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见过我家那只小可爱吗？ 作者：月上仓央 文案： 久负盛名的A大最近发生了一件灵异事件，频频有人在半夜听到从经管学院男生公寓楼顶传来时断时续的抽泣声，女鬼来来回回重复着一句话。 “我是一只孤独的鬼呀……” 夜晚邱程推开了天台的门，在一堆不知道从哪儿搜刮来的零食中找到了那只人们“谈之色变”的女鬼。 “说吧，你到底想怎样？” 女鬼扬起塞的鼓鼓的腮帮笑眯眯地看着他。 “陪我玩呀。” “……”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异能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邱程、路可(纪言笑) ┃ 配角：专栏接档文《奶糖苏》求收藏~ ┃ 其它： 第1章 路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睁开眼就是只游dàng在A大的里的孤魂。 但她不认为自己是野鬼。相反，她觉得再也没有比自己还善良的鬼了，因为她从来没有吓唬过这里的学生。 实际上，除了自己她从来就没有见过第二只鬼，路可一度怀疑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鬼。 如果有，为什么她没有见过？如果没有，那她又是什么呢？ 难道就像那条世界上最孤独的鲸鱼Alice一样，自己和其他的鬼不在同一个频率上？ 路可也去过其他地方，但她喜欢待在A大，跟着结伴上课的学生坐在教室某个角落里……偷吃他们藏在桌兜里的零食，趴在小湖边的靠椅上看小情侣玩亲亲，缩在图书馆里读漫画小说。 夏夜的风带着一丝凉意从推开的窗户外流窜进来，游走在A大闷热的图书馆中，桌上的书页被chuī翻开，露出一行醒目的书名。 《成为影后的猫》 路可埋头看的津津有味，一页接一页地翻，全然忘了在别人看来无人的桌子上一本书哗啦啦地自己翻个不停是件多么诡异的事情。 耳边传来椅子挪动的细微声响，有人在她对面坐下，涌动的空气中有淡淡的气息钻进了她的鼻中。 不是汗臭，也不是刻意洒上的香水，像一颗西柚加上青果的感觉，清清慡慡很好闻。 路可深吸了几口气，刚打算瞧一眼对面的人，“啪嗒”—— 看了一大半的书被人合上，她诧异地看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将她的书放在了桌角，然后那人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坐在对面认真地看起来…… 明亮的白炽灯下，穿着黑色T恤的男生挺直地坐在桌前，低垂着视线看向面前的屏幕，不时地在键盘上敲打着字节。 大概是洗过头发后就直接来了图书馆，发梢还没有完全gān，半gān不湿的状态带着微微的慵懒。 打字的手忽地停下，男生捏了捏高耸的鼻梁，抬眼时眼皮折起一道深深的褶子。他从眼镜盒中取出一副眼镜戴上然后继续看向屏幕，眼镜后的目光专注而深邃。 若是平时，路可指不定要捧着脸对着帅哥犯起花痴，然而此时此刻她满心都只有她的小说。 路可搅着指头直勾勾地盯着他，打算趁那人不注意悄悄地将手伸向桌角的那本小说。好不容易把书挪了过来，刚翻开没两页，“啪”地一声又被合上了。 男生看了眼敞开的窗户，将自己的玻璃杯放在了那本被风chuī开的书上。 呼…… 做个鬼她容易吗？ 看个书还得偷偷摸摸，三波两折的，要不是顾及着他们脆弱的神经，她才不会这么委屈自己。 路可瞪眼瞅着那只碍眼的水杯，正捣鼓着该怎么不动声色地把它弄走，没想到有人先她一步。 “啪——” 玻璃杯落在地板上裂成碎片，以桌角为圆心向四周蹦开，杯子里的水溅落一地。 水杯碎裂的声音在安静的阅览室中格外清晰，所有人抬起头朝这边看来。 罪过罪过。 路可拍拍不存在的心跳，心有余悸地盯着满地的碎片，下意识地抬脚，飞溅的水珠穿过她的身体落在了对面那人的裤腿上，迅速晕出了一团水渍。 额…… 她说的弄走，可不是用这种极端的方式。 “对不起，对不起！同学真的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一个短发女生涨红了脸，手足无措地站在桌旁，嘴里不住地道歉，从包里取出纸巾想要帮那人擦擦他身上的水渍，却被挡开了。 “没关系。” 他瞥了眼满地的láng藉，脸上没有什么神情，放下手中的鼠标弯身将地上几片完整的碎片捡起，从角落里拿来扫帚收拾。 女生揪着包包的带子看向年前低头收拾的背影咽了咽口水，也不管周遭人的目光鼓起勇气小声说道。 “那个……同学，既然我把你的杯子打碎了，能把你的手机号留给我吗？我回头赔你一个一模一样的可以吗？” “不用了。” 女孩儿不死心。“那我请你吃饭吧，就当是赔罪。” 他皱起眉，眼中流露出几分不耐，语气加重。“我说了不用。” 说话的功夫，那人已经收拾好了桌上的物品提着笔记本越过那位女生离开。 留在原地的女生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咬着唇像是要哭出来了，随后低下头也快步出去了。 路可叹了口气，这位男同学也太没友爱jīng神了，人家又不是故意的，而且也说要赔偿了还一副臭脸。 余光中一滴鲜红的液体在白色的桌面十分突兀，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来，在反应过来后光洁的指腹上多了抹红色的印迹。 那个人流血了。 趁着阅览室的人不注意，路可又飞快地从地上捡起一张卡片。 邱程 经管学院2014级 姓名左侧是小小的证件照，男生穿着白色校服，唇角微抿，目光漠漠地注视着镜头。 原来那个男生叫邱程。 她撇撇嘴，连证件照都能照的这么帅，没天理。 大概也许可能是她真的太无聊，竟然像个跟踪狂从图书馆一路跟在那个人的身后到了男生宿舍。 脚在迈入大门的那一刻极速收了回来，路可瞥了眼手中的学生卡，想了想转个弯慢悠悠飘走了。 她的本意是想让那个男生gān着急两天，然后再悄悄把卡还给他，作为在图书馆他打搅自己看书的教训。 大约是亏心事做的太少，兜里揣着张卡的路可也没敢在校园里四处溜达，就怕有学生被一张飘在空中的卡吓到。 第三天在教学楼的一楼自习室，路可找到了卡的主人，邱程。 下午放学的时间点，教室里人不多，天花板上的风扇哗啦啦地转个不停，风扇下坐在最后一排的男生仍对着笔记本屏幕神情专注地在看什么，她眺着目光只看到屏幕上一堆曲曲折折的线条。 唔，又是这些……看不懂。 路可无聊地蹲下身靠在窗户外的墙壁上把玩着手中的卡片。 通过她这几天观察，这名邱程同学的生活简直不能用无趣来形容。 除了上课，吃饭，永远一个人抱着电脑坐在安静的角落里，对着一堆她看不懂的线条和数据看的专注的不得了。 帅气的外表下俨然是一个无趣的灵魂。 算了把这个烫手山芋还给他，然后去图书馆继续看她的漫画和小说。 路可站起身才发现邱程同学已经关上了电脑，眼镜也摘掉了，正杵着胳膊，两眼放空地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夕阳斜斜地倾泻在空旷的教室，空气中跳跃着细小的尘微，沐浴在金色阳光里的人一动不动，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 一扇窗户相隔，想着把学生卡还给他就离开的路可就那样怔怔地趴在窗边看着他。 像是察觉到什么，放空的双眼忽地聚了焦，褐色的瞳孔准确无误地与她的视线相撞。 路可有一瞬间的惊愕，后知后觉想起自己是鬼，他根本就看不见自己，一颗心又放回肚子里。 正打算穿窗进入，男生一贯疏离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这位同学，你已经跟了我三天，有事？”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求收藏呀o>_3< 男主:“乖。” 第19章 他的话落在她心头，漾开一圈圈波光粼粼的涟漪, 路可蓦地瞪大眼睛诧异地看向他。 房间里安静的只剩下男生粗重的呼吸声, 背光里的邱程低垂着眼紧紧锁住了她的脸，他的眼睛像深邃的宇宙, 容纳了亿万星光，璀璨的让人挪不开目。 耳朵里无数只小蜜蜂扑闪翅膀, 嗡嗡作响，路可吞了吞口水迟疑地问。 “你、你在吃醋吗？邱程……” 头顶的yīn影突然消失，邱程收回撑在门上的胳膊, 仓皇转身背对着她。 “你想多了。” 她挑挑眉。“那你为什么要背对我, 心虚的人才不敢看别人说话。” 想到某种可能, 路可飘过去绕到他面前，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欣喜问到。 “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他匪夷所思地看着她, 震惊于她的话, 然后迅速地否认。 “怎么可能！” 心底有淡淡的失落, 路可盯着他看了半天, 在邱程困惑的眼里噗嗤笑出声。 “跟你开玩笑啦。” 她满不在意地挥挥手, 走到飘窗上坐下，拉开窗帘B市的夜景映入眼中。 “也对，你怎么会喜欢我呢……”轻声呢喃消失在唇边, 她回过头望向还站在原地的人。 他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被她的话给吓到了？ “邱程？” 他回过神抬眼无声地看着她转身进了卫生间。 冰凉的水浇在脸上, 那股灼热感消失了些，邱程缓缓抬头，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喜欢…… 什么叫喜欢？ 这个词对于他来说太陌生, 陌生到选择了逃避。 有些东西经不起推敲，只能把它一点点掩藏，遗忘在角落里。 究竟是以什么立场来要求她，甚至说出“不许她盯着别人看”那种充满占有欲的话。 他凭什么…… 洗漱完，等到脸上的温度彻底降下来，邱程擦了擦脸打开了门。 坐在飘窗上的路可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一颗脑袋搭拢在窗框。身后窗户被她打开，风chuī进来卷起她的长发，几缕发丝贴在脸上，身上的裙摆微微晃动，露出一双纤细的腿。 脚步轻轻走近，他站在她的面前凝视着眼前的睡颜。 脑海里浮现出白天的画面，看到她神情痛苦地缩在沙滩上，心像被针扎一样，看到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另一个人时，烦闷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吞噬掉所有的理智。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才会有这样的情绪…… 身体缓缓弯下，他的影子将她完全的笼罩，他停留在女孩儿上方10厘米的距离，一双眸子注视着她光洁的脸，想要找出蛛丝马迹，让自己有了这种奇怪感觉的根源。 纤长的睫毛轻颤，在邱程还没来得及起身时她已经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无言中有暧昧的气息携卷着风四处游窜。 路可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忽地弯起唇笑眯眯地说。 “邱程，你偷窥我。”话语里充满了肯定。 “你……没睡？” 她当然没睡，只是觉得窗外的风chuī的很舒服，惬意地靠在这儿假寐。眼皮上的光被遮去时她就想睁开眼，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那道落在自己脸上的视线越来越qiáng烈，鼻间他身上的气息渐浓，她连忙睁开了眼。 “是不是近距离地看，我长的也是入的了眼的？” “难看……”违心的话说的多了渐渐也习以为常。 “难看你还瞅得这么近？” 一只手探过来，越过她的耳畔，听见“哗啦”一声，身后的窗子被关上了，风没了，那只手收了回来，邱程站起身。 “只是关窗而已，不要多想。” 他说完弯了弯唇角，转身走到chuáng边关掉灯，黑暗里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不一会儿安静的空气里响起平稳绵长的呼吸声。 “难看。”他的话回dàng在耳畔，路可伸手摸了摸脸蛋。 不应该呀……手感这么好。 ———— 很快就到了比赛的这一天，邱程要换衣服，路可自觉飘到门外等候。 没一会儿门锁转动，里面传来声响，正无聊地欣赏墙上壁画的她扭头望去，一双眼睛生生地定在了门口的那道身影上，挪不开分毫。 路可第一次见他穿正装，一身裁剪得体的黑色西装搭配着洁白的衬衫显得邱程身形挺括，风度翩翩，领口一抹银灰色领带更添沉稳，西裤包裹下的两条腿修长笔直。 “西装是男人的铠甲。”这句话说的一点也没有错。 她突然间发现自己看过的那些现言小说里的男主角在这一瞬间固化成型了。 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看不说话，邱程微微不适应，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西装开口问到。 “这样……有问题吗？” 这不是他第一次穿正装，却是头一次在意别人的看法。 “啊？”路可回过神忙摆手回答。“没、没，很好……嘿嘿很好。” 嘴角不经意地扬起，他关上房门看向捂着脸低头碎碎念的路可。 “走吧。” 大厅里已经有不少人在等候，除却A大的还有其他学校今天要参赛的同学。 路可跟着邱程走出电梯，在大厅等候其他的队友。 长得好看的人走到哪里都会成为焦点，更何况邱程是前一段期间热搜上的风云人物。很快就有女生手拉手过来主动搭讪。 “同学，你是不是A大的邱程呀？” 他瞥了眼面前的女生，礼貌疏离地点头。 “真的是诶！那你也是来参加比赛的吗？” “邱同学，你是第几组？” “邱程！” 领队老师和其他几个队员从电梯走出，邱程越过围在周围的人朝他们走去。 老师身边站着付敏璇，她今天也穿上了正装，较之以往多了几分gān练，颇有职场女qiáng人的气场，加上明丽的长相，同样吸引了别人的注意。 她的目光落在邱程身上，迟疑闪烁，随后避开。 路可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不由地心生困惑，瞥了眼身边的邱程，他正和老师说话并没有发现付敏璇的变化。 “敏璇，邱程呀，你们两个一会儿可要好好表现，把最好的状态展示出来，老师和其他成员在下面给你们加油。” “嗯。”他点点头，老师又转头看向身边的付敏璇。 “敏璇？” 她回过神。“老师……” “今天怎么了？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是不是太紧张昨晚没有睡好？” 其他成员纷纷朝她看去，虽然脸上画了淡妆，但眼底仍透着浅浅的青色。 她勉qiáng一笑。“可能是有些紧张。” 老师拍了拍她的肩膀。“放轻松，不管结果如何，尽力就好，老师都为你们感到骄傲。” “谢谢老师，我会好好答辩的。” “那行，现在先去吃饭，9点我们得到达会场。” 一行人朝着宾馆附近的餐厅走去，付敏璇这两天被那晚的事困扰的心烦意乱。 喜欢三年的人有了喜欢的人，那个人不是别人，还是他的妹妹。 她觉得自己这么久来的坚持和努力似乎都成了笑话，现在连正视他的勇气都没有。 脚踝忽地传来钻心的疼痛，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去，膝盖猛地磕在了坚硬的地砖上。 “敏璇！”身旁的张蕊吓得大叫出声，连忙蹲下来想要扶起她，走在前面的几人也忙退了回来。 “这是怎么了？”带队老师吓的不轻。“好好的怎么摔倒了？” “嘶……”付敏璇紧皱眉头，咬着唇瓣痛的说不出话来。 一只手掌扶在了她的胳膊处，耳边传来男生低沉的声音。 “能站起来吗？” 她摇摇头。 邱程看了眼她的身后，鞋跟深深嵌进地砖裂缝里，那只脚踝已经红肿起来。 “子臻，帮我拿下。”他将手中的答辩材料jiāo给一旁的队友，弯下腰手穿过付敏璇的膝盖下方将人抱了起来。“我送你去医院。” “可答辩……” “身体要紧。” 付敏璇抬头看着上方的人，缓缓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这两天压抑在心头的事全都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化作眼泪不住地淌流下来。 耳边是他qiáng而有力的心跳，透过布料清晰地传递过来，膝盖和脚踝上的疼痛也比不过泛滥成灾的那一丝甜。 邱程抱着她到了B大的校医院，轻轻地将她放在病chuáng上。 医生撩起她的西裤卷到膝盖上方，白皙的皮肤上磕破皮，渗出红色的血丝。付敏璇痛的呼吸一滞，扭头紧紧抱住了邱程的腰。 一旁的老师，同学因为担心她的伤势以及答辩倒没有在意。 路可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放在他腰上的那双手，邱程正低声安抚她。 “一会儿就没事了，先忍忍让医生看看。” 付敏璇点点头，手又缩紧了些。 医生在查看她脚踝的伤势，怀里的人痛的抽泣，邱程想了想伸手拍拍她的背，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众人身后，白色身影一晃而过消失在门口。 他微微一怔，有些恍惚。 路可坐在校医院门口的长椅上，屋内传来女生闷声的抽泣，她知道付敏璇还窝在邱程的怀里。 邱程的怀抱…… 她叹了叹气，那是自己永远也触摸不到的。 这个想法在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路可蓦地愣住。 她……在嫉妒付敏璇。 第20章 付敏璇的脚踝红肿的厉害无法参加答辩，经商议最终替换为另一个队员净雪薇。 台上一支团队的答辩手正信心十足地讲解他们的创业计划, 洪亮的声音透过音响, 响彻会厅。 作为下一支答辩的队伍，邱程的团队在等候区做准备, 领队老师担心临时换人两人的配合度不够，又担忧净雪薇会紧张, 在一旁给他们做思想工作。 “雪薇没事儿的，计划书你们每个人都已经很熟悉了，一会儿上去按照自己的思路, 把想法传递给评委们就可以了, 进入国赛你们都是最优秀的, 老师很欣慰，所以都不要有负担, 还是那句话, 尽力就好。” 净雪薇将手心的汗擦了擦抿着唇点点头, 看着付敏璇准备的答辩稿, 邱程伫立在一旁注视着台上的选手, 看不出来到底紧张不紧张。 “邱程。”他侧过身看向凑到自己旁边的路可。 “你是不是也很紧张？” 他眉头轻挑望着她没有说话，路可看了眼会场密密麻麻坐满的人又接着说到。 “虽然人是挺多的，但你不要害怕, 上去后就当下面那些人不存在, 或者想象他们通通都是木头，你是对着木头讲话这样想想是不是觉得压力小了很多。” 还没来得及开口，热烈的掌声响起, 台上的选手已经答辩完毕，邱程整理了一下衣领，和净雪薇一同朝台上走去。 “邱程！” 脚下的步伐微微停顿，他朝身后看去，女孩儿忽地举起两只手。 “加油！” 唇角不自觉扬起，目光渐渐柔和，他收回视线走到了台上。 “评委老师们好，我们是一只支来自A大的创业团队，进行的项目名称是“青cháo空间”，旨在成立一家青年生活方式服务商，为年轻人提供生活、娱乐、工作和社jiāo一体式的解决方案。接下来我们将结合PPT，从创业机会、商业模式、市场营销、财务预算、团队管理等几个方面向大家展示我们的创业项目……” 站在台上的男生沉稳内敛，有条不紊地阐述着项目理念，目光直视前方，无形中让人感受到了由内散发的自信。 投影机的光打在他的身上，剪裁出一张轮廓分明的脸，与脑海的记忆深处的某一幕重叠。 相似的场景，穿着白衬衫的男生站在灯光璀璨的礼堂中间，发表着致辞，低沉的声音如一把琴弓拨动了大提琴的弦，奏出悦耳的弦音。 “奇怪……”路可晃了晃脑袋，喃喃自语。“怎么突然会闪过这些陌生的画面……” 等她再次抬起头时已经是净雪薇在进行阐述，或许是因为身边搭档的沉稳，她看起来已经没有在台下时的紧张，声音响亮，动作大方得体。 在台下等候的队友和老师不由地松了一口气，还有最后一段，就可以圆满完成了。 然而正在这时，原本思路畅通的净雪薇脑袋忽然一空，怎么也想不起那一段话述。 “青cháo空间是一个全新的尝试，致力于打造与众不同的青年生活服务商——” “服务商……” 接下来是什么……怎么办，她怎么卡壳了！明明刚刚记的那么熟…… 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攥住，额头一滴汗滑落，脑海里一片空白，身旁的邱程自然地接过了她的话。 “我们的青cháo空间APP提供一站式线上服务平台，一体化的服务理念给年轻人的生活、工作、娱乐带来巨大的便利，同时也为城市留住人才，让生活变得更便捷、更智能。” PPT演示完毕后是评委老师和企业投资人的提问环节，问题一个比一个刁钻犀利，台上的男生都能从容不迫地给出自己的回答。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两人弯腰致谢后不徐不缓地走下台。 等走出众人视线后净雪薇倏地搭拢下肩膀，忙拍着自己的胸口。“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我怎么突然就忘词了，幸好邱程你发挥的好，不然就真的被我给搞砸了。” “已经很好了。” 领队老师拍拍邱程的肩膀。“好样的，你们表现的都很好！晚上结果才出来，接下来同学们就好好休息！” 他点点头，微侧过视线正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路可竖起大拇指。 “请等一下！” 一行人朝会场外走去，身后响起一道声音，众人回过头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和一个女人朝他们快步走来。 穿着蓝色西装的男人走到他们面前，将自己的名片递给了领队老师。 名片上写着景集有限责任公司总经理，邵阳东。 “你们好，我是景集有限责任公司的总经理邵阳东，刚刚在下面听了你们的项目计划书，对“青cháo空间”这个项目很感兴趣，所以想再和你们进一步沟通，如果可行的话，我们公司将会对该项目进行500万的投资，后期根据效果会考虑继续追加。” 景集公司 洲际集团旗下的子公司，几个学生互相对视一眼。 500万！ 多少创业团队融资几轮都不一定能筹到这么多的资金。领队老师连忙走上去和邵先生握手。 “你好你好，我是这个项目的指导老师王旬，很高兴认识您。” “你好。”邵东阳看了眼身旁的女人，后者微微颔首，他开口说到。 “这位是我的助理Shelly，关于投资的事情她将会跟踪了解，和你们商讨。” 他的目光落在一行人中最高的男生身上。“请问你就是邱程吗？” 邱程不明所以地点头，男人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年轻人，流露出赞许的表情。 “我想单独和你谈谈，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他微微侧目看向身旁的老师，王老师点点头，邱程开口。 “可以。” 两人出了B大的会厅，门外已经有一辆黑色的轿车在等候。 车子在宽阔的道路上行驶了二十多分钟，然后停在了一栋高耸入云的大楼下。 路可看了眼走在前面和人说话的西装男，小声对邱程说到。 “感觉好奇怪。” 正说着，邵东阳转身看向邱程。“我还有事，这位人力资源部经理会带你上去。” “等等。”邱程叫住欲离开的他。“邵先生不是说要和我谈谈吗？” 邵东阳脸上露出微笑。“我只是在执行命令，想见你的另有其人。” 说完他已经大步离开，路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邱程……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他看见她眼里的担忧，微微弯起唇轻声说到。 “没事。” 跟着引路的人乘电梯到达28层楼，那人带着他走到一扇大门前停下，轻轻敲了两声门，里面传来低沉的声音。 “进来。” 门被推开，邱程缓步走了进去，跟他一道的人已经转身离开。 办公室内正对着门的是一整面的落地窗，大片的光洒进来，将室内的每一个角落都照的明亮。 地上铺着暗红的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室内右侧中央摆放着一张巨大的办公桌，而办公桌后正坐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穿着黑衬衫的男人正垂眸看着手上的文件，宽阔的身影如同一头蛰伏的野shòu，感觉到办公室内另一个人的气息，他的目光微扬，扫向站在中央的年轻人，薄唇轻掀。 “你，就是邱程？” 他的气息太qiáng大，只是坐在那里就给人浓郁的压迫感，路可一眼就认出了他就是上次在医院外碰到的那个霸道总裁。 邱程微微颔首。“是。” 厉桀打量着眼前沉稳的年轻人，依稀看到20来岁时的自己，他身上流露出的坚毅是他所欣赏的。 “知道我是谁吗？” “洲际集团总裁厉桀先生。” “那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来找你吗？” 邱程抿着唇与他对视，两人同样沉默不语，一时间办公室的空气突然凝结着诡异的氛围。 “咔嚓——” 一声轻响从办公室里的小门里传来，几人不约而同望去，只见微微敞开的门缝里探出了一颗蓬松的小脑袋。 惺忪的睡眼在看清室内站着的人后忽地完全睁开，流露出欣喜的神情。 邱程只觉得膝盖一重，低头望去一个小小的身子正像个树袋熊一样扒在他的腿上。 “小翊？” 路可惊喜地蹲下来看着眼前的小男孩。“你怎么在这里？” 小翊弯着眼睛笑眯眯地看着两人，嘴角咧的大大的，露出一排洁白的小牙齿。 “厉翊霆。” 身后响起男人低冷的声音，小翊的身子一紧，随后松开了手，低着脑袋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脸上的笑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过来。” 男孩小心翼翼地瞥了眼冷着脸的爸爸，又偷偷瞧着一旁的大哥哥和小姐姐，磨蹭着脚步。 在商场游刃有余，雷厉风行的厉桀突然觉得挫败极了。 起身走到儿子的身边弯下腰把他抱在了怀里，大掌生疏地在他的背上拍着。 小翊想要挣扎，看见他皱起的眉峰立刻硬邦邦的一动不动。 邱程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审视了一圈，迟疑地问到。 “小翊他……” 厉桀扬了扬眉。“没错，他是我儿子。” 第21章 “说起来还要感谢你，厉某才找回了翊霆他们母子, 所以有什么要求的话尽管提, 这也是今天我见你的目的。” 邱程望向他怀里的孩子，两人如出一辙的眉眼, 没有谁会质疑他们的血缘关系。 只是要求…… 他缓缓摇头。“谢谢，不需要。” 厉桀抱着孩子走到一旁的沙发坐下, 随后瞥向他。 “我这个人最不喜欢欠别人东西。” 邱程直视他的目光。“我也不喜欢白拿别人的。” 深沉的眼眸微微眯起，散发着锐利而危险的光，两人势均力敌地对视了十几秒, 男人忽地笑出声, 周身森冷的气息消失殆尽。 小翊被爸爸突如其来的笑声吓得小心肝抖了抖, 仰着脑袋看向上方的人。 “年轻人，不错。我很欣赏你。” “听说你学的金融, 怎么样毕业后有没有兴趣来洲际？” 洲际？路可眨了眨眼睛, 她记得洲际集团去年去A大校招时, 来参加宣讲会的学生把偌大的教四梯形教室围的水泄不通, 她凑热闹也去听了, 最后好像也只招录了2人。 洲际集团总裁亲自抛出的橄榄枝，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呀。 “邱程、邱程快答应呀！” 他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厉桀将他的神情收于眼底弯弯唇。 “不着急, 你可以慢慢考虑, 洲际的大门随时向你敞开。” “谢谢厉先生，关于投资的事也很感谢。” 厉桀的手指在膝盖上漫不经心地敲打，开口说到。 “厉某是商人, 只会做有利可图的投资，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 身上的电话响起，他取出手机扫了眼号码接通。 “说。” “老板，一个男的闯进医院要带走夫人……” 也不知道电话另一端的人说了什么，就看见沙发上的男人忽地脸色一变坐直了身体，危险地眯起眼睛，一闪而过的狠戾，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到。 “给我拦住他！” 额头的青筋突突直跳，他挂掉电话抱着孩子越过邱程大步向门口走去。 行至门口时身前的衣服被轻轻拽了拽，厉桀低头看向瑟缩在怀里的儿子，他正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 “爸爸，我能和邱程哥哥、路……”厉翊霆顿了顿，看了眼邱程身边的小姐姐继续比划到。“能和邱程哥哥玩一会儿吗？” 知道儿子的病后厉傑已经找了最顶尖的医生给他治病，空闲时学习了些手语，所以对于他表达的意思也大约能明白。 不出意外，男人的眉头一皱，在他儿子的心底自己还比不上一个陌生人，这个认知让他非常不满。 到口的拒绝被咽了回去，想到一会儿到医院后可能会发生的事，厉傑将他放了下来。 “我还有事要处理，翊霆请你帮忙照顾几小时，到时候会有人来接他。” 说完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办公室。 路可看了看空dàngdàng的门口，将视线挪向小翊。 “这、这就走了？大佬做事都是这么雷厉风行的吗？” 等到爸爸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站在原地的小翊忽地跑到门口，探着脑袋向外望去。 确认楼道里没有了那个高大的身影后放松地吐了口气。 路可被他的反应逗的笑出了声，好奇地开口问到。“小翊，你似乎很害怕你爸爸？” 几天前医院里那个男人把妈妈欺负哭的画面回放在脑海里。小翊的身子一绷，脸颊硬梆梆的鼓起。 “凶。” 路可不知道什么意思，扭头看向身边的邱程。 他却并没有要翻译的意思，朝小翊走了过去。 “你妈妈怎么样了？” “看起来气色不错。”邱程看向说话的她，路可摸了摸鼻头。 “那个……忘了跟你说，我前段时间出去玩不小心坐过站，碰巧看见了小翊，跟着他去了医院然后见到了叶珊姐，就在东郊的那个特有名的兰圣私人医院。” 说起医院她又想起了五楼的那个病房里睡了快两年的女孩儿，不由地心生惆怅。 希望她能早点醒过来吧。 看到她的脸上流露出莫名的怅惘，邱程脱口问到。 “怎么了？” 路可回过神摇了摇头。“没什么，咱们现在去哪儿？” 小翊也跟着摇摇头，一大一小看向邱程。 他叹了口气，牵起他的小手。“走吧，先去吃午饭。” 饭后两人带着小翊去了B市的海洋馆，各种漂亮的叫不上名字的海洋生物在玻璃窗的另一面欢快玩耍。 置身在一片蓝色海底世界中小翊漂亮的眼睛里充满了惊奇，微张着小嘴看着上方慢悠悠晃过的一只大海guī。 它和他们一样，像是专门饭后散步遛食的。 这些只在电视上见过的生物忽然鲜活地出现在眼前，看的他眼花缭乱。 邱程微微侧身才发现身边少了个“人”，牵着小翊顺着人流向里走去，目光四处搜寻。 脚步在拐角处顿住，不远处一块巨大的垂直玻璃屏幕外，一抹纤细的身影站在那里旁若无人的做着各种夸张的动作，在她面前的蓝色海洋中一只白色海豚停在那里。 似乎是知道女孩儿在逗他，小海豚欢快地转了个圈，然后靠近玻璃，一圈圈水花晕开来。 “啪啪啪……” 耳边传来清脆的掌声，邱程低下头，小翊站在他身边望着他们，兴奋地拍着小手。 路可回过身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两人，招了招手，小翊松开手跑了过去。 他安静地站在两人的身后，看着他们和那只小海豚的互动，唇边始终有一丝浅浅的弧度。 出了海洋馆后已经是傍晚了，正打算带着小翊在附近的公园休息一会儿，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他们身边。 一个西装男从里面下来，路可认出那个人就是上次在医院抱着小翊的男人。 “时间差不多了，少爷该回去了。” 手中的棉花糖还没有吃完，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厉翊霆看了眼身边的邱程和路可，垂着小脑袋由着黑衣人抱他坐进车内。 “小翊再见！” 车窗划下，露出小翊jīng致的小脸，他伸出小手朝他们晃了晃，随后车辆行驶消失在路尽头。 路可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哎，小翊走了……那咱们去哪儿？” “不早了，回去吧。” 天边最后一抹余晖褪去，城市街道两旁的路灯一盏盏亮起，在夏夜里里散发着荧光，两人并肩行走在夜风习习的江堤大道。 “邱程，看那儿！” 顺着她仰起的视线望去，漆黑的夜空中，一架霓虹镶嵌的摩天轮高高悬挂在江畔，今夜没有月亮，摩天轮成功地替代了它，缓缓旋转中的缆车里隐约有人影晃动。 “真漂亮……” 邱程侧目看向身旁的女孩儿，她并没有看他，皎洁的眸子亮晶晶地凝视着空中的摩天轮，眼里星星点点，璀璨夺目。 看着一个盒子由低部升至顶端，直至它再次回归原点，缆车的门被打开，一对热恋中的情侣走了出来。 “邱程。”她突然扭头看向自己。“咱们也去坐一坐吧？” 邱程毫不犹豫地拒绝。“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你见过谁一个人坐摩天轮。”路可可怜兮兮地说到。“一起吧？” 他转过身不再看她，身后传来低低的啜泣，哀怨的女声响起。 “可怜我年纪轻轻就死了，连次摩天轮都没有坐过。呜呜，不会有比我更惨的鬼了……” 一丝叹息消失在夜风中，他扭头。 “走吧。” 修长的身影掠过她向前走去，路可吐吐舌头露出得逞的笑，乐颠颠地飘了上去。 “小伙子，一个人你确定买两张票？” 售票阿姨又问了一遍，邱程点头。 将手中的票递给他，目送着男生朝里面走去，售票阿姨叹了叹气。 八成又是个痴情小伙来缅怀自己夭折的爱情。 咔嚓—— 清脆一声，缆车的门栓被阖上，狭小的空间里两人相对而坐，静悄悄的，只剩下他浅浅的呼吸声，外面昏暗的光影投进来，打在两张年轻的面庞上。 路可扒在玻璃窗上，欣喜地看向窗外。地面上的事物离他们越来越远，B市的夜景尽收眼底。 摩天轮渐渐靠近制高点，路可收回目光，发现对面的人正出神地望着自己。 脸颊一红，一双胳膊抵在膝盖前，路可双手杵着下巴轻声问到。 “喂，你在发什么呆呢？” 邱程回过神，匆匆撇开视线，黑暗掩盖了脸上的微红。摩天轮升至顶端，车厢却突然传来一声晃动。 “小心！” 他急忙开口提醒，却仍是晚了一步。 随着车厢猛的晃动，路可微微前倾的身子惯性地向前倒去，邱程不假思索地伸手揽住她的胳膊，却扑了空。 “唔……” 唇上传来冰凉的触感，他呼吸一滞，目光怔怔地从那双亮的摄人心魄的眼睛下移，一点点地落在彼此贴合的地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摩天轮也在最高处戛然而止。 两双同样震惊的眸子相对，距离不过毫米，沉重的呼吸声在此刻格外清晰。 脑子里一片空白，仿佛意识被抽空了一样。 狭小的空间里安静的了扰乱人心。 路可下意识地朝唇上的温润咬去，一声闷哼从他的喉中溢出，下一秒那美妙的触感骤然消失。 她伸手缓缓摸上了自己的唇瓣，借着昏暗的光看见洁白指腹上的一抹红，视线挪向另一端，隐在光影里的人下唇的伤口清晰可见。 她、她把邱程的唇给咬破了？ 等等……她和邱程接吻了！ 再等等！ 两只眼睛霍地睁的圆溜溜的，路可颤抖着手伸向对面，直到触到那灼热到烫指的皮肤，一声喃语在狭小的空间里响起。 “邱程……我好像能碰到你了？” 邱程恍惚地坐在那里，一时分不清到底是现实还是错觉。 “那个，你的唇在流血……” 见血珠还在往外渗，罪魁祸首忙起身想帮他摁住，手伸到一半被拦下了。 “我……自己来。” 气氛诡异起来，偏偏摩天轮一直没有转动，路可觉得再这样沉默下去，她会被无形的尴尬bī出内伤，匆匆把头转到窗边，自言自语道:“唔……该不会出故障了吧？” 