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输》作者:沈玦 文案 七年前: 她炙热、纯粹、有一个憧憬的梦想;却遇到一个让她混乱无措差点迷途的人。 他阴沉、暴躁、有一个糟糕的家庭;却遇到一个点亮世界让他看清前方的人。 七年后: 她有个梦要寻,他有个女孩要追。 她的梦想是在娱乐圈发光发亮,他就为她买下经纪公司让她后顾无忧。 * 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的故事 七年前,秦钊:“赵芮生,今天不说多,桌上这些扎啤你都干了,歉意到了就行,不然,你那些照片泄露出去别怪我作为同班同学没提醒你。” 七年后,秦钊:“报社、杂志各方面媒体都给我封死了,别传出一丁点绯闻。” “和别的男星也不可以,炒作也不行!” “损失我来补!” “芮生,以身相许行不行?” —— 微博(来找我玩儿):海绵宝宝哭笑了 内容标签: 花季雨季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秦钊、赵芮生 ┃ 配角:吕朦朦、华盛、欧普阳 ┃ 其它: 第1章 转学。 燥热的盛夏,窗外蝉鸣,枯白无味的课堂,老师在黑板上写着化学方程式,台下鲜少没有人歪头晃脑的打瞌睡。 可却总有人在交头接耳,不知道有什么非要现在说的国家大事。 “我听说今天有一个新同学要来,之前一直在瑞士上学。” “哇哦,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 “这个不知道,希望是个女生,我去办公室看的时候人还没来呢,你看这都快放学了,见新同学第一天就迟到的作风,应该是个男同学吧?” “可别又是那种嚣张跋扈的大少爷。”有人压低了音量默默祈求了一声,不由朝靠窗位置的最后一排望去一眼。 还好,是空的。 而后收回视线,声音恢复正常音量:“不然跟咱那位爷似的,班里估计要不得安生了。” 软鞭重重击打在讲桌侧面,伴随着老师忍无可忍的厉声呵斥:“你们今天一个个精力很充沛啊,既然如此,给我上来解方程式,一个一个轮着来。” 轰然响起一片紧张的哀嚎和迅速翻查课本的声音。 “刘老师。”门口响起众人熟悉的班主任的声音。 全体视线跟过去,班主任的身旁站着一个身高及她耳廓,扎着高高的马尾辫,身着牛仔和橙色短T,又高又瘦,五官逆着光,看不清楚长相,但是乍一眼望过去,标致的身型和气质,简单又不失艳丽。 班主任带她走了进来,女孩目不斜视,双眼泛着浅褐色的光,头发呈栗棕色,眼睛鼻子嘴都精致到令人咋舌的地步。 因为过于震惊,都忘记了要交头接耳的议论一番,视线目不转睛的落在新同学身上。 果不其然,班主任缓缓的介绍道:“这是今天来报道的新同学,我带她来跟大家打个招呼。” 化学老师点了点头,放下教鞭从讲台上走了下来。 班主任先是上台说了两句,视线扫视班级同学的时候,注意到最后一排的那个位置又是空的,微微蹙眉,随后敛下神色,说:“这位是之前和大家提起过的新同学,叫赵芮生,芮生刚从瑞士回来,对国内的环境还不熟悉,你们要多多包容。” 立马有个平时就特活跃的男生发声说:“没问题!” 班主任笑了笑,让赵芮生上台来做自我介绍。 赵芮生点了下头,笔直的走上台,先是有礼有貌的朝台下同学鞠了一躬,仰头,清脆的声音划破死寂的课堂:“大家好,我叫赵芮生,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出乎意料的,她的中文说的非常流畅,还很好听。 尽管这自我介绍过于简单了些,但台下也都响起了热情的掌声。 班主任指了指靠窗第三排的绝佳位置:“以后你就坐在那里。” 赵芮生温和的视线顺着看过去,点头:“谢谢余老师。” 说完正事,班主任的脸色骤然一变,这才朝最后一排那个空位置望去,严声问:“今天又没来?” 不用指名道姓,大家也都知道余老师说的是谁。 余老师看了眼时间,还有三十分钟放学。 赵芮生还没有领书和校服,于是余老师让赵芮生先回办公室等她。 她要把那个冥顽不灵的人揪回来,哪怕是最后一分钟! 赵芮生听话的进了办公室,听到余老师不绝于耳的愤怒从门口传来。 她觉得无聊,打量着国内老师办公室的构造,沉闷简单。 五分钟后,余老师推门进来,脸色涨红,被气的。 喝了一大口水后这才稍有所缓和,忍不住向赵芮生吐槽道:“真是无法无天了,一上午都没来上课,电话打过去还没睡醒!” 不用想,她也能从刚才教室里的情形判断出余老师口中的人是谁。 不回应不好,于是象征性的问了一句:“是今天没来的那个人?” 余老师把水杯重重往桌上一放:“除了他还能有谁。” “整天不学无术,全校找不到比他更难管的人了。” 赵芮生犹犹豫豫的嗯了一声,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心想,真的难管为什么不送回家? 随即,余老师似是对她的困惑有所感应般,接着说:“让他退学吧,又显得做老师的不人道,到头来还是家长不省心!” 话一出口,这才觉得这话不该当着她的面说,于是余老师生硬的转移话题:“别说他了,以后你离他越远越好。” 赵芮生应:“好的。” 余老师让她找了地方坐,说一会再带她去领书和校服。 没一会后,办公室门被人敲响,听节奏,随意又慵懒。 余老师没好气的开口:“进来!” 尾音还没落下,少年就推开办公室的门进来了,头发还是蓬松的,眼睛半眯着,白色的T恤在他身上松松垮垮的掉着,脚下趿着重重的步子,典型的没睡醒。 余老师的气愤再度被点燃,恨铁不成钢的指着他:“你说你…” 少年超不配合的捂手打了一个大哈欠,睁着惺忪不已的睡眼努力去看手表,然后抬起手腕给余老师看:“十五分钟。” 意思是自己十五分钟内赶到了。 …… 坐在一旁的赵芮生闻言看过去一眼,余老师口中的不好管,看上去还真的是,很不好管。 她淡然的收回视线,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点动着回复消息。 余老师一掌拍在少年精瘦的手腕上,清脆一声响。 “看什么看,你还有脸了是不是?”余老师怒吼。 少年一脸无所谓和冷意,看上去根本没有在听的样子。 比别人要多受超出大量的教育似乎对他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赵芮生的注意力都在手机上,但都没有完全抵御余老师那穿透力极强感情极深的长篇大论。 她看了一眼时间,整整十五分钟。 她都在想要不要给余老师递一杯水过去。 好在下课铃声响了,余老师这才有了结束教育的意识。 也想起来还没有带赵芮生去领书和校服。 但又看眼前这个无动于衷的“困难户”丝毫没有听进去她说的话的样子,余老师长吸了一口气,愤愤的说:“真是对牛弹琴。” “你,带芮生去领书和校服!”余老师以一种打发的口吻对他说,眼不见心不烦。 赵芮生抬头,收了手机。 少年侧目,这也才注意到办公室里原来还有第三个人。 还有第三个人? 少年没睡醒的眼睛在她身上逐渐变得清晰,凝聚的瞳眸乌黑透亮。 似是自己狼狈的模样被人亲眼目睹了全过程觉得不堪,少年的脸上有了细微的表情变化,不耐烦的拨了拨头发,头偏向一遍。 动作停下来两秒后就要转身。 “跟你说话呢,听到了没有!”余老师见他这幅模样,又要发作洪荒之气。 赵芮生不自然的咳了一声,起身:“那个…余老师,你喝口水休息一下,我去取书和校服。” 说完,她跟着那抹孤傲的身影出办公室了。 眼前这抹身影背后宛如刻着生人勿近的四个大字,赵芮生犹豫了再三,还是秉承着和同学之间建立良好的社交情谊为先,开了口:“同学,你知道怎么走么?” 少年清瘦的背影被白色T恤罩的严严实实,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散漫的不行。 像没听见她说话一样。 赵芮生皱眉,估摸着他是没睡醒,正常的听觉还没恢复,于是提高了音量又说道:“同学,你…” 那抹身影霎时停下,没回头,但是不耐烦的情绪很浓,浓到空气都降了好几度。 他头也没回:“闭嘴会么?” 也没等她答应,他又兀自迈出了腿。 那双修长的腿被他懒散的拖着,像是八百斤重。 赵芮生再次蹙眉,这是什么友善同学? 虽然对眼前这个人颇有不满,但她总得要领书和校服,只能跟着他走了。 领完书和校服后,她保证严苛遵循余老师的教诲,离他越远越好。 去他的良好同学情。 她跟着跟着,觉得不对劲,抬眼一看,那抹白色的身影径直进了男厕所。 赵芮生立即刹车,盯着男厕所的那块标志一言难尽。 左看右看,大家都放学回家了,走廊里一个人也没有,不然她还能自己找个人问问找去领书和校服的地方,也就不劳这位少爷大驾了。 行吧,她就等着。 少年出来后,视线却很自然的路过她,丝毫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了,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还带着没睡醒的腔调,问那边:“在哪?” 然后很迅速的甩出下一句:“我来学校了,来接我。” 赵芮生满脸问号,好在他电话结束的快,说完两句就挂了。 她问:“同学,你有事?” “不然你直接跟我说去哪领书和校服就行,不用麻烦你带我去了,你去忙你的。” 赵芮生的客气和礼貌已经用到最大化了。 要是换做平时有人这样晾着她,估计她早就跳起来化身成第二个余老师了。 眼前这个人占了便宜,是她将来要相处的新同学。 再怎么,第一天就闹得关系僵硬不太好。 少年却像是被人突然打扰到,带着薄厉侧目扫了她一眼,不悦的皱起眉:“你跟着我干什么?” 赵芮生:“……” 她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已经没有了表情,耐着性子说:“余老师让你带我去领书和校服。” 少年似乎这才想起来有这么回事,哦了一声。 长腿一迈,头也不回的甩下背影就走了。 那句“没空。”慢慢的飘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隔壁新文举爪求收藏 《灼情》 ————总有人爱你,灼心刺骨,不畏世俗。 红灯区,歌舞町,夜色,迷醉,她游离似蜉蝣。 “可惜了一副好皮囊。”这是骆烬见她第一面时的点评。 都说男人都有一个坏毛病:“逼良为娼和劝妓从良。” 南弥以为他是后者。 后来她才知道,骆烬这个男人有多危险,搭上他是要命的那种。 骆烬:“要多少,你说。” 她漫天要价,他眉眼不动,说:“你不值。” 南弥在娱乐场所笑的妩媚生花,故意卖弄姿色。 骆烬:“管你有多脏,你身上就只能染我一个人的味道。” 再后来,他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划出一条红线,挂着胜利者的笑:“这个女人身上有你们想要的货,一手交船一手交货,她是个坐台小姐,没人管,你们带走可以后顾无忧。” 他以她为人质,推她上生死关口。 她镇定自若,没半分怕。 枪林雨弹中,只因为他在她的耳边说:“等我接你回家。” !!注:男主卧底,女主坐台小姐(只坐不出) 男主不是全能也不是霸道总裁,女主清醒自知或柔或强看对谁。 第2章 教育。 赵芮生索性不再靠那个人,拐了两个走廊找到其他人问,最后自己去把书和校服领了。 什么新同学这是。 她严重怀疑那个人有没有接受过正常的素质教育。 算了,开学第一天,保持好心情,她想。 次日,正常上学。 和睦轻松的班级氛围,在她踏进班级门口后陆续有人主动跟她打招呼做简短自我介绍时充分感受到了。 她回以同样的热情,说可以放学可以一起吃饭,平时可以一起学习,业余爱好有唱歌,跳舞,在国外还学过播音,钢琴,小提琴都有学过一点,绘画也比较感兴趣。 前排同学只是简单的问一句,没想到赵芮生会认真回答出这么多,大吃一惊,呼出一声:“好棒。” 赵芮生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的说:“但是我成绩很不好。” 国内着重抓成绩,国外相对民主,主张孩子随喜好发展,这也造就了赵芮生自由过度,成绩不理想的后果。 赵芮生对成绩这件事并不强求,只在乎做自己喜欢的事,所以很淡然。 回国那就不一样了,周围同学基本上个个都是带着眼镜,桌面上的书堆得像座山,放眼望去个个都是清华北大要么保底也是双一流大学的学霸,无形中她都能感受得到铺面而来的压力。 上课铃声瞬间熄灭了教室里的喧哗声,所有人进入认真听讲的全神贯注状态。 她也随着氛围,听了两节课,难得没有走神。 “报告。”一声慵懒低沉的声线从门口传来,所有人的视线无声的扫过去。 老师的脸瞬间拉了下来,似乎都懒得再训斥他,只不满的说出一个字:“进。” 少年也没有要等老师点头同意的意思,自顾说完报告就迈着步子径直朝自己座位上走去,又是没有睡醒的样子。 不过看上去整齐了不少,或许是因为换上了校服的缘故。 赵芮生收回视线,想起昨天并不美好的初次相处,扭头看黑板。 下课,余老师让同学来找赵芮生去办公室一趟。 赵芮生收拾好桌面上的课本,谢过同学,往余老师办公室去了。 虽然是下课时间,但是走廊里面的人却很少,放眼望去都是清一色的灰白墙面,有点沉闷。 突然有点怀念瑞士学院的草坪,下课时间里大家都喜欢往那聚,说晚上去哪里放松一下。 赵芮生朝远处望去,除了教学楼,还是教学楼。 遗憾的收回视线。 眼前突然走近一名女生,和她差不多高,穿着带点跟的小皮鞋,装扮和同班里的同学不大一样,披着及肩的半短发,校服裙子经过刻意的改短,正好短到大腿位置,化着淡妆,嘴里含着根棒棒糖,手里拿着两本本子,伸手递给她的那只手上涂着大红色的指甲油。 女生把棒棒糖从嘴里拿出来,视线点了一下她刚才出来的教室:“你是高一二十三班的吧?帮我把这个给秦钊。” 赵芮生没接,看着眼前的本子。 她不认识眼前的这个人,也不认识秦钊。 女生见她还没接,有点不耐烦的蹙了蹙眉心,往她手里一塞:“谢了。” 赵芮生:“……” 女生重新含进棒棒糖,扭头就走了。 赵芮生看了看手中的作业本,扯了扯嘴角,想起余老师还在办公室等她,她带着这作业就去了。 余老师找她也没有别的什么事,就是问问她今天上课还适不适应,该点头的她都点头该摇头的她都摇头,一切安然无恙。 余老师注意到她手中的本子,看清楚本子上写的名字后,顿时眼神一冷,从她手里拿过,问:“秦钊的本子怎么在你这里?” “他让你帮他写作业了?” 还没等她回答,余老师的愤怒排山倒海的就来了:“秦钊简直太过分了!这才第一天就让你做这种事情!真要翻天了!” 余老师揪着已经变形了的作业本,愤然朝教室走去,赵芮生想要解释,没来得及。 只能等一会再解释清楚了。 不过这个叫秦钊的,在余老师这里的信誉也太低了吧。 秦钊还在教室补觉,余老师的来袭杀了他个措手不及,猛然从桌上抬起头。 “怎么?”他满是不悦的语气,还没看清楚来的人是谁,起床气倒是不小。 声音比脸先传进秦钊的大脑。 余老师怒不可遏的吼:“怎么?你说怎么?平时你影响班风班纪不说,新同学来的第一天你就让人家给你写作业?”说完,余老师把作业本往桌面上一摔:“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是不是?” 秦钊被吼的一脸懵,冷然的扫了一眼作业本,然后定睛到余老师的脸上,很慢的重组了一遍余老师嘴里他的罪名:“我,让新同学,写作业了?” 然后他的重点是:“哪个是新同学?” 众人的视线立马躲般的收了回去。 赵芮生缓缓出现在门口,看到余老师正问罪着那个似乎永远都睡不醒的少年。 原来他就是秦钊。 秦钊的视线扫过门口那抹纤瘦高挑的身影,随后淡淡的收回。 班里他能记住脸和名字的人没几个,所以他又问了一遍:“新同学是谁?” 低沉的口吻里透露着一股极具攻击力的危险气息,没有人敢吱声。 余老师正要接着训他,赵芮生走了过去。 镇定的说:“我是。” 秦钊眯眼打量她,从头到脚,似是确认了一遍,确实没见过。 “我让你写作业了?”秦钊仍然是坐着的姿势,后背懒懒的靠在椅背上,扬起流畅漂亮的下颌线。 “你少威胁…”余老师的话还没说完,赵芮生回答他的问题。 “没有。” 秦钊小动作的扬了下眉,似是让余老师自己看事实。 余老师的脸色越发难看。 赵芮生转头对余老师说:“余老师,确实不是这位同学让我帮他写的作业,这只是刚才在班门口有位同学让我把这个转交给秦钊的。” 赵芮生提起这位同学和秦钊的口吻,听上去宛如不是同一个人。 余老师皱着眉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赵芮生,似是在鼓励她勇敢说出事实的真相。 赵芮生认真的说道:“余老师,是您误会了。” 余老师有点尴尬,不相信秦钊是肯定的,但是赵芮生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可能再蛮不讲理下去。 最后以误会收场。 余老师临走前还尤为怀疑的觑了秦钊一眼,像是在说你给我老实点。 秦钊视而不见,视线轻飘飘的落在这个新同学的身上。 赵芮生不偏不躲,对视了一眼后也无多话,正要转身。 “新同学。”他叫她。 赵芮生背对着他停下,转过来看他。 他扬起那两本作业本,斜在空中,问她:“谁给你的?” 口气里透着一股让她极为不爽的质问。 “你让谁给你写的作业你自己不知道么?”她毫不客气的反问他。 在她看不见的视线范围里,正假装低头看书的同学都不由的因为她这句话屏息凝神。 空气里莫名弥漫起剑拔弩张的硝烟。 秦钊本来要把作业本扔回桌面的动作微微一顿,抬起眼帘,重新把她打量了一遍。 干净的脸上没沾有一丝粉末,但五官立体,拼凑在一起精致巧妙,比化了妆的人胜出不少。 但是这张嘴,怎么这么不讨人喜欢。 秦钊勾了下唇,饶是有趣的回:“我还真不知道了。” 双手一摊,秦钊双肘抵靠在椅背上,长腿伸直搁在桌脚处,模样散漫又没规矩。 赵芮生不想再跟他多说:“那我就更不知道。” 随即扭头,长长的马尾在空中小幅度的扫过,温顺的落在她削瘦的肩背上。 新同学? 开学第一天? 看来需要教育一下。 秦钊长臂一挥,将那两本作业本挥在了地上,传出“啪嗒”一声响。 “新同学。”身后的人又懒懒的叫住她,尾音被拖长。 也不等她回头,他又说:“捡一下。” 赵芮生被那声响带着回头望过去,见秦钊正用下巴点着桌子脚边只要他伸手就能够得到的那两册本子。 不说请,也没说帮。 简简单单三个字,捡一下。 她本来的心平气和被眼前这个嚣张无理的人打破,她想起昨天他的那一句回复。 正好今天能够用上。 她径直坐回自己的位置,声音很清脆,音量也足够清晰的传播到最后一排。 “不好意思,没空。” 秦钊的脸瞬时寒下去,眼看着就要破冰。 这时有个同学上前把那两本本子捡了起来,还拍了拍表面的灰渍,放回到秦钊的桌面,有意缓解僵局:“这是今天要交的作业吧,课代表还没往老师那儿送,要是写完了就交吧。” 秦钊的视线仍落在那抹笔直的背影上,对旁边人所的话充耳不闻。 不知道是不是有气没处撒,而这个同学的勇敢献身正好撞上了秦钊的枪口。 秦钊淡漠的眸子里写着明显的不悦:“我叫的是新同学,你也是新同学?” “我不是新同学,我叫绍辉,是纪律委员。”捡起那两本本子的同学勉强笑着自我介绍了一番。 明明已经是同班共处了半个学期,秦钊却从来没和班里的谁有过多交往的意思。 秦钊只听自己想听的前半句,后面他不想知道的也不会去记。 “不是你上赶着捡什么?”秦钊冷声问。 赵芮生手中的笔猛然顿住,鸦雀无声的班里,教室后排人说的话清楚回旋在空中,字字清晰。 她放下笔,回头,悦耳的声线轻扬:“绍辉,请问能请教你一个问题吗?” 绍辉微微一愣,明白过来赵芮生是在反过来解他的僵局,尴尬的笑了笑,走过去。 数秒后,后排传来凳子倒地的声音,秦钊面若寒霜的起身,在众人的注视下摔门离开。 当自己家似的。 第3章 记仇。 这个阎王一样存在的人离开后,赵芮生觉得班内的气压瞬间都恢复正常了。 她有点无语。 忍不住的问了一句:“这个人在班里一向都这么狂妄?” 绍辉还站在她桌子旁边,回答说:“也不是。” 赵芮生微微蹙眉,那就是专门针对新同学? 紧接着,绍辉解释说:“他一向都不来上课。” “来了也是睡觉。”绍辉的语气有点背后说人不好的道德负罪感,不由的压低了音量,隐约中还透露着对秦钊的畏惧。 赵芮生:“……” 果真,符合余老师口中那个全年级里找不出比他更难管的人物了。 赵芮生对秦钊的历史不感兴趣,对绍辉道了句谢,谢他刚才上前捡那作业是想帮她解围。 她没说的是,这种人只要别搭理他就好了,越是这么惯着越嚣张。 正式上课第一天,她没想到学会融入大环境的第一步是,跟那种人井水不犯河水。 放学,赵芮生答应和邻座的女生一起去食堂吃饭。 她刚回国,要和同学之间快速建立良好的关系,所以决定中午不回家在食堂吃。 那是对爸妈的说辞,其实是她懒得回家,宁愿留在学校。 放学后,人群鱼贯涌出。 邻座女生叫廖可,是个笑起来很甜的女生。 收拾完课本两个人并肩走出教室,放眼望去门口的那抹身影很显眼,没扎头发,校服裙子短到大腿,嘴里含着根棒棒糖,和另外两个和她风格差不多的女生在门口站着,像是在等人。 是那个让赵芮生帮忙给秦钊作业本的女生。 赵芮生在人群中的辨识度很高,女生也一眼看到了她,眸中浮上一层躁意,径直走过来,后面女生跟着。 看上去竟然和秦钊有那么两分相似之处。 这绝对不是夸。 相似之处在于,看上去都不像是善茬。 赵芮生感觉身侧的廖可朝后缩了两步。 “你怎么回事?”女生把棒棒糖拔。出来,满脸的怨气。 赵芮生觉得莫名其妙,很想问一句:Excuse me? 很显然,女生看上去和秦钊不仅仅只是看上去像,性格也有几分雷同。 一样的没多大耐心,和礼貌。 接着就问她:“我让你把作业给秦钊,你怎么给班主任那去了?你故意的吧!”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女生近乎是很肯定的在给她定罪。 赵芮生有片刻的无语。 看情况,这女生是来给秦钊来问罪了? 但是能不能清楚点情况。 她跟不讲道理的人实在没有多大的沟通欲。 剪断她最后一丝理智的是女生在她肩上推了一掌:“问你话呢?” 赵芮生深吸了口气,眼神都冷了好几度,落在女生画着淡妆却不协调的脸上:“这是你问问题的态度?” 女生“嘿”了一声,俨然是没想到她会回出这么一句话。 女生双手环抱在胸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她,这审视的眼神比秦钊看她的时候还要让人厌恶。 “你就是班上新来的那个女生?”女生语音轻佻高扬,说起班上的时候像是自己班一样顺嘴。 “这是怎么了?”身后传来绍辉的声音。 僵局又被这道声音打破。 “芮生,小可,你们不去吃饭在这干什么?”绍辉的视线落在眼前人身上,狐疑的问:“吕朦朦?又来找秦钊?他早就走了。” 听得出来,绍辉是在转移话题。 那个被叫吕朦朦的女生朝赵芮生挑了下眉,问绍辉:“这是谁?” 这个时候廖可已经把情况在绍辉耳边说了个大概。 绍辉明白过来,说:“这就是我们班的新同学,芮生。” 言归正传,他又说:“今天的事儿就是个误会,是芮生正好要去办公室找余老师,就被余老师看到她手上拿着秦钊的作业了,这不就误会了吗。” 吕朦朦似是觉得可笑,从鼻间嗤出一声,看不出来到底是信还是不信。 赵芮生莫名觉得有点气结,但是看绍辉和廖可,不仅对女生这幅态度浑然不生气还秉着爱与和平的口号疯狂展现友善? 她刚想开口,这时绍辉拉了一下她,把她往后拉了两步,对吕朦朦说:“余老师那边也都说清楚了,秦钊没跟你说吗?” 吕朦朦的脸色霎时灰了下来,把棒棒糖塞进嘴里,没回答。 但是脸上仍写着对这件事情不肯罢休的愤愤不平。 手机铃声响了,吕朦朦拿出满是挂件的手机,看到来电显示那一刻眉眼都笑着上扬了,声音立马变的甜美:“喂,秦钊。” 吕朦朦还微微侧过了身,似是有几分腼腆的模样。 从接起电话到挂断,吕朦朦只说了那一句话,然后剩下十秒钟的时间里对面不知道又说了一句么。 通话结束的不是一般快。 吕朦朦一伙人作势要走,临走前还特意在赵芮生面前停了下来。 “你给我离秦钊越远越好。”吕朦朦在她耳边留下这么一句。 赵芮生侧目对上吕朦朦不友善的视线,无心感慨她变声的迅速。 淡声答:“多谢提醒。” 吕朦朦轻哼一声,带着两个姐妹荡着短裙扬长而去。 这句离秦钊越远越好,和余老师所说出来的完全不是一个基调,余老师是善意提醒,而吕朦朦则是敌意满满的警告。 赵芮生觉得,她要重新认识一下这个学校了。 在餐厅吃饭的时候,她还没提,廖可就已经开始主动给她普及了。 吕朦朦是高一B班的,全年级最末流的一个班,也就是那种不学无术提起来都让老师头疼的问题少年所聚集的班级。 秦钊和B班的人走的很近,换句话说应该叫物以类聚。 听说秦钊不上课的时候大多数都和B班的人混在一起,旷课打架生事都成了家常便饭。 赵芮生听到这话并不觉得意外,觉得这样的事迹确实挺符合秦钊这类人的气质。 廖可继续说:“余老师好几次想让秦钊父亲把秦钊带回家,再不济,转去B班也行,但是…” 廖可但是后面的内容,不说赵芮生也已经知道了。 不用说也知道是个实打实的关系户。 耳边响起余老师骂起秦钊时深深的无奈。 说到这里,赵芮生已经无心再听了,但是廖可却好似还挺想继续说。 “就今天来的那个吕朦朦,自称是秦钊的女朋友。”廖可撇了撇嘴角,带着点轻微的不屑。 女生的八卦心理来了,赵芮生很能理解,于是配合了一下:“为什么是自称?” 廖可果然说的更起劲:“秦钊这人吧,脾气大归大,但是长得好看啊。” 赵芮生的眉心不动声色的颤抖了一下。 怎么觉着,廖可谈话的风向不对,好像要…犯起花痴了? 还是对秦钊? 廖可继续说:“刚开始的时候可多人来给秦钊送情书了,秦钊一个没搭理,后来嫌烦,索性也很少来上课,但这不是终止情书送来的主要原因。” 赵芮生又挑了下眉,听着廖可居然还把秦钊的风流史说成了传奇似的。 “就是这个吕朦朦,她是B班的大姐大,平时对外冷凶着一张脸,说是以前还因为有女生告过她的状,被她逼得退学了。” “所以也都不敢惹她,她喜欢秦钊的不得了,那段时间每天都站在我们教室门口,送情书的人来一个她就赶一个,渐渐的,就没人敢来了。” 赵芮生:“……” 没想到在堂堂桐市重点高中还存在这么荒唐的一个群体。 见她没说话,廖凡小心翼翼侧过头问她:“是不是把你吓着了?都不说话了。” 赵芮生嗯了一声,是后知后觉的反应口吻。 随即摇头,用筷子点了点餐盘里的菜,回答说:“没有,只是我发现学校的饭菜还不错。” 廖可:“……”她是认真的吗? 刚才说了这么多,她的重点居然是学校的饭菜还不错? 廖可没有得到理想中的回应,不甘心的又问了句:“真的不害怕吗?要是我来的第一天被秦钊面对面的甩脸子,我估计都要哭了。” “再加上吕朦朦找上门口来,我…”吕朦朦开始想象如果真的身处那个境况自己会是什么模样,光是想着眉头都快打成结了。 赵芮生赶紧适可而止的阻止,把碗里的肉夹给她:“别想了,请你吃肉。” 廖可回过神来的时候,赵芮生已经把碗里的肉都夹进了她的碗里,伸手拦住:“别都给我啊,你自己也吃。” 赵芮生拿开她的手,继续夹:“我减肥,不吃肉。” 廖可匪夷所思的打量了一下赵芮生,震惊道:“你还减肥啊,都这么瘦了。” 赵芮生嗯了一声,把碗里的最后一块肉夹进对方的碗里,然后送进嘴里一口花椰菜。 廖可这才相信了赵芮生是真的觉得学校餐厅里的饭菜不错,可能都没有听进去刚才她说的那些话。 廖可看着赵芮生轻叹了一口气:“你挺大胆的,今天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用那样的态度对秦钊说话。” 赵芮生没听出来她话里其实有深意,随意的答:“本能反应。” 廖可说:“听说秦钊,很记仇。” 第4章 挑衅。 赵芮生没有廖可口中的那份忧虑,秦钊记不记仇,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还不愉快呢。 直到周末来临的最后一天,班内都一片祥和安宁,因为秦钊没再出现。 余老师的皱纹又活生生被秦钊气出来两条。 “你知道吗?听说今天吕朦朦和隔壁班一女生闹了不愉快,双方要叫人。”廖可凑过来上半身对赵芮生说。 说话的音量前后左右都能够听得到大概。 赵芮生不知道。 也不想知道。 她淡漠的回:“哦。” 前排的男生感了兴趣,回头问廖可:“要打架?不是吧,好歹也是我们二十三班的人,能不能有点集体荣誉感。” 赵芮生看向说话的男生,只见男生厚重的玻璃镜片后面的那双眼睛闪烁着真挚的担忧。 看来是个极具班级荣誉感的人。 廖可耸了耸肩:“谁知道呢?” 又有人插了话进来:“不过秦钊都出头了,打不了吧,谁能是他对手。” 赵芮生又看过去,说话的那个女生本来正偷摸着玩手机,此时也找到比手机里更有意思的东西来打发时间,转移了目标。 赵芮生有点糊涂了。 班里的人都怕秦钊,可却又都对他表现出莫名的好奇欲是怎么回事? 就因为他长得帅? 可是在赵芮生看来,也就还好吧,能看。 太瘦了。 她还是喜欢国外高大健硕、要胸肌有胸肌要腹肌有腹肌的型男。 放学结束后,余老师又把她留在了办公室谈心,问的还是老问题,她的回答也没怎么变。 前后啰嗦一番,也过去了半个小时,从教学楼出来的时候,暮色渐浓了。 赵芮生拿出手机来看了眼,司机在短信里说在门口等。 书包单肩挎在背上,她低头正回着信息,耳旁传来一堆人说话的嘈杂声。 她闻声望过去一眼,是一群结伴的男男女女,自然的收回视线。 速度很快,但是没有落下人群中为首的人的脸。 他们从一旁花圃小径中走出来,正好和她的路汇成一条,通往学校正门。 “就刚才那小子,要是再不道歉我铁定上去送他两拳头,岂有此理,简直不把钊哥放在眼里。”人群里赫然响起某个男生嚣张激昂的嗓音。 “他敢不道歉吗?”这道声音很细,带着几分得意,说话的人是吕朦朦。 刚才说话的男生胸有成竹的回:“料他也不敢!” 秦钊插着兜,走在人群正中央,保持着沉默,但是不违和。 视线淡淡的落在前方缓慢走着的身影上。 吕朦朦顺着秦钊的视线看过去,其实从刚才赵芮生第一眼望过来的时候她就认出来了。 “这是不是你们班那新同学啊?”吕朦朦像是在掐着嗓子说话似的。 赵芮生和他们的距离隔得很近,因为不想让拉开距离的行为表现的很刻意,所以她的脚步放的很慢很慢,尽量让他们能超过她。 事实证明,一群人走路永远也不会快过一个人。 他们说的话,她听的一字不落。 听到吕朦朦的话,人群里的男生都把视线落在她身上,从头到尾把背影看的仔仔细细,然后拐着尾音哇了一句。 “钊哥,你们班还有身材这么好的妞?” 秦钊没说话,有人回:“新来的没听见?” “哦哦,有没有联系方式啊?” 身后传来调侃的口哨声,赵芮生皱眉,这下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诶?怎么走这么快了?” “你看你,阿牛,吓到人家小姑娘了!” “得,看在是钊哥同学的份上,我去亲自赔礼道个歉怎么样?”玩笑开的越加肆意,他这么一说,旁边的男生加以鼓动,他带着毫无诚意的笑追上来。 两步挡在赵芮生面前。 堆砌着满脸的笑,问:“姑娘,你…” “让开!”赵芮生在他开口之前冷冷的下逐客令,扑鼻而来的一股烟草味让她分外排斥的退后一步。 被叫阿牛的男生觉得有趣,笑着对人群那边喊了句:“钊哥,你们班妞够辣的啊。” 这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赵芮生的手已经撺起了拳头。 等阿牛看清赵芮生正脸的时候,眼睛亮了一下,为了让自己显得和善可亲把声音刻意放轻:“你叫什么名字啊?” 事不过三,赵芮生在心里数的清清楚楚,说第二遍:“让开。” 阿牛本来想乐呵乐呵,拿赵芮生开开玩笑,但不知怎么突然认真了一下就真想知道她的名字,问秦钊:“钊哥,她叫什么啊?” 回答他的是吕朦朦:“秦钊怎么知道!” 阿牛想想也是,估计秦钊在二十三班记住的人还不如B班的十分之一多。 而后,起哄的男生见阿牛搭讪失败,笑着嘲讽他搭讪的技巧太拙劣,人家都不愿意搭理。 见赵芮生要走,阿牛伸手拦住:“别走啊,同学,你和钊哥是同学,我们又是钊哥的哥们,你看我们不也就等于是同学关系了吗?认识一下?” “别走啊。” 赵芮生已经忍无可忍了,脚下步子一顿。 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一贯漫不经心又凌厉的嗓音:“阿牛。” 他叫住那个男生,然后缓慢的走过来。 同样是带着一身的烟味,眼角还带着冷意。 他似乎从来不会好好看人,居高临下的睨着她:“新同学?” 赵芮生不甘示弱的回视他,没回应。 紧接着,吕朦朦跟上来,靠近秦钊站着,想说什么。 秦钊又开口了:“你叫什么?” 淡薄的口吻里没有任何同学情谊的温度,更像是一个警官在审视犯人,带着神圣不可侵犯的权威在向你发问。 而你必须要回答的那种。 秦钊侧身站在她面前,双手仍然插在裤子口袋里,校服衬衫领口散开三颗扣子,有几分凌乱,瘦削的侧脸在暮色下分明而凛然。 众人都在等着她自报姓名。 秦钊也在等,只是他的模样太散漫,看不出来多大痕迹。 赵芮生本是握着拳头的手松开,眼底闪过浓重的嘲笑和不屑一顾,伸手横在秦钊面前,然后往后一推,用尽了力气把那幢毫无准备的身躯往旁边推开一步。 等秦钊反应过来的时候,赵芮生面无表情的走了。 高高捆绑着的马尾在夕阳中平添了一丝挑衅,留个众人一个冷漠无畏的背影。 赵芮生的反应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没想到二十三班居然还有人这么敢不给秦钊的面子。 还对秦钊动了手。 虽然只是推了一下,但那也是前所未有的。 阿牛怔然的看着赵芮生的背影,而后又看向秦钊,后者的脸色果然是阴鸷到了家。 “钊哥…”阿牛拿不准主意:“要不要抓回来?” 吕朦朦的脸色和秦钊的差不到哪里去,把袖子往上卷了卷,就要追的意思:“我去看看。” “站住。”秦钊沉声道,从兜里掏出烟,咬在齿间。 阿牛立即摸出打火机,手护着火星,替他点燃。 秦钊半眯着眼睛看向那抹背影,那抹看上去桀骜又不可一世的背影。 他抽了口刚点燃的烟,似是觉得索然无味,吐出青烟,把剩下大半截的烟扔在了脚边,抬脚辗灭。 很慢,但是咬字清晰有力:“我会让她自己来说。” 都是了解秦钊的人,知道他用这样口吻说话的时候,已经是内心不爽了。 “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有人缓和气氛,自然且快的接上下一句。 * * 赵芮生美好的心情活生生被人破坏,内心也极速的不快,拉开车门把书包砸进后座,宣泄愤怒般。 司机见状,关心道:“小姐,谁惹你了,这么不开心?” 赵芮生脸色都气青了:“何止是不开心,想杀人。” 司机笑了:“谁让小姐这么生气,朴叔帮你去揍他。” 赵芮生闷闷不乐的望向窗外,朴叔的安抚根本对她起不到作用。 她真后悔刚才没有一拳砸在那个人的脸上。 “朴叔。”她突然叫了一声司机。 朴叔从后视镜里望向她:“怎么了?” 她像是做下了一项重大的决定,认真的说:“我要学跆拳道。” 朴叔愣住,想劝但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于是试探性的问:“小姐不是在学校受欺负了吧?” 按理来说,这样的可能性很小。 桐市最好的高中,又是特意打点进的重点班,不用说里面都是一些规规矩矩的好孩子。 再说,要论欺负,以赵芮生的性格,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儿。 果然,赵芮生的回答是铁骨铮铮的两个字:“防身。” 周末赵芮生要去练芭蕾,也找到了声乐课的优秀老师,要去见第一面。 跆拳道夹存在周末最后半个下午。 与别人是与作业或者休闲为主的周末相比,赵芮生的周末被安排的满满当当。 心中因为秦钊留下来的气结,因为繁忙也淡去了不少。 第二周的清晨,赵芮生收拾好最佳的心情去学校。 她自认为来的还算早,但走进教室那一刻,安静的可怕。 朝讲台上看去,老师也没来啊。 平时该吵吵该闹闹的,现在坐了大半个班的人,像是空无一人般。 赵芮生狐疑的扫了一眼,看到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上正坐着一个人。 原来如此。 她想她知道原因了。 脚下的步伐很快恢复正常,带着笑和往常一样和同学打招呼,声音清脆明亮的在寂静的教室里响起。 廖可扭过头,朝她使了使颜色,食指抵在唇上。 赵芮生不理解的扬眉,声音却往高处扬:“对了,作业你写了吗?我能小抄一下吗?” 廖可几乎是立马抽出自己的作业,起身亲自把作业交到她手里,凑近的时候低声说:“嘘,别说话,秦钊刚才发了脾气,心情不好。” 赵芮生声音丝毫没减,睁着眼睛似是好奇的孩子在向世界发问:“他心情不好关我们什么事?” 第5章 对峙。 因为教室里足够安静,所以赵芮生的每一个字都格外清晰。 每一个语调,自带着标点符号落进秦钊的耳里。 秦钊斜着胳膊坐着,手里按着手机,脸上冷峻的神情像是丝毫没有受到说话人的影响。 手机屏幕灰了,冒出来Game Over。 秦钊这才把手机扔回桌面,视线尤为烦躁的望过去。 “什么作业?”秦钊踢了下前排同学的凳子脚。 前排同学背脊一直,说:“周末老师留的课后题。” 这不是秦钊的重点,没等前排同学展开来说是哪些课后题,他又说:“拿来看看。” 前排同学立马翻找自己的作业,秦钊蹙眉,有点烧脑。 学霸的脑子都这么直的么。 “我要她的。”秦钊又踢了下前排同学的凳子脚,不耐烦的口吻让人不由得担心下一脚就要落在自己身上了。 秦钊的话同样字字落人耳根。 廖可正要自觉交出自己作业的时候,赵芮生一把拿走了作业本,还客客气气的说了句:“谢谢。” 廖可唰的一下脸白了好几个度。 秦钊眯眼,盯着那颗桀骜到近乎嚣张的后脑勺,催了句:“快点。” 前排同学望以廖可一记求助的视线。 今天秦钊来的早不说,居然还要写作业? 简直天方夜谭,黑。色。童。话,不对,应该是恐怖故事。 “秦钊,要不你抄我的吧,我和廖可对过答案,都是一样的。”这个时候绍辉又站出来调解,已经把作业本递到了秦钊的面前。 秦钊冷冷的扫了一眼,看着绍辉,视线逼人:“你谁?” 口吻里透着明晃晃你多管闲事了的不悦。 绍辉也不恼,笑笑说:“我叫绍辉,是咱们班的纪律委员。” 这是赵芮生听他在秦钊面前做自我介绍的第二遍了。 但秦钊问你谁,不是真的要知道名字或者是在这个班有什么职位,他就是想要他让开。 见绍辉没这个眼力见,秦钊也懒得再开口,又望向前排的同学:“让你拿个作业,腿动不了?长腿不能用不如捐出去,有的是地方用的上。” 秦钊第一次在班里这么对某个人发脾气,前排的同学吓的赶紧起身,问赵芮生要作业。 赵芮生已经受够了这个人的恶霸行为,简直低劣。 “不给。”这两个字她几乎是喊出来的,字字分毫不让。 她缓慢的转过头,隔着数个座位看着那张实在让人厌恶的脸上。 “这位同学,先来后到的道理懂么?” 秦钊往后靠了靠,椅子前脚离地,靠后腿支撑,他默声打量着她。 安静的空气里似是淬进了冰。 看了一会儿,秦钊这才开口,嗤笑一声,低低沉沉的:“道理?” 和他讲道理? 有点意思。 秦钊前一秒嘴角还衔着旁人看不懂的笑,下一秒他长腿一直支撑起近一米八的个子,冷着脸朝赵芮生走近。 居高临下的睨着她:“你要跟我讲道理?” 因为秦钊动作突然,廖可几乎是本能反应的朝旁边躲去两步,紧张的看着秦钊。 完了完了,恶魔苏醒了。 赵芮生也站着,虽然在同龄人里已经明显高出半截的她,此时在秦钊面前也没有占到优势。 但是气势和身高在赵芮生这里,并没有过多的影响。 她直视秦钊薄凉的视线,扬眉,挑衅压在嘴角的弧度里。 “讲道理是和有脑子的人讲的,你觉得我会和一个没有脑子的人讲道理么?”赵芮生反问。 教室如同岌岌可危的冰面,在她话落下的这一刻,仿佛听到了“卡兹”的破冰声。 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一下。 是个人都听得出来,她在骂秦钊没脑子。 秦钊笑了一声,嘴角扬起没有半点温度,无声的迈出腿朝赵芮生逼近。 强大的气场蓄势待发。 他近一步,她就退一步。 靠窗的位置容不下他们有过多的周旋,退后了两步,她的后背就靠在了冷硬的墙面上。 秦钊把手搭在她的头侧,另一只手还在裤子口袋里,垂头看着她。 “你再重复一遍。”他说。 淡淡的烟草味传进鼻间,赵芮生撺紧了手中的作业本,仰头看着他。 重复就重复。 她怕过谁? “你…” “秦钊。”绍辉适时又站了出来,还伸手搭在了秦钊的肩上。 秦钊微微侧首,视线冷鸷的扫过自己肩上的那只手:“拿开。” 绍辉尴尬的收回,仍说道:“芮生是新来的同学,你别跟她计较了。” “呵。”赵芮生从嗓间冷笑出一声,很轻很细,是出于本能对绍辉嘴里那句计较的否认。 秦钊听到了。 他回头盯着她,手散漫的收进裤子口袋,幽深的眸子里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 秦钊突然抬手,重重的砸向她。 赵芮生被迎面挥来的拳头吓了一跳,闭着眼睛侧头偏向了一边。 “咚”的一声闷响,秦钊的拳头落在了她耳侧的墙面上。 伴随着的是他一记皮笑肉不笑的“呵”。 他一把揪走她手里的作业本,抵在她的下巴上,就着这个姿势讽刺她:“知道怕?” 