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乖》作者:八宝粥粥 文案: 【本文前期偏爽文向,后期超级治愈,从头到尾都很甜】 许栀长得很美,眼角下有一颗红色的泪痣。 所有人都觉得,就是世上最美好的形容词都不足以形容她。 但只有许栀自己知道,其实她有多么睚眦必报,阴狠毒辣。 欺负她的那些人,她会十倍百倍奉还。 乖乖女是她装的。 她披着这副伪装,只是为了,再见那个人的时候,自己看起来还是美好的。 但她不知道的是—— 当她将另一个女孩逼到墙角,轻拍她的脸,勾着唇笑,“再有下次,下场会比这更惨哦。” 拐角处,懒懒倚着墙的少年哑然低笑。 啊……原来她没那么乖啊。 那是不是意味着—— 他可以靠近她,不用抑制心动。 许栀没想过自己的真面目会被陈赐撞破。 从那一天起,原本一直跟她保持着距离的陈赐,像发了疯的恶犬。 无时无刻都想着要怎么把她吃干抹净。 许栀从来没有谈恋爱的打算,她的内心竖着高墙,外面生满了刺,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可陈赐硬闯了进来,摧毁了她的高墙,告诉她可以收起自己满身尖利的刺,因为他会好好保护她。 他还拉着她去到他的世界,让她被满腔浓烈的爱意包裹,让她知道有一个人愿意爱她的一切,永远不会抛弃她。 陈赐的确是发疯的恶犬,是总强吻她的混蛋,但更是她生命里的光。 可有一天,陈赐却对她说说,“许栀,你才是照亮我世界的人。” 许栀这时候才知道,原来早七年之前,他们互相就以一束光的模样照进了对方的世界。 ———是光与光的重逢让在黑暗里踽踽独行的他们,将彼此从深渊里拉出。 从一抹光,成为彼此的太阳。 ps: 1、1V1双向救赎文,非古早套路,男女主不是因为小时候的事情才互相喜欢对方。 2、全文男女主没有误会,无副cp,男女主在一起后就不会分开,就是甜跟爽。 3、女主阴狠且绿茶(只针对反面角色),正儿八经的眦睚必报,不喜勿进。 4、男主特别特别特别好!做梦文学的男主! 5、男女主因为休过学已经成年。 内容标签: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下本写《斯文败类》戳专栏可见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小疯子与恶犬的双向救赎 立意:希望每个人都能遇到自己的救赎 第1章 她也不是很坏 只是别人惹她一分,她十…… 堆满杂物的巷子里隐约传来女子怒骂声,伴随着阵阵响亮的耳光。 如果有人走过来看一看,就会知道此刻被人疯狂扇着耳光的人是谁。 在七中,甚至是七中附近的居民商贩,没有人不认识这个人—— 七中的省级重点特优生,也是公认的校花,许栀。 许栀长得真的漂亮,像是从画里出来的人,眼下生着一颗不同寻常的红色泪痣。 但或许正是因为她过于出众的皮囊,让她遭受了此刻的掌掴。 “继续给老子扇,扇到脸肿为止!” 许栀的脸已经被扇得通红,白皙的皮肤与鲜红的巴掌印视觉对比强烈。 被扇了二十多个巴掌,许栀没有哭,连哼都没哼一声,只是冷冷地看着面前的人。 许栀瞳色很深,让她在不笑时看起来有些冷漠疏离,甚至可以说是阴郁。 只是她大多时候是笑着的。 那种单纯,礼貌,乖巧的笑。 此时没有在笑的她,乌黑瞳仁深不见底,仿佛一丝光亮都照不进去。 郑淼只是被她这样盯了几分钟,就觉得头皮阵阵发麻,心里也毛毛的,莫名让她有些不敢再下手。 “赵姐,我手都痛了。” 郑淼转过头看向一旁抽烟的赵雯丽,随便找了个借口。 赵雯丽撇了下嘴,扔掉手里的半截烟头,过来一把推开郑淼,“滚开,老子来。” 赵雯丽熟稔地脱下鞋,拿着鞋板连扇了三下许栀的脸,鞋底扇出的耳光声响如鞭笞。 许栀的脸被扇到一旁,表情却还是没有一点变化。 她侧目睨着赵雯丽,黑瞳里寒芒如针。 赵雯丽像是被她的眼神激怒,狠狠捏住她的脸,“你再他妈瞪我试试?” “瞪你怎么了?你还把我打死?” 许栀淡淡地轻笑了一声,“不过你最好是把我打死在这儿,不然你会死的很惨。” 赵雯丽被她这阴恻恻的笑慑住了两秒。 但很快,赵雯丽也笑了起来,而且笑得极为嚣张。 “你要怎么让我死得很惨?”赵雯丽用鞋板拍了拍许栀的脸,“嗯?” 许栀轻声说,“我会报警的。” “她说啥?” 赵雯丽仿佛听到了一个不自量力的笑话,“妈的,笑死。” 不仅是赵雯丽在哈哈大笑,其他人也是捂着肚子笑到不行。 许栀知道她们笑什么,但眼底闪烁的寒芒并未削减一分。 赵雯丽笑了好久才重新开口: “你不知道吗?我爸是区长诶。” 许栀勾了勾唇,表情满意,似乎就是在等她这句话。 赵雯丽的脸上的笑瞬间僵住。 “你他妈笑什么?” 许栀轻飘飘说了声,“没什么,笑你蠢而已。” “艹你妈!” 赵雯丽抬腿一脚把许栀踹倒在地。 “我看你是欠打!” 许栀撑着地面坐起来,明明嘴角已经渗出了血,她还咧着笑,仿佛完全感觉不到疼。 赵雯丽看着她的笑也是觉得有些后背发凉,暗暗骂了声,“妈的,疯子。” 赵雯丽气极地咬了咬牙,从包里拿出一把美工刀。 “哗啦”一声,锋利的刀片被推出。 她蹲下来,捏住许栀红肿的脸。 “不怕挨打是吧,那毁容怕不怕?” 她就不信了,许栀这样还能笑得出来。 “我毁了你的容,看你还怎么勾引男人。” 赵雯丽做出一脸凶狠的表情。 然而听到这话,许栀瞳色极深的眸子却突然亮了起来,闪烁着犹如野兽闻到血腥气味那般无比兴奋的光芒。 她脸上的笑也愈发疯狂。 就在赵雯丽被许栀这神情慑住时,许栀猛地一把握住她的手,用力一扯,冰冷的刀片触及脸庞。 赵雯丽被她吓得连忙缩手,许栀却还在继续用力。 看起来瘦弱单薄的许栀,力气大得出奇,赵雯丽根本没办法把手抽出来,眼睁睁地看着锋利的刀片陷进许栀白皙的皮肤,鲜红血从破开的口子里流出。 “啊——!” 赵雯丽惊叫一声,用尽全身力气挣脱许栀的桎梏,一把将沾了血的美工刀丢远。 她站起来慌乱的后退,冲着许栀大喊,“你真他妈疯了吗!” 刚刚赵雯丽还只是觉得许栀有点邪门,现在她是真的怕了。 许栀真的就是个疯子! 看着赵雯丽惊恐的表情,许栀再次牵起嘴角,笑了起来。 许栀笑起来的同时,赵雯丽仿佛见了鬼一般,瞳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放大。 在赵雯丽的眼里,此刻许栀的笑容甚至比鬼还要恐怖一万倍。 “她疯了,我们赶紧走!” 赵雯丽是真的被许栀的笑吓得不轻,带着一拨人火速离开。 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狭窄老旧的巷口,许栀转头,幽深的目光落在不远处那把沾了血的美工刀上。 * 一个小时后。 市中心一栋高档小区的楼道里响起密码锁开锁的声音。 “小栀回来啦,饭马上就好了。” 周姨端着一盘麻婆豆腐从厨房走出来,刚好看到许栀迎面走过来。 “砰——!” 瓷制白盘落到地板上,摔成两半。 “小栀,你脸怎么了?!” 周姨一脸惊愕地看着许栀流满鲜血的脸。 周姨慌忙跑到许栀身边,眼神里满是心疼。 “没关系的周姨。” 许栀冲周姨乖巧地笑了笑,“你知道我不疼的。” 听她这样说,周姨却更加难过。 “不疼归不疼,但你这么漂亮的一张脸都成这样子了!” 周姨揪心得哭了出来,虽然她只是许栀的保姆,但许栀这孩子实在太乖太懂事了,也从来没有把她当佣人呼来喝去的对待,从来都十分礼貌,所以她对许栀也是真心实意的好。 许栀从兜里拿出纸给周姨擦眼泪,“周姨别担心,我不会留疤的。” 周姨一边擦眼泪一边问她,“谁把你弄成这样的?咱报警!” 说着她就要掏出手机。 “不用。” 许栀握住周姨的手,“周姨,我自己来。” 许栀轻轻眨了眨眼。 “我会让她们付出代价。” 周姨愣住,许栀说出这话的那一瞬间,她看着许栀的眼睛,脑子里突然突然萌生出一股惧怕,让她不敢再说话。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许栀平时对她那么温和有礼貌,但往往只是一个眼神就能让她不寒而栗。 周姨还愣在原地,许栀已经松开她的手回了房里。 关上门,许栀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几秒后,电话里响起一个温柔的声音,“喂,小栀。” 许栀对她却不如其他人那样温柔,语气像掺了冰一般生冷,“我要几个不怕事的记者和营销号电话。” “你要记者和营销号电话做什么?” 许栀知道她现在不说,电话那头的许秦晚也肯定会打电话给周姨,所以她直接开门见山跟许秦晚说,“区长的女儿打了我。” “打你?严重吗!” “严重又怎么样?” 许栀的语气带着些许讽刺,“你还能回来看我?” 手机那头沉默了两秒,再响起时,许秦晚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对不起小栀,是妈妈对不起你。” 许栀嗤笑一声,“你能不能别演了,以前我痛的时候不见你心疼,现在拜你所赐没了痛觉,你哭给谁看?” “还有,你不是我妈,这是你说的。” 说完这最后一句,许栀挂掉了电话。 她的话其实还没说完,但她实在不想听那个女人的声音,所以她又打开微信给她发消息。 【还有,我下学期要转学去青城,你让秦英来给我办转学手续。】 许秦晚应该是去查了下青城这个地方,过了会儿才回她。 【为什么去青城,你要是不想再待在陵川可以来首都的。】 为什么去青城? 脑海里响起一个记忆深处的声音: “等出去了,我带你去我老家去吃麦芽糖,我老家那边有个爷爷做的麦芽糖可好吃了?” “哥哥老家在哪里呀?” “青城,川西的一个小县城。” 她想去青城试一试,能不能找到他。 陵川太大了,自从七年前分开后,她再也没有遇到过他。 当年她受的打击太大,甚至忘了和他说一声谢谢。 而她假装乖巧这么多年,也只是因为她不希望再遇到他的时候,让他发现自己当年豁出性命救的女孩其实坏透了。 这样他会难过的吧。 他是她在这世上唯一在乎的人了。 她不想他难过。 等和他道了谢,知道他过得很好,她就能解脱了。 她实在烦透了装出一副单纯善良的样子。 许栀并不想告诉许秦晚这些原因,只回了句: 【记得给我记者和营销号的电话号码。】 许秦晚没有再多问,她很清楚许栀不想说的事情,她怎么问也没用。 一个小时后,许秦晚发来了记者和营销号的联系方式。 许栀拨通第一个电话号码,“喂,是郝记者吗?” 第2章 她也不是很坏 只是想送你去牢里劳改劳…… 第二天晚上九点,正是流量最好的时候,一个话题出现在热搜上。 #我爸是区长# 同时各大新闻媒体及平台也推送了相关内容—— 某讯:女子将人打成重伤还扬言我爸是区长 某音:区级干部放任女儿毁人容貌 某条:妙龄女子被毁容背后恶势力竟是…… …… 短短一个小时内,这件事几乎就传遍了整个网络,光是微博一小时内阅读量就破了三亿。 这段时间刚好在大力整治贪腐,所以此事一曝光,相关部门立马行动,调查赵雯丽她爸是否有贪腐及滥用职权的行为,同时赵雯丽也迅速被警方逮捕拘留。 在十点半的时候,警察联系到了许栀。 警察局询问室内。 一只放在桌上的录音笔播放着录音: “我会报警的。” “你不知道吗?我爸是区长诶。” …… “不怕挨打是吧?那毁容怕不怕?” “我毁了你的容,看你……” 录音在这里戛然而止。 “后面的录音怎么没有了?” 警察问。 “没有电了。” 许栀的声音很小声,像是有些害怕,颤悠悠的目光加上她脸上的伤,即便是陌生人也很难不心疼。 “小姑娘不用害怕,我们就是了解一下情况,这件事已经曝光到网上,打你的人她爸就是市长都没用,我们会秉公处理的。” 询问许栀的是一名女警察,语气很是温柔。 许栀乖巧的点了点头,只是脖子还是微微缩着。 “你为什么要带录音笔啊,是因为知道他们要打你吗?” “嗯。” “那你为什么不报警或者找老师啊?” 警察问了这句话后才意识到好像问了句废话。 许栀还是小声回答:“我知道她爸爸是区长,以前她也打过一个女生,那个女生就报了警,结果她没事,那个女生反而被退学了。” “所以你就想把事情曝光到网上?” 许栀再次点头。 警察继续问:“那你是怎么联系到这些媒体和营销号的?” 许栀微微抬头,眼神有些胆怯的望了警察一眼,表情像是有些难为情,过了会儿才温吞吞地说,“我家……很有钱的。” 警察心想怪不得,空降热搜确实是有钱人才能做到的。 之后警察又问了许栀几个问题就让她回家了。 “以后她肯定再也不能欺负你了。” 警察把许栀送到门口,拍着她的肩膀宽慰道,“回去好好养伤,尤其是手,听说断过一次没养好的话,以后会很容易习惯性脱臼。” “还有你的脸。” 警察叹了一声,“多漂亮的一张脸蛋,可别留疤了。” 像是说到了许栀的伤心处,许栀眼底泛起了泪光,一双漂亮的眼睛水汪汪的,像只被人欺负了的可怜小奶猫,任谁都看不出这是装出来的。 “警官姐姐不用送了,我司机就在外面。” 许栀的声音也带上了哭腔。 “好,那拜拜。” 许栀冲她挥了挥手,走出警局。 就在迈出大门的那一瞬间,许栀抬眸,眼底受伤难过的情绪顷刻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漠然抬手在眼下一抹,看着指尖晶莹的泪珠,有些讽刺的扯了扯嘴角。 除了长相,她竟然连演技也遗传了许秦晚,是个天生的演员坯子呢。 * 在许栀走后,另一间光线阴暗的审讯室内。 赵雯丽坐在带锁的椅子上,表情极不耐烦。 “我都说了多少次了!我根本没毁她容。” 刚刚面对许栀时还极为温柔的警察此时怒拍桌面,“不是你还是她自己弄的吗!” 警察一把抓起桌上的指纹校验报告,“那把刀上只有你的指纹,还有录音为证,你跟我说不是你,你当我们警察很好骗是吗!” 赵雯丽胸口不断大幅度起伏,情绪也十分激动,“你少他妈在这儿跟我大呼小叫,把你们局长叫来。” 警察冷笑一声,“不好意思,像你这种嫌犯还轮不到局长亲自审问。” “局长算什么东西,我爸是区长!” 警察只觉得眼前的人可笑又可恨,心想这人难道还不知道她已经被爆到了网上? 怎么还这么嚣张。 赵雯丽还真没看到网上的报道,她被抓的时候正在网吧跟人打游戏,完全不知道自己成了“我爸是李刚”的下一个继承人。 “现在你爸是市长都没用。” 另一边,反贪局也在赵家的一所别墅里找到了大量现金。 赵雯丽她爸落马,没人敢在这个节骨眼儿捞她,又加上广大媒体的持续关注,赵雯丽的案子进展非常快。 仅仅是在两个月后,法院的判决书就下来了。 赵雯丽故意伤害他人身体,并恶意毁人容貌,加之社会影响恶劣,被判五年有期徒刑。 赵雯丽不服判决书,坚持要上诉。 许栀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是轻轻一笑,反正她脸上的伤还没好,她多的是时间陪赵雯丽玩儿。 她会请最好的律师,让赵雯丽在牢里蹲的时间只多不少。 上诉期又是两个月,拿到最终判决书的时候,许栀脸上的伤已经完全好了,没有留下一点疤痕。 许秦晚给她的药去疤效果很好,如果不是这瓶药,她手腕上应该会有几条很深的刀痕。 许栀抬起手,目光落在白皙纤细的手腕上。 她明明曾经自.杀过那么多次,现在却看不出一丝曾经狰狞可怖的痕迹,就像她这张脸—— 谁又能看得出来,这张清纯面孔下是个早已坏透了的人格。 呃……其实也不是多坏,只是别人惹她一分,她会十倍百倍奉还。 赵雯丽的下场应该算是百倍了。 她的成绩本来是能上央美的,据说她爸做事很谨慎,把贪污的钱也藏得很好,那栋藏钱的别墅是在他远房亲戚名下。 如果不是这件事,赵雯丽他爸很难会被抓,赵雯丽会有很光明的未来。 为了这一天,许栀做了挺久的准备。 警察大概怎么也想不到,那只录音笔是她花高价请人改装过的,除了她本人和极为资深的程序员,绝不会有人知道这只录音笔能够剪辑录音。 那段看似未删减的录音,可是她精心剪辑过的。 * 清晨,鸟雀啼鸣不止。 教导主任办公室的遮光帘未合紧,站在窗前的许栀浸在暖金光晕下,像极了希腊神话里被神明眷顾的少女。 办完转学手续,许栀走出办公室。 现在是下课时间,一向无人敢靠近的教导主任办公室,此时围满了人。 有些嘈杂的过道,在许栀迈出门口的那一瞬间安静下来。 来围观的这些人大多以前都常常会跑来教室门口看许栀。 大概是出于臣服于美丽事物的本能。 明明他们都不是第一次见到许栀这张惊为天人的脸,可当许栀抬眸望过来,他们仍旧会一瞬失了神。 许栀习以为常,继续往外走。 许栀往前走一步,前面的人便往后退一步,原本拥挤的过道很快让出一条通道,仿佛神女自祭坛走向人群,众生回避。 所有人有序退让,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直到许栀走到过道拐角,过道里才渐渐响起议论声: “不是说她被毁容了吗,别说疤了,我连个毛孔都没看到。” “赵雯丽不是都吃牢饭去了吗,她怎么还要转学啊。” “我以前觉得她挺温柔可爱的,今天看着怎么觉得挺有范儿的,刚刚她朝我走过来的时候,我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许栀都要转学了,周许望不来送送?周许望不是喜欢她喜欢得要死吗?赵雯丽也是因为周许望喜欢许栀才找许栀麻烦的吧。” “周许望真牛逼啊,一个因为他差点毁容,一个因为他进去了。” …… 许栀没理会这些闲言碎语,跟在后头的秦英却一直竖着耳朵在听,然后不忘挖苦许栀一句,“你跟你妈真是一个货色。” 许栀瞥了她一眼,“说得许秦晚不是你生的一样。” 秦英正要发火,远处传来一声呐喊,喊的是许栀的名字。 许栀回头。 视线里,一个穿着校服的高瘦男生跑过来,大概是脸长得好看,让原本松松垮垮的衣服,都穿出了好版型才有的感觉。 一路跑过来的男生气喘吁吁,“我听他们说你要转学了。” 男生像是眼里只看得到许栀一个人,完全不在乎旁边还有个秦英,拉住许栀的手问她,“你要转去哪儿,你告诉我。” 许栀双眉皱起,不再掩藏眼底的厌恶,冷声开口,“把手松开。” “你先告诉我你要去哪儿。” 许栀微微深吸了一口气,“告诉你又怎么样?你跟着我转过去,然后又去招惹别的太妹来打我?” 男生愣了一下。 许栀趁这时候想甩开他的手,结果他竟然还是握得很紧。 男女力气悬殊,许栀放弃强行挣脱。 她抬头看向他,“周许望,我不是你想象中那种女生,劝你不要对我再抱有什么幻想,不然……” 许栀顿了顿,然后微微踮起脚,将红唇送到周许望耳边,轻轻柔柔的声音里却满是警告: “我把你也送进去。” “进去?” 周许望没听懂,“去哪儿?” 许栀答非所问,“你知道赵雯丽打我那天,我为什么没让司机来接我吗?” 周许望还是一脸茫然。 许栀笑起来,“因为我知道,她前一天满十八了。” “她被判了六年,你也要进去吗?” 第3章 初遇 你叫什么名字 清晨,窗外天色还未透亮。 许栀端着一杯牛奶推开落地窗,走到阳台上。 换了新床她有些不习惯,所以起得很早。 这是她来青城的第三天了,她没有急着去学校报道,而是在青城转了转。 青城很小,是个三个小时就能绕城走上一圈的小县城。 这三天里她转遍了城里的每一个店铺,也有问过路人,却始终没有找到那个卖麦芽糖的爷爷。 可能爷爷年事已大,没有再卖麦芽糖了。 许栀有些后悔,她该早一点来的,但她也没办法早点来,她是最近才想起这个片段,甚至有些分不清这是梦还是记忆。 当年那件事发生后,她得了创伤后应激障碍,关于那件事的记忆很多她都想不起来,却又在每天夜里反复陷入梦魇。 随着心理的恐惧逐渐被克服,她每天的梦里不再是那些血腥恐怖的片段,出现最多的是那个叫徐牧野的男孩。 几年前她只知道她被妈妈抛弃了,如果不是那个男孩,她会死在那把如同死神之镰的刀下。 最近两年才渐渐回忆起一些细节—— 那些回忆真的很像一个荼靡绮丽的梦。 梦里鲜血四溅,满是绝望,捂住她眼睛的那双手却那样有力,对方的怀抱也很温暖很温暖。 夜里她睡不着,那个男孩就给她讲故事哄她睡觉,嗓音温柔动听。 她也始终记得,他为了救她,肩胛上留下的那条极长的血痕。 可是那个叫徐牧野的男孩,许栀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找到他。 在陵安的时候,她雇了私人侦探把陵安姓徐的有钱人几乎查了个遍,都没有找到关于他的一点消息。 想起青城这个地方后,她也立马找了私人侦探,但还是没有一点线索。 仿佛徐牧野这个人只存在于她的记忆里。 她甚至有些怀疑,徐牧野是不是她凭空想象出来的人。 可如果没有徐牧野,她又怎么能活着回家。 “咚咚咚。” 门口响起敲门声,将许栀的思绪拉回。 “小栀,早饭做好了。” 夏姨的声音传来。 夏姨是她新雇的保姆,做的饭菜很合她胃口,干活利落,她还挺满意的,就是话稍微有点多。 “小栀你今天要去学校吗?” 夏姨问正在吃饭的许栀。 许栀点点头。 “你怎么去啊,这边到学校还是蛮远的,你之前不是说想雇司机吗,我有个朋友刚好在找工作,她开车好几年了,你……” “不用了。” 许栀打断她,“我不打算雇司机了。” 青城这么小,她也不需要去别的什么地方,雇司机实在没必要。 “我吃完了,夏姨麻烦你收拾一下,我先去学校了。” 许栀放下筷子,起身拿起书包朝玄关走去。 “路上小心啊。” * 半个小时后,许栀走到了青城中学。 青城中学的校服极丑,但这丝毫不影响这一路经过她的人频频回头看向她。 许栀也在看路过的同龄男孩,尤其是他们锁骨那一块儿,看有没有人锁骨上方有一道疤。 这会儿已经入秋,很少人还会把锁骨露出来,除了那些吊儿郎当的混混。 许栀走进校门,找到自己的班级。 一个大约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站在高二一班门口。 “请问是袁老师吗?” 许栀礼貌地询问。 袁雪松听到声音,回过头来。 和许多人第一眼看到许栀的时候一样,他愣了两秒,但他回过神来后,他的眼神又和以前第一次见她的人很不一样。 许栀形容不出来他的那个眼神,反正不是很友善。 “许栀是吧。” 声音也有些冷硬。 许栀点了点头。 “进来吧。” 许栀跟着袁雪松走进去。 袁雪松拿着教鞭在讲台上啪啪啪一通敲。 “先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今天有个新同学转来我们班上。” 说完,袁雪松看向许栀,“自我介绍一下吧。” “大家好,我叫许栀,许仙的许,栀子花的栀,请大家以后多多关照。” 许栀的嗓音和她长相一样甜美,听得人心尖乱颤。 教室里原本呵欠连天的同学们,这会儿一个个眼睛锃亮,亮得都快冒绿光了。 有几个表情浮夸的男生还把嘴巴大张着,一手抓着胸口前的衣服,一副心梗的样子。 袁雪松瞧着底下学生这一个个没出息的样子,又拿着教鞭敲了一通,“抓紧时间看书!” “许栀,你座位在那后边儿。” 袁雪松抬手指了指教室最后排靠窗的座位。 许栀点点头,乖巧地背着书包朝自己的座位走去。 许栀往教室后排走,其他人的目光也跟着她转向后方,齐刷刷的回头。 这可气坏了袁雪松。 “看什么看!看书!” 迫于袁雪松的淫威,所有人又齐刷刷把头转了回去。 许栀走到位置上坐下来。 她挺喜欢这个位置的,靠窗,没同桌。 把书本从包里拿出来摆好后,许栀朝窗外望去。 青城中学有两栋教学楼,最好的火箭班在第二栋楼,其他实验班和平行班在第一栋教学楼。 两栋教学楼距离不远,从窗口能很清晰的看到对面教室里人都在干嘛。 火箭班的学生们在早自习的前十分钟就已经全部到了教室,而这会儿都打上课铃了,对面有个教室里竟然只有稀稀疏疏的几个人。 等到快要下课的时候,还有几个人这才慢悠悠地晃进教室。 几个人像是都还没睡醒,尤其是走在最前面的那个男生,眼下有着浓重的阴影。 “赐哥,把窗开一下,这教室里什么味儿,臭死了。” “自己开。” 陈赐懒懒拉开椅子,坐下来趴在桌子上就开始睡。 顾北叹了口气,过来开窗户,注意力却被对面的许栀吸引。 他愣了两秒,接着就是一声“卧槽”。 “你们快过来!” “快点!” 顾北一脸兴奋的催促着。 后面几个男生好奇地把头凑过来,接着又是几声国粹响起。 “这谁啊?!” “新来的转学生吧,以前可没在学校里见过这么漂亮的。” 顾北推了一下陈赐,“赐哥别睡了,快起来看美女。” 陈赐没搭理他,继续睡。 “赐哥,真别睡了,这女的美呆!” 被推了好几下的陈赐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从桌面上抬起头来。 顾北一直看着对面没注意点陈赐已经没睡了,伸手过来又想推他,被陈赐一巴掌拍开。 “操,你们没见过女的是吧!” 几个人回过头来,相当默契地同时伸出手去捧住陈赐的脑袋,把他的头强行转到窗户那边。 “你看嘛,真的超美。” 陈赐不耐烦的瞟了一眼。 对面扎着马尾的少女坐在窗边。 清晨日光浅浅,她沐浴在淡金的光线里,有种叫人无法形容的氛围感。 明明看不清五官,却让人感觉,连那段微微露出的纤细脖颈也剔透般的美丽。 “怎么样,好看吧!” 顾北满心期待地凑过去看他的表情。 陈赐收回目光,面无表情的吐出两个字: “一般。” “不是吧赐哥,这都一般?” 其他人也觉得不可思议: “赐哥,这都叫一般,那我们学校就只有丑女了。” “赐哥你不会喜欢男的吧。” “等会儿下课我们过去近距离看看,我看你肯定是近视。” “叮铃铃——” 下课铃声响起。 “还有谁没交新概念的,快点交过来了啊。” 声音来自许栀旁边那桌的一个女生。 女生桌上堆着厚厚两摞新概念英语教材。 过了会儿,大概是收齐了,女生用胳膊抵了抵同桌,“帮我抱到刘老师办公室去。” “哎呀,我想上厕所。” 说完男生一溜烟就冲出了教室。 女生暗骂了一声,目光开始在教室里搜寻,最后落在了正看着她的许栀身上。 女生笑起来,“许栀,能麻烦你帮我抱下作业吗?” “嗯。” 许栀很爽快的答应。 “谢谢你啊,我叫唐伊伊,以后你有啥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我最喜欢美女了,尤其是你这种大美女。” 唐伊伊毫不吝啬夸奖。 许栀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她这一笑,唐伊伊立马变成了星星眼。 呜呜,笑起来更好看了。 两人抱着作业走出教室。 英语老师的办公室在对面的教学楼,两人有说有笑地朝天桥走去。 天桥上有风,许栀鬓边的碎发被吹起,挡住了眼睛。 她不得不腾出一只手把头发别到耳后,没有注意到前面有几个男生正直勾勾地看着她朝这边走来。 顾北一群人把陈赐推着走在最前面,几人忍不住一直看许栀,又要假装只是路过。 一个个表情别扭死了,只有陈赐表情始终淡漠,眼睛半睁不睁,像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浑身透着倦。 许栀和他们的距离已经不到一米,陈赐还是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直到—— 他的余光不经意瞥见那颗红色的泪痣。 脑海里像是有什么“噼啪”一闪。 他突然停下脚步。 陈赐只觉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台老旧的电视机,一帧帧画面快速掠过,最后定格的场景里,有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 女孩眼角下也有一颗同样的红色泪痣。 思绪因后背被那几个怂比撞上来而拉回。 身边那个生着红色泪痣的少女已经快要与自己擦肩而过。 他的大脑此时处于空白状态,身体却仿佛本能般做出了反应—— 他伸手拽住了少女纤细的胳膊。 少女被拉得往后一倾,怀里的书本散落一地。 恰好有风掠过,衣摆随着发丝吹起。 许栀愕然抬眸,透过凌乱的碎发看向拉住她胳膊的人。 男生也正看着她,微微绷起的下颌线流畅而锋利。 他眼下有浓重的阴影,双眸却透着光。 明明应该混乱的场面,此刻出奇的安静,仿佛时间静止。 只余微风轻轻穿过静谧的天桥,将两人的衣角吹得碰到一起。 两人对视着。 一秒。 两秒。 …… 接着一个声音钻进许栀的耳朵里,声线低哑: “你叫……什么名字?” 第4章 重逢 一开始,我只把她当妹妹………… “你放开我。” 许栀对肢体接触本能抵触,只是语气依旧习惯性地放软,像撒娇一般。 听着她的腔调,陈赐的耳边仿佛突然回响起多年那个小女孩的声音: “哥哥,你放开我吧。” 嗓音也是这般又甜又软。 他喉头上下一滚,抓着许栀胳膊的手又紧了一分。 “你先告诉我你的名字。” 他将习惯性压下的长眉松开,声音也放缓。 许栀眼底闪过一丝厌烦,目光却在这一刻留意到他凸起的锁骨上方,那道长长的疤。 许栀心头一紧。 猛地抬起头。 眼前的男生有着棱角分明的五官,眉骨极为立体,眼窝深邃,鼻梁也是最挺直而漂亮的弧线,眼下浓重的黑眼圈不但没有削弱他面部的凌厉感,反而让他看起来更加不好惹。 这和记忆里那个轮廓温润的男孩简直是天壤之别。 可那条疤,又与记忆中的位置一模一样。 许栀大脑有些混乱,但看着那条疤,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忙道:“我叫许栀,你叫什么?!” 她的语速极快,似乎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答案。 她紧紧的盯着眼前的男生,黑眸里盛着从未有过的光芒。 陈赐将她眼底的期许看得分明,也知道她在期许什么。 从她说出她名字的那一刻起。 当年那个漂亮的小女孩,现在长大了,更漂亮了。 他曾经想过他们再次相遇的场景,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自从那一天起,他再也没有期盼过与她重逢。 以这样颓唐的模样。 他知道她不会忘记他,就像他也一直记得她一样。 如果这份记忆将会伴随她一生,他希望她记得的是曾经的徐牧野,而不是现在的陈赐。 于是,他开口念出的不是曾经那个她记得的名字: “陈赐。” 低沉的嗓音入耳,许栀眼底的光迅速暗淡了下去。 她皱起眉,表情有些不解。 陈赐在她有些怔愣的目光中蹲下去,捡起地上掉落的书,一本一本整齐叠好。 其他人见状也忙忙蹲下去捡书。 陈赐把所有书都捡了起来递给许栀时,许栀表情还有些茫然。 “许栀?” 唐伊伊轻轻喊了她一声。 许栀这才回神。 她接过陈赐递过来的书,目光仍在陈赐脸上逡巡。 “我们快点走吧,要上课了。” 唐伊伊伸手去拉许栀,但许栀的目光还停留在陈赐身上,直到被拉着走了好几步才有些恍然地转过身,任由唐伊伊拉着自己走。 走到天桥另一边时,她又回头看向陈赐。 她看到陈赐还站在原地望着她,眸色晦暗不明。 许栀觉得脑子有点乱。 此时的天桥上。 陈赐感觉肩膀被人撞了一下,耳边响起顾北贱兮兮的声音: “赐哥,可以呀你,没想到你这么勇啊。” 徐一帆也来揶揄他,“你不是说她一般吗?” “早上没看清楚。” 陈赐微微启唇,说得一本正经。 顾北他们却会错了意。 “哟哟哟,赐哥你这这啥意思?” “看上人家了?” 陈赐侧目睨了他们一眼,神情又恢复了往日的倦懒。 他把手插回兜里,懒得和顾北他们多说,转身朝教室走去。 顾北追上去,“喂!你到底看没看上人家,你要真没看上,我可上了啊。” 陈赐脚下一顿,回过头来看向顾北。 他一向困倦懒散的眼神在这一刻透着凛凛冷意。 “我警告你,还有你们。” 他又看向徐一帆那几个,眼神让人不寒而栗,“你们要是敢碰她,我弄死你们。” 顾北从来没见过他对哥几个这么凶,以为他只是吓唬他们,但还是结巴了起来,“你……你直说看上人家就是了嘛,干嘛呀这是,你直说我们还能跟你抢吗?” 陈赐深吸了一口气,“我对她没那意思。” “没那意思你不让我们追。” 陈赐不知道要怎么跟他们解释,也不想解释。 他想了想,最后找到了个很好的借口,“她长得很像我妹,我想认她当妹妹。” 听完他这话,顾北整个五官都快拧到一起了。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认妹妹??? “赐哥你还有妹妹?” 陈赐:“认的。” 顾北:……万万没想到,赐哥你竟然是个非主流。 * 许栀和唐伊伊是踩着上课铃回到教室的。 回来的时候,唐伊伊告诉许栀如果不认识陈赐就不要去招惹他了,说他家在青城势力很大。 最重要的是有个很不好惹的女的喜欢他,如果今天的事被那个女的知道了,说不定都会来找她麻烦。 不过许栀现在考虑不了那么多,如果陈赐真的就是徐牧野,他就是杀人犯她也不怕,更别说那个女的。 现在没有什么比确认陈赐是不是徐牧野更重要。 许栀想不通,如果他不是徐牧野,那他为什么要突然拉住她问她的名字。 可如果他就是徐牧野,现在又为什么叫陈赐? 曾经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又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她要去问清楚。 下定了决心后,一下课,许栀就朝着对面的教室走去。 一班的教室在最末端,那陈赐的班级就在第一栋教学楼的最末端。 最末端是12班,许栀走到12班门口。 许栀整个人就像是发着光一样,在人群中十分惹眼,顾北一下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她。 顾北立马冲到门口,“美女,找赐哥?” “嗯。” 许栀点了点头,“麻烦你叫一下他。” 顾北一猜许栀就是找赐哥,他觉得他俩之间肯定是有什么猫腻,绝对不是赐哥说的什么像他妹。 顾北有点兴奋。 赐哥这是要铁树开花了啊。 他忙忙又跑到教室最后一桌把陈赐摇醒,“赐哥,别睡了,许栀大美女来找你了!” 听到许栀的名字,陈赐睁开眼,难得被吵醒没骂脏话。 他转头看向门口,看到许栀笔直的站在那儿望着他,清澈的目光里透着一股劲儿,小拳头攥得紧紧的。 他轻笑一声。 这小孩啊,还挺倔。 第5章 他要守着她 守着她去到光明的未来…… 陈赐将手插进兜里,懒懒站起来朝许栀走去。 许栀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过来,和自己的距离一点一点缩短。 她听到自己心如擂鼓,紧张又不安,但眼前的男生看起来很是散漫,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找我?” 陈赐走到她跟前,表情吊儿郎当,还故意耍流氓一样靠她极近,脚尖甚至都碰到了一起,逼得许栀不得不往后退了一步。 陈赐比许栀足足高出了一个头,哪怕已经往后退了一步,许栀还是要仰起头才能看到他的脸。 “我想问你几件事。” 许栀的眼神还像刚刚那样坚定。 陈赐没想到她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胆子倒还挺大。 “什么事?” 他又向她靠近一步。 许栀面上这才露出些许慌张,仓惶后退一步。 她身后是人来人往的过道,这一后退就撞到了人,一个趔趄让她双脚重心有些不稳,眼看着就要朝后边儿栽去。 许栀慌忙中想要抓住什么,两只小手在空中扑棱了一下,却只觉腰间被人用力一揽,接着整个人撞进一个有着淡淡烟草味的怀里。 “慌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有点哑的声线从头顶落下来,还带着一点恶劣的笑。 许栀微微一愣,然后推开他,蛮用力的,像是有些生气。 只是这点儿力气还是不太够,陈赐只被他推得后退了两步。 陈赐笑了一声,双手插兜往后一靠,倚在墙上冲她扬了扬下巴,“不是要问我事吗?搞快点,我挺困的。” 许栀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抬头看向他,也不绕弯子,伸出手指着他锁骨上的疤就问他,“你这道疤是怎么来的?” 陈赐歪头看了一眼自己露出来的那条疤,眼眸一深,再回过头来时脸上却带着痞坏的笑,“跟人打架被砍的。” 许栀一愣,接着又问,“什么时候?” 陈赐像是想了想,“三年前吧。” 许栀眸色黯了黯,还是倔强问道,“你改过名字吗?” 陈赐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回答,“没有,我只有陈赐这一个名字。” 许栀始终盯着他的眼睛,企图在他说这些话时看到他眼底有一丝的闪烁。 但没有。 许栀的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这样也好。 她告诉自己,她也不希望当年那么好的一个男孩变成这样一个混混。 只是,她实在找了他太久了,以至于一点点期望也不想放弃。 “你去过陵川吗?” 她想再问问他。 “陵川?” 陈赐表情疑惑,“我听都没听说过。” 陵川在全国的知名度确实不高,有人没听说过很正常。 许栀的视线缓缓垂下来,眼底彻底没了光亮。 其实她很清楚,第二个问题问完后,就没有必要再问了。 一双黑色篮球鞋出现在低垂的视线里,是陈赐又靠了过来。 陈赐弯下身来歪着头看她,“你问我这些干什么?我们以前见过吗?” 听他这么一说,许栀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重新与他交汇,“我也想问你,我们以前见过吗?如果没有,在天桥上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拉住我?” “因为……” 陈赐勾着唇直起身,黑眸微熠,舌尖扫过上颚,笑意玩味。 “你长得很正。” 他语气恶劣极了。 哪怕伪装了那么多年的乖乖女,听到这句话,许栀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眼底是清晰可见的厌恶。 既然他不是徐牧野,那像他这样的人,她不想跟他有一丝一毫的牵扯。 她不想再惹来第二个赵雯丽。 许栀收回目光,也一并藏起眼底情绪,假装有些羞怯的说,“我要回去了。” 说着,她就转身快步离开。 陈赐看着她的背影,嘴角的笑意还未来得及收回就听见身后冒出几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你长得好正。” “你长得很正哦。” 那掐着嗓子的腔调听得陈赐后槽牙都崩了起来。 陈赐回身就是一巴掌,精准砸在顾北脑门上。 “滚吧你们。” 顾北疼得龇牙咧嘴,还不忘来损一句,“赐哥你不是说要认人家当妹妹吗,有你这么当哥哥的吗?” 徐一帆跟程浩我来插了两嘴: “赐哥,你不会有啥特殊癖好吧。” “看不出来赐哥你挺骚啊,以前哪儿见你这么调戏过女生啊。” 陈赐想打死他们的心都有了。 * 夜晚的校园,路边灯光晕黄,和室内的灯光交错,落在窗外的树叶上。 晚风掠过,枝桠浮动,盛着光的叶子在夜空中跳动着,像轻盈的精灵。 青城中学的晚自习是到九点半,许栀和唐伊伊并肩走出校门。 唐伊伊住在老城区,许栀住在东区新城,同行一段路后,两人挥手告别。 通向新城的路都是刚修的柏油路,路灯高亮,所以许栀一点也不害怕一个人走在这个陌生的小城,但她并不知晓,她必经的一条路左拐就是红灯区。 晚上会有很多醉汉在这条路上游荡。 好在这边有个新建的新华公园,晚上有很多人来这边遛弯,所以只要不是很晚也不会出什么事。 夜晚的青城还是很漂亮的。 这里有很多中式建筑,别有韵味的青砖红瓦,翘起的四角飞檐,夜里彩灯一亮,整座青城仿佛回到了盛世大唐,万家灯火璀璨。 可惜许栀有些心烦意乱,没心情看风景,始终低着头看路。 来新华公园的人不少,熙熙攘攘的,所以起初被两个人挡住去路的时候,许栀以为只是人多,想绕开他们,结果她走哪儿那两个人就挡哪儿。 “妹妹放学啦。” 对方一开口,许栀就闻到一股掺着浓重酒味儿的恶臭。 两人像是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看打扮就是街溜子。 许栀并不怕他们,冷冷出声: “滚开。” 这里人多,谅他们也不敢干什么,大不了她就拉个路人求助,在陵川她也没少遇到这种事。 都怪这张脸,但大概也是因为这张脸,她向路人求助的时候,没有人拒绝过她。 谁知这两个酒鬼趁着酒劲上来就想动手,“妹妹别怕,哥哥就想带你去玩玩。” 许栀躲开他们的咸猪手,转身就想跑。 “咻——” 转身的那一瞬,一个头盔状的重物从许栀眼前飞过。 许栀受到惊吓,把头缩回来,恰好看到那个头盔砸到想动手的那个人肩膀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艹你……” 另一个人正要发飙,却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一瞬间焉了气。 许栀顺着他的视线转身看过去—— 视线里,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跨坐在重型机车上,单脚撑着地。 恰好是在路灯下,那人深邃的五官被落下的光晕镀上一层淡金,挺拔的鼻骨拓下一片阴影。 陈赐? 许栀黑眸一沉。 陈赐从车上下来,往她这边走过来。 不知道是路灯太亮,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整个人像是浸在光里,携光而来的身影占据了她整个视线。 “没事吧?” 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许栀才反应过来人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从来对娱乐圈小鲜肉无感的许栀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看一个人看到出神。 但她不得不承认,陈赐长得很好看,比她见过的任何男生都好看。 “没事。” 许栀目光不知怎的有些闪烁游离,她回过头,看到那两个街溜子已经不知道去了哪儿。 许栀有些讶然,指着两个人刚刚在的位置问陈赐,“他们……认识你?” 陈赐轻挑嘴角,“跑得这么快,那当然是认识我了。” 许栀眨了眨眼,抬眸看向陈赐,“谢谢你啊。” 陈赐微微扬起下巴,面上笑意玩味,“你要怎么谢我?” 哪怕他救了她,许栀也不想和他有过多牵扯,遂假装害羞的样子说,“我要回去了。” 说完,她转头就走。 她以为陈赐没有追上来,还觉得这招百试百灵 但陈赐其实跟上来了,只是她没看见。 陈赐在看着她走到十米开外后,收起了脸上吊儿郎当的表情。 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他后退两步走回去,跨坐上摩托。 他拧动油门,不像以往一样骑得飞快,今天他骑得很慢,速度甚至比不上旁边慢跑的路人。 他就这样一路远远跟着她,直到她进了家门。 松开油门,摩托在距离锦苑别墅区一百米左右的路边停下。 陈赐在那里停了很久,神情似乎一直处于放空状态,又似乎想着什么。 许栀是他从死神里抢回的小孩,当年她被家人接走时精神状态很不好,他一度十分担忧。 现在看到她似乎过得很好,他很开心。 他们都是从深渊里爬出来的人,他希望她不要像他一样,好不容易爬出来了,又重新跌进更深的崖底。 这些年,他一直不知道自己活下去的意义是什么,整日沉迷烟酒。 但这一刻,他似乎找到了一个短期内的意义。 他会好好守着许栀。 守着她去到光明的未来。 第6章 他不喜欢太乖的 许栀:我超坏哦 秋日的阳光并不灼热,反倒是显得有那么一丝慵懒。 喜欢打篮球的男生们大概最喜欢这个季节。 周五上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 下课铃声一响起,男孩子们就冲去了篮球场,趁着上课前先摸两手篮球。 女生们则慢悠悠的下楼。 许栀和唐伊伊还有唐伊伊闺蜜李诗琪一起走到篮球场的时候,体育老师已经在吹哨子喊集合了。 许栀正要加快步子,目光却被一道身影吸引—— 篮球场上,穿着球衣的陈赐奔跑着,摆动的手臂肌肉线条起伏流畅。 和他一起打球的男生都和他穿着差不多的球衣,可其他人仿佛只是模糊的背景,只能清晰看到他一个人。 陈赐不仅仅是脸好看而已,他身上有股即使是在这个年龄段也罕见的少年感。 长得好看,会打篮球,笑起来痞里痞气。 是每个女孩都期望在青春里遇到的那种男孩,哪怕他是个不学无术的混混。 许栀并不喜欢她这种长相,更不喜欢混混,却也无法控制自己的目光。 “许栀你愣着干嘛,快点儿啊。” 唐伊伊已经跑出去两步,又跑回来拉她。 许栀被拉着跑起来,没有看到篮球场上的那个人也看向了她。 此时,操场另一边也响起了哨子声。 “走,集合了。” 12班的男生停下动作朝一个方向走去,目光却纷纷往后方瞟。 “那不是许栀吗?” “她就是许栀啊,这长得绝了啊!” 顾北用胳膊肘戳了戳陈赐,“赐哥,是许栀大美女诶。” 陈赐不用他提醒,他早看到了。 “她体育课跟我一节课,那我每周这时候都能看美女了。” 顾北开心得眼睛都在泛光,直到被陈赐乜了一眼,他立马收起那副春心荡漾的样子,心虚地说,“我就看看。” 陈赐没说什么,他管得了顾北也管不了别人,总不能把他们眼睛都挖了。 集合完,12班这边直接就自由活动了,1班则被拉去了足球场跑步。 还有一个低年级的班也是直接解散。 平时一解散,12班和低年级这群男的要么去打球,要么就找地方打手游去了,今天一个打球的都没有,也没人去打游戏,一溜全挂在足球场围栏上看许栀跑步。 顾北他们见都没人要打球,也推着陈赐去足球场上坐着,还冠冕堂皇的说,“这么多老色批盯着妹妹看,你能放心去打球?” 几个人坐下没多久,许栀和她班上的女生就从主席台那边跑了过来。 许栀扎着高高的马尾,跑起来时轻轻晃动。 云层上洒下来的阳光眷顾了所有人,而人群里的她却比阳光还要夺目。 陈赐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原来人真的可以白到发光。 她旁边的女生也不黑,但在她旁边衬得就跟得了黄疸病一样。 在没有重新遇到她时,陈赐偶尔会想起她,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当年那个小姑娘长大后会这么漂亮。 太美丽的事物,看多了会容易沉沦。 他不希望自己会对她起什么旖旎的心思,所以明明他坐窗边就是为了透气,他现在却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为了让自己不要不受控制地去看对面教室里的她。 而现在她正朝着他跑来,他没有办法不去看她,也没有办法控制胸腔下的那块地方加速跳动。 “许栀过来了!” 一个声音传来。 旁边的一群人也坐在足球场看台上看许栀,还一边议论着: “许栀长得是真的太牛逼了。” “诶,你们觉不觉得她长得像大明星许秦晚啊?” “我觉得她比许秦晚漂亮多了,许秦晚都快四十了吧。” “要是十分满分你给她打几分?” “那肯定十分啊!” 问这问题的那男的啧了一声,“就脸长得好看算什么?要身材也好那才叫绝,她那胸一看就很小,捏起来都……” “嘭——!” 他话还没说完,一个篮球猛地砸过来。 力道之大,那男的被砸得惨叫一声,身体也朝侧后方倒去,差点脑袋就磕在了石阶上。 那人身旁得男生把他扶起来后,转头看向球砸过来的这边,一眼就看到了冷冷瞪着他们的陈赐。 学校里没有人不认识陈赐,也没有人不知道陈赐打架很猛,传闻里他打架是不要命的,敢跟人拿着刀对砍。 据说他肩上那条拉到锁骨的疤就是这么来的。 男生估计没料到是陈赐砸的球,正想替兄弟出头来着,结果这会儿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陈赐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人,额头上淡青色的血管绽起。 “嘴给老子放干净点!” 空气安静了几秒,连顾北他们也不敢出声。 “不好意思啊赐哥。” 一个人站起来给陈赐道歉。 “滚。” 陈赐紧咬牙槽,这个字像是从牙齿间恶狠狠地咬碎了才再吐出来。 几个人一点儿脾气不敢发,赶紧扶着被砸的那个男生走了。 这时候,许栀已经跑到了操场另一头。 陈赐看着人群中她的背影,眸色沉了沉,不知道想着什么。 顾北也被吓得不轻,只敢暗暗移动眼珠子去看陈赐的表情,他从来没见过陈赐这个样子,就算是以前提板砖跟人干架的时候,陈赐表情都没这么狠过。 过了会儿,见他表情稍稍缓和,顾北才打趣着说,“赐哥,你是真喜欢许栀大美女吧,别人说一句都不行。” 程浩也嘴了一句,“我还以为你不喜欢这种类型的,原来搞半天,赐哥你就是喜欢这种乖乖女啊,怪不得潇然姐追了你三年你都不答应。” 陈赐长睫下覆,在眼底投射出一片阴影,令人看不清眼底情绪,“我不喜欢这种类型。” 她越乖,他就越不可能喜欢她。 第7章 牵手 陈赐:我没有一丝邪念 “赐哥,你得了吧。” 顾北这几个明显不信他的话。 顾北轻轻撞了撞陈赐的肩膀,揶揄道,“喜欢就喜欢呗,跟我们几个你有啥不好意思承认的。” 程浩附和,“就是。” 徐一帆甚至笃定道,“赐哥你要不喜欢许栀,我徐一帆名字倒着姓。” 陈赐知道这事儿很难跟他们掰扯。 他想了想,索性道,“行吧,我承认我就是喜欢她行了吧。” “嗨,你看你,这不是把兄弟几个当外人吗,现在才承认。” 程浩再次附和,“就是。” 徐一帆凑过来贱兮兮的说,“赐哥你还没许栀微信吧,知道你不好意思去要,要不要哥几个去帮你问啊?” 陈赐乜了他一眼,“你们少管。”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又冷声加了一句,“也别乱说,尤其是宋潇然那边。” 几个人对视一眼,表情都在窃笑,“咱这点儿数还没有吗?” “不过,潇然姐要是问起来,我们怎么说啊?” 顾北问。 陈赐有些烦躁地皱起眉,“你们就说她是我亲戚。” 说完,陈赐转过头来,凌厉的眼神在他们脸上逡巡了一圈,冷声道,“要是宋潇然找她麻烦,我就弄死你们。” “赐哥你也太重色轻友了!” 顾北瘪了瘪嘴,“许栀大美女一出现你动不动就要弄死我们。” “谁让……” 陈赐还没说完,突然操场那边传来一声大喊,喊的是许栀的名字。 陈赐朝声音传过来的方向看去,因为隔得太远,他只看到是有一个人倒在了地上,周围的人迅速朝地上的人围过去。 “是许栀大美女摔了?赐哥你……” 顾北转过头来,想问陈赐要不要去看一看,却发现身边早没影了。 “让开!” 陈赐扒开围着的人挤进去,看见许栀躺在地上,紧闭着双眼,脸色煞白。 有人抬着许栀的头正掐着她的人中。 “别掐了!” 陈赐一把推开那个人,自己扶住许栀大喊一声,“快去开车啊!” 一旁的体育老师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起身,“我马上去把车开过来。” 操场离停车场还有很长一段距离,陈赐怕耽误送许栀去医院时间,直接将许栀抱了起来,快步竞走着去追体育老师。 他不敢跑,怕颠到许栀。 许栀生得本来就很白,现在全无血色,看起来就像一个快要碎掉的瓷娃娃。 陈赐紧紧地抱着她,仿佛怕她真的会碎掉。 从操场到停车场哪怕跑起来都需要十分钟的距离,陈赐抱着许栀愣是八分钟就到了。 唐伊伊需要小跑才跟得上。 不知是走得太快到达了身体的极限,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他有些呼吸不过来,眼前天旋地转,心脏也像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窒息般的难受。 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他失去了这世上最重要的亲人。 这一次,他不想再失去许栀。 他才刚刚与她重逢,他才说了要守着她去到光明的未来,她不能有事。 “快上车!” 体育老师把车开过来。 陈赐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有些眩晕的头脑清醒一点,拉开车门抱着许栀坐到车后座,然后立马拉上了车门,完全遗忘忘了外面的唐伊伊。 一上车,陈赐就掏出手机来打120,“青城中学有人晕倒了,我们马上送去县医院,麻烦通知那边急诊室。” 急促的声音传入耳膜,许栀模糊间听到了几个字眼,那声音像是就在耳边,又像是隔得很远。 大脑如同缺氧一般晕眩,胃也像是被掏空了,身体失去了养分的供给,浑身的细胞仿佛都在痛苦的挣扎咆哮,许栀只觉整个人难受得快要死掉。 她有些吃力地缓缓睁开眼,逐渐清晰的视野里是一段男生棱角分明的下颌。 鼻尖传来淡淡的烟草味,许栀很不喜欢烟味,但不知道为什么,陈赐身上的气味并不令人抵触,大概是他身上还掺了一股很干净,松软,像是晾在阳光下的被子被晒到极致的味道。 很好闻。 可是好奇怪啊。 明明这个人看起来那么凶那么冷,味道却这么温暖。 被这样的气味包裹着,许栀觉得自己好像都稍稍好受了一些。 “你醒了!” 陈赐看到许栀睁开了眼睛,忙问她,“感觉怎么样?” “糖……” 许栀气若游丝,说话都没力气,“有糖吗?” “糖?” 她声音太小,陈赐凑近了才听到一个“糖”字。 “是要糖吗?” 许栀点了点头。 陈赐忙摸了摸自己只揣着烟盒的口袋,又抬头问开车的体育老师,“老师有糖吗?!” “有。” 体育老师在车里摸出一盒葡萄糖片,反手递给陈赐,“是低血糖犯了吗,我女儿也有低血糖,不过我女儿没晕倒过,等会儿到了医院我们好好检查一下。” 陈赐倒出两粒糖在手心,扶起许栀的头喂给她吃。 许栀轻轻含住糖片,少女柔软的唇瓣轻触掌心。 一瞬似有电流淌过。 陈赐一愣。 含着糖,许栀觉得好受了一些,但还是很难受,让人只想躺着,所以没有从陈赐怀里起来。 陈赐也没有要扶她起来的意思,仿佛完全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只是耳朵有点红。 几分钟后,车子开到了医院门口。 陈赐抱着许栀下车。 体育老师把车停好过来的时候,恰好听到医生跟陈赐说,“暂时诊断是低血压加上低血糖导致的晕倒,不用太担心,不过需要留院观察再做几项检查。” “谢谢医生。” “许栀呢?” 体育老师走过来问。 “还在里面,护士去推轮椅了。” “哦。” 体育老师往里望了望,然后转头和陈赐说,“那同学你先回去上课吧,这里交给我就行,等会儿我给她家长打电话。” “嗯嗯。” 陈赐侧目看向急诊室内。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他们的声音,躺在床上的许栀也看了过来。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陈赐也有一双瞳色很深的眼睛,像是能让人陷进去。 对视两秒,许栀移开眼。 陈赐也收回目光,“那老师我回去了。” “嗯嗯,路上小心。” 体育老师是知道陈赐的,这孩子长得俊,学校里没人不认识他。 她目送陈赐走到拐角,又回头看了看许栀,总觉得他们俩之间有点什么,不然他一个别班的跑来凑什么热闹。 听体育委员说许栀是前两天才转来的,她不由得心生疑惑: 才两天这俩孩子就搅到一起了? 现在的孩子啊。 “女士,请问是你们需要轮椅吗?” 护士把轮椅推了过来。 “诶,对。” 接过轮椅,体育老师推着许栀去检验科做了各项检查,期间许栀给夏姨打了电话。 夏姨来的时候,许栀已经在住院部的病房里打上了吊瓶。 许栀没有很难受了,只是有些累。 这间病房只有许栀一个病人,很安静,许栀躺在病床上迷迷糊糊地就睡了过去。 * 秋天的晚风夹杂着些许凉意,路边一盏盏橙黄路灯亮起,偶有飞鸟从路灯下掠过,或者停在灯架上,映下漂亮的影子。 陈赐从网吧走出来,长眉往下压着,表情有些烦躁。 离开医院后,他没有回学校。 难得没有困意,他就来了网吧打游戏,但怎么也无法集中注意力,老是想着许栀到底有没有事,每一局游戏都被队友追着问候十八代祖宗。 他本来想着回去医院看一看,但又想到要是许栀家里人看到他可能会误会他们的关系,他不想给她惹麻烦,便又忍住了。 心烦意乱的又开了几局后,他终于还是坐不住。 可他也不知道去哪里,只能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 不知道是不是青城太小,他走到了县医院门口。 他在医院门口站了会儿后,还是走了进去。 他没去护士台问许栀在哪个病房,怕许栀家里人恰好听到,就一层一层挨着每个病房找,终于在403病房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眼下生了一颗红色泪痣的姑娘静静躺在病床上,她闭着双眼,睫毛长而卷翘,像从童话书里走出来的少女。 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妇女守在她床边,看打扮不像她家里人。 许栀的鞋穿的都是几千上万的高奢,这个妇女的鞋却是仿耐克的刺客鞋。 陈赐正疑惑,突然见妇女拿起电话从病房里走出来。 “喂,什么事?” 妇女就坐在陈赐旁边,陈赐想不听到她说的话都难。 “哎呀,你说这可怎么办,我在医院走不开啊。” 妇女看起来很是焦急,“我那个雇主她爸妈跟亲戚都不在青城,而且她爸妈也不管她,我要是走了这边怎么办?” 听到这些话,陈赐表情一凛,脑海里突然响起几个声音: “小妹妹,你妈不要你了。” “你要记住是你妈要你死的,到了底下可别怪我们。” “小妹妹别怕,哥哥的刀很快的,割人一点儿也不疼。” 心脏像是被人拿棍子搅了一通,陈赐皱起眉,垂下的双手紧握成拳。 “哎,这真是!” 旁边传来又传来妇女的声音。 “阿姨。” 陈赐转过身,问那位妇女,“请问您是许栀的家长吗?我是一班的班长,老师让我来看看许栀的情况。” “哦,你是小栀的同学啊,我不是她家长,我是她家的保姆。” 夏姨完全没有怀疑陈赐的话。 陈赐收起平时里吊儿郎当的做派,脸上挂上文质彬彬的微笑,“我刚刚听您好像是有急事,您要是信得过我的话,我可以在这儿帮您守着许栀的。” 说来奇怪,陈赐平时一眼看起来就是那种爱打架爱抽烟的坏学生,但他这一抿唇笑起来竟就真没了一丝戾气,仿佛他本该就是礼貌谦和的好少年。 听完他的话,夏姨眼睛立马亮了起来,“那太好了,我相信你,肯定相信你啊,等会儿小栀要是醒了,你就跟她说我实在是有急事。” “好。” “那小栀就麻烦你了哈。” 夏姨说着就要走。 “阿姨等等。” 陈赐叫住他,“许栀她的检查结果出来了吗?” “噢噢,我忘了。” 夏姨拉着陈赐到门口,指着许栀床边的柜子说,“报告那些我都放柜子上了,医生说他就是低血压加低血糖没什么大问题,打完这瓶点滴就可以回去了。” “好的。” 夏姨实在是着急,“那我就走了哈。” “阿姨路上小心。” 见夏姨离开,陈赐走进病房,他将脚步放得很轻,并没有吵醒熟睡的许栀。 他轻轻拉开凳子准备坐下。 “你要干什么!” 一个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开。 陈赐猛地一惊,以为是许栀醒了,有些不知所措的愣住,却听她接着喊,“你走开!” 陈赐茫然抬头,看见床上的许栀还是闭着双眼,表情却慌张又害怕。 做噩梦了? “牧野哥哥。” 甜软又透着不安的声音入耳,陈赐微微一怔。 牧野…… 这个名字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了。 “牧野哥哥你哪儿?” 少女急切的呼唤将陈赐从思绪中拉回现实。 “牧野哥哥,我害怕,你在哪儿……” 病床上的许栀像是害怕得快要哭出来,双手不停在四周慌乱摸索。 陈赐垂眸看向她拼命想要抓住什么的双手,不由得也想起当时自己一个人在漆黑的地下室时那种近乎绝望的无助感。 哪怕时隔这么多年,他也已然清晰的记得,那是怎样的一种恐惧。 “我在这儿。” 于是,他伸出了手,伴着温柔低语。 触碰到他的指尖,许栀一把抓住他的手,陈赐也回握住她。 两人双手紧紧相握。 哪怕是在梦里,他也不希望她面对那样的恐惧。 梦境与现实未必没有一丝关联,许栀在握住她的手后,表情渐渐缓和下来,像是在梦里也找到了可以十指相扣的那个人。 陈赐看着她安稳的睡颜,脸上不自觉露出淡淡笑容。 今晚的月亮很圆。 窗敞开着,月光淌进来,轻柔圈住被子上那双紧扣的手。 也圈住少年温柔笑意。 第8章 上车 开稳一点 漫漫长夜,许栀始终没有松开陈赐的手。 陈赐也没有试图把手抽出来,哪怕手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而发麻。 大概凌晨三四点的时候,陈赐不知道怎么睡了过去,再醒过来的时候,他们两个的手还牵在一起。 陈赐觉得他大概是被冻醒的,醒过来浑身冰凉,一个冷战就让还睡眼惺忪的他瞬间清醒。 外边儿天都还没太亮,他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才七点。 不过,七点对他来说并不早。 他经常两三点才躺下,四五点就醒了,所以他眼下有很重的黑眼圈。 今晚虽然只睡了不到四个小时,但他睡得很安稳,从来没有过的安稳。 这对于他而言,可以说是极不真实,因为自从三年前他亲眼看到自己的母亲从楼上坠下的那一天起,曾经那些消失的梦魇,又重新在每一个夜晚潜入他的梦里。 这三年,他没有一天睡过安稳觉,哪怕是喝得烂醉,他也还是会因为噩梦惊醒。 但今天,他竟然睡了三个多个小时都没有做噩梦,平时就算是在教室打个盹他都会做噩梦的。 他有些难以置信。 手上传来钝钝的痛感,伴随一阵难以忍受的麻。 他顺着自己的手臂看向掌心握着的那双纤细小手。 他不由得想: 难道是因为牵着她的手才没有做噩梦吗? 这虽然很扯,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记得,以前他一个人在那个黑漆漆的地下室,三四天都没有睡过一场好觉,可许栀来了后,他抱着她睡得就很沉。 他垂下眼,漆黑的眸内墨色翻涌。 如果她不是许栀,又或者她没那么乖,他一定会想方设法睡到她,看看是不是真的抱着她睡就不会做噩梦。 可他听顾北他们说,她是省级重点特优生,未来至少都是要上清北的。 所以,还是算了。 他长长地深吸了一口气,按着还在发麻的手臂松开许栀的手。 他动作很轻,许栀没有被他弄醒。 他一边揉着发麻的手臂,一边呆呆盯着地面,直到完全压下心头那些不该有的想法才重新抬眸看向还睡着的许栀。 此时清晨的第一抹阳光爬上窗台,透过玻璃窗折射到病房里,将许栀白皙柔美的侧脸映照得更加清透无暇。 陈赐觉得她和小时候长得好像有些不一样。 小时候她长得很显小,虽然她的脸现在也还是很幼态,但至少能看出来是十六七岁的样子,但当时他还以为她比他小很多,完全没想到他们会在同一个年级。 更令他想不到的是,他们会在青城相遇。 不过她应该也还是比他小了至少两三岁,毕竟他休过学。 如果没休学,他现在就该上大学了。 他们还挺有缘,这样都能碰到。 他垂眸笑了一下。 可惜了,有缘无份。 他摇了摇头再抬头,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许栀不知道怎么突然醒了过来,用极其防备的眼神看着他。 “你怎么在这儿?” 许栀冷声问他。 陈赐张了张嘴,却没有回答。 他突然发现,这时候的许栀与闭上眼的她,和这两日在学校见到的她都不太一样。 他之前没注意到,她有一双很深的眼睛。 看到他的表情不对,许栀眨了眨眼,收起了眼底锋芒,用平常温温柔柔地声音重新问了他一次,“你怎么在这儿?” 陈赐又愣了一下。 明明她也还是没有笑,但给人的感觉就是恍若两人。 陈赐倒也没多想,一个女生一睁眼看到床边出现个男的,眼神带点杀气也不奇怪。 “你家阿姨有事回去了,刚好我在,她托我照看你一下。” 许栀打量了她两眼,看他不像说谎的样子,遂对他说了声,“谢谢你了。” “不用。” 许栀又看了陈赐一眼,然后掏出手机,“我打个电话。” 说着,她拨通夏姨的号码。 “喂,夏姨。” “小栀啊,” 电话里传来夏姨抱歉的声音,“不好意思啊,我这边有点急事就托你同学照顾你了,等会儿我就回来了。” 许栀敛了敛眉,“好。” “你还在医院吗?医生说你打完那两瓶点滴就可以回家了。” 许栀抬头看了看床边挂药水的架子,没看到有药瓶,手上也没了针头。 “那我等会儿就回去了。” “既然你醒了,那你先叫个车回去吧,就别走回去了,万一再出什么事,我这边可能还得等一会儿。” “没事,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 许栀手机的通话声音挺大的,陈赐没故意去听也听得很清楚,见她在看挂药水的架子,等她打完了电话就跟她说,“你点滴昨晚上就打完了。” 许栀抬头看向他,抿了抿唇说,“那你怎么不叫醒我啊?” “我看你睡得挺香的。” 陈赐也没想到她会睡那么沉,可能是药水里有安眠成分,护士来给她拔针管都没弄醒她。 许栀也没说什么,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要回去?我送你啊。” 许栀摇了摇头,“不用了。” 陈赐突然笑了一下,他很清楚许栀为什么不要自己送。 他保持着唇角上扬的弧度,将双手环抱在胸前,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青城打不到滴滴,你要是想在这里等出租车,那恐怕要等半个多小时。” 许栀微微一顿,“那我走回去就行了。” “我有现成的车,你为什么不坐?” 许栀没有回答他,眼神故作躲闪,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怯怯的小女生,“也不远,我走回去就行了。” 之前许栀做出这样子,陈赐都没为难她,她以为这一次也是。 但她没想到,这一次,陈赐却勾着唇凑过来,痞里痞气地开口,“你没必要这么防着我。” 他挨得她极近,许栀看了他一眼,又快速垂下长睫。 陈赐看着她这个样子,莫名有些心痒。 他攥了攥拳头,又重新坐回凳子上,与许栀拉开距离,脸上重新挂上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你放心,虽然你长得确实是我的菜,但我这个人不喜欢太干净的人,玩儿起来有罪恶感,所以你不用担心我对你会起什么心思。” 许栀再次抬眸看向陈赐,长长的睫毛上下轻轻刷着。 她觉得陈赐这个人好像有点奇怪,像他这种混混不应该最喜欢纯情乖乖女吗,竟然还有玩儿起来有罪恶感这种说法? 许栀觉得他大概是在匡她,但好像又大可不必。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如果是想刷好感,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许栀搞不懂他想干嘛,也懒得去想,她只知道她今天是别想甩开他了。 既然这样,坐他的车也好,还能早点远离他。 “现在可以走了吗?” 陈赐挑眉问她。 许栀轻轻点了点头。 陈赐唇畔的弧度不自觉加深了一些,他拿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陈叔,马上来县医院正门口接我一趟。” 许栀微微一惊,在这种小地方,陈赐家竟然还配了司机? “走。” 挂了电话,陈赐站起身来。 “恩。” 许栀穿好鞋,跟他走出病房。 从住院部到门口要走十分钟,两人走到门口,刚好一辆黑色的奔驰驶过来。 一个穿着黑色西服的中年男人从车上下来,毕恭毕敬地向陈赐微微颔首,“小陈总。” 陈赐走到车前,拉开车后座,“上车吧,许大美女。” 许栀低头上车。 替她关上门,陈赐绕到车子另一边也坐到了后座。 “你家住哪儿?” 许栀有些警惕的看了陈赐一眼,“瑞丽江畔。” 瑞丽江畔是她家旁边的一栋小区。 陈赐暗暗笑了笑。 没想到这小孩警惕心还挺重。 “对了。” 陈赐这会儿才想起来,“昨天我送你去医院的事,别人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我是你远房表哥吧。” 许栀愈发琢磨不透他了。 她试探地问他,“昨天我们班的男生去哪儿了,为什么是你送我去医院啊?” 陈赐转了转眼,为了不让她怀疑,又做出一脸轻浮的样子,然后半转过身来伸开双手搭在车座靠背上,将许栀环在角落里,“还要我再说一次吗?你长得……” 他将尾音拖长,故意不说完。 许栀微微瞪了他一眼,有些嗔怒的把目光收回去。 她那一眼瞪过来,陈赐只觉心头像是被小猫的爪子轻抓了下一般,难以形容的痒。 他咬了咬牙,准备把手收回来,车子却在这时候来了个急转弯,惯性使他猛地朝许栀栽去。 还好他手疾眼快,连忙撑住了车窗,不然怕是就要栽许栀身上了,虽然现在的姿势也好不到哪儿去。 许栀完全被他圈在了臂弯里,他只需要再近一点点,就能吻到她的耳廓。 鼻尖传来少女独有的体香,是会令人意乱情迷,魂牵梦绕的味道。 许栀瑟缩在他的怀里,紧张地微咬着唇。 她唇色很好看,是淡淡的樱粉色。 喉结不自主地上下滚动,他屏住呼吸,让仅存的理智压下心头快要溢出来的冲动,接着用腰腹发力直起身来。 “陈叔,开稳一点。” 第9章 她也没有很坏 只是睚眦必报而已 “不好意思小陈总,刚刚一个骑电瓶车的突然冲出来,我不打方向盘就要撞上了。” 陈赐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漫不经心地提醒,“开慢点吧。” “好。” 许栀侧目看了一眼陈赐。 他坐得离她很远,耳朵通红,脸也发红。 大概他也察觉到自己脸很红,还拿手捂着,但根本捂不住。 许栀有些忍不住想笑。 还说什么太纯情的玩儿起来有罪恶感,到底谁纯情啊? 这种事儿许栀见得多了,不知道有多少男生趁各种机会凑近她,所以他刚刚即便靠得她那么近,她也没有一点心悸。 这样看来,陈赐哪儿像玩过儿女人的情场老手。 陈赐这个人…… 真的太奇怪了。 快要到瑞丽江畔的时候,陈赐脸上的温度终于降了下去,他这才掏出手机打开二维码名片丢到许栀那边,“加个微信。” 许栀假装糊涂,“为什么要加微信?” “做个朋友不行?” 许栀声音还是温温柔柔的,却很果断的说出,“不行。” “为什么不行?” “就是不行。” 她语气像撒娇一般,让人拿她没办法。 陈赐有点头大。 他想了一会儿,找到个理由,“医药费你不帮我报销吗?” 许栀瞟了他一眼,“医药费不是老师垫的吗?” 陈赐笑了下,“挂号费不是钱?够我吃碗面了。” 许栀瘪了瘪嘴,“你把收付款二维码给我。” “喂,我说。” 陈赐眉头蹙得老紧,“要加你微信这么难啊,我又不会骚扰你,我要是骚扰你,你把我删了不就是了。” 许栀不太情愿,但还是打开手机扫了他的二维码。 他说的,他要是骚扰她,她就把他删了。 很快,车子停在了瑞丽江畔门口。 许栀打开车门下车。 陈赐一手搭在车窗上伸出头来,“回去好好休息,有事微信找我。” 许栀点了点头。 “走了。” 许栀没给他招手,陈赐扯了扯唇坐回去。 等着车开走,许栀才转身朝锦苑别墅走去。 时间还早,但许栀没去上课,简单吃了早饭后,她就坐在房间的飘窗上,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就这样坐了一天。 不像普通的别墅区都坐落在郊区或者僻静的地段,锦苑别墅就修在路边,好几栋都被人用来开店,只有几家人是自己住。 许栀没事就会坐在房间里的飘窗上往外看,期望能看到徐牧野。 她一直相信,如果能再遇见他,她一定一眼就能认出他。 * 早晨,细碎朝阳漏进窗帘缝隙。 许栀伴着窗外鸟啼走进教室。 教室里已经坐了挺多人,看到她后不少人纷纷围过来,关心地问她,“许栀你没事吧?” 许栀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就是有点低血压。” “不是大毛病就好。” “你以后多锻炼锻炼。” “低血压好像应该多吃猪肝多吃虾。” 大家都对她挺关心的,当然其中也不乏有人是想来打听八卦: “那天抱你去医院的是陈赐吧,你跟他这么快就谈上啦?” “我问唐伊伊,她死活说你俩不熟。” “确实不熟。” 许栀按照陈赐跟她说的解释,“他是我远方亲戚,只见过几次。” “不考虑亲上加亲?” 有人也跟着起哄,“陈赐长得多帅啊,你俩颜值超配!” “你们能不能别瞎起哄。” 一个男生插.进来,“他陈赐算个毛啊,就是个小混混,要说跟许栀配,那也该是咱班长啊!” “就是就是,咱班长又帅学习又好,那个陈赐哪儿比得上。” 女生们显然不同意他们的话,纷纷翻起了白眼,又介于班长就在教室也不好明说他颜值跟陈赐差远了。 许栀只是笑笑提醒他们,“快回座位吧,袁老师应该马上要来了。” 一提到袁雪松,所有人齐齐看向黑板上挂的那个钟,然后赶紧跑回座位。 好像就是从这一天起。 一下课,老是有男生围过来。 也是托他们的福吧,仅仅不到一个月,许栀就几乎和班上所有人熟络了起来。 不过许栀还是和唐伊伊最要好,而李诗琪是唐伊伊之前最要好的朋友,所以她们三个人也天天在一起。 理应说,他们三个都应该会成为很要好的朋友,但许栀能感觉到李诗琪不喜欢自己,只要唐伊伊不在,李诗琪基本不会和她说话。 至于原因,许栀猜,大概是出于朋友之间的占有欲吧。 她是半路插进来的,可能在李诗琪眼里她就像插足别人感情的小三一样讨厌。 但许栀没有注意到的是,每当下课那群男生围到她身边时,坐在教室另一边的李诗琪总是有意无意地瞟向这一边。 李诗琪眼神并不友善,因为这群男生原本是围着她转的。 许栀没来的时候,李诗琪是公认的班花,她性格很放得开,成绩又好,一直很受班上男生欢迎,他们都喜欢去逗她。 结果许栀一来,这些见异思迁的男的就全跑许栀那去了。 现在只要一下课,她都不想呆在教室,看着许栀和那些男的就烦。 可最开始,她是并不讨厌许栀的。 如果一个人只比你美一点,也许会让人疯狂嫉妒,但如果这个距离过大,只会让人艳羡、欢喜。 所以她本来也和唐伊伊一样喜欢许栀,也很愿意和许栀做朋友。 可看着曾经自己的待遇通通都转移到了她那里,她心底的嫉妒与怨恨不受控制地无限生长。 最重要的,她不仅抢走了男生的关注,连她最好的朋友也要抢走。 她明显能感觉到唐伊伊更喜欢和许栀呆在一起。 好在除了许栀,座位是滚动的,现在唐伊伊坐的位置离许栀很远,加上又一堆男生围着,在教室的时候唐伊伊基本都还是和她玩儿。 有一些编撰的话,她在心里酝酿了很久,眼看下周唐伊伊的位置又要滚动到许栀那边去,她暗暗下定决心,起身朝唐伊伊走去。 “伊伊,我想上厕所,你陪我去吧。” 唐伊伊起身,“走啊。” “我们去办公楼那边的厕所吧,这边太臭了。” 这一层的办公楼是空置的,第二节 课下课时间比较长,基本她们都是去那边上,因为人少。 平时只有十分钟的课间,她们还是在这边上,办公楼稍微有些远。 上完厕所出来,李诗琪见厕所里除了他们两个人没其他人,就趁着这机会跟唐伊伊说,“伊伊,我们还是不要和许栀走那么近吧。” “为什么?” 唐伊伊惊讶地瞪大了双眼,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说,她一直以为李诗琪也很喜欢许栀的。 “你不觉得很不自在吗?干啥都一堆人看着。” 唐伊伊还是不理解,“这有啥,我们又没干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其实还有一件事。” 李诗琪做出一副不太好开口的样子。 “你倒是说啊。” “那我说了啊,你可千万别告诉许栀。” 她把手拿起来掩在嘴边,声音却没有压低一分,恨不得多来几个人听见,“你知道我姑妈在酒店上班吧,她之前来接我的时候看到过许栀,这周回去她跟我说她看到许栀和一个秃顶的老头去开房了,她没你以为的那么单纯。” 唐伊伊听完,表情还没刚刚惊讶,显然不相信李诗琪说的。 她皱起眉说,“怎么可能啊,你姑妈看错了吧。” “真的,你仔细想想,她要不是去给别人当小三,哪儿来的钱买那么贵的名牌啊。” 唐伊伊一脸茫然,“什么名牌?” “你不知道她穿的都是上万的鞋?” 唐伊伊摇头,“不知道。” 李诗琪快被她气死了,虽然她也只是前几天才发现的,小县城里的人对什么蓝血顶奢根本没有概念,加上许栀穿的都是比较低调的款式,所以她发现的比较晚。 “那天我去搜了下她穿的那双鞋,是路易威登的,两万多一双,她每天换一双都不带重样的,我们这个小地方哪儿有人这么有钱,就算有,哪个爸妈会给还在读书的女儿买这么多奢侈品啊。” 唐伊伊歪了歪头,“不都说穷养儿富养女吗。” 李诗琪被唐伊伊气得快翻白眼了。 “快回去吧,要上课了。” 唐伊伊说着就往外走,李诗琪无奈只能跟着她出去。 然而她们刚走出厕所,就看到迎面走过来一个人—— 那人生得极美,眼下有颗朱红的泪痣。 许栀?! 李诗琪瞳孔止不住的颤动,是肉眼可见的慌乱。 唐伊伊也有些担忧地回头看了一眼李诗琪,然后转头问许栀,“许栀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 许栀微微嘟唇,委屈巴巴地说,“你们上厕所也不喊我。” 李诗琪看她表情不像听见了他们刚刚说的话,忙道,“刚刚我快憋不住了,太急了就没叫你。” “那你们等我一会儿。” “你快去吧。” “嗯嗯。” 许栀小跑着进了厕所,表情在迈进门的那一瞬间冷下来。 第10章 她也没有很坏 只是谁还不是个绿茶妹妹…… “叮铃铃——” 伴随着一阵下课铃,袁雪松合上课本,“今天就到这里。” “许栀,彭嘉树,你俩跟我来办公室一趟。” 彭嘉树是班长,许栀又是省级重点特优生,袁雪松同时把他们两个叫过去,那肯定只有好事。 李诗琪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助学金,青城中学的助学金一向都是给成绩最好的学生。 青城中学是初中高中一体的学校,李诗琪在青城中学读了四年,每年都拿到了助学金,因为她的成绩在全年级一直排在前五。 上学期期末她考了全年级第五,全班第二,她本来以为今年也稳拿助学金了,却忽略了今年还有个许栀。 许栀上学期的期末成绩是在别的学校考的,按理说是不会把助学金给她的,可她是青城中学成立二十年来唯一一个有可能考上清北的学生。 这样一来,学校当然会优待她。 李诗琪顿时慌了,她可还等着这笔钱还她表姐呢。 她立马翻出一张物理试卷,跟在许栀身后走进办公室,假装去找物理老师问题,却竖着耳朵听袁雪松这边跟许栀他们说的话。 “这是助学金的申请书,你们两个拿回去填一下,助学金是学校给优等生的补助,你们俩个要继续加油啊。” 李诗琪心头一凉。 果然…… 怎么办怎么办? 李诗琪很是心慌,如果这笔钱泡汤了,她表姐肯定要去告她的状。 “懂怎么解了吗?” 耳边传来物理老师的声音。 李诗琪现在根本没心情去听她讲题,满脑子都在想该怎么办,匆匆应付两句就拿着卷子准备回教室。 走出办公室,她瞟到许栀在门口和别人说话。 突然,一个想法从脑海里跳出来—— 她为什么不去让许栀把助学金让给她呢? 许栀一双鞋都上万,应该不会在意这三千块钱吧。 上次她跟唐依依说了许栀坏话后,她有些担心许栀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但最近许栀又没有一点反常。 她想,如果许栀没有听到,应该没理由会拒绝她吧。 做了亏心事,她还是有些心虚的,刚好借这个机会试探试探许栀,也免得整天心头发虚,这种滋味实在不好受。 “许栀。” 见许栀和那个人说完话,她连忙喊住许栀。 许栀抬眸看向她,“怎么了诗琪?” 李诗琪上前拉住许栀的手,“你跟我过来。” 她把许栀拉到一个无人的拐角,然后用有些难为情的表情和许栀说,“许栀,我想求你个事。” 许栀温和的笑了笑,“你说。” “就是……助学金你能不能让给我啊,我现在很需要这笔钱。” 李诗琪说着又补充了一句,“我是看你穿的鞋都是路易威登的,应该不会在意这三千块才厚着脸皮来问你的。” “这样啊。” 许栀依旧温和的笑着,但李诗琪却总觉得她的笑里仿佛藏着一条隐匿在暗处的毒蛇。 许栀长得很显小,但身高却比李诗琪快高了一个头,她笑着微微俯身,让自己与李诗琪平视,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 “可是三千也不是小数目了。” 她轻启红唇,表情像玩弄着唾手可得的猎物一般,“够我买双袜子了呢。” 李诗琪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身体也微微颤抖。 她很清楚,许栀是故意这么说来羞辱她的。 喉咙在这一刻发干得厉害,她咽了咽唾沫才能够开口,“那天,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她敢肯定,许栀肯定听到了什么。 许栀轻轻牵了牵唇,“嗯,听到了。” 李诗琪脸上立马浮出愤恨神色,“那你装得跟什么也没听到一样!” 许栀缓缓直起身来,脸上依旧是天真烂漫的笑,让人无法相信接下来的这句话是从她口中说出的—— “因为我还没想好,要怎么收拾你。” 她说完,李诗琪的脸色变得更加煞白,和面带笑意的许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许栀越是笑得云淡风轻,李诗琪就越是怒,越是恨。 李诗琪紧紧握着拳,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 她死死地瞪着许栀,像是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许栀很满意她的表情,如果不是要上课了,她还真想多欣赏一会儿。 “要上课了,你还不回教室吗?” 说着,她挪了挪脚,准备转身,表情从容得像是完全不把李诗琪当回事。 “许栀!” 就在她半转过身的时候,李诗琪突然喊住她。 许栀回过头来,“还有什么事吗?” 李诗琪紧紧咬着后槽牙开口,“你给我等着。” 许栀脸上再次绽出笑容,“嗯,我等着。” * 很快一节课又过去了。 下课铃一响,李诗琪就走到唐伊伊座位上,“伊伊,陪我去上厕所。” “好,走。” 唐伊伊回头就准备喊许栀,李诗琪猛地一把拉住她,直接把她扯了起来。 “别喊她。” 李诗琪拽着唐伊伊就走。 唐伊伊察觉到不对劲,在路上低声问她,“你是不是跟许栀闹矛盾了啊。” 听到唐伊伊这么问,李诗琪停下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第一句话就是,“她跟我之间你选一个吧!” 唐伊伊哎哟一声,“好好的,这又是怎么了嘛。” 李诗琪冷着脸说,“今天我去让她把助学金让给我,你知道她怎么说的吗?!” 唐伊伊看了看四周路过的人,低声提醒她,“你小声一点啦。” 李诗琪不管这些,她现在都快气疯了,“她跟我说,三千块也不是小数目了,够她买双袜子了!” “你说她什么意思?” 刚刚上课的时候,她越想这句话越气,“你是没看到她当时的表情,她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还不知道是给哪个地中海当小三赚的。” 她说的话实在太脏,唐伊伊忍不住皱起了眉,“诗琪,我知道你生气,但咱有话好好说行不行,而且许栀也不一定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她就是那个意思!” 李诗琪胸腔不断剧烈起伏,声音都气得发颤,“还有!那天我跟你说的话她听到了,她就是故意的!” 唐伊伊一惊,“她跟你说她听到了?” “她刚刚亲口跟我说的!” 虽然李诗琪表情非常笃定,但唐伊伊还是有些不相信。 她觉得按常理来说,如果许栀听到了,应该第一时间跟他们解释吧,而且那天许栀表情那么自然,完全看不出来一点表演痕迹啊。 这几天许栀也没有一点异样,所以她有些不相信。 “你不相信是吧。” 李诗琪也看出来了,所以她干脆发起了毒誓,“我刚刚说的话要是有一个假字,我全家死绝!” 可惜唐伊伊并不相信什么毒誓,如果发誓真的有用,这世上的渣男就都死绝了。 “你不会还不相信我说的话吧?” 李诗琪瞪大双眼看着唐伊伊,眼里满是愤怒与失望,“我真的搞不懂你为什么那么喜欢许栀,你才认识她几天啊?” 李诗琪是真的气得昏了头,明明是来拉拢唐伊伊的,却怒火攻心来了句,“唐伊伊,你他妈不会是拉拉吧,就这么喜欢她那张脸?!” “李诗琪你在说什么!” 从来没发过火的唐伊伊也被她这句话激怒。 李诗琪知道是自己说错了话,表情一顿,移开与唐伊伊对视的目光。 放在平时,她如果说错了话会立马道歉,但现在她在气头上,只生硬地丢下一句,“你看着办吧,反正有她没我。” 说完,她就扔下唐伊伊,一个人回了教室。 唐伊伊没有去追她,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 她也很生气啊,明明事情都还没搞清楚,她凭什么冲她发火,还说那样的话。 过了会儿,她也气冲冲地回了教室,路过李诗琪座位的时候,她故意看都没看她一眼。 谁还没脾气了。 接下来的一节课,唐伊伊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一直在想这件事。 想来想去,她始终觉得许栀没做错什么。 就算李诗琪说的是真的,许栀听到了他们说的话,那许栀拒绝李诗琪也是天经地义啊。 哪个大冤种在听到别人背后说她坏话还能把助学金让给那个人啊。 而且李诗琪说的还不一定是真的。 她是了解李诗琪的,李诗琪这个人哪哪儿都好,就是总爱夸大其词。 所以,她决定下课去问问许栀,把这件事搞清楚。 好不容易等到了下课,她立马去找了许栀,把许栀拉到了办公楼那边。 许栀当然知道唐伊伊为什么要拉着她来这儿,在上节课的课间看到李诗琪把唐伊伊拉出去之后,她就知道唐伊伊回来找她,连该怎么开口她都想好了。 一到办公楼,许栀就问唐伊伊,“伊伊,是不是因为助学金的事,诗琪生我气了啊?” 唐伊伊一愣,转过身来看着许栀。 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怎么都看不出许栀会是李诗琪口中,那种城府很深,还跑去给人当小三的人。 明明就是单纯可爱的小仙女好不好。 看着这样一张脸,唐伊伊甚至觉得自己怀疑她都是莫大的罪过,明明只是问问她想把事情搞清楚,都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过了会儿她才难为情的问许栀,“诗琪让你把助学金让给她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呀?” 许栀说,“我说我也挺需要这笔钱的。” 唐伊伊听她这么说也有些惊讶,“我以为你家里挺有钱的。” 许栀叹了一口气,“诗琪也说我穿的都是名牌肯定不缺钱,但衣服鞋子这些都是我家里人给我买的,他们怕我乱买零食,都没给我什么零花钱。” “这样啊。” 唐伊伊完全没有怀疑她说的这些话。 许栀又叹了一口气,眉头皱起,表情有些懊恼,“我都不知道诗琪为什么那么生气。” 唐伊伊心头一紧,犹豫着要不要把李诗琪说的话告诉她。 想了想,她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反正看李诗琪那样是跟许栀不可能和好了的。 “诗琪说,你跟她说的是,三千也不是小数目,够你买双袜子了。” 许栀瞪大双眼,一脸吃惊,“我怎么可能这么说啊?” 许栀甚至再次确认了一下,“她真的这么说的?” 唐伊伊点了点头。 许栀咬了咬唇,双眸顷刻涌出泪光,眼神十分伤心,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诗琪为什么要这么说啊。” 说着说着,晶莹的泪水就填满了她整个眼眶,她的声音也变成了委屈的哭腔,“我没有说过这些话的……” 第11章 她也没有很坏 只是事不过三 “哎哟,不哭了不哭了。” 看见许栀一哭,唐伊伊连忙抱了抱她。 许栀眼底泪光盈盈,整个眼眶都红红的,鼻头也泛着粉,任谁看了都会心疼。 许栀一边抬手擦掉脸上的眼泪,一边抽泣着说,“我真的不懂,她为什么要这样说。” 为了安慰她,唐伊伊只能说,“她这个人是这样,喜欢夸大其词,我也说你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的。” “伊伊你是相信我的吗?” 许栀咬着唇,抬眸看着唐伊伊,浸满泪水的眸子泛着期翼的光。 被她用这样的眼神望着,唐伊伊都想扇自己两巴掌,这么单纯可爱的小仙女,她怎么能怀疑她呢! 她立马十分笃定的回答,“我当然是相信你的!” 听她这么说,许栀破涕为笑,然而笑起来眼睛一弯,眼泪又掉下来了。 唐伊伊刮了下她的鼻子打趣道,“又哭又笑,小心黄狗飙尿。” 许栀又笑了笑,但不知道想到什么,她好像又难过了。 唐伊伊忙问,“怎么了呀?” 许栀像是有些犹豫,过了会儿才低声问她,“诗琪以前也会在你面前这样扭曲事实说我坏话吗?” 她这么一说,唐伊伊才想起来李诗琪还说许栀承认她听到了李诗琪说她坏话。 唐伊伊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声,“怎么这么说啊?” 许栀肩膀还有些一抽一抽的,她吸了吸鼻子说,“我拒绝她的时候,她还问我,那天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我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她非说我听到了。” 许栀垂下长长的睫毛,表情难过地说,“现在想想,她是跟你说了我什么坏话,以为我听了吧。” 唐伊伊面上露出为难神情,算是默认了。 “你能告诉我,她说了什么吗?” 唐伊伊心头一紧。 如果说了,许栀也会讨厌李诗琪的吧。 但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李诗琪都说了有许栀就没她了,其实也无所谓了。 她叹了口气,如实跟许栀说,“她说她姑妈看到你跟一个秃头大叔去开房。” 许栀听到这话的时候,瞳孔瞬间放大了一倍,肉眼可见的震惊与愤怒,不过她很快平复了下心情,问唐伊伊,“她姑妈在哪个酒店上班?” “就那个嘉立酒店。” 许栀没听说过什么嘉立酒店,想来就是青城或者青城隶属的地级市里的地方酒店。 “几星的。” 许栀又问。 唐伊伊挠了挠头,“好像是三星的。” 许栀深吸了一口气,很客观的同唐伊伊分析,“我知道她的意思,她意思是我被秃头大叔包养了才买得起这些名牌的是吧,但伊伊。” 许栀定定看向唐伊伊,有些无语地说,“你相信能够轻易买得起几万奢侈品的富商,会看得起三星酒店吗?” 唐伊伊一愣,心里瞬间什么都清楚了。 * 接下来的两天,唐伊伊没有再去找过李诗琪,却每天和许栀黏在一起,李诗琪自然而然也就知道唐伊伊选了谁。 看着唐伊伊和许栀黏黏糊糊的样子,李诗琪对许栀的厌恶又多了一分。 她暗暗发誓,她一定会让他们两个好看! “诗琪。” 头顶上落下袁雪松的声音。 李诗琪抬头,“袁老师。” “等会儿下课让他们把错题集交上来。” “好。” 李诗琪是数学课代表,错题集一直是她在收。 袁雪松要求一个月收一次错题集,每次至少要写二十页。 “交错题集了。” 下课后,李诗琪在班上大喊了一声。 陆陆续续有同学过来交错题集,唐伊伊因为不想看到她,是把错题集给同桌让他一起交的,顺便也把许栀的交了。 李诗琪看着面上那本写着“许栀”两个字的错题集,她眼底逐渐漫出怨恨神色,紧紧咬了咬后槽牙。 这会儿教室里的人睡觉的睡觉,聊天的聊天,原来围着她的那群人也跑到了许栀那儿去,根本没人注意她。 她转头看了一眼教室后面,被一群男生拥簇着的许栀,眼神里仿佛能射出毒针来。 回过头,她不动声色地把那本写着许栀名字的错题集拿下来,塞进了书桌。 时序近冬,天气一天天转凉,校园里的树叶被渐渐染黄,不时就有一片叶子随风飘落。 第二节 课上课前,李诗琪把错题集抱去办公室。 “收齐了吗?” “还差两本,但我怎么喊都没人交过来了。” 袁雪松点了点头,“那你回去吧。” 错题集改起来很快,袁雪松每批改一个,就在名单表上打个勾,全部都批改完后,他拿起名单表扫了一眼。 还没打勾的就只剩许栀和赵海。 赵海是出了名的不服管教不爱写作业,成绩也每学期都是吊车尾。 青城中学施行的是滚动制教学,每学期都会凭成绩对火箭班,实验班和平行班的学生进行调动。 好几个省现在都施行了“3+3”走班模式,青城中学这种制度又落后又不合法,但青城这种犄角旮旯,教育局也不管。 袁雪松就等着赵海被刷去实验班,都懒得管他。 至于许栀,他还是要管一管的,不能学习好就不交作业。 刚好他看到班上一个同学来问完题准备回教室,他喊住他,“陈浩,去把许栀给我叫来。” “好的,袁老师。” 陈浩走到教室最后排,拍了拍许栀的肩膀,“袁老师找你。” 许栀起身去办公室。 “袁老师你找我?” 袁雪松转头看向他,神情严肃,“错题集怎么没交?” 许栀愣了一下,“老师我交了的。” 没想到袁雪松顿时火了,直接将手里的笔重重往桌子上一砸,“没写就没写,说什么交了,你交了我这儿怎么没有?” 许栀微微蹙起眉,表情不悦,“我真的交了,不信您……” 许栀话还没说完,袁雪松又拍了下桌子打断她,“你意思是课代表把你作业给弄丢了?那么多本书她怎么就偏偏把你的弄丢了?” 好一个“怎么就偏偏”,这语气让许栀立马联想到每每有人遭受校园暴力,就会有一群家长跳出来说的话—— “学校那么多人,他们怎么就偏偏打你,还不是你的问题。” 许栀冷笑着正欲张嘴反驳,袁雪松却根本不给许栀开口的机会。 “许栀我跟你说,别以为你学习好,我就可以容忍你撒谎,别说你能看上清华北大,就算你能考上哈佛,你也别想在我这儿耍花样。” 说完他大手一甩,“滚回去给我补上,明天交过来。” 许栀很清楚跟这种人没什么好争论的,将准备说的话又吞回了肚子。 不过她记住了。 这是第一次。 第12章 只要她肯回头 就能看到他 “诶,刘老师你们班今年校庆准备出什么节目啊?” “我还没跟学生说呢。” 袁雪松听到旁边的老师在议论校庆的事。 像是也想到了什么,他突然喊住已经快要迈出办公室的许栀。 “许栀你等等。” 许栀深吸了一口气,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来,“老师,还有什么事吗?” “你过来。” 许栀再次走到他面前。 袁雪松这会儿又摆出一副和蔼近人的长辈姿态,“刚刚我语气是重了点,老师这里跟你说声抱歉,我也知道你智商高,可能也确实是找不到什么错题。” “那这样,别人写二十页你就写两页吧。” 许栀一惊,没想到他的态度突然360°大转变就算了,竟然还给了她特权。 “不过这个特权是有前提的。” 许栀:……她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校庆快到了,校庆的时候你能代替我们班去跳支舞吗?” 袁雪松问她。 许栀愣了愣,“我一个人吗?” 袁雪松十分理所当然地说,“我在你档案里看到你得过舞蹈大赛冠军,跳个独舞应该不难吧?” 确实不难,只是许栀不太想跳。 袁雪松大概看出来了,又开口说道,“你看,学生最重要的肯定是学习对不对,每年准备这个校庆节目都要花很长时间,太耽误学习了,既然你会,而且还得过冠军,只要把写错题集的时间拿来练练舞肯定就能出个不错的节目,就不用让大家都去耽搁这个时间了,你说是不是?” 许栀还是有被他说动,比起写二十页数学错题集,确实跳舞要简单得多。 这高中的数学试卷她就没拿过满分以外的分数,但如果把大学课程的题写到错题集上估计袁雪松又要找她谈话了,所以之前她都是随便挑了一些大题写上去。 她实在是很厌烦这种浪费时间的无用功。 跳舞至少还能锻炼身体。 “好的老师,我会好好准备的。” 她答应下来。 “好,加油。” 袁雪松欣慰地拍了拍许栀的肩膀,“我们等着你的精彩表演。” 许栀笑了笑。 “那老师我先回教室了。” “回去吧。” 许栀走出去后,办公室里的老师就开始打趣袁雪松。 “袁老师,你也太老奸巨猾了,逮着一根羊毛你就使劲薅啊。” “真羡慕许栀分到了你那班。” “这有钱人家培养出来的孩子就是不一样啊。” “她家很有钱吗?” 袁雪松倒还不了解这个。 教物理的肖老师笑道,“那可不是一般的有钱。” 袁雪松一脸茫然,“你怎么知道的?” “人家穿的都是古驰,路易威登这种高奢诶。” 袁雪松摇了摇头,“没听说过。” “害,你个大老粗连女人衣服鞋子的牌子都不认识,怪不得你……” 肖老师上一刻还笑着,说到这里突然脸色一僵,赶紧闭嘴,眼底满是说错话后的惶恐。 而听到这话的袁雪松,脸瞬间阴沉了下去。 他死死的盯着肖老师,眼神很是骇人。 办公室里的其他几个老师也是面面相觑。 气氛一下子诡异起来。 “怪不得我什么?” 袁雪松冷冷逼视她。 此时的袁雪松整个人看起来仿佛一只地狱里爬起来的鬼,连声音都透着瘆人的冷气。 肖老师紧张的攥紧了衣角,脑子飞速转动。 过了会儿,她局促地干笑道,“怪不得你能存得起钱换大房子,像我这种爱乱衣服包包的每个月都把工资花得干干净净。” 说完,肖老师暗暗吁了长长的一口气。 袁雪松眼底闪过一丝阴暗之色,但脸色渐渐缓和,半晌还扯出了一个笑来,“我那算什么大房子。” 为了缓和气氛,其他老师又开始就着这个话题聊起了房子。 办公室很快又恢复了一片欢声笑语,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仿佛每个人关系都十分融洽。 成年人的世界大概都是如此,不管心里怎么看对方,表面上也还是和和气气。 * “许栀,等会儿体育课我们去打羽毛球吧。” 看到许栀回到教室,唐伊伊立马朝她奔了过来,抱住她胳膊。 许栀有些沮丧地跟她说,“我怕是不能陪你打羽毛球了。” “为什么?” “袁老师让我准备校庆的节目。” 唐伊伊觉得奇怪,“我们不是有文艺委员吗?他找你干嘛?” 许栀叹了口气,“他说他在我档案里看到我得过舞蹈比赛的奖,说我拿写错题集的时间就能准备好一个节目,就不耽误大家的学习时间了。” “哇,许栀你还会跳舞呀。” 唐伊伊立马秒变迷妹,一脸花痴地抱着许栀猛蹭,“许栀你也太厉害了!” “我爱死你了!” 唐伊伊抱着许栀就不想撒手,她身子也好软好香。 之前李诗琪说她是拉拉,她还生气,现在她真的觉得自己快被许栀掰弯了。 这样的大美女,谁顶得住啊。 唐伊伊现在也完全理解了李诗琪为什么在许栀来后变得那么面目可憎,李诗琪她一定是嫉妒! “许栀,那我不打羽毛球了,我去看你跳舞好不好?” “我好想看你跳舞啊。” 唐伊伊开心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但许栀也还是能从那狭窄的缝隙里看到她眼睛里满满的期待。 许栀看着她眼底快要溢出来的星光,微微有些怔愣。 从来没有女生像唐伊伊这样对过她。 以前的那些朋友,她能很明显地感觉到她们的巴结,讨好,她知道她们虽然表面上和她很要好,但在心底并不喜欢她。 可唐伊伊不一样。 她能很真切地看到,感觉到,她对她的喜欢。 如果不是唐伊伊跟她说过她有喜欢的男生,她也确实能看出来唐伊伊对那个男生的喜欢,不然,她都要怀疑唐伊伊的性取向了。 以前没有人真心待过她,甚至是自己的亲人都曾经抛弃她,这让她在很长的岁月里,也不曾将真心交付他人。 她就像一朵生在污泥里,长了刺的栀子花,看着洁白,美丽,实则满身荆棘,根子里阴暗污秽,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但这一刻,至少是这一刻。 她愿意收起自己的刺,愿意敞开心扉,尝试靠近,那洁白的,美好的,不生刺的花丛。 “好啊,我们去找个空的音乐教室。” 许栀笑起来。 唐伊伊看着她的笑愣了愣,她总觉得今天许栀”的笑和平常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具体哪儿不一样她也说不出来,总之就是更好看了。 她大概怎么也想不到,这是许栀这么多年来,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 能遇见她,和她做朋友,许栀很开心。 如果她能知道这些,肯定会高兴得猛亲许栀两口。 * 很快就到了第四节 体育课。 唐伊伊拉着许栀的手一起去操场。 虽然许栀要去练舞,但还是得先集合的。 每每还没走到球场,就先听到了球声。 许栀仿佛习惯性般侧目,一眼看到了人群里奔跑的陈赐。 目光在他身上仅仅停留两秒,她又收回了目光。 体育老师吹响哨子。 一班的同学都往体育老师站着的地方靠。 今天一班集合得比较早,其他班的男生都还在打球。 许栀的位置在第二排右侧第二个。 她看起来挺小只的,但身高在班里竟然还是排在前面的,所以排在了边儿上第二个。 “立正,稍息。” 体育老师站在花坛边上俯视着下面的学生,表情严肃,“向右看。” “报数!” “一、二、三……十二。” 第一排的女生很快报完数。 一班体育老师习惯按s型报数,接下来轮到第二排的最左侧。 听着前面的声音逐渐向自己靠近,许栀正要报出自己的数,只听后方突然传来一声大喊—— “闪开!” 听到声音,所有人都齐齐往后看。 只见一个篮球以极快的速度朝着这边砸来。 后排的男生迅速闪开,右侧的女生也赶紧往后躲。 人群里,唯独许栀没有动作。 她也看到了那颗砸来的球,她不是不想躲开,只是因为太久没有痛觉,身体仿佛已经丧失了回避伤害的本能。 她就眼睁睁地看着那颗球砸向自己。 甚至她脑海里已经蹦出“完蛋”两个字,身体还没有一丝反应。 直到那颗球已经占据了她整个视线,身体才做出了唯一的反应—— 闭上双眼。 “嘭”的一声巨响在耳边炸开,令许栀猛地睁开眼。 意料中的撞击感并未袭来,余光却扫到一个人于半空跌落,重重摔在她跟前。 这样的姿势只可能是那人飞扑过来替她挡住了球。 她心头一震,忙忙低头看去。 陈赐? 许栀有些吃惊。 这时,陈赐微微踉跄地从地上起来,手里抱着那颗球。 站稳后,他锐利的目光在球场上逡巡了一圈,然后猛地将手里的球砸向地面。 “谁他妈打的球!不会打就别打!” 暴戾的怒吼让许栀都吓得缩了缩肩膀。 她看着跟前的陈赐,表情有些恍然。 其实她很久没听到过他的声音了。 自从加上微信后,这一个多月了,他确实说到做到,没有骚扰过她。 连面对面走过,他也只是淡淡望她一眼,不曾靠近。 但这种时候,他又总是第一个冲到她身边的。 在遇到酒鬼的那一次是他,她晕倒的时候是他,这一次也是他。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而她更不知道的是—— 在每一天回家的路上,只要她肯回头。 就能看到他。 第13章 谁会爱这么坏的她? 陈赐:我爱…… “你傻的吗?为什么不躲?” 陈赐压着长眉,看起来超凶。 许栀回过神,余光不经意瞟到他破了一大片皮的手臂。 许栀一愣,定睛看向他的手,他手肘侧上方那一片完全磨破皮了,这会儿血已经在慢慢流出来。 不知道他刚刚冲得是有多猛,这怕是在水泥地上滑了一段距离才伤得这么重。 许栀没忍住出声,“你的手……” 陈赐垂眸瞟了一眼自己的手,又抬眸看向许栀,表情还是有点凶,凶煞中又透着无奈,“下次能不能放机灵点?” 他似乎完全不在乎自己受伤的事。 但许栀的注意力却一直在他的手上。 “你还是赶紧去处理一下伤口吧。” 两人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陈赐快被她气死了,这点小伤算个屁,现在是在说她好吗! 陈赐还想教育教育她,但眼尾余光一扫,发现所有人都看着他们,这会儿他才想起自己的身份。 他只是一个和她不熟的远房亲戚而已,遂又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远处传来集合的哨子声。 陈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转头走了。 “解散吧解散吧。” 体育老师现在越来越水,最开始还要拉着他们下去跑两圈,现在看见队伍乱了,连点名都懒得点了。 一解散,唐伊伊立马过来找许栀。 “许栀,我总觉得陈赐他是不是喜欢你啊。” “你见过谁对喜欢的人吼得这么凶的吗?” 许栀深吸了口气,“而且我跟他一个多月没说过话了。” “可上次你晕倒的时候就是他抱你去的医院,这次也是看球要砸到你就飞扑过来给你挡住,他要是不喜欢你。” 唐伊伊挠了挠头,“这说不过去啊。” 许栀也搞不懂他。 陈赐真的是个好矛盾的人。 “算了,懒得说他了,我们找空的音乐教室去。” 离开操场前,许栀回头望向12班集合的地方。 12班的体育老师大概也是注意到了陈赐手上的伤,跟他比划着什么。 比划完,陈赐朝一旁走去,拿起仍在花坛上的衣服,也朝这边走过来。 许栀赶紧回过头,拉着唐伊伊朝音乐教室走去。 她俩走得还是挺快的,但陈赐腿长,没多久就超过了她们。 他一手把外套搭在没受伤的那边肩膀上,一手插着兜,明明手臂的血都快滴到地上了,他还是那副对什么也不在乎的样子,看起来拽得要命。 偏偏他身上又透着一股倦意,中和了他的冷冽,让他的拽仿佛浑然天成,并不是很欠打的那种拽。 陈赐路过他们时也没跟她们说话,径直往前走。 许栀看着他的背影与那一片血红,垂下的手不自觉收紧。 “喂。” 她还是没忍住喊住了他。 陈赐脚下顿了顿,回头,“喊我?” “你去哪儿啊?” 许栀问他。 “诊所啊。” 许栀眨了眨眼,“去包扎?” 陈赐挑了下眉,“不然?” 说着,他笑了一下,完全转过身子来把许栀看着,“不然你给我包扎?” 许栀长长的睫毛忽闪地扇了几下,眼神有些回避地开口,“那你快去吧。” 陈赐又笑了一下,转过身去。 “陈赐。” 他刚走两步,身后又传来许栀的声音。 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他停下来,不过没转身。 “刚刚谢谢你。” 许栀声音本来就甜,这一句更是甜得能钻进人心底。 陈赐一愣,嘴角不自觉牵起。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他将一只手抬到半空,慵懒随意地动了动手指,就算回应了她,然后继续往前走。 站在一旁的唐伊伊看了看前边儿的陈赐,又看了看身边的许栀,然后伸出一个手指头戳了戳她。 许栀转过头来,“怎么了?” “你……” 唐伊伊试探性的问她,“不会喜欢陈赐吧?” 许栀的表情十分疑惑,“怎么可能,我不喜欢他这样的。” 唐伊伊立马来了兴趣,“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什么样的都不喜欢。” 许栀毫不开玩笑地说,“我这辈子都不打算谈恋爱,也不打算结婚。” “不是吧!” 唐伊伊眼睛瞪得像铜铃。 许栀笑笑,“我说真的。” “为什么呀?” 唐伊伊表示不理解,这么漂亮的一张脸,要是不生个宝宝多可惜。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就是不想。” 其实有的。 这些年来喜欢她的男生多如牛毛,但他们喜欢的,不过是她装出来的模样,和这副跟许秦晚极像的皮囊。 如果没有这张脸,谁又会爱她这阴暗腐朽的灵魂。 第14章 疯狂心动 心动到做梦 校庆在三周后。 现在是十月中旬,三周过去,已然立冬,气温开始冷了起来。 每每有大型演出的时候,好像都是这种天气,一群穿着单薄演出服的表演人员冻得瑟瑟发抖。 许栀的节目排在最后,她并不着急去候场,就套着外套坐在观众席,中途还去上了厕所。 青城中学实在太穷,没有演艺厅,演出是在操场的主席台上进行,同学们只能抬着板凳下来看演出。 1班的位置比较靠近主席台,12则在最后方,许栀要去上厕所难免会路过12班。 “赐哥,许栀大美女诶。” “哇,她有节目啊!” 许栀裹紧了大衣,没有露出里面的演出服,但她今天化了舞台妆,头发盘了起来,发间几片白色羽毛在风中飘动。 陈赐侧目,只匆匆瞥到了她半隐在夜色里的侧脸,他又收回目光,脸上没什么表情。 顾北看他还是一脸犯困的样子,伸手剧烈地摇了摇他的肩膀,“许栀大美女有表演诶!赐哥你都不激动的吗?!” “有什么好激动的。” 陈赐索性闭上了眼。 顾北奇了怪了,“赐哥你到底喜不喜欢她?” “我本来就不喜欢她。” 所有人懵逼了。 “你不是说喜欢她吗?现在怎么又本来就不喜欢了?” 陈赐有些不耐烦的撇了撇嘴,“是你们非说我喜欢她,我说不喜欢你们也不信。” 几个人简直怀疑人生。 最开始他们一致认为陈赐绝对喜欢许栀,尤其是徐一帆,都说了他要不喜欢许栀,自己名字要倒着写。 现在…… 徐一帆觉得他可能要回去练练反着写名字了。 * 这次校庆的节目还算不错,小品都挺搞笑的。 顾北他们笑得嘎嘎嘎的,一旁的陈赐却仿佛和他们不在同一个世界,闭着眼睡得很安详。 “赐哥!赐哥!” 等到许栀要上场的时候,顾北不怕死地把陈赐摇醒,“许栀大美女要上场了!” 陈赐不想睁开眼,但没能忍住。 耳边有低缓轻柔的韵律响起。 在逐渐清晰的视野里,他看到一段纤细的身影走上舞台。 这时所有的灯熄灭,只剩一束光打在许栀身上。 周围一片漆黑,整个世界仿佛都陷入夜色,唯有那一束光下的她,明亮,美丽。 许栀穿着一袭轻纱白裙静静站在舞台上,发间羽毛轻轻颤动,像白鹤化成的少女。 她此刻微低着头,露出一截莹白的耳廓与脆弱易折的颈。 无法形容的美。 如果偏要比拟,大概也只有那飘渺云烟里的皎皎明月,能够与她相比。 她真的很像月亮。 皎洁,纯白,又带着一丝清冷。 琴声如流水潺潺,她伴着琴音伸展双臂,折腰,轻旋。 她光着脚踩在微微泛光的地面,随着足尖轻点,脚踝间的玉环轻轻碰撞,恍然间让人仿佛能听见空灵的珠玉叮铛声。 足足三分钟,陈赐的目光无法控制的追随着她,甚至没有眨过一次眼。 他看着一身白衣的她在台上旋转,裙摆翩飞。 她身上的轻纱也仿佛有生命一般,与她轻盈绝美的舞姿融为一体,美得让人无法移开眼睛。 其实他一直没有睡着。 他听到了主持人的报幕,许栀跳的是《郁栀》,一首悲伤凄美的曲子,所以许栀的表情一直是哀伤的。 直到一曲终了。 音乐停歇,四周灯光亮起。 他透过数十米的距离与凛冽夜色,看见她脸上绽出的笑。 不是往日里乖巧、礼貌或者腼腆的笑,是灵动的,热烈的,连睫毛上都挂着碎碎笑意,眼底有光溢出,璨若星河。 心脏仿佛被什么飞旋着打中。 陈赐在那一瞬间忘了呼吸。 周遭应该有热烈的掌声响起,但他听不见。 他的世界一片寂静,唯狂乱不止的心跳声鼓动耳膜。 他心跳得又重又快,无法控制地加速。 他知道她很美,也不是没有过心动。 但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汹涌,完全无法压抑。 他开始重重的喘气,目光始终紧紧的盯着那抹白色的身影,眼神想要想要将她拆吃入腹。 可半晌,他又猛地偏过头,强制自己收回目光。 顾北注意到了他的异样,停下疯狂鼓掌的双手,转身看向陈赐。 “怎么了赐哥?” 陈赐没有回答,突然起身离开了座位。 “赐哥!” 顾北起身追上去。 “赐哥你咋啦?” 顾北有点搞不清状况,怎么看了一支许栀大美女的舞,赐哥跟犯了心脏病一样。 陈赐像是听不到顾北说话,拼命迈着步子往前走,顾北小跑着都快追不上。 一路跟着他走出校门,到停摩托车的地方。 陈赐长腿一抬,坐上摩托。 顾北正要坐上去,突然□□一凉,再抬头,陈赐和摩托就瞬间没了影。 顾北:…… * 摩托车的轰鸣响彻街道。 从学校到家门口,陈赐没有松过一下油门,全程只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 停下车,他连钥匙都没拔就快步上了楼。 走进卧室,他第一件事是打开冰箱,拿出里面浓度最高的啤酒。 咬开瓶盖,他提着酒瓶仰起头,一口气就将整瓶酒灌下。 带着气泡的啤酒像洪水般冲进食道,他需要全神贯注才不会被呛住。 没有停歇的灌酒让他脑子有些晕眩,不是酒精的麻痹感,而是缺氧。 他要的就是这种感觉,这样大脑就没有精力再去想别的事,比如舞台上的许栀,以及她的笑。 喝完整整一瓶,喉咙像火烧一样。 他迅速又打开一瓶,接着灌。 两瓶。 三瓶。 四瓶…… 他喝了一瓶又一瓶,喝吐了就吐完接着喝,像是迫不及待要把自己灌醉。 最好醉得像烂泥一样,躺下就能立马睡过去。 他如愿以偿,在喝到第十瓶的时候,酒精已经完全麻痹了他的神经,脑子发晕发沉,最后倒在了床上。 他确实是醉了,但在他倒下的半个小时中,房间里还能听到他的声音,他嘴里始终喃喃着什么。 如果凑近一些就能听到,他说的是—— “不要喜欢许栀,不能喜欢她……” 可心脏从来不受大脑的控制,他越是压抑,就越是难以自抑。 以至于连梦里都是她的身影。 其实他经常会梦见她,只是都是小时候的场景。 而这一次,那张脸分明是现在十六七岁的她。 现在的许栀比他见过的任何女生都好看。 今天是他第一次看她穿收紧腰身的衣服,那一管细腰像是盈盈可握。 梦里的她,腰也是这么细。 他一只手便能握住她的腰身,将她托到身上来。 她不仅好看,声音也甜。 低吟时的声音更是酥得能让他骨头都快化了。 “啊……牧野哥哥……慢一点……” “哥哥,太深了……” “要坏掉了……嗯……” 随着身体某个部位一阵抖动,他像每个午夜被噩梦惊醒一般猛地睁开眼。 这一次,他表情比做了噩梦还惊恐。 怔怔的盯了半晌头顶的床板,他僵硬地抬了抬胳膊,将手伸进了被子。 在触摸到那一团湿黏时,他像被虫子蜇了一般猛地把手缩了回来。 似是不敢置信,他愣了好半晌,然后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蹦了起来,赶紧把裤子扯下来。 连宿醉后的头痛都顾不上了,他冲进卫生间把水龙头打开,狂搓内裤。 他似乎疯狂试图掩盖什么,然而脑海里却始终回放着梦里的场景。 虽然这会儿梦里那个人的脸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他可以否认那不是许栀,但他能无比清晰的回想起—— 那人眼下那颗红色的泪痣。 操! 第15章 她为什么要那么乖 她但凡不那么乖一点…… 初冬的早晨雾蒙蒙的,太阳还没升起就被云雾遮住。 顾北搓了搓被冻僵的手,把校服慢悠悠从书包里掏出来套上。 今天他妈急着出门,一早就把他拎了起来,这才好不容易让他赶上了一节早自习。 他想着,今天他绝对是班上第一个到的,结果没想到进去就看到了趴在桌上睡觉的陈赐。 “赐哥!” 顾北立马朝陈赐走去,“赐哥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陈赐没搭理他。 顾北知道他没睡着,平时这会儿顾北是不会找死招惹他的,但顾北实在好奇他昨天到底怎么了。 陈赐回去之后,他们又是打电话又是微信轰炸,愣是没把他给炸出来。 “昨天你到底咋啦?” 陈赐还是没吭声,趴在桌上跟死了一样。 顾北咽了咽唾沫,提起胆子去推了推陈赐,“赐哥,你倒是说话啊。” 他知道可能会被暴揍,但他实在太好奇了。 果然,被他推了一把的陈赐直接暴走。 他睁开眼后对着前面的椅子就是一脚猛踹。 “哐——嘭——” 前面隔挺远的课桌都被那张椅子给撞歪了,顾北吓得瞪大眼睛一动不敢动。 幸好这踹的不是他坐着的这张。 这一脚,孩子不都得给踹飞出来。 顾北又咽了咽唾沫才战战兢兢地开口,“怎么这是?谁……谁谁惹你了。” “你别他妈说话,老子快疯了!” 陈赐是真的快疯了。 今天他醒过来的时候还很早,宿醉后脑袋剧痛,他只能接着睡。 但一倒在床上,他脑子里就全是梦里他们身影交缠的画面,怎么都挥之不去。 这个年龄做春梦很正常,以前他也不是没做过,只是醒了之后完全不会记得梦里那个人的脸,那种感觉也是朦朦胧胧的,很模糊。 但这次不一样,他现在虽然也记不清梦里的场景,可他知道梦里的人是许栀,那颗鲜红的泪痣实在过于清晰。 而且,他竟然能回忆起梦里那种欲死欲仙的感觉。 操! 最最要命的是—— 那种极致的快乐与销魂的感觉就像一把钩子,时刻在他心底拼命勾着,挠着,撩拨着。 身体某一除的欲望被无限放大,折磨得他像百爪挠心般难受。 他本来以为来了学校就不会再去想这些,结果那些画面还是不停在脑子里回放,甚至时不时还会浮现许栀跳舞时的样子,像魔怔了一样。 偏偏头又跟要炸掉了一样痛。 他真的要疯了。 现在他真找个什么人痛打一顿,好好发泄一下,不然他真的可能会疯。 他重重的喘了喘气,瞥了一眼旁边被他吼得一动不敢动的顾北。 看顾北这吓得不轻的样子,他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后才尽可能心平气和地问顾北,“最近有没有什么人找你们麻烦?” 顾北听陈赐这么一问,知道他是想打架了,表情瞬间从一脸怂样变得咬牙切齿,“有!” “说。” “赐哥你知道程浩在职中有个女朋友吧,妈的,昨天我们看到她跟一男的在路上手牵着手,我跟徐一帆当时就想上去揍那男的,但被程浩拉住了。” 说起来顾北就急,“你说程浩是不是有病,那女的都把他绿了他还怕她没面子!” 听到这儿,陈赐也蹙起了眉,“那男的谁?你认识吗?” “认识!” 顾北猛一拍桌子,一副要干死那个人的样子,结果拍完桌子站起来就愣了。 “但……我忘了他叫什么了。” 陈赐当场给了他一个白眼。 “不过我记得他跟赐哥你认识!就之前我们在新华打篮球的时候,有个在脖子上纹了条杠的非主流跟你打一架,你还记得吗?” 陈赐想了想,半天才想出来这个人的名字,“赵鹏?” “对对对就是他!” “打电话给徐一帆跟程浩,让他们别来学校了,去职中后门等着。” 说完,他掏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哥,你认识赵明泽是吧,你找他要一下赵鹏手机号。” “行,等会儿。” 过了大概两分钟,一个手机号码发到了他微信里。 陈赐拨过去。 那头响起一个粗犷的男子嗓音,“喂,谁?” “你爹。” 陈赐声音沉冷,“玩我兄弟女人,有种就到后门来给我等着。”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赐哥,我已经跟程浩他们说了。” “嗯。” 陈赐又打电话叫了几个人,然后站起身来,五官凌厉的他浑身透着冷。 “走。” * 陈赐打架从来没输过。 如果不是顾北拉着,赵鹏差点被他打得半死,但他身上却只有额头破了一点皮。 顾北还调侃他,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被绿了。 他从来没有打算过要谈女朋友,自然不可能被绿,但当时他想了想,如果赵鹏碰的人是许栀,那他很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打死他,谁拉着也没用。 为了让程浩赶紧把那女的忘了,一伙人拉着程浩去喝酒。 陈赐自然也去了。 这晚上其他人都喝得烂醉,陈赐只喝了几杯。 昨晚他已经喝得够多了,现在都还头痛欲裂。 不过他没喝多少主要还是因为他突然想明白,酒根本什么作用也没有,除了醉了能更快一点入睡,该做噩梦照样做,该想什么人照样想,还把自己整得难受得要死,实在没必要。 有时候他还挺羡慕顾北他们的,喝几杯酒就能嗨上天,他不管喝多少,最多也只是在酒精的麻痹下稍稍兴奋一些,依旧对玩游戏什么的提不起兴趣。 比起喝酒,他更喜欢赛车,把油门拧到底,速度快到必须要全神贯注,脑子里除了前面的路,什么也不会想。 他很喜欢那种把脑子排空,只专注眼前的感觉。 而每一个转弯,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声又会让肾上腺素极速分泌,带来无与伦比的快.感。 在昨晚之前,他一直以为赛车是最能令他快乐的事情,但现在他才知道,还有另一件事…… 也是在昨晚之前,他始终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沉溺于声色犬马的生活,甚至因此抛妻弃子只为追求那一时的刺激。 他现在理解了。 那种感觉哪怕只是一次也会上瘾。 只是理解归理解,他这辈子最讨厌的人依旧是那些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人,比如那个姓徐的。 “赐哥……” 肩膀上突然一沉,是程浩把脑袋靠了过来。 他已经醉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嘴里却叭叭个不停,“你说子熙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对她还不够好吗。” 他说着说着眼泪就往外掉,一个大男人哭得跟什么似的。 陈赐满脸嫌弃地把他一把推开,再抬头一看,五个人全趴下了。 他把手机摸出来一看,才八点半而已。 平时的酒局基本都是不到十二点不散场,今天这些人怎么倒得这么快? 他数了下桌上的瓶子,也没多少,估计是喝得太急了。 他深吸了口气,拿起手机给司机打电话。 陈叔很快赶到他们喝酒的地方,陈赐把四个人塞进车里。 关上门,陈叔踩下油门扬长而去,这活他没少干,都不需要陈赐告诉他这几个人住的地方。 送走四个,陈赐看了看剩下的顾北,直接扛起来甩到摩托车上,拿弹力绳把他和自己捆在一起,就这么骑车送他回去。 顾北的家离这边很近,送完他还不到九点。 他又骑着车回家。 冬天夜里的风刺骨的冷,他却故意没戴头盔,想吹吹冷风,让脑子清醒清醒。 顾北的家住在新城区这边,回去要路过新华公园。 许栀的家就在新华公园对面。 他本来开得很快,在看到新华公园的标志后,却不自觉就降低了速度。 车速降低,心跳却莫名加快。 会碰见她吗? 他不由得想。 明明碰见她的概率小之又小,他却还是紧张到掌心发汗。 很快,就到了她家门口。 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往那一边看。 被暖黄路灯照亮的人行道上,稀稀疏疏的几个人慢慢走着,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一个背着书包,扎着马尾的少女走到灯下。 陈赐整个人愣住,真……真的碰到了她。 许栀低垂着头,认认真真的看着前面的路。 隔得这么远,他却依旧能清晰的看到她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映出的阴影。 她连走个路看起来都那么乖巧,乖得要命。 “滴——” 一声急促刺耳的喇叭声突然响起,接着是刺眼的灯光。 陈赐猛地回神,却来不及了。 一辆黑色的suv已经近在眼前。 出于身体本能的反应,他用力将车头往一侧转去,身子随之下压。 车身立马失去平衡,摔出去数米。 他整个人随着车子从左侧车道滑到了另一边的人行道旁。 好在因为两年多的赛车经验,经历过太多次这样的摔车,他知道这种时候才怎样才能减轻身体的损伤。 也幸好这时候右侧车道没什么车,没有车再与他碰撞。 车撞停后,他除了肩膀擦伤,头稍微磕了一下,好像没什么大碍。 这事儿虽然全赖他没看路,但那SUV车主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见人摔了不说问问有没有事就算了,竟然还按下车窗骂了句,“他妈的,你找死啊!” 说完就直接踩下油门走了。 陈赐瞄了那车一眼,也懒得骂回去,撑着地面坐起来。 “陈赐!” 听到这个声音,陈赐瞳孔一震。 他抬起头。 视线里,扎着马尾的许栀朝他快步走过来。 “陈赐真的是你。” 许栀不喜欢凑热闹,看到发生车祸也只是反射性地看了一眼,但这一眼就看到了陈赐。 说实话,即便是陈赐她本来也不想管,但那个开SUV的就这么跑了,陈赐看起来摔得不轻,要是没人送他去医院可能会出事。 她一直很清楚自己不是个好人,也从来不会圣母心泛滥,别人是死是活她并不关心,冷漠到了骨子里。 但好歹陈赐帮过她好几次。 如果连她都丢下他不管,实在说不过去。 所以她还是走了过来。 “你怎么样?” 许栀蹲下来扶他。 陈赐没有回答,只是定定看着她,表情有些怔愣。 许栀还以为他摔傻了,赶紧拿出手机,“我给你打120。” 许栀把电话打完重新抬眸看向陈赐,他这才把目光移开。 “我没事。” 他垂着眼说。 他不敢看许栀。 摔车的疼痛感远不比上此刻心脏的悸动。 脑子里又开始浮现那些画面,而更要命的是—— 许栀靠他很近,他甚至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体香。 操! 他在心底暗骂了一声,拼命想要压下身体某一处的燥热。 他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龌蹉窝囊。 他妈的不就是做了个春梦吗? “你头上都流血了,我还是送你去医院看看吧。” 这旁边不到三百米就有个医院,救护车很快赶来。 医生在车上简单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势,觉得没什么大问题,血也流得不多,所以到了医院先让许栀去挂号。 许栀挂号的时候,陈赐就坐在门诊大厅的椅子上等她。 “姐姐,麻烦帮我挂个外科。” 晚上的门诊大厅没什么人,陈赐能很清楚的听到她说话,她声音细细软软的,很甜。 她真的好乖,走路乖,跟人说话也乖。 乖到……让人不忍亵渎。 看着不远处的许栀,陈赐心里突然就有些埋怨。 她为什么要那么乖? 她但凡……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他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试图让自己清醒清醒。 而此时许栀正好拿着挂号单走过来,刚刚好看到他自己扇自己巴掌。 第16章 承认心动 他想靠近她 许栀在原地愣了愣。 她觉得她好像需要再给他挂个神经科。 但晚上只能挂急诊。 许栀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继续朝他走了过去。 “你没事儿吧?” 她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边,陈赐仿佛受惊吓一般抖了一下。 他立马意识到—— 操!她不会看到了吧? 他懊恼地闭了闭眼,恨不得再扇自己两巴掌,太他妈丢脸了。 许栀怕不是以为他脑子摔坏了吧。 许栀:你猜对了。 见陈赐没问答她,许栀又开口说,“你要不先给你家里人打个电话吧。” “不用。” 陈赐这下回了她。 许栀也懒得关心他为什么不打电话。 “那我带你去医生那儿。” 陈赐抬眸看了她一眼,又很快垂下来,“谢谢。” “不用客气,你也帮了我好几次了。” 许栀弯腰下来扶他,陈赐却连忙缩手,跟被虫蛰了一样。 “不用扶我,我……我能走。” 他说这话时表情很不自然,说完就赶紧站了起来,逃也似的朝走前去。 许栀看着他一瘸一拐的背影,有些懵。 * 急诊室内。 医生给陈赐看了看伤后,给他包扎了伤口,然后开了张单子,“应该没什么问题,但保险起见还是去照个片子。” 许栀接过单子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陈赐头上的伤,想了想还是对医生说,“医生,那个他的头……要不要也做一下检查啊?” 陈赐听完她这话,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们要做那就做个CT吧。” 陈赐全程没说一句话,表情也看不出什么,就是耳朵红得厉害。 许栀注意到了他发红的耳朵,突然想起,那天在车上,他耳朵也是这么红。 可这次,她碰都没碰到他啊。 许栀知道自己美貌杀伤力很大,但没想到这么大。 她倒是没想到他因为尴尬才耳红,还觉得他未免太纯情了一些,与他想在她面前立的人设实在相差太远。 她是越来越搞不懂这个男的了。 * 拍片子结果出得很快。 “骨头跟头部都没什么问题,注意伤口别感染就行,还有这几天多休息别拿重物,软组织还是有一定挫伤。” 医生把处方笺递给许栀,“扫上面二维码缴了费直接去大厅拿药就行了。” “好的,谢谢医生。” 来到大厅拿完药,许栀把药递给陈赐,“这里离你家近吗?你怎么回去啊?” 陈赐接过药,“我让司机来接我。” “那我就先回去了。” 反正他也没什么事儿,许栀并不想和他多呆。 陈赐刚刚还觉得尴尬又别扭,现在她要走了,他又忍不住想叫住她,让她再陪陪他,或者送她回去。 至于为什么尴尬,当然是因为被她怀疑脑子有问题,而别扭则是因为看到她,他就会不自主地想起梦里的场景,并且代入眼前这张无比清晰的脸。 很要命。 刚才她拿药的时候,他还想,这段时间的体育课就不要去上了,尽量避免和她见面。 可现在他很怀疑自己,他真的能忍住不去看她吗? 这一刻他很清楚自己是动了心,哪怕他非常非常不想承认。 那天的校庆,他就不该睁开眼。 明知道她很美,明知道看多了会沉沦,为什么还是忍不住要看。 就那一眼,他被她迷得彻彻底底,无法自拔。 “我走啦。” 耳边传来许栀甜美的声音。 陈赐回神,抬手怔怔地朝她挥了挥。 “拜拜。” 许栀转身朝医院大门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陈赐垂下的手不自觉攥紧。 夜里风大,吹起了她耳边的发。 许栀抬手将乱发别到耳后。 那天在天桥上,风也是这般拂过她脸颊。 “等等!” 他突然喊住她。 在这短短的几秒时间里,他认清了自己的心,也明白了心动这种事无法抑制。 就像现在,明明知道越是对她心动就越是该和她保持距离,但他管不住自己的胸腔下跳动的那颗心,也控制不了总是被她吸引的目光。 忍不住,想靠近她。 更忍不住心怀侥幸,想着只是靠近一点也没什么关系。 她那么乖,不会喜欢他这样的人的。 只要她不喜欢他,就没有关系。 他不希望她喜欢他。 她的另一半应该是学习好品行好家世好的三好少年,而不是他这样整日只会喝酒打架,还随时会像今天这样出事故的混混。 其实他不是不可以为了她改掉这些恶习,喝酒,抽烟,打架,这些都能改。 但他有狂躁症,这个是病,没法改。 上一次狂躁症发作的时候,他差点打死了人,发病的时候也会像个疯子,那会吓到她的吧。 所以哪怕控制不住,他也会拼命控制,既然无法做到不靠近,那就只靠近那么一点点,就一点点。 “我送你回去吧,这么晚了你一个女生挺危险的。” 他一瘸一拐地小跑到许栀身边。 “不用了,我家离这儿很近很近的。” 许栀看了眼他的腿,“你都这样了,还是就在医院等你家司机来接你吧。” “那我陪你走到我出事那里吧,我想去看看我的车。” 这个理由许栀没法拒绝。 “好吧。” 可他出事的地方就在许栀家门口。 许栀暗暗叹了口气,她之前还骗他家是在瑞丽江畔来着,那等会儿她还得去绕一圈。 陈赐脚不方便,许栀也只好放慢脚步,短短的距离,他们足足走了十分钟。 这一路他们没说话,就静静并排走着。 夜晚的人行道亮着一圈一圈橙黄的路灯,风从江畔吹过来,混合着远处不知名的花香,然后在空气中淡淡地蔓延。 这是个冬天里很美好的夜晚,难得天上有星星。 许栀时不时会抬头看星空。 夜空里星星似乎也在看她,将星光落进她眼底。 陈赐只看了一眼她眼底盛光的模样,便不敢再看。 可眼看出事的地方就在前面。 他还是没忍住转动眼珠看向了身旁的她。 许栀刚好走在路灯下,黄橙橙的光线落下来,让她瓷白的脸晕着层朦胧而梦幻的光,像神话里拥有光环的神明少女。 他们挨得很近,肩膀不时会碰到一起。 他甚至能看到她脸上被光映成淡金色的细细绒毛。 喉头突然有些发干,他垂眸将目光收回。 真的不能再看了。 “我到了。” 他停下来。 “那我先回去了。” 许栀转过身来向他挥手,“拜拜。” “嗯,拜拜。” 他在原地站着看了会儿她的背影,发现她进了瑞丽江畔小区旁的一家便利店。 他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看来他得让陈叔快点来才行,不然她一时半会儿还只能呆在便利店里。 他掏出手机给陈叔打电话,“陈叔,你来锦苑别墅这边接我一下,开个大点的车,我摩托坏了,快一点。” 挂掉电话他朝守着他车的两个交警走去。 “警官你好,这是我车。” 交警上下打量了他两眼,“跟人撞了?” “没有,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陈赐懒得追究,只想快点完事走人。 “那赶紧叫人来拖走。” “马上就来了。” 既然车主来了,也没发生什么事故,两个交警象征性的问了问其他事,然后做了些记录就走了。 交警前脚刚走,陈叔后脚就来了。 回到家也才十点多,平时这会儿他都要打会儿游戏,但今天他想早点睡。 因为身上有伤没法洗澡,他就抹了两把脸,用花洒冲了冲脚就上了床。 除了喝了酒,每晚上睡前他都要吃治狂躁症的药。 今天他酒喝得不多,他还是吞了两颗,药里有安眠成分,不吃睡不着。 大概是酒精促进了安眠药的吸收率,今晚他睡得很快,睡得也比较沉,但在半夜还是又做了梦。 每晚的梦差不多就是那些片段,不是三年前的那一天就是七年前的那件事。 这一次是在七年前那个昏暗的地下室。 阴暗潮湿的地下室充斥着难闻的腐木和泥土的味道,没有灯,也没有窗户,仅门缝能透进来一点光。 “咔咔——” 是门锁打开的声音。 接着门被打开,室外的光泄进来。 一时无法适应强烈光线的他眯起眼,有些散光的模糊视野里,两个女的把一个人推了进来。 记忆里是这个被推进来的人是许栀。 以前他也梦到过这个场景,她们几乎是将许栀扔进来的,许栀重重摔到了地面。 因为知道他会摔,几乎是出自本能,他冲了过去,接住了她。 许栀摔进他怀里,像只小猫一样没什么重量。 这里是他和许栀初遇的地方。 第17章 嫉妒无限生长 这会让你挨打 七年前,他和许栀被一伙绑匪绑架,不过绑匪是先绑了他。 他被绑架后,绑匪没有立刻找他他家里人要钱,而是把他关到了这个地下室。 他在那个地下室关了两天之后许栀才又被绑来。 如果没有许栀,他真的不知道他能不能熬到家里人来接他。 那个地下室真的好黑好可怕,时不时还会传来老鼠啃噬木头的声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就好像什么可怕的虫子啃着人的骨头。 当时只有十一岁的他根本无法独自面对黑暗与这种令人绝望的恐惧。 许栀来了后,不知道是不是出于男孩保护女孩的本能,他突然勇敢了很多。 可能在许栀的眼里,他是温柔又勇敢的大哥哥。 但其实,他是因为她才勇敢。 时至今日,他都很感激许栀的出现。 在那个黑漆漆的地下室里,她是如同光一般的存在。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他会拼了命的救下她。 她妈妈要她去死,但他要她好好活着。 那些绑匪只想要钱,只要愿意给钱,绑匪不会伤害他们。 许栀长得那么漂亮,绑匪也没有猥亵过她,还因为许栀漂亮,会在饭里多给她几块儿肉吃。 可如果家长不给钱,他们就会立马撕票。 他亲眼看到绑匪将另一个小女孩杀害。 那时候许栀也在,但他捂住了许栀的眼睛,不想让她看到那样血腥的场面。 当时他没有想到,那把将小女孩头颅割掉的长刀也差点落在了许栀的身上。 幸好他冲过去把她推开了。 于是,长刀划过了他的肩胛,险些将他锁骨砍断。 如果不是绑匪将他及时送医,他也许会死。 那很疼,可他从不后悔那一刻做出的决定。 他无比庆幸自己替许栀挡下了那一刀,更庆幸自己有个很善良的母亲,愿意将许栀的赎金也一并付了。 绑匪信守承诺将许栀交给了他妈妈,还告诉了他妈妈许栀家长的电话。 他妈妈不知道许栀的家里人不要她了,立马就联系了对方。 说来奇怪,许栀家里人像是故意要许栀死在绑匪刀下,却在许栀被救下后又立马让人过来接走了她。 从那之后,他们便直至今日才重逢。 只可惜,物是人非,他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温柔少年。 凌晨五点,他从床上猛地惊醒,额头上蒙了密密的一层汗,心脏跳动的速度几乎到了极限。 梦里他没能替许栀挡下那一刀,眼睁睁地看着森寒的刀锋落下。 幸好,幸好只是梦。 * 青城的秋天短暂得仿佛是直接从夏天步入了冬季,一天比一天冷。 现在才十一月,不少学生已经穿上了羽绒服,而另一部分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少年少女还穿着薄薄的毛衣,只看穿着一时间让人分不清现在到底是冬天还是秋天。 许栀属于前者,她怕冷死了,早早就穿上了羽绒服,还把玻璃杯换成了保温杯。 青城中学实在太穷,校服一年四季都是那件,冬天大家只能在羽绒服外把校服再套着,臃肿得要死。 好在许栀的羽绒服是很轻很薄但又十分保暖的那种版型,再套个校服也丝毫不显臃肿,反而显得她脸更加的小。 今天许栀来得比较早,在路上和唐伊伊碰到了,两人挽着手进来。 许栀不太喜欢和人亲近,可唐伊伊就爱跟她手牵手,她也没办法。 两人牵着手进教室的时候,教室里就几个人。 她们前脚刚迈进教室,后脚李诗琪也从通向寝室那边的楼梯口走进来,恰好和许栀她们迎面相撞。 自然而然,李诗琪看到了她们牵着的双手。 还没闹掰的时候,李诗琪看唐伊伊和许栀牵手就觉得碍眼,现在更是觉得恶心。 之前还要装一装,也去跟许栀牵手,现在她也不装了,直接白了她们一眼。 唐伊伊不甘示弱,也白了一眼她。 女孩子的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好的时候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黏在一起,决裂后又仿佛有着深仇大恨。 唐伊伊以前有多喜欢李诗琪,现在就有多讨厌她,明明就是她先造谣别人,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知道错题集那件事后,她更是彻底断绝了要跟她和好地念头。 要不是许栀告诉她的时候,这事儿都过去挺久了,不然她一定去找李诗琪理论。 这一周,唐伊伊的座位又滚动到了许栀旁边。 所以回到座位后,许栀刚把保温杯拿出来,唐伊伊就看到了。 “哇,这个保温杯真好看。” 唐伊伊从来没见过这么别致的保温杯,普通保温杯都是不锈钢外边儿刷层漆,许栀的这个保温杯却是瓷质的,奶乎乎的配色特别可爱,杯型也是圆墩墩的形状,简直少女心爆棚。 “你喜欢啊,刚好我买了一对,家里还有一个粉咖色的,明天我带来给你呀。“ 唐伊伊立马给了许栀一个熊抱,“呜呜,栀栀我爱死你了。” “切。” 教室另一边的李诗琪嗤了一声,心想唐伊伊可真是个便宜货,一个杯子就让她乐成这样。 现在她不觉得唐伊伊是拉拉了,唐伊伊哪里是看上了许栀的脸,分明是看上了许栀家的钱,在许栀面前跟条又蠢又贱的舔狗一样,给她三瓜俩枣就使劲摇尾巴。 不过,好奇心还是驱使她趁许栀唐伊伊去上厕所的时候,绕到教室后面去看了眼那个保温杯。 当她发现那个保温杯是真的很好看的时候,她心底的嫉妒又开始无限生长。 凭什么许栀穿的用的都是最好的,她却因为区区三千块钱被狠狠打了一顿。 想到那三千块,她心里愈发的憎恨许栀。 她狠狠盯着那个保温杯,眼神仿佛淬了毒。 * 冬天的夜晚寒风瑟瑟。 已经很晚了,高中部大楼却还有几间教室亮着灯。 高二一班教室里还剩下两个人,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 又过去了十多分钟,男生看了眼时间,开始收拾东西。 这时男生看了一眼教室另一边的女生,冲她喊道,“李诗琪寝室还有半个小时就熄灯了,你还不回去啊。” 李诗琪:“等会儿就回去了。” 男生把书包甩到肩上,“那我先走了,记得关灯啊。” “恩恩。” 深夜的教学楼十分安静,即便是下一楼的脚步声也能听得很清楚。 李诗琪听着男生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完全听不见的时候,她也开始收拾东西。 收拾东西的时候,她用余光看了眼教室后方的窗户。 按理说,天冷了,窗户应该是关着的才对,但现在窗户却开了一扇。 那是她刚刚去倒垃圾的时候打开的。 夜里风大,把一些东西吹落到地上也不稀奇吧。 收拾完东西,李诗琪走到门口关上了灯。 教室立马陷入一片黑暗。 这时本应离开的她,却折返又走向窗边。 今晚好像没有月亮,天黑沉沉的,只有地面几盏昏黄的路灯将光反射到半空。 借着窗外微弱的光,她死死地盯着身前桌上的那个保温杯。 没有生命,此时也没有温度的保温杯在她眼里仿佛是她深恶痛绝的仇人。 只是如果这个保温杯有生命,它的生命也将结束在今晚。 不过对于美好的事物,再坏的人在摧毁它的时候也会有犹豫。 李诗琪本想将这个保温杯狠狠的摔碎,但这一刻她又想将它塞进书包里,偷偷占有。 这个保温杯确实是太过好看,像个艺术品。 她就这样盯着那个保温杯犹豫了很久,以至于没有看到窗外的乌云渐渐散开,露出了一轮弯月。 “嘭——!” 教室里响起杯子重重摔到地面的声音。 李诗琪终于还是把那个保温杯狠狠的摔碎了。 许栀的东西,她才不稀罕! 恰好这时外面响起了脚步声,大概是楼上高三的学生下楼了,于是李诗琪赶紧走到门口,假装刚刚关了灯,然后若无其事地朝楼下走去。 又过了几分钟,整栋教学楼彻底熄了灯。 月光透过敞开的窗洒进来,将窗边的书桌照得仿佛积着明晃晃的水。 静静躺在地面的碎瓷片也盛满了月光,像是月亮也怜悯它的支离破碎。 第18章 她也没有很坏 只是要你赔个三万块…… 清晨,许栀走在去学校的路上。 兜里的手机发出震动声响。 她脱下手套把手机拿出来,是唐伊伊打过来的。 “喂,伊伊。” 许栀接通电话。 手机里头唐伊伊的声音很生气,“栀栀,昨天不知道谁没关窗户,你保温杯掉地上摔碎了!” “摔碎了?” 许栀问唐伊伊,“摔得有多碎?” “可以说是稀巴烂了。” “稀巴烂?” 许栀下意识歪了下头,表情疑惑。 因为这不应该。 之前她把保温杯从包裹里拿出来的时候,一个没拿稳,保温杯摔了下去,但杯子一点都没摔碎。 这个系列的保温杯虽然是瓷制的,但耐摔性也还可以,桌子的高度并不算高,不可能摔得稀碎。 “没事,我马上到学校了,到了再跟说。” 许栀挂掉电话。 她在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不知道是想到什么,半晌,她嘴角微微勾起,眼下泪痣被这笑意衬得愈发艳丽。 她抬起脚步加快了步伐,像是迫不及待要去看一场好戏。 十分钟后,许栀到了教室。 地上的碎瓷片已经被早上打扫卫生费的同学清理掉了。 许栀看了眼躺在垃圾桶里,只剩下一个盖子和几块碎瓷的保温杯,又抬头看了眼挂在黑板上的钟。 现在是七点十五。 袁雪松一般这时候就快到了。 她把包里另一个保温杯拿出来,递给坐在前排的唐伊伊,“伊伊,你的杯子我拿来了。” 唐伊伊没接,“你那个都碎了,这个你留着吧。” 这时,许栀余光瞥到袁雪松走进了办公室。 她直接把保温杯塞进了唐伊伊怀里,“你快拿着,我去找袁老师。” “你找他干啥?” 许栀暂时不想告诉她,只说,“回来跟你说。” “对了。” 许栀又重包里拿出一盒冲泡的花果茶递给唐伊伊,“这个茶特别好喝,对身体也好,我给你带了一盒。” 唐伊伊快感动死了,“呜呜,栀栀你也太好了。” 许栀冲她笑了笑,伸手轻轻拍拍她脑袋,然后就朝办公室走去。 许栀径直走到袁雪松面前,跟他说,“袁老师,我想麻烦您帮我调一下监控。” 袁雪松不明所以,“调监控干嘛?” 许栀:“我杯子被人摔碎了。” 袁雪松脸上立马浮现出不耐烦的表情,“一个杯子而已,碎了就……” 许栀打断他,“我的那个杯子十万一个。” 袁雪松直接愣住了。 旁边正在收拾东西的肖老师手里动作也瞬间变成了慢动作。 “现在您能帮我调监控了吗?” 袁雪松有些窘迫地移开目光,一边打开电脑一边为了掩饰尴尬清了清嗓子。 “什么杯子啊,这么贵?” 他状似不经意地问。 “迪奥和法国艺术家联名推出的限量款。” 听到“迪奥”两个字,袁雪松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什么时候摔的?” “应该是昨天晚自习之后或者今天早上。” 袁雪松移动鼠标准备将时间拉到昨晚九点半点左右,住校生的晚自习下课的时间就是九点半。 可就在这时,他突然停下了操作。 “怎么了老师?” 袁雪松转过身来,犹豫了一会儿后,他问许栀,“如果找到这个人,你准备怎么办?” 许栀眨了眨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用一脸天真的表情说,“她可以选择重新给我买一个一样的,也可以选择赔偿。” 对于这个年龄循规蹈矩的乖孩子来说,砸坏了别人东西,那就是该赔。 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这个……” 袁雪松抬手撑了撑眼镜,换上为人师表的语气,“你看,你一个杯子用的都是十万的,这十万对你来说应该只是小数目,但对于咱班上绝大多数同学来说都是难以承受的,我们等会儿看监控把这个人揪出来后,我一定严惩!但这赔偿吧……” 袁雪松又清了清嗓子,“要不咱就算了?” 许栀垂下眼,做出有些局促又难过的模样,“可是老师,我爸爸给我买这么贵的生活用品就是为了让别人不敢随意弄坏我的东西。” 袁雪松没明白这个逻辑,一脸迷惑。 许栀跟他解释道,“是这样的老师,我在上一个中学上学的时候,班上有几个女生不喜欢我,就老是弄坏我的东西,后来我爸爸就把我全部学习用具都换成了很贵的,他们弄坏了就让他们赔,如果赔了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不然就报警再上报学校处分,后来那些人就再也不敢了。” 许栀还补充道说,“当时我的班主任老师也很赞同我爸爸这个做法,说既避免了学生被处分,维护了班级荣誉,又让那些人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再也不敢做这样的坏事。” “袁老师。” 许栀怯怯地抬起眸子,低声问,“这样难道不好吗?” 袁雪松被她问住了,一时间有点哑口无言。 旁边地肖老师见状连忙来打圆场,“许栀你爸爸这个做法确实很明智,不过十万对我门这个小地方的人来说确实太多了。” 许栀抿了抿唇,弱弱道,“那……那就只给三万吧。” 袁雪松仿佛觉得三万也多了的样子。 肖老师见他迟迟不开口,嗨呀一声,“袁老师我说你也真是,有钱人家的钱就不是钱啊,而且人家都让了七成了。” 袁雪松也清楚自己是不占理的那一方,“行吧。” 他又转回到电脑屏幕前,把时间拉到了九点半。 监控画面十分高清,能清楚的看到最后一排桌上摆的东西。 许栀桌面干净,没有堆很多书,一眼就能看到那个保温杯。 “袁老师,您先拉到十点半吧,我听说有人要自习到十点半才走。” 袁雪松又把时间拉到十点半。 这时候教室里只剩下了李诗琪一个人,而桌上的保温杯还好端端的放在桌上。 两人看着监控,发现直到熄灯,桌上的保温杯还是没有人动过。 “看看早上吧。” 袁雪松正要调时间,许栀却说,“再看看吧。” “这黑咕隆咚的啥也看不清啊。” 许栀没有搭理他,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监控视频。 监控视频开了倍数,很快许栀就看到原本一片漆黑的画面因为一道月光的映照而明亮起来,也看到了窗边的那个人影。 许栀微不可察地扬起唇,“这不就能看到了吗。” 袁雪松定睛一看,恰好看到画面里的人将保温杯用力摔向地面,那人的动作与面孔被月光照得清清楚楚。 “李诗琪?!” 袁雪松一脸震惊。 他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去把她给我叫过来。” “好的袁老师。” 许栀走出办公室。 李诗琪现在的位置就在门口,许栀走到她跟前,笑着跟她说,“李诗琪,袁老师叫你。” 李诗琪看着许栀脸上人畜无害的笑容,心底却阵阵发凉。 因为她知道,许栀不会无故冲她笑。 她不由得担心是不是昨晚上的事被发现了。 但不可能啊。 熄灯了怎么可能还拍得到她? 她记得有一回袁雪松加班改试卷,当时她关上灯出来的时候看到他电脑上还显示着监控画面,但完全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所以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 但许栀为什么要冲她笑? 李诗琪脸上的表情是肉眼可见的不安,过了好久她才怔怔地站起来,心惊胆战地朝办公室走去。 李诗琪离开座位后,许栀也没有再停留。 许栀的位置刚好能从前门看到办公室,办公室的门上安的是玻璃,能清楚地看到里面的老师都在干什么。 可惜袁雪松的工位恰好被挡住,只能看到他的手不停重重拍着桌子。 这时班上的同学已经都在大声朗读课文,却依旧能隐约听到他的咆哮。 而站在他面前的李诗琪则低着头,缩着肩膀,从头到尾默不作声,只是不时抬手抹着眼泪。 看着这一幕,许栀面无表情,眼底亦毫无波澜,像只是看着一出可笑却又并不好笑的闹剧。 “栀栀。” 唐伊伊转过头来,“李诗琪这时怎么回事儿啊?” 许栀将目光从办公室移开,转到跟前的唐伊伊身上。 她微微起身,凑到唐伊伊耳边轻声跟她说,“我跟你说你别说出去啊。” 唐伊伊发誓,“我保证不说。”。 “就是她把我杯子故意摔碎的。” “什么?她也太过分了吧!” 唐伊伊一脸愤怒。 许栀忙忙拉了拉她,“你小声一点。”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她啊?你还真是……” 唐伊伊都不知道说她什么好了。 唐伊伊无奈的叹了口气,她喜欢的不就是这样人美心善的许栀小可爱吗? 只是她不知道,真正的许栀却和她心目中的许栀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 许栀不把这件事往外宣扬,只是因为她不喜欢把人逼到绝路,除非像赵雯丽那样永绝后患。 人一旦逼急了,可是容易出大事的。 “不过栀栀你怎么知道的。” 唐伊伊有些好奇。 “我刚刚去找袁老师调监控了。” 听许栀这么说,唐伊伊又看了眼办公室,然后暗暗冷哼一声,“最好骂死她!心眼儿真坏!” “对了。” 唐伊伊提醒许栀,“光骂她几句算什么,你得让她赔!” 许栀笑笑,“放心吧,会让她赔的。” 第19章 文案场面 原来你没那么乖啊 今天是周末,青城中学是上一个月才放两天周末,其余周末只放周天半天假。 所以袁雪松训完李诗琪后,直接叫来家长把李诗琪领回去了,还嘱咐李诗琪父母务必尽快赔偿钱款,不然等人报警把事闹大了就不仅仅是赔三万块钱的事了。 李诗琪的父母都是农民,挣钱很不容易,三万对于他家来说相当于是半年的收入。 如果李诗琪只是不小心打碎也就算了,可能最多就责备几句,偏偏她是嫉妒心作祟故意使劲给人家摔碎的。 李诗琪父母听袁雪松讲这件事的时候,头都抬不起来,整个人面红耳赤。 回去之后,李诗琪他爸关上门就把李诗琪狠狠打了一顿,一边打一边骂: “臭不要脸的东西!我们送你去读书,你干出这种事情,我看你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上次才给你还了三千,这三万你别想我们再给你出!” 李诗琪他爸拿着竹条使劲地抽在李诗琪身上。 李诗琪疼得不停求饶,“爸,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你不是能耐吗,老子这十年的鞋加在一起都没三千,你一双鞋就三千,那这三万的杯子你也给老子自己买去!” “老子要是给你赔一分钱,老子就不姓李!” 李诗琪他爸说完这句话就重重把手里的竹条往地上一摔,然后夺门而出。 李诗琪急得眼泪直掉,只能把期望放在始终站在一旁没说话的妈妈身上。 “妈,你得帮我,不然我会被处分的。” 李诗琪妈妈刘芸是个比较温柔的人,平时不怎么训李诗琪,也不会让她缺吃少穿。 但这时候她才意识到,可能是太惯着李诗琪了,竟然让她变得这么贪慕虚荣,借钱买三四千的鞋子就算了,竟然还因为嫉妒去摔别人东西。 她现在还只是高中生,要是进了社会那还得了? 她叹了口气,“你知道你妈我不管钱的,我身上就千把块钱怎么帮你。” “妈,我求您了,求您去跟舅舅借一下吧。” 刘芸看着孩子哭成这样心头不忍,但又想狠一回心,她不能再这样继续惯着她了。 “我不会去给你借的,前年修房子我跟你舅舅借的钱还没还呢,你自己去求你那个同学。” 刘芸说完也要走,李诗琪拉着她又苦苦哀求了好久。 不过刘芸这次是铁了心,直接把她丢去了学校。 李诗琪快要崩溃了。 她不想被通报处分。 青城中学的每一个处分,教导主任都会在广播里通报批评,还会叙述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如果被通报,那她就没脸在这里待下去了。 * 周一。 每周一的早晨和其他时间不一样,大家纷纷放下了书本在操场集合,目送红旗在嘹亮的歌声中升起。 唱完国歌后,校长隆重登场。 青城中学的校长是个话痨,每周都能稳定发挥讲上一整节早自习,导致解散的时候很多人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 不过今天校长难得发挥失常,解散后竟然还没打下课铃。 一解散,唐伊伊就准备去队伍的另一边找许栀,却发现李诗琪站在许栀面前。 她心中警钟大响,立马跑过去挡在许栀前面,“李诗琪你想干嘛?” “伊伊,我有话跟许栀说。” 李诗琪没了平时傲里傲气的样子,语气很是卑微。 唐伊伊一时不习惯,还愣了一下。 这时许栀从唐伊伊身后走出来,“伊伊没事的,你先回去吧。” 唐伊伊看李诗琪跟丧家犬似的模样,心想她大概是要给许栀道歉求原谅,也就听许栀的话回去了。 唐伊伊走后,李诗琪弱弱地央求许栀,“我们可不可以换个地方说。” 许栀欣然答应,“可以啊,去哪儿?” 李诗琪把许栀带到了实验室大楼。 大清早的,李诗琪以为实验室这边一般不会有人来。 可她不知道,高中部的坏学生们最喜欢来这边抽烟,实验室二楼的楼梯间更是某人专属。 此刻这人就在楼梯间里抽烟。 其实他本来已经抽完了,正准备走,但听到许栀的声音,他又停了下来。 “说吧,什么事?” 许栀语音刚落,突然只听“扑通”一声。 李诗琪很突兀地直接给她跪下了。 许栀看着跪在地上的李诗琪,心想怪不得她要拉她来这鬼地方。 “你干嘛?” 许栀问她。 “我知道你不可能放过我。” 李诗琪已经跪在了地上,语气里却还没刚刚卑微,强硬里带着一股倔强,“但我还是想求你,能不能再少一点,三万真的太多了。” 许栀举高临下的看着李诗琪,轻轻摇了摇头,“三万,一分都不能少。” “不然……” 她弯下身,单手捏住李诗琪的脸,迫使李诗琪抬起头来直视她,“我们就警察局里见。” 李诗琪表情一凛,拳头攒紧。 许栀微笑着启唇,“还是说你想在广播里听到李诗琪三个字?” 听着她如同蛇姬吐信的带笑嗓音,李诗琪不自觉浑身颤抖。 许栀感受到了她的战栗,脸上笑意愈浓。 “上次我跟你说错了,三千有时候都不够我买双袜子,三万对我来说也不过就是个杯子的价钱,我一点也不在乎这三万块钱,但我就是要你知道……” 许栀盯着李诗琪,幽深的眼眸渐渐溢出一丝尖利的阴沉之色,“得罪我是什么下场。” 说出最后这一句话时,许栀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她笑时如神女,不笑时却像从淌满了鲜血的地狱里走出的修罗女。 被她这样盯着,李诗琪只觉仿佛有阴森的冷风从脚下吹起,又毛骨悚然地转进骨头缝里,冻得人浑身如坠冰窖。 许栀看她像是吓得不轻,又笑了起来。 她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李诗琪的脸,好心提醒她,“再有下次,下场会比这更惨哦。” 上扬的尾音,配上甜美嗓音,如同一个俏皮的小姑娘。 只是,怎么眼前的李诗琪却像是要被她吓哭了的样子? 真是胆小呢。 许栀松开她的脸,缓缓站起身来,表情有些嫌弃的拍了拍自己手,然后轻飘飘说了句,“滚吧。” 李诗琪颤巍巍站起来,颈线用力地绷起。 她抬眸看了许栀一眼,眼神里满是恨意。 过了会儿,她捏紧拳头,才强忍着快要漫出来的泪水朝前走去。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许栀也没有做过多停留,只是她是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她要去洗洗手。 然而许栀刚刚转身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她整个人愣在原地。 那人从楼梯间里走出来,黑漆漆的双眸直直的盯着她,眼底是压不下的兴味与贪餍。 “原来你这么坏啊。” 他轻舔过齿尖,勾着唇笑。 如果她没有那么乖,那是不是意味着—— 他可以靠近她。 不用抑制心动。 许栀看着他黑眸内那仿佛要把她剥骨吮血一般的眼神,心里顿时想起一个声音: 完了。 第20章 有病 我就是有病,偏偏喜欢你很坏的样…… 陈赐站在楼梯间里, 不怀好意地微微歪着头。 接着,他将手从兜里抽出来,一步, 一步,向许栀靠近。 许栀这才发现,他很高,把身后透过窗照进来的日光都全部挡住。 逆光的角度让他整张脸看起来像加了噪点的老照片, 不太看得清五官,黑眸也匿在阴影里, 可他眼底疯狂闪烁的光连阴影也无法掩盖, 轻勾唇角盯着她的样子仿佛一只嗅到血的恶犬。 许栀心跳加速,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感到害怕,害怕到下意识地想要后退。 脚尖擦过地面往后挪,发出轻微声响。 直到,脚跟抵住墙面。 她慌张移开与他对视的眼睛,垂下眸, 不去看他, 迫使自己冷静一点。 可当抬头那一瞬,看到他近在咫尺的脸,她心脏又再次狂跳起来。 这一次不是因为害怕, 又仿佛是害怕,她分不清。 只知道, 他离她太近了…… 陈赐将她慌乱的模样尽收眼底。 “你好像很紧张?” 头顶落下男生低沉的嗓音, 带着一点微哑的磁性, 不起不伏的语调听着却莫名染上一种危险的味道。 许栀深吸了一口气,抵着墙面的双手收紧成拳,颈线高高绷起。 过了会儿, 她似乎冷静了下来,一双黑眸透着冰凌般的冷意。 “你听到什么了?” 她冷声问他。 “全部。” 许栀的眼神又冷了一分。 陈赐看着她这般神情,唇畔的笑意却愈发的深。 他喜欢她这个与平日里乖乖巧巧完全不同的样子,也喜欢她用这样与看旁人不同的眼神看着他。 最好只看着他。 “看见你这个样子,我好兴奋啊。” 他语气带着一点病态的尾调,没办法,他实在太高兴了。 “你有病吧。” 许栀真的觉得他有病。 正常人看到她这副模样不应该觉得恶心、厌恶或者再怎么也是惊愕。 他这算什么反应? 虽然他说过“不喜欢太干净的人,玩儿起来有罪恶感”这种话,但之前他的种种行为让她并不相信他这句。 但现在,他觉得他可能真的有病,放着乖乖巧巧的女生不去喜欢,反而像只发疯又发情的公狗一样盯着她。 他不会真喜欢她这种阴暗人格的吧? 陈赐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我是有病。” 陈赐长颈低垂,双手抬起撑住墙面,将她圈在自己面前,接着继续靠近。 他像是故意的,将动作放得很慢。 少年极具侵略性的气息一点一点盖过来。 许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推开他,任由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到最近。 她只觉心脏像是被一双大手紧紧攥住,呼吸停滞,连带身体也无法动弹。 贪餍而沉重的呼吸从耳侧贴上来,那无比炙热的气息慢慢舔.过她的耳廓,像要吻上来。 一声压得低低的声音溜进她耳朵里—— “我就是有病,偏偏喜欢你很坏的样子。” 他散着沙哑的声音,似笑非笑的,像迷惑人心的蛊。 说完,他才懒洋洋地撩起眼帘,目光划过她雪白的颈。 那因为紧张而高高绷起的颈线,看起来脆弱又易折,让人好想咬一口。 可是这时候,被自己圈在臂弯里的少女发出了警告: “我警告你,离我远点。” 他这才将目光从她纤细的颈,移到她黑沉沉的双眸上,与她对视。 许栀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慌乱神情,目光冷得像冰。 可她越是这样,他就越是控制不住心底那快要涌出来的热意与冲动。 这样的许栀在他眼底就仿佛一只伸出爪子的小猫,很凶,可她依旧只是一只小猫。 又凶又奶的样子,更可爱了。 让人忍不住想再逗一逗她,忍不住想再过分一点。 “如果我不呢?” 他微挑眉,笑意染上薄唇。 许栀垂眸看着他,很笃定地说,“你会后悔的。” “不会。” 陈赐的语气也很笃定。 此刻已经冷静的许栀终于找回了自我。 她缓缓牵起嘴角,“这么有信心?那我们走着瞧。” 她说这话时,表情像一只逗.弄猎物的猫科动物,神态慵懒戏谑,丝毫不担心猎物会逃跑或者发起反攻,因为她是胜券在握的狩猎者。 看着她这般神情,陈赐他咽了咽喉咙,感觉…… 好渴。 他舌尖抵在牙齿上,转了一圈,才哑着声线说,“好。” 许栀瞥了眼他圈着自己的手臂,“那你放开我。” 陈赐想起刚刚她的话,决定现在就要试一试,她要怎么让他后悔。 于是,他故意更挨近了她一点,笑得一脸痞气的问她,“我不放你,你又能怎样?” 许栀冷冷的看着他,目光仿佛在说“我已经给过你一次机会了”。 接着,只见她猛地抬腿,膝盖直击他裆.部。 男人最脆弱的地方哪里经得住这样的猛击,陈赐痛得立马用双手捂住蹲在了地上。 艹!她暗算! 许栀居高临下地看着陈赐一副快要痛昏过去的模样,顽劣的扬起嘴角,缓缓吐出那两个字: “这样。” 她还故意一边笑着看他吃痛的样子,一边慢慢后退着走,倒退到拐角才转身离开。 转身的时候似乎还挑衅的挑了一下眉。 陈赐看她那得意洋洋的样子,明明还疼得要死,却笑出了声。 很好。 真的很好。 他真的爱死了她这个样子。 这样的她,比站在舞台上的她还要迷人。 如果说那天舞台上的她是山谷里随风舞动的百合,那现在的她就是在月光下肆意盛放的玫瑰,带着满身的刺,将想要采撷她的人扎得满手是血。 这样真实的、鲜活的、锋利带刺的她,更令他着迷。 但按理说,看到曾经那么单纯可爱的小姑娘变成这个样子,他应该失望。 可刚刚他真的只有兴奋,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现在稍稍清醒了一些后才有了一点其他的情绪。 不过不是失望。 看到自己心心念念想要守护着去到光明未来的女孩变成了个蛇蝎美人,他怎么会失望呢? 他心疼。 他不知道她经历过什么才会变成这样。 不知道是受了多少欺负才长出这一身刺来。 好在,他的小孩很聪明。 在没有他保护的日子里,她也一定向今天这样狠狠报复了那些欺负她的人吧。 这样很好。 不过,他还是希望她收起身上的刺。 因为从今以后,他会好好保护她。 * 天桥上的风很大。 许栀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加快步伐走回教室。 见她回来,唐伊伊立马转过身来把手靠在她桌上,低声问她,“李诗琪给你道歉啦。” “没有。” 唐伊伊一脸茫然,“那她找你干嘛?” “她求我让她少赔点钱。” 唐伊伊这时候才意识到,“这个杯子不会很贵吧!” “呃……” 许栀挠了挠耳朵,“也不是很贵。” 唐伊伊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已经开始颤抖,“不会……上万了吧。” 许栀微抿了抿唇,过了会儿才点头。 唐伊伊一副快要晕厥过去的样子,她掐着自己人中把许栀送她的保温杯拿过来,“宝贝,上万的东西你也随手就送我啊,我以为最多上百呢。” 许栀笑笑,“万把块钱对我家来说不算什么的,你不要有负担。” 怎么可能没有负担,那负担可大了。 不过唐伊伊知道,她要是说还给许栀,许栀也不会收。 唉,这可真是…… 她赶紧喝了两口保温杯里的水压压惊。 喝完她还吧唧了两口,仿佛在回味。 “上万元杯子装的水,喝着好像都更甜一点了呢。” 许栀被她逗笑了。 唐伊伊总是轻易就能让她开怀。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来青城这一趟,很值得。 就算找不到她的牧野哥哥,能交到唐伊伊这个朋友,也很值得。 “谢谢宝贝。” 唐伊伊又过来跟她贴贴。 许栀还是有些不习惯这种亲密,不过她会习惯的。 “对了伊伊,我想问你件事。” 唐伊伊松开她坐回去,“你说。” 许栀冲她勾了勾手,示意她把耳朵靠过来。 唐伊伊乖乖把耳朵伸过来。 许栀悄悄在她耳边问她,“陈赐到底什么背景啊。” 唐伊伊一惊,压低声音问她,“你问他干嘛?你真喜欢上他啦?” “怎么可能。” “那你问他干嘛?” 许栀叹了口气,“他可能会找我麻烦。” 唐伊伊明白许栀口中这个找麻烦是什么意思,意味深长的挑了挑眉。 “你快说啦。” 许栀戳了戳她。 “好好好我跟你说。” 唐伊伊回忆了一下,“其实我也不太清楚,都是听别人说的,他们说陈赐家好像是我们青城的首富,而且不是一般的富,听说学校体育馆都是陈赐他家捐的。” 听到这儿,许栀微一沉吟,“那你说,如果我家也捐一栋楼,学校会开除他吗?” 许栀这话一出,唐伊伊眼睛立马瞪得像铜铃。 看她这表情,许栀笑笑,“我开玩笑的。” 唐伊伊也当许栀是开玩笑,但她突然收起脸上搞怪的表情,很认真地跟许栀说,“栀栀,听我一句劝,你就算不喜欢他,也别惹怒了他,他家黑白两道都混的,你就是再捐个学校,青中也不可能开除他的。” 许栀微微蹙起眉。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要怎么才能摆脱陈赐? 她需要好好想一想。 * 这边,陈赐回到教室。 教室里的人都在打闹,他径直穿过围在教室后面的人群回到座位。 他回来第一件事是把窗帘打开。 窗外的光泄进来。 他透过光看向对面。 那个刚刚才给了他一脚的少女,此刻静静的坐在窗边。 美得像一幅画。 他眼神不由得深了深,漆黑的眸子里斑驳着笑意。 以前,他在教室里除了睡还是睡。 现在,他终于有了另一件事情可以做。 “赐哥。” 顾北从后面过来拍了下他的肩膀,“看什么呢?” 顾北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哦~” “你在看许栀大美女呢!” 顾北一脸兴奋,但很快他表情迷惑起来,“你看她干嘛?你不是不喜欢她吗?” 陈赐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对面,“那是之前。” “之前?” 顾北又再次兴奋起来,“那就是现在喜欢咯?!” “嗯。” 陈赐很爽快的承认。 顾北立马转头喊了一声,“徐一帆,你名字不用倒着写了!” “芜湖~” 徐一帆也蹦了过来,“这什么情况?陈赐你又回心转意了?” 陈赐瞥了他们一眼,懒得跟他们多说。 “我说赐哥。” 徐一帆坐到陈赐桌上,“你不会过两天又说不喜欢了吧。” 陈赐看着对面的许栀,淡淡笑了笑。 这次不会了。 这时,对面的许栀好像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将头转了过来。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 陈赐笑着,原本也面带笑意的许栀却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冷下脸来,然后一把扯过了窗帘。 陈赐先是一愣,而后无奈的轻晃了晃头。 真小气,看都不给看。 “对了赐哥,刚刚潇然姐来找过你。” 陈赐眉头一皱,“她找我干嘛?” “说是龙哥回来了,叫你晚上一起喝酒。” 陈赐眼帘一掀,“不去。” 说完他就趴下准备睡觉,可突然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一下又直起身来。 “宋潇然那边你们没乱说吧。” 陈赐表情有些冷肃。 “我们哪儿敢乱说,潇然姐要是知道了那不早叫人去堵许栀大美女了。” 说起来,顾北也有些担心,“赐哥,你要是真喜欢许栀大美女,这事儿铁定也瞒不住啊,到时候你打算怎么办?潇然姐她家可是……” 顾北没敢继续说下去。 陈赐眼眸深了深。 “我会想办法的。” 她绝对不会让宋潇然动顾栀一根汗毛。 陈赐还在思考,头顶上又传来顾北的声音: “赐哥,你晚上真不去啊,那跟我们去撸串呗,好久没吃了。” “不去。” 顾北纳了闷了,“你撸串也不去,喝酒也不去,那你晚上干嘛?” “回家睡觉。” * 晚上。 陈赐还是一如既往地先暗暗送许栀回家,再回自己家。 这一个多月以来,除了打架那天晚上,他每天都会送许栀回家,哪怕有时候他会出来跟顾北他们喝酒,但只要一到点,不管在干什么,他都会先来学校送她回家。 他说过的,他要好好守着她。 这事儿他没跟顾北他们说,每次只说是出去抽烟。 顾北他们知道他喜欢一个人抽烟,一次性抽的也多,所以从没怀疑过。 他最开始抽烟是因为发现抽烟比吃药管用。 他的狂躁症不是毫无征兆性的发作,一般也是被激怒或者长时间处于烦躁情绪里才会发作,如果烦躁的时候能通过抽烟缓解心情就能抑制狂躁症发作。 自从抽了烟,他狂躁症发作的次数算是越来越少了,今年更是只发作过一次,在他母亲忌日的时候。 他希望那会是最后一次。 从学校到锦园别墅需要走半个小时。 走读生是八点四十五下晚自习,所以一般十点二十之前许栀都能到家,他一般最多再在远处看着许栀上楼打开房间的灯就会走,但现在已经十一点了,他还守在她家五十多米外的一个拐角处。 以前的他只想把她安全送到家。 可现在他有些贪心,他还想守着她睡下。 如果可以,他更希望能陪着她一起睡,在她做噩梦的时候牵住她的手,在梦里也陪着她。 可惜不能,他也只有远远守着了。 十一月的晚风已经是刺骨的冷。 陈赐穿得很薄站在风里,却丝毫不觉得冷,大概是今天实在是太过兴奋。 他一个人坐在车上,想到白天她临走时那傲娇的表情,还忍不住会笑出声来,惹得路人像看傻子一样看他。 他也不明白,明明许栀笑得又坏又挑衅,他为什么会觉得那么可爱。 在今天之前,他很清楚自己是因为她生得实在太美才会沉迷。 但今天之后,他大概是彻彻底底地栽了。 他喜欢她,从灵魂到皮囊。 爱情的力量真的好强大,竟然支撑他就这样傻傻在寒风里守了两个小时。 他本来想着反正已经这么晚了,他今天也不困,索性守到她熄灯再走,可她一直没有熄灯。 是因为不敢熄灯睡觉吗? 这是他的猜想,他曾经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敢关灯睡觉,总觉得一关灯就回到了那个黑漆漆的地下室。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可能要随身携带个强光电筒了。 为了证明这个猜想,他才守了两个小时。 直到一点的时候,他看她家客厅的灯也打开了。 接着没一会儿,他就在她家门口看到了她的身影。 夜里冷,许栀裹得厚厚的,毛绒绒的衣服让她看起来像只白色的小熊。 她还戴着一条白色的围巾,小脸埋在围巾里,可爱死了。 这么晚了,陈赐也不知道她怎么敢下楼的,于是把车停在路边,下车远远跟着她。 大概走了一百多米,许栀停了下来。 那是一个广场,夜里有很多摆夜摊的小商贩。 许栀走到一家烧烤摊面前,指了指烧烤架上正烤着的鱿鱼,“老板,麻烦来两串烤鱿鱼。” 此时他已经隔她不远,听到了她甜糯的声音。 他脸上不由得露出笑容。 没想到她看起来那么瘦,竟然是个贪吃鬼。 刚好,他也有些饿了。 他朝她走过去。 “这么晚了还敢一个人出来啊?” 正搓着小手在等烤鱿鱼的许栀听到陈赐的声音,小脸瞬间耷拉了下来。 她转头看向正插着兜朝她走来的陈赐,眉头皱起,警惕地问他,“你怎么在这儿?” “来这边喝酒。” 他拉开许栀身旁的凳子,毫不客气地坐下来,“出来抽杆烟就看到你了,你说……” 陈赐单手撑住下巴,歪着头看向许栀,“我们是不是很有缘?” 许栀直接白了他一眼没搭理他,反正他也知道她真面目是什么样了,她也懒得再装。 这小白眼翻得也好可爱。 陈赐觉得自己魔怔了。 他低笑着转开眼,喉结滚动。 过了会儿,他才又开口跟许栀搭话,“不怕像上次那样遇到流氓?” 许栀瞥了他一眼,本来还是不想搭理他的,但她突然想到了自己怀里揣着的那个小东西。 那小东西她还没试过效果。 心头突生一计。 他是警告过陈赐的,既然他不信邪,那今天她就要让他后悔。 她眼珠子一转,闷闷地回他,“不怕。” “陈赐笑了笑,为什么?” “因为这个。” 许栀摸出兜里的一个小喷瓶,对着陈赐就是一喷。 下一刻,陈赐就笑不出来了。 只见他捂着眼睛发出一声猪叫,顷刻委顿在地。 “你朝我喷了什么?” 陈赐捂着眼睛痛苦地大喊。 “防狼喷雾啊,专对付你这种变态。” “啊——” 陈赐实在是疼得不行,眼泪都出来了。 “许栀我告诉你,我眼睛要是瞎了,我这辈子都赖上你!” 陈赐疼得要命还不忘说骚话。 他这骚话说得许栀以为他是装的这么疼,但看他眼泪都糊了一脸,又应该不是装的。 她回想了一下,当时买的时候好像买的是最强效的。 完了。 她心想该不会真把人眼睛弄瞎吧。 她也不知道这药效竟然这么强,还以为只会让色狼暂时迷一下眼睛制造出逃跑时间。 这时恰好看到这一幕的老板问许栀,“妹妹你那里面装的是辣椒水吧。” 许栀看了下瓶子,上面也没写配料表,只说,“可能吧。” 老板立马催促许栀,“那赶紧送医院吧,不然真的瞎了!” 许栀看着眼前还疼得不停掉眼泪的陈赐,一时也有些慌了,赶紧把陈赐的手扛到自己肩上,“你撑一会儿,我送你去医院!” 旁边几十米就是医院,许栀扶着陈赐快步朝医院走去。 陈赐的眼睛还因为受了刺激留着眼泪,但已经没有刚才的那种刺痛感。 他微微睁开眼,被泪光淹着的模糊视野里,依稀能看到许栀雪白的侧脸。 她的睫毛真的好长好密,在这么模糊的情况下也能看到卷翘的弧度。 他又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像是草莓糖果的味道,有点甜,又很清新。 好香。 下颌不自觉收紧,他咽了咽喉咙,感觉好渴。 她的围巾不知道怎么散开了,雪白的颈暴.露在他眼前,他甚至依稀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让人好想咬一口。 只是他自然是不可能咬的,但他可以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趁现在她不会推开他。 陈赐将脸靠过去,像个瘾君子一般,停在她颈侧,深深吸了一口气。 像糖果,又像栀子花的味道涌入鼻腔。 那种一次便会让人上瘾的味道。 无法控制地,他几乎贪婪的想要将整张脸都埋进她的颈窝,溺死在这醉人的香味里。 “到了!” 耳边传来许栀欣喜的声音,陈赐却有些失落,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现在已经一点多,值班的护士都睡着了,许栀喊了好多声才把护士叫醒,挂完号又敲了两分钟的门,医生才起来。 好不容易进了诊室,医生正准备给陈赐看看眼睛,但不知道是眼屎糊住了眼睛还是拿什么东西,她让许栀和陈赐先等会儿,自己进了隔间。 “还疼吗?” 许栀转过头来问陈赐。 “疼。” 其实不太疼了。 都在诊室了,陈赐还不忘挑许栀,“我要是真的瞎了,你会对我负责吗?” 许栀很诚实地告诉他,“不会,最多赔你点钱。” 陈赐挑唇笑了笑,“我眼睛很贵的。” 许栀低声嘟囔了一句,“能有多贵。” “呃……本来是要继承百亿家产的,这一瞎,只能继承一亿了,你说贵不贵。” 许栀见他还有空吹牛,看来也不太疼,都懒得理他。 陈赐也不管许栀搭不搭理他,还在那儿继续说骚话,“如果你愿意嫁给我,那就一笔勾销。” 刚好这时医生出来,许栀忙道,“医生,您快帮他看一看。” 最好也看一看脑子。 医生拿出一个小电筒,扒开陈赐的眼皮看了看。 “他会瞎吗?” 许栀问医生。 医生收起电筒,“那不至于。” 说着,医生又扒开陈赐的眼睛,拿出一个小瓶子,往陈赐两只眼睛里都滴了两滴。 “这是表麻剂,我等会儿给你洗眼睛。” 过了会儿,医生继续给他表麻了一次,接着就用受水器开始给陈赐洗眼睛。 整个过程就不到一分钟。 “好了,你眼睛稍微有点红肿,我再给你开点眼药水回去滴一滴。” 许栀看这么快就结束了,想来也没多严重,就跟陈赐说,“给你家司机打电话,让他来接你。” 听她说了这话,陈赐眯着眼看向医生,“医生,我眼睛不需要住院观察观察吗?” 县里的小医院巴不得每个患者都住院。 “你如果不放心想住院,那当然是可以的。” 医生说完,陈赐又眯着眼看向许栀这边,“我不想回去,我想就在医院。” 许栀深吸了一口气,她的耐性是有限的。 虽然是他把他弄成这样的,但那是他自找的,她说了会让他后悔的。 “那你呆着吧,我回去了。” 许栀说着就要起身。 陈赐伸手一把抓住她纤细的胳膊,“喂,可是你把我弄成这样的,你得负责。” 说着他又放低了嗓音,软硬兼施,“就陪我一晚?行不行?” “不行。 ” 许栀甚至没思考一秒。 陈赐像是叹了一口气,“你拒绝得还真干脆啊,好歹我之前也在医院里照顾过你一晚,就当礼尚往来不行?” “一码归一码。” 许栀把手抽出来。 陈赐做出一脸难过的表情,“算了,那我不住院了,但你得陪我等司机。” 这个要求还不算过分。 “行吧。” 许栀答应他。 陈赐摸出手机给许栀,“帮我打下电话。” 陈赐的手机是图案解锁。 “怎么解锁?” “Z。” 许栀划出一个Z字解开锁屏。 “哪个是你司机电话?” “陈叔。” 许栀找到陈叔的电话,拨过去。 “喂,你好,我是陈赐同学,他眼睛受伤了,麻烦你来接他一下。” 操。 听着她打电话,陈赐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她声音怎么能这么甜? 听得人心痒。 他脑子里又开始自动播放那天梦里许栀低吟的声音。 顿时,身上仿佛过电一般酥麻。 简直要命。 陈赐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以前他从来不是这种满脑子黄色废料的人,更无比厌恶这种恶俗的人。 果然,人总会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模样。 不过也还好,他管不住自己的脑子,但能管住自己的下半身,不会像某些禽兽一样。 为了不让这些黄色废料完全占据自己的大脑,他开始想要找些什么话题跟许栀聊。 “许栀。” 他喊了许栀一声,“我一直挺好奇的,你来青城到底是来干嘛的?我听你口音不像本地人。” “找人。” 许栀如实回答,这个事没什么好隐瞒的。 她顺便还跟他打听了一下,“你认识一个叫徐牧野的男生吗?大概跟我同龄,也可能比我大一点。” 陈赐一愣,整个都怔住。 他怎么都没想到,她来青城,竟然是为了找他。 过了会儿,他才缓缓开口,“他是你什么人?” 许栀瞥了他一眼,“你有认识叫徐牧野的男生?” 陈赐揣在兜里的手渐渐握紧。 “不认识。” 他握紧的手又松开。 “那关你什么事?” 许栀没有察觉他的异样,转头看向门外,希望他家司机快点过来把他接走。 “他是你喜欢的人吗?” 耳边又传来陈赐低哑的声音。 许栀深吸了一口气,本来想说这关他什么事,但转念一想,她开口的话变成了,“嗯,我喜欢他。” 陈赐心头一颤,双手再次攥紧。 要告诉她吗? 他就是徐牧野。 他不知道她说这话是为了让他知难而退还是说的真话。 如果是真的,她喜欢的也是那个温柔的徐牧野,而不是变成了这样的陈赐。 但他已经不可能变成当初的那个自己。 而且,许栀对曾经那个他的感情,应该也不是喜欢,大概更多是感激吧。 谁会喜欢一个七年来只存在于记忆中,可能连长相都已经记不清的人。 七年前他们也才十岁的样子,还只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 如果现在他告诉她,他就是徐牧野。 她会是什么表情? 震惊?疑惑? 或许还会有失望。 他已经不是她记忆里的那样模样,那也就没有必要以曾经的身份来面对她。 虽然她知道后,不管有多失望,对他的看法总归是要比现在好。 如果他再趁这个机会跟她表白,她说不定还会答应他。 可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是喜欢她,想要和她在一起,还疯狂馋她的身子。 但他不希望她是因为他是徐牧野而和他在一起。 他要她喜欢的是现在的他,要她真正想要亲吻的人是陈赐,要她和他在一起是因为喜欢他,而不是感激他。 徐牧野早在三年前就已经死了。 想通后,他笑了笑,又换上平时吊儿郎当的那副样子问许栀,“那我没机会了?” 许栀斩根截铁地说,“没有。” “那是你要是一直找不到他呢?” “要是一直找不到,那我就这辈子都不谈恋爱。” 许栀语气很是笃定,说得跟真的一样。 “我不信。” 陈赐微微扬唇,语气透着戏谑,又带着一点倦意和鼻音。 许栀懒得搭理他,他爱信不信。 “你会和我谈恋爱的。” 半晌,他又出声道。 势在必得的语气,与慵懒的微哑尾腔,拨得人心弦一动。 许栀瞳孔颤了一下,长长的睫毛微微扑朔。 陈赐有着和他长相一样迷人的嗓音,往往一个困倦的音节就能轻易让人悸动。 许栀深吸了一口气,余光扫了他一眼,然后捏紧拳头硬邦邦地开口,“你做梦。” 陈赐听着她奶凶奶凶的声音,唇角的弧度又上扬了一分。 嗯,今晚回去就做。 梦里什么都有。 许栀像是有些生气,不想再理他。 之后他再说什么,她都没有再回他。 又过了几分钟,医院外传来一阵喇叭声。 许栀这才开口说话,“你家司机应该来了。” 陈赐闭着眼睛伸出手,“那要麻烦你扶我出去了。” 许栀看着他那意图简直不要太明显的表情,暗暗咬了咬牙。 她才不会让他得逞。 别以为她不知道,扶他来医院的时候他就一直往她身上靠,那时候她是心急没去在意,现在可不一样了。 她抬手抓住他的袖子,就这么拉着他说,“走吧。” 陈赐大失所望。 牵不成手了。 许栀扶着陈赐到医院外,陈叔看到后连忙下车过来也扶住陈赐。 见陈叔扶住了他,许栀就送了手。 “那我回去了。” 说着她就转身走了。 “小陈总,这么晚了不送你同学回去吗?” “她不会让我们送的。” 陈赐转身,有些艰难的睁开眼,看着不远处走在路灯下的许栀。 这三年来,他从不后悔当年的决定。 但现在,他有些后悔了。 如果不是当初那个决定,现在的他就可以牵着许栀的手送她回家。 当年他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完全是想报复徐肆。 那时候他还太小,只能想到这一种报复方式。 现在一想,其实还有很多办法,当时主要还是因为已经到了不想活下去的地步,可他又得活着,活着看徐肆下场凄惨的那一天。 但现在,他找到了另一个活下去的意义。 他暗暗发誓,如果许栀能接受这样的他, 他一定好好活下去,戒烟戒酒,好好吃药治病,陪她一起去到光明的未来。 但问题来了,怎么才能让她喜欢他呢? * 操场旁,几个男生坐在的花坛上。 他们刚打完球,现在还在喘气。 陈赐眼睛已经好了,这会儿他环顾了四周一圈,然后用胳膊肘拐了下旁边的顾北。 “我问你,你都怎么追你之前的女朋友的?” 顾北立马一脸八卦地问,“你要开始追许栀大美女啦?” 陈赐脸皮还是有点薄,一把推开顾北那张表情贱兮兮的脸。 “赶紧说。” 顾北回想了一下,“就约她吃饭啊,约她看电影啊,时间差不多就跟她告白,然后就在一起了。” 陈赐摸着下巴琢磨,这个方法好像不适用于许栀,许栀就不会答应他出来。 他又指了指陈浩,“你说。” 程浩老实巴交地说,“给她送早饭送零食送花,她喜欢什么就给她买什么,随叫随到,她不开心就哄她开心,她开心就让她更开心。” 徐一帆听不下去了,“你他妈这叫舔狗!” 陈赐瞪他。 徐一帆有点懵,“赐哥你瞪我干嘛?” 陈赐没搭理他,转头问程浩,“女生一般都喜欢吃什么零食?” 徐一帆:“……” * 第二天,许栀的座位上就出现了牛奶和一盒巧克力。 因为零食堆得太多,班上的人一走进来就看见了。 “哟,有人给许栀送礼物啊。” “谁送的。” “你说还能有谁?” 两个男生中的一个使了使眼色,示意另一个看向教室靠墙那边。 此时教室里就只坐着他一个男生。 “胡宇?” 那人顿时心领神会,收回目光来和另一个人对视一眼。 两人立马相当默契地朝胡宇扑去。 “胡宇你小子够勇啊!” 胡宇扒开缠在自己身上的两个人,“大清早的你们两个发什么疯?” “诶,你别演。” “别以为你装出这个样子我们就不知是你了。” 胡宇一脸懵逼,“什么就是我了?” 两人也懒得再跟他多逼逼,直接开门见山地地说,“你别告诉我们,许栀座位上的东西不是你送的。” 胡宇快无语死了,“本来就不是我送的。” “你就装吧,这教室里就你一个男的,不是你送的还是鬼送的?” “而且那天你可是跟我们承认了你喜欢许栀的。” 那人说得贼大声,教室里几个女生顿时从题海里抬起头来,满脸吃到瓜的表情。 胡宇简直百口莫辩,加上他是一激动就容易气血上涌的人,跟那两人争论起来后,一张脸涨得通红。 然而这在吃瓜人的眼里就成了: 你看,他都脸红了。 以至于在许栀到教室的时候,全班都以为许栀桌上的礼物是胡宇送的。 一个嘴贱的男生在看到许栀进教室后还立马高喊了声,“许栀,快看你桌上胡宇给你送的!” 不用他说许栀也看到了。 桌上放着一瓶牛奶和一个包装很少女心的巧克力礼盒。 许栀把牛奶和巧克力拿起来走到胡宇面前,“不好意思,我乳糖不耐受,也不爱吃巧克力,请你以后不要送我东西。” 胡宇简直想挖个洞钻进去,红着脸生无可恋地说,“不是我送的。” 许栀也没多说什么,把牛奶和巧克力放他桌上就走了。 因为这事儿,班上八卦的男生女生们乐了一天,那些个大嘴巴更是恨不得拿着大喇叭到每个班上奔走相告。 班上出了名的大嘴巴曾子豪还跑到四班去跟一个也喜欢许栀的人说这件事: “兄弟胡宇那骚包都行动了,你还不赶紧?” “胡宇干啥了?” “他今天给许栀送了牛奶,还有一盒包装贼骚气的巧克力。” 此时刚好路过的陈赐:????? 第21章 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全体起立!…… “这怎么回事儿啊赐哥?东西不是你送的吗?” 顾北也很懵逼。 “操。” 陈赐低骂一声, 转身就朝一班走去。 “喂!赐哥!” 顾北一伙人追过去。 现在是第二节 课的下课时间,足足有二十五分钟,过道里都是人。 陈赐穿过人群, 走到一班后门。 一脸煞气的他正要进去,却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停住。 后面的几个人来不及刹车,直接撞上了他的后背。 “怎么了赐哥?” 陈赐垂下眼, 有些烦躁地蹙起眉,沉声道, “不能进去。” 顾北他们一脸茫然, “为啥?” 陈赐侧目瞥了他们一眼,“你觉得我为啥要起那么大早来给她送?” 顾北这才反应过来,“哦哦哦,我忘了潇然姐那边了。” 一旁的程浩挠了挠头,插了句话,“啥动静都不能搞, 那赐哥你还咋追许栀大美女啊?” 陈赐沉了沉气, 最后说: “等等吧。” 宋潇然那边,他还需要等一段时间解决。 他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教室里许栀座位的方向, 想看一眼她就走。 然而他却没有看到许栀的身影,因为此刻许栀的座位正被一群男的围着。 陈赐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 过了大概几十秒, 陈赐才从那群男生中间看到许栀的身影。 许栀没有理会他们, 顾自埋头做着题, 一个女生坐在她身边帮她驱赶着那群男生。 尽管这样,陈赐还是觉得碍眼,非常碍眼。 得想个办法, 把这群男的赶走。 他伸手拍了拍旁边的顾北,压着眉说,“找人打听一下,这几个围着许栀的都是谁。” 顾北秒懂,还假模假样的敬了个礼,“收到长官,保证完成任务!” 于是,接下来的两天,几乎隔一节课下课就会听到门外一个十二班的男生在门口喊: “谁谁谁出来。” “谁谁谁出来。” “……” 被叫名字的男生出去后,就会被顾北他们几个拉到一个角落进行思想教育—— “你来上学干嘛的?” “不好好读书跑去围着人家女生转。” “没见美女没见过美女没见过美女啊!” 顾北说一句话就敲一下他们的头,每个出来的男生,脑门儿都被顾北敲得邦邦响。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许栀大美女是你配得上的吗?” “你知道她是谁家亲戚吗?就敢去招惹?” “下次再让我看到你围着许栀大美女转,腿给你打断。” 一班的这群好学生还是很怕顾北他们这些混混的。 两天思想工作做下来,果然就没人再敢围着许栀转了。 给最后一个男的做完思想工作,顾北又戏瘾犯了,跑到陈赐面前外给他敬了个礼: “报告长官,任务完成。” 陈赐还去一班巡视了一圈,确实没看到有男生再围着许栀转。 嗯,很好。 他难得好心情,拍了一下顾北的肩膀,配合他表演: “工作做得很到位,再接再厉。” 他说这话的时候,许栀刚好要去厕所洗手,也刚好听到了他的话。 许栀情不自禁低笑了一声。 她知道是陈赐把这群男的赶走的。 她看这群男的不爽很久了,奈何人设不能崩,她拿他们也没什么办法。 所以她心里还挺感谢陈赐的。 不过,她不会亲口去谢谢他的。 她最希望消失在她眼前的男生就是他了。 陈赐知道她的真面目,也比任何一个男生都难缠。 但其实说实话,她并不讨厌陈赐,她只希望他能离她远一点,不要来纠缠她。 她给不了他想要的。 这辈子她都不会谈恋爱。 她不想再体验一次被人抛弃的滋味。 连亲生母亲都会抛弃她,更何况一个只喜欢她脸的男人。 想到这些,许栀垂下眼眸,趁陈赐背对着她,赶紧快步走去了厕所。 “赐哥赐哥。” 顾北提醒陈赐,“许栀大美女诶。” 陈赐回头,只看到她匆匆的一个背影。 许栀连背影都比旁人好看很多。 他眼神深了深。 半晌,又转回了头。 他将手插回兜,懒懒开口: “走了。” * 回到教室。 陈赐坐到位置上,几乎是习惯性地转头看向对面的教室,可惜看到的依然是蓝色的窗帘。 顿时,他心情有些烦躁。 真的是操了。 他本来以为,知道许栀没那么乖后就不用再压抑再忍耐,结果他妈的还是得忍。 他深吸了一口气。 心头一个声音响起—— 最迟期末,期末之前他一定解决宋潇然。 到时候,他不会再让自己这么憋屈,连看一眼都做不到。 不行。 就算解决了宋潇然,在学校他也只有体育课能看到许栀。 这哪儿够? 他得想个办法,离她近一点。 最好是就坐她旁边,能一直看着她。 想到这儿,他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 要坐到她旁边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薄唇一勾,接着就从书桌里拿出几乎崭新的课本看了起来。 下学期他要考去一班,做她的同桌。 虽然他浪费了三年的学习时间,不过三年前的他就已经学完高中知识了。 现在他只需要再温习温习,考去一班真不算什么难事。 当年他的目标可是斯坦福。 再不济,他还能走后门。 “哟赐哥,这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啊。” “你竟然在看书!” 这时,刚撒完尿回来的三个人都注意到了他手上的课本。 程浩跟徐一帆都只顾着调侃,只有顾北立马反应了过来。 他一个托马斯大回旋凑到陈赐身边,一脸惊讶地低声问陈赐,“赐哥,你该不会想考到一班吧?!” 陈赐瞟了他一眼,“别往外说。” 算是间接承认了。 顾北张着嘴,下巴都快掉了。 