十几分钟后，摩天轮终于缓缓转动，车门一打开，两人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怎么这么热…… 老板迎了上来，“小伙子实在是对不住，机器刚出了点小问题，这样吧我送你两张优惠券，下次带女朋友来免费坐可以吗？” 票最终也没收，邱程说了声“不用了”转身离开。 他沉默地走在前面，垂在身侧握起的手指却泄露了心思。 路可跟在他身后，蓦地回头看了眼仍在旋转的摩天轮，随后看向男生的背影，嘴角悄悄上扬。 原来接吻是这种感觉。 像一朵棉花糖，看上去很好看，尝起来…… 很甜。 第22章 比赛最终结果出来，“青cháo空间”的项目与金奖失之jiāo臂, 但也获得一等奖的优异成绩, 同时A大另一只队伍也斩获了优秀奖，一行人载着荣誉回到A大。 关于摩天轮上的那个意外, 两人心照不宣地选择忽视。 有些东西却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 下午时分大巴缓缓在A大南门停下，邱程看了眼倒在自己肩头睡得昏天暗地的鬼, 轻轻摇醒了她。 “醒醒。” “唔，到了吗？”路可揉了揉眼睛迷糊地看向窗外，原本的双眼皮揉出了三道浅褶。 车上的人陆陆续续下车, 邱程坐在最后一排, 等到所有人下的差不多才拿着背包起身离开。 途径中间过道时脚下的步子停下, 他侧目望向一侧静静坐在那里的付敏璇。 “怎么了，不下去吗？” 身后的路可猝不及防地撞在了他的背上, 摸了摸鼻头探出颗脑袋看了过去。 付敏璇咬着唇抬起头, 明媚的眼睛里透着浅浅的水光。 那种楚楚可怜又隐忍的模样, 连路可一个女鬼看了都有几分心动。 她的手捂在敷着白纱的膝盖上, 低声开口。“可能坐的有些久, 伤口又疼起来了。” 邱程看了眼扒在自己胳膊上的路可，目光里似乎在向她传达些什么。 她微微一怔，手中的衣袖被抽离, 他已经弯下身体蹲在地上。 “我背你吧。” 付敏璇诧异地看着面前的背影, 心底被凿开一个dòng，四面八方涌来的欣喜快要将她淹没，她连忙摆手。 “不用了不用了, 我准备给朋友打电话让她来接我。” “没事，上来吧。” 唇角止不住地上扬，她犹豫不决，最终缓缓伸手趴在他的肩头。 车内的冷气还没有完全散去，光洁的胳膊触碰到他的肩胛，男生身上的热量就这样透过一层衣服传递给自己。 邱程站起身向车前方走去，没几步停下了脚步，回过身看向身后还怔忡在原地的路可。 “怎么了？” 付敏璇顺着他的视线望向空dàngdàng的过道，开口询问。 她的话拉回了发呆的路可，路可望向男生。 胸口闷闷的，却说不上来为什么，只是莫名觉得那双挂在他脖子上的胳膊有些刺眼。 邱程欲言又止，她抿了抿唇收回视线，垂着脑袋跟了上去。 南门到女生寝室有一段距离，正是下午放学的时间，路上的学生很多。 两人都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早就有人传闻邱程和付敏璇在一起了，一直没有实锤。 这下直接上演一出校园甜蜜背，坐实了传闻。 再看看邱程背着的付校花，虽然长长的秀发遮挡着侧脸，隐约可见她一直弯起的唇角，俨然一副热恋中的模样。 一路上不断有人投来好奇的目光，路可魂不守舍地从一个个行人身体穿过，始终与前面的男女保持着十米徘徊的距离。 她听到人群里传来细碎的声音，听到他们男才女貌，听到他们很般配…… 脑海里不知怎么地又浮现出昨晚的画面。 摩天轮里意外的一吻，窗外远处江堤绚烂的烟火，他明亮眸子里的光。 一对情侣微笑地从她面前走过，路可停下脚步回头望去。 男生低头在女孩儿耳边低语着什么，只见女孩儿嗔怒地瞪了他一眼，虚虚地打在他胳膊处。 随后看到男生脸上痛苦的表情，女孩儿又紧张地去看他的胳膊，却被男生伸手搂紧了怀里。 恋人的背影渐行渐远，隐于人群里消失不见。 她转过身面前也没有了熟悉的身影。 耳边是熙熙攘攘的热闹，路可恍惚地看向远处的火烧云，夏日午后的光足够刺目。 她微眯着眼，眸子里氲氤着茫然。 不知道过了过久，久到直视太阳的眼睛被黑暗所充斥，她伸手盖在了眼皮上，缓缓蹲下了身子。 怎么办才好…… 她是鬼 却喜欢上了一个人。 女生宿舍楼下，收到付敏璇短信的闺蜜谭莎已经在门口等候。 路再远也有尽头的时候。 付敏璇恋恋不舍地从邱程的背上下来，那股他身上独特的青果气息从鼻尖抽离，这是他们认识以来最近的距离。 “谢谢你，邱程。”她攥着手中的包，注视着对面的男生。 “没什么，那我先走了。” “哦……好。” 他点点头，转身离开。 夕阳将他高挑的身形裁剪成影，也只有在在他看不到的身后，付敏璇才将所有的喜欢流露于眼底。 “哟，什么情况呀？你们两该不会……” 话还没说完，付敏璇急忙捂住了闺蜜的嘴，等到那道背影走远才松开手，明丽的面容上沾染了夕阳的红晕。 “莎莎，你小点声。” 谭莎瞪大眼睛，看着她娇羞的模样。“真的在一起了？” “还……没。” “众目睽睽下背着你走了那么远还叫没在一起，我可没见过咱们系草对别的女生这样。” “我看人肯定对你有意思。” “哎呀，莎莎！”付敏璇摇了摇她的肩，谭莎才没有继续说下去。 “好好，不说不说，等你们的好消息。” “走吧。”掌心似乎还残留着属于他的余温，付敏璇看了眼他离开的方向，目光微敛。 那晚说不定是她误会了呢？ 也许她可以主动迈出那一步…… 放下矜持与骄傲。 将付敏璇送到宿舍，邱程回过身才发现身后的路可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匆忙沿着原路返回，四处寻找她的身影。 时间一点点走过，天边最后一抹残阳收敛，校园里的路灯亮起，在乌蓝的夜幕里散发着莹白的光。 背上的衬衫已经被汗水浸湿，紧紧地贴在皮肤上，他微喘着气停下脚步，目光仍在周围搜寻。 不经意地一瞥，随后眉头紧锁牢牢盯着学缘湖边的一处。 百龄年岁的老树横冠枝叶，生长的郁郁葱葱，繁茂的叶子遮去了树下路灯的大半光线。 那抹白色身影笼罩在一片yīn影里，她一动不动，如同一幅静止美好的画。 上次也是这样，她独自缩在这里，抬头是一双哭到红肿的眼睛。 悬着的心落下，邱程迈开腿朝那个身影走去。 “躲在这里做什么？” 正杵着脑袋盯着湖面发呆的路可听到身后的声音微微一愣，抬起头一不小心跌进一双幽深的眼里。 她怔怔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邱程仔细地巡视着她的眼睛，确认没有哭过的痕迹伸出了手。 路可仍呆愣着。 看着这样的她，心里莫名的烦躁，他弯下身握住她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甚至没有多想，将那双手捂在自己的手心里，然而无论他怎么努力，手里的温度仍没有一点改变。 “邱程，我是鬼。” 他顿了顿，低声说到。“我知道。” “所以我不会有人一样的体温。” “不是让你跟着我吗？为什么要一个人偷偷跑开。”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想要找出蛛丝马迹。 “我……”路可张了张唇，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有一个疑问困惑在心头，迫切地想知道，又不敢开口。 “你是不是喜欢付敏璇？” 话一脱口，路可懊恼地捂住了嘴巴。 她突如其来的问题在邱程本就不平静的心底搅起了巨làng。 所以她不开心是因为这个原因？ 以为他喜欢付敏璇，所以才会偷偷躲在这里发呆？ 说不上为什么，可这样的认知让他莫名的欣喜。 “我不喜欢她。” “嗯？” 他说的更加明白。“我喜欢的人不是付敏璇。” 路可诧异地望去，他坦然的目光没有一丝掩饰的痕迹。 原来他不喜欢付敏璇呀。 一时间她忽略了那句话里的另一层含义。 “为什么要问我喜不喜欢付敏璇，这个答案对你很重要？” 重要，当然重要。 “哎，好像有些累了，我先去休息啦！” 她说完才发现自己的手还被他捂着，忙抽了回来，低着头从他身旁绕过离开了那一片yīn影。 树下的人还维持着那个动作，路可站在路灯的光亮中回过头朝他挥了挥手。 “明天见！” 白色身影匆匆飘远，身后的男生露出一抹浅浅的笑。 飘过长长的林荫道，开心的路可没有察觉到周围的异样。 刚一拐弯，眼前红光乍现，她被什么东西紧紧地缚住了身体，灼烧感从身体的每一个部分传来，她越挣扎，那股疼痛就越剧烈，如蚀骨之蛆，痛地她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意识一点点剥离，陷入黑暗前她听到耳边传来的声音。 “终于捉到你了……” 第23章 疼……好疼……骨头像碎了一样…… 路可从疼痛中醒来，眼前一片模糊, 她使劲摇了摇脑袋, 睁大眼睛想要看的清楚些。 “纪小姐，好久不见。” 一个沙哑苍老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伴随着几声沉闷的咳喘。 她集中注意力望去，在她面前不远处放置一把老旧斑驳的太师椅, 而椅子上正坐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昏暗的光线里那人穿着一身宽袖黑衣，布满皱纹的手中慢悠悠地转着串檀木佛珠，浑浊的眼珠如同死鱼般直直落在她身上。 他为什么叫自己纪小姐？ 路可挣扎着想从yīn冷的地上爬起, 缚在身上的东西倏地收紧, 她的五脏六腑都要被挤碎, 痛的在地上打滚。 “呵呵……纪小姐，你就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乖乖的不是能少受些苦吗？” 那人笑起来, 胸腔里响起咕噜咕噜奇怪的声响, 刺激的人头皮发麻。 “你……是谁？为、为什么要……抓我？” 他眼底一闪而过的诧异, 随后开口, 像是在对她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原来真的失忆了，那东西真这么厉害？也不枉我耗费十几年的……” 老人的行动似乎不太方便, 颤巍地从一旁取过拐杖站了起来, 走一步都仿佛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不过他脸上仍是一副愉悦的神情。 一步一步颤颤巍巍地走到她面前，仔细地打量着她。 路可下意识往后挪去。 他的脸上明明端着慈祥的笑意, 却让人不寒而栗。 “我、我们认识吗？难道我生前得罪过您？” 路可怎么都觉得她不是那种随随便便与人jiāo恶的人。 更何况是与一个看起来至少七十岁的老年人。 “生前……”老人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话，将那两个字嚼在嘴边。 他摇摇头。“不不，你没有得罪我，相反我很喜欢你。” “既然这样，那您能不能放了我？” “你之前逃跑已经让我的贵客对我很不满意了，再把你放了，别人倒要质疑我的业务能力了。” 贵客？ 他的意思是有人让他来抓自己的？ “我能问问那个人是谁吗？” 老人再次摇摇头站了起来，朝一旁的桌子走去。 那上面放着各种各样她从未见过的古怪器皿，还有huáng符，桃木剑、铜钱、红线…… 他从墙上的暗柜中取出一个盖着红布的东西，紧接着扯掉红布，露出了用huáng符裹得严严实实的方形盒子。 “知道这是什么吗？” 路可紧紧地盯着他手中的那只匣子，直觉告诉她那里面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老人不依不饶，捧着盒子慢悠悠地朝她走来。 他望着那个盒子，如同看着自己最喜欢的孩子，眼里充满了得意与自豪。 “这里面可是好东西呀……呵呵。” “它叫百魂傀儡，顾名思义要炼化一百个生人魂魄才能制成这么一个完美的作品。到目前我已经炼化了九十九个……” 那双浑浊的目光忽地落在了她的身上，老人露出诡异的笑容。“而你就是这第一百个了。” “其实你本不在我的计划之中，只不过你这次的逃跑让贵客非常不满意，原本只是想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现在却要求了结你。” 路可越听越心惊胆战，她生前到底和人结了多大的梁子，死了连她的鬼魂都不放过。 呜呜，她还没来得及告诉邱程她喜欢他…… 邱程发现她不见了，会不会难过？ 她知道人鬼殊途，他们总会有分别的时候，只是不知道这一天来的那么快，来的那么匆忙。 老人越过她朝后走去，路可艰难转过头才发现她的身后放着一个案台。 他从一旁取出三柱香点燃，对着案台中央摆放着的一个黑牌子拜了拜，然后把香插在香炉里。 路可正困惑时，那人慢悠悠地开口。“这是我的妻子……她走了很多年，因为难产……” “我把她的尸体冻了十年，就是在等待今天。为了这一天，我把自己变的人不人，鬼不鬼，我想尽办法弄来一个又一个生魂，因为炼化他们，我比平常人衰老的更快，如今白发苍苍的我也只不过才三十五。” 她匪夷所思地听着他讲述他的过往。“你疯了？你的老婆都死了十年了，还怎么活的过来？” “是，我疯了，从她死在手术台上的那一刻我就疯了！” 这么多年压抑在心里，一个人在黑夜里孤苦度过的痛苦他不吝啬地向她倾诉。 反正不久后她就要带着他的秘密永远地消失。 “你知道吗？”他举起手中的那只匣子。“这里的第一只魂魄，是我在她头七时潜入那个主刀医生的家里，活生生从他身上剥离下来的。他临死前恐惧的目光我至今记得清清楚楚，呵！害死了我的玉儿，他却若无其事地和家人庆生，那就下去给她赎罪吧。” “咳咳……” 路可听的头皮发麻，他极其有耐心，一一地讲述那匣子里九十九只魂魄的由来，以及他和妻子曾经甜蜜的时光。 “等我炼化了你，我的玉儿就可以回来了。”他捧着匣子的手激动地颤动，皱纹遍布的脸上露出迫不及待的兴奋。 “你说你的玉儿是世界上最善良的女人，可你这么做，即使她能活过来，也不希望你为了她做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 浑浊的眼睛忽地朝她看来。“那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也不要动歪心思，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呵呵，有时候比刀子更可怕的是一个人的嫉妒，那真是世界上最致命的□□。你虽然无辜，但也没有办法。这种互利互惠的事情我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的一番话说的云里雾里，路可隐约猜出他可能知道自己生前的事情，想要再问下去时，他却什么也不肯说了。 “你身上缚着的是困魂绳，不要làng费心思去挣扎，那样只会捆的越紧，它会慢慢吸收你身上的生气，等到最后一缕生气被吸收，你也就……” 老人定定地看了她几秒钟，微扬起声音喊到。 “阿杰！” 空气里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脚步声渐近，路可顺着声响的方向望去。 一个瘦高的男生站在了老人的身旁，恭敬地说到。 “李叔。” “把她给我看好，别再让她跑了。” “是。” 老人点点头，拄着拐杖朝门外走去，佝偻的背影像是有什么压在了他的脊背上。 空气再次归于沉静，男生收回视线皱眉看了她一眼，走到一张桌子前坐下，从肩上的背包里取出书低头看起来，丝毫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路可被捆的像条毛毛虫趴在地上也不敢随便动弹，一双眼睛在屋子里四处张望。 没有窗户，看起来应该是个地下室。 整个房间里唯一的光源也就头顶上昏huáng的灯泡，墙壁上张贴着乱七八糟的huáng符，还有她身后的那只灵牌和匣子。 一想到里面有九十九个鬼魂，他们此时此刻可能正齐刷刷地盯着自己，她就浑身汗毛竖起。 那个至始至终安静如jī的男生还在看他的书。 她认得他的身形、声音和那个诡异的铜铃声。 “喂，帅哥，你叫什么名字？” “你怎么都不说话？” “你这样看书眼睛会瞎的……” 放在桌子上的手握紧成拳，耳边的聒噪声不断，男生深呼了口气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绳子绑的不够紧？” 路可立刻乖乖闭上嘴巴，摇摇头。 距离A大半小时路程的一家酒店包厢中，青cháo空间的全体成员还有指导老师正在和景集公司负责人进餐，商讨投资的事情。 饭桌上的氛围十分融洽，付敏璇侧目看向身边沉默走神的男生，用公筷夹起一块儿鱼肉放进他光洁的餐盘中。 周围的人见怪不怪，早已经心照不宣地默认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你今晚都没有动过筷，吃点吧。” 邱程回过神，低声说了句“谢谢”却没有动筷的意思。 两个小时的时间，他频频走神，不时地低头看时间，甚至连投资方问的话都没有听到，还是她一次次替他解围。 饭局结束时付敏璇明显察觉到他松了一口气，就亟不可待地想要离开。 一行人不明状况地站在原地，付敏璇连说了几句对不起，拉着包追了上去。 饭店外男生站在不远处马路边拦车。 这个时间点的车不多，好不容易路过一辆还是满载的，她紧了紧提包的手朝他走去。 “邱程，你有急事吗？” 他点点头。 付敏璇低头给司机发短信。 “我下个周就要去美国了。”夏风中她轻声开口。 闻声他侧目看了她一眼。“一路顺风。” 一路顺风…… 她在心底叹息，说不清是失望，还是难过。 望着眼前男生分明的轮廓，她听见自己说。“邱程，我们一起吧。” “我想和你一起去美国。” 他诧异地看向她。 也不知是喝了点酒的缘故，开了口，她索性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将整个心敞开放在他面前。 “我喜欢你，从大一第一次看到你站在讲台上致辞就喜欢了，当时我就在想呀，这世上怎么会有像你这样优秀的人呢？为了让自己优秀，足够优秀到和你并肩站在一起，我拼命努力了那么久。终于我们成了别人眼里最般配的一对，实际上也应该这样不是吗？” “所以，程，我们一起去美国吧，我们在那边完成学业后就结婚，我知道你有一颗事业心，我的家族可以给你这个可能，我也愿意成为你身后的那个默默支持你的女人。” 她说着朝他走近，一双手握住了他的胳膊，用近乎祈求的目光看着他。 “去吧，去美国。” “对不起。” 一只手将她的手臂拉开，付敏璇眼里的光变的暗淡。 她低下头，一滴泪快速滑落，渗进了地砖里。 “是因为你妹妹吗？” 邱程微皱起眉，没有理解她的意思。 “你喜欢的那个人，是你的妹妹，对吧？那天晚上在电影院我看到了，你望向她的眼神。” “那种目光，我不陌生。” “是喜欢。” 他回想起那晚，他看的是坐在小姿和自己中间的路可。 她说那是喜欢。 原来他喜欢路可，在他还没有发现前。 “敏璇，小姿是我的妹妹，我的确……有喜欢的人，但不是她。” 付敏璇脚下的步子微微踉跄，她深吸了一口气扬起微笑。 “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祝你幸福。” “你也是。” 她用力点点头。“会的，那……我先走了。” “嗯。” 一条路，两个人背向而行，距离越来越远。 付敏璇扬起头，看了眼天空的一轮圆月。 地球是个圆，或许兜兜转转又遇上了也说不准。 再见了，程。 第24章 邱程从酒店一路跑回学校，找遍了所有路可可能会去的地方, 都没有发现她的踪迹。 又或许像上次一样, 一打开寝室的门就是她的笑脸。 想到这种可能，他飞速地往男生宿舍跑去。 邱程喘着粗气站在寝室门外, 小心翼翼用钥匙打开了门。 屋内灯光明亮，坐在各自桌前开黑的刘靖阳和huáng帆听到动静转头望去。 “咦, 你不是去谈投资的事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正好我们三缺一，程哥一起开黑呗。” 寝室一览无余, 没有她的身影。他摇摇头, 颓然地倒在chuáng上用手臂盖在脸。 下面的两人不明状况地对视, 在对方的眼里看到大大的问号。 “什么状况？” “不清楚呀！” 说好明天见的人已经三天没有出现了。 他情愿她是生气，因为他背了别的女生, 却不敢去想另一种可能。 这几天课也听不进, 书也看不进, 睁眼闭眼都是她的模样, 不经意间‘路可’两个字就写满了纸张。 习惯了有人在耳边叽叽喳喳地叫着他的名字, 习惯每天早上宿舍楼下大树底，打着哈欠等待自己的身影， 习惯了在每个午后替她遮去投在脸上的阳光……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他已经无法想象没有她的每天是什么样子的了…… 小可, 你在哪里…… 路可不知道自己在这样的混沌中度过了多久。 在疼痛中醒来, 又在疼痛中昏睡。 她的世界似乎只剩下头顶那盏老旧的灯，和永无边际的死寂。 她能清楚地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源源不断地从身体里抽离，一点点地蚕食自己的意识。 “咯吱——” 细微的开门声在这沉寂中被放大, 她费力地睁开眼睛，看着一双黑色的鞋停留在桌子前。 那个叫阿杰的男生出奇的安静，每天都会来，却不理会她任何的话，只是一个人坐在那里看书，到了时间又离开。 路可挣扎地翻了一个身，脸蛋贴在比她体温还要低的地面上朝他看去。 男生很瘦，是那种不正常的病态的瘦，脸上没有多余的肉，两颊下凹，衬得颧骨凸出，两条腿像插在裤管里的竹竿，走路空dàngdàng的。 “喂……” 沙哑的女声在空气中响起，男生没有理会的意思。 “你的女朋友叫婷婷，对吧？” 话音刚落，那只翻书的手微微停顿，路可不动声色地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 “我见过她，在公jiāo车上。她和她的朋友一起来A大看你。她们两一路有说有笑，你知道吗？她提起你时眼睛里亮晶晶的，笑的很灿烂，语调会不自觉地上扬，我在她的手机上看到了你们的合照。听说你们是青梅竹马……真的很羡慕呀。” “羡慕你们活着，有跳动的心脏和体温，羡慕她有亲密的朋友可以分享喜乐，更羡慕……更羡慕……” 声音消失，男生下意识地望去。伏在地上的那只魂魄形态已经开始变得透明。 每用力说一句话，路可都感觉自己的胸口要裂开一样。 她缓了缓继续说到。“我不知道自己是谁，名字也是瞎编的，我想像个人一样，我偷偷藏在A大里，藏在那些朝气蓬勃的人堆里，她们笑我也跟着笑，那样就可以假装自己不孤独……” “直到有一天我在图书馆里碰到了一个人，我偷偷藏了他的校园卡，后来我发现他竟然可以看到自己。或许是孤独的太久，太需要一个可以听到自己说话的人，我千方百计地缠着他和我做朋友，再后来……我们真的成了朋友，可我却渐渐地开始奢望的更多，更多……” “咳咳，说那么多gān嘛……抱歉啊，吵到你的耳朵了，我就是太想找个说话的对象了……” “咯吱——” 椅子在地面上摩擦发出尖锐的声响，路可还想再说些什么，就看见一道yīn影朝她聚来，紧跟着身上的禁锢蓦地一松。 “你……” 她有些恍惚，眯着眼看向上方握着一摞绳子的男生，耳边传来他冷漠的声音。 “你走吧。” “可是那个老人他……” 他皱起眉头，有些不耐烦。“那是我的事，再不走，就不要走了。” 路可连忙挣扎从地上爬了起来，感激地看向他。 “谢谢。” 男生转过身，坐回了原位。 她一刻都不敢逗留，生怕他突然改变主意，直到飘出那栋建筑，仍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将眼角的眼泪擦去，路可忍不住捂着嘴巴偷笑出声。 这演技，是不是可以给她颁个奥斯卡小金人了。 久违的阳光十分刺眼，路可仰起脸感受着光亲吻脸颊的热烈，她伸出手放在眼前，眯起的眼睛倏地睁大。 为、为什么……她的手…… 路可低下头才发现自己的整个身体都变成了透明的！ “你身上缚着的是困魂绳，不要làng费心思去挣扎，那样只会捆的越紧，它会慢慢吸收你身上的生气，等到最后一缕生气被吸收，你也就……” 那个老人说的话回响在脑海中，她突然明白了他没有说完的那句话。 等到最后一缕生气被吸收，她是不是就……不存在了？ 还庆幸以为自己逃过一劫，原来只是人家在可怜她。 他的眼神早已说明了一切。 教室里大三学期最后一节课，老师让同学自由复习，便低着头坐在讲台旁。 huáng帆正在电脑上刷微博，右下角忽然跳出来一个新闻提醒框，本来打算叉掉的，结果不小心点了进去。 #鸿瑞集团千金纪言欢与环亚集团总经理徐笠钦今日举行订婚仪式。 配图:俊男美女站在一起，看起来十分养眼 他咂咂嘴，qiángqiáng联手，不得了，不过钱不是他的，人也不是。 他顺手划到下一个标题。 #洲际集团实盘炒股大赛落下帷幕，冠军花落选手‘目标两百万’。 “两百万呀……”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 “什么两百万？”一旁的刘靖阳探了脑袋过来。 “就是咱们前段时间关注的那个炒股大赛结果出来了，200万奖金被这个叫‘目标两百万’的拿走了，我当初还觉得他选的股不靠谱呢！早知道就听程哥的买华康制药，这下赔惨了。” “没事儿。”刘靖阳拍拍他的肩膀，露出一口大白牙。“哥全部买了这支股票。” “刘靖阳，你给老子一边儿待着去！” “程儿，你这次也赚了不少吧？”huáng帆扭过头看向另一边靠窗的人。 男生靠在椅背上，视线不知道落在窗外的某处，他喊了好几声都没有反应。 huáng帆戳了戳身边的刘靖阳。 “怎么了？” “喂，你看，他这几天怎么回事？” 刘靖阳放下手机跟着看了过去，发现邱程的确在神游天外。 这太不正常了。 huáng帆的目光落在他桌前的书本上，摊开的书页上凌乱地写满了整整一页的字。 他不动声色地凑了过去，书本上反反复复地写着两个字。 路可 “谁呀？咱们院儿有叫路可的吗？” “不清楚呀。” 路可，路可，怎么看都是一个女生的名字。 两个人jiāo流了个眼神。 难道说，他们家程儿铁树开花，喜欢上一个妹子了！ huáng帆都做好了成全他的女神和邱程的准备，结果前几天敏璇连声招呼不打就直接出国了，他还伤心难过了一晚上。 感情程哥他压根儿喜欢的就不是敏璇，而是别人！ 这个路可到底是何方神圣？ 下课铃声响起，两人忙着收拾东西，huáng帆口中的何方神圣正飘在他身后，目不转睛地盯着被他拿过来的那本写满字的书。 还没察觉前，有什么已经从眼眶滑落，视线一片模糊，路可迟钝地看向那个刻在心上的轮廓。 她可不可认为…… 他也是有一丝喜欢自己的。 “邱程……” 像是察觉到什么，发呆的人忽地回过神朝她在的方向看来。 路可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到他眼里的光变得暗淡，缓缓垂下了眼眸。 邱程突然的举动把两人吓得一懵。 “程哥，你还好吧？” 他怎么感觉他跟中邪了一样，不太对劲儿？ “嗯。” 刘靖阳收拾好东西站了起来。“程儿，快收拾一起吃饭去。” “我不饿，你们去吧。” huáng帆还想再说着什么，被刘靖阳使个眼色拽了起来。“那我们先走了，给你带饭。” 出了教室，huáng帆扯出自己的袖子。“你gān嘛呢？” “我感觉程儿这样子特别像……” “像什么？” “失恋。” “噗！”huáng帆差点自己口水噎住。“他？失恋？你在开国际玩笑吧。” 刘靖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摇摇头。“木头，那是你不懂。” “说的好像你懂似的？” 他被怼的语塞，别扭地撇过头。 “走吧，让他静静。” 他当然懂。 情伤，适合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偷偷舔舐。 第25章 饭点时间，没一会儿教室里就只剩下最后一排靠窗的邱程。 他蹙着眉, 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 却没有看进去任何东西。 路可伸手想要触碰邱程的肩膀，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 “邱程？邱程？” “我是路可, 你听的到吗？” 无论她怎么尝试，面前的人都无动于衷, 正不知所措时她不经意一瞥，看到桌子上放的笔。 路可端起笔在他的眼前晃了晃，终于吸引了他的目光。 邱程紧紧地盯着那只漂浮在空中的笔, 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 生怕一眨眼发现这只是一场错觉。 “是你吗……” 黑色的笔颤了颤, 紧跟着移动到桌面的那张不知被谁落下的白纸上。 墨水沾染到上面，写下了“我是路可”几个清秀的小字。 熟悉的笔迹, 熟悉的名字。 那一刻, 似乎有什么压抑在心里很久的东西要破土而出。 她回来了…… 还没来得及高兴, 那只笔又开始动起来, 在白纸上写下一行字。 “邱程, 我要走了。” 这是什么意思？ 走？为什么要走？她要去哪儿？ 铺天盖地的慌乱让他乱了阵脚，邱程蓦地站了起来，对着空气急切地问到。 “这几天你去哪儿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告诉我我们一起解决好吗？还有为什么……我看不到你？” 认识他以来, 路可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张皇失措的模样。 可惜以后都不会再见了。 她能感觉到身体像破了一个dòng，有什么正一点点从里面漏出。 大概就是那个老人说的生气吧。 见笔迟迟没有动静，邱程着了急。“你还在, 对吗？回答我！” “小可……” 偌大的阶梯教室回dàng着男生焦急的声音。 他叫她……小可…… 眼眶蓦地酸涩，视线已经悄然模糊，路可透过层层水雾望向面前的他，缓缓伸出了颤抖的手。 有些话，有些心思已不需要去表达，就足够让彼此明白。 真好，原来不是她的一厢情愿。 如果……她是人多好。 “邱程。” 指尖距离毫米停下，她细细地描绘着他的轮廓，想把他的眉眼、鼻梁、唇一一刻在脑海里，记在心头上。 明知道他听不到，路可仍想说给他听。 “以后再也不会烦你啦，不会有个叫路可的胆小鬼整天缠着你蹭吃蹭喝了，开心吧……你呀，不要老是一个人独来独往，那样不好，要多jiāo朋友，像你宿舍的那两个就很好呀。饭要按时吃，不要忙起事来就忘了肚子，连我一个鬼都知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还有虽然你很帅，很多女孩子追，可是如果……如果有喜欢的女孩子，千万不要像现在这样冷着一张脸，女孩子嘛，总是需要哄一哄的，我给你说哦，很多时候明明很生你的气，可你就是那么看我一眼，我所有的情绪就倏地不见了，你说奇不奇怪？” 偏偏等她明白为什么后又意味着分别。 “以后、以后你要好好的……如果可以，可不可以在你心底留个小小的位置给我，我不要求太多，真的只要一点点就好，因为……我不想、不想以后这世界上都没有一个人记得我……那样做鬼太失败了。我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你帮我记一下好不好。” 喉咙哽咽地难受，路可抹去脸上的泪水，把披散的头发拨弄在两侧，扬起嘴角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你好，我叫路可。” “我是只女鬼，你不用害怕，我是一只善良的女鬼，我呀……就是孤独的太久，想和你做朋友。” 她飘上前，轻轻掂起了脚尖，目光停留在那张颜色淡薄的唇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那晚摩天轮外的烟火肆溢，霓虹闪烁。 在怦然心动间，她第一次触碰到了属于他的体温。 一滴泪从眼角悄然滑落，落在温热的手背上。 邱程身体蓦地僵住，缓缓抬起了右手。 透明的水珠在阳光下折she出耀眼的光芒，一张小巧的脸映在了水珠里。 他望见她张张合合的唇间说。 “邱程，再见。” 一阵风从窗外chuī入，水珠幻化成影，停在空中的笔嚯地掉落在白色的瓷砖上。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路可……” 像是一场梦，梦醒了，一切回归现实。 不会再有人偷偷从身后跳出来，吐着舌头嬉笑地说。 “我在这儿。” 昏暗的地下室 男生挺直脊背跪在地上，平静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纪小姐呢？” “放了。” “放了？”坐在太师椅上的老人双手拄着拐杖胸口剧烈地起伏，怒视着面前的男生。 两人之间的地面上丢弃着一只黑色的匣子。上面的huáng符已经被撕去，漆黑的盒子里空无一物。 “小叔，别再继续了，婶婶已经死了。” 他浑浊的眼睛猛地瞪大，咬牙切齿道。“你再说一遍！” “收手吧。” 漆黑锃亮的拐杖高高举起，男生不偏不倚直视着他。 手中的棍子离脑袋仅仅几毫米却迟迟没有再落下。 “咚咚咚——”拐棍敲击着冰冷的地面，发出沉闷刺耳的声响，老人猛地咳嗽起来。 “给我滚！” “叔……” “滚！” 邹杰站起一言不发地朝门外走去，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yīn暗里那个越发佝偻的身形，最终头也不回地离开。 不知过了许久，尖锐的电话铃声划破寂静的空气，那道弯曲变形的身影撑着拐杖从椅子站起，接起了电话。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电话那头传来处理过的声音。 老人的目光落在地上敞开的匣子，晦暗不明。“都办好了……” “那就好，尾款随后会汇到你的账户。” “等等……” “还有什么事？”对方的声音透露着一丝警惕。 他从电话旁的底座下翻出一张纸。 邹杰:6217004220018629563 “打给这个账号。” 挂断电话，老人颤颤巍巍地走到那面供奉着灵牌的桌子前。 他伸出抖动不堪的手，将那面擦的崭新的灵牌捧在怀里，一屁股坐在了一旁的靠椅上。 失去支撑的拐杖哐地掉落在地上，老人从怀里取出一扇洗地发huáng的方巾，轻轻地擦拭着灵牌。 “玉儿啊，是我邹启安对不起你们母子，你在那边还好吗？冷吗？饿吗？有没有人欺负你们？我总归是不放心的……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在屋子里久久不散，老人缓缓摊开枯如树皮的手，掌心中一滩浓黑的液体分外刺眼。 他盯着那团粘稠物良久，倚靠在椅背上，怔怔地盯着灰暗发霉的天花板，胸腔里爆发出沉闷的笑声。 “报应呀，到头来我辛辛苦苦用几十年阳寿换来的百魂傀儡马上就要制成时，竟然被最信任的人给毁了……呵呵，可笑……太可笑了……” “都是报应……” “罢了罢了。” 咳嗽声由重变弱，直至安静的空气里再也没有一丝杂音。 头顶上的白炽灯散发着昏暗的光，角落里蜘蛛仍在勤快地结它的网，藤椅上那只苍老的手蓦地从黑色的牌位上滑下，无力地垂在空中。 A大湖畔 “妈妈，这里好漂亮，我长大后可以到这里读书吗？” 白微弯弯唇，摸了摸女儿的脑袋。“当然可以啦，不过这里都是很优秀的人，你要是再不好好上课，是进不来的。” “这样啊？”小姑娘皱起和她爸如出一辙的眉毛，忽然豁然开朗。“唔，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学学吧，反正凡人的知识很简单。” 陆彦去参加母校的捐赠仪式，白微一向不喜欢这种正式的场面，戴上墨镜和棒球帽牵着女儿豆豆的手在学校里逛了起来。 女孩儿东张西望地瞧新鲜，突然目光被湖面上的一团物体吸引了视线。 “妈妈！妈妈！快看！” 白微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湖面上飘着一个魂魄透明到快要消散的女生。 她穿着一身洁白的长裙，静静地躺在那里像是要睡着了一样。 “哇，那个姐姐好漂亮……咦，我好像见过她？” 白微诧异地看着女儿。“你见过？” 豆豆点点头。“嗯嗯，偷偷跟着厉翊霆去见过这个姐姐，不过那时她是躺在病chuáng上的，怎么一转眼跑到湖面上来了？” 说完对上妈妈颇有深意的目光，豆豆才知道自己说漏了嘴，低头对手指。 她这女儿，到底是像谁？ 前几天就听幼儿园老师委婉地表示了她在学校的光荣事迹。 小小年纪，竟然跟男生表白！把厉桀儿子吓得不敢去学校。 “她的魂魄好像要消失了。”豆豆扬起稚嫩的脸，望向身旁的白微。“妈妈……” “嗯？” “咱们救救她吧？” 