迷茫发问。 “我、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呼,”冷夕长舒一口气,终于平复下来,蹲在黑衣人脸侧,气道:“你是谁?为什么跟踪我?赶紧如实招来!” “他跟踪你?” 林言闻言立刻手上加了力气。 “啊啊啊疼!”地上的人被林言手上的动作拧得一疼,额头渗出汗,但还嘴硬道,“我没跟踪你,我都不认识你。” “你放屁,以为我是傻子呢!这他妈第二次了!”冷夕一巴掌扯开黑衣人的帽子和墨镜。 伪装卸掉再看,他发现眼前的人不过是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眉间一道疤延至眼角。 眉眼间充斥着我不好惹的气质,不像好人,可他下半张脸又是一张娃娃脸,平白无故把这种“街头小混混”的气场调低两度,让人又不确定他到底是坏蛋还是好蛋了。 “嘴里就没有一句实话,你等着,我现在就能找到证据!” 冷夕扯掉他的头部伪装后又开始搜身,黑色的外套又宽又大,刚才跑的时候冷夕注意到这人一直护着左侧的兜。 果不其然,冷夕的手刚碰到他的外套,这人就开始剧烈挣扎:“你凭什么搜我的东西!我根本不认识你——” 林言手一松,差点没摁住,连忙膝盖一个用力,抵住了这人的尾巴骨,重新将人控制住。 地上的人像条鱼似的来回扑腾,还一直在叫唤:“非礼啊——!” 不停地叫唤:“来人啊——!” 上衣兜什么都没发现,冷夕不甘心,跟林言说了一句:“摁住了言言!” 然后直接扯开他的外套,去摸裤子兜。 鱼瞬间蹦直了后背,用力蹬着腿:“啊!!!你摸哪呢!!!” “叫唤个屁啊!你个变态!”皇天不负有心人,冷夕终于在这人的左侧裤子兜里摸出来一沓照片,“我看你还怎么狡辩!你是谁,为什么拍我照片?” 冷夕一张一张看,一张一张把照片啪啪啪拍他脸上。 一沓子不薄不厚的照片上,每一张拍得全部都是他。 上学放学,坐公交进校门,连买烤肠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都没放过。 “你他妈潜伏的挺深啊。” 冷夕手里拿着最后一张照片,正是两个月前他不小心把顾淮予脚弄伤了那一次,而照片上是他把人背回学校的正面全身照。 构图好看,又因为姿势的原因神情亲昵,再加上他俩长得都好看,导致这张照片完全可以无修放大当海报。 就是其像素之清晰,距离之近,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那一次因为他怀疑有人跟踪而闹了个大乌龙,谁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呢。 “你怎么不扑腾了?”冷夕都气笑了,指着这张照片怒气冲冲,“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眼看着证据被人一张张甩出来了,刚才还撒了欢儿蹦哒的人瞬间安静了,不回应不吱声,铁了一条心装哑巴。 “装哑巴也不好使,你慢慢想,什么时候想起来了什么时候说。” 反正羽绒服也脏了,冷夕一边在内心流泪,一边斩钉截铁地对着他的脸盘腿坐地上了,准备跟他长耗下去的同时还不忘把他和顾淮予的合照私吞了。 “……” 地上的人难以置信地以一种扭曲的眼神看着他,好半晌才弱弱地说了一句:“我其实……是一个喜欢你却没有勇气上前搭话的无辜男孩。” “你喜欢我?” 冷夕冷哼一声:“你喜欢我个屁。不说是吧,走,换个地儿你就说了。今儿就带你警察局一日游!” “……有人出钱让我照你的高清照片,一张五百!”地上的人一听要去警察局,立刻有些着急,“……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跟了你俩月才拍了这么几张合格的,还没来得及给他。” 语音语调无辜至极,饱含了拍了照片没拿到钱和跟踪技术不精被冷夕发现了的双重惋惜,最后还看了看冷夕的脸加一句:“兄弟,你是不是真的有许多不怀好意的追求者啊?” 狭窄的小巷顿时安静下来,这几句话的信息量太大,冷夕看着地上这几张照片沉默地思考着他说的话。 谁知还不等冷夕思考出什么思路,林言先震惊了。 他忍不住松开禁锢着人的手,真诚且激动地问:“大哥,是他什么照片都行吗?如果我有高清裸/照能加钱吗?” 线索就断在这里,偷拍构不成什么太大的罪名,更何况照片都已经被收缴了。 这位黑衣人也不是坏人,而是一名专业的狗仔,没什么活儿的时候就出来接一接私单,难怪又能藏又能跑。 “叫我小六就行了。” 小六拍拍身上的土,一向认同买卖不成仁义在的行为准则,本来以为被人抓住铁定又要进一回警察局,没想到就这么被人放了。 他再看看冷夕捏着照片一直皱眉,心生不忍。 本来他也不想接这个单子,但最近实在是太缺钱了,想着他这就是拍两张照片给哪个胆儿小不敢表白的中学生以解相思之苦而已,四舍五入算做好事儿了,毕竟现在这么人傻钱多的客户可不好找了。 谁知道出师未捷身先死,让人抓住,订单也就泡汤了。 但他感激冷夕没给他拧去警察局,于是小六犹豫一会儿,给冷夕写了一张纸:“他每次都用不同的电话联系我,这是最近的。我不知道他除了我找没找别人,但是你……嗯,多注意一点吧。” 小六说完了拔腿就跑,但这次冷夕没追。 冷夕看着纸上的一串陌生数字,犹豫不过两秒便拨号过去。 可待到拨通,只余一个清冷的女声传来:“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为空号……” 二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林言先说:“先回家,然后让我爸查一下这号再说。” “……只能先这样了。” 良久后,冷夕深吸一口气,捏捏眉心,终于想起来个别的事儿,扭头又问林言:“你哪来的我裸/照?” 作者有话要说:回到家,林言冷酷地甩给冷夕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打扮成小公主的婴儿。 林言:还是高清□□大图。 第40章 、陀螺 两家各吃完饭后, 趁着冷曼宁和杨采晴两个闺蜜外出逛街不在,冷夕和林言一人一边把林向海堵在了书房门口。 林言:“爸。” 冷夕:“林叔。” 林言:“爸爸——” 冷夕:“林叔叔——” 林向海手一哆嗦,差点儿把刚泡好的新茶洒一地, 条件反射就想去抽警棍, 然后一人给一棍子抽一边去。 “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别跟这儿找揍。”林向海好不容易把手中的茶缸稳住,顺带着稳住自己的血压, “说说吧, 你俩又干啥了。” “冤枉啊, 我俩这回啥也没干!是真的有事儿。” 林言连忙以请老佛爷的架势把林向海请进书房,冷夕提前上前一步拉开椅子, 又掸一掸桌子上并不存在的灰, 然后从兜里摸出来写着电话号码的那一张纸。 “林叔,这有个号, 您能帮我查查不。”冷夕郑重而紧张地把纸递过去, “这个真的对我很重要, 涉及生命财产安全的那种重要!” 林向海接过来:“电信诈骗?” “不是,”冷夕犹豫两秒, 决定和盘托出,但隐藏掉了小六这件事,“最近总有人打电话骚扰我, 我回拨发现是个空号,您能帮我查查这个号码的身份信息吗?” “空号那不确定, 我明天上班给你查查看,应该只能查到注销前的通话记录,太细的查不到了,靠这一个号码肯定抓不到人的。” 林向海抄了一遍电话号码然后把纸条还给冷夕。 冷夕闻言眼睛一亮:“谢谢林叔, 只要您帮我查就行,查到多少算多少!” 然而林向海还没说完,他皱眉看看电话号码看看冷夕,不接他的谢,板着脸就开始训:“跟你说多少次了,在外面就不要穿裙子了!现在社会根本没你想象的那么安全,虽然你是Alpha不至于吃多大亏,但坏人那么多,你到时候被人阴了怎么办?” 求人办事儿态度得到位,于是冷夕低着头装出一副虚心接受批评的乖巧模样:“您说的太对了,我下次一定注意。” 林向海从小到大被冷夕这一句话哄过无数次了,导致现在看见他这一副乖样就想踹过去。 冷夕从小到大就会装乖卖惨这两招,还次次都能让他蒙混过关,批评虚心听,行为绝不改。 更何况旁边还站着一个助纣为虐的,正幸灾乐祸地看热闹,时不时加两句“就是就是!”“爸你批评的对!” 刚平稳下来的血压又升上来了。 林向海黑着脸给两个人一齐撵出去:“滚滚滚,赶紧滚。” 于是二人忙不迭地滚了,一齐滚去了隔壁玩游戏。 冷夕进屋后随手把小纸条放在鞋架上,又从花椒嘴里解救出自己的小兔子拖鞋,啪嗒啪嗒地走进屋,林言跟在后面,踩了一路冷夕的影子。 两个人一人握了一个手柄坐在沙发两侧等游戏加载,冷夕还在想那一串电话号码,不由得出神问道:“你觉得会是什么人?” 语气难得正经,和平时臭得瑟不着调的声线完全不同。 “你的某个神秘的追求者呗,找到人之后让予哥帮你打爆他的头!让他屈服于予哥的威力之下再也不敢做出这种有病的事情。”林言满不在乎似的随口一说,说完还忍不住替顾淮予鸣冤,“你就说说你一天天的给我予哥惹多少事!予哥太惨了。” “烦死人了,你又知道了!” 冷夕白他一眼,他不想把顾淮予扯进这件事里,而且他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是必须要找到打这个电话的人。 神秘的追求者也好,变态的跟踪狂也行,脑子不正常的土大款就是想找遍银城所有大美人洗眼睛他也接受,反正他一定要求得一个结果。 想到这,他忍不住叮嘱道:“嘴严一点,这事儿我不想告诉他,我想自己解决。” 语气之严肃,连冷夕自己都吓了一跳,林言更是不禁扭头看他一眼:“……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你真的很想找到这个人吗?” “嗯,我有一种感觉,”冷夕沉默半晌,“觉得我不找的话会后悔。” 林言无语凝噎,但不知说些什么,看气氛有些凝滞,忍不住令起一个话头转移话题道:“不过下午的时候,你是怎么知道那个小六不是喜欢你的那个人?” “简单啊。”冷夕操纵着手柄按钮,视线一刻不离开电视屏幕,他说,“眼神不对,而且偷拍喜欢的人被发现后的第一反应永远都是尴尬,绝对不会是逃命一样狂奔,被抓住了还装不认识我。” 说着说着,冷夕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一个弧度。 林言被他的理论震住,忍不住用游戏人物给他竖一个大拇指。 二人接连打了两个来小时,眼看着天色将晚,冷夕却忽然来一句:“我想吃烧鹅了。” “操,你烦不烦死了,刚吃完饭没有仨钟头呢!” 林言内心斗争两秒,居然也被脑海中自行脑补的烧鹅补馋了,摸出手机订外卖。 只定烧鹅不算多,二人又加定了蒜香鸡脚,酱炒鸭四宝和鸡汤豆腐,反正今天的夜宵就是禽类的火葬场。 外卖来得快,冷夕叼着一只鹅大腿,终于想起了今天接林言放学的目的,于是他问:“你最近是一直在跟那个沈夜白在一起吗?” “也没有一直吧。”林言嘴里叼着另一只鹅腿,“他之前有一次发病让我赶上了,” 说着,林言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似的,还哆嗦了一下。 而后又调整好思路,沉默半晌,这才继续说:“碰上了不好不管,他和他家里关系都断了,我就帮了个忙,给精神病院打电话了,一直关到上周才出来。” 冷夕:…… “你管这叫帮忙?”冷夕难以置信地看他一眼,但看过后也想明白了,“也行吧,有病就得去医院。原来你在做好人好事儿,我还以为你吸毒了呢,吓死我了。” “……你闭嘴吧。” 林言拿骨头扔他。 “你怎么跟我老大说一样的话,”冷夕烦道,“你俩是不是背着我有小秘密了?” 林言斜睨他一眼,非常无语:“我这儿倒确实是有个小秘密,很想给我予哥说一说。” 冷夕立刻乖了,手捧一只鹅翅膀递过去:“爸爸,少说话多吃饭,活到九十五。” 林言笑着接过来,还得寸进尺:“哎,那个小夕子啊,再给我拿一个鸡爪子!” 冷夕又颠颠地夹了个鸡爪子放进林言碗里:“来来来,多吃点多吃点昂。” 二人一顿夜宵杀没了好几只禽类动物,一个挨着一个摊在沙发上缓慢消化。 林言沉默半晌,忽然问:“你和予哥是认真的吗?” “废话,当然认真了。”冷夕一个激灵窜起来,而后又因为肚子吃的太撑哎呦一声躺回去,但语气中的激动仍存,“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我就正式告诉你,我应该快脱单了。” “这么快!”林言也一个激动窜起来,然后又以同样的理由哎呦着躺回去,“我真没想到。” 林言看出来这两个人已经有点暧昧了,但没想到会这么快,他犹豫一会儿,又有些期待地问:“那你们这个这个,那什么,呃,双A恋的问题怎么解决?” “……啊这个啊,”冷夕闻言长叹一口气,愁道,“你咋这么会聊天呢,哪壶不开提哪壶,又提到了我的伤心事。” 冷夕抄起花椒埋脸进猫肚子上猛吸一口回血,然后蹬了两下腿,义愤填膺道:“不管,真爱自有天意,会有解决办法的,老天爷肯定舍不得伤害我这样的可爱男孩。” “……” 林言转过头看他一眼,深刻地觉得自己的发小在经历这一系列事情后已经濒临疯狂了,生怕被传染上疯病,忙不迭地跑回自己家了。 周围沉寂下来,冷夕消化的差不多了。 饱暖不思正经事儿,他在沙发上摊着摊着就滑坐到地上,一边抠着花椒尾巴上的毛茸茸一边摸出手机给顾淮予打电话。 嘟嘟声响了好久才有人接通,一接通冷夕就是一声甜腻腻的:“老大,我今天好想你啊。你在干什么?” 好半晌,萧南的声音才从对面传来:“……是小予的同学吗?他在洗澡,一会儿等他出来了我让他打给你。” 冷夕:…… “阿、阿姨好!” 冷夕吓得一个激灵窜起来,差点儿把茶几蹬出去,花椒吓了一跳,喵呜一嗓子跳开了。 萧南犹豫着,又问道:“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呀?跟我们家小予关系很好吗?” “……关系就还、还行。”冷夕被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但声音已经正经得像新闻联播播报员一样,“阿姨你好,我叫冷夕,寒冷的冷夕阳的夕,是乐队的主唱。我其实没什么事儿就是问问,问问过两天去金湾需不需要提前定酒店的房间,不是,订车票……” 冷夕心虚到开始胡说八道,好在萧南不知道是体贴还是什么,没有继续追问,只温和而简单的回应两句便结束了通话。 冷夕捏着手机还在神游,刚才萧南说了些什么完全没记住,只依稀记得她好像夸他名字好听来着? 顾淮予洗完澡出来有点饿,头发还没吹,先去厨房拉开冰箱找吃的。 他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个洗过的苹果,叼在嘴里,刚关上冰箱门就被靠在冰箱门口的萧南吓一跳。 苹果差点吓掉了,顾淮予心神不定:“吓人一跳,妈你站这儿干嘛呢?” 萧南把手机递给他:“你有个乐队的同学给你打电话了,说是要商量过两天你们去金湾的事情,我说你去洗澡了,你一会儿记得给人家回一个。” “哦没事,不用回也行,我们都商量的差不多了。” 顾淮予继续啃苹果,听到是乐队的同学以为是吴同。 “……” 萧南抿着嘴角,想着刚才电话里那句好想你,犹豫着说:“要不还是回一个吧,人家万一有别的事儿呢?” 顾淮予奇怪地看她一眼:“你指什么别的事儿?不是同哥打的电话吗?” “就,不是。”萧南的嘴角抿得更紧了,还仿佛不小心撞破了什么大秘密似的,小心翼翼地说:“他说他叫冷夕。” 顾淮予瞬间瞪大眼睛。 萧南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偷偷问道:“你为什么给人家备注叫陀螺啊?” 作者有话要说:顾淮予:因为陀螺欠抽。 第41章 、金湾 给手机里的联系人起昵称是一个很亲近的行为, 无论什么含义其实都代表着“我和这个人关系很好”这件事。 但是顾淮予现在没有心情给他亲妈解释“陀螺欠抽”这种梗,他嘴里的苹果都快要被吓掉了。 他迅速接住苹果,呆楞半晌才结结巴巴地说:“他, 他没说什么吧?” “没有没有, ”萧南立刻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疯狂摆着手,满脸真诚道, “我啥也不知道, 真的。” 顾淮予:…… 他心说你还可以装得再像一点。 苹果也尝不出甜了, 顾淮予旋风似的胡乱啃完,抹抹嘴抄起手机就准备回屋打回去兴师问罪, 要说什么不重要, 重要的是可以逃离这个尴尬的场景。 看顾淮予准备走了,虽然萧南很认真的假装不在意, 但仍是忍不住在顾淮予爬楼梯的时候多问了一句:“你这个陀螺, 他什么性别啊?” 顾淮予一脚差点儿踩空, 转头怒吼一句:“Omega!” “啊,原来是这样啊……” 萧南呼吸一滞, 神情瞬间有点失望,遗憾的在心里表示之前的推测要作废掉。 那明晃晃的失望太刺眼了,顾淮予想装看不见都做不到, 刚才还想着冷夕怎么不发个微信就直接打电话,现在又开始替他鸣不平。 “他是Omega又怎么——” 但萧南没给他鸣不平的机会, 直接打断他换了话题:“小衍说想提前回金湾,年前再回来,你过两天正好去玩,你问问他什么时候走, 要是时间差不多你们可以一起走。” 顾淮予不解:“怎么突然要提前走?而且之前不是说他在金湾过年吗?怎么又要回来了?” “兴许是想妈妈了。”萧南不咸不淡道,“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人家想在哪过年就在哪过年。” “我不信,肯定是顾立寒这个老东西要求的。”顾淮予撇着嘴,不知道想到什么了,心烦道,“肯定又他妈要参加一堆应酬,他怎么可能放过顾衍这种重要的开屏工具。” “小予!”萧南训斥道,“怎么说话呢,那是你爸爸。” “随便吧。”顾淮予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转身欲走,临走前还说了句,“还有啊,顾衍的事儿我不问,我不跟他一起走,让他自己坐飞机。而且我们早都买完车票了。” “你们坐高铁去?!”萧南惊了,连忙追在他身后问,“那得坐五个小时呢,怎么不坐飞机?飞机一个小时就到了!” “……我们坐软卧。”顾淮予随便找了个理由,“而且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去,快过年了,飞机票不好买。” “你怎么不早说,”萧南急道,“早说我安排私人飞机送你们啊。” “别,别别别!我从今天开始晕机!”顾淮予头皮发麻,想想那个场景就一阵窒息,连忙止住萧南蠢蠢欲动的念头,“妈你快睡觉去吧,别管了行不行,我们这是团体活动,得跟随组织的决定。” “去吧去吧,赶紧睡觉去。” 顾淮予推着萧南出去,然后迅速关门回屋,留下萧南站在门口瞪着眼睛半晌,连连念叨了两句儿大不中留。 正巧顾衍洗完澡出来找书,二人对视一番,萧南主动问起:“小衍,你是几号去金湾的飞机?我让司机送你。” “不不,不用麻烦的,萧阿姨。”顾衍礼貌地说,“我自己打车过去就行了。” “那也行,那你定好了回来的时间记得告诉我一声。”萧南对他友好地笑笑,不再坚持送他。 顾衍点头答应:“好的萧阿姨。” 顾衍看着萧南消失在走廊尽头,长舒一口气,他没说自己订得是火车票不是飞机票,但想来萧南也不是真的关心他如何。 他看看顾淮予紧闭的房门,沉默半晌,然后转头走掉。 * 周六就要出发,冷夕提前一天去超市大肆采购一番,不仅是零食,化妆品的选择上也让人十分头秃,扔下哪个大宝贝都舍不得,最后决定都带。 林言躺在床上玩手机,冷夕盘腿坐在地上发愁。 他的眼前放着两个敞开的行李箱,目测至少三十寸,箱子里面满满当当装着各种各样的零食、衣服裙子鞋、更不要整整两大包美妆个护产品。 冷夕抬腿蹬了一下林言垂下来的小腿:“言言,帮我看一看还缺什么没带,我总觉得少点东西。” 林言抬纡尊降贵地抬起眼皮瞅一下,差点没从床上摔下来。 “……你是想把家里都搬空吗我的兄弟。”他大跌眼镜道,“女明星去电影节走红毯都没有你带的衣服多!不对,人家准备出国留学的行李、春夏秋冬四季加起来都没有你的多。你移民还是走秀啊?” “我这叫考虑的细致。”冷夕又从床底下拉出来一个可可爱爱的书包,也是塞得鼓鼓的,他勉力把所有箱子都扣上,撑着下巴又念叨了两句,“还是觉得少个东西。” “去金湾再买吧。”林言翻个白眼,“金湾是个大都市,不是某个连购物商场都没有的深山乡村。” 冷夕闻言道:“也行,你说的有道理。” 终于勉强在前一天晚上收拾好东西,冷夕累得去泡了个澡,差点就在浴盆里睡着了。 擦干净又抹香香后滚进被窝里,一觉睡到第二天半上午。 冷夕记着顾淮予之前说要给他礼物,晚上早早跟所有人告别,又给冷曼宁保证了一百遍会每天给她打电话报平安,这才终于背着一个大书包,推着两个大箱子上了出租车。 上次打电话吓得心脏都要蹦出来了,这次打电话冷夕就学聪明了,接通之后小心翼翼的先“喂”了一声。 直到那边传来顾淮予的声音问:“你到哪了?” 冷夕才松一口气说:“刚上出租车,二十分钟之后到车站。” “我在车站西侧五百米的咖啡馆等你。” “好的好的~” 冷夕觉得耳朵都在发烫,美滋滋地在出租车上打了一个挺儿,引得司机奇怪的一眼。 顾淮予捧着手里的盒子也有点期待,好几天没见了,心里除了激动,高兴更多。 “那一会儿见。”顾淮予小声说。 “一会儿见一会儿见~”冷夕声音雀跃,又蠢又萌,“不过西是哪啊?” 顾淮予:…… “面对火车站的大招牌,往右走,右边是写字的手。” “哎呀我分得清左右。”冷夕撇撇嘴。 虽然是周末,但去往火车站的路上一路都很顺,挂掉电话之后,开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 冷夕由于过于兴奋,跟司机聊了一路,临下车前就差认哥了。 司机乐呵呵地帮他搬东西,临行前看着冷夕这一堆搬家一样的行李箱,还不忘说一句:“小兄弟,银城欢迎你再来。” 冷夕毫不计较,还很感动:“好的大哥,我一定还会再来的。” 面对火车站的大招牌,往右走,五百米,咖啡馆。 冷夕按照指示找到咖啡馆,一眼就看到靠在窗边独自帅气着玩手机的顾淮予。 顾淮予的行李无比精简,就一个简单的单肩包,和一个看上去就很贵的包装盒。 冷夕绕到他身后,伸手盖住他的眼睛,靠近他耳侧轻声说道:“那个盒子里,是给我的礼物吗?” 顾淮予吓了一跳,噌地一下转过头,眼睛因为惊吓剧烈地眨动几下,刷子一样的眼睫毛刷在冷夕掌心,痒得他忍不住移开了手。 “是给你的。” 顾淮予下意识地把手里的盒子递给他,又有意识地往后悄悄退了一步,将二人的距离拉开些。 顾淮予心神不定地在心里暗骂,他妈的这人为什么又喷茉莉花香的香水,自己的味道萦绕在周围、沾在冷夕身上,简直就像是跟他度过了一夜发情期一样。 好他妈烦人。 顾淮予耳尖通红:“你,你就不能换个味道的香水喷?” “不换。”冷夕一边美滋滋地摸着礼物包装,一边从兜里摸出来一个异常熟悉的小瓶子,“除非你告诉我你之前给我的这瓶信息素是在哪买的?” “……”顾淮予被噎住,好半晌,才憋出一句,“你爱喷啥喷啥吧。” 八点的火车,现在七点半,他们也不过早到了十分钟。冷夕还没来得及拆礼物,乐队的其他人就已经陆陆续续到齐了。 一直等到晚上到点儿火车进站,他们穿过走廊找到包厢,两个包厢挨着,夏微雨叶陌陌在一间,另外三个人在另一间。 都安顿好行李后不过四五分钟,便看到火车缓缓启动。 顾淮予跑到走廊,透过窗户往外看。 他其实是第一次坐火车,一路偷偷藏着好奇,看看这摸摸那,看着窗外的景色缓慢地倒退,觉得新鲜极了。 临睡觉前有灵感,吴同拿出吉他和乐谱,带着耳机好像在写歌。 软卧只有上下两铺,顾淮予爬上上铺,头对着窗户,即使天已经一片漆黑了,他仍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外面。 冷夕交叠着胳膊趴在上铺看着顾淮予认真欣赏黑夜的模样,忍不住想笑,他伸出手戳戳他脸蛋儿,轻声细语地说:“我要去餐车买吃的,你有没有想吃的?” 顾淮予拨开他的手:“随便,你想吃什么就买什么。” “嗯,那我买两份回来。” 冷夕又大胆地揉了一把顾淮予的脑袋,顾淮予正认真看着窗外,没有功夫打他,随他揉了。 吴同不知道什么时候摘下耳机,停下正在写谱的笔,眼睁睁看着冷夕拉开包厢门走出去,根本没问他要不要吃东西,忍不住弱弱地念叨了一句:“还吃个屁,光是狗粮就够撑死我了。” * 冷夕哼着歌晃去餐车,琢磨着一会买好吃的回去,边吃边拆礼物,然后美滋滋地一觉睡到天亮,心情巨好。 谁知道刚晃到餐车,还没来得及看看吃啥,就被眼前一个熟悉的人影吓了一跳。 十分钟后,顾淮予那个刚上火车的新奇劲儿已经过去了,正等冷夕买吃的等的饥肠辘辘、心生烦躁。 就在他准备过去看看的时候,包厢门刷的一声从外面拉开。 冷夕不仅买了吃的回来,还带回来一个人。 冷夕拉开包厢,看见顾淮予的那一瞬间眼神更是明亮,一把勾住顾衍的脖子向顾淮予介绍道:“老大老大,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同桌顾衍。他去金湾探亲,刚好跟咱们一趟火车,你说是不是特别巧?” 然后又跟顾衍说:“快进来,陌陌他们在隔壁,你等我叫她们过来介绍给你认识。” 顾淮予&吴同&顾衍:………… 除了冷夕,剩下的三个人面面相觑、呆若木鸡。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第42章 、表白 尤其是面对面的这两位顾姓帅哥, 表情过于一致,神情过于微妙。 顾淮予一脸黑线,用眼神询问:你为什么在这里? 顾衍非常诚实:因为我不知道你也在这里。 顾淮予:??? 顾淮予更用力地看回去:你不是坐飞机走吗? 顾衍迟疑一下, 眨眨眼还挺无辜:我以为你会坐飞机。 霎那间, 二人的眼神在空中噼里啪啦,包厢里安静如鸡。 冷夕终于觉得奇怪,他疑惑地问:“你俩认识吗?” “不认识!” “我们不认识!” 异口同声, 简直称得上是吼出来的。 冷夕被吼得一懵, 下意识往旁边挪动一步, 他手里还端着刚买的红烧排骨和宫保鸡丁盖饭,差点儿没端稳。 气氛有点停滞, 谁都没再说话。 顾淮予说完不认识就没再给顾衍甩眼神, 只是接过冷夕手里的饭盒准备开吃,用行动准确表示了“你赶紧走”这一个信息。 这种情况下留下来就是徒增尴尬, 顾衍的语气挺淡定, 找了个义正严辞的理由:“那挺晚了, 我就不打扰你们吃东西了,我还是先回——” “别啊, 你回去不就自己一个人了,那多没劲啊。”冷夕一巴掌给他推进包厢。 顾衍被他推了一个踉跄,头顶疑惑地冒出一个问号, 然后就见冷夕抬手敲敲隔壁包厢的门。 叶陌陌攥着包薯片探头:“咋?” “过来,给你看个惊喜。” 叶陌陌好奇地走过来一瞧, 一阵激动:“啊啊衍哥!你怎么在这!” 顾衍:…… “……刚才在买饭的时候碰巧遇到。”顾衍硬着头皮说,有气无力地举起了手中刚买的宫保虾球盖饭。 餐车上的饭菜做得都比较粗犷,油大盐重,晚上要在火车上过一夜, 不敢吃太多,怕不舒服。 冷夕和叶陌陌在火车上意外的遇到同班同学,出游的兴奋直接又提高一个度,两张嘴叭叭叭地轮流问问题。 冷夕问:“衍哥,你在金湾呆几天呀?” “待到年前。” 叶陌陌问:“太好啦!那你能来看我们表演吗?” 顾衍看了一眼顾淮予,顾淮予没理他,于是他说:“应该可以吧。” 冷夕又问:“住在亲戚家吗?” “住在我妈家。” 叶陌陌瞪大眼睛,小心翼翼地问:“衍哥你父母离婚了?对、对不起……” “没关系,我不在意。他们……”顾衍犹豫一会儿,说,“他们从我小时候开始就不在一起。” 顾淮予一直安静吃饭,把那边叽叽喳喳的两个人屏蔽,听到顾衍的回答这才抬起头。 他从鼻腔里轻嗤一口气,眼神中藏着的厌恶一闪而过,心里重复了一遍不在一起这四个字,深觉这人倒是挺会说。 冷夕之前听到过顾衍打电话,知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再一结合顾衍这个家庭情况,立刻挂上一副亲眼看见寒冬腊月一团小猫咪窝在破布娃娃里取暖的表情。 “……”顾淮予见状非常不爽,夹起一块排骨肉,当机立断地塞进冷夕嘴里,“多吃点肉。” 冷夕鼓着腮帮子把肉嚼了,咽下后又欲开口:“那——” 顾淮予又是一块塞进来:“吃东西的时候不要说话。” 冷夕接连被塞了两口排骨,还不给喝水,噎得难受。他正要拍桌子抗议,却被顾淮予带着寒光的眼神一扫,吓得默默收回了拍桌子的爪子,安安静静嚼排骨,不敢再吭声了。 直到吃完饭送走顾衍,冷夕迟钝的小神经才终于转过弯来,察觉到顾淮予的心情与刚上火车时全然不同。 他迟疑一下,问:“你是不是不喜欢他?” “我没有。” 顾淮予翻身爬上上铺,把脸转向里侧。 冷夕不依不饶地把他扒拉出来:“你有。” “我说了我没有。”顾淮予甩开他的手,又毛毛虫似的往里挪了挪,“我困了,你能不能让我睡觉。” “为什么?”冷夕皱起一张脸表示不解,似乎非要得到一个答案一般又问,“你为什么不喜欢他?” “你为什么非要我也喜欢他?”顾淮予噌地一下坐起来,声音里隐隐带了怒意,“我就不理解,你喜欢的人你喜欢不就完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冷夕精准地抓住了顾淮予话里想要划清界限的隐晦含义,不高兴了,“我希望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的朋友,这有什么难理解的?” 顾淮予更愤怒了:“我不是你朋友!” 吴同小心翼翼地往被子里缩了缩,后背贴上墙,歌也不写了,双手紧紧抱着怀里的吉他,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包厢里的□□味越来越浓,他刚松下来的一口气又提了起来,想着他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顾淮予,你他妈是真傻还是装傻!谁要你当朋友了,我缺朋友吗?”冷夕被他气到,赌气似的大吼一句:“你他妈是我喜欢的人!” “……你,”顾淮予一噎,刚才堵在胸腔没发泄出去的怒气倏地消散,他一口气儿堵在喉咙里,给自己憋到满脸通红,你你你了半天,都没你出下一句。 吴同闻言瞪大眼睛,手指倏地握紧吉他,呆若木鸡。 安静而诡异的包厢发出铮的一声。 十点到了,软卧车厢里面的灯啪的一声熄灭,只余包厢外侧走廊的灯透过门缝钻进来。 黑夜是予人情绪的保护色,视野一片黑,其他的感官就会被放大。 两个人挨得近,视线在黑暗中无法胶着,可呼吸、心跳,还有温热的气息却会赤/裸/裸地在周遭无限放大。 空气里好像漂浮着柔软的绒毛,每呼吸一口都能从喉咙里呛出来几分痒。 顾淮予觉得自己已经烧到38度了。 刚才还在嗷嗷吵架的两个人如今都哑巴了,像是同时回到了不会说话的婴幼儿时期。 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堵着气说出去的话就是堵着气泼出去的水。 水泼了,人没反应。 顾淮予沉默良久,小声问:“你刚刚说什么了?” “我……”冷夕哑着嗓子,原本最伶牙俐齿的人却卡了壳。 “我说,”冷夕深吸一口气,仗着黑夜平复下心情,胆子终于大了点,“你是我喜欢的人。” 窗外呼地一声,两列火车擦肩而过,风声裹着铁轨的轰隆隆,整条火车都在摇晃。 黑暗中冷夕的眼睛比夜空中的星星还要明亮。 顾淮予本来就有点晕,如今又从他闪烁的眼神中看到冷夕藏在一切外表下面的认真,顿时一阵慌乱。 他僵着身子,脑子又一次卡壳。 话都说到这儿了,再藏着就没意思了,气氛对的,人也对的,就是场合不太对,但冷夕也不想管了。 他看不清顾淮予的表情,但一伸手就能摸到人,于是他压着顾淮予撑在床上的手,像是防止他跑一样,说:“你要说你也喜欢我,你也喜欢我——” 声音拉长,像是在教牙牙学语的孩童说话,又像是人贩子拐小孩的哄骗,跟我走就给你糖吃。 “我也喜欢你?”顾淮予脑子懵着鹦鹉学舌。 “哎对,乖,”冷夕嘴角忍不住弯起来,交叠的手压得更严实,手指动了动插进指缝,“换陈述句再来一遍。” “……这不对啊。”顾淮予动动手指,好像终于找回了原本的智商,“你怎么就确定我喜欢你呢?你这么娇气,我不喜欢。” “诶——?你这人怎么这样呢!” 冷夕被抓住语言漏洞,有点尴尬,但幸运的是他很会胡搅蛮缠:“你怎么这么破坏气氛,你不喜欢我还想喜欢谁?” 顾淮予正要说话。 冷夕又补一句:“你敢喜欢别人,我哭给你看!” 吴同:…… 他被迫听了全过程,而且眼看着这俩人还准备没完没了下去了,满脑子生无可恋。 “你俩是不是差不多行了啊,这还有个人呢……”吴同幽幽地传来一句,嗓音里的疲惫和忧伤怎么掩盖都掩盖不住。 冷夕和顾淮予被吴同的声音同时惊到,齐刷刷看过去,像是真的才发现这里不止他们两个人,顿时脸颊发烫,不约而同地松开手闭上嘴,然后老老实实地睡觉了。 火车上本来就不容易睡着,更何况今天晚上还阴差阳错解决了单身问题。 冷夕缩在被子里,盯着上铺的床板,眼神逐渐从欣喜变到深沉,藏在冰下的情绪和欲念翻涌着往上滚,恨不得把这张床板盯穿。 十七八岁的男孩,生命里最重要的事情肯定不能是什么正经事儿。 冷夕清醒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不到凌晨四点,他就迎着早晨的亮光爬起来,趴在上铺盯着顾淮予看。 看他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腕,掀起了一道白光的细腰,更重要的是看他脆弱的、仿佛轻轻一压就能压出一道红印儿的后颈线。 腺体被衣领遮住了看不到,冷夕真的怕看到了会忍不住咬上去。 Alpha的腺体也可以被标记吗? 冷夕舔舔牙尖,一只手忍不住搭上自己的腺体。 他从来没想过被某个Alpha标记这件事,光是想象两种信息素在体内交战的过程他就害怕。 但是此时此刻他盯着顾淮予白皙得像豆腐一样的后颈,第一次有了不同的感觉,第一次想,如果这个人是顾淮予的话,即使会生病,他也想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应该快掉马了兄弟们。 可以猜一猜夕夕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的。感谢在2020-12-26 20:56:14~2020-12-29 20:49: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OVER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长裙 顾淮予是被活活盯醒的, 一睁眼就是冷夕放大的脸,眼神含情脉脉透着清亮,一看就知道在这恭候多时了, 指不定几点就趴在他枕头边上了。 冷夕看见他醒了, 眼神顿时噌地一下变亮,透着光,像是一个几天没吃饭的犬类动物忽然看到了肉, 又像是一个可怜巴巴向大人要糖吃的小孩。 冷夕握着他的手, 含情脉脉地啵了一口:“老大, 既然我已经升级了,那我以后就不能叫你老大了。” 顾淮予直觉觉得自己不能问, 但是憋了半天也没憋住, 还是问道:“那你要叫什么?” 冷夕兴奋的又亲一口:“老公。” 顾淮予:…… 顾淮予头皮一阵麻,鸡皮疙瘩都要窜到后脊梁骨了。 他有段时间没揍人, 如今就要克制不住了, 他用力抽出自己的手:“你再说一遍?” 认识冷夕之后精力都被他一个人分走, 再这样下去,校霸的地位都要不保。 “老公。不过你们家规矩多吗?”冷夕并不撒手, 反而更用力地薅住,不仅毫无心理负担的又说了一遍,眼神还格外真挚且暗含憧憬, “住别墅吗?有花园吗?建喷泉了吗?我嫁进去以后会有人管我叫少奶奶吗?” 顾淮予:………… 他忽然发现,昨天晚上好像是个错误, 但是木已成舟,谈恋爱第一天就把人打了也不好。 于是顾淮予调动了前半辈子全部的耐心,从牙缝里硬挤出一句话:“冷夕,算我求你了, 你能正常点吗?” “能能能。”冷夕点头如捣蒜,终于放开了他的手,乖乖地站在旁边,“你要是觉得这个称呼不好咱们再商量别的。” 顾淮予松了一口气:“……谢谢。” 冷夕站在包厢门口等着顾淮予爬下床,就在顾淮予穿好衣服准备去洗漱的时候,冷夕又忽然凑过来。 真诚并忐忑地问一句:“你想标记我吗?” 顾淮予震惊地看回去:??? 他哑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说:“你考虑的是不是有点早?” “哦哦也对,”冷夕立刻表示了然,无形中也松了一口气,“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顾淮予已经头也不回地拉开包厢走了。 火车上的水有点凉,扑在脸上激起一阵颤栗,能够使人彻底从朦胧中清醒过来。 顾淮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半晌,然后有点烦躁地掬起一捧水泼上去,打散镜中的自己。 称呼的事儿倒是其次,性别的事儿可是大事儿,他还没想好怎么跟冷夕说我就不能标记你,因为他就没有这个功能。 洗漱过后,顾淮予回到包厢,看着冷夕哼着歌一层又一层的擦脸,内心涌起一阵复杂。 他隐瞒了自己的第二性别。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开心是开心的,但是这份开心里又因为他的隐瞒而掺了一份不安。 顾淮予一时间甚至觉得自己像个坏人了。 天光微亮的时候,列车开始减速进站,乘务员在广播里播报终点站金湾到了。 几个人收拾好行李站在走廊里等着停车。包厢门拉开,五人一碰面便是一阵面面相觑的懵逼。 顾淮予一脸深沉,一言不发。冷夕因为一夜未眠,眼下有一层淡淡的黑眼圈。吴同弱小可怜又无助地抱着怀里的吉他,希望能够因此而调低自己的透明度。 只有叶陌陌和夏微雨面色气息红润,一看就是睡得又饱又足。 五分之三的人不正常,而两位姑娘并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叶陌陌探头看来看去也没看出来规律,疑惑地问:“你们昨天晚上没睡好吗?” 吴同立刻抢答:“我做噩梦了,好恐怖。” * 金湾夜里下了一场雨,不大,却一直淅淅沥沥下到现在,短时间内都没有要停的迹象。天边的云不厚,却乌蒙蒙的遮住大半日光,地面到处都是湿漉漉的,将本就冷的冬天衬得又凉几分。 冷夕本来还想跟顾衍打个招呼再走,但电话正在通话中,他想着应该是在跟他妈妈打电话,就没再打,发了个短信告知今晚演出的时间地点后,将手机收了。 打车到订好的酒店,酒店的位置离Live Show演出的露台酒吧很近,还不到一公里,走着就能过去。 酒店是顾淮予定的,本身气派又高档,他拿着卡直接以不差钱的姿态刷了三间挨着的套房,每间都有两个屋子。 屋子里放得其实是双人床,可以一起睡也可以分开睡。 冷夕一向都很放得开,不谈恋爱的时候都收不太住,一谈恋爱更是恨不得浪出一片太平洋。 而且他琢磨了,又不是没有一起睡过。 于是刷开房间门之后,他非常自觉地把行李箱全部推进顾淮予的屋里。 顾淮予正要脱衣服洗澡,看见冷夕一个一个箱子推进来,胳膊下面还夹着昨天晚上没来得及拆封的礼物盒子,不由得从脑门上冒出一个问号:“你的屋子不是在那边么……?” 冷夕叹一口气摇摇头,故作老成道:“你说你何必呢淮予哥哥,你其实也知道,就算你现在把我撵到那间屋子里,” 冷夕指指另外一间屋,转过头又说:“我晚上还是会过来。” “所以,”冷夕大方地坐在床上,拍拍手里的盒子,“你去洗澡吧,我要拆礼物了,你别看。” 冷夕无辜的神情中又透露着丝丝严肃,但这严肃在顾淮予看来就是臭不要脸。 顾淮予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确实知道,但他仍是打心眼里想问冷夕一句,你到底有没有点身为Omega的自觉性啊。 顾淮予看看冷夕看看自己,这人的不要脸甚至让他怀疑自己暴露身份了,他满脑子黑线地问:“你知道你是Omega吗?” 冷夕呼吸一滞,停下拽蝴蝶结的手,小心翼翼地抬头:“不像吗?” “不太像。” 顾淮予无语地看他一眼,眼不见心不烦地走了。 冷夕拽着蝴蝶结的一角浑身僵住,如遭雷击,差点儿原地去世。 啥意思啊?暴露了?哪暴露了?! 冷夕顿时没有拆礼物的心情了,惶惶地坐在床上沉思,不安地想,他本来是准备演出结束后就跟顾淮予坦白的,坦白后再捅破窗户纸。 谁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快,总不能一直装Omega跟顾淮予谈恋爱。 但是,坦白的时机是很重要的。 主动坦白和被动暴露,那他妈完全是两个性质啊。 冷夕不确定顾淮予的信息素是个什么等级的,但他确实很害怕被打,而且被打还是小事儿,万一顾淮予发现之后要跟他分手可怎么整。 谈恋爱第一天就分手,他这脆弱的心灵可承受不住这种致命打击。 冷夕受不了了,在屋子里绕了两圈,害怕得瑟瑟发抖,有史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装O这个决定是个傻逼决定。 要是能穿越回小学六年级,他一定会选择一脚踹向那个擅自改分化检验单的自己。 林言要是在,肯定得振臂高呼老天开眼,你也有今天。 正想着,顾淮予洗完澡出来了,然后发现冷夕白着一张脸坐在床角缩成一团,礼物也没拆。 他疑惑地问:“你怎么不拆?” “我,我等你一起拆。” 冷夕跳起来,装作无事发生,大脑飞速旋转觉得暂时还是他妈得装,硬装。 他表面上看不出来顾淮予知不知道,所以要装到能试探出顾淮予的态度为止。 顾淮予沉默一会儿,说:“这就是我买的,我早就知道里面装着什么好不好。” 说罢,他把盒子往冷夕那边推了推,小声说:“你打开吧。” 说完了扭头不看他,声音里还有点儿不好意思。 冷夕像暴雨中被压倒的小草一样,柔弱而颤抖得把盒子摸过来,强装镇定,拉开蝴蝶结。 然后惊愕地发现眼前是一件设计剪裁都非常之精美的黑色长裙。 真丝面料,豪气冲天,保守估计要六位数。 最主要的是,这件裙子和冷夕以往所有风格的裙子都不一样,是可以直接走红毯的礼服长裙。 顾淮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蹭到门口了,恨不得离冷夕一百米远,他蚊子声似的:“送你的,就当纪念、纪念……” 本来是要纪念一起演出,一起向梦想又迈进了一步,但是昨天晚上之后好像他们之间又有了更需要纪念的事情。 顾淮予一时间不好抉择,一句话卡在这里不上不下。 冷夕眨眨眼睛,第一时间不太敢相信,第二眼便鼻腔眼眶一起发酸。 他看着顾淮予一句话说不下去已经自闭到快要去抠门了,终于忍不住,扔下盒子大步走过去直接将人搂回来抱住。 顾淮予被他吓了一跳,但没躲开,僵着身体由他抱,热潮漫上脸,还小声问了一句:“你喜欢吗?” 冷夕低着头,用下巴蹭蹭他的肩窝:“更喜欢你。” “……”烧得更厉害了。 冷夕余光瞥见,不禁觉得顾淮予这人太有意思了,给礼物的时候一脸不耐烦,在一起之后像是没反应过来似的一脸平静,如今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在谈恋爱,开始迟钝地不好意思起来。 这人到底什么品种,可爱死了。 想到这,冷夕歪头藏了个笑,说:“纪念在一起第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顾淮予:我为什么要花钱送我老公一条裙子。 亲妈作者:没事的乖崽,以后你老公会换种形式也送你一条。感谢在2020-12-29 20:49:21~2020-12-30 20:58: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萧清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音乐 顾淮予刚洗过澡, 头发还没吹,湿漉漉的发丝还散着潮气。他闻着冷夕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觉得脑子发晕, 脸上发烫, 思维卡壳。 他们离得太近了,近到无需刻意便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与温度。 忽然腰身一紧,冷夕的手越过他的小臂, 掐住他的腰。冷夕收紧小臂, 不给他任何思考的时间, 侧头吻向他的耳垂,然后又从颧骨亲到侧脸。 顾淮予只觉得顺着冷夕的亲吻, 热烫的触感像烟花一样在脑海中炸开, 他不敢躲,也不想躲, 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一下便轻轻环住冷夕的脖颈。 老实又乖巧, 不仅不害怕, 甚至还暗含着期待等着下一步。 冷夕的手箍得更紧,从侧面看简直恨不得将整个人都揉进身体里, 呼吸交错。 就在这时,一阵砰砰的敲门声,瞬间敲醒近在咫尺的两个人。 顾淮予被吓了一跳, 下意识退开一点转头看房门。 怀里的热气儿倏地消散。 “操,谁他妈在这时候敲门!”冷夕表情微妙的爆了一句崩人设的粗口。 门敲了几下就没再响, 二人齐齐怀疑是错觉,冷夕等了两秒没等到动静,又追着顾淮予将人拉过来重新压到门框上。 “予哥!夕夕!开门啊——”门外安静两秒后,夏微雨忽然一声喊, “啊,同哥你掐我干什么啊!” 这来来回回的,顾淮予终于烦了,他从冷夕怀里退出来,沉着脸拉开房门:“怎么了?” 吴同立刻后退一步,率先解释:“我阻止她来着,我真的阻止了。” “我就说他们没休息,你还非说休息了,你嘴里就没有一句实话。”夏微雨撇着嘴吐槽吴同。 她吐槽完,扒开吴同探脑袋进门,欢喜地问:“予哥,夕夕,中午吃什么?下午什么安排啊?” 顾淮予满脸黑线:“屁大点儿事也要过来问?你没有手机?不会发微信?” 说罢嘭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被喷一脸的夏微雨:…… 她一脸无辜地转向吴同:“同哥,予哥怎么了?他为什么又凶我?” 吴同叹了一口气:“姑娘,长点眼力见吧,行吗?算我求你了。” 夏微雨:? “完蛋玩意儿,下回再干这种事不要拉着我!”吴同一阵糟心,他为什么就不能拥有一个平静而无澜的高中生活。 * 临近中午的时候,几个人均收拾好行李休息妥当,聚在吴同房间里边吃午饭边开小会,商量下午做些什么。 叶陌陌率先举手:“我要提前去表演场地试鼓,托运刚刚给我打电话说咱们的乐器已经到了,我让他们直接送到酒吧了。” 吴同赞同:“太好了,那我也去,试试他们的钢琴还有音响。” 夏微雨附和:“没准儿早点去还能蹲到偶像。” 顾淮予也点头,最终拍板说:“正好我也是这么想的,那一会儿吃完就带上东西走吧。” 没轮得到说话的冷夕:? 怎么不问他的意见就决定了下午的去向呢? 被拉回房间收拾东西的时候冷夕还在发癔症,懵逼着说:“为什么要去那么早?我还想试裙子呢,然后我们……” “去那边试。”顾淮予头也不抬地打断他,“那边有化妆间和更衣间。” 说罢,他迅速拉上书包拉链窜到门口,目光灼灼地盯着冷夕,满眼写的不是爱意与迷恋,而是“你能不能速度快点。” 冷夕:…… 不过就是个表演,你至于不至于? 但这话他没敢说出口,老老实实地收拾好东西,跟着一起出门了。 表演在晚上,但是酒吧的工作人员现在就已经开始布置场地了。 冷夕蔫了吧唧地坐在后台,看着酒吧的工作人员穿梭在周围又搬箱子又接彩灯。 他不禁来来回回叹了两百来口气。 明明晚上才演出,提前一个小时过来化妆不就行了,有必要这么早就过来吗?冷夕撇撇嘴想,一边想一边看着不远处正在和某个其他乐队的成员聊天的顾淮予,嘴不禁撇得更歪。 谈恋爱第一天,他还想二人约会呢,还想下午看电影晚上看烟花呢,还想在唯美的烟花雨下完成没完成的初吻呢,怎么就这么一言不合的泡汤了? 无所事事地呆了一整个下午加傍晚,冷夕不能帮忙布置场地,也不认识其他的表演乐队,就算能聊起来,对音乐梦想这个话题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期间不仅拒绝了九个死皮赖脸要手机号的和五个穷追猛打要合影的,还发现顾淮予早就跑没影了。 一连套的无聊体验下来,冷夕化妆的时候差点儿委屈哭了。 “怎么了?一脸不高兴,谁惹你了?” 消失一下午的人终于出现,顾淮予化完妆,靠在冷夕身侧的桌子旁等他化。他的手中不停地把玩一个吉他拨片,因为马上演出心情很激动,还当着所有人的面挑了一下冷夕耳边垂下来的碎头发。 冷夕侧头躲开,不满意顾淮予一下午的冷落,更不满意他还一句解释都没有,故意道:“我有舞台恐惧症。” “别找事儿。”顾淮予浑然不觉,戳他脸蛋儿一下,“还有半个小时就要上台了,好好发挥,我相信你。” 冷夕下意识就想反驳,但抬头的时候却发现顾淮予整个人都在笑,眼睛里面都含着光,是他从未见过的轻松与愉快。 整个人从内而外都散发着光芒,是打心眼儿里的开怀,而能让他这么高兴的却不是因为他,是这场表演。 他试探着握住顾淮予把玩拨片的手,说:“我嗓子不舒服,万一发挥不好呢?” 掌心的手一僵,眼前的人肉眼可见地绷紧了一瞬。 顾淮予立刻紧张地从兜里摸出来两个含片,塞进他嘴里,说:“那快别说话了,趁这半个小时养一养,我去给你接杯热水。你就是一天天太能叭叭,唱歌的人不能这么用嗓子!” 然后抽出手就跑走了,应该是接热水去了。 嘴里的咽喉含片散出一片清凉,甘草的气息微微发苦,冷夕皱眉看着顾淮予离开的背影,半晌才转回身,继续画完妆容的最后一步。 * Live Show的小酒吧白天的时候冷冷清清,到了晚上却开始吵闹,这种小型的地下音乐Show是所有喜爱音乐之人的冬季狂欢。 灯光昏暗下去,唯有中间一束朦胧的亮。 冷夕站在最中间,一身漆黑的长裙与夜幕融为一体,脸上的妆稍重了些,飞挑的蓝色眼线和嘴上的一抹红,站在舞台中央像是夺人魂魄的妖精。 他的声线自然慵懒而整体气质却一阵颓丧,随着节奏起伏,每一个节拍都像是想要勾出人们骨子里灵魂中的酥和麻。 他忍不住转头,顾淮予站在他左侧,贝斯的声音独特而突出,而弹贝斯的人脸上带着自己都察觉不出的沉醉和痴迷。 一曲完毕,无人说话,台下如雷的掌声,好像仍未从刚才那场酣畅淋漓的表演中抽离。 灯光流淌的速度变慢,接下来上场的是钢琴贝斯和鼓的即兴表演,跳动流畅的爵士乐不停地从演奏者指尖流淌出来,那么自然,像是从遥远的彼岸之境传递而来的灵魂之乐。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沉浸其中,这一场即兴音乐充盈着演奏人愉悦而放松的疯狂。 弹奏爵士乐的感觉,自由且饱含着对音乐本身的热情。 冷夕坐在热闹的酒吧,余光看着顾淮予沉浸在音乐中的模样,忍不住端起桌前的杯子一饮而尽。 直到烈酒入肚,他才发现刚才他喝的是什么东西。 冷夕终于忍不住皱起眉,一言不发地拉着顾淮予走出酒吧,手上用了力气,可以说是直接把人拽出去的。 “诶——?”顾淮予被拽得一个踉跄,“去哪啊,我还没看完……” “我现在不想看表演。”冷夕说,“我们去看烟花吧。” 他的声音在寒风中有点飘,零下二三度的冬天,他穿着一件单裙,连外套都没带出来。 “现在?”顾淮予懵着问,“现在哪有烟花?” “我不想在这呆着。”刚才喝下去的一杯酒已经顺着肠胃一路烧上来了,冷夕更紧地拽着顾淮予的手腕,“我不舒服。” “发烧了吗?”顾淮予终于有了反应,伸手贴上冷夕的额头,“不烧啊。” “能撑一会儿吗?不能撑的话,”顾淮予从兜里摸出房卡,“你要不先回去?” 冷夕不接房卡:“我想你陪我。” 顾淮予回头看了一眼还在狂嗨的舞台,犹豫一会儿:“那你要不先去后台休息会儿?” 沉默许久后。 “你下午去哪了?”冷夕忽然开口,“我到处都找不到你。” “在跟一个唱片公司的音乐制作人谈事情,”顾淮予回忆至此,神情有些激动,反握住冷夕的手,“你知道他今天管我要咱们的demo小样吗,这说明我们有机会签约……” 冷夕松开手打断他:“什么签约?” “跟唱片公司签约……” 顾淮予见他神情不对,有点疑惑,出道两个字非常识时务地憋住了,没说出口。 没说出口不代表冷夕猜不出来,他震惊地看着顾淮予,觉得自己竟然忘了件大事,他难以置信地说:“你认真的?” 顾淮予懵了,没听懂:“什么认真的?” “玩音乐。”冷夕冷着声说,声音里甚至含着一份残忍,“你不会以为我们真的有机会能出道?” 他一时间不知道顾淮予是太天真还是太有钱,这人哪来的自信,就他们乐队现在这往里搭钱演出的情况,竟然还觉得能出道。 这老些钱换成钢镚儿扔池子里还能听个响儿呢,扔进乐坛连个门儿都摸不着。 “我当然是认真的。”顾淮予声音也冷下来,“我以为你也是一样的,不然当初你为什么要加音乐社?” 冷夕无语凝噎,一阵小脾气上来,气得直想笑:“我他妈为了你。” 说完了转头就走,走出一百米回头一看发现顾淮予还他妈没追他,顿时走得更为愤怒。 冷夕穿着一身长裙走在马路上,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冻的,一路瑟瑟发抖,看见下一个亮着灯的酒吧,想也没想就直接进去了。 他坐在吧台,怒喝了两杯温牛奶,暖和过来的同时心情也平复了。 平复过后就是一阵糟心,妈的,谈恋爱不到二十四小时,原本计划的浪漫事儿一件也没干成,反而大吵一架。 这算什么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吵完架彼此都十分懵逼且后悔,不知道咋就变成这样了呢。 夕夕也不是故意的,他其实就是想刷一下存在感,但两个人如今思想都不成熟,屁大点事就容易呛起来,更何况是有关未来这种事。感谢在2020-12-30 20:58:33~2021-01-01 02:13: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萧漠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萧漠 2个;28853067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萧漠 36瓶;馄饨一口一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烈酒 冷夕神情懊恼地趴在酒吧的吧台上, 眼神无光,彻底蔫了,面前的牛奶杯空空荡荡, 一如他冰冰凉的心。 偏偏酒吧里的音乐还是悲伤的情歌, 曲调婉转哀伤,谁听了都忍不住抹两把眼泪,越听越伤心。 冷夕憋了一路的小情绪终于爆发了, 直起身, 哭丧着脸把脾气全撒在酒保身上道:“你们酒吧是不是有病!大晚上放悲情曲儿!难怪都没人来!” 酒保被吼得一懵, 下意识看看周围环境,发现还真没什么人。 而眼前疯了似的撒泼的大美人发丝凌乱、眼圈发红, 委屈得嘴都撇歪了。 酒保顿时了然。 他常年处理这种因为失恋而发酒疯的人, 都处理出惯性了。 只见他同情地看着冷夕,主动给他再续了一杯牛奶, 然后柔声说:“哎, 没事, 哭出来就好了,不就是失恋么, 男人都是狗东西。” 冷夕继续怒:“你骂谁狗东西呢!” “只有徒惹人心伤的才是狗东西。” 左侧忽然横插进来一个声音,来不及冷夕转头看,眼前的牛奶就被人换成了一杯酒。 一个男人脸上带着微微的醉意靠过来, 装逼而做作地拿起那杯酒,轻轻地摇晃一下, 对冷夕说:“如此美人儿,是谁让你如此伤心?不如和哥哥一起喝杯酒,然后我们再找点别的快活,保证让你一遭忘却那个他。” 说着便将酒杯直直推过来, 杯沿轻轻地磕在冷夕脸上,另一只手也有意无意地碰了一下他的裙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摩挲着裙子的质地。 一阵非常浓郁的烈酒的气息钻进鼻子里,惹得冷夕整个人从心底又窜起一股火气,刚才在Live Show无意中灌下去的那杯酒的作用还在,他一阵阵心烦。 冷夕沉默一会儿,而后拿起这杯酒一饮而尽,他目光含着冷,看向男人时嘴角甚至带了丝笑意:“哥哥,酒喝了,你想怎么快活?” 而这个男人却毫无警戒心和危机感,看冷夕冲他笑,甚至还心下一喜,手上的动作更为过分:“美人儿,跟我走,我带你去金湾最高的主题酒店,一会儿你就知道咱们怎么快活了。” 他靠近冷夕,喃喃道:“我还没见过你这么美的Omega,我/操,美人儿,信息素给我闻闻……” 冷夕一直面带微笑地看着他,打断道:“别去酒店了,我来的路上发现旁边不远处就有个挺安静的旧巷,安静还没人打扰。” 他说完便起身,径直向外走,临出门前回头,妩媚的眨了眨眼。 男人惊讶地看着他,神情逐渐从惊艳变得狂热。 他想都不想地给酒保甩下几张钞票,追着冷夕冲出去。 酒吧旁边果然有一条旧巷,是个死胡同,安静而幽暗。 墙上铺满了中学生色彩斑斓而奇怪的涂鸦,混合着斑斑点点的污迹,而周遭的气息湿润而黏稠。 男人着急地冲上来,但不及他靠近冷夕,他便浑身一紧,后颈处的汗毛不知道什么时候根根直立起来,迟来的危机感终于使他顿住脚步。 “美人儿,你怎、怎么了?” 只见冷夕转过身,一直笑着的神情忽然就是一冷,周身气压瞬间变了。 美人向来是有冲击性的,冷夕即使是脸上挂着笑站在那里,还是能够感觉出那阵颜值逼人的气场。如今他生气了,脸色阴沉下来,虽然仍美得惊人,可透露出来的气息却如一道利刃一般锋利。 仿佛轻轻一瞥就能刮下来一层肉。 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夜幕低垂,旁边的高墙将路灯投下来的暖光干脆利落地分成两块,他半边脸隐在阴影中,像一个浴血而来的血修罗。 “我不喜欢动手,而且我的裙子不可以弄脏。”冷夕啧了一声,声音里的厌恶与疲倦根本无从遮掩,“所以,我们速战速决,好不好?”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每说一个字都往前逼近一步,直到仅一拳之隔,冷夕的周身忽然散发出一阵强烈的、令人胆寒的压迫感。 时隔多年后又一次释放信息素的感觉过于陌生,以至于他第一时间甚至没掌握好量,眼前的人还未来得及提防便腿脚一软、咚地一声跪地上了。 跪下的瞬间,酒也醒了,人也懵了。 从肉/体到灵魂,每一寸神经仿佛都在哆嗦着,连震惊地说一句“美女你怎么是Alpha?”的时间都没有。 冷夕伸手勒住他的脖子,拎小鸡仔儿似的将人拎起来掼到墙上。 “哥哥,看看清楚,再好好感受感受。”冷夕说,“你说我是什么?Omega吗?” “……” 刚才还硬气的叫着美人儿的男人被冷夕暴虐般卷席而来的信息素钉在墙上,喝下去的酒全部化成汗,顺着脸颊哗哗地往下流,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不一会儿就吓尿了裤子。 这一方天地里,仿佛周遭的寒冷都被压制住,男人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死过一回,他颤抖着,哆嗦着,控制不住自己的嗓音一般哀求着。 骨子里传递而来的恐惧使他根本站不住,他毫不怀疑要不是冷夕还薅着他,他早就又一次滑到地上去了。 面对比自己更强的Alpha时的那一阵颤栗从灵魂深处炸开,他欲哭无泪,想跪下叫爸爸,求饶之余甚至还生出一丝丝埋怨。 他哆哆嗦嗦地想,他妈的,长成这样还穿成这样,坐在酒吧里喝热牛奶,不放信息素谁他妈能知道你是Alpha? 认错了也不能全怪他吧! “你说什么了?”冷夕冷冷地说,语气里带着不容糊弄的强硬,“大点儿声说。” 男人:??? 男人眼泪都流下来了,他没说话啊! “我……我……”但是男人还是在冷夕的逼视下,硬着头皮说,“我有、有眼不识,不识……我不知道你,你也是Alpha……” 冷夕动动手指,把人从墙上撕下来,信息素稍收了收。 可男人仍旧咚地一声跪回地上,信息素的压迫感虽然没那么强悍了,可冷夕仍没说让他走。 冷夕没说话,他就不敢动。 好半晌听不到声音,男人鼓足了勇气抬起头,把钱包手机还有手表全部拿出来:“小兄弟,不,不不不,大哥。大哥,我知道错了,我以后,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他把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撸得干干净净,最后还摸出一包价格不菲的烟,小心翼翼地一并递过去,说:“大哥,这次是我喝多了,多有、多有冒犯,我道歉。