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辙》作者:陈隐【完结】 文案:年下腹黑超会撩的小狼狗攻(盛照临)x 一本正经精英受(林予)。 十二年前,林予以补习课老师的身份进入盛家认识了盛照临。 岂料进门第一天就被比自己小五岁的小狼崽子撩了一把。 狼崽子运筹帷幄,步步为营,顺利攻陷小林老师,在盛照临高中之后,两人迅速进入热恋状态。 出于种种现实原因和外界压力,在盛照临念大二的那年,林予主动提出了分手。 如今,林予名下的服装企业因为一场特大火灾意外陷入困境,导致资金链断裂,面临破产。 盛照临以投资人的身份再度出现。 盛照临:“乖,只要你态度好,钱要多少,都不是问题。” —— 披着一张狗血虐文皮囊的小甜饼,我们盛总其实就是个无敌大醋包! 楔子 江南城市,一到六月中下旬就进入了梅雨季节,天气就像是小孩子的脸一样阴晴不定,时而晴空万里,时而暴雨如注。 盛照临还清晰地记得第一次见到林予的那天是下着雨的。 中午吃饭时还是烈日当空,不一会儿客厅里的阳光就被厚厚的乌云所遮盖。 窗外,银白色的闪电犹如一道道长鞭迅疾而又沉重地甩向大地,震耳发聩的雷声几乎同时在人耳畔炸响。 紧接着,瓢泼大雨伴随着风声与雷声,不期而至。 “哎哟,怎么又下雨了, ”盛妈妈看了看客厅墙上挂着的钟表,“也不知道林老师到哪里了。” 她口中的林老师就是林予。 大三在读,盛照临的数学家教老师。从小学到大学,林予一直都是老师们恨不得挂在墙上展览的模范好学生。 而盛照临则恰恰相反。 在此之前,盛妈妈已经给儿子换过五任家庭老师了,她们中间不是和盛照临暧昧不明,就是对盛照临的不求上进忍无可忍,落荒而逃。 “叮叮叮咚——”门铃声听起来有些急切。 “哎哟,不好意思了小林老师,麻烦你了,这么大的雨,都淋湿了啊,快快快进来……”盛妈妈有些不好意思地招呼着林予进门。 “没事没事。” 开门的女人面带微笑,妆容素雅,看起来十分年轻,林予脱下了身上被暴雨淋湿的夹克外套,有些犹豫地问,“您是盛照临的妈妈吗?” “对对对,”盛妈妈顺手将他的外套挂在了衣架上,扭头喊道,“照临!林老师来了。” 盛照临听见声音,烦躁地翻了个身,把头埋进被子里。 拖鞋踩在实木质的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响动。 “咚咚咚——”敲门声缓慢而又有序,这显然不是老妈的行事风格。 盛照临蓦地从床上竖起来,抓了抓凌乱的头发。 “你好,我是你的家教老师,请问我现在方便进来吗?” 对方的嗓音清亮柔和,是个男人。 盛照临有些意外,随意地套上了一件短袖坐在床沿,“进来吧。” 林予推门而入,看到了一个颇为干净整洁的卧室——这是他兼职了三年以来,头一回看到“猪圈”以外的房间,心情还不错。 床沿上坐着的少年穿着简单随意,灰色的短袖配着一条黑色的运动短裤,头上顶着的短发稍显凌乱,发旋处还有一小撮呆毛像在接收信号一样卷卷地翘起,一看就是刚刚睡醒从床上爬起来。 少年正在床头柜里翻找着什么,看不清面容,从林予角度望过去,只能看见他的侧脸和鼻尖,还有下颌线的轮廓很清晰。 “你好,我叫林予。”林予不紧不慢地走进门。 “淋雨?”盛照临噗嗤一笑,抬眸道,“我叫撑伞。” 林予已经见怪不怪了,微笑着向他伸出了右手,“森林的林,给予的予,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数学补习课老师了。” 盛照临的视线毫不躲闪地,自下而上地在他身上扫了一遍,“听名字我还以为是个女的呢。” “让你失望了啊。”林予松开了指尖,却不料对方还是握得很紧。 “不会啊。”盛照临笑出了一排白皙的牙齿,“特别期待。” 明明是真挚的眼神,灿烂的笑意,友好的话语,但不知道为什么,“衣冠禽兽”这是个大字却毫无预兆地撞进了林予的脑海之中。 不过事实证明,林老师的眼光向来精准无比,接下去的两个小时里,盛照临简直把“衣冠禽兽”这个词的特性演绎得淋漓尽致。 “我听你妈妈说,你偏科挺严重的,就数学不太理想是吗?”林予自来熟地拉开椅子坐下,直奔主题,“其实数学的话主要还是靠多做题,多计算,熟能生巧……像你其他科目成绩都还不错的话,那说明你脑子还是很聪明的,数学题只要肯花心思多做做,肯定不是问题。” “怎么做啊?”盛照临勾唇一笑,仰躺在床上,双肘支撑着上半身,一个非常随性懒散的姿势。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被他说出了一种意味深长的味道。 林予看着他,指尖不轻不重地敲了敲他的书桌,“搬把椅子过来做。” 盛照临依言照做,从隔壁书房拖了只滑轮椅进来,顺手把门带上后,拍了拍椅背,“老师,要不你坐这椅子,比较舒服。” 林予摆摆手,“不用了。” 他从包里掏出了事先准备好的一张数学试卷,“你先把这张卷子做了,让我大致了解一下你目前的水平在什么阶段,接下来我会根据你的情况给你制定学习计划,只要你老老实实地按照我的计划来,我可以保证你的成绩会有很大的提升。” “好啊。”盛照临接过卷子坐到了椅子里。 林予觉得这小弟弟还挺好相处的,起码肯听话写卷子,不像他寒假里教的那个同学,成天就想着给他找麻烦。 不料下一秒,盛照临就踮着脚尖向前一滑。 两人的膝盖和大腿在桌子底下撞到了一起。 滑轮椅有时是挺不好控制的,林予没怎么在意,把膝盖微微往边上侧了侧,给双腿修长的盛照临让开一些位置。 盛照临分开双腿,有意无意地贴了过去。 六月末的气温已经挺高的了,林予穿的是一条质地较薄的休闲裤,身体对这样的贴近本能地产生了一种抗拒,这时两人的脚踝又碰撞到了一起,顷刻间便能感觉到对方的体温。 饶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同志也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他扭头看了一眼盛照临,对方倒是一副若无其事地样子开始演算做题。 林予不动声色地往边上挪了一点,没过一会,盛照临的小腿就又横了过来。 很显然,这小弟弟就是表面和善,实际作风不正经得很。 这堪比性骚扰的动作令林予拧了拧眉毛,“盛……同学。” 他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对方的名字。 “嗯?”盛照临挑起了眉梢。 “你的腿怎么回事?”林予一针见血地发问,“故意的吗?” 没想到对方直截了当地反问一句,“你感觉不出来吗?” “你什么毛病?”林予把他大腿推到一边。 盛照临噗嗤一笑,用一种意味深长地托腮看他。 “赶紧做题!”林予戳了戳试卷,这回他看到了上面的名字。 字迹倒是跟他本人一样人模狗样的。 盛照临勾着唇角开始做题。 林予后来转念一想,又觉得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这估计就是盛照临独特的吸引他人注意的方式,或者说是,想要让人产生厌恶的一种方式。 因为他之前听盛妈妈提到过一句,“我们家照临就是过于有个性,觉得老师就是来管教他的,反而不怎么听话,所以我才找了你,你俩年纪相仿,应该有点共同语言。” 给自己打了一记预防针之后,林予面对盛照临一些暧昧不明的举动时,反而变得坦然多了。 在盛照临做题的时候,林予随手翻看了几张他摊在桌上的试卷,大题错得很离谱。 错题订正的字体和他做题的字体完全不同,像是别的同学帮忙修改的。 林予拎起了一张卷子,“这些错题你得记录下来,最好是整理到一本小本子上,过段时间再做一遍加深记忆。” 盛照临敷衍地“嗯”了一声,左手支着腮帮子,右手转着自动笔,一道大题想不出的时候,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到了林予的身上。 他隐约记得老妈在饭桌上跟他提过一次,这位林老师还在念大学,成绩相当优异,曾经还是本市的高考理科状元。 在听见“状元”两字儿的时候他的脑海中就自动浮现出了一个鼻梁上架着高度近视眼镜,皮肤堪比月球表面,体型瘦弱,白脸圆寸头的呆头鹅形象,因为他们学校上一届蹦出来的理科状元就差不多是这么个模样。 而林予和他想象中的样子截然相反,他的皮肤偏白还很细腻,鼻梁高挺,但没有架着厚厚的眼镜片,层次分明的刘海恰到好处地遮盖住了大半截眉毛,看不太清眉型。一对尾梢微微下垂的桃花眼看起来水汪汪的,干净又清透,很有灵气。身材也是属于匀称修长类型,胳膊上还有紧实的肌肉线条,应该很爱运动。 “老师,你今年多大了啊?”盛照临抬眸问。 “你做完试卷我就告诉你。”林予淡淡道。 “我猜你还没成年吧。”盛照临笑着说。 林予嗤笑一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看不出来啊?” 盛照临咬了一下后槽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到了林予书包里露出了一个角的钱包,再迅速弹到一边。 刚开始林予还没有反应过来,待他看清林予手上的东西之后,倒也没有太过在意。 “你居然有二十岁了!?”盛照临震惊地盯着他的身份证,他还以为林予跟他差不多年纪,合着大了五岁呢。 林予不紧不慢地夺回了钱包,“是啊,小弟弟——所以你的一些行为在我看来很幼稚。” 盛照临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听起来很不屑。 “做题吧。”林予指着盛照临愣在那边想了好久还是空白的大题说道,“这题的相似例题在书本第123页中间。” 接下来的大半个小时,盛照临过分平静地做完了试题,一句话都没有开口,以至于林予总觉得他的脑袋瓜里在酝酿着什么幺蛾子。 林予低头认真批阅着他的试卷,浑然不觉两道如同x光一样的视线正在他的身上来回游移。 “林老师。”盛照临十指交叉,搁在桌面,身体不断地前倾,靠近。 “嗯?”林予头也不太地应声道。 “你知道为什么我妈要请你当我的辅导老师么?”盛照临问。 “可能是因为咱俩年纪差不多,沟通起来方便。”林予抬眸道。 “不是,”盛照临笑了笑,他的眼型和林予相似,是很好看的桃花眼,不说不笑的时候还好,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略微上挑,比后者多了几分耐人寻味的魅力,“因为你是男的,我妈怕我跟女老师谈恋爱。” 林予耸了耸肩,付之一笑:“哦,正常,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我家里人也会怀疑我是不是偷偷早恋了。” “但是……”盛照临看着林予的眼睛说,“我妈不知道我是同性恋。” 林予蓦地抬起了头,还没来得及琢磨出这句话是真是假,就见对方翘起了一边的唇角,向后倒进椅背里,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自己。 盛照临闲散慵懒地翘起二郎腿,颇具深意地一笑,挑了挑眉毛,“所以你的衬衣以后多扣两扣子吧,都被我看光了。” 第一章 “11月3日晚8时许,本市工业园区内一家服装公司发生火灾,导致50多名工人被困仓库内,地区相关领导第一时间奔赴现场指挥施救,火灾于晚间9时左右成功扑灭。此次火灾过火面积约1000余平方米,13人重伤,2人死亡,重伤昏迷者中还包含一名消防人员,现全部伤者已送往医院抢救……” “截止11月4日早间8时,送往医院救治的13名重伤患者中,已有12名生命体征平稳,1人经全力救治无效死亡。目前,消防部门正在排查火场,相关责任人已被公安机关控制,火灾原因和损失正在调查中……” “11·3火灾事故调查组会同公安部火灾事故调查专家组初步调查认定,该事故起火原因为仓库部分电路老化导致起火,引燃周边大量库存衣物及纸板塑料等易燃物品。据了解,该工厂的仓库与员工宿舍仅一墙之隔,再加上消防人员对仓储情况与工厂内部结构没有足够的时间了解,导致大片区域火烧连营。伤亡者中还包含一名27岁的消防人员……” 半个月后: 林予办公桌上的手机嗡嗡的震动,震了将近一分钟,停顿了一下,随即又开始嗡嗡的震动。 林予看到来电显示之后,迫不得已地清了一下嗓子,接起电话,“喂”了一声。 因为宿醉和感冒,他的声音里透着就连清嗓都掩盖不了的疲惫。 “你还好吧?”赵云霓的声音透过电话,从相隔8000多公里的新加坡传了过来。 “还好。”林予再次清了清嗓子,“我爸身体还好吧?” “还是那样,他就是老想着回国,”赵云霓顿了顿,“你公司那边现在的状况怎么样了?上次说的几个投资人原意投资吗?” 林予自嘲地笑笑。 工厂的火灾意外不仅烧伤烧死了那十几个人,还烧毁了仓库内价值近三千万的库存衣物,面临的是巨额的民事赔偿及违约赔偿,所有损失加赔偿加起来超过1.5个亿,再加上了好几次当地新闻和网络头条,现在公司的风评极差。 要是这个档口有人跳出来投资,他会毫不犹豫地将对方踹回神经病院里去。 但这些事情除了他自己扛着,别无他法,“你别操心了,大不了我把房子车子都先抵押了,把货赶出来,赔偿的事情我再想办法看能不能拖几个月。” “需要我帮什么忙?”赵云霓问。 “帮我照顾好我爸,在事情圆满解决之前,别让他回来——哦对了,他的心脏有定期去做检查吗?”林予问。 “做过了,你放心吧。”赵云霓说。 林予正想说话的时候,又有一通电话打了进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公司前台,便着急着想要挂断电话。 “先不跟你说了,我还有点事。” “噢,好。” 挂断电话前,林予又心觉愧疚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 “没事。”赵云霓的语气依旧淡淡的。 林予刚接起前台的电话就被那端石破天惊的嗓子给震得耳膜发疼。 “林总!!!!有人跳楼了啊!——你赶紧过来看啊!” “谁跳楼?”林予“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就是那个陶魏国啦!要两百万赔偿的那个!”前台边说边喘,声音里满满的惊慌失措,“他不知道怎么跑到楼顶天台上去了。” 两百万赔偿的这个林予印象很深,他的弟弟因火灾烧伤截肢了,最后被判定为五级伤残,需要几个月的治疗时间。 他已经先给对方打过50万救急,剩下的允诺半年内偿还,且支付相应利息,但对方仍然不依不饶。 “报警了吗?”林予边说边往外跑,电梯此刻已经被人占用,他只得迅疾地奔向安全通道。 “还,还没呢……我刚看到。”前台哆哆嗦嗦地说着。 “没报警!没报警你打我电话干嘛啊!我又没长隐形的翅膀!”林予的肺都快给她气炸了,“让我过去看他表演自由落体吗!” “我马上报警!”对方当机立断地挂了电话。 林予毕业之后,因为工作繁忙长期缺乏锻炼,如今31岁的身体却如同迈入了老年一般——可能连老年人还不如,他的四肢僵硬无比,饱受脊椎疼痛困扰,才刚跑了两层就喘得跟狗一样。 他一边扶墙喘气,一边走出安全通道,准备等电梯空出来再说。 他怕还没等陶魏国跳楼呢他自己倒先猝死了。 林恒服饰公司办公楼顶有人跳楼自杀的视频在短短半小时内便刷爆了朋友圈。 一段1分多钟的视频通过光纤网络传送到了盛照临所在的一个微信群内。 “我**妈的!林予我**妈的!你他妈就是一只没心没肺的吸血鬼!我弟弟为厂子辛辛苦苦工作这么多年……”视频中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正涕泗横流地骂街,后面的话有些听不清,只是看他那恨不得以头抢地的架势,盛照临还以为他是哭丧的。 镜头切换到林予身上的时候,盛照临猛地坐直了。 虽然他们已经分手六年多,但林予的一颦一笑还是占据着他的脑海,挥之不去,此刻看见他的时候,盛照临有几分震惊。 林予的头发有些散乱,一身高定的西服和衬衣看起来也是皱皱巴巴,像是睡到一半刚被人从床上拎起来似的。 充满了红血丝眼球,下巴上来不及刮干净的胡茬,以及歪斜的领带,所有的细节都透露着一个信息——他很累,很憔悴。 盛照临的心里不由地**了一下,他知道这是一种名为心疼的情绪。 为什么自己的情绪还是会不受控地被这张脸给掌控。 “欸!别别别——”随着一声呐喊,盛照临看到那位壮汉的手里飞出来了什么东西。 “啊!林总!”随着一声尖利的惨叫,视频结束了。 盛照临的心脏猛地一紧,点开重播再次拖到了最后,这次他清楚地看见那个男人从兜里掏出了一把锋利的水果刀。 盛照临第一次在大学同学群里发话:刚才那段视频还有后续吗? 刘一毅:我擦,莫不是我眼花了吧,盛总居然冒泡了。 娄梦洁:@盛照临 你什么时候回国的呀? 吴喜涵:盛总居然说话了,晚上我要去买个彩票。 盛照临复制黏贴了一下刚才那段话:刚才那段视频还有后续吗? 柳晓清:没有了哦,我也是在朋友圈里面看到的。 盛照临退出去翻看了一下自己的朋友圈,又上网输入了各种各样的关键字,试图寻找出什么结果来,可惜一无所获,再次点进同学群的时候,消息已经刷出了99+条。 刘一毅:话说那个林恒现在怎么样了啊?都半个月过去了吧,怎么还有人跳楼,老总钱给的不到位啊。 周鑫:我听说这场意外,要赔一个多亿,老总想把厂子重新做起来,但是多次融资失败,估计是要凉了。 吴喜涵:lh装逼,走的是高端路线,衣服死贵死贵,一条连衣裙六千八,这下坑人的钱都吐出来了。 娄梦洁:我就比较好奇到底是怎么能赔1个多亿的,烧伤人难道要赔那么多吗? 周鑫:你傻啊,人家外贸单一笔可能就成百上千万,违约要双倍乃至三倍赔偿就看对方怎么签的约了,还有他仓库里的货烧掉不是钱啊?重建厂房不要钱啊?我估计民事赔偿那只是最小的一部分而已。 陶蕊蕊:哎,林恒的总经理还蛮帅的呀,希望能渡过难关吧。 盛照临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搓了搓脸。 三分钟后,他还是拨通了特助的电话,“帮我想办法联系一下林恒服饰的老总,就说我有一个项目想跟他合作。” 特助正在刷着新闻,“是闹火灾的那个林恒吗?” “嗯。”盛照临淡淡地应了一声。 特助怀疑自己的上司不是喝多了就是嗑.药了,反复确认了很多遍具体的实施内容和合作项目的细节。 盛照临对于这个三十秒中前做出的决定简直毫无头绪,随口敷衍了几句。 在挂断电话前,又追加了一条:“哦,对了,记得要跟林予林总经理亲自对接。” 特助依旧是犹豫不决,“那,那我回头跟他说什么呀,就说投资的事情呀?他会觉得我有毛病吧,这个节骨眼上……”特助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迅速闭了嘴。 仿佛有毛病的盛总:“你就想办法把他约出来吃顿饭啊!” 第二章 水果刀砸过去的时候,林予刚好抬手挡了一下,手掌划伤,缝了六针,陶魏国被拎去了警局溜达。 估计能消停一阵。 从医院走出来时,林予接到了公司业务部组长小刘的电话。 “嗯?”他的声音依旧低哑。 司机看到他时,赶忙打开了副驾的车门。 “林总,刚才有人联系我们业务部,说是有笔生意要找你谈谈,挺大的,起码三千万的外贸单。”小刘说。 “三千万?”林予嗤笑一声,“闹呢?” 他们公司平常接到的订单撑死了也就两三千万,在这节骨眼上冒出这么大订单,多半是以前得罪过的同行来看笑话的。 “当时我也觉得这人有问题,所以问过了,他是从B2B网站上找过来的,上头是意大利人,估计是不知道咱们公司的事情。”小刘犹豫了一下,试探道,“那现在怎么说?要接吗?” “订单需求高不高,量多大,时间要求呢?”林予问。 “这个对方说要跟你细谈——哦对了,她还给我留了一个电话。”小刘准备报电话的时候被林予给打断了。 “这事儿你自己看吧,我们厂房重修需要一段时间,他要赶不及的就算了。”林予抓了抓头发,示意司机往回开。 “好的。”小刘的语气里透着失落。 林予挂断电话,把座椅调低,躺在颈枕上闭目养神。 从公司出事到现在,他几乎没有睡过一晚好觉,不是做噩梦惊醒就是被电话吵醒,这几天都是通过药物和酒精麻痹神经得以入睡,但副作用强烈。 白天总是心跳不稳,心绪不宁,他都快怀疑自己得躁狂症了。 说实话,三千万的单子,聊都不聊,说扔就扔,心里多少还是心疼的,但现在手头流动资金不足,厂里又有许多工人闹着罢工,以他的经验判断,根本没时间赶出来。 没心情,也没精力。 他搓了搓脸,忽然想起很多年前,跟盛照临谈分手时,那个兔崽子下的诅咒,“我要你每天都活在刀尖上,一辈子都得不到你想要的功成名就。” 回顾这六年来和公司一起经历的风风雨雨,发现这小子的诅咒居然还真他妈灵验。 真不知道这几年是在哪个庙里续着咒呢。 公司资金回笼不及,很有可能就此崩盘,他已经做好了申请破产的准备,但在此之前,他还准备再挣扎一下。 他更愿意相信人定胜天。 家里的四套房产全部抵押给银行应该能贷回不少现金,再加上车子和工厂地皮…… 林予在计算器上估算着价格,一通电话突然戳了进来,他都没来得及看清来电显示就接通了。 “喂?您好,是林总经理吗?”一个甜美的女声,听起来有点像电话推销。 “嗯。”林予按下免提,用双腿夹着一瓶矿泉水,单手拧开了瓶盖。 “我姓周,之前跟你们业务部联系过的,是这样子的,我们老总一直有意跟你们公司合作做外贸女装这块,这次他刚好出差到国内,想要找您谈下具体的合作细节,想问问看,您最近有时间吗?” “啊,”林予也不想跟对方绕弯子,“就是三千万那个?” “对对对,是的,我们老总说了,您这边要是原意接单的话,公司这边可以提前预付给您一部分定金,我们是真心诚意跟您合作的。” 林予迟疑了一会,“那成吧。” 他倒是要看看到底是哪个院里跑出来的神经病。 “您稍微等一下哦,我去跟我们老总说一下,马上回复您!您先别挂电话。” “嗯,好。”林予喝水润了润嗓子。 对方的语气有些激动,像是期盼已久,他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上赶着送钱的冤大头。 或许对方公司对质量要求比较严苛? 林予胡思乱想了一通,那边的电话又被人提了起来。 “我们老总问您现在有时间吗?” 林予呛了一口,看了看手上的伤,“这么急啊?” “嗯……如果不方便的话,我们过几天找您也行。” “地点发我手机上吧。”林予说。 “好的好的!” 林予刚拧上瓶盖就收到了对方发来的时间和地址,一家挺高档的中餐厅,离公司还挺近。 是巧合?还是对方刻意安排? 如果是后者的话,那这位来自意大利的神经病还挺细心的。 “先不回家了,”林予把地址输到了车载导航内,吩咐道,“掉个头吧。” 盛照临提前赶到餐厅,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吩咐厨师做了几道林予爱吃的小菜,好整以暇地抱拳望向窗外。 从那次不欢而散到现在,他和林予没有见过面。 哦不,他见过一次,林予没有。 一辆黑色SUV缓缓驶向餐厅方向,在看清副驾驶上下来的人之后,盛照临心中一动,双眼就像探照灯一样紧盯着那道修长的身影。 他看见林予对着车窗理了理头发,走了两步又折回去脱掉了皱巴巴的西服,和司机交换了一件。 盛照临的嘴角无意识地微微翘起。 “先生几位?”接待迎了上去。 “等下,我先找个人。”林予刚拨通对方的电话,就隐约听见餐厅内有铃声响起,便抬眸向里望去。 这会正好是饭点,底楼用餐的客人还挺多,其中有一对外国夫妇,但是已经开吃了,看起来不像是和他见面的人。 林予的视线在众多身影中来回扫视,只看到一个男人靠窗独坐,倚在单人沙发内,抱胸望向窗外,桌上放这几道完整的菜肴,很像是在等人。 从门口的位置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修长挺拔,肩膀很宽,上身穿着一件深灰色羊绒毛衣,白色衬衣露出一个领口,微微卷曲的黑发一丝不苟地向后拢着,耳后的头发被推得很短,看打扮和发型判断的话,年纪应该不大。 林予加快步伐走上前去,对方好似听到响动,偏过头来。 林予在对上男人的目光之后,心脏猛地一跳,脚步停了下来。 “好久不见啊,林总经理。”盛照临笑着冲他挥了挥手。 有那么一瞬间,林予感觉像是回到了许多年前和盛照临初次见面的那天。 依旧是那么的衣冠禽兽。 他再次拨通了那串号码,盛照临身前的手机欢快地唱起了一首英文歌。 林予什么话也没说,直接向外走去。 “你跑什么跑!”盛照临在后面喊了一声,周围用餐的客人纷纷望向他的位置。 林予不为所动,加快步伐,岂料盛照临猛地起身,指着他吼道,“他逃单!” 话音刚落,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一排保安,“唰”一下地拦住了林予的去路,店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门口方向。 林予耳根一红,扭头瞪着盛照临。 对方勾着嘴角敲了敲桌面,“来嘛,聊聊。” “你无不无聊!?”林予顿时感觉自己才是那个从院里逃出来的神经病。 “特、别、无、聊。”盛照临将人按进沙发内。 “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没工夫陪你在这儿瞎玩!”林予起身时,又被守在一旁的盛照临给按了回去。 “吃个饭怎么能叫瞎玩儿呢?”盛照临瞥见他手上透着猩红的纱布,“手受伤啦?严重吗?” 林予没有正面回答,拧着眉头问:“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儿?” 盛照临笑着坐进沙发,身体略微向前倾了倾,“我助理不是跟你说了么,谈笔生意啊。” 林予眉心一蹙,盛照临的嘴角带笑,可是眼神阴郁而冰冷,直勾勾地盯着他的时候,有种强烈的压迫感让他难以承受。 盛照临变了。 林予当然知道他是不可能真跟自己谈什么狗屁生意的,盛家从二十年前就开始做装潢生意,跟外贸女装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见他一直沉默不语,盛照临拿起筷子给他夹了块肥瘦均匀的东坡肉,快放到他碗里时才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看着林予的右手。 “哦,林总的右手好像不太方便——要不然,我喂你?” 林予左手拿筷,轻轻松松戳起了一块东坡肉塞进嘴里,“用不着!” 盛照临还是把肉放到了他的碗里,“这么多年了,脾气还是这么躁啊。” “那要看对谁了。”林予不冷不热地说。 “哦?”盛照临眉梢一挑,“我这么特别啊?” 作者有话说: 霸总是真的骚, 我从来没写过这么骚的攻 第三章 几分钟后,林予再次起身欲走,又被盛照临的一句话给钉在了原地。 “怎么了?见到是我不开心啊?” 倒也没有。 看到盛照临过得挺好他心里也踏实不少,毕竟当初是自己先提的分手,虽然中途经历了许多令双方都不快的事件,但终究还是自己先开的口。 先开口的人,自然就是这段感情的背叛者。 不管为何。 “你什么时候回的国?”林予喝了口手边的饮料,是他以前最爱的港式柠檬茶。 盛照临曾经专门向茶餐厅的师傅请教了制作方式,还在家买了各种各样的原材料,隔三差五就煮给他喝,一到夏天冰箱里都是柠檬茶的味道。 自从分手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碰过这种饮料。 这家餐厅的柠檬茶味道很一般,太甜,缺少了红茶的那点苦涩,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嘴被盛照临养叼了。 “今年年初。”盛照临从他眼底略过的几分淡漠猜想,对方大概是想起了什么,笑笑说,“好喝吗?” “比你煮的好喝多了。”林予又端起杯子灌了一大口。 “是么?我尝尝。”盛照临伸手握住那个透明的杯子,他的小手指好巧不巧地覆在林予的食指上。 盛照临的手指温热,而林予刚从外边进来,骨节冰凉,久违的触碰与温差令两人同时愣了愣神。 林予觉得他就是故意的。 从小就这样。 他将杯子往自己身前一拉,“要喝自己再点一杯,咱两关系不适合喝同一杯饮料。” 盛照临不怒反笑,眼底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不像生气。 “公司现在需要多少资金?” 林予听见他说。 盛照临见他迟迟没有回应,轻轻敲了敲桌面,“嗯?” 林予:“不需要。” “你确定?我听说你们工厂里有不少员工闹罢工,还有伤患家属闹事,不尽快想办法解决,公司……” “我已经在想办法了,真不劳盛总费心。”林予打断他。 “两个亿够吗?”盛照临问。 林予抬眸看他,没太明白什么意思。 “不够的话,三个亿,五个亿都可以,只要你开口,我会给你投资的。”盛照临的口吻风轻云淡,更像是在问他早点吃什么。 盛家虽说家大业大,但也不至于能一下拿这么多钱出来做慈善,他觉得盛照临在玩他。 他太了解盛照临的脾气了。 好胜心和报复欲极强。 所有的举动一定有他的目的,而且不择手段。 林予戳了戳自己的太阳穴,“你明白你自己在说什么吗?我没时间陪你发疯的。” 盛照临从皮夹里抽出一张银行卡,“这里面的钱,够你们公司顶一阵的,就当是定金了,考虑清楚了来找我,剩下的我需要点时间才能给你打过去。” “你要收购?”林予眯缝起眼睛,把卡推了回去,“抱歉,我还真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就算有也不会卖给你。 “我说了,是投资。”盛照临再次说了一句令林予心脏一缩的话,“密码我没换,还是你生日。” 林予离开之后,银行卡依旧被留在了餐桌上。 盛照临扶着脑门,感觉无比头疼。 林予早已不是那个二十岁出头的毛头小子,漫长的时光和社会的历练,似乎将他的脆弱打磨得一干二净,教人难以接近。 不过没关系,反正他现在有的是时间,慢慢磨。 房产抵押的手续办理也不是那么轻松的事情,林予这几天四处奔走,把郊区的别墅和C市的一套商品房先做了抵押,名下的几辆豪车托人挂上了二手车网站。 公司勉强还在运营,但工厂的工人大多已经办理离职,催着要钱。 他极少有时间出现在公司,工人们三番五次都找不到他,就认定他要携款潜逃,干脆堵到了他的家门口。 这天晚上九点多,他们终于在门口守到了那辆熟悉的车子,便一拥而上,生怕他凭空消失,“林总经理!” “林总,林总!”带头的那位是个中年男人,在厂里负责仓储,力气特大,一下就把林予拽了个踉跄,“工资钱到底什么时候能发下来啊,这都拖了这么长时间了……” “就是啊林总经理,我们的工资钱又没多少,大家好聚好散,没必要玩这套吧。” 林予抬手在空中挥动了两下,“工资一定会发的,但是你们再给我几天时间可以吗?” 中年男人显然不相信资本家的这套说辞,“不是我们不相信你呀,但你说,你这都拖了多长时间了,我媳妇儿在家没工作,就靠我养家,这几个月没发工资,你让我们吃什么喝什么呀?” “就是啊……就是嘛……林总做人不能这样……” 数不清的声音在耳畔盘旋,就像小商品市场的喇叭一样,令人头痛欲裂。 林予尽可能地拉高嗓子安抚众人,他的咽喉肿胀发疼,喊到最后几乎发不出声音。 不知是谁出手推了一下,林予右脚一扭,左脚踩空,身体不受控地向后倒去。 他的心脏猛地一缩,还以为自己会摔得头破血流,却不料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托住后背,稳稳地接住。 鼻腔里钻入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不好……”另外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蹦出口,他就从那人的怀里挣脱,站定。 “你怎么过来了?”林予拧着眉毛,这么落魄的一幕被盛照临撞见,就好像是被人撕开了面具,露出腐臭败坏的皮肉。 坚韧的伪装简直不堪一击。 “来看看你。”盛照临看着他手上的纱布,“你手没事吧?” “没事。”林予握了握拳,继续转身安抚众人,“这样子,你们再给我半个月,让我把……” “他一共欠你们多少钱?”盛照临低沉的嗓音完全盖过了他的。 “我这儿七千!” “我六千五!” “我九千多近一万呢!” 盛照临挥挥手,镇定道:“现在是休息时间,你们这么吵会影响到小区内其他住户,等我跟公司财务核对清楚了,立马给你们打过去,不会超过24小时。” “真的吗?”一个卷发女人狐疑道。 “相不相信随便,但你们再这么闹下去,警察就要来了。”盛照临居高临下地举着手机,“我也是这儿的住户之一。” 卷发女凑上前去打听,“你是小林总的什么人啊?” “我啊。”盛照临和林予对视了一眼,“是他家里人。” 作者有话说: 久等惹!T-T 第四章 “谁是你家里人!?盛照临你要点脸成吗!?”一大波要债的僵尸一走,林予就扭头把门一甩。 盛照临伸手挡门,被夹得“嘶”的一声,五官都拧到了一块,一时间被疼得说不出话。 林予脚尖一动,但又立刻退了回去,冷眼道:“让你进来了么?” 盛照临扭动手臂,换手扒着门框,“帮你这么大忙,不请我进去坐坐啊?” “我让你帮了吗?”林予心知这么过河拆桥很不道德,但还是忍不住给自己贴上坚韧无敌假面皮,哪怕它漏洞百出,“我又没求你。” “我不是怕你皮薄不好意思开口么。”盛照临没皮没脸道:“反正是帮了,该有的态度总还是要摆上吧。” 林予没接话茬,诘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分明是跟踪了好几天,盛照临却把牛皮吹得面不改色,“我朋友也在这个小区。” 林予替自己倒了杯水喝,手上的伤口在刚才的推搡中崩开了,这会疼得根本无法握拳,不住地发抖。 但在盛照临的面前,他还是尽量地舒展自己的眉头,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过狼狈。 盛照临一脚踏进别墅,环顾四周的同时又不动声色地带上了门,“装修得挺气派啊,这几年挣了不少钱啊。” 林予这阵被旧对家挖苦得竟也习惯了,不以为意地耸耸肩,“马上就不是我的了,再气派也没用。” 别墅装修得倒是不错,里里外外风格统一,纯欧式的灯具沙发令人眼一亮,但是一进门给人的感觉更像是装修豪华的高级酒店,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盛照临望着墙上的巨幅油画这才意识到,这个家里没有任何照片,冷冷清清,没有人气儿。 心里隐隐地有了某种猜测,但他没有问出口。 林予见他要往厨房走去,便端着杯子跟了上去,“你这么清闲的吗?明天不用上班?” “我们年轻人精力旺盛,偶尔熬个夜没关系。” 盛照临看到厨房的玻璃柜里摆着一套套精致的餐具,但是常用的应该只有一套,因为就一对筷子和两只碗扔在水池里还没来得及清洗。 从刚才进门他就发现,客厅的水杯,以及餐桌上的垫板,刀叉,都是一人用的。 屋里没有女主人。 赵云霓呢? 林予看不出来他有要走的意思,忍不住催促道:“我们年纪大的不行,钱我会还你的,我要休息了。” 盛照临直接忽略了一部分,“钱的事情不着急,我特别喜欢你欠着我。” 林予沉默了一会。 大概是因为地位一点一点地上去了的关系,感觉已经很多年没有人用这么强势又欠揍的语调跟说话了,盛照临的话让他产生了一种久违的安全感。 其实如果不发生那么多事情,盛照临的确是唯一一个让他感到踏实心安的人,可惜都过去了。 “有病赶紧上三院治治去。”他口不随心道。 盛照临看到一间卧室前摆着拖鞋,笑道:“你房间啊?我进去参观参观可以么?” 林予正想反驳,对方都已经脱掉鞋子了。 究竟问个屁啊!? 这么多年了,不尊重人的臭毛病怎么一点都没改。 “我房间就那样,有什么好看的。”林予从床头柜底下抽了瓶饮料递给他,“喝吗?” “你还记得我爱喝这个啊?”盛照临的嘴角翘了起来。 “别自作多情,”林予一抬手,“真是恰巧有而已。” 盛照临喝了一口手中的饮料,忽然瞥见他的纱布上渗出了一抹猩红,忙抓起他的手腕看了一眼,“又弄伤了?” 林予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刚才不小心打到的,一会我自己包扎一下就成了。” “我帮你吧。”盛照临四下看了看,“药箱呢?” 林予坐在床头,摊开掌心,感受着从对方手掌上传递过来的温度,不知道为什么,对面这个人就像天生的小太阳一样,哪怕是到了冬天浑身都是热热的。 盛照临的手指细长,指甲修得圆润干净,透着点淡淡的健康的粉色,骨节分明,微微凸起。 明明是曾经牵过无数次的手,再次触碰时还是会心跳加速。 林予别开视线,没再看他。 盛照临就像医生做手术一般,小心翼翼地撕开他手上的纱布,大概是几天没有换药的关系,皮肉都和纱布黏在了一块,轻轻一扯,就看见林予皱起了眉头。 “很疼吗?”盛照临都不敢下手了,“我尽量轻点——你怎么没上医院换个药,等着伤口结痂再拆纱布!?” 话虽不是什么好话,但好歹也是关心,林予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这几天没空,忙着借钱。” 伤口稍稍有些裂开,盛照临替他上了些药水,抬眸道:“为什么不问我借?” 林予轻笑一声,“借谁的不都是一样借?” “起码我的可以慢慢还。” 其实不还也没事。 后面那句盛照临没敢说出来,他太了解林予的性子了,给的太多往往适得其反。 “银行的也可以的。”林予故作洒脱道。 “是么?”盛照临不置可否地笑笑。 对方的笑容令他感觉到了一丝尴尬。 林予摸出兜里的烟盒,想要点烟,不料盛照临用力收紧纱布,疼得他惊叫一声。 “你手欠抽!?”林予瞪着他。 盛照临二话不说,直接夺过他指缝里的香烟连同盒子一起扔进了垃圾桶里。 “干什么你!?”林予又从抽屉里摸出一盒完整的,边拆边说,“把这当成自己家了啊?想干嘛干嘛,想扔东西扔东西,我告诉你……” 盛照临伸手去夺,林予向后一躲,完美地避开,“我还就抽了,看不顺眼赶紧滚回家睡觉去,少在这碍眼。”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话刺到了他的敏感神经,林予眼看着他收敛起了嘴角的笑意,胳膊肘撑着药箱,充满压迫感地前倾上身。 “你就非要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吗?” 林予不自觉地向后一撑,差点儿压扁烟盒。 “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盛照临缓缓贴近,眼神带着凌厉的侵略感,“啊?” “你没有对不起我。”林予咬了咬后槽牙,“是我对不起你。” 盛照临嗤笑一声,翘起了二郎腿,“知道就好。” “坐也坐过了,饮料也喝过了,差不多该回家了吧?”林予有些难以忍受跟他共处一个空间。 “急什么?”盛照临笑着躺下了,脑袋枕着自己的手臂,“这床还挺舒服的,要不我今晚就住下吧。” 语气是开玩笑的语气,但林予知道他这人想一出是一出,保不齐就真赖下了,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许多,“你在开什么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了。”盛照临一翻身,枕在了林予的枕头上,抬眸笑道,“抵你那些员工的工资,你挺合算的啊。” 林予拽起了他的衣服,“用不着,我说了钱会还你的。” “害羞什么啊?”盛照临的半张脸埋在了枕头上,闻到了一股洗发水的香味,“咱两又不是没睡过。”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啊啊!!!(后天晚上继续) 第五章 林予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过敏感,总觉得盛照临那漫不经心的语调里裹挟着一丝羞辱的意味。 在提醒他曾经被睡过? 真是幼稚。 “忘记了啊?”盛照临支起身子,一点一点地靠过去,抬手抚摸着他的下颌线,拇指在他的唇角轻轻一勾,“需不需要我帮你回忆回忆?” “盛照临!”林予猛地掸开了覆在脸上的那只手,又照着他的胸口狠狠一推。 盛照临毫无防备地向后一倒,身体沉沉地摔进了被子里,望着天花板笑笑,低声叹气,“一点就炸,脾气怎么这么差呢。” 刚才被摸过的地方似乎还有温度残留,林予恼火地抹了一把脸,不再看他。 真的很烦。 更多的还是烦自己,大脑不受控制地想起了无数个和盛照临搂抱在一起迎接清晨和夜幕的画面。 想起了盛照临在自己耳边低低的,撒娇般的耳语。 明知道不会再有可能,还这么撩他,算什么? 他真搞不懂盛照临的脑子里究竟装的是什么玩意儿。 盛照临单手支着腮帮子,眼底含笑,抬起脚尖蹭了蹭林予的小腿,“怎么不说话了?让不让睡啊?” “盛照临,”林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咱两分手了。” “六年零七个月多两天,我记得呢。”盛照临无畏地耸耸肩,“分手怎么了,你不是说了,分手了还可以做朋友么,我现在就是你朋友,我不想回家,申请在这儿留宿一晚。” 林予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还能把日子算得那么清楚,可见心机多重,报复欲多强,估计在家天天盘算着怎么虐他呢。 “那你睡吧。”他把家门钥匙往盛照临跟前一扔,转身就走。 “哎!”盛照临起身拽住了他的小臂,“你上哪儿去啊?” 林予淡淡道:“看不到你的地方。” “我有那么碍眼么?”盛照临拿起手机照着自己的脸,抓了抓耳后根一缕翘起的发丝,“你不觉得我今天的头型挺帅的么,下午刚吹的。” 林予瞥了他一眼,“那你自我陶醉去吧。” “哎哎哎……”盛照临将他拉回房间,“跟你开玩笑的,你睡吧,我走。” 林予斜睨着他,一副‘我看着你走’的表情。 盛照临掏出兜里的手机,放在桌上,表情认真,语调恢复了沉静,“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跟我再有什么瓜葛,但我还是劝你想想清楚你现在的处境,那么多张嘴等着吃饭,还有那么多人选择相信你,继续留在公司,你也不想花了那么多时间精力经营起来的公司就这么倒闭吧?你甘心吗?” “这个手机的账户里绑定了我所有的银行卡,密码你知道的,你可以选择不用,我只是给你一条退路。” 林予看着他,说不出话。 只有他自己知道,所有坚韧的伪装背后,其实是不堪一击的脆弱。 盛照临走出门口时,又回头笑了笑,“哦,对了林老师,我刚才忘记夸你了,洗发水的味道真好闻!” 林予反手抄起床上的枕头砸了过去,盛照临反应迅速,抬手抱住,又扔回了床上。 虽然被砸,但他的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好歹是没扔手机。 一声久违的‘林老师’,又将林予的思绪拽进了十多年前。 