漂亮姐姐醒过来，厉翊霆一定很高兴，到时候就不会再躲自己啦。 嘻嘻，她真是太聪明了。 “妈妈~” 白微看了眼自己的女儿，叹了叹气，无奈地点头。 与此同时，A市最负盛名的尚城酒店正全程直播着鸿瑞集团千金纪言欢与环亚集团总经理徐笠钦的订婚典礼。 聚光灯下男俊女貌，被誉为A市名门中的金童玉女。 纪言欢眉眼带笑地凝视着面前的男人，看着他将那枚璀璨的钻戒缓缓地送入她的中指。 众人皆祝福地望着台上正在jiāo换对接的男女，一个西装男飞快地从一侧跑到鸿瑞集团总裁的身旁，弯腰耳语了几句。 优美的音乐中中年男人的声音蓦地拔高，眼里流露出激动的欣喜。“你说什么？” “大小姐醒了。” 西装男的声音一字不落被前排和台上的人听清。 手中的戒指倏地掉落，徐立钦平静的脸上终于露出喜色，他愧意地望向对面的女子。 “对不起，言欢。” 挺拔的身形在眼前一闪而过，纪言欢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眨了眨眼缓缓看向底下纷乱的人群。 今天是她的订婚典礼，她马上就要嫁给她的笠钦哥了…… 为什么会这样？ 言笑呀，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醒来呢…… 作者有话要说：白微&陆彦，好久不见。 第26章 晚上8点，亚美大厦的楼层已经暗了一大半。 秘书田珊整理好所有的资料, 低头看了眼手表, 随后目光转向一旁的玻璃窗。 米色的百叶窗帘半遮，淡淡的光从里面透出来, 在办公室的过道上投下一道道yīn影。 男人正静静地坐在办公桌后，垂眸认真注视着眼前的电脑屏幕。 三十二楼的办公室一片安静, 她杵着下巴透过那并不狭小的窗帘缝隙打量着里面的人。 她的老板，邱程。 年纪轻轻，在大学四年级就创立了属于自己的广告公司, 仅仅三年, 现如今已经是A市最大的移动营销解决方案公司之一。 明明可以靠脸吃饭, 却偏偏要靠才华大概说的就是他了。 对于年轻英俊的上司，公司里最不缺的就是女同事的爱慕和八卦。 她进公司也有一年了, 除了来过两次的老板妹妹, 从来没有见过其他关系亲密的女性出现在他身边。 本来她还以为是老板太工作狂了, 没有时间去经营一段感情, 直到某位好事同事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老板在大学时谈过一段恋爱。 女方是校花级别的人物, 郎才女貌，怎么看都是般配的一对儿。 就在两人即将修成正果时，女生大三突然出了国, 从那以后她们老板就变得更加沉默寡言, 身边再没有其他的女生出现了。 田珊叹了叹气。 大概还是念念不忘，所以才会用工作来麻痹自己。 他们老板还真是可怜…… 也不知道那位狠心远走他国的学姐，会不会回来。 半掩的门内, 几声沉闷的咳嗽声扯回了她的思绪，田珊抿了抿唇突然想到了什么，伸手拉开抽屉。 她上次买的一盒还没有拆封的感冒冲剂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老板也真是的，工作起来身体都不要了，这几天都听到里面断断续续传来咳嗽声。 他却丝毫没有在意。 “咚咚咚。” 田珊轻轻地扣了几下门，捧着手里热气腾腾的杯子走了进去。 原本低头的男人听到动静抬起头，眼神里有微微的错愕，他瞥了眼电脑桌面上的时间。 “怎么还没走？” 她将玻璃杯放在他的桌前，开口解释道。“正打算回去呢。程哥，这是我上次还剩下的感冒冲剂，你趁热喝了吧。” 他望向那只冒着热气的水杯，弯了弯唇。“谢了，不早了快回去吧。” “嗯嗯。”田珊点点头。“那……我走了哦。” “路上小心。” 她轻轻“嗯”了声，扶了扶肩上的挎包转身朝门外走去。 推门时握在把手上的手微顿，她侧目看向正专注看着设计方案的男人。 “程哥……” 那道目光抬了起来，落在自己的身上。 “工作永远都没有忙完的时候，健康才是最重要的，作为老板，你可得注意自己身体！” “那个。”她指了指被放在一旁的药叮嘱。“药千万别忘了喝呀。” 略显严肃的神情让邱程忍俊不禁。 “好的，我知道了，这点文件看完我也该下班了。” “那明天见喽。” “明天见。” 门轻轻地阖上，脚步声渐行渐远，邱程收回视线看向桌上的那杯药。 辛甜的味道萦绕在舌蕾上，温热的液体沿着喉咙流进胃里，因为感冒引起的昏沉感被驱散了不少。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桌子上摊放着设计部给出的几套为尚泽公司提供的初步广告方案。 回到家也是轻轻冷冷的一人，对他而言没有任何差别。 忙碌在工作里，就没有时间去理会心底那不断泛滥，且愈演愈烈的空dàng感。 放在桌子一旁的手机屏幕亮起，响起嗡嗡的震动。 邱程看了眼来电显示，接通。 “岚姨。” “程程，你在忙吗？” “没有，已经到家了。”说话间喉咙里一阵异样，他将听筒捂住，低低的咳了两声。 电话那头林岚仍听到细微的声响，声音一紧。“你是不是生病了？” “小感冒不要紧。” “喝过药了吗？” “嗯，喝了。” “喝了就好，千万要把自己照顾好，别忙起工作就什么都不管了，我刚刚看天气预报里说接下来一周全国都在大降温，衣服千万要穿厚些，别冻着了……” 不管孩子多大，在长辈的眼里永远都是小时候的模样。 电话里林岚细细碎碎地叮嘱，邱程一手摘下眼镜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耐心地听着。 “嗯，我知道了。岚姨，你们在家照顾好自己，有事的话就给我打电话。” “哎，好。对了，程程下周末有事吗？你好久没回来了，我和你姨夫怪想你的，要不回来一趟，岚姨给你做你爱吃的菜？” 下周…… “还不确定，不过我尽量抽空回去。”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许文安看见老婆一脸高兴地挂了电话，问到。 “回来不？” “那当然。”林岚将手机放在身前的围腰口袋里，哼着小曲打开了冰箱。 “家里也没什么菜，明儿个还得去买些回来。对了，那边你跟人家说好了没？” “老早就打过招呼了，要我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插手是不是不太好……” 林岚回头瞪了他两眼。 “程程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急能行？” “好好好，听你的。” “忘了跟你说，小姿过段时间回来，男朋友一起。” 看电视正入迷的许文安“哦”了声，停顿了几秒猛地抬起头。 “你、你、你刚说啥？小姿要和谁一起？” “她男朋友。” 这下电视剧再好看也没法儿看进去了，他索性关了电视。“男朋友！咱闺女啥时候有了男朋友？怎么没人告诉我？” “孩子有秘密了呗，你现在不也知道了。” “对方叫什么？多大？家住哪儿？认识多久了……” “行了行了，查户口呢你，小姿也就跟我吱了个声，具体的等见过人了再说。” 说完林岚关上冰箱，进了厨房。 许文安望着墙上挂着的全家福，照片里小姿乖巧地缩在他的怀里，头上的两个小辫子翘得高高的，程程站在妻子的身旁，绷着的小脸上稚气未脱。 一转眼十几年就这么过去了，孩子们都长大了。 他的小姑娘有了喜欢的男孩子。 只是他这个当爸的竟然最后一个才知道…… 许文安突然有些惆怅。 指针转向十点，厚厚的文件终于被处理完，邱程将电脑关上，仰在身后的靠背上缓了会儿，才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三十二楼的高度，A市繁华的夜景落入眼底。 他习惯于每晚下班时在这里站上几分钟。 视线所能远眺的尽头，是A市的北边，那里坐落着大学城，有他生活过四年的A大。 有他不敢去忆起的点点滴滴…… 毕业两年，他没有再回去过。 取过挂在一旁的外套，邱程收回视线，转身出了办公室。 这个点已经很晚，从三十二楼乘电梯到地下一层车库都没有碰到其他人。 邱程按下手中的遥控锁，朝自己的车走去。 空气里突然传来细微的声响，在这空旷寂静的停车场显得有些诡异。 他微微停顿，却没了任何动静，刚走到车旁，那个声音又传了过来。 握着钥匙的手不自觉地收拢，邱程拧起眉，深深地呼了口气，朝声响传来的方向大步走去。 车库东南角的角落里堆放着还没有来得及收拾的硬纸壳。 他越走近那道声音越来越清晰，心底的畏惧也渐渐消失。 邱程弯腰掀开最上面的纸板，一只奶huáng的小猫出现在视线里。 已经进入十二月的A市，晚上温度很低，小家伙紧紧地蜷缩成一团，躲在纸堆里瑟瑟发抖。 他轻轻呼了一口气蹲了下来。 温热的掌心还带着来自空调房的暖气，贴在松软的绒毛上，手下的身子一顿，随即磨磨蹭蹭地朝他靠近过来。 小家伙瘦的只剩皮包骨，发出的叫声虚弱无力。 如果不是因为车库太过安静，他也不会注意到这细微的声响。 邱程收回手，小团子却因为热源的消失探出了脑袋，一直紧闭的眼睛也开了条缝，颤巍巍地朝他靠近。 “喵呜……” 一只柔软的猫爪轻轻踩在了他的心口，那双湿漉漉的眼睛让他隐约望见一个封存在脑海深处的身影。 或许冰冷的房子能多点温暖，多个早归的理由…… 邱程开着车绕了很久，才找到一家正要关门的宠物店。 等买完小家伙需要的东西，回到公寓已经凌晨了。 原本到了陌生环境还胆怯的小猫，闻到猫罐头的香味，立刻扑上去láng吞虎咽地吃起来，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邱程将外套搭在沙发上，随意地坐在地板上望着吃的正专注的猫咪，伸出手替它顺着脊背上的软毛。 “可可。” “叫你可可吧……” “喵呜~”吃的正起劲儿的小家伙甩了甩尾巴，似乎默认了这个名字。 暖色灯光下男人高大的身影与小小的一只重叠，安静的房间里细微的嚼咀声钻进他的耳朵。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欢迎你，可可。”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是真的有存稿了，不会再鸽你们了。[捂脸] 第27章 想到自己的确已经很久没有回去看过岚姨他们，邱程特意将周末的事情全部排开, 在周六的时候驱车回去。 老家凤城距离A市大约10个小时的车程, 走高速的话则是7小时。 去年在A市买下房子时，他曾经想过让他们来A市一起生活, 只是在凤城生活了大半辈子，所有的关系感情都留在了那里, 岚姨他们都不愿意搬走。 上大学后回来的就少了，暑假忙着兼职实习，也只有年前年后那么几天, 工作后更难抽出时间。 岚姨虽然没有说什么, 他却能从电话里听到那头的叹息。 林岚一个小时前就知道邱程快到了, 正在厨房里忙活时，外面的门铃声响了。 刚打算出去开门, 想了想又退了回来, 对着低头认真挑虾线的女孩儿说到。 “小雪呀, 阿姨还要再切点菜腾不开手, 你去看看谁来了？” “好的。”闻言女孩儿用水冲了冲手, 转身朝门口走去。 暗红色的门打开，门里门外的人俱是一怔。 “邱程？” “你是……” “是我呀，宋微雪。小时候住你隔壁的那个女孩……” 邱程回想了下, 记忆中一张哭的皱巴巴的脸和眼前的人重叠, 他微抿起唇点点头。 “我记得了。” 见他眼底带的一丝笑，宋微雪大约明白了他是记起自己曾经的囧样，不由地懊恼小时候的自己怎么是个爱哭鬼。 门外的男生, 哦，不对，确切的说是男人。 十年不见，若不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又怎么会在第一时间就认出了十年后的他。 当初那个一脸倔qiáng的少年转眼间长成了身形挺拔，眉眼英俊的男人，她甚至有些恍惚。 “微雪，是不是程程回来了？” 厨房里传来林岚的声音，宋微雪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正挡在门中间。 “阿姨，是邱程。”她回完话，连忙让过身体。“快进来吧。” 邱程点点头，拎着手上的东西进了屋。 宋微雪关了门，有些局促地站在门口，看着他将东西放在茶几上，脱掉身上的羽绒服，犹豫了下上前问到。 “要喝水吗？我给你倒点吧。” 说着就要转身去取水杯，左手的胳膊被人拉住，她回过头，邱程很快收回了手。 明明隔着毛衣，她却感觉被触碰的肌肤温度高的可怕。 “你是客人，哪有让你帮我倒水的道理，坐吧，我去看看岚姨。” 厨房里林岚正忙着切菜，瞥见邱程进来嘴上的笑没停过。 “你姨夫去派出所办点事，估计也快回来了，开一早上车累了吧，要不先去睡会儿，等饭好了再叫你。” “不累，岚姨我帮你吧。”说着便要挽起袖子洗手，被林岚推出了厨房。 “人家微雪刚回来，给我好好招待人家。这儿我一个人就行了。” 宋微雪捧着玻璃杯坐在沙发上，看着从厨房走出来的人。 “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还好，你呢。” 她轻轻抿了口水，润了润有些gān燥的唇。“就那样呀，按着我妈的意思选了理科，读了医科大，然后进了医院成为一名实习医生。” “医生？挺好的。” “哪比得上你，现在都是当老板的人了，优秀优秀。” “说起来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十年时间过去了……没想到咱们还有再见的时候。” 没想到我还能一眼认出你。 邱程点点头。“是阿，的确很快……” 林岚从厨房忙完出来时就看见两人热络聊天的场景，顿时开心的嘴都合不拢。 这两孩子怎么看都很登对儿，越看越喜欢。 说不准明年她就可以抱上孙子了。 许文安办完事回来刚好赶上饭点，林岚热络地招待宋微雪吃菜，还不忘给邱程使眼色。 邱程明白她的意思，这两年岚姨有意无意地会提起关于他个人感情的事，多让他用工作忙来搪塞掉。 倒是现在，他看着满桌丰盛的美食，脑海里却想着的是—— 可可今天有按时吃饭吗？ 把它寄放在宠物店，小家伙会不会觉得自己又被抛弃了。 “小雪呀，听你妈说你上班的医院也在A市呀？” “嗯。”宋微雪点点头。“我在市人民医院实习。” “程程，她们医院离你那儿多远呀。” 邱程被扯回思绪，低声说到。“二十分钟的车程。” “这么近？小雪一个女孩子异地他乡，人生地不熟，你可要多照顾照顾人家。” “嗯，我知道了。” 一旁的许文安听老婆说到人生地不熟也插起话来。“说起这个，我刚去派出所办事的时候就碰上两个小姑娘，到咱们凤城旅游结果身上的钱包和手机都被偷了，现在还在那儿急得联系家人呢。” “微雪，在A市出门注意点啊，有啥事就找咱们程程。” 宋微雪被叔叔阿姨的热情弄的有些不好意思，悄悄看了眼身旁的邱程，又飞快地低下头。 “谢谢叔叔阿姨。” 女孩儿的礼貌懂事林岚越看越满意。“都是自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 宋微雪脸上的红晕更甚。 用过饭后，宋微雪主动收拾碗筷，林岚见状忙推了推邱程。 “程程，小雪刚回来没两天，咱们凤城这十年都大变样了，你也不知道带人家到处走走啊。” “不用、不用，阿姨，邱程开了几个小时的车肯定累了让他好好休息吧。” 邱程喝完杯里的水不缓不急地站起身，看向她。“一起出去走走吧。” 林岚着实诧异，和坐在沙发上的老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露出欣慰的笑。 目送两人出了门，她连忙转过身。 “老许，你说程程这是？” “可能真的开窍了吧……” 凤城是个不大的小县城，有些历史古迹只是经过岁月打磨也所剩无几，前些年地方政府为了拉动经济增长，统一改建房屋外观，打造出了一个古城，加上大力宣传，每年倒也吸引了不少外地游客。 宋微雪十四岁时随改嫁的母亲迁往H市，她所有的记忆还停留在十年前，如今的凤城之于她来说，陌生又熟悉。 陌生的县城，熟悉的乡音。 两人不知不觉就走到中心小学门口，周六大门紧闭，他们只能站在栅栏外远远看几眼。 这里有宋微雪的童年，也是邱程的童年。 “还记得那时候我的成绩很差，每次发卷子后不敢回家，就一个人坐在楼道里哭，可偏偏都被你看见，而且每次回家被我妈教训的时候，她都会指着对面楼说‘你看看人家邱程……’那时候我就在心里暗暗发誓，我总有一天要考过你，结果还不等我达成誓言就搬走了。” “抱歉了，没有给你这个机会。” 宋微雪微微一愣，才发现他在和自己开玩笑。 “你真的变了很多……” 作为邻居，她了解邱程以前的一切，也知道他冷淡的性格原因源于特殊的家庭因素。 只是没想到现在的他，也会讲冷笑话。 邱程没有说什么，沿着铁栅栏外散漫地踱步。 她看了眼墙上爬满的爬山虎枯藤，小步跟了上去。 两人都属于那种沉默少言的性格，又太久没有见过，自然不会热络地聊些什么。 大多都是她在问，他回答，或是在回答之后添上句“你呢”，话题才不至于中断。 逛到差不多huáng昏时，他们返回的途中邱程的手机传来震动。 他打开手机，看着屏幕上“小姿”两个字接通了电话。 “哥，你今天回家了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急促，他察觉到异样“嗯”了声，紧跟着问到。“怎么了？” “是这样的哥，宴西的姐姐和朋友去咱们那里旅游，结果钱包和手机都被偷了，刚刚打电话给宴西说她们现在正在派出所呢，我想着你今天回去就赶紧给你打电话了。” “我知道了。” 哥哥办事，许姿当然放心。“木马！哥，爱你~记得替我招待好他姐姐哟。” “对了，他姐姐叫言笑，纪言笑。” “我现在就过去。” “嗯嗯，接到人记得回个电话。” 见他挂完电话神色有些凝重，宋微雪询问。“怎么了？” 邱程加快脚下的速度，将事情大概讲给了她。 到县上的派出所走路要二十分钟，邱程回到家准备开车去，一旁副驾驶的车门被拉开，宋微雪坐了进来。 “我也去。” 他收回目光，发动了车。 派出所大厅只有两个值班人员，邱程询问了纪言笑的下落，一个人指了指最右侧的休息室。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有个男声在说话。 “你们也不要太着急，今晚不行可以上我家休息，明天再让你们家人或者朋友来接你们。” “我家就我妈在，我今晚得值班，所以不用担心睡不下。” “那就谢谢你了……” 一道清甜的女声从里面传来，刚走到门口的邱程身影一震，脚下的步子蓦地顿住。 身后紧跟着的宋微雪猝不及防，差点撞上他的后背，稳下脚步站在他身旁轻声问到。 “怎么了？” 没有得到回应，她仰头朝身侧的人望去，顺着他凝住的视线挪向房间。 灯光明亮的休息室内，一个穿着警服的年轻小伙正坐在两个女孩儿对面和她们说着话。 女孩儿背对着他们的方向，看不到脸。 听到门口的动静，里面的三人不约而同地转头看了过来。 紧跟着她听见身边男人的声音微颤，轻声喊出了一个名字。 “小可……” 第28章 他的目光牢牢地锁在那道白色的纤瘦身影上，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 生怕一恍惚, 发现眼前的人只不过是场错觉。 心跳声在耳膜里通通作响, 脚底像扎根在了地面上，他用尽所有勇气, 缓缓迈出半步。 “哗啦” 凳子摩擦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音，藏青色的身影站起身, 正挡住了那一抹雪白，邱程下意识地皱起眉。 周小诚是知道女孩儿刚打过电话联系亲友，又见进来的男人直直地盯着自己身后的女孩儿, 就理所当然地以为两人认识。 “你是来接纪言笑和田甜的吗？” 还不等邱程做出反应, 就看见从警官的身后探出颗脑袋, 亮晶晶的眸子径直落在了他身上。 紧跟着休息室响起女生难掩惊喜的呼声。“邱程？你是邱程！小姿的哥哥对吗！ ” “小……” 他的话还没脱口，女孩儿已经飞快地走到了他的面前, 指着自己激动地说。 “我是纪言笑, 宴西的姐姐！” “纪……言笑？” 邱程的大脑一片空白, 眼睛里是那张因激动微微泛红的小脸。 熟悉的眉眼, 熟悉的笑容, 熟悉的声音…… 纪言笑 她说她叫纪言笑…… 女生用力点点头。“嗯嗯，是我。” “小姿男朋友的……姐姐？” “是呀，是呀！哦, 对了——” 纪言笑拉过站在一旁的好友, 热络地介绍。“她叫田甜，我的好朋友。” “嗨，帅哥你好！”田甜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既然你朋友到了, 那赶紧早点回去休息吧，今天折腾了一天，你们两个女孩子肯定也累了。至于丢失的财物，这个我们会尽力去找回，不过……” 周小诚挠了挠自己的短发，很委婉地说明现状。 “凤城这地儿杂，你们丢东西的地方刚好没有监控，查起来可能会有些困难……” “没关系，周警官，今天辛苦您了，找不回来的话就算了吧。” 纪言笑扭头看向邱程，发现对方正以一种近乎探究的目光盯着自己，似乎想在她的脸上寻找些什么蛛丝马迹。 她伸手虚虚在他眼前晃了晃。 从进门后就没有说话的宋微雪发现了邱程的异样，她的视线在两人间转了一圈，伸手轻轻碰了下他的胳膊。 “人接到了咱们回去吧，这个点她们两估计也饿了。” 邱程回过神，深深看了眼面前的人，按压下从心底不断翻涌出的疑惑，暂时挪开了视线。 “今天的事谢谢你，她们我先接走了。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之后有什么问题的话麻烦联系我。” 周小诚接过男人递来的名片，看了眼上面的名字。 邱程 “哎，好好好。” 纪言笑折身回去拿自己的背包，一只筋骨分明的手先她一步拎起了带子。 男人提着两人的行李看向她们。 “走吧”随即朝周小诚微微颔首，迈开修长的腿出了休息室。 出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派出所外男人正将两人的东西放进后备箱，见她们走过来，绕到车门旁打开了后车门。 纪言笑有些不好意思，冲他笑了笑，拉着田甜坐了进去。 凤城坐落南方，没有暖气。 纪言笑和田甜虽然都穿了厚厚的羽绒服，但脚上早已经冻得麻木，车门关上的刹那，一阵冷空气灌了进来，两人不禁打了个哆嗦。 “哈啾！” 坐在副驾驶的宋微雪侧过身看向后座，担忧地问。 “是不是感冒了？” 呼吸有些不顺畅，纪言笑吸了吸鼻子。“可能是刚刚吸了点冷空气，不要紧。对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宋微雪，叫我微雪或者小雪都可以。” “微雪，微雪，你的名字真好听。” 宋微雪被夸赞的脸颊微红。“谢谢。” “你们两怎么想到来凤城旅游，好像一般人都不太知道这里？” “有朋友来过觉得不错，就给我们提了。” 结果来的第一天就被人偷了手机和钱包，只能求助警察，还以一种láng狈的样子出现了她弟的女朋友哥哥面前。 “这样啊，女孩子外出旅游最好还是多几个人结伴安全些。” “嗯嗯，这次也怪我们防备心太低，没想到小偷会把我们的包给划破。今晚真的非常感谢你们，不然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安全就好。” 纪言笑点点头，目光不经意一瞥，与后视镜中一双幽深的眸子不期而遇。 心突然被什么撞了一下，奇怪的感觉。 车子刚开出没一会儿，许姿打来了电话。 纪言笑和田甜头挨头靠在一起，神经紧绷了一天，突然有点瞌睡，正打着哈欠时，一只手从前面探了过来。 “你弟。” 她迟疑地接过那只黑色手机，上面还带着来自男人身上的体温。 “阿西……” 纪宴西焦急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笑笑，你没事吧？” “嗯，没事了。” 那边的人听到后顿时松了口气，随即语气变得恶劣起来。“没事偷偷跑回国的事等你回来再跟你算！” “我回去解释……” “不给个让人信服的理由，我就去告诉爸爸！” “别别别，千万别告诉他，拜托拜托。”她压低声音小声哀求。 “不说也行，叫声哥听听。” “你！” “嗯？不叫呀……” “哥！” 纪言笑从牙缝里蹦出一个词，对面立刻传来男生满意的笑声。 听筒的声音有些大，身边的田甜没忍住，噗嗤笑出声，车内的其他两人都能听到，纪言笑有些囧，连忙捂住手机。 “就这样，先挂了。” “那个……手机，谢谢。”她将手机双手递到前面，邱程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伸出手取过。 温热的指尖似有若无地划过她手上的肌肤，纪言笑收回手，悄悄藏进了衣兜里。 “你之前在国外？” 前面突然响起男人低沉的声音，她微微一愣，才发现他是在跟自己说话。 “啊？嗯……在澳洲留学。” 问完这一句纪言笑等了半天也没有等来他再开口。 窗外，车子已经到达目的地。 许文安夫妻俩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到动静后林岚起身开门，门外除了程程和小薇，还有两个没有见过的女孩儿。 “岚姨，她们是我朋友，来凤城旅游，手机和钱包都被偷了，今天就住在我们家。” “阿姨，你好，我叫纪言笑。” “阿姨，我是田甜。” 程程的朋友，林岚当然欢迎，连忙招呼着几人进了屋里。 得知两人从中午到现在还没吃饭，又去厨房做了两碗香菇肉丝面。 热气腾腾的面驱赶了一整天的饥寒，纪言笑感动的眼眶一湿，连忙低头掩在升起的热气后。 “慢点吃，不够阿姨再去做。” “够了够了，阿姨您快坐下来休息吧。” 宋微雪给两人各倒了一杯热水放在桌边， 随后也坐在一旁微笑地和她们聊着天。 两人原本还有些的拘束渐渐消失，也开始聊开了。 邱程独自坐在靠近阳台处的沙发上，处理着公司发来的邮件。 然而走近后才会发现，笔记本上的画面一直停留在同一个界面，那双漆黑的眸子看向的是餐厅里那道侧面而坐的身影。 世界上真的有那么相似的两个人吗…… 如果她是小可，为什么会不认识他？ 如果不是，他始终不敢相信会有两个那么相像的人。 不仅仅是外貌，还有感觉…… 因为家里只有三个卧室，宋微雪睡许姿的房间，邱程让出自己的房间给纪言笑和田甜，自己睡在沙发上。 看着弯腰在铺chuáng的邱程，纪言笑和田甜对视了眼，很是过意不去，麻烦人家不说，又占了人家的chuáng。 她想着以后找机会一定要好好回报人家。 邱程的房间收拾的非常整洁，完全男性化的个人空间，一面玻璃橱柜里摆着各种各样的奖杯和证书，大多是学科竞赛的，还有书法之类的兴趣比赛。挨着橱柜的还有一面书架上，上面摆满整整齐齐的书本。 田甜一沾chuáng就睡了，纪言笑刚刚还瞌睡的很，这会儿反倒睡不着了。 chuáng头点着一盏台灯，她蹑手蹑脚地下了chuáng，走到书柜处随手抽出一本打算看看，一打开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笔记。 他的人冷冷清清，字却相反，带着几分潦草肆意，有些让人看不透。 “咚咚——”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吓得纪言笑手一抖，书差点从手中滑落，她连忙将那本书仔细地放回原位，拍拍跳的有些过快的心脏，吐了口气朝门口走去。 门外穿着一身灰色睡衣的邱程静静地站在那里，客厅只亮了盏落地灯在他身后，她扬起脸望着他光影不明的脸。 邱程伸出手，递给她一杯棕褐色的水，感冒药的气味萦绕在鼻端。 “咦？” “把药喝了，早点休息。” 纪言笑接过水杯，讷讷地说了声“谢谢”。 他看了她一眼，鼻息发出一声“嗯”，随后转身离开。 门关上，言笑捧着水杯，热水的温度透过玻璃杯传在手心，脑海里忽地蹦出车上的那个瞬间。 温热的指尖擦过她的手背，那触感陌生而熟悉。 一杯感冒药喝完，纪言笑将空杯放在了chuáng头，关掉台灯，黑暗中两道呼吸渐渐平稳。 门外客厅里，有人一夜无眠。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双更走起~ 第29章 一清早，纪言笑就被尿意憋醒, 身边的田甜睡的正酣, 她看了眼chuáng头柜前的时钟。 7.03 温暖的被窝像生了吸盘一样，把她牢牢的吸住, 磨蹭了十几分钟，最终还是乖乖从被窝里爬出来, 踩着拖鞋去外面的卫生间。 整个家里安安静静的，她以为所有人都还没醒，从卫生间里出来才发现昨晚在客厅的邱程已经不见了身影, 被子被工整地叠起放在一旁。 正发愣着, 门口有了动静, 她转过身恰好与进门的人目光相对。 邱程穿着黑色的运动服，头发湿漉漉的, 微微cháo红的脸上挂着运动后的汗水。 “早。” 纪言笑抬手打了个招呼, 对面的人微怔片刻才有了回应。 “早……” “感冒好些了吗？” “喝了药睡了一觉, 感觉好多了。” “嗯。”邱程看她睡眼朦胧, 开口说到。“现在还早, 你可以再去睡会儿。” 纪言笑挠了挠有些蓬松的头发。“那我去睡了。” 她转身朝卧室走去，正要开门时，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三年前, 你……去过A大吗？” 三年前？ 那个时候她才刚刚醒过来, 没过多久就被爸爸送到澳洲调养身体，后来就在那里念了书。 他为什么问她这个问题。 纪言笑迟疑地回过身，不远处站在原地的邱程一双深沉的眼眸紧紧地锁住自己, 那里面藏着汹涌的暗流，似乎下一秒就会决堤，绷住的下巴泄露了他的情绪。 她摇了摇头。“没有。” “我知道了……” 他知道了什么？她怎么听不懂呢？ 她还在困惑，那道身影微微晃动，随后消失在卫生间的那道玻璃门后。 吃过早饭后便要开车回A市，宋微雪也一起同行。 一年到头孩子们都回不来几次，这刚回来就要走，林岚眼眶红红的，忙进忙出地把早上在菜市场上买的新鲜蔬菜和肉包起来，放进后备箱。 车子的后备箱很快被塞的满满的，林岚仍觉得不够。 “岚姨，我不常做饭，拿这么多也吃不完。” “这都是咱们当地的菜和肉，绿色健康，你在外边吃饭还不知道人家在里面放了什么添加剂之类的东西，没事儿就自己动手做做饭，别老吃餐厅里的。” “这不，小雪现在也在A市了，没事儿就让她去你那儿走走，两人在家里下下厨多好。” 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言笑和田甜先坐进了车里。 林岚拉着宋微雪的手说着话。“放假了让程程带你回来，阿姨再给你们做好吃的啊。” “阿姨我知道了，你和叔叔在家也要照顾好身体。” “诶诶。” “岚姨，姨夫，我们走了。” “好……”邱程告了别，朝驾驶座走去。 “路上小心啊！” 车子驶动，后视镜中许文安夫妇的身影一点点缩小，拐个弯就看不见了。 “喝点水吧。”宋微雪拧开一瓶水，递到他的面前。 邱程注视着前面，接过水喝了几口，低声说了句“谢谢。” 后排的田甜见两人之间的熟稔，再加上林阿姨对宋微雪的喜爱，以为两人是男女朋友。 “小雪姐，你和邱程哥感情好好呀。” “我们不是——” 两道声音不约而同地响起，田甜和言笑一愣。 宋微雪看了眼身旁的人，微笑地解释。“你们误会了，我们从小就认识，不过……不是那种关系。” “不好意思哈，我还以为……” “没关系。” 七个小时的车程，无论是坐车还是开车的人都会很疲惫，车子在高速公路行驶了一段时间，车上的三个女生靠在座椅上沉沉睡了过去。 车内静悄悄的，只有窗外嗡嗡的风噪声。 纪言笑维持着一个姿势睡了很久，左侧的肩膀被田甜的脑袋压着，不经意动了下肩膀，整条胳膊如同被车轮碾过一样，又酸又麻。 她动作轻缓地将田甜的脑袋往上扶了扶，解放出自己的肩膀，随后转了转整条左臂活动筋骨。 邱程听到动静，从后视镜中看向正咬着唇捶肩膀的人。 “不舒服？” 言笑抬起头，小声回答。“刚睡觉把肩膀给压着了，有点麻。” “先忍忍，下个服务区就快到了，我们在那儿休息会儿。” “嗯嗯。”她想了想，又接着问。“你瞌睡吗？” 邱程没说话，抬眼瞥向她。 “呃……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瞌睡的话，我就和你多说说话，这样可以保持清醒。” 右手食指敲打着方向盘，他随即开口。 “好。” 纪言笑往前坐了些，双手扶在前面的靠椅后，歪着脑袋看向他。 “你知道昨天晚上在派出所，我为什么一下就认出你了吗？” 男人的身形一顿，握着方向盘的手蓦地收紧，问出的话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为什么？” “前年从澳洲回来去A大找宴西时，刚好在你们学校的优秀毕业生榜上看到了你的照片和名字。宴西那小子一时说漏嘴，说你是他的未来大舅子，嘻嘻，所以我就多留意了几眼。” 那颗提起的心刚要落下，又听见她继续开口。 “话说差一点点，我们也是校友了。其实我当初和宴西一起考上A大，只不过后来发生了点意外，之后去了澳洲留学，与A大擦肩而过了。不然的话，现在我就该叫你一声学长了。” “意外？”他微侧过头，有些急切地追问。“什么意外？” 纪言笑一怔，讷讷开口。“生了场病，病好后爸爸就把我送到了澳洲。” 邱程还想问些什么，副驾驶座的宋微雪动了动身体，醒了过来。 “咱们到哪儿了？” 她伸手打了个哈欠，睁着睡眼惺忪的眼看向窗外。 “快到北安服务区了。” “你开了这么久也累了，下个服务区换我来开吧？” “还好。” 在服务区休息了半个小时，他们再次坐上车，这次没有再停车，晚上8点多终于到达了A市。 田甜的男朋友一早在他们要下的高速路口等候，接田甜回家。 随后邱程又将宋微雪送到了她在中心医院附近租的住处。 宋微雪一走，这下车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纪言笑让他把自己送到唐延路的枫叶小区。 她偷偷跑回国，家是肯定不能回的，只能先在宴西住的地方待一段时间。 到达目的地，从车内下来的那一刻全身的肌肉都是酸痛的。 邱程已经帮她把行李箱和背包从后备箱里拿了出来。 她道完谢后就拖着行李慢慢朝小区里走去，走出十几米后又将行李放在原地快速跑了回来。 “对了，邱程，你手机号是多少？我记一下，这次你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有机会请你吃饭。” 纪言笑边说着边从背包最外的隔层里抽出一个jīng致小巧的笔记本。 到嘴边的“不用”脱口后变成了一串数字，邱程望着眼前低头哈着气，认真记手机号的女孩儿，眼眸微深。 “OK。”她将笔记本重新塞进包里，挥挥手。“那就这样，我先走了，有时间请你吃饭哈！” 不等他回应，她已经转身离开。 冬夜的寒气割脸地疼，邱程像是忘了温度，不知冷暖，倚在车旁抬头盯着眼前几十层的高楼。 等待着某个窗户在不久之后亮起灯。 宴西的公寓在15楼，抵达楼层后纪言笑将行李停靠在楼道旁，伸手在背包里摸索。 左摸摸，空的…… 右探探，还是没有。 她将背包拿到身前，拉开拉链仔细寻找，就是不见钥匙。 完了，她把宴西给自己的钥匙也丢了…… 宴西还在C市没回来，她只记得他一个人号码，还没有手机。 难不成今晚真的要在楼道里坐一晚上…… 对了……邱程！ 纪言笑连忙拖起行李箱和背包按住电梯。 祈祷他还没有走！千万别走了！ 邱程在楼下站了十几分钟，最后缓缓收回了视线，准备驱车离开。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滑轮在地上快速滚动的声音，他迟疑地转身望去。 女孩儿风风火火地拖着行李箱跑来，随后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她粗喘着气，仰起一张因为剧烈奔跑涨得红通通的脸蛋，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我、我的钥匙丢了，进不去家了，今晚可不可以……在你那儿借宿一下？” 灯光照耀下，那双眸子漆黑乌亮，他记起第一次遇见时，路可也曾用这样的一双眼睛注视着他，他在那星星一样的眼眸里同样看见了满满的期许。 她说“我想和你做朋友” 而那时 他拒绝了她。 见他一直沉默着不说话，纪言笑以为他不愿意，眼里的光微微暗淡，她低下头摸了摸鼻尖来掩饰尴尬。 “如果不方便的话……”能借我手机打个电话吗？ 她还没来得及说完，那道身影蓦地上前一步，她瞪大着眼睛看着他微弯下身体，有淡淡的青果气息萦绕在鼻尖。 手中的行李箱被人取走，她看着他将她的行李重新放回了后备箱，随后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上车。” 言笑微微一愣，片刻开心地弯起嘴角，说了声“谢谢”坐进了车内。 第30章 纪言笑以为邱程是直接开车回家，结果车子却停在了一家宠物店门口。 她望着窗外大大的“□□宠物店”五个亮字, 身侧邱程开口说到。 “等我会儿。” 他说完下车进了那家店里, 言笑在车内等了一会儿，就看见她提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走了出来。 