作业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他手里卷成了卷,圆筒角从她的下巴缓缓移到脸旁边,毫不收敛的力度在她的脸颊上留下一个凹印。 秦钊一副友善提醒的口吻:“知道怕就管好嘴,懂么?” 说完,不管她会不会回应,他转身就回自己位置上去了。 路过绍辉的时候,秦钊停了一下,背对着他们。 问:“你叫?” 绍辉用了几秒确认了秦钊是在问他后,立马答:“绍辉。” “绍、辉。”秦钊一字一顿的重复。 绍辉在他看不见的身后点了下头。 秦钊:“以后别让我再听到你的名字。” 秦钊用脚把倒了的椅子踩起来,以之前的懒散姿势坐回去,手中的作业看也没看一眼就扔在了桌面上,拿起手机开了一局游戏。 赵芮生还是刚才背抵着墙面的姿势,说刚才秦钊朝她挥拳那一刻不害怕是假的。 没有哪个男生会对女生动手使用暴力威胁,可这个秦钊显然连普通男生的标准都没达不到。 不仅低劣,还很恶臭。 绍辉上前拍了拍她的肩,是一个安慰性的动作。 他好像对秦钊的行为没有任何的不满,习以为常了一样。 她不知道,要有多强的心理素质才忍得下这么一个人。 她不知道,也做不到。 抬手在刚才脸侧的位置上擦了把,是秦钊用练习本碰过的位置。 她深吸了口气。 秦钊手机屏幕上的虚拟人物正在进行关键的决斗,眼看着他就要在千钧一发之际斩获对方的人头,屏幕上赫然出现一只白皙的手,盖住了他整个屏幕,然后猛然一收力把手机从他手里抢了过去。 秦钊怒而抬眸,只见赵芮生如葱般的手指一松,手机有从她的手掌中滑落,以狼狈的摔姿落在桌面上。 游戏界面灰了,他的千钧一发最后以失败告终。 赵芮生目光清冷,下颌线紧紧绷着,愤怒让她开口的声音都是沉顿的。 很好,她要的效果就是为了让他抬头。 骂人,也要让对方看着自己的眼睛。 “秦钊,在学会基本的行为素质之前,麻烦你别来上高中。” “如果你要说这是你作为人的自由,我不反驳,但是最起码,你得像个人。” “还有,讲道理这件事情,带脑子来,不是每个人都会屈服于暴力。” 秦钊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变化黑下去。 赵芮生说完,转身的时候拿走了廖可的作业,毅然回到自己的座位。 秦钊看了眼自己被甩在一旁的手机,还有那抹愤怒而不知天高地厚的背影。 唰的一下站起来。 “秦钊。”绍辉见势不对,立即上前挡住了他。 “快上课了,别吵了,第一节 是余老师的课。” 这个话对秦钊的作用为零。 秦钊撞开绍辉的肩膀,就要上前。 廖可这时也拉着赵芮生往教室外面走,几乎用了躲地震的反应速度。 “秦钊,芮生是女生!”绍辉的意思是想让他有点气度别和女生计较,欺负女生在外人眼里开来也不好看。 秦钊侧目再次看向这个一而再再而三挡在自己面前的人,视线又朝门口扫一眼。 “你的人?”秦钊皱眉问。 虽然秦钊的话短,但是意思简洁到位,很快就能反应过来。 绍辉没想到秦钊会突然问出这么一句。 还这么的直接。 “…不是。”绍辉有点尴尬的摆了下手:“只是…” 秦钊只要自己想听的回答,没让绍辉继续说,低吼了一句:“不是你特么多管什么闲事?” 愤怒值不断的在上升。 秦钊生气的时候,看谁都不顺眼,逮谁骂谁。 再加上自己刚才居然被一个新的转校生劈头盖脸的训了一顿。 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正正自己的位置,纪律委。” “要护人也挑知恩图报有点眼力见的,像这种不怕死没脑子的,想死你拦得住么?” 绍辉:“……” 看来他没白做自我介绍,秦钊记住了他是纪律委。 还没等绍辉再挣扎着辩护两句,秦钊迈着长腿已经走出教室了。 第6章 酒吧。 就在秦钊追出去的时候,余老师来了。 这场对峙才暂时画下了句号。 余老师看到秦钊,像是看到了流星一样意外,还看了眼手表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时间。 “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余老师狐疑的望向秦钊,后者满脸的冷意,没有想要多说话的意思,却也敷衍的嗯了声。 廖可拉着赵芮生叫了声余老师早后就又逃似的进了教室。 廖可小声对赵芮生说:“你别跟秦钊对着干,他脾气上来什么都敢做。” “别说…”对女生动手了,这后半句话被廖可重新咽进了嗓子里,毕竟只是传闻。 “总归,你躲着点秦钊就是了。”廖可苦口婆心的劝道。 赵芮生的脸色也不好看:“凭什么?” 廖可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的凭什么指的是什么凭什么。 赵芮生又重复了一遍,说:“凭什么我们要忍着他?” 廖可扶额,看来刚才她说的话白说了。 没想到赵芮生的性格远比看上去更烈,廖可在内心暗自捏了把汗。 余老师开始讲课了,她也就没有再给赵芮生做思想工作。 直到放学,教室都风平浪静。 廖可朝那个位置看过去,秦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转身撞了撞后桌同学的桌子,小声的问:“秦钊什么时候走的?” 后排女生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回:“不知道。” 廖可似是松了口气般,安心的拉着赵芮生一起去食堂吃饭去了。 一路上还不忘继续规劝赵芮生。 赵芮生未置可否,等廖可说完后才说:“我决定,要多加一节跆拳道课。” 廖可的脸上全是匪夷所思的神情。 “芮生,你这是要和秦钊动手啊?”廖可觉得自己的心血白废了,她哪里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她根本是从头到尾都没听。 “不是,芮生你这样不行,秦钊这个人…” “你很了解他啊?”赵芮生每次听廖可提起秦钊的时候,总感觉里面还带着一种莫名巧妙的仰慕感。 冷不丁的问出这么一句,廖可话到嘴边开始打结了。 “也不是…就是,他其实…秦钊也不是那么坏,不是坏,即使脾气…”廖可不知道要怎么说,要说了解,她不了解,说不了解吧,也不完全是。 赵芮生没在意:“不说他了,败坏心情。” 于是,廖可也就只好跟着换了个话题。 下午最后两节课是体育课,他们现在还处于能够支配体育课的幸福阶段,所以纷纷都去田径场自由活动去了。 赵芮生不想去,太晒了。 廖可拉了她两遍,她都没出去,顶着个大太阳出去运动,她宁可肌肉自然老化。 于是她就坐在教室里刷手机,朋友发消息过来说他们学校附近新开了一家酒吧,挺有意思的,顺便带她过去认识认识几个朋友,问她方不方便一块儿过去坐坐。 她问,现在? 对方回,嗯,现在,酒吧刚开,认识的人过去先小喝几杯,不挑时间。 她犹豫了一下,视线扫过空荡荡的教室,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坐在这里也无聊,于是她回,好。 对面发了定位过来,她打个车就过去了。 酒吧开在学校附近,没有太张扬,一眼看过去跟KTV似的,走进去的格调也挺简单,谈不上酷炫,但是也能满足学生们偶尔轻松一下的需求。 赵芮生刚进去,一起长大的损友就从吧台里冒出了头,朝她摆了摆手:“来了。” 赵芮生单手倚在吧台面上,问:“又逃课了?” “啧。”少年埋怨的看她一眼:“问什么问,难道你不是?” 赵芮生晃了晃食指:“NONONO,我们还真不一样。” 少年嗤笑一声,一副我还不知道你的不揭穿模样。 少年把手机收进了口袋里,起身带着赵芮生进去。 赵芮生观赏着酒吧的装修风格,看得出来虽然酒吧外表简单但是内部设施很不菲,随口问:“人多吗?” 欧普阳:“不多。” 赵芮生正在心里猜测在欧普阳对不多的概念里,不多是多少。 内部隔间的门拉开,一张圆形大桌子坐满了人。 不多不少就余下两个空位。 看样子,都已经人齐是就差她了。 她有点惊讶,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这个后来人的身上,让她一时忘了责怪欧普阳为什么没有提前告诉她有这么多人在等。 欧普阳俨然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介绍说:“这是我发小,赵芮生。” “刚从瑞士回来,在一中上学。”简单两句就算是介绍过了,众人笑着和她打招呼后,欧普阳带着她坐下。 作为最后一个到的,欧普阳没心没肺觉得没什么,但是她还是有点过意不去,举起第一杯酒说要敬大家一杯。 在座的都是随和的人,没那么多规矩,但是赵芮生这一举止还是让人心生了不少好感。 赵芮生在国外的时候周末也经常去酒吧,虽然国内外文化差异是有,但最基本的酒桌礼仪她是知道的。 众人也很给她面子,都纷纷举起了酒杯。 唯独人群尽头坐在正中央的那个位置上低着头的人,像是没听到般,右腿架在左腿的膝盖上,手指灵活点动在手机屏幕上,仿佛和周围人竖起了一层隐形的牢不可破的壁。 旁边的人轻轻撞了撞他的胳膊,小声提醒:“一起喝一杯吧。” 他置若罔闻,手指半秒没顿。 似是说了一句什么,赵芮生没有听清。 但是看着这人的身影,有点眼熟。 旁边的人替他答了句:“他刚才喝多了,先缓会儿,我们喝。” 这样说也没什么毛病。 赵芮生也没有强求的意思。 不满意的是那个本人。 他依旧头也没抬,这次音量提高了些许,包厢里的人都能够听得见。 “是不想喝。”他带着强调性的纠正口吻。 不说还好,一说瞬间冷场。 而罪魁祸首丝毫不为所动,觉得理所应当般。 赵芮生听清楚了这道声音,和脑海中那道熟悉的声音吻合,合二为一勾出那个令人烦躁的脸。 显然秦钊这幅模样也已经是大家见怪不怪的了,正要有人说话化解这短暂的尴尬。 赵芮生自行开口了:“很好,我们自己喝。” 众人:“……” 没人知道她为什么会说出很好两个字。 酒杯相互碰触,在暖黄色的水晶灯照射下格外的其乐融融。 而那个垂着头八风不动坐在主位上的人凛若冰霜。 话题围绕着赵芮生短时间的进行了一段时间,提到赵芮生在国外有酒吧驻场的经历,于是酒吧的小老板华盛立即热情的向她发出驻唱邀请,拍着胸脯说酬劳不是问题。 赵芮生还没点头,欧普阳就赶着应上了。 华盛笑着说:“普阳说的能管用么?” 欧普阳端着酒杯正要喝下一口,听到这句话顿时就不乐意了:“这是在质疑我和芮生的关系?什么管用不管用,我说的和芮生说的根本没差好么!” 华盛笑。 小老板是大家对华盛的称呼,之所以称他为小老板是因为这家店是他爸送给他的生日礼物,而他的生日还有十个月才到,所以这家酒吧暂时还属于他爸名下的资产。 再加上华盛在众人年龄中最长,大家都肯认他。 欧普阳这个人性格外放,不拘小节,什么事情都好说。 但是绝对不能接受质疑,话说完就立马转脸认真的问赵芮生的态度:“芮生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赵芮生无语了数秒。 从小一起长到大,她太了解欧普阳了,于是就给了他这个面子,极其配合的摆了摆手:“对对对!” 欧普阳得意的扬过头:“我说的吧。” 华盛等人意味声长的笑着,让酒桌上平添起几分热闹。 中央位置上的那个男生从头到尾都没抬过头,欧普阳纳闷了,用下巴点了点:“那谁啊?闷闷的,失恋了” 有人配合招呼的喊了一声:“钊哥。” 被叫的那个人没好气:“放。” “大美女你不看看?”旁边人开着玩笑说:“手机有什么好玩的,难得大家都出来喝酒,你就不能爱怜爱怜我们?” 欧普阳直直的看着对面那人,侧头在华盛耳边又问了遍:“谁啊?” “秦钊。”华盛衔着笑,也不怪对面那人一副高冷的模样,而后又对叫秦钊的那个人说:“他就那臭脾气,别管他。” 赵芮生皱眉,怎么到这儿,也都是一个毛病。 秦钊走哪都有人惯着? 她忍不住的问华盛:“为什么?” 她这句为什么问的很自然,声音也很轻,嘈杂的桌面上你一言我一语的传开来也听不太清。 华盛和她坐的近,听清楚了,依旧是笑了一声,咧开嘴角露出皓白的牙齿,乍一看很开朗阳光,和秦钊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华盛只比他们大两岁,身上却多出不知多少的沉稳。 华盛的回答是:“习惯了。” “秦钊如果不这样,恐怕就不叫秦钊了。” 赵芮生不理解这是什么逻辑,一个人这么臭的脾气还有人能够甘之如始的忍受下来,并习以为常,简直有悖于天理。 她冷冷扫了眼秦钊,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所感应,就这么一眼,正好就碰上从她进来到现在都没有抬过头的秦钊抬了头。 第7章 泼酒。 秦钊的视线是那种直勾勾的冷,似乎未经过他允许就擅自把视线落在他身上是一种侵犯,而他正在对你进行审判。 这样的注视,让人很不舒服。 赵芮生别开视线,若无其事的碰上对面女生的酒杯,喝了个欢快的相识酒。 总觉得那道带着荆棘般的视线还在,等赵芮生回过头再看去的时候,秦钊拿起手机贴在耳边走了出去。 包厢里少了这样一尊大佛般的存在,她觉得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欧普阳也注意到秦钊的不合群,用手肘撞了撞华盛:“小老板,那个叫秦钊的哥们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听到欧普阳这么问,赵芮生也把视线放了过来。 华盛见了,先是忍俊不禁的猜测:“该不是刚才秦钊那小子没给你家芮生面子,让你不舒服了?” 赵芮生努了努嘴角,汗颜的摇了摇头。 她和欧普阳总被人放在一起开玩笑,这早就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都能够做到波澜不惊了。 欧普阳也差不多,只啧了一声,言归正传:“他怎么回事儿?” 华盛知道欧普阳的意思,郑重的拍了拍他的肩:“没事儿,他就那德行,你要是受不了就别搭理他。” 听这意思… “你能受得了?”赵芮生问。 赵芮生问的,恰好也问到了欧普阳的点上,也等着华盛的答疑。 华盛握虚拳头咳了声:“怎么说呢…阿钊这小子,你有机会跟他打一架也许就知道了。” 这又是什么逻辑。 赵芮生没明白,放弃了,她为什么要在这个问题上浪费时间。 欧普阳的好奇心却实打实的重,继而又问:“意思是你们都和他打过了?” 华盛点头。 接下来的问题必然就是:“输了赢了?” 华盛又咳了声。 答案也就不言而喻了。 赵芮生:“……” 疯子。 只有疯子才会用暴力这种非常规行为来获得认同。 “不过,”华盛又说:“阿钊就是面上看着不好相处,心挺好的。” 这次态度是很认真的在说,刚才的打一架只是一句玩笑话。 心挺好的。 这几个字差点没让赵芮生把刚进嘴里的酒喷出来,捂着喉咙连咳了好几声才缓了些,这咳和华盛不一样,是真的咳。 差点没把肺咳出来。 欧普阳连忙看过来,见她突然就狼狈了起来,抽了张纸给她:“怎么了啊?” 她摆了摆手,好一会儿后才平息下来,对华盛说:“小老板,其实不用牵强,真的,受到压迫就要学会反抗。” 小老板被她的这番话逗笑了,对欧普阳说:“你女朋友不光长得好看,还很有趣啊。” 赵芮生怎么觉得这个赞美不太具有诚意。 包厢门推开,是刚才阴沉着脸出去打电话的秦钊进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人,吕朦朦。 秦钊的视线落在华盛身上,算是打了一个眼神的招呼,说他带了一个人来。 吕朦朦也很知趣,嘴甜的叫了声:“小老板。” 华盛点了点头,招手让服务员在秦钊旁边添了张椅子,:“坐吧。” 坐下后,吕朦朦注意到了对面的赵芮生,视线微冷。 赵芮生正在和小老板说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两个人隔着一个欧普阳低头笑着,还碰了个杯。 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赵芮生性格大方,长得好看,很快就和桌上的人熟了个遍。 吕朦朦看向她的眼神里藏着针似的。 “小老板,这是谁啊?”吕朦朦扬声问华盛,视线点在赵芮生的身上。 华盛笑着介绍说:“我刚聘用的酒吧驻唱,怎么样?” 吕朦朦“哟”了一声,明知故问的开口:“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好像在秦钊班门口见过?” 赵芮生和秦钊一个班的事情,包厢里的人并不知道。 但是赵芮生并不想接吕朦朦明知故问这一茬。 她挂着得体的笑,回答说:“我看你也有点眼熟,不过忘记在哪里见过了。” 社交圈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则,喝过一个酒局的人,就是朋友了。 华盛说:“现在认识了嘛。” “来,再干一个。” “我从我爸那里偷来几瓶珍藏版的轻井泽。”华盛宣布说。 桌面上立马有人拍桌起哄,就连欧普阳的眼睛都亮了一下。 “不愧是小老板啊,今天没白来。”欧普阳说。 华盛打了个响指,让服务员把堪称世上最稀有的威士忌品牌轻井泽端了上来,整整三瓶。 “此处应有掌声!”有人喊。 立马有人附和,“啪啪啪”拍出声响。 秦钊坐在那里,像坐冰山似的,淡淡的连眼神都没变。 吕朦朦双手交叉撑着下巴,探着脑袋看华盛开酒。 什么事情都要有个仪式,比如召集大家在一块,品尝华盛从他爸酒窖里偷出来的轻井泽。 是再开几个酒吧都换不回来的臻品。 酒杯碰撞出清脆的响声,大家喊:“敬小老板酒吧开业大吉。” 华盛笑笑,在空中摆了摆手:“差不多行了,喝酒。” 杯觥交杂,笑声盎然。 酒过三巡。 吕朦朦突然起身,端着酒杯朝赵芮生这边走过来。 “来,我敬你一杯。”吕朦朦的脸色绯红,走路的时候已经有了醉态,但是眸光清澈。 在半醉半醒状态中徘徊,凭个人选择的表露出醉意。 她单手撑在赵芮生的椅子背面,笑着说:“敬你…”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她手中的酒杯陡然一斜,酒全数倒在了赵芮生的身上。 吕朦朦单手捂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小心的。” 说着上前替她擦,这个时候欧普阳已经喝嗨了,在桌子的对面和两个哥们说着话,没注意到这边的动作。 赵芮生也没少喝,但是她没醉,脸色都没怎么变。 抬手推开吕朦朦,径直抽出纸吸干裙子上的酒渍。 赵芮生没醉,她也分辨的出来一个人是真醉还是假醉。 她把纸巾扔在桌面上,眼底神色微寒,毅然起身,端起手边的红酒,高高的扬起,从头淋到尾。 动作流畅果敢。 吕朦朦整个人都懵了,满脸被红酒遮盖,仅有的那一点醉意瞬间消失,失声叫了出来:“——啊!” 这下所有人都把视线放到了两个人身上。 欧普阳动作最快,撇开椅子就过来了:“怎么回事?” 他看到赵芮生一身的就酒,而后再看吕朦朦也是,皱眉。 “你们怎么回事?” 相比之下,吕朦朦更加的狼狈。 旁边女生抽过纸替她擦了擦脸上的酒,扶着她坐下。 华盛也有点纳闷,怎么好好的两个人就这样了。 正要问,只见赵芮生扶着额头靠在了欧普阳的肩上,声音闷闷的,透着浓重的鼻音:“普阳,我困了。” 明白人一看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咳咳,原来两个人喝醉了闹着玩儿呢!”华盛有点好笑:“普阳,你女朋友看着点,今晚没少喝吧。” 欧普阳挠了挠额角,看了一眼赵芮生的侧脸,扶着她坐回去,回答:“是没少喝。” 至于喝没喝醉,又要另当别论了。 欧普阳给赵芮生倒了杯水,赵芮生非常配合的喝了,演技极其的在线,扶着欧普阳的手喝的。 稳妥妥的喝醉了的模样。 吕朦朦在隔壁女生的扶持下也开始缓和。 “要不要去洗手间清洗一下?”欧普阳问赵芮生,后者摇头。 “过来。”角落的声音低沉又不快,穿过人群缓缓传过来。 吕朦朦被红酒浇了一身,模样简直狼狈不堪。 而她是秦钊带过来的,她狼狈,他脸上也不好看。 吕朦朦扬起傻愣的笑,踉跄着步伐重新在秦钊身侧坐下。 “阿钊,我刚才…” 她的话被秦钊的指腹堵在嘴边。 “嘘。”秦钊轻声的开口,声线在暖色的灯光下竟染上几分魅惑。 “别说话。”尽管如此,还是掩盖不住嗓间的冷意。 他抬起视线,直直的落在对面赵芮生的身上。 “欧普阳?”他的话音落在欧普阳的身上。 这语调,旁人听不出来任何的情绪。 但是华盛听出来了。 没等秦钊再开口,华盛就按上了他的肩:“只是喝多了。” 意思是刚才都是无意识的行为,别计较。 秦钊视线一转,继而又目不斜视的盯着盯着赵芮生,只是说:“道歉。” 一字一句的,说的十分清楚。 包厢内的气氛瞬间低了下来。 欧普阳从一开始就跟秦钊对不上眼,现在更是忍不了他这幅高高在上的嚣张态度,当即就拍桌而起:“你什么意思?” 秦钊慢条斯理的靠在椅背上,还是这两个字:“道歉。” 华盛有点难办的皱眉,看了眼时间和桌上的残局。 索性大家都喝的差不多尽心了,现在砸了也不算可惜。 华盛把手从秦钊肩上收了回去,没再劝谁,知道也拦不住了。 只能留下一句不知道能不能起到作用的:“别过分。” 在场的人都是相互认识的,要么也是认识的人引荐,间接到直接过渡,也做成了哥们的朋友。 现在在华盛的地盘上,秦钊就这么和欧普阳动起了手,竟没一个人上前拦。 因为连华盛都不拦了,更别说其他人了,上去就是徒增无辜受害者的。 更何况,秦钊和欧普阳之间的实力悬殊太大,很快就结束了这出斗殴。 欧普阳被秦钊连挥了好几拳,带着椅子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秦钊是用拳头的老手了,欧普阳…只是气势上的英雄。 在欧普阳还没来得及还手就被打趴下的那一刻,赵芮生扶额只想找个地缝里钻进去。 什么,战斗力! 丢人。 秦钊收手的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华盛的那句别过分起到了作用。 眼角还带着狠厉,迅速的向一旁扫过来。 赵芮生被这一记眼神看的微微一怔。 他幽深的瞳眸在光线下格外的明亮,像琉璃球,冷的透彻。 “你欠我一句道歉,记着。” 作者有话要说: 心疼欧普阳0…0005秒。 第8章 驻唱。 欧普阳被人从地上扶起来的时候,嘴里还在不停的咆哮。 “秦钊,你是不是有病?”他捂着立即见肿的脸,擦去嘴角的血渍:“下手这么狠,你脑子没问题吧?” 本来也没多大的事情,非要小题大做。 再看秦钊,对赵芮生留下这么一句话后便又重新坐了回去,吕朦朦趴在他的手边,眨巴着双眼跟他说着什么。 秦钊一脸的默然,没应声。 对欧普阳的谩骂也当做没听见。 华盛的嘴角不自然的抽了抽,连忙拦住欧普阳,生怕秦钊刚止住的动作又被激起。 “好了好了,今天就到这儿吧。”华盛拍了拍欧普阳的肩:“还好吗?我找人送你们回去。” “一点也不好。”欧普阳愤愤的说。 华盛笑了笑,他们之间偶尔“过过招”也是常有的,所以他并没那么当回事。 赵芮生有点头疼,不是因为酒的原因。 “放心吧,没什么事。”赵芮生替欧普阳认真的答了。 华盛望向她,挑了下眉。 赵芮生收了收视线,倒也没再装下去,也没有被看穿的窘迫。 华盛继而又望了一眼还趴在秦钊手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的吕朦朦,由衷说:“酒量不错啊。” 赵芮生就当做他是在夸她了:“还行吧。” 华盛笑笑,打了个电话,让人在门口等着送他们回去。 送走他们之后,华盛又折身回来,此时包厢里就只剩下秦钊和吕朦朦两个人。 华盛正要开口,看到吕朦朦趴桌上已经睡过去了,问:“你来还是我来?” 秦钊直起上半身够到转盘上的烟,抽一根点上后,答:“你。” 回答没出乎华盛意料,点了下头后开始联系吕朦朦的好友,挂断电话后拿起刚才那包烟,也点燃一根,拉出一张椅子坐下。 “动欧普阳干什么?”华盛这才问他。 欧普阳在他们这群人里是最不具有武力值的一位,对他动手说好听了是欧普阳太差劲,说不好听了是欺负人,赢了也会被说成胜之不武。 秦钊仰头,呼出一口烟,流畅的下颌线和脖子的线条完美的衔接,在灯光下透亮。 “他太吵。”秦钊说。 华盛笑一声,有点拿他没办法的摇了下头。 笑完,华盛还是忍不住的说了那句秦钊根本不会听的话:“收敛点。” 无回应。 从酒吧出来之后,欧普阳还在不停的嚷。 “不行,我不服!我要回去再找他打一次!”说着欧普阳就要开车门。 赵芮生立马拽回他去开车门的手,对代驾说:“走吧。” 随后对欧普阳叹了口气:“还没挨够打?” 欧普阳本就心情不畅快,一听到赵芮生这样问,更是觉得巨大的耻辱感正在朝他奔涌而来。 “你是觉得我打不过他,如果不是…” 赵芮生扭头看向窗外的夜色,不想听欧普阳继续嚷。 “你能不能安静会,我头疼。” 尤其疼。 欧普阳:“挨打的是我!我!你不安慰我关心我,还嫌弃我!” 虽然赵芮生觉得欧普阳非常吵,让她忍不住想找个胶带把他的嘴封起来。 可是他却说得很对,没错,她的确是在嫌弃他。 秦钊看上去和他差不多高,精细一点的看也就高个两厘米,比起体型起来秦钊反倒差远了,胳膊瘦的比她小腿还细。 可就这样的差距下,欧普阳居然败的这么彻底,连丝毫一点的体型优势都没有占到。 秦钊每一拳都力度丰满,找点准确,落拳不仅漂亮,而且还快、狠。 街边的夜色在霓虹中闪烁着微光,她看着它们倒退,沉默了半天,最后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失落的开了口:“欧普阳,我给你推荐一个泰拳教练吧。” 怕他听出她话里的旨意明确,而后她又添了句:“男孩子出门在外要学点防身的技能,多学多会总不会错。” 欧普阳就差当场去世了。 * * 次日,正常上课。 打开手机看到华盛半个小时前发来的未读消息:说好要给我来当驻唱的,可别忘了! 她努了努嘴角,回:当然记得! 随后把华盛的备注改成了小老板。 华盛发进来新消息:这么早就起了? 她回:有课,不能不起。 小老板:OK,昨天没事儿吧? 赵芮生顿了顿,知道他指的是她和吕朦朦的事情。 赵芮生:没事。 小老板:改天我重新组局,大家和睦喝一场。 小老板:酒水管够。 赵芮生发了个OK的表情过去,心想和睦的几率可能比今天会下雪一样,不太可能。 随便热络两句后,敲定下来时间,RED酒吧明天正式开业,下午五点半下完课她就过去,开业当天驻唱是全场的亮点,不能少。 酒吧开业那天,作为朋友前去捧场的人很多,门口的花篮摆的都快放不下了,华盛觉得俗气,放了不到十五分钟立马就叫人把这些给撤了。 欧普阳煞有介事的笑他:“以后你的酒吧要是经营不好或者是倒闭了,别忘了今天你对它的所作所为。” 华盛摇头,说:“太老气,受不了。” 赵芮生在这一点上和华盛达成一致的审美,在震耳欲聋的摇滚乐里两人和谐的击了个掌。 欧普阳的脸色在五光十色的彩灯下黑下好几度,转身懒得和他们说话,自顾去和吧台服务生聊天。 赵芮生端着杯薄荷绿的威士忌,手肘懒散的抵靠在身后的吧台边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觉得身心惬意。 华盛侧目注视着她,把她脸上的神情都收进了眼底。 “紧张吗?”他问。 赵芮生眉尾轻轻上扬,摇头:“只要设备没问题,我就没问题。” 华盛笑出一声,眸光微敛。 她身上的这份自信似是与身俱来般,有让人着迷的魔力。 “那你可以放心了,绝对没问题。”华盛碰了碰她的杯壁,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华盛低头看了眼手机,贴在耳边说话,视线在人群里找寻着,端着威士忌的手朝某个方向摇了摇,示意了下方位。 赵芮生顺着望过去,果然是她不想看到的人。 迅速收回视线,转身,把杯子推给吧台服务员:“帮我加点酒,谢谢。” “怎么才来?”她听到身后的华盛问。 秦钊:“来了不是最重要的么。” 赵芮生从鼻尖冷嗤一声,很快被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吞灭。 直到上舞台唱歌,赵芮生和秦钊都没有要看对方一眼的意思,华盛有意引导他们打个招呼,都被刻意又尴尬的忽略了过去。 赵芮生上台唱歌,吧台前就剩下秦钊和华盛。 华盛看着舞台上的表现自如的赵芮生,鞠躬的动作,美到刚好的笑,握住话筒的姿势,随心所欲的眉眼,仿佛为这个舞台而生般。 “看。”华盛指了指舞台上光彩夺目的赵芮生:“像不像玻璃窗里的公主?” 秦钊顺着望过去,眯眼,蹙眉,停留了数秒。 赵芮生今天专门化了妆,精致的五官像是巧夺天工的艺术品,一颦一笑都带着某种魅惑,头发放了下来,栗棕色的头发柔顺的贴在身后,高挑的身段笼罩在一袭特意为今晚专门穿的黑色短裙,衬出她的自信和迷人。 聒噪劲爆的摇滚乐暂停,全场都安静下来等她的开场。 灯线只余下照在她身上的那一束,背景音乐轻缓而抒情的慢慢响起,拉人进入到另外一个空间里。 今夜,她无疑是最亮的那一颗星。 也夺走所有人的注视和欢呼。 “像,”秦钊好一会儿才对华盛的那句话做出回应。 因为周围安静,华盛听见了,不由的愣了下,秦钊居然也会配合他夸赞人了? 然后下一秒。 秦钊又接着说:“卖艺的。” 华盛:“……” 华盛朝秦钊瞪去一眼:“就这么瞧不起我的驻唱?” 秦钊喝进一口酒,视线不经意的朝人群中望去,回答说:“没瞧不起。” “事实而已。” 华盛:“……” 人家好心来给他酒吧撑场面活生生被说成了卖艺的,他都不由得替赵芮生觉得冤。 还不如不问! 舞台上,婉转悠扬的声线逼近人心底,盘旋在偌大的酒吧穿透进每一个躁动的灵魂。 赵芮生静谧的站着,浑然天成的气质和她的嗓音一样让人流连忘返。 “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 “相聚离开,都有时候。” “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 空灵又深邃的澄净音质宛如一块剔透的美玉,舞台上的人唱出了歌曲本身的风骨。 秦钊凝眉看了一会儿,副歌结束响起伴奏,华盛嘴角衔着莫名的笑意望向他。 察觉到华盛的视线,秦钊沉眉转身,点燃一根烟咬在齿间,打火机和烟盒重重扔在吧台上,背对着舞台。 华盛也跟过来,问他:“怎么?” 秦钊对华盛语气里的玩味有点烦:“什么怎么?” 华盛也不恼:“唱的怎么样啊?” 秦钊呼出口烟圈,嫌弃:“难听。” “我觉得挺好的啊。”说着,华盛扭头又朝舞台看了眼,眼角也浮起点笑意,没想到她会选唱这首歌。 秦钊:“那你还问我。” 华盛转身捞了杯酒转在手里,掀起眼皮看秦钊:“歌你不是只听王菲么?” 所以要说好不好,秦钊肯定一听便知。 秦钊的视线冷下来,烦躁又添了几分,喝了一大口酒,随后重重往吧台上一放,视线从黑暗处斜向舞台最亮的那一块,准确的是笼罩在聚光灯下的赵芮生身上,冷声又重复了一遍:“难听死了。” 话落,酒吧内响起轰然一片的掌声。 和秦钊唱着完完全全的反调。 就连华盛也放下了酒杯,双手就要击碰到一起。 秦钊觑向他,那道眼神好似他这掌要是鼓了,就算是背叛他这个兄弟了。 华盛假咳两声,收了手。 勉为其难的配合秦钊,又铤而走险的为赵芮生说了句:“还行吧。” 秦钊:“行个屁。” 第9章 故意。 秦钊一晚上的心情都很躁,尤其是在赵芮生从舞台上唱完歌下来时,他跟避什么牛神鬼怪似的推开空酒杯就往包厢走。 背影欣长潇洒。 秦钊走了,赵芮生觉得舒适了不少,在华盛旁边坐下,问吧员要了杯威士忌,边喝边问:“小老板还满意吗?” 华盛连连鼓掌:“可太满意了。”又见刚才秦钊朝她那么甩了个脸色,于是又说:“秦钊这小子,就是面不善。” 赵芮生根本就没在意刚才秦钊的态度,他走了更好。 反正互相也看不顺眼。 水火不相容也就差不多这样了。 开业仪式进行完之后,大家还是聚在之前那间包厢一起吃饭,这一次比上次多出更多新面孔,座位紧张。 赵芮生的旁边本来应该坐着的是欧普阳,但是欧普阳从她唱完歌下来后就没再见过影儿了。 人多,大家挑着空位置就坐下,她总不能还为欧普阳占个座。 很快,包厢内就座无空席。 旁边大多都是陌生面孔,上次见过留下印象的人只简单打了个招呼,赵芮生对这种场合再怎么不怯生,也实在无法在这么多生人面前表现自然。 她拿出手机给欧普阳发消息,问他在哪。 三分钟后,消息界面安安静静。 因为不断的有人进来,包厢里加了好几次椅子。 她都被叫着挪了好几次身。 正垂头看着手机,椅子突然被旁边的椅子没轻没重的撞了一下,浑身都感受到了震力。 抬头,只见本来坐得离她挺远的秦钊沉着一张脸坐了下来。 赵芮生:? 他的视线在坐下之后就一直落在屏幕上,手机上战况激烈,没在意旁边的人是谁。 赵芮生思忖着正要开口,右手边的男生突然拍了下她的肩膀。 “嗨,你是刚才台上唱歌的吧?” 赵芮生点头。 男生自我介绍了一番,然后又夸赞说:“唱的真好听!” “谢谢。” 秦钊坐在了她旁边,她现在完全没有了闲情逸致和别人交流。 她想离秦钊越远越好。 看了眼手机,还是没有欧普阳的消息,她忍不住骂了一句过去:死猪,过不过来? 右手边的那个男生还想跟赵芮生聊,赵芮生只觉得秦钊把她周围的气压都降低了,浑身不自在。 旁边人说什么,她都心不在焉的,敷衍极了。 但是男生没察觉到,完全沉醉在刚才赵芮生那场近乎震撼的舞台表演中,说要认她做女神。 赵芮生本来就是在应付式的搭腔点头,视线一直望向包厢门口,华盛怎么也还没见人影? 突然左手边传来手机边框碰触到桌面的声音,手机的主人抬头,无声的斜视过来一眼。 右手边的人顿时闭了嘴,而后喊了声:“钊哥。” 后者满腔的鄙夷:“没见过唱歌的人?” 男生哑然,不知道秦钊和赵芮生之间过节不浅,所以也就不理解他怎么来的这么一问。 男生笑着说:“是没见过唱的这么好的。” 秦钊不乐意了,冷呵出一声:“你眼睛和耳朵都可以捐出去了。” 男生还以为秦钊是在开玩笑,跟着笑起来。 其中的嘲讽之意,赵芮生可是明明白白。 她皱着眉扭头瞪他,后者自顾端起水杯悠哉悠哉的喝。 “秦钊!” 他头不动,视线斜过来:“怎么?” 赵芮生的愤怒值也不少:“你别含沙射影,我唱的难听好听关你什么事。” 再说,嫌难听还在吧台前站了那么久,你的耳朵是不是也该捐出去了? 秦钊嗤笑一声,不愿搭理她,模样绅士的喝着水。 “自大狂。”赵芮生也扭过头,视线逡巡在桌面上,发现一个空位子也没剩下了。 秦钊慢条斯理的端着杯子,侧头和旁边的人说了句什么。 “芮生。”叫她的人是上次包厢里见过面的熟脸。 赵芮生看过去。 “我跟你喝一杯,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男生说着已经举着酒杯站了起来。 赵芮生迟疑了两秒,也起身,碰了个杯,酒喝完后,旁边的人突然起了身。 秦钊从赵芮生旁衣角不沾的侧身走了出去。 旁边男生见赵芮生这么爽快,赞了声:“不愧是小老板看中的人。” 赵芮生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不是有毛病,坐回去的时候整个身体一空,直接落在了地上。 杯子从桌上滑下来,碎了一地,张慌之中她伸手带翻了身后的椅子,以她为圆心的范围内乱成一片。 旁边的男生眼疾手快的过来扶起她:“没事吧,芮生?” “受伤了?” 杯子碎成的玻璃渣扎进了手心。 众人的热闹很快转移了视线,纷纷过来问赵芮生的情况。 赵芮生在旁边人的扶持下站起来,用纸巾擦了擦手心里的血渍,笑着说:“小事儿,没关系 ,没关系。” 她摆了摆手,示意大家继续,也不想破坏了大家的兴致。 在原位置上又坐了几分钟,欧普阳也还没回复消息。 她拿起手机走出了包厢。 刚说要认她做女神的男生正要跟出来:“没事儿吧?是不是…” 赵芮生连忙止住他:“没事!我去个洗手间。” 男生这才坐下。 走出包厢,赵芮生就看到了华盛,华盛也看到了她,朝她扬了扬下巴:“芮生。” 赵芮生自然也没落下华盛身旁的秦钊。 她大步上前,脚步生风似的。 直逼秦钊。 华盛察觉到她的画风不对,脸上挂满了煞气,瞥了眼秦钊,自觉退后了一步。 果然。 赵芮生怒气勃勃的站在秦钊面前,厉声质问:“是不是你?” 与其说是质问,她更像是已经坐实了秦钊的罪名,正在对他进行宣判的架势。 华盛抽了口烟,饶是有趣的看着两人。 看戏一样。 秦钊的视线懒散的落在她身上,手指夹着烟从嘴边拿来。 眼神无声的问她,有事么? 赵芮生不笨,脑子也转的快,秦钊那点把戏能骗得过别人,骗不过她。 椅子就是秦钊故意移开的! 赵芮生怒不可遏,越想越生气,拔高了音量又问了一遍:“别敢做不敢承认,是不是你故意移走我的凳子。” 紧接着,秦钊坦坦荡荡的开口了:“是。” 脸上挂着是又怎样的表情。 “你,”赵芮生就知道,指着他好一会没你出个下文。 不能因为秦钊丢了素质,这是赵芮生最后的底线。 君子动口不动手。 可她不是君子,索性也就不动口了。 她骤然握拳,抬臂,收力,发拳,狠狠砸在了秦钊的腹部。 秦钊不动声色的脸上出现一闪而过的错愕,没想到眼前看上去弱不禁风的人会突然有这个动作。 还这么有力。 旁边的华盛看了也是猛然一怔。 秦钊不自觉的抬手覆上腹部,愤怒的瞪向她,模样看上去凶狠。 “喂,秦钊!你想干什么!”欧普阳这个时候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了出来,快步上来挡在赵瑞生的身前,以同样的气势回瞪着秦钊,还握起了拳头:“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对芮生动手,我…” 话还没说完,秦钊站直了身体,长臂一伸将欧普阳推向了一边。 “老子不跟女人动手。”秦钊抵着齿,对赵芮生说的。 全身笼罩在一片阴鸷之中,极其的克制下才勉为其难的抛出这么一句不跟女人计较的原则。 透着浓厚的警告。 欧普阳本来就对秦钊看不顺眼,这下被秦钊的动作更是瞬间被触碰到逆鳞。 眼看就要再发争执。 华盛火速把烟在熄灭在盆栽的细碎大理石堆里,上前站在两个人之间:“误会误会啊。” 秦钊单手插进口袋,背过身斜靠在栏杆上,像真是不愿计较的模样。 “什么误会啊!我刚才亲眼看到秦钊这小子要对芮生动手!”欧普阳夹杂着万吨怒气咆哮。 而赵芮生的气因为刚才那一拳已经消散了不少,此时被欧普阳严严实实的挡在身后,她又觉得有点没必要。 毕竟华盛还在场,欧普阳的性子闹起来,掀房顶都是有可能的,她再怎么对秦钊不顺眼,也要考虑一下这个场子主人的立场。 她抬手拉了拉欧普阳:“别嚷嚷。” 欧普阳皱眉,俨然替她抱不平:“什么别嚷嚷,不说话别人还当我们好欺负!” 别人两个字意味声长的从欧普阳嘴里说出来,他指的是秦钊。 华盛挠了挠额角,望了眼秦钊冷漠的背影。 行吧,又把烂摊子甩给了他。 “那个,普阳啊,真的是误会,刚才我在旁边一直看着呢。”华盛说话期间又飞速的向赵芮生使了一个眼色。 赵芮生看懂了。 虽然明白华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处事方式,更何况刚才她揍了秦钊一拳,也算是扯平了。 但她还是不想这么轻易的就松口。 不想让秦钊得了便宜。 “欧普阳。”她没好气的喊欧普阳:“被狗咬了一口,你难道还要咬回去吗?” 虽是忿忿之词,却也恰到好处的彰显出她的大度。 她迅速又转了个话题,说:“你刚才死哪儿去了,我给你发消息一个也没回。” 欧普阳还想争个公道的架势被赵芮生的质问转移,见她确实没有要追究的意思了,犹为不满的瞪一眼秦钊,脸黑下来一半,闷声答:“我就转了转,没看手机。” 华盛见状,招呼着两个人进包厢。 赵芮生正要转身,倏然手臂处传来一道狠劲,把她整个身子都猝不及防的拉回去。 在离秦钊不到一尺的距离处停下,她能够清晰的闻到他身上还没散尽的烟酒味。 他居高临下的开口,声线冷而沉:“骂我是狗,嗯?” 赵芮生皱眉,脸色惨白了一刹那,随即被愤怒爬满,甩开秦钊的禁锢。 “是。”她理直气壮的以刚才秦钊的态度回。 秦钊正要再度开口,华盛严声打住:“秦钊。” “又要闹?”华盛也没有了多少耐心,也知道再闹下去事情也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赶在欧普阳变脸之前,华盛连忙将赵芮生从秦钊面前拉回来,推着两个人进包厢:“一会我训他。” 秦钊的眉峰冷然的微微蹙起,竟真的没再继续。 手中传来一股温热的触感,他垂下视线望去,看到手心染上一片鲜红的血渍。 这是刚才拽赵芮生的时候,从她手上沾来的。 他凝眸,望过去,那抹身影消失在门缝里。 她刚才居然连哼都没哼一声。 第10章 邀请。 后来赵芮生和欧普阳都没了兴致,早早就从RED离开了。 也因为欧普阳要带赵芮生去医院包扎手上的伤,耽误不得。 赵芮生没告诉欧普阳手上伤的确切来源,怕他又要跳墙。 去过医院后,欧普阳把她送回了家。 临走之前,欧普阳又不放心的提醒她一句:“你离那个叫秦钊的远点。” 语气里透着对那个叫秦钊的人亿万吨的厌恶。 这句话赵芮生都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了,再听,都有点烦了。 “你别让他出现在我视线里最好。”她散漫的回答一句,随后转身朝欧普阳摆了摆手进去了。 左手受了伤,做什么事情都有点不方便。 洗澡、弹琴、就连跆拳道课也拖延了,每每这个时候她都会在心里骂个秦钊上百遍。 狗。 