少年清亮的嗓音,恰到好处的温柔体贴总是把他哄得团团转。 其实盛照临的音容笑貌跟高中时期没太大变化,只不过装扮稍微成熟了一些,看着更人模狗样了一些,但这丝毫掩盖不了他内心的阴郁疯狂。 盛照临是不能随便招惹的一个人。 黏上了……就甩不掉了。 林予听见大门自动上锁的声音。 他放轻脚步走向阳台方向,看见盛照临回头望了一眼他家的大门,随后钻进驾驶座内。 对面的位置刚好能够看到阳台,林予怕被发现,躲在了衣架后边。 起码过了十来分钟,车子才缓缓发动。 林予试着解锁了手机密码,非常顺利。 手机的屏保和内置软件的位置都是默认的,新装软件没几个,看起来是特意准备的新手机。 冷风吹得人鼻子里都感觉涩涩的,林予回到房间,简单冲了个澡。 躺到床上时,发现有两条新短信。 -我到家了。 -你睡了吗? 林予没回信息,指尖随意地在屏幕上划拉了几下,点进了相册。 第一张照片是张淡蓝色的便签纸,上面是盛照临潇洒的字迹:我就知道你会点开 后边跟着一个贱贱的笑脸。 林予笑了笑,滑到了第二张,依旧是便签纸,写着:再次见到你,很高兴。 第三张: 不用往下翻了,没什么东西了。 林予的指尖不听使唤地向左一滑。 第四张:不听话?说了不要翻了。 这就勾起了林予的好奇心了,他连续滑了七八张,直到翻到最后一张裸照时,瞳孔瞬间撑大了几分。 那是他自己的裸照——洗澡时被盛照临偷拍的。 照片里自己站在透明的淋浴房内,背对着镜头,因为听见开门的动静,微微侧过身子,头上还顶着一头泡沫。 表情满是震惊,以及……傻。 那时候的手机像素并不高,再加上浴室冒着热气,朦朦胧胧的,其他部位也看不太清,但这张照片还是将他的思绪拉扯进了一个很远的世界。 那大概是盛照临念高三那会的事情,有次他俩约着一起去钓鱼,因为隔天下过雨的关系,岸上地面湿滑,就这么走走都觉得脚底打滑。 “你悠着点,坐后边去点。”盛照临说。 “鱼竿太短了,上次不小心被我踩断了一截,忘记买新的了。” “要不你用我的?”盛照临说。 “没事。”林予摆摆手,把鱼竿往河中心用力一甩。 “一会滑下去了我可不救你。” 谁知道盛照临一语成谶,在拉扯鱼竿的时候,林予没顾得上脚下,踩在一块烂泥巴上,等他意识到不对劲想要收脚时来不及了。 “噗通”一声,冰凉的河水灌进了他的耳朵和口鼻,呛得他难以呼吸。 林予不会游泳,盛照临也不熟练,只是在游泳馆学了两个月,没有鼻塞和泳镜的情况下,他没试过下水。 可那时候,盛照临想都不想地纵身一跃。 好在水浅,两人拖着湿漉漉的身躯爬上了岸。 盛照临到家换了身干衣服,让他先洗,于是就有了这么张照片。 回想起来,那时候因为这件事情,真是感动得要死。 时光荏苒,冲淡了太多太多青涩朦胧的回忆,甚至让人忘记了当初是怎么对盛照临心动的。 现在年纪大了,应对感情的事情也越发冷静克制了。 这些过去的一点一滴,重新涌上心头,竟然觉得有些美好。 年少时期的情感,单纯,没有杂质。 这时盛照临的消息又发了过来。 -我有点困了,晚安。 林予的指尖在输入框里顿了很久。 第六章 盛照临侧身躺在被窝,昏昏欲睡,眼睛已经闭上了,右手却还保持着握手机的动作。 床头的小夜灯闪着微弱的光亮,给床上的人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嘀嗒”一声,屏幕亮了起来。 盛照临半睁着眼睛瞄了一眼屏幕,在看清发件电话之后,那点朦胧的睡意顿时一扫而光。 他丝毫不掩饰激动地回了过去。 -怎么办,我又睡不着了。 -你有病吧? -大概吧,间歇性失眠症,要不咱两聊聊天。 -不好意思,我的睡眠质量特别好,我睡了。 盛照临无奈地笑了笑。 林予以前的睡眠质量有多差他是知道的,入眠难,睡眠浅,要是哪天过了生物钟没有睡着,那就只能熬着,一直熬到眼睛通红,发胀发酸才会有一点睡意。 有时候半夜起床上个厕所都能吵醒他,但凡凌晨一二点钟醒过来,那不到早上五点是睡不着的。 跟个小老头一样。 有一晚盛照临比他晚睡,半夜了起床喝水,把林予给吵醒了,就开始闹脾气,说影响他睡眠质量就是影响他学习,吵着要分床睡。 盛照临只好上网搜解决办法,又是煮牛奶又是敷眼睛的,最后还用了点少儿不宜的小手段,好不容易把人给哄睡着。 而如今,他只能回复一句“那好吧”。 盛照临盯着屏幕好一会都没等到回复,便随手点进了相册。 里面的照片不多,因为林予很不喜欢拍照,大多都是他偷拍的,做题时候的侧脸,睡觉时的小视频,当然,还有裸照。 留给林予看的那只是其中一张而已。 夜深之后,窗外的潮气越来越重,淡淡的迷雾似乎要将整个城市吞没。 南方的空气湿冷,盛照临房间里的空调时不时地重启扇叶,将房间温度维持在28度。 暖风拂面,睡意渐浓。 “哥,我们去纹个纹身吧怎么样?”盛照临将怀里的人搂紧了一些,下巴在对方的肩上轻蹭了几下。 “纹身?”林予手里抱着本关于采购的畅销书,漫不经心道,“纹什么?” “情侣的那种,”盛照临兴致盎然地点了点林予的手腕内侧,“纹这里怎么样?” “你没听过一个传说么,”林予放下书本,转过头看着他,“纹情侣纹身的恋人到最后都会分手。” “没听过,你是不是不想跟我纹瞎扯的啊?”盛照临捏住了他的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 “我是那种人吗?”林予握住了他的手腕,盛照临的皮肤白皙,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你说纹这儿?不怕给你扎静脉上去啊?” “那你说,你想纹哪儿?”盛照临蹭了蹭他的耳朵,“我都听你的。” “那我要说不纹呢,你听我的吗?”林予笑着说。 “你是不是怕疼啊?”盛照临亲了亲他的耳垂,又顺着下颌线亲了好几口。 林予何止怕疼,还有点儿怕痒,回吻了一下,便又端起手里的那本畅销书,“手腕不纹,皮薄,肯定很疼。” “那你想纹哪里,”盛照临搭在他腰际的那只手不安分地探进了他的内裤里,掐了一把,“这里吗?皮厚。” 林予被他磨得牙痒痒,一屁股压住了盛照临的手指,“你再动一下试试。” 盛照临又用力掐了一把,还顺着那道缝隙往下滑去,“再动多少下都可以。” “哎……”林予反手扼住他的手腕,翻身避过,“不是在议论纹身的事情么,你别老动手动脚的。” “不让纹还不让摸啊?”盛照临扁了扁嘴。 “那你想纹什么内容呢?英文首字母?”林予在他唇上印了一口,“你纹我的,我纹你的?那这样我岂不是很不合算,我要纹三个,你就两个。” 盛照临笑了一声,“那你纹ZL啊,我纹LY,找人设计一下,搞个华丽一点的。” “就不能简单点么,戳两下就好了,”林予忽然想到了什么,“不然我用黑笔给你画两个吧,掉色了我再给你补上,不是一样效果么。” 盛照临的脑袋埋在他的肩窝里笑了老半天,“好,你说的,那你每天都要替我补颜色。” “没问题。”林予在他脑门上亲了一口,“好了啊,我看书了。” 过了没多久,盛照临突然收紧手臂,两人的上半身贴得严丝合缝。 “林老师,你的男朋友吃醋了。” 林予笑了一声,“吃吧,对心血管好。” 床头台灯的光亮柔暖温馨,在林予的侧脸上打上一层暖黄色的光晕,睫毛细长卷翘,偶尔眨动两下。 穿着毛绒睡衣的林予缩成一团,就连翻书都只露出一小截指尖,看起来绒绒的一圈,很想压在身下蹂躏一番。 盛照临向来想做就做,捏住他的下巴吻了下去…… 盛照临睡醒时,感觉周围的声音非常喧闹嘈杂,而且离他越来越近 他伸手探了探身旁的枕头。 盛照临边换衣服,边叫着林予的名字。 而门外的司仪报幕的声音,与他呼唤的那人姓名重合了。 “那么我们有请新郎林予,新娘赵云霓入场!——” 盛照临的瞳孔一缩,双手用力推开酒店的大门。 大厅里到处可见粉色的气球,宾客朋友们的目光齐齐地落到了他的身上。 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困惑与不安的揣测。 大厅中央是一条漫长的花路,红色地毯上洒满了玫瑰花瓣,走道的尽头是一对正准备交换对戒的新人。 “盛照临?”林予扭头看他。 盛照临的心脏狂跳,发疯似的冲上舞台,却被四周聚拢过来的保安给架住了。 “林予!你他妈在干嘛呢!”盛照临疯狂地挣扎,总算是挣脱了保安的束缚。 “我?”林予笑笑,“结婚啊。” “你疯了吗?”盛照临大步奔向舞台,可不知道为什么,脚下的步伐是那么的沉重,那么的缓慢,每一步都像是要耗尽他所有的精力。 他走不动。 他在原地踏步。 “你才疯了吧,我们不是早就分手了吗?” 林予替新娘戴上婚戒,亲吻着她的额头。 盛照临的双拳紧握,胸口起起伏伏,他大声地嘶吼,可是林予就好像身在另一个世界,根本听不见他的声音,还言笑晏晏地和新娘一起给宾客们敬酒。 盛照临的心脏剧烈地抽疼着。 痛苦一圈一圈地蔓延,吞噬着他的皮肉,阻碍着他的行动。 他像是坠入深海一般,根本无法自由呼吸。 从梦中惊醒时,盛照临的身子像是刚被人从海里捞出来一样,浑身上下都湿透了。 下午刚吹的头发像是被暴雨冲刷过一般,无力地耷拉着,贴在他的前额。 心脏依旧疼得厉害,呼吸也不再畅通。 睡衣和皮肤因为黏腻的汗水紧密地贴合在了一起,他伸手拎了拎胸口,疼痛没有丝毫好转。 思绪从梦中拉扯了出来,可是窒息般的感觉没有。 他无法呼吸。 无法畅快地呼吸。 盛照临急切地触摸台灯的开关。 他的手指不停地颤抖,抽搐,要是换了不知情地人看见这一幕,绝对会当成是癫痫或是中风发作。 灯光倏然间亮了起来,明亮,刺眼。 盛照临凭感觉快速摸索到了桌上的药瓶和水杯。 热水是睡前准备好的,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都会。 他也不知道这个破毛病什么时候会再度发作。 那杯水灌下去的时候已经是冰冷的凉白开了。 他那颗娇弱的胃被冻得颤了颤,不过人倒是清醒了许多。 盛照临反复地告诉自己。 作者有话说: T_T 久等了! 我也要做梦去了。 第七章 盛照临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缓了十来分钟,心脏跳动起伏的速度逐渐平缓下来。 此刻是凌晨四点。 一个很尴尬的时间点,要是这会起床洗个澡,估计是别想再睡着了。 他摸了摸后颈,黏黏的,很不舒服。 最终还是起身走向浴室。 一尘不染的梳洗镜映出他苍白的面色,几缕头发贴在额角,显得有些狼狈。 盛照临洗了把脸,摘下腕上的智能手表,露出一串极富设计感的英文纹身。 -LY,You are unique to me. 那是林予刚跟他提分手时候纹的。 说实在的,他和林予认识这几年,吵吵闹闹的次数双手双脚都数不过来,林予经常把“再胡闹就分手”“别以为我没了你活不下去”“我不想看到你”这样的话挂在嘴边。 所以当他说出“我觉得跟你在一起真的很累”这样的话时,盛照临以为他又在闹小脾气。 过几天就乖乖回到自己身边了。 任由他冷静了一阵,结果发现他越飞越远,一去不回。 “我和赵云霓订婚了。”林予向他展示了手上的婚戒,“十月份举办婚礼,不管怎样,我还是真心祝愿你能幸福,找个合适你的人,过正常人该过的日子。” “对不起了。” “什么叫正常人该过的日子?男的和男的在一起就不正常吗?生活不就是衣食住行这几样,你跟谁过不都一样?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不喜欢的我绝对不碰,那个赵云霓,你们才认识多久啊?能做到像我一样了解你,喜欢你,迁就你吗?” “但是我跟你一起相处真的很累,”林予的双掌扶着额头,很用力地提了口气,“生活不只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我还有我的家人,亲人,朋友,无数双眼睛盯着我……很难应付。压力太大了,我真的抗不过去。” “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面对啊。”盛照临抓着他的腕骨,“你别怕啊。” “盛照临,”林予抽出手,无奈地笑笑,“有些事情,唯独你,帮不了我。再说我跟她已经订婚了,你别闹了,和和气气分手,将来见面了还是朋友。” 盛照临拔掉林予的戒指扔进水池,冲进了下水管道。 “你这样有意思吗?”林予拧着眉头,“你以为缺个戒指我就结不了婚了?所有人都知道了,我现在就是离开了弓的箭,回不了头了。” 那天到最后两人还是吵架了,盛照临在饭店里,把林予打了。 先是把人抡在地上又骑在他身上。 林予没有任何反抗。 盛照临一拳打在他的下颌。 不算太用力,但手上的配饰不小心划伤了他的脸,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一大堆客人涌过来看着他两,还以为两帅哥是为了哪个女孩儿大打出手,自动脑补出了一部八点档黄金狗血电视剧,按套路来讲,地上那位挨打的绝对是心怀愧疚的第三者。 直到几名饭店服务生把两人强行分开。 林予付了饭钱,转身就走。 盛照临脱了衣服走进淋浴房,温热的水流顺着皮肤缓缓流淌,满身的狼狈被冲散了不少。 家里的沐浴液和洗发露用的都是林予之前常用的牌子,整个浴室都充斥着熟悉的味道,就好像这个人从未离开过一样。 在盛照临的心里,这个人的确从未离开过。 这个人的一切已经融入了他的血肉筋骨,除非吸干他的血液骨髓挑断他的全部神经,否则所有的渴求和欲望还是会死灰复燃。 时间一久,他都快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非要和这个人在一起才能好好过日子,还是因为不甘心。 可能这两者兼而有之。 盛照临的手机接连收到了好几条银行发来的短信,他粗略算了算,账上划出去五百多万。 紧接着,他收到了林予的信息。 -地址给我,我先把房产证寄过去,三个月之内,我会连本带息还给你。 -我要你房产证干嘛? -抵押给你。 -你怎么不把你人抵押给我? 第八章 林予懒得回他消息,起身去把几份文件复印了一下。 等他开完会回办公室,听见手机在震。 他没有给盛照临备注,但那串数字再熟悉不过,是盛照临上学时那会用的手机号。 “干嘛?” “问你话呢,你干嘛不回我,打电话也不接,这就是你对待债权人的态度?”盛照临说。 “无聊,”林予嗤笑一声,“把人抵押给你,这话说出来也不怕人笑掉大牙,你以为你是小说男主角吗?还玩霸道总裁强制爱那一套,你几岁啊你?” “三岁。” 盛照临的声音像是从门外传进来的,林予猛地抬头,从透明的落地窗里看见一道修长的身影从走廊穿过。 推门而入。 林予放下手机,眉眼间是隐藏不住的紧张与戒备,“你怎么上来了?” “来找我的债务人聊聊天啊。”盛照临毫不客气地霸占了林予的位置。 “不好意思啊林总,他说他是你家里人,然后……”小秘书站在门口面露难色。 “没事没事,”林予摆摆手,“帮我把门带上吧。” “噢好!”秘书如获大赦,临走前还不忘瞟一眼里面的那位“家里人”。 盛照临顺手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就听见林予说:“那不是我杯子。” 咖啡喷了一桌,盛照临着急忙慌地擦着裤腿。 林予没能控制住自己上翘的唇角。 在确定林予是在耍他之后,盛照临又低头喝了一口。 味道还不错。 林予从抽屉里拿出房产证以及事先准备好的借条,“你来了正好,省我快递费了,一共刷了你680万,预计三个月内能够偿还,不行的话利率会自动往上调,上面都写好了,反正不会让你吃亏的。” “我不要这个。”盛照临抬手准备撕借条。 林予瞪大眼睛指着他,“我告诉你,你撕了我就不还了啊。” “那就不还啊。”借条被撕成了无数碎片。 林予单手扶着老腰,叹了口气,“你到底想干嘛啊祖宗?” “你陪陪我吧。”盛照临的声线没有任何起伏,但林予脑袋里那根紧绷的弦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拨动了一下。 “钱我不要了。”盛照临把房产证推还给他,“房子我要来也没用,你的那些利息对我来说更不值一提。” 林予的眉心拧了拧。 “所以,我决定,把这笔钱用来买点我需要的东西。”盛照临看着他,“比如你的时间。” 林予同他四目相对,没有说话。 “我就买你三个月的下班时间,”盛照临嘴角一翘,“就陪我吃个饭。” 林予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如果只是为了报复,这代价是不是有点儿大? 盛照临起身拍拍他的肩,“你放心,你不乐意做的事情,我是不会强迫你做的。” 林予白了他一眼,“法治社会,你以为你能强迫得了我什么?” “你要不要试试?”盛照临笑着说罢,还有意无意地往他裆.部扫了一眼。 林予知道这人的劣性,也能感觉得出他笑里藏刀,所以没敢把这话当玩笑,“然后呢?就吃饭?为什么?” 盛照临耸耸肩:“我就是想念你做的饭菜了,想回温一下。” 林予愣了愣,“除此之外呢?” “你这么想要除此之外啊?”盛照临眉眼带笑,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 林予转身拿一次性杯子倒了点水喝。 他知道盛照临这是在放线钓鱼,目的不纯。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内心还是犹豫了。 “我之前听说有人要告你,工商局那边的审核文件也没有下来,所以工厂那边的项目还没办法重新启动吧?”盛照临说,“刚才那个除此之外,就是我会帮你搞定所有的麻烦事儿,包括重新聘请员工,建造仓库等等……相信很快林恒就能重新运作起来。” 林予垂下双眸,“你是不是就想证明当初我离开你是个特别错误的决定?” “对啊,”盛照临单手支着桌面,一点一点地靠近他,“你不觉得吗?” “你别以为这些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加起来的费用也是一笔庞大的开支,你哪来那么多资金?”林予问。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盛照临掸掉了他肩上的一根头发,“我之前说过的,只要你的态度到位了,钱要多少,都不是问题。” 林予看着他,竖起三根手指,“就三个月。” 盛照临无比认真地点点头,“就三个月。” 作者有话说: 这篇文灵感来源是我哥跟我说的一个故事。 说A市住着很多果农,经济来源就是卖水果,B市比较富裕,经常去A市采购。 A市的政府就很得意说,B市的人得靠着他们的水果生活,balabla,总之就是一番言论惹恼了B市的人。 B市第二年没去A市采购,而是去了C市采购,A市的果农哭天抢地。 没办法啊,水果烂掉,损失巨大,A市的政府只能低头认错,B市原谅了他们,又拨款去A市采购了一批,解了燃眉之急,A市的农民千恩万谢的同时,又担心,B市这不是糟蹋钱么,买这么多水果。B市政府很霸道总裁地说了一句,“烂掉我们扔掉。只要你们态度到位了,钱不是问题。” (当然,最后这句话绝对是我哥自己改编的) 第九章 盛照临前脚刚走,林予就接到了赵云霓的远洋电话。 “明天早上有空吗?来机场接我一下吧。”赵云霓说。 “嗯?”林予心头一惊,“你要回来?我爸呢?” “放心吧,他还在疗养院休息,暂时不回来。”赵云霓说。 “你这次回来有什么事儿吗?”林予顺嘴问道。 “做个手术,应该很快就回去,”赵云霓顿了顿说,“我之前应该跟你提过的吧,冻个卵子。” 林予愣了愣。 冻卵手术大概是赵云霓两三年前跟他提过的事情,当初还以为她只是顺口那么一说,没想到还真这么干了。 林予和赵云霓是五年前领的证,从他们相识到结婚只用了不到半年的时间。 这当然不是因为两人一见钟情 干.柴.烈.火,而是因为他们由始至终都没有恋过。 赵云霓算是个双性恋,她在学生时期谈过两次恋爱,一次是和数学老师,一次是和大学的学长,最终都以失败告终,并且还都是男方劈腿。 赵云霓对恋爱失望透顶,决定孤独终老,直到遇到她现在的对象,Mag。 Mag是名新加坡华裔,母亲是中国人。 两人这一牵手,就再也没松开。 当初赵云霓的家里人极力反对她们在一起,情况和林予家几乎一模一样,有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老妈,熬不过良心的谴责,又抵不过社会舆论的压力,最终选择了一条看似正常的道路——形婚。 各取所需,互不干扰,还签订过无限期的婚姻合约。 当初两人还讨论过关于孩子方面的问题。 赵云霓和Mag是想要孩子的,并且想要一个和她们有血缘关系的小孩儿,但是又不想要那么早生孩子,于是就想到了冻卵手术。 林予记得当初赵云霓半开玩笑地跟他提过,愿不愿意捐献精子,到时候弄个试管婴儿。 林予没答应。 这关系实在是太乱太奇怪了。 孩子到底该叫谁爸爸!? 当初林予会狠下心来和赵云霓结婚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来自家庭的压力,老妈三番五次地闹自杀,就连老爸都天天在他跟前抹眼泪,谁的良心受得了? 作出形婚这个决定的时候,林予大学刚毕业,完全没有现在的精明沉稳和圆滑,多的是热血和冲动,脑子一热就和赵云霓结了这个婚。 本以为船到桥头自然直,结完婚,把双方家长敷衍过去就行了,谁知道这个谎就像是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也越扯越离谱。 哪天要是一个环节出了纰漏,估计就是两个家庭的灾难。 要说后悔,那肯定有,刚结婚那年他整夜整夜都睡不着觉,但当他得知盛照临出国以后,所有想要回头的念头都跟着烟消云散了。 他强迫自己定下心来处理公司事务,培养人际关系,让自己忙到无暇顾及感情之事。 人生匆匆,跟谁过不是一样过,他以为自己总有一天可以完完全全地放下这一切。 如果盛照临没有再次出现的话,他都以为他已经做到了。 林予的母亲在两年前因为胃癌离世,在电话里,赵云霓也说了要跟他一起去拜祭一下。 忌日就是明天。 想必赵云霓是算准了日子回来的。 林予:“明天早上几点的飞机?把机场和时间发我手机上吧。” 翌日清晨五点多,林予抵达机场接到了赵云霓。 因为夜间下了一场小雨,整个城市的气温似乎又下降了几度,林予一出门就钻进车里,开着暖气,没多大感觉,待车子驶入墓园,一下车,就感觉阵阵寒风直往他脖子里钻。 赵云霓见他冻得鼻尖泛红,从行李箱里取出一条灰色的羊绒围巾给他戴上了。 “谢谢。”林予揉了揉鼻尖。 “跟我客气什么。” 从墓园出来已经十点多了,林予搓了搓手问,“想吃点什么?我请你。” “我不挑,要不去x医院附近吧,我记得那边有家面馆开了许多年了,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想念他们家的大排。”赵云霓说。 “在的,我前阵还去过。”林予将车子掉了个头。 面馆的生意络绎不绝,他们排队等了快半小时才取到面条,刚坐下吃了没两口,林予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见是盛照临的号码,林予调了静音放回兜里。 电话一通接一通打过来,手机在兜里震了很久。 那声音持久得就连赵云霓都听见了。 “是不是有电话啊?”她问。 林予这才放下筷子,接通电话,“干嘛?” “过来。”盛照临的声音蕴着几分怒意,隔着电话都能感觉他的声线冰冷,显然是因为那几通未接电话,暴脾气涌上来了。 “现在?”林予拧了拧眉毛,“你不说就下班吃饭吗?” “今天周日,你又不上班,按理说早上就应该陪我吃饭的。”盛照临说,“我饿了。” “那我先帮你叫外卖。”林予说。 “要叫外卖的话我还打你电话做什么?”盛照临的眉心紧锁,声音都拔高了好几个度,“你过来。” 赵云霓看得出他似乎有事,比了个口型:“没事,你忙去吧。” “你现在在哪儿?”林予在电话里问。 “我发你微信定位。”盛照临说。 林予本想顺口说好,但仔细一想说:“我没有你微信。” “谁让你删我的。”盛照临没好气地说着,“还是以前那个企鹅号吗?” 林予“嗯”了一声。 “我记得,一会挂了电话我加你。”盛照临说。 赵云霓没有交通工具不方便,林予先把她送到医院,然后回到车里。 手机绿色图标的右上角显示出一个小圆点。 SZL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SZL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SZL请求添加您为好友:村里断网了?你在干嘛呢? 在看清盛照临的头像时,林予的心脏骤缩了一下。 那是有一年他俩去海边旅游时拍的照片,他清楚地记得那会盛照临高三刚毕业,这也是他们进入热恋期的第一段旅程。 一个夕阳下奔跑的剪影。 他亲手拍的。 盛照临一直嫌他拍照技术烂,100张都挑不出一张好看的,但就是那么糊,那么丑的一张剪影,当年被设成了各种头像。 不知道是这么多年一直没换,还是…… 林予拧开矿泉水瓶盖灌了几口凉水。 等着心绪一点点平静下来。 SZL:【定位】 SZL:快点,我饿死了。 林予将导航定位到了盛照临家里。 第十章 林予刚开了两公里路就后悔了。 盛照临发来的定位地址是龙景别墅区——那是盛照临他爸盛志寅名下的别墅。 他认识盛照临那会,盛家人都住在一起,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几年前,因为恋爱的事情,他和盛照临的父母亲闹得很不愉快,虽然时隔数年,可那些心结依旧如鲠在喉,从未解开。 他永远都忘不掉盛志寅那副颐指气使的样子,以及那句强势的威胁:“再敢出现一次,我一定打断你的腿。” 趁着等红灯的时间,林予给他发了条信息:你家有人吗? 盛照临秒回:我不是人? 林予:你爸妈在吗? 盛照临皱了皱眉:我要怎么回答你才会过来? 林予:他们在的话,不方便,我给你点外卖吧。 盛照临有些意外,他原本还以为林予是因为怕跟他单独相处才不愿意过来。 盛照临:就我一个人。 林予顿时觉得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二十分钟后,林予的车子驶入了龙景别墅小区。 盛照临在阳台上看见有保安给那辆熟悉的SUV指路,摘下耳机,下楼迎接。 林予的车子停在小路边,按着记忆里的方向向前走。 只不过这个小区绿化似乎重新规划修整了,和他记忆中的样子有些出入。 绕过了一个巨大的人工湖,终于在几座假山后边看见了盛家的别墅,院子里的葡萄架和两盆铁树还在,甚至连狗窝都在,只不过里面的阿拉斯加不见了。 望着这番熟悉的景色,顿时有种时空错乱的不真实感。 庭院边停着一辆黑色车子,亮得反光,和周围那些中式建筑圈在一起,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那是盛照临的车。 车牌号很好记:1115 是他生日。 盛照临不紧不慢地走出去,站在林予身后,微微一偏头,“磨蹭半天看什么呢?” 林予转身迎上他的目光,因为距离太近不得不后退一步,轻咳一声,“没什么,狗呢?” 没话找话随便提了一句,下一秒他就后悔了。 因为盛照临的神色黯淡了下去。 “它死了。” 意料之内的回答。 盛照临的那只阿拉斯加是还在念大学那会一个同学送的,从两个月开始养起,圆滚滚的一只,到后来被养成了一百多斤的胖子。 不到十年就离开了,很可惜。 “之后还打算养狗吗?”林予看见狗窝里还有干净的饭盆和水盆。 “不了,有的感情,一辈子只要经历一次就够了。” 林予不知道盛照临这句话算不算一语双关,反正听着挺难受。 “去超市买点菜吧,我刚看了下冰箱,里面的东西都不怎么新鲜。”半小时前吩咐佣人把冰箱里所有水果蔬菜都带回家的盛照临面不改色地说着。 “你不是要饿死了,还这么折腾我?”林予白了他一眼,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往刚才停车的地方走去,“你说你有这功夫,点个外卖,这会都快消化完了。” 盛照临没接他的话茬,拽着人胳膊就往自己车前带,“我载你吧,这附近我比较熟。” 林予没反驳,跟着钻进副驾驶。 盛照临的车里放着一首比较轻松欢快的纯音乐,吉他声就像午后的阳光,带着一点温暖,十分有效地缓解了一下车里沉闷不和谐的氛围。 林予在工作群里回了两条信息,手刚一闲下来就下意识地摸出兜里的香烟,正准备点上的时候,盛照临忽然点了点刹车。 林予的上半身猛地向前一栽,“你会不会开车啊”这句话呼之欲出,在对上盛照临充满警告意味的视线后,还是咽了回去。 谁开车谁牛逼。 林予很怕他会把车停在红绿灯等候区——盛照临完全做得出来。 又把香烟放了回去。 盛照临从摸出一罐玻璃瓶装的糖果,像哄小孩似的晃了晃,“吃糖吗?” 林予顺手接过看了一眼。 玻璃瓶很有设计感,里面装着各种颜色和款式的糖果,看起来应该是硬质的水果糖。 标签上写着里面一共有十六种不同的口味。 林予随便摇了一颗塞进嘴里,一股清爽的香橙味。 盛照临微微偏了下头,“给我也来一粒。” 林予摇了一颗递过去时,看到盛照临张着嘴巴。 林予的左手依旧垂着,靠近方向盘上的那只手,示意他自己动手。 盛照临半张着的嘴巴也没动。 两人互看一眼,对彼此的想法都心知肚明,可画面依旧僵持不下。 “我开车呢,不方便。”盛照临先打破僵局。 “我一有妇之夫,也不方便。”林予把糖果塞进了自己嘴里。 车子正前方的红灯还在不停闪动。 54,53…… 车速却一点都没有慢下来,眼看着快要滑出等待区的时候林予心头一惊,立马握住了盛照临的手腕,“喂!红灯!” 盛照临一脚急刹—— 两人的身子都往前冲了冲。 车子停在了马路中央。 两侧可以通行的车辆鸣着喇叭绕过他们,林予看到有好几个司机都往他们车里看。 “你怎么回事?”林予再次看过去的时候发现盛照临的额角竟然渗出了细密的汗。 车里是打着空调,但也不至于热成这样吧? 盛照临一言不发,攥着方向盘的双手青筋暴起。 车上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林予也意识到他似乎有些生气,主动把瓶子递过去,又转了个话锋,“这糖哪儿买的?味道挺不错。” 盛照临直接把瓶盖丢给他,“送你了,好好戒烟吧,身上那烟味都快盖过我车里的香水味了。” 林予扯了扯自己的毛衣闻了闻。 他今天一早到现在就抽了一根香烟,应该没有盛照临说得那么夸张。 反正他自己闻不出什么烟味。 “很难闻吗?”林予又嗅了嗅自己的衣袖。 “戒了吧。”盛照临说。 林予的烟瘾是从分手之后开始的,到现在都快七年了,他自己心里清楚,这玩意儿哪能说戒就戒,但这次他的嘴上还是服了软。 “知道了。” 大不了以后再盛照临跟前忍着点。 因为失火的事情焦头烂额,林予有阵子没逛超市了。 一个人逛超市和两个人逛超市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盛照临推着小车不紧不慢地走着,林予走在他边上,时不时地问一句,“这个吃么?” 迎来的回答基本上都是:好、好啊、你喜欢就拿。 盛照临喜欢什么,林予其实都记得,只是他不想再让盛照临误会什么,拿的基本上都是他以前不怎么吃的东西。 青椒,花椰菜,菠菜,猪肘子…… 盛照临没工夫失望。 他盯着前男友的侧脸看了好一会,越看越感觉像是回到了上学的时候。 那会林予做饭特别难吃,偏偏很爱下厨。 不知道现在厨艺怎么样了。 希望变好了,但又不希望变好了。 “来,现烤的蛋糕尝一下来尝一下啦,新鲜出炉的,很香哦,先生要不要来尝尝看?很好吃哦。” 面包房的试吃导购端着盘子,往林予跟前递牙签。 盛照临和导购之间有些距离,她知道这两人是一起的,便一下递了两块。 林予被这款蛋糕的细腻口感惊艳了一下,挑起眉梢,露出欣喜的神色,“很不错。” 反手将另一块向后传过去。 盛照临低头咬下了他手上那块小蛋糕,翘起了唇角。 “是很好吃,给我先来个十斤。” 第十一章 “你有病吧?”林予看着他,“买这么多做什么?你吃得完?” 盛照临:“一会你带点回去,你不是喜欢么。” 十斤蛋糕,拎着得多拉风。 林予估摸着他是不知道十斤蛋糕的概念,在店员打包前制止了,“打包个三四块就够了。” “好的,我们这边有很多种口味可以选择,巧克力,原味,芝士,还有抹茶,抹茶味道的是新推出的,很好吃哦!” “不要抹茶!” “不要抹茶!” 两人异口同声吼出来。 关于抹茶蛋糕的,他们有一段共同的悲惨回忆。 当时距离死亡就差那么一点。 林予在陷入热恋的时候,也曾做过许多冲动的决定——例如自己亲手动手做蛋糕。 他这个人,虽然面上看起来冷冷淡淡的,但心思挺细,盛照临随口一句“喜欢抹茶味的蛋糕”,他都记录在备忘录里。 提前一天,闹钟提醒。 虽然没上过烘焙班,但林予对自己的技术信心满满,因为App上的抹茶蛋糕制作步骤写的相当详细,没有‘少许’,‘一些’,‘适中’…… 所有配料克数都清清楚楚。 “这要还做不出那就是脑子有问题。”林予推了推盛照临,“你先回房写作业,一会我烤好了叫你——不,一会你应该可以闻到香味。” 盛照临也十分信任男朋友的技术,怎么着也是一学霸,按着步骤来,肯定没问题,顶多就是跟评价里出现的情况一样,‘蛋糕不太蓬’‘淡了点’之类的。 可以接受,谁让它是男朋友做的呢。 心意无价,怎么着都得给面子吃掉。 盛照临很期待。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三个小时之后,看到的会是一块8寸的陨石。 一点不夸张。 那块蛋糕——不,那已经不能称作为蛋糕了,那块陨石中间拱起来一块,表面崎岖不平,黑中透绿,整个造型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土坡的模型,散发出一股诡异的类似化学毒物的味道。 “奇怪了,我明明按照步骤来的。”林予很费解。 盛照临给面子,可惜一刀劈下去,‘陨石’毫发无伤。 “要不直接上嘴咬吧。”林予建议。 盛照临永远不会忘记,自己抱着8寸陨石咬下去的那一刹那听见的声音。 嘎嘣脆——那是心碎的声音。 那口感就好像在啃一块硬邦邦的泥土,焦枯的抹茶味在口腔中逐渐弥漫开来,久久未能散去。 男朋友第一次做蛋糕,跪着也要啃完啊。 结果一个多小时后,他因为胃疼被送进了急诊室抢救,林予蹲在医院守了两天两夜,心疼的同时,对自己厨艺方面的造诣产生了质疑。 这块抹茶味陨石在两人的心底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你是不是想起了些什么啊?”盛照临凑到他耳边笑着问。 “没有。”林予死鸭子嘴硬,把打包好的蛋糕放进车里,“付钱。” 盛照临摸了一下裤兜,“我手机放车里没拿,你帮我付一下,回去转你。” 林予的手机还剩百分之一的电,刚点开扫了一下就自动关机了。 “你也没带钱啊?”盛照临问。 “我带你这么大一金主出来还会带钱吗?”林予拧了拧眉毛。 “那要不东西先放这儿,我下楼去取。”盛照临说。 林予低头瞥见盛照临的裤兜鼓鼓的,还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形状,“你不是带钱包了么。” “不是钱包。”盛照临没动。 “不是钱包是什么?”林予狐疑地看着他。 “你确定要知道么?”盛照临嘴角的笑意渐深,伸手去摸口袋里的东西。 林予刚想说不用的时候,盛照临已经把那玩意儿抽出半截来。 非常熟悉的外包装——那是一盒套套。 林予有些震惊。 且不说这人把套套抽出来是在暗示些什么东西,随身携带那么一大盒在身上,也很容易令人浮想联翩。 盛照临的性.欲有多强他是知道的,曾经一晚上三次把他弄到第二天高烧。 当然了,那是你情我愿的事情。 平心而论,盛照临在床上的技术是不错。 林予不禁在想:这么多年,盛照临是怎么解决生理需求的? 盛志寅说过,盛照临在认识他之前和女生交往过,并不是天生的gay…… 但是由于盛照临再次出现的时候,手上并没有佩戴婚戒,又不停地在他跟前窜来窜去,他自然而然地认为他还是单身状态。 在看到套套的那一刹那,忽然意识到,盛照临分手之后完全有可能和女生重新交往。 或是结婚了。 林予的眉心皱了皱,很短促地一下,抬眸时看见盛照临的一边嘴角微微挑起,浮着一丝淡笑。 林予从那个笑容里读到了轻蔑,得意,以及炫耀的成分,再配上那双略带轻佻的桃花眼…… 整个表情给人的感觉就是:你不跟我睡有一帮人排着队跟我睡。 但又不能随随便便表露出来,搞得他好像很在意似的。 盛照临跟谁睡过关他屁事。 “呵,”林予嗤笑,几乎是用口型在表达,“你也不怕肾虚啊。” 盛照临看懂了,微微歪了**子,凑到他耳边,“你要不要试试?嗯?” 盛照临的声音清透仿佛带着一股凉意,最后一声尾音上挑,暧昧又轻浮。 林予冷笑一声,“你还是找别人伺候吧。” 结完账走出去的时候,盛照临想向他解释了那盒套套的来历。 他表弟昨晚上生日,带着他女朋友一起,在饭店请客,因为这事儿是临时说的,他也没准备什么礼物,就在楼下超市买了盒套套。 笑归笑,闹归闹,小表弟最后愣是没有要,于是他就又把这玩意儿给揣兜里带回家了。 可就在他提到那盒套套的时候,林予忽然问:“你结婚了吗?” “结婚?”盛照临忽然大笑起来。 林予被他这笑声弄得有些发憷,忍不住打断他,“你笑什么?” “好笑啊。”盛照临虽然眉眼带笑,但林予却感觉到阵阵寒意。 那是一种嘲讽。 “你这几年……到底怎么过的?”林予看着他。 “怎么过的?”盛照临嗤笑一声, “你真的关心吗?” 关心当然是关心,但现实的一切就仿佛一双双无形的大手,按着他的脑袋让他抹掉这段记忆。 否则只会越来越痛苦…… 蹲在那个圈里永远走不出去。 这段感情是他亲手摧毁的,愧疚和后悔这样的情绪难免会反复出现。 但他会拼命地克制住自己,不去想那些事情。 只是,盛照临的突然出现和示好,让他压抑在心底的那些烦躁情绪升腾而上。 似乎在等待一个宣泄爆发的契机。 林予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要说关心,是真的挺可笑。 要说不关心,又太伤人。 盛照临的笑容看起来有些苦涩。 在这个笑容背后仿佛蕴藏着种种发泄不出的委屈还有倾诉不了的伤痛。 这几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话他想问,但又觉得自己没什么资格去过问。 而且盛照临似乎也不原意多说什么。 “你开车吧。”盛照临把钥匙圈扔给他,“我有点累。” “提了两袋子东西就累了?”林予瞥了他一眼,“还说肾不虚呢。” 盛照临没说话,钻进副驾捆好了安全带,顺便把袋子里的蛋糕拿出来吃了两口。 林予没开过这款车型,发动前发现中控台上就一个圆扭控制,按了没反应,便扭头跟他确认启动刹车档位的调节方式。 盛照临启动车子,中控台下方的旋钮慢慢升起,“带点刹车。” 林予依言照做。 盛照临伸手覆上他的手背,握紧了车档,“这边是……” 话音未落,林予的手就抽了出去,“你自己动就好,我看得懂!” “啧。”盛照临的眉心紧锁,“怎么我的手是山芋吗?烫着你了?” 趁着林予没反应过来,再次伸手握住,将那骨节分明的手指死死地压在中控台上,攥紧了。 作者有话说: 依旧是求海星~ 这本是无纲裸.奔状态,所以不会太长~ 第十二章 林予开着车,余光瞥见盛照临的胳膊动了动。 他下意识地望过去,看见盛照临手中捏着一个圆形的小药盒,两层,起码有五六个格子,放满了各式各样的药片。 “你生病了?”林予忍不住问。 “补肾的。”盛照临笑笑说。 林予扭头看着盛照临又从另外的格子里倒出几粒白色小药片往嘴里塞。 “我没跟你开玩笑,真病了?” 盛照临又拧着眉毛灌了两口水,“维生素片。” 林予之前感冒的时候也吃过一些维生素片,都是咀嚼片,就算盛照临喜欢用水服送,也不可能一口气吃这么多。 而且那表情看起来就很痛苦。 等红灯的时候,林予稍稍地偏了偏头,不动声色地观察他。 盛照临闭着眼睛倚在靠垫上,一动不动的,像是睡着了。 窗外是一片高耸入云的商业楼,一排排车队都隐没在了高楼的阴影里。 盛照临的鼻梁高挺,轮廓很深,下颌线条清晰,弯成一道好看的弧形。 是那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脸型。 短暂的绿灯结束,林予跟着漫长的车队向前挪动了几十米。 这种时候,人行道里的小毛驴都比他们开得快。 一小束阳光透过房屋的间隙,打在了盛照临微微曲起的手指上。 骨节分明,细长白皙,指甲修得圆润干净。 是当初那双和他十指紧扣过的手。 林予盯了一会忽然发现盛照临的指尖有些微微发抖,捏着药盒的右手又是正常的。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盛照临手里的小药盒有一半都空了,林予想拿过来看一眼究竟是不是维生素片,盛照临忽然睁开眼睛,攥紧了药盒,一脸戒备,“干什么?” “我看看。”林予摊摊手。 盛照临把药盒放进兜里,只当没听见,一扬下巴说:“绿灯了。” 在路上盛照临又跟他扯了些公司里的事情,林予没再继续维生素片的这个话题。 从车里走下来的时候,盛照临忽然感到一阵晕眩,心脏跳得极快,他下意识地撑住车门,可身体不受控地往一边倒去。 脑袋一片空白。 林予正准备把后备箱的一堆东西拎出来,听见身后“嘭”的一声,盛照临整个半截身子砸在车身上,随后滑到地上。 “盛照临!”林予飞快地绕过车头奔过去,拍了拍他的脸,“你怎么了?盛照临!” 大约过了十来秒钟,盛照临才拧了拧眉毛,恢复意识,半睁着眼睛从地上撑坐起来。 “你怎么回事?”林予关切道,“头晕?” “嗯。”盛照临没否认,“早饭没吃,可能有点低血糖。” “吓我一跳。”林予扶着他,“没事儿了吧现在?” 盛照临微微侧了下脑袋,盯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没事。” 林予提着一堆东西,熟门熟路地往别墅里走去。 盛照临家重新装修过,风格偏简欧式,打扫得清爽干净,家具都换了风格,感觉焕然一新。 “厨房还是在那边。”盛照临朝里指了指。 “什么时候换装修了啊。”林予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着天。 “新年刚换的,我爸妈他们搬到C市去了,现在这边就我一个人住。” 盛照临跟着走进厨房,摘下挂钩上的围裙,想帮林予围上。 “谢谢。”林予顺手接过,往脖子上一套,反手随意地打了个结。 盛照临双掌撑在台面上,不动声色地贴过去,和林予的手臂碰在一起,“需要我帮你洗菜吗?” 他们买的都是包装在一次性小盒里的有机蔬菜,泥巴都不带,林予撕开保鲜膜:“都挺干净的,随便冲冲就好了,你要饿了就先啃个香蕉垫垫肚子吧,我做饭得要一会时间呢。我都好久没弄了。” “好久是多久啊?”盛照临歪着脑袋看他。 “以年为单位吧。”林予说。 盛照临勾唇一笑,“我也没怎么弄过,就等你来帮我的。” 盛照临平时说话音色清亮,声线平稳,带着点不近人情的凉意,压低声线的时候反倒像是裹着十万分的温柔,特别勾人。 “我很期待。”林予听见他说。 盛照临低柔的嗓音萦绕在耳边,好像在不断逼近。 林予的耳廓忽然感到一阵湿热的暖意,手里的刀都差点儿没拿稳。 