她按下车窗朝他拎东西的手望去, 上面盖了一层绒布看不到里面，她好奇地问到。 “这是什么？” “猫。” “猫？”女孩儿一听, 两只大大的眼睛闪着亮光。“我能看看吗？” 原本打算把猫放在后座的邱程顿住脚步，将手中的笼子递给了她。 言笑将它放在腿上，小心翼翼地掀开了上面的绒布。 一只huáng白色的小奶猫蜷缩着笼子里, 睁着一双无辜的圆眼睛四处乱瞧, 突然见了光喵喵地叫了起来。 “好小……” 她不禁感叹, 随后歪着脑袋看向邱程。“它叫什么名字呀？” “可可。” 脑海里飞快闪过一个画面，快到她来不及抓住。 “可可……可可……”她怔忡了一会儿抬起眼, 露出一个微笑。“这个名字好听。” 邱程不动声色地将女孩儿刚刚听到那两个字时一瞬间的反应收入眼底。 纪言笑伸出食指探进笼子里, 试探地摸了摸可可的小脑袋。 似乎感觉到了对方的善意, 小家伙舒服地叫了两声, 吐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指尖。 可可的舌头温温软软的, 上面的倒刺碰在她的皮肤上苏苏痒痒，很舒服。 “它喜欢你。” 言笑一听开心地扬起嘴角。“我也喜欢可可。” 她见过朋友家的猫，哪个不是跟个小肉球一样, 都说十只橘猫九只肥, 还有一只特别肥，可可却是瘦巴巴的，看起来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它为什么这么小一只, 生病了吗？” 邱程闻言扫了一眼她怀里的小家伙，事实上现在的可可比一周前他见到的时候已经胖了不少。 “它是我一周前捡回来的。” 原来是这样…… 言笑怜惜地摸了摸可可的小脑袋，越看越觉得可爱。 车子又开了十几分钟，到了邱程的家。 纪言笑一手拎着猫笼，另一只手要去取自己的行李箱，邱程将钥匙jiāo给她。 “东西我拿，你来开门吧。” “可是东西太多了，你一个人拎不了……” 说话的功夫，男人已经把所有的东西都提在了左手，然后推着她的行李箱看向她。 “走吧。” 呃…… 好吧，她对男女之间的力量悬殊一无所知…… 言笑点点头，捧着可可的猫笼走在了前面。 邱程的家在22楼，她开门后邱程越过她走进去开了灯，公寓瞬间明亮。 整个客厅以黑白亮色为主，很男性化的单身公寓。 家里收拾的很整洁，没有一丝杂物，看的出主人经常清洁。 将东西放在桌几上，邱程回过头发现女孩儿还踌躇在门口，低头盯着自己的靴子。 他从鞋柜里取出了一双粉色的棉拖放在她脚下。 “小姿的，你应该能穿。” “谢谢。” 路可换完鞋，可可已经被邱程从笼子里放了出来。 在笼子里缩了两天，一出来小家伙抖了抖身上的毛，张望了一圈发现是熟悉的环境，圆溜溜的眼睛落在角落里，迈开小短腿冲了过去。 她走过去时，可可正埋头欢快地吃着猫粮。 言笑蹲在身后杵着下巴看它吃东西，伸出手捋着它脊背上的软毛，小家伙似乎很享受，尾巴高高地翘起，在她的小腿上来回磨蹭。 从卧室换完衣服的邱程一出来就看到这样的画面。 女孩儿穿着米白色的毛衣，头顶暖光投在她的身上勾勒出柔和的线条，她望着地上的可可，嘴角轻轻翘起，目光专注而温柔。 ！ 他听见心底有个声音在说:“是她……是她……” “诶，你怎么站那儿发呆呢？” 邱程回过神，避开了她投来的目光。“你先休息会儿，我去做饭。” 纪言笑睁大眼睛诧异地看着他。“你还会做饭？” “嗯。” 她身边的男同学和认识的男性朋友就没一个会做饭的。 邱程将桌上拿回来的菜分好类放进冰箱，取出要用的放在料理台上。 吸完猫的言笑站起身，卷起袖子洗gān净手凑了过去。 “我也来帮忙。” 他没有拒绝，将一株白菜和香菇递给了她。“帮我把它洗gān净。” 纪言笑站在水池旁边洗着菜，边看邱程切肉。 他的刀法很熟稔，一看就没有少下过厨，一块儿完整的瘦肉很快在他的刀下变成均匀等长的条状。 她突然对眼前这个认识还不到两天的人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很奇怪，和他在一起，让她有一种他们认识了很久的错觉。 “你在家经常自己下厨吗？” “还好。” “真厉害，我都不会做饭……” 等他把肉装进盘子，纪言笑将洗好的白菜递给他。“还有要洗的吗？” “再帮我洗几只青椒。” 她盯着手里光溜溜的青椒，无从下手，只能求助邱程。“这个冲一下就可以了吗？” “从后面扯开椒蒂，清理掉里面的青椒籽。” “好。” 邱程想了想，正打算自己来处理青椒，就听到身后的纪言笑低呼出声。 “唔……” 他转过身看到她捂着右侧的眼睛蹲了下去。 “怎么了？” “眼睛、眼睛被辣到了……” 她就那么一扯，结果就有什么东西溅到了眼睛里。 眼泪立刻狂流不止，她伸手捂住眼睛，结果手指碰到另一只眼睛，双眼都火辣辣地疼，疼的她睁眼难受，闭眼也难受。 “别用手碰。” 邱程连忙扶起她来到卫生间，将盥洗池的阀门开到最大。 “来，把头低下来。” 言笑听话地低下头，眼泪一滴滴砸进清水中。 “别闭眼，也不要频繁眨眼，不然辣椒碱会在眼睛里扩散，我现在用水给你冲洗。” 他的手掬起冰凉的水，反复地冲洗着她的眼睛。 纪言笑努力睁着眼，什么也看不清，那股火辣辣的疼痛似乎沿着神经钻进了她的大脑，疼的她紧紧地咬着自己的下唇。 等到冲洗了几分钟差不多的时候，抬起头她的眼眶周围已经红肿起来，眼皮上像是有一团火在灼烧，泪水止不住地流。 邱程抿着唇将女孩儿拦腰抱起，轻放在客厅的沙发上。 “等我下。” 纪言笑的眼睛这会儿根本睁不开，只听见脚步声渐近，感觉到他低下了身子，然后有热热的毛巾敷在了自己的眼皮上。 两股热量相抵，那股火辣的感觉稍稍缓解了些，等到毛巾的温度降了，邱程又重新用热水浸过。 反反复复几次，她勉qiáng能睁开眼。 “还好吗？” 她点点头。“好多了。” 蹲在她身旁的邱程松了口气，望着她红肿的眼睛内疚地开口。 “对不起，不该让你碰青椒的。” “是我太不小心了，跟你没有关系。”纪言笑吐了吐舌头。“没有帮到忙，还添了乱……” 肚子又在此时咕咕直叫，空气里凝结着来自纪言笑的尴尬。 “你坐这儿休息，我接着做饭。” “好……” 好丢脸…… 饿了一天的她终于在半个小时后吃到迟来的晚饭。 很家常的两菜一汤，味道却十分好。 吊灯下两人相对而坐，此情此景纪言笑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很文青的句子: 一房两人三餐四季 “多吃点。” “哦。”她心虚地低下头。 自己怎么对一个认识不到两天的人产生了这么邪恶的想法…… 关键对方还可能是她弟弟未来的大舅子。 女孩儿瞪着红通通的眼睛在碗里数米粒，邱程看了眼自己做的菜，开口问到。 “不合口吗？” “啊？没有、没有……很好吃。” 吃完饭后纪言笑打算收拾碗筷，被他态度qiáng硬地拒绝了。 她扭头望着在料理台后忙碌的身影，摇摇头无声地感叹。 多么优秀的男人，上的厅堂，下的厨房，简直是居家旅行必备。 她倒是好奇哪个女孩儿以后会幸运地抱得美男归呢？ 第二天一觉醒来，房间里静悄悄地，纪言笑在chuáng上又躺了会儿，翻身下chuáng拉开了窗帘。 窗外太阳已经爬上了头顶，冬日明媚的阳光洒满了房间。她惬意地伸了伸拦腰，目光落向角落立着的一扇落地镜。 镜子里她的眼睛还有些红肿，看起来就像哭过一样。 纪言笑在房间里的卫生间收拾好，画了个淡淡的妆，遮盖住红肿才开门出去。 邱程一清早就上班去了，可可听见动静从沙发上转过脑袋，喵喵地叫了两声。 她走上前将小家伙抱在怀里。 “早呀，可可。” 可可甩了甩尾巴，做了回应。 在沙发上坐下时看到黑色的桌几上放着一张便签，上面用黑色签字笔写着一行遒劲的字: 早餐在桌子上，备用钥匙在门口第一个柜子里。 她朝餐桌方向望去，果然看见了放在那儿的一杯牛奶和吐司。 环顾了一圈房子，言笑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小可爱，伸出手指点了点它的鼻子。 “可可，你有个好主人。” 第31章 陪可可玩了会儿，纪言笑就拖着行李箱离开了邱程的家。 翻遍全身上下, 在牛仔裤口袋里摸出了一张十元, 刚好够了车费。 她站在小区外的道路上，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让师傅在最近的商城把她放下。 幸亏自己从来没有将身份证，银行卡之类重要的东西放在钱包里的习惯, 这才能刷卡买部新手机。 家是不能够回的，宴西那儿他还在外地自己又弄丢了钥匙也去不了，田甜和小男友这会儿估计正如胶似漆着呢。 纪言笑补办了电话卡装进手机里, 翻了一圈的通讯录也不知道联系谁好。 正郁闷着, 头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笑笑？” 后背蓦地一僵, 她慢吞吞地抬起头，一脸讪笑地看着面前西装笔挺的男人。 “笠钦哥, 好巧呀……” “真的是你！笑笑你什么时候回国了, 怎么没有人告诉我？” 纪言笑顾左右而言他。“笠钦哥你来这儿gān嘛？” “我正要去分公司, 在车上看到有个身影很像你, 就停车下来看看, 没想到真的是你。” 徐立钦说着话，目光无意间落在她身旁的行李箱上，再联想到她刚刚的反应, 微敛起眉。 “你偷偷跑回来的？” 他记得, 她还有半年才毕业，而且这个时间她还没有放假。 纪言笑点了点头，哀求到。“笠钦哥, 你千万别告诉其他人，尤其是……我爸，拜托拜托。” 他不赞同地望着她，可是看着女孩儿的眼睛，却说不出任何严厉的话。 在纪言笑面前，徐笠钦从来都没有原则。 温热的指尖轻轻地弹在女孩儿光洁的额头上，他叹了叹气。 纪言笑捂住前额，两眼弯弯。 她知道，他这是同意了的意思。 “你呢，在这里做什么？” 他瞥了眼人来人往的广场，随后望向她通红的脸颊。“都不知道冷吗？” 说完不等她有所回应，那双温热的手就贴在了自己的耳朵和脸颊处。 纪言笑微微一愣，匆忙从他的手心里抽离。 “还好……我不冷，笠钦哥。” 徐立钦收回空dàngdàng的手心，他望着刻意回避自己的女孩儿，眼底划过一丝失落。 以前的笑笑很依赖他，可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她，变得生分了。 “走吧，有什么先到车上说，外面冷。” 说完便拎起她手边的行李箱朝路边那辆黑色轿车走去，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她本来想坐到后面去，徐笠钦已经打开了副驾驶的门，静静地注视着自己，纪言笑只好走到前面。 “凯琳，下午的会让李副总代为主持，我有事，今天就不过去了。” 徐笠钦摘掉耳麦望向一侧，女孩儿原本黑色的长发剪短了许多，卷起微微的弧度披散在身后，一撮长发从肩头垂下，露出一节优美的脖颈，黑与白的视觉冲击让他晃了心神。 “笠钦哥，你要是有事的话就去忙吧，不用管我了。” 他回过神，对上女孩儿的目光，没有一丝一毫的偏移。 “在我眼里，没有比笑笑更重要的事。” 纪言笑躲闪开，扭头望向窗外不说话。 他点到为止，并不打算给她太多的压力。 徐笠钦带她去了她以前最爱的一家西餐厅。 曾经很喜欢的美食现在吃起来却有些索然无味。 见她似乎没有太大食欲，徐立钦问到。“不满意吗？” 纪言笑摇摇头。“早上吃过了，这会儿还不太饿。” “你现在住在哪儿？” “唔……朋友那儿。” 徐笠钦眼眸微深，望向眼前低头不敢看他的女孩儿。 “笑笑，我说过说谎的时候要直视着对方，看起来才会有信服力。” “不想回家的话，最近就待在我那儿。” 纪言笑一听忙摇头。“不用不用，我已经跟朋友打过电话，她一会儿会来接我的。况且你已经是纪言欢的未婚夫，我再住你那儿就有些不合适了。” 她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徐笠钦放下手中的餐具，静默了片刻开口说到。 “那场订婚仪式并没有完成，所以根本不算数，找机会我会跟她说清楚，你不用担心。况且以前你也常常住我那儿，出国三年怎么和笠钦哥生分了？” 她担心什么？ 他似乎曲解了自己的意思…… “不是，我是说……以前我还小不懂事，可现在不一样了，你是我的笠钦哥没错，可你还是纪言欢的男朋友，她的未婚夫，所以我们应该保持合适的距离……” “够了！” 突如其来的呵斥让纪言笑吓了一跳，她瞪大眼睛望着他。 “笠钦哥……” 徐笠钦后知后觉自己刚刚竟然对笑笑发了脾气，等看清她眼里的不知所措，铺天盖地的愧疚把他淹没。 “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脾气。” “笑笑，以后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不要提其他人好吗？” 她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有说。 气氛正尴尬时，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徐笠钦看了眼上面的来电人没有要理会的意思。 电话那头的人也不依不饶，一遍又一遍地打着。 纪言笑看了他一眼。“要不你先接电话吧？对方可能有急事找你。” “我先出去下。” “嗯。” 徐笠钦拿过手机起身往外走去，在过道里接通了电话。“喂。” “笠钦，你在哪儿？” “公司。” “我刚给凯琳打过电话，她说你今天没有去公司。” 电话里女人质问的语气让他不满地皱起了眉，沉默了会儿才回到。 “你什么时候和我的助理这么熟了？” 女人被问的语塞，放软了语气。“我就是想你了，想见你一面，咱们好长时间没见了。” “再说吧，我现在很忙，没有事的话先挂了。” “笠钦!” 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声音，纪言欢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那张图片。 她的未婚夫和另一个女人坐在环境优美的西餐厅享用着美食。 这就是他所说的“很忙”…… 她这个未婚妻却连见他一面都很难。 照片是偷偷拍摄的，看不清楚女生的脸，她盯着那个白色的身影，总觉得似曾相识的感觉。 纪言欢打开对话框，照片下发送过来一句话。 “欢欢，他们用完餐往锦业路去了。” 锦业路…… 很快，手机提醒新接受一条信息。“你未婚夫是不是在外面……” 话后面一串省略号，意思不言而喻。 jīng心保养过的手指匀称纤细，在手机上敲出一行字回了过去。 “不要乱猜啦，那是他的表妹，他已经跟我报备过了。” “原来是我想多了，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我们结婚的时候记得要来哦。” “好的，好的，一定。” 不管徐笠钦怎么劝说，言笑都不愿意去他常住的地方。 她又不想回家，自己也无法放任她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只好载着她去了另一处住所。 “这里是我去年买下的，一直也没住过，在你愿意回家前就住在这里。” 虽然没有住过，但里面的家居一应俱全，又有人来定期打扫。 “我还是……” “笑笑，不要再拒绝我了。要么待在这里，要么回家，你自己选。” 家…… 纪言笑犹豫了会儿，点点头。“那就麻烦笠钦哥了。” 徐笠钦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知道她心有戒备，他也不急。 等他处理完所有的麻烦后，那时候就可以无所顾忌地表达自己压抑了这么多年的感情了。 他坐了会儿便起身走人。“还有什么缺的话，就打电话给我。” 言笑连忙摆手。“不缺不缺，笠钦哥你都陪了我一下午，赶紧去忙你的事吧。” “那我先走了。” “嗯嗯，好。” 送走了徐笠钦，言笑关上门，贴在门背后终于松了口气。 总觉得这次回来，笠钦哥变了很多，和他在一起多了不自在…… 纪言笑把行李箱里的东西都收拾好，去洗了个澡然后趴在chuáng上捣鼓新手机。 背包里的笔记本掉出了半边在枕头上，她望着笔记本，忽然记起了昨天问邱程要手机号的事情。 将那串数字输进手机，纪言笑打上“邱程”两个字，想了想又删掉，最后换成了“可可的主人”。 田甜那家伙，和小男友腻了一天终于惦记起她这个“患难与共”的好姐妹，给她发了条微信。 回完消息，她的手指无意间点开了联系人，目光停留在最上面一行。 新的好友 她伸手点开，在一串已添加好友上跳出个新的联系人。 可可的主人 微信:小猴子 额？小猴子？ 纪言笑眨了眨眼睛，难道号码输错了？ 但上面的微信头像是可可的照片，说明没有问题，邱程的微信昵称竟然叫小猴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纪言笑盯着他的昵称乐呵了好久。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反差萌’了…… 邱程下班回到家，一开门室内漆黑，他按下开关，客厅里变得明亮。 可可听到声响，迈着小短腿跑到主人的脚下，来回用自己的尾巴磨蹭他的腿。 邱程弯腰摸了摸脚下的可可，朝敞开的客房走去。 chuáng上的被子被叠放整齐，她的东西也都不在了。 她已经走了。 看了眼冷清的房间，他关上房门回到客厅。 放在餐桌的早餐被她用过了，邱程在沙发上坐下，拿起了桌几上他早上写的便签，在自己的字下多了行字。 “谢谢招待，我走啦，下次请你吃饭！” 下次…… 他竟然开始期待，期待这个下次的到来…… 突然，男人的瞳孔蓦地一缩，死死地盯着那一行不属于他的字迹，握住便签的手指颤抖着。 他飞快地冲进卧室，拉开chuáng头柜，从最下面的屉子里取出了几本书。 翻开最后一页，上面写满了乱涂乱画的字。 “邱程是个大笨蛋，嘻嘻~” “好饿呀……快点下课！我要去吃饭!” “我的小猴子画的好看不？哈哈，其实我画的是你~” “……” 那么相像的长相，如出一辙的笔迹…… 真的只是巧合吗？ “叮咚——” 陷在被子里的手机发出一声声响，邱程稳了稳心神，打开了手机。 桌面上方跳出一个好友申请，他原本不打算理会，却在看到那一行小字备注后顿住。 “我是纪言笑” 第32章 邱程点了通过，第一件事就是打开了她的朋友圈。 幸好不是三天或半年可见。 女孩儿动态发的不多, 基本上一月一条的状态, 内容和其他同龄女生一样。 晒晒和朋友出去玩的照片，偶尔分享自己爱听的歌。 从来不去看别人朋友圈的他一直往下翻, 一条一条地看，像个躲在屏幕后的偷窥狂, 窥视着女生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 上划的手指顿住，他忽然拉回到翻看的上一条动态。 时间是2015年7月23日 “久违了，阳光；久违了, 美好的世界。” 配图:女孩儿坐在草地上闭着眼仰面朝天 引起他的注意的是她身上穿的病服。 而在此之前的一条动态却是2013年9月1日, 两条动态间隔了将近两年的时间！ 当邱程点开这条动态里的图后彻底地无法镇定了。 照片里女孩儿穿着白色的裙子, 挽住男生的胳膊，对着镜头露出灿烂的微笑, 在他们身后的是A大学缘湖正中央的钟塔。 那样灿烂的微笑, 无数次午夜梦回时出现在他的眼前。 那条白色裙子…… 和路可身上的一模一样！ “话说差一点点, 我们也是校友了。其实我当初和宴西一起考上A大, 只不过后来发生了点意外, 之后去了澳洲留学，与A大擦肩而过了。不然的话，现在我就该叫你一声学长了。” “意外？什么意外？” “生了场病, 病好后爸爸就把我送到了澳洲。” 原来……原来…… 所以才会那么相像, 所以笔迹才一样…… 纪言笑……路可…… 而另一边，邱程刚通过她的好友申请，纪言笑也打开了对方的朋友圈。 “什么嘛”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看了半天才确定他的确没有设置三天可见或半年可见。 空dàngdàng的朋友圈只有一条前几天发的可可的照片。 她失望地退出去, 打开了两人的对话框。 要不要打个招呼呢？发什么好呢？太主动的话会不会显得不矜持？ 咬着指头纠结了半天，纪言笑发个萌萌哒的猫咪表情包过去。 发完又后悔了，要是不回她消息多尴尬。 “回家了？” 哎呀，秒回！ 她倏地从chuáng上坐起来。 “嗯嗯，你下班了？” “嗯” “可可的猫粮我走的时候给它添满了，还有钥匙我也放在原地了。” 这回她等了半天都没见发过来一句话，就看见左上角一直在‘对方正在输入中’和‘可可的主人’之间来回切换。 他这是要发什么呢？怎么这么纠结？ 门口响起门铃声，纪言笑穿上拖鞋走了出去，墙上的电子显示屏里出现徐笠钦的身影。 她打开门，徐笠钦领着两只大袋子站在过道里。 “笠钦哥，你怎么又回来了？” “刚刚路过超市，想到这里很多东西都没有，就去给你买了些生活用品，不然你又得自己跑一趟多麻烦。” “对了。”他拎起一只jīng美的盒子。“你喜欢的糕点，晚上饿了的话垫垫肚子。” “谢谢笠钦哥。” 纪言笑挪开身让他进来，正要关门时一道大力忽地把门推开，脚下穿的拖鞋绊住脚，她噗通倒在地上。 听到动静的徐笠钦一转身就看见纪言笑走了进来，他还没来的及对突如其来的状况做出反应，纪言欢已经弯下身子对着地上的人连扇了好几巴掌。 “贱女人，谁给你的胆子抢我纪言欢的未婚夫！” “你个贱人！打死你！打死你！” 纪言笑被打懵了，连挡都忘了挡，徐笠钦回过神立刻拽开发疯的女人。 “纪言欢，你够了！” “笠钦，你让开！” 他倏地甩开手，男女间悬殊的力量让纪言欢往后退了好几步，撞上了身后的玄关。 徐立钦懒得理她，急忙蹲下来去看言欢的脸。 披散在脸上的长发被拨开，白皙的脸上几个鲜红的巴掌印在上面，触目惊心。 “笑笑、笑笑？还好吗？” 笑笑？ 纪言欢的腰骨撞在玄关棱角上，一阵尖锐的疼痛从腰上传来。 徐笠钦竟然为了一个女人推她？ 她刚想着再上前扇那个女人几巴掌，就听见了他叫那个女人“笑笑”。 她撑着玄关站直了身体，朝坐在地上的女人望去，长发下的那张脸可不是纪言笑！ 缓过神，纪言笑才意识到自己被打了几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被昨晚被辣椒辣了眼睛还要难受，轻轻一碰， “咝——” 好疼…… 她推开扶在身旁的人，从地上站了起来，一副看神经病的眼神瞪着门口的女人。 “纪言欢，你发什么神经！” 她最近两天怎么诸事不顺，还是水逆期到了？ “言笑，怎、怎么是你……你不是在澳洲吗？” 纪言欢的目光在她身上穿的睡衣和徐笠钦之间来回看了看，所有的理智都消失殆尽。 “好呀，纪言笑！你竟然勾引起自己的姐夫？你还是不是人！你要不要脸……” “啪——” 她捂着自己的脸，侧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笠钦……” 徐笠钦看着她，眼底不加掩饰的厌恶。“我说了，我们之间的事与笑笑无关，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你打我……你打我……呵呵，也对，你徐笠钦心心念念一直都不是我纪言欢……” “可是，纪言笑！”她死死地瞪着面前的两人。 “我是不会让你们如愿的！” 纪言欢说完攥着自己的包跑出了门。 “笑笑，没事吧。我看看……” “我没事。”纪言笑躲开他的触碰，徐笠钦眼光暗淡。“对不起，我不知道她会来。” “你追上去看看吧，她疯起来不知道又要做什么。” “可你……” 她推着他往门外走。“我累了，想休息。” “那好，你先睡觉吧，我、我明天来看你。” “嗯嗯。”纪言笑嘴上答应着，心里却想着明天再也不能待这里。 脸上的红肿她也懒得处理，拉开被子就想睡觉，可有人偏偏不愿意让她如意。 chuáng头柜上的铃声拼命地在响，纪言笑掀开被子摸索到手机，连看都没看接通了电话。 “给我滚回来！” 通话倏地被挂断，她睁开眼望着天花板发了好半天呆。 “这都什么事……” 回到家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了，一进大门，客厅里几双眼睛通通朝她看了过来。 有愤怒的，有责备的，有担忧的，有幸灾乐祸的，唯独没有因为她的归来而感到开心的。 “不是在念书吗，为什么招呼不打一声就回来了？” “不想念了。” “混账！” 坐在真皮沙发中央的纪中磊猛地一吼，一旁的夫人王妍吓了一跳。“中磊，孩子怕是想家了才会跑回来，你消消气。” “想家？回来这些天不回家，这叫想家？” 纪言笑抿着唇不说话，盯着脚下的地毯上繁琐的花纹。 “脸怎么回事？”纪中磊瞥见她脸上的手印，下意识皱了皱眉。 她唇角微动，还没开口就听见另一道声音急急说到。 “爸爸，是我……我一推门看见她就穿着睡衣和笠钦抱在一起，一时气急没看清就动了手。” “言笑，欢欢说的是真的吗？” 她直视着他，自己的爸爸。“我说她在说谎，您信吗？” 话音刚落，宽敞的客厅里响起女生嘤嘤的哭声。 王妍心疼地抱着扑在怀里的女儿，朝她看了一眼，眼里满满的的都是埋怨。 “欢儿不哭，妈在呢。” 纪中磊沉目望向一旁的徐笠钦。“笠钦，你说呢？” 闻言徐笠钦看向那道倔qiáng的身影，心底暗暗做出决定。 他蓦地跪在地上，客厅里的几人诧异地望向他。 一时间纪言笑也搞不懂笠钦哥在做什么。 “你这是什么意思？”纪中磊沉沉开口。 “伯父，一直以来我喜欢的都是言笑，想娶的也只有言笑。” 他没有回答纪中磊前一个问题，而这样的说辞，无疑也坐实了纪言欢的说法。 客厅里的那道哭声更大了，王妍一边哄着自己的女儿一边瞪向两人。“徐笠钦，欢儿掏心掏肺对你，你这么做对得起她吗？还有言笑，她怎么说也是你姐姐，哪有……哪有妹妹抢自己姐姐的未婚夫……” “我知道你埋怨我，不喜欢我，所以这些年在纪家从来都是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尽心尽力地对你和宴西好，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 母女两抱在一起痛哭的场面怎么看都觉得是她做了恶人。 纪言笑百口莫辩，她只想休息……想睡觉…… 睡着了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烦恼了。 “我纪中磊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么个东西！早知道你这么混账，当初就该让你在医院里自生自灭！咳咳……” 纪言脚下踉跄，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他说他后悔生了自己…… 哪个父亲会对女儿说这样的话…… “呵。”明明眼前已经模糊，她却qiáng忍着。“这句话您早就想说了对吧？反正在您眼里就只有纪言欢一个女儿……是呀。我也在想我为什么要醒过来呢？或许就是为了膈应某些人吧。” 纪中磊已经气的失去了理智，站起身就是一巴掌。 女孩儿被打到在地，徐笠钦急忙跑过去，理智回来的张中雷后悔地也想要搀扶，她却自己擦了擦嘴角站了起来。 她低着头，长发挡着看不清脸，纪中磊张了张口，打完她的手在身侧颤抖着。 “笑笑……” 她扬起头，扯起嘴角。“打完了？打完了那我走了。” 不等他有所反应，纪言笑转身离开。 沿着别墅外面的路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久到脚底酸痛，露在外面的皮肤冷的没有知觉，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个公jiāo站牌。 纪言笑坐在候车厅里，抱着腿将脑袋埋进膝盖里，液体才缓缓沿着裤子上的布料肆无忌惮地渗透进去。 躺在chuáng上的邱程看了眼时间，10:20，距离他给她发的上一条信息已经过去了2个半小时。 难道睡着了？ 他要不要再发一条‘晚安’过去？ 这样会不会让她觉得自己很烦 可她为什么不回消息…… 他没有她的手机号，要不打个语音过去？ 躺在他枕头上的可可睡了一觉醒，发现主人还没有休息，喵喵地叫了两声踩在他的胳膊上，蜷缩进他的怀里。 邱程摸了摸呼呼大睡的可可。“可可，你说，我打还是不打？” 被摸脑袋的可可舒服地叫了一声，翻个身继续睡觉。 “你让我打？” 邱程决定遵从内心，最终拨了语音电话。 听筒里的铃声响了几个来回都没有人接，他想着应该是睡了，正准备挂断时，那边接通了。 “喂，邱程？”女生的声音里有浓浓的鼻音，像是哭过一样。 “你怎么了？”他蓦地从chuáng上坐起来，着急地询问。 电话那头不时传来汽车的鸣笛和呼啸声，他屏住呼吸听着。 突然女生嚎啕大哭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我想回家……” 第33章 车子一路朝南郊开去，路上的建筑逐渐减少, 路上的行人也只有寥寥。邱程仔细地观察着道路两侧, 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目光一瞥，忽地停留在了前方一侧路边的公车亭, 距离一点点拉近，那个小小的身影变得清晰, 直至完全落入他的眼中。 候车亭里女孩儿抱着膝盖蜷缩在长凳上，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毛衣裙，几缕长发从身侧垂落, 在寒风中无助地飘dàng, 昏huáng的路灯下那个瘦削的脊背孤独而寂寥。 一直提起的心终于在亲眼确认了她的安全后回归原位, 他松了口气，推开车门朝那道瘦小的身影走去。 纪言笑的意识早已被寒风chuī的七零八落, 她静静地坐在那里, 脸上的疼痛夹杂着侵入四肢的冰冷让她的大脑只剩下空白。 后背忽然落下一片温暖, 她的身体蓦地一僵, 停顿了片刻缓缓抬起了头。 橘色的路灯成了这寂寥冬夜中唯一的暖意, 逆光站在面前的人就这样闯入她的视线，那双漆黑的眸子正满是担忧地注视她。 喉咙里哽咽地生疼，纪言笑紧紧地咬住下唇, 只一瞬间视线模糊, 一滴液体从眼眶钻出，顺着眼角滑落，重重地砸在了邱程的心上。 她仰起的脸颊挂着明显的红肿, 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身侧的手紧紧地攥起。 到底发生了了什么？ 他们认识以来，他只见过她哭过一次，因为胳膊上莫名多出来的疼痛，一个人躲在A大学缘湖的大树下偷偷呜咽。 而现在的她就像个找不到家的孩子，眼神无助，无声地落着泪，委屈到让人心疼。 他向前走近一步，将那颗脑袋轻轻地按在了怀里，感受到她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后一双手揪在了自己身侧的衣服上，低低的啜泣从怀中传出。 “他说他后悔生了我……” “他说当初应该让我在医院里自生自灭……” “呜呜……怎么办，我找不到家了……” 刚刚看到她脸上伤痕的那一瞬间，他甚至想了最坏的可能。 还好……还好…… 过往的车辆夹杂着夜间的风呼啸而过，远处静默的山影掩隐在沉沉雾霭中，他的心却在这一刻清楚的完全。 他错过了她一次，不想再错过第二次。 “我们结婚吧。” “咦？” 头顶的声音钻进了耳朵里，言笑以为是自己闷的太久缺了氧，出现了幻听。 下一秒肩膀被人扶住，她看着他后退了一步微微弯下身，目光灼灼地注视着自己。 她看见那双眼里藏匿着一头野shòu，只待她靠近一步，就会被吞没。 “嫁给我，好吗？” 他再一次开口，纪言笑蓦地睁大湿漉漉的眼睛诧异地看着他。 眼睫不经意地一颤，一滴还没来得及收回的眼泪从眼眶滑落，温热的手指轻轻从她的脸上揩去那道痕迹，他低沉的声音紧跟着在耳边响起。 “你说你找不到家了，那就让我带你回家……” “回我们的家。” 我们的家…… 她的脑袋晕晕乎乎的，分不清现实与幻境，还是自己太想有个完整的“家”了…… 这四个字就像是儿时最爱的甜甜圈，充满了诱惑，她呆愣地望着他。 “可、可是……我们才、才认识不到三天啊……” 邱程叹了一口气，蹲下身体，伸手将她冰冷的双手纳入自己的羽翼。 “有人认识几小时就认定了彼此，有些人认识一辈子也没能走到一起。” “我们、我们对彼此都不了解……” “没关系，婚后我们有一生的时间可以慢慢了解。” “那发现不合适怎么办？” “婚姻本来就是两个人相互适应的过程，不去尝试怎么知道合不合适？” 纪言笑皱了皱眉，说的好像也是…… 看着女孩儿开始认真思考的模样，他微微垂眸，轻抿起唇角。 “可、可是……”她望着他，欲言又止，邱程温声引诱。 “嗯？” 男人低沉的尾音飘进她的耳朵，拨动了一根弦。 “可婚姻不是应该以爱情为前提吗？我们之间没有感情基础呀……” 他沉思了会儿，蓦地抬眸注视着她。 “所以你是对自己没有信心？还是对我没有信心？” 纪言笑咬着唇看着他的眼睛，想要找出一丝玩笑的意思。 可她不懂，为什么是她？ “你……为什么要……娶我？” 为什么？ 这个问题在他冒出结婚念头的那一刻在心底问过自己无数遍。 他紧了紧掌心的那双逐渐有了温度的手。 “想知道？” 纪言笑抿了抿唇，点点头。 难道他喜欢上自己了？ 可仔细回想了下，她这两天一直在给他添麻烦，不嫌自己事多已经是好的了。 “好呀……” 她立刻屏住呼吸等待他接下来的回答。 “你答应嫁给我，我就告诉你。” “你！”她鼓起腮帮子，邱程站起身。 “不急，给你时间考虑，现在我们先回家。” 回家 纪言笑的脸蛋一阵阵滚烫，也跟着站起，结果在冷风里坐的太久，两条腿已经僵硬麻木，刚挨地身体就往前栽去，一头扎进了温暖的怀里。 她抬起头对上男人狡黠的目光。“这么主动？” “不、不是，我……” 也不知是冻的，还是怎么回事，今晚说话一直都结巴，她话还没说完，身体忽然被拦腰抱起，她低呼一声连忙搂住了邱程的脖子。 男人因为她下意识的举动，满意地扬起唇角朝车子走去。 夜幕垂垂，她看见他的头顶上是姣姣星河，一颗一颗的星星掉进了自己的眼里。 车内暖气充足，这会儿的纪言笑已经身心俱疲，靠在后背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到家时邱程熄了车灯，地下车库安静地只有身边传来的浅酣声。 在灯光昏暗的车内静静地坐了一会儿，他起身走到副驾驶，蹑手蹑脚地抱起沉睡中的女孩儿。 将她放在chuáng上，邱程打开了一盏chuáng头灯，把光线调到微弱。 她脸上的红肿落入他眼中，他伸手轻轻地触碰她的脸颊，指腹刚挨到她的肌肤，女孩儿感受到疼痛微微皱起了眉。 邱程找来冰袋用毛巾包裹着，敷在她的脸颊处，被子下的身体瑟缩了下，适应了毛巾的温度呼吸才平缓下来。 他没有回自己的房间睡觉，一直守在她的chuáng边，凌晨半梦半醒中感觉到动静，一睁眼就看到光线里她绯红的脸蛋。 所有的困倦都消失的无影无踪，手放在她的额头上，掌心传来滚烫的温度让他心中一惊。 她在发烧。 chuáng上的女孩儿紧闭着双眼，眉头蹙起，微张着唇呓语不断，泪水沿着眼角滑落，流进了耳窝中。 “妈妈……” “小……言笑？言笑醒醒……言笑？” 无论他怎么喊她的名字，她都没有回应，困在自己的梦里，反反复复地叫着两个字。 “妈妈……” 邱程连忙找了一件厚厚的羽绒服替她穿上，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的，抱着高烧中的言笑去了医院。 宋微雪今晚值夜班，已经三点多了今天接待的夜间病人不多，她打了个哈欠，泡了一杯咖啡在值班室里坐下。 安静的过道里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忙站起身打开门，看清来人后微微一愣。 “邱程？” 邱程回过身，看见站在门口的宋微雪不由地松了一口气，抱着怀里的人飞快跑了过去，脸上的焦急一览无余。 “微雪，快帮我看看，她发高烧了。” 宋微雪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他的怀里用宽大的羽绒服裹着一个人看不清脸，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般惊慌失措的模样。 “你先别急，跟我来。” 她推开一间病房，让他把怀里的人放在了病chuáng上，宋微雪这才看清了那人的长相。 “言笑？”前一天还活蹦乱跳的女孩儿突然满脸通红地躺在病chuáng上，脸上还有着明显的伤痕，宋微雪诧异地看向邱程。 “她这是……” “晚上chuī了风，半夜突然发起高烧，一直在说梦话，怎么都叫不醒。” 宋微雪心底有深深的困惑，言笑脸上的伤怎么来的？ 她记得他们也是才刚刚认识，这个时候他们两为什么会在一起？ 以及邱程望向言笑的目光…… “我先给她测个体温。” 纪言笑的体温39.2，属于高烧。 护士给她打了点滴，药水沿着血液在身体里扩散，chuáng上女孩儿的呼吸声才渐渐平稳下来，也不再说梦话了。 