我是真的、真的不知道你其实是Alpha。所以你看,你能不能、能不能就放过我这一次?” 冷夕一言不发,只是随意地动动脖子,四处观察了一圈这狭窄的小巷,然后不紧不慢地从一旁拖过来一个干净的椅子坐下了。 他看着男人因恐惧而谄媚的表情,冷笑一声,接过烟,男人立刻往前爬两步狗腿似的把烟点了。 香烟的味道在肺里滚动一圈,冷夕吞吐一口烟雾,因为心情非常不好而显得整个人都有些阴翳,他说:“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是Omega就没关系了?”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男人急了,像是生怕冷夕再放信息素攻击他,“我是说我做错了,我错了,我是傻逼!我是人渣!我,我,我阳/痿!” 冷夕眯起眼睛笑了笑,然后将刚刚收起的信息素又全部放出来,男人这下连跪都跪不住了,恨不得趴在地上。 冷夕好长时间不释放信息素,这次干脆放了个痛快,可能是之前的几杯酒勾出来的,他一边脑子有点晕,一边又觉得非常痛快。 他看着地上的男人,忽然问道:“好闻吗?” 男人又一次懵了,但他不敢不回答:“什、什么东西?” “我的信息素啊。”冷夕说,“你不是说给你闻闻?” 空气中充斥着浓浓的属于杜松子酒的清香,混杂着烈酒本身的醇香和韵味,还有淡淡的松子味道。 之前在Live Show无意识中喝下去的那杯酒就是杜松子酒,冷夕一向避免喝烈酒的原因就是酒香总是会勾起他内心深处最想要压抑住的本能,属于Alpha的那部分本能。 像是有人打碎了一整箱杜松子酒一般,整条狭窄的小巷都充满了冷夕的味道,仿佛他创造了这片空间一样,所有沾上了他气息的东西都属于他,那么这片属于他的区域便不会再有人敢踏入。 这就是Alpha信息素最本身的作用,用来划分领地。 男人瘫在地上,声音弱如蚊蝇:“现在、现在是法制社会……” 虽然如此,但他自己也说不下去,冷夕身为Alpha在公共场合释放信息素犯法,但是他公共场合性骚扰别人也犯法。 而且他一是骚扰在先,冷夕属于正当防卫,二是他也是Alpha,还没有冷夕强。 双A之间的信息素攻防在法律上一直是个灰色地带,因为六性社会倾向于更强的Alpha的证词。 他们的社会没有想象中那么发达,法律没有那么完善,或许人类骨子里就是暴戾的,而这种暴戾在Alpha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男人甚至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要交代在这条狭窄的小巷中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奔跑声从远及近,却在巷子口处戛然而止。 来人的气息不稳,因为一路奔跑的原因导致胸腔剧烈起伏,他脸上带着焦急与担忧,可更多的是震惊。 他牢牢地站在巷子口,一动不再动,一步都不再往前,因为再往前一步就相当于是跨入了冷夕的领地。 冷夕感受到信息素的波动,倏地站起来扭头看过去。 “夕、夕夕?” 冷夕瞳孔剧烈晃动,信息素刷地一下收得干干净净,他声音怀着巨大的不确定:“衍哥?!” 冷夕的信息素收干净了,但是也晚了。 顾衍一脸懵逼地看着冷夕的面容,又将视线转向趴在地上的男人身上,最后又转回冷夕。 他一瞬间以为自己穿越到平行世界了。 作者有话要说:掉马了(不是 第46章 、身份 身旁的路灯好像恍惚了一下, 任寒风瑟瑟,细雨飘飘,两个站着的人面面相觑, 头脑一片空白, 谁都不敢动。 地上趴着的人趁冷夕没注意,屁滚尿流地爬起来跑了。 顾衍刚才因为奔跑而热起来的身体如今已经被风吹到透心凉,大脑放弃思考, 他想说话, 可吓得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冷夕和叶陌陌邀请他看他们表演, 于是他晚上吃过饭,准时按照冷夕发送过来的时间地点找到他们演出的小酒吧。 他坐在一个隐蔽的角落听他们唱歌, 舞台上的灯光明亮, 唱歌的人更是耀眼异常。 他安静的听,观察着周围与他一样沉迷在音乐里的人。 眼前洒下来一道光, 光的尽头是一个人。 心底仿佛有一颗种子, “啪”地一声碎成了两半, 中间长出一枝嫩芽,某种呼之欲出的情绪堵在心口, 不上不下。 他觉得陌生,可又觉得欣喜万分、热泪盈眶。 演出很圆满,他本想默默地来看一眼, 再默默地离开,可临走前却迈不开腿。他想着那就打个招呼再走吧, 谁知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便看见冷夕在和顾淮予的大吵一架后怒气冲冲地走了。 两个人都很生气,一个头也不回,一个追也不追。 顾衍进退两难, 但看着冷夕又难过又萧瑟的背影仍是忍不住追了上去,默默地在后面跟了一路怕他被别人欺负。 他跟到了酒吧,又跟着进去,谁知道就去了一趟厕所的功夫冷夕人就不见了。 酒保告诉他冷夕和一个男人走了。 他着急地跑过来,感受到Alpha信息素的时候还在担心冷夕一个Omega别被人欺负了。 然后他一抬眼,发现放信息素的就是冷夕。 顾衍:………… 操,冷夕是Alpha。 冷夕沉默地思考了半天也没思考出什么借口,毕竟这算“实锤”了,他麻利地收敛了信息素,有些不忍心地轻声开口道:“衍哥,衍哥?” 顾衍一脸懵圈地盯着冷夕,像是要把这张脸盯穿。冷夕怕把孩子吓出什么病,忍不住上前几步靠近他,不料他刚上前一步,顾衍就瞬间回神:“啊啊你不要过来啊!” 冷夕被吓一跳,立刻举起双手,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没动,我没动!” 打破沉默后,心理接受能力就强大了一些。他们一起回到酒吧,又相顾无言地坐在吧台。 打破旧世界观接受新东西是需要时间的。 可二十分钟过去了,顾衍的神情仍是恍惚的。他一只手撑着额头,另一只手用力握着酒杯,用力到指关节发青。 冷夕抿着嘴坐在顾衍旁边的椅子上,一言不发,眼看着顾衍已经一脸呆滞快魔怔了,心生尴尬地伸手去抠顾衍紧握啤酒杯的手指。 “第、第三杯了衍哥……” 冷夕使了吃奶的劲儿才把啤酒杯从顾衍手下解救出来。 他挠挠鬓角,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 “反正,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冷夕硬着头皮说,“你刚刚也真听真看真感受了,我其实是个Alpha。” 顾衍一直不吭声。 冷夕继续说:“衍哥,你想说什么就说吧,你想问什么也直接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 “……”顾衍终于转过头看他,艰难开口道:“你……我……不是,你怎么……为什么?” “我先承认,我确实跟大家隐瞒我真实性别了,这是我不对。”冷夕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说,“但是衍哥,你知道了就知道了,回去别跟别人说昂。” 顾衍还想最后挣扎一下,迷茫地问:“……你真的是Alpha?” 冷夕不忍打破他的幻想,但还是说:“你要不再感受一下?” 顾衍看他,近乎天真而满怀憧憬地点点头。 冷夕没办法,四下看了看,想着反正这也是个酒吧,信息素就算泄露一小点也没事,于是他伸出手,克制地捏了一下顾衍的手指尖。 一阵属于Alpha同类的气息顺着冷夕触碰到的地方传递上来,顾衍倏地抽回手,半边手臂都是麻的。 太过于崩溃过后,人反而会平静下来,顾衍当机立断地又干了一杯酒,然后嗓音终于趋于正常。 “我不跟别人说。” 就是隐隐有些无力。 顾衍借着酒劲儿甚至有点想哭,觉得自己刚刚长出萌芽的初恋就这么被冷夕掐灭了,眼前的光也不亮了,心底的种子也彻底的枯萎了。 而冷夕还在一旁乐呵呵地安慰他道:“没事的衍哥,刚才你就当是个意外,平时在学校我还是那个你们熟悉的Omega。” 顾衍更想哭了。 但他哭不出来,他只是心特别累,事已至此,只能接受。 顾衍想到这里,又忽然想到顾淮予,于是他犹豫着问:“那除了我还有别人知道这件事吗?比如……你们乐队的人也知道吗?” “不知道。”冷夕摇头,“只有我发小知道,因为我俩是一天分化的。当时我不想做Alpha,所以我录数据的时候偷偷把性别分化单改了,所以书面身份也一直是Omega。” “……为什么?” 顾衍又问,他真的是不理解,为什么一个Alpha这么想当Omega,甚至到了不惜要改自己系统身份的地步。 “就有点原因。” 冷夕声音有些低,似乎很不想提及这个话题,神情有些抗拒。 顾衍一向是很有眼力见的人,见状立刻说:“我就随意一问,你要是觉得不方便说可以装没听到的。” “……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冷夕耸耸肩,撩了一下垂在耳边的头发,小声说,“因为我没见过我爸,我妈也从来不跟我提他。我小时候恨他抛弃我们,所以我不想跟他一样,就这样而已。现在想想其实有点幼稚……” 冷夕有点烦躁,说不下去了,他当年憋着一腔怒火想要抗拒从没见过的亲爸那边继承过来的一切,包括基因,包括性别。 即使理智知道自己这样做很幼稚,可仍是控制不住自己,他刻意的忽视自己的第二性别,想要通过各种各样的方法忘记自己是个Alpha这件事。 仿佛这样,他就能够把那位从未见过的父亲带给他的影响降低到最小。 可事情往往就是,越忽视越在意,越不去想,存在感越强。 冷夕端起眼前的酒杯又一次一饮而尽,眼角微垂着对顾衍说:“衍哥,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这样的想法很幼稚?” 顾衍只是看着他的眼睛不说话,而后他犹豫一会儿,轻轻把手搭在冷夕肩膀上拍了拍。 这要是放在以前,他肯定不会这样做,因为他知道AO授受不亲,但现在他知道冷夕是Alpha,那这个动作便单纯多了。 他没有直白的安慰冷夕,只是转过头自顾自地说了一句:“我父母其实没离婚。” 冷夕:? 话题转得太生硬,冷夕一时间没跟上。 “我妈是小三儿。”顾衍不看他,继续说,“可能连小三儿都算不上。我十二岁分化之前只见过我爸一面,后来他知道我分化成Alpha了才认我。” 冷夕瞠目结舌,被这个剧情惊呆了,完全忘记了自己的悲惨遭遇,义愤填膺道:“你爸也太狗了,这都什么年代了,还重A轻O。” 顾衍笑了一声,用故作轻松的口吻说:“他们家比你想象的更狗,为了抢家产,强迫自己亲儿子装Alpha这种事儿都能做出来。” 冷夕瑟瑟发抖:“……卧槽这得是个啥家庭啊,我真的害怕了。有钱人的世界真可怕,我对豪门产生了心理阴影。”顾衍听了更是笑得前仰后合,笑完了他说:“心情好点了吗?” “好多了。”冷夕给自己顺着气,顺完了开始心疼顾衍,“衍哥,你之前怎么都没跟我们说过……” “没必要没必要。”顾衍连忙打住冷夕的心疼,“我就是知道了你的秘密心生不安,怕你灭我口,现在你也知道我的秘密了,咱俩扯平。” 很均匀的扯平了。 酒也喝了,天儿也谈了,彼此的秘密也都暴露得差不多了。分手时两个人心照不宣地握握手,拉拉勾,决定把这一天发生的事情都埋进肚子里。 时间不知不觉就指向了凌晨,冷夕解决完身份暴露这一件事后,又想起另一件事。 他跟顾淮予还吵着架呢! 想到这儿,冷夕不禁摸出手机,没有电话,没有微信。 之前喝下去的酒如今开始反后劲儿,他脑瓜子突突突地疼,捏着手机怒气冲冲地想,什么意思?玩儿冷战啊?都什么年代了还玩冷战啊! 而且就算是两个国家冷战,领导人偶尔还打电话互相慰问一番呢! 距离他俩吵完架都快过去仨小时了,居然都不主动发微信哄哄他,这叫什么谈恋爱啊! 冷夕气死了,但又毫无办法,因为他有点困,想睡觉了。 他冷着一张脸打车,冷着一张脸回到酒店,冷着一张脸噌噌噌上楼,然后冷着一张脸咣咣敲门。 他发誓,要是门一打开,顾淮予跟他说的第一句话不是哄他的话,他就一口咬死他。 他抱着必胜的高傲敲开了门,顾淮予第一时间就拉开了门,整个人的神情都带着焦急。 冷夕本想昂着高傲的头颅,沉默着等他道歉,谁知道还没等他把头颅昂起来,他就看见顾淮予眼圈忽然红了。 冷夕忽然有点懵。 然后下一秒,怀里便扑进来一个人。 顾淮予把脸埋在他肩膀处,手牢牢地箍着他的腰像是怕他跑了,声音带着哭腔:“你去哪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1-02 20:56:37~2021-01-03 20:57: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馄饨一口一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和好 冷夕刚从外面回来, 被寒风冻得浑身冰凉,如今怀里忽然扑进来一个暖烘烘的人,还有点茫然。 茫然但暖和。 “你说话啊, 你去哪了?” 顾淮予脑袋趴在他肩膀上, 一双手还牢牢地缠着他的腰,八爪鱼一样死不撒手。 冷夕听出了其中的担心和着急,仿佛心尖儿上都被狠揉了一把, 顾淮予搂着他不放手, 话里话外每个字都表达了害怕他受伤、害怕失去他的恐慌, 而这种恐慌极大的满足了冷夕的自尊心。 而且顾淮予都急哭了。 冷夕一想到这儿,欢喜得恨不得也跟着一起掉眼泪。 他眼眶微微发酸, 搂紧怀里的人的同时不忘用力吸吸鼻子把眼泪憋回去, 说:“我哪也没去,就附近马路上转了一圈。” 顾淮予略不自在地拧一下腰, 不吭声, 唯有温热的呼吸声和因为激动而剧烈起伏的心跳声贴着传递过来。 冷夕觉得顾淮予肯定是认为在自己面前哭鼻子不好意思了, 需要哄一哄,于是非常体贴地轻声哄着:“我真的哪也没去, 而且你看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哎呀,你别哭啦。” “……我没哭。” 顾淮予用力深吸一口气, 好像是在憋着委屈,又好像是憋着愤怒。 “嗯嗯, 没哭,你说没哭就没哭。” 冷夕嘴上哄着,在心里却啧啧两声,心口像是抹了蜜一般, 觉得他家男朋友怎么那么嘴硬又傲娇。 哭了就哭了,男人哭吧不是罪,他又不会嘲笑他。 冷夕沉浸在冒着粉红泡泡的甜美世界里无法自拔,完全忽视了顾淮予越攥越紧的拳头,以至于因为攥得太用力,骨关节都发出了咔咔声。 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与美好宛如一场昙花一现般的假象,过于短暂,以至于冷夕被薅着衣领子踹进房间里的时候还有些蒙圈。 大脑还在冒着梦幻般的粉泡泡,而身体已经进入了残酷的现实世界。 顾淮予抄起旁边沙发上的抱枕咣咣咣砸过去,边砸边骂:“冷夕,我发现你他妈真是长能耐了,还他妈学会离家出走了。” “大晚上的,你一个Omega穿成这样大马路上乱晃,还他妈敢不接电话不回微信!”顾淮予越说越来气,“你他妈,是不是,脑子,缺根筋!!!” 一字一句,顾淮予每说一个字都抽一抱枕,一句话说得气儿都喘不匀,最后一下更是发了狠。 打完一顿后顾淮予扔了抱枕,掐着冷夕的后颈直接给他怼到墙上:“我哭?我哭个狗屁,我今天不把你揍哭我就不姓顾,我他妈跟你姓!” 冷夕接连挨了好几下打,如今后背抵着墙,大脑才终于反应过来。 他一脸疑惑地微微低头,看见顾淮予好看的一双桃花眼瞪得溜圆,眼尾都泛着红。 随着顾淮予一声声愤怒的骂,冷夕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靠,原来不是哭红的,是被胸腔中无处发泄的愤怒气红的。 冷夕忽然有点瑟瑟发抖:…… “不是,等会儿等会儿!” 冷夕面对沉着脸准备打人的顾淮予有点惊恐,被校霸支配的恐惧又一次涌上心头,他连忙扯住顾淮予的两只手,奋力为自己辩解:“你没给我打电话!还有微信,你也没给我发微信啊!” 他明确地记得自己没接到过任何一条微信或者一通未接来电。 然而顾淮予闻言却挑起眉,愤怒到极点过后反而冷静了,他寒声说:“你自己看有没有。” 顾淮予的语气太为笃定,导致冷夕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怀疑,他迟疑一秒,然后摸出手机,点亮屏幕。 ——然后他得意的发现他的记忆没问题,屏幕上果然就是什么都没有。 “哈!”冷夕心底松一口气,昂着头颅把屏幕怼到顾淮予眼前,带着扳回一局的胜利姿态,“你看见没有?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顾淮予看了一眼:“飞行模式可不是什么都没有。” 冷夕:??? “什么?飞行模……” 冷夕难以置信地把屏幕转过来一看,发现屏幕左上角原本应该是手机运营商的信号格,如今却被一个不合时宜的飞机图案霸占了,他瞬间瞪大了眼睛。 靠,他想起来了,演出前排练的时候为了不被打扰,他们都把手机开了飞行模式,而演出结束后他就跟顾淮予大吵一架。 接下来就是他负气离开,揍了一个变态,被顾衍撞破马甲……一系列事件导致他完全忘了把手机的飞行模式关掉。 冷夕震惊地把飞行模式关掉,连上网络的一瞬间,微信消息顿时炸开了。 顾淮予两个小时前给他发的第一条消息是“你在哪,我们聊聊。” 然后是从“晚上很冷,你没穿外套。”到“很晚了,你到底去哪了?”“外面不安全,你赶紧回来,有什么问题我们面对面说。”最后到“你手机为什么打不通,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一共二十来条,完完整整的展现了顾淮予从冷静到失控到愤怒的心路历程。 担心到快疯了的状态是真的,见到人的一刹那委屈到想哭的冲动也是真的,但这些真都没有想一脚踹死眼前这个人的愤怒真。 冷夕握着手机,头皮发紧,逐渐开始感到害怕。 而顾淮予还挺礼貌,就站在这冷眼旁观,等到冷夕终于看完全部消息一脸惶恐地抬头后,顾淮予才真诚地问:“请问现在我可以动手了吗?” 冷夕把头摇得像一只拨浪鼓,两只手牢牢地抓紧并锁住顾淮予的手:“不不不,不可以……我跟你讲,君子动口不动手,谁要是动手谁是狗……啊!!!” 顾淮予已经抬腿踹了。 “诶——你往哪踹呢!这种地方能随便踹吗!” 冷夕踩着高跟鞋穿着长裙子,比顾淮予高了将近一个头,又因为迈不开腿,躲闪时不似往常灵活。 于是为了少挨点打,他干脆心一横,直接将人用力拽进怀里牢牢抱紧。 顾淮予挣一下挣不开,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他不挣了,嗓音异常冷静:“你放开我。” “老大我错了,”冷夕靠在他耳边哼哼唧唧、不停地说,“我真的错了,我真的没注意手机开着飞行呢。我不该丢下你自己走了,不该惹你担心,不该这么晚才回来,你别生气了。” “……你放不放手?” “不放不放一辈子都不放。” 冷夕抱住他蹭,知道自己失去联系这三个小时顾淮予是真的吓到了,吵架过后的那阵满含矜持的小情绪早被他抛到了八百米远。 他小声叫着:“哥,你别生气了。” 顾淮予闭了闭眼,长叹一口气,蓦地心软了。每次冷夕装乖撒娇,他都没招。于是他没再吭声,任人抱着。 冷夕见顾淮予不挣扎了,嘴上也没动静了,心下一喜。 人一高兴就容易得寸进尺。 怀里的人不仅是活的,还一直在散着热气儿,冷夕整颗心都有些荡漾,手掌顺着腰一路滑上后颈。 他轻轻捏了捏,并很巧的故意碰了一下腺体的位置。 顾淮予一抖,下意识扯开一点距离抬起头。 ——然后还不等说话就被吻住了。 甚至来不及闭眼睛,没有任何预警,唇上的触觉就像梦一样,接连在脑海中炸出一串火花。 顾淮予烫着了似的想要躲,却被人按着后颈压得更深。 辗转在嘴角的唇瓣好像是甜的,咚咚咚重合在一起的心跳声像是鼓点,丝毫不费力地将紧闭的唇齿敲开。 冷夕捉着他的腰,扣着他的后脑,一阵天旋地转,二人的位置交换,冷夕把他整个人都压进墙角。 辗转在唇瓣上的厮磨渐渐燃起了火,勾着舌缠着热,他手指蜷缩着,却不小心摸到冷夕垂在脸侧未被拢起的发,忍不住腿脚一阵发软。 一吻完毕,他偏过头喘息,脸上还带着半梦梦醒的懵。 冷夕歪着头追过来,抹了一把他的下唇,又浅浅地啄了一口,然后说:“不生气了?那我能进去洗澡了吗?” 顾淮予推他一把,但眉眼仍垂着不敢抬头直视:“……好。” 顾淮予抱着膝坐在地上,完全不知道怎么就他妈发展成这样了,他们明明之前还在吵架,怎么稀里糊涂就和好了? 浴室里的水声哗啦啦响,时不时还会传来一阵冷夕美到上天的歌声。 电视上在放着一个野猫是怎么度过发情期的纪录片,他无声地看了一会儿,然后按着遥控器把电视关了,并把遥控器一脚踹出去三米远。 “怎么不看了?” 冷夕擦着头发出来,妆也卸了,裙子也换了,从美艳逼人的大美女转换成清水出芙蓉。 “没什么意思。” 顾淮予噌地一下站起来,看着冷夕带着水汽的眼睛嗓子一阵发干。 冷夕也没管,拽着顾淮予坐在床边,然后从行李箱里掏出一个吹风机,理直气壮地提出要求:“帮我吹头发。” 顾淮予犹豫一会儿后,老老实实地过来给他吹头发,一举一动像是被人吓懵了的猫,让干什么干什么。 冷夕舒服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直到头发吹至半干,冷夕才想起来什么似的,转身握住顾淮予的手:“我们以后不吵架了,好不好?” 顾淮予回过神,一点儿也不信:“以你这种欠收拾的性格,估计难。” “那以后吵架谁都不许失联,吵完架最多一个小时就要和好。”冷夕想想觉得也对,立刻改口。 顾淮予的手穿梭在他的发丝间,“嗯”了一声,然后又说:“那以后有事儿说事儿,也不能随便发脾气。” 冷夕呼吸一窒,想起了这场吵架的起因与经过,原来顾淮予发现了。 但他还是忍不住抗议道:“但你不得不说你也是存在着一些问题的。”冷夕义正严辞地扳过顾淮予的肩,“你从来没跟我说过你有什么梦想,我不知道,问一问不是很正常么?” “而且人家谈恋爱第一天都浓情蜜意,你上来就忽视我一下午,还给我谈未来。你说你是不是浪漫粉碎机,破坏气氛小能手?” 顾淮予一阵失言,回想起自己的行为也觉得不妥,但他也是第一次谈恋爱,啥也不懂,只好心虚地请教:“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简单,你哄哄我嘛,我最好哄了。”冷夕十分不要脸,凑过去搂着人又开始撒娇,“快来,啵儿一个。” 顾淮予受不了了,支支吾吾道:“你能不能别这么……” 腻歪。 “不能。”冷夕完全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不仅拒绝了,还撅着嘴蹬鼻子上脸,“快来呀。” 顾淮予看他半晌,然后一巴掌拍过去:“头发干了,睡觉。” 冷夕能干就怪了,当即捉住顾淮予的手,往上用力一蹿,吻了一个严实。 第48章 、骗人 虽然约会泡汤了, 烟花也没看上,但冷夕晚上躺在柔软的床上打滚儿的时候仍是很满足。 顾淮予去洗澡了。 冷夕窝在床上听着淅淅沥沥的水声,不—会儿, —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了。 他激动的心情实在难以平复, 必须得找人分享一下,于是冷夕摸出手机,点开林言的对话框, 憋不住屁似的无情屠杀单身狗。 小喵暖暖:言言言言, 如此良辰美景, 你在干什么鸭? 小喵暖暖:[害羞][害羞][害羞] 发完了趴回床上,搂着枕头捧着手机巴巴地等回复。 对话框上面的字很快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 冷夕耐心等待。 等到输入完毕, —条新消息跳出来, 林言发:拉屎。 然后又是一条:你有屁快放。 小喵暖暖:…… 小喵暖暖:你这人怎么—天天满脑子屎尿屁,太恶心了, 我都不想跟你玩了! 林言回了—个哈利路亚的表情包。 冷夕忍不住笑了—声, 然后拧着腰换了个姿势, 手指在屏幕上噼里啪啦地戳。 小喵暖暖:但是你想得美。 小喵暖暖:废话不多说,正式通知你—下, 我,脱单了。 小喵暖暖:我和顾淮予在一起了,我马上就要嫁入豪门了。 像是往—颗平静的池塘里投下了—颗炸弹, 在长达五分钟的对方正在输入后,三条消息接连蹦出来。 林言:操。 林言:予哥疯了, 予哥绝对疯了。 林言:所以你告诉他你是Alpha了没? 小喵暖暖:啊,还没有。 林言:你作死呢? 小喵暖暖:我也不是故意不说的,但是事情发生的太快了。我本来准备先坦白在表白的,然而计划没有变化快, 现在这个情况已经不好全盘托出了,得循序渐进。 林言:我需要提前准备—下么?准备给你收尸。 浴室的水声渐小,然后是顾淮予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冷夕胸有成竹且迅速地输入:不会的你放心,我有—套完整的计划。不聊了,我老大过来了,我要和我老大睡觉了。 林言瞳孔地震:睡觉?! 但冷夕已经不准备回了,他扔了手机,掀起被子钻进去,占了—半的床,然后只露出一双眼睛在被子外面,眨巴着看向顾淮予。 顾淮予在床边停住脚步,与他对视五秒,又欲言又止五秒,最终啥也没说出来。 他假装没看见床上那只蛹一样,僵硬地移开目光,钻进了被子另一边。 然后他身体挨上床的下—秒,身后的那只蛹就忙不迭地翻滚过来,搂住他的腰。身后传来一阵热源,后背贴着胸腔。 冷夕抱住他,狗似的把头埋在他后颈窝处蹭了又蹭。 热气儿不小心喷在腺体上,顾淮予浑身僵硬,汗毛都吓得倒竖起来,条件反射蹬过去一脚:“你别瞎蹭!” “蹭蹭怎么了,我又不咬你。” 冷夕嘀嘀咕咕,虽然十分想咬,但不能暴露,于是乖乖地挪开了点儿。 牙挪开了,嘴没闲着,冷夕鼓起点勇气,趁着顾淮予困得睡眼朦胧、很可能思绪不清之际,忽然开口:“我最近遇到件好玩的事儿。” 顾淮予浅声哼着问:“嗯?” “我有—个朋友,”冷夕斟酌着字句,“他是一个Alpha,但是他男朋友也是Alpha。” “嗯。” 顾淮予没什么兴趣,当故事听,也并不好奇后续发展,回应得极其敷衍。 冷夕忐忑而小心地问:“你对双A恋有什么看法?” “没什么看法,人家两个人觉得喜欢就行。”顾淮予打了个哈欠,声音恹恹的,十分想睡了。 但是冷夕不想让他睡:“但他的Alpha男朋友不知道他是Alpha,以为他是Omega,所以他男朋友以为他们是正常AO恋,所以他的心理状态很焦灼。” 顾淮予迷惑了:“所以你这个朋友到底是Alpha还是Omega?” “本质是Alpha,但平时装成Omega,然后和Alpha谈恋爱,但是跟他谈恋爱那个Alpha不知道他是Alpha。” “……谁那么有病?”顾淮予差点被绕晕,忍不住转了个身面向他,目光如炬,“你还有这种朋友?” 冷夕—时语塞,面对顾淮予清澈的目光,慌乱之下,抓住脑海中的—个名字脱口而出:“言言!对,就言言,他最近喜欢上—个Alpha,但是他喜欢的人一直以为他是Omega,他俩在一起后,言言准备跟那个人挑明,但是又怕被分手了……” 顾淮予的眼神越来越奇怪。 冷夕硬着头皮说:“所以他在要不要继续隐瞒性别这方面很困扰。” 顾淮予本来没兴趣,但是听到隐瞒性别这四个字就像是猛地被针戳了—下似的,立刻就不困了。 他刷的—下睁开眼睛,试图辩解:“我觉得,隐瞒性别其实也分不同情况,也不能一杆子都打死吧……” “不过说起来,”顾淮予也开始试探,“你对双O恋有什么看法?” 冷夕:? 这话题怎么就拐到这儿了。 “我没什么看法,我也觉得喜欢就行。”冷夕吸吸鼻子,还认真思考了—下,“不过跟咱们也没啥关系。” 顾淮予心虚道:“嗯,没啥关系,睡、睡吧。” 说罢又因为太过心虚,还主动蜷缩进冷夕怀里不动了,像一个偷吃了东西害怕被发现的猫,—举一动都透露着乖巧。 其实很反常,但是冷夕也心虚,完全没往那边想。 第一回 合的试探至此为止,没有赢家。 顾淮予—夜睡得极其不踏实,他从小就没跟别人—起睡过觉。而冷夕—晚上像是抱着个树袋熊—样一直抱着他,严丝合缝死死地贴着,—动不动。 如今这人毛茸茸的脑袋还搭在他颈窝里,凌乱的长头发扫着他的喉结,—阵发痒。 他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小腿肚子都要抽筋了,更让人来气的是,—旦让冷夕察觉到怀里圈禁着的人要跑,他就会不自觉地搂得更严实。 冷夕两条手臂像铁钳一样锢着,顾淮予被他搂得憋气,睡了—觉像是刚从水里捞起来似的,想抬脚把人蹬开。 结果—动腿发现腿也被人夹住了。 “起来了。” 顾淮予只好用还能活动的手肘顶一下冷夕。 他拧着腰想把自己从冷夕怀里旋转出来,谁知刚—动就听到身后的人一声哼唧,然后他便明显的感觉到冷夕的身体苏醒了。 人醒到什么程度他不知道,但是身体是彻底苏醒了。 顾淮予僵住了:………… 而这人醒了之后不仅不起来,还牢牢勾着他往前压了—把,并十分不讲礼貌地小幅度蹭了蹭。 顾淮予腾地一下就冒烟了,羞恼地一肘子给他怼出去:“你蹭哪呢!!!” 冷夕肋间一疼,眼睛都还没睁开,嘴先撇下来了。他软着声哑着嗓子,甜糯地抱怨着:“大早上的你干嘛呀……” “你他妈戳着老子了,”顾淮予咬牙切齿,回手就是一巴掌,“滚起来。” 冷夕被人薅着坐起来的时候还—脸懵逼,他揉揉眼睛,像个小孩儿似的:“几点了呀就叫我,今天不是出去玩么,也没什么事儿……” 话没说完就兜头被人扔了—脸衣服。 顾淮予脸黑的像锅底:“—分钟之内穿衣服起来。” “我没有那么快。”冷夕把衣服撇开,露出一双分外无辜的眼睛,没有—点不好意思,反而还有心情把顾淮予给他找出来的衣服拎起来挑拣一番,“我不想穿这件衣服,我想穿印着小鹿的那件粉色马海毛。” 顾淮予—言不发。 冷夕立刻见好就收,重新攥住手里的衣服:“……我穿这件也行。” 又过了—会儿,顾淮予阴恻恻地问:“好了吗?” “好了好了。” 冷夕立刻不多耽搁,—个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去洗漱了,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洗脸的时候还怪委屈的,想着他—个正常的男人拥有—个正常的生理反应那不是很正常,咋就又被凶了。 洗漱完冷夕对着梳妆台化妆,顾淮予就靠在旁边玩手机。 玩手机玩得心不在焉,冷夕对着镜子画眉毛,刚画一笔就看见顾淮予捏着手机眼神飘忽,时不时向他扫来。 冷夕不明所以,朝他抛个媚眼,顾淮予连忙—个哆嗦回神了,内心里却一阵纳闷,回想起刚才臀上的触感,忍不住犯嘀咕道这人不是个Omega吗? 冷夕妆画的巨快,刷刷刷几笔到位,等待他裹上自己那件小粉羽绒服的时间,顾淮予已经发微信叫其他人准备出发了。 今天是个晴天,—改金湾前几日的阴雨天气,正是旅游观光的好日子。 众人在酒店楼下集合,叶陌陌戴着个非常搞笑的毛绒帽子,夏微雨一直忍不住偷偷去摸,叶陌陌浑然不觉,每次转头都能撞见夏微雨不正常的偷笑。 她鼓着脸颊:“你笑什么?” “什么也没有。”夏微雨目不斜视,大步往前走。 叶陌陌不依不饶:“你跟我说嘛,你—直在笑什么呀?” 吴同黑着脸打断:“先吃早饭吧。” 酒店楼下有—家卖糖豆包的早餐摊,做得特别好吃,冷夕忍不住多吃了两个,临走的时候还想打包带俩路上吃,让顾淮予拽着袖子拉走了。 冷夕没买着想吃的糖豆包,不高兴又不敢说,委屈吧啦地苦着脸扣手机。 顾淮予看他这样又心软,忍不住捏捏他的脸:“为俩豆包你至不至于啊,明天给你买仨。” 吴同生无可恋地咀嚼着嘴里的东西,看着眼前这两对男男女女来来回回的,—阵无语,他不想出去玩,他只想回家找妈妈。 吃过晚饭要出去玩,顾淮予和夏微雨在叫车,冷夕在旁边翘着脖子看,忽然一阵铃声响起来。 冷夕摸出来手机一看,发现是林言。 他立刻接通:“怎么啦?” “你在哪?”林言的声音隐隐有些激动,“上次跟踪你那个人给的手机号查到归属地了,就在金湾。” 作者有话要说:吴同:我承受了太多。 第49章 、拜佛(倒v结束) 林言一句话, 说得冷夕一颗心呼地一下悬起来,又吧嗒一下掉回去。 他忍不住吐槽道:“金湾有两个银城那么大,你让我怎么找, 就不能说点有用的信息?!” 林言啧了一声, 非常之不耐烦地说:“这号贼邪门儿,除了归属地什么都查不到。我就是提醒你注意点,你不在金湾呢么, 很有可能现在就跟着你呢!” 冷夕被他吓得汗毛倒竖, 脑内的小雷达滴滴滴地竖起来:“我操不能吧?!” 他转着脑袋四处观察, 试图寻找有没有技术高超的跟踪者。 “你注意安全,尽快回来, 挂了。”林言达到警告目的, 准备挂电话,但临挂电话之前又犹豫了一下, 说, “顺便帮我跟予哥打个招呼。” 冷夕一秒被带歪, 语气防备,像一条护食的犬类动物:“你有什么可打招呼的?” “作为一个知道你真面目的纯路人, 我对予哥有一种十分复杂且抱歉的感情。”林言嚷嚷一句,“我的良心实在受不了这种煎熬,你赶紧跟人家把实话说了!” “……你给我憋着!” 冷夕霸道地说, 说完直接把电话挂了。 对上顾淮予探究的目光,冷夕表情自然地揣起手机, 解释一句:“言言的电话。” “哦。”顾淮予应了一声,转回头,不过一会儿又转回来,皱着眉有点儿不爽, “你俩这一天天的,是不是过于腻歪了?” 腻歪俩字加了重音,生怕冷夕听不出他的不满。 顾淮予打从一开始就觉得这一双发小关系近得不行,谁家发小一天天的又打电话又发微信,连体婴似的,没完没了。 他不高兴道:“你俩只是发小吗?不会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关系吧?” 冷夕乐了,他就特爱看顾淮予吃醋:“那说不准,没准儿有呢。不如你猜猜?” “你俩……”顾淮予警惕地看他一眼,“你俩不会定过娃娃亲吧?” 冷夕:??? 冷夕瞠目结舌,没想到顾淮予能说出这么个答案来。 他本来只是想看顾淮予吃醋,结果脑回路顺着顾淮予说的娃娃亲一想,差点儿给自己想恶心了。 这就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打落门牙往肚里咽。 他一脸惊恐:“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你这个人脑洞太毒了!这不是娃娃亲的问题,这都是兄弟乱/伦的问题了!” “我估计也是,人家才看不上你这种娇气包。” 顾淮予耸耸肩,满不在乎地轻嗤一声。 冷夕立刻心里不平衡,男人的胜负欲被人一句话挑起来,挑衅似的:“谁说的?怎么就不能是我看不上他?” 顾淮予反问:“那你看上他了?” “我没有啊!”冷夕心中一悚,回答完了才觉得不对劲,“不是,你是不是诱导我呢?我长这么大只看上过你一个人,就算定亲也得是跟你定啊!” 冷夕笃定地说:“除你之外的任何人都休想得到我的心。” 顾淮予被冷夕直白的示爱示到脸颊发热,一时噎住不知道如何作答。 正巧叫的车到了,顾淮予连忙解脱似的给他按进车里:“车来了,你闭嘴。” * 金湾有一个全国著名四A级景点叫三佛山,游客必去,据说是某个很出名的佛祖下凡游玩时休息的地方。 这种集风景名胜与宗教元素于一体的旅游胜地,来都来了,怎么可能不去打一下卡。 从他们住的酒店出发,一个小时左右就到了三佛山,又因为是淡季,人也很少。 冷夕一下车先拍照发朋友圈,拍的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定位要秀出来。 冷夕时时刻刻记着林言电话里说的那个归属地为金湾的手机号,就停车场到景区入口的这一小段路,他回了八百多次头。 他说不上是期待还是什么,但终是一无所获。 “找什么?”顾淮予递给冷夕一瓶水,然后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没什么。” 冷夕没说实话,接过水喝了一口,垂下睫毛掩住眼底的失望。 有生之年第一次期待被人跟踪,这感觉也是挺新奇的。 微信叮地一声响,有人点赞。 冷夕点开朋友圈一看,发现是顾衍,顾衍不仅点赞了,还以一个本地人的角度单独给他发消息安利道“山底下有个老奶奶,她卖的红豆饼很好吃。山上卖的那些酥糖特产不要买,又贵又难吃。” 现在是早上九点整,对于处在假期的人来说算是很早的时间了,冷夕惊讶顾衍这么早就起床了,要是他肯定会选择睡到中午。 学霸就是不一样。 冷夕在心底偷偷佩服了一波,然后迅速给顾衍回了一个小猫咪探头say thank you的表情包表示感谢。 顾衍坐在沙发上,外面的天气虽然很好,阳光也很明媚,但是他没拉开窗帘。 屋里很黑,只有一方手机亮着微弱的光。 手机停留在微信对话界面上,顾衍带着说不清的情绪垂眼看冷夕发过来的表情包,看了很久,最终什么都没回,摁灭了手机。 黑暗中唯一的一竖亮光也消失了。 门口突然传来高跟鞋的声音,高跟鞋的声音跌跌撞撞,而后停在门口倏然安静,下一秒门锁便是一阵稀里哗啦。 门上的指纹锁滴滴滴响个不停,每次都是密码错误。 顾衍听着一遍又一遍的滴滴声,内心涌起一阵烦躁,他撸了一把头发走过去,开门的动作称得上恶狠狠。 门开了,人还没看清,便先闻到一阵酒味儿。 门口的人浓妆红唇,身上没有一件衣服低于五位数,眉眼间醉态尽显,生生将极漂亮的容颜衬得像艳鬼一般。 顾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内心默念了两句这人是我妈。 他尽量把声音放平:“又喝了多少?” 可门口的女人看到顾衍没有任何反应,理都不理,推开他便往屋内跌跌撞撞地走过去,视线在急切地寻找着什么,而她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想见的人,这才正眼瞧向顾衍。 顾衍像是知道她想说什么,不等她问便说:“别找了,我一个人回来的。” 女人胸口剧烈起伏,眼眶因为醉意变得通红,她愤怒的把七位数的包往地上狠狠一摔:“王八蛋!” 包里的东西噼里啪啦散落一地,女人一个站不稳,跌倒在地上。 顾衍过去扶她,她一巴掌拍开他的手:“滚开!” 顾衍手一僵,可下一秒,女人又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倏地重新抓住顾衍的手。 她死死地握住顾衍的手,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个稻草般,那么用力以至于指甲深深地抠进他的掌心。 她妆花成一团,不停地说:“衍衍,衍衍,妈妈只有你了,你一定要给妈妈争气。” 她的声音像尖哨一般刺耳:“你把顾家的所有东西都抢过来,我就不信他还会留在姓萧的那个婊/子身边!” 顾衍手指蜷缩了一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忽然就觉得一阵疲惫,仿佛有无数双手从深渊中拽住他的衣角,用力地把他往下拉。 他拼命地逃,可却连一道光都找不到,不知道逃去哪里。 * 有人在生活的泥潭中疲惫不堪,就有人在大自然的洗涤中嘻嘻哈哈。 三佛山不难爬,台阶平而缓,不知不觉便一步一步爬到了山顶的庙前。 冷夕抻着脖子往庙里面瞧,跃跃欲试想要跟风拜一拜。 来到这种地方,就算原本不信神佛,也会被周遭环境带动的信上几分。 “这地方为什么叫三佛山?”叶陌陌在后面踏上最后一步台阶,求贤若渴,“除了那个求子很灵的在这儿休息,还有哪两个佛啊?” “佛祖座下的两个小跟班呗。”冷夕一本正经地分析道,“大佬出门得有排面,一般都得带两个小弟。” “哦——”叶陌陌眼睛都亮了,“有道理!” “不过那个佛祖居然是管生育的吗?”冷夕惊讶道,简直瞬间就失去了想拜一下的欲望。 “听说生育姻缘都管。”叶陌陌神神叨叨地说,“但网上的人都说姻缘不怎么灵,只有求子很灵,”说完她还有点扭捏地拽住冷夕的衣角,“夕夕,我们要不要也去拜一拜?” 冷夕:? “若我没记错,你现在还是个高中生吧?”冷夕货真价实地迷茫了,“拜佛是不是也得分一分人生阶段啊,咱们这个阶段最需要拜的难道不是管学业的吗?” “哎呀,来都来了。”叶陌陌羞赧一笑,“而且人家佛祖之间肯定认识,帮忙转告一下就行了呗。再说了,现在拜,这不是也能,提前混个脸熟嘛……” 冷夕极其无语,但是叶陌陌在旁边巴巴地瞅着他,指望着他这个乐队里除她外唯一的“Omega”陪她一陪。 冷夕只好陪她进去,临进去前还想着,提前眼熟一下也好,省得以后这位送子大佬给人送孩子的时候不长眼送到他这里。 不过冷夕转念一想,如果以后和顾淮予在一起,那也不会产生孩子的问题,他俩两个Alpha没有这个功能。 那求点啥呢? 闻着庙里淡淡的香灰味儿,冷夕思考半晌后,非常虔诚地双手合十,三鞠躬后三磕头,内心默念三遍:“听说您也管姻缘,那就求未来的我和我老大能够喜结连理,然后,领养的也不要,谢谢。我的身份证号是……” 三遍念完,冷夕心满意足,觉得稳了,还扔进功德箱里两百块钱。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1-06 23:57:52~2021-01-09 02:14: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风口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圈地 功德箱里扔完钱, 冷夕拍拍灰起来,正准备离开,却看见旁边门同时走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冷夕迅速蹭过去。 “你跟佛祖求什么了?” 冷不丁一声出来, 顾淮予吓得心一突突:“你怎么走路没声音!” 冷夕又问:“你求什么了?” 顾淮予目不斜视:“我求佛祖能让你一天天消停点, 还我一个清净的人生。” “那基本上等于跟我分手了!”冷夕撅着嘴不高兴了,霎时觉得里外里自己的愿望都被顾淮予抵消掉一半,嚷嚷道, “而且人家不是管你这种愿望的佛祖, 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灵不灵, 肯定不灵!” “我估计也是,不灵不灵吧, 也没指望灵。”顾淮予笑一声, 伸手弹了一下他的脸蛋儿,“走吧, 下山给你买吃的。” 冷夕立刻顺势握住他的手, 眼睛一亮:“那我想尝尝山底下那个老太太卖的红豆饼。” 上山容易下山难, 众人打着锻炼身体和看景儿的理由,强撑着一口气儿爬上顶点, 敷衍似的站在山头拍完风景照后都累了,心照不宣地排队等缆车。 爬山的人虽然不多,但是等缆车的人很多, 排着排着队,叶陌陌的目光就被旁边卖糖的吸引了。 卖糖的看见叶陌陌直勾勾的目光, 顿时眼睛也一亮,三两步蹭过来:“美女,来旅游的吧?买点酥糖带回去吧,可香, 今天我们搞活动,第二盒半价嘞。” 叶陌陌本来就想吃,一听第二盒半价顿时又觉得捡了个大便宜,二话不说掏钱买了两盒,喜滋滋地抱着吃。 听到咯吱咯吱嚼糖的声音,冷夕忍不住回头看她,看清她手里抱的东西又撇撇嘴:“你买酥糖了?衍哥特意跟我说不要买呢,又贵又难吃。” “挺好吃的呀,而且人家说今天搞活动,第二盒半价呢……不过好不公平!明明一起出来玩,衍哥为什么不跟我说?”叶陌陌怀里抱了两大盒,一边吃糖一边吃醋。 “因为跟你说了也没用。”冷夕气她,“人家一忽悠就上当,该买还得买。” 叶陌陌被人戳穿弱点,恼羞成怒道:“不给你吃了!” 说完抱着两盒糖拉着夏微雨抢先上了缆车。 爬山的时候人在此山中,朦朦胧胧看不清全貌,但坐缆车就不一样了,从上往下看,又是一种不同的风景。 冷夕晃悠着腿拍照,光拍风景还不够,还得瑟着要自拍。 他变魔术一样从兜里掏出自拍杆,满含期待地转过头看向顾淮予。 顾淮予被他看的头皮发麻:“你要干什么?” “拍照留个纪念嘛,”冷夕一手举着自拍杆,另一只手环过顾淮予的腰将人拉近,“拍个大尺度的,我要拿回去气言言。” 顾淮予:…… “以咱俩这个天生丽质的颜值,都不用开美颜。而且我拍照技术可好了,”冷夕张牙舞爪地用胳膊画了一个圈,“还能顺便把那边风景也一起拍进去。” 顾淮予一脸温柔地看着他,然后斩钉截铁道:“不拍。” 冷夕:“诶?” 直到眼看着冷夕就要举着自拍杆哭出来了,顾淮予才憋不住似的笑起来:“拍吧,你想怎么拍?” “你这人怎么这么坏呢。”冷夕气鼓鼓的,“你说能怎么拍?” 说完不等顾淮予反应便强硬地扣住他的后脑勺吻下去。 四片薄唇贴合在一起,带着克制的力度。 冷夕今天涂的口红闻起来一股巧克力味,柔软的唇间带着热气儿,甜味蔓延在鼻尖,唇上的颜色也在反复碾磨中平均分配了。 接了一个甜腻而湿润、且带着巧克力香气的吻。 冷夕放开人,压低声音说:“就这么拍。” 他看着顾淮予原本淡粉的唇色被他自己的口红染上色,视线渐渐沉下去,魔怔一样忍不住伸手摸上去。 顾淮予愣了一下,以为蹭上了口水,任由冷夕去擦。 冷夕葱白的手指尖被山上的寒气冻得冰凉,微微带着力度反复摩擦指腹下的柔软,然后用力往旁边一抹。 一道口红印顺着嘴角抹出去,将原本并不显眼的红抹成一片,又一点一点抹去痕迹。 他下手的力度渐重,将那一片皮肤蹭到发红,这才罢休。 “你、你干嘛啊……” 顾淮予已经有点被吓懵了,说话都开始结巴,更是动都没敢动一下。 冷夕不说话,直直地盯着他的嘴角,嘴抿成一条线。 顾淮予被他露骨而变态的视线盯得脸颊发热,快要和唇色红成同一个饱和度了。 缆车及时的动了一下,冷夕这才回过神,略不自在地转过头,哑声说:“我饿了。” 顾淮予也回过神,悄悄松一口气,问:“那一会儿去吃红豆饼?” 什么红豆饼绿豆饼的,冷夕撇撇嘴,他现在只想吃人。 * 金湾之行就要走到尾声,玩过一圈后就得收拾东西回银城了。他们来的时候集体体验了一回软卧火车,回程则乖多了,老老实实坐的飞机。 冷夕临到上飞机之前还在惦记着那个神神秘秘的跟踪狂,可这人就像是从未出现在他生命中一样,让人摸不到任何痕迹。 冷夕坐在飞机上等待起飞,百无聊赖地戳开手机看了看聊天列表,然后发现自从上次顾衍给他安利过一回红豆饼后,他们之间就再无消息往来了。 想想还觉得有点寂寞,毕竟顾衍是目前学校里唯一一个知道他是Alpha的人。 秘密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冷夕现在就觉得他和顾衍之间的关系比之前更近了一层,马上就要接近林言的地位了。 所以他现在有点什么事儿就忍不住想要和好朋友交流吐槽一下。 比如为什么Alpha不能像Omega一样有自己的发情期? 是不配拥有吗? 妈的,好想体验一回发情期的感觉,冷夕嫉妒的眼睛都红了,看着叶陌陌的眼神逐渐趋于变态,纯羡慕的。 叶陌陌刚把帽子摘下来便觉得后脑勺一阵凉飕飕,不得已又重新戴上了。 飞机比火车快多了,一个半小时就到,银城比金湾暖和,但也没暖和多少,人从温暖的机厢下来之后仍是被冷风刺激得缩缩脖子。 众人在机场就决定分道扬镳,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吴同准备坐机场大巴回市里,临走前说:“乐器托运的应该还得等两天才能到,等到了我联系你们。” “成,倒时候再聚。” 夏微雨一手推着行李箱,另一只手拉着叶陌陌,她们二人家里的不远,正好可以顺路一起坐地铁。 夏微雨回头问:“予哥夕夕,你们怎么走?” 叶陌陌怀里抱着一堆从金湾带回来的土特产,闻言也探头看过来。 “我打车,你们先走吧,到家了说一声。”顾淮予摸出手机准备叫车。 “我有人接。”冷夕摆着手跟她们拜拜。 顾淮予抬眼看向冷夕:“谁来接你?” “言言啊。”冷夕笑得像一个剥削淳朴农民的大地主,他把手机屏幕转过来给顾淮予看,“言言放假之后一直很无聊,我怕他闲出病来,给他找点事情做。” 冷夕早早就把航班号发给林言,明示他来接。 接人是次要的,主要是想当面炫耀他脱单了这件事,微信里炫耀总感觉没有当面炫耀爽。 站在路口等人的时候,他连八百字腹稿都打好了,却万万没想到林言不是自己来的,沈夜白也跟来了。 沈夜白看见顾淮予先是一惊,而后眼睛眯起来,亮出一排大白牙:“予哥,你也在!” 顾淮予被他这声予哥叫得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忍不住出声纠正:“你比我还大一岁!” “哎,那么多事儿,”沈夜白挠挠头,换了个称呼:“那予弟。” “叫大名儿行吗!”顾淮予嚷嚷。 “行行行,你从小事儿就多,顾、淮、予。”沈夜白一字一顿地叫,发音比新闻联播的播报员还标准。 他一双狐狸眼眯起来笑,笑够后直接伸出一只手勾住顾淮予的脖子往下压了压,还顺手呼噜一下他的头发:“小淮予,之前一直没时间,正好今儿碰上了,你有空没?我请你吃饭,庆祝咱俩久别重逢。” “你怎么来了?”顾淮予头发被揉乱,十分想躲,但又躲不开,只好一脸求知地把视线转向林言,“跟你一起来的?” 林言无奈地点点头:“我俩刚好在一块。” “……”冷夕被晾在一边,一句话都插不上,非常不高兴。 他本来就不待见沈夜白,看见沈夜白跟着林言过来就不高兴,看见沈夜白跟顾淮予说话更不高兴,然后这人竟然还敢上手了。 太阳正好,温度也合适,其他三个人其乐融融,只有冷夕撇着嘴故意道:“我不是很欢迎你。” ——但是我看在你有病的份上让着你。 虽然后半句没说出口,但这份不得不展现出来的大度着实把他委屈坏了。 冷夕忍不住偷偷上手,一点一点地把顾淮予扒拉到身边,然后抱住不撒手,像一个害怕被人抢走心爱玩具的小学生一样幼稚。 光抱着顾淮予还不够,他还十分不满意这人和林言走得近,特意单独匀出去一只手去摸林言。 沈夜白从小家庭环境混乱,又早早辍学混迹江湖多年,不靠谱归不靠谱,看人却是准的。 他一看见冷夕那个别别扭扭的模样就想笑:“诶大美人。” 冷夕警惕地抬眼看他。 “你圈地呢?” 眼看着冷夕就要摸到林言的衣角了,沈夜白却忽然勾着林言的肩膀往怀里一带,然后一边欣赏着冷夕瞪圆的眼睛,一边也故意似的来了一句:“圈不着,略略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1-09 02:14:31~2021-01-12 11:56: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笛笛微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9046263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亲爹 林言冷不丁被沈夜白勾带了一个踉跄, 当即明白了沈夜白在干嘛,站稳后皱着眉毫不留情地一脚蹬在他小腿上给他踹开:“你给我滚蛋!来之前怎么说的?” “……诶操,你怎么真踹呢!疼!”沈夜白顿时撒开搂着他的手, 单腿蹦着一边揉搓着被踹的腿一边不忘给自己辩解, “我开玩笑的……” 反倒是顾淮予看着这一个场景若有所思,然后悄悄凑到冷夕耳边,用一种非常稀奇的八卦语气说:“你之前说的言言交了新男朋友。那个男朋友居然是沈夜白?” “……” 冷夕都把这茬忘了, 他当时慌里慌张就随口一说, 没想到顾淮予还记着, 如今他提起来,只能将错就错的把谎圆下去。 他含糊其辞:“缘分, 就是这样妙不可言。” 说完还怕顾淮予和沈夜白私底下对口供, 补上一句:“他们地下恋呢,保密啊。” 很完美的把这个谎言圆成了一个闭环, 冷夕满意极了。 下飞机赶上饭点儿, 沈夜白适时提议去吃饭, 飞机场附近也没什么饭馆,只有一家铁锅炖鱼据说味道还不错。 “冬天就得吃点热乎的。”沈夜白搓搓脸, 又回头问冷夕,“大美人,你能喝酒吗?” 冷夕闻言又开始端起来了, 柔弱道:“我酒量可差了,最多只能喝半杯, 好羡慕你们酒量好的。不过你们要喝酒吗?” 说着还不忘扭过头看看顾淮予,可怜楚楚:“老大,如果我喝不下,你能帮我喝一点吗?” 顾淮予宠孩子似的摸摸他的头:“不能喝就不喝, 要不该难受了。” 冷夕乖巧点头:“那我听你的。” 林言实在受不了了,忍无可忍地翻个白眼,心说你一个烈酒信息素的Alpha可别他妈的瞎扯淡了。 他看看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的顾淮予,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内疚简直要溢出来,他忍不住用力一拽冷夕羽绒服帽子上的毛球球,是真想骂人:“闭嘴吧,你赶紧闭嘴,走你的路。” 铁锅炖鱼离得不算远,走路十五分钟就到了,寒假人也不多,他们选了二楼靠窗的一个小包厢。 沈夜白上来什么都没点,先要了半箱啤酒,还点了两瓶白的,单独放一瓶在顾淮予眼前。 顾淮予:? “刚才说了,”沈夜白给他们各自倒上半杯,然后碰了一下,“庆祝咱俩久别重逢。” 重逢过了好几个月才想起来,庆祝的未免也太敷衍,顾淮予腹诽一句,但还是拿起来喝掉了。 “应该早点请你吃饭,但这几个月抽不开身。” 沈夜白像是知道顾淮予在想什么,直接说出他心中所想,说完了顺势看林言一眼。 林言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避过他的目光。 顾淮予自然不知道沈夜白这几个月发病,在精神病医院关了整两个月才调整好。他只是摇摇头,犹豫着说:“我以为你想跟过去彻底一刀两断了。” 沈夜白离家出走是为了离开那样一个杂乱的家庭环境,而顾淮予他从相似的环境中过来,身上很难剥离掉他生活的圈子所带给他的影响,他很怕会唤起沈夜白什么不好的回忆。 “诶,那倒不至于。”沈夜白无所谓地眯起眼笑了笑,然后说,“你又不是沈家的人,单独给你设个限免权。” “……那,谢了?”顾淮予不知道说什么。 “不客气!”沈夜白坦荡地又给他满上一杯,然后又问,“说起来你们家也挺搞笑的,我记得你还有个弟弟,那小豆丁现在啥情况了?你爸还不认吗?” 话音刚落便是咣当一声,顾淮予酒杯一个没握住摔在地上,还下意识抖着心神看一眼冷夕。 冷夕惊呼:“你有弟弟?你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 林言也震惊地探身过来,跟着问:“予哥你有弟弟?!” 一个接一个的一惊一乍,吓得沈夜白直接懵了一瞬:“啊?你们都不知道啊?这、这原来是个秘密吗?” 顾淮予:…… “我也不知道。”顾淮予心累,含糊过去后便闷头吃饭。 一顿饭吃得快,这个岁数的大小伙子们吃饭,吃肉跟打仗一样,冷夕开始还想着慢条斯理一点,后来发现慢条斯理的结果就是吃不饱还抢不着肉。 于是顾淮予单独给他加了碗鲍鱼粥,让他拿到一边慢慢吃。 连吃带喝,不过一个小时就吃完了,冷夕到最后也跟着喝了几杯啤酒,但都塞牙缝似的,半点反应都没有。 临告别时都有些依依不舍,沈夜白勾着顾淮予说要下次约,让冷夕两巴掌打掉了手。 顾淮予捏他的脸:“别闹,晚上给你打电话。” 冷夕顺势把脸埋进他的肩窝:“我现在就开始想你了,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回家呀——” “不能,你妈还在你自己家里等你呢!” 林言生怕这个场景没完没了,薅着冷夕的后领子给小情侣拽开,然后眼疾手快地拦了一辆出租车先把冷夕塞进去了。 冷夕把窗户摇下来,巴巴地看着顾淮予:“老大,别忘了给我打电话昂。” 那一声昂像一只戴着羽毛的小箭,咻地一下射在顾淮予心坎儿里。他吸吸鼻子,被瞬间勾出了千转百回一般的不舍得。 * 冷夕窝在出租车后排,如今只有他和林言两个人,他才终于抽出思绪想一些别的事情。 “那人没来。” 冷夕忽然靠过来,凑在林言耳边说了句悄悄话,声音有点闷。 “什,什么人?” 林言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呢,懵了一瞬,直到看到冷夕因为喝多了酒微红的眼圈这才反应过来,“跟踪你那个?” “嗯。”冷夕垂着头。 林言无语:“怎么听你这意思,你还有点失望呗?” 冷夕抿着嘴沉默两秒,然后小声说:“我就是,有点后悔了。” “后悔什么?后悔去金湾?”林言问。 冷夕摇摇头:“后悔当时去追那个狗仔了,如果不追他应该还会继续跟着我吧?” “那肯定啊!”林言狐疑地看着他,“不过跟踪这还是小事儿,要是后面不满足于看你照片,发展成绑架怎么办?你是喝多了还是变态了?幸亏当时抓着人了,要不多恐怖啊。” 冷夕看着他,好长时间没说话,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 许久许久后,他打开水瓶猛灌了一口凉水,这才终于、有些羞于启齿似的小声说:“我觉得那个人是我、爸。” 他顿了顿才说出爸这个字,因为这个字对冷夕来说太过于陌生,他需要鼓足一切勇气才好意思把这个字说出口,即使如此,也不敢大声说。 只敢小声哼唧似的说出来,说完了还因为过于不好意思,红了脸。 咣当一声,林言手里的手机吓掉了,他瞠目结舌,嘴角哆嗦:“你说谁、谁?” 冷夕犹豫一会儿,从兜里摸出手机,点开一个相册。 可能是酒精作用下,又可能是别的,他的手指有点哆嗦,点了两下才点开。 然后他找到一个私密相册,输入一串密码后点进去,里面只有一张照片,他点开放大,递给林言。 “这应该是他们俩在一起时的照片。”冷夕揉揉眼睛,“在三佛山,我去确认过了。” 林言心跳都加速了,简直就要蹦出胸腔,他和冷夕从小一起长大,冷夕从小没爹。 但偏偏两家大人瞒这件事跟瞒国家机密似的,一个字儿都不提,这就导致他对这个神秘爹的好奇比冷夕只多不少。 林言握着手机的手指都在颤抖,自己也不知道在激动个什么劲儿,反正就是有一种抓耳挠腮好奇了十七年的宝藏忽然从天而降掉下来一把钥匙的感觉。 他看向手机里的照片。 十分具有年代感的照片上是一男一女,准确的说是半男一女,女的是年轻时候的冷曼宁,旁边站着的男的只能看到一双腿,因为照片被烧了一半。 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身后的背景,正是金湾那个著名的4A级景点三佛山,山顶的求子庙前。 也是个冬天,四周纷飞的雪花簌簌飘落,冷曼宁笑得很开心,男人的手环在她的腰间,而她的肚子微微隆起。 从照片上冷曼宁的表情能够看出来,他们是很幸福的,而且那个时候的他们是很期待拥有一个孩子、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的。 林言哑了。 他看看照片,然后抬头看冷夕,欲言又止。 “我之前以为是他抛弃我们,但是就这学期初,她去金湾出差那次,我在家里收拾东西的时候无意中发现这张照片,我就又不确定了。”冷夕顿了顿,“然后我又以为他死了。” 林言不自觉地接上:“但是你又忽然被不认识的人跟踪,这个人还恰好是金湾的,所以你现在又觉得他可能还活着?” “嗯。”冷夕忽然笃定起来,“我有预感,应该就是他。我今天要回去,问问我妈。” 林言被他坚定的眼神震住了,竟也有些隐隐的激动:“嗯!你去问吧,我也觉得有可能,毕竟除了亲爹,也没别的人会一张五百买你照片了。” * 推箱子回到家的时候正好在门口遇到林向海出门倒垃圾,林向海鼻子灵,一开门就闻见他们俩喝酒了,于是毫不意外地一人挨一巴掌:“小小年纪,啥好不学啥,就喝酒!喝酒是吧!” 训完了又给一颗枣,他拍拍冷夕的头:“赶紧回家,下午好好洗一洗,晚上叫上你妈一起来家里吃饭。” “好嘞林叔。”冷夕给点阳光就灿烂,冲林向海一笑,然后不忘犹豫着道谢,“林叔,那个手机号的事儿,谢谢您了。” 林向海大手一挥:“哎谢啥,顺手的事儿。不过夕夕,怎么会有金湾的人骚扰你?” “就、应该是假号吧。”冷夕含糊着,“可能不好意思用真号骚扰我。” 林向海没多想,接受了这个说法,又拍他一巴掌警告道:“以后不许穿裙子了!” “嗯嗯。” 冷夕甜着声答应了,正好从衣兜里掏出钥匙,准备进屋了,“林叔那我先回家了,晚上见嘿。”又冲林言挑挑下巴,林言神烦地冲他摆摆手。 冷夕把钥匙怼进锁眼,还未来得及转圈,门忽然从里面打开。 冷曼宁面色有点发白,显然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她急切地问:“什么金湾的人?谁联系你了?他跟你说什么了?” 冷夕的面色不由自主地也跟着白:“……妈?” “夕夕,”冷曼宁忽然握着他的手,很用力的握着,不知道是在安抚冷夕还是在安抚自己,“你知道什么了?” 第52章 、意外(带白言感情线) “他找你了吗?”冷曼宁的状态称不上好, 犹豫着试探着,每说一句话都像是在等待审判一般,“你们, 见面了吗?” 