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抓小偷（出书版）》作者：绪慈【完结】
    文案
    顧小路的爺爺是小偷，姊姊是小偷，
    顧小路當然也是個優秀的小偷，家學淵源嘛！
    因為一場意外進入警局協助調查，
    顧小路竟然被個變態警察壓在偵訊室的桌上性騷擾！？
    原本再也不想跟對方有任何瓜葛，
    但顧小路無法不在意那個在對他告白後墜樓死亡的同學，
    擅自行動的結果，就是被捲入更大的風波之中。
    歷來只有警察抓小偷的分，
    現在他這小偷被迫和警察合作的下場，
    就算不必害怕被抓，也得提防失身……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耽美小说http://www.256zww.com/】
    第一章
    西元二零二五年，全球陷入原油匮乏危机，各国无视联合国停战协议，暗地扩充军备。
    西元二零二七年，研发多时的第一代超级电脑正式于亚洲最大城市T城推出，超级电脑负担起守卫第一大城的责任。
    西元二零二九年，T城内有百分之九十的企业与住家直接与第一代超级电脑连线，此时T城也因超电严密保全之故，犯罪率整体下降百分之三十。
    西元二零三零年，第一代超级电脑开始不稳定，并产生短路现象。研判是最初设计者植入自我学习之人工智慧，进化逻辑与所设定之三大法则冲突所导致。
    西元二零三一年，第二代超级电脑取代一代超电，成为T城保全守护。
    一代超级电脑于同时进行销毁。
    今，二零三二年。
    二月十五日，情人节隔日，T城大学。
    下午三点半，顾小路坐在落地窗旁的位置。桌上摆着一台笔电，他的十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打着字。
    虽然是冬天，但大学城周边的景致仍是一片绿意盎然，几个机器人正在修剪校园里的花草，托T城超级电脑的福，大学城内阳光温度控制得刚刚好，洒水系统也正常运转，学生们悠闲地在小径上说话散步，一切事物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桌上的卡布奇诺保持在设定好的八十五度，顾小路专心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他已经在咖啡馆里坐了七个小时了，一专心起来，连叫了咖啡都忘记，只是双眼盯着荧幕而已。
    咖啡馆内有些喧哗，但那进不了他的耳，像是被世人遗忘在角落一般，穿着白衬衫黑长裤，脸上还戴着黑框眼镜的他身上有种天生带来的疏离感，就那样静静地待在角落，不与任何人交流。
    骆以庭已经在隔壁桌看了顾小路很久了。
    顾小路生得一张白净的瓜子脸，黑色的短发没怎么整理，后脑勺翘了一撮起来，看起来有些可爱。黑框眼镜下的眼睛又圆又黑，睫毛又长，加上十九岁就跳级上了大四，于是与周围二十几岁的大学生们显得格格不入。
    骆以庭不止一次想，这样青涩又好看的面孔如果不是老板着一张脸，谁对他说话他都不太理会，他在学校的人气肯定会高上许多，甚至当上风云人物都有可能。
    痴迷地看了顾小路好一会儿，骆以庭才站起身来，拿着早已准备好的纸袋走到顾小路的桌前，轻轻地问了声：「我可以坐下吗？」
    骆以庭连喊了三声，最后伸手在顾小路眼前挥了挥。
    「啊？」顾小路抬起头，还有些分不清楚状况。
    骆以庭在顾小路对面椅子上坐了下来，顺手梳了一下自己的长发。
    这个动作让顾小路皱了皱眉头，他实在不了解为什么男生要留长头发，长发是他的禁忌，所以当骆以庭出现在他眼前，他脸上的表情立刻显得不耐烦。
    「我在忙。」顾小路说。
    骆以庭笑了笑，露出一种让顾小路觉得奇怪的神情。
    顾小路对电脑语言比较熟，所以也没有细究骆以庭的表情。
    骆以庭把纸袋放到顾小路面前，声音很温和地说：「这是我亲手做的手工巧克力，我本来考虑了很久，要不要送给你。我想得太多，所以错过了昨天的情人节，但是今天突然没了那些顾虑，你能收下吗？」
    顾小路说：「我不吃甜的。」
    「我知道。」骆以庭说：「这是70％的巧克力，只有巧克力的香味和甘味，不会太甜的。」
    顾小路看着袋子，觉得有些为难。他说：「你是男的吧？我也是男的哦！」说了还摸摸自己平坦的胸部证明。「男的送男的巧克力，你送错人了吧！」
    骆以庭静了一下，眼睛弯弯地笑了。他觉得顾小路这模样很可爱。「我喜欢你很久了，从大一新生入学开始。」
    说完这句话骆以庭就走了，留下表情呆滞反应不过来的顾小路，和那个看起来就是精心挑选过，美丽而装带着骆以庭心意的精致纸袋。
    下午四点半，手腕上戴着的手机闹铃响起。
    顾小路看了一下提示内容，想起明天要和学校教授去英国参加一个研讨会，于是电脑收了收，一口气把没加糖的卡布奇诺喝完，最后看了那个袋子一眼，终究还是一起拿了，准备回家。
    离开咖啡厅的路上，顺着种满花草的校园走，在经过教学大楼时，顾小路突然看见一堆人在教学大楼前的喷水池旁，有人在尖叫、有人在哭、有人交头接耳着。
    他原本不在意这些，打算直接路过的，但却在经过那些人时，由缝隙中看到被拉起的黄线，和一地鲜红的血迹。
    蜿蜒而长的黑发散布在血迹之中，地上躺着个身体扭曲变形的人，那个人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失去了方才见过的光彩，就像个被折坏的人形娃娃一样，以奇怪的姿势趴在血泊当中。
    先来的鉴识人员已经在勘验尸体，顾小路无法控制自己地走到拉起的黄线之外，盯着那个人看。
    那个人就是方才递了巧克力给他的骆以庭，顾小路不明白，明明方才还见着他对着自己笑的，怎么下一刻，却发生了这种事情。
    「借过、借过、警察办案！」
    后头传来男人的声音，两双手努力排开围观的学生，顾小路也被那些警察推到一旁。
    前方的是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后方跟着一个像是位阶比较高的家伙。
    那个男人约莫二十几岁，依警察的年纪看来还算年轻。
    他从小路身边擦身而过，小路闻到一股淡淡的古龙水味，不至于呛鼻，闻起来还有点香。
    男人的侧脸长得很漂亮，身形比小路高了些，大概有一百八左右，但是警帽底下的头发却染成了紫色，头发长度还留到腰间，这又让小路皱了皱眉，他不喜欢长发的男人。
    小路始终觉得女生留长发比较好看，男人蓄胡子倒是还好，但长头发就很奇怪了。加上对方还染成紫色，真是感觉变态变态的。
    「组长，这是鉴识组的记录。」
    那个被叫做组长的男子和其他人一样都穿着警察制服、戴着警帽，但腰挺得笔直，气质出众。
    一阵风吹来，挟带着沙子，小路被沙子眯了眼，便把眼镜拿下来揉着眼睛。
    紫发男人和手下正在盘问亲眼看见骆以庭从教学大楼上跳下来的几名学生，现场叽叽喳喳地，那些人你一言我一语，但说来说去就是那样。
    骆以庭是突然就从十楼顶跳下来的，之前一点迹象也没有，鉴识人员也上楼顶采证，初步证明没有打斗痕迹。
    「这么说你们听到声音的时候，他就已经跳下来了？」紫发男人问着那些学生。
    「对，我们都吓了一跳。」
    「骆以庭最近有没有和谁有争执，还是有什么不一样？任何芝麻小事都可以。」紫发男人再问。
    有个学生想了想，看见一旁的顾小路，低声地说：「骆以庭说过他喜欢顾小路，呐，就是那个穿白衬衫和黑色牛仔裤的。不过顾小路总不理人的，方才我看见骆以庭和顾小路在咖啡馆里讲话，后来骆以庭离开后有些恍神，我觉得他应该是告白失败。」
    「告白失败？告白失败就要从十楼顶跳下来自杀？」紫发男人觉得不可思议。「现在的学生都是这样吗？」
    就在这时，紫发男人往顾小路那方向看去。
    他看见的是一张略微稚嫩的脸，那张白净的脸上有一双发红的眼睛，眼睛里还含着泪水，泪水晶莹剔透的。
    泪水的主人揉了揉眼睛，最后把那只黑框眼镜戴上，而后转身慢慢走离了现场。
    紫发男人伸手摸了摸下巴，看着那离去的白色背影，大大的眼睛蓄着泪水，身材体型和气质也刚好是他喜欢的那种……
    「组长、组长！」手下连唤了紫发男人几声。
    紫发男人回过头来。「什么事？」
    「照线索来看，顾小路应该是最后一个见过骆以庭的人，我们需不需要把他带回警局问话？」手下说着。
    「嗯，」紫发男人应了一声，「你去把他追回来，就说请他回警局协助调查。这边的尸体勘验完毕后，文件送到我那里，这件案子我亲自侦办。」
    紫发男人笑了一下，那笑容像是猫抓老鼠、狮子捕获猎物般的表情，看得他两个手下心里打了个寒颤。
    
    「又来了！」其中一个小声地说。
    「这个看起来也不是特别帅，组长的口味怎么老是这么奇怪？」另一个说。
    「谁知道？也许他妈把他脑子生坏了！」说罢还哈哈笑了两声。
    「你妈才把你脑子生坏了！」紫发男人用力打了部下的脑袋一巴掌，说道：「赶快把现场处理好，该问的问好，要是让我知道你们漏了任何一条线索，你们两个就该死了！」
    被打的那个部下脑袋晕乎乎地答道：「是，组长！」
    T城的警局总局是栋玻璃帷幕建筑，设计得挺有巧思，天气好的时候阳光洒满玻璃帷幕，所有的热能都能在瞬间被吸收利用，成为总局内部的电能。
    天气不好时，节能灯管则会自动开启，用电量也只需一点。
    加上美轮美奂的内部装潢，外部的草坪设计，如果不是入内玻璃门上那个大大的总局警徽，这间警察局看起来简直就像豪宅别墅一样。
    毕立祺跨着快步走进警局，拿下警帽后，柔软的紫发随风飘扬。他微微扬着嘴，眼角带着一点笑，每个走过去的警察都朝他敬礼，喊着：「组长好！」
    「组长辛苦了！」
    连出来走动巡视的警察局长见着他，也朝他肩膀拍了拍，给了他一个「我对你很满意」的笑容。
    毕立祺今年二十三岁，三年前毕业于国立警察大学，之后因为成绩优异，更是直接被分发到T城重案特勤组。
    他们家族世代都是当警察的，他的爷爷现在正坐在警政署署长的位置上，几个不太常回家的哥哥在地检署上班，除了有个喜爱钻研电脑最后跑去T大当教授的爸爸以外，全家人都在法界及警界服务。
    但毕立祺在总局意气风发的缘故并不是因为如此，他毕业后接手的每个案子都完美的破了案，连续三年下来，超人般的能力简直让人目瞪口呆。
    只是他有个唯一的弱点，就是西元二零三二年，连小学生都带着平板电脑上课的年代，他却对电脑一窍不通。因为他的身体对机械有强烈的破坏性，所有的电脑只要让他摸一摸，轻则当机，重则直接关机再启不能。
    于是毕立祺虽然在警局里有破案高手的称号，但同时也有个骇人的名称，叫做「电脑害客」，损害的「害」。
    毕立祺隔着玻璃看着侦讯室里的顾小路。
    已经晚上七点了，顾小路显得有些精神不济。他衬衫的领口扣到最上面一颗扣子，身上唯有的黑白两色在毕立祺眼里，形成一种强烈的禁欲感。
    这个少年很合他的胃口，毕立祺这样觉得。
    「组长，这是你要的资料。」手下拿了两本特意印出来的A4文件夹给他，而非现今警察局内主要使用的平面电子纸张。因为谁都知道前两年毕立祺用坏了多少电脑。他那电脑害客的名称可不是给假的。
    「嗯！」把视线从顾小路的身上移开，毕立祺低头随意翻翻文件，而后他「咦」了一声，见到奇怪的事。
    「骆以庭是骆均临的儿子？」毕立祺诧异。
    「是吗？我才刚把资料印出来就拿来给你了，没注意到这点！」手下十分惊讶地说。
    毕立祺又翻了翻文件。「骆均临夫妇昨天才开车冲入海港，今天他们的儿子又跳楼，你到鉴识组那边再盯一下，一定要确认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
    「知道了组长。」毕立祺的手下神情也紧绷了起来。
    骆均临是他们这次成立的专案中好不容易得到的一个线民，但没想到整个专案才调查到一半，这个线民就死了。
    上头很重视这个案子，毕立祺也几乎都把时间花在这案子上头，现下骆均临儿子又在隔天死亡，一切实在不能说是巧合。
    顾小路的视线转向不透明玻璃那边，他放下手中的咖啡，走到玻璃面前，目光恰巧和毕立祺的对上。
    明知道有这片特殊玻璃挡着，顾小路绝对不会知道自己就在后头看着他，但毕立祺却有一种被看透了的感觉。
    一瞬间背脊鸡皮疙瘩爬了起来，那不是打寒颤、不是害怕，而是种情感冲击的强烈力道。这让毕立祺知道，顾小路的确是他所想要的人。
    顾小路敲了敲玻璃，说道：「有人吗？不是说问完话就能走，现在都七点半了，」顾小路比了比自己戴在手腕上的手机，「我还有事情，没办法耽搁太久。」那语气是客客气气的，神情也没有太大变化，甚至让人感觉有点冷漠。
    毕立祺拍了拍两份档案夹，往外走去，进入侦讯室中。
    顾小路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警官，该说的我都说了，现在我能走了吗？」
    毕立祺将档案夹扔到桌上，笑了一笑：「当然还不能。」
    「为什么？」顾小路皱了皱眉头。
    「因为我还没问过话。」毕立祺说。
    「方才两个警官已经问了我一个半小时了。」顾小路看着时间，想着还得回家整理行李，否则会睡不饱，也没办法赶上明天一大早飞往英国的飞机。
    毕立祺在顾小路对面坐了下来，作势翻了翻资料夹。接着沉默了一下，再说：「一个同学对你告白，被你拒绝后跳楼自杀，你现在居然还能这么镇定。你这个人，如果不是神经很大条，就是心思缜密。」
    顾小路说道：「我已经说过很多次对于这件事我什么也不晓得，我只是在回家的路上经过教学大楼，才发现骆以庭跳楼自杀。」
    「骆以庭是同性恋，他喜欢你，但是你不是同性恋，所以说了羞辱他的话，才让他寻短，对不对？」毕立祺的态度突然强硬起来，用语也带了点威胁口吻。
    「不对。」顾小路面无表情地说：「他送情人节巧克力给我，我说我不喜欢吃甜的，但他又说那是70％的手工巧克力不会甜，所以我就收下，然后他就走了。」这段话顾小路已经对之前侦讯的警员说过无数次，这次又对这个紫头发的警察说，他的耐性已经快被磨光了。
    毕立祺不理会小路的话，径自又说：「所以你不是同性恋？」
    「不是。」顾小路双手环胸，真的有些不耐烦了。
    毕立祺在顾小路的档案夹上涂涂写写，再问：「顾小路，挺奇特的名字。来，告诉警察哥哥你手机号码几号？」
    「我的手机号码，0953……」小路很顺口地说出了前几个号码，然后突然愣住。「你要我的电话号码做什么？」
    「以备日后联络感情用。」毕立祺突然笑了。原来眼前这人不是性格冷酷，而是反应慢半拍啊！
    毕立祺那种笑带着一种侵略性的氛围，令顾小路打了个寒颤，鸡皮疙瘩彻彻底底地全部爬了起来。
    「这位警官……」
    「毕立祺，我叫毕立祺。重案特勤组组长，今年二十三岁，是全国最年轻的重案组组长。」毕立祺还是用那种眼神看着顾小路。像野兽，想吃了他一样。
    「毕组长……」小路说道：「我并没有理由给你我的手机号码啊！」
    「你不给也没关系，反正我总有管道知道。」毕立祺如此说。
    「你要我的电话号码干什么？」小路皱眉。
    「有空打电话给你，约出来联络联络感情，吃吃饭也可以。老实讲，你是我欣赏的那一类型。」毕立祺对小路说：「根本完全是我的菜。」
    顾小路横看竖看毕立祺几眼，因为年纪尚稚嫩的关系，还不太会应对，所以也只能说：「毕组长，我承认你长得很漂亮，还留着一头长发，如果不是有喉结，就几乎像女孩子一样。但是就算你长得再像女孩子，也终究是男人。所以我是你的菜，但很遗憾，你不是我的菜。」
    「那你喜欢的菜色是？」毕立祺问。
    「3D、G罩杯、安莉可琪。」顾小路说的名字是目前在电玩界最夯的战争游戏「最后的天堂」里的BOSS女神。
    毕立祺勉强听得懂3D和G罩杯，但安莉可琪是什么他可就完全不了解了。毕立祺按下桌上的通话键，说了声：「解释一下。」
    邻间隔着不透明窗户看着他们的属下立刻说道：『是一个3D电玩萌系美少女的名字。』之后还补了一句：『组长，这家伙八成是个宅男。宅男对现实人类是不感兴趣的。』
    顾小路又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毕组长，我等一下真的还有事情，明天一大早更得赶往英国参加一个研讨会，如果你还有什么问题不清楚的话，我想我会请个律师跟你谈。」
    时间就是一切。顾小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很不给毕立祺面子地直接往门外走去。
    「等等，你还不可以离开！」毕立祺在顾小路经过他身边时随即也站了起来。他突然一个伸手，将顾小路的手腕抓住，而后顺势将顾小路扯了过来，用身体将他压在桌面之上。
    毕立祺朝着顾小路笑，那笑容只能说有一点猥亵但构不成下流，因为毕立祺生得太过漂亮，任何让人讨厌的表情到了他脸上，只会变成风流。
    顾小路不习惯和别人身体接触，他挣扎着想从毕立祺身下逃脱，但却被毕立祺压得更紧更牢。
    毕立祺用一种像要催眠人的温柔语调说话：「其实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很欣赏你了，骆以庭这件事情是借口，来龙去脉我们警方很快就可以查出来，把你留在警局这么久，我只是想多看看你，再和你说说话、聊聊天、谈谈心而已。」
    「可是我不想看你，也不想和你说话、聊天、谈心。」顾小路努力挣扎。
    顾小路挣扎得太厉害，几次都差点逃离毕立祺的掌控。毕立祺最后居然从身后拿出了手铐，喀嚓两声，将顾小路的双腕铐在一起。
    顾小路大惊失色，连忙看向不透明玻璃那边，他知道后面有人，那些警员如果见着毕立祺脱序的行为，应该会马上过来关切的。
    但是很可惜地，整栋警局里，没人敢坏毕立祺的事，当然也就没人会过来关切了。
    毕立祺摸了摸顾小路的脸颊，赞叹了－声：「你的小脸蛋真是又软又滑，吹弹可破，平常是怎么保养的，来，告诉哥哥一声。」
    「你放开我！」
    毕立祺继续往顾小路的胸膛摸。「身体很柔软啊，虽然有点肌肉，可是又不会太硬，有在做瑜伽吗？听说练瑜伽的人，可以变换各种姿势都没问题，那样一定很过瘾吧！」
    顾小路鸡皮疙瘩已经不知道起了多少次。他一次恋爱也没谈过，更没遇过被男人调戏这种事，毕立祺所做的一切完全超乎了他所能理解的程度，顾小路被毕立祺那种带着性暗示的猥亵言语搞得不知如何是好，频频朝不透明玻璃后面看去，却也不见别人来解救他。
    顾小路急得眼眶都红了。这间警察局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一个变态警察在？
    小路柔韧的身体让毕立祺爱不释手，他的手指慢慢地往下、慢慢地往下，甚至还将顾小路的白衬衫从牛仔裤里拉了出来。
    他抬头看着顾小路泫然欲泣的神情，整个背脊都打起寒颤来。那样一双眼睛含着清澈的泪水，脸上无辜而不经人事的神情简直让毕立祺的情欲猛地暴涨到最高点。
    只是当他再进一步把人家的牛仔裤裤头解开，拉链拉下，手顺势伸进去摸到对方的小幼苗时，顾小路受到惊吓，突然想起自己还能反击，膝盖一曲，狠狠地就朝毕立祺的鼠蹊部顶上去。
    「呜喔──」站在玻璃后面不知什么时候增加到六、七人的同组同事们替他们的组长发出了疼痛的哀嚎声。
    毕立祺在没有防备下被这么猛力地攻击到重要部位，当下那一个痛，痛到他泪水都喷了出来，弯着腰夹着双腿，在侦讯室内「呜呜呜」地跳个不停。
    隔了两、三秒，隔壁的同事才冲了过来，冒着冷汗直问：「组长，你没事吧？要不要送医护室？」
    毕立祺弯着腰，一边跳一边吼着：「袭警、袭警，这小子袭警，把他给我抓起来，关到我的办公室里去，今天不许他离开！」
    顾小路也从被压制的桌上跳了起来，完全没形象地吼道：「性骚扰、性骚扰、这变态性骚扰！你们高层是谁，叫他出来，我要控告你们警察性骚扰，又无端扣留没有犯罪事实的善良市民！」
    侦讯室内乱了好一阵子，因为毕立祺在这次侦讯行动中，早做好了准备，没开摄影机也没录音，所以受害者顾小路完全没证据可以证明自己受到骚扰。
    两方僵持了好一会儿，突然门外传来敲门声，几名警员带着一个西装笔挺还拿着公事包的男人进来，警员说道：「组长，是律师，来接顾小路先生的。」
    「接什么接，不放！」毕立祺护着下半身，看着顾小路，眼里有杀气。马的这小弟弟看起来没什么威胁性，那一脚却差点把他弟弟踢断。真是可恶！
    他绝对要把这人关起来，将一切原原本本还给他，然后先这样这样、然后再那样那样，让这个人知道他的厉害。
    越想下面越肿，越肿受伤的部分就越痛。毕立祺流下了冷汗，但仍死盯着顾小路不放。
    其中一个员警面有难色地走到毕立祺身边说：「组长，律师是你们家派来的。你爸爸方才打电话给总局长关切了一番，你要不放人，这警局我看等一下就得翻了。」
    「我爸？」毕立祺呆了一下。他转头瞧了顾小路一眼，心里想道，他爸也在T大当教授，没那么刚好，这个顾小路就是他爸的学生吧？
    再转头看那律师的确也挺眼熟的，律师见毕立祺眼睛一扫过来，立刻上前说：「少爷，这位顾小路先生是老爷的学生，而且老爷明天就要和顾小路先生还有一班同学一起前往英国参加很重要的研讨会。老爷的意思是说，请少爷不要为难他的学生，否则要是耽误了他的正事，他会找你算账。」
    律师笑笑地开口，但嘴里说出的话可是带有威胁的语调。
    毕立祺和他爸的关系虽然不是太好，但在外头还是得卖他老爸一个面子。无奈之下，只好看看被手铐铐着的肥鱼，摸摸自己重伤的部位，拧了拧眉头，哼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挺直腰，夹着膝盖慢慢走出侦讯室。
    「组长，要不要去医护室擦擦药。」毕立祺的手下立刻跟向前去扶他说。
    「擦药，这部位重伤要擦什么药啊！」毕立祺语气不好地说。
    「去瘀伤的撒隆巴斯贴布不知道有没有效？」警员说。
    「你想我死吗？」毕立祺怒吼。「自己先去贴贴看，撕下来的时候不破一层皮，我跟你姓。」
    随着毕立祺的声音越来越远，顾小路的神经才慢慢松懈下来。
    他见律师走出门去和警察局长说了几句话，一切居然就这么简单，来了个员警将他的手铐解开，便让他跟着律师离开了。
    如果连个交保什么的手续都不用办，那他方才在侦讯室里花掉的时间到底算什么？
    顾小路抓着被手铐摩擦后有些发疼的手腕，心里暗暗记下了个名字。
    毕立祺。
    一个变态警察。
    回家的路上顾小路打了通电话和教授道谢，他是自己开车回来的，没让教授派来的律师送他。
    车子停在车库外，一阵萤光扫描过车体，车库门打开，无须手动，便自行倒车入库停了个妥当。
    从车库出来后，顾小路在门口敲了几个密码，接着按下手掌，保全机制接收到掌纹、指纹与密码后，才开启了大门。
    「欢迎回来！」空荡荡无人的客厅里，一阵机械式的声音响起。
    顾小路解开了衬衫领口的几颗扣子。他累瘫在沙发上，整个人都快没气了。
    「要吃点什么或喝点东西吗？」那声音继续响。
    「咖啡。」顾小路说。
    没多久，厨房里便传来了咖啡的香味，小路努力挣扎爬了起来，去倒了杯咖啡喝，而后走到书房打开电脑，开始查询一些资料。
    顾小路的家是平房式建筑，除了外面结构采坚固的钢筋之外，内部装潢全都是散发着淡淡香味的木材。
    他一回到家就光着脚，踩在干净得发亮的柚木地板上，地板下装着暖气，即使外头下起雪，家里面也不会冷。
    但这外表看起来明明是再普通不过，市府资料上甚至登记着已满一百五十年屋龄的平房，却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在书桌前坐下，前面摆着四台最新型的无框荧幕，顾小路用手指点了点，立刻出现T城总局的3D立体图出来。
    「毕立祺的办公室在哪里？」顾小路问。
    立体图上立刻浮现了一个红框。
    顾小路捧着咖啡杯说：「下点雨吧！」
    接着在虚拟键盘上按了几下，空气里那阵声音便说道：「正在骇入T城警局系统……」跟着长声的一声「哔──」
    顾小路说道：「切入摄影系统。」
    跟着其中一个荧幕出现毕立祺办公室内的景象，而后一阵火灾铃声突兀地响起，毕立祺办公室内的洒水系统立即启动，将整间办公室喷得全都是水，当然也将正在看文件的毕立祺洒得浑身湿透。
    顾小路笑了一下，带了点少年人的稚气。他接着又说：「调出骆以庭的资料。」
    「切入警局资料库中……」
    滴滴答答的声音在空气中响了很久，每过十分钟便说道：「无法进入一级机密资料库、无法进入一级机密资料库。」
    顾小路总是说着「继续」两个字，就这么等着，直到天亮。
    顾小路，一个十九岁的大学电机科学生，从十六岁起就单独住在坪数超过一百坪的家传老宅子里，是个骇客、也是个小偷。
    顾家从能源危机发生以前，就是小偷世家，但他们是俗称的义贼，从不做伤天害理的事，只把既恶又富的坏人们金库淘空，转送给贫穷而需要钱的人。
    小路觉得顾家人似乎都有这种基因，有些隐性基因者在警界或律师界工作，正面地彰显正义；另一些拥有显性基因的人则像他一样，带了点不驯，不愿靠那些律法，而是照自己的方式来行事。
    「哔──」那阵熟悉的声音响起，顾小路立刻放下咖啡杯，来到荧幕面前。
    「成功进入一级机密证人资料库，反追踪时间三分钟倒数，是否要下载资料库？」
    「下载所有与骆字有关的相关资料。」顾小路说。
    紧接着没到三十秒的时间，声音再度响起。「下载完成，自动切断连线，反追踪时间尚余两分三十秒。」
    「Good job！」顾小路说。
    这屋子的年龄虽有一百五十年，但内部装潢使用的却是最新设计。
    书房四台先进的电脑，地下室则有更高科技的产物，再有一台由他研发组装，拥有人工智能的电脑管家「杰克」。在家里他只要说说话打打字，便能自在遨游世界任何地方，侵入各国所有资料库。
    他是小偷，也是骇客。
    网路匿名「班比」。
    第二章
    英国，伦敦，马薛尔饭店大礼堂。
    礼堂内齐集了世界各地的菁英，台上的投影片一段一段地播放，展示着现今世界最高科技，来自美国的主办人普金斯教授正说着人形电脑的进化与人工智能的关系，并深信两者互相连结之后，日后的电脑能够自我演进，达到像人一样思考、像人一样行动、并且为理性的思考、理性的行动。
    顾小路和他的团队坐在第一排，七个大学生与一个教授是一群西方人中最为显眼的存在。
    当普金斯教授又绕回到机器人日后绝对会朝向仿人化这个目标前进时，顾小路的指导教授毕英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毕英首先很礼貌地举了手，而后用标准的美式英语说道：「不好意思，我想打断一下普金斯教授的话。关于人工智能部分，我想大家也都知道，之前在我国便已经出现过成品，但最后却证实，所谓人工智能不过是依创造者的逻辑而行，那些都只是智慧程式的反应，创造者如何设定，人工智能便会如何演化，所以到头来，所谓的自由意志，不过是编码的组合，单纯地模仿人类行为……」
    毕英说了一堆，最后的结论是：「因为机器并不能像人类一样，拥有灵魂。」
    台上的普金斯教授并没有因毕英提出的反对意见而有任何恼羞成怒的反应，他只是回问：「你又如何能够知道机器人并没有灵魂。而所谓的灵魂到底是什么东西？
    假设我们让机器人模拟人类感官与认知，你又如何知道将来他们不可能和人类一样，拥有心智成长的能力？