一扭脸发现盛照临的鼻尖近在咫尺,噘一下嘴都能亲到的那种距离。 林予往旁边躲开了些,心脏跳得极快。 盛照临虽然没动手动脚地碍事,却也带给他一种极大的压迫感。 “你能出去么?”林予拧了拧眉毛,“你站这儿我都施展不开。” 盛照临象征性地往后退了半步,上身微微前倾,闻着熟悉的香水味,“这么多年了,也没换香水牌子啊。” “我比较念旧。”林予说。 “那你念过我吗?”盛照临的声音很低。 林予切菜的动作顿了顿。 第十三章 林予迟疑了两秒,这个问题着实令人头疼。 他不想承认,但心里又很清楚,自己碍着面子否认,就等于把盛照临推到一个更远的地方。 等他意识到自己这样的迟疑更令人产生联想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你想过我吗?”盛照临抬手掐着他的下颌线,用力掰过来,强迫他看向自己,“问你话呢。” 林予的视线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瞟。 喉结因为过分紧张而滚动了一下。 盛照临的身高比他高出一截,力气出乎意料的大,下颌骨被掐得隐隐感觉一阵酸痛。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对视着。 盛照临的瞳孔漆黑,在房间灯光的映照下,仿佛盈着一层水光,灼灼发亮。 林予在这样的眼神里读到了一丝期盼。 终究还是没忍心否认什么。 盛照临的无名指抵着他的下巴,向上一顶,两人的鼻尖几乎都快要碰到一起。 耳畔萦绕着的是对方的呼吸声,脸上甚至还能感受到那股热度。 气氛格外的暧昧。 林予的心脏几乎快要蹦出嗓子眼,手里的青椒被他捏扁了。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盛照临看着他轻颤的睫毛,忍不住偏了偏头,试探性地一点一点地贴过去。 林予迅速反应过来,转头拍了头大蒜,“家里有醋吗?” 盛照临闭了闭眼,弯腰将移动橱柜拉开了。 林予切完青椒,还以为这尴尬的一幕算是越过去了,又忽然听见他说:“你怎么不问问我?” 还不等林予开口,盛照临就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跟你分开后的每一天,我都还是会想到你。” 盛照临低着头,声音很轻,更像是自言自语。 “我盼着你的事业兵荒马乱,生活颠沛流离,日子过得一天不如一天。” 林予被勾起的小感动瞬间烟消云散。 “刚开始我每天都这么诅咒着,我真是恨死你了。” 林予静静地听着他恶毒的诅咒,却发现自己竟然一点儿也不生气。 只是感到有点震惊。 真这么恨他么? 他以为盛照临这几年应该过得很好,起码比他好…… 因为盛志寅曾经信誓旦旦地和他说过:“我儿子根本就不是什么同性恋,全都是因为你!我们给他创造了最好的生活条件,他原本可以拥有一个正常的家庭,有妻子儿女,等到老了享受天伦之乐。而你呢,你能给他什么?你以为他没了我们,又能给你什么?” “你的家里人知道你做的这些龌龊事情吗!” “真是不知廉耻。” 那些话就像是一道道鞭子抽在他身上,疼得厉害。 “我睡不着的时候,一直在想,我究竟哪里做得不好,哪里惹你生气了,我搞不懂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别人了。” 那么多年的感情,为什么说散就散了,到底还有没有可以挽回的余地? 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能重新原谅我? 你到底还爱不爱我了? 后边这些话盛照临没有说出来,太矫情,太丢脸。 因为该做的他都做了,该说的他也都说了。 林予的答案始终如一。 他花了很漫长的一段时间,渐渐地接受了这个崩溃的事实:分手这件事情,已经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 “他到底还爱不爱我”这个问题,变成了“他到底爱过我吗?” “对不起。”林予知道自己当年的那个决定对盛照临造成了一定的伤害,但从来没想过,他会一直纠结这些问题。 甚至打击到了他对恋爱的自信? 盛照临看着他,“‘对不起’是最没有用的三个字,我到现在还是很恨你。” 因为林予从这段感情里走出去了,可是他没有。 “那你为什么还帮我?”林予很费解。 盛照临耸耸肩,“无聊,做做慈善。” 顺便让你后悔甩了我。 林予自然不会相信他这种的鬼话,“你不就是想让我重新爱上你,跟媳妇儿离婚,然后再甩了我么——你想得美。” 盛照临磨了磨后槽牙,恨不得现在就掐死他,一了百了。 林予做饭本来就不快,切个菜都得好半天,再加上盛照临一直杵在边上碍手碍脚,三菜一汤硬是折腾了两个钟头。 盛照临用手叼了块西蓝花,咬下去的时候眉心一蹙。 “怎么样?”林予问。 “不怎么样。”盛照临实话实说。 这道菜煮过头了,口感烂烂的,还很咸。 比学校食堂的还难吃。 简直难以下咽。 “我早说了叫外卖了,你自己不听,我不管,我就着水平,你爱吃不吃,我不伺候了。”林予摘下围裙挂到墙上,“反正你那些钱我都会一分不差地还给你的。” 盛照临没接他话茬,“看来你平常在家是真不会做饭。” “一个人做菜不是麻烦……”林予顺嘴就接了上去,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盛照临的视线已经撞上来了。 “说啊,怎么不说了?”盛照临问。 “我老婆不会做东西,我做菜慢,然后就……”林予被他盯得有些语无伦次。 他平常面不改色心不跳说谎的前提是要有腹稿和心理准备,这猝不及防的一下,舌头都快要打结了。 而且盛照临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屑。 “放屁。”盛照临打断他,一针见血地说,“你家就你一个人住,上回我过去就连餐具都是一套的。” 林予无话可说。 “你老婆呢?”盛照临问。 “我们分开住了。”林予说完这话又想起来刚才盛照临那个问题他完全可以用“我老婆这阵回娘家,餐具容易落灰就收起来了”这样的回答完美地绕过去。 果然是年纪大了,反应速度不行了。 “吵架了?”盛照临眉角一扬,脸上就差没刻上“幸灾乐祸”这几个字。 “这些私事没必要跟你交代的这么清楚吧。”林予强行挽尊,虽然没什么屁用。 盛照临的眉心又皱了起来,吃了筷土豆丝说:“难吃,怪不得你老婆要跟你分居。” 嘴上这么说着,右手又不自觉地夹了几根塞进嘴里。 林予夺过筷子,“难吃你还吃。” “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样不嫌弃你的手艺的。”盛照临说。 林予把饭菜一一端到桌上,盛照临跟在他后边问:“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已经跟你老婆离婚了?” 林予白了他一眼,“你想多了。” “那就是在冷战。”盛照临虽然还没结过婚,倒像个过来人一样分析了起来,“你们这种情况我见多了,迟早的事情。分居和离婚就差一张证。” “你又知道了。”林予夹了块西蓝花,发现真是难吃得一匹,也难为盛照临还能细嚼慢咽地吃进去。 这顿午饭结束的时候已经两点多了。 盛照临从冰箱取出一个充满艺术感的透明容器,里面的茶水呈半透明色红糖色,乍一看像是没了气的可乐兑了水,瓶口处漂浮着几片鲜柠檬。 这是他一早爬起来弄的柠檬茶,因为太久没做,第一次还失败了,红茶味太重,又苦又涩,只好重新弄了一次。 他在厨房偷偷尝了一口,感觉冰镇过后的口感比早上好很多。 他把柠檬茶倒入两个一模一样的透明杯子里,插入吸管,又特意把新鲜柠檬切成两薄片,卡在杯口。 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尝尝看吧。” 林予接过杯子,指尖感到一阵凉意。 好在客厅里的空调温度打得很高,冰镇的喝进去挺爽。 “是不是比上次那家饭店的好一些?” 盛照临说话时一直盯着林予的嘴唇,心里那点“这可是我花了很长时间准备的柠檬茶,知道你一定喜欢,你就不要抗拒内心,快找点什么词夸夸我啊”的小心思都已经从眼角溢出来了。 “嗯,还不错。”林予的视线从他脸上移开,又吸了一口。 盛照临却一直盯着他,盯得人耳朵都在发烫。 电视里放着一档热门综艺,声音很大,但两人的心思却都不在电视上。 不知不觉地,林予手里的柠檬茶见了底。 “还要吗?厨房里还有。”盛照临立马问。 “哦,好啊。” 盛照临端着柠檬茶出来的时候,林予兜里的手机“叮”了一声。 是赵云霓发来的消息。 -你在家吗?我给你带了点吃的,还有给你买了条围巾。 底下是一张围巾的照片,灰黑色格子,叠得整整齐齐,躺在精致的礼盒里。 -我马上回。 林予扭头和盛照临道别时,对上了一双冷漠至极的眉眼,以至于说话时都有些不好意思,“我有点事,先回去了。” 盛照临运了口气,想说的话最后还是咽了回去,他淡淡地“哦”了一声。 声线清冷,不爽的情绪呼之欲出。 “你……”林予想说那回头再联系,但不知道怎么的,这话在喉咙口滚了一圈,变成了,“慢慢喝。” “不送了。”盛照临压着情绪,面无表情地说道。 林予出门还没走远,就听见屋里“砰”的一声巨响,很像是玻璃砸在地上碎裂的声音。 他还以为是盛照临手抖摔了杯子,紧接着又是一阵叮咣乱响。 他凭着这声音都能想象得出桌椅板凳乱飞的场面。 这次他可以确定了。 盛照临在砸东西。 作者有话说: 小盛总生病之后情绪是很不稳定的。 这篇暂时会以OOXOOX这样的规律更新哦,之后囤稿多的话,说不定会加更8。^^ 如果有请假的话会放在文案和微博里说明。微博@陈隐欲醉在山林 最后感谢小可爱们的打赏留言和收藏,么么???( ˊ?ˋ )???* 晚安 明天见 第十四章 林予收起车钥匙原路返回,发现刚才轻轻那么一带的防盗门已经自动上锁。 要刷指纹或密码。 他按了按边上的门铃,里面砸东西的声音戛然而止,可他等了好一会都没有人来开门。 “盛照临?”林予又连按了好几下门铃,“你开下门啊,你怎么了?” 里面彻底没了动静。 林予有些着急,想起客厅有落地窗,便绕过一道墙,从侧面的一道窗户里望进去。 茶几被掀翻在地,他刚才喝过的那个茶杯已经壮烈牺牲,深色的柠檬茶水蔓延在淡色的地砖上,还在慢慢地流向沙发底下。 两个多钟头前还干净整洁的客厅顿时变得狼藉一片。 盛照临没在客厅。 林予又绕回去按了好几下门铃,自然是没有人应。 “盛照临!”林予冲着阳台吼了一声,低头拨通盛照临的电话。 连续两个都是忙音,第三次打过去,关机了。 还能挂他电话,说明人没事。 那就是情绪不好? 可是,为什么? 刚才好好的呢,这是在表演川剧变脸吗? 林予蹲在门外,给他发了条信息。 -你到底怎么了? 过了一会才想起来,盛照临手机关机了,肯定看不到消息。 林予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刚才的对话,他确定自己没有戳到他什么不愉快的点。 到底为什么? 脑袋空了一会,盛照临的那段“我恨你”论忽然又浮现了出来。 “跟你分开后的每一天,我都还是会想到你。” “我盼着你的事业兵荒马乱,生活颠沛流离,日子过得一天不如一天。” “我每天都这么诅咒着,我真是恨死你了。” “‘对不起’是最没有用的三个字,我到现在还是很恨你。” 盛照临说这些话时的眼神都跟着浮现了出来,充满敌意的话语,可眼尾微微向下,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像是路边一条野狗,阴鸷又可怜。 林予隐隐地感觉,盛照临的情绪有些不太对劲,起伏很大,还有点不受控。 他和盛照临相处了六年,还算了解他的脾气——基本就是没脾气。 慵懒随和,乐观豁达。 他不缺什么,也不怕什么。 屋里那一片狼藉他一个外人看着都心疼。 真是有钱没处花。 什么情况能冒这么大火? “盛照临!”林予又在楼底下喊了好几声,闹得隔壁邻居从阳台上探出一个脑袋给予警告。 这时赵云霓又打了通电话过来,林予只得先行离开,临走时给他留了条短信。 -先走了,你有事儿再联系我。 而此刻的盛照临听不见任何声音。 他闭着眼睛,全身都浸泡在浴池里,温热的水流没过他的咽喉,下巴,口鼻,然后是眼睛…… 身体一点点下沉,感到窒息的同时,又感觉到了水的浮力。 轻飘飘的。 痛苦的最根本原因是求而不得。 而在他坠入深渊的那一刻,看见背后有无数双手在推他。 “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你到底有没有点出息!?我们盛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废物!” “要是没有我们,你连条狗都不如!” “你真是丢尽了我这张老脸!” “要是可以我真希望从来没生过你!” 令人窒息的声音,刻骨铭心,不停在他耳边回荡,几乎要刺破他的胸腔。 都快七年了。 依然挥之不去。 是废物啊。 他这样的废物林予怎么看得上呢? 如果说当初他还有“相恋六年”这样的筹码,那么现在赵云霓就有“相恋七年”的筹码。 现在的他,还剩下什么可以加码的呢? 他这么费尽心思地贴过去,结果答案还是像当初那样不可逆转。 不管怎么做都抓不到自己想要的人。 根本没有人真心喜欢自己。 被困在心底很久的声音,又再次冒了出来。 这么废的一个人,究竟为什么还要活着呢? 死亡才是他唯一的解脱。 “盛照临!”一声熟悉的怒吼穿透两道房门,直直地刺入他的耳膜。 盛照临猛地从浴池里竖起来,抹了一把脸,撑开双眼。 “盛照临!?”林予的声音由远及近,还带着点急躁。 盛照临家别墅面积挺大,林予以前都是以补习老师的身份进入盛家,进过最多的也就是盛照临卧室,其他地方连参观都没参观过。 不知道为什么,盛照临原先的卧室竟然改成了书房。 林予耐着性子敲开了一道道房门,从衣帽间,书房,健身房,会客室都没有见到人。 走廊尽头的房间有一双男士拖鞋。 盛照临胡乱地抓了把头发,细密的水珠从额角一路滚了下去。 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慌乱间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把一罐药片冲进下水道里。 林予站在门口,还没等他拧开门锁,房门就先从里面打开了。 盛照临走得着急,随手扯了块浴巾围在腰上,走了几步,松松垮垮,随时就要掉下去的样子,没来得及擦干的头发和身子都滴着水。 瞳孔盈着水汽,睫毛都黏在一起。 盛照临并不知道自己半裸着的身子给对面的那位造成了多大的视觉冲击,还有些茫然地抓了一把湿漉漉的头发向后一压。 额前总算不再滴水。 自己的造型应该不算太丑。 而他这下巴一扬胳膊一抬的动作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连带腰腹的肌肉都牵动了一下。 原本就岌岌可危的浴巾无声落地。 “你怎么……” “你怎么……” 两人同时开口,却又同时收住了声音。 作者有话说: 浴巾:盛总,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林予:?(? ???ω??? ?)? 什么呀,不应该是针锋相对的场面吗,这算是什么情况?基情luo聊? 大隐:没大纲,就任凭盛总骚吧。 第十五章 林予震惊之余,视线不受控地随着浴巾一起落了下去,就这么瞪着眼睛半张着嘴,把某人的身体从上到下看了个彻底。 盛照临这几年保养得当,身型基本上没多大变化,挂着水珠的胸口微微起伏,小腹肌理清晰可见。 紧绷的线条让人不禁联想到了当年掐上去时候的手感……以及他曾在上面留下过无数吻痕。 冲击感太强。 再往下的林予没有细看,回过神时,留意到他手腕处好像有一道黑黑的痕迹,像是纹身。 从他的角度看不太清。 “你怎么回来了?” 盛照临的手腕转了个角度,林予就彻底看不见了。 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可能过于痴汉,林予立马收回视线,拧着眉骂过去,“以为自己是大卫吗?显山露水的。赶紧,赶紧遮一遮!我可没兴趣跟你玩基情裸.聊。” 盛照临这才用脚把地上的浴巾勾起来,“激动什么啊,你又不是没看过。” “我激动个屁……”林予盯着他的肩膀位置,没了声音。 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他就特别喜欢坐在盛照临身上,吻他侧颈和锁骨,有次因为啃得太用力还留下了一个带血的牙印,盛照临硬是憋着没吱声。 此刻因为弯腰动作深深凹陷下去的那块地方让林予恍惚了一下。 牙印当然是看不见了,可那些记忆就像是埋在深渊的种子,抽枝发芽,竟如藤蔓一般向上蔓延,刺破了过去和现在的那道屏障,让人有种回到过去的错觉。 盛照临起身时,湿淋淋的头发甩了他一脸的水珠子,“你还没说呢,你怎么进来的?” 就在五分钟前,林予坐到车里,正打算开启导航的时候,输入了手机密码。 于是他灵机一动,下车用同样的密码试了试门锁。 第一次没开,他就顺手试了试盛照临生日。 “咔哒”一声。 就这么进来了。 “你这密码设置得不安全,太容易猜了。”林予的视线在他腕骨处来回扫了几下。 纹身估计是找医生设计的,字迹太过潇洒飘逸,勉强能认出来是几个英文字母,但具体是什么玩意儿就看不清了。 “你还记得我生日啊?”盛照临忽然笑了,松开门把进屋拿衣服穿。 林予犹豫了两秒,踏进了这个有些昏暗的新卧室。 遮光窗帘没完全拉上,一缕阳光漏了进来。 盛照临的房间风格变化很大,整体都是灰白色格调,虽然风格简单,家具摆设收拾得干净整洁,但不知道为什么,一走进这房间,就有种压抑,束缚,暗无天日的感觉。 沉闷得透不过气。 很不舒服。 林予走过去拉开窗帘,那种沉闷的感觉总算是消散了一些,“怎么换房间了?” “不想住了就换换口味呗。”盛照临从房内的浴室走出来,擦着头发,“顺便换换心情。” 盛照临的答案模棱两可,容易教人引发联想。 但是“是因为跟我分手了吗?”这种问题,林予死都开不了口。 “我怎么不觉得睡在这房间里心情会变好,墙壁的颜色是你挑的吗?感觉有点暗。” “我喜欢暗一点的。” 盛照临背对着他,拉开衣柜门。 林予的视线不受控地往他身后望去,发梢上滴下来的水珠还在不停地往下滚。 尾椎那边浅浅地凹进去一块,隐没在白色的浴巾下。 随着盛照临抬手拿衣服的动作,肩胛骨高高凸起,腰线弯成一道好看的弧度。 林予的视线还没来得及收回,盛照临忽然套上衬衣转过身,“你刚不说家里有事儿?” 尴尬地对视了两秒,林予感觉自己脸上烧得厉害,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的事儿一会再说,先说说你的。你刚才那怎么回事?大闹天宫呢?我哪句话招你了?” 盛照临挺平静地看着他,自下而上,一颗一颗地扣着衬衣纽扣。 大概是刚从水里泡过的缘故,林予感觉他手背的皮肤白得都快反光了。 “没什么,”盛照临在听见林予声音的那一刹那,所有的不悦都退散了下去,“就是……有点小情绪。” “小情绪?”林予拧了拧眉毛,“小情绪你至于搞得楼下水漫金山吗?你到底怎么回事?” “还有那药盒,你吃什么药呢?” 盛照临扣子扣到一半停下了,领口歪向一边,起伏的胸肌若隐若现。 他一步步向前逼近,笑了,“这么关心我啊?” 林予的小腿才后退了一步就撞到床板,差点儿没倒在他床上。 肌肉有点僵硬,“问你话呢,你别给我绕弯子。” 盛照临扬起一边眉毛,趁其不备猛地揪住衣领狠狠向后一推,俯身压了上去。 林予的后脑勺砸在床垫上,碰撞出沉闷的一声响,再次睁眼时正对着盛照临漆黑的眼眸。 发梢上滴下来的水珠砸在他鼻梁和下巴上。 盛照临的一条小腿跪在他大腿上,死死地压着,双掌撑在肩膀两侧,俯视着身下那位。 窗外倾泻进来的阳光刚好打在盛照临的身上。 从林予的角度望过去,可以看到他隐没在衬衣里的锁骨和胸肌。 水珠跟发光一样。 盛照临的手肘微微弯曲,一字一顿道:“我要是真不在了,你会难受吗?” 林予愣了愣,“你什么意思?” “就字面上的意思,很难理解吗?”盛照临垂下眼眸,“死了,不在了,再也见不到了,你会难受吗?” 林予有些震惊,倒不是因为这个问题本身,而是盛照临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搞得气氛怪伤感的。 “你得绝症了啊?” “……不是。” “那你什么毛病?” “我没毛病,我就问问你。” “我看你就是有毛病。” 林予握住他手腕,试图往侧面翻身滚出去,哪怕逃跑的姿势再狼狈也没有比等会被盛照临盯得脸红更可怕了。 谁知道他这一推,盛照临干脆松掉了手上的力量,改用手肘撑着床垫,将人禁锢在怀里。 挣扎间,林予的脑袋一直在动,盛照临为了压制住他,肩膀不得不向下用力将他顶回去。 两张脸以不可思议的距离贴在一起。 鼻尖还碰了碰。 气氛暧昧到了极点。 林予偏过头,发现盛照临戴上了手表。 纹身彻底被遮盖住了。 “你要是真的还关心我,就老老实实地告诉我,我会很高兴的。” 盛照临跟着歪了一下脑袋,想要直视林予的眼睛,结果脑袋上的一滴水甩在了林予的耳朵里。 林予愣了一下,抬手摸耳朵的那一刹那盛照临也抬手想替他擦掉,结果就变成了几根手指缠绕在一起的画面。 如果说刚才的气氛是暧昧,那么现在就犹如烈火燎原,空气都变得燥热了起来。 林予的皮肤本来就白,盛照临眼看着他的耳廓一点点泛红,甚至在侧脸上晕染开来。 这他妈怎么忍。 “你脸红什么啊?”盛照临声音里带出的笑意太明显,以至于某人的耳朵尖更红了。 抓包也就算了,还非得说出来。 林予翻了个白眼,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盛照临不仅没滚,还挑衅似的捏了捏他的耳朵,“烫的。” “起开!”林予低吼一声,一拳头砸在他侧腰。 盛照临吃痛地闭了闭眼。 压在林予身上的力量一下弱了许多。 趁他没反应过来的间隙,林予猛地抱住他的后背翻了个身,彻底换了个体.位。 盛照临躺在床上眨了眨眼。 一脸的茫然和无辜。 林予的右膝跪在他大腿上,发颤的指尖指着他鼻梁,“就算关心,你也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心,你别老撩拨我,没用!你再这样我一定找人卸了你胳膊!” 声音是狂躁的,气势是强大的。 盛照临都被他给吼愣了一秒。 就是起身站立的那一刹那脚踝被某人用力向后勾了一下,差点儿摔个狗啃屎。 情急间左手还按在了那人的大腿上。 摸到了湿漉漉的浴巾。 火得要死。 更可怕的是,这种愤怒有一大半是来源于被前男友撩了一把之后手足无措的尴尬。 “操。”林予终于憋不住骂了句脏话,提起膝盖往盛照临的小腿上不轻不重地踹了一脚,“你三岁啊?” 盛照临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勾起了唇角。 他的前男友,一个拥有良好的修养,不论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够理性克制,面不改色地说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话的男人。 却会因为和他碰了碰鼻尖就耳根通红,变得像只炸开毛的猫咪,狂躁跳脚,激动得声音都发抖。 什么类型的关心已经不重要了。 他挺好奇要是自己真亲上去了,林予会有什么反应。 忽然感觉,活着挺好。 作者有话说: 小盛总:所以我到底什么时候能亲到他? 大隐:回忆里不是一直在亲吗?他还啃你呢。 (关于盛总的病,跟抑郁症类似,但不完全是,之后会有交代。) 谢谢小天使们的评论和打赏啊!!!很有码字动力!么么!!! 第十六章 林予坐进车里的时候,耳朵尖还是烫的。 盛照临贴在他耳畔说的那些话,像云雾般反复地萦绕。 “死了,不在了,再也见不到了,你会难受吗?” 这个问题其实不难回答。 哪怕是路边的一条野猫野狗被车压死了,都会感到难过的。 只是不会有人刻意去想生命终结的那一天会是什么样子的。 因为痛苦,所以本能地逃避。 而盛照临说这话时,声音很柔,像是带着某种祈求。 林予有些后悔自己刚才十分刻薄地说出了那番言论。 回家的路上,他回忆了一下最近所发生的一切。 隐隐地感觉事态的发展有些不受控制。 盛照临看似风轻云淡地跟他聊着过去,但眼底藏着很多难以捉摸的情绪。 在床上的时候,发火归发火,可心底对盛照临的靠近并没有任何抵触…… 骂脏话也是因为感到难堪而不是盛照临的幼稚举动。 他感觉再这么下去自己得完蛋。 有感情那又怎样? 到最后还不是重蹈覆辙,面对七年前面对的那一切。 有什么意思呢? 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应该收那笔钱。 而他不知道的是,这天晚上,是盛照临几年来第一个没有依赖安眠药物入睡的夜晚。 他听着手机里的助眠音乐,感受着风声和雨声,仿佛回到了第一次和林予见面的那一天。 窗外暴雨倾盆,豆大的雨点拍打着玻璃,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那个眉目清秀的小青年坐在房间里耐心地看题。 “林老师,你有对象吗?” “没有,怎么你要给我介绍介绍?” “我现在单着呢,你看我怎么样?” “不怎么样。” “你这眼光不行啊,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聪明的。” “那我要拿到年级第一你就跟我试着交往怎么样?” “嚯,这么狂?别说年级第一了,在你高中毕业之前,只要能拿到个班级第一,我就跟你交往。” 那时候的林予也很狂。 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一直在班里拖后腿的,吊儿郎当的少年,真的会为了他,推掉所有的聚会邀请,把自己关在房里刷题背书到深夜。 在高三的一次期中考试里拿下班级第一。 连盛照临自己都没想到,因为这份出乎意料的成绩单,他收获了前所未有的关注度。 爸妈,亲戚,同学,老师,身边的每一个人,看他的时候就仿佛在看一个奇迹。 就连林予看他的眼神都不太一样了。 “林老师,说话算话吗?” “就试着交往啊,你成绩要往下掉我就跟你分手。” “那你现在都是我男朋友了,是不是应该主动亲我一下?” “我是你男朋友,你不能再用这种态度对我。” “请~你~滚~开~” “你别动。” “干嘛?” “让我亲一下。” 蜻蜓点水。 但是盛照临对这个吻的印象很深。 倒不是因为亲完以后林予把他摁.在.床.上掐着脖子,差点当场吹灯拔蜡踹锅台,而是他第一次发现,林予那张宠辱不惊去留无意的脸上,居然也会其他情绪。 那是林予的初吻,青涩,憋屈,又羞愤。 耳朵尖都是红的。 一夜好梦。 隔天,盛照临被一阵熟悉的手机铃声给吵醒了。 甜美的梦境就像肥皂泡一样,破得无影无踪。 来电显示是“老盛”。 盛照临忍着把对方从地面踹到赤道的情绪,接通了电话。 “到公司了没?”盛志寅严肃刻板的声音通过无线传过来时,又多了几分尖锐和陌生。 盛照临翻身打了个哈欠,“床上。” “几点了?你睁眼看看现在几点了?你到底还想不想干活了?前几天让你跟顾总沟通的项目有进展了吗?” 盛照临捏了捏鼻梁,“他说再考虑看看,都这么说了应该没什么希望了,五百万都嫌多,还想压一压,本来我们的产品成本都将近三百万,到时候再加上人工成本和各项费用,还赚个屁。你这老同学也不怎么靠谱,还是赶紧跟他断了吧。” “你!”盛志寅的怒火蹭一下就上来了,“那你就不能再想想办法跟他多沟通沟通,态度诚恳一点,语气谦和一点,想法周到一点,用你自己独特的方式赢得他的认可,你要试着去转变他的想法,而不是你自己被他说服。” “成成成,我知道了。”盛照临有些不耐烦,这些说辞他耳朵都听得起茧了。 可那个顾总是个什么东西? 光是请他吃饭喝酒就花了六万块,临了还顺走他一张价值两万块的俱乐部VIP卡。 隔天酒一清醒,回答他说,“不是我说啊小盛,你这个报价在同行里是真的偏高,你不能坑我这种老实人啊,这样,你再便宜个一百万……” 盛照临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不要脸的生意人,简直刷新了他对“厚颜无耻”这个词的理解。 还以为是地摊上买东西呢。 这人的人品明显就不怎么样,真接单了后续肯定也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赔了夫人又折兵这种事情他不想干。 而背后的这些辛酸曲折的过程,盛志寅不知道,也懒得知道。 他眼里能看见的,只有这个项目的结果成功与否。 那就是你的能力不行。 没挣钱啊? 那就更是你的问题了,支出都控制不好,所以挣不了钱。 挣多少啊?才挣这么点有什么好得意的。 盛照临使劲浑身解数也交不出令他满意的答卷。 “哦,还有,我听小李说,你这阵陆陆续续划走了将近两千万做投资,做什么投资呢?” 盛志寅口中的小李是总公司的财务总监李霄,监督管控盛鸿集团所有分公司的财务状况。 盛照临所在的是B市分公司,每个月末的财务报告都会提交到总部审核归档。 盛照临平时挣了钱会投资些中小型企业,盛志寅人在总公司,业务忙起来也懒得管他,可能是上个月一下划走太多,老盛就起了疑心。 “就一个影视经纪公司,我同学他妈是制片人,最近不是筹备一部新电视剧么,就拉着我投资。”盛照临的脑袋高速运转。 果然,下一秒盛志寅就问:“什么电视?” 盛照临立马说:“《骁鹰》,一部刑侦剧,主演还是我高中同学,程越。” “程越?”盛志寅努力在脑海里搜索这个名字。 “就是程峻峰他儿子,一唱歌的,在网上很火。”盛照临说话时,还在不停翻看《骁鹰》剧组的官微,生怕穿帮。 盛志寅很少关注娱乐新闻,况且娱乐圈瞬息万变,正当红的艺人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但程峻峰可是商界赫赫有名的企业家。 跟他有过几面之缘。 这么一想,程峻峰儿子的脸也渐渐浮现出了一个轮廓。 印象中是挺俊的一男孩。 就这么简单? 盛志寅意味不明道:“娱乐圈的事情你少掺和,那些戏子的关系网太乱,不适合深交,指不定哪天就被坑一把。前阵你表叔不是还学人家投资什么网络大电影,结果被人一顿忽悠,赔得血本无归。做人还是脚踏实地,别净想着不干事儿挣快钱。” “是啊,我哪有您那么有眼光,有能力,对您来说,能利用的才是真朋友。”盛照临讽刺道。 盛志寅恼怒道:“混账!” 唐菁澜原本在一边看书,一听父子两又在吵架,忍不住上前劝阻:“你别跟照临置气。” “都是你惯的,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到现在还躺床上呢。”盛志寅戳戳手表,“你看看这都几点了,都快吃午饭了,他的心思就没在工作上!” “那医生都说了让他好好休息,你别老给他那么大的精神压力,他好不容易……” 剩下的话盛照临没听见,因为电话被老盛单方面挂断了。 不过剩下的话,就算不听,他也能猜到大致内容。 好不容易从鬼门关拉回来。 好不容易重新振作。 好不容易像个正常人了。 很多事情心知肚明,但就是改变不了什么。 他尝试重新开始。 也不断地激励自己,改变自己。 可绕了一大圈之后却发现自己还是站在原点。 过不去了。 下午两点,他照惯例去了趟心理诊疗所找周政恒。 其实盛志寅之前安排过许多医生替他做治疗,但他最信任的还是周政恒。 周政恒是他的高中兼大学校友,相比“医患”,“兄弟”这两个字更符合他们之间的关系。 很多不能说的秘密,排解不了的郁结,都可以向他倾诉。 前台的小护士见到他微微一笑,“周医生刚出去买饭了,马上回来,他让我跟您说起一声,稍稍等一下哦。” “好。”盛照临点点头。 半杯咖啡的工夫,周政恒就提着餐盒从外边风风火火地赶进来了。 “买饭还亲自跑啊?你的小助理呢?”盛照临进门找了个沙发坐下。 “她这几天身体不舒服请假了,”周政恒推了推眼镜,边打开饭盒边说,“你饭吃了吗?要不要来点儿?” 盛照临提不起什么食欲,“我吃过了。” “那就来点饭后水果。”周政恒把饭盒推到一边,开了盒水果放到桌子中央,插上两根透明的小签子,示意他吃点。 “你这几天身体怎么样啊?眼圈有点重,没睡好?” “是睡得比较晚。”盛照临按了按眼睛,“不过昨晚上我没吃药就睡着了。” “哦?”周政恒挺吃惊,从盛照临第一次过来做咨询的时候,他的失眠问题就已经相当严重,而且对酒精和安眠药物产生了很强的依赖。 “嗯。”盛照临笑笑,“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也没做噩梦。” “那很好啊,”周政恒笑笑说,“最近有什么开心的事情想和我分享分享的吗?” 盛照临垂眸一笑,“我梦到我和我前男友复合了。” 第十七章 自从那个尴尬的下午过后,林予就没再去过盛家。 怕再发生点什么暧昧不明的事情,他又不可能真叫人卸了某人胳膊。 盛照临好几次打电话催他,他都以各式各样的理由给搪塞过去了。 公司下属结婚,和客户谈生意,就连他前两年刚去世的外婆都再次“去世”了一回。 后来盛照临有些恼了,“你是不是故意玩我呢?” 林予:“今天我表姐孩子的满月酒,真的必须去,这属于不可抗力,你总不能剥夺我跟亲戚间联络交往的权利吧?” 盛照临:“别以为这样就能耍赖混过去,没来的这几天不算在内,三个月,九十一顿饭,一顿都不能少。逢不可抗力顺延。” 林予:“……” 就这么赖了一个多星期,盛照临就亲自出马了。 中午十一点多,公司设计部的员工都准备去食堂吃饭。 电梯门一打开,看到一个穿着白衬衣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他的身形修长挺拔,颜值与气质齐飞,是那种回头率很高,而且看一眼就能让人记住的长相。 小帅哥手上还提着两份可疑的餐盒和水果。 “现在的外卖员都长这么帅了啊?” “什么外卖员啊,这人上次来过,是总经理的弟弟。”林予的助理说。 “弟弟?这两人长得一点都不像啊,而且林总不是独生子么。” “表兄弟之类的吧。” “家族基因就是强大,林总也是帅得看不出年纪啊,刚来那会我还以为他跟我差不多年纪呢,结果居然三十多了。” “我以后也要找个帅哥生孩子,这样我们的孩子一定会很漂亮。” “那岂不是半人半猪?” 盛照临透过落地窗,看到林予正对着电脑抽烟。 大概是察觉到了人影,林予也不由自主地抬了下头,几乎是用光速碾灭了指缝间的香烟,情急之间还被烟雾呛了一口。 “你怎么来了?” 盛照临的眼神凉飕飕的,“你不是睡落枕了吗?” 这几天扯得谎太多,林予差点儿没反应过来,一句“我下午还得送我外婆的遗体去火化”在舌尖滚了滚,又强行咽了回去。 尴尬归尴尬,戏还是要做足。 “啊,”林予右手按着后颈,轻轻揉压,露出一个苦不堪言的表情,“是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落枕了,头一动就疼得要命。” 盛照临心说这演技不拍电影可惜了,但也没当面点破。 林予红着耳根扯谎的样子很少见。 “饭还没吃吧。”盛照临把餐盒往桌上一放,大马金刀地坐下了。 脚尖用力点了点地,滑轮椅和林予的老板椅撞到了一起。 餐盒不是一次性的,保温效果很好,摸上去还很烫手。 盖子都还没打开,咖喱的浓香都已经在整个房间里弥漫开来了,酥脆金黄的大排被切成条状平铺在米饭上,还恰到好处地点缀了些蔬菜和一个荷包蛋。 小番茄被对半切开,卡在小格子里,乍一看就像是一颗颗小爱心。 “这……”林予看看小爱心,又抬头看着盛照临,“不会是你弄的吧?” 盛照临:“不然呢。” 林予有些震惊,“我还以为是你家保姆弄的。” “是我家保姆弄的,”盛照临指了指那几颗别具一格的小番茄,“这个我弄的。” “……”林予拌了拌米饭,扯开话题,“你家刀很锋利。” “知道我为什么我要对半切开卡进去吗?” “因为你是娘炮。” “不是,”盛照临笑着说,“这样显得比较多。” 真实原因无从考究,林予舀了口米饭,味道很不错。 盛照临掀开另外一个盒子,慢条斯理地吃着饭菜。 由于椅子靠得太近,两人的大腿在桌下碰了碰。 林予稍稍往边上挪了挪,某人又不动声色地贴上去。 膝盖碰膝盖。 充满回忆感的场面。 只是这次林予专心吃饭,没搭理他。 盛照临就跟小孩儿一样,越搭理他越来劲。 饭菜吃到一半的时候,盛照临忍不住问:“为什么躲着我?” “这地方本来就不宽敞,你大腿又那么长,挤得我难受。”林予说。 “我不是问这个,”盛照临说,“是我那天吓着你了?” 吓着当然是没吓着,但实话是不可能说的,“是真有事儿。” 死鸭子嘴硬。 盛照临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吃了两口又说:“前两天我梦到你了。” 林予夹菜的动作顿了顿,好奇道:“梦到我卸你胳膊了?” 盛照临实话实说:“咱两复合了。” 林予快咽下去的大排卡在喉咙口,呛得半死,猛灌了两口凉白开。 盛照临拍拍他后背,“瞎激动什么啊,我是说梦里,又没说现在要跟你复合——还是说,你挺想跟我复合啊?” 林予干净利落:“滚!” “不滚。”盛照临笑着吃了块排条。 这话题应该不是无缘无故地提起。 静下来的时候,林予又细细琢磨了一下盛照临刚才的那句话,“又没说现在要跟你复合……” 几个意思? 盛照临笑完也没再多说什么,很平静地吃完饭菜,又把一大盒蜜瓜给他留下了。 “多吃水果少抽烟。” 林予“嗯”了一声,正点头敷衍,就听见盛照临补了一句“烟嗓叫出来都不好听了。” “你他妈!”林予抄起手边的一本笔记本往他身上砸。 盛照临完美闪避,捡起了地上的笔记本扔还给他。 这个季节是蜜瓜的淡季,按理说味道寡淡没什么味儿,但盛照临买的这盒很甜。 甚至有点齁嗓子。 林予以前都是跟员工一起下楼去食堂吃饭,因为平常在众人面前的形象刻板严肃,不苟言笑,下属都以为他脾气不好,下班时间见到他也基本上躲得远远的。 他习惯了一个人上下班,一个人抽烟,一个人看电视,一个人吃饭…… 这忽然有人陪着吃饭,感觉窗外的阳光都比平常温暖许多。 盛照临走后没几分钟,林予对着电脑念了一句网页上的新闻标题,感觉自己的声音是有点沉。 于是清了清嗓子又念了一遍。 不存在的。 盛照临闲来无事就往林恒跑,有时候下午外出经过还会给林予带点小点心。 这样点到即止的事情发生了好几次之后,林予终于慢慢适应了这种有人陪着吃饭的日子,甚至在盛照临晚点的时候,还会担心他是不是路上出什么事儿了。 某天盛照临有事儿没来,小助理还顺口说了一句,“今天饲养员怎么没来啊?” “啊?”林予年纪有点大了,一时之间也没听懂她在说些什么。 “你的小饲养员呀,每天过来送饭那个,要是我老公每天都过来给我送饭就好了。” 林予顿时一紧张,脱口而出,“他不是我男朋友。” 小助理噗嗤一笑,“我当然知道啊,你有这样的弟弟真的好幸福啊。” “弟弟?”林予忽然想起来上回盛照临闯进他办公室跟人说是“家里人”的事情,“他其实不是我弟弟,就一个老朋友。” 这回轮到小助理震惊了。 再之后,“总经理被小奶狗狂追,年下攻真的好带感”这样的话题在公司的八卦群里传开了。 设计部强子:你们这帮腐女真的是什么都能YY,不就是送个饭么。 企划部小霉:你懂个屁!让你每天给你媳妇儿送饭,你做得到吗?我老公是自由职业者,都不会给我做饭送饭TAT,人比人气死人。 设计部强子:那就不要比啊。 助理潇潇:你这种直男癌是不会懂的,我觉得他两绝对有故事。喜欢一个人,看眼神就知道啦!眼睛都跟放光一样。小奶狗一看到林总眼神都亮了。 文案策划-李璇:+1 文案策划-周涵:+10086 我之前路过林总办公室的时候,看到小奶狗还往林总饭盒里夹菜!我的妈!超甜!我真他妈想冲进去按住他们的脑门。【给我亲.jpg】 设计部强子:林总已婚ok? 文案策划-李璇:已婚吗?可是从来没见过他老婆啊,天啦,我一直以为他单身。 设计部强子: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当时我还参加过婚礼。 文案策划-李璇:Or2,也太低调了。完全不知道。 设计部强子:不过那天婚礼现场出现了一件很诡异的事情…… 文案策划-李璇:闹鬼?? 设计部强子:婚礼现场的电灯全部跳掉,电路线都被人给剪断了,我记得那天天气还贼热,场面一度失控,后来等了快两个钟头电路才重新维修好。宾客都走得差不多了。 企划部小霉:有人故意闹事啊? 设计部强子:嗯,都说是针对这场婚礼的,因为就二楼婚礼现场的灯全部灭了,走廊监控就拍到一个不清不楚的背影。 设计部强子:最诡异的是,酒店跟林总商量赔偿的时候,林总说不用。 企划部小霉:为什么啊? 设计部强子:所以说诡异啊!那时候就挺多人猜测,是新娘或者新郎当中的某一位,并不想参加这场婚礼,故意找人捣乱的。可能性更高的是林总。 文案策划-李璇:不想结婚为什么要结呢?害人害己。 文案策划-周涵:你年纪太小,不会理解的,有些人到了一定年纪,就算不想结婚,也会因为扛不住社会上的各种舆论压力选择结婚。 企划部小霉:我突然有了个脑洞!你们说林总会不会其实是个gay!?他的男朋友就是小奶狗,他和他老婆各玩各的? 文案策划-李璇:你这个想法很有可能哎…… 助理潇潇:我誓死都要捍卫这段梦幻爱情! 盛照临的身份从“林总家那可爱的弟弟”到“林总包养的小情人”中间的过渡都没超过一个月。 以至于后来盛照临进出写字楼的时候,都会感受到一股股热烈的目光。 特别是林予助理看他的眼神,非常虔诚,仿佛是在看一尊金光闪闪的佛像。 公司有了新的资金注入,运营情况也渐渐有了起色。 这天下午,盛照临驱车前往林恒看了一眼仓库修建进度,顺道拐进了林予的办公室。 空无一人。 公司平常下班时间是五点半,林予一般都是整栋楼里最后一个离开的。 盛照临看了看手表,这会才三点多。 他走到隔壁敲了敲助理的门,“你们林总呢?先走了?” 助理点点头,“啊,对,他说他去宠物店接猫。” “接猫?”盛照临愣了愣。 林予家里有只虎纹美短,叫第一象限,前段时间太忙,就一直寄养在朋友家里。 虽然已经做了绝育,但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分时间地点瞎叫唤,朋友就打电话问了问林予公司事情解决没,相当委婉地表明了一下自己一家被猫叫打扰到的情况 “我孩子是挺喜欢这只猫的,老喜欢逗它,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老爱在半夜瞎叫唤,你知道什么情况吗?” 林予听出了这话里的意思,立马说:“我现在就来接走,这段时间真的麻烦你们了啊。” “不麻烦不麻烦。” 林予过去的时候,发现第一象限被朋友养胖了一圈,足足十多斤重,肉墩墩的。 “你最近是不是尽躺着睡觉啊?”林予把它放到副驾,第一象限自觉地蜷成一个毛绒绒的蒲团,闭眼睡觉。 林予捏了捏它耳朵,“跟猪一样了都,还睡,我跟你说你这样容易老年痴呆,得多运动运动,吃完晚饭跟你去公园遛个弯怎么样?” 