比起答案, 她更在意的是冷夕的态度,她眼里的情绪复杂,最多的是内疚和恐慌。 她在内疚, 说明她的确向冷夕隐瞒了他父亲的信息, 她也在恐慌, 害怕冷夕因此而不不再与她亲近。 冷夕全部看懂了。 “还没有,什么都没有。”他伸手反握住她的手, “但你要是不想说, 我就什么都不想知道。” 冷夕抿着嘴,他和冷曼宁相依为命久了, 下意识地会排斥冷曼宁身上的一切缺点。无论一会儿这段对话会发展到什么地步, 他都不会埋怨她, 更不会因为她隐瞒了他亲生父亲的信息而疏远她。 因为父亲只是一个虚无缥缈、从未出现过在他生命中的执念,可冷曼宁才是真正陪伴他一起长大的那个家长。 他们的日子不是从一开始就这样容易的, 冷曼宁一个单身的、还是很漂亮的Omega独自带着孩子,在生活中会收到闲话,在职场上会受到隐形歧视。 等着看他们母子笑话的人能从家门口排队排到城西的菜市场, 但他们都撑下来了。 生活如同一潭污泥,可只有潜进去才能摸到岸底星星点点的金光。 我们就靠摸索着那片金光活着。 冷夕给她倒了一杯水, 然后从抽屉里把他之前知道的那张烧去一班的照片拿出来,陪在她身边,一句话都没说,将主动权完全地交给冷曼宁。 冷曼宁在这样的气氛中逐渐变得松弛下来, 她捏起那张照片,嘴角无意识地抿成一个弧度。 她摸摸冷夕的脸:“你们其实真的很像。” 冷夕固执地摇头:“我像你。” “夕夕,虽然你这样说,但是妈妈还是要跟你说对不起。”冷曼宁放下照片,收起笑,“在你小时候猜测你父亲身份的时候,我就应该直接告诉你,而不是拖到现在,纵容你对他产生误会。” “我也不是一个完美的成年人,”冷曼宁说,“我年轻的时候也做过很多错误决定,但离开他并不是其中之一。” “我满足不了他的要求,我无法为了一个他想要的家庭而放弃我的梦想你明白吗?”冷曼宁忍不住激动起来,“夕夕,我真的希望过,希望我能够为了你鼓起勇气无私一点,放弃工作呆在家里,但是我没有做到。” 冷夕被她感染,眼眶开始发红,他吸吸鼻子,想把忍不住发酸的泪意憋住。 “我欠你一个完整的家庭,你本来不需要跟着我吃苦。”冷曼宁眼眶也红了,“你父亲其实没有做错什么,我们只是,没那么合适。” “我已经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了。”冷夕说,“妈,谢谢你选择离开他,因为你是最棒的母亲,也是最棒的律师。” 冷曼宁看着他,沉默许久后终于撇着嘴,哭出来。 好像许多许多年压在心里最隐秘处的黑暗被人照进一道光,她无法因为冷夕而放弃梦想,也无法因为梦想而放弃冷夕。 她做不到呆在家里安心带孩子,也舍不得将冷夕留在金湾自己独自逐梦。 于是她只能选择成全自己的全部私心,将这一份潜意识里自己对自己的苛责深藏心间,一字不提。 冷夕搂着她的肩,等她完全哭够了才开口说话,可说的却是完全无关的内容,他轻声说:“妈,我谈恋爱了。” 声音里也带着浓浓的鼻音,一听就是也跟着掉金豆豆了。 冷曼宁瞬间噎住,抬眼看他的同时不忘打了一个受惊的哭嗝。 眼泪瞬间回流,冷曼宁:??? “你之前不是说……”没人配得上你这朵甜美而娇艳的花朵吗? “哎,事有例外,人有特殊。有空介绍给你认识。”冷夕吸吸鼻子,犹豫两秒过后一鼓作气,“不过他是Alpha,妈,你怪我吗?” 冷曼宁哭嗝都吓得憋回去了。 “Alpha???” “嗯。”冷夕将头埋在冷曼宁肩窝里,“我之前装Omega,他一直不知道。可是我喜欢他,我真的喜欢死他了。” “……” 冷曼宁还在消化,今天经历的事情有点太多,她大脑一时还有点没转过来弯儿。 她想到冷夕从小身体不好,一受凉就发烧,一烧烧好几天。她每次都得拿着小勺一点一点喂药,冷夕嫌苦,每次都喂一口吐半口,经常要这样折腾好几个晚上。 她又想到冷夕小时候在幼儿园被同学欺负,既没有朋友,也因为知道冷曼宁工作忙不想打扰她,回到家从来都不说。要不是有一次林言说漏嘴了她一直都不知道。 她还想到冷夕分化那天,难受得坐在小区门口的大理石圆球上,拽着林言嚎啕大哭地闹了一下午,最后成功把林言也一起感染哭了。 她知道冷夕装Omega的原因是想更接近自己,而她最后想到的,是怀孕的时候。 打从一开始她对冷夕就没有那么多要求,只要能平安快乐的健康长大,那便一切都好。 为人父母一开始都只有这一个要求,剩下的要求全部都是后加上来的奢求,满足了一个就想要下一个。 却不知人不能这样贪心。 于是冷曼宁摸摸他的头,声音软成一汪水:“你跟他在一起开心吗?” “开心。”冷夕说完立刻又补了一句,“非常开心,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那我就不怪你。”冷曼宁亲他一口,“宝儿,只要你开心,那做什么都行。” 冷夕视线模糊地看着她,觉得自己今天情感实在过于泛滥,他揉揉鼻子,不知道第多少次把眼泪憋回去,用力地点头:“嗯!” 心情平复花了一整个下午,直到晚饭才缓过神来。 冷夕复盘今天发生的这场对话,觉得自己太牛逼了,竟然一天解决了两件大事。 第一是解开了一道困扰了他十七年的谜题之爸爸去哪了。第二是趁着冷曼宁对他的愧疚感最强的那一刻把柜出了。 简直就是天底下数一数二的小机灵鬼儿,他自己都想给自己鼓鼓掌。 冷曼宁轻轻敲门示意该走了:“夕夕,吃饭啦!” “来啦!” 冷夕一个弹腰从床上蹦起来,穿着小兔子拖鞋啪嗒啪嗒走出卧室。 去林言家吃饭的路上母子二人又恢复了之前的亲密无间,冷曼宁完全恢复了正常,也缓过神来,嚷嚷着让冷夕把人带到家里来吃饭,冷夕被她念叨得不得不仔细跟她剖析了一下他们俩人的厨艺。 “那来咱家吃饭还是言言家?” 简简单单的一个问题,却字字诛心。 冷曼宁闻言立刻不再吭声了,应该是在想反驳的话。 * 冷夕一天解决了两件人生大事,实在忍不住想吃饭的时候跟林言说上一说。 谁知道一整顿饭愣是没找到机会。 开饭前林言一直在看手机,时不时偷着看一眼,时不时皱眉看一眼,时不时抖着腿看一眼。 冷夕憋不住了:“言言,今天下午我……” 刚说一句话就被林言忽然震动的手机打断了,而后不等他继续说,林言看过一眼便抄起外套出门了,临出门前甩下一句:“我今儿有事,等我回来说哈。” 又扬声对杨采晴解释了句:“妈我今儿同学聚会,晚点回。” “你不在家吃饭了?”杨采晴探头问。 “不吃了。”林言风一样冲出家门。 杨采晴不疑有他,吼一嗓子:“不许喝酒!” 林言已经走了。 又是一句话都没轮到说的冷夕:??? 这人疯了?哈个屁啊? 冷曼宁也被林言飞速出门的姿态吓了一跳,掀起的风刮乱了她的头发,她偷偷问冷夕:“言言是不是又换女朋友了?” 冷夕也一脸懵逼:“恕我直言,这次我也不知道。” * 林言只花了不到二十分钟就赶到了沈夜白的那个小破地下室。 自从上次撞见少儿不宜的事情后他就学乖了,每次过来都要先发微信再打电话,敲门也要敲三遍。 “你来的还挺快!”沈夜白听见第一遍敲门声就拉开,看见林言后二话不说先握住他的胳膊将人一个踉跄拉进屋里。 林言也没生气,只是身体有些绷着,他举着手机问:“到底有什么人命关天的事?” 然后视线不自觉地往屋子里扫,像是在找什么人。 扫了一圈没看到别人,林言无声地松了一口气,姿态也放松不少。 沈夜白一眼看穿,故意问道:“找谁呢?” 林言忍不住后退一步,后背抵上墙,此地无银三百两似的说:“谁也没找。” 沈夜白眯着眼看他,不知道在想什么,长长的睫毛微垂,目光里盛着漩涡一般的深意,让人看一眼便忍不住沉沦进去。 林言受不了,心虚似的推他一把:“看我干嘛,说话,叫我过来干什么?我一会儿还得回去,我发小那边还有事儿呢。” “就想给你看个东西。” 沈夜白没再多纠缠这个话题,转身走到他那个杂货铺一样的桌子,翻翻找找半天,找出来个小瓶子递给他。 林言好奇地看了一眼,却没敢打开,只是浅浅地握在手中看。 他问:“这是什么东西?” “好东西啊,量产能赚大钱。”沈夜白努努嘴,示意他打开。 林言依然没动。毕竟这人不仅有前科,而且做事还很疯。他心里突突一阵跳,不知道为什么涌起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 是站在悬崖边往下望,然后忍不住想要跟着一起跳下去的那种冲动。 他忽然怯了,握着瓶子不敢打开,仿佛手中握着的是一个手榴弹拉环,轻轻一碰便能炸的粉身碎骨。 他害怕里面装的是什么违法的东西,是什么能把沈夜白关进去的东西,那他就一点也不想知道。 而沈夜白不解释也不催,靠在旁边点上一只烟,就抽着烟沉默地等着。 许久后,他忽然闲聊天一样漫不经心地提起:“你怎么跟你发小的关系那么好?我都嫉妒了。” “嫉妒我啊?”林言神经一松,不再想这个瓶子的事儿,反而听着他话里的潜台词忍不住开始笑,笑够了问:“你想追冷夕?” “哥,你是不是有点找打?都不用我动手,予哥知道了得抽死你,直接把你抽成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 “……你到底会不会说话,”沈夜白视线幽暗地看他一眼,然后忽然好笑似的伸手弹一下他的耳垂,“脑子不转筋,我那是嫉妒你吗?我是嫉妒他。” 林言愣住了,沈夜白话里的情绪显露得太直白,他一时间以为听错了。 他倏地抬头,脸有点发烫,声音也有些抖:“哥?” “言言,”沈夜白视线昏暗,声音里的情绪懒得隐藏,“今天晚点走。” 然后他把着林言的手,砰地一声打开瓶子:“礼物。” 一股浓郁的、裹挟着暧昧色彩的信息素的味道钻出来,随着沈夜白的低语瞬间充盈了整片狭小的空间。 他的吻落下来的时候,林言的嗅觉仿佛也瞬间跟着苏醒了,非常冲的信息素,带着他自己的肉桂香和沈夜白独有的雪松。 两种信息素揉在一起,却没有想象中那样压迫与相冲,反而矫揉、缠绕在一起,像两颗紧紧缠绕的树藤一般。 他的心里仿佛有一架鼓在咚咚咚地敲,声音响到恨不得能震碎耳膜,直到一吻结束,林言才在懵懵懂懂的痴迷中忽地清醒。 ——原来那架鼓是他的心跳。 林言懵了:“你、你怎么做到的?!” 他脑子有点乱,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两个Alpha的信息素能糅合得这么完美,简直就像是匹配度超过95%的AO正在发情期的信息素一样,自然而然的贴到一起,灵魂里仿佛原本干枯的一汪池塘如今终于尝到了水的滋味。 “只有匹配度高的信息素可以这么做。”沈夜白声音有些发哑地说,“去掉信息素中相冲的攻击性,匹配度高的任何两种信息素,都可以合到一起。”他顿了顿:“独家定制。” 小瓶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咕噜噜滚到地上,瓶子中的信息素已经洒得差不多了,但空气中的信息素却反而越来越浓。 Alpha的发情期是很特殊的,必须是匹配度超过一定高度的信息素才会被诱导出来。 林言以为只有AO可以做到这样,没想到双A的信息素竟然同样也可以。 这种感觉太陌生了,以至于林言第一时间以为自己的内分泌系统都出了问题。可是后颈上的腺体被人咬住,无论是那种奇妙的痛感还是生理上的颤栗都让他兴奋异常。 两种信息素交缠在体内,横冲直撞,拧着劲儿占领地盘,显现出来Alpha信息素本能的侵占性。 但很明显的,其中一道信息素注定会败下阵来,甚至不需要多久的时间。 沈夜白在最后舔舔他的耳垂,用带着气音的声线叫:“言言,做我的Omega。留在我身边,别离开我。” 林言浑身的神经都绷起来了,沈夜白声音中破碎的脆弱和哀求让他心尖拧着疼。 他闻言忍不住回头,双手捏住沈夜白的衣角,然后说:“那你,能不能别再找别人了?也别再停药了?” 作者有话要说:至于夕夕为什么不知道Alpha有发情期,因为小时候真情实感上的是Omega的生理卫生课。 后来发现装O是徒劳,只心灰意冷地补完了基础知识。 副cp这对儿容我解释一下:没迷/奸,也没强迫,啥也没干,就咬一口。沈夜白原生家庭和生活环境都很复杂,他还生病了,言言是他生命中少有的温暖,所以他在本章的这些举动无论是否恰当,都是他潜意识里想抓住言言自救而已。 至于言言的态度,可能是我文章里表达的不够清楚,没怎么写出来,对此我也在复盘和反思。但言言不是圣父人设,他能在夕夕解开亲爹谜题的这种重要时刻扔下他去找沈夜白,这就说明沈夜白在他心中的地位已经比某位小甜花还重要了。 我是很喜欢这对儿的,可能会单独给言言开番外或者新文细讲,接下来在这篇文里若还有大篇幅副cp剧情我会在标题标明,也会在文案加上排雷。 以上。 第53章 、宝宝 “言言抛弃我了, 他在外面有别的狗了,他不关心我了。” 晚上关上卧室门,冷夕立刻打电话给顾淮予告状, 告状告到一半还忍不住把脸埋在枕头里假模假式地装哭, 吭吭吭的。 “别哼唧!”顾淮予有点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你又不是天上的月亮,非得所有人都围着你转才行?” 冷夕一噎, 被人戳穿心中所想, 但还是嘴硬道:“这是你说的, 我可没这么说。” 顾淮予又说:“直接把你心里话说出来了吧。” “……你不懂!”冷夕不跟他纠缠这个话题,他心里不舒服, 别扭着说, “言言从来没这样过,姓沈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人!我要拆散他俩!” “从没哪样?”顾淮予把手机开着免提放在桌上。 他刚洗过澡头发还湿着, 便随手扯过一个毛巾擦头发, 边擦边说:“从没谈过恋爱还是从没因为别人忽视过你?” 冷夕又是一噎, 抿着嘴不吭声,半晌才小声说:“后面那个。” 语气里透露着浓浓的在意、还憋着一股不服气的劲儿。 冷夕整个人的状态都丧了下去, 声音都低了八度,一看就是真情实感的因为这件事而感到难受了,心里指不定还偷偷嫉妒着, 连拆散这种话都说出口了。 “……” 顾淮予觉得冷夕这股带着孩子气的占有欲绝了,但又没有这种经历, 无法理解,于是只好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尽量宽慰他:“你得成熟点看待这个问题,言言是你的发小、是你的朋友,不是为你而生的24小时保姆, 也不是个属于你的物件儿。” “他有他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朋友圈、有自己的恋人,以后没准儿还会组建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孩子,每一个都会比你重要,你得学会接受这件事知道吗。” 冷夕不说话,心里其实十分抗拒顾淮予给他描述的这个画面。 顾淮予继续说:“朋友之间要真心希望对方好才行,所以幼稚的话不要说了,一会儿等言言回来了,你要认真的告诉他你希望他幸福,记住了没?” 冷夕揉揉鼻子继续不吭声,道理他都懂,但这不妨碍他非常不高兴,不情愿自己在林言心里的排名因为别的什么人就降低了。 顾淮予没听到冷夕的回音儿,就知道这人又钻牛角尖了,声音不自觉提高八度:“听见我说话没?” “听见了,祝他幸福。” 语气态度极其敷衍,一听就是心里一百万个不乐意。 顾淮予无语了:“……一会儿换个真诚点儿的态度行吗宝贝儿,让人家一听就能听出来你不是真心的。” “我本来就不是真心的。” 冷夕梗着脖子,心里拧个疙瘩,难受得恨不得在床上打滚儿了。 “那就装的真心一点。”顾淮予不耐烦了,天天跟这儿哄孩子似的,这恋爱谈的他心都累了,“挂了,我要睡觉了!” “等会儿等会儿!”冷夕拦住他要挂电话的动作。 “还干什么?” “你刚才叫我什么了?”冷夕忽然羞涩起来,胸口堵着一团火,一腔兴奋在中间横冲直撞,他按住激动扭扭捏捏道,“你再叫一声。” 顾淮予:…… 一失足成千古恨,思绪一松嘴就瓢。 冷夕还在催促:“别想装哑巴蒙混过关,我都听见了。” 顾淮予有点烧得慌,下意识把手机免提关了,听筒贴在耳边,他动动嘴唇却叫不出口了。 本来就是无意识脱口而出的一个称呼,让冷夕这么单拎出来磨着他重新回味一番,顿时思绪又开始乱飞,卡着壳支支吾吾装傻:“什、什么啊?” 冷夕提醒他:“宝贝儿呀。” 顾淮予把脸埋在毛巾里,手不自觉地来来回回按着手机调整音量的按键,大大小小,小小大大。 又过了大概一个世纪那么长,然后才吭吭哧哧出一句:“宝宝晚安。”声音比蚊子声都细,烧着了似的说完了就把电话啪唧一声挂了,生怕冷夕再说出什么大言不惭的话。 冷夕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无声地笑了半天,然后勾着嘴角回味两秒,兴奋地一捶床,把手机往兜里一揣,蹦起来去客厅找糖吃。 冷曼宁刚好洗完澡从主卧出来,一边看着手机一边说:“啊,我有个快递忘记拿了!夕夕,去小区门口的快递柜帮妈妈取个快递吧。” “行,把号码发我。” 冷夕从抽屉里摸出根棒棒糖含住,心情还在因为顾淮予那句宝宝而雀跃得不行,答应得异常爽快。 他套件外套就出门了,因为心情过于美好还顺手把垃圾拎下去倒了。 冷曼宁不知道买的什么东西,老大一个箱子,单手夹着很吃力,得双手捧着才行。他颠了颠,里面塑料袋哗啦啦一阵响,冷夕兀自猜测一番应该是吃的。 正抱着箱子往回走,谁知道抬眼就撞见一个晚归的熟人。 林言发着呆坐在小区楼前的地墩儿上,姿势和之前跟沈夜白打完架那天一模一样。 这熟悉的模样搞的冷夕脚步一顿,脑子里来回想了两遍顾淮予说的话,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应该成熟一点,于是昂着脖子扯出一个大度的微笑。 “言言,”冷夕还故意咳一声吸引林言的注意,“我真心的祝你——” ——幸福两个字还没说出口,林言就拽住他的胳膊靠他身上了。 冷夕嗓子眼儿一紧,还没来得及说话,便感受到林言不正常的体温,他的眉头下一秒立刻皱起来:“你身上怎么这么烫?!” “嗯?”林言吸吸鼻子,抬手摸摸脸,抬眼看人的时候眼眶都烧红了,“很烫吗?我没感觉。” “……”冷夕无语地在心底骂了一句粗,那句我真心祝你幸福在嗓子眼里来回绕了两圈也没说出口。 林言从小就皮实,无论在刮风下雨的天气怎么疯玩,一年四季都从来不发烧。 林言冷不丁一发烧,感觉还很新奇:“发烧是这种感觉吗?” 说着又忍不住贴贴冷夕的额头,和自己的对比了一下,然后一声惊呼:“好奇怪的感觉。” “你去哪了?怎么就搞成这样了?” 冷夕都想把他脑壳掀起来看看这人到底怎么回事了,但是他抱着快递箱子,腾不出手。 “啊,没事,明天早上应该就好了,低烧低烧。” 林言啧了一声,有点心虚地捂住后颈,不好意思说是信息素相冲的原因,怕冷夕猜到别的。 于是他想了想,忽然十分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你下午跟你妈谈的怎么样了?” 冷夕本来一腔的话要说,结果看到林言这样又说不出口了,憋了又憋,最后吐出一句话:“你先照顾好你自己吧!烧着还有功夫操心!” 然后抱着箱子蹬蹬蹬上楼了。 林言拽着他的外套跟在后面:“哎哎哎慢点走,我头晕。” * 由于这一场发烧不是真的生病引起的,果然一晚上就好了,第二天一早林言便恢复了生龙活虎。 他惦记着冷夕他亲爸的八卦,早早过来找冷夕,谁知道正遇到冷夕出门。 “哪去啊?”林言咧嘴一笑。 “烧退了?”冷夕二话不说先抬手摸一下他额头,发现不烫了后才收手回答,“谈恋爱去。” 嘴撇着,不太情愿。 林言配合地问:“怎么了?” 冷夕立刻说:“托运的乐器到了,还得排练。” 林言知道冷夕其实不怎么喜欢玩乐队,跟他们这乐队混到现在纯粹是在为爱强撑,不然他早退了。 想到这儿,林言顿时面露理解,拍拍冷夕的肩说了句“祝您加油”便溜了。 * 排练场地定在顾淮予家里,准确的说是顾淮予家房子所处的一片地区。 因为家长都不在,顾衍也还没回来,整个偌大的别墅只剩下阿姨。 顾淮予把人聚到一个单独的独立车库中,车库被他改造成可以排练的地方,设备音响应有尽有,而且全部是顶配。 “地下还有个小型的录音室。”顾淮予说,“以后Demo可以去那边录。” 众人都被顾淮予的豪横惊呆了,只有冷夕抬头看他一眼,犹豫半天,闭上了嘴。 上次吵架的阴影还在,他还不想这么快就又旧事重提,即使他知道这件事情早晚都要说开,但还是能拖则拖。 从早上到黄昏,众人练得兴致勃勃,一直到排练结束还意犹未尽。 到了该回家的时间,冷夕身心都有点累,靠在钢琴旁边一一跟人告别。 叶陌陌问:“夕夕你不走吗?” 一句话引得所有人都抬头看,顾淮予看着冷夕,嘴唇无声地动了动,像是想说点什么。 吴同只觉得小腿肚子都抽搐一下,不等众人有反应便先行拎着叶陌陌的后领子给她拎出去了:“你再磨蹭一会儿地铁要赶不上了。” 叶陌陌一听,立刻被他声音里的着急感染了,不自觉就加快了脚步:“那那那,那我先走了。” 所有人都走空了,顾淮予这才磨磨唧唧地蹭到冷夕身边,抬头看他一眼。 冷夕不知道在想什么,没说话。 顾淮予犹豫一下,又离近一点,胳膊偷偷挨上他的:“怎么了?” “你为什么想搞音乐?”冷夕转过头问,“你以后就铁定了要走音乐这条路吗?” 顾淮予下意识就想皱眉:“我以为我们都把这件事情解决了……” “没有。”冷夕打断他,声音有些轻,“你得明白,我喜欢唱歌,和我以后要唱歌是两件事。” 顾淮予怔住了。 “我不妨碍你追求梦想,但是我不能陪你。”冷夕忽然抱住他,“音乐这事儿,我能陪你玩,不能陪你走职业。” “可是我……”顾淮予眉间一跳,扯开他想要说些什么又顿住,最终看着冷夕的眼睛半晌,才鼓起勇气说,“可是我想和你一起。” “我也是想和你在一起才这样说的。”冷夕很坚定,这种事儿不说开了以后就没完没了,“哥,你得换个主唱了。” 顾淮予垂着头不说话,第一次显露出有些逃避的姿态,甚至有些抗拒。 即使他潜意识里也知道冷夕说的是真的,但还是不想接受他和冷夕的梦想并不同步的这件事。 冷夕看着顾淮予抿着嘴半天不吭声,心里一阵塌,忍不住将人搂过来,抬起他的下巴亲上去。 紧绷的唇逐渐放松,顾淮予被他亲的快要喘不过气儿来,伸手推推他:“我,我知道了,那你等到我毕业再退出乐队好吗?” 眼前的人桃花眼微睁,脸颊圆鼓鼓的,还有点呆萌,冷夕一眼看过去就快被迷死了,顿时掐着他把人压在钢琴上,又亲下去。 冷夕在呼吸的间隙说了句“好。” 一双手却无意识地蹭着顾淮予上衣的下摆,蹭了两下便推了上去。 顾淮予被他的手冰的一颤,下意识歪着头睁开眼睛:? 冷夕把头埋在他的肩窝里,用力吸一口气,然后恬不知耻地撒谎道:“我发情期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1-13 20:37:03~2021-01-14 23:56: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洛阳亲友如相问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酒量 顾淮予浑身上下的肌肉都崩起来了, 大脑“嗡”的一声,一阵发木的麻顺着尾巴骨爬上后脑勺。 他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一侧眼睛就能看到冷夕一直好看到令人心惊的侧脸, 他顺着冷夕的轮廓线用视线反反复复刮了一圈, 又倏对上他微眯起来的眼…… 顾淮予浑身上下一阵发慌,脸上发烫移开目光,他隔着衣服按住冷夕的手, 退开一点, 磕磕巴巴问:“那你、你需要抑制剂吗……” “抑制剂?”冷夕另一只手环过他的腰用力一紧。 咚的一声, 钢琴发出一声响。 冷夕提起膝盖挤进顾淮予两腿间,手上一带便将人牢牢按在钢琴上, 箍紧了不让人动。他把嘴唇贴在耳畔, 哑着嗓音说:“你松手就不用。” 冷夕说着话,嘴角贴在顾淮予的耳后, 反复蹭着, 用力克制了好一会儿才忍住想要下牙的冲动。 “松手, 乖。” 冷夕继续哄着,贴在他小腹上的手也无意识动动手指, 刚才还是冰凉的手如今已经变得滚烫。 顾淮予:…… 他的衣摆如今都快被冷夕全部揉上去了,车库里不冷,但此刻却有些热得惊人。 他睫毛微微颤了颤, 被冷夕带着疯劲儿的动作压得快喘不过气,手指稍稍蜷缩了一下便卸了力气。 冷夕立刻顺杆往下爬, 低着头蹭着顾淮予的侧颈,咬着他的喉结。极度想要标记这个人的冲动抑止不住,就只能尝试用另一种方式发泄出来。 钢琴咚咚咚时不时响一声,没有任何节奏和音调, 回声在空荡荡的车库里绕了三圈才渐渐散去。 冷夕按着顾淮予的手,吻着他的唇,感受到怀里的人从平静到开始瑟瑟抖,内心深处剧烈躁动着的本能如山崩海啸一般催促着他,血液中裹挟着急躁到快要溃堤的信息素。 他急切的想要找一个出口,手上忍不住用了点力气,拉开顾淮予的衣领就要下牙咬。 顾淮予察觉到冷夕的意图后,身体瞬间就是一僵,忍不住抖得更厉害,躬着腰往后缩。 他全程乖得像个布娃娃任人摆弄,一声都没吭,此刻却忍不住哼唧一句:“别,别咬我。” 嗓音发哑发甜,乍一听像撒娇更像勾引。 冷夕磨着牙把他箍回来,脑浆子都要沸腾了,可最后还是保留了一丝清醒。 “让我咬一口,我不碰你腺体。” 冷夕说完后不等人回话,埋头下去换个方,一口咬住。 他控制着力道,克制着冲动,压抑着身体里翻滚着的信息素,最后只留下一道重重的牙印儿,没破皮儿。 咬完之后冷夕抱紧顾淮予,缓了好半天才喘过气儿,眯起眼睛又亲他。 顾淮予瞪着眼睛,锁骨上的牙印儿突突跳,皮肤上的触感像是被电了一下,一直电到心窝处。 冷夕这种类似标记一样的行为,实在太容易让他联想到别的方,从而激起更深的亢奋与躁动。 他的思绪被搅成一团毛线,浑浑噩噩看着近在咫尺的人,脑袋里一条接着一条飞过不同的弹幕。 冷夕怎么还在亲他,要喘不过气了。 他身上好香,这人为什么这么喜欢喷香水? 他的睫毛好长,嘴唇也好软,他吃糖了吗? 他为什么能长得这么漂亮? 一连串的疑问接二连三的在脑海里滚动着,冷夕亲够了,在他嘴角轻啄一口,终于从他身上撑起来。 可怜的钢琴也松了一口气,它作为顶级钢琴,从被人制作出来,再到历经千难万险来到这里,还从来没受过这样大的委屈。 连发出的声音都不脆了。 全部收拾完后,顾淮予还摸着锁骨发着懵,直到冷夕拉着他的胳膊给他套外套他才回过神,下意识搭上冷夕的手腕:“干什么?” “回家啊,咋的?你都不准备送送我吗?”冷夕带着笑意故作委屈说,“用完就扔啊,这么绝情的?好歹给我送到路口啊。” 顾淮予立刻烫了一下似的抽回手,抬头瞪着眼睛羞怒道:“你不许再说话了!” 冷夕笑得更高兴,拉住他的手十指相扣。二人一一后走出车库,顺着路口往走。 顾淮予只觉得掌心发烫,脚步不自觉放慢了。 他紧了紧手指,忽然就不想放人走了,或者想跟冷夕一起走,去哪都行,就沿着这条路一直一直走。 刚刚胡闹一通后产生的迷之温情,逐渐在寒风中缓慢褪去换回冷静与理智,顾淮予走着走着忽然觉得不对,脚步一顿,歪头在心底咦了一声。 “怎么了?”冷夕晃着手冲他笑。 “没、没事。”顾淮予卡一下壳,心里却更疑惑了。 他总觉得冷夕哪有点奇怪,被冷夕牵着手边走边有点蒙圈扭头看他,走两步看一眼,又走两步又看一眼,小小的脑袋里盛满了大大的问号。 这不对啊!顾淮予纳闷想。这种莫名其妙被冷夕捏住掌控权的感觉,不对啊。 他怎么就变成被动的那一方了?是他装Alpha装的时间长了,有点脱离群体的原因吗?现在的Omega怎么,都这么野的吗? 而且这人不是走的小甜花人设吗?怎么疯起来还带咬人的? 顾淮予忍不住又抬手摸摸锁骨上的牙印,二十分钟了都没消下去,现在还能摸到一圈痕迹。 牙还挺尖。 “我走了。”冷夕钻进出租车,拉过他手背亲一口,又隔着玻璃冲他挥手,“别忘了给我打电话哇。”然后又无声用嘴型说了句“宝贝儿。” 顾淮予耳根一烫,心跳倏快跳两下,刚想说句你是不是烦人,可看到冷夕的笑后又默默噎回去了。 真他妈美色误人。 就这么一秒的功夫,出租车就开走了。 顾淮予被喷一脸车尾气,终于回过神,用力搓搓脸。 妈的,不对劲。 虽然他俩是俩Omega吧,但冷夕到底怎么回事? 顾淮予想着冷夕刚才那压不住的侵略性,兀自发了一会儿薏怔,竟然认真思考起一个问题来:是不需要他为爱做A了吗? 他转身回家的路上,迷迷瞪瞪又想了一路,差点给自己想变态了。 * 出门的时候门口什么都没有,回来的时候停了辆出租车。顾淮予远远看见顾衍背着一个书包从后排下来,然后掏出手机给司机付钱。 顾衍付完钱一抬眼,也看见顾淮予了,他犹豫一会儿,没直接进门,而是迎着顾淮予往走了两步。 饶是不熟,顾淮予也没忍住吃惊,下意识就问出口了:“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在心底迅速算了算时间,顾衍一来一回在金湾只待了十天,距离过年还有一周呢。 “嗯。”顾衍抿着嘴没多说,“要开始上补习班了。” 这就是借口,补习班年后才开课,人家老师不过年啊? 但这话顾淮予没说出口,他无所谓耸耸肩,知道这显然就是顾衍不愿意说,也不再问。 二人沉默回家,然后就是各回各屋。 可今天却不太一样。 顾衍在顾淮予回屋,忽然指着顾淮予屋子里门口处的一摞箱子问了一句:“哥,那是什么?” 顾淮予觉得顾衍突然跟他说话就挺奇怪的,但还是抬起眼皮一看,发现那是托运乐器的箱子,还没来得及扔。 他便随口说了句:“放乐器的。” 顾衍“哦”了一声,不再吭声,情绪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低。 可顾淮予不想理他,他已经掏出手机准备进屋关门了,毕竟还得给小甜花打电话呢。 谁知道顾衍下一秒便一反常态伸手拦住他的路。顾淮予:? 他皱着眉,不爽了:“起来。” 顾衍不动,手臂撑着门框,目光带着深意盯着顾淮予好半晌。 就在顾淮予不耐烦准备上手的时候,他却又松开手,说:“你和冷夕在一起了。” 陈述句。 顾淮予心一惊,下意识抬眼看他想挣扎一下说没有,但话到了舌尖又觉得没必要,好像也没什么可瞒的。 毕竟他俩没在一起的时候就谣言漫天飞、拥有cp楼了。 于是他也懒得追究顾衍的消息来源了,大方承认道:“嗯,在一起了,你想干什么。” 顾衍不说话,像是在思考。 顾淮予看他这个状态,忍不住挠挠锁骨,挠完又猛想起来顾衍也是个Alpha,心里条件反射就是一阵烦,妈的不能这么狗血吧? 他抬眼看向顾衍,警告道:“他不喜欢你,你趁早死心,拿好你的同学卡。” “……”顾衍看着顾淮予,一阵无语,一时竟无言以对,看来这人还啥也不知道呢。 而且他什么也没想干,就是想证实一下猜测而已,没想到引起顾淮予那么大的防备心。 他哑了半天,看着顾淮予愈发敌意的目光,忍不住为自己辩解道:“我就是想提醒你,他不是你想的那种Omega。” 顾淮予:??? 这他妈,还示威来了? 顾淮予闻言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了,脸色一沉,撸起袖子就要撵人:“不是我想的那样难道还能是你想的那样吗?刚才我是不是警告你了!” 顾衍也不恼,一时间觉得这两个人互相瞒着玩儿的状态还有点好笑,竟不忍心拆穿,想看看这俩人到底什么时候能翻车,于是他点点头说:“行。” 然后转头就走。 而他在走了两步后,又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扭头又问一句:“你酒量怎么样?酒精过敏吗?” “……你有病?”顾淮予翻了个白眼,砰的一声关上门,觉得顾衍今天真的是莫名其妙。 作者有话要说:衍衍:我是在提醒你不要再自1为是了。感谢在2021-01-14 23:56:34~2021-01-16 04:05: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0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ky-ex 8瓶;胡离不是狐狸 3瓶;人生与五三的关系、阿竹、杜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过年 北方的冬天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除了刮风就是降温,临近年关还又下了两场雪,冷呵呵的。 顾淮予每年一到这种时候就烦躁, 一天懒觉都睡不成, 今天又是早早被楼下的动静吵醒的一天。 他清醒后用力搓了一把脸,没着急出屋,反而拉开窗帘趴着看了一会儿雪。 屋外白茫茫的一片, 屋内暖烘烘的, 再配上楼下一直窸窸窣窣的声音, 顾淮予烦得想打人。 萧南过来敲门:“小予,起了没?该走了。” “……起了。” 顾淮予从窗户前爬下来, 打开门。 过年这几天向来是最忙的, 毕竟家里住了一只孔雀。顾立寒年年生意做成什么样不好说,聚会可一个都不带落下的。 但今天不是聚会, 今天这么一大早就开始折腾, 无他, 因为今天要去爷爷家,就是那个攥着顾家大部分财产的爷爷。 “我不想去。” 顾淮予皱着眉抗拒道, 说着还看向不远处的顾衍,顾立寒把他和顾衍当工具人争家产,就导致顾立寒每次一说话他都想叛逆地堵住他的嘴。 萧南淡淡地说:“必须得去。” 顾淮予呼噜一下后脑勺, 想要挣扎一番:“可是……” “没有可是。”萧南打断他,又问, “这个月发情期来了吗?抑制剂有按时打吗?一会儿千万把信息素收好,不要露馅了。” “……”顾淮予怪憋屈的,好半天才泄气似的说出一句,“还有半个多月呢。” 然后恹恹地转身回屋, 一言不发地换衣服去了。 他真的很不喜欢这种装A的感觉,但是没有办法,顾立寒打着孝顺老人的名义,每次还没等他叛逆,就能反向把他的嘴堵住。 而最糟糕的是没有一个人站在他这边,就连萧南都赞成让他装成A瞒着老爷子的这个举动。 用萧南的话说,那就是:“老头的病去年复发过一次,没多长时间了,老人家心脏也不好,不差最后这一两年。” 虽然说顾萧两家是政治联姻,萧南当年还算是下嫁的,婚后顾立寒更是在外面还有个小三。 可这种在外人看起来显得萧南可被动了、可委屈了的情况,在顾淮予看来,却完全不是这样。 他倒是觉得他妈在争夺利益的时候可一点也不被动、不委屈。 在抢遗产这方面格外的坚定地跟他爸站在一起,凝成一股绳儿装大尾巴狼。 顾淮予也知道没什么好抱怨的,只是临出门前看着顾衍的那一眼充满了同病相怜。 他觉得在现在这个家里他们兄弟俩已经说不出谁更惨一点了,反正都很惨。 想到这儿,他忍不住拍拍顾衍的肩,长叹了口气:“你跟我摊上同一个爹也挺可怜。” 顾淮予皱着一张脸,毫不留情地埋汰他爹。 而顾衍却没什么反应,他没理顾淮予,反而转头看着顾立寒有点出神。 前几天晚上顾立寒发现他回来时什么都没说,甚至都没礼貌性的问一句你妈怎么样。 他看着顾立寒冷峻而薄情的面容,又想想他糟心又酗酒的亲妈,胸口无意识的也堵上了一团火,拍开顾淮予的手转身便走。 “诶——” 顾淮予好不容易主动想跟顾衍说句话,沟通一下感情,结果还被撂这儿了。 他看着顾衍的背影还有点懵,懵完了又来气,撇撇嘴暗道了一句这人果然还是不招他喜欢,顿时也扭过脸不再理他了。 顾家老宅离得不远,一路上顾淮予都强压不爽,直到进了爷爷家,看到老人脸上挂着笑叫他过去才稍缓一缓。 心情缓和后又是一阵浓浓的愧疚,反正是复杂的不得了。 * 这边的家庭关系诡异而暗潮涌动,另一边冷夕睡到了日上三竿,然后眯缝着眼睛晃去隔壁吃午饭,连脸都没来得及洗。 “够能睡的。”林言一边帮他妈剥蒜一边扭头鄙视他。 “中午吃什么啊,言大师傅?” 冷夕打了个哈欠嚷嚷道,又欠身挤进厨房,不大的厨房瞬间变得拥挤。 林言头也不抬,拿蒜扔他:“吃蒜吧你!” 冷夕闪身躲过大蒜攻击,清醒过来,而后迅速伸手抄起一根葱抽过去。 两个幼儿园大班小朋友在厨房里打得不亦乐乎。 “不要用食物打架!几岁了?!”杨采晴忍不了了,直接没收掉二人的互殴工具,又一人给一巴掌,“都给我出去待着!” 冷曼宁临时有个客户出去加班了,冷夕就待在林言家。 他俩随手找了部电影播放,然后各自窝在沙发上低头玩手机发微信,电影对白宛如他俩看手机的BGM。 杨采晴收拾完东西看见这一幕就无语,挨个给他俩拎起来派活儿干:“没事儿干就出去活动活动,别在家懒。你俩正好去超市选两幅对联,顺便带两斤栗子回来。” 想在家懒一会儿还没懒成,二人又只好各自揣起手机,从沙发上起来去换衣服。 “对联选什么字儿啊妈?”临出门前,林言问。 “对联还不会选?看哪句顺眼选哪个。”杨采晴最后撂下一句话便砰地一声给他俩关在门外了。 临近年关,还下着雪,整个小区从楼门口到大街上一片雪白。 街上看不到多少人,可超市里的气氛已经很有年味儿了,到处挂着红红火火的红灯笼,BGM也换成了过年固定曲目恭喜发财。 冷夕趁林言不注意踩着购物车滑出去五十米,又兴奋地滑回来,来回来去没完没了,购物车的轱辘都被压得发出了咯哒咯哒的声音。 林言在旁边选对联,回头问:“财源广进还是万事如意啊。” “财源广进吧。”冷夕说,“财源广进之后就万事如意了。” “那可说不准。” 林言啧了一声,最后把两个都扔进了购物车。 借着超市里这个气氛,原本只想买对联,结果结账的时候一整推车都装满了,光福字就买了十个。 最后回家的时候一人拎了两个塑料袋,乱七八糟的买了一堆,只有栗子忘了。 杨采晴骂他俩:“晚上还想拿栗子炖鸡呢,得,炖大白菜吧。” * 寒假悠闲的日子打仗一样,就这么滑过去了,一眨眼就到了大年三十当天。 年前这几天顾淮予一直失联一样,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电话微信都少,经常发一句过了半天才回,电话接起来也匆匆没聊两句就挂了。 冷夕看着手机上一串自言自语心里有点委屈,这怎么? 刚在一起没有一个月呢,热恋期就过了? 这未免也太快了吧! 而且最奇怪的是顾衍也一样,不回消息不接电话,搞得他想找他倾诉一番都不成。 冷夕惦记着顾淮予,结果一整天贴对联委屈,吃年夜饭委屈,就连看春晚吃饺子的时候也委屈。 林言好奇地问:“予哥把你踹了?” “……我想把你踹了!怎么就不盼我点好!你一边儿去!”冷夕糟心地看他一眼,扭头继续戳手机,在朋友圈里写小作文。 直到晚上过了十二点,顾淮予给他点赞。 然后电话才打过来。 顾淮予才算是跟着顾立寒走完一圈聚会和活动,从明天开始又要挨个儿拜访他家这一大帮亲戚,顾家这边拜完年还要去萧家。 他都已经习惯了,每年过年自动切换成工具人模式,只是闲下来的时候想冷夕想得心慌,看着聊天记录就知道这人肯定又不高兴了。 一不高兴又得开作。 想着想着顾淮予忍不住想笑,心里长着草,灵魂却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冷夕身边。 电话里冷夕哼哼唧唧故作高冷,声音都不甜了,一言一行都端着高姿态:“喂,你好,请问你找谁?” 顾淮予乐得不行,心情一下子就松懈下来,忽然心底就一阵塌:“我找我家大美人,请问他在不在?” 冷夕抠着床单,一句话就被哄好了,心花怒放:“那必须在,不在不是人。” “对不起,最近我家里比较忙,没主动找你。”顾淮予顿了顿,又说,“开学了给你买好吃的。” “我怎么那么馋呢,差你两口吃的。”冷夕眯着眼说,“道歉不得说点我想听的?” 顾淮予呼吸一错,迟疑一下,快速说:“我想你了。” 说完又停顿一会儿,然后小声问:“这算不算你想听的?” “算,太算了。”冷夕笑得像只偷到鸡的狐狸,“我也想你。” 小情侣又隔着电话线腻腻歪歪好一阵,最后把手机都说到发烫,这才准备挂电话。 顾淮予趴在阳台上,看着不远处喜迎新年而迸放在空中的烟花,浑身就像是陷在软绵绵的棉花糖里自在,温暖,心尖上都涌着甜。 辞旧迎新的新年岁,不知道是不是最近被顾立寒刺激的,又或者单纯的就是从喜欢冷夕这件事中收获了新的勇气,他忽然就从心底涌起了一阵说不上来的、却极为强烈的对冷夕的依赖。 想跟他分享自己的一切。 这个心情从二人在一起之初便时不时地冒出头,直到这一刻攀到顶峰。 “夕夕,”顾淮予临挂电话之前叫住他。 “嗯?” 顾淮予睫毛颤了颤:“我有一件事想跟你说。” “说啊。”冷夕听出了他语气中的认真,不由得坐直了。 “我想见面说。”顾淮予抿抿嘴角,“开学之后。” “行。”冷夕背脊一松,又缓慢地靠回椅子。 二人相对无言了一阵儿,呼吸弥漫在耳侧,愈发清晰。 冷夕在这样的气氛中不免也有些心绪杂乱,犹豫半晌后,也轻声说:“其实吧,我也有件事儿想当面跟你说。” 挂掉电话后,俩人齐齐松一口气。 顾淮予捏着电话像是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头,就连呼吸都畅快了不少,正准备回屋拿根烟放松放松,结果一回身撞见顾衍鬼一样直立在阳台门口。 他顿时被吓得一跳,“操”了一声,差点儿没把手机扔出去。 这人闷不出地在这儿不知道站了多长时间,对话也不知道听到了多少。 “衍哥,我叫你哥行不行!”顾淮予心神不定地喘着气儿,要被顾衍气死了,“你下回能不能出点声儿,咱家有心脏病家族史不知道吗!” 而顾衍神色不变,反而冲他笑笑,不经意地问:“你要告诉夕夕你是Omega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顾衍:在线吃瓜第一人。 下章或下下章掉马了。 感谢在2021-01-16 04:05:21~2021-01-17 20:57: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瑶的小奶虎 10瓶;十八子 2瓶;倩倩今天要吃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AO “跟你有什么关系。”顾淮予心还被他吓的怦怦跳, 语气也不好,越过他就准备回屋。 错身而过的时候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回身又一次警告:“就算知道我是Omega, 他也不会转去喜欢你!” 顾衍不知道说什么, 平静地看着他,点点头:“哦。” 顾淮予面带狐疑地又歪着头看他半天,总觉得能从他这个哦中品出丝丝嘲讽, 但顾衍哦完就走了, 顾淮予没找到发作的机会, 便悻悻作罢。 寒假不算长,春节也就那么几天的事儿, 基本到了年初三, 大家之前酝酿出来的兴奋情绪就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剩下的日子就是该怎么过还怎么过,也过不了几天, 三中在正月十三就统一开学了, 连元宵节都没捞着在家里过。 冷夕第一次这么期待开学, 而且自从决定跟顾淮予摊牌后他整个人都雀跃了,虽然有点担心顾淮予三观崩塌的反应, 但更期待的则是看到他知道自己是Alpha之后的表情。 会生气吗? 会打他吗? 一气之下会放信息素压他吗? 但冷夕一点也不担心,反而还有点点激动,他好奇顾淮予信息素是什么味道的都好奇好几个月了。 而且据他观察, 顾淮予绝对不是那种因为他是Alpha就会跟他分手的那种人,撑死了打他一顿, 估计还舍不得下重手打。 大不了就哭! 毕竟顾淮予表面看起来暴力冷漠不解人情,但他其实只要开始喜欢一个人,就会不自觉的将一整颗心都露出来。 软的。 冷夕想着想着又忍不住想到了别的地方,比如要怎么摊牌呢, 直接说的话顾淮予不一定能信,要不直接放信息素? 冷夕四肢百骸都忍不住开始颤抖,好像这个想法光是想一想,就能瞬间引起他身体里灵魂上难以控制的亢奋,与想咬上腺体的本能。 他舔舔牙尖,顿时觉得牙根都酸了。 想到这儿,冷夕坐不住了,伸手从藏香水的抽屉里摸出来一个瓶子,像是某种自制香水瓶,但冷夕知道这是他之前存的高浓度信息素。 自己的信息素。 轻轻一喷便是一阵浓郁的酒香,像是在屋子里打翻了酒坛子。 他怔怔地看着这个瓶子两秒,忽然想出一个绝妙的主意,握着瓶子高高兴兴地又从床底下拽出一箱酒心巧克力,还专门把杜松子酒口味的挑了出来。 他想着直接放信息素没准儿会引起顾淮予的应激反应,毕竟他们双A信息素相冲,而且他的信息素对顾淮予来说肯定陌生。 那不如借着巧克力先熟悉一下,到时候让顾淮予知道这个Alpha信息素是他的,也不至于被揍得太惨。 说着他把所有的杜松子酒味道的酒心巧克力打包装进一个好看的小盒子里,准备当礼物送出去,拿蝴蝶结封口前还不忘用装信息素的香水瓶往盒子里喷了喷。 喷完他高高兴兴地把盒子放在桌子上。 准备上学第一天就摊牌。 * 一大早,冷夕便献殷勤似的蹭到顾淮予他们班,把巧克力塞给他。 “这什么?”顾淮予看着冷夕一脸献宝的表情心里就开始痒,忍不住上手就要拆。 “先别拆!”冷夕着急,一拆开不就被人发现了? 他小声说:“等你一个人的时候再拆。” “什么东西这么神秘。”顾淮予忍不住摸摸小盒子,但还是很听话的没动蝴蝶结,他抬头看冷夕,“礼物吗?” 冷夕回想一下自己喷的那点信息素,不敢说是礼物,只含糊地说了一句:“算是个惊喜吧。” 冷夕心里装着事儿,说完不等他回话又说一句:“等你一个人拆开后,咱们聊聊吧,我有个事儿想跟你说。” “好。”顾淮予立刻正了正色,收起盒子也说,“我也有事儿要跟你说。” 上课铃及时响起。 夏微雨蹦跶着从后门进来,看到了全程,一屁股坐在顾淮予旁边就要去摸包装盒:“给我也尝一颗。” “滚一边去。”顾淮予一脚把她椅子蹬开。 椅子落地发出咚地一声,夏微雨瞪着眼“你你你”地吼了半天,气结道:“小气鬼!” * 顾淮予和冷夕约在放学后校门口见面,出去约会然后顺便摊牌。 这就导致顾淮予一整个上午都坐立难安,腹稿打了两千字,删删改改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开头,坐在椅子上一会儿挠挠头发,一会儿来回晃悠。 吴同坐在他身后,被他这个焦虑一并传染得睡不着觉,忍不住戳戳他的后脑勺:“你别瞎动了!多动症似的……” 顾淮予转头看他。 吴同伸个懒腰,然后换一边胳膊重新睡下,眯缝着眼睛说了句:“他喜欢的是你的人,不是你的性别。” 顾淮予闻言心里微微踏实了一点,抿着嘴消停了两节课。 下午第一节 课是体育课,中午吃过饭顾淮予就没回班去了操场。 他靠在篮球架上看其他人打篮球,拒绝了一起玩耍的邀请后一个人溜达到阴凉处,摸出手机想给冷夕发微信。 马上就要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了,春天就是容易生出很多躁动的心情,顾淮予觉得谈恋爱真是影响激素水平。 算算时间快到发情期了,顾淮予无意识地蹭蹭腺体,舔舔上牙膛,等冷夕回消息的时候又忽然想起件事。 他快速从微信列表里找到萧北,发消息道:给我送一趟抑制剂。 萧北很快回过来:我很闲? 顾淮予看着这三个字犹豫一会儿,又发一句:谢谢小舅。 萧北:…… 萧北:完蛋玩意,校门口等着,我十分钟就到。 顾淮予:到也不必这么急,晚上过来就行。 萧北已经不回了。 顾淮予把手机揣进兜里,等人的时候忍不住拿出冷夕早上送过来的巧克力盒子。 他搓搓手,又左右看看,发现周围没人,这才小心翼翼地拉开蝴蝶结,一边拉还一边在心里猜冷夕说的惊喜会是什么? 不会是情书吧? 不太对,以冷夕那个情感泛滥的劲头这一个小盒子肯定装不下那么厚的纸。 难道是戒指? 这人真烦人!刚在一起才多久呢,就送戒指,还要不要点脸了。 顾淮予带着看到戒指的期待拉开蝴蝶结,然后下一秒整个人甚至都没反应过来,直接被里面的东西震到蒙圈了。 巧克力盒子,没毛病。 巧克力,没毛病。 就是他妈的! 随着盒子的开启,一阵很淡、很淡的Alpha信息素,就这么晃晃悠悠地钻进皮肤里。 顾淮予:!!! 顾淮予下意识就想把盒子扔铅球一样扔出去两百米,但是又因为这是冷夕送的,没舍得扔。 就这么一想一顿的功夫,盒子里的信息素就散得差不多了,全部扑到了他脸上。 顾淮予懵逼间,甚至没来得及想冷夕送他的巧克力盒子上为什么会有陌生Alpha的信息素,他满脑子只剩一句话,麻痹完蛋了。 他和这个Alpha的信息素匹配度过于高,且他又临近发情期。 操。 顾淮予脑子有点懵,有生以来第一次提前发情,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种情况。 他刚才还给萧北发微信说晚上过来就行…… 靠!!!这都是什么事儿!!! 幸好旁边还有一个空闲的器材室,他强撑着一口气推门进去,下一秒就滑到地上。 满脑子混乱、迷茫,所有的理智清醒如今被烧成一团浆糊,顾淮予脑子飞速转,飞快的过滤了一遍即认识他又认识萧北的人。 然后他猛地清醒过来,抖着手给顾衍打电话。 * 冷夕埋头苦算一道数学题,咬着笔头皱眉思索,这下一步得咋推啊…… 他冥思苦想也想不通,忍不住戳戳顾衍:“衍哥,这道题怎……” 怎么算还没说出口,就听见顾衍的电话嗡地一声,一声之后便嗡个不停。 午休时间,教室里有人睡觉,顾衍伸手进桌洞按住电话,然后低声跟冷夕说:“我接个电话,回来给你讲。” 顾衍从后门出去了。 冷夕眼巴巴地看着他离开,顿时也没办法,只能继续低头回来与卷子上这道数学题大眼瞪小眼,等着顾衍回来。 可顾衍这个电话一接就接了十五分钟。 冷夕都已经开始在卷子上涂圆圈了也没看见顾衍回来,他探头看看后门,琢磨着难道又是家里人的电话吗?吵架了? 这边冷夕正思索着,就见顾衍匆匆从后门回来,一眼便对上冷夕来不及收回的、清澈而好奇的双眼。 冷夕看顾衍回来拿上外套又要走,忍不住了,问:“衍哥你干啥去?” 顾衍一句“我要给我哥你男朋友送抑制剂”憋在喉咙口,不上不下,不知道怎么说。 他看看冷夕,又想想顾淮予,微微眯起双眼,然后说:“我买零食。” “哦哦,”冷夕点点头,“那给我带一包鸭脖!” “嗯,”顾衍答应了,然后又想到顾淮予说过的要摊牌,于是他将声音放平,装作不经意地说,“刚才我遇到顾淮予了。” “嗯?”冷夕立刻转头看他。 “他找你。” “他找我了?”冷夕眼睛一亮,立刻掏出手机,然后戳了两下,发现微信果然有条消息,顾淮予说他在操场。 冷夕立刻雀跃起来:“知道了,谢啦衍哥。” 顾衍看着他,忍不住又提醒一句:“他在器材室。” “器材室?” 冷夕疑惑了,琢磨着咋又去器材室了?但也没多想,应了一句便走了。 顾衍盯着冷夕离开的背影,目光带着说不清的情绪,看了一会儿,然后耸耸肩,穿上外套去校门口找萧北拿抑制剂。 “老大,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冷夕愉快地推开器材室的门,探头就叫人,谁知道一眼看过去一个人都没有。 他声音一顿,心底小声地“咦”了一声,琢磨着刚才顾衍确实说顾淮予在器材室啊,咋没人呢? 走了? 冷夕兀自琢磨了一下,不太确定,于是一边摸出手机给顾衍发微信确认一边又扬声喊了一句:“顾淮予?你在吗?” 还是没有声音。 冷夕拧着眉正准备转身离开,忽然听到器材室最里面传来咚地一声,像是什么东西从架子上掉下来了。 然后是一道微弱的声音:“冷夕?” 冷夕听出来是顾淮予的声音,顿时心里一喜,一边说:“是我是我,刚才在写卷子没看手机,你找我啦?” 一边快步走过去。 器材室的门大敞四开在身后,冷夕忘记拿东西抵住门,一楼的楼道里忽然一阵风,门咣当一声关上,给冷夕吓了一跳。 冷夕“靠!”了一声,立刻去拉门,结果发现太有钱的学校也不好,门都特么是自动反锁的,不小心被关进去只能叫老师来开。 “老大你等下,”冷夕正准备给老师打电话,“我让老师过来给咱们开门。” 顾淮予却立刻急切地打断他:“等会儿再打!夕夕,你、你过来一下。” 冷夕这才愣了一下,猛然发现顾淮予的声音状态不太对,好像是在用力压抑着什么东西一样,什么骨子里很难以控制的冲动一般。 冷夕下意识走过去,然后不过两步便倏地定在当场。他后颈上的汗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根根立起来了。 冷夕猛地睁大双眼,这他妈什么味道?! 而顾淮予不知道冷夕怎么了,他刚刚得知来的人是冷夕后也无意识的松了一口气,比起顾衍这个Alpha,他自然是觉得冷夕这个Omega送抑制剂过来更合理,反正一会儿也要说实话。 打完抑制剂再说也来得及。 于是他看冷夕站在架子旁边一动不动,又催促一句:“过来呀,先把东西、给我。” 顾淮予甩甩头,用力使自己清醒一点,他磨着牙,满目清醒全靠一腔恨意吊着。 恨得就是巧克力纸上的这个诱导他提前发情的Alpha信息素的主人。 顾淮予发誓,等他捱过发情期后他上天下地也要找到这人,然后揍掉他满口白牙! 作者有话要说:冷夕:信息素这种事都是先熟悉后亲近的,没毛病。 顾淮予:我想让这个人死。感谢在2021-01-17 20:57:34~2021-01-18 21:36: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壹零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掉马 “顾淮予, 味道不太对……” 冷夕嘴角都有点哆嗦,忍不住伸手抓住铁架子,手指骨节崩到泛出青白。 他有点懵逼, 下意识去寻找这道信息素的来源:“我, 我不太对劲,这儿哪来的……发情期Omega的信息素?” 冷夕用尽全力,才克制住自己更深层次的、下意识想要释放自己的信息素与之纠缠的冲动, 而且这信息素的味道怎么他妈这么熟悉?! 但冷夕现在没心情去追究, 他忽然想到顾淮予也是Alpha, 保不准也会被这信息素勾出反应。 到时候他和顾淮予再被这道信息素激起冲突就完蛋了! 两个Alpha之间为了争抢配偶而触发的战斗,往往都是暴戾而残酷的, AA相斥的信息素碰到一起, 他们都会被兽性激红了眼,生撕了对方都有可能。 “我、我现在不能, 不能跟你待在一起。” 冷夕一想到他和顾淮予会互相伤害, 登时害怕得浑身发冷。 但是现在门被人反锁了, 冷夕急得眼眶发红,金豆豆在眼眶里滴溜溜直转圈, 仿佛一眨眼就要掉下来。 顾淮予则很淡定,以为冷夕是没提前发情过,被吓懵了, 竟还有心情安慰他:“你别怕,这信息素是……” 结果顾淮予还未来得及把“这信息素是我的”这句话说完, 便浑身陡然一僵。 他原本耷着眼睛,此刻却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一样绷紧浑身的肌肉,空气里忽然出现一阵浓郁的酒香,与他自己的茉莉花香混合在一起。 他仔细分辨了一下, 还就是害他提前发情的那个傻逼Alpha的味道。 可是怎么会?! 这么浓郁的Alpha信息素忽然出现在这里,就只有一种可能。 顾淮予眼睛瞬间瞪大,他难以置信的把目光投在这个屋子里除了他之外唯一的人。 他浑身上下全部的血液都已经沸腾起来,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冲去上下两个地方,他浑身发抖,甚至无法分清是极度的害怕还是极度的渴望。 哦,还有可能是极度的愤怒。 冷夕已经拼尽全力使自己保持清醒了,可人怎么能抗拒得过自己的本性,不过片刻,他就闻到自己身上散出了一阵浓郁的杜松子酒香。 顾淮予已经浑身哆嗦了,眼前一阵阵发黑,而不等他说话,冷夕就已经顺着信息素的味道自己找到来源走过来了。 而冷夕直到蹲到他眼前了,这人还有点没搞清楚状况似的,满脸懵着,像是浑身意志都不太清醒,还很迷茫地看了他一眼。 “你他妈?”顾淮予喘着气儿,一句话断断续续,“你他妈,是Alpha?!” “嗯。”冷夕有点茫然地回应,声音像是气音,甚至瞳孔都有些涣散,他忍不住抱住顾淮予,喃喃自语道,“味道好像断在你这儿了。” 两个人说不上谁更烫一点。 “你先、你先放开我。” 顾淮予目眦欲裂,而后瞬间,他便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况。 冷夕,他妈全校Alpha公认的最O最美的Omega,居然是Alpha! 顾淮予三观别说崩塌了,他三观直接没了,有那么一瞬间顾淮予甚至怀疑这个世界都是一场盛大的梦境。 如果他在做梦,那么他想醒,请让他醒!!! 顾淮予眼前一阵飘雪花,冷夕抱着他还越抱越紧,如果不是梦,那就是真的。 冷夕是Alpha。 而且还是一个此刻被自己的信息素诱导发情了的、Alpha。 发情期的AO共处一室,顾淮予大脑一阵发懵,一时间他甚至怕到牙齿打颤,没有丝毫心力去纠结冷夕为什么装O这件事,他满脑子都是生理卫生课上一张张放出来都会打马赛克的图片。 “你好香。”冷夕忽然搂紧顾淮予,靠在他后颈处用力一嗅,“好像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话音刚落,一个滚烫的吻便落在顾淮予的腺体上。 “你他妈——!”顾淮予被烫得浑身一抖,甚至捂不住一声破碎的哼哼。 冷夕的唇就贴在他最滚烫的腺体上,反复啄吻。 “老大……哥……”冷夕反复在他耳边呢喃着叫他,称呼来回地换,俨然已经神志不太清醒了,“宝贝儿,你好香。” 冷夕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视线都开始朦胧,身上像是烧着了,就在这种时刻他竟还分出一到思绪,想着初一的生理卫生课要是不跟着Omega上就好了。 不然也不至于到了这种时刻只能被本能支配,要疯了一样的本能。 杜松子酒和茉莉花香终于缠绕在一起,酿成了更香的酒,两种味道完美的交融其中,醉人更自醉。 顾淮予感受到冷夕的犬齿尖尖的,反反复复蹭过他的脸恻,每一次都能激起他深层的兴奋,是一种从灵魂深处传出来的本能,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被冷夕的信息素激动得兴奋起来。 冷夕伸手蹭着顾淮予的衣角,冰凉的手指贴上一片滚烫的皮肤,又顺着这一片细腻滑下去。 顾淮予慢喘了两口气靠在冷夕怀里,冷夕搂着他的手顺着他的肩胛骨揉了两把,然后不由分说便打开胳膊,也打开更深层的渴望。 茉莉花甜,杜松子酒烈,两种味道缠在一起,没有任何空隙与隔阂。 顾淮予倏地绷紧后背,剧烈的喘息。冷夕安抚似在他后颈处摸了一把,收紧手臂将人抱紧压在架子上亲。 架子挨着窗户,从这个视角来看还能透过干净的玻璃隐隐约约看见操场上的人群奔跑打闹。 再看认真点,顾淮予甚至还能通过玻璃的反光看清楚冷夕全部的动作,二人在一起的模样,冷夕因为动情而泛红的眼尾处那一点妩媚而妖艳的泪痣。 明明这个人动情的模样那样妖,却在阳光的映衬下,更像一个不可亵渎的神明。 顾淮予整个人都被烫的发红,一身的印儿全是冷夕控制不住自己揉出来的。 之前还有点力气纠结一番,此刻的大脑却已彻底卡壳,他任由发情期的浪一阵阵将自己淹没,他本能地靠近、迎合冷夕,AO天性中的互相吸引此刻发挥了最大的作用。 整个过程都浑浑噩噩,直到最后顾淮予朦胧着视线感受到冷夕碰到了一个地方才猛地一个哆嗦颤抖起来。 “别、碰。”顾淮予喘着气儿抗拒了一会儿,可最后又受不住似的叫他的名字,“冷夕,冷夕……” “嗯,是我。”冷夕亲他,蹭他,磨他。 一股酥麻顺着后脊梁打上天灵盖,顾淮予终于控制不住自己搂住冷夕,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半命令半威胁:“……咬我。” 冷夕脑子一嗡,最后的理智也噼里啪啦断线了,他觉得顾淮予是要他死。 他第一次发情期来的汹涌而不知所措,大脑里什么知识都没有,咋一开闸,唯有又疯又野的本能在驱动身体。 冷夕吸吸鼻子,瞬间还有点想哭,好不容易憋住了。他按着顾淮予的肩把人翻过去,然后没有给彼此一丝反应时间,张嘴便咬。 信息素注入,标记就是瞬间的事儿。 “轻点——!”顾淮予疼得咬着牙低吼一声,刚想转头就被人按住又来了一口,蹬腿又使不上劲儿,信息素注入腺体的感觉陌生、却激起更深层次的冲动。 冷夕牙尖发痒,仿佛这辈子都是为了这一刻,仿佛从分化成Alpha的那瞬间开始就一直在等待着这一刻。 顾淮予从一开始的愉快到逐渐的不适,又一阵视线发白的晕眩过后想一刀把冷夕捅了的心都有了。 直到半个多小时后,空气中浓郁的信息素才缓慢地散去,两个人终于双双头脑清明的回过味儿来。 一时之间,器材室里这令人窒息的寂静,着实惹人心酸。 可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有刚刚发生的事情打底,就算再迟钝的人也该反应过来了。安静良久后,冷夕斟酌着用词,声音轻到飘:“你之前说,要跟我说的事儿……就是你其实是个Omega吗?” “……” 顾淮予就不想说话,没回答他,也不需要回答了。 他只是哆嗦着嘴唇望着天花板,然后转过头看向冷夕,也问:“所以,你之前说放在巧克力盒子里的惊喜就是你的信息素?” “……昂。”冷夕沉默两秒,“我的本意是想让你提前适应一下我的信息素,怕跟你坦白的时候你不熟悉我的味道,再揍我。” 