以至于影响到她上课的心情,看上去都闷闷不乐的,廖可都已经不止一次这么说了。 赵芮生确实有点低沉,因为手掌处裹着纱布,约着要拍的杂志片又要往后缓了。 哎。她不可抑制的叹出一口气。 廖可见她这幅模样,换到她前面的座位上倒着坐下,面朝着她,问:“怎么了啊?手怎么受伤了?” 廖可之前问过,但是赵芮生不想说,提起来就来气。 现在也一样。 她瞥了眼后排靠窗的那个位置,说:“被狗咬了一口。” “啊?”廖可信了,震惊的捂嘴,根本没想到她会是以这种方式受的伤:“被狗咬了?!那打针了没有啊?什么狗啊?” 赵芮生见廖可居然信以为真,有点汗颜。 没过多的解释,她摇头反过头宽慰说:“没事儿,只是不小心剐蹭到了,没狗咬我。” 廖可这才放了心。 女生间的话题十有七八都离不开八卦,廖可很快又换了个话题:“诶?芮生,我听说秦钊好像和吕朦朦真的是一对儿。” 听到秦钊两个字,赵芮生就想撺拳头。 廖可谈兴正旺,继而又说:“听说上次吕朦朦在酒吧被人泼了酒,还是秦钊亲自出的面。” 言语里,透露出隐淡的感叹和羡慕。 赵芮生有点无奈,怔怔的望着眼前的廖可。 廖可被赵芮生直勾勾的视线盯的有点懵,不过她能看得明白的是,赵芮生对这个话题一点也不感兴趣。 廖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正要生硬的切换个话题。 赵芮生问:“你对那个…这么感兴趣?” 狗这个字被她生生的咽了回去。 廖可激烈否认:“哪有?大家都在说而已。” 说完,廖可急匆匆的回自己座位上去了。 手机在桌肚里震了一下,赵芮生低头去看,进来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 “放学食堂,一起吃个饭。” 三十秒后,似是突然想起来又补充了一条。 “吕朦。” 赵芮生没多想,点开对话框回复:“不好意思,和同学约好了一起。” 言外之意是,没时间奉陪。 吕朦朦在她脑海里的印象,比秦钊好不了多少。 而且她们的交情远远还没有到一起吃饭的程度,所以委婉的拒绝合情合理。 可偏偏,对方不依不饶。 “十二点十五,我在食堂门口等你。” 赵芮生没话要说了,这哪里是在征求她意见的邀请,这跟通知有什么区别。 放学后,她照旧和廖可一起去餐厅吃饭。 手机在口袋里震,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她默然的挂断,塞回。 赵芮生手受伤不方便,廖可坚持让她去占个座位就好,她去买饭。 等廖可回来的无聊期间,赵芮生刷着手机。 对面闪过一道黑影,在她对面摆下餐盘坐下,这雷厉风行的动作让她在第一反应里就辨别出不是廖可。 抬头,正要说,这里已经有人了。 视线落在对面人的脸上,话到嘴边,省回去了。 吕朦朦依旧化着不规整的妆容,眼线末端被拉长又高高的上扬,突兀又夸张,但和她却有着莫名的般配。 赵芮生将手机不紧不慢的放回口袋,平视着吕朦朦。 吕朦朦眼尾带刺似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先是讥讽一声:“原来会看手机啊?” 潜台词是在质问她忽略了短信里的内容。 赵芮生朝打饭的窗口扫去,没找到廖可的身影,心不在焉的回一句:“有事么?” 吕朦朦嗤一声:“怎么?怕我对你怎么样不成?” 赵芮生望向她,眉眼清淡秀雅,每一分扬动都带着不动声色的灵气。 她笑一声:“怕?” “我有什么好怕的?” 吕朦朦的注视过于尖锐,无形中显露出一股杀伤力,但赵芮生无动于衷,没有分去多余的在意。 “那就好。”吕朦朦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缀着五颜六色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 她的手机震了下。 吕朦朦举起手机屏幕给她看,是给她发短信的界面。 上面写着:明天晚上六点,RED包厢622。 时间地点。 吕朦朦收回手机,嘴角扬起夸张又假的弧度,补充说:“我的生日趴,记得来哦。” 赵芮生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 吕朦朦笑得真挚,又说:“如果怕的话,那就算了喽。” 赵芮生蹙眉,她向来最不能受的就是激将法。 吕朦朦挑衅到位,挑着眉起身,还颇有深意的朝她笑了笑,挥手:“到时见~” 这幅撒娇的口吻,差点没抖落掉她一身的鸡皮疙瘩。 吕朦朦刚走,廖可就回来了,看到桌上摆放着一份打好的饭菜,狐疑的望向吕朦朦的身影:“这是?” 赵芮生推开吕朦朦留下的那份接过廖可手中的,回答说:“不知道谁的。” 廖可半信半疑的坐下,有点纳闷:“刚才我看见吕朦朦了。” 赵芮生饿了,低头吃着饭,哦了一声。 事不关己的模样。 廖可有点担心的又问了句:“不是来找你的把?” 赵芮生从廖可小心谨慎的语气里早就能看出来吕朦朦是属于那类特别来事又不怕惹大的人,所以才会让人不想沾惹臭的躲避三分。 所以赵芮生也不愿多说什么,只说:“不是。” 于是关于吕朦朦的话题,跳过去了。 可物以类聚,人与群分,总有人能和吕朦朦臭到一块儿。 吕朦朦说的那个时间,正好在周五,正好她那天要去RED唱歌。 她到了之后才知道,原来今天的场子都被吕朦朦包下了。 和吕朦朦不和睦是一回事,答应了华盛在RED唱歌又是另外一回事。 所以,该她上台的时候还是去唱了。 吧台服务员来说,有人点了首生日快乐。 她想都没想,拒绝了。 她不为任何人唱歌,纯粹是她乐意。 服务员的脸色有点难看,赵芮生也不想为难她,于是说:“没事,一会我去说。” 不是邀请她去参加生日趴么,正好。 唱完一首歌后,赵芮生就往包厢622去了。 打开门的那瞬间,震耳欲聋的喧哗声直冲耳膜,有人在拿麦开嗓,有人在开香槟,也有人拧着彩棒,对着昏黄的水晶灯,“砰”的一声爆开一圈五颜六色的亮片。 炸开了锅似的欢声笑语。 有人开门进来的动静瞬间被淹没。 赵芮生有一种转身就走的冲动,拧着眉心,正想这么做的时候。 吕朦朦尖锐的声音异常的出众,夹杂着麦克风刺耳的杂音在封闭的包厢里响起:“赵芮生!” 让人想假装没听见都难。 被吕朦朦这么一喊,包厢内维持短暂数秒的安静。 赵芮生背影僵硬,转身,实在不知道该拿什么表情。 吕朦朦却颇为得意的笑着走近,上前故作亲昵的搂上她的肩,麦还握在手上,说的话依旧回荡在整个包厢:“我就知道你会来。” 开心的语气,仿佛她们是关系很要好的姐妹。 对于这样的热络,赵芮生极其不习惯,把吕朦朦的手从自己肩上拿下来,但吕朦朦要演,她也勉为其难的配合说了句:“生日快乐。” “我来是要说华盛没跟我说过RED有点歌这一说。” 众人的视线也都跟着今天的主人公落在赵芮生身上。 吕朦朦摆摆手:“我都忘了你在RED驻唱,不唱不唱了。” “来来。”说着,吕朦朦拽着她往沙发上坐。 赵芮生还没弄明白吕朦朦这一股脑无厘头的热情是为什么,她就在沙发正中央看到秦钊慵懒的身影。 他倚靠在沙发背面,嘴角咬着烟,烟雾笼罩住他半侧脸颊的轮廓,手里捏着几张扑克牌,脚边摆放着五六个被捏扁的啤酒瓶,动作丝毫不受外在的影响。 还不耐烦的含糊催促对面人一句:“出牌。” 赵芮生的眸色一暗,她早该想到秦钊会在。 正要走,吕朦朦已经推着她在沙发上坐下,还揭发她没有说出口的心思:“别走嘛,今天我生日,大家相识一场,不要这么不给面子吧?” 吕朦朦今天化了比平时更浓厚的状,涂抹了不知道几层的眼影在灯光下细碎的闪着,睁着大眼睛扑朔明亮的看着她,无辜又无害。 赵芮生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吕朦朦这是唱的哪一出。 依旧没等她开口,吕朦朦已经熟练的扯开一罐啤酒的拉环,递给她:“来,先干一个。” 吕朦朦笑的热情洋溢,赵芮生满脑糊涂。 她的神色已经放到最平淡,不管吕朦朦的慈眉善目是真是假也好,她并不在意那么多,但吕朦朦是寿星公,出于人文礼貌,她还不至于处处时时计较无关紧要的东西。 行吧,那就喝一个。 赵芮生是华盛请的驻唱,脸在很多人眼里都混熟了,见状都跟着起哄拍掌。 赵芮生吹瓶喝了,等吕朦朦接连又灌下几口才结束。 生日快乐说了,酒也喝过了。 “就到这儿,你们好好玩。”赵芮生起身,找了一个妥帖的理由:“今天是你的生日,你应该会更想和身边亲密朋友一起过,外面还等我唱歌,先走了。” 吕朦朦眼疾手快的拉住她,直接忽略后半句:“大家都是朋友嘛,分什么亲密不亲密的。” “再说你和秦钊不是同班同学吗?没什么好尴尬的啦。”吕朦朦似是为了要验证般,转而还问了一句秦钊:“是不是啊,秦钊?” 秦钊手上的牌正好出完,眯眼看过来,视线在赵芮生左手上停了几不可查的一秒,而后淡漠的收回视线。 赵芮生以为秦钊和她会在相认同班同学和选择做陌生人之间有着一致的选择。 没想到的是,秦钊突然扬头,对她来了句:“新同学?” 第11章 算账。 见秦钊都开口了,在场的男生开始跟话:“都是同学,别走了,难得都在呢。” 赵芮生看了一眼说话的人,有点眼熟,还没有想起来进一步的印象,又有人说:“对啊,在这儿也能唱歌,我们做你最忠实的听众。” 留人的话一个说的比一个漂亮,再加上吕朦朦紧紧拽着她手臂,根本没有要松的意思。 你一句我一句还来不及听清,又都干脆直接的举起酒杯开始碰。 坐在沙发中央的那个人,冷然的看着她,交错的灯光打在他脸上隐约能看到他嘴角的那抹讥笑。 视线没有多加停留,秦钊单手又开了瓶啤酒,一边仰头喝,一边用视线点了下扑克牌,示意旁边的人开下一局。 男生扎一推玩扑克没多大的意思,女生一起加入互动起来才更热闹。 洗好牌的男生对赵芮生发出邀请:“芮生,一起啊。” 说着,屁股往旁边挪了挪,空出一个人的位置。 赵芮生摇头:“不了。” 拒绝的很干脆,男生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掩下去,吕朦朦不由分说直接拉着她在空位置上坐下了。 还是笑着的那张脸,凑在她的脸颊旁,说:“别拘谨嘛,上次在小老板的饭局上你可不是这样的哦。” 换句话说就是,你给了小老板面子,不能不给我面子哦。 赵芮生挣了下肩膀,从吕朦朦的碰触中离开,不想再陪她演下去了。 但是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不就是想让她留下来么,秦钊的一个表态,吕朦朦的疯狂配合,她不会看不出来。 她记得廖可曾经说过,秦钊很记仇。 看来今天,他是想要算账的。 巧了,她这些天肚子里的郁结也没处撒。 赵芮生抬手将脸侧的头发别至耳后,笑了声:“好啊。” 旁边的男生乐了,立马将三张扑克牌倒扣在她面前。 “炸金花。”男生说,接着熟练的给剩下的人各自发三张。 那么现在问题就来了,她不会。 她紧绷唇角,看着跟前的三张牌。 在国外的时候玩扑克大多都是玩的21点,国内的玩法她没接触过。 不过21点是集心算和记忆的脑力争逐,她的牌技还是可以的,同样是纸牌游戏,应该换个方式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正这样思忖着,对面悠悠的传来一句:“会么?” 声音凉凉的,夹着不咸不淡的讥讽。 赵芮生蹙眉,瞪了眼秦钊,丝毫没觉得不会是耻于开口的事情,反而坦坦荡荡的承认,反问:“不会我不能学?” 秦钊勾了下唇,又挑开一罐啤酒。 “能能能!”旁边男生立马接话,开始进行现场教学。 每个人三张牌,牌面朝下,为暗牌。 三个A最大,三个相同的牌,叫做三同,也叫做豹子;连起来的三张牌,例如3、4、5就叫做顺子;三同大于顺子。 三张同样花色的牌就叫做金花。 花色相同且相连的三张牌叫做顺金。 杂牌的情况就复杂些,杂牌里同样的牌叫做对子,对子比单张的牌大,单张杂牌就比大小,A最大,对子里也是AA最大;如果两个人手握杂牌里最大的一张都是A,那就比第二张,第二张一样大就比第三张,三张牌都一样大那就是先提出比的那个人输。 在比较过程里,豹子最大,其次是顺金,然后是金花、顺子、对子、单张。 大概内容就这些,听完之后赵芮生点了下头表示了解了,听上去确实比21点要简单些。 大多女生对牌类游戏都没多大兴趣,学习能力也没那么快,男生贴心的提出带她玩几局先试试,就更能对游戏规则熟悉些,不至于一会输的太惨。 试玩时,秦钊没接牌,态度很明显,不作陪。 几轮试玩结束后,正式开始进入游戏。 也发到秦钊面前三张牌。 他喝完易拉罐里最后一口啤酒,撒手扔在脚边,和空的瓶罐发出金属互相撞击的声音。 “钊哥,这才刚开始玩,就喝这么多了?”旁边有个男生说。 秦钊手上空了,自然而然将桌上三张牌抓进手里,牌面朝向掌心,右手上下搭动调换寥寥三张牌的位置,埋怨似的回:“没味儿,喝水一样。” 赵芮生内心鄙夷一声,那你直接喝水啊。 吕朦朦紧靠在秦钊旁边坐下,贴着就差抱在一起了,听他这样说,立马就建议:“要不换酒?” 秦钊挑了下眉。 吕朦朦秒懂,像是得了命令的小媳妇似的腾地一下起身去找服务员换酒去了。 牌局正式开始。 刚才几局试玩下来,赵芮生就知道了,这是一场拼运气的游戏。 而,她今天的运气显然不怎么好。 连输三局。 作为游戏新手,众人对她的宽容度很大,主动安抚她说刚玩都这样。 都这样运气不好?赵芮生想问,但她看到对面秦钊眼底闪过一抹刺眼的嘲笑。 三局下来,秦钊的运气都很好。 那双眼睛锐利的像鹰一样,刚发牌的时候连牌都不看,捏着三张牌倒在沙发背面上,视线稳稳的从每个人脸上扫过去,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她都怀疑他是不是在沙发缝里藏了一副牌。 又输了两局下来,她已经得心应手,不至于垫底了。 可接下来的局,秦钊都跟在她后面咬着她。 明显要跟她过不去的样子。 一圈斗下来,牌局上就剩下了她和秦钊。 她看了眼手上的牌,12Q,不是同花,也不是顺子,有一张最大单牌和一张最小单牌,算是普通杂牌里的中等牌。 她看了眼秦钊,后者也正八风不动的看着她,那双眼睛在射灯的照耀下幽深透亮。 他单手撑在沙发上,右腿架在左腿膝盖上,明明都是坐着,他却有一种居高临下的俯视感。 不由得拧紧了手中的牌,她犹豫要先扔下哪一张比较妥当,是直接亮底牌自保为上扔最小的,还是折中扔Q试试秦钊手里的牌。 手指覆在中间那张牌上,正要扔。 “等下。”秦钊突然开口,视线仍然直直的落在她身上,此时浮上一抹似笑非笑的玩味。 秦钊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好一会后才缓缓说:“输的人,怎么罚?” 他慢悠悠的问她。 口吻似是她已经输了,而他正宽宏大量的给她选择惩罚方式的机会。 赵芮生从鼻尖不着痕迹的哼出一声:“输赢还没分,你急什么?” 秦钊这次接的很快:“急不急,结果有区别?” 如果说刚才秦钊的态度算是嚣张,那么这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赵芮声语气冷下来:“结果怎样,不到最后怎么知道。” “再说,愿赌服输。”最后四个字,她说的清晰有力。 这个时候吕朦朦已经招呼着服务员带来够整个包厢人喝的冰扎啤,红的、黄的、黑的都有。 从秦钊手边摆放开来。 没等赵芮生落下要出的那张牌,秦钊就扔出了一张K,透过混杂厚重的彩色光线,他等她落牌,嘴角衔着一抹得逞的清笑。 眼看着秦钊潇洒甩下红心K的动作,她没做多想,将手中最大的那张A压了下去。 先出牌的人并不占优势,但此时赵芮生却比自己先出牌更紧张些。 旁边有人呼了一声,眼神放光般的盯着她手中剩下的两张牌:“加油,芮生,钊哥还没输过呢。” 赵芮生的心思没工夫分去听旁边的人说话,这局她是真的想赢秦钊。 挫一挫他嘴角那抹加深了的笑意。 眼下她手中还有一张最小的2和不大不小的Q,秦钊剩下那两张牌安安静静躺在玻璃茶几面上。 她沉了口气,选择了开牌,比大小。 秦钊嘴角的那抹笑意又深了两分,身子前倾,不慌不忙的掀开一张牌,推在桌面上扔在正中央,是一张梅花五。 她微微松了口气。 秦钊的指腹按在最后一张牌上,视线却紧盯在她略显紧张的五官上,像是欣赏般,没动了。 等她以为秦钊要把另外一张牌也掀出来的时候,秦钊倏的坐回去,背抵上沙发,懒散的看着她,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一人亮一张的意思,她知道。 一张2一张Q,也分个先后。 抱着不能先示弱的心态,她放了那张Q,把那张最小的牌握在手心里,近乎逼出细小的汗渍。 本来在一分钟内就能完成的亮牌,被秦钊活生生的拉长,气氛变得高度紧张起来。 最后一张牌秦钊也没着急亮,端起一杯扎啤大喝下一口,光线打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他脸颊的弧度和上下涌动的喉结。 另一只手掀开大家都在等的那张牌。 梅花五。 赵芮生的心咯噔一声。 秦钊手中的杯子见了底,视线侧过来落在她的脸上,神情上得以窥见结局。 这时,她恍然明白过来,这是局心理游戏。 众人把视线聚到她手中的牌上,她凝眸,将那张牌背面朝上的推进牌堆里,宣布:“我输了。” 有人惋惜的啊了一声,随即又似乎觉得这也是意料之中的局面,张罗着进行下局。 吕朦朦在秦钊旁边挂着浓烈又得意的笑。 秦钊:“愿赌服输?” 赵芮生当然记得这是她刚才自己说过的话,重复:“愿赌服输。” 秦钊抬手用指腹摩挲着鼻尖,斟酌般的点了点,而后伸出两个手指比在空中,说:“两件事。” 没要等她回应的意思,他直接问:“你的名字?” 场面静下来,怎么从秦钊的脸上看到几分要起硝烟的征兆。 她的名字,在华盛做东请众人吃饭的那一天就已经在众人面前正式介绍过,他再健忘,刚才吕朦朦拿着话筒喊她的时候,赵芮生三个字整个包厢的人都听到了。 旁边有人正要替她回答,吕朦朦使了个眼神,止住了。 秦钊故意的,她看出来了。 上一刻喧嚣震耳的包厢此时落针可闻。 赵芮生的眼神和音色都淬了冰似的,一字一顿的说:“赵芮生。” 愿赌服输,她敢说敢做。 秦钊点了点下巴,满意了。 下一句:“还记得欠我一句道歉?” 作者有话要说: 炸金花的玩法规则后期想到简化的说法再来改 -_-|| 第12章 狼狈。 你欠我一句道歉,记着。 秦钊当着众人对欧普阳动手的那天,他是这样说的。 秦钊扬起手臂,指了指玻璃桌面上成堆的扎啤,缓缓启唇:“赵芮生。” 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认真的声线里带着不可一世的倨傲。 继而又慢悠悠的说下去:“今天不说多,这些都干了,歉意到了就行。” 对秦钊突然有此番行为不解的人开始有点明白了,脸上玩笑的神色开始敛下去,气氛顿时变得有几分凝肃。 唯独秦钊嘴角还衔着一丝胜利的笑意。 赵芮生突然勾了下唇,彩色的碎灯光打在她无声的弧度上,反添一份冷意。 “秦钊。”她也以同样的口吻喊他的名字。 “道歉是么?” 秦钊扬了下眉,算是做出了回应。 她嘴角带着讽刺的笑深了几分:“恐怕你搞错了吧?” “该道歉的人是你,不是我。” “对欧普阳动手那天,一句道歉。”偌大的包厢里,荧幕上在唱一首英文歌,此时被完全忽略,赵芮生认真的嗓音开始掷地有声的清算:“你踢走我凳子那次,是又一句道歉。” 总共两次。 “我对你道歉?”赵芮生轻哂:“请问我对你做了什么需要道歉?” “就因为我把酒泼在吕朦朦身上?” “如果你没瞎,你应该知道是她泼我酒在先,我只是本能反应,泼回去是天经地义。” 周遭的温度似是被降至到零下,有人暗自交耳:“原来泼朦朦酒的人是赵芮生?” 剑拔弩张的两人,眼波里都没有要退一步的意思。 秦钊的眸子冷的似冰,赵芮生盯着他的眼睛里正窜着愤怒的火苗。 水火不相容。 没人敢开口劝第一句。 赵芮生是有史以来第一个敢这么跟秦钊说话的人,比秦钊更嚣张,比秦钊更得理,比秦钊更咄咄逼人。 只是短暂的数秒对视里,恍惚似已经过去了许久。 秦钊颇为赞赏般的点了下头:“赵芮生。” “知不知道什么叫做敬酒不吃吃罚酒?” 赵芮生:“我只知道就事论事。” “讲道理?”秦钊突然问。 赵芮生反问:“你会?” 讥讽之意十足。 秦钊脸上没有明显的情绪波动,下一刻视线微转,看了眼吕朦朦。 吕朦朦的眼珠子从头到尾就跟长在了秦钊身上似的,秦钊望她一眼,她立马就起身知道要做什么了。 她绝对是乖巧女友的最佳典范,只是可惜浪费在了错的人身上。 赵芮生的问题没得到回答,就看见吕朦朦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叠照片,片刻没缓的交到了秦钊手上。 秦钊的视线落在上面,指尖钳起一张扫了眼,然后像是扔纸牌似的扔到赵芮生面前。 照片上的人没有露出正脸。 照片上的地点是学校走廊尽头的女厕。 拍摄的角度是从隔间的顶部,照片上的人双手摆在腰侧,动作是正要脱下校服裙子。 无论是怎样刁钻的角度和难辨的穿着同款校服的女生体型,可若是本人来看,定是一眼就能够认出来。 照片上的人是她自己。 血液在一瞬间沸腾,从血管里倒涌而出般。 秦钊淡然休闲的又扔下第二张。 第二张照片里的人手部的位置向下了一点,仍然是要脱校服裤子的动作。 接着是第三张、第四张。 越往下,校服裙子已经变成了半解开的状态。 旁边的人都好奇,纷纷探头来看。 赵芮生猛然离开沙发,一把抓起了矮茶几上的照片,似要揉碎进手心里似的。 眼看着秦钊手中的动作没停,继续要扔出第五张。 “秦钊!”赵芮生喊破了音,骤然止住秦钊就要扔出的下一张照片。 她立即起身,近乎扑上去的抢秦钊手中剩下的照片。 秦钊似早就有所预料般,长臂往反方向一扬,赵芮生扑了个空。 他侧过脸,欣赏般的衔着笑,看着赵芮生脸上的慌乱。 “怎么?”他轻声问出,持有照片的那只手远远扬出沙发外。 赵芮生盯着那叠照片,声线紧绷,压抑着身体里的怒火:“给我。” 秦钊不解:“凭什么?” “这是你吗?”秦钊明知故问。 清冷的声线倒真的有几分无辜的意思。 骗得过别人,赵芮生不会上当。 赵芮生执意还想去抢,秦钊伸出另一只手臂挡在了她的身前,故意把语气维持在不轻不重的程度上:“投怀送抱?” 有人笑了声。 继而有人笑第二声、第三声。 这还是第一次看到秦钊会这么开玩笑。 赵芮生的脸都被气红了,在昏暗和五彩交替的光线下变幻莫测,还好不太明显。 周围有人发笑的动静没有遮掩的落进她的耳朵里,此时变成了赤。裸裸的嘲笑。 声音抑制不住的紊乱,两个字从喉间说出来都尤为的吃力:“给我。” 秦钊长长的手臂收回来,照片正好落在她和自己之间,仅仅停留了两秒的时间,等她要去抢的时候他立马重新闪开,避开她。 跟调戏小孩儿似的逗弄。 赵芮生此时和秦钊的距离很近,也很怪异。 秦钊还是原来的姿势倚在沙发背上,赵芮生半佝着,一只手撑在柔软的沙发绒面上,一只手伸在空中要去抢他手里的照片。 她的上半身斜在秦钊的面前。 因为距离近,她脸上的细微表情,工笔描绘般的五官,愤怒而压抑的双眸,他都看在眼里。 视线继续向下。 是她修长纤细的脖颈,白皙的肌肤,因为愤怒而浮现起的脉络。 白皙的肌肤蔓延开来,隐隐约约勾勒出神秘又诱惑的双曲线。 秦钊的瞳孔倏然暗下去。 赵芮生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的地方,立马低头去看,开衫的领口因为她的动作让胸前的风光若隐若现。 她骤然起身站直,而秦钊已经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般,端起一杯黑色的扎啤放在嘴边喝。 赵芮生垂着视线,如羽扇似的睫毛乌黑的拉下一层阴影,静静覆盖在她的鼻翼侧。 “这就是你的报复?你的手段?”她没抬眸,视线落在大理石地面上,脸色看上去平静了不少。 秦钊的扎啤喝到一半,放了回去,视线斜回到她的身上。 赵芮生:“不就是想要道歉么?何必用这么卑劣的手段?” 她突然抬起头,望向秦钊的褐色瞳眸里闪烁着倔强和愤怒,在灯光下亮晶晶的。 “何必?”她又问。 但却没想要答案。 “我道歉。” “对不起,我不该泼吕朦朦的酒,行了?” 她紧紧撺着拳头,整个人都是僵直着的,竭力维持话里的镇定不让真实情绪泄露。 周遭气压再度下降,背景里的歌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谁按下了暂停键,此时静悄悄的,赵芮生的话字字清晰。 说着对不起,真实的歉意却为零。 吕朦朦笑着呷了口酒,看好戏似的盯着赵芮生。 这是她过得最满意的一个生日。 沉默了良久,没一个人敢开口的局面被寿星公打破,开口的声音依旧娇柔:“秦钊,算了吧,芮生都道歉了,再说也不是什么大事。” 话是这样说,口气里的委屈可怜却是一点儿也没少。 秦钊眯眼打量着赵芮生,视线一动不动,似是没有听到旁边人说的话。 正要说什么的时候,眼前这抹高挑纤细的身影突然弯腰,端起一杯加了冰的扎啤,分毫没犹豫的仰头就往喉咙里灌。 她嗓子眼细,喝的太急,酒就顺着她的嘴角和下颌往下流,在肌肤上蜿蜒出一条水路。 扎啤的杯子大,她喝的急也终究是费力,三分之一的酒都洒出来。 空杯子重重放置回玻璃桌面,磕出一声清脆的响。 她接着端起第二杯,以同样的力度灌。 又急又猛,换成男生也不一定能轻松的应付下来。 喝完第二杯的时候,赵芮生没有止住,捂着嘴连咳了好几声。 有人试探性的劝了句:“女生还是别这样喝了吧。” 这句话是对秦钊说的,毕竟这个场子谁说话管用,大家都知道。 而现在的局面是再明显不过的,赵芮生是秦钊摆明了要整的人。 秦钊对这句话做出了怎样的回应她不知道,紧接着端起第三杯,周围人重新恢复一片死寂。 酒精混杂着冰,齐刷刷的落进胃里。 在六月的盛夏,她觉得全身都冷。 “啪嗒”一声,秦钊将手中剩下的照片全数扔掷在她正要端起第四杯酒的手边。 照片正面朝下,露出白色封层纸。 赵芮生的动作一滞,目不斜视的将那叠照片收进手里,动作缓慢而用力,夹杂着恨意。 这是她有史以来受到过最大的耻辱。 众人都以为事情终于可以到此为止的时候,赵芮生却继续端起了第四杯酒,以同样的速度和姿势往喉咙里灌。 响起一片小范围的唏嘘。 第四杯空了,再接着端起第五杯。 秦钊突然起身,动作大的吓人,旁边的吕朦朦惊了一跳。 只见秦钊长臂一捞,带走了桌面上的烟和银质火机,大步流星的走了。 走的时候路过赵芮生的旁边,似是觉得她挡道,丝毫不讲情面和绅士风度的撞开了她肩膀。 留给在场人一个潇洒却大写着不爽的背影。 赵芮生整个人被他撞倒到一边,还好有人及时搭了一把手,不然就扑倒在了扎啤堆里,有多难看可想而知。 不过今晚的她,已经足够狼狈了。 第13章 对峙。 秦钊走后,赵芮生还在喝,较上了劲一样。 有人上去拦,被她推开,也没说什么,仰头灌,啤酒打湿了她一半的衣服,再加上刚才秦钊那么一撞,她的脸上还沾着洒出来的酒渍。 桌上二十几杯的大杯扎啤,她怎么可能一个人喝完。 意气用事也有个度。 最后赵芮生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 从玻璃窗投射进房间的强烈光线打在她的眼皮上,唤醒她沉重的大脑。 刚睁开眼睛,酸痛肿胀的大脑就开始云翻涌起,整个人像是生锈掉了的机器,笨重艰难的从床上坐起。 扶着头,对昨晚清醒意识消失前的场面再没有了多余的印象。 喉咙间泛起一股燥意,她习惯性的朝床头柜上伸手,摸到水杯,端起送到嘴边。 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如同久旱逢霖的沙漠,得到片刻的复苏。 将空杯子放回去,她这才注意到,这是一间陌生的房间。 房间门这个时候从外面打开,她眯眼望过去,还没有看清楚进来的是谁,就认出了这道声音。 “还以为你肯定醒不了。”欧普阳逐渐走近,在床边停下来,指责的语气越发的明显:“赵芮生,你是不是能耐了?” 欧普阳的嗓音向来很强势,震的她耳膜嗡嗡的响。 眼看是欧普阳进来,那她也就放心了,可以躺回去继续睡个回笼觉。 后背还没有沾上床面,手臂被人拉住,生生把她整个人扯回来。 欧普阳的教育课堂开始了。 他义正言辞的说道:“我不是叫你离那个秦钊远点吗?” “你倒好,找上门去跟他拼酒?”欧普阳宏亮的嗓门里夹杂着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怨气:“你是脑子坏了还是怎么的?” 欧普阳的话如同炮击似的砸过来,她的脑袋更加疼了。 “欧普…”一开口,她的嗓音已经沙哑不堪,扯的隐隐作痛。 细弱的音量很快被欧普阳覆盖。 “秦钊那个人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就是一个臭流氓,你跟他有什么好交集的!” 赵芮生身上没有力气,要是有的话,肯定立马动手让欧普阳闭嘴了。 她使出仅剩有的最后力气:“欧普阳。” “你安静点行不行?”她真的,快要被他吵死了。 欧普阳看她脸色难看,于心也不忍,可怎么也想不明白她昨天居然会跟秦钊喝酒。 越想,无名火越旺盛。 没有再指责赵芮生的不是,他换了一个谩骂的对象。 矛头指向了秦钊。 “这个混球,我就没见过哪个人有他这么不要脸的!” “还和女生拼酒!神经病!” 赵芮生受不了了,整个人埋进了丝绸被面里,拉过被子罩在自己头上,隔绝掉欧普阳的叨叨。 欧普阳终于停止了他的口水攻击。 也成功击退了她余下所有的睡意。 从被子里探出半张脸,问:“昨晚我怎么回来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RED?” 欧普阳想起昨天晚上带她回来的场面就觉得心里堵塞的慌,语气又沉下来:“有人给我打电话,说你喝醉了,但是拦都拦不住,非要继续喝。” “我去一问,他们说你和秦钊拼酒,输了游戏。”一说起这个,他又要忍不住咆哮了,但看赵芮生脸色惨白,没继续。 “怎么回来的?我不去酒吧捡你你哪里还回得来。” “我告诉你,赵芮生,以后你再这样我就…” 又来了。 赵芮生再度把头埋进枕头里,死死的堵住耳朵。 心里在骂的人是,秦钊。 昨晚欧普阳把她从RED带出来后,不敢带着醉的不省人事的她回她家,只好偷摸着带回了自己家里。 昨晚差点没把他折腾死。 欧普阳长叹了口气,见自己说了半天,赵芮生根本没有在听的样子。 他上前扯了扯她的被子,语气缓和下来:“起来吃点东西,一会再睡,学校那边我替你请假了。” 赵芮生胃里翻江倒海,一点也没有胃口,说还想再睡会儿。 欧普阳没办法,又去把早餐端进了房间,再进来的时候床上的人已经睡沉过去了。 欧普阳看着赵芮生,胸腔里的那团怒火再度燃起。 赵芮生什么时候被别人这么欺负过? 放下手中的早餐,大步走出了房间,立即给华盛打电话。 傍晚六点,RED。 欧普阳今天做东,订了包厢大家一起喝喝酒。 不是特殊的日子,也没个合适的理由,只说是聚一下,叫来的人也没有很多。 也叫了秦钊。 秦钊的第一句回答就是,不去。 但是华盛出面,秦钊说不去没那么容易。 华盛前两天都不在酒吧,被他爸叫回了家进行家庭教育,今天回来正好就接到了欧普阳的电话。 华盛是在人都差不多到齐了,才听说秦钊和赵芮生拼酒的事情。 也明白了欧普阳今天说要聚一聚的意思。 秦钊是最后一个来的,在华盛边上坐下了,没有察觉到欧普阳似要把他生吞活剥的眼神。 华盛又有点烧脑筋了。 没等欧普阳主动算起账来,华盛便以玩笑的口吻提起了昨天他们喝酒的事情。 “芮生昨天还好吧?”华盛问欧普阳。 “我才知道,原来芮生居然跟阿钊拼酒了,有气魄。” 欧普阳冷呵了声,意有所指的答:“某人更有气魄。” “灌女生酒的成就感很高?” 话音刚落,秦钊刚要点烟的动作停住,视线斜过去,打火机被“哐当”一声扔回去。 “你特么嘴会不会说话?”秦钊尤为不悦。 华盛啧一声,拦住:“怎么,这是又要动手了?” 欧普阳眼神里毫无畏惧,他还怕不成? 他不怕,华盛顾及。 小朋友在他的场子里出了事,硬是有一百张嘴都和家里那老爷子说不清了。 秦钊把烟也扔在桌上,索性也不抽了。 “你是为那女的来的?”秦钊冷声问。 那女的指的是赵芮生。 “你怎么不把她一起带过来?不敢见我了?” 华盛:“……” 本来还想为秦钊开脱说两句,但秦钊这态度,不就是摆明了自己欺负了人么? 还嚣张到惨绝人寰的地步,让欧普阳把人一起带过来当面对质。 欧普阳一听这话,当即就拍桌起身:“怎么?你还有理了?” 秦钊提了下嘴角,不搭理了。 一副要么把人带过来说,要么,就闭嘴什么也别说。 秦钊倒也想知道,她到底是怎样的心态,居然会把昨天道歉的事情说成是拼酒。 他再怎么无聊,也不至于和一个女生拼酒。 看秦钊不知悔改的模样,欧普阳当场就给赵芮生打了电话,对面的人还没睡醒,声音都还是迷迷糊糊的。 但听清欧普阳说的话后,赵芮生瞬间清醒了过来。 半个小时后,欧普阳家的司机把赵芮生带到了RED。 推开包厢的门,赵芮生真切的感受到场面的僵持。 她真没有想到欧普阳居然会安排这么一出。 众人的视线都落在她的身上,只有一个人没扭头,百无聊赖的玩着手指间的烟,轻轻的在白色桌布上点动。 欧普阳还是站着,像正在进行一出对峙似的,愤怒的瞪着眼睛。 “秦钊,现在芮生来了,难道你不该为昨天的事情道歉?” 华盛挠了挠鬓角,替赵芮生拉开了一张椅子:“先坐。” 赵芮生坐下,给欧普阳试了一记眼神。 欧普阳视而不见,也没有要让步的意思:“秦钊,你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 秦钊扔开指间的烟,望向赵芮生。 他对欧普阳的话充耳未闻般,直问她:“昨天我跟你拼酒?” 赵芮生微微一愣。 秦钊的语气里透着淡淡的、被冤枉的怒。 赵芮生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会变成是她和秦钊拼酒的局面,刚开始听欧普阳说的时候,她还没怎么留意。 没想到大家居然会都是这么理解的。 不是两个字就在嘴边。 欧普阳先她一步开口,嗓门也分外的响亮,逼人:“你还想不认?” 秦钊的视线直勾勾的看着她,没受任何人的影响。 赵芮生先安抚下旁边情绪受控的欧普阳,嗓子还是哑的:“你先坐下。” “昨天…”她吞了口口水,让嗓音尽量自然点。 “我们没拼酒。” 欧普阳听了又要按捺不住了,赵芮生拔高了音量,声线像是老化了的琴弦:“欧普阳,冷静点。” 动不动就上脾气的习惯,真是十多年来都不会改。 然后,她又继续说道:“昨天我输了游戏,愿赌服输而已。” 欧普阳本来是要替赵芮生出一口恶气的,没想到最后还是让秦钊拍拍屁股走人了。 事情都说清楚了,秦钊也没兴趣多留。 脚步在赵芮生的身后停了下来。 他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白色T恤的边角爬上腰部,露出他修长的腿,挺拔的身影从后面笼罩在她身上。 “赵芮生。” 他俯下身,距离在她耳边一尺的位置处停住:“觉得委屈?” “要找人出头,也带点眼睛。”他的视线轻蔑的从欧普阳身上扫过去。 赵芮生的脖间拂过秦钊厚重的鼻息,怪异的痒,刺肤的灼热。 秦钊讽刺人起来,向来最平静,字字扎进人血管里。 “早点学乖管住嘴,不至于这么难看。” 作者有话要说: 替秦钊说一下,照片的事情不是他安排的,后面还会提到,他坏是坏在脾气,不是本性。(笔芯~) 第14章 撞破。 赵芮生此刻如芒在背。 昨天那股浓烈的屈辱感再度袭来。 “秦钊。”她的声音尽力维持着平稳,但因为嗓音嘶哑,没有半分气势在里面。 秦钊已经站直了身体,回到他原本倨傲冷峻的姿态,正要走。 赵芮生的声音从身后有力的传来:“你少自以为是。” 秦钊冷冷提了下唇,走了。 嘴硬。 房间门关的丝毫不给任何人面子,啪的一声响。 华盛也坐不下去了,不管昨天晚上到底情况怎么样,把赵芮生一个女生灌醉他多少都有点不对,现在态度这么恶劣,简直更到了过分的程度了。 华盛跟着起身,难得黑下了脸,肃然的说:“你们吃,今天单算我的。” 起身之际,华盛的视线往赵芮生身上看过去,犹豫着本来想说什么,转而对欧普阳说:“普阳,早点带芮生回去好好休息。” 华盛在吧台前看到秦钊正侧耳对服务员要火,脸色一沉,上前拉过他:“走,说几句。” 秦钊还不忘接过打火机,朝吧台服务员颔首以示道谢。 现在还早,没到酒吧人多的时候,大厅内稀疏围坐着几桌人,不至于喧哗也不至于冷清。 华盛:“你怎么回事?跟欧普阳过不去个什么劲。” 秦钊深吸了口烟,对华盛的话题不感冒。 “他没事找事。” “你不找芮生的事儿,他至于这样么?” 秦钊顿了下,对上华盛的眼睛。 “我找谁事了儿?”秦钊问。 华盛也不拐弯抹角:“昨晚怎么回事你心里不清楚?” “芮生一女生,你让她喝成那样,合适么?” “我让她喝了?” 话一说出口,他突然想起来好像确实有那么回事儿。 不过他随口一说,她自己喝不下还一股劲儿喝,怪他? “是她自己活该。”烟抽的没味儿了,他把大半截香烟熄灭在水晶烟灰缸里,眉眼里掩不住的躁。 华盛默了默,算是明白了。 “我看你不是和欧普阳过不去,你这是和芮生过不去?” 虽是问,秦钊怎么从华盛的语气里听出几分异样的调侃。 他起身,不想再继续这个没有意义的话题:“下次有他的场子别叫我来。” 华盛:“哪个她?” 秦钊警告的觑向华盛:“都是!” 那天之后,赵芮生接连两天都没去学校上课。 也没理欧普阳。 欧普阳自认为没有做错,可找上门去赵芮生也都对他闭门不见。 也不知道她在气什么。 吕朦朦生日那天的事情很快被传开,流言里多的都是关于秦钊和吕朦朦在一起的事情,而赵芮生也成为了他们那类人中的一份子。 再加上她接连三天没有来学校上课,更像极了秦钊无缘无故就旷课的作风。 赵芮生对这样的传言没多大的情绪起伏,廖可对她说完这些不紧要的事情后,问她什么时候回学校上课。 她说明天。 她已经打算好要去跟余老师说换班的事情。 这件事情她还没有跟廖可提起,虽然在新的班级里能快速结识到这么真挚的朋友很难得,但是赵芮生实在无法忍受和秦钊共处在一个屋檐下。 她觉得恶心。 大课间的时候,她拿着早就写好了的申请书去办公室找余老师。 办公室的门是半掩着的,她正要去敲,只听见余老师怒不可遏的声音自带回音似的响起。 这震动的幅度,比欧普阳的高出不知道多少境界。 “秦钊我告诉你,你不要以为我会对你一直纵容下去!我也是有底线的!你要是真的不想待下去,后果你最好自己想想清楚。” 能让她这么动怒的人,全校也就只有秦钊这个屡教不改的人了。 她正想着晚点过来找余老师说换班的事情,里面又传来余老师气到发抖的声音:“有本事你就走啊!看看你爸会选择继续惯着你还是站我这边,到时候把你赶出秦家看你还能怎么嚣张,你倒是可以试试!” 最后一句话,余老师的口吻里透着十足的自信。 声音从门缝里清晰的飘出来。 “无论是作为你的后妈还是你的老师,我对你已经够仁至义尽的了!不遵校纪,不把老师放在眼里,迟到旷课打架喝酒,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呢?”相比余老师激烈的嗓音,秦钊的声音太平静了,平静到让人讶然。 赵芮生脚下的步子一顿,猛然惊住。 心脏突然也加剧了跳动,她这是突然窥破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吗? 直觉告诉她现在应该出于礼貌和尊重赶紧离开,但脚下的步伐像是粘住了似的,迟迟没有移动。 直到办公室里传来玻璃杯摔碎的声音,紧接着身后的门被突然一下打开。 阴鸷着一张脸的秦钊手扶在门把上,在看到赵芮生的时候也是一怔,脸色陡然沉下去,看向她的眼神似要吃人。 她没想到秦钊会突然出来,顿时有点慌乱,想要解释但是又还没有在脑海中组织好一番无漏洞的措辞,不由自主的举起自己手中的申请书:“我…来找余老师,有事。” 吞吞吐吐的语气和极其不协调的肢体语言将她的掩饰暴露的一干二净。 赵芮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紧张。 许是因为窥见了别人的秘密触及到了她的道德线。 正打算若无其事般的进办公室,秦钊却正好挡在了门口,手心带着门把轻轻推力,门在身后关上。 秦钊走过她,冷峻的脸上写着别惹我三个字。 还没等赵芮生平息好刚才错乱的呼吸,手臂倏然被人紧紧的握住,扯着她整个人往前走。 秦钊的手臂精瘦有力,校服在他身上永远都穿不工整,袖口被他挽至手臂上部,青色的血管在用力的时候越发清晰。 秦钊这次抓的又是她那只受伤的手,她疼的倒吸了一口气。 他一路拽着她上楼梯,步伐急促,她要小跑着才勉强跟上。 秦钊的身上散发出要杀人灭口的嗜血气息。 他一脚踢开顶楼经久未修早就老化的不成样子的铁门,将她半推半丢的扔了进去。 赵芮生没有来过顶楼,稳住险些要摔倒的步子后,环视了一圈,地面上遍布着各种各样的酒瓶,还有大大小小的烟头,看来这里是他们时常会聚集的地方。 秦钊抬腿,“哐当”一声又把铁门关上。 赵芮生不由的抖了一下。 “你想干什么?”说不紧张是骗人的。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她确实也不是第一天认识秦钊。 所以她知道秦钊是个疯子。 秦钊站在门前的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墨黑的瞳孔像是毒蛇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开口的声线灌着风,阴沉低哑:“怕了?” 