第一象限“喵呜”一声,舔舔他的指尖,又歪着脑袋蹭了蹭他的掌心。 圆滚滚的眼睛泛着光亮,“喵呜~” 一番示好过后,林予的心都软成了一团棉花。 回家路上又给它买了好几罐小鱼干当零食吃。 停好车后,林予打开副驾的车门,一个虎纹肉球嗖一下蹦到地上,歪着脖子蹭了蹭林予的小腿,然后翘着尾巴跟在他身侧。 它知道这是要回家了。 林予低头盯着第一象限宽厚的后背拍照。 他手机里没有自拍没有合影没有风景照,存的最多的就是这只猫的日常。 吃饭,睡觉,撒娇,翻肚皮…… 以前还没有云盘同步这个功能的时候,他都是把照片存在u盘里。 今年是第一象限陪伴他的第十一年。 这东西聪明得都快成精了。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一道清亮的嗓音忽然从天而降。 “象限!” 林予和猫同时回头。 盛照临正站在花坛边上看着他们,一身高定西装将他的身型修饰得格外修长,右手还拎着一大包东西。 “你怎么过来了?”林予瞟了一眼他手上的袋子,中央印有两只Q版的宠物猫狗,一看就是宠物店里订制的袋子。 “来看看我儿子啊。”盛照临勾了勾唇角,蹲到地上冲猫咪挥挥手,“象限,过来。” 第一象限先是歪了一下脑袋,站在原地没动,在盛照临拍拍手,喊出“爸爸抱”三个字的时候,像是记起了什么似的,瞳孔骤然一缩。 紧接着林予就看着脚边一团肉球,跟核弹发射一样,猛地扎进盛照临怀里,还抬头蹭了蹭他的下巴。 软软地“喵呜”一声。 第十八章 第一象限是盛照临捡回来的崽。 高二那年的寒假里,B市下了一场久违的大暴雪,全城在一夜之间变得白雪皑皑,积雪厚厚的一层,屋顶上时不时会有雪块掉落。 高速封路,街上到处都是忙着铲雪的环卫工人。 林予裹在被窝里睡得正熟,忽然接到盛照临的电话。 “林老师,我在你家楼下,能不能下来开个门。”盛照临说话时不停地倒抽气,牙齿冻得直打颤。 林予一开门,看见少年蹲在花圃边上,没有撑伞,整个人裹上了一层银白,那张轮廓很深的脸,在白皑皑的雪景之中,显得有些苍白。 听见开门声,盛照临猛地站起身,低头抖了抖头发上的雪花,一只手还托着小腹的位置,像是在护着什么东西不往下坠,怀里鼓鼓囊囊的一块。 “林老师。”盛照临笑着喊了一声。 “什么情况啊这是?”林予招呼他进门,“怎么连伞都没打?” 盛照临在门口换了鞋子,“刚才出门的时候没下雪,还以为雪停了,就没带伞,谁知道吃了顿午饭一出门,又开始下了。” “你怀里揣着什么玩意儿啊?”林予找了条干毛巾盖在他脑袋上。 “小猫咪,刚在垃圾桶边上捡到的,一直叫唤,就把它给捡回来了,扔外边估计得冻死。” 盛照临吸着鼻子,跟献宝似的拉开外套拉链,一个毛绒绒的小脑袋从他怀里探出来,奶声奶气地“喵呜”了一声。 “可爱吗!?”盛照临期待地看着他。 “可爱。”林予点了点它脑门,“好小啊。” 小猫咪浑身毛发黑白相间,长得就跟小土猫似的,浑身脏兮兮的,沾满了泥点子印,就连盛照临的毛衣都弄脏了。 体型还不如盛照临的手掌大,看起来也就一个多月。 它先是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又缩进了盛照临怀里,发出柔弱的奶音,像是害怕。 “好痒啊。”盛照临忽然笑了一声,托着它的小肚皮往外拽。 林予看见他的手指冻得通红,还在打哆嗦,立马把人带进卧室,打开桌边的电暖气对着他吹。 “你冷吗?”林予看着他,“要不要去浴室泡个澡?顺便把头发吹一下。” “方便吗?”盛照临问。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 林予起身去衣柜翻衣服。 盛照临一手托着小奶猫,走过去站在他身后。 这间屋子是林予念大一时候租的,因为宿舍那帮人闹得厉害,实在影响睡眠质量。 一室一厅一卫的单身公寓,简单地装修了一下,一住就是三年。 衣柜一共三层,林予一年四季的衣服都堆在里面,中间挂着的都是当季的衣服。 冬天的衣服贵,所以买的也少。 这阵天不好,前两天洗掉的那几件衣服都挂在阳台还没干透,柜子里就剩下一件穿破洞了的灰毛衣和一套绒质睡衣。 林予有些尴尬地拎起了衣柜里那套卡通睡衣。 衣服是外婆新年赶特价买的,深蓝色的底纹,胸前和大腿上都印着棕色的小熊,洗了一次发现褪颜色,蓝色底纹上都染上了棕色的痕迹。 原本挺可爱的小棕熊表情歪扭,形态莫辨,丑出天际。 林予很难想象盛家大少爷那张盛世美颜搭配这衣服会是个什么效果,甚至有些期待,“要不……你将就将就?” “这也……”盛照临咬住了自己的舌尖没允许下面的字眼滚出来,“太别致了。你买的?” “我外婆买的。”林予笑了一声,“试试看吧,我相信以你的气质,绝对能把这玩意儿穿出上万块钱的感觉。” 盛照临接过衣服横看竖看,这还不如让他裸着呢。 林予一把夺过,“你要实在不想穿就算了,一会回去洗吧。” “挺好的!摸着挺软。”盛照临立马说。 林予把人领到隔壁浴室,盛照临忽然开口,“没内裤吗?” “你内裤也湿了?”林予低头瞅了一眼他裤子,干净的。 盛照临有些吃惊,“你洗澡不换内裤?” 林予抓了抓后脑勺,“我是怕你嫌弃,我内裤都是楼下小超市买的,十块钱一条的那种。” “不会,有就行了。”盛照临表现得相当乖巧。 等林予翻出一条黑色的新内裤,他又没忍住问道:“褪色吗?” 林予:“这个我不能百分百保证,它就像是薛定谔的猫,要到下水的那一刻才知道它究竟褪色不褪色,反正我身上穿的是白色的,没染色,黑的就不知道了。” 盛照临一咬牙,“那好吧。” 林予把小奶猫的几只爪子用温水洗干净抱到电暖气旁边吹着。 小东西在地毯上走两步就是一个平地摔,奶声奶气地“嗷呜”一声。 四只小肉垫摸起来软乎乎的。 “这小东西吃什么啊?一直叫唤,好像是饿了。”初为猫父的林予抱着小奶猫在门口喊了一声。 “我书包里有刚买的猫罐头和奶粉,要不你给它喂点看它吃不吃。”盛照临说。 林予先拆了罐湿粮,一股浓重的鱼腥味扑面而来。 小东西坐在毛毯上,吃得很愉快。 林予又到厨房烧了壶热水,准备给猫咪冲奶。 等水开的时间,盛照临从浴室出来,手上捏着那条黑色内裤。 林予愣了愣,“怎么了?真褪色啊?” “不是。”盛照临的目光垂了下去,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嗯?”林予轻抚着猫背,“有破洞啊?” 盛照临有些尴尬,声音压得很低,“小了。” 林予浑身一僵:“……” 盛照临的身高虽然比林予高了一截,但体型也算是偏瘦那波,林予那均码的睡衣穿着挺合身。 但为什么同样均码的内裤就穿不了? 一定是故意的吧。 炫耀什么啊? 林予不由自主地冲他某个部位扫了一眼,“那你现在穿内裤了吗?” 盛照临从身后变出另一条换下来的内裤,“没。” “……”林予酝酿半天,“这套衣服送你了。” “那个……”盛照临手上拎着衣服,环顾四周,“用什么洗啊?” “用手洗啊!”林予说。 “我不会。”盛照临看着他。 “不会就学啊,难不成让我给你搓?”林予给猫咪冲了点羊奶粉,闻了闻味道,感觉应该还不错。 小奶猫舔掉了小半碗奶粉,跟自来熟的一样,和林予的拖鞋闹着玩,粉嫩的鼻尖上还沾着奶水,玩着玩着自己还栽一跟斗。 小东西爬到沙发底下,林予立马伸手去捞,但是胳膊被沙发给卡住不能动了。 盛照临跪在地上往里一看,“完了,它躲墙角根去了。” 两大老爷们撅着屁股对着沙发底下学猫叫。 “咪咪咪咪……”盛照临冲小东西勾勾手指,“出来啊,你是吃饱了撑的是吗?出来!” 林予忽然笑得不行,“哎我忽然想到《情深深雨蒙蒙》里台词,傅文佩你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 盛照临跟着唱了出来,“你有本事抢男人,你有本事开门啊,你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 最后还跟了两个颇具灵魂的“哼哼。” 林予笑趴在地上:“我去拿笤帚把它捅出来,反了它了。” 被捅出来的小猫咪浑身沾满了灰尘。 林予拎着它的胳肢窝抖了抖,“小脏鬼。” “咪咪。”盛照临摸摸它脑门,“叫爸爸。” 小东西看着他,“喵呜”一声。 盛照临一阵惊喜,“它好像认识我了。” “屁吧,它那是吃饱了叫唤一声。”林予说。 盛照临不信邪,勾起食指抓了抓猫咪的下巴,“叫爸爸。” 林予觉得好笑,“它听得懂才有鬼了。” “咪咪……”盛照临凑过去逗它,“叫爸爸。” 小奶猫舔舔他指尖,“喵呜~” “看吧看吧!”盛照临的眼神都放着光,“它叫我爸爸了。” “有病。”林予翻了个白眼,“你哪只耳朵听到它喊爸爸啊,大街上随便来一个人,它都喊爸爸。” “我能读懂猫语。”盛照临一本正经地说着,指尖勾住奶猫的小前爪。 小猫咪磕磕绊绊地爬到林予腿上,又叫唤了一声。 “那它现在在说什么啊?”林予问。 “它在喊爹爹。”盛照临笑着说。 林予随手抄起杂志打在盛照临脑门上,“我才不要当它爹,我这么年轻。” 盛照临一脸鄙夷:“就您这年纪,搁一些偏远地区娃都生好几拨了。” “滚!”林予一扭脸,捧着小奶猫的脸捏了捏,“我要做它哥哥,小咪,叫哥哥。” 盛照临愣了愣,抬手捏捏他脸颊:“叫爸爸。” “……”林予照着他脑袋就是一巴掌。 “要不咱们给它取个名吧。”盛照临托着小奶猫。 林予毫不犹豫地说:“小咪啊。” “哎哟我天,”盛照临扶了扶额,“这我爷爷才会取的名字。” “那就小黑,”林予看着他欲言又止的神情,改口,“小白?团子?汤圆?布丁?哈皮……” 最后忍无可忍:“那你行你起啊!” 盛照临瞥到了茶几上的一本书脊,《时间管理的四象限》。 “就叫第一象限吧。” 很重要的意思。 林予一直以为那是只没人要的小土猫,看着可怜,就答应和盛照临一起照顾。 因为盛照临家里人不让养宠物,就负责给它买猫粮,林予提供住所,当起了光荣的铲屎官。 后来很偶然的一次机会,第一象限的爪子受了点小伤,林予带它去宠物店消毒处理,才知道那压根就不是什么土猫,而是一只在猫咪界拥有高贵血统的美国短毛猫。 身价可以抵他一年房租。 真是人不如猫。 后来林予想着这猫咪可能有主人,就在盛照临捡到猫咪的垃圾桶附近贴了告示。 可惜两个多月过去也没有收到任何电话,于是就养到了现在。 林予瞅着盛照临怀里的那坨不停撒娇的肉球,真是百感交集。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小东西居然还能认出盛照临来。 恐怕是要成精。 “象限。”林予敲敲桌子,“过来。” 第一象限晃了两下尾巴,眯眼享受盛照临的抚摸,理都没理他。 “没良心的东西。”林予扔了个线团过去。 线团在盛照临脑门上砸了一下,弹在第一象限那宽厚的后背,紧接着滚落在地。 第一象限猛地转身,纵身一跃,扑到地板上追绒线团去了。 盛照临顿时感觉胳膊一轻,低头一看,手背被第一象限的爪子踩出好几个小红印。 “嚯,这家伙多少斤了啊?”盛照临揉了揉手背,有点酸。 “十来斤吧,好几个月没称过了。”林予起身洗干净了猫粮盘和水盆。 喂完猫咪,林予委婉地下起了逐客令:“我要洗澡了。” “……”盛照临一手抓着猫咪脑袋,抬眸看着他,“你不吃饭了?” “我回来路上吃过了。”林予说。 “噢。”盛照临有些失望地扁了扁嘴,把第一象限放回地毯上。 “喵~~”第一象限缠着他小腿不让他走。 盛照临托起它笨重的身子,又亲亲它的大脑壳,“爸爸下次再来看你。” “喵~喵~”第一象限叫得更厉害了。 盛照临看了一眼林予,又看看猫,“今天不能留下来了,会打扰到你哥哥休息的。” “喵呜……”第一象限的声音里透着点悲怆。 盛照临亲亲它的肉爪,“爸爸下次一定再来看你,一定!” 林予:“……” “成了成了成了,别搁那儿演戏了,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下一集是准备领便当了还是怎么着?” 林予无奈地摆摆手,“坐那儿吧,我去给你煮碗面吃。” “好啊。” “喵呜~” 作者有话说: 小盛总:我儿子,上届奥斯卡小金猫获得者。擅长:吃喝睡,俘获人心。 第十九章 林予一个人在家很少下厨。 多了吃不完,少了不够吃,吃完还要收拾东西,耽误时间。 在公司忙得过了饭点忘记吃饭是常事,所以冰箱里常年都备着一些速食的东西,实在饿得不行就拿出来垫垫,几分钟就能解决一顿饭。 但是大少爷嘴刁。 “吃么?”林予拿了盒巧克力递给他,“喜欢白巧还是黑巧?” 盛照临:“黑的吧,白的太甜了。” 林予又替他换了一盒,“你先坐外边等会吧,我弄好了端出去。” 盛照临:“我想呆这儿看着你弄不行么?” “不行,你太碍事。”林予拉上门,把人隔绝在外。 在他低头切菜的时候,那扇门又一点一点地不动声色地被挪开了一道两指宽的细缝。 林予一扭头,对上了盛照临的一只眼睛。 那人跟做贼似的。 立马就闪开了。 过了一会,林予狐疑地转过去,盛照临闪开的速度如同火箭。 来来回回几次,那双眼睛就不见了。 待他煮面的时候一抬头,在油烟机的倒影里再次对上了那只眼睛,门缝底下是半颗毛绒绒的脑袋。 一人一猫。 暗中观察.jpg。 林予忍不住笑了,“是怕我给你面条里下毒还是怎么着?非得死盯着看?” 盛照临还没意识到自己的行踪是如何暴露的,低头看了看猫,强行嫁祸:“第一象限它非要过来。” 第一象限就像是能听懂人话一样,抬头反驳:“喵呜。” 林予做菜很慢,就连煮方便面的速度也很慢,生怕黏锅似的来回搅拌。 明明做出来的东西都那么难吃,也不知道在谨慎个什么劲。 面条煮开后,林予又煎了几片火腿肉和生菜叶放进去。 摆盘很精致。 看起来色香味俱全。 当然,仅仅是看起来。 盛照临尝过味道后一皱眉,怀疑自己失去了味觉,“你调料包是不是忘放了?” “啊!”林予一拍手,“难怪我老觉得我忘记了点什么。” 盛照临忧心忡忡地看着他,“是不是年纪大了都会像你这样啊?” 迎接他的是林予的一记重拳。 面条煮太久,烂了,但盛照临没敢表现出来。 林予将目光从面条移到盛照临脸上,看到的是欣慰和欢喜。 “这一碗够你吃吗?” “你不吃吗?”盛照临问。 “我吃过了啊,我刚不是跟你说过了么。”林予说。 盛照临点头笑笑,“我刚还以为你是想把我支走故意说的呢。” 林予看着他心满意足的表情,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了。 盛照临洗了洗手,正准备把面条端到餐厅,头顶的吊灯忽然急速地闪了几下,还发出了令人惊惧的电流声。 林予反射般地缩了缩脖子,向后一退,撞进了盛照临怀里。 后脑勺磕到了硬邦邦的骨头。 猛地一疼。 没等两人反应过来,灯泡“啪”的一声,灭了。 洗发水的味道猝不及防地扑了盛照临满脸。 淡淡的香味。 客厅里的灯光还亮着。 林予转过头时,盛照临正蹙着眉心在揉下巴,但眼神里却流露出一种类似愉悦的情绪。 像是在笑。 “不好意思。”林予也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你还好吧?磕到你牙没有?” “我没事。”盛照临拉开移门让客厅的灯光照进厨房,“估计是灯丝烧断了,你家还有备用的灯泡吗?我给你换上。” 林予有些意外,“你还会换灯泡?” 盛照临:“那必须的,是个男人都会干的活。” 林予在储藏室的抽屉里翻到了当时安装电灯时工匠留下来的备用灯泡,他本来是想自己上手换一下的,但盛照临很坚持。 “你相信,我真的会,不就是换个灯泡,有什么难度。” “成吧。”林予只好去餐厅帮他搬了把椅子扶着,“你悠着点。” 盛照临站到椅子上之后,忽然想到了什么,居高临下道:“你不帮我去关下电路总闸吗?想电死我?” 林予:“换个灯泡不用关闸,把吊灯的壳子卸下来,新灯泡扭上去就行了。” “是吗?你确定?”盛照临深表怀疑,“我虽然买了意外险,但受益人是我妈,你在我身上捞不到一分钱好处的。” 林予:“你放着我来。” “不不不,还是我来吧。”盛照临徒手卸下笨重的灯罩递给林予,“你确定不会触电?” 虽然他曾经有过多次一了百了的想法,但触电而死不在他的计划范围内。 死相也太丑了。 “你是不是第一次换灯泡啊?”林予仰着脑袋,忍不住想笑。 “是啊。”盛照临说,“我人生许多珍贵的第一次都献给你了。” “你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林予有种晃晃椅子把他摇下来的冲动。 不开黄腔会死星人? 还没等盛照临开口反驳,他刚拧上的灯泡还没亮起,忽然发出“啪”的一下闷响。 盛照临被吓得挡了一下眼睛。 整个世界暗了。 两人沉默无言几秒,盛照临才意识到这个“是个男人都会干的活”被他搞砸了。 林予眯着眼睛在黑暗中抬头,只能勉强分辨出一道身形轮廓,“怎么了?弄伤手没有?” “手没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盛照临边说边摸索着想要站回地面,却在椅背上摸到了某人骨节分明的手指。 说话声戛然而止。 林予煮完面条刚洗过手,还带着几分凉意。 盛照临的掌心覆在上面都不舍得移开。 整个房间静谧得出奇。 逐渐适应黑暗的两个人就这么神情恍惚地对视着。 像是被点了穴道,又像是某种久违的默契。 谁都没有动。 盛照临的心脏一紧,顿时感觉自己这几年一直强行压抑在心底的那股情绪就快要喷发出来了。 林予比他先清醒过来,抽出手说:“我去看看是不是总电闸跳了。” 盛照临像是被抽干了力气,闭着眼睛滑坐到了椅子上。 眼前一片漆黑。 他清楚地听见了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还有点儿缓不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见林予的声音由远及近,“总闸推不上去,有可能是保险丝烧断了。” “噢。”盛照临起身,神情茫然,“那现在怎么办?” “找人来修呗。”林予从通讯录里翻到了当时给他安装吊灯的工人电话。 “您拨叫的号码是空号。” 林予又拨通了小区物业电话,好在物业有负责专门抢修的电路工人,不过这会都已经下班,需要等人过来。 “大约多长时间啊?”林予问。 “一个钟头左右吧,他家住得有点远,这样,您家里几栋?我这边给您拿点蜡烛过去应应急可以吗?” “好。”林予挂断电话,起身时差点被第一象限拌得栽一跟斗,好在盛照临在边上扶了一下。 不知怎么的,林予忽然想起和赵云霓结婚那天。 也像这样,猝不及防地陷入黑暗。 仪式被迫暂停,现场乱成了一团。 虽然监控里那背影看不出什么,但林予心里明白,始作俑者肯定是他。 虽然行为幼稚,但想表达的意思很清楚——我不想让你好过。 盛照临的那张脸生得张扬,就连骨子里都有种很难压制的强势。 想要什么就一定要得到。 不然大家都别想得到。 或许他从小生长的家庭环境也是造成他这种性格的重要原因。 林予回想起自己和盛志寅初次见面的那天,就感觉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没有一点做父亲的慈祥和善。 整个人看起来毫无温度,那是一种深深浸在骨子里的冷漠。 后来盛志寅的一些行为也的确印证了他的第一印象。 林予拉开窗帘,月光从透明的落地窗外倾泻而入。 盛照临的侧脸轮廓都柔和了几分。 第一象限从猫窝里爬出来,睁着两只滚圆的眼睛,从地面蹦到林予腿上。 “喵呜”一声,打破了沉静许久的氛围。 “当年我的婚礼,是你叫人搞的破坏吧?”林予问。 盛照临垂眸盯着碗里的面条,没有否认,却也迟迟没有动筷。 “报复完以后会更好过吗?” 林予的声音明明很轻很温和,盛照临却觉得格外刺耳,“我就是这样的人。” 林予轻叹一声,“我不知道你这么接近我,撩拨我的最终目的究竟是什么,但我想告诉……” “咚咚咚——”几声急切的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小区物业给准备了两根蜡烛和烛台,“是在吃饭吗?不好意思啊,再麻烦您等等,维修工应该很快就到,我一会帮您打电话催催。” “哦没关系,不用催,路上安全第一。”林予说。 “谢谢您的体谅。”物业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 林予坐下以后愣了愣:“我刚刚说到哪儿来着?” 盛照临:“你的记性真烂。” “那你记得?”林予拧了拧眉。 盛照临:“我也不记得了。” 林予:“……” 盛照临干涩地笑笑,吃完了一整碗软烂的面条。 虽然林予的话没有说完,但后边的意思他已经了然于心。 复合这事儿。 心里的那团火,燃起又熄灭,燃起又熄灭,反复循环了无数次…… 最终变成了星星点点的火花,风一吹就消散了。 心脏好像忽然被挖空了一样。 面条都没尝出什么味道来。 盛照临放下碗筷,透过摇曳的烛光看着他:“你可以认认真真地再回答我一次,当初和我分手的原因究竟是为什么吗?” “我都说过了。”林予也看着他。 “你别跟我扯什么压力,我不想听那些,你就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到底是因为什么?” 盛照临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专注,仿佛是要刺破眼前这人那副好看的皮相,看清楚他的内心。 “是不是玩我玩腻歪了,想尝尝女人什么滋味的?如果说你喜欢玩,我可以……” “盛照临!” 盛照临剩下的话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怒吼给堵了回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 怎么难听怎么来。 仿佛让林予多一份负罪感,他的心里就能多舒坦一分。 第一象限被林予这一声惊得一蹦三尺高,厚实的肉体直接顶在林予的下巴颌上。 上下牙撞在一起,又是一声脆响。 林予的鼻尖一阵酸涩。 虽然这份感情最后的结局不怎么美好,但在盛照临说出这话之前,他一直觉得那六年的感情至少是干净纯粹的,毋庸置疑的。 “你觉得我骗你是吗?你觉得委屈了是吗?”林予的嗓音都控制不住高了好几个度,“那到底是谁一开始就骗人,骗我是同性恋,是谁挑事儿的?在我之前你谈的女朋友都能从这排到太平洋了,这事儿你怎么没和我说过!?” 盛照临眉心一蹙,“谁跟你说的?” “你管呢!”林予抬手指着他的鼻尖,“麻烦你想想清楚,到底谁玩谁?我招你惹你了,白给你睡那么多年还落一这下场。” 盛照临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凝视着他:“我现在没跟你说床上的事情,是谁告诉你我女朋友能排到太平洋的?” “你爸妈啊。”林予想抽出手腕,但发现盛照临攥得更紧了,“难道不是吗?” “他们说你就信?”盛照临觉得此刻自己的喉咙干涩无比,声音都在发颤,“他们还说了什么?” “还能说些什么,”林予一想起当年对峙的场面,眼眶微微泛出一点红,“你爸说,让我离你远点,他会给你创造更好的机会和条件,你也会找到一个更合适的女人结婚,生儿育女。” 林予的话说得很婉转,盛照临在他的眼神里隐约能感受到一点不同寻常的情绪。 也是委屈。 事情应该不会这么简单。 他拽着林予的胳膊拉向自己,“他是不是威胁你什么了?” 作者有话说: 最近比较忙,然后加上身体又不太好,所以码字的时间不多,反正每天都会写一点,有囤稿就发,来不及就隔日。 这篇不会入v,不想给自己太多压力和束缚,就写自己想写的,大家随便康康就好。 依旧谢谢支持,鞠躬了。 祝大家开心,一切顺利。 第二十章 林予的眉心动了动。 何止是威胁。 盛志寅差点要了他的命。 林予实习期间,都住在大学时租的那套单身公寓楼里。 某天晚上,忽然感觉脑袋昏昏沉沉,就趴在桌上休息,待他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医院了。 老妈陪在边上。 昏厥那段时间所有的事件经过都是物业大叔告诉给他的。 当时大约九点左右,有一个穿着外卖制服的人去敲保安室的门,说是在406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 保安立马上楼,闻到一股浓烈的煤气味,还以为是闹自杀,就急忙报警求助。 警方破门而入时,林予已经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等人清醒过后,再做笔录,发现情况不太对劲。 老妈陪在边上。 警方在现场看到灶台的开关是开着的,所以断定是林予的粗心导致煤气泄漏。 但林予是个十分谨慎的人,每天煮完东西都会习惯性关上煤气总阀,况且那天晚上他和同学在外边吃饭,根本没有煮东西,回家时也没闻到什么味道。 最有可能的是,在他进入房间的那段期间,有人进过家里,打开了煤气。 因为林予当晚压根就没叫过外卖,他的对门也没有叫外卖,所以那名最先发现不对劲的外卖员就成了最可疑的对象。 由于当时情况危急,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林予身上,压根没有人注意那个外卖员长什么样。 老小区附近也没有监控。 嫌疑人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跑了。 林予公寓的钥匙一共有三套,房东,林予,盛照临那各有一套。 林予的那套带在身上,从未丢失,房东也有不在场证据,盛照临在学校念书,更没有时间。 只有盛照临的家人最有动机,也有机会复刻钥匙。 而且就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前,盛志寅还曾严肃地警告过他,别再接近盛照临。 林予后来细思极恐,要是那个外卖员没掐准时间,晚一会报警,自己说不定就是因为“粗心大意”而死掉了。 盛志寅用行动证明了他的决心。 只要他狠狠心,就有杀人于无形的能力,虽然警察有可能顺藤摸瓜地查到点什么,但盛志寅肯定不会承认。 他不可能亲自动手。 但这一切都只是林予自己的推测,没有任何实质性证据。 警方那边查不到什么,这件“意外”到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盛志寅对他生命构成的威胁,成了压垮这段感情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件事情经过了漫长的沉淀,许多细节林予都已经记不太清了,况且也没证据,他没打算和盛照临细说。 万一这中间要真有什么误会,那就变成故意挑拨人家父子关系了。 林予转了个话锋:“你真没交过什么女朋友?” 盛照临手上的力道松掉了一些:“我是对女生有过好感,但都在认识你之前的事情,那又能代表什么呢?” 气氛不剑拔弩张,林予的语调也逐渐温和下来:“代表你不是纯gay,代表你爸没有骗我,代表你可以选择另一条正常的人生轨迹。” “谁让我们生活在这个年代呢,但愿我们的下一辈可以拥有真正的自由吧。” 盛照临从林予家走出来的时候,脑袋还有点懵。 林予说的那番话,不停地在他耳边盘旋。 “我是真心希望你可以过得更好。” 这句话是林予在分手时送给他的。 在刚才又说了一遍。 情真意切。 可偏偏就是那些嘴上说着希望他过得更好的人,一刀又一刀地扎在他的心口。 心脏像是在岩浆里滚过,烂透了。 外边的天色暗得伸手不见五指,小区里只有一些地灯还亮着。 林予站在二楼的阳台上,隐约能看见车子的轮廓。 盛照临也不知道在干什么,迟迟没有发动。 第一象限歪着脑袋蹭了蹭他裤腿。 林予把沉甸甸的肉球抱在怀里,自言自语:“你想你爸留下么?” “喵~”第一象限仰着脑袋叫了一声。 林予摸了摸它的脑袋:“下辈子我也想当只猫,除了吃睡就是玩,没有烦恼。” 回应它的还是一声沉沉的猫叫。 盛照临一夜无眠。 他的性子本来就多疑,患病之后就更严重了。 无数的想法不断地涌进涌出,混乱地挣扎。 隔天下午,他又顶着厚重的黑眼圈去了趟诊疗室。 周政恒有些讶异:“你脸色很不好啊,怎么了吗?” 盛照临捏了捏鼻梁,“我睡不着觉,昨晚上吃了强效安眠药都没什么效果。” “你的身体都产生一定抗性了,再这么下去得加大点剂量。”周政恒看着他,“你饭吃过了吗?” 盛照临的脑袋处于放空状态,也没听见他在说些什么,蓦地回了一句:“你跟你老婆吵过架吗?” 周政恒一愣,笑了笑,“当然吵过啊。” “后果严重吗?”盛照临问。 “最严重的一次就是闹离婚啊,她搬回娘家住了小半个月,不过后来就和好了。”周政恒问,“怎么了?” “怎么哄的?”盛照临又问。 “就这么哄呗,不听话就亲一口,亲一下就完事儿了……”周政恒说起了一些家常。 盛照临觉得自己真是病急乱投医。 自己目前和林予的状态跟人家的根本天差地别。 “假如她跟你离婚了,又跟别人结婚了,你还会找人复合么?”盛照临问。 周政恒仔细想了想,“那得看她是一个怎样的状态了,如果她需要我,我当然会去找她,如果她过得很好,她也享受她的生活,我何必打扰人家呢?人类情感最伟大的地方就在于,你会希望那个人过得好,哪怕她是跟别人在一起。” 希望那个人过得好。 又是这句话。 盛照临反复咀嚼了两次,猛地睁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因为心底是喜欢的,所以才会选择放手吗?” 周政恒微微一笑,“根据每个人不同的性格,在同一件事情上会有不同的反应,我很难向你保证你的那位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跟你分手,但我想你自己应该有感觉吧。” 恋爱时,林予给他的感觉像是太阳,精力充沛,温暖治愈,但分手的时候又相当绝情。 “我不敢确定。”盛照临搓着脸颊叹了口气,“其实我无数次地想要提起勇气跟他道歉谈复合,但最后都不了了之了,跨不出那一步。我都能想象得出自己被再次拒绝的场面,问了也是找罪受。” 问了找罪受。 不问也受罪。 周政恒能感觉到他的情绪有些崩溃:“你把你的手背朝上伸过来。” 盛照临依言照做。 周政恒拿起手边的黑笔,拔下笔帽,扬手朝他手背刺去。 还没来得及碰到皮肤,盛照临猛地收回胳膊,“卧槽,你干嘛!” 周政恒笑笑:“你看,我还没有伤害你呢,你就已经感觉到疼了。” 盛照临看着他,没明白什么意思。 “你过去的经历使得你变得焦虑不安,你害怕被伤害,所以每当遇到什么事情,你的大脑就自动形成了一种自我保护的反射,还没有怎么样呢,就已经先把事情最糟糕的情况幻想了出来。” 周政恒用笔尖在他手背上画了一个笑脸,“其实别人并不能真正地伤害到你,伤害你的是你自己的思维,事情都是多面性的,要看你怎么去理解它,适应它,消化它。” “况且事情或许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自信一点。好与坏都在你的一念之间。” 作者有话说: 感谢支持!晚安! 第二十一章 一个春节过去,九十一顿饭的额度还用剩三顿。 林予的心里有些矛盾。 刚开始他的确是盼望着这荒唐的约定能够早点结束,把钱还清,跟盛照临再无瓜葛。 可真正到了要结束的时候,又有点舍不得。 虽然人都在同一个城市,见面不难,但找不到相见的理由。 他们的关系,说朋友,又不像是朋友。 生活就像是一口无波古井,日复一日地重复着枯燥,生命的延续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一个人行色匆匆地来,风尘仆仆地归。 想要的东西,看似都得到了,但没有可以分享的人,日子过得乏味又沉闷。 盛照临的出现,就像是一束照进古井的光,让人感觉日子都有了盼头。 期待每天的午餐和晚餐,也挺享受有人陪着溜猫散步闲聊天的时光。 如果当初走了另外一条路,那么现在的自己又身处何方呢? 他忽然想起许多年前老师说过的一句话:“人生道路上肯定会面临各式各样的选择和挑战,每一种选择都有每一种选择的代价,但每一种选择,都不会是死路一条——爱会带你找到出路。” 自己当初的选择究竟是不是正确的? 这几年过得是不是真的满足?真的享受?真的开心? 答案似乎都是否定的。 人真是一种永不知足的生物。 盛照临说要和第一象限多增进增进父子感情,把肉球领回家照顾一阵。 林予求之不得。 两天后,盛照临的信息发了过来。 -象限今天有点拉肚子,不知道是不是换了猫粮的缘故,我等会路过给你送回去吧,给它吃旧猫粮看看。 林予很快回复。 他原本以为盛照临说的路过是路过家里,却没想到一下班就看到一个大男人抱着只猫,坐在公司楼下大厅,接受下班人流的注目礼。 第一象限爱叫唤,盛照临还低头亲亲它脑门,安抚:“崽,听话,这儿不能叫啊,你哥马上就下来。” 于是又在几十道目光的注视下,他们公司一向严肃刻板,成熟稳重的总经理,接过了沉甸甸的肉球,跟哄孩子似的揉进臂弯拍了拍。 一出门,盛照临轻车熟路地往林予停车位方向走。 “你今天没开车啊?”林予问。 “送去检修了。”盛照临说。 “今晚去我那儿吃饭?”林予又问。 盛照临“嗯”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今天赶上下班高峰,连连红灯,林予连上蓝牙播放手机里的有声读物。 女人缓慢的朗诵节奏,念得人昏昏欲睡。 盛照临怀抱着肉球,偏头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脑袋就歪到窗户上。 经过近两个月时间的相处,林予发现盛照临是真的很爱打瞌睡,跟肉球有的一拼。 也不知道是谁提前步入老年生涯。 好不容易通过拥堵路段,汽车一个右拐,驶入了环城快速路段。 前面两辆卡车一直挡着去路,林予找不到机会超车,只得跟在后头。 第一象限啃完零食,蜷在盛照临腿上闭眼假寐。 窗外透进来的一缕缕阳光,照在两头呼吸均匀的猪身上。 画面像是被定格了一样,将这一整天的烦躁思绪都驱散了。 林予勾起一点唇角,准备把车内的音响关掉。 然而就在他抬手点按触控屏的时候,原本开在他左前方位置的那辆卡车忽然右拐贴向他的车头。 距离近在咫尺,林予已经完全顾不上后侧有没有车辆,猛打了一下方向盘,往最右侧的那条车道别过去。 这一个大弯把副驾驶的盛照临给惊醒了。 他抬头时茫然一片,还没来得及看清什么,就感觉车身被什么东西撞得往边上偏去。 第一象限吓得窜到了后座空旷的地方。 林予脚下的刹车因为激烈的撞击松了一下,眼看着那辆装满货物的卡车直直地冲自己逼过来。 心瞬间都凉了。 快速公路就那么宽。 左边是车右边是坡。 根本避无可避。 来不及了。 林予闭着眼睛紧握住方向盘,一脚下去将刹车踩到底。 模糊间只听见盛照临喊了一声“当心”。 肩膀沉了一下,整个人的重心都向副驾偏过去了。 “砰——” 耳畔一声巨响,然后是玻璃碎裂的声音。 车身被弹离地面。 林予眼前一黑,反射性地抬手挡了一下,右手已经完全掌控不住方向盘。 车子冲出隔离带的那一刹那,安全气囊“嘭”地一下爆出,将两人顶回了座位。 心脏被强烈的失重感和恐惧感牢牢地揪住了。 林予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跟着翻了不知道多少个跟斗,有点想吐。 耳边全是车厢“吭吭吭”翻滚的声音,根本没法睁眼。 仅仅是几秒钟的时间,却仿佛漫长的没有尽头。 脑海中浮现的想法只有一个:死定了。 车子滚下坡时被一颗大树卡住,车玻璃碎成了蜘蛛网,车身也已经完全变样,天窗陷进去一大片,看着吓人。 原本在后面的车辆都放慢车速,拍照的拍照,录像的录像,报警的报警。 车头不断地冒烟。 “哎呀呀……撞成这样,人还活着么……” “作孽啊,那卡车怎么回事啊。” 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闪着红蓝色灯光的救护车疾驰而来。 交警和路边围观的群众齐力拉开变形的车门,看见车内的两个昏迷不醒的男人紧紧地牵着对方的手。 卡车司机当场被捕,下车和交警说话时,嘴里喷出一股浓重的酒气。 林予在救护车上恢复了一点意识,浑浑噩噩间就往边上摸。 第一象限瘸着一条腿,在边上闷闷地叫了一声,原本光滑的背上沾满了鲜血,看着甚是吓人。 有护士已经替它做了简单的止血包扎。 “我边上那个人呢?”林予急切地问。 “在另外一辆车上,你先躺着不要动。”护士按住他的肩膀。 “他人没事吧?” “有呼吸,但是外伤看着挺严重的,具体有没有其他内伤还得到医院检查完再说。” 林予的一颗心像是被悬在了嗓子眼。 在失去意识前的记忆也渐渐涌了上来。 当时情况危急混乱,他一直是闭着眼睛,只是隐约感觉整个脑袋都被盛照临的气息包裹,肩膀朝副驾驶的位置偏过去。 下一秒,车子就不受控地冲出了公路。 天崩地裂一样的感觉。 具体是因为汽车翻滚重心不稳还是盛照临拽的他也不是很清楚。 只记得肩膀沉下去的那一刹那,耳畔炸开了一声巨响,左臂被车身挤得几乎快要断裂。 外套毛衣剪开之后,血肉模糊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两名护士手脚麻利地替他清理和包扎,消毒水倒上去的时候,林予疼得眼泪直冒。 两辆车几乎是同时驶进急诊室的,林予看见了昏迷不醒的盛照临。 他的脸上像是被画上了惊悚的特效妆,原本俊俏的五官此刻已经辨认不清了,液体顺着他的脸颊挂到了脖子里,衣领和胸口早已被血水浸染。 血,不停地流着,担架车一路推过去的时候,拖出一长条鲜艳的痕迹。 触目惊心。 盛照临双目紧闭,身上多处皮肉外翻,要是不看衣服,根本就认不出来这个人是谁。 林予的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疼得难受。 急诊室因为车祸被送进来的病患不止他们两个。 医生护士忙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这个已经失血休克。” “小陈过来给他验一下血,然后赶紧联系血库。” “快快快……” “这小年轻的家里人联络了吗?” “那个……”林予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拉开中间隔着的那道帘子,“我……” 第二十二章 “我摸到一块硬的,玻璃片已经卡进他颅内了。” “上手术台吧。” 林予的心脏骤跳,压着手腕上的纱布直起身,“他有生命危险吗?” “这个我们不能保证,现在的情况就是要做开颅手术,先把玻璃片取出来,看进去多少寸。” 开颅手术…… 一听到“开颅”两字林予就感觉头皮发麻,身上都是鸡皮疙瘩。 二十分钟后,急救血袋送到,盛照临也被转移到手术室进行抢救。 林予右腿有伤,根本没法自己起身,只能躺在病床上干等着。 第一象限被医院的一位保安带去宠物医院包扎完之后,又送了回来。 “这猫包是我问人店长借的,交了一百块钱押金,到时候你去拿的话,她会退给你的。”保安说。 “啊,”林予立马摸了摸裤兜,但是发现钱包不在身上,“你有二维码吗,我微信扫给你?” “有有有。” 第一象限看见他,有些激动,单腿扒拉着猫包上透明的挡板,“喵”了好几声,像是在诉说委屈。 “嘘。”林予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把猫包抱到身边。 第一象限望着行色匆匆的医生护士,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医生把从盛照临身上取下来的东西一起转交给林予,顺口一问,“你是他什么人啊?” “我是他哥。”林予说。 “哦,那行,那一会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个字吧。”医生说。 “好。”林予点点头。 盛照临身上的东西就手表,手机和一个药盒,钱包不知道是不是掉在车里了。 但愿不要有什么贵重物品丢失。 手机正反面都已经完全碎裂,林予试了好几次都没法开机。 一时半会也联络不上他父母亲。 药盒里药片的形状分好几种,反正肯定不是维生素片。 闻起来有点苦,还有一种黑乎乎的小药丸,混着浓重的中草药味。 这都什么玩意儿啊? 真补肾的? 手表盘是唯一完好无损的一样东西。 指针还在不停转动。 在他们之后,又有一个出车祸的伤员被抬进急诊室,可惜这个男人比较倒霉,医生抢救了不到十分钟就宣布死亡。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跪在地上哭天抢地,“我的儿子啊,我的儿子才四十七岁,你们救救他啊,求求你们再救救他啊!我求求你们了。” 林予看见她不停磕头,哭得满脸泪痕,头发丝都黏在脸上。 医生也只是无奈地摇头。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盛照临今年才二十七岁。 还没有进入生命第二阶段的黄金单身汉。 在嘈杂的背景声里,林予的思绪纷乱,不知道怎么的就冒出来一个想法:盛照临要是出什么事儿,我该怎么办? 倒不是因为害怕面对他家人的指责,而是怕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 永远见不到,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根本无法想象。 他大概会崩溃吧。 所有的烦恼与悲伤,在生死面前,都变得不值一提。 眼眶里泪水充盈,林予捏着表带,心中百转千回,最后只剩下一个念头:只要他平安就好。 林予打电话联系上助理,让她帮忙办理住院的各项手续。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顶着一头湿发的小助理赶到了急诊室里。 “不好意思啊林总,你打我电话我正洗头呢,情况怎么样啊?伤哪儿了没有啊?” “我还好,你先去帮我补办下挂号手续吧,我这腿不太方便。”林予说。 “你家里人还没到啊?”小助理顺口一问。 林予喉间哽了哽,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他名义上的妻子,这几年基本上各过各的,互不打扰。 “他们都有事。” 一直到晚上十点左右,盛照临才被推出手术室。 医生说,内脏没伤到,没有生命危险,等麻药过后就会苏醒了。 林予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脏落回去的声音,顿时感叹这人世间最美妙的词汇就是“虚惊一场”。 他的小腿被绷带缠得严严实实,起身时,小腹的伤口撕裂般地刺痛起来。 “帮我去附近看看有没有拐杖卖吧。”林予说。 “你这情况就别走动啦,万一再伤到骨头就不好了。”小助理说。 “我想去看看他。” 林予说。 有时候人就是挺奇怪的,明知道对方已经脱离危险,但还是要亲眼看一眼,才会放心。 小助理拗不过他,在医院附近的一家24小时药房买了根折叠式拐杖。 林予被扶到病房门口,乍一看床上的那位,被惊得愣了愣,差点以为自己走错房间。 