邱程坐在chuáng边，用蘸水的棉签轻轻地将她gān燥的唇瓣浸湿，然后伸出手指停留在她的眉间，一点一点抚平了那皱起的小山。 宋微雪刚推门进来就看到了这样的画面，她望着男人宽阔的后背，遮挡的是另一个人。 有些事，无关先后。 她轻轻阖上门，靠在门外的走廊道里良久，蓦地叹了叹气。 头顶的白炽灯有些刺眼，她摇摇头抿起唇角。 亏她差点还以为自己找到了…… 哎，天快亮了，终于可以下班了。 她还这么年轻，要睡多少次才能补回熬夜流失的胶原蛋白呢。 第34章 纪言笑从小就拥有一个别人羡慕的家庭。 家里开着大公司，父母恩爱, 还有个双胞胎弟弟。 在她的记忆中父母从来没有吵过架, 直到某天，七岁的她被妈妈从学校里接了出来。 妈妈白色的车子后面放满了大大小小的行李箱, 她抱着小书包坐在副驾驶上，扭头望向身旁的妈妈。 那一天的妈妈很不一样, 她看见了她眼角的红。 “妈妈，我们这是去哪儿？” 一直沉默开车的路曼侧过头看了她一眼，伸出右手摸了摸她的脸颊。 “去新家。” 她的眼睛一亮。“新家？” “嗯, 以后你就和妈妈一起生活了。” 言笑听不懂, 小声地问。“那爸爸和阿西呢？他们已经在新家等我们了吗？” 妈妈沉默了很久, 那双放在她脸颊的手缓缓覆上了自己的眼睛，她感觉到轻微的颤抖透过妈妈的指尖传给了她。 “妈妈……”在哭吗？ “以后……只有我们两, 笑笑要是想阿西的话, 等他放假妈妈把他接来好不好？” 她听的稀里糊涂, 可隐隐约约知道妈妈的意思, 阿西不跟她们一起生活。 一想到一直陪伴在身边的爸爸和阿西以后都不跟她在一起了, 年幼的言笑慌乱不已。 “妈妈，我们回去，不要新家好不好……我要爸爸, 我要阿西……” “对不起, 笑笑……对不起……” 七岁的纪言笑就这样被带到距离A市几千公里外的Z市。 那里除了妈妈她谁都不认识，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学校, 陌生的老师和同学。 那里没有爸爸，没有阿西。 她的世界，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妈妈在H市开了一家画廊，她白天上学，放学后的日子就在画廊里写作业，一个人玩耍。 那天车上红着眼的妈妈仿佛是自己的错觉，之后的她依旧是那个温柔漂亮，一身书香气的女子。 纪言笑有时会在想，妈妈都不想爸爸和阿西吗？ 她和爸爸为什么不在一起了？ 想的多了，自然而然地也就问了出来。 她还记的妈妈整理画框的手微微一顿，片刻目光不知飘向何处。 “笑笑长大后就知道……”话还没说完，妈妈放下画框摸了摸她的脑袋。“妈妈希望笑笑一直快快乐乐，永远都不要知道……” 似乎看出了她的不开心，有一天路曼特意关了画廊带她去了海边。 H市有着很漂亮的海岸线，在A市是见不到海的。 爸爸妈妈去年约定好带她和阿西去海边玩耍，然而只有妈妈还记得这个承诺。 纪言笑在海边捡了许多漂亮的贝壳，将它们通通装进了妈妈给她准备的玻璃瓶里。 她要装满满满一罐，等到放假阿西来时把这些都送给他。 那是她去H几个月来最开心的一天，言笑暗暗地想，要是爸爸和阿西也在就好了。 纪言笑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在远处，看见沙滩上一摊黑色物体，连忙跑回去叫路曼。 “妈妈，那是什么？” 路曼牵着她走过去，才发现那是一个和言笑差不多大的小男孩。 他倒在沙滩上，脸颊和头发上都沾染了不少的沙子，也不知道他在这里昏倒了多久。 剧烈的阳光下小男孩的脸已经被烤的通红，嘴唇gān裂，身边还扔着只陈旧的书包。 “妈妈。” 男孩儿躺在那儿一动不动，纪言笑拽着妈妈的手。 路曼跪在沙砾里，把携带的水杯打开，用手指沾了沾水滋润在男孩儿的唇上，又淋了些水在手心，然后敷在他的额头和脖子上。 纪言笑见状，连忙也蹲下身，挡在男孩儿的身旁，替他遮住头顶的阳光。 “妈妈，他怎么了？” “他可能中暑了。”路曼取出包里的太阳伞撑开。“笑笑给哥哥撑着，别让他晒到。” 她听话地接过伞，然后看着妈妈拿出手机打了电话。 期间她感觉到地上的男孩儿皱了皱眉，浓密的睫毛颤了颤，眼睛睁开了片刻。 纪言笑立刻惊喜地叫出了声。“妈妈，他醒了。” 结果只是几秒，男生又闭上了眼，没有了动静。 “咦，怎么又睡了？” 十几分钟后，救护车赶到，一位医生抱着小男孩儿上了车。 路曼捡起地上的书包，牵着纪言笑也跟了上去。 男孩儿因为饥饿和长时间bào晒导致体力不支，出现休克。 昏迷中病chuáng上的男孩一直在叫着妈妈。 由于联系不到他的家人，路曼报了警，警察在男孩儿的背包里找到他的学生证。 上面写着:凤城县中心小学 四年级 邱程 警察根据学生证的地址先联系到学校，再由学校辗转找到了他的家人。 得知男孩的家人已经联系到了，路曼和言笑离开医院回了家。 回家的路上纪言笑看见妈妈脸上又布满了愁容，联想到她刚刚看到那个小哥哥时的目光。 “妈妈，你在想阿西吗？” 路曼侧过头看了她一眼，嘴角露出一抹牵qiáng的笑。 到Z市的第一年暑假，阿西终于被接了过来，同时也带来了一个消息。 原来她心心念念的爸爸，早在她们走的第二月就再婚了，还带回来一个9岁的女孩儿王欢。 纪言笑终于知道为什么那段时间她每每从睡梦中醒来，都听见头顶的妈妈在偷偷哭泣。 她的爸爸宁愿给别的小孩当爸爸，也不要她们…… 初三那年，纪言笑离开A市的第8年，那个盛夏她等来的不止阿西，还有8年间只见过寥寥数面的爸爸。 记忆里帅气的爸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一个有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 而她的妈妈，在3天前因为一场jiāo通事故，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她在医院里一个人待了三天，医院里人来人往，每一张脸都是那么陌生，她唯一熟悉的妈妈，正躺在冰冷的冷藏室里。 “笑笑，爸爸来了……” 她坐在地上听到声音后，僵硬地抬起头，怔怔望着眼前这个曾经最疼爱自己的人，张了张口，最终没能叫出那一声“爸爸。” 再次回到那个熟悉的家里，一切都变的陌生至极。 妈妈亲自为她装扮的公主房成了另一个人的卧室。 那个改名叫纪言欢的女孩儿高傲地站在楼梯上睥睨着她，毫不掩饰对她的不欢迎。 她第一次见到了名义上的继母，王妍。 在她和妈妈还没离开这个家时，她的身份是父亲的秘书，那个总是她在去爸爸公司玩耍时给她递上几颗糖的女人。 几年不见，她也丰腴了不少，豪门阔太的生活适应的不错。 “笑笑呀，这是王阿姨还记得吗？” “我记得，您的秘书。” 女人脸上的笑一僵。 “咳咳，那个……笑笑，王阿姨现在是爸爸的妻子，以后……你就叫她妍姨，她也会把你当女儿的。” 纪言笑木讷的转过头，看向自己的爸爸。 纪中磊被她的目光看的心虚，这些年到底是对她有愧，只得慌忙挪开了视线。 女人见状，鲜艳的指甲搭上她的肩头，亲切地牵过她的手。 “以后，你就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 自己的家…… 可这里原本就是她的家呀…… 那时纪言笑还对爸爸尚存一丝幻想，毕竟她才是他的亲生女儿。 直到某天夜里，她口渴下楼喝水，爸爸的卧室门只是虚掩着没有阖上，男女断断续续的对话从屋内传出，不经意地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她死死地咬着唇，逃一般地回到房间，爬上chuáng将自己紧紧地裹在棉被里。 耳朵里反反复复地回dàng着刚刚听到的对话。 “中磊，我从23岁就跟了你，为你未婚生子忍气吞声这么多年，你以后可不能对不起我们娘俩儿。” “你为我受得苦我都知道，以后我会加倍补偿你和欢儿。” 原来纪言欢是他的亲生女儿，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 原来她不是爸爸唯一的女儿。 23…… 据她所知，王妍现在也不过41岁，而纪言欢甚至比自己还大2岁…… 这么说来，她曾经引以为傲的爸爸早在他和妈妈结婚的第一年就出了轨！ 还把那个女人放在身边这么多年…… 那个夜里纪言笑冷到心寒，她偷偷把这个秘密藏在心里，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她无数次想要逃离这个令她压抑的地方，与其说是家，倒不如称之为牢笼。 对于他们而言，自己只是一个入侵者，她们充满戒备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怕她夺走什么。 可她舍不得，这里有阿西，她走了他怎么办？ 高中纪言笑选择了寄宿学校，这样就可以不用常常看到那些伪善的脸。 她努力地学习，努力地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终于她和阿西一起考上了A大。 拿到通知书时，爸爸的脸上挂满了自豪的笑容，而与之相对的是母女两一脸的yīn郁。 她很开心，离解脱又更近了一步。 开学报道那天，纪言笑早早起chuáng，穿上了宴西送她的生日礼物，一条白色的雪纺裙。 宴西要去机电学院报道，她则在设艺学院。 他们来的早，学院里报道的学生还不是很多，纪言笑报完道后就在一处长椅坐下等宴西。 她低着头翻看手上的学生卡，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姐姐。” 抬起头，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儿站在她面前，用手指了指一个方向。 “有个哥哥说他在湖边最大的那棵树那里等你。” 纪言笑弯了弯眼睛。“谢谢你呀。” 女孩说了句“不客气”，欢快地跑开了，她拿上长椅的挎包朝着湖边走去。 A大的学缘湖以一桥相隔分两边，一边靠近教学区，三两人群在湖边聊天，另一边则靠近实验楼，湖边是很大一片小树林。 纪言笑按照女孩儿说的来到了那棵最大的树下。 枝叶正是最繁密的时候，一半延伸在湖面形成一片yīn影，这里这会儿没有什么人。 “阿西不是在这里等我吗……” 她望来望去都没有个人影，索性坐在湖边的台阶上等他。 身后有脚步声渐近，她正打算回头，一股力道从后面袭来，她的身体猝不及防地跌进了水里。 “咳咳……阿西……” “救、救命……” 纪言笑不会游泳，液体从四面八方翻涌而来，灌进她的嘴里和耳朵中。 她在水中拼命地挣扎，身体却不断下沉，呼救声逐渐被吞没。 透过模糊的水波，她看向空无一人的岸边，缓缓闭上了双眼。 意识一点点消散，直至世界归于黑暗。 第35章 早上八点，宋微雪jiāo完班又去了病房一趟。 病chuáng上的纪言笑还没有醒来, 她上前摸了摸她的额头。 还好, 已经退烧了。 正趴在chuáng沿边侧头休息的邱程听到动静坐直了身体，一双眼睛里充斥着红血丝。 他揉了揉眼角看向她。“下班了？” “嗯。”宋微雪看他一脸疲惫的样子, 指了指身后的空chuáng小声说到。 “她已经退烧了，你一晚上没睡身体肯定吃不消, 躺那儿睡一会儿吧。” “没关系，我还好，你值了一夜的班早点回去休息。” “那行……我先走了, 有事打我电话。” “嗯。”邱程点点头。“路上小心。” 她看了一眼沉睡的女孩儿, 转身离开。 纪言笑醒来时,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天花板。 脑袋昏沉沉的，浑身乏力, 嘴巴里又苦又涩, 医院里特有的消毒液的气味钻入鼻子里。 她微微转动视线, 看见了挂在chuáng边的吊瓶, 细细的输液管一直延伸在自己的左手上。 她昨晚在车上睡着了, 怎么一觉醒来睡进了医院？ 纪言笑撑着手稍稍坐起来靠在chuáng头，病房里只有她一人。 护士进来时看见她已经醒了，笑着走过来问。 “你醒啦, 感觉怎么样,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那个请问一下……我这是怎么了？” 她还搞不清状况。 “你昨晚发高烧，三点多被你男朋友急匆匆抱过来的。” 男朋友…… 纪言笑还在纳闷自己什么时候多了个男朋友，就看见护士姐姐盯着她脸瞧, 随后转身看了眼门口小声问到。 “这脸上的伤不是他打的吧？” 她抿着唇摇摇头。 还好不是家bào男，她瞧着男人昨晚满脸的着急也不像这种人。 护士松了口气，这才继续说到。“你男朋友昨晚都急坏了，守了你一夜没睡，小姑娘真幸福，找了个这么帅气又疼人的对象。” “请问那他人呢？” “刚去护士站打了招呼说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 护士很快收拾好了隔壁的病chuáng，扭头对她说到。“一会儿有新病人要住进来，我先出去忙，要是液输完了就按铃啊。” “哦，好……” 外套被叠放整齐放在一旁，纪言笑伸手翻出口袋里的手机。 一开机就跳出几十通未接来电和短信，她正盯着手机上的那个名字发着呆，手机嗡嗡又响了起来。 来电人是阿西。 犹豫了会儿，她还是接通了电话。 “喂，阿西。” 手机里传来纪宴西焦急的声音。“笑笑，你昨晚去哪儿？为什么一晚上电话都打不通？” “我刚醒来才发现手机关机了，抱歉呀阿西，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 “你……没事吧？” 纪言笑语气轻松地说。“我能有什么事，你姐我好着呢，刚睡醒准备出去吃饭。” 电话那头沉默了会儿，男生低声说到。“笠钦哥昨晚给我打电话了。” “他说你和爸爸又吵架了。” 她垂下视线，盯着被子上人民医院几个红色字体，轻轻“嗯”了声。 “姐……” “你们能不能不要吵架，你在澳洲的时候爸爸他其实也很想你。” 停顿了半天电话两端都没有声响，纪宴西叹了叹气。 “你没事就好，我们项目快要完成了，下周一就能回来了，姿姿她刚好也要来A市参加培训，你还没见过她呢，到时候带她来你们见见。” “嗯嗯，你在那儿照顾好自己。” “你也是，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手机一定要保持开机状态，听到没？” “好。” 挂完电话，纪言笑长舒了一口气，抬起头正好看见邱程走进来。 他的眼里闪过惊喜，快步走到她chuáng边。“你醒了？” 昨晚的记忆涌进了脑海，纪言笑耳根一红，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嗯。”她点点头，放在被子里的手悄悄地抠着chuáng单。 邱程的目光停留在她泛白的唇上。“要喝水吗？” 嘴里又苦又涩，言笑又点点头。 他将手里拎着的袋子放在柜子上，倒了一杯水放进她手里。 “谢谢。” 纪言笑握着水杯看着他在chuáng边的凳子坐下，一双眼睛望过来时，她匆忙将目光移开。 好尴尬…… “不好意思，又给你添麻烦了……”她喝了一口水，咬着纸杯边缘小声地开口。 “觉得愧疚的话，那就答应我吧。” 她抬眼看向他，眼神迷茫困惑。 “昨晚我说的话。” 纪言笑的脸蹭地一下变得滚烫，手足无措地看着他。 “你……” “慢慢考虑，我等你。”他说完打开了矮柜上的袋子，取出里面的食品盒。 “医生说这几天饮食要清淡些，我就给你买了粥。” 盖子打开，粥香在房间里飘散开来，纪言笑到嘴边的那句“不饿”生生随着口水咽了回去。 昨天下午到现在什么都没吃，说不饿好像太违心了。 邱程一手端着粥盒，一手舀起一勺粥递到她的唇边。 “我、我自己来。” 她伸手要接过勺子被躲开了。“不小心脱针就麻烦了。” 那勺粥又递了回来，她只好张口喝下，小声地说。“谢谢……” 他喂得很仔细，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半臂相隔，纪言笑不经意就看到了他眼底的青色，又想起之前护士姐姐说的话。 他半夜抱着她跑到医院，还守了自己整整一晚没有睡觉。 除了妈妈和阿西，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 纪言笑说不清此刻感受，就好像“咔嚓”一声，有人悄悄按下了开关，放进来了什么东西在自己的心里。 她不知道这种莫名奇怪的感觉是什么，可自己似乎并不排斥。 邱程一抬眼看到女孩儿红着眼望着自己，眼泪打着转，等急了要落下来。 “哪里不舒服吗？” 见她咬着唇不说话，他直接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度正常，没有再发烧。 “怎么了？”他的声音里透着温柔，以及不加掩饰的关心。 纪言笑鼻头一酸，低头的瞬间眼泪掉了下来，砸在白色的被子上晕开一圈水渍。 人在生病的时候，怎么这么矫情…… 她扯起右手的袖子擦了擦眼泪，低声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有个女孩儿，他曾经把她弄丢了，现在她又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他想对她好点，再好一点…… 邱程沉声。“还可以更好。” 纪言笑蓦地抬头看向他。 目光jiāo汇的刹那，蛰伏的野shòu从男人那双漆黑的眸中窜出，一头撞在了她的心上。 “药没了。” 她顺着他视线看去，输液管里的药已经流到最下面了。 邱程急忙将蓝色滚珠推到最小，按了chuáng头的铃。 很快刚刚那个护士姐姐就进来了，看了眼吊瓶旁的输液牌勾了个对号，对他们说到。 “这是最后一瓶了，一会儿去窗口取完口服的药就可以出院了。” 手上的针管被拔掉，护士扭头看向一旁的邱程。 “来，帮女朋友按着。” 一只温热的手握住了她的，轻轻按在她贴着胶布的位置，纪言笑别过视线不敢和他对视。 “好了，回去好好休息，多喝热水，按时吃药啊。” “谢谢。” 护士姐姐取下吊瓶和输液管，朝他们点头笑了笑，转身出了病房。 病房里静悄悄的，过了几分钟那只手仍按在自己的手上，没有要松开的意思，纪言笑看他一脸认真盯着自己手背的模样，忍不住出声提醒。 “咳咳……应该不会出血了。” 他这才松开手，站起身。“我先去取药，你再躺一会儿。” “嗯嗯。” 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她缓缓抬起左手，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他手心的温度。 等到邱程办完出院手续回来时，纪言笑已经穿好了外套坐在chuáng边，见他进来立刻站了起来。 “那个……医药费多少钱，我回去转给你。” “能走吗？” 她点点头，邱程走到她面前看了看，微微皱眉，随后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我不冷，你快穿……”纪言笑伸手想要取下衣服还给他，手刚刚碰到衣角就被人按住。 “外面冷，你穿的太少了。” 他将她的两只手放下，然后低着头替她将外套的拉链拉上，打量了一眼满意地点头。 “好了，我们走吧。” 上了车后纪言笑扭头看向开车的他，取出手机再次问到。 “医药费多少，我现在转给你吧。” 邱程头都没偏，腾出一只手将她手中的手机按了回去。 “你别这样，我不习惯欠别人……” 他这才转头看了她一眼。“那就换成下次请我吃饭吧。” “可这不一样。” “的确不一样，我更喜欢后者。” 她叹了口气，收回手机。 前面刚好经过一个出租车亭，纪言笑连忙开口说到。“你把我放在前面路口吧。” 邱程询问的目光看向她。 “已经麻烦了你一晚，我可以自己打车回住的地方，你快去公司吧。” “你要去哪儿了？” “唔，锦业路……” “你住那儿？” 实际上经过昨晚的事，她已经不打算住那儿了，只是回去取自己的行李箱，然后自己找个合适的房子租下来。 她咬着唇点了点头。 车子经过路口时并没有停下，她刚想开口，车内响起男人低沉简洁的声音。 “我送你。” 第36章 车子停在公寓楼下，纪言笑低头去解身上的外套打算还给他。 “穿着吧, 下次再还我。” 她想了想就没有再解了, 还是等洗赶紧再还给他吧。 邱程透过车窗望了眼窗外的公寓，随口问到。“你在多少层？” “11层。” “那……我先上去了。” “嗯, 记得按时吃药。” “好。”纪言笑推开车门下了车，朝他挥挥手。“拜拜。”说完转身朝楼内走去。 一直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公寓楼中, 邱程才驱车离开准备回公司。 车子开出了一段距离，目光不经意一瞥，一个白色的东西晃入眼中。他侧眼望去, 看到了落在两个座位中间的手机。 邱程捡起手机, 翻过身后壳上一只灰色的大脸猴正咧着嘴盯着自己。 “还是一样迷糊……” 原本直行的车很快在前方调转了头。 电梯里没有人, 纪言笑走进去按下11层的按键，电梯的两侧镶嵌着整面的镜子, 镜中的自己头发蓬松, 两只眼睛微肿, 脸上指甲划出来的几道红印还没有完全消除, 可想而知昨晚该有多láng狈。 可他却对那样的自己说—— “我们结婚吧。” 他的黑色外套对于自己来说显得太大了, 却让她有安全感，纪言笑微微收起下巴将半张脸埋进衣领中。 鼻尖是青果的味道，源源不断地从衣服钻进她的鼻息中, 竟有种莫名的熟悉。 就像是以前经常闻到过一样…… “叮——” 电梯门打开, 纪言笑睁开眼朝外走去，一拐弯脚步就停顿在原地。 靠在过道里的男人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眼睛蓦地亮了起来, 随后大步朝她走来。 “笑笑，你昨晚去哪儿了？为什么一夜都没有回来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他握住她的肩膀，急切地询问。 “去了朋友家。”她淡淡地开口，往后退了一步，脱离了他的手心。 徐笠钦这才看清她身上那件明显属于男人的外套，目光忽然变得晦暗不明。 “你的那位朋友是男的……” 没有什么好隐瞒，纪言笑点头，盯着光洁的地板。“嗯。” 他的眉头紧拧，望着眼前垂着脑袋的她，放在身侧的手一点点握紧。 那件碍眼的外套就像一根刺，扎在他的眼睛和心里。 他很想把它从笑笑的身上脱掉，然后狠狠丢进垃圾桶。 目光下移，无意间停留在她的手中，等看清那袋子里上人民医院几个红字，徐笠钦急忙询问。 “笑笑，你生病了！” “发了烧，现在已经好了。” 他一听，愧疚地解释。“对不起，昨晚我应该当时就出来追你的……” “昨晚的事”纪言笑眨了眨眼，抬头看向他。“笠钦哥，以后都不要再提了，好吗？” 说完她越过男人高大的身影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徐笠钦颓败地站在原地半天，转身进了门才发现她正在收拾行李。 “笑笑，你在gān嘛？” 昨晚取出来的东西并不多，纪言笑将所有的都塞回箱子里然后拉上了拉链，随后看向他。 “笠钦哥，我想了想还是不要麻烦你了。”她将放在chuáng上的那串钥匙拾起，递到他的面前。“谢谢你的好意。” 他盯着那串黑色的钥匙，脚步有些踉跄地后退了两步，不愿伸手去接。 “你一个女孩子待在外面我怎么放心，昨天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在愿意回家之前你就留在这里。” 她叹了叹气，将钥匙放在了桌子上，低声说到。“我住在这里，纪言欢不如意，你不如意，我也不如意，所以搬走对我们大家都好。” “笑笑，不是这样的，我昨晚已经跟你爸爸他们把话讲开了。我不喜欢纪言欢，也不会和她结婚的，我的心里至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人。” “你们的事，和我无关。从我叫你笠钦哥那天起，你就是我哥，也只会是我哥……” “笑笑……” “钥匙放这里，我先走了。”她说完拖着行李箱低头从他身边走过。 徐笠钦怔忡了片刻回过神，转身急急握住了她的胳膊。 “笑笑，你还在生气我昨晚没有拆穿言欢说的谎言对不对？对不起，你听我解释，我当时一心想着和他们摊牌，好顺水推舟解除婚约，可我……” 他的视线落在她肿起的脸颊，声音渐渐变低“没想到纪伯父他会对你动手……对不起，笑笑，对不起……” “昨晚的事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再提。” “那好。”他忽然转过她的肩膀，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她的眼睛。 “笑笑，不谈昨晚，来谈谈我们，接受我跟我在一起好吗？” 纪言笑抽出自己的肩膀，没有丝毫犹豫地摇摇头。“对不起，我不喜欢你。” 不喜欢……不喜欢…… 捧到她面前的心被摔得支离破碎，徐笠钦沙哑地开口问到。 “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喜欢的人…… 一瞬间，她的脑海里不假思索地浮现出一双深邃的眼眸，那眼里藏着亿万星河。 “我……” 她停顿的刹那，徐笠钦已经明白了。 仅存的一丝幻想破灭，他失魂落魄地松开手。“我知道了。” 纪言笑也不想解释什么，她看了他一眼。“我先走了。” 她拉着行李箱朝外走去，快到门口时一股力气忽然扯走了她的箱子，一个身影从身边飞快闪过，“碰”地一声门被大力甩上。 纪言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懵了神，怔怔地看着门口缓缓转过身的徐笠钦。 “笠钦哥……” “笑笑，你知道吗从你15岁那年回到A市时，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你了，为了找一个理由能经常见到你，我故意追求言欢，因为我知道她喜欢我，后来我借着找言欢经常去你家，可你却选择了寄宿在学校，我最开心的事就是每个周末可以看到你，只要你冲我弯弯眼睛，我就能偷偷高兴好久……我耐心地等你长大，等你成年……” 他忽然停顿下来，伸出右手缓缓扯开了脖子上的扣子。 这个危险的动作让纪言笑脑中警铃大作，她不着痕迹地往墙壁退了退，紧紧地盯着他朝自己走来的步子。 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徐笠钦弯起唇角，温柔的目光仿佛仍旧是那个会疼爱地摸着自己脑袋的大哥哥。 他的身形一点一点地朝她靠近，直至将她整个人bī近角落里。 纪言笑吞了吞口水，看准时机飞快地从他撑在自己两旁的胳膊下钻出，一股力道攥上她的胳膊，随后整个人被甩在墙上。 她的后脑勺撞在了墙壁，脑袋昏沉沉的，瞪大眼睛警惕地看着他。 徐笠钦微微一笑，俯下身在她头顶闻了闻，唇一点点地靠近她的耳畔低语到。 “你知道吗？我很早就想这么做了，我一直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感情，可现在……笑笑你却把我对你的心随意摈弃在地，一点一点地把它蹂进土里。” “笠钦哥，你别这样。” 她眼中的恐慌仿佛自己是什么洪水野shòu，唯恐避之不及，徐笠钦闭上眼。 “我也不想的……笑笑……笑笑这都是你bī我的……” 他霍地睁开眼，擒住那双不断推搡的手按在她的头顶，低下头去。 “不要这样！我不喜欢！笠钦哥！” 纪言笑拼命地摆头，用力地挣脱手腕上的桎梏，可那只手的力道大的出奇。 她无比后悔刚刚没有走的快一点。 那个原本要印在她唇上的吻因为女孩儿剧烈的反抗，落在了她的脸颊，他微微皱了皱眉。 “嘘，笑笑，安静点。这里只有我们两个……” 放在她腰上的手固定住她的下巴，他重新贴了上去。 纪言笑死死抿着嘴唇，看着他不断靠近的脸，不管不顾地用头朝他的鼻子撞去。 徐笠钦没有想到她会突然来这么一出，鼻梁传来尖锐的疼痛，他倏地松开手，捂住了鼻子。 趁着他分神的功夫，纪言笑迅速地朝门口跑去。 “笑笑！” 见她要跑，徐笠钦也顾不得鼻子的疼痛紧跟着追了上来。 手攥上门把结果没打开，她急急地拧开了下面的防盗锁，打开门就往电梯口飞奔。 电梯刚好到达11层，见门打开她头也不抬地要钻进去，蓦地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里。 鼻尖传来熟悉的青果混西柚的味道，她微一愣神，随即飞快地抬起头。 “邱程……” 还没等邱程开口，屋内的徐笠钦追出来时刚好看见两人抱在一起，眼神更加yīn郁。 “笑笑，过来……”他盯着男人怀里的女孩儿，走过去就要把她拉过来。 伸出的手在半空中被人拦住，他意味不明盯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 “她是我女朋友，和我闹了矛盾，请你放开她。”随后目光温柔地望向言笑。“笑笑，别生我气了好吗？” 纪言笑抬头看着邱程，摇了摇头，一眼都不愿意回头看他。 空气突然凝结，一直没有说话的邱程蓦地轻笑出声，目光凌厉地扫向他。 “我女朋友什么时候变成了你的？” “什么意思？” 邱程将女孩儿的脑袋按在自己胸前，轻轻地拍着她的脊背。“我在。” 他抬起眼。“字面上的意思。” 笑笑缩在他的怀里，紧紧地攥着男人的毛衣，徐笠钦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的男士外套，死死握住了拳头。 “笑笑什么时候多了你这么个男朋友，她可从来没跟我们提起过。” 邱程正准备开口，怀里的人突然转过了身。 “他就是我的男朋友。” 徐笠钦嘴角的弧度一点点消失，他紧抿着唇难以置信地望着她。 “笑笑，你……” “笠钦哥。” “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以后我都不会再叫你了。” 她说完，轻轻扯了扯身旁人的衣袖。“我们走吧。” “等等。” 纪言笑抬起头看向他。 “行李箱呢？” 她这才记起还被自己遗忘在房里的东西，伸手指了指敞开的门。 邱程牵起她的手，走进里面取了行李箱和她的背包越过徐笠钦朝电梯口走去。 电梯门缓缓关上，徐笠钦望着她一点一点地消失在眼前，倏地靠着墙坐在了过道里。 车上，纪言笑小心翼翼地看了身旁的邱程一眼。 他好像在生气。 下巴的线条紧绷着，双眼沉沉地注视着前方，从上车到现在一句话也没有跟她说，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 刚刚撞进他怀里的刹那，她就知道是他，神经蓦地放松，甚至、甚至还贪恋他身上的气味…… “有人认识几小时就认定了彼此，有些人认识一辈子也没能走到一起。” 他说的话钻进了脑海里，揪都揪不出来，纪言笑盯着前方由绿转红的红绿灯，放在腿上的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 她舔了舔有些gān燥的唇，低下头看着外套上的纹路，小声开口。 “你……昨晚说的话是认真的吗？” 邱程身形一顿，转头望向女孩儿的侧颜，目光缓缓停留在她绯红的耳垂上，轻轻“嗯”了声。 平静的神情下大脑已经一片空白，他正努力地思索她话里的意思，就见她突然抬起头，一双灿若繁星的眸子看向自己。 他望着她张张合合的红唇，一字一字地将她的话拼凑完整。 “那我们结婚吧。” 第37章 今天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民政局大厅里等待登记的新人并不是很多, 对面的工作人员低头再次审核着两人提jiāo的证件和材料。 纪言笑悄悄侧头向身旁的邱程望去, 他像个小学生一样端端正正地坐在那儿，一双手握成拳放在腿上, 两眼直直盯着工作人员手里拿出来的两个红色小本子，凸起的喉结不时地滚动着。 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 他忽然侧目看了过来，微微一笑。 纪言笑脸一红，匆匆扭过头。 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握住了她的, 皮肤温度高的可怕, 她甚至感觉到了他掌心的细汗。 原来紧张的不只自己。 她想起刚刚在车上, 当她说完那句话时，他错愕与惊喜jiāo织的目光, 十几秒后他开口问到。 “你的户口本带了吗？” 自从父母离婚后, 她的户口就和妈妈一起迁到了H市, 虽然已经回到A市这么久, 户口并没有重新迁回来。 她点了点头, 这些东西都在行李箱。 “我们现在就去登记。” 随后就到了民政局，排队、提jiāo材料、填写申请、按手印、拍照，进行了一系列的流程。 婚姻登记员转过身, 微笑地将手中的红色小本子递给了两人。 “恭喜你们正式结为夫妻。” 两人起身接过, 异口同声地说了“谢谢。” 她低头望着手中只有巴掌大的证书，上面印着烫金的国徽和字体。 “结婚证” 这么一个小小的红色小本子，就将两个人的往后余生牢牢系在了一起…… 真奇妙…… 翻开里面, 右上角红色的双人寸照映入眼中。 她今天的状态不太好，在拍照前去洗手间擦了些粉来遮住脸上的红印，又涂了口红才让整个人看起来气色好些。 照片里他们并肩坐在一起，她看起来有些紧张，而身旁的他注视着镜头，目光明亮，唇角扬起好看的弧度，透过照片纪言笑都忍不住脸红心跳。 她偷瞄了眼一旁也专注地看着手中结婚证的邱程。 这个人以后就是自己的丈夫了…… 纪言笑做梦也没想到，回国短短一周，她就把自己的终身大事这么稀里糊涂地给jiāo代了。 出了民政局大厅，阳光洋洋洒洒落在两人的肩头，路过的一对情侣望见两人手中的 结婚证，眼里流露出羡慕。 纪言笑瞧着阳光里封面亮闪闪的三个字，仍觉得不可思议，没有发现身旁的人缓缓弯下了身，温热的呼吸扑在她的侧脸，男人低沉的声音紧跟着在耳边响起。 “邱太太，余生请多指教。” 心脏跳漏了半拍，她迟钝地偏过头，红唇擦过男人的脸，印上了他的。 纪言笑倏地瞪大双眼，望着近在咫尺的俊颜，脑袋一片空白，两人的呼吸jiāo织在一起，扰乱了心绪。 直到在他的眼中看到浓浓的笑意，她回过神匆忙后退了一步，却忘了身后是台阶，脚下踩空眼见就要跌倒，邱程迅速伸手揽住她的腰身，将整个人带回自己的怀里。 “邱太太这么主动，我很开心。” 男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纪言笑的脑袋里嗡嗡作响，脸蛋唰地绯红，一双眼睛无处安放。 他适可而止不再逗她，缓缓伸出手掌放在她面前， 言笑抿了抿唇，将自己的手一点一点放进他的掌心。 两手相合，十指紧扣。 “回家。” 两个字撞进了心头最柔软的地方，她抬起头郑重地点点头。 “嗯。” 然而到了晚上，纪言笑坐在沙发上看见邱程拿着睡衣进了浴室，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一个严肃的问题—— 他们现在是夫妻了 而夫妻都是要睡在一起的…… 她怔怔地望着映在玻璃门上的那一抹身影，脑袋里不知怎么地冒出某些限制级的画面。 完了完了，脑袋一热就领了证，她甚至还没有一点的心理准备。 一会儿该怎么办？ 邱程洗完澡出来时就看到女孩儿盘坐在那里发呆，白皙的小脸粉扑扑的，像颗待熟的蜜桃。 可可乖巧地缩在女孩儿的怀中，听到动静后扭头喵喵叫了一声，她的思绪被拉回，朝自己望了过来。 这里终于像一个家了。 邱程心中一动，迈开腿向她走去。 “困了吗？” “唔……”她连忙摇摇头。“不困不困。” “我洗好了，你去洗吧，昨晚chuī了那么久的风，洗个澡会好一些。” 他稍稍一靠近，纪言笑就觉得所有的空气都被挤走了，呼吸的频率被打乱，她放开怀里的可可，低着脑袋跑进房间里，去拿自己的睡衣。 纪言笑在浴室里边洗着澡，两只耳朵仔细地注意着客厅的动静。 一个澡生生磨蹭了将近一个小时，手指都起了皱，玻璃门上突然传来轻轻的扣门声。 “言笑，你还好吗？” 邱程在外面坐了半天，看着时针走了一圈，浴室里只听见淅淅沥沥的水声，担心她在里面昏倒，起身过来查看。 她连忙关掉淋浴，擦了擦脸上的水，朝着门口上说到。 “我没事，马上洗好了。” 邱程这才放了心，重新回到沙发上坐下，眼睛望着电视上的画面，余光却不时地注意着浴室的方向。 不一会儿浴室门被推开，他扭头望去，女孩儿穿着浅蓝色的格子睡衣从里面慢吞吞走出来，被水汽蒸熏后的脸白里透红，眼睛里像含着水雾一样，湿漉漉的头发披散肩头，发尾不时地落下几滴小水珠。 他有些渴，喉结轻轻地滚动，声音微微沙哑。“过来。” 纪言笑咬了咬唇，深呼了一口气，抬脚走过去。 他伸出一只手，将她拉下坐在了沙发上，然后起身从卧室里取出了一条崭新的毛巾，单膝跪在她身后。 纪言笑明白了他是要给自己擦头发，连忙扭过头。 “我、我自己来吧。” 柔软的毛巾擦过她的耳际，男人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别动。” 