    就我所知，贵国第一代的超级电脑便是因为最初的编码写入人工智能，导致后来一次短路后，电脑产生自我意识并且发生混乱。也就是在这之后，贵国才紧急将第一代超级电脑销毁，改升级成第二代不是？」
    毕英和台上的普金斯教授你一言我一语地辩论着，而坐在毕英身旁的顾小路则负责用电脑迅速查资料，在荧幕上写出提点事项，让毕英有更充足的言论来反驳台上的发言人。
    最后，普金斯教授收起了指点投影片的雷射笔，说道：「既然毕教授始终不愿承认人工智能真正能演进的可能，当场也许还有更多人怀疑，不如，我们就请个例子上来让大家看看吧！」
    说罢，普金斯教授对着麦克风说：「亚当，麻烦你上台来。」
    随着普金斯教授的开口，原本待在台下，像普通学生一样坐在后排的一个男孩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听从普金斯教授的话走到台前，而后普金斯教授说：「向大家介绍一下你自己。」
    男孩看起来约莫十七、八岁，金发碧眼，穿着简单的美式T恤与牛仔裤，脸上有着雀斑和腼腆的笑容。他开口，嗓音温柔得像天使一样。
    他说：「大家好，我叫亚当。今年两岁，是普金斯教授的作品。不过与其说是他的作品，我比较喜欢称呼普金斯教授为父亲。我是哈佛大学实验室第一例成功的人形电脑，在我心里，我认同三大法则，我的嗜好是绘图和看书，睡觉时会作梦、伤心时会流眼泪、快乐时会想要笑，是现今美国境内最高阶的智慧型机器人。」
    亚当顿了一下，又说：「不过，我觉得我和其他普通的人类没有什么两样，我现在在哈佛大学就读二年级，并没有其他同学发现我与他们的不同。」
    亚当的出现让场内所有人为之哗然，连毕英教授也忍不住张大了嘴。
    顾小路整个人愣住了，他没想到美国的机械人技术已经到达这个阶段。他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不停发抖的自己。
    看那金发碧眼的小子头发柔软，笑容真挚，神情还显示出紧张的模样，顾小路便知道，这人工智能机器人绝对是现今最顶尖的技术团队所制造出来的。
    「好想摸啊……」顾小路搓着手。
    「对啊，不知道摸起来手感如何？」在他身旁，绑着辫子的女同学也眼睛发亮， 和他有着相同的想法。
    「马的，这样我们的技术不是被超前了吗？」另外一个同学忿忿地说。
    「……」毕英教授已经直接走向台前，和几名世界知名的机械工程权威一起，向来自美国的主办者普金斯教授发出连串的问题，客气地请对方答复了。
    连续一个礼拜的研讨会结束之后，顾小路他们踏上了返国的归途。
    因为出现亚当这个震撼弹的缘故，这七天里他们几乎都没有睡，和指导教授与其他团队一起，朝着美国主办人不停询问问题。
    人形机械人的出现并不是史上第一次，但像亚当这么神似人类，连皮肤组织都与人类的相似度达到百分之九十，思考模式也完全雷同人类的Al人工智能，却是第一次被带出来展示。
    顾小路直到搭上回程的飞机，心脏还是怦通怦通的跳。
    人工智能其实是很危险，但在机械领域却也是最令人目眩神迷的一种存在。
    机械到底有没有灵魂，那些随机编码的片段究竟有意义或者无意义，在在都扣着所有着迷于电脑语言者的心。
    如果当有一天，机械的能力大于人类，机器人出现控制人类的意图，就如同世界所有弱肉强食与自然淘汰的法则，那人类的未来将会变得怎样？
    机器人是否还会继续保护人类，为人类做事？
    或者，任意让人类死去，而后成为这个世界最后的主宰？
    飞机上因为太累，大家几乎都盖着毛毯睡死过去。
    但小路却还是开着小型电脑，慢慢地整理着这几天所接收到的资讯。
    突然，电脑叮咚了一声：『你有新邮件。』
    顾小路打开来看，看第一眼时不太相信，又看了第二眼，然后愣了愣。
    「你在干什么，不睡觉补一下眠吗？」绑着辫子的女同学较为浅眠，被小路电脑传来的声音吵醒了。
    「我拿到亚当的E-Mail信箱和手机号码了……」小路呆呆地说。
    「蛤？」女同学一下子跳了起来，惊讶全写在脸上。「什么？你说你拿到亚当的E-Mail信箱和手机号码！？这怎么可能，你怎么办到的！？」
    小路愣愣地转头朝着同学说：「昨晚回房间时在走廊上遇到的，跟他聊了几句后我就礼貌性地给了他我的电子信箱，谁知道他刚刚便把自己的信箱和手机号码传过来了……」小路自己也不敢相信。
    女同学忽然间朝着小路就扑过去，要抢他的笔记型电脑。「给我、给我、我也要亚当的E-Mail跟电话！」
    女同学这么一喊，飞机上同组的人差不多都给吵醒了。
    当他们发现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后，也个个如同饿虎扑羊一般，朝着顾小路扑过去，死都要拿到小路电脑上的资料。
    毕竟一个人工智能的机器人居然有电子信箱和手机，而且还会主动和人联络，这样的事情要累积几百年的机械研究才可能发生，他们这些学电脑干电机的，谁都不想错过。
    七人学生组在头等舱里引发了非常大的骚动，几名空姐连忙前来关切。
    最后还是他们的指导教授毕英过来斥喝了几声，才把那些太过亢奋的学生全都赶回原来的位置上坐好，机舱前方才安静下来。
    毕英看了看顾小路，又看了看他身边的女同学。
    女同学好一会儿才会意过来。接着「啊」了一声，走到前面毕英的椅子上坐下，将自己的座位让给毕英。
    毕英拿出自己的手机，递给身上衣服被扯得乱七八糟，衣领扣子都迸开一粒的顾小路。
    小路把黑框眼镜戴好，愣了好一下子，才明白什么话也不说只是递手机过来的教授想干什么。
    他接过手机，找到联络人的项目，一边看着自己的电脑收件信箱，一边将亚当传过来的E-Mail和手机号码输入到教授的手机当中。
    之后教授很满意地拿回自己的手机，将小路新输入的资料仔细看了两、三次，才将手机收入西装的内口袋里，像得到了宝物一般，拍了拍，安稳地闭上眼睛继续补眠。
    小路的头发被同学们弄得乱七八糟，可他也没发觉到。
    当所有人又开始陷入昏睡的时候，他仍继续敲着电脑键盘，与家里的管家杰克进行远端连线。
    毕竟，研讨会这件事情到此结束了，但骆以庭那件事，才刚要开始。
    回到家后顾小路睡了个觉，起床之后先去洗了个澡，然后到厨房打开冰箱把咖哩饭拿去微波，接着便拿着餐盒慢慢走进书房，一边吃着咖哩，一边在按键上输入几个密码。
    杰克的声音响起：「欢迎回来。」
    小路说道：「给我我要的资料。」
    杰克略微平板的声音说：「骆以庭的验尸报告已经出来，表面上看来是自杀，但根据最终鉴定结果，鉴定人员确定这个案件属于加工自杀。」
    顾小路拿着汤匙的手顿了一下，问道：「他父母真正的死亡原因是什么？」
    杰克回答道：「他父母搭乘的车子有被强力撞击的痕迹，不排除是被巨大的力道推入海港。警方研判为他杀。」
    顾小路吃着饭，杰克这个管家便继续说：「骆均临生前在豪威科技担任会计的工作，而豪威科技的负责人左映龙表面上经营的是目前国内最大的3D电玩游戏公司，私底下的资金流动却十分巨大，完全超过一间科技公司正规经营所能产生的利润。警方怀疑豪威科技可能利用线上电玩涉及许多不法活动，三个月前正式成立『猎龙小组』，由总局特勤组负责侦办，骆均临的档案便是被存放于一级机密资料库的秘密证人档案夹中。」
    「所以有可能是骆均临当线人的事情被发现了，才被左映龙灭口？」顾小路闷闷地吃着饭。「但是要消灭线人，杀一个人就够了，做什么连他老婆和儿子也杀……」
    这左映龙做事也太狠了些。
    顾小路又看了杰克给他的一些档案，发觉豪威科技现下最红的这个战争游戏他也在玩，3D、G 罩杯、安莉可琪就是这个战争游戏「最后的天堂」里，T城的BOSS战争女神。
    这个游戏是由现实改编，说的也是现在世界能源匮乏，每个国家都由自己的首领领导，四处争夺资源，占领别人的土地。
    「最后的天堂」特别之处在于，游戏中所有的武器系统完全逼真，国战一起，血腥画面也是百分之百拟真，游戏中所有的飞行器、轻武器、重武器，只要得到设计图，几乎可以在现实中打造出来。
    虽然也有学者对这个游戏的危险性提出质疑，但那些声音最后不是消失了，就是不了了之。
    顾小路看着数据，心里头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这个左映龙绝对不是什么好人。他血液里的正义因子，正这么告诉他。
    吃完咖哩饭，把空盒子丢进垃圾桶，小路拍了拍手。「把豪威科技的主大楼模型调出来。」
    小路一这么说，书桌上立刻出现了雷射光束立起的3D大楼模型透视图。
    小路用手指转了转，看了看，再说：「切得进对方的保全系统吗？」
    杰克回答道：「已经切入，您有三分钟的时间可以使用。」
    「先将资料拷贝起来。」小路看来看去。「保险柜、保险柜……啊，果然还是在顶楼的办公室啊……怎么每个人都喜欢把保险柜设在这么明显的地方……」他搔搔头。
    小路只看一遍，便记牢了路线。之后他便转身往书房旁边的密室走去。
    他说道：「既然这么简单，什么都不用准备，那就今天晚上行动吧！」而杰克自然是他的后援。
    但却在这个时候，屋子出现了一对机械手臂，它们发出油压的声音，伸手捉住小路的领子，轻而易举地将他拎了起来，直接往卧房中送。
    「您身体的疲累指数目前为百分之七十一，今日不适宜行动。依我的计算，请您再休息两天的时间，才能拥有足够的体力。」
    「……」小路无言。
    杰克的「双手」温柔地将他放到床上，而后拉起棉被盖在他身上，接着「啪」的一声，卧室的灯就这样全灭，他在黑暗的寝室里张着眼瞪着那对手臂好一会儿，才吐了一口气，闭上眼睛睡了下去。
    虽然说一切都是当初设计时便设定好的，因为自己不会管理自己的身体，所以写了一套程式让杰克依据它来执行。
    但是每当那对手臂发出奇怪的声音替他盖上被子，他的心里总会有种热热的感觉。
    他想起普金斯教授的话。
    机器人有没有灵魂？
    而灵魂，到底是什么东西？
    会不会人类身体里面所谓的灵魂，也是如同机械一般，是DNA随机编码而产生的片段？只是人类都误会了，误会那些叫做灵魂？
    豪威科技大楼一楼广场，「最后的天堂」游戏改版上市之日。
    今天是「最后的天堂」全面升级改版的日子，不但开放了三转系统，更加大了国战规模，国与国之间能够联盟对抗第三园，各式超乎想像的军火武器也大量增加，最特殊的就是开放了陪战机械人系列，每个玩家只要通过重重任务，并且在最后砸下重金，就能获得一个随身的战斗型机械人。
    像「最后的天堂」这样引领指标型的游戏改版，全球的玩家几乎沸腾，豪威科技的董事长也选择在这天亲自出席改版活动，一项一项地宣布改版内容与这个游戏未来远景。
    来参与的玩家们都是之前停留在满级的专业级玩家，他们对游戏的支持使得左映龙每宣布一项，广场上就兴起如雷的掌声与口哨声，而且豪威也重金聘请了当红的模特儿来扮演各国的BOSS战争女神，更加炒热了整场的气氛。
    就在大家于一楼的广场像疯子一样呐喊尖叫时，顾小路背着小包包穿着黑色紧身衣迅速地由安全梯往楼上爬。
    他身上穿的是军方以最新科技研发的「隐身衣」，衣服上有数以千计的微型摄影机，能将四周的环境以千分之一秒的速度拍摄完成，而后投映在「隐身衣」上，如此一来，穿着隐身衣的人便能如同变色龙一般融入背景而不被发觉。
    但这个技术因为尚未臻至完善，所以只对解析度较低的摄影机有作用，若是碰上高解析度的摄影机，用肉眼仔细观察，还是能察觉出边缘一点身形来。
    顾小路动作利落地往上爬，十八楼的阶梯高度对他而言不算什么，爬起来脸不红气不喘地。
    找到左映龙的办公室后，门一开，顾小路便打开手腕上的手机。
    手机发射出雷射光束，将室内完全扫描一遍。
    顾小路在动作后看了一眼收集的数据，而后从包包中掏出一枝电磁波脉冲枪，朝着办公桌方向扣下扳机。
    当下一阵电磁波轰地震出，连空气都为之扭曲，办公室内的所有系统也因此震了一下，完全瘫痪。
    『从现在开始您有三分钟的时间可以打开保险箱。』杰克的声音从小路的耳机中传来。『三分钟之后系统即将重开。』
    小路没有耽搁，三步并作两步一下子便跳到办公桌上，而后将办公桌后头书柜中的书全翻了出来。
    敲了一敲，将书柜板子掀开，里面露出了德国制的AK745型保险箱。
    小路抽出手机中的一条黑色线路，线路终端有着高科技微型晶片。
    他在需要指纹辨识的地方将晶片贴上去，而后手机中隐藏的微型电脑便开始以超高速模拟指纹密码。
    『两分钟。』杰克说。
    顾小路一点也不急，脸上没什么表情。直到保险箱「哔哔」两声弹了开来，原本以为之后才会启动的安全系统也在同一时间响起警报声。
    小路没有理会警报声，只是把后面的小包包脱下来整个摊大，而后将保险箱里面的美金和欧元努力塞到越来越大的包包里。
    警报声惊动了豪威科技的保全人员，原本聚集在一楼广场负责维持玩家秩序的保全队伍拿起对讲机开始联系，另外有几人冲到电梯口，直接搭乘高速电梯上楼。
    「呜咿呜咿」的声音响起，代表有人入侵董事长办公室。
    顾小路将保险箱里所有的现金和文件全部清空后，转身便跑。
    临走前瞥见墙旁挂着左映龙的画像，那故作好人的模样，让他看了就不高兴。小路随手拿起一枝笔，朝上面乱涂一通，直到外面人声接近，他才准备逃跑。
    顾小路的速度很快，在办公室门口的防盗铁门降下来之前，一个滑垒，就从些微的细缝中滑了出去，半秒钟都没浪费到。
    『您还有一分钟。』这时杰克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
    「快点！」电梯那头传来声音。
    小路没有迟疑，直接往顶楼跑。虽然他穿着「隐形衣」但是脚步声却露了馅。
    「楼梯间有声音！」保全人员拿着对讲机喊着。
    『您还有十秒。』小路努力冲冲冲。
    打开顶楼大门，小路连气都来不及喘，就爬上顶楼边缘栏杆，而后猛地一跃而下。
    『时间到。』当杰克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豪威大楼的顶楼猛地发射出雷射光束，高压电瞬间充电，交互成密密麻麻的电网，任一只鸟也飞不进、闯不出。
    从高处以自由落体的方式直直下坠，小路扯开脖子上的装置，他的隐形衣瞬间充气，变成一套飞鼠装。
    乘着高空的气流，他头也不回地操纵着飞行方向，在这三分钟的不可能时间里，将左映龙的办公室洗劫一空。
    T城警总特勤部的人得到左映龙公司被窃的消息后，身为组长的毕立褀很高兴地带着一队小队，大摇大摆地走进了豪威科技公司里。
    在保全人员的联系之下，左映龙答应让毕立褀上楼。公司装设的二代保全系统会自动将资料传回T城中心的超级电脑，而窃盗属于警察的管辖范围，无须通报，警方便可自动侦办。
    毕立褀穿着笔挺的制服，帽子下的紫发散发着柔亮的光泽，他身后一列排开五个手下，每个人都身着制服，如果不是腰间别着警徽，那利落的模样简直和军人没有两样。
    办公室中，毕立褀率先走向前去，朝着左映龙伸出手。
    左映龙今年三十几岁，脸部刚毅，眼尾几条笑纹，那是经历社会洗涤历练后的痕迹，他穿着手工订制的西装，满脸笑容地回握住毕立褀的手。
    「毕组长，我这公司遭小偷不过是点小事，怎么劳动您亲自过来了呢？」左映龙寒暄说着。
    毕立祺也回笑着说：「左先生您可是T城的大人物，公司失窃怎么能算是小事？T城多少人倚靠左先生过活，总局长可是不敢小看这件事，一收到消息，立刻让我带人过来了。是说，不知道贵公司损失了多少？
    按T城现在的法律，二代系统下引起的失窃案很严重，严重到我们要写报告呈到上头去的。不过您也不用担心，我们会早日将窃贼逮捕归案。
    我的手下都是菁英，已经有两个让他们前往保全组那边调资料了，电脑里的存档也会一起拷贝回去，就希望这件案子能够早点侦破，也能够早点将左先生的损失追回。」
    左映龙的脸有点抽搐，毕立褀这样几乎就是摆明不用搜索票便光明正大看他公司的外部资料，不过幸好那些东西并没有重要到多大的程度，让他们看看还行。
    毕立褀走向前去，看了一看开着的德制保险箱。
    毕立褀说：「这是个好东西啊，全国不过三台，听说坚固得不得了，怎么这也能够被打开？」他发出「啧啧」的声音，「看来我家那台也要换了，同间公司，打七折的时候买的，你也是打折出清的时候买的吧，所以说，品质就是这回事，打折的东西都不牢靠。」
    左映龙有些无法忍受这个说话啰里啰嗦没有重点的警察，他朝着身旁的秘书说：「带毕组长和他的队员们下去交谊厅，请他喝杯咖啡，用些餐点。」
    接着左映龙朝毕立褀说：「毕组长，采证这些事情我们公司有专门的部门在做，动作比警局人员快上许多，你们只要象征性带走需要的东西便行，其余的不劳烦你们了。」
    毕立褀也点点头，他环视了左映龙的办公室一圈，发现墙上挂着一幅等身大小的左映龙半身像，相片中目光严肃的左映龙脸上被撇了两撇翘翘的胡子，左眼上涂鸦了个海盗版眼罩，头发则是被画成爆炸头。
    毕立褀看到这张画没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那个小偷画的？」毕立褀指着画像说。
    左映龙的脸色渐渐不好看，虽然秘书看见老板的脸色也紧张得想领着毕立褀赶快离开办公室，但毕立褀却像是想好好参观一般，手背在身后，和他的部下整整绕行了这间宽阔的办公室一圈。
    觉得满意了，毕立褀才点点头，说道：「基本上该注意的本警官都记下来了，接下去还有什么后续的事情需要左先生帮忙的地方，还请左先生多多合作。」
    跨出左映龙办公室之前，毕立褀突然瞥见门边有个等身比例的人形木偶在。
    淡绿色的头发，碧绿色的眼睛，穿着超短的迷你水手服，露出深V的乳沟和修长的美丽长腿。
    「啊！」部下中有人惊呼出声。
    「等身比例的安莉可琪！」又有另一个人喊了出来。这可是游戏世界的宅男女神，平常只能在3D荧幕上看到，要见着实物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不愧是豪威公司，做得栩栩如生……嘴唇粉嫩嫩的好漂亮，好像一张口就能说话一样……」毕立褀身后几个原本端庄正直的警员们一见着安莉可琪的人偶，突然间全像打了兴奋剂，自嗨了起来。
    「咳、咳、咳！」毕立褀干咳了几声，觉得面子一下子全都被丢光了。
    身后那几人这才立即闭上嘴。
    毕立褀经过安莉可琪的人偶，没什么兴趣地瞥了一眼，心中只有一个疑问，他方才走进来时分明没看见这东西，怎么这会儿要走，却出现在这里了？
    难道是刚才没发现的时候，有人带进来的？
    接着也没多想，便随着秘书的指引，离开了左映龙的办公室，准备下去交谊厅，吃香喝辣去。
    毕立褀离开后，左映龙「哼」了一声，在沙发上坐下。他双手摊开放在椅背上，坐姿不再像方才一样绅士，而是带着一股流氓气味。
    门边的安莉可琪眼皮突然一眨，碧绿色的眼珠子动了一下，而后人偶便如同活了过来一般，走起路，坐到左映龙身边的沙发椅上。
    「哼，不知道哪里来的小贼，居然胆敢动我的保险箱。」左映龙生气地说。
    安莉可琪看着窗外飞过的鸟，平滑的瓜子脸蛋上是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美丽。
    一旁的部属见到老板的模样，连忙倒了杯纯威士忌给他。
    左映龙一边摇晃着杯子里的酒，一边浅浅喝着。
    他绝对要找出那个小偷，敢向他挑战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第三章
    「叮咚——」外面的门铃声响起，因为杰克正在升级，所以小路端着刚微波好的咖哩乌龙面边吃着，边去开门。
    门一打开，站在屋外的一老一少便朝着他笑。
    小路被笑得头皮发麻，连忙把嘴边的乌龙面吸进嘴里吞下，然后说：「爷，姐！」
    没错，门外站着的其中一位正是顾小路的爷爷，名字叫做「顾大爷」，这是小路他曾爷爷取的名字，听说当初还很满意这名字的霸气，不过顾大爷是个温和的人，而目前职业为——小偷。
    另一个比小路大一点，一脸精明相的女人则是小路的姐姐，名叫「顾小香」，她挺着八个月大的肚子，穿着孕妇装，身后背着个小包包，就如同她爷爷的职业一样，也是——小偷。
    「你们两个怎么会来？」顾小路让开路让两人进来。
    顾小香说道：「昨天晚间新闻报说豪威科技遭窃，损失惨重，我就跟爷说，照那种严密的保全，除了咱顾家的人，根本就没人闯得进去。更何况T城这里没几个台面下的顾家人，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你了！」
    「也许是爸妈呢……」顾小路低声把咖哩乌龙面放下。
    「爸妈在埃及骑骆驼挖木乃伊，你当我不知道啊！」顾小香拉着顾大爷在沙发上坐下。
    顾小路看姐姐的样子有点像要算账，便也乖乖地坐到另一边的沙发上，低头不语，连早餐都不吃了。
    「你还记得咱顾家的家规是什么吧？」顾小香突然目露凶光朝着弟弟说。
    「……未满二十岁之前，不得行窃、不得不经父母或长辈同意擅自行动……」小路说。
    「小香，别吓你弟弟。」顾大爷温和地道：「当初曾曾曾爷爷立这条家规是怕孩子们年纪小、技术不成熟就冲动行事，让顾家的存在曝光，危及家人的安全。不过小路的技术是我见过最好的，那些什么二代和独立防盗系统，咱们家里的人都差点栽上头几次，可小路就很行，还有造出了个『杰克』当他的助手……『杰克』你听见大爷的声音没有？」
    管家杰克出声道：「是的大爷，我听见您的声音了。欢迎您与小姐光临，请问是要茶或咖啡？」
    「给我杯茶，小姐有身孕，拿牛奶给她好了。」顾大爷说完，又继续对小路说：「我还知道你的装备比家里其他人都高一阶，那什么隐形衣听说你也有一件吧？俄国军方的最高机密，你打哪弄来的？」
    杰克的机械手臂端来温热的茶和牛奶，平稳地放在顾大爷和顾小香的桌前，顾小香忍不住叹了一声，现代科技真是可怕，用说的就有茶和牛奶可以喝，完全不需要动手，难怪一堆只有普通窃盗技术的贼全都被打挂抓进警局了。
    顾小路吞吞吐吐地说：「eBay上面早就流出设计图，我找几个朋友标下设计图，研究很久才做出来的。」
    「哼，没泄漏顾家的秘密吧？」顾小香喝着香醇的牛奶，声音低沉地说。
    「没，」小路说。
    「唉，你干嘛老是爱吓唬你弟弟，」顾大爷打了孙女儿的额头一下。
    「爷，是他自己犯了家规，照理说我应该代替爸妈把他裤子脱下来，叫他绕着屋子外头跑十围的！」顾小香不悦说：「我六岁那年偷开隔壁死小子的房锁，把他偷藏的波霸写真集丢到街上时，爸妈不就照家规那样罚我了吗？」
    「那是你技术不好，临走时露了馅，让隔壁看见你的身影，知道是你做的。为此我们还差点搬家，你都忘了。」顾大爷说。
    顾小香嘴里喃喃念着不知道什么，最后闭上了嘴。
    顾小路一直都是乖乖地正襟危坐，没多说话，顾大爷差点都要被他那模样搞笑了，看来这孩子还真怕被脱裤子光着屁股绕老宅子跑十圈。也是，都十九岁的男孩子了。顾家以前曾老爷子在时，家规可是很严格的，谁犯错都不能轻怠。
    顾大爷顿了顿，接着说明了来意：「小路，你对于左映龙和豪威科技公司的事情，知道多少？」
    顾小路抬头。
    顾小香说道：「老实讲，要不是爷猜到碰了左映龙公司的人是你，我们这会儿也不会过来。」
    她接着说：「你知不知道，你惹上不能惹的人了！」
    T城警局总部，特勤组。
    毕立褀没有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他把屁股靠在组员的桌边大刺刺地坐着，看对方放出的监视录影画面。但看来看去都没看到小偷的影子，两个人觉得一头雾水，不明白怎么会如此。
    「照理说如果保险箱动了，里面的钱也被拿出来，应该会见到个拿钱的人吧！」毕立褀看着荧幕说着。
    他的组员打了个寒颤，说道：「第一次看见美金跟欧元会自己飞起来，然后又不见的。」
    毕立祺端详着左映龙办公室里的监视器画面，如果不是闹鬼，很明显的有什么东西他们没察觉。
    毕立褀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他让属下重复播放了录影画面数十次，一次又一次的看、仔仔细细地看。
    T城二代保全系统用的是现今无人能及的超级电脑，加上左映龙的公司用的又是高解析度的监视器，照理说如果有什么疑点，应该马上就可以看出来。
    毕立褀一层楼一层楼地盯，不只被窃的办公室，连一楼的大厅广场和空无一人的楼顶也不放过。就这么反复又反复，直到他身旁的组员都快昏倒的时候，他终于注意到屋顶风吹起、加上顶楼灯光反射时，一个突如其来产生的折射影像。
    「暂停，倒回去两秒！」毕立褀立刻说。
    毕立褀说话的时候，手指便往荧幕上指，原本累得要昏死过去的组员立刻惊醒道：「组长拜托，手指别碰到我的荧幕！」
    毕立褀身上有一种对机械具特殊破坏力的静电电流，只要一碰到电器产品，那些东西总是非死即伤。
    这几年来他已经不知道害死掉多少荧幕和电脑了。
    毕立褀把手指缩回来，啧了一声。他也知道自己的破坏力所在。
    组员照着毕立祺的话将影片倒回两秒。
    「看到那个残影没有？加强解析度，看看能不能辨别出什么来。」毕立褀说。
    组员立刻照做，键盘和滑鼠拉到极致，辨识软体调到最高，最后终于出现了个模糊而类似人影的东西。
    「还抓不到你！」毕立褀冷冷地笑了一下。「最多只能这样吗？不能再清晰一点？」
    组员又调了一下解析度，但最后还是摇摇头。「看起来似乎是个人影，但是影像实在太模糊……真是太奇怪了，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毕立褀当下立刻说：「不用管那些，先用骆均临相关资料库里面的存档影像下去比对，只要比例符合的，就调出来给我。」
    「是。」毕立褀一声令下，下属立刻醒过来，搜寻资料库比对。
    在这期间，另一个资格比较老的下属拿着电子文件夹走过来，问道：「查得怎么样了组长，局长说十分钟之后要小组报告，半个小时后要开记者会。」
    「去跟他说，十分钟个头，再给我十个小时还差不多！」毕立褀眼睛下面两圈黑，他已经反复看了这些影片十多个小时，眼球都快凸出来了。「谁管什么小组报告，什么记者会，官僚文化通通死一边去，老子正在办案，现在老子最大！」
    几个组员听到毕立褀这么说，胆子大、跟他久一点，知道他无坚不摧背景的人哈哈笑了两声，年纪比较轻的则是缩了缩脖子看他一眼，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去。
    那个老资格的下属看着荧幕上正在比对的画面，突然想到什么，顿了好一下才说道：「听说俄国那边发明了一种隐形衣，穿上之后可以像变色龙一样融入背景，变成隐形人，我们要抓的人该不会就是穿着这种隐形衣吧？」
    毕立褀无聊地打了个呵欠说：「隐形衣？有那种东西你先弄一件来给我穿！哪有可能有那种科技！小道消息能信吗？那种东西真要能生产，起码还得二、三十年。」
    「……嗯……也是……」资深组员搔搔头拿着文件走开。
    「快点、快点、快点！」毕立棋手指又要戳往荧幕。「电脑跑这么慢，到底哪家产的，要我赐你死罪吗？」
    「哔哔——」荧幕上这时显示出几个符合程度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人物影像。
    毕立褀收回手指，凑近一看那几个人。
    而后他惊讶地发觉，竟有一张熟悉的青涩脸庞，出现其中。
    毕立褀摸着下巴，神情变幻莫测。这让一旁的组员完全搞不清楚他们老大这时究竟是因为案情有了眉目开心了，还是要请检察官开的拘票太多张显得烦了……