还昂? 顾淮予一瞬间就火了,有特么这么给人送惊喜的吗?! 一束花算惊喜,一份礼物也算,一场被迫提前的发情期,不!算! 这人就他妈欠揍! 顾淮予气到语序混乱,努力在脑海中疯狂组织语言。 就在这时,冷夕又说话了,他有些严肃地道:“不对。” 冷夕仍是不太敢相信,忍不住进行最后的挣扎:“如果你Omega,那你为什么能住进Alpha宿舍楼?” 顾淮予看看他,愤怒到极点反而平静了:“你听没听过什么叫有钱能使鬼推磨?” 冷夕:…… 倒是有道理。 毕竟顾家三栋楼说捐就捐,贿赂校长给安排一个单间宿舍能算什么大事? 顾淮予则在心里把冷夕翻来覆去骂了一遍,然后忍不住想到难怪这人每次能进去Alpha宿舍楼,因为冷夕就他妈是个Alpha,他之前真是冤枉无辜的宿管大爷了! 顾淮予动动腿想起来,他的胯骨还隐隐作痛,纯粹是刚才被铁架子硌的,浑身上下还发着麻,连小腿肚子都止不住的抽搐着转筋。 最疼的还是脖子,腺体上的神经本来就比其他的地方丰富,他被连咬了四五口,完成标记只用一次,剩下的几次全是冷夕发疯故意咬的。 顾淮予越想越来气,忍不住一脚把身边的人蹬出去。明明使了十分的力,结果只表现出了一分,蹬在身上像是挠痒痒似的。 冷夕顺势握住他的脚踝,指尖下意识蹭蹭:“别勾我。” 顾淮予:………… “我勾你妈!” 顾淮予一跃而起,扑过去掐他脖子,眼尾还一片红,不知道是刚刚哭的没消还是完事儿后气的。 他暴怒道:“你他妈怎么能是Alpha?!你这不是骗人吗!” 冷夕接受能力巨强,比起顾淮予的震惊和暴怒,他惊讶过后心里满满的全是小欢喜,并暗搓搓地在心底美滋滋地念叨两句哈利路亚。 空气里弥漫的全是顾淮予独有的茉莉花香味儿的信息素,和顾淮予本人形成了一种非常勾人的反差萌。 外表凶巴巴,但信息素巨甜。 冷夕血液都沸腾了,甚至恬不知耻地想再来一口。 于是冷夕顺势搂住他的腰,捏着他的手腕将人往下用力一拉。 顾淮予腰上吃不上劲儿,腿还软着,被冷夕一拉就跌到他怀里,一脸懵逼的同时还生出了点岂有此理的委屈。 冷夕浑然不觉,抬起他的下巴,倏地收紧手臂,眼尾也染上一层红。 他轻轻伸舌头碰了碰顾淮予的腺体,顾淮予一哆嗦,空气中的茉莉花香又浓郁一分。 冷夕磨磨牙,话里带笑:“咱俩彼此彼此吧?” 标记的咬痕十分完美,冷夕又一次印上去,然后他搂着顾淮予,把脸贴在他的颈窝处用力蹭蹭,极其亢奋地说:“所以老大,你说咱俩是不是天生一对?” “……”顾淮予已经气到快闭过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改个bug,没成结。 感谢在2021-01-18 21:36:11~2021-01-19 00:37: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壹零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巧合 冷夕没注意到顾淮予反常的沉默, 感受到顾淮予安安静静窝在他怀里心里还一阵美,以为顾淮予爱自己爱得不得了,想到这就又是一阵两眼泪汪汪。 冷夕搂着人一顿揉蹭, 揉完了心情舒畅, 头发丝儿都舒服,身心都舒服完了还先发制人地批评起来:“你说你这人,一点都不诚实, 怎么还装A呢?刚才这种情况要不是我及时赶到, 你一个人多危险?” 有的人别看长得挺迷惑人心的, 跟人沾边儿的事儿是一点不干,嘴还欠。 顾淮予听到这句话终于忍不了了, 抬起头凉飕飕地看他一眼, 双眼仿佛要在他脸上扎两个洞。 顾淮予:“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冷夕被顾淮予的眼神看得头皮一紧,当即条件反射一样抬手捂住他的眼睛, 然后倾身在他唇上啵了一口, “刚谁说话了?我怎么没听见?你幻听了……” 顾淮予唇上一阵痒, 本来还在生气,此刻被温柔地亲, 又忍不住凑上去追着回应冷夕。 一吻结束,冷夕舔舔嘴角,顾淮予也从他怀里撑起来, 二人对视,竟都后知后觉地看出来点新鲜的陌生感。 眼前的人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这个人,陌生的是谁的性别都是装的。 这恋爱仿佛谈了个寂寞。 这件事情,明明就是匪夷所思加不可思议,但是刚刚发生的一切、空气中若隐若无残留下来的两种信息素的交融又无一不证明了, 这不仅不是梦,还是货真价实的现实。 冷夕以为他们是AA恋,做好了要为爱做O的打算,谁知命运的重锤就是如此不讲道理,咚咚咚一顿砸,还是把他砸进了冰冷而无情的现实。 顾淮予以为他们是OO恋,做好了要为爱做A的打算,结果他不等摊牌,被装O的啃了。 顾淮予觉得,某种程度上,他俩也确实算是天生一对。 如今这个使人哭笑不得的情况,不接受也只能硬着头皮接受,还能分咋的。 唯一的问题便是这里面一个接着一个的谜团,得挨个解开。 趁着还没上课,顾淮予先骂一句“你个骗子!”然后问:“你为什么装Omega?” “家庭原因。”冷夕回答问题,回答完开怼,“你不也骗人了吗!你又为什么装Alpha?” “我也是家庭原因。”顾淮予说。 说不出来谁更胜一筹。于是顾淮予又问:“都有谁知道你是Alpha?” “我妈,言言他爸妈,言言。”冷夕想了想,撇着嘴操一声,“估计姓沈的现在也知道了。” “哦对,还有顾衍。”冷夕补上最后一个人名,然后问回来:“那你呢?” 顾淮予倏地抬头:“顾衍?!” 顾淮予心里咚的一声。 靠,难怪之前顾衍欲言又止地跟他说冷夕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种Omega,感情是因为知道冷夕是Alpha才说的! 顾淮予顿时就非常、非常不高兴:“你告诉他都没告诉我?” “我没告诉他!”冷夕一脸无辜,“那次是个意外,他不小心撞破的!” “什么意外?” 顾淮予看着他的眼睛,继续问。 “就,”冷夕觉得瞒也瞒不住,换了个巧妙的形容,隐去故事里骚扰他的人,说,“寒假在金湾的时候,咱俩吵架那天,他撞破我见义勇为了。” “……噢。”顾淮予没再问。 “那你呢?”冷夕掂了一下腿,顾淮予还坐在他腿上,“都有谁知道你是Omega?” “家里人和同哥。”顾淮予没说顾衍的事儿,毕竟他和顾衍的关系比较复杂。 “为什么同哥知道?”冷夕也不乐意了,“你刚才是不是审我呢?那我要审回来!你说你为什么告诉同哥不告诉我?原因呢?理由呢?” 顾淮予看傻子一样看他,说:“因为我俩认识的早。” 冷夕被噎住了,这个理由有理有据,无法反驳。 最终憋了半天只好嘴硬道:“要不是因为我小时候身体不好晚上一年学,我现在跟你同级。” 顾淮予说:“那你生日也比我小。” 冷夕继续狡辩:“就小两个月。” 顾淮予哼了一声不继续杠了,觉得在这儿跟冷夕你一言我一语地纠结生日非常的幼稚,他在想另外一件事。 他在回想过往,然后猛然发现个重要的人物,那就是顾衍。 可这人作为唯一一个知道他们两个人真实性别的人,在家却装得跟啥也不知道似的,竟然一个字儿没往外透,所以他这段时间是一直在心里挂着笑看他俩互演呢是吗?! 这他妈什么弟弟啊! 未免也太坑哥了吧! 而且刚才他正处发情期,头脑不清醒,现在清醒过来,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 他明明是在这里等顾衍送抑制剂过来,结果最后来的是冷夕。 如果顾衍不知道冷夕是Alpha那这件事说得通,就是拜托Omega朋友帮个忙。但要是顾衍本身就知道冷夕是Alpha那这事儿就有点奇怪了…… 顾淮予想到这,猛地拽了一下冷夕的耳垂:“谁告诉你我在这儿的?我微信里明明说的是操场。” “衍哥说的,他告诉我你在这儿。”冷夕不想聊了,勒紧他的腰抱稳,倾身亲了一口,“你还挺会找地方躲,要不是衍哥告诉我我都找不到你。” 顾淮予皱着眉,没想通顾衍为什么这么做,难道是知道他要摊牌之后有意帮一把?这也没道理啊,他有那么好心? 顾淮予总觉得好像少了一环,想不通,犹豫着要不要晚上找顾衍问上一问。但冷夕还像个大狗一样蹭着他又亲又舔,十分影响他的思路。 顾淮予心烦意乱,一巴掌把他推开,又从他怀里挣出来,一边穿衣服一边命令道:“要上课了,赶紧叫人过来开门。” 冷夕追过来,从后面伸首帮他把衣领提了提遮住脖子上的痕迹,饶有兴趣地说:“原来之前你给我的信息素是你自己的。” “能不提这事儿了吗!”顾淮予嗖地一下抬头,视线如箭一样刺过来,“你还有脸说?!” “没有没有。”冷夕把头摇得比拨浪鼓还快,摇完了又腆着脸提要求,“那你能不能再给我一瓶?” 顾淮予敏锐而谨慎地问:“你要干什么?上一瓶你干什么用了?” “……这个吧,”冷夕挠挠下巴,歪头想了想,然后又羞涩又不要脸地说:“要不你猜猜?” 顾淮予:…… “我不猜!!!” * 二人被保卫处的老师从器材室里放出来的时候,距离上课只剩下十分钟了。 那个老师对他们为什么会被关在里面这件事进行了诚挚的解释,说是这个门坏了很多天了,只要一关就是反锁,里面的人就开不开,还没来得及修。 二人分道扬镳去上课,临走前冷夕还不忘把晚上的活动安排明白:“晚上还看电影呢,你可别忘啦。” 顾淮予浑身又酸又疼,一会儿还要上体育课,如今看见冷夕明媚到都有些得瑟的脸庞,气不打一处来,惜字如金:“滚。” 好不容易挨过一个下午,顾淮予这才舒服一点,他给顾衍发微信:“抑制剂在你那吗?” 顾衍很快回:“你还需要吗?” 顾淮予:…… 这种人怎么这么烦人呢。 他气呼呼地发:“你管我需不需要!晚上我找你拿!”然后咔一声把首机锁了。 * 放学后出去约会,还是第一次以真正的身份进行约会,二人牵着首走在路上,好长时间两两无言,心里各自都装着事儿。 冷夕一直闷着头不吭声,首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顾淮予的掌心。 顾淮予感受到他的焦虑,还有点奇怪,正要开口问,便看见冷夕像是忽然发现了什么似的,抬头看向街对面。 他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后撒开顾淮予的首,给他安顿在树下,说:“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然后又迅速跑远。 顾淮予不明所以,愣在树下眼睁睁看着冷夕走进不远处的一家药店,俯身给店员看了个东西又说了一会儿话,然后就见店员转身进了柜台后面拿给他一个小纸包,冷夕眯起眼睛笑了笑,给店员笑得脸颊微红。 而后他看到冷夕出了药店便径直朝他走过来,首里还拎着新买的一瓶水,看见他直接把东西一并递过来,整个人神情都有点扭捏,并透露着丝丝尴尬。 顾淮予:? 冷夕努努嘴,解释一句:“吃药。” 然后竟然扭过脸不看他了,脸颊一片绯红,声音嗡嗡嗡的,两个字是从牙缝里哼唧出来的。 像是在说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儿一样又尴尬又羞耻。 邪了门了。 顾淮予都震惊了,这世界上还有冷夕不好意思的事儿呢? 他带着好奇抖开包装,然后看到赫然五个大字:紧急避孕药。后面写着,72小时内口服。 顾淮予:………… “我,我害怕。”冷夕又把脸转过来,巴巴地看着他,“我、我标记你了,咱们还,还……”还了半天也没说完后半句话,整个人的神态战战兢兢,像是从鸟巢里跌下来的雏鸟一样瑟瑟发抖。 顾淮予立刻就明白了冷夕在担心什么,内心觉得巨好笑的同时还有点无语,这人是猴子派来逗他的吗? “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顾淮予货真价实的迷茫了,“信息素标记而已,你是觉得我能有丝分裂出来一个孩子是吗?” 冷夕抿着嘴看他,还是很担心:“那万一呢?也不是光标记了,不是还、还那个了吗,虽然没成结,但那没准儿、没准儿就……” 吭哧半天又说一句:“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顾淮予看着他,觉得冷夕的存在就证明了这句话是有道理的。 ——但为了让雏鸟不再抖了,他还是吃了。 冷夕也知道不太可能,毕竟他可是上过Omega生理卫生课的人。但他还是怎么想怎么觉得危险,这种事儿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一整个下午都绷着心神忍不住去想。 可是忍不住也得努力忍一忍,他还不敢总想,因为害怕墨菲定律。 直到此刻看见顾淮予吃了咽了,冷夕心底这才松一口气,放松下来抱着他细声细语:“对不起,今天是意外不算数,我保证没有下次了。” “你还想有下次。”顾淮予踹他一脚,抬手抹了一把嘴角的水,“不过你一个Alpha,人家卖给你?” 冷夕闻言放开他,伸手从兜里掏掏,然后腼腆地从兜里掏出身份证递过去给他看。 顾淮予好奇地探头一瞅,好家伙,原来性别一栏写的是Omega。 顾淮予无语了,为他竖起一个大拇指:“您真牛逼。” 这人装O,装得连国家都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改个bug,没成结。 感谢在2021-01-19 00:37:26~2021-01-20 01:26: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鱼? 10瓶;橘子汽水 3瓶;44422616、壹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高三 每个学年的下半学期都过得比上半学期快, 上学的日子被假期平均切割,每个月都有假期,盼着假期很快就能盼到暑假。 校园生活千篇一律, 重点中学节奏又快, 往往几个月一整年也就是眨个眼的事儿。 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女们沉浸在每日被课业和卷子压住的生活中,人生乐趣全靠隐秘的情愫和引人眼球的八卦吊着。 冷夕和顾淮予刚在一起的时候,校园贴吧上震惊一片, 这件事给三中众学子牢牢地贡献了好几周的话题, 甚至还有人开了赌局赌俩人什么时候分手。 有人说两个月, 有人说两周,谁也没想到竟然谈了一年半还没分手。 cp楼屹立不倒, 连镇楼的同人文都有了, 名字就叫霸道校霸与他的可爱小娇妻。 临近夏日的微风习习吹来,还是那个十分具有故事性的小花园, 还是那个最容易盛产八卦大瓜的时间段。 又是艳阳高照的一天, 霸道校霸的可爱小娇妻气呼呼地走在前面, 校霸一脸无奈地跟在后面。 校霸一双平时不是在瞪人就是在甩眼刀的桃花眼如今微微垂着,他语气带着无奈, 边追边哄:“冷夕,你理我一下,我不是那个意思。” 小娇妻头也不回, 闻言走得更是飞快。 顾淮予有点烦躁地胡噜一把头发,快跑两步拉住冷夕的手:“哎……我真不是那个意思, 你先听我说完再走行不行。” “那你说。”冷夕忽然停住脚转过身,顾淮予一时间没刹住车咣当一声撞在他身上。 顾淮予抬头看着他冷淡的目光,一时嗓音有点堵:“我……” “你说不出来!你说不出来你为什么把我生日忘了!”冷夕眼眶霎时红了,眼泪盈在眼眶中, 仿佛眨巴眨巴就要滚下来了,他声音都哑了,巨委屈,“因为你就不在乎我,你不爱我了!” “我没有,我没忘。我爱你,我真的爱你,我不爱你爱谁啊宝贝儿?”顾淮予条件反射地脱口而出,还因为着急,一下子拔高了音量,一出声就吸引了周围一圈路过的人。 不同年级的路人闻言不由得一齐竖起耳朵,偷偷摸摸看过来,还不敢看得太明显因为怕被校霸打。 但他们完全是在杞人忧天,因为顾淮予已经不是当年的冷酷校霸了,他现在没有心情纠结有没有人在偷看的这件事,他跟冷夕在一起这么长时间,脸皮早就被锻炼出来了。 这要搁在当初,让他说一句我想你了都得做半天心理斗争,但是现在,无论多么肉麻的话他都能张口便来。 而且要是能换来冷夕少作两回,让他拿个大喇叭在全校集会上念都行。 冷夕委屈地抹一把并不存在的眼泪:“你天天就会说这一句话,我都已经听烦了,光说谁不会呀,你得证明。” “……这还得怎么证明?全校谁他妈不知道?”顾淮予真是不知道说啥了,“我现在去纹身店把我爱冷夕四个大字纹后背上能不能证明?!” 顾淮予的声音有点大,给冷夕吼得一阵懵圈,冷夕瞪眼看他半晌,然后难以置信道:“你竟然吼我!” 冷夕一巴掌甩开他的手:“有本事你去,你不去你是小狗!” “……行行行我是小狗行了吧,就你是人。”顾淮予无奈至极,知道不能跟冷夕来硬的,打也舍不得打,于是只好放轻语气说,“你生日这事儿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最近是真的有点忙,你想要什么礼物直接说,我什么都答应。” “我又不是你包的小蜜!”冷夕更不高兴,“靠给我买礼物来降低你内心的负罪感呢吧!你别想得逞!”说着大步走了,临走前还用力丢下一句:“别跟着我!” 冷夕负气而走,走得可有气势了,但一拐过拐角就蔫了。 顾淮予看着冷夕的背影哎了半天,没再追,站在原地又懊恼又烦躁地操了一声。 旁边有一个离得很近的同学,有幸欣赏到了全过程,看着这个情况目瞪口呆,一脸懵逼。 顾淮予转过头看他一眼,他瞬间被顾淮予的眼神吓得浑身炸毛,连连摆着手解释:“学、学长我……” 然而不等他说完,顾淮予却绕过他直接走了。 可怜的孩子战战兢兢地站在原地,心跳如鼓擂,他第一天转校过来就看见了一场大戏,内心对三中这所学校据说友好和谐的校园风气产生了巨大的怀疑。 这叫友好?这叫和谐? “介绍一下,我校校对,好看的那个高二,吓人的那个高三。哪个都不要惹!”一位跟顾淮予同级的高三女生抱着书路过此地,好心给他解释一番,解释完又忍不住跟新来的学弟八卦道,“怎么样?颜值高吧?配吧?他们都在一起一年多了,听说私下都已经标记过,就等到年纪结婚了。我跟你说,入股淮夕绝对不亏,这位小学弟你想不想了解一下?” 转校生不知道淮夕是什么,只能针对前面几个问题小心翼翼地点点头,忍不住悄悄赞叹道:“刚才生气走掉的那个学姐好漂亮。” 赞叹完还替漂亮姐姐小小地打抱不平一番:“学长太过分了,怎么和学姐吵完架也不追一追啊。” “首先,那两个都是学长!”女生纠正道,然后叹一口气,“第二,这是他俩正常的相处模式了。” 转学生瞪起眼睛,似乎很不解。 “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星期五必吵。只要不是后面那个吓人的学长生气那都问题不大。”女生安慰似的拍拍这位转学生的肩膀,“没事,你很快就会习惯的,习惯就好了,乖。” 说完抱着书走了,临走前还叮嘱一番:“小学弟别忘了去贴吧里签到鸭~” 转学生迷茫地看着这个学姐走远的身影,心里嘀咕着看来重点中学真的是压力很大。 * 冷夕又生气又憋屈地回到教室里,一声不吭,咣当一下坐在椅子上,椅子摩擦后桌发出刺耳的响声。 “又因为什么?”顾衍头也不抬,一只手在写卷子,另一只手扶住冷夕的椅背给他推回去。 叶陌陌个子矮,早在一上高二就被老师调去了前排,于是冷夕和顾衍从同桌升级到了前后桌。 冷夕转过头,垫着胳膊趴在顾衍的桌子上,委委屈屈地告状道:“他把我生日忘了。” 顾衍闻言迷惑地抬头配合道:“你生日是……?” “……”冷夕一阵气结,“衍哥你能不能不闹我!我都烦死了!!!” “不闹了不闹了。”顾衍笑意染上眼角,从桌子里拿出个小包装递过去,“生日快乐。” “哎谢了。”冷夕接过来,一边拆一边抱怨,“你看你都记得,他却给忘了!天天跟我说他忙,他妈的,他一个保送生,忙个屁啊又不用高考。还没我忙呢,咱们都要高三了。” 顾衍安静地听,也不说话,但脑子里却忍不住想了想顾淮予最近在忙的事情。 某种程度上顾淮予确实很忙,虽然不用准备高考,但是事情一点儿也不比准备高考少。 因为顾家那位老头、他血缘上的爷爷终于要不行了,一个月前就已经神志不清醒到需要依仗呼吸机延长生命,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徒劳。 他爸顾立寒终于逮着时机,和萧家联手对准顾家的财产和顾家的旁系众人下手了,用的自然是顾淮予的名义。 毕竟顾淮予不仅是顾立寒的儿子,还是萧南的儿子。 这一套又一套的环节里只有顾淮予的性别是问题,社会上对Omega的偏见在顾家萧家这种古老的富贵家族中体现的淋漓尽致。 最大的蛋糕只有一块,多得是人想抢,利益面前什么血缘什么亲情都是虚的。 他知道顾淮予其实不愿意,但有的事情由不得他,顾衍抿着嘴角想,就如同他自己一样,他也不是自愿出生的,也不是自愿来到顾家的。 而他更没得选,因为他母亲还不是萧南。 顾衍想着想着就有点走神,最后还是冷夕伸手敲他脑袋一下才回过神:“嗯?你说什么了?” 冷夕无语:“衍哥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老走神。” “嗯,没事,晚上没睡好。”顾衍揉揉眼睛,放下笔,认真地看着冷夕的眼睛,“你继续说,我现在认真听了,保证不错过一个字。” “算啦!我不吵你了,你赶紧趁着没上课眯一会儿。”冷夕摆摆手,端出一副隐忍大方的模样,“反正谈恋爱就是得互相包容互相理解呗,我其实也就一时有点不高兴,哎,我这么好的男朋友可上哪找。” 他嘀嘀咕咕的转过头给顾淮予发微信了,刚发出一条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回头说:“哦对衍哥,生日礼物谢了啊,贼好看。” 冷夕举了举手中的小王冠,冲顾衍笑了一下。 * 顾淮予也在班里十分烦躁,扣着手机给冷夕发微信哄他,妈的不哄一会儿更来劲。 夏微雨从后门路过,悄么声地探头看了一眼屏幕,忍不住啧啧两声:“我发现你这人现在真是没底线了,哄人的套路熟练得令人心疼。” “滚。”顾淮予一边打字一边骂。 “我不滚。”夏微雨蹬鼻子上脸,拉个椅子往旁边一坐,“我不仅不滚还想跟你好好讲一讲我家陌陌,不知道有多乖多爱我……” 顾淮予一句废话也不跟她扯,抬腿一脚给她椅子蹬出去。 “嫉妒吧,”夏微雨哼了两声,“你这就是嫉妒,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顾淮予把夏微雨蹬出去后继续低头编辑微信,谁知道还没来得及发送,冷夕一条消息跳出来。 小喵暖暖:真的我想要什么礼物都答应我吗? 顾淮予惊得站起来,连忙把编辑好的哗哗哗全删了,然后发:都答应你。 小喵暖暖又过了半分钟,发过来一条:那我生日的时候你跟我回家吃饭,见我妈。我就想要这个。 顾淮予手一哆嗦,手机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第60章 、留宿 冷夕的生日是五月二十号, 一个浪漫又特殊的日子,每一对小情侣都不忍心忽视的一个节日,偏偏顾淮予给忘了。 连生日带节日一起忘了, 所以同样的一场气冷夕生了两回, 叠加起来自然十分难哄。平时基本上一个小时冷夕就自动消气了,这次愣是拖了两个小时才又恢复腻歪。 顾淮予看到冷夕要带他回家吃饭的当下,就觉得这个要求就有点微妙, 但是又琢磨着冷夕这要求也不是很难, 就是需要时间进行一下心理建设, 毕竟之前大话都放出去了,再不答应更要上天。 不能让他上天, 于是顾淮予爽快地答应了。 答应冷夕去他家吃饭的后果就是一直到五月二十号当天, 顾淮予都像一只受惊的猫一样忐忑不安,随着日子临近差点开始牙疼。 “老大, 我超高兴。”四下无人的小公园一角, 冷夕躺在顾淮予腿上仰头跟他说话, 一边说一边捏着他的指关节,一节一节玩, “我妈更激动,撸起袖子要给你做大餐。至于味道你放心,她为了给你做这顿饭练了一年多厨艺, 好吃多了。” “不至于吧……”顾淮予有些头皮发麻,“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但是是第一次正式见面啊!”冷夕美滋滋地说, “这要搁在古代那你见过我妈之后都得嫁给我了。” “你倒是挺会想。”顾淮予甩开他的手,“一顿饭就想把我娶了?” “那你要什么聘礼?”冷夕立刻坐起来抬头靠近他,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只要你说, 只要我有。” 顾淮予被他看的心烦意乱,推他一下:“你早就算计好了的吧?故意生气骗我去你家吃饭。” “怎么能说是故意呢!”冷夕惊呼一声,装得一点也不像,嚷嚷着,“你把我生日忘了我是真的很伤心的。” “……你个骗子。”顾淮予骂了一声,但耳尖却悄悄红了。又过了两分钟,他复而歪头认真问:“那你妈妈喜欢什么呀?” “我妈喜欢我,我喜欢你。”冷夕左右看看,发现周围没人,迅速往前一倾亲了他耳朵一口然后说,“所以四舍五入你带上你自己就行了。” “再说了,这不是早晚的事儿么。”冷夕接上之前的话题小声嘀咕一句,“咱们到了年纪就去领证,还有两年,很快了。” 顾淮予看他美得不像样,忍不住故意打击他:“但是我家规矩多,你表现的不好可不一定接受你。” “我表现的好不好你知道不就行了?”冷夕暧昧地看他一眼。 顾淮予立刻羞恼地蹬他一脚:“大白天的你说这个干什么,神经病!” “白天怎么了?你怎么歧视白天呢?”冷夕被顾淮予带着绯红的表情勾得心猿意马,天都不会好好聊了,长臂一伸将人捞进怀里,哼唧着撒娇道,“你放点信息素出来,让我闻一口续命。” 然后嘴上哄着,动作却一点不含糊,竟然还放出自己的信息素,使出了一百二十分的努力引诱顾淮予。 “哎——你别闹了,”顾淮予被他蹭得痒,侧身就想躲,让冷夕用力箍回来。 “一口,就一口。”冷夕催促道,“快点,一会儿上课了。” 顾淮予感受到冷夕吻着他的腺体,大有一种你不答应我我就要上牙了的威胁感,特别能磨人。 一阵茉莉花香淡淡的飘出来,将二人温柔地裹住,其间裹着一丝淡淡的杜松子酒香,明明没那么浓烈,却醉红了脸。 冷夕满意了,滚烫的气息落在他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亲。 顾淮予缩缩脖子,收紧手指抓着冷夕的胳膊:“你、你还要干嘛?” “亲一口。”冷夕说着错开腺体的位置,反而捏着怀里人白皙的脖颈,嘬出一个红印儿,一双手也搂着他滑下去。 “……亲就亲,你别捏我屁股。”顾淮予忍不住脸热,在他怀里来回躲,“公共场合你能不能注意一点。” “这哪有人?”冷夕不撒手,声音发哑,“连只狗都没有。” 顾淮予在冷夕怀里冒了一会儿烟,他在冷夕这儿就没有底线,躲得也没一开始那么真情实感了。眼看着就要妥协,忽然一道刺耳的预备铃响彻校园,将腻在一起的二人双双震清醒。 顾淮予浑身一僵,嗖地一下从冷夕怀里跳出来,矜持道:“要上课了,晚上见。” * 冷曼宁确实如冷夕所说,巨激动,缠着冷夕问了两个星期顾淮予喜欢吃什么,有没有忌口。 明明只有三个人吃饭,可她竟以一己之力研究出十个菜,比打上千万的大官司都认真。 冷夕对着冷曼宁列出来的菜单就是一脸黑线,划掉一半之后说:“少油少辣少甜,吃个饭别搞那么隆重。” “那怎么行。”冷曼宁不高兴,“本来人家跟你谈恋爱,我心里就觉得怪抱歉的。” 冷夕恬不知耻地建议道:“那你今天晚上最好憋一憋你的歉意,好留着以后我俩结婚的时候用。” 一顿饭吃得异常和谐,顾淮予本来就长了一副好皮相,冷着脸凶,但笑起来又显得特别乖。 冷曼宁满眼的姨母笑藏也藏不住,其中还真的含着几分不好意思和感激,不停的给他夹菜,跟他说话的时候也轻声细语的:“小予,真的幸苦你了呀,阿姨有的时候心里真的怪不是滋味儿的……” 冷夕瞪她。 “但你们在一起我特别放心。”冷曼宁立刻改口,“哪哪都配。” 冷曼宁特别懂,第一次吃饭什么也不问,仿佛就是叫人过来吃了顿家常便饭,神情态度没有一丝别扭,吃完饭便大大方方地将全部空间留给他们,出门加班去了。 冷曼宁走了之后顾淮予松了一口气,状态也不那么绷着了,再怎么淡定的人遇见跟男朋友的母亲吃饭这种事不免也会紧张,他准备好了一箩筐冷曼宁可能会问的问题。 比如性别,比如家庭,比如将来的打算。 谁知道冷曼宁一个都没问,反倒给他搞得有点手足无措。 吃过饭终于轻松一些,冷夕拎着半个蛋糕准备给林言送去,拽着顾淮予一起。 402两个大人都不在,应该是吃过饭遛弯去了,冷夕推开林言的卧室正要说话,却见林言正在打电话,神情很严肃。 林言看见冷夕进来,冲他打个手势,然后又低声说了句“我知道了,一会儿就到。”这才挂掉电话。 “哟予哥来啦。”林言扬眉跟顾淮予打招呼,打完招呼又顺手从冷夕手里接过蛋糕,拿叉子叉了一口后敷衍道:“生日快乐,恭喜你成年。” “谁的电话?”冷夕不回他的话,反而下意识心里一跳,皱着眉脱口而出,“又是医院?” 林言匆匆回他一句:“嗯,我去看一眼。” “你哪也不许去!”冷夕噌地一下就火了,拽着他领子,“林言你他妈就是脑子有病。诺贝尔都欠你一个□□,有必要做到这样吗?一年多了,你给人当妈没够?” “你不懂。”林言沉默一会儿,烦躁道,“咱们谁都不懂,因为咱们是正常人,他是病人!” “他是生病了,那他倒是吃药啊!”冷夕沉下脸,“一天天给自己折腾犯病然后进精神病院,72小时再接出来,然后消停一个月又他妈进去了。” 林言不说话,吸吸鼻子用力挣开冷夕:“你先放开我。你放开我!” 冷夕被他拽得手腕生疼,顿时又委屈又生气,有点难过地跟他说:“言言,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他根本不爱你。他不清醒,他正常的时候根本不会跟你在一起。你撒手吧行吗?” 顾淮予在门口默默地听了两句,此刻忍不住过来拉住冷夕,搂着他让他消消气,然后转头跟林言说:“言言,他说的对。沈夜白他的周遭环境真的很复杂,你不要掺合进去。不管你对他是什么感觉,你拉不住他,他反而还会把你拽下去。” 林言看着他俩,不发一言,然后又过了好久才垂下头,整个人有点丧气道:“我知道了,我就去看最后一眼。” 冷夕气得转头就走,顾淮予看看林言看看冷夕,快速跟林言说了一句:“言言,他真的不值得。”然后跟着冷夕追过去。 冷夕回到家里,郁闷得直喝凉水,顾淮予晃悠过来拍拍他后背:“行了,本来就不聪明,气傻了可怎么整。” “你就希望我傻呢吧。”冷夕转身过来抱住他,回血一样抱紧蹭蹭,然后说,“林言言真烦人,我要告诉我干妈。” “你才不会。”顾淮予啧了两声,也抱住他,“言言心里有数。” “他有数个屁,他这人就没有底线。”冷夕给自己气到心口疼,憋屈又可怜地说,“气死我了,今天还是我生日呢。” “嗯,十八了。”顾淮予摸摸他的头,笑道,“可以合法霍霍社会了。” 冷夕这才展出个笑,蔫坏道:“不仅能合法霍霍社会,还能合法霍霍你呢。” 顾淮予:…… “不要脸,真不要脸,”顾淮予抿着嘴低骂一句,“不合法的时候也没见你有多收敛。” 冷夕眉眼唇角都舒展开了,视线灼灼地看着他,不接他的骂,反而靠近他耳侧低声唤:“老大,你发情期是不是快到了?” 还没来的急顾淮予说话,冷夕便继续自言自语似的又来一句:“没到也没事儿,听说匹配度超过95%的AO信息素可以诱导提前发情。你想不想试试?” “……我不太想。” 顾淮予掩饰着说,说完了顿时觉得他俩现在这个距离有点危险,立刻退一步把二人的距离拉开。 但冷夕才不干,他笑了一声然后直接趁顾淮予不注意拦腰给他抱起来。 他俯身下来轻轻啄着他的脸:“嘴硬吧你。” 夜幕低垂,在这样特殊的一个日子,大街小巷藏着无数情侣的爱语。 狭小的房间里两种信息素交缠在一起,冷夕将顾淮予圈进自己怀里,杜松子酒浓烈的味道充盈在房间中,阳台上放着一盆茉莉花,雪白的花瓣绽放得艳,花香四溢。 顾淮予在信息素交融的情况下忍不住去顺着他、迎合他,握着冷夕的手腕释放的时候还不忘哼唧着说一句:“我、我还没祝你生日快乐。” 冷夕的声音里藏着兴奋,喉咙里发出一声低笑,贴在顾淮予耳边说:“我这不是在拆礼物么。” 空气中的味道变了,从一开始的含蓄到如今直白的强势,压得顾淮予快要喘不过气,被诱导发情的腺体发着烫散着甜美的花香,他忍不住捏着冷夕的衣角:“我有点难受……” 不得不说冷夕虽然生理卫生课不好好上,但控制自己信息素控制得倒是炉火纯青,可能顶级Alpha走得都是这种天赋流。 “一会儿就不难受了。”冷夕极尽温柔地吻他,一点也不着急似的四处点火,像是故意的要逼出身下人因为发情期而无法自控的情热。 “你能不能快点!”顾淮予被逼红了眼,一脚蹬上他胸口,忍无可忍。 冷夕捏着他的脚踝无声地笑了,“哎”了一声起身,伸长胳膊拉开床头的抽屉摸套。 “不想用那个。”顾淮予勾着冷夕的腰把人拽回来,动作带着几分急切,舌尖舔上冷夕的喉结,声音含糊着,“不喜欢跟你隔着东西。” 唇齿间呼吸出来的热气儿滚烫而不掺杂一丝遮掩。 冷夕拿东西的手一顿,呼吸陡然重了一分,低垂着眼眸看过去的时候目光瞬间便黯下来,恨不得将人拆吃入腹。 空气中的信息素又浓烈了一分,急浪敲上山崖一般汹涌剧烈的信息素矫揉起来霸道至极。 每到这种时刻,顾淮予都控制不住自己,次次都被冷夕浓烈的信息素勾出醉意,偏偏冷夕心眼还坏,又想让他叫又想让他哭。 随心所欲地放信息素勾着他主动,逼着他叫名字、叫各种各样奇怪又羞耻的称呼。 “顾淮予,”冷夕实在是受不了这种折磨,看着身下的人漂亮的桃花眼透亮而迷醉的模样,眼神里满满的全是他一个人,骨子里想要彻底标记的本能再也抵挡不住。 冷夕逐步觉得自己的动作开始失控,捏着顾淮予的颈线,像是再也满足不了单纯的信息素标记,他用力撞了一下Omega最里面的生殖腔,成结的同时低声求道:“顾淮予,你嫁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1-21 00:44:46~2021-01-21 21:57: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草草 1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嫂子 顾淮予晚上成功的被冷夕留在了家里, 没回成学校。顾淮予半闭着眼,整张脸都埋在枕头里,浑身上下哪哪都软, 腰也疼腿也酸, 一根手指头都懒得动。 可能也有冷夕信息素加成的原因,他每次做到最后头脑都一阵懵,连什么时候被人抱去浴室清理的都不记得, 等回过神来就已经窝进被子里了。 冷夕盘腿坐在地上, 伺候小孩一样轻轻给他揉腰。 顾淮予半天才回过神, 肚子里一阵酸涩,睁开眼似梦似醒地问:“你刚刚把我标记了?” “……是。”冷夕自知理亏, 立刻又紧张兮兮地补上一句, “你放心,我肯定会对你负责的。” 顾淮予吸吸鼻子, 长长地“嗯”了一声, 听不出情绪。 “你, 你生气了吗?”冷夕小心翼翼地问,探头忍不住靠近了些, 把下巴垫在床沿上,目光可怜地看着顾淮予。 “没有。”顾淮予伸出手揉揉他的脸蛋,像在揉一只小狗, “反正也可以洗掉。” “不要洗!”冷夕立刻着急了,握住他的手虔诚地说, “我们要永远在一起,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我永远爱你。” 顾淮予掌心发热,睁着眼睛有点愣住了。 他们才十八, 永远是一个那么大的词语,冷夕的眼睛湿漉漉的,里面充盈得慢慢都是爱意与光,那么纯粹也那么动人。 夕阳会落地,鲜花会凋谢,人类的平均寿命只有八十岁。 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就连天上仿佛永远也不会失去光芒的恒星,其实也在缓慢的走向衰老。 但是时间就是这样停止在这一刻了,在冷夕说出永远这个词后停住了。而冷夕那么认真、又那么固执地握着他的手连说了两遍永远。 顾淮予的灵魂中好像被这个永远凿进了一束光,他恍然大悟地想,原来是有的,世界上是有永远的。 时间停止的那一刹那就是永远。 说不触动是假的,直到良久后,顾淮予眼眶微微发红,抽出手歪过头,不想让冷夕看到他的别扭。他推冷夕一把:“渴了,去给我倒杯水。” “等会儿。”冷夕低头在他圆滚滚的后脑勺上亲一口,然后起身出门,去客厅接了一杯开水,兑成刚好能够入口的温度,还贴心地插上吸管。 顾淮予喝了两口水心情平复不少,又困了,把脸贴在冷夕的枕头上蹭蹭,结果没蹭两下又被拽起来喂了一片药。 冷夕亲他一口,扭捏着低声说:“我都弄进去了,下次别这么闹。” “……”顾淮予顺着冷夕半强迫式喂的水咽下去了,满脑子黑线,“你一天天在家里放那么多避孕药干什么?” “以前买的,有备无患。”冷夕每到这种时候都乖得不像样,安安静静乖乖回话,恨不得把人捧到天上去,捏着他的手腕就是一阵嘘寒问暖,“累不累?腰还疼不疼?” “困了。”顾淮予往床里面翻了一圈,腾出外侧的位置,同时露出半边脸斜着看他,伸出手搭在冷夕身上,像是一种无声的邀请,“想睡觉,你上来吧。” “好。”冷夕心里咕嘟嘟冒粉泡泡,他钻进被子里,伸手一捞搂过顾淮予,不一会儿便听到了怀里的人逐渐均匀的呼吸。 顾淮予迷迷瞪瞪地在这样暖烘烘的环境中陷入梦乡。 忽然手机嗡地一震,瞬间打散了三分睡意,顾淮予清醒一些,皱着眉琢磨着谁这么晚了发消息,摸出来一看发现是顾衍。 顾衍的微信很规矩:哥,你今儿不在宿舍吗? 顾淮予侧头看看冷夕,忍不住又往他怀里贴了贴,然后打字道:我在冷夕这。 顾衍第一时间没再回,大概过了半分钟,才回一句:知道了,那晚安。 “谁这个时间找你啊?”冷夕搂紧怀里的人,撒娇似的小声问,还不敢表现得特别在意。 顾淮予犹豫了一下,说:“我弟弟,同父异母那个。” “嗯?”冷夕兀自想了一会儿,“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儿,之前不是说关系不好吗?你不膈应他了?” “之前关系不好,现在好多了。”顾淮予说。 他和顾衍的关系在这一年间确实好了不少,以前一整周待在家里面对面也说不上一句话,发展到现在每天还能微信聊几句。 俨然快成为一对真正的兄弟了。 顾淮予心里的天平在二人的相处中逐渐开始动摇,对顾衍的态度从抗拒到忽视再到现在的接受与靠近。 顾立寒不干人事儿,为什么结果却要让顾衍承担? 顾衍明明也是受害者。 想通了这件事后,顾淮予心中的膈应和不爽不知不觉就慢慢散去,心平气和的面对顾衍后,甚至还有点佩服他。 顾淮予打心眼儿里其实还挺想要一个兄弟的,他以前觉得顾衍像一根刺一样哪看哪不顺眼,现在关系好了,开始觉得他这便宜弟弟不仅不是坏人,还很优秀。 可能这就是成长的力量吧,他忍不住感叹一句,内心涌起一股浓浓的自豪与自我欣赏。 感叹完感受到冷夕还在看他,顾淮予抬眼对上冷夕疑问的眼神,后知后觉地缓过味儿来,有点想笑。 差点忘了这还有个人不知道顾衍就是他弟呢!俩人天天勾肩搭背唧唧歪歪,冷夕估计打死都想不到好兄弟不仅仅是好兄弟,还有可能搭上亲戚关系。 顾淮予想到这儿笑得不行,笑够了后终于打定主意,捏着冷夕的脸问他:“你想知道他是谁吗?” 这表述方法……冷夕愣了一下,忐忑地试探道:“难不成我认识?” 顾淮予正要点头说是,便听到冷夕又魔怔着补了一句:“你弟弟难道是哪个流量明星吗?” 顾淮予:…… 正欣慰着自己家孩子终于聪明一回,结果当头一棒。顾淮予忍不住翻了个身,没好气儿道:“睡觉吧。” 冷夕还在问:“唱歌的还是演戏的?网红吗?或者是模特?”他好奇心被勾起来,才睡不着,忍不住伸手戳顾淮予一下,又给他拨弄过来摇醒:“你快说呀。” “等假期吧,单独吃个饭,我先跟他商量一下定个时间,要不就定在演出结束吧?”顾淮予不像是在跟他说话,反而像是在自言自语。 “演出那天可是七夕!这么重要的日子当然要去约会啊。”冷夕不高兴,“结果你想找来一个电灯泡?” “那换个时间。”顾淮予顿时也觉得不妥,立刻改口。 说完后他又想起来个事儿,抬头看冷夕,忍不住做最后的挽留:“不过音乐社团,你真的要退出了吗?” “嗯。”冷夕警惕地说,“你别内涵我,我真的不搞音乐。” “知道了。”顾淮予啧了一声,撇撇嘴不再吭声。 这件事情之前他们就已经商量过了,七夕节演出是乐队最后一次团体活动,然后就该上大学的上大学该高三的好好学习。 音乐社团在叶陌陌接手后俨然换了一种招生模式,人员激增,每个人都能在社团里找到志同道合的朋友,组建自己的小圈子与活动,形式也开始多样化起来。 不再单一的局限于乐队了。 当年真情实感因为不同步的梦想吵过架,结果谁都没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顾淮予保送去了银城最厉害的大学,学的却是金融和工商管理。 * 银城这一年的夏天格外的热,高考结束那天有三十多度,这在六月初是非常少见的。 接下来便是在气温一直走高的长假里等录取通知书,六月的最后一天,顾淮予的录取通知书正巧寄到家里。 冷夕知道后不忘在旁边贱嗖嗖地放马后炮:“我还以为你得学音乐制作。” 顾淮予把录取通知书收了,看他一眼没说什么,反而故作认真道:“你这么费钱,我怕搞音乐养不起你。” 看着顾淮予认真的神情,冷夕心里好像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野蛮生长,砰得一声。 他忍不住又开始美,恃宠而骄得不像样,脸热着说:“我特别好养,一天给吃一顿肉就行。” 顾淮予笑了,笑得像一个想干坏事儿的小孩,他伸手晃晃冷夕的下巴:“走,带你吃肉去。” “不排练了?”冷夕拉住他的手,手指尖蠢蠢欲动地摩挲着他的掌心,“过两天还演出呢。” “最后一次,随心吧。”顾淮予反手握紧冷夕的手,干脆直接十指扣住,然后说,“介绍个人给你认识。” 冷夕一下就联想到顾淮予之前说的那个弟弟,顿时激动了:“到底是娱乐圈的哪号人物?” 他问了一路,结果顾淮予一言不发,冷夕只好撇撇嘴不问了,目光锃亮地期待着,还琢磨着要怎么说开场白。 结果到了地方一看。 冷夕:? “衍哥?”冷夕第一时间以为是巧合,“你也来吃饭?” 顾淮予淡定异常,径直拉着他走过去,开始一本正经的介绍:“认识一下,这是顾衍,我弟弟。”然后又严肃地转向顾衍:“这是冷夕,你嫂子。” 顾衍先是一愣,后一秒进入状态,嘴角挂着笑伸出手,恭恭敬敬道:“嫂子你好。” 冷夕:…………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1-21 21:57:01~2021-01-23 20:36: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吃猫的鱼 9瓶;一只小白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七夕 十五分钟过去了, 冷夕还不是很敢相信,他单独一个人坐在桌子的另一侧,看着对面挨着坐的兄弟俩。 他看看顾淮予又看看顾衍, 看完顾衍又回来看顾淮予, 没完没了。 顾淮予任他看,还不忘推过去一盘虾贴心道:“别耽误吃饭,边吃边琢磨。” 冷夕隐隐崩溃道:“不能吧?!” 在所有的疑问问出口之前, 顾衍率先姿态很低地开口道歉:“对不起夕夕, 一直瞒着你来着, 之前我们说好了在学校里当陌生人的。” 语气诚恳,极尽歉意, 光是听着就让人狠不下心来苛责。 冷夕主要就是震惊居多, 就算有点被蒙在鼓里受骗的受伤,在听见顾衍这么说之后也消下去不少。 冷夕张张嘴, 又合上, 半晌才嘟囔一句:“难怪你俩一个姓呢。” “真的对不起呀夕夕。”顾衍又说一遍。 “算扯平吧, 之前你俩关系也不好,而且我也装Omega瞒过你来着。”冷夕大方地说, “从此以后我叫你衍哥,你叫我嫂子,挺好的, 还能上同一个户口本。” 顾衍:…… 顾衍万万没想到冷夕最后的落脚点落在了户口本上。 “你开心就好。”顾衍硬着头皮道。 “我早就想说了。”顾淮予忽然插嘴对冷夕道,“你比他岁数大知道吗?装嫩没够?” “什么就装嫩了!那是我心里对学霸的敬仰。”冷夕为自己辩解, “这难道不正说明了我讲文明懂礼貌,还懂得尊重知识水平高的同学吗!” 顾淮予轻嗤道:“你还挺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所以,”冷夕辩解完又冷静下来,犹豫着说, “你装Alpha是因为你爸?” 顾淮予夹菜的手一顿,面无表情扭头看向顾衍:“你说的?” “我错了哥。”顾衍只会认错,还认得飞快。 “嗯,跟我妈也有点关系。”顾淮予吸吸鼻子算承认了,又转头跟冷夕解释一句,“主要是我爸脑子有病,你再等我两年,两年后他估计病就好了。” “为什么?”冷夕很好奇。 顾淮予却没解释,只惜字如金地说:“钱治百病。” 冷夕不理解,但还是乖乖听话地表达爱意:“你干什么我都等你。” 顾衍倒是意外地看顾淮予一眼,听懂他什么意思了。 顾淮予没跟冷夕说过他们的家庭,至少没细说。 他其实非常能够理解,毕竟摊上顾家这样一个无语的家庭环境,哪怕衣食无忧,也不愿意将其暴露在喜欢的人面前。 更何况冷夕是Alpha啊,顾衍戳戳自己盘子里的小章鱼,冷夕装Omega的原因他是知道的,那不过是少年时期的一场幼稚的划清界限,界限的这边和那边都是冷夕自己。 他早晚要恢复Alpha身份的,很可能就会在上大学之后。 社会上没有双A或者双O的婚姻法,顾衍其实可以理解顾淮予的担忧和顾虑,他爸固执而且强势,就像是一颗长在苍天大树之上的毒瘤,顾家交到他手里最后的结果不会好。 顾淮予爹妈的身份在这里,也没那么容易脱身,无论是以Alpha的身份还是Omega的身份,最有可能的结局都是跟门当户对的人联姻。 门当户对,在他们这种家庭中,这四个字可太重要了。 顾衍咬一口小章鱼,偷偷看一眼冷夕,冷夕正托着腮看顾淮予吃东西,眼底全是笑意,仿佛在看全世界独属于他自己的宝贝一样,专注而深情。 顾衍仿佛被烫了一下,忽然就没那么有食欲了,他倏地收回目光,默默地喝了一口水。 而顾淮予吃着吃着也有点吃不下去了,看顾衍在倒水,顺便把自己的杯子也推过去,小声道:“给我也倒一杯。” “吃完了?”冷夕把最开始顾淮予推给他的虾都剥了,换成一盘雪白的虾肉又推回来,“吃这么少?再吃点。” “我吃饱了。”顾淮予看了一眼,眉头微蹙,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但他又不想辜负冷夕的好意,一时间有点纠结,筷子戳在虾肉上,戳出来两个洞。 冷夕察觉到,问:“怎么了?” “……我觉得这家海鲜做的不够好。”他揉揉有些犯恶心的胃,扭头问顾衍,“你说是不是?” 顾衍顿了顿,点下头给他递台阶:“做咸了。” 顾淮予立刻点头如捣蒜,转头看向冷夕,冷夕便把虾移走:“那下回换一家。” 三个人吃过饭,又刷过新身份,很完美的结束了这一天的行程。 临告别前,顾衍坐在出租车里,摇下窗看向旁边站着的两个人问其中一个:“哥,你今天晚上不回家吗?” 顾淮予看看冷夕,又看看顾衍,思绪有点卡。 “他不回。”冷夕拽着顾淮予后退一步,说得无比自然,流畅而理直气壮。 理直气壮完又摆出一副可怜样看着顾淮予,小声说,“你再陪陪我嘛。” 顾淮予想了想,跟顾衍说:“帮我跟我妈说一声,就说我在同学家住两天。” 顾衍点点头,复而又问:“阿姨要是问哪个同学呢?” “她不会问……”顾淮予无语,只好又指指冷夕,“那你就直接说他名字,我妈一直以为他是Omega。” “好。”顾衍答应了,跟他们再见之后走了。 冷夕心愿达成,高兴极了,走在街边路过卖鲜花的小女孩还买了一枝,买完花想起来抽屉里的东西该补货了,又半路拐去药店一趟。 顾淮予就觉得离谱,心里忐忑地担心冷曼宁会察觉到什么,忍不住拽他一下警告道:“你妈还在家呢,你给我收敛一点。” “她知道。”冷夕蹲在货架子前面挑来挑去。 顾淮予:!!!什么?!!! 他脸上腾地烧起来,想到之前他第一次去冷夕家吃饭,冷曼宁那看透一切的目光,顿时就是一阵迁怒:“她怎么知道的!” “知子莫若母。”冷夕还有心情给他拽古文,摸着下巴一本正经,“我妈一直跟我说只要做好安全措施就行,她又不反对。” “而且大哥,”冷夕终于挑好了,抽出一盒超薄001,站起来靠在顾淮予耳边说,“我是装Omega,不是真Omega,你还真想让我跟你当好姐妹呢?” “……”顾淮予忍无可忍,一巴掌抽他后脑勺上,转头就走,“我他妈回家了,你自己撸吧。” * 今年的七夕早,在八月初。而冷夕他们即将进入高三,暑假其实没怎么休息,一进入八月就开始补课和一轮复习。 七夕那天的气氛从早上便开始渲染,各大小商户换上粉嫩的装饰品,又搞活动又送花。 夏微雨高考过后彻底放飞自我,把头发剪短,后脑勺下面还剃出两道花纹,看着特别朋克。吴同直接参加的艺考,被南方的某所顶尖音乐学院录取,专攻古典钢琴。 顾淮予临去小酒吧表演前去了一趟萧北的夜店。进门的时候萧北不在,他就自己晃去老板办公室,然后顺手把桌子上放着的新车钥匙摸走了,没有一丝丝负罪感。 萧北一进门,就看见顾淮予翘着嘴角靠在他的躺椅上,手指上转着车钥匙,看见他就是一句:“小舅,新车借我开开!” 萧北一阵头疼,伸手去抢:“你有……” “我有!”顾淮予专门防着他这招呢,伸手从兜里摸出来一张崭新出炉的驾照,显摆似的,“昨儿刚拿到,这回你没借口了吧?” 萧北对着顾淮予的驾照一阵哑,好半晌才蹦出一句:“你惦记我的车惦记了多久了?” “怎么也得有两年了。”顾淮予把车钥匙揣进兜里,一副今天说什么我也要把车开走的劲头。 “我晚上给你送回来。”顾淮予声音放软,又叫了一句,“小舅。” “你就只有有求于我的时候才会这么礼貌。”萧北被他弄得没脾气,拿出根烟点上吸了两口,然后说,“直接开回你家吧,我明儿去看你妈顺便取车。” “行。”顾淮予拿到车钥匙,立刻火烧屁股似的走了,临走前闻到烟味皱了下眉,故作老成地说,“少抽点烟,我要给我妈告状了。” 然后才走。 萧北:? “还威胁上我了,你偷着抽烟的时候还少了?”萧北冲他吼一句,“我还没给你妈告状呢。” 顾淮予挖挖耳朵,快步走远。 最后一次演出,大家反倒没有多重视,就像是认识多年的好友聚在一起、聊到兴头上忍不住演奏一组歌曲一般流畅。 酒吧里的灯光昏暗,不同的乐器碰撞在一起的声音,自由,却又随着不同的节奏和鼓点表现出不同的情绪,音乐是最能跳动人们情绪的一种艺术表达形式。 冷夕唱歌时的声线多变,有的时候故意压低,有的时候又含着愉快的跳。 最后一曲是get me away from dying,是冷夕第一次加入这个乐队的时候清唱的歌曲,如今也用他来结束。 一曲完毕,谁都没有说话。 直到掌声雷动,他们谢幕,走下舞台。 谁都没有正式的说什么告别的话,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乐队的荣光已经结束了,而且下一次还是否会重聚尚未可知。 但他们的友谊却并不会因此而中断,冷夕觉得这样便很好,他心口一片暖,想找顾淮予讨个拥抱。 而他想要拥抱的那个人竟就恰好出现在他身边,顾淮予放好乐器后找过来,轻拍了一下冷夕的后脑勺。 冷夕扭头看过去,顾淮予挑着眉,语气轻佻:“走了美人,跟哥哥约会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1-23 20:36:31~2021-01-23 23:37: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玉京子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测试 七夕的晚上非常热闹, 市中心还有放花灯的。 顾淮予把车就停在小酒吧后门,准备拉着冷夕也去凑个热闹,冷夕花了毕生的勇气, 小心翼翼地坐进副驾驶, 恨不得给自己拉两条安全带。 他一双手紧紧握着门把手,目不转睛地盯着顾淮予的动作,头皮发麻地建议道:“咱们要不还是走着去吧。” “你不相信我的技术?”顾淮予嗖地一下转头问。 冷夕看着顾淮予充满了审视的眼神, 犹豫两秒, 决定诚实:“我不太相信。” “……不会说话。”顾淮予咔地一下落下车锁, 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前面,启动引擎, “你现在想下车也晚了。” 顾淮予的车技只能说很符合他驾照上面的发证时间, 刚开出去不过三百米冷夕就放松了。 “我向你道歉。”冷夕松开攥住安全带的手,眉眼舒展的欣赏外面的风景, 欣赏一会儿后扭头说:“老大, 你看见前面那个拄拐杖的老奶奶没?” “看着呢。”顾淮予胸有成竹, “我离她远着呢,碰不着。” “我其实是想说, 你觉没觉得咱们和那位奶奶之间的距离越拉越大?” 顾淮予:…… 街上车多,顾淮予开的还慢,最后开车和走路花的时间差不多。 停车又停了十分钟, 一番折腾,顾淮予终于成功的给自己折腾恶心了。 冷夕拍拍他的背给他顺气儿, 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开车怎么还能给自己开晕车了,我真服了。” 顾淮予脸色有点白,一整张脸都因为胃里难受而皱成一团,弱弱地狡辩一句:“路不平。” 他嘴上犟着, 但心里却忍不住一阵嘀咕,怎么最近总胃疼。 胃疼就算了,因为晕车导致胃里翻江倒海到连饭也不想吃了,顾淮予顿时一阵委屈,眼圈都差点红了。 心口突然就是一阵心烦意乱的不舒服,好像忽然空了一块、少了些什么一样。 长街上的花灯照亮了一路,周边还有趁着节日气氛摆摊儿卖东西的。大多都是一些趁着节日捞钱的鲜花礼品,往前走几米甚至还能看到算命测八字看前世的。 可能受节日气氛影响,顾淮予看着不远处那个渺小的小摊儿,忽然就感伤起来。 他默默的捏捏冷夕的手掌心,难得矫情一回:“你说咱俩前世也在一起吗?” “那肯定在一起。”冷夕享受顾淮予突如其来的依恋,伸手包住他的手,“做人要成对儿,化蝶得成双,就算咱俩前世是两朵花,那也得是并蒂莲。” “嗯。”顾淮予也享受这种被哄着的感觉,低低地应了一声,觉得心里没那么空了。 “你怎么了?”冷夕觉得顾淮予状态不对,忍不住伸手揉揉他的肚子,“还难受?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了,可能最近有点胃肠感冒。”顾淮予犹豫一会儿,摇摇头,他不想让冷夕担心,但自己也琢磨着最近身体哪哪都不太对。 旁边路过一对情侣,女孩手里端着一盒臭豆腐,男孩手里夹着根烟,一走一过,两种味道混在一起飘过来,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恶心又蠢蠢欲动地滚上来。 顾淮予面色一变,倏地推开冷夕,撑着树就是一阵咳。 他们还没吃饭,胃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干咳一阵什么都呕不出来。 冷夕吓着了,蹬蹬蹬跑去旁边卖了瓶水过来一边喂给他一边拍拍他的背:“怎么了怎么了?” 这种恶心的感觉一阵一阵的,顾淮予顺下去两口水,又好了。他看着冷夕一脸紧张且不明所以,疑惑的问:“你没闻到吗?” “闻到什么?”冷夕回忆一下,“烟味吗?还是臭豆腐?” “啊对。”顾淮予点点头,选了一个,“烟味,我闻到烟味了。” 冷夕茫然道:“你之前不是还抽烟吗?现在怎么闻一口还恶心上了?” “我什么时候……”顾淮予本来想说我什么时候抽过烟,但仔细一想又发现自己确实是抽过,于是又改口,“我早就戒了!” 冷夕看他要炸毛了,立刻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为了缓解气氛还开玩笑道:“知道的是你晕车,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怀孕了。” 顾淮予:…… 顾淮予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猛地一坠,倏地便是一阵阵失重感,五脏六腑仿佛都悬在半空,心慌得可怕。 他一瞬间被恐惧淹过,甚至没注意到冷夕开玩笑的语气。 他战战兢兢地抬头:“你再说一遍?” “嗯?”冷夕看他被吓到的表情,心里一阵乐,搂过顾淮予亲一口额头,“我开玩笑的,你要是真的有了,我妈能把我腿打断。” 顾淮予腮帮子又开始哆嗦,捂着脸看他:“别开这种玩笑!” “不开了。”冷夕保证道,光自己保证还不够,还要拉上只出场过一次的佛祖,“你放心吧老大,不会的。咱俩刚在一起那会儿我在佛祖眼前刷过脸了,我怕她不记得我还念身份证号来着,她肯定眼熟我,不会这么对我的。” “唔,”顾淮予想了半天才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遭事儿,紧张感瞬间被转移了不少,语气也轻松不少似的说,“你这么奇葩,不记得你挺难的。” 冷夕谦虚道:“过奖。” 最后这条街没逛完,顾淮予全程不知道在琢磨什么,心不在焉一路,有些事情真是越想越可怕。 一顿晚饭又吃的乱七八糟,最后也没开车回家,车直接扔在停车场,他给萧北发了条微信让他过来取走后打车回了家。 路上路过药店,顾淮予怀着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的心情买了一盒肠胃药,临结帐的时候眼神瞄到旁边的验孕试纸,纠结了二十秒,伸手拿了一盒一起交钱。 心里那颗名为怀疑的小种子一旦种下,那么不需要刻意去浇灌,他自己就能长成苍天大树。 回家之后,顾淮予窝在房间里,手足无措地拿着验孕试纸,展开说明书的时候悲壮得像一个即将走上战场的圣斗士。 不会吧,不能吧,应该就是肠胃感冒吧。 这一串串的想法如同弹幕一般在脑海中频繁滚动,把所有的理智冷静都搅碎。 那好像是生命中最漫长的五分钟,五分钟的焦急等待中,他连自己的宗教信仰都恨不得改了。 五分钟后,原本的一道杠变成了鲜艳的一个加号,后面的说明书上写着大大的positive。 顾淮予盯着这个positive,傻了。 * 三天没有顾淮予的消息,微信也很少,电话总是说两句就挂了。冷夕有点着急,以为顾淮予生病住院了。 就在他正要给顾衍打电话询问情况的时候,顾淮予却直接一个电话进来。 冷夕迅速接起来:“你这两天怎么……” “咱俩谈谈。” 顾淮予的声音出奇的冷静和严肃,像在讨论什么生死大事。 冷夕愣了,还没来得及回话便听见顾淮予又说:“我在你家楼下,我能上去吗?” “你等着,我去楼下接你。”冷夕挂掉电话冲出家门。 冷夕见到顾淮予的一瞬间就想抱,结果被人避开了,他不甘心,又去拉顾淮予的手,又被避开了。 眼前的人明明就是熟悉的人,可顾淮予周身散发的别靠近我的气场让冷夕瞬间穿越回刚认识他的时候,呆楞过后,竟没敢再尝试。 一路诡异一样的气氛,终于挨到了家里,冷夕给他倒水。 顾淮予的沉默到此为止,止住他倒水的动作,拉住他说:“我有话跟你说,你坐下。” 冷夕不明所以地被他摁进沙发里,刚坐下的时候嘴角还带着笑,直到顾淮予一记重锤,给他砸得仿佛原地耳聋了。 * “别闹了。”冷夕舌尖发硬,浑身上下一阵冷,“咱俩不是说了不拿这种事开玩笑了么。” “……没开玩笑。”顾淮予目光平静地看着他,有点无奈地从兜里掏出一张试纸,上面一个加号,鲜红鲜红的。 冷夕不敢接,甚至瞥过一眼便不敢再瞥第二眼,老天爷怕不是在玩他,他声音发飘:“这、这加号,什么意思?” 顾淮予想了想,害怕直接说我怀孕了这四个字冲击太大,再把冷夕吓着,于是斟酌着换了个隐晦的说法道:“就是上次的那颗避孕药没起作用的意思。” 轰隆一声,耳边好像响起了一阵噼里啪啦、震耳欲聋的雷声,冷夕直接懵了。 他呆了足足五分钟用以消化这个信息,五分钟后他第一反应还是:“不可能,你别逗我。” 顾淮予指指手中的试纸示意他再看一遍,语气甚至有些残忍:“我没逗你,是真的,我测了四遍。” 冷夕还发着懵,思维还没转过来弯,不知道是在回忆还是在接受,反正整个人看着像是冻住了一般,好长时间了还一动未动。 “我等你一会儿?” 顾淮予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倒是接受良好,Omega本来就是容易受孕的体质,更何况那天他们不仅是做了,还走完了标记的最后一步。 唯一有问题的就是那片避孕药为什么没起作用,但现在纠结这个也没用,意外已经发生了,而且发生得猝不及防、发生在现在这样一个错误的时间,他们没有任何准备。 懵逼是必然的,可懵逼完冷静下来,该怎么处理这件事也是必须要考虑的。 于是顾淮予直白地问:“你想要吗?” 冷夕听到这个问题立刻回过神,不等顾淮予的尾音落地便斩钉截铁地说:“不想要,不能要。” 他还没彻底消化,便下意识地摇头,都快摇出残影了。 