一缕湿发被裹进毛巾里，耳边响起细微的摩擦声，他的手不时地擦过自己的耳根。纪言笑乖乖坐在那儿，不敢移动分毫，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 “如果扯痛了就告诉我。” “好……” 他的力道很轻，在这样温暖舒适的氛围中她的瞌睡一点一点爬了上来。 微卷的长发被擦到七分gān，手下的脑袋越埋越低，邱程放下毛巾试探地开口。“言笑？” 半睡半醒的某人立刻清醒过来。“怎么了？” 他望着女孩儿睡眼朦胧的样子，放低了声音。 “困了就去睡吧。” 一听这话，纪言笑连忙摇摇头。“不瞌睡，不瞌睡，我、我那个……还想看会儿剧，你明天上班还是先睡吧，我等会儿再睡。” 又担心他不相信，接着补充了句。“我当夜猫子习惯了，每晚都睡得很晚的！” 邱程有些不懂，她看起来明明困得眼皮都抬不起来了，为什么还不想休息？ “那好。” 见他这么说，纪言笑还以为他要去睡了，结果就听见他继续说到。 “我还有些方案要看。” 说完他坐到另一边的沙发上，打开了电脑，认真地工作起来。 开了这个口，她也只能继续当只夜猫子盯着电视看。 渐渐地，渐渐地，屏幕上的画面一点点模糊，模糊……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小，再后来眼睛一闭什么都不知道了。 电视里的影片了停止播放，客厅里安静的只听见浅浅的酣眠声，邱程抬眼望去。 女孩儿歪着脑袋靠在沙发上睡的正熟，手中还抱着黑色的遥控器，身旁是同样酣睡的可可。 他关掉电脑，起身走到她的身边蹲下，注视着女孩儿恬淡的睡颜，眼底流露出缱绻的温柔。 睡梦中纪言笑感觉到自己似乎飘在了空中，察觉到什么不对，她蓦地睁开眼睛。 身体被人放在柔软的chuáng上，轻飘飘的被子盖在自己的身上，卧室里只开了一盏暖huáng的chuáng头灯，她盯着头顶上方那盏黑白简约的吊灯。 这是邱程的房间…… 邱程正要关灯，就发现女孩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睫毛纤长的双眼注视着他，里面的紧张无处可藏。 “抱歉，把你吵醒了。” 她咬着唇摇摇头。 邱程看着女孩儿小心翼翼想要隐藏的紧张，再联想到她刚刚的举动，忽然间明白了什么。 唇角止不住地上扬，他缓缓弯下身，她眼中的慌张越聚越多，呼吸紊乱，最后逃避地闭上了眼睛。 咔嚓—— 卧室里一片黑暗，客厅的落地灯在门口投下微弱的光。 纪言笑皱了皱眉头，缓缓睁开了眼。 男人一手撑在chuáng头，粗砺的气息徐徐钻进她的耳蜗里，暧昧不清，缠缠绕绕，她听见他低声说到。 “别担心。” “你睡这里，我去客房。” 她呼吸一滞，衣服摩擦的声音响起，上方笼罩下一片yīn影，额头蓦地传来温热的触感，蜻蜓点水，转瞬消失。 “晚安。” 她还来不及反应，他已经直起身出了房间。 黑暗里纪言笑怔怔地睁着眼睛，半晌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探向自己的额头。 她好像又发烧了…… 第38章 不知道别人是不是也一样，这几天下来纪言笑发现他们之间的相处和没扯证前似乎没什么区别。 大约比朋友……嗯, 再亲近点, 两人之间最亲密的举动就是拉拉小手，和每晚睡前他的晚安吻。 她没有谈过恋爱, 倒是看了不少风靡万千少女的言情小说和韩剧，里面男女主谈起恋爱满屏都是粉色爱心。 枕头上放着两本一模一样的结婚证, 那天从民政局回来他就把自己的也jiāo给她保管了，纪言笑反趴在chuáng上，一只手撑着下巴, 看着眼前的两个红色小本本, 她每天醒来都会从抽屉里取出来看上好久。 结婚证旁叠放着几张卡, 结婚的第二天她醒来就发现在chuáng头，晚上吃饭时她记起, 从房间找出卡, 放在餐桌上要还给他, 他看了一眼推到她手边理所应当地说。 “婚后工资存折不都要上jiāo给老婆吗？” 纪言笑其实不缺钱, 受妈妈的影响她从小就喜欢画画, 留学也是选的绘画专业，自己经常在社jiāo平台上分享些自主创作的作品，久而久之积累了不少的粉丝, 算是个小有名气的美学博主, 很多公司甚至主动联系她合作，留学期间还出过两本绘本，总的来说兼职下来的钱足够她生活开销了。 不过邱程这么说, 她就不再好意思拒绝。 chuáng头的电子钟显示着时间是上午9:30，纪言笑把东西放回抽屉坐了起来准备起chuáng，手机刚好在这时响了起来。 亮起的屏幕上“小甜甜”三个字晃入眼中，她突然想起来那晚和田甜在微信上约好了今天一起出去逛街，都九点半了她才起chuáng…… 刚一接通，电话那头田甜愤怒的声音从听筒里钻了出来。“纪言笑，你竟然鸽了我！” 纪言笑将手机开了免提放在chuáng上，连忙在衣柜里找衣服。 “对不起，对不起，甜甜我是真忘了，我们是什么关系？鸽谁也不会鸽你的，再给我半小时，我保证出现在你面前~” “我不管，在冷风里chuī了半小时我现在心情很不美妙，你看着办吧！” “好好好，一会儿吃什么您随便点我请客，千万不要跟我客气。” “你说的哟！那我再给你半小时。” 匆匆洗漱完换了衣服，纪言笑拎起包就往约定的地点赶，到丰都国际时刚好8:59。 临近圣诞节，商场外摆放了一颗两层楼高的巨型圣诞树，她从树下一堆在拍照的年轻男女中找到了熟悉的身影。 田甜正对着手机自拍，屏幕里忽然乱入一张笑眯眯的脸，她伸手遮挡住后面的脸，按下快门。 “拒绝抢镜！” “九点整，这次就原谅你了。” 纪言笑挽住她的胳膊撒着娇。“下次绝对定上七八个闹铃提醒自己！走吧走吧，知道你饿了，咱们快进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七楼有家麻辣鱼不错，熊上次带我去过！” “啧啧啧，又是你家熊，每次和我一起，都在360全方位无死角地秀恩爱，你说我还是不是你爱的人！” 田甜叹了叹气，遗憾地对她说到。“母胎solo的人当然不会明白。” 她的话让她有些心虚，严格意义上来说自己现在已经告别单身了。 但转念一想她和邱程之间的相处，的确不太像夫妻，身边就有一本现成的“恋爱百科全书”，纪言笑决定虚心取经。 “那个……你和你家熊平时都是怎么相处的呀？”她装作不经意地问到。 田甜有些意外她竟然主动提问，边朝商场里走，边乐颠乐颠地分享自己的经验。 “刚恋爱时就是每天发发消息，约约会呀，两个人都青涩的不行，牵个手都能脸红半天，我还记得熊第一次亲我，之后两天见面我都不好意思看他的眼睛。” 纪言笑低头摸了摸鼻子，可不是自己。 “后来处了半年后就有种老夫老妻的感觉，但谁让我家熊是个有情调的男人呢，每周的约会必不可少，时不时还会给我制造些小惊喜，小làng漫。” “你们约会都做些什么？” “吃饭，看电影，陪我逛街……其实呀只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不管做什么都会觉得享受。” 田甜说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脸上写满了幸福。 “那……怎么知道对方喜欢不喜欢你？” “唔，这个嘛”田甜想了想，继续说道。“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就算捂住了嘴巴，也会从眼睛里溜出来。同样，一个男人喜欢你的程度和他愿意在你身上花的时间也是成正比的，懂不？” 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不对呀……”田甜忽然停下脚步，狐疑地转头朝旁边的人望去。“太不对劲儿了。” 纪言笑后背一僵，接受着她的打量。“怎、怎么了？” “你以前都没耐心听我讲这些，怎么现在却变成问题宝宝了！” 她忽然眯起眼睛，敏锐的像只狐狸。“是不是看上谁了？还是谁在追你？” “没有没有，你想多了……” “肯定有，笑笑你一心虚就不敢看我眼睛，赶紧如实招来！” 哎，十几年的jiāo情真的都对彼此知根知底了，一开口就露馅。 纪言笑叹了叹气。“好，我招，边吃边说好不？” 乘电梯上到七楼，去了那家麻辣鱼的店，一点完餐田甜就亟不可待地追问。 “快说快说！” “咳咳……”她觉得有必要友情建议下。“你做好心里准备哈。” “这么神秘？” 纪言笑清了清嗓子，语速很快地说到“那个……我结婚了。” 说完她就静静地看着对面的田甜，等待着她的反应。 服务员送上一个果盘，田甜插了两枚苹果，自己咬一个，递给她一个。 她有些诧异，喃喃问到。“你都不感到惊讶吗？我说我结婚了诶……” “哦，说吧最近又迷上了哪个明星？泰国的马里奥，韩国的金秀贤还是日本的小栗旬？” “我真的结婚了！” 田甜皱了皱眉。“不是明星呀，难道是动漫人物？是你上次跟我说的东方月初，还是上上次说的金木研？” 见她脸拉的越来越长，她继续猜。“难不成是上上上次的巴卫？” 纪言笑双手撑着下巴，幽怨地盯着她。 “好吧，那你告诉我你结婚对象是谁？”。 “邱程” “谁？”田甜手上的动作一顿。“我刚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邱程……” “就是咱们在凤城遇到的那个大帅哥？” 她点点头。 “不、不是……”田甜怔怔地望着她。“你是认真的？” “我们周二领的证。” 这下田甜真的是风中凌乱了。“周二？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两上周六晚才认识的吧？笑笑……你真的颠覆了我的认知……” “那个其实有原因的。” “难道你们假结婚？” “那倒不是，民政局盖过章的。你听我说……” 纪言笑和田甜向来无话不说，也就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地把这两天发生的事跟她讲了。 “嗯，就是这样的。” 田甜听完既愤怒又心疼，她是知道笑笑家里的情况，只是没想到笑笑好不容易回来，他们不欢迎也就算了，还动手打她。 人在孤独绝望时，感受到一点的温暖就会被放大到很多倍。 “下次一定要先给我打电话，知道吗？” 纪言笑点点头，握住她伸过来的手。“好。” “至于邱程，我觉得他肯定是喜欢你的！不过你确定你们之前没有见过面吗？” “没有。” “你们两看起来都不像是会做出闪婚这种事的人呀？可能真的是缘分吧……那笑笑你呢，对他是什么感觉？” “我不知道，不清楚，但似乎并不讨厌他的亲近。” 田甜一听，脸上露出暧昧的微笑，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可你会主动问我关于恋爱的事了，以前的你才不care，这么问吧，如果结婚对象换做另一个男人呢？你还会愿意吗？” 纪言笑想了想摇摇头。“不愿意。” “这就对了，跟着心走，你们已经结婚了，其实想想先结婚后恋爱这种模式听起来也很làng漫呀~” 先结婚，后恋爱么…… “咦，笑笑你脸红了哦！” 点的餐刚好这个时候来了，纪言笑连忙叉开话题。“好饿好饿，终于可以开吃了，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 “那是，我家熊带我来的能不好吃吗？” 她摸了摸胳膊上的jī皮疙瘩。“大甜甜你够了！” 田甜挑眉，挑衅地说。“下次等你带我去你老公推荐的餐厅。” 纪言笑说不过，乖乖低头吃鱼，吃完饭就是开启逛街购物模式。 丰都7楼餐饮，5、6楼chuáng上用品和儿童专区，3、4楼分别是女装和男装区。 电梯下到4楼时纪言笑看着指示牌上男装专区几个字，心里微微一动，一旁的田甜顺着她视线望去瞬间明了，电梯门打开时拉着她出了电梯。 “甜甜？这是男装区……” “哦，我家熊快过生日了，我打算给他买件衣服，来都来了，到处看看吧。” 纪言笑上次逛男装区还是在澳洲时给阿西买衣服。 邱程的衣柜里大多数都是上班的西装，虽然看起来很帅，总归少了些亲和感。 田甜看中一件衣服，招着手让她过去。“你笑笑，这件怎么样？” 她目光复杂地盯着那件绿到发光的羽绒服，最关键的是还有个连体的帽子。 “你确定你家熊收到衣服，这个生日会过得开心？” “哎呀，开玩笑的啦，再看看别的。” 经过一家店的橱窗时，纪言笑的脚步悄悄慢了下来，直到停留在原地。 橱窗里模特身上的那件黑色羽绒服吸引了她的目光。 如果他穿的话一定更好看…… 田甜走出一段距离后才发现她站在后面的橱窗外看的出神。 “哟，不错，想给你家那位买？” “不、不是，我就看看。” “来都来了，进去看。”说完不由分说地拉着她进了里面。 进了店内，纪言笑越看越喜欢这件衣服，一看吊牌。 “RMB6888” 她好像还没有为他做过什么事，就买件衣服当做回礼吧，就是不知道尺寸合不合适。 “你好，能把这件衣服取下来看看吗？” 一旁的田甜忍不住弯起嘴角，现在的笑笑真是太太太可爱了。 “好的，请稍等。”店员取下衣服正要递给她，门口忽然传来一个傲慢的女声。 “这件衣服我要了！” 纪言欢扭头望去，就看见纪言欢挽着徐立钦的胳膊站在不远处，目光挑衅地看着她。 冤家路窄…… 第39章 “笑笑……”一旁的徐笠钦在看见她后目光一亮，下意识地想走过去。 胳膊处一阵尖锐的疼痛, 他侧目看到纪言欢眼里的警告, 迈出的半步生生定在了原地。 “衣服拿过来，我要了。” 女店员拿着衣服左右为难。“不好意思, 这件衣服是这位小姐要看的……要不您先看看其他款式的？” “我还偏偏就看中了这一件。” “这……” 见她犹豫，纪言欢蹬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走过去从她手中扯过衣服, 转身微笑地对徐笠钦说到。 “笠钦，穿给我看看吧。” 他飞快地看了一眼站在橱窗旁的言笑。“我衣服很多，不需要再买了。” “人家想看你穿嘛~” 徐笠钦语气生硬地回到。“我累了, 不想试。” 纪言欢唇角的弧度消失, 店内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她瞥了一眼某个身影，将衣服放在他的胸前。 “你忘了咱们两家今晚要见面的事了吗？” 他皱起眉, 侧脸的线条紧绷, 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握紧, 不过片刻又蓦地松开, 选择了屈服。 无疑她的话致命地扼住自己的喉咙, 他不能拿整个环亚集团去冒险。 见他眼眸微垂，纪言欢知道她的目的已经达到，脸上的笑又重新回来, 柔声说。 “快去试试吧, 我在这儿等你。” 徐笠钦接过衣服，抿起唇向试衣间走去。 等到男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后，纪言欢才缓缓转过身看向店里的其他两人。 “不好意思啊言笑, 拿了件你看中的衣服。” 嘴里说着抱歉的话，脸上却半分愧意都没有，她弯起唇角。“不过反正你也没有男朋友，让让姐姐也没关系，你说对吧？” 田甜瞧着女人一副嚣张的模样，火气蹭蹭蹭就上来了，正要开口，一只手拉住了她。 “笑笑？” 纪言笑挽起她的胳膊，歪着脑袋看向对面。“当然，你喜欢就好，咱们刚好相反，我对别人碰过的东西……一点都不感兴趣的。” 她特意咬重“碰过”两个字，话一说完果不其然有人脸黑了。 心情莫名就好起来，纪言笑不再理会她，对身边的田甜说到。 “我们再去别处转转吧，好久没逛街了今天要一会逛回来！” “好，咱们走。”擦身而过的时候田甜轻哼了一声，纪言欢气的的脸都青了。 眼看着两人走出了店外，她连忙抬高声音得意洋洋说到。 “知道我们今晚要做什么吗？哼，爸爸和我妈要跟徐伯父他们商量我和笠钦的婚事。” “下个月，我们就要结婚了。” 见纪言笑的脚步停了下来，她勾起红唇继续刺激。“以后见到笠钦记得叫声姐夫，上次的事最好也不要再发生！” “言欢！” 从试衣间出来的徐笠钦听到她的话，出声呵斥。“你在胡说什么？” “我只是告诉我亲爱的妹妹，她马上就要改口叫你一声姐夫了而已，难道不是吗？” “哦，对了。”纪言欢微微侧过身看向身后的人。“我们结婚的时候，你会回来参加典礼的，对吧？” “第一，我记得我妈只生了我和阿西，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随便当别人姐姐的；第二，你不用这么草木皆兵地提防我，我说过不是所有人都对别人的东西感兴趣。” “我，纪言笑，对你的未婚夫没有兴趣。 “”第三，我也不认为有我在的结婚典礼，你还能安心地当新娘子。所以就在这儿祝你们两……百年好合吧。ok，我要说的就这么多，再见。” 如果可以，她倒是希望再也不见。 说完也不管身后两人的反应，挽着田甜离开。 纪言欢的指甲深深嵌入肉里，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那道离开的背影，身边响起男人压抑隐忍的声音。 “这下你满意了？” 她最讨厌的就是他眼里看到的永远都是纪言笑，若不是因为她让爸爸用撤资来威胁，他绝不会对自己假以辞色。 “笠钦，你这话什么意思？” 徐笠钦望着笑笑的背影消失在拐角，伸手脱下身上的羽绒服递给了一旁的店员。 “没意思，真的没什么意思……我们都已经要结婚了，你还想怎样？” 他看了她一眼，眼里满满的冰冷，大步朝电梯口走去。 路过的人投来异样的眼光，纪言欢感觉自己被生生打了一耳光。 是呀，就算他再怎么心不甘，情不愿，可到头来呢？ 徐笠钦的妻子只会是她，纪言欢。 对她而言，目的达到就行了，婚后她会一点一点地把那个人从他心里驱除地gāngān净净，让他徐笠钦的眼里只有她，也只能有她。 田甜从对面的一面镜子里，刚好能看见刚刚待过的那家店外，男女脸色都很不好地离开。 她回过头看向身边的言笑。“没事吧？” 纪言笑摇摇头叹了叹气，对着镜子拨弄有些凌乱的头发。“没事儿，只是好心情都被破坏了，对不起呀，又让你看笑话了。” “说什么呢！”田甜伸出两只手抬起她的嘴角。“今天属于我们俩的开心时光，不要去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人。” “嗯嗯，也对，走吧，我们接着逛。” 邱程打来电话时，纪言笑和田甜已经在电玩城抓了一个下午的娃娃。 娃娃机的魔力就在于抓不到的时候想着自己能抓到，抓到后又希望能抓到最好看最大的那个。 “手机响了，甜甜帮我拿着。”纪言笑将手中的战利品放在田甜的怀里，腾出手取手机，一看来电人—— 可可的主人 咬了咬唇看了她一眼背过身接通电话。“喂。” “我下班了，你们在哪儿我过来接你。” “丰都国际的星际电玩城，那个你不用过来接我，我一会儿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田甜一看她接电话的动作就知道对方是谁了，悄悄将耳朵贴了上去。 “刚好顺路，顺便请你朋友吃顿饭。” “那路上注意安全……” “嗯。” 挂断电话，纪言笑一抬头对上甜甜笑眯眯的眼睛。 “亲爱的，路上注意安全~” “甜甜！” “哟，脸红了呀，不要不好意思嘛，我和熊刚好的时候比你还紧张，时间长了就好了。” “他说……一会儿要请你吃饭。” 田甜一听乐了，竖起大拇指。“太上道了。” “既然这样，我肯定不会客气的，你这个当老婆的不会心疼老公的钱包吧？” 纪言笑被她左一句老公，右一句老婆说的脸颊滚烫。“你再说我走了啊，饭也没有了！” “好好，不说了不说了，那边有剪娃娃的，我们过去看看。” 一排的剪娃娃机里，纪言笑的目光很快被其中一个机器里悬挂的大脸猴给吸引了。 大脸猴调皮地伸着舌，圆溜溜地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仿佛在说“快带我回家吧！” “甜甜，剪这个试试吧？” 田甜看了一眼嫌弃地说到。“丑死了。”指了指自己眼前的粉色长耳兔。“这个好看。” “这样好了，咱们两比赛，看谁先剪到自己想要的。” “好。” 两人随即投了游戏币，握住摇杆，专注地剪娃娃。 然而一排的娃娃机里的娃娃都没有少，就说明剪起来有多困难，要么左边偏一点要么右边又偏一点，好不容易对准了还剪过头。 围在她身后的小朋友一看又没剪到，通通笑话到。 “姐姐好笨~” 现在再看玻璃里的那只大脸猴，它的笑仿佛是对自己无情的嘲笑。 “我觉得自己有必要去考个裁缝特级证书再来试试……”纪言笑转过头，垂头丧气地说到。 “再试一次，还剪不到的话我就彻底放弃了！” 她低头投币，一旁的田甜剪空了朝她望去，目光忽地在言笑身后顿住。 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身材修长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目光温柔地注视着正在投币的笑笑。 似乎察觉她的视线，男人侧眼看向她微微点了点头，朝笑笑走去。 投完币纪言笑擦了擦出汗的手心，深呼了口气握住摇杆，打算移动摇杆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忽地覆盖在她的手背，她一愣神，脊背后紧跟着贴上一个温热的身影。 男人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帮你。” 她的手随着他的一点点向左移动，随后又往另一侧挪动了分毫，小朋友们也往前凑了凑，瞪大眼睛看着剪刀的方向。 男人修长的左手按下透明的按钮，等到剪刀向前移动了一段距离后蓦地松开，纪言笑屏住呼吸。 “咔嚓——” 大脸猴的笑脸从她眼前一晃而过，掉了下去，小朋友欢呼雀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哇！剪到了！” “哥哥好厉害呀……” 手上一空，男人走到她身边，微微弯下腰从下面的礼品口里取出那只大脸猴递给了她。 “谢谢……”纪言笑伸手接过，将那个好不容易得到的猴子抱在怀里，一脸崇拜地望着他。“你怎么这么厉害，我抓了半个小时都没抓到。” “难道你以前经常抓？” “第一次。” 他望着她说“第一次”时，纪言笑突然心跳加速，变得口gān舌燥。 一定是这里面太热了…… “哼，你犯规，竟然请外援！”田甜故作忿忿地说到。 言笑得意地晃了晃怀里的战利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也可以打电话叫你家熊来帮你呀。” 她家熊是网游达人，却是娃娃机废人一个，指望他还不如靠自己。 小朋友围在一旁还不愿离开，纪言笑想了想，将放在地上满满一袋子的小娃娃拿出来分给了他们。 她有这一个就够了。 孩子们捧着娃娃说了谢谢，转身开心地离开。 说曹操曹操就在这时打来电话，田甜接完电话晃了晃手机。 “今天的饭就欠着，我家熊要来接我了，就不给你们当电灯泡啦~” 她从包里取出两张电影票塞进言笑的手里，凑到她耳边低语。“呐，电影你们夫妻俩去看吧，我走了！” 说完对着她眨了眨眼睛，提着包潇洒离开。 “要不我们先陪你一起等吧？” 田甜脚步不停，朝身后挥了挥手。“电影快开场了，快去吧。” 纪言笑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电影票，看向一旁的男人慢吞吞地开口。 “唔，恐怖片，你爱看吗……” 第40章 “你不害怕？”他问到。 “怕呀，可就是喜欢看。”她以前也常常和甜甜一起去电影院看恐怖、惊悚片。 虽然害怕, 但当整个观影厅的观众因为某个恐怖画面一起尖叫时又会觉得很刺激, 是个解压的好办法。 “那我陪你看。” 纪言笑点点头。“好！” 邱程从她手里接过购物的袋子，另一只手顺其自然地牵着她的朝影院走去。 她望向两人握在一起的手, 悄悄弯起嘴角，心情像吃了一团棉花糖, 甜甜软软。 到影院时离开场还有20分钟，还没有到检票时间，两人在一旁的等候区坐下。 纪言笑翻来覆去地盯着怀里的大脸猴, 一脸傻笑。 “这么喜欢？” “嗯嗯。”她将大脸猴的正面转了方向对着他, 晃了晃猴子的两只胳膊。“你看是不是很可爱, 尤其脸上的这两团红晕。” 邱程静静地凝视着女孩儿的笑容，这是他们重逢后她第一次这么开心。 “嗯, 很可爱……” “对吧, 田甜那家伙还说它丑, 没眼光。” “哦, 对了！差点忘了……”纪言笑把公仔横放在腿上, 从一堆袋子里找到一只长长的黑色盒子取了出来。 “我今天和甜甜逛街的时候看到一条很漂亮的领带，觉得很适合你就买了。” 她打开盒子，黑色的绒布上是一条银灰色的窄型领带, 领带的样式很简单, 没有复杂的花纹。 纪言笑不喜欢那些五花八门，粗条纹的样式，而且她觉得这种比较简洁的与他内敛沉稳的气场很搭。 见他看着那条领带没有说话, 纪言笑以为他不喜欢，连忙说到。“如果不喜欢的话，明天我再去换个其他款式。” 她将盒子盖上正要放回去，一只手从她手里取过。 “只要是你挑的，我都喜欢。” 纪言笑倏地红了脸，手指攥在大脸猴的身子上，呐呐说到。“喜欢就好。” “其实我本来是想给你买件羽绒服的，只是没有合适的又不知道你的尺寸就没买，最后才换了领带。” 邱程微微俯下身子靠近她的耳畔，低声道。“邱太太，你知道送男人领带的寓意是什么吗？” 她一动不敢动，任由他温热的鼻息轻轻地游走在自己的耳际。 “什、什么？” “就是希望把对方套牢，永远都不分开。” 纪言笑靠近他唇的耳朵忽地嗡嗡作响，她现在终于明白了自己付账时甜甜为什么露出那样一个深意的笑了。 可她真的只是单纯地想给他买点什么，不知道……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个含义。 “不是说戒指的涵义才是这个吗？” 邱程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所以邱太太是在怪我没有准备戒指。” “不是不是。”纪言笑连忙摆手。“我没有……” 他将她纤细的手握进自己的手心，认真地注视着她的眼睛。 “以后不用再给我买什么了，最好的礼物，你已经给过了。” 纪言笑感觉自己仿佛要眩晕在他眼眸中，那里面住满了璀璨的星星，随便摘一颗，都承载着要溢出的深情。 甜甜白天说的话回响在耳边。“我觉得他肯定是喜欢你的。” 望着他的眼睛，她似乎开始相信了甜甜的话。 广播里提醒他们这场电影开始检票，邱程先把东西寄存在柜子里，然后回来牵着她朝检票口走去。 电影《无人之地》是国际知名恐怖片大师克金森的最新力作，来观影的人很多，其中大部分是情侣。 他们的座位在第七排最中间的两个位置，距离屏幕远近适中，坐了几分钟后头顶的影厅灯熄灭，放映厅渐渐安静下来。 纪言笑戴上3D眼睛，捧着一桶爆米花看向大屏幕。 影片开头一个中年男人哼着歌驾车行驶在空旷的马路上，车子突然半路熄火，影片里的音乐也随之变得诡异微妙起来，男人试了几次打不着火就打算下车查看，就在这时一只手忽然扒在车盖前，他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那只手缓缓地爬了上来，紧跟着胳膊、埋着的脑袋、身体，那个“人”一点一点爬上挡风玻璃，男人瞳孔放大的同期，挡风玻璃碰地被撞破，那个“人”倏地抬起头，露出一张没有眼珠的脸朝着男人扑去。 因为戴着眼镜，那个鬼撞碎玻璃向司机伸手的画面就像是朝自己伸来，那张没有眼珠的脸仿佛也贴在了自己的脸上，影厅里顿时响起一堆人的尖叫声。 纪言笑也被吓了一大跳，嘴里的爆米花都忘了嚼，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朝靠椅缩去。 全黑屏幕上紧跟着出现本片的片名，滴着血的“无人之地”。 黑暗里一只手从身旁伸过来，握住了她紧紧扣在扶手上的手。 没来由的，心底的恐惧少了一大半，她睁开眼，屏幕已经没有恐怖的画面了。 之后将近两个小时的放映时间，一出现恐怖镜头她就下意识地捏紧他的手，等到耳边传来男人低声的“好了”时才敢睁开眼。 到最后影片放映结束，她的手心已经是一片汗渍，买的爆米花除了开始嚼了几颗，后来一紧张都忘了。 “吓死我了，太恐怖了！”纪言笑拍了拍揪了整整两小时的心脏，长舒了一口气，看向一旁淡定的就像是刚看了一场纪录片的邱程。 “你都不害怕吗？好几次我感觉那只鬼都要从屏幕里钻出来了。” “还好，只要一想到镜头后有导演和工作人员，就不会觉得恐怖。” 她点点头。“说的也对，不过每次恐怖画面出来的太突然，当时脑袋里就只剩下害怕了。” “以后还想看的话，我陪你。” 他的话在她的心头划过一阵暖流，携卷而来的是欣喜和感动。 邱程抬手取储物柜里面寄存的东西时，纪言笑才发现，邱程的手背已经被她捏的通红，还有指尖掐出的指甲印。 她愧疚地望着他。“不好意思啊，把你的手掐成这个样子了。” “被自己老婆掐，我高兴。” 纪言笑霎时无言。 为什么现在的邱程和她刚见到他的那一晚差别这么大…… 上了车后她看着驾驶座专注的男人，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邱程……” “嗯？”他侧目看了她一眼。 “你……以前是不是谈过很多次恋爱呀？” 他微微一顿，神情有些困惑。“为什么这么说？” “呃，就是更多想了解一下你。” 了解一下你为什么这么能撩…… “你很关心这个问题？” 心思被戳破，她连忙解释。“你要是不愿意说的话也没关系，毕竟谁都有过去，我就随口问问。” “没有谈过恋爱。”她听见他说。 男人注视着前方沉默了会儿，又缓缓开口。“不过喜欢上了一个人。” 他的话像仙人掌上的一根微小的刺，插进手心，不是很痛却很难受。 纪言笑躲开努力忽略心头的那抹异样，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一丝失落。 “为什么不告诉她？” “因为在我明晰了自己的感情时，她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是去了别的地方，还是……去世了？ 她没有问，害怕触碰到他的伤痛，可内心又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让她开口。 “那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能让我感到温暖的人。” 那你现在还喜欢她吗？ 这样的话，她藏在心里没有说出口。 车里突然安静下来，邱程好奇地转过视线，看见她正低着头搅着手指。 “怎么突然不继续问了。” 她摇摇头，有些沮丧。“给你留点隐私。” 邱程张了张口，正想说些什么时手机突然震动，他看了一眼，按了免提键。 “小姿。” “哥哥，跟你说个好消息，我后天就来A市了。” “坐什么车，我来接你。” 许姿拒绝到。“不用不用，我们园租了一辆车送我们，忘了跟你说，宴西也回A市了，哥我想让你们见见。” 邱程看向一旁的她，果不其然倏地抬起了头朝自己看过来。 “好，刚好我也有事想跟你们说。” 纪言笑倏地睁大眼睛，他的意思…… 电话那头许姿被马上可以见到哥哥的喜悦冲了头，没有仔细注意他说的是“你们”而不是“你”。 “好，那先就这样，我要和同事出去吃饭啦。” 等他挂了电话，纪言笑才开口说到。“要不周六时我先去甜甜那里？” 男人闻言停顿了片刻，看向她。“你不希望他们知道我们的事吗？” “不是……就是觉得有些突然，不知道怎么跟阿西他们jiāo代……” 他弯起唇角，腾出手来握住了她的。 “放心，一切有我，反正他们迟早会知道的。” 她缓缓点头。“好。” 周六，纪言笑从一早醒来就有些紧张，担心阿西一会儿知道他们的事会是什么反应。 邱程在厨房里做饭，自从上次她被辣椒辣了眼睛，说什么也不让她再帮忙了。 直到中午时门口的铃声终于响起，她倏地从沙发上坐起来看向料理台后的邱程。 他朝她点了点头，纪言笑擦了擦有些汗湿的手心去开门。 门外许姿和纪宴西满脸笑容，等看清开门的人后，两人俱是一愣。 “笑笑？” 第41章 “你怎么在这儿？” “呃……”纪言笑挠了挠头发刚要开口，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头, 男人的话从头顶传来。 “来了。” 门外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亮了起来, 纪宴西盯着她姐肩上的那只手，视线在他们之间徘徊了良久, 迟疑地开口。 “你们……这是……”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咬着唇抬眼看向身旁的男人。 “先进来再说吧。”邱程接过两人手中的东西。 等到坐在沙发, 纪宴西和许姿对视了一眼，双双看向对面的两人。 纪言笑僵直着背，像个小学生一样坐的端端正正, 一双手服帖地放在膝盖上。 “我们结婚了。” 男人低沉自若的声音打破了空气中的安静。 “结、结婚！” “嗯。”他伸手握住她紧张地攥起的手, 对上言笑的视线, 轻轻地弯了唇角。“我和言笑结婚了。” 许姿被哥哥的话震惊地晃了神。 上次见面时她还催着他给自己找个嫂子，当时她哥是怎么回答的？ “一个人挺好的。” 结果没两月, 她就这么突然地有了嫂子, 最最重要的是这个好看的嫂嫂还是自己男朋友的亲姐…… 同样风中凌乱, 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还有她身旁的纪宴西, 将那句“我们结婚了”消化了半天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姐, 这是真的？” 纪言笑讪讪地点头。“嗯。” “所以我有姐夫了？” “所以我有嫂子了？” 那声“嫂子”钻进耳朵里，纪言笑不由地脸颊绯红，心底却是泛起小小的莫名雀跃。 “那哥你们什么时候办婚礼呀？” “这个……”邱程看向身侧的女孩儿, 目光专注温柔。“听你嫂子的。” 三双眼睛盯着自己, 纪言笑的脑袋就快埋成了鸵鸟。 “我爸我妈已经知道了吗？” “过段时间我会带言笑正式回去见岚姨他们。” 厨房正在煮的汤好了，浓郁的香气飘进客厅里，邱程起身说到。“你们也饿了, 先吃饭吧。” 见他在料理台后忙碌，纪言笑也跟着要去帮忙，却被他推到餐桌前坐下。 “这里有我就够了。” 许姿见状连忙打趣。“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疼人啦……” 一旁的纪宴西将两人之间的举动看入眼底，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不会去过问太多，只要笑笑过得好就行。 晚上的时候纪宴西原本打算是留在这里的，只是他们导师打来电话让他赶回学校参加项目汇报会议。 许姿后天才要去比赛，今晚可以舒舒服服地待在哥哥家里。 她哥睡在客房，她则堂而皇之地占了主，卧和嫂嫂。 两个女生年纪相仿，窝在一起有数不清的话题聊。 当然她最关心的问题还是哥嫂的感情生活。 许姿翻了个身，和嫂嫂一样趴在枕头上，兴致勃勃地看着两本结婚证。 她哥向来照相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冷冷淡淡，丝毫不热衷，结婚证上的他眼睛都是笑意浓浓的。 “嫂嫂，看来我哥真的很爱你呀。” 被叫了一下午的嫂嫂，纪言笑已经渐渐习惯了这个身份，她扭着脑袋看着身旁的人问到。 “为什么这么说？” “我哥从小到大都不喜欢拍照，家里的照片上很少有他笑的，我还是第一次见他笑的这么开心。”许姿探头看了眼紧闭的门口，往她旁边凑了凑小声说到。 “跟你说个秘密。” “嗯？” “我哥长这么大还没谈过恋爱呢，你是他的初恋。” 初恋…… 纪言笑想起那晚在车上他说的话，眼神微微暗淡。 她不是 “我哥他这人话不多，可真的在意一个人就会付诸在行动上，他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嗯，很好的人。 她点点头，身边的人是他最亲的妹妹，纪言笑突然想了解的更多，填补有关于他的空白。 “小姿，跟我讲些你哥小时候的事吧。” “小时候的事……”许姿转了转眼睛。“我哥他从小就特别懂事，学习好，长得好，反正就是那种不用家长担心的别人家的孩子。” “他小学时个子还小小瘦瘦的，初中起就蹭蹭蹭地往上窜，脸也张开了，然后就有好多女生下课跑到他们教室外偷看，每次书包里都被塞了一堆的情书。” 说这话时她看了眼言笑，连忙解释。“不过我哥从来都没有看过，都扔进垃圾桶了。” “这么高冷？” “可不是，那时候他眼里就只有读书读书读书，得亏现在没有成为书呆子。” 许姿看着暖橘色的光线中女生恬静的侧颜，她以前想过以哥哥这种性格会喜欢什么样的女生，会给自己找一个什么样的嫂子，却从来没有想到那个人会是宴西的姐姐。 有时候缘分就是这么奇妙。 “其实哥哥之所以性子冷淡和我的小姨有很大关系。” 纪言笑闻言抬眼朝她望去，她还没有听过他讨论自己的父母。 