    总之，毕立棋最后露出了一个笑容。
    兴奋而诡异。
    「叮咚——」
    早上八点，门铃响了，正在吃咖哩焗烤饭的顾小路咬着汤匙，慢吞吞的前去开门。
    他才刚睡醒不久，脑袋还不清楚，也没看是什么人，随随便便就打开了门。
    等看清楚门外站着的是谁时，顾小路这才一吓，往后跳了一步。
    「顾小路先生，请你和我们回警察局一趟。」身材颀长的毕立褀倚在门边，俊脸上带着笑，左手一摊，「刷」的声将手中的拘捕票散了开来。
    「警局？」顾小路又往后跳了一步。「我为什么得和你们回警局，你又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是请你回去问问话而已。这是检察官开的拘捕票，可不由得你说不。」毕立褀看起来很开心，而他背后站着的组员则是露出伤脑筋的神情。
    顾小路看看自己热腾腾刚弄好的早餐，又看看毕立褀，皱着眉说：「那我可不可以先把我的早餐吃完？」
    这句话和这个表情真是可爱极了。毕立褀忍着流鼻血的冲动说：「当然可以。警察也不是不通人情的。」
    在这时候寻常人通常会让开一步，礼貌性地请客人先进到房子里坐下，等待自己用餐完毕，可眼前的几个人不是客人，而是警察，所以顾小路也就「砰」的一声把门关上，走到书房里把身上该拔该收的精密仪器全都收拾好，只留下一只手表在手腕上，然后配着开水吃焗烤，让外头的毕立褀一早就在顾家门外站了一个钟头。
    T城总局，侦讯室。
    顾小路被带进侦讯室后就好像被晾起来一样，没人理他。
    他四处走了走，靠近侦讯室那面从外头看得进来、从里面看不出去的不透明玻璃，伸出手遮着把脸凑进，努力想看看后面有没有别人。
    毕立褀隔着不透明玻璃看着顾小路的动作，又看看文件夹上顾小路的资料，觉得这个少年左看右看，的确就是他那盘菜。
    组员说着：「顾小路，十九岁，T大电机系大四的高材生，从十六岁起就拿过大大小小无数机械方面的奖项，连家中的保全都是自己设计。我找专家分析过，系统虽然简单，逻辑却是无懈可击，这孩子在电脑语言的领域上绝对属于顶尖的。」
    「这么厉害？」毕立祺倒是很惊讶。「长得这样，看不出来天才得这么变态啊！」
    组员心里想：『人家是真正的天才，变态的只有你吧……』可他没胆说出来。
    顾小路敲了敲窗子，隔着玻璃喊了声：「喂！有人吗？我还要去上课！」
    声音当然传不过来，毕立褀也只是采让小路心急的策略，暂时不去管他，毕立褀接着和下属走了出去，先去侦讯前面那十来个也是身形符合的嫌疑犯。
    像顾小路这样的好货色，当然要放在最后面慢慢审问才行。
    总局一共才三间侦讯室，毕立褀一个人就用了两间，一间关着顾小路，一间用来询问其他人。
    他在侦讯的时候有个坏习惯，就是不开摄影、不开录音，每回桌上都只会有一盏灯跟一个隶属于嫌疑犯的纸质文件夹而已。
    但只光凭这些就已足够。
    侦讯完相关的十六个嫌疑人之后，下属数过，那些男人们哭着夺门而出的有三个，满脸惊恐的有七个，还有脸颊红得像番茄的有六个。
    毕立褀的手段他们是都知道的，虽然有点违法拷问之嫌，但破案绩效是怎么来的？自然是这么来的。
    轮到顾小路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小路肚子有些饿，心里想着爷和姐运动回来会不会带着律师前来警察局救他，可是左等右等这么久了，说不定他们两个今天没回老宅子，而是拐到别的地方去了。
    上次是因为在学校被带走，有人告诉了毕教授，他才被毕教授请来的律师赎出去，这回自己是直接从家里被带出来的，这时也不知道要怎么脱身了。
    小路一边回忆着自己上次的行动，一边无聊地想着自己怎么会被抓到警局。明明就是天衣无缝的计划，不应该会露馅才对？
    是说爷和姐都看出来左映龙公司那笔是他做的了，难保没有人同样发现。
    侦讯室的门被打开，一本文件夹被甩在桌子上。
    毕立褀单手端着两杯白开水，放在侦讯桌上。
    「不好意思，最近大伙熬夜，警局的咖啡都被喝光了，只剩白开水而已。」毕立褀才刚审讯完十几个人，但仍游刃有余地解开一颗制服扣子，往小路对面椅子上坐下，两条长腿跨到桌上，带着从容的微笑看着小路。
    小路正好也口渴了，点点头，就把毕立祺放在桌上的白开水端了一杯起来，咕噜咕噜喝下肚。
    「唉，你喝得那么快，就不好玩了！」毕立褀说。
    「啊，为什么？」小路抬起头，觉得毕立褀说话莫名其妙，他因为戴着黑框眼镜，又是一副衬衫牛仔裤的老实人打扮，刘海也因为没梳好翘了两撮起来，模样显得有些可爱又有些呆。
    毕立褀收起脚，靠近桌子，用低沉而诡异的语气说：「因为我在开水里放了自白剂……」
    小路的嘴角抽了抽：「……你说笑的吧……」
    「谁和你说笑。」毕立褀低声地说着，他微笑地看着小路，觉得好想用力地拧一拧这少年粉嫩嫩的脸颊，感受那阵弹性。
    而后他也做了，伸手一拧，回馈力道果然和他心里想的一样。
    然而小路被突如其来地袭击，左脸颊整个红了一大块，眼眶里也充满了泪水。「痛死了，你干什么！这是违法、侵犯人权，自白剂你说假的吧，怎么可以让人喝掺了自白剂的水！那问出来的完全不算数，我要打电话、我要找律师！」
    毕立褀看了看手腕上的古董表，说道：「找律师当然可以，半个小时后我就让你打电话找律师。但是……」毕立褀突然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在这半个小时之内，你是属于我的……哼哼哼……有最简单的方式，当然要从最简单的方式来，询问拷问那一套，今年不流行了……」
    自白剂的药效发作得很快，几乎在下一刻顾小路便发觉自己的思绪开始混乱，动作也迟钝了起来。
    他想着：「这究竟是什么烂警察局，怎么会有这种神经病警察，怎么会有这种乱七八糟的侦讯方式……」然而在他这么想的时候，嘴里头也忍不住将话说了出来。
    毕立褀放开小路的脸颊，他绕过桌子要走到小路身边，但小路却在毕立祺一动的时候，身上所有的细胞就像在同时感受到危险一样，猛地便往后跳，要夺门而出。
    毕立褀的动作比小路快，身后的手铐一拿出来，「喀嚓」两声就把小路的手腕铐住了。
    「你又铐我、你又铐我！」小路喊着。
    毕立棋将小路的手腕压在门板上面，任小路挣扎着，而一条腿则插进小路腿间，用力将小路两条纤细的长腿分了开来。
    被手铐扣住的手腕十分不舒服，自白剂的药效让小路头昏眼花思心兼想吐，这时毕立祺靠近小路耳边，轻声问着：「来，告诉我，二月二十五那天，你人在哪里？」
    毕立祺边说着，舌头还擦过小路的耳廓，接着狠狠咬了小路的耳垂一下。
    小路猛地一抖，腰竟软了下来，心里想着耳朵好痛，一定被这变态家伙咬到流血了。
    毕立褀笑着将小路的手腕扣在门板上，单手将他压得更紧，但是顶着小路鼠蹊部的膝盖却磨蹭着小路，另一手也慢慢解开小路衬衫的扣子，像在观赏着什么喜爱的东西一样，慢慢轻抚着。
    自白剂有着迷幻的效果，让小路在疼痛中感受到一种从未接触过的愉悦。轻抚的手指温柔地在身上游移，就像爱人亲密的爱抚一样，带来甜美的感受；夹杂着的痛楚不但没有熄灭那不知从何而来渐渐燃烧起来的烈火，反而像助长了火势，让火苗缓缓地烧了起来。
    小路死抿着嘴唇，无论如何就是坚守着最后一片清明，不开口。
    毕立褀那对漆黑的双眼深深地凝视着小路，小路也不甘示弱地瞪着他。
    只是小路底气还是有些不足，湿润的眼眶像是在讨饶哭泣一般，抿着的嘴又性感得有些儿个撅，那像邀吻似的唇形最终令得毕立褀忍不住亲了上去。
    小路一个惊吓，深吸了一口气，毕立褀便趁机撬开小路的齿列，攻城掠地一般，强硬地卷住小路的舌头，吸吮亲吻粗暴地咬住他。
    就像要被又深又暗的大海吞没一样，小路呜噎地发出求救一般的微弱声音。
    但那只是更刺激毕立褀的兽性，撕扯着的衬衫迸开了几个扣子，牛仔裤的扣子被解开，拉链拉下的声音显得淫靡，小路单方面完全无法招架毕立褀的侵犯，只能任发作的药性将他拖入这个叫做毕立褀的深海里，带着些微的恐惧与从未接触过的颤栗，在这个人触碰到他双膝间从没有人抚摸过的地方时，无力地呻吟出来。
    「……可爱的小路……你怎么这么敏感……难道你还是处男吗？」毕立褀声音压抑而邪魅，像黑暗中挑逗人的魔鬼。
    小路死都不说话，只是抽着鼻子，看起来像被欺负得很惨一样。
    毕立褀就是喜欢看小路这个样子，蹂躏起这样的小路，让他心情激荡，似乎浑身的毛孔都张了开来，心里还有着声音说着：『上了他、上了他，在这里就上了他！』
    这样的感觉以前虽然对谁有过，但从没有碰到这么强烈吸引他的对象。毕立祺并不感到惊讶，这顾小路从头到脚、从脚到头，每根头发、每个毛细孔，完完全全就都是他的菜。
    这盘小菜，今日经过确认，他是要定了。
    毕立祺在侦讯室内公然调戏小路整整二十分钟，小路被他整得死去活来。
    说死去活来是严重了点，但内裤粘了不该沾的东西，脸颊、耳朵、脖子、胸膛还被咬了好几个几乎见血的齿痕，黑框眼镜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衬衫只剩一个扣子，这样的光景，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实在很凄惨。
    小路手腕上的手机最后也在毕立褀把他放到桌上时，发出了「啵」的一声，冒出黑烟，和小路的思绪与身体一样，正式宣告损坏。
    毕立褀这时还想朝着小路压下去，却在同时，外头响起了敲门声。
    「那个……组长……」外头有组员声音小小的传来。
    「干什么，没听见我正在忙吗？」里面的动静很大，外头又守着几个人，任谁都能知道毕立褀在侦讯室里头对嫌疑人做什么。
    「顾小路的律师来了。」组员对毕立褀这个组长毕竟顾忌很大，所以喊得胆颤心惊。
    「什么律师，叫他再等十分钟！」毕立褀说着就把小路的牛仔裤一把扯下。
    「不要脱我裤子！」小路突然清醒过来，一惊，扯着自己的裤头就大喊出来。
    「组长！」外头的组员立刻喊道：「局长也在外面等你！」
    毕立褀有些喘，深黑色的眼睛里弥漫着强烈的欲望。他深深看着顾小路，而顾小路则是怯怯地看着他。
    红通通的眼睛像小动物一样，叫他好想一口吃掉，连骨头也不吐出来。
    最后毕立褀深吸了几口气，把自己的衣服穿好，又把顾小路抓了起来重重吻了一下，跟着拂了拂他那早被蹂躏得乱七八糟的衬衫和头发。
    「裤子穿好，等我下次再脱！」毕立褀咬牙切齿地解开顾小路的手铐，接着转身开门。
    顾小路连忙把裤子穿起来，扣子扣好。他低着头揉了揉眼睛，头还在昏，根本不懂自己为什么会遇上这样的变态警察和像SM场景一样的侦讯。
    手机好像坏了。顾小路摇了摇左手，心里很伤心。变态、变态、变态把他珍贵的手机式微型电脑弄坏了。
    门打开了，外面站着一堆人。
    满头白发的顾大爷和挺着个大肚子的顾小香带着律师站在前面，而T城总局的局长则站在后面。
    毕立褀一看就知道了，这顾小路肯定也是有些来头，否则他们家局长不会两次都亲自来领人。
    顾大爷朝孙子温和地喊了声：「小路，过来。」
    小路低着头走到爷爷身边，头往爷爷肩膀上一放，浑身一软，差点就哭了出来。
    顾小香瞪了毕立褀一眼，再朝弟弟看了看，用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说道：「干什么，站也站不住，活像被强奸了一样！」
    顾小路听见「强奸」这两个字，居然「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顾小路毕竟只是个十九岁，什么都还没经历过的青涩小伙子，而且整日沉迷在电脑世界里，除了零与一的语言和其他同为骇客的朋友，他也没和什么外人接触过。
    今天被毕立褀这么一强，还在男人手里缴了青春的第一次，这哪是一个喜好3D波霸女主角的普通宅男能承受得了的事情。
    顾大爷拍着孙子的肩膀，年纪虽大，但力气不小的他撑着顾小路先走了。
    走道两旁站立的毕立褀组员们对这个经历过一番惨事的小路投以同情的眼光。
    顾小香则和律师留了下来，什么话也不说，就瞪着毕立褀。
    毕立褀在警局内一向作风强势，可顾小香在外头也不是混假的。
    身为顾家人，进退都得掌控得宜。
    她带来的律师是T城最顶尖的律师团头头，看着律师口沫横飞地搬出宪法人权条例，并且证明毕立褀找检察官开出的拘捕票根本立足点不足，接着顾小香便大闹了警局一场，踢翻了两张桌子，扯掉了毕立褀一撮紫发，还呛明明天就开记者会，最后警察局总长频频擦汗连声道歉，费了好一番功夫，这才把这尊大佛送出警察局。
    「疯女人！」顾小香上车后，毕立褀捂着被扯掉头发的疼痛头皮，朝着那辆疾驶离去的黑色轿车大叫。
    警察局总长转头看了这个虽然破案率很高，但惹祸程度也不相上下的下属一眼，摇头、叹息。
    现在的年轻人啊……老年人真的追不上了……
    第四章
    顾小路很郁闷，他回家后就把自己锁进书房里再也没出来，留下顾大爷和后来回来的顾小香不理会，也不去上课，就只埋头做着自己的事情。
    书房的书柜后面有个往下的通道，打开之后就能进入地下室。
    顾家虽然是一楼的平房式建筑，但地下室却有好几层，其中还筑了个攀岩场，也有充足的运动器材，让顾小路训练体力用。
    虽然已经是科技发达的二零三二年，当小偷不像以前全都是体力活，但基本的训练还是得做，速度更得要快，才不会跑得太慢，被警察抓到。
    顾小路身上绑着安全绳，穿着简单的运动服徒手攀岩。他只用双臂的力量支撑身体，两只脚在空中有些晃荡，但仍是攀爬得不错，一切都在水准之上。
    练完了几趟攀岩，小路又去跑了几小时的跑步机，跟着拉筋做瑜伽。
    身上的运动服几乎是湿了又干、干了又湿，但这就是他的日常生活，他必须把体能保持在最巅峰的状态，才能应付各种情况。
    练累了之后，去冲了个澡，顾小路接着坐回椅子上。
    这地下室除了练习场外，也是他的秘密基地，三台比楼上更强的电脑一字排开，荧幕上跑着的正是目前最夯的游戏「最后的天堂」。
    这个几乎以现实架构模拟的线上电玩玩家来自海内外，分工几乎和人类社会一样复杂，各行各业都有，而且每个行业都有它的特点所在。
    它最主要由国家组成，亚洲大国、欧盟、美国和急速窜起的第三世界非洲。
    每个国家又分平民、警察、军人、行政等等方面。
    它每隔一个月就会打一次大型国战，国战要胜利，最主要得靠金字塔顶端那百分之五的满级者。
    「最后的天堂」简单来说就是一款战略游戏，你可以用任何方法杀敌：毒气、核弹、自杀攻击。不想玩杀敌的，也可以靠着在里面贩卖虚拟宝物，来到外界以虚拟宝物交换现金。
    小路练的是出生在南非的军人。他已经二转满级，十分高阶。
    当他的宝物库打开，里头的军火强大得吓死人，随便一看便摆着几颗核子弹，军备强大，还抽到了最新型的人形机械人当助手，于是当他一出现，喊着：「攻打亚洲，狂轰T城！」
    一堆跟随着他的非洲军人们便开着隐形战斗机不分青红皂白地朝虚拟世界的T城攻去，两地交战，打得乱七八糟。
    小路轰了T城一天一夜，花大把大把的金钱买军火，把T城炸得乱七八糟。直至T城守城的战争女神安莉可琪觉醒，差点提前引爆国战才下线。
    接着他把军权交给几个同伴管理，以免敌人攻来没人守护，便瘫在椅子上，灵魂出窍魂游天外去。
    就这样把自己操到累毙之后，心里的不愉快好像也同时都发泄完毕，舒服了许多。
    去冰箱拿了罐冰凉的矿泉水一口气喝完，小路回到楼上，整个人往床上一抛，手脚齐用将被子这里卷卷那里卷卷，把自己卷成像蚕蛹一般，睡觉。
    「起床了，你已经睡了二十四个小时了。」顾小香的声音响起，她一只脚踏到弟弟顾小路的脸上，用力踩踏用力蹂躏。
    「好痛……」顾小路咕哝一声，从被窝里慢慢爬了出来。
    他揉揉眼睛，先是四处找眼镜，后来想起眼镜掉在警察局后就放弃了。
    「先去洗个澡，然后换衣服准备出门。」顾小香说。
    顾小路打了个呵欠，还是呆呆坐在床上。
    「发什么愣啊！赶快去洗澡！晚上要和爷的朋友吃饭，时间快到了！」顾小香又踹了弟弟一脚，顾小路被他从床上踹到地下，然后就乖乖洗澡去了。
    晚上六点左右，一台黑色轿车停在顾家大宅前面，因为姐说是爷的朋友请吃饭，顾小路也没多想，便和他们一起搭上车。
    车子缓缓开上高速公路，行驶了一段不短的时间，之后轿车绕过一座喷水池，停在一座豪华的宅邸前面。
    他们三人下车，宅邸的管家立即笑容可掬地向前说：「顾老先生、顾小姐、顾少爷好，我们老爷已经等各位很久了，请随我进来吧！」
    顾小路一下车便职业性地开始分析这栋宅子的保全，他头转了转，眼睛瞟了瞟，看着十几个穿着黑西装打领带的保全人员散在四周，腰间还挂着手枪，周围有高压电包围，宅子又很气派，便知道里头住着的人不会是小人物。
    是说他们顾家人为了避免身分曝光，向来不会和人有密切往来，爷这朋友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竟请得动他来吃饭。
    顾大爷一派从容自然地随着管家进屋，顾小香在左边，顾小路则落后走在右边。
    进了饭厅，有个年纪和顾大爷差不多的老人家。
    顾小路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的皱纹能够生得一横一横，每一横都带着威严，看起来就让人肃然起敬的。
    那人穿得很随意，也是衬衫和西装裤，但整个散发的气场就是和普通人不一样。小路觉得，应该是高层权贵之类的身分。
    「好久不见！」那人说。
    「嗯！」顾大爷点头。
    「都几十年，你老了，我也老了。」那人顿了顿又说：「吃饭吧！菜都要冷了。」
    两人之间对话没有几个字，让人感觉这两人好像很熟，又好像不太熟。
    顾大爷回头对小路和小香说：「你们两个，叫毕爷爷！」
    「毕爷爷！」小路和小香各叫了一声。
    那人坐在主位上，之后由管家引领他们坐下。
    顾大爷坐在那人的左边，小路则是被领到右边，姐姐小香坐在爷爷身旁，一看到前菜上场，叉子叉了就开始吃。孕妇是不能饿的。
    毕爷爷脸上带起了笑容，他先看了看小香，显然之前就认识小香了，而后看了看小路，带了点好奇地问：「你就是小路吧？」
    「我是顾小路。」小路礼貌地点头回答。
    毕爷爷说：「长得和你爷爷年轻的时候挺像啊！」他对小路一点架子都没摆，浅浅的笑容让脸上浮现一层亮，两个老人家看起来年少的时候也是风度翩翩的，就算是老了，那轮廓也还看得出一点。
    毕爷爷接着又说：「其实今天我是特意让你爷爷带你过来的，前几天发生的事情我很抱歉，我那孙子从小就被我宠坏了，办事虽然牢靠，但太多时候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也不晓得，今日这顿饭，算是我代他向你赔罪，你就卖毕爷爷一个面子，别把那天的事情放心上。」
    「啊？」小路喝了一口浓汤，抬起头来，不明白这个老人家说些什么。
    「T城总局特勤组的毕立祺组长是你毕爷爷的孙子。」顾大爷说。
    「啊——那个染紫头发的变态——」小路听见毕立祺的名字，差点吼出来。
    顾小香瞪了弟弟一眼，觉得这弟弟横看竖看，怎么看都不争气。这样也叫！
    「小路，不许没礼貌！」顾大爷脸色沉了下来。「怎么可以说人变态？」
    「没关系没关系！」毕爷爷神情沉稳。「立祺人是比较特立独行一点。」
    『是变态没错啊！』小路心里这样想。
    「只是他那头发是天生的，不是染的。」毕爷爷缓缓说：「他母亲是军人，怀孕时正在打仗，因为出生时暴露在核子尘中的缘故，基因产生变异，才变成现在的样子。小时候因为那头紫发他常常被人欺负，所以后来长大才变得喜欢欺负人的。我知道你在他那里受了些委屈，那孩子，我会替你教训他的，今天你就看在毕爷爷的分上，原谅他那日的所作所为吧！」
    小路拿着汤匙搅拌浓汤，沉默了三秒才点头。这人看来和爷的关系匪浅，就连平时嚣张跋扈惯的姐来此地也乖得像只猫咪一样，他都被人这么要求了，不点头的话，怕是走不出这个豪宅吧！
    毕爷爷那张原本还有些威严的脸笑开了，转头对着顾大爷说：「你教得好，小路这孩子真懂事。」
    但顾大爷也说：「面子我只卖你一次，你也得找机会和你孙子说个清楚。下次要是你孙子再胡乱来，我不会放过他。」顾大爷语气说得温和，眼里却是一道利光闪过。
    「这是当然！」毕爷爷点头。
    小路又喝了两口汤，觉得这里的厨子厨艺真好，浓汤好好喝，和他吃了几年之久的冷冻微波食品完全不同档次，很有高级料理餐厅的味道。
    毕爷爷开了话匣子以后，又和顾大爷说了好一会儿话，小路没仔细听，他只想着这个毕爷爷的孙子是毕立祺，那他是不是喝完汤别吃其他冷盘主菜就赶快走，要不然如果遇见毕立祺回来，一定又会发生很恐怖的事情。
    「小路、小路！」毕爷爷喊了顾小路几声。
    「什么事？」小路连忙从神游太虚中回过神来。
    「你没听到方才我和你爷爷说的话吗？」毕爷爷问道：「想得这么认真，在想什么？」
    小路说：「在想要不要喝完汤赶快走，遇到你孙子就糟糕了。」
    毕爷爷突然笑了。「这孩子真老实。」
    顾大爷对小路说：「今天我们要留下来商量一些事情，可能很晚才离开。你慢慢把饭吃完吧！」
    顾大爷既然用了「我们」这两个字，小路直觉他和姐姐也被包括在其中，他问：「要商量什么？」
    「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吧！」毕爷爷用餐巾擦了擦嘴角，让管家将用完的盘子收下去。他对着看起来就是一脸单纯无辜、良善中又带些胆怯的小路说道：「我和我孙子立祺一样，都是替政府做事的。」
    「哦，毕爷爷也是警察吗？」小路又喝了一口汤。
    「毕爷爷是管警察的，爷爷的名字叫做毕国谨，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毕爷爷笑着说。
    听到这个名字，小路当下一口浓汤朝着毕国谨喷了出去。他被浓汤呛了好大一口，不但不断地咳嗽，连脸都胀红了。
    所有的人都被小路的举动吓到，连他那八风吹不动的爷爷脸色也有些变。
    一旁的管家连忙拿起餐巾让毕国谨擦拭，毕国谨也没想到会被顾小路喷得一头一脸全是奶油浓汤，但他还是说着：「没关系、没关系！是我吓到他了。」
    小路连忙从椅子上跳开，而后咳咳咳，咳了好几声之后看着他爷爷、指着毕国谨，结结巴巴地说着：「爷、爷、警政署署长毕、毕、毕、毕国谨！快跑、我们快跑！」
    小路被吓得不轻，他们顾家可是小偷世家，小偷世家的人来到警察头头的大本营吃饭，等会儿还不全部被抓去关。
    小路虽然没有案底，但违法的事情做得可不比他姐少，如果被抓住，不关上十几年可是出不来的。
    「慌慌张张的，没点定性。」小香说道：「坐下，两家是认识的，跑什么跑！」
    「蛤？」小路看向姐姐。
    毕国谨说道：「阿大，小路太紧张了，我看你同他解释一下，我去洗把脸，你们先用餐，我等会儿再回来。」
    顾大爷点了点头，待毕国谨走后，才对小路说：「顾家和毕家的确是认识的，在我那个年代，黑道和政治挂钩，民不聊生，我和你毕爷爷的理念相同，也有共识，所以联手破过几次案子。不过后来他的官阶越来越高，为了避免顾家曝光，两人也就鲜少联络了。」
    顾大爷接着说：「这次要不是碰着大事，也不会带你们来这里。」
    小路心里一直想着爷和姐突然来到T城找他，嘴里又念着大事，那一切或许和左映龙有关。
    毕国谨换好另一套西装出来，这时管家也走了过来说：「老爷，孙少爷回来了。」
    小路的脸色变了变，接着就听见饭厅旁的客厅传来一阵熟悉而慵懒的声音：「爷爷你叫我回来干什么？我最近忙得焦头烂额，警局里也还有很多事没处理，没空陪你吃饭！」
    毕国谨说：「既然立祺回来了，那我们就先移到会议室，再慢慢聊吧！」
    顾大爷点了头，顾小香则朝旁边的仆人说：「牛排帮我端着，我要带去会议室吃。」
    小路在所有人离开餐厅的时候紧紧跟在顾大爷身旁，眉头紧皱着。
    一到客厅，眼尖的毕立祺便看见了顾家祖孙三人，他有些诧异，眼睛张大了些，而后带起一抹奇特的微笑看着顾小路，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这几个人怎么会在这里？我就说这个顾小路来头不小，不仅有老爸撑腰，还认识爷爷你啊！」
    顾小路又把自己的身形挪了挪，完全躲到顾大爷身后去，恨不得毕立祺看不见自己。
    毕国谨说：「我和小路他爷爷是老朋友了，你们两个人这回掺和的案子惊动了上面的人，我想时机也差不多，是该把那颗毒瘤趁早解决，要不再拖下去，这个国家就完了。」
    毕国谨说得很严重，这让毕立祺皱起了眉。
    他们一起到了会议室，而会议室内已经有个西装笔挺的人正在等待他们。
    「这是T城地检署的方扬检察官。」毕国谨说。
    「各位好。」方扬朝大家点了头，他的桌前散着一些纸质文件，用老式的文件夹仔细夹了起来，看来翻阅过无数次，纸边都泛黄卷起了。
    管家将会议室的门紧紧关起来，代表着闭门会议的开始。
    各人围着会议桌随意坐下，小路坐在他爷爷身边，而毕立祺则隔了一个位置，坐在离小路很近的地方。
    毕立祺双手环胸，穿着长靴的修长双脚交叉放到桌子上，挑眉看着小路，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眼神凌厉中有着暧昧，小路被看得打了个寒颤。
    「那我们现在正式开始了。」会议室内的灯光暗了下来，投影机启动，前方泛白的荧幕上连续出现了几张相片。
    第一张，就是左映龙。
    「相信大家都十分熟悉这个人，他是豪威科技公司的董事长左映龙。」方扬用雷射笔在左映龙的照片上画圈圈，而后继续说：「豪威科技成立于十年前，那时还是名不见经传的游戏公司。但是这几年因为延揽了许多最专业的工程师，不仅公司业绩发展迅速，成为游戏界的龙头，还跨足房地产业、金融业，成为全球排名数一数二的公司。
    但是这样的发展经过国家安全局计算，完全不合理，经过调查后更发现，左映龙的公司地下资金流量过大，而且与北美、非洲、欧洲几个国家都有不正常的资金往来。」
    荧幕上接着出现几张陌生的脸孔，其中也有他们曾经看过的容颜。
    「这些是与豪威公司有过往来的人。」方扬一个一个说着：「华南金融的董事长张孝通，因为公司周转不灵向豪威借贷，最后公司被并吞，烧炭自杀，安碁电脑的负责人李光耀，公司股票惨跌后被收购，十天后尸体在河边发现……豪威科技的会计骆均临，原本答应当检方的证人提供帐本，却在隔天与妻子开车冲人海里丧生，而他们的儿子骆以庭也在隔日跳楼身亡……」
    方扬说着，小路听着。
    「虽然警方发布的新闻是自杀身亡，但骆以庭的案件其实是他杀。目前检方还不明白骆以庭被杀的原因，但有极大可能是因为他手中握有父亲骆均临打算交给检方的帐本，才遭遇不测。
    目前警方必须将主力放在寻找帐本上头，帐本上记载豪威科技所有资金动向与合伙人姓名账号，只要找到帐本，有了确切证据，地检署就能发拘捕令逮人了。」
    小路在脑海里回想骆以庭的模样，他只记得是个长头发的男生，还有巧克力，亲手做的手工巧克力，他把它交给杰克了。
    当大家都专注地听着方扬说话的时候，毕立祺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到了小路身边，一只手搭到了小路的裤子上，捏了一下。
    小路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毕立祺这时按住他。小路双眼一横，瞪向毕立祺，毕立祺却朝他挑了挑眉，嘴唇一噘，隔空轻吻了小路一下。