她蹙眉,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口水。 秦钊看出来了,她的恐惧。 嗤笑一声。 “你不是不怕的么?”一贯的嘲讽,一贯的冷漠。 秦钊从口袋里摸出烟和火机,笼风点燃,深吸了一口后吐出烟雾。 正正好好飘向她脸上,她退后一步。 隔着青色的朦胧看她,也挡不住她脸上的慌乱和惊吓。 看得出来,她想要强装镇定。 视线落在她的手上,紧紧撺着一封信。 他刚刚看到了上面的字,换班申请。 他微微俯身,长臂一伸轻而易举的就从她手里抽了出来,烟咬在齿间,展开这张纸。 赵芮生想要抢回来,秦钊眯眼瞪了眼她的手,极其有威慑力的止住了她的动作。 秦钊侧首,将纸张上的字都看完了,没到一分钟。 他看向她,她全程没开口说过话,只剩下杂乱无章的呼吸声。 “要换班?”他轻飘飘的问,手上还拿着她的申请。 赵芮生愣住,她以为秦钊把她带到天台上来,无非是要质问刚才办公室门口的事情,然后威胁逼迫她不准对任何人说起。 在他冷冽的注视下,她点头。 纸上白字黑字也都已经说得很清楚。 秦钊赞赏似的点头,随即摸出打火机,一只手“咔哒”点燃火,一只手扬起那张纸,轻轻相碰,瞬间燃起火光。 赵芮生上前去拦,被秦钊侧身躲开,拿着纸的那只手一松,燃烧着的纸张似火蝶般在空中飞舞旋转,最后颓然的落在地面上。 “你是疯子吗!”赵芮生终于忍不住冲他低喊一声。 秦钊慢条斯理的将打火机放进口袋里,点了点烟灰,依旧从高处看她。 “是。” 一个字,没有多大的情感起伏,却像极了刚才那只已经燃尽的火蝴蝶。 透着凄凉。 赵芮生对视上秦钊幽深如潭的黑眸,想要在其中探究出情绪。 距离逐渐逼近,秦钊迈着缓慢的步伐走近她,那双眼睛转而变换成一个无垠的空洞,让人找不到蛛丝马迹。 他近一步,她便退一步。 直到退无可退,她的背后抵上坚硬的栏杆。 秦钊这才又开口:“你惹疯子,找死么?” 赵芮生虽然被秦钊逼迫的全身上下每一根神经都在紧张,但是理智告诉她她现在不能胆怯。 “你想多了。”她巴不得离他越远越好。 “想多了?” “赵芮生,你这张嘴,我是真的,讨厌。” 没等她回话,温软的唇瓣上突然被覆住,粗鲁又霸道的用力压下去,她整个人都朝后仰去,却又被一只手按在她的后脖子上,没让她如愿。 第15章 天台。 带着浓重烟草味的唇从她的唇上掠过,离开之际,他居然还重重的咬了一口。 宣泄似的,用了狠劲。 嘴边瞬间泛起了血腥味。 她猛地推开他,刻不容缓的擦掉他留下的味道,骂道:“疯子!” 她侧身要从旁边走开,但是被秦钊搭在栏杆上的长臂拦住。 赵芮生愤怒凝眸,抬起手就要落在秦钊肆意妄为的脸上。 手并没有如愿落在那张脸上,她的手被他紧紧抓在空中。 秦钊向来没有轻重,视线落在她冒出血渍的手心上时,瞳孔倏沉,松了力道。 她的唇上,也是他刚才留下的痕迹,鲜血红的刺目。 秦钊往后退了一步,恢复至以往的冰冷,说:“你自找的。” 如果她不三番五次撞上他的枪口,他不至于这么对她。 所以这是她咎由自取,她学不会服软,他教了。 这些,是学费。 赵芮生手上的伤已经开始结痂了,眼看着就要好,现在又被秦钊蛮力抓伤。 手上的刺痛,嘴角的铁锈味,还有那股刺鼻又难闻的烟味,那天晚上一大杯一大杯灌下的酒味,照片,讥笑…全部翻涌而来。 她愤怒的瞪着秦钊,因为过于用力,眼睛酸涩得开始湿润。 烈日当空,无风。 她觉得周身的温度比冬天还刺骨。 有液体顺着脸颊悄然滑下,她看到秦钊冷漠的脸上出现短暂的愕然。 她又被秦钊弄得这么狼狈。 秦钊小的时候没少惹女孩子哭,但还是头一回有女孩子这么哭,倔强,隐忍,似乎下一秒就要爆发。 不是爆发出一场大哭,而是扑上来狠狠咬你一口。 带着巨大的攻击性。 赵芮生抬起手臂,一把抹掉了眼角的泪花,似是觉得屈辱般,速度很快,但又根本藏不住。 秦钊把她的动作和眼底的情绪变化都看得清清楚楚。 她果真把眼泪擦得一丝不剩,唯独那双莹亮的眼眸还是腥红着的,是她刚才落过泪的证据。 她抬起下巴,扬眉,咬着牙:“秦钊。” “你整个人,我都讨厌。”她以他的口吻,就连情绪起伏,断句节奏都一模一样。 “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恶臭?” “不仅没礼貌、没素质,还自大、嚣张、狂傲,你知道别人为什么怕你吗?”她语速过快,嗓间憋着气,深吸了一口后,又重新开口:“其实他们不是怕你,也不是觉得你厉害,而是不想沾惹上你这样的人,因为会影响交友质量!” 因为情绪过于激烈,她白皙的脸颊被涨得通红。 莫名的,他垂下视线后没有移开,竟也没对她说出的这番控诉产生愤怒。 她的语气里夹杂着鼻音,怎么强行掩盖也还是藏不住。 这还是头一回,他任由别人这样指着自己骂。 空寂的天台上,微微起风,吹乱她脑后的发丝,几根贴在她的脸颊上,隐约动人。 赵芮生还想骂他,这些天来对他所有的不满和愤怒,委屈和隐忍,通通都发泄出来。 可当她真要骂起来的时候,才发现秦钊的行为已经恶劣过每一个可以骂人的词。 气结。 这口气不出不甘心。 于是她抬手,用力的砸在秦钊的胸膛上。 嘴里还骂道:“你这个疯子!” “疯子!” 秦钊被她推开往后踉跄了一步。 她现在看上去才像是一个疯子。 他侧头,卷起舌尖抵了抵下颚,伸手拉住了这双胡乱往他身上砸的手。 语气极为的不耐烦,却相比之前,没有那么的暴躁了。 “有完没完?” 她的手背秦钊束在空中,她拧了两下都没有拧开。 “放开!”她怒吼。 秦钊似是无奈的深吸了口气:“我问你完了没有?” 俨然一副我可不陪你在这儿玩的少爷姿态。 赵芮生见他不肯放手,重重的抬起脚,狠狠的踩在了他的脚背上。 秦钊万万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招,手立即就松开了。 还不由的发出一句:“我艹!” 这一脚,她算是把整个人的体重乘以二后往他脚背上砸了下来。 够狠的。 秦钊最后一点耐心用完了,眼看着赵芮生得逞后,心满意足的就要转身走。 他三步做两步上前,手心重重往门背上一拍,拦住她开门的动作。 “怎么?”他冷着脸:“打完人就跑?” 赵芮生:“你活该。” 秦钊似是赞赏般的点了点头,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我活该,你也一样。” 他的视线精准的点在她唇上。 那上面还有被他咬出来的印记。 隐隐约约,似乎还有点甜? 赵芮生皱眉,挥出的拳头被秦钊早就有所预料般的接住。 “赵芮生。”秦钊突然的严肃起来。 “今天在办公室听到的事情你要是敢对别人说半个字,”秦钊顿了一下,好像体贴的留出时间让她好记得清楚些。 “今天在这里发生的事情,可就也不是秘密了。”后半句话被秦钊玩笑似的说出来,还拐了个调。 “嗯?” 嗯个鬼啊! 赵芮生推开他距离自己不到一尺的胸膛,想都没想一掌拍过去,倒比想象中的更结实,震的手心都疼。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 “——嘶。”她连忙收回手,在空中急切的甩了甩。 她居然用了自己受伤的那只手。 这样的痛,不亚于刚被玻璃刺进去的时候,钻心的疼。 她疼的脸色都白了。 秦钊冷眼瞧着她抱着自己的手,面无表情吐出一句:“蠢货。” “你…”赵芮生又气又没办法。 秦钊这个人,真的是跟她命里犯冲? 她就没遇到过谁有这么狼狈过! 不想再多待,也不想再和秦钊有多余的交流,什么也不想和他有牵扯。 不就是不想让外人知道班主任是自己的后妈吗?就不能好好说话?非要用这么偏激又变态的方法来进行威胁? 到底是脑子里的那一根神经搭错了! 这些,赵芮生都不想再说了,也没力气了。 手上的伤口又再流血,可能需要去医务室重新包扎。 要是留疤,那她可就真的有想要杀了秦钊的心了! 在大局面前,赵芮生选择不再跟眼前这个疯子继续计较下去。 就当自己被狗啃了! Shit! “你家那点破事谁稀罕知道啊?我才…” “——啪!” 秦钊又是重重一掌拍了下来,震耳欲聋的响声从耳侧的铁门上传来,成功打断她的话。 秦钊:“会不会好好说话?” 赵芮生:“……” 这个问题她倒也想问问他。 见她又不说话了,秦钊蹙眉,低头去看她。 “又哭了?” 赵芮生猛的抬头,忍住想要动手的冲动。 “你才哭了!”如此稚气的回复,也就只有在真被气坏的情况下说的出口。 秦钊倏的笑了一声,声音低沉却又有磁性。 嘴角还陷下去一个淡淡的梨涡。 笑起来,不丑。 但就是讨人厌。 “你笑什么笑!”赵芮生感觉自己要被秦钊气炸了。 而秦钊被她这幅气鼓鼓的模样,逗乐了。 两个人完全朝不同的画风发展。 秦钊还不忘点评一句:“这才看上去像是被欺负了的样子。” 赵芮生深吸一口气,开门就走。 但人倒霉起来,就连一扇铁门都跟自己过不去。 明明都已经旧的生锈了,却是怎么也打不开。 加上自己左手现在根本使不上力气,她愤愤然的踹了一脚这扇破门。 似是把对秦钊的愤怒都撒在了这上面。 秦钊双手环抱在胸前,看好戏一样站边上,不紧不慢的看着她。 “话说完了么?就走。” 赵芮生低吼:“我对别人的事情不感兴趣!” 能够从她嘴里得到这样的回答已经实属不易了。 秦钊点了点下颚,也算是勉为其难的满意了。 这才把抵在门背后的那只腿悠悠的收回来。 赵芮生:“……” 她是真的要抓狂。 怎么世界上还会有秦钊这种反自然的存在? 捐献给自然科学研究院得了。 秦钊将她煞白又气到无可奈何的表情收进眼底,得逞的勾了下唇。 扫了眼她的左手,难得大方绅士的伸手,替她拉开铁皮门,让她出去。 赵芮生微怔,像是打量外星人似的看着他。 “怎么?”秦钊又蹙眉。 “要走赶紧走,你打扰到我了。” 原来这是下逐客令的意思。 呵。 “谁想多待似的。”说完,她逃似的溜出铁门。 秦钊扬唇,低头笑了声,原来也是知道怕的。 从天台出来后,赵芮生有一种虎口脱生的感觉。 手疼,嘴疼… 肺最疼,给气的。 大课间的休息时间总共才二十分钟,这被秦钊一耽误,她什么事情也没做成,换班申请还被这个流氓给烧着玩了。 神经病! 正打算去医务室包扎手,上课铃声就响了。 下一节是班主任的课,没有提前说明情况,现在她只好先回去上课了。 刚坐下,廖可就注意到了她的不正常。 “芮生,你去打架了?” 赵芮生:“……” “这么明显吗?” 廖可没想到自己瞎猜猜中了,瞳孔瞬间放大:“你跟谁打架啊?没事吧?都是血。” 廖可说着赶紧从桌肚里掏出餐巾纸来递给她。 “谢谢。”她轻轻沾走手上的血渍,疼的眉心都拧一块儿去了。 “这么严重要不去看看吧?”廖可说话的声音不小,再加上打了上课铃后教室里都静悄悄的,大家听到都望过来。 赵芮生:“没事,只是不小心拍门上了。” 哪有人拍门上拍成这样的… 廖可将信将疑的“哦”了声。 门口走进来一道身影,大家还以为是余老师来了,看过去是秦钊,空气里莫名飘过一层凝重。 秦钊径直朝自己的专属座位走过去,懒散的坐下,手机往桌面上一搁,就已经是他上课的全部准备工作了。 视线微微一抬,就看到前面那抹束着高马尾惹人厌的身影正垂头捯饬着什么,肩膀一抽一抽的,而后看到旁边女生又给她递纸,大概明白了。 想起她刚才被气到没智商的行为,他不由的扬了下嘴角。 懒懒的收回视线,滑开手机正准备点游戏图标。 余光扫在空荡荡的桌肚里还安安静静躺着两排创可贴。 这是上次不知道跟谁动手,被对方用指甲划到了脖子,吕朦朦让人送过来的。 他一张没用过。 此时看着,倒挺碍眼的。 他把这两排薄薄的创可贴拿出来,怎么看怎么觉得这种东西不应该出现在他的抽屉里。 “喂。”他抬脚,踢了踢前桌同学的椅子腿。 前排同学背部一直,紧张但迅速的转过身来:“怎…么了?” 见他这么紧张,跟看到鬼似的,让他想起刚才在顶楼上赵芮生说的那句:“他们不是怕你,不是觉得你厉害,而是不想沾惹上你这样的人!” “啧。”秦钊不快的朝那个人的方向瞪去一眼,似乎就泄愤了一样。 前排同学还在等着他的“吩咐。” 见他紧张成这幅模样,秦钊瞬间也没有想要说话的欲望了。 “没事了。”他摆了摆手。 前排同学立即转过了头。 秦钊将那两排创可贴胡乱扔回抽屉,不再去管。 可有的时候人就是奇怪的很,你越是不想去管的东西,就越是梗在心里头过不去了。 他又抽出那两排创可贴,重重扔桌上,创可贴本身轻飘飘的没发出多大动静。 但他就是觉得它碍眼占地方了。 于是他又踢了下前排同学的椅子。 前排同学以刚才同等的速度转身,仿佛随叫随到似的:“怎么了?” 秦钊屈起手指摸了摸鼻尖,倒不是怎么了。 稍加思考了会儿,秦钊不自觉压低了音量,问前排的同学:“送你创可贴,你要怎么处理?” 前排同学满脸的惶恐和黑人问号。 秦钊送他东西? 还是创可贴? 还问他要怎么处理? 创可贴还有别的用处吗? 脑海里瞬间闪过数十个关于创可贴的问题,每一个都无解。 秦钊见他说不出个所以然,也没耐心等了,将桌前的创可贴推到他面前,豪气一掷:“送你了。” 前排同学受宠若惊:“……” 好半天后,他艰难的挤出一句:“…谢谢” 见他要转回去,秦钊又叫住他:“诶。” “怎么了?”前排同学拿着来自秦钊的“礼物”,忐忑不安的问。 秦钊的视线没落在他身上,而是自顾点开了游戏,垂头正看着,话却是对他说的:“现在给你你就现在用。” “你要是用不上,就给别人用。” 第16章 威胁。 前排同学秉承送礼物人的好意,立马就开嗓问了句:“有人需要用创可贴吗?” 很多人都跟看奇葩似的看着他,谁没事要用创可贴? 廖可一个激灵,立马朝举手:“这里需要!” 廖可替赵芮生要的。 眼看她手上的伤口又裂开,不贴着就感染了。 赵芮生对廖可也对后排那位同学说了句谢谢。 没想到真的有人用得上,分发创可贴的男生此时像极了乐于助人的雷锋,举着剩下的创可贴又问了句:“还有谁需要用吗?” 椅子腿从后面被人又踢了脚,熟悉的节奏,他朝后望去,还没等他问出那句怎么了。 秦钊就不耐烦的说了句:“别嚷嚷了,吵。” 前排同学看了眼手中剩下没用完的创可贴,这得用到什么时候啊? 下课铃声一响,赵芮生就起身去找余老师了。 前脚刚迈出教室,好巧不巧,秦钊正好从后门出来,撞了个正面。 仇人碰面,冷眼相见。 装作没看见有人出现在自己眼前一样,淡然的收回视线。 见赵芮生的方向是往办公室的方向走,秦钊皱了下眉头,脚下的步子也拐了个弯。 他的腿长,步子迈得大,轻而易举的就赶超了她。 “干什么?”他整个人挡在她面前。 她倒也想问:“你干什么?” “先来后到。”秦钊平静的回,意思是要她先回答他的问题。 赵芮生没有闲工夫和他掰扯,正要绕过他。 秦钊不依不饶,她走哪就挡哪。 “秦钊,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她停下来,瞪着他。 听她骂习惯了,秦钊这次居然对这句话没多大反应。 “你不是挺有胆子的么?”秦钊说。 赵芮生没听懂他这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麻烦你让开。”她发誓,这是她最后仅存的唯一一点耐心。 秦钊不为所动,自然也不会知道她现在已经濒临怎样的界点。 继续说:“怎么,这么着急换班,胆子在天台被我吓没了?” 赵芮生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原来秦钊是真的没跟她在一个频道上。 不过也是,他们如果能在一个频道上,不是他有问题就是她不正常了。 现在看来,秦钊纯粹就是没事找她事。 闲得慌。 不想跟他多费什么口舌,一会耽误了时间,又不好跟老师请假了。 于是没好气的说:“我找余老师请假,去医务室!” 说着,她把左手举给秦钊看,饶有一番看你做的好事的愤怒声讨。 秦钊怔住,顿时哑然。 视线落在她手上那两片创可贴上,不自然的敛回视线,脚步往旁边移了移。 以一种领导审批通过似的姿态,点了下头,放行了:“去吧。” 赵芮生深吸一口气,低声骂了句:脑子有病。 秦钊咬着牙虚吸了一口气,他干嘛管她干什么去。 脑子抽了? 不到一分钟,赵芮生就成功从余老师那里请到了假。 虽然是请了假,但是手上的痛感容不得她耽误时间,快步朝医务室去了。 秦钊正慢条斯理的往教室回走。 一道身影从自己旁边赶着投胎似的飘过去。 要是搁以前,他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但是今天不知怎么的,顺着那人的背影看过去。 啧,果真是赶着投胎去的。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是吕朦朦发过来的短信,问他去不去RED玩牌。 虽然上课无聊,但是和吕朦朦待在一起更无聊。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打出两个字:不去。 本来还想叫几个人出来打球,他似乎想起来了什么,收起手机,散步似的也朝医务室走去。 赵芮生倒不是娇弱,她是担心这么大的伤口会留疤。 她反复问了几遍医生会不会留疤,医生说手心位置的皮肤组织生长速度快,不会轻易留疤,但也要注意,不能总不小心让它绽开。 她都应下来,等校医替她包扎好之后才离开。 前后差不多二十分钟。 一出来就看到秦钊倚在栏杆旁抽烟,模样不耐烦极了。 看到她出来,他懒懒的掀起眼帘,将手中抽完了的烟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斜她一眼:“手术动完了?” 赵芮生:“……” 怎么说话的。 她皱眉,不打算搭理这个人,直着背就回教室。 秦钊正要伸手拉,眼看又要碰上的又是那只手,算了。 喊:“赵芮生。” 赵芮生充耳未闻。 秦钊两步上前,黝黑的眸子就这么看着她,审判似的。 “你瞎?” 赵芮生看着地面,视线就是不肯往他身上落。 她倒希望此刻自己什么也看不见。 秦钊气不打一处来,行,他好声好气说话她不听,那就来硬的。 他在门口干巴巴的站了半个世纪,就等出来这么一张石化脸。 他真是闲疯掉了! 秦钊伸手捞过赵芮生的肩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她带到了楼梯口,脚尖将门踢上,昏暗的楼梯里静悄悄的,还有几分阴森。 她的背部被他推到冷硬的墙面上靠着,震的她上半身都颤了下。 “你是不是有病!”她怒骂。 “我告诉你,秦钊!” “你这样的行为是恐吓!我可以告你!” 秦钊嗤了一声:“我恐吓你什么了?” 她的脾气倒是不小。 他饶是觉得有趣似的,双手抱在胸前,上半身向后靠一点,睨着她:“你倒是说说。” “懒得和你说。”赵芮生走过他,就要出去。 “站住。” 她没听。 “赵芮生。”他脚抵在她拉开门的门沿,止住她的动作。 赵芮生的心情本就处于崩溃边缘了,被秦钊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拨,她是彻底要炸。 “秦钊!”她以更响亮的嗓音吼回去,因为在楼梯口,所以她的声音很好的被聚拢,然后在狭窄低矮的楼梯间里回荡。 “你有完没完!”她瞪向他。 秦钊微微蹙眉,耳朵震的慌,但是脸上的神情依旧风轻云淡。 “没完。” 赵芮生收回手,索性一次性把话说清楚:“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秦钊微微怔了一下。 似乎正好被这个问题难到了一样。 楼梯口的光线本来就薄弱,他又背对着,更加看不清楚神色。 但是能够出现在秦钊脸上的表情能有多好看,可想而知。 沉默了数秒。 他才又开口:“不准换班。” 像是发布命令似的,他恶劣的态度宛如一个暴君。 在昏暗中,他逼近她一分。 烟草味传过稀薄的空气钻进她的鼻尖。 混杂着他低沉,威胁的嗓音:“不然我再咬你一口,当做…” 赵芮生猛的一下推开他。 “流氓!” 秦钊勾了下唇,好似流氓这个词对他来说是夸赞。 “谢谢。”他彬彬有礼的回。 赵芮生脸色通红,拳头紧紧的撺着。 秦钊自顾说着自己的话,感受不到此时笼罩在她身上的那股浓重煞气。 “这才是恐吓。”秦钊慢悠悠的说。 秦钊已经收回了自己的脚,门发出老化的开门声缓缓拉开一条亮缝。 他看清楚了她脸上忍无可忍的表情。 没再多做停留,他长腿轻轻一迈,先走出来,背对着门内的赵芮生,补充似的说了句:“你如果非要换也没关系,反正换班也不是你一个人的特权。” 意思是她如果换,他也换。 赵芮生没忍住,踹了一脚门,“砰”的一声响。 “换班你去找吕朦朦!我没功夫陪你玩!” 秦钊侧头,皱了下眉,认真的语气百无聊赖的脸色:“谁要跟你玩?” “我是为了看着你,不让你这张嘴乱说话。” 赵芮生:“……” 秦钊指的是她在办公室门口听到的事情。 这件事情,她一点也不感兴趣好么? 别人的私事,尤其是秦钊的私事,她压根儿没有半点想要知道和传播的欲望。 看着她?乱说话? 这还是头一次被人这么不信任的监视着,简直是,人生一大奇耻大辱。 秦钊说完就扬长而去了。 眼神如果能够杀人的话,秦钊早就被她杀的片甲不留了。 而事实是,某人不止感受不到她灼热的视线,还迈着轻松闲适的步子。 手机一直在口袋里震动,秦钊拿起贴在耳边。 “秦钊,你在哪儿呢?”吕朦朦那边的声音嘈杂喧闹的很,一听就是在酒吧。 “学校。” “学校?”吕朦朦半遮着手机走到了安静的角落:“在学校怎么不出来,不无聊吗?” “之前给你发信息,还以为你今天不会去学校呢。”早知道她就去他班上找他一起过来了,语气里满满的遗憾。 “那你过来玩两局吧。”吕朦朦诚挚的邀请道。 秦钊看了眼时间,都已经临近放学了,他竟然也没觉得无聊。 虽然这个时候回去,还要在教室里坐上一节课的时间,但他还是拒绝了:“不了。” 回答的简洁干脆。 吕朦朦有点诧异,秦钊居然在教室和酒吧之间,选择了前者。 不由的怀疑一下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啊?” 秦钊知道她在啊什么,于是以同样但是坚定的语气词回她:“嗯。” 脚步快到教室门口,他缓了缓,在吕朦朦一阵愕然中结束了电话。 赵芮生回教室的速度比他利索多了,路过他的时候也没有看他一眼,像是什么也没有看到似的走过去。 喊了声报告,老师点了下头,进去了。 秦钊也往门口一站,老师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堪称变脸似的冲他斥了句:“你还来干什么?现在都几点了?” 秦钊倒也不是斤斤计较老师的区别待遇,他早就习惯了。 而是今天心情莫名的不错。 看到刚才赵芮生冷着一张受气包的脸又跟没长眼睛似的从自己旁边走过去,他不由想,原来欺负人是打发无聊的最佳方式。 第17章 粉丝。 最后赵芮生放弃了换班的想法,她刚开始觉得换班是很有必要的一件事情,但是现在她不想让别人以为她是怕了。 别人的这个人指的是秦钊。 不就是在一个班,不就是偶尔能见到,当空气就是了。 纯粹当做是人生路上的心路锻炼历程。 除了有秦钊这么一个人让她尤其不愉快外,国内新环境里的其他人和事她都很喜欢,也都乐在其中。 比如说新加入的班级,很温馨融洽,除了有说不完的八卦和闲言碎语外都是一群可爱的人儿,当然是把某个人剔除在外的。 再比如在RED驻唱,和华盛等人的相识,是组成她课外生活的最重要组成部分。 手上的伤完全好后,杂志社的拍摄工作也能结束了,跆拳道的课程也终于正常提上了行程。 欧普阳每天都在微信上对她狂轰乱炸,说等她回一句消息比等国家领导人对他微微一笑还难。 上次他擅作主张找秦钊的那件事情,她也懒得和他计较了。 欧普阳情绪大于脑子的行事风格,她也不是第一次领教。 而且和欧普阳生气的次数,从小到大数不甚数,但是每次相隔的时间都不会很长。 主要也是因为上次她的心情严重受到秦钊的影响,不想和任何人说话。 现在这个阶段过去了,她和欧普阳也就顺其自然的又重归于好了。 欧普阳也自知上次的事情是他欠考虑,好不容易看她气消了,那件事情也就没有再提。 周五下午,赵芮生照常去RED唱歌。 台下早早就已经坐上了好些人,她在酒吧驻唱的事情被一个同学知道后就立马在校园内快速散开,认不认识的人都会出于好奇来看看她,来了之后一听那嗓音简直能唱到人心坎儿去,再加上她的颜值耐打,加上上台的缘故化了妆,更是让人忍不住的赞叹,完全称起校花女神。的名。头。 这段时间,台下的人一来二去有了好多固定的面孔。 有人还打着粉丝头目的旗号,私下组建了一个后援群。 粉丝头目拿着手机,两眼放光满是期待的等赵芮生唱完歌,然后羞赧忐忑的上前问:“芮生,能不能…加你一个微信啊?” 男生看上去像是同年级的,但此时看上去却分外紧张,倒像是个刚入学的学弟,说话磕磕巴巴的还不忘立马解释说:“我们都很喜欢你…唱歌,然后建了一个群,想要拉你一起进来,可以吗?” 男生很有礼貌,说话的时候还把微信群的界面给她看,像是在说我没有在骗你,也不是为了搭讪故意这样说的。 在RED,每天都有人以不同的理由上前跟她搭讪。 赵芮生看了眼屏幕,有点惊讶的笑了一声,没有想到会有人这么有心还为她组建了后援群。 她一笑,在五彩的灯光下分外夺目,鲜红的口红颜色勾勒出她精致的唇线。 男生看的有些失神。 赵芮生已经拿出了手机,点开二维码,欣然说:“好啊。” 又说:“谢谢你们喜欢听我唱歌。” 男生紧张红了脸,但还好灯线暗,看不太明显,加了她的微信后,争分夺秒似的说:“芮生加油,我们会一直喜欢你的。” 赵芮生突然接受到人生中第一份来自粉丝的表白,浓烈的喜欢像是棉花糖,软软的,很甜。 “谢谢。”她回。 “芮生!”那边有人喊她。 匆匆和男生道了别,赵芮生走到华盛身边去。 华盛用视线扫了眼刚才拿手机的男生:“又是一个问你要微信的?” 赵芮生替刚才那男生解释了下。 华盛也有点意外,还以为这里的男生拿着手机都是为了要搭讪的,所以每次赵芮生唱完歌,他都会出来接她一下,避免出现难缠的情况。 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也确实感人。 他从吧台端了杯清水给她,刚唱完歌,润嗓子的。 赵芮生接过,和他一样后肘倚靠在吧台边沿上,看着酒吧大厅里一派的热闹和狂欢。 一半人的视线都不遮不掩的往她身上看过来。 所以等她喝完这杯水,他们就没在外面站着了。 “芮生,照这个形势发展下去,你干脆进军娱乐圈好了,老天爷赏饭吃。”华盛半开玩笑说。 一半的玩笑是玩笑,一半的认真也是认真的。 华盛说的老天爷赏饭吃,指的是她那张脸,不出道可惜了。 赵芮生笑了笑:“我也是这样想的。” 所以从她懂事起,她就去学习了很多自己感兴趣的方面,唱歌、跳舞、播音、表演、艺术方面的技能课她都有去上。 她不想当一只花瓶。 “但是现在还不到时候。”赵芮生说。 华盛赞赏似的侧头看她一眼,点了下头。 她的年纪虽小,又是个女孩子的,但是有着自己的主见,很难得。 这也是为什么在他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就觉得她不一般。 敛去了玩笑,华盛这次尤为认真的说道:“我等着那一天。” 说着,拉开了包厢的门,他让她先进去。 每周五晚上,以华盛为中心大家认识的人都会聚在一起吃饭,这个已经是不成文的约定似的。 华盛拉开了自己旁边的椅子让赵芮生坐下,曾经那个是欧普阳的位置。 华盛以尊重女士的绅士风度把欧普阳赶到了隔壁位置,欧普阳倒是对把给赵芮生让座没有多大意见。 他抱怨的是:“你怎么不让另一个人让?” 华盛另一只手边坐着的是秦钊。 欧普阳这又是要没事找事的节奏。 但好在华盛没接欧普阳的茬:“这不是你和芮生的关系不一般嘛。” 透着玩笑的口吻轻飘飘的把他的暗讽打回来,欧普阳没话说了。 老被人开他和赵芮生意有所指的CP玩笑,他都习惯了。 不反驳,也不解释。 赵芮生和秦钊跟不认识的两个人似的,全程零互动,零眼神交流。 华盛见秦钊没怎么说话,突然说:“阿钊,你和芮生不是一个班的么?” 秦钊望向华盛,眼神里的躁意清晰可见。 华盛一点也没觉得自己话题找错了,转头对赵芮生确认了遍:“不是么?” 这样的巧合,在场有人笑着说羡慕了。 有人说了句:“钊哥都不上课的,估计还不知道呢吧。” 看来大家都挺了解秦钊的。 所以在秦钊脸色沉下去,眼神斜过去的时候,说话的那个人立即察觉到了不对劲,闭嘴了。 秦钊喝了口酒,懒得开口般。 赵芮生也不想和秦钊这个人有点什么关系。 “小老板。”赵芮生岔开话题:“下周五我可能来不了唱歌了。” 对面的人问为什么比华盛快出好几秒:“为什么?” “下周五要去参加一个试镜。”赵芮生说。 这是一件正经严肃的事情,本来赵芮生想要私下的时候和华盛说,但又眼见在场的人都是熟悉人,说出来也不碍事。 “是个电影女主高中时期的角色选角,挺意思的,但是对方时间很死,只能是周五下午。” 桌上响起一阵赞叹,这还是他们这个小圈子里第一个要出演电影的人呢。 华盛听了,也不意外,点了点头:“没问题。” “诶,芮生,到时候要不要我们去保驾护航啊?”有人说。 “对啊,我们都很闲。” “请假也去。” “行了行了。”华盛笑着止住,保不准他们还真的能做出这些。 还没等华盛说下去,旁边的人突然发话了:“嚷嚷什么?” 霎时安静了不少。 华盛无奈似的望他一眼,也不知道秦钊怎么回事,最近大家一起吃饭,不是冷着一张脸好似别人欠了他几百万一样,就是谁跟他有血海深仇一样。 哪来那么大的怨气? 别人不敢吱气,但是华盛不会不吭声。 “你怎么回事儿?” “什么怎么回事儿?”秦钊侧脸,点燃一根烟。 “谁惹你了?”华盛问。 秦钊抽了口烟,视线透过烟雾往华盛手边看了眼。 那一记眼神,像是在法庭上法官问目击证人谁是凶手,目击证人的视线直直的看向那个凶手,无声甚有声。 “谁惹我了,谁知道。”他说。 赵芮生正拿着筷子,在碗里戳一块韧劲十足的牛肉。 事不关己般。 欧普阳见了,他可沉默不了。 “你看什么看?”他朝秦钊喊了句。 挑衅意味极浓。 秦钊皱眉,扔了烟,眉眼都沉下去。 正要发作的时候,寂静的桌面上传来筷子摆下的声音。 赵芮生放下筷子,双手规整的搭在身前的桌面上,叠在一起,一本正经的看向秦钊:“秦钊。” “今天我们就当着大家的面,把账算清楚。” 她的语调很平静,听着像是在商量,但态度却是实打实的硬。 在气势上,她不输秦钊。 这场面,大家就看不懂了。 光是刚才听见说秦钊和赵芮生是同一个班就够稀奇了,现在又来了一个意味声长的算账? 这两个人之间有什么过节? 又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空气里弥漫起一股硝烟,大家的视线在两个人的脸上来回徘徊。 还是华盛开口:“你们之间有什么账要算?” 两个人都没有要解惑的意思。 华盛有几分猜测指的是上次喝酒的事情,但也只是一部分,现在他们两个人眼中明显是藏着深仇大恨的模样,尤其是面上看着无波澜起伏的赵芮生。 她的视线不畏不惧对上秦钊的双眸,下巴微扬着,问他:“算不算?” 她要他的态度。 也想彻底斩断和他这没完没了般的纠缠。 大家谁也别碍着谁。 秦钊也盯着她,却是漫不经心的,染上点玩味,不慌不忙的开口:“不算。” 作者有话要说: (秦钊的身上,散发着一股,注孤生的气息。 第18章 撇清。 秦钊说不算,这就是他的态度了。 行,对她要说什么并没多大的影响。 “秦钊。” “我们把话挑开了说,我不喜欢你,你也看我不顺眼,谁惹了谁我也不想再计较了,我想说的是。”她顿了一下,字字清晰。 秦钊倚在靠背上看着她,包厢里其他的任何一个人看上去都比他听得认真。 “我没那么无聊陪你玩什么游戏,我相信你也没那么幼稚,既然如此,以后见面就当做不认识。” 这是赵芮生第一次以这样的口吻对一个人说出这么决绝的话。 身边多一个朋友的重要性,是她在国外这么多年比谁都更能够深切体会到的。 但是现在,她只想和秦钊撇的一干二净。 因为她的一席话,桌面上的气氛莫名变得诡异起来,本来好端端的一场聚餐,现在变成了撕破脸前友善的最后一顿。 最头疼的还是华盛。 最不以为然的是秦钊。 他继而又轻飘飘的吐出一句:“谁跟你是我们?” 赵芮生:“……” 众人:“……” 都知道秦翻起脸来谁都不认识,更别说刻意在老虎头上拔毛了。 赵芮生还是第一人。 华盛咳了声,起到的作用为零。 欧普阳眼看着就要起身,赵芮生早就有所预料,在桌子底下按住了他就要直起的腿。 想起上次的事情,欧普阳犹豫了下还是安分坐了回来,交给她自己来处理。 赵芮生的嗓音始终很镇定,也一点没有要轻易就点到为止的意思。 她看着秦钊,没回答他的上一个问题,而是径直继续自己的话。 “我没有在征询你意见的意思,秦钊,以后你我井水不犯河水。” 看在小老板的面子上,不做仇人。 但她也不会勉强自己和任何人建立影响心情的关系。 最后一个字的语音落下,她举起手边的酒,对着秦钊的方向举了举,然后仰头一口气干了。 干脆豪爽,又有气魄。 本来还有人为她捏着冷汗,现在看这情形,也都松了一口气。 以前他们赞叹赵芮生的时候都会说:不愧是小老板看上的人。 现在,他们都不由得从心底里叹出一句:赵芮生不愧是赵芮生。 赵芮生喝完这杯酒后,就果断的收回了视线,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的结束了对话。 她扭头跟华盛喝酒去了:“小老板,我敬你一杯。” 华盛挠了挠鼻尖,看了眼秦钊,也用脚在桌子底下碰了碰他的鞋边。 无声的暗示着:别闹,别跟人女生过不去。 华盛在桌子底下一副苦口婆心,桌面上却是行云流水般的和赵芮生碰杯。 眼看两人都开始喝上了,桌面上凝滞低沉的氛围瞬间烟消云散。 唯独坐在华盛旁边的秦钊像是与世隔绝了似的,足足好几分钟都没有说话。 华盛不放心,也不相信他就这么安静的坐着,于是不停的把视线落在他身上,生怕他的脾气上来要掀桌子。 观察了好几分钟,秦钊都没什么要发作的征兆。 华盛这才侧过脸对赵芮生低语:“你和阿钊怎么回事儿?” 赵芮生风轻云淡的答:“就刚才说的那样。” 她不想再多说。 秦钊就坐旁边,华盛也不好追着问,有点烧脑。 这好端端的,自己旁边坐着水火不相容的两个人,这叫他情何以堪? 左思右想,华盛还是觉得思想工作应该从赵芮生身上下。 女生嘛,比较好说话。 华盛找了个机会约赵芮生出来透口气,赵芮生也猜到他其实是要说什么。 果然,华盛一开口就是:“秦钊那小子,你别跟他计较。” “我没计较了。”这是实话。 不然她刚才不会那样说。 华盛一噎,这不计较是不计较了,彻底绝交是怎么的一回事。 “他是不是对你做什么过分事儿了?” 包厢在酒吧二楼,他们站在栏杆前,俯视下去可以看到一楼大厅内所有的景况。 提起秦钊,赵芮生的心情连至脸色都不好。 “别提了。”她垂头,去看大厅里狂乱摇摆着身体的人,肆意,青春且热血。 华盛还想再做最后的努力。 “小老板。”她回头,认真的眸子在昏黄色的壁灯下,熠熠发光。 华盛没说话了。 赵芮生不是普通好说话的女生之一。 正好,华盛的电话响了起来,说是楼下有情况需要他去露个面。 听上去还挺着急的。 华盛挂了电话,拿着手机指了指包厢的方向:“你先回去吧,我下去看看。” 赵芮生点头:“你先去吧。” 华盛垂头看手机信息,颔了下首,转身下楼了。 她还不想进去,刚刚喝了不少酒,正好多站会透口气。 二楼不比一楼,一楼的人大多都是附近学校的学生,平时无聊约着和朋友出来玩玩,切换一下平时在学校里枯燥烦闷的生活状态。二楼的人少,相比一楼装修更精巧些,每个包厢都是主体化设计,又都是独立的包厢,偏静,自然消费水平也更高,来这里的基本上都是小部分的学生和大部分的社会人。 她正倚在栏杆上休息,双手轻松随意的搭着,长发轻轻的飘在腰际的位置,有一撮滑落到身前,紧紧贴着。 从朦胧的灯光下看这道背影,慵懒的身姿中透着一股性感,一只腿笔直的撑着,另一只半曲着放在栏杆间,身上还穿着刚才在舞台上的那件演出裙,白灰色的亮片短裙,不长不短的裙摆堪堪垂在大腿部位,露出白皙又骨肉匀细的腿,看过去就像是一樽姣好的艺术品。 她偶尔侧头,露出她立体精致的侧颜,红唇在灯光的照射下分外夺目。 楼下大厅里的人玩的很投入,她也看的专注。 一只手突然从身后搭在了她的肩上,重重的压下来,侧面飘来一股浓重老旧的烟味。 她下意识的向旁边移开一步,然后瞪向旁边的人。 是一个油光满面,喝得忘却自己的中年大叔,挺着啤酒肚,咧嘴笑着,脸颊上的两坨肉被他笑得挤出沟壑。 “小姐,一个人在这儿想什么呢?”男人迷离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不知道是本来眼睛就小还是笑成这样的。 赵芮生心下一阵厌恶,抬手拍了拍刚才被这个男人触碰过的左肩,掉头就走。 男人立马伸手拉住她:“别走嘛。” 尾音带着十八个调拐,哄骗似的,就差扭着身子一并做出挽留的动作了。 “放手!”她厉声喝一声,想把手收回来。 可男人的劲大,喝醉的人更是。 她脚下的步子往回走,手被男人拉拽着,就是不肯放。 见她走出两步,男人手腕的力度一收,猝不及防的就将她拉了回去。 赵芮生觉得呼吸一滞,及时在快要撞上油腻男人的肚子时,快速稳住身体。 男人仍是笑着,不知道喝了多少酒,说话都有点口齿不清的:“别走嘛,跟我去一杯呗。” 嘴上诚挚的发出邀请,也没等她同意不同意,男人径直拽着她的胳膊就拉着走了。 她的胳膊细,被男人轻轻一抓就握得死死的。 再加上男人这套强行搭讪的方法进行的炉火纯青,不知道用同样的方式拉过多少个女生。 赵芮生正打算用脚,目标已经锁定上了男人粗壮的小腿。 男人没回头,她这一脚下狠劲的话能让他摔个狗吃屎。 视线微抬,看到一抹冷漠又疏离的身影正从洗手间的方向走出来,正低头看着手机。 不经意的抬头,四目相撞。 秦钊的脸色平静的不能再平静,慢慢的从她的脸移到她被男人紧拽着的手,然后落在男人的脸上,眸色一沉。 满脸的嫌弃。 男人拖拉着她走,也因为刚才那一对视,她忘了出脚。 而秦钊在接收到这一画面后,有条不紊的将手机收回裤子口袋,像是什么也没看见似的,继续往前走。 继续!往前走了! 赵芮生差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 也是,刚才她说的做陌生人,井水不犯河水。 他履行的非常到位。 视线收回去的时候,连眼角都是冷的。 哪怕真是一个陌生人,也不至于袖手旁观吧。 赵芮生有一种被刷新三观的颠覆感。 秦钊成功激发了她体内愤怒的力量,一脚狠狠踹上了跟前男人的小腿肚上,男人吃痛一声,整个人都往前踉跄,在空中摇摇晃晃了两下,最后倒下去。 这个时候,不远处那道身影正好停了下来,缓缓的望过来,像是赞赏她刚才的那一脚。 赵芮生满脸怒气,回瞪一眼秦钊。 秦钊双手插在口袋里,很自然的被她看着,慢慢迈着懒散的步子走过来。 “怎么?”秦钊看出她的愤怒,整张脸都气的红了。 旁边的男人被赵芮生那一脚踹的很不爽,从地上爬起来就要找她算账,但眼看她旁边站着一个一米八的高个男生,看样子痞里痞气的,全身上下都是名牌,光脚上那双鞋就足足上万,看脸又是个意气风发的小少年,一看就是个富家公子哥,于是有点忌惮,先试探性的问了句秦钊:“你们认识?” 秦钊用眼角的余光扫了眼男人,随后仍是居高临下的看着赵芮生,嘴角衔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不知道是在问赵芮生,还是在回答男人的问题,悠悠的吐出句:“你说呢?” 赵芮生厌恶极了他这幅事不关己看别人笑话的模样,也不管秦钊是在对谁说,她朝男人厉声回道:“不认识!” 发泄完情绪。 赵芮生倏然扬起一抹笑,像是一朵罂粟冷然在嘴角绽开。 她却又刻意把声音放柔下来,又甜又软。 秦钊听得眉头紧拧。 只见赵芮生一边说一边把手机上打110的界面给男人看:“大叔,你想进警局吗?” 第19章 道谢。 男人没想到赵芮生的反应这么快也这么敢,屏幕上的蓝光照在男人油腻的脸上,酒瞬间清醒了一大半,正要夺过手机,赵芮生手臂一抬就将手机收回去,嘴角还挂着故意摆出来的假笑,手机拿在脸边,挥了挥:“后会无期,大叔。” 男人眼看着赵芮生也是不好惹的样子,明白了意思,立即悻悻然的走了。 赵芮生收了笑,满眼满脸的冷漠,将通话界面按掉,错开秦钊往包厢里回。 像走过任何一个陌生人那样。 “站住。”一道冷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不知道是在喊谁,所以两个人都停下来了。 赵芮生本来不想打破自己不久前才说过要做陌生人的话,但是现在秦钊叫住她,她倒想听听在刚才那番袖手旁观后他还能说出什么。 视线冰冷的转过去,只见身后的那道身影已经挥起了拳头,狠狠的砸在了刚才那男人的脸上。 赵芮生有点懵。 秦钊的拳头一下又一下,每落下一拳,都发出骨头碰撞的响声,拳拳用了狠劲。 男人第一拳就被打得晕头转向,整个人都趴到了墙面上去。 秦钊单手揪着他的领子转过来,拳头闷声落下。 男人连喊痛都来不及,只能抱着头躲。 但秦钊的拳头狠,动起手来的时候脸上果真像是写着六亲不认,男人越是要躲要遮,他就砸的越重,隔着手背照样打。 赵芮生看着都疼。 但是解气也是真的。 男人不禁打,秦钊收手的时候,T恤平平整整贴着他紧致的后背,纹丝不乱,他只是面不改色的甩了甩拳头。 似乎是碰触到什么自己不碰的东西。 男人被打趴到了地上,蜷成一块,生怕接下来又要吃拳头。 秦钊皱眉踩上男人的小腿,用了力度踩下去两分。 声音还透着刚才的狠劲:“没死就起来道歉。” 赵芮生还有点凌乱,对于秦钊这突来的变脸,她有点不解。 难不成秦钊见义勇为的意识在反射弧里跑了两圈才传递给大脑? 