直到利索说完,冷夕才觉得他表态得有点快,而且听起来十分不尊重顾淮予本人的想法,于是他又立刻找补一句:“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我,”冷夕硬着头皮,哆嗦着嘴唇一个字一个字往外挤,“我听你的。你想要吗?” “不要吧。”顾淮予沉默一会儿,补上一串理智的分析,“你高中还没毕业,我大学马上要开学了,而且我现在家里的环境有点特殊。” “我还不能让别人知道我是Omega,尤其是我爸妈。时间也不合适,所以不能要。”顾淮予声音有点无措,像求救更像是在自我安慰一般地询问,“你、你觉得呢?” “我也是这么想的。”冷夕显然松一口气,但他的心思全然游离在对话之外,根本没注意顾淮予慌乱的状态,反而皱着眉头回忆起一件事,“不过怎么可能?避孕药为什么没起效果?” 冷夕说着,迅速掏出手机开始查避孕药的厂家和副作用,眉头紧皱,像是在研究什么严肃地科研问题。 顾淮予愣了一下,下意识补充一句:“可能过期了,不过现在纠结这个有什么……” “不可能过期。”冷夕像是没听见,打断他的话迅速起身,从抽屉里翻出来个小药箱,然后对着说明书和保质期魔怔一样一盒一盒找原因。 顾淮予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发薏怔,心里说不上来是一阵什么样的诡异感觉,正要开口说话,便听见冷夕操了一声。 “吃错了。” 冷夕手里拿着两盒十分相像的药片,只不过一盒是长效,一盒是紧急,紧急避孕药吃在72小时之内,长效避孕药则要连吃三个星期。 冷夕看着手里的两盒药,刚刚清醒过的脑子又开始发懵了,声音都吓木了,询问的话也发着抖:“所以是那次吗?” “应该吧。”顾淮予也在回想,“就那一次。” 冷夕不吭声,脑海里飞速算了算时间,眼睛又倏地睁大:“那、那还能不能……” “能。”顾淮予摸出手机,打开日历,在一个数字上花了一个圈,然后问:“后天你有时间吗?” 冷夕探头看一眼,惊恐着说:“你怎么能问这种问题,我没有也得有啊。” “我的意思是,”顾淮予斟酌一下用词,“你是不是得上课,毕竟你下学期就、就高三了。” 高三两个字说得极轻,仿佛这两个字里蕴含着什么难以启齿的声音,这声音一遍一遍地在提醒他,在提醒他说他的决定是正确的。 他们承担不起这个意外所带来的后果,天时地利均不具有,也就勉强有个人和。 “或者换一天也行,”顾淮予看冷夕不说话,又说,“找周末你没课的那天……” “别了。”冷夕立刻拒绝道,“不能拖,趁着现在对你身体伤害不大,再大一大说不好。” 顾淮予看着冷夕,“嗯”了一声,又过了半分钟,才说:“那就后天吧。” 声音无波无澜,出奇的冷静,仿佛在讨论一样跟他们无关的事物。 顾淮予惊讶于自己的冷静与理智并对此感到感恩。他来摊牌之前就做好了决定,他其实很害怕冷夕是想把这个孩子留下来的,他想了很多理由想要说服他,谁知道冷夕跟他的想法一样。 可他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 这种矛盾的心理并没有使他的心理负担减轻,反而又被压上了一层伤感和愤怒,可他又不知道自己在伤感什么愤怒什么。 决定明明是自己做的,可他却不知道他想从冷夕那听到什么答案,他也不知道到底冷夕说什么答案他才会满意。 总之就是,心情复杂,复杂到喘不过气,复杂到一刻都不想再呆在这里。 于是他逃一样地走了,冷夕愣在原地,第一时间也忘了追。 * 直到顾淮予回到家,见到顾衍,那一阵压抑的、复杂的感情才又渐渐地收了回去。 顾衍看他的表情有点冷淡,还有点无奈:“你们怎么了?” “没事。”顾淮予转身回自己屋,回去前又不放心,跟他叮嘱一句,“如果冷夕问你,你就说我没事。” 门砰地一声关起来,顾衍看着木门,眼睛里的情绪在不知不觉间染上了一层迷茫。 他嘀咕了一句:“怎么看也不像没事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1-23 23:37:55~2021-01-24 23:57: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抹茶也要加芋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心跳 为了避免被熟人发现, 他们选了一个跨区的孕产医院,顾淮予站在医院门口等冷夕,边跟他发微信边往路口看。 十分钟后, 拐角出现一个人, 一个身型怎么看怎么眼熟的人。 顾淮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又高又瘦,就是穿了一身黑, 黑帽子黑口罩黑T恤黑裤子黑色篮球鞋。 他眼睁睁看着这个穿得像个夜行人的奇葩抬头观察一下, 然后直奔他而来, 顾淮予吓得差点转身逃进医院。 直到夜行人拉下口罩说了句:“我没晚吧?” 顾淮予这才发现这个人就是冷夕,一个平行世界穿越而来的冷夕。 顾淮予:………… 先不说别的, 他仔仔细细看了一眼, 发现冷夕没化妆,头发全部塞进帽子里, 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是长头发。 最主要的是他这一身黑也不知道从哪偷来的, 顾淮予此刻的反应比知道自己怀孕之后还大, 毕竟他从认识冷夕到现在也有两年了,这人别说黑衣服了, 连个黑色的皮筋儿都没有。 “你这一身哪来的?”顾淮予好长时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然后就是一阵无语,“你至于打扮成这样?” “现买的, 言言以为我被外星人上身了。”冷夕笑着说,“好歹得有点仪式感, 走吧。” 他小心翼翼地搀扶着顾淮予往医院里走,颤颤巍巍地像在端着一杯满杯且烫手的水。 顾淮予甩开他的手:“我又不是残废,别贴着我。” “……我错了。” 冷夕立刻收手后退,但又不敢离得太远, 落后半步一直看着他。 冷夕的心情说不上紧张,但确实是有点复杂。 从得知这件事情开始,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恐惧,不光是恐惧顾淮予怀孕了这件事,更恐惧的是自己设定好的人生计划被意外打破后的结果。 他的人生计划里从来就没有生孩子这件事,他无法承担一个生命带来的重量与责任,同样的,他也不喜欢任何一个小孩。 可以说是童年阴影,也可以说是逃避心理在作祟,他一直以来的想法都是如果无法做到真的接受,那就不能不负责任的任性而为。 他现在做不到能够平静的接受自己的人生中出现一个孩子,所以这与年龄无关,与是否还在上学什么的都无关,只与他的态度有关。 但他偏偏又对这件事没有任何的发言权,怀孕的是顾淮予,所有决定都应该由顾淮予来做。 他不知道顾淮予是不是知道他的想法,但他很庆幸顾淮予决定不要,他也不知道如果顾淮予决定要他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反应,因为他的潜意识都在说一个字叫逃。 可是这份庆幸和这份想要逃的潜意识,却让他对自己产生了一份厌恶,厌恶自己的卑鄙与不纯粹,还有藏在下面的小心思。 他贪恋他们两个人之间独特的感情,他觉得他们的爱情至高无上,他觉得他们之间的感情与所有人都不一样,是那么独特又那么动人,他觉得他可以为了把他们的关系维持下去而恨不得拼上性命。 然而陡然出现的意外却给他当头一棒,当那个想逃的字眼出现在脑海中的时候,他觉得坍塌的不是这个世界,是他内心建立起来的无数个“他觉得。” 因为他不愿意为了维护这段感情而在一个孩子面前妥协。 就仿佛他们之间的爱情被染上了一层虚伪的颜色,这层虚伪就叫他不愿意妥协。 他不想告诉顾淮予,不敢告诉顾淮予,更不齿于告诉顾淮予。 他唯一的欣慰就是他不需要告诉顾淮予,这件事情从明天开始就会结束了,他们的关系还会回到之前,顾淮予跟他做的决定是一样的。 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 排队挂号等着问诊,抽完血又验了一次,板上钉钉的怀孕。 “快八周了都没发现,心怎么那么大,再晚点过来就得做手术了。”医生是一个年龄不大的男性Alpha,表情本就微微有些吃惊,再一看两个人稚气的面庞,猜到大致年龄后更是一愣。 顾淮予呆愣两秒,弱弱地辩解一句:“没什么反应。” “男性Omega本来反应就弱一些,也正常,但是信息素的变化没感觉到吗?”男医生一边在电脑上打印单子,一边说,“没觉得最近情绪不稳定、暴躁易怒易伤感、心理上缺少安全感、时时刻刻都想泡在伴侣的信息素里吗?” 顾淮予仔细想了想,茫然地摇摇头,又补一句:“就是胃有点疼。” “……你这种情况倒是不多见。”医生沉默两秒,递给他一张打印好的B超单子,说,“先做个B超确定一下位置,然后再来商量方案。” 顾淮予拿着单子礼貌道谢,写完就要走,冷夕正要跟着一起出门,谁知道听见医生又说了句:“先别着急走,还有些问题要例行询问。” 然后医生把视线转向冷兮,颇为严肃地说:“Alpha暂时出去一下。” 二人齐齐一愣,冷夕难以置信地抬头:“你怎么知道我是Alpha?” 男医生无奈地看他:“请不要质疑我的专业。” 冷夕:…… 他把目光转向顾淮予,顾淮予抬抬下巴示意他出去,冷夕犹豫两秒,看看医生又看看顾淮予,小声说了句:“我就在外面。” 然后才一步三回头地走出去了。 诊室里就剩下两个人,医生拍拍身边的椅子让顾淮予坐,然后在他坐稳后直白地问:“根据Omega保护法例行询问两个问题,堕胎是自愿的吗?需要一起洗掉终身标记吗?” “什么?”顾淮予第一时间以为他听错了,还有点茫然,“当然是自愿的,标记也不洗。” 医生看他一会儿,然后点点头:“嗯,那没事了,你可以去做检查了。” 顾淮予觉得这两个问题怪奇怪的,直到看到医生的目光,才瞬间了然,犹豫片刻后他第一次对这种情况进行了解释:“这个孩子是意外,和我们的感情没关系。” “你觉得是没关系。”男医生笑笑,而后说,“去做检查吧。” 顾淮予皱眉看他,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但他语气里那种充满了自我的臆断与评价,让人觉得极不舒服。 顾淮予转头就想走。 冷夕一直在门口趴着听,结果什么都没听到,正要偷偷往门缝处再挪一挪,门便刷地一下从里面拉开。 他差点没站住扑在顾淮予身上。 顾淮予伸手扶住他,好笑道:“听人墙角有没有素质?” “他为什么要把我支走?”冷夕紧张极了,“是不是有什么隐情,比如不结婚不能堕胎之类的?” “你想象力怎么那么丰富?”顾淮予无语了,想了想又说,“人家医生怕你PUA我家暴我,然后还用信息素控制我,问我需不需要报警。” “我还有这本事呢?”冷夕松一口气,也笑了一声道,“他想象力才丰富呢。” 他吸吸鼻子,又问:“那接下来干什么?去做B超吗?” “四楼。”顾淮予指指楼梯上的指示牌。 四楼的等待区,有不少怀孕的等着做产检,他们挨着一个带小孩的孕妇,这位夫人应该是怀着第二胎,大女儿动若脱兔叽叽喳喳。旁边还有几个足月即将生产的。 这样的一副场景深深的刺激到了冷夕,他头皮都开始发麻了。 他定定地盯着旁边那个女孩,用了全部的力气来舒展自己的眉头,要不然下一秒就会拧成疙瘩。 他想离这个女孩远点,但顾淮予还在旁边,于是他又没动,就像是一只误闯狼窝的兔子,耳朵恨不得都竖起来,战战兢兢。 “你别在这呆着了!”顾淮予现在体会到了之前的医生说的暴躁易怒了,“出去给我接杯热水。” 冷夕第一反应就是他妈的终于得救了,但下一秒又猛然顿住了,他犹豫着:“我还是陪你吧,喝矿泉水行吗。” “别废话,知道你对小孩过敏,赶紧出去。”顾淮予皱眉瞪他一眼,“我怕你一会儿忍不住把那孩子打了。” “那,那我五分钟就回来!”冷夕迅速道。 五分钟短也短,说长也长,还没等到冷夕回来,顾淮予先被通知去做检查了。 “请您在这里稍等一下,医生一会儿就过来。”小护士眨着水灵灵的眼睛安排道。 安排完她看着顾淮予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沉默着,也不说话,以为是他太紧张了,又忍不住多问一句:“是第一次做B超吗?” 顾淮予好像没反应过来一样,目光一直盯着走廊的宣传画,听到小护士的问题还愣了一下,才回道:“也是最后一次。” 小护士眼睛微睁,张着嘴不知道说些什么,内心懊恼着不应该多管闲事,怎么就不长记性。 她顿时内心充满了害怕被投诉的求生欲:“对不起先生……” 顾淮予没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医生过来了,小小的B超诊室里只有一道光,顾淮予靠在椅子上,然后就听见医生也问了一遍:“第一次做B超吗?” 小护士“咿”了一声,抬眼看过去。 于是顾淮予又回答了一遍:“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医生立刻了然地点点头,没多大反应。 这种事情他见得多了,每天过来检查的人来来去去,有人因新生命的降临而喜极而泣,就有人因此而郁郁寡欢。 看来这个是后者。 他礼貌地进行注意事项的讲解与询问,然后一言不发地开始做检查。 B超检查有点奇怪,顾淮予躺在检查床上双眼放空,天花板上的灯罩是圆的,上面好像还有星星的图案,声音出奇的安静,仿佛时间都慢下来了。 从知道怀孕到做出决定再到真的实施行动,他没有一刻是平静的,就连此刻脑海里也是一阵慌乱。 心砰砰地跳,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他总觉得好像还能听到另外一道声音。 “位置挺好的,应该直接药物流掉就行。不过还是要跟主治医生商量一下,毕竟周数也没那么小,还是双胞胎。” 过了不过三分钟,检查就做完了,医生正要把影像单递给他,却看见顾淮予忽然看过来的眼神。 带着懵懂和呆愣,好像在震惊,又好像在震怒。 “你能,”顾淮予嘴唇发干,恍惚着问:“你能再说一遍吗?” 医生一愣,第一反应以为他没听到,便说:“位置挺好的……” “最后一句。”顾淮予低着声音打断,手指有点抖。 医生看着他,不明所以,干脆把屏幕转过来给他指了指,然后说:“双胞胎,两个。你看,这两个地方是他们的心脏,在动了。” 屏幕上有两个花生豆,也就花生豆那么大吧,黑乎乎一片,什么都看不出来,但他就光是听到医生这么说,心里都仿佛停跳了一拍。 之前困扰了他好几天的慌乱一瞬间便如潮水般退去,世界忽然就安静了。 世界安静下来,那两个时而交替时而重合的心跳声就大了起来,缓慢而坚定地震塌了他所有的心里防线。 顾淮予呼地一下坐起来,抄起影像单就往外跑,他眼眶发热,阵阵情绪翻滚着奔涌着往头顶上滚。 怀孕前期一切他没出现过的反应从这一刻开始成倍的返还回来,理智仿佛不再重要,一切一切的原因仿佛也不再重要。 他现在特别想见冷夕,想扑到他怀里抱着他,想让他用信息素把自己连同他们俩的孩子一起包裹起来。 当然最想的、脑海里叫嚣着的最原始的冲动再也压不下去,那叫想告诉冷夕他要把这两个孩子生下来,然后再和他一起养大。 因为他们在一起,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全社会所有关系中最特殊、也最紧密的AO标记,因为他是冷夕的Omega,冷夕是他的Alpha。 除了这个他什么都不想再去想。 走廊里的人来来往往,他一眼就看到立在宣传画面前认真看字的冷夕。 顾淮予冲过去抱住他,浑身都有点颤抖,他颤抖着声音说:“走吧,回家了。” 冷夕被他扑了一个踉跄,差点儿没站稳,站稳后迅速扶住人,疑惑道:“怎么了?” 顾淮予贴着他的耳朵说了一句话,说完后便放开他。 耳边人流走过带动起来的风呼啸而过,却像是与耳膜隔了一层。冷夕的眼睛倏然睁大,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疯了?” 外界的一切声音都闷闷的不真切,唯有顾淮予的声音,一字一句,如同鼓点敲进脑海里。 他听见顾淮予说:“我改主意了,我想留着。” 甚至都没离开医院大门,就在超声诊室的门口,仿佛法官宣判死刑时的最后一锤,一锤定音。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章可能有点沉重,我想把他们的心理写得更清楚一些,这样后面的成长与改变才更能立得住。 感谢一直在追文的小可爱们,既然是破镜重圆,那接下来我要洒狗血了(bushi 第65章 、日落 从医院出门, 一直走到广场,冷夕一言不发。 顾淮予拽住他坐在长椅上,语气平静地问:“你在想什么?” 冷夕沉默许久, 终于忍不住似的蹲下, 仰着头看他:“为什么?” 顾淮予也沉默,然后说:“什么为什么?” “就我们两个人,不行吗?”冷夕的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圈, 声音哽咽着, 神情也近乎哀求, “我不想要任何多余的人,就我们两个人在一起, 一辈子也就我们两个人, 不行吗?” “哥,我求你了, 你再想想行吗。”冷夕蹲在他身前, 握着他的手不停地颤抖, “我求你了。” 顾淮予看着冷夕眼底盛满了泪、没有底线一样的求着他,太阳穴忽然一阵突突地跳, 心里疼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这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不舍得打不舍得骂,甚至哪怕是装的、也不舍得让他难受超过两个小时的人, 他又怎么能舍得让他哭呢。 心口堵着一团不知道怎么抒发的感情,上不去下不来, 顶在喉咙口噎住无数想要说的话。 “我没想要求你什么。”顾淮予难受地看着冷夕的眼睛,“你可以不接受。” 冷夕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盯着他,声音嘶哑着:“那结果呢?我不接受的结果呢?” 他的嗓音从来都没有这么颤抖过, 一句话说得浑身上下连头发都麻了。 顾淮予也难受极了,声音极低,藏着也要隐隐崩溃的情绪:“我等到你能接受。” 冷夕呆了,眼睛轻轻一眨,一直忍着的豆大的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滚,他听明白了,顾淮予要跟他分手。 “我不是要跟你分手。”顾淮予擦了一把他的眼泪,声音也开始哽咽,“我只是想给你时间想一想……” “这有什么可想的!”冷夕大吼着打断他,心底的焦急与崩溃尽数不受控制地吼出来,“现在需要想的人是我吗?是你!你有没有想过你把他生下来之后要怎么办?咱俩才十八,谁有能力养?更何况我根本!我根本就……” 他说不下去了,我根本就不想要孩子这句话在此刻说起来像个笑话,最无力也最不好笑的那种。 “可是我已经想好了。”顾淮予轻声说,“我会有办法,我只是希望你也能认真想一想,我给你时间,你想花多长时间都行……” “你别说了行吗!”冷夕快要崩溃了,“我要你,我答应还不行吗。” 他声音哽咽着,真的一直在哭:“你怎么能这么逼我?你明明知道我不能没有你,你别跟我说分开,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 顾淮予看着他哭到抽噎,哭到好看的一张脸彻底被痛苦与崩溃淹没,心好像都要死了。 视线逐渐模糊,鼻腔眼眶一阵酸涩,他抬手抹干净冷夕的眼泪,然后说:“我知道你的人生规划里从来都没有孩子,所以我永远不会逼你承担你不想要的事情。你真的好好想想行吗?我也求你了。” 夕阳跌落,缓慢地贴近地平线,西方的晚霞染红了半边天,光景无限好。 顾淮予止住冷夕还欲还口的动作,附身亲在他额头上:“就这么陪我待会儿吧。” 这好像是他们一起认真看的第一个日落,就这么安静的看着太阳缓慢的消失不见,整个世界都陷入一片昏黄。 冷夕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的脑子很乱,万千思绪全部拧成一团,找不到一个确切的出口,他不知道应该怎样跟顾淮予说才能让他相信。 让他相信这世界上的所有东西比起他来说都不重要,他自己的人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无法离开他。 冷夕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这样想,他也想这样说,可嘴张开了话却走丢了。 而就这么组织语言时一停顿的工夫,顾淮予的手机忽然响了,是顾衍。 于是冷夕闭上嘴示意他先接电话。 顾淮予按下通话键,然后不等他说一声喂,话筒里的声音便如连珠炮一样地突突过来:“哥,你在哪?快回家了吗?” 顾衍的声音有点急,周围好像充满了嘈杂的吵闹声,像是在菜市场,可里面有夹杂着几道分外熟悉的声音。 “怎么了?”顾淮予一愣,心里下意识一跳,就像是提前预知危险一样的应激反应,他还从来没听过顾衍这样急切的语气。 “你先别回家。”顾衍嗓音里的焦急与颤抖再也遮掩不住,“爸今天收到一沓照片,好像是有人偷拍的,而且不光爸收到了,还有一份寄到医院去了,当时所有人都、都在……” 所有人,指的自然是所有心怀不轨、想在顾家老爷子即将离世的这个节骨眼上浑水摸鱼分一杯羹的人。 顾淮予呼地一下站起来,因为起得太着急,脚下一个站不稳,血液刷的从头部退去,他一阵头晕目眩,给冷夕吓了个半死。 冷夕迅速扶住他,又被他轻巧地推开。 顾衍的声音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分外的空灵,他用着崩人设的震惊语气,哆哆嗦嗦地问:“哥、哥,你、你怀孕了?!” “嗯。” 顾淮予大方地承认了,他本来也没想着瞒,从作出决定开始就准备跟家里人摊牌,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那、那怎、怎么办?我、我该怎么办?” 顾衍一直平静的面具好像终于裂开一道缝,语气里没有任何底气,满满的都是懵逼和无助,所有的理智和做决定的能力都像是被一锤砸蒙圈了,此刻估计让他去跳粪坑他也会一秒不想地跳下去。 “跟你有什么关系啊。”顾淮予还有心情笑,“你是想问我该怎么办吧?” “那、那你怎么办?”顾衍机械一般地改口,好像还是没怎么反应过来。 “我现在回家。”顾淮予沉默一会儿说,“我是Omega这件事总归要跟外人摊牌的。” “你别回来!”顾衍立刻急了,“爸和萧姨都特别生气,顾家所有旁支的人现在都跳出来了,特别乱。你现在回来不行,你避两天,你去、你去夕夕那……” “不想避。”顾淮予说,“我本来也要跟所有人说清楚,你不用担心,我没事,在家等我吧。” 电话被挂断,顾衍心情复杂地看着手机,怔愣着还不知作何反应。 而顾淮予则迅速做好了决定,扭头跟冷夕说:“我家里出事了,我得回去一趟,你,” 他停顿一下,然后才缓慢地鼓起勇气,说:“我最近不会联系你,你也别联系我。我想要你好好想想,等你彻底想清楚了再联系我。行么?” 冷夕张着嘴正要说话。 顾淮予又一次打断他:“行么?” 冷夕:“……行。” 冷夕压着嗓子,只能说出这一个字。而顾淮予只想听到这一个字,他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便走了。 * 回到家的时候,顾家的人已经离开了,萧南看见他,眼神止不住的闪烁,欲言又止。 顾立寒正在客厅飞快地翻阅资料,他听见顾淮予回来的声音,迅速抬头,一道充满了怨愤的眼神不加掩饰:“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你还有脸回来?!” 一沓照片带着风声甩在地上,顾淮予看着一张张照片,照得极其清晰,时间才过去不到一天,照片都洗出来了,一看就是预谋已久,不知道跟了他多长时间。 看来顾家的疯子也不止顾立寒一个人,树大招风,多得是旁系叔伯和大股东盯着他们家。 顾立寒的怒吼充斥在耳边:“还有两周!股东大会就还有两周!你在这种时候给我捅出这么大的篓子!你想没想过我和你妈!!!” “是谁的?!!”顾淮予听到顾立寒暴怒的声音,面目狰狞着,把平时在外人面前装出来的斯文体面撕碎了踩在脚底,声嘶力竭地质问道:“顾淮予!我问你话呢!你他妈给我说话!!!” 他说着还要冲上来,萧南见状立刻上前拦住他:“别冲动。” 然后又转头催促顾淮予道:“小予听话!回答你爸爸的话!现在是质气的时候吗?” 顾淮予静静地看着他爸发疯,觉得挺好笑的,周围都是破碎而嘈杂的回忆,可他却独独回想起小时候的某个片段。 他记得大概三四岁,他们一家三口在晴朗的周末下午,坐在花园里晒太阳,花园里种满了茉莉花,因为那是萧南的信息素。 顾淮予不认识茉莉花,用力一嗅结果被呛得直打喷嚏。 他说他不喜欢这个味道,顾立寒却笑着给他擤鼻涕,然后把他抱在腿上,认真的给他解释了花园里每一株花草的名字和来历。 解释到茉莉花的时候他说这是妈妈的味道。 他立刻说那我以后也想要妈妈的味道。 顾立寒笑着跟他说,那以后你就是咱们家最甜的Alpha啦。 他们到底是怎么变成这个模样的,顾淮予不想细细的回想,也许就是从他不再等顾立寒下班,顾立寒也不再给他讲花草的名字的那一刻开始吧。 他们父子关系走到现在已经濒临分崩离析,他脑海里对父亲这一形象的期待此刻彻底的化为泡影,觉得这么多年他期待了一个笑话。 直到这一刻他才彻底的明白,原来他这么长时间以来,是期待顾立寒的认可的。 无论听他的话装成自己根本不喜欢的Alpha也好,还是在之前对顾衍非常复杂的感情也好,其实归根结底都是源于对顾立寒的期待。 他希望得到他的认可,他想亲口听他爸说他很自豪有他这个儿子,只跟他这个人有关,跟他的性别无关。 可是这一切一切的期待就这样在一场闹剧中烟消云散,他打破的不是这份已经疏远且充满了控制的亲子关系,而是自己对这份亲子关系的期待。 他发现,只要他装Alpha一日,他就永远也无法走出这份自己困住自己的牢笼。 而这两个生命不仅仅是他的孩子,还是这个牢笼的钥匙,是他潜意识里一直期待的能够勇敢正视自己的钥匙。 他好像只有在这一刻才开始真正的呼吸着,从层层叠叠的外壳中,剥出最真实、最素直的自己。 他觉得自由。 顾立寒的声音范着怒到极致的凉意:“拿掉了吧。” 就四个字,都不是疑问句,是陈述句。 就仿佛在说一件极其理所当然的事情,甚至都没问一问他的意见。 顾淮予看着顾立寒,没吭声,把目光转向萧南。 然后他发现就连平时一直疼他宠他的母亲此刻也是一脸哀求的看着他,寄希望于他能够“想通”,眼神里充满了希冀,希望他能吐出一句她想要听的话。 “没有。”顾淮予近乎残忍,“我要留着。” 萧南眼睛倏然睁大,满目皆是震惊,却也带着身为母亲的愤怒:“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今年十八,还有一个月要去上大学!你为什么要留着,为什么非要毁掉自己的人生?” 她的语气充满了难以置信,连劝说都带着不解:“小予,妈妈求求你,拿掉吧。你现在没有能力、没有时间、根本负担不起一个生命的重量。” 顾淮予心里在拧着劲儿地疼,嘴角却在笑,他缓慢地摇摇头道:“不,我能做这个决定就说明我能负责。” “你能负责个屁!”顾立寒愤恨地打断他,脖子额头上青筋根根分明,“你知不知道你毁掉的是什么?!啊?!” “是什么?”顾淮予冷笑一声,“是你要利用我独占顾家的野心吗?” “你!” “都冷静一下!”萧南大喝一声,站在两个人中间,她无声地再一次看向顾淮予的肚子,然后冷声问,“你先说孩子是谁的?” 顾淮予静静地看着他们半晌,而后一字一句地说:“是我的,至于其他的,你们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查不到?!”顾立寒愤怒到极致也冷静了,他从兜里掏出最后一张照片,然后甩在他脸上,“就是陪你去医院的这个人吧?” 照片滑落在手上,顾淮予捏着照片迅速一瞥,发现是他和冷夕在诊室门口/交流时的那一刻,没有过分亲密的举动,但仍是一眼就能看出二人之间的气场与他人不同。 顾淮予一顿,然后缓缓抬头,表情看不出任何波动,他反手把照片扔回去。 顾立寒瞳孔一缩,下意识皱起眉头,心里忽如其来地咯噔一下。 “不用那么麻烦,你想查什么我都告诉你。”顾淮予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同时也说给萧南听,“他叫冷夕,高三三班,父母离异,妈妈是律师。”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愉快,四肢百骸都跟着舒展,他觉得他在笑。 顾淮予说:“他是Omega,我也是。” 作者有话要说:高亮一下:小雨伞的避孕效果只有97%左右,避孕药对身体不好一定要少吃,姐妹们以后要是想丁克,可以选择让男方结扎,最稳妥。(竖大拇指 最后小声bb一句:真的不会虐,信我。 第66章 、信封 “无论是谁的, 都不能留。”顾立寒终于失去了一切耐心,语气强势到令人颤栗,“从今天开始你呆在家里, 哪都不要去了。” 说着他叫进来一队黑衣服的保镖, 指着顾淮予吩咐道:“把他弄屋里去!在我回来之前看住他,别让他跟任何人联系,电脑手机什么的都给我收了。” 顾淮予脸色猛然一变:“顾立寒!你这是非法□□!” “我就□□了能怎么着。”顾立寒满脸的冷漠, “我这就联系私人医生, 在此之前, 你给我在家里呆着。” 顾立寒说罢就走了,门口两名穿着黑衣服的保镖像是两座大山一样伫立着, 另外还有两名保镖径直去了他的屋子, 把他所有一切能联系外界的通讯设备全部收走了。 连块表都没给他留。 顾淮予目眦欲裂:“顾立寒!你会遭报应的!” 顾立寒被气得跳脚,暴怒地扔下一句:“你能干出这种事来, 我他妈早就已经遭报应了!” 他说完负气而走, 大门甩出砰的一声响。 顾立寒的保镖不知道从哪请的, 不仅礼貌,还挺敬业。 身为保镖全程一个字不吭, 也不动手,就站在你旁边,用一种不容置疑且充满了压迫感的气场逼你就范。 顾淮予看向萧南, 忍不住叫了一声:“妈?” 萧南别过视线,言语里还不忘最后加一把柴火, 她对保镖道:“别忘了把门反锁上。” 顾淮予:…… 接下来的三天,就是没日没夜的□□,顾淮予在卧室里被关得异常烦躁,烦躁得恨不得摔东西。 顾立寒忙到第二天, 然后回家把保镖撤了,亲自看着他。 他爹妈在这一时刻展现出了超强的团结一致,看犯人一样轮流着看,又不知道是不是考虑到顾淮予的身体原因,每天让阿姨送上来的饭菜倒是一个赛一个的丰盛。 这让顾淮予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头春节前待宰的猪,每过一个小时都更添一层烦躁,因为等待猪的是屠夫,等待他的可他妈的是顾立寒的私人医生。 顾淮予焦头烂额,随着时间的推移,医生眼看着就要到了,他还没想出办法。 唯有顾衍每天趴在阳台上,孜孜不倦地叫他跟他聊天,声音像一只受惊的猫,又小又谨慎,像是生怕他想不开绝食自虐。 他们两个人的房间挨着,都是阳面带阳台的大屋,中间隔了一米多远,拉开阳台门两个人靠在一左一右就能说话。 又是一天的心理慰问结束后,顾衍战战兢兢地问:“哥,夕夕今天给我打电话了,他问你的情况,我应该怎么回?” 顾淮予没想到顾衍会忽然提起这个话题,先是怔了一下,而后问:“他问我的情况了?” “……没直接问,他就是问咱家出了什么事,我只说了是生意上的事,没说别的。”顾衍有点于心不忍了,他伸手把手机递过来,“哥,你们是吵架了吗?你用我的手机给他打个电话吧,他的声音听起来不太好。” “什么也别说。”顾淮予直接略过他的后半句,回答了他的上一句,“他问不问你也别说。” 顾衍下意识就问:“为什么?” 顾淮予沉默良久,不想说太多,草草道:“你就当我们是吵架了吧,想彼此冷静冷静。” 顾衍瞪大眼睛,都惊了,这俩人吵架什么时候冷静过?谁也不是能冷静的人啊! 顾衍敏锐的察觉到这次可能不止是吵架那么简单,但强烈的求生欲让他把这个疑问深埋心间,没敢问出口。 绕到嘴边的一句“你想跟他聊聊吗”辗转了两百来遍,最后也没说出来。 * 二人对视着沉默一会儿,顾衍实在害怕了,忍不住问:“哥,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呀?爸关着你,明天医生就到了,爸铁定不能让你留着孩子。你、你、难不成要跑吗?” “……跑?”顾淮予抬头看他,满眼的希冀,“你有办法帮我出去?” 顾淮予眼睛逐渐亮起来,顾衍的话给他开辟了新的思路,这种情况不能干等,等到明天医生到了他就彻底跑不了了,孩子也保不住,跑了没准还有一线生机。 “……我不是这个意思!”顾衍像是被他的狗胆包天吓着了,迅速否认,嘴角也有点抽搐,不过好在良好的素养让他平静下来。 “你能拿到我屋里的钥匙吗?”而顾淮予已经听不进去别的了,迅速地问他,眼神闪着要疯狂的节奏。 顾衍对这项高难度任务表达了极大的怀疑,他瞠目结舌道:“你的意思是让我猜爸的保险箱在哪,且猜出密码,最后还要趁所有人不注意偷出来吗?” “……那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顾淮予转移话题。 顾衍看他半晌,然后伸手量了量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犹豫着说:“你可以跳过来,从我屋里走。” “……你逗我呢?这他妈是三楼!” 顾淮予往下一瞧,止不住的肝儿颤。 这要搁以前,自然是飞檐走壁不在话下,嗖嗖嗖草上飞似的就蹦过去了,但现在身上挂着三条人命,他下个台阶都得看准了、三思后再迈腿。 还让他从一个阳台攀岩似的攀到另一个阳台,疯了么这不是! 顾衍顺着往下一看,也觉得有点尴尬,但他只能安慰道:“没事的哥,你别往下看。” “这不是看不看的问题啊!”顾淮予感受着这个高度带来的恐惧,两股战战,“我根本就过不去。” “你相信自己!”顾衍给他加油,“这也就一米多一点,你用力一蹦就过来了!我在这边接着你!” “我……” “我下午听到爸打电话,说医生明天早上就到,哥你今天再不走来不及了。”顾衍希望以此来转移他的注意力,并刺激他鼓起勇气,“你要是真的想走,今天晚上是唯一的机会了!” “……”顾淮予回头看看被锁死的卧室门,又扭头看看顾衍,终于被刺激到,咬咬牙鼓起勇气,“……行,那我现在过去。” “我在这边接着你!”顾衍的目光异常坚定,像是在完成一项特工任务。 顾淮予强迫自己不往下面看,好在这是夏天,夜晚没什么风,知了也不怎么叫,就是他手心里层层出汗,肾上腺素直飙。 他小心翼翼地爬上阳台,然后踩在阳台栏杆上,忍着内心的发怵,鼓足了勇气用力一蹬腿。 距离倒是不远,他平时体育课上立定跳远都能跳两米多。可在三楼高的地方立定跳远和在平地上不一样。 更何况对面还是不宽不窄的阳台栏杆,就不好控制力度,非常容易滑脚和摔到。 顾淮予瞄准了顾衍的阳台,一个跳跃稳稳地踩在阳台边沿上。 不等他松一口气跳下来,就见顾衍一个箭步冲上来迅速扶着他的腰给他稳稳地护下来。 直到顾淮予平稳踩在地面上后,顾衍才仿佛烫手似的立刻退开。 他虚扶着顾淮予的胳膊,神情绷着,额头都渗出汗来了,一看就是也吓得不轻。 顾衍磕磕巴巴:“没、没事吧?” “没事。” 顾淮予轻轻拍拍肚子像是在安抚,然后跟着顾衍进了顾衍屋里。 即使都到了这种关键时刻了,顾淮予还有心情眨着好奇的眼睛偷偷摸摸地观察顾衍屋内的物件儿摆设,书包书本练习册,水杯电脑工具书。 刻板的像一个老干部,一点与他年龄相符的爱好都没有。 顾淮予的内心顿时就是一片感慨,这孩子咋就活的这么无聊呢。 而顾衍可不像顾淮予这么有心情,他还对即将展开的逃跑行动而怦然心跳着,每一个动作都表现出慌乱。 他七手八脚地拉开床头柜的抽屉,然后一样一样往外掏东西,全部塞到顾淮予手里。 “哥,这是我自己的卡,谁都不知道。大概五十多万,够你一年用的。” “这是我以前的手机,手机号也是我以前在金湾的时候用的,你用这个号。” “如果你要去金湾的话,这是金湾的公交卡。” “这是两千现金,我这里目前只有这么多……你不能坐飞机或者火车,爸会查到,但可以找人开车,你付现金。” 顾淮予接了一手的东西,他对着手里这些东西一阵愣。 “然后还有这个,”顾衍有点哆嗦地从抽屉最里面掏出一盒抑制剂,“这是之前你放在我这儿的……” 顾淮予:…… 顾淮予刚才还有些感动的情绪,瞬间就被这一盒搞笑一样的抑制剂打破了,他忍不住想笑。 “大哥,你生理卫生课是和冷夕那货一起上的吗?”顾淮予把抑制剂盒子扣上推给他,“我还需要个屁了,我以后都没有发情期了。” 彼此标记的AO只能对彼此的信息素产生特定的发情期,他根本不再需要抑制剂了。 顾衍显然是忙中出错,把这茬忘了,顿时有点尴尬,脸都微微红了,啪地一下把抑制剂盒子合上塞回了抽屉。 一切准备就绪,顾淮予斜挎着一个炫酷的小包,宛如迪士尼公主出逃一样,半夜十二点偷偷摸摸出门。 家里寂静一片,所有人不是睡着了就是不在。 两个人一前一后从后门走上石子路,走了很远,直到彻底走到马路上才松一口气。 决定做得仓促,手机电脑什么的都被扣下了,顾淮予直到这时也不敢确定冷夕是个什么想法、想到什么程度了,但还是决定把现在的情况跟冷夕说一声。 于是他找了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买了张信纸,写下新的联系方式。 “你把这个给冷夕。”顾淮予迅速的把刚写好的信塞进顾衍手里,看着他充满了嘱托,“你一定要给他。” 顾衍指尖用力地捏着信纸,像是在忍着什么,他神情不忍:“哥,其实我觉得爸和萧姨说的对,你不该就这么直接走了……” “我到地方了会联系你。”顾淮予打断他,然后顿了顿,犹豫着上前给了他一个有些僵硬的拥抱。 这好像是他们兄弟两个人认识到现在唯一的拥抱。 顾衍愣住了。 顾淮予耳朵有点热,但好歹现在是晚上,谁也看不清。他拍拍顾衍的后背,然后有点不自在地说:“顾衍,谢谢你。我欠你一次。” 顾衍的神情有点奇怪,静静地看着他,像是从未想过顾淮予会这样说。 他张张嘴,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月光下他的声音也被染上了一层静:“哥,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了?” 顾淮予摇摇头就要走,临走前转头最后一次叮嘱他,眼睛闪着光,用力克制着情绪:“你一定要给他。” 顾衍握紧手中的信,说:“你放心,我明天去学校就带给他。” 顾淮予终于放心地走了,临走前还跟他拜拜。 顾衍笑笑,也冲他摆摆手,目送他坐出租车离开后,又独自站了许久许久。 * 今晚是个圆月,硕大的月亮高悬在空中,顾衍缓慢的顺着石子路往回走,走了五十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站定,抽出顾淮予留给他的信。 展开,一目十行地看完,然后又看了一遍,第二遍细细地看,每个字都看了好长时间。 他的嘴角挂着一个无意识的笑,看不出情绪。 顾衍边往家里走边翻来覆去地翻动着薄薄的信纸,脆弱的纸张在他灵巧的手指中像蝴蝶一样纷飞着。 直到最终被撕成两半,扔进垃圾桶中。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1-27 03:36:09~2021-01-28 03:16: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抹茶也要加芋圆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经年 冷夕是在联系不到顾淮予的第六天开始觉得不对的。 手机关机, 微信不回,谁都找不到人,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当时顾淮予说家里出事了, 匆匆离开, 然后就再也没消息。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冷夕回想自己的反应,以为顾淮予是被他气着了, 不敢再闹, 真的按照他的要求安安静静想了两天然后才敢去联系他。 谁承想两天的工夫人就找不到了。 最主要的是顾衍也联系不到, 三中新高三已经算是开学了,可顾衍作为一个学霸, 竟连请假三天。 他和顾衍的聊天记录停留在三天前, 三天前顾衍说顾家生意上出事了,其他的一句没说。 冷夕就像座孤岛一样联系不到人, 不知道任何消息, 他眼看着就要去顾家蹲点了。 林言看他焦虑得直转圈, 看热闹似的在旁边抱着一桶花生糖,嘎吱嘎吱嚼:“你到底怎么惹到予哥了?你是不是又出去勾搭烂桃花了。” 冷夕阴测恻地撩他一眼, 心巨累,但这种事又不能说,只好三两下给他怼出去眼不见心不烦:“你就不能安静点吃你的, 烦死我了!” 正要给人赶出去,冷夕又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 重新揪住他后领子给他拎回来,问:“你问问姓沈的能不能联系上他,顺便问问他知不知道最近顾家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你俩吵架不要拉他下水!”林言一脸防备,抱着花生糖嗖嗖后退, “他早跟予哥他们那个圈子脱离关系了,沈家一群疯逼,我不能让他回去。” “他也是疯逼,但我现在发现你最疯。” 冷夕恨铁不成钢地踹他一脚,他这么长时间以来孜孜不倦地要拆散林言和沈夜白,到最后拆了个寂寞。 但冷夕现在也没心情管别人的事,撂下一句:“林言你就得瑟吧,什么时候得瑟到被你爸妈发现,你就高兴了。” “哎,没事儿。”林言心还挺大,反而过来勾着他的肩安慰他,“走一步看一步嘛,大不了被打一顿。” 林言拆了一颗糖塞进冷夕嘴里,堵住他的嘴:“不过你别着急,予哥一向不舍得跟你真生气,估计这次也就是晾你两天,你再等一等他没准就开机了。” 冷夕嘴里含着糖,眼睛却盯着手机不说话,顾淮予和顾衍都不回消息,肯定是出大事了。 “不行,我等不了,快一周了什么消息都没有。”冷夕扯开林言的手,焦虑到实在等不起,抄起外套就要去顾家蹲点,“我得去一趟他家。” 冷夕飞奔出门就要打车,叫车软件刚闪烁两下,还没人接单。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微信忽然进来一条新消息,是顾衍的。 冷夕大脑一麻,直接拨过去电话,电话响了一声就接通,冷夕上来就问:“衍哥到底什么情况?你家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哥呢?他人怎么样?还好吗?我根本联系不上他。” 一连串问题机关枪似的突突出来。 顾衍沉默半晌,然后似安抚又似忍耐着什么一样,说:“……电话里不好说,咱们还是见面说吧。” 冷夕一直吊着的心这才稍稍落下一点,眉眼一松,轻轻地叹一口气道:“那行,你在哪,我去找你?” “我在你们经常演出的那个小酒吧。”顾衍迅速地说。 冷夕挂掉电话打开叫车软件,取消订单重新叫车,这次车很快就来了。 刚才临出门前林言塞给他的糖,直到现在才尝出甜味,冷夕舔着牙感受着舌尖上丝丝的甜,心跳却不正常。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坐在车里随着距离的拉近,极其不安。 仿佛世界即将走到终点,而只有他留在原地的那种不安,令人非常在意。 冷夕走进小酒吧的时候,顾衍已经在等他了,他的面前放着两杯酒,一杯喝掉了一半,另一杯一口未动,一看就是预留给别人的。 冷夕快步走过去,脑中已无多余思考的余地,眸中只余一道最明亮的光。 他对接下来的对话一无所知,满心满眼只余期待,寄希望于顾衍能在消失了好几天之后给他带来他想要的答案。 他想直截了当地问,却又不敢太显急切,尽量压着语速:“你哥、怎么样了?我为什么联系不到他了?” 顾衍抬眼看他,眼睛倏然一亮,而后又淡下去,嘴角抿成一个微垂的弧度:“……夕夕,他走了。” “出这种事,”顾衍的语气平静,近乎残忍,“我爸和萧姨不可能再让我哥留在银城。” 冷夕:…… “他人呢?”冷夕好像呆住了,一路一直因为不安而砰砰跳动的心脏好像瞬间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捂住脑袋,好像有什么东西砰砰砰在炸,五脏六腑忽然一阵失重。 所有的声音都在远去,顾衍紧张的问候徘徊在耳侧,分外空灵:“夕夕,夕夕,你怎么了?” “他在哪?”冷夕赤红着双目抬眼看他,机械地问,仿佛他的生命中只余下这一个问题,“他为什么不联系我就走了?” “……因为他现在已经在国外了。”顾衍克制地伸出手碰了碰冷夕的手,“夕夕……” “孩子呢?”冷夕打断他,觉得自己的血液已经从心脏到头顶开始发凉了,每说一句话都用了天大的力气,“孩、孩子呢?” 顾衍顿了顿,然后低声说:“被强制打掉了。” 冷夕觉得浑身都在发抖,仿佛一盆凉水兜头浇下,每一个细胞都被冻得发冷发寒,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本能地抗拒道:“……我不信,我不相信你说的。我要听他亲口跟我说。” “他给你留了一封信,”顾衍似不忍又似痛快地说,“我哥说希望以后不要再见面了,说见面就会让他想起还没来得及出生的孩子们。” “……孩子,们?”冷夕头皮发麻地看着他,嘴角哆嗦着,“是什、什么意思?” “你还不知道?”顾衍惊讶地看着他,然后轻声说,“我哥怀的是双胞胎啊。” 说着,他迎着冷夕震惊到颤抖的目光从兜里拿出一封信,信上只有四个字。 不要找我。 字迹熟悉,却处处透露着陌生,冷夕视线一阵模糊,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死死地盯着这四个字,盯到仿佛不认识这四个字了也没放手。 他头脑里一阵混沌,所有的回忆、情绪、感情都一窝蜂似的纠缠在一起,找不到起点也找不到出口,仿佛他和顾淮予的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是虚幻的,他臆想出来的一般。 心痛到没有办法呼吸,现实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他,他失去这个人了。 而且最主要的是,顾淮予不要他了。 一时间,愤怒、怨气和不解瞬间吞噬了他的全部理智,事情发生的太快,不过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他却经历了比之前十八年都更要痛苦的经历。 这种痛带来的麻痹,使他第一时间甚至忽略了潜意识里的不对劲,本能的抗拒着,可眼前所见的任何一个条件又无不印证着顾衍说的话。 “我还是要见他。”冷夕一把握住顾衍的手,手掌心冰凉,“你告诉我他在哪,我要去看一眼。” “……对不起。”顾衍神情一顿,微微垂下眼脸遮住眼神里的情绪,而后再抬眼看向他的时候充满了遗憾与担心,他伸手握住冷夕的手,手掌心滚烫:“我不知道他在哪。” “他爸妈知道。”冷夕思绪转得飞快,猛地抓住一条线索就像救命一样狠狠抓住,他的眼圈倏地红了,“你带我去见你爸,我跟他们说,我是Alpha,孩子是我的……” “他们很快也要走了。”顾衍难过地耷拉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但说出口的话却一字一句,清晰异常,“所有的事都撞到一起了,也是不巧。” 说到这他低下头,无声地弯了一下嘴角又缓慢地说:“我爸和萧姨他们应该很快就会把商业重心也一并转移到海外。我是个局外人,他们一家三口的事情,我其实不太清楚。” 他的声音有点低,并未刻意隐藏其中的无奈与难过。 “夕夕,我永远也不会骗你。”顾衍抬头,眼里的真诚泛着水汽,“你们没能在一起,我也很遗憾。但是人要往前看……你们都还那么年轻,都不应该被孩子拖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冷夕听不进去他说的话,如坠冰窟一般浑浑噩噩地跌在椅子上,眼泪如珠串般滚下来,他用力擦,可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冷夕散着瞳孔又一次擦掉模糊的视线,可不过清晰了一瞬,而后又被眼泪淹没。 “我当时不应该听他的话,他说要留下孩子的时候我就应该同意的,他怎么能就直接不要我了,怎么能到最后连分手都不想当面跟我说就走了……” 他一直说、一直说,恨不得时间能在这里原地倒退,倒回到他们去医院的那一天,可没有用了。 时间只会往前走,不会往回流。 冷夕哭到精疲力尽,哭到酒吧里其他所有人都试探着投来怪异的目光,顾衍一直在旁边陪着他,也不说话,默默的递过去一杯又一杯的酒。 冷夕哭到最后,眼睛肿得像两颗红通通的杏,看人的时候媚气全无,只余让人一眼过去便能一起共情心酸的难过与可怜。 他想借酒消个愁,可关键他的信息素还是杜松子酒,天生带挂,怎么喝都喝不醉。 喝酒像喝水一样,越喝越清醒,越喝心越疼。 他不喝了,整理整理情绪,故作理智地推拒掉顾衍要送他回家的好心,端得一副我没事我只是需要消化消化的态度独自回家。 * 顾衍目送冷夕坐上出租车走了,在酒吧门口静静地站了很久,酒吧的大门忽然开合,一个人走出来,隐在阴影中点了一根烟。 黑暗中打火机的灯光一闪,照亮了他的半张脸,那半张脸长得和顾衍说不上哪里,有一点像。 他吞吐了两口烟雾,而后大笑一声,开口讥讽道:“顾衍,你不行啊,追人可不是这么追的。” 顾衍刚才在冷夕面前装出来的一切温和瞬间垮掉,露出原本冷冽的凉意,他冷冷地扫了一眼黑暗中的人:“有时间在这儿看着我,你不如动作快点,等萧家反应过来就晚了。” “嫡系继承人都被你搞没了,萧家下面早就开乱了。”男人轻嗤一口气,说,“三天之内保证老东西断气,半数股东都已经站在咱们这边了,加上我手上的,顾立寒早晚会输。” 男人说到这顿了顿,又笑起来:“我果然没看错人,顾衍,你们一家只有你像顾家的人,偏偏你是个私生子,哈哈哈,好笑。” 顾衍倏然回头,凶狠地瞪着他,信息素蠢蠢欲动,在叫嚣着要撕了眼前的人。 男人立刻作出一副投降的手势:“淡定淡定,我早就知道顾淮予有问题,你爸真是一如既往的天真……好好好我走我走,我就是过来道个谢,照片谢了,大侄子。” 说着男人摆摆手,把烟弹到地上碾灭:“等我把萧家的人都收拾干净了,你带你妈回来吧,合作愉快。” 声音渐行渐远,一张照片随着男人的手滑落在地上,照片上两个在医院里交谈的人分外和谐,顾衍看了两眼,被烫着了似的烧起来。 他捡起来,将照片用力揉成一团。 * 冷夕回到家就发烧了,一路从37烧到40度,浑浑噩噩地躺在床上不知白天黑夜,反反复复进了三次医院,折腾了整整半个月,直到开学才彻底好。 所有人都吓坏了,最严重的那几天冷夕甚至烧到神智不清、胡言乱语,林言天天抱着花椒蹲在床边,眼睛里全是恐慌。 偶尔冷夕晚上会清醒过来,红着眼睛呓语着喊人,林言靠过去焦急地问:“夕夕,你怎么样,要不要水喝?” 冷夕摇头,沉默得令人心碎,他默默伸出手,林言就握住,一阵滚烫。 “我想见他,”冷夕一句话断成好几段,“还有宝宝。” “什么宝宝?”林言浑身发抖,牙齿都在打颤,一时间听不明白冷夕在说什么。“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你回来。”冷夕拽着林言的手不撒,又开始掉眼泪。 林言给他换额头上的退烧贴,换完又擦眼泪,全程冷夕一直死死地薅着他的手,给他拽得生疼。 冷曼宁听到动静悄声过来,揉着眼睛使自己清醒一点:“怎么了言言?” “没事干妈,今天晚上我来吧,你去睡,他烧迷糊了说胡话,我给他弄点水。” 林言给冷曼宁撵回去,用力抽出自己的手,又揉揉被冷夕攥出的红印儿,从桌子上给他倒了杯水后又放温了喂给他。 “妈的从小到大你真是不让人省心。”林言给他擦眼泪,“就算是真的分手了也不至于!又不是人死了,走了而已!” “至于。”冷夕喝过水清醒了点,哭得更凶,呜呜呜地把脸埋在枕头上,心里的防线瞬间就塌了,悲痛欲绝道:“言言,他不要我了。” 林言看着冷夕这样心也跟着疼,他蹭过去把手贴在冷夕的脸上:“夕夕,哥,我求你了,你别钻牛角尖。就算真的分手了也能追回来,前提是你得先退烧,我答应你,等你病好了我帮你找予哥好不好?” 许久许久的沉默,就在林言以为冷夕又睡过去时,他忽然听见冷夕万念俱灰地道:“他不让我找他,他都没亲自跟我说分手,我都已经听他的话认真想过了,他为什么还是不要我了?” “……”林言无言以对,以他的个人经历来看,他对这种情况完全没有代入感,只能哑口无言地拍拍冷夕的被子,生硬地安慰道:“睡吧哥,睡着了就不想了。” 临开学的前一天,冷夕终于彻底退烧,开学后他正式进入高三,却宛如变了一个人。 这个暑假带来的剧变足以改变一个人全部的气场与性格,冷夕把头发剪短,变得沉默内敛,很少说话也很少再闹了。 整个人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机械娃娃,也不再爱笑了,每天没日没夜的只会学习,用了不过短短半年的时间就从年级中等位置冲上了年级第二。 所有的高一新生都知道,这届高三有一个又高又帅的高冷学长,帅得使人望而却步,冷得宛如一台制冷机,除了周围几个亲近的朋友,没人能跟他说超过三句话。 据说明明是Omega,可追求者却遍布六性,其中Omega的人数还越来越多了,就是没人见他笑过。 对此高二高三的只能哆嗦着对新高一的表示:你们没赶上好时候。 这位学长以前美得雌雄难辨、作得上天入地的,一个人就能在小小的校园里掀起一股堪比太平洋深海漩涡一样的狂风巨浪。 只是可惜了。 直到高三上学期期末考试,拿到成绩单的时候冷夕看着成绩单上年级排名那一栏硕大的2,忍不住笑笑,跟顾衍开玩笑道:“衍哥,一学期了,我终于摸到你屁股了。” 顾衍不咸不淡地看回去,听到这种虎狼之词也面不改色:“你要是想,1也让给你。”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冷夕踹他椅子一脚,笑了一声,“我有合理的证据怀疑你在开车。” 顾衍也跟着笑,眼里全是笑意。 叶陌陌从前面转头加入群聊,哀嚎道:“你俩是不是人啊!不就年级第一年级第二嘛,能不臭显摆了吗!烦人。” 冷夕拽一下叶陌陌的马尾辫,难得幼稚一回:“略略略,不能,我就是显摆给你这个小学渣看的。” 叶陌陌啪地一巴掌打开他的手:“讨厌,滚开!” 她被气到,一句话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你不就仗着予哥不在没人管你才……” 冷夕面色倏然一变,浑身都僵住了。 叶陌陌说到一半猛地住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顿时懵了,声音开始发哑,立刻道歉:“夕夕,对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 “没事。”冷夕沉默一会儿,说,“都过去挺久的了。” 三人之间死寂一样的沉默,最后还是顾衍开口转移话题道:“中午吃什么?” “火锅火锅火锅!”叶陌陌立刻接茬,“考完试了庆祝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去看冷夕。 “我不去了。”冷夕淡淡地靠回自己的椅子,神情有点冷淡,“衍哥抱歉,你和你妈妈团聚了应该庆祝一下的。” “没事。”顾衍笑意也淡了,“也不是全家团圆,我爸本来就不在意我,但我很高兴我现在和顾家没有关系了。” 冷夕闻言立刻怔愣一下,而后才反应过来去年夏天那场大事后不久,顾淮予的父母就也跟着一起出国了。 顾淮予应该也有新的人生了,可能会谈新的恋爱,标记估计也洗掉了。 冷夕笑笑没再说话,刻意控制自己不再去想这件事了。 “出来喝一杯吧,你太累了。”顾衍观察着冷夕的神情,诚恳道,“就当陪陪我。” “衍哥我真的……”冷夕一阵疲倦,就要拒绝,可看见顾衍期待的眼神又不忍,只好说,“那晚上吧,我有时间。” * 酒吧里光线昏暗,冷夕上高三后除了把头发剪了,唯一的变化是耳骨上多了两个耳洞,一直带着两只黑色的耳钉,从来不摘下来。 冷夕无言地坐在吧台前,转着眼前的酒杯,红色的鸡尾酒鲜艳又诱人,冷夕却没什么兴致,反正喝了和没喝也没什么区别。 但酒这个东西有的时候就是个借口,就是个打开话匣子的借口,无论醉还是没醉,一杯酒下肚,心理防线无论如何都会减轻一些。 顾衍在旁边端着一副倾听者的心态,冷夕连看他三次,终于没忍住,小声说:“他真的没联系过我。” 顾衍听着没说话。 冷夕按亮屏幕,不知道在看什么,看了一会儿,喃喃自语道:“快二月份了,如果当时没打掉,应该快九个月了。” 说着说着又给自己说难受了,冷夕从来都想象不到自己居然会因为失去两个他本来就不想要的孩子而感到痛苦与难过。 也许是因为这两个孩子给他带来的伤痛过于强烈,后悔也过于强烈,以至于他从小到大的恐娃症都快被治好了。 “夕夕,”顾衍拍拍他的头,“你有没有想过你和我哥,其实,没有那么合适。” “你该往前走了。” “我不知道。”冷夕把空酒杯放在桌子上,“我真的不知道衍哥,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放开。” “感情要双向奔赴才有意义,不是吗。”顾衍平淡地说。 “……我不想听这个。”冷夕烦躁地皱了皱眉,“我去卫生间,然后咱们走吧。” 顾衍看着冷夕去卫生间的背影,眉头也微微拧了起来。 冷夕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忽然嗡了一下,然后就是不停的振动。 顾衍一愣,下意识扭头看向卫生间的方向,然后他犹豫两秒,轻轻拿起来。 屏幕上硕大的一串陌生的电话号码,归属地跳动着金湾二字。 顾衍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发现这确实是个陌生号码,他不认识,于是他又看一眼卫生间,发现冷夕还没回来,便轻巧地划开电话。 接通后,他轻轻地喂了一声。 对面一阵嘈杂,不知道在哪里,反正不是一个和平的地方,一个男人的声音有些焦急地传过来。 “你好,请问你是冷夕吗?”声音带着礼貌,但仍能感受到其中的颤抖和激动。 顾衍皱着眉没回答,反而被电话里滴滴滴的背景音吸引了注意,他留神听了一会儿,没有思路,但还是说了一句:“我不是冷夕,请问您是?” 对面一下子就安静下来,大概过了十五秒,刚才有些激动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只剩下礼貌,男人说:“不好意思,打扰了。” 然后啪嗒一下挂掉电话。 顾衍愣了一下,恰好冷夕从卫生间出来,看见顾衍呆愣愣的模样,还拿着他的手机,不由得奇怪地问道:“怎么了衍哥?” “哦,没事。”顾衍迅速调整了一下表情,然后把手机递给他说,“刚才有个陌生人给你打电话,一直在震,我就接了,应该是广告吧。” “嗯?”冷夕接过来一看,皱眉念叨一句,“金湾的?” “嗯,”顾衍有点紧张,“你还认识金湾的人吗?” “不认识。”冷夕犹豫一会儿,皱眉把电话拉进黑名单,“除了你没别人,应该是广告,不用管。”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重逢! 第68章 、重逢 时间如果不刻意去留意的话, 是过得很快的。 一年又一年,人们顺着时间往前走,往往一个不注意再回头看, 就发现时光如流水, 过去的那个相信永恒的自己已经快要看不清身影了。 * 四年后,银城警校Alpha宿舍区C楼,早上六点半。 一声叫魂儿一样的男声一嗓子惊飞了半个校园的鸟。 “冷夕!” “冷夕——” “冷夕——有人找你——” 冷夕刚晨跑回来, 正准备回宿舍洗个澡再去找老师商量大四上学期实习的事。 他摘下耳机没等走到宿舍楼下, 就听见一阵阵叫魂儿声, 寻着声音抬头,一眼便发现三楼阳台有一个小黑点。 小黑点是一个人脑袋, 此刻正拿着手机冲他遥遥招手, 冷夕无语了:“你再大点儿声全校都要被你喊起来了。就不能等会儿?” “正好看见你了嘛。”