这……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 可是…… 他的表情由震撼瞬间变成了寡妇哭坟般的沮丧。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就开始嚎起来,“赐哥你也太重色轻友了,你走了,我们可咋办啊,谁罩着我们啊!” 陈赐白了他一眼,“我他妈是去隔壁教学楼,又不是要死了。” 顾北叹了一口气,“你觉得隔壁教学楼跟我们这栋教学楼还是同一个世界吗?你要是去那边了,我们哪儿还好意思找你。” 陈赐想了想,好像也是。 半晌,他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扬唇一笑。 他“啪”的一声关上了书,转过身来看着顾北他们三个。 “有个办法,我既能去一班,又能继续罩着你们。” “什么办法?!” 三个人齐声问。 陈赐把书丢到他们面前。 “你们也跟我一起考去一班。” 三人的表情立马从期待变成了惊悚。 “赐哥你认真的?” 顾北怀疑他在开玩笑。 陈赐又笑了笑,语气却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我认真的。” 顾北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接着相当默契地一边找借口一边准备开溜: “我想去撒泡尿。” “我也想拉个屎。” “我也想去……” 陈赐张开手臂,俩手捞三个,把他们拽回来,“不想我走了被打,就给我好好学。” 顾北回头冲陈赐干笑了两下,“赐哥我脑子不行。” 陈赐挑了下眉,“知道你们脑子不行考不上,但我可以给你找后门。” 徐一帆也回头笑得一脸谄媚,“直接走后门,不学行不行?” “不行。” 三人此刻的心境比在北极圈被人扒光了衣服还冷。 他们的好日子没有了……呜呜…… 从这一天起,陈赐每天盯着他们三个看书做题,还把他们手机里的游戏跟爱情动作片全删了个干净,换成了网课,让他们一心向学。 迫于陈赐的淫威,三个人不敢不学。 只要他们一有懈怠,陈赐就会在他们耳边说起谁谁谁最近好像练了一身腱子肉,一拳能打死三个的那种。 这个谁谁谁当然就是他们曾经一起胖揍过的人。 顾北他们三个在没遇到陈赐之前,都是挨打的那一方,是跟了陈赐之后才硬气起来,所以他们对陈赐一直死心塌地,感恩戴德。 陈赐让他们干嘛,他们就干嘛。 别人说他们是陈赐的狗腿子,他们也不生气,因为没有陈赐,他们不知道活得有多憋屈。 陈赐也是真心把他们当兄弟。 所以现在他想要变好,也希望他们能变好。 这段时间他们真的有在好好学习,也没有再打架喝酒,只是烟还是在抽。 陈赐现在还没有办法戒烟,他得靠着烟续命。 他现在还没有追到许栀,甚至连看都很少能看到她,这让他都快疯了。 如果这时候再把烟戒了,他怕是真的会疯。 为了多看许栀几眼,他甚至把抽烟的地方改到了许栀爱去上厕所那栋空置办公楼,也舍近求远的去那边上厕所。 可光是看看,一点都不够。 每次许栀从他跟前路过的时候,他都恨不得上去把她按在墙上亲,狠狠的亲。 他需要狠狠抽几口烟,才能把这种冲动按下去。 他真的太渴望拥有她了,渴望到以至于纠缠了他这么多的噩梦都时不时会变成与她缠绵悱恻的春.梦。 尤其是最近,她出现在他梦里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第22章 强吻 混蛋 昏暗的包间里, 音乐声震耳欲聋。 几个女孩拿着话筒在尽情的唱着歌。 今天是唐伊伊的生日。 她请了五六个要好的朋友来音乐派KTV唱歌,其中当然也包括许栀。 唐伊伊的朋友都跟她一样开朗,大家玩得很嗨, 除了许栀。 她有些融不进去。 许栀虽说是装出来的乖巧,但她的声音不是装的,细细的嗓音唱不出那种高亢的歌。 虽然大家也很照顾她,会陪她一起唱曲调轻缓的歌, 但大多时候她只能坐在角落看着她们又唱又跳。 许栀还挺羡慕她们的,她这辈子都没有过这样完全将天性释放, 兴奋到手舞足蹈的状态。 小城市里的KTV包间环境不太好, 虽然这里已经是青城最大的一家KTV,但包间里的味道和闷热的空调让她有些不舒服。 “伊伊,我出去透会儿气。” 唐伊伊回头看向许栀,表情有些担心,“怎么了?不舒服吗?” “里面有点闷,我胸口有点不舒服, 出去透会儿气就好。” 唐伊伊把话筒放下, “我陪你出去。” “没事儿,这儿又不是什么不正规的KTV。” 音乐派是连锁KTV,目标人群主要是年轻人, 为了吸引年轻女性,不少包间都是粉色和卡通主题的装修, 外面还有一片抓娃娃的区域, 很多女生都会选择来这里过生日。 大厅的服务人员也是男女比例1∶1, 还是很让人放心的。 “伊伊,这首歌是我们俩的!” 一个女生没听到她们这边的谈话,催促道, “快点儿,你唱男的还是女的。” 许栀笑了笑,比了个手势示意她陪朋友,然后就转身出了包间。 包间外的走廊也还是充斥着有些廉价的香水味道。 许栀遂向外面走去。 她记得来的时候,看到娃娃机旁边有个阳台。 来到大厅,她看到了那个阳台。 大厅里开着暖气,许栀推开阳台前的玻璃门,冷风瞬间灌进衣领。 许栀打了个冷颤,脸上却露出笑容。 她带着笑深吸了一口带着凉意的冷空气,胸口的沉闷瞬间没了踪影。 她向前又走了两步,靠在栏杆上,准备多呆一会儿再回去。 这里就是她家旁边的那个广场,对面是新华公园。 每到晚上,公园里四处都会亮起彩灯,花丛里也闪烁着美丽的灯光,像睡在花瓣里的精灵施了魔法,将花园变成了爱丽丝的梦境。 许栀就这么远远看着公园里的彩灯与夜景,倒也不觉得无聊。 此时,音乐派的另一间充满了烟酒味的包厢里,十多个男生分成了两拨,一拨唱歌一拨摇骰子喝酒。 陈赐今天运气背,喝了好多酒,加上包间里暖气开得很足,他整个人都被烘得晕乎乎的。 他有些烦躁地起身。 “我出去抽包烟。” 他抽烟的时候不喜欢旁边有人跟他说话,他需要一个人静静的抽,直到充斥着尼古丁味道的烟雾填满整个胸腔,让身体完全放松下来。 这个过程不能有人打扰,才能达到他想要的效果。 来KTV的人很多都是直接在包间里抽烟,很少人会去专门抽烟的地方抽。 陈赐来过音乐派很多次,每次他都是去大厅外面那个专门给人抽烟的阳台那儿抽烟,从来没有被人打扰过。 今天他和往常一样,按照记忆里的路线朝那个阳台走去,只是酒喝得实在有点多,他需要扶着墙才能勉强走直线。 到了阳台,他推开玻璃门。 玻璃门门发出的声响让靠在栏杆上的许栀回过头来。 而在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后,陈赐愣住了。 冷风没能让他被酒精麻痹的大脑变得清醒,他反而醉得好像更加厉害。 大概他以为眼前的场景是他的幻觉。 他使劲摇了摇头,才定睛再看向眼前的人。 那个自己日思夜想的人依旧站在那里。 但怎么可能呢? 已经完全醉掉的他想不通许栀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用晕乎乎的脑袋想来想去只想到了一个可能—— 他是又做梦了吧。 想到这里,他笑了笑。 又梦到她了。 真好。 他笑着跌跌撞撞朝许栀走过去,因为没有了可以扶着的地方,他险些摔倒。 许栀接住了他。 许栀讨厌酒味,更讨厌醉鬼。 陈赐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她就闻到了空气里浓郁的酒味。 许栀不知道陈赐是喝了多少酒,连路都走不稳。 她可不会管他。 心里分明这么想着,可看着他摔下去,她下意识的反应竟然是去接住他。 陈赐好重,她有些接不住他,被压得后退了好几步,直到抵住墙才停下来。 停下来的那一刻,陈赐整个人的重量都砸在了她身上,她被压得发出一声闷哼。 低低的轻哼,像小猫被欺负时发出的声音,更像…… 也就是这一声娇滴滴的闷哼,让陈赐更加确信这是在梦里。 只有在梦里,他才会听到许栀这样的声音。 于是他抬起头,像每一个梦里那般熟稔地伸出双手,轻轻捧住许栀的脸。 许栀神情茫然,还未反应过来,带着浓郁酒味的气息就铺天盖地压下,她微张的唇被人深深吻住。 唇瓣相贴,许栀整个人愣住,瞳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放大。 而她怔愣的这片刻,身前的人却趁虚而入,撬开了她的牙关,不容抗拒的唇舌长驱直入地进驻。 浓郁的酒味与小麦的芬芳在两人口中,借着深吻滑入肺腑间。 唇齿间的酒精仿佛也麻痹了许栀的神经,好几秒的时间内,她全无抗拒,像个玩具娃娃一般任由对方无尽索取。 陈赐吮得又狠又重,像恨不得将她拆吃入腹,津.液交换的声音清晰可闻,而许栀就像一条涸辙之鲋,除了双唇相贴处炙热的触感,其余感官尽失,脑海里一片混沌。 双唇辗转厮磨的地方被热气氤湿,体温逐渐升高。 许栀原本就混沌的意识被这灼热的温度烘得愈发晕晕沉沉,直到陈赐的手顺着她的脸颊滑入颈间。 心口咚的一下。 猛地清醒过来的她呜咽几声,拼命扭动身子想挣脱陈赐的禁锢。 可他好重,许栀怎么都推不开他。 她眼底开始泛出泪光,瘦削的肩膀弓起,如寒风中树叶,簌簌地颤抖。 而陈赐已经意乱情迷,像沉溺于快.感中的瘾.君子,只知道拼命索取,吮吸,完全停不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赐才餍足地松开她。 这时被压在墙上的少女还没有喘匀气,眼中含着未散的潮雾与水光,美得惊心动魄。 陈赐心尖一颤,又再次沦陷,贪妄地还想再吻一下,却被无情的推开。 接着,“啪”的一声,一个耳光落下来。 脸上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感,陈赐渐渐清醒过来。 他茫然地抬起头,看着身前红着眼眶的许栀,这才想起来自己刚刚干了什么浑事。 “许栀,对……” 他朝她走过去,想要道歉,许栀却又扇了他一巴掌。 许栀用了十足的力气,扇得他往后退了两步。 这一耳光,陈赐彻底愣在原地。 许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推开门就超外跑去。 这时恰好不放心她的唐伊伊出来找她,刚出来就看到她哭着朝电梯口跑去。 “栀栀你怎么了?” 唐伊伊焦急地问她。 许栀抹了两把眼泪没说话。 唐伊伊看着她红肿的嘴唇,心里猜到了什么。 过了会儿,电梯到了。 许栀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对唐伊伊说,“伊伊,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 “不用了。” “不行,之前就说好了要送你回去的。” 唐伊伊坚持,她不想许栀再遇到什么事。 许栀也没有再拒绝。 唐伊伊和和她一起进了电梯门。 电梯正对着阳台的方向,唐伊伊透过缓缓关上的电梯门看到了阳台上的陈赐,而这一刻的陈赐正在扇着自己巴掌。 唐伊伊又暗暗侧目看向身旁的许栀。 她想,许栀应该也看到了。 * 回到家,许栀径直走进卧室,紧紧关上房门。 这会儿,她脸上已经完全看不出哭过的痕迹。 她没那么娇气脆弱,不至于被亲了一下就哭得稀里哗啦。 只是被亲了一下而已。 没什么大不了的。 虽然是这么想着,可她仍旧有些心烦意乱。 她闭上眼,想让自己静下心来。 但眼睛一闭上之后,脑海里却立马浮现了刚才陈赐吻过来的画面。 陈赐真的生得很好看,五官无可挑剔。 她心脏的跳动突然加速,就如他吻过来时那般。 许栀猛地睁开眼,心里一时间更乱了。 她有些懊恼,又有些烦躁,却唯独没有被人强吻后的生气与恶心。 只是她没有发觉。 这时,兜里的手机发出震动。 许栀以为是唐伊伊给她发的消息,遂拿出手机来看。 解开锁屏,一条信息出现在屏幕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今天喝多了。】 看着这一行字,她不由得想起在电梯里,她看到陈赐扇他自己耳光的那一幕。 她眼神沉了沉。 过了会儿,她漆黑的眼底划过一丝锐色。 她用力咬着牙关,打开与陈赐的对话框,然后点进陈赐的头像,再点开旁边的三个小点。 页面下方出现了红色的“删除”二字。 许栀盯着那两个醒目的字看了好几秒。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犹豫,而又正是因为意识到了自己在犹豫,她立马重重地按下了“删除”。 她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纠葛了。 * 这天晚上,陈赐失眠了。 因为他知道后果很严重,只是他没有怎么都没有想到,许栀为了不见他,甚至都没有再去办公室那边上厕所。 所以从那一天开始,除了体育课,陈赐就只有晚上能远远看到许栀的背影。 他挺后悔的。 果然假酒害人。 明明他都已经没怎么喝酒了,可那天是因为他表哥生日,他实在不好扫兴。 幸好许栀还没有发现他每天晚上会送她回家,不然怕是连远远看着都没有办法了。 马上快一月了,天气越来越冷。 许栀每天都会戴一条厚厚的围巾,再戴一个毛绒绒的耳罩,然后把手揣在兔子形状的暖手袋里,可爱死了。 陈赐每次看她打扮得这么可可爱爱的样子就忍不住感叹,之前他也是被她这个样子给骗了。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谁又会相信这样一个可爱的女孩子,威胁起人来的时候可吓人了,扇人巴掌也毫不手软。 每每想到她当时的样子,他就心痒难耐。 他暗暗发誓,等许栀喜欢上他后,他一定每天至少亲她十次! 不,一百次!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许栀最后一定会跟他在一起的。 老天既然让他们再次重逢,那他说什么也不会再让她从他手里溜走。 陈赐透过头盔紧紧盯着前方走在人行道上的许栀。 马上要到拐角了,他得加速了。 许栀要完全在他的视线里,他才放心。 而就在他刚准备拧动油门的时候,拐角处突然冲出来一辆摩托,摩托车剐蹭到许栀。 因摩托车速度太快,虽然只是剐蹭,许栀也被撞得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人的骨头在冬天也仿佛被冻得易碎了一些,许栀清晰的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好在她没有痛觉,不然这一定很疼。 身体在地面滚了好几圈后终于停下来,她第一时间抬头看向前方,却发现撞了她的那个人已经跑得没了踪影。 许栀咬了咬牙,转头看四周有没有监控。 青城这小地方不是每个路段都有监控。 在看到一个监控摄像头后,她才试图撑着地面坐起来,结果发现腿使不上劲,好像断了。 就在她朝兜里摸手机准备打120的时候,一声急刹在耳边响起。 视线里,一个戴着头盔的男生丢下车就朝她这边跑过来。 那车是重型的机车,这就这么往地上一丢,后视镜都压碎了。 挺漂亮的一辆车,可惜了。 许栀还在可惜车,头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许栀!” 许栀一愣,有些愕然地抬起头来。 透过头盔上的挡风罩,她看到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这双漂亮眼睛的主人在几天前刚强吻了她。 可恶死了。 但为什么,他总是在她有危险的时候,第一时间出现在她身边? 第23章 偷吻 她好甜 “怎么样?撞到哪儿了?!” 陈赐把许栀扶起来, 慌乱地查看她有没有哪里磕伤。 他虽然戴着头盔,许栀也能看到他焦急的神情。 许栀怔怔地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才收回目光说,“腿好像断了了。” 陈赐一愣, 立马小心翼翼将许栀横抱起来,“我送你去医院!” 青城有很多电动三轮,因为城小,三轮车可以说是最方便的公共交通工具。 “三轮!” 陈赐冲街那边大喊了一声。 一辆三轮车很快驶过来。 “去县医院!” 陈赐抱着许栀做到后厢软座上。 他稍微调整了一下抱许栀的姿势, “这样疼吗?” 许栀摇了摇头。 陈赐看了看她明显肉眼就能看出来骨折了的腿,又看了看她手上破了一大片皮的擦伤, 眉头紧蹙, “真的不疼吗?” 许栀淡淡的应了一声,表情看不出来有一丝疼痛的反应。 陈赐紧蹙的眉心没有一丝松动,反而愈发担心。 许栀抬眸瞄了他一眼。 她知道他在想什么,面无表情地和他说,“真的不疼,我没有痛觉。” 陈赐神情一震, 有些难以置信。 为什么会没有痛觉? 当年她明明是能感觉到疼的。 冬天刺骨的风灌进车厢, 陈赐抱着许栀的双手微微收紧。 县医院在老城区,有一段比较老旧,可许栀躺在陈赐怀里却感觉不到一点颠簸。 他的怀抱坚实有力, 哪怕隔着夹棉的棒球服,也能感觉到底下坚硬的的肌理, 给人十足的安全感。 这是她第二次躺在陈赐怀里, 上一次他们坐在舒适的汽车里, 这一次是两面透风的三轮车,但她却一点都不冷。 他把她护得很好,怀抱也很温暖。 路边暖光的灯像流水一般在许栀眼前浮动。 她抬眸看向夜空。 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星星也都亮了。 * 不到十分钟,三轮车停在了县医院门口。 陈赐在三轮车上跟医院打了招呼,陈家在县医院有赞助,医院那边这会儿已经推了车出来在门口等着。 许栀没有痛觉,所以医生简单查看伤势后直接带她去做了全面检查。 有些检查结果一时半儿出不来,就凭当晚出结果的检查来看,许栀除了左腿骨折和手肘挫伤之外没什么大碍。 许栀听照顾她的护士说要住院,有些烦躁,准备掏出手机给夏姨,结果在包里摸了半天都没找到手机。 她想了想,大概是被刮到的时候掉出去了。 这时,陈赐刚好从病房外走进来。 这件病房是VIP专用,室内明亮宽阔,还种有绿植,病床也是1.8米宽的大床。 许栀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陈赐安排的。 陈赐走到她床边坐下。 他已经取下了头盔,棱角分明的一张脸让人挑不出瑕疵。 “还有些检查结果没出来,今晚你先在这儿睡一觉,如果突发状况也好及时就医。” “嗯。” 许栀轻轻应了一声,然后朝他伸出手,“借我下手机,我打个电话。” 陈赐拿出手机递给她,结果递到一半,他双指一旋又收了回来。 他手肘撑着膝盖,半俯过身来,“我上次听你那位家政阿姨说你家里人不管你,你是要给那位家政阿姨打电话吗?” 听陈赐提到家里人,许栀有些抵触地蹙起眉,冲他冷冷开口,“关你什么事?” 陈赐笑了一下,双腿交叠着往后靠,“如果你要打给你家政阿姨地话就不用了。” “今晚我守着你。” 他把手机重新揣回兜里。 许栀表情瞬间戒备起来。 “别那么看着我啊。” 陈赐说话地声音很好听,尤其是带着笑得时候,嗓音里透着股懒劲儿,微微拖长的尾音莫名撩人。 “这里是医院,你还受了伤,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他说这话时又收起了身上那股吊儿郎当的味道,微微睁大眼,做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他这话如果是放在一周前,许栀还会勉强相信,但一个刚刚强吻了她的人说出这种话,鬼才相信。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流氓。” 最后两个字她是咬着牙说的,眼睛也死死的瞪着陈赐。 奈何她声音又甜又软,哪怕是咬牙切齿也像撒娇一样,听得陈赐心尖发痒。 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想再次强吻她的冲动。 过了会儿,他认认真真地看着许栀说,“那天我真不是故意的,那天我酒喝多了,还以为是在做梦。” 许栀白了他一眼。 就算是做梦,那他在梦里也是个禽兽。 许栀把头转到另一边不去看他。 恰好这时有两个护士路过门外,还朝里面瞅了两眼,还以为他们是闹了别扭的小情侣。 一个护士笑着和旁边的人说,“我男朋友要是长这样,生气我都自己扇自己。” 另一个人表示不赞同,“人家女生长得也美呆了好吧。” 两人虽然压低了声音,但在寂静无声的深夜里,陈赐还是隐隐约约听到了她们说的话。 他挺赞同第一个女生的话,不过她话里的“男朋友”应该换成“女朋友”。 许栀如果愿意做他女朋友,别说生气自己扇自己,就是命他都愿意给她。 这会儿许栀不理他,他知道许栀不想跟他说话,也乖乖把嘴巴闭好。 只要她不赶他走就好。 这个病房在九楼,透过窗只能看到一片漆黑的夜空。 许栀本来想着她今晚上不睡了,看陈赐敢不敢对她动手动脚,他要是再做什么过分的事,她说什么也不会再顾念他救了她几次的恩情,该送局子送局子。 然而,才到一点,她就不知不觉睡着了。 许栀怎么都没想到她会这么快睡着,可能是房间太安静了,也可能是空调里吹出来的风太暖和了,又或许…… 她心底里对陈赐并没有那么防备。 * 住院部楼下种了几株桂花,已经到了花开的季节,空气里溢满了花香,晚风一吹,轻盈的花香就悠悠跳上了窗。 哪怕是在高高的九楼,也能闻到淡淡的花香。 病房里,靠在枕头上睡着的女孩微微歪着头,几缕发丝垂下来。 美得像一幅画。 “许栀……” 陈赐轻轻喊了她一声。 许栀没有任何反应。 陈赐笑了笑,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走到床头,俯身把病床摇下去。 他动作温柔小心,生怕吵醒了病床上熟睡的女孩。 这是他第二次在医院守着许栀了。 他撑着窗沿静静看着她。 室内的白炽灯很亮,刺眼的亮,但落在她脸上却轻柔得像清晨透过玻璃穿撒下的阳光。 连光都对她很温柔。 明明不久前才强吻了她,陈赐却觉得好似很久很久都没有这样看过她,以这般近的距离。 他甚至可以再近一点,近到能看清她脸上细细的绒毛,近到能听见她均匀的呼吸。 可是不能再近了。 哪怕只是这样,他身上就已经开始发热,喉头也变得干涸。 病房里安静得厉害,他听见自己心如擂鼓。 他舔了舔唇,感觉好渴。 心里像是窜出了一团火,一直烧到了喉间。 他按在床沿上的手渐渐收紧,手背上的血管高高绷起,指骨由于太过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拼命地压抑着那一团火,心里也有无数个声音在告诉他: 不可以。不能这么卑鄙。 …… 而隐约在某个角落里,又有一个声音,若有若无,像蛊,像毒,一点一点从心底地深渊腾起,接着渗入四肢百骸,最后彻底击溃他的理智的堤—— 他的眼底染上意乱情迷的色彩,像个无法自拔的瘾君子。 像被什么牵引着,他垂下修长的颈,慢慢俯下身去。 就这么离她越来越近。 许栀的呼吸细细的,喷在他侧脸。 她那娇柔的樱唇就在眼前,淡淡的粉色漂亮得像是用这时间最美的色彩描摹。 他甚至都不舍得闭上眼睛。 唇瓣上传来柔软的触觉,他吻住了她的唇。 他这才闭上眼,像品尝美酒一般轻吻着她的唇,他不敢用力,但那极尽缠绵的触感就像鸦片一样蚕食着你的意志,不动声色地让你沉迷,忍不住想要更多。 他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理智,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像梦里和那晚一般,狠狠的吻她。 这个吻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他怕自己控制不住地想要用力。 两秒后,他极为不舍的离开许栀的双唇,仰起头来。 他长长地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还在回味方才的甜糯与柔软。 陈赐觉得自己真他妈是个禽兽,良心不断地在谴责着他,但血液与胸腔下的心脏却兴奋到颤抖。 “牧野哥哥……”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低喊。 陈赐睁开眼,看到病床上的女孩神情变得不安。 又做恶梦了吗? 许栀的手又开始像上次那样四处摸索。 陈赐立马伸手过去。 还在梦里的许栀触碰到他后顷刻紧紧抓住,像攥着救命的稻草。 陈赐垂眸,看着她紧紧抓住自己的小手。 在他的梦里,每每那扇门打开,许栀也会像现在这样害怕地抓紧他的手。 陈赐微微蹙眉,将另一只手也拿起来,覆在许栀纤薄的手背上。 过了一会儿,许栀的神情渐渐舒缓。 他不像刚刚那样用力地抓着陈赐,软乎乎的小手柔若无骨。 陈赐将她的手捧到唇边,轻轻吻了吻她的手背。 上一次这样捧着她手的时候,他心里没有一丝邪念,只希望梦里的她不要再害怕。 而这一次…… 他一点也不想松手。 他也是这才发现,她的手竟然肉乎乎的,很软,很好捏。 他就像个贪心的小孩,轻轻揉捏着许栀的手掌,像把玩着心爱的小物件。 陈赐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个人,连一只小手都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 许栀简直就像一只小妖精。 都不用她勾勾手,他的魂就能被她勾去。 这一刻,他多希望这一夜的时间无限延长,这样就能一直牵着她的手,不用放开。 要是还能抱一抱她就好了。 不知过了多久…… 夜很深了,连星星都躲进了云里。 病房里的少年也趴在床边睡了过去,像天使一般的女孩静静躺在他身边,与他十指相握。 这一晚,少年牵着心爱女孩的手睡得十分安稳,像是噩梦也不忍心打搅这份美好。 第24章 替你惩罚坏蛋 他还算坏蛋吗…… 清晨, 玻璃上起了雾。 冬日冷白的阳光透过窗照进室内,洒在蓝白的被单上。 许栀醒过来,缓缓睁开眼。 头顶刺眼的白炽灯让她下意识转头回避, 目光就落在了趴在床边睡着的那个人身上。 许栀一怔,瞳孔微微放大。 窗外的阳光落在陈赐眉骨上,高挺的鼻梁在他枕着的手臂上拉出阴影,下颌线边缘被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 他睡着时的样子和他平时凌厉中又透着倦的模样截然不同, 竟然颇有几分温柔少年的影子。 许栀也是这时才发现,他的睫毛好长好密, 比绝大多数女生的睫毛都要好看。 他此时闭着眼, 长长的睫毛遮住眼下浓重的阴影,额前碎碎的刘海垂下来,让他看起来像一只乖顺的大狗狗。 许栀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 印象里的他,又凶又痞,还总是透着股懒洋洋的躁戾,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可他现在这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又能轻易让人放下一切戒备。 他真的是一个很矛盾的人, 浑身上下都很矛盾。 许栀都不知道到底该如何形容他。 说他混蛋吧, 他又三番两次救了她。 虽然救她可能也是对她有所贪图,但除了那次强吻,他确实没有做过越线的事。 很多时候, 他看她的眼神都算不上清白,像头不知餍足的狼, 但有时候又纯情得像只奶狗。 她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不过, 他到底是好是坏又跟她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里, 她收回目光,表情也变得冷淡。 许栀伸手拍了拍床边,把他叫醒。 陈赐醒过来。 他抬起头, 见许栀面色冷淡,还以为是她醒的时候他俩手还没分开。 大概是脑子还没清醒,别人也没质问他为什么要牵她手,他自己先解释起来,“你别生气,昨晚我不是故意要牵你手的。” 许栀先是一愣,接着脸上立马腾起怒意,“昨晚你牵我手了?!” 陈赐:……操! “你先听我说!” 许栀瞪着他,一副“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说”的表情。 陈赐大脑飞速转动,巧妙地在事实里掺进了一点杜撰,“昨晚你做噩梦了,嘴里还喊着你哪个牧野哥哥,然后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抓得很紧,都说人做噩梦的时候不能吵醒,所以我也没敢动,怕把你吵醒了。” 许栀对他的话半信半疑,因为昨晚她确实是梦到徐牧野了,还在梦里一把抓住了徐牧野的手,可能当时她抓住的是陈赐的手吧。 陈赐见她不说话,想来她是相信了,勾着唇凑近她。 “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许栀瞥了他一眼,“我什么也不想吃。” “低血糖还不吃早饭?” 陈赐的语气颇有些责备,又带着无奈的宠溺。 许栀不说话。 陈赐无奈的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两颗糖给她递过去,“早饭等会儿再说,先吃两颗糖吧。” 许栀垂眸,看到他掌心放着几颗包装皱巴巴的糖。 陈赐知道这糖看起来有点像在包里揣了八百年没吃的,解释道,“你放心吃吧,这个糖的包装就是这样,我昨天早上刚放兜里的。” 许栀还是没有要吃的意思。 陈赐懒洋洋地轻啧了一声,“喂大小姐,给个面子,我专门为你带的糖。” 许栀垂下的长睫轻轻一颤。 过了会儿,她还是从他手里拿了一颗糖,问,“这什么糖?” “麦芽糖。” 听到这三个字,许栀愣住。 反应了两秒,她猛地抬头,还一把抓住陈赐的手,急切地问他,“你在哪儿买的?!” 陈赐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大反应,有些茫然地说,“就一个专门做麦芽糖的老爷爷那儿买的。” 许栀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忙忙又追问道,“那个老爷爷在哪儿卖糖?” “在塘西村的生产大队旁边,你可能找不到,你要是喜欢吃,我可以你给你买。” 许栀摇了摇头,“不用你给我买,你带我去!” 陈赐看她像是很着急的样子,不免好奇,“你去那儿干什么?” “找……” 许栀正要说“找人”,可她突然想到她之前说她喜欢徐牧野,要是说是为了找徐牧野,她怕陈赐会不带她去。 于是她顿了顿说,“我找卖纯手工做麦芽糖的店找很久了。” “你喜欢吃麦芽糖?” 许栀这时才注意到自己还抓着陈赐的手,表情有些不自然地松开他的手。 “嗯,喜欢。” 陈赐笑笑,“那等你腿好了,我带你去。” “等出院就带我去吧。” 为了掩饰,许栀又补充了一句,“这段时间我怕是要休学了,我想买一些放家里。” 陈赐其实看出来了她没实话,但他很乐意这时候带她去,毕竟她腿脚不方便,那坐车什么的,他只好抱她上车了。 陈赐唇角一勾,“好,出院了我们就去。” 这时,陈赐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陈赐拿出手机一看,是表哥打来的。 “喂,哥。” 他接起电话。 电话里传来低沉的男子声音,“那个骑摩托的交警大队那边逮到了,现在人在我手里,你什么时候过来。” “马上。” 陈赐挂掉电话,然后对许栀说,“你就这儿等我回来接你去买麦芽糖,学校那边我会帮你打声招呼,现在……” 他冲她笑起来,露出一颗尖尖的犬牙: “我要去替你惩罚坏蛋了。” 看着他的笑,许栀怔住了。 她觉得时间好像突然变得很慢,她能看到清晨第一抹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慢慢,慢慢爬上他修长的颈,接着是高挺的鼻梁,最后映入那双映着她影子的眼睛里。 阳光好像也照到了她身上,熨热了耳垂与脸庞。 他这个笑,有些过分好看了。 “走了,记得吃早饭。” 说完这话,陈赐就转身出了房门。 许栀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表情仍有些微怔。 房间里很安静,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好快好快。 她将目光收回,抬手放在胸口。 胸口的跳动连带着掌心也震起来,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 大约九点。 陈赐赶到一个僻静的废弃工地旁边。 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站在马路口,像是在等他。 陈赐从车上下来,喊了一声,“哥。” 陈津言微点了下头,抬手扔给他一个面包,“把这个吃了。” 陈赐伸手接住,“你怎么知道我没吃早饭。” 陈津言瞟了他一眼,扯了扯唇,“你小子什么时候吃过早饭。” 陈赐将面包抛了一圈又接住,“谢了哥。” 陈津言带着朝里面一段路走,“人就在里面,已经替你收拾过了,等会儿别把人弄死了,我还要还给交警大队那边的。” “我知道。” 走了两分钟后,比较狭窄的泥路上出现了一拨人,大概有七八个的样子,旁边停着几辆摩托,一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男人缩在路旁,瑟瑟发抖地抱着腿。 陈赐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把头抬起来。” 陈赐伸脚踢下他的鞋。 那人浑身抖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没听清楚他的话,还是继续低着头。 “我再他妈说一次,把头给我抬起来。” 陈赐声线很低,发怒的时候沉哑的声音自带一股狠劲。 那人赶紧颤巍巍把头抬了起来。 这人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染了头黄毛,长得尖嘴猴腮的。 陈赐记住他了。 “听说你喜欢骑摩托。” 陈赐微微歪了下头,“刚好我也喜欢。” 说着,陈赐走到一旁,从一辆摩托上拿下一个头盔,扔到黄毛脚下。 “你要是能跑得过我,今天就放了你。” 这话说完,陈赐走到另一辆摩托车旁,取下头盔系上,开始试车,身下的摩托发出低沉轰鸣。 黄毛被一个人拎着甩到摩托车前,他看了看四周的人,目光惊恐。 过了两秒,他在众人饱含警告的目光下把头盔戴好,骑上了摩托。 见他做好了准备,一个人拿着旗子走到前面。 “三、二……一!” 那人挥下旗子。 两辆摩托车顿时飞奔而出。 黄毛像是真的被打怕了,不要命的拧着油门,一时间竟领先数米。 陈赐漆黑的眸子透过头盔挡风板看着前面的车,唇角扯出嘲讽弧度。 他还是保持着这个速度,甚至后面还减了速,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到数十米。 这时,陈赐还是不慌不忙的跟在他身后,直到他看到前面出现一个弯道。 他黑眸一沉,这才将油门一拧到底。 车子速度瞬间飙升。 就在黄毛准备刹车拐弯的时候,两车之间的距离已经不到五米,陈赐却没有捏刹车,直直朝着黄毛后轮撞了过去。 “嘭”的一声巨响,黄毛连人带车飞出道路,重重摔到路边的田坎里。 这段路的两边都是泥地,摔不死人,但要让人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那还是绰绰有余。 此时陈赐一个漂移停在了弯道,他扭头看了一眼摔在地上的黄毛,停下车,缓缓走过去。 他在黄毛身旁蹲下来,取下黄毛的头盔丢到一旁。 黄毛大概也摔断了一条腿,疼得直掉眼泪。 陈赐看着他这个样子,冷笑了一声,“不是喜欢骑快车吗?哭什么?” 他站起来踢了踢黄毛断掉的那条腿,“被撞断腿的滋味好受吗?” 黄毛疼得直叫唤,哭得那叫一个惨。 陈赐再次蹲下来,狠戾的目光直直盯着黄毛的眼睛,开口的语气更是如同死神的警告: “以后再他妈让我再看见你骑车,看见一次我撞一次!” 这时,其他人也都骑着摩托赶到。 陈津言走过来看了黄毛一眼,从兜里把手机掏出来。 “陆队,不好意思啊,人今天估计今天是没法还你了,他自个儿栽进沟里了,怕是要进一趟医院。” 挂掉电话,他朝身后的人招了招手,“你们把他送医院吧。” 两个人过来把黄毛抬起来。 黄毛被人抬着远离了视线,陈赐眼底的锐意才渐渐消散。 陈津言看他这样子,笑着拍了拍他肩膀,“他撞的那个女生是你女朋友?” 陈赐摇头,“不是。” “但以后会是。” 第25章 你心跳为什么那么快? 你亲我一口,我…… 陈赐回医院的时候还不到十一点。 乘着电梯到九楼, 路过护士台时,陈赐停下来,问了问护士, “1号病房的女生吃早饭了吗?” 护士点点头,“吃了的。” 陈赐低笑一声,抬腿朝病房走去。 他走进门的时候,许栀正望着窗外发呆, 像一只安静的猫。 大概是听到了他的脚步声,许栀回过神来, 纤长的睫毛上下一扇, 转过头来。 “事情都解决了吗?” 陈赐走到她身边,“撞你的那个人估计以后都不敢骑车了。” 许栀微愣了一下,然后礼貌地跟他道谢,“谢谢。” 陈赐拉开床边的凳子坐下来,仰头看着她,“不用跟我说谢谢, 咱把微信加回来就行。” 许栀面色一滞, 错开与他对视的目光,“我手机估计在被撞的时候掉了。” “不急。” 陈赐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你答应加回来就行。” 谁答应他了…… 许栀皱起秀气的眉, 心头堵堵的,说不出来的感觉。 她不想把他加回来, 至于原因…… 她也说不出来。 “报告都出来了吗?” 这时耳畔响起陈赐低沉的嗓音。 许栀回过神来。 她点了点头, “都出来了, 没什么问题,你可以带我去那个老爷爷那儿了。” “这么着急?” “不然在医院干什么?” “好。” 陈赐微一挑唇,“我现在就带你去。” 说完, 他立马从凳子上站起来,接着掀开许栀身上盖着的被子,俯身将许栀横抱起来,“走,买糖去了。” “喂。” 许栀表情嗔怒地瞪向他,“你放我下去。” 陈赐的唇角继续保持着上扬的弧度,“你腿都断了,我怎么放你下去。” “我用拐杖,你放我下来。” 陈赐晃了晃脑袋,“拐杖太麻烦了。” 说着他还十分不要脸地补了一句,“不用谢我,我这人就是力气多到用不完,抱你一辈子我都乐意。” 谁要谢他了! 不要脸的臭流氓! 许栀在心里暗骂了他几声,绷着张小脸生闷气。 陈赐垂眸看着怀里的许栀,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小脸气鼓鼓的,看起来很好捏的样子。 连生气都这么可爱,要人命了。 * 陈叔就在楼下停车场等着。 陈赐抱着许栀找到车,坐到后座。 陈叔踩下油门驶出医院,而这时候陈赐还没有要松开许栀的意思。 许栀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尽量心平气和地跟陈赐说,“现在你能放我下来了吧。” “车里太窄了,我怕会撞到你腿,还是就这样比较好。” 陈赐说得义正言辞。 许栀快气爆炸了,当初赵雯丽扇她耳光地时候她都没这么生气,偏偏她还拿他没有办法! 许栀捏紧拳头,恨不得自己是个八百斤的大胖子,压死他! * 十分钟后,车子驶离城区,窗外的视野变成了绿树与旷野。 看着窗外的风景,许栀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 想到等会儿就能见到曾经和牧野哥哥有过关联的人,她还是很开心的。 这一路她一直望着窗外,想把这段路记下来。 下次她想来的时候,就不用找陈赐这个臭流氓了。 车子又开了十多分钟,在一个土砖堆砌的小店铺前停下来。 这间店铺用的还是很老式的那种用一块儿一块儿木板堆起来的窗户。 窗前的小台子上摆放着各种小零食和汽水,旁边有个竹条编织的篮子,里面装着堆砌成小山的糖块儿,皱巴巴的包装和今天早上陈赐给她的一模一样。 一块儿木板也放在篮子里,上面用写着“纯手工麦芽糖”几个字,像是用毛笔写的。 字迹有些歪歪曲曲的,像是小孩子的字。 陈赐抱着许栀下车的时候,见许栀一直盯着那块儿牌子,颇有些骄傲地说,“那块儿牌子上的字还是我七岁的时候写的。” 许栀一愣,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他。 许栀就在陈赐怀里,她地一举一动,陈赐都能感觉到。 感觉到她抬头望着自己,陈赐也将目光垂下来。 恰好阳光从他头顶地碎发间泄下来,将他浓黑的睫毛染成了浅褐色,让他在这一刻看起来就像连眉梢眼角也带着温柔笑意的翩翩少年。 突然间,许栀觉得眼前的他仿佛与记忆里的那个身影重叠了起来。 “小赐来啦。” 前面传来一个老爷爷的声音。 陈赐收回目光,抬头看向前面,“欸,陈爷爷。” 许栀也转过头看向那位老爷爷。 老爷爷已经胡子花白,眼皮松垮的耷拉下来让他的眼睛只剩下两条窄窄的缝,笑起来眼睛就弯成了两座拱桥,看着十分慈祥和蔼。 “我又来买你的麦芽糖了。” 陈赐笑着同老爷爷说话,脸上完全没了平时那股子凶劲儿。 倒是还挺尊重老人的。 “你不是前两天才买了一大篮子吗?” 老爷爷记性还挺好。 “带我女朋友来买,她也想吃。” 许栀上一刻对他印象还有所改观,下一刻这好印象就摔了个稀巴烂。 谁是他女朋友了?! “小赐你都交女朋友了啊!” 老爷爷笑着站起来,在看到许栀腿上打着的石膏后,忙忙搬来一个小凳子,“欸欸这是怎么了,小赐你快坐下来,别把小姑娘摔到了。” 陈赐也不客气,抱着许栀坐下来。 “陈爷爷,麻烦你帮我包一斤麦芽糖。” “好。” 老爷爷笑着点头。 老爷爷提着个袋子,步履蹒跚地走到小窗台前,一把一把地将篮子里地麦芽糖往袋子里装。 老人动作慢,陈赐就抱着许栀静静坐在板凳上等。 乡下来往的车辆还挺多的,大多是电瓶车和摩托车。 几个每个人从这里路过都要看许栀和陈赐几眼。 许栀本来早就习惯了路人频频投来的目光,但这会儿却莫名感觉有些局促。 大概是因为被人抱在怀里,又大概是她没有穿鞋,穿的是一双很幼稚的卡通毛绒袜子。 这双袜子是之前陪唐伊伊逛街的时候买的,她俩各一双,还跟她约定好昨天一起穿。 唐伊伊就喜欢这些卡哇伊的东西,当时她想着反正穿在鞋子里面也没人看见,现在简直就是大型社死现场。 因为太局促,她不自觉动了动脚丫子。 陈赐也是这时候才注意到她的袜子,不过他倒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女孩子的袜子可爱一点不是很正常吗? 尤其,许栀长得还那么可爱。 看她小脚丫子动来动去的,陈赐还以为她脚冷。 很自然地,他伸手过去搓了搓她的小脚,“脚冷吗?” 许栀的脚真的很小,一只手就能完全握住。 许栀此时本就因为脚丫子有些难为情,陈赐突然这么握住她的脚,还搓了搓,她顿时感觉全身的汗毛都惊得竖了起来,眼睛瞪得超大。 陈赐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个表情,像只被人摸了尾巴,瞪圆了眼珠子的小猫。 “炸毛”的许栀仰起头怒瞪陈赐,咬着牙警告他,“别碰我脚!” 陈赐也是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脚丫子也算是女生比较隐.私的部位了。 但看着她那圆瞪着眼睛的可爱模样,本来想把手松开的陈赐,又不太想松开了。 甚至还想捏一捏她软乎乎的小脚丫。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松开手的时候,老爷爷提着麦芽糖走过来,“来,你的糖。” 碍于老爷爷看着,影响不太好,陈赐还是松了手。 “陈叔麻烦帮我拿一下。” 陈叔过来接过袋子,并顺便付了钱。 “回去了?” 陈赐低头问许栀。 “等等。” 想到来这儿的正事,许栀神情才稍稍缓和。 “爷爷。” 许栀转头看向老爷爷,“我想问你件事。” “小姑娘你说。” “爷爷您有没有见过这儿有一道疤的男孩子啊,大概年纪跟我差不多大,叫徐牧野。” 许栀指了指自己锁骨的地方。 听她说完,陈赐一愣。 原来她来这里是为了找他吗? 他不记得自己跟她提过陈爷爷。 “我只知道小赐这儿有条疤。” 许栀抓着衣角的五指一紧,忙忙追问,“那徐牧野呢,您认识吗?!” “徐牧野……” 老爷爷低念着这个名字,仔细回想。 “好像有点熟悉,但我记不起来了。” 许栀有些着急,“您再想想!” 老爷爷还是摇了摇头,“老了,记性不好了。” 许栀皱起眉,表情很是失落。 这时头顶传来陈赐有些调侃的声音: “早知道你是来找他,我就不带你来了。” 许栀没搭理他,有些沮丧的同老爷爷说,“爷爷,我以后会经常来看您的,您要是记起来了一定要告诉我。” 听她说会经常来,老爷爷笑得露出掉得只剩下两颗的牙,连忙点头,“好好。” 陈赐看了眼许栀的表情,说,“回去了吧,小心冷到脚。” “嗯。” 许栀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陈爷爷我们先走了,下次再来看您。” “好好。” 老爷爷抬起手朝他们挥了挥,“路上小心。” 陈赐抱着许栀回到车上。 许栀靠在他怀里,表情还是十分失落,整个人都蔫了。 陈赐看着她的模样有些于心不忍,他剥开一颗糖递到许栀面前,“吃颗糖吧。” 许栀有气无力地垂下眼睫。 金黄色的糖果在阳光的折射下显出了半透明的质感,像一块美丽的琥珀。 呆呆地看了一会儿这颗糖后,她还是接过来送进了嘴里。 清甜的味道顿时弥漫了整个口腔,吃甜食仿佛确实能安抚人的心情,许栀觉得心里稍稍好受了一些。 她抬眸看了眼陈赐,问他,“你常来这里吗?” “嗯。” 陈赐轻轻应了一声。 许栀又看向窗外,这里到处都是农田与果园,她有些疑惑,陈赐这种一看就是在城里长大的小少爷怎么会跑到乡下来买这包装简陋的麦芽糖。 “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她问陈赐。 这时车子刚刚起步,陈赐指了指窗外一栋极具乡村风格的别墅,“我老家就在这儿。” 许栀神情猛地一怔。 陈赐没注意到她的表情,还自顾自说着,“我每次回来都会在陈爷爷那儿买很多糖回去,以前我在首都读书,首都没有卖这个的,现在虽然来青城读书了,也是习惯每次回来就买一大包回去。” “陈赐。” 突然听到许栀喊自己的名字,陈赐有些觉得有些奇怪,低头看向许栀。 而他刚刚低头,许栀有些激动地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陈赐一脸懵,“怎么了?” “陈赐。” 许栀又喊了一遍他的名字,然后定定地直视着他的眼睛问他,“你真的只有这一个名字吗?没有骗我?” 陈赐微微一愣,但很快脸上就换上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真的就……”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许栀突然将手伸进了他微微敞开的衣领。 许栀掌心按在他胸口上,依旧定定着他,“你心跳为什么这么快?你撒谎?” “咚咚咚——” 在她说完这句话后,陈赐听到自己的心跳明显跳得更快了,但不是因为撒谎。 他咽了咽唾沫,凸起的喉结上下一滚。 他看向许栀的眼眸深了深,接着唇角勾起一抹笑: “喂,我说许栀大美女,你摸我诶,我心跳能不快?” 说着,他使坏地低下头来,将两张脸之间地距离拉得极近。 他地鼻尖甚至轻轻刮蹭到了许栀的脸。 他盯着那近在咫尺的樱唇,舌尖在口腔内绕了一圈,像只饿了许久,好不容易找到猎物,正准备享用的狼。 饿狼笑着咧开嘴角,露出森森獠牙,低哑的嗓音充满了挑逗与危险: “要不你亲我一口试试,那样我心跳更快。” 第26章 如果不是胆小鬼就好了 那她愿意的…… 陈赐突然的靠近让许栀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脸庞与他鼻尖轻轻的摩擦更是让她整个身体都绷直。 她刚刚还怀疑陈赐就是徐牧野, 但在这一刻,她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们明明是那样不同的人。 她的牧野哥哥怎么可能是眼前这个动不动就想揩她油的死流氓。 许栀把脸扭到一边,把手拿出来推开他。 陈赐也没有继续得寸进尺, 勾着唇看向前方。 “小陈总,咱现在去哪儿?” “锦苑别墅中间那栋。” 许栀顿时圆了圆眼看向他。 陈赐低眉,“别这么看着我,我知道你住那儿。”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陈赐思考了两秒, 他总不能说他都连着两个多月送她回家了吧。 “你拿防狼喷雾喷我那天,其实我是看到你从家里出来的。” 许栀咬了咬牙, 又生气地把脸扭到一旁。 陈赐垂眸看着她这气呼呼的样子, 止不住的偷笑。 女孩子真的是这世上最可爱的物种,连生气都这么可爱。 他在有生之年第一次终于到了逗弄女孩子的乐趣,怪不得青春期里的男孩子们总是喜欢用捉弄表达对女生的喜欢,不止是为了引起女生的注意,如果这个女孩子还并不喜欢你,大概只有在这时候, 你才能看到她只属于你的情绪。 他真的很喜欢她这样与在其他人面前截然不同的样子。 这会让他感觉—— 这样真实的她, 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别的男生大概没见过她这个样子吧。 想想他就开心又得意。 不过,这样还远远不够。 他很贪心,想要更多。 * 黑色的奔驰停在路边。 陈赐抱着许栀从车上下来。 许栀绷着张小脸不情不愿地呆在他怀里。 家里用的是电子锁, 陈赐扫了眼锁后低头轻声说: “乖,开门。” 他声音沉哑, 入耳略带颗粒感, 慵慵懒懒的语调说不出的勾人。 许栀不自觉深吸了一口气, 过了会儿才伸手去用指纹开门。 锦苑别墅都自带一个小庭院,别人家的庭院里都种了花花草草,许栀家的小院子却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显得冷冷清清的。 迈过院子,再上几步阶梯就是客厅的大门。 陈赐抱着许栀站在门前,他正要让许栀开门,门就从里面拉开了,是夏姨从客厅的落地窗看到了他们。 “怎么了这是?” 夏姨惊愕地看着许栀打着石膏的腿,忙忙把两扇门都打开,“快进来快进来。” 夏姨每天的上班时间只到晚上八点,所以她并不知道许栀昨晚没回家,今天早上来的时候她也以为许栀是有什么事走得比较早。 “怎么就伤到腿了呢?” “没事的夏姨,就是不小心被撞到了。” 陈赐把许栀轻轻放到沙发上。 一旁的夏姨一个劲儿地感激他,“谢谢你啊同学,这次又麻烦你照顾小栀了。” 陈赐礼貌地冲她笑笑,“应该的阿姨。” 许栀见夏姨对他那么热情,不自在地瘪了瘪嘴道,“夏姨,麻烦拿二十块现金给他。” “哦,好。” 夏姨正要掏腰包,陈赐却制止了她。 “不用了阿姨,我不习惯用现金,小栀转我微信就好。” 他说这话时还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许栀。 许栀白了他一眼,“你可以走了。” “好。” 陈赐尾音拉长,颇为宠溺的调调。 不过他没有立马走,而是俯下身来凑到许栀耳边,低声说了句,“记得把我微信加回来。” 许栀捏了捏拳头,牙关也咬紧。 陈赐的难缠程度真的远远大于了她的想象。 她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让他放弃。 她从很早的时候就下定了决心,这辈子都不要谈恋爱。 她很清楚自己的内心在某些方面有多脆弱。 谩骂、排挤、诋毁……这些她都可以忍受,还可以选择狠狠的报复回去。 唯独,她承受不了被抛弃、被背叛。 在她的认知里,友情不存在背叛与抛弃,你和一个人做朋友,并不代表她就只属于你一个人,所以她愿意将真心交付给唐伊伊,哪怕唐伊伊以后有了更亲密的朋友也没关系。 可亲情与爱情不同。 生你下来的人就不该抛弃你,答应要与你共度余生的人就不该背叛你。 她受过一次亲生母亲的抛弃,她知道被依赖与深爱着的人抛弃,那会有多疼。 手腕上的伤口虽然已经消失,但她胸腔下的那块地方仍旧满是疮痍。 所以,她不敢,也不想再经历一次那样的疼,她会疯的。 如果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生长在幸福家庭里的女孩,有着完整未被摧残的内心,她或许会很愿意做陈赐的女朋友。 陈赐虽然是个一无是处的混混,但好像就是这样痞坏痞坏的男孩,总是对女生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她也不例外,她承认。 她原本以为她不会喜欢陈赐这样的人。 以前她一直觉得自己就算忍不住喜欢上一个人,那个人也肯定是温柔的,品学兼优的,而不是截然相反的他。 这些年,她遇到过很多性格温柔又品学兼优的男孩,却唯独只有他,让她有过心悸的感觉。 她还能清楚的想起今天早上,当他笑着露出尖尖的犬牙,跟她说,“我要去替你惩罚坏蛋了。” 她的心脏在那一刻突然停止跳动,又在接下来的几秒钟里加速。 想着这些的许栀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像一对栖息的蝶,轻轻扑朔着。 过了半晌,她抬头。 陈赐就站在她面前,还没有走。 她看着陈赐眼底碎碎的笑意,心里缓缓冒出一个声音: 如果她不是一个胆小鬼就好了。 * 冬天的清晨冷得要命。 这时候,大概最幸福的事情就是窝在被子里赖床了。 许栀也是喜欢赖床的,被子里暖暖和和的多舒服,可惜许栀不得不从被窝里起来,因为被子捂着腿会特痒。 自从接上石膏以来,许栀每天六点多就会被痒醒。 之前上学的时候,她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醒。 她掀开被子下床,杵着拐杖来到卫生间。 为了方便洗漱,她在卫生间的洗手台前放了个凳子。 洗漱完,许栀看了眼时间,也才六点四十多分。 外面传来叮咚的声响,应该是夏姨来了。 之前夏姨早上是六点上班,因为腿伤,许栀让她可以晚一点来。 夏姨做饭还需要一些时间,许栀就拄着拐杖像以往每个周末一样坐到窗边,看着楼下人来人往的行人与车辆。 清晨的窗户上凝着雾气,许栀抬手用袖子擦了擦,再拿开手时,她透过窗看到一辆黑色的重型摩托停在了对面马路边。 骑车的少年单脚撑地,取下头盔,露出好看的侧脸。 他仰头的动作令修长的脖颈与凸起的喉结连成了一条弧度绝美的线。 少年抱着头盔,甩了甩头发,而后朝这边望过来。 对视的那一瞬间,许栀感觉心脏仿佛慢了两拍。 这是她休学的第六天,也是在早晨看到陈赐的第六天。 他每天早上都来,穿过冬日的薄雾与晨光,与她隔窗相望。 有时候,她起得晚了一些,一拉开窗帘就会看到他停在路边,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今天他穿得比以往厚了一些,背着黑色的书包。 他的书包一天比一天鼓,这让许栀觉得奇怪,他会背书包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 12班的人基本都是一群父母和老师都放弃了的混混,只是塞钱进来混个高中文凭,这样的混混还会背书包吗? 可能是篮球什么的吧。 许栀想。 “嗡嗡——” 手里的手机发出两声震动。 许栀拿起来一看,是一条短信,上面只写了三个字—— 【想你了】 许栀心头一凛,有些慌乱地眨了眨眼。 她知道是谁发的。 她抬头看了眼对面的陈赐,这会儿他正歪头看着她,似乎在瞧她看到短信的反应。 他在笑。 于是许栀慌忙垂下眼,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也……不烫呀。 那他笑什么? 许栀垂眸看着屏幕上那三个字,殊不知陈赐在看到她摸脸后笑得更开心了。 摔断腿的第二天,许栀就去重新买了个手机,补办了手机卡。 她没把陈赐微信加回来,但却忘了自己微信号就是手机号。 前两天陈赐还只是在好友验证信息里给她发一些话,什么“你打算赖账啊”“你不还钱我上门讨债了啊”“还不加回来啊”,今天竟然直接发短信了。 许栀点开那条短信,想着要不要拉入黑名单。 她把选项都点出来了,但迟迟没能按下那个“加入黑名单的”那几个字。 算了。 她不理他就是了。 这时,手机里又发来一条消息: 【也不是第一天看到我了,怎么脸红了】 许栀一愣,抬眸又看了他一眼。 窗户上擦干净的那一块儿又起了一点点雾,哪怕是模糊的一张脸,她也能看到陈赐脸上有些得意的笑。 许栀不自觉咬了咬唇,伸手就把窗帘给拉上了。 让他看! 今天她是把窗帘拉上了,可之后的每一天拉开窗帘,她第一眼看到的永远是他。 她休学了两个月,他便来了两个月,还隔几天就抱来一盆花。 原本光秃秃的院子,现在堆满了盆栽,也不知道他去哪儿找的那么多冬天还会开的花。 许栀下楼去看过那些花,很美。 她下去看花的那天,夏姨也在。 夏姨一直在她耳边说陈赐的好,说他长得好看,又有礼貌,看起来家境也不错,对她又很上心,让她考虑考虑要不要跟他交往。 夏姨还以为她没满十八,还说什么现在早恋也不奇怪。 她之前因为抑郁症休学过两年,为了有尽可能多一点的可能遇见徐牧野,她没有选择跳级。 所以早在来青城之前,她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十八岁的女孩很多都已经上了大学,有了开始交往的男朋友。 十八岁本身就是女孩们对爱情最憧憬的年纪,就算还没有男朋友,也正在寻找或期待的路上。 在这个浮躁喧嚣的年代,越来越多女孩都不再愿意步入婚姻,但即便是这些女生也一定是憧憬爱情的。 没有人不想有一个安稳的爱人。 如果能够确定对方就是可以共度余生的人,即便是许栀,她也是愿意的。 可她看不到结局。 所以哪怕夏姨将陈赐说得万般好,她也不知道陈赐会不会是那个能与她走到完美结局的人。 第27章 康复快乐 还有……我想你 许栀的腿到快期末的时候才完全好。 这两个月她在家快闷坏了, 所以哪怕只剩几天就期末考了,她还是去了学校。 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她像往常一样去窗边拉开窗帘, 却没有看到对面马路边的那个身影。 今天她起得并不算早,平时这时候陈赐早在对面等着了。 许栀在窗边站了会儿,直到夏姨叫她去吃饭,这中间足足有十分钟, 她始终没有看到那里有陈赐的身影。 意识到陈赐今天可能真的不会来,她眼神黯了黯, 心里也有些失落, 但她自己并没有察觉,只是默默拉上了窗帘。 吃完饭,许栀背上书包出门。 “早啊。” 耳畔突然传来一声熟悉又已经许久没有听到的声音。 许栀一愣。 接着她眼前便出现了那张带着慵懒笑意的脸。 许栀抬眸看向他,“你……什么时候来的?” 陈赐似乎想了想,“半个小时之前吧。” 半个小时之前…… 半个小时前许栀还没起床,那为什么她都没看到他。 是因为他没有在马路那边而是在她家楼下吗? 她房间的窗户也是能看到楼下的, 但她竟然完全没有注意到。 大概她自己都没有发觉—— 曾经她望向窗外是为了找徐牧野, 但渐渐的,她的目光好像在早晨的这个时间,已经固定在了马路对面的那棵树下。 “你刚刚站在窗边上……” 恰好, 陈赐这时俯身微微凑近她,问, “是在找我吗?” 被戳中了心思, 许栀表情一怔, 脸上瞬间飘起两片红云。 她皮肤白,脸红起来尤为明显,像在雪团子上抹了草莓酱, 白里透着诱人的粉。 陈赐第一次见她脸红,也愣住两秒。 心里像是有什么突然盛放,陈赐这辈子都没这么开心过。 与发现她有点坏那一天不同,这次他是单纯的开心,不夹杂其他任何旖旎情绪。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丝毫不亚于发现你暗恋很久的人也暗恋着你,毕竟这是他日日期盼着,连梦里都期盼着的事。 许栀也感觉到了自己的脸在发烫,她想转过身把脸上的红晕藏起来,身子却被人忽地抱住。 鼻腔内涌进熟悉的淡淡烟草味。 陈赐抱得她很用力,力气大得像是恨不得将她揉碎,一寸一寸嵌入自己血肉里。 许栀的身子在他怀里被箍成了小小的一团,让她都有些喘不过气。 反应过来的许栀想推开他,颈后却传来他的声音: “康复快乐。” “还有……” 陈赐闭上眼贪婪地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低沉的嗓音里满是眷念,“我好想你。” 许栀再次愣住。 她感觉自己的心底似有什么填了进去,像是她内心一直渴求着却又不敢触碰的东西,这个她有些说不清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滚着,搅得一颗心全软下来,近乎泥泞。 其实这四个字他常常在短信里跟她说。 但在这一刻,她才发现原来文字是那样的苍白。 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用键盘敲出来和亲口说出来,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在短信里看到这四个字时,她全然未像此刻这般心乱,乱得她都忘记了要推开他。 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大概已经过去了很久,陈赐的整颗脑袋都埋进了她的脖颈里,她这才用力推开他,“你放开我。” 陈赐睁开眼,像是梦醒一般神情有着有片刻的失落,而后笑着懒洋洋地问她,“放开你,你是不是又要扇我?” “你放开就知道了。” 他轻笑了声,放手松开她。 “啪——” 意料之中的巴掌扇下来。 果然啊…… 陈赐仍旧勾着唇。 “你笑什么?” 许栀攥紧拳头,“就这么喜欢被人打?” 许栀故意说着难听的话,想让他知难而退,除了这个办法,她好像想不到其他的方法能把他赶走了。 既然没有要在一起的想法,绝决一点对两个人都好。 许栀以为男人自尊心都挺强的,尤其是陈赐这种长相的,却没料到陈赐竟仿佛一点都不在意,还一脸风轻云淡的冲她说: “我不是喜欢被人打,我只喜欢被你打。” 说着,他微微俯身,狭长的双眸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 “你要是愿意碰我,怎么打都行。” 他说这话时,眼里仿佛漫浓得化不开的墨,有种病态的贪餍。 许栀皱起眉,觉得他有些不可理喻。 “有病。” 她骂了他一声转身就走。 “喂,走慢一点,你腿才好啊。” 陈赐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 许栀怎么都想不通,她都这么说他了,他怎么一点都不生气。 可是陈赐怎么会生气,今天他都快开心死了。 时隔两个月,许栀终于出现在他面前,他还抱了她,虽然被打了,不过没关系,她脸红了。 那就证明,她对他还是有感觉的吧。 这就够他开心很久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今天早晨的太阳都暖洋洋的,哪管是不是深冬。 世界也仿佛突然热闹起来,路边卖早餐的老大爷吆喝着,买豆浆,买油条,还有草莓味牛奶。 盛牛奶的盒子三五成排。 粉红色的,奶白色的。 陈赐看着那个粉色的牛奶盒,脑海里浮现的却是许栀脸红时的样子,脸蛋粉粉的,像草莓雪糕。 很可爱。 这一路,陈赐就这么不远不近的跟在她身后,看着她乖巧的等红路灯,小跑着穿过斑马线,高高扎起的马尾在半空中轻轻摆动。 她总是四处张望,看行人,看路、看车辆,唯独不转身看他。 而他只看着她。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走了半个小时,校门就在前面,路上穿着青城校服地学生越来越多,从不同地方向朝门口汇集。 许栀看着大概五十米外的校门,突然停下了脚步。 见她停下,陈赐快步跟上去。 “怎么了?” 许栀绷着小脸转过身来,用有些凶狠的表情瞪住陈赐,“以后你不许再跟着我,不然我雇司机了。” 说完,她就转身快步朝校门口走去。 陈赐看着她的背影,在原地站了会儿,沉沉眸色让人看不清情绪。 他目光一直都在许栀身上,所以没注意到这一路对面都有一个女生看着他们。 * 课间。 一个女生走到7班后门口拍了拍坐在最后一排的宋潇然。 宋潇然正在涂口红,听见动静后合上镜子转过头来。 “李乐芹?找我干嘛?” 李乐芹坐到宋潇然旁边的空座上,“跟你说个事儿。” 宋潇然又把镜子打开,对着镜子抿了抿唇,“你说。” “1班那个许栀你知道吧?” 宋潇然嗤笑一声,“嗬,全校还有谁不知道她吗?” “我之前听你说她跟陈赐是亲戚?” 宋潇然点了下头,又拿出另一只口红出来叠涂。 “有多亲啊?” 宋潇然想了想,“不清楚,估计就普通亲戚吧。” 说完,她又继续涂口红。 李乐芹看她这毫不在意的样子,叹了口气,“如果他们只是普通亲戚的话,我觉得你要提防一点了。” 宋潇然涂口红的动作一顿,转过头来看着李乐芹,“你什么意思?” “今天我在路上看到他们了,我看他俩就跟吵架了的情侣一样,陈赐从新华书店到校门口一直跟在她后面,我本来以为许栀不知道他跟着,结果要到校门口的时候许栀又转头跟他说了句啥,表情像有点生气。” 李乐芹双眼微微眯起,“我觉得不简单。” “妈的!” 宋潇然立马骂了一声,“装得乖乖巧巧的,背地里跟老子抢男人?” 宋潇然嚣张惯了,从来不允许别人抢她喜欢的东西,人也是一样。 这几年,但凡是谁说喜欢陈赐,还把这事儿传到了她耳朵里,她保证那个人第二天连看陈赐一眼都不敢。 “叫几个人,今晚上给老子堵她!” “别啊。” 李乐芹拉住仿佛仙现在就要冲去打许栀一顿的宋潇然。 “她要是跟陈赐没谈,你跑去堵她,陈赐那边你怎么解释?” 宋潇然翻了个白眼,“就说看她不顺眼呗,陈赐能拿我怎么样。” 李乐芹哎哟一声,“我说姐,你不是打算最近再跟他告白一次吗?你还想不想拿下他了?陈赐他那个护短的劲儿你没见识过?” “那你说怎么办?” 宋潇然把手里的口红用力往桌上一扔,一脸快烦死的表情。 “我估计他们就算有啥也应该还没谈,我有个认识的就在一班,跟她好像还挺好的,我去给你打听打听。” 宋潇然啧了一声,“行吧。” 于是,李乐芹下一节课就去了1班。 好巧不巧,李乐芹在1班认识的人就是李诗琪,他俩是亲戚,但不怎么玩儿得来,也就过年或者谁家办酒席的时候才说上两句话,所以并不知道李诗琪跟许栀都决裂了。 “李诗琪。” 李乐芹过来的时候刚好看到李诗琪在过道上,就把她喊住了。 “来,我问你个事儿。” 她走过去把李诗琪拉到一边,“许栀跟陈赐什么关系你知不知道?” 被问到许栀的事,李诗琪表情一怔。 看她发愣,李乐芹用手肘碰了碰她,“问你呢。” “他俩……他俩我也不清楚。” “你跟她不是挺好的吗?这你都不清楚?” 李诗琪的眼睛一直转个不停,像是想着什么,垂在双腿旁的手还攥紧了裤缝,看起来有些紧张。 因为李诗琪知道李乐芹跟宋潇然玩儿得很好,也知道宋潇然喜欢陈赐,还听说过宋潇然把一个喜欢陈赐得女生整得很惨的事,所以她只要说许栀喜欢陈赐,宋潇然就会来找许栀麻烦。 但她不敢说。 许栀跟陈赐到底是什么关系,她是真的不清楚,虽然许栀在班上说过她跟陈赐是亲戚,但她总觉得他俩之间有什么,可她又不太确定,所以她不敢贸然说许栀喜欢陈赐,她已经造过许栀一次谣,到时候许栀肯定一个怀疑她。 虽然她恨死了许栀,但她真的不敢再惹许栀。 因为助学金还有那三万块的事情,她在家连大声说话都没有胆量,她不敢想许栀下一次的报复会让她面临什么样的下场。 “你倒是说话啊,想什么呢?” 这时,李乐芹催促道。 “我跟她闹掰了,但我可以找别人帮你去问问。” 李诗琪虽然害怕,但还是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这个能让许栀万劫不复的机会。 第28章 别怕 我在这里 两个月没来学校, 许栀一进教室,唐伊伊就给了她一个熊抱。 “呜呜,栀栀你终于好了。” 唐伊伊快想死许栀了, 虽然只要放假她就会去许栀家玩儿,但在学校她就只能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厕所,快孤单死了。 唐伊伊在班上不是没有其他的朋友,但每个人都有最要好的朋友, 平时一起打羽毛球,碰到聊聊天也还行, 但要插进别人最好的朋友中间一起吃饭就显得十分别扭, 所以唐伊伊索性就一个人吃。 “来,栀栀。” 唐伊伊把许栀拉到自己座位上,神神秘秘地让许栀先闭上眼睛。 “当当当当。” 她从书桌李捧出一个精致的礼盒,“栀栀,康复快乐!” 许栀一愣。 康复快乐…… 这四个字明明是从唐伊伊嘴中说出,许栀耳边回响的却是陈赐的声音, 以及那句—— “还有……我好想你。” 唐伊伊见她发愣, 一把拉过她的手,把礼盒塞进她手里,“快接着呀。” 许栀这才回神。 她低头看着手心里的礼盒, 笑着问,“这里面是什么呀?” “你拆开就知道了。” 许栀拉开盒子上的抽花绳, 剥下精心裁剪的彩纸, 拿出里面的礼盒, 打开一开,里面静静躺着一个小小的红色锦囊,锦囊上绣着如意祥云, 正中写着“平安符”三个字。 唐伊伊在一旁笑着同她说,“这是我上周末去寺里给你求得平安符,开过光的,你要随身带着哦。” 许栀看着礼盒里的平安符,只觉心里暖洋洋的。 一向不喜与人肢体接触的她,竟然主动伸手抱了抱唐伊伊。 “伊伊,谢谢你。” 唐伊伊是她遇到过最真诚最善良的女孩,如果她从小身边遇到的都是这样的女孩,即便发生了被亲生母亲故意抛弃想让绑匪杀死她这种事,她大概也不会变一个在心里竖起高墙,浑身长满尖刺的胆小鬼。 可惜不是所有人都跟唐伊伊一样,而更令她失望的是,就算是这样的纯粹的友谊也脆弱得不堪一击,只要第三个人插进来,三言两语就能让这段感情分崩离析,更何况那些只图她漂亮的男人。 所以她还是就做一个胆小鬼吧。 * 唐伊伊就跟个好久没见到姐姐的小妹妹一样,许栀一回来就无时无刻都黏着她,以至于李诗琪想不看到她们黏糊的样子都难。 看到她们这个样子,李诗琪突然很想知道,如果宋潇然来找许栀麻烦,唐伊伊会怎么做。 唐伊伊要是有种不跑,那宋潇然肯定会把她一起也收拾了,而她要是害怕,丢下许栀一个人跑了,那她跟唐伊伊也就玩儿完了吧。 想到这些,她立马期待起来。 原本还有些犹豫不定的她在这一刻下定了决心。 她倒要看看,唐伊伊有没有这个种。 不过,她还是不敢贸然跟李乐芹说许栀喜欢陈赐,她得好好想想该怎么说,不让许栀怀疑到她身上来。 好在李乐芹倒也没催她,她准备今晚回去再想,今天有两门随堂考试,她还是先复习比较好。 今天下午考了门英语,晚上还要考英语。 这会儿吃完饭了回来,大家都在跟许栀对答案,只要跟许栀答案不一样的全都鬼哭狼嚎。 这学期没少考试,回回许栀都拿满分,所以大家都默认许栀的答案就是正确答案,就算参考答案跟许栀的答案不一样,那也肯定是参考答案错了,因为有一回就是这样。 在许栀没来之前,班长彭嘉树是大家心里的学神,每次考试之前还要跟学神握握手,有些暗恋彭嘉树的女生就会趁这个时候去跟心上人牵牵手,但现在要是谁还跑去跟彭嘉树握手,那意图就不要太明显了。 如今大家纷纷都把许栀奉为了新的学神,男生们本来也蠢蠢欲动想趁着这个机会握握女神的手,但经过顾北他们的“思想指导”之后,他们也只敢想想了。 班上也有人在传陈赐喜欢许栀,不然谁家亲戚管那么多啊。 不过这件事并没有传开,毕竟男生都好面子,谁也不想把自己受了“思想指导”这事说出去,也就那几个男生彼此心照不宣。 当别人问起来,他们还都默契的拿对方挡枪,“美色耽误学习,你看那谁谁谁都没去围着她转了。” 对此,不知实情的李诗琪还挺得意来着,以为男生们已经看腻了许栀的脸,殊不知只是有色心没色胆。 * 冬季的天总是黑得很快,才六点多天色就暗了下来,八点就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了。 八点是晚自习的时间,教学楼的每间教室都亮着明晃晃的灯。 说是晚自习,大多老师都会占用来讲课或者考试,当然除了12班那种差生班级。 这会儿12班的人都跑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十来个还呆在教室里,不过剩下的这少数人里也只有几个是在认真看书,其他人打游戏的打游戏,看小说的看小说。 要放在之前,陈赐这伙人也早都溜了,现在却是每天都自习到八点五十。 教室里每一个人开溜,顾北他们都会投去羡慕的目光。 这几个人是真不爱学习,现在的生活对他们来说简直苦不堪言,但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他们脑子其实都不算笨,学起来倒也没那么困难。 他们也都很清楚,现在苦是苦了些,未来他们一定会非常感谢陈赐按头让他们学习的,所以倒也没有什么怨言,甚至下了晚自习回去还会自动加班加点的学习。 都说变坏容易,变好难,其实只要下定了决心就没什么难的。 他们从很早以前就发过誓,陈赐让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当牛做马都心甘情愿,更别说是好好学习,一起奔赴光明的未来。 走读生的晚自习是上到八点半,不过今天1班绝大多数人是没法八点半就走了,除非他们能像许栀一样四十分钟就写完了整张英语试卷。 现在距离八点半还有二十多分钟,许栀已经做完试卷很久了。 她今天跟唐伊伊约好了一起回家,所以她没有交卷,就坐在位置上拿着草稿纸画画。 然而就在这时,只听“噼啪”一声轻响,教室里的灯突然熄灭。 不止是教室,整个世界都仿佛陷入了黑暗,没有一丝光亮。 教室里响起几声尖叫,随后大家纷纷议论起来是不是停电了,老师让他们不要慌张,开始打电话询问情况。 这时另一栋教学楼里开始传出了欢呼声,因为停电就意味着可以早一点放学,甚至还有人打开手机灯光在教室里蹦迪。 其实绝大多数人都带了手机,但在1班没人敢把手机拿出来,教室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也就没人注意到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许栀有多么的害怕。 许栀很怕黑。 这么多年来,她睡觉从来不敢关灯,只要灯光一熄灭,她就会仿佛回到了那个漆黑的地下室,拿着长刀的侩子手站在暗处盯着她。 当教室里的灯熄灭的那一刻,她就只觉一只大手用力地攥住了她地心脏与肺叶,她开始呼吸困难,濒死一般难受。 她将自己蜷缩在凳子上,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膝盖,睁大着眼惊恐地望着四周,像一只受了过度惊吓诱发了应激的猫。 她真的好害怕。 教室里越是嘈杂,她便越是害怕。 过度紧张的神经让教室里的噪音在她的耳边就仿佛鬼魅可怕的低语,足以令人全身发麻震颤,让她害怕得快要疯掉。 她捂住耳朵,眼泪从睁到极限且长时间未闭上的眼睛里流出,她不敢眨眼,怕一眨眼就会有恐怖的怪物冲到她面前。 她整个人都在发抖,心里不停的喊着: 谁来救救她,谁来救救她…… 直到她感觉自己就快要窒息的时候—— 一束强烈的光突然刺破黑夜照过来,将整个世界照得亮如白昼。 她透过被泪水淹没的瞳孔看到一个人像神祇般降临,带着光朝她奔来。 神祇来到她身边,抚掉她脸上泪珠,将她温柔拥入怀中,轻声对她说: “别怕,我在这里。” 第29章 许栀,我早就疯了 他不可能放弃她 停电的那一刻。 别人都在尖叫或者欢呼, 陈赐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许栀。 他知道她怕黑。 在她拿防狼喷雾喷他的那一晚,他本来是想看看她是不是怕黑,结果去了医院。 后来眼睛好了, 他就又去她家楼下守了一晚上。 从深夜到清晨,他都没有看到她关上卧室的灯。 那时候他就知道,她怕黑。 于是第二天,他就去买了超强光的手电筒, 能把一条街都照亮的那种。 电筒他一直放在书包里,所以教室里的灯一熄, 他就摸出包里的手电筒奔出了教室。 他知道许栀会有多害怕,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种感受。 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只要一关上灯,他就会呼吸困难,像溺水一般难受。 那种感觉真的很可怕。 他用尽了全身力气朝1班跑去,但在电筒光照亮她泪流满面的脸庞时,他还是怨自己, 为什么不跑得再快一点。 他看到过许栀的很多面, 乖巧的、挑衅的、阴狠的……也看到过她流眼泪的时候,但唯独没有看到过她哭成这样,蜷缩成一团, 仿佛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瑟瑟发着抖。 他只觉心脏被人拧成了一团,心疼得要命。 这时候他已经顾不了其他了, 只想把她抱进怀里。 当时教室里很多人都在看他们, 大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都愣住了,连唐伊伊都是过了两秒才奔过去,老师也从讲台上走过来。 “栀栀你怎么了?” “怎么了这是?” 唐伊伊不知道许栀这是怎么了, 老师看到许栀这样子也有些心急。 许栀还没缓过来,缩在陈赐怀里一个劲儿的发抖。 陈赐见一个个都围过来,表情瞬间冷了下来,漆黑的眸子像是封了冰。 他目光四下一扫,冷冷开口: “你们别围着她。” 围过来的几个人只觉从那双黑眸里刺来的目光几乎割面,连忙后退了几步。 这时,袁雪松打着电筒走进教室。 “发电站那边出了点问题,现在城北这边全都停电了,住校生等会儿会有老师来带你们回宿舍,走读生我马上给你们爸妈打电话,让他们来接你们,你们先呆在教室,我喊你们了你们再去校门口。” 袁雪松说话期间注意力也一直在手机上,也没看到后排什么情况,说完就出去打电话了。 这会儿,许栀才终于稍稍缓了一些过来。 她呼吸还有些急促,但意识已经清醒。 她松开一直死死抱着陈赐的手,抹了抹脸上的眼泪,把头转到一边。 见她应该是好些了,唐伊伊立马又靠过来。 “栀栀你好些了吗?” 许栀没有转过头去看唐伊伊,但点了点头,她还止不住的在抽泣,肩膀一抽一抽的。 英语老师这会儿来了电话,叫唐伊伊他们照看着许栀后,也走出了教室。 陈赐抬眸看了眼周围一个个盯着他们的人,冷着脸转头和唐伊伊说,“麻烦你跟你们班主任说一下,许栀有人来接她了。” 唐伊伊圆了圆眼,“啊?” “我先送她回去。” “可是……” 唐伊伊有些不放心。 “没事的伊伊。” 许栀这时已经没有再抽泣,只是声音还带了一点点鼻音,“你去跟袁老师说吧。” “好吧。” 既然许栀都这么说了,唐伊伊只能说,“那你到家了跟我发个消息。” 许栀点了点头,唐伊伊这才离开教室去找袁雪松。 “走吧。” 陈赐向许栀伸过手来。 许栀看了一眼他的手,径直站起来,低着头走在了前面。 陈赐眼神沉了沉,收回手跟了上去。 这栋教学楼走道里没什么人,只偶尔会走过两个行色匆匆的老师。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到楼下,没有说话。 出了教学楼后,走在前面的许栀突然停下来。 “怎么了?” 陈赐拿着电筒朝他靠过去。 许栀转过头来看着他,眼睛还有些红红的,让人忍不住想把她揽进怀里。 “你怎么知道我怕黑?” 许栀问他。 就是为了问这个问题,许栀才和他一起下楼。 在刚刚陈赐出现在门口的那一瞬间,她恍惚间将他的身影与记忆力的那个人重叠起来。 徐牧野…… 陈赐…… 明明是那样不同的两个人,可偏偏又有着那么多相似的地方。 上次陈赐带她去了那个卖麦芽糖的老爷爷那儿后,她就又联系了私人侦探,让私人侦探查一查陈赐。 她在家休养的期间,私人侦探就将查到的都发给了她。 仅凭私人侦探查到的结果根本无法判断陈赐是不是徐牧野,因为根本就没查到什么,连陈赐他爸姓什么都没查出来。 陈家口风很紧,而且警惕性很高,什么都问不出来,那个私人侦探还差点被陈家人教训了一顿。 私人侦探整整查了一个月月,结果就查到陈赐他妈妈当过模特,然后嫁了个神秘富商,接着陈家就发达了,然后陈赐他妈出意外过世了等等这些无关紧要的消息。 她只好叫私人侦探查查这个村姓徐的人家,到现在也没查出什么来。 她也不愿意相信陈赐就是徐牧野,可他如果不是,为什么肩上有道位置一样的疤,为什么卖麦芽糖老爷爷住的那儿是他老家,又为什么会知道她怕黑? “我不知道你怕黑,我只是听说停电了想来送你回家。” 许栀听完陈赐的解释后,眼神黯了黯。 她闭了闭眼,表情看起来有些疲倦。 她是真的累了,她不想再把陈赐和徐牧野联系到一起了。 如果陈赐就是徐牧野,那她这些年的伪装就全都白费了,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而且如果陈赐真的是徐牧野,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他。 既然这样,那以后她再也不会因为徐牧野的事跟他有牵扯了。 这样想着,许栀深吸了一口气,又抬腿向前走去。 陈赐默默跟上去。 他知道她心情不好,所以一路上很识趣地没有说话。 半个小时后,两人到了锦苑华庭。 城东这边没有停电,陈赐以为许栀会在有电的地方就赶他走,结果竟然没有。 这一路,他就看许栀低着个小脑瓜,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我到了。” 许栀停下来,转过头来对陈赐说,“今天谢谢你。” “快上去吧。” 陈赐想让她赶紧回去休息,所以说了这句话就开始后退,“我走了。” “等等,我有话跟你说。” 许栀叫住他。 回来的路上,她想了很多。 她不想再跟陈赐这样下去,她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陈赐这个人老是在她有危险的时候,像故事里的主人公一般出现在她身边。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可又有哪个美人能过英雄关,没有女生不喜欢英雄,尤其是只属于自己的英雄。 何况他还长得好看,连声线都那么撩人。 她真的怕自己会沉沦,无法自拔。 所以,她想在今天跟他说清楚,说服他放弃自己。 她深吸了一口气,抬手看着陈赐的眼睛,缓缓开口,“之前我骗了你,我不喜欢徐牧野,徐牧野只是救过我性命的一个人。” 陈赐微微一愣,表情逐渐欣喜起来,“你告诉我这个……” “我是想告诉你。” 许栀打断他,“我这辈子都没有谈恋爱的打算,就是救过我命的徐牧野站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喜欢他,我不可能和任何一个人在一起,所以陈赐。” 许栀顿了顿,还是开了口,“你放弃我吧。” 陈赐眼底的欣喜在这一刻迅速湮灭,他还以为……她终于喜欢上他了。 他眸子里的光也黯下去。 可是他不想放弃。 如果放弃了他,那也等同于放弃了他自己。 她是他对这个世界唯一的眷念。 “为什么?” 他定定的看着许栀,“为什么不可能和任何人在一起?你给我个有说服力的理由。” 如果这只是许栀拒绝他的理由,他不接受。 “好,我给你理由。” 许栀向他走近了一步,逼视着他的眼睛说,“我忍受不了任何背叛,更不想被人像垃圾一样丢弃,但人啊……” 说到这儿,许栀眼神变得十分锋利,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后一句话,“都是贪得无厌,喜新厌旧的东西!” “我不会背叛你,更不可能抛弃你,” 陈赐毫不犹豫地说。 他真的连半秒的犹豫都没有,如同是本能在回应。 许栀勾唇冷笑,“说说而已,谁都会。” “你知道吗?这句话就是我亲妈说,我都不信。” 许栀说这话时语气轻飘飘的,像是觉得讽刺到了极点,只当他说的是笑话。 “更别说是你。” 陈赐心底猛地一沉。 他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说,他知道的,她是被亲生父母抛弃的人。 他还记得,当时他在地下室的时候对她说过,如果她妈妈给不出赎金,他就让他妈妈一起给了,让她别害怕,他们肯定能一起出去,那时她还很笃定的说,她家很有钱的,她妈妈一定会把她赎出去。 然而,最后却等来绑匪一句,“你妈妈不要你了。” 想到这些,陈赐只觉得心脏像是塌下去一块,好疼。 如果许栀说她就是厌男,看到男人就恶心反胃,也许他真的就放弃了,但她不是。 她把自己困在了过去。 既然是这样,他又怎么可能放弃。 他不希望她永远活在过去的阴影里,他想把世上一切的美好都双手捧到她面前,想让她知道会有人永远爱她,绝不会抛弃她。 “我可以证明给你看,只要你给我机会。” 许栀再次冷笑一声,“你不用激我,我不相信。” “我说的是真的。“ 陈赐一把拉过许栀的手,定定地看着她,“如果我背叛了你,你杀了我。” 他没有在开玩笑,目光始终毫不避闪地与许栀对视,眼神坚如磐石。 “我现在就可以写一份我有自杀倾向遗书给你。” 他语气没什么起伏,眼神却沉像要溢出墨来,眼尾微微泛红。 许栀看着他泛红的眼尾,以及他眼底的执拗,心头像是被什么狠狠击中,可是她还是不相信。 自己的亲生母亲都可以为了前途为了名利抛弃她,她又怎么可能相信一个只认识几个月的男生会为了她命都不要。 “你疯了?” 她只能这样认为。 她用力将手从他掌心挣脱,转身就要走,却被陈赐拉着手臂拽回来。 陈赐不可能让她就这样走。 “你……” 许栀正欲再次挣脱,然而一个音节还没发出来,就猛地被人堵住了唇。 陈赐真的像发了疯,丧失理智的他像荒漠中饥.渴难耐的暴徒,拼命地汲取着她身体里地水分。 许栀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猝不及防地被他撬开牙关,舌尖长驱直入,霸道地扫过她嘴唇地每一处。 许栀眼睛睁大,拼命想要挣脱陈赐的禁锢,可后脑勺被他死死扣住,下颌更是被高高抬起,令她根本无法逃离。 完全失去控制的陈赐动作很重,凛冽的气息如同倾轧一般碾过她的双唇,捏着她下颌的力道仿佛要将她捏碎,凶狠且暴躁,像在报复她的冷漠。 所以许栀挣扎得越厉害,他便吻得越狠。 许栀被他吻得四肢的力气都仿佛被他抽干,手筋脚筋软得几乎无法用力。 甚至,她感觉陈赐如果突然松手,她怕是都没有办法站立。 陈赐吻得太重太狠了。 他就像一只能吞噬人心智的妖,明明是那样粗暴的动作,却让她意识混沌,就像被蚕食了心神,让人不动声色的沉迷,她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抗拒他还是在回应他。 她整个人都乱了,乱得像一摊泥。 吻到最后,许栀感觉自己仿佛是飘在空中,没有力气,没有支撑,脑海也是一片白茫茫,只能任凭他索取。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终于喘着粗气松开她的唇,许栀就像条被海浪扑上岸的鱼,靠着他的身子大口呼吸。 在寒风刺骨的冬日,两人额上都浸出了薄薄的一层汗,许栀垂下的碎发贴在泛着泪光的眼角,漂亮的颈线随着剧烈的呼吸起伏,嘴唇又红又肿,看起来勾人得要命。 陈赐重重地喘着粗气,眼神深得像一滩墨,他将托着许栀后脑的右手移到前面,双手捧着许栀的脸,哑着声线对她说: “许栀,我早就疯了。” 第30章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 喊的是陈赐的名字…… 他真的早就疯了。 从三年前亲眼看到自己的所依赖的母亲从楼上跳下来那一刻开始。 疯到整日只想酗酒、打架。 如果不是再次遇到了她, 他还会一直这样疯下去。 三年,一千零九十五天,他唯有此刻是清醒的, 清醒地知道他真的可以为了她命都不要。 他也已经为了她不要命过一次了。 再来一次,他也不会犹豫,甚至如果是现在的他穿越到七年前,他会在刀还没落下时就冲过去。 “许栀,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信我。” “啪——!” 许栀又一次扇了他耳光。 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下来, 她一把抹掉, 狠狠地瞪了陈赐一眼,愤然转身离开。 即便是这样,她也还是不愿意。 这就像一场拿命相抵的赌博,她输不起。 如果到时候陈赐真的背叛了她,她杀了他泄愤,到时候她即便能逃过法律的制裁, 也逃不脱心里的枷锁。 他若不忠, 她无论怎样都是输。 陈赐这一次没有再把她拉回来,他看着她走进院子,又重重摔上大门, 窗帘上映出她的影子。 他看着她的影子暗暗发誓: 他会把她从过去的阴影里拉出来,不惜一切代价。 而这时, 另一边漆黑的宿舍里。 李诗琪拉上遮光帘, 坐在床上打开手机相册。 相册里的第一张照片里, 一个男生搂着一个女生的肩膀将她护在怀中,女生泪流满面,表情万分惊恐。 这是她在半个小时之前拍的照片。 此时她看着这张照片, 眼底划过一丝狠厉神色。 接着,她打开微信,将这张照片发给了李乐芹,并附上了一段话: 【许栀好像是有幽闭恐惧症,陈赐应该是为了她才带的这么大的电筒吧,而且刚停电后差不多一两分钟的样子陈赐就冲了过来,要说他们是普通亲戚关系,我真不信】 发完,她又补充了一句: 【你别说是我告诉你的啊,你别看许栀长这样,她心机很重的,要是她知道是我说的,绝对弄死我】 很快李乐芹就回了个“ok”的手势给她。 李诗琪看着聊天记录,脸上止不住露出得逞的笑容,像只毒蝎子。 这张照片经过一次转发到了宋潇然微信里。 宋潇然看到这张照片后当然是立马暴跳如雷。 她直接给李乐芹打去了电话。 李乐芹接通电话的时候差点被她吼聋。 “我艹.他妈,这他妈什么鬼?” 李乐芹把手机稍稍拿远才开口说,“我在1班认识的人刚刚发我的,说是许栀有幽闭恐惧症,刚停电没两分钟陈赐就拿着电筒冲过去了,她跟我说她不相信陈赐跟许栀是普通亲戚,我看了这张照片也觉得他俩肯定不是亲戚关系,你看陈赐那一脸心疼的样子,他俩说不定已经在谈了。” “艹他妈的许栀这个绿茶婊,什么狗屁幽闭症,他妈这一脸欠.操的表情,老子看她就是装的。” 宋潇然气得句句不离“妈”,恨不得现在就把许栀逮出来暴打一顿。 “是不是装的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李乐芹勾着唇笑道,“我还真想看看这幽闭症发病起来是个什么样子。” * 第二天,许栀早起了四十多分钟,因为不想碰到陈赐。 她到学校的时候,天都还没大亮,教室里也一个人都没有。 昨晚没人关灯,来电后灯就自动打开了。 许栀走向自己的座位坐下来,目光不经意扫向门口,这一眼令她蓦地就想起昨晚陈赐带着光出现在那里的画面。 那一瞬间的他仿佛真的就像一个神祇,驱散黑暗来拯救她的神祇。 可现实里没有神明,也没有人能帮她驱散真正困住她的阴霾。 她眼神黯了黯,垂下长长的睫毛遮住眼睛。 “栀栀。” 门口突然传来唐伊伊的声音。 许栀又抬起双眸。 “伊伊?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唐伊伊小跑着到许栀身边,“我担心你嘛,你都没回我消息。” “对不起啊,我昨天……” 许栀抿了抿唇,“昨天心情有点乱。” 唐伊伊压低声音试探地问,“因为陈赐啊?” 许栀微微一愣,还是点了点头。 唐伊伊叹了口气,她不太了解他们之间的事,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想了半晌,她宽慰许栀道,“他要是一直纠缠你,你不理他就是了,他这种人应该没什么耐心吧。” 许栀点了点头。 “不说他了。” 唐伊伊语峰一转,问道,“昨晚你是怎么啦?可把我吓坏了。” 许栀想了想要怎么开口,“我……怕黑,算是幽闭恐惧症吧。” “我就猜你应该是有幽闭恐惧症,你看我带了什么。” 唐伊伊从包里摸出一个手电筒,然后拍了拍自己胸脯说,“以后你就不用怕了,有我在!” “以后要是停电,我唐伊伊就为你变成一盏灯。” 说着,唐伊伊站起来打开电筒,然后举起两只手摆出像路灯一样的姿势,还是一盏金鸡独立的灯。 许栀看着她摇摇晃晃的样子,成功被她逗笑,心里那些不开心的情绪也通通都消失不见。 唐伊伊看她笑了,自己也笑起来,还伸手捏了捏许栀的脸说,“美女就要多笑嘛,我要是长你这张脸,做梦都能笑醒。” 许栀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她挺讨厌自己这张脸的,除了做起坏事来要方便很多,简直没有一点是她喜欢的。 她想,她要是长得没那么像许秦晚,或者丑一点,大概也就不会招惹那么多麻烦了。 过了会儿,教室里渐渐来了其他人。 很多人都跑来问许栀昨晚是怎么了,顺便八卦她跟陈赐的关系,但她还是坚持说陈赐只是她亲戚。 这天,许栀除了上厕所,一直都呆在教室里,上厕所也是在这边的厕所上,没有给陈赐见到她的机会。 冬季的白天真的很短暂,不知不觉天就又黑了。 今天的晚自习难得没有老师占课,大概是因为马上期末了,老师们也想把时间留给大家复习。 第一节 晚自习下课,许栀还是乖乖待在座位上看书。 “许栀,有人找你。” 有个女生过来拍了拍许栀的肩膀。 许栀往门外看了一眼,没看到人,就问,“谁找我啊。” 女生摇了摇头,“几个女生,我不认识,你出去看看吧。” 几个女生? 许栀微微挑了下眉,她大概已经猜到了什么,但还是站起来朝外面走去。 走出教室,她看到了外面站着那几个女生,她们都没有穿校服,其中有两个还化着比较浓的妆,和过道里的其他人对比起来仿佛不在同一个世界。 这种打扮的女生来找她,自然只有一个可能。 普通女生见到这种场面可能已经害怕得汗毛竖起了,但许栀面色平静地朝她们走去,看不出一丝胆怯。 “你们找我?” “许栀是吧。” 宋潇然站出来,走到她面前。 宋潇然见过许栀几次,但没有这么近距离看过,她不得不承认,许栀长了一张是个人就会心动地脸,就算是她都有些不忍心欺负她了,但不忍心归不忍心,她宋潇然会心软,可从不会手软。 宋潇然搅动舌尖抵了抵口腔内侧,吊着眼尾看着许栀,俨然一副太妹做派。 盯了许栀半晌,她露出不屑的表情,“听说你很有种啊,敢跟我抢男人。” 她既然都这么说了,许栀猜她肯定就是宋潇然没错了。 许栀知道这种太妹最看不惯的就是装可怜的女生,所以她收起了平日里的伪装,冷笑道,“你有本事就把陈赐栓好,别让他来烦我。” 宋潇然一愣,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 很好,够种。 许栀既然这么硬气,她就不跟她多废话了,她倒要看看她等会儿还硬不硬气得起来。 “这里不方便说话,敢不敢跟我换个地方?” 她问许栀。 许栀以为她们跟以前找她麻烦的太妹一样,把她拉到某个地方扇她几个耳光威胁一顿,所以她很爽快的答应了。 反正她也没有痛觉,不在怕的。 宋潇然她们带她下了楼,几个人一前一后地把她围着。 许栀配合地跟着她们走,只是在楼梯上将手伸进兜里,按下了录音快捷键。 她不会故技重施把录音放到网上,录音只是为了让陈赐听一听,他的喜欢给她带来的是什么,这样也许他就会愿意放弃了。 过了大概三四分钟,几个人在无人的音乐教室前停下来。 走到门口,许栀身后的人一把将她推了进去。 许栀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再转过头来就看到一人拿着胶布,一人拿着绳子靠近她。 