男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本来就被脂肪堆积的脸此更是鼻青脸肿,像是游乐园里充气的丑娃娃气球。 “对…对不起,小姐,是我冒犯…” 说清楚一句话对男人来说已经变得困难了。 赵芮生正想摆手让他赶紧走,眼不见为净。 秦钊又是一脚踹在了男人的小腿上:“谁他妈是小姐?” 男人连忙改嘴:“对不起对不起,姑娘,是我错了,对不起!” 赵芮生看了眼秦钊,后者依旧是一脸的轻慢和不耐烦,视线没往她身上放。 男人连着说了好几遍对不起,他也没兴趣听了。 脚抬起就又要往人家腿上踹:“赶紧滚。” 男人似是有所预料到,闪了下,听到秦钊发话,火速滚了。 安静下来之后,秦钊的脸色又恢复至冰冰冷冷的样子。 赵芮生愕然:“……” 她犹豫着,即使是个陌生人,说句谢也是应该的。 正这么思忖着,秦钊突然斜看了她一眼:“这个男人眼神不好,什么人都拉。” 打了人后,还遗憾的感慨了句:“没品。” 赵芮生:“……” 他居然还不忘嘲讽她! 酝酿好的那句谢谢成功被秦钊扼杀在了摇篮里。 赵芮生也愤愤不乐的回:“没办法,总有人眼瞎。” 一语双关,她说的也是他刚才的袖手旁观。 秦钊不知道听没听出来,转过身打开包厢门就进去了。 高冷的背影似乎在说,别跟我说谢,不稀罕。 秦钊进包厢后,门没关,她跟着进去,看上去像是两个人同进同出的一样。 再加上她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欧普阳立即起身,声量不小的喊:“芮生,你干嘛去了。没人欺负你吧?” 赵芮生看了眼秦钊:“……” 还真有。 但被欧普阳当着大家面这么一问,很明显针对的是秦钊,她没说刚才的事情,在欧普阳旁边坐下:“没事,一会说。” 后半场饭局,华盛都没再回来。 秦钊接了个电话也出去了。 华盛临近结束的时候才回来的,回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个鼻青脸肿的人。 男人是被华盛抓来给赵芮生郑重道歉的。 欧普阳听说这件事情后差点没再给男人的脸上点颜色,被华盛拦住了,挨了秦钊这么多拳头估计能查出个轻微脑震荡,再打下去,后果恐怕不好说了。 男人也看清了形势,后悔莫及。 道歉不够,他还做出保证说以后赵芮生在RED唱歌一天,他就不会让今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在她的身上。 也不知道是男人出于本愿还是被迫的,总之她以后在RED就这么多了个保镖。 事情这才算是完了。 赵芮生不喜欢欠别人的,尤其是在人情上。 虽然秦钊是在她已经摆脱掉男人的纠缠后出的手,但他也算是替她狠狠教训了一顿对她图谋不轨的男人。 于情于理,她觉得也应该对他说一句谢。 次日上课,秦钊也来了。 难得的,最近秦钊的出勤率很高。 廖可在她耳边都说过好几次了:“秦钊又来上课了。” “秦钊居然没迟到。” “秦钊怎么…” 诸如此类的感慨说明秦钊在同班同学心理的定位有多低。 她正看着卷子上的一道数学题,是刚才老师课上说太难留着下节课好好讲的大题。 廖可见她看的专注,以为她有眉头了,毕竟这个题目就连班里数学最好的绍辉都解不出来。 “芮生,这道题你有思路了?”赵芮生的成绩不好,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偏科严重,除了她喜欢的数学和对她来说最简单的英语成绩好看外,其他科目的成绩都惨不忍睹。 听到廖可问话,赵芮生这才收回思绪:“嗯?没有。” 廖可看明白了,原来赵芮生刚才不是在思考题目而是在发呆,于是坐到她前面去找她闲聊:“在想什么呢?愁眉苦脸的。” 赵芮生拿出抽屉里的便携镜,翻开来照了下,还真是。 她对着镜子拍了拍自己的脸:“这么明显吗?” 廖可重重的点头,问:“怎么啦?” 赵芮生被该怎么还秦钊一个人情这个问题困扰了整整两节课,廖可正扑闪着眼睛看着她,她于是问:“如果你想跟一个人说谢谢,你会怎么做?” 廖可想也没多想:“直接说谢谢呗。” 现在是下课时间,大家都在说话走动,教室里闹哄哄的,廖可的嗓门就提高了些。 赵芮生对她做了个小点声的动作,继续说:“问题是他不想稀罕你说谢谢。” 廖可:“那他稀罕什么?” 赵芮生:“……” 这个问题问的好,她也不知道。 廖可从她的表情里已经看出结果了,随后非常乐意为她排忧解难似的贴心道:“这个嘛,道谢主要是看诚意,形式不重要。” 赵芮生没懂。 “怎样算诚意?” 廖可想了想:“你要道什么谢?” 赵芮生:“……” 想了好一会儿,在廖可等到花儿都要谢了的时候,她终于说道:“谢他路见不平。” 廖可:“……” 避免廖可接下去就要问要谢的人是谁,赵芮生立马转移话题:“你以前有过对别人不太适合直接表达谢意的时候吗?” 廖可回答的很快:“有啊。” 她细细的思索了番,没等赵芮生问就自行说道:“我当时在体育课后给他买了瓶水。” “也没说什么,他似乎也知道我送他水的意思,就这样。” 赵芮生愣了愣,脑海里她给秦钊送水的画面说来就来。 “不行不行。”她打断:“这个方法不好。” 廖可不赞同了:“怎么就不好了,礼轻情意重嘛。” 就是这个礼轻情意重。 赵芮生的重点不在礼轻,而是情重。 她可不想向秦钊多表现出一分友善。 上课铃响,这个问题还是没有得到解决。 又困扰了赵芮生一节课之后,她决定还是采纳廖可的提议,毕竟她已经山穷水尽,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一瓶水,等于道谢。 不用说,他看了自然也能猜到。 赵芮生简明扼要的谨记廖可的重点,去学校超市买了一瓶水。 正好最后一节体育课。 天时地利,就差人和。 从超市出来左拐,远远就看见篮球场上那道拔尖的身影。 褪去了平日里的慵懒气息,他在篮球架下站得笔直,明媚的光线斜打在他额前的碎发上,朝气蓬勃的少年模样。 她停了两步,手上捏着这瓶水,想着要怎么给他才自然。 这么想着,她怎么觉得自己别扭的像是一个懵懂小女生要向喜欢的男生告白似的,犹犹豫豫的。 显然不是她一贯的作风。 现在天时地利人和了,她一鼓作气,走到篮球场外喊了声:“秦钊。” 天气太热,从嗓子里呼出来的气都是干燥的。 她抬起手遮在眼睛上看秦钊,后者侧过头看到站在篮球场外的她,瞳眸幽深。 眼看着旁边的人正在做热身运动,她朝他招了招手。 秦钊纹丝不动的看着她。 也看到她手上的那瓶水。 还有她身上的那股子别扭劲。 赵芮生啧出一声,只好走到篮球架下,将手中的水伸给他。 他太高,阳光又太晒,她没抬头,视线随意垂落在他宽松T恤的Logo上。 穿LV新款T打篮球,已经懒到暴殄天物的境界了。 手在空中垂了好一会儿,水也没被人接过去。 她微微蹙眉,眯着眼睛抬头,秦钊歪着脖子看球场,修长的脖颈处露出青色的经络。 是完完全全忽略了她的意思。 “秦钊。”她耐着性子,将水又往他那边伸了伸。 秦钊回过头,语气平平:“怎么?” 她用视线点了点手中的水,意思已经表达的非常明确了。 秦钊的声线寡淡,倒很有耐心,又重复了遍:“怎么?” 烈日当头,她觉得自己正在被蒸发。 谁说是天时地利了!根本不。 她的耐心没了,一边把水塞进秦钊手里,一边赶时间似的说:“给你水,当是谢你上次的。” 水没成功给到秦钊手上,他侧身退了一步,垂下慵懒的眼皮看着她。 开口的语气很不满:“一瓶水就把我打发了?” 第20章 懂事。 是谁说,给他水他就能知道她的意思? 情节完全没有按照预料剧情中的发展,赵芮生整个人从内而外的躁。 “你要不要?” 太阳太毒,再站下去她估计能融了。 不领情就算了,还被人挑三拣四。 正想着秦钊说不要,她立马就走,谢也不用道了,是他自己不领情。 “阿钊。”对面篮球架下有人喊,“开始了,这边。” 秦钊朝喊话的人点了下下巴,视线收回来落在她身上,淡淡的:“打完球再给我。” 赵芮生:“……” 没等她说不,秦钊就已经迈着修长的腿进了组织。 谁要等他打完球。 赵芮生把水往篮球架的支脚上重重一放,爱要不要! 扭头走了。 因为是体育课,可以提前下课,有着比正常下课的同学早几分钟去餐厅的优势。 一节课下来,廖可满头大汗,红通通的一张脸像是煮熟了的虾。 她是运动积极分子,精通好几种球类运动。 但任凭廖可运动精神再激昂,使出了浑身解数都拉不动赵芮生去打个排球。 赵芮生不喜欢运动,只有不得不进行塑形的健身运动能让她抬胳膊和腿外,跳舞可以算是她的全部运动项目了。 打好饭在空旷的食堂里找位置坐下,赵芮生已经慢条斯理的动起了筷子,廖可还在用手掌散热,还带点气喘。 “你去了吗?”她指的是送水这件事情。 赵芮生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 廖可八卦:“怎么样啊?” “不怎么样。”想到秦钊,她不由自主的用筷子头戳了戳餐盘里的饭。 如果这是秦钊的话,早就被她大卸八块,拆骨入腹了。 “为什么不怎么样啊?”廖可睁着大眼睛满是疑问。 赵芮生抬头,回答:“因为不是每个人都是正常人。” 廖可纳闷了,正要又要问她要谢的那个人是谁。 上次问了好几遍,赵芮生就是不肯说。 “哐当”旁边传来餐盘落在桌面上的声响。 一道挺拔的身影带着沐浴过阳光的汗液,直直的站在她们的餐桌旁。 准确的来说,是廖可的身后。 赵芮生一抬头就看到这张不想看到的脸。 廖可回头看到是秦钊,嘴型啊成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圆圈,吞吞吐吐的叫了声:“秦…钊…” 秦钊刚打完球,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厚的运动气息,来不及擦拭的汗渍挂在他的鬓角,亮晶晶的。 赵芮生隔空都能感受得到廖可的紧张,把盘里的肉夹进廖可碗里,催:“快吃吧,一会人多了。” 廖可哪里能淡定,只见秦钊的视线一直都落在赵芮生的身上。 又想到之前两个人的不和,廖可更是惴惴不安了。 秦钊站了会儿,见面前的人愣愣的,另一个人默然吃饭,没看见他似的。 秦钊看了眼廖可:“同学,换个座?” 廖可一怔,立即点头,挪着餐盘就往旁边坐了。 但随即一想,不对啊,满是愧疚的看向赵芮生。 后者已经放下了筷子,索性也不吃了。 秦钊长腿一迈,在她对面坐下。 刚才被他放下的餐盘里打了三荤一素,菜满满的盖住了米饭。 他用手指抵着餐盘的边缘,将它慢慢推到自己面前,眼神审判似的看了眼已经算是丰盛的菜色。 “啧。”他拧眉。又将餐盘从自己面前移回去。 眼不见为净的神情。 赵芮生看着他这娇惯又浪费的可耻行为,令人发指! “怎么?”她冷冷的开口。 一开口,竟发现这口吻怎么有几分耳熟。 “食堂的饭菜太简陋不合您秦大少爷的胃口?”她讥讽道,随即懒得再看他,自顾拿起筷子吃饭。 秦钊扫了眼她面前的餐盘,清一色的叶子菜,吃了这么久米饭才少了那么两口,一粒一粒含着吃的似的。 他冷嗤一声:“要你管。” 谁能想到这是秦钊第一次来学校餐厅吃饭,不知道餐具是需要自己去取的。 午餐就绪,他没有筷子。 赵芮生抬起脸,面无表情的回:“你占了我伙伴的位置,我不能管?” 秦钊深吸了口气,突然就抬手掐住她的下巴,不轻不重的按回去:“这嘴吃饭怎的?还不够你用么?” 说话这么不中听。 赵芮生一掌拍开他的手,擦了擦他刚才碰触过的地方,隐怒道:“秦钊。” “别碰我。”她警告说。 秦钊坐没坐相,一只腿曲起来架在食堂桌椅的支架上,胳膊搭在膝盖上,打量着她。 “我的水呢?”他问。 赵芮生:“扔了。” 秦钊面色一沉:“去重买。” 赵芮生觑他一眼,继续低头去吃饭。 懒得理他。 吃了两口,面前坐着的这个人严重影响到了她的食欲。起身端着盘子坐廖可对面去了。 还没放学,食堂的桌椅空位还很充裕。 秦钊看着面前空了的位置,用舌尖抵了抵下颚,浑身上下散发着冰冰冷冷的气质。 停了两秒,他骤然起身。 曲起手指,在廖可面前的铝皮餐桌上敲了敲。 意思是,让一下。 这一次,廖可没动,十分紧张的看了眼赵芮生。 后者端着餐盘起了身:“没胃口了,我先回去休息了,你慢慢吃。” 廖可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赵芮生已经端着餐盘走了。 再看秦钊,也只剩下个背影了。 这两个人怎么回事儿啊? 赵芮生买水要感谢的人是秦钊? 再看向往门口走去的两个人,秦钊一把拉过了赵芮生,推搡着在自动贩卖机前停下。 秦钊扫了眼贩卖机里的种类,指了指那瓶水:“买这个。” 他是对赵芮生说的。 赵芮生看怪物似的看着他,眼神好像在说,你脑子没坏吧? 秦钊斜看了她一眼,看明白了她眼里的情绪。 理所当然的等着她的动作:“不是要谢?” 赵芮生转身就走,没工夫陪他玩。 秦钊一只手立即又将她拉了回去:“你怎么回事儿?” 不是要谢么,现在给她机会又甩脸色了。 赵芮生推开他的手:“秦钊,你别得寸进尺。” “水我已经送过了,不要也是你的事,现在,我们还是陌生人。” 秦钊笑一声,恍然大悟般:“你就是这么谢的?” “真的陌生人都比你懂事儿。” 赵芮生:“……” 她不懂事? 秦钊居然说她不懂事? 谁都可以说她不懂事,只有秦钊不行。 没别的原因,因为他没资格。 论不懂事,世上还有比他更不懂事的人么? 眼看着纠缠下去又是要吵起来,赵芮生不想再跟这个陌生人有一点的交集。 管他真的假的陌生人。 沉着脸拿手机扫了码支付,出口处滑落出来一瓶水。 她收了手机,就要走。 胳膊又被人从身后拉住。 没完没了了。 “秦钊!”她是彻底没有了耐心,闭眼低吼:“谢谢!” “麻烦你自己拿下水!” “行不行!” 她的胸口憋着口气,头都没回。 语气里的让步生硬极了。 胳膊上那只滚烫的手松了。 秦钊弯下上半身,从出口捞出那瓶水,身后缓缓传来瓶盖拧开的声音。 还有他满意了的声线。 “不用谢。” 神经病! 赵芮生迈着大步走了。 她以为这样已经两清,她和秦钊可以相安无事的做回陌生人了。 下午上课的时候,英语课。 老师看大家都怏怏的,为了振奋一下他们的精神,于是就点人起来翻译课文,一人一句,前面的多,后面的跟着翻译,从靠窗的位置开始。 果然,本来都垂着脑袋的人都挺直了背脊,赶紧定位到老师正在讲课的位置。 全班所有人统一响起的动静,让正趴在桌上睡得不太。安。稳的秦钊连转了两个头。 周围怎么也安静不下来,这个时候居然还有人在晨读。 听着,还不止一个? 一道熟悉的轻细明朗的嗓音传进耳中,她的发音和咬字和其他人很不同,在国外生活多年,英语从她嘴里说出来就像是地地道道的母语。 老师听完都不由的多夸两句,又让她接着把剩下的这一整个段落都念完,翻译留给后面的同学。 秦钊眯着眼,脑袋从手肘里抬起来,远远的看过去。 马尾高高的束着,校服明明穿在谁的身上都没什么不同,可她穿着就是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让人忍不住多看一眼。 和在酒吧灯红酒绿的舞台上不同。 她能妩媚迷人,也能清纯动人。 像是上天特殊眷顾下酝酿出来的钻石,五光十色的那种。 不知不觉,顺序就已经到了秦钊前桌的同学。 前桌的同学迷迷糊糊,从他磕巴的程度上可以看出他是还没有完全从惺忪中清醒过来。 一贯回答问题的时候,秦钊这个位置都是自动略过的。 因为以往点名到他的头上,他也没好脸色,直接把老师气到课都没法儿继续上下去。 久而久之,大家也都习惯没有秦钊的参与了。 就连老师的视线都已经落在另一组的首排同学身上了。 秦钊突然站了起来。 老师微微一怔:“你干什么?” 秦钊平静的拿起课本,扫了眼前排男生书本上的页数,缓缓翻到。 秦钊的行为对老师和全班人来说简直是迷惑。 紧接着,更让人结舌的是,秦钊没按照顺序翻译下去,而是扬着嗓子问:“赵芮生,你刚才读的哪一句?” 第21章 耳机。 赵芮生被突然喊了一声,莫名其妙的转头,只见秦钊直挺挺的站在那,白杨树似的,眼神也直直的,倒是十分坦荡的模样。 众人把视线都纷纷落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困意席卷全无。 老师从秦钊突然站起来要回答问题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秦钊,你接着上一个…” “问你话呢。”秦钊见她半天不答,傻不拉几的,又甩出一句。 这次不仅赵芮生的脸色不好看,老师的脸色更是。 这哪里是要真的参与到课堂里来,就分明就是来捣乱的。 赵芮生注意到了老师的神情,不想让这堂课毁在秦钊的手上,只好回答说:“第三段。” “第三段。”秦钊自言自语重复了一遍,找到第三段。 老师神情复杂,看不出来秦钊脸上的认真是还是假。 紧接着,秦钊又冒出一句:“你再读一遍,我刚才没听清。” “秦钊!”老师已经忍不可忍了:“你是老师还是我是老师!” 什么叫做你没听清! 还在她的课堂上对别的同学指手画脚起来了!岂有此理! “你要是不想上课就给我出去!”老师愤愤的说。 秦钊撇了下嘴角,书页摊开在手心上,分别朝两边卷进去,被卷成个望眼镜的弧度。 他漫不经心的开口:“老师。” “我和新同学互动一下,不可以么?” “互动?”老师把书合上重重的拍在讲台桌面上,是不打算讲课的节奏了。 “老师。”赵芮生举起书站了起来,礼貌有度的开口:“既然有人没听清楚,那我就再念一遍吧。” 老师刚想发火,被赵芮生温和有分寸的态度轻轻的安抚了下去。 寂静枯燥的高一二十三班的课堂里,赵芮生醇厚的异国嗓音悠悠然的传开,比广播里放的听力听上去不知道好上多少倍。 最后一个英文单词落下,秦钊在老师冒着火光的注视下慢腾腾的翻译起来。 秦钊只翻译了一句,第一句是最长的,句型复杂,也夹带着生词,他翻译的还算流畅,语意到位。 一句过后,他便觉得没什么趣味了,怏怏的把视线从课本移开,望向赵芮生。 偌大的课堂里,除了站在讲桌上的老师,就是一前一后,一高一矮站着的秦钊和赵芮生了。 “下面一句我需要想想,要不你再…” 下一句是一句简单的短语,Next Sunday,一个小学生都知道的词组。 “好了!坐下吧!”老师打断秦钊的故意找事,强行进行课堂:“下一个,刘梅你来读。” 秦钊顿时觉得没了意思,把书扔桌面上,胳膊枕上面,头枕胳膊上。 热得睡不着。 需要听点什么。 手在桌肚里摸了半天也没摸到耳机。 他踢了踢前排同学的椅子腿,前排同学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老师然后悄悄的侧过头:“怎么了?” “有耳机么?” 前排同学点头,视线在看到秦钊面前那款苹果11 Pro后,摇头。 又看了眼旁边的同学,对秦钊说:“华辰的手机是苹果,他应该带耳机了。” 说完,前排同学又扫了眼老师,见老师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作便放心又小声的叫了叫华辰,然后指了指耳朵用唇语说:“带耳机了吗?” 秦钊看着他们的动作,还真不是有一点费劲。 “不用了。”他突然说。 前排同学借耳机的活动也就借此打住,正要回过头跟上老师的进度,秦钊的声音又传过来。 “我要赵芮生的耳机。” 前排同学:“……” 秦钊坐在倒数第一桌,他坐在倒数第二桌,而赵芮生坐在第三桌,中间整整隔着三个人的距离。 不对,准确来说应该是半个教室的距离。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 前排同学不禁心中仰天长叹一口气,坐在秦钊的前排真的是太太难了。 前排同学撕了一张便利贴,上写着:赵芮生,可以借用一下你的耳机吗?秦钊要用,谢谢。 写好之后,戳了戳他前排同学的后背,将折了又折的便利贴递给他,小声说:“传给赵芮生。” 前前排同学意外的愣了下,冒着被老师揪起来的风险八卦道:“你的情书啊?” 前排同学整张脸都皱起来了:“情书个屁,快传过去。” 前前排同学还要再问,前排同学又说:“是秦钊的。” 前前排同学立马闭嘴了,老实将纸条往前传。 类似的对话进行了三遍后,纸条终于传到了赵芮生的手上。 赵芮生收到纸条有点意外,打开看到内容后脸色立马就沉了下去。 便利贴在她的手里被揉得不成样子,随后往抽屉里一扔。 安安静静的送入了“太平间”。 坐在赵芮生身后的同学都将视线落在赵芮生的身上,把她的动作看在了眼里。 坐在秦钊前排的那个同学侧着身子才躲开前排同学的脑袋看到赵芮生的反应,顿时觉得心下一冷。 借耳机失败… “秦…钊”他把后背缓缓贴上秦钊的桌沿,紧张的说道:“芮生应该…没有带耳机。” 秦钊抬起头,扫了眼那颗扎着高马尾的脑袋:“你怎么知道?” 前排同学:“……” 因为她把纸条扔了,不是没带就是不想借,后者的原因听上去好听点。 秦钊皱眉:“继续问。” “问到有为止。” 前排同学一愣,他简直太难了。 没想到秦钊看到了他给赵芮生传纸条,应该也看到了赵芮生扔纸条的动作,这不是摆明了要找事儿吗。 前排同学此时像是被土地主压榨的奴隶,榨干最后一点力所能及去完成这项任务。 纸条不知道传到了第多少张。 老师终于找察觉到这边的集体小动作。 “王毅,你起来回答第二个问题。”老师错不急防的点起秦钊前排同学。 完了,他压根儿不知道。 老师的一顿数落是少不了的:“上课的心思别乱放!我还以为你都会了,下一个,赵宇军来回答。” 是坐在王毅前排的同学。 传纸条的那几个人依次被点了起来,回答不上来就都站着。 反正也不会影响到谁看黑板,既然坐着不能好好听,那就站着听! 赵芮生回头望了眼,果然老师叫起来的都是替秦钊借耳机的人。 自己上课不听讲,还要祸害别人。 脑子里缺根神经。 她以为借耳机的事情已经点到为止了,没想到过了不到三分钟,后背又传来笔头轻轻的点戳。 又递来一张纸条。 还没完了! 她忍着脾气从抽屉里摸出耳机,往身后一递。 后排同学眼疾手快的就接了过去,终于完成了使命似的呼出口气:“可算是借到了。” 赵芮生:“……” 怎么搞得好像她是那个不近人情刻薄小气的人一样。 耳机以最快的速度传到秦钊桌面上。 秦钊用食指从前排同学那里勾过来,在手指上绕了两圈把玩着,眼角露出一股领导范的满意。 耳机插上,一边塞一个。 视线往前看了眼,一个个身影罚站似的站着,完完全全限制住他眺望远方的视线。 “喂,王毅?”他刚才听老师好像是这么叫他的。 前排同学半转过头来。 “站着累么?”秦钊问。 王毅站着,秦钊坐着,就这么对视着,他觉得很不轻松。 王毅点了点头。 “坐下。”秦钊的下一句话冒的理所当然。 王毅苦脸,心想:不是所有人都敢跟你一样… 王毅的内心活动还没结束,秦钊的音量瞬间拔高:“老师,前面同学挡住了我看黑板。” 王毅没想到,秦钊居然会以这样的方式让他们的屁股重新回到凳子上。 说感激是有的,说震惊也是有的,但归根结底还是怨秦钊,这怨只能吞进肚子里了。 秦钊直了直脖子,眼前的视线范围宽广了,也就舒服多了。 他把耳塞放进耳朵里,点进歌单,里面全是王菲的歌。 指尖翻动屏幕,找到那首红豆,点击播放,设置成单曲循环。 手枕胳膊上,安安稳稳的睡下去。 缱绻灵动的声线似在身体里流动,舒缓又情意绵绵。 很久没听这首歌,上次在RED听到这首歌,如果没看到台上站着个人,他险些以为是原唱。 现在再重温一遍,那天赵芮生唱这首歌的时候,韵味和风情都到了,不同的是年龄,声音里还透着一股很清淡的稚嫩,不仔细听听不出来。 …… 下课了。 秦钊还趴着,插着耳机埋着头,看着睡沉了其实是醒的。 所以旁边有人过来敲他的桌子,他很快就知道了。 慢慢抬起头,不悦的望过去,是同样不悦的赵芮生。 “陌生人,麻烦你下次找认识的人借耳机。”赵芮生扳着脸,严肃的说。 秦钊摘下一侧耳机,卷在手指上,扬着下巴看她:“谁规定不能问陌生人借耳机?” 赵芮生:“……” “有意思么?” “有。” “神经病!”她不由的骂了一句。 “陌生人对你有恩,你就这样骂陌生人?” 赵芮生哑然。 他对陌生人是不是有什么无解。 还有,这算哪门子恩? 有人想要轻薄你,他出手教训了一顿是没错,回头却说是那个人没品位,居然会轻薄上她。 她深吸了口气,近乎咬牙切齿的说:“做陌生人的意思,是彻底、完全、绝不会有任何交集,懂么?” 秦钊往后靠在椅背上,把耳机线拔下来,跟自己似的放进桌肚里,手机收进口袋,慢悠悠的起身。 秦钊一起身,赵芮生的气势就在身高上矮了下去。 他径直的走过她:“谢谢陌生人的耳机,别拿走,我下节课还用。” 说完,扬长走了。 根本没有听她说话了的意思。 第22章 巴掌。 眼看秦钊现在这幅态度,就是摆明了在跟她过不去,不是做陌生人么,他偏不如她愿。 然后等她怒了,他反倒是一派欣赏的姿态。 赵芮生不笨,一次两次下来她也知道要怎么应对秦钊了。 他要什么,给他。 只要他觉得没意思了,他自己也就不会再继续了。 耳机没再还回来过,赵芮生也没有要回来的打算。 借出去的笔,有去无回,她也不在意。 抄作业,她大方让出廖可的作业,问绍辉借了作业来看。 秦钊对赵芮生这幅逆来顺受的态度微感诧异,也觉得没了意思。 最近秦钊的出勤率相当的高,吕朦朦也诧异极了,经常往二十三班门口跑。 站在门口给教室里的秦钊发短信,视线望去,正好看到赵芮生将一本本子放在了秦钊的桌上,而秦钊正专注垂头玩游戏,习以为常了似的,什么话也没说。 吕朦朦最近不是没有听到从二十三班传出来的一些话,说秦钊和赵芮生关系很好,共用一副耳机,一支笔,抄一份作业,关系好到匪夷所思。 她期初还不信,没想到今天来看到的居然是这么一幕! 吕朦朦收了手机,直接进了二十三班,跟进自己班似的。 脚刚踏进班级门,她就开嗓亲昵的喊了句:“阿钊。” 直直的在最后一排的位置上停下,拍了拍秦钊前排同学的肩:“同学,借坐一下。” 王毅立即起身,乖乖让了座。 秦钊连眼皮都没有抬,就这阵仗不需要看也知道是谁来了。 “你来干什么?”秦钊的手指疯狂在屏幕上点动,语气里满是要下逐客令的意思。 吕朦朦忽略掉他的语气,拿起刚才赵芮生放在他桌上的那本本子,指甲上的颜色这次换成了亮黑色,慢慢翻开本子来看。 “我来看看你啊,最近你怎么课上的这么勤快?”她不经意的问。 这一问,问出了高一二十三班大部分人的心声。 秦钊懒得回答她这个问题:“快上课了。” 意料之中的逐客令。 吕朦朦的脸色霎时沉下来,她看到了本子上隽秀的字体,很明显是女生写的。 “作业是谁帮你写的?”吕朦朦问。 秦钊这才抬眼,看她拿着自己的本子,便空出一只手来拿了回来,压在胳膊下。 而后又把全部精力放在游戏界面上,对吕朦朦说:“回去上课。” 吕朦朦什么时候看秦钊在意一本作业本过? 内心翻云覆雨。 但十五秒的上课铃声已经结束,她确实是应该回去上课了。 她不甘心的起身,再度尝试:“阿钊,我们旷课去吃哈根达斯吧?” “不去。”秦钊拒绝得毫不犹豫。 吕朦朦瞪了下脚,有点气恼:“为什么?” 秦钊的游戏结束了,眼见吕朦朦还没走,前排同学被她挤到了隔壁桌去。 “不去。”他懒得解释,又重申了一遍自己的态度。 吕朦朦还想再说什么,秦钊微微蹙眉:“你要留下来上课?” 她倒是想,只是条件不允许。 逐客令下到这个程度,吕朦朦只能走了。 * * 在学校论坛里,流传起一股三角恋的探讨风气。 三角恋的主角分别是,赵芮生、秦钊、吕朦朦。 甚至有人为他们设置了一个投票,是赵芮生和秦钊一对儿,还是吕朦朦和秦钊更般配? 赵芮生在学校已经小有名气,有喜欢她的人站出来辟谣说赵芮生跟秦钊之间只是普通的同学,没有暧昧也没有恋爱关系。 但是也有一部分人,出于好玩也出于跟风的心理,觉得赵芮生在各个方面都完胜吕朦朦,要说配学校霸王秦钊,那是绰绰有余了。 赵芮生不玩论坛,对背地里已经有人把她和秦钊绑在了一起组CP的事情一无所知。 吕朦朦是论坛的活跃户,全程目睹到近乎每一层楼的评论都会去看,看到投票的结果,她气得摔碎了手机。 手机摔了再买新的,但是该存在的还是在,投票结果还是站赵芮生和秦钊的人多,甚至还取了个再甜蜜不过的CP名--钊生贵姿。 早生贵子。 吕朦朦刚买的新手机又摔坏了。 廖可是个八卦爱好者,但是这几天有点消沉,看上去闷闷不乐的样子,对她一向感兴趣的八卦都不参与了。 身后的同学正小声说着论坛里的最新精彩评论,一边说一边笑,声音很低,但说着说着到兴头上又不自觉的高了起来。 赵芮生被余老师叫去了办公室,现在不在。 廖可面色沉重的点开论坛的主界面,不用刻意去翻,都能看到赵芮生和秦钊的名字组在一起的大标题。 她也知道赵芮生对八卦不感冒,但身为当事人,也应该是要知情的。 正想着等赵芮生回来,她就把手机拿给她看,一看便知了。 上课铃声响了,赵芮生还没有回来。 廖可不由自主的朝最后一桌的位置看去,也是空的。 怅然的收回视线,锁上屏幕,切换到准备上课的状态。 * * 余老师找赵芮生是因为知道她在RED驻唱的事情,毕竟年纪小,又是在酒吧,多多少少对学业会有影响,余老师没有明说反对的态度,但也旁敲侧击的规劝了好几圈。 赵芮生的态度坚定,并且保证不会耽误学业也不会惹事,酒吧是熟人开的,也不会对人身安全有威胁,余老师知道劝是没用的了,毕竟也知道她的情况,在国外受到的教育对她有着很大思想上的影响,是个有主见的孩子,于是最后让她回去写一张情况说明书,好让老师精确知道她的情况就可以了。 赵芮生连连点头,道了谢从办公室走出来的时候正好上课铃声响。 走廊里面已经看不到人影。 手机在口袋里面震,她垂头拿出来,是串陌生的号码,这已经是打过来的第二个电话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接。 走廊里从男厕方向走出来一道不紧不慢的人影,散步似的。 不想和秦钊一起进班,似乎这样就会让她迟到的性质变得和秦钊一样,于是她按下了接听键,在旁边的玻璃窗前停下。 “喂,你好?” 电话那边的声音很是不客气:“你没存我的电话?” 这声线、这口吻都有着很高的辨识度——吕朦朦。 她为什么要存她的电话? 一听是吕朦朦打来的,她也没有要继续讲下去的欲望了:“有事么?” “有!”对面像是吃了枪。药一样。 赵芮生看向窗外,等着吕朦朦说事,懒得开口应声。 吕朦朦:“你现在在哪儿?” 赵芮生收回视线,看了眼通话时长,而后答:“学校,要上课了,没事挂了。” 说着手机已经离开耳朵。 听筒里传来吕朦朦说起就起的吼叫声,和她在秦钊面前时的轻声细语完全是一个天一个地。 “赵芮生!我要见你!现在!” “十分钟内我要在田径场看到你,不然你会后悔的。” 似是知道赵芮生不屑,吕朦朦又补上一句:“我相信你肯定不希望自己的照片被别人看到吧?” 听语气,吕朦朦是带着笑意的。 只是这笑,是冷的,尾音撕裂了调,电话挂断后她都分不清那是什么样的情绪。 让人心头一沉。 比平时里秦钊没事找事的挑衅更让人切肤感受到寒意。 秦钊悠悠的往班级门口走,没有看到她,走路也在看手机,头微微垂着,纤细修长的脖颈缓缓延伸进T恤里。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大抵指的就是像秦钊这类人。 赵芮生快步追上去,一把拉过秦钊。 秦钊没防备,手机从手里滑落,在手里打了个转被他半空接住,而后看到满眼愤怒的赵芮生。 这样的神情,他已经有好几天没看到过了。 这几天,她学聪明了,对他的要求都不拒绝,就等着他觉得没意思自己放弃。 本来他就是想要故意气她,看她生气脸色通红的模样也是一件乐趣事。 但现在她脸上的这幅模样,和之前的愤怒有着很大区别。 之前的还能忍,因为没有触及到她的底线。 而现在,阳光斜打进走廊,阴影和光线分割在脚边,一半明一半暗。 她的眼眶是红的。 秦钊被人突然一扯的无名火消失了,垂下视线看她:“你干什么了?” 赵芮生的手紧紧的抓着他的手臂,因为极致的愤怒,她只瞪着他,手在用力的同时也在轻颤。 秦钊感受到了。 耐心瞬间全无。 “我问你…” “——啪。”清脆的巴掌声划破酷暑里闷热的空气。 秦钊的脸被扇到了一边,轮廓清晰的脸颊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灼热的温度爬上他的左半边脸。 赵芮生的手收回去,为了抑制住颤抖,又抓紧了自己的裙摆。 秦钊慢慢的转过头来,抵舌舔了下嘴角。 她这一把掌,够有劲,也够有胆量。 秦钊的暴躁也在这一瞬间被点燃,居高临下的盯着她:“你他妈是第一个敢打我巴掌的人。” “好样的,赵芮生。” 最后三个字,秦钊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他伸出食指指着她,目光和脸色都放着凶光:“你最好不是没事闲得慌,手贱的。” 第23章 照片。 赵芮生的嗓间像是被一块滚烫的石头哽噎住了般,好一会才挤出一句:“你活该。” 说完就又要掉头走。 秦钊一把拉回她,沉声道:“谁教你打完人就走的?” 赵芮生想要甩开他,但是没用。 手臂被他捏得生疼。 她愤然回头:“秦钊,你配讲道理么?” 她强行要走,秦钊在身后拉着,相反的力道占据上风,一拉把她整个人都往回拉去。 秦钊扼住她的手臂,没让她走,也没让她摔。 “说人话!”秦钊的耐心现在是负值状态。 谁惹他,谁惨。 赵芮生是挑起他怒火的人,也是在这把火上浇油的人。 “你自己心里不知道么?” “用卑劣来形容你,都侮辱了卑劣的词义。” 她一个脏字没用,却让人最抓狂。 秦钊手掌要折了她手臂似的用力:“我最后问一遍,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赵芮生一个多余的字都不想再跟他说。 她的手臂被钳制在他手里,拼命的挣,秦钊都觉得她要发起狠来不要自己胳膊都行。 他脸色彻底黑下来,换了只手抓住她另一只胳膊,往旁边拉去。 跟拖什么似的,拽进了楼梯间。 秦钊本来就没有好脾气,更别说能耐着性子跟她耗在这里,问她一句怎么了。 “话不说清楚,赵芮生,你今天别想从这里走出去。” 赵芮生这才感受到手臂火辣辣的疼。 冷嗤一声:“你不让我出去,吕朦朦恐怕就不乐意了。” 她倚着墙面站着,秦钊站在楼梯上看着她,像是审判似的,背对着光照进来的地方。 “什么意思?”秦钊居高临下的睨着她,声音冷的让人忘却季节。 他也没耐心等她交代,从兜里掏出手机,给吕朦朦打了电话。 电话那边接的很快,因为楼梯间里空间小而静,吕朦朦的声音清晰的也传进她的耳朵。 “喂,阿钊~” “怎么回事?”秦钊的声音比之前更冷下去几分。 没等吕朦朦弄清楚状况,秦钊又问:“你跟赵芮生怎么回事?” 吕朦朦没想到自己前几分钟才给赵芮生打电话说见面,这么快秦钊就得知到了消息,火急火燎的打电话过来质问她。 电话里,他们重新约了见面的地方。 不是在田径场,秦钊定的学校门口咖啡店。 赵芮生全程冷着脸,看着秦钊似乎不知道情况的样子,内心一阵鄙夷。 秦钊现在也懒得和她沟通,知道现在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没一个字是他爱听的。 推着她走出楼梯间,往咖啡店去。 她皱眉避开他的碰触,嫌弃到不行。 “赵芮生。”秦钊压着火,点了根烟,眼里带着劝她适可而止的奉劝:“你别作。” “这个巴掌,你自己想想该怎么还给我。” 十分钟后。 吕朦朦比他们先到咖啡店,身边还坐着她的小姐妹,和她的穿衣风格差不多,剪着利索的一头短发,眼线高高的拉长,正低头扣着自己的指甲,看上去就是传说中不太好惹的样子。 秦钊的手贴在赵芮生的后背上,手心用力,她被他推出去。 他拉开椅子,看着她。 眼神不善,动作也粗鲁,但他的意思却是很直接,让她坐着。 赵芮生不想坐,准确的来说是不想坐他拉的椅子。 嫌弃。 她绕开那把椅子,自己拉开一张坐下,目光清冷的看着眼前两个女生。 秦钊扶在椅子上的手收了收力,胸腔明显的起伏了一下。 “哐当”重重一声把椅子推了回去,整张桌子都被撞的发颤。 秦钊坐下后,服务员端上来一杯咖啡,是吕朦朦帮他点的,他们经常来这里喝,所以点了他平时喝的不加糖摩卡。 除了赵芮生,他们各自面前都摆着一杯咖啡,像是在无声的分帮显示他们是一伙的。 秦钊没多大耐心,对咖啡也没兴趣,手背推开眼前的咖啡,没说废话,直接问吕朦朦:“怎么回事儿?” 赵芮生的对面坐着的是那个短发女生。 此时短发女生正目光犀利的盯着她,眼中的神情和吕朦朦一个样,敌意满满。 像是在用眼神为自己的好姐妹宣泄愤怒似的。 赵芮生淡漠的移开视线,倒要看秦钊要演出怎么一场戏。 吕朦朦被秦钊的愤怒吓到了,双手交织在桌面上,涂抹黑色指甲油的指甲深深掐进肉里。 在说实话和找其他理由间徘徊。 赵芮生看不下去了。 扭头对吕朦朦说:“刚才电话里说的话就忘记了?” 没等吕朦朦脸色难看下去,她继而又转头对秦钊说:“还是你们的忘性都这么大?” “做过的事情,还需要别人来一点一点提醒?” 秦钊的声线冷的像是淬了冰:“你闭嘴。” 他有一种想要把她嘴缝上的冲动。 他忍住了。 忍了这么久,也不差这一会了。 他看向吕朦朦,示意她说。 吕朦朦看了眼赵芮生,很显然找个其他借口含糊过去的方法是行不通,只好说:“我刚才想约赵芮生见面。” “知道她不会出来,所以…”吕朦朦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秦钊的脸色:“所以就骗她说上次在厕。所偷。拍的照片还没有删…” 吕朦朦说完,见秦钊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立马又解释说:“阿钊,我上次跟你说删掉了是真的,这次只是想约她出来而已。” 吕朦朦很着急的解释了一句,她知道秦钊最恨别人骗他。 赵芮生冷冷看着两个人,内心笑一声。 说的倒是挺好听。 秦钊听完,并没有表态,只是说:“手机拿出来。” 吕朦朦内心一滞,捏紧了手机,紧张的和旁边短发女生交换了一记眼神。 这是什么意思,显而易见。 “不是说删了么?”秦钊的语气清晰可闻的阴鸷下去。 吕朦朦眉心紧拧在一块儿,正要解释。 旁边她的小姐妹沉默不下去了,替她打抱不平说:“秦钊,你这样不好吧?” “为了别的人来质问朦朦,你和朦朦是什么关系?你和这个人什么关系?”说着,短发女生用削瘦的下巴点了点赵芮生。 语气里的意思是,她和吕朦朦谁是自己人,难道还不明显么? 赵芮生把视线放过去,相比秦钊的质问,她冷疏的口吻听上去平静多了。 “意思是你们偷拍还理直气壮了?” 短发女生的重点不在照片上,她在乎的是秦钊现在的立场,听到赵芮生这样说,她冷眼横过来:“跟你说话了吗?” 秦钊冷声插进来一句警告:“许箐予,跟你没关系就闭嘴。” 短发女生被秦钊一句话呛得没话说了,可是也闭了嘴。 秦钊的视线又回放到吕朦朦身上:“给我。” 他要看的是吕朦朦手机里的相册,要的也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真话。 偷拍这件事情,确实不光明正大,眼下还拿出来约见面,不是威胁是什么? 主要是,他白挨了一个巴掌。 所以这件事情必须搞清楚。 吕朦朦眼看下不去台阶了,只好翻出相册,为首的几张都是洗手间里赵芮生正要脱裙子的照片。 秦钊皱眉,脸色寒得像是阎王。 手指点上删除键,正要按下确定。 “啪嗒。”一声,他把手机在手里转了个方向,扔到了赵芮生面前。 照片落进视线,赵芮生脸色骤变。 “你自己看着办。”秦钊这句话是对她说的。 把处理权交给了她。 叫许箐予的女生看不下去了,正又要说话,被吕朦朦按住桌下的腿,止住了。 现在秦钊的态度这么明显,吕朦朦不会看不出来,也不会没脑子的往秦钊枪口上撞。 上次赵芮生让余老师误以为了是秦钊让她帮他写作业,吕朦朦记下了这笔账,所以决定要整她,在二十三班门口蹲了几天,找到机会跟去了厕所拍了这些照片。 照片的暴露程度倒是很有分寸的把握着,只拍到她脱裙子的动作,只是这个动作就已经有够私密的了。 吕朦朦把照片洗出来邀功似的给秦钊看,并说生日趴的时候也叫了赵芮生,到时候要让她难看。 秦钊听了之后神情怎么变,照片也只是扫了一眼就没再看,听上去像是表扬又不像是的说了句:“亏你想得到。” 吕朦朦自然是当做秦钊在夸她了。 正当她满怀欣喜收回照片时,还没表态要不要去她生日趴的秦钊又开口说了句:“我来。” 生日趴后,秦钊不经意的问过照片的事情。 吕朦朦不想让秦钊觉得她小心眼,于是坦坦荡荡的说照片洗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删掉了。 只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赵芮生拿起手机,飞快的按下了删除键,也把最近删除里的照片清空了。 还觉得不够,她索性把手机收进手里。 目光笔直的看过去:“手机我拿走了,手机的钱我回头给你。” 她不是在和吕朦朦商量,所以说完就起身了。 事情解决,她一刻也不想多待。 他们这么恶臭的圈子,就让他们独自继续乐在其中好了。 吕朦朦也跟着起身,怎么可能就愿意乖乖交出手机:“赵芮生!” “吕朦。”秦钊起身,欣长的身姿挡住吕朦朦看向赵芮生的视线。 沉声说:“这件事情,下不为例。” 这已经是他大宽容度的处理方式了,如果换做另外一个人,结果还不一定会怎么着。 吕朦朦紧皱着眉,看着秦钊的脸都委屈成了一片脱水的苦瓜。 “新手机下午我让人送给你。” 秦钊说完,转身也走了。 吕朦朦愣怔在原地,秦钊说出的最后一句话在她耳旁回旋着响了好半天。 他说的是新手机,不是她的手机。 他站了赵芮生,而不是她。 第24章 纠缠。 秦钊出咖啡店的时候,玻璃门被他重重推开,在空中愣是来回摆了两圈才缓慢合上。 赵芮生已经走出一段路的距离。 秦钊大步跟上去,拽过她的胳膊:“赵芮生。” 