盛照临的脸虽然已经被清理干净,但是头发被剃得一根不剩,再加上额头和右眼上都裹着纱布,根本认不出来。 “伤到眼睛了?”他紧张地看着医生。 医生:“要等他醒过来去拍了片子才能知道,目前就是替他伤口清理缝合了一下。” 林予坐在床头,转过身对小助理说:“你先回去吧,不好意思啊今天真的是麻烦你了,算加班。” “不用不用不用——”小助理晃了晃胳膊,“真没事儿,反正我在家也就是看电视。” “要的,还有今晚上垫付的钱,你先算一下,我打给你。”林予说。 小助理偷偷瞄着眼前的这两个男人,已经自动脑补出了好几个类型的小说。 林总经理的老婆深爱着林总,所以答应了林总的形婚要求,但婚后生活不和谐,老公经常出差搞外遇,爱而不得,恨之入骨,于是雇了人谋杀,想要结束这一切。 爱的背面就是恨啊! 不然就是林总买过什么意外险,保额很大,受益人是他老婆,公司陷入危机之后,林总的老婆就只能买凶杀人,那个凶手一定就是她的地下情人! 林总和小狼狗真是可怜的一对。 “林总,或许,你买过保险吗?” “啊?”林予愣了愣,“你在做保险兼职?” “不是不是!”助理忙摆手,“我就是随便问问。”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林予回想起那场车祸时,觉得有些奇怪,那卡车原本在前边开的好好的,忽然变道往他车上撞,而且还刚好是在没有监控的路段。 但愿行车记录仪没有撞坏。 小助理走后,病房就剩下他和盛照临两个人。 房间安静得都能听见楼下车流穿梭而过的声音。 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林予握住他的指尖,终于看清了他手腕上的纹身。 像是一簇小火苗,在他心头烘烤着。 那些沉在心底的记忆渐渐清晰了起来。 “哥,我们去纹个纹身吧怎么样?情侣的那种。” “我用黑笔给你画两个吧,掉色了我再给你补上,不是一样效果么。” “好,你说的,那你每天都要替我补颜色。” “没问题。” 林予摩挲着那一串英文,然后意外的发现,盛照临手腕上还留有两道连纹身都遮掩不掉的疤痕。 第二十三章 盛照临从病床上苏醒过来,天色暗得看不见五指,房间静悄悄的。 肚子很饿。 他起身从床上下来,走到窗边,发现窗户是被封死的。 夜空中悬挂着一轮赤红色的弯月,泛着诡异的光亮。 只有月亮,没有星星。 孤寂又沉闷。 房间门“吱嘎”一声,被人从外边打开。 一束光亮从外边照了进来。 盛照临看清了整个房间的结构。 只有一张窄小的病床。 “你准备好了吗?”一席白衣的医生推着器械架走进来,他戴着口罩,面容轮廓都有些模糊。 “我……准备什么?”盛照临愣住了。 “帮你恢复。”医生指了指病床,“你先躺好。” 医生冷淡的音调像是抽干了整个房间的空气,让盛照临感觉到了几分畏惧。 压抑得令人心里发慌。 两名小护士从外边进来,反手带上了房门,“别害怕,你先躺好,很快就好了呀,上次咱们不是试过的么。” 盛照临想不起来。 “啪”的一声。 房间亮了。 无影灯的强光刺得他抬手遮了遮眼睛,待他转过身的时候发现刚才自己躺着的地方竟然变成了手术台。 “我妈呢?”盛照临问。 医生说:“顾女士在楼下等着,治疗结束你就能看到她了,很快的。” 盛照临仿佛知道了自己接下来将要面对什么。 不情愿,但手脚却还是不听使唤地走向手术台,仰卧在上面。 他知道自己逃不出去的。 一位护士熟稔地抓起一管药水注**他的静脉内,另一位则准备器具。 耳边是叮呤咣啷的声响。 在这个空荡的房间里异常刺耳。 双肩,胸口,双手双脚,都被绑上了冰冷的器械,包有纱布的压舌板生硬地挤进他的口腔之中。 “咬紧。”医生说。 口腔内分泌的液体不停地向外流出,有点反胃,盛照临拼命地想把纱布顶出去。 下一秒,下颌和压舌板同时被护士捏紧,重新塞了回去,“咬住,不要动。” 盛照临闭起眼睛,没过多久,就感到肌肉使不上力量,有种被鬼压床的感觉,呼吸都变得缓慢艰难。 眼皮也格外沉重,想睡一觉。 两片冰凉的东西贴在了两侧靠近太阳穴的位置。 最后他听见医生阴沉沉的声音:“睡觉吧,睡醒了就好了。” 电流接通的那一刹那,脑袋像是被粗重的钢管生生挤扁一样,疼得思绪都空了。 一股强大的电流席卷全身,身体不受控地从床上弹起,手脚不停痉挛抽搐,咬着压舌板的口腔松了一下。 下颌脱臼。 “压紧压紧!当心他咬到舌头!” “病人意识清醒,血压脉搏下降,机器停掉打强心剂…” 医生护士的声音越来越远。 那感觉就像是陷入了一片汪洋大海,身体不停地往下坠,完全喘不过气。 心脏狂跳。 呼吸都要停了。 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憋死的那一刹那,手指被人捏紧了。 “盛照临……” 耳畔迎来了熟悉的声音。 盛照临眼皮一动,屏息凝神,想要再听听清楚。 一双大手徒然将他拽出海平面。 从噩梦中惊醒。 盛照临满身大汗。 头顶明亮的灯光让他有种陷入梦境轮回的错觉,那种被电流席卷的恐惧令他心跳骤跳,呼吸再次紊乱。 他摸索着去找药,手背忽然碰到了毛绒绒的东西,他猛地一缩手,发现是林予后脑勺的头发。 他勾起指尖碰了碰,大胆地抓起一小缕绕在骨节处。 这让他想起了曾经和林予共度过的那些细碎时光。 像是泛着暖意的阳光。 眼前这个人,睡觉时总是会习惯性地往他怀里钻。 那分手了以后呢? 盛照临拧了拧眉,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东西,可潜意识里还是会出现许多画面。 林予的呼吸细弱均匀,手臂上缠绕着带血的纱布。 而就是这只手,在出事之前还死死地扣住了他的。 那是一种心照不宣的的执念,跨越了生死的界限。 是清醒的也是疯狂的。 他很害怕等到这个人意识恢复之后,会再一次提醒他接受现实,那他宁可活在梦里。 盛照临摩挲着他的眉心,握住他的手指,往自己胸口处拉了点。 他近乎绝望地想着:要是当时他们两真的一起离开了这个世界,那该多好。 林予坐在床边,睡得腿麻,迷迷糊糊地苏醒过来,浑身僵硬得无法动弹。 手指被人勾了一下,他惊喜地抬头望过去,盛照临也睁着眼睛看他。 “你什么时候醒的啊?”林予的双腿还没办法动弹,胳膊僵硬地从床上支撑起来,大小腿麻得他龇牙咧嘴。 “刚刚。”盛照临的声音沙哑得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林予看了看时间,凌晨三点,“要帮你叫护士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盛照临清了清嗓子,“我想喝水。” 林予还不太适应手上的拐杖,步履艰难地挪向走廊,不知道是不是他想太多,他总觉得盛照临看他的眼神,黯淡无光。 有值班护士恰巧看见,忙问他需不需要帮忙,林予像是没听见一样,茫然地摇摇头。 快七年了。 这迫切地想要知道在这七年时间里,盛照临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 那两道疤怎么回事?那些药又是怎么回事? 心底已经有了指向某个方向的猜测,以至于刚才他梦见盛照临就站在他们公司楼顶,说要跳下去。 诡异的噩梦。 他也是被惊醒的。 盛照临喝完开水,没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仿佛在等对方先开口。 “饿吗?想吃点什么?”林予问。 盛照临摇摇头。 “哦对了,”林予从柜子里取出破碎的手机,“你手机被压碎了,要不用我手机跟你家里人报个平安吧。” “晚点再说吧,”盛照临说,“其实也没必要让他们知道。” 林予猜想他大概也是怕家里人担心,不料下一秒盛照临就又接了一句, “我爸巴不得我不存在呢。” 这样的回答令人浮想联翩,林予忍不住问:“又吵架了?” “就没好过。”盛照临从破碎的手机屏里看到了自己的造型,吓愣了几秒。 这tm谁!? 怎么这么丑! 作者有话说: 小盛总的抑郁是从小到大,一点一点的失望和痛苦慢慢堆积起来的,跟家庭有很大关系,最后在分手事件上爆发,患上了双相障碍(躁狂症和抑郁症的结合体) 因为这个病,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维和情绪,所以自杀过,(一般人可能很难想象,但是抑郁症就是这样子的,感觉生活没有希望,不抱任何期待)他被抢救回来后接受了电休克治疗,目的是为了让他丧失部分意识,减轻痛苦,把堆积在脑内的抑郁情绪全都清扫出去。 治疗会有一定成效,但如果遇到新的刺激源,极有可能再次产生抑郁情绪,他的病用医疗手段是无法根治的。 他一直在想办法让自己开心,但是找不到快乐的源头,什么都不感兴趣。 除了他的小林老师。 (晚点可能还有一更8) 第二十四章 盛照临把头埋进被窝,根本不想说话。 他刚才竟然就顶着个葛优造型跟林予一本正经地聊了老半天!对方还一声不吭! 想死过去。 “成了成了,别躲着了,我都盯老半天了,那画面已经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林予笑着去掀他被子。 “赶紧删了清空回收站。”盛照临的声音闷闷的,听起来有点委屈,“我头发呢?” “医生给剃了啊,碎玻璃片都卡进脑门了,不剃光怎么给你取出来?”林予继续往他伤口撒盐,“缝了4针,医生说那边一块以后大概是长不出头发了,让你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玩意儿!?”盛照临摸着自己的脑袋,“那还不如不要抢救!” 一想到自己将来只能顶着个秃瓢造型,他的求生欲都不存在了。 “挺帅的啊。”林予笑着安慰。 其实看习惯了这造型,也没觉得多丑,盛照临的脸就属于剃什么造型都好看的那种。 “不是有句话这么说来着的么‘检验一个男生是不是真好看就看他的光头造型’,你这算光头里面的C位。” 盛照临仍然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 关键不仅在于秃瓢,他满脸都是黄黄的消毒药水和纱布,额头肿得跟馒头一样。 这他妈进鬼屋都不需要化妆了。 林予扯不动被子,又怕碰到他伤口,只好松了手,“那我不看,你出来吧,闷着多难受。” 过了一会,盛照临露出一只眼睛,看见林予背对着他。 窗外的天色从漆黑一片变成了灰蒙蒙的颜色。 太阳就快要出来了。 林予望向窗外,虽然感觉现在聊起那些话题可能有些突兀,但他实在憋不住了,“你手上那纹身我看到了。” 盛照临脸色苍白,能看到纹身,就一定会看到…… 他握了握拳,平静地“噢”了一声。 “什么时候纹的啊?”林予的声音低柔到不可思议。 盛照临如实交代,“你结婚之后。” 林予感觉自己的胸腔滚烫,鼻尖一阵酸涩,“都分手了为什么还纹?” “你说呢?”盛照临反问。 分手了,为什么还纹? 林予感觉自己这问题挺傻的。 “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地生活呢。”林予皱着眉,盛照临手上的那些痕迹将他这些年的负罪感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这家伙的执念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深。 盛照临望着天花板,叹了口气。 ““我也想啊,我也好想重新开始……但我试过了,我做不到。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说不爱就不爱,说分手就说分手,说结婚就结婚的,反正我是没办法做到,这么多年了,也放弃挣扎了,就这样吧。” “被抛弃的感觉是挺煎熬的,但是我也没后悔跟你交往。” 念念不忘,也是他活下去的希望。 林予有些无奈。 当初他就是希望盛照临能过上平静安逸的生活,才选择这种最残忍的方式分手,心想着恨总比爱更容易放下吧。 结果到最后却发现,他的希望全都落了空。 这些年,究竟错过了多少,盛照临又因为他,受了多少罪呢? 想想简直罪孽深重。 说多少遍对不起都已经晚了。 他也不想再说了。 “我要怎么做,你会开心一些呢?”林予问。 盛照临受宠若惊,愣了好几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能留下来陪陪我么。” 林予的眉心一动,“我不走。” 第二十五章 盛照临轻轻拍了拍身侧的位置,“要上来吗?你坐着睡觉腿不麻?” “我都睡醒了,现在不困。”林予说。 “不困也可以上来啊。”盛照临看着他。 “我不要。”林予小声应了一句。 盛照临没吱声,往边上让开了一些。 病床发出微弱的声响。 床铺很窄,两个一米八多的大男人挤在一起实在为难,盛照临的半个肩膀已经被顶到了床沿外头。 不过这会就算是让他半个指甲盖留在床上,他也很高兴。 林予想下去,被盛照临一把揪住了衣领,“躺好,别动。” “一会翻身会压到你。”林予说。 “那就压呗,反正也不是没压过,你不是很喜欢?”盛照临笑得衣冠禽兽。 “你脑子里都他妈什么玩意儿……”林予看在他伤得这么严重的份上,咬住了接下来的脏话,“再这样我走了。” “好,我不说。”盛照临咬了咬下唇,眼底的笑意蔓延开来。 “医生说明天头部要照x光,上午我叫人帮你排个队,单子放在抽屉里了。”林予说。 “你不在这儿?”盛照临转过头看着他。 “上午要去趟交警队把事故原因了解一下,我下午过来。”林予想了想说,“还有你那个电话卡,得赶紧去补办一张,身份证搁哪儿了?我去帮你弄。” “我房间床头柜上的那个钱包里,你要是去的话,顺便帮我把桌上的药带过来吧。”盛照临说。 “什么药?”林予转头看着他,声音很轻。 虽然他已经隐隐地猜到了一些事情,但他还是希望由盛照临自己亲口说出来,如果他还愿意倾诉的话。 “舒缓情绪的。”盛照临怕他自责,又补了一句,“跟你没关系,你别多想。” “什么时候开始的?”林予看着他,“我想听实话。” 盛照临的眉心轻皱:“挺多年了。” “分手之后?”林予问。 盛照临“啊”了一声,没否认。 “是不是我当时话说得太重?不开心了?”林予追问道。 盛照临别过脸,喃喃自语似的,“哎,你问那么多做什么,都过去那么久了。” 他曾经迫切地希望得到林予的关注,但又不希望这些关注的来源是同情和自责。 那样多没意义。 “我关心你还不行了?”林予拎了拎他耳朵,“是不是我说分手给你造成巨大的心理阴影了?” “少他妈自恋了。”盛照临笑了一声,“分手是一部分,更多的还是生意上的事情……” “我念大学的时候,就跟着我爸在公司实习,其实说实话,我并不喜欢做那些事情,很烦很累,要应付形形色色的人,但是底下有无数双眼睛都盯着我,‘这个人是盛志寅的儿子’。这个标签从我出生就在,所以我在学校就要比别人优秀,不然就是给我爸丢脸。就因为这个身份,我必须要有担当,要有能力,也不允许失败,要不然就是大家眼中的‘败家子’‘二世祖’,我想摘掉这些标签,也努力地尝试……” 盛照临的声音越来越低。 “但后来慢慢地发现,不管我怎么努力,老爸都不会满意,不管我怎么努力,也达不到自己当初所期望的那个样子……有时候觉得太累了,特别想要休息一下。被.操控着的人生特别没意思,你不觉得么?” 盛照临的眼神,带着一点自嘲的无奈,让林予回想起许多年前在他书桌上看到的一幅素描画。 一枝盛开的玫瑰。 而且是用钢笔画出来的。 栩栩如生。 林予当时就问过盛照临是不是喜欢画画,盛照临的第一反应令他印象深刻。 “别告诉我爸啊。”少年紧张地藏起了那张画。 从那时候开始,他就知道,盛照临那么强烈的逆反心理是从哪里来的。 不是学不好,而是根本不想学,他有他的想法和目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出现,反而让他变得急于表现自己,迫切地……想要成功。 成为别人眼中,那个完美的对象。 一个人的心底并没有真正的接纳那个真实的,或许不完美的自己,反而因为外界因素不断强迫自己去制造一个完美的假象,就好比每天都戴着一张漂亮的面具,摘下面具,又被巨大的失落和痛苦所包裹, 林予虽然没有真正经历这些事情,但是通过这一番倾诉,也能感受到常年笼罩在盛照临周围的那种压力。 换了他,或许也承受不住。 当付出的努力不被认可,自然是会打击到一个人的自信。 长此以往,这种脆弱的自信自然会分崩离析。 导致失去对生活的希望。 “或许最好的治疗方式,是找寻一个新的方向,新的目标,实现你的人生价值。”林予说。 “我没什么目标。”盛照临望着头顶的天花板,轻叹一声。 他曾经不断努力地想要达到大家所期望的那个样子,结果越走越偏,越来越迷茫,回头再看的时候,发现最初的那个自己已经消失不见了。 “一个人有了活着的理由,就可以承受生活的任何境遇。(注1)”林予说。 “那你活着的理由是什么?”盛照临问。 “很多啊,我爸心脏不好,又有高血压,需要长期治疗,我得照顾他吧。第一象限每天在家等着我喂饭,公司里上上下下那么多员工等着发工资,我倒下了,他们怎么办?” 盛照临想说为什么你列的一大串人里都没有我的名字,随即也反应过来一件事,“为什么没你老婆?” “啊。”林予有些尴尬,“对,她也需要我照顾。” 盛照临忍着没笑,“那我呢?我连第一象限都不如?” “你一大少爷还要我照顾?要是你哪天穷得揭不开锅了,我也可以养着你。”林予说。 盛照临惊喜道:“当真?” “当然。”林予心说反正你也不可能穷到那种地步。 “拉钩?”盛照临翘起小手指。 “你三岁吗,幼不幼稚。”林予嘴上骂着,还是下意识地伸出了小手指勾了勾。 “说到这个,象限没事儿吧?”盛照临问。 “它是个灵活的胖子,被撞的时候也不知道蹦哪里去了,就腿上受了点伤,应该没大碍,我让我助理给拎回去了。”林予看着他说,“你当时在车上是不是扯我来着?” “我要不扯你,车头都怼你脑门上了。”盛照临说。 “谢谢啊。”林予笑了笑。 “就嘴上谢啊?你这也太敷衍了吧,好歹也是救命恩人。”盛照临嘴角翘着。 “那你还想怎么着?” “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复合。”盛照临念完这两个字又抢着说,“你先别急着回答我,我这人受不了刺激,回头要再抑郁了想不开你拉都拉不住。” “威胁我?”林予斜眼睨他。 “哪敢。”盛照临嘴角的笑意渐深。 他曾经幻想过无数次向林予求复合的场景,但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是躺在同一张病床上,像说‘明天吃什么’一样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两个字。 说完甚至有种强烈的虚幻感,仿佛在做梦一样。 但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你都已经一无所有了,究竟在怕什么呢? 林予迟迟没有说话。 盛照临紧张得手心冒汗,“其实,我也特别想要成为你活下去的那个理由。” 大概是因为刚做完手术的缘故,他的声音虚弱沙哑,透着一种虚脱的无力感。 林予从他的眼底读到了期盼,读到了孤注一掷的勇气。 不忍心拒绝,也没给出肯定的答复,“你先好好休息吧,这些事情等你出院了再说。” 林予的眼神温柔到不可思议,以至于盛照临这种心境障碍患者都能愉快地想着:没有直白地拒绝,就是一个新的开始。 这么多年他也没有活得很开心吧,否则,那些理由里,怎么会偏偏没有他自己呢? 作者有话说: =。= 我肥家惹。盛照临说的那个压,是骑.乘,他俩不互攻 ,(天辣,这么严肃的一章,我究竟在说些什么) 一个人有了活着的理由,就可以承受生活的任何境遇。——尼采 第二十六章 隔天上午林予去交管部门了解了一下事故原因和处理结果。 对方醉酒驾驶,负全部责任。 林予过去的时候,那人已经完全清醒,至于为什么撞到了不踩刹车,对方声称是因为精神过度紧张,踩错油门。 “那个车子,不是我的,我是帮人送货的。” 男人约莫四十多岁,说着一口外地口音,胡子拉碴,声音嘶哑,听起来是个老烟枪,林予走过去的时候闻到了一股很浓烈的烟味。 “正巧我朋友中午请我们吃饭,喝到大概一两点左右,我想着,喝多了也不能开车啊,就在车上睡了一觉,我以为到傍晚再开就没事了。” 林予敢肯定自己不认识这人,但一个驾龄超过10年的老司机,踩错油门。 听起来有些荒唐。 说到赔偿的时候,那人直接跪在地上,抱住了林予的一条小腿,“我是来这边打工的,每个月工资才三千来块钱,你卖了我也不够赔啊,求求你饶了我这次吧,我真知道错了……” “松手。”林予揪住他的衣领,往后一推,“不懂法会有人教你懂法,没钱就想办法挣钱,如果道歉就能解决所有问题的话,这个社会早就乱套了。像你这种拿别人性命当玩笑开的,死了都没什么好可惜的。” 男人一怔,跪着爬过去求饶。 林予不想跟这种人多废话,直接打电话找律师所的朋友帮忙沟通解决,实在不行就申请强制执行。 那盛照临受的那些伤又有谁来替他承受呢? 林予一通忙完之后,又去了趟盛照临家里。 他让司机在外边等着,自己磨磨蹭蹭地挪了进去。 空无一人的大别墅里,都能听见拐杖触碰地面之后发出的回声。 他想去厨房找瓶矿泉水喝,发现里面的东西从他上周来收拾过以后就没动过,厨房还有他做菜用剩下来的半颗洋葱。 过了大半个星期,洋葱切开的那面已经完全干瘪掉了,可怜巴巴地缩成一团。 垃圾桶里还是上周他扔进去的那些保鲜袋。 看来这人还真是蹭饭蹭习惯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自己被盛照临依赖着的时候,心底还是挺高兴的。 林予灌了半瓶凉水,顺手把厨房的垃圾给收拾掉了。 房子重新装修过后变化还挺大的,林予边爬楼梯边欣赏着墙上的油画,有两幅是新挂上去的。 都是国外的夜景。 美得不可思议。 他猜想着这究竟是买的还是盛照临自己画的。 不能是画的吧? 盛照临能画成这样? 神仙画画啊。 楼道里的窗户没有关上,他被忽然飘起来的窗帘吓得一哆嗦,主要还是不想见到盛照临父母。 盛照临的房间门没锁,床头柜上有一个银色的医药箱。 一共三层,摆满了各种看不懂的药品,进口的国产的都有,每个盒子上都标有服用次数和数量。 林予粗略地数了一下,将近二十种药,要按这么个吃法,饭都不用吃了,光吃药就能吃饱了。 林予把几款快吃完了的药片包装拍下来发给了一个学医的同学。 “帮我查查看,这都是吃什么毛病的。” 老同学那边很快回复,“安眠药,镇静剂,安定片,那些外国牌子的基本上都是治疗失眠和抑郁的,最后发我那盒拉莫三嗪是抗躁狂症的,怎么了?” “躁狂症?”林予说这话时,脑海里的第一反应是被狗咬了。 “嗯,就是精神亢奋。”那人说。 “不止是抑郁吗?”林予捏着药盒,有些魂不守舍。 “这些都是一个人吃的?”同学问。 “嗯,你刚说的躁狂症是什么情况?”林予问。 “躁狂症也是心境障碍的一种,通常都是伴随着抑郁症一起出现的,发作的时候和抑郁症表现截然相反,自信好动,看起来和正常人无异,甚至比正常人还要活泼快乐,但是极易被激惹,发作时情绪容易失控,和抑郁症的情况交替出现……也就是双相障碍,你可以上网查查……” 林予想起了上回盛照临莫名其妙砸东西的那天。 “就是有点小情绪……” 狗屁的小情绪。 “如果是你朋友的话,你记得提醒他,这些药不能多吃,吃多了会产生药物依赖性,而且后遗症很多。” “什么后遗症?”林予一边说着,一边翻看药盒,光药盒上的不良反应都把他吓坏了。 “电解质紊乱,血钾异常啊各种,看每个人的体质不同,会有不同的反应。” “很严重吗?”林予问。 “严重起来是挺严重的,比如说电解质紊乱容易使人心情烦躁,身心疲乏,血钾异常的话会引起肌肉酸疼,心律失常,四肢瘫软……” 后面的话林予已经听不太清了,脑子里头嗡嗡嗡的像是有数不清的苍蝇来回转。 昨晚上急诊科医生替他抽血检查的时候,的确测出来血钾异常来着。 他想起盛照临之前频繁手抖和莫名其妙昏倒的事情。 还总骗他说什么贫血。 大概全都是药物的副作用。 盛照临分手之后开始犯病的话,已经吃了好几年了,就算是没有副作用,常年这么吃下去,胃能受得了? 临走的时候盛照临也没说要拿什么药,林予直接把药箱和钱包一股脑儿地带走了。 去营业厅补办手机卡的时候,一张东西和身份证一起从夹层里掉了出来。 捡起来发现是一张合影。 镜头的最前面是一个燃着蜡烛的奶油蛋糕,背景一片漆黑,隐约能看见两张青涩的笑脸,贴在一块儿。 照片的像素很低,也没有拍出来他们紧扣的十指,但林予一下就想起了这张照片的来历。 那是他第一次和盛照临一起过生日,第一次为盛照临做饭,第一次主动吻了盛照临,第一次一起洗澡…… 所有的美好似乎都汇聚在那一天发生了。 “许个愿吧。” “明年还是你陪我一起过生日。” “要求这么简单啊?” “就这么简单。” 之后的每一年,盛照临的生日愿望都一样。 可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愿望,最后也没能实现。 “您好,还需要办理什么业务吗?”甜美的女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林予回过神,顺便在店里买了部新手机。 司机拎着一大堆东西,将他扶到副驾:“要不今天医院那边我去陪着吧,我现在先送你回家休息,你这腿都打着石膏呢还到处蹦跶,我看着都疼。你这不休息好,伤口也不容易恢复。” “我没事,一会你把我送医院就直接回家去吧。”林予带上车门。 “你今天住医院?”司机有些惊诧。 “啊。”林予点点头,“我懒得两头跑。” 懒得两头跑就住医院?为什么不住家里呢?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好奇归好奇,职场礼仪还是要有,司机把一连串问题嚼碎了,咽进了肚子里。 在去医院的路上,林予搜了一些关于抑郁症治疗的相关电子书,看着评价挺高就都买了。 看护阿姨一见到林予就仿佛见到了救星,在走廊里喊了一声,“哎哟,你可算来了啊。” “怎么了?”林予的心脏都被她喊得颤了颤,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阿姨皱着眉头倒苦水,“医生说要吃点清淡的,我就给他买了点稀粥和面条,甜的咸的都买了。这孩子嘴也太叼了,什么都不肯吃,中午喂了两口就说饱了,到现在也不肯吃东西,左劝右劝都不行,还嫌我烦。我这是真拿他没辙了。” “不会是肠胃炎吧?”林予有些着急,撑着拐杖往病房挪。 “没,下午我陪他抽大血做检查了,肠胃倒是没什么,好像什么钾的偏低吧我也听不太懂。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两人交谈间,房间里的那位已经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心中一阵愉悦。 “胃口不好?”林予刚进门就一连串地问着,“阿姨说你中午到现在都没吃东西,不吃东西你那胃受得了?实在不行我让医生给你吊点滴吧。” “我现在……忽然又有点胃口了。”盛照临看着他,虚弱道。 “想吃什么啊?我让司机给你买点过来,他应该还没走远。”林予问。 “桌上我刚给他买的热粥呢,还有骨头汤和黑鱼汤,都是补的。”阿姨说。 林予摸了摸饭盒,果然还是烫的,转过头问:“吃吗?” “吃。”盛照临瞥了一眼自己绑满绷带的胳膊,“但是不太方便。” “那阿姨帮忙喂一下吧。”林予让开了一些。 “好嘞。”阿姨笑嘻嘻地迎了上来。 盛照临别开了视线,“我又不怎么想吃了。” 话说成这样,是个人都知道怎么回事了。 阿姨的脸青一阵紫一阵的,合着就是她长得倒胃口呗? 不光阿姨觉得尴尬,林予也觉得脑仁片嗡嗡嗡地疼,愣了两秒才站出来化解僵局。 “我弟弟从小脑子就不太好,有点怕生,你不要介意啊。” “我还能给他下毒不成呀。”阿姨撇了撇嘴。 林予有些头疼,“那个费用我还是照样给的,你明天再来吧,我来和他说说。” 一听这话,阿姨又立刻眉开眼笑,“啊哟,钱不钱的倒是无所谓,脑子不好的话是可怜,哎,我和你说啊,我们老家村上也有个智障,成天就吱哇乱叫,‘我要娶媳妇儿我要娶媳妇儿’这样……” 林予被她手舞足蹈的样子给逗乐了。 阿姨的脚步声走远以后,‘智障’自己转过了脑袋,“她才智障呢,他们全村都智障。” “还别说,我看你是挺智障的,明天我上精神科给你挂个号看看。”林予把几个饭盒的盖子掀开,用小碗盛了点粥。 “那我也要娶媳妇儿~”盛照临笑得眉眼都弯了。 “脑子有泡。”林予舀了一勺放到嘴边吹了吹,再喂过去。 盛照临嘴巴张得很快,味道还没尝出来呢就已经咽下去等第二口了。 他发现林予的心还是很软的,面对他的示弱,再也不会无动于衷了。 这算是……成功了? 不过关于复合的事情,他也没敢多问什么,怕林予嫌他烦。 结果就是嚷嚷着没胃口的那位把一桌的饭菜全扫光了。 护士进来替盛照临做完常规检查之后,顺手看了看桌上的药盒,“这些强效安眠药吃多了对身体影响还是挺大的,能少吃就尽量少吃哦。” 医生护士都这么说了,林予不由得紧张了起来,“这些东西你吃了多久了?” “很多年了。”盛照临拿起小药瓶的时候被林予给抢走了。 “我不吃真的睡不着,我能瞪着天花板瞪一晚上,隔天眼球都是红的。”盛照临见他不乐意给药,又接着说,“你以为我不想睡啊,但脑子就是一直在转,思绪一刻也停不下来,就算闭上眼睛睡觉了,十来分钟就又醒了。” 林予极少失眠,哪怕是工厂火灾的那段时间,他也没有到睡几分钟就惊醒的地步,“那你就让你的脑子停停嘛。” 盛照临扑哧一笑,“我说不动它。” “那要不然我给你讲个故事?”林予问。 盛照临想说要讲故事有用全世界失眠症患者都不用吃药了,但话到嘴边还是变成了两个字,“好啊。” 不是格林童话也不是一千零一夜,而是关于走出抑郁症的书籍,也不知道是上哪儿搜来的。 内容枯燥无趣,听起来有点像网上的励志贴。 “不要因为结果并没有你期待中的那么成功,而忽视了你的努力和付出,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就算是你眼中成功的人,一定也经历过彷徨和失落……” 林予靠坐在床头,认真地盯着手机。 他的声音很沉,带着一点沙哑,读这些内容的时候不像诗词朗读者那样饱含情感,就跟念经似的。 但这样平缓的语调却让人感觉到了足够的耐心和温柔。 盛照临闭着眼睛,往林予的身边贴了一些,侧身圈住了他的一条胳膊。 凑近的时候,能闻到他身上有股很淡的烟草味,每次一闻到这股味道,都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林予也没抽出胳膊,就任由他这么搂着,也不知道念了多久,一直到口渴得不行他才停下来,低头发现盛照临仍然闭着眼睛。 这家伙睡着了? 林予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又小声喊了一声他名字。 盛照临没反应。 还真有效! 林予一阵惊喜,慢慢抽出了那一条都快发麻的胳膊,没想到下一秒盛照临就瞪圆了眼睛。 “你去哪儿啊?” 作者有话说: 昨天太累了,码着码着就睡着了,早上醒来电脑跟我一个被窝睡觉了23333。还好没有因为没电自动关机,不然我又要失心疯了。 小盛总:好想跟你换换啊……我也想变成一头猪,吃了睡睡了吃,莫的烦恼。 大隐:滚!你不是还要娶媳妇儿? 第二十七章 自从林予心软在医院陪了一晚上之后,盛照临就像是得宠了的猫咪,在撒娇耍无赖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吃饭喝水要伺候就算了,就连擦脸换衣服都得林予亲自动手。 这天晚上,刚给他换好病号服,盛照临又勾了勾林予的手指。 “林老师,我腿上有点痒。” 林予坐在床沿边瞪他:“你少来,刚不是给你挠过了吗?怎么又痒了?” “刚挠的小腿,现在大腿,”盛照临一脸哀愁,“我这都快一星期没洗澡了,能不痒么。” 林予扁了扁嘴。 盛照临的小腿骨折,绑着护具,不好挠正常,大腿完全可以自己动手。 “快啊,我要死了。”盛照临催促道。 “演,再接着演,”林予抱着胳膊看他,“我看着你死。” “你还是不是人啦?”盛照临勾着一根手指在膝盖窝位置挠了两下。 他现在能灵活运动的手指就一根,其他不是套着护具就是绑着纱布没办法自由弯曲。 不轻不重地挠了两下,只觉得越来越痒,范围还不断扩大,连小腿也跟着一起痒了。 偏偏林予还不给他挠。 “哎哟,我真的难受,骗你这辈子都没有性生活。”盛照临恨不得把腿给截了,“你帮我挠两下啊,我够不到。” 林予一只手探进被窝,顺着他的膝盖一路往上摸,“这儿?” “再上边一点。”盛照临说。 林予感觉再上去就该摸到内裤了,于是在大腿根附近停住了,“是这儿?” “差不多吧。”盛照临抿了抿唇,“再往上一丢丢。” 盛照临的身上擦伤无数,林予怕不小心碰到伤口,掀起一点被子,轻轻地给他抓了几下,“好了吗?” “你这不轻不重的我更痒了,在那附近一片的商圈都多抓几下,用力一点。”盛照临扭动身子,主动往下挪了一些。 神他妈商圈。 腿毛还差不多。 林予刚一用力就听见盛照临的喉咙里溢出一声舒爽的叹息。 “你喘什么喘?”林予怀疑他是故意的,因为那声音听起来特别像是在床上享受的呻.吟。 “我感觉舒服就喘两下,鼓励一下你啊。”盛照临说,“你的动作和力度都很到位。”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 “我后背也有点痒。”盛照临说。 “你不是躺着呢么,跟床互动一下,自己蹭啊。”林予说。 “我互动了,还是痒,你伸进去帮我挠吧。”盛照临侧了侧身。 等到林予真伸进去替他挠的时候,他又开始笑个不停,“哎,不行,你还是伸出来吧。” “又怎么了?”林予拧着眉毛,要不是看在他是病号的份上,早就一巴掌甩他后脑勺上了。 “没什么。”盛照临叹息一声,“你让我一个人缓一会吧。” 林予本来还想关心关心他到底怎么了,等到盛照临往边上躲开的时候,他才猛地反应过来,“卧槽,你不会是那什么了吧!?” 盛照临没说话,也从侧面印证了林予的想法。 “你什么毛病,摸一下都会有反应?”林予简直难以置信。 他跟盛照临交往那段时间在床上玩得比较疯,基本上什么姿势都试过,以至于到后来盛照临对他的触碰和抚摸也不是很敏感。 至少不会一摸就硬。 更多时候还是需要一些言语刺激或者是实际行动。 比如说有技巧地在一些敏感的地方舔啊咬啊之类的。 要弄疼了他反而很有感觉。 什么时候脊椎也变敏感地带了? 他刚才就伸进去轻轻抓了一下而已……这就……硬了? 盛照临也有些郁闷。 自家男朋友分明就在眼前,不能搂不能摸也不能亲的,脑子里又一不小心想到了以前的事情,就这么有了反应。 关键是这玩意儿他也控制不住啊。 他也不想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气氛弄得这么尴尬的。 “我要没反应才是有毛病好不好?”盛照临小声嘟囔,“我都很久没做了,敏感一点不是很正常?” 很久没做。 那就是跟别人做过了…… 林予忽然想起上回在超市买东西盛照临口袋里那盒套套。 一想到盛照临跟别人滚完床单又在他跟前晃悠,就觉得头皮一紧,气不打一处来。 ……但说到底这也是他自己的选择,哪怕盛照临跟一万个人睡过,他也没资格说什么。 大家都是男人,都有生理需求……他可以理解。 可是为什么还是这么不爽! “我并不想了解这些,跟我又没什么关系。”林予冷着脸说。 盛照临急得从床上弹了起来,“怎么又没关系了?你前几天不还说考虑考虑么?” 他还等着出院出结果呢! 林予现在满脑子都是‘盛照临都他妈跟别人睡过了’根本没办法思考其他东西,“那你的很久没做是多久?” 盛照临反应过来林予是什么意思之后,不自觉地抬高了嗓门,“你想什么呢!你是结了婚领了证了,我一大龄单身男青年,找谁做啊?” 还不都是自力更生。 林予被他吼得愣了愣,只觉得自己心里那股莫名其妙的憋屈劲消散了不少,嘴上不依不饶,“鸡鸭鱼肉到处都有,你想要还不到处都是。” “我没你那么随便!随随便便就跟一个谈了六年的男朋友分手,随随便便找个女人就结婚领证,对你来说感情没有现实重要,但我不是!别老拿你的思维方式往我身上套。” 盛照临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你不想复合就拉倒,赶紧从我眼皮底下消失。” “老那么几句你念着不烦啊?”林予戳了戳他后背,“转过来说话。” “我不烦,”盛照临没动弹,“我就是这么记仇,你要不想复合我也不勉强,反正对你来说也无所谓不是么。” 盛照临在听见林予的脚步声之后,心脏顿时揪紧了,满脑子都是完了完了完了这次是真的完了,我干嘛非得冲他嚷嚷呢? 盛照临你这张贱嘴啊! 甚至还冒出一个念头:我现在表演一个跳楼还来得及吗? 紧接着就感觉那脚步声绕过床尾,离自己越来越近。 头顶的灯光被一道身影遮住了。 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林予就站在他眼前。 那一瞬间的心情很难用言语形容,就感觉笼罩在心头的一层层乌云,都散开了。 两人四目相接的那一刹那,同时笑了出来。 林予挑起了眉心,“还挠吗?幼稚鬼。” “啊。”盛照临乐不可支地点点头,“挠,随便挠。” “什么叫随便挠啊,你到底哪里痒啊?” “哪里都痒,你看着挠吧。” 盛照临一眯眼,躺平了,就跟第一象限躺在地上翻着肚皮,一副‘你快来摸摸我呀’的姿态神情一模一样。 “那哪行啊,一会挠着挠着你又硬了怎么办?”林予问。 盛照临都快被他给气笑了,“硬就硬呗。我又没让你帮我解决,你急个屁。” 林予一撇嘴,没说什么。 盛照临就属于那种给点风儿就来浪的人。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看见某人眼睛露出一道细缝,神情期待:“还是说……你要帮我解决啊?” 林予终于没忍住,一巴掌甩了上去,“都撞成这副德行了,就不要想着搞黄色了。” 作者有话说: 昨晚上昏昏沉沉地码了2000字的,但是觉得不好,就没放,今天早上重新写惹。(我发现,晚上写的对白,比较煽情,肉麻,甚至还黄色,然后白天再起来看的时候,会觉得“这啥,这他妈都是些啥?太恶心了,删删删……”) 520快乐呀~~~ (虽然不知道这是个什么鬼节日,但是,还是要祝大家快乐哈,每天都快乐!) 我再努力看看,争取下章同居,(握拳.jpg 第二十八章 患病之后,盛照临就犹如一头笼中困兽,很想逃离,却怎么都无法挣脱那道无形的枷锁。 常人能够感觉到的那些快乐,他已经无法体会。 而住院的这几天,他的心情倒是奇迹似的好转了许多。 他每天都盼着夜幕降临,林予会拎着一大袋饭菜走到病床前。 陪他吃饭,聊天,洗漱,睡觉。 以前不管是什么时候,在做什么事情,都会有一些丧到不行的想法忽然冒出来,扰乱他的思绪。 比如‘人生究竟有什么意义’‘所有的努力究竟是为了什么’‘谁会来关注我的死活’之类的。 正负情绪相对抗,往往负面的思维更占上风。 根本静不下心。 就连睡着了都是噩梦连连。 住院的这段时间,他的思绪倒像是被人抽空了一样。 没空去理会生意上的事情,也顾不上老爸会不会因此生气,底下那帮人又会怎么嘲笑他。 反正这些都没有站在他面前的那个人重要。 这阵林予的生活作息也跟着变了不少。 早睡早起,医院家里两头跑。 盛照临这个矫情鬼嚷嚷着要喝他煲的东西,他就干脆买了个电暖锅搁在病房里,七天不重样。 下床称体重的时候,盛照临胖了五斤。 “我这一百四的体重已经七八年没突破过了。”盛照临盯着体重秤,感觉不可思议。 “晚上还要喂吗?信不信我能把你养到200斤。”林予说。 “要!”盛照临笑得眉眼一弯。 下午陪矫情鬼拍完片子之后,林予就坐车往公司赶了。 新鲜出炉的片子还一直攥在手里。 他坐在副驾,闲着也是闲着,就拿出来对着太阳瞅了一眼。 根本看不懂。 算了,反正医生说再休息一阵就好了。 司机瞄了一眼,顺口道:“这么长时间了,我怎么都没见着他家里人过来陪他啊。” 林予边卷着片子边说:“都忙,没空吧。” 忙,没空。 这是盛照临告诉他的理由,不过他压根不信。 谁家大人会放着躺在医院的儿子不管不问忙工作? 就算老两口再怎么忙,过来瞅一眼的时间总有吧? 他估计盛照临跟他一样,从头到尾就没把这事儿告诉家里人。 两种可能,要么怕大人担心,想等情况好转再说,要么就是吵架了。 事实的确如此。 不过纸总是包不住火,这天盛志寅打电话到公司找儿子的时候,助理哆哆嗦嗦地回道:“盛总刚刚出去谈笔单子,没在公司。” “他什么时候回来,让他给我回个电话。”盛志寅说。 “不太确定,他没说。”助理哪里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他们盛总就在电话里交代了一句‘我去趟国外,要是我爸打电话过来,你们顶一顶,再打我电话’。 等她挂了电话给小盛总打过去的时候,那边又是占线状态。 “你人在哪儿呢?”盛志寅在电话里问。 “公司啊。”盛照临想也不想就说。 于是牛皮就这么破了。 盛志寅当天下午就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医院,进门关切了不到三句,就开始兴师问罪:“你那两千多万究竟转给谁了?!” 盛照临笑了一声,“早知道是为了这事儿找我,就不告诉你医院地址了,害你千里迢迢地赶过来,电话里怎么不直接问呢?” “照临。”盛妈妈冲他使了个眼色,“好好说话。” “你是不是给姓林那臭小子公司投资了?”盛志寅扬了扬手里的一叠资料,扔到床上,“你胆子也太肥了!在我眼皮子底下还敢搞这出!你是不是以为我人不在这儿就什么都查不到了?” “你还真是大慈善家啊,除了这些你还给他转了多少?” “你不都查到了么,还问我。” 盛妈妈拍了拍老公的胳膊,“你别冲他发火,你们父子俩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聊了么?” “我跟他好好说话他听吗?”盛志寅拉高了嗓门,指着儿子,“老早以前我就跟你说过,姓林的不是什么好东西,迟早会跟你断了的,你不相信,后来怎么着?还不是跟你分手了。” “这次他又跟你说什么了?是他问你要钱是不是?哎我就想不通了,这人到底是什么精转世啊,能让你这么死心塌地地给他转那么多钱过去。” 盛照临望着老爸气急败坏的样子,忽然笑了起来,这一笑就有点停不下来。 为什么他当年就没想过,林予会那么突然又那么坚定地跟他提分手,跟老爸也有关系呢? 论演技,老爸要是第二,还真没人敢争第一。 “你是怕他跟我说什么啊?”盛照临抬眸问。 盛志寅顿了顿,“他说什么我不怕,我就怕你脑子一热又一头扎进去。” 盛妈妈语重心长道:“是呀,他不是都结婚了吗,怎么还跟你联系上了?” 盛志寅:“要钱呗,不然还能为什么联系?” 这老两口一唱一和地停不下来,盛照临一阵头疼。 “我都二十七了,不是七岁,我自己喜欢什么,想要什么,我自己清楚。” 盛照临抬头看着爸妈,“况且当初我们两究竟为什么会分手,你们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吧?