她睁大眼,“你们干什么?!” 几个人二话不说,过来将她死死锁住,拿着胶布的那个人利落的把她嘴给封住,还贴了好几层,以免她挣脱掉,剩下的几个则拿绳子把她捆在讲台上。 这与许栀意料中的不一样,她拼命挣扎,却只能发出几阵沉闷的呜呜声。 将她牢牢绑在讲台上后,宋潇然蹲下来看着她。 宋潇然在笑,笑得嗤嗤有声,像一只在暗夜里露出獠牙的吸血蝙蝠。 她捏起许栀的脸,嘴角的笑容一点一点扩大,“听说你有幽闭恐惧症,这玩意儿我只在电视上看过,我今天想看看现场表演。” 许栀愣住了,双瞳止不住颤抖。 宋潇然似乎很满意她这个反应,表情愉快极了,似一条慢慢直起身的毒蛇,叫人脊背发凉。 许栀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只觉得一阵阴风钻进了自己胸腔。 她原本一直觉得赵雯丽就是她见过最恶毒的人,但这一刻她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恶。 “啪”的一声轻响,墙壁上的开关被人按下,教室陷入一片黑暗。 许栀昨天才经历过的恐怖窒息感再次席卷而来,她感觉自己像坠入了一潭黑漆漆的冰水之中,冻得五脏六腑都不停颤栗,头皮阵阵发麻,伴着难以忍受的晕眩感。 昨天教室里只黑了两分钟,她都感觉险些要难受得死掉,但这一次没有人再帮她驱散黑暗,她只听到外面传来阵阵恶魔般的笑声。 在这样的黑暗里,她一分钟都难以承受,仿佛陷入了时间黑洞,每一分钟都被无限拉长。 可一分钟过去了。 两分钟…… 十分钟…… 许栀感觉自己仿佛被人按进水里长达了一个世纪却没有死亡,只有无尽的痛苦与窒息感。 她多希望自己能快一点死掉。 如果此刻她手边有刀,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拿起刀扎进自己心脏,结束这比酷刑还要残忍一万倍地折磨。 不知过了多久…… 终于,她的身体仿佛到达了极限,她的意识开始模糊,整个人像是飘在空中。 她感觉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梦,梦里她回到了那个黑漆漆的地下室。 在梦里,这种时候她总会寻找着,低喊着:牧野哥哥,你在哪里,我害怕。 但这一次,她听到自己心里发出的声音低低喊着: 陈赐,你在哪里…… 我害怕。 第31章 不赶你 她心软了 “你们谁知道许栀去哪儿了吗?” 唐伊伊第二节 晚自习上到一半的时候就发现许栀不见了, 二十分钟里不知道回了多少个头,也没见许栀回来。 她觉得不对劲,就是上大号也上不了这么久吧。 下课问了几个人都说不知道许栀去哪儿了后, 她干脆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谁知道许栀去哪儿了?” “上节课下课的时候有几个女生找她,好像她出去之后就没见她回来过了。” 唐伊伊连忙跑到那个女生那儿去问她,“谁找她啊?” “我也不认识。” 这个女生属于那种一心只读圣贤书, 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好学生,根本不认识宋潇然那一伙人。 唐伊伊有种不好的预感, 忙忙问, “那几个女生长什么样啊?” 女生回想了下,“她们几个都没穿校服,好像还化了妆,估计是普班的女生吧。” 听完这描述,唐伊伊瞬间就想到了宋潇然。 完蛋了完蛋了! 唐伊伊表情惊慌,她听过太多宋潇然的恶劣行径, 如果是宋潇然来找许栀的话, 许栀这会儿不知道会被她们拽到哪儿欺负去了。 唐伊伊着急得跺脚,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就在这时,她突然想起了一个人的名字—— 陈赐! 宋潇然肯定是因为陈赐才会找许栀麻烦, 那她去找陈赐! 下一秒她就冲出了教室,一路狂奔到12班。 在12班最后一排看到陈赐的身影后, 她也是顾不了那么多了, 直接冲了进去, 上气不接下气地对陈赐说,“许栀上节课被宋潇然她们不知道带哪儿去了,你快去找她!” 陈赐先是一愣, 接着也是立刻冲出了教室。 艹! 他疯了一般朝楼下跑,一边跑一边止不住地自责,他怎么能忘了昨天那么大动静肯定会传到宋潇然那边去。 他知道宋潇然那群人最爱去哪儿欺负人,要么厕所要么操场旁边的那个小树林。 既然唐伊伊说是上节课就被带走,那肯定不是在厕所。 两分钟后他跑到操场旁的小树林,可这里一点儿光都没有,宋潇然他们如果在这儿欺负许栀不可能不开电筒。 但他还是一头扎了进去寻找。 树林里到处都是碎石和掉落的树枝,短短几分钟里他被绊倒了好几次,膝盖和手肘不知道摔成了什么样子,额头上也刮出了两条血痕。 他仿佛也失去了痛觉,一点都感觉不到疼,摔倒后立马又爬起来。 在不知道摔了多少次后,他用力砸了一拳地面,碎石子顷刻扎进他手掌里,鲜红的血从伤口处流出来。 一路急促的狂奔让他胸膛剧烈地起伏,那双漆黑的双眸变得猩红无比,眼底里满是阴郁到极致的暴戾情绪。 不知道是不是狂躁症发作,现在他想杀人。 他紧紧咬着后槽牙,从兜里拿出手机给宋潇然打电话,然而此刻的宋潇然在另一间音乐教室跟人玩儿狼人杀玩儿得正起劲,根本没看手机。 陈赐打了几个电话都显示无人接听后,暴怒地把手机往地上一砸,崭新还带了手机壳的手机顷刻被摔成两半。 他喘着粗气从树林里出来,整个人如同一只发狂的狮子。 青城中学就这么大,他不信找不到人。 他红着眼踹开每一间放体育器材的杂物间,在没有看到任何人影后又跑向朝音乐教室。 在距离音乐教室还有十多米的时候,他就听到了宋潇然那丧心病狂的大笑。 他攥紧拳头朝那间音乐教室走去。 来到过道,他看到一个人守在一件音乐教室门口,另一间音乐教室则传来了宋潇然的声音。 他直接一脚踹开了那间充满了笑声的音乐教室,然而他依旧没有看到许栀的身影。 教室里的其他人看到他出现纷纷愣住了,一个个眼睛瞪得极大。 她们看到了他手上和脸上的血,更看到了他猩红双眼里的火光。 陈赐面色凛然地走到她们跟前,狠狠咬着牙问她们,“许栀呢?” 几个人都被他这个仿佛才杀了人,连血迹都还未清理的样子吓得不轻,连话都忘了要怎么说。 “哐当——!” 陈赐猛踹了一脚她们面前的桌子,几个人尖叫着站起来。 “我他妈问你们许栀人呢!” 其中一个人是真被吓到了,捂着胸口指了指另一边的教室,弱弱道,“那间……” 她说完,陈赐猛地一怔,因为他记得来得时候看到对面那间教室没开灯。 如果没开灯…… 他想都不敢想,立马转身冲去对面的教室。 看他出了教室,宋潇然直接给了那个女生一巴掌,“就你他妈有嘴是吧!” 这时她听到陈赐大号着许栀的声音,她也赶忙朝那间教室跑去,当她走进那间教室的时候,陈赐已经在解绑在许栀身上的绳子,而许栀闭着双眼,像是晕了过去。 陈赐给许栀解绳子的时候,手一直在抖,心脏也狂跳不止。 他这辈子都没这么害怕过,哪怕是当时一个人在那个地下室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 如果许栀出了事,他绝不可能原谅自己,也绝不可能放过宋潇然那伙人。 因为手抖得厉害,他过了好久才把绳子解开,急得额头上出了密密的一层汗,汗水混着血流进眼睛里。 眼睛的自我防护让他眼泪溢满了眼眶,一眨便大颗大颗的掉下来。 他将许栀抱起来,尽量压抑情绪让自己的手不要抖得那么厉害,像是怀中的女孩只是睡着了,而他不忍惊醒她。 他抱着许栀就转身快步走向门口,却在门口停下了脚步,因为宋潇然站在门口挡住了路。 他抬起双眸看向宋潇然,流进眼睛里的血让他的眸子看起来愈发猩红骇人,仿佛杀红了眼的修罗。 “滚开。” 陈赐死死盯着她开口。 宋潇然原本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但陈赐望过来的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像是被摁进了一个巨型的冰窖,一股发自深魂的颤栗升腾而起,头皮和太阳穴阵阵发麻,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直到陈赐都抱着许栀走远了,她才回过神来。 要比在青城的势力,她是不怕陈赐的,所以当时把许栀锁在音乐教室的时候,她也没想过被陈赐发现是什么后果,更没想过许栀竟然会晕过去。 她现在心跳得很快,她知道这是害怕的反应。 她现在只能祈祷许栀不要有什么事,因为她有种强烈的预感: 如果许栀出事,陈赐可能会杀了她。 * 寂静的病房内。 许栀紧闭着双眼躺在病床上,苍白的脸旁毫无血色。 陈赐守在她身边,紧紧握着她的手,他眼泪不停砸在床边,哭得像一个小孩。 医生说许栀是过度惊吓导致的晕厥,今晚如果能醒过来还好,如果醒不过来就会很危险。 陈赐真的好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察觉到宋潇然会去找许栀的麻烦。 从第一天在天桥上碰到她那一晚,他就发誓会好好保护她,可还是让她一次又一次的受伤。 如果她今晚醒不过来,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疯掉。 他更无法想象她被关在音乐教室里的时候有多害怕多无助。 昨天才刚刚停电两分钟,她就已经害怕成了那个样子,这一次可是整整一节课。 他不知道一个人要害怕到什么样的地步才会晕厥过去,想想他就心疼得要命。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他一遍遍地跟她说着对不起,不知说了多久,声音已经嘶哑得几乎快要说不出话。 今夜的夜空漆黑一片,乌云遮住了星星与月亮,直到快要凌晨的时候,月亮才稍稍露出一点尾巴,病床上的女孩也在这时候睁开了眼睛。 许栀醒的突然,陈赐并没有发觉,还将额头抵在她的手背上哭得撕心裂肺。 许栀看不到他的脸,只觉得手上一片湿冷,有些凉。 “陈赐……” 她弱弱喊了他一声,她还没什么力气,声音低低的。 听到她的声音,陈赐惊喜地抬起头来。 于是,许栀看到了他哭得红肿的眼睛。 许栀愣住了。 她没有看到过任何人哭成这个样子,而眼前这个哭得像小孩一样的人,竟然是那个不笑时看起来凶得要命的陈赐,那个蛮横地强吻了她两次的陈赐。 他现在这个样子哪里还有传闻里没人敢惹的校霸的样子。 许栀一直觉得陈赐像一只狡猾的饿狼,总想着怎么把她吃干抹净,有时候又像发疯的恶犬,但现在的他完全就是一只伤心欲绝的大狗狗,让人忍不住想抱抱他。 许栀不知道他是不是为了她打架了,额头上划了两条长长的疤,手上也都是血。 看着他身上的伤口和他因为布满了红血丝而变得殷红的双眼,许栀感觉自己左侧胸腔下的那块地方有些隐隐作痛。 “对不起……” 陈赐再一次用嘶哑的声音和她说着对不起。 许栀只觉心脏狠狠抽了两下。 她原本是怪他的,如果不是他,宋潇然就不会这样把她绑到那个漆黑的音乐教室。 本来她还想用这件事让他放弃她。 可是这一刻,那些早就想好了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明明她一次又一次地推开他,可不但没有把他推远,她好像对他还越来越心软,甚至……开始有一点依赖他。 她清楚的记得自己晕过去的最后一刻喊的是他的名字。 遇到他之后,她真的变得越来越不像她自己了。 以前的她从不会心软,不会犹豫,更不会依赖别人。 “今天的事绝对不会再发生了。” 耳边再次传来陈赐的声音。 许栀静静地看着他,听他用嘶哑的声音说着: “我向你保证,以后她绝对不敢再碰你!” 陈赐紧握着她的手,用力地咬着牙说,“我会让她跪着跟你道歉!” 许栀看着他说这句话时眸子里闪过的狠厉,表情微微一怔。 她眨了眨眼,只轻轻应了一声,“嗯。” “还不舒服吗?” 陈赐刚刚还凶狠无比的眼神又瞬间软下来。 许栀摇头,“没有,只是有点累。” “那你睡吧,医生说只要你醒了就没事。” 许栀没有要睡的意思,垂眸看向他的手,问,“手怎么了?” 陈赐愣了一下,“就……不小心磕到了。” 许栀像是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去找护士清理一下吧。” 像是为了掩饰什么,许栀补充了一句,“看着怪吓人的。” 陈赐立马捂住受伤的地方,也是这时候他才发现,许栀的手刚刚一直被他握着,而许栀竟然没有过要把手抽出来的动作。 “那我去处理一下,你先睡吧,我等会儿回来。” “嗯。” 许栀也是轻轻应了一声。 陈赐却愣住了。 “你……不赶我走?” 陈赐声音都有些怔怔的。 许栀垂下眼睛,像是犹豫着,过了会儿才轻轻低声说,“不赶你。” 陈赐又再次愣住。 许栀在他怔愣的这片刻缩进被子里,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陈赐看着她缩在被子里的身影,感觉自己就像在梦里一般不真实。 她说,她不赶他。 第32章 他睫毛好长啊 日常医院发糖时间…… 陈赐清理好伤口回来的时候, 许栀还没有睡。 许栀虽然很困,但她不太敢睡,因为一闭上眼, 眼前就是一片漆黑,她害怕。 平时的她当然没有这么神经敏感,更不可能因为怕黑就一直不睡觉,只是她刚刚才被吓到晕厥, 实在不敢闭眼睛,干躺着又无聊, 只好玩儿手机。 给唐伊伊报了平安后, 她也不知道玩什么,胡乱翻了一阵子,最后玩儿起了消消乐。 陈赐回来的时候问了护士时间,知道现在已经快一点了,所以看到许栀这会儿了都还在玩儿手机就问她,“她怎么不睡觉?” 许栀回头看了他一眼, 然后又继续玩, “不想睡。” 陈赐走到她床边,在凳子上坐下来。 许栀背对着他,他长得高, 不用故意去偷看就能看到许栀在玩儿什么。 她竟然在玩开心消消乐,而且看关卡还是很简单的那种, 一看就是今天才开始玩儿的。 明明她连声音听起来都很累, 为什么还不睡? “你是……还怕吗?” 陈赐想了想问许栀。 许栀玩游戏的手微微一顿, 没有回答他。 不回答那就是默认了。 陈赐眼神一沉,又心疼起来。 于是,他轻声对她说, “我在这儿,你别怕。” 他嗓音有些嘶哑,声线不似平常那般动听,却让许栀的心重重跳了一下。 愣了一会儿,许栀转过头去对他说,“我不怕,就是不困,你去隔壁床睡吧,不用守着我。” 陈赐轻轻摇了摇头,“我就想守着你。” 许栀表情一怔,然后迅速移开与他对视的目光,又翻过身去,闷闷说了声∶ “我不管你了。” 她开始继续玩儿手机。 陈赐看不到她的正脸,却注意到她的耳尖在发红,能看到的一点脸蛋也红红的。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就快要拥有她了。 他真的好想快点拥有她。 想抱抱她,亲亲她。 只是这一切都仿佛有些不真实。 他本来以为她醒过来后会怪他的,会用宋潇然这个借口赶他走,可她不但没有赶他走,还开始有些关心他,甚至因为他的一句话脸红。 是因为看到他哭了的原因吗? 他想。 他不知道是从哪儿看到的话,说女生是感性动物,如果看到男生哭,会很容易因为母性光辉的泛滥而心软。 虽然他很想她能对他多心软一些,但他还是希望自己不要再让她看到自己哭的样子。 男人哭唧唧的像什么样子。 今天他是太害怕会失去她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可以哭成那个样子,他刚刚去上厕所的时候看到自己眼睛都还是肿的,眼白上也全是红血丝,配上惨白惨白的脸,活像个吸血鬼。 当时他还觉得这个样子被许栀看到挺丢脸的,现在倒是挺庆幸自己哭成了这副鬼样子,这样的话,许栀就会知道,他是真的很爱很爱她吧。 他笑了笑,坐在凳子上继续看着许栀玩儿消消乐,他竟也不觉得无聊,就这样一直看着。 小城的夜晚很容易看到星星,哪怕是阴霾重重的深冬,窗外的夜空透出点点星光,一颗颗星星像顽皮的小孩,扒着云层探出小小的脑袋,看人们是不是都睡着了。 有人躺在床上却还玩儿着手机,有人坐在凳子上却已经歪着头睡着。 陈赐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大概是哭得太久,精力都耗没了,干得发疼的眼睛也需要闭着休息休息。 许栀是手机玩儿到快没电的时候才发现陈赐睡着了的。 陈赐没趴在床边上睡,倚在凳子上歪着头就睡着了,一张俊脸全无遮挡,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在鼻梁上拓下一片阴影。 许栀看了看的睫毛,又拿出手机照了照自己的睫毛。 许栀一直觉得自己的睫毛在女生里都是长得十分出众的,又长又翘,但感觉陈赐睫毛的好看程度跟她的不相上下。 陈赐的睫毛没她那么翘,只是微微有一点弧度,但比她的更为浓密,颜色也很深,让他的眼睛在睁开时显得尤为深邃。 空调机里的暖风轻轻往外送着,陈赐的睫毛随着暖气的流走在半空中微微颤动,像蝴蝶停靠在石岩上栖息时缓缓扇动的翅膀,让人忍不住想要碰触,想要知道轻轻碰一下,它们会不会飞走。 就这样,许栀仿佛被蛊惑一般,只觉无形中有一根透明的线牵引她不断向陈赐靠近,而后抬起手轻轻碰了碰那颤动的睫毛。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离陈赐很近很近。 再近一点,她就要亲上他了。 陈赐的五官哪怕在这样近的距离下也挑不出一丝瑕疵,许栀心神微颤,不小心走了神,拨动他睫毛的手不小心压到了他的眼睛。 许栀连忙收回手,看到陈赐眼睛动了动,像是弄醒了他。 看他就快要睁开眼,许栀心头一惊,赶紧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缩回被子里。 时间太仓促,让她下意识选择了闭着眼睛装睡。 陈赐果然是被她弄醒了,她听到他轻喊了她一声,“许栀。“ 许栀现在脑子有点乱,不知道该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她感觉脑子里就像飞进了一群蜜蜂,一直嗡嗡作响,让她无法正常思考,连时间的流逝都变得难以察觉。 她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可能几十秒,也可能几分钟,她的手被人轻轻抬起。 接着,手背上落下了一个温柔的吻。 许栀∶! 这个死流氓又亲她! 许栀气得咬牙,正想着要不要假装醒过来,然后给他一巴掌,却在这时听到他低沉中带些一点哑的声音。 他说∶“我会一直守着你的。”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空调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大声。 呼呼的响,吵得她心有点乱。 过了好久,她的大脑仿佛才重新有了思考的能力,但这时候她要是才睁开眼,那会很尴尬。 她有些懊恼,只能在心头闷闷的想∶ 他要是继续动手动脚,她一定给他一耳光。 可他没有。 一直到她睡着都没有。 很奇怪。 明明之前她还害怕得不敢闭上眼睛,这会儿被他牵着手却不知不觉就轻易的睡着了。 不知道是心神的恍惚分散了她的注意力,还是因为他干燥的掌心温暖又有力。 * 两个人在这一晚都睡得很沉,以至于医生来查房时才同时醒过来。 他们的手不比前两次醒来时是分开的,这次还紧紧的扣在一起。 像是已经习惯了与他十指相扣,直到医生都说了好几句话后,许栀才发现到自己还和他牵着手。 她这时才像被虫子蛰了一口般猛地收回手,白皙的脸上立马飘起两朵红云。 碍于医生在场,陈赐没有解释,其实也没必要解释,他很清楚自己在许栀心里早就是个大流氓了。 他也不想自己在她心里是这个印象,奈何自己控制不了自己。 现在看到她竟然没生气还脸红了,他眼底是压不住的笑意。 而他笑得越是灿烂,许栀的脸便越是红。 这时候一旁站着的医生就相当尴尬了。 他清了清嗓子,希望这对小情侣能看一看他。 令人难过的是,他们仿佛双双失聪了。 医生∶…… 满脸黑线的医生只好再咳了两声,提高音量问他们,“昨晚我开的药你们去取了吗?” 好歹是没真聋,陈赐这终于目光从许栀身上移开。 “还没有。” 小伙子是已经回神了,他又看向许栀说,“小姑娘你听好了啊。” 许栀也看向他,乖巧地点了点头。 医生这才继续说,“药呢还是不变,回去按儿童剂量吃,这段时间尽量多休息,可也以出去散散心,让自己心情愉悦一点。” “好的医生,那我拿了药就可以走了吗?” “拿了药就可以回家休息了。” 说完,医生又客套了几句后就去下一间病房查房了。 房间里又只剩下许栀和陈赐。 空气突然变得很安静。 许栀脸上刚刚已经褪下的红晕这会儿又浮了一些起来。 许栀能感觉到自己脸上的温度,有些懊恼,昨晚自己怎么就让他牵着手睡着了。 还是陈赐先打破了沉默∶ “今天你回去休息一天吧,学校那边我让教导主任跟你班主任打声招呼。” 许栀点了点头。 “走吧。” 陈赐伸手过来想要扶她下床。 许栀看了一眼她的掌心,迅速别开眼,自己下了床。 陈赐暗暗笑了笑收回手,插进兜里。 等她自己穿好鞋,陈赐跟在她身后走出病房。 医院的电梯永远都很慢,陈赐看了看身旁一直不跟他说话的许栀,用手肘碰了碰她。 “借下手机,我打个电话。” 许栀这才终于跟他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你手机呢?” “我给摔了。” 许栀觉得他有毛病,“你摔手机干嘛?” “打电话给宋潇然,她没接。” 许栀不说话了,默默把手机递给了他。 陈赐给李叔打了电话,这次陈赐只让李叔送许栀一个人,自己没有上车,拿着李叔给他拿来的现金和身份证去了隔壁的移动营业厅补办手机卡,再买了个手机。 登上微信,他给宋潇然发了条消息∶ 【十分钟后,我在昨天的音乐教室等你】 第33章 这是第二次 第三次后果很严重 空旷的音乐教室里, 陈赐坐在中间的位置,面色冷峻。 过了会儿,门口出现了宋潇然的身影。 宋潇然步伐有些迟缓, 整个人看起来没有平日的倨傲与大小姐做派。 “坐。” 陈赐指了指前面的位置。 宋潇然见他语气好像没有很冲,表情稍缓,拉开他前面的凳子坐下来。 “你叫我来干嘛?” 宋潇然神色虽然看起来有些紧张,但语气还是一股子拽劲儿。 “给你看个东西。” 陈赐把手机扔桌上, 转到宋潇然那边。 宋潇然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才低头去看手机。 手机上是一条视频。 陈赐冲她扬了扬下巴,“点开看看。” “这是什么?” 宋潇然声音有点抖, 直觉告诉她这个视频里是对她很不利的东西。 陈赐冷笑一声, “点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宋潇然咽了咽唾沫,深吸了几口气才敢去点开那个视频。 视频里最先出现的是一个小男孩,小男孩哭着控诉有人打死了他爸爸,接着画面一转,摄像头拉远,有些模糊的镜头里出现了几个壮汉, 壮汉走进那个小男孩家里, 又是掀桌子又是砸电器。 接着,画面再次转到别的场景,是一个进到保安公司谈生意的过程, 雇主要求看一看他们的人,其中就有刚才冲进小男孩家里乱砸一通的两三个人。 第一个到这儿就结束了。 “后面还有呢, 往后翻。” 此时宋潇然已经脸色煞白, 双眼直直地盯着屏幕一动不动。 陈赐只能好心替她翻了一下。 第二个视频是在一个门面看起来很小, 里面却别有洞天的按摩店里,过道里充斥着各种不堪入耳的声音。 “后面我觉得就不用看了吧。” 陈赐把手机收回来。 宋潇然抬起僵硬的脖子,瞳孔有些震颤地望着陈赐, 问他,“你什么意思?” 陈赐勾了勾唇,戏谑一般道,“我知道你为什么敢动许栀,我在你眼里算个屁啊,我家不就是有钱了点,哪儿有你们家牛啊,杀人放火都做得出来。” 最后一句,他特地加重了语气。 宋潇然听着他这些话,脸色愈加的发白发青,放在桌下的指头不自觉纠缠在一起,之前的那股拽劲儿在她脸上像龟裂一样脱落,看起来像只没了气焰的丧家犬。 但她还是强撑着昂起下巴,咬着牙说,“别以为你这两个视频就能吓到我。” 陈赐摇了摇头,“像这样的视频多了去了,我知道你爸一点儿都不在意,没点儿关系敢开这种店?” “但是吧……” 陈赐故意将尾音拖得极长,像一只逗弄着猎物的恶狼,“你可能低估了我家有钱的程度。” 陈赐笑起来露出森森尖牙,“别说整个陈家,就是我妈留给我的钱,就够这条视频在热搜上挂一整年,还能再买个几万的水军打爆政府的电话,你猜到那个时候,你家倚仗的那些关系还能不能让你爸逍遥法外?” 宋潇然一言不语,她知道陈赐没有在跟她开玩笑。 听着陈赐的这些话,她只觉喉咙里像是滑进了一块寒冰,冷得她牙齿都控制不住打颤。 偏偏陈赐还要继续用那毒蛇吐芯般的阴冷嗓音在她耳边说着,“如果你爸去蹲局子了,你觉得你会怎么样?” 他凉飕飕的声音让宋潇然已经不止是牙齿打颤,整个身子都开始发起了抖。 她刚刚那高高昂起的下巴,此刻也已经低得不能再低,她需要鼓起十足的勇气才敢再次抬起头来和陈赐对视。 “你到底想干什么?” 陈赐冷眼看着她,黑眸内寒光厉厉,“我要你跪着给许栀道歉。” * 第二天。 许栀一早就收到了一条消息: 【中午来一趟体育馆,我让宋潇然给你道歉】 看着这条短信,许栀歪了歪头,陈赐昨晚不是说要让宋潇然跪着跟她道歉吗? 让这种欺负别人欺负惯了大小姐给别人下跪,应该不是件容易的事吧。 她还是有些期待的。 她笑了笑,收起手机,走进校门。 到了教室,许栀第一件事就是去接热水,她习惯很好,每天都要喝很多开水。 今天她本来还是提前了半个小时起床,但没有在楼下看到陈赐得身影,她也就还是正常时间来学校。 这会儿,教室里人已经很多了,开水都被接完了,许栀只好等着。 好不容易等到饮水机上的红灯变绿,教室里突然响起袁雪松的声音: “许栀,来我办公室一趟。” 许栀:…… 跟着袁雪松来到办公室。 一进办公室袁雪松就变了脸色,看得许栀有些懵,她哪里惹到他了? 袁雪松不仅脸色难看,开口第一句话语气就很难听,“许栀,你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班主任放在眼里?” 许栀直接就是满脸的号,“老师,您为什么要这样说,我一直都很尊敬您的。” “尊敬?” 袁雪松冷笑一声,“想旷课就旷课,旷完了找教导主任随便甩我一个理由就是尊敬?” 许栀深吸了一口气,“老师……” 她正准备说话,袁雪松就打断了她,“许栀,我知道你成绩好,但成绩好不代表就可以为所欲为,你有事要请假,可以,你跟我请啊,你找教导主任请是什么意思,他是你班主任还是我是你班主任?” 许栀真的搞不懂袁雪松为什么要纠结这个,按理说,这从来没出过高分学子的学校,终于出了个能考清北的苗子,老师不用该是恨不得把她供起来生怕她受了委屈转校吗? 袁雪松是怎么回事?奖金不想要了? 许栀也是想不通袁雪松到底是太过公正严明还是什么其他原因,不仅对她没有一丝偏爱,反而好像还很看不惯她。 “老师,我没有不尊重您,昨天我是生病了,被人送去了医院,没法跟您请假,所以才托教导主任跟您说一声的。” 许栀这话把袁雪松给哽住了,盯着她看半晌,最后只憋出一句,“你怎么又病了?” 许栀垂下眼,长长的睫毛遮住眼底有些不耐烦的情绪,轻声道,“我从小就体弱多病。” 袁雪松啧了一声,“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的身体素质是真的差,都是家长惯的,要在我们那一辈,四五岁就要帮着家里干活,要是多锻炼,怎么可能身体素质这么差。” 许栀听得拳头都快硬了,但还是尽量放低声音说,“我是早产儿,先天身体就不好。” “早产儿就更要多锻炼啊,我看你这瘦不拉几的样子,怕是为了减肥饭也没好好吃。” 许栀拳头真的硬了,一向自诩忍耐力极好的她都快忍不了。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压下想骂人的冲动,轻声道,“我在好好吃饭的。” “行了。” 袁雪松一脸不耐烦,“回去吧,以后要请假找我,别让我再从别人那儿知道你又要请假。“ 许栀觉得他脑子真的是有病,是听不懂人话吗?都说了是生病了没办法亲自跟他请了。 他误解她不跟她道歉就算了,这是什么态度? 许栀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不可理喻的老师。 许栀气冲冲的回到教室。 “怎么了栀栀?” 唐伊伊见她表情不对劲就拉住了她。 许栀被袁雪松气得都快装不下去了,脑残总是有把人气死的本事。 这会儿还没上课,许栀就把事情都跟唐伊伊说了。 唐伊伊听完直接破口大骂,“他有病吧!” 骂完,唐伊伊突然一愣,“不对,他真的有病!” 许栀歪了歪头,“什么病?” 唐伊伊凑到许栀耳边跟她说,“我听说啊,他以前娶了个特别漂亮的老婆,结果被人给绿了,而且是绿得全校皆知的那种,我猜吧。” 唐伊伊哼哼两声,“他肯定就是因为这个才看不惯你。” 许栀一时间没明白其中的逻辑,又不是她绿了他。 “我跟他前妻长得像?” “你笨哦。” 唐伊伊轻敲了下许栀的头,“你长得漂亮啊。” 许栀还是一脸的茫乎,眼睛瞪得圆圆的,超级萌。 唐伊伊一边被她萌得犯花痴一边说,“他被长得漂亮得人绿了,怕是有了阴影,觉得全天下长得漂亮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许栀这才恍然大悟,这个理由听起来好有道理的样子。 果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许栀是不会可怜他的,管他被绿得有多惨,反正她是在自己心里的小本本上记着了: 这是第二次! 第34章 道歉 要跟我一样痛苦才算道歉 冬季午后的阳光也没有什么温度, 更不像夏天会在走廊上投映出窗户的形状,整个世界的光像是被晕染开来。 许栀穿过笼着朦胧光影的走廊来到体育馆。 青城中学的体育馆其实就是室内乒乓球场和篮球场,外加几排椅子。 除了下雨天, 这里基本没有人,大概是因为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总希望着自己打球的时候能有路过的女生们投来目光吧。 他们宁愿在室外的水泥地上摔得头破血流,只要能换喜欢的女孩一个眼神。 “来啦。” 头顶上传来少年低哑好听的声音。 走在台阶上的许栀抬头,看到了倚在门口的陈赐。 他额头上还贴着白色方块状的绷带, 原本散漫的阳光在他背后汇聚成一道光束,透过他额前垂下的碎发照过来, 让站在光影里的他看起来像一副极具张力与氛围感的插画。 许栀目光微微一颤, 然后垂下了眼。 她继续拾阶而上,在距离陈赐一米的地方停下,抬眸问他,“宋潇然人呢?” “里面。” 许栀又收回目光,朝里走去。 陈赐足尖一点直起身来,插着兜懒懒跟在她身后。 走进体育馆, 许栀远远看到宋潇然坐在最里面。 宋潇然闭着眼, 下颌骨因为用力咬着牙而高高蹦起。 看着她这副极力忍耐的样子,许栀唇畔露出一点笑意。 她就爱看那些总是恃强凌弱,总是自恃高贵地翘着尾巴的人变成这副不得不夹着尾巴的模样。 这大概算是她的恶趣味。 陈赐竟然狠狠戳中了她的xp, 把人拎到了她面前来。 她真的很好奇等会儿宋潇然会用什么样的表情跟她下跪。 不过其实吧,让人下跪这种极具羞辱性的行为她并不喜欢, 上次李诗琪给她下跪的时候她心里并没有因此得到愉悦感, 她不喜欢羞辱人, 那会显得自己也很嘴脸难看,她喜欢的是那些曾经把她当作小羊羔来欺负的人在她面前露出惊恐、害怕的表情。 看到她们露出那种表情,她会像被囚禁百年的吸血鬼终于尽兴的享受了鲜血盛宴般满足。 可惜了, 她大概是在宋潇然脸上看不到这种表情了。 宋潇然怕的是陈赐,可不是她。 她不知道陈赐用了什么办法让宋潇然愿意下跪来跟她道歉,她其实可以问,但她不想问。 她大概都能猜到,如果她问了陈赐,陈赐这个死流氓会做出什么样的回应,他肯定会笑得一脸轻佻地跟她说,“你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 所以,还是算了。 既然如此,她就只能狠狠地羞辱宋潇然来当作报复了,对于宋潇然这种习惯了嚣张做派的大小姐,大概也没有比羞辱她能更让她难受的方法了。 她径直走到宋潇然面前。 宋潇然听到了她的脚步声,在又狠狠地咬了一阵牙后极不情愿地睁开眼睛。 许栀本来就不矮,现在宋潇然还坐着,宋潇然不得不仰起头来看许栀,而许栀则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许栀此刻脸上没什么表情,透着一种仿佛上位者对蝼蚁的不屑一顾,她很清楚,有时候只需要一个表情就能将对方的自尊心狠狠踩进泥里。 果然,宋潇然立马垂下了眼睛,似乎再多看她这表情一眼就要憋屈到恨不得一头撞死。 许栀又轻飘飘地开口:“听说你要跟我下跪道歉。” 话一出口,她立马看见宋潇然的额头暴起了一根青筋。 许栀知道她在忍耐,而且忍得很辛苦,所以她接着催促道,“还愣着干嘛?跪啊。” 宋潇然深吸了一口气,抬起眼睛瞪向她,眼底满是不甘于憎恶。 “你再瞪我试试?” 宋潇然还是继续瞪着她。 许栀轻笑一声,“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啪——!” 一个极其响亮的耳光响彻了整个体育馆,听得陈赐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可是很清楚这一巴掌的威力。 他也不知道许栀看起来小小的一只巴掌,怎么扇起人来那么疼。 这一巴掌威力确实不小,宋潇然被扇得直接从凳子上摔了下来。 嚣张惯了的她顷刻被彻底激怒,冲动使她丧失了思考,暗骂一声爬起来就想回扇许栀一巴掌,只是在她抬手的那一瞬间,她的手腕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拦下。 陈赐用力攥着她的手腕,压着眉狠狠瞪住她,“别忘了你今天是来干嘛的!” 他咬着牙发出的低沉嗓音震得许栀耳膜发麻。 许栀侧目看向他,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样凶狠的表情,她突然有些愣住了。 她不是被他这个样子吓到了,而是她这时才发现,陈赐在她面前和在别人面前好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印象里的他有轻佻笑着的,有霸道无赖的,有小心翼翼的,也有哭着的,唯独没有传闻里暴躁、凶狠又易怒的模样。 许栀收回目光,瞳孔有些微微颤动。 这时,陈赐用力甩开了宋潇然,宋潇然踉跄地后退了两步,脸上没了刚才那副要跟许栀干一架的气势。 她大概是被陈赐刚刚的样子吓到了,怒气也消失不见,表情有些发怵,双肩微微收着。 许栀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心情,重新抬眸看向宋潇然,然后走过去,又给了她一巴掌。 这次宋潇然虽然不敢再冲动,但还是忍不住抬起下巴来瞪着许栀,恨不得可以用目光一片一片刮下许栀的肉。 于是,许栀继续扇她耳光,一个接着一个。 扇到宋潇然看都不敢看她一眼为止。 “好了。” 许栀冷眼看着宋潇然,轻启红唇,“现在你可以跪下了。” 宋潇然此时整个脸都被扇得通红,饶是高傲如她也控制不住哭了起来,眼泪一颗一颗往下砸。 其实宋潇然长得还挺好看的,哭起来还颇有几分惹人生怜的样子,但这里没人可怜她。 都被扇了这么多个巴掌了,宋潇然竟还是有些不服气,过了好一会儿才攥紧了拳头跪下去。 “对不起。” 她跪在地上,咬着牙说出这三个字。 “有件事我还想问你。” 许栀歪头看着她,“谁告诉你我有幽闭恐惧症的?” “李乐芹。” 宋潇然毫不犹豫地说出了李乐芹的名字,如果不是李乐芹的馊主意,她也不至于沦落到这种下场,这会儿她已经完全忘了当时她只是听李乐芹说许栀和陈赐在交往就想去堵许栀的事,将事情全赖在了李乐芹头上。 许栀不认识李乐芹,遂又问,“李乐芹她怎么知道我有幽闭恐惧症的。” 宋潇然:“她说她在一班有认识的人。” 许栀:“谁?” 宋潇然:“不知道。” 许栀差不多已经猜到了,但还是说,“现在就问她。” 宋潇然拿出手机,准备起来给李乐芹发微信。 “跪着问。” 许栀这话让宋潇然猛地一愣,忍耐力到了极点的她再次抬眸瞪向许栀,满眼的恨意。 许栀冷笑一声,“还想挨耳光?” “别了吧。” 一直在旁边静静看着陈赐突然开口。 许栀转过身去看向他,嗤笑道,“怎么?心疼了?” 陈赐笑着朝她走过来,“我是心疼你。” 许栀歪了下头表示不解。 陈赐垂眸,目光落在她掌心通红的右手,伸手轻轻捧起来,叹了口气说,“手都红了。” 许栀微微一怔。 他真的是…… 许栀匆匆别开与他对视的眼睛,将手从他掌心里抽出来,“又不会痛。” “可我疼啊。” 陈赐故意低下头去看她的表情,然后摸着自己的胸口贱兮兮地说,“我心疼。” 许栀就知道他要说这句骚话,但还是控制不住脸红,她只好把脸别过来,假装只是转头过来问宋潇然,“问到没有?” “还没。” 宋潇然低下头看手机。 她刚刚根本就没问,注意力全都在陈赐的身上。 她没有见过这样的陈赐,从来没有。 她记忆的陈赐不爱笑,也不爱说话,整天挂着张没睡醒的脸,像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哪怕是喝酒喝高了,他也只是闭着眼睛躺在沙发上睡,不会像别人那样发疯。 她真的不敢相信眼前这个骚包得要死的人是陈赐。 她整个人都有些懵了,懵得连脾气都没了,听话地打开微信问李乐芹是谁告诉她许栀有幽闭恐惧症的。 李乐芹已经被宋潇然打了一顿,不敢不如实说,很快回复了她。 “李诗琪,她说是个叫李诗琪的。” 果然…… 许栀笑了一下。 她竟然还敢,许栀也是佩服她。 “我可以走了吗?” 宋潇然的声音打断了许栀的思绪。 许栀看向还跪在地上的宋潇然,突然说了句,“我听说老宿舍闹鬼。” 现在青城中学的女生宿舍是原来的男生宿舍,而男生住的是新宿舍,不知道是不是校方为了平息女生们的怨言,传出来一个说法,说让女生们住原来男生住的宿舍是为了借男生的阳气,以免再次闹鬼,很多人是信了的。 宋潇然知道这个传闻,但不懂许栀这句话的意思。 许栀微微俯身,笑得一脸天真无邪地对她说: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要跟我一样痛苦,才算得上道歉。” 第35章 骗你的 我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过你 老宿舍外。 许栀和陈赐并排坐在阶梯上。 宋潇然已经进去老宿舍二十多分钟了。 老宿舍里确实挺吓人的, 大白天里面也黑漆漆一片。 宋潇然也挺有种的,陈赐跟她说只要她进去呆半个小时这事儿就翻篇,以后他们井水不犯河水, 她就真进去了。 宋潇然嘴里说着不害怕却也没敢往里走,就呆在门口,起初几分钟还憋着假装不害怕,后面就一直喋喋不休的跟冲他们喊到了时间就放她出去, 要是她不出声了赶紧把门打开之类的。 “你说起老宿舍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想晚上把她丢进去,这大白天的哪儿有鬼。” 许栀瘪了瘪嘴, “我还没那么丧心病狂。” 她只是想教训教训宋潇然, 没想要她的命,要真有鬼那还得了,她可是信这世上有鬼的。 陈赐垂眸笑了笑。 许栀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会儿,她问他,“要是我真这么丧心病狂, 你会照做吗?” “会。” 陈赐脱口而出, “你说什么,我做什么。” 许栀挑眉,“那我让你去杀人放火呢。” 陈赐歪了下头, “那倒是不会。” “你不是说我说什么,你做什么吗?” “可我不想你背负罪孽。” 许栀一愣。 “如果人死了真的要下地狱, 我可以下, 只有这时候我不希望你跟我一起。” 陈赐看着她很认真很认真的说, “许栀你知道吗,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你能跟我一起去到最美好最幸福的未来。” 这话像极了偶像剧里肉麻无比的台词,但许栀在他的眼里没有看到一点说谎的痕迹。 心里像是被人掷进了一颗石子, 心底的那片湖漾开涟漪。 愣了两秒后,许栀匆忙移开目光,不去看他过分明亮的眼睛。 她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冷冷说,“可我记得你说你就是喜欢我很坏的样子,坏人怎么可能不背负罪孽,坏人也不会有什么美好的未来,只会遗臭万年。” 陈赐摇了摇头,“真正坏的是欺负你的那些人,你不是。” 许栀不想跟他争辩她到底是不是坏人这件事,任何人都会有阴暗面,但不是内心阴暗就是坏人,要真正做了坏事的才是,她虽然干了很多坏事,可只针对欺负和故意针对她的人,所以要说她是坏人也行,不是坏人也说得过去。 如果非要定性的话,她大概属于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的范畴。 “那你当时为什么要那样说?” 最后她选择了一个很刁钻的角度,试图找到他的破绽,说服自己他就是个不值得信赖的混蛋,不要被他的甜言蜜语迷惑。 可惜这么刁钻的问题,陈赐竟然想都没想就说,“你还不明白吗?” 陈赐凑近了她一些,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在实验室碰到你那天之前我就喜欢你了,只是以前那个你让我觉得你跟我是两个世界的人,现在的你才让我觉得我们可以在一起。” 好在他这句话破绽百出,许栀冷冷一笑,“所以你到底喜欢我什么?这张脸?” “我承认,我一开始确实喜欢你的脸,但现在我喜欢你的全部。” 又是这种肉麻台词,许栀正要反驳,陈赐却抢先一步继续说,“人就是会被美丽的事物吸引,这没什么可耻的,我要是长得丑得要死,我也不会妄想能跟你在一起。” 他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她不会到老都是这张脸,而且…… “那你如果遇上比我好看的人呢?” 许栀倒要看看他还能怎么扯。 没想到陈赐耸了耸肩,来了句,“别人好不好看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懒懒的笑着,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就算我在你之前遇到比你更好看的人,我也只会靠近你。” 他慵懒的声线一直都很撩人,尤其是在说这种话的时候。 这样的声音会有一种魔力,让你很轻易的就能相信他所说的话,诱人沉沦。 许栀需要不断深呼吸才能保持清醒。 “为什么?” 如果他还能说出为什么,也许她真的就相信他了。 陈赐看着她的眼睛,在心底默默说: 因为我们曾在黑夜里相拥而眠。 因为我从一开始想要守护的就只有你。 所以我只会靠近你。 而因为靠近了你,所以爱上了你的全部。 但这些我不能告诉你,因为我也要你爱的是我的全部。 他半侧过头,然后点了点自己的脸颊,用无比撩人的声线轻启薄唇: “你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 许栀一把将他推开。 她竟然还期待他能说出个什么,他就是个泼皮无赖! 她决定再也不会相信他了! 就在这时,只听“嘭”的一声巨响,老宿舍的门竟然被宋潇然给一脚踹开了。 宋潇然怒气腾腾地冲出来,“艹!你们聋了吗!早过半个小时了!” 刚刚宋潇然在里面疯狂喊到时间了,然而许栀和陈赐辩论得太过沉浸,竟然直接屏蔽掉了她的声音。 许栀这会儿本来也正在气头上,既然宋潇然都出来了,她便直接转身走了。 陈赐见许栀走了,也没管宋潇然,立马追了上去。 “我真的没开玩笑,我绝对不会喜欢别人的,这个理由嘛比较私密,等你跟我在一起了我绝对马上告诉你。” 许栀没搭理他,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陈赐索性换了个话题,“你班那个李诗琪你打算怎么办?” 许栀还是看也不看他一眼,语气硬邦邦地说,“不用你管。” “我想帮你。” “不需要。” 收拾李诗琪,许栀真的一点都不需要他帮忙,方法她都已经想好了。 * 还有两天就期末考了,最近很多课都是自习,尤其是一些文科课程。 青城这边还没有施行六选三的高考模式,还是分文理的,1班和2班是理科火箭班,3班是文科火箭班。 下午第二节 课就是历史课,历史老师直接让大家复习理科科目,甚至还可以去办公室问题。 唐伊伊一直是老师面前的活跃分子,成绩虽然说不是特别好,但问题很积极,这节课不懂的东西绝不留到下节课,经常下课都泡在办公室里问题。 唐伊伊本来以为许栀来了以后她就不用老往办公室跑了,但学霸的解题思路不是她这等废柴能理解的,问了几次之后她还是选择去泡办公室。 这节历史课下课,教室里又没了唐伊伊人影,她上课的时候就去了办公室,到现在还没回来。 许栀看了眼唐伊伊空着的座位后起身朝李诗琪走去。 她拍了拍李诗琪的肩膀,俯身在她耳边跟她说,“跟我出来一趟,我有事跟你说。” 李诗琪听到她的声音,脸唰的一下就白了。 “去……去哪儿?” 她声音都有些结巴了。 许栀冲她笑了笑,“别紧张,就教室外面。” 看着许栀脸上的笑意,李诗琪一刹那瞳孔急缩,汗毛都一根一根立了起来。 她对许栀笑起来的样子已经有阴影了。 许栀第一次冲她这样笑的时候,她失去了最好的朋友与助学金,第二次是三万元和爸妈的宠爱,这一次她不知道她又会失去什么。 许栀还没有说找她干嘛,她就已经开始害怕了,她只能祈求着李乐芹没有出卖她。 她咽了咽唾沫,强行打起精神别让自己看起来就是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样子。 1班教室旁边有间杂物间,平时用来考试放东西,里面就几张不要的桌椅,一般不会有人进去。 许栀带着李诗琪来到这间杂物间。 关上门,许栀直截了当地开口,“我已经知道是你跟宋潇然说我有幽闭症的了。” 李诗琪一瞬间如遭雷击,双眼发直,脸色苍白得像个死人。 许栀凉凉笑起来,“你知道吗,今天宋潇然跟我道歉了,跪着跟我道歉的。” 最后七个字她故意加重了语调,尤其是那个“跪”字。 李诗琪僵立着,只觉自己真的像死了一般,手脚冰凉至极,大脑一片空白,但心脏又如击鼓般剧烈的跳动着,咚咚咚咚…… 震得她胸腔发疼。 她第一次知道心跳可以跳得这么快,这么重。 她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一个音节也未能发出,活像一直脱了水的鲫鱼。 “这么怕我啊?” 许栀觉得她表情很有趣,于是微微凑近了她一些,睁着双清澈无比的眼睛,用有些懵懵懂懂的表情看着她,“那你怎么敢的呀?” 李诗琪此刻也想问自己是怎么敢的,明明知道许栀不是善类,明明许栀已经警告过她再有下次会更惨,她是怎么敢的? 如果那天陈赐没有出现,她也许就不会一时冲动拍下那张照片,也就不会把照片发给李乐芹。 可当时看着那张照片,她嫉妒得快要疯掉了。 一个人凭什么能把所有好处都占尽了,家里有钱,长得漂亮,学习好,被校草喜欢,还轻易地抢走了她最好的朋友,她真的太嫉妒,太恨许栀了。 可她现在后悔了,她跟许栀之间的差距是无论如何都填补不了的,再嫉妒再不甘心也没用。 “你要我做什么才肯放过我?” 她抖着唇问许栀。 许栀冲她眨了眨眼,“你再跪着求我一次,我就放过你。” “我跪。” 李诗琪毫不犹豫地说出这两个字。 这让许栀还有些吃惊。 “那走吧。” 正欲跪下的李诗琪表情一愣。 许栀笑了笑说,“我还不至于让你在这儿跟我跪下。” 许栀用下巴指了指前面安了半扇玻璃的木门,“你想让我们班的人看到你跟我下跪吗?去实验室外面吧。” 说着她就走在了前面,李诗琪低着头跟在她身后。 出了门就是楼梯口,许栀突然在楼梯口停下,“等等。” 她左右看了看,在等到左右都没人,而下一层楼梯正有人在往上走的时候,她转头看向李诗琪,像个调皮小姑娘般轻笑着同她说: “其实刚刚我是骗你的,我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过你。” 说完,她尖叫一声朝楼梯倒了下去。 第36章 下次再敢这样 我把你往死里亲 许栀左右看了看, 在等到左右都没人,而下一层楼梯正有人在往上走的时候,她转头看向李诗琪, 像个调皮小姑娘般轻笑着同她说: “其实刚刚我是骗你的,我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过你。” 说完,她尖叫一声朝楼梯倒了下去。 * 下午五点左右。 楼下传来120的鸣笛声。 顾北从题海里探出脑袋,“120怎么来了?” 顾北立马拍了拍前面的程浩, “走看看去,不会有人跳楼了吧。” 坐在他后面的陈赐抬起眼皮, 踹了一脚他的凳子, “看个屁,卷子做完了吗?” 顾北瘪了瘪嘴,刚抬起的屁股只能又给放了回去。 可惜陈赐管得了顾北的腿管不了他的手,顾北这人好奇心贼重,出不了教室他就偷偷摸出手机在群里问: 【120怎么回事儿?】 【有老哥知道吗?】 “顾北你是不是觉得我瞎了。” 身后又传来陈赐阴恻恻的声音,顾北赶紧把手机塞书桌里, 埋下头继续在题海里挣扎。 挣扎了一个小时, 下课铃声响起,顾北终于解脱了。 “走走走,干饭干饭。” 顾北一边喊着干饭, 一边摸出手机看群消息。 “赐哥!” 他突然大喊一声。 陈赐:“你鬼叫什么?” “刚刚120上的人是许栀大美女啊!” 陈赐瞳孔骤然一缩,猛地一把夺过顾北手机。 上面是几条群消息: 【许栀被人从楼梯上推下去了】 【卧槽!谁推的!】 【他们班那个叫李诗琪的】 【不是吧, 李诗琪怎么回事啊】 【谁知道呢】 陈赐攥着手机的一紧, 下一秒就冲出了教室。 “喂!赐哥!我手机!” 陈赐压根就没听到他说话, 只用两分钟时间就跑了校门口。 校门口有半人高的伸缩门,他直接单手一撑就跳了出去,然后骑着摩托一路将油门拧到底飙去了县医院。 县医院要停车很麻烦, 他直接把车丢在了门口,掏出自己的手机一边给许栀打电话一边朝里跑。 打了好几个许栀都没接,他差点又想把手机摔了,结果还是忍住了。 他把都已经举起来的手机又收回来,拨通了医院的电话。 之前知道许栀体弱多病后他就通过家里的关系联系到了医院副院长,方便以后许栀生病第一时间得到最好的救护待遇。 “喂,刘院长,麻烦帮我查一下一个叫许栀的女生在哪个病房。” 陈赐跑到住院部楼下的时候,刘院长打来了电话,告诉他许栀在503病房。 这会儿电梯前面很多人,他直接一口气爬楼梯上了五楼。 他冲到503病房门口的时候,看到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就站在许栀躺着的病床前跟她说着什么,许栀仰头认真听着,看起来好像伤得并不严重。 他长舒了一口气,在门口停下来撑着膝盖喘气,恰好听到医生说许栀只是手腕跟肩膀轻微挫伤,回去不要提重物就好。 这下,他彻底放下了悬着的一颗心,只是眉头还是紧紧蹙着。 过了会儿,医生就从病房里出来了,他这才走进去。 夏姨也在病房里,正准备扶起许栀起来准备回家。 听到脚步声,两人抬起头。 “陈赐?” 夏姨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阿姨,我有话要跟许栀说。” 陈赐说这话时紧紧盯着许栀,他眼廓很深,此时长眉压着,透着一股冷冽的怒意。 夏姨看了许栀一眼,试探地开口,“小栀,那我出去等你啊。” 许栀深吸了口气,点了点头。 夏姨出去后,陈赐立马大步走到许栀面前。 在距离许栀还有一米的时候,他猛地俯下身,双手“嘭”的一声,砸也似地分撑在许栀两腿旁,许栀被他突然地动作吓得撑着床后仰。 “你干嘛?” 许栀抬眸瞪住陈赐。 陈赐这就么把许栀禁锢在臂膀里,然后逼视着她的眼睛,用一种似乎极力才压下怒意的声音低吼着问她,“许栀你是不是疯了?!” “你不拿自己命当回事是吧!敢从楼梯上滚下去,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要是有个万一……” 陈赐没说下去,压抑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着,眼尾都被气出了一道深红色。 他竟然直接肯定她是自己滚下去的。 许栀眨了眨眼,将头偏一旁,闷声说,“不关你事。” “怎么不关我事!” 陈赐的声音陡然拔高,在看到许栀被自己这一声吼吓得缩了下肩膀后,又深吸一口气把声音压下来,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你要是摔死,老子也不活了!” 许栀心头一颤。 过了会儿,她只当他又开始说大话了,不自然地咽了咽唾沫说,“我有分寸。” 她学过民族舞,能很轻易的在半空做出侧翻的动作,当时她在半空翻转半周用手撑了一下才护着头滚下去,因为没有痛觉,她甚至能一边滚一边调整姿势,所以不会有事。 “你有屁的分寸。” 陈赐快被她气死了,忍不住想凶她一顿,又不断压低声音,不忍心凶她。 许栀还是把头偏在一旁,“你能不能让开。” “让开可以。” 陈赐突然抬起一只手捏住许栀下巴,迫使她转过头来看着自己,动作要多霸道有多霸道,声音却像哄小孩,“只要你答应我,下次别这样了,想让她被退学,你跟我说一声不就好了吗?” 许栀拍开他的手,嘟囔道,“退学还不至于。” “那就更不用你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许栀瘪了瘪嘴没说话,她不想依赖别人。 依赖感对她来说是陌生的,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任何人给过她可以依赖的肩膀,所以她没有学会依赖别人,也不想依赖。 “答应我好吗?” 头顶再次落下陈赐的声音,沉沉嗓音温柔到了极致。 许栀还是没有说话,不自觉又将脸侧到了一边,像是不敢与他直视。 于是,陈赐抬起双手捧住她的脸,让她把头转过来看自己,与刚刚的霸道不同,这次他动作温柔得仿佛是捧起易碎的心爱之物。 “有时候利用利用我,不好吗?” 他问她。 许栀长长的睫毛慌乱的颤了颤。 他这句话莫名戳中了她内心最柔软的那片地方,她突然有些鼻酸,喉咙里堵堵的。 她强行压下鼻腔里的酸楚,闷闷地说,“不好。” 陈赐像是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满都是心疼,“你别这样。” 他知道她为什么这么不愿意依赖他,知道她有多么没有安全感。 可他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让她相信,他会永远在她身边,所以她可以收起满身的刺。 他来保护她。 “你松手。” 许栀不想跟他争论这件事。 “你答应我再也不这样了我就松手。” 许栀怎么可能答应,他不自己松开,她就自己去拽他的手,可他力气好大,明明感觉只是轻轻捧着她的脸,却怎么也拽不动。 “别拽我,你手还有伤。” 许栀不听,还是一个劲儿的拽。 陈赐无奈,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他哑着声音说,“别逼我亲你。” 许栀愣了半秒。 接着,她愤愤地仰起头,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瞪得圆圆的,“你要是敢,我不光拽你,我还扇你!” 陈赐低笑一声,“怎么这么倔。” 许栀死死瞪着他,她许栀就是倔! “许栀。” 陈赐低下修长的脖颈,喉咙里发出磁沉声线,“既然你这么不听话,我只能惩罚你了。” 许栀知道他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咬了咬牙,抬手就想扇他巴掌,她许栀说到做到,结果手才刚刚扬起,就被他扼住手腕按在了床上。 后背撞到床,许栀不自觉唔了一声,下意识像把头侧到一旁不让他得逞,可陈赐并不给她这个机会,他将她双手举高,换成单手钳住她的两只手腕,另一只手捏着她的脸深深吻下去。 这一个吻比此前的吻来得更加汹涌,他是真的想狠狠地惩罚她,惩罚她的不听话,惩罚她伤害自己让他心疼。 他几乎是啃咬着许栀的嘴唇,动作激烈,濡湿的舌尖不断扫过她的齿缝,试图破门而入,但许栀一直死死的咬着牙关,身体也拼命扭动挣扎。 可她不知道,这样的姿势,她扭动得越凶,陈赐就越是血脉喷张。 “别乱动!” 他红着眼有些暴躁的开口,重重地喘着气,像拼命压抑着什么。 许栀一愣,也意识到了什么,整个脸庞到耳根瞬间烧得通红。 见她真的乖乖不再动,陈赐又再次压下去。 许栀呜咽两声,下意识想要挣扎,可下一秒立马一动不敢动。 “乖,就是这样。” 陈赐满意地勾了勾唇,继而又覆下去。 他的话惊得许栀瞳孔一缩,眼睛却睁到了最大,拼命的死咬住唇。 感觉到她比刚才更用力的咬着牙,陈赐低哑的笑了一声,“你挡不住我的。” 他狠狠地吻着她,舌尖几经周折还是用力了撬开她的牙关,唇与舌都缠绕在一起,滚烫的鼻息交织,许栀只觉吸入肺叶的氧气变得稀薄,令她大脑几乎快要缺氧。 她感觉自己随时都快要晕过去。 可陈赐还在狠狠地吻着她,没有一点要松口的预兆,许栀柔软的双唇哪里惊得起他这般折腾,淡淡的血腥味开始充斥在唇舌间,她的嘴唇都被他啃得破了皮,可他没有丝毫停顿,反倒吻得更凶更像更重,像是恨不得将她吞入腹中。 许栀又一次被她吻得没有了一点力气,以至于陈赐松开她后,她也只能绵软地瘫在床上喘气。 陈赐似乎找到了她的软肋。 他在红肿的唇上再次轻轻落下一吻,而后将薄唇递到她耳边,语气恶劣地威胁她: “下次再敢这样,我把你往死你亲。” 第37章 他不会再忍了 这几个月他忍得太辛苦了…… “陈赐你这个混蛋!” 许栀又给了陈赐一个巴掌, 不过陈赐一点都不疼,也不知道是脸皮都练厚了,还是许栀已经被他亲得没了力气。 如果挨一个巴掌就能换一个吻, 他能让许栀扇到手软,但这样会把她吓跑的。 所以大多时候,他还是需要忍一忍,只是总有忍不住的时候。 许栀这一巴掌甚至没能让他动弹分毫, 他再次倾身下来,伸手轻轻抚掉她眼角流出的一滴泪。 许栀也是这才发现自己哭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每次被她强吻都会哭, 她从来不是轻轻一欺负就哭鼻子的女生。 可她从来没受过这样的欺负。 别人欺负她都是要么打要么骂,或者像李诗琪那样背后搞小动作,这些她统统不介意,因为她能狠狠地报复回去,唯独面对陈赐,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一次又一次欺负她, 如果她铁了心要报复他不是没有办法, 可偏偏…… 她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过了会儿才睁开,仍泛着泪光的双眸瞪着眼前还压在她身上的人。 “混蛋。” 她又骂了他一声, 可嗓音太甜实在没什么气势,反而像撒娇一般。 陈赐被她这声音挠得心头一痒, 眸色微沉。 “我确实是个混蛋, 所以为了避免我再犯浑, 别再这样对自己了。” 他沉哑撩人的声音里,温柔更添了三分。 许栀咬了咬唇,半晌, 她用尽全力把他推开,陈赐本来也没想再这样继续压着她,顺势半翻了个身。 许栀从床上起来,一把擦干眼泪就往外走。 陈赐没有立刻追出去,让自己冷静了会儿后才整理了下衣裤,小跑着追上许栀。 他说让陈叔来送她跟夏姨回去,但许栀正生着气,说什么也不搭理他,坐着夏姨的小电驴就回去了。 人都出医院回家了,他总不能再骑着摩托又追上去,而且他也没法追,因为出了医院大门后他就发现—— 车被偷了。 所以他今天不止是用巴掌换许栀一个吻了,还搭上了一辆十几万的车。 但也还是很值。 他一句没抱怨,甚至还一路哼着歌回去的。 有时候吧,陈赐真的觉得自己挺禽兽的。 也挺奇怪。 明明他连吼许栀一句都不忍心,却忍心把她亲到哭。 不过好像男人都是这样,平时决不惹老婆哭,实在惹哭了也是立马缴械投降,但一到了床上,却就想看她们哭,甚至她们哭得越凶,他们就越兴奋。 男人真是奇怪又变态的生物。 啧啧。 * 还有一天就要考试了。 这天下午,大家都在教室里复习,赵嬢孃的声音却突然在广播里响起。 赵嬢嬢是教导主任,一口极具韵味的蹩脚普通话十分洗脑。 “今天通报一则处分。” 此话一出,1班的人纷纷暗暗望向坐在靠墙位置的李诗琪。 李诗琪知道所有人都在看她,把头埋得极低,整张脸胀得通红,用力攥着的中性笔在书上留下了一个重重的墨点。 这件事情发生之后,所有人都疏远了她,她一直觉得有些喜欢她的同桌都没有再跟她说一句话,甚至同寝室的人也来逼问她为什么要推许栀。 她说她没有推,可没有人信。 教导主任也不信她,说许栀总不可能自己摔下去,可许栀明明就是自己摔下去的。 李诗琪不知道许栀为什么可以这么狠,竟然就为了报复她直接从楼上摔下去。 她还要在这个学校呆一年半,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熬过去。 许栀真的想把她往死里整。 而此刻的许栀并没有像班上其他人一样向她投去异样的目光,许栀静静地看着书,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赵嬢孃用她那蹩脚的普通话叙述着事情的来龙去脉,“高二一班的李诗琪把同班同学从楼梯上直接推了下去,就因为之前她摔坏了人家的杯子,人家让她赔钱,她就一直记恨在心。” 杯子的事情不是许栀说的,当时教导主任问李诗琪为什么要推许栀,李诗琪就一直哭着摇头说她没推,她就让袁雪松说,袁雪松就结合之前的事编了这么个理由,但没说她是故意摔的,算是已经尽力维护她的脸面了。 “大家在学习知识之前,必须先学会做人,一个人如果小肚鸡肠,心思歹毒,学再多知识考再好的学校,那也是一只社会的害虫,大家都学了论语,想必都看到过这样一句话,‘弟子,入则孝,出则悌,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 接下来都是赵嬢孃的说教时间,赵嬢孃作为校长的左膀右臂也是立志将校长“不说半个小时绝不放下话筒”的优良传统发扬光大,直到都快下课了她才通报了李诗琪最终的处分: “李诗琪严重违反校规校纪,经过校委会研究决定,本着帮助教育的原则,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决定给与她留校察看处分,在处分没有撤销之前,不得进行任何评优评先,留校察看的纪律处分将填入其学籍档案,大家要引以为戒。” 留校察看…… 李诗琪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如果她再犯一点错误就会被开除。 许栀这是在告诉她,没有下次了。 不仅如此,李诗琪也突然明白,这个处分不是许栀的最终目的,许栀给她的惩罚是余下这漫长的一年半时间。 * 很快就到了期末考试这一天。 青城中学期末考都是所有班级的人打乱顺序排的考场,所以许栀在考试的教室看到陈赐时一点儿都不吃惊,陈赐只要想跟她在一个教室里考试,大概只需要跟教导主任说一声。 许栀确实一点都不意外陈赐的这个操作,但在看到他的时候,她还是愣了一下,因为她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念头: 她不会这辈子都甩不开陈赐这个混蛋了吧。 她这样想的时候,陈赐也正好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他微微眯起眼睛,笑得像一只狐狸。 许栀心里咯噔一声,从来一直想着要考清北的她在这一刻突然有了出国的想法,她要离陈赐越远越好。 还好陈赐的位置离她比较远,她在中间靠后的位置,陈赐在第一排。 许栀立马错开与他交汇的目光,快步走向自己的座位。 她刚坐下,正收拾着书包,只听前面传来凳子被挪动的声音,抬头就看见陈赐拉了张凳子坐在她前面。 “这么巧啊。” 陈赐笑得开心极了。 是真的巧。 他会跟许栀分到一个教室纯属巧合,他没想过要故意跟许栀一个考场,分心了考不好怎么办? 他可是要正大光明地去到她身边。 许栀没搭理他,继续收拾着书包。 “不准不理我。” 陈赐伸手熟稔地捏住她下巴,让她抬起头来看自己。 陈赐的举动让许栀惊得瞪大了眼睛,这里可是考场! 周围都是人啊! 注意到这边的人那眼睛瞪得比许栀还大,表情很丰富,内心更丰富。 他们不是亲戚? 骨……骨科? 许栀一把拍掉他的手,压低声音吼他,“你干嘛?!” 陈赐收回手,突然笑了一下,“这么凶啊。” 接着,他把头凑得离许栀更近了些,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跟她说,“你不怕别人知道你没那么乖吗?” 许栀一愣,但还是没有收回脸上气愤的表情,谁说乖巧的女生就没脾气了。 “你能不能滚回你的位置去?” 许栀咬牙切齿地瞪着他说。 陈赐有些惊讶,她竟然当着别人的面让他滚诶,重点是“滚”这个字。 他知道她平时是在刻意装出乖巧又人畜无害的样子,因为许栀在他面前和还有其他人在的时候完全就是两幅面孔。 许栀单独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真的是无时无刻不在瞪他,但有其他人的时候她看他的眼神都会温柔很多,说话的腔调也不一样。 他还挺好奇她为什么要这样的,不过他也从来没问过她,他知道问了也没用,问了她也不会说。 这时,监考老师来到了教室。 “请大家都回到自己的座位,把与考试无关的东西放到讲台前面来。” 陈赐不得不走了。 “这就滚。” 陈赐笑着伸手揉了揉许栀的头。 许栀再次瞪圆了眼。 这人今天抽风了吗? 这人虽然混蛋又流氓,但好歹在学校从来没对她动手动脚过。 陈赐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的小脑瓜在想什么。 他以前刻意跟她保持距离是因为还没收集好宋家的犯罪证据,怕宋潇然找她麻烦,现在就不一样了,宋潇然已经被他解决掉了。 所以呀,他不会在忍着了。 这几个月,他实在忍得太辛苦了。 他站起身来,目光却还落在许栀身上,眼底带着懒洋洋的笑意—— 我的小许栀,以后要做好准备啊。 几分钟后,考试的铃声响起。 各个考场内都只剩下翻阅试卷和笔尖与纸张摩擦发出的沙沙声。 每一趟考试,许栀都是最早交试卷的,一到还有半小时就交卷,交完赶紧溜去唐伊伊的考场外等她交卷,下一门考试不到最后两分钟她绝对不进考场。 最后一趟理综考试,许栀还是按时提前半小时交的卷。 寒假有一个月,这堂考试完了,许栀心想着只要陈赐不来她家里找他,她应该就不会再见到他了。 许栀也不知道为什么交卷的时候自己会突然冒出来这个想法,还不受控制地抬眸看向了陈赐所在的位置。 他坐在第一排的窗边,冬日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在他深邃的五官上落下淡淡的拓影。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到他过分纤长的睫毛。 让人忍不住想像那天晚上一样伸出指尖轻轻地摸一摸。 尤其他现在正认真地写着题,看起来一点也不凶,像只乖巧的大狗狗。 可是奇怪。 一个12班的坏学生为什么会做题做得那么认真。 其实第一趟语文考试她没有一到点就交卷,因为怕他会掐着点交,她是看他一直还在写才赶紧交了卷。 这真的是好奇怪。 但如果这两个月她愿意拉开窗帘看一看,她就不会觉得奇怪了。 这一段时间,陈赐几乎除了去上厕所,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教室认真学习。 为了去到她身边,他有在很努力地变好。 第38章 他想她了 许栀:其实我也在想你 清晨六点, 太阳还未升起,窗外一片灰蒙蒙。 陈赐在睡梦中醒过来,瞄了一眼时间, 然后从被窝里起来。 今天已经正式放假了,他不用起这么早的,但反正也睡不着,不如起来看看书做做题。 昨天刚拿了通知书, 这次期末他考到了全年级第十五,比预期高了那么一点点, 但他跟许栀之间的差距还很大, 他必须再努努力。 他想跟她考同一所大学。 陈赐很庆幸自己生了一副好脑子,不然荒废了三年学业的他是再怎么也不可能跟许栀考上同一所大学的。 老天有时候确实很不公平,有些人出生贫寒,拼尽了全力也只能考上一个二本大学,余生依旧会活得很辛苦,而有些人一出生就锦衣玉食, 偏偏还各方面都天赋异禀, 做什么都很容易。 但有时候老天又很公平,给了你世人渴求的一切,同时也给予了你最难以承受的痛苦。 幸好, 陈赐觉得老天大概还是对他有一点偏爱。 让许栀来到了他身边。 因为她,他的生命里不再只有无尽的痛苦与恨意。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活得这么充实且快乐。 快乐这种情绪, 在遇到许栀之前的三年多时间里他从未拥有过。 而现在, 只要能看到她, 他就能很开心。 可是他的快乐又要没有了。 放寒假这个月,他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她。 今天才是放假的第一天,他就很想她。 想见她。 他需要极力控制才能让自己不要冲动跑到她家去找她。 许栀本来就不是本地人, 说不定要回老家过年什么的,他怕逼得她太紧,她会像考试时一样,躲到别的地方去。 他只能强迫自己学习,尽量不要去想她。 从六点多到中午十二点,他一分钟都没有休息。 门口有人来敲门,是保姆来叫他吃饭。 他也雇了保姆,因为没有和家人住在一起。 如果不是青城埋着他妈妈的骨灰,他一定不会回来,这个家里除了姥姥,所有人都是吸血鬼,靠吸食他妈妈残余的血肉苟延残喘。 如果不是他们贪财,徐肆那个混蛋早玩儿完了。 很多时候,他都想不管他们的死活搞死徐肆,但他知道这不是他妈妈想看到的。 他妈妈是顾念亲情的人,哪怕知道他们都在吸她的血,也还是心甘情愿,甚至还说过“如果能牺牲她一个人的幸福让大家都开心那已经很值得了”这种话。 “嗡嗡——” 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是顾北发来的消息: 【赐哥,我想吃九龙广场那家火锅了,咱几个好久没去过那家店了,晚上去那家火锅聚一下呗】 九龙广场…… 是许栀家旁边的那个广场。 陈赐眼底泛起一点笑意,在九龙广场说不定能碰到她呢。 【行】 他立马回了顾北。 十七八岁的喜欢大概就是这样,无时无刻不在期待着在某个转角遇到那个人。 这一份期待让陈赐下午完全看不进去书。 他索性直接放下了笔,提前四个小时就去了九龙广场。 他还故意走的许栀家门口那条路,可惜并没有看到许栀。 许栀家过去两三百米就是九龙广场,他也不知道来这么早能干啥,停下车后就围着九龙广场瞎转悠。 九龙广场上有很多摆地摊卖小小孩儿玩具的商贩,这些商贩大多都是老年人,在这群老年人里一个小女孩的身影就显得尤为引人注目。 陈赐也注意到了那个小女孩。 小女孩大概十二三岁的样子,穿着有些单薄的棉衣缩在广场边上,面前摆着一个桶,桶里装着用纸折的花,白的,红的,紫的,蓝的,什么样的花都有。 其中一朵白色的花吸引住了他的目光,让他停下了脚步。 他朝小女孩走去,蹲下来从桶里抽出那朵白色的花,问小女孩,“小妹妹,这是什么花?” “是栀子花。” 栀子花,许栀的栀。 他眼底泄出点点笑意,拿着这朵花看了会儿。 “这样吧。“ 他拿着花对小女孩笑着说,“你教我怎么折栀子花,我把你的花全部买了好不好?” “好。” 小女孩很开心地点头。 小女孩本来也是一边折一边卖,她拿出一张纸就开始教陈赐。 “先对折,再把这个角折过来……” 小女孩教的很认真,陈赐学得也很认真,没一会儿就学会了。 陈赐看着手里这朵自己折出来的栀子花,忍不住他忍不住拿到鼻尖闻了闻,入鼻是淡淡的木屑味。 他眸色黯了黯。 要是能有她身上的味道就好了。 真的……好想她。 “哥哥你为什么要学折栀子花呀,是要送给你喜欢的女孩子吗?” 十二三岁也不小了,会想到这些很正常。 陈赐笑着点了点头。 小女孩不解,“那为什么不学玫瑰花呀,不是玫瑰花才是用来送给喜欢的女孩子的吗?” “因为她叫许栀,栀子花的栀。” * 这天,陈赐遇到了会折栀子花的女孩,却没有遇到许栀。 还挺让他难过的。 不过好在,他在梦里见到了她。 梦里她穿着白色短裙,风一吹,裙摆扬起,真的就像在空中摇曳的栀子花。 她缓缓朝他走过来,然后踮起脚尖,吻住他。 那时他仿佛听到梦里响起一个声音: 如果是真的就好了。 嗯。 是真的就好了。 美好的事物总是难以留住,梦也一样。 早上起来的时候和往常一样,他已经记不清梦里那个人的脸,和一些细枝末节。 只能回忆起那张朦胧的脸上,无比清晰的红色泪痣。 不亏是他喜欢的女孩。 连痣都长得这么特别。 * 临近中午。 许栀从暖和的被窝里起来。 她伸了个懒腰,习惯性的来到窗边,拉开窗帘。 冬日并不刺眼的阳光泄进来,她垂眸看向人来人往的马路,马路旁的那棵树,以及楼下的人行道。 陈赐从她康复之后就没来了,但还是习惯性看向他会出现的这两个地方。 她都有些分不清,她到底是怕他来,还是期待着他来。 想到这儿,许栀皱起眉。 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她决定找点事做。 现在离吃饭的时间还有一会儿,既然已经这么晚了,就不吃早饭了。 喝了一瓶舒化奶垫了垫肚子后,她拿来画板在飘窗上架起来,准备画会儿画打发时间。 她没什么爱好,所以很多时候的生活都很枯燥,为了消磨时间,她学了很多东西,跳舞,钢琴,小提琴,画画,炒股……她似乎在许多方面都有着惊人的天赋,可惜没有一样是她真正热爱的,都只是打发时间的消遣而已。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热爱的东西,那么活着算是一种痛苦。 为了逃避这种痛苦,她曾经自杀过很多次。 自杀对她来说要比活着容易很多,毕竟她没有痛觉,割开手腕对她来说跟划开纸箱子没什么区别,只是血流多了会感觉有些冷。 后来她是为什么没有再自杀来着? 她记不太清了,大概是因为恨吧。 她忘了当时是不是因为这个,但现在是。 害她沦落到这种地步的人都活得好好的,她凭什么要去死,那不是便宜他们了。 现在的她完全是靠着对这个世界的恨活着,如果不是在那个漆黑的地下室还获得过一点点的温暖,她大概会成为一个心理扭曲的反社会人格者。 不过现在的她也没好到哪儿去,心理还是扭曲,把报复别人当乐趣。 大概她的生活真的太枯燥了,以至于她有时候还会期待着别人来欺负她,这样她就有事情可以做了,这让她时而会觉得自己像个游走在这世间狩猎者,那些为非作歹的人就是她的猎物。 在陈赐出现之前,她一直是以这样狩猎者的姿态活着,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沦落为别人的猎物。 这种感觉太陌生,让她有些不安,烦躁。 她害怕自己真的会被他俘获。 现在她真的好希望再来一个比她漂亮一百倍的女生,那样陈赐也许就不会盯着她不放了。 但如果,这样陈赐也还是没有变心,那……她该相信他说的话吗? 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喇叭声,她的思绪被猛地拉回,她也是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在乱想些什么。 她赶紧用力摇了摇头,试图把这些有的没的统统丢出脑海,也赶紧拿起笔来画画。 专心画画就不会想别的了。 许栀画技很好,但没有太多的想象力,大概也不是没想象力而是懒得去想,大多时候都是写生。 她将目光投向窗外,试图找一找有什么可以画的东西,最后目光落在了楼下院子里盛开的蝴蝶兰。 蝴蝶兰开出的花很漂亮,真的就像簇拥在花丛上的蝴蝶一样,花期也很长,陈赐把这盆蝴蝶兰抱来到现在都快一个月了,花还是没有要凋谢的趋势。 她记得陈赐抱来这株兰花的那天,不知从哪儿跑来一只大狗,狗狗好像很喜欢他的样子,夏姨给陈赐开了门后,狗狗还想跟着溜进来,但夏姨大概怕别人误会他们偷狗,没让狗狗进来,狗狗就蹲在外面等他。 陈赐放好花出去之后蹲下去摸了会儿它,狗狗还舔了舔他的脸,惹得他笑了笑。 陈赐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好看,弯起的眉眼冲淡了他五官带来的锋利感,像童话故事里年轻恣意的贵族少年。 怎么又想到他了? 许栀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 好像……完全没办法把他从脑子里赶走了。 第39章 她又心软了 带他回家 今年的春节来得比较早, 放假才没两天就到春节了。 陈赐骑着车来到九龙广场的蓝天超市,准备买点速食回去屯着,保姆也要回去过春节, 这段时间没人给他做饭。 其实他家旁边就有个大超市,他非要绕到这边来,主要想看看能不能碰上许栀,万一许栀就在青城过年呢。 前两天他都跑来这边转悠过, 可惜还是没碰到许栀。 大概真的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这一次他刚进超市就看到了许栀的身影。 他眼睛一亮, 立马推着车小跑过去。 在距离许栀仅有一米的时候, 他用购物车轻轻撞了下许栀推着的购物车。 许栀回过头来,看到是他后小脸立马冷了下来。 “怎么哪儿都能碰见你。” 许栀没好气的说。 陈赐勾唇一笑,“青城就这么大,想不碰见都很难,更何况我们一向很有缘。” 许栀:……这人又开始说骚话了。 许栀不想搭理他,转过头去继续朝前走。 陈赐加快步伐, 跟她并排走, 顺便瞄了一眼她都买了些什么。 泡面、速冻饺子、速冻汤圆、快速米饭、方便小火锅、薯片……都是些速食产品和零食。 陈赐看着她购物车里的这些东西心头一沉。 她……连过年都是一个人过吗? 虽然他这么多年也是一个人过,但他们应该是不一样的,他是有家但不想回, 而许栀……大概是被家抛弃的那一个吧。 陈赐收回目光,没说什么, 他不想戳许栀的伤口。 “我要出去了你还要跟着我吗?” 许栀回头瞥了他推着的空荡荡什么还没买的购物车。 陈赐也垂头望了眼自己的购物车, 然后推着朝门口走去, “突然不想买了。” 许栀看着他走到前面的背影,觉得他脑子指定有点什么问题。 谁管他。 许栀把购物车推到收银台结账。 “一共768,请问有会员卡吗?” “没有。” “好的, 这里扫码付款哈。” 收银员指了下旁边的收款机。 要过年了,超市里人很多,超市还特地安排了人在收银台旁帮顾客把买的东西装进袋子里。 许栀付完钱后,一旁的工作人员把满满四大袋东西递给她,表情略显吃力,“来,您的东西。” 许栀接过这满满当当的四个大袋子,顿时感觉手都快脱臼了。 医生才嘱咐她不要提重物来着,但她没有痛觉,也就完全没在意,吃力地提着袋子往外走。 她明明感觉自己也没买多少东西,怎么会这么重。 没走两步,她就放到地上准备歇一歇。 这时,两只大手突然出现在她眼前,提起了她放在地上的四个大袋子。 许栀愕然抬头。 是陈赐。 “陈赐?你……你不是走了吗?” 陈赐:“我要是走了,谁来给你提东西。” 许栀瘪了下嘴,伸手过去想把袋子抢回来,“不需要你给我提。” 陈赐把身子侧到一边,用手肘挡住她的手,表情略带责备地开口,“医生不是说了让你别提重物,这才几天你就忘了。” 许栀确实是忘了。 许栀咬了咬唇,“那也……” 陈赐打断她,“免费劳动力都不要,怎么这么笨?” 他说这话时声调微扬,带着像被日光晒出的慵懒,仿佛贴近耳畔,拿着轻柔的羽毛,挠在你的心上。 许栀站在原地,微微张着的唇一时间都忘了闭上。 陈赐趁这时候把袋子甩到肩上,朝前迈了一大步,“走吧。” 许栀拿他没办法,只能跟上。 这好像是第一次,他走在前面,她跟在后面。 不远不近,距离刚刚好。 这一路许栀没主动跟陈赐说话,陈赐也没跟她说话,好像想着什么。 快到她家门口的时候,陈赐突然停下脚步。 许栀也急忙刹住脚。 “你干嘛?” 许栀问他。 陈赐转过身来,把肩上的袋子放下来,然后敞开看了看。 “你干什么?!” “看你买了什么。” 许栀圆了圆眼,表情有些生气,“我买什么关你什么事啊。” “过年你就吃这些?” 陈赐拉开装着速冻食品的那个袋子提起来。 许栀眼神一沉,表情愈发不悦,“不用你管。” 陈赐:“我来给你做饭吧。” 许栀一愣,“给我做饭?” “嗯。” 许栀垂下的手不自觉紧握成拳。 过了两秒,许栀别过脸,冷冷道,“这么喜欢做饭回你自己家做去,别来烦我。” “可我没有家。” 许栀一愣。 两秒后,她不敢置信地转过头来,眉头蹙起。 “许栀。” 陈赐轻声喊她,语气低沉,“你就当可怜可怜我,我不想除夕还一个人过。” 突然间,惯会拒绝他的许栀就说不出重话了。 她也算没有家的人,她很清楚一个人在除夕万家灯火通明,自己却只能孤单一个人望着窗外的感受。 可是他为什么会没有家? 他们家不是在青城很有势力吗?他们家总该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吧。 想到这儿,许栀瞬间清醒过来。 差点又被他骗了。 她冷哼一声,“你就骗我吧,你家不就在这儿吗?你不是还指给我看过你老家吗?” 陈赐惨淡一笑,“那只是个房子,没有亲人的家算什么家?” “你爸妈呢?” 被问到爸妈,陈赐的眼睛顷刻黯了下去。 “我妈死了,被我爸害死的。” 许栀一惊,双眸慌乱的眨了眨。 陈赐继续说,“我爸害死了我妈,但我外婆外公还有这边所有的亲戚,他们……” 他顿了顿,像是被难以忍受的情绪堵住了喉咙,他垂下眸子,吞咽几番,过了会才接着说,“他们为了钱放过了那个混蛋。” 他重新抬起眼睛看向许栀,惨淡一笑问她,“你说,这样的家算家吗?” 许栀神色有些慌乱,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赐知道她心软了,于是他向前走了一步,靠近了她一些。 他将右手里提着的袋子都挂到左手,然后抬手去拉起许栀的手。 许栀眸子一颤,立马像把手抽出来,可他拉得很紧。 “松开。” 陈赐摇了摇头,“就这几天,不要那么排斥我,好不好?” 此时褪下一身戾气,将自己最脆弱最柔软的地方坦露出来的他,就像一只被人驱赶出来,无家可归的大狗狗,让人没有办法再说出令他伤心的话。 可许栀还是说,“不好。” 陈赐漆黑的眸子又黯了一分,手也松了力气。 许栀把手抽出来,抬脚就要走,陈赐却又再次拉住她。 “就这么讨厌我?” 许栀重重闭了闭眼,她想说“对,她就是这么讨厌他”,可她说不出口,怎么都说不出口。 这一次不仅是心软,她还心疼。 “我不讨厌你,只是我真的不想也不会谈恋爱,所以我们没必要这么纠缠下去。” 说完,她还是甩开了陈赐的手。 她大概不知道,只是这句话就足够了。 陈赐眼底倏地又有了光亮。 “喂!东西都不要了?” 他转身朝已经走到几米外的许栀喊。 许栀低着头又过来,拿过东西就走,跟逃也似的。 因为提的东西太重,许栀迈不动脚,只能疯狂踏着小碎步。 陈赐看着她这可爱得要命的样子,扬唇笑了笑。 她在害怕什么? 害怕会喜欢上他吗? 陈赐当然不会知道,其实栀栀已经喜欢上他啦。 * 陈赐看着许栀回家后,又回了超市。 他本来也是要去买些速食产品的,但出来的时候却拎了几大袋生鲜和蔬菜,因为他铁了心要去给许栀做饭。 他不想她除夕还一个人过。 可现在问题是…… 他不会做饭。 不过没关系,他可以学。 陈赐对自己的学习能力一直很有信心,直到他吃了一口自己跟着美食博主做的糖醋排骨。 他差点把自己昨天吃的东西都yue了出来。 还是没关系,再来! 他又选了个简单的青椒肉丝学着做,结果肉还是生的,青椒已经焦了。 没关系,再来! 他又做了清炖鲫鱼,这个他看视频都不需要什么步骤,想着应该不会翻车了,结果…… 那鱼腥得他又把前天吃的又yue出来了。 耗时五小时,翻了三次车,陈赐还是不信邪,今天他跟这个厨房就杠上了! 皇天还是不负有心人的,在他足足捣腾了一个大通宵后,终于还是让他做出来了两三道能吃的菜。 第二天,他在沙发上歇了一会儿后又起来接着做,势要一举拿下许栀的胃! * 到了除夕这天。 陈赐早早就买了菜到许栀楼下守着,然后给她发消息: 【我来给你做饭了,快开门】 许栀看到消息的时候都惊了,谁让他来了! 许栀拉开窗帘看了一眼,恰好对上了陈赐看过来的目光。 她立马一把将窗帘拉上。 她是不会给他开门的。 陈赐也知道她不会这么轻易给他开门,但他觉得她最后还是会给他开门的,因为他看过天气预报了,今天很冷,还会下雨。 天气预报难得准了一次,果然很快就下了雨。 雨不大,但足够把人淋湿。 这一次,她也会心软吧。 他想。 过了会儿许栀又收到条消息: 【你今天要是不开门,那我就在这儿守着,淋死算了】 淋死? 下雨了? 许栀心里咯噔一下,忙忙跑到另一边的屋子,拉开窗户把手伸出去,雨滴瞬间淋湿掌心。 果然下雨了,而且好冷。 她感觉心里紧了紧,攥着手机的手也紧了紧。 屋子里又响起来短信的声音。 许栀不自觉咬紧下嘴唇,过了会儿才缓缓抬起手,点开那条短信。 【许栀,好冷啊】 看着这几个字,她心都颤了颤。 她拇指往左一滑回到主页,看到现在的温度显示的是3℃。 青城算是在南方,南方3℃就很冷了,再加上现在还下雨…… 许栀感觉自己有点不太妙,她好像……又要心软了。 她走到楼下,犹豫一会儿还是打开了门口的监控。 陈赐就站在监控前面,她看到了他一向蓬松的发被雨淋得耷拉下来,贴在了脸上。 她攥紧拳头,听到自己的心里传来重重的一声叹息。 第40章 带你去秘密基地 星空、烟花与你…… 冬日的下雨天冷得要命。 雨拍在脸跟脖子上, 再刮过来一阵阴冷湿风捎进领子里,能冻得人骨头都发颤。 陈赐一直觉得自己挺抗冻的都有些受不了,把手揣在兜里直跺脚。 今天许栀要是不开门, 他感觉自己真要冻死在这儿。 “叮——” 身前的密码锁突然传来开锁的声音。 陈赐一愣。 接着,门从里面拉开。 穿着毛绒绒粉色睡衣的许栀站在门口,“进来吧。” 陈赐瞬间觉得不冷了。 他就知道,她会心软的。 许栀虽然看起来像一只浑身长满刺的刺猬, 但刺猬尖刺包裹下的内心可是很柔软的。 陈赐拎起地上的东西,跟着许栀进屋。 一进屋, 开着的暖气立马上陈赐暖和了起来。 “吹一下吧。” 许栀递给他一个吹风机。 陈赐伸手过去接吹风机, 可因为目光一直看着许栀的眼睛,不小心摸到了许栀的手。 许栀眼睛瞬间瞪圆了。 陈赐忙忙缩回手,“不小心的。” 许栀狠狠瞪了他一眼。 陈赐无奈笑笑,“真的,今天我绝对老实本分,我可不想再被你赶出去。” 许栀把吹风机用力扔给他, “你最好说到做到。” “一定。” 许栀转身离开玄关来到客厅沙发上坐下。 “在哪儿吹啊?” 许栀随便指了指, “这客厅里到处都是插头。” 陈赐看了一眼四周,这才发现许栀把落地窗前的窗帘全拉开了。 许栀家这栋别墅就在路边,路过的行人透过围栏可以看到里面, 许栀这是为了防止他对她做什么才把窗帘全拉开的吧。 防范意识还挺足。 他笑了笑,随便找了插头开始吹头发。 头发没一会儿就吹干了, 但不少水顺着他脖子滑进了领口, 他领口一圈都是湿的, 湿乎乎的感觉特别不舒服。 他拉开领子对着吹了会儿发现吹不干后,转过头来问许栀,“许栀, 你……有我能穿的衣服吗?” 许栀放下手里的平板,看了他一眼。 “等我一会儿。” 她起身朝楼梯走去,走到一半儿,她顿了顿又转过身来。 “你老实给我呆着,除了客厅跟厨房哪儿也不准去!” 陈赐表情无奈,“好。” 许栀这才朝楼上走去。 陈赐觉得自己大多时候还是很有分寸的,他把吹风机收起来放在茶几上,去玄关把买的菜和调料提进了厨房。 他把东西刚刚放好,许栀就从楼上下来了,手里拿着一件同样毛绒绒的睡衣。 “给你。” 陈赐接过来,“这是你的睡衣?” 许栀觉得他在说废话,“拜托,这是我家,还能有别人的睡衣吗?” 陈赐像是在窃笑,“你肯把睡衣给我穿?” 许栀当然是不肯的,但她体型跟陈赐差距太大,家里也就睡衣他能穿。 “爱穿不穿。” 她正要把睡衣收回来,却被陈赐一把夺过去。 “我穿。” 说着,他就开始脱衣服。 “你干嘛!?” 许栀吼他。 陈赐停下动作,一脸无辜,“你不是说我只准在厨房跟客厅活动吗?” 许栀深吸了一口气,背过身抬手指向一旁,“卫生间在那边。” 陈赐慢悠悠把衣服放下来,笑着拿起睡衣进了卫生间。 许栀的睡衣有她身上的味道,很香。 淡淡的香味萦绕鼻尖,让他甚至产生了想把这件衣服偷回家珍藏的念头。 陈赐感觉自己真的是个变态。 过了会儿,他穿着许栀的睡衣出来。 许栀看到后差点笑了出来,毛绒绒的奶白色睡衣,还是娃娃领的,让陈赐看起来就像一只奶乎乎的萨摩耶。 她憋住笑朝他走过去,“你衣服给我。” 陈赐:“你要帮我烘干啊?” 许栀:“不然你要穿着这身回去吗?” 陈赐:“也不是不可以。” 他巴不得呢。 许栀知道他一向不要脸,但不知道他竟然这么不要脸。 “给我。” 她把脸冷了下来。 “给给给。” 陈赐直接单膝下跪双手把衣服递给她,姿势就像欧洲壁画里给公主呈上物品的绅士。 许栀暗暗嘟囔了一句:幼稚。 许栀家有烘干机,她把衣服丢进去再回客厅的时候,听到厨房传来切菜的声音。 陈赐会做饭这件事情还挺让她惊讶的,他看起来可一点都不像会做饭的样子。 长得那么凶巴巴的也不知道拴着围裙是什么样子,她家围裙是粉色荷叶边的,还绣着蕾丝。 许栀好奇得忍不下挪到了厨房门口,就在快要迈进去的时候又抓狂地溜回了沙发。 陈赐是只臭狐狸,她还是少跟他一起呆在一个屋子的好。 许栀就窝在沙发上拿ipad随便找了剧看,但她对电视剧一点儿都提不起兴趣,看着看着就不自觉打起了瞌睡。 等陈赐端着做好的菜出来的时候,许栀已经睡着了。 她歪着脑袋靠在沙发上,小嘴微微张着,轻轻打着呼,时而还会发出像小动物一样的嘤嘤声。 陈赐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她睡着的样子,但依旧觉得她这个样子可爱得要命,怎么也看不够。 要是每天一睁眼就能看到她这个样子就好了。 他情不自禁闭上眼,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接着,他起身回到厨房,把剩下的菜和饭都端出来,在端出最后两碗饭的时候,他故意弄得动静大了一些。 许栀睡得浅,听到声音就醒了过来。 “醒啦,过来吃饭了。” 许栀赶紧揉了揉眼睛,看到系着围裙的陈赐。 “——!” 刚刚他只是白色睡衣的样子就已经很像萨摩耶,这样更像了,奶乎乎很好摸的样子,真的让人好像摸摸他的头。 会很软吧。 “——!!!”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许栀脸上一红,赶紧用手冰了冰脸才从沙发上起来走到饭桌旁。 陈赐做了四菜一汤,青椒肉丝,糖醋莲白,小炒牛肉,辣子鸡丁和莲藕玉米排骨汤,都是家常菜。 许栀望着这一桌子菜以及身旁穿着她的睡衣,系着围裙像极了家庭煮夫的陈赐,有些微微出神。 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有一个男生出现在她家里,为她做上一桌的饭菜,陪她过从前永远都是一个人的除夕。 “愣着干嘛,坐呀。” 许栀这才愣愣的坐下。 陈赐一直注意着她的表情,勾着唇凑过来,“怎么了?感动啦?” 许栀匆匆垂下目光,拿着筷子在碗里杵了两下,闷闷道,“才没有。” 许栀家的饭桌比较窄,本来最多也就三个人吃饭,一米宽的小长桌就够了,所以陈赐弯下腰来就能靠得她很近。 他伸手过去,一把托起许栀的下巴,在许栀还没反应过来冲他发怒之前,他定定地看着她眼睛说∶ “许栀,你骗人。” 许栀愣了一下,很快把头别开。 “少自作多情了,再这样你就出去。” 陈赐又乖乖坐回去,然后夹了块牛肉放到许栀碗里,“不说了,吃饭。” “你尝尝好不好吃,我才学的做饭,也不知道技术到底过不过关。” 他说这话时许栀已经把他夹的那片肉放进了嘴里,不咸不淡味道刚刚好,就是炒得稍微有点老了,她就顺口问了他一句,“你什么时候学做的饭?” “就说想来给你做饭那天。” 许栀不相信,“两天能学成这样?” “骗你是小狗。” 许栀∶你一直都很狗。 许栀没说出来,陈赐还以为她又感动了,支着下巴笑着说,“感动吧,但就是熬两个大夜学做饭而已,算不了什么,为了你我还可以做很多,命都可以给你。” 许栀本来是挺感动的,现在一点儿都不了。 放他狗屁的命都可以给你。 她拒绝一切画大饼。 “闭上嘴吃你的饭吧。” 她瞪了他一眼。 没想到陈赐还是笑得一脸欠打的样子,“闭上嘴还怎么吃饭?” 许栀再次一把将筷子插进碗里,抬起眼睛狠狠瞪着他。 陈赐立马抿起嘴,抬手做了个把嘴用拉链拉起来的动作。 不说话后,两人很快就吃完饭了,收拾完碗筷后就九点多了。 雨渐渐停了,外面开始响起鞭炮声,空中不时会有漂亮的烟花飞上天空,不过离得都挺远,现在青城这犄角旮旯都不准放烟花了。 今天天气真是奇怪,明明刚刚还下着雨,这会儿天上却星空璀璨,只有在烟花绽放时,星光才会稍显黯淡。 陈赐洗完碗出来就看到许栀趴在窗边上看着空中稀稀落落的烟花,大概也看着星空。 青城总是能看到星星,陵川就很难看到。 “喜欢烟花?” 他走过去问她。 许栀没有看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夜空里绽放的烟花,“谁会不喜欢。” 陈赐过来靠在她旁边,“我家里还屯了很多,我带你去放啊。” 许栀这才转过头来看他,“不是不准放吗?” 陈赐神秘兮兮的说,“我带你去个秘密基地。” 许栀有些犹豫。 “错过这一次,说不定以后你想看烟花都难了,青城卖鞭炮的店都不准卖这种可以升空的烟花了。” “确定不去?” 许栀从来没放过烟花,小时候她就很憧憬能有人带着她烟花,可自记事以来,每一个除夕她都是自己一个人过的,没人带她放过烟花。 等后来长大了,她可以自己放烟花了,陵川却又不再允许放烟花。 陈赐说的对,错过这一次,以后恐怕连想看烟花都只有飞去日本了。 而且,今天她都和陈赐一起吃年夜饭了,一起再放个烟花也没什么。 今晚,就放肆一点吧。 “等我去换衣服。” 许栀小跑着上楼。 “我衣服呢?” “卫生间旁边那屋的烘干机里。” 陈赐去把衣服拿出来穿好后没一会儿,许栀就从楼上下来了。 她穿着白色的棉衣,外裹着一条大红围巾,漂亮的像画里的人。 陈赐看着她朝自己奔来,那一刻,她多希望余生她都会这样奔向他。 多希望—— 每一个除夕,都有烟花与星空,更有她。 第41章 怕喜欢我?  笨蛋,已经喜欢了啊…… “怎么去你家?” 许栀跑到陈赐跟前。 陈赐:“我车停在九龙广场。” 许栀:“什么车啊?” 陈赐:“摩托。” 许栀回想了下他的摩托, 是后座很高的那种重型机车。 她无聊的时候会刷抖音,刷到过不少男的骑着这种车载女生的视频,视频里女生们都是抱着骑车那人的腰, 大概是因为后座太高,如果不俯身抱着会很危险。 许栀一下就犹豫了。 “怕摔啊?” 陈赐歪头,薄唇扬起一抹笑,“怕的话抱紧我不就好了。” 许栀瞪了他一眼, 她就是不想抱着他好吗。 看她的表情,陈赐懂了。 他垂眸笑了一下, 再掀起长睫时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接着, 他长腿微曲俯下身来,直视着她的眼睛问她,“你是不想抱着我啊?” “许栀。” 他此时的声音带上了一点哑,眼底笑意勾人,“你在怕什么?” 许栀被他这句话震得一懵。 大脑空白过这几秒,她的心跳开始加快, 像是深藏的秘密即将被人拆穿的心惊。 