赵芮生冷眼扫他,自顾往前走。 “没事了?”秦钊挡住她的路,偏过头用食指指了指自己的侧脸,那里隐隐约约还能看到指印。 赵芮生还是那句:“你活该。” 虽然事情是在秦钊的出面下解决的,但是事情也是因他而起,她才不会就这么对他心怀感激。 她可没那么傻。 “赵芮生。”秦钊憋着一股子火,今天这三个字不知道在嘴里来回嚼了多少遍了。 一遍比一遍怒火更甚。 秦钊再次拉着她的手臂拽回来,因为动作过大,手上的手机掉在了地上。 赵芮生看了眼手机,又看了眼秦钊。 两个人都没有要去捡的意思。 学校门口有路过的同学看到他们在争执,不由得停下来看。 三分钟后,学校论坛里关于钊生贵姿的话题又多了一条:秦钊和赵芮生在学校门口发生口角,小情侣吵架现场!!! 主题帖刚发,立马就有人评论:卧槽!在哪里,我要去围观! 二楼:一楼等我,我马上就溜出去! 三楼:友善提醒一句,你们不想被秦钊揍扁就藏好一点儿,坐等围观者活着回来连载后续,乖巧,jpg。 秦钊和赵芮生两个人互不相让,谁都不肯弯腰捡起手机,就这么站着对峙。 没有察觉到在本该上课的时间段里学校门口陡然多出这么多人。 秦钊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刚才把照片的事情解决了,现在就是该算他们之间的账的时候了。 “照片删了,手机你也拿了,现在你跟我说一句,我活该?”秦钊的声音又懒了下来,有着一股显而易见的躁。 赵芮生:“不是么?” “你觉得做出偷拍这种事情,很有面子?很光荣?” 秦钊微微一怔。 搞半天她以为这照片是他让人去拍的。 啧。 秦钊有点气结,底气很足的开口问:“我像是做这种事情的人?” 赵芮生毫不犹豫的纠正他:“就是。” 秦钊抵了抵下齿,刚才被打的那半边脸颊鼓起来,深邃的瞳眸用力的看着她,一下又一下的点了三次头。 倏然他提高了音量,似是终于忍无可忍的吼出一句:“我他妈要欺负你光明正大的法子多了去了,犯不着偷偷摸摸!” 秦钊突然提高了嗓门,赵芮生被吼的脖子后仰一分,但是在气势也没输,也拔高了音量吼回去:“你欺负人还理直气壮,秦钊,你真是个垃圾!” 因为喊了一嗓子,赵芮生的脖子连至脸颊都红了。 装作路人经过的同学根本不知道此时被他们围观的主角正在说些什么,在他们眼里,光是两个人站在了一起就已经满满是戏了。 脑补出各种剧情,在论坛里漫天飞。 吕朦朦坐在咖啡店里,拿着许箐予的手机看到这些,身体气的发颤。 许箐予的手机险些也在她的手里牺牲。 秦钊也怒不可遏,转头一瞥,目光骤然锁定在路旁正紧盯着他们的观众身上,只见校门口的人围成了好几个小堆,见他看过去,众人又都当做路过的样子慌张的慢走起来。 秦钊看明白了,这么多人都是来看戏的。 只见赵芮生对眼前的状况一无所知,正要骂出下一句。 秦钊蹙眉,弯腰把手机从地上捞起来,起身不过三秒间立即拽着赵芮生往学校里走。 胳膊被他死死收在手里,怎么甩也甩不掉。 于是她只好边走边骂。 秦钊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见看的人少了,这才放慢了步伐,但仍拽着她的手臂,声音沉下来:“赵芮生,骂够了么?” “谁惯你成这样儿的?”语气里满是对她这大呼小叫骂声不迭的行为的嫌弃。 “在你指责别人之前,麻烦你先自我反省一下自己!”赵芮生说。 “放开!” 秦钊对她的最后一句话只当没有听到,竟有些无奈的哂笑了声:“不好意思,不会。” 秦钊拖着拽着她,又把她带到了顶楼的天台。 这里比上次多出更多的空易拉罐瓶和烟头,在天台中央还有焚烧书本后留下的灰。 秦钊终于把她松开,站在台阶上,背对着用脚把旧铁门踢关上。 赵芮生吃痛的揉了揉自己的胳膊,骂道:“流氓。” 秦钊侧头避着风点烟,听到她的这句骂,居然全无脾气,甚至还笑出了声,灭了打火机的火,将没点燃的烟夹在指间,单手插兜里颇有深意的看着她。 赵芮生被他这一看,竟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 秦钊从台阶上三步做一步跨下来,慢慢走近她,逼近她直到贴到铁栏杆:“那你说,流氓是不是应该做点流氓该做的事情?” 他说话的期间,故意将头垂下去靠近她。 那天的画面宛若重现。 赵芮生一把推开他,以十万分的警戒从他的身边躲开。 秦钊也没拦,懒散的看着她的反应,嘴角挂着一抹很淡的笑意。 “怕了?” 赵芮生转身就走,不想再和秦钊在同一片空间里相处下去。 “站住。” 秦钊慢慢转过身来,也不急似的:“事情说完了吗?就走。” 赵芮生:“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脚下的步子刚迈出,身后那只手又把她一把拽了回去。 她整个人一个趔趄,左脚绊右脚,就要往旁边倒下去。 秦钊拽着她的胳膊,在她就要撞上地面的时候,将她拉了回来。 “赵芮生!”秦钊完完全全没有了耐心,把她扶正之后就毫不温柔的松开了手。 “你给我老实站着。” 秦钊都不记得自己这么大发脾气对人吼是多久之前了,哪一次不是直接动手让对方乖乖的。 被秦钊这么一吼,惊魂未定的赵芮生有片刻的愣怔。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秦钊已经一板一眼的开始自顾自的说话了。 “我问你。”他一字一字的慢慢说。 “是谁跟你说照片的事儿是我干的?” 赵芮生:“……” 秦钊居然要纠结的是这个问题。 见他这么较真的模样,照片的事情是吕朦朦一个人做的? 可在吕朦朦生日趴上… “问你话。”秦钊不耐烦的催。 赵芮生皱眉:“还要人说吗?那天拿着照片的人不就是你?” 秦钊懂了她的逻辑。 果然,这么的蠢。 见秦钊不以为然的扯了扯嘴角,赵芮生看出他赤。裸。裸的嘲笑。 还没开口,一根手指突然抵上了她的脑袋,用力的往旁边一推,把她的脑袋推到一侧。 “你这颗脑袋里都是浆糊?” “什么幼稚园逻辑。” 赵芮生深呼一口气,忍无可忍,拳头就要朝秦钊砸过去。 秦钊淡然自若的收回自己的手,退离一步看着她:“现在,我们重新算一笔账。” “一、你刚才打了我一巴掌。”他用舌尖抵了抵自己的左边脸颊,没有表情的继续算下去:“二、往我头上胡乱扣罪名。” “三、刚才手机也是我帮你拿回来的。” 秦钊伸出右手的三根手指,竖在她眼前,无比严肃又认真的问:“现在,你看你要怎么还?” 赵芮生一掌挥开秦钊的手:“谁要跟你算账!” 秦钊呵一声:“意思是我白给你打一巴掌?” “那是你…”活该两个字没从嘴里冒出来,赵芮生被秦钊这么直直的看着,深邃墨黑的眸子竟有几分义正言辞。 秦钊眯眼觑她,似乎也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眼神颇为警告。 见她终于理智归位欲言又止了,秦钊从鼻尖轻轻哼出一声:“嗯?” 赵芮生不自然的收回视线,觉得立场怎么突然就变得不太对了?明明她才是那个要找人算账的人。 现在居然变成了秦钊。 不过认真说起来,秦钊说的好像并没错。 但是想要她对他道歉,不可能。 论道歉,他应该对她说的还少吗? “行。”她站直身体,也严肃起来:“照片的事情也是因为你才会发生的,和你脱不了干系,所以你站出来是应该的。” 秦钊盯着她理所当然的模样,一言不发。 倒要看看她要怎么说。 “还有道歉,如果真的要算一笔账,你又该对我说多少句对不起?” 秦钊很淡然的看着她:“多少句?” 赵芮生:“……” 秦钊每次抓的重点都很让人费解。 “你自己心里难道不清楚么?” “不清楚。” “你…” 秦钊等着她后面的话。 “你…” “我跟你没那么多好算的账。”赵芮生不想再跟他纠缠下去了,之前极度愤怒的口吻现在转变为无奈:“从现在开始,做回陌生人。” “就这样。” 说完她就转身要走了。 秦钊还没听到自己想听的话,见她要走,腿一支,拦住她的步子。 赵芮生没想到他会伸腿,只顾着着急离开,脚下突然磕上另外一只脚,身体突然失衡,整个人直直的跪了下去。 “——啊” 膝盖和水泥地面重重相撞,连骨头都磕出一声响。 秦钊几乎是同时收回了脚,眼看着她要往下跌,伸出的手还是慢了一步,愣在了空中。 第25章 两清。 秦钊没想到她这么不禁绊,竟然真的摔了下去。 他皱着眉头把她拉起来,低声道:“蠢是真的蠢。” 赵芮生吃痛,眼看着膝盖开始在流血,又是一个大伤口。 愤怒重新再胸口点燃,她想要推开秦钊,但是秦钊死死握住她的胳膊,问:“能不能走?” 两边膝盖都磕破了,鲜血一点点往外冒。 秦钊侧头垂目看清了她膝盖上的伤势,看样子是不能了。 于是也没等她回答,秦钊微微弯腰,将她整个人捞了起来。 身体突然悬空,秦钊就这么把她给抱了起来。 “秦钊!你干什么!”赵芮生吼。 秦钊面不改色,手臂有力的圈住她,对她的话和动作都没有做出回应。 只在赵芮生挣的厉害时,说了句:“别动。” 还不忘威胁她:“再动我直接扔你下来。” 秦钊说这个话的时候,脸上神情凝肃,没有开玩笑和吓唬她的意思。 赵芮生嘴硬,但也不是真的不怕秦钊会这么做,所以语气明显弱了下去:“你倒是扔啊。” 秦钊扫她一眼,抱着她轻轻松松下了楼。 脚下的步子迈得很快。 秦钊带她去了医务室。 医务室的校医对秦钊可不陌生,每个月都会有机会见上两面。 倒不是秦钊真的要来看病,一般都是他跟人打了架然后以看伤为缘由赖在了医务室不去上课。 后来校医问秦钊:“医务室的药水味好闻吗?” 秦钊回答说:“不好闻。” “医务室的床比桌子睡得舒服。” 校医这才算是懂了,怪不得他要往医务室跑。 眼看着秦钊踢门进来,校医微微一顿,抬眼望去不仅看到的是秦钊,更是他怀里抱着的赵芮生。 秦钊把她放在医务室的床上,望向校医:“看看。” 校医从愣怔中回神:“啊哦。”看了眼赵芮生的伤口,立马拿出碘酒、镊子和棉花先帮她消毒。 校医的动作很利索,看了眼赵芮生,脑子里很快翻出她的印象,她之前来他这里看过手。 “膝盖又怎么了?”校医边帮她消毒边问。 赵芮生疼的直吸了一口气,怨怪的瞪向罪魁祸首秦钊。 校医看懂了,微微蹙眉:“这可就很容易留疤呀。” 赵芮生来过两次校医务室,每次来最关心的问题就是会不会留疤,以至于校医看见她就想到了。 赵芮生一听,紧张的啊出一声。 秦钊冷冷的从背后冒出一句:“你技术这么差么?” 校医:“……” 这是什么话! 校医干咳两声,正要为自己正名。 秦钊又催了声:“利索点行么。” 没见过校医干活儿这么闲情逸致的,慢悠悠,打磨雕塑呢? 校医被秦钊教训的满脸愣怔,又看了一眼小姑娘苦沉下去的脸,没追究了。 跟秦钊争,也争不到个名头。 讲不讲道理,秦钊都是一副态度,我说的算。 没办法,校董儿子,横行霸道惯了。 校医处理好伤口后舒了口气,交代说:“不能沾水,也不能出汗,纱布最好一天换一次,先养好伤,疤的问题也要等伤口结痂后再说。” 赵芮生点点头,额头上因为刚才忍着痛冒出丝丝汗渍。 “那…” “有药么?”秦钊先她一步开口。 赵芮生看他一眼,后者并没有看她,视线落在她的膝盖上。 校医撑着膝盖起身,有几分无奈的看了眼秦钊:“年轻人就是喜欢着急。” 校医是个中年大叔,看上去温和慈祥,常年在校医务室里处理大大小小的学生受伤事件,心态早就老成得像是一个即将退休的人。 校医务室里的工作也悠闲,秦钊又是常客,两个人见面竟有一种朋友间的熟络。 赵芮生感受到了两个人之间微妙的关系。 以及校医让人心门一滞的好奇。 他用手指了指赵芮生,问:“这是你新交的女朋友?” 没等秦钊回答,他又颇为赞赏的点了点头:“眼光不错啊!” 秦钊啧一声:“能不能快点儿?” “又催又催!”校医似乎也习惯了秦钊这幅差脾气,满是无可奈何的吐槽:“人家娇柔的女孩子说摔就摔了,你这个做男朋友的应该好好反思反思!” “老头。”秦钊沉声,终于对校医的碎碎念忍无可忍。 一听这嗓音,校医就自觉闭嘴了,挂着深意的笑看了眼秦钊,然后摇了摇头。 自言自语道:“现在的年轻人啊。” 赵芮生:“……” “那个,老师…” 赵芮生觉得她很有必要替自己澄清一下:“我和他没关系。” “哦。”校医应一声,很机械,没把她的话往认真的方向听。 赵芮生汗颜,又瞪了眼秦钊。 校医开始给她上药,这个过程比消毒痛多了。 校医刚说:“忍着点儿。”手上的药已经往她沾有血渍的伤口上洒去了。 火辣辣的刺骨。 “——嘶。”猝不及防的疼让她忍不出轻呼一口气,随口死死咬住了下唇,咬牙忍着。 秦钊也皱了下眉头,这次他又不满意了:“你赶时间?” 校医手中的动作一顿,不满的回头看向秦钊:“秦钊啊,你站着说话腰还好吗?” 嫌弃他慢的是他,嫌弃他快的也是他。 真是难伺候。 “喂,我说。”校医俨然跟秦钊已经很熟了,说话很自然,也很直接。 “你女朋友都疼成这样了,你都不过来扶一下?” 秦钊的视线落在赵芮生的脸上,从她惨白的脸上能看出她忍得很辛苦,床单都被她撺成了一团。 他倏然一僵,就这么看着赵芮生。 她的额头上冒着晶莹的汗渍,眉心紧蹙。 还不忘跟校医解释说:“我们…不是,男女朋友。” 连话都说的磕磕绊绊的。 秦钊走过去,在床边停下,捞起自己的袖子,把赤。裸的胳膊伸到她的面前,目光低垂下来,无波无澜。 “机会只有一次。” 赵芮生看着眼前这只胳膊,精瘦纤长,笔直有力的伸着,铜色的肌肤上凸出青色的经络,再往上延伸可以隐约看到肌肉的线条。 他看着她,眼神难得的澄澈,但一贯的疏离。 校医看了眼秦钊,嘴角又扬了起来,年轻人啊。 药涂抹上伤口时,钻心的疼。 这一次,赵芮生没做多想,一口咬在了眼前的这只胳膊上。 膝盖上的痛越发的清晰。 牙齿陷进肉里的力度也越见加大。 秦钊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视线从她的头顶落到校医的动作上。 上药比较快,前后几分钟。 秦钊的胳膊上已经有了一个血齿印。 赵芮生松口后,秦钊没事儿人似的将袖子放下去。 校医替赵芮生处理完毕后,还颇有深意的问:“你的伤口不用处理下?” 秦钊:“不用。” 校医点了点头,他也已经习惯秦钊来校医室从来都不是看病的。 校医扶上赵芮生的胳膊:“起来试试能不能走走?” 赵芮生的脚刚沾地。 另一只胳膊就被秦钊握住,声音里没多大起伏,但气势很足:“我来。” 校医堪堪松开了自己的手,懂了。 赵芮生宁愿是校医来,但她还没表态,秦钊就已经拎着她站了起来。 因为是秦钊的那侧用力,所以她整个人看上去很不协调,呈一个倾斜的状态。 校医挠了挠额头:“秦钊啊。” “你别使劲儿,让她自己走试试,主要是看能不能自己走。” 秦钊眼底沉下去两分,松了力。 赵芮生没好气的拨开秦钊的手,哪有人像他这样扶的。 刚推开他的手,她又倒坐了回去,牵动到膝盖的伤,整张脸都紧蹙到了一块儿。 秦钊看着自己被她推开的手,又看她的脸色,皱眉:“你要自讨苦吃,我可没时间奉陪。” “咳咳。”校医及时打断两个人的对话,向秦钊使了个眼色。 “那个,芮生啊,我看你这个腿还是尽量别走。”索性也不试了,校医直接得出结论。 校医本来是看照秦钊这样的态度说下去,迟早得吵起来,于是率先打断。 没想到赵芮生还偏偏不甘心,回秦钊:“谁要你陪了?” “你赶紧走,眼不见为净。” 校医:“……” 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这样谈恋爱的吗? 秦钊也没有要退让的意思:“那你倒是自己走给我看看。” 赵芮生深吸一口气,捞起病床上的那个枕头准确无误的朝秦钊砸过去,骂道:“还不是因为你!” 秦钊侧头,躲开了。 枕头错过他直直的落在身后的柜子脚边。 他倒也不争了:“嗯,所以看在我现在心情算好愿意对你负责的份上,你最好珍惜点儿。” 校医实在看不下去了,再这样估计两个人能把他的校医务室房顶给掀了,于是立马送客。 “好了,伤口处理差不多了,可以回去了。” 校医是对秦钊说的。 赵芮生的膝盖刚上好药,还是最疼的时候,站直都难,更别说要从校医务室走回到教室。 校医指了指赵芮生,意思是让秦钊把她怎么带来的就怎么带走。 赵芮生见状,再度重申一遍:“老师,我们不是情侣,我也不用他帮。” 说着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正想着给廖可发消息让她放学来接下她。 手机突然被人抽走,手心空了。 顺着看过去,秦钊已经锁了屏。 也没等她同意不同意,秦钊上前,一手扶住她的肩膀,一手从后捞起她的膝盖,轻而易举的就把她从病床上抱了起来。 校医微微挑眉,随即朝他们挥挥手:“好走啊。” 赵芮生推他的胸膛,简直要被他这野蛮行径气疯了:“秦钊!你…” “——啊。” 突然整个人重心下降,赵芮生险些被他扔在地上。 短短两秒的时长,她回过神来,距离地面只有二十厘米。秦钊俯身将她惊慌的神色收进眼底,得意的扬起嘴角。 他在故意吓她。 也是为了让她闭嘴。 目的达到了,秦钊倏然又站直,将她以正常的姿态抱好,视线淡淡的,她瘦,抱着也不费力,所以他脸上平静的一丝波澜都看不到。 只是开口的嗓音和刚才的很不同,和以往说话也都不同。 嗓音低哑、缓慢,有种莫名的冷冽,听上去依旧疏离和淡漠,初听上去还有几分不满。 “赵芮生,我们两清了。” 第26章 躁意。 秦钊就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这么伺候过人,忍着她的脾气,顾着她的伤。 他还带她去了医务室,负责到了底,抱着她回了教室。 回到教室的时候刚好打放学铃声,她让秦钊把她放了下来。 人多,难看。 秦钊刚开始懒得理她,是她奋力要下来,又险些从他怀里摔下来,秦钊这才没好气的松开她。 完了,秦钊还拍了拍掌,似乎是刚搬运完了一件重物似的。 赵芮生斜他一眼,已经一句话都不想再跟他交流。 她朝秦钊伸出手:“手机。” 秦钊扔给她,脸色臭的很。 放学了,大家都争着往餐厅去抢饭,赵芮生避开人,贴着墙面站着,犹豫了下还是给欧普阳打电话让他来接她比较好。 电话还没接通,廖可和绍辉也从班里出来,看到赵芮生走了过来。 廖可一眼就看到了赵芮生受伤的膝盖:“芮生,你怎么了?” 赵芮生一言难尽:“摔了一跤。” “好好的怎么就…”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廖可看到一旁站着的秦钊。 再看看赵芮生,似乎是懂了。 绍辉问:“没事儿吧?” 赵芮生摇头。 绍辉:“还能走吗?不然我们一会帮你从餐厅捎个饭回来?” 赵芮生本来打算请假的,但是电话那边欧普阳又迟迟不接电话。 她挂断了拨打界面:“那麻烦了。” 绍辉:“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不然这样吧,小可你扶芮生进去,我替你们俩都把饭买回来。” 这么说定了后,廖可扶着赵芮生正打算往教室回,视线往秦钊那里看过去,只见那道身影正背对着接电话。 没要走的意思。 秦钊的电话结束的很快,是吕朦朦打来约他一起去吃饭,他拒绝了,随即挂断电话之后想起手机的事情,给华盛发了个短信,让他给吕朦朦买个新手机让人送过去。 再看向刚才的位置,已经没有了赵芮生的影子了。 刚才是谁说要帮她买饭来着? 把手机收进口袋里,转身下楼。 正好,省事了。 * * 赵芮生的膝盖受伤给她带来的影响可远比手受伤大多了。 就连正常的出行都受到了阻碍,后来欧普阳得知那天她给他带电话是因为腿受伤了,愧疚大发,非要每天送她上学,还是直接送到教室座位上的那种。 欧普阳的院校在隔壁,提前半小时来学校,送完她又重新赶回自己的学校,也不是很麻烦。 但赵芮生的心情以肉眼可见的程度日渐郁郁寡欢。 因为她好不容易自己争取来的第一次电影视镜就这么变成了泡影。 一想到这,赵芮生就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欧普阳也知道她是因为什么不开心,于是变着法子开玩笑逗她。 赵芮生笑得很敷衍,欧普阳也就放弃了。 突然,欧普阳面色一改,严肃的拍着胸脯说:“芮生,你别灰心,这次机会错过了还有下一次,还有成千万万的下一次。” “再不济如果以后我投资一家最好的经纪娱乐公司,专捧你一个人红。” 欧普阳难得这么认真,还深情款款。 赵芮生这才笑了声。 “好了,我没事儿,我就觉得有点可惜,过几天就好了,你快去上课吧。” 欧普阳还不罢休:“我是认真的!” “我知道。”赵芮生推了推他:“快走吧!” “急什么,你们班一个人都还没来。”欧普阳还不肯走,见她好不容易笑了,也就坐了下来陪她多聊了会儿。 偌大的教室里,只坐着赵芮生和欧普阳。 欧普阳说话的嗓门响亮,在教室里回旋,然后飘到走廊,慢慢的变淡。 陆续走进来几个同学后,欧普阳这才离开。 刚从二十三班门口出来,欧普阳就在门口撞见了秦钊。 欧普阳上下扫了眼秦钊,颇为不友善。 秦钊眼神很淡,正眼都没往欧普阳身上放。 欧普阳对他满脸的冷漠越发觉得不满,正要开口说什么。 秦钊错过他,径直进了教室。 没看见他似的。 看见了也不认识似的。 欧普阳在原地自我斟酌了数秒,最后还是没忍住掉头追回去。 秦钊平时都会从后门进,因为离他的座位近。 但是今天,他从前门进的,从讲台上绕过,路过靠窗一列的位置。 视线扫过去,赵芮生正低着头看英语单词,心不在焉的。 他走过去,停下。 身侧骤然落下一道黑色的身影,赵芮生望过去,看见秦钊淡漠凌厉的侧脸,而后转过头垂下眼帘看她。 “试镜不能去?”他问。 赵芮生微微蹙眉,好不容易把欧普阳打发走,又来了一个伤口上撒盐的人。 “是,你满意了么?”本来心情就不好,现在更是跌入了谷底。 秦钊蹙眉,默了两秒。 而后还是说:“我说我满意了?” “秦钊!你干什么!”欧普阳一进来就看到这么一幕。 秦钊插着兜居高临下的目视着赵芮生,加上秦钊一贯的作风,他立马就联想的就不是什么好事。 大步流星的走近,欧普阳一把推开秦钊。 秦钊蹙眉,看了眼自己刚才被欧普阳推开的手臂。 欧普阳严严实实把赵芮生护在了身后。 秦钊的脸上看不出情绪,视线在欧普阳脸上停了两秒,而后挪开,也没再开口,回了座位。 把欧普阳当空气似的。 欧普阳顿时觉得肺都要炸开了。 “秦…” “欧普阳。”赵芮生叫住他,声音沉的厉害,欧普阳再有情绪要发作,但都先忍住了,刚才他好不容易把她低沉的情绪缓解了些,现在又回来了。 “你回去上课,一会迟到了。”赵芮生翻了一页面前的单词本,语气很平静。 但欧普阳知道她平静的表象下蕴藏着的是很重的消极情绪。 可确实也要上课了。 欧父最近看他看得特别严,一旦迟到旷课了什么理由都不听,只要在学校犯了不该犯的毛病直接停生活费。 欧普阳斟酌再三,选择先回去上课了。 “那我放学再来接你,有事给我打电话,我肯定第一时间接。” 赵芮生点头。 走的时候,欧普阳不放心的扫了眼秦钊。 秦钊大爷似的靠在椅背上,光明正大的打着游戏。 一局游戏结束后,秦钊抬头。 赵芮生还在看着那本单词本,好半天没翻一页。 他把手机扔在桌面上,不知不觉中盯着那抹身影看了好一会。 廖可来了,他看到廖可给她带了杯奶茶和甜点,进来没先去自己的位置而是把东西都放在了她桌上,俯身跟她说了几句话后才回的自己座位。 赵芮生笑得很牵强。 秦钊看不到,但是他能看到廖可脸上的忧心忡忡。 又过了不到十分钟,绍辉来了。 他刚把书包放下,视线就往赵芮生的身上放。 然后从书包里找出了一根棒棒糖,拿着变魔术似的去她面前逗乐。 秦钊皱眉,看着众人对她的呵护和喜爱。 难怪会因为一点点挫折就没精打采成这样。 在温室里长大,从未经历过风雨的花骨朵,不堪一击。 他冷冷的收回视线,重新开了局游戏。 打一局输一局,完全没有状态。 索性没再继续了,退出了游戏界面,拿出耳机来听歌。 音乐播放器还停留在上次王菲的歌单,点开就涌入一副清澈空灵的嗓音。 秦钊看了眼耳机,这还是赵芮生的。 耳机里放着的是王菲的红豆。 前奏缓缓悦耳,副歌入情渐浓。 秦钊一把摘下耳机,扔在桌面上,传出霹雳乓啷的响。 躁。 莫名的、巨大一股躁意。 他朝那抹身影望过去,前排同学都来得差不多了,后背交叠遮住了她的,隐约只能看到半边脑袋。 躁意在夏天的清晨被无限放大,秦钊抬手胡乱拨了拨头发,收了手机起身。 早自习铃声刚响,秦钊就大刀阔斧的踏出了班级门。 他本来也没有目的是要去干什么,但教室里实在是太闷。 尤其是看到那抹身影。 特烦。 所有人都慌里慌张赶着早读时,就秦钊一个人手插着裤兜优哉游哉的往学校超市去。 他也没什么要买的东西,视线扫了一圈,最后只在自助贩卖机里买了一瓶水。 在凉亭那碰到几个B班认识的,一群人不想上早读,逃课聚在这里吃早餐。 秦钊走过去,点了根烟,坐了儿。 早自习下课,秦钊率先起身,把烟灭在他们的快餐盒盖上。 “钊哥就回去啊?一会去打桌球么?”身后有人喊。 秦钊背对着他们摇手,走了。 他也没回教室,去了校医室。 这个点正好是校医室开门的时间。 校医看见秦钊,微微一惊:“哟?这么早?” 说着还顺着秦钊身后望去,见没别的人又悄无声息的收了回来。 又问:“看病还是睡觉来的?” 秦钊懒得搭理人,径直在白色的病床上躺下,修长的腿半搭在床沿,脚点在地板上,懒到嚣张的程度。 秦钊每次来基本上都差不多是这幅样子,校医也就见怪不怪,但他这一脸的阴郁是怎么回事? 秦钊闭着眼睛躺着,脑海里突然冒出那天带赵芮生来这里,她就坐在床边,忍着头,痛得整张脸都变形了,还就是不吭声。 他抬手覆上自己的胳膊,那里还有一排整齐的齿印。 他深吸一口气,不明白这个身影怎么都不在眼前了还他妈往脑子里窜。 他突然坐起来,动静大得病床都发出响声。 校医闻声看过来,瞪着莫名其妙的眼睛。 秦钊只沉了两秒,然后陡然转向校医,问:“伤口愈合和不留疤最快最好的方法是什么?” 第27章 流言。 秦钊突然这么问,校医微微一怔。 他一句话不仅是问了一个问题,这要怎么回答? 见校医吞吞吐吐,看上去就不太专业的样子,秦钊颇为不耐烦的起身,拉开椅子在校医办公椅的对面坐下。 随即像是领导要找人谈话似的点了点他对面的位置,让校医坐下。 校医一脸莫名巧妙:“你这小子…” “你坐不坐?”秦钊的眼神逼人,这份急却不带狠劲,看着只是很纯粹的着急。 校医也就懒得和他计较了,况且秦钊一向都抵触他用小子这个词来叫他。 没想到今天居然没有暴跳如雷。 那就是真的要说事情了。 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校医无奈的坐回去:“对待老师长辈会不会用敬语?” 秦钊:“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 * 秦钊是在半个小时后离开校医务室的,第一节 课也上到一半了,他从后门进的,老师没管他。 秦钊把从校医那里拿来的药从口袋里掏出来,摊在桌上。 京万红软膏、百多邦、维生素B2、喜辽妥、芭克硅胶软膏… 都是加速伤口愈合和祛疤的。 秦钊把百多邦拿在手上转着,轻点在桌面,视线悠悠的往前望去。 王毅的后脑勺挡住了他的一半视线。 他伸腿踢了下王毅的椅子腿。 王毅侧着身子回头:“怎么了?” 秦钊把桌上的药一盒盒的堆在书上,告诉王毅:“给她。” 口吻很淡,语速又很快,像是稍微晚一步,他就要反悔了一样。 王毅看着眼前这一堆药盒,诧异的问:“给…谁?” 他莫名的想起上次秦钊送他创可贴… “赵芮生。” 听出秦钊口中的不耐烦,王毅立马捞走那堆药膏:“好的。” 王毅又开始了他长达半个教室的运输活动。 三分钟后,赵芮生的后背传来不陌生的笔头碰触。 她回头,落入眼帘的是一堆颜色各异的药膏。 见她没接,后排同学着急的又往她面前递了递:“快拿着,老师要看过来了。” 赵芮生接过,不解的看向他。 后排同学这才松了口气,回答说:“我什么也不知道,后面说是秦钊传的。” 赵芮生抬眼朝最后一排看过去。 正好撞上秦钊的视线。 今天没有太阳,但是很闷,昏暗厚重的光线从窗户斜进来。 秦钊直直的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淡到几乎明净。 赵芮生看着那双眼睛,愣了愣。 随后将药膏扔进了抽屉,没再去理会。 下课后,赵芮生也没有要对他说什么的意思。 药被扔进桌肚后,没再被拿出来过。 好样的,她果真是又把他当成了空气般存在的陌生人。 放学后,所有人都陆续走了,赵芮生还在。 腿受伤了,她没法去食堂。 秦钊想起来这一点,而后又想到坐在她隔壁的那个女生应该会给她买饭。 教室里的人都走完了,就只剩下赵芮生,和最后一桌的秦钊。 没有了阻碍,秦钊的视线范围里只有赵芮生的背影。 秦钊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讲电话的声音在空旷的教室里清晰响起。 “嗯,口味清淡点。” “加个汤,尽快。” “高一二十三班。” 电话挂了。 空气瞬间安静。 赵芮生这才发现原来秦钊居然还在,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如芒在背。 欧普阳的新消息发进来,问她中午吃了吗,吃了什么? 华盛也发来问候的消息,肯定是从欧普阳那里听到的唠叨也知道她受伤错失电影视镜的机会了。 但是华盛没有提这件事情,也没直接就安慰她,只是问她这周五是不是有空了,这周正好学期过半酒吧打算办一个活动,作为酒吧的门面担当和主唱,不能少。 赵芮生虽然心情很低沉,但看到这番话也确实很难拒绝。 一一都回复完消息后,眼前突然落进一团黑影。 抬眼望去,秦钊的手正慢条斯理的从纸袋子上拿回去。 他的薄唇轻抿着,眼神淡漠的看着她。 她看了眼纸袋子上的“久念居”,是学校周边最好吃却也是最远最贵的一家私厨饭店。 见她半天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秦钊这才不冷不热的开口:“手应该能正常使用?” 不说还好,一说就又是戳中了她的痛处。 赵芮生的脸瞬间冷下来。 秦钊蹙眉。 平时对身边那些粗神经、皮一个比一个厚的男生冷嘲热讽惯了,刚才没收住。 他又开口:“给你买的,不用谢。” 刚才那句就当他没说。 但赵芮生就是听见了,也不知道秦钊刚才的内心活动发生了这么大的一个拐弯。 想也没想就拒绝:“不要。” 秦钊:“……” 正要扭头就走,背影还是不甘心的停了下来。 转身,看着她的头顶,耐着性子:“赵芮生,你不吃,损失的是你不是我。” 说完这才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吕朦朦已经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了。 看到秦钊出来,吕朦朦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小媳妇儿似的走上来,轻声叫了句:“阿钊。” 虽然刚才秦钊让人给赵芮生买饭的事情她都亲眼看见了,虽然秦钊在照片的事情上没有站在她这边。 但这并不会能让她放弃对秦钊的感情。 秦钊是怎样的人,她最了解。 在这样的时候 ,任性胡闹是行不通的。 更何况,秦钊从来都没给过她这个机会。 所以,她只能吞下来,无声忍着。 就连学校论坛的账号都被她注销了,就是为了不去看秦钊和赵芮生之间的种种暧昧可能。 秦钊和她是一个圈子里的人,无论后来的人带着怎样的光环,有着怎样的与众不同,她都比别人离秦钊更近。 更何况,谁不知道她吕朦朦是秦钊身边唯一且最光明正大的女生。 只差秦钊对她一个表态。 廖可回来的时候,看到赵芮生的桌上已经摆着“久念居”的打包饭菜。 但赵芮生仍然还是接过了她从食堂带回来的素炒青菜、二两白米饭和半盒水果拼盘,廖可疑惑不解,怔然的拿着赵芮生递到她手上让她帮忙扔掉的“久念居”。 “赵芮生,你这是暴殄天物啊。”廖可说。 赵芮生眼皮都没抬,吃了两口食堂的饭菜后也没怎么吃了,看上去没多大的胃口。 廖可不知道“久念居”是秦钊买的。 “这可是久念居啊,不比食堂的饭菜好吃百倍吗?” 赵芮生嗯了一声,还是没有改变态度的意思。 下午的课秦钊也来了。 一进教室,他就看到了“久念居”的袋子被扔在后面垃圾桶里。 完整无损的袋子,来的时候是怎样,被扔的时候就还是怎样。 垃圾桶里还躺着份食堂的打包盒。 果然,她就是这么不识趣。 不由自主的,秦钊抬脚踢了下垃圾桶。 “咚”的一声响,倒数三排的同学听到声音望过来。 秦钊居然踢垃圾桶? 谁惹他了? 霸王今天心情不好,亮红灯。 距离正式上课还有几分钟,教室里还处于闹哄哄的闲适状态。 吵得秦钊躁的很。 他把椅子重重的从桌子底下抽出来,“砰”的一声撞上身后的储物柜。 大家似乎都对这声响心知肚明,霎时就安静了下来。 安静下来,秦钊也躁。 视线朝前方扫过去,更躁。 “咚”的一声,椅子又被重新推回去。 秦钊走了。 似乎他来只是来视察一番,来的快走的也快。 班级里顿时又活跃了起来。 廖可望了一眼赵芮生,她正插着耳机在听歌。 整个人依旧笼罩在低沉的情绪里。 廖可在犹豫要不要把论坛的流言蜚语告诉她,后又想这只会给她的心情再添上一抹不愉快的墨笔。 还是算了。 秦钊和赵芮生的关系根本不像流言中说的那样。 廖可正这样想着,又正好无聊,手指已经点开了论坛。 论坛置顶被人讨论的最热的一则主题帖里贴出秦钊居然公然在学校抱赵芮生。 疑似吵架复合? 赵芮生膝盖受伤了?秦钊铁汉子的心也怕是软了吧? 我的天,十八吨的石锤! 我站钊生贵姿! 眼看着流言肆无忌惮的发酵,廖可整个人都愣了下,又看了下发帖的时间,就在昨天… “芮生。”廖可拿着手机就要去给赵芮生看。 恰巧老师从门口走了进来,廖可只好止住了。 一拖,就放学了。 廖可终于有机会跟赵芮生说起这件事情了。 一放学,欧普阳的电话就打进来了,赵芮生正偏头对电话那边说话。 廖可在旁边干着急了好一会。 “芮生…” 赵芮生看了眼她,正要问怎么了,视线在门口处停下。 这个时候正好有个同学折回来,是替吕朦朦捎话的:“赵芮生,门口有人找。” 吕朦朦站在正对着门口的围栏旁,双肘搭着,眼角扬起挑衅的神色正盯着她。 吕朦朦拿着手机,意有所指的晃了晃。 赵芮生的目光寒下来。 廖可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到吕朦朦和她的好姐妹正等在门口。 要说的话顿时变的不是最重要的了。 赵芮生装好了书包,起身,步子虽慢,但每一步都很稳的朝门口走去。 吕朦朦见她出来,笑着招手:“嗨喽。” 赵芮生盯着她涂抹的煞白的脸,冷声问:“有事?” 视线紧接着落在吕朦朦的手机上。 吕朦朦饶有深意的拿起手机,知道赵芮生的眼神里在紧张什么,于是故意将手机把玩在手里,手机上的复杂挂件撞出嘈杂的响声。 “没事就不能来了?” 赵芮生不想再跟吕朦朦迂回,浪费时间。 于是挑明了话,直接问:“你还有照片?” 第28章 疯子。 吕朦朦高高扬起嘴角的笑,玫红色的口红和皮肤颜色分外的突兀。 赵芮生的紧张更让她颇为得意的笑出声。 “就算是有…”话音突然止住。 吕朦朦的胳膊被旁边的短发女生撞了一下。 赵芮生记得没错的话,这个女生叫许箐予。 许箐予用下巴点了点走廊的方向,吕朦朦的脸瞬间凝滞了下来,手机收回进校服口袋里。 赵芮生蹙眉,还没等她回头去看是谁。 身后的声音就已经告诉了她。 “你怎么在这?” 秦钊问的不知道是谁。 但吕朦朦自然而然的就答了:“我来这里等你呀。” 赵芮生听出了这声音的主人是谁,也就懒得再回头去看了,她现在只关心的是吕朦朦手机里是不是还有她的照片。 吕朦朦已经往秦钊身边去了,嗓音娇柔温和,和刚才完全不同。 “我还以为你一直在班上呢,我来的时候也没见你。” 秦钊的视线落在赵芮生身上,光是看侧脸就能看得出来她的脸色有多冷。 秦钊又扫了眼吕朦朦,后者坦然又自然的笑着。 吕朦朦见秦钊的视线总往赵芮生身上去,于是又说:“走吧,小老板刚才还问周五有没有独特点儿的活动点子,现在人在久念居,我们过去找他们吧。” “站住。”赵芮生在他们正要走之前开口,声音没有起伏,但是态度很强硬。 她缓慢转过身来,摊出手:“手机。” 话是对吕朦朦说的,吕朦朦也知道是怎么个意思。 秦钊不知道。 但是秦钊能想到。 吕朦朦脸色骤然黑下来,委屈的神色几乎是在整张脸上铺散开来。 “怎么,你拿过我一次手机,还想再拿一次?赵芮生,你凭什么这么欺负人?!” 秦钊皱眉,深邃的眸子凝着,盯着赵芮生。 赵芮生的眉眼都是冷的,这几天来一直都是这幅样子。 欺负这两个字从吕朦朦嘴里蹦出来尤为的可笑,但是赵芮生现在没有心情在意别的事情。 “到底是不是欺负,看了就知道。”她的手还伸在空中,不要到手机不罢休的模样。 吕朦朦把手机拿出来,晃了晃:“这是新手机,你看清楚了,是秦钊昨天给我的,以前那个手机不是被你拿走了吗!你现在又来怀疑我!你有完没完?” 一连串的指控,好像现在是赵芮生在没事找事似的。 吕朦朦的咆哮也确实聒噪。 赵芮生懒得开口,伸手就去夺。 吕朦朦没反应,就要拿到手机的时候,另一只手突然遏制住了她的动作。 手腕被紧紧握住,秦钊垂眸看她,声线低沉:“你闹什么?” 隐约间,竟透着难以察觉的轻柔。 吕朦朦见秦钊护着自己,更是得意的往秦钊身边靠了靠。 大热天的似乎靠在一起就能更凉快些。 赵芮生全程都没有看秦钊一眼,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手腕上很快泛起一阵红。 她依旧只对吕朦朦说话:“到底是不敢?” 赵芮生的手收回来了,秦钊的手还在空中,生硬的维持着刚才的姿势。 吕朦朦见秦钊站在了自己面前,更加嗓门大了起来:“你少来这一套,赵芮生,我手机给谁看,给不给,是我的自由。” 好一句自由。 强词夺理起来,本事倒是不弱。 赵芮生见吕朦朦是不肯拿出手机了,也没再多做没结果的事情。 她默了两秒,视线低垂,细碎的鬓前头发轻轻的贴在耳边,让她整个人覆上一层柔色。 但尽管如此,她骨子里的那股傲始终都是没法儿压下去的。 她拖着缓慢的步伐,旁若无人般的走过他们。 话很有力,透着锋利:“最好没有,如果有,谁都护不了你。” 一句话,她在警告吕朦朦,同时也在告诉秦钊,事情的后果。 吕朦朦脸色一降,反倒不肯罢休赵芮生就这么走了,正忿忿不平的要拦。 “吕朦。”秦钊沉声叫住她。 吕朦朦倏然回头。 秦钊的声线很淡:“算了。” 吕朦朦震惊,从秦钊嘴里居然也会说出算了这句话。 紧接着,秦钊又说:“她的事你别管。” 吕朦朦越发不明白了,什么叫做她别管。 许箐予在栏杆旁倚着,双手环抱在胸前,眸色不明的看着秦钊,随后与吕朦朦对视了一下,侧了下下巴,示意吕朦朦先别多说。 秦钊下楼的步子很快,吕朦朦刚要跟,就被拒绝了:“别跟着我。” 秦钊冷然的背影快速消失在了走廊拐角处。 吕朦朦的脸瞬间阴沉了下来,脚下的迈出去一半的步伐最终也只能怏怏不乐的伸回来。 尽管内心不快,但吕朦朦还是在关键时刻听从了自己闺蜜的意见,没在赵芮生上多跟秦钊争执。 在感情方面,许箐予一直都是她的导师加最佳聆听者。 于是她问许箐予:“予,你刚才想说什么?” 许箐予的表情一贯很冷,现在更冷。 黑色的短发、黑色的耳钉、黑色的指甲油,就连本该系的领结也被她擅自换成一条纯黑色真丝领带。 乍一看,她像是个清瘦寡言的男生。 她不说话的时候,又透着几分严肃,让一般人不敢轻易上前跟她说话。 传闻里的高一B班,许箐予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冷仙子,吕朦朦是颜值出众却嚣张跋扈的大魔王。 看似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儿的两种人,偏偏在一开学就混成了小圈子,别人进不去,也靠不近。 许箐予沉默了半天,吕朦朦都等急了,扯了扯她的手臂:“予。” 许箐予抬眼,看着吕朦朦,清净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于心不忍。 但拐弯抹角也不是她的风格,只又过了几秒,她如实说出自己的看法:“秦钊可能真的看上那个赵芮生了。” 赵芮生只想着离吕朦朦那伙人越远越好,越快越好,忘了膝盖上的伤上下楼很不方便。 一只脚刚迈下一节台阶,差点腿软失力跌下去。 她急忙中伸出手扶住墙面,另一只手却突然被人用力一拉。 一回头就看到秦钊阴沉不快的脸。 “怎么?”秦钊仍拽着她,站在她上一节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放完狠话就跑?” 赵芮生拧动着手臂想要从秦钊手里抽出来,只是这一次他紧紧箍着,焊住了似的。 “放手!”欧普阳中气十足的嗓门在楼梯间响起,随即快步上前,一把推开秦钊,扶住赵芮生。 “秦钊!你给我离芮生远点!要玩找别人陪你!”欧普阳怒吼。 秦钊面色冷冽,觉得好笑似的笑了声,随即视线在两个人身上来回走了一圈,漫不经心的说:“我就要跟她玩,又怎么样?” 欧普阳拳头都撺紧了,就要挥出去,赵芮生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臂,隔着校服衣料,她都感受到了他贲张的肌肉。 “别跟疯子计较。”她说。 她知道,跟秦钊动手,最后吃亏的只会是欧普阳。 欧普阳虽气,但赵芮生又说:“我晚上请了假,有点不舒服,走吧。” 也就只好暂且罢休了。 看着赵芮生被欧普阳扶着一步一点的下台阶 ,扎眼的很。 但秦钊半步都没挪,直到视线范围内什么都不剩下了。 耳畔回旋着她刚才那句:“别跟疯子计较。” 呵,不是陌生人么。 “阿钊。”吕朦朦和许箐予从厕所出来后就看到秦钊倚在矮墙旁抽烟。 秦钊听到声音,只淡淡的扫过来一眼,而后又收回。 