你们要是同意了,我两也走不到那一步。” 盛志寅涨得脸红脖子粗,“你清楚个屁清楚,这几年受的罪还不够多是吧?” “我限你一星期之内,把这些钱一分不少地全部给我要回来!你看看他还乐意跟你联络吗!” “我要是不呢?”盛照临问。 盛志寅怒火中烧,声音越来越高:“那你也别想从我这儿拿到一分钱!” 盛妈妈一听这话,六神无主地拉着儿子的手,几乎要哭出来了,“照临,你别这么犟,听妈妈话好不好?咱们先想办法把钱要回来……” 这天傍晚林予下了班之后还是和往常一样,急匆匆地往超市赶,盛照临早上说了要吃骨头汤。 “哎,你早说我来给他买不就好了么。”司机说。 “你不懂,”林予笑了一声,“这叫心意,是我欠他的。” 司机是越来越搞不懂这两人的关系,不过他看得出来,林总这阵的心情是越来越好了。 走到病房的时候,林予看见两护士正在换新床单。 “这床上的病人呢?”林予问。 “出院了呀。”护士说。 之前医生说起码要再留院观察个一周才能出院,怎么这么快就办手续了? 也不通知他一声。 床头柜里面的洗漱用品和煲汤锅都还在。 林予的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请问一下,那个3019号床的病人是什么时候出院的?”林予趴在出入院结算咨询台上,边问边给盛照临打电话。 “就一个多钟头前,我记得是一男一女来接他的,应该是他爸妈吧。” “您呼叫的用户正忙。” “您呼叫的用户正忙。” “您呼叫的用户已关机。” 这一关机,就再也没开机了。 林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睡不着就容易胡思乱想。 他不相信盛照临是在玩他,但这闹失踪的手段,又相当熟悉。 当年,他因为不知道怎么面对盛照临,就选择了玩冷战。 赶在盛照临上学的那天从出租屋搬走了,还注销手机号换了新卡。 待盛照临想方设法堵到他的时候,已经是好几个星期以后的事情了。 他开口提了分手。 “你别瞎闹。” “我没跟你闹,我是认真的。” “哟哟哟,这小脸绷的,真生气啦?你这莫名其妙失联大半个月,换了哪个男朋友都受不了。不就是骂你两句么,至于么,我没打你都够好的了,大不了你再骂回来。” “你别碰我行不行?” -你人在哪儿? 这条消息发出去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 没有回复。 隔天打电话过去还是关机。 林予做好了被盛照临嘲讽着赶出门的准备,开车抵达盛家别墅。 密码没换,但是家里没人。 他坐在车里等了整整一天。 盛照临的手机一直都是关机状态。 林予压着一肚子火去公司找人,盛照临的助理说:“他都一个多月没来公司啦……” 时间一天天过去,关于过去的记忆反而越来越清晰。 他不知道当年自己闹失踪的时候,盛照临是怎么找到他的,反正就这两天,他已经躁得昼夜难眠,食不下咽了。 三天后的下午,他刚从会议室出来,看到微信上有个小红点,‘XZL’这个微信名赫然出现在他最近联系人列表的顶端。 -以后别联系我了。 林予的指尖一颤,点了视频通话。 [对方拒绝了您的视频通话] -那你把卡号发我,我把欠你的钱打过去。 对方很快拍了一张银.行.卡的照片。 林予没再和他多说什么,直到后来点进他朋友圈想看看动态,才发现自己被拉黑了。 他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失恋了。 四月末的时候,林予去了一趟新加坡,看望爸爸和赵云霓。 更准确地说,这是一趟‘失恋之旅’,调节一下心情。 他觉得自己要是再将全部注意力都投入到盛照临身上,迟早会被他玩崩溃的。 所以在那边的时候,他也有意地切断了与国内的一切联系。 回南天结束之后,B市又进入了梅雨季节。 天气阴晴不定。 林予回国那天,差点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暴雨淋成落汤鸡。 第一象限被寄养在宠物店里两个星期,见到他时疯狂地扒拉着笼门。 店长把它抱进猫包,“一共是1120元,收您1100吧。” “好,谢谢。”林予在一片狗吠声中付完钱,提着猫包往回走。 刚到小区门口,就是一阵倾盆大雨。 林予没有带伞,就跟百米冲刺似的飞奔回家,上身还是湿透了。 回到房里刚给手机充上电,就发现未接电话130多通。 最多的是来自一个号码。 128通。 信息更是无数。 -我在你家楼下。 -再不开我要翻墙进去了。 -你到底在哪里啊? -不复合就不复合,好歹让我看看儿子吧! -算了,我明天再来。 -今天的雨好大啊,我没有带伞…… -打雷了,你确定不放我进去? 消息比未接电话还要多,最后一条依然是:我明天再过来。 林予的指尖在屏幕上飞快划过。 他听见了自己猛烈的心跳声,就像是刚跑了十多公里。 还有就是懵。 他去新加坡这段时间用的是备用手机和电话卡,跟公司同事都用内部软件联系,微信也没登,待他重新登陆上去的时候,又全都是‘SZL’发过来的好友验证消息。 [SZL]:不是我删你的。 [SZL]:信息是我妈发的!快点加我! [SZL]:你好歹听我解释一下吧? [SZL]:我要疯了啊! [SZL]:是不是要我表演一个当场猝死? [SZL]:我妈到底跟你说什么了啊? [SZL]:林老师没有通过验证的第11天,想他。 他不知道盛照临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发出这些消息。 这出乎意料的反转令他呼吸急促,他下意识地点击通过,然后试着拨通了盛照临的手机。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解释。 “您拨叫的用户正在通话中……” 在给谁打电话啊? 不会是…… “叮叮叮叮叮咚——”门铃声和他的呼吸一样急促而疯狂。 林予迈着焦急的步伐走到门口,甚至连脚下的拖鞋穿反了都没有意识到。 屋外雷雨交加,站在门口的男人早已浑身湿透,额角未愈合的伤疤像是发炎了,肿得厉害,眼梢有一道长长的,还未掉落的血痂。 他的头发长了许多,就是有一小块没有头发的地方显得有些突兀,缝合处被雨水冲刷得泛了红。 林予顿时在心里把他骂了一万遍。 盛照临眉眼低垂,水滴顺着他的下巴一路淌到了脖子里,听见开门声的那一刹那,左脚向前迈了一大步。 单手扶门,生怕对方会再次关上似的。 林予发现他右眼的眼皮也肿着,心里说不出的酸涩。 盛照临的眼睛里像是起了一层雾,闪动着光亮。 嘴唇动了动。 他想说老爸把他的钱包和手机都给没收了,又把他监禁在家里好几天。 他不知道老妈用他手机发了什么消息,要是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不要误会,不要生气。 他不是故意失联的。 为了那两千多万他和老爸吵得不可开交,最后单方面地断绝了父子关系……也可以说是双方面。 好不容易拿回手机却发现联络不上人,气得快要疯掉了。 这段时间忙着凑齐那两千多万,他把所有存款都转了过去,还问同学借了一千多万。 之后又把公司所有的事务交接给副总。 公司更换了法人代表,他名下所有的房产,车辆都办理了转让手续。 他现在不仅没房没车身无分文还有上千万的外债。 他把拥有的一切拿来做赌注,就押林予还爱着他。 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后化成一句,“雨,雨好大啊……你能不能收留我一下?” 第一象限扭着屁股走到门口,“喵呜~” 作者有话说: 啊——总算要甜惹!!!老母亲眼含热泪。 第一象限:我老爸又在卖惨了。 大隐:恭喜林予,喜提流浪狗一条!一猫一狗,人生圆满。 第一象限:身无分文,还欠着外债,怎么养得起我? 大隐:你少吃点吧。 林予:哈!总算可以轮到我说那句经典台词了,“只要你态度好,钱多少,不是问题~”我要把他调.教成人妻攻! 小盛总,不对,现在已经是穷光蛋了。 穷光蛋完全沉浸在“我终于可以搂着媳妇儿睡觉了”的喜悦中无法自拔。 最后非常感激各位的打赏哦~ 我的封面钱已经出来了!!!这波不亏!!!233 明天休息一下哈。莫等~ 第二十九章 林予想起两个月前在医院里答应盛照临的事情——要是你哪天穷得揭不开锅了,我也可以养着你。 当时他也就是那么随口那么一说,谁知道还真是一语成谶。 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这家伙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你爸怎么可能会真跟你一刀两断,估计也就是两三天的事情。”林予给他递了块毛巾,“先去冲个澡。” “我这次是认真的,”盛照临擦着脑袋看他,“不管说什么我都不会回去了,公司里面的事情我已经全部交接掉了,而且房子车子也都被没收了,我现在没地方去。” 林予:“就这么当了个撒手掌柜?你爸还不得气疯了。” “还好吧,他颠来倒去也就骂那些东西,我听了这么多年,都免疫了。”盛照临脱掉衣服扔进洗衣机。 “我怕他过两天提刀来砍我。”林予几乎已经能想象那个场面了。 “不会,我现在反正闲人一个,可以24小时保护你。”盛照临说。 “保护我?”林予笑了一声,“你还是先保护保护好你自己吧,一脑门子伤口还没好利索呢,我出去买瓶药水给你消个毒,你先去洗澡。” “哦,我行李还在保安室,麻烦你帮我去拿一下吧。”盛照临说。 林予买完药水回到保安室,看见里头放着两个20多寸的黑色行李箱。 死沉死沉。 估计是把日常要用的东西都给带过来了。 林予挺佩服盛照临这股子无所畏惧的勇气。 换了他就做不出来。 家庭环境不一样。 他老爸虽然固执但从小就很疼他,所以狠不下心,况且老妈的遗愿就是希望他能替她照顾好爸爸。 他不能让老爸失望伤心。 “你这不好拿吧,我帮你一起运过去吧。”保安大叔替他撑起了伞。 林予点头致谢,“那麻烦了啊。” 这会暴雨已经小了一些,不过风还是很大,气温骤降。 林予想到许多年前那个冬天,盛照临也是这样忽然出现,敲开出租屋的大门,怀里揣着只小猫咪。 “刚在垃圾桶边上捡到的,一直叫唤,就把它给捡回来了,扔外边估计得冻死……” 这回更漂亮,直接垂丧着脑袋求收留。 他看起来就是这么容易心软的人? 林予拖着行李箱往回挪的时候,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他妈都是什么事儿啊! 他们不是已经分手七年了吗! 怎么就要靠他收养了! “你衣服要吗?”林予站在浴室门外问。 “要……不要都行。”盛照临说。 “什么鬼,到底要还是不要?”林予靠着门,“你是要穿我浴袍吗?” “你希望我说要还是不要啊?”盛照临搓着一身泡沫问。 “神经病!”林予骂了一句,转身走了。 行李箱密码四位数。 林予一次就过。 他想帮盛照临找身衣服换,因为他昨晚上还穿着浴袍抽烟,上面可能有味,怕盛照临嫌弃。 不知道是走得太急还是懒得整理,打开箱子的时候,一堆东西稀里哗啦地全滚了出来。 林予手忙脚乱地替他捡回去。 各种护肤品以及……一罐透明液体。 刹那间林予的眼睛瞪得跟玻璃球似的。 这东西他哪怕闭着眼睛凭手感都能摸出来是个什么东西干嘛用的。 但鉴于他们现在这种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暧昧关系,看到这东西还是挺震惊的。 箱子里面不止有润滑液,还有一些自力更生的辅助工具。 这死性不改的变态! 他特想把这玩意儿扔了,但攥在手里半天,最后还是就当没看见,又给原封不动地塞了回去。 脑补了一下盛照临玩这些东西时候的样子,心里又骂了一万遍死变态。 但是吧……也可以理解。 毕竟年轻气盛肝火旺。 过了一会,脑补对象就裹着浴袍出来了。 林予的浴袍对盛照临来说稍稍短了一些,大腿根都几乎露在外边。 林予别开视线没去看他,拆了两包姜茶倒进杯子里,用热水慢慢搅开。 盛照临大马金刀地往沙发上一坐,再一躺,舒了口气,“我有点饿了,咱们晚饭吃什么?” “不知道,你想吃什么?” “吃……”盛照临的视线在林予的耳朵根上停了一会,“面吧,煮起来方便一些。” “哦。”林予把其中一杯姜茶推过去,“那你先喝,喝完去弄。” “啊?”盛照临抬起头,“不是你弄吗?” 林予慢条斯理地吹着姜茶,“你搞搞清楚状况,现在谁求谁收留啊?不做饭就滚。” 第一象限啃完猫粮,慢悠悠地踱过去,屈腿一蹦。 盛照临“嗷”地叫了一声,从沙发上弹起来,“我肠子都快被它给踩出来了。” “扯话题没用,”林予把第一象限抱进怀里,“还是得滚去做饭。” 做饭没问题,不过在此之前,盛照临觉得还是得给自己找条内裤穿。 两个箱子一模一样,其中一个里面都是衣服,另外一个里有些不可告人的小秘密。 刚才他就是怕林予要替他收拾东西才故意没让他拿衣服。 他临走前还特意给有小秘密的箱子贴了张标记贴,不过似乎是被雨水给冲走了,这会完全分不清哪个是哪个。 盛照临把行李箱拖到一边,趁着林予逗猫的时候,悄悄地打开箱子……又迅速合上换了另外一个。 林予暗笑一声:这家伙还知道丢人啊? 盛照临穿内裤的时候第一象限一直瞪着眼珠看他。 “瞅什么瞅,羡慕爸爸有这么傲人的身材?”盛照临也瞄了一眼它。 “你可要点脸吧。”林予捂住第一象限眼睛,“乖,我们不看,辣眼睛。” 盛照临边笑边换衣服。 “过来我帮你擦点药。”林予冲他挥挥手,“眼睛都肿成什么样了,明天要再消下去就带你去医院看看。” 盛照临乖乖地走过去坐下,把第一象限抱到自己大腿上亲了一下。 这种软乎乎,毛绒绒的触感令他眯了眯眼睛,又亲了一下。 “喵~”第一象限也仰头嗅嗅他下巴。 这种亲昵的回应让他想到了许多年前。 他和林予一起住在那间40多平的单身公寓里。 沙发窄小,都不够一个人躺着的。 不过林予很喜欢曲腿躺在他大腿上,怀里搂着第一象限。 他们一起吃零食,看电影,喝同一杯饮料,啃同一个苹果…… 明明什么都没有,却像是拥有了全世界一样的满足。 “你笑什么啊?”林予擦药的动作顿了顿,“疼不疼啊?” 盛照临摇摇头,半眯着眼睛看他。 林予平常应该不怎么保养,刚才在浴室就看见罐洗面奶和润肤水,一盒面膜的保质期都快过了,才贴掉了3片,不过他的皮肤是天生的白,青春期也没怎么长痘。 这么多年过去了,岁月这把杀猪刀似乎也没在他脸上留下些什么深刻的痕迹。 还是和以前一样好看啊。 林予的瞳孔是深棕色的,睫毛细长,盯着一样东西的时候会显得特别专注,温柔。 盛照临难得有机会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盯着。 “你别乱动,一会药水进眼睛了。”林予小心翼翼地吹了吹他伤口。 声音也是酥到骨子里的那种温柔。 “林老师……”盛照临盘着一条腿,不由自主地往林予跟前靠了靠。 两人的距离贴得很近,稍稍一前倾就能亲到的距离。 他甚至能感觉到林予带着温度的呼吸,像是绒毛一样,细软地扫过他皮肤。 心跳得很快。 盛照临撑着沙发向前倾的时候,却明显地感觉到林予在往后退…… 心脏抽疼了一下,抬眸道:“我发现你眼角有小细纹。” 林予猛地瞪了一下眼睛。 他都七年没跟人这么近距离地对视,再加上刚才看到的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脑子本来就跟撞钟似的,混乱地响着,在亲与不亲之间纠结得要死,忽然听见这么一句,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抬手就甩了过去,“滚你妹的,自己擦吧。” 盛照临连忙握住他手腕,边笑边说,“不是不是,我错了错了错了……我的意思是,你都这个年纪了,居然只有小小的细纹,很不可思议,你看我!眼角都已经三道褶子了!” 盛照临使劲挤了挤眼睛,硬是挤出好几道褶子。 “……”林予叹了口气,总之这狗嘴里是吐不出象牙,“我都这岁数了,没褶子的那是打了针。” 盛照临把镊子往他手里塞,“我就觉得你这样特别好,特别自然,特别真实……我就喜欢你这样。” “……两大老爷们聊这种话题真的合适吗?”林予简直想把他扔出去,“闭眼!等会药水进眼睛里了。” 盛照临闭上眼睛凑过去。 林予夹起棉球在他伤口上按压一下,盛照临“嘶”了一声,“嘶”完就又开始笑,止都止不住。 “笑屁。”林予没好气地说。 “就是觉得,很不可思议。”盛照临嘴角翘着,“我都没想到,有一天我们还能以这样的方式相处……” 曾经他还以为和这个人不会再有什么相见的机会。 想见也不敢见。 怕他过得好,又担心他过得不好。 林予微微一笑,“我也没想到,我一直以为你在国外过得很好……有一天晚上我做梦,梦见你已经成家了,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当时什么感觉?”盛照临轻声问。 什么感觉。 说出来还有些难为情。 虽然他一直口口声声地念着“希望你可以过得幸福”这样的话,可他清楚地记得在梦境里自己那种强烈的失落感和挫败感。 以及希望对方能够永远把他名字刻在心尖上的那种丑陋欲.念。 他觉得自己简直虚伪透顶。 不过现在不必端着了。 “简直噩梦啊。”林予笑了起来,“那孩子巨丑。” 作者有话说: 其实这章本来是想他们亲来着的,但是我好久没写吻戏了,有点生疏,容我再努力酝酿酝酿。 第三十章 盛照临平常虽然很少下厨,但最基本的一些菜肴还是会折腾的。 比如煮个面煎个蛋之类不超过三个步骤的菜品。 他这辈子唯一用心学过的也就港式柠檬茶,不过今天家里材料不齐全,做不了柠檬茶。 只能煮面煎鸡蛋。 他还记得林予特别喜欢吃溏心蛋,不管是煮的卤的还是煎的,都爱吃溏心。 他高中第一次煎鸡蛋,就是给林予做早餐。 出乎意料地,没糊。 “看!溏心的!” “你可拉倒吧,别侮辱溏心蛋了,你那分明是没煎熟好么。”林予毫不留情地嘲讽。 盛照临边想边笑,用铲子给鸡蛋翻了个面。 之前他说,人生许多珍贵的第一次都献给了林予,其实没有在开黄腔。 第一次心动,第一次吃醋,第一次做饭,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接吻,第一次奋不顾身…… 人的一生记不住那么多事情,但第一次一定是最深刻的。 现在他已经学会掌握火候了。 林予以后可以想吃就吃! 林予能感觉到盛照临今晚似乎挺开心,在客厅玩电脑的时候能听见他在厨房哼歌。 盛照临的音色温厚,很适合一些旋律简单,节奏舒缓的曲目,每个音节都踩在点上,和手机里的女声交织着流淌出来,都有些分不清究竟谁是原唱。 林予斜倚在沙发里,静静地听着。 这种感觉特别奇妙。 就好像有了这个声音,这个家,才算是真的家。 “能够握紧的就别放了, 能够拥抱的就别拉扯, 岁月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旅行, 好的坏的都是风景, 别怪我贪心只是不愿醒, 因为你只为你愿和我一起, 看云淡风轻。”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这首歌的时候,眼前会浮现出许多场景。 以前觉得人生应该是很漫长的,漫长到可以随心所欲地做任何想做的事情,见任何想见的人,而真正长大以后才知道,有时候一擦肩,就是永恒的别离。 盛照临端着两碗面条从厨房里走出来,“洗手,吃饭!” “嗳。”林予笑着应了一声。 第一象限先是撅着屁股伸了个懒腰,往椅子上蹦。 它小时候被林予打多了,从来不敢上桌,只是伸长了脖子瞅瞅桌面。 今天不再是一个人一只碗。 而是两只大大的汤碗,以及在打架的筷子。 “你要不要脸,总共就两片培根,还要跟我抢。”林予很无奈,“你不给我吃为什么还要铺上面呢!” “这不是摆个盘显得好看么,你吃鸡蛋,吃啥补啥,肉是我的。”盛照临咬了一口培根,“你家冰箱怎么还不如我那儿啊,想找点肉都没有。” “昨天刚清掉一批,要不然明天傍晚我上超市再买点,你想吃什么?” “一起去吧,到那儿再看。” “那你明天记得提醒我给肉球买点零食,都赖你,上回过来给它买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它现在矫情得要死,不拌肉都不肯吃饭。” “哦,那明天你记得提醒我提醒你买东西。” “……滚出去。”林予撩起眼皮。 “我错了。”盛照临笑着嘬了口汤。 没有骨头煲高汤,两碗面条的汤底寡淡,喝着就跟阳春面似的,不过这是他这几年来,吃得最开心的一顿晚餐。 所有的烦躁,迷茫和顾虑都抛到了脑后。 虽然林予一直担心他和家里闹矛盾之后会不会焦虑,但是对于他来说,那根本不是痛苦,反而是一种解脱。 只有挣脱了那种束缚,才能拥有向上攀爬的机会。 林予洗完澡出来,盛照临已经自觉地把碗筷收拾干净了,茶几上放着盒刚切好的蜜瓜。 电视上正放着部家庭伦理剧,女主角第一次上门见家长,未来婆婆正用一种挑剔地小眼神看她。 “如果说,当年我没有出现,你现在都应该成家了吧。”林予笑笑说。 “成不成家不知道,但我敢肯定,一定不会像现在这么开心,我应该没有那个勇气跟我老爸说‘不要’。”盛照临倚在沙发里,盯着电视屏幕。 “其实我妈也一样吧,我之前听外婆说,我妈在怀我的时候跟老爸吵架,吵得特别厉害,都要闹离婚了,可最后还是妥协了。” “可能是因为有你了吧。”林予想了想说,“我觉得你像你妈,你妈脾气还凑合,你爸凶起来挺吓人。” “嗯,他就是这样,从小到大,我们所有人都得听他安排,我妈也经常被他骂的,但是我慢慢长大,我妈就越来越不敢吭声了。” 盛照临叹了口气,“我妈经常灌输给我一个概念,顺着你老爸的意思……我努力学东西,努力变优秀,结果却越来越没有自由了。在我爸眼里,要是我不能经营管理好他的公司,那都不配当他儿子,带我出去觉得丢脸。” “哪有什么配不配啊……不要这么悲观嘛。” 林予揉了揉他脑袋,盛照临刚长出来的头发还有些扎手,顺着撸的时候又觉得挺软,“或许他只是希望你能有出息呢。每个人肩上扛着的责任不一样,想法自然也不一样,要大家都想着混过一天是一天,这个社会岂不是要完蛋。” “我也没说要混过去啊,我有我自己的打算。”盛照临说,“我有个同学大学学美术的,现在跟两个朋友一起合开了家油画馆,他的作品经常能上艺术馆参展的,我打算去他那边学点东西。” “说到画画,”林予侧了侧身子,“上回我上你家看到楼梯里的那些油画,是你自己画的吗?还是上他那买的?” “自己画的也有,他那买的也有,我打算到时候也弄个书画馆,我认识不少搞家居装饰的朋友,到时候我可以让他们帮忙带点客源……” 盛照临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都是放着光的,林予都快不记得上一次见到他这种状态是什么时候了。 “只要你自己觉得开心就好。” 盛照临还在侃侃而谈,“其实我第一次进来你这儿就觉得墙上少了点东西。” “那你给我画几幅挂上?”林予笑着说。 “是这样子的啊,我们纯手绘的价格也是按尺寸收费的,”盛照临抬起胳膊比划,“像你这客厅就挺适合挂欧式风的,大概两米乘一米五左右,小了不气派。雪景怎么样?” 林予顺着往下说:“那一幅大概多少钱呢?” “不多,加上画框也就一万五左右,看你要什么材质的画框了,好一点的就贵一点,不过我会给你亲情价的。” 林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戳了戳手机计算器,“那这样,我这儿的租金呢,本来是一个月两万块的,房租水电和伙食都不收你钱了,我也给你个友情价……” 盛照临忙按住他的手,“免费!免费!免费!你想要什么?其实小猪佩奇一家子我也一样能给你画。” 第一象限趴在两人中间,团成一个球,在一片笑声里酣然入梦。 聊着聊着,林予的烟瘾就犯了,舔了舔嘴唇,最后还是拿起了桌上那盒水果糖。 “上回我给你的那盒吗?还没吃完?”盛照临问。 “我又买的。”林予捏了一粒塞进嘴里。 “什么味的?”盛照临看着他。 “不知道,我没留意,”林予拿起盒子瞅了一眼配料表,糖果在他舌尖滚了一圈,“大概是梨吧,有点甜,也可能是百香果,舔着有点酸。” “我看看什么颜色的。”盛照临盯着他的嘴唇说。 林予舌尖将一颗半透明的糖果从齿缝间顶了出来,嘴唇还有些湿润。 他垂着眼眸,都快盯成斗鸡眼了也看不见是什么颜色,含糊不清地问:“看见了吗?什么颜色的?” “白色的。”盛照临的喉结滚了滚,不断加快的心跳将体温也带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好吃吗?” 林予笑了一声,把糖含进嘴里,“你怎么跟三岁小孩儿一样,想吃就拿啊,我又不是不……” 唇瓣相触的那一刹那,林予猛地瞪圆了眼睛,还没蹦完的音节全都被堵了回去。 盛照临一手扶着沙发,越过肉球,像是怕人逃走一样,很用力地压实了。 林予的呼吸一窒,思绪瞬间就乱了。 盛照临的呼吸很烫,嘴唇很烫,压在他脖颈间的掌心也很烫。 他一只手下意识地往盛照临肩膀上推了过去,却被一股更强大的力量压回沙发上。 手指被攥紧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如此暧昧的情况下他的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盛照临都出手汗了啊…… 由于靠得太近,他的视线里只有模模糊糊的一团,就感觉下嘴唇被一片湿软的温暖包裹着,舔了一下。 很熟悉的触感和气息,很熟悉的接吻方式,熟悉到就好像这七年时光完全不存在一样…… 嘴唇是什么时候被顶开他完全没有感觉,盛照临一向是比较主动的那个,只是那种强势的侵略感依然令他感到呼吸艰难。 林予抬手勾住了他的后颈。 还是烫的…… 他都快怀疑盛照临是不是发高烧了。 电视机的声音混杂着越发粗重的呼吸声,在耳根边绕来绕去。 林予闭上眼,不轻不重地咬在他嘴唇上,身体逐渐放松了。 得到一点回应的某人调整了一下姿势,将人压在沙发上。 第一象限被这大动静给弄醒了,睁眼的时候看见两个人的脑袋抵在一起,盛照临压在林予的身上。 手伸进了衣服里…… 在欺负人吗!? “喵!~”它使劲叫唤了一声,尾音拉得很长。 盛照临半眯着眼睛在它脑门上弹了一下。 林予回过神来的时候猛地将人推开,拉了拉衣服,又后知后觉地发现,嘴里的糖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给勾走了。 作者有话说: 我酝酿出来了。or2 歌是《岁月神偷》,我觉得歌词还挺美的,我想覆辙剧情的时候,经常听这首歌,特别喜欢“岁月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旅行”这句话,人生就一次,努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努力拥抱想拥抱的人吧! 第三十一章 突如其来的一个热吻,把房间气氛挑得相当暧昧。 被掐过的侧腰甚至还有温热的触感残留。 盛照临那种温柔又专注的眼神让人有点招架不住,林予抿着嘴唇,往边上避开了一些。 热烈过后是一阵令人窒息的尴尬…… 因为他明显感觉到盛照临有反应了,更尴尬的是,他也有反应。 不过他的大腿刚好挡着,盛照临应该没有察觉到什么,不然以盛照临的个性,推开没用。 “香梨味的。”盛照临忽然来了一句。 “啊。”林予的眼神都没敢往他那瞟,单手扶着后颈,搓揉几下。 他前些年一直加班加点的工作,颈椎腰椎都落下了病根,哪怕就这样坐着不动,也会隐隐作痛。 刚才被盛照临压在沙发上的时候,后颈刚好抵在扶手上。 “怎么了?”盛照临按着他的手背,“我弄疼你了啊?” 林予扭了扭脖子,后颈咔咔咔地响着,“没,我就是颈椎有点酸,职业病。” “我给你揉揉吧。”盛照临拨开他手指,捏了几下。 林予:“不用,我书房里有按摩椅,躺着按会就成。” “按摩椅按得有我舒服?”盛照临挑起眉梢。 机械的东西自然是没有人手指那么灵活,不过盛照临下手轻,对于林予这种脖子常年僵硬的人来说基本上属于蜻蜓点水。 林予扭了一下肩膀,“再用力一点吧。” “要不你换个姿势,”盛照临拍拍沙发,“趴着,我好使劲一些。” 林予狐疑地扫了他一眼。 “干嘛!”盛照临笑了一声,“我看起来这么不正经吗?” “你什么时候正经过。”林予趴了下去。 盛照临调整姿势,往他腰上一坐。 “哎,”林予哀嚎一声,“要死啊,你什么体重心里没数?骨头要被你压断了。” 盛照临吓了一跳,赶紧起来,“不至于吧?” 林予回头瞄了他一眼,“不是,我意思是你下来的时候慢点,不要一屁股坐下来,我腰酸,扛不住。” “噢……”盛照临摸摸鼻子,有些心疼。 年纪大的都这样? 除此之外,脑袋里忽然又冒出了一个想法:林予会不会是那方面不行?所以这么多年跟赵云霓也没有小孩儿…… 要真是那样,那简直太活该了!哈! 他没有林予那么好心肠,跟男朋友分手还能送上一句“祝你幸福”,他这些年都是真情实感地盼着他和赵云霓早早离婚。 林予多后悔一分,他就多愉快一分。 他知道这叫做执迷不悟,但那又怎样呢,他总有一天要把他俩拆了。 哦。可能都用不着他动手,两人不都分居了么。 赵云霓出轨? 林予为了男人的面子不好意思吱声所以也没离婚,就这么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这种情况其实还挺常见的。 不过一想到赵云霓,他就有些烦躁,毕竟人家是领了证的合法夫妻,他现在这样,算小三还是炮.友啊? 不对,他连炮.友都轮不上呢。 “怎么不按了?”林予转过头问,“手酸了?” 盛照临的右手不轻不重地按着,另外一条胳膊上下游走,沿着脊椎一路滑了下去。 林予往边上缩了一下,“你这技师怎么回事?还变着法占顾客便宜?” “我又不收你钱,摸两下怎么了?”盛照临在他屁股上掐了一把,恨不得掐出手印的那种力度,“本技师就好这口,你咬我啊。” “啧。”林予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揉揉屁股。 “干嘛?”盛照临笑得眉眼一弯,“怕被我摸上火啊?” 林予白了他一眼,忽然想到了什么,从兜里摸出钱包,“喏,欠你的钱,都在卡里,大概有八百来万,剩下的再宽限我一阵,利息照算。” 上回以为盛照临不愿意搭理他的时候,他是想干脆一刀两断把钱都还上来着,但公司刚开始恢复运营没多久,那么大笔资金不好弄。 怕公司又陷入周转不灵的情况,他先把名下的两间商铺拿去银行抵押换了点钱,加上抛掉的几支股票,杂七杂八凑了八百来万现钱。 “再还四百万就行,剩下的不用还了。”盛照临说。 “嗯?”林予看着他,“什么意思?” 盛照临耸耸肩,“就字面意思啊,这钱原本算是我替我爸挣的,他老人家觉得,没有公司没有后台,我连个屁都不是,所以我一赌气,就把这些钱一起还给他咯,这下我也不欠他了。不过当时我身上也没那么多钱,就问朋友借了一千多万,还差四百万,剩下的就不用还我了。” “你哪个朋友啊,那么大方?”林予挺好奇。 “这是重点吗?”盛照临笑了起来,“你不应该觉得特别高兴么,剩下的钱都不用还了。” “哪个朋友啊?”林予又追问。 “程越啊,就唱歌的那个,”盛照临点开音乐app,搜了个人名,“就这人,认识吗?我记得念高中那会带你见过的吧。” 林予瞄了一眼。 长得还挺好看,跟盛照临同款的桃花眼,笑起来的时候眸子里闪着光一样,属于看一眼就能吸引人的类型。 “噢,他那么好心啊。”林予没再看那个男人,撸了撸第一象限的后背。 “他家房子装修的时候,我没挣他钱,还倒贴了一套家庭影院的设备,他心里估计也有数吧,就也没收我利息。”盛照临老实交代。 林予也不知道自己今晚在抽什么风,反正看这男人就不爽。盛照临越解释,他就越不爽。 做朋友生意,不挣钱可以理解,但是倒贴…… 算了算了,或许是庆贺对方的乔迁礼物呢? 做人最重要的就是心宽,不然分分钟被气死。 “你吃醋了啊?”盛照临歪着脑袋看他,一脸愉悦。 “怎么可能,”林予从容不迫,“我像是那么小心眼儿的人么?” 盛照临搓着大腿,“我倒是希望你小心眼一些呢,你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 林予弹了一下他脑门,“弟弟啊,我32,又不是22,况且还是做生意的,小心眼了我还怎么混啊。” “又没让你每个方面都小心眼,”盛照临烦躁地抓了抓脑袋,“算了算了算了,指望你还不如指望肉球,我抱别的猫的时候它还知道叫唤几声呢。” “那你也没搂别的男人啊,你要是搂了我就叫唤。” “怎么叫唤啊?”盛照临笑了。 “救命啊!这里有个流氓!” 盛照临一个靠枕甩了过去。 “既然是欠人家的,那得尽快还上,卡还是放你那吧,剩下多少我还是照样打进去,你不是还说要弄个绘画馆?没钱怎么弄。”林予说。 盛照临:“又不是开公司,用不了那么多,到时候我要用再问你拿吧,搁我这儿我会忍不住花光的。” “让我给你管钱啊?”林予问。 “啊,我对钱又没什么概念,要不然也不至于混这么久混成了穷光蛋。”盛照临说。 林予笑了一声,“你不穷,那是我欠你的。” “哎,什么欠不欠啊,我当初借给你就没指着你还。”盛照临说。 林予啧啧两声,“花言巧语。” 盛照临勾着他脖子往怀里带,“这叫肺腑之言,以后我挣了钱都是你的。” “你可拉倒吧,不亏本就不错了,五年内能挣钱我林予两个字倒着写。”林予说。 盛照临啧啧啧了好几声,“你真现实,就不能给一个准备白手起家的青年一点点自信?” “我祝你好运。”林予伸了个懒腰,“我有点困了,客房的床单被子都在柜子里,你自己铺一下吧,我明天还要上班,先睡了。” “你让我睡客房啊!?”盛照临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他们不是复合了吗! “吊嗓子呢啊?”林予揉了揉耳朵,“你一流浪汉,没让你睡地板就不错了。” “睡地板好啊,我这人就喜欢睡地板。”盛照临挨过去,“我可以申请睡你房间地板吗?” “那是第一象限的地盘,你进来它肯定闹腾得不想睡觉。”林予喝了口水。 “那我睡你床上,我保证不打扰你睡觉。”盛照临说。 那就出鬼了。 “我说最后一遍,”林予看着他,“床单,被子,都在衣柜,你自己铺床。” 盛照临松开了搂着他的胳膊,垂丧着脑袋“噢”了一声,看起来可怜巴巴。 “喵~”第一象限扭着屁股往卧室走。 盛照临瞪了它一眼。 凭什么他连只猫都不如! 林予进门前,瞅见他又在倒腾那好几层的大药箱,掌心里已经倒了不少乱七八糟的药物,顺口提醒道:“医生不是让你控制点么,真把它当维生素片吃呐?你怎么不干脆对着药瓶吹呢。” 盛照临扭头看他,“这也不让那也不让,不吃你哄我睡觉?!” 作者有话说: 第一象限:(叹气气)偷偷告诉你们吧。我去我爸爸那里住过几天,他一般是不会吃那么多药的。他肯定又是在卖惨。 第三十二章 林予等着第一象限走进屋里,反手带上了房门。 盛照临翻了个白眼,把掌心里的药片都装了回去,只留下两粒安定片。 药物副作用他比谁都要清楚。 胸闷,震颤,耳鸣,心律不齐,口干舌燥……一个手都掰不过来。 以前一个人的时候无所谓,但既然决定要走下去,还是乖乖听话比较好。 林予摸出床头柜里的香烟和打火机,走到窗台边,眯缝着眼睛吸燃了。 随着一股热流钻入肺部,喉间顿时变得有些干涩。 白色的烟雾从唇齿间冒出来,眼前烟雾缭绕。 舌尖上残存的那点甜味已经完全被覆盖掉了。 林予微微一皱眉,又吸了一口。 赵云霓的朋友圈动态还停留在去年新年。 照片里两家人围坐在餐桌前,笑得灿烂。 今年因为盛照临的突然出现,他都没有按惯例“秀恩爱”,为这事儿,老爸还专程打电话问他是不是小两口闹矛盾了,好不容易才以工作为由敷衍过去。 林予手机里有不少赵云霓家亲戚的微信,所以评论区留言很多都看得见。 有说羡慕的,有旁敲侧击问有没有怀孕的,还有更直白地催生孩子。 赵云霓回复:小孩子太闹腾,况且他的事业要紧。 表姐:事业家庭都一样重要的,女孩子能早生还是尽量早生的好,身体恢复也快些。况且小孩子可以找月嫂带,又不影响他工作。 赵爸回复表姐:[偷笑]你多给她做做思想工作,我还盼着早点抱孙子呢。 林予叹了口气,退出了她的朋友圈。 他们虽然在婚后和家里人说过,没有要孩子的打算,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赵云霓家里人似乎对这事儿越来越上心了。 上一代人那些根深蒂固的思想观念终究很难改变。 有一回跟名义上的岳父聊了下关于丁克的事情,结果岳父还以为他身体有什么问题不好意思说,让他去医院做个检查。 林予解释了半天,岳父又觉得他精神方面出现了问题。 上个月去新加坡的时候,赵云霓还跟他聊了试管婴儿的事情,估计也是最近被家里人磨得不耐烦了。 “如果你可以捐是最好的,小孩像你的话肯定很聪明,况且生出来的孩子长得一点都不像你,好像不太好吧……你放心,孩子以后我来带好了,肯定不会妨碍到你。” 林予现在庆幸自己当时还有那么点理智,没有心软答应。 要不然这事儿还得更复杂。 结婚之后,家里人是安心了不少,但新的问题也接踵而至。 其实如果盛照临没有出现,这段婚姻是可以继续维持下去的,但现在人都在他跟前杵着了,如果他还这样跟赵云霓“秀恩爱”,盛照临心里肯定会觉得膈应。 以他对盛照临的了解,别说是弄个孩子出来,就光是逢年过节聚个餐,都得吃上半缸醋。 林予抓了抓脑袋,满脸惆怅。 指间的香烟不知不觉地就烧完了,他又抽出一根,点燃了。 他在想到底该怎么跟赵云霓开口提盛照临的事情。 按照当时签订的协议,双方都不得以任何理由和对方提出离婚,虽然赔偿的金额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但这么做,赵云霓那边会挺麻烦吧。 老爸心脏又不怎么好,气坏了身子怎么办? 孩子是不可能要的,但是这个婚也不怎么好离。 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要不先探探盛照临口风? 盛照临会相信他的吧…… 毕竟这婚,真就只是一个形式。 东想西想地在窗台前站了老半天,林予一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 他不确定赵云霓睡了没有,还是没忍住发了条信息过去,想先跟她把孩子的事情弄明白了。 -睡了吗? 消息回得很快。 -还没,怎么了吗? 林予正在输入,完全没听见身后的动静,待他感觉到盛照临的气息逼近时,反射性地向上一划,退出了微信。 “跟谁聊天呢?”盛照临扫了一眼他的手机屏,林予的眼神特别像是看小黄.片不小心被抓包一样。 肯定有鬼。 “没什么。”林予收起手机,“你怎么还没睡?” 盛照临凑近嗅了嗅,一皱眉,“你是不是又抽烟了?一股烟味。” “啊。”林予往后退了点,心虚道,“就抽了一根。” “再让我看到你抽烟我抽你了啊。”盛照临说。 “我又没在你跟前抽。”林予说。 盛照临笑了一声,“你什么逻辑?抽了就是抽了,危害都已经造成了,在不在我面前抽不是一样吗?” 林予“哦”了一声,“我还以为是你是闻不惯烟味。” 盛照临一进来,原本蜷缩在猫窝里的第一象限就走出来蹭蹭他小腿。 林予去浴室淑了个口出来,看见盛照临还在房间,问:“干嘛?真要我哄睡觉?” “我不想套被罩,太麻烦了。”盛照临随便找了个理由。 “那你睡这儿,我睡隔壁去。”林予说。 盛照临抬手拽住他手腕,“你干嘛非得跟我分开睡啊?我保证不打扰你休息成吗?” 几乎是央求的语气了,林予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就迟疑了那么一下,盛照临已经钻进被窝拉过被子,盖住半张脸,“晚安。” 林予无奈一笑,掀开被子钻进去,“你身上怎么这么烫啊?” “燥热。”盛照临握着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位置,“心跳快不快?” 林予感受了一会,“为什么这么快?你这跳得都不正常了吧?” “怦然心动的感觉。”盛照临说这话时扣紧了他的手指,眉眼一弯。 林予也笑了,“有病。” 盛照临的体温是真的高,林予探了探他额头,有些担心,又抽出体温计给他量了一下。 37.8度。 “果然有点发烧,肯定是白天淋了雨的关系,你不舒服怎么不说呢?要不要吃片退烧药?”林予甩了甩温度计。 盛照临本来倒没觉得有什么,这种疲惫感和抑郁症发作期间的情况很相似,他都习惯了,但他明显感觉林予的声调都柔和了许多,就非常愉快地顺杆往上爬了。 “难怪感觉喉咙里特别难受,也没什么力气。”声音那是相当虚弱,“骨头疼。” 林予给他倒了杯温水,又去卫生间里拧了块湿毛巾,“你躺好睡觉吧,出点汗就好了。” “哎,”盛照临眯缝着眼睛瞄了他一眼,“感觉有点胸闷。” “那我稍微开点窗户给你通个风。” 等盛照临身上各个器官部位都难受了个遍,林予感觉自己都有点困了。 桌上的手机震了两下,是赵云霓的信息。 -怎么不说话了? -睡着了? 林予趁着盛照临玩手机的间隙,回了一句:没事,改天再说吧。 盛照临忽然扭过头:“你跟谁发信息呢?” 林予吓得一愣,下意识地回了句,“没。” 盛照临盯着他看了一会,林予心虚地避开他视线,锁了手机,“睡觉吧,晚安。” 盛照临大概猜到了是谁,也没多说什么,攥紧了林予细长的手指,“晚安。” 不料林予刚闭上眼睛,电话就响了。 赵云霓三个字,在屏幕上方亮了起来。 盛照临比他先一步拿起手机,林予扶了一下脑门,感觉一阵头疼。 “接吧,”盛照临舔了舔唇缝,凑到林予的耳侧,声音有些沙哑,“开免提。” 第三十三章 “你不是头晕骨头疼吗?”林予看着他,“动作这么迅猛?” “你别转移话题。”盛照临替他点了免提,下巴就抵在林予肩上。 手机的光亮在黑暗中勾出两道清晰的轮廓。 林予“喂”了一声,那边的声音很温和:“到底什么事情呀?你知道我这人性子直,又爱瞎想,你不说我都睡不好觉了。” 林予和盛照临对视一眼,这突如其来的电话让他有些手足无措,不知从何说起,“那什么,你和Mag最近挺好的吧?” “一直挺好的呀,”赵云霓笑笑说,“怎么啦?” “挺好就好。” 盛照临拧了拧眉毛,用口型问:“Mag是谁?” 还没等林予说话,赵云霓又说:“对了,那孩子的事情你考虑好了吗,我之前联系了在国内的一个朋友,就在试管婴儿中心工作的,成功率比较高……” 不知道为什么,盛照临听到这话的第一反应就是林予那方面是真的不行。 不管到底是谁不行,怎么可以要孩子! 这样岂不是永远藕断丝连着了? 电话那端的人还没说完,林予就感觉肩膀被人咬住了,很用力的一口,疼得他倒抽了一口凉气。 喉咙被一只大手死死地扼住,掐紧了。 盛照临的手劲很大。 死亡威胁。 赵云霓听见声音,问:“怎么了?” “我那个,”林予被掐着喉咙,声音哑得不行,试图去推盛照临的脑袋,结果对方又改到胸口下嘴。 又快又狠。 林予疼得轻哼一声,又揪不住盛照临的头发,忙回绝道:“那个,孩子的事情,我们还是不要了吧。” “噢……这样啊。”赵云霓的语气淡淡的,但能听出一丝小小的失望,盛照临下嘴更狠了。 喉咙被掐得生疼。 林予报复似的抓住他的后颈,指尖一弯,用力掐进去。 