许姿却是不知道的，她想着两人都结了婚，自然而然哥哥肯定也给嫂子讲了家里的事，所以没多想就开口说到。 “小姨去的早，我那个姨夫也是个不靠谱的人，哥哥从小都是在我们家长大的，没有亲生父母的陪伴，所以会比其他的孩子早懂事，哥哥虽然嘴上从来不说，可我小时候经常看到他一个人拿着我小姨的照片偷偷抹眼泪。” “记得我6岁那年，哥哥突然从学校里失踪了，我爸妈到处找都找不到，最后只能报了警，几天后警察说在H市找到了我哥，我哥哥被人发现昏倒在沙滩上然后被送到了医院。后来在我妈追问下哥哥才说自己想妈妈了，他想让大海把他妈妈带回来所以一个人偷偷坐火车跑去千里之外的沿海城市。从那次以后哥哥再也没有做出任何让我爸妈担心的事情。” H市、沙滩、小男孩、昏倒、医院 所有的碎片串联在一起，汇聚成片段在脑海里放映，纪言笑突然记起刚和妈妈搬去H市的那一年。 有次妈妈带她去看海，她们在沙滩上发现了一个昏迷的小男孩，他的嘴里一直喃喃的就是“妈妈”两个字，后来那个男孩被她们送到了医院，还是妈妈在他的书包里找到一张学生证才联系到他的家人。 那个男孩……会不会就是邱程…… 她蓦地从chuáng上坐了起来，一旁的许姿吓了一跳，后知后觉地问到。 “嫂嫂，怎么了？” 她回过神，将被子往上扯了扯，盖在许姿的身上翻身下了chuáng。 “小姿，你先睡哈，我有事找下你哥。” 说完不等她回应，已经飞快地出了主卧。 许姿愣了愣神，忽然露出一个暧昧欣慰的微笑。 “哥哥和嫂子的感情真好……” 急匆匆地跑到客房外，手指刚要扣上门，纪言笑又踌躇在原地。 会不会是他呢？ 那么多的重合，当年的那个小男孩是他吗？ 为什么一想到会是他，就这么脑袋一热地跑了出来。 算了，还是回去吧…… 她举起的手还未收回，眼前的门忽地被人从里面打开，一道修长的身影立在她的身前，淡淡的光从屋内倾泻出来，落在他的肩头。 他的手里握着一只空的玻璃杯，看样子是准备出来接水，却和自己不期而遇。 “怎么站在门外？” 纪言笑放下胳膊，揪着身侧的睡衣料子。“你要喝水吗？” 他点点头，纪言笑接过他手中的杯子跑到饮水机处接了一杯温热的水。 “给你。” 邱程看了眼回到手中的水杯，望向抿唇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孩儿。 正要开口再次询问时，她却突然扬起白净的脸颊，一双乌黑的眸子看向自己。 “你小时候是不是去过H市，然后昏倒在沙滩上，遇到了一对母女把你送到了医院？” 他有些错愕，转念一想或许是小姿告诉了她一些事情。 “嗯。” 她眼睛一亮，继续问到。“那你还记得当年那对母女长什么样吗？” 对上她充满期翼的眼神，邱程微微一愣，她似乎很在意这件事情，只是十几年前的事太过于久远，再加上当时自己意识不清醒所以根本就不记得了。 他摇了摇头。“不过隐隐约约记得头顶撑着把伞，还有女孩儿手腕上有串贝壳手链……” 纪言笑突然扬起唇角，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喃喃细语。 “原来我们那么早就见过了……” 邱程诧异地看着她。“你是说那个女孩儿是你？” “嗯嗯，是我。” 她眯起眼睛，星星点点的光从眼里溢出。 他滚动着喉咙，怔怔地盯着她看了很久，蓦地伸手将她揽进了室内，靠在了门后。 微弱的光线下女孩儿的脸映入他的眼中，那是他准备好携手一生的人。 原来…… 在那么早以前，他们就遇见了彼此。 “想这样做已经很久了……” “咦？” 纪言笑还在思索他话里的意思，一片yīn影从头顶缓缓压下，她微抬起眼，落入一双翻涌着滚滚暗cháo的眸中，清新的西柚青果气息顺着呼吸钻入肺中。 薄凉的唇落了下来，一点一点辗转印上她的，微小的星火跳跃着，在唇瓣上起舞，所经之处勾起一道道火苗，意识在游离的灼热中燃烧殆尽。 第42章 等到纪言笑气喘吁吁埋在他怀里时，脑袋已经是晕乎乎的。 耳边是男人灼热的心跳, 她闭着眼, 手指轻轻攥在他腰间的衣角上。 “今晚睡在这里。” 头顶响起男人喑哑低沉的话语，她的脑海里瞬间一片嗡鸣。 纪言笑仰起头望向他, 脸颊绯红，支支吾吾到。 “小姿她……还在等我。” 身体被微微转了一个方向, 男女相依的身影出现在墙角的镜子里，邱程微弯下身，看向镜中的她。 “你确定要这样回去？” 镜子里的女孩儿脸颊绯红, 眸中光色潋滟, 小巧的唇樱红微肿。 任谁看了, 都猜得出两人刚刚做了什么。 她咬着唇为难地问。“那怎么办？” “唔……”纪言笑低呼出声，已被他拦腰抱起, 她连忙伸手搂紧他的脖子。 身体被放在柔软的chuáng上, 她睁着无辜的眼睛无措地看着他, 眼底是清晰可见的紧张, 隐隐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这样会不会……太、太快了。 她舔了舔突然间有些gān燥的唇瓣, 放在腰间的手紧紧地攥着，无处安放。 纪言笑想说些什么，可对上他满含深情的双眸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她怕他误会, 怕看到他眼底的失落。 可她真的好紧张…… 纪言笑努力地让自己放松, 起伏的胸口和紊乱的呼吸还是泄露她的忐忑不安。 他们已经是夫妻了，她知道这是迟早的。 或许自己现在喜欢他还没有那么深…… 可想到往后余生陪在身边的人是他，内心是期待憧憬以及向往的。 所以只要他喜欢, 她愿意。 感情是两个人的共同经营，他已经朝她走了那么多步，自己迈出一步又有什么呢？ 邱程静静地凝视着女孩儿脸上的小神情，紧张、羞怯、茫然无措、继而目光坚定。 唇角微扬，他缓缓俯下身，滚烫的唇轻触在她光洁的额头，蜻蜓点水经由鼻尖落在了唇瓣。 温热的触感消失，她睁开眼上方的chuáng头灯被摁掉，房间里光线昏暗，身边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身体随即落入一个温暖的怀里。 她诧异地仰头，黑暗中他的眼眸似明星，熠熠生辉。 “你……” 怎么和她想的不太一样？ “等你愿意的时候……” 嗯，纪言笑眨了眨眼睛，所以这要她怎么回。 难道要告诉他她连心里建设都已经做好了…… 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她闷闷地想，一只手在他的胸口画圈圈，可恶可恶真可恶。 嗷呜! “嗯……” 纪言笑正懊恼着，突然听见他喉咙里溢出一声轻哼，紧跟着那只不安分的手被摁住，男人沙哑低沉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 “再不睡，我怕我反悔。” 感受到他身体的僵硬，纪言笑乖乖收回手，吓得一动不敢动，老老实实地缩在他怀里。 鼻间是他身上清慡的气息，身前的怀抱温暖舒适，没一会儿纪言笑就发出浅浅的呼吸声，睡着了。 黑暗里邱程缓缓睁开眼，盯着女孩儿绒绒的发顶，目光缱绻温柔。 自那晚过后，迷迷糊糊间两人就莫名地同居了。 不过他依旧没有对她做些什么…… 纪言笑开始对自己产生了怀疑，早上起chuáng时动不动就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 按理说她长得还过得去呀，身材……嗯……勉勉qiángqiáng吧。 邱程不是喜欢她吗？ 难道她就这么没有吸引力。 郁闷，真的很郁闷。 某天出去逛街时连田甜都看出她有心事，一把把人摁在凳子上bī供。 “说吧？怎么了？” 她张了张口，有些犹豫，脸上流露出疑似羞怯的神情。 田甜瞬间了然，挑起眉。“房事不和？” 纪言笑蹭地跳起来，脸上飞起两朵红晕。 “甜甜，你说什么呢！” “我们……我们还没……” “还没呀？”她点点头。“那就是欲求不满喽？” 什么鬼，纪言笑一脸惊悚地看着她。 谁偷走了曾经那个纯洁的田甜…… “其实……我们现在已经睡在一起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他好像对我不太感兴趣呀……” “甜甜，你说他是不是后悔了，但不好意思说？” 田甜听完，禁不住地摇头，叹了叹气。“你是猪吗？” “人家摆明是心疼你，尊重你，这都看不出来。” “这样……” 心情豁然开朗，纪言笑捂着脸倒在她的肩膀喃喃道。“甜甜，怎么办，我好像喜欢上他了。” 不是一点点 是很多很多的那种…… 今天天气很好，难得的晴空万里无云，阳光撒在身上暖暖的，无比惬意。 田甜眯起眼看着广场上飞翔的白鸽，伸手揉了揉肩上的脑袋。 “要一直这么幸福呀，我们都要。” “嗯。” 傍晚快到邱程下班的点，纪言笑拉着田甜去超市里买了些菜。 邱程每天上班那么忙，晚上还要给她做饭，她有些过意不去。 反正她整天窝在家里画画，时间大把，这几天在手机上看了很多菜谱练习，今晚做出来给他尝尝。 和田甜分开后，纪言笑打了出租车回公寓。 刚出电梯，就看到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在门外徘徊。 她有些害怕，警惕地领着手中的袋子走过去。 “你好……” 男人听到声音转过身，视线落在她身上。 “请问你找谁？” “哦，我想问一下，邱程是住这里吗？” 纪言笑微微诧异，难道他是邱程的亲戚。 男人身上穿着一件陈旧的黑色夹克，头发有些凌乱，脸上爬满了岁月的痕迹，双眼里充斥着血丝，jīng神状态似乎不太好。 她仔细地打量着他，出奇地发现这个人和邱程长得有些像。 那人似乎看出她的犹豫，主动表明身份。 “我是他爸爸。” 纪言笑诧异地看着他，眼前的这个男人竟然是邱程的爸爸。 她突然意识到这么久来，他似乎没有告诉过自己他家里的事，她只认识他的阿姨，还没有见过他爸妈。 上次小姿来的时候，两人谈话时小姿说过他一直以来都过得很不好，很小的时候妈妈就去世了，所以他从小就特别懂事，懂事的让人心疼。 却没有跟她提过他的爸爸，她甚至没有见过一张他和父母的合照。 这个陌生的男人说他是邱程的爸爸。 仔细看他们的眉宇之间真的很相似，可…… 纪言笑想了想，对他说到。“叔叔，你先等等，我给邱程打个电话。” 听到她这么说，男人的神情有些犹豫，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纪言笑已经取出手机拨了电话。 手机提示拨通状态，对面那头却迟迟没有人接。 纪言笑收起手机，抬起头看向对面的人。 “他可能在开会。” “哦，这样啊……” 男人的脸色有些落寞，纪言笑打开门。 “叔叔，您先进来坐吧，他也快下班了，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他微微一怔。“我可以、可以进去吗？” 纪言笑不清楚他为什么会这么问，想也没想。 “叔叔您先进来坐，我去给你倒水。” 男人缓慢地迈进门里，站在玄关处拘束地打量着四周，她将东西放在厨房，泡了杯茶递给他。 “叔叔，您坐。” “哎，好……”男人缓缓在沙发坐下，纪言笑坐在他对面。 他的唇gān燥的起了皮，喝了半杯水看向她，迟疑地问到。 “你是？” 纪言笑有些紧张，看叔叔这个反应应该还不知道她和邱程结婚了。 “你是程程的女朋友吗？” 她点点头。“嗯嗯。” 他望着她，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目光沧桑。 还有一丝懊悔…… 纪言笑微微困惑，就听见他感叹到。“时间过得真快啊……一转眼都要成家了……” 随即客厅陷入了安静，她有些拘束，目光看向厨房时突然想起什么，问到。 “叔叔，你吃过饭了吗？” “还、还没……” 她站起身，打开电视，随后朝厨房走去。 “您先看会儿电视，我去做饭。” 放在包里的手机突然亮起屏，纪言笑刚好起身没有看到，亮了一会儿最终熄灭。 她还是初学者，只能做些最简单的菜，在厨房里忙了半天，炒了四菜。 刚将菜摆上桌，门口处传来门锁转动的声响，屋内两人同时望去。 一个面色紧张，一个欣喜。 纪言笑擦了擦手，朝门口走去，门打开邱程走了进来。 “你回来了，刚好我做好了饭。” 邱程揉了揉她的头发。“不是说了我做就好。” “不能什么都让你一个人做……唔，对了，你爸——” 言笑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头顶传来一声冰冷至极的呵斥。 “谁允许你进来的？” 她诧异地看着他面色铁青，下颌紧紧绷起，眼睛死死地盯着客厅中间的人。 男人局促踌躇在原地，小心翼翼地叫了声。“程程……” “不要叫我的名字！” 他侧过身，一只手指着门外。“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站在一旁的言笑搞不清楚状况，可看着父子两的剑拔弩张，她隐隐发觉自己做了错事。 男人的肩膀瞬间垂下，无力地迈开脚步朝门外走去，忽然又停下来转过身急急开口。 “程程，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没有资格来找你，可要不是走投无路我也不会……” “你弟弟他得了骨癌住院，前前后后花了十几万，我、我实在是拿不出钱了……” “说吧，要多少。” “医生说，几期化疗下来至少还要20万。” 邱程转身走进房间里，没一会儿出来，手机拿了只卡，递到他面前。 “里面有30万。” 邱立东没有想过会这么容易，他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颤抖着手接过了卡。 想到这么多年来自己对他的不管不顾，不禁悔上心头，眼含泪光。 “程程，爸爸……” 不等他说完，邱程径直打断了他的话。 “钱已经拿到了，马上离开这里，以后我不想看到你。” “程程……” “不走的话，这30万我也不会给你。” 邱立东下意识地捏紧手里的卡，他看在眼里，一时竟连冷笑都觉得费力。 多么讽刺…… “那爸爸先走了……” 邱立东看了眼愣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女孩儿，点点头转身离开。 门在眼前阖上，站在门口的身影久久未动。 第43章 纪言笑看着他背影，自责又心痛, 她不知道是这样的…… 一双手轻轻搂在他的腰间, 女孩儿内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对不起。” 他转过身，将她抱紧怀里, 下颌轻抵在她的发顶，邱程疲倦地闭上眼。 “跟你无关。” 眼前浮现出刚刚的场景, 他想，有多久了？ 大概快十年没有见过那个人了。 当仅存的幻想被无情地打破，最残忍不过让自己认清现实。 他早就不再期待了, 偏偏还是感到悲哀。 心底有个地方空的, 什么也填补不了。 父亲, 二字。 于他，于自己都充满着讽刺。 搂在肩上的手臂不断收紧, 言笑感受到他的失落, 想说些什么安慰, 却开不了口。 她缓缓伸手, 在他的后背拍着, 一下一下，用行动告诉他。 她在。 “我一岁的时候，我妈去世, 产后抑郁跳楼自杀了……” 男人平静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那个时候, 那个人在另一个女人身边。我从小被岚姨抚养长大，他没有来找过我，记事起第一次见到他是初一, 他抱着一个孩子从我身边走过，他不认识我，我知道他，我见过他和我妈的结婚照，我一直在想，要有多狠心的人，才会抛弃亲生孩子十几年不闻不问，却从没想过他也有父爱流露的时候，只是对另一个孩子。” “再后来他终于记起我了，那个人来找我时我甚至幻想过他是不是后悔了？可我又错了，他迷上赌博，欠了一堆高利贷，怕那些人去找他儿子的麻烦，他想起了我，想让我帮他分担债务。对‘父亲’两个字的憧憬就在一次次被那些借贷人的围堵中磨灭的gāngān净净。” 纪言笑从他的怀里仰起头，伸手缓缓抚平他微皱的眉宇。 “我没有难过，只是替我妈感到不值……” 他叹了叹气。“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嗯嗯，都过去了，以后有我。” 女孩儿扬起的脸上挂满了担忧，他想起那次被那些人围堵在巷口，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这样被打死的时候，她出现了。 什么时候开始在意上的呢？ 他不知道。 可就在她在自己耳边叽叽喳喳说让自己别死的时候。 心底的雪域荒原，有冰在融化。 难得温情的时候，鼻尖忽然飘来一股奇怪的气味。 言笑吸了吸鼻子，这味道，唔……好像什么东西糊了呢？ “呀！” 刹那间脑海闪过一道光，她连忙从邱程的怀里钻了出来，尖叫着跑向厨房。 “完了完了，我的汤！忘了关火了！” 关掉火，掀开锅盖一开里面的鱼汤已经煮没了，可怜的鱼牢牢地贴在锅里。 翻个身一看，果真黑乎乎的了。 她苦着脸看向走到琉璃台旁的邱程。“额，铁板鱼要不要了解下……” 桌子上的四个菜已经凉了，她想拿去热热， 邱程却拿着筷子径直吃起来。 她有些忐忑。“怎么样？能吃不？” “好吃。” 嗯……她有些怀疑。“你是不是在哄我开心哟？” 邱程看向她。“邱太太，你对自己厨艺这么没自信？” 纪言笑坐下来也尝了一口。“好像是不错，原来我还有做菜的天赋……以后画画没灵感了，我就转行做大厨，肯定混的风生水起。” “那样我会不高兴。” 她愣了愣，咬着筷子问到。“为……为什么呀？” “老婆的厨艺，不想和别人分享。” 轰地一下，红晕又爬上了脸蛋，纪言笑低下头。 “唔，快吃快吃。” 边嚼着米粒，她悄悄地偷瞄了一眼对面的邱程，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 她想到第一次在这里吃饭时，脑海里蹦出的那个文青的句子。 一屋两房三餐四季 原来那个抱得美男归的幸运女生就是自己。 “在想什么？” “唔……”她戳了戳碗里的米粒。“在想我怎么这么优秀。” 邱程挑眉。 有人不知道，她一说话耳根就红吗…… 转眼就是元旦，公司放假，邱程提出要带纪言笑回老家见阿姨。 他想把他最爱的人带去见他最亲的人。 纪言笑顿时紧张到不行。 见家长啊…… 好紧张！好紧张！ 出发当天，纪言笑犯了难，把衣橱里的衣服都摆了出来，就是不知道应该穿哪件。 她应该穿的正式点吧，红色好像太艳了，黑色会不会太暗了…… 选择困难症什么的实在太麻烦了，她索性拿了几件扑通扑通跑到客厅。 “邱程邱程，你说我穿哪件比较好？” 闻言，男人的目光从电脑屏幕上抬起，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正色道。 “我老婆穿什么都好看。” 心里泛滥着甜，嘴上却不依不饶。“这不是建议，不行，快挑快挑。” 他认真地看了看。“白色。” 纪言笑将白色的那件单独举出来。“白色会不会显得没气色？” “不会。” “那就白色吧。” 说完又匆匆忙回到卧室换衣服。 从A市到凤城的高速路上，坐在副驾驶的路可紧张地差点把身上的安全带都给揪断了。 “邱程，你说你阿姨他们会喜欢我吗？” “他们看到你会很高兴。” 纪言笑皱了皱眉。“可我记得上次阿姨明显是想撮合你和小雪姐的。” 他侧目看了她一眼，伸出右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不是她，也会是别人。” 她有些不理解，疑问到。“为什么？” “因为……年纪大了，阿姨他们怕我讨不到媳妇儿，所以好不容易把你骗到，他们高兴还来不及。” “邱先生，你是不是吃糖了。” “嗯？” “不然说话怎么那么甜。” “邱太太喜欢吗？” 她翘起嘴角转过头看向窗外，天怎么那么蓝，云怎么那么白呢？ 过了半晌，车内响起女孩儿的回应。 “嗷。” 因为出发的晚，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听到楼下的动静，林岚夫妇很快下了楼。 后备箱里都是给他们二老买的东西，有点多，纪言笑想要帮忙拿，三个人同时都婉拒了。 邱程和许文安领着东西走在前面。 林岚热络地拉着言笑走在身后，边走边盯着她瞧。 上次见到小姑娘时就觉得很喜欢，只不过那个时候一心想着撮合微雪和程程。 前两天孩子打电话说元旦回来看他们，夫妻两就够开心了，谁知道挂电话时程程又悠悠地添了句会带媳妇一起回来。 她第一反应是微雪，心想着两孩子的速度还真快，结果对方似乎知道她的想法，直接就说不是她。 再问下去，程程就不多说了。 可把老两口子激动的两天没睡着觉，一心为程程高兴，一心又好奇着到底是什么样的小姑娘。 没想到兜了一个圈，竟然是言笑，心里的欢喜就更多了。 一进屋，阿姨又是给她倒水洗漱，又是忙这忙那的，热情的纪言笑很不好意思。 邱程伸过手握住她的，捏了捏，两人相视一笑。 林岚端着搁锅里一直憩着的菜从厨房出来就看到两个人之间的小动作，开心的嘴都合不拢。 还真是喜欢的不得了，有了媳妇儿的程程多不一样了。 言笑想要帮忙，被邱程摁在沙发上，随后他起身帮阿姨端菜。 吃饭的时候林岚不住地给她加菜，碗里堆起小小一座山。 “笑笑吃啊，千万别客气，这里就是你的家，想吃什么尽管吃。” “嗯嗯，岚姨，姨夫你们也吃，我自己来。” 许文安见孩子碗里都堆满了，拦住老婆。“行了，孩子想吃什么有程程在呢，你赶紧吃你自己的。” 林岚径直将夹得一筷子菜放进他碗里。“诺，那你吃吧。” “我才不要。” “你敢！” “我怎么就不敢了。”话说着仍是将碗里的菜吃掉。 两人边吃边斗嘴，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纪言笑这才知道这么多年缺的是什么了。 从妈妈离开的那一年，就不曾有过的 家的温暖 饭后一家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年轻人没多少爱看电视，只不过是陪着亲人说说话。 林岚问了些言笑家里的情况，她没有说的太详细，只说了父母早年离了婚，爸爸做生意，妈妈去世了，还有个弟弟。 宴西还在读研，想着等明年正式工作有能力了再来正式拜访，纪言笑也就没有说他们之间的关系。 听到她妈妈也过世了，林岚想起自己的妹妹，不禁间又红了眼睛。 都是可怜的孩子…… 纪言笑看了眼身旁的邱程，轻轻拍着阿姨肩膀，替她擦眼泪。 过了一会儿情绪好起来，林岚望着两人又惦记起另一件事。 “什么时候办婚礼呀？” 邱程握住言笑的手。“过段时间吧。” 他希望给她的婚礼，是最美好的回忆。 林岚也知道现在年轻人都把这个看的轻，就没再多问。 “程程你也不小了，要是有了孩子就生下来，你们没时间，我给你们带孩子。” 纪言笑正吃着邱程递过来的半个苹果，听到林岚的话，一时激动呛住了，忙捂住嘴往卫生间跑。 林岚愣了愣，随即惊喜地问。“不会真有了吧？” 一旁的许志安收了报纸。“你也不看看你问的啥问题，把人孩子吓得给呛到了。” “我就随口问问嘛。”林岚神情讪讪，跟了上去。 趴在马桶把刚刚吃的苹果屑吐掉，纪言笑又咳了好一会儿才顺过气，一张白净的小脸涨得通红。 邱程忙给她拍着背，递上一杯水，心疼到。 “好点没？” “嗯嗯。” 站在卫生间门口的林岚有些愧意地望着她。“笑笑没事吧？” 纪言笑连忙摇头。“没事没事，岚姨你快去看电视吧。” 晚上临睡前，纪言笑眯着眼，缩在邱程怀里玩他的手指，酝酿睡意，头顶幽幽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 “所以什么时候嫁给我？” 她睁开眼，困惑到。 “我们不是已经领了证吗？” 邱程伸手将怀里的她往上一抬，让她躺在胸膛前，目光齐平，随后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是说什么时候穿上婚纱嫁给我。” 她红着脸，眼睛盯着他性感至极的锁骨。 “唔……不知道。” 额头贴上一片温热，随后她的脑袋被轻轻摁在他的胸膛前。 有力的心跳隔着鼓膜钻进了耳朵里，诉说着它的热情。 “听到没？” “唔，什么？” “它在说话。” “说……什么？” “它说‘快点嫁给我’。” 第44章 纪言笑醒来时，身边的人已经不在了。 房间里静悄悄的, 远处街道上熙攘声钻进窗子里, 她踩着邱程大大的拖鞋走到窗边。 最近天气都很好，太阳已经爬出了地平线, 言笑推开窗，微凉的清新空气拂面而来。 比起A市, 凤城的空气要好太多，吸入肺里都觉得清慡舒服。 她微扬起素净的脸，享受着这种惬意的气息。 “也不怕着凉。” 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刚要转过头, 身体已经被拦腰抱起, 放在了chuáng上。 “再睡会儿？” 她摇摇头，钻进他怀里。“不睡了, 要留下好印象。” 邱程轻笑。“没人介意。” “唔, 我介意。” 她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你刚刚去哪儿了？” “店里进了东西, 帮姨夫卸了些货。” “饿了吗？” 言笑伸手摸了摸肚子。“昨晚吃太撑, 我感觉今天都不用吃饭了……” 他起身, 从衣架上取来她的衣服放在chuáng上。“穿衣服，一会儿带你出去走走。” 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两人出了门。 临近过年, 气温越来越低, 才下了楼纪言笑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邱程看了眼她luǒ.露在外的脖子匆匆上了楼，下来时手里拿着她的围巾。 她乖乖地站在他面前，任由他给自己系, 针织的围巾遮住脖子，顿时暖和了很多。 他伸手将她的手握住，两人相携散步在街道上，迎面走来一群晨练结束的大爷大妈，显然那些人都认识邱程。 “哟，邱程回来啦！” 他微笑地点头。 “小伙子现在都长这么高这么俊了呀……” “这个是女朋友？” 邱程回到。“我的妻子。” “妻子”两个字钻进耳朵，纪言笑不禁红了脸，立刻跟着打招呼。“叔叔，阿姨好。” “结婚的时候记得请我们喝喜酒啊。” “小姑娘长得真漂亮，邱程好福气。” 两人走到一块立的很高的石碑时，纪言笑记得她和田甜还一起在这里拍过照，随即又想起丢钱包的事。 这么久周警官都没有联系她，看来是找不回来了。 转念一想，如果不是丢了钱包，她也不会遇到邱程，就更不会再次出现在这里，以他妻子的身份。 缘分有时候，真是个说不清道不透的东西。 —— 2月6日，并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只是这一天的A市主流媒体都汇聚在尚城酒店外，竞相报道宏瑞集团千金纪言欢和环亚集团总经理徐笠钦的婚礼现场直播。 两大集团联姻，qiángqiáng联手，本就是引人注目的话题。 三年前，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人。 鸿瑞集团千金纪言欢和环亚集团总经理在这里举行了一场轰动全城的订婚典礼，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场典礼并没有进行完成。 就在外界以为这段恋情告chuī时，双方突然在上月公布结婚时间，时间急促的让人瞠目。 尚城酒店顶楼的套房里新娘纪言欢坐在化妆镜前，身后造型师和化妆师正忙碌着。 镜子中的女人面容姣好，妆容jīng致。 “言欢你今天美极了！” 纪言欢从化妆台站起，走到一整面落地镜前缓慢转了一圈，长长的婚纱在身后逶迤出漂亮的裙摆。 她微扬起下巴，打量了几眼脖子上璀璨的钻石项链。 “真的？” 几个伴娘都是她平时的好友，点了点头，目光羡慕地看着她。 “真美，我敢保证一会儿笠钦看到你一定会惊艳的挪不开眼。” “是呀是呀，新郎肯定要看直了眼。” 听到她们的话，纪言欢红艳的唇角勾起。“就会打趣我。” 她看了眼房间里的壁钟，离十二点婚礼举行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我爸妈出发了吗？” “刚打电话问了，已经在路上了，估计一会儿就到了。” 纪言欢点头，又侧身看了看，微皱起眉对化妆师说到。“口红的颜色还不够，再补补。” “好的。” “对了。”她突然想起什么，扭头问到。“看到纪言笑来了吗？” 几个人纷纷摇头，有人开口。“她来不是自取其rǔ吗？” “就是，就应该让她来看看，看看咱们言欢多美。” 纪言欢盯着镜子，脸上流露出不屑的神情。 不来正合她意，三年前她已经破坏一次她的订婚典礼，三年后她绝对不会让她再有机会去左右她的婚礼。 是她的东西，她都要一点一点抢过来。 爸爸是，笠钦是，鸿瑞集团也是！ 距离婚姻半小时，女方的父母还没有抵达婚礼现场，休息室里的纪言欢已经开始焦急了。 搞什么，今天是她的婚礼，还来这么晚。 她拿起桌子上的手机，拨通电话，却没有人接，心情越发烦躁，又隐隐不安。 婚礼一定会圆满进行的，不要慌不要慌，过了今天，笠钦就是她的了。 纪言欢看向一旁忙碌的工作人员，催促到。“别在我眼前晃，去问问，我爸爸他们什么时候到。” 正摆弄了手腕上的链子，桌上的手机蓦地响起，她看了一眼来电人:妈妈 接通电话刚要抱怨两句，就听见电话那端传来陌生人急切的声音。 手机倏地从手中滑落，她怔怔地坐在那里。 见纪言欢神情不对，几个伴娘面面相窥，迟疑地问到。 “言欢，你怎么了？” 下一秒，纪言欢蓦地从凳子上站起，拎着裙摆朝着门外跑去，嘴里喃喃着。 “妈妈……妈妈……医院……我要去医院……” “2月6日上午11点03分凤东一路发生一起车祸事故，两轿车相撞，事故造成两死三伤，据悉其中一名死者系鸿瑞集团董事长夫人王妍，鸿瑞集团集团董事长纪中磊也被紧急送往医院，目前事故原因还在调查中……” 纪言笑正盘坐在沙发上玩电脑，右下角忽然探出一个新闻窗口，看清新闻内容后，忽地扣上电脑。 从卧室换完衣服准备外出的邱程看到她神情不对，忙走过去询问。 “怎么了？” 言笑慌乱地攥上他的胳膊。“我们去医院……出事了，我爸他们出车祸了！” 到医院时，外面已经被记者媒体围堵的水泄不通，邱程护着她从人群中挤了进去。 上了三楼，就有安保守着进不去，纪言笑看到爸爸的特助，让他带自己进来。 隔着长长的走廊道，就看到几道熟悉的身影，她飞快地跑过去，脚步又一点一点地慢下去，缓缓走到那人的面前。 正陪在他身边的纪宴西看到她来。“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王姨她……” 她咽了咽喉咙。“我看到了新闻。” 坐在凳子上的纪中磊受得伤不算严重，右臂骨折和一些皮外伤，一夕之间他仿佛苍老了很多，迟缓地抬头看了她一眼，沙哑地开口。 “你来了……” “爸。” 他叹了叹气，无力地垂下头。“为什么会这样……” 他的两任妻子都是以同样的方式离开，是不是老天对自己的报应。 “妈妈！你醒过来呀！我是言欢！你起来看看我呀！” “我不相信！这不是真的，不是……”房间里突然爆发出女人声嘶力竭的哭声。 医生们要将尸体运送到停尸房，站在一旁的徐笠钦上前将扑在病chuáng前的纪言欢抱出了病房。 她死死地揪着徐笠钦身前的衣服。 “笠钦，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我妈妈她只是睡着了！今天是我们结婚的日子，我要叫她起来……” “言欢！伯母她……已经走了。” “不会的，不会的……” 言笑站在一旁，看着她痛哭的模样，忽然像是回到了妈妈离开的那个夏天。 那时她一个人坐在停尸房外，连哭都想不起来，只有她一个人。 恨王妍吗？ 恨的 可到了这一刻，已经没有意义了。 在徐笠钦怀里痛苦的纪言欢余光里看见了纪言笑的身影，目光死死地盯着她。 忽地从他的怀里冲了出来，径直地朝纪言笑走去。 “是你对不对！是你搞得鬼是不是！” “一定是你！” 她扬起手掌就要朝她的脸上箍去，落在空被拦了下来。 “让开！” 邱程紧皱着眉，目光如箭。“不许你动她。” 说完他猛地松开手，纪言欢往后连退了几步，站稳后又要扑上来。 “欢欢！你gān什么？” 一旁沉默的纪中磊终于开口。 “爸爸，一定是她！你相信我一定是她搞得鬼！是她害死妈妈的！” “你在胡说什么，她是你妹妹！” 纪言欢已经被悲伤，愤怒，怨恨冲昏了头，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很难受，难受的快要疯了，她需要找一个宣泄口。 “妹妹？呵，她才不是我妹妹！” “怎么可能那么巧合……怎么可能……”她站在原地混乱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倏地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她。“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你一定知道什么？” 言笑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在那里一个人神情癫狂的胡言乱语，肩膀被揽进一个温暖的怀里。 这一动作刺痛了纪言欢的眼，她死死地瞪着她。 “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喜欢你！凭什么？我那么喜欢笠钦，可他眼里只有你，只有你……” 纪言欢肩膀耸动了几下，忽地露出一抹诡异的笑。“我都请大师把你的魂魄给抽出来让你变成活死人了，为什么笠钦的眼里还是只有你！为什么你还能回来！还偏偏在我们订婚的当天醒来！” 众人听到她的胡言乱语，脸色都一变，纪中磊更是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你刚刚说……什么？你对言笑做了什么？” 第45章 她的神情变得委屈。“爸爸，你也要帮她吗？我也是你的亲生女儿呀！你忘了你说等和那个女人离婚后就好好补偿我们母女两吗？” “你！” 深藏的秘密被她这么公布于众, 还当着众人面前, 纪中磊慌了神，忙看向姐弟两。 言笑垂眸, 神情平淡，丝毫没有因为这个肮脏的秘密有所波动。 他突然间明白了什么, 明白了女儿这么多年来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冷漠，那么地不喜欢言欢她们母女两。 “笑笑……” 她点头。“我知道了，回来的第一个月就知道了。” 一旁的纪宴西根本不敢相信, 他脚步踉跄靠在过道的墙上。 言欢竟然是爸爸的亲生女儿, 他甚至比她小两岁。 这说明了什么？ 爸爸早就出轨了…… 可笑地是他竟然还对母女两抱以最大的善意, 甚至劝笑笑去接受她们。 看着他们一个个痛苦的神情，纪言欢开心极了。 妈妈没了, 婚礼没了, 都没了…… 她过得不好, 谁都别想好过。 “要不要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呢, 我的好妹妹？” 纪言欢坐在地上, 伸手撩起婚纱上的一层纱附在脸上，痴痴地问。 “你知道你那短命的妈是怎么死的吗？哦，也是车祸……呵呵, 怎么会那么巧呢？” “当然不会……” “让一辆车出意外很简单的, 只需要‘卡’轻轻剪掉一根无关紧要的线。然后‘碰’地一声就没了……哈哈，是不是很有意思？” “那你知不知道我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纪言欢！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来人把她给我带走！” 纪中磊红着眼瞪着她，握在扶手的手紧握成拳。 言笑慌乱地收回视线, 此时的自己如坠冰窟，那个答案呼之欲出，她却仍怀着最后的一丝侥幸。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 不会…… 有人走过来抬着纪言欢就要把她送走，言笑冲上去死死握住她的肩膀。 “你说！” “笑笑，言欢她jīng神受刺激了！不要听她胡言乱语！” “呵呵……”纪言欢咬着指甲看了她一眼，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 “那天我听到什么呢？我听见呀……听见妈妈和爸爸说，如果那女人在的话，鸿瑞就不姓纪，如果那个女人不在的话……” “没多久，那个女人果然就真的不在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言欢你给我闭嘴！” 脚底有千斤重，纪言笑缓缓看向那道佝偻的背影。 “她说的，是真的吗？” 纪中磊慌乱地解释。“笑笑，不要相信她说的。” “我知道了……” 呵…… 她怔怔地转身，朝医院外走去。 刚迈出一步瘦弱的身体倏地倒下，紧跟着落入一个怀抱。 “笑笑！” 几道声音同时响起，纪言笑什么也听不到了。 她在一片混沌里穿梭，前方大雾浓浓，什么也看不到。 