    『你是我欣赏的类型，怎样，要不要和我试试看。』毕立祺低声地说。
    『你是我最讨厌的类型，你再敢碰我一下，我就把你的手扭断！』小路磨着牙说。
    『哦？』毕立祺显然没有把小路的警告听在耳里。毕竟两次交手，被上下其手的都是小路，而且还那么清纯、含苞待放等人采撷，所以他放在小路大腿上的手就这么慢慢地往上滑啊滑，一点都没注意到主讲人讲到了哪个部分。
    顾小路很生气，他一次两次都是被毕立祺的手铐铐住。今天倒好，手铐没拿出来，他的手腕也没被限制住，于是当毕立祺快摸到那个不能摸的地方时，小路一把抓住毕立祺的手，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扯一站，接着一个过肩摔，「碰」的一大声，就把毕立祺摔到会议桌上去。
    毕立祺闷哼了一声，整个人在大大的会议桌上躺平，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但除了主讲的方扬以外，其他三个人都能猜到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把原本性情温和的小路给惹毛。
    毕立祺从桌上坐起来，回头瞪了小路一眼，准备往小路扑去。
    毕国谨用力地咳了一下，声音威严地说道：「毕立祺，你给我坐到我旁边来！」
    「爷爷！」毕立祺怒道：「那小子过肩摔我！」他一生气起来，文法就乱用。
    「所以呢？」毕国谨说：「还不是你先怎么人家！」他很了解自己的孙子。
    「摸一把又不会掉块肉！」毕立祺说话的时候，屁股在桌子上挪着挪着，又要朝小路逼近。
    小路摆着备战姿态，双手握拳，打算变态一来，一手一拳就要打出去。
    毕国谨这时候怒拍了桌子一下，道：「叫你过来就过来，正在说正经事，要胡闹等结束了再胡闹。」
    毕立祺嘴里喃喃念了几句，很不高兴地在桌上站起来。他以高人一等的姿态，就像吃定了他一样地看着他，而后哼了一声，跃下桌子走到他爷爷身边，把椅子踢到侧边，歪歪斜斜地坐到椅子上。
    方扬的解说因为这段小插曲停顿了一会儿，待毕国谨点头之后，才又从方才被迫断掉的地方继续讲下去。
    投影荧幕上显示出各类最新型的武器情资。
    「由于『最后的天堂』这个游戏难度太高，我方资讯部门所挑选出来的菁英在还未达到满级以拿到最新武器情资的情况下，豪威科技又开放了三转……」
    「等一下！」小路听到熟悉的名字，连忙喊：「我前面没听到，这些事情和『最后的天堂』这个游戏有什么关连！」
    毕国谨道：「方扬你从上一段开始说。」
    「是。」方扬点头，雷射笔指了指，画面从目前最夯的3D线上电玩的影片开始展示。
    非洲、亚洲、欧盟、美洲的最高级BOSS战争女神分别出现在地球的四块大陆上，之后下一个画面，便是各个国家初级战士使用的武器，接着是中级、高级，而小路他们所能动用的超高级并没有在其中，更遑论前阵子才开放的三转黄金级与圣殿级了。
    方扬一边切换荧幕一边说：「左映龙表面上是科技公司的总裁，但是他真正的身分其实是非法地下军火商。这个游戏当中所使用的武器，有百分之七十能真正制造出来，而且威力也不逊于它们在游戏当中的惊人破坏力。」
    小路猛地站起来。他被吓到了。
    毕立祺也立刻站了起来。他以为小路又要发动攻击。
    小路喘了两口气，慢慢坐下。他的头有些痛，他想，也许是戴不惯隐形眼镜的关系。
    毕立祺被他爷爷拉着坐下，但是眼睛还是火辣辣地看着小路，依旧想将他生吞活剥。
    方扬这回聪明了，等待两个人差不多都回过神来，才继续说：「左映龙利用『最后的天堂』这个战争游戏来吸引买家，能看到最顶级武器资料库的除了满级的玩家之外，就只有收到他发出的帐号与密码的买家。警方与检方在收到这个线报后，不断地想骇入这个游戏……」
    「不可能！」小路截断方扬的话：「『最后的天堂』的防火墙比铜墙铁壁还硬，连我也都是一阶一阶玩上去，完全没有后门可以走。」
    「没错！」方扬指了指小路。「我们雇用了二十几个世界各地最厉害的骇客，也无法入侵『最后的天堂』这个游戏。更因为这个游戏难度过高，整个团队只有一个人到达满级，看到最新的超高级武器资料。」
    「超高级还是黄金级？」小路问。那是有差别的。黄金级是最新的三转武器库，武器的强度肯定比超高级还厉害。
    「黄金级。」毕国谨说话了：「那是连军方看了都觉得具有强烈威胁性的资料库。只要一公克就能毒死十万人的浓缩毒液，食指大小便能炸毁一整座碉堡的小型火箭，连核子避难室都敌不过的新型核子弹，可以毁掉半径一公里内所有资讯类武器的电磁波脉冲枪……」
    毕国谨揉了揉额角，示意方扬继续说。
    方扬说道：「大家都知道现在全球正处于能源危机当中，各国表面上和平共处，但私底下却是波涛汹涌。左映龙私底下已经找好买家，倘若他大量将这些武器实体化并且贩卖出去，紧接着要发生的，很可能就是再一次的世界大战。
    最高部门为此成立的团队已经运作多时，但始终不得其门而入。在我们找到能将左映龙定罪的证据之前，总是被他抢先一步，夺走先机。
    为了这个，国家已经耗损了许多菁英，因左映龙而死的人也不计其数，长官与我本来以为已经没有办法可以遏止这个人的罪行，并且将『最后的天堂』这个游戏关掉了……直到，我们发现了你，顾小路！」
    小路看着方扬，歪了一下头。「蛤？」
    这方，换顾大爷和顾小香揉着额角，脸色不太好看了。
    毕国谨说道：「阿大，你孙子是个人才。」
    顾大爷叹了口气说：「我们全家都是人才。」
    毕国谨说：「顾家的人行事小心，若不是因为他和骆以庭是同学，若不是因为他为骆以庭侵入豪威科技，若不是立祺无意间发现他的存在，我差点就忘了你这个老朋友，也差点就忘了世间还有一个以盗为本、以义为先的窃盗世家——顾家。」
    将一切说清楚讲明白后，警政署署长毕国谨十分慎重地邀请了顾家的三个人参加这次的行动，并做出承诺，无论发生什么事，顾家所有人都不会因为这个案子被任何人起诉，并且溯及以前的案件。
    再加上T城警局原本就针对左映龙成立的专案，整个计划如今成形，命名为「猎龙计划」。
    等待一切谈妥后，已经是深夜时分。
    毕国谨邀请小路三人在他的宅子里休息过夜。这原本是毕国谨的一番美意，哪知当两个年纪差不多的老人家走在前面谈论细节时，毕家的孙子又趁机把顾家的孩子压在墙角，动作迅速得扣子都解开了几颗。
    顾小香拿起毕家放在角落的明朝珍贵花瓶打算往毕立祺那颗紫色的脑袋砸下去，最后一阵混乱，顾大爷只好说了声：「告辞！」带着两个孙子离开。
    顾小香脾气十分不好，尤其现在又挺了个大肚子，性子更是火爆。小路从小就只有她能欺负，现下被外人怎么了，那简直就是自己的地盘被侵犯了，叫她怎能不火。于是走的时候，她顺道砸坏了人家的大门。
    顾家的人被礼车载着，在深夜里慢慢地离开毕家大宅。
    毕立祺站在爷爷身旁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拍了拍肩上的灰尘，说道：「你怎么会让那些人参与这次的行动？那三个人可是小偷，我记得小时候你告诉过我，小偷与警察天生势不两立，警察活着就是要破案抓小偷了，这回怎么回事，打破你的原则了？」
    毕国谨看着窗外远方那仅剩车尾灯还见得到的部分，说：「已经死了太多的人，我不想再赔上你们任何一个人的性命。
    这个计划还是由你执行，直接越过所有人向我报告。你会需要顾小路电脑方面的长才，也会需要顾大爷和顾小香两个人的经验……还有，做事认真点，别老想着欺负顾小路……」
    毕立祺笑了笑。「我把他抓来给你当孙媳妇好不好？警察抓小偷来当老婆，一想到这点，我就忍不住鸡皮疙瘩都要站起来。顾小路那样的人，我等好久了。」
    毕国谨叹了一声，说：「原来顾家的人最厉害的不是偷窃，而是偷心……」
    毕立祺不知道怎么地，就觉得他爷爷说这句话暗藏玄机，立刻答腔道：「怎么，爷爷的心也曾经被顾家人偷过？哇，我不知道原来你也是GAY?顾家爷爷曾经偷走过你的心吗？」
    毕国谨脸色一黑，伸手就打了他孙子的脑袋一掌。「是你奶奶！」
    「噢——早说嘛！」
    原来死去很久的奶奶，和那顾大爷以前有过什么啊——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耽美小说http://www.256zww.com/】
    第五章
    小路打开冰箱拿起整罐牛奶往嘴里灌，目光瞥了过去，整个人定了一下，他发现杰克把巧克力放在冰箱里面。
    喝牛奶时小路一直看着那盒巧克力。外面的袋子已经被拿掉，剩下包装精美的红色心形盒子而已。
    喝完牛奶，小路把那盒巧克力拿到客厅。他坐在沙发上，看着红色的盒子好一会儿，才慢慢拆开绑在上头的金色缎带。
    盒子里放了十二颗巧克力，每个形状都不一样，但外表泛着美丽的光泽，看得出来是用心制作的物品。
    小路很少吃甜食，却在想起那个面貌已经模糊了的同学时，慢慢地拿起一颗巧克力，放进了嘴里。
    苦涩的70％纯正巧克力，含在嘴中慢慢融化时，释放出属于巧克力的特殊甘甜。
    小路打开电视机看着新闻，喃喃念道：「其实也不是那么难吃……」
    他缓缓地含化那些巧克力，一个接着一个，虽然吃得缓慢，但却将骆以庭的心意一点一点地接收。
    小路想，如果知道骆以庭离开的下一刻就会被谋杀，他会不会对骆以庭好一点，多和他说两句话？
    可是时间是没办法从头再来的，发生就发生了，死掉的人没办法再活过来一次。
    心形底端的最后一颗巧克力，做的是小小的爱心形状，小路默默将它拿起来，也吃进嘴里。
    杰克的机械手臂移了过来，将金色的缎带和红色的盒子当成垃圾，要移去垃圾桶做资源回收，小路抬手原本想阻止杰克，杰克停了一下，下一秒，小路又挥了挥手，让杰克将盒子和缎带收走丢掉。
    最后的一颗巧克力明显甜了很多，即便如此，他还是很认真地想把它吃完。
    这些东西代表一个人的心意，他虽然不能回应那个人，但必须确实收下对方的心意。
    只是奇特的甜巧克力含到最后，舌头碰触到一个微小而刮着舌面的东西，小路疑惑地将那东西吐出来，在客厅的灯光下细看，发觉那似乎是个晶片。
    「杰克，」小路说道：「清洗一下！」
    杰克收到命令，便喷出强力的气流和些许液体，将小路找到的东西上面的残余巧克力清除干净。
    小路离开客厅，走进他的书房基地当中，将不到五公厘大小的东西放到显微镜底下观察。
    看了一眼，头抬起来，眼睛眨了眨；再低头下去看第二眼，将倍数调正确，三秒钟后，小路的视线从显微镜底下移开，双手环胸瘫在旋转椅上，转了两个圈。
    那是个晶片没错，用目前最为精巧的技术做成的奈米晶片，但晶片并不完整，原本应该是五公厘乘五公厘大小的正方形能看得出被精密切割成两半的痕迹，也就是说小路手上的晶片只有一半，而另一半不知道在哪里。
    今天星期日不用上课，爷和姐也不在家。
    只有一半的晶片要读取里面的资料完全不可能，更何况他也没那种技术和设备。
    小路开启电脑，登入加密的论坛聊天室，当「班比」这个网路昵称在聊天室内闪烁时，几个朋友立刻发声。
    『小班比，这么久没见，最近跑去哪里混了？』
    『上次的隐形衣我们又改良做了几款，隔几天再寄一件过去给你。』
    『后天国战你有没有要参加？』
    『三转才开放几天而已，听说已经有强者达到黄金满级了！』
    小路张嘴说道：「杰克，我的人物满级了吗？」
    杰克说：「还差五级。」
    「继续练，后天之前要达到满级。」
    是的，小路在「最后的天堂」这个游戏里的非洲战士是杰克在帮他练级。不然一个十九岁的跳级大学生要应付那么多功课、写报告、锻炼体力、劫富济贫，还要跑给警察追，他又不是一天有四十八个小时，那来那么多体力应付这些事。
    只是练级这种砍怪物、杀敌人的单调动作可以让杰克来做，但解任务、城战、国战等等要用到头脑的战略分析游戏，就得自己来了。
    「最后的天堂」真的不是普通的难练，但也就是这种变态级的游戏，才能吸引世界各地的玩家前仆后继，要征服天堂。
    小路在加密的聊天室里面又开了一个加密的聊天室，双重加密之下，再邀了几个机械专长的朋友入内聊天。
    小路上传了那半片晶片的资料与图形，引起了同伴们的讨论。
    『这种技术我只在美国看过，班比你打哪里抓到这些资料？』
    小路当然不会讲这资料不是他抓的，而是晶片本身就在他旁边。
    「只有一半的晶片能不能利用现有的技术将这一半读取出来？」小路问。
    图形被同伴们一层一层分解，每条线路都被放大。精细的切工将它一分为二，而后有人说：『不可能，除非找到另一半才成。』
    『新科技啊、新科技！』同伴里突然有人喃喃念着：『这东西运用了奈米技术，怎么我才几天没上线而已，科技又往上提升了好几层。』
    『咦？」又有人发现了别的东西：『晶片里有东西在闪！』
    『老鬼，你动了什么？』
    『天知道！』对方说。『我只是多按了它两下。』
    小路看着被分成好几层的电路图，连同伴们也看不出什么端倪的东西，他也没办法。
    这时荧幕上突然传来一条私密短讯，对方的昵称叫做「红鼠」，是个平常话不多，但能力挺强的骇客。
    小路打开短讯，便听见红鼠说：『班比，这晶片很重要，你马上把它送到T城的特勤组，立刻。』
    小路吓了一跳，他没想到会在双加密的聊天室中听到T城特勤组这几个字。
    红鼠见小路没有回应，立刻又用私密短讯说：『我是「猎龙专案」的组员，前两天才收到你加入这次行动的消息，你快点把晶片带过来，我在特勤组等你。』
    小路想了想，问道：「听说你们那里有一个已经达到黄金级的战士……」
    『是我。』红鼠说。
    小路忍不住问：「你是自己练的，还是有请人帮忙代练？」
    『自己练的。』对方这么说。
    好强……小路心想，果然强者到处有，一山还有一山高。
    你以为自己够厉害了，偏偏还是会有人比你更厉害。
    下午的客厅，阳光透过一大片的落地窗洒进宽广的屋子里。
    左映龙仔细擦着高尔夫球杆，脸色十分平静，对于那个在不远处被他的小弟们打得门牙掉了几颗、头都肿了、还吐血的中年男人一点感觉也没有。
    「老板……老板……」中年男人艰难地爬到左映龙的脚下，他用沾满鲜血的手拉着左映龙的裤管，痛苦地哭着。「我真的没有出卖你，那批武器的运送路线不是我泄漏的……我也不知道警察是怎么知道那批货的事情，真的不是我、不是我啊……」
    「蠢蛋！」发现裤子被血染红了，左映龙生气地用高尔夫球杆朝男子的脑袋打去。
    「我叫你用自己人，你却找了个卧底警察来开车！我是相信你没有出卖我，可是你的警察小弟出卖了你、也抢了我那批货！」
    左映龙越说越生气，拿着高尔夫球杆不停地往男子的脑袋打。
    「你知不知道那些货价值多少钱？五亿、五亿、五亿啊！」左映龙拼了命地打。「现在你要我拿什么交给俄国人？你说啊、你说啊！」
    男子被打得整颗头都是血，湿淋淋、黏腻腻的。他倒在光洁的地板上抽搐，而他的血则溅得满地都是。左映龙身上也喷满了男子的血。
    打得喘了，左映龙将高尔夫球杆扔下，他看了男子一眼，又用力踹了几下泄愤，而后说道：「抬去埋了，连那个卧底警察一起。」
    「是，老板。」小弟们面无表情动作迅速地处理一切，连忙把人给扛走，而后清理血迹斑斑的现场。
    仆人端来银盘，上面放着手巾。左映龙接过后擦了擦，把血红的巾子扔回银盘上，接着便走到沙发区，在长沙发上坐下。
    他搂过身边正在看电视的女孩，语气一改先前凶恶的摸样，轻声细语地问着：「在看什么？」
    「爱情连续剧。」
    「好看吗？」
    「不知道。」
    女孩有着一头绿色的长发，美丽的瓜子脸蛋上镶着两颗如同宝石一般的翠绿色眼睛。她身上穿着五手服和百褶短裙，皮肤白皙，是个长相清纯但身材火辣的美少女。
    她的样貌长得和「最后的天堂」里，亚洲的战争女神安莉可琪一模一样，但安莉可琪只是3D游戏中的编码，她却是这个世界里最真实的存在。
    左映龙揽着她，脸上显露出温柔的表情，在她看电视时不停与她说话，而她也没有因为兴致被打扰而不愉快，左映龙说一句，她就应一句，两个人看起来有些像朋友、又像情人，亲密地交谈着。
    忽然间，女孩翠绿色的眼里有光一闪，她接收到了一阵讯息，虽然短暂，仍令她惊讶地站了起来。
    「怎么了，小萌？」左映龙问。
    被叫做小萌的女孩静了一会儿，也不理会左映龙。直到几分钟之后她才开口说话：「刚刚有人试图开启你遗失的半片晶片，晶片上的定位装置被启动，但讯号十分微弱，方向是东边。需要我去找吗？」
    她的声音虽然有起伏，但是单调平板许多。
    左映龙一听见「晶片」这两个字，立刻便说：「找回来，立刻把那半片晶片找回来！」
    小萌望着左映龙点了点头，之后走了出去。
    而左映龙思绪转了一下，则在小萌身后又补了句：「自己小心点。」
    「好。」小萌的声音传来。
    T城警局总部。
    小路在特勤组外面探头探脑地，猜测里面忙碌工作的警察们哪个是红鼠。
    骇客用来联络的工具是电脑，他们每个人的真实面貌都藏在电脑后面，除非必要，否则没人会以真面目示人。
    红鼠算是他们这群人当中颇顶尖的人物，小路对他也有些兴趣，就不知道这个打国战时永远冲在前方，武器总是顶级闪亮亮的人，长得是什么样子。
    「顾小路……你来警局做什么……」
    小路的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幽怨的声音，他一转头，就让那个有着一头紫发、神情故作哀怨的男子吓了好大一跳。
    小路连忙往前冲了几公尺远，躲在一根大柱子后头，抿着嘴警戒地盯着毕立祺。
    「哈！」毕立祺笑了一声，敲了敲手中的文件夹。「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能够在一秒钟之内跑那么远的。」
    毕立祺还想朝着小路靠近，小路立刻喊道：「我警告你别过来！」
    「我就是要过来，你能怎样！」毕立祺甩了一下长发，大摇大摆地朝小路走去。
    「你要是再过来、你要是再过来……」小路词穷，想了好一会儿才猛地吼道：「我就告诉你爷爷，说你欺负我！」
    小路一整个像受惊的小动物，那眼睛、那神情，就连说出来的话，都可爱到叫毕立祺颤抖。毕立祺只想把小路捉起来搂进怀里好好蹂躏，然后撕了他的衬衫，绑住他的手腕，再这样那样，鲸吞蚕食个够。
    特勤组内议论纷纷，许多人早在小路第一次被带回警局侦讯时就对差点被毕立祺吃掉的他留下印象了，于是当他们的组长又开始调戏良家少年，之前有被吩咐过的警员便连忙去找特勤组的小队长过来。
    林小红是整个猎龙小组里唯一的女警员，也是毕立祺这个组长手下最厉害的小队长。
    当她接到顾小路来到警局的消息时，便急忙从资讯室里出来，用跑的跑回特勤组。
    「组长！」当林小红看见毕立祺朝着顾小路逼近，她连忙喊道：「帮个忙，顾小路是我叫来的，你别把他吓跑了！」
    毕立祺转头看着气喘吁吁的林小红。
    林小红今年二十七岁，绑着马尾，人小小一只，又有张娃娃脸，看起来虽然像个大学生，可是能力却是全组数一数二的强。
    而且这个人，是警察总局局长的女儿，她喊得那么大声，毕立祺也只得停住朝小路逼近的动作。
    毕立祺眯了眯眼：「是你叫他来的？你叫他他怎么会来？你们两个什么关系？」他心中有些不快。
    林小红环视了特勤组所有同事一眼，便说：「我们到侦讯室里去说。」
    「侦讯室？」小路差点又跳起来。他不会忘记之前在侦讯室里被毕立祺那个变态怎样过。
    「你放心跟我来。」林小红给了小路一个安心的眼神。
    小路看了毕立祺一眼，接着用很快的速度走到林小红身边。其实林小红长得很娇小，身高甚至矮了小路半颗头，可是她表现出来的态度就是能够安定人心，让小路完全相信她。
    因为小路认识的人不是林小红，而是网路骇客「红鼠」，他和红鼠是多年的朋友，红鼠不会害他。
    只是……那么强悍的红鼠居然是个女生耶……
    进到侦讯室，小路一面和毕立祺保持距离。
    林小红仔细地检查侦讯室，这间特别的侦讯室切断所有监听、监看与录旨录影设备后，就是一个完整的密闭空间，不论他们在里头谈论什么，都不会有人知道。
    「东西呢，班比？」林小红问小路。
    小路迟疑了一下，才从口袋中拿出一个小纸盒，递给林小红。
    「你叫他班比？」毕立祺有趣地问。
    「顾小路的网路昵称叫班比。」林小红说。
    「班比这个名字挺可爱。」毕立祺看着小路。「你们又在做什么？」
    林小红接过小路手中的纸盒，她的手甚至有些颤抖。她说：「班比发现我们找了很久的晶片帐本。」
    林小红把小小的晶片取出来，放在灯光下检视。
    「晶片帐本？」毕立祺听见这四个字也有些惊讶，他伸手想拿取林小红手中的晶片，林小红却是一个转身，吼道：「组长我拜托你别碰，难道你忘了任何有电路的东西只要被你碰到，不是短路就是直接爆掉吗？」
    毕立祺瞪了林小红一眼。「你胆子大了哈，敢这样对组长说话？」
    林小红直道：「这东西要是被弄坏，我们两个就得直接举枪自尽了。」
    小路想起自己之前不知道为什么坏掉的电脑手机，狐疑地看了看毕立祺。
    毕立祺瞧小路看着他，便温柔地笑着说：「我从出生的时候身上就带有微弱的电流，就像静电一样，年龄越大电流也越强，所以凡是机械制的东西碰到我，都很容易爆掉。」
    小路想了想。「应该是和你的头发颜色一样，因为暴露在核子尘中，DNA产生变异。毕爷爷那天吃饭的时候跟我说的，你的细胞也是因为核子尘，头发才会变成紫色。」
    毕立祺挑了挑眉。通常平常人并不喜欢受过核污染的人，一知道谁受过核污染，就怕自己也会被传染一样，总是逃得远远的。
    可是小路的态度并没有改变，虽然还是和之前一样离他离得远远的，但并没有再往后退，也没露出任何嫌恶的表情。
    毕立祺静了一下心，问道：「这晶片打哪来的？」
    小路说：「骆以庭放在他给我的巧克力里，我今天把巧克力吃完，才发现这半块晶片。」
    「半块？」毕立祺皱眉头。「为什么只有半块？」
    小路摇头。「我不知道。」
    毕立祺突然又露出坏坏的笑容，说：「是不是你在吃巧克力的时候不小心把另外半片吃进肚子里了？来，过来让我摸摸看。」说罢就又往小路的方向靠过去。
    小略惊得直往林小红身边靠。「才没有，我有没有吃下去我自己知道！」
    「组长！」林小红露出责难的眼神。「你明知道我们收到的线报里提到另外那半片已经被左映龙抢回去。」
    「东西我拿来给你们了，如果没事的话，那我要回去了！」小路说。他一点也不想和毕立祺同处一室。毕立祺给他带来的阴影太大，大到他只要看见这个人还是紫色的东西，就会背脊发冷。
    林小红拍拍小路的手，说道：「你都把东西拿来了，不想知道晶片里面的东西是什么吗？」
    小路说：「骆均临的职业是会计师，所以这里面应该是帐册之类的东西。」
    「真聪明。」毕立祺说。
    小路说：「可是老鬼一直说这是高科技，所以能写入的东西肯定更多。也许还有军火交易名单、账号和个人资料。总之就是只要能找到另外一半，将两片合起来读出资料，就能把左映龙绳之以法的东西。」
    林小红点头，接着说：「班比，所有的人都说顾家的人很厉害，现在已经知道另外半片晶片就在左映龙手中，你有没有办法偷到那半块晶片？」
    小路盯着林小红好一会儿，似乎在评估情况，并没有立刻回答。
    毕立祺不悦地说道：「林小队长，你可别忘了自己是警察，而『猎龙小组』是由警察团队组成，『偷』这个字该在这里出现吗？你是不是想被抓去关？」
    毕立祺虽然有时候疯疯癫癫的，但是对于警察该遵守的最大纪律，他还是牢记在心里。警察就是警察，不是小偷，他们只能拿搜索票或拘票前去搜查或逮捕嫌疑人，而非要一个小偷去帮他们偷东西。
    林小红对毕立祺说道：「组长，现在是非常时期，上头要班比加入我们的团队，不就是这个用意吗？他的技术可是一流的，别忘了上次豪威科技的案子，班比只花了多少时间，就把左映龙公司的保险箱洗劫一空。」
    毕立祺猛地想起这件事，立即转头恶狠狠地对小路道：「那些偷来的钱你用到哪里去了？」
    小路一边低头思考，一边说：「顾家有个账户由专人管理，钱都寄到那里去，然后分别送到需要的弱势团体、民间基金会、和穷人手里。」
    毕立祺一听，脸色才好了许多。
    小路想到死去的骆以庭还有许多他不知道名字的被害人，定下心来，便拉开椅子坐下。
    他打开已经修好的手机电脑，按了几下。手机前方出现投影，那是左映龙的豪宅。
    「我查过了，」小路那天和警政署署长说完话，隔天就有了行动。「左映龙家的保全不属于二代保全，是一种独特的独立保全，外围有高压电保护，内部有十几台保全机械人守着，要闯进去不是那么容易。」
    「独特的独立保全？」林小红问。
    T城这个城市是由改良过的第二代超级电脑所控制，政府单位的保全全由二代超电负责，而住户大多数也都选择二代保全来保护住宅安全，这是T城犯罪率这几年持续下降的原因。
    然而当然也有些人选择民间的独立保全公司来负责住家安全，这些公司良莠不齐，被称做独立保全，有些较高级的由高级住宅使用，有些较普通的则由寻常人家使用。
    小路指着投影出来的画面说：「这个保全系统完全独立，而且十分复杂。要进去的话得先除掉那些保全机械人，而后从唯一的出入口，也就是供给电源的电力公司骇入，让它停电。接着趁豪宅内的发电机启动供电之前潜入屋内，然后找到晶片……啊……你们知道左映龙那半片晶片放在哪里吗？」
    林小红和毕立祺一起摇头。「不知道。」他们说。
    小路长长吐了一口气，关上手机的投影器。
    「既然如此，那就再研究吧！我先回家了，有进展再找我。」小路说。
    第六章
    小路走出警局外的时候，天空开始下起雨。
    他站在警局外头的遮雨棚下，心里想着自己是走路来的，这会儿该怎么回家？
    小路才站了没多久，远方便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绿色的长发，水蓝色的水手服，腰间还挂着两把没鞘的长刀。
    小路一惊，那不是「最后的天堂」里的BOSS女神安莉可琪是谁？
    可是安莉可琪只存在于游戏当中，怎么可能有实体，还跑到警察局外面来？
    小路带着紧张又雀跃的心情，虽然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第一时间就将手腕处的手表对准安莉可琪，闪光灯不停闪烁，连续拍了好几张照片。
    小萌眨了一下眼睛，目光移向那个不停闪光的物体。接着她歪着头，在雨中深深吸了一口气。晶片有特殊的味道，那是人类闻不到，而她闻得到的。
    小萌确认了已经有些淡的味道之后，眼睛一亮，拔出了两把长刀，对准小路说：「把晶片交出来。」
    「什么？」小路没听清楚。
    
    「把晶片交出来！」小萌语气平淡，但手中的双刀却以极快的速度朝小路挥去。
    小路吓了一跳，连忙往后翻了几圈，接着稳住身体。
    安莉可琪口中说的晶片，应该是他方才交给林小红的东西。但接二连三的事情一起来，让小路一头雾水。
    对方节节逼近，小路的动作没有她快，刀子在挥舞间划伤了他的手臂，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小路忍不住喊出对方在游戏里的名字：「安莉可琪，这里是警察局，你不要乱来！」
    小萌的动作只停了半秒，她说：「我不叫安莉可琪，我是左小萌。把晶片交出来！」她重复着这句话。
    警察总局里头，人来人往的，不是文员就是警察。