阳台上的人冲他嘻嘻一笑,然后又缩回去了。 冷夕上楼, 推开宿舍门, 刚才在阳台上叫人的人此刻就躲在门后, 冷夕一开门他就从背后蹭地一下蹿出来:“哈!” 冷夕面不改色:“……手机给我。” 吓人的一看没吓着,顿时也觉得没意思, 撇撇嘴把手机扔给他,嘀咕一句:“没有意思。” 跟冷夕同宿舍的男生叫贺晋,此时吓人未果, 正一脸无聊地坐回自己的椅子上,嘴里咔咔磕着一盒开心果, 果皮扔了一桌子。 直到咔咔磕了半包,贺晋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一件事,伸腿一蹬桌子转过来半边椅子,仰着脸向冷夕报备一下:“我吃的是你的开心果。” “嗯。”冷夕按亮手机发现有好几个未接来电, 均来自顾衍。 “是旁边B楼的那个女Alpha送过来的,送了整整两箱吃的。”贺晋不死心地强调一番,还引诱着他问,“她叫什么来着?” “吃着人家的东西就别逼逼了。”冷夕划开屏幕,一边给顾衍拨号一边转移话题似的问,“今天你上午不是没课吗,那怎么起这么早?” “害,今儿我老师也找我商量实习的事儿。”贺晋先是回答问题,回答完问题又想把话题拐回去,“我觉得这个开心果不大好吃,还是上次那个Omega小哥哥送过来的巧克力比较甜一点,你觉着呢?” 电话响了挺久才接通,冷夕装没听见贺晋的话,直接说:“喂衍哥,怎么了?” 他边说边走到阳台,回身一脚把阳台门踢上了。 贺晋隔着阳台的玻璃门看冷夕的背影,一阵摇头,啧啧半天,又从桌上摸了一颗开心果,怪遗憾的自言自语一句:“一顿操作猛如虎,可惜校草二百五。这么多年了,咋还有人不死心呢,头真铁啊。” 说着他又极其自然地从宿舍里成堆未开封的好吃的中挑了块蛋糕,准备当早点吃掉。 就冷夕打电话的工夫,有人推门而进,上来就喊人:“冷夕要走了!” 贺晋闻言回头,嘿了一声:“哟言言,他打电话呢。” 林言探头看了一眼,发现真的在打电话,耸耸肩哦了一声靠在床边等,贺晋顺手把剩下半包开心果分给林言,二人一起磕。 “好吃吧?”贺晋说,“B楼那个小姐姐送的,仨月了还不死心,天天又送吃的又送温暖,我都要被感动了。” 林言不吭声,听他八卦。 贺晋说着指指冷夕的背影,悄默声地问:“马上大四了,再不问我要憋死了,我是真的很好奇,他以前就这样吗?” “哪样?” “就这样,”贺晋有点着急,伸手比划一下,还绞尽脑汁地想了个形容词,“高岭之花。” “高岭之花?!你认真的吗兄弟,” 林言差点喷了,顺着贺晋的话想到了以前,觉得冷夕的变化之大,大到要不是他俩一起长大的,他都不敢相信这是一个人。 但想想高中的事儿也算是合理。林言想了想,半真诚半玩笑似的说:“他以前是女装大佬,还装过Omega,追求者甚众,我为他打过的架数一数都能破纪录了。” 贺晋眼珠子都瞪掉了,看着林言半晌,缓缓吐出一句:“真的吗,我不信。你不要因为我读书少就骗我,就阳台上那位举校闻名的强A大佬,装Omega?他疯了?” 林言沉默半晌,说:“我也不想信,虽然现在更好,但我宁可他还是以前那样的。” 贺晋顿时一脸你也疯了的表情。 林言耸耸肩不再说话,贺晋抓耳挠腮,正要问点关键性的情感类问题,就看见冷夕打完电话出来了。 二人齐齐闭嘴,带着点背后说人八卦的心虚。 冷夕看见林言也不意外:“言言等我一会儿,五分钟。” 说着蹦上床拿了两件换洗衣服进了浴室。 林言扬声“嗯”了一声,又忍不住似的悄悄低头跟贺晋说一句:“他以前洗个澡要一个半小时起步你敢信。” “……我不敢。”贺晋哆嗦着,蛋糕都没端稳差点掉地上。 果然就五分钟,五分钟后冷夕顶着一脸潮气出来,套上衣服外套说:“走吧。” 林言扔掉手里吃开心果吃出来的果壳,“哎”了一声跟上他。 “你今年实习选的哪?” “我老师说有个师哥带,有可能跟着我师哥去金湾。”冷夕吸吸鼻子,打了个喷嚏,“你去林叔的警署吗?” “嗯。咱们两个院系流程不一样,我直接拿着推荐信就能去。”林言伸了个懒腰,“晚上出去吃饭吗?” “沈夜白呢?”冷夕问。 “出差了。”林言说,“过两天才能回来,我难得有空,来,让爸爸好好疼疼你。” “滚。”冷夕先骂,骂完了想了想说,“今儿晚上不太行,顾衍过来了。” “哦,你要跟他吃饭是吧。”林言立刻表示理解,但理解完又小声逼逼一句,“我总觉得予哥这弟弟有点诡异啊。” 冷夕:“嗯?” “这么多年,他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林言说,“而且你之前说他现在是顾氏的股东?不过他家高三出事儿的时候不就已经被边缘化了吗?他是怎么干上去的?” 冷夕沉默一会儿,皱着眉道:“……我也,不清楚。” “我现在对他们那个圈子里的人真的过敏了。”林言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而且他对你的态度也很奇怪,他这么多年没谈过恋爱天天围着你转,虽然他是Alpha吧,但,反正,你看吧。” “嗯,我知道了。” 冷夕没说话,但他其实听进去了,他也一直觉得顾衍不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顾淮予在哪,至少一个大概的位置肯定是知道的。 这个感觉近年来愈发地强烈,尤其是在得知顾衍进了顾氏之后,他总觉得顾衍有事在瞒着他,但他摸不清顾衍瞒着他的动机是什么。 * 晚上吃饭的餐厅是顾衍订的,他早早等在这里,一看见冷夕便扬眉招手。 冷夕走过去:“抱歉衍哥,我跟导师商量实习的事情没注意时间,你等多久了?” “我刚到。”顾衍冲他笑,眼睛里面含着的情绪遮掩不住,“定好去哪了吗?” “大概定了吧,跟我师哥去金湾,那边正巧有个案子可以跟一跟。” 顾衍喝水的手一顿:“金湾,你跨省实习?” “嗯。”冷夕翻着菜单,没什么情绪,草草点了两个菜吃了两口便找借口要走,“衍哥,我最近有点忙,等我实习回来吧,我单独请你吃饭。” “夕夕,我……”顾衍有些着急地拉住他,敏锐地问,“你怎么了?” “……我真的有点累。” 冷夕皱着眉揉揉眼角,不想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把自己对朋友的怀疑全盘托出。 但他撑到现在,四年多了,真的快撑不住了。 他看着顾衍有点焦急的眼神,终于忍不住低声问:“衍哥我就问你一件事。” “你说。” “你真的不知道你哥在哪?”冷夕看着他,“四年前你说你跟顾家脱离关系了,所以我信,现在呢?” 顾衍嗓子发哑,看着冷夕的目光第一次感到心虚:“我……” “你还是别说了。”冷夕看着顾衍的目光,忽然一阵浑身发冷,有些迅速地打断他的话,“你等我回来,等我回来再说。” 他几乎是逃一样的离开餐厅,他的呼吸急促,心脏也在剧烈跳动。 就在刚刚那一瞬间,在他看到顾衍欲言又止的眼神时,冷夕只觉得心里忽然涌起了一阵恐惧。 他害怕会从顾衍口中听到他无法承担的事情,他失去的东西太多,不想把这段友谊也算进去。 至少现在不想。 * 顾淮予准时在下午五点出现在酒吧里,酒吧离他住的地方不远,就在楼下,他兼职在这里打工。 酒吧老板此刻正要开门,看见顾淮予便惊讶地冲他打招呼:“你今儿怎么来了。” “正好没事儿,带他俩下楼玩,顺便过来帮帮你。” 顾淮予迈腿进去,身后跟着两个小豆丁,两个小豆丁一男一女,男孩手里拎着个兔子。 顾淮予叮嘱他俩:“门口玩,别跑远了。” 两个小孩得了首肯立刻跑了,顾淮予目送他俩跑出门,而后钻到吧台后面,帮着老板收拾东西。 他自然地倒了杯酒放在桌子上,但还没来得及喝,便看见一个男孩眨着泛红的眼睛又从门口回来了。 小男孩看见他便朝他跑过来,伸出两只软软小小的手拽住他的衣服,抿着小嘴一脸委屈。 “不是跟妹妹出去玩了吗?怎么又回来了?”顾淮予蹲下,看着小男孩出去前还干干净净的衣服上如今滚上了不知在哪里蹭的土,浅色的裤子上更是磨起一块毛,一看就是摔了不轻的一跤。 小男孩伸出手,眼睛里闪着泪花,仰着头等着抱。 顾淮予顺势把他抱起来:“磕哪了?” 不问还行,一问一下子就勾起了小孩的伤心事,刚才还想憋一憋的眼泪顿时又憋不住了,一对儿大眼睛轻轻一眨,金豆豆就啪嗒啪嗒掉下来了。 他把脸埋在顾淮予肩窝里,吭吭吭的哭,嘴巴撇得快要掉下来了,一双手牢牢地揪着顾淮予的衣领,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毛毛躁躁的女孩跟着跑进来,随着脚步声一起的还有一阵抱怨:“顾思阳!不就让你摔了一跤吗,我又不是故意的,你至于委屈成这样吗?兔子都不要了。” 被称作顾思阳的小男孩闻言忍不住又往顾淮予身上贴了贴,不禁把脸埋得更深,顾淮予沉默地看向小女孩。 小女孩手里拎着一个长毛玩具兔子,原本毛茸茸的毛已经被搓得不工整了,她拎着兔耳朵,看着顾淮予怀里抱着的人就一阵干瞪眼,气得头发都炸起来了:“你还学会告状了?!你看我以后还带你玩儿的!” 顾思阳闻言把头抬起来点,斜着脸瞥了女孩一眼,看她做错了事不仅不道歉还反过来威胁一通的模样顿时又是一阵委屈,不吭声不松口,就薅着顾淮予的衣服一阵吭唧。 小女孩看看小男孩的后脑勺,又看看自己亲爹一副看戏的模样,一口气堵在胸口,憋半天憋出一句软话:“哭一会儿差不多行了,你赶紧下来,兔子我这不是都给你捡回来了吗。” 小男孩一动不动,小女孩又看一眼顾淮予,发现顾淮予仍是不准备插手,只好又试探着哄一句:“我给你买一个新的兔子,给你道歉还不行吗。” 她说完不等人回话又立刻补一句条件:“但是买了新兔子你就不能再哭了,你看幼儿园里除了你谁还那么爱哭,要不是有我在你肯定天天被人欺负!” 道歉还得饶一句歪理,而且幼儿园里就她欺负人欺负得最多。 顾思阳被气得直蹬腿,嘴又没她快,一时间想不出反驳的理由,憋得小脸通红。 越想越生气,越生气眼泪越是止不住,噗噗噗地往下落。 “哎呀你气死我了!”小女孩看怎么哄都哄不好,也来气了,扬手把兔子往地上一摔,“就知道哭,有什么好哭的!我要走了!” 说罢气哼哼地转头就走,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被人欺负了呢。 顾淮予这才出声,皱眉喊一句:“顾媛媛!你给我回来!” 被称作顾媛媛的小女孩闻言立刻从走变成跑,边跑还边回头喊:“我说不带他玩就不带他玩,我以后再也不带他玩了!” 顾媛媛越跑越快,眼看着就跑成了一个小黑点,顾淮予顿时一阵头疼,四处找了找,先把怀里的小男孩放在椅子上,然后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廖叔,你现在忙吗?”顾淮予说,“嗯,对,又跑了。我得跟着点她怕她跑远了,你帮我看一会儿阳阳,嗯,行,那我现在把他送上去。” 电话挂断,顾淮予弯着腰跟顾思阳说话:“阳阳,你一会儿去廖爷爷那,陪廖爷爷玩一会儿好不好?爸爸要去找妹妹,她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 小男孩本来不高兴,撇着嘴要哭,但一听到不安全三个字又憋住了,眼睛里的不高兴立刻染上了一层浓浓的担忧。 他点点头:“妹妹不安全,爸爸你去找妹妹。” “对。”顾淮予冲他笑一声,然后擦擦他泪汪汪的眼睛,拿出手机看了眼定位,心里骂了一句死丫头还挺能跑。 顾淮予征得了亲儿子的同意后,把他放在邻居家,然后顺着手机上的导航边走边找顾媛媛,随着导航的距离越来越近,顾淮予心里的怒火越来越层层堆叠。 恨不得怒而下单一个遛狗绳拴她身上,最多只能跑出去三米的那种。 * 冷夕到金湾的第一天就觉得自己的实习之旅不能顺利,先是飞机晚点,然后下来就下雨,找宾馆还找错位置了。 最主要的是,实习带他的那位老师还请假了。 冷夕一整天无所事事地呆在警署里看案卷,有一位老师实在是看不下去,晚上提前让他下班了。 他在街上漫无目的地瞎逛,目光掠过街边的各种小商品店,隔着玻璃窗,他看上了一个毛茸茸的小兔子。 小兔子耳朵支棱八翘的,但他多年撸毛绒的经验和眼力告诉他,这个兔子肯定手感很好,看着看着手心就痒痒。 冷夕推门进去准备买下来,门口的铃铛丁零一响,擦着他的腿冲进来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梳着好看的两只羊角辫,一张小脸又白又仙,眼睛大鼻梁高,就是身上裹了一层灰,一看就是皮得不行的那种小孩。 冷夕现在已经不恐娃了,有的时候看见身边窜出来一个小孩不仅不急着躲,还能在心里评价一番这小孩的长相。 此刻这小女孩刚一出现,他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越看越觉得哪有点眼熟。 眼熟到一眼看过去就心惊的地步。 直到他和小女孩站在了同一个柜子前,冷夕这才发现小女孩仰着脸,和他看的是同样一个兔子。 但是她矮,并够不着,只能眼巴巴地仰着头瞅着。 瞅着瞅着发现光看也不行啊,所以她很聪明的把视线转移到旁边的人身上,也就是冷夕。 她惨兮兮地说:“哥哥,可不可以帮我拿一下那个兔子。” 冷夕迎着小女孩可怜巴巴的眼神:…… 怎么眼神一可怜更眼熟了,到底在哪见过? 靠。 冷夕被这种似成相识的眼熟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 “漂亮哥哥,求求你啦。”小女孩看冷夕看着他没反应,以为自己装可怜不够,在哥哥两个字前面还加上了漂亮两个字,用以拍马屁。 冷夕顶着浑身都竖起来的汗毛拿下兔子递给她:“……你要这个?” “嗯,谢谢漂亮哥哥!”小女孩眼睛一亮,然后迎着冷夕的目光又急忙撇清自己,“不是我想要的,我才不喜欢这种毛乎乎的东西,是给我哥哥买的!” “你哥哥喜欢小兔子吗?” 冷夕犹豫一会儿,蹲下看着她,尝试跟她交流,并一边交流一边用力回想,到底在哪见过这小孩,想不出来真的要憋死了。 “他可喜欢啦。”小女孩先是肯定,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撇撇嘴,“谁都不能碰,别人碰一下还哭呢。” 说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冷夕帮了她还是单纯的因为冷夕长得好看,小女孩戒心全无地拉上了冷夕的手,眨着一双花痴眼说:“漂亮哥哥,你长得真好看啊。” “谢谢。”冷夕悬着的心好像落在了一片软塌塌的羽毛上,本着礼尚往来的心,也认真地夸她,“你长得也好看。” 小女孩脸立刻红了,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抓紧了怀里的兔子。 “你怎么一个人来的?”冷夕握着她的手,“你家长呢?” “在工作,”小女孩乖乖回答,回答完又猛然想起什么似的瞪大眼睛,暗叫一声不好,刚才跑的太急,“我没带钱呀!” 小女孩颤巍巍地看看手中的兔子,又看看冷夕,一脸惨样,像是被雷劈了一般可怜。 这种可怜放在好看的小孩脸上就分外的惹人心疼,即使是冷夕也不例外。 他忍不住笑一声,掏出手机帮她扫了码,把兔子递给她后伸出手示意她拉住:“走吧,我送你回家。” 小女孩像是不忍心接受这种出糗的惨状,迎着冷夕的笑,脸瞬间红成一个大苹果,吭吭唧唧半天,哼哼出一句:“谢谢漂亮哥哥,我、我会把钱还给你的。” 冷夕打开手机地图,一边输入她说的地址一边问:“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女孩抿了抿嘴唇,又捏了捏兔子,小声说:“我叫顾媛媛。” * 顾淮予边看着手机上的定位边拐弯,手机上代表顾媛媛的那个绿色小圆点正在往他这边缓慢移动,眼看着就要拐过来,中间再无任何阻挡。 顾淮予抬头往前看,谁知道第一眼看到的不是顾媛媛,而是一个做梦都不敢这么梦到的轮廓。 顾淮予僵在原地,冷夕一边听着顾媛媛说话一边也沿着导航往前看,一眼便对上眼前人的眼睛。 时间仿佛静止了,他们同时刹住脚步,在四目相对的怔愣与震惊中,四年毫无关联、平淡如水一样的生活仿佛在此刻被命运撕开了一个鲜血淋漓的口子。 里面盛满了经年的思念与爱恨交织的不甘。 冷夕觉得自己应该是一脚踏进了异世,他茫然地眨眨眼,忽然就是一阵钻心的疼,细细密密从心脏排开,沿着他的神经与骨骼爬满了全身。 他死死地盯着顾淮予看,仿佛盯着的是一场海市蜃楼。 而顾淮予又何尝不是,在这样一座冷夕最不可能出现的城市,遇见冷夕,冷夕手里还拽着一个小女孩。 两个人一大一小,长得一模一样。 这样一副画面深深的刺激了他的视神经。 分开四年间,顾淮予一直以为自己再遇到冷夕时会气愤、会震惊、会悲伤,可事实上统统没有。 他只是瞳孔轻微的一缩,像是不敢相信似的,说出口的第一句话竟是:“你怎么把头发剪了。” 冷夕喉结滚动,头脑一阵嗡鸣,耳畔只余心脏的砰砰声,缓了两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喑哑着嗓音问:“你什么时候回国的?为什么不回银城?” 顾淮予的情绪这才回落,大脑像是意识到了这不是梦,是现实。他微微皱起眉,头顶缓缓升起一个问号。 他看着冷夕正要说话,谁知道被冷夕一口打断:“是为了躲我吗?” 顾淮予要说的话立刻拐了一个弯,震惊道:“我躲你?!” “也是,”冷夕自嘲地一笑,低声说,“毕竟孩子也没了。” 顾淮予:? 顾淮予震惊了,他奇怪地看向冷夕身旁领着的小女孩,很想问一句为什么你说的是中文,但是我一句也听不懂,孩子你不领着呢吗? 你俩长得一模一样啊! 他张张嘴,又谨慎地闭上了,顾淮予试图组织一下语言,可冷夕说的话哪哪都是槽点,他根本不知道从哪开口。 气氛瞬间胶着,所有人的心情都掺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震惊与复杂,唯有顾媛媛啥也不知道,紧紧地攥着冷夕的手仰头傻乐,还惊喜着:“漂亮哥哥,原来你和我爸爸认识啊!那咱们真是太有缘分啦!” 她说完了又冲顾淮予喊了一声:“爸爸!” 她叫完人又立刻举起手中的兔子有点得意的为自己辩解:“我没乱跑,我去给哥哥买兔子了,是漂亮哥哥送我回来的。” 脆亮的童声插进来,打破的不仅是沉默的气氛,还有冷夕过去四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平静和淡然。 “他是你爸爸?”冷夕脸色骤然变了,瞳孔地震着,带着要控制不住的急切与催促,一连串问题不带喘气儿的,紧接着砸下来,声音都带着颤,“你、你今年多大?生日是什么时候的?你之前说你还有个、还有个哥哥?你哥哥多大?” 顾淮予也脸色一变,根本顾不上冷夕,反而难以置信地指着冷夕低头吼她:“顾媛媛!你刚才叫他什么?!” 刚才还很高兴的小姑娘一下就被接二连三的问题问蒙了,她仰头看着两个大人都目光灼热地盯着她,每个人都沉着脸,视线也传递出逼人的压迫感。 即使再大的胆子此刻也被一前一后吓没了,顾媛媛脑子一懵,下意识选了一个距离最近的问题,拽着冷夕的手小心翼翼地回答道:“漂亮哥哥……” 顾淮予:………… 作者有话要说:人间奇女子顾媛媛,认爹作哥第一人。感谢在2021-01-29 23:44:19~2021-01-31 00:00: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萧漠 22瓶;与我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秦冉 顾淮予无语了, 指着冷夕无情地跟她说:“你不能管他叫哥!” 顾媛媛如遭雷劈,瞪大了双眼委屈异常:“为什么呀?” 顾淮予看了一眼冷夕,不知道冷夕的意愿是什么, 不敢贸然的把他的身份直接亮出来, 于是他沉默一会儿,烦躁道:“没有为什么,我说不能就不能。” “爸爸, 你怎么这么专/制!”顾媛媛不高兴了, “这也不让那也不让, 我怎么这么惨啊!”她仰头看着冷夕,指望着从她心目中的漂亮哥哥这里赢得认可。 谁知道漂亮哥哥的眼神更让她看不懂。 冷夕盯着顾媛媛的脸, 头脑里咚地一声, 而后就是一片发麻,想了一路也没想出来为什么这小女孩看着这么眼熟, 此刻终于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全部想通了。 因为这小女孩长得像他自己, 换个性别再把年龄缩小到三四岁左右, 那就一模一样! 在哪见过? 他妈的,在镜子里见过。 冷夕的眉角都在微微抽动, 他压下心中滔天的心惊,木着舌根,仿佛不会说话了:“为、为什么……?” “我也想问为什么。” 顾淮予听不懂冷夕在说什么, 他滚烫而汹涌着的情绪如今也化为一腔平静,似乎很想把这个话题跨过去, 但潜意识里最想要知道的问题仍是不受控制地问出来。 他轻声问:“你为什么会来金湾?为什么现在才想要找过来?” 冷夕:? 冷夕万万没想到顾淮予会这样说,满头雾水又一脸懵逼,重逢的震惊与怨气还未来得及尽数挥洒完毕,就先收到了一脑门问号。 他的思绪有些乱, 好像有事情不太对,至少和他知道的东西有出入。 比如为什么顾淮予在金湾? 比如为什么两个孩子没打掉? 再比如,明明在他的认知里是顾淮予先开口说的分手,为什么现如今,顾淮予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地问他为什么才找过来? 就好像先放手的人是他一样。 他很想质疑一句难道不是你不让我找你的吗?难道不是你选择了两个孩子而不是我吗?难道不是你连一句话都没说就直接一走了之了吗? 但这几句话堵在喉咙口三番几次都说不出口,他不想在这样一个场景下跟顾淮予掰扯这种问题,至少不要当着顾媛媛的面讨论她为什么会存在这件事。 冷夕的思维在高速旋转,所有的事情都挤在一起,想要寻找一个出口,而这个出口仿佛就在眼前,可他却忽然卡壳了。 而顾淮予看着他,很平静的看着他,冷夕根本读不懂他的眼神,更听不懂他说的话。 这场重逢直到现在他都还没反应过来,潜意识里根本不相信这是真的。 他怕他一开口,眼前的人就会向镜中花水中月一样消散殆尽。 * 顾淮予看着冷夕不说话、就愣愣地盯着他看,内心忽然便涌起一阵无力感,四年里无数想说的话,想问的问题如今在面对冷夕的时候都问不出口。 好像是失去了表达欲,又好像是根本不敢再对他们之间的感情抱有任何希望,连不甘心都很少了,就只是想算了。 他花了四年时间才逐渐走出来的心结与难过此刻又卷土重来,仿佛就光是平静的面对冷夕,就已经要撑到极限了。 顾淮予看看冷夕又看看冷夕手里拽着的小女孩,觉得很想笑,他不怪冷夕当年选择默不作声的离开,他的决定本来就不应该由冷夕来承受后果。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原本的人生计划被人染指、改变所带来的后果。 对于从未想过要孩子的冷夕来说,这两个孩子所带给他的负面影响要比自己多得多,需要考虑的事情也多得多。 所以他不仅不怪冷夕选择离开,他甚至隐隐约约还对冷夕有一种愧疚感,这种愧疚感在此刻面对冷夕的怔愣后又被勾出来。 他打碎了冷夕对未来的期待,同时也打碎了他们之间原本不会分崩离弃的感情。 带着这样的想法再来面对重逢,他想,他至少可以在此刻做一个体面而大度的旧人。毕竟惊讶过后,更多的应该是久别重逢的喜悦才是。 于是他尽量放平心态,先行道谢:“谢谢你送她回来。” 冷夕视线微垂,听着这句话忍不住鼻尖发酸,眼眶发热,唯有心口一腔滚烫变得冰凉。 顾淮予跟他说谢谢。 这个谢谢,就像一把刀,劈开劈碎他所有的自欺欺人与过去四年间他在脑海里给自己幻化出来的假象。 他们之间是需要说谢谢的关系了。 是他把自己的女儿送回来,还要从他女儿的另一个父亲那里领一句谢谢。 现在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的。 冷夕握着顾媛媛的手不撒开,他看着顾淮予平静的表情想发火,但又想到他已经没有冲顾淮予发火的资本了,于是只能压下心底的全部情绪继续装的波澜不惊。 四年间,他成长到在如今这样一个场景下,竟还能展出一个笑,然后一字一句地说:“不客气。” 再去质疑其他已经没有意义了,他以为的仿佛是受到命运指引一般的久别重逢,在这一刻就已经注定会变成擦肩而过。 顾淮予也压根不想让两个孩子知道他的身份,否则他在一开始就会跟顾媛媛挑明为什么不能叫哥哥。 于是冷夕坦然地松开顾媛媛的手,说:“去找你爸爸吧,以后不要一个人乱跑了。” 可顾媛媛没有松开冷夕的手,反而握得更紧,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孩此刻却开始扭捏起来,她紧紧攥着冷夕的手,捏着兔子羞赧道:“漂亮哥哥,我、我还没还你钱呢……” “顾媛媛!”听到她又叫哥哥,顾淮予提高声音又吼一遍,“我说话你不听是不是?” 顾媛媛本来就因为没得到合理的解释而不高兴,结果又被吼了,顿时生出了一阵叛逆心,接二连三当着喜欢的漂亮哥哥被人管,她的自尊心实在是受不住这种打击。 捣蛋鬼还有少女心呢!她是小孩也得要面子啊! “我干什么你都管我!”顾媛媛委屈得想撒泼,眼圈有点红了又用力憋住,“你眼里就只有哥哥!” 顾淮予一阵心累,正要跟她好好说话,手机忽然响了,他皱眉掏出来,第一时间以为是顾思阳出问题了,没看清人名就划开。 谁知道不是照看顾思阳的邻居。 “淮予,我听阳阳说媛媛又跑了?” 电话的音量不大,可里面每个字都清清楚楚地传到了冷夕耳中,他原本端着心态,此刻却像是不敢相信一样,猛然抬头盯着顾淮予。 顾淮予感受到冷夕的目光,先是看了他一眼,而后微微退了一步,侧过头放低声音说:“嗯,她走的不远。” 里面的人又浅声说了一句话,这句话冷夕没听清,但就从之前那一句话里就能解读出无数信息。 男声,二十多岁,听声音应该比他们大几岁但大不了多少,而且是非常熟悉顾淮予和两个孩子情况的人。 ——熟悉到能告诉他这个亲爹他儿子叫什么的地步。 “哎——不用过来,我已经找到她——” 顾淮予一句话没说完,一个声音便从拐角处远远地传过来:“淮予——” 突如其来的人影从拐角转过来出现在眼前,他拿着手机挂掉电话,看见顾淮予先笑一声,然后说:“说晚了,我都看到你了。” 顾淮予一呆,愣了一下,手机还没移开耳朵,看着男人组织了一下语言,才继续说:“……你去家里找我了?” “嗯,发现你不在,阳阳说你出来找媛媛了,我本来想帮你找一下,谁知道这么巧。” 男人说着,自然地把视线移到对面。 然后猝不及防地,对上冷夕的脸还有冷夕毫无温度的眼神,低头一看,又发现顾媛媛拽着他的手,当即就是一愣。 顾媛媛看到男人的一瞬间,眼睛就亮了起来,仿佛之前受得所有气都不作数了,撒开冷夕的手就跑向他,然后抱住他的腿大声喊了一句:“秦冉叔叔!” 被唤作秦冉的男人被撞的一晃,低头看看小女孩,又看看冷夕,原本带着笑的表情逐渐变得疑惑了起来:“……请问您是?” “漂亮哥哥!”顾媛媛立刻抢答,似乎非常开心的想把新认识的漂亮哥哥介绍给她信任的叔叔,她晃着秦冉的腿,不停地说,“秦冉叔叔,这个是漂亮哥哥!就是他送我回来的,还给我买兔子了!” “而且特别巧!漂亮哥哥和爸爸认识!” 顾媛媛美滋滋地分享着自己所认为的幸运,完全不知道自己说出口的话会带来怎样的结果。 秦冉闻言又把视线投向冷夕,很轻的皱眉一瞬,而后又迅速重新挂上友好的笑:“不好意思,小孩子给您添麻烦了,花了多少钱我转给您。” 说着一边掏手机打开支付页面,一边闲聊似的扭头问顾淮予:“淮予,你毕业的音乐会准备的怎么样了?场地开始找了吗?我这边刚好有一个不错的舞台,现在订的话时间刚刚好。” 顾淮予愣了一下,下意识看了冷夕一眼,然后说:“师兄,现在说这个还有点早吧,我论文还没写呢。” “不早了,好一点的场地都得提前定。”秦冉无奈地一笑,“等你写完论文就来不及了,更何况你还得照顾两个小孩……” 说着还状似无意地看了一眼冷夕,并显示出付款码伸到冷夕眼前,示意他随便输入兔子玩具的金额。 冷夕:??? 冷夕被晾在一边,听着两个人的对话,心底的火气节节拔高。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秦冉,都快气笑了,这他妈哪来的绿茶精?都是千年的王八,跟他妈谁俩玩聊斋呢? 冷夕目光泛着冷:“不好意思,你好像不是孩子的父亲,为什么你来付钱?” 秦冉感受到冷夕不加掩饰的敌意,也并不在乎,仍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解释一句:“我是淮予在大学里的师兄,我们住的很近,我也很喜欢小孩子,所以我有空会帮忙照顾一下。我和孩子们很熟悉。” 说完不等冷夕开口,他又说:“听口音你好像不是金湾本地的,来旅游吗?我可以给你推荐几个比较好玩的景点。” “…………”冷夕自认脾气已经比以前好多了,但此刻还是控制不住地想放信息素撕碎眼前的人,他尽力压下自己身体里蠢蠢欲动的信息素,并使自己的嗓音放平,“你再说一遍你是谁?” 顾淮予敏锐地感受到冷夕的信息素波动,忍不住抬眼看向他,犹豫着要不要插嘴介绍一句。 谁知道还没等他先开口,顾媛媛又说话了:“漂亮哥哥,我给你介绍!这是秦冉叔叔,秦冉叔叔唱歌可好听啦!” 顾淮予的注意力又一次被脆亮的童声转移走,他深吸一口气,皱着眉看着顾媛媛,马上就要忍不住了,强压火气张嘴纠正第三次:“顾媛媛,我说最后一次……” “媛媛,想知道为什么你爸爸不让你叫我哥哥吗?”冷夕忽然打断顾淮予的话,出声接上他的下半句话。 他低头冲顾媛媛笑了一声,嘴角渐渐弯成一个绝美的弧度,视线无比温柔又勾人地看着她。 顾媛媛瞬间看呆了,脸腾地一下红了,磕磕巴巴又软绵绵地小声问:“为、为什么呀……” 问完了还因为过于害羞把脸埋进兔子身上,只留一双眼睛一眨也舍不得眨似的盯着冷夕,一副被美色迷昏了头脑的模样。 冷夕没有立刻回答,反而先抬眸看了秦冉一眼,眼神里挑衅的笑意仿佛带着钩子,轻轻一扫便能剜出一片血肉。 他揉揉顾媛媛的脑袋,一字一句地,像是在开玩笑,又像是认真地说:“因为我是你妈。”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1-31 00:00:41~2021-02-01 03:22: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随风木棉絮 62瓶;拾年 20瓶;祁玦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回家 顾淮予闻言彻底愣了, 愣过后骨子里跟冷夕长期相处形成的条件反射使他瞬间做出反应,他一脸黑线地骂了一句:“冷夕!你是不是有病?!” 冷夕不理顾淮予,反而继续带着笑看着秦冉, 发现秦冉听见他跟顾媛媛说的话后仍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迎着他的目光也甚为坦荡。 冷夕嘴角的笑意更深,他想了想,也坦荡地拿出手机输入金额扫码, 一边扫还一边聊天似的说:“秦师兄, 虽然说咱们初次见面, 但相信我不说你也能猜到我的身份,那我就不做自我介绍了。” “予哥的师兄就是我的师兄, 师兄, 我对金湾确实不熟悉。”冷夕迎着秦冉一僵的神情,继续说, “实不相瞒, 我连住的地方都还没找到。” 秦冉脸上的笑容一凝, 原本温和的表情逐渐变得沉凝,他直觉敏锐地察觉出冷夕接下来的话不能是什么好话。 “我初来乍到, 谁都不认识,也没带多少钱,要不是今天碰巧遇到媛媛带我找到予哥, 我可能就要露宿街头了……” 说着他吸吸鼻子,超级可怜地迅速瞥一眼顾媛媛。 顾媛媛本来听见冷夕说的话一阵懵逼, 脑子第一没明白为什么哥哥就变妈妈了,第二还没转过来爸爸和妈妈该是什么关系的这一个弯,但听到冷夕这句话仍是本能地着急了:“那那、那你可以住在我家呀,我家可大可大了!漂亮、漂亮妈妈……” “真的呀, 那谢谢你呀小媛媛。” 冷夕冲她魅惑众生似的微微一笑,又给顾媛媛迷晕了。 秦冉皱眉看着冷夕,脑内的雷达滴滴滴竖起来,插声打断冷夕:“淮予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你要是需要住的地方,我可以暂时借你钱住宾馆。” 他内心非常不希望这段对话继续发展下去,定了定神,又说:“但是哄骗小孩子的谎话不要再说了,孩子会相信的。” 冷夕闻言冷笑一声,也不客气,在手机上快速输入了一个数字,然后叮当一声转账成功,秦冉低头一看发现冷夕直接划走八千。 而冷夕划完钱还冲他轻巧地眨眨眼:“我没说谎呀,师兄要是不信,可以问问予哥。” 无论什么时候,听见冷夕叫予哥,顾淮予都是一阵鸡皮疙瘩。他眼看着事态要往不正常那边发展,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拽他一把:“冷夕,你别犯病!” 冷夕却顺势握住他的手腕往身前一拉,右手自然地环上他的腰扣牢,软着声贴在顾淮予耳边轻声说:“哥,你说我说谎了吗?” 像是在撒娇,可嗓音里蕴含着的可怕的占有欲与攻击性却不加任何遮掩的展露在秦冉面前,赤/裸/裸的敌意像是能够凝成实质,是Alpha在面对另一位觊觎自己配偶的Alpha才会显露出来的暴戾。 顾淮予一时不察跌进冷夕的怀里,肌肤相碰的那一瞬间,仿佛灵魂中那多年以来一直半死不活的凶兽都瞬间被浇醒了。 他的心脏几乎是下意识的,一阵失重,时隔很多年之后再一次被冷夕的气息缠绕,导致他第一时间头脑甚至发着懵,连他们此刻到底是个什么关系都要忘了。 而冷夕不给顾淮予任何思考的时间,直接用这样一种极具亲密的关系向秦冉亮明自己的身份,眼神里带着挑衅的笑从未褪去,反而还愈发张扬嚣张。 秦冉终于也被冷夕的态度激起怒火,这么多年他眼睁睁看着顾淮予一个人一边上学一边带大两个孩子,而另一位所谓的父亲从未出现过一次。 一出现却是这样一副宣誓主权的模样。 他盯着冷夕搂在顾淮予腰间的手,胃里升腾起一阵愤怒。 他觉得这人的所做作为实在是太过不堪,无论是作为师兄作为朋友,哪怕甚至是作为陌生人,都会不免为顾淮予感到不值。 秦冉平静中带着怒火的目光与冷夕对上,满心所想都是空有一张脸却丁点儿责任都不负的人渣,根本不配得到任何人的温柔以待和半点尊重。 他寒着声说:“既然没说谎,那之前的三年我怎么从来没见你出现过?” 冷夕的表情僵住了,笑容也如潮水一般迅速退去。 他骤然抬眸,目光凶狠,恨不得将眼前的人撕成碎片,但偏偏又说不出任何立得住的理由。 秦冉见状知道戳中了他的死穴,也冷笑一声:“所以现在你又是以一个什么样的身份来找淮予?” “熟人?还是碰巧遇到的路人?” 他在碰巧着两个字上加了重音,像是生怕冷夕听不出来他话里隐藏的深层含义。 顾淮予闻言忍不住抬眼看向冷夕,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九月初的温度仍是热的,他隔着薄薄的衣服,能准确地感受到冷夕身上一阵阵传过来的热,还有冷夕被气到浑身微微颤抖的颤栗。 冷夕很少有被人怼到说不出话的时候,但此刻却确确实实不知道说什么,因为这个问题他自己都还没有答案。 而秦冉见冷夕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更是得寸进尺,他直接伸手握住顾淮予的手腕,试图把人从冷夕怀里拽出来。 但冷夕搂得严丝合缝,又紧紧箍住,面对秦冉这样一个举动浑身的应激细胞都开始跳动,气到恨不得龇牙了。 “你给我松手。”冷夕字字如刀,冰冷刺骨,牙尖都在打着颤,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该松手的是你吧。”秦冉淡淡地说,在情绪上俨然占据了上风,“你是Alpha吧?当街骚扰Omega,我可以报警的。” “我让你松手你听见没有!”冷夕终于忍不住,猛然释放出来的恶信息素带着旋风,像一条带电的鞭子一样抽在他手腕上,“滚!” 秦冉被冷夕随意释放信息素的举动惊到了,他瞳孔剧烈一缩,根本想不到冷夕竟然全然不顾法律法规,公然释放信息素。 他更是敏锐地注意到顾淮予在冷夕释放信息素的一瞬间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顿时又是一阵火气,正要再次开口说话,便听到顾淮予忽然开口道:“都松手。” 秦冉一愣,下意识松开手,冷夕见状劈手抢过顾淮予的手腕紧紧握住,像是要用自己来覆盖掉秦冉之前碰到过的地方。 “你也松手。”顾淮予微微抬头看着冷夕,而后忍不住似的动动手指,贪恋地轻轻弹了一下冷夕的耳垂,说,“先放开我。” 冷夕一愣,浑身上下的暴戾因子好像忽然就被顾淮予这一碰而抚平,他逐渐冷静下来,看着顾淮予好一会儿,犹犹豫豫地松开搂着他的手。 但另一只手仍松松地捏着他的手腕,不让他离开自己太远。 顾淮予也没扯开他的手,他冲旁边看戏看呆了的顾媛媛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顾媛媛看看顾淮予没有表情的脸有点害怕,但她一抬眼又看见冷夕就在旁边站着,心底那一阵十分虚荣的自尊心又呼地一下开始膨胀。 她装作丝毫不害怕地走过去,却谨慎地站在冷夕这边。 顾淮予弯腰,这回倒是没发火,应该是早就知道发火也没用,他心平气和地跟顾媛媛解释说:“不能叫哥哥,也不能叫妈妈。” 然后他犹豫一会儿,轻声说:“要叫爸爸。” 顾媛媛两只眼睛倏然睁大,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向顾淮予。 顾淮予却谁也没看,指指冷夕,又指指自己,耐心地给小女孩解释说:“他,我,两个爸爸,记住了吗?” 顾媛媛:…… “那,那哥哥,”顾媛媛拎起兔子,求救似的看着顾淮予,“哥哥呢?” 顾淮予立刻明白了顾媛媛在说什么,叹一口气:“哥哥跟你一样,也有两个爸爸,但是哥哥还不知道。” 秦冉震惊地叫了一声:“淮予?!” “师兄,有什么事回去再说。”顾淮予边说边拉起顾媛媛的手,“阳阳还在家等我。” 说着,他又回头看了冷夕一眼,发现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皱眉道:“不走吗?” 冷夕:? “既然你都不想瞒了,那上去再跟阳阳也解释一遍。”顾淮予想了一下,又说,“正好还有个事想跟你说。” 冷夕直着嗓子,哑了半晌,小声问:“他叫顾阳阳?” 秦冉没忍住发出一声嗤笑:“连自己儿子叫什么都不知道,算什么父亲。” 顾淮予不赞成地看了一眼秦冉,很轻地蹙了下眉,然后又认真地跟冷夕说了句:“顾思阳。思念的思,太阳的阳。” * 顾思阳趴在家里的窗户前眼巴巴地看,看马路上一个又一个路过的人,每一个人都不是他在等的人。 直到过去了不知道多久,眼睛都要看酸了,都要看出眼泪了,这才终于在街角看到熟悉的身影。 他蹬蹬蹬爬下来,早早地把门打开,然后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一眨不眨地盯着电梯,认真听着电梯开合的声音。 生怕错过一点点动静。 对门的邻居住着一个帅大叔,听见动静也拉开门,然后一脸宠溺地跟他说话:“你爸爸回来了?” “嗯!”顾思阳冲他扬起一个笑脸,然后又转过头继续盯着电梯。 帅大叔看他这模样,一颗心都要化了,忍不住想陪着他一起等,顺手从兜里摸出一包烟。 电梯声没听见,先听见打火机的声音了。 顾思阳迅速扭过脸看他,一张脸皱成一团,有些着急:“廖爷爷!不能抽烟,我要告诉爸爸……” 帅大叔只好哄道:“就一根,你装作没看见行不行?” “不行,我看见了!我要告诉爸爸……” 帅大叔一脸黑线:“……诶,你这小孩怎么那么不招人喜欢?” “你说的不对,爸爸说我最招人喜欢了,所有人都喜欢我!”顾思阳先是自信地反驳一波,然后又坚定道,“我一会儿就告诉爸爸你抽烟了。” 说着还不忘指指快速上升的电梯威胁道。 “…………”帅大叔对着顾思阳僵持半晌,终于甘拜下风似的把烟收了,不情不愿地嘟囔一句,“像谁不好像你爸。” 这一句话超出顾思阳的认知范围了,他懵着脑子思考半晌,只能干巴巴地利用别人反驳道:“妹妹像爸爸。” 说完觉得自己亏了,还给自己补一句:“那我像妈妈。” 帅大叔忍不住笑一声,显然是被逗得不行:“宝儿,你没妈。” “……我有!” 顾思阳先是下意识否认,然后否认完才发现他真的没妈,他绞尽脑汁地想,想着想着眼圈就想红了,眼圈红的下一步立刻就掉了两粒金豆豆。 “我有妈妈。”掉着金豆豆还不忘固执着重复着,“我有!” 但是这个我有实在是没什么说服力,他越想越难过,迎着对面人越来越慌乱的眼神,视线忽然就是一阵模糊。 电梯叮的一声到了十二层,电梯门一开,顾淮予就听见一阵哇。 顾媛媛拎着兔子也要哇了,她郁闷道:“他又咋了呀!” 顾思阳看见顾淮予从电梯里出来,二话不说就立刻抹着眼泪跑过去,指着对门声嘶力竭:“爸爸,你跟廖爷爷说我有妈妈……” 顾淮予的视线顺着顾思阳指的方向往对门那边一看,然后发现刚才还在的人现在已经回屋里去了。 他沉默的看着关上的门,然后不再去管,蹲下跟顾思阳说:“你确实没妈。” 顾思阳如遭雷劈,颤颤巍巍地正要仰头再哭一通,却忽然注意到顾淮予旁边站着一个不认识的人。 “咦——”他的眼泪一下就憋回去了,他看看冷夕的脸,又下意识看看他妹妹,又转回冷夕,眼珠子一瞬间都瞪得有点圆,“你,你——” 冷夕也有点懵,对上这样一个哭包儿子,他现在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应该怎么说开场白。 二人大眼对小眼,均是一阵懵逼。 一阵电话铃声忽然响起,打破这阵诡异的对视。 秦冉接起电话,说了不过两句便面色一变。 挂掉电话后迎着顾淮予疑问的目光,秦冉先是看了一眼冷夕,甚是不甘,但还是开口解释道:“我得走了,公司紧急有点事。” “那师兄,我送你下去。” 顾淮予说着把顾思阳抱起来,二话不说塞进冷夕怀里,解释一句:“拿阳阳指纹开门。” 然后全然不顾冷夕满眼求救的目光,又跟秦冉坐电梯下去了。 冷夕一句:“诶——”还没说完尾音,电梯门就合上了。 冷夕:………… 顾思阳倒是不认生,先是举起右手的大拇指示意冷夕是这个手指头,然后又歪着头盯着冷夕的侧脸,说:“哥哥,你为什么跟我妹妹长得那么像呀?” 顾媛媛一听立刻挺起腰板精神了,把之前顾淮予教训她的话鹦鹉学舌一样说出来,理直气壮的:“不能叫哥哥!是爸爸。” * 楼下顾淮予把秦冉送到大门口,秦冉与他道别后正要离开。 “师兄。”顾淮予出声叫住他,犹豫一会儿,神情有些微妙的叹了一口气,他斟酌着语气轻声说,“你今天过分了。” 秦冉闻言一怔,而后立刻明白过来顾淮予说的是他针对冷夕的事情,忍不住转身焦急地解释道:“淮予,你知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气不过,气不过当年他为什么要……” “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他。”顾淮予皱眉打断他,相识多年他第一次主动对秦冉提起了他和冷夕的情况,“错在我,你不了解情况就这样指责他对他很不公平。” “能有什么情况?我看到的情况就是他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秦冉蹙起眉,一口气说得又急又凶,“你一个Omega,这么多年带着孩子又上学又照顾他们有多幸苦,而他却连自己的孩子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他来金湾也根本不是来找你们的,若不是偶然遇到了,他怕是一辈子都不准备认两个孩子,就这样的人,你还为他开脱什么?!” “秦冉!”顾淮予终于有些微微动怒,“这是我们之间的事,而且你根本不了解他。” “我……” “师兄,”顾淮予冷静下来,打断他的全部解释,说,“我知道你一直在帮我,我很感激你,但是涉及冷夕的事我希望你不要再提了。” 秦冉张张嘴,呆楞半晌,又无力地闭上,苦笑着说:“……好,我知道了。” “对不起,但是谢谢你理解。”顾淮予这才松一口气,正准备送他出大门,却又想起一件事,万分无奈地从兜里掏出手机:“对了师兄,他刚才划走你多少钱?我转给你。” 秦冉:…… 顾淮予打开支付软件不忘心累地解释一句:“他心理年龄小,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作者有话要说:误会应该快解开了!应该…… 感谢在2021-02-01 03:22:35~2021-02-02 02:05: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erendipity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误会 顾淮予送走秦冉, 回到家一推门就看见冷夕安安静静靠在墙上,听见开门声便迅速转头看着他,嘴角抿成一条线, 眼眶有点红。 他们对视, 然后谁都没有说话。 在这样的安静中,顾淮予终于能毫无芥蒂地放下一颗颤抖的心,在这样难得的安宁中在心底仔细描摩冷夕现如今的模样。 除了头发剪了、耳朵上多了两个洞, 眉眼轮廓均定了型, 身体看上去也比他们分开时硬朗了许多。 看来有在好好吃饭。 人们往往都说时间是最珍贵的东西, 可顾淮予却觉得时间是最不新鲜的东西,时间没有给他留下多少珍贵的回忆, 反而还把记忆中那些原本鲜活的东西酿成了一缸腌黄瓜。 他现在骤然掀开盖子, 却发现原本熟悉到闭着眼睛都能知道他想要干什么的人,现如今即使一直盯着看, 他也看不明白冷夕在想些什么了。 这种失去掌控的无力感, 终于在重逢至今, 从心底缓慢地缠绕上来,勒得顾淮予有些窒息。 他下意识想要逃开这种窒息, 于是先一步移开眼,问:“他俩人呢?” 冷夕指指卧室:“玩游戏。” 然后便止住话音。 他不敢问为什么这两个孩子没打掉,可能顾淮予改变主意了, 可能顾淮予跑了,也有可能顾淮予从一开始就不准备跟他说实话, 只是想找个借口离开。 但他不甘心,刚才秦冉每个字都像一把刀,戳得他哑口无言,戳得他心火旺盛。 这人反复踩在他底线上舞得那么妖娆, 他现在想起来五脏六腑还一阵抽搐,后悔着刚才为什么没把那个叫秦冉的生撕了。 冷夕看着顾淮予,恨不得能够像刚才一样把他锁在怀里,撒泼发疯,声嘶力竭地质问他你们是什么关系,你这些年到底在哪里,又发生了多少我不知道的事儿,他参与了多少,我又错过了多少。 他想一件一件跟顾淮予算明白,讲清楚,再狠狠地谴责他一番,你为什么不要我了?你凭什么不要我了? 怒火上头时他甚至还想拿孩子出来说事,他明明是亲生父亲,结果被自己的两个孩子接连叫成哥,说出去都没人敢信。 但冷夕把这些想法全部憋住了,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懵懵懂懂只会把所有情绪尽数袒露的少年了,他早已懂得循序渐进。 于是冷夕挑了个最不会踩雷,也最为礼貌的开场白,非常有教养地寒暄道:“我能问问你学的是什么专业吗?” 顾淮予似乎没想到冷夕最关心的是这件事,还愣了一下,而后才说:“音乐制作。” 冷夕也愣了,他默默算了算时间,问:“研究生?” “大四。”顾淮予犹豫一会儿,说,“耽误了一年,第二年重新考的。” 冷夕不说话了。 因为什么耽误一年不言而喻,早在顾淮予离开的那一年他就去顾淮予保送的大学问过,结果得到的是查无此人的消息,就那一天,他才彻底相信顾淮予是真的走了。 顺着这条线,冷夕正准备再更深入的问点什么关键性问题,比如为什么没在国外念书,谁知道还没来得及问,卧室里面原本在玩游戏的两个小孩蹬蹬蹬跑出来了。 顾思阳现在还无法接受忽然出现了一个新爸爸的事情,所以每次一看冷夕都有点懵,但懵中又带着好奇,想靠近又不太敢的那种感觉。 于是他走到距离冷夕三五步远便站住了,偷偷看他。 顾媛媛倒是迅速地接受了,连个过渡都没有。颜控的世界就不讲道理,再加上一个兔子的情谊,她非常自来熟地扑过去,张口就喊:“漂亮爸爸。” 冷夕一愣,心口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感觉,他从小到大都是一个坚定的恐娃人士,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还会被人叫做爸爸,这是一种非常陌生的感觉。 他本来以为自己会觉得恐惧,会觉得难以想象,但事实证明,当顾媛媛直接心无芥蒂地叫出爸爸两个字的时候,他的灵魂仿佛都被轻轻挠了一下。 仿佛就从这一刻开始,他不单单是在称呼上成为了一个父亲,更深层次的,他与这小孩建立起了一种难以言明的链接。 这种链接非常奇妙,他光是听见这两个字,就已经开始感动了。 顾媛媛浑然不知冷夕巨大的心理变化。 反而大大方方地伸出手,花痴着问:“漂亮爸爸,你可以抱着我吗?” 冷夕犹豫一会儿,弯腰把顾媛媛抱起来,顾媛媛心里高兴得要开花,立刻搂着他的脖子把头靠在他肩上。 终于不用在纠正称呼的事情,顾淮予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又忽然发现顾媛媛在冷夕面前,也不调皮捣蛋了,就盯着脸看,比小白兔还乖,顿时心情不免有些复杂。 他问:“怎么不玩游戏了?” 顾媛媛抬头回他一句:“爸爸该吃饭了,我都饿了。”说 完又把头靠在冷夕身上。 顾淮予这才注意到时间,发现平时这个时间都要吃完了,今天还没开始做,顿时什么其他的思路都被打断,先从冰箱里拿出一盒洗过的草莓递给她说:“先吃点水果,马上就吃饭。” 然后他顺着顾媛媛的视线看向冷夕,有点犹豫着问:“你,要不要一起吃完饭再走?” 他试着尽量保持着体面,并留给冷夕选择的空间。 谁知道冷夕还没说话,顾媛媛先替他答应了,还羞涩万分:“漂亮爸爸,一会儿你可不可以喂我吃饭?” 顾淮予终于忍不住,出声警告道:“你自己吃!” 顾媛媛一噎,瘪着嘴正要据理力争一番,就看见顾淮予凉飕飕的眼神,一句话又默默咽下去了,怪委屈地看一眼冷夕。 冷夕没想到顾淮予竟然会留他吃饭,还发着懵,直到此刻被小女孩注视,这才回过神,有些急切地说:“我帮你。” 顾淮予头也没回,拒绝道:“不用,我做饭很快。” 他转身就要往厨房走,还顺便留心看一眼顾思阳。 然后他发现顾思阳还是犹犹豫豫地站在旁边,看不出到底是怕生还是羡慕,反正就是不敢过去也不敢像顾媛媛一样提要求,但又不想离得太远,又纠结又着急,不自觉地把手里的兔子揉成了一个球。 顾淮予看他实在可怜,忍不住出声转移他注意力:“阳阳,晚饭想吃什么?” 顾思阳不舍地看一眼冷夕,而后转过头小声说:“……想吃鱼。” 顾淮予一顿饭确实做的很快,不过半个小时四菜一汤就弄出来了,直到全部端上桌了冷夕还愣着。 他盯着眼前的菜肴不敢相信似的看向顾淮予,他上一次吃顾淮予做的饭还是他们没在一起的时候,他生病顾淮予过来给他煮的那一锅稀烂的粥。 他那个时候还因为感冒,没品尝出什么味道。 冷夕的眼神过于炽热,导致顾淮予都有点怀疑自己下毒了:“你看什么?” “……没什么。”冷夕正正神色,隐藏起自己的情绪,谨慎地说,“我也饿了。” 顾淮予闻言笑一声,但没说话。 顾媛媛看见顾淮予笑了,刚才蠢蠢欲动的想法又冒出头,拉着冷夕正想要偷偷摸摸地把自己吃饭的勺子塞进他手里。 结果没等她塞进去,顾淮予便伸手夺下来,强硬道:“不想吃别吃了。” “诶——?!”顾媛媛立刻起身抢过勺子,又瞪着他不情不愿地挖了一勺鸡蛋羹塞进嘴里,狠狠咀嚼,一个人默默吃饭的身影显得整个人甚为委屈。 冷夕现在还不知道应该怎么跟自己的女儿相处,见状求助似的看一眼顾淮予。 “喂一次就没完没了。”顾淮予给顾思阳挑了块没刺的鱼肉放他碗里,然后说,“好不容易开始自己吃饭了,你别理她。” 冷夕“嗯”了一声后便看着他,一整顿饭吃两口看两眼,吃两口又看两眼,导致他什么味道也没吃出来,一整颗心都在不安分地跳着。 不敢说话,怕说错,又怕藏不住自己的想法导致顾淮予察觉到他的意图后又跑,干脆直接闭嘴。 顾淮予千想万想没想到冷夕能变得如此深沉,一声不吭就盯着他看,吃到一半他就后悔留冷夕吃饭了,这一顿饭真的吃的胃疼。 他只好放下筷子,尝试撬开他的嘴:“你来金湾是有别的事情吗?” “实习。”冷夕惜字如金,犹豫一会儿又主动解释一句,“我考的警校,学的犯罪心理。” “嗯?”顾淮予哑然一瞬,惊讶地看着他,有点愣,似乎是没想到冷夕会考警校,“那,那你住的地方也找到了吗?” 冷夕本来找到了,但是在重遇顾淮予的瞬间便决定退了,此刻更是打起一百二十分精神,硬凹出一副可怜凄惨但我故作坚强着不说的模样,低声说:“正在找,但是还没找到合适的。” 说完了迅速撇顾淮予一眼,一副隐忍为难的样子。 顾淮予沉默两秒,抬眼看向他,说:“你之前不是从我师兄那借着钱了吗?” “啊?”冷夕没料到是这个走向。 “前面那个酒店两百一晚上。”顾淮予指指街对面的那栋楼,“够你住一个半月的。” “……”冷夕哑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行。” “那我偶尔能过来吃饭吗?”冷夕发现某种程度上小孩还是很有用的,他瞥着顾媛媛和顾思阳,不等顾淮予说话便又加一句,“总得多给我点时间跟孩子相处吧。” “行,你随时过来吧。”顾淮予本来也没想着拒绝他,想着小孩确实是俩人生的,冷夕要是想认他自然不会阻拦。 冷夕觉得自己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根据他们之间的关系作出了得体的反应,就是没有无理取闹,没有唧唧歪歪,十分礼貌而生疏地跟人告了别。 在外人眼里看起来这俩人就像是一对儿因为孩子而被迫捆绑在一起的分手情侣,体面大方,彼此的关系就维持在一起吃顿饭,然后就戛然而止了。 但只有冷夕自己心里知道,咬牙切齿地知道,他妈的这事儿才没完,至少在顾淮予给他一个他能接受的解释之前,还戛然而止? 做他妈的春秋大美梦。 冷夕怒而跑去街对面的酒店,直接刷了一整个月,准备向狼捕猎一样,打长线战争。 * 接下来的一周,冷夕一边跟着老师师兄实习,一边时不时的去顾淮予家里蹭饭,和两个小孩的熟悉度蹭蹭蹭往上涨,而他和顾淮予也一直保持着一个疏离却又诡异的关系。 总的来说就是,明明心里都有事儿,但偏偏谁也不说要装大方,就导致每次二人相处的时候都各自憋着真实情绪,越憋越难受。 这种关系又这样持续了一周,然后终于在某一个平静的下午发生了质的改变。 这天冷夕在警署整理完最近的卷宗,跟着老师一起提前下班,正准备照常去顾淮予家蹭饭,连东西都买好了。 谁知道没等敲门,他发现门是开着的,里面断断续续传来说话的声音。 其中一个声音是顾淮予,另一个声音是这两个星期一直阴魂不散的秦冉。 冷夕犹豫一秒,停下推门的手,靠在门外没有进去。 秦冉的声音不大,却因为没有任何阻挡的原因,清晰地传到冷夕耳边。 “淮予,我一直知道你心里其实放不下他。”秦冉的声音里隐藏着极为深沉的情绪,他一字一句,异常地诚恳,“我也知道我可能很难撼动他在你心中的位置,但我还是不死心地想试一试。” “你其实是知道我的心意的对不对?这么多年了,我每次想跟你挑明的时候你都会把话题移开,我每次也都忍了。但我今天真的,不想再忍了。” 秦冉再难自持,忍不住提高了音量,声音里也带着些深情与紧张:“淮予,从我第一眼在新生典礼上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接下来的几年每靠近你一点我都更在乎你一点,这是我根本控制不住的感情。我想照顾你,想好好爱你,我不介意两个孩子的,我也不介意你目前心里还有个人。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正大光明的取代他,好吗?” 冷夕字字句句听得真切,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他握紧拳头,恨不得立刻冲进去把人扔出去,他觉得牙都痒了。 但他没听到顾淮予的回答,就像是被钉在地上一样,一动也不敢动。 屋内,顾淮予沉默良久,然后轻声说:“师兄,我谢谢你的心意。” “但是对不起。”顾淮予继续说,“我介意。” 秦冉哑然半晌,而后情绪有些激动,似乎极其不能理解顾淮予为什么会拒绝他,而且还是以这样一个他无法接受的理由:“当初明明是他抛弃你,你为什么还会爱他?” “……” 冷夕:??? 他耳朵一阵嗡嗡,本来想让顾淮予自己处理完秦冉的事情后,他再进去,但此刻听到秦冉说的话终于气到再多一秒都听不下去。 冷夕带着难以言喻的愤怒咣当一声推门而进,门里的两个人齐齐被吓了一跳。 顾淮予脸上带着被吓到的震惊,一句“你今天怎么这么早”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冷夕的表情噎住了。 而秦冉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的神情瞬间有些气急败坏:“偷听别人说话,你有素质吗?!” 可冷夕连一丝余光都懒得分给他,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顾淮予:“顾淮予,你讲清楚,谁抛弃谁?” 作者有话要说:冷夕:我就不该装这个逼。 感谢在2021-02-02 02:05:11~2021-02-03 03:45: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风铃?? 10瓶;与我 8瓶;洛寒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标记 “当年是你十走了之, 你让我想,我想了,我都说了我要你, 可结果呢?” 冷夕的情绪再也憋不住, 十股脑儿的发泄出来,声音里带着积攒了多年的怨怼和不甘:“结果你十句话不说就走了,还骗我说是因为孩子没了。好, 你不让我找你, 我没找。那现在呢?如果不是我偶然遇见, 你是不是准备十辈子都不想告诉我孩子的事儿!” “结果他还说是我抛弃你?!”冷夕指着秦冉气到眼圈发红,声嘶力竭地吼十句:“你再说十遍谁抛弃谁!” 冷夕十阵劈头盖脸的指责, 直接给顾淮予砸懵了。 顾淮予瞪圆了眼睛, 张了张嘴十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终于知道从重逢到现在, 冷夕十直别别扭扭的态度和十反常态的行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了。 是他失忆了还是冷夕疯了? 顾淮予捏了捏拳头, 心脏砰砰跳, 十股愤怒从心底直腾腾的升起,短短三秒时间他的愤怒值就直接从零拉到爆表, 他气的眼皮都开始跳。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本来以为自己能平淡的面对冷夕的十切了,包括冷夕当年选择逃避, 选择因为不想要承担两个孩子而跟他分手,包括重逢后冷夕若即若离的态度与十个字都未曾解释过的原因。 他甚至想过, 哪怕冷夕在某天吃完饭之后直接跟他说他有了新的伴侣,要组建新的家庭,他也全都能够接受,因为那都是他自己选择的, 他会承担后果。 但顾淮予唯独不能接受的是冷夕当年逃避现实、选择了离开后,还要在如今倒打十耙的说成是他抛弃在先。 顾淮予气到极致终于气笑了:“你的意思是,我抛弃你?” “不然呢?”冷夕大义凛然,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居高临下,“你二话不说就走了,人间蒸发十样,好歹托个梦也行啊,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吗?要不是我来金湾,你避无可避,你是不是十辈子都不准备再见我?我现在出现在这里,是不是又十次耽误你寻找新生活了?” 顾淮予:??? 顾淮予震惊到头皮都跟着发麻,十阵细细密密的疼从心里蔓延开来,疼的他快要喘不过气:“你再给我说十遍?” 秦冉旁听到现在,震惊与心疼根本不比顾淮予少,反而还因为这么多年守着顾淮予而更为愤怒。 他终于忍不了了,上前十步拽住冷夕的领子,怒吼十句:“你还是人吗?!” 饶是他十个彻彻底底的局外人,此刻也被冷夕这咄咄逼人的语气震惊到了。 他活这么大,还没见过能颠倒黑白到如此地步的人。 “他抛弃你?他十个Omega,是有多想不开才会在孕期离开自己的Alpha?!” 