盛照临再不住手他真的得断气了。 “嗯。”林予应了一声,把手机放到一边,用另一只手去掰盛照临的手。 “你那边是不是有人啊?”赵云霓听见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声音。 “嗯,”林予没否认,“我男朋友。” 盛照临顿了顿,松嘴了。 “啊?”赵云霓相当意外。 他和林予认识到现在,对方一直单着,还说非常享受单身的日子,准备一辈子一个人过,这忽然间冒出来一个男朋友,太突然了。 她一下就理解对方为什么不要孩子了。 “恭喜你啊,上回来的时候怎么没告诉我呀,”赵云霓感觉有些窘迫,“你要说了我就不跟你提这事儿了,不好意思啊,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盛照临都被她给说懵了。 这两人究竟在搞什么鬼? 各玩各的!? 难道是…… “去的时候还没确认关系……”林予的左手还搭在盛照临的后颈,感觉有点黏糊糊的,都出汗了。 “就我跟你提过的那个前男友,我们复合了。” “真的啊!?”赵云霓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那真的要恭喜你们了!是盛照临吗?我没记错的话……” 盛照临愣住。 林予抓了抓额头,笑了,“还好我就一个前男友,要不然就尴尬了。” 赵云霓噗嗤一笑,“那先不打扰你们休息了,你们慢慢玩,我也要休息了。” “嗯,拜拜。”林予挂了电话。 “你们什么情况?协议结婚?”盛照临把台灯打开,坐了起来。 “啊。”林予舔了舔嘴唇,也撑坐起来,估计今晚是睡不着了。 盛照临猛地一阵激动,说不上来是高兴还是什么,紧接着又是一股很强烈的失落感。 “从一开始就是吗?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的声调不自觉地抬高了一些,胸口闷得快要喘不上气,“就为了跟我分手吗?你当时是真不打算跟我过日子是吗?” “没有,”林予有些着急,握住他的手腕往自己跟前拉了拉,“你别乱想。” “怎么可能不乱想?’盛照临按住他的肩膀,竭力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失控,“这么多年你有考虑过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林予拧了拧眉毛,沉默地听着。 “我一直在想,我究竟哪里做得不好,惹得你非得给我分手不可。为什么别人可以坚持,你却不愿意跟我走下去。每次一想到跟你因为一些鸡零狗碎的吵架就特别特别后悔,我想跟你说,我的脾气可以改,我的坏习惯也会改,我会努力学做菜,也会学着照顾你的,但你都不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这种感觉,就像是一道鱼刺,一直卡在我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整整七年。” 漫长的七年。 如果不是他回国,不是林予的公司出现火灾意外,这七年将会是无限期。 “盛照临。”林予鼻尖很酸,抬手抱住他,很用力地圈紧了,“你很好,你没有错,你不需要改变什么,将来也不需要。” “那你还跟我分手。”盛照临感觉压抑了这么多年的情绪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你可能永远也没办法理解那种感觉,每天醒过来就是巨大的失落。” “我理解啊。”林予轻抚着他的后背,另一只手在他手腕上轻轻摩挲着。 “我想过死在你的面前,让你一辈子都记得我,一辈子都心怀愧疚,可又会想,我死了,你大概也无动于衷吧,你要是真那么爱我,哪会舍得跟我分手。整个人都快精神分裂了。” 林予揉着他的后背,盛照临的身上好像一直都在出汗,衣服都有些湿了。 “以后不会了,我发誓。”林予偏过头在他耳朵尖上亲了亲。 盛照临皱着眉,“我都有心理阴影了,其实我现在每天都特别怕惹你生气,怕你又不乐意搭理我了。” “你还会怕惹我啊?你哪天不是在我生气的边缘反复横跳试探?”林予捏了捏他耳朵。 盛照临没说话,把头埋在他肩上,蹭了两下。 “我很爱你的。”林予说这话的时候脸有点红。 他活了这么久也没说过什么情话,以前都是盛照临在床上逼着他,他才会回一句喜欢。 他总觉得这些话说出来挺肉麻的。 现在年纪大了,就更是鸡皮疙瘩掉一地了。 但有些感觉还是要说出来比较好。 他希望盛照临可以多给他一点点信任。 “那什么,我没太听清,你能,能再说一遍么。”盛照临都有些结巴了。 “好话不说第二遍。”林予摸摸他的头发,也用下巴在他脖颈间来回蹭了两下,“知道那意思就行了,以后绝对不会跟你提分手了,以前都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 “哎,我刚耳鸣了一下,真没听清楚。”盛照临推了推他,“你再说一遍,就说一遍。” 林予闭上眼睛,笑了笑,酝酿了好一会才开口:“没有盛照临的世界,是黑白的。我不能没有你,所以,谢谢你还愿意回到我身边。” 盛照临眉眼一弯,抱着他,心满意足地晃了两下,“如果你当年愿意跟我说实话,我们就不用分开这么多年了。” “我那段时间其实也挺崩溃的。我妈知道我交了男朋友以后,寻死觅活的,我的良心实在过不去那道坎,我不想伤害他们,不想伤害任何人。”林予吸了吸鼻子,“我想你过得好是认真的,我也以为你一定可以走出去的。” “渣渣。”盛照临的眼眶很红,赌气似的又念了一遍,“反正你就是个大渣渣,骗了我那么多年,你好意思吗?看着我的眼睛你都敢撒谎,影帝啊你。” “渣渣就渣渣吧。”林予无奈笑笑,“随便你怎么骂都行。” “谁都不忍心伤害,就忍心拿刀子往我心尖上捅。”盛照临感觉眼泪快掉下来的时候,又眨了几下眼睛,“七年呢,你就没后悔过吗?” 林予老实道:“后悔了也不敢去找你,知道你肯定恨死我了。” “你就是不愿意拉下脸来找我,你要是肯主动一些,我会更爱你的。”盛照临在他耳边说。 “这辈子恐怕有点难度,要不然下辈子换我追你?你就死活不答应,然后我死皮赖脸地缠着你,走到哪跟到哪,缠你脚跟,啊,或者当你的猫吧。你开心难过我都陪着你。” 盛照临笑了出来,“那第一象限肯定也是上辈子渣了你,这辈子沦落到当猫给你揉来揉去。” “不生气了啊?”林予捏捏他下巴。 “气得头发都要焦了。”盛照临揉了揉他后颈,将人揽进怀里,“七年呢,你要怎么赔我啊?” “哎,你听没听过一句话,‘错过有时候虽然会成为一种遗憾,但这种遗憾会教会你珍惜’要是没有这七年,我们也不会这么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重要性,有种破镜重圆的感觉有没有?”林予搓着他的后背说。 盛照临忍不住骂了一句,“没听过,反正你得赔我。” 林予捧着他的脸颊,在唇瓣上用力亲了一口,“赔你一个全新的,更爱你的男朋友行不行?” 盛照临舔了舔嘴唇,还有些意犹未尽,又凑回去回亲了一口。 林予的指尖在他两颊上轻轻摩挲着,“余下的时光,我会好好补偿你的,你再相信我一次好吗?” 虽然这动作和语气都挺像爸爸哄不听话的小孩,可盛照临还是很心动。 林予温柔说话的样子仿佛有种魔力,会让人感觉很踏实。 可能是因为年纪比他大的缘故。 他感觉就算林予骗他一百次,他也妥妥地上一百次勾。 “那你跟那女的打算怎么办?一辈子这么瞒着大人么?” “我不知道,我尽量想办法跟她沟通吧,你是不是不能接受啊?”林予说。 盛照临犹豫了一下。 要是换成以前,他肯定直白地拒绝了,但现在他学乖了。 刀子不用磨得太锋利,只要能切中要害就行。 “当你说了一个谎的时候,就要用成百上千个谎去圆它,你能保证这辈子就一定滴水不漏么,有时候善意的欺骗,也会伤害到别人。” 盛照临的语调很温和,“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而活。孝顺有孝顺的方式,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的孩子自始至终都在骗你,你会不会觉得自己很失败?” 林予愣了好一会,“我就是担心我爸一受刺激身体扛不住。” “放心,我会好好表现的。”盛照临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也请你相信我。” 两个人倚在床头聊了好半天,直到床底下传出了第一象限低低的呼噜声。 平常这小东西睡觉都会蜷在猫窝里,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蜷在床边就睡着了。 林予过了生物钟睡眠时间,瞌睡全无,弯腰趴在床沿看着它睡觉,忍不住摸摸它圆溜溜的小脑门。 盛照临爬过去压在他身上,双手从他身前穿过,搂紧了。 “被你压成饼了。”林予轻声说着,扭了一下屁股,“我都不能动了,起开。” “不要。”盛照临把头埋在他肩窝里,嗅到了淡淡的洗发水味,“你让我抱会。” 林予没说话,就这么任凭他搂了一会,不过很快地,搂在他胸前的手就一路往下摸到腰间,又摸到了大腿上。 “干嘛啊?”林予歪了歪身子,想换个姿势,盛照临借势把手探进了他裤腰里。 “别动,让我摸一下。”盛照临在他脖子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摸你个头,你不困啊……”林予的耳根有点红,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种久违的触碰还是带给他不小的刺激。 盛照临手法娴熟地勾起了他的欲望,贴在他耳侧低声道:“我不困啊,还有点亢奋,你感觉不到吗?” 就在大腿根后边顶着,能没感觉吗! 林予想要往回爬的时候被盛照临搂腰按了回去,“都硬了还跑?不需要我帮你解决一下?” 林予背对着他还是挺不好意思,“家里没套啊……下次吧,你忍忍。” 盛照临的动作一点没停下,“我不弄里面。” 林予竭力地放缓呼吸,闭着眼,揪住身下的床单,想拒绝又有一点期待,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盛照临的身上太烫,脱下衣服的时候摸着就跟火烧一样,林予翻身抱住他,和他接了一个很深的吻。 台灯熄灭,两人的身影融进了黑暗之中。 这个吻顺着脖颈一路落下去,最后在他小腹上停顿了一下,很用力地嘬出一颗草莓印。 湿热又黏腻。 林予的一只手搭在他的后脑勺上,感受着尖锐的刺痛感,仰头难耐地喘息。 身上每个敏感的地方,盛照临都记得一清二楚。 最后也说不清到底是谁比较主动。 急躁地交缠在一起…… 衣服从床沿边一点一点地滑下去,刚好落在第一象限的身上。 它的小耳朵动了动,从衣服底下钻出来。 林予腰椎不好,睡的是硬板床,平日里翻身都会有点动静。 不过今晚上的动静特别大。 “你放松一点……” 身下的人双掌相握,撑在床头,后腰深深地凹陷下去。 很配合的姿势。 “我已经很放松了。” “那你抖什么?紧张?”盛照临单手搂着他,身体压下去了一些,“自己弄过吗?” 林予被弄得一阵战栗,干脆往床上一趴,脑袋钻进了枕头底下。 “没弄过后面是吗?”盛照临按着他的胯骨,笑了一声,“咬那么紧。” 林予脸红到脖子根,“你能不能闭嘴。” 盛照临乖乖闭了嘴。 房间里只剩下床板震动发出的声响,以及压抑不住的求饶。 第三十四章 盛照临以前还没机会到林家就被分手了,没和林予父母见过面,所以这次以林予朋友的身份,把林爸爸从新加坡接了回来。 还提前把楼上的空屋子清扫得干干净净。 “你刚才说,跟我们林予小时候就认识啊?” 盛照临点点头,“他是我师哥,念过同一所高中。” “难怪你看着比他小呢,你今年多大了啊?” “27,叔叔您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尽管叫我,我出去买就行了。” “怎么好意思。” “没事儿,您不用跟我客气,买完东西我可以找他报销。”盛照临乖顺一笑。 他的笑容风格多变,机灵乖巧,自信张扬,嚣张霸道,乖戾阴鸷,灵活切换,就算在心里把这糟老头子骂了一千万遍,表面功夫还是做足了。 果不其然,林文德对他的第一印象还挺好,顺口就说:“一会留下来吃顿饭吧,我给你俩弄几个拿手菜,我都好久没下厨了。” “成啊!”盛照临眉飞色舞,“那我去买菜!” 饭桌上,林予总算见识了什么叫做睁着眼睛说瞎话。 盛照临吃着一桌子能齁死老鼠的菜肴,赞不绝口:“叔叔,我说实在的,您就没考虑开家饭馆么?这水平,要是仅限于咱们家里人吃,那也太可惜了!” 林文德丝毫没察觉到‘咱们家里人’这几个字的不同寻常,大手一挥,略带羞赧,“不了不了不了,我会做的菜式不多,像粤菜那种精细活就不行。” 盛照临两眼放光:“这么说您还会别的菜系啊?能不能教教我?我这人就喜欢做菜!可惜没人教……” 林予:“……”就冲这演技,怎么着也得是金马奖级别的吧!? 林文德笑得见牙不见眼,“成啊,你什么时候有空过来我就教你。” 林予的视线在两人中间来回扫荡,觉得盛照临这小子,真他妈是个大忽悠。 林文德住在别墅的这段时间,盛照临只好收拾包袱住在附近的酒店里。 日子一天天地过,就在林文德某天忽然提了一句,“那臭小子今天怎么没过来扯皮”的时候,林予神色一凛,觉得时机成熟了。 他和赵云霓打了通长达两个钟头的视频电话。 赵云霓是个通情达理的姑娘,在林予提出要离婚的要求之后,非但没有任何不悦还反过来安慰了他几句。 其实结婚这几年她也一样意识到了许多问题,只是一样没勇气开口罢了。 形婚之后还是有很多无法逃避的责任与困扰。 他们没有变得自由,反而更加拘束。 两人先是各自探了探家里人的口风,在一次难得的聚会上,摊牌了。 那顿晚饭无疑是场世纪大灾难。 赵家父母先是歇斯底里地把林予臭骂了一顿,说他骗婚,还质疑他是有了外遇,各种各样粗鄙的脏话都骂了出来,好在赵云霓上前劝阻,把形婚这事儿揽在自己身上,老两口这才算是闭了嘴。 林予自然也承认了当初结婚的目的。 万幸的是,林爸爸没有因此大发雷霆,只是情绪上有些激动,最主要还是懵。 虽然儿子全程没有提到那个男朋友是谁,但他已经隐隐地有了一种感觉。 这顿晚饭不欢而散。 出门的时候,天上忽然下起了暴雨,林予把老爸接回家里。 盛照临已经按照他事先的吩咐,滚去酒店了。 屋外狂风骤雨,空荡的屋子显得冷冷清清。 一落座,林文德便忍不住问:“你交的男朋友是不是就那姓盛的臭小子?” “爸,我们改天再聊这个成吗,我去拿套衣服,你先洗洗休息吧。” “你认为我今晚还睡得着吗?” 父子两坐在客厅聊了彻夜,几乎把这几年想要对彼此倾诉的话,一股脑儿地全倒了出来。 桌上的烟灰缸很快就满了。 林予透过缭绕的烟雾看着老爸,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的两鬓都染上了银丝。 这回他没有再像许多年前那样疾言厉色,逼迫他分手,而是万般无奈地倚在沙发靠背里,长叹一口气。 “就这么放不下他啊?” 林予点头,“嗯。” “这几年一直没断过联系?” “断过,跟云霓结婚之前,已经分过一次手了,但是爸,缘分这种事情,真的挺难说的,我感觉就好像是老天爷又把他推回到我的身边,我真的,真的真的不想再放弃了……” “我还是那个我,还是会好好照顾你,好好照顾自己的。” “我就是希望,在这条人生路上,起码,有那么一次,自己替自己做主的权利。” 林予是个很倔强的人,从小到大,林文德就没见他哭过,哪怕是上学那会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去,摔断了肋骨都没有掉过眼泪,反而还安慰他老妈说自己没事。 但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眶通红,泪水充盈,在灯光下闪着光亮。 一眨眼,就是两行清透的热泪。 他要强,但是心软又孝顺,所以当年他们也正是利用了他的软肋逼迫他做出了一个在众人眼中,正确的决定。 然而现在看来,这个决定,是如此残忍。 几乎剥夺了他所有的快乐。 其实儿子和媳妇儿的感情好不好,林文德自己心里有数,一年到头都见不着面的夫妻,有哪对关系是和和睦睦的? 只是没想到,迎来的会是这样糟糕的局面。 林文德也哭了。 早在儿子第一次跟他们宣布谈了个男朋友之后,他偷偷找过心理学专家看过,那专家和他说过一番话,他到现在还是记忆犹新。 “人与人之间的相互吸引,除了依靠浅层荷尔蒙分泌之外,还有精神方面的交流,后者如果达到了一个很高的契合度,的确是会冲破世俗伦理的障碍,就像有的人会和与自己相差好几十岁的人交往,虽说按照世俗的眼光看来,他们这样的关系挺特殊的,但也不能划分到精神不正常这个范围里。” “青春期的孩子,叛逆又冲动,等时间到了,结果自然会出来的。” 林文德曾经以为儿子的洗心革面就是结果,没料到今天晚上的这个,才是最真实的结果。 “说真的,老爸现在年纪大了,也劝不动你了,”林文德说这些话时,声音嘶哑,像是下了很大的勇气,“唯一的希望,就是你能健康平安。你要是真觉得,只有那孩子能陪你走下去,那就好好走下去吧。” 一夜的狂风卷起了地上的飞尘与落叶,卷走了惆怅与迷茫,天色渐明之时,林予给了爸爸一个久违的拥抱。 望着窗外朦朦胧胧的街景,竟然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舒畅感。 就连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这段婚姻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赵家老两口气急败坏了一阵子之后,也偃旗息鼓,同意了他们离婚的决定。 林文德也没多说什么,儿子的那句“因为不忍心伤害你们,所以选择了欺骗,但是后来才发现,欺骗这种手段,就是另一种伤害的开始”给了他挺大的触动。 亲情本应该是责任与包容,结果却成了一种累赘。 他觉得自己也应该反思反思。 由于是林予先提出的解约,他主动承担了100万的违约金。 赵云霓收到那笔钱之后,又还给他了。 “真的没必要,这本身就是一场等价交易,我们谁都不欠谁。你也帮了我很多。” 走出民政局的时候,赵云霓张开双臂抱了抱林予,微微一笑,“很俗的祝福,祝你们幸福啊。” “你们也是。”林予拍拍她的后背,“要一直走下去。” “我爸妈那边我会打点好的,尽量不让他们去打扰你的生活。” “嗯,谢谢。” 倚在柱子后边的男人摸摸鼻子,咳嗽一声,“有事儿可以微信聊,大门口的搂搂抱抱,多不合适。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两是准备登记结婚呢。” 赵云霓分开前,还故意暧昧地凑在林予耳边轻声说:“你男朋友真小气。” 林予笑得眉眼一弯,没否认。 一路上盛照临都憋着一股气,快到家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问:“她刚才在你耳朵边说什么呢?你笑得那么开心?” “没有啊。”林予打了个方向,拐进小区。 盛照临偏过头看他,“是不是还打算保持联系呢?” “……你想多了。”林予瞥了他一眼,“做男人的,怎么这么小气,就算是继续做朋友怎么了,我还没有交朋友的权利了?” 盛照临一本正经地找茬:“我跟你说,这不叫小气,这叫在乎。你老实告诉我,我没回来之前,你两还有过什么亲密举动没有?” 林予轻叹一声,“哪有什么亲密举动啊,我两一年连见面都见不着几次,今年算是打破记录了。” 盛照临冷笑一声,“骗子,她朋友圈里还秀着恩爱呢,搂搂抱抱的,我都看见了。” “你还翻我微信了?”林予看着他。 “翻了怎么了,里面还有什么我不能看的小秘密?” “那倒没有。” 和盛照临谈恋爱那会,他们还交换用过对方的手机,每过一个月再交换回来。 现在回想起来,也是迷之情趣。 盛照临一歪头,“我不仅看了你朋友圈,还顺便扫了一眼你浏览器历史记录。” 林予的脑袋里迅速闪过几条内容,神色慌乱。 下一秒,盛照临就肆无忌惮地对着空气念了起来。 “我男朋友性.欲太强怎么办?” “吃什么菜能让人减少性.欲望?” 林予的脸顿时红成了麻辣小龙虾,窘迫地吼了一声,“闭嘴。” “怎么,现在都不乐意跟我做了啊?”盛照临扫了他一眼,“我技术退步了?” “……”林予想找个地缝钻一下,“不是。” “那为什么不乐意了?”盛照临狐疑地凑过去,小声问,“你是不是那什么,冷淡了点啊?” “我没问题。”林予撇着嘴,“我只是觉得,次数太频繁不大好。” “你以前也有这种困扰?”盛照临问。 “没,你别瞎想了,”林予红着耳根解释,“就单纯地觉得太频繁了对身体不好,容易虚。” “那你多练练啊,”盛照临想也不想地说,“你这一天到晚的对着电脑,唯一的运动就是公园溜猫,身子当然虚了。” “……”林予翻了个白眼,“我是说你。” 盛照临单手解开了皮带扣,“靠边停车!” 作者有话说: 啊~~~看起来好像是结局了,但是它还不是结局…… 在这里,我又忍不住想打个广告,新坑《他的人设不太行》已经开始更新惹,点我专栏就可以看到了,希望有多多收藏啊! 注孤生的天才作家攻X擅长精分的临时演员受 轻松搞笑/年上/日常向/甜文/强强/HE 不甜砍我! 感兴趣的可以点下看看,要是没人点,我改天再问问。 第三十五章 林予的公司主要是制作销售婚纱礼服,另外承接一些中高端礼服的订制业务。 随着天气日渐转凉,整个行业就陷入了淡季,紧绷着的神经可以稍稍放松一些。 不过公司设计部内鸦雀无声,这个地方一年四季都很忙碌,大家都还在埋头苦干,准备打造出明年春季的新款。 林予路过的时候往落地窗内扫了一眼,感受到他视线的设计师们像是小麻雀,一个个都抬起脑袋。 “一会我请大家喝下午茶怎么样?听说文竹路上新开的一家咖啡厅。” 一帮人都咧开嘴:“好啊,谢谢boss!” 文竹路位于市中心的商圈范围内,是一条拥有好几百年历史的古街,虽然如今已经彻底发展成为一处旅游景点,但政府还是尽可能地让它保持着完整的历史容貌。 整条道路自西向东延伸,各种小商铺沿河而建,巷弄交错。从空中向下俯视,就像是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 这地方闹中取静,整条街大约四五公里左右,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并不通车,很适合人闲逛。 街上各式各样的店面都有,囊括了吃穿住行各个方面,每踏入一个地方,都很有可能会发现新的惊喜。 好在今天是工作日,街上人不算太多。 咖啡厅位于街道三分之一的位置,还没有走进去就已经能闻到一股浓郁的咖啡味。 整个店铺的装修充满了优雅浪漫的文艺小资情调,一进去就觉得浑身的细胞都慵懒了起来。 林予为了犒劳大家,给大家点完甜品咖啡,又到隔壁小吃店买了两大袋零食。 “这么多!哪里吃的完!” “吃不完带走慢慢吃。” 林予刚一坐下就收到盛照临的短信。 -别忘记给象限买沐浴露。2/3 ‘2/3’是进度条,盛照临说他对一些家庭琐事的记性太差,只好不断重复提醒,但是一共只有三次机会。 如果进度到了‘3/3’还是忘记,就得答应他一个要求。 至于是什么方面的要求,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肯定靠近下流层面。 好在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3/3了还忘记的情况。 “笑什么呢?”小设计师问。 林予摸了摸自己的脸,勉强收敛起笑容,“没什么。”他现在只要一想到盛照临那张脸就忍不住想笑。 都他妈32了,竟然还有种回到热恋期的感觉。 林予留下一叠钱在桌上,“还想吃什么自己点,我去这附近走一圈,看看有没有宠物店。” “哎,我知道有条巷子里有,就是不怎么大,你要买什么吗?” “哦,就买瓶沐浴露。” 小设计师怕他找不到那条巷子,捧着咖啡在边上带路。 她年纪小,话又多,基本都是林予在听她嘚吧嘚吧嘚,不过还挺有意思,不知不觉地就走了很长一段路。 “哇塞,这家店怎么空了啊。” 林予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是一间门面较大的服装店,墙上贴着清仓的海报。 一般这种情况,要么是无法经营店铺转让,要么就是准备重新装修。 林予一拐弯,走了进去。 小设计师脚步踉跄地跟过去,惊诧道:“林总,你要买女装啊?” 林予一笑,“当然不是,你喝你的吧。” 设计师乖乖闭嘴。 这家商铺是跃层设计,坐北朝南,一道镂空阶梯旋转而上,二楼的面积大约是底楼的二分之一。 楼顶很高,外边又没有绿植和建筑遮挡,白天光线完全充足。 两层楼的面积加起来大约在200个平方左右,在这地段属于相当奢侈了。 他的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这家店里的衣服都很有设计感,价格昂贵,不过架子上很多位置都空了,说明有钱人还挺多。 几名店员正在清理存货,林予环视一周,问:“你好,请问你们这儿是不打算开了吗?” 女店员一看见帅哥就两眼放光,“对呀,随便看啊,现在都七折处理了。很实惠。” 林予单刀直入:“那这间店面,你们老板是准备继续租下去还是准备转让掉?” “转让掉啊。”店员一听就知道了他来的目的,“不过这店面已经有人预定了。” 林予没有放弃,“那能不能麻烦你给我一下你们老板的联系方式,我找他问问看,我也挺想要这个地方的。” 长得好看又有礼貌的人被回绝得几率很低,林予非常顺利地拿到了他们老板的电话。 “林总,你要盘这店面干嘛呀?弄个婚纱直营店?” 婚纱店当然是不可能的了。 这片虽然属于商圈,但总体格调偏文艺,适合休闲放松。如果开一间油画工作室的话,肯定能吸引到不少人。 林予的眼前很快便浮现出了一个画面。 浅灰色的墙壁上错落地悬挂着各种充满了异域风情的油画,楼梯上的绿植生机盎然。 落地窗旁,有一个人端着颜料盘坐在画架前,细致耐心地上色,阳光将他整个人都包裹起来,绒绒软软的一圈。 脚边还躺着只慵懒的小肥猫。 林予之前听盛照临说,工作室一般都是以卖画和招收学徒盈利,那二楼的空间正好可以用来当绘画教室。 盛照临岂不是要变成小盛老师? 林予被自己这个念头弄得热血沸腾。 说干就干! 他属于效率型人才,本着‘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算问题’这一原则,趁着新租客还没有签合同之前,多加了一万块钱转让费给服装店老板,把店面给揽了下来。 合约期一签就是五年,在此期间房东不能随便涨房租,至于能不能挣钱就看盛照临自己了。 盛照临在朋友的工作室里上班,所以店面装修,营业执照等手续的办理都是林予亲力亲为解决。 他经常为了监工,早出晚归,弄得盛照临以为他在外边有了小野花。 某天傍晚吃过晚饭,林予又好死不死地找了个加班的理由准备溜出去看看装修情况。 被连续鸽了三次,就连生日都被人无情遗忘的盛照临翻了个白眼,心里的那座小火山终于喷发,迈开步伐走在他前边把门一关,摊摊手:“手机拿来。” “干嘛?”林予神色一凛,倒退两步,里面有很多店铺设计图还没来得及删。 “拿来!我要检查!”盛照临瞪着他,就像是一座山岳,挡在门后,很显然是不让他出门的意思。 林予做贼心虚,颤颤巍巍地递过去,脑袋凑过去想看看他在浏览些什么东西,盛照临一转身,不给他看。 淡季要加班? 他又不是智障! 过了一会,林予听见某人冷笑,“删的倒是够快啊,聊天记录都没了。” 林予拉长了音调“啊”了一声,总算是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你以为我要出去跟人约会啊?!” 盛照临哼哼两声,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 证据没了。 当然是死不承认了。 有时候细心也真不是件什么好事儿。 “哼哼你个鬼啊。”林予往他脑门上扇了一巴掌,“你真是要气死我了!” 盛照临满肚子的委屈都还没倾诉出来又被他打了,顿时瞪圆了眼睛,胸口起起伏伏,最后怒气冲冲地一抬手,揪住林予的衣领把人往厨房方向拖。 他最近闲来无事就去健身房泡着,力道惊人,拎林予就跟拎小鸡仔似的。 林予脖子里的领带都还没解下,从客厅到厨房的这段路上,被他扯得青筋暴起,双目通红,差点断气。 一进厨房,盛照临用脚关门,很响亮的一声。 林予抬眸,瞅见他气势汹汹又饱含占有欲的眼神,上下滚动的喉结……在电光石火间领略到了某种深层意思。 立马转身开溜,“我不要!我还没洗澡!” “你跑什么跑!”盛照临一把扯住他领带,迅速在手上绕了两圈。 瞬间收紧。 林予被勒得脸红脖子粗,一个劲地拍他手。 “还跑不跑了?”盛照临将人抵在冰箱门上。 林予这会已经说不出话,含含糊糊地“唔”了一声,摇摇头。 盛照临松开领带,林予先是扶着冰箱大口吸氧,双腿因为过度缺氧而酸软无力,瘫倒在地,紧接着就像是被呛着一样,疯狂咳嗽了起来。 盛照临这才意识到自己下手重了,紧张地蹲下去拍拍他后背,但碍于面子,嘴上调调依旧有些冷淡,“弄疼你了啊?” 林予倒没生气,只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你今天吃枪药了啊?” 盛照临没说话,只是打开了冰柜门,里面放着一只小蛋糕。 林予一懵。 蛋糕一看就是盛大少爷亲手做的——因为丑。 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花了很多心思。 蛋糕中央的水果都雕成了小动物的样子,很可爱,外边的奶油居然还是渐变色的…… 林予把蛋糕捧出来,尽力让自己的眼神表现得惊喜,不过其实他也不用表现,刚才那一懵,一张嘴,盛照临就已经知道他明白了。 “你自己做的呀?”林予挑了挑眉,声音很柔。 盛照临心情大好,但肚子里那一通牢骚都还憋着呢,遂,十分别扭地哼了一声。 “哎哟喂……”林予眉眼一弯,捏捏他脸,“哼哼什么啊老哼哼,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养的是头猪呢。” 盛照临瞪他。 林予笑着揉揉他脑袋。 盛照临委屈巴拉地垂下脑袋,跟撒娇似的嘟囔一句,“今天我生日。” 林予有些不好意思,他这阵为了店铺装修的事情忙得晕头转向,的确是疏忽了家里这位,连他最重要的生日都给忘了,不过他灵机一动,打了个响指,“我给你准备了个大礼物!” 盛照临抱着胳膊,死气沉沉地来了一句,“拉倒吧,你都把我生日忘得一干二净了。”从林予空手进门的那一刹那,他就已经知道结果了。 “走走走,你跟我出去一趟。”林予拽着他。 “不去。”盛照临一扭头,“买现成的没意思,一点仪式感都么的,你还是想想晚上怎么补偿我吧。” 林予生拉硬拽,威逼利诱,好不容易才把人弄进车里。 一路上盛照临都开启冷嘲热讽模式,“年纪大了,记性差可以理解,但你总不能连对象生日都忘记吧?下个APP提醒一下就那么难?我小侄子都知道要打电话和我说句生日快乐呢。” “礼物贵不贵的都不重要,哪怕是一盆破盆栽我也很高兴!这是一种爱意的表达!说明你心里有我!” “算了,我不跟你说了,一会你又要说我小气。” 安静了没两分钟,又开始了,“也就是我,这么大方又这么勤劳,过生日还亲自下厨……” “你换了别的小女生试试看,谁受得了你。” “哦,还在床上抽烟呢。” “老烟枪。” “哼哼。” 林予乐得眼睛都变成了小月牙,“成了成了成了,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不再床上抽烟了,我保证。” “你都保证过八回了。”盛照临回呛他。 “哟?记性这么好?”林予扭头看他,“我有保证过那么多次?” “废话,”盛照临抱着胳膊,“我又不是你,一到家脑子跟金鱼似的,也不知道里边都装了些什么玩意儿。” 半个钟头后,回到车里。 “我错了!”盛照临晃着林予胳膊,“哥!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绝对绝对不会再胡乱怀疑你了!要不然,要不然你打我解解气?” “哎……”林予伸长了脖子在后视镜里照了照,“我这性感的脖子好像都被某人给勒红了呢。” “我看看我看看!”盛照临解开他衬衣口子,心疼地吹吹,“哎哟喂,我回去给你按按摩吧,精油推拿怎么样!” “按时常计费的那种?”林予斜眼睨他。 他和盛照临有约定,按摩多久,性.生活就得坚持多久,有一次他捏着捏着就不小心睡着了,一睁眼,两小时过去了。 当天晚上那叫一个伤筋动骨,惨不忍睹,所以他现在听到按摩两字都有点寒毛直竖。 “当然不是!”盛照临讨好地亲亲他手指,“免费免费!你今年的按摩业务我都承包了!” 林予不计前嫌地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转念一想,眉心一蹙,“今年不就还剩下两个月不到了?” “苍蝇肉也是肉,你就说你要不要吧!” “……好吧。” 回去的路上,盛照临兴奋得无以复加,关于店铺的事情问个不停,林予感觉他就像是只小蜜蜂。 嗡嗡嗡嗡嗡…… 盛照临见他不肯吱声,又跟着音乐哼起歌,觉得自己简直是这世界上最帅气最大方又最幸福的男人。 上天待他不薄。 后来灵光那么一闪,忽然想起了什么,幽幽地凑过去,“那个,你刚才在厨房,是不是吼了一句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林予没反应过来。 “就,没洗澡,什么的。”盛照临捏着手指,嘿嘿嘿地笑着,“你是不是以为,我想要跟你在厨房玩成人游戏啊?” 林予想起来以后,臊红了脸,死不承认,“没!你听错了!” 盛照临自顾自地说着:“没想到你跟我想到一起去了。” “什么玩意儿?”林予拧着眉毛,“你又动什么歪脑筋呢!?” “你不用觉得羞耻,我都明白的。”盛照临一摆手,又低下头,“我也该反思反思,没有照顾到你的体验感,你放心,我保证你会拥有全新畅快的体验!” 林予的五官拧在一起,忽然感觉自己和他没在一个频道上。 等红灯的时候,林予又听见某人笑嘻嘻地开口:“哥,你比较喜欢警察还是医生?” 林予:??? 盛照临扬起手机,屏幕上赫然出现了一个穿制服的男人,手里拿着皮鞭,跪在地上的那位裸着上半身,双手被反铐在身后,嘴里还咬着块毛巾,面对镜头,满脸泪痕。 标题:被警察弟弟关起来的第七天 林予:“……” 第三十六章 从盛照临和家里闹决裂到现在,已经过去小半年,盛志寅一通电话都没有再打来,倒是盛妈妈跑得越来越勤快。 刚开始是隔一个月见一次面,过来劝盛照临回家,后来发现没苗头,也就放弃了,干脆倒向儿子这边,又是做菜又是买衣服的,和林予的关系也逐渐好转。 谈不上多喜欢,但至少见了面会点头打个招呼。 “你说你妈老往你这边跑,你爸知不知道啊?会不会是你爸让她过来的。”林予插了块水果,往盛照临嘴里送,“他是不是良心发现想让你回家啊?” 盛照临张了张嘴,含糊不清地说:“不可能,我妈都没在我跟前提到我爸,如果他真打算让我回去,肯定会让我妈说好话,我妈现在连家里的事情都不提了。” “那你就真打算这么跟你爸冷战到底啊?”林予又喂了一块。 “干嘛?”盛照临一歪头,看着他,“你难不成还想让我跟他赔礼道歉啊?我不要。” “我可没这么说,你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呗,反正没了他你也照样能活着。”林予笑着说。 “还活得更有滋有味。”盛照临补了一句。 林予努了努嘴,“我就是觉得有点奇怪,你爸之前不是死活不同意咱两在一起么,现在你妈都过来了,他肯定知道你在我这儿住着了,居然没什么动静。” 盛照临不以为意:“他还能有什么动静,他又管不着我。” 林予没说话。 他说的动静,当然不是指对付盛照临的。 这么长时间了,盛志寅怎么都没来找他谈话呢? 不过就在这个问题抛出来之后没多久,就有了答案。 元旦节这天,盛照临和林予一起早早起床,准备去建材城挑画框和装饰,刚吃完早饭,门铃响了。 才几天没见,盛妈妈好像瘦了一圈,眼窝微微凹陷,黑眼圈很重,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了许多,一看就是有心事没睡好。 “妈,你怎么来了。” 夏悦一看见儿子,眼泪瞬间决堤,“我,我……哎……” 林予赶紧把人招呼进屋,“你们两慢慢聊,我带象限去公园溜溜。” 盛照临点点头。 夏悦是个很注重形象的人,哪怕傍晚出门散个步都得化个淡妆,今天身穿一套运动装,素面朝天的,头发也没有打理。 很不对劲。 “妈,你怎么了啊?眼睛肿成这样,昨晚上没睡好?”盛照临赶紧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她。 夏悦按了按眼睛,低声抽泣,“是一整晚都没睡。” “怎么了?是不是我爸又跟你吵架了?”盛照临坐到她身侧。 夏悦越哭越大声:“我跟你爸要离婚了。” 盛照临愣了两秒,“这话你都念了二十多年了,也没见你两真离婚,成了成了成了,嚎两嗓子得了,一会给你买个包。” 他跟林予呆久了,行事作风如出一辙,就连安慰人的语气也一样,透着一股子直男气息。 过了好一会,夏悦才哑着嗓子说:“他在外边有孩子了。” “啊!?”盛照临的嘴巴能塞下一个鸡蛋。 盛志寅的花花肠子其实家里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盛照临小时候就听他们在房间吵架,说是老爸在外边养了狐狸精。 那会盛照临还小,又经常看聊斋,以为狐狸精是真的狐狸成精,吓得半死,半夜偷偷爬到爷爷奶奶房间说起了这个事情,老两口叮嘱他千万别往外乱说,他就乖乖照做。 直到后来慢慢长大,才逐渐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当年夏悦怀胎十月,盛志寅出去勾搭女人,她一气之下说要离婚,盛志寅才反过来讨好她,保证以后不会再犯。 偷腥有一次就会有无数次,等夏悦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盛照临已经三岁多了。 女人不舍得离婚的原因多种多样,但肯定逃不过一样——孩子的抚养权。 当时她找了一个在律师事务所工作的朋友咨询情况,朋友不打官腔,同她实话实说:其实像你这种情况,关键得要有证据,不然这个抚养权还真不一定落到谁手里。 可是证据哪是那么容易拿到手的,那孩子被弄去哪里了她都不知道。 她知道盛志寅这个人要面子,就算是出去跟别人鬼混,也绝不会弄出什么大动静,于是就这么睁一只眼闭一眼,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在众人眼里,她就是上辈子拯救了地球,嫁了一个白手起家却拥有过亿资产的老公,又有一个帅气又懂事的儿子。 而“人生赢家”却在深夜里独自叹气。 盛照临是她的希望,是她的依靠,所以当他宣布自己交了个男朋友之后,她自然是无法接受的。 她必须得站到盛志寅那边才能让儿子获得继承权。 听起来就像是宫廷大戏,但事实如此。 “你是怎么知道的?”盛照临完全不敢相信。 夏悦就好像没听见他说话似的,愣愣道:“那孩子比你小几岁,一直都在国外念书,上个月回来了……” 夏悦第二次感觉盛志寅不对劲的时候,就派人调查过,那会他经常去S市里一个叫寻城的地方。 后来一打听,才知道那小三是他的高中同学,还是初恋。 当年那女孩的家里人嫌弃盛志寅家里条件差,死活不同意他们结婚,盛志寅绝望之下,就来到了B市打工创业,和夏悦相亲结婚。 工作,家庭,一切进展得都很顺利。 谁知道那女的竟然又跑来找他…… “从我知道那女的有了孩子之后,我就知道,我这辈子算是完了。你爸当年发誓说,不会把人带回家,也不会跟我离婚,公司,房产……总之他的遗产继承权,肯定都是你的。” “他很早就立下了遗嘱……”所以她选择了无限期容忍。 盛照临感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费半天劲才把这些信息慢慢消化掉。 这也就是说,老妈其实一直都知道老爸有外遇,但是因为他,也可以说是因为那些钱,所以选择忍气吞声。 女人的世界简直无法理解。 要是林予搞外遇,还弄出孩子,他大概会买本解剖书看看如何分尸最省力。 夏悦说话时一直盯着儿子,她觉得他应该生气,懊恼,替她愤愤不平,但是都没有。 出奇地平静。 这让她感到一丝惶恐。 自从盛照临和他老爸一刀两断那一刻开始,她就变得惴惴不安,她预感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但没想到预感来得那么快。 “阿姨。”林予溜猫回来,打断了两人的思绪。 夏悦抽了抽鼻子,“回来了啊。” “他回来干什么?”盛照临问。 “啊?”林予一愣,“那我再出去绕一圈。” “我没说你。”盛照临转头道。 林予看着盛照临略带不满的眼神,盛妈妈通红的眼眶,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爸,把他带进公司了。” 盛照临这才恍然大悟,嗤笑一声,“这样啊,那真是要恭喜他了。” 夏悦恨铁不成钢地捶他:“你怎么就一点不上心!这个家就快要散了你知不知道!?” “你不是说要跟我爸离婚么,还管那些做什么?”盛照临的语气冷淡,在他眼里,这个家早就散了。 夏悦一哽,她原本还打算利用这杀手锏把盛照临逼回去, 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她仿佛看到自己这些年来拼命保护的希望,化成一个泡沫,啪地一下,破了。 “你真不打算回家了!?那些本来都是属于你的东西!他一个私生子凭什么!” 林予一回家就捡了句重点,感觉自己的三观有些坍塌,赶紧抱着象限跑上楼,以免尴尬。 盛照临拍拍裤腿,站起身。 夏悦脸色一变,“你干什么去?” “我得去买画框了。”盛照临说。 “买什么画框?我跟你说的话你听见没有!”夏悦拽着他衣袖,强行把人按回沙发里,“你再跟你爸这么闹下去,他就要找那孩子回来了!” “不都已经找回来了么。”盛照临耸耸肩,“你都忍了这么多年了,这会又受不了啦?” “你!你简直不争气你!”夏悦双目通红,急得语无伦次,“我这都是为你好你知道吗?到时候遗嘱一改,你就什么都没了!” 两人说话的声音都不低,以至于在二楼的林予都听见了。 心里不停打鼓。 不得不承认,他最担心的还是盛照临会被她说服。 那又将会是一场大灾难。 “是你什么都没了吧。”他听见盛照临说。 夏悦怔住。 盛照临看着她,笑了起来,“妈,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都不一样,喜欢的,想要的,对待自己人生的态度,也不尽相同。” “你骂我也好,打我也好,哪怕老爸现在当着我的面宣布把所有财产都交给那个男的也好,其实对我都没多大影响。