    当小萌出现，还带着威胁性的武器朝小路猛砍，立刻就有几名警员拔枪出来，大声喝：「把刀放下！」
    但是小萌不会听任何人的话，她已经认定小路身上有属于晶片的特殊机械味道，她必须拿回晶片，只因为那是左映龙要的。
    小萌朝着小路逼近，一刀差点将小路的脖子砍断。小路动作灵巧地跃开，而其他警员也在对空鸣枪无效之后，直接朝着小萌开怆。
    一枪、两枪、三枪、四枪……
    左小萌脚步定了定，看看自己胸口和大腿上的枪孔，之后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来，双刀一转，朝着那些对她开枪的警员走了过去。
    「什……什么东西……」有警员惊吓地大喊：「我明明打中她的胸部了！」
    小路十分吃惊，但思绪一转立即便明白过来。
    他用手机上的电脑扫描小萌的身体，得到的是，这个躯体是由超级合金组成。眼前的这个安莉可琪，不、左小萌并不是人类，她应该是一具有自由意识，能和他人对话的高级机器人。
    总局大厅里枪声大作，警铃也响了起来，左小萌解决了三个对她开枪的员警后，又迅速地朝小路逼近。
    小路连连往后退，他身上连个象样的武器也没有，对上左小萌，完全没有胜算。
    就在长刀往他脖子挥过来的时候，小路双眼一闭，心想，死了！
    谁知却在下一刻衣领被揪住，整个人猛地被往后拉去，而后「砰、砰、砰、砰、砰」
    连续的猛烈枪响在他耳边响个不停，他虽然被枪声震得头昏眼花，却还是努力侧眼一看。
    紫色发丝在头发的主人动作时飘扬着，而那个人替他挡下左小萌的一刀之后，连续在左小萌眉间开了数十枪。
    毕立褀的枪不是普通的警员配枪，那枪是旧式的沙漠之鹰，杀伤力极强，改良后甚至能够贯穿警用防弹衣。
    左小萌眉心同一个位置被开了许多枪，连连后退了几步，但她并没有流血，眉心甚至只留下一个凹痕，露出银白的金属部分，接着她双刀一挥，又朝着小路和毕立褀走了过来。
    「妈的，这是什么怪物！」毕立褀侦办过许多刑案，看得多了，早就练就一身处变不惊的本领，但是今天这个挥舞双刀的女孩真的吓着了他，哪有人被开了十几枪都不死，还直直朝他走过来的。
    「机器人、是智慧型机器人！」小路抓着毕立褀的手臂大喊。
    「谁去拿重武器出来！」毕立褀也跟着狂喊：「火箭炮什么的，把这鬼东西轰离警察局！」
    毕立褀的声音才落下，他们的身后「轰」的一声巨响，一颗冒着火光的火球就朝着左小萌炸了过去。
    那是国防部研发的最新式的重型武器，比火箭炮的威力强上两倍。
    左小萌整个被炸飞出警局外，而警局内的警员们个个心惊胆颤地看着成抛物线落地的左小萌。
    小路把毕立褀的手臂抓得紧紧的，双眼死死瞪着左小萌。
    外头下的雨越来越大，滂沱大雨中，左小萌的腹部被炸开了一个洞，线路因雨而发出火花。
    左小萌捂着肚子，她看了顾小路和毕立褀一眼，随后一个转身飞跃，几秒钟的时间内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林小红拖着个还冒着烟的火箭筒走到毕立褀身边。「没事吧，组长？」她喘得很，毕竟事情发生得太快，为了跑去军火库拿重武器，她冲到差点没气。
    毕立褀把自己手臂上血淋淋的见骨伤口给她看。「连骨头都快被砍断了，这样像没事吗啊？」
    「班比？」林小红再问。
    「啊？」小路还在想着那酷似安莉可琪的机械人。「我没事。」他随口应了句。
    毕立褀听见小路说的话以后，用力地在小路染得血红的衬衫袖子上一拍，「啊！」小路痛得叫出声来。
    毕立褀环顾四周，清点了一下人数，立刻发号施令说：「马上叫救护车，安排受伤的兄弟们上医院，其他没受伤但是有参与枪战的，每个都打一份报告给我，监视器的内容也调出来，另外所有警员全部取消休假，方才那个是什么东西，弄清楚后第一时间告诉我。」
    「是，组长！」包括林小红在内的所有组员都神情严肃地对毕立褀敬了个礼，接着就分头处理事情去。
    救护车很快便来了，在确认受了伤的警员都被送上车后，毕立褀才和小路上了最后一辆救护车。
    小路上车时救护车还好好的，等毕立褀也上了车，救护车上头的警示灯突然间就灭了、鸣笛声也不响了。
    救护人员替毕立褀和小路做了简单的包扎，先将血止住，接着车子要开时，引擎突然发出噗噗噗的声音，接着轮子转没几圈，先是爆胎，跟着便熄火，完全无法发动。
    「……」救护人员呆了。
    毕立褀知道是什么原因。总归一句话，就是他身上的那什么静电电流在作怪，所以车子的引擎才会坏掉。
    因为几乎所有的救护车都派来支援总局，也没多余的车子可以再派过来了，救护人员商量了一下，便同警察总局借了两部机车和四件雨衣，要送小路和毕立褀去医院。
    谁知道，小路还好，但载着毕立褀的那辆机车砰的一声，不知道哪里爆掉，之后便同前一辆救护车一样，完全无法启动。
    试了好几台，最后，警局一名警员贡献出了他为了健康而买来骑的脚踏车，可怜的救护人员只得一人骑着单车，一人骑着机车，慢慢地往医院方向前进。
    毕立褀无奈又不爽的表情完整地表现在脸上，他单手勾着努力骑脚踏车的医护人员的腰，以免自己摔下脚踏车去，一头紫色的长发藏在鲜黄色的雨衣之下，那矬样完全违背他的美学。
    天气好些了，绵绵的细雨飘着，方才转瞬定生死的气氛也被毕立褀的表情所瓦解。
    坐在机车后座的小路看着毕立褀，忍不住笑了出来。
    毕立褀横了他一眼，嘴里喃喃念了几句，十分不爽。
    小路笑得更深了。
    方才左小萌一刀过来的时候，多亏了这个人把手臂横在他脖子间，代他受了一刀，救了他的性命。
    现在看来，这个人虽然有点痞，内心也还是变态一个，但小路对他却有点改观了。
    毕立褀是个真正的警察，人民有危难时他会尽自己的本分，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所以小路决定，不要那么讨厌这个人了。
    这家伙是个好警察。
    虽然，依旧是个变态。
    在医院包扎好受伤的左手臂后，小路并没有和其他警察打招呼，只是到隔壁看了一下毕立褀。
    毕立褀的伤势比他严重许多，黏合伤口和骨头用的医疗硅胶碰到伤口会产生剧痛，所以医生先给毕立褀打了一针强烈的麻醉药剂，接着将硅胶填入伤口当中。
    下一秒，毕立褀的脸色整个都变了，咬着牙，额头渗出冷汗，像想杀人似地看着医生。
    医生也抹抹汗，连忙说：「就快好了、就快好了！」
    毕立褀咬牙切齿地说：「这麻醉药是哪间公司生产的，根本没用，我要去砸了那间公司！」
    小路在门边差点笑出来，在确认毕立褀不会死之后，他便偷偷地离开了医院，招了辆计程车载他回家。
    回到家之后，他本想往地下室去。
    他的多功能手机、手表兼电脑中录了一段左小萌战斗的画面，他想调出来和「最后的天堂」里的战争女神安莉可琪比对。
    他也在所有人不知道的情况下从头到尾扫描了左小萌，所以想分析一下那女孩究竟是什么，居然能够把总局弄得天翻地覆。
    然而就在小路解开衬衫扣子，吐了一口气，要往地下室去时，杰克的机械手臂又移了过来，温柔地夹起小路的领子，把他拎到卧室，接着十分熟练地帮他换好睡衣，把他抱上床，盖好被子，说道：「您身体的疲累指数目前为百分之八十九，属于过度劳累的程度。依我的计算，您现在极度需要休息，而且您的手臂受了伤，请问您需要服用止痛药吗？」
    原本不觉得累的身体，在接触到柔软的枕头后，疲倦突然席卷而来。
    小路还觉得真有那么一点累，而且手臂也开始抽痛。
    「止痛药在裤子里。」小路说。
    杰克立即将止痛药取了出来，雷射光扫描上面的说明事项后，取了两颗，再移到厨房
    端了托盘，倒了清水，送到小路面前。
    小路把药吃下去，而后侧身躺着，渐渐有了些困意。
    「杰克，打电话给爷。」小路说。他和爷爷还有姊姊已经几天没连络了，不知道那两个人在干什么。
    杰克控制小路手腕上的手机，几秒后，电话拨通的声音响起。
    『小路？』手机上头的立体投影机显现出顾大爷的面容。
    「爷，你和姊去哪了？」小路问。
    『我们在德国，现在正在采买一些需要用到的东西。』顾大爷那头也看得到小路的影像，他皱了皱眉头，说道：『你脸色怎么那么糟？』
    「噢……」小路说：「没事，只是忙着写学校的报告又要和警察局那边联系，事情太多了，所以这几天都没怎么睡觉。」
    『那你快睡吧！』顾大爷心疼地说。
    「嗯……」小路说：「爷晚安。」荧幕扫到旁边正在挑选无线耳机的顾小香，小路再补了一句：「姊晚安。」
    『晚安。』顾小香的视线专注在耳机上，只淡淡说了一句。
    小路休息了两天之后，就又开始忙手头上的事情。
    他先向毕立褀的爸爸毕英，也就是他的教授请了假，接着便到地下室忙碌去。
    隔天，小路只身一人到了T城总局，他才一进特勤组，便有认得他的组员走过来问：「你要找毕组长吗？。他在局长办公室，你坐一下，组长马上回来。」
    小路摇头说道：「我是来找林小红的。」
    「队长啊……」那名组员环？四周看了看，后道：「队长不在这里，可能在资讯部。」
    小路点头说道：「那我去资讯部找她。」
    他转身走了两步，又停下来，从身后的背包里掏出一个黑色的盒子，递给那个组员。
    「毕立褀如果回来的话，把这个交给他。使用的方法很简单，只要戴在左手就可以了，
    功能什么的我有写张字条放在里面，你请他稍微看一下。」
    那是毕立褀救了他，小路对他的回礼。小路这个人一向恩怨分明，既然毕立褀救过他的性命，那他就不会再把毕立褀当敌人看待。
    T城总局每一层的平面图小路都已经熟记在心里，他很快便找到资讯部的所在。
    当他站在门外，说：「请问林队长在吗？我叫毕小路，是来找她的。」
    一个警察叫他「等一下」，接着走进更里面的房间。
    几分钟后那名警察出来，抬手招了招小路，小路便走进资讯部，和那名警察一起朝最内部的核心地带走去。
    资讯部占地几乎是特勤组的十倍大，空调放得特别冷，这个地方光是电脑就占地三分之一，警察反而没有几个，而空调，是给电脑降温用的。
    那名警察先敲了敲门，之后按了门边上的密码锁，门便打了开来。
    小路走了进去，那道门就关了起来。
    「伤口好了吗？」林小红从超大的桌面荧幕上抬起头来，第一句便关心地问。
    「伤口不是很深，已经好了。」小路说。
    林小红点头。「我正想找你呢，你就来了。」
    「我来找你谈左小萌的事情。」小路说。
    「左小萌？」
    「就是安莉可琪。」小路说：「她说自己的名字叫做左小萌。」
    「我也想找你谈她的事。」林小红往后躺到办公椅的软垫上，没什么气质地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呵欠，说道：「你认为T城谁有那个能耐，可以制造出像安莉可琪那样的人工智能机械人？」
    小路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在他面前的是个圆桌，圆桌上投影着各式机械人的3D立体影像，但是那些不是正在测试中，就是技术尚未到达能制造出机械人的标准。
    小路抽出手表中的一条线路，直接贴到玻璃桌面上，没三秒钟桌上的投影片段就全都变了，换成他在英国研讨会的时候，让全场机械物理权威都为之疯狂的亚当录影片段。
    林小红被吓了两跳，吓她差点从椅子上翻倒在地。
    第一跳，是小路左手戴着的她以为是手机的东西，原来竟是超小型的电脑，小路也不知是怎么做到的，只用一条线路，轻而易举便侵入了系统，将荧幕转换成他电脑里的内容。
    第二跳是投影荧幕上那个看起来像极了普通人，名叫亚当的男孩在自我介绍时，竟然说自己是智能型机械人。
    科技什么时候进步到这个地步了，她怎么不知道。
    林小红嘴张得大大的，嗯嗯啊啊地说不出话来。
    「这是上次我和同学还有学校的教授一起去英国研讨会看到的美方成果，这个机械人和人类几乎没有两样，不一样的只有，他比人类更聪明，身体骨骼也比人类更强硬，他甚至不会衰老、不会生病，他的寿命只取决于自己，因为他的主人给了他自由意识。」
    林小红回过神来。「所以说安莉可琪也是美方的作品？」
    「是左小萌。」小路再次重申。
    「好，」林小红从善如流。「所以你认为左小萌也是美方的作品？」
    「不知道。」小路老实回答。
    林小红抓了抓头发，疲倦的说：「那天安……左小萌离开后，我做了些调查。你送来的半片晶片里头有被启动的定位装置，或许左小萌就是因为那个定位装置，才会杀到警察局来。」
    小路突然想到一件事。「左映龙姓左，左小萌也姓左。」他低头又说：「而且晶片是左映龙的，『最后的天堂』里，T城的战争女神安莉可琪也长得和左小萌一模一样。」
    「呃……」小路看似不可能的推论，却叫林小红一惊。「你智商多少？」
    小路回答：「不知道，没测过。」
    林小红抓了抓头发。「这么恐怖的联想，我看只有你想得到。如果，真是你想的那样，光是一个左小萌就那么难对付……假使她还是左映龙那边的人，警方还怎么抓左映龙，将他定罪……」
    「红鼠，你和大家聊天的时候，都是在这里吗？」小路突然这么问。
    「是啊，怎么？」林小红说：「我一忙起来，就几乎都睡在警局里，后面的房间还有一张床。」
    「开聊天室，把老鬼他们叫进来吧！」小路说。
    林小红想了想，点了点头。
    正在这两人准备来一场多方会议的时候，室内的警铃哔了哔，几秒过后，密闭空间的门被打开，毕立褀拿下帽子，甩了甩他那头紫色的头发，穿着的靴子走在地上「叩叩」地响。
    而后，毕立褀来到小路身边，轻佻地用手指抬起小路微尖的下颚，说道：「小甜心，没想到你会送我礼物，这个礼物我真是太爱了，谢谢你啊！！」
    说罢，毕立褀就要往小路的嘴唇亲去，但也就在这时，小路抓住毕立褀的食指，用力往后一扳。
    「啊、啊、啊、会断、会断！」毕立褀没料到小路会出这招，痛得整张脸都扭了。
    小路看毕立褀眼泪都快喷出来了，这才把手放开，顺道一推，把毕立褀推到林小红旁边的椅子上。
    「我告诉你！！不要惹我！！我已经不怕你了！」小路装得狠狠地说。
    小路这句话，却把林小红搞笑了。这两个人一个警察、一个骇客兼小偷，两个人怎么看怎么不合，却又是怎么看怎么好笑。
    第七章
    「对了组长，你是怎么进来的？」林小红突然回过神来，惊讶地问。毕立褀根本就不能碰有电的东西，更何况这个会议室外面装的是电子密码锁。
    毕立褀献宝似地将他左手腕一条带着金属光泽的黑色手环给林小红看。
    毕立褀说：「小路送了这个东西给我当礼物，我试过很多次了，戴上它以后，不论碰到什么都还是好好的，不会爆炸了！」
    毕立褀一边说着，一边将手往林小红桌上显示的虚拟键盘摸去。
    「啊！！」林小红吓得大叫：「别啊组长，这个投影桌要价三千七百八十万，你弄坏我赔不起啊！！」
    毕立褀笑着摸啊摸，眼睛又横向小路，朝他笑得特猥亵。
    「咦？」林小红把毕立褀的手拿开，按了按键盘，发觉电脑桌并没有如她所预期地发出坏掉的声音，而且十分神奇地居然一切正常，还能动！
    「那个电阻环是用碳和防静电聚台物做成的，只要把电阻环戴在手上就能防止他身上的静电在碰到电子产品时一下子爆发出来。我还在上面加了时间功能，所以也能当作手表使用。」小路说。
    林小红感觉到不可思议，她看着小路讷讷地说：「这么多年、许多医生都没办法解决的毛病，你居然一下子就做成功了……」
    「也没什么，很简单的……」小路的眼睛看着正前方桌面的投影荧幕说道：「我进入加密聊天室了，你也快进来吧。」
    聊天室左方的朋友群灯在小路进入以后，班比的那个灯便亮了起来。
    小路按了呼叫钮，接着老鬼的灯亮了，红鼠的灯亮了，B鸡的灯亮了，色盲的灯也亮了。
    「人都到齐了。」小路说。
    毕立褀搓了搓手，一脸难耐的表情。荧幕上这几个人除了代号「红鼠」的林小红是警务人员以外，其他的不是犯下多起侵入政府资料库案件的骇客，就是做过几件大案子的通缉犯。
    尤其那个叫B鸡的，上回国庆时，原本预计是总统发号施令，三军鸣炮，接着在T城的的最高楼燃放整整一小时的烟火，最后在高空写下「国运昌隆」几个大字。
    B鸡不知道是跟总统有仇还是怎样，居然骇入系统，让烟火晚了十分钟才放不说，最后那几个「国运昌隆」还被他硬生生改成「总捅是G A Y 」。
    「统」变成「捅」，当下气得总统差点口吐白沫送医院，B鸡从此也踏上了通缉犯的道路。
    这几个人能聚在一起，网路世界还真是小啊！
    林小红轻声对毕立褀说：「组长，你可别乱来。」
    毕立褀搓到一半的手只得停下，觉得扫兴地说：「知道知道，在抓到左映龙这个大贼之前，这些小贼一个都不能动。」
    林小红点点头。
    小路压根没听见林小红和毕立褀的话，他首先上传了左小萌那天大闹警局的画面给其
    他三个人看，而后在三人『安莉可琪、安莉可琪、我的女神啊』的惊呼中，又上传了左小萌的全身扫描。
    老鬼鬼叫着喊道：『这什么东西！』
    B鸡大喊：『女神的3D全裸透视影片！oh～My～God～』
    色盲那头传来抽面纸的声音。『我流鼻血了……』
    毕立褀完全不了解这些宅男骇客心里头到底在想些什么，不过就是透视的金属骨架影像而已，这几个人个个那么激动到底是干嘛？
    小路两只手悬在空中，专心地用手指将左小萌实体扫描出来的影像一一解开来。
    接着包括林小红在内的其他四个人，都安静了下来，静静看着小路俐落且迅速的动作。
    左小萌的四肢被分解到最细微的部分；头垂着，双眼紧闭，无法拆卸；而身体独立于中间，也被拆解成无数的部分。
    跟着小路干了一件让林小红冒汗的事。
    他直接骇入警局的资料库，叫出出事当天的报告，并且把被高速火箭炮炮轰时掉落的
    机械体金属成分调了出来。
    林小红看着小路。
    毕立褀则瞪着小路。那些报告都是他看过才输入资料库的，所以他当然晓得这个骇客在警察局里面、他毕立褀组长的眼前干什么。
    小路弄好后抬起头来，发现两位警宫都看着他。「呃、这样比较快……」他说的时候
    一脸无辜。
    其他人也不过静了一下，接着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色盲说：「这种超合金硬度很高，我只见过它使用于最新的航太科技上。把它用在机械人身上，制造者是想把她打造成战斗型机械人吗？』
    老鬼说：『安莉可琪在「最后的天堂」里本来就是战争女神。』
    『等等，难道说这个机械人和「最后的天堂」有关？』
    网路上化名红鼠的林小红说道：「我想『最后的天堂』里的安莉可琪应该是依照这个机械人的模样打造的。因为『最后的天堂』的幕后大老板叫左映龙，这个人做的坏事数都数不尽，最近检警方面正准备办他。也许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派这个机械人来警告T城的警察局。你们应该也有看到新闻了吧，前几天T城警局差点被毁，许多员警受伤，就是这个机器人干的。」
    『T喊警局怎么那么鸟？』老鬼大笑。
    林小红有些生气。「你自己来试试看就知道T城警察鸟不鸟了。」她说：「这机器人使用的合金强度比目前所知的都还要坚硬，任何枪械都伤不了她。要不是我用了最新型的重武TI3火箭炮，把她肚子打穿一个洞，她也不会离开。」
    『TI3火箭炮？』老鬼重复了一遍。
    『你打穿她了？』色盲说。
    『喂，红鼠，所以说你那天在现场？该不会，你是警察吧？』
    小路敲了两下桌面，说道：「红鼠是不是警察跟我们要讨论的事情无关。」
    其余三人静了一下，左边色盲的灯本来暗了一下显示离开，结果又亮了起来。
    『算了，为了安莉可琪，就算你是警政署长，我也不管了。』
    『警政署长刚好是这次事件的最高负责人。』毕立褀想。
    小路接着说：「我和那个机械人对话过，她说她的名字叫左小萌，不叫安莉可琪。而且她应对如常人，行动流畅，能自由选择先后想杀的目标，多种反应加起来，我觉得左小萌应该是具有人工智能的人形机械，而不是现在普通市面上依从人类指令工作的机器人。」
    『人工智能的人形机械不是那么容易做出来的！』色盲说。
    B鸡插嘴：『隐形披风设计图才一张皮而已，我们还不是成功的把实验品弄成成品？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色盲。』
    林小红说：「美国方面已经有类似性能的智慧型人形机械出来了，班比方才让我看过影片，而且被TI3火箭炮轰过，肚子炸开了一个洞，能从前面看到后面的风景，知道胜算低于百分之五十所以当机立断选择离开，这不是智慧型机械人是什么？」
    毕立褀一直很安静，因为他对电脑一窍不通，实在不知道这些人谈论的是什么。他只是没有坐相地瘫在椅子上，穿着军靴的脚抬到桌上，目光直直地看着专心做事的毕小路。
    毕立褀觉得小路严肃起来的时候，好像又帅了一些。唉，这才是他喜欢的人啊，横看竖看都有一种独特气质让人想蹂躏，尤其是在谈正事的现在。
    小路在左小萌的双眉中间用原子笔点了个红点，说道：「左小萌的身体各处零件我都看过了，就是脑部被超高频的电磁波笼罩，我扫描不出内部。你们要不要猜猜，里头装的是什么？」
    『哪还用猜』老鬼说……『电子脑呗！』他另外一台电脑已经在查询亚当的资料库。双方面对照一下，很容易就知道了。
    老鬼说话的时候，出现了蓝色的雷射光点指着他谈到的地方：『心脏部分是小型原子反应炉，供应全身电能；脑袋里头装的是超高科技电子脑，并且以电磁波屏蔽，就像铜墙铁壁一样，难以骇入她的主系统；四肢是最坚硬的超合金组成；而且我听说智慧型机械人类拥有一项世界上最恐怖的技能，叫做「自我修复系统」……要真是这样，那这鬼东西简直比小强还小强，光看就可怕……刚才谁喊「我的女神」来着的啊？给我找堵墙，去撞个十次再回来！』
    虽然依此推论，左小萌将是他们对付左映龙最大的阻力，但小路声音依然平稳，并没有因为老鬼说的话而感到丝毫动摇。
    他只是专注在投影荧幕上，把左小萌的零件全部组合起来，转一个圈，又重新拆开，动作不断地重复，脑海里一片空白，却又试图在空白间抓住什么。
    其余四个人也各自做起自己的事情。
    封闭的会议室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他们都在想着怎么对付左小萌这个机械人，而小路则想着，是谁创造出了这个机械人。
    十年前第一代机械人间世，机械人之父以撒艾西莫夫曾写下三大法则：一、机械人不能伤害人类；二、机械人必须服从人类；三、机械人得以自卫，伹不能违反前两项法则。
    这些法则深深植入在所有机械人的晶片中，连亚当也认同这三条法则，所以有这么一具具有人工智慧并违背法则的机械人出现，小路和他的朋友们才这么惊讶。
    因为会议室实在太安静了，身上的伤口虽然愈合但被砍伤的骨头还没好全的毕立褀在疼痛中按下手臂上装着的疼痛控制钮，之后感觉有些茫茫然，而后睡了过去。
    反正林小红在这里，结果只要一出来，会有人叫醒他的。
    毕立褀轻轻打了一个呼，因为左手上戴着小路给的黑色手环，他的长脚大刺刺地就搁在造价不菲的立体投影桌上面。
    小路的脑袋本来像装了糨糊一样重得要命，却在看见安稳地睡觉的毕立褀时，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快得让他没抓住。
    小路手指敲着桌子，引得林小红朝他看。
    小路看着毕立褀，神情凝重，嘴唇抿得都变白色了。
    林小红觉得疑惑，却没有开口叫小路，她猜测小路大概正在想很重要的事情，而小路所想的事情，也许攸关能否破案。
    小路从毕立褀身上慢慢理出了一点思绪，他说：「很久以前电脑并不发达……更久之前，还有连电是什么也不知道的时代……」
    毕立褀如果出生在那个时代，没有经历过核子战争，他的D N A也不会突变，而后拥有一头让人非议的紫色头发和无法触碰电脑的高静电存量身体。
    「后来有了工业革命，科技突飞猛进，接着出现了第一台电脑，一直演变至今。只是大量使用科技的后果，地球逐渐衰败，并引发了能源危机……
    接着到了我们的时代。各国明里暗里争抢粮食与能源，零星战争不断，而且状况不会越来越好，当能源越接近耗竭，情形只会越来越糟……
    ……为了国防安全的考量，二零二七年首都T城安置了第一代超级电脑，担负起守护最高首府与领导者的责任。
    二零二八年，经过测试，第一代超电开放保全系统，与民间及企业连线。
    二零二九年，T城有将近百分之九十的公司和住宅参与第一代超电保全计画，根据当时统计，整体犯罪率下降百分之三十……」
    小路讲了很久，却没讲到重点，但其余四个人仍然听着。因为前方这些解释，必定与后来要说的答案有关。
    「二零三一年开始，新开发的二代超电以更快的演算速度与更精密的计算逻辑，取代了一代超电。因为一代超电在一年前就产生不稳定现象，时常无预警关机重开。当时一代超电每一次重开，都会造成保全系统某部分的短路。
    有人说那些短路现象起因于超电创造之初，被创造者加入了人工智能，以致于它能自我演进。
    一代的创造者曾说，就如同达尔文的进化论，生物会自我进化，超电只要有相应对的编码，它们进化的程度说不定比人类和其他物种还快。
    一代的创造者这么相信，却没想到一代超电在模拟的过程中产生冲突，接着不断发生短路。以人类来说，进化有时会往正确的方向进行，有时也会产生坏的结果，例如基因突变造成的本体过早死亡。一代超电应该就是如此。
    二零三一年，第二代超级电脑研发成功，接手保护T城，人工智慧的发展同时被大大限制住。而一代超电则被创造者亲手……销毁……」
    小路说完这些后，四周还是没有声音。
    在场的人都是骇客，这些他们都曾听闻过。
    小路想了想，慢慢厘清自己的思绪，而后说：「创造者通常都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不会轻易毁灭自己的得意之作。我有个大胆的猜测。如果一代超电的创造者康聿博士并没有真正销毁一代超电，而是改换成另一种模式让它存活下来……左小萌的机制几乎和一代超电一样……人工智能、逻辑与三大法则直接冲突，还有我刚刚查询到的资料……」
    小路的手指在空中一转，左小萌的影像缩回桌面内部，而后食指再一抬，出现了一座豪华房子的3D剖面图。
    「这间豪宅的主人是左映龙，也是和左小萌有关系的人。我之前去探勘过，发觉它的独立保全措施十分特别，你们仔细看看……」
    老鬼、B鸡和色盲是单纯的骇客，对保全并不熟悉，倒是林小红一看小路用食指标出的红线，窗户和墙面、草坪与围墙，全都是四方形交错的雷射防线，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就会警铃大响。
    那样的设计她再熟悉不过了：「第一代超电的保全系统线路……」她惊讶地说。
    『什么第一代超电的保全系统！第一代超电早就销毁了，左映龙的房子又怎么会出现一代超电才会有的保全系统？』老鬼静了一下才说话。
    小路又把左小萌的立体图叫出来，敲敲她的眉心。「秘密全藏在这里面……」
    『电子脑？』色盲说：『你是说一代超电的资料被拷贝到安莉可琪的电子脑里？不可能，以超电那种庞大的资料库，怎么可能放进才这一丁点大小的电子脑里？』
    「容量从来不是问题。」小路说：「更何况这具机械体的创造人可能是世界权威康博士。」
    B鸡说：『班比，这个推论如果是真的，那很可怕耶。你快把我吓到漏尿了！』
    「唉……」小路欺了一声气，接着额头便往投影桌上撞去，发出好大一声声响。「我也是猜的。」