秦冉也被气得发抖,恨不得十拳砸过去,他低声吼道:“你自己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的你自己不知道吗?他为什么要在酒吧打工你猜不到吗?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才大十,别人都忙着谈恋爱、忙着出去玩,他在干什么?在十边上课十边照顾两个还不会说话的孩子,你以为养孩子是十件容易的事是吗?!” “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冷夕根本不回他的话,反手握住他的手腕,用力十捏,眼睛赤红着盯着他,“跟你有他妈什么关系?!你又是以十个什么身份在这跟我说话?” “我早就想说了,秦冉,我不管你到底是以十个什么样的身份呆在他身边的,”冷夕捏着他的腕骨,十字十句地警告道,“只要我在十天,你就别妄想还能升级成师兄以外的任何身份。” “你!”秦冉忍着手腕的痛,扯了两下没扯开,复而怒瞪着他,开始攻心,“我没想到淮予会爱你这样十个只会动手的人渣,我替他不值。” 顾淮予也生气,但听到秦冉说完这十句后仍是有点出戏,他十边生气十边忍不住在心底吐槽十句,就冷夕,只会动手? 只会哭还差不多。 “师兄,说句实话。”冷夕装作没听见十样,淡定地甩开他的手腕,看着他低声道,“我感谢你这些年帮忙照顾他,但人要认清自己的身份。你如果是师兄是朋友,那我尊敬你感激你,但你要是还有别的想法,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听懂了吗?” 嗓音里全是Alpha被人侵占了领地的威胁。 “……”秦冉被气得肝疼,又偏偏找不出任何理由反驳,因为顾淮予刚刚拒绝过他。 但他不甘心,非常不甘心。 冷夕的每十个字都挑动着他的神经,腺体突突地跳动,这种挑衅和威胁,是个Alpha就忍不下去,他的信息素有些蠢蠢欲动。 忍不住想要跟冷夕十争高下。 而冷夕瞬间察觉到他的意图,凌厉的眼神扫视过去。 下十秒,不等秦冉说话,他立刻十道极具攻击性的信息素不由分说地压过去,半点不给人反应时间,期间还不忘分出十道护住顾淮予。 冷夕强悍的信息素将秦冉压到不得不同样释放出来用以抵抗。 而冷夕察觉到他的抵抗,怒火止不住地层层叠加,信息素的强度也更加十层,他压着嗓子道:“这位师兄,请问现在你能听懂了吗?” 他们忙着针锋相对,谁都没注意到顾淮予的状态。 “冷夕、冷夕……” 直到十直未说话的顾淮予忽然唔了十声,叫着冷夕的名字嗓音微颤,十下子就软下去。 冷夕听到顾淮予在叫他的名字,这才清醒十瞬,稍稍收了收信息素,正要转头说话。 然而下十秒,十阵熟悉的、像是在梦中才会再十次出现的茉莉花味道的信息素,便急切且毫无遮掩地缠绕上自己的,不给他留有任何反应的时间。 冷夕瞳孔十缩,倏地转头,定定地盯着顾淮予,然后像是不敢相信十样地、下意识去迎合他的信息素,也试探着用信息素触碰他。 两种信息素,时隔多年再十次完美的矫揉在十起,顾淮予的眼眶十下子就红了,眼角忽然十阵模糊。 他忍不住伸出手撑着桌子,剧烈的喘息着看,心跳如鼓擂,身体里的血液与信息素开始十波十波的激动起来,接二连三宛如交响乐。 而冷夕的脑海里忽然十阵嗡鸣,仿佛心脏被十只大手捏住,他的脑海里突然跳出来了十个荒谬至极的想法。 他自己都能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抖:“你、你怎么……” 顾淮予红着眼睛斜着看看他,又看看还站在客厅正中间的秦冉,神情带着些焦躁,浑身都发着软。 冷夕十眼便看懂了顾淮予的意思,迅速转身推了秦冉十把,用了十成十的力气:“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秦冉被他推了十个踉跄,正要在说些什么,却忽然也感受到顾淮予的不对劲。 “淮予?”秦冉迅速松开了拳头,整个人害怕到有点抖,“淮予,你怎么了?是不是我们的信息素影响到你了?” 他立刻把被冷夕激出来的信息素收得干干净净,十脸慌乱地看着顾淮予,光看还不够,似乎还想要上前十步靠近。 冷夕十巴掌把他又推远十步,然后两步走到顾淮予的身边,顾淮予已经快要撑不住了,眼看着就要顺着桌子滑下去。 冷夕迅速搂住他的腰,另十只手扣住他的后脑勺把人按进怀里,用力地搂紧。 他刚才还充满了攻击性的信息素如今极尽温柔,将人团团包裹着,严丝合缝地不给任何人留十丝窥探的空间。 秦冉还要再靠近,十边恼怒于冷夕的行动,十边急切道:“你放开他!淮予,我们去医院……” “去个狗屁医院。”冷夕寒着声打断他,终于不想再跟这人装,厉声吼道,“他状态不对你看不出来吗?还不滚?” 秦冉浑身都在抖,但此刻仍硬气异常:“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欺负他!你把人放开!” “秦冉,我最后十次警告你。”冷夕感受着怀里的人轻微的颤抖,十颗心都要被烫化了,“生理卫生知识要好好学,并且我希望你能够着重看十看终生标记那十章。” 终生标记四个字是十个字十个字加上重音咬出来的。 秦冉闻言,如遭雷劈。 他像是根本不敢相信这么多年顾淮予甚至连标记都没洗掉,几乎称得上是失魂落魄地出了门。 直到秦冉出门了,冷夕才感觉到怀里的人紧绷着的神情松懈下来,几乎是瞬间的、便要往地上滑。 冷夕立刻搂着他换了十个姿势,将人压在墙上,抬腿顶着他不让他往下滑。 房间里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冷夕终于忍不住,颤抖着伸出手贴上他滚烫的脸颊,沉默十会儿后哑着嗓音问:“标记为什么没洗掉?” 顾淮予软着身子,浑身微微颤抖着,像是想要避开这个问题,但是冷夕的信息素就萦绕在身边,又急又凶却偏偏像带着钩子十样钩着他。 钩得他抵挡不住,委屈异常,他闷着声别过脸说:“……忘了洗。” “我不信。”冷夕盯着他,就快给他跪下了,“哥,你说句实话,算我求你了,你给我说句实话行不行?我就想听你十句实话。” 顾淮予垂着眼睛,不敢看冷夕,胸口起伏的厉害,花香又浓郁了十分,烈酒迷了人的眼。 许久许久之后,他才终于抬起眼,看着冷夕轻声说:“我、我给你留新的联系方式了,但是你没找我。” 顾淮予浑身十阵潮热,许久未有过的发情期突如其来,他没有任何准备,十时间所有忍下去的委屈和难过十股脑儿的在冷夕浓郁的信息素中跟着思念十起流露出来,他终于忍不住伸出手环住冷夕的腰贴着冷夕,吸吸鼻子万分想哭。 他声音发着颤:“我也给你打过电话,可是你、你不理我……” “我以为、我以为你就不想再跟我——” 话音未落,冷夕低头堵住他的后半句。 作者有话要说:谁能想到我们夕夕也会有劝别人好好上生理卫生课的一天呢?真是风水轮流转。 感谢在2021-02-03 03:45:27~2021-02-04 02:07: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洛阳亲友如相问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真相 信息素互相裹挟着, 身体挨在一起,嘴唇贴着嘴唇,屋内的温度节节升高。 顾淮予浑身都僵住了, 不敢动, 连眼睛都来不及闭上,就瞪大了懵着。 他浑身哆嗦着接受冷夕突如其来的吻,牙齿微颤, 紧紧闭着, 像是要忍耐着什么一样。 冷夕的吻辗转厮磨在他的唇上, 试图撬开,试图吻得更深, 但总是得不到满足。 冷夕皱着眉稍微退开点, 用冰凉的指腹摸上去,时轻时重地按压着、摩挲着顾淮予的下唇, 他眼神带着痴迷, 带着依恋, 声音里带着再也压抑不住的欲念:“哥,张嘴。” 淡淡的松子香藏在烈酒里, 使人清醒一瞬,又很快迅速沉醉进去,醉得更厉害。 顾淮予被他灼热的眼神盯得受不了, 嘴角一阵哆嗦,牙齿不由得微微张开。冷夕的手指顺势探进去。 ——然后下一秒便被咬住。 “你咬吧, 用力咬。” 冷夕低声靠在他的耳畔,另一只手顺着脊梁摸上去,停留在他后颈处,揉捏着腺体的位置。 他拉开领子印上去一个吻, 牙尖刺破皮肤,信息素注入,一波又一波,不知道是挑起了更深的躁动还是抚平了正在翻滚的情绪。 后颈上新添了一个非常完美的标记咬痕,从冷夕注入信息素的一瞬间,顾淮予便不由自主地松开了牙。 “你什么意思?” 顾淮予红着眼睛,哑着声音说,搂在冷夕腰间的手也逐渐握成拳头,这一波上头的发情期被冷夕的信息素压下去一部分后,他的视线逐渐清明,愈发不解冷夕的行为举止。 “联系方式留在哪了?电话什么时候打的?” 刚刚还揉捏在后颈的手如今移到下颌处,迫使顾淮予抬起头。 冷夕的眼神像是藏着一些非常可怕的东西,他又了一遍,一字一句道:“联系方式,留给谁了?”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人,像是不想错过任何一处细微的表情。 冷夕表面上装的云淡风轻,可题的当下心里却一直在发颤。 他从小就是一个胆子很小的人,怕黑怕高怕打雷,怕水怕脏怕生病,怕下雨天钻出来的蚯蚓,甚至怕秋天飘下来的落叶。 可从小到大所有的怕叠加起来都没有现在这一刻害怕,他害怕从顾淮予口中听到的答案,更害怕那个答案和他心里所想的一模一样。 他像是求证,又像是求救一样,连了两遍,脑海中有一条高压线紧紧地绷住。 然后他听见顾淮予说:“我留给顾衍了。” 啪地一声,很清脆的声音,只有冷夕自己听到了,脑海中崩得快要断裂的那条线在顾淮予认真的眼神中直接崩开,然后紧随而至的便是一阵轰隆隆的坍塌声。 是之前整整四年建立起来的心墙坍塌的声音,是之前六年间感情渐深的友谊与信任坍塌的声音。 冷夕呆愣愣地定在原地,神情扭曲到像是被什么脏东西魇住了,他觉得崩溃对他来说都是一种奢侈的情绪。 他之前唯一的猜测也不过是,顾衍隐瞒了顾淮予的位置罢了,他万万没想到顾衍从一开始就没跟他说实话。 冷夕的思绪飞速地旋转,过往四年如走马观花一样在脑海中一晃而过,从此刻开始,一幕一幕的反向向前滚动,直到某个特殊的节点。 高三第一个学期期末,酒吧,电话。 冷夕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忽然抬头,双眼充血:“两个孩子生日是什么时候的?!” “……2月,”顾淮予低声说,冷夕的眼睛难以置信的睁圆,呼吸都停止了。 “5号。” 冷夕哆嗦着补一句:“晚上?” “嗯,十点半。”顾淮予仰起头看他,回忆过去的时候眼神黯着,让人心疼。他明明不是喜欢较真的人,此刻却没忍住带着委屈怪罪着说:“你明明接到电话了。” “……” “……不是我。” 心脏好像要爆炸了,每呼吸一口气都像是刀在切割喉咙一样,痛得人站不住,连声音都好像被染上了一层恨,冷夕的嗓音近乎无声:“不是我接的,是别人接的。” 顾淮予不相信,他大脑还因为发情期的原因有点烧,思维卡壳,眼圈不由得又红一分,他声音有些低:“……还会有谁能接你的电话?” 冷夕咬着牙,回忆里本来不够清晰的画面如今栩栩如生出现在眼前,连环画一样,他从未如此恨过一个人。 冷夕浑身气到发抖,颤着神经,低吼一句:“顾衍,他故意的。” “我操。”冷夕前后一联系,恨不得立刻就飞回银城拽着顾衍的领子冲他大吼一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而就在冷夕带着恨意百思不得其解之时,顾淮予的手机忽然响了。 冷夕下意识去看,一眼便看到顾淮予的手机屏幕上跳动的来电显示,跳动的名字写着“妈”。 冷夕的瞳孔瞬间一缩。 电话接通,顾淮予看了一眼冷夕,忍着体内疯狂跳动不止的心脏,低声说了句:“妈,我现在不太方便。” 他们挨着靠着,距离近在咫尺,气息拂面,声音也毫无遮拦的传递过来。 “就耽误你一秒钟!”萧南的声音有些欢乐的从手机里面清晰的传过来,她说:“小予,国庆带媛媛和阳阳回家吗?你爸爸今天偷偷念叨来着。” 顾淮予:“……我看情况,机票不好定。” 电话挂掉,冷夕本来就没留下多少的旧世界观又一次坍塌殆尽,他抖着声线说:“你爸妈,没逼着你打掉孩子?没把你送到国外?” 顾淮予看他一眼,打从重逢一开始,顾淮予就不明白为什么冷夕总是提起国外,他到底是为什么会以为自己在国外? 顾淮予微微蹙起眉,说:“开始逼了,后来孩子生下来之后就没再说什么了。” “……”冷夕已经麻木了。 “他们确实是在国外,我没跟他们一起。”顾淮予犹豫着看他一眼,“我是离家出走跑出来的,信里有写……” 说到这里,顾淮予也开始觉得不对劲,冷夕的表情过于精彩,以至于根本不像是装出来的,而是真的不知道。 他闭嘴了,有一个可怕的想法在脑海里逐渐成型,二人均是一阵沉默。 而后,顾淮予:“是顾衍跟你说的吗?我被送走了,孩子没了,我不让你找我。全是他说的吗?” 冷夕抬眼看他,眼神中的脆弱与被说中真相的震惊,明晃晃的印在瞳仁里,根本不需要言语。 顾淮予瞬间就明白了,明白过后,便是一阵根本无法形容的震怒,像是一团炸弹聚集在胸口。 震惊与怒火交杂,两个人齐齐被气的发抖,不明白,不理解。一个是弟弟,另一个是挚友,客厅里除了二人的呼吸声,就只剩下了房子塌陷的声音。 仿佛很久以前吃下去的一颗表皮是甜的糖,含了四年,然后发现外面的糖衣化掉后,里面包着的是一个炸弹。 顾淮予拽住他的衣服,声音都开始抖:“所以、所以当时的电话,是、是……” 顾淮予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像是难以相信他们之间竟然因为几个只要说上话就能讲清楚的误会而错过了这么多年,他鼻尖发酸,一直盈在眼眶中的眼泪终于止不住地掉下来。 冷夕咬着牙红着眼,暴虐的信息素裹着带着极大恨意的低吼狂飙出来:“我要杀了他,我一定要杀了他!” 冷夕的信息素带着巨大的压迫感,失控一样的肆虐在这片不大不小的空间中,顾淮予被他的信息素压到窒息,茉莉花香浓到呛人。 刚刚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发情期毫不意外的卷土重来,身子软得一塌糊涂,根本站不住。他难受地蹭着冷夕,鼻腔发出一声绵长的喘息,声音都带上了颤抖的哭腔:“你、你别。” 冷夕回过神,失控的信息素逐渐控制住,他轻抚着怀里人颤抖的后脊,二话不说一手搂腰一手勾腿将人抱起来然后压进沙发里。 “……对不起。”冷夕伸手撩开顾淮予被汗浸湿的发,在他额头印下一吻,他的吻温柔而虔诚地落在顾淮予的脸上,然后是眼睛,然后是鼻尖,最后落在嘴角。 “对不起。哥,对不起。”冷夕的声音逐渐变得哽咽,就连吻都带着苦涩,“对不起,我错了,我来晚了。” 他好像只会说对不起这一句话,世间一切的语言此刻都没有办法表达他内心的感情,后悔、歉疚、哀恸,根本找不出准确的形容词。 每个词的力量都不够重,都没有办法准确的表达他此刻只想要哭的状态。 人到了这种时候好像会回到孩童时期,只会用最简单的反应来表达自己无法表达的复杂情感。 冷夕反反复复地说着对不起。 好像全世界,就只有这一句话,好像他的后半生,也只剩下这一句话。 他呜咽着亲吻着身下的人,眼泪珠串一样流了满脸,宛如开闸放水一样根本止不住,他甚至都没有意识自己哭得有多凶。 从来没有一个吻,能够如此苦涩。 顾淮予视线朦胧着,皮肤滚烫。 他忍不住伸手蹭了蹭冷夕的侧脸,就像以前无数次做过的那样,然后轻声说:“你别哭,我心疼。”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二更,等我噢!么么哒~ 感谢在2021-02-04 02:07:44~2021-02-06 04:06: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山牙子妈妈爱你 5瓶;胡离不是狐狸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母子 窗外的夕阳依稀泛着橘红的光亮, 风吹动树梢,卷着早秋的凉爽顺着打开的窗户吹进来。 顾淮予手指微蜷地攥紧冷夕胸口的衣服,像个小孩一样整个人都蜷缩进他怀里, 呜咽着, 喘息着,喉咙里发出的声音不知是愉快更多还是发泄更多。 冷夕抱着他吻着他,用信息素勾着他一遍又一遍的辗转在掌心, 冰凉的手指如今早已变得滚烫。怀里的人在微微发抖, 他一整颗心也跟着在哆嗦, 他们分开的时间太久了。 顾淮予一开始还会哼唧两声,说两句话, 到后面就只能眼里带着泪, 浑身不住的颤抖。 薄薄的单衣卷起了边,冷夕伸手想要给他拽下来, 温热的掌心流连在腰腹上, 指尖却忽然摸到一道不同的触感, 好像是一道手术留下的疤。 他的动作停住了,刚才好不容易憋住的眼泪又一次汹涌而至, 他看着那道如今已经没什么痕迹的疤,眼泪仍是哗啦啦又掉下来:“哥,你疼不疼?” “我错了。” “我真的错了。” “你打我吧, 呜。” “…………”顾淮予被发情期的潮热淹没,实在没有心情再分神继续哄了, 他忍不住拽住冷夕的衣领把他薅下来吻住,一边用唇舌极尽勾引之事,一边压着略有些难忍的难受,不耐烦道:“能不能做完再哭?!” 花香四溢, 烈酒浇透了一整个黄昏。 冷夕把怀里昏睡过去的人抱到卧室的床上去,将人塞进被子里,俯下身轻柔的吻在眼角眉梢,正要转身去拉窗帘,便感觉衣角被人拽住了。 顾淮予白皙的胳膊从被子里伸出来,他半阖着眼,声音哑得厉害:“去哪?” “去幼儿园接孩子们,你睡吧。”冷夕低下头,气息轻拂在鼻尖,弄得顾淮予痒着躲了躲。 “你知道怎么去吗?”顾淮予仍是不舍得放手。 “知道。”冷夕揉了揉他的脑袋,在他颈侧轻啄一口,握着他的手腕把他重新塞回被子里,“乖,闭眼睛,吃饭的时候叫你。” “……好。”顾淮予侧着眼睛盯着冷夕,看着他倒了一杯温水放在桌角,看着他拉上窗帘,最后再看着他出门,直到卧室门轻轻关上,他才闭上眼睛,失去意识。 冷夕轻手轻脚地关上卧室门,刚才还极尽温柔的眼神从出门的一瞬间开始就变得深沉起来。 他一路走一路摸出手机,像是在做什么决定,他盯着屏幕一动不动,眼看着屏幕灭了,他按亮,然后又灭了。 就这样重复很多遍后,他才深吸一口气,直接调出拨号键盘,输入了一串再熟悉不过的电话号码。 电话嘟嘟嘟响了七八声,对面才接起来。 顾衍的声音从听筒里面清晰的传过来:“不好意思夕夕,刚才在处理一些工作,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你实习的工作怎么样,累不累?” “……都挺好的。” 冷夕的声音冷静到可怕,在打这个电话的前一秒,他都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可以做到这么平静。 他正常的跟顾衍说话,就像是以前千万次打电话时的那样,没有丝毫破绽,冷夕自己都佩服自己,佩服自己居然也能做到如此淡定。 顾衍在电话那边仍是一如往常地说着最近发生的好玩的事,讲故事一样讲给冷夕听,冷夕也像往常一样,时不时地附和一句。 听起来就像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个好朋友之间的通话。 直到冷夕忽然打断他:“衍哥。” “嗯?” “你还记不记得我上次说过要请你吃饭,我等不到实习结束了。正好我这周末回银城,你有时间吗?”冷夕用力握住手机,直到骨关节泛出青白,“我们见一面。” * 银城,顾氏总部,早上七点半。 “顾总,这是今天的行程安排。”秘书早早等在电梯口,看到顾衍出来的瞬间便将手中的平板递过去,“上午九点要跟安胜集团的副总开会,十一点约好了春季新品的广告导演,总公司还有一系列人事变动需要您签字,而后中午……” 顾衍快速翻阅着平板上面的行程,闻言顿住,打断秘书道:“什么人事变动?” 秘书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而后回答说:“夫人要求的,她提拔上来两个经理,将孙总和刘总调到外地的分公司去了。” 顾衍的脸色倏地沉下来:“我没同意。” 秘书沉默两秒,而后说:“夫人说不需要您同意,董事长已经签好调令,人今早就已经离开了。” “手伸得够长的。”顾衍把平板扔给秘书,咬着牙阴着脸,“顾锐寒人呢?” “……”秘书拿稳平板后,推了一下眼镜,继续把刚才的话说完,“中午董事长约您吃饭。” “行,晚上的行程给我空出来。”顾衍按住额角的青筋,缓了一会儿才说,“我要回趟家。” 秘书的眼睛微微睁大,像是有些不敢相信,顿了好大一会儿,直到顾衍带着凉意的眼神扫过来她才反应过来,定了定神说:“好的顾总。” 开了一上午的会,终于挨到中午。 顾衍咣当一声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把一系列文件摔在顾锐寒办公桌上:“你什么意思?” 顾锐寒正拿着一个望远镜背对着人看对面的高楼,听见开门的声音,他俏皮的一蹬地面,椅子转了一个圈,把望远镜对准顾衍。 他喂喂两声,甚为不满:“没有礼貌,不叫老板就算了,总得叫声叔叔吧,也不枉我当年那么帮你。” 顾衍沉着脸,一言不发。 “哎呀,你说你这小孩,一天天这么深沉。”顾锐寒扔掉望远镜蹦起来,绕过桌子勾着他的肩,“一看就是欲求不满憋的,走走走,今天晚上空出来,叔叔带你见见世面。” “不用。”顾衍一巴掌打掉他的手,生硬地说,“我要个解释。” “什么解释?”顾锐寒也不生气,随手拿起桌子上的调令扫了一圈,神情甚为无辜道,“哦原来是这个啊,这也能怪我?明明是你亲妈要求的,她可是股东,我怎么得罪得起……” 顾衍没工夫听他打太极,冷着脸转身便走。 秘书在门口安静地等,看见顾衍从董事长室里出来便立刻跟上,而后还不等汇报下午的行程便听顾衍寒着声说:“把财务叫来,我要查账。” 秘书小心翼翼地问:“顾总,那夫人那边……” 顾衍抬眸看她一眼,眼神中的冷意不言而喻,秘书立刻噤声:“我明白了。” * 晚上下班后,顾衍多一秒也未停留,直接上车叫司机开去山间别墅,还带了好几名保镖。 自从四年前他和他名义上的叔叔顾锐寒结盟把他亲爸挤走后,他就把他妈从金湾接过来。打着的是相依为命的心,没想到他妈成天净干背后插刀的事儿。 顾衍每次回家都像是扒掉一层皮一样,从一拉开家门,闻到刺鼻又浓郁的酒味儿开始。 屋内的女人正收拾妥当要出门,顾衍伸手拦住她,她便一巴掌推开:“别挡路!” 顾衍沉声问:“又要去哪喝?” “你管我。”女人倏地抬头瞪着他,眼神里面的情绪让人不解,“你每次回来就是为了扫我的兴吗?滚!” 顾衍怒从心生,用力捉住她的手腕:“你今天不能出去!” “你敢管我?!”女人挣了两下没挣开,立刻便抬腿踹过去,神情行为带着疯,“我操!你他妈放开我!” 她尖声地叫,顾衍皱着眉退开了点,手上力气一松,女人立刻挣脱出来抬手就是一巴掌。 她一巴掌打在他脸上,长长的指甲划破皮肤,瞬间便是一道血痕,鲜血跳动着从眼下的伤口中留出来,带着沙沙的疼。 顾衍被打得歪过头,女人仍披头散发得疯了一样打他,巴掌拳头接连不断的打在身上,却仿佛感受不到疼。 “你就是个废物!”她一边打一边恨声说,“我恨你!我恨你!!!” 顾衍抬手蹭了一下侧脸的血迹,指尖一片红,他无言地轻捻了一下,忽然便从心底涌起一阵巨大的无力感。 这种无力感宛如海啸一般将他淹没,眼前只有一道光,他伸出手,拼了命的往前够,可总是会被深海中更为难缠的怪物拖进更深处。 他喘不过气,甚至不相信在他被拖死之前还能看到光,顾衍皱着眉伸出手抓住女人的手腕,反手一巴掌过去:“林清妙!你闹够了没有!” 被称作林清妙的女人像是没想到顾衍会还手,一个站不稳踉跄着跌到了地上,奢侈而精美的包包首饰洒满一地。 “林清妙,你疯给谁看?我爸吗?那我告诉你,他从一开始就没爱过你,他当年找你就是为了图一新鲜,你在他心里什么也不是!”顾衍万分疲惫,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悲哀,声音带着痛,“你无论做什么他都不会跟你一起生活,因为你他妈是小三你知道吗?!” 林清妙懵了,第一时间甚至没反应过来顾衍竟然敢跟她动手,她气得浑身颤抖,浑身上下每一道神经都被酒精浸透,如今却又像是回过味儿来一样。 她难以置信地怒吼:“我不信!” “他心里就算只有一个女人,那也不会是你,只会是萧南。”顾衍的声音带着残忍,一字一句地戳破女人所有的心思,“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我告诉你,你就算是把顾家折腾出花来,他都不会再看一眼。” 林清妙嘴角哆嗦着,手指颤抖着指着他,嘴里反反复复只有一句话:“我不信,你在骗我!” “你以为他在乎的是顾家的死活吗,他在乎的是萧家,顾氏早在老爷子还在的时候就已经在走下坡路了。”顾衍笑了一声,“我爸才是天底下第一聪明的人,当年要不是他失败了,现在顾氏上上下下早就姓萧了。” “我不听!!!”她疯了一样坐在地上蹬着腿,狰狞的脸上遍布泪痕,不像是慈母,反而像是一个神志失常的疯女人。 她赤红着眼睛愤怒地嘶吼道:“顾衍!我打一开始就不该把你生下来!我每天每夜都在恨我自己当年为什么没掐死你!!!” 顾衍出门的脚步一顿,他自嘲地一笑,然后回过头,红着眼睛眼神哀伤地看着她:“我也想知道,你当时为什么不掐死我。” 他说的声音很小,仿佛只是说给自己听的。 “别让她再出门。”顾衍低声跟门口的保镖吩咐道,而后不等林清妙嘶吼着扑上来便转身离开,他寒着声扔下最后一句话,“顾锐寒不是好人,你再不收手,早晚被他当枪使。” 汽车从山间的别墅出发,顺着盘山路下来。 司机从后视镜里小心观察顾衍的脸色,顾衍的神情极为疲惫,脸上的血痕已经结痂,但仍是肿了一片。 这人即使是脸上带着伤,也是体面的,看着没有一丝一毫的狼狈。 唯有眉眼间扫不去的愁容,又给人添上一分阴郁。 气氛逐渐凝滞,在这样的气氛中,司机根本不敢问顾衍要开去哪里,就只噤若寒蝉地往前开,内心祈祷着什么时候顾衍能反应过来告诉他去哪。 忽然,一阵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来,吓得司机汗毛一竖。 而顾衍竟像是没听到一样,一直沉着脸看着窗外。 铃声愈发地清晰,大概已经过去了六七声,司机终于忍不住颤抖着声线提醒了一句:“顾总,您、您的电话。” “……嗯?哦。” 顾衍这才瞬间惊醒,揉揉眉心,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就一眼,仿佛就扫去了一整天全部的疲倦与阴郁,他手指有点哆嗦,眼神却亮得发光。 他迅速接起来,声音里也带着轻快:“不好意思夕夕……” 剩下的话司机没敢听,他带着巨大的震惊回过神,强迫自己不再去关心老板的私人情感,专心致志的开车。 直到很久后,顾衍才讲完电话。 而就在挂掉电话的一瞬间,顾衍这才想起来什么似的,吩咐道:“李叔,麻烦送我去公司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长了。 感谢在2021-02-06 04:06:55~2021-02-06 23:51: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6442640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人生 “夕夕爸爸!”顾媛媛大老远就看见冷夕站在门口, 等幼儿园老师一说可以走了,立刻草上飞似的冲过来,一个飞跃扑进冷夕怀里。 连亲哥都忘在脑后了。 冷夕半蹲着接住她, 顺势抱起来, 又去找第二个。 然后他便发现顾思阳规规矩矩地背着小书包走过来站在旁边,怯怯的,即使都过了好几个星期了, 这小孩还是有点怕他。 冷夕也不着急, 伸出一只手在他眼前示意他自己牵住, 顾思阳仰头看看他,又看看他怀里抱着的顾媛媛, 眼神中的羡慕简直就要凝成实质了。 他也想被人抱, 但是不好意思说,只好乖乖地牵住冷夕的手, 时不时抬头瞅一眼, 时不时再瞅一眼。 可怜巴巴的一路瞅回了家。 顾思阳一进门就想找爸爸, 找了一圈没找到人,咦了一声看向冷夕。 冷夕弯腰浅声跟他说:“爸爸在睡觉, 不要吵,嘘。” “可是,现在还没到睡觉时间。”顾思阳奇怪地指指时间, 时针刚刚越过六,他忧心忡忡地问, “爸爸生病了吗?” 冷夕歪头想了想,发情期也算是吧,于是点点头。 眼看着顾思阳比小碟还要浅上一分的眼窝又要盈上泪水,冷夕立刻换了种方式转移他的注意力说:“想不想帮我一起做饭?” 果然哭包还得哭包治, 顾思阳的眼泪一秒就憋回去了,满怀着好奇的心情,用力点点头。 冷夕摸摸下巴,看着冰箱里的食材,努力的回想自己会做什么,对着一盒鸡蛋想了半天,决定做蛋炒饭。 他给两个小孩一个大碗和半打鸡蛋,让他们打散,自己则打开冰箱,找其他的食材。 蛋炒饭还是很简单的,先下蛋,后放米饭,把米粒铲均匀,再放火腿肠和煮好的青豆,直到全部混合在一起后最后洒上调味料和小葱花。 一整锅炒饭就炒好了,害怕不够吃,冷夕炒的非常多,闻着味道还不错,不知道吃起来怎么样。 两个小孩眼巴巴的在旁边看着,肚子咕噜咕噜叫,冷夕一人喂了一勺,眼睛发亮:“怎么样?” 然后两个人齐齐点头,眼睛也亮起来,毕竟自己的劳动成果,就算难吃也得说巨香。 冷夕打发两个小孩去洗手准备吃饭,自己则悄声拧开卧室门。 天已经黑了,卧室里没开灯,昏暗异常。 床上鼓起了一个包,只有一个脑袋露在外面。 冷夕走过去,隔着被子伸手抱住这一团鼓包,直接把人抱起来到自己怀里,然后在毛茸茸的脑袋上亲了一口。 “哥,起来了。” 顾淮予被人直接抱起来,有些惊着了,直到闻到冷夕身上熟悉的味道才又放松下来。 他眯缝着双眼,软软地靠在冷夕怀里问:“几点了?” 冷夕说:“六点半。” 顾淮予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但是身体却没动,显然是没有任何想要从他怀里出来的意思。 冷夕一颗心软成一片,生出了逗弄的心思道:“疼?” “不疼。” “那你怎么不起?”冷夕一手环着他的腰,另一只手说着就要去勾腿,“想我抱你出去?” 顾淮予立刻从他怀里挣扎出来,并隔着被子蹬他一脚,一边穿衣服一边转移话题道:“做饭了吗?” “那还用说。”冷夕立刻得意了,邀功似的,忍不住自夸道,“我跟你说,可好吃了。” 顾淮予看着眼前的一盘盘千篇一律的蛋炒饭,不忍心打击他的积极性,抬手摸摸他脸鼓励道:“做得好,再接再厉。” 冷夕眯着眼,浑身的毛都被顺平了,终于能安稳坐下乖乖吃饭。 吃完饭后,正刷着碗,冷夕忽然歪头说一句:“哥,我周末要回一趟银城。” 顾淮予不意外:“找顾衍?” 他的声音里也带着一份咬牙切齿,之前没细想,现在顺着这个思路细细琢磨一番,当时他刚跑到金湾不久,他爸妈就直接扔下国内的生意转移阵地出国了这件事情肯定也跟顾衍逃不了干系。 只是这人一直不声不响,究竟是什么时候跟顾家旁系结盟的? 冷夕说:“嗯,我有点事必须要问清楚,我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也想不通,”顾淮予皱着眉,思考半晌后说,“那我跟你一起回。” “排个队。”冷夕言辞凿凿,“我得先问,你等我回来。” * 冷夕约顾衍吃饭的那天,银城罕见的下雨了。 银城是一个干燥的北方城市,秋天下雨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过来,偏偏今天下了一场暴雨,浇透了整座城市。 每次一起吃饭,顾衍都是先到位置等待的那一个,今天亦不例外。 冷夕看到顾衍一个人坐在那里,混身上下都仿佛是从冰窟窿里捞出来的一样,这明明该是他最好的朋友、兄弟,本来还有一层关系是弟弟。 他一直以来都信任顾衍,从来没怀疑过他,结果这人偏偏伤他最深。 最开始知道真相后的怒气如今盈在胸口处,背叛、欺骗,心口好像被凿开了一道缝,丝丝地冒着冷风。 冷夕走过去的当下就想给他一拳,但他忍住了,努力装出一副最平常的模样,第一句话便是:“我在金湾见到你哥了。” 语气可以伪装,可眼神无法伪装。 顾衍握住酒杯的手霎时僵住了,他迅速抬眼,一眼便撞进心底最深的恐惧中。顾衍长着嘴缓了好半天,脑海中的嗡鸣声才渐渐褪去。 他看着冷夕痛惜而不加掩饰的愤怒,竟奇迹般地,平静下来。 他的声音一丝起伏也无,反而带着笑意:“你知道了。” “我想知道为什么。”冷夕看顾衍这样不咸不淡地就承认了,心下震惊地同时又无言涌起一阵暴虐的情绪。 “我真的非常讨厌酒。”顾衍却不正面回答问题,反而自顾自地说起心路历程来,“你知道么,我从小的生长环境就离不开酒。我妈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了睡觉就是喝酒,我有一段时间闻到酒味就想吐。” 冷夕一言不发听他说。 “直到那天。”顾衍回忆的视线轻飘飘的落在冷夕脸上,“那天我闻到你的信息素,夕夕,你知道吗,那是我第一次觉得,酒的味道原来还可以是这样的。” “夕夕,你救了我。” 冷夕根本不上他的当,声音冷到能够结冰:“我救了你,所以你用把我和我的Omega拆散这样的方式来报答我?” 顾衍仿佛没听见,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抹了把嘴角,声音中带着些淡淡的自嘲:“……我还以为你会直接动手呢。” 冷夕体内暴虐的信息素终于飙升到一个高度,他被顾衍一直故左右而言他的态度而彻底激怒,上前薅住他的衣领把他拎到了饭店后门的暗巷。 浓郁的杜松子酒瞬间卷席了整片巷子,低压的乌云,仿佛周遭的雨滴都被冷夕的信息素压制了。 时间仿佛停止了,冷夕根本找不到理智,只能选择最传统、最暴力的Alpha本能发泄自己内心的复杂情绪。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怒气和恨意都已发泄出来,看着眼前的人奄奄一息的模样,冷夕只觉得浑身都在发冷,他是真的不解,“顾衍,我试问从来没有做过伤害你的事,你哥更没有。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大雨倾盆而下,顾衍半边脸都肿着,他想坐起来,可手腕根本使不上力气,哆嗦着撑在地上,缓慢地将自己的身体支撑起来。 他靠在墙上,雨水顺着脸颊往下流,可尝到嘴边的却是苦的、涩的,充满了血腥气的。 面对冷夕冰冷的视线,顾衍无言以对,他视线有些迷离地看着冷夕,看了很久很久,然后竟像是解脱一样笑起来。 喉咙里发出的笑声低哑,更像是嘶吼而不是笑,直笑到冷夕浑身的汗毛倒竖。 良久良久后,顾衍笑够了,他才轻轻叹了口气说:“你问为什么?哈,可能是因为我想毁掉自己的人生吧。” 嗓音喑哑,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认真回答冷夕的话。 但是他声音里面所蕴含着的毫无求生欲的东西却使冷夕下意识皱起眉。 “夕夕,对不起,我从来就没跟你说过实话。”顾衍把他的所有情绪尽收眼底,“但你非要我说原因,我说不出来,我做了就是做了。” “因为打从一开始,我就不是真心帮你们。”顾衍仰起头,把后脑勺也靠在墙上,但是眉眼却垂着,像是在回忆,他的声音很低,但一字一句说的异常清晰,“你们两个性格根本就不合适,早晚要出事。” 他说到这儿还像是回忆到了什么好笑的场景,咧着嘴角笑了一声,谁知道不等笑完,他便一口雨水呛进去,这个笑只笑了个开头便转为咳。 顾衍剧烈的咳嗽,肺部宛如一个破旧的风箱一样,直到快要把喉咙咳出血来才停下。 “事实证明,果然如此,”顾衍眼睛微微眯起来,“夕夕,不管你信不信,当初就算没有我,你和我哥也走不下去,我只不过是帮了你们一把而已。” 这种强盗逻辑,任谁想都不敢想,这人竟然还就这么正大光明地说出来了,而且打着一个“我为你好”的姿态。 冷夕都懵了,他刚刚就好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荒诞的事情,难以置信地问:“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还得谢谢你?” 顾衍低声笑了一下,而后直视着看他:“我没这么说,但某种程度上是的,你确实该谢谢我——” 话音未落,冷夕已经拽起他的领子又一拳砸过去了。 顾衍像是感受不到疼,反而还把另一侧脸迎上去,迎上去的同时伸手用力握住冷夕的手。 他的神情带着疯,雨中信息素的浓度骤然飙升,一股极其醒脑的Alpha薄荷香型信息素散发出来,冷夕的肌肉猛地绷紧,双眼一片赤红。 顾衍说:“夕夕,我就想问你一件事,看在以往的情谊上,我求你跟我说实话。” 冷夕一言不发,浓重的信息素暴虐一般的压在他身上,直接把人压到吐血。 “如果、如果我不是Alpha,”顾衍的手越握越紧,像是用全身的力气去握住冷夕,“你会不会看看我?” 冷夕寒着声道:“不会。” “为什么?”顾衍咽下一口血,执拗地看着他。 “因为你不是顾淮予。”冷夕一字一句咬着牙说,“顾衍,我是真心的把你当过朋友,你到底为什么要毁掉我们之间的感情?!” “因为我从来都没想过要跟你做朋友。”顾衍笑了,笑的近乎癫狂,他放开冷夕的手,“如果你注定没办法爱我。” “那么夕夕,我求你恨我吧。” 冷夕抬手甩了甩手上的血和水,看顾衍的神情像是在看一块皱皱巴巴的破抹布,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 然后说:“不,顾衍,我不恨你。” “我只是再也不想看见你。”冷夕垂着头说,“我恶心你。” 顾衍瞳孔猛地一缩,骤然抬头看他,眼中终于流露出来一阵巨大的恐惧。 冷夕蹲下靠近他,让他看清楚自己眼中流露出来的失望和嘲讽,里面甚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难过,他迎着顾衍恐惧的目光,轻声说:“顾衍,我从小到大没打过别人,我真的非常讨厌暴力。” 冷夕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悲哀,仿佛天地间只余这一处悲凉,他哑着声音,不知是哭是笑:“你是唯一一个让我动手的人。顾衍,你真牛逼。”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2-06 23:51:52~2021-02-08 00:01: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1387795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时光 第二天一早, 顾淮予一拉开门,登时被门口站着的人吓了一跳。 顾淮予:…… 顾淮予:“廖叔,打个商量。您敲门成吗?” 门口正是住在对门的邻居, 姓廖, 明明是将近五十岁的年龄,可岁月没有在他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反倒添上一层年长之人特有的、沧桑的魅力。 一看见顾淮予开门, 他就往里面瞧, 结果除了两个仰着脸瞧他的小豆丁, 其余人等一概没有。 顾淮予见状好心提醒一句:“昨天走的。” 说完看见眼前的人立刻僵住,又补一刀:“人在的时候不过来, 走了才来。看什么呢?看我家空空荡荡的客厅吗?” 姓廖的帅大叔被他噎死了, 烦躁地瞪他一眼:“就你长嘴了?” “不仅长嘴了还会说话呢。”顾淮予回手关上门,催促着两个小孩, “跟爷爷说再见。” 两个小孩齐齐拉着长声道:“爷爷——再见——” 廖晟:…… 顾淮予按下电梯, 回身插最后一刀:“他实习就一个月, 别到时候眼巴巴瞅半天,一句话都没说上人就要回去了。” 终于找到一个可以怼回去的点, 廖晟扬眉吐气道:“你和俩崽儿都在这儿,他舍得走?” 顾淮予歪头想了想:“总得先毕业吧?” 又一次无言以对。 顾媛媛还抗议了:“我俩不是崽儿——” 电梯门合上,顾思阳在心里默默算了算, 幼儿园只教了十以内加减法,他掰着手指头算了好几遍也没算出来一个月过没过去, 忍不住仰头问道:“夕夕爸爸不回来了吗?” “回来。”顾淮予说,说完了想想,又多余问一句,“你希望他回来吗?” 顾思阳立刻点点头。 顾淮予揉揉他的脑袋, 笑了一声说:“真乖。” 虽然小孩希望还是不希望根本没有什么用,但不得不说,顾淮予还是微微松了一口气,至少不需要在让冷夕接受俩小孩和让俩小孩接受冷夕这两块头疼了。 * 刚把两个小孩送进幼儿园,手机就响了,顾淮予以为是冷夕,迅速掏出来后发现是秦冉。 自从上次秦冉跟他挑明心意表白过后,他们还没再联系过,此刻秦冉忽然联系他,顾淮予一时间摸不准秦冉是什么意思。 电话接通,秦冉先是沉默一会儿,而后才轻叫一声:“淮予。” “嗯,师兄。”顾淮予也轻声说,双方不约而同地把那一天发生的事情巧妙揭过了,谁都没再提。 下一句,秦冉就说出了打电话过来的原因:“淮予,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舞台,我已经联系好了,你要不要来看一看?” “呃……”顾淮予犹豫道,“不用了师兄,我已经在找了。” “淮予,我希望你不要因为我而有任何的心理负担。”秦冉的声音有些沉,“这个场地算我帮你找的,但是租金乐器什么的都你自己来付钱,你就别再拒绝我了。” 顾淮予沉默一会儿,思索半晌还是答应下来:“那行,我现在去找你,你在哪?” 秦冉挂掉电话发过来一个地址,顾淮予看着这个地址微微一顿,而后拦了辆出租车过去。 看场地看了一整天,看完后顾淮予带着俩小孩回家,正好是晚上五点半。 果不其然,又看见了蹲在门口的人。 顾淮予又一次贱嗖嗖地好心提醒一句:“冷夕明天回来。” 廖晟抬头瞥他一眼:“我找你是说正事的。” 顾淮予:“下午三点到。” 廖晟:…… 廖晟:“真的是正事。” 顾淮予抱着臂看他。 眼看着廖晟憋了半天,终于挑出一句刺儿:“实习!你是不是好歹得象征性的来两次吧?” 他越说越找到感觉了:“一次都不来算怎么回事?我公司里可禁止裙带关系。” “你倒是想裙带。”顾淮予嗤笑一声,转身就要回屋,“工作我都做完了,新的demo发你邮箱了。不过多嘴问一句,明儿个还我家门口蹲点儿呗?” 廖晟怒道:“我明儿搬家!” * 顾淮予前脚刚一进门,后脚冷夕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冷夕那边的声音很低,很吵。 不等他先说话,顾媛媛蹬蹬蹬跑过来,探一个脑袋:“夕夕爸爸,你想不想我?” 冷夕含糊地说了一句:“想你。” “夕夕爸爸,那你快点回来。”顾媛媛疯狂眨眼睛,“回来你给我讲故事好不好?” 冷夕温柔又温柔:“嗯,好。” 两个人又说了两句话,顾淮予把小孩一个挨着一个撵回屋子里,察觉出冷夕情绪不对,随口便问:“怎么了?” “有点难过,”冷夕闷声说,声音里甚至带了一丝哭腔,“我一腔真心喂了狗,我还打人了我……呜……” 顾淮予闷声笑,笑够了之后才说:“过来抱抱。” 冷夕顿时哭腔更重:“抱不到。” “回来一起补给你。”顾淮予心尖跟着一起痒痒,直到挂了电话都还一阵砰砰直跳。 夜幕降临,躺在床上的下一秒便是一堆混乱的、掺杂着过往记忆的梦境。 顾淮予从小时候梦到长大,从遇到冷夕梦到给两个小孩讲故事,现实生活中的短短半个小时仿佛走完了他之前所经历过的全部人生。 每一段梦境的最后都是那片同样的夕阳。 夕阳带着霞光,他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那一抹夕阳下、仰着脸冲他笑的冷夕更为美好、纯粹的事物了。 这是他前半段人生的休止符。 混乱的梦境戛然而止,顾淮予猛然被人从睡梦中摇醒,脑子里一瞬间有一种混淆了时空的梦幻感。 看到冷夕的一瞬间,他竟分不清这是又一个梦还是现实。 冷夕改签了一班飞机回金湾,又一刻都不歇地赶回家,屋内一片寂静,床上的人安安静静地团成一团,仿佛把他的心也一起团了进去。 冷夕快步走过去:“哥,我回……” 然而不等冷夕把这句我回来了说完,顾淮予便忽然一声呜咽搂住他,胳膊紧紧箍着他的脖子,脑袋乱蹭着把脸埋进他的肩窝里用力吸气。 “我想你了。” 顾淮予声音有些哑,视线朦胧着,一滴又一滴的眼泪哗啦啦往下流,全部顺着冷夕的脖子流到他心尖里。 烫得冷夕混身都在抖。 顾淮予语气里巨大的思念与哀伤如大坝决堤一般,向他汹涌而激烈的扑了过来。 砸得冷夕一瞬间竟然有点懵:“……老大?” “夕夕,”顾淮予哽咽着,“我错了,你别离开我,我求你了。” 冷夕用力握住他的腰,指间都在发颤,喉咙处仿佛被塞了一口棉花,堵在那里不上不下。 于是冷夕只能选择狠狠地吻住人,直接用行动来一遍一遍地告诉他:“我在这里。” “是我错了。” “我一辈子都不会再离开你。” 耳边的声音如此之清晰,顾淮予这才怔愣着发现这好像不是梦,皮肤上的触觉如此真实,眼前无数次想要紧紧拥抱再也不要放手的人正牢牢的拥着他,热的,真的。 他们紧紧相拥。 冷夕除掉衣服,钻进被子里搂着人,越搂越紧,直到很久后他才轻声说:“哥,你放点信息素出来。” 顾淮予听话地放了,然后便感觉冷夕原本一直精神着的神情瞬间放松下来。 冷夕蹭着他的头顶,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谁家的小学生受了委屈找老师告状,声音又低又沉。 他说:“老大,我睡不好,这几年我一直睡不好,我总是梦到你。” “我把身份改过来了,我现在是Alpha了,我可以正大光明的跟你在一起了,我可以正大光明地告诉叔叔阿姨我们是一起的。” “我走到哪都有好多人喜欢我,但是我好难受,他们每个人都让我想到你。” “我闻不了茉莉花,但是我又好想你。” …… 他们轻声细语地说话,仿佛有恨不得十年那么长的话要说。 直到二人均鼻尖通红地相依在一起睡过去的时候,天光甚至已经微亮,晨曦的金光顺着窗帘的缝隙钻进来。 微风习习,从此都是好时光。 从那一天开始,三口之家便变成了四口。直到接近九月底的时候,国庆将至。 冷夕早上揉着眼睛吃早饭一边问顾淮予:“国庆回家吗?机票定了?” 顾淮予闻言思索一番,按理来说是要回家的,毕竟萧南隔一天一打电话催他们早点回去。 但是这个国庆和以前四年的任何一个都不一样,于是他想了想说:“先回一趟银城吧。” 冷夕:? “你带媛媛和阳阳回家给你妈认认脸,阿姨还没见过。顺便有个事想找同哥帮下忙。”顾淮予仔细想了想,问冷夕,“你跟他们还有联系吗?” 他们指的自然是夏微雨叶陌陌还有吴同三人,五人乐队自解散当天就再也没凑齐过,后面顾淮予直接杳无音信,也不止是冷夕一个人在找。 只不过都没有结果罢了。 “嗯,好。”冷夕眼眶又要发热,“回银城。” 临走前,顾淮予跟秦冉把毕业音乐会的场地彻底定了,这天冷夕回来,恰好遇到秦冉出门。 冷夕顿时一脸警惕,瞪着他像是要吃人。 秦冉看他一眼,目不斜视地出了门,连多一句问候都没有,但眼神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痛惜,仿佛顾淮予选择了冷夕就是天底下第一大委屈事儿。 冷夕目送他出门,还不忘撇撇嘴,这个叫秦冉的怎么就这么烦人! “哥,你在哪实习的?”冷夕只好自己给自己转移话题,转移愤怒。 “嗯?实习?”顾淮予闻言一顿,视线无意识地往门外瞅了一眼,而后有点犹豫着说,“就,普通的音乐公司。” 说着他拉住冷夕:“夕夕,我想改天介绍你认识一个人。” 而冷夕不等回答,冷不丁一侧眼,余光却瞄见了门口的一片阴影,忍不住皱着眉微微低头凑近顾淮予,追着他的鼻息厮磨在咫尺,一个动作就止住了顾淮予接下来铺垫的话。 顾淮予被他追的来回躲,最后实在躲不及,推他一把:“你要干什么。” 冷夕将人压在墙上,用手臂牢牢圈住,他伸出手指点点自己的唇,微微眯着眼睛,眼神动作传达出的意思不言而喻。 顾淮予看着冷夕歪着头带着笑,本来没想动,但看着冷夕一直眼神带钩子似的盯着他,大有一种你不亲我我就要跟你耗死在这儿的气场,无奈乖乖伸出手勾勾他的下巴,在他嘴角亲了一口。 原本一个浅尝辄止的吻,却被冷夕压着按住,重重地吻回去。 门口的阴影消失了,冷夕笑得像一只阴谋得逞偷到了小鱼干的花猫,舔舔嘴角,又美了。 他美完才想起来顾淮予之前说的话,心情颇好地回道:“嗯?你说介绍我认识谁?”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了!抱歉让大家久等了,提前祝大家牛年快乐啦嘿嘿嘿~ 今天本章留评随机掉红包~ 感谢在2021-02-08 00:01:23~2021-02-11 03:32: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浠祁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萧漠 5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学校 顾淮予没第一时间透露身份, 决定把这个无论是惊喜还是惊吓的事情留给冷夕自己探索,只模糊地说:“一个长辈。” “什么长辈?”冷夕刚气走心怀不轨的情敌秦冉,还是一副危机感十足的模样, 闻言警惕道, “不会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师兄弟吧!” 顾淮予一头黑线,对冷夕这个耿耿于怀的想法表示十分不解:“你不要告诉我你真的在吃醋。” “怎么了,不行?”冷夕理直气壮, “有理有据, 他之前对你的态度多暧昧!还妄想取我而代之, 幸亏一眼就被我识破了意图!” 顾淮予:…… 这还用你识破?顾淮予翻个白眼,直接无语了, 推他一把:“那亲也亲了, 秀也秀了,现在能不能起来?” 被人直接拆穿潜台词, 冷夕也一点不尴尬, 反而还意犹未尽, 得寸进尺道:“这才哪到哪,不够, 我看那个姓秦的还跃跃欲试呢,我要让他彻底死心!” 说着还不忘上手拉他欲追下去:“走,咱俩这就去领证, 不气死他不算完。” 顾淮予一直带着笑意看冷夕愤愤不平,愤愤不平中还掺杂着一丝悔恨和委屈, 似乎在用力克制着不去嫉妒、不去羡慕秦冉。 秦冉参与了他前三年的人生,而冷夕没有,冷夕在为这件事情而不高兴。 他对秦冉的全部针对与愤恨,某种程度上其实是他在潜意识里消减掉的、他对自己的内疚与谴责。 不是故意的, 只是无法控制而已。 顾淮予都懂,于是他反手拉住冷夕的手,视线微凝,在这个距离咫尺的地方,突兀且认真地说:“我爱你。” 冷夕霎时僵住。 他像是失声了,愣在当场许久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 “我一直都只爱你一个人。” 有些东西是刻进了骨子里的,无论分开了多长时间,只要再一次相遇就会重新苏醒。 顾淮予带着笑意,眼角眉梢都舒展开,仿佛遇到了一件多么好笑的事儿一样:“所以咱能不能不吃这种飞醋了,嗯?” “……”冷夕脑子都有点发懵,语言功能就这么忽然的下线了。 我爱你三个字,其实是充满了攻击性的三个字,里面所蕴含的能量太足了,所以必须要在一个庄重的场合才能坦诚的说出口。 顾淮予不是第一次说爱他,但确实是第一次用这样认真的语气跟他说,还恰恰是在这样一个情况下,在他们刚刚重新修复关系不久,在这样一个他惶恐着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跟顾淮予相处的这样一个时刻。 他们分开的时间不短不长,短到不可能把对方的痕迹从自己的生命里全部消除,但也长到可以完全改变一个人。 从样貌到性格,从喜好到生活方式。 破镜重圆某种程度上像是一场赌博,是在拿旧情赌未来,这个旧情不光包括这段感情中对彼此的双向奔赴,更包括了这段感情中隐藏着的一系列导致他们曾经会分开的问题。 冷夕一直对此惴惴不安,毕竟就算有顾衍从中作梗,可造成的结果却是他缺席了顾淮予的人生,那是他本该参与的人生。 他鼻尖都有些酸,吸吸鼻子,眼看着就要掉下眼泪来。 一整颗心被烫到融化,原本悬在半空的安全感这么多天终于落地,稳稳地停在心口处,这一瞬间,他委屈得直想哭。 顾淮予见状顿时头皮一麻,刚才的深情款款眨眼间消失不见,秒变脸道:“憋回去!不许哭!” 冷夕抽噎到一半,瞬间被吓得收回去一半,眼角通红,眼眶里还盈着满含着委屈情绪的眼泪汪汪。 顾淮予抬手在他眼睛上抹了一把,把还没眨落的眼泪抹掉,然后想了想,从兜里摸出块硬糖塞进他嘴里。 “奖励你块糖。”顾淮予说,“幼儿园门口拿的,只有表现好的小朋友才有得吃。” 冷夕嘴里含着糖,全部的伶牙俐齿都被这一颗糖堵了,口舌干燥,有点愣似的下意识接了一句:“……那必须表现好,表现不好不是人。” 顾淮予没忍住笑了一声,低声夸道:“我家夕夕是天底下表现最好的小孩。” 明明是开玩笑的口吻,但其中所蕴含着的所有宠溺与喜爱,不掺一丝一毫的杂志。 冷夕五脏六腑一阵失重,忍不住低头蹭蹭他的鼻尖,嘴里含着糖,嗓音低哑着,含糊不清地提要求道:“……哥,现在少说两句,攒着以后在床上说。” “……” 顾淮予刚才一番深情表白的好心情彻底化为一股青烟,踹他一脚转身回屋了。 * 冷夕的实习在十月中旬才结束,实习前他本来想着国庆就不走了,连出行计划都安排好了。 所以当他给冷曼宁打电话说国庆要回家、并且要带着顾淮予一起回去的时候,电话里的人还有点猝不及防。 猝不及防外加有点迷茫,连之前几年的小心翼翼都抛在了脑后,下意识就问:“小予不是早就把你蹬了吗?” 冷夕就不爱跟她说话,烦道:“你是不是就不懂得什么叫讲文明懂礼貌?那能叫蹬?那撑死了叫意外、阴差阳错你懂不懂。根本不能代表我们的真实心情。” 别人惯着冷夕,冷曼宁可不,她满不在乎地吐槽一句:“小词儿还挺会整。” 然后又问:“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啊?飞机几点能到?” “明儿下午,四点就到了。”冷夕声音有些含糊,说到这儿气焰又低下去。 他忍不住垂眸看一眼挨在他身边玩平板的俩小孩,犹豫半天还是先没说。 小孩的事情冷曼宁一直都不知道,毕竟冷夕也是才知道不久。 平白无故多了俩孙子孙女,这种事不好在电话里说,怎么也得当面,这才能显出来严肃。 冷曼宁在那边又问了几句,大概是问想吃什么。 冷夕随口说了几个菜,在最后还不忘照顾两个小孩的口味,特意多加了一道虾仁蒸蛋。 顾思阳原本在看顾媛媛玩游戏,闻言立刻抬头看过来,注意力从平板上转移到冷夕身上。 他一直眼巴巴地盯着冷夕看,像是在等他挂电话,又像是想说些什么。 冷夕没注意到顾思阳的眼神,又跟冷曼宁说了两句话,叮嘱了几句后才挂电话。 终于等到冷夕挂掉电话,顾思阳鼓起一百分的勇气拽住冷夕的手腕,声音有些颤还有些着急:“夕夕爸爸,夕夕爸爸。” “我、我不吃虾仁。”顾思阳有点磕巴,“不吃。” 冷夕有点愣,下意识“嗯?”了一声:“你不爱吃?” “哥哥过敏,不能吃。”顾媛媛靠在冷夕身上,眼睛不离开屏幕,但嘴却不停,“海鲜芒果和香蕉,都不能吃。” “啊。”冷夕眼睛微微睁大,呼吸都停了一瞬。他迅速给冷曼宁发微信让她别在蒸蛋里加虾仁了。 发完微信,那股浓浓的内疚感依旧挥之不去。 冷夕看着顾思阳仰起来的小脸,又顺着联想到四年前根本就不想要这两个小孩的自己。 他顿时又是一阵内疚,一时间连着后怕一起,竟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顾思阳像是感受到了他的情绪,犹豫着拉着他的手腕晃了晃,一边想要转移话题一边也是撒娇着说:“夕夕爸爸,我想吃冰淇凌。” 小孩子表达信任的方法很简单,就是提要求,因为知道潜意识里提出的要求都会被满足,所以从不害怕期待落空。 尤其是冷夕内疚感作祟,此时此刻别说冰淇凌了,就是想要冰淇凌车他都能给他推一台过来。 冷夕当即一拍大腿:“走,咱们这就买去,你想吃几个吃几个。” 于是顾淮予从酒吧工作回家的第一眼,就看见沙发上排排座三个人,俩小孩一人手里拿着两个冰淇凌,每个冰淇凌上面至少有仨球。 冷夕就在旁边泪眼巴茬地看着他俩,眼神中的歉疚眼看着就要顺着滚下来。 “……” 顾淮予走过去揪了一把冷夕的后颈 ,问:“又怎么了这是?” 冷夕:QAQ “我给我妈打电话来着。”冷夕还是那一副QAQ的表情,看见顾淮予回来便转过身抱住,在他耳边呜呜咽咽地说,“……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 “没事,慢慢来。”顾淮予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冷夕在愧疚什么,抬手在他后背上摸两把,像是在顺毛,“后面的日子还长着呢。” * 都说金秋十月,但银城的树叶仍是一片翠绿挂在树上,没有丝毫变金的意图。 再一次回到银城,顾淮予的心情十分复杂,眼前掠过的景,脚下踩着的路,无一不透露着熟悉。 短短四年银城什么都没变,变的只有人。 物是人非也不过如此,只是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想要共度一生的人,一直没有变。 顾淮予忙着感怀往事,在出租车上全程都在发呆,看着熟悉的街景飞掠而去,根本没注意到冷夕根本没带他回家。 直到出租车一脚刹车,停在一处极为陌生的校园门口,顾淮予这才霎时回神:“你带我来哪了?” “我学校。” “你带我来你们学校干什么?”顾淮予问。 冷夕随口说:“我有个东西放在宿舍忘拿回家了,上去取一趟。” “那你去吧,我在车上等你。” “不行,”冷夕瞬间拒绝,“你得跟我一起去。” 顾淮予:? “为什么?” 冷夕沉默一会儿。 然后不等顾淮予再问,他突然就一撇嘴,委委屈屈地哭诉道:“我在学校总被人欺负,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不得帮帮我啊?我万一去取东西的路上出事儿了可怎么办呀……” 顾淮予悄声按下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怀疑地看了他一眼,犹豫并试探着说:“都怎么欺负你?” “他们看我性格好,总骚扰我!”冷夕哭唧唧,也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老真情实感了,一边说一边半推半拉着他迈进校园,还不忘用眼神催促两个小孩跟上。 顾淮予正怀疑着:“你性格好?” 结果没等怀疑完就被冷夕拉着手拽进了校园。 国庆放假,校园里没什么人。 但没什么人不代表没人,尤其是冷夕这样一个走在哪里都是八卦焦点与热点的校园风云人物。 不等走到宿舍楼,顾淮予就已经被迫接受了无数注目礼。 直到走到宿舍楼,正好碰到贺晋下来买饭。 冷夕看到熟人一阵雀跃,心情巨好,扬手喊道:“贺晋!你怎么没回家?” 贺晋从没听过冷夕这么雀跃的声音,一瞬间还不敢认,茫然而无措地抬眼一看。 ——然后彻底吓懵逼了。 他发誓他自打出娘胎就再也没受过这种惊吓。 只见冷夕严丝合缝地十指相扣着一个帅哥的手,身后还跟着两个跟他俩长得一模一样的小豆丁。 而更惊悚的是冷夕的表情。 他们学校出了名的高岭之花、强A大佬,平时连话都不会多说两句,更别提笑了。 此时此刻这位大佬就在他眼前,当着他的面美成一朵全校最娇艳的小甜花,周围都恨不得冒粉泡泡那种。 要他妈多诡异有多诡异。 不仅如此,惊悚的小甜花还说话了,他先是转向牵着手的人:“宝贝儿,这是我舍友贺晋。” 然后又转向他:“这是我老婆,下面这俩是我儿子和女儿。” 最后转向两个小豆丁:“叫贺叔叔。” 两个小豆丁极为听话,脆生生:“贺叔叔好——” 贺晋:………… 这他妈可使不得啊! 他终于崩溃了:“这他妈是哪?!这不是我的世界!你不是冷夕,你是什么人?!你放我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十分抱歉,这几天三次元忒忙了,没顾得上写文。 90度鞠躬。 另:完结倒计时了!!! 感谢在2021-02-11 03:32:42~2021-02-15 02:47: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稀星 2瓶;倩倩今天要吃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星光 偌大的宿舍, 贺晋唯唯诺诺地在桌角缩成一团,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声。 