许箐予见状,没多待,自觉把单独的空间留给他们两个人。 吕朦朦在秦钊旁边停下,和他看往同一个方向。 声音在耳边富有磁性的响起:“吕朦。” 吕朦朦侧头,将男生好看又硬朗的轮廓收尽眼底。 秦钊吸了口烟,青色的烟雾弥漫,遮住他大半张脸。 似是在聊天般不慌不忙,他的语速也慢,动作又缓又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吕朦朦莫名觉得有点儿紧张。 “我们认识多久了?”秦钊没多大情绪的问。 这不是什么难题,吕朦朦很快就回答了出来:“快一年了。” 秦钊没回应,继而又问:“我是个怎样的人你知道多少?” 吕朦朦第一次被秦钊问这么严肃的问题,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秦钊已经没有了耐心继续等她的回答。 自行回答了:“我怎么样,大家都清楚。” “同理,你怎么样我也有杆秤。” “赵芮生不会没事找事。” 最后一句话像是一颗炸。药在吕朦朦脑海中炸开。 秦钊悠悠的侧头看着她,幽深眸子在光线下泛着冷光。 他说:“照片的事情,我最后再问一遍,有还是没有?” 吕朦朦的心都沉下去半截,咬出剪短两个字答:“没有。” 秦钊点了点烟灰,侧头,将没抽完的半根烟灭在了水泥围栏上。 吕朦朦内心一落千丈:“你现在为了赵芮生怀疑我?” 秦钊缄默不语,已经碾灭的烟蒂一直按到了头。 “这不是怀疑。”他说,“事情本来是怎么样,就该怎么样。” “照片是你拍的,做错了,这是事实。” 秦钊顿了下,把手收回裤子口袋里,声线凛冽。 “错了的事情,就该给个交代。” 第29章 星光。 周五的晚上,RED早早就有人来了,连散台的位置也供不应求,两天前就已经全部订出去了。 赵芮生心情不好做什么事情都缺乏兴致,再加上小老板的盛情难却,于是她没听欧普阳的劝在家休息,负着伤来了。 华盛亲自出门去接的。 欧普阳虽然喜欢热闹,但是今天赵芮生明显情绪不高,他对这场活动能不能让她心情好点很抱有怀疑态度。 “我说,这次活动临时请个驻唱怎么了,缺这点儿资金吗?”欧普阳忍不住埋怨。 华盛笑:“不缺,只缺芮生。” 赵芮生扬唇轻笑:“我来了。” 华盛合起双手做鼓掌状:“欢迎。” “我说。”欧普阳最近不知道从那里沾来的口头禅,又要说:“你这次没叫那谁来吧。” 那谁指的是谁不用明说,整个RED都知道欧普阳和秦钊势不两立。 华盛干咳两声。 欧普阳瞬间要炸:“不是提前说了…” “好了。”赵芮生止住他的大少爷脾气,华盛和秦钊的关系,是个人都看得出来有多铁,要说华盛的场子秦钊不来,那才是最说不过去的。 而且,赵芮生一点也不想再在那个人身上浪费自己的丝毫情绪。 华盛点了下头。 很多时候,赵芮生比欧普阳能讲道理。 或许也是因为她身上笼罩着的那股低气压,让她不愿浪费心力。 华盛知道她这次因为腿伤错过试镜的事情跟秦钊脱不了干系,也知道错过试镜的机会对她打击不小,这也是他为什么会选择在今天办活动的原因。 目的就是为了缓和一下僵冷的关系和她低沉的心情。 华盛:“芮生,你要是觉得状态不佳,不上台唱也没关系,我让…” “不唱也没关系,那你还说…”欧普阳扬声打断,就差又要吼起来。 赵芮生暗自摇了摇头,直接忽略掉欧普阳,对华盛说:“没事,我可以。” 华盛又点了下头,他就知道她是不会拒绝舞台的。 而赵芮生说完这句话后,眸中飘过一道暗沉的光。 她想起了今天她本来应该去试镜的。 她或许可以通过试镜的。 拉开沉重古典的RED大门,震耳欲聋的摇滚直逼耳膜。 五光十色的射灯从头顶散开,一片嘈杂声里有笑声,呐喊声,吼着嗓门的说话声。 华盛和欧普阳齐肩站在赵芮生的前面,挡住众人投过来的视线,然后带着她往休息室里去。 走廊处,喧哗抛在了身后,逐渐淡去。 华盛侧头对赵芮生说:“我看应该敲扇后门出来,专供你通行。” 赵芮生轻笑:“哪有这么夸张。” 她觉得是华盛和欧普阳过于紧张了。 华盛扬眉,有点也不认同:“夸张?” “你忘了上次你被人围住,我耗了多大的力气才挤进去把你带走的么?” “哦,你不知道。” 当时她被人缠着要签名合照,连抬头的机会都没有,所以也没看到以她为圆心围起来的场面是有多夸张。 活动订的是晚九点开始,七点半RED开始闭吧。 楼上今天没入客,所有人都在一楼大厅里各行其乐。 二楼只开了一个包厢,华盛带着他们小喝了几杯,当是热身。 赵芮生在休息室准备一会上台唱歌,其实也主要是因为没多大兴致。 九点一到,整个大厅的音乐戛然而止,沸腾的人群安静下来。 灯光也变成柔和的色调,慢悠悠的转着。 二楼成排站着十个工作人员从上面洒下无数个亮皮纸鹤,在柔和的光线下闪着各种艳亮的色泽。 所有人都抬头望去,眼里点印着星光,翩飞的纸鹤在半空中沉浮,很多人伸手去接。 亮皮纸鹤却在空中停住,全由服务员牵在手心里,从二楼泄下来,形成一块荧亮的帘幕。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纸鹤吸引的时候,赵芮生已经上了舞台,合适的姿势坐好后,全室的灯光骤然熄灭,陷入一阵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只有纸鹤从二楼垂下来细碎的五彩光芒。 伴奏缓缓响起,熟悉的氛围,舞台灯光聚集到赵芮生一个人身上,她穿着一身香槟色金属质感的无袖连衣裙,长到小腿肚的位置,细扁的同色重金属腰带掐在她羸瘦的腰间,衬出她透白的肤色和比例完美的身材。 瞬间点燃在场人的欢呼。 突然有人带头喊:“赵芮生!” 立马就有人跟:“赵芮生。” “赵芮生。 ” …… 一声声呼喊逐渐同步起来,每个人都放开了嗓门。 赵芮生看着台下的背影,突然热了眼眶。 这些人的支持,给了她很大的温暖。 让她突然清楚感受到她其实拥有很多,所以错失一次试镜的机会不算什么。 这或许也是华盛的用心良苦。 泪在眼中转,她的视线绕着所有人反反复复走了好几圈。 这次的感动,她想她会记住一辈子。 咬住下唇,她双手握上麦克风,从高脚椅上下来,站直。 哽咽着声线,坚定诚挚的说:“谢谢。” 然后弯腰,回以在场人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满室的昏暗,唯独她满身的光。 掌声轰然响起,远远盖过了音乐声。 这是他们对她的回应。 无论哪一种感情,都是相互的,也是能真真切切感受到。 赵芮生维持鞠躬的动作足足一分钟长,台下的掌声有增无减。 后台控制伴奏的工作人员也忍不住的鼓掌,视线落在赵芮生身上没移开过,以至于口袋里的电话响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去接。 一看来电显示,华盛。 正要接通的时候,那边却挂了。 随即发过来一条信息:红豆。 音响师知道意思,于是切了红豆的伴奏。 在挑歌曲的时候,没选红豆,但是赵芮生之前唱过,所以临时切换的话也不会有问题。 重新响起伴奏,全场人静了下来,赵芮生依旧站着,扶着话筒,闭眼唱出词曲中的风情。 此时RED不像是酒吧,更像是她的专属演唱会舞台。 所有人都为她而来,所有掌声因她而起,所有呐喊化成和谐统一的她的名字。 …… 最角落但却又是观赏舞台最佳的卡座上。 “嗯?”华盛看过演唱曲目,记得赵芮生要唱的不应该是这首歌。 侧头望向刚才拿走自己手机的秦钊,后者正面不改色的把手机握在手心里,目不斜视的看着舞台,没抽烟、没喝酒,只是静静坐着、听着。 华盛大抵知道赵芮生会临时切换曲目的原因了,没多说,也朝舞台看去。 连唱完两首,华盛从秦钊手里拿回自己手机,给舞台工作人员打过去电话:“跟芮生说一声坐着唱,别站太久了。” 嘱咐完,他便把手机放在自己面前的桌面上。 一旁的秦钊正直勾勾的盯着他。 华盛不自然的看了眼手机,提醒说:“这是我的手机。” 秦钊脸上表情没变,又直又冷:“嗯。” 华盛:“那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秦钊又盯着他看了数秒,而后用下巴点了下舞台的位置,问:“喜欢?” 华盛扬眉,似是觉得听到个冷笑话,端起面前的酒杯,酩了口,倒也不以为然的答:“看出来了?” 秦钊收回视线,懒得再看,也端起酒喝了口,后又说: “如果不是知道Joe姐的地位,我差点就信了。” 华盛笑出两声,伸出手指点了点秦钊,避重就轻的说他:“也就她不在的时候能听到你叫她姐。” 秦钊不置可否,视线又往舞台上放。 欧普阳和秦钊有壁,所以尽管同坐在一张桌子上,也是各自坐在最远的对角线位置。 欧普阳的旁边留有一个空座,给赵芮生的。 吕朦朦不在,让她听赵芮生唱歌她宁愿躲在包厢里刷手机。 但是又想待在秦钊身边,所以等着赵芮生唱完歌就立马从包厢出来了。 今晚活动的重头戏还没有结束。 所有卡座的人也都离席,全部聚到舞台周边。 酒吧的灯又重新亮起,这次是红色的射灯交叉转动,水晶圆形吊灯也散发出与之相匹配的白色,速度时快时慢。 从后台走出一列服务员,推着各色酒水,琳琅满目。 随后又传来华盛的话音,在整个酒吧响起:“今晚酒水尽情喝,全免。” 又是一片震耳欲聋的惊呼。 赵芮生唱完没立马下台,问服务员要了三杯白兰地。 第一杯,敬喜欢听她唱歌的人。 第二杯,敬为了她来这里的人。 第三杯,敬创造了RED能让他们有机会相遇的华盛。 三杯,她一滴没剩的喝下。 全场再度沸腾。 华盛站在不远处,手中也握着杯威士忌,朝她的方向举了举杯。 结束后,华盛和欧普阳去接赵芮生下台,然后一行人回到楼上包厢。 秦钊早就在了,垂头看着手机。 不过不是自己的手机,是华盛的。 华盛察觉不对劲,上前从秦钊手里抽回手机:“干什么?” 一看界面,他居然拿着自己的手机在和自己和置顶好友聊天。 秦钊再正常不过的口吻,回:“帮你维护一下异国恋。” 华盛朝他挥了挥手机,假势要揍他。 秦钊连躲的配合动作都没有,又说:“不用谢。” 华盛忍住揍人的冲动,将手机锁屏放进口袋,招呼大家坐下。 秦钊懒散的抬眼,视线一落就准确无误的落在了赵芮生身上。 她刚才连喝下三杯高浓度的白兰地,脸上漫开两圈红晕。 她今天化了淡妆,所以仔细看,还能看出眼眶是红的,眸色却依旧明亮,闪着微光般。 一看,竟忘了挪开眼。 旁边的人叫了好几声,才把秦钊叫动。 于是打趣道:“钊哥,看芮生看得出神了?” 第30章 稀罕。 秦钊一脚踢在旁边人的椅子腿上:“眼瞎?” 见秦钊颜色难看,男生笑了笑坐下没再说了。 视线再往那个方向扫过去,赵芮生一脸的淡漠,侧身听欧普阳说了两句话,提了下唇。 旁边的人和事,似乎和她没多大关系。 和刚才在舞台上的感觉很不同,此刻的她身上油生着一股疏离和长长的距离感。 从头到尾,他盯着她看了这么久,是个人早就能注意到了,但是她根本没有要回一眼的意思。 陌生人? 不,她直接把他当成了空气。 吕朦朦在秦钊耳边说了句什么话,他没听清楚,却也适时带回了他的视线。 秦钊垂眼,闷声喝下一大口酒,觉得没味儿,他皱着眉把酒放回去,让人换成了白兰地。 “喝这么高啊?”吕朦朦关切的问,没有落下他眼底的烦躁。 秦钊没回,径直喝下一大口。 平时喝的浓度都没这么高,猛然灌下一杯还有点刺嗓子。 他掀起眼帘朝旁边望去一眼,赵芮生在和华盛碰杯,看上去其乐融融。 学期已经过半,下半学期就面临着换班的问题了,是他们这个年龄阶段自主做出的人生中第一个重要选择。 在这之前的狂欢,都被精确到分秒的珍惜。 楼下大厅是酣畅淋漓的欢闹,华盛请了主持人在下面主持活动,互动的炸开了锅。 楼上就只有他们所在的包厢亮着灯,酒杯碰撞的声音和笑成一片的说话声与楼下大同小异。 年少时的回忆,总是在繁多的功课背后,偷着乐。 所有人都对赵芮生的试镜闭口不提,有着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赵芮生刚坐下那会还有点沉浸在舞台上的状态,没回过情绪。 后来周围人笑着闹着,她也跟着松开了嘴角,笑的眉眼生花。 却感受不出来温度。 酒已经换了好几轮,华盛的话一开始就撂下了,只要喝不倒RED,酒随意喝。 豪情万丈的口吻里透着喝倒酒吧也无所谓的爽快。 大家鼓掌称好,各国洋酒、名酒,敢喝的不敢喝的都不客气的放开了喝。 赵芮生被氛围带动,只要有人敬酒都来者不拒。华盛俯身在她耳边说了句不想喝了就别喝,大抵意思是不用勉强。赵芮生笑着扬了下杯子:“小老板小看我?” 华盛也笑:“也是,你的酒量应该不需要我担心。” 赵芮生其实已经有点犯晕,酒精在全身上下乱窜,活跃了神经,让她看上去兴致高了几分。 只是她笑的有多灿烂,眉眼间就藏下多少阴郁。 周围人说话太吵,她凑近华盛在他耳边说了句:“谢谢。” 华盛依旧是笑着,他知道她谢的是什么。 “敬你。”赵芮生举起酒杯。 她今晚喝的都是烈酒。 和华盛碰完杯,仰头喝下。因为喝的急,也喝的多了,眉心微微一拧。 旁边又有人叫了一声:“芮生,来,我也敬你一杯,我可也是你的忠实粉丝啊!” 男生的声音宏亮,盖过周围人的玩笑声。 在表达纯粹真切的爱意时,人都是这般直接坦荡。 赵芮生扬唇迎上,杯壁间碰出清脆的响声。 “赵芮生。”一道冷冽的声线陡然止住她的动作。 循声看过去,是秦钊阴沉着的脸。 也是今晚相对而言最安静的存在。 很少说话,也很少搭理人,只是偶尔自己闷声喝几口酒。 不知道谁惹了这位爷,所以明眼人也不敢往枪口上撞。 赵芮生的动作只顿了一下,听清楚那道声音是谁的之后,充耳未闻的继续喝下,对敬酒的男生提醒说:“我干了。” 敬酒的男生迟钝了下也干了。 把秦钊忽略得不着痕迹。 桌上重新恢复至刚才的热闹场景。 秦钊手中握住酒杯的手逐渐收力,手背上的青筋明显的凸起,突然抬起,往桌面上重重的一磕。 吕朦朦正打算跟秦钊说话,被他的这一举止吓了一跳。 所有人都看过来。 华盛皱眉摇了下头。 “赵芮生。”秦钊望向赵芮生,一字一句清晰有力的又喊了遍。 华盛在秦钊背后停下,见秦钊今晚就揪着赵芮生不放,正要劝两句。 只听见他说:“我们算算清楚。” 华盛不自然的凝了下眉,这句话、这个场景,怎么这么似曾相识。 那天赵芮生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今天我们当着大家的面,把账算清楚。” 只不过说这话的人现在换成了秦钊。 华盛本来要说的话到了嘴边,干咳两声,换成了:“你们之间有什么账要算?” 也是和那天一模一样的问题。 赵芮生喝完杯中的酒就坐下了,视线依旧没往秦钊身上放。 秦钊眼神带刺,要把她看穿似的。 欧普阳早就对他忍无可忍,推开椅子起身,对秦钊说:“秦钊!出去打一架!” 秦钊视线一分没挪,没听见一样。 他仍是问赵芮生:“算不算?” “秦钊!你给我…” “不算。”赵芮生头也没抬,两个字简洁明了的打断欧普阳的咆哮,也清晰传进在座每个人的耳朵。 秦钊憋了一肚子的气,到底在气什么自己也说不清楚。 今晚就光是看到她这张脸 ,就易燃易爆炸。 刻意不去看,偏是忍不住。 就这矛盾劲,让他越憋越火大。 “赵芮生,你别给我摆架子。”他冷声道。 谁都知道秦钊脾气差,所以平时相处能避就避,不惹着他。 但是眼下他和赵芮生的过节,似乎已经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 怎么看,都是赵芮生比较吃亏。 赵芮生始终不愿搭理的态度在外人看来,也是一种退让。 而秦钊是在咄咄逼人不肯罢休。 虽然内心有想法,却也不敢直接说出来,神色紧张的看着两个人。 秦钊话落下后,赵芮生默了好一会儿,依旧没有要回应的意思。 吕朦朦见状,抬手扶上秦钊的手臂,是刻意放柔了的语调:“钊,别跟这种人计较。” 这种人。 这三个字充满了鄙夷和冷讽。 “哪种人?”赵芮生突然斜了一眼过来,夹杂着冰块似的寒。 吕朦朦不屑的耸了下肩:“就这种咯。” 随即她又扭头跟秦钊说话:“钊,别…” 话还没有说完,赵芮生突然将手边的酒杯狠狠摔在大理石地板上,传出清脆响亮的破碎声。 这一举止,比刚才秦钊将酒杯撞上玻璃转盘还要轰动。 让人呼吸一凝。 赵芮生抬起头,面色泛红,眼神里透着股很少出现的狠劲,她咬字很重,从嗓间直直的逼出来一个字:“算。” 这是对秦钊说的。 她看着他,声线沉的没有一点温度:“秦钊,你算得清么?” 透着一种嘲讽和轻蔑,毫无遮拦。 秦钊始终阴着脸,直到她终于看向他的时候,他的脸色才终于有了变化。 暗橘色的暖光从头顶洒下来,他的面色逐渐缓和,眸色透亮。 华盛看着秦钊的侧脸,默声呷了一口酒。 这次,他没拦。 他们旁若无人的对视着,一个眼神冰冷,一个眼神锐利,看不到丝毫要握手言欢的意思。 秦钊没有回答她的这个问题,而是直接开始步入正题。 “照片的事情,吕朦。”他把手臂从吕朦朦的碰触下拿回来,视线没变,叫了声吕朦朦。 吕朦朦脸色立即变得难看起来。 上次秦钊跟她说要有个交代,她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这么多双的眼睛,齐刷刷的往她身上落。 那句对不起,她说不出口。 死咬着唇,尝试的低声喊了句:“钊…” 秦钊无动于衷,冷峻的侧脸显露出他没有在商量。 “我…” “呵。”赵芮生冷笑一声,扫了眼吕朦朦,觉得可笑的垂下眼帘,重新倒了杯酒,动作缓慢优雅,仿佛刚才摔杯子的跟她不是同一个人。 这一声笑,笑的刺耳。 秦钊盯着她的动作,下颚线紧绷成一条冷然的弧度。 赵芮生一边继续手中的动作,一边慢慢的说:“这就是你说的算账?” “让别人来替你道歉?” “秦钊,不必。” 她摇了摇杯中的酒,嘴角微扬,全无笑意。 一字一句慢慢的从红唇中飘出来:“我不稀罕。” 火。药味十足。 挑衅度满值。 秦钊看着她扬着下巴,又喝下一整杯红酒。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秦钊肯定要掀桌子大发雷霆的时候,他突然问:“我的呢?” 赵芮生手臂在空中微微一滞。 异样的动作稍纵即逝,但还是没有落过秦钊的眼底。 他又问了句:“要不要?” 说不意外是骗人的。 秦钊的这两句话,总共六个字,在谁的耳朵里听起来都像是弹。药似的炸开,惊天动地。 秦钊道歉? 前所未闻。 这是值得载入史册的一幕。 华盛听了都不由的侧目看过去,眸色复杂又变得凝重起来。 秦钊看着赵芮生的眼睛,看到她眼中的迷离和漂浮不定的情绪,很淡,但是他看了一晚上,识破得轻轻松松。 赵芮生将空杯子放回到桌面,双手交叠起来放在跟前,嘴角扬着她今晚复制粘贴似的弧度,对上他的视线,仍不以为然。 这句道歉,她也不稀罕。 空气静止了数十秒,所有人都在等着赵芮生的回答。 也在等着出乎他们意料的和平结局。 只是,出乎意料是必然,和平结局是幻象。 秦钊整张脸冷下来,戾声道:“想都不要想。” 第31章 醉酒。 华盛扶了下额头,他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秦钊。”他止住秦钊:“你今晚是不是喝多了?” 秦钊没搭理。 华盛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加重了口吻:“秦钊。” 是让他适可而止的意思。 华盛给了吕朦朦一个眼神,让她劝两句。 吕朦朦面露难色,倒不是不想劝,而是秦钊想要她做的表态让她很犯难。 眼看秦钊此时的脸色这么难看,吕朦朦也不想把场面闹得更难看,毕竟在别人看来她是秦钊身边的人,在秦钊都开过口的情况下,她不能不站在和他一条线上。 更何况,她那天也答应了秦钊会给一个交代。 “赵芮生。”她一鼓作气,看了眼秦钊,有点豁出去了的架势,语速很快:“对不起,我不应该拍你的照片。” “不管你稀罕不稀罕,这句道歉我总归是欠你。” 吕朦朦沉眸,没有抬头去看赵芮生,也没去看周围人此时在用什么视线看她。 咬着下唇,她的脸正在迅速升温。 这是第一次,她把姿态放的这么低。 赵芮生也低头,玩转着手心里的空酒杯,视线紧锁在玻璃壁面,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又或者是透过杯子在想什么。 欧普阳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覆在她耳边低问:“醉了?” 赵芮生被拉回思绪,定睛看欧普阳看了好几秒才不是重影。 欧普阳凝眸,看出来她是酒劲上来了,于是也没等她回答,将她手中的空酒杯拿走,望向华盛,想说他们先走。 华盛没往这边看,在秦钊耳边做着思想工作。 秦钊看上去像是在听又像是没有在听,视线直直的盯在赵芮生身上。 “你眼睛都快长人家身上了。”耳边突然传进来这样一句话。 秦钊这才扭头望向华盛,带着煞气。后者若无其事的扬眉,没觉得自己有说错,缓缓站直。 欧普阳招了下手,华盛走过去。 欧普阳跟华盛说些什么,秦钊不在意,他看到赵芮生的手肘在桌面上重重将桌布挤出一个褶皱,撑着上半身重量。 醉的不轻了。 听到后面有人说话,赵芮生回过头去看,四道模糊的身影。 华盛一看,也明白了。 “先带芮生去休息室睡会吧,今天活动十二点才结束,到时候一起走。”华盛说。 欧普阳想了想,正犹豫。 华盛:“休息室有床,隔音效果也好,放心吧。” 赵芮生头沉,灌了一晚上的酒,自己都没有意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喝多了的。 欧普阳拉着她的手臂示意她起身:“我带你去休息下。” 话在耳边转了两圈,赵芮生才听进去。 “休息?”她不解的看着欧普阳。 欧普阳索性把她拉起来,避免碰触到她膝盖上的伤口,没解释。 赵芮生喝醉酒的样子,次数不多,但每次他都见过。 有多难搞,他一清二楚。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迅速睡过去,这样天下太平。 见欧普阳动作困难 ,华盛上前搭了一把手,扶着她的另一只手臂。 华盛一面还活络起桌上的气氛,让大家别浪费了酒,没说赵芮生喝醉了,只说是膝盖上的伤口该换药了,先离开一下。 华盛借位挡住赵芮生,其他人也看不出她喝醉了。 “不是休息。”欧普阳又改口,说:“你的钢琴好像被花瓶砸坏了,我带你去看一下。” 赵芮生皱了下眉头,然后老实跟着他们的步子往外走。 华盛望以欧普阳一个疑惑的眼神。 欧普阳有半分无奈:“经验告诉我,她喝醉了只能用骗的。” 华盛恍然大悟的点了下头。 休息室很大,欧式古典的装修风格,果然有一张西式大床。 欧普阳替赵芮生脱了鞋子,扶着她的肩膀慢慢躺好,华盛刚要拉开床头的灯。 “别开。”欧普阳拦住:“她睡不着。” 华盛动作顿了下,收回手,看着欧普阳的动作。 虽然他平时神经大条,对什么事情都不见上心,但他对赵芮生却是细致。 替赵芮生掖好被角后,欧普阳又去把窗帘死死的拉牢,用最低的声音对华盛说:“别看她现在睡过去了,其实这个时候她最敏感,稍有动静都能醒。” 要是醒了,就很难办。 华盛听着,视线往赵芮生安静的脸上望去。 果然,听到这细微的话音她就皱起了眉头,不悦的伸出手打掉盖在身上的被子。 欧普阳朝华盛撇了下嘴角,像是在说:我说的没错吧。 随即又俯身替她盖好。 二人轻步走出休息室,欧普阳没发出一丝声响的关住门。 走出走廊后,华盛这才开口:“你跟芮生…” 华盛说话向来是能省就省。 后面的话不用明说,欧普阳也知道了意思。 他低笑出一声,望向华盛,似乎是没想到华盛也会问他这个问题。 意外倒也不意外,但是他又觉得华盛应该是个明白人。 还没说,华盛也品出了欧普阳这声笑里的意思,于是又补充道:“我知道你和芮生不是一对,但…” 不是一对,有点可惜? 后面的话,他又懒得说完了。 所以华盛向来喜欢和聪明人说话,这也是为什么他欣赏赵芮生的其中一点。 说话省事,明白的快。 欧普阳摇了摇头,带点少见的无奈和温柔。 华盛有了兴趣,摸出烟递给了欧普阳一根,自己侧着点一根,两个人在走廊里站了会。 赵芮生的光芒大家都看得见,也都会让人心动,而欧普阳作为她身边最近的人,却仍始终是朋友的身份。 华盛好奇其中的原因。 他看的出来,欧普阳和赵芮生之间的关系很亲,却又一点不沾暧昧,从头到尾都干干净净。 没等欧普阳说,华盛自行猜测:“你有喜欢的人?” 后又觉得不应该,还会有谁在做选择的时候越过赵芮生。 欧普阳吸了口烟,两颊陷进去,烟味很厚,比他平时抽的烟味浓的多,他平时抽的少,一时肺部有点不畅,抽了两口就没抽了,夹在指间。 听见华盛的话,欧普阳没否认。 华盛觉得第一个原因不可能后,又想到:“芮生有喜欢的人?” 一个自知即使再喜欢也不会有结果的人,才能让人做到放弃,然后退居到朋友的位置。 这样相比较,后者的原因更贴切。 欧普阳扬眉,没想到华盛猜的一个比一个精准。 华盛见欧普阳这个反应,拿烟的动作一顿,微惊。 “真的?” 欧普阳点头。 “啧。” 欧普阳对华盛的这个反应就看不懂了:“怎么?” 华盛遗憾的摇了下头,掸了掸烟灰。 欧普阳眯起眸子:“别告诉我…” 华盛立马伸手打住:“我有家室。” 欧普阳当然知道,但仍没放过调侃华盛的机会,笑道:“有是有,怕你出墙。” 华盛啧出第二声,言归正传起来:“芮生,真有喜欢的人了?” 欧普阳这次重重的点头,看出华盛眼中越发深的疑惑,于是说:“不过人在瑞士。” 华盛:“在一起了?” “没有。” 华盛微舒了口气。 又问:“也喜欢芮生?” 虽然是问,不过心想像芮生这样的女生,应该是没有几个男生拒绝的了的。 这个问题,倒把欧普阳给难住了。 华盛盯着他,还真有? 欧普阳想了又想,也没想出个答案:“应该吧。” 华盛蹙眉的收回视线:“应该?” “怎么听着是芮生一厢情愿?” “啧。”欧普阳撇他一眼,为赵芮生抱不平说:“都是一起长大的,人家家世特殊,没闲心思想情啊爱的,不过还不是迟早的事。” 华盛没说话了。 沉默着,在思索欧普阳口中那句迟早的事。 抽完烟后,两人就开门进包厢。 门刚推开,秦钊就正好走出来。 “去哪?”华盛问。 欧普阳冷眼扫一眼,熟视无睹的朝自己座位走过去。 秦钊的视线也没往他身上放,边往外走边回华盛:“厕所。” 说完,背影就远了。 华盛又被人拉去继续喝酒了。 秦钊的步子走着走着就到了休息室的门口。 他垂下眼睑,视线落在门把上,静了好一会。 他来这里干什么,他不知道。 他没喝多,他知道。 但是今晚的局他倒是真没什么兴趣,倒不如在安静的地方躺一觉。 没有答案的问题还没被解开,他就已经推开了休息室的大门,走廊的光线从门口钻进去,他的身影只留有一个轮廓。 开门的声音让赵芮生不悦的拧眉,隐约间察觉到有光线照进来,她扔开压在自己身上的被子,身体里蹿着一股燥热。 秦钊看着床上那个人影的动作,慢慢坐起来。 昏暗的房间里,她头发微乱,视线惺忪的望过来。 秦钊凝眸,掉转步伐,没心思和她再吵一架。 身后传来一道沙哑但却又异样软糯的声音:“欧普阳,我渴。” 她叫住他,用的是别人的名字。 他侧头,舌尖抵了抵下齿,步子迈得毫不犹豫。 “——咚。”身后出来一声闷响。 他几乎同一时间回头。 那个身影已经下了床,准确的来说,是摔下了床,手肘撑着床头柜正要爬起来。 但是她整个人都是昏沉沉的,膝盖上又有伤,刚才撞在地板上,疼的她整张脸都紧蹙在了一起。 喝醉了的人身体尤其沉,身体机能大大下降,正要起身,手上的力度一松,整个人滑回地面。 就在膝盖又要碰上地面的时候,手臂突然被人拉住,那只手温热有力,一把捞起了她。 第32章 讨厌。 秦钊捞起赵芮生的时候,她出于本能的把另一只手搭上他的手臂,咬着牙在床边坐下。 “——嘶。” 她低头去看自己的膝盖,光线太黑,看不清,把头越垂越低,近乎将脸贴近膝盖。 动作幅度太大,身体平衡能力在此时严重缺失,她险些又掉下床。 秦钊伸出手扶住她的肩膀,按住后没松开。 “想摔死?”秦钊的气没消,脱口而出的也没好话。 听这语气,赵芮生高高扬起头,在昏暗中盯着眼前这张脸。 “放开!”伴随着音落,她毫不留情的在他手背上拍下一掌。 清脆响亮的一巴掌。 秦钊皱眉,瞪着她,很不爽。 手却没松。 “你作什么劲?” 赵芮生双手把他的手从自己肩上拿开,愤愤不满的说:“谁让你扶我了?你看我到底能不能摔死?” 愤怒的口吻里没有平常的锋利,反倒软软的。 竟有几分撒娇的感觉。 秦钊的手被她扔在半空:“……” 没等他收回来,又是一掌狠狠的甩下来。 “我要喝水!”她喊。 秦钊的手收成个拳头。 下一秒,却被她柔软的手推开,催:“快去倒水啊!” 秦钊还没被谁这么使唤过,愣是看了她好一会。 水倒来之后,她理所应当的接过,还抱怨:“慢死了。” 秦钊的胸腔大大起伏了一下,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赵芮生。” 回应他的,是一只递回空杯子的手。 “还要!” 秦钊:“……” 手接过空杯子,重重往床头柜上一掷。 拉开床头柜上欧式水晶玻璃台灯,灯光霎时散开。 赵芮生抬手遮上眼帘,正要闹。 秦钊倏然转身,钳起她的下巴,抬起。 “赵芮生,你看清楚,你他妈现在使唤的是谁。” 她的眼睛半眯着,眼前晃荡着两三道黑影,唯一的感官是下巴传来的骨骼错位感还有膝盖刚才磕撞的钝痛。 她想挣开他的手,他没让。 “放开!” 秦钊用了力度,没让她摆脱,强迫她看着他:“看清楚了么?” 赵芮生烦躁不已,大幅度甩着脑袋,但下巴上的那只手就是甩不开。 发丝胡乱打在他的手背上,松松软软的扫过,有点痒。 他皱了下眉头,看她像个疯子一样。 正要松开手,她突然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背上。 用了恨不得咬下一块肉的狠劲。 空气里飘起一阵淡淡的血腥味。 她咬够了,还抬手抹了把嘴,完全没有意识到那是血。 血渍从她的嘴角被扬到脸上,看上去更丑了。 秦钊被她这么一咬,胸腔里的怒气陡然逼到了嗓子眼,幽深的瞳眸越发的沉。 他抽过床头柜上的纸,简单擦了擦手,狠厉的视线往她脸上落去,却又猛地顿住。 就连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他的眉头深深陷下去,张口却无言。 明明是她咬了他,他没发火,她反而觉得自己委屈哭了起来? 他把沾有血渍的纸扔在床头柜上,面无表情的转身看着她。 赵芮生也看着他,无声的看着他,泪眼圆睁着,无辜又委屈。 他不知道现在在她眼里看到的是谁,但他现在不关心这个问题了。 左心房的位置,莫名的皱缩在了一块儿。 有点呼吸不畅。 “赵芮生。”秦钊自己都没察觉到声线轻柔了下来。 问:“你哭什么?” 刚才还嚣张的像个高高在上的女王。 现在…卖起了可怜? 赵芮生哭也没出声,眼泪大颗大颗的掉。 泪水顺着脸颊蔓延,化开血渍,整张脸花的像是万圣节化妆失败的鬼。 秦钊以为自己的问题是白问了,也不打算等她开口,正要伸手抽纸。 身后的人这才缓慢的开口,声音哽咽沙哑,像个等人爱怜的孩子。 “疼…” 秦钊的手顿在半空,背脊一滞。 她的那句疼,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的像根针一样,扎进他心里。 他接连抽出好几张纸,回头替她擦拭脸上的血渍和泪痕。 “别哭了。”他挤出一句实在不算是安慰的安慰:“妆花了,丑。” 他骗她的。 其实她的妆依旧完整无暇,羽翼般的眼睫毛沾起泪滴,扑闪扑闪。 还是一贯的好看。 但是这话对赵芮生起到了作用,她听到说丑,立马就不哭了,还主动拿走他手上的纸巾,自己擦起来,生怕自己真的丑了。 秦钊有点想笑,嘴角扬起细微的弧度,却没笑出来。 他维持刚才替她擦拭的姿势,俯下身,和她靠的很近。 声音也很轻,他问她:“哪疼?” 他还以为她骨子硬,多疼都能忍,又或是不怕。 原来也不过和别人一样,是个需要人关心的女生。 逞什么能呢? 见她垂着头没答,他又问了句:“嗯?” 赵芮生指了指自己的膝盖。 顺着视线望过去,膝盖上又蹭出来了血渍,透过裙子衬出暗红的印渍。 秦钊的眸色又沉下去两分,不自觉的声音也是。 带着几分命令的口吻:“坐着别动,我去拿医药箱。” 转身之际,他不放心的转身。 又问了一遍:“听到了么?” 赵芮生点头。 秦钊嗯一声,很快就找来了医药箱。 回来的时候,赵芮生就真的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乖乖坐着。 秦钊眸中的视线闪过一道柔和,在她面前蹲下。 她穿了件连体长裙,正好盖过了膝盖,遮住了伤。 他轻轻捏起裙角往上抬,动作很慢,一边看着她的脸。 “要是疼就吭声。”他说。 赵芮生果真就吭声了:“疼…” 秦钊动作越发放轻柔,用从来没有过的口吻安抚她:“我轻点。” 裙子撩上去,露出细腻白皙的腿,唯独膝盖那里带着斑驳的伤。 他眸色又暗下去。 拿着镊子正要替她擦拭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拽住了他的手臂。 昏暗的灯光下,她的浅色瞳眸还带着没有散尽的泪迹,琉璃球似的。 他看着那只手,默了数秒后,将镊子换到另外一只手上,这只手就让她抓着,左手轻轻的靠近,一点点的将血渍擦拭干净。 打惯了架的人,最知道怎么处理伤口。 但这绝对是秦钊处理起来最棘手的一次。 抓住自己手臂的手不断在收紧,她死咬着唇。 “很快。”他又说。 重新换好药、贴好纱布后,他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将镊子碘酒扔进医药箱,重新放回去。 转身之前不忘对她留下一句:“别动。”仍然是命令的口吻。 再度回到床边的时候,手插进口袋里,又回到散漫的模样。 她抬头看着他,眼神里藏着份警惕。 即使是在她喝醉了的状态下,都不忘了用这样的视线看着他。 这样的沉默持续了好一会。 她的意识不在线,秦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他想起来她刚才说要喝水,于是转身又去倒了杯水。 她接过,他看到她的手背上还沾有血渍,又抽出几张纸来要替她擦。 他的手背被她咬出血,也在流血,他没去管,只帮她擦干净了。 “赵芮生,现在知道我是谁了么?”他淡声问。 似乎对回答不抱有期待,可这同一个问题却也重复问了两遍。 他看着她,她捧着杯子喝水。 算了。 他不需要她记得他这份恩情。 他没这么矫情。 这样想着,愤愤的扔掉手中的纸。 “我他妈又不是雷锋。”他盯着她的头顶,自言自语似的。 他也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曲起食指抬起她的下巴,严肃认真的道:“你看清楚了,是我,秦钊。” “水,我倒的。”他指了指空了的杯子。 而后又指了指她的膝盖:“伤,我处理的。” “记住了么?” 他的恩情,她必须要记住。 不是矫情,他就要让她清清楚楚的欠着他。 赵芮生蹙眉,看不出来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 但是他口里反复强调的秦钊两个字,她听进去了。 “滚开,别提他!”她突然厉声斥了句。 秦钊脸色骤然变了:“什么叫做别提?” 她扭开头,整个人的不满情绪因为秦钊这个名字再度躁起。 “我讨厌他!” 秦钊:“……” 无知者无畏的道理果然没错。 她要是清醒,未必敢当着他的面说这句话。 讨厌他。很好。 “赵芮生,就当我的好心喂了狗。”他重重的点头,咬牙。 赵芮生头重脚轻的倒回到床上,直接来了句:“别吵。” “我困了,把灯关了。”这次,换成了她用命令的口吻。 凭什么? 秦钊一把把她拉起来,毫不费力气,也压根没了半点怜香惜玉的意思。 “你凭什么讨厌我?”他严声问。 赵芮生眼睛都已经闭上了,又被人强行拉了起来,不满的情绪犹浓,盲摸到床上的枕头朝说话的地方砸过去,低吼:“别吵!” 秦钊侧头避过,拉着她纤细的手颈就是不让她如愿的躺回去。 换了个有效的问题方式:“你凭什么讨厌秦钊?” 赵芮生被问的不耐烦了:“他无耻、没素质、低劣、纨绔、目中无人、暴戾、嚣张、不讲道理、他就是一个流氓!” 秦钊气不打一处来。 骂起他来的时候,她的思维倒是很清晰。 他正要松手,让她砸进被褥里。 又听她声音低下来,补充了句:“他害我失去了第一次试镜的机会。” 秦钊一愣,用力看着她的脸,比起生气 ,她其实是难过多一点。 手慢慢松力,最终也没让她真的砸下去,他把她放回去。 他站在床边,看着她静谧的脸,手盖在眼睛上。 伸手关了台灯,室内恢复一片黑。 他知道她现在听不进去,也知道她做出不了回应,但他还是开了口:“赵芮生,是你先惹上的我。” 第33章 喜欢。 RED活动结束了之后,众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欧普阳去休息室找赵芮生,司机已经在门外等。 同样最后走的还有华盛和秦钊。 华盛用夹着烟的手指点了点秦钊的手背:“怎么回事?” 秦钊没在意:“被狗咬了。” 吸了口烟,星火在夜色里成一个通红的小点。 他又改口:“没事。” 华盛的视线落在正从楼上下来的赵芮生和欧普阳身上,欧普阳把赵芮生抱怀里,后者踏踏实实的把脸埋进他胸膛。 也不知道欧普阳这次又说了什么慌才让她这么安分。 身旁人不悦的情绪渐起,华盛几乎秒察觉。 秦钊扔掉了烟,重重的碾灭,踩的力度像泄愤似的。 秦钊从“厕所”回来之后,整个人就又不对劲了。 整个人看上去兴趣怏怏的也就算了,怎么看着还有点低沉和失落。 “喂。”华盛撞了下秦钊的肩:“今天不着急走?” 华盛的话从来都不只是简单的表面意思。 秦钊白他一眼,故意不接他潜在台词的茬,反问:“你着急?” 华盛笑了声,在秦钊身上看到了做贼心虚的影子,缓缓吐出口烟圈:“不急。” “要帮忙吗?”华盛问欧普阳。 欧普阳摇头,径直把赵芮生放进了车后座,动作很轻,但她还是醒了,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 “——啊”一声吃痛的惨叫。 是欧普阳的。 赵芮生一拳打在了他脸上,不认人的那种。 “芮生,你…”欧普阳叫苦不迭,却也不敢再说话了,一会又把她吵醒,他更没好果子吃,于是捂着自己被打了的那半边脸退了出来,轻关上车门。 华盛扬了下眉,身侧传来一声低笑。 他微微蹙眉,狐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扭头去看,旁边人除了秦钊还能有谁。 秦钊嘴角就挂着那抹幸灾乐祸的笑,发自内心却又不真的带有嘲讽意思。 华盛朝欧普阳的方向偏了下头,问:“谁好笑?” 秦钊把笑收了,又点燃一根烟。 还没等他答,欧普阳就过来道别了,自然是跟华盛说:“我们先走了。” 华盛点了下头:“怎么处理?送回家还是?” 欧普阳沉了下嘴角:“这幅模样我可不敢往她家送。” 意思就是带回他家了。 华盛觉得没什么,又点了下头:“到了发个消息。” 欧普阳正要转身,秦钊不乐意了。 “喂。”他第一次正面叫住欧普阳。 门口就站着他们三个人,所以不用指名道姓也知道秦钊喊的是谁。 秦钊没等欧普阳应:“不送回去你把人带出来?” 口吻冰冷。 欧普阳懒得和秦钊打交道,新账旧账他都记着呢,斜过头看一眼:“关你屁事。” 眼看着就要吵起来,华盛立马站在两个人中间,抬手一边止一个,先是对欧普阳说:“不早了,回吧。” 欧普阳瞪一眼秦钊,冷漠的走了。 秦钊的视线似有若无的盯在远走的车上。 华盛叹了口气:“哎。” 秦钊侧首,看他。 “人家两从小一起长到大,什么关系还要你操心?”不等秦钊的回答,华盛自言自语似的:“有人动心了?” 语气是问的,表情却是十足的肯定。 “你?”秦钊没好气的应一句。 华盛也不着急,颇有耐心的反问:“你觉得呢?” 秦钊不想再提,迈着懒散的步伐上车,华盛跟进去。 窗外夜色浓厚,化成影子快速的在倒退。 秦钊看着窗外的景色,脸上看不出来神情。 “想什么?”华盛化身知心大哥哥,打算好好开导开导眼前这个小朋友。 RED这个圈子里的人都比他小,都是小朋友。 秦钊是众多小朋友里最让他头疼的一个。 他又看了眼秦钊手背上的齿印,很明显就是女生留下的。 除了赵芮生,他想不到秦钊还会跟谁靠得这么近。 揿下车窗,让凌晨的凉风灌进来。 秦钊淡声回答华盛这个问题:“不知道。” 不是没有,也不是沉默,有进步了。 很早之前华盛就对秦钊说过:“你应该谈一场恋爱。” 第一次的时候,秦钊还会问一句:“为什么。” 华盛的回答是:“有一个人带动你的喜怒哀乐,多好。” 不至于像现在始终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白长了一副好看的皮囊。 秦钊当时想也没想就说:“不需要。” 后来,华盛偶尔还是会忍不住的再度建议。 秦钊没再搭理过了,左耳进右耳朵出。 今天,华盛又老话旧提:“我还是觉得,你应该谈个恋爱。” 秦钊默了两秒,还是简短的不能再简短的回答:“哦。” 华盛知道,自己又是在对牛弹琴了。 正要放弃的时候,他又开口了,却是问:“找罪受?” 华盛片刻的愣住,他们在说的是同一个话题么? 反应过来秦钊的意思是,谈恋爱等于找罪受,他颇有深意的说:“那要看你选择的是谁。” “如果是吕朦朦那种的,好的坏的都包容你,哪来的罪?” “但,如果是芮生这种的…” “——啪”车窗被重重关上去,顿时止住华盛没有说完的话。 华盛挑了下眉:“不说了。” 越是不让说就越是欲盖弥彰,华盛嘴角那抹笑,丝毫不收敛。 秦钊平静的望过去,华盛又自觉收起了笑。 秦钊基本上很少回家,所以他大多数时候都赖华盛家。 