我有我的追求,我现在每天都在努力生活,虽然不轻松,但是很开心。” 夏悦好长时间都沉默不语,只是愣愣地看着他。 盛照临说这些话的时候,语调很平静,眼神里却藏着无尽的锋芒,还有不容反驳的坚定。 她第一次真切地感觉到,儿子长大了。 “我的新工作室马上就要装修好了,你要一起去看看吗?”盛照临问。 夏悦去工作室里转了一圈,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留下一句:“你自己别后悔就成。” 林予和盛照临把她送走后,又开车前往建材城。 在车上,林予一听前因后果,发表直男感言:“你爸太牛了。” 过了一会,“……你妈忍者啊。” 原本沉重的氛围一秒破功。 盛照临靠在副驾驶上,伸了个懒腰。 从某种程度上,他还挺感谢这个私生子的出现,减轻了他的负罪感。 说实在的,吵归吵,闹归闹,他也真不可能跟老爸一辈子不见面,过两年,气消了,逢年过节的,总得回家看看,而现在,他忽然感觉自己是真的没必要回去了。 “想什么呢?下车了。”林予像逗猫一样,勾了勾他下巴。 盛照临顺势捏着他的指尖亲了亲,“我在想我妈呢,不知道他俩会不会真离婚。其实想想她也是挺惨的,你说她这一辈子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林予挺想说为了你啊,但又觉得这样除了给盛照临增添负罪感之外,似乎也没什么好处。 “那是她自己的选择,你不用想太多,那会你还小呢。” “哎,你那有比较熟悉的,打离婚官司的律师么?到时候介绍给我妈吧,她那脑子跟你一拼,就能记住哪条街上有什么美容店大商场,别的屁都不会。” 走在路上,林予忍不住吐槽:“你们家的关系也太复杂了吧,年度第一狗血大戏,说真的,长这么大,我都没见过搞外遇搞这么嚣张的,孩子都20多了?确定是你爸亲儿子么?” 盛照临一叹气,“我哪知道。” “好吧。”林予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得拍拍他的肩,“晚上请你看电影。” 盛照临点头应了一声,话锋一转,“你还记得上回撞你的那辆大卡车吗?” 林予先是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他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后来那人赔钱了吗?” “赔了。” “你还有他联络方式吗?” 林予被他问得后脊发凉。 意料之内:“您拨叫的用户是空号。” 两人的脑子里同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蓄意谋杀。 当时那段道路没有监控,警方根据现场情况,判定那是一场由于酒后驾车导致的交通意外,现在唯一的证人又断了联络,根本无从查起。 真相或许只有犯事儿的人自己心里知道。 盛照临拍拍胸脯,“还好我福大命大。” “种其因者,须食其果。”林予说。 之后的一个月里,夏悦都没有再来找过盛照临,只是打了一通电话,问问新工作室的情况怎么样,还说准备请律师咨询一下现在这种情况离婚的话,财产如何分配。 “我已经想好啦,不管别人怎么劝怎么说,都不会改变心意了,离了他我又不是不能活。” 盛照临以前觉得自己的性格大概像爸爸,倔强固执,现在看到老妈这一副破罐破摔的心态,又觉得自己可能也遗传了一点她的洒脱。 一旦挣脱束缚,就不念过往,越飞越高。 “我让林予把律师的联系方式发给你,能争取一点是一点吧。” 夏悦提起离婚诉讼之后,盛照临就没怎么掺和,一是怕一见面又得和老爸吵起来,二是真没时间,工作室正式营业之后,他就整天东奔西走忙成狗。 在朋友那上班的时候,没觉得多累,但轮到自己当老板以后,大事小事,样样都得自己操心。 有些东西他还不太熟悉,时不时地就来点小差错,最厉害的时候是少收一笔八千多块钱的账款,好在林予帮他盘点库存的时候及时发现追回。 论做生意,他还真不如小林总细心。 节假日和周末的时候,店里生意最忙,盛照临好几个晚上回家沾床就睡。 林予洗过澡,拎着他的耳朵:“一身脏衣服脏裤子的就往床上躺,起来洗个澡,你昨天就没洗今天又想不洗澡?” “我洗了啊,我今天早上洗的。”盛照临睡得迷迷糊糊,歪着脑袋往被窝里钻,“你别理我,我再眯一会。” 林予掀开一个被角,低下头,“眯眯眯,你都从八点眯到十一点了,再眯就天亮了。” 第一象限叫了一声。 “那就天亮了再洗,泰国人都是早上洗澡的。”盛照临小声嘟囔。 林予被他给气笑了,“你是泰国人吗?他们晚上也洗澡。” “我真的困。”盛照临抓起被子盖住脑袋,跟奶猫似的哼唧两声,就露出一撮头发丝。 “成吧,”林予很无奈,“那你好歹也把毛衣和裤子脱了啊,这么睡能睡得舒服么?睡觉要垫个小枕头,你这样容易睡落枕。” 盛照临象征性地解了个皮带扣。 林予看不顺眼,就帮他把裤子脱了,又把人从床上推起来脱毛衣。 盛照临就跟喝醉酒了一样,烂成一团肉泥,背靠在林予胸前傻乐。 他闻到林予身上有股沐浴液的味道。 淡淡的椰奶香。 转过脑袋,看到一道清晰的锁骨。 房间里的温度调得很高,林予此刻就披着一件藏青色的浴袍,深V露胸,一根腰带系得相当宽松,胳膊动起来的时候甚至都能瞄到他的小腹。 ……啥时候练出来的小肌肉啊。 盛照临忽然想到了什么,把头埋进掌心,咯咯笑半天。 “脑子进水了?”林予跟拔河一样的,把他身上的毛衣给扯了下来。 盛照临的头发瞬间乱成鸟窝,林予忍不住笑了一声,掏出手机拍了张照,“我要设成壁纸。” 盛照临压根就没听见他说话,一根手指在被子上悄悄地画着圈圈。 他之前在微博上刷到一条内容,问题是,各位老夫老妻们,当你想做的时候,都是怎么向对方提出暗示的呢? 热门答案:让他赶紧去洗澡啊。 “还困吗?”林予拍拍他后背,“不困就去洗澡。” 盛照临低头啃住被子,简直乐不可支。 真没想到天天念叨‘一星期不宜超过三次’的小林总也会有这么急不可待的一天。 果然是他的技术高超令人愉悦。 这才几天,就把持不住主动勾引。 盛照临你怎么这么棒! 林予被这兔崽子盯得瘆得慌。 盛照临用鼻尖蹭蹭他的颈窝,“对不起。” 林予一愣,不自觉地歪了歪脖子,“干嘛?你又怎么了?” 盛照临情绪高涨,化身成一只慵懒的猫,在他胸口一片来回蹭着,“你身上好香啊。” 林予耳根有点泛红,“就你新买的那瓶沐浴露啊。” 盛照临的头发不长不短,蓬松细软,林予被他蹭得胸口发痒,耳根也越来越红,忽然感觉一只手顺着胸口一路滑了下去。 “你瞎摸什么呢!洗手了没啊?”林予握住他手腕。 盛照临翻身将人压在身下,食指抵住他的嘴唇,“是我不好,这几天……冷落你了。” “哈?”林予有点懵,但是看着盛照临忽然娇羞地咬了咬嘴唇,就感觉事情不太简单。 “洗澡啊……”盛照临点了点他的鼻尖,“你以后要是想做就直接说嘛,我会很高兴的。” “什么?”林予的眉心一蹙,下一秒,内裤就被人扯到了大腿根。 “我靠……”脏话到最后还是化成了一声低哑无助的呻.吟。 盛照临的眉眼低垂,视线一点一点变得模糊,直到贴上他的嘴唇,细细地纠缠。 林予抬手抚摸他的脊背,指尖在他腰间勾勾画画,盛照临的反应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碰就往边上缩。 他皮肤的触感很好,肌肉也比以前更结实了一些。 盛照临将抽出来的腰带蒙在了他的眼睛上。 林予下意识地抬手一摸,“干嘛?” “别动。” 黑暗将人的听觉感官提升得更为敏感,林予能清晰地听见他压抑不住的喘息,还有落在脖颈间的亲吻声。皮肤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相互蹭动。 盛照临的掌心和吻,顺着胸口一路向下…… 林予一抬手,指尖浅浅地插.进了他的发根,揪紧了。 “早晚有一天要被你撸秃了。”盛照临哑着嗓子说。 “那就光头呗,你光头也挺好看。”林予喘息道。 “真的吗?”盛照临的双手托住了他的大腿,向下一拉,慢慢俯下.身去。 “假的。”林予笑了一声,“简直丑爆了。” 盛照临的双掌撑在他的身体两侧,一歪脑袋,勾唇笑着,“你是真欠收拾啊。” 放肆又堕落的一晚。 林予入梦前的记忆就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揉进怀里。 嘴唇碰到了湿漉漉的皮肤,还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椰奶香。 “哥,抽空陪我去趟塞班岛吧。” “干嘛?” “旅游呗,顺便那什么,把证领一下。” 第三十七章 盛照临的工作室开业没多久就招到了第一批零基础学员,年龄从十岁到二十六岁不等。 林予以前一直觉得琴棋书画这种东西大概都得从娃娃抓起,直到某天听到盛照临说:“其实等你退休了开始学也不晚啊。假如你能活到80岁,那也还能练20年,不管做什么事情,只要能坚持一万小时,那就已经是那方面的专家了。” 只要不主动放弃,那就不算晚。 “怎么样,要不要报个课程,我可以安排我们工作室最帅的那个老师给你上私教课。” “最帅的是谁啊?”林予笑着问。 盛照临一挑眉,“你报了不就知道了。” 林予哪能不知道他肚子里的那些花花肠子,直白道:“没钱,不报能给开小灶吗?” 盛照临把人掀翻在床上,“那就只能上点别的课程了。” 林予被他挠得浑身痒痒,扭成了一条崩溃的菜青虫,“成成成,我报还不行么?” “不用你报了,”盛照临把被子拉开,捏了捏他通红的脸,“亲一下吧。”说完用力地在他嘴唇上嘬了一口。 亲完一口又一口,最后把头埋在他脖子里种起了小草莓。 “哎,”林予揪起了他的耳朵,“你悠着点,让我公司里的人看到像什么话。” “那你给我嘬一个,”盛照临指指自己的耳根,“我不怕不像话。” 林予乐得不行,“你要点脸成吗?店里都是些小屁孩儿,人家问,‘小盛老师,你脖子里的这是什么呀’你要怎么说?” “都是胎记啊!”盛照临恬不知耻,“你就负责每天给我补个颜色。” 补个颜色。 林予忽然想起了什么。 “快点啊!”盛照临点点耳后根催促道。 林予象征性地给他种了颗小草莓,淡淡的,远看着就像是蚊子包,估计到明天也差不多消了。 都是小屁孩儿,谁知道盛照临一个口无遮拦又说些什么黄色废料。 盛照临并不满意,一头扎进被窝里,小声埋怨,“我觉得你没有以前那么爱我了。” “啊?”林予嘴一歪。 这话又从何说起,就因为一颗小草莓? “反正我就是有这种感觉。”盛照临哼一声,转过头,指甲抠着身下的被单。 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林予的脑袋里顿时拉起了红色警报。 “那你说说,你什么感觉啊?你说了我就改。”他压低声音凑过去,亲了亲盛照临的耳朵。 三十多岁人了,这种程度差不多算是他哄人的极限了。 “我看的出来,你的心思就没放在我身上,每次跟你聊几句就发愣,你是不是就嫌跟我没共同语言?上次我去你公司,看你跟人嘚嘚嘚跟黄鹂鸟似的鸣了一下午。” 林予趴在他身上笑得口水都快下来了,“我跟谁嘚嘚嘚鸣一下午了啊?” “我哪知道那人是谁啊!反正就一个戴眼镜的骚包男人,穿得跟黄鼠狼一样,我走过去他还递给我一种‘老子瞅你咋地’的眼神。” 盛照临一歪头,又转向另一边去了,“脖子里还裹着貂。” 林予被他形容的完全想不起来是谁,但一说到貂,立刻就想到了一个人。 “你说的那是王总吧,我跟人聊面料采购的事情,他说回头带我一起飞趟国外,看一些新型环保面料,这种飞醋你也吃?” “你还要跟他一起出去啊?”盛照临猛地仰起脑袋。 “还有我们公司的几个设计师一起啊。” “去多久啊?” “大概一个多星期左右吧,路上都得两天了。” 盛照临像是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瘫回床上哀叹一声,“一个多星期啊——” 林予以前经常出差,但自从盛照临搬过来之后就很少亲自飞出去看样了,看到他这副死狗样又有些于心不忍。 “那怎么办,不然等我忙完这阵跟你一起旅个游?你也知道的,接下来马上就是旺季了,我们得抓紧这段时间赶紧把新品弄出来,忙的时候就来不及出去了。” “我也没说不让你去啊。”盛照临翻身抱住他,“就是有点舍不得。你要不在边上我可能会睡不着。” “我保证每天晚上睡前跟你视频怎么样?我看着你睡。” “是那种视频吗?” “……”林予一巴掌抡过去,被盛照临单手握住。 “早中晚三次视频,就吃饭时候抽空跟我发信息也成。” 林予点点头。 盛照临想到了时差问题,又说:“反正你什么时候想到我了就给我发消息。我在这边等着。” “那岂不是要我24小时对着手机了?” 盛照临眉眼一弯,把人揉进怀里搓了搓,抬起一条腿夹住了。 两人中间还隔着床被子,像是三明治一样在床上滚了两圈,最后咚地一声,掉到了床底下。 第一象限蹦得老高。 “都是奔三的人了,还这么幼稚,”林予眯缝起一只眼睛,抵着自己的指甲盖,“心眼儿比我指甲盖还小。” “谁让我是天蝎座呢。” 林予爬回床上,“你少侮辱人家天蝎座,你这就是属于抠门座。” 两人裹着一床被子咯咯咯傻笑。 一想到过几天就不能抱着林予睡觉,盛照临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欲求不满的味道。 凌晨一点,精力旺盛,“你过来点,我摸摸。” 林予被他折腾得精疲力尽,老腰酸疼,“我真困了,不摸了,摸来摸去的你又上火了怎么办。” “我尽量克制。”盛照临勾勾他的腰,“你过来一点,别每次一做完就背对着我睡觉,爽完就算完事儿了?” “什么啊……”林予笑着放下手机,翻了个身,伸长胳膊:“抱一下吧。” 盛照临跟条巨型毛毛虫一样扭过去,抬起胳膊大腿夹住他,圈紧了:“晚安。” 林予被勒得有点儿喘不上气,在他后背轻轻拍了两下,“晚安。” 就在林予出差的第二天,盛照临的工作室就火了。 之前有个玩吃播的女孩儿来旅游,被店里的装修和猫咪吸引,就走进去录了段小视频,当时盛照临正在教一个小孩儿画画。 天知道一个男人认真起来会有多吸引人,况且盛照临的长相还属于男人里的精品。 这段不到20秒的小视频在平台上被点赞超过300多万次,留言全都是粉红色泡泡和询问工作室地址的。 Up主回复了一个朋友,工作室地址瞬间就被顶到了热评上面去了。 -据说里面的画都是他自己画的哦,大家有兴趣的话可以去饱个眼福。 这天上午九点多,完全不知情的盛照临还因为没睡饱起晚了,一边啃着面包一边吊儿郎当地从巷子里抄近路出来,脚下蹬的还是扫码借来的小黄车。 一抬头,看见整个工作室里挤满了人,还以为自己走错地方,退出去看了一眼门牌,把嘴里的面包咽下去。 “我去,这什么情况啊?有人打架了?” 接待忙得脚跟不着地,看见他立马吼了一句:“老板你火了啊!!!” 自从开了工作室之后,盛照临的休闲娱乐项目就是和林予一起在公园溜猫,平常很少玩微博刷抖音,也压根没弄明白怎么回事。 有个姑娘点开那段小视频,他才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直击重点,“来买画啊?还是报课程?” 零基础教学有两节免费课程,当天报名人次破了从开业到现在的总和。 这种阵仗闻所未闻,前所未有。 两个负责课程推广的店员乐得见牙不见眼,毕竟免费课程结束后的购买率还是挺高的,购买率高就意味着他们的提成也高。 这种颜值能打又温柔的老师更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大家仿佛寻找到了新的致富商机。 店里有个爱玩抖音的小姑娘,抽空拍了点盛照临的绘画日常。 工作室账号的粉丝数在短短几天内蹿到了20万。 -啊啊啊啊!神仙画画!!!! -手控福利。 -小哥哥长得也太像我的下一任男朋友了吧! -awsl -我的天,怎么会有笑起来这么好看的男生。 在她试图拍摄盛照临的生活vlog的时候,被拒绝了。 “为什么啊?就一会会,录一段吃饭的ok吗?” “今天真不行,我得去办点私事。” 盛照临的私事当然只会和一个人有关,林予昨晚上说了今天下午一点到机场,他得赶过去接机。 做男朋友的当然是要不断制造惊喜! 盛照临满心欢喜地换下了沾满颜料的工作服,站在落地镜前穿衬衣弄造型,临出门前又折回去喷了一点点香水。 不过当他看到街道对面那辆熟悉的超跑时,脑子里那些‘哎哟我一个这么火的网红依然没有喜新厌旧,简直就是网红界楷模,等林予看到那些视频肯定会嫉妒得要死,主动搂抱着我在车里来一发以示权威’的黄色念头,就像是泡沫一样,啪叽一下,破了。 文竹路上不能通车,不过与它相平行的羲和路可以,两条道路中央就隔着一条十多米宽的河道,中央有桥梁相通,方便行人通行。 跑车是他亲自挑的,开了两年,中间还改装过好几次,所以就算是剩下两个车轱辘他也能认出来。 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老爸来了? 车子熄火,驾驶座上下来一个清瘦的年轻男人,头发不长不短,染成了招摇的奶奶灰。 盛照临的脑海里立刻拉起一级警报:不会是那个小野种吧? 奶奶灰毫不畏惧地和他隔河相望,转着手上的钥匙圈,不紧不慢地走过来。 从他下车的那一刻开始,就有不少路人的目光追随着他。 盛照临拧着眉头看他,双腿就像是被定在地上一样,不爽之情溢于言表。 奶奶灰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打量起了盛照临。 擦肩而过的时候,盛照临又折回屋里。 工作人员并不知道这人的来头,看到有人进来就笑眯眯地指引他参观。 奶奶灰走了两步,转身问:“盛照临是哪个?” 屋里所有人的视线同时投向盛照临。 奶奶灰转过身,勾起了一边的唇角,笑容意味不明,“果然是你啊。” 盛照临压根就没把他当回事,往沙发上一坐,翘着二郎腿翻杂志。 奶奶灰一进门就碰了一鼻子灰,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小姑娘敏感地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火药味,看看奶奶灰,又看看盛照临,低声询问道:“您需要买画还是给孩子预约绘画课程呢?” “你看我像是有孩子的人吗?”奶奶灰一脸不爽地说。 “不好意思啊,如果您需要买画的话,我们这边也有专业的设计师,可以根据您家里的装修风格给您推荐不同风格的……” “我特么就进来随便看看不行吗?话怎么这么多呢!说了找人了,你有点眼力见没有?!” 小姑娘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吓得缩了缩脖子,眼神直往老板身上瞟,双腿也不自觉地挪到盛照临身后。 奶奶灰嚣张地转着手里的钥匙圈,又吹了声口哨,装模作样地打量起墙上的油画,“这都你画的啊?有人眼瞎来买吗?” 盛照临虽然不明白车钥匙是怎么到奶奶灰手里的,但看着他这种撅着屁股开屏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 “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啊!”小姑娘瞪圆了眼睛。 盛照临拍拍她的肩,示意她先退一边。 “东西是给识货的人看的,你就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吧。” 奶奶灰手上的钥匙圈差点儿飞出去,“你知道我是谁吗?” 盛照临冷哼一声,“哪个屁?” 边上小姑娘扑哧一笑。 奶奶灰把事先准备好的名片递给他,深黑色底,烫金色字体。 ‘总经理肖言’这几个字异常瞩目。 盛照临神色冷淡,“总经理还亲自出来跑业务?” 肖言尴尬地僵在原地。 这跟他预想的情况完全不一样啊! 他怎么没有恼羞成怒暴跳如雷呢! 两人的身高差了大半截手掌那么高,盛照临完全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指指墙面,又指指门口,眼神和语气都像是冬日里的寒冰,“要么买要么滚。” 肖言骂了句脏话,声调拉得很高,“你这什么态度啊?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找人把你这破店给砸了?” “来啊!砸啊!我看着你砸!砸啊!” 事实证明,出门在外,气势第一,盛照临的这一嗓子不仅把肖言给吼愣了,还把隔壁服装店的老板娘都吼出来看热闹。 二楼还有老师带着一大帮学员正在上课,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一起。 肖言在来店里之前酝酿了无数种气死盛照临的方式,但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气急败坏地吼道:“这就是你们招呼客人的方式?” 盛照临回得很快:“你算什么客人?” 肖言彻底被激怒,脸红脖子粗地冲屋里嚷嚷道:“你们知道你们老板是个死基佬吗!他喜欢男的!你们都悠着点!别被他盯上!尤其是你啊那边那个长得挺好看的小弟弟,你……” 话音未落,右脸颊上迎来重重的一拳,出拳人的力道和速度都相当惊人,肖言有好几秒钟都是懵的。 他的牙龈被打出血,口腔里是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这一拳出去,在场的所有人都懵了。 包括盛照临——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他出的拳。 林予甩了甩右手,眼神死死地盯着奶奶灰。 他昨晚上还猜想盛照临有可能会去机场接他,于是故意错开了时间想提前回来给盛照临一个惊喜。 满脑子都是‘这么久没见,我家小狼狗肯定要激动死了,今晚回家可千万不能忘记买套套’的兴奋念头,谁想到会看到一个神经病在喷屎。 重点是他家小狼狗好像还被说懵了。 他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拳头。 肖言有那么一刹那感觉自己的下巴可能脱臼了,发现自己的下颌还能动之后,冲地上吐了口血沫子。 他看着盛照临说:“老爸说的一点都没错。” 盛照临眯缝起眼睛,握紧右拳。 “你真是个废物。” 肖言说完这句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些,他以为盛照临会打他,但是没有,于是又放肆道:“你们难道不知道他有精神病史吗?” 林予还想出拳的时候被盛照临拦住了。 “你说完了没有?” 盛照临脸色阴沉,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 林予认识他十多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副表情,脑子里就闪过两个字:完了。 偏偏肖言还不知死活地念起了盛照临日记本里的内容:“明天是他结婚的日子,我真想杀了他啊。” 他的眼神阴暗毒辣,笑容张狂放肆,转过头对着林予说:“他一直都想杀了你。” 在场所有的人都是懵圈状态,唯独两个当事人听懂了。 林予就感觉眼前一团人影晃过,墙上一幅壁画掉落,画框玻璃碎了一地。 奶奶灰的后脑和墙壁对撞,头晕眼花。 盛照临双目通红,右手死死地掐着他的脖颈,也不知道是哪来的爆发力,一下就把人勒得双脚离地,青筋暴起。 几个动作都在电光石火间发生,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肖言脸颊涨红,又是出拳又是踢腿的,可力气却一点一点地小了下去,他感觉自己的脖子都快要被人勒断了。 林予见他双目翻白,就知道情况不妙,一个箭步冲上去,想要掰开盛照临的手指,“松手!盛照临你松手!” 盛照临就像是听不见他声音一样,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他感觉到了肖言大动脉疯狂跳跃的节奏,感觉到了他在颤抖,在后悔,在拼命求饶。 眼神里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 他感觉很爽。 只要再用力一点,就能掐死他了。 林予见怎么吼怎么拽都没有用,直接张嘴咬在他手腕上。 盛照临手指一松,立刻被身后的几个人架到了三米开外的地方。 肖言像是被抽干了血液一般,双膝着地,以一个下跪的姿势撑在地上急促喘息。 就差几秒,他感觉就差那么几秒,自己就要在这鬼地方窒息而死了。 他阴暗地盯着对面那个男人,觉得他真的是个十足的疯子,难怪老爸要把他逐出家门。 但转念一想,他又得意了起来。 盛照临的躁狂症恐怕这辈子都治不好了。 “疯子。” 肖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从自己的随身包里掏出来一本日记扔给林予,“你看看他写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吧。” 作者有话说: 抱歉哈,久等了。 结局想了好久啊,本来想一章结束的,但是又想到有些小细节还没交代完,就又重新写了个结局,耽误了点时间。虽然是免费文,但也不想随便敷衍,不然会感觉对不起角色,也对不起认真追文的大家。 后边不会再虐了,放心阅读^^ 明天大概结局了吧。如果我的手速可以的话……实在不行就后天。啊啊啊啊,甜甜的番外在向我招手!! 带你们看看小狼狗视角里的林老师吧。(他是真的很腹黑,你们不要嫌他坏就是了,哈哈 完结章 还没等林予看清楚他扔过来的是个什么东西,就已经被盛照临夺了过去。 “你别看。” “敢写还不敢给人看啊?”肖言勾起唇角,“像你这种变态就应该被曝光出来,让大家都看看清楚你的真面目。” “你闭嘴!”林予指着他的鼻子,“滚!再不滚我报警了!” 肖言哈哈大笑几声,转身走向门口,嘴上不依不饶,“为你好还不乐意了,到时候被他整死了可别怪没人提醒你。” 盛照临的日记本里掉出来几张照片。 林予弯腰去捡,盛照临手速比他更快,不过还是被人看见了。 那几张照片里有婚礼现场后台的,有坐在咖啡厅里喝下午茶的。 主角都是林予。 边上的小姑娘看的一清二楚,也听的一清二楚,不过还是不敢相信她老板会是奶奶灰口中的变态。 工作室里所有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了和她一样的好奇神色。 “你没事吧?”林予拍拍他的肩膀。 盛照临的心率极快,心脏抽疼,手指抖得连日记本都快拿不稳了,停药快两个月来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还有点反胃。 好在抽屉里有药,一杯凉水灌下去,他的思维意识清醒了许多。 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他都不想抬头去看大家的眼神。 简直太糟心了。 明知道小野种是故意过来刺激他的,但还是没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要不要先回家?”林予揉了揉他的肩膀。 盛照临垂着脑袋摇摇头,“我没事,你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吧。” “老师……”一个小男孩走了过去,手上还捏着根棒棒糖,“你是不是生病了啊?我妈妈说吃完药吃颗糖就不苦了。” 盛照临一抬眸,对上了小孩儿清澈的眼睛,像是小猫一样,圆滚滚的,泛着光亮。 “我帮你剥开吧……”小男孩吞了吞口水,递过去时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那颗棒棒糖,“是橙子味的哦,很好吃的。” 盛照临张嘴含住,男孩嘿嘿笑了起来,“是不是很好吃?” 盛照临点头揉揉他脑袋,“真乖。” 被保护得很好的孩子,就像是活在童话世界里一样,分辨好坏的方式也很童话。 “老师你刚才好厉害啊,力气真大!” 盛照临笑笑,“我刚才在跟朋友闹着玩呢,不小心害他受伤了,他很难过,所以走了,你不可以学我知道吗?要和班上同学好好相处。” 男孩点点头,“我知道了。” 边上两个员工也不敢多问什么,把碎了一地的玻璃渣子清扫干净。 “老板,这画框裂了怎么办?” “先搁仓库吧,回头我叫人过来修一下。” “刚那个男人真过分,简直有病啊,一通瞎嚷嚷。” “老板,你别跟那种人一般见识,我一看他就是脑子有问题。” “就是啊……哎,早知道刚才就应该报警的,画框好几千呢,得让他赔。” 听到他们这么说,盛照临顿时感觉心里堵着的那口浊气下去了不少。 他取下棒棒糖,捏在手里,“你们先忙你们的吧,这件事情,改天再跟你们解释。” “不用解释。”刚才那个怯生生的小姑娘站出来,“大家都长着眼睛呢,谁有病难道还看不出来么?今天不管换了谁听见那样的话都会生气的,没报警都算是便宜他了。” “就是,大家都认识这么久了,你什么为人我们还不清楚么?我看他才像是刚从医院里逃出来的。” 盛照临忍不住笑了,“拿了工资的到底不一样啊。” 大家放声大笑,“本来就是啊,我们又不是傻子,这点是非黑白总分得清吧。” “我一看他那嘚瑟样就知道是来找茬的,老板你是不是抢了他对象啊?” 店长啧了一声,小姑娘这才意识到自己多嘴了,红着脸吐吐舌头。 盛照临揉揉鼻子,坦白道:“的确有点小恩怨,但也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关于感情上的事情,他向来不喜欢藏着掖着,喜欢就说,不喜欢就拒绝,他并不担心店里员工知道他性向之后会指指点点,反正一路上没少遭白眼。 一直没公开的原因是因为顾及到工作室里还有不少小孩,怕会引起与家长之间没必要的矛盾。 想到今后那野种还有可能过来闹事,干脆破罐破摔,闭眼运了口气。 “那什么,我给大家隆重介绍一下。”盛照临勾过林予的肩膀,将人往怀里一带。 林予在他后腰处狠狠地拧了一把。 盛照临哎哟一声,扭腰往边上躲开了,“怎么了啊?还要不要介绍啊?” 林予一脸慌张地挤挤眼睛,“不要不要。” “要啊——” 群众高分贝的声音完全盖过了林予的,他被吼得一阵难为情,用手指捅捅盛照临的侧腰。 边上几个年轻小姑娘见到这一幕,一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各个捂嘴偷笑,满脸期待。 “先帮我把那几个小不点叉到二楼上去。”盛照临说。 三个不明所以的小孩被拎上去的时候还在不停傻笑,以为老师要表演什么节目。 这些爽朗天真的笑声将气氛弄得活跃起来。 盛照临的紧张感也消退了不少。 林予一晃神,就听见某人撕心裂肺般的吼声,“跟大家正式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男朋友!” “啊!”一个站在角落里的小姑娘激动得直跺脚,差点就想跟着吼一句——其实我们早就看出来了! 林予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 他不知道此刻定格在自己脸上的是什么样的表情,也不知道下一秒大家会出现什么样的反应,脑子就像是被人用来撞了钟一样,混乱地响着。 彻底懵了。 盛照临的声音还在继续,没有刚才那么响亮,却格外真挚,“他是我追了好多年的男朋友,中间因为很多现实因素分过一次手……” “但是后来他又死皮赖脸地把我追回去了。”盛照临说到这里的时候简直是眉飞色舞。 “滚!”林予的那点小羞涩瞬间烟消云散,“当时是谁腆着张厚脸皮赖在我家门口让我收留的?我一开门,就看见他跪地上了。” 一帮人全笑喷了。 盛照临恬不知耻地扯着:“其实我知道他爱我爱到不行,没了我都要寻死觅活了,但是那什么吧,爱在心头口难开,他就憋着,等我过去找他。而我这人呢,就恰巧比较大方,比较主动……” 屋里的笑声越来越响。 林予觉得又气又好笑。 紧接着就感觉搭在自己肩上那只手很用力地收紧了,掌心很烫,鼻腔里钻入一股淡淡的香味。 他看看盛照临眉眼带笑的样子,又扭头看看认真倾听的大家,焦躁的心情奇迹般地平复了下去。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人群中忽然响起了一声清脆的口哨声,“恭喜啊老板,啥时候请我们吃喜糖!?” 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开始瞎起哄,“怎么追的呀,能不能把追人的过程描述一下好让我们学习学习?” “回头我出一本自传给你们看啊。”盛照临笑着说。 “你还要不要脸?”林予一拳头捅在他的腰上。 盛照临下意识地握住他的手腕摸了摸,除了温度很高之外,还感觉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触感。 低头一看,愣住了。 上面是一行设计过的英文字母,看起来应该是纹了没多久,皮肤还有点微微泛红。 盛照临歪着脖子辨认。 他知道那一行东西肯定是和自己有关,心里又惊又喜,但那些单词拆开他都认的,组合在一起就相当迷幻了。 “是法语啊?” “你怎么不猜是德语啊?” “废话,我上过法语课的好不好,”盛照临摸摸鼻子,“就是从来没认真听讲。” 林予噗嗤一笑。 因为这行纹身,周围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盛照临依旧握着他的手腕没舍得松开,一脸都是新婚丈夫接新娘的喜悦神情。 林予都能感觉到他手心出汗了。 “这什么意思啊?盛照临我爱你吗?” 林予仰着脑袋哈哈大笑,指着上面的法文,一个词一个词地点过去,“盛、照、临、是、蠢、货。” “瞎扯,我看得懂一个‘toi’,这里面肯定有‘你’。”盛照临说。 林予又点了点:“盛、照、临、你、是、蠢、货。” 这回轮到盛照临仰着脑袋大笑了。 “来来来,用我手机里的app扫描翻译一下。”一个姑娘激动道。 林予收起胳膊,“不给,这是秘密。” 盛照临一听,觉得肯定是什么羞羞的内容,赶紧把人胳膊护在怀里,“对,这是小秘密。” 这段不知道是好还是坏的插曲结束之后,工作室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只是肖言临走前的那几句话,依旧在林予脑袋里不停盘旋。 他觉得是时候把盛照临的心结解开了。 “出来一下,咱两聊聊。” 工作室外边按装了一张木质秋千椅,林予当时想着,一到冬天盛照临那个懒鬼就能坐在上边晒晒太阳,舒适又惬意,结果现在却成了第一象限的地盘。 椅子两侧枝藤缠绕,一只卡通猫窝就摆在座椅最显眼的位置,林予刚走过去,一个圆脑袋贼溜溜地探出来,喵呜一声。 盛照临回过神来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找地方把日记本烧了,等他从林予的裤兜里摸出打火机的时候,手腕被扣住了。 “你干嘛啊?” “烧了啊,不然留着引战啊?” “我看起来那么小心眼儿?”林予勾勾手指,“拿过来我瞅瞅,写那么厚一本,烧了多可惜。” 盛照临面露难色。 这本日记是他从大学谈恋爱那会开始写起的,偶尔抒发抒发情感,别说日记,就连月记都算不上,他自己都快忘记里面写了些什么内容了,但肖言念的那两句话的确都是他写的。 “不让看啊?你平常翻我聊天记录翻那么起劲,现在还跟我藏着小秘密了?”林予一挑眉,眼角的笑意很明显。 “那能一样么,我手机不也让你随便玩么。”盛照临往他身旁一坐。 “成吧,”林予耸耸肩,“不看就不看吧,但是东西你自己留好了,都是回忆,没必要烧掉,等你老了再回过去看看,肯定很有意思。” 盛照临歪着脑袋看他,“生气了?” 林予指着自己的胸口:“我,林予,大心眼座,哪像你啊,成天不是吃醋就是闹别扭,哎哟也就是我这么好脾气的人能受得了你。” 盛照临呿了一声,笑得灿烂,“就你那驴脾气,以前哪次吵架不是我哄你啊?”两条长腿用力一蹬,椅子前后晃动起来。 “屁吧,每次都是你瞎吃醋。” 今天气温回暖,天空是一望无际的蓝色,两人跟着椅子摇晃的幅度,收腿,点地,相当默契。 “其实对你吧,我好像真没什么底线。”林予望着一朵洁白的云,“你要是真心想杀我,我怎么可能还坐在这里。” 盛照临的小腿收慢了半拍。 林予笑着揉揉他脑袋,“我知道那些都是你生病时候的想法,不能当真的,我相信你。” 盛照临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软成一团棉花了。 自从复合之后,林予对他的包容程度简直到达了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 念书那会林予的脾气是真的很臭。 不过他自己的脾气也挺臭。 臭臭得香,反正总有一个人会先低头。 林予低头的方式通常就是发条微信给他:喝啥不?给你带。 而他低头的方式一般就是冲到他租住的地方,一通狂亲,顺便留宿一晚。 岁月就像是一块磨砂片,将石头的棱角一点一点地磨平了。 他们在日复一日中不断改变,不断成长,变成了最最契合的那一对。 “别人怎么说我管不过来,但要是遇上事了,我一定会站在你这边的。”林予握了握他的手指,“其实我大致能理解一点你那个野种弟弟的心情。” “因为嫉妒,他太嫉妒你了。”林予掰着手指,“第一,他没有一个骄傲的身份,而你有。第二,你爸把你留在公司,把他送到国外,是个人都知道什么意思了,公司没他的份。第三,你又高又帅。” 盛照临扑哧一笑,“嗯,继续分析,我就爱听这种大实话。” “如果说一个孩子,从小就没有父亲的陪伴,那他一定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并且不会信任自己的父亲,你想想,要是你爸把你安排到别人家里,到二十多岁了,再接回去,你会相信他吗?那根本就是不现实的事情,哪怕他再怎么有钱,童年时期缺失的那些爱,是永远也没办法弥补的。因为他的灵魂已经被塑造成型了,很难改变。” “如果一个人整天都在想着如何让另外一个人过得不好,那他一定不会开心的。”林予说。 怎么可能会开心。 这句话盛照临深有体会。 “还有,像他这种狂妄自大性格扭曲的人,在生意场上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盛照临很少听林予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但又觉得很有道理,“你怎么还研究人心理了啊?” “我研究的不是他的,是你的。” 林予当初得知盛照临患了双相障碍之后,看了不少关于心理学方面的书籍,简直都是半个心理医生了,目的就是为了在盛照临觉得难受时,从另外一个角度帮他分析分析,排解他的抑郁情绪。 “其实一个人的内心世界可以通过他的说话方式和行为感觉出来,开心不开心的,都写在脸上了,你最近就挺开心。”林予说。 盛照临反手握住了他的手,“那你会不会觉得有一点点失望?” 林予扭头看他,“什么失望?” “肖言说的那句啊,什么‘婚礼’什么的。”盛照临连那句话里的拼音都不想回忆。 实在是太羞耻太要人命了! “不会啊,”林予低头笑了一声,“其实我还挺高兴的。” “你脑子有病?”盛照临扁了扁嘴。 “啧,你难道没听过一句话么,‘当初有多爱,分开时就会有多恨’,真正相爱过的人,到最后往往连朋友都没的做。” “那你当初还说要跟我做朋友的。” “那不是场面话么,”林予坦言道,“其实我巴不得你滚远远的别让我看见你谈对象,我心脏受不了那个刺激。” 盛照临笑得肩膀都抖了,“你这人怎么这样,真虚伪。” “你也不咋滴,别以为我不知道第一象限是哪来的。”林予说。 盛照临倒抽了一口凉气,“你怎么会知道!?” “我有什么不知道的。” 盛照临低头在他手腕上亲了一口,“那你偷偷告诉我,这串法文什么意思啊?” “我不是都告诉你了么?” “我说真的啊!我很好奇!” 林予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那你求求我。” 盛照临一扭头,看见落地窗边贴着十来个脑袋。 林予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也吓了一跳,耳根瞬间就红了。 一帮人顿时如鸟兽散,“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晚上回家补求一个,你现在先告诉我。”盛照临推推他胳膊。 林予笑着摇头,“那不行,等你什么时候求了再告诉你。” 盛照临晃了晃他胳膊,“你当年不是说纹情侣纹身的必定会分么?怎么又偷偷跑去纹了啊?” 林予眉眼带笑,“没纹不也分手了么,回头咱两坚持坚持,一起把这个该死的诅咒破了呗。” 盛照临的笑声传得很远很远。 “要不然这样,你把那日记本给我看两眼,我就告诉你这串法文的意思,”林予说。 “我就知道你不怀好意!”盛照临眯缝起眼睛指着他,“你不想我烧了是不是就想借机偷看,还整那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那你的小本本上写了关于我的事情,又不让我看,我肠子都痒痒了。”林予笑着说。 盛照临:“那你就痒着吧,反正不给看,影响我们夫夫感情。” “那你念两句好话,增进一下我们之间的感情,你念完我就告诉你纹身的意思。”林予说。 盛照临侧着身子偷偷翻了两页,气得不行,“卧槽,那畜生把我好话都撕了!” 林予在他大腿上拧了一把,“你不会是蒙我呢吧?一整本都是我坏话?你是不是想死?” “哎哎哎,疼!”盛照临搓了搓大腿,“我现编一段还不行吗。” 林予吼了一声:“快编!” 冬日的暖阳将脚边的肉球晒成了一团软乎乎的棉花,它被此起彼伏的笑声吵醒了, 翻着肚皮伸了个懒腰。 也不知道这两人到底在笑什么,但自从它爸爸回家之后,每天都能听到这样的声音。 肚皮上被人温柔地揉了几下,它眯缝着眼睛一歪头,看见盛照临把手伸进林予的肚子里搓揉起来。 人类真是很喜欢有样学样啊。 时光弹指一挥间,最后能留下来的,都是认真的。 作者有话说:终于完结了,这本带给我很多意想不到的收获啊。感谢陪伴啊!谢谢!认真的!我死都没想到,这玩意儿还能让我拿到一次网站的人气奖,非常感谢大家的留言和收藏! 印象最深的是好几个妹子担心小盛总开颅的位置长不出头发秃,哈哈,真的不用操心,帅哥随便怎么整,他都是帅哥,况且不是可以在脑门上留出一道一道的么,他依然是一个酷炫的崽。 小林总的纹身是:C’est toi qui as sauvé mon ame 是你拯救了我的灵魂。(感谢有道翻译) 然后番外的话会把故事里没办法交代的东西写出来。 最后就是,祝大家身体健康,一切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