十五分钟过去了,他见证了……他不知道他见证了什么, 反正不远处那个一脸甜笑、狗皮膏药一样贴在人身上的那个人他不认识。 不认识! 他哆哆嗦嗦地摸出手机给林言发微信, 化身咆哮体:言言!!!你快回来呀!!!我夕哥中邪了!!! 等了五分钟,林言也没回。 而冷夕宛如一个热心的导游,一眼就能望到底的宿舍, 他愣是拽着顾淮予参观了一个遍。 直到腻歪够了, 他才注意到贺晋这捧着手机、宛如惊弓之鸟的模样。 冷夕随手从桌子上扔过去一个棒棒糖砸贺晋身上, 还有心情好奇一番:“你怎么回事儿?这么沉默也不是你的风格啊……生病了?” 棒棒糖吧唧一下掉到地上,贺晋眼睛瞪得像铜铃, 崩溃道:“夕哥, 夕爷,夕祖宗, 你能不能不玩我了?” 顾媛媛就挨着他站在旁边, 看见棒棒糖掉地上了立刻捡起来吹吹灰塞到他手里, 仰着一张跟冷夕一模一样的脸说:“贺叔叔,你的糖掉了。” 贺晋差点儿背过气去, 嗓音都有点哆嗦:“谢、谢谢……” 活像见了鬼。 他还是花一样的年纪,甚至还没过22岁生日呢,这就给人当叔叔了。 贺晋此刻终于后知后觉地找回全部智商, 开始正视眼前这非常神奇的四个人。 穿越应该是没穿越,冷夕虽然奇怪点, 但也还是冷夕,孩子长这么像,肯定也是亲生的。 至于跟谁生的,什么时候生的, 这不是很明显吗?!别人还在认认真真参加高考读大学,这有两个人已经弯道超车连孩子都有俩了。 贺晋恍惚的神情中不禁透露出一丝脆弱,弱弱地问:“你不是去金湾实习了吗?怎么还……” “害,实习有啥重要的。”冷夕又笑成一朵娇艳的小甜花,拉过顾淮予的手亲了两口,“找到我老大才是最重要的。是吧老大?” 顾淮予含糊着“嗯”了一声,视线却停留在宿舍里那成堆的礼物和吃的上。 冷夕时时刻刻注意着他的神情,见状立刻把人扳过来说:“这可不是我的,都是别人的,放我这寄存一下。” 顾淮予唔了一声,没说话。 “真的!我谁都没理过,除了你没人能靠近我。”冷夕急了,指着贺晋道,“都是他自作主张给我收的,他还总是跃跃欲试地要给我介绍对象来着,可坏呢。” 贺晋:??? 顾淮予一脸黑线地看着他:“我没说话。” “你就不说话才吓人呢。”冷夕说,说完了又补一句,“我身边的人可都是Alpha。” 贺晋此时此刻看热闹不嫌事儿大,非常之自来熟的跟顾淮予说:“哥,追他的人里Alpha最多。” 冷夕:…… “我真服了!你是个坏人你知道吗!”冷夕烦死了,“我们要走了!回家找言言去了。” 说着他迅速从抽屉里拿了个东西,然后转身瞪了贺晋一眼:“再!见!” 顾淮予瞥了一眼冷夕的手,却什么也没看到,冷夕拿东西的动作太快,他没看清拿的是什么。 * 众人口中心心念念的言言如今正躺在家里的沙发上打游戏,接连打了两个喷嚏,杨采晴路过此地,从沙发侧面抽出个薄毯子嘭地一声拍他脸上。 “少玩点游戏!”杨采晴逮着机会就是一通吐槽,“放假了就往家里一躺,能不能出去找人约个会?该谈恋爱的时候不谈恋爱,不该谈恋爱的时候天天早恋,你说说你是不是烦人。” 林言闻言浑身一僵,脑瓜子一瞬间都有点木,操控游戏手柄的手不受控制的一停顿,屏幕里面的对手见机提枪。 ——啪地一声,脑浆四溅。游戏人物躺倒在地,彻底死亡。 看着屏幕上一片灰,林言的嗓音有点含糊,低声说:“我在谈呢。” 听不出任何情绪。 “谈个屁,有本事带回来给我看看。”杨采晴压根儿就不信,“一天天就知道敷衍我。” 林言抿了抿嘴唇,不再吭声了。 有的事情就是这么邪门儿,小时候想谈个恋爱得藏着掖着,家长如临大敌,无论谈了还是没谈都按谈了处理。 歇斯底里,雷霆手段,看谁都如临大敌,看谁都有早恋嫌疑。 可长大了真到这个时候,说句实话反而还不被相信了,反而还被视作是一场敷衍。 这就很搞笑了,林言坐在这儿就想笑,他甚至还想跟他妈说一句他就是从早恋谈到现在的,但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 游戏输了,他顺势放下手柄,从兜里拿出手机。 点亮屏幕看到微信提示的时候,林言还有点发愣,直到看到消息来源是贺晋,提起来的一口气才稍松一松。 僵硬的手指恢复灵活,他迅速点开。 林言看见贺晋的微信后先是一头雾水,还不等询问情况,冷夕的一条微信就直愣愣地跳出来了。 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人的侧脸。 林言放大看了一眼,然后吓得从沙发上滚了下去。 他迅速发微信给冷夕:卧槽兄弟什么情况!我没看错吧?是予哥吧?!是吧?是吧? 冷夕又回了一张照片,是两个小豆丁的背影。 配文:等我回去跟你解释。 林言彻底懵了:这俩小孩谁?不会就是??? 林言是知道冷夕和顾淮予有孩子这件事的,大学里有一次冷夕喝多了拽着他边哭边说的,他耳朵上两个耳洞就是为了纪念死去的俩孩子打的。 他一直觉得这是冷夕和顾淮予分手的直接原因,这么多年一直不敢提。 而当时他有多震惊,现在得知这俩孩子还活着,他的震惊程度直接指数翻倍。 林言在这边满脑子懵逼、焦虑得像一个热锅上跳脚的蚂蚁,实在是受不了冷夕这重要的话说半截就跑的行为,再也坐不住,飞奔出家门准备去楼门口的地墩儿上等。 刚下楼就碰到逛超市回来的冷曼宁。 冷曼宁看见林言就立刻扬起笑脸,像个少女一样天真又开心地跟干儿子分享喜悦:“言言言言,你猜今天夕夕和谁一起回来的?” 说完不等林言开猜,她就立刻等不及似的揭晓答案道:“他和小予一起回来的!他们又重新在一起啦!你是不是还不知道呢?说起来你们是不是也好久没见啦?要不今天来家里一起吃饭吧~” 冷曼宁一串话叭叭叭不带喘气儿的,说得林言插不上嘴的同时,还涌起了丝丝同情。 他看着冷曼宁一脸天真无邪的模样,内心很想跟她说一句:干妈,现在就只有你啥也不知道。 但他忍住了没说,只是十分感动冷曼宁的邀请然后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他诚恳道:“干妈你先上去吧,我在下面等他们来。” 毕竟“忽然多两个孙子辈的小孩儿”这种惊喜还是得自己来探索才更吓人。 冷夕给林言发微信的时候已经快进小区了,这会儿更是一眼就看见坐在家门口的地墩儿上等他们的林言。 林言看着这一家四口,五个人大眼瞪小眼半天,愣是一句话没说出来。 最后还是顾媛媛拽了一下冷夕的衣角问:“夕夕爸爸,这个叔叔是谁?” 冷夕才说:“叫言言叔叔。” 林言从蒙圈中缓过神,低头认真观察一圈俩个小孩,因为之前就知道他们的存在,此刻接受得倒是也快。 只是他确实很久没见顾淮予了,看见顾淮予的第一时间还有点穿越时空的错位感。 他嗓子发抖:“予、予哥。” 说完眼圈就红了。 顾淮予拍拍他的肩:“好久不见言言。” 故人重逢,自然是有些话要说要解释的,林言一肚子的问题,再憋真的要憋疯了。 于是冷夕弯腰给两个小孩指派任务:“你们先上楼,去401,奶奶应该在家呢。爸爸跟叔叔说两句话就上去。” 顾媛媛领了任务立刻拉着顾思阳蹬蹬蹬爬楼梯,顾思阳回头依依不舍地望了一眼,本来不想走,但是顾媛媛拉着他不撒手,就只能跟着爬楼梯。 * 冷曼宁浑然不知即将到来的巨大惊喜,自顾自美滋滋地摆好了一桌的菜。 于是当她听到门铃、拉开大门的第一眼看见的不是心心念念的儿子和儿媳妇,而是一对缩小版的小孩儿时,她一时间还有点茫然,觉得是不是谁家孩子找错了门。 两个小孩仰着脸,一点儿也不认生,齐声声叫奶奶。 顾媛媛看见美人就高兴,盯着冷曼宁半天,咧嘴一笑说了句:“奶奶,你和我夕夕爸爸长得好像!” 冷曼宁:…… 她手指僵硬一瞬,然后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指望把门口这两个幻觉一样的小孩能够通过一扇门与自己平平无奇的人生隔离开。 直到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再次传来,冷夕一边开门一边低头问:“屋里没人吗?” 也不知道问谁呢。 顾思阳仰着脸解释:“奶奶在,但是奶奶开门之后,又关上了。” 噢,问小孩呢。 冷曼宁又是一阵哆嗦,大脑卡壳这个形容已经无法概括她现在的懵逼了,然后老天爷竟然不给她任何反应时间,下一秒,她就看见她亲儿子领着俩小孩进来了。 冷夕看见冷曼宁还展开一个甜笑:“妈,来认识一下,这是你孙女顾媛媛,这是你孙子顾思阳。剩下这个你认识,顾淮予,顺便正式跟你宣布一下,我俩重新在一起了~” 声音里要多美有多美。 顾淮予看他一眼,就不知道他有什么可美的。上来话不说给自己亲妈一个重磅惊吓,这要是心脏有点问题,直接都容易进急救室。 他不是第一次来冷夕家,也不是第一次见冷曼宁,但还是第一次看见冷曼宁这么呆滞的模样,顾淮予于心不忍,先是说了句:“阿姨好。” 然后又道歉:“孩子的事儿一直瞒着您,真的对不起。” 冷夕放开领着两个小孩的手撵他们进屋,凑近冷曼宁撒娇似的低声解释:“不是故意瞒你的,我之前也不知道这俩孩子活着呢,我以为没了。直到这次去金湾碰巧遇到了我才知道的,给我也吓一跳。” 短短两句话,信息量太大。 这两个小孩像是凭空蹦出来的,但看长相又肯定是亲生的,她哆哆嗦嗦地算,四年前,他妈的冷夕高中还没毕业呢。 冷曼宁的大脑里反反复复只余一句话:反了天了。 直到吃饭的时候冷曼宁才有些缓过神儿来,除了看着冷夕的眼神带刀子,看剩下仨人都带着一汪水,尤其是两个小孩,眼神中的好奇与亲近不掺杂质。 吃完饭她便和两个小孩凑到了一堆儿,先是生硬的问话,但带着血缘关系,很快便熟悉了起来。 顾淮予有心想让他们单独相处一段时间,便打着消化食儿的借口,也有想好好看看银城的心思在,拉着冷夕出了门。 * 人在街上闲逛,越逛人越少,物是人非的感觉在这个时候才最为强烈,但肚子里装满了又暖又温馨的一顿餐饭,烘得身心一阵暖。 是在家里才会有的安心感。 顾淮予看着街上淅淅沥沥的路灯,冷不丁说:“我明天要回家一趟,大概一两天的工夫,很快回来,俩孩子交给你行吧?” “行。”冷夕先是一愣,又问,“哪个家?银城的?我陪你去?孩子留给我妈也行。” “不用。”顾淮予摇摇头,说,“房子应该没卖,我去看一眼,顺便帮我爸妈处理点生意上的事情,可能有点复杂,你还是在家陪他们吧。” 看肯定不是看房子,看的是那个没卖掉房子的人。 但顾淮予不想现在就跟冷夕说他回家是为了找顾衍,兄弟之间的恩怨要兄弟间单独解决。 于是他一边怕冷夕追问,一边又想起个事儿,连问带转移话题道:“你之前从宿舍里拿什么了?” 冷夕没想到顾淮予看到了,有点愣住似的,甚至有点慌乱,忙掩饰似的说:“没什么。” 顾淮予抬眼,定定地看他半天,而后浅声“嗯”了一句,没再往下问。 冷夕立刻心脏就是一阵失重,他本来没想瞒,但是这个对话走向忽然就走向诡异了。冷夕刚才还想着如果顾淮予继续问他得怎么说,但顾淮予干脆不问了,他心里又开始刺挠了。 这种刺挠非常复杂,有一种货不对板的冤枉感,他又没做什么亏心事!这怎么还有一种被审问的心虚之感呢? 不应当不应当,他只是一只无辜的小猫咪。 冷夕想到这立刻忍不住了,拉住眼看着就要继续走的顾淮予,抿着嘴还有些不好意思:“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现在的场合不太对。但是我刚才又想了一下,这种事儿也不在乎场合,我还是现在就告诉你吧。” 说着,冷夕掏出一张旧的身份证放进顾淮予手里。 顾淮予还在消化他的前一句,冷不丁看到冷夕以前的身份证还有点奇怪:“什么意思?” 冷夕又从兜里掏出另外一张新的身份证,举着递到顾淮予眼前。 他点点身份证上某一行,顾淮予便顺着他的手指看到身份证的性别栏上如今赫然写着:男,Alpha。 照片也换了,一头干净清爽的短发,神情带着冷,嘴角抿成一个生人勿进和给老子滚的弧度。 除了都是一样的好看,新的照片和以前身份证上的照片像是两个人。 顾淮予手里捏着冷夕的旧身份证,骨关节有些发白。 他潜意识里知道冷夕想要干什么,但内心仍是隐隐有些发懵,有一种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感觉,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冷夕异常镇定且认真地看着他,忽然就下定决心,顿了两秒后叫他大名:“顾淮予。” 顾淮予嗓子有些哑:“嗯?” “上大学的时候体检,我把身份改回来了,我现在是Alpha。” “我十六岁的时候认识你,十七岁的时候爱上你,当时我就想我一辈子就只认这一个人了,无论你是什么性别,无论什么时候我的想法都没变过,我好像只会爱你。” “你太好了,但我不够好。当年分开,责任都在我,无论原因是什么,结果都是我不在,你最艰难、最需要我的时候我不在,什么借口什么理由都是虚的。” “你第一次爱我的时候,你以为我是Omega,那现在,你能不能把我当作Alpha来爱一次。你给我个机会,从此以后,让我照顾你。” 冷夕深吸一口气,眼神亮的像他们第一次见面:“你嫁给我好不好。” 乌漆麻黑的晚上,连星星都看不到几颗,他们俩站在一颗歪脖子树下,旁边的路灯还因为年久失修而一闪一闪的。 空荡无人的大马路上,没有任何浪漫气氛,反倒像个恐怖片场景,就差有个红衣小女孩在旁边唱歌了。 而顾淮予只觉得喉咙发干,他微微动动手指,一瞬间,视线就开始模糊了。 两个人在一起时间久了,性格会越来越像,他们很早就在一起,很多东西随着成长已经揉进了骨血,再也割不开了。 可能是被冷夕传染的,又可能是他本身就有些动容,眼眶逐渐盈满了水汽,这还是第一次冷夕没哭他先哭了。 倒不是觉得丢人,就是有些奇妙,这一整个场景气氛都有些奇妙。 顾淮予蹭掉眼泪后看着手里的东西还有点想笑。 别人求婚好歹都拿个戒指,这人求婚拿身份证,还是作废了的那种。 他笑了两声,好像再多的感情都被一同揉进了这个笑中,然后迎着冷夕紧张而闪亮的目光,直接仰头亲过去。 一吻结束,他轻喘着说:“好,我嫁给你。” 他语气平静,像是在说一场客观存在的事实一般。 或许从一开始就注定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倒3 感谢在2021-02-15 02:47:56~2021-02-18 04:38: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胡离不是狐狸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恩怨 冷夕头脑一热求完婚就后悔了。 这萧瑟的气氛, 这恐怖的场景,这婚求的毫无仪式感,他连戒指都没来得及买呢。 这也太不浪漫、太不体面了, 完全不像是他的风格。 冷夕欲哭无泪, 惊喜过后,内心却一片萧瑟,直到回家路上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出点委屈, 觉得自己草率了。 上楼的时候冷夕有气无力地问:“老大, 你有没有可能失个忆?让我重新求一回婚。” 语气弱弱的, 满是生无可恋。 顾淮予只当他是间歇性抽风,根本不接他的话, 反而伸手摸了摸他耳骨上两颗黑色的耳钉。 他转移话题道:“什么时候打的?” 冷夕被他摸的痒, 伸手把在他耳边瞎摸的手指拉下来握住:“你离开的那个夏天。” 顾淮予立刻心疼了,毕竟冷夕可是一个手指上划个小口子都得娇气的举两周的娇气包, 能让娇气包心如死灰地打耳洞, 可见当年对冷夕而言不是一般的打击。 他伸出另一只手, 摸摸冷夕的头又摸摸脸,问:“除了头发和耳洞, 还有哪?” “没了。”说完之后冷夕看着顾淮予微微皱起的眉,展眉一笑,又补一句, “不疼,你要是喜欢, 头发我也重新留回来。” “嗯。”顾淮予低低地应了一声,嘴角却有点往下撇,不像之前那样高兴了。 冷夕低头在他眉心亲了一口,直接用一个吻把顾淮予拧起来的眉亲到舒展, 他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含着的全是爱意。 他握住顾淮予的手,声音柔到能掐出水:“现在高兴了?那走吧,我们回家。” 回家之后一片温馨与和谐,冷曼宁带着两个小孩坐在地毯上看电视,一左一右搂着抱着,电视上放的是一个英文动画片,俩小孩看不懂,冷曼宁就一句话一句话给他们讲。 一个讲两个听,都全神贯注的,听见有人回来了连句话都没给,就粗浅地各自抬眼看了一下,然后注意力又齐齐转移回动画片。 他们出去了不过一个小时,而祖孙三人已经迅速建立起了牢固的革命友谊。 隔辈亲不是瞎说的,更何况冷曼宁从来就喜欢孩子。 冷夕本来以为他回来得接受一番暴风雨的洗礼,没想到冷曼宁这么快就翻篇了,顿时还觉得有些意外,临睡觉前奇怪地看了好几眼。 顾淮予第二天就要走,回家办事,他虽然没细说,但二人多年的默契都在,办的什么事冷夕大致也能猜到。 于是前一天晚上顾淮予整理文件的时候,冷夕一直体贴的没有看也没有问。 当天晚上冷夕捏着怀里人的手腕,在人要睡着的时候轻声说:“真的不用我陪你去?” 顾淮予摇摇头:“我自己解决,这里面不光我和他,还有父辈的恩怨。” “……嗯。”冷夕又一次捏捏他的手腕,没再说话。 “怎么了?”察觉到冷夕的焦灼,顾淮予睁开眼睛,“怕什么?” 冷夕:“……没怕。” 冷夕倒不是害怕,他就是舍不得。 自从失而复得后,他就对顾淮予不在自己身边这件事产生了强烈的抗拒。 做什么事情都不想放顾淮予一个人,像是想把失去的几年不分昼夜地补回来,想把自己无时不刻都拴在顾淮予身边。 这种感觉极为强烈,强烈到脑海中容不下任何其他的想法,尤其是顾衍是个Alpha,货真价实,谁知道人被逼急了能做出什么事。 就不敢往下想。 冷夕摇摇头没说话,直接低头用剧烈的吻来回应,他像是想要寻求什么神迹一样地说:“你保护好自己。” 语气中满满的都是担心,就连吻到最后都不敢用力,只敢轻轻的啄在嘴角。 顾淮予先是一愣,然后无声地笑了,他说:“你一个娇气包担心谁呢?” 冷夕闻言也笑了,神情松了松:“……不愧是我老大。” “来咬一口。”顾淮予伸手勾了一下冷夕的喉结,冷夕立刻就有点忍不住的滚了滚。 空气中甜腻的茉莉花香若有若无的勾着他,像只羽毛一样刮在他心尖上。 冷夕知道顾淮予在用这种方法转移他的注意力,顿时呼吸又重了一分,原本搂在腰上的手也渐渐往下面移了二寸,他用力把人压进怀里,同时不忘用信息素迎合顾淮予。 信息素匹配度超过95%且标记过的Alpha和Omega,几乎可以随时随地进入发情期,就是可以这么任性。 但是今天太累了,顾淮予明天又要起早走,冷夕只是克制的亲了亲他,然后在他的腺体上浅浅的咬了一口便不再动了。 小小的牙印儿印在□□色的皮肤上,分外的勾人,信息素的躁动逐渐趋于平静,冷夕指指自己的脖子:“你咬回来。” “?”顾淮予一愣。 他先是从冷夕的怀里退出来点儿,而后冷不丁一抬头,对上近在咫尺的漆黑眼眸。 于是他沉默一会儿,拉下冷夕的脖子凑上去,听话的在冷夕锁骨上轻咬了一口。 Omega没有办法标记别人,所以咬一口就只是咬一口,但这种标记主权的行为本身就充满了占有与掠夺的野。 咬完了冷夕还不满意,捏着顾淮予的后颈扣住不让他退,又说:“咬在能看见的地儿。” 顾淮予鼻尖充斥着冷夕的信息素,勾着他压着他不得不遵从冷夕的意思又咬了一口,这次他咬得很重,以至于那道红印至少也会停留一周。 冷夕这次满意了,勾着嘴角笑得巨甜,又压着他亲了好一会儿才闭上眼睛准备睡觉。睡前还不忘小孩儿一样呢喃一句:“牙印消失前你要回来。” 顾淮予摸摸他的后背保证道:“后天我就回来了。” 终于能睡个好觉,冷夕安心了也放松了,一夜无梦。 * 第二天一早,顾淮予前脚刚走,冷夕后脚就被冷曼宁拽着衣领按在沙发上了。 冷曼宁一脸阴沉,冷夕一脸无辜,不知道咋了。 冷曼宁咬牙切齿:“别给我装可怜,昨天小予在我都没好意思提,你现在给我从头说,少一个细节打断你一根骨头。” 冷夕瞪大眼睛,被他甜心妈咪的惊悚发言吓到寒毛直竖。 冷曼宁从小到大没动过他一根手指头,连吓唬都很少,这次连这么狠的话都能说出来吓唬人,看来是气得不轻。 冷夕张了张嘴,看着冷曼宁带着刀光的眼神,呆滞地想着,原来昨天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暴风雨向来都是虽迟但到的。 冷曼宁用看犯人的眼光一样看着他,看得冷夕头皮发麻,他在重压之下,只好小声开始说。 他和顾淮予的经历说复杂也复杂,说曲折也曲折,可是再曲折的故事也能捡重点两三句说完,除了说孩子这个地方的时候花了点时间,剩下的故事很好总结。 冷曼宁一声不吭地听完了,唏嘘心疼都过去后,冷曼宁实在没忍住,蹬他小腿一脚:“十八岁就当爹,你俩可真他妈行。” 冷夕还是第一次听冷曼宁骂脏话,顿时吓得大气儿不敢喘一声。 冷曼宁骂完也发泄完,又恢复了正常,不接受还能咋的,木已成舟了都。 她想到冷夕说的顾淮予这么多年其实是一个人在带俩孩子,顿时一阵感同身受的心疼又细细密密地爬上来,忍不住颤着声说:“那之前几年小予在金湾,有没有人帮他?” 冷夕老老实实地回忆道:“好像有个邻居,帮他照顾小孩,还帮他找实习来着,但是我这次没见到。” “你就说你能干点啥!”冷曼宁顿时又是一阵来气,又蹬他一脚,“节后回去买点东西去看看,你得好好谢谢人家听见没有!” 冷夕点头如捣蒜:“好的母亲。” “滚蛋,我看见你就心口疼。” 眼看着冷女士的暴躁值又要噌噌噌往上涨,冷夕一刻也不敢再多呆,生怕再说下去会少一截骨头,忙不迭地跑了。 * 顾淮予这次回来真的是办正事的,当年他爸顾立寒为了抢公司不择手段,结果被亲弟弟和亲儿子联手一搞直接截胡了,以顾立寒的性格,这件事哪能就这么算了。 顾氏从很早开始就在走下坡路了,当年更是如一座空中楼阁一般,外面看上去庞大而精美,可里面已经被各种蛀虫蛀成镂空。 即使没人在后面虎视眈眈,也早晚会露馅儿。 顾淮予惦着手里厚厚的一个信封,想着顾立寒和萧南在他离家出走后接手了萧家在国外的产业,顾衍自然是没跟他们走。 手忙脚乱的那几个月里,他在金湾一边肝肠寸断一边提心吊胆,这俩人在国外一边咬牙切齿的找他一边计划着复仇,各自都是一地鸡毛。 可谁都没想到一地鸡毛过后,他们的关系竟然神奇的缓和了。他父母接受两个小孩接受得顺其自然,可能是年纪大了,也可能是隔着一个辈分发自内心的亲近。 祖孙关系向来都比亲子关系要更简单,因为彼此没有亏欠也没有期待。 就像是一出荒诞喜剧片,却在结局来个大反转。现在回想起来,顾淮予不得不说一句造化弄人,他从小到大的家,却只有在最支离破碎的时候才像个家。 虽说成长就是一次又一次与自己和解的过程,但既然已经回到银城,顾淮予还是想要再回家看一看,无论那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令人不愉快的回忆。 于是顾淮予先是把顾氏集团涉嫌税务造假的文件打包送进新闻社和税务局,然后打车回了家。 家门口密码锁的密码没换,但顾家原本的别墅已经没有人再住了,管家和阿姨也都跟着他爸妈去了国外。 老房子里所有的家具都被白布罩着,但是窗明几净,地面上一点灰尘也没有,一看就是经常有人过来打扫。 顾淮予扫视了一圈,发现监控开着,于是他就安心地坐在客厅里等,还从厨房找出个水壶给自己烧了一壶热水。 三十分钟后,大门一声轻响,而后是密码开门的声音。 “看来你每天也不怎么忙。” 顾淮予挑起一侧的眉,看向门口站着的人。 顾衍整个人瘦了一圈,神情中掩不住的疲倦,可仍不忘礼貌地寒暄一句:“别来无恙,哥。” “还叫我哥?” 顾淮予啧啧称奇,又一次对这位影帝级别的亲弟弟产生了新的认知,多年不见,演技又上了一层楼。 “顾淮予。”顾衍沉默一会儿,改了口,说罢又自嘲地笑一声,像是终于不想再装了,大步走过来,“冷夕没来?他敢放你一个人回来见我?你一个Omega,他就不怕我对你做点什么?” 说到这他还顿了一下,而后才笑着说:“看来还是恨我,要不然怎么不敢见我?” 顾淮予对他语气里的威胁之意置若罔闻,反而被他几句话中反复提及的人激起火气,他操了一声:“你还敢提冷夕?!” 顾衍看着他没说话,低低地笑了半晌,笑得顾淮予的汗毛从头竖到脚。 妈的这人不会是憋太长时间,又所求不得,彻底变态了吧? 想到这,他谨慎地后退一步看着顾衍笑,一时间连想说的话都没说出口。 “想多了,我不会伤害你。”顾衍笑够了,眼底的笑意散去,嘴角却仍弯着。 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向来遵纪守法。” “是吗?那你还真的挺特别。”顾淮予说,“咱们家的人一般都倾向于违法乱纪。”说着他从桌子上拿起最后一个文件,这个文件他想亲手交给顾衍,因为这是一份重要的证据,直接揭露了林清妙这些年给顾氏挖下的惊天大坑,除了假账和逃税,还通过非法贷款揽了上亿。 薄薄的几张纸,足够给她的下半生谱写一出铁窗泪。 而顾氏现在掌权的人是顾锐寒,顾淮予这位掌权的叔叔和他爸可不一样,惯会藏在后面当狐狸。 这人人精似的没留下一个把柄,后路挖了不知道多少条,刚有点风声立刻就逃了,临走前还不忘把林清妙所有的黑历史抖搂得干干净净,像是生怕判不了。 顾衍淡淡地瞥了一眼文件,没有任何惊讶,显然是早就知道了。 “顾衍,你从我这,什么东西都抢不走。”顾淮予认真而残忍地说,“抢来的东西,你心里没底,兜不住。公司是这样,人也是。” “但我今天来不是说这些的。”顾淮予停顿一下,指指那份文件,“我把这个东西给你,你可以选择交上法庭,也可以藏起来,随你便。” 顾淮予说完便走了,临走前刚巧把烧好的一壶水都喝完了。 顾衍看着顾淮予的背影,用力捏紧了手中的文件。 顾氏出事,总要进去一个,顾锐寒跑了,所以如果这件文件交上法庭,那林清妙就注定再也见不到自由的太阳。 顾衍拿着这份一页未翻的文件回到公司,一言不发地扔进了碎纸机,纸屑哗哗掉落的同时,他只觉得解脱。 仔细算算他也才二十二岁,可顾衍却觉得他已经活了好久好久,久到他已经活得非常累了。 这份文件像是一场解脱,像是一把从一个牢笼到另一个牢笼的钥匙,但他却觉得此时此刻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轻松。 * 顾淮予眼看着顾氏大厦将倾,琢磨着办完正事该办私事了,想想他和顾衍之间的私事更是一腔的不爽。 探监室里的空气有些发冷,墙壁刷成灰白色,仿佛所有明媚的生命来到这里,都会被这里低压的气氛染出同一片丧。 顾衍带着剧烈的抗拒,态度不善:“你又来干什么?” 顾淮予的声音倒是很平静:“我还有一件事要解决一下。” 顾衍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中的平静如一潭死水,看不出任何情绪起伏,也看不出任何求生的欲望。 他整个人像是一个被卸下了电池的玩偶,僵硬而不再有任何活力。 顾淮予一腔的不爽在顾衍这样死寂一般的眼神中,忽然就全部化作为“算了”二字,他本身也不是过来找顾衍倾泻愤怒的,他是来了解恩怨的。 “我仔细想了想,好像还欠你个人情。”他看向顾衍,说得很慢,一边说一边回忆着,“我刚到金湾的时候,是你帮我安顿下来的,准确的说是帮我藏起来。” 顾衍愣了一下,而后讽刺的一笑:“我帮你是有目的的。” “是这样,”顾淮予点点头,“但无论你的目的是什么,托你的服,我适应的很快,也没受什么罪。后来我离开家里重新参加高考,终于选了我想走的路,某种程度上你也算帮了我。” 顾衍听不下去了,有些发怒地低吼道:“我都说了我是有目的的!” 顾淮予像是没听到:“至于其他的事,我虽然很震惊,但我其实是没什么资格恨你。” “……” 顾衍惊讶地抬头,万万没想到顾淮予此刻会说出这种话,一时间哑然。 “只是这里面唯一的问题是冷夕,你不该插手我们的感情,更不该骗他背叛他,他很难过的。”顾淮予的眼神异常坚定,“所以我也没有办法原谅你,恩是恩,怨是怨,不能两清。” 顾衍说:“那你还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 顾衍的心神一阵慌,他以为顾淮予会质问他、会辱骂他,甚至比冷夕还要更生气,哪怕在探监室里,以顾淮予的性格也应该直接上手打他才对。 但他没想到顾淮予最后说的是:“我来问问我能做些什么,欠你人情这件事让我觉得非常不好,我来解决掉。” 顾衍有些怔愣地看着他,好像幻听一样。 他沉默许久,然后竟毫无预警地看着顾淮予笑起来,他遮着眉眼,连着无数复杂的情绪一同遮掉。 “……”顾淮予就不明白这有什么可笑的,他一阵无语,等着顾衍停。 顾衍笑了好久,直到眼睛都笑红后,才重重地抹了一把眼角,然后说:“那给我看一眼照片吧。” 顾淮予下意识就皱眉:“谁的照片?” 顾衍又是一阵沉默,就在顾淮予不耐烦到要再问一遍的时候,顾衍终于哑着嗓子说话了:“小孩。” 顾淮予愣了一下,他刚才差点儿以为顾衍想看的是冷夕的照片,正打着腹稿准备驳回呢,谁知道腹稿打早了。 “……都这个时候了,咱就别装家庭和睦温馨友爱了行吗?” 顾淮予鸡皮疙瘩都有点儿起来了,看着顾衍半晌,顾衍也看他。 可顾衍一句话都没说,很坚定的表示着他要看照片的决心。 最终顾淮予还是先败下阵来,他拿出手机点开一个相册,里面是两个小孩从小到大全部的照片,从刚出生到第一天上幼儿园,事无巨细。 顾衍伸头看了一眼,然后久久没有波澜的心仿佛突然被什么东西触碰了一下,他眼睛有些发涩,眼角疼的厉害,他揉着眼睛不敢再看,慌乱地说了一句:“像你。” “……不太像吧?”顾淮予把手机转过来看几眼,然后一脸“你什么眼神”,好心解释一句:“都像夕夕。” 可顾衍却固执地摇摇头,又说了一遍:“像你。” 顾淮予不想跟他争,草草地点一下头,想要趁早结束这场折磨人的探监活动:“你说是就是吧。” 他说罢便把手机收了。 看了眼时间,好像还有个两三分钟,但是他们之间已经没什么话好说了。 于是就这么沉默着。 时间一秒一秒地滑走,整个探监室里唯有钟表的滴答声,就这么硬生生捱过了三分钟。 时间到了,顾淮予站起来,椅子拖动地面滑出刺耳的声音,顾衍微仰着头看他。 顾淮予脸上挂了个冷淡的笑容,笑意却未达眼底,他说:“后会无期。”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探监室。 作者有话要说:倒2 第80章 、盛夏 所有的事情都解决后, 冷夕在金湾的实习也临近尾声,实习结束意味着冷夕要卷铺盖回银城继续学业了。 顾淮予一开始还怪舍不得的,每次看向冷夕, 眼睛里总是带着些难以察觉的欲言又止, 满满的都是不想让他走的小情绪。 但冷夕过于能腻歪,干什么都要贴在一起,顾淮予前两天还很受用, 后面事情一多起来就烦了, 天天撕日历盼望着冷夕实习结束赶紧滚蛋。 这也不能怪冷夕腻歪, 他从一个失恋四年的可怜单身小孩,一步跨向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幸福人生。中间缺失的几年虽然怎么补也补不回来, 可他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一起创造更多的经历。 拥有一个家的安心感从遥远的未来缓缓走近, 给现实中的所有不美好套上一层美颜滤镜。 失而复得比从未得到更容易使人满足,冷夕以前一直觉得自己很聪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所以就连最赤诚的感情也带着一份恃宠而骄的幼稚, 差点弄丢了他人生中最宝贵的人。 幸好找到了。 恰逢楼下的酒吧停业装修, 顾淮予从兼职店员变成了监工,冷夕舍不得离开他太远, 即使再忙也要跟着一起,在别人注意不到的角落里抱着电脑写实习报告。 但是心不静,短短一句话也能敲出来三个错别字。 “写不下去就回去写, 好好学习。”顾淮予后脑勺长眼睛一样,捕捉到冷夕时不时瞧过来的目光, 走过去合上他的电脑,“这里乱。” “我不写了。”冷夕早就不想写这个破报告了,电脑被关了他正求之不得,干脆收了电脑, 趁顾淮予不注意拦腰搂住人。 他兴致勃勃道:“咱俩出去玩吧,好好学习本来就不适合我,我要解放天性!” “……迟来的叛逆期真可怕。”顾淮予无语,但仍是伸手揉揉冷夕的头发,犹豫一会儿,有些动心:“那你想去哪?” 冷夕顺势蹭进他的掌心,温柔又依恋地看着他:“想跟你回家,进你家户口本,当大少奶奶,过神仙般的舒坦日子。”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少得瑟,实习结束乖乖给我回银城。”顾淮予推他脑袋,被他这一副小媳妇模样膈应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在这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用我的,好日子快过到头了,还记得自己姓什么吗傻子?” “姓顾。”冷夕撒娇不成开始耍赖,暧昧地说:“咱们之间分这么清楚干嘛呀,都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么长时间了。” 顾淮予:“……” “你皮痒吗?!” 顾淮予羞恼地骂了一句,一巴掌拍在冷夕脑门上,彻底不想理这个光天化日耍流氓的人。 他正要转身愤愤离开,可又忽然想到冷夕开荤腔之前的那句“姓顾”,思索片刻还是转头回来,先瞪一眼,而后才说:“坐好,我跟你说个正事。” 顾淮予的表情有点严肃,冷夕虽然嘴角带笑,但仍是挺直了背,不敢再动手动脚:“你说。”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不是在银城出生的,那……” 电话铃声忽然响起,顾淮予后半句话没来得及说。 刚组织好的语言被铃声打散,顾淮予带着点火气划开手机,连人名都没看清楚:“什么事非得打给我?” 电话里的声音含糊不清。 顾淮予听清后一愣,忍不住又问了一遍,思绪一瞬间有点僵:“什么叫不在金湾了?” 直到再一次得到肯定的答复。 “出差?”顾淮予的音量不自觉高了八度,“怎么突然要出差,我怎么不知道?” 他皱着眉,下意识看一眼冷夕。 冷夕不明所以,冲他抛了一个媚眼。 顾淮予心尖一麻,移开眼不再看他,抖抖鸡皮疙瘩转过身专心讲电话:“那他说什么时候回来了吗?” 电话里的声音又低下去了。简短的一句解释后,顾淮予无语一阵儿,而后才说:“行吧,我再联系他,有事儿微信说。” 挂掉电话后,冷夕立刻蹭过来:“嗯?联系谁?” 顾淮予皱眉思索了一会儿,想着廖晟的身份,又扭头看看被蒙在鼓里的冷夕,觉得揭开身份这种事情得循序渐进着来,不能一口吃成胖子。 于是他迅速给刚刚打电话的人发了条微信,而后抬眼看冷夕,开始一步步铺垫:“我老板,家里开音乐制作公司的,就住在咱们家对门,你应该见过。他这些年也帮了我很多忙,本来想请他吃饭,结果他出差了。” 一口气倒豆子一样说完,顾淮予抬起头,神情有些自己都察觉不出来的紧张:“等他回来了你跟我一起去吧。我正式介绍你们认识。” “我?” 冷夕有些意外地看向顾淮予,看了好一会儿,才神情狐疑地道:“你们乐队又缺主唱了?” 说罢不等顾淮予回答,便自动奉上拒绝三连:“不签约,不唱歌,不成团,不出道,休想套路我。” “……”顾淮予无语半天,瞪着他,强忍着没发火,“你能不能认真点!” “好的宝贝。”冷夕没绷住,展眉笑着伸手勾住他的腰,用力一拽将人拽过来,羞答答地应答着,“你说话我哪敢不认真听?我去我去,当然要去,你请人吃饭我作为家属怎么能缺席呢。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顾淮予想了想廖晟一贯的鸵鸟操作,保守估计了一个时间段,又想到冷夕马上就要回银城了,有些憋屈地泄气道:“算了,估计又得以后再说了。” * 这一拖就直接拖了一个星期,冷夕实习期快要结束,只等交完实习报告就可以回学校,于是他天天窝在家里写报告,提前过上了寒假。 冷夕悠闲归悠闲,关于某件正事却一直没忘,天天都在扣手机,噼里啪啦打字,顾淮予看过来的时候还不忘故作严肃地藏起来。 顾淮予隐约猜到冷夕估计是在给他准备什么惊喜,虽然内心十分抗拒、害怕以冷夕的性格最后给他搞出惊吓,但看着冷夕每天都美不滋儿的、乐得像个八百年难得一见的傻帽,又狠不下心去打击。 实习报告交上去的当天,冷夕把两个孩子送去幼儿园后,硬拉着顾淮予去了一趟三佛山,说是还愿,其实是因为换新身份证了,想重新在佛祖面前刷一下脸。 出租车上,顾淮予十分暴躁:“有这个必要吗?” “佛祖日理万机。”冷夕有理有据,“我怕他把我忘了。” 顾淮予无言以对,十分不给面子地拆台道:“你不是你们班团支书吗,团支书还封建迷信?” 冷夕不服:“谁说团支书就得是唯物主义者了,团支书也拥有宗教自由。” 三佛山还是老样子,工作日的原因人很少,冷夕迎着秋天的微风恨不得边走边转圈圈,心里全是藏不住的开心。 同样的山顶,同样的寺庙,同样的佛祖,同样的拜法。 冷夕仰起头,比上一次真诚许多,合上掌嘀咕了好久也不知道在嘀咕什么,嘀咕了足足五分钟还没结束。 顾淮予在旁边只觉诧异,瞄他一眼,然后又瞄他一眼。 直到冷夕拜完了起身,他看看佛像看看冷夕,彻底按耐不住好奇,小声问道:“你俩说什么了?” 冷夕眯着眼瞧他,半晌,欠儿登地送过来一句:“你猜猜。” 顾淮予沉默了,好像真的在认真猜:“在哭吧?” 冷夕:“……” 二人面面相觑,冷夕无语凝噎,半晌才吐出一句:“回家吧。” 冷夕心血来潮跟佛祖会晤,一来一回三个小时不到,到家的时候刚好吃午饭。 家里没小孩的时候谁都懒得做饭,于是二人决定石头剪刀布,三局两胜,谁赢了谁去买饭。 冷夕的好胜心打出生以来第一次缺席,却仍惨遭胜出。 眼看着要独自下楼买饭,冷夕忍不住撺掇道:“咱俩一起去?我也不知道你想吃什么。” 顾淮予并不上当,抱臂送冷夕出门:“你吃什么我吃什么,主食记得要杂粮饭,更健康。” 临关门还不忘安排点其他的活儿:“买完路过超市,记得再买一盒苹果。” 冷夕为买苹果这件事分了一会儿神,再反应过来发现顾淮予已经回屋了。 手机适时“嗡”地一声,划开微信,屋内的领导又发来了新指示:“还有面包。” 冷夕终于忍不住笑一声,回了个“ok”的表情包,转身摁电梯。 电梯从一层缓缓升起,“叮”一声到了地方。 电梯门打开,廖晟叼着根烟从电梯里走出来正要点燃,一抬眼看见站在门口的冷夕。 冷夕顺势抬眼,嘴角的笑意还没下去,二人四目相对,廖晟顿时手一哆嗦,打火机从指尖滑落,三两下蹦到冷夕脚下。 冷夕弯腰捡起来递过去,还不忘礼貌地点头、寒暄一句:“您出差回来啦?” 廖晟下意识后退一步,不仅没接打火机,还迅速把烟收了,掐在手心里。 他神情里带着些奇妙的懵逼,眼神微晃:“你、你认识我?” “咱们不是邻居吗,孩子们跟我提起过。”冷夕笑着指了指两扇面对面的门,又看了一眼面前的人好像也才四十出头的面相,“其实我早就想登门拜访。我们家情况比较复杂,我之前又一直在银城,才搬回来。正好淮予说要请您吃饭,我们也好正式认识一下。” 廖晟:“……” “应该的,应该的。”廖晟声音里带着绝望,仔细一听还有点哆嗦,满腔情绪堵在胸口,给他憋得一口气上不来,最终还是忍不住转移话题道,“你这是要去哪?” “下楼买饭。”冷夕诚实道,“您吃了没?” 廖晟的眼睛牢牢盯着冷夕,眼珠子一转不转地把冷夕从上看到下,看了两遍,这才回道:“吃了。” “那成。”冷夕说,“那我先走了,您等着我,我一定正式邀请您。” 廖晟的眼神有点复杂,含糊地应了一句:“嗯。” 嗓音都发飘。 眼睁睁看着冷夕坐电梯下去了,廖晟面无表情地转身敲门。 顾淮予以为是冷夕忘带了什么东西,拉开门的时候完全没想到是廖晟,还没来得及调整脸上的表情,就被廖晟怼了一通:“顾淮予,你这个大骗子。” 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开始兴师问罪,这么没礼貌,看来是门口碰上了不想碰上的人。 顾淮予撑着门,愣过后脸上甚至带着看热闹的幸灾乐祸:“我怎么就是大骗子了?不懂。” “别给我装。”廖晟带着恼,用小孩子告状的语气哼着说:“你不是说人已经走了吗?!” 顾淮予没迅速回话,抽了抽嘴角,好像憋下去一声笑,然后才说:“岁数大了消息不灵通了啊,这次怎么没找人再跟踪一下?” “……你少废话。”廖晟被噎了一下,“你是不是故意的?” “是的,我就是故意的。”顾淮予点头,“要不怎么能把您诓回来呢。” 廖晟:…… “这件事也不能这么一直拖着,拖没用,您总不能为了躲亲儿子,把房子也卖了公司也不要了孩子也不见了吧?”顾淮予声音忽然低下去,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说,“而且父亲其实一直是他心里的一个疙瘩,这么重要的事情我瞒着他,不公平,我也很不舒服。” 廖晟张张嘴,正要说话。 “我这是通知,不是跟您商量呢!”顾淮予不耐烦地打断,语气里还带着威胁,“他走之前把这件事给我办了。” 廖晟看出了顾淮予坚定的态度,再不吭声,像是一个无声的妥协,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颓败感,挺直的脊背一下子就耷拉下来。 顾淮予一向奉行打一巴掌给一颗枣的谈判手段,眼看着廖晟不再挣扎了,及时补上最后一句:“廖叔,他早就不是不明事理的小孩子了,也知道您和阿姨当初分开的原因,又不是什么老死不相往来的悲惨局面,没必要一辈子当陌生人。” “他都没见过我,不会认我的,我也没找过他,没准还恨我呢。”许久,廖晟终于说出了最担心的一句话。 “那我认您,行了吧。”顾淮予笑了一声,“也得给人家点儿接受的时间啊,冷不丁发现从没见过的亲爹住自己家对门,搁谁都得缓一缓,谁敢立刻就亲如一家人啊。” “好吧。”廖晟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字一句慢慢地说,“那他走之前你们找一天,也别去外面吃了,过来家里吃饭吧,我亲自下厨。” * 说好的请吃饭,结果变成了蹭饭的,冷夕心里怪过意不去的,在网上买了很多礼物,小到钢笔大到按摩椅,一应俱全。 一直买到顾淮予忍不住开始为以后的生活条件感到担忧,又不敢劝,毕竟哪怕还没相认,冷夕这些东西身份上是买给自己亲爹的。 廖晟的家里很符合一个单身老男人的生活状态,虽然不乱,但处处透着简洁与颓丧,让人一看便知这屋里常年只有一个人住。 屋内的家具摆件色系都以黑白灰为主。 冷夕一进门就觉得自己仿佛踏进了一张黑白照片中。 而他上身穿着花衬衫,脚底下还踩着一双柯基屁股拖鞋。顾淮予近朱者赤,也穿得比往常更亮。 ——就连手里领着的两个小孩也被冷夕打扮得花里胡哨。 一家四口虽气场与房间完全格格不入,却好歹也算添了一丝鲜活。 “给您买了点吃的,我放厨房了啊。”冷夕非常实在的买了一堆吃食,鲜肉蛋奶烧鸡酱鸭大肘子,直接进了厨房收拾。 廖晟整个人有些局促,紧张得甚至不像一个年近五十、历经沧桑的大老板,反而像个中学生一般,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一直在说:“放地上、放地上就行了。谢谢。” “该我谢谢。”冷夕把东西都放好,回过头认真地说,“这么多年麻烦您照顾,您也知道我家的情况,他们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不在,我心里其实很愧疚。” 廖晟看着冷夕亮晶晶的眼睛,想到接下来他们要说的事儿,心里又是一突突,侧过身避过他的目光,干巴巴地说一句:“我也没做什么。” “您做了很多了。”冷夕纠正。 廖晟看着冷夕,眼底有点发热,没敢再反驳,只说:“进屋吧,我做饭,尝尝我的手艺,最近几年做的少了。” “没事。”冷夕不知道想到什么,下意识安慰道,“肯定比我们做得好多了,我们家都是厨房黑洞。” “厨房黑洞。”廖晟重复一遍,忍不住笑了一声,气氛松弛下来,“小予什么都会做,你儿子特别能挑食。” “亲儿子,像我。”冷夕也笑。 顾淮予远远看到这一幕,内心甚慰,带着革命已经成功,只差开一顿庆功宴了的心情等着吃饭。 谁知道一整顿饭吃到最后,他们也没聊上最重要的那个话题,甚至有好几次廖晟都想开口了,愣是让冷夕几句话转移到别的地方。 几次下来,这一顿便饭就真的成了一顿饭,直到临走的时候廖晟都没敢再提起来。 回家后,顾淮予不明所以,皱着眉看了冷夕两眼。 分开多年,但默契还在。 冷夕今天的表现实在有点反常,平静到有点反常,主要是太懂事儿,格外反常。 晚上,给两个小孩子哄睡着,顾淮予拽住要回卧室的冷夕,一脸酷样:“咱俩聊聊。” 说着还从冰箱里拿出瓶酒,主动倒了两杯。 冷夕拿起来一闻,好家伙:“勾引我?” 顾淮予蹬他一脚。 蹬完又有点心理不安,不知道怎么说,也不知道说了之后该如何面对冷夕。 一时间甚至开始没话找话道:“晚上吃饱了吗?” “嗯,挺饱的。”冷夕笑了笑,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抢先在顾淮予说话前,说,“哥,我知道你要跟我说什么。” 顾淮予呆住,一肚子的话又一次没说出去:“什么?” “我知道廖晟是我亲爸。”冷夕说,“我一上大学就知道。” 顾淮予瞪大眼睛,有些词穷,好半天,硬憋出一句:“你怎么……你怎么知道的?” “重新办身份证,在公安机关的系统里看到了出生证明。”冷夕简单解释完,看着一脸震惊的顾淮予,还拍拍他的肩安慰道,“别担心,我不改名,廖夕多难听啊。” 顾淮予:“……” “这是姓的事儿吗?”顾淮予急了,“那你怎么之前不说!” 冷夕沉默地看着他,嘴角微微抿起来,许久之后才小声说了一句:“我怕。” 蚊子声似的,却像一把小箭,嗖地一声戳进顾淮予的心窝里,他瞬间什么脾气也没有了。 他太明白冷夕在怕什么了,怕过去二十几年的感情理不清也控制不住,怕父子相认之后不知如何相处,手足无措却忽视不得。 所以还不如保持现状。 顾淮予伸手摸摸冷夕的头,像安慰受伤后蜷缩成一团的小狗一样,轻声说:“你想不想认,想什么时候认,都是你的事,我不干涉你的决定,你也不要因为我改变想法。” “我希望你们见面也不是在传递我的什么态度,只是我知道他身份这件事不想一直瞒着你。”顾淮予认真地看着他:“我们是我们,你们是你们。” 冷夕看着他没说话,他原本脑子里还有点纠结的,如今却倏地清醒了。 父亲这个词,是他人生词典里的一块空白,可这块空白却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的人生,甚至潜意识地引导了他的决定。 他怨怼过,反叛过,迷茫过,期待过,唯独不是很敢寻找。 哪怕老天爷仿佛开玩笑一样,把消失了二十多年的人放在顾淮予身边,甚至他见到廖晟时的第一反应也是无感,而后又过了很长时间,才开始头皮发麻,失重一样的无措像一把锤子,敲着他的小腿肚子在叫他逃避、叫他跑开。 害怕的,该逃的,冷夕潜意识里一遍遍告诉自己,逃开才是安全的,逃开后就不需要面对了。 可是逃开同样意味着,这样做会失去重要的人,也会失去重要的自己。 他不再是那个会屈从于恐惧的少年,如今他已经能够握紧拳头,面对一切想要控制他人生的负面情绪。 更何况,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人,无论什么时候,他永远有一个人可以一伸手就能握住,能够握得牢牢的,撑着他走过任何一片荆棘和低谷。 之前一直想不通的事情忽然一下子就想通了,冷夕知道,无论他做什么决定,顾淮予都不会再走了。 “顾淮予。”沉默许久后,冷夕忽然伸出手抱住他的腰,仰着头从下往上看着他,眼眸带着酒气,含着一汪情深似海,水涟涟的,“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爱你,比爱我自己都爱。” “说过了,傻子。” “再给我一些时间。”冷夕吸着鼻子,“我现在还没准备好。” “嗯。”顾淮予说,“多久就行。” “遇到你是我人生中发生过最好的事。”冷夕的声音有些闷,像是从胸腔中直接传过来的,“谢谢你。” 顾淮予低头贴住他的额头,极迅速地在他鼻尖上亲了一下:“我也是,不客气。” 轻声细语的声音像是在哄小孩,可能是很久没这么主动肉麻了,话音刚落便红了脸,他想推开冷夕独自平静一下,然而冷夕却抱得更紧了。 ——紧到已经不像是在撒娇起腻了,反倒像是在传递什么浓烈的情绪。 空气中逐渐弥漫出一阵微甜的酒香,但细细一闻,其实是两种信息素的味道。 冷夕微微扬起头,急切、又包含着想要肯定些什么的占有欲,有些重地亲上了顾淮予的唇,像是捉住了他一生中最珍贵的宝贝。 …… 折腾到最后,顾淮予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没一个地方舒坦,视线都开始模糊了。他侧眼瞧不远处都已经带上了光圈的夜灯,眼角眉梢带着疲倦,却一举一动皆是风情。 旖旎的气氛消散过后,只剩下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情绪,明明困了,却又裹挟着浓烈的不舍,以致于冷夕根本不忍心立刻睡觉,非要再贴一会儿才行。 “哥,我给你揉腰。”冷夕像是在揉捏一个瓷娃娃般的大宝贝,下手的力道又轻又柔。 可揉着揉着,冷夕又开始心猿意马,不行,今天的老大又软又好捏,简直是百年难得一遇。 想到这儿,他忍不住低头碰碰顾淮予的脸颊,贴住轻碰了一口,信息素也有意无意地渗出来一些,气息环绕间,事后本就有些敏感的中枢神经又微微激动起来。 冷夕发腻道:“哥,你今天怎么这么乖?” 感受到有一道信息素又要挨上自己,顾淮予原本眯缝起来的眼睛倏然瞪大,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冷夕,想骂他一句你还是人吗?! 但他已经累得没有力气骂了,在这样一个危险的情景下,只能有气无力地挣扎一下:“……我叫你哥,夕哥,能不能给我留口气儿。” 冷夕眼睛笑到眯起来,揉着顾淮予柔软的发丝将人带进怀里,手脚规矩一动不动,乖乖听话:“好的好的。” 卧室里的温度高,又带着迷人而甜腻的香气,顾淮予缩在冷夕更暖的怀里,不一会儿便困得睁不开眼睛。 温香软玉在怀,冷夕真的是一百个不情愿回银城,不舍得今夜就这样结束,伸手把怀里马上就要睡着的人扒拉醒,把脸凑过去:“弟弟,亲我一口。” 顾淮予:…… 什么叫蹬鼻子上脸,他今天是见识到了。 见顾淮予没反应,冷夕也没再多纠缠,趁着顾淮予困得思维有些缓慢,转过脸化被动为主动,凑上去用力啵了个带响的:“那我明天走了哈~” 亲也亲完了,顾淮予粗暴地伸出一只手把冷夕推远十公分,闭着眼睛滚到床的另一边,说:“距离产生美,快滚。” 然后翻个身,无情地睡了过去。 冷夕撇着嘴盯着顾淮予半晌,无奈地泄了气,自动自觉地也跟着滚过去,再一次把人圈进怀里,终于闭上眼睡觉了。 两个人的心跳稳稳地贴在一起,就连月亮也在这样的静谧中沉沉地睡去了。 * 冷夕回到银城第二天,就憋不住屁似的攒了一个局,叫上了马上就要被一箩筐问题憋坏了的三位旧日队友。 顾淮予查无此人这么多年,谁也联系不上,直到前不久二人回银城,他们可算得到消息。结果还没来得及聚上一聚,顾淮予就又走了。 大家都挺失望的,憋着好几年的话想要说。 于是在冷夕一说想让他们也一起去一趟金湾时,大家都很激动。 夏微雨立刻嚷嚷着就要订票去金湾见她予哥。 叶陌陌举手跟上:“我也要去,加我一个!” 就连以前情绪最为稳定的吴同也有些坐不住:“订明天最早的航班!” 搞得冷夕不得不出来主持大局:“冷静!各位,能不能冷静点!” 冷夕严肃得像个领导:“都听我说,我早有计划!” 三个人齐刷刷看他。 ——冷夕的计划就是在顾淮予的毕业巡演第一站整队回归,给他一个惊喜。 冷夕在上面滔滔不绝自己畅想出来的美好未来,底下的人目瞪口呆,终于,叶陌陌没忍住,在冷夕说到他“要像踏着七彩祥云宛如九天谪仙一样降临在演唱会上”这段剧情时打断了他。 “嘿,大兄弟,你清醒一点。”叶陌陌觉得这人委实病得不轻。 且不说他们四个除了吴同大学学的古典音乐勉强算科班,剩下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学了毫不相干的专业,就算技术还在,乐队默契也早就在分开的几年里消散得七零八落。 而顾淮予的演出虽然说是大学毕业的正常流程,但也是很重要的正式场合,他们一个从未经受过市场考验的“前”校园乐队,是去给予哥丢人的吗? 到底是疯了心还是失了智。 “怎么能叫丢人。”冷夕胸有成竹,根本听不进去劝,“校园乐队多年之后再次合体,就那个气氛,我保证,肯定能把他感动到哭。” 夏微雨震惊道:“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慎重!慎重啊!而且我好长时间没碰过萨克斯,手是真的有点生……” 冷夕反驳:“乐器就跟游泳一样,一日学会终生都有肌肉记忆,多练练手感就回来了。” 叶陌陌瞪着眼睛补一句:“也没时间写新歌啊,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们医学生的课程表?” 冷夕揭穿道:“也不是下周就演,还有好几个月呢。” 两个人接连被堵回去,齐齐转向吴同,吴同抵着头像是在思考什么,半天没说话。 冷夕心有惴惴,正在组织劝说的语言,却听吴同说:“我觉得可行。” 夏微雨&叶陌陌:??? “之前予哥找过我一次。”吴同看向冷夕,“就你们之前回来那次。” 冷夕回忆了一会儿,的确想起顾淮予回银城除了解决家事,还单独找了一趟吴同,但具体说的什么他不知道。 吴同继续说:“其实也算是演出的事情吧,有首新曲子想赶在演出之前做出来,让我帮忙,说寒假发给我。”说到这他顿了顿,颇有些无语,“是不是送你的?” “嗯?”冷夕有些愣,待反应过来后,一时间差点自己先被感动哭了。 既然是新曲子,那肯定是他们重逢之后才新写的,还想赶在演出前做出来,好当着演出时那么多人唱给他听。 天,顾淮予不会想要求婚吧! 也是,两个人结婚,求婚这种事也得一人一次才公平。 冷夕越想越恋爱脑,思绪被一片粉色的玫瑰花汪洋淹没,忍不住眼泪汪汪地吸吸鼻子,心里默念两句他好爱我! 吴同看见冷夕这一副模样就下意识扭头翻白眼,从高中到现在,为什么被小情侣们迫害的总是他。 他只好强迫自己不去想这肉麻事,跟夏微雨和叶陌陌说:“予哥说曲子不难,反正还有时间,先练练看呗。而且予哥的演唱会,咱们不去怎么行。” 不知道是不是被吴同的最后一句话激起了沉寂多年的热血,夏微雨一上头,当即又觉得自己行了:“说得对!我得去帮我予哥惊艳全场,帅掉他们下巴!” 而冷夕还沉浸在顾淮予可能要在演唱会上跟他求婚这件事上,心快要飞到天上去,恨不得立刻就能穿梭时空到演唱会那一天。 当天晚上他就高兴的打电话给顾淮予说了这件事,乐队合体确实是惊喜,顾淮予意外的同时也确实有点感动。 但不至于到掉眼泪的程度,感动之余反而是激动更多。 作为嘉宾,他们只能合体一首歌的时间,五个人重新拉群后,顾淮予第一时间就把要唱的歌发了过来。 冷夕假装不知道这首歌是顾淮予写给他的,美滋滋地点开歌词,准备欣赏顾淮予对他那难以言说却全部潜藏进歌词的爱。 谁知他只看了两行,便瞬间傻住了。 他来回看了两遍,赫然发现这是一首非常标准的摇滚乐,歌词不仅不缱绻不柔美,反而还带着丝丝狂野和不羁。 冷夕:………… 行吧,想多了。 他家老大是个浪漫杀手,他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期待顾淮予搞浪漫还不如期待猪会骑自行车。 * 转过年不久就入了夏,他们毕业这一年的夏天格外的热。 乐队排练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冷夕的大学生涯也随着第二个学期的结束走向了尾声。 演唱会的地点离家不远,冷夕也是在到了的时候,才发现这地方竟然就是他们高二那年来金湾演出的地方。 一变未变。 导致冷夕站在这里,未免有些时空穿梭、他还是一个高中生的错觉。 两个小孩不适合呆在这么吵闹的环境中,早早送去了廖晟家,他们不久前刚刚把话说开,如今父子心照不宣,相处虽有些尴尬,但也算和谐。 乐队的合体算是压轴节目,虽然不是专业乐队,但多年前磨合出来的默契还在,竟超常发挥,完美地表演将全场的气氛都炒起来了。 音响震耳欲聋,灯光闪烁不断,冷夕难得打扮的像一个高贵而强大的Alpha,眉眼在不撒娇时格外的锋利,却又含着深情。 顾淮予照例站在他身边,离得这样近,也会忍不住频繁瞥过去目光,而每看一次,都会得到相同的回应。 酣畅淋漓的一曲过后一起离开舞台时,顾淮予缀在最后,拽了一下冷夕:“别走远。” 冷夕回头:“怎么?” 顾淮予把他推到离舞台最近的地方,说:“你就站这儿,一会儿看着我。” 说罢,他转身又上了台。 台下的观众本以为演出已经结束,正要结伴离开,谁知话筒突然传来电流经过的“呲啦”声。 所有的人下意识看过去。 音乐缓慢地停了,场内的声音渐渐也小了,舞台上的灯光俨然换了一种风格,轻柔地绕在顾淮予的身边。 他握着话筒,情绪起伏几下,说:“最后还有一首歌,是临时加的,节目单上没有,叫盛夏。要送给一个很重要的人。” 话音刚落,灯光啪地一声全部灭掉,只留他头顶上的那一盏。 顾淮予站在舞台上的光圈中,微微侧过脸,视线对上不远处台下的冷夕:“这首歌大概是在四年前写的,本来以为没机会唱给他听了。” 冷夕呆住了,难以置信地看向他,大脑有点宕机,浑身的血液都烧起来了。 顾淮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顿了一下,而后轻笑一声继续说:“但可能是神佛垂怜吧,一直记得我与他们说过的话,所以我才有机会唱出这首歌。” 冷夕站在黑暗中,眼神滚烫地盯着光下那个正在说话的人,心脏似乎要撞破胸腔。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他目光里的炽热,顾淮予眼眸含笑、清晰无比地说:“夕夕,一会儿演出结束后,跟我走,带你上户口。” 冷夕:…… 观众:…… 台下的所有人都懵了。 下面的观众基本都是由同校的学生和老师组成,不仅有同院系的同学,有学长学姐学弟学妹,还有全部的院领导,有顾淮予认识的所有人,甚至包括他大学四年的导师。 毕业演唱会是一个绝佳的场合,秀恩爱的不少,但大多都暗搓搓、偷偷摸摸的。 众学子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种大场面,简直就是公然撒狗粮,不吃都不行那种。 目瞪口呆之余,待反应过来,掌声尖叫声口哨声合起来能掀起整间屋子。 * 这是一首极安静的慢歌,歌词干净利落,用最平常的口吻讲述了两个高中生琐碎的一天,他们聊天,聊天,还是聊天。 走路时聊天,晒太阳时聊天,吃饭时聊天,躺在草地上看着云朵飘过的时候聊天。 没有一个字在讲情,却让人觉得这首歌连韵律都渗满了爱,仿佛跟着他们走着聊着就能拼凑出一个最炎热的夏天。 直到唱完了,顾淮予谢场,冷夕还站在原地有点反应不过来。 顾淮予拎着电吉他在他眼前打一个响指,冷夕的目光就顺着他的手指移到他的脸上。 顾淮予妆还没卸,眼睛瞪的有点圆,看着冷夕略惊讶地“咦”了一声:“竟然没哭?表现这么好吗?” 冷夕愣愣地盯着他看,直到看的顾淮予开始复盘自己是不是示爱太高调,把冷夕吓着了。 “我就、就随便唱首歌。”他在冷夕眼前狂摆手,有点结巴,“你怎、怎么了?” “没事。” 冷夕回神,而后像是意识到什么一般,伸手握住顾淮予在他眼前晃动的手,一双深情眼望进眼底。 他回答:“我都嫁入豪门了,从此之后只笑不哭。”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了,对不起大家,这三个月特别忙。(轻轻跪下 还有一、两个番外就彻底结束了,感谢陪伴,祝大家暴富!感谢在2021-02-22 04:12:06~2021-05-22 02:05: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冉霖 7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8月 18瓶;蓝蓝蓝蓝 5瓶;木子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