可她听到了，妈妈的声音。 她听见了妈妈在叫自己的名字。 一如记忆深处的那样温柔慈爱…… “妈妈……笑笑想你……好想……” 雾霭中那抹身影逐渐清晰，视线却一点点模糊。 言笑擦掉眼泪，像小时候每每受了委屈时那样，追上去扑进了妈妈的怀里。 手中的触感温暖的真实，眼泪一颗颗砸落，她睁大眼睛。 一只手触上她的脸颊，轻柔地揩去眼角的泪水，温柔的声音落入耳中。 “笑笑长大了。” “妈妈很开心……” 她拼命地摇头，依恋地缩在她的怀里。 “没有长大，我还小，妈妈不要丢下我，笑笑怕……” “妈妈很愧疚，让我的笑笑过得那么辛苦，笑笑可以坚持的对吗？把自己照顾的很好……” “现在有人替我照顾笑笑，我可以安心地走了……” 言笑蓦地抬起头。“妈妈……你要去哪儿？别走别走，别丢下笑笑一个人。” 她摸了摸她的头发，目光温柔。 “我不怪他，是我自己选择错了，我只是难过让我的笑笑承受了这么多。” “笑笑，好好活下去。” “妈妈爱你。” 怀里的温暖骤然抽离，耳边的声音消散在空气。 “妈妈……” 大雾沉沉bī近，她拼命地寻找，却再也找不到妈妈。 病chuáng上的女孩儿紧闭着眼睛，眼泪不住地顺着鬓角留下，打湿了枕头。 苍白的唇间呓语不断。 “妈妈，别丢下笑笑……” “妈妈！” 她倏地睁开眼，白的刺眼的墙壁落入眼中。 邱程从凳子上站起，俯下身欣喜地看着她。 “笑笑。” 她看见他眼中的关切，眼眶一酸，泪水又落了下来，伸手搂住他的脖子。 邱程就势躺在了chuáng上，将女孩儿搂紧怀里。 “我看到妈妈了。” “可她又走了……我找不到她了……” 他低下头地吻着她的额头，一遍一遍替她擦去眼泪。 “我在，我会一直陪着你。” “对不起，我没有和你说过我的家庭。” “我在乎的只是你。” 半晌，怀里传来女孩儿低低的声音。 “我想去看妈妈。” 他回到。 “好，我陪你。” 墓园里没有什么人，很宁静。 纪言笑将怀里的一束百合放在碑前，那是妈妈最喜欢的花。 她看向碑上的照片。 照片里妈妈笑的很美，眉眼带笑，是发自内心的开心，像百合一样恬淡。 她记得这张照片是一家人一起出去郊游时拍的。 从离开A市的那一年起，她就再也没有见过妈妈这样的笑容了。 眼底像进了渣子一样难受，纪言笑低下头抹掉眼泪。 “妈妈，笑笑来看你了。” 喉咙哽咽地说不出话，她伸出手缓缓触摸照片上的母亲。 “妈妈，你在那边要过得快乐。” “笑笑舍不得你，可我更想让你忘掉那些不好的事情，即使忘了我也没关系……” “只要你能开心就好。” 一道身影在她身边跪下，男人真挚沉稳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伯母，我是邱程，请您放心把笑笑jiāo给我，以后我会替您守候笑笑，用我所有对她好。” 放在膝上冻得冰冷的手被握进温暖的手心，她侧过头，对上他的视线。 眼前的迷雾一点一点散去，妈妈不见了，她却看见了 邱程的身影…… 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两人回过头就看见纪宴西粗喘着气站在不远处，迈开脚步缓缓朝他们走来。 “姐，对不起……” 邱程看了看姐弟两人，轻轻握了握言笑的手。 “我先出去。” 男人的背影渐行渐远，消失在尽头的拐角处。 纪宴西蓦地跪在了碑前，神情沉痛懊悔。 “妈妈，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这样……” “阿西，没人怪过你，我和妈妈都希望你能过得开心。” “可你呢？你藏着这个秘密生活在那个家里时是有多孤独无助……我却做了什么？在你每次和那个人吵架时，我只是一味地让你道歉，去体谅他，甚至……让你试着接纳那个女人，接受他们的女儿。” “阿西……”她张了张口。 纪宴西抱着她，哭的像个孩子一样，一遍一遍地说着对不起。 照片的女人笑容依旧，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前方，注视着抱在一起的姐弟。 原本一场轰动全城的婚礼变成了葬礼，令人唏嘘。 鸿瑞集团董事长夫人车祸身亡，婚礼取消，新娘纪言欢受刺激jīng神失常，被送进医院里。 然而祸不单行，几天后鸿瑞集团董事长纪中磊突然中风，半身不遂。 高级病房中，不过短短几天，躺在chuáng上的中年人已经头发花白，苍老了好多。 护工和助理在病房里进进出出，来看望的人有很多，商场上的利益朋友，巴结自己的下属，还有认识不认识的人。 唯独没有他的一双儿女。 他睁着眼，迟钝地看向头顶，这几天脑袋里跟放电影一样，总是会记起很多以前的事。 一些他已经很久都不去回忆的事。 他想起了路曼，那个温柔的女人。 想起他是如何一步步处心积虑地接近她，骗取她，让她义无反顾地嫁给了他这个穷小子，如何从岳父的手里一点点拿过鸿瑞的控制权。 婚礼上他向她宣誓此生矢志不渝，可转过头他就和王妍背地里在一起了。 想起他们一家在一起时那些时光，那是他一生中……真正快乐的时候，可他亲手把它葬送了，离婚的前一天她撞破了他们的jian.情。 路曼是温柔的，同时她也是决绝的。 第二天两人就离婚了，她头也不回地带着女儿离开，至那之后再一次见面是在H市，她躺在停尸房里，再也不会醒来。 当在利益熏心的商场中沉浮了那么多年，他早已忘了当初的自己，权与钱二字之于他而言已经蒙蔽了其他。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有了那样的念头，突然冒出来的时候自己吓了一跳，他为鸿瑞付出了太多，倾入的太多，可它始终是岳父留给路曼的，不是他的。 她从来不将这些东西放在眼中，可他怕呀，怕她突然回过神又来取。 放不开手，也不愿放，耳边王妍一遍遍地chuī着风，他也不知怎么地就那么gān了。 收到车祸的消息时，担忧一扫而空，随之而来是滚滚的空虚。 有个地方漏了风，怎么都堵不上…… 带回笑笑时，她已经那么大了，看向他的眼神充满戒备，埋怨，再也不是那个会缩在自己怀里，甜甜喊着爸爸的小孩子了。 他爱她的，想疼她的，可每当看到那张和路曼越来越像的脸时，他退缩了，他甚至不敢再和她对视。 他想着过一段时间就会好，她只是对自己还有些陌生，时间会缓和他们父女的感情。 可他到底错了，原来早在那么久之前，她就知道了真相了…… 他拥有了鸿瑞，却丢失了更珍贵的东西，再也找不回来了。 第46章 得知纪中磊中风住院的时候，纪言笑怔了怔, 也只是一刹那, 随后是漫长的沉默。 “纪小姐，你去看看董事长吧, 他……” 文南是纪中磊的特助，照理说他们的家事他一个助理无权gān涉。 董事长住院的这些天情绪很低落, 一夕之间衰老了很多，也不说话，手里攥着一张照片。 他无意中看见了上面的人, 照片上的董事长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 怀里搂着第一任妻子路曼, 膝下是一双儿女。 然而如今，两任妻子先后车祸过世, 大女儿jīng神失常, 二女儿和儿子没有一个愿意去看望。 他不清楚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只是站在一个助理的角度, 董事长在商场上雷厉风行的铁腕手段是他所欣赏敬佩的。 所以今天他擅自来找了她。 纪言笑看了眼窗外, 回过神回到。 “我可以去看他……” 文南还没来的及欣喜，又听见她继续说到。“如果我妈妈能回来的话。” 他脸上的神情微僵。“可、可是夫人她已经走了这么多年。” “所以你已经知道我的答案了。” “纪小姐……” 言笑站起身，看向对面的男人。“我还有事, 先走了。” 推开咖啡厅的玻璃门, 冰冷的风刮在脸上，有什么东西要从眼底流出，她微扬起脸伸手揩去。 原谅了他, 谁又能把妈妈还回来？ 她没有那么慷慨，做不到原谅。 邱程回到家时室内漆黑一片，他皱了皱眉，打开灯朝卧室走去，整洁的房间里空无一人。 取出手机拨打电话，提示无人接听。 言笑最近情绪一直都很低落，总是坐在一处发呆走神。 现在已经8点多了，这么晚她会去哪里？ 或许只是在附近散散心，邱程飞快地跑出门，驱车在沿途寻找，半个小时仍一无所获，期间不断地打电话也一直未接。 握在方向盘上的掌心渗出密密麻麻的汗，他将车停在路边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她可能会去哪里。 安静的车内忽地传来手机的震动声，看到亮起的屏幕上闪着“小猴子”三个字，他连忙接通，声音里带着自己未曾察觉的颤抖。 “笑笑你在哪儿？” “我……”电话那头的纪言笑抬起头，目光落在不远处漂亮的LED灯牌上。“我在白马游乐园。” 他松了口气。“怎么不接电话。” “对不起，手机不小心摁成了静音。” “待在那儿不要动，等我来。” “好。” 挂断电话，纪言笑拢了拢衣袖，找了一处长椅坐下。 正对面的方向是一座旋转木马，金huáng的灯光，彩色的马儿，绚丽的华盖编织出一个梦幻的世界。 坐在马上的小姑娘握着扶手朝栏杆外的一对男女挥手，稚嫩的笑脸上洋溢着不谙世事的欢乐。 言笑仿佛看到了曾经的那个自已，她坐在旋转木马上，身上穿着白色的小裙子，一圈一圈不知疲倦地旋转、旋转，忽地回过头朝自己扬起笑脸，一眨眼间就不见了。 邱程在园中找到她时，她正抱着膝盖坐在长凳上，目光专注地盯着一座旋转木马，眼神里流露出羡慕。 他抬步向她走去，视线落在某处微微停顿，随后改变了方向。 木马停了下来，小女孩儿被爸爸抱了出来，一家三口笑着朝园外走去。 女孩儿甜甜的童音在夜风中飘来。 “爸爸、爸爸，下次还要来，木马好玩！” “好，等朵朵放假后爸爸再带你来。” 言笑缓缓收回目光，盯着脚下的方格地砖。 不知道过了多久，视线内忽地出现一双褐色的玩偶鞋。 她迟疑地抬起头，一只可爱的大脸猴正咧着嘴巴笑眯眯地站在她面前。 它的右手中握着一把透明的气球，每个气球里都散发彩色的光，在茫茫夜幕中像一个个发光的水母，美到让她失了神。 大脸猴迈开脚步又朝她走近一步，从手中取了一根气球递到她面前。 言笑微微一愣，它又晃了晃手，示意她接过去。 “谢、谢谢……” 她伸手将那根透明的线握在手中，微扬着下巴看着上方的气球，蓦地看向它，露出了一个微笑。 “谢谢你，我很喜欢。” 那只手又伸了过来，同样递来一根气球。 言笑摆摆手。“一个就够了，把它送给其他的小朋友吧。” 大脸猴依旧伸着手没有动作，她想了想只好又接了过来。 “谢谢你啦……” 谁知道刚握住，它再次递上一根，纪言笑突然有些困惑，于是接下来的画面就是大脸猴递，她接。 它手中的气球就这样一根根转移到了她的手里。 她狐疑地盯着大脸猴的脑袋，大张的嘴巴上有一处黑色的长方形网格，那是留给里面的工作人员看清外面的地方。 只是因为它背对着光，所以她根本看不见里面的人。 有个答案渐渐地从脑海里清晰，她紧张地盯着那处网格。 里面的人会是……他么…… 大脸猴微微停顿了下，将手中最后一根递了过来。 那是一只散发着幽蓝色光的气球，纯净的像一片大海，摆着làng花飘在她眼前。 言笑接过那根气球，正想说“谢谢”，忽然间察觉到了什么，缓缓垂下目光，沿着透明的线绳落在气球的尾端。 周围的光并不明亮，她在昏暗的光线中看见了一个银圈悬挂在绳子的下沿。 言笑看了眼大脸猴，慢慢将细绳一点一点拉高。 尾端的银圈在视线中逐渐清晰，直至它完完全全落入她的眼里。 那是一枚……戒指。 上面镶着一圈晶莹剔透的碎钻，随着细绳的晃动，在空中折she着微微的光。 她的目光落在戒身内侧，那里镌刻着一行小字: My Love 言笑诧异地看向对面的大脸猴。 它缓缓取下了头套，那张不知不觉中早已镌刻在心底的面容出现在她的眼眸里。 “你……” 脑海里一片空白，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男人从她手中的绳子解下那枚戒指，后退了一步，缓缓在她面前单膝跪下。 她低下头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人，睁大了眼睛。 手中的气球像夜幕中的星星，闪烁在他们的头顶，藏进了男人盛满深情的双眸里。 四目对视的瞬间，那些调皮的星星一颗一颗，轻轻掉落在了她的心上，融化了。 静谧的夜里，男人低沉喑哑的声音随着晚风送入她的耳中。 “笑笑，嫁给我。” 言笑怔怔地站在那里，手握着气球，心突然跳漏了半拍。 耳朵里一片轰鸣声，那五个字一点一点把她的心堆砌地满满的，再也容不下其他。 他说…… 笑笑，嫁给我。 眸光闪烁，视线瞬间被模糊吞没，男人的脸在眼里只剩下轮廓，她咬着唇点点头，缓缓伸出左手。 等到眼泪滑落，她终于看清了他的脸，看见了他眼里的欢喜，和止不住上扬的唇角。 他温柔地执起她的手，将戒指送入她的无名指。 戒指的尺寸不大不小，刚好和手指的尺寸相合。 邱程低下头，轻轻地吻在戒指处。 他站起身抬手揩去她眼角的泪，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开心的像个孩子。 “笑笑，谢谢你。” 言笑摇摇头，仰望着他。 “不，应该是我谢谢你。” “谢谢你愿意娶我，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谢谢……你为我做过的一切的一切……” 视线忽地变暗，男人俯下身，那些还没说完的话被吞没，他的唇带着滚烫的温度沾染上她的，辗转吮吸，一点一点撬开她的唇齿。 言笑睁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彼此的呼吸jiāo缠着，像是一脚踩在软绵绵的云端，她缓缓闭上眼，垂在身侧的手环上他胖嘟嘟的猴肚，唇也开始笨拙地回应，回应他的热情。 绵长的吻结束时，言笑脑袋缺氧，眼前一黑差点摔倒，被邱程搂住腰揽在了怀里。 他靠近她耳边，轻笑。“邱太太还要多锻炼锻炼” 一股电流沿着那处向四肢流窜，纪言笑感觉的自己的骨头都要苏了。 她耳根一红，羞涩的不敢抬头。 邱程的手握住她的，眉头皱起，才发现那双手已经冻的冰凉，然后拢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地哈着热气。 一对情侣从不远处经过，走出一段距离后女生突然指着他们的方向对男生说到。 “看看别人家的男朋友多体贴！” 纪言笑悄悄地弯起唇角。 等到她手上的温度不再那么冰冷了，邱程说到。 “回家。” 她点点头，刚迈出一步，突然脚底发软。 邱程连忙扶住她。“怎么了？” 言笑苦着脸。“脚冻的没知觉了。” 他叹了叹气，转身在她面前蹲下。“上来。” 她眯起眼睛，狡黠地爬上他宽阔的后背。 “唔，我重吗？” “不重。” 她放心地松了口气。 身后的旋转木马越来越小，纪言欢看向他身上还没脱掉的玩偶服，好奇地问到。 “你从哪里找来的衣服和气球？” “问一个工作人员买的。” “我发现你好像很喜欢猴子。” “嗯。”爱屋及乌 寒冷的夜晚，穿着玩偶服的年轻男人背着一个右手握满气球的女孩儿，一步一步地朝白马游乐园外走去，头顶的气球像一团繁星，笼罩两人。 言笑悄悄靠近他的耳边，小声地问到。 “那戒指呢……什么时候准备的？” 闻言男人脚下的步子顿了顿，随后继续朝前走去。 “咦，邱程你耳朵怎么那么红？” “刚好我手冰，给你降降温吧。” “哎，你还没回答呢，什么时候准备的呀？” 过了一会儿，一道不自在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去民政局的第二天……” 背上的纪言笑闻言一怔，搂紧了男人的脖子，悄悄将脸贴在他的背上，轻飘飘地回到。 “哦。” 嘴角却止不住地上扬。 第47章 公历:2020年3月1日 农历:庚子鼠年，己卯月, 癸卯日 huáng道吉日, 宜:嫁娶 早上5点不到，言笑就从被窝里被拔了出来, 一通洗漱完毕后乖乖地坐在了化妆镜前。 今天她就要嫁给邱程了，真正地成为他的妻子。 因为婚礼要接亲, 一周前言笑就住在了宴西的公寓，也同样一周没有见过邱程了。 化妆师忙前忙后两小时终于弄好了新娘造型。 镜中的女子身着红色秀禾服，及肩的秀发编成发髻, 两鬓是金色的发钗, 上面缀着剔透的红珠, 流苏轻晃下的面容明眸皓齿，眉目如画。 嫁衣上用金银线绣出栩栩如生的兰花, 袖口和裙襕处是疏密有致的云纹, 宽袖窄腰衬出窈窕身形。 言笑不爱化妆, 偶尔气色不好画些淡妆, 看到镜子里妆容明艳的自己时差点没认出。 她嘟了嘟火红的唇转头看向一旁的田甜。 “会不会太夸张了？” 田甜俯身搭在她的肩头。“有什么夸张的, 我家小丫头今天可好看了。” 她叹叹气，有些惆怅。 “一转眼你就嫁人了，突然间怎么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舍不得……” 言笑弯起唇透过镜子看向她, 伸手握住她的手。 “哎呀, 我又不是嫁到十万八千里外，说的好像结婚了就见不着似的。” “说的也对。” 准备东西的纪宴西进来时看到打扮好的言笑时怔怔地站在门口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慢慢走到她面前。 他眨了眨眼睛, 喉咙有些凝噎。 “姐你今天真好看。” “你以前不老说我丑吗？” “那都是骗你的，笑笑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姐姐。” 听到宴西的话，言笑的鼻头一酸，眼眶红了几分。 “妈妈一定很高兴，我们的笑笑终于要嫁人了。” 她点点头，说不出话来。“嗯。” 田甜见姐弟两说着说着都红了眼，连忙打发宴西去了客厅。 七点多时，门外忽然响起一阵骚动，在外间帮忙的宋微雪进来通知新郎到了。 言笑在H市时玩的好的几个朋友也专程赶来参加婚礼，几个人连忙把新娘扶到chuáng上坐着，将缀着流苏的红盖头盖在她的头顶，随即反锁上房门。 客厅里纪宴西带着一帮小孩堵着大门不让进。 门缝微开，站在门外的邱程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小舅子。 “我来接笑笑了。” 纪宴西皱了皱眉。“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随后低下头问孩子。“你们听到了没？” 一群小孩异口同声。“木有！” 接亲团的有邱程的大学室友兼好友huáng帆、刘靖阳，还有公司的几个同事。 听到纪宴西这么说，huáng帆清了清嗓子。 “兄弟们！把咱们气势拿出来，让小舅子看到咱们的诚意。” “来，我喊‘1.2.3’，你们说——” “接——新——娘！” 屋里的人捂住耳朵。 “孩儿们！我们的口号是什么？” “红包！红包！大红包！” “这好办！”刘靖阳从随身背的包里取出一叠红包，往里面一递。 几个孩子伸手要去拿，他又飞快收回手。 “拿了我们的红包呢，就得让哥哥们进来知道不？等会儿还有更大的红包。” “来，一个一个来，都有。” 争先恐后地从大哥哥手里抢到红包，孩子们全都从门口跑开，跑到角落里去拆红包。 纪宴西还没反应过来第一道门就失防了，只能退开身体让他们进来。 指了指里间紧闭的房门，得意道。“新娘在里面，怎么进去看你们的了。” 邱程握着手里的捧花，看向眼前的房门。 “笑笑，我来了。” “咦~” 门内紧跟着响起女生的嫌弃声，田甜在里边问到。 “笑笑是谁？” “我老婆。” “你又是谁？” “邱程。” “哦，那邱程是谁？” “笑笑的老公。” 门里门外的人都笑起来，坐在chuáng上的言笑听到他说那声“我老婆”时，盖头下的脸颊变得滚烫。 一张纸从底下的门缝塞了出来，邱程弯腰捡起。 几个伴郎够头去看，上面写着四个大字。 “三从四德” “要把上面的话大声念出来哦。” 够狠！ 纪言笑不知道田甜她们在笑什么，正想悄悄掀开盖头，就听到邱程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我邱程，婚后将严格按照遵守以下内容，简称……‘三从四德’:老婆外出要跟从，老婆的话要听从，老婆讲错要盲从；老婆化妆要等得，老婆发怒要忍得，老婆生日要记得，老婆花钱要舍得。如果没有做到，自愿……” 他顿了顿，里面的人忙追问。“自愿gān嘛？” “咳咳……自愿跪键盘。” 跪键盘…… 纪言笑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幅画面。 她没忍住，掀开盖头小声说到。 “甜甜，可以了吧……” 田甜忙把她盖头放下。“这还没娶到手呢就心疼了，放心放心，我们有数。” “签上名字，盖个手印塞进来！” 没一会儿那张纸又回到屋内，宋微雪将保证书递给了言笑，还不忘建议。 “到时找个画框裱起来，挂在你们卧室里。” 门终于从里面打开，邱程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一眼看到了坐在chuáng上的那道身影。 握着捧花的手紧张地出了汗，他迈开脚步朝她走去。 刚要靠近chuáng边时，几个女生挡在了前面。 “还没完呢！想娶到老婆哪有那么容易，最后一关，新郎再向新娘求一次婚！” 这简单！ huáng帆连忙把他往前推了推。“程哥，赶紧的。” 屋子里突然安静下来，邱程深情地注视着面前的身影，曲起右膝缓缓跪下。 “笑笑，嫁给我。” 盖头下方，一束鲜红的捧花递到她面前。 27朵厄瓜多尔玫瑰簇拥绽放，寓意“爱妻”。 在众人的注视下，chuáng上的新娘缓缓点头，伸手接过了那束捧花。 邱程就着单膝的姿势轻轻掀开了她的盖头。 盖头下的女子妆容明丽，朱唇星眸，抬首间的抿唇一笑，美的让他失了神。 他身上穿着同款的大红喜袍，头发打了发胶固定成型，帅气英俊的像从古装电视剧里走出来的男主。 言笑微咬了下唇，有些羞怯地看向他。 唔，他怎么看着自己不说话？ 一旁的田甜见新郎痴痴的模样打着趣。 “再看下去，还要不要接亲了。” 邱程回过神，俊脸微红，尴尬地咳了咳。 这下伴娘伴郎出奇一致地起哄到。 “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两人注视着彼此，邱程倾身捧住她的脸颊，轻轻一吻。 众人纷纷鼓掌，小朋友羞羞地捂住眼睛跑出去，田甜递上鞋子。 邱程动作温柔地为老婆穿上鞋，然后抱起她向外走去。 接亲之后要前往男方家给双亲敬茶，邱程从小由林岚养大，对他而言，他们就是他的父母。 婚礼正式开始是下午两点。 纪言笑换上婚纱，重新化完妆就赶往了酒店，在酒店的休息室休息时，宴西推开门。 “看看是谁来了。” 见到随后进来的人，言笑一愣，随即欣喜地站起身。 “舅舅……” 厉桀牵着儿子走到她身前，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像小时候一样。 “结婚都不告诉舅舅，嗯？” 她摇摇头。 “你不是在美国嘛，太远了就没说，想等你回来后再去看你。” 言笑的目光落在舅舅牵着的男孩儿身上。 上次见面还是两年前她假期回国的时候，后来舅舅送他去美国治病就没见过了。 她微微弯下腰，笑眯眯地看着他。“小翊，还记得姐姐吗？” 男孩儿点点头，眼中带笑。 言笑想起她刚从医院醒来的那会儿，舅舅带他来看自己，他兴高采烈的样子。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个小侄子，以及舅妈叶珊，那个温婉娴静的女子。 “舅舅怎么没带舅妈来？” 厉桀看了眼儿子，微弯起唇。“她怀孕了。” “这么说我又要多个弟弟或妹妹了，真好……” 外公只有舅舅和妈妈两个孩子，舅舅随母姓，妈妈随父姓。 虽然舅舅总是冰冷着脸，但言笑一点不怕他，反而小时候非常爱粘着他。 她记得妈妈刚离婚的那会儿，舅舅还找过那个人的麻烦，后来妈妈开了口，舅舅才收手。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和那边的人有过来往。 正说着话，邱程从门外走进来，还没等言笑开口介绍，小翊忽地朝他挥手，一脸惊喜。 “小翊？” 邱程诧异地看着出现在这里的男孩，虽然三年不见，当初那个瘦小的男孩已经张开了很多，他仍一眼认出了。 他的目光落在小翊身旁的那道身影。“厉先生。” 纪言笑姐弟两都困惑了，异口同声问到。 “你们……认识？” “三年前，他帮过小翊母子两，我才找回了他们。” 她睁大眼睛，没想到他们之间还有这样的关联。 “邱程，这是我舅舅。” 这下惊讶的成了邱程，不过他很快消化了这个消息。 他随她叫了一声“舅舅。” 厉桀点头，看向言笑，眼里有赞许。 “眼光不错。” 第48章 2点钟，婚礼正式开始。 上方是巨大的花幕, 淡紫色的花球高低错落, 水晶灯折she出耀眼的光斑，甬道上铺满了白紫相间的花瓣。 灯光变暗, 一束追光灯打在紫罗兰花架上，花架下言笑挽着纪宴西的胳膊, 缓缓朝花道尽头走去。 她的丈夫身着黑色的礼服，正站在花道的另一端，静静地注视着自己。 一段路, 那么短又那么长。 等走到他面前时, 像用了一个世纪一样。 纪宴西将她的手轻轻放进了邱程的手中, 半威胁半认真地开口。 “这是我放在心口，捧在手心里的姐姐, 你要好好对她。” 邱程郑重点头。 纪宴西看了眼身边的女孩儿, 声音微微哽咽。 “如果让我知道你让她掉眼泪的话, 不管在 哪儿, 我都会马上回来把她带走。你千万不要欺负她, 不要让她一个人……” “她有心事的时候会藏在心里不说，难过的时候会偷偷躲在角落里，她看起来没心没肺, 其实心思细腻的不得了, 她讨厌被人欺骗，所以你……千万不要骗她，因为那样她会难过。想要说的有很多, 其实也只有一句。” “哥，照顾好我姐，拜托了。” 头纱下的言笑早已泣不成声，纪宴西转身抹了把脸，笑着对她说到。 “好了，不许哭了，妆花了可就变丑了。” 他看向一旁的邱程。“那……哥，我姐就jiāo给你了。” 婚礼台上，新郎缓缓掀起新娘的头上，下一秒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 台下响起祝福的掌声。 司仪微笑地看向两人。 “现在在诸位来宾见证下，我要分别问两人同样的一个问题，这是一个很长的问题，请在听完后才回答。” “新郎，你是否愿意娶新娘为妻，并在往后余生中爱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她，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於她，直到离开世界” 邱程注视着眼前身穿洁白婚纱的女孩儿，那是他准备好携手一生，用他所有去守候的人。 “我愿意。” 司仪点点头，看向女方。 “新娘，你是否愿意嫁新郎为妻，并在往后余生中，爱他、安慰他、尊重他、保护他，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他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於他，直到离开世界” 女孩儿坚定的声音清晰地传到在坐的每一位来宾耳中。 她说: “我愿意。” “那么现在请jiāo换戒指。” 两个小戒童晃悠悠地捧着戒指盒走上来，邱程单膝跪地，握着她的左手，缓缓将戒指送入无名指。 言笑红着脸，在他灼热的目光中为他戴上了戒指。 “现在我宣布，你们在各位来宾的见证下正式结为夫妇。新郎，你可以继续吻新娘了。” 台下宾客都笑了起来，纪言笑脸红的已经不敢往起抬了。 谁知道一只手掌忽地揽在她的腰间，身子被往前一带，她下意识地抓在他的前襟，男人滚烫的唇又贴了上来，吞没了她的惊呼声。 掌声经久不断，她在被吻的迷迷糊糊中感觉到他的唇贴在了自己的耳畔。 男人喑哑的声音低低传来。 “怎么吻，都不够。” 婚礼是敬酒环节，言笑不会喝酒，就都被邱程代劳。 她看着将白酒一杯杯咽下眉都不皱一下的邱程，眼神里充满了敬佩。 她老公的酒量这么好的吗？ 没过多久纪言笑就推翻了之前的认知。 喝了几十杯白酒的邱程安静地躺在两人的婚chuáng上，睡着不省人事。 他的身上还穿着礼服，言笑叫了他半天想让他脱了衣服再睡，可睡梦中的人丝毫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她拧了毛巾给他仔仔细细地擦了擦脸和手，然后百无聊赖地坐在chuáng上，杵着下巴看着男人的睡颜。 第一次见人醉酒后这么清醒脱俗的安静睡觉。 可是…… 纪言笑叹了叹气，瞥了眼chuáng头的婚纱照。 这和她之间幻想过无数次的不太一样呀…… 邱先生，你忘了今晚是咱们两的dòng房花烛夜吗？ 就这样把你可爱的老婆丢在一边真的好吗？ 被子是岚姨特意为他们准备的百子被，上面绣着一堆可爱的胖娃娃。 纪言笑有些生气，拽起被子一口咬住。 算了，还是去洗漱吧。 她转身下chuáng，刚伸出脚，一只手攥住她的胳膊，身子被带进了滚烫的怀里。， 她抬起眼，对上男人微微迷醉的双眼。 “你、你醒啦！” 他没有说话，静静地注视着她，目光从她的眉，划过眼，落在唇上，忽地伸出指腹在她的唇瓣上轻轻磨蹭。 她被撩拨的轻哼了一声，邱程的目光忽地幽暗起来，唇上的指腹挪开，换成了他的唇。 他吻得毫无章法，不像平时那么温柔，照顾她的感受，甚至显得有些急切。 纪言笑有些紧张，撑在他胸前的手握紧又松开，反反复复，感受着他的qiáng势和热情。 火热的唇经由她小巧的下巴辗转、吮吸，一点一点地落在了脖子上。 正情动时，男人忽然轻轻地喊出一个名字。 “小可……小可……” 言笑睁开眼，有些困惑。 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喊的是她的名字吗？为什么是小可的名字。 小家伙正趴在窝里呼呼大睡呢。 “小可，小可，我爱你……” 怀里的身体蓦地一僵，她睁着眼，所有的迷乱与情动都烟消云散。 终于明白了他喊的“小可”，是一个人的名字，而不是猫。 纪言笑紧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微微用力一推，身上的人倒在了一侧。 她飞快地从chuáng上爬起来，看了一眼沉沉睡去的人，光着脚跑到了客厅。 墙上还贴着鲜艳的“囍”，地上堆满了粉白色的气球，现在却刺痛了她的眼。 她走到窗边，倚着沙发无力地坐下，白色的猫咪在窝里睡得正香。 “为什么会给你取名叫‘小可’呢……” 言笑抱着膝盖，身上还穿着敬酒时的旗袍，她缓缓垂下脑袋，埋在膝盖里，脑海里浮现出在凤城第一次遇见的场景。 在派出所里他看向自己时眼里明显的错愕和惊喜。 第二天早上他在客厅问她的问题，“三年前有没有去过A大。”，当她摇头后，他所表现出来的落寞和疏离。 从纪宅出来的那个夜晚他开口对无助的自己说“结婚吧”。 明明是才认识不到三天的人…… 所以哪有那么多的一见钟情，她却偏偏在他的温柔中丢了心，到头来发现自己不过是别人的替身。 那个叫“小可”的女生，和她很像么…… 像到他愿意用结婚来欺骗自己，也欺骗了她…… 半醒半睡中，邱程的手习惯性地放在身侧，却摸到的是冰凉的chuáng。 他睁开眼卧室里漆黑一片，客厅里的光从门缝里钻了进来。 揉了揉酸涩的眼角，起身打开了门。 女孩儿可以压抑的呜咽声变的清晰，他心中一紧，向客厅走去。 沙发的角落里靠着一道瘦弱的身影，她捂着脑袋埋在膝盖里，哭泣声钻进他的耳朵里，绞心的疼。 “笑笑，笑笑？你怎么了？” 邱程蹲在她的前面，轻轻扶起她的脑袋，女孩泪流满面的样子出现在他眼里。 言笑紧咬着唇看向他，问到。 “小可是谁？” 他的动作一顿，神情微敛，沉默不语。 言笑看在眼里，心底筑起的墙骤然崩塌，她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把我当成另一个人的影子！” “是不是如果今晚我没有听到你亲我时喊着另一个人的名字，你就打算一直这样下去！” “你怎么能……” 我是那么地喜欢……那么地……爱你…… 邱程伸手将她按紧怀里，贴在自己的胸口。 他想，自己还是没有做到承诺，才短短几小时就又让她伤心了。 落地窗上倒映出两人的身影，邱程轻抚着她的脊背，开口说到。 “你真的想知道？” 怀里的哭声停止，纪言笑从他的怀里钻了出来，看向他点点头。 邱程抱起她走到卧室里，将她放在那面镜子前。 她抽噎地看着镜子里惨不忍睹的自己。 所以这是什么意思，告诉她，她只是替身吗？ 她都已经这么伤心了，他还要在她心上再插一刀。 怎么以前没有发现他那么坏。 邱程叹了叹气，替她擦掉眼泪。“你相信这世界上有鬼魂一说吗？” 言笑皱了皱眉，不懂他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她明明是想知道那个小可是谁，叉开话题什么的太可恶了！ “还记的上次在医院里纪言欢说的话吗？” 她说了很多话，他是指哪一句？ “你之所以在医院里睡了三年的原因，是因为她让人把你的魂魄抽离了身体。” 纪言笑隐隐间似乎明白了他想表达的意思。 “你是说你认识了我的魂魄？” 他点头，问到。“还记得你是怎么出事的吗？” “去A大开学报名时掉进了那个湖里……” “可能就是那样，你的魂魄留在了A大，我起初几次碰到你就是在湖边。” 言笑还是觉得太过于匪夷所思，有些不敢相信。 “知道我为什么确定你们是一个人吗？” 她摇摇头。 邱程走到chuáng头的另一边从抽屉里取出了一些东西放在chuáng上。“过来。” 她走过去，一张便签递到自己面前。 那是她第一次在这里留宿时留的。 他又递来好几本书，摊开的封页里乱涂乱画了好多东西，还有一些话。 那笔迹，和自己如出一辙。 直到他将一幅画放在她面前，纪言笑终于找不到不信的理由了。 画上的人是邱程，可是画画的笔触和手法就是出自她的手…… “而且那个时候你的身上一直穿着一条白色的裙子，我在你的朋友圈看到过，是宴西送你的生日礼物。” 她的视线从画上看向他。 “可是……为什么我一点记忆都没有？而且这和小可有什么关系？” 邱程拉着她坐在chuáng边，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手。“我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你当时就在我眼前一点一点地消失，而不久之后你从医院醒来。” “关于小可，你想知道她姓什么吗？” 言笑点点头。 “路。” 她蓦地睁大眼睛。 路可 在H市和妈妈两相依为命生活的时候，她开始讨厌那个人，以至于动过想要改名的想法。 她给自己起了名叫“路可”。 只是后来长大了也就没有那么幼稚了，对名字就无所谓了。 她嗡动着唇不知道说什么，邱程叹了叹气，将她揽进怀里，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 “这里，一直只有一个人。” “她叫路可，也是纪言笑。” 突如其来的告白，心底泛滥着甜，随之而来的是满满的愧疚。 “对不起……我错怪了你。” 他吻着她的额头，声音温柔的不像话。 “不怪你，是我没有早点告诉你。” “因为以前对你很不好，所以想加倍补偿。” 言笑摇摇头。“已经很好了。” 脸颊被人捧起，他的唇再次落了下来。 “要更好……” 他没忘，今天是他们的dòng房花烛夜。 婚礼上的两个小花童是从亲戚家“借来的”，小家伙颤巍巍走路的样子很可爱。 他低下头，深埋在她的颈窝里细啄，食之上瘾。 接下来的一切都那么的顺其自然，水到渠成。 迷迷糊糊间纪言笑听见他在耳边低喃。 “我们要个孩子吧。” 还没等她回答，意识又一点点抽离，在混沌里起跌浮沉，只能紧紧地抓住茫茫大海里的一块儿浮木。 那晚，她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要用一生的时间去讲给他听。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完结啦，至此告一段落。 好吧，我就是一只鸽子jīng，鸽完一遍又一遍。 同时也谢谢在连载的期间追文的小天使，谢谢乐乐、般配的投雷，谢谢清扎的章章留评。(这么长的时间线难为你了π_π)，最要感谢我的cp鹿迷，对我坚持不懈的鞭策和激励。 因为刚从学校毕业进入社会的这段时间整个人都是迷茫期，没有心思去写文，断断续续的连载和自己最初承诺的稳定更新是相孛的，所以对于留言就不敢回复了，因为怕被骂←_← 接下来就隆重宣传下我的新文《星星落在你眼里》，如果有还愿意入坑的小天使的话…… 虽然我是鸽子jīng，但不是坑jīng，挖了的坑基本上都会努力去填，过程虽然可能是曲折的。 为了避免在鸽jīng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星星》没有存到7万存稿前不开。 好啦，没有要说的啦。 有缘的话，下本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