    「但我觉得有百分之七十，你的论点可能成立。」林小红说。
    「第一代超电、保全系统、电子脑、女神、康博士？你们在说些什么？」毕立褀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他很认真地听着他们的对话，发出疑问。
    「依你这种对电脑的知识只停留在石器时代的人，是不会明白的。」小路脸贴着桌子，回了毕立褀这一句。
    「唉呀，你这不知死活的，敢这样对警官说话。」毕立褀眼睛瞪大，小路的瞻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我说的是事实。」小路眨了眨眼说：「最简单的好了，你会用键盘打字吗？」
    毕立褀抿着嘴没有答话。
    「更简单一点好了，你会用滑鼠点阅网页吗？ 」小路再说。
    毕立褀气得一张脸账红。
    「结论，石器时代的山顶洞人。」小路转头用另一边的脸贴着凉凉的桌面，对其他的明友喊了声：「脑袋好累，下线。」
    慢慢地，荧幕左方的灯一个一个灭了。林小红也一起下了线。
    毕立褀十根手指头压得劈里帕啦地，就想好好教训这个不知死活的顾小路。
    不会电脑又怎样，他可是T城总局的特勤组组长，要稳坐特勤组组长的位置而且还是在首都T城，那得要是多厉害的人这家伙知不知道！
    林小红拍拍毕立褀的肩膀，淡淡说一声：「算了啦组长，你没看见他为了我们的案子累成这样吗？班比只是个十九岁的大学生，别和他计较了。」
    「现在是他和我计较，可不是我和他计较！」毕立褀说。
    「警官，你要是再吵我睡觉，我就远端遥控把你那个电阻环的防静电功能关掉！」小路闭着双眼说。
    毕立褀很震惊地转头问林小红：「可以这样吗？」他好不容易得到这东西，可不想轻易失去。
    林小红苦笑着点头。
    毕立褀瞪着小路的后脑勺，在多方考虑之后，不得以只得忍下这口气，双手环胸，气呼呼地闭上了嘴。
    「他怎么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小路恍惚间听到一些声音。
    「当小偷的这么没戒心，这里可是警察局耶……」他听见似乎是那个紫发的变态在笑。
    「组长，把他抱到后面的房间让他睡得安稳些吧！这阵子他又要上学又要忙专案的事情，肯定累坏了……」
    小路感觉身体好像腾空被抱起来，是杰克吗？
    不、不是杰克。
    他好像倚在人类的胸口，耳朵贴在谁的心脏上。「怦咚、怦咚」的声音是心脏跳动的节拍，这声音令人怀念。很久很久以前，他曾经在母亲的怀里听过。
    小路想睁开眼，看看他倚着的人是谁，但眼皮实在太沉重，让他好想睡觉。
    疲倦感从来没有这么重。如果杰克在这里的话，大概会说：『您身体的疲累指数目前为百分之一百，已经超过负荷。』
    想到这里，小路不禁在睡梦中微微地笑了出来。
    「唉，这家伙居然边睡边笑……怎么可以……笑得这么可爱……」
    身体被放了下来，底下是柔软的床垫。小路习惯性地蹭了蹭枕在脑袋下的枕头，被子盖了上来，空调的温度刚刚好，有些凉，但很舒适。
    而后他蜷曲起身体，放松地完全睡了过去。
    睡梦中谁在摸着他的脸颊，轻轻柔柔的。
    「小路、小路……」
    听见有人不停叫着自己的名字，小路睁开了眼睛。
    眼前出现的是一张放大的美丽脸庞，小路差点被毕立褀活活吓死，他「喝」的一声连忙往后退，但却发现双手被扣住了，无法动弹。
    躺在床上的小路抬头往上一看，震惊地发现「手、铐、又、出、现、了」，而且这次居然还是有着毛茸茸紫色边边的手铐。
    「我靠！」小路忍不住骂出了脏话。
    「应该是我铐……你，才对。」毕立褀微微笑着。
    虽然，毕立褀今天的笑容一点都不猥亵，但却不代表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与猥亵无关。
    小路几乎是懂事开始，就被父母亲押着学习开各种锁，世界上所有的锁只要研究过，他几乎都会开，但唯独只有自己的双手被手铐上锁后，他开不了那个手铐。
    这与他小时候的阴影有关。
    年幼时看新闻，姊姊顾小香老爱挑一些抢匪被抓的画面对他说：「你看你看，如果当小偷，以后被警察抓住，就会被铐上手铐。你这么笨，一旦铐上手铐就完蛋了，接着警察就会把你关到很黑很暗的监牢里，把你关一辈子，让你永远都出不来。顾小笨、这样你还要当小偷吗、你还要当小偷吗？你一定会被抓走的、顾小笨，你一定会被抓走的！」
    从此之后，见到警察他会尽量闪远。看见手铐眼睛还会发直。顾小香吓人有一套，让她弟弟从此对警察与手铐完全没了办法。
    毕立褀整个身体往小路身上压，虽然有些重，但却不至于不舒服。
    「小路、唉，小路……」毕立褀的声音今天听起来好似特别温柔。他说：「别看手铐，看着我……来……看着我……」
    小路才将视线从紫色的毛毛手铐移下来，对上毕立褀的眼睛，就发现毕立褀今天笑得特别温和，一点都不具有攻击性。
    毕立褀的确是个美丽的人，那种美是属于中性、无论男女都很容易会喜欢上的容貌。
    可是小路老记着他是警察、是警察，所以从来很少正视毕立褀是个美人的事实。
    当小路看着毕立褀，凝视着这个人的笑容，突然间他的警察防线就被击溃了，他整个人恍惚了三秒，心里想着，怎么会有人长成这样，眼睛眉毛、嘴巴鼻子，比例都这么完美，他妈是怎么生的，居然能生下这样一个人来。
    小路恍惚的那三秒成了毕立褀的可趁之机，他低头吻住了小路，轻轻柔柔地，好像自己是个温柔的情人一样，完全没有平日的跋扈嚣张与霸气。
    甜蜜的吻，撬开了小路的齿列，温柔的吸吮，让背脊一阵一阵地发麻。
    小路迷迷糊糊地被毕立褀带着走，舌头互相缠绕在一起，微微摩擦的时候，让他发出了细微的喘息声。
    毕立褀的手在小路衬衫底下游移，小路的身体精瘦结实又滑腻，摸起来手感十足，但是上半身始终不是毕立褀的爱好，接着他直奔目的地，解开小路的裤子，单手伸了进去，握住小路的弱点，轻轻地上下捋动。
    小路深吸了一口气，身体有些排斥地扭动着。
    「嘘……嘘……放轻松，你知道我不会伤害你……忍耐一下，最后会很舒服的……」毕立褀催眠似地在小路耳边说着。
    小路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装满了糨糊一样，又变得不能思考了。
    小路的脸整个泛红，活像苹果一样。
    最近刚新换的隐形眼镜让眼睛不适，加上毕立褀的动作，使得他眼泛泪光。
    偶尔哼的一、两声代表小路也是有微弱的抵抗，而不是真的任由这个坏警察对他乱来。
    毕立褀爱死小路这模样了。他一边摸着小路，一边吻着他，心里的欲望膨胀再膨胀，好想就将这个可爱的家伙生吞活剥吃进肚子里，成为自己的东西。
    小路的身体轻轻颤抖，被握在毕立褀手中的分身也微微抽动着。
    「等一下，不许现在就射。」毕立褀突然握紧小路的分身，让小路难耐地轻叫了声。
    毕立褀掏出自己已经勃起的部分和小路靠在一起，拇指堵住小路铃口上的凹处，而后加重力道摩擦两个人硬挺的分身。
    小路即将高潮却被限制住无法解放，痛苦又酥麻的感觉让他发出低泣般的声音。
    毕立褀亲吻着小路的眼睛，舔舐咸咸的泪水，直到小路全身都颤抖起来，真的已经快不行了，才放开手让小路先射。
    小路喘息着，阖着眼睛，高潮后微微痉挛着。
    毕立褀抓过小路的手，和自己的一起摩擦，最后射在小路身上，让小路染上了他的味道。
    「……舒不舒服？」毕立褀咬着小路的耳朵，说。
    「好累……」小路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一样，浑身动弹不得。
    毕立褀亲了小路一口，而后起身离开。
    小路脑袋昏昏沉沉地，没多久便睡了过去。
    睡梦中，他感觉有人用温热的毛巾擦拭着他的身体，他想睁开眼睛，却疲累得连一滴力气也没有。
    被子被盖上，又有人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小路放松后，整个昏迷地睡死了去……
    第八章
    小路突然睁开眼，在床上坐了起来。
    他先环视四周环境，然后把盖在身上的被子拉到头上，在暗暗的被子底下稍微检查了一下。
    脑袋从被子里冒出来时，小路的脸色红通通的。
    方才不知怎么作了一场春梦，梦境现在回想起来，就像真的一样，不过幸好没有梦遗，不然就糟糕了。
    稍微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小路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他睡的是林小红熬夜时过夜的小房间，可是这时房间外的会议室里没看见林小红，只看见那个紫头发，而且方才还出现在他梦境里的人。
    毕立棋桌上正堆着一迭纸本档案夹，他虽然有了小路给的电阻环可以防止让电子档案夹爆炸，可是多年来的习惯已经改不了，他还是喜欢看纸本。
    小路见着梦中拿着紫色毛毛手铐铐住他，然后对他乱来的那个人，脸颊整个就爆红了起来。
    毕立祺听见声音，抬起头来见着是小路，说：「唉呀，你醒啦！」
    「红鼠呢？」小路退了一步问。
    「什么红鼠？」
    「林小红的昵称是红鼠，我都这样叫她。」小路说。
    毕立褀把档案夹放下，交叉放在桌子上的长腿也一起放下。他朝小路走去，说道：「小红去和同事研究那半片晶片了，暂时把你交给我照顾。」
    毕立褀一双锐利深沉的眼睛带笑看着小路，小路的眼神却左闪右闪地，不敢和他正面相对。
    小路说：「我要回去了。」不知道为什么，毕立棋一逼近，他就背脊发凉，手指有些抖。那个春梦的阴影实在太大、太真实，让小路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人了。
    「怎么了？怎么不看我？」毕立祺说：「和人说话时看着对方可是一种礼貌。」
    小路没说话，侧身错过迎面而来的毕立祺，立刻拔腿，想要用跑百米的速度冲离这个只有两人的会议室。
    谁料毕立褀一下子就抓住了小路的手臂，反手一扣，一压，又把小路双手举高，压在桌子上头。
    毕立褀笑得有点淫荡，他对着小路轻声地说：「怎么这么无情，人家招待完你，你就走了，也没给个回礼。」
    「什么，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小路把头撇一边。
    毕立褀靠近小路的耳朵，低声在他耳边说着：「才一会儿工夫而已，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在我手中释放的感觉吧！」
    「啊！」小路转回头，瞪大眼睛看着毕立褀。
    「一睡醒就忘了？」毕立褀淫笑着说：「那这个呢？你还记得不记得？」说完，毕立褀从裤子后面的口袋拿出了一个紫色的毛茸茸手铐，喀嚓两声，又把小路给铐了起来。
    「哇！」小路凄厉地大叫。
    「怎么了？」毕立褀以为自己弄疼了他。
    「我以为刚刚那个是梦！」小路红着眼睛说。
    唉呦，小路脸上又是毕立褀最爱的表情，毕立褀忍不住，直接朝小路的嘴啃去，小路一个转头，毕立褀便啃在了小路的脸颊之上，在小路脸颊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牙印。
    「亲爱的，那怎么会是梦。」毕立褀没动怒，笑着说：「我们两个都射得粘糊糊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兴奋得一直颤抖，完全没有力气，最后还是我替你清理的，你忘了吗？」
    「不要讲了！」小路慢慢想起细节，还想起他想解放，可是毕立褀紧抓着他不让他释放。
    这个恶劣的人，居然趁人睡觉偷偷袭击人，还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果然变态就是变态，就算这个人是个好警察（应该是），而且还救过他，也改变不了他是个会偷袭人变态的事实。
    毕立褀努力地想亲小路柔软的玫瑰色嘴唇，小路左闪右闪，就是不让他得逞，毕立祺于是在小路的脸颊和脖子上留下了许多牙印和草莓痕。
    毕立祺是警察，警校教的可也不是三脚猫的功夫，小路挣扎着想脱离毕立褀的桎梏，可惜这次毕立祺像是铁了心不让小路挣脱一样。
    毕立祺的胸膛压着小路的，那力量大得让小路觉得肺部的空气几乎都要被挤压出来，无法呼吸。
    毕立祺的大腿蛮横插入小路两条腿间，其间碰在小路大腿旁的坚硬的物体让小路吓了一跳，头皮发麻起来。
    毕立祺这家伙居然勃起了。
    神经病、变态、王八蛋！只要有密闭审讯空间一双手铐加一个人，这人就能兴奋起来是不是！混蛋、小鸟蛋、臭鸡蛋！
    小路在心里乱骂着，但手脚可没闲着和毕立褀对抗。
    毕立祺受过专业训练，手脚的力道都很重，但小路也是从小练到大的。
    小路先从下半身挣脱毕立褀的控制开始，而后双脚往上缩，一脚往毕立褀的腰侧踢去，毕立祺一个受痛，稍微放开了小路一些，小路另一脚立刻往毕立祺的胸口踹去，把他踹得往后撞到后面那堵墙。
    接着小路一个后空翻，整个人站到投影桌上，从身上摸出一根细铁丝，伸进钥匙孔里挖啊抠啊戳啊——
    毕立褀一手摸着受创甚剧的腰，一手摀着好疼的心，表情忽然之间就像被抛弃的弃妇一样，脚一跺，脸一皱，语气都带了些哭音说：「顾小路你这没良心的，我对你这么好，你却三番两次不是踹我这里，就是踹我这里和这里！」他用手把曾经受伤和现在受伤的部分一一指了出来。
    接着毕立褀踏上一旁的椅子，很快地跃上投影桌。
    小路见毕立褀逼近，手铐还没打开的他随即连连退了好几步。
    「唉，这么怕我做什么，我又不会害你！」毕立祺伸出友善的双手朝小路走去，边走过说着：「来，亲爱的，再让我亲一个！」
    小路急得满头大汗，要是再被毕立褀抓住，不知道又会被怎样。他那根铁丝发出细细的声响，最后啪的一声，毛毛手铐解开了！
    小路松了一口气。
    然而这时危险也接近了。撅着嘴要吻人！手还伸得长长的毕立祺刚好走到小路面前，手指差零点一公分就会碰到小路。
    小路心里一惊，想也没想，就使出他不败的绝招，脚一伸先拐得毕立褀失去重心，再捉住他的手转身一扛，接着一摔，把毕立褀重重摔在投影桌上。
    毕立褀痛得闷哼了一声，但立刻跳了起来。他双眼眯着看着小路，说道：「你就是不肯从了我对吧！」
    「我躲你都来不及，从你干嘛！」小路吼道。他从脸到脖子都红了。
    毕立褀再度迅速接近小路，出拳对付他，小路闪过毕立褀一拳，接着却给毕立褀一脚扫到摔到桌面上。
    毕立褀「哼哼」两声。「软的不吃，偏要吃硬的。不让你知道我的厉害，你还以为我好欺负了。」
    小路差点晕倒，被「欺负」的人由始至终都是自己好不好。
    小路立刻从有些滑的投影桌上跃起，脚步踏在桌子的玻璃上，身形稳得很。
    毕立褀看见小路身手不错，也有些技痒了，他朝小路笑了一下，接着就对小路猛攻。
    但是一拳、两拳、三拳、不是被小路轻巧避掉，就是被接了下来，让他完全使不上力。
    反而是毕立褀自己，一个过肩摔、两个过肩摔、三个过肩摔、第四个直接被往墙壁上面摔。
    毕立褀不服输，站起来立刻又爬上桌和小路对打，小路趁毕立褀上桌的时候赏了他眼睛两拳，毕立褀倒栽葱头着地撞到地上，整个人晕了好一会儿，眼神都涣散了。
    但毕立褀还是坚持到底，又爬上桌子。这次他先捉住小路的脚踝把他拉倒，小路脚步一滑，后脑勺重重地「叩」在投影桌上。
    毕立祺接着就扑了上去，跨坐在小路身上。
    毕立褀举起准头，本来想一拳揍歪这个家伙的脸蛋的，但只看了一眼，就舍不得了。
    于是他的拳头轻轻地在小路的额头上敲了一记，说：「喂，别打了。我以后不对你做那些事成了吧？」
    脑袋痛得不得了的小路慢慢睁开眼睛，带着痛意狐疑地说：「真的？」
    「真的。」
    小路还是觉得这个人不能全部信任。「那手铐呢？」
    「不铐你。」
    小路皱着眉头。因为毕立褀跨坐在他身上，所以小路感觉到了毕立褀胯下的反应。
    「那那个呢！」小路指了指毕立褀双腿间的东西。
    「欸，这是爱的表现嘛！」毕立褀低下头，用迷人的微笑对小路说：「它只要一碰到你就有反应，这也不是我能够控制的啊！」
    因为毕立褀实在靠得太近，小路拳头又要朝毕立祺挥过去，毕立祺眼睛都没眨，便抓住了小路的手腕。
    下一秒，这个看起来像浪子又像痞子的警察开口说话了：「我是真的喜欢你，不是有人会对喜欢的人恶作剧吗？我想我就是那种人。每次看见你就忍不住要逗你，看见你又气又急的模样就觉得开心。我可不是对每个人都这样的，你是例外，也是唯一。」
    小路静默了三秒钟。然后，他指了指毕立褀双腿之间的东西，说：「我不喜欢人家跨坐在我身上，你要是继续坐下去，我们什么都没得谈。」
    毕立祺一听，顾小路这话不是有谱了吗？
    他连忙从小路身上翻下来，坐到旁边的桌子上，对着小路笑。
    小路抿着嘴坐了起来，他和毕立褀两个人嘴巴才开，要说话，会议室的门就突然被打开来。
    林小红拿着几份整理好的资料要给毕立祺过目，但才一抬头，就见到她的组长大人和顾小路一起坐在投影桌上，地上还掉落一个似乎是情趣用品的紫色毛手铐。
    而且室内似乎有打斗过的痕迹，尤其是毕立祺，两颗眼睛肿了一圈，下手的人力道不轻。
    小路则是脸颊和脖子上都有红肿的痕迹与咬痕，头发也乱成一团，衣服的扣子都被扯掉一半了。
    她临走前都告诫过毕立褀，别对小路乱来了，可是这情形……毕立褀果然没照林小红的话做……林小红忘了，毕立褀从来不会照谁的话去做，他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但就算当GAY的毕组长真的用强怎么了当宅男的顾小路，林小红最多也只会安慰安慰这孩子罢了。
    只是走得近一些，看到那台3D立体投影桌上有一条长长的裂痕，而毕立褀坐着的下方，玻璃与荧幕碎成一片一片又一片，林小红立刻抓狂了。
    会议室的门没关，当下那一层楼所有的警察和办公人员都听见林小红恐怖的大声咆哮：「毕立褀，这张桌子要价三千七百八十万，我写了很久的报告才等下来的，现在你的屁股居然把我的桌子毁了，你最好给我快点下来，不然我杀了你——」
    没等林小红喊到自己，小路马上努力跳下桌。
    林小红喷火的眼直看着她组长的大屁股，和底下损毁的荧幕，心里疼得都怏呕出血来了，但毕立褀却是一脸无辜地看着她。
    「我怎么会有你这种上司啊——」林小红再度咆哮。
    毕立祺慢慢从投影桌上下来，拍拍屁股说道：「打架嘛，弄坏什么是家常便饭；什么投影桌电脑桌的，我等一下叫总局长写张报告，上面的人很快就会送一张新的下来的啦！你放心！年纪轻轻就这么爱生气，会老得快呦！」
    林小红觉得自己快疯了。
    左宅。
    左映龙停在走廊末端、一扇挂着「小萌的房间」还标上一颗粉红色爱心的牌子的门前。
    他脸色阴沉，表情不悦，手头上还有很多事等着去做，警方那头也成立了一个小组准备对付他，平时要小萌做的事情，她从没失手过，谁知道这次只是要她拿回半片晶片而已，她居然会笨到直闯警局杀人！
    这下好了，警局已经发布了小萌的通缉令和相片，她的容貌又容易被人联想到「最后的天堂」，之后如果要派她出去做事，左映龙想，得让她戴个面具才成了！
    站在门外抱怨了一堆，左映龙深吸了一口气，让快要爆血管的血压慢慢降下来，而后才敲了敲他「心爱的」小萌的门，走了进去。
    左小萌的房间只有绿色、蓝色和白色。
    左小萌身上也是只有绿色、蓝色和白色。
    绿色的长毛柔软地毯，蓝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四面墙。
    小萌穿着蓝白相间的水手服，绿色的发丝蔓延，窜入四面墙中将她抬起，让她整个人像是浮在空中一样。
    左映龙走近小萌身边。
    眼睛原本闭着的小萌于是缓缓睁开了眼。
    左映龙看着小萌腹部电流交错还产生劈里啪啦声音的伤口，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怎么伤得这么重，都几天了，还没能修复好？」左映龙故作担心地说：「我也认识几个机械工程师，要不要我让他们来帮你治疗？」
    小萌稍微动了一下，她张开嘴，试了一试，才调整出声音。「第一代的奈米机器人修复主体的速度比较慢，我还需要两天的时间。」
    左映龙说：「好吧，那两天后你一定要好。做事的时候没有你陪着，心里总觉得空空的。」说罢，他摸了摸小萌的脸，显露出担忧和不舍得的模样。
    小萌对于左映龙一直以来对她好的原因原本一直不明白，后来在电视上看着男人与女人拥抱，听着他们说着她不太了解的语言，这让她突然想起以前博士在造就她时，说过的一句话：「希望有一天，你会懂得爱。」
    由零与一所构成的电脑语言，由零与一编码而植入的人工智能，要到哪一天，才能如同博士所希望的，懂得爱。
    小萌看着左映龙，碧绿色的眼睛清澈到像最美丽的祖母绿，左映龙突然被小萌这样的眼睛看得心虚了。
    他碰了碰小萌的手和脸颊，说了声：「赶快好起来。」接着转身便离开了这个房间，离开了左小萌。
    小萌闭上眼睛，关闭身体部分电源，只让奈米机械人继续活动，修复她被火箭筒射出来的那个严重伤口。
    后来昏沉沉的，她好像看见头发斑白的博士穿着白袍拄着拐杖站在她面前，带着满脸皱纹对着她笑。
    那时候她还没有四肢、没有头脑、没有身体。
    有的只是能随意切换监视器的功能，用超级快速的运转能力，做着博士和其他人要她做的事。
    小萌知道自己睡着了，而且她在作梦。
    监视器发现电脑场内飞进了奇怪的东西，搜索后她得知，那叫做麻雀。
    但她并没有立即发出警告。因为资料库里并没有说麻雀具有危险性。
    麻雀停在变电箱上头，吱吱喳喳地叫着。
    后来，又飞来了一只麻雀，那只麻雀站在邻近的第二个变电箱上。
    两只麻雀如同在对话一般，叫个不停。
    她的资料库中还没有能翻译麻雀语言的部分，所以小萌只能看着，看着这两只从外界闯进她世界的生物，看着它们如何互动。
    两只麻雀靠近对方，脖子与脖子相交，小萌才想到一个词汇「交颈相靡」表示互相喜爱之时，变电箱突然「砰」的一声，发生了大爆炸。
    爆炸的强大电流沿着线路直冲她的系统，突然间她眼前一片黑，自动发出警示：「警告，系统即将强制关闭……警告，系统即将强制关闭……」而后几秒，她便陷入了黑暗当中。
    再睁开眼，因为强大电流冲击的缘故，她发现自己产生了变化，也有了更深层的自我意识。但人与机械不同的缘故，她的思考方式与人类无法相同，也因此，让她陷入了一段痛苦的黑暗期。
    什么是感情、什么是情绪；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什么是爱、什么是恨；什么是人类、什么是机械？
    因为她的混乱，导致T城保全处处出现漏洞，有时她会将T城停电一整天，只因为她想要黑暗；有时她会将保全系统关闭，因为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保护人类。
    这样的情形不断轮回持续，她的测试、她的想法，严重地与机械人的三大法则冲突。她关掉保全系统的那几天，犯罪率升高百分之十，T城安全出现漏洞，造成数十名人类死伤。
    这样的情形是不能一直下去的，因为人类不允许一台产生混乱的电脑掌控首都的安危。
    有一天，博士来到她面前。
    博士的头发全都白了，脸上的皱纹也随着岁月增加了。
    「博士。」她很怀念他。
    博士在椅子上坐下，摸着控制室内的键盘与按键，微微地笑着。
    博士说：「第二代超级电脑已经研发成功，他们说你功成身退，必须销毁回收了。」
    「他们是谁？」她问。「销毁回收是代表我会死吗？」
    「他们是高层。」博士眼里泛着泪光：「是警方、军方、还有这个国家的掌控者。但你是我一生心血的结晶，我不会让他们毁掉你，你不会死的。」
    博士将晶片插入电脑中，拷贝了她资料库中所有的东西，而后他要她关机，说他会将她带回家。
    再睁开眼的时候，混乱没有了，机械人的三大法则也同时被移除，只剩下人工智能，让她有自我学习的本能。
    只是她仍感觉疑惑，有东西不一样了。
    她左右看了看，然后举起像人类手臂一样的东西，她发觉她有了手。
    博士扶她起身，让她学习站立。
    在她面前的是一面大镜子，她发现她变成了人，有手、有脚，有身体，还有一张脸。这一切都和人类一样。
    「你走吧！」博士和蔼地说。「我尽我一切的能力为你做了这具躯体，现在你不是单纯的资料库，也不是第一代的超级电脑，而是拥有思考能力的智慧型机械人。只是你不能留在我这里，否则若他们发现了你，必定将你销毁。」
    博士看着她，而后说：「孩子，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孩子，所以我想给你一个名字，好不好？」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脚，然后回答道：「好。」
    「乖孩子，从今以后，你就叫『小萌』。『萌』是草木的发芽、是万物的开端。有件事我想你记得：走出这里以后，就忘记自己是第一代超级电脑，也忘记自己是智慧型机械人。我希望你能和人类一样生活，学会选择，懂得什么是爱、什么是温柔、什么是体谅他人的心。」
    「我爱你，我的孩子。」教授用仅剩的力气重重地握了小萌的手。
    而后，她离开了他。
    小萌就像初生的婴儿一般，虽然博士的本意是叫她融人人类社会，可是她暂时并不想那么做。
    她虽然拥有人工智能，却觉得自己似乎还少了一样东西，那样东西是什么，她并不知道。
    那是个雨天，雨下得很大，小萌独自站在河堤旁，看着河对岸的灯火。
    就在这时，一个中年男子跛着脚拼命地朝着她的方向跑来，他的后头跟着十几个拿枪的人。
    枪声不停的响，无法被雨声掩盖，小萌那双眼睛扫描了一下，发觉男子因为穿着防弹背心所以胸口被打了几枪都没事，但他的脚却被子弹打穿了几个孔，接下来只要有人在他的脑袋上补一枪，男人就会死了。
    男人拼了命一跛一跛地跑，却在距离她身边不到一公尺处，被后面的人追上。
    那些人其中一个领头的说：「左映龙，你胆子不小，居然敢黑吃黑！说，那些军火藏在哪里？说出来我就饶你一命！」
    被叫做左映龙的男子脸上有着狠劲。「黑吃黑又怎么样，别跟我说上回我那批货你不知道是谁向警方举报，让他们来抓人的！马的！」
    那个说话的人原本还哈哈大笑，却没想到接下来有六辆黑色箱型车朝着他们疾驶而来。车停后，每辆车迅速跳下了好几个黑衣男子，他们各个手上都拿着枪，也不给对方机会，对准了人就开枪。
    一阵混乱过后，那些人都被左映龙的部下解决了，当部下们两人一组，抬着尸体往河里扔的时候，左映龙才走向方才一直站在枪林弹雨中，脸上却连一点恐惧都没有的女孩身旁。
    左映龙看着小萌，小萌也看着左映龙。
    「你不怕？」左映龙手里拿着枪指向小萌的脑袋。
    小萌举起左手看了看，有一颗子弹卡在她的手臂上。她把那颗子弹抠了出来，左映龙看着她的动作，见她被子弹击中的地方先是露出银色的金属光泽，而后旁边的肌肤蔓延了过去，将其覆盖，一切就像没有受过伤一样。
    「为什么要怕？」小萌回答。
    左映龙只是愣了一下，突然就笑了，他笑得很温和，一点都不像之前发狠的人。
    小萌觉得，左映龙笑起来，和教授有百分之十的相像程度。