而在这几秒里, 陈赐抬起头将她鬓角垂下的碎发顺到耳后,手指又从耳后滑到耳垂前,轻缓摩挲她下巴细腻的皮肤。 他的指尖每挪动一下, 许栀的身体便会不自觉地颤一下,睫毛簌簌抖动。 “你是不是怕会喜欢我?” 他带着微哑磁性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语调不起不伏, 却将许栀的思绪搅得一团乱, 睫毛颤得更加厉害。 她不知道是该说他聪明还是笨好,笨更多一点吧。 哪里是怕会喜欢他。 已经喜欢了啊。 她怕的是会更喜欢,喜欢到控制不住想跟在他在一起, 那真的是很可怕的事。 她是已经坠入深渊过一次的人,不想再掉下去了。 许栀眼眸沉下来,后退了一步,表情一瞬间变得冰冷且坚决,“我不会喜欢你的。” 陈赐满不在意的收起悬在半空的手,吊儿郎当地开口,“那你怕什么?搂个腰而已。” 许栀:“我是怕你技术不行。” 技术不行…… 陈赐舔了下唇,有些想歪。 他笑了一下,对被黄色废料占据大脑这种事已经习以为常。 “我骑慢点还不行吗?” 许栀垂下眼睛,瘪了瘪嘴,“走吧。” “嗯。” 两人走出门。 现在雨虽然停了,但地上都是水。 陈赐瞄了眼许栀穿的鞋子,是白色的短款雪地靴,靴口镶着一圈毛茸茸的细绒,很漂亮的一双鞋子,但就是出门这两分钟就有地上的积水甩到了鞋面上,浸出了几个黑点。 “你穿的白鞋,要不要我背你啊。” 许栀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鞋,满不在乎的继续往前走,回都懒得回他。 “弄脏了可不好洗。” 许栀:“再买一双就是了。” 陈赐这会儿才想起来,他的许栀可是个小富婆。 许栀一点都不怕水甩到鞋上,走得很快,没一会儿就到了九龙广场停车的地方。 广场上这会儿人很多,很多情侣放在孔明灯,一些女孩们拿着点燃的仙女棒拍着照,大人牵着小孩玩儿着那双摔到地上就会响的哒哒炮,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在这一天,目之所及的所有人都仿佛很开心。 许栀眼神黯了黯,转过头看到陈赐骑着摩托朝自己驶来。 她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着,黯淡的眸光又一点一点变亮。 这个除夕其实她也很开心呀。 她也是有人陪着的呀。 车轮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在夜空重响起。 陈赐在她跟前停下来。 “过来一点。” 陈赐对她说。 “干嘛?” 许栀往他跟前挪了一点。 陈赐拿过挂在车上的头盔给许栀戴上。 “把头盔戴上,不然很冷。” 许栀透过头盔上的挡风板看着他,长长的睫毛上下扇了扇,“那你呢?” 他好像只带了一个头盔。 陈赐一边帮她系着头盔上的带子,一边笑着说,“你抱紧我,我就不会冷了。” 他这话成功又换得许栀一记狠瞪。 把头盔给许栀带好后,他轻弹了一下挡风玻璃,“上车。” 他的车后座真的很高,许栀需要攀着他的肩才能坐上去。 “抱住我腰。” 陈赐催促着。 许栀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弯下腰去趴在了他后背,伸手环住了他的腰。 陈赐的肩很宽,似乎能替她挡下一切的风与寒冷。 许栀微微有些出神,直到感觉到陈赐在扒拉自己手往他衣服里塞。 “你干嘛!” 许栀想把手缩回来,却被陈赐一把拉住。 “你又没戴手套,想冻死啊。” 许栀一愣。 陈赐趁着他愣神的这两秒赶紧把她手塞进自己衣服里,然后蹬下发动机。 许栀原本还想把手收回来,但陈赐发动引擎后整个车都在抖,好像随时都能把人抖下去,一瞬间绷紧的神经让她不但没松手,还抱得更用力了一些。 陈赐得逞的笑笑,拧动油门,车子猛地向前窜出。 惯性让许栀害怕得缩了下肩膀,抱得他更紧了。 陈赐外套里面就穿了一件毛衣和打底长衫,毛衣和长衫还是很薄的那种,许栀都能透过两层衣服感觉到他腹肌的形状。 套在头盔里的耳朵开始发红发热。 “你骑慢一点。” “你说什么?” 风声很大,陈赐听不清她说了什么。 “我说!你骑慢一点!” 许栀昂起头尽量靠近他耳朵大喊。 “好。” 陈赐就等着她这句话呢。 慢一点,那她就会抱他久一点。 他立马把车速降到了最低,旁边跑步的人甚至都从后面过来超过了他们。 许栀:…… “陈赐你故意的是吧。” 许栀真想狠狠掐一下他的腰。 “太慢了?” 许栀咬牙,“你说呢?” 陈赐稍微拧了一下油门,“这样呢?” 依旧是蜗牛速度。 “再快一点。” 这四个字从许栀的嘴里说出来,陈赐脑子里顷刻回响起梦里她对他说这四个字的情形。 “哥哥,再快一点……啊……” 他骨头倏地一酥。 艹! 他在心头暗骂了一声,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他不能分心,他载着的可是许栀,他的全世界。 * 十几分钟后,陈赐慢悠悠地载着许栀到了自己家。 今天真的冷爆了,就十几分钟他脸就被吹得泛紫,但他一点也不觉得冷,按理说应该僵掉的脸还被他笑得快烂了。 这是他最最开心的一个除夕。 陈赐住的地方也是一栋别墅,门口大概是安了面部自动识别系统,陈赐没下去开门,门自动就开了,陈赐骑着车进去,车库的卷帘门也自动升起,他载着许栀进去。 车库里停着好几辆摩托,还有两辆黑色轿跑。 “下来吧。” 陈赐捏住刹车停下。 后座太高,许栀需要抓着陈赐的胳膊才下得去,许栀这才发现他手臂竟然粗得要命,明明看起来就是十七八岁纤细少年的样子。 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吧。 陈赐腿长,许栀下来后,他不需要先把车倾到一边就能抬腿把脚收回来。 “呐。” 陈赐扬了扬下巴指向车库的一个角落,“那一大堆都是。” 许栀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真的是一大堆,感觉像洗劫了一整个烟火店一样。 许栀惊讶得都忘了取下头盔,“你屯那么多烟花干嘛?” “因为我妈很喜欢烟花。” 陈赐说这话时表情忽而有些黯淡,“每一年她都会回青城带着我放烟花,但现在只有我一个人放了。” 许栀看着他的神情,心头一紧。 “今年……” 她顿了顿,最后还是捏紧衣角同他说,“今年你不是一个人。” 陈赐表情明显怔了一下。 两秒后,他转过头来,问她,“那以后呢,以后你还愿意陪我吗?” “以后会有别人陪你。” 许栀转过头,头盔较窄的视野隐匿了他的身影。 “可我不想别人陪。” 陈赐取下她的头盔,让她无处可躲,“我只想要你。” “你再说这些,我现在就回去了。” 陈赐无奈的闭目笑了一下,“好,不说了。” 他把头盔挂到摩托后视镜上,然后朝那堆烟花走去,把烟花搬到一辆轿跑上。 许栀以为他会叫陈叔来开车,也想帮忙去抱烟花。 “你别动,上面都是灰,别把你衣服弄脏了。” 许栀低头看了看自己已经沾满污泥的鞋子,“反正已经脏了。” “前两天才跟你说了不能搬重物,怎么又忘了?” “这个不重吧。” “反正你站那儿别动就是了。” 陈赐声线低沉温柔,“你手上我也不想弄得沾上一点灰。” 他这话一出,许栀的眼神立马变得不自然了起来,他说这种话比说情话还要撩人。 陈赐来回搬了三趟,把整个后备箱和后座都塞满了。 “你把后座都塞满了怎么坐人啊?” 陈赐扬了扬眉,“你坐副驾驶,我开车,后座需要坐人吗?” 许栀一脸惊讶,“你会开汽车?” “不然?” 许栀有些不信任他,“你有驾照吗?” 陈赐笑了两下,“当然有啊。” “你满十八了?” “早满了。” “你不是才高二吗?” “休过学不行啊。” 许栀眉头一皱,“你为什么也休过学?” “也?” 陈赐听出了端倪,“你也休过学?” “嗯。” 许栀没有否认。 陈赐把衣领拉开,指了指自己锁骨上那条疤,“我是因为被人砍了一刀在床上躺了半年,后来家里出事又休了一年学所以才高二,你又是为什么休学?” “自杀。” 许栀毫不犹豫的说出这两个字。 陈赐瞳孔猛地一缩,“你……你说什么?” “我几年前自杀了很多次,被送去了精神病院。” “陈赐。” 许栀朝他走近一步,定定地看着他,“我是个疯子,疯起来指不定会自杀还是杀别人。” 陈赐原本在她说出“自杀”这两个字后,整个人就像被定住了一般,狭长的双眸睁得极大,像不敢置信又像痛彻心扉,然而在听到她说这句话后却忽然笑了一下。 他笑着说,“我不是说了吗,为了你我可以命都不要,这不是开玩笑。” 他也向许栀靠近了一步,“如果你真的疯了,可以杀我,但别伤你自己。” 许栀被他逼得后退了一步,眼底刚刚的那股狠劲儿也消失无影。 她咬了咬牙,有些懊恼,她怎么忘了,陈赐比她还疯。 “许栀。” 头上又落下他沉沉嗓音,“别退。” 陈赐过来拉住她的手。 许栀浑身一颤。 “看着我,许栀。” 许栀始终把目光低垂着。 陈赐倒也没有强迫她,只是低声说着,“许栀,除了你,这世上真的没什么让我留恋的。” 所以别退,看着我。 一直看着我好吗? 可话还没说出口,他就看到许栀又后退了一步。 这次他没有再靠上去。 今晚他们还有很多时间,今晚之后也是来日方长,他可以等。 他把他手松开,“上车吧,去放烟花了。” 许栀紧绷的神经一下舒缓开来,她还以为今天又要被他强吻了,她可不想来这一趟烟花没放成反而被揩了油。 陈赐走到车前,很体贴地为她拉开了车门。 许栀小心翼翼地坐上去。 陈赐绕到另一边上车。 “嘭——” 车门关上。 “嗒——” 是车门上锁的声音。 许栀双肩微微一抖,神经又再次紧绷起来,这么狭窄的空间,车门和窗户都紧锁,很难让她不紧张。 而就在这时,陈赐突然靠过来。 许栀还没反应过来时,陈赐已经离她很近很近,睫毛末梢几乎都要触及她脸庞。 下意识地,她想后退。 可没办法再退。 她只能将后背紧紧贴在座椅上,整个身子都绷得僵直。 车库里暖黄的灯光透过车窗照进来,落在他侧脸,分割出明暗光影。 许栀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感觉有些不妙。 车内的空调呼呼作响,还未暖合起来的风有一点点凉,只是在冬天就显得格外的冷。 许栀却在这带着凉意的风里,呼吸滚烫。 “这么紧张干嘛?” 陈赐笑着出声,“我只是想给你系安全带。” 说着,他像故意取笑她一般,拿着安全带的插板在她面前晃了晃。 许栀脸上的温度瞬间降了下来,一把夺过安全带插板,用力插进了插扣。 陈赐笑得一脸戏谑地退回去,踩下离合,车里响起低沉的引擎声。 “等等。” 许栀突然开口。 陈赐:“怎么了?” 许栀绷着张小脸伸出手去,“你驾照给我看看。” 陈赐忍不住笑出了声,“还怕我骗你啊?” 许栀没开口,心里却想着: 你本来就是个大骗子。 太久没开车,陈赐倒还真忘了驾照放哪儿了,但应该就在车里。 果然没找一会儿就找到了,他举起驾照,转过头来吊儿郎当地对许栀说: “跟你开车的驾照我没有,开这个车的驾照我还是有的。” 许栀:……想打他。 第42章 甜到哭! 这章大家一定要看好吗…… 轿车平稳地行驶在夜色中, 挂满红灯笼的街道如潮水倒退。 车最后停在了一个公园。 “就是这儿啊?” 许栀往外望了望,这不就是燕山公园吗,还秘密基地。 陈赐:“上面有个很高的台子, 有四条路可以上去,要是警察来逮我们,很方便逃跑。” 许栀:…… “你就在车里等我,我先把这些烟花都放上去。” “我跟你一起吧。” 许栀解开安全带。 “要爬山的, 我至少要搬三趟,你吃得消?” 陈赐也觉得把她留车里有些危险, 但又担心她爬不动。 “你抱着这么东西都爬得动, 我空手还不行?” “那不一定。” 陈赐挑唇一笑,“我体力很好的。” 陈赐这句话再配上他那意味深长的笑,许栀很难不往某方面去想,不由得一阵脸红。 为了不让陈赐看到,她索性直接下了车,背对着他等他。 听到他把把门关上后, 她抬腿就走, 却被陈赐拉着胳膊拽了回来,“笨蛋,这边。” 燕山公园真的就是一座山。 爬第一趟的时候许栀还觉得ok, 但第二趟就开始吃力了,第三趟简直就不行了, 爬到一半腿酸得要命。 “歇会歇会儿。” 许栀撑着膝盖停下来大喘着气。 而此时还抱了一个超大礼花的陈赐却大气都没出一口。 “爬不动了?” 陈赐笑眯眯地看着她。 许栀是真的快不行了, 却还要嘴硬说, “歇会儿就行。” 陈赐叹了口气,“本来不想弄脏你手跟衣服的,没办法了。” 他把礼花放到她面前, “来抱着。” 许栀不敢置信地抬头,“陈赐你是人吗?” 许栀现在累得大脑有些缺氧,一时有些转不过弯。 陈赐半蹲下来,伸手揉了下她脑袋,“你今天怎么这么笨,你抱这个。” 他故意顿了顿,拉着她的手抱住礼花,然后突然后偷袭,一把将她横抱起来。 “我抱你。” 许栀惊呼一声,“陈赐你放我下来!” “不放。” 陈赐眯着眼,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 许栀扑腾了两下腿,但根本无济于事,陈赐死死揽着她的胳膊,力气大得出奇。 “陈赐你混蛋!” 许栀只能骂他了。 陈赐笑得没脸没皮地说,“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是混蛋了。” “不过讲道理。” 陈赐还是为自己辩解了一下,“今天我可一点都不混蛋,这不是怕累着你了吗。” 许栀气得咬了咬牙,把头甩到一边。 陈赐低头看了怀里的她一眼,眼底是不散的笑意。 她好轻,他可以这样抱着她一辈子都不放下来。 许栀虽然生气陈赐抱自己,可不得不说,这样被抱着爬山简直不要太爽。 她也不知道陈赐力气怎么这么大,抱着她加一个超大的礼花竟然都没怎么喘气,而且他为了让她舒服一些还调整了抱她的姿势,现在她相当于是坐在他左手上。 这种姿势应该很累才对,所有重量都压在一只手上,她只在国外电影看过那种一身腱子肉的大汉这样抱小孩,可她不是小孩,也不算多娇小,她有一米六八呢。 这让她突然有些好奇陈赐的身高,竟然这样她都只到陈赐的耳朵。 从这儿爬上去需要十多分钟,但陈赐现在抱着她,要走得慢一些,上去大概花了二十分钟的时间,这期间她没忍住还是偷偷瞄了陈赐几眼,发现他嘴角始终上扬着,像怀里抱着的渴求了一生的心爱之物。 于是,看了几眼之后,她不敢再看。 夜晚的温度越来越凉,山间刮起晚风,许栀却并不觉得冷。 陈赐的怀抱一向很温暖。 * 青城的夜空缀满了星星。 星空下的小山上,身子挺拔的少年抱着怀中的少女登上高台。 山风扬起少女的发,与少年的衣角轻缠在一起。 他们头顶是漫天星光,脚下是璀璨灯火,整个世界都像漂浮在朦胧的光影里。 像一幅暖融融的油画。 “你可以放我下来了。” 少女软糯的声音掺进晚风里。 “嗯。” 陈赐轻轻把许栀放下来。 烟花上积的灰蹭到了许栀身上。 许栀拍完身上的灰再抬起头时,看到陈赐静静地仰望着夜空,不知想着什么。 他的眼睛明明映着星光,却像一潭浓得化不开的墨。 “你在想什么?” 许栀不由得问他。 “你说,人死了真的会变成星星吗?” 他语调低沉,没有一丝往常的戏谑与慵懒。 许栀微微一怔,知道他是想起了他妈妈。 “也许吧。” 陈赐眼神变得柔和了一些,“那我每年来这儿放的烟花,我妈应该都能看到吧。” 许栀睫毛轻颤了一下,轻声说,“会看到的。” 陈赐淡淡笑了笑,“那就好。” 说完,他回过头来,脸上又变回了平常在她面前那副懒洋洋的模样。 他冲她挑了挑眉,“敢自己放烟花吗?” “有什么不敢的。” 陈赐从兜里摸出打火机,“给。” 许栀接过打火机,开始挑起烟花,“先放这个大的吧。” “好。” 陈赐帮她把这个最大的礼花炮搬到前面。 拆开外包装,许栀按下打火机,但山上风太大,打火机怎么都点不燃。 许栀拿手护着按了好几下还是点不燃,直到一双大手靠过来,将她双手整个围住—— 火光亮起,照亮掌心。 不知道为什么,他抬手围过来的那一瞬间,许栀感觉世界仿佛突然安静,连风声都远去。 “愣着干什么?” 头顶落下他沉沉嗓音。 许栀回神,小心翼翼捧着火光点燃礼花的火线。 火苗触碰到火线立马发出了劈里啪啦的轻响,许栀好奇地盯着那根火线燃烧,一时看入了迷。 突然,身子被人拉着胳膊往后一拽。 后背撞上一个坚实的胸膛,略带苛责的声音落下来,“隔那么近,不要命了?!” 许栀本想从他怀里出来,但这时只听“咻”的一声,一道火光升入半空,接着在夜色中绽出一朵巨大的烟花。 一朵接一朵的绚烂烟花持续在夜空中铺开,几乎照亮了整个苍穹,让星河都黯淡。 许栀愣住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点亮了整个夜空的烟花,像个从未见过烟花的小孩。 这一幕真的很美,不只是许栀,山下的人也都纷纷抬起头,仰望这铺满了烟花的夜空。 山顶高台上的少年却在这时垂眸,看向怀里的少女—— 在世间万物所有绚烂美好里。 我只望向你。 * 烟花升空的声音长鸣了十来分钟。 在这不算长也不算短的时间里,陈赐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许栀。 他看到烟花在她眼底绽放,看到她眉眼渐渐弯起,嘴角缓缓上扬。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在他面前这样笑。 卸下伪装,露出真正开怀的笑。 这一刻的她就像一个天真单纯又无忧无虑的小女孩,而她本该是这样。 她这样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美,美过今晚所有的烟火与星光。 看着她的笑,陈赐感觉自己的心脏从未像此刻这般柔软,他仿佛看到向来黑暗的人生裂开了一道缝,渗进了他这一生中见过最美的阳光。 直到烟花绽放的声音消逝在夜空,他才抬起头来看向头顶闪烁着微茫的星辰。 他在心里和天上的星星说话: 妈,这是我喜欢的女孩,我把她带来见你了。 如果你看到了的话,你可不可以保佑她,余生都能像此刻一样开怀、无忧。 “陈赐。” 耳边传来许栀甜软的嗓音。 陈赐回神,低下头来。 “你放开我。” 许栀脸很红,她现在才反应过来刚刚他们竟然一直相拥着看完了这场烟花。 陈赐没有松开她,垂眸低低地笑,“怎么这么爱脸红?” 许栀瞳孔骤然一缩。 陈赐低下颈来,薄唇递至她耳畔,“你以前也这样吗?” 他略带颗粒感的低沉嗓音震得许栀耳膜发麻,惹得她耳朵也烧了起来。 许栀从她怀里挣脱出来,“你才脸红!” 见她不承认,陈赐歪头过来看她,伸手捏住她因为生气而微微鼓起的脸蛋,“那你这一坨是什么?” 她脸蛋软乎乎的,手感极好。 陈赐忍不住都想把两只手使上了。 只不过这是不可能的,许栀的一巴掌就把他扇开了。 “陈赐,我警告你!” 许栀恶狠狠地指着他,“再对我动手动脚我对你不客气了!” “又想踢我啊?” 陈赐还能会想起上一次她那一记狠踹,是真疼。 不过,他这人就是不太长记性。 他又凑过去,仿佛故意找打般问她,“除了踢挡你还能怎么对我不客气?” “还能……” 许栀故意拉长尾音,然后趁他不备,猛地一记铁头功朝他撞去。 “嘭——!“ 仿佛脑袋开花的声音。 陈赐疼得面目狰狞,后退了两步,嘴里一直倒吸着凉气。 许栀看着他这样,冷哼一声昂起下巴,“这样!” 陈赐捂着额头还疼得龇牙咧嘴,“许栀你下死手啊!” 许栀很难不笑,“疼吗?” “能不疼吗!” 许栀笑得更开心了,“下次会更疼!” 陈赐不敢想象下次会多疼,但下次他还敢。 一个爆头换她一个笑,很值。 她能一直这样笑就好了。 “你一直盯着我干嘛?还想挨一个是不是?” “谁让你长得这么漂亮。” 许栀扬起手来作势要给他一巴掌,陈赐赶紧躲到搬上来的那堆烟花后面,“我不逗你了,赶紧把这些都放完吧,不然等会儿警察该来了。” 然而他这句话刚说完,许栀余光就瞥到几个黑影正在朝台子上走,她定睛一看—— 好像还穿着警服。 “陈赐你什么乌鸦嘴!” 陈赐一惊,满脸不可思议,赶紧挪到许栀看的那个方向望了一眼,“艹!不是吧。” 他转过头来拉着许栀就开始朝另一边跑,“赶紧跑!” “那些烟花呢?” “别管了。” “抓紧我!别摔了。” 许栀晃了晃神,目光落在他紧握自己的手上。 她轻咬住下嘴唇,犹豫了几秒还是回握住了他。 陈赐感觉到了她的动作。 呼吸一顿。 掌心的温度仿佛穿透皮肤,直达了胸腔最深的地方。 他牵着她手的力度不由得加重了几分,十指紧紧相握,像是一辈子也不舍得再放开。 * 星光下。 紧紧牵着手的少年和少女奔跑着,像是要趁夜色,奔去童话书里。 不知道又是哪里的烟花升空,在他们头顶绽放。 少女抬头看向天空,少年回头看向她。 他看着她盛满星光与烟花的眼睛,也看着彼此紧握的双手—— 许栀,抓紧我。 别再松开了。 第43章 做我女朋友吧 这世上最美好的东西我都…… 陈赐牵着许栀一路跑下了山。 “陈赐, 歇……歇会儿!” 许栀跑不动了。 陈赐停下来,回头望了眼身后空无一人的路,眼底划过一抹亮光。 “不能歇, 他们要追上来了。” 许栀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气,“我真的跑不动了。” 许栀一边摆手一边回头想看看警察是不是真的要追上来。 陈赐笑了下,趁着她回头的空隙直接一把将她横抱了起来。 突然失去重心让许栀惊呼了一声,但没能阻止她看到身后根本没有人影追上来。 “陈赐你又骗我!” 许栀用力锤了陈赐胸口一拳。 陈赐做出吃痛表情, “我的姐,等会儿再打, 说不定等会儿真追上来了。” 许栀气得要死, 真想再狠狠撞他一次! 这样想着,许栀抬眸瞟了眼他的脑门。 “——!” 许栀表情一惊。 因为她看到他额头上刚刚被她撞的那块儿红了,好像还有要冒一个大包出来的迹象。 她忙忙也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已经摸到一个微微凸起的地方了,不过在她发际线那儿,陈赐大概就没注意到。 完蛋, 这次下手重了。 许栀有点内疚, 所以脸上没了刚刚那股要把陈赐打死的模样。 陈赐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安静,整个人乖乖地缩在他怀里,只能以为她是听了刚刚自己话, 还因此觉得他的小许栀怎么这么好骗,压根没发现自己脑袋上正在慢慢冒出一个大包。 几分钟后, 陈赐抱着许栀跑到了他们停车的地方。 陈赐有些不舍地弯腰把许栀放下来, 直起身后抖了抖衣服散热, 重重喘气。 许栀眨了眨眼睛,原来他也是会累的。 “好热。” 陈赐忍不住说了一声。 许栀鼓着腮帮子嘟囔道,“谁让你要抱着跑的。” 陈赐听到了。 “我乐意。” 他俯身凑过来, “累死都乐意。” 许栀咬了咬牙,回给他一个白眼。 陈赐笑着插兜后退两步,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现在还早,再带你去个地方。” “还放烟花吗?” “烟花随时都可以放,只要你愿意。” 许栀眼神一下就变得有些躲闪。 陈赐笑了下,不再提。 “上车吧。” 许栀坐进去,等陈赐也上车后,她问他,“到底去哪儿?” “到了你就知道了,放心,不会把你拐去山里卖了。” 许栀冷笑一声,“就算你把我卖了,爬我也爬回来弄死你!” 陈赐挑眉,眼底笑意愈浓。 “你笑什么?” 许栀有些不满他的反应。 “我在想你长这么漂亮,一定能卖很高的价钱。” 陈赐把离合渐渐松开,一边转动方向盘,一边揶揄道,“不过再多钱我也不卖,你是我的。” “是你的个鬼。” 许栀暗暗咬牙,觉得陈赐又欠打了,如果不是他在开车,她第一定给他脑门一巴掌,虽然可能在平时有些难以实现,因为她得跳起来打。 意识到这一点,许栀决定回去多喝牛奶,看能不能再长高一点,方便以后扇他。 想着这些的时候,她完全没有意识到—— 她对未来的想象里,有他。 * 十多分钟后,陈赐把车开到了城中心。 青城的中心不是商场大楼,而是一座古色古香的高塔。 这座塔是这一片最高的建筑。 青城夜景很好看,平时塔上人还挺多的,所以周围都是夜宵小摊子,但不知道是不是冬天太冷的原因,现在塔上一个人都没有。 陈赐找了个地方停下车,刚熄火,正准备下车,车上突然响起一阵“咕噜”声。 陈赐看向许栀,“你饿啦?” 肚子叫得太大声,许栀表情有些尴尬,闷闷说,“还用问吗?” 许栀今晚吃得不多,主要是因为她吃饭很慢,但陈赐吃得超快,陈赐吃完三碗了她才吃完半碗,看陈赐放碗了后,她也没吃了,她不想让陈赐看出其实他做的菜很和她胃口这件事。 在燕山公园上下三趟,这会儿她是真的饿了。 陈赐打开手机看了下时间,“走,带你吃东西去。” “你平时吃推车上买的东西吗?” 这一片都是这种夜宵摊,陈赐怕他的小富婆吃不惯。 许栀知道他什么意思,“我没那么矫情。” “那我带你去吃一家还挺有名的大脚盆。” “大脚盆?” 许栀一脸惊讶,竟然有吃的叫大脚盆。 陈赐笑笑,“其实就是一种麻辣烫,不过是在一个很大的盆子里烫出来的,那种盆子就跟老一辈人用来洗澡那种大脚盆一样,所以叫大脚盆,味道比一锅一锅端上来的那种好吃。” “吃吗?” 许栀没吃过,倒是还挺好奇的,“吃。” 几分钟后,陈赐带着许栀来到那家店前,吃的人还挺多的,都没位置了。 “老板,还有没有多余的桌子啊?” 陈赐问老板。 老板回头看了看,刚好一男一女站起来让老板数签子,数签子就是要结账了。 “他们马上走了,你们先选菜吧。” 老板递给他们一个篮子。 盛满汤汁的大脚盆前摆了二三十个小篮子,每个小篮子里就是一种菜。 “你来挑。” 许栀其实挺挑食的,好多菜她都不吃。 陈赐看她就拿了土豆片、藕片、笋尖、贡菜、西兰花和两根淀粉肠。 “香菇不要?” 许栀:“我讨厌吃香菇。” 说着她倒是拿了两串信鲍菇。 “菜叶呢,青菜,白菜,凤尾你都不吃啊。” 许栀勉强拿了两片白菜。 “其他的你都不喜欢吃?” “嗯。” 陈赐看了看剩下的菜,荤菜她没动过,大概还是觉得不新鲜,至于剩下的素菜就都是她不喜欢的了。 青菜、莴笋、黄瓜、魔芋、豆腐皮、木耳、香菇、海带…… 他都记住了,她不爱吃这些。 许栀把篮子递给他,“你再选点儿你自己吃的吧。” 陈赐不挑食,就把许栀选的那些菜又都加了两串。 许栀愣了愣,“你也不吃其他的吗?” 陈赐冲她眨了下眼,“你说我们多般配,连喜欢吃的东西都一样。” 许栀:…… “你很油你知道吗?” 许栀其实想说他骚的,但说成了油。 陈赐也不知道是真听不懂还是装听不懂,来了句,“油吗?我干性皮肤来着。” 许栀:…… 这时老板过来问他们,“你们选好了吗?位置空了。” 陈赐把篮子递给老板,“选好了。” “过去吧,等会儿就给你们端过来。” 陈赐跟许栀走到那个空位子上。 许栀正要坐下。 “等会儿。” 陈赐拉住她,然后抽了几张给她擦了擦凳子上的两滴油,又擦了擦她面前的桌子。 许栀看着他弯腰给自己擦桌凳的侧影,瞳孔里隐隐有光影颤动。 “好了,坐吧。” 许栀坐下来,没说话。 过了会儿,老板就把菜端上来了,他们点的都是素菜,烫起来很快。 老板还端过来两个辣椒碟和一瓶油。 “这个是香油,加在干碟里和着吃更好吃。” 许栀听他的话往碟子里加了些香油,然后搅匀,拿了串土豆片来蘸着吃。 确实很好吃,就是有点油。 她嘴巴小,土豆片有点大,整个送进去有点包不住,油蹭到了嘴边上,顺着一侧嘴角流下来。 她唇形很美,唇色也粉嘟嘟的,这滴油从她嘴角滑下来的样子实在太过诱人,让人难以不联想到有些龌龊的画面里去。 那些突然间的臆想在陈赐脑里一闪而过,在想象里—— 他偏头凑了过去,双唇贴上她嘴角,舌尖将那一滴油卷进了自己口中。 这样轻佻的动作,如果是在平时,他也许就这么干了,但今天不行。 今天他不能太得寸进尺。 他只能强压下这股冲动,快速扯了两张纸,伸手过去帮她把油擦干净。 指腹不经意划过她的唇,他轻颤了一下,像是被电了一下,微微刺痒,又有些麻。 许栀也仿佛被电了一下,仓皇地夺过他手上地纸,“我自己擦。” 陈赐缓缓收回手,目光却还停留在她唇间。 “吃东西,别看我。” 经许栀这么一声轻斥,他才回过神来。 他们本来也没点多少东西,很快就吃完了。 “饱了吗?” 陈赐问。 许栀一边擦嘴一边点头。 “老板,数下签子。” 结完账,许栀又问陈赐,“到底还要去哪儿?” 陈赐笑了下,“到了你就知道了。” 这里是城中心,到处路灯高亮,许栀也不怕他把自己带哪儿去。 许栀跟着陈赐走了一段路后,现在不用他说,她就已经猜到他要带她去哪儿了。 “你不会要带我去白塔吧?” “上面风景很漂亮的。” 陈赐没有否认。 许栀一脸拒绝,“我不想爬楼梯了。” 陈赐歪头,笑,“我可以抱你。” 许栀白了他一眼。 “走啦,来都来了。” 陈赐伸手过来拉住许栀手腕。 “陈赐你放开。” 陈赐也不说话,就笑着拉着她走。 等许栀终于挣脱的时候,两人已经进塔了。 “你走前面。” 许栀警惕地望着他,“离我远点。” “行。” 陈赐把两只手插进兜里,转过身慢慢向上走。 他走得很慢,许栀跟在他后面倒也不觉得太累,这里不比燕山光秃秃的坡和又高又陡的坡,这儿有扶手可以扶着。 陈赐体力好,爬完八层楼全程就没摸过一下扶手,只时不时掏出手机来看两眼,像是在看时间。 在还剩最后几阶楼梯的时候,许栀也把手机掏出来看了眼,刚好十二点。 她把手机又塞回兜里,抬起头来看到陈赐站在最后一阶楼梯上不走了。 最后一层塔室内面积很小,陈赐再往前走两步就到塔外了。 “你停下来干嘛?” 陈赐转过身来,“许栀,你过来。” 许栀看他神秘兮兮的,一脸警惕的走上去。 在她走上去后,陈赐却退了两步。 许栀茫然转过身来,“你干嘛?” 因为隔了两阶楼梯,许栀终于不用仰视他。 这次换陈赐仰视她。 陈赐仰头看着她,黑漆漆的眼睛里忽而星光熠熠。 “许栀,今晚烟花好看吗?” 他问。 许栀不知道他问这干嘛,“挺好看的。” “那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他眼底含笑,容色极尽温柔。 许栀一愣,有些慌乱地眨了眨眼睛。 他这个告白来得也太过突然了。 半晌,她避开他的目光看向别处,闷声道,“别以为带我放个烟花我就会喜欢你,谁不会放烟花啊,还差点被逮了。” 陈赐笑笑,“那这样呢。” 他抬手握住许栀双肩让她转过身去。 许栀身后一米外就是可以通向外围的大门,转身的那一瞬间,她看到塔外的夜空里有无数孔明灯缓缓升上夜空。 每一盏孔明灯上都写着:许栀,我喜欢你。 孔明灯里橙色的火光映入了许栀眼底。 她看着眼前这一盏盏孔明灯,眸光不停颤动。 “来。” 陈赐拉着愣在原地的她走到外面。 许栀这才发现,不止是这几盏,全城的每一个角落都有孔明灯在缓缓升起。 她从未见过比这更美的画面—— 那一盏盏孔明灯,像是坠入海底,又漂浮而起的星光。 夜空里,仿佛有深海的大鱼衔着瑰丽的梦境,摆动巨大的翅膀,载着这千盏明灯飞向苍穹。 “许栀。” 少年温柔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我想把这世上最美好的东西都送给你。” 许栀极缓地转动眼眸望向他。 眼前的人笑着望着她,拉起她的手,一封信被放到她掌心里。 “这是我写的遗嘱,上面写了我有自杀倾向。” 许栀瞳孔骤然一缩。 “许栀,我说到做到,把命给你。” 陈赐深深地望着她,再次问她,“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心里像是被掷进一颗小石子,一圈一圈漾开涟漪。 风在耳边吹得呼呼作响,有些凉。 许栀看着他的眼睛,只觉眼下那颗红色的泪痣也如他目光一般,灼灼起来。 可她却垂下了眼睛,将手从对方掌心里抽出来,没拿那封信。 “我要回家了。” 说完,她转身便朝楼梯跑去,背影如同落荒而逃,像是再停留一秒,她就会忍不住答应他。 第44章 承认吧 你就是喜欢我 “许栀!” 陈赐追上去拽住她。 “不答应就不答应, 你跑什么!” 这儿楼梯很高,就是走下去稍不留神都容易摔。 许栀没说话,也没回头, 只是扭动胳膊试图挣脱他。 陈赐看着她倔强的背影,茫然地歪了下头,像是思考着什么。 两人就这么僵持在楼梯上。 过了会儿,陈赐突然笑了一声。 他下了两步楼梯, 让许栀正对着自己。 “许栀,你是不是……已经喜欢上我了?” 他问她。 许栀猛地抬头, 眼睛睁得极大。 看着她这样的表情, 陈赐眼底的笑意又深了一分,他觉得他好像猜中了。 “你就是喜欢我对不对?” 许栀慌忙眨了两下眼,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你们男的都这么自恋的吗?” “我是看你花了这么多功夫才给你留了点面子,非要我明明白白地跟你说……” 她用力咬住牙,一字一句地说, “我、不、喜、欢、你!是吗?” 陈赐却仿佛只相信自己的直觉。 他摇了摇头, “你就承认吧,你就是喜欢我。” “才没有好吗!” 许栀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间这么有自信。 “有。” 陈赐还是坚持。 许栀快气疯了。“没有!” “有。” “没有!” “有。” “没有!” …… 两人就这么陷入了死循环。 就在许栀真的快要被他逼疯了的时候,陈赐又笑着投降: “好好好, 没有没有。” 许栀一愣,他这一投降, 她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我送你回家吧。” 许栀又把头偏到一边, “不需要你送。” “你觉得我可能让你这么大晚上一个人回去吗?” 许栀不说话, 直接绕过他就走。 “是我跟你一起慢慢走半小时走回去,还是开车送十分钟把你送到家,你选一个。” 许栀脚下的步子顿住。 陈赐继续说, “我要是铁了心要跟你一起走,你还能把我腿打断不让我跟着?” 他这么说,许栀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为什么之前她出事他总能第一时间出现? 是不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就这样未经她允许跟着她。 她脸上泛起怒意,转过头去厉声质问他,“陈赐,你之前是不是跟踪我?” 陈赐笑了下,“笨蛋,那叫暗中保护。” “谁需要你保护了!” 许栀眼底仿佛烧起了两团熊熊的火。 她不需要保护,从来都不需要。 如果不是他因为跟踪她帮了她几次,她也不会跟他有那么多的接触,也就不会喜欢他。 喜欢、依赖、渴求……这些感情是她所有痛苦的来源,如果她从小就对许秦晚这个当妈的没有一点期待,她也不会因为她抛弃了她而难过到失去痛觉。 她曾经多喜欢许秦晚啊,哪怕许秦晚为了她的星途这么多年从未回来见过她,她也一直引她为傲,只要许秦晚能给她打一通电话她就能开心很久。 但喜欢一个人就会有期待,就会渴求更多,亲情和爱情都是一样。 她那时一直期盼着许秦晚能回家来陪她,能在赚到足够他们生活的钱后就为了她放弃明星的身份,但谁知道,人家为了更安心的做大明星,竟然希望她去死。 她哪儿还敢喜欢人啊,她这具残躯经不起又一次的折腾了,她要好好活着,让许秦晚永远担惊受怕。 “我知道你不需要。” 陈赐的声音将她思绪拉回。 她看到陈赐笑得玩世不恭地说,“但怎么办呢,谁让我太喜欢你了,总是不放心。” 许栀咬了咬牙,陈赐跟她真的命里犯冲。 “十分钟之内,必须把我送到家。” “好。” 十分钟后,黑色轿跑停在了许栀家门口,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车一停,许栀立马下了车,头也不回地进了屋。 陈赐看着她决绝的背影叹了口气。 追妻之路还很漫漫啊。 但没关系的,他可以等,多久都可以等。 * 回到家。 许栀一把扯下围巾,烦躁地坐在沙发上。 她快疯了,真的快疯了。 这辈子她从来没遇到过这么难缠的人。 大概也不是难缠,只是她总心软。 她有些懊恼,是她高估了自己,还以为自己百毒不侵,敢跟这样的男生一次又一次接触。 现在完蛋了。 除非离开青城,她觉得她甩不开他了。 离开青城…… 想到这儿,她愣了愣,真的要离开青城吗? 她虽然在这里呆的时间不长,但她很喜欢这个地方。 她说不上来到底喜欢青城什么,只是她能感觉到自己非常不想离开这个地方。 在这里,她第一次找到了与徐牧野有关的人与事,也第一次有了真心的朋友,更第一次……有了喜欢的人。 可正是因为这个人,让她想逃离青城。 许栀重重闭上眼,将脸埋进双手里。 她觉得自己需要好好冷静。 客厅里很安静,只偶尔能听到外面传来两声汽车的鸣笛与车轮碾过柏油路的声音。 但哪怕这一点点声响也吵得她心烦意乱。 她根本没有办法冷静。 她又烦躁地把眼睛睁开,被手指半遮住的瞳孔透过指缝看到地上一个平整对折了很多次的纸团。 出于疑惑,她把那个纸团捡了起来,慢慢展开,“遗嘱”两个字随着最后一次对折的展开而出现在视野里,下面的那一行字也一眼就能看清: 立遗嘱人:陈赐。 许栀瞳孔猛地一颤。 陈赐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是把这封遗嘱塞进了她围巾里。 看着那一行字,许栀突然感觉喉咙有些干,有些堵。 困难地吞咽两番后,她手指微微颤抖着将纸张全部展开,看到了信的全部内容: 立遗嘱人:陈赐。 性别:男 年龄:19 民族:汉 因本人有严重自杀倾向,不想连累他人受嫌疑,故特立此遗嘱,并表示我对我自己所有的财产在我去世之后做出以下处理:本人所有遗产悉数捐赠给留守儿童基金会。 本遗嘱一式两份,经公证机关公证后,分别由陈津言、许栀各执一份。 下面是年月日和公证机关的印章。 读完这封遗嘱,许栀感觉自己的心被人拧成了一团。 陈赐没有骗她,没有说大话,他是真的愿意把命给她。 可是他不明白,她要的不是这些…… 这是一场赌注,不管他压多少,全部身家也罢,性命也好,症结在于—— 至始至终她就不敢赌。 他压得再多也无济于事,这些砝码不会给她走上赌桌的勇气,只会沉甸甸地压在她心上,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一滴透明的眼泪重重砸在纸张上,洇湿了他的名字。 房间里响起压抑的哭声。 许栀不想哭,可她真的好难过好难过。 为什么老天让她被生下来,又成为累赘被抛弃,变成这样一个胆小鬼。 她本是个怨念缠身,游荡在暗夜里的恶鬼,又为什么偏偏要遇到一个执意要将她拉到阳光下的陈赐。 阳光是很温暖,可如果没了他撑伞,她会灰飞烟灭的。 那很疼,真的很疼。 过了很久,房间里才渐渐再次归于平静。 许栀呆呆地坐在沙发上,手里攥着那封被眼泪浸得墨迹模糊的遗嘱,眼神空洞得像一具没了灵魂的木乃伊。 “——” 一声短信音在这时打破了房间的沉寂。 许栀回过神,吸了吸鼻子,从包里翻出手机。 因为已经过了一会儿,短信内容已经收回,通知栏只提示来了一条短信,许栀把锁屏解开后,短信内容才弹出来: 【许栀,我脑袋上起了个大包,我要是你被你撞傻了,后半辈子你得负责!】 许栀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吐出来。 她觉得她不能再看这些跟陈赐有关的东西。 她关掉手机,直接往沙发上一扔,起身拿着那封遗嘱到厨房烧掉。 看着火光一点一点将纸张上的字迹吞噬,许栀感觉自己心里似乎轻松了一些。 她转身准备上楼,余光却瞥见墙上挂着的那件粉色荷叶边围裙。 她脚下一顿,脑海中立马浮现出了陈赐系着这条围裙的模样—— 他站在桌边上,桌上是他系着这条围裙给她做的四菜一汤,客厅的水晶灯折射出璀璨光芒,天花板四周的灯带也落下暖黄的光,像温暖的阳光泄进来,黑夜仿佛不复存在,世界明亮清晰,他迎着光对她微笑。 暖色调的画面如同治愈系画手笔下温暖的家。 家……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许栀用力地晃动脑袋,冲出厨房,飞快上楼一头扎进卫生间里,打开淋浴器。 还未脱下衣服,她便站了进去,像是迫不及待希望从淋浴头里洒下的水冲洗掉她的所有记忆。 她在卫生间呆了很久,直到筋疲力尽才出来。 许栀一直觉得洗澡是件很累的事,热水会加快新陈代谢,洗个热水澡有时候比跑个步还累。 累一点好,累一点就能很快睡着,睡着了就不会再想他。 许栀托着快软成泥了的身子来到床边后直接倒了下去。 她以为她都这样了,肯定沾到枕头就能睡,然而现实是,一沾到床她瞬间就精神了,比用冷水泼了脸还精神。 许栀有些绝望地拉开被子,滚进去。 一点困意都没有的她闭上眼,准备就这样硬睡,可是一闭上眼她脑海里就会浮现出一幕幕画面,燕山公园上空的烟花、白塔前的写着她名字的孔明灯、陈赐一笔一划写下的遗嘱,甚至更早之前球场上的他、医院里的他、路边树下的他…… 怎么都没办法把他从脑袋里赶出去。 她只好睁开眼,可即便是看着天花板与垂下的水晶灯,眼前也还是隐约会浮现出他的模样。 她与他已经有太多的牵扯,好像这栋房子,这座城,哪里都有他的影子。 深夜。 星星都已经闭上了眼睛。 许栀却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不敢闭上双眼。 这一整晚她都在想,难道…… 真的要离开青城,她才能把他从眼睛里、脑海里、心里都移出去吗? 第45章 计划未来 未来一定有她 大年初一。 一大早, 各个街巷都陆陆续续有人结伴出行,或闲逛或去寺庙烧香。 外面一阵阵的鸣笛声吵得许栀头都快大了,她一晚上没睡, 这会儿好不容易有了困意。 “叮铃铃。” 床头的闹钟也响起来。 许栀烦躁地把闹钟关上。 七点五十点了,她该起了,她还跟唐伊伊约了九点看电影。 她们当时没想买这么早的场,但青城这小地方就一个电影院, 等她们想起来要去看电影的时候就只有大早上和半夜的场了。 一晚上没睡,许栀感觉自己骨头都是散的。 她艰难的爬起来, 哈欠连天地走进卫生间。 卫生间里的镜子映出她肤色略显黯淡的脸, 眼睛里还全是红血丝。 她也懒得收拾,打开水龙头,捧起水搓了搓脸就算洗完脸了,再刷个牙,随便薅两下头发扎起来就下了楼。 手机还在沙发上。 她精神涣散地摔到沙发上,捞起手机。 微信里, 唐伊伊已经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 六点过两分: 【栀栀我妈绝了, 六点就拉我起来吃早饭】 六点半: 【我妈自己包的汤圆也太难吃了】 六点五十: 【我去洗个头,终于解放了,我今天要披着头发】 七点二十分: 【我都洗完头了, 栀栀你还没醒?】 七点半: 【我们可约好了八点半电影院楼下见啊,那个电梯挤得要死】 【你再不起来就来不及了】 后面唐伊伊又给她打了几个电话, 她当然是没听到, 唐伊伊怕是都快急死了。 【许栀!大年初一不准睡懒觉!】 【起来了起来了, 八点半电影院楼下见】 回完消息,许栀深吸一口气,强行打起精神从沙发上起来, 走进厨房。 她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一袋速冻汤圆,准备今天早上也吃汤圆。 一个晚上没睡着是真有够伤身体的,许栀感觉身体里的糖分都要消耗完了,不过是站着煮了会儿汤圆,头就开始发晕发沉。 她很清楚这种感觉是低血糖犯了,连忙扶着墙去客厅,从茶几上的盘子里随便摸了一颗糖来吃。 等那种难以忍受的眩晕感过去后,她才发现自己吃的是麦芽糖,上次陈赐给她买的麦芽糖。 又想到他了…… 许栀叹了口气,支撑着疲惫的身躯站起来去厨房继续守着锅里的汤圆。 汤圆煮好就差不多八点十分了。 她想赶紧吃完汤圆,又怕烫到嗓子,就把汤圆盛到大盘子里,没加汤,晾了一会儿才吃。 速冻汤圆也难吃,皮儿冷馅儿热的速冻汤圆更难吃。 随便应付两口后,她换身衣服就出了门,踩着点到了电影院楼下。 唐伊伊早就在这儿等着了,看到她忙忙踮起脚来挥手,“栀栀,这里!” 许栀小跑着过去。 “栀栀你头上怎么有个大包啊?” 唐伊伊一来就注意到了她头上的大包。 许栀一愣,早上太累了她都没注意,“就……不小心磕到了。” “哎哟,这会儿药店也关门了,你这得涂点药啊。” “没事,我家有药。” “还有。” 唐伊伊有些担心地问她:“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呃……昨晚没睡好。” 唐伊伊看许栀眼神闪烁,觉得不对劲,但她知道许栀一个人过除夕,以为她是因为这个没睡好,不想戳她痛处,也就没细问。 “走吧,我们上去。” “嗯。” 电影院在四楼,只能从电梯上去,但一共就两个电梯,大年初一大家都来看电影,电梯前排了好长的队,起码都要排上十分钟才进得去电梯。 “幸好我们提前半个小时过来了。” 唐伊伊转过来问许栀,“等会儿我们吃不吃爆米花?” 许栀:“看时间吧,来得及就买,来不及就算了。” “嗯嗯,等会儿看完电影我们去吃啥,咱先想想。” “好。” 说好是想吃什么,结果唐伊伊想着想着突然来了句,“你昨晚上看到孔明灯没有?” 许栀表情一下愣住。 唐伊伊没注意到,还继续说,“我看到好多孔明灯,听说是有人花钱雇人放的,放一个100,录了视频今天去摆摊宣传那儿还能领100,也不知道是用来干啥的,难道是拍电影?” 唐伊伊拐了拐许栀的胳膊,“你说除了拍电影,他们花这么高的价格放个孔明灯还能是为了啥?” 许栀眼神有些躲闪,“可能就是拍电影吧。” “那得是大制作啊,咋一点儿消息都没听到。” 许栀没说话。 “你没看到啊,我跟你说超漂亮,我给你看。” 唐伊伊说着就掏出手机翻出照片给她看,“你看。” 许栀不想看,但唐伊伊直接把手机都快怼到了她脸上,所以她还是看到了。 照片给人的震撼程度不及她在白塔上看到万分之一。 她大概,一辈子也不会忘记那个场景。 “漂亮吧。” 许栀眨了眨眼,把她手推回去,“你前面都空一大片了,赶紧跟上。” “哦哦。” 唐伊伊赶紧转过身跟上。 排了十分钟队后,两人终于挤进电梯。 电影院大厅里也全是人,他们取票买爆米花又花了好长时间,最后是掐着点儿进去的,进去的时候电影院灯都熄了,已经开始播放一些即将上映的电影的预告片。 还有不少人比她们更晚进来,她们都在位置上坐了一会儿后,还有人陆陆续续进来,其中一个还是她们这排的。 许栀和唐伊伊都看着屏幕,没注意到这个人进来。 “麻烦让一让。” 低沉略带颗粒感的声音在影厅里响起。 唐伊伊马上收腿,许栀却愣住了,因为这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 “栀栀你愣着干嘛?让人家呀。” 许栀抱着爆米花的手紧了紧,过了一秒才收起腿让那个人过来。 那人从她们面前经过,唐伊伊这才在黑漆漆的影厅里看清他的脸,她也是一惊,怎么是陈赐? 不会这么巧吧! 然而更巧的是,陈赐就在许栀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唐伊伊瞬间瞪圆了眼。 这世上当然没有那么多巧合,就像陈赐几次在许栀遇到危险的时候第一时间出现都是因为他一直在她身后注视着她,而这一次,当然也不是巧合。 这个电影院本来就是他家开的,要想查到许栀订了哪个时间哪个厅的票,简直不要太容易。 陈赐知道许栀看到他了,坐下后便对她说,“别多想,我只是来看场电影。” 许栀冷冷瞥了他一眼,“那还真巧。” 陈赐听出了她语气里的不悦,“我只是想靠你近一点。” 许栀深吸一口气,重重闭上眼。 青城真的太小了,小到如果一个人想出现在你面前,那会是很容易的一件事。 大概她真的需要离开一段时间,让自己冷静冷静,再思考,到底还要不要留在这里。 如果离开一段时间,她脑子里也还全是他,那她真的必须离开了。 至于她来青城的初衷。 找徐牧野的事,就让私人侦探去做吧,她现在并不认为自己还能在茫茫人海中遇见徐牧野。 她之前一直觉得,如果徐牧野出现在她面前,哪怕是擦肩而归,她也一定能认出他。 现在,她没有这个信心了。 如果徐牧野真的在青城,这么小的一座城,她早该遇到了吧。 这么多年,徐牧野一直是她的一个执念,她执着于想找到他,想看看他是否安好,想跟他说声谢谢,跟他说自己过得很好,希望他也能过得很好。 以后,徐牧野依旧还是她的执念,但她不会再执着于要在茫茫人海中认出他了。 既然这样,她也更没有理由继续留在青城。 除非,她真的找到了他,他也就在青城,而他过得不好,需要她留下来帮他。 这个可能性倒也不是没有,当年救命的恩情她是一定要还的,所以她要好好想一想到底要不要离开。 “栀栀,开始了开始了。” 唐伊伊有些激动地戳了戳她,这部片子里有她的本命。 许栀抬起眸子,将所有目光投向大屏幕。 这是一部喜剧,正片才播没几分钟,影院里已经响起了好几拨大笑。 整个影院里大概只是许栀一个人没有笑,她笑不出来。 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大概是太困了吧。 她真的好困,也好累。 她听着影厅内沸沸扬扬的大笑,却只觉这笑声在渐渐离她远去,视野也慢慢变得模糊。 眼皮好重,压得她缓缓闭上了眼。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电影情节逐渐走向高.潮,她却睡了过去,脑袋摇摇晃晃的,最后靠在了身边人的肩上。 感觉到她头靠过来,陈赐愣了愣。 陈赐知道她是睡着了,不然不会这样靠着他。 他小心翼翼地往下滑了一些,让她靠得更舒服一点。 她脑袋没什么重量,像一只刚出生的奶猫趴在他肩上一样。 他突然想,许栀该不会跟他一样失眠了一整晚才困得看个喜剧片都能睡着吧。 如果是这样,那许栀肯定是喜欢他没错了。 他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不过他知道,她只是还迈不过心里那个坎儿。 但没关系,他们还有很多时间,他会拉着她迈过来。 想到这些,他突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把她逼得太紧了。 可他控制不住想早一点拥有她,早一点能像现在这样倚靠在一起看电影。 他也把头歪下来,轻轻靠在许栀脑袋上,忍不住轻蹭了蹭她柔软的头发。 这时,靠在他肩上的女孩似乎睡得有些不太舒服,咕哝一声调整一下姿势,但过了会儿又拱了拱他,秀气的眉头皱着,像是怎样都不舒服。 应该是这个电影院的椅子太硬了。 于是,他当即下了决定,回去在家里安个电影院,配最软的沙发,让她能更舒服地靠在他肩膀上看电影。 他已经迫不及待,计划着未来了。 第46章 想他 想得快疯掉 影厅里。 所有人都笑得前俯后仰, 唐伊伊更是笑得肚子都疼了。 “栀栀,这个梗真的……” 唐伊伊转过头来想跟许栀说话的,但话说到一半她就吞了下去, 因为她看到了这一幕: 许栀靠在陈赐肩膀上,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陈赐半垂眸看着她,嘴角还带着一抹笑, 两人跟小情侣似的。 唐伊伊看着他们两个,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这什么情况??? 他俩啥时候在一起的?? 许栀到底是来跟她一起看电影的还是跟陈赐来撒狗粮的? 陈赐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 抬起眼皮看向她, 然后又抬起一根手指竖在唇间示意她不要吵醒许栀。 唐伊伊咽了咽唾沫,僵硬地把脖子扭回去全当没看见,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她全程眼睛瞪得像铜铃,都没心思看电影了。 好不容易等到电影结束,头顶的灯一排排亮起, 唐伊伊暗暗瞄了眼旁边还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 重重叹了口气。 许栀怎么还不起来? 眼看影厅里的人都走大半了,唐伊伊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好在他们这排有人出去的时候踢到了许栀的脚, 许栀一下就醒了过来。 “我怎么睡着了?” 许栀惊醒的时候直接蹦了起来,所以并不知道自己靠在陈赐身上睡了一个多小时。 “电影都结束了啊?” 许栀皱起眉, 有些不好意思地望向唐伊伊, “不好意思啊伊伊, 我实在太困了。” 唐伊伊暗暗瞟了眼陈赐,表情僵硬地说,“没……没事。” “我们走吧。” 唐伊伊一脸懵逼地看着许栀, 感觉她好像完全忘了还有陈赐这号人物。 “走啊。” 许栀一把捞起还愣在座位上的唐伊伊。 唐伊伊看了看许栀,又看了看陈赐,不懂这两个在搞什么,心想: 难道许栀是不小心睡着靠陈赐身上的? 可是,她突然发现了一个疑点—— 陈赐额头上也有个大包。 唐伊伊看他们两人的眼神变得更加微妙起来。 许栀也发现了她的不对劲,这才突然想起陈赐。 她表情一顿,接着赶紧推着唐伊伊往外走。 走到出口,唐伊伊瞄了眼陈赐没跟上来后立马拽着许栀胳膊问她,“你跟陈赐怎么回事?你俩昨晚在一起?” 许栀抿了抿唇,“出去跟你说。” 出了电影院后,唐伊伊赶紧催促她,“你快说,你俩怎么头上怎么都有个大包?” “我撞了他一下。” “你撞他?” 唐伊伊一脸懵逼,“他欺负你啊?” 许栀:“算是吧。” 唐伊伊:“但你俩昨天怎么会在一起啊?” 许栀表情沉了沉,犹豫了会儿后才开口,“昨天,他跟我告白了。” 唐伊伊惊得瞪大了眼睛,“你俩在谈了?!” 许栀摇头,“没。” “啊?那你刚刚为啥还靠在他身上睡的?” 这次换许栀惊得瞪大眼睛,“我靠在他身上睡的?” 唐伊伊点了点头,还把手贴她胳膊上,歪靠到她肩上,还原了她靠着陈赐睡的姿势,“你还是这样睡的。” 许栀扶额。 “栀栀。” 许栀把手放下来,“怎么了?” 唐伊伊试探地问她,“你真就一点都不喜欢他啊?” 许栀慌乱地眨了眨眼,没说话。 唐伊伊继续说,“他真的长得好帅啊,这张脸就是放娱乐圈都能杀一大片的,你……真的不考虑考虑?” “不考虑。” 许栀垂着双眸,神情有些复杂。 唐伊伊不明白,“为什么呀?” 许栀深吸了一口气,“我记得我以前就跟你说过,我没有谈恋爱的打算,但当时我没有跟你说原因。” 唐伊伊:“你不是说你就是不想吗?” 许栀摇头,“这件事有点复杂,我们先去找吃的地方吧,坐下来我慢慢跟你说。” 唐伊伊看她表情不太对,忙说,“好。” 两人想了一会儿后,决定去吃干锅。 在干锅店坐下来后,许栀把她曾经被绑架,又被遗弃因此抑郁了两年的事跟她说了。 “所以我不想再跟人谈感情了。” 听完她说这些,唐伊伊心疼地抱了抱了她,“不谈不谈,没男人咱一样能过得很好。” 许栀笑了笑,“嗯。” “可是栀栀。” 唐伊伊犹豫了几秒,还是开了口,“你是不是有点喜欢他啊?” 许栀这次没有否认,“嗯。” “啊……” 唐伊伊皱起眉头,“你们这……” 唐伊伊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两个人互相喜欢,却不能在一起,呜呜,这要是放小说里我已经开始哭了。” 听她这么说,许栀眼神黯了黯。 “来,你们的干锅兔。” 盛满了兔肉的干锅被服务员端上桌来。 “不说他了,先吃饭吧。” “好。” 说是先吃饭,许栀却有些心不在焉。 “伊伊。” 吃到一半,她突然放下碗筷,说,“之前答应跟你去梅湾放风筝,但这个寒假我不打算呆在青城了,陈赐最近把我搅得有点心乱,我想出去散散心。” 她要离开青城,离开这个无论哪里都能遇见他的地方,好好静一静。 再好好想一想,到底要不要继续呆在这里跟他纠缠下去。 “风筝啥时候都能放,等你回来我们再一起去梅湾。” “嗯。” “那你打算啥时候走?” “明天早上就走。” “这么着急!” 许栀其实恨不得现在就走。 唐伊伊也理解她的心情,叹了口气,“那你想好去哪儿没有?” 这个许栀还没想过,但唐伊伊这么一问,她突然想起之前看到的一个消息,说是日本首次春季烟花祭大会即将开始。 她不由得想,或许看过了最美的烟花,就不会再为昨晚的烟花而心动了。 这时,她又蓦地回想起自己第一次对陈赐心动的情景,当时是在医院,他对她笑着说要去帮她惩罚坏蛋,大概是他笑得过于好看,她才忍不住心动。 日本不仅有最美的烟花,也有最好看的牛郎。 如果她只是喜欢他的脸,那是不是见过更令人倾心的面庞,她也就不会再喜欢他。 “日本。” 许栀决定了,“我要去日本!” * 许栀说走就走,当天晚上就联系了旅行社,第二天就坐动车去了蓉城,然后坐飞机去了上海办签证。 因为是在过年期间,原本三天就能办下来的签证十天过去了还没办下来。 在上海的这十天,许栀还是没怎么睡好,不管看到什么也还是会想到陈赐,心乱得像一团麻,甚至比在青城还焦虑。 想起他的频率也愈发频繁。 坐在车上会想到他,走在街上会想到他,躺在床上也会想到他,明明并没有看到什么与他相关的事物,就是单纯的,想到他。 或者说,想他。 许栀后悔了。 要早知道后劲这么大,她那天说什么也不会放他进屋,更不会跟他出去放烟花,上白塔。 她头一次知道,喜欢这种感情,原来这么要命。 陈赐大概是在她到上海的第五天发现她已经离开了青城的,因为第五天的时候,唐伊伊给她发消息说陈赐向她打听了她的下落,还说她没忍住告诉了陈赐她去了日本。 不过没关系,日本又不像青城那么小。 但很奇怪的是,陈赐知道她要去日本后竟然没有联系她。 就在这一天,她失眠了。 这一晚她一直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但只要手机发出一点声音,她就会立马拿起手机,然后又失落地放下。 她也很清楚自己在等什么,她在等他找她。 人真的是很奇怪的动物,明明想要逃,心里却期待着那个人能来找自己。 那个人没找她,她会心焦到失眠,找到了,大概更会想逃。 到半夜的时候,她实在不想再这样下去,干脆把他拉黑了,可拉黑后她看手机的次数反而更加频繁。 把一个人电话拉黑并不是就不能收到他的短信,她的这个手机每拦截一条短信就会在通知栏显示已拦截,如果点进去也还是能看到的。 她一遍又一遍的拉下通知栏,根本控制不住。 她心里既希望陈赐给她发短信,又希望陈赐不要给她短信,两个声音在心里不断纠缠着,折磨得她几乎快要疯掉。 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感情,可这最开始汹涌的想念该怎么挨过去。 她从来没喜欢过一个人,也从来没试图把一个人从心里抹去,所以她不知道这个时间需要多久,如果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过去了她还是这样,那她这个病怏怏的身体怕是根本扛不住这么长时间的失眠与焦虑。 许栀这才发现,她好像陷入了一个死境,不管是离开青城,还是继续留在青城,她都注定要死在陈赐手里。 与其这样折磨,倒不如就和他在一起,如果他真的背叛了她,那她就杀了他,然后再自杀,这样至少她的人生里还能有一段很快乐的时光。 至于许秦晚,她也可以在自杀之前把她的丑闻爆出去,一并让许秦晚也陪着她下地狱。 可是…… 她不喜欢这样的结局。 她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喜欢,大概也不是说不出来,而是不想承认。 陈赐就是淋湿了头发她都会心软,更别说是让他死 。 而许秦晚,她其实早在很多年前就能让她身败名裂,许秦晚真的很喜欢当明星的感觉,可能是因为被人忽视了一辈子所以才想活得那么耀眼,受万人追捧。 如果让她一辈子只能躲在阴沟里,被人唾骂,那会比让她现在这样无时无刻担惊受怕更让她痛苦。 那她为什么没有这样做呢。 她到底还是狠不下心。 所以她没有信心,能在陈赐背叛她后果断杀了他,却又不甘心只有自己活在痛苦里。 这些事,她现在不想去想,毕竟还没有走那一步,等去了日本再说,万一真的去日本看了更美的风景,更美的人,她就不会那么喜欢陈赐了呢。 只是现在,她还没有办法做到不去想他,到了凌晨三四点也还是一遍又一遍地拉下通知栏看着有没有他发来的短信。 上海的风很大,吹得窗户都发出都震动着,嗡嗡……嗡嗡…… 这一晚,许栀还是等到了陈赐的短信。 凌晨四点半的时候,陈赐给她发了一条短信: 【我想你了】 看到这条短信的时候,许栀心里重重一沉,坠得限像是有点儿疼。 太久没有痛觉,许栀已经分不清那种感觉到底是不是疼。 她只知道,她是难过的。 之后的每一天,陈赐都会给她发一条短信。 第二天,他发的是: 【你好好散心,我不会来打扰你】 第三天: 【散完心一定要回来好吗,我等你】 第四天: 【真的好想你】 第五天: 【想你想得快疯了】 第六天: 【我以后不会逼你,你也别逃,好吗?】 收到这条短信的时候,她正在机场的登机口等飞机抵达。 机场巨大的落地窗外晴空万里,她心里却乌云密集,下着阴雨。 广播里传来播报: “飞往东京的游客请注意,您乘坐的CA929/30次航班现在已经开始登机,请带好您的随身物品,出示登机牌,由32号登机口上飞机,祝您旅途愉快,谢谢。” 许栀站起身,关掉手机,缓缓走向登机口。 在手机关机的最后一秒,一条拦截短信的通知出现在了她通知栏里。 【许栀,别丢下我】 第47章 保持暧昧 就没有背叛 从上海到东京要两个半小时。 许栀出机场的时候已近傍晚, 微醺的粉色晚霞渲染天际。 打车去酒店的路上,许栀望着窗外的街道,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她以前有计划过要来日本看烟花祭, 但没想到突然就这样过来了。 幸好是早有打算,她学了一点日语,不然还要找个导游,她不喜欢有人跟着, 除非是去大山和很偏僻的地方,她都是一个人去。 “お嬢さん、Aman Tokyoホテルに着きました。”(小姐, Aman Tokyo酒店到了。) 出租靠边停下车。 许栀付了车费后下车, 司机帮她把行李从后备箱里拿了出来。 “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す。”(谢谢。) “旅を楽しんでください。”(祝您旅途愉快。) 许栀笑了笑。 但愿此行能愉快。 她提着行李进了酒店,办理好入住后,在酒店里简单吃了点东西就回了房间休息。 明天就是烟花祭大会了,签证要是再迟一点,她都快赶不上了。 行程她在上海就安排好了,本来她的计划是晚上看烟花, 白天就去牛郎店逛逛, 直到她搜了一下全东京排名前十的牛郎—— 清一色的杀马特加整容脸。 她属实是欣赏不来。 幸好日本还有一个可以租临时男友的网站,那上面的男生还比较正常,她选了一个人气最高最贵的, 照片跟视频看着有点像现在一个当红男团的队长,气质跟陈赐天差地别。 陈赐属于痞帅痞帅那型的, 这个叫伊堂弘树则是温柔雅致那型的。 许栀一直觉得这种文质彬彬的类型才是她可能会喜欢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上陈赐。 这天晚上, 许栀难得睡了一个好觉,大概是舟车劳顿,又加上陈赐今天已经给她发了两条短信, 她也就没有一直心烦意乱地等他的短信。 第二天,许栀是被Line上一个电话吵醒的,会用Line联系她的自然只有她租的那个临时男友了。 但一接通,许栀却懵逼了,因为他竟然说的中文。 “你好,我是伊堂弘树,请问是许栀小姐吗?” “你会中文?” 那边传来一声轻笑,“我母亲是中国人,我还以为许栀小姐是因为我会中文才点的我。” “我点你单纯是因为你长得好看。” 这在国外,许栀完全卸下了自己的伪装,想说什么说什么。 那边又响起一声轻笑,温柔的声线像春日里的风,“许栀小姐是个很有趣的人。” 许栀不想跟他在电话里聊太多,直接问他,“我们什么时候见面?” “许栀小姐现在在哪里呢?” “Aman Tokyo。” “好巧,我家就在这附近,十分钟内就能到。” 许栀一边下床一边跟他说,“那你直接过来吧。” 电话那边的伊藤弘树愣了一下,“许栀小姐不用吃早饭吗?我听你好像刚起床的样子。” “你陪我去吃早饭不就行了,你到楼下等我吧,我不化妆,很快就能收拾好。” “好,那许栀小姐我们稍后见。” “嗯嗯,拜。” 说完,许栀就挂了电话,起床洗漱。 她甚至没用十分钟就洗漱完了,在房间坐了两分钟后才下楼。 出了酒店大堂,隔着玻璃门她就看见一个穿着长款黑色大衣,身姿挺拔的男人站在门口,正是伊堂弘树。 他本人比照片和视频里看着还要好看很多,皮肤很白,眉目温润,让人哪怕是只看一眼都会觉得如沐春风。 他就静静的站在那里,也不乱瞟乱瞄,微微仰头看着天,冬日的阳光落进他眼睛里,让他仿佛琥珀般的眸子泛出隐隐的清浅水光。 是真的很漂亮的一个人。 “伊堂先生。” 许栀喊了他一声。 伊堂弘树顺着声音望过来。 在确认是许栀在喊他后,他眼底流露出一丝惊讶之色,愣了两秒后才冲许栀微微一笑,“许栀小姐,很高兴认识你。” 他本来生得就温柔,笑起来更是让人觉得阳光都撒在了身上。 这样的笑容应该迷倒了不少女生,不然许栀也不会花了十倍的价格才插了个队在今天就约到了他,可许栀看着他这个笑却并没有什么感觉,很淡定地跟他握了个手。 “伊堂先生有什么推荐的早餐店吗?” 许栀问他。 伊堂弘树:“日本早餐店很少,如果许栀小姐想像在中国那样吃清淡一些可以去吃拉面,我倒是知道这附近有一家很不错的拉面馆。” “劳烦伊堂先生带路了。” 伊堂弘树说那家店不远,所以两人是走过去的。 路上两人随便聊了聊,伊堂弘树问她到日本来是做什么。 “我来看烟花祭。” 伊堂弘树:“今晚不就是烟花祭了吗?” 许栀点了点头,问他,“伊堂先生愿意陪我去看吗?” 伊堂弘树笑了笑,“今天我整天的时间都是许栀小姐的。” 许栀:“可我只买了你八个小时的时间。” “许栀小姐很漂亮,没有男人不愿意陪漂亮的女士看烟花。” 他说的很直白,但语气真诚并不引人反感,反而十分撩人。 许栀觉得很好,他很上道。 她希望他今天能一直保持这个业务水平,最好是能撩到她心动。 于是她笑起来,对他说,“伊堂先生,我还能提一个要求吗?” “许栀小姐尽管提。” 许栀看着他的眼睛,“伊堂先生能多冲我笑一笑吗,你笑起来很好看。” 伊堂弘树愣了一下,然后缓缓笑起来,“这样吗?” 他笑得温柔又好看,可许栀还是没有心动的感觉,不过她不着急,她也不是第一次看陈赐笑就心动,大概是还需要氛围到位吧。 “嗯。” 她说,“要是能靠我再近一点就好了。” 她说完,伊堂弘树脚下一顿。 许栀看他停下来,她也停下来,“怎么……” 她话没有说完,因为伊堂弘树突然俯身靠近她,鼻尖几乎就要触及她脸庞。 “这样吗?” 他将声线压低。 许栀愣了愣,呼吸凝滞。 她听到了自己心跳加快的声音,可是…… 他突然靠她太近,瞳孔一时间无法聚焦,在模糊的虚影里她仿佛看到了陈赐的影子,甚至连他说话的声音都让她感觉像是陈赐的声音。 所以她分不清,她到底是因为他心动,还是因为陈赐心动。 她不由得微微蹙起眉,伸手推开他,“倒也不用这么近。” 伊堂弘树注意到了她蹙起的眉心与她略显惆怅的神情。 他眼神沉了沉,像是略有所思。 “抱歉。” 他往后退了两步。 两人又继续走,但却没了刚才轻松自然的气氛,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很快就到了拉面馆。 伊堂弘树是吃了早饭的,所以只有许栀一个人吃,出于礼貌,他没有一直盯着许栀看,而是望向窗外和许栀说话。 “现在离烟花祭还有很长时间,等会儿许栀小姐还想去什么地方?” 许栀一边吃面一边问他,“东京还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伊堂弘树:“许栀小姐应该七八月来,那时候也有烟花祭还有最美的樱花。” 许栀吃面的动作顿了顿,“东京就没有适合冬天游玩的景点吗?” 伊堂弘树:“可以去东京塔。” 塔…… 许栀咽下嘴里的面条,用纸巾擦了擦嘴,“还有别的地方推荐吗?” 伊堂弘树疑惑地看了一眼,大概是想不通她为什么不想去东京塔,东京塔可是几乎所有来东京的游客都会去打卡的地方。 “许栀小姐喜欢二次元吗?喜欢的话可以去秋叶原。” 许栀对二次元并不感冒,但也不反感,二次元世界对她来说还满新奇的。 “就去那儿吧。” 今天许栀本来就气得比较晚,到秋叶原就已经中午了,可她不想吃饭了,伊堂弘树还挺贴心的,也没吃饭,就跟她一起吃了些小吃。 秋叶原不愧是二次元的天堂,有好多许栀没有没有见过的新奇事物,许栀逛着并不觉得无聊,伊堂弘树也会像个博识而又耐心的导游给她讲解。 去看手办的时候,伊堂弘树还时不时会用对应动漫角色的声音念出他们的经典台词。 许栀突然有些好奇,“伊堂先生难道是兼职做出租男友,实际上是声优?” 伊堂弘树摇了摇头,“我确实是兼职,但我的本职不是声优,不过也是和动漫相关的。” “编剧?” 伊堂弘树还是摇头,“我在画漫画。” 许栀扬眉,“怪不得你长得这么好看,会画画的人好像都长得很好看。” 伊堂弘树垂眸笑了笑。 许栀又问他,“那你兼职做这个是为了找灵感吗?” 伊堂弘树眼神一沉,“是为了挣钱。” 他说,“我的创作只能为我带来很微薄的收入,如果不是这份工作,我大概没有办法继续画下去。” 许栀眨了眨眼。 竟然还是个为爱献身的人,她对他的好感又多了一分。 于是,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他道,“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坚持啊,有梦想有热爱就是很难得的事了,可以为之奋斗更难得,很多人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去做自己喜欢的事,甚至有些人连自己喜欢的东西都没有,活着的每一天都很难熬。” 伊堂弘树似乎不理解,“怎么会有人没有喜欢的东西?” 许栀:“有的。” 伊堂弘树:“许栀小姐是在说自己吗?” 许栀一愣,接着笑了一下,“被你看出来了。” “嗯,” 她坦言,“我就是其中一员。” 伊堂弘树却摇头,“不对。” 许栀不解:“怎么不对?” “许栀小姐虽然没有喜欢的东西,但应该有自己喜欢的人吧。” 许栀眼神一滞,脸上的笑意僵住,然后笑容从她眼底一点一点褪去。 “我们是不是该去烟花祭那边了。” 她岔开话题。 既然她不想聊,伊堂弘树也不强求。 “是该出发了。” 随意吃了点晚饭后,两人坐上去荒川河的出租车。 路上许栀一直望着窗外,不知道想着什么,没有和伊堂弘树说话。 车行至半程,马路边的路灯亮起,光影在她脸上浮动,像文艺片里绝美的镜头,而她是影片里在这纷繁世间迷途的悲情少女。 让任何人都忍不住想牵着她的手,送她回家。 伊堂弘树遇到过很多有心事的女生,他是个还算通透的人,能轻易看出她们心底蕴藏的心事,可他性子冷漠,不想管闲事也懒得管,所以只管达到雇主的要求就行,但此刻看着眼前趴在窗户上的少女,他第一次有了恻隐之心。 大概是她太漂亮了。 人对生得好看的人总是要格外关照一些。 下了车,远远就能看到荒川河边的空地上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许栀和伊堂弘树慢慢朝那边走去。 “许栀小姐。” 走了几步后,伊堂弘树喊了她一声。 许栀:“怎么了?” 伊堂弘树状似漫不经心地说,“其实这一路上,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来陪你看烟花?” “因为不想一个人看不可以吗?” 伊堂弘树笑笑,“来找我的其实就两种人,一种就单纯想跟长得好看的男生约会寻开心,另一种则是受了情伤,想要忘记忘记某个人的人,我猜许栀小姐是第二种。” 许栀脚步一顿,转身过来看着他。 她不觉得伊堂弘树是个蠢货,她都明摆着了不想说这些,他却还要提。 那好,她倒要看看他要说什么。 她又回过头来继续走,“我的确想忘记某个人,但不是受了什么情伤。” “没有受伤为什么要忘记?” “因为不想受伤,不想被背叛。” 许栀又接着说,“你不用劝我要勇敢什么的,我不想听这些,我跟你们不一样,我忍受不了背叛。” 伊堂弘树像是觉得很有意思,他轻笑了一声,想了会儿后说,“那也不用非要忘记啊。” 许栀也来了兴致,挑着眉问他,“那你说我还能怎么样?” 伊堂弘树:“什么是背叛?不就是一方在确定的关系中做了有背这段关系的事。” “所以呢?” 伊堂弘树轻笑,“那不确定关系不就没有背叛了。” 他微微仰起头,看向夜空,“就像我现在,我可以跟无数人约会,暧昧,甚至做更亲密的事,但那些花钱来找我的女生不会觉得我背叛了他们,因为我跟他们只是金钱交易,不是恋人关系。既然不是恋人关系,谈什么背叛?” 说完,他低下头来看向许栀,“同理,如果只是暧昧阶段,虽然你知道他喜欢你,你喜欢他,但只要一直保持暧昧,那就算他最后变了心,那也不算背叛。”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许栀瞳孔一直在颤,连同睫毛都止不住簌簌抖动。 半晌,她忽然冷笑了一声,“这不是自己骗自己吗?” “人啊。” 伊堂弘树的声音像是叹息,又像是感概,“有时候就要骗一骗自己。” 许栀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神色有些恍惚。 像是被伊堂弘树的话催眠了一般,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眼前的世界则变得模糊,但在如同泡沫般的人群里,她却看到了一个清晰的人影。 那人站在人声鼎沸的河畔,粼粼湖光映在他身后,他透过朦胧的光影与长夜望向她,冲她微笑。 “找到你了。” 低沉的嗓音散在夜色里,因为距离而变得微弱。 可她听到了。 第48章 醋意汹涌 以后不准跟别人一起…… 夜晚的冬季, 从河畔掠过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路灯撒下暖黄色的光,风吹着树影晃动。 许栀站在路边, 扬起的头发遮住了她的眼睛。 可她仍能看到,身姿颀长的少年从人群里跑出,奔向她。 她以为这是她的幻觉,可下一秒—— 她重重撞进了一个怀抱。 腰与双肩被人紧紧箍住, 像要将她嵌进身体里。 鼻尖传来熟悉的淡淡烟草味与松软的阳光气息,是记忆里那个温暖的怀抱。 这是在一棵树下, 河畔吹来的风晃动树枝上的叶子, 簌簌地响。 她听到风声里掺着少年重重的心跳。 咚咚……咚咚…… 她也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许栀。” 满是眷念的声音落下来,“对不起。” 许栀不知道陈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对她说对不起。 明明她没有和唐伊伊说她会来看烟花祭,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本来想让你好好散散心,可是对不起。” 陈赐的声音再次响起,他抱着她的力度又重了几分, 将整张脸深深埋进她的脖子里, “我真的太想你了。” 原来他是因为这个跟她说对不起吗? 许栀感觉自己的心重重陷了下去,不停坠落。 坠去了一个很柔软的地方。 她闭上眼,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如同缴械投降,就这样静静地让他抱着。 他的怀里真的好温暖好好温暖。 人啊, 有时候就要骗一骗自己。 脑海里不自觉回响起这句话。 “嘭——” 夜空里突然响起一声巨响。 “哇……” 荒川河畔聚集的上万人齐齐发出感叹。 许栀睁开眼, 看到烟花在河的另一畔绽放。 绚烂的烟花几乎占据了整个夜空, 这仿佛是举办在星河里的一场盛宴,星辰化作漫天繁花在天际盛开。 世间最美的场景也不过如此了。 此时荒川河畔的所有人都仰望着夜空。 唯有一个少年低头埋在怀中少女的颈间,仿佛这世上再美的事物也不及她。 他们在人群中和烟花下相拥。 世界的喧嚣似乎悄然远离, 他们无人打扰。 * 许栀靠在陈赐肩上,静静看着天上不断绽放的烟花。 这场烟花的确比烟燕山公园高台上的要美丽很多。 她来这里,也正是想来看一场更美的烟花,代替脑海里那挥之不去的场景。 可是怎么办? 这场她所见过最美的烟花也变成了她与他的回忆。 这一次的烟花祭并非像往常一样持续放四十分钟烟花,而是分时段放。 第一轮也就七八分钟。 夜空安静下来后,陈赐缓缓放开了她。 “许栀小姐,我是不是应该走了?” 一直站在他们身后没说话的伊堂弘树突然开口。 许栀一惊,怎么把他给忘了! 陈赐抬头看向伊堂弘树,又看了许栀,瞬间炸了毛,“他是谁?!” 陈赐这么一问,许栀突然神经紧绷,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个什么。 伊堂弘树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她,笑着说,“我是许栀小姐的向导。” 指尖陈赐眼底噼啪一闪,他咬着牙问许栀,“你找男向导陪你来看烟花?!” 许栀瞄了他一眼,“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很好。 陈赐二话不说,拽着她手腕就走,“你跟我过来!” “喂,陈赐!” 伊堂弘树看着被拉走的许栀,笑着摇了摇头,往后退了两步,隐入人群里。 * 陈赐将许栀拉到边上一个无人处。 “陈赐,你松开我。” 许栀眼看他一个劲儿把自己往黑漆漆的树林里拉,拼命挣扎。 这时,陈赐猛地拽了下她的手腕,一把将她甩过来抵在粗壮的树干上。 “你干嘛!” 许栀瞪大双眼。 陈赐双手撑在她两旁,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许栀再清楚不过。 好在陈赐并没有一来就用强的,他似乎只是有些生气,漆黑的双目狠狠盯着她,胸膛剧烈起伏。 “以后不准再跟别人一起看烟花!” 开口就是凶得要命的语气。 陈赐是真的很生气,他才跟她一起放了烟花,她竟然就跑去跟别的野男人看烟花。 虽然许栀拒绝了当他女朋友,但他就是不准。 “我给你放的烟花不好看是吗?给你放的孔明灯不好看是吗?你要跑这么远来看这个狗屁烟花祭,还找个小白脸陪着。” 陈赐说的每个字都像是狠狠在齿间咬碎再吐出来,额上青筋凸起,整个人像只即将发疯的恶犬。 许栀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哪怕是之前她故意从楼梯上摔下来那次,他也没像这样表情骇人。 她一时有些愣住了。 而陈赐眼底的怒意还在攀升。 “我以为你只是想散散心,但这算什么?” 他像只恶狼般死死地盯着许栀的眼睛,逼问她,“你到底想做什么?” 可惜许栀没有回答他,只是怔怔的看着他,像是被他吓到了。 陈赐看着她这样的表情,按在树干上的双渐渐攥紧。 突然,他闭上双眼,把头垂到一旁,大口大口的呼吸,像是强行压抑着什么。 过了一分钟,等他再抬头睁开眼,眼底的怒意似乎消减了两分。 “许栀。” 他语气也平缓了一些,“以后只准跟我一起看烟花,行吗?” 许栀咬了咬唇,知道他冷静了一些,想说不行。 可她刚准备开口,陈赐忽然猛地俯下身来,将薄唇凑到她唇边,咬着牙说,“你敢说不行试试。” 许栀瞳孔一颤。 他简直无赖。 许栀小心翼翼合上了双唇,用力抿住,把头微微偏向一侧。 她不说话,陈赐也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过了大概两分钟,不远处传来男女追逐打闹的声音。 许栀这才低低开口,“有人来了,你放开我。” 陈赐似乎笑了一声,“有人来了又怎么样?我又不跟你做什么,还是你想跟我做什么?” 许栀睁大了下眼睛,一瞬间红了脸,好在这里光线昏暗,大概看不出来。 感觉到脸上发烫后,她抬起手去推陈赐,可是根本推不动。 “许栀,别推我。” 陈赐刚刚还有些戏谑的声音变得有些低落。 他放下一只手,伸到胸前裹住许栀按在他身上的两只小手,“别再推开我好吗?” 他语气近乎祈求。 指尖触及掌心,带着树干上褪落的树皮与沙砾摩擦过皮肤,许栀微微颤了颤,一瞬散了力气。 陈赐另一只手也放下来,放在她腰间,将她轻轻揽进怀里。 他再次垂下头,埋进她颈间,闭上眼贪婪地嗅着她身上的香气。 好像咬一口……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有这个想法,大概是许栀身上的味道太过香甜,仿佛血液也是甜的。 又大概,他只是单纯的想弄疼她,以此报复她跑来日本找其他的男人一起看烟花。 如果狠狠咬她一口,在她身上烙下只属于自己的印记,她就会只属于他一个人了吧。 这样想着,他甚至都张开了双唇,露出尖利的犬牙。 再近一点,他的尖牙就能刺破她娇嫩的皮肤。 只是他还是舍不得,舍不得把她弄疼。 哪怕她根本没有痛觉。 许栀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只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喷在脖子上,微微刺痒。 许栀不想在这里跟他做这样亲密的动作,这儿到处黑漆漆的,也没什么人,万一他没忍住兽.性.大发…… 许栀正要把手抽出来推开他,不远处却蓦地传来一声娇.喘。 “——!” 两个人都猛地睁大眼。 “いいえ、やめてください。” 接着,不远处隐隐传来不好描述的声音,很难让人不知道他们是在做什么。 哪怕是光天化日,一个人听到这种声音怕是都会脸红心跳,更别说许栀跟陈赐现在也在这黑漆漆的小树林里,还抱在一起。 两人身上的温度都瞬间攀升。 许栀更是能明显感觉到陈赐喷在自己脖子上的鼻息热得发烫,呼吸也变得重了起来。 完蛋。 许栀被陈赐握着的双手不自觉攥紧,掌心很快出了密密的一层汗。 可她不知道,她的一点细微动作都刺激着陈赐的神经末梢。 “别动。” 耳边落下陈赐带着重重喘.息声的嗓音。 许栀乖乖听话不敢再动,身体绷得僵直。 可那对情侣的动静实在太大。 许栀整张脸都通红,一刻也不想再待在这里。 她咬了咬牙低声跟陈赐说,“陈赐,你松开我。” 陈赐瞟了眼满地的落叶,“会被他们发现的。” “发现我也不想待这儿了。” 陈赐也不想继续听这些不堪入耳的声音,这对他来说更是折磨,所以就松开了许栀。 身体失去支撑,许栀因为惯性往后推了一步,却不小心猜到了落叶,噼啪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小树林里显得尤为大声。 此时不远处的情侣突然停下了动作。 “誰かがいるようだ,誰かが、誰かが覗き見しているのではないでしょうか。”(好像有人,不会是有人在偷窥吧。) “興ざめだ!”(真是扫兴!) “どうして柔らかくなったのですか。”(你怎么就阮了?) “誰がそこにいるか見に行きますが、やっと快適になりました一回!”(我去看看谁在那边,今天老子好不容易在兴致上!) 许栀一惊。 她能听懂他们在说什么,而且听声音就知道那男的是个彪形大汉。 于是她赶紧拉住陈赐的手,“快跑!” 陈赐猝不及防被她拉着跑了起来。 恰好第二轮烟花在这时开始,爆竹的声音掩过了他们的脚步声。 绚烂的烟花在天际不停绽放。 这时他们第二次在烟花下这样手拉手奔跑,但不一样的是—— 这一次。 是她拉住了他的手。 第49章 许栀小姐愿意做我的向导吗 不准说不愿意 许栀拉着陈赐跑回人群中, 确定没人追过来才停下来。 许栀体力实在不行,就跑这一小段儿就累得不行,松开牵着陈赐的手撑住膝盖直喘气。 陈赐看她这样笑了笑, “干嘛跑这么快,累成这样。” 许栀瞟了他一眼,“没听到那两个人过来了吗?” “过来又怎么样,干坏事的又不是我们。” 许栀一愣, 脸上迅速飘红。 她懊恼地咬了咬牙,也不知道在陈赐面前怎么这么容易脸红, 又不是没被人撩过, 没见过世面,不过今天这种场面她的确还是第一次遇到。 岛国人民是真开放。 陈赐看到许栀脸红了,但不想一直拿这种事情逗她,毕竟还没拿到跟她“开车”的驾照,得注意分寸。 他摸摸肚子转移话题,“我饿了。” 许栀摸出手机来看了眼时间, 才八点多。 她转头问他, “你没吃晚饭?” 陈赐可怜巴巴的说,“没呢,我一下飞机就赶过来了。” 许栀疑惑地问他,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不知道,就想过来碰碰运气。” 他扬唇, 眼睛也弯起来, 像个偷吃了糖的小男孩, “没想到真的找到你了。” “许栀,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 许栀微微一怔,扇动长长的睫毛错开与他对视的目光。 陈赐笑笑, 俯身去拉她的手,“走啦,去找饭吃。” “喂!我又不饿。” 陈赐拉着许栀走了挺远终于找到一家门口不是爆挤的面馆。 “就吃这家吧。” 陈赐拉着许栀进去。 “ようこそいらっしゃいませ”(欢迎光临) 服务员迎过来,将二人带去点餐的吧台前。 “お二人は何を食べますか?”(请问二位吃什么?) “你吃什么?” 许栀转头问陈赐。 陈赐也不会日语,只能看图片,他也不挑食就随手指了一个,“我吃这个,你还要不要吃什么?” “豚軟骨ラーメンの大骨スープをください。”(我们就要一碗大骨浓汤猪软骨拉面。) 许栀用熟练的日语点菜。 陈赐面露惊讶,“你还会日语?” 许栀推了他一下,“别杵这儿。” 两人找了个角落坐下来,这家店没开空调,挺冷的。 坐下来后,陈赐就支着下巴把许栀看着。 “你能不能别盯着我?” 许栀恨不得在中间隔块木板。 陈赐还是盯着她,叹了口气说,“怎么这么厉害,感觉自己快配不上你了。” 许栀微抿了下嘴,“知道就好。” 陈赐笑了笑,把手放下来,身子微微前倾,凑近许栀对她说: “我会努力追上你的。” 只要你不逃到我看不到你的地方。 许栀神色一怔,双眸像是被他的目光生生钳住,无法挪开。 她不知道他说的是哪方面,大概哪方面都有吧。 这时,拉面被端上来,服务员的手臂阻隔了两人的视线。 “お二人はごゆっくりどうぞ。”(请二位慢用。) 陈赐这才缓缓收回他那过于炽热的目光。 他垂下头去吃面,许栀也低下头看手机。 她下了好几个打车软件,这会儿想在这边打到车实在太难了,明明这儿一惊离荒河挺远了还是达不到车。 陈赐看她愁眉紧锁,就问她,“怎么了?眉头皱这么紧” “打车。” 陈赐:“应该打不到吧,这边人这么多。” 许栀也索性放弃,抬头瞄了他眼,“赶紧吃,等会儿我们往外面走一段,估计越晚越不好打。” “你说什么?” 许栀疑惑地歪了下头,不是吧,这都没听清楚? 她深吸了口气,“我让你快吃!” 陈赐摇头,脸上带着两分痞痞的笑,“你说我们。” “我……我们又怎么了?” 许栀慌张地看向别处。 陈赐笑笑没说话,他知道她明白他的意思。 他端起碗来喝了一口汤,然后站起来。 “走吧。” 出了拉面店,两人又往前面走了几百米,可许栀还是打不到车,而且感觉他们好像在往更偏僻的地方走,路上连一辆载客的出租车都没有。 “你那边还是达不到?” “打不到。” 陈赐也没打到,“我们就在这附近找家酒店住得了。” 许栀没搭理他,继续往前走。 陈赐关掉打车软件,开始查有没有酒店,发现竟然都满房了,估计都是被来看烟花的人订完了,翻了半天才发现有家酒店还剩一间房。 “这儿还有一间!” 许栀瞪了他一眼,还是坚持用软件打车。 陈赐往前迈了两步到她跟前,然后插兜倒着走,“要是一直打不到车怎么办?” “再往前走走肯定能打到。” “许栀。” 陈赐突然喊了声她的名字。 “干嘛?” 许栀不知道她又要搞什么鬼。 结果没想到,陈赐只是说了句,“你一直都这么倔吗?” 许栀脚下一顿,她本来想说就是这么倔,却不知想到什么,语调一转,开口后成了,“很倔吗?” “嗯。” 还不是一般的倔。 许栀知道自己倔,以前一旦认定了的事说什么也不会变,但现在…… 已经不是了。 想到这儿许栀就有点郁闷,她还是喜欢以前的那个自己。 都怪眼前这个死陈赐! 她撇了撇嘴,没好气地开口,“你能不能看路,摔死了我才不会管你!” 然而,她刚说完这句话,她自己却摔了。 还好陈赐眼疾手快,立马接住了她。 陈赐没有急着把她拉起来,而是揶揄着笑道,“我管你。” 许栀咬了咬牙,老天爷绝对是有点偏袒陈赐的! “怎么样?有没有崴到?” 陈赐把她拉了起来。 “我又没痛觉,哪儿知道崴没崴到。” 陈赐:“你走两步看看。” 许栀向前走了两步。 “啊——!” 又摔了。 陈赐也又接住了她。 “看来是崴了。” 他蹲下去,“上来,我背你。” 许栀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会儿,然后又收回目光,低着头绕过他,“又不痛,不用你背。” 陈赐站起来,拉住她,“喂。” 许栀停住脚步,听见身后传来陈赐有些无奈的声音: “听话。” 不知道是他声音太好听,还是这两个字有什么魔力,许栀心头咯噔了一声。 陈赐趁她愣神,绕到她前面来。 看着她的表情,他唇角微微勾起,“还是……” “啊——!” 许栀又惊呼一声,因为身体突然腾空。 “你喜欢被抱着。” 头顶落下陈赐掺着坏笑的声音。 许栀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又想脑门上长包。” 陈赐满不在意地笑笑,“脑门长包也得抱你啊,你不是崴脚了吗。” 这个人! 许栀愤愤地把头甩到一边。 陈赐垂眸看向她有些鼓鼓的腮帮子,故意轻轻颠了她一下。 “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他问她。 许栀还没打算过,本来她想的是如果伊堂弘树不行就换一个再陪她逛东京的,但现在陈赐来了。 陈赐又颠了她一下。 许栀生气地转过头来瞪他,“你再颠一次试试!” “不颠了。” 许栀又要把头转过去,陈赐赶紧说,“你先看着我。” 许栀又气又恼又烦躁地问他,“你到底想干嘛?!” “我想在这边玩两天再回去。” “关我什么事?” “当然关你事,因为我想问一下。” 他将许栀微微举高,让她与自己平视,然后笑着问她,“许栀小姐愿意做我的向导吗?” “不……” 许栀刚张开嘴,还没出声,陈赐又故技重施,伸颈靠过来停在距离她双唇仅两厘米的地方,沉哑带笑的嗓音自他薄唇间逸出,“不准说不愿意。” 许栀下意识抿住双唇,心跳似乎倏地地慢了一拍,接着又狂跳起来。 过了会儿,等心跳没那么快后,她开始在心里疯狂骂他: 臭无赖!死无赖! 不让她说不愿意干嘛问她! 她往后仰了仰,冷着小脸把头别开。 就在这时,一辆出租从他们面前驶过。 “出租!” 许栀赶紧拍了拍陈赐,“快陈赐,追!” 陈赐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腿已经开始跑了。 “taxi!” 许栀搂住陈赐脖子大喊。 陈赐一边跑也一边跟许栀喊,“taxi!” 忽有晚风掠过,长街响起树叶的沙沙声。 他们在风中奔跑呐喊,像是比风还自由。 * 半小时后,他们在酒店下了车。 刚刚好在前面就有个红路灯,出租停了下来,让他们给赶上了。 陈赐也在Aman Tokoy开了一间房。 许栀下车后走路还是有些容易崴,陈赐是抱着她回房间的,但许栀只肯让他送到门口。 “你自己进去小心点,别磕到了,我去给你买药。” 许栀一惊,“不用买药。” 陈赐:“要是明天还走不了路怎么办,你可是我的向导。” 说完他就转身朝电梯走去。 许栀冲着他的背影喊,“谁答应要当你向导了!” 陈赐抬起两只手堵住耳朵。 他不听。 许栀拿他真的没有一点办法。 陈赐没有离开很久,大概二十分钟后他就回来了,把药递给她。 “一定要上药。” “嗯。” “那你好好休息。” 陈赐开始后退着走,“晚安。” “晚安。” 许栀不自觉说出了这两个字,虽然说得很小声,几乎没怎么启唇。 陈赐没有听见。 但她自己听得清清楚楚。 于是,在反应过来后,她猛地拉上们,躲进了房间里。 她靠在门口站了很久。 窗外夜色涌动,似有大风。 那风像是吹进了她心里,呼呼作响。 房间里响起有人发来消息的声音。 她缓缓回过神来,拿起手机。 有人在line上给她发了两条消息: 【差点忘了把这张照片发给你,那个男生跟许栀小姐很般配】 下面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她和陈赐相拥在一起,背后是模糊人影与漫天绚烂烟火。 她看了这张照片很久,最后点了保存。 其实她应该删掉才对,但就在今晚,她下了一个决定: 她决定骗一骗自己。 第50章 她永远是他矜贵骄傲的公主 不需要主动…… 清晨。 淡金色的阳光落在树叶上, 风拨得树枝轻晃,还浸润在晨色中得城市在落地窗前一览无余。 许栀站在窗前喝舒化奶。 昨天晚上她睡得很好,一觉就睡到了现在, 中途没有做梦,也没有辗转难眠,所以醒过来后她觉得特别精神,就直接起了床。 现在是早上八点, 金光熠熠的太阳正在还在升起,云层渐渐散开。 今天的天气会很好。 她的心情似乎也久违放晴。 人果然还是不要太为难自己的好。 喝完牛奶, 她走回床边, 拿起床头柜上放着的手机。 屏幕上显示拦截了一条消息,她点进去,看到陈赐给她发的短信。 “起来了吗?” 是前两分钟发的。 盯着这条短信看了两秒后,她把陈赐的号码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看到这串熟悉的号码重新出现在通讯录,她笑了笑。 这位姓186的小兄弟,对不起啦。 以后不会把你关小黑屋了。 她按下熄屏键, 换上衣服出门。 “早。” 许栀刚拉开门就听到了陈赐的声音, 虽然她猜到他应该会来她门口守着,但还是被吓了一跳。 她抬头看向他,一眼就看到了他眼睑下方浓重的黑眼圈。 “你守这儿多久了?” 许栀皱眉。 陈赐想了想, “也就三四个小时吧。” 三个小时前才五点。 “你疯了,那么早来干嘛?” 许栀吼他。 陈赐眸色沉了沉, 苦笑一声, “怕你丢下我跑了。” 许栀怔怔地眨了眨眼睛。 她有些慌张, 也有些心虚,因为换在之前,她一定跑了, 连夜跑。 她垂下长睫,犹豫了会儿,低声说,“明天不用起这么早,我不跑。” 陈赐愣了一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再说一遍?” 他还想再确认一次。 许栀不愿意再说,“没听到算了。”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 陈赐拉住她,“听到了。” “我听到了。” 从背后传来的声音里像掺了几丝笑意,“你自己说的,不准反悔。” 嗯。 她在心里回答他。 她没转过头去看他,只说,“能不能快点去吃饭,我饿了。” “还崴脚吗?” 陈赐走到她身边来。 许栀摇头。 “那走。” 陈赐拉着她胳膊的手往下滑,一路滑至掌心,顺着指缝溜进去与她十指相扣,“吃饭。” 许栀一惊,下意识却是与他十指回扣。 但她很快意识到这是不对的,“陈赐你放开。” 她声音低低的,像撒娇。 陈赐不仅没松,还握得她更紧了。 许栀咬了咬唇,拔高声调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生气,“陈赐你别得寸进尺,给我放开。” 陈赐刚迈出去的脚步顿住。 看来牵手还不行。 “你再这样,我待会儿就走!” 听许栀说完这句话,他下意识般猛地攥紧了许栀的手,又缓缓松开。 许栀甩开他,走在了前面。 陈赐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 今天的许栀又为他打开了一条防线,但还是那只一碰就炸毛的猫。 还好他比较有耐心,一定会等到她为他推开所有防线的时候。 * 许栀本来是装生气,但路上想着想着就真生气了。 她是可以骗自己,跟陈赐只停留在暧昧阶段,但谁暧昧期间动不动牵手,抱抱,还亲嘴的,这让她想骗都骗不下去好吗。 吃饭的时候,她还有些气呼呼的,一个一个往嘴里塞着寿司,本来嘴就小,塞两个进去腮帮子就鼓得像仓鼠。 “你慢点吃,我又不跟你抢。” 她抬头包着一嘴的寿司狠狠瞪了他一眼。 “陈赐。” 等把嘴里的东西全咽下去,她放下筷子,“我跟你说。” 她觉得她有必要跟陈赐约法三章。 “你说。” 陈赐也放下筷子看着她。 “你以后要是再对我动手动脚,我就……” 许栀顿了顿,她想说她就离开青城,去个他找不到的地方生活,但她又突然意识到这话说出去就收不回来了,如果他又发疯强吻了她一次怎么办,走是不走? 不走的话,陈赐就知道她是个纸老虎了,肯定会更加放肆的越线。 可走的话,她一定又会像在上海那样,想他想得整夜整夜的失眠,让两个人都痛苦。 她之前有怪过他,怪他跟踪她,来招惹她,害她整日因为他心烦意乱。 可喜欢一个人没有错。 错的那一方一直是她。 明明喜欢,却要将他拒之千里之外,明明她知道被抛弃被丢下是多痛苦的一件事,却想要抛下他离开。 现在她终于找到了两全的办法。 不抛下他,也放过自己。 可陈赐要是再这样,她真的还能骗自己他俩只是暧昧,没有任何关系吗? 如果真的骗不下去了…… 她不敢想。 她还是害怕。 “你就怎么样?” 陈赐笑眯眯地看着她,似乎知道她说不出什么重话,说得出来早说了。 许栀本来想到这些心情就有些低落,陈赐还这样这样贱兮兮地挑衅,她脾气瞬间就上来了。 “我就!” 她又重复了一遍,可惜也还是说出个所以然。 说就再也不理他了吧,像在撒娇。 说就马上就回国吧,那回国后呢?他们也就在日本呆个两三天吧。 “我就……” 许栀头快炸了,偏偏陈赐还一脸笑眯眯地看着她,她狠一咬牙,头脑一热,大喊了一句,“我就踢你蛋!” 这话说出来,陈赐惊了,她也惊了,餐厅里的人更是惊了,尤其是中国人。 一时间,数道目光朝她投来。 许栀瞬间就觉得脸有点发热。 不过她也不后悔,反正这在国外,也没人认识她。 至于陈赐…… 有什么,她本来就不是纯情小白花,他又不是不知道,都踢过他一次了。 陈赐还真不知道她竟然这么生猛奔放,虽然他知道她是装出来的乖巧,可在这方面,他以为她还是很纯洁的,毕竟她总是爱脸红,手也不让碰。 但她竟然说要踢他蛋。 陈赐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我没跟你开玩笑!” 许栀属实是有点恼羞成怒了。 她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可不是让他当笑话的。 她说踢一定踢,又不是没踢过。 陈赐微挑眉,笑意染上薄唇,“许栀,你知不知道,你说这话很危险。” 许栀有点懵,危险的不是他吗? 陈赐知道她没懂。 她怕不是忘了,他为什么会开始追她。 他是知道她没那么乖后才觉得他可以染指她,那如果她没那么纯洁,他是不是…… 算了。 做人还是不要太禽兽。 他笑着说,“我会尽量控制自己的。” 许栀∶这还差不多。 “吃饱了吗?” 陈赐岔开话题问她。 许栀∶“饱了。” 气都气饱了。 “那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许栀想了想,摇头,这个季节在东京除了看烟花祭好像就没什么好玩儿的了。 “那我们去秋叶原吧。” 许栀∶“我昨天去过了。” 陈赐脸色一僵,“跟那个小白脸?!” 他声音陡然拔高好几度。 别人不小也不白更不是小白脸,要说小白脸,他陈赐更像。 这么想着,许栀就这么说了,“你才小白脸。” 陈赐一愣,脸上怒意渐渐褪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戏谑的笑,他撑着桌子微微凑近她一些,压着嗓子开口,“那请问富婆姐姐愿意包养我吗?” 许栀给了他一个白眼,“陈赐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骚。” 这次她没说错形容词。 陈赐却满不在意,笑着挑眉,“是男人就得骚。” 许栀∶??? 陈赐没有多解释,有些事他自己知道就好。 男人如果不骚,不做略显轻浮的那一方,难道还要等女方主动吗。 在他这里,许栀永远不需要主动,不需要在不安的等待与猜想中放下矜持。 他会把心拆开给她看,毫无保留。 告诉她,只要她愿意,他永远会奔向她。 即便她在后退,他也会努力去追。 所以她不需要向前迈步,只要她看向他,他就会去到她身边,用跑的。 她可以永远做他矜贵骄傲的公主。 第51章 可以说是度蜜月了 想穿情侣装 “お二人、あきはばらに着きました”(二位, 秋叶原到了) 陈赐还是拉着许栀来了秋叶原。 甚至还要求许栀带他去把他们逛过的地方都逛一遍,他要许栀把对秋叶原的记忆全换成与他有关的。 秋叶原是二次元的天堂,到处都是售卖动漫周边的店铺。 两人下车后, 陈赐逡巡这一片商铺,表情像吃了十大坛子醋,努着嘴问许栀,“所以你昨天都跟他去哪儿?” 许栀以为他开玩笑的, 没想到他来真的。 “我哪儿记得那么清楚。” “没关系。” 听他说没关系,许栀吁了一口气。 然而陈赐接着却说, “那我们今天就把这里的每一个地方全都逛完!” 许栀:“——!” “陈赐你想累死我吗?!” 陈赐笑着低下头来, “我可以背着你逛,也可以抱着你逛。” 许栀∶…… “走吧。” 许栀觉得还不如告诉他到底都去了哪些地方,还能早点解脱,但她还真记不得了,没有什么印象深刻的地方。 她努力回想了一下,也就记得大概去过哪几家店, 但之前她跟伊堂弘树不是在这儿下的车, 秋叶原路况复杂,她也记不得那些店具体的名字。 “这家手办店好像不错,你们来过吧。” 陈赐拉着她在一家很大的手办店前停下来。 许栀抬头看了看店名, “好像是来过。” 陈赐二话不说立马拉着她进去了。 “你们在里面都干了啥?就逛?” 陈赐一边看着让人眼花缭乱的手办一边问许栀。 许栀轻哼一声,“跟你说了你又能怎么样, 别人可以用角色的声音给我还原剧情, 你也要表演一下吗?” 陈赐本来正举着瓶子喝水, 听到她这么说,突然呛了几口水,剧烈的咳嗽起来。 许栀暗暗收回下意识想帮他拍拍背的手, “你没事儿吧?” “没事。”陈赐摆了摆手,一边咳一边问,“他是个声优?!” 许栀摇头,“他是个漫画家,但我觉得他当个声优也绰绰有余。” 听许栀这么夸伊堂弘树,陈赐门牙都快咬碎了。 “声优有什么了不起的,谁还不会了。” 许栀:……他能不能收起他那该死的胜负欲。 陈赐用袖子抹了一下脸上的水,拽着许栀的胳膊往里走,“你过来。” 陈赐拉着她来到放奥特曼手办的地方。 看着这一墙奥特曼,许栀有种不好的预感。 接着,她就突然听陈赐大喊了一声∶ “迪迦!” 许栀眼睛瞬间瞪圆,惊愕地看他做出迪迦奥特曼变身的经典动作,并大声念出台词∶ “把你们的光之力量借给我吧!” 一时间,店里的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他们所在的这个角落。 在看到陈赐的长相后,他们都是一副“人长得那么帅,可惜了脑子不好使”的表情。 在众人目光的洗礼下,许栀紧紧抓地的脚趾几乎要扣出一栋别墅。 陈赐这时又换了个姿势,“我再给你表演个初代。” 许栀已经瞪成铜铃的眼睛又圆了一圈,抓着他赶紧走。 陈赐的表演被迫中断。 他看着许栀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好像完全屏蔽了外界的眼光,一点都不觉得丢脸,甚至有些沾沾自喜,觉得自己精彩绝伦的表演一定胜过了那个小白脸。 许栀拽着他一路暴走来到店外。 “许栀,你走这么快干嘛?” 许栀回头瞪了他一眼,“你自己没点儿数吗。” 许栀拉着他继续往前走,陈赐却在一家店前停下来。 “这家店感觉不错,进去看看。” 他一停下来,许栀根本拽不住他,明明是她拉着他的胳膊,却反被拉进了一家卖动漫周边的店。 这家店很大,有好几楼,一楼是各式动漫周边,连cosplay的服装都有一个专区,不过这儿的服装好像有点不正经,不是猫耳女仆装就是各种带了点颜色的制服装。 陈赐隔老远就看到了一件配着白色猫耳的女仆装,脑袋里瞬间就自动跳出了许栀穿上这套衣服的样子。 猫耳…… 女仆…… 蕾丝边…… 再配上许栀的脸。 刚喝了水的他,突然又很渴。 许栀注意到了他直愣愣地看着一个地方,见他两只眼睛都快冒绿光了,于是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套在塑料模特身上的那件猫耳女仆装。 “——!” 只见她眼底火光噼啪一闪,气得转身就走。 陈赐发现她走了后赶紧收回目光追上去,“喂,许栀!” 旁边就是楼梯,许栀也没多想,径直就朝二楼走。 二楼一眼望去好像是卖DVD和漫画的。 许栀对这些不感兴趣,转身想下去,但一侧头就看到了陈赐,她遂又转过来翻着架子上的漫画,假装没看到他的样子。 陈赐笑笑,走到她身边。 “我不看那些了。” 许栀瘪了瘪嘴,“谁管你。” 他爱看啥看啥,反正她是不会穿那些又暴露又羞耻的衣服的,他要是那么喜欢,找别人穿去。 “我真不看了。” 他也随意翻了翻架子上的漫画,从上面拿下一本来,头却偏在许栀这边看着她。 许栀瞟了他一眼,目光在扫过他手里那本漫画封面后,整张脸突然红了,并且是那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起来的,像手机充电时显示的电池动画一样,一格一格的从脖子直接红到了额头。 人也愣住。 陈赐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是这个表情,低头一看—— 他手里那本漫画封面是一个穿着女仆装将双腿大张,面色.潮.红,还吐着舌头的猫耳少女。 艹! h.漫啊! 陈赐赶紧把这本漫画塞回去,一脸慌张地对许栀说,“你听我解释!” 许栀∶“陈赐你这个死变态!” 骂完他,许栀转身就走。 陈赐抬头扫了一眼他刚拿那本书的架子,发现一溜全是h.漫。 可能店家为了防止小孩误拿,所以把h.漫都放在比较高的架子上,下面的就是正常热血漫和少女漫。 “艹!” 陈赐低骂一声,第一次对自己186的身高产生不满。 他赶紧下楼去追许栀。 “许栀,那上面放的都是那种书,我也没注意,我不是故意的拿的。” 许栀不想理他,气冲冲地继续暴走。 书不是故意拿的,女仆装总不是有人扒着他眼睛看的吧! 还一副鼻血都要喷出来了的色批样子! 陈赐拉住她,“我真不是那种人!” 许栀用力想甩开他,结果被陈赐拉住胳膊一拽,整个人就转回来扑进了他怀里。 陈赐握着她两只胳膊,一脸无辜地对她说,“我说真的,我真不是那种人,我从小到大就没看过那玩意儿,我连……” 他突然噎住。 看他噎了一下,许栀以为他是编不下去了,冷哼一声,“你连什么?” 陈赐张了张嘴,又合上。 少儿不宜,他还是不说了。 他低笑,“反正你要相信我很纯洁就是了。” 许栀:相信你个鬼。 陈赐伸手轻拍了拍她的头,“快十二点了,饿了吧,带你吃东西去。” 陈赐拉着她的胳膊就开始找吃的。 “我不饿!” 许栀才不想就这样被他糊弄过去。 “哎呀,我饿了。” 陈赐耍起赖来,许栀拿他根本没办法,手劲儿也太大了,拎她跟拎小猫似的。 八点多才吃了早饭,这十二点不到陈赐又吃了三大碗,吃完出门还买了个超大冰淇淋。 “大冬天的吃什么冰淇淋。” 许栀嘟囔了一句。 她也想吃,可惜胃不好,冬天吃了会拉肚子。 “我就喜欢冬天吃冰淇淋。” 陈赐舔了一口冰淇淋,表情相当满足。 许栀羡慕又嫉妒地剜了他一眼。 陈赐看出来了她也想吃,“想吃?” 他把冰淇淋凑到许栀面前,“来给你舔一口,我不介意。” “我介意!” 许栀推开他。 陈赐叹了口气,把冰淇淋收回来,一边吃冰淇淋一边四处乱瞄,物色下一家可以去逛一逛的店。 可是这儿的店好多看起来都大同小异,他又不认识日语。 秋叶原真的不愧是二次元的天堂,大冬天的街上也好多穿着洛丽塔和cosplay服装的人,在人群里十分惹眼。 陈赐没被这些人的服装吸引目光,反倒是盯上了一对情侣。 那对情侣穿的情侣装。 他也好想和许栀穿情侣装。 第52章 解锁情侣装 大家都说我们很般配 陈赐把目光从那对情侣的衣服上收回来, 看了看身旁的许栀。 他开始琢磨要怎么样才会让许栀愿意跟他穿情侣装。 想了两分钟,融化的冰淇淋顺着边缘流到了他手上,让他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看着手上黑乎乎的巧克力冰淇淋污渍, 本来还没有头绪的他突然就想到了办法。 他偷偷瞄着许栀,趁她转头看向周围店铺时赶紧后退两步,然后“嗨呀”一声假装踢到什么被绊倒,拿着手里的冰淇凌栽到许栀身上。 因为故意的成分, 黑色的冰淇凌糊了许栀一身。 许栀今天还穿的纯白色棉衣。 “陈赐!!!” 陈赐假装无辜,“刚刚有人绊了我一脚。” 许栀狠狠剜了他一眼, 赶紧从包里拿出纸来擦。 “别擦了, 这巧克力擦不干净,我们去重新买一件吧。” “买也得擦啊!” 不擦的话,身上的冰淇凌都还会还会往下滴。 “那我帮你擦。” 陈赐过去从她手里抽出一张纸开始给她擦,她肩膀上跟衣摆那儿都还沾着冰淇凌,于是他直接拿纸从肩膀一下擦到了衣摆,却忘了这样擦会碰到许栀的……胸。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 手甚至又二次摆了回来, 刚刚好就停在许栀胸口上方一点点。 他愣住,许栀也愣两秒。 “陈赐!!!” 许栀这一声怒吼几乎整条街都听见了。 “你听我解释!” 陈赐举起手来,战术性后退。 “我听你个大头鬼!” 许栀直接把手里的纸往他一砸, 取下包包就在他身上一顿狂打。 路过的人都纷纷观摩了一下这个家暴现场。 “この女の子はとてもきれいです。もし彼女が私の彼女なら、彼女は私を死に追いやって、私も喜んでいます。”(这个女孩长得真漂亮,要是她是我女朋友, 她把我往死里打我也愿意。) 此刻的陈赐就正蹲在地上乖乖挨打, 直到许栀打得没了力气, 他才抱着头慢慢站起来。 他这辈子从来没挨过这的打,从来都是他打别人,校霸的一世英名尽毁于此, 好在这是日本,没认识的人看到。 许栀这次是真的气大了,完全下的是死手。 站起来后,他扭了扭脖子,又揉了揉被她踹了几脚的屁股才一瘸一拐地跟上气冲冲走在前面的许栀。 秋叶原这边没有专门的女装店,除了卖cosplay服装的,就是一些潮牌店。 许栀随便走进一家。 这家店的风格偏向男女都可穿的那种oversize休闲装,有几款还跟动漫联名,印上了可爱又不是潮流感的卡通印花。 许栀脱下外套,试了一件米色棉服。 她第一次穿这种有点酷酷的风格,这种风格跟她这张脸适配度也很高,有种难以描述的反差美感。 今天她下半身穿的是到脚踝的直筒针织冬裙,跟这件衣服并不搭,而且裙子上也弄上了黑色的巧克力,所以她又拿了一条阔腿裤。 “お嬢さん、試着室はあちらです。”(小姐,试衣间在那边。) 许栀顺着服务员指的方向,拿着衣服阔腿裤过去换。 凑着她进了试衣间,一直在旁边很识趣默不作声的陈赐赶紧拿起手机上翻译好的话给服务员看: 彼女が出てきたら、トイレに行ったと言って、外で待ってもらいました。(等她出来了,就说我去上厕所了,让她在外面楼梯口等我。) “ok?” 陈赐冲她比了个手势。 服务员:“ok” 接着,陈赐从衣架上取下一件图案和许栀那件一模一样的黑色款,然后又用手机翻了一句话给服务员看: “3枚の服は一緒にいくらですか?”(三件一起多少钱?) 付了钱后,陈赐赶紧拿着衣服躲进试衣间,还让服务员等许栀出去后喊他。 过了一会儿,许栀从试衣间出来,裤子尺码刚好合适,她就直接去付钱了。 “さっきの先生はもうお金を払った。”(刚刚那位先生已经付过钱了。) 许栀回头在店内扫视了一圈。 “彼はどこに行ったの?”(那他人呢?) 服务员照着陈赐告诉她的说了。 许栀在心底冷哼一声,但还是走到了楼梯口等他。 “さん、お嬢さんはもう出かけました。”(先生,小姐已经出去了。) 服务员来敲门。 陈赐穿着那件衣服从试衣间出来,“Thank you.” 他来到门口,探出身子去看了看许栀,然后轻手轻脚走到她身后,伸手轻轻拍了下她肩膀。 许栀回头。 在看到他穿的那件衣服,她瞬间明白了一切。 “陈赐!!!” 又是一阵足以掀翻楼顶的怒吼。 陈赐赶紧跑。 许栀拿着包追。 陈赐跑起来像一阵风,在路过一名中年男子时,他跑起来带的风直接把男子的假刘海都掀了起来。 这位无辜路人:…… 男子淡定把假刘海拂下来,从容的自言自语了一句: “若くていいですね。”(年轻真好啊。) 陈赐一边跑,一边回头,故意放慢了脚步,保持跟许栀之间的距离不超过四米,也不小于一米,不然会被她抡的包打到。 在大概跑了两百米的时候,他突然停下,并原地跳了一圈转过身来。 许栀来不及刹车,直接撞进了他怀里,双手本能的抱住他的腰。 陈赐把双手举高,得逞地笑: “这可是你自己抱我的。” 许栀把头抬起来,用力锤了他一下。 “疼。” 许栀又锤了他一下,没刚刚那么用力,但嘴上却没松,“疼死你!” 陈赐笑笑,“再打一顿是不是就不生气了?” 说完,他闭上眼睛低下头来,把脸凑到她跟前,“随便打,别破相了就行,我怕你嫌我丑。” 许栀看着他乖乖闭上的眼睛的样子,抬起手来,又放了下去。 她用力咬了咬唇,一把推开他。 陈赐被她推得后退了两步,脸上却挂着笑。 他就知道她舍不得打。 “许栀。” “干嘛!” “别生气了。” 怎么可能不生气。 许栀觉得他越来越无赖了。 “许栀。” “干嘛!” “你等一下。” 许栀不耐烦地回头,“你……” “嗯?” 人呢? 正当她懵逼的时候,胳膊突然被人一拉,身子往旁边栽去,身子撞上一个肌肉结实的臂膀。 “咔擦——” 一声从前方传来轻响传来。 许栀一抬头,只见一张照片正缓缓从身前的机器里打印出来。 “——!” 许栀想去拿,但被身旁的人捷足先登。 陈赐举着照片晃了晃,“怎么连抓拍你也这么好看。” 许栀看了一眼那张照片,明明她眼睛都是闭着的,一脸的痛苦面具,哪儿好看了。 “就是眼睛闭着。” 陈赐把照片揣进兜里,“来再拍一张。” 说着,他又猝不及防按下了快门键。 这次拍出的照片里,许栀仰头看着他,而他低着头在微笑。 那一刻,相机好像把青春与年少的欢喜,都一同印进了照片里。 陈赐拿过那张照片,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你看。” 他把照片给许栀看,“我们多般配。” 许栀看到了。 这张照片真的很有氛围感,可以直接拿去当青春文学封面的程度。 可她嘴上却说着,“才没有。” “すみません、ちょっとおじゃまします。”(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一个拿着相机的中年男子走过来跟他们打招呼。 两人看向他。 “こんにちは、私は街で写真を撮るカメラマンです。何枚か写真を撮ってもらえますか?”( 你们好,我是街拍摄影师,请问可以给你们拍几张照片吗?) 男子说明来意。 看的出来这位摄影师特别想拍他们了,说完又补充一句,“あなたたちは本当に似合っています。”(你们真的特别般配。) 许栀一愣。 陈赐看她愣住,有些好奇,就问她,“他说什么啊?” 许栀眨了眨眼,有些不想说。 陈赐也不指望她了,直接问那个摄像师,“do you speak English?” “yeah.” “Can you repeat what you just said? I can't speak Japanese.” 摄影师于是又用英文说了一遍。 在听到他说他们很般配后,陈赐立马答应了他拍照的请求。 许栀都来不及阻止,“你怎么答应他了!” 陈赐耸耸肩,“拍张照有什么,又不是没拍过。” 说着,他还把手上的照片在半空里抖了两下。 “快点啦,别人在等着了。” 许栀只能不太情愿的配合。 “Please look natural.” 许栀也知道自己表情很不自然,她一个人拍照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可现在她是跟陈赐一起。 摄影师觉得她表情大概是调整不了,于是让他们多互动一下,比如看着对方笑啊,假装打闹啊,摸头啊什么的。 许栀笑不出来,也没办法自然地跟他假装打闹。 陈赐倒是笑得挺欢。 “拍个照而已,怎么这么紧张?” 他眼含笑意的看着她,抬起手来摸了摸她的头。 许栀一惊,蓦地抬眸看向他。 摄影师的快门就在这一刻按下—— 人影涌动的街头上,少女仰头,睁大着浸了水似的眸子,少年轻垂脖颈摸着她的头,脸上的笑意是只有少年才拥有的肆意与烂漫。 穿过街巷与人海的阳光见证了这一幕的美好。 于是甘愿沦为陪衬。 “This lshadow is really amazing!” (这张光影真的绝了!) 摄影师又激动的给他们拍了好几张。 拍完之后,他拿相机给他们看,一边翻照片一边赞不绝口,“You are very well matched !” 陈赐侧目望向许栀,眼底泄出笑意∶ “你看,别人也说我们很配。” 第53章 他是我的男朋友 他从未如此开心 陈赐加了那个摄影师的联系方式, 让摄影师之后把照片发给他。 和摄影师道别后,两人又继续逛秋叶原,因为穿着情侣装, 大概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是情侣,卖花的小女孩看到也朝他们跑过来。 “お兄さん、彼女に花を買ってあげましょう。”(哥哥,给你女朋友买朵花吧。) 小女孩把花举起来。 “私たちはカップルではありません。”(我们不是情侣。) 许栀拉着陈赐就走。 陈赐大概猜到了他们的对话。 他笑了笑,“你看这儿都是玩儿cos的, 你就当cos我女朋友一天不行吗?” 许栀:“不行!” 陈赐无奈,“别这么较真嘛, 反正我们穿的情侣装, 别人肯定都以为我们是男女朋友关系。” 许栀回头瞪了他一眼,“我现在就去重新买一件。” “别别别。” 陈赐反手拉住她,“我不说了。” “诶,这儿有家电玩店。” 陈赐顺手拉着许栀进去了。 这家电玩店游戏种类还挺多的,国内电玩城里有的项目这里几乎都有,但这儿还有电脑单机游戏专区和VR专区, VR游戏与国内3D的那种也不同, 基本都契合的是卡通动漫主题。 “这个好像不错。” 陈赐拉着许栀来到VR游戏专区。 他说的是一个射击游戏,算是最简单的了,比较适合新手。 “玩儿这个吗?” 他问许栀。 来都来了, 她当然要玩了。 不过,她连手机游戏都只玩儿过消消乐, 更别说VR游戏了, 好在旁边也是玩儿这个游戏的人, 看起来还蛮简单的。 这会儿店里顾客很多,店员顾不过来,陈赐就直接上手操作了, 游戏页面的文字都是英文,他还是认识的,但他点进去才发现这台机子只能玩单人模式。 他看了看旁边,双人机子都有人。 “你先玩儿,这台只能玩单人模式。” 他把手柄给许栀。 “你先玩儿吧,我不会。” 许栀又把手柄推给他,陈赐没接。 “我教你。” 他笑着把VR眼镜拿过来给许栀戴上。 戴上眼镜,许栀就只能看到游戏画面,看不到陈赐的人了。 她只能感觉到陈赐的两只大手包裹住了她拿着手柄的手,感官在此刻似乎被无限放大,她能清晰的感觉到他带着薄茧的指腹滑过她手背,他指尖似乎带电,电流钻入皮肤,让她神经都微微战栗。 “这么紧张干什么?” 耳旁传来陈赐带笑的声音。 许栀还嘴硬道,“我没紧张。” “那你手握这么紧。” 他说着还用拇指摩挲了下她的手背。 “——!” 许栀能感觉到自己汗毛都竖立起来。 耳边又传来陈赐的轻笑。 她真的好像打他! “听好哦。” 陈赐抬起她的手开始教她,“你左边的手柄是弓,右边是箭,你就这样搭上,然后按住右手.轮.盘键,这样拉,再松开,箭就射出去了。” 他教她的时候,身体紧紧贴着她的后背。 这让许栀有些紧张,根本没听见他说什么。 虽然经常被他抱进怀里,她早该习惯,但这一次她看不见他的人,令这种感觉变得十分陌生,就像在黑暗里有人牵引着你的身体,让她无法不紧张。 心跳的声音完全盖过了他说话的音量。 “懂了吗?” 这三个字她听得倒还算清楚。 “你……再说一遍。” 陈赐有些惊讶,他的小许栀不是最聪明的吗,怎么连这么简单的操作都还要听两遍。 他又复述了一遍。 “这次懂了吗?” 他像摸小猫咪一样揉了揉她的头。 “陈赐你离我远点!” 小猫咪又炸毛了。 他笑笑,松开手往后退。 小猫咪似乎还有点心不在焉,这么简单的游戏也玩得很菜,十箭只能中一箭。 陈赐在一旁很难忍住不笑。 “陈赐,我听到你笑了。” 许栀一把取下眼镜,转头瞪向身后捂着嘴笑的陈赐。 “看来这个游戏不适合你,我们换一个。” 可惜店里人太多,空余的机子只剩一个切方块儿的游戏。 “玩这个吗?” 许栀在小视频上看有人玩儿过这个,感觉还挺带劲的。 不过这次她警惕地站在陈赐身后,“你先玩。” “行。” 他转头冲许栀扬了下眉,“看老公给你秀一下身手。” 许栀抬腿就踹了他一脚。 陈赐吃痛,但在戴上VR眼罩前一秒,他还是还不忘说骚话,“别被我帅到哦。” 许栀给了他一个白眼。 “看好。” 许栀心里自动给他接了下一句: 他要开始装逼了。 不过,她真的还被他装到了。 手柄在他手里就像两把无往不胜的利剑,所过之处寸草不留,动作行云流水,像极了武侠剧里容貌俊逸又身手非凡的侠客。 一时间,好多人都围了过来。 “すごい。”(好厉害!) “彼もかっこいいと思いますね。”(感觉他长得也好帅!) “彼に電話番号を聞きに行きたいです。”(我好想去问他要电话号码!) “彼の彼女が隣にいるのを見ていませんか?”(你没看到人家女朋友在旁边吗?) “やはりトップレベルのイケメンの彼女もトップレベルの美人です。”(果然顶级帅哥的女朋友也是顶级美女。) 许栀听着周围的议论,脸微微发烫。 这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 她回过头,看到一个打扮得很卡哇伊的女生。 女生喊了她一声欧尼酱。 “あのお兄さんはあなたの彼氏ですか?”(请问那位哥哥是你男朋友吗?) 许栀愣了愣。 “欧尼酱?” 女生见她愣神,又喊了她一声。 许栀抿了抿唇,垂下的手抓紧裤脚。 “はい、彼は私の彼氏です。”(是,他是我男朋友。) 她说。 此时,陈赐刚好玩儿完游戏,取下眼镜,笑着望向她。 围观的人群齐齐“哇”了一声。 这一刻,她心里突然有些骄傲。 这个长得很帅,玩游戏也很帅,笑一笑就能迷倒一大片的男生,只属于她。 陈赐没想到围过来了这么多人,从游戏台上下来走向许栀。 “怎么这么多人?” “你说呢?” 陈赐笑了一下,“长得太帅没办法。” 许栀简直不想跟他说话。 “怎么?这么多女生围着我你不开心啊?” 他去扒拉许栀的胳膊想让她转过身来看他,许栀一把甩开,“才没有。” “许栀,你别不承认。” “骗你是狗。” 许栀甩下这句就转身朝外走去。 如果是其他女生看到自己喜欢的男生被这么多女生围着,大概确实会不开心,但她真的没有,大概是因为—— 她知道他有多喜欢她。 “喂,你不玩儿啦?” “不玩了。” 陈赐追着许栀出了电玩店。 “许栀,晚上我们去东京塔吧。” 许栀一愣,“去那儿干嘛?” “听说夜景很美。” 陈赐继续说,“而且那里不应该是到东京必打卡的地方吗?你怎么没跟那个男的去?” 许栀心头一紧。 “要你管。” 既然提到那个人了,陈赐俯下身来问许栀,“你是跟他在一起开心,还是跟我在一起开心?” 许栀望着别处不去看他,“能不能不要问这么无聊的问题。” “不能。” 陈赐有点哑的声线,磁沉撩人,“这对我很重要。” 许栀垂下眼,还是没回答。 陈赐看着她的表情,缓缓笑起来,“看来是我了。” 许栀还是低垂着眉眼,没反驳。 那就算是默认。 “许栀,你知道吗?” 他带着颗粒感的声音再次落下。 一双手轻轻将她脸捧起来。 她看到了他脸上极尽温柔的笑。 他笑着对她说,“遇到你之前,我从来没这么开心过。” “我真的……好开心。” 这些年,他从未觉得人间值得,直到她来了。 他向来暗无天日的世界里,出现了一轮月亮,让他终于看清这世界山川湖海的美丽。 尽管他的月亮清冷独立,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却始终照亮着他。 也只照亮他。 那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月亮。 他会摘下她,拥进怀里。 第54章 陈赐陈赐! 我在 晚上八点。 东京塔亮起绚烂灯光。 许栀和陈赐站在眺望厅里, 看着外面的风景。 “这里夜景也就一般嘛,还没青城好看。” 许栀也赞同,这里的夜景在中国任何一个一线城市都能看到, 而青城不一样。 青城被山丘环绕,每当夜晚降临,除了这座小小的城,四周都是一片漆黑的夜色, 这时,每家每户点起灯, 远远望去, 就像一盏盏暖融融的小灯笼缀在山间的湖泊里,真正的万家灯火,美丽又治愈人心。 尤其是站在高处俯瞰整座青城,会有种穿越回古时,站在云层上看向人间的感觉,隐约可见廊桥水榭, 亭台楼阁, 飞檐上雕刻的神兽在夜色里仿佛活了过来,静静守护着这座小小的城。 这样的夜色,会让人觉得比拥有阳光的白昼还温暖人心。 那才是连神祇都艳羡的人间。 而像东京这样车水马龙的街道, 四处拔地而起的高楼,夜里灯光越是璀璨, 越是会让人感到冷清、孤寂、渺小。 “还看吗?” 陈赐问她。 “不看了。” “那陪我去吃夜宵吧, 我饿了。” 许栀惊愕地望向他, “才吃完晚饭多久,陈赐你是猪吗!” “你有骂过别人是猪吗?” 许栀:“没有,就骂过你一个。” 陈赐笑起来, “那真好。” 因为这样喜怒皆形于色的她,是他一个人的。 特别好 而许栀对此表示:??? 被骂了还这么开心,她不懂他,真的不懂。 “你真的是猪。” * 陪陈赐吃完夜宵后就九点多了。 今天他们的微信步数走了两万多步,陈赐脚都走痛了,许栀虽然没有痛觉也觉得浑身酸软,两人就直接回了酒店。 把许栀送到她房间门口,陈赐问她,“明天我们几点出发?” 许栀抬头看着他眼下的黑眼圈,抿了抿唇说,“多睡会儿吧。” 陈赐:“十点?” “起来吃午饭就行了。” “好。” 陈赐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那你还是要早点睡。” 许栀打掉他的手,“赶紧回去吧你。” 陈赐笑着后退,“晚安。” 许栀没有跟他说晚安,也没有进门,就站在门口看着他一步一步后退。 “还不进去?舍不得我啊。” 陈赐隔着十米的距离对她喊。 许栀一愣,赶紧进房。 今天她是真的挺累的,毕竟陈赐老惹得她追着他打。 可奇怪的是—— 明明今天陈赐惹她生气了很多次,但她现在回想起来却忍不住扬起嘴角。 以前她在教室看着那些追逐打闹的男生女生只觉得他们幼稚,可这才是青春该有的样子啊。 青春期里的少年们,就是该整天打打闹闹,开心就笑,生气就怒,没有伪装,肆意张扬。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生活也会有这样明媚、无拘无束的一天。 从前她一直活在阴影里,披着伪装躲在黑漆漆的暗处,今天是她第一次在阳光下,活出这个年龄少女应有的模样。 她不是不想过这样的生活,只是觉得自己没有那样的能力,但原来要迈出这一步也不是很难。 如果有个人牵着你。 要是陈赐能一直牵着她就好了。 她忍不住想。 可他会一直牵着她,永远也不放手吗? 这个问题出现在她心里。 换在之前,一想到这种感情上的不确定,她就会想要逃避,但现在她不想去钻这个牛角尖了,她已经学会了不去为难自己。 未来的事情,就未来再说吧。 万一她还学会了勇敢呢。 * 第二天早上,许栀还是八点就醒了。 她从床头拿过手机,没有看到陈赐给她发短信,估计陈赐还在睡,就又缩进了被窝。 昨晚上她睡得很早,完全睡饱了,并不打算继续睡。 闲来无聊,她突然想起昨天给他们拍照的那个摄影师,那个摄影师说他会把照片发在推特上,还说了他的ID,但因为是日文,陈赐也不知道是哪几个字才跟他留了联系方式。 许栀试着搜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了。 那位街头摄影师已经把陈赐摸她头的那张照片发了出来,是今天早上七点刚发的。 她看着那张照片,看着上面陈赐笑起来的模样。 他笑得那么开心,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陈赐在她面前似乎大多时候都是笑着的,仿佛天生就是个爱笑的少年,可在学校里偶遇他的时候,她看到的他永远是阴戾的,满脸写着生人勿近,一看就是很不好惹的校霸。 他还是这个样子好看。 她点开那张照片,然后保存下来。 她又看了看评论区。 这才过去一个小时已经有上千点赞和百来条评论了。 大多都是夸他们颜值和这张照片的氛围感的,但她翻了翻,看到这样一句话: “彼らがいつまでも一緒にいてほしい。”(希望他们能永远在一起) 许栀看了这句话很久,因为…… 她也希望。 这时,两条短信发过来: 【那个街头摄影师把照片发我了】 下面就是那张照片。 接着,一条短信又发过来: 【这张照片我要打印成巨幅海报贴我屋的天花板上,这样我一睁眼就能看到你】 许栀:…… 陈赐这个人真的是拿一天不骚都不行。 几秒后,还躺在床上的陈赐也收到了一条短信: 【继续睡你的吧】 后面跟了一个粉头猪的表情。 陈赐看到后,狭长的眼睛瞬间瞪得老圆。 许栀给他回短信了! 许栀竟然给他回短信了!! 下一秒,整个人直接从被窝里蹦了起来。 恋爱成就今日又达成一步。 yes! * 到了中午,两人见面的时候,陈赐脸上还是肉眼可见的开心,在看到许栀还穿的昨天那件衣服后,他脸上的笑容就更明显了。 许栀知道他在想什么,“我没带别的衣服。” 她真的就只带了一件外套过来,行李箱里是几件贴身衣服,其他衣服她本来准备在这边买的,但昨天忘了去买。 陈赐凑过来,“那这两天你都穿这件吗?” 许栀:“我等会儿就去买衣服。” 陈赐无奈,“不买行不行?” 许栀:“不行。” “好好好,我陪你去买。” 陈赐不介意,反正他俩穿情侣装的照片他都有了。 “但今天我想去富士急乐园玩,现在去都有些晚了。” 他笑起来,歪了下头,“我晚上再陪你买好不好?” 许栀:“富士急乐园?很远吗?” 陈赐:“去要两个小时。” 许栀瘪瘪嘴,“行吧,那回来再买。” “不过我得先提醒你,富士急的项目都很恐怖的,你要是害怕我们去迪斯尼也行。” 许栀嘟囔了一句,“能有多恐怖。” 她许栀除了怕黑跟怕跟人谈恋爱,就还没遇到过怕的东西。 十一岁的时候她就一个人去过一次游乐园,还把所有项目都玩了个遍,没觉得有多害怕,只觉得很难受,但不是因为玩项目导致的难受,而是别人都有人陪着,只有她是一个人。 “你先查一查看看再决定。” 听陈赐说得那么玄,许栀还是拿手机查了下。 不就是有世界最高的跳楼机吗,不就是有旋转速度最高和加速最高的过山车吗,这有什么好怕的。 “就去这个吧,迪斯尼哪儿没有。” 陈赐有些惊讶,虽然他大概能猜到她不喜欢迪斯尼那种少女主题,但富士急确实很硬核。 他又跟她确认了一遍,“你真的敢坐这个跳楼机?” 许栀很肯定地说,“我不怕这些。” 陈赐微一挑眉,“坐上去可就没法后悔了。” 许栀瞟了他一眼,“你好啰嗦。” 陈赐笑了一下,“那走。” * 下午两点多,陈赐和许栀到了富士急乐园。 现在是冬天,游客并不多,几乎不需要排队。 上跳楼机之后,陈赐又一次提醒许栀,“你要是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许栀表示:“你真的很啰嗦。” 说完就直接走去跳楼机上坐着了。 陈赐赶紧坐到她身边。 系好安全带后,陈赐把手伸到许栀面前晃了晃,“等会儿你要是害怕就牵住我。” “この観光客は手に気をつけてください。”(这位游客请你注意手。) 过来检查的工作人员提醒道。 许栀:“人家让你把手拿开。” 工作人员检查完安全带,又念了一遍注意事项就回到了工作台。 跳楼机开始缓缓上升。 这会儿许栀还没什么感觉,直到跳楼机突然加速上升。 许栀这时只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颅顶,眼睛不受控制地睁到了最大,全身都紧绷起来。 完蛋! 她这时才想起来,她十一岁去的那个游乐园根本就没有跳楼机。 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跳楼机已经升到了最顶端。 机身停下来的时候,许栀只觉心脏也都停止了跳动。 她看着脚下的百米高空,整个人都懵了。 就在这时,跳楼机抖动了一下。 许栀吓得不自觉尖叫了一声。 “还是害怕啊?” 耳旁传来陈赐带笑的声音。 许栀一愣。 刻进骨子里的倔强与要强让她当即驳到,“我才不怕。” 然而下一秒,机身开始下坠。 许栀:“啊——!” 身体极速下坠,许栀害怕紧紧抓住扶手,尖叫得都失了声,整个人像是魂魄都飞出了体外。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机身停了下来。 许栀猛地吸了一口气,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还在半空,她知道还要升上去,而且这次是一降到底。 很快,跳楼机就开始加速上升。 “陈赐!陈赐!” 她已经完全忘了自己刚刚才说的不怕,大脑被恐惧席卷的她本能的疯狂呐喊陈赐的名字,一只手也在半空疯狂扑腾像是用力要去抓住什么。 “陈赐——!” 她声音都害怕得劈了岔。 一只大手在这时握住了她的手,紧紧与她十指相扣。 耳边响起那个熟悉的,带着温柔笑意的嗓音: “我在。” 第55章 她有在变勇敢 假装有摘要 从跳楼机上下来后, 许栀好久才缓过来。 太吓人了,真的太吓人了。 现在她腿都还有些发麻。 陈赐看她瞪大着眼睛,同手同脚走着的样子, 真的很难忍住不笑。 “你再笑!” 许栀转过头去给了他一记想杀人的眼神。 陈赐赶紧拿手挡住,“我没笑。” 许栀:“我都听到了!” 陈赐笑着把手放下来,“我都说了这个很恐怖的,要不咱还是去迪斯尼吧, 东京有全世界唯一一个迪斯尼海洋公园。” 一生要强的女人怎么可能就这样就打退堂鼓。 “不去。” 陈赐惊了,“你还敢玩儿?” 他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尖叫, 给了许栀善意的提醒, “别的项目虽然没跳楼机那么恐怖,但还是很吓人的,你听。” 许栀听到了,但其他的过山车,大摆锤什么的她又不是没玩过,而且赶了那么久的路, 她才不想就玩了一个项目就折回去。 “跳楼机那是我没玩过, 没做好心理准备才那样,其他的我又不是没玩过。” 她嘴硬道。 陈赐笑了笑,“国内的项目跟这里的比起来那完全是小儿科。” 他指了指一个方向, “这个应该就是传说中云霄飞车加自由落体的MIX版本,感觉比跳楼机还吓人啊, 跳楼机就往下掉, 这个可是还要转。” 许栀听着就有些腿软了。 陈赐刚刚一边说着一边偷瞄着她的表情, 看她明明很怕又要故作镇定的样子,真的摸摸她脑袋问她怎么能这么可爱。 “这个我们还是别去了,我觉得你肯定承受不住。” 许栀听到前半句他说不去的时候, 暗暗松了一口气,但听到那后半句,她不干了。 “我就要玩这个!” 陈赐劝她,“你别冲动,我没有小看你的意思,你们女生会怕这些很正常的。” 嗥!这个人不仅取笑她,还搞性别歧视! 许栀暗暗发誓,她今天非要把面子挣回来不可! 于是,跳楼机上的那一幕又再次重演—— 上一秒。 陈赐:“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许栀:“啰嗦死了,我一点都不怕!” 下一秒。 “啊啊啊!陈赐陈赐!” 从高飞车上下来后,许栀恨不得一头撞死。 怎么就变得这么不中用。 害怕就算了,她搞不懂自己干嘛还要死喊陈赐的名字。 陈赐肯定得意死了。 她心里那个后悔啊,早知道一开始就不来了。 这会儿陈赐去买水了,她就站在一根柱子旁边,看着那根柱子,她情不自禁就拿头梆梆梆地撞起了那根柱子,她是真的很想一头撞死。 她本来也没有痛觉,就一直撞一直撞,还越撞越用力,直到她感觉脑门突然砸到一个软乎乎的东西上。 睁开眼,她瞧见一只胳膊。 她一愣,眼珠子瞬间移到最右方,看到了想憋笑又没憋住的陈赐。 “……” 她更想撞死了…… “笨蛋。” 陈赐把她捞过来,看了看她的额头,“脑门儿都撞红了。” 许栀不想说话,满脸生无可恋。 陈赐今天真的快被她可爱死了,他控制不住揉了揉她的小脸,垂下修长的脖颈拉近与她之间的距离,用鼻尖蹭了蹭她的小小的鼻子,“许栀,你想萌死我吗?” 感觉受到侮辱的许栀又满血复活。 她一把推开陈赐,“你才萌!你全家都萌!” 许栀已经用自己能发出的最大声音去吼他了,然而此时陈赐眼里的她: 吼人声音都这么甜。 更可爱了。 听说有一种心理叫“可爱侵犯”,就是人在看到超级可爱的小动物或者小女孩的时候,大脑为了防止过度兴奋被萌死,于是就会产生一些反向情绪来平衡。 陈赐觉得自己现在大概就是这样的心理,他好想一口亲死许栀,用强的,把她压在墙上狠狠地亲。 好在现在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他还不至于真做出这么禽兽的事情。 他笑了笑,追上气冲冲转身就走的她。 “去哪儿啊?那边还是过山车。” 许栀:“我知道,不用你提醒。” 她今天就不信那个邪了。 反正她也没脸可再丢了。 继续! 这一次,她终于给自己找回了脸面,虽然还是尖叫了,但没有再喊陈赐的名字,而且这一次她终于适应了这种刺激,竟然还体会到了速度带来的快.感。 那种感觉很奇妙,又害怕又兴奋,玩完后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像是随着不断的尖叫将心里所有的阴霾与不痛快都通通抛了出去,只剩下疯狂战栗的神经与不断分泌的多巴胺。 又玩了两个项目后,许栀更是完全不怕了,尖叫时都是笑着的,因为不再是害怕的惊呼,而是兴奋的呐喊。 她沉浸在高空、速度、急转所带来的刺激里,所以并没有注意到身旁的陈赐在看到她笑着呐喊时眼底的笑意。 这样的许栀,让他感觉好像达到了此行的目的。 他希望她能把所有的不快与心里真正的那个她都统统释放出来,也希望她能像今天这样,一点一点,勇敢起来。 * 许栀是在晚上坐电车回去地路上才后之后觉地发现自己今天玩儿嗨了的。 回想这一天,她简直是觉得不可思议。 她从来没有这个样子过。 遇到陈赐之前,她甚至连一声大喊都没有发出过,但今天的她却因为亢奋喊得嗓子都哑了。 她不知道自己原来还可以有这样的一面。 遇到陈赐后,她感觉自己真的变了好多,变得……像一个正常人。 一个会哭,会笑,会心软……也会与同龄人一样追逐呐喊的正常人。 那她是不是可以期待,自己也能像正常人那样去恋爱,即便不知道未来的结果,也勇敢地去爱一个人。 电车呼啸而过的声音充斥着整个车厢,有人在车里走着,有人在车里打着电话,广播里传出到点的播报提醒。 轨道边的路灯照进来,暖黄的光线与车内白色的光交织在一起,随着电车的行驶而变幻、浮动。 许栀望向窗外。 这里是东京周边的一个小镇,没有高楼大厦遮挡夜色。 黑夜寂静如冬日的蝉。 她的心里也如这夜色般寂静无声,仿佛今天真的将所有情绪都抛掉了,让她只想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 车内还响着嘈杂的声音,她在这不算喧嚣的杂音里缓缓闭上眼睛。 身体的疲惫与情绪的释放让她很快睡着了。 模糊间,她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风轻轻的吹着,发丝拂到脸上,她闻到了风里的花香与芳草的味道。 她在梦里睁开眼,看到白云飘浮的蓝天,张着翅膀的大鸟掠过天际向南方飞去。 手边有什么在挠着掌心。 她低头,看到是在风里摇曳的小草。 原来她是躺在一片草坪上。 这时,天空中传来一阵仿佛是蓝鲸发出的低鸣。 她仰头看到一条大鱼在空中挥动双鳍。 从未见过如此梦幻场景的她从草坪上站起来,目光追逐着那条大鱼。 大鱼掠过她头顶,缓缓朝另一个方向飞去,她也跟着跑起来。 这是在一个小山坡上,她跟着大鱼跑到山坡顶端,而后停下了脚步。 山坡之下仿佛是另一个世界,山风吹过漫野的夏花与青草,无数美丽而庞大的大鱼在天空出没,白云缓缓浮动,一道金色的光芒照下来,像是天光乍泄。 那一片被光所照拂的草地似乎拥有着介于春与夏之间的第五种季节。 有春日的温柔,也有夏天的热烈,是可以通往天境的地方。 于是她张开双臂,奔向那道光。 她呐喊着跑了很久,最后一头扎进那道光里。 身体顷刻被温暖包裹、笼罩。 那种仿佛身体每一处都浸泡在阳光里的感觉过于美好,让在睡梦里的她不禁扬起嘴角。 摇摇晃晃的车厢成了她的摇篮,她的身体也摇啊摇,但不用担心会摔到地上,因为她枕在一个宽阔而坚实的肩膀上。 第56章 狼要吃掉兔子 吃到了 与陈赐在东京的第三天。 许栀出门还是穿的那件情侣装。 昨天去富士急玩了一下午后, 她是真的累得快虚脱了。 要不是在电车上睡了一觉,她感觉怕是都得让陈赐背着才能回酒店,自然就没去买衣服。 所以在出门看到陈赐后, 她第一句话就是,“今天必须去买衣服。” “好好好,买买买。” 两人吃完饭后就去旁边的商场逛了一圈。 这次许栀特地选的淑女风女装店去买的衣服,这里面可就没有陈赐能穿的衣服了。 许栀在买衣服上并不挑剔, 人长得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因为今天他们准备去滑雪,许栀特地买的厚实的羽绒服。 他们要去的是东京边上那个很著名的滑雪场, 叫尾濑岩鞍。 到尾濑岩鞍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 “这里也太冷了。” 坐在索道的缆车里, 陈赐冻得直打哆嗦。 许栀:“让你买衣服你不买。” 陈赐穿的还是那件情侣装,挺薄的棉衣。 陈赐上身其实不太冷,主要是腿冷,他就穿了一条运动裤。 “没事,上去买个护膝就不冷了。” 这个年纪的男生好像都是要风度不要温度,一些女生也是为了显腿细, 大冬天的只穿薄薄的一层袜子, 真就美丽冻人。 许栀就从来不会让自己冻着,也没必要让自己冻着,她就算全身裹得像头熊, 只要把脸露出来照样秒杀所有人。 而且她身体不太好,一直手脚冰凉, 身上也不怎么发热, 所以除了把自己裹得厚厚的, 她还有随身携带暖宝宝的习惯,觉得冷了就贴一张。 今天她也带了,还带得挺多, 反正是陈赐背包,啥她都装了一些,以便不时之需。 “这个给你。” 她从包里拿出一整袋暖宝宝递给陈赐,“这个暖宝宝可以直接贴皮肤上,你多贴点儿吧。” 陈赐看着她递过来的暖宝宝,扬起唇,“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许栀撇了下嘴,“爱要不要。” 说着她就要把暖宝宝塞回去。 陈赐立马拽住了那包暖宝宝,“要,当然要。” 接过暖宝宝,陈赐挽起裤腿开始往小腿和大腿上贴。 许栀忙忙转头看向缆车外,但余光还是能见他的腿。 陈赐竟然不像很多男孩子那样满腿长满了毛,皮肤也白,是晒不黑的那种白,小腿肌肉匀称而漂亮,像是漫画里的男生才能拥有的一双腿。 看着这样一双腿,许栀感觉到脸上有些微微发烫。 她赶紧把头更往外偏了一些。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看一个男人的腿看脸红,不过这也没什么羞耻的,是人都会对美好的肉.体没有抵抗力,不管男女。 “许栀。” 陈赐向她求助,“背上我贴不到。” 许栀沉了沉气,转过头来。 “贴哪儿?” 她问他。 “就贴背中间。” 许栀拿着暖宝宝坐到他身边,“你转过去。” “哦。” 他乖乖转过去,然后一把撩起衣服。 “你干嘛!” 许栀下意识抬头遮住眼睛,她本来想就贴他打底衫上的,他怎么全撩起来了。 陈赐却不解,“我不撩起来你怎么贴?” 许栀∶“这个是可以贴皮肤上,不是只能贴皮肤上。” “撩都撩起来了,就直接贴背上呗。” 他还催促着,“快点啊,挺冷的。“ 许栀闭上眼深吸了几口,过了两秒才把挡在眼睛前的手拿开。 手一拿开,她就看到了他肌肉线条分明的腰与背部,他脊背宽阔,腰却很窄,是近乎完美的倒三角。 他的肌肉不像吃蛋□□吃出来的那般夸张,恰到好处的弧度与起伏,在未用力时薄薄的覆在骨骼上,是女生都会喜欢的那种拥有少年感的身材,皮肤还白得晃神。 “许栀,我要冻死了!” 许栀回神,咬牙用力将暖宝宝拍他背上,“你自己要全撩起来。” 勾引人嘛这不是。 * 在缆车上坐了半个小时后,两人到了滑雪场外。 滑雪场外面有个商店,陈赐进去买护膝。 “许栀,你也戴一对护膝吧。” “嗯。” 给许栀也拿了一对护膝后,陈赐余光瞄到旁边的帽子。 他把护膝夹到胳膊下,拿起一顶毛绒绒的兔耳朵帽子,“再买顶帽子吧。” 他转身就把这顶帽子戴到了许栀头上。 毛绒绒的兔耳帽配上许栀的脸简直可爱到犯规。 陈赐忍不住揉了揉她脑袋,“就这顶。” 许栀拍开他的手把帽子拽下来。 “你扯下来干嘛?” 许栀∶“你见过扎高马尾戴这种帽子的吗?” 陈赐一愣,她这是要……把头发披下来? 他还从没见过她披头发的样子。 许栀抬手把头绳解开,柔顺的长发散下来。 这时恰好有个人从他们身旁跑过,带起一阵风,风吹起许栀细软的发。 陈赐彻底愣住。 他一直知道她很美,但她头发散下来的那一瞬间,他还是忘了呼吸。 许栀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在把头发放下来后,又拢起来扎了个矮马尾,再把那顶帽子戴上。 她不喜欢装可爱,但这店里都是这种风格的帽子,外面风很大,不戴帽子会吹得脑门儿疼。 “せんせいも1枚買いませんか。”(先生要不要也买一顶。) 这时服务员走过来推销。 陈赐回神,看向她拿着的那顶帽子,看起来像狼又像哈士奇。 他姑且就当是狼吧。 因为狼会吃掉兔子。 * 许栀不懂陈赐为什么要戴一定顶哈士奇帽子。 难道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很狗? 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买完东西,两人走进滑雪场。 “すみません、お二人はシングルボードとダブルボードのどちらがよろしいでしょうか?”(请问二位是要滑单板还是双板?) 付费后,工作人员询问道。 许栀转过头问陈赐,“你滑单板还是双板?” “我滑单板。” 他小时候滑过雪。 许栀从来没滑过雪,不知道该怎么选。 “那我呢?” 她都这么问了,陈赐肯定知道她没滑过,“你新手还是滑双板比较好。” “哦。” “たんばんと二板をください。”(我们一个单板一个双板。) 工作人员带着他们去取板子和鞋。 滑雪的鞋子重得要命,许栀穿上后路都快走不了。 看她走路笨拙得像个刚刚学步的小孩,陈赐忍不住揶揄她,“怎么力气这么小?要不要我抱你进去?” 说着,他还把三个板子都换到左手抱着,把一只手给空了出来。 许栀当然不会让他抱,咬紧牙关艰难前行。 好不容易来到雪场,许栀更绝望了,鞋子陷进雪里后,她根本拔不出来。 这时,只听头顶传来一声轻笑,接着腰被人揽住抱起来。 “还没上板子你怎么就进雪里了。” 陈赐把她抱回台阶上。 他蹲下来,把板子放到地上。 “来,踩上来。” 他轻拍了拍许栀的脚。 刚刚被陈赐不经允许抱了一下,许栀却乖巧的把脚伸过去。 “用力踩一下。” 陈赐说什么她就照做,毕竟陈赐看起来还蛮有经验的。 “咔嗒”一声,她的滑雪鞋就固定在滑板上了。 “换另一只脚。” 许栀又听话的换了另一只脚。 “还有最后一步。” 陈赐站起来,把脸凑到许栀面前,“亲我一口。” “——!” 许栀直接给了他胳膊一巴掌。 陈赐哈哈笑两声,“逗你的。” 他把手伸过来,“来,牵着我。” “谁要牵你。” 许栀夺过他他胳膊下夹着的滑雪杖。 她把滑雪杖插进雪里,手臂发力,准备往前滑。 “啊——!” 刚滑出去还没半米,她就重心不稳往后栽去,还好陈赐接住了她,不然头就要磕到后面的台阶上了。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陈赐没急着把她扶起来,抬手轻敲了下她额头,“让你牵着我你不牵。” 许栀瞪他一眼,“你快扶我起来!” 陈赐把手放到她手边,“你先牵着我,不然你还得摔。” 许栀咬了咬牙,伸手抓住他胳膊,就是不牵他手。 看她倔脾气都上来了,陈赐无奈笑了笑,把她扶起来。 他开始教她一些滑雪技巧。 “你不能这样直愣愣站着,身体要往前凭,重心放在前面。” 许栀很聪明,陈赐教的东西都能很快记住并运用自如,但现在在平地上,许栀还是得用上吃奶的劲儿才滑得动。 “我们先上去吧。” 两人站到传送带上来到半山腰。 许栀用陈赐教她的方法往下滑,竟一开始就滑得像模像样的。 “没想到你还是天赋型选手。” 陈赐夸了夸她。 许栀倒是挺淡定,她向来做什么都很有天赋。 “你也别光顾着我了,你自己滑你的,我会滑了。” 陈赐看她刹车技术挺好的,倒是也挺放心。 “那你慢慢滑下去等我,我给你露一手。” 许栀回头看了他一眼,“你上次来滑雪场什么时候?” 陈赐想了想,“大概四年前吧。” 许栀:“……” 许栀很像送他一句话∶强行装x最为致命。 这儿虽然是初级滑雪场,但要是滚下去也能摔个够呛。 “我看你还是先练练吧。” 她奉劝他。 “看你这么担心我,我就先陪你慢慢滑下去吧。” 许栀白他一眼,“谁担心你。” 陈赐笑了笑,也不拆穿她,把一直抱着的板子放到地上踩上去。 虽然他陪许栀一起滑得很慢,但一看就是技术很娴熟的那种选手。 许栀觉得奇怪,“你不是四年没来了吗?” 陈赐∶“虽然我四年没来滑雪,但我这四年里有滑滑板啊,滑板跟滑雪差不太多。” 许栀:……白担心他了。 两人滑下山后又坐传送带上去。 这一次许栀自己滑下的山,她也觉得自己算是天赋型选手,但还是滑得很小心,一点稍微觉得快了就赶紧刹车,不然摔了就又给陈赐吃她豆腐的机会了。 这一次她还是安全滑到了山下。 确认她安全下山,陈赐开始了他的表演。 许栀在下面看到皑皑白雪之上,一抹颀长的身影破空直下,像神话里御剑而行的少年神祇,携着漫山雪色,朝她而来。 看着这样一幕,许栀有些怔愣。 她还记得初遇他时,他看起来就像个不学无术的混混,别人也都说他就是个只会喝酒打架的富二代。 虽然他在她面前总是笑着的,可她也见过他在旁人面前阴鸷冷戾的样子,那样的他,与此刻这般耀眼的少年,仿佛是两个人。 她不由得想,假如他家里没有发生那样的变故,他是不是本该始终如长风与野火般,肆意而热烈的活着。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从前一定是个很好很好的男孩吧。 很遗憾,她没有见过当年的他。 但值得庆幸的是,他好像找回了从前的模样。 * “怎么样?” 陈赐一个漂移滑到许栀身边,“我帅不帅?” 许栀看着他系着狗头帽子的脑袋,很难说出“帅”这个字,“傻”还差不多。 “远看还是挺帅的。” 许栀如实说。 陈赐脸上的笑容立马僵住,“什么叫远看还是很帅?” 许栀憋住笑,“就远看挺帅,近看……” 她故意拉长尾音。 一边说着,她还一边后退,完全没有看到后面一个人影正极速朝她这个方向冲过来。 “小心——!” 陈赐伸手一把将她拽过来,但自己也没能幸免被那人铲到滑板。 身体随着滑板的掀起而失衡。 他抱着许栀朝右后方摔下去。 他们所在的地方本就不是平地,加上撞过来的力度太大,他们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而在停下来的那一秒,因为惯性使然,许栀的脑袋往下沉了一下,双唇竟不偏不倚…… 正好覆在了陈赐的唇上。 许栀的双瞳瞬间睁大。 身下的人眼睛却渐渐弯起,眼底满是笑意。 “——!” 反应过来的许栀慌忙想从他身上起来,身体却突然天旋地转,原本在上面的她变成了被压在身下的那一方。 她脑袋还有点晕,模糊间听到一个带笑的声音落下来: “反正都亲到了,再亲一下。” 接着,她只觉嘴唇被什么啄了一下,如同过电一般的感觉令她意识顷刻清醒。 啊啊啊啊! 陈赐这个死流氓! 她要踢烂他的蛋! 然而陈赐这个坏蛋早就溜之大吉了,她却连起身都困难。 恼怒至极,她抓起地上的雪就朝他砸去,结果还不小心砸到了别人。 被砸的那人一看就是个脾气火爆的外国妞,两眼一瞪就要过来跟许栀干仗。 陈赐见状连忙跑过来想拉住那个外国妞,但别人似乎是练过的,下意识反手就给了他一肘子。 他鼻子猝不及防遭到一记重击。 外国妞这一肘子是真狠,把他鼻血都给怼出来了。 “oh,my god!” “陈赐!” 外国妞和许栀的惊呼同时响起。 鼻血都被打出来了,外国妞那边自然也就没再追究许栀砸到她的事。 至于许栀…… 她也不好意思再踢他蛋了。 因为经常有人在场上受伤,滑雪场旁边就是诊所。 许栀带着陈赐去检查了一下,好在没什么大事,就是鼻血流得有点多。 许栀看着被他鼻血染红的那一沓纸和他吃痛的表情,有点过意不去。 “还很疼吗?” 她弱弱的问陈赐。 陈赐倒好,这时候还不忘作死,跟她说,“你再亲我一口就不疼了。” 许栀轻嗔地瞪了他一眼,“还嫌血流得不够多是吧。” 这时医生过来了。 医生说了一长串,陈赐听不懂,只能问许栀,“他说啥?” 许栀∶“他说你伤成这样就别去滑雪了,小心又伤到鼻子,而且只用一个鼻孔呼吸不适合运动。” “这儿就是个滑雪场,不滑雪还能干啥?” “那我们就下山吧,反正国内也不是没有滑雪场。” 陈赐不答应,怎么能因为这点儿小伤就打道回府,他们才滑两圈,可许栀坚持要下山。 她脾气倔,他拗不过她。 两人还了滑雪板跟鞋子,离开滑雪场。 这会儿也不早了,天边都已经出现了晚霞。 陈赐这才发现这里其实风景也不错。 于是,他拉住许栀的手,“今天天气这么好,我们看完日落再下山吧。” 许栀也看到了那漂亮的晚霞。 “嗯。” 她点头。 陈赐看了眼时间,“我们先去把饭吃了。” 许栀∶“我还不饿。” 陈赐∶“我饿了。” “这才几点,你怎么又饿了!” 许栀觉得他真的是猪。 两人来到山上一家小吃店。 这个点,店里没什么人。 老板看样子是个爱唠嗑的,一边给他们上菜,一边笑着问他们,“りゅうせいぐんを見に来たのか。”(你们是来看流星雨的吧。) “りゅうせいぐん?!”(流星雨?!) 许栀一脸惊讶。 老板也一脸惊讶。 “こんばんりゅうせいぐんがあることを知らないのか?”(你们竟然不知道今晚有流星雨?) 陈赐看他们两个大眼瞪小眼的,忍不住好奇问,“你们说什么呢?” 许栀告诉他,“老板说今晚上有流星雨。” 陈赐在心里卧槽一声,“那我们今天是来对了啊!” 怪不得来小吃店的路上他们看到好多人在架相机。 * 日落之后,夜幕很快降临。 许栀和陈赐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揣着手,抖着腿,仰望夜空。 “这流星雨什么时候才来啊,冷死了。” 陈赐转头看向许栀,问她,“你冷不冷?” 许栀∶“你说呢。” 陈赐看她在跺脚。 “脚冷?” 许栀点头。 陈赐笑了一声,拉开自己的外套,“你伸进来我给你暖暖。” 许栀白了他一眼。 “你看那边。” 陈赐示意许栀朝左边看。 许栀望过去,看到旁边椅子上坐着一男一女,男生就用衣服给女生捂着脚,这举动在情侣之间很正常。 “他们都这样,你别不好意思。” 许栀又白了他一眼,“别人是情侣,我们是吗?” 陈赐轻轻笑了一下,“只要你说是,我们就会是。” 许栀一愣,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慌张地抬起头继续看星空,可她的余光还能瞥见陈赐在看她。 犹豫了会儿,她仰着头开口,“你能不能别看我,等会儿错过了流星雨,今晚上就白等了。” 陈赐这才把目光收回去,也同她一般仰起头。 四周安静下来,只余风声。 “许栀。” 半晌,陈赐在寂静的夜色中轻喊许栀的名字。 他还保持着仰头的姿势,“回国后你还愿意跟我一起看星星吗?” 许栀眨了眨眼,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 过了会儿,她转头看向陈赐,像是深思熟虑后一般对他说,“陈赐,我可以跟你一起看星星看月亮,也可以跟你一起吃饭出去玩,但我们就这样好不好?不要再靠近了。” 等她勇敢起来,她会主动靠近他,只要那时候他还在。 她现在还不没有那个勇气。 现在她只能骗一骗自己,甚至还没有太习惯这样的相处。 也许等她骗着骗着,骗习惯了,也就自然而然的接受了。 她需要一些时间。 “不好。” 陈赐也看向她,“我这个人贪心的。” “我们就逢场作戏,以后你不喜欢我了也能好聚好散,这样不好吗?” 许栀只能这样说,不想把底牌全都亮出来。 陈赐还是说,“不好。” 许栀皱起眉,“为什么偏偏就要……” “因为我不会不喜欢你。” 陈赐打断她。 “许栀。” 陈赐深深地望着她,一字一句吐露心意,“我不是一时兴起,我是想娶你,和你有个家,你明白吗?” 许栀愣住。 她定定的看着陈赐,听他继续说,“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我可以等你。” “一直等你。” 这四个字,似乎从她的耳膜一路传进了心脏,震得她胸腔微微发麻。 接着,耳边突然响起一阵惊呼。 “りゅうせいぐん!りゅうせいぐん!”(流星雨!流星雨!) 许栀转头,看见漫天流星划过天际。 这流星来得好像正是时候。 她看着那流星,心底响起一个声音∶ 那就望我早日勇敢起来。 也望他能永远像这几日一般,开心,恣意。 永远是耀眼美好的少年。 陈赐也将目光投向星空。 看着眼前梦幻的流星雨,他忍不住想,既然是流星雨,是不是他可以贪心一些,多许一些愿望。 他实在有太多愿望。 愿许栀不再活在过去的阴影里。 愿她能永远开心快乐。 愿他能早日和她在一起。 更愿他能给她最好的结局与未来。 愿,岁岁有今朝。 第57章 老婆 情人节快乐 “上海行きの観光客は注意してください……” 机场的广播响起。 “走了。” 许栀站起身来。 今天他们要回国了, 毕竟寒假就那么二十多天,现在只剩几天了,还有一堆寒假作业等着他们回去赶。 站起来后, 陈赐转头看了看这个地方,眼底神色微微有些低落。 因为家国情怀他从来不喜欢日本这个国家,没到有朝一日会对这里不舍。 这几天他在这里度过了人生里最开心的时光。 他深吸了一口气,回想这几日的种种, 只希望对流星许愿真的有用。 “陈赐,你愣着干嘛。” “来了。” 他拉起行李箱跟许栀一起朝登机口走去。 行李箱是许栀的, 他来就带了一个包, 包里除了必要的护照,现金,手机,数据线什么的就只有几条内裤。 上了飞机,陈赐把行李放到行李架上,然后坐到许栀身边。 许栀正趴在床沿上看着窗外。 他转头看向她。 回去之后他们肯定就不会像在日本这样一直黏在一起了, 可许栀昨天也说了, 回去之后她也还是会愿意陪他看星星看月亮。 那就好。 他大概能猜到许栀的心境。 她肯定已经接受了她就是喜欢他的事实,只是还没有勇气跟他确认关系。 他虽然很贪心,倒也还是懂得知足。 来日本这一趟让他们之间的关系进展得这么快, 他觉得已经很好了。 来日方长,他不急。 听说世上最好的心理医生, 就是一个有耐心的爱人。 他会很有耐心。 * 坐了两趟飞机, 耗时七个小时, 两人才到蓉城。 明明坐飞机就是坐着,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会特别累。 所以在陈叔在车站接他们回家的路上,许栀睡着了。 从蓉城回青城还要两个多小时。 陈赐见许栀睡着后, 轻轻扶住她脑袋让她靠在自己肩上,让她睡得更舒服些。 “陈叔,开稳一点。” 他轻声提醒。 “好的小陈总。” 陈叔放慢了车速,所以到青城的时候都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八点夏姨该下班了,但今天许栀给她打了电话说要回来,所以夏姨还没走。 听到门铃声,夏姨赶紧去开门。 门一打开,她最先看到的是陈赐,然后才是许栀,因为许栀正被他抱在怀里。 夏姨愣了两秒。 陈赐见她一脸惊讶,轻声解释道,“赶了太久的路,许栀睡着了。” “哦……那,那快进来吧。” 夏姨把门拉开。 陈赐抱着许栀进去,陈叔把许栀的行李交给了夏姨。 进到客厅,陈赐把许栀轻放到沙发上。 “阿姨,麻烦你拿条毯子来吧,让她再睡会儿。” “哦,好。” 夏姨赶紧上楼拿毯子,顺便把行李给许栀提了上去。 下来后,她把毯子递给陈赐。 陈赐许栀盖上毯子,细心地敛好四个角,不让冷风钻进去吵醒她。 夏姨站在一边看了看躺在沙发上的许栀,又看了看陈赐。 “你们……在谈了?” 她忍不住问陈赐。 “还没有。” 陈赐顿了顿,接着说了句,“但快了。” 夏姨面露窃喜,伸手拍了拍陈赐的胳膊,“阿姨看好你。” 夏姨连忙取下围裙,“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下班了。” 但她似乎又突然想到了,取围裙的动作一顿,眼神有些不自然地看向陈赐。 陈赐笑了笑,“阿姨您放心吧,我要是想对她做什么就不会送她回来了,反正她都睡着了,直接带去我家不是更方便?” 他说得挺直白的,弄的夏姨都还有点不好意思。 不过说得直白点也好,夏姨听他这么说也是放了心。 “那小栀就交给你了,我还要回去盯着我娃写作业呢。” “您慢走。” 把夏姨送出门,陈赐走回客厅。 他在沙发旁蹲下来,静静地看着睡着的许栀。 许栀睡着时,粉嘟嘟的嘴会微微张着,时而还会像小金鱼那样一张一闭的,发出类似猫咪般嘤嘤唧唧的声音,让人忍不住想要亲一亲她。 陈赐真的被她这么可爱的模样撩拨得不行,可他才跟夏姨承诺不会做坏事。 所以他还是忍住了。 他深吸一口气,站起来,又看了她一会儿后,转身朝厨房走去。 许栀今天还没吃晚饭呢。 飞机上有发晚餐,但许栀没吃,说是没胃口。 他打开冰箱看了看里面有什么菜,准备自己给她做。 夏姨应该是刚买了菜回来,冰箱里放满了新鲜蔬菜,有莲白,土豆,豆角,西蓝花,藕…… 他还看到了一个密封着的盒子里乘着像是今天刚做好的肉沫。 看着这盒肉沫,他突然想起之前刷到的一个美食博主做的豆角肉沫炒饭,看起来超有食欲,当时他才吃夜宵吃撑了,看着都很馋。 刚好冰箱里也有豆角。 他拿出豆角跟肉沫,把饭煮上,开始洗豆角,给豆角抽丝,关上厨房的门把豆角轻声切成小段儿。 切好豆角,饭还没好,他就找出那个视频,学着视频里准备调料。 等饭煮好,直接下锅炒,顿时整个厨房菜香四溢。 也不知道是厨房隔音太好还是许栀睡得太沉,竟然这都没醒。 陈赐端着饭出去的时候,许栀还窝在沙发上睡得很香,让他都不忍心吵醒她了,可是她中午就吃得很少,晚上再不吃的话,明天她早上怕是很容易低血糖。 于是,把炒饭放到桌上后,他来到沙发旁。 他先是蹲下来点了点她的鼻尖,喊了她一声,“许栀。” 许栀鼻头轻轻皱了皱,但没醒。 陈赐看着她,不知想到什么,他眼眸深了深。 半晌,他又喊了她一声,不过这一次,他喊的是∶ “栀栀。” 他一直都很想这样叫她。 他第一次这样见她,喊得并不大声,所以许栀还是没醒。 正在他准备大声一点叫她时,外面的人行道上响起一阵男子的呼喊,不知发生了什么,那人一直大喊着,“老婆老婆!” 老婆…… 陈赐在心底念着这两个字,眼底浮出笑意。 过了会儿,他缓缓低下修长的颈。 恰好许栀这时翻了个身,他的双唇恰好停在她耳畔。 他低笑着勾唇,哑声轻喊她,“老婆……” 磁沉而又带着颗粒感的嗓音钻入耳膜,让睡着的许栀觉得像是有一根羽毛在挠自己耳朵。 半梦半醒间,她恍惚听到有人低低地在她耳畔喊着,“老婆,老婆……” 她不知道是梦,还是真的有人在喊她。 直到睁开眼,她朦朦胧胧看到眼前白皙的一段颈,与微微凸起的喉结。 “——!” 她瞬间清醒了过来,一把推开眼前的人。 “你干嘛!” 她瞪着被自己推倒的陈赐。 陈赐慢悠悠从地上起来,“叫你起来吃晚饭。” 许栀还是瞪着他,“你刚喊我什么?!” 听她这么问,陈赐眯起眼睛,“你听到啦?” 他声音里掺着笑,像一只勾人的狐狸。 许栀一愣,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紧张。 她别开脸,抿了抿唇否认道,“没。” 陈赐靠过来,“那我再喊一遍,你听一听。” 许栀一惊,眼睛睁得大大的。 他没有看陈赐,但能感觉得到他的气息在慢慢靠近,就在他的鼻子扫过她耳畔时,她下意识猛地转过头来,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不用他再喊一遍了,看他这反应她就知道了。 刚刚那个声音根本不是梦。 陈赐看着她脸上慌张的表情,眼底溢出笑意,然后轻轻吻了下她覆在他唇上的掌心。 “——!” 许栀连忙缩回手。 “陈赐你!” 她脸上瞬间泛起怒色,抓起沙发上的抱枕就去打他。 陈赐躲开,她就直接把抱枕朝他扔去。 陈赐身手矫捷地躲开了四个抱枕袭击,在许栀寻找着下一个物件砸他时笑着说,“别闹了,快起来吃饭,我给你做了饭。” 许栀愣了下,鼻间闻到一股极其诱人的菜香。 但她现在正在气头上,把沙发上最后一个毛绒暖手抱枕朝他扔去后,大喊一声,“谁要吃你做的饭!” 然而她语音刚落,房间里就响起了一阵贼大的“咕噜”声,从她肚子里传出来的。 许栀:“……” 她表情僵住,陈赐却笑得更欢了。 “你再笑!” 她快气死了。 陈赐立马强行把嘴角压下来,“不笑了。” 许栀还是生气,胸口一起一伏的。 “你再不吃就要冷了。” 陈赐把桌上的炒饭端过来,舀起一勺递到许栀嘴边,“乖,张嘴。” 许栀不想妥协,可她是真的饿,肚子还很不争气的又叫了一声。 而且,这个饭闻起来真的好香,让她忍不住吞口水。 陈赐看她快馋哭了,又不得不装出一副不想吃的样子,给她找了个台阶,“你乖乖把这个吃了,我就立马回家,不在你面前惹你生气了行不行?” 许栀滴溜溜把眼珠子转过来,闷闷道,“你说的。” 陈赐点头,“我说的。” “这下可以乖乖张嘴吃饭了吗?” 陈赐把勺子往前递了一下。 许栀抬手夺过他手里的勺子和碗,“我自己吃。” 她把勺子送进嘴里,顿时,她瞳孔都放大了一些,因为这个豆角肉沫炒饭真的太好吃了! “好吃吗?” 陈赐问她。 许栀赶紧调整了下表情,故作镇定地说,“一般吧。” 陈赐笑了笑,没拆穿她。 “你先吃,我去把你行李拿进来。” “嗯。” 看陈赐出去了,许栀一改刚才颇有些嫌弃的表情,赶紧大口大口吃起来,大概是停车的地方有些远,等陈赐回来按响门铃的时候,她都吃完了。 为了不让陈赐知道她都吃完了,她还把碗扔进了洗碗机,然后才小跑着去给陈赐开门。 一开门,她看陈赐背着个手。 “我行李呢?” “我来的时候夏姨还在,她把你行李放楼上去了。” 许栀皱起眉,“那你说你去给我拿行李。” 陈赐笑了下,突然问了她一个问题,“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今天回来吗?” 许栀不知道他搞什么鬼,狐疑地盯着他。 见她不回答,陈赐又问她,“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许栀∶“什么日子?” “情人节啊。” 他将藏在身后的花递到许栀面前,“今天是情人节。” 许栀看着他递过来的那一捧花,整个人愣住。 如果是普通的玫瑰花,她当然不会是这个反应,但眼前是一捧纸折的栀子花,上面一个爱心小卡片上还写着∶ 这是栀子花哦,栀栀的栀。 许栀还在愣神之际,陈赐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响起,“我知道你还不会接受我,所以我今天不是要你做我女朋友,我只是想祝你情人节快乐。” 他将花塞到她怀里,俯下身来,凑到她耳边,压低嗓音轻启薄唇∶ “情人节快乐。” “老婆。” 第58章 早啊,老婆 我想一睁眼就看到你…… 许栀听他喊完这一声“老婆”后, 只听“嘭”的一声—— 陈赐直接把门给拉上,溜了。 许栀∶…… 等她再拉开门的时候,陈赐已经跑得没了影。 许栀有气儿没处发, 只能暗暗咬了咬牙。 把门关上,她低头看了眼怀里的栀子花,很突然的……气就没了。 心跌去了一个很柔软的地方,令落在花上的目光都变得温柔。 她深呼吸了一口, 颇有些无奈,然后抬手数起怀里的花。 一朵, 两朵…… “五十二。” 一共五十二朵。 她抱着这捧花坐回沙发上, 客厅水晶灯折射出的光落在用纸折成的白色花瓣上,让这一朵朵花看起来仿佛自己会发光,一闪一闪的,特别漂亮。 她能看出这个花的折叠手法挺复杂的,要折出五十二朵应该要花很多时间。 这让她不由得想,是不是在她离开青城的日子里, 陈赐就每天折着这个花。 想到这儿, 她眼神沉了沉。 在客厅呆坐了一会儿后,她抱着花上楼,把右侧床头柜上堆的杂物清理掉。 这里以后就是这捧花的专属位置了。 她喜欢朝着右侧睡。 以后, 她每天睁开眼,就能看到这捧他为她亲手折的花。 不对, 她突然意识到, 万一这是陈赐买的, 不是自己折的呢。 可应该没人会卖纸折的栀子花吧,要卖也是卖玫瑰啊。 她立马拿出手机搜了一下。 在全网都没有搜到卖纸折栀子花的店后,她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看在他亲手折了这么多花的份上, 她就不计较他叫她老婆了。 还没谈恋爱就叫老婆,过分。 他之后要再敢这样叫,她一定踹他! * 现在时间还早。 许栀吃了饭之后就不困了,还不想这么早睡。 她去二楼的客厅把行李箱拉进来,准备把里面东西拿出来放好。 一打开箱子,她就看见了那件情侣装。 她只带了这么一件衣服回来。 箱子小,为了装下这件衣服,她把其他打底衫和毛衣都丢酒店了。 她把这件衣服拿出来,准备明天让夏姨拿去干洗。 因为不想把这件衣服放脏衣篓里,她就暂时先挂了起来,放到衣柜里,然后才接着收拾箱子里别的东西。 收拾完行李箱,她又做了两个小时寒假作业才去洗漱。 今天她穿的是陈赐之前穿过的那件睡衣。 明明已经洗过了,她却仿佛还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烟草味和阳光的味道。 许栀感觉自己真的魔怔了。 完完全全栽他身上了。 照这样下去,他要是真变心了,她感觉就算没确定关系,怕是她也要疯。 哎。 她在心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没办法,谁让他俩真的是有孽缘,她跑去日本他竟然都能找到她。 这次去日本,本来是想是试图把他从心里抹掉的,结果倒好,还跟他暧昧上了,甚至默许了他好多过分的事。 说是暧昧,感觉跟谈恋爱已经没啥太大区别了。 这个年纪的男女谈恋爱,大多也就到亲吻为止吧。 她本来想至少要守住这个底线的,结果还是没守住。 一想到这儿她就懊恼得要死。 只能希望在他变心之前,她就已经不喜欢他了,或者他真的能做到一辈子也不变心。 但感觉这两个希望都好渺茫。 她绝望的躺下,用被子捂住脸,然后在被窝里狂踢被子。 结果,她动静太大把床头柜上的栀子花都给震到地上去了。 听到花掉下去的声音,她连忙停了下来,钻出被窝,把花捡起来。 看到这捧花,她心情又忽然就平复了下来。 花是真的很治愈人心啊。 不过也大概是因为,收到这捧他亲手折的花,她心里是开心的吧。 意识到这一点,她愣了一下,而后不自觉露出笑容。 她突然就想通了—— 就算他以后变了心,她确实可能会疯,但如果没有遇到他,她大概也永远体会不到喜欢一个人与被喜欢的快乐。 一辈子如果只是因为恨而活着,那确实太可悲了。 还好,她的人生里也终于有了一点光亮。 所以就不要计较那么多啦。 顺其自然就好。 如果能尽快勇敢起来,那就更好了。 * 第二天。 许栀睡了个懒觉,一觉睡到大中午的那种,旅游实在是太累了。 起来之后,她和往常一样,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正午的阳光一下照进来,强烈的光线刺得她都睁不开眼。 她连忙往后退了退,心里琢磨着这才二月怎么就有这么大的太阳。 等眼睛适应了强光后,她掏出手机来看了看天气预报。 在看到上面显示的今日最高温后,她都惊呆了。 29°C! 而且下面的15日气温显示,接下来的两周都是持续的高温。 虽然网上经常说四川的春秋只在战国时期才出现过,但这确实太夸张了,昨天她还穿的棉服呢,今天就得穿短袖了。 这时,她微信里弹出一条消息,是唐伊伊发来的。 【栀栀你起了吗,看到今天的太阳没,我今天穿短袖出的门。】 许栀回道∶ 【看到了,青城一直是这样的天气吗?完全没有春天跟秋天的?】 【以前虽然春天时间也很短,但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一下窜夏天去,是近两年才这样的,去年夏天还下冰雹了,你说天气变得这么极端不会是末日要来了吧。】 许栀笑笑,本来想说怎么可能,都敲出来了,但她在就要按下发送键时,手指在半空顿了顿,又将这句话删了,改成了∶ 【要是世界末日真的就要来了,你想干什么?】 唐伊伊几乎是秒回的她∶ 【要是世界末日真来了,我就去强吻周一鸣!】 周一鸣是唐伊伊喜欢的人,三班文科班的,跟她是邻居,唐伊伊喜欢他好多年了,但一直没有勇气表白,因为她感觉周一鸣有喜欢的人。 【栀栀,你呢,要是末日快来了,你想干什么?】 唐伊伊又问她。 许栀想着这个问题,脑海里浮现出陈赐的身影。 这时,唐伊伊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哈哈,要是末日来了,你是不是就有勇气跟陈赐在一起了。】 许栀很认真的想了下这个问题,然后回了她。 【嗯。】 手机很快又震动了一下,她以为是唐伊伊的微信消息,结果看到是来了一条短信,还是彩信。 这年头,还会给她发彩信的人当然就只有陈赐了。 她点进去,看到一张照片,照片拍的是一间屋子的天花板,正中挨着墙面的地方贴了一张很大的海报,那张海报就是她手机里那张照片的放大版。 额…… 她没想到陈赐还真这么干了。 她敲了几个字发给他∶ 【你不觉得吓人吗?】 陈赐秒回∶ 【不觉得。】 【明明就很吓人,赶紧取下来行不行。】 【这在我家天花板上贴着,我喜欢就行,等什么时候你愿意跟我一起躺这张床上了,我就把它取下来。】 许栀看着这条他发来的短信,几乎都能想象他敲这段话时表情—— 绝对轻佻又欠打! 她咬了咬牙,回他∶ 【滚吧你!】 想了想又发了一条∶ 【死变态!】 夏姨恰好这会儿来敲门。 “小栀,你起了吗?” 许栀把手机关上。 “起啦。” “那我做饭了啊。” “好。” 许栀放下手机去卫生间洗漱。 几分钟后,她从卫生间出来,重新打开手机。 通知栏显示6分钟前陈赐发来了一条消息。 【我想一睁眼就看到你】 这条短信内容跳出来的时候,许栀感觉自己心跳仿佛慢了一拍。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把目光从手机上移开,拿着挂在衣柜里的衣服下了楼。 夏姨早就准备好了做饭的调料,菜也事先都切好了,所以饭做得特别快。 许栀下楼没等一会儿就可以吃了。 她一直是和夏姨一起吃的。 饭桌上,夏姨忍不住开口道,“我看那肉沫被挖了一坨,是陈赐昨晚给你做饭啦?” 许栀愣了一下,然后点头。 夏姨脸上露出姨母笑,“你们……” 许栀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夏姨你别打听了。” “好好好不打听。” 夏姨知道她害羞,闭上嘴安静吃饭。 吃到一半的时候,她才又开了口,因为看到了沙发上搭着的那件棉衣。 “这衣服你拿下来的?是要洗吗?” 许栀∶“你看什么时候有空,麻烦把这件衣服帮我拿去干洗一下吧。” 夏姨∶“好,我等会儿就去。” 吃晚饭,夏姨收拾了厨房跟餐桌后,就带着那件棉衣出门了,许栀则上楼去写作业。 大概半个小时后,她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拿过来一看,又是陈赐给他发了短信。 【原来那件衣服你带回来了啊。】 “——!” 怎么回事?他怎么会知道? 她连忙给夏姨打了个电话。 “喂小栀,啥事?” “夏姨你……” 她顿了顿,还是问道,“你碰到陈赐了?” “嗯嗯,我到干洗店的时候恰好碰到他跟他朋友吃完饭从旁边那家餐馆出来。” “朋友?” 许栀下意识就问了句,“男的还是还是女的?”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夏姨已经乐开了花,“哎哟,你放心,都是一群男的。” 许栀感觉脸“噌”地一下就烫了起来,连忙应付一句挂了电话。 她把电话从耳边拿下来,看到陈赐发来的另一条短信。 【以后我们还一起穿好不好?】 她没回他,反正最近她是不可能再跟他一起穿的,就是她愿意,条件也不允许,天气现在这么热。 天气预报难得准了一次,接下来的一周真的都是高温。 这一周里,许栀除了和唐伊伊出去吃了几顿饭,放了一次风筝和每天傍晚散步,她一直都待在家里赶作业。 而这期间,陈赐竟从没有来找过她。 短信倒是每天都在发,可就是不来找她。 许栀知道自己心底是希望他来找她的,但他不来,她也绝对不会去主动找他,只是难免在外面的时候会东想西想,期盼着在下一个路口遇到他。 老天爷像是在和她作对,她不想碰到陈赐的时候偏偏让她碰到,现在她想碰到了,却又怎么都碰不到。 直到开学这一天,她都没有看到过一次陈赐的身影。 这让她有些生气,于是起了个大早,想着陈赐就算今天来找她,她也要让他扑个空! 开学第一天就是报道,九点半之前到学校就行,许栀却在九点前就到了教室。 她一向喜欢走后门,因为她位置就在后门。 从后面这扇门口望进去,教室里开着灯,但却没看到一个人。 她以为来的人是坐在靠墙这边的视野盲区才没看人影,因为有些好奇是谁还会来这么早,所以她是望着这边进的教室,余光却在踏进教室的那一秒瞟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她的位置上。 她猛地转过来。 “——!” 陈赐?! 他在她位置上干嘛?! 不对,他不是在她位置上,而是搬了一张椅子到她的座位旁边。 她一脸懵逼,陈赐却歪头看着她,支颐而笑。 “早啊。” 他慵慵懒懒地朝他招手。 接着,他又无声张了张嘴。 虽然他没有发出声音,但许栀看他口型,知道他喊的是—— “老婆。” 第59章 出浴 终于轮到他脸红 “你在这儿干嘛?!” 许栀脸上腾起怒意。 陈赐依旧笑得懒洋洋的, “你来干嘛我就来干嘛。” “你什么意思?” 许栀眉头一皱。 “你还不知道吗?” 陈赐一脸得意地说,“我上学期考了全年级十五名。” “——!” 许栀惊得瞪大了眼。 怎么可能? 他一个十二班的人怎么可能考到十五名。 她不相信。 “不信啊?” 陈赐抬手指了指门外,“不信你出去看看。” 外面的墙上贴着红榜。 青城中学的红榜以前历来都是发通知书那条张贴, 大概是学校突然良心发现,想让学生过个好年,所以今年是在开学才贴的,大家还以为不公布了。 许栀立马走出去看, 还真在红榜的前十五名里看到了陈赐的名字。 她知道青城中学施行的是滚动制,普通班的学生如果能靠进年级前六十就能升到火箭班来。 看着红榜上陈赐的名字, 她脑海里突然想起上学期期末考试时, 他坐在窗边认真写着试卷的模样。 “为了能每天都能看到你,我可是悬梁刺股,废寝忘食。” 陈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许栀转头看向他,“你是为了我考到第十五名的?” 陈赐挑眉,“不然还能为了谁?” “你以前全年级多少名?” 陈赐想了想,“不知道, 没看过, 应该倒数一二吧。” 许栀又问他,“那你从什么开始好好读书的?” 她才不信就为了跟她做同桌,他能突飞猛进从倒数考到前十五, 要么他一直就是这个水平,要么他肯定就是走后门! 陈赐笑了笑, “从送你巧克力跟牛奶那天开始。” 许栀一愣, “那是你送的?” “当然。” 突然接受的信息太多了, 许栀有点懵。 她深吸两口气冷静下来理了理。 “所以你……用两个月时间从倒数考到了全年级第十五,就为了……” 许栀没说下去。 “就为了跟你做同桌,天天能看到你。” 陈赐给她接上了。 许栀呼吸一滞, 脸上开始发烫。 她将脸微微别到一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脸红,闷闷道,“怎么可能花两个月就能从倒数考到十五。” 陈赐笑笑,“这对我来说不难,在我妈没死之前,我一直是全年级第一。” 听他这么说,许栀只觉心倏地一沉。 果然…… 他果然是因为那件事才变成大家眼里只会喝酒打架的混混。 她思绪不自觉飘远,陈赐的声音却还在她耳边响着。 “所以要从倒数考到十五真的不难,不过就算很难我也会去做。” “许栀。” 他向她靠近了一步,“我还可以为你做更多,也可以做得更好,你所期待的一切,我都可以做到。” 他抬手轻轻扳过她的双肩,俯下身来,定定看着她的眼睛。 “你信我。” 他目光坚定而赤诚,语气温柔,“好不好?” 许栀看着他,眸光止不住颤动。 她情不自禁微微启唇,几乎就要说出那一个字—— 好。 然而就在这时。 一阵巨大的声响拉回了她的思绪,像是有什么重重摔到了地上。 她转过头看向楼道,陈赐也狠咬着牙转过头去。 他明明都看到许栀张嘴了,他倒要看看是谁他妈非要在这时候蹦出来。 转过头后,他只见一人趴在楼梯上,像是摔了个狗吃屎,但却昂头把他看着,还一脸愧疚地对他说,“赐哥,我不是故意的。” 顾——北——! 许栀看了看地上的顾北,又看了看腮帮子崩得老高的陈赐,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她退后一步,“我进去了。” 她刚刚是差点就答应他了,但现在回过神来,觉得还是不行。 太快了。 她是想通了,但还没有足够勇敢真的去接受这样一段关系。 他们才认识几个月,真正相处的时间也□□本那几天。 都说太轻易得到的东西就不会珍惜。 她不敢这么轻易就把自己交付出去。 * 许栀进教室后。 陈赐怒气冲天地走到楼梯这儿,一把揪住顾北的领子。 “你他妈这么早来干嘛?!” 顾北∶“我……我以为好学生来得都早。” “今天他妈是报道,又不是上课!” “那……那……” 顾北怂怂地开口,“我现在走来得及吗?” “你说呢?!” 顾北哎哟一声,“赐哥我错了,我真不知道你跟许栀大美女也这时候来。” 陈赐气得拳头都攥紧了。 顾北看他这恨不得把自己吞了的样子,吓得是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过了会儿,陈赐撒开他领子,“赶紧起来吧你。” 陈赐站起来,表情不像刚刚那样骇人。 其实顾北来得算正是时候。 刚刚是他失控了。 他明明都告诉自己好多次了,不要逼许栀跟他确定关系,慢慢来,但总是控制不住。 这也是为啥回来后他都不敢去找她的原因,怕一不留神又把她给逼跑了。 他好不容易才跟许栀进展到这一步。 不过,他刚刚也不是要跟她确定关系的意思,只是想让她相信他会为了她变得更好,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会错意。 他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许栀,抬步向教室里走去。 回到位置上,他看到许栀在桌子上画了一条三八线。 许栀警告他,“你不准超过这条线。” “要是我超过了呢?” 许栀瞪住他,“我打死你!” 陈赐笑笑没说话,就支着下巴歪头看着她。 过了会儿,教室里陆陆续续来了人。 每个人在进教室看到陈赐跟许栀坐在一起时都愣了一下。 尤其陈赐还一直含情脉脉地把许栀看着。 “陈赐怎么会在我们班?” “他俩绝对不是普通亲戚!” “陈赐肯定喜欢许栀!” “他不会为了追许栀走后门来我们班了吧。” “艹,牛啊。” “……” 大家议论纷纷,直到有人出去看了外面的红榜才知道陈赐原来考了第十五名,但大多数人都对这个名次表示怀疑。 在知道陈赐的名次后,大家看向他俩的眼神也还是很微妙。 面对所有人频频投来的目光,许栀咬了咬牙望向旁边的陈赐,“你能不能别一直看着我!” 陈赐拒绝,“不行,我都这么久没看到你了,我要把这么天的都补回来。” 许栀哼了一声,“我又没不让你来找我。” 陈赐听完她这话,瞳孔兴奋地放大了一下。 他朝她靠过去,“你是想我来找你的吗?” “才没有。” 许栀把他推过去,“不许过这根线!” 陈赐把手缩回去,继续撑着下巴看她。 许栀:…… “这在学校!你注意点行不行?” 陈赐∶“有什么,反正不会再有人来找你麻烦了。” 许栀一愣,“你什么意思?” “之前我在学校跟你保持距离,只是不想宋潇然找你麻烦,现在不一样了,她不会再找你麻烦,所以许栀。” 陈赐笑起来,“我不会再强忍着不来看你,以后我会一直看着你。” 许栀怔怔地眨了眨眼。 她这时才意识到,陈赐一直……都在默默保护她。 “所有人都来了是吧。” 九点二十了,袁雪松走进教室,拿着教鞭在讲台上啪啪啪一通敲,让所有人安静下来。“这学期我们来了几个新同学。” “来,新同学都到台上做个自我介绍,让大家认识一下。” 陈赐这才收回一直看着许栀的目光,起身缓缓朝讲台走去。 顾北他们几个也你推我,我推你,别别扭扭地上了讲台。 “赐哥,你先说。” 顾北戳了戳陈赐。 陈赐不像他们三个一样脸皮薄,大大方方的自我介绍起来∶ “大家好,我叫陈赐,耳东陈的陈,赐予的赐,请大家以后多多关照。” 其他三个人也都仿照他自我介绍了一下∶ “大家好,我叫顾北,顾是……照顾的顾,北是北方的北,请大家以后多多关照。” “大家好,我叫程浩,前程的程,三点水一个告的浩,请大家以后多多关照。” “大家好,我叫徐一帆,一帆风顺的一帆,请大家以后多多关照。” 很多人也是认识这三个人的,知道他们一直跟着陈赐混,于是越发觉得他们是走后门的了,不过这班上本来走后门的就多,大家也就对这种事早都习以为常了,只是很好奇他们这种坏学生为什么要集体走后门来火箭班。 “他们几个都来了,难道还真是想好好学了?” “这三个我不知道,但陈赐肯定是为了追许栀来的。” “那三个不就是陈赐狗腿子嘛,陈赐到哪儿他们肯定也跟哪儿呗。” “……” 一时间,下面议论纷纷。 袁雪松连忙又用教鞭敲了敲讲台。 “男生都跟着彭嘉树去领书,女生先收拾自己的位置,等会儿发了书要大扫除。” 袁雪松说完就出了教室。 看他走了,唐伊伊赶紧趁陈赐不在位置上跑过来。 “栀栀,这怎么回事儿啊?” 前面的女生也转过头来,一脸八卦地开口,“对呀怎么回事儿?他是因为你来咱班的吗?” 许栀扶额。 * 发了书后,大家在卫生委员的组织开始了大扫除。 长得高的男生先把天花板上的蜘蛛网用扫帚弄下来,然后所有人把凳子搬到桌子上,扫地的扫地,擦窗户的擦窗户,打水的打水。 分工倒是仅仅有条,但大家进进出出的,教室里还是很混乱。 许栀被分去擦窗户,拿着已经擦得很脏的帕子准备去搓一下。 她也是倒霉,就在门口的时候,一个端着水的男生滑了一跤,整盆水直接全泼她身上了。 其他人也被泼到了一点,教室里顿时响起一片尖叫声。 许栀被满满一盆水拍脸上,整个人都懵了。 她衣服全湿透了,头发上也全是水,顺着一缕一缕的头发直往下滴。 今天因为天气预报说最高温度有28℃,所以她就穿了一件短袖和外套,动起来之后有点热,她还把外套脱了,就穿了件短袖。 青城中学的校服质量本来就差,没湿的时候都有点透,这一湿后更是透得能完全看得清楚里面穿的什么。 好在她穿了一件粉色宽肩吊带,倒是看不见内衣,但湿透了的校服紧紧贴在身上,将她上身曲线完全勾勒了出来。 一旁好几个人都看傻了眼。 许栀的身材好得简直过分,腰细得像是一手就能握住,胸却一点都不小,还很挺。 平时穿着宽松的校服外套,大家还以为她跟大多数瘦子一样是干干瘪瘪的身材,现在一看,不得不让人埋怨女娲的区别对待。 天使脸蛋加魔鬼身材,女的看了都迷糊,更别说男的了。 摔倒的那个男的本来爬起来要跟许栀道歉,结果一看这场面直接愣住了,直勾勾地盯着许栀看。 许栀没注意到他的目光,但冷得发抖,回过神来后就准备去拿衣服。 一转身,她忽见眼前衣摆飞扬。 接着,一件宽大的校服外套落在了她双肩,将她整个上身都严严实实的包裹住。 “抓好。”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衣服的一角被塞进她手里。 下一秒,她看见陈赐一个疾步上前,抬手就抡了泼她水那男生一拳。 男生顿时倒地,四周又响起一阵尖叫,许栀也被吓得缩了缩肩膀。 那男生不知道为啥莫名其妙挨了一拳,抬头看向陈赐。 只见他怒睁着双目紧盯着自己,眼底似有火星迸溅。 “把眼睛给老子放干净点!” 恶狠狠丢下这句,他转身拉着许栀就走出了教室。 许栀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打那个人,就问他,“你打他干嘛?” 陈赐回头咬牙切齿地说,“你没看到他在看你胸吗?!” 许栀一愣,不说话了。 陈赐继续拉着她走,一直到了厕所才停下来。 停下后,他一把将身上的短袖脱下来塞到她手里,身上只剩一件白色背心,“去厕所把衣服换了出来。” “哦。” 许栀乖乖拿着衣服进去换了。 陈赐的短袖上还有他温热的体温,她穿上立马就暖和了起来。 但是内衣没办法脱,湿乎乎的,让人有些难受。 她拿着换下来的衣服和外套出去,外套刚刚笼在身上也弄湿了。 看到她出来,陈赐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衣服,拿起来给她擦头。 她头发上还有水在往下滴。 许栀乖乖站在他跟前让他给自己擦头发。 这就在厕所门口,有不少人从他们身旁经过,个个都看着他们。 陈赐似乎完全屏蔽了别人的眼光,只在乎头发还湿不湿。 许栀也乖乖站着任他擦。 擦完后,他又拉住许栀的手,“我送你回去。” * 陈赐是叫了辆出租送许栀回去的,他今天有骑摩托,但怕吹到许栀,把她弄感冒了。 到了锦苑别墅外,陈赐跟许栀一起下了车。 “我可以进去吗?” 他问许栀。 “进来吧,衣服还要还你。” 许栀打开电子锁,跟他一起进屋。 “你在客厅坐会儿,我上去换衣服。” “嗯。” “可能会有点久。” 陈赐知道她还要洗澡,“没事,你去吧。” “嗯。” 许栀转身上楼,她洗了个澡,把头发也洗了,吹干后才拿着衣服下去。 陈赐听到了她的脚步声回过头来。 因为刚吹了头发,许栀没有把头发扎起来,长长的头发垂在胸前,伴随着她的脚步轻轻晃动。 她换了棉质的白色睡裙,镶着荷叶边的裙摆垂至小腿,露出纤细脚踝。 陈赐还是第一次看她穿裙子,一条简简单单的白色睡裙,却被她穿出了天使羽衣一般的圣洁感。 看到她的那一瞬间,他感觉整个房间似乎都明亮了起来。 她实在……漂亮得不像话。 “你衣服需要烘一会儿。” 她朝他走过来。 陈赐喉头一滚,目光微微躲闪,“哦……” 他竟有些不敢看她。 许栀倒是没注意到他的异常,拿着他的衣服去了放烘干机的房间。 等再回到客厅后,她才注意到他耳朵有点泛红。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 也没漏什么啊,这衣服是长袖的,胳膊都没漏,就只漏了一节脚踝。 她忍不住笑了笑。 这还是那个整天撩她撩得飞起的陈赐吗? 她记得上一次看他耳朵红,还是三个月前,他出车祸摔她面前那一次。 她以为他现在已经由内而外都骚得不行了,没想到光只是看到她露一截脚踝,耳朵就红成这样子。 看着他那泛红的耳尖,她突然忍不住想…… 逗一逗他。 第60章 引火上身 陈赐你冷静啊! 许栀走到陈赐跟前, 问他,“你耳朵怎么这么红?” 说着,她抬手作势想去摸一摸。 陈赐先是一愣, 接着一把抓住了她伸过来的手。 他看着此刻长发披肩的许栀,鼻尖萦绕着从她松软发间传来的洗发水清香。 她的洗发水似乎是水蜜桃味的,香气十分诱人。 刚刚表情还有些呆呆的他突然眼神变得幽深起来。 许栀看到了他的表情变化,心头顿时警钟大作。 也是这时候她才清醒过来—— 啊啊啊啊! 她在干嘛! 完了完了完了! 小奶狗还可以逗一逗, 大狼狗她逗什么逗啊! 会……会被扑倒的。 陈赐虽然红了耳朵,但本质还是那头总想把她吃干抹净的饿狼。 果然, 下一秒许栀就看到他勾起了唇角。 “——!” 再下一秒, 陈赐抓着她的手腕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进。 “陈赐,你……我……” “啊!” 她惊呼一声,因为身体失去平衡往下栽了去,还好她双手撑住了沙发的靠背,但这样一来就像是她在壁咚陈赐一样。 陈赐眼底的笑意变得更深了。 他仰起头看向她,鼻尖仿佛是故意轻擦过她下颌。 “今天阿姨不在是吧?” 他哑着声音问他, 语调里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许栀更后悔了。 是的, 夏姨今天不在。 夏姨请假了,还请的两天,所以她这完全是引狼入室。 完了, 真的完了。 她紧紧咬住自己唇,懊恼得要死。 她是脑子瓦特了还是怎么的, 竟然自己送上门去挑逗他。 可刚刚那个样子实在实在太像纯情小奶狗了! 她是被他给迷惑住了。 都怪他! 陈赐看着许栀那一脸慌张的表情, 觉得有趣极了, 忍不住想再过分一点。 他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按住许栀后脑,将薄唇凑到她耳边, 故意将声音压得很低,“既然家里只有我们两个,那你还敢这样。” 许栀只觉脑海里电光石火噼啪一闪,全身立刻都绷了起来,脸烧得发烫。 她下意识想直起身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但手腕还被攥着,这个姿势也让她浑身使不上劲儿。 突然间,她只觉腰上被人用力一揽,接着眼前天旋地转。 再睁开眼,她已经被陈赐压在了沙发上。 陈赐的鼻尖距离她的脸颊只有不到两厘米的距离。 许栀双眸睁得大大的,不敢眨一下眼睛,总觉得睫毛会刮过他的鼻翼。 她不敢再增加与他之间的任何一点肢体接触。 陈赐似乎很满意她这样的反应,唇角的弧度又加深了一分,露出一点尖尖的犬牙,令他看起来更像一只危险的狼。 尤其,他还低眸扫了一眼她的胸口,然后垂下了脖颈。 “陈赐!” 许栀被他这一瞄吓得不轻,抬手用力抓住他胳膊。 可他胳膊此时肌肉绷起,直径粗了好大一圈,她根本抓不住。 陈赐继续垂颈。 许栀这才发现他的目标仿佛并不是自己的胸口,而且暴.露.在外面的脖颈。 她赶紧又抬手抵住他。 她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但陈赐的身子还是一点一点下沉,最后停在了距离她锁骨上方仅一厘米的地方,几乎就要吻到她微微露出的锁骨。 “陈赐!” 许栀是彻底慌了,“你……你冷静点!” 陈赐似乎笑了一下。 许栀觉得自己心脏都快跳出来了,这个人却偏偏还要做出一副即将享用美餐的模样,闭上眼,在她颈间深深吸了一口气。 而后,餍足中又带着贪妄的低沉嗓音自他唇间溢出∶ “你知不知道,你有多香?” 多诱人…… 此时的他就仿佛一只香甜血液所吸引,生着绝美容颜,即将露出獠牙咬上她脖颈的吸血鬼 。 他这又撩人又危险的气息喷到耳边,许栀双腿都发软了。 然而,他却在这时抬起头来,食指轻点了下她的鼻尖,轻笑着说,“笨蛋,下次再看到我这样,你该躲远点。” “唔?” 许栀有点懵懵的眨了眨眼。 所以? 他刚刚只是……吓一吓她? 这个死陈赐! 她抬手就想打他,但被陈赐给抓住了手。 “怎么?你还想我来真的?” 许栀圆了圆眼,瞬间小脸又变得通红。 “啊啾。” 许栀想骂他,开口却打了个喷嚏。 “是不是感冒了?” “应该……啊啾啊啾!” 话没说完,她又打了两个喷嚏。 陈赐皱起眉,“家里有预防感冒的冲剂吗?” 许栀搓了搓有些不舒服的鼻子,“有。” “在哪儿?我给你充一包。” 陈赐把她抱起来翻了一转,放到旁边的沙发上,然后站起了身来。 许栀看他放开了自己,也不打算再计较,免得又惹火上身,伸手指了指前面的一个柜子,“就那个柜子里。” 陈赐走过去拉开柜子,来看一个药箱。 药箱最上面放着的就是感冒冲剂。 他拿了一包,进厨房又拿了一个碗跟一支筷子,把冲剂倒进碗里,接水冲开,用筷子不停搅拌。 冲剂的颗粒化了后他也还是一直搅拌着,直到觉得温度差不多了才端去给许栀。 “来,应该不烫了。” 许栀表情有些不自然的接过碗。 他刚刚对她那么坏,现在又对她这么贴心,搞得她心里乱乱的。 看她喝完后,陈赐又伸手过去,“给我吧。” 许栀有点不好意思,“我自己洗。” “给我吧,反正我要去厨房。” 许栀不解,“你去厨房干嘛?” “给你做饭啊。” 陈赐语气自然得仿佛他们早就是同居在一起的情侣。 许栀皱起眉,“谁要你给我做饭了。” “夏姨今天不是不在吗?我不给你做谁给你做。” “我……” 许栀抿了抿唇,“我可以出去吃。” “笨蛋,有人给你做干嘛还要出去吃。” 陈赐站起身来拿过她手里的碗,径直朝厨房走去。 “喂!” 许栀追过去。 陈赐脚步顿了顿,转过头来,“是我不想出去吃行了吧。” “那你回去自己弄,我出去吃。” “你家什么菜都有,我回去弄还得先去买菜,麻烦死了。” 许栀瘪了瘪嘴。 算了,懒得管他。 她也确实不想出去吃。 不知道是不是真感冒了,洗完澡后她就觉得头晕晕的,身上也没什么力气。 陈赐看了眼扒着门的她,知道她妥协了,遂问,“想吃什么?” 许栀假装勉为其难的说∶“随便。” “那就还是昨天的豆角肉沫炒饭?” 听到豆角肉沫炒饭这六个字,许栀眼睛一下就亮了。 “嗯!” 她用力点头。 点完头,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表现得太高兴了,于是又延长了这个“嗯”的时间,假装勉勉强强能凑合,“嗯……行吧。” 陈赐忍不住笑了笑,“那你出去等我,一会儿就做好了。” “哦……” “对了。” 陈赐又喊住她,“要不要我帮你抱床被子下来,吃完感冒药可能会犯困,你别就这样睡着了,那感冒药喝了就没用了。” 听完他的话,许栀放在胸前的手不自觉抓紧了衣服。 陈赐不混蛋的时候……还是很不混蛋的…… “我自己去抱。” 说完,她就小跑着上楼去抱被子了。 把被子抱下来,一躺进去,许栀只觉困意一下就涌了上来,但她不敢睡。 之前才因为睡着被陈赐占了便宜,她今天绝对不能睡着了! 她强行打起精神开始玩儿消消乐。 结果越玩越困…… 为了不让自己睡着,她只好去洗了把冷水脸,可是洗完回来还是很困。 好在做豆角肉沫炒饭用不了多少时间,十多分钟后陈赐就端着两碗炒饭出来了。 许栀拖着感觉快散架的身子走到桌边上坐着。 陈赐看她眼睛都睁不开了,觉得奇怪,“怎么困成这样?感冒药的药效有这么猛吗?” 许栀恹恹道,“我也不知道。” “那你快吃了回房间好好睡吧。” 许栀点头,开始往嘴里扒饭。 她挺饿的,这炒饭也还是之前那个味儿,超合她胃口,她还以为能像上次那样能吃完一大碗,结果才吃一小半儿她就吃不下去了,也不是吃饱了,就是没力气再继续吃。 她感觉有些不妙,这不像是吃了感冒药的症状,倒有点像发烧了。 陈赐也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怎么了?” “没事。” 许栀不想让他知道,那样他又不会走了,家里有退烧药,她等他走了吃两颗就行。 陈赐看她脸色都发白了,怎么可能没事。 他第一时间也是想到她是不是发烧了,忙忙摸了摸她的脸跟额头。 “你额头好烫。” 还是被发现了…… 许栀有点沮丧。 “你家温度计是不是也在药箱里。” “嗯。” 许栀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陈赐忙忙去找到温度计来给她测了体温,她家用的是红外体温测量仪,测体温很快。 “38.2℃!” 陈赐瞳孔一震,“我带你去医院!” “不用,家里有退烧药。” 许栀不想去医院,医院里的味道不好闻,床也硬邦邦的。 “万一不止是发烧呢。” “肯定就是普通发烧啦。” 许栀趴在桌上,已经快没没力气说话了。 陈赐看她这么不愿意去也就随她了,应该也就只是上午被泼了水着凉了而已。 他又去药箱里找出退烧药,给许栀倒了杯温水,扶她起来吃药。 许栀吃了药后,他直接把她抱了起来。 许栀已经没有力气跟他计较了,只能虚弱地问他,“你干嘛?” “抱你回房间睡觉,沙发上这个被子太薄了,你要把汗闷出来才行。” 刚刚眼皮都快睁不开了的许栀听了这话,眼睛一下睁得老大。 “不行!你不准进我房间!” 她开始挣扎起来,她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把他送的花放在床边。 “别动了,我就在你房间门口把你放下来好吧。” 听他这么说,许栀松了口气,乖乖把头靠在他胸膛上,“嗯。” 真乖。 陈赐顺势摸了摸她的头。 走到她房间门口后,他把许栀放了下来,然后把不知什么时候捎上的温度计塞到她手里。 “你回房间睡会儿,两个小时后我敲门叫你,你把这个温度计放边上,你量了温度拍照给我,我在外面守着你。” 许栀垂下眼,握紧手里的温度计。 他不混蛋的时候,是真的……很不混蛋…… “听到了吗?” 许栀眨了眨眼,乖乖点头,“听到了。” “进去吧。” “嗯。” 许栀拧开房门进去躺进被窝里。 她不知道是不是被窝太软,还是退烧药起了作用,她感觉浑身都暖融融的,并不难受。 * 两个小时后。 陈赐从二楼客厅的沙发上起身,去敲许栀的房门。 一边敲一边喊,“许栀,该起来量体温了。” “听到了吗?” “许栀?” “栀栀?” 他又故技重施,想喊老婆了。 只可惜还没来得及喊,手机就响了一下,是许栀给他发了消息。 【别喊了!等一下!】 陈赐笑笑,没再继续喊。 等了会儿,许栀拍了温度计上的显示屏发过来,上面显示的是37.9℃。 许栀这时又发来一条消息∶ 【退了几度了,退烧药有用的,你回去吧,我再睡一会儿就好了。】 陈赐站在门口敲字给她回∶ 【不行,等你完全退烧了我再走,等两个小时后我再叫你。】 陈赐以为这次她不会回他了,拿着手机坐回沙发,没想到手机又响了一下。 他还蛮意外的,迫不及待打开一看∶ 【等会儿不准喊我栀栀!】 他都能想象她敲这几个字时的表情,唇角不自觉上扬。 【好,不叫栀栀。】 还有几个字他没打上去—— 那叫老婆。 又过去了两个小时。 他再次来敲她的房门,这次一开口就是,“老婆,起来量体温了。” “老婆。” 这一次,许栀给他发消息发得特别快,他才敲了三声门,才喊了两声老婆,短信提示音就响了起来。 【不!准!这!样!喊!】 他笑着回∶ 【好好好,现在多少度了?】 许栀把照片甩给他。 37.5℃。 温度确实一直在降。 于是陈赐又开始关心起她的肚子来。 【你中午没吃几口,饿没饿?我去给你做饭。】 此时缩在被子里的许栀很想说她不饿,可事实是她饿了,很饿。 陈赐敲第一声门的时候她就听到了,因为她早被饿醒了。 她犹豫了很久,决定还是实话实说,反正陈赐一时半会儿肯定不会走,她总不能一直饿到他走再点外卖,陈赐也肯定不会让她点外卖。 【饿了。】 她回他。 【想吃什么?】 许栀想了想。 她饿归饿,但不是很有胃口。 【想吃绿豆粥。】 【好。】 陈赐下楼,在厨房找了一圈,没找到绿豆。 他掏出手机给许栀发了条消息。 【我出去买绿豆,你再睡一会儿吧。】 许栀很快回他∶ 【家里没有绿豆的话就白米粥也行。】 【就去买个绿豆而已,又不费劲,乖乖等我回来。】 陈赐敲好这一段话,正准备点发送的时候,手指在半空顿了顿,然后收回来删了一个字,把最后一段话改成了∶ 【乖乖等我回家。】 【哦。】 许栀过了会儿才回他。 陈赐知道大多数人都挺讨厌在聊天的时候,看到对方就回一个“哦”。 但看着这个“哦”,他却很开心。 因为她没有反驳。 她会乖乖等他回家。 他们的家。 第61章 袁雪松杀青 (艹皿艹 ) 许栀躺在床上无聊地翻着手机。 好饿…… 饿得她都不想睡了。 但她又不想吃家里现成的面包饼干什么的, 而且她还是浑身无力,只想躺着,头倒是不怎么晕了。 大概又躺了二十分钟, 手机里弹出一条短信: 【你家电子锁密码多少?】 陈赐回来了。 许栀正准备起床去给陈赐开门,一条短信又发了过来∶ 【你还是继续躺着吧,煮绿豆粥时间比较长,你把密码跟我说, 明天再把密码换了就是了。】 许栀想想觉得也是,就把密码发给他了。 过了会儿, 门口响起敲门声, 接着陈赐的声音传来,“我用保温杯给你倒了热水,你要是口渴就先起来喝点水,我下去给你煮粥了。” 他说完,门口就没了动静。 烧了好几个小时,许栀确实觉得好口渴。 虽然很不想起床, 但她实在太饿了, 想着喝点水充饥也行。 吃力地从被窝里爬出来后,她扶着墙来到客厅。 桌子上的保温杯是很普通的款式,不是家里的, 想来是陈赐在超市新买的,而且杯子超大, 应该是陈赐为了不让她频繁起床接水, 专门买的这么大的吧, 毕竟他不能进她房间给她送水。 唔…… 这么贴心又有分寸感的陈赐让她感觉很不妙。 他这个样子,要是等会儿赖着不走,她都不知道要怎么赶他。 不行, 再怎么她也还是不能让他在家留宿的! “咕噜——” 肚子叫了一声。 许栀揉了揉肚子,捧起保温杯。 陈赐没把盖子拧得很紧,她轻轻一拧就开了,水温也是刚刚好,喝几口下去,整个身子都暖洋洋的。 又喝了几口后,她把盖子盖好,准备把保温杯抱进房间去,余光却瞥见桌上还放了几颗麦芽糖。 这几颗糖应该也是陈赐拿上来的,只是被保温杯挡住了。 吃点糖应该就不会感觉那么饿了。 她拿起一颗糖,剥开外衣,放进嘴里。 不知道是不是太饿了,她总觉得这糖比平时吃的要甜好多。 * 煮绿豆粥之前,需要先将绿豆泡上至少半个小时,然后再用电饭煲煮一个小时,如果有高压锅的话,煮25分钟就可以了。 陈赐怕饿着许栀,尽可能的把泡绿豆的时间缩到了最短,只泡了半个小时那当然就要多煮一会儿,结果绿豆被煮得很烂,好在吃起来还蛮香的。 他盛了满满一碗端上楼。 “栀栀,起来吃绿豆粥了。” 他还是想这样叫她。 不过,当然还是更喜欢叫老婆啦,如果她不生气的话。 慢慢来。 先叫栀栀。 许栀听到他喊她栀栀,但从房间里出来后并没有说他。 相比被叫老婆,栀栀这个叫法她还是能接受的,而且她实在太饿了,现在只想吃饭。 但在吃饭之前,有件事还是要先做的。 “那个……” 她看了陈赐一眼,又慌忙垂下眼睛,咬了咬唇才低低地说,“那个……今天谢谢你。” “笨蛋。” 陈赐轻笑了声,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要是我生病,你也会愿意照顾我的吧。” 许栀愣了愣,总觉得这个人在给她设圈套。 可这种时候她怎么能说不愿意。 “嗯?” 许栀皱起秀气的眉,愈发觉得是圈套,但她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不开口回答他已经算是她最后的倔强了。 陈赐这个人…… 真是让人拿他没办法。 “我就知道。” 陈赐又揉了揉她的头,“快吃吧,等会儿该凉了。” 许栀点了点头,捧起碗开始喝粥。 陈赐煮得挺稠的,绿豆也煮得比较烂,品相看着不太好,但竟然意外的好喝。 很快她就喝完了一碗。 看她把一整碗都喝完了,陈赐问她,“还要吗?” 许栀摸摸肚子,“饱了。” 陈赐∶“那还难受吗?” 许栀甩了甩脑袋,没了那种沉沉的感觉。 “不难受了。” 她话刚说完,只见坐在她身边的陈赐突然靠近,一手还扣住了她的后脑。 许栀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屏住呼吸。 她才刚好这人就开始了! 简直禽兽! 就在她准备推开他的时候,只听一阵温柔的嗓音传至耳畔∶ “嗯,不烫了。” 接着,他就松开了她。 呼—— 原来只是量体温。 许栀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明天阿姨在吗?” 许栀又紧张起来。 他问这个干嘛! “阿姨要是不在,明天早上我给你带早饭过来,顺便接你去学校。” 许栀一下从他这句话里get到了重点,“你今晚要回去?” 这话一问出口,她立马就后悔了。 完了完了,脑子被烧坏了! “怎么,你不希望我回去?” 陈赐勾起唇,又再次凑过来。 许栀∶QAQ她就知道他要这样说! “我……我意思是……你今晚必须回去。” “要我回去可以。” 陈赐捏着她下巴让她抬起头来看向他,“但你答应我的事情不能忘了。” “什么事?” 脑子真的被烧坏了,许栀完全记不起答应了他什么。 “等我生病的时候你也要来照顾我。” 他带着些许颗粒感的低沉的声线,很好听,轻易就能让人呼吸错乱。 许栀愣了愣,缓缓将眼珠子移到一边,红着脸不太情愿地开口,“哦……” “那你回房间休息吧,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说完,他情不自禁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 许栀猛地抬眸。 陈赐反应超快,一瞬间就拿起桌上的碗闪到了一米开外。 许栀拽起一个抱枕朝他丢过去。 陈赐又闪身躲开。 “我走啦。” 他转身朝向楼梯。 许栀坐在沙发上,没去追他,气呼呼地把头扭到一边。 陈赐似乎笑了笑。 等许栀再暗暗瞄了一眼楼梯口时,他已经没在那里了。 他还是收拾了厨房才走的。 许栀听到楼下厨房叮铃哐当的声音,也听到了他关门的声响,然后手机里收到一条短信。 【晚安。】 现在还没到晚上,许栀觉得她今晚怕是也安不了。 * 第二天,许栀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她在半梦半醒间听到敲门声还以为自己幻听了,因为夏姨今天请假了嘛。 除了夏姨还会有谁来敲她的门? 不对!陈赐! 她猛地睁开眼,果然听到了陈赐的声音。 这时她才想起昨天自己把门锁密码告诉了陈赐。 她赶紧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六点半,倒还早。 她没去开门,怕陈赐看到她床头柜上的花,就还是给他发的消息。 【你下去等我,我洗个脸。】 【嗯嗯。】 许栀看着他的消息叹了口气,有了这第一次,她总觉得陈赐以后怕是每天早上都会来接她。 算了,来就来吧,反正都成同桌了,从早到晚都挨在一起,倒也不差早上这一会儿的时间。 陈赐今天是开车来的,吃完饭后,他载着许栀去学校,到了学校才七点过几分。 学校路上都没什么人。 陈赐大概是怕她先走了才来那么早。 不过一班的好学生们都起得比较早,这会儿教室里人还是不少。 教室里的人看着许栀和陈赐一起走进教室,表情纷纷变得十分微妙起来。 许栀早就习惯了被别人注视,但这样的注视…… 她还是没控制住微微红了脸。 而在看到她脸红后,教室里的人就更想入非非了。 “许栀!” 后面突然有人叫她。 许栀转头,看见板着个脸的袁雪松。 “来办公室一趟!” 许栀∶……肯定是昨天大扫除还没完就走了的事被袁雪松知道了。 但陈赐是跟她一起走的啊,他怎么就叫她不叫陈赐? 袁雪松还真是欺软怕硬。 “他叫你干嘛?” 陈赐问她。 “不知道,你先进去吧。” 说完,许栀就去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袁雪松坐在位置上,表情跟便秘了三天一样。 “袁老师,请问有什么事吗?” 袁雪松转过头来看向她。 “许栀我问你。” 他习惯性地敲了敲桌面,开门见山道,“你跟陈赐是不是在谈恋爱?” 许栀一愣,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 “没有。” 她如实回答。 “没有?” 袁雪松冷笑一声,“没有的话他一个十二班的混混跑来我们班干嘛?没有的话你跟他一起来上学,没有的话他昨天为了你打人!” 说到最后一句,他重重拍了下桌子。 许栀皱起眉,昨天那件事,她倒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见她不说话,袁雪松继续说,“我本来想他要是老老实实的好好读书,这事儿我也就不跟你计较了,结果第一天就给我惹事!” 听到这儿,许栀觉得他简直莫名其妙,陈赐有没有好好读书关她什么事? 陈赐确实是为了她来的一班,但又不是她让他来的。 “许栀我告诉你,你来这儿是来读书的,不是来沾花惹草让男生为了你打架的,这个年纪就开始勾三搭四不学好,真不知道你爸妈怎么教你的。” 沾花惹草? 勾三搭四? 这些词是能轻易对一个女学生说的吗? 很好。 许栀缓缓抬起头来,冷冷看向袁雪松,漆黑的眸子仿佛地底深渊,透不进一丝光亮。 “你……你什么表情?!” 袁雪松被她这眼神吓了一跳,旋即又气急败坏地瞪大眼珠子吼道,“你还挺不服是吧!” 许栀没说话,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袁雪松大概从来没被学生这样盯着过,气得直咬牙,更难听的话也都说了出来,“哟,你是不是还觉得有男的为你打架很光荣啊?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这叫不要脸!” 他这一句吼出来,整个办公室都安静了,所以许栀的笑声十分清晰地落入了所有人的耳朵,当然也包括袁雪松。 袁雪松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与眼睛,整个人愣住,没了刚刚大吼大叫的气焰,仿佛是见了鬼一般。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咽了咽唾沫,怔怔地问许栀,“你……你笑什么?” 他大概是觉得她疯了。 许栀没有回答他,直接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许栀!” 袁雪松推门出来想叫住许栀,但许栀步子顿都没顿一下。 袁雪松气极,叉腰想追上去,肩膀却被人撞了一下,他踉跄两步险些摔倒。 他本来就在气头上,转过身来就想破口大骂,却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睛。 明明对方看起来不过是个十几岁的男生,他却被那双眼睛里透出的寒光慑得浑身一颤,再也迈不出脚。 第62章 是双向奔赴啊 生病的阿赐 从第二教学楼通向办公楼的天桥上, 许栀沉着脸疾步而行。 “栀栀!” 听到身后传来陈赐的声音,许栀停下来。 “你跟过来干嘛?” 许栀问他。 陈赐∶“你要去哪儿。” 许栀转过头去继续走,“校长办公室。” “校长办公室?” 陈赐快速迈了两步, 走到她身边,“你找校长干嘛?” 许栀冷冷道,“袁雪松他不配当老师。” 陈赐惊得挑了下眉。 “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吗?” “没有。” 说完,许栀脚下却顿了顿, 接着她取下背上的书包递给他,“把书包帮我拿回去。” 陈赐看着她气呼呼又势在必得的样子, 笑了笑。 “遵命。” 看他带着自己的包回去后, 许栀敲响了校长办公室的门。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校长一早就来了学校。 校长开门看到许栀,表情疑惑,“同学,你找我有事?” “校长您好,请问可以进去跟您说吗?” 校长看着眼前这个腰板儿挺得直直的小姑娘, 眼底流露出几分赏识, 小小年纪跟他这个校长说起话来竟然毫不怯场,没有一点忸怩姿态。 “进来吧。” 校长拉开门。 “坐。” 校长示意许栀坐在旁边的沙发上。 许栀大大方方地坐下去。 “现在可以说了吧,找我什么事啊。” 许栀并没有开门见山, 而是说,“校长, 这夏天快来了, 教室里又闷又热, 容易让人心烦气躁,不利于学习。” 校长笑了笑,“你来就是跟我说这个?” 他叹了口气, “作为校长,我也希望大家都能拥有最好的学习环境,但学校资金紧张,只能暂且让大家忍耐一下了。” “我不想忍。” “同学……” 校长大概是想教育一下许栀,但许栀打断他道,“给每间教室安个空调应该用不到100万吧。” 校长汗颜,“100万也不是小数目。” 许栀∶“我出。” 校长大为震惊,“你说什么?” 许栀复述道,“我说,空调安装费我出,然后我还可以再给学校捐款100万。” 校长惊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青城中学成立这么久以来,除了教育机关的扶持,还从未受到过外界捐赠。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许栀继续说。 “什么条件?” 许栀冷冷开口,“我很不喜欢袁雪松这个人,他不配当老师。” 校长又是一惊,“呃……如果同学你真的愿意捐款的话,我可以把他调到其他班级。” “校长,我说了。” 许栀一字一句道,“他、不、配、当、老、师。” 校长有些为难,“可是我无权开除编制老师。” 许栀冷笑一声,“一个私自补课的老师也不可以吗?” 校长瞳孔猛的一缩,没想到她会说起这个。 “我知道青城教育局管得没那么严,很多老师还是在偷偷补课,校长您可能也不想管,毕竟我们学校大概不好招老师。” 许栀站起来走到校长面前,轻轻笑着同他说,“但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您,这一百多万我可以用来为学校发展做贡献,也可以拿去资助那些补不起课的家庭,我相信他们受到资助后会很愿意帮我来学校闹一闹。” 校长听她轻声说着这些,只觉背上阵阵泛寒,而许栀如同鬼魅般的低语还在耳边回响着∶ “您好好想一想,到底是要杀鸡儆猴拿到一笔捐款,还是等着家长们带着横幅来学校门口抗议。” * 在上课铃响起的前两分钟,许栀回到了教室。 “成了?” 陈赐问她。 许栀∶“嗯。” 陈赐笑起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我的栀栀怎么这么厉害。” 此时路过他们座位的一个女生眼睛大睁了一下。 许栀还恰好跟那个女生对上了眼,就……很尴尬。 她赶紧拍掉陈赐的手,“在学校不准这么叫我!也别碰我!” 陈赐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在外面就可以碰吗?” “也不准!” 陈赐抱胸,“那我不干。” “你!” 许栀正要教育教育他,上课铃却在这时候响了,该下去升旗了。 “栀栀,走。” 前面传来唐伊伊的声音。 许栀咬了咬牙,站起来。 陈赐不着急,歪头勾着唇把她看着。 许栀看他这欠打的表情,实在忍不住,临走之前狠狠踩了他一脚。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阵猪叫声。 “哼。” 许栀撅着嘴巴找唐伊伊去了。 某个其实并不怎么疼,只是配合表演的男的也慢悠悠站起,朝他的狐朋狗友使了个眼色。 “走了。” * 开学第一天升旗,校长把攒了一个月的话全一股脑在今天说了,整整一节早自习都不够他深情演讲,快上课了才依依不舍的放下话筒。 眼看快上课了,但大家还是慢悠悠的走,反正上课之前都到不了教室,还不如拖久一点。 人群里,一个八班的男生跑过来撞了下另一个男生。 “哟,译哥。” 被撞的男生叫曾译,一班的。 曾译给了那男生一拳,“你他妈撞得再用力一点。” 男生给他揉了揉被撞到的地方,“我听说你被陈赐打了。” 曾译撇了下嘴,明显不想听人提起这茬。 而那人却一脸幸灾乐祸,“卧槽,原来真的啊,他打你干嘛?” 曾译也是提起来就上火,“别说了,我他妈就看了一眼许栀的胸。” “许栀的胸?!” 那人一脸震惊,喊得贼大声。 “你他妈别喊!” 曾译连忙往后看了看,没看到陈赐人影后才放松下来。 然而他顾着后面却忘了前面。 此时,在他左前方正走进长廊里的陈赐猛地顿住了脚步。 顾北他们听到这句话后,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下一秒,陈赐冷着脸开始往回走。 曾译这边聊得正上头,还是完全没注意到。 “许栀竟然不是飞机场?” 曾译一脸兴奋地说,“我跟你说,平时她裹得严严实实的,我原先也以为她是飞机场,结果这么大。” “我操,那腰还这么窄,身材真绝了。” 曾译比划着继续说,“就她那张脸都三年不亏了,再加上这身材,十年都不亏!” “我艹你妈!” 伴着一阵怒骂,一个拳头狠狠砸下来。 人群里响起尖叫。 听到尖叫声,已经走到二楼的许栀回头朝操场看去。 因为站在高处,她一眼就看了正按着一个人往死里打的陈赐。 她只觉脑海里有什么噼啪一闪,整个人愣住。 “好像是陈赐诶,栀栀你要不要去看看?” 唐伊伊看着那儿,抬手想戳一戳许栀,却落了个空。 “栀栀?” “栀栀!” 她看到许栀已经开始往回跑,赶紧追上去。 许栀跑到操场的时候,陈赐已经被人拉开了,但陈赐像是失去了理智,不停挣扎着还想上去打曾译,好几个人拉着他都有些拉不住。 他像是疯了一般,平日里总是懒懒半搭着的眼睛此刻瞪得仿佛眼眶都快要裂开,几乎完全暴露在空气里的眼珠布满红血丝,整个眼睛都是猩红色的,可怕至极。 不少人都围着他,看着他这幅模样,所有人都窃窃私语着∶ “陈赐这是怎么了?不会疯了吧?” “你看脸跟脖子上的青筋,好恐怖啊。” “那个人怎么他了,要是没人拉住他,怕是要被打死吧。” “快离他远点,这肯定疯了。” “……” 围在那儿的女生们纷纷后退,只有许栀在朝前走。 “栀栀你别过去。” 唐伊伊拉住她。 许栀脚下一顿,回头同唐伊伊说,“没事的,伊伊。” 大概是听到了唐伊伊喊许栀的名字,陈赐猛地一震,全身僵住。 拉着他的人以为他终于冷静下来了,齐齐松开一只手抹了把汗。 愣了两秒,他缓缓抬头,看到正朝他走过来的许栀后,瞳孔又一阵收缩,他立马把头偏到一旁,像是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这副样子。 可许栀还在朝他走过来。 就在许栀距离他还有两米的时候,他猛地甩开那些拉着他的人,起身就走。 许栀见状连忙追过去。 顾北不放心,也想追上去,被徐一帆拉住,“你过去干嘛?” “妈的赐哥狂躁症犯了,你不怕出事儿啊!” “又不是发病了谁都打,他还能打许栀啊。” 顾北想想也是遂作罢,没有追上去。 而旁边的老师都是女老师,也不敢去挡陈赐,只能赶紧给教导主任打电话。 * 这边。 陈赐知道许栀跟着自己,因为她一直在喊他。 他不敢回头,看着前面低吼出声,“你别跟着我!” 许栀才不听。 “陈赐你站住。” 许栀跑起来都追不上他,只能不停喊他。 “陈赐,你给我站住!” 最后,许栀用尽全身力气大吼了一声。 陈赐这下才终于停了下来。 许栀赶紧跑过去抓住他胳膊,“你跑什么?!” 陈赐把头偏到一旁,还是重复着那句,“你别跟着我。” “你告诉我你怎么了?” 陈赐不说话。 “陈赐你看着我。” 许栀试图把他身子掰过来,可他用力攥紧着拳头,全身的肌肉都仿佛在发力,她根本掰不动,只能绕到他头偏向的那一边。 陈赐仿佛极其怕被她看到自己此刻狰狞的脸,突然爆发,一把甩开了她。 “我他妈有病!” 他怒吼一声。 接着,他似乎又后悔这样朝许栀吼,努力控制住情绪,压低嗓音再次开口,“别再跟着我。” 说完,他又抬脚快步超前走去。 许栀被他刚刚那一下甩得踉跄了几步,本来她就有些体力不支了,再准备追上去时,刚迈出一步就摔到了地上。 陈赐不知是不是没有听到,还继续朝前走。 “陈赐!” 许栀又大喊了他一声,“我摔了!” 她像是知道,陈赐如果知道他摔了一定会停下来。 果然,陈赐停下了脚步。 她赶紧趁着这时候爬起来,一边快步朝他走去,一边朝他喊道,“你要是怕被我看到你这个样子,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 听到她这句话的陈赐浑身一颤,双脚定在原地。 “陈赐,我现在才想明白,为什么你是在知道我不乖的时候才开始追我。” 许栀喘着气继续边走边说,“你不就是觉得这样的我不会怕你这个样子吗?” 她在距离他仅一米的地方停下来。 “那你躲什么?” 她的声音像一颗石子,掷进湖底,泛起层层涟漪。 此时他们空无一人的操场上,有树叶被风吹落,打着旋儿落到陈赐脚边。 陈赐看着那片落叶,半晌,他重重闭了闭眼。 是,他是觉得她不会怕。 可他还是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这副鬼样子。 “转过来。” 身后又传来许栀的声音。 他本就用力攥着的拳头又紧了一分。 过了会儿,他还是转了过去。 看着他听话的转过来,许栀失笑,喉咙却突然有些堵。 因为她看到那个永远在她面前笑得慵懒恣意的陈赐,现在低着头,他从来只会在靠近她的时候才会低头。 他眼睛也低垂着,她看不到他泛红的眼球,但能看到他额头和脖子上突起的根根青筋,他像是很难受,并且拼命地在压抑着什么,全身绷紧,胸膛不断起伏,还不时会剧烈地颤动几下。 酸意泛上鼻间。 许栀吃力的吞咽了一下,往前走一步。 “为什么打他?” 她轻声问他。 陈赐深吸了几口气才开口,“他说你。” “说我什么?” 陈赐又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像是连回想一下都足够让他再次爆发,必须极力压抑。 “反正就是说你。” 许栀也不想逼他,没有继续问下去。 这时,她余光瞥见有什么从他紧握的拳头里滴到了地上。 她垂眸一看—— 血! 她忙忙拉起他的手,想扒开他的手看看怎么回事,可陈赐攥得无比用力,她怎么都扒不开。 “你把手松开!” 她急得大吼,声音都在颤抖,“松开!” 陈赐不是不想松开,他控制不住。 “快点啊!” 听许栀的声音都仿佛变成了哭腔,他心头一急,手这才一下松开。 他手里什么也没有,只有四道深浅不一的伤口和覆满整个掌心的血。 许栀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直到看到他沾满血渍的指甲。 许栀愣住,瞬间明白了他掌心的四道伤口是怎么来的。 竟然……竟然是他自己把自己弄成了这样…… “你干嘛啊?!” 眼泪一下夺眶而出,大颗大颗从她眼睛里掉落。 许栀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用力的攥着拳头,用力得指甲都陷进了肉里。 那得多疼。 看到她哭,陈赐倏地慌了。 “你别哭。” “你不疼吗你!” 许栀哭着打了一下他胳膊。 心慌则乱,许栀此时已经忘记了他是生病了。 “我……” 他狂躁的情绪无处宣发,只能这样抑制,不然可能会伤到她,“我控制不住。” 许栀一愣,这才想起来他病了,也是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哭了。 她赶紧抹了把眼泪,吸了吸鼻子问他,“有药吗?” 陈赐点头,“有。” “在哪儿?” “家里。” 许栀仰起头看向他,“那我们回家。” 看着她泛着盈盈水光的眸子,陈赐呼吸一滞。 更重要的是,她说的这句话。 “回……家?” 许栀长长的睫毛上下扇了扇,意识到自己用词有点不当,但她还是点头。 “嗯。” 她轻轻握住他四根手指,“我们回家。” “可是……还有课。” 生病了的陈赐明明看起来像个可怕的疯子,说起话来神情却像个呆呆的小傻子。 许栀忍不住笑起来,只是这一笑啊,眼睛里的泪珠便又掉了下来。 “我不是答应过你吗?你生病的时候,我来照顾你。” 第63章 轻吻 她好乖 一辆出租车驶过小城的街道, 停在一栋别墅前。 这里有一棵老树,阳光从郁郁葱葱的枝叶间漏下来,映在地面的碎影斑驳如金箔。 “陈赐, 到家了。” 许栀牵着他的手微微收紧。 陈赐睁开眼。 他呼吸依旧急促而困难,大概是极难承受,他才一直闭着眼,额头上的凸起青筋也始终未消。 许栀轻轻拉着他的右手打开车门。 从学校到这里, 一路上她一直没有松开他的手,怕一松开, 他又握紧拳头, 把指甲嵌进肉里。 可惜另一只手他还是紧紧攥着,一路上都在往外流着血。 许栀用好几张卫生纸给他包着那只手,血还是渗了出来,印在了他的裤子上。 许栀看着那还在慢慢往外扩张的血污,心都在发颤。 她看过很多次血从伤口流出来的场景,却唯有这一次感到害怕。 这也是唯一一次, 在失去痛觉以后, 她感觉到疼,胸腔下的那块地方一抽一抽的疼。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鼻间不停泛起的酸意, “陈赐,下车了。” 她拉着陈赐下车, 目光却始终回头看着他。 陈赐也看着她。 透过树叶间隙漏下来的阳光恰好落在她身后, 让映在他眼底的她, 整个人都发着光。 恍然间,他都有些分不清,到底是光落在了她身上, 还是她就是光本身。 “快下来呀。” 许栀轻轻捏了捏他的手。 他这才回神,跟她下了车。 这栋房子的门锁用的是人脸识别系统,两人走到距离大门还有两米的地方,门就打开了。 两人走进去。 “你药放哪儿了?” “卧室里。” 许栀没有片刻犹豫,跟他一起朝楼上走去。 他卧室出人意料的干净整齐洁,没什么多余的家具,就一张床,一个衣柜,两个床头柜,和一对桌椅。 床头柜上放着几个相框,框着的是他们去日本拍的那几张照片。 而从进屋的那一刻,许栀余光就看到了天花板上的那副海报。 她忍不住抬眸,看到了他的笑容。 她很喜欢他笑起来的样子。 所以,他要快点好起来。 “药在哪儿啊?” 陈赐∶“右边柜子里。” 许栀这才松开陈赐的手,走过去拉开柜子,拿出里面的好几罐药。 她拧开药瓶,按陈赐说的剂量倒出药片,然后接来热水。 她一手拿着药,一手拿着杯子,正准备把水跟药都递给陈赐,可看到陈赐还沾满了血的掌心后,她眉心一跳,愣了两秒。 陈赐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愣住,抬头茫然地看向她。 他眼睛红通通的,茫然的眼神让他的眸子仿佛蒙了一层水雾,看起来没那么吓人了,反倒像一只受了伤,强忍着痛,让人忍不住怜惜的大狗狗。 许栀听到心里传来一声叹息。 今天就不要介意那么多了吧。 “张嘴。” 陈赐一时间像是没明白过来为什么要张嘴,眼神更加茫然,但还是乖乖张开了嘴。 许栀把掌心里的药倒进他嘴里,“来喝水。” 她又把杯子递过去。 陈赐似乎有些吃惊,含着嘴里的药看了她一眼才去喝水。 “咕噜”一声,他把药吞了下去。 药有点多,许栀帮他顺了顺背,“感觉怎么样?”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药效真的很快,药一吞下去,陈赐额头上的青筋便缓缓消了下去,另一只攥紧的手也松开。 许栀给他轻轻缠在手上的卫生纸松开,掉到地上。 看他放松了,许栀连忙蹲下来看了看他另一只手的伤势。 他左手掌心的四道伤口肉眼看着都比右手要严重得多,掌心的肉都快扣出来了,必须快点消毒才行。 “家里有酒精什么的吗?” “有,在客厅电视旁边的那个柜子里。” “我去给你拿。” 许栀起身出去。 陈赐看着她小跑着出去的背影,已然清明的眼神里掺进一抹笑意。 许栀很快拿着一个药箱回来,这个药箱里全是一些治疗跌打损伤的药,而且都有使用过很多次的痕迹,想来这人以前打架受伤什么的也都回家自己处理的。 她提着药箱在陈赐旁边坐下来,拿出医用棉沾了酒精先帮他清理手上的血污。 陈赐没有说话,就低头静静的看着她。 许栀上半身很短,坐下来显得只有小小一只。 身高的差距,让他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她纤长卷翘的睫毛,与小巧精致的鼻。 她低着眸,像鸦羽一样的睫毛不时轻轻扇动着,安安静静的,好乖好乖。 他们坐着在床沿上,旁边不远处就是窗户。 晨间的阳光穿过玻璃,空气有细小的颗粒沉浮,太阳正缓慢升空,淡淡的日光斜照进来,在她瓷白的肌肤上渡了一层柔和的光。 房间里没有开灯,她借着光线,小心翼翼地给他擦拭着手。 酒精有些凉,那凉意轻擦过掌心,却像是点起了一团火,令陈赐突然有些口干舌燥,他不自觉吞咽了一下,而那团火就仿佛顺着喉咙吞了下去,一直落进腹中。 炽热的火在他身体里无尽蔓延,滚烫地烧进四肢百骸,连血液都沸腾起来。 他的体温在攀升,眼底的情绪搅成了浓墨。 而被他目光紧紧包裹的少女却浑然不觉,指尖微颤着替他清理伤口边的血迹。 “栀栀。” 陈赐的声音落下来,沉沉的,有些哑。 “嗯。” 许栀下意识抬起头。 移动的视线还未来得及定格,她便感觉有什么压了下来,覆在了她的唇上。 她瞳孔蓦地一颤,睁大了眼睛。 眼前是陈赐放大的五官。 唇瓣相贴,许栀感觉他的嘴唇有些凉,没有从前那样的侵略性,只是轻轻触及唇面,就停在那里。 异常的温柔小心。 透过窗的阳光落在他闭着的眼睛上,长长的睫毛被染成浅褐色。 许栀怔怔地看着他。 一切在这一刻都仿佛不复存在,周遭褪色剥离,世界只剩下他们二人,连时间都静止,她的知觉也消失。 除了,唇瓣间那极轻微却柔软的触碰。 这个与从前完全不同的吻并没有持续很久,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他便松开了她的唇。 “对不起。” 他们的鼻尖还碰在一起,他低声对她说,“没忍住。” 明明很混蛋的一句话,被他说得温柔又真诚,让人生不起气。 而就在这时—— 门被大力推开,一个高大的人影冲进来。 “阿赐!” 在他喊出这一声后,空气突然安静。 “呃……” 那人看着贴得极近的两个人,表情尴尬,“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他说完,许栀终于反应过来,一把推开了陈赐,整张脸瞬间通红。 陈赐被推得朝后倒去,但手上有伤,他没拿手去撑住,腰腹发力仰坐起来,然后转头看向闯进来的陈津言。 他勾着唇笑,“哥你来得正好,不然我要挨打了。” 许栀又害臊又生气地瞪了他一眼,把医用棉砸他身上,气呼呼的站起来。 “你去哪儿?” 陈赐抓住她的手,因为扯到伤口,他疼得咝了一声。 “你别乱动!” 许栀语气里带了丝责备,然后幽幽垂下眼,低声说,“我出去喝口水。” 陈赐这才松开手,“不准骗我啊。” “谁骗你。” 许栀快羞死了,陈津言还看着他们。 陈津言是个明白人,知道小姑娘不好意思,遂开口道,“同学你出去休息会儿吧,我来给他包扎。” 许栀点了点头,小跑着出去了。 出了房间,许栀顺势将门拉上,倚着门深吸了几口气。 她脸烫得厉害,心口雷暴般咚咚的响。 在没遇到陈赐之前,她一直觉得自己脸皮挺厚的,以前演讲,跳舞,被男生当众表白……她从来没怯场或者害羞过,她还以为自己不会有这种情绪,但刚才她臊得简直快原地升天了。 所以,以前的她其实不是不会害羞,而是还没遇到让她在乎的人,那就怎样都没关系。 而现在…… 她重重闭了闭眼,等身上的温度降下去后才去接水。 陈赐家隔音效果不好也不差,接了水后,她就捧着纸杯坐在沙发上,不由自主地听起里头的动静。 她能听到他们在说话,可听得不太清楚。 过了大概十分钟,许栀只听“咔嗒”一声,陈赐卧室的房门被拉开,陈津言从里面走出去。 许栀不知道他们是亲兄弟还是表兄弟,长得还挺像的,都是大高个,五官棱角分明。 “许栀同学。” 陈津言拉上门,“我可以跟你说两句吗?” * 许栀跟着他来到阳台上。 这里风有点大,把她头发都吹乱了,她心情也有点乱。 她不知道这个自称是陈赐表哥的人为什么要跟她来这儿说话。 “许栀同学。” “嗯。” 许栀有些拘谨,“您……要跟我说什么呢?” 陈津言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我刚刚看你们那样还以为你们在谈恋爱,但那小子跟我说他还没追上你。” 他提起这事儿,许栀脸上又开始有些微微发烫。 “你别误会。” 陈津言继续说,“我不会干涉你们的感情,在你们这个年纪本谈一谈恋爱挺好的,而且我一直希望阿赐能找到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孩,这样他大概才会好好活下去。” 听他这么说,许栀神情骤变。 什么叫这样才会好好活下去? “事实证明我想的是对的。” 许栀抬头看向他,神情不再像刚刚那样拘谨不自然,眉头微微蹙着,似有疑惑。 陈津言知道她在疑惑什么。 “不知道阿赐有没有跟你说过,他有个很混蛋的爸。” 许栀点头,“说过。” “那他有没有告诉过你,他之前活着的唯一意义就是为了看他爸不得好死。” 许栀眼睛蓦地睁大。 “看来没有说过了。” 陈津言叹了一口气,“当年的事我不太好跟你说,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他爸真的非常混蛋,混蛋到逼死了他妈妈,也就是我小姨。” 陈津言表情有些沉重,似乎这件事并不只是事关陈赐。 “自从小姨出事后,他就活得浑浑噩噩的,不是喝酒就是打架,这些年我没少为他收拾烂摊子。” “如果不是为了看他爸不得好死的下场,我想他可能早就不会选择再活下去,活着对他来说是件很残忍的事,因为……” 他顿了顿,握着栏杆的手攥紧,手背上青筋绽起。 过了会儿,陈津言像是并不打算继续说这件事,大概触及某些隐私,他语调一转,“我刚刚在他屋里看到了你们的合照。” 许栀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我看照片上他笑得很开心。” 他说着也笑起来,“我很久没见他那样笑过了。” 听他这样说,许栀心里咯噔一声,倏地想起陈赐在别人面前那副冷漠阴戾的模样。 陈赐好像……只在她面前会笑。 “小姨没出事前,他很爱笑的。” 陈津言似乎沉浸在了回忆里,“你不知道,他以前是个多优秀多好的孩子,全家人都特别喜欢他,但凡见过他的人也都会夸他。” “可惜老天捉弄,让他变成了这个样子,我一度以为他再也回不去了,所以刚刚他笑着跟我说他会挨打的时候,我都愣了。” 说完这些,他转过头来看着许栀。 “许栀同学,你明白我说这些的意思吗?” 被他这样一问,许栀慌乱的眨了眨眼睛。 她当然知道。 “你不明白也没有关系,我可以说得再清楚一点。” 陈津言很诚恳地对她说,“你出现后,也许活着对他来说已经不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如果你能跟他在一起,甚至他还能活得很开心。” 你出现后,也许活着对他来说已经不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如果你能跟他在一起,甚至他还能活得很开心…… 这两句话仿佛似有回音一般,在她脑海里不停回荡,搅得她思绪纷乱。 恍惚间,她都不知道这句话说的是陈赐,还是她。 在没遇到陈赐之前,活着对她来说也是无聊透顶。 如果不是怀着对许秦晚的恨意,她更是早死了。 那么,跟他在一起,他会不会也同陈津言口中的陈赐一样。 会活得很开心。 这时,陈津言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许栀同学,我真的很希望你能跟阿赐在一起,虽然这是私心,但你别看他现在这副混样,其实里子跟他妈妈一样,都是重感情的人,他一定不会辜负你。” 一定? 许栀听到了他加重了这两个字。 她忽的笑了笑,“这世上哪儿有一定的事情。” 她笑里带着一丝悲凉,因为她突然意识到,她虽然跟陈赐有些许的相似,但到底并非完全一样的人。 她大抵是要比他脆弱许多。 曾经的伤害,让陈赐可以无所畏惧来爱她,可她却变成了一个胆小鬼。 然而陈津言却说,“这世上是没有百分百的事情,但在感情这件事上,阿赐已经是最接近百分百的那一部分人。” “为什么?” 她忍不住问,希望他的回答能说服她。 “我刚刚不是说了吗,阿赐跟小姨一样,很重感情,而且,他亲眼见他爸做了很多对不起小姨的事,一直对他爸那样的男人厌恶至极,所以……” 陈津言很笃定地说,“他绝对不会做那些背叛与伤害另一半的事。” 听到这个回答,许栀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被说服,她只知道—— 她心跳在不停加快。 咚咚作响。 第64章 做他的美人鱼 甘愿为他搁浅 清晨的风还带着些许凉意。 许栀站在阳台上, 风吹起她耳边碎发,有发丝挂到睫毛上。 她眨了眨眼。 陈津言已经走了,走时留了她的电话, 拜托她照顾一下陈赐,他说他还得去收拾陈赐的烂摊子。 虽然陈赐没打曾译几拳就被拉开了,但曾译还是伤得不轻,估计如果不加倍赔偿, 曾译父母绝对不会罢休。 在阳台上又站了一会儿后,她走回了陈赐房间。 她答应了陈津言, 至少是今天, 她会好好照顾他。 可即便陈津言没有拜托她。 她也会好好照顾他的。 拉开门,陈赐的身影重回她的视野,她看到陈赐歪头倚在床头上,闭着眼像是睡着了。 他吃的药里应该有安眠成分。 她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来,垂眸看向他放在被子上的手。 他两只手都缠上了绷带,只是仍有血渗出来。 这让她忍不住想, 那一定很疼。 她抬起手, 轻轻触碰绷带的边缘,眉心蹙起,指尖微微颤抖。 看着他手上的伤, 她不禁想起在学校的时候,看到他流血后她哭了的事情。 她好像已经没有办法再骗自己, 也没有办法再骗他。 那该怎么办…… 房间里很安静。 只听得到外面车辆驶过柏油路的声音。 过了会儿, 外面似乎是有人提着音响走过, 隐隐约约的歌声传入她耳中,由远及近。 在声源靠近后,她的思绪被拉回来, 清楚听到一段熟悉的旋律,伴着轻轻的吟唱∶ “我不管你来自深渊,也不在乎身上的鳞片,爱情能超越一切。” 是那首《美人鱼》。 接着音响似乎出了一点问题,音乐变成了噪音。 她下意识转头看向窗外,余光不经意瞥到床头柜上的相框。 她微微一愣,视线缓缓落回来。 相框里少年的笑容印入眼底。 “我看照片上他笑得很开心。” “我很久没见他那样笑过了。” 她忽的想起陈津言说的这两句话,而同时,记忆里陈赐冲着她笑着的模样,与他在旁人面前冷戾的样子,也在她脑海里不停交替浮现。 他笑与不笑完全是两个人。 而笑起来的那个他,才最令她心动。 她希望他一直是眼底带笑的少年。 在雪山上看流星雨的那一晚,她也向神明许过这个愿望。 但现在她才明白,他是因为她才会这样笑。 所以,这个愿望并不需要神明来实现。 她就可以。 那一晚,她还许了另一个愿望。 神明也许听到了。 不然,又怎会如此快就实现。 就在这一刻,她好像勇敢了起来。 因为她想守住他的笑容。 她希望活着对他来说是一件开心的事。 她自己也是一样。 跟他在一起的日子,她也很开心。 恰好就在这个时候,窗外又响起歌声,唱的是那一句∶ “传说中你为爱甘心被搁浅,我也可以为你潜入海里面。” 一切似乎都是上天的安排。 神明在给她暗示。 她笑了笑,转过头来看向眼前熟睡的少年。 “陈赐。” 她低声轻喊他的名字。 你说你可以把命交给我,现在我也可以的。 不管你是不是那个接近百分百的人。 不管以后我们结局是好是坏,我又会不会疯。 遇见你已经是一件很幸运的事。 人不该只因为恨活着。 你是我恨意绵绵的人生里唯一救赎。 只要你能开心起来。 我愿意做一只甘心为你搁浅的美人鱼。 * 歌声渐渐远去。 整个世界仿佛都归于平静,连路过的车辆也没有再鸣笛,似乎是知道房间里有个熟睡的少年。 他身旁的少女静静坐在床边,目光始终停留在他身上。 她就这样看着他,守着他,直到太阳都升直中空,她竟也不觉得无聊。 大概是睫毛太长,陈赐只要合上眼睛,就会立马变成温顺的大狗狗,漂亮的睫毛会冲淡他五官带来的凌厉感。 这一次,许栀忍住了去拨他睫毛的冲动,想他好好睡一觉。 可他似乎睡得不好,眉头皱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又过了一会儿,他眉间的沟壑越来越深,表情也逐渐不安起来。 许栀觉得他肯定是做噩梦了,但听说人在做梦的时候,尤其是噩梦,不能用外力把陷入梦魇的人吵醒,容易对大脑造成伤害。 她只能握紧他的手指。 就在这时,他身体剧烈的抽动了一下,然而人却没醒。 “不要……不要……” 他嘴里开始发出梦呓,伴随着惊恐神色。 “栀栀!” 忽然,他大喊一声,整个人一下弹坐起来,眼睛大睁,胸膛剧烈地起伏。 许栀被他吓了一跳。 他像是还没完全醒过来,又低低喊了一声,“栀栀……” 许栀握紧他的手,轻声开口∶ “我在。” 陈赐瞳孔一颤,接着猛地转过头来。 在清楚地感知到眼前的许栀是真实存在的时候,他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紧紧抱住。 他的动作太过用力,撞得许栀锁骨都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响。 许栀下巴靠在他肩上,表情有些担心,他拽她拽得这么用力,怕是刚结痂的伤口又扯开了。 “陈赐你先松开我。” 她想看看她伤口。 “栀栀你别动。” 陈赐将脸埋进她颈间蹭了蹭,“让我抱我一会儿你。” 许栀轻抿双唇,刚抬起准备推开他的手又缓缓放了下去。 房间里重归安静。 她听到他沉重的呼吸。 由着他抱了一会儿后,许栀感觉他呼吸变得平缓,她遂抬手戳了戳他胸口,“好了吗?” 陈赐被她这个举动逗笑了,梦里的惊恐与绝望瞬间烟消云散,但他还想再抱她一会儿。 她身上好香,还软乎乎的。 “再抱一会儿好不好。” 他压低声音,像撒娇。 许栀只觉心口咚了一下。 那就……就再抱一会儿吧。 不过她知道他肯定已经没事儿了,就问他,“你梦到什么了?吓成这样。” “我梦到你……” 陈赐语气一顿,后半截没继续说下去,因为他又梦到了七年前绑匪的刀朝她砍下去的那一幕。 “梦到我什么?” 许栀又戳了戳他。 陈赐只好随便编一个了。 “梦到你不要我了。” 许栀一愣,不自觉眨了眨眼睛。 她幽幽垂下眼,小声说,“我什么时候要过你。” “现在。” 他又用脸在她脖子里蹭了蹭,比睡着时还像一只粘人的狗狗。 许栀被他蹭得有些痒。 “陈赐你赶紧放开我。” 陈赐听她声音都气呼呼的了,便放开了她,结果并没看到她脸上有生气的迹象。 “把手伸出来我看看。” 她不但没生气,还关心他。 陈赐心里乐坏了,好想再亲她一口。 “你看你!伤口又流血了!” 许栀吼他。 他却笑得像是被夸了一样。 “你笑什么?” 许栀搞不懂他。 “没什么。” 陈赐瞄了眼窗外的太阳,“都中午了啊。” “嗯。” 陈赐又望了望门口,“我哥人呢? “走了。” “他拉你出去说了啥?” 他问许栀。 许栀面色微怔,想了两秒才说,“他说他还有事,拜托我照顾你。” 陈赐一看她这表情就不止说了这些,既然她不好意思说,他也不会逼她,他直接问他哥就是了。 至于现在嘛…… 他勾起唇,垂颈,微微歪头看着她的眼睛,“那你要怎么照顾我?” 许栀下意识屏住呼吸。 他靠得太近了。 见她不说话,陈赐轻吹了下她颊边垂下的碎发,冲她挑眉,“嗯?” 许栀看着他戏谑的表情,不自觉咽了咽唾沫,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动不动。 半晌,她又慌张地眨了眨眼睛,往后退了两步站起来,与他拉开距离。 她把脸别到一边,闷闷道,“少问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我出去给你接水。” 说完,她就赶紧快步离开了房间,像陈赐要把她吃了似的。 她都出了房间,陈赐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脸上笑意更是久久不减。 他垂眸看了看自己缠着绷带的双手。 昨天他还计划着今天要泡个冰水澡,把自己也整发烧,为此他还让家政阿姨这几天都不用来上班了,没想到竟然不用他自己动手,病自己就找上了门来。 不过这个病,他是并不想复发的。 虽然他的确是因为觉得许栀能接受他这个样子才开始追她,但他还是不愿意她看到自己这幅样子,怪吓人的。 都把她吓哭了。 他不想她哭。 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应该是许栀给他接了水回来了。 他直起身,脸上又变成刚刚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喝水。” 许栀把水递到他面前。 陈赐抬起两只手,把掌心正对向她,然后状作无奈地耸了耸肩。 许栀心里咯噔一声,懊恼得想给自己脑袋一棍子。 她怎么忘了他手上有伤。 明明她出去就是为了跟他拉开距离,免得他又做些出格的举动。 这下倒好,她还得喂他喝水。 “你要是不想喂我,那我拿手腕夹着喝也行。” 陈赐像是故意激她,还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许栀知道他是故意装出这幅样子,但还是端着杯子凑到他嘴边,“张嘴,自己喝。” 陈赐笑着含住杯沿。 许栀微微将杯子倾斜,好让水流进他嘴里。 因为要注意杯子的倾斜角度,所以她需要集中注意力看着杯子里水,可她根本没办法集中注意力。 陈赐这个人喝水就喝水,偏偏要一直看着她,而且是用那种……那种她无法形容的眼神看着她。 这简直比刚刚他凑得她极近时还要命。 她能感觉到脸上的温度在一点点攀升。 虽然她看不到自己的脸,但也知道现在她脸肯定很红。 于是,陈赐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被他用这种勾人的眼神看着,许栀臊得慌,手都开始颤抖。 她只好拼命让自己视线的焦点聚集在杯口,不去看他的眼睛。 可似乎无济于事。 她是看不到他的眼睛了,却又看到了他湿润的双唇,以及他吞咽时上下滑动的喉结。 陈赐的唇形好看得有些过分,喉结与颈线连成的弧度更是勾人。 脸上的温度没能降下去,反而更烫了。 “栀栀。” 陈赐轻咬着纸杯杯沿,露出尖尖的犬牙,“喝不到了。” 许栀刚刚光顾着看他的唇和喉结去了,都忘了继续倾倒杯子。 被陈赐这么一提醒,她赶紧抽了一下杯底。 然而慌乱间,她抽得过猛了,杯子里的水全洒了出来,浇在了陈赐身上。 她赶紧手忙脚乱地拿纸给他擦身上的水。 正当她埋头苦干时,头顶却响起一个懒洋洋的嗓音。 “别擦了,帮我脱了吧。” 许栀:“——!” 第65章 再向我表白一次吧 这次我会答应 “别擦了, 帮我脱了吧。” “——!” 这话一入耳,许栀整张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接着,有沉沉的笑声在房间里响起∶ “脸怎么红成这样, 你又不是没看过。” 许栀猛地抬起头来,视线一下就对上了陈赐低垂着的目光。 他微微启唇,似乎又要说什么让人脸红心跳的话。 许栀看到了他微张的唇,脑子里顿时“噼啪”炸了一下, 来不及思考的她,出于本能反应直接抬起手捂住了他嘴巴。 “你别说了!” 她眉头皱得超紧。 陈赐看她脸红得像煮熟了的虾, 感觉再逗她, 他真的就要被自己煮熟了。 他眼睛弯了弯,然后抬起手做了一个把嘴巴拉上的动作。 许栀这才慢慢松开捂住他嘴的手,然后把头偏到一边,过了会儿说,“你转过去。” 陈赐不知道她让他转过去干嘛,但还是听话转过了身去背对她。 许栀暗暗瞄了他一眼, 深呼吸了几口气, 让脸上的温度降下去之后才把头转过来。 其实脱个上衣也没什么,主要他们现在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陈赐身材还好到犯规, 让人看一眼就会脸红心跳,所以她才让他转过去。 “你先把校服脱了。” 陈赐里面穿的短袖, 外面随意的披着校服, 他要是好好穿校服, 也不至于会把水弄到里头的短袖上。 校服袖口很大,陈赐抖两下就下来了。 许栀咬了咬唇,“把手举起来。” 陈赐这才知道她原来是害羞, 只敢看他的背。 他举起手,脸上表情玩味,像是又计划着什么坏点子。 许栀没有察觉他的心思,红着脸把手伸过去,一点一点卷起他的衣服,她动作小心翼翼,但还是会不经意碰到他的皮肤。 每碰到一下,仿佛就有细微的电流窜入指尖,激得她浑身发软。 偏偏她还不敢脱得还快,怕衣服勒到他伤口。 于是这个暧昧的过程被无限拉长,她的脸越来越红。 好不容易终于把衣服脱下来,许栀正要问他衣服在哪儿,陈赐突然转过来。 许栀立马捂住眼睛偏过头,“不是让你转过去吗!” 陈赐低头看了看自己,“男人的胸有什么不能看的。” 许栀攥紧小拳头,咬着牙没说话。 “栀栀。” 陈赐轻喊她一声,朝她靠过来,“你怎么能这么纯。” 他说这话时又故意压低声带,发出那种撩人的嗓音。 下一秒,许栀又把他嘴给捂了。 不准他发出这种声音! 陈赐轻笑着后仰,双唇离开她掌心。 “好了,不逗你了。” 许栀咬了咬下嘴唇,“那你转过去。” 陈赐摇头,“我转过来是想拜托你将就帮我擦一擦身上,今天出了好多汗。” 许栀当然不肯,“你自己去冲冲不就完了。” “我现在手又没办法沾水,冲了背上也没办法擦干,手一使劲儿就疼,怕是帕子都抓不稳更别说那么重的花洒了。” 他说得像是自己已经完全不能自理,但其实他也就右手用力的时候扯得会有点疼,而且这点儿疼他还是能忍的。 只是这些怎么能告诉她呢。 “栀栀,你帮一帮我。” 许栀睫毛止不住颤了颤。 她确信,这个人在故意勾引她! 半晌,她闷闷地开口,“你忍着,两天不洗又不会死人。” 给他擦了又怎么样,她只能给他擦上半身,又没办法给他擦下半身,他要是真那么爱干净,还不是得去洗。 可是狡猾的狼并不死心。 “你不知道吗,男生的汗味儿很大的,不擦的话晚上闻着根本睡不着,我这狂躁症本来就是精神问题,睡不好就容易复发。” 他说完,许栀在原地站了会儿没说话,然后突然朝他靠过来。 少女的体香随着距离的拉进而涌入鼻腔,陈赐一瞬失了神。 “不臭。” 耳边传来许栀甜甜糯糯的声音。 他回神,人却愣住了。 许栀暗暗瞄了他两眼,红着脸往后退了两步,然后转身走向衣柜,从里面随便抓了一件白色短袖扔给他。 “穿上。” 陈赐失笑。 “你帮我穿。” 他只能做最后的挣扎了。 许栀看了眼他的手,还是走过去拿起短袖给他套在了头上,袖子就等他自己穿。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穿得慢悠悠的,腹部形状优美的肌肉随着他的动作伸展,看着简直让人血脉喷张。 许栀觉得她不能再在这屋里呆了,一把抓起床上的衣服,“我去把你衣服洗了。” 说着,快步走出了房间。 陈赐家蛮大的,许栀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洗衣机,再回来的时候,陈赐已经穿好衣服了。 许栀看了眼外面的大太阳,掏出手机看了看,已经到了十二点。 “饿了吗?” 她问陈赐。 陈赐点头,“饿了。” 许栀∶“你想吃什么,我点外卖。” “青城骑手少,外卖送过来至少要三十多分钟,闷那么久菜都不好吃了,家里有自热饭,我之前吃觉得还挺好吃的,看你吃不吃。” “可以吃。” 许栀也不爱点外卖,夏姨不在家的时候,她也是凑合着吃速食。 “就在厨房冰箱里,我跟你一起下去。” “嗯嗯。” 两人一起来到楼下。 许栀拉开冰箱,第一眼看到的是各式各样的蔬菜,然后才是放在里面的自热饭。 许栀沉了沉气转头瞥了陈赐一眼,“你家菜挺多啊,什么时候买的?昨天不是说家里没菜吗?” 陈赐倒是把这茬给忘了,不过他脸上一点儿也没有谎话被当场戳穿的尴尬,淡定地说,“单纯就想给你做饭,不行啊。” 许栀撇了撇嘴,“以后你想干什么就直说,少耍花招。” “我不这样说,你不得赶我走啊。” 许栀垂下眼,动作停滞两秒后,她一边从冰箱里拿出两盒自热饭,一边低声说,“以后不赶你就是了。” 她说的真的很小声,细如蚊呐。 但他听到了。 于是,漆黑的眼底泛出熠熠星光,他嘴角压不住地上扬。 许栀拿着自热饭快步走出厨房,好不容易降下温度的脸颊又微微泛红。 在厨房一个人站了一会儿,陈赐转身跟上许栀的脚步。 自热饭需要加热几分钟,两人坐在桌边等饭加热,全程陈赐就把许栀看着,许栀则看地板砖,看天花板,看桌子,看椅子,就不敢看他。 陈赐瞅她眼珠子一直滴溜溜地转着,眼底笑意越来越浓。 他的栀栀怎么能这么可爱。 “饭都好了。” 他提醒她。 耳边突然想起他的声音,一直处于紧张状态的许栀被吓得蹦了一下,那模样更别提有多可爱,像只受到惊吓的小兔子。 “给你。” 许栀打开一盒饭递给陈赐。 “你不喂我啊。” 陈赐拿手腕撑脸看着她。 许栀愣了两秒,最后放弃挣扎。 她感觉今天之后,她在陈赐面前肯定就不会那么容易脸红了,她这颗纯洁的小心灵今天遭受了太多。 她撸了撸袖子,深吸几口气,像是如临大敌般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饭送到陈赐嘴边。 陈赐张嘴含住勺子,眼睛还是跟喝水时一样直勾勾地盯着许栀。 这让许栀实在有些火大,他就是想看她脸红! “你能不能别这样一直看我?” 她白他一眼。 陈赐还是看着她, “谁让你长得这么好看。” 许栀跟他没办法沟通,只能选择无视他的目光。 好在经过陈赐今天对她的各种“锤炼”,她这会儿已经不会像喂他喝水时那样不中用了,脸上的温度没有继续攀升,慢慢降了下去。 看她眼神逐渐变得波澜不惊,陈赐叹了口气,“你别光顾着喂我,你也吃啊,不然就凉了。” “哦。” 许栀也是这时候才想起自己一口没吃。 大概是手上的勺子用顺手了,她直接拿这个勺子就舀了勺饭送进嘴里。 然后,她就愣住了。 陈赐看着仿佛被点住了穴位的许栀,狭长黑眸微熠,舌尖扫过上颚,蓦地轻笑了声。 沙哑而愉悦。 “我们这样算不算间接接吻?” 他故意问这样一句。 许栀双眼倏地睁大。 梅开三度,脸又刷刷刷变得通红。 偏偏某人还要继续调侃她,“栀栀,你是变色龙吗?” “陈赐!” 许栀恼羞成怒,转过头来狠狠瞪住他,“你再多说一个字,你看我还喂不喂你。” 陈赐能屈能伸,立马举起手投降。 许栀只觉一拳砸在了棉花上,有气儿没处发,甚至还要继续喂他,只是往他嘴里送饭的力度多少还是带点私人恩怨。 吃完饭后,许栀正收拾着盒子,楼上传来“哔哔”的声音。 陈赐回头看了眼楼上,“衣服洗好了。” 许栀遂跟陈赐上楼去晾衣服。 刚刚他们一直在屋子里,一走出阳台,强烈的阳光刺得他们都有些睁不开眼。 “这么大的太阳。” 陈赐走过去靠在栏杆上,懒洋洋地说,“今年的夏天来得也太早了。” 许栀抬手微微挡住眼睛,踮起脚来把衣服挂到晒衣杆上。 “栀栀,你看那儿。” 陈赐指了一个方向。 她挂完衣服,仰头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去—— 万丈高空上,金灿灿的太阳从白云的缝隙里漏下一束光。 一束有形状的光。 许栀呼吸一滞。 因为那像极了不久前她梦里的场景。 梦里,她毫无顾忌地奔向了那束光,被温暖包裹笼罩。 那时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那个梦,现在回想起后,才似乎明白。 去游乐园的那一天,她释放出了心底一直被她禁锢的小女孩,肆意呐喊,尽情欢笑,开始变得勇敢,只是当时她没有意识到。 于是住在她心底的女孩在梦里提醒她—— 是时候了。 她该勇敢去追光。 在梦境与现实里,她都看到了乍泄的天光,那她也是时候看向照进自己心底的那道光了。 她缓缓转过头,看向身旁的陈赐。 他还望着那束光,眼睛映着天空的颜色,干净透亮,笑里有温暖的味道。 只这样一个笑,便让人觉得整个世界都更亮了。 夏阳炙热。 而他是比夏日骄阳更明亮的存在。 耳畔在这时忽的又响起那句熟悉的歌词: “传说中你为爱甘心被搁浅,我也可以为你潜入海里面……” 上天又在暗示些什么了。 许栀垂眸笑笑。 身旁的少年懒懒倚着栏杆,浑然不觉。 嗯。 是时候了。 一阵微风吹过来,她迎着风闭上眼,然后踮起脚尖—— 轻轻吻住他侧脸。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停止。 夏日的喧嚣远去。 她在风与艳阳里,亲吻身旁的少年。 两秒后。 在少年愣神之际,她缓缓收回踮起的脚,轻喊他的名字,“陈赐。” 陈赐怔怔转过头来。 她笑着对他说,“等你好起来,再向我表白一次吧。” “栀栀,你……” 陈赐瞪大着眼,像是感觉刚刚发生的一切并不真实,“怎么……” 他虽然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但许栀知道他想问什么。 她抬眸看向云层里落下来的那束阳光。 “因为夏天来了。” 她也不该把自己困在冬天了。 还有。 她听着不远处还隐隐约约吟唱着的那首歌。 她本来就想好了—— 要做他的美人鱼嘛。 第66章 撒狗粮 顾北&徐一帆&曾浩∶………… “因为夏天来了。” 许栀说完这句话再转过头来时, 她看到陈赐眼底一点一点亮了起来。 他好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栀栀。” 他喃喃着她的名字,向她靠近了一步。 她听到他呼吸声有些大,沉沉的。 他透亮的眼睛好像逐渐染上炙热与心旌摇曳的色彩, 变得迷离起来。 “——!” 许栀看他这眼神很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陈赐!” 她大喊了他一声。 “嗯……”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拖长的慵懒嗓音,震得人胸腔酥麻的声音凭借身高优势几乎压到她耳尖上。 风夹杂着他身上的味道灌进肺里。 许栀睁大眼,瞳孔里的惊慌清晰可见。 眼见着他把眼睛都闭上了, 许栀脑子里炸了一下,赶紧抬手按住他凑过来的双唇。 “我可还没答应你!” 陈赐缓缓睁开眼。 他看着她, 两秒后, 他似乎是笑了一下,狭长的眼睛弯起。 “知道了。” 他微微后仰,双唇离开她掌心。 许栀松了口气。 陈赐却又去而复返,低头轻吻了下她掌心,然后笑着问她,“这次想要什么样的表白?” 许栀手被他吻得抖了一下, 红着脸把手背到身后, 脸也偏到一旁,小声闷闷的说,“哪有问这个的……” “因为我想知道什么样的表白你绝对喜欢, 绝对不会拒绝我。” 他伸手将她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然后定定看着她的眼睛, “只有问你了。” 他语气中带着丝丝入扣的笑, 无赖又让人无可奈何。 许栀心绪被他撩人的嗓音搅得一团乱, 哪里还有心思去想。 陈赐偏偏不作罢,还捏住她下巴让她转过头来看着他。 “你想要什么都可以,烟花、气球、玫瑰还是烛光晚餐, 我都可以安排。” 他低下头来蹭了蹭她鼻尖,“就是你想要天上的星星我也给你摘。” 星星? 许栀抬眸,“那我就要天上的星星。” 让他说大话。 “好。” 陈赐一点也不惊慌,还笑得懒洋洋的。 许栀看他这势在必得的样子总觉得是又中了他圈套。 “不过咱事先说好,如果我把星星摘下来了,你不准拒绝我。” 许栀轻轻把他手推开,然后低低应了一声,“嗯。” “栀栀。” “干嘛。” “亲一下还不行的话,那抱一下总可以吧。” “也不行!” 许栀赶紧后退几步跟他保持距离。 她就是怕直接跟他说她喜欢他,想跟他在一起,他会激动得不顾伤口对她又亲又抱,才说等他伤好了让他再表白一次的。 结果这货满脑子还是只想着这些。 她觉得必须岔开这个话题才行。 想了想,她问他,“下午你是想再睡一会儿,还是去学校?” 陈赐直起身来,嘴里轻啧了声,“去学校吧。” * 下午第一节 课上课之前,两人赶回了教室。 这会儿大家都在午休,全趴在桌上睡觉,只有唐伊伊一直往外张望。 在看到许栀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后,她赶紧噔噔噔跑了过来。 “栀栀!你终于回来了,我给你打了好多个电话!” 上午许栀去追陈赐的时候,唐伊伊本来也想跟过去,结果被顾北那群人给拦住了,可担心死她了。 “不好意思啊,我没看手机。” 许栀有些抱歉。 唐伊伊暗暗瞄了一眼旁边的陈赐,压低声音问她,“没事吧?” “没事儿。” 说完她转过头给陈赐使了个眼色,让他先进去。 陈赐扭头进去了。 唐伊伊赶紧把许栀拉到一边,又向教室里望了两眼才问她,“陈赐怎么回事儿啊?” 许栀叹了口气,“曾译说了我,所以他就打他了。” “曾译说啥了啊,我看他跟……” 她没说下去。 许栀知道她想说陈赐跟疯了一样。 “他没告诉我,估计曾译说得挺过分的吧。” “这个曾译真是。” 唐伊伊一阵咬牙,“自己讨打。” “叮铃铃——” 预备铃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我们进去吧。” 许栀拉住唐伊伊。 唐伊伊点头,跟许栀一起朝教室里走去,边走边说,“以后估计没人敢再说你了。” “可能吧。” 许栀回到教室坐下后,班上的人也陆陆续续从桌上抬起了脑袋。 绝大多数人在瞄到许栀跟陈赐回来后都微微露出了惊恐神色,然后低声和旁边的人议论。 许栀并不在意他们的议论,对他们投来的异样眼光也是视若无睹。 陈赐就更不在乎了,他又不是第一次被人当疯子看。 * 下午第一节 课是袁雪松的,铃声响起后,走进来的却是二班的数学老师。 “你们袁老师临时有点事,我来代他这节课。” 除了许栀和陈赐,其他人还以为袁雪松真的只是临时有事,并未在意。 昨天才发了课本,许栀从陈赐面前的那堆书里翻出数学书,然后把自己的书翻开递到陈赐面前,又给他写了一张纸条∶ 我帮你做笔记,你好好上课。 陈赐看着纸条上她隽秀的字迹,朝她靠过来问她,“那你呢?” 许栀把他推回去,又在草稿本上写了一句∶ 我不用做笔记。 陈赐笑了笑,又把身子摇过来,“怎么这么厉害,不做笔记也能考第一。” 许栀又把他推回去,刷刷刷在草稿本上写下∶ 别!跟!我!说!话!了! 陈赐弯了弯眼睛,这才把目光投向黑板。 * 下午上了三门课,每一门的笔记许栀都给陈赐写得工工整整。 顾北他们来找陈赐玩的时候看到了,还一阵瞎起哄。 “哇,还有人帮做笔记,这也太幸福了吧。” “谁要给我做笔记,我马上跪下来给她求婚。” “赐哥你怕是都不想手好了吧。” “滚。” 陈赐给了他们一脚,然后意味深长地看向许栀,笑着说,“我巴不得现在就好。” 许栀听到了,余光也看到了他那过分直白的眼神,白皙的脸蛋不禁微微泛红,赶紧离开座位去找唐伊伊。 结果唐伊伊看到她第一句话就是∶“栀栀你脸怎么这么红啊。” 还说的贼大声。 于是,教室后排的某人笑得更开心了。 *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生物课,许栀还是很认真地给陈赐做笔记,而顾北他们早就心猿意马了。 这个年纪的男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得多,饿得还快,一到上午和最后一节课就无心听课,只想干饭。 下课铃一响,老师还没说下课呢,顾北一下就蹦了起来,嘴里还“喔”了一声。 生物老师瞪住他,“我说下课了吗!” 全班人的目光也纷纷投向他。 顾北又一脸尴尬地坐下去,但生物老师说了下课后,他依旧是第一个蹦起来的,嘴里还大喊,“干饭干饭!” 在干饭这件事上,顾北虽然表现得万分积极,但从来就没第一波到达食堂过,因为要跟着个总是睡不醒的祖宗慢悠悠晃过去。 今天祖宗还受了伤,更不能跑了。 虽然伤的是手,但万一摔了呢。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们都一左一右一后给祖宗保驾护航了,祖宗还是摔了。 不知道哪个王八蛋吃了葡萄乱扔皮。 陈赐精准踩雷,脚下一滑,屁股就着了地。 摔倒的时候拿手撑地是人的本能,陈赐当然也不例外,好在他是用伤得不那么重的那只手撑的地。 顾北他们赶紧把他扶起来。 “赐哥你屁股没事吧?” “手没事吧?” “卧槽,你刚撑的那一下,我看着都疼。” 陈赐抬手看了眼掌心,嘁了一声,“这点儿疼算什么。” “陈赐!” 身后突然传来许栀有些焦急的声音。 许栀刚刚就在他身后大概一百米的地方,看到他摔了赶紧跑了过来。 许栀跑过来后连忙拉过陈赐的手,“手怎么样?” 上一刻还说“这点儿疼算什么”的陈赐,这一刻立马换上一副痛苦面具,“差点疼死我。” 顾北&徐一帆&曾浩∶…… 陈赐还来了一句∶“你快帮我吹一吹。” 顾北&徐一帆&曾浩∶能不能别当众虐狗啊!!! 许栀瞄了眼旁边咬着后槽牙又攥着拳头的三个人,莫名感觉有股杀气。 她见绷带上没血渗出来,放开了陈赐的手,闷闷说了句,“让他们给你吹。” 说完就微红着脸又回去找唐伊伊了。 “赐哥,我们三个还在呢。” 徐一帆提醒他。 陈赐瞥了他们一眼,“谁管你们。” 顾北&徐一帆&曾浩∶…… 青城中学就一个食堂,挤得要命。 十个窗口里只有三个特色菜窗口排队的人比较少,因为特色菜的特色只有一个字∶ 贵。 又贵分量还少,陈赐他们四个每次要端八盘菜才能吃饱。 这次陈赐没法端菜,就把饭卡给他们三个去刷,他则去找座位。 他们来得晚,空位已经不剩多少了,他走到角落坐下来。 经过早上的事,大家都不敢坐他旁边,怕他又突然发疯打人,于是他旁边那一桌一直空着,直到许栀跟唐伊伊端着餐盘走过来。 这时,正准备拿筷子夹菜的陈赐看了眼斜上方只跟他隔了条过道的许栀,默默收回了伸出去的手。 “赐哥你咋不吃啊,你不是说你手还是……” 顾北没说完,因为陈赐给了他一脚。 “你踢我干嘛?” 顾北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快吃啊。” 他又催道。 陈赐沉了沉气,半晌才咬着牙说,“你喂我。” 此话一出,其他三个人都愣了。 “我……我喂你?” 顾北说话都结巴了,“你手不是没什么事儿吗?” “闭嘴!” 陈赐又给了他一脚。 顾北看了看四周,干笑着说,“这不好吧。” 陈赐深吸一口气,“快点!” 顾北快哭出来了。 这让别人怎么看他啊。 但他还是照做了。 只见他双手颤抖着夹起一片肉送进陈赐嘴边,陈赐也一时间都有些不会张嘴了。 两个人表情都像筷子上夹的是屎一样难看,旁边的女生却两眼冒绿光,甚至还有人偷偷拿手机拍照。 顾北欲哭不能,“她们不会以为我们搞基吧。” 陈赐∶“艹,别说了。” 就跟他们只隔了一个过道的唐伊伊和许栀当然也看到了。 唐伊伊啧啧两声,“他手伤得那么严重啊。” 说完,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那中午谁喂的他?” 许栀顿时小脸通红。 * 许栀吃完饭回到教室。 太阳还没完全落山,距离上课还有半个多小时。 她拿出作业本开始写今天老师布置的作业。 几分钟后,陈赐也回了教室。 他坐下来,把头搁在课桌上,就这样把她看着。 许栀白了他一眼,没有理他,继续做作业。 她坐姿端正,腰杆儿挺得直直的,写字也是一笔一划,看起来乖得要命。 彼时,窗外的夕阳在缓缓下沉,余晖落进来,将她耳边垂下的发丝染成了淡金色,纤细的颈子也浸在日光里,不时会绷起两条漂亮的颈线,皮肤白得晃人。 让人想咬一口。 陈赐喉咙上下一滑。 心想,这要不是在教室就好了。 “你能不能看书。” 许栀没好气地开口,她还是没法忽视他灼灼的目光,尤其这还在教室。 “不想动手翻书,万一扯到伤口怎么办。” 他将手抬起来枕住手臂,声音懒洋洋的。 “我要快点好起来才行。” 第67章 在一起 给你摘星星 陈赐手上的伤脱痂已经是三周之后。 这期间发生了挺多事。 袁雪松被学校开除了, 教导主任赵嬢嬢成了他们班主任,曾译转去了其他学校。 还有,唐伊伊脱单了。 事情是这样的, 她在她发小的生日宴上喝醉了,脑子一热就打电话跟周一鸣表了白,没想到两个人竟然是互相暗恋,周一鸣激动得跟她反复确认了好几次, 还录了音,生怕她酒醒后反悔。 他俩谈恋爱后, 许栀这才知道, 唐伊伊是个重色轻友的,有了周一鸣放学就不跟她一起走了,虽然这里面少不了陈赐的撺掇。 唐伊伊不跟她一起回家,陈赐就不用只是远远跟着了。 他可以牵着她的手送她回家。 虽然起初她很抗拒,因为他们都还不是情侣关系,但陈赐非要牵, 她也拿他没有办法。 这三周里, 天是一天比一天热。 夏天是真的来了,夜里的星星都比冬日要亮许多。 路灯下也开始有飞舞的小虫,蝉在夜色里嘶鸣。 临近九点的新城区, 街道上人影稀疏。 从湖边吹来的风拂在脸上,带走夏日燥意。 许栀不禁微微仰头, 闭上眼享受这一刻的凉意。 “你这边真凉快, 要不我也搬这边来算了。” 头顶落下陈赐的声音。 许栀睁开眼, 抬头看向他,“随便你。” 她觉得他搬过来也挺好,不然早上跟晚上他都要绕一大截路。 “随便?” 陈赐笑着垂眸瞄了她一眼, “那就是想我搬过来咯?” 许栀把头低下去,“才没有。” “我说真的。” 陈赐停下脚步,抬手捏起她的下巴,问她,“我搬来当你邻居好不好?” 许栀眨了眨眼,“我旁边没有在出租的房子。” 陈赐轻笑,“那我买下来不就行了。” 许栀白他,“你钱多没地方花是吧。” “你还真说对了。” 陈赐挑眉,神色得意,“你赐哥我除了缺个女朋友什么都不缺,尤其不缺钱。” 听到他说女朋友,许栀眼神变得闪躲起来,虽然他俩最近天天手牵手回家,但到底还没正式确定关系。 “栀栀。” 陈赐低下头来,鼻尖几乎要与她相触,“今晚先不回家好不好。” 许栀眼睛一下睁大。 陈赐看她那惊讶的小表情就知道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于是举起右手,把手心给她看,“我的疤都掉光了。” 许栀瞳孔里的眸光颤了颤。 她明白他什么意思。 “哦……” 她低低应了一声。 陈赐黑眸微熠,弯了弯嘴角。 “那走。” 他牵着她朝前继续走。 许栀看这还是回家的方向就问他,“去哪儿啊?” “给你摘星星。” 陈赐走在前面,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听那疏懒动听的声音,她就知道—— 他是笑着的。 * 陈赐拉着她路过她家门口,然后继续朝前走,来到新华公园里。 新华公园里挂着很多彩灯,花丛里也亮着漂亮的光,一到晚上整个公园就仿佛变成了童话里精灵们住的湖畔森林。 陈赐牵着她的手走过花丛里的青石板小路,最后停在一栋仿古建筑前。 许栀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这一路上的灯光要比平常明亮许多。 她还回头看着后面的彩灯,没注意到陈赐都停了下来。 “就是这儿了。” 陈赐提醒她。 许栀把头转过来,这才看到面前的白墙黑瓦的庭院式平房。 此时他们就站在大门前,木质的大门刷上了棕色的漆,上面挂着把颜色锃亮的锁。 陈赐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上前把锁打开,然后回头对许栀说,“你推开门看看。” 许栀知道里面他肯定给她布置了表白场景,微微有些紧张。 她看了他一眼才深吸了一口气走过去,抬手放在木门。 “嘎吱——” 随着木门被推开,馥郁的芬芳扑鼻而来,一条由玫瑰花瓣铺成的红毯出现在她眼前,一路通向了中间露天的庭子。 夜空下,火光跳跃的蜡烛在庭院中央摆成巨大的心形,气球与鲜花围绕在蜡烛旁,堆满了整个庭院,连四周的走廊都被淹没,让人忍不住想张开手臂倒进去,一定会惊起漫天的花瓣与彩色泡沫。 许栀从未见过比这更浪漫唯美的场景。 在这样精心布置的场景里被告白,大概是每个女孩的幻想。 “来。” 陈赐过来再次牵着她的手,带着她进去,走到心形蜡烛的中间。 许栀脸有些发烫,所以把头低着。 “栀栀。” 陈赐喊她的名字,伸手过来轻轻抬起她的下巴,“你看上面。” 视线随着抬头上移,她看到满天繁星,一颗挨一颗,特别亮。 她的瞳孔因为惊讶而微微放大。 这一路上她都没注意到,今晚的星空原来这么漂亮,而且感觉离得特别近,仿佛伸手就能摘到。 这时,耳边响起陈赐的声音∶ “想要哪颗星星?” 她表情一惊,转过来看向陈赐。 陈赐也看向她,“不是说了吗,带你来摘星星。” 她怔怔地看着他,只觉他眼睛里透着的光比今晚的星空还亮。 这时,他又转头看向夜空,抬手指向一处,“那颗怎么样?” 许栀看了他指的方向一眼,接着又转过头继续看着他,一脸的震惊。 陈赐笑着抬了下她微微张大的嘴巴。 “看着,老公把星星摘下来给你。” 听他自称老公,许栀皱了下鼻头,轻哼一声。 好啊,她倒要看看他怎么摘。 她给他使了一个“请你开始表演”的眼神。 陈赐收到。 他抬起手,在他刚刚指着的方向跳起来抓了一下,然后神秘兮兮地把手收回来。 许栀在心头笑了笑,原来是变魔术啊。 陈赐把手拿到她面前,“看好了啊。” 许栀不自主屏住呼吸。 “哈!” 他一下把手摊开。 然而…… 他掌心里屁都没一个。 许栀∶??? 陈赐看她一脸问号,笑着伸手揉了揉她脑袋,接着轻轻抬起她的头,将双唇递到她耳边∶ “徒手当然摘不了星,但我会让星星朝你奔来。” 他的声音仿佛有种魔力,明明已经被骗一次,还是让你忍不住去相信。 哪怕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而这一次他似乎没有骗他,因为她真的看到一颗星星脱离夜空的轨迹,朝她奔来。 她惊得双瞳不断放大,呼吸停滞。 整个人感觉做梦一般。 那颗星星坠落得很快,离她越来越近,星光也越来越亮…… 直到坠至天井上空不到一米的地方,她才看清,原来那颗朝她奔来的星星是一架亮着灯的无人机。 她失笑。 她就说嘛,怎么可能是真的星星。 要真的是星星,他们现在就该赶紧逃命了。 等无人机再得得近了一些,她看到上面挂着一个盒子。 陈赐伸手把盒子取下来。 “说要给你摘星星,就不会拿假的糊弄你。” 陈赐朝她转过来。 许栀眨了眨眼睛,抬眸看向他。 陈赐没有再继续故弄玄虚,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面是一条项链,像是水晶质地的吊坠被雕刻成精致的六芒星。 六芒星,好像寓意着守护。 “这是用陨石做的项链。” 陈赐温柔带笑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来。 许栀正要抬头看向他,他的脸却出现在了她低垂的视线里。 因为他单膝跪了下来。 他在摇曳的烛光里仰头,举起手中的礼盒,笑着问她∶ “许栀小姐,请问你愿意成为陈先生的女朋友吗?” 许栀看着他,双瞳内眸光不停颤动。 她眼中盈盈有泪,似整个今夜的星光都坠进了她眼里。 许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哭,强忍着鼻尖的酸楚快速眨了眨眼睛,试图把眼泪憋回去,过了会儿才低低开口,“你快起来啦。” “你答应了我才起来。” 许栀咬了咬唇,她不是犹豫,只是喉咙堵堵的。 “我答应你。” 她还是说出了这四个字,声音抖得厉害,完全是哭腔,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泪也砸了下来。 她的一滴泪刚好砸在吊坠上,在安静的夜色里似乎都能听到清脆的泪珠坠地声。 “笨蛋,哭什么。” 陈赐站起来,用拇指轻轻擦掉她脸上泪痕,捧住她的脸,“再哭我亲你了。” 许栀一愣,慌忙吸了吸鼻子,眼泪还是止不住。 耳边传来懒洋洋的低笑。 “呐,是你让我亲的。” 许栀还没来得及抬眸,就被陈赐捧着脸吻了下来,嘴唇触碰的瞬间,许栀只觉脑海里仿佛有火花炸开,双肩情不自禁地颤栗。 陈赐轻吮着她的唇瓣,力度温柔。 许栀纤长的睫毛颤抖着,缓缓闭上眼,一滴泪顺着眼角滑下。 这是她第一次在被他吻住时主动闭上眼睛,也是第一次试着回吻他,伴着微微的抽泣,动作青涩。 感受到她的回应,陈赐的睫毛也抖了抖,捧着她吻得更深,极尽缠绵。 寂静无声的夜里,烛光摇曳着,他们在星空下静静拥吻,只听得到彼此的心跳。 过了很久…… 他们交缠的唇才缓缓分开,津.液勾连间拉出一条细细的线,暧昧的喘.息在夜色里显得分外诱人动情。 女孩含着雾气的清澈眼瞳更是勾人。 陈赐喉结上下滚了滚,眼底还染着迷离的情.欲。 他还想再吻她一次,可他能感觉到怀里的女孩已经快要站不住。 他低低的笑,决定暂且放过她,只在她额头上再轻轻烙下一吻。 “我把项链给你带上。” 他从礼盒里拿出项链,双手捏着项链的两端伸到她脖子后,薄唇顺势压在她耳尖上,“戴上我给你摘的星星就不准反悔了。” 许栀咬住下嘴唇,轻轻应了一声,“嗯。” “嗒”的一声轻响,项链扣上。 陈赐双手从她颈后滑到前面来,再次捧起她的脸,“你说的,不准反悔。” 许栀红着脸把目光转向一边,“嗯。” 陈赐又继续说,“哪怕有一件事我骗了你,你也不准反悔。” 许栀表情骤然一变,猛地转过头瞪住陈赐。 这个混蛋! 她伸手锤了下他的胸口,“说清楚,骗我什么了!” “你先别生气。” 陈赐抓住她的手揉了揉,用低哄着的语气跟她说,“你还记得我们把宋潇然关进鬼屋那天,我说就算遇到比你更好看的人,我也只会靠近你吗?” 许栀将脸别到一边生闷气,但还是配合地问他,“为什么?” “因为我从一开始想守着的,就只有你。” 陈赐目光沉沉地看着她,无比坚定地说,“所以我只会靠近你。” 许栀却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其实……” 他顿了顿,“我从一开始就骗了你,我并不是只有陈赐这一个名字。” “我以前姓徐。” 第68章 他是徐牧野 他们在烛光里相拥 “我以前姓徐。”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 却让许栀整个人都愣住,仿佛黑夜里忽有一道闪电狠狠劈向她,将她劈得神形兼灭。 她原本干涸的眼底又被泪水快速充盈。 “对不起栀栀, 我……” 陈赐话还没说完,许栀眼底的泪就一颗一颗砸了下来,他立马慌了,连忙去给她擦眼泪, “你怎么哭了?” 许栀拍开他的手后退一步,她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眼泪汹涌而下。 “为什么要骗我, 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她声音颤抖着,肩膀也跟着抖动。 “我知道。” 陈赐向她靠近一步。 她却又退一步,情绪像是濒临崩溃,“你知不知道我平时装成那个样子,就是……” 她哽咽得几乎无法发声,吞咽了好几番才重新开口, “就是为了不让你觉得你豁出性命救的根本不是个好人, 不值得你救。” 陈赐一惊,他没有想到过这一点。 许栀把脸侧到一边,蹲下去捂住脸。 一直支撑着她的信念突然断裂, 她短时间内无法承受,也无法分辨陈赐就是徐牧野这件事本身到底是好是坏。 “栀栀你别哭。” 陈赐也蹲下来, 将她拉进自己怀里, 轻拍着她的背说, “笨蛋,你怎么就不是好人了?” “你明明就说过我坏。” 她记得很清楚,在他听到她威胁李诗琪的那天, 他就说了她坏,如果不是那时候他喜欢上了她这张脸,那他是不是会很失望。 虽然结果是他并不介意,还因为这件事开始追她,但她现在脑子一团乱,始终执拗于她始终坚持的信念破碎,所以十分介怀,哭得像个被人告诉这个世上没有奥特曼的小男孩一样。 她哭得太凶,连推开陈赐的力气都没有,闭着眼睛靠在他身上抽气个不停,两边肩膀一耸一耸的,没过一会儿就把陈赐的衣服浸湿了一大片,嘴里委屈喃喃着,“为什么要骗我……” “对不起,我也只是不想让你觉得当初的那个徐牧野变成了个混混。” 陈赐轻拍着她的后背,耐心的哄着她,“你看,你因为太在乎我,不想让我知道你变坏了,那我也是一样啊。” 听他这样说,许栀哭声渐渐小了。 她仰起头来看向他,抽泣着说,“那后来呢,后来又为什么不告诉我?” 陈赐揉了揉她脑袋,“后来不是喜欢上你了嘛。” 许栀不明白,“那不更应该让我知道你就是徐牧野吗?” 陈赐摇头,“我不希望你是因为徐牧野这个名字才接受我,才喜欢我。” “栀栀。” 他捧住她的脸,沉声开口,“我要你喜欢的是我,是现在这个叫陈赐的我。” 许栀听着他这句话,一时间竟止住了抽噎,神情微怔。 “当年那个徐牧野……” 陈赐眼神黯下去,“你就当死了吧。” 许栀心头一跳,眉头渐渐蹙起。 她犹豫了两秒,还是问道,“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虽然陈津言已经告诉了她一些细枝末节,她知道他是因为他爸爸逼死了她妈才变成这个样子,但陈津言没有告诉她为什么他还说“活着对陈赐来说是一种残忍”。 陈赐好不容易让她从过去的阴影里走出来,她不希望他却还把自己的内心困在牢笼里。 “我会告诉你的。” 陈赐笑了笑说,“以后我不会再对你有任何隐瞒。” 许栀愣了愣,心忽然就软了。 陈赐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我哥那次把你叫出去给你讲了一些我家的事情,但他肯定讲得还没有我之前多,因为这涉及到一个天大的秘密,他不能说。” “天大的秘密?” “嗯。” 陈赐毫不犹豫地开口,“因为我爸叫徐肆。” 徐肆! 许栀惊得瞪大了眼睛,“是我知道的那个徐肆吗?!” 陈赐点头,“就是那个家喻户晓,火遍整个亚洲的徐肆。” 许栀简直不敢置信。 她一个完全不关注娱乐圈的人都很清楚徐肆的生平事迹,因为他实在太火了,怕是没通网的村里都知道徐肆这号人物。 徐肆早期是男团出身,凭借一张颜值逆天的脸,在那个年代人气极高,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断层的顶流,后来他转战影视圈,又演一部爆一部,而且是火遍整个亚洲的程度,成为了大陆演艺圈一个极其传奇的存在。 由于是男团出身的缘故,徐肆早期一直对外界宣称自己是单身,但陈赐都二十了,那就是说徐肆还在当偶像时就跟人生了孩子。 不过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娱乐圈本来就乱,她不也是顶流女星为人所不知的女儿吗。 说起来,她跟陈赐还真是有缘,爸妈都是娱乐圈的超一线大明星,却被同一伙绑匪绑架,又在失联七年后重逢。 想到这些,她就真的什么都不想计较了,能再与他重逢就已经十分难得。 而且现在一想,这样是最好的结果。 她以后再也不用伪装,哪怕是在她的牧野哥哥面前。 “想不到吧,他已经有我这么大一个儿子了。” 陈赐的声音将许栀的思绪拉回,她点了点头。 “那后面我要说的,你就更想不到了。” 陈赐开始讲起他妈妈跟徐肆的事—— 他妈妈是个模特,认识徐肆的时候,她才刚入行不久。 他妈妈是被星探发掘的,本来星探是想让她去拍戏,奈何她实在没有演戏的天赋就被公司安排去做了模特。 当时她签约的公司和徐肆是同一个,所以偶尔会碰见。 徐肆在那个时候就是个禽兽了,私生活极其混乱,因为玩儿得太过还因此得了死精症,但他妈妈对这些并不知晓,本身就是徐肆狂热粉丝的她被徐肆三两下就骗到了床上。 徐肆有死精症,按理说怎么乱来也不会把人搞怀孕才对,但陈赐妈妈怀孕了。 他妈妈本以为徐肆肯定会让她打掉这个孩子,可徐肆不但让她生下来,还说会娶她。 那时她还以为徐肆对她是真爱,后来才知道一切只是利用。 徐肆是纳盛集团董事长的独生子,可徐肆从没有打算要继承家业,一心只想混娱乐圈,徐肆极其享受那种被万人追捧的感觉,但又不想把家里的产业拱手让人,直到他妈妈怀孕徐肆才想到了一个鱼与熊掌兼得的办法。 把儿子培养成纳盛继承人不就行了吗。 富人都比较迷信,尤其徐肆还是混娱乐圈的,有了这个想法后,徐肆就拿着他妈妈的八字去找了大师,大师说他妈妈的八字极其旺徐肆,只要徐肆娶了她可长红至少二十年,这才是徐肆为什么会娶他妈妈并且还待她极好的原因。 背地里,徐肆背着他妈妈照样玩儿得很花。 这些事,他妈妈是在怀孕八个月时才偶然听到的。 怀孕的人本就敏感又脆弱,一直以为自己是被深爱着的她根本承受不了这个事实。 那段时间,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徐肆,于是跑回了青城。 之前徐肆一直哄着心思单纯的她,让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把怀孕和结婚的事告诉家里人,结果这一回家自然是瞒不住,濒临崩溃的她最终还是把和徐肆领证了的事告诉了他们。 徐肆为了不让陈家人把他结婚生子的事情宣扬出去,拿了一部分工作室的股份出来。 如果只是这样,徐肆大概只能算是个人渣,还够不上禽兽,他之后做的事才简直是连禽兽都不如。 徐肆为了牵制住陈家人,故意装出好女婿的模样,引诱他外婆染上赌瘾,又设计让他外公和同样得知此事的陈津言爸妈染上du瘾。 