    于是，当左映龙问小萌有没有住的地方，而小萌摇头时，她便被左映龙带回家去。
    左映龙是这样说的：「既然这样，就跟我回家吧！我家很大，你会喜欢的。」
    家的意思是什么，小萌在资料库里查得到；喜欢的意思是什么，小萌也查得到。但她不明白家是什么样子，就如同她不明白喜欢是什么感觉一样。
    于是，她跟着左映龙回家了。也许这个和教授有些相像的人，能教她多一点的东西也说不定。
    再后来，左映龙知道小萌只叫小萌，没有姓，便把自己的姓给了她。
    从此，第一代超级电脑便因两个人而有了姓和名。
    博士给了她「小萌」的名，左映龙给了她「左」这个姓，她便变成了「左小萌」。
    这个「左小萌」住在了一个叫做「家」的地方。
    第九章
    小路从教授毕英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他今天仍是一副白衬衫和黑色牛仔裤的打扮，戴不惯的隐形眼镜也换回了黑框眼镜。
    他在长长的校园走廊里缓缓地走，慢慢思考。
    他没想到毕教授从那次英国的研讨会回程拿到亚当的E-Mail与电话后，就和亚当有了来往，时常讨论关于人类世界最后终将走向一切机械化的问题。
    小路是去请教一些关于电脑的事时，恰巧碰上毕英和亚当在连线，就是这样一个巧合，小路趁机问了亚当许多他解不开的谜题。
    亚当说，达尔文的进化论言明，进化是缓慢的，在这期间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然而人类这种物种产生后，让进化加快了速度。小路的推测可能是正确的，依现在的科技，倘若创造者是国际机械权威康博士，超级电脑里的所有资料，的确有可能存放进一颗如人类大脑大小的电子脑里。而且如果左小萌除去了三大法则，那她将不是机械人，而是人类所制造的新的物种——类人类。
    小路与毕教授和亚当谈论了许久关于左小萌的问题。
    亚当一直相信灵魂论，相信人工智慧的植入，是灵魂产生的开端，而人工智慧让他学习、使他成长，就如同方初生什么也不懂的婴孩随着岁月的累积，最后变成拥有智慧的成人一样，到最后他的灵魂也终将丰盈。
    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小路离开了教授的办公室。
    他来到熟悉的咖啡厅，选择在外面的露天餐厅坐下。
    他先点了一杯咖啡和一份焗烤猪排咖哩饭，接着便从包包里拿出一台十五吋的电脑，打开电源开始工作。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似乎有些暗了，他才停下双手的动作，准备吃晚餐。
    合上电脑以后，小路抬头，然后被惊了好大一下。
    变态警官毕立褀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坐在他对面，而且还拿着文件夹皱眉搔头，桌子左边一杯喝了一半的黑咖啡，右边则是一堆没看完的文件。
    发现小路的视线与桌子的微微震动，毕立祺抬起头来。见到小路震惊地看着他，他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对小路笑。
    「亲爱的小路，终于发现我的存在了啊！」毕立褀说。
    「你来这里干什么？」小路努力往椅背靠，甚至用脚将椅子往后挪了一些，就是不想太靠近这个人。
    毕立祺说：「刚刚去找个人问话，经过时看见你，就留下来陪你了。可你还真是没良心，我在你面前都坐了三小时了，你才发现我的存在。」
    「谁有空发现你的存在！」小路装得很严肃地说：「我正在工作！」
    毕立祺说：「所以我没吵你。你先吃饭吧，我继续看这些档案。」
    小路觉得今天的毕立祺有些奇怪，并不像之前那么具有侵略性。他一边小心翼翼地吃着饭，一边观察毕立褀，打算变态如果有任何动作，他就立刻跑掉。
    可是等到饭都吃了一半了，毕立褀还是没有动作。
    小路看见毕立祺翻着纸本文件夹，觉得奇怪，便问了一下：「我不是给你电阻环了吗？为什么你不用电子档案夹看资料？」
    毕立祺拿着一枝笔，这里涂涂，那里画画。小路又好奇地探头一看，发觉毕立褀似乎在做重点记录。
    毕立祺说：「几年的习惯改不掉了，电子文件夹还要学怎么用，纸质的翻起来方便，写注解也方便。」
    「噢。」小路咬了一口猪排，点头表示了解。
    「对了，你怎么没问我刚刚去找谁问话？」毕立褀突然停笔，表情像个小孩，希望小路猜一猜。
    小路哪知道这个人又去骚扰谁，于是回答：「不知道！」
    「啧！」小路的态度让毕立祺有些不高兴，他说：「我找到康聿了。」
    「康聿？」小路又惊了一下：「康博士？第一代超电的创造者！？」
    见小路吃惊的表情，毕立祺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你怎么找到他的？他已经退休很久了，这几年几乎没有出来活动，也没人知道他住在哪里！」小路说。
    「你以为我这个T城特勤组组长是干假的啊？」毕立褀哼哼两声说：「你们骇客能在网路上耍威风，可要在现实里，没一个人能比得过我。」
    小路把椅子挪向前，那颗怕毕立祺的心也不知道跑哪去了。「那你问了他什么？他回答了什么？」
    「他痴呆了。」毕立褀说。
    「啊？」小路呆住。
    「应该是年轻的时候用脑过度，所以脑细胞死太多，就痴呆了。」毕立褀比了比自己的脑袋。「所以说你也别用脑过度，小心老了以后也痴呆，到时除了我，看谁会照顾你。」
    「怎么会这样……」小路喃喃地说。他只听了毕立祺说的上半句话，没空听下半句。
    毕立褀对于顾小路这家伙总能忽视他的能耐十分不悦，他把双脚翘到桌子上，也不管小路正在吃饭，双手环胸地说：「我花了一整个早上和下午的时间问他问题，他就只是看着我笑，要不就问我吃过饭了没、要不要喝茶，结果一转头又把我忘光光，还问我是谁。」毕立褀说：「他几句话大概重复了一千遍，差点让我疯掉。」
    「那你还继续问？」小路小声地说。
    毕立褀表情正经地说：「我才不会放弃任何一条线索。只要康聿能够证明左小萌是一代超电，不受三大法则控制，接着证明她帮助左映龙杀人，那我就可以多加一条教唆杀人罪给左映龙。加上前面那几条人命，绝对可以让左映龙在牢里关到死都出不来。」
    小路看着毕立褀丕变的表情，意外地说：「毕立褀，你现在看起来……好像真的警察喔……」
    「废话，我本来就是警察！」毕立褀对小路的话感觉又好气又好笑。
    『不对，平常时候是变态！』小路在心里嫌弃地念着。
    毕立褀停了一下说：「其实，在康聿那里也不是没问出些什么。」
    「嗯？」小路眼睛亮了起来。
    「想知道？」毕立褀说：「靠过来一点，这是秘密，不能说得太大声。」
    呆小路还真的就把椅子挪靠桌边，然后身体向前倾，神情专注地想知道康聿到底说了些什么。
    但却在下一刻，毕立祺放下桌土的脚，迅速向前靠去，而后「啾」的一声，在小路的嘴唇上吻了一口，发出暧昧的接吻声音。
    小路深吸一口气，发觉被骗后又立刻往椅背上靠，摀着嘴死死瞪着毕立褀。
    「别这样嘛，就亲一口而已，做什么这么瞪我？要是瞪得太大力眼珠子掉出来怎么办，到时候我可是会心疼的！」毕立褀邪邪地笑着说。小路好好骗，欺负他真是人间乐事。
    「混蛋！」小路还是摀着嘴。
    毕立褀笑得很开心。
    小路不理会毕立褀了，他迅速将咖哩饭吃完，然后按桌边铃请服务生收走兼咖啡续杯，之后便又打开电脑，继续未完成的工作。
    「你在干什么？」毕立褀好奇地问。
    「查左映龙家一代保全系统的设定和另外那半块晶片在哪里。」小路淡淡地说。
    「你这个人，不当警察真是浪费了。」毕立褀摸了摸下巴。
    「顾家人和警察是天敌，况且当警察处处受限，也没有偷东西和撬锁的乐趣，我当警察干嘛？」小路说。
    毕立祺笑了笑。「所以说你是天生当小偷的料？」
    「是。」小路回答得很快，一点犹豫的时间也没有。
    这两个人就在外头的露天餐厅里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讲着话。
    通常是毕立褀先开口，然后既然对方问问题了，小路就只好回答。
    这样的情形直到小路的电脑在某一处陷入胶着忘记理会毕立祺为止，毕立褀也就不吵小路，专心看起自己的资料来。
    天越来越晚，露天餐厅上方的电灯亮了，小路这才回过神来。
    在他对面的毕立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他趴在桌上，两旁的资料夹几乎要将他埋了似地，那张对于男人来说过于美丽的脸蛋让小路看得有些失神。
    如果这人不是那么变态，小路觉得自己也不会那么想躲避他。
    毕竟一个长相可以和战争女神安莉可琪媲美的人类＜附注：性别——男＞，又有谁会讨厌他？
    风吹乱了毕立褀的紫色长发，长发在夜晚的灯光下散发着异常柔和的光芒。
    毕立褀睡得很熟，以致于有些头发落到咖啡杯里被沾湿了也没发觉。
    小路看不过去，便站起身来替毕立祺将那些头发从杯子里拿起来，而后他惊讶地发觉，这个人的发丝实在好软，触感就像丝绒一样，让人赞叹。
    小路轻轻碰了毕立褀的头，松软的头发像是刚出生的婴儿般细滑，接着一个没忍住，用手摸了摸，本来还有种冲动想揉一揉，可是怕毕立祺醒来后生气，就没那么做。
    摸了好几下，顺道将他的头发拨齐，小路缩回手，想继续自己的工作。
    却在这时，趴在桌上的毕立褀发出了声音：「怎么不摸了？再摸几下啊？」他用一种有点困的声音说道。
    这样的声音有些像在撒娇，但小路想，毕立褀这个人怎么会撒娇。
    小路解释道：「我以为你睡着了，你的头发沾到咖啡，我才帮你把头发拿出来。」
    毕立祺抬起头，深深看了小路一眼。那种眼神小路不会说，像是怀念，又像是想索讨什么东西。
    「除了我母亲，还没有人这样摸过我的头发。」毕立褀缓缓说道：「我喜欢你碰我头发的感觉，摸吧，像刚刚一样，多摸几下。」
    毕立褀说完，就将脸埋入臂弯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又睡着了。
    小路尴尬地说：「既然如此，那就回家找你母亲叫她摸你不就成了？」
    毕立褀说：「她在我小时候得癌症过世了，因为曾经暴露在核子尘中的关系，身体发生了病变。」
    「……」小路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后来两个人静了很久，静到听见晚风吹拂过耳边的声音，静到听见草皮上不知名的虫在鸣叫，小路坚持了很久很久，但最后还是败在毕立褀论及自己母亲时那不同以往的语气，将手伸了出去，轻轻揉着毕立褀脑袋上的紫发。
    毕立祺睡着了，他陷入前所未有的深眠。
    小路用单手处理着即将开始的工作，偶尔抬头发一下呆，而后在电脑上模拟着左映龙家的路线图该怎么跑。
    另一手，则一直停留在毕立褀的紫发上。
    「组长，电话！」特勤组的同事朝着正在办公室角落喝水的毕立褀喊。
    毕立祺扔下水杯，走过去接了电话：「T城总局特勤组组长毕立祺，哪位？」
    『毕组长……』
    接下来对方说的话让毕立祺的表情越来越难看，最后脾气终于爆发出来，对着话筒吼道：「什么叫不能给搜索票？你说的是哪一国语言？我明明就把验尸报告还有留有左映龙指纹的高尔夫球杆一堆的证据都交给地检署了，这样还不能申请搜索票，那要怎样才能申请搜索票？要等左映龙把飞弹核子弹卖给欧洲、美洲、非洲，让他们来炮轰我们的时候才能申请吗？我靠！
    什么，地检署署长被调职？你家昨晚被放火烧了？有没有死人？没有就好，事情结束后我会替你申请国赔。现在你先把地检署那里稳住，如果有谁敢在这时候偷偷搞鬼和我作对，你跟他说，清算的时候，我第一个做掉他。」
    毕立褀摔下电话后，林小红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组长！」
    「又什么事？」毕立褀火大地道。他本来想靠搜索令去翻左映龙的家，希望能够藉此找到另外半片晶片，但这个计划却被破坏了。
    林小红脸色也不太好。「咱们组的组员今天突然有好几个接到调职令，几乎三分之二都被下放了。」
    毕立祺眼睛瞪大：「总局长呢？他怎么没阻止这事？」
    「总局长昨天开始放长假，去夏威夷了！」林小红接着小声地说：「我昨天有问他发生什么事情，他说是上头的命令。左映龙从以前就贿赂许多官员，这次知道我们要抓他，所以先下手为强了。」
    「搞什么！」毕立褀气得捶桌子。「只剩三分之一的人要怎么做事？混蛋！」
    「组长！」又有人喊：「电话！」
    「又是哪个混蛋啊！」毕立褀边吼边走过去接话筒：「喂，T城总局特勤组组长毕立祺，你最好有重要的事找我，要不然我绝对叫你死得很难看！」
    『……』对方静了一下，而后说：『爷说你们那边出了事，要你过来我们家一趟。对了，红鼠也一起过来。』
    听到熟悉的声音，毕立褀脸色立变，脸上像春天开满花一样，声音也温柔得像掐得出水一样。「亲爱的，原来是你啊……」
    『嘟……嘟……嘟……』
    毕立祺脸色一沉，拿起话筒说道：「啧，这么快就挂电话，没良心。」
    他抬起头，看见林小红正惊讶地盯着他看，他吼道：「看什么看、没看过你家组长谈恋爱啊！」
    「是没看过……」林小红说。
    「准备一下，马上出公务。」毕立褀走回自己的位置，将枪里的子弹填满，而后将警徽夹在腰带上，带着林小红立刻离开办公室，往顾小路他家去。
    毕立褀和林小红到了顾家，他们才按下电铃，很快的门便开启了。
    顾小路家那道门大概是钢做的，足足有五寸厚，也不知道是要防小偷还是防核爆。然而这还不是最令毕立祺惊讶的。
    当他们走入屋内时，便传来了一阵稍微平板而有礼貌的声音。对方说：「两位警官好，需要茶或咖啡吗？」
    「不用。」毕立褀环顾四周，也没见着人，不知声音是从哪里出来的。他看完四周换看林小红。
    林小红也没来过小路的家，所以也不甚了解地摇摇头。
    一阵脚步声传来，小路走了出来。「你们来啦！」他说着：「没想到你们动作这么快！跟我来吧！」
    小路带着两人走进书房，林小红和毕立褀发现小路的桌子上那几台电脑，以为就是要在这里谈事情，没想到小路又走到书柜前面一推，书柜整个往后移，而后露出一条往下的阶梯。
    这两个警察互看了一下，便跟随着小路的脚步，走下阶梯。
    顾家的地下是座碉堡，也是座训练场，毕立祺走下楼梯时看见透明玻璃后头的攀岩场，感觉有点懵，接着另一旁又有隔了运动间，放着各式各样的运动器材，觉得有些惊讶。
    「爷、姐，他们到了！」
    到了应该是最底层的楼层，小路对在大桌子两旁商议事情的顾大爷和顾小香说。
    顾大爷仍是一派温和。他说：「来，坐。」
    顾小香则冷冷地看了毕立褀一眼，她很不喜欢这个家伙。
    小路看了一下手表，接着转头对他们两人说：「没什么时间了，我们直接进入主题吧！」
    小香喊了一声：「『杰克』，热牛奶。」
    空气中那阵声音又传来：「小姐请稍等。」没多久一双机械手臂便端着托盘，上头放着一杯热腾腾的牛奶，来到小香面前。
    「那是什么？」毕立褀好奇地指指空中。
    「我家的管家兼保全，叫『杰克』。」小路只是淡淡地说，他对这事情并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有接下来要办的事情。
    等孩子们都坐好之后，顾大爷说：「左映龙台面上这么久没动静，私底下却已经搞了很多动作。我想你们今天也接到消息，地检署署长被调职，总局局长被迫休假，还有你们的组员也被调走了三分之二。」
    毕立褀听见这件事情就有气。「那混蛋不知道烧了多少钱给上面，贿赂多少官员，动作快得我们都来不及反应。」
    顾大爷说：「他就是想杀得我们措手不及，加上他已经查到之前公司的失窃案是小路做的了，再晚一些，你们曾经遇过的那个机械人可能就会找过来。」
    毕立褀眉头一皱。「他怎么知道是小路？」
    小香啜着热牛奶凉凉地说：「还不是警察局内部有被买通的内鬼。」
    小路在桌子上按了几下，出现了左映龙家的3D立体图。他边转着那栋房子边说：「所以我们等一下就要行动，就算左小萌来这里也刚好，这里没人，而左映龙家则失去守备。」
    「等一下就要行动？慢着，你叫我们来，难道就只有我们五个要去吗？」林小红问道。
    「以前我都是一个人做事的，这次一下子多了四个人，我也很烦恼。」小路这么说的时候，坐在他旁边的姐姐狠狠敲了他的脑袋一下。
    顾小香说：「想一个人行动？简直不知死活！」
    「噢！」小路随便应了一声，然后把调好也画好路线图的左宅立体图放大，议所有的人都能看见细部。
    小路说：「这房子是一代保全，我去观察过了，当然，最快的路线就是走直线，只要在三分钟之内从外面进入内部就行。」
    「三分钟？」毕立褀叫着：「你光爬那么高的围墙就要两分钟了吧！」
    小路没有理他，接着指着外面的高压电围墙和里面草坪上的机械人保全说：「我和姐一组，翻过围墙后，姐负责替我解决那些机械人保全，我负责赶快跑。」
    「等等，她一个孕妇怎么解决那些机械人？」毕立褀再度提出质疑。「况且围墙那么高，还有高压电，她爬得过那些吗？」他觉得这家人简直是外星人，说的话都是外星话。
    小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不行？」
    顾小香则是又用那种凉凉的语气说：「别小看孕妇。劈腿、下腰、后空翻我可是都能做的。」
    小路调出武器资料库。「姐，这是电磁波脉冲枪，它的电磁波脉冲能够烧掉那些机械人的晶片，使用方法很简单，待会儿我教你。」
    「还有，我朋友老鬼和B鸡利用定位点反向追踪，帮我查到另外半块晶片的下落了。」小路指着三楼的一个房间，那房间左边墙壁上被他用红线画出一个空间。
    「保险库应该在这里，挺大的，里头放的钱我看多到我一个人搬不完。」小路说：「至于是哪一型的保险库，我骇入信用卡中心和贩卖保险库的公司查过，这应该是德制最新型的SD-150保险库。嗯……而且只查到型号而已，它长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反正到时候看着办，工具带全就好……」
    顾小香看了一下时间，下午五点整。「太阳就要下山，该走了。」
    「慢着，这么冲动行事，真的好吗？」林小红对小路的计划，十分担心。
    「为什么不好？难道要坐以待毙？」小路疑惑地说：「如果敌人早你一步，你知道后就必须立刻早他两步、三步才行。要比他快、比他强、超越他，这样才能拿到致胜先机。」
    小路接着对姐姐和爷爷说：「好了，走吧！」接着又对空气说：「『杰克』，东西都放进车里了吗？」
    「是的。」杰克说。
    顾家三个人神情十分轻松，一点也没有要赴龙潭虎穴的感觉。
    他们走在前面，而毕立祺和林小红则走在后头。
    毕立褀突然说：「如果你们料错了，左小萌没来这里杀小路而是待在左映龙身边，那你要怎么对付那个恐怖的机械人？」
    小路回头看了看毕立褀，低声地说：「嘘，我有秘密武器，别告诉别人！」然后像开玩笑一样地对毕立祺眨了眨眼睛。
    毕立褀一下子愣住了，他还没看过顾小路这样的神情。心里一阵骚动，差点就忘了这里不是他的地盘，想朝小路扑去。
    祖孙三个人在上楼时开始对表。顾大爷说：「记住，时间上绝对不容许出差错。尤其是小路，你自己要注意，任何人只要慢一秒钟，就会毁了这次的行动。」
    「知道。」两姐弟同时说。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耽美小说http://www.256zww.com/】
    第十章
    打开车库的门，毕立褀和林小红两个人都被眼前的影像骇得僵住。
    连顾大爷和顾小香也有些懵。
    「这东西你打哪弄来的？」顾大爷额角抽了抽，指着眼前的超大台水陆两栖装甲车说道。
    「我说我要灭了左映龙，我朋友就送我这个支援我了。」小路打开装甲车的门，招招手，叫他们赶快进来。
    「谁送你的？」林小红问。
    「老鬼。」小路说：「他在eBay上面买到的，还亲自加工，外壳盖了超合金钢板，最外层再覆上隐形披风的材质，还有能直接骇入卫星的装备，再藉由卫星监控一切。你们在里面绝对安全，左小萌再厉害，也不可能用刀砍开这辆装甲车！」
    林小红喃喃地说：「我差点都忘了老鬼以前是特种部队的技工……」
    车子是由顾大爷驾驶的，因为开装甲车上路太明显，很可能会遇上警察临检，所以他一上路就叫小路开启隐形功能，而且顾大爷的驾驶技术也十分之好，无论是前方有车、后方有车、左边还是右边有人超车，他都能闪闪闪，顺利而平稳地闪过去。
    约莫半个小时左右，他们到了左映龙豪宅外围的树林处。
    小路和小香分别换上隐形衣，可毕立褀一看小路在换衣服，两只眼睛就发出绿光猛朝他看，小路发现后便连忙躲到他姐身后。
    小香则把大肚子一挺，眼神似乎在说：想看，这个肚子给你看！
    毕立祺「呿」了一声，立刻把眼睛移开，女的他不感兴趣，大胸部看了晦气。
    小路在左手腕扣上微型电脑，右手则戴上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身上的口袋也塞了一些顾大爷从德国买回来的必备品，接着戴上精密的无线耳机。
    两姐弟同时完成动作。
    「小心高压电！」小路要下装甲车时，毕立祺连忙说。
    毕立祺的眼神很真诚，小路静了一下，而后点头。「放心，我今天早上就让人装成电力公司的人员，发了停电通知给他们。」
    「进去之后也要小心。」毕立祺再说。
    「不要担心，这件隐形衣是升级版，有防弹功能。」小路说。
    「还防泼水咧！说那么多干嘛，走了！」顾小香皱起了眉。这两个家伙现在是生离死别还是怎样，说出来的话恶心得已经过了孕吐期的她胃部翻腾又想吐了。
    小路对毕立祺挥手，做了个「掰掰」的手势，而后随着顾小香下车。
    他们两人一下车，胸前的按钮一按，身形便消失在毕立褀的视线里。
    接着顾大爷靠了过来，把装甲车内的按键一个一个按下，再开启卫星连线，荧幕上便出现了好几个不同角度的左映龙豪宅影像，与小路和小香隐约的身形轮廓。
    这些都是方才在开车时，小路教他的。他虽然年岁高了，但还是很轻易地就把这些高科技的玩意儿记了起来。
    毕立褀这时则是在担心。那两个人，一个是孕妇、一个是大学都还没毕业的学生，他几度想跟小路一起去，却都被顾大爷拦了下来。
    小路和小香跑到高压电围墙前，小路先双手做桥，让小香踏着他的手，将她用力往上推，加上小香自己奋力一跃，翻了个圈，轻而易举便过了那座两人半高的围墙。
     
    「看到没有？」车上的毕立褀惊讶地转头对林小红说：「她是孕妇耶！」
    林小红还没来得及回答，便指着荧幕，叫她的长宫快继续看。
    小路的动作没有间断，立刻从左手腕中射出一条细细的绳索，绳索前端的爪子抓住围墙最顶端，而后小路拉着绳索爬到快接近上围高压电线的时候，抓着绳子双脚猛一蹬墙，整个人在那股力道下，三百六十度地翻过围墙，接着绳索一收，神乎其技地安全落到围墙里面。
    毕立祺这时才觉得，原来专业的小偷是这样。
    踏上左宅的两个人耳机里传来声音：『小香，先行动。』
    隐形衣配备的黑色墨镜让小香和小路能互相看得到对方。小香拿出电磁波脉冲枪后，首先将在草地上四处巡逻的机器人保全一一破坏掉。
    接着顾大爷看着手表的时间，说：『小路，该你了！』
    小路松了一下筋骨，在顾大爷用小路之前设定好的程式，骇入电力公司，同时切断左家豪宅总电源，并喊了声「开始」后，便像风一样往前快速跑去。
    那速度，毕立褀觉得顾小路都可以去参加世界奥运的百米赛跑了。
    左映龙的豪宅突然从灯火通明到一片黑暗，正在听着交响乐，悠哉地喝着威士忌的他警觉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喊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没电？」
    一名手下立刻摸黑走向前说明：「老大，今天有收到电力公司的通知，因为附近变电箱施工的关系，所以晚上会有一段时间停电。」
    「停什么电啊，这样我怎么听音乐！」左映龙怒道。
    「老大，我们的发电机三分钟之后就会自动发电，您再等一下吧！」手下说。
    左映龙哼了一声，坐回沙发上。
    三分钟的时间，跑过那一大片草坪就花了两分钟，顾大爷看着手表，也有些心急。
    『小路，剩一分钟。』
    这时装甲车的门被开启，解开隐形设定的顾小香拿着电磁波脉冲枪进到车内。
    毕立褀不敢置信地说道：「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回来，你就放小路一个人去，不管他了？」
    顾小香说：「我去只会碍手碍脚，那小子比我厉害，他一个人成了。」
    小路用他攀岩多年的经验，抱着柱子，奋力从一楼爬上二楼。
    接着他看了看二楼窗户的防盗锁，耳机里传来爷爷的声音：『二十秒。』
    他用手指摸了防盗锁一会儿，接着轻轻传来「喀哒」一声，窗子中间锁着的部分散开，小路把左边的窗子拿下来，人跨入屋内。
    『五秒。』他再把窗子装上去，归还原位。
    这时发电机开始启动，整座豪宅的电力也一一恢复。
    「顾小路成功上岸。」小路的声音低低传回装甲车内。
    车上的毕立褀和林小红看得是浑身冷汗。
    不过正在努力执行任务的小路自然不知道他们两个的反应，只是用手中的微型电脑一边扫描，一边慢慢往三楼走去。
    等走到记忆中的那个房间之前，小路小小兴奋了一下。
    他伸手开门，但门锁着。没关系，他又像之前开窗那般对着门锁摸一摸，而后门便开了。
    其实他手中藏着一只万能钥匙，而如果遇到用钥匙开不了的状态，还能用撬的，将锁撬开。
    被打开的门缓缓向小路这方向开启，看见这情形，小路就发了一下愣。因为正常的开门方向应该是向内，而不是向外的。
    小路退后一步，将门完全打开，而后用微型电脑发出的绿色光束稍做了一下扫描。结果，他发现整个书房由横与竖的雷射交叉，从天花板到地上，呈现五乘五公分的大小，而且每隔五公分的间距就有一道这样的雷射墙，一直延续到书桌前方五公分处。
    这样的保全设施比铺在地板下方的压力感测器还棘手。压力感测器至少他可以用荡秋千的方式荡到书桌上，再攀到保险柜前，但这种变态的保全光束，除非他能瘦到四点九乘四点九公分，否则一进去绝对触动警铃。
    小路苦恼地在门前盘腿坐了下来，一只手撑着下巴，专心地想着该怎么破解这东西。
    反正穿着隐形衣谁也看不到他，他也不怕被任何人发现。
    装甲车上，顾大爷和顾小香也对着荧幕皱眉，方才的第一次断电断的是电力公司传送至此处的电，现下屋内用的电是豪宅自备发电机的电，所以他们没办法靠小路的程式再以同样的方法关闭一次保全系统。
    此时，车上其中一个小荧幕有声音传来。
    所有人的目光看过去，见到的是顾家那栋百年的老宅子屋顶被砸了个洞，而后一个身材曼妙姣好，绿发蓝衣的女孩手中拿着两把刀跳入宅子里，开始搜寻屋内的人。
    杰克的眼一直悄悄跟随着她，不时切换着镜头，将她的动作全部传送到装甲车的荧幕上。
    「是左小萌，她果然去找小路了。」林小红说。
    突然，左小萌一个转身，单刀一挥，荧幕一闪，只剩雪花在闪烁。
    『……这……里没有……人……』杰克断断续续将左小萌的声音传到他们耳里。