他还有两个亲舅舅,徐肆倒是没把他们怎么样,只是让几个富二代带他们吃喝玩乐,让他们沉迷骄奢淫逸的生活。 徐肆做这些除了牵制陈家人,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把他妈妈一直拴在身边,因为徐肆了解他妈妈的性格,她不可能置家人于不顾。 于是,等他妈妈生下他后,徐肆就干脆不装了,将禽兽本性暴露无遗,对他妈妈动辄打骂,最严重的一次甚至打断了他妈妈两根肋骨。 徐肆不仅禽兽还变态,他经常会把外面的女人带回家,逼着他妈妈亲眼看着他们做那些下流的事,有时还会强迫她妈妈一起。 每次完事,他妈妈都会吐得一塌糊涂,精神与身体的双重折磨让他妈妈每天都必须要吃安眠药才能睡着,一直处于崩溃的边缘。 可即便这样他妈妈还是每天都冲他笑着,把他教得很好也保护得很好,从不告诉他这些事情,肋骨被打断也只说是摔的,但他也不是小孩子了,渐渐还是察觉出了一些事情,可是他不敢表露出来,因为那样徐肆会怪他妈妈没把他教好,会打她打得更凶。 而陈家人明明知道她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却从没有要改掉恶习的打算,心安理得的过着自己纸醉金迷的生活。 “我当初只知道徐肆是混蛋,还以为外公外婆他们不知道这些事情,直到我妈跳楼,我偶然在她房间里发现她的日记和一个手机,手机里面有很多录音。” 陈赐说到这儿声音已经抖得几乎无法连贯的说出一句话,紧握的拳头全是绽起的青筋,“我才知道我妈向他们求救了多少次!” “别说了陈赐。” 许栀觉得他再说下去可能就要失控了。 可陈赐像是被恨意操控了身体,明明已经快要承受不住,还是紧咬着牙继续说着,“如果不是我妈早就写好遗书还让我要照顾好他们,我一定弄死他们!” “我一定弄死他们!!” 他双目暴睁充血,面肌也因为极度的愤怒而扭曲,像条发疯的野犬,模样十分骇人。 “陈赐……” 许栀想说些什么安抚他的情绪,可她想不到有什么可以安慰他的话,喉咙也仿佛被什么堵住了,热气往上涌,在眼底凝成泪掉下来。 然而她的眼泪对陈赐来说,本身就是最有效的镇定剂。 看到她哭了,已经在情绪失控边缘的陈赐倏地就恢复了一些神智。 他喘着气重重闭上眼,努力平复了一会儿后松开紧握的拳头。 “对不起,我没控制好情绪。” 他重新睁开眼,眼底没了刚刚那股暴戾情绪,只是胸膛还在剧烈的起伏,呼吸也很是急促。 “吓到你了吗?” 他抬起手,尽量控制手不要颤抖去给许栀擦眼泪。 许栀摇头,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憋回去。 “对不……” 他还是跟她说对不起,但最后一个没有说完,因为许栀突然抱住了他。 “不用说对不起的。” 许栀把下巴靠在他肩上,紧紧的抱着他,“我知道你有多难受。” 陈赐愣了愣,过了好几秒后,他脸上露出一个苦笑,然后垂下头把脸埋进许栀的脖子里,抬手也抱住她。 这种时候,没有什么比一个拥抱更适合。 什么也不用说,静静抱着就好。 夜色寂静。 他们在烛光里相拥了很久。 第69章 我会一直陪着你 她相信他 夜里风有些大, 哪怕是在四面高墙围着的庭院里。 许栀的头发被风吹起来贴到脸上,微微有些刺痒。 她没有理会。 现在除了静静抱着陈赐,她什么也不想做。 听完陈赐讲这些事, 她都想把徐肆碎尸万段,更别说他作为当事人。 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陈津言说“活着对他来说是一种残忍”。 能不残忍吗? 就是在青城这个偏僻的小城,大街上都到处粘贴着徐肆的代言海报,即便陈赐能把这些海报全部撕烂, 也还有几十个品牌的包装上印着徐肆的脸与名字。 无论如何他都看到徐肆风光无限的样子。 而更折磨人的是,他明明可以把徐肆打进地狱, 却因为要顾及那些可以说是共犯的陈家人, 而让徐肆继续逍遥自在。 如果这些事发生在她的身上,她可能早就疯掉了。 想到这些,她突然就很内疚,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勇敢起来,让他早一点开心些。 “陈赐,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她想转移下他的注意力, 让他不要那么难过, 而且陈赐都把那么隐秘的一件事告诉了她,她觉得她也有必要告诉他,她妈妈是许秦晚这件事。 “我妈是许秦晚, 那个超一线的女明星。” 这个秘密的劲爆程度丝毫不亚于徐肆的事。 毕竟许秦晚在十多岁的时候就出道了,从出道至今一直立的清纯玉女人设, 谁能想到他们的清纯女神在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已经生了一个孩子。 这个秘密果然成功转移了陈赐的注意力, 陈赐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不过, 他倒不是因为许秦晚竟然有个这么大的女儿而震惊,是惊讶于他们竟然都是超一线明星的孩子。 那他们的相遇与重逢真的就是命中注定了。 同一伙绑匪一下绑了两个超一线明星未公布的娃,这简直比连中三次亿万大奖的概率还小, 而且以前他一直在首都上学,当时只是暑假去陵川参加了个夏令营。 许栀看着他目瞪口呆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然后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所以你知道当时我们被绑的时候,她为什么不赎我了吧。” 陈赐眉心蹙起,眼神里透出心疼。 许栀抬起头把他皱成了川字的眉心给抚平,“因为这件事,我就再也不敢相信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了,所以明明喜欢你也不肯跟你在一起。” “对不起啊。” 她很歉疚地望着陈赐,“我该早一点勇敢起来的。” “笨蛋。” 陈赐失笑,轻轻把她按进怀里,“只要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多久都不晚。” 许栀贴着他的胸膛,听见他沉稳的心跳,是让人很安心的声音。 她情不自禁闭上眼,抬手抱住他宽宽的背。 陈赐身上都是很结实的肌肉,骨架又大,抱起来超级舒服。 她忍不住轻轻蹭了蹭,像只猫。 陈赐被她蹭得有点痒,低笑起来揉了揉她脑袋,把下巴抵在她松软的发间。 他喜欢这个姿势。 许栀也很喜欢。 只是…… 她腿有点麻了。 他们蹲了起码有半个小时,因为靠在他怀里,她还踮着脚,虽然氛围刚到点儿上,但她的十根脚趾已经到极限了。 “那个……” 她抠了抠陈赐的肩膀,问他,“你腿不麻吗?” “呃……” 被她这么一说,陈赐才发现自己两条腿已经没知觉了,“有点。” “那我们起来吧。” “好。” 两人互相支撑着站起来,颤巍巍的,任何一方松手对方绝对立马倒地,脚稍微微挪一下都麻得不行。 两人缓了好久才能正常走路。 陈赐看许栀没有跺脚了之后,很自然地牵过她的手,“走,送你回去。” 许栀摇摇头说,“明天是周末,我们今晚别回去了。” 陈赐猛地瞪大眼睛。 他的栀栀这么奔放的吗?! 恋爱第一天就上垒?! 许栀没看到他的表情,自顾自的说,“我们去燕山公园等日出吧,我一直很想看一次日出。” 原来她是想看日出啊…… 陈赐不由得一阵失落。 “怎么了?” 许栀这下看到了他的表情,“不想去看啊?” 不对! 她突然意识到—— 他不会是想歪了吧。 啊啊啊这个老色鬼! 她抬手就给了他胳膊一巴掌,“你乱想什么!” 许栀这一巴掌可不轻,陈赐却反而咧嘴笑起来。 他本来以为,告诉许栀他是徐牧野后,她会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相处,看她还是跟之前一样,他就放心了。 许栀看他笑得像老父亲看女儿出息了般欣慰,觉得奇怪,遂问他,“你又笑什么?” “没什么。” 陈赐不想刻意提。 见他还不说,许栀把拳头举起来,“信不信我捶你?” 陈赐看了眼她捏着的小拳头,眉梢一挑,嘴角勾起来,贱兮兮的把脸凑过来,“我可是你的牧野哥哥。” 许栀听“牧野哥哥”这四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脸刷刷刷就红了。 这个称呼真的好羞耻。 “就算你救过我的命,我也要锤你!” 她可以说是“恼羞成怒”了。 而看她这个模样,陈赐真的很开心,开心得直接把她抱了起来转圈圈。 “啊!陈赐你干嘛!” 许栀不知道他发什么疯。 陈赐仰起头,笑着望向被他揽着双腿抱起来的许栀。 “栀栀,你知道吗。” 他眼眸深了深,沉哑的声音自他唇间逸出,“我真的爱死了你这个样子。” “陈赐你是不是有病,快放我下来。” 许栀双腿在半空中扑腾了两下。 陈赐眼底闪过一丝狭促的笑意,神情吊儿郎当,“你亲我一下我就放你下来。” 许栀愣了一下,脸变得更红。 她像是在犹豫,这让陈赐有些吃惊,他以为她肯定不会答应。 不过倒也不奇怪,毕竟…… 他们现在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了。 那他是不是可以期待一下。 他看着许栀,耐心等待,许栀看到了他眼底的期待。 于是,撑着他双肩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 夜色在他们对视的目光之间流淌,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变得很慢很慢。 一秒…… 两秒…… 终于,她在他期翼的目光低下头来,闭上眼轻吻住他双唇。 陈赐呼吸一滞,唇角却漾开笑容。 这是一个青涩而轻柔的吻,因为主动权都在许栀那里,这个姿势他并不好发力。 于是,把许栀放下来后,他又狠狠地亲了许栀一次,直到亲到餍足才松口。 “走,看日出了。” 他又一把将许栀抱起来,像搂小孩儿一样抱着她朝外走去。 这一次,许栀没有挣扎。 她腿软。 * 两个人是走去燕山公园的,还绕道回去拿了条毯子,到燕山公园的时候已经十二点了,山下大多数房屋都熄了灯,黑漆漆的。 这个点儿公园里也熄了灯,好在陈赐有随身携带超大电伏的手电筒,把山路照得比白天还亮。 不过许栀还是有点发怵,毕竟是山上嘛,所以一直紧紧贴着陈赐。 其实她并没有这么着急想看日出,主要是今天陈赐提了他妈妈,她怕他情绪不太稳定,回去又犯病了。 她得守着他才行。 陈津言之前托她照顾他说了一些关于他狂躁症的事情,说他每年在他妈妈祭日之后都会发病,大概是因为会想起那些事情。 今天他不仅想起来了,还全部说了出来,说的时候就已经差点发病了,她不放心。 爬了十多分钟的山坡,两人登上山上的高台。 今晚夜空里的星星比较稀疏,但站在这里看还是很漂亮的。 陈赐在台子上坐下来,把书包丢到一边,然后拍了拍自己大腿,“这地上硬,坐久了屁.股疼,你坐我腿上吧。” 许栀:“那你不就更疼了吗?” 陈赐笑了一下,“你能跟我比?” 许栀努努嘴,“我怎么就不能跟你比了,你屁股不是肉做的?” 陈赐∶“我是肌肉,比你的结实。” “少骗人了,谁屁股上还是肌肉。” 许栀才不相信。 陈赐挑唇,“你要不摸两把验一验?” 许栀脸蹭的一下就红了,把头偏到一边闷闷道,“谁要摸你。” 陈赐趁她偏着脸不敢看他的时候,一把将她过来。 许栀猝不及防跌到他身上。 “那就乖乖坐上来。” 他低沉撩人的嗓音从后上方传过来。 许栀慌乱地眨了眨眼,身体微微绷紧。 陈赐垂眸看向她,眼底掀起笑意,揽着她的腰把她往上捞了捞。 某两处部.位.撞.了一下。 许栀猛地睁大眼,惊愕回头,“你干嘛!” 陈赐表情淡然,“你坐到我麻筋了。” 许栀看他表情不像是在撒谎。 可是这个位置…… 她暗暗往前挪了挪,然而身后却传来陈赐压低的磁沉嗓音∶ “别动,栀栀……” “——!” 许栀脑子里火花噼啪一闪。 他声音里明显染上了某种危险的情绪。 许栀一动都不敢动了。 过了会儿,大概是某人良心发现,不想她一直这样紧绷着身子,把她往下挪了挪。 她吁了一口气,放松下来靠在他怀里。 现在离日出还有好几个小时,两个人默契的没有说话,静静仰头看着星空。 有时候两个人在一起,不用说话就很美好,拥抱是深情的对话。 他们就这样静静坐了半个多小时,陈赐的声音才在夜色中响起,“你要不要先睡会儿。” “不要。” 许栀斩钉截铁,说是“睡会儿”,但她猜陈赐怕是要等太阳都快出来了的时候才会叫她。 她怎么可能让他一个人熬几个小时。 “可还有好几个小时才日出。” 许栀想了想,虽然现在就这样静静抱着她也一点儿都不觉得无聊,但如果等会困意上来了,就这样什么都不做肯定很容易睡过去。 “我们看两部电影吧。” 她提议。 “行。” 刚好他们刚刚回去拿了充电宝。 陈赐把书包提过来,翻出充电宝,也把毯子拿了出来裹住自己和许栀。 现在才三月下旬,白天气温虽然直逼30℃,但晚上还是比较冷的。 “想看什么?” “呃……” 许栀想了会儿,“只要不是看着容易犯困的就行。” “那爱情动作片?” 许栀回头瞪了他一眼。 “我是说《速度与激情》这种有爱情戏码的动作片,你们女生不是都爱看爱情片吗,可纯爱情片看着容易犯困。” 陈赐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凑到她耳边戏谑地笑,“你想什么呢,栀栀。” 他还故意将尾音拖长念她的名字。 许栀懒得跟他多说,直接回手去掐他的腰。 陈赐“嗷”了一声。 许栀听着他吃痛的叫声,满意地哼哼两声,“就看《速度与激情》吧。” “嗯。” 两人就这么捧着手机,在山上裹着毯子看起了电影。 不知道是电影确实很好看,还是两个人今天都很兴奋竟然一点都不困。 再看完两部《速度与激情》,天刚好亮了。 太阳缓缓从水平线升起,在天际晕染出梦境般的大片粉色。 山下的小城渐渐苏醒,偶有几只飞鸟穿梭过街道。 在这样油画般的光景下,即便是再厌世的人,也会再爱一次人间。 许栀窝在陈赐怀里看着天边的太阳。 如果放在以前,她也许只会在这一刻短暂的爱一下这个世界,但从此以后,无论日出日落,云卷云舒……只要陈赐在她身边,她会永远爱这人世间。 “栀栀。” “嗯。” 陈赐的声音捎着山间的雾气落在她耳边。 “以后每年的这一天,我们都来看日出好不好?” “好。” “栀栀。” 陈赐又念了一遍她的名字,抱着她的手臂微微收紧,“我会一直陪着你。” 不论日出还是日落。 “嗯。” 她相信他。 第70章 她的陈赐真的很好 真的很好 看了日出后, 许栀跟陈赐各回各家洗漱睡觉。 本来看日出前,两人还一点儿都不觉得累,下山之后困意猛地就上来了, 有种身体被透支的感觉,尤其陈赐还抱了许栀一晚上。 然而在这种身体都已经到了极限了情况下,他还是没能睡上一个好觉,没睡多久就又被噩梦惊醒。 惊醒时他看了眼时间, 还不到十点,才睡三个多小时。 他又继续躺下, 脑袋沉得要死, 可就是怎么都睡不着。 硬睡了两个多小时后,他放弃挣扎,起来冲了个冷水澡,然后下楼吃饭。 家政阿姨给他做好了饭,他只管吃就行。 今天阿姨给他做了鸡米芽菜、清蒸鲈鱼和一个素菜一个汤,鸡米芽菜特下饭, 他直接干了三大碗, 清蒸鲈鱼的味道也是一绝。 吃完后他当即决定要拜师学艺,然后去做给他的栀栀吃。 就在他放下筷子正准备跟阿姨说的时候,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他拿起来一看, 是许栀给他发的短信: 【起了没?】 他看了眼时间,给她回: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许栀:【睡久了晚上就睡不着了, 你怎么也没多睡一会儿?】 陈赐看着这条短信, 犹豫着要不要告她他做噩梦的事情, 想了会儿后决定还是先不要说。 【饿醒了。】 许栀:【你是猪。】 他笑笑,又给他发了一条: 【下午准备干嘛?】 许栀:【做作业。】 陈赐眼睛一转,决定明天再学做鸡米芽菜跟清蒸鲈鱼, 拿着手机上楼,一边爬楼梯一边敲字: 【我想跟你一起做作业。】 收到这条短信的时候,许栀正往楼下走,她不知道陈赐说的一起是怎么个一起法,就问他: 【来我家一起写?】 陈赐很快就回了她: 【好!马上就来!】 许栀:……被套路了。 没过几分钟,陈赐就骑着摩托飙到了她家门口。 许栀算了下他家到这儿的距离,再怎么也有好几千米,不知道是骑得多快,所以一开门就数落他,“急着投胎啊,跑这么快。” “来见你我当然要跑快一点。” 许栀白他一眼,“你要是再骑快点,就不一定见得到我了。” 陈赐知道她什么意思,笑着说,“你放心,我怎么可能让你守寡。” 许栀还是继续白他。 陈赐抱着头盔倚到门框上,“还不打算放你放你老公进去啊。” 他刚说完这句话,一抬眼就看到了瞪大了眼睛的夏姨。 “阿,阿姨。” 他立马把身子站正。 “——!” 许栀猛地回头。 夏姨干笑两声,“我还以为是送快递的,你们继续聊,我啥也没听到。” 许栀&陈赐:…… 这就是传说中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吧。 尤其夏姨在转身准备回厨房的时候还又睁大了下眼睛,满脸都挂着“现在小情侣都这么叫了吗”的惊讶。 尴尬地目送夏姨回了厨房后,许栀转过来就给了陈赐胳膊一巴掌,小脸通红。 陈赐表示抱歉,“我忘了阿姨在了。” 许栀气得想跺脚。 骚话是他说的,尴尬的却是她。 夏姨这个年纪的人本来就爱多想,怕是在夏姨的眼里他俩都那啥了。 想到这些,她就又打了陈赐一下才让他进门。 “你还没吃饭?” 陈赐看了眼桌上还在冒热气的菜。 许栀没好气地“嗯”了一声。 这时,夏姨从厨房出来,一边解围裙一边说,“我想起来出去还有点事,你们先吃,碗放着我回来收拾就行。” 说完她就把围裙往墙上一挂,快步出了门。 许栀很想告诉夏姨不需要这样,但她都能想象到夏姨会怎么说—— “哎呀,你们年轻人的事我都懂的。” 外加一脸微妙的表情。 果然,夏姨刚出去就给她发来了一条微信: 【我三点再回来】 后面跟了个捂嘴笑的表情。 许栀扶额。 陈赐失笑道,“我们要是不做点什么,都对不起阿姨不吃饭都要给我们腾地儿啊。” 许栀拿起一根筷子指向他,满脸的杀气。 陈赐老老实实把手踹起来,“你吃饭吧,我不说话了。” 许栀气都被他气饱了,没吃两口就放了碗。 “就吃这么点儿?” 陈赐语气跟操碎了心的老父亲似的,“快再吃两口。” 许栀不想听他唠叨,又往嘴里送了两筷子,“吃完了,两口。” 陈赐无奈。 他站起来,伸手摸了摸许栀的头,“走吧,做作业,明天老公给你做好吃的,到时候再多吃点。” 听他还自称老公,许栀本来想生气的,结果听了他说要给她做好吃的后,眼睛立马亮了起来,“豆角肉末炒饭?” 她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嘴就先张来了,上一次也是这样,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爱吃他做的豆角肉末炒饭,她也让夏姨做过,但做出来那个味道跟他做的差很多,她确实是馋很久了。 “这么喜欢吃我做的豆角肉末炒饭啊?” 低低的笑声溜进她耳朵里。 接着,少年略带侵略性的身影压下来,凑她很近,几乎要吻到她的唇。 她想后退,一个透着疏懒笑意的声音却传进耳膜里,激得她浑身都掠过酥酥的麻意。 他说: “那我给你做一辈子。” 一辈子是个很虚渺的词,但不知为什么,她却是相信的。 于是,笑意自心底漫起,溢出眼睛。 “走吧。” 陈赐又揉了揉她的脑袋,“去做作业了。” “嗯。” “在哪儿做?” “上面有个书房。” 许栀带着他上去。 书房在二楼客厅的背后,这会儿下午的阳光正好直射进房间,整个空间都亮堂堂的,因为搁着一层纱质窗帘,光线并不刺眼,温度也适宜,暖烘烘的。 长方形的书桌就摆在窗前,桌面干净,十多本书叠放整齐着,笔也都收进了盒子里,靠窗的一角摆着几株小小的绿植,此时正沐浴在阳光下。 “忘了只有一个凳子,看来还得下去一趟。” 陈赐把书包放下来塞进她怀里,“我去搬,坐着等我。” “哦……” 许栀抱着他书包坐下来。 他书包挺沉的,还很鼓,感觉带了不少东西。 许栀好奇地摸了摸,摸到一个电筒形状的东西,应该就是电筒。 她眨了眨眼,不自觉微抿双唇。 他是每天都带着这个电筒吗? 昨天爬燕山的时候,她拿过这个电筒,超级沉。 她抱着怀里这个沉甸甸的书包,心仿佛也沉了下去。 她的陈赐,真的很好。 “往旁边挪挪。” 陈赐很快就抬着椅子回来。 许栀回过神来,往旁边挪了挪椅子。 陈赐把椅子放下来,挨得她很紧。 许栀刚刚感动一番,不想说他的,但他实在挨得太紧了。 “你挨我这么近还怎么写作业啊。” 陈赐不管,一屁股坐下来,“我就想挨你近一点。” 说着他把她胳膊抬起来,演示了一下,“就这么写。” 许栀拿他没办法,拿出作业本就这么写作业。 房间安静下来,一时间只听得见笔尖摩擦纸张的沙沙声和窗外隐约的鸣笛。 “栀栀。” 突然,陈赐喊了许栀一声,把手里的试卷递到她面前,指了指一道题,“这道大题这么解?” 许栀拿过他的试卷看了一下题。 “等我算一下。” 这道题确实挺难,她需要先算一遍看看。 “嗯。” 陈赐拿手撑住脸看着她。 她腰板儿还是跟在教室一样挺得直直的,头微微低着,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漂亮的阴影,让人忍不住想拨一拨。 “我知道怎么解了。” 许栀把卷子挪过来,开始给他讲,“你先设这个为x……” 许栀耐心的讲着,陈赐却还看着她的脸,一直等她都讲完了,他眼睛也没有挪开过一分。 “懂了吗?” 许栀抬眸,一下就撞进了他的眼睛,这才发现他一直看着自己。 “看题!” 她拿笔敲了下他,“看我干嘛?我脸上又没字。” 没想到陈赐却说,“你脸上有痣阿,这儿不是吗。” 说着,他抬手摸了摸她那颗红色的泪痣。 如果不是这颗痣,他大概不会一眼就认出她。 许栀由着他摸了一会儿,然后才敲了敲试卷,“现在能把你眼睛放试卷里的字上来了吗?” 陈赐微微有些吃惊,她竟然没有说他,还配合他皮了一下。 他笑起来,顺手揉了揉她手感极好的脸蛋,“怎么突然这么乖?” 许栀垂下眼,“才没有。” “快听我好好听我讲题啦。” 她用胳膊肘拐了拐他。 “好。” 他终于把目光放回试卷上,“你再讲一遍。” 许栀又讲了一遍。 “懂了吗?” “懂了。” 陈赐把试卷收回去继续写其他的题,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 听着房间里笔尖摩擦纸张的沙沙声,许栀觉得心里特别宁静,只是过了会儿,她就没听到陈赐写字的声音了。 她以为他又有题不会做了,就转过头去看向他,结果发现他是在打瞌睡,这会儿他的头还刚好一个猛子扎下来,如果不是她伸手去接住了他额头,他就磕到桌上了。 陈赐一下惊醒。 许栀觉得奇怪,“怎么做作业都能打瞌睡?是不会做题还是没睡够啊?” 陈赐闭着眼捏了捏鼻梁上端,“我有点困。” 许栀听他语气很疲惫,“那你趴着睡会儿吧。” 陈赐睁开眼,似乎是在思考什么,过了会儿才转头看向许栀。 他朝她倾过身子来,双手环住她的腰,把下巴搁在她肩膀上,蹭了蹭说,“能抱你睡一会儿吗?” “你这样抱着我怎么睡?” 许栀看他整个腰都是扭着的,“我去给你哪个抱枕来趴桌上不更舒服吗?” 陈赐摇摇头,决定告诉还是不隐瞒他做噩梦的事,“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除了在医院牵着你手睡的那两次,我没有一天不做噩梦。” “我早上刚做了噩梦。” 他把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不想再做了。” 他语气沉沉的,透着十万分的疲倦,听得许栀不自觉蹙起眉心。 她相信他的,她也常常被噩梦困扰,但没有他那么严重,更没有他那么夸张的黑眼圈。 如果不是他这样一说,她还以为他眼睛下的阴影是生来自带的,因为那一点都不影响他的颜值,甚至有些像抹的大地色眼影,让他眼睛看起来更加深邃迷人。 现在知道那其实是黑眼圈后,她有些难过,只想让他好好睡一觉。 于是她说∶ “我们去床上睡吧。” 第71章 我爱你 甜死人不偿命啦啦啦(二合一)…… “我们去床上睡吧。” 这话一说出口, 陈赐猛地睁大了眼,一下抬起头来看着她,脸上写着“我没听错吧”五个大字。 许栀咬住唇, 把头偏到一边,红着脸低低说,“就睡觉。” 陈赐没忍住轻笑出声,“不然还能做什么?” 许栀没说话, 脸越来越红。 陈赐明知道她已经羞得不行,却还恶劣地把脸凑过来拉近距离, 还用鼻尖蹭了一下她的耳廓, 嗓子里发出慵懒拖长的鼻音,“嗯?” 许栀知道他存的什么心思,回头瞪了他一眼。 陈赐还是笑,表情却一反刚刚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挺认真的说,“放心, 在把你娶回家之前, 我不会对你做出格的事情。” 许栀一愣,她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现在这个年代很少还这么保守了吧。 这时耳畔又响起他的声音。 “除非你想要。” 他把声音压得很低, 炽热的呼吸吹进她耳朵里。 许栀的脸瞬间更红了。 这个人能不能正经一秒钟啊! 陈赐喜欢看她脸红的样子,低颈亲了她一口, 然后问她, “所以我们去哪儿睡?” 许栀十指不自禁收缩, 紧紧抓着衣角,因为接下来她要说的话更让人害臊。 “我房间。” 这栋别墅虽然房间很多,但就一张能睡的床。 她从来没有安置客房的习惯, 在陈赐没有出现之前,她并不觉得自己会把任何一个人带回家,还让他在家里睡。 现在她就很后悔。 哪儿有谈恋爱的第二天就带对方回自己房间睡的。 陈赐也是很惊讶,“你愿意让我进你房间?” 许栀无奈地说,“家里就我房间有床。” “这样啊。” 陈赐笑得开心极了。 许栀瞪了他一眼,站起来低低说了声,“走吧。” 陈赐那自然是立马从凳子上蹦了起来。 许栀的房间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本来就是租的房子,她也没怎么布置,主要是在床头摆了他送的栀子花束。 门刚推开,陈赐就瞅见了那捧栀子花。 这个位置他知道代表着什么,他把他们在日本拍的照片也是放在床头柜上。 “栀栀。” 他突然喊了许栀一声。 “嗯?” 许栀回头,看到陈赐表情有些奇怪,眼神很深。 “怎么了?” 她问他。 “没什么。” 陈赐向她靠近两步,嘴里说着“没什么”,却兀地抬手捧住她的脸,低下头来,与她额头抵额头,“就想跟你说。” 他用最近的距离看着她的眼睛,沉声开口∶ “我爱你。” 许栀慌乱地眨了眨眼。 这还是他第一次对她说这三个字。 她有些紧张的移开与他对视的目光,低声问他,“干嘛突然说这个?” “因为突然感觉。” 他低笑着温声说,“你也很爱我。” 许栀微微一愣。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想过是不是喜欢他。 喜欢与爱还是不同的。 现在回想与他之间的种种—— 嗯。 她是爱他的。 不爱就不会跟他在一起了。 陈赐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看到了她眼底渐渐溢出笑意,那就意味着,她默认了他的话吧。 这一刻,他只觉就是立马去死也值了。 因为太开心了,情不自禁地,他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许栀惊呼一声,“你干嘛!” 他没回答,仰起下颌就去吻她。 突如其来的吻,让许栀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肩膀,但过了会儿,她便闭上眼由着他吻了。 陈赐吻得陶醉入迷,不想睁开眼睛,完全是凭借直觉,一边闭着眼睛吻她,一边朝床边走去。 感觉到膝盖抵住床沿后,他就轻轻将她放下去,却始终没有松开唇,顺势压.在她身上继续吻她。 他的吻技越来越好了,许栀被他吻得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完全不知道他都把自己放在了床上,直到他压下来的那一瞬间,她才蓦地睁开了眼睛。 意识到他们现在是在床上后,她全身都紧绷起来。 虽然陈赐并没有越雷池一步,手只在她后颈游走,但这也足以让她心惊,心口咚咚的响。 哪怕他刚刚许诺不会对她做什么。 因为太过紧张,她回吻他的动作开始变得生硬。 陈赐感觉到了,也听到了她剧烈的心跳。 于是,吻着吻着,一阵低笑在房间里响起。 “你心跳怎么这么快?” 陈赐抬起头来看着她,笑着揶揄。 “——!” 他竟然都听到了! 偏偏陈赐还要问她,“以为我要对你做什么吗?” “——!!” 她赶紧拿起两只手隔在他们两人中间,也挡住自已通红的脸。 陈赐被她萌得不行,笑着拿开她的手,“我说到做到的,不会越线。” 说着,他就松开了她,躺到一旁。 他说是这么说,许栀还是很紧张,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缓缓把手放下去。 她小心翼翼转过头看了眼躺在旁边的他,又立马把目光收回来,犹豫了会后低声问他,“你真的……这么保守?” 听她这么问,本来平躺着的陈赐,侧了下身,拿手支着下颌把她看着。 “注意用词。” 他另一只手捏住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这不是保守。” “那是什么?” 他收起脸上散漫的笑,看着她的眼。 “是珍重。” 这三个字从他口中逸出,传进耳朵里, 许栀极缓的眨了眨眼。 心里似乎有什么填补了进去,将胸腔装得很满很满。 然后一下一下。 缓缓跳动。 “栀栀。” “嗯。” 她回神,又似乎思绪还飘在远处。 陈赐把手放下来,侧着身子将头埋进她颈窝,一手轻轻揽住她的腰,“我就这样抱着你睡可以吗?” “嗯。” “那我睡了。” 他闭上眼,声音很倦。 “嗯。” * 房间里很静,虽听得见外面车辆驶过的声音,但并不显得吵闹。 太阳一点一点朝西边落下。 不知多久后,许栀看了眼窗外,感觉天快黑了。 她微偏头,看向躺在她身旁的陈赐。 他还睡得很沉,呼吸匀称。 这一下午她都没睡,怕他还是会做噩梦,好在他一直睡得很沉。 她不由得猜,难道真的只要跟她一起睡,他就不会做噩梦? 是因为当时他们是一起被关在那个黑屋子里的原因吗? 所以他要有她陪着才安心。 这样想着,思索了一会儿后,她在心里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她决定让他搬过来跟她一起住。 其实这个决定也不算大胆,他们迟早是要睡在一起的,反正她这辈子是只认定他一个人了,所以只能算是进展得比较快吧。 只是都说恋爱里的女生应该矜持,不要太早将自己交出去,这会让对方觉得自己是轻浮的,不值得珍惜的。 可比起这些世俗的顾虑,她更在意他每天能不能好睡一觉。 所以她的确是爱他的,可以不顾世俗,不顾一切。 她也相信,陈赐不会这么想。 想到这个,她还挺开心的,因为之前总感觉陈赐对她的爱要多一些,但其实她也很爱他的嘛。 她不由自主地笑起来,把脑袋转回去看着天花板,脖子偏得有点酸了。 今天一下午她都没有变过自己的姿势,怕动起来把陈赐给吵醒了,所以她要么看着陈赐和要么就看着天花板发呆。 发呆一直是她的强项,有时候周末什么都不想干,她能发一天的呆,把脑子排空,什么也不想。 她感觉每次一发呆来,时间都过得要快一些。 不知不觉又是两三个小时过去了,外面天都黑了。 好在她房间的灯不论早晚都是亮着的,她就从来没关过,不然天黑之前她只有把陈赐给叫醒。 楼下传来关门的声音,应该是夏姨下班了。 夏姨估计给她发过消息,但手机在书房里,她也不知道夏姨有没有把饭做了,她好饿。 她肚子都响了好几声了。 “咕噜”房间里大概是第十次响起了她肚子叫的声音,她揉揉肚子,没注意到旁边的人睁开了眼睛。 “天都黑了啊。” 传进耳朵里的声音沙沙的,带着刚睡醒的喑哑。 恰好这时候她肚子又叫了一声。 “饿了怎么不把我叫醒?” 陈赐猜许栀肯定早饿了,中午就吃了那么点儿。 许栀转头看着他,轻声说,“我想你多睡一会儿。” “笨蛋。” 陈赐把她揽过来亲了下她额头,“下次饿了就把我叫醒,你要是低血糖犯了怎么办?” “哦……” 他起身把她从床上拉起来,“走,去吃饭。” “我手机还在书房。” 许栀小跑着进书房拿回手机,夏姨果然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又发了几条消息,夏姨以为她是出去了就没做饭,免得浪费。 看到消息后,许栀沮丧地摸了摸肚子。 陈赐瞅她这表情就瞄了一眼她的微信消息,知道她是因为什么沮丧后笑了笑说,“先吃点面包什么的垫一下吧,老公给你做饭。” 许栀乖乖点头,没有因为他自称老公而瞪他,她饿得快不行了。 这次,陈赐还是给她做的豆角炒饭,毕竟她喜欢吃,做起来也快,至于鸡米芽菜跟蒸鲈鱼,他打算明天学好怎么做后再来给她做。 许栀是真饿极了,一大碗饭都吃得干干净净。 吃完饭,两人又上去继续做作业,一直做到了快十一点。 这时候,许栀开始打起了呵欠。 听到她打呵欠,陈赐就放下了笔,“明天再继续做吧,你赶紧去洗洗睡了,我回去了。” “等会儿。” 许栀伸手抓住他胳膊,“那个,我有事想跟你说。” “你说。” 陈赐停下收拾东西,转过身来看着她。 许栀直截了当地跟他说,“你搬来我这儿住吧。” 她说完,陈赐差点一口被自己唾沫噎死。 “搬来你这儿住?!” 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口。 “嗯,搬来我这儿住。” 许栀复述一遍,又补充一句,“跟我睡一张床。” 陈赐这下咳得更厉害了。 虽然他知道许栀是想让他每天不用再做噩梦,但他还是惊得瞪大了眼睛。 “栀栀你……” 他简直哭笑不得。 许栀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她还以为他惊讶归惊讶,但肯定会立马一口答应。 “你搬不搬嘛?” 她催他回答,一回生二回熟,她脸不红心不跳。 而且这是已经过深思熟虑决定好了的事情,只要陈赐不借此撩拨她,她也没什么好害臊的,她跟他表白心意那天,不也是直接亲了他一口。 然而她看见陈赐摇了摇头说,“不行。” “为什么?” 这下换她惊讶了。 陈赐很坦率地说,“天天和你睡一起我会忍不住的。” 许栀当然知道他说的忍不住是忍不住什么,这下脸还是微微泛红了一些。 她抿了抿唇,表情有些犹豫不决,像是做着什么艰难的决定。 她是可以为了陈赐抛开世俗的顾虑,但有些事情着实还是难以开口。 看她这表情,陈赐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没有想到她可以为了他做到这个地步,这让他有些愧疚。 早知道不说噩梦的事了。 但他也很开心,他的栀栀真的很爱他。 所以他更要加珍重她。 “没关系的,我已经习惯了。” 他伸手摸了摸她脑袋。 “可是……” 许栀还想说什么,陈赐轻笑一声打断了她,将她拉进怀里,温声开口,“要是实在觉得累了,我就像今天这样,来抱着你睡一觉,好吗?” 许栀靠在他肩上,想了想后说,“不好。” 她还是不想他天天睡眠不好,这很影响身体。 没有什么比身体健康更重要,她猜他的狂躁症跟长时间的睡眠不足肯定也有很大关系,她咨询过了,狂躁症如果长时间未疗愈,后期很可能会引起哮喘。 比起这些隐患,就算他忍不住,她也没有关系的。 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他们也都是成年人了。 于是,她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说,“你不是说如果我想要就可以吗?” 听她这样说,陈赐先是一惊,接着笑了一下。 “我说的除非你想要,是真的想要,不是为了我才想要。” 他压低嗓音贴近她的耳朵,“你知道什么叫真的想要吗?” 许栀被他故意吹进耳朵里的气息激得浑身一颤。 她还是高估了自己,脸开始发烫得厉害。 陈赐感觉到了她身体的颤栗,轻笑着拍了拍她的后脑,将她松开。 “我回去了。” 他直接了站起来,拉上书包拉链,把书包往肩上一甩。 “不用送我。” 他伸手揉了揉许栀的头后就转身走了。 他走得很快,许栀还没反应过来,楼下已经传来了关门声。 她站起来,走到客厅阳台上。 门外不远处响起摩托车低沉的轰鸣声,接着一道黑影从马路上掠过,速度很快,但她看到了跨坐在摩托车上的那人侧头朝她笑了笑。 摩托车的轰鸣声远去,她望着夜晚无人的街道,心底漫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是一颗果糖在心室里化开,甜里带着酸,还有些涩。 * 第二天,陈赐还是中午吃完饭来的,两个人都没有在提昨天的事,在书房里安安静静地做作业,只是写着写着,许栀就发起了呆。 “想什么呢?” 察觉她发呆,陈赐用胳膊肘拐了她一下。 “没什么。” 许栀回过神来,继续埋头写作业,但写了一会儿后,她还是停下了笔,忍不住问他,“昨晚……你睡得好吗?” 闻声,陈赐笔尖一顿,眉心蹙起。 “我不想骗你,可是栀栀……” 他转过头来看向她,沉声开口,“你不用那么在意。” 怎么可能不在意呢? 许栀有些闷闷不乐地垂着头,长长的睫毛遮住眼睛。 陈赐看她这样子,无奈地笑了笑,“怎么还是这么倔。” 许栀没说话,依旧低着脑袋。 “那没办法了,我本来不想说得太露骨的。” 他突然来了这样一句,许栀有些猝不及防。 她眨了眨眼,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收紧,不知道他要说什么露骨的话。 “栀栀你听好了。” 陈赐捏着她下巴让她抬起头来看着他,“跟你睡一张床我会睡得更不好。” “嗯?” 许栀茫然的睁大了下眼睛。 “现在有两种情况。” 陈赐表情像是很理性地在给她分析,而不是忽悠,一本正经地说,“一种是如果我们不发生关系,那我会忍得很辛苦导致睡得更不好,至于第二种……” 他拖长尾音,表情不再正经,眼底有散漫戏谑的笑意,过了会儿才说,“我算半个北方人。” 许栀本来被他这确实有些直白的话和说话的调子搞得心跳有些快,但他突然没来由的说了这么一句,又让她更懵了,直到他故意压低声音说出下一句: “我们北方人……性.欲很强的。” “——!” 许栀瞬间红透了脸。 陈赐像是很满意她的表情,嘴角慢慢牵起。 “一旦有了第一次。” 他没有就此打住,甚至拇指轻轻摩挲起她的下巴,故意撩拨,笑意玩味的继续说∶“我会想做一晚上。” 许栀只觉脸上已经不再是红,而是烧了起来。 烧得她浑身都发烫。 “这样……” 陈赐微熠的黑眸还直勾勾地看着她,歪头冲她笑,“你还想要吗?” 许栀分不清他不是在故意吓她,他那双漆黑的眼或明或暗地晃动着,最深处闪烁着微光,格外意味深长。 她能感觉得到自己耳根子都熟透了。 偏偏这时陈赐还故意靠近了她一些,他灼热的呼吸都喷到了她的脸上,弄得她心乱如麻,哪还能思考,更没法回答他。 而陈赐再次开口,不过说的是∶ “就算你想要,我也不给,至少是现在不给。” 许栀又被他这突然的转折给弄懵了。 她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在说完这句话后,笑着后仰,松开了捏着她下巴的手,漫不经心地拿起桌上的笔转起来。 “晚上太放纵,白天哪儿还有精力学习,我还想努力一把,跟你一起考个好大学,这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 闻言,许栀眸光一颤,怔怔地看着他。 陈赐也停下手里转动的笔,望向她。 “我想跟你有一个好的未来。” 他说,语气温柔却坚定。 许栀只觉心脏被什么飞旋着打中,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而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栀栀。” 不知多久后,陈赐的声音再次在房间里响起。 他重新靠过来,拉起她的手,定定看着她的眼睛。 “所以栀栀,现在辛苦一点没什么的,也不用太在意,因为我们一定会有很好的未来。” 他笑起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知道了吗?” 他温柔的嗓音就像一剂安抚情绪的良药。 她在他的注视下轻轻点头。 嗯。 他们一定会有很好的未来。 * 这事儿就此翻篇。 之后虽然许栀还是会问陈赐晚上有没有睡好,累不累,但不会再提同居的事情,而陈赐要是真的累了也会直说,然后抱着她睡一觉。 陈赐抱着许栀睡觉的频率并不高,但他的精神却好了很多,哪怕不是在许栀面前,也不像以前那样总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甚至比班上绝大多数人精神还好些。 班上的人一般中午都会睡觉,陈赐却从来不睡,要么做作业要么背书。 他是真的有在很努力地学习。 颓废了几年,睡眠又严重不足,他记忆力比以前差了很多,思维也略显迟钝,再也没办法像当年那样轻轻松松就考到年级第一,现在他想在成绩上追上许栀,只能抓紧一切空余时间学习。 每天半夜做噩梦惊醒,他会立马爬起来洗把脸看书,在学校除了体育课和吃饭,其余时间他都用来看书刷题,累了就逗逗许栀。 许栀现在也完全卸下了伪装,陈赐要是过分了,他就追着他打。 两人打打闹闹,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天气越来越热。 真正的夏天来了,不仅仅是温度高,连吹来的风都是热的。 “今年他妈怎么这么热,往年没这么热吧。” “吃个饭老子一身的汗。” 顾北跟徐一帆骂骂咧咧的走进教室,直奔空调底下。 “哇,爽了爽了。” “幸好今年安空调了,不然得热死。” 两个人在空调底下吹了会儿风后,去上厕所的陈赐跟曾浩也回来了。 曾浩过去加入了吹空调队伍,陈赐则直接回了座位。 顾北见陈赐又不打算睡觉,简直是拿命在学习,就调侃他,“赐哥,学海无涯,回头是岸,你这是想淹死啊。” 陈赐拿起橡皮精准砸向他脑门。 顾北还想劝劝他劳逸结合,前头却响起纪律委员的声音,“我关灯了,要睡觉的赶紧睡,别说话了,后面的把窗帘拉上。” 顾北叹了口气,抖着领口回了座位。 在中午最烈的太阳下,蝉鸣声都变得有气无力,跟催眠曲似的,听着让人昏昏欲睡。 窗帘一拉,灯一关,教室里顿时响起了好几声哈欠。 哈欠仿佛会传染,陈赐也跟着打了一个。 “你今天也睡会儿吧。” 许栀戳了戳他,“这周你都还没好好睡过一觉。” 陈赐今天确实挺困的,感觉再不趴会儿下午上课铁定要打瞌睡,而且老婆都发话了,他当然要听了。 但在睡之前还有一项工作要做。 他把身子摇到许栀那边,低低在她耳边说, “要是做噩梦说梦话怎么办,那也太丢脸了。” 许栀知道他打的什么注意,不就是想牵手吗,还拐弯抹角的。 她在心底笑了笑,然后把手垂下去与他十指相扣。 “这样就不会了。” 教室里空调呼呼的响,和窗外蝉声融在一起,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溜进来,在墙上印下一道光影。 穿着蓝白校服,十六七岁年纪的少年们趴在桌上睡着午觉,他们都不知道—— 有人在课桌下偷偷牵手。 第72章 把她往死里亲 这次更严重(二合一)…… 六月的早晨, 天亮得很早。 许栀站在窗前喝舒化奶,在看到一辆摩托车停到楼下后,她立马背上书包噔噔噔跑下了楼。 推开门小跑着穿过人行道, 他在陈赐身边停下来,问他,“你不停车吗?” 陈赐没有搬过来,每天都是骑车来这边, 然后再跟许栀一起有走去学校。 “昨天的英语作业我忘了带,得去赶作业。” 陈赐把一个粉色头盔从后视镜上取下来, 给许栀戴上, 然后在她挡风玻璃上亲了一口。 “上车。” 他把手伸出来。 许栀撑着他的手坐到后座上,弯下腰来抱住他。 “抱紧了吗?” 陈赐问她。 许栀又收紧了手臂,“抱紧了。” “那走喽。” “嗯。” 陈赐拧动油门,收起撑地的腿。 重型机车巨大的轰鸣声响彻街道,惊得落在旁边树干上的飞鸟扑棱了两下翅膀,路人也纷纷侧目。 清晨的风吹起蓝白校服与长发, 夏日的燥意被他们远远甩在身后。 天是蓝的, 空气里都是青春的味道。 十分钟后,两人到了校门口。 陈赐把车停在学校附近一个熟人的摩托车店铺前。 停好车,陈赐看了眼时间。 “快, 还有半个小时就上课了。” 他牵住许栀的手跑起来。 他们在学校很少会牵手,毕竟众目睽睽, 许栀会不好意思。 今天情况不一样, 赶时间嘛, 跑起来后许栀也注意不到一路上朝他们投来的艳羡目光。 “是陈赐跟许栀诶。” “哇,他们跑起来怎么有种拍偶像剧的感觉。” “我们的青春净拿来长青春痘了,人家的青春才是青春啊。” 看着他们牵手奔跑的几个同校女生发出感叹, 眼底都是羡慕。 大概每一个女生都会憧憬着,在十六七岁的年纪,会有个像骄阳般的少年牵着自己奔跑在盛夏里。 青春最好的模样也不过如此了。 “陈赐我不行了。” 跑到教学楼前,许栀松开他的手停下来,“你先上去吧。” 陈赐也停了下来,回头冲她笑,“我抱你上去啊。” “才不要!” 许栀赶紧远离他,目光下意识看了眼周围。 “你先上去。” 陈赐笑了一下,“那我上去了。” “嗯。” 学校阶梯每层都有二十多阶楼梯,但陈赐甚至不用助跑,只用三四步就迈了上去,运动天赋简直惊人。 他们教室在五楼,陈赐上去估计也就一两分钟,许栀却爬了很久,等她到教室的时候,陈赐作业都快做完一页了。 教室里这会儿还没什么人,许栀拉开凳子坐下后没有先收拾书包,而是转过头来,用手支着脸看向旁边正奋笔疾书的陈赐。 因为,他认真起来的样子,跟他笑时一样,都特别好看。 * 今天是该放月假的周五,晚上没有晚自习,下午四点半准时放学。 许栀跟陈赐并肩走出校门。 “要不要去吃大脚盆?好久没去了。” 陈赐问许栀。 许栀正要回答,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许栀!” 许栀和陈赐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看到一个穿着白色短袖的男生朝这里跑过来。 “周许望?” 许栀一惊。 “谁啊?” 陈赐问他。 “以前追我的一个男的。” “——!” 陈赐一下瞪大了双眼。 “许栀!” 周许望已经跑到了距离他们仅两三米的地方。 陈赐二话不说,过去掐着他脖子就把他往后怼。 “喂!陈赐!” 许栀赶紧上前拉住他,“你干嘛啊?” 周许望又懵又恼,转头问许栀,“许栀,他谁啊?有病吧。” “老子是她男朋友!” 陈赐望着下巴,居高临下地睨着他。 “男朋友!” 周许望一脸震惊。 他上下打量了两眼陈赐,一脸不敢置信地问许栀,“你怎么会跟这样的人交往?” “老子什么样?” 陈赐一把揪住周许望的领子,“老子跟栀栀绝配!” 气氛本来挺紧张的,听陈赐来了这么一句,许栀没忍住笑了一声。 听见她笑,周许望表情更震惊了,“许栀你……” 他攥起拳头,“他真是你男朋友?” “嗯。” 许栀点头。 “陈赐你先把他放开。” 许栀拽了拽陈赐的胳膊。 老婆的话不能不听,陈赐松开了他的领子,但没忍住把他往后推了一下。 “你!” 周许望抬眼瞪向陈赐。 陈赐歪头,表情轻蔑挑衅。 许栀无奈地深吸了口气,走过去站到两人中间。 “说吧,找我干嘛?” 她问周许望。 周许望垂下眼,黑瞳里的怒气消散,“我是想来告诉你,我考上清华了。” 许栀冷笑一声,“你考上清华关我什么事?不过也感谢告知,那我跟陈赐不用费劲考清华了。” 听许栀这么一说,周许望跟陈赐都愣住两秒,然后周许望表情逐渐变得沮丧难过,而陈赐眼底却漫上得意神色,下巴扬得更高了。 “许栀。” 周许望似乎仍不罢休,非要再问一句,“你就那么讨厌我?” “不然?” 许栀有些无语,“你不会以为当时我是怕赵雯丽才拒绝你吧?” “不是吗?” 许栀:“……”男人都这么自恋呀? 她索性把话全挑明了,“周许望我拒绝你是因为我真的讨厌你,讨厌你自以为是,讨厌你自私自利完全不顾别人感受,你明知道赵雯丽是什么样的人,但凡有点脑子也知道你说喜欢我会把我至于什么境地。” “所以!” 许栀加重语气警告他,“别再出现在我面前,我看到你就恶心!” 说完,她就拉着陈赐走了。 陈赐听她说的这些也差不多明白了来龙去脉,“你之前那个学校有人欺负你?” “嗯,但我把她送去吃牢饭了,吃六年。” 许栀抬起手朝他比了个六,看着自己比出的这个六,她难得挺皮地接了句,“我是不是很六?” 陈赐失笑,也朝她比了个六,“超六!” 许栀笑起来,脸上跳出两个小梨涡。 陈赐揉了揉她脑袋,“走,吃大脚盆去。” “嗯。” 两人有说有笑地朝停摩托车的地方走去。 而此时还站在原地的周许望看着他们紧紧挨在一起的背影,表情依旧是满脸的难以置信。 他始终不相信,许栀会真的讨厌他。 * 盛夏的夜晚人声喧哗,灯火游离。 一辆摩托车顺着河边的柏油路骑行,最后停在一栋别墅前。 今晚吃完大脚盆后,陈赐又骑着车带许栀出去兜了一圈,让晚风把夏日燥意全都吹散了才送许栀回来。 陈赐停下车。 许栀取下头盔还给他,从车上下来,叮嘱他道,“你回去别骑太快。” “知道了。” 陈赐抬手拍了拍她脑袋,“快进去吧。” “嗯。” 许栀转身朝门口走去。 把锁打开后,她回头看陈赐还停在路边就冲他挥了挥手。 陈赐也抬手朝她挥了挥,看她进屋后才拧动油门离开,身影逐渐消失在夜色里。 现在还没八点,但现在许栀家里就她一个人,她让夏姨今天可以早点下班。 进屋后,她上楼放下书包,准备先洗个澡再做作业,然而这时楼下却响起了门铃声。 许栀觉得奇怪,这时候谁会来找她? 她走到客厅打开监控,屏幕上弹出了一张她熟悉却令她大为震惊的脸。 周许望?! 他怎么阴魂不散啊? 而且他怎么知道他家在哪儿的? 许栀气得额头上的青筋都突突跳了起来。 她扶额转了半圈,余光瞥到放在桌上那把折叠式的水果刀。 水果刀…… 她眨了眨眼,果断走过去拿起这把刀揣进兜里,然后下楼。 她打开门走到周许望面前,第一句话就是冷声质问他,“你怎么知道我住哪儿的?” “我亲戚就住你后面,看到过你。” 周许望口中的亲戚是青城中学初二的一个男生,路过许栀家门口的时候看到过她在院子里浇花,就经常跑来这边晃荡,找到机会就偷拍许栀,偶然间让他看到了照片,他就跑来了。 “你看我们多有缘,七中那么多人,但只有我知道你去了哪里。” 他看到她照片的时候,简直觉得他们就是上天注定的缘分,所以查到高考分数后立马就来了青城找她。 对此许栀只能表示无语,无语到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然而周许望还笑着跟她说,“白天你是因为那个叫陈赐的混混在,你才那样说的吧。” 许栀∶…… 周许望就说了三句话,三句都令人无比头大。 许栀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口说,“现在陈赐不在了,我再跟你说一遍,我看到你就烦,请你立刻!马上!离开我家!” 周许望脸上的笑在她说出这句话之后一点一点褪了下去。 许栀看他这表情,转身准备回屋,可周许望却在这时候说∶ “我不相信。” 许栀脚下一顿,恨不得拿头哐哐撞大墙。 这个人怎么回事儿啊啊啊! 看来她只能用上水果刀了。 她闭了闭眼,转过身来。 见她转身,周许望兴奋地上前握住她双肩,“我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你肯定是因为赵雯丽的事情在生我的气对不对?我承认当时是我考虑不周,只要你愿意跟那个混混分手,你要我怎么补偿都可以!” 许栀真的是无语到家了,拍开他的手后退两步,“周许望你脸怎么那么大?能不能撒泡尿照一照?” 大概是从来没被人质疑过长相,周许栀愣了两秒,“你觉得我长得不行?” 许栀已经不想再跟他浪费口水,伸手准备把刀掏出来,但周许望又上来握住她肩膀,神情激动地说,“你喜欢长陈赐那样的?” 许栀试图挣脱他的禁锢,可男女力气悬殊太大,现在周许望情绪又很激动,她挣脱不开,只能继续跟他周旋。 “对,我就喜欢他那样的。” 她仰起头来看向周许望。 “行!” 周许望咬牙,“你要是真觉得他比我长得好看我也认了,但其他地方他哪点比得上我?” “你想知道?” 许栀轻笑一声,“你放开我我就告诉你。” 周许望似乎是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情绪过激,丢了他自诩的风度。 “抱歉。” 他松开许栀。 许栀先没有着急把刀拿出来,而是笑着跟他说,“离开七中的时候,我跟你说过的吧,我被赵雯丽打的那天,我是故意没让司机来接我的,因为我知道她前一天满十八了。” 说着,她朝他走近了一步,笑得天真无邪地问他,“你也十八了吧?” 看着她脸上天使般的笑容,周许望却忽觉背上阵阵发凉。 许栀继续问他,“你也想坐牢?” 周许望有些发怵地后退了一步,“什……什么意思?” 许栀笑着抬手他的手,从兜里拿出那把折叠刀,塞进他手里。 许栀喜欢别致的东西,连一把削水果的刀也精致无比,在没按下按钮弹出刀片之前绝对看不出来是一把刀。 “这是什么?” 看着许栀把自己手抬起来,周许望问她。 “刀。” 说完,许栀按下了按钮,锋利的刀片一下弹出来。 周许望瞳孔瞬间放大,猛地撒开手。 刀掉到地上。 “许栀你干什么?!” 许栀没理会他,弯腰把刀捡起来,吹了吹刀上沾的灰跟他说,“走的时候我跟你送的话不是在开玩笑,你要是继续纠缠我,我把你也送去吃牢饭。” 周许望看着她手里的刀,咽了咽唾沫,“许栀,你……你别开玩笑了。” 然而他还是觉得她是在开玩笑。 许栀轻笑一声,“都说不是玩笑了。” 她拽起衣摆开始擦刀,一边擦一边说,“这刀柄有你的指纹,所以我如果想把你送进去,只需要……” “噗——!” 是刀插进肉里的声音。 许栀抬手就将刀插进了自己左胸上方,然后抬头看向周许望,“这样。” “你!你疯了!” 周许望踉跄地后退了两步,满面惶恐。 许栀扬唇轻笑,“对啊,我就是个疯子。” 她朝他一步一步靠近。 “如果你不想去牢里蹲两年的话,那你就赶紧……” 许栀一瞬冷下脸来,“滚。” 周许望急促地吸了几口气,眼睛瞪得老大,仿佛许栀变成了一只吃人的恶鬼,没有一秒的犹豫,转身就跑。 许栀看着他仓皇而逃的身影,眼神变得讽刺,开口的声音却很温柔∶ “这就是你比他差的地方。” 等周许望跑远后,她低头看了眼还插在自己左胸上方肩胛处的刀,扶额叹了口气。 力度没把握好,插.猛了。 她转身回屋,拔下刀,拿纱布按住伤口,出门叫了个三轮去旁边的医院。 在三轮车上,许栀把纱布拿开看了一下血流得多不多。 三轮车是没有门的,路边的行人能很清楚地看到里面坐着什么人,恰好这一幕就被路过的顾北看到了。 顾北都懵了,还以为是自己看花眼了,不然许栀肩胛那块儿怎么会有那么大一片血。 虽然觉得是眼花,但他还是马上给陈赐打了电话。 “喂赐哥,我刚看到嫂子好像受伤了。” 电话那头立马传来了无比焦急的声音,“她在哪儿?!” 顾北看那辆三轮就停在了前面那个医院,“就九龙广场旁边那个医院,你别急,我先跟过去看看。” 下一秒电话就挂掉了。 顾北知道他是去骑车了,把手机放下来,目光紧锁着从三轮车里下来的许栀,跑着追上去。 顾北跑进医院的时候,门诊大厅已经看不到许栀人影了,他估计她是挂了急诊外科,就问了挂号的护士急诊外科诊室在哪儿。 “就在前面右拐就能看到。” “谢谢。” 顾北顺着护士指的方向找过去,果然看到了正在就诊的许栀。 许栀也看到了他。 “——!” 许栀一惊,她很清楚要是顾北知道了她受伤,陈赐肯定就知道了。 “顾北你怎么在这儿?!” 顾北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走进去,“我在路上看到你了……不太放心,就跟来了。” “你给陈赐说了?” “嗯。” 顾北红着脸把眼睛瞄向别处,因为许栀把外面的校服脱了,只穿了件打底吊带,吊带还连同内衣带子被拔下来了一边,好方便让医生清理伤口。 “那个,我出去接赐哥。” 说完,他就溜了出去。 许栀焦躁地闭了闭眼,这事儿让陈赐知道还得了。 上次她故意从楼梯上摔下去,陈赐知道后是真的差点把她给亲死,那次她感觉自己都快窒息了,这次要还只是亲她也就算了,她现在接吻的经验也多了,知道怎么呼吸。 就怕…… 许栀正担心着,外面就响起了急促地脚步声,随后陈赐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门口。 许栀有些心虚,所以眼神下意识闪躲,她也不知道他看出来没有,反正表情有点阴沉,也不知道是急的还是气的。 “医生,她怎么样?伤得严重吗?” 他走进来焦急问医生。 医生瞄了他两眼,一边给许栀上药一边说,“伤口有点深,要打破伤风,回去注意伤口不要碰水,不要剧烈运动拉扯到伤口,这大夏天的也别让伤口闷到,很容易感染。” “好的好的。” 陈赐连忙应道。 这时他似乎才注意到许栀穿的吊带,眸光一颤,转头看了眼顾北。 顾北秒懂,目不斜视地说,“那个赐哥,我就先走了,有事叫我。” 看顾北走后,陈赐目光又落回许栀身上。 介于医生还在,他没说什么,只是站在她身旁静静看着她。 许栀知道他在看自己,愣是不敢抬眸跟他对视。 她觉得她今天要完。 过了会儿,医生让陈赐去缴费。 陈赐缴费完回来后,医生开始给许栀打破伤风。 “行了,你们可以回去了,刚刚说的注意事项别忘了,两天后来换药。” “好的,谢谢医生。” 许栀有些忐忑地站起来,也给医生说了声谢谢。 “走吧。” 陈赐的声音从头顶上落下来。 许栀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感觉他声音一下就冷了好几度。 这让她更紧张了。 她咽了咽唾沫,僵硬地挪着步子跟他出了急诊室。 “走这边。” 陈赐突然拉住她的手朝明显是远离大门的地方走去。 完了完了。 许栀感觉自己今天真的要完。 陈赐拉着她走到楼梯拐角处停下了脚步。 “说吧,怎么回事儿?” 他声音里像滑进了一块冰,冻得许栀睫毛都发颤。 许栀又咽了咽唾沫,小心翼翼地张开嘴,“我要是……说我不小心戳到的……你信吗?” 她想蒙混过关,可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却无比僵硬,任谁都能听出她在撒谎。 果然,陈赐在听完她这样说后,黑眸内划过了一抹沉疾之色,抬腿慢慢朝她靠近,像一只从黑夜里缓缓走出的恶狼。 被他以这样阴沉骇人的目光紧紧裹挟,许栀只觉一阵心惊肉跳,忍不住后退。 可后面就是墙。 她避无可避,而他压了下来。 “许栀。” 他伸手撑住墙面将她禁锢在自己怀中的方寸之地,俯下身来直视她的眼睛,“不要对我说谎。” 完了,真的完了。 他都喊她全名了。 许栀咬住唇,还是选择了坦白,“周许望他找我家里来了,我为了把他吓跑,就……” “就插了自己一刀?” 他帮她接了下一句,声音冷得像冰。 许栀紧紧贴住墙面,没说话。 她哪敢再说话,只能默认。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他沉冷的声音再次压下来,“我是摆设吗?” “许栀,看着我。” 他几乎是命令道。 许栀这辈子都没这么害怕过,其实也不是害怕,就是心虚,急促地吸了几口气才颤悠悠地抬起双眸。 陈赐五官本来就生得凌厉,此时紧绷的面部线条更是让人视之生寒。 “我说过的吧,你要是再敢这样。” 陈赐将一只手移到她后颈,再上移,扣住她后脑迫使她离开墙面,将薄唇压在她耳尖上,狠狠说出下一句∶ “我就把你往死里亲!” 说完,他的双唇离开她的耳朵,擦过她侧脸,偏着头下移。 “陈赐!” 许栀连忙抬手抵住她胸口,“这还在医院!” 陈赐扯了扯嘴角,“要的就是在医院。” “要是在家里。” 他舌尖抵在牙齿上,转了一圈,语气恶劣又凶狠,“你还会怕吗?” 许栀长睫一抖,下一秒,双唇就被不由分说地吻住。 这一次的力度比上次更加凶狠,他几乎是用的咬,他知道她不会疼,所以咬得更狠,很快许栀就感觉到口腔里漫开了血的腥甜味。 他掌心炙热的热度从后脑传到脊背,暴躁的荷尔蒙在楼道拐角的狭窄空间里翻滚炸裂,好像要把她身体里的水分全部焚烧殆尽。 还不到一分钟,许栀就被他粗暴的动作吻得气息紊乱,急切需要呼吸新鲜空气,而他不仅死死碾压着她的鼻息,还拼命地抢夺着她肺里的空气,像是真的要让她窒息而死。 如果这个吻再持续下去,他再这般掠夺她的呼吸。 她、真、的、会、死! 陈赐似乎知晓她的极限,在最后她就快要晕过去了的那两秒才松开她。 她完全控制不住身体,靠着墙直直下滑。 陈赐又将她捞回来,一把抱起,让她靠在他肩上剧烈.喘.息。 等她呼吸稍微平缓一些后,他又将她抵到墙上,就这样抱着抵住墙。 他也喘着粗气,但这让他的声音变得愈发的危险,“许栀,我今天把话撂这儿了,要是再有下一次,就不止是这么简单了,你懂我什么意思吗?” 许栀瞪大眼。 这还叫简单?她真的感觉她快死了! “看来你不懂。” 陈赐凉凉笑起来,“那我只能说得再直白点了。” 他将薄唇递到她耳边,声音压到最低,震得耳膜发颤,“到时候别怪我不守底线。” “干.哭你!” 第73章 全世界你最重要 所以我不伤心,因为我…… 从医院回去之后, 陈赐又把许栀按在床上亲了半夜,如果不是许栀打了破伤风,他绝对亲她一整晚, 不让她睡觉,折腾到天亮再放过她。 虽然这让他也忍得尤为辛苦。 但没关系,他必须让她知道她错了。 他这个男朋友不是摆设,不论什么时候都可以成为她的依靠, 不需要她伤害自己。 许栀也是很后悔,除了因为嘴都被亲肿了, 也因为伤口快把她给痒死了。 十天后伤口都还很痒, 弄得她期末考都有些心烦气躁,最后考了生平以来的最低分,但也还是第一。 陈赐这次考到了第二,虽然跟她之间还有好几十分的差距,但已经很厉害了,再努力一年, 应该是能跟她考同一所大学。 于是, 在拿完通知书往回走的路上,许栀开始思索他们要一起考哪所大学,清北是不去了, 会碰到以前七中的人,陈赐也不一定考的上。 她觉得他们可以去那种单科专业很强, 但学校整体排名不高的学校, 于是她就问陈赐, “以后你想报什么专业啊?” 陈赐想了想说,“你报什么专业,我就报什么, 我没什么喜欢的专业。” “嗯……那我想想。” 许栀咬着指头想了会儿说,“我应该报金融类或者工商管理类的专业吧。” “你以后想创业?” 陈赐猜。 许栀点头,“嗯,我想赚钱,越多越好。” 在没有和陈赐重逢之前,她一直这个世界上除了钱没什么是靠得住的,钱很重要。 如果不是因为有钱,她也没那么容易就能报复那些欺负她的人。 陈赐看她提到赚钱时眼里都亮着光,忍俊不禁地抬手揉了揉她的头,笑着揶揄道,“那我给许总打杂,端茶倒水,任您差遣。” 许栀白了他一眼,正要把目光收回来看路,突然感觉脑门上被什么液状的东西砸了一下。 “什么东西砸我头上了?” 她有些慌,“不会是鸟屎吧。” 陈赐失笑,“不是鸟屎,是下雨了。” 他抬手帮许栀把那滴雨擦掉,但陆陆续续又有豆大的雨珠砸下来,没一会儿后更是噼里啪啦就下起了大雨。 夏天的天气真的是说变就变,早上还是晴空万里的,这会儿天上太阳都还在。 陈赐赶紧拉着许栀跑到校门口躲雨。 “太阳雨应该不会下很久,我们躲一会儿,陈叔老婆生二胎了没办法来接我们。” “嗯嗯。” 这场雨来得太突然,好多人都没带伞,只能在校门口躲雨,几分钟校门口就挤满了人。 “栀栀。” 人群外响起唐伊伊的声音。 许栀被挤在中间,视线都被挡完了,踮起脚来也看不到唐伊伊,直到视线突然拔高。 陈赐把她给抱了起来。 这下她看到唐伊伊了。 唐伊伊跟周一鸣撑着一把伞,她手里还拿着一把我看到许栀后,她就把伞朝许栀那儿递,“拿着,我就知道你没伞,专程掉头上去给你带的。” 许栀感动死了。 “快亲我一口。” 许栀立马给了她一个飞吻。 然而这个飞吻被某人伸手给中途拦截了。 唐伊伊啧了一声,“陈赐你真小气。” “哦,就小气,我老婆只能亲我。” “——!” 许栀一张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这儿围着几十号人呢!!! “咦。” 唐伊伊做出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的动作,赶紧挽住周一鸣胳膊说,“快走快走,我要被肉麻死了。” 其他人因为怕陈赐倒是没发出起哄的声音,但表情一个比一个丰富,让许栀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赶紧放我下来!” 她红着脸拍了拍陈赐肩膀。 陈赐把她放下来,却在双唇途经她耳朵时压低声音说了句,“有什么,谁不知道你是我老婆?” 许栀抬手就锤了他一拳,严词警告道,“不!准!再!这!样!”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叫老婆,还说这么羞耻的话,真的超级社死好吗! “好。” 陈赐顺手把她按在胸口揉了揉她脑袋,“回去再喊。” 许栀一手捂住脸,赶紧拉着他往外走。 陈赐打开伞去遮住她,自己也快步跟上。 走出一段距离后,许栀才渐渐放缓步子。 她转头埋怨地瞪了眼旁边的陈赐,但在余光瞄到他半边肩膀都湿了后,她眼底的埋怨顷刻没了踪影。 “你别光顾着遮我,你肩膀都湿了。” 她跟他说。 这把伞挺小的,只够遮住一个人,尤其陈赐肩膀还宽,除非完全遮他自己一个人,不然怎样都会淋湿。 “我不湿,你就得湿。” 陈赐满不在意,“我经常洗冷水澡的,没事。” 许栀皱起眉,心里还是过意不去。 “这么不想你老公淋雨啊。” 陈赐低低地笑。 许栀觉得他在说废话。 “那你知道怎么样两个人都不会淋雨吗?” 陈赐停下来。 许栀也停下来,抬头看向他,“怎么样?” “这样。” 陈赐半弯下身把她抱起来,像除夕那晚爬燕山公园时那样单手把她抱在怀里,另一只手依旧很稳的打着伞。 许栀觉得他力气大得简直就像怪物,别人大概也是这样觉得的,频频看向他们,而这一路上几乎都是青城中学的人。 许栀又不好意思了,脸一阵一阵发烫,索性搂住陈赐脖子,把头埋在他肩上不去看路上的人。 “有这么不好意思吗?” 陈赐轻笑的声音传进她耳朵里。 许栀没说话,伸手去揪他的肉,但发现怎么都揪不起来,大概这样抱着她还是很费力的,让他全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 揪了半天都揪不起来一坨肉后,许栀放弃了,闷闷嘀咕了句,“去哪儿练的这身腱子肉……” “家里。” 陈赐很乐意为她解惑,“我家里有个健身室,没遇见你的时候我每天至少要打两个小时的拳,这半年没怎么练,肌肉都消了不少了。” 许栀满脸惊诧,顺手摸了下他高高绷起的肱二头肌,那肌肉大坨得感觉能一拳打死三个。 这都叫消了不少的话,那之前是有多夸张? 这时,一个骑车还抽烟的人路过他们,劣质烟的烟味儿飘过来。 许栀反射性地皱了皱眉,赶紧用手扇了扇,然后把头埋进陈赐颈子里,试图用他身上的味道去抵消那股难闻的烟味。 陈赐身上的味道真的超好闻,是很干净清新又暖烘烘的味道,香香的。 体香是最容易令人上瘾的气味,许栀闻着他身上的味道恨不得能一直呆在他怀里,但她突然意识到一点。 “你身上怎么没烟味了?” 他以前身上也是有烟草味的,只是并不像刚刚的劣质烟那样臭,有种类似烟草本身的木质淡香,蛮好闻的。 “我早就戒烟了。” “什么时候?” 许栀就从来没见过他抽烟,所以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戒的烟了。 “今年开学就戒了。” “你怎么戒掉的?” 她还蛮好奇的,听说戒烟很难,好多人都要靠吃糖来缓解烟瘾。 “就……没抽了就戒掉了。” 陈赐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他是自然而然就戒掉了,本身他抽烟也仅仅只是用来缓解烦躁心情,开学能天天看到她后,他就不觉得烦了,所以自然就不再需要抽烟。 许栀还以为他是没懂自己的意思,就说,“你平时兜里揣着糖就是为了戒烟吧?” 陈赐轻笑一声,“糖是为了你带的。” “我?” 许栀微诧,从他身上抬起头来。 “你不是低血糖吗?” 许栀微微一愣,她自己都记不得要每天带糖,他却记得。 “我戒烟不需要靠糖。” 陈赐带着颗粒感的低沉嗓音再次传进耳朵。 许栀回神看向他,发现他也转头看着自己。 “你就是我的糖。” 说着,他低下头来亲了她一下。 极轻微的触碰,却让她全身如同过电般,睫毛狠狠颤了颤。 而他那无比撩人的沉磁嗓音说出的下一句话,更是令她浑身一酥。 他说: “你比糖还甜。” 唔…… 许栀感觉自己快溺死在他的情话里了。 他怎么能这么会说情话。 不知道去哪儿学的。 “笨蛋,你有电话来了。” 陈赐笑着提醒还怔怔看着他的许栀,她兜里的手机都震半天了。 许栀回神,在看到陈赐嘴角那么似有若无的戏谑笑意后,慌乱地眨了眨眼,赶紧掏出手机来接电话,直接按下了接听键,也没看是谁打来的。 “许栀!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电话才刚接通,里面就传来一阵声嘶力竭的怒吼。 许栀耳朵险些被震聋,赶紧将电话拿开,远离耳朵,这才看到是许秦晚打来的电话。 她皱起眉,对着手机不悦地说,“许秦晚你发什么疯?” “你少跟我装!我们的通话录音不是你跟骆潼那个贱人串通好泄露给媒体的吗?!” 许秦晚在电话那头还是继续嘶吼着,情绪十分激动,像是即将崩溃。 许栀一愣,立马打开微博。 跳过微博开屏广告,她看到热搜第一的词条上赫然写着∶#许秦晚玉女人设崩塌# 下面还跟着两个与许秦晚有关的词条∶ #许秦晚与私生女通话录音# #许秦晚与各金主私会图片流出# 她点进词条,看到评论区里全是骂许秦晚的话,说她恶心,说她是卖.逼的鸡还装清纯玉女,还有更不堪入耳的谩骂。 好几个许秦晚代言的品牌方也第一时间发出了解约或不再续约的通告。 许秦晚虽然没做什么犯法的事情,但这种丑闻对品牌方利益也是很有影响的,品牌方有权提出解约并索取赔偿。 这下许秦晚估计要赔不少钱,演绎生涯估计也彻底完蛋了,她要是没立清纯玉女人设还没什么,偏偏她一直吃的就是这个人设的红利。 “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凭什么!” 电话里还不断传出许秦晚发疯般的吼叫。 “亏我还给你那么多钱!” “你当初为什么没死!你这个贱货真他妈该死!” 许栀本来正看着热搜没在意她说的话,直到听到这两句。 这两句话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在了她身上。 她整个人愣住。 “栀栀……” 陈赐有些担心地喊了她一声。 许栀瞳孔颤了颤,极缓地抬起眸子看向陈赐。 “我没事。” 她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放到嘴边,紧紧抓着手机的手止不住颤抖。 “所以……” 她停顿了一下,又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控制住声音不跟着手一般颤抖继续说下去,“所以你从来没后悔过当时没赎我,一直就希望我死在绑匪手里是吗?” “是!我恨不得你去死!从你出生那天我就恨不得你死!” 许栀扶着陈赐肩膀的左手猛然缩紧。 陈赐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没办法安慰她什么,只能停下来紧紧抱住她。 许栀感觉到了他的动作,拥抱也许真的是最安慰人的方式,她心情好受了很多,也很快清醒过来—— 明明她心里一直都清楚许秦晚从来没想要过她啊,现在只不过是终于亲口听到她承认了而已,她在难过什么,她该高兴才对,终于不用被她平日那虚情假意的嘘寒问暖恶心了。 从今以后,她也解脱了,彻底的解脱。 想到这些,她轻笑了一声,重新将手机放到嘴边。 她还有一件事要跟许秦晚确定。 “所以你给我的钱都是拿来买我封口的,不是补偿,也不是因为什么母女亲情,对吧?” “对!但你都做了什么?你对得起我吗!你把钱还我!” “你放心。” 许栀轻笑着说,“那些钱我就是拿去烧了,也绝对不会还给你。” 说完,她就摁断了电话。 “栀栀……” 陈赐试探地喊了她一声。 她轻拍了拍陈赐肩膀,“我没事,真的。” 陈赐听她这样说,将头抬起来看着他,“不用勉强的,想哭就哭,老公陪你。” 许栀笑着打了他一下,“谁要你陪我哭,我才不会为了她哭,我早就知道她是这样的人,今天摊开了说挺好,以后我也可以跟她彻底断绝关系了,这是一件喜事。” “你要真想跟她断绝关系什么时候不可以?” 陈赐拆穿了她,他希望她不要骗自己,这样把真实想法憋在心里只会更难受,还不如说出来,哭一哭,也许就好了。 听他这样说,许栀先是一愣,接着双眼就暗了下去。 “以前……” 沉默了一会儿后,她叹了口气说,“我是对她还抱有一丝心软,但我也是真的觉得,今天这样彻底决裂,挺好的。” 说到最后她慢慢笑起来,“而且这样我就可以心安理得的花她的钱了,反正是封口费,以前揣着这些钱,我不花吧觉得憋屈,花吧又觉得恶心,完全是报复性地大手大脚花钱。” 陈赐看她好像是真的想通了,笑了笑说,“你要是现在花着还觉得恶心,那咱就都捐了,老公养你。” 许栀瞪了他一眼,“没事跟钱过不去干嘛。” “钱很重要!” 她一本正经地说。 “那是钱重要还是我重要?” 陈赐颠了一下她。 许栀又瞪了他一眼,然后冷哼一声,“那你觉得呢,是钱重要还是我重要?” 她倒要看看他怎么回答。 “当然是你。” 陈赐毫不犹豫地说,“要是没钱,我就偷电瓶养你。” 许栀听他说着这假得要命的话,却忍不住扬起嘴角。 他是总是这样,喜欢没个正形地逗她。 偏偏她就吃他这套。 “栀栀。” “嗯?” 她知道他又要开玩笑逗她了。 “全世界你最最重要。” 他说。 哈…… 原来不是玩笑话。 她听见心底升起一声低笑,也听见内心深处传来的声音—— 陈赐。 全世界你也最最重要。 所以我真的一点也不伤心,因为我有你。 74. [最新] 正文完 此后山野万里,她会和他一起走…… 中午的太阳雨一直没停, 还越下越大。 整座青城都被乌云压顶,闪电不时撕裂云层,远远从天际劈下。 外面雨声噼里啪啦像在下冰雹, 陈赐站在窗前看着玻璃上一道一道的水痕,紧锁着眉头。 雨真的太大了,玻璃已经花得完全看不清。 在窗前站了一会儿后,陈赐转身下楼, 打开门。 他才刚拧了下门把手,还没往里拉, 门直接被风给吹开了, 狂风卷着豆大的雨砸进来,瞬间湿了他满身。 陈赐拿手遮在眼睛上面,艰难地睁开眼,看到地上已经积了起码十厘米高的水。 这场雨比两年前那场大暴雨来得还要猛烈,当时那场雨下了一晚上后,好几座山都发生了山体滑坡, 其中包括放着她妈妈骨灰的龙鸪山。 幸好那场山体滑坡没有发生在他妈妈坟地那一片, 他妈妈在留下的遗书里说了,她不想埋在土里,所以她的墓是塔式中空的, 里头放着她的骨灰。 陈赐看着这场暴雨,心头止不住的发慌。 他妈妈坟后有个很陡的山峰, 当时选那块儿地的时候说那里是“一面靠山三面环水”的风水宝地, 可一旦发生特大的暴雨, 那就既容易被水淹,又容易发生山体滑坡。 他实在是不放心。 这雨要是继续下一晚上,他妈妈的墓就算不被埋也要被淹。 两年前那场大暴雨之后, 他本来就想换个地方的,但其他人非说什么他妈妈刚刚下葬不宜迁动,又说这种暴雨青城十年都没一次,他才作罢。 今天他无论如何都要去把他妈妈的骨灰带回来,择日再葬到别的地方。 陈赐把门关上,转身上楼拿手机给陈津言打电话。 “喂,哥,借我艘机船。” 陈津言猜到了他的意图,直接厉声训他,“这么大雨你想干嘛?别告诉我你想去龙鸪山看小姨!不要命了!” 龙鸪山在一个水库中间,要过去必须开船。 “雨才下三个多小时,趁现在还没涨水你赶紧借艘船给我,我早去早回。” “现在是还没涨水,但你知道下这么大雨上山多危险吗!” 电话里陈津言的声音已经完全是吼了。 “你要是不借我,我找别人也一样借,我今天说什么也要去把我妈骨灰带回来。” 陈赐还是执意要去,语气激动,“你要真不想我死就别耽误时间!” “操!你他妈!” 陈津言已经不知道说他什么好。 “借还是不借,给我个痛快话。” 陈津言外电话那边似乎深吸了好几口气,过了会儿才咬牙说,“来我家拿钥匙。” 陈赐立马挂断电话开车出去。 外面雨真的下得太大了,玻璃前的雨刷都快没了用处,前面根本看不清。 好在路上车不多,他也没有开很快。 如果到时候发现山上路已经没法走了,他也不会上山的,他不会成心找死,他还有许栀。 十多分钟后,他开到了陈津言家。 陈津言家距离他这儿本来就一千多米,平时几分钟就能到,他确实已经很小心了。 他在车里给沉浸在打了电话,然后把手机丢车里去他门口守着。 过了会儿,陈津言打着伞来开门。 “我就不进去了,你把钥匙给我。” 陈赐以防他耍诈。 陈津言眉眼敛下,“我没带钥匙。” 陈赐先是一愣,接着一把抓起他的领子,“陈津言你他妈耍我?!” “阿赐。” 陈津言沉沉喊了他一声,“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 “有屁你就快放,我赶时间。” 陈赐用力松开他。 陈津言往后退了两步,“但你先答应我,别冲动。” 陈赐听他这语气,眉眼一沉,有种不详的预感,“关于我妈的?” 陈津言点头。 陈赐表情微怔,下一秒眼底就燃起暴涨的怒火,“你们他妈还瞒着我什么?!” 他又冲过去拽住陈津言的领子。 陈津言闭了闭眼才开口,“龙鸪山里放着的,不是小姨的骨灰。” 陈赐一瞬间瞪大双眼,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了一般,连雨滴砸进去他也没眨一下眼睛。 他只觉耳边传来了阵阵尖锐的耳鸣声,如同警报器一般,让大脑完全陷入了慌乱,全身开始难以自控地发抖。 “那……我妈骨灰在哪儿?” 他声音也在发抖。 就在陈津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一定是徐肆那个混蛋又做了什么,而且做的是他绝对无法接受的事。 不然陈津言不会瞒着他。 “在徐肆那儿。” 果然…… 徐肆连他妈妈死了都不放过! “徐肆拿着我妈骨灰干嘛?” 他情绪开始失控,狠狠拽着陈津言的领子嘶声大喊,“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你先别激动。” “我怎么不可能激动!” 陈赐表情已经完全扭曲,双目迅速充血,他抓着陈津言的领子把他重重甩到墙上,死咬着牙问他,“你他妈告诉我!为什么我妈死了他都不放过她!为什么!” 陈津言知道他情绪已经不可能平复,索性全告诉了他,“有大师说小姨旺他,死了也旺他,只要把小姨的鬼魂困住,他在他工作室旁边盖了栋棺材楼,把小姨的骨灰压在了下面。” 陈赐张着嘴,嘴里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双唇抖得像筛糠。 过了好久,他喉咙里才发出嘶哑到仿佛声带被割破了的声音,“我要去杀了他!” “我他妈一定杀了他!” 他嘴里喊着这句转身就朝外面走,这一次他不是说说而已,他是真的疯了,什么也顾不上了,只想杀了徐肆那个混蛋。 雨势依旧倾盆而下,浑身被淋得湿透的他双目血红,脸上、脖子上跟手臂上爬满了狰狞扭曲的青筋,看起来就像一只从地狱里逃出来的恶鬼,模样极其骇人。 他四肢都仿佛变得僵硬,姿势极其怪异地朝停在外面的轿跑走去。 然而就在他距离车子还有两三米距离的时候,不知道从哪儿跑出四五个男人,把他给拦住。 “你们放开我!” 陈赐发疯地大吼着,不停拼命挣扎,但他力气再大也抵不过四个肌肉比他还发达的男人。 陈津言淋着雨从门后走出来,“把他带进去。” 四个男人直接把陈赐扛了起来,抬进陈津言家里。 陈津言早就准备好了要把这件事告诉他,也知道他会失控,所以在家里专门为他准备了一个房间,那个房间里没有任何尖锐坚硬的东西,连墙面都用软垫裹着,就怕他失控撞墙。 陈津言跟着在后面走进那间房间,不大的空间里充斥着陈赐嘶哑的大喊。 “去把医生叫来给他打镇定剂。” 陈津言微敛神色朝向他走过来的男人说。 一会儿后,医生就过来给陈赐打了镇定剂。 房间里的叫喊渐渐弱了下去。 除了陈津言,其他人都从退出了房间。 陈津言就站在门口,看着陈赐像失了魂一样瘫在地上。 绝大多数人在注射了镇定剂十分钟后会完全平静下来,或者进入睡眠,但陈赐没有,他还是大睁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久没眨眼,有眼泪不停从他眼角滑落,嘴里始终喃喃着什么。 陈津言有些不忍看这一幕,将双眼闭了片刻,然后转身出了房间。 关上门,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是许栀同学吗,阿赐出了点事……” * 二十分多后,许栀出现在了陈津言的车上。 陈津言一边开车一边把所有事告诉了她。 “阿赐现在虽然打了镇定剂,但我不可能给他打一辈子镇定剂,所以需要你来劝一劝他。” 许栀强行喉咙里忍住不断上涌的堵塞让声音保持镇定,“你想我怎么劝他?” 陈津言沉声说,“劝他别冲动,他要真的跑去杀了徐肆,你怎么办?” “我……” 许栀脖子上的两根颈线高高绷起,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也紧握成拳。 在陈津告诉她这件事后,她都想去杀了徐肆这个混蛋,她无法想象陈赐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有多崩溃。 陈赐就因为他妈妈遗书里的一句话,就放过了陈家人也放过了徐肆,带着他妈妈的骨灰回青城,按他妈妈的意思葬在龙鸪山上。 他妈妈生前受了那么多苦,陈赐大概一直很痛恨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她,所以一心只想遂了她死后的愿望,可现在…… 他连他妈妈死后的安宁都没能守住。 那他该有多难过。 一想到这些,许栀就觉得心里堵得要命。 冒着瓢泼大雨在路上行驶的车缓缓开进一扇铁门。 陈津言打着伞下车帮许栀拉开车门,带她进屋,来到一扇门前。 “他就在里面,不知道现在睡没睡,你先进去看看吧。” “嗯。” 许栀拧开房门把手。 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拉开门,视野里逐渐出现了陈赐的身影,她看到他像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一样靠在墙上,双眼失焦地呆望着天花板,眼泪像水流一样不断从他眼角淌下。 这是她第二次看见他哭,上一次他哭得像个孩子,这一次却像个绝望的老人。 上一次他哭是因为她有可能会出事,所以醒过来了就是对他最大的安慰,但这一次他要怎么安慰他? “陈赐……” 她轻喊着他的名字朝他走过去。 陈赐似乎没有听到她的声音,还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陈赐。” 于是她又喊了一声。 这次陈赐听到了,眼球如同生锈的车轴一般迟缓而僵硬地转过来。 “你怎么来了?” 他张开惨白的双唇,声音哑得不像样。 “我来看看你。” 许栀在他面前蹲下来。 “陈津言叫你来的?” 提到陈津言,他情绪又开始波动,“他这个混蛋!” “怎么能……怎么能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 他闭上眼,表情愈发的难受。 许栀看着他这个样子,只觉心里一阵一阵的抽疼。 她伸手过去抱住他,轻轻摸他的头,“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啊,没关系的。” 说完这句,她喉咙已经堵得说不出话。 “你难过的时候我怎么能不在你身边。” 她吞咽了好久才继续开口,但声音已经完全成了哭腔,眼泪也一颗一颗落下来。 就在几个小时前,她亲生母亲对她说那样心狠恶毒的话,她都没有哭,这一刻却怎么都忍不住。 她的眼泪砸在陈赐背上,浸湿了他的衣裳,而她肩头那一片也同样被浸湿。 房间里很安静,他们紧紧挨在一起,却听不到彼此的哭声。 大概最难过的时候,是没有声音的。 他们只能感觉到对方不时的颤抖,与堵塞断续的呼吸。 “栀栀啊……” 陈赐闭上眼,哑着声音向她倾诉,“我好恨他们。” “连我妈死了……他们也不放过她。” “我妈说她死了后想回青城……我连她这么小的愿望都没能替她完成。” “我好没用……” 他绝望地喃喃着,“我好没用……” “这不怪你。” 许栀哽咽着安慰他,“你只是不知道。” “可我现在知道了。” 他仰头看了看这个屋子,“却没办法现在就去把我妈带回来。” “你生病了嘛。” 许栀把头抬起来,伸手替他擦了擦眼泪,“我去把你妈妈的骨灰带回来好不好?” 陈赐眸光一滞。 “你告诉我,那些关于陈赐的视频跟录音都在哪儿?” 她定定地看着他说,“我一定亲手把你妈妈的骨灰带回来。” “你在这儿乖乖等我回来。” * “喀嗒——” 是房门上锁的声音。 看到许栀从房间里出来,陈津言立马掐掉烟站起来,“怎么样?” 许栀抬起头来看向他。 她眼眶红红的,看起来却一点都没有哭过之后的柔弱破碎,反而有种坚韧的冷感。 “陈先生。” 她表情微敛,直视着陈津言的眼睛问他,“我想知道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陈津言明白她什么意思。 他笑了一声,“如果我不是现在阿赐这边,我说什么也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他。” 许栀沉声继续问,“那如果后果是徐肆玩儿完,你们以后再也从他那儿拿不到一分钱呢?” 陈津言是个聪明人,立马就猜到了一些事情。 “除了真把徐肆给杀了?阿赐还有能毁了他的办法?” 许栀点头。 陈津言忽的再次笑起来,这次是欣慰又解脱的笑。 “你放心,徐肆的钱我拿得本来就不安心。” 他说。 许栀觉得他不像在说假话,他也没必要说假话。 在青城这种小地方,只有足够有钱,跟公安那边也通得上气,想要悄无声息地弄死两个人倒也容易,尤其是她跟陈赐这种没人管的小孩。 “那麻烦陈先生,带我去见徐肆。” * 这天晚上,许栀跟陈津言就坐上了飞去首都的飞机。 陈津言看着许栀一直紧紧抱在怀里的包,失笑道,“你跟阿赐这么信我?不怕我抢了这玩意儿?” “有什么好怕的。” 许栀瞄了他一眼,“又不是没备份。” “没想到那小子还考虑得挺周全的。” 许栀顺便提醒他,“他还用私密账号建了邮箱,把这些视频跟录音放在了二十多个邮件里,设了定时发送,如果他出了事没去改定时,邮件就会发出去。” 陈津言觉得这怎么多多少少有点像在威胁的感觉。 他忍不住笑了笑,“嗯,做得好。” * 从蓉城到首都需要五个小时,睡一觉到那边吃完早饭再去徐肆的工作室就刚刚好。 因为赶时间,许栀吃的面包。 徐肆那边大概是在陈津言给他打了电话后寝食难安,陈津言还在飞机上就给他打了好多个电话,一下飞机又打电话过来催他们快一点。 徐肆这么着急,正合许栀的意,她也想早一点把陈赐妈妈骨灰带回去,陈赐还在等她。 早上五点多,好多大厦都还没亮灯,徐肆就已经坐在办公室里急躁地等着许栀跟陈津言了。 “徐老师,他们到了。” 助理把人领过来。 看到出现在门口的两人,徐肆眼神一沉,咬牙给助理使了个眼色。 助理会意,把门关上。 “就是你要见我?” 徐肆阴沉沉地看着许栀,眼神像要吃人。 许栀迎上他的目光,脸上没有一丝惧色,从容地从包里拿出一个ipad解开锁屏,放到徐肆面前的桌上。 她开门见山地说,“这里面是陈冉女士拍摄你家暴她,和很多绝对劲爆的视频和录音。” 徐肆满脸震惊,捧起ipad就狂翻了起来。 他没有点开那些视频和录音,光是看封面就知道许栀所言不虚。 “操!” 他反手就把ipad摔到地上砸了个稀巴烂。 “你他妈想干嘛!” 他双手“嘭”的一声猛砸到桌面上,恶狠狠地瞪着许栀。 “我要陈冉女士的骨灰。” 许栀说完这句,徐肆瞪着眼看向一旁的陈津言,抬手就将桌上的一个被子摔向他,“陈津言我当初就不该放过你!” 陈津言偏头躲过,轻笑,“晚了。” 徐肆怒火丛生,大步朝陈津言走去,像是想杀了他。 “徐肆!” 许栀大喊一声。 徐肆顿住脚。 “你最好尽快把陈冉女士的骨灰给我,要是今天陈赐还见不到他妈妈的骨灰,我保证你的光荣事迹能在热搜挂一个月!” 徐肆转过身来,伸手一把抓住许栀的领子,“我怎么知道给了你之后你会不会发出去?” 陈津言正要过来拉开他,只听徐肆突然惨叫一声。 许栀踹了他裆.下一脚。 徐肆痛得委顿在地。 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女生下手那么狠,还那么精准。 许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冷道,“你现在没有选择,不给那就大家一起下地狱,给了至少陈赐念在他妈妈让他照顾陈家这一大家子的份上,还能饶过你。” “陈赐要真的想曝光你,三年前他妈妈死的那天就曝光你了,不用等到现在。” 她蹲下来,近距离直视徐肆的眼睛,“你自己好好想想,给你三秒。” “三……” “二……” “操!” 在许栀正要数出“一”的时候,他猛踹了一脚旁边的桌子。 “我他妈现在就给你。” 许栀重新站起来,垂眸冷笑,“最好快一点,陈赐耐心有限,今天要不是我来,你可能要死在这儿。” 徐肆瞳孔骤然一缩, 他知道,许栀不是在开玩笑。 * 徐肆缓过来后,叫助理去找锤子跟铁锹。 助理用最短的时间把这两样东西买了回来,送去工作室两公里外一个大学老校区里的一栋楼前。 这栋楼晃眼一看跟普通拱形矮栋楼房没什么区别,但细看就会发现门口的形状很像一枚铜钱,而从高处俯瞰则状似一副巨大的棺材,整栋楼看起来十分阴森。 现在已经早上七点多,温度在二十多度,许栀穿着外套在这栋楼门口才站了一会儿就觉得背上凉嗖嗖的,像是有股瘆人的阴气从脚底慢慢缠绕着爬到了后背。 许栀是有些怕鬼的,但一想到这里面是陈赐的妈妈,她倒也就不怕了。 助理拿来锤子跟铁锹后,许栀跟徐肆还有陈津言一起走进这栋楼。 一进门,里面更是阴气森森。 哪怕开着灯也感觉暗沉沉的。 徐肆拎着锤子来到大厅正中央一块地板前,抡起锤子就开砸,想来陈赐他妈妈的骨灰就在这下面了。 许栀在他们砸地板的时间里,看了下这栋房子的布局,房子有三层楼高,到处都是七扭八歪的楼梯,楼梯的每一阶都很高,扶手还是打磨光滑的木质扶手,根本起不到扶手的作用,人在这里头活动不累得够呛也要摔个半死。 而且,那个扶手的材质怎么看都很像棺材木。 整栋楼从光线,到楼梯设计,再到建造用材,看起来都十分令人压抑,像是要把压在这里的鬼魂困住,永远都走不出去。 “我看到了!” 陈津言的声音在楼里面响起。 许栀把视线收回来,看到他从地板下面捧起来一个骨灰盒。 她表情一怔,然后缓缓走过去。 骨灰盒上沾着薄薄的一层灰,陈津言丝毫不嫌弃地拿手去擦。 许栀走到他身旁,抬起手,“给我吧。” 陈津言面色微诧,“我来抱吧。” “我来。” 她说了的,会把他妈妈的骨灰亲手给他带回去。 * 清晨,山间鸟鸣清脆,流水潺潺。 许栀和怀里抱着骨灰盒的陈赐站在龙鸪山上一条河畔旁。 雨后的山林充满了潮湿的泥土与青翠竹叶的气息,浓白的雾笼在竹林里,一点薄光从雾与白云里透下来,落在有些湍急的水面上。 从半空撒下的粉末刚接触水面便不见了踪影。 陈赐洒下最后一捧骨灰后,蹲下来,让水流带走手上最后一点骨灰。 陈津言说,他很早就找大师了解过了,这种被镇压了多年的亡魂,需要把骨灰撒到撒到江河里才能解脱,重归轮回。 陈赐不是个迷信的人,但这事关他妈妈的来生。 如果这样他妈妈真的就可以解脱,他希望她来生能投个好人家,嫁一个好人,不要再像这辈子这样苦了。 他妈妈很喜欢青城的山水,那他就让她最后看一眼这个她所眷念的地方,再让河流带着她去远方。 他看着流向视线尽头的河水,缓缓眨了眨眼。 “我妈以后自由了。” 他站起来,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山间的捎着薄雾的风,“我也自由了。” 许栀不想打扰他此刻的安宁,但兜里的手机却发出了阵阵震动声,不知道是谁在给她打电话。 她把手机掏出来看了一眼,上面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 她直接按下了挂断。 通话页面收回,屏幕上又跳出一条短信∶ 【栀栀,是妈妈错怪你了,我知道那些事情都是骆潼干的,不关你的事,妈妈那天是太生气了才说的那样的话,妈妈心里不是那样想的,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看着这条短信,许栀内心毫无波澜,只觉得讽刺。 她的手机壳是可以放零钱的那种,她把取卡针也放在了里面。 现在想想真是明智,她拿出取卡针把一张卡拿出来毫不犹豫地直接丢进了河里。 “我也自由了。” 她说。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她转头看向陈赐,也笑起来, “我们都自由了。” “嗯。” 陈赐朝她张开双臂,“抱一下。” 许栀靠过去。 陈赐收拢手臂抱住她,她也抬起手紧紧回抱他,闭上眼睛在他胸口轻蹭了蹭。 比起亲吻,她更喜欢拥抱。 陈赐应该也是吧,他把低下来,埋进她颈子里。 他们就这样静静在山雾缭绕的河畔抱了很久。 直到一阵微风刮过来,将他们的衣摆轻轻吹起。 “我们离开青城吧。” 陈赐在风里对许栀说,“这里不再是我的家了。” “嗯。” 许栀轻声开口,“我一直就没有家,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听她这样说,陈赐睁开眼。 半晌,他沉沉的声音落下来∶ “以后有我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许栀也睁开眼,缓缓仰起头看向他。 “嗯。” 她笑着,眼睛弯弯的。 忽然,一阵山风刮过来,吹开林间的薄雾,也吹开白云。 阳光透出,将整个山林笼罩。 他们没有在意这阳光,因为他们正拥抱着太阳。 * 他们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离开青城的。 出发的前一秒,陈赐将能把徐肆拉入地狱的爆料全发了出去。 两人踏上去蓉城的旅途。 车子一点一点驶离青城。 许栀坐在副驾驶,静静看着后视镜里的青城渐行渐远。 她看到高高矗立在青城中央的白塔塔尖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至完全消失在视野里。 这一刻,她突然发现,自己有些舍不得这座小城。 她很喜欢这里,大概是因为这里有即便在马路边也寂静的街道,有能看到星星的夜空,有可以付出真心的朋友。 也因为…… 故事是从这里开始。 有个人在这个小小的山城,于一个微风轻拂的清晨,坠入了她的世界,带来了晴空与太阳。 从此,她的世界不再只有阴霾乌云。 即便是在曾经惧怕的夜晚,他也会将满身星光抖落,照亮她整个长夜。 让她看见万物狂长,枯树生花,看见粼粼湖光,山川沉浮,看见这世间一切美好。 他是救赎,也是光亮。 她因为他来到这里,也因为他离开。 此后山野万里,她会和他一起走过每个晨昏与四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