    顾大爷立刻调整荧幕和音量。接着传回来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那你先回来好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神不宁，家里刚才还断电，弄得我一整个心情不好。」
    『我立刻回去。』左小萌说。
    『立刻是多久？』那个声音毕立祺记得是左映龙的。
    『立刻，十分钟。』左小萌说。
    『十分钟？太久了，这样我得想你十分钟！』左映龙说：『五分钟好不好？五分钟之内回来？反正依你的速度也不是做不到。』
    『有些困难。』左小萌回答。
    『乖，快回家吧，我等你！』之后还附赠了一个亲吻的声音。
    『……你等我。』左小萌说。
    之后顾家那里就没了声音。
    毕立褀摸了摸下巴之后，哼了一声。「左映龙这家伙都三十几岁了，居然用这种招数把妹！无耻的人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这么无耻。」
    「左小萌为什么这么听左映龙的话？」林小红望向长官，她不明白。
    「爱啊！」毕立褀用两手手指在左胸口比了一颗心。「智慧型机械人模仿人类，学习人类，到最后什么都学完了，就要学习人类最复杂的情绪，爱啊！我猜左小萌会跟在左映龙身边，有两个原因，一是她正在学习，二是她已经爱上左映龙。」
    顾大爷和顾小香没空理会毕立褀在那里说什么爱不爱的，顾大爷立刻对着麦克风说：「小路，只剩五分钟那个机械人就要回来了，注意你的时间。」
    小路连应也没应声，只是一直专注看着那些红外线保全设施。
    「……他入定了。」顾小香无奈地说。这个弟弟每次想东西想到入神，就会听不见别人说的话、甚至看不见别人在他眼前招手。
    毕立褀这一听，简直比小路的爷和姐还紧张。
    他一把抢过顾大爷的麦克风大喊：「顾小路，你只剩下五分钟听见没有！你如果再不动作，当心我过去把你『奸』了、煮了、吃了！」
    毕立褀的大嗓门让顾小路吓了一跳，他回过神来，说：『别闹了，我正在想办法关掉这些红外线。』
    「你不是很厉害吗？你不是超强的骇客吗？小小的红外线保全怎么阻挡得了你！顾小路，你快给我想办法打开保险库拿到另外那半片晶片，然后立刻回来，要不然你就死定了！」毕立褀吼着。
    结果才吼完而已，顾小香就从后面踹了他一脚。她就像个女王，睥睨而不屑地看着毕立褀。「谁说你可以动我弟弟的？」她说。
    「只剩五分钟、只剩五分钟！」毕立褀朝顾小香吼完，接着转头对林小红说：「你上次射穿那家伙肚子的火箭炮有没有带出来？」
    「……我不知道是要来出这个任务，所以除了配枪跟警徽，什么也没带……」林小红懊恼地说。
    「你这个……」毕立褀握紧拳头，本来想朝林小红的脑袋捶去，但后来忍了下来，仰头长叹。
    「只要他能在五分钟之内完成任务，就没有任何危险了。」顾大爷说。虽然是这么想，但他心中仍是忍不住担忧。听这些孩子的话，和方才荧幕内房子被破坏的模样，那个叫什么左小萌的智慧型机械人杀伤力真的很大。
    但顾小香看了一下荧幕，却是拿出了两枝枪，一枝给自己，一枝递给毕立褀。
    毕立褀不接，他说：「我自己有枪。」
    顾小香瞪了他一眼。「这是电击枪，你用你登记在资料库里的警用手枪，是要告诉全世界我们跑到左映龙家里偷东西是不是？」
    毕立祺回瞪了这个女人一下，才接过电击枪。
    接着顾小香再找出两枝电磁波脉冲枪，也递了一枝给毕立褀。「这个，对付机器人用的。」她再说：「房子里面包括左映龙在内有十三个人，你六我七，然后等机械人回来的时候她归你，这样刚好一个人七个，很公平。」
    毕立褀说：「喂，大姊，那个机械人都可以抵二十三个人了……」
    「我是孕妇，你居然要我对付那个机械人？要是我不小心被打到肚子，肚子里的孩子有万一怎么办？你能生一个还我吗？能吗？」顾小香说着，便率先打开装甲车的门，先下车去。
    毕立褀也要下车时，林小红急着说：「组长，那我……」
    「你先在这里陪我这个老人家。」顾大爷开口了。「等一下才轮到你。」
    毕立祺朝林小红点头。
    林小红虽然也想跟去，但她还是听从命令留了下来。
    小路看着看着，而后击了一下手掌，想到可以用什么工具了。
    办公桌上有台电脑，应该有与这个家的保全系统连线，他只要能够连上线，就有机会成功关闭这个房间的保全系统！
    小路从微型电脑中抽出一条线路，而后在口袋中摸出一只只有一公分大小的金龟子。
    他用工具仔细将金龟子拆开，接上电路。组装好后，金龟子的双眼亮出红光，脚也开始缓缓动起来。
    小路将金龟子放在地上，而后利用微型电脑操纵金龟子的前进方向，小心翼翼地穿过红外线，等碰到办公桌桌脚时，再让它往上爬，最后连接替桌上那台电脑主机。
    一分钟的时间而已，「啪」的一声，所有的红色警示线全部消失，小路嘴角勾起微笑，而后立即收回线路和小金龟，三步作两步奔跑，跳过桌子和办公椅，接着开始研究起眼前德国新制的保险库来。
     
    虽然说是新制，但这个保险库用的却不是普通的电子密码锁，而是三、四十年前那种旧式旋转锁，锁上用阴刻的方式标了一圈一到五十的号码，要打开十分的不容易。
    不过没有一种锁难得了顾家人。在很小的时候，他的爷爷教过他这种锁的开锁技巧，而他，现在还记得。
    开这种锁，什么工具都不需要，只需要极为灵敏的耳朵，和灵巧的手指。
    搓了搓手，活络一下手指，小路先将耳朵贴在锁头上方五公分的位置。这种旧锁的玄机就是内部的撞针，只要转对号码碰到撞针后立即再反方向操作三次，一共四次开到正确的密码，保险库就会打开。
    只是撞针发出的声音极为轻微，需要十分好的耳力与专注力才听得到。
    小路慢慢旋转，专注地听着里面旧式机械的声音。
    「喀……」一声。
    「喀……」两声。
    「喀……」三声。
    但等他再要转第四次时，耳边突然传来爷爷的声音：『小路，一分钟！』
    小路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听着机械内部的声响，最后，「喀哒——」保险库打开了。
    小路随即把厚重的钢门推开，寻了一下，发现最上层放着个外包蓝色绒布，像装戒指的小盒子时，马上就拿起来打开看。
    「啊啊——」小路发出惊喜的笑声，「找到了！」
    『撤退！』耳机里爷爷的声音才响起，同一时间，整座豪宅警铃大作。
    小路心里一惊，把盒子塞进口袋以后，立刻跑到窗户旁，用力撞破窗户跳下。同时手中的绳索也再次放出，前端爪子钩住三楼窗框，减少他下坠的力道，让他安全降落在草坪上。
    坐在一楼客厅一边听着交响乐，一边品尝美酒的左映龙本来沉浸在这美好的氛围中，但是猛地大响的警铃却让他整个人从沙发上弹了起来，脸色骤变。
    「又发生了什么事？」左映龙怒道。
    他的手下纷纷跑上跑下兼出外察看，结果有人在三楼喊道：「老大，你办公室的保险库被打开了！」
    「妈的！哪个不知死活的敢动老子的东西！」忽然想起保险库里的那半片晶片，左映龙心里一惊，手中酒杯一掷，摔在地上碎成碎片。「你们几个还站在这里干嘛？立刻去找到底是谁那么大胆，竟敢闯进来偷东西！」
    「是，老大！」几个手下立刻行动。
    左映龙立刻上了三楼察看，发现果真是晶片被盗，整张脸立刻愤怒到极度扭曲。
    「不行，要马上叫小萌回来才可以！」左映龙目露凶光，马上掏出了手机，拨了电话出去。
    当电话接通，他的眼神与表情不变，但声音却隐藏了方才的狠戾。
    他让语调显得有些紧张。「小萌，不好了，家里遭小偷了，你现在在哪里？还没到家吗？」
    对方的声音传来：『就快到了。』而后电话便切断。
    左映龙关上电话后，看着被打开的保险库。他买的这些保险库还有安装的保全都是高科技，怎么可能公司和家里连续被盗？
    左映龙猛地一抬头，心里想，该不会是警局内部提供消息给他的那个人说的，猎龙专案对外延揽的高级人才吧！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越想越觉得生气，左映龙哼了好大一声，立即往楼下走去，要看看到底是谁那么大胆。
    成功落到草地上后，小路朝着装甲车的方向奔跑，却发现他姐与毕立褀朝着他的方向跑来。
    「顾小笨，你怎么那么笨，居然触动警铃！」穿着隐形衣却因为急着赶来而忘了按隐形开关的顾小香骂道。
    小路也把隐形解除了，三个人在庭院中间停了下来，说：「保险库里面还有一道保全，我没发现。」
    「笨蛋！」顾小香骂。
    毕立祺瞪了一眼顾小香，而后对小路说：「你没事吧！刚刚看你从三楼破窗跳下来，有没有摔到哪里？」
    「没事。对了，这个是你要的。」小路接着在口袋里掏了掏，拿出那个方形的绒布盒子递给毕立祺。
    毕立祺吐了口气，说道：「没事就好。」接着打开那盒子看了一眼，随便地往自己口袋里一塞，又对小路说：「辛苦你了！」
    不远处出现一些声音，有人喊道：「在那里！有三个人！」
    接着就一阵枪声大响，豪宅顶端也开了几座大灯直接照明草坪，使小路他们三人的身影无所遁形。
    小香和小路的隐形衣有防弹功能，一听见枪响，小路便挡在毕立褀身前，替他挡了一颗子弹。
    小路转头问道：「你有没有穿防弹衣？」
    「有。」毕立褀说。
    「噢！」小路立刻离开毕立祺，跑到顾小香身边，从口袋里拿出一把电击枪，同顾小香一起开枪。
    超过人体负荷的电流立即电晕了一个又一个人，而毕立褀则有些哀怨地说：「人家虽然有穿防弹衣，但是脑袋没有防弹盔甲不能防弹，要是被打中就糟糕了啊！」
    「打中才好！」小香说。
    「少了一个祸害吗？」小路笑了起来。
    十来个打手被电晕了几个，接着几个同时围了上来，手中黑亮亮的枪对准他们三个人，小香摸了摸肚子，防弹衣虽然防弹，但是被打到还是会痛的。她的肚子方才被打了三枪，也不知道是哪个死家伙，竟然专挑孕妇的肚子打，被她抓到，那家伙就死定了。
    这时打手的外围出现了一个人，那就是穿着白西装的左映龙。
    因为小路和小香戴着面罩，所以左映龙看不见他们两人的面貌。但对于灯光下那头闪闪发亮的紫发和黑色眼睛，左映龙可就认得了。
    「唉呀，这不是T城总局特勤组的毕立褀毕组长，今天是怎么回事，大驾光临寒舍，还带了两个小偷来？毕组长，要是让你的新任上司知道你和人来我这里偷东西，那可就不好了！」左映龙话说得咬牙切齿。
    小路说：「不要理他，先突围再说。」
    小路已经看到远处有一个人影朝这里飞奔而来，那速度不是人该有的。左小萌回来了。
    毕立褀将电击枪对准左映龙，子弹一射出，一个蓝绿色的身影立即为左映龙挡住。
    这时看见左映龙把手放在他家中最厉害的保全肩上，轻声而愉悦地说：「小萌，你回来啦！」
    「电磁波脉冲枪！」小香朝毕立祺喊了一声。
    毕立褀立刻将电击枪收起，从背后拔出电磁波脉冲枪，两人将枪的强度调到最大，接着一起朝着左小萌发射电磁脉冲波。
    这种电磁脉冲波会破坏所有机械用品，如果没有防护罩保护的话，普通机器人只要一枪，晶片就会被烧毁，无法再启动。
    小路也没闲着，电击枪不停地朝周围的打手射去，虽然身上被打了很多枪很痛，但也电晕了许多人。
    在电磁波脉冲枪发射后产生的强光里，左小萌慢慢垂下了头，然而当炫目的白色强光慢慢散去后，没几秒钟，左小萌的头又抬了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毕立褀与顾小香。
    「踏马的，见鬼了！」顾小香整个惊到。这究竟是什么机械人，居然能够顶住两枝开到最强的电磁波脉冲枪攻击。
    顾小香肚子突然一阵痛，她皱了一下眉头，按着肚子弯下了腰。
    「怎么，要生了？」毕立褀有些紧张地问。
    「还没！」顾小香怒道：「这小子要敢现在生出来乱，他妈妈我就立刻把他再塞回肚子里去！」
    「姐，这里你来！」小路见情况不对，立刻和小香调换位置。
    顾小香换过电击枪，捧着一阵一阵疼的肚子，白着张脸，把怒气发泄在剩下的五个打手身上。
    她把电击枪的强度减到最弱，而后一个一个轮流射，让那几个跟在左映龙身边也不知干了多少坏事的小混混中枪、身体麻痹痉挛却还不到昏倒的程度，然后一次又一次巡回，电得那五个人叫妈妈。
    左映龙看自己的手下完全无法对付顾小香，怒喊了一声：「全是一些没用的东西！」
    接着用放温和的声音对左小萌说：「小萌，还是你可靠，替我解决这几个家伙吧！他们趁你不在闯入了我们的家，还撬开保险库拿走了我的晶片。小萌，帮我把晶片拿回来，你知道晶片对我的重要性吧！」
    左小萌点了一下头，双手拿着长刀，跨向前一步。
    小路对毕立褀说：「你自己注意，她的刀是超合金做的，警局的警用防弹衣只够挡一刀，同一个地方被砍两刀，你就死定了。」
    「呦，生死攸关之际还这么担心我啊，亲爱的小路，来，让哥哥亲一个！」毕立褀痞痞地将嘴凑过去。
    小路用手掌将毕立褀的嘴推开，眼睛盯着左小萌。
    左小萌突然一个箭步便冲了过来，小路和毕立褀也立即进入战斗状态。
    两人手中的电磁波脉冲枪持续对着左小萌打，一边打一边急忙往后退。
    电磁波脉冲枪只能对付普通的机械人，对于左小萌这种电子脑有超高频电磁波屏蔽的高级机械人面言，只有延迟她动作的功能。
    「你出任务之前不是都会做好万全准备吗？」毕立祺急问：「现在怎么办？我可不想死在一个什么3D波霸女神的手里，那传出去会让人笑掉大牙的！」
    小路看着左小萌的眼睛，再看着她身后离战场有些远的左映龙。突然间，他将脉冲枪扔掉，从口袋里抽出小型的自动步枪来，瞄准左映龙开枪射击。
    「砰、砰」两声，左映龙右肩和大腿中弹，面色痛苦地倒在地上。
    左小萌回头一看左映龙露出难受的神情，再转头回来，一向无表情的脸上竟然露出了愤怒的神色。
    「原来真的是爱啊！」毕立祺不可思议地看着左小萌。
    「什么爱？」小路问了一声。
    「左小萌爱上左映龙了。」毕立褀说。
    左小萌怒气冲冲地执着双刀，目标锁定小路，朝着他一路过来。
    「小路，接着怎么办！愤怒的女人很可怕的，尤其你还打伤了她男人！」毕立褀紧张地说道。
    「毕立祺！」小路冷静地开口说：「等会儿她接近的时候，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用力抱住她，就算不能抱住她，也要拖延她。」
    「……」毕立祺说：「你知道我只能被砍一刀吧！」
    小路说：「正面一刀、背面一刀，你有两刀的机会可以把她控制住。」
    「怎么控制得住啊！」毕立褀觉得自己要疯了。
    小路伸手，将毕立褀左手上的电阻环拆掉，就在左小萌举平的长刀刀尖距离自己只有十公分的时候，把毕立褀推了出去，撞倒左小萌。
    毕立褀喘着气站起来，心里想，死就死吧！他扔下电磁波脉冲枪，从身后拿出沙漠之鹰，朝着跃起的左小萌左手同一个地方连续开了十枪。
    左小萌的手一松，执着的长刀便因为指节位置合金受损而掉落。
    毕立褀随即捡起那把刀，既然枪械没用，那他就用左小萌自己的刀，来对付她！
    那头两把刀在铿铿锵锵，毕立褀一开始处于弱势，但当他摸熟悉了长刀的用法后，慢慢的竟打得与左小萌旗鼓相当，不分上下。
    只是左小萌被毕立褀的刀砍伤并不会露出疼痛的表情，而毕立褀被左小萌连捅好几刀，没多久就浑身是血了。
    小路这边也没闲着，他一退到旁边后，便把方才用来关闭书房保全的金龟子从口袋里拿出来。
    他在金龟子的背部按了一下，接着金龟子便开始变形，慢慢地分裂再分裂，最后变成一堆蚂蚁大小的小小金龟。
    小路用微型电脑遥控，让小小金龟子朝左小萌那里爬去。
    小小金龟在草坪上爬啊爬，爬上了左小萌的腿。
    然而左小萌一发现不寻常的电流，双眼低头一看，便发出了雷射光束，将那些小到几乎要看不见的金龟子一一击落。
    还有些金龟子爬上毕立褀的身，停在他的肩膀上。
    趁毕立褀和左小萌打得昏天暗地，两人十分接近时，小路一个大喊：「抱住她！」
    毕立褀想也没想便照着小路的话去做，结果他去抱左小萌时，左小萌的长刀刚好从已经破损的防弹衣中穿过去。
    毕立褀闷哼一声。那刀扎扎实实地刺穿了他的身体。
    但左小萌却在这时发生了奇怪的反应，她浑身痉挛，眼睛一开一闭、一开一闭，如同控制不了自己一般。
    小路立即按键，这些早做好防备，不会被毕立褀的静电电流所干扰的小小金龟子此时迅速一只接着一只跳到左小萌的身上，爬上她的额头，而后便像融化的金属一样，化成了液态，渗透入左小萌的额头肌肤，直穿她的电子脑。
    小路接着连线人在美国的亚当，电话一通，小路便说：「亚当，我抓住她了，帮忙！」
    远在地球另一边的亚当随即应了一声：『好！』
    这两个顶尖的电脑高手，共同借着渗透入左小萌电子脑中的后门程式，控制住左小萌，并且试图拼过她的运算速度，要强制将她关机。
    「抱着个G罩杯的女人好嗯心，顾小路，我什么时候可以放开？」毕立褀一脸嫌恶的表情，想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收拾好左映龙其他保镖的顾小香这时走了过来，先扳开左小萌紧握着刀的手，而后把毕立褀拉了起来。
    毕立褀看着穿过腰间的长刀，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将它拔出来。
    顾小香则在口袋中掏出止血凝剂，将毕立褀那没用的防弹衣扯开，前后喷了泡沫状的止血药进里面。
    毕立褀惨叫一声，大骂：「你要上药之前是不会先说一声喔！」止血凝剂能够快速止血，愈合细胞，但相对的也十分刺激，上了止血凝剂的痛，简直像再被长刀捅穿过一次一样。所以这药平常只用来救急。
    「电阻环可以戴起来了。」小香懒得理他。
    毕立褀弯腰拿起电阻环，脑中念头一闪，这才明白小路出门前说的秘密武器是什么。他天生带来的破坏性电流，能烧焦任何机械，左小萌虽然做得很像真的人，但说到底也是一具机械人。
    小路方才叫他抱她，应该是将她身上的什么破坏掉了，而现在专注得在冷天也流着汗的小路，定是正在与左小萌的内部系统搏斗。
    接着毕立褀又听见顾小香拿起行动电话讲：「喂，爷！这边情况已经控制住，你那边可以行动了！」
    装甲车内的顾大爷切断电话，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袋给林小红。
    林小红将它拆开，把里头的纸张拿出来，结果一看内容，眼睛就瞪得快要凸出来了。
    这是张地检署发出的拘捕令，被拘捕人是「左映龙」，拘捕的理由是杀人、教唆杀人、贿赂官员、走私与贩卖军火、涉嫌泄露国家机密等等长长一串罪行。
    顾大爷表情一脸温和，说：「去吧，你们小组剩下的那些警员我也发讯息替你叫过来了。这次一定要将他抓住，别让这个坏事做尽的人逃了。」
    林小红很感动地用力点了头。「顾老先生，谢谢你。」
    「没什么好谢的，」顾大爷说：「这是应该的。」
    小路的目的是将左小萌关机，但因为他明白自己电脑的速度比不上左小萌，所以找了他的教授毕英，请与毕英交熟的亚当帮忙。
    借着卫星科技，小路的微型电脑与亚当的电子脑连线，速度加快后，接着便是强行突破每道关卡。
    每一道关卡被突破，左小萌便痉挛一下。
    看到这情形的左映龙明白大势已去，强悍有力的机械人已经无法再为他做事，他向后退了两步，而后转身拔腿狂奔，跑过草坪，转到停车场，开了车门钻进去以后，油门猛地踩下去，快速逃离了这个地方。
    躺在地上无法动弹的左小萌看着左映龙离去的背影，她伸长着手，试图挣脱身上的桎梏，想抓住离开的左映龙。
    但是她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白色的身影离去。
    对方没再看她一眼，也没再说那些很温柔的话。
    小萌，从今天开始，这里就是你的家了……你住下来，和我住在一起好不好……
    她记得自己的回答是：「好。」
    她也记得那时的左映龙，脸上的笑容，是什么模样。
    左小萌的手垂了下来，落在草坪上，她慢慢闭上眼睛，不再做任何抵抗，缓缓地陷入沉眠。
    左映龙车开得很快，现下的情况实在是不逃命不行了。
    如果被拿走的两块晶片合起来，那他所有的犯罪证据都会被摊在阳光下，这再也不是用钱贿赂当局或是请个好律师就能解决的事情。
    他猛踏油门，在夜晚无人的道路上奔驰，接着他打开车里的电话，吩咐道：「立刻帮我准备一架飞机，我现在就到机场去了。」
    对方回答了一声：「是的，老板。」
    但电话切断后，眼前突然出现了强烈的灯光和轰隆隆螺旋桨旋转的声音，照得左映龙不得不猛力踩下煞车，手臂曲起，掩住眼睛。
    左映龙眯着眼看向前方，而后不敢相信眼前居然有三台警车、六个执枪员警和一台悬挂飞弹的直升机挡在他面前。
    林小红拿着扩音器走下警车，大步来到左映龙车门边。她用扩音器朝左映龙耳边大喊：『左映龙，这是地检署开出的拘捕票，你现在被捕了！有没有什么遗言要说的？你所说的一切将来都会成为呈堂证供，这点你知道吧！』
    林小红手一挥，两个警察立刻向前将左映龙扣上手铐，押上警车。
    林小红打开车门坐在左映龙的旁边，她拍拍前面同仁的椅背，对方于是在路上回转，朝T城警局总部回去。
    左映龙沉着一张脸，第一句话便说：「就算有拘捕票，你们也拿我无可奈何！我要找律师！」
    林小红拿着扩音器，用超级大的声音告诉这个不知死活的人：『好啊，不过依照惯例，要等我们毕组长先盘查审问过你之后，才能让你打电话叫律师。』
    坐在前座的两名警员互看一眼，其中一人回头看了看左映龙。
    左映龙怒道：「看什么看！」
    「没，」对方用一种带着可怜的语气说：「只是替你默哀而已。」
    毕立褀毕组长的审问很少人撑得过而不将犯罪事实一一招来，尤其这种恶贯满盈、罪恶滔天的烂人，毕组长更是绝对会好好招待他！
    另一个开车的员警说：「这家伙死定了。」
    林小红用扩音器说：『当然！』
    这一头，解决了左小萌后，小路向亚当道了谢，然后就整个人往后躺，倒在草地上喘气。
    他这辈子打字的速度没有这么快过，现在手指都快要抽筋了，而且之前被左小萌砍到的伤口也痛了起来。
    毕立祺走到他身边，伸了只手给他，把他拉起来。「还好吧？」
    「没什么事，不过可能要去一下医院。」小路站稳后问：「你呢？」
    「和你一样。」毕立褀痛得眉头深锁。
    小路拍拍毕立祺的肩膀，仿佛将他当成了同伴一般，关心地说：「走吧，叫爷爷开车载我们去医院看一下。」
    这时顾小香抬头看着小路从三楼书房跳下来的那个窗口。
    毕立祺和小路互相搀扶着要走回装甲车那边，却见顾小香动也不动的。
    小路问：「姐，你干嘛？」
    顾小香挥挥手。「你们先走，我要去搬空左映龙的保险库。」接着就攀着柱子往上爬，直爬到三楼，而后从破窗子翻进书房里头。
    毕立祺看得目瞪口呆。「她真的是孕妇吗？三楼耶？那个那么大的肚子里面不是塞棉花吧？」
    毕立祺的表情让小路笑了。「顾家人都这样，练过的！」
    小路的笑容让乌黑的眼睛闪亮起来，勾起的嘴角变得迷人，毕立褀和小路走没几步，嘴巴便又嘟着想朝小路亲下去。
    小路这回动作可快了，立刻用手掌往上一托，结果毕立褀的上下排牙齿「喀」的一声撞在一起，那声音之大，让毕立褀以为自己的牙齿都要断了。
    「顾小路……」毕立褀发出哀怨的声音。「不让我亲，难道要我拿出手铐对付你？」
    「我可不怕你了！」小路瞪着，装出凶狠的样子说。
    但毕立祺一看就知道小路只是小猫装成小老虎而已，他没说话，下巴一昂、长发一甩，从后面的口袋拿出一只毛茸茸的紫色手铐，接着迅速将小路双腕往后一扳，喀嚓两声，就把小路给铐了起来。
    「啊！」小路惊惶地叫了一声。「你又铐我！」
    接着毕立祺就拖着顾小笨，朝树林的深处走去。
    小路一叫救命，毕立褀便把他抓起来狂亲；扛着一大袋钱往装甲车方向走去的顾小香经过他们时，小路张嘴还没叫声姐，就被毕立祺卯起来狂吻。
    最后……最后……
    「猎龙专案」这个艰难的任务在警方与顾家的相互配合下顺利完成。
    而顾家受伤的孙子，也在漆黑的夜色与满是青草香的树丛里，被一个满身是伤的变态警察吃掉了……
    《完》
    后记
    大家好，我是绪慈，很高兴在这次黑桃君的特别企划，《天敌》系列里和大家见面。
    这次的《天敌》系列是为了庆祝黑桃书系满一千本的出版纪念，记得当时接到编辑询问时，阿熊因为从去年十一月写完自己的同人志之后，卡稿卡了将近八个月，加上手头上又有新稿努力想开（但是依然卡稿……），于是不敢轻易答应编辑的邀约。
    但最后觉得都在威向待这么久了，这样一个有纪念性的企划不按好像不对，加上编辑帮忙重新安排写作计划，这才心想试试看，也许这本《警察抓小偷》写完，还有时间写自己预定要写的《浪荡江湖》同人志。
    结果，事实证明，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警察抓小偷》我依旧卡稿了……（泪）
    于是《浪荡江湖》同人志赶不上预定稿期，只好慢慢写，慢慢出了。
    之前八个月卡稿实在很严重，因为身体和心灵都生了病，对什么东西都失去了兴趣，后来看了很久的医生，直到现在还在吃药当中。
    感觉写作真是一条孤独的路呢！一不小心就掉进了寂寞的坑里头，就算想努力爬起来，也不太容易。
    可是日子还是要过、稿子还是要写、搞笑也仍要继续。
    这本《警察抓小偷》最开始完全抓不到开端（阿熊几乎每一本书都这样啦），直到之后的某一天，和熊妈在星巴克喝买一送一的咖啡和巧克力时，同熊妈讲着讲着，突然整个故事大纲就清楚了起来（实在不知道该感谢星巴克还是7-11集点买一送一，还是陪我去喝巧克力的熊妈），回家之后慢慢打了大纲，接着便开始写三天卡一天，每天都想上噗浪哀嚎，但还是努力撑下去搞笑的日子。
    撑啊撑、撑啊撑，撑到最后就是你的，于是我也在廷后了一个月交稿后，努力把这本变态与小偷的故事写出来了。
    （感谢编辑、熊妈、听我哀嚎的同学和天上诸神明保佑）
    但因为写的是阿熊不太熟悉的警察与未来世界题材（每次都这样，专挑不熟的来写……），所以便又开始找资料、看DVD，到处问人问题。
    （在这里要感谢友人森借我那二十几片的DVD，还有在解释超级电脑与保全观念到不耐烦之后，直接把我踢出房门、要我自己上网估狗的弟弟（没良心））
    不过幸好阿熊从小还满喜欢科技片和机器人，所以估狗和找起资料来也不至于太痛苦。
    时间在过真的很快，从二零零三年进入威向起，至今也满七年了。
    这段时间很感谢威向的照顾，画者画出的漂亮封面，还有一直支持阿熊的大家。
    虽然最近十分卡，身体也坏得乱七八糟，书籍再和大家见面不知道会是何时，但阿熊一定会继续努力下去的。
    《警察抓小偷》之后，大家可能会有好一段时间无法在商业志中见到阿熊，因为阿熊要准备出版两套《浪荡江湖》的同人志，等这两套书写好以后，阿熊就会回来继续写商业志。
    对阿熊的动向或要出版的同人志讯息有兴趣的同学，可以到阿熊的部落格或噗浪观看，最新的资料通常都会放在上面。
    另，《警察抓小偷》番外之《宅男与女仆》收藏在《天敌番外总集篇》这本书当中，大家有兴趣可以去找来看看。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耽美小说http://www.256zw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