秦钊家在外闲置的房子也不少,奢华、简约、商务型的都有,但他看都懒得去看,宁愿去酒店开房都不愿碰那些房子钥匙一下。 到家后,华盛给了一把车钥匙给秦钊,秦钊接过扔水晶茶几上,然后整个人一懒,便陷进了沙发里。 华盛倒了两杯水,一杯放秦钊面前,一杯自己喝。 “秦钊。”华盛褪去了玩笑的模样,严肃起来:“我去法国这半个月,你别闹出什么事啊。” 见秦钊无动于衷,他又详细的补充一句:“尤其是和欧普阳。” “大家相识一场,哪有那么多过不去的节。” “你和芮生不也…” 秦钊的视线直勾勾的望过来。 华盛低嗤一声,带着淡淡的无奈口吻:“这还提都不能提了?” “我跟你说认真的。” 客厅正中央放着一个LV行李箱,是华盛明早飞法国要带走的。 所以在临走之前,他要好好嘱咐一番秦钊。 “你别老跟她过不去,我看的出来其实你挺喜欢她的,是不是?” 秦钊依旧盯着华盛,像座石像似的窝在沙发里一动不动。 华盛知道自己说的话他未必听得进去几分。 口气难得的沉下来:“秦钊,喜欢一个人不是像你这样的?” 华盛已经做好了秦钊随时要炸的准备。 等来的却是秦钊平波无澜的一句:“我怎样?” 这倒…难到了华盛。 他该不该如实把秦钊劈头盖脸的数落一顿? 正犹豫着,秦钊已经没再给他这个机会。 “我又没喜欢上谁,你怎么就说不是。”秦钊严声反驳他。 死鸭子嘴硬。 华盛暗自摇头。 秦钊没有了继续聊天的兴致,手肘撑起上半身,从沙发里起来,还饶是一副长者姿态的对华盛说:“别老撺掇我早恋。” 华盛:“……” “代我向Joe姐捎个好。”秦钊手插口袋,漫着步子上楼去了。 华盛的话白说了。 手机在口袋里震,是欧普阳他们到了。 想起刚才秦钊在RED门口看到欧普阳带走赵芮生的那股紧张劲,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秦钊的心思。 还说不是喜欢。 他是过来人,秦钊瞒不过他。 第二天一早,华盛就飞了法国,没叫醒秦钊,但还是给家里帮佣留了一堆要转述给他的交代。 高一二十三班,秦钊和赵芮生再度一起缺课。 前者是旷课,后者是请假,但是以誓死捍卫“钊生贵姿”CP组肆意宣扬流言的人只看得到两个人双双不在的结果。 学校论坛里,关于两人的“恋情”炒的热火朝天。 有人昨晚去了RED的活动,全程目睹了赵芮生和秦钊的零交流,于是站出来赞了一番赵芮生完美的倾情演唱后,然后撇清二人的关系。 势单力薄的孤独发声,很快被大众洪流淹没。 “钊生贵姿”成了桐市一中热度最高、几乎每个人都知道的话题。 往后的几天,秦钊都没去上课。 赵芮生是在第三天回的学校,还没等她进教室,余老师就把她叫进了办公室。 学校的流言蜚语已经传到老师的耳朵里了,再加上赵芮生的情况特殊,余老师不得不眼睛盯牢一点。 “芮生,听说你的膝盖受伤了?”余老师先是关心道。 昨天欧普阳就是以这个理由替她请的假。 她也没露馅,点头:“已经上过药了。” 余老师顺着她的膝盖看过去,果然是贴了纱布,不是为了请假专门找的幌子。 “芮生这半个学期和班里同学相处的怎么样?”余老师试探性的问。 赵芮生没多想,面对余老师这长达半学期的关切问候已经应对成习惯了:“挺好的。” “那个…”余老师的话音微微止住,有点不知道要怎么启齿的意思。 这还是赵芮生见余老师第一次面露难色,于是也摆正了几分态度,认真听起来。 余老师深深看了她一眼,最后问:“你和秦钊相处的如何?” 第34章 蜚语。 赵芮生被余老师突如其来的这个问题问住了。 为什么要问她和秦钊相处的怎么样? 眼看着老师眼中满含深意的瞳眸。 难道是因为余老师知道自己上次在门口?知道她其实偷听到了她的私密家事? 余老师见赵芮生脸色变沉重了,顿时也觉得不妙,看来流言是真的。 “秦钊…” “老师。”赵芮生知道偷听到别人家的家务事是件不光明的事情,但她也是无意的。 真要拿出来郑重其事的说,余老师的面子上也过不去,千万分的歉意顿时一涌而上。 于是她先一步开口:“放心吧,老师,你和秦钊之间的关系我是不会说出去的。” 余老师一怔。 秦钊居然把这件事都告诉了赵芮生? 赵芮生看了眼余老师,后者的脸色果然变得很难看。 她歉意满满的道歉:“不好意思啊,余老师,我不是故意想知道您的家务事,实在是…” 太凑巧了。 “我也答应过,秦钊。不会说出去。”说起秦钊的名字,她的语调不由自主的降下去。 余老师扶着办公桌,很努力才维持住脸色没垮下去。 多的话也不用问了,余老师背过身,背影透着向岁月妥协的痕迹。 赵芮生有点无措,毕竟这件事情很难以启齿。 如果可以的话,她也不想那天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看着余老师隐忍紧绷的背影,赵芮生轻声叫道:“余老师…” 余老师摇了下头,深吸了一口气,缓慢转过身来,扬起一个很牵强的微笑看着她:“好了,我知道了。” “先回去上课吧。”余老师依旧慈和的笑着。 赵芮生内心还是惴惴不安,但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吕朦朦正怀着臂在门口。 赵芮生皱眉,看了一眼门,刚才她进去的时候只是把门轻带上,没锁,刚才是半掩着的状态。 “你听到了?”如非必要,她不想和吕朦朦开口说一句话。 但那天的场景和今天如出一辙,她也是站在吕朦朦现在所处的差不多位置,听到办公室里的所有对话。 吕朦朦努了努嘴角,依旧是不屑的脸色,她今天没怎么化妆,但还是把整张脸涂抹的煞白,盖住了正常的气色,反而失去了美感。 尤其是她嘴角那抹冷讽的笑意,让人颇为不快。 吕朦朦没回答赵芮生的问题,而是若无其事的问:“祁老师在里面吗?” 祁老师是他们班的班主任,看样子她也是被请来说话的。 难怪脸也朴净了些。 赵芮生看着她,分不清楚她到底是有没有听到。 又或者以她和秦钊的关系,早就知道? 跟吕朦朦,她向来没有过多的话要说。 自行往教室走,路过吕朦朦的时候留下句:“我希望你没听到,听到也知道该怎么做。” 吕朦朦半倚在栏杆上,看着赵芮生扬长的背影,嘴角那抹笑意散去,眸中的恨意冰冰冷冷得爬上来。 校论坛里全是那天晚上她在酒吧出尽风头享尽拥护的照片,凭什么? 还有她当着所有人面说的那句对不起,凭什么秦钊也要站在她那一边? 她才来多久,就占据了所有人的视线,被捧着,被护着,凭什么? 她盯着赵芮生的背影盯了很久,直到走廊变的空荡荡。 赵芮生回到教室的时候老师的课正上到一半,她敲了两声门,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回到自己座位。 怎么觉得,大家看她的眼神和平时不太一样? 就连廖可也是,她压低了身子趴在高高的书堆前,做着口型:“看手机。” 她拿出手机,廖可接连给她发了很多学校论坛的帖子链接。 “钊生贵姿”CP今日物料,芮生来上课了,距离秦钊出现还会远吗? 周五晚,舞台上闪闪发亮的赵芮生,是女。神本神。 酒吧活动,“钊生贵姿”再度合体。 桐市一中最令人惊羡的CP,秦钊X赵芮生=钊生贵姿。 手机差点没从赵芮生手上滑下去。 再点开帖子里的评论,盖楼数量直逼破万。 再看最早的发帖时间,距离现在已经有一周多了。 她居然毫不知情。 她茫然的看向廖可,廖可忧心忡忡的面孔好像在不久前见过,那个时候她似乎是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 流言如杂草般的生长速度根本让人无从辩解。 她心里悬了一口气。对廖可回了句:清者自清。 赵芮生把这几则帖子转发给了欧普阳,问他知不知道这件事情。 欧普阳显然还没睡醒,直到中午快十一点才回她的消息。 一句惊天地的“卧槽。” “谁发的?!” 赵芮生回:这不是重点。 看来欧普阳也不知道。 也是,这几天他们常在一起,他们也不是八卦爱好者,大家聚在一起聊的大多都是生活中的趣事,谁谁这周末想去马尔代夫潜水,问有没有人想要一起的;要么就是谁谁的演唱会门票难求,想要包首排给女朋友一个惊喜,然后联系找人,最后高价从黄牛那买下… 国内的教育制度没有锁住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还好都能拥有生活本身。 学校论坛这个局限于校园内部的社交平台,对他们来说确实很陌生。 欧普阳那边连发好几串:揪出罪魁祸首删帖! 岂有此理! 我现在叫人去做。 赵芮生嗯了一声,先这样试试吧,虽然她其实并不抱多大期望。 手指在屏幕上一顿,她突然想,秦钊知道么? 转念又一想,管他呢。 不知道为什么,从今天早上醒来起,她的脑海里竟一直飘着秦钊的名字,好像有人在她的耳边念叨了一整夜似的。 将这个名字连带这个人从脑海中驱逐出去,手机锁屏,调整到上课的状态。 心思完全不在线上。 终于等到了放学。 欧普阳的电话第一时间打了进来。 刚接通,欧普阳就喊:“芮生,你在哪?” 放学铃声刚停息,这个问题问的很多余。 “教室。” “我来找你。” 她听到欧普阳电话那边的嘈杂声,应该是在来的路上。 “嗯。” “你别出来,我去你班上。”欧普阳强调。 赵芮生这就有点不明白了,又听欧普阳口音急促:“怎么了?” 欧普阳的语速很快:“找人删帖,遇到好几个事精,偏不肯合作,还一副和你很熟的样子,非要说放学去找你确认,不是你说的话他们谁都不信,我都服了!” 赵芮生默声,不知道说什么。 眼神朝门口望过去,班里的同学都往外走,远远真的能看到朝这边走近的一伙人。 廖可叫她一起去吃饭,她让廖可先去了。 廖可有点不放心,赵芮生的神色却比任何时候都来得平静。 电话还没挂,她对欧普阳说:“我知道了。” “电话别挂。”欧普阳又添了句。 赵芮生朝门口又看了眼,平声道:“我没事。” 电话便挂了。 欧普阳啧了一声,脚下的步子快起来。 教室里的人渐渐空了,门口来找她的人站在门口纷纷探头往里看,看到她后激烈的挥手,好像他们真的是很熟的人。 赵芮生扬唇以做回应。 所有人都走完后,他们涌进来,前前后后七八个人,两女六男,手上都拿着手机,有的不止一个,屏幕都亮着。 赵芮生突然觉得他们都很有做记者或者是狗仔的潜质,虽然这样不太礼貌,但是她现在看到的就是他们屏幕上关于自己的照片,有的甚至还和秦钊P在了一起,暧昧恰到满分,就不由的感慨。 涌在最前面的男生最激动,先是对她说:“芮生,听说你周五在RED开了个人演唱会,好可惜,我没抢到座!” 她平静的回:“不是演唱会。” 她也不知道好好的RED活动就变成了她的个人演唱会。 她的否认被其他人的嗓音轻松盖过去,明明人不多,却有一种好像成群上百个人在她耳边说话的感觉。 她一句都听不清。 她说的话,他们也听不清。 他们只顾着说自己的,没有被听见,没有得到回应,就拔高了嗓门重复好几遍。 “芮生,那天你应该和秦钊在一起吧。” 有人斥责他问的不严谨,自行换了一个觉得完美的问题:“你们应该一直都在一起吧?”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啊?” “大家一句一句的问!”其中一个女生爆发出一声吼。 女生的潜力在关键的时刻总能让人为之一惊,尤其是嗓门。 周围竟真的安静了下来。 赵芮生的视线从他们的脸上收回来后始终都垂在桌面上。 “我们没有在一起。”她一字一句说的很清楚。 旁边的人听清楚了,愣怔了好几秒,随即又响起一阵乱哄哄的争论。 手机屏幕再度递到她面前。 “你看,秦钊都抱着你了,怎么能不是呢?” “是啊,芮生,你不用瞒着我们,我们支持你。” “对对,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这一刻,赵芮生才知道原来自己的事情还真的有自己说的不算的时候。 “你们!”门口传来一声吼,是欧普阳带着人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驱逐开他们。 “你们闹够了没有!” “你是谁啊?”有人对欧普阳突然出现的架势很不满,但是看清楚了之后也立马也有人认了出来。 “欧普阳吗?” “欧普阳?” 作为粉丝,他们早就把赵芮生身边的人知道了个遍。 欧普阳懒得跟他们周旋,气的脸都降了好几个调。 “我说你们一天到晚好好学习不好么?” 赵芮生起身,拉了下欧普阳的胳膊,对面前的人说:“你们回吧。” “帖子如果你们不想删没关系,只是事实就是事实,无论你们再怎么问,我的回答只有这一个。” “我和秦钊没关系。” 第35章 紧张。 欧普阳带走赵芮生的时候,还有人要跟,被欧普阳带的人拦住了。 “别吵别动手。”赵芮生对欧普阳提醒了句。 欧普阳心里也有分寸,点了下头。 下午的时候,论坛里的帖子被清除了一半。 还有一半是没来得及删和依旧顽固坚持站CP的那部分人不肯删。 欧普阳提议要不然请个小长假,耳根清净几天。 赵芮生觉得没必要,越是躲,就越像是坐实了一样。 这件事情闹得很大,秦钊也听说了。 他拿别人的手机随意点进论坛看了看,不到一分钟后就把手机扔还给了原主人。 全无在意的神色。 无聊。 眼看着秦钊这个当事人无动于衷,旁边有人不由得好奇:“钊哥这态度,不是真的吧?” 秦钊双手枕在脑后,闭眼躺在沙发上,哪里有当事人的模样。 不咸不淡的蹦出句:“真的有你们什么事儿,假的说说能成真?” 旁边人被这句话问的一头雾水。 那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咖啡馆总有人在说话,时而爆发出笑声,严重影响到秦钊的睡眠质量。 他腾的起身,索性也不睡了。 “钊哥去哪?”身后有人问。 “上课。” “钊哥慢…” “什么?上课?” 拉开咖啡店的门,烈阳当头,莫名点起身体里的躁意。 刚走出几步,身后有人逃命似的追了出来:“钊哥!” 晚一步像是就要世界末日一样。 秦钊皱着眉回头。 “钊哥!论坛里出新帖子了!是关于你的!” * * 教室里乱哄哄的,窗外蝉鸣没有半分节奏,被这个燥热的夏天逼的都丢了优雅的姿态。 “怎么回事儿?” “天呐?真是太震惊了!” “难怪秦钊可以在学校这么嚣张,原来是和余老师有着这一层面的关系…” “就是啊!真相了!” “听说秦钊爸爸是很成功的企业家,顶级资本家里的佼佼者,可是余老师…” “谁知道呢,这种事情乱的很…” “我还是不能接受,掐我一下,这么狗血的豪门剧情居然会发生在学校这么庄严的地方。” “余老师怎么可能是秦钊的继母呢?” 赵芮生走进教室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句话,脚下的步伐倏然停住,视线讷讷的向说话的人望过去。 说话的那个人仍然还是满脸的震惊,突然被人莫名其妙的看了眼,有点不知所以。 “你说什么?”赵芮生的视线落在两个人共同看向的手机屏幕,眸色一分分的暗下去。 余老师、秦钊、继母这样的字眼,已经很能说明他们现在在探讨的是什么话题。 没等回答,赵芮生就夺过了她们的手机,自己翻看起来。 一则十五分钟前匿名发布的主题帖目前是论坛里最火爆的热点,不断有人在评论里表达震惊。 帖子的标题就是:“你和秦钊之间的关系我是不会说出去的。” 一句话,激起了无数人的好奇心,纷纷点进去。 原来更震撼的是内容。 主题帖的里有一张图,很简单的一张余老师的偷拍图。 但是赵芮生一眼就认了出来,那个站在余老师对面正在她说话的是谁。 还有标题上的这句话,不就是她上午在余老师办公室里说的么? 拍下这张照片的人是谁,想都不用想,当时站在门口的只有吕朦朦一个人。 指腹紧紧按在手机的金属边缘,泛起了白。 主题帖里还有一段十几秒的录音,她点开来听。 手机自主选择的是扩音播放,她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清晰响起。 “放心吧,老师,你和秦钊之间的关系我是不会说出去的。” 班上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她的身上。 刚开始还不能确定这有点耳熟的声音是谁的,但是眼下,已经是最好的证明。 她咬着牙,自己都没察觉到声线有一丝不稳:“谁发的?” 没有人能够回答她这个问题。 赵芮生没有点开评论看下去,如果她点开看了的话就会知道,评论里有一种风向在说是她发的。 赵芮生上午被人围着质问和秦钊的关系,愤怒不认,下午就想出以匿名的方式发帖爆出秦钊的家事,好转移大家争相讨论的注意力。 这番措辞,相当妙。 站在她的立场上,从动机和获利方面都很恰当好处。 赵芮生的视线朝最后一排的那个位置看过去,空的。 秦钊已经好几天没来上过课。 手机还回去,她几乎是立马掉头往教室外面走,上课铃声刚响。 电话拨出去,没人接。 她又打。 欧普阳刚把手机调成静音放进桌肚,没看到。 她又给华盛打电话,那边提示不在服务区内。 她再试了一遍,依旧是同样的结果。 于是她直接打车去了RED,她想华盛应该会在,华盛在的话,秦钊也会在。 作为这件事情的当事人,他必须马上知道。 至于要怎么解决,那是秦钊自己的事情。 事情走漏出去,她不是完全没有一点责任。 她现在是在为减轻自己的愧疚,才要在第一时间找到秦钊。 她是这么想的。 但是自她走后,班级里发出新的声音。 “赵芮生看到这则帖子疯了似的冲出了教室,估计去找秦钊解释了,所以这个帖子应该和芮生没有关系,你们别挑拨我们二十三班良好和睦的同学情谊。” “赵芮生当时拿我的手机看的,看到帖子的时候她整张脸都青了,显然是不知情!” 赵芮生没有在RED找到华盛,听服务员说华盛已经打过招呼说最近一个月都不会来酒吧。 “去干什么了?” 服务员摇头。 赵芮生跑来的,扶着吧台桌面还有点喘,又问:“秦钊呢?” “钊哥,昨晚还来了。” “那他现在在哪?” “应该在家吧,或者在咖啡馆?或者是…” 赵芮生打断他:“能帮我联系上他吗?” 赵芮生很急,服务员看出来了,但是他只是个吧台工作人员,跟秦钊的关系也就仅限于他认识秦钊,秦钊不认识他。 “不然你去问一下亮哥。”服务员说。 赵芮生辗转了好几个人,终于得知秦钊这个点不是在家就是在咖啡馆。 咖啡馆就在学校附件,赵芮生马不停蹄就赶了过去。 推开门,一堆有点眼熟的面孔印入眼帘,可能一起吃过饭,也有可能一起喝过酒,赵芮生现在想不起来了。 他们很快就认出赵芮生:“芮生?” “你们有没有看到秦钊?”她的嗓子是干的,在大热天来回跑,整个人都带着暑气。 “钊哥,十分钟前走了。”有人回。 “进来坐会儿吧,喝口水。” 赵芮生回了上一句:“他去哪了?” “这个…没说。” “能联系上吗?” 有人拿出了手机,开始给秦钊打电话。 赵芮生走过去,正好听到那边的忙音,没人接。 “估计现在钊哥谁都不想搭理。” 赵芮生一愣,“他…知道了?” * * 赵芮生要走了秦钊的手机号码,又返回学校。 秦钊说要回去上课,但是这个情况现在不可能是去上课的。 她一边给秦钊打电话,一边回学校。 电话没人接,她又给廖可发了条信息,问秦钊有没有去教室。 现在在上课,廖可可能没看到消息,没回。 她又问绍辉,绍辉说没有。 来来回回的跑,她的身体开始冒汗,膝盖上的伤被汗渍沾到,刺痛的整片膝盖都麻了。 她倚在楼梯口的墙面上,喘着气。 其实她这样找,根本就找不到秦钊。 但是她现在除了找到秦钊外,不知道该做什么。 她说的话,对别人而言无关痛痒也不知真假,最后只会助流言曲意生长。 所以她要找到秦钊,在事情还没有更严重的时候,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也替自己保住清白。 她和秦钊之间的账,已经算累了。 她不想再多一笔。 正这样想着,从墙面上撑起身体准备上楼去余老师办公室看看。 手机响了。 没有备注的号码,但是却并不陌生,她刚才打了一路。 她很快就接起,那边是死一般的沉寂。 “喂?”她先开口。 那边沉默。 她咽了下嗓子,让声音听上去正常:“秦钊,是我,赵芮生。” 依旧是沉默。 但是她知道他在听,似乎担心他下一刻就挂断电话,于是没有多加耽误,立马说:“我在找你,你在哪?” “我要和你说帖子的事情。” 那边依旧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赵芮生继续说:“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帖子不是我发的。” “但是…”那天在办公室里确实是她先提起的这件事情,才会被吕朦朦撞见。 “那天在办公室里,我以为余老师要找我说的是这事…”她的语速放快了就有几分哑,是热出来的。 “我没想到会是这样,就像是你那天从办公室出来会在门口看到我一样,我也没想到吕朦朦就站在…” “赵芮生。”秦钊突然沉声打断她。 三楼的走廊边,秦钊拿着手机,单手倚在栏杆上,整个人暴露在炙热的阳光下。 在这个角度,他正好能够看到一楼楼梯上的赵芮生。 她背对着他,一只手撑在墙上,他亲眼看到她跑着过来,半瘸半拐的,到了楼梯口,她像是力气终于用完了,停下来倚在墙面。 他紧紧盯着那抹身影,强烈的光线模糊了他眸中的神色,他的嗓音听上去有几分喑哑。 赵芮生在电话这边等了数十秒,他才再度开口:“你在紧张我?” 第36章 和平。 秦钊问她:“你在紧张我?” “还是在怕我?” 赵芮生没回。 秦钊倒也不急,因为她就在他的视线范围里。 简短的电话被无声拉长。 这两个问题,赵芮生一个都不想回答。 “我只想把事情解决明白。” 秦钊沉默数秒后,明知故问:“你在哪?” “学校。” “学校哪?” “教学楼。”赵芮生被问的有点不耐烦了,正要问你在哪。 “转身。” 她握着手机转身。 “抬头。” 她抬头,在刺眼夺目的光线下看到二楼那抹挺拔疏离的身影。 他似笼罩在光芒之中。 声音却冷的没有一点温度。 “你不是要解决明白么?上来。” 说完电话就挂了。 光线太刺眼,赵芮生回过头,上楼。 再次抬头的时候,秦钊已经下来了,正站在楼梯的最高一层阶梯上。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褪去了平日里身上的那股散漫,视线落在她的身上,看着她一步一步朝他走近。 华盛说:“喜欢一个人不是像你这样的。” 那喜欢一个人应该是哪样的? 秦钊不想去知道,也不想去了解。 也一点不想去思考这个问题。 赵芮生终于走近,他看着她的每一步,吃力又缓慢,但他始终都没有要伸出手帮一下的意思。 好像只要这么做了,就藏不住了什么似的。 赵芮生走完最后一步,额头上都是汗,气喘吁吁。 “我们…” 话音刚出,她的肩膀被一只结实有力的臂膀捞进了怀里。 胸膛间相撞出一声闷响。 他的手紧紧从后绕住她的肩,整个搂在手臂里。 距离近到,他的呼吸就在她的头顶。 她反应过来,要推开他,但是他的手臂近乎圈住她的上半身。 “秦钊。”她哑声喊:“你放开。” 她伸手去推他的胸膛。 他收紧手中的力度,没放。 “一分钟。”他说。 听着像是在商量的口吻,可是他却压根没给她选择的余地。 她浑身上下散发着热气,还夹杂着浅淡的汗渍,秦钊就这么蛮力的拥住她。 最后她终于推开了他,怒眼瞪着他。 他却兀自笑了:“心跳的很快。” 口吻很平静的述说一个事实。 而后又问:“赵芮生,你是不是喜欢我?” 赵芮生皱眉,本就因为大热天来回奔波而通红色脸此时变得一阵白一阵红。 “你是不是有病?耍什么流氓!” “你先答。” “……”赵芮生深吸了一口气,她来找他不是为了说这个的,刚才被秦钊莫名其妙的动作也拉扯起的暴躁情绪,她想速战速决。 “秦钊,帖子的事情…” 秦钊抬起指腹贴在她的唇瓣上,感受到它的滚烫和柔软。 想起来,那里曾经被他亲过。 他混账的事情做的不少,但是却不滥玩感情。 从以前到现在,也就只对眼前这个人这样过。 思绪莫名跳跃的太快,被她一掌拍在手背上拍回思绪。 她正好拍的是那晚她咬过的地方,依旧不留情面的下了重手。 他微微蹙眉,视线落过去。 赵芮生也看到那块齿印,视线顿了下来。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他收回手,没让她盯着。 赵芮生沉思了两秒,好像有点印象,但确切的说也可以说是记不得了。 她把一切不相关的思绪都扫除,回到开始的话题:“帖子的事情你知道是吕朦朦做的?” 这一次,秦钊倒是难得的配合起来。 “不知道。” 赵芮生又一顿,还以为他突然性情大变是知道了什么。 “我知道不是你。”秦钊又说。 赵芮生意外。 秦钊看出她眼中的神色,径直说:“这档子事,你不屑说。” 赵芮生:“……” 这档子事,从秦钊嘴里说出来似乎是芝麻蒜皮不值得提及一样,不屑一顾。 “你恨不能离我越远越好,还敢来招惹我?”秦钊也看的明明白白。 赵芮生皱眉,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的确不会做这种事情,但不是不屑。 恨不得离他越远越好,倒是真的。 见她的神情,秦钊也知道自己说的没错。 他低笑一声,不带任何杂质的那种。 “你笑什么?”赵芮生问。 “不问我为什么知道。” 赵芮生:“……”她不觉得这有什么好问的。 但她还是答:“以我们之间的关系,不难猜。” “还好,你还有脑子。”她又添一句。 “除了脑子呢?” 赵芮生:“……” 他抓住的点总是很奇特。 也很执拗。 “嗯?” 她不耐烦了,退离他一步。 突然和他这么和平共处,相安无事的说话,反倒让她不太适应。 “帖子的事情你有什么想法?”她言归正传。 秦钊反倒是没了兴趣,整个人又懒散下来:“无所谓。” 她皱眉,看着秦钊,果真是一脸的无所谓。 这种事情无论发生在谁的身上都很难堪,尤其是他——一个无所事事,搅得班级、学校不得安生的问题少年。 “你在想什么?” 赵芮生立即避开视线,对他洞察到了自己的思绪很不满,没好气的回:“你管我。” 秦钊低嗤一声,这才是他熟悉的赵芮生。 脾气硬起来在他面前都没带点收敛的。 “赵芮生。”秦钊没恼,反而多了点耐心,问她:“你这幅德行,谁惯的?” “你换个人来我面前试试。” 语气里,有几分认真的严肃。 赵芮生本来还想笑一声,笑他的自以为是。 但看到他眼中的深沉之后,嘴角僵硬住了。 今天的秦钊,不一样。 很不一样。 嘴上说着无所谓,其实事情发生在谁身上带来的影响都是一样的,没谁真的能不在乎。 突然因为自己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的私密事被推到流言的风口,谁能大大方方的一笑而过? 也像他今天心平气和的和她说了这么多无关紧要的话,但偏偏就是不愿说起正题,他在逃避。 他洞察力很强,感知力自然也是敏锐的,不可能不在乎。 突然的沉默,光线从楼梯间的窗户照射进来,打在他们脚边,很安静。 这份异样的熟悉感,不该出现在她和秦钊之间才对。 赵芮生垂下眼帘:“既然你都知道,跟我没有关系,那…” “谁说跟你没有关系。”在她要说走之前,秦钊疾声打断。 “跟你关系大了。”他一锤定音,翻出手机,轻松找到帖子里她在办公室和余老师对话的那张照片。 意思是,跟你有关系,这是证据。 赵芮生无语。 却也无从反驳。 “那你说吧,怎么办。”她也不想拐弯抹角了。 秦钊觉得没意思,将手机收回口袋,看了眼外面的烈阳,又看了眼她。 她的脸还红着,汗渍顺着脸颊还留有浅浅的痕迹,看上去一点也不体面。 可偏偏,他觉得还挺不错。 “走吧。”他倏然转身往楼下走:“去喝杯咖啡。” 赵芮生:“……” 她看着秦钊潇洒的背影,懒得陪他玩这么劣质的游戏,直接拒绝:“我不去。” “我回去上课,要去你自己去。” 说着就已经转身。 “站住。” 两步一挎,秦钊很快就又挡在了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又恢复至那副蛮横又无礼的模样:“我让你走了?” “和你没关系了?” 十分钟后。 赵芮生被秦钊拉拽着到了咖啡馆,从吧台端来两杯多冰无糖摩卡,一杯放在她跟前,然后拉开椅子坐下。 对面坐着的还是刚才赵芮生来找秦钊时看到的那些人。 一个个看着秦钊,目瞪口呆。 什么时候秦钊也能临幸一下他们,给他们也端个咖啡,估计他们做梦都会被吓醒。 赵芮生是真的渴,喉咙都快冒烟了,端起咖啡喝了一大口。 “加糖了?”赵芮生对面的男生悄声问了句。 冰咖啡入喉,浓度太高,不解渴。 但是降温效果极强。 她没反应过来男生的意思,但仅口感来看,应该是无糖。 “哦。”男生点了下头,还以为秦钊不仅亲自给她端了杯咖啡,还特意给她加了糖。 这是要坐实CP的既视感啊! 男生没忍住,又问了句:“不苦吗?” 赵芮生摇头。 这个咖啡醇度对她来说刚好。 但是对面男生的脸色好像不太对劲。 “怎么了?” “没,没什么…” 秦钊斜一眼过来,男生闭嘴了。 内心千万个喇叭同时在喊,卧槽!!! 赵芮生把一杯咖啡都喝光了,擦了擦嘴。 都是认识的人,她也没觉得拘谨。 见秦钊优哉游哉的喝着,干净的脸上没有半点情绪。 而对面的人视线在他们两个身上来回打转,思忖着什么。 她不自然的干咳两声:“秦钊。” “这件事情,你要怎么解决?” 喝咖啡,她来了。 这件事情没有得到具体解决方案前,她总不能被秦钊绑着,他想去哪她都跟着? 她可没那么闲。 秦钊仿佛事不关己般的气定神闲。 “你急什么。” 赵芮生暗自吸了一口气:“你不急?” “不急。” 他确实不急。 “我急。”她说。 秦钊侧头看向她,眼神无声的在问上一个问题,急什么。 “我没时间陪你玩。”她耐着性子。 “谁跟你玩了?”他也还有耐心。 “那你倒是速战速决,解决问题啊,咖啡好喝么?”一急,赵芮生记忆里关于秦钊的所有坏情绪一涌而上。 对面的人听到瞬间愣住。 这口吻,这质问,这架势… 前所未有。 再看秦钊。 他晃了晃咖啡杯,不但没觉得恼还一副好脾气的回:“还行。” 第37章 挑破。 放学后,欧普阳打电话进来,问赵芮生在哪。 赵芮生望了眼秦钊,如果让欧普阳这个时候过来,估计两个人能掀了这家咖啡馆。 于是她回:“在教室,一会去吃饭。” “你之前给我打电话,我没看手机,怎么了?” “没事了。” “——哐。”秦钊把餐盘里的饭菜重重往桌上一放。 然后直接推到她面前,汤险些洒出来,赵芮生皱眉瞪他一眼,草草挂了电话。 秦钊看也没看她,自己吃起饭起来。 放学,咖啡馆的人也多了起来。 他们坐的位置不算隐蔽,甚至可以说是整个咖啡馆里最显眼的位置之一,进来的人都向他们投过一道视线。 秦钊若无其事的低头吃饭,面容冷峻。 赵芮生做不到这么自然。 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所有人都以为她和秦钊是一对的情况下。 她刚起身,还没站直。 “坐下。”秦钊含着口菜,视线没抬,却还能注意到她这边。 两个字说的不容质疑。 见赵芮生没动,秦钊咽下嘴里的饭,把筷子往瓷碗上一搁,起身。 秦钊比她高处整整一个头,一站,把她整个人都遮挡住。 “坐下。”他又重复了遍,也没等她反应,直接伸手按在她肩上,将她重新按坐回去。 赵芮生没说话,他就又朝前台走去了。 他走过去点了点吧台桌面,前台服务员凑近,他覆在服务员的耳侧说了几句话,后者面露难色后又配合的点头,在秦钊的注视下拿起前台座机打出电话。 电话很快就结束。 服务员朝秦钊点了下头,像是已经办妥了什么事。 五分钟后,咖啡馆内安安静静,刚才成群结伴来的人被服务员以暂停营业半日为理由驱逐了个干净,只剩下并排坐着的秦钊和赵芮生。 秦钊重新坐回来,侧头看她一眼:“可以吃了?” 语气里莫名透着股嫌弃。 赵芮生看着秦钊,用看不明物体的神情。 秦钊没给她开口的机会。 “十五分钟后,吕朦过来,如果你不想饿着谈,那就继续盯。” “……” 说完他又自顾着吃了起来。 赵芮生收回视线,谁要盯着他看? 菜色很丰盛,看这手艺作风,应该是久念居的杰作。 肉多菜少,她挑着菜吃,全程和秦钊没有一个字的交流。 相安无事。 秦钊吃的快,吃完就点了根烟,一边看手机一边抽。 烟雾全往她脸上冲。 她抬手挥了挥。 秦钊斜她一眼,埋怨又嫌弃。 她光明正大的看回去:“能不能顾及一下旁人的感受?” “不能。”他秒答。 赵芮生:“……”当她白问。 电话打进来,秦钊右手接,把烟换到了另外一只手。 空气清新了不少。 她也吃饱了,喝着水。 秦钊看了她一眼,对电话里说:“现在可以,过来吧。” 看样子电话那边是吕朦朦。 电话挂断后不到几分钟,吕朦朦就到了。 进来看到秦钊和赵芮生两人都在,看桌上的残局,两人还一起共用了午餐? 吕朦朦的身侧仍然跟着那个短发女生,目光清冷高傲,浑身上下都竖着刺。 秦钊朝吧台望去一眼,服务员会意来把桌子收拾干净了。 吕朦朦装作若无其事的坐下,挤出一个很牵强的笑:“钊,什么时候来的?” 秦钊没答,他找她来是说正事的。 他点开论坛的帖子,手机在桌面上转了个方向,推到吕朦朦面前。 “这件事情知道么?” 吕朦朦微微一顿,脸上还有残留的震惊成分。 “知道…”她的声音低了下去:“这是真的吗?” “你不知道吗?”赵芮生没忍住,打断吕朦朦伪装的面孔。 别人不知道,但是吕朦朦骗不过她。 “当时站在余老师办公室门口的除了你没有别人。”她掷地有声的看着吕朦朦说。 吕朦朦的脸色沉下去,她在跟秦钊说话,突然被人插一嘴很不爽。 但她还是回:“麻烦你别血口喷人。” “办公室门口就只能我站吗?” “你打开门的那一刻,我刚在!”吕朦朦说。 赵芮生懂了,原来吕朦朦是不打算承认了。 还没等她开口,耳旁就传来吕朦朦倒打一耙的讨伐:“不是还有人说是你自导自演这一出,陷秦钊于这番境地的吗?” 赵芮生的脸上没有丝毫感情的起伏,像是没听到吕朦朦的话,指腹轻轻的在杯壁上摩挲,陷入浅度思索。 “吕朦。”秦钊开口,声音很淡,透着点寒:“知道我为什么找你过来?” 吕朦朦微顿,有点难以接受:“你…怀疑是我?” 秦钊紧绷的下颚线在咖啡馆柔和的光线下也添上一丝温度。 “结果先不说。”秦钊看上去也不着急,倾过上半身把烟灰缸捞到自己面前,然后把烟摁灭。 “我要说的是,吕朦,这件事情我先不去查。” “还是那句话,事错了,要有个交代。” 话已至此,秦钊已经给足了吕朦朦面子。 虽然没有说破,但是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确。 “不是我…”吕朦朦的声音开始哽咽。 赵芮生皱眉,侧头喝咖啡。 这才觉得咖啡半点糖没加,苦。于是又重新放回去。 秦钊长臂一伸,拿回吕朦朦面前自己的手机。 “秦钊!”许箐予冷声开口了,满腔依旧是对吕朦朦的维护。 “你挑明白说,不需要拐弯抹角的。” “这件事情是我做的,跟朦朦没关系!” 许箐予直直的和秦钊对视着,后者眸色平静无澜,显然是并没有把她说的话听进去。 赵芮生勾了下唇,觉得有点可笑。 许箐予察觉到她的笑,拍桌而起,从头顶上睨向她:“赵芮生是吧?” 她悠悠的转过头:“没错。” “谁给你的胆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拨他们的关系?” 如果说刚才的笑还不明显,这一次赵芮生是真的没忍住,笑出声:“挑拨?” 她双手环在胸前,背抵上椅背,就这么抬起下巴看着许箐予气急败坏的脸。 “你倒是说说,他们是什么关系?”据她所了解,秦钊可从没把吕朦朦当女朋友。 秦钊端咖啡的动作微微顿了下,掀起眼帘扫了身侧的人一眼。 这幅高傲自信的姿态,倒没以前那么刺眼了。 两个人剑拔弩张,秦钊没拦。 “他们之间什么关系,是我们有目共睹的,轮得着你一个外人来操心?” “这你就错了。”赵芮生有条不紊的纠正她,哪怕只是坐着,在气势上,她远远不知高出多少。 “我不关心,我只是提醒你们,别一厢情愿的往人家身上贴,你看人家给过回应么?” 最后半句话,她是对吕朦朦说的,眼神淡淡的飘过去。 吕朦朦气的脸色发白,手在桌子下紧紧收成一个拳头,如果不是秦钊在场,她根本不可能能忍下这口气。 但是赵芮生无所顾忌,依旧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视线重新放在许箐予的身上,轻挑眉:“你说呢?” 许箐予的脸色比吕朦朦好看不到哪里去,恶狠狠的盯着眼前的人,她不需要在秦钊面前顾及什么形象,抬手就要将手边的咖啡泼出去。 但就在手刚碰上咖啡杯的时候,另一只手就准确无误的罩下来,连同整个杯子都摁住。 秦钊的声音冷下去:“说完了想走可以,不送。” 意思是:说话可以,动手不行。 话放下后,秦钊收回手,以相同的姿势坐回去。 乍一看,两个人的姿态和气势倒有几分相似。 许箐予忍住了,咬着牙:“好!” “秦钊,那我们今天就把话说清楚,你和朦朦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一出,吕朦朦顿时紧张起来。 同样的话,她以多种方式旁敲侧击的问过很多遍。 但是得到的都是秦钊冷漠的拒绝。 最明确的一次回复,是秦钊说:“朋友可以做,情侣这层关系,我还不想要。” 所以渐渐的,吕朦朦便不再问了。 现在又被许箐予挑破了说,她的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 秦钊会有怎样的回答,其实她心里很清楚。 她抬手拉着许箐予坐下:“一码归一码,今天先说帖子的事情。” 尽管如此,吕朦朦说话时的不自然还是很明显。 赵芮生觉得没意思,也想不通,何必为了一个对自己没意思的人这么死心塌地? 她垂下视线,索性刷起了手机。 电话打进来,是欧普阳,她按下挂断键,那边又打。 于是她起身出去接。 “去哪?”秦钊伸腿直接拦住她的路。 赵芮生没好气:“接电话。” 秦钊看了眼她亮着的手机屏幕,看到欧普阳三个大字。 他一把就夺过了她的手机,按了拒接,关机,扔在自己面前,动作一气呵成,流畅自然。 赵芮生想往他嚣张的脸上送去一个拳头。 “你干什么?” 秦钊拉开她的椅子,下巴点了点:“坐下。” 正说着关键的事情,画风突然一转,完完全全忽略掉对面还坐着两个人。 到底是谈发帖的罪魁祸首重要还是拦着她不让她走重要? 手机被他拿走,再出去也没用,她只好忍着愤怒坐下。 秦钊这下满意了。 望向对面的吕朦朦,脸色恢复至冰冷,打开天窗说亮话:“吕朦,直话直说。” “我不喜欢你,以前,现在,以后都是。所以别在我身上做工夫,没用。”他是奉劝的口吻。 落进听得人耳朵里,却带着尖刀一样,落下后满目疮痍。 他突然切换到严肃的状态,赵芮生都有点愣,但神色也并没做多变化,面无表情的搅拌着面前的咖啡。 秦钊继续说:“办公室门口确实不是只有你能站。” “但是,除了你谁会对办公室里的对话感兴趣?” “吕朦,有些假话,不是太逼真,而是有人不愿意揭穿。”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不追究。” “以后,我们别再交集。” 第38章 耍疯。 吕朦朦最后哭着从咖啡馆离开的,赵芮生有点咋舌,但是又觉得似乎是情理之中。 这么冷漠决绝的话从秦钊嘴里说出来,不意外。 空气归于安静。 她搅着咖啡杯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钊就环着臂看她。 察觉到这诡谲的沉默,她这才扭头,对上秦钊若有所思的打量。 她微微拧眉,拿走自己的手机,事情到这一步也算是解决了,于是起身。 脚步又是一顿。 前脚跟撞上不明物体。 不用看也知道是什么。 她直接看向秦钊:“收腿。” 秦钊:“我让你走了?” “呵。”她不知道他哪来这么自大狂妄的少爷脾气,她沉了口气,直接一脚踢出去,把他的脚踢开。 “再见,不用送。”她往外走。 “赵芮生。”他跟上来,一掌拍在玻璃门上,止住她开门的动作,垂头沉声道:“事情还没完。” “我没说不追究你的。” 赵芮生:“……” 她以为她坐下来陪他心平气和的和吕朦朦说了这么多,已经是够仁至义尽的了。 没想到秦钊还要没事找事。 “我不欠你的!”她低吼,这件事情罪魁祸首是吕朦朦。 “要算账麻烦你找对人。”她推开他。 秦钊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收在空中。 “你欠。”他从嗓间咬出两个字。 “我心情很不好,你负责。” 赵芮生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秦钊有这闲情逸致,她没有。 “秦钊,你有完没完?”她最后一丝耐心用尽,又恢复到以前那幅井水不犯河水的模样。 再多一秒,就要点燃战火的硝烟。 秦钊顿了顿,眼神暗下去,最后松开了她的手。 沉声吐出句:“别在我面前,影响心情。” 赵芮生:“……” “很好,很高兴我们会有达成共识的时候!”说完,她摔门而去。 秦钊沉着脸在原来位置上坐下,周围安静的没有一点生气。 手机在桌面上震,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他知道这通电话的用意是什么。 所以他没接。 没接的后果是什么,他很清楚。 半个小时后,两个身穿制服的人推开门进来,目光直接锁在了他身上,笔直恭敬的走近。 “大少爷。”其中一个脸颊轮廓宽而黝黑的黑衣人率先开口,声音恭谨硬朗。 手机就在他的手边,他垂着头,没看来的人,也没说话。 整个人笼罩在一片阴鸷的气息之下。 进来的黑衣人继续开口:“老爷让我们来请大少爷回家。” 秦钊的手在桌上收成一个拳头,内心极具嘲讽的笑了声。 大少爷? 这么快就开始改口了。 记得上次见面是半个月前,那个时候他们对他的称呼还是少爷。 没想到那个孩子这么快就随上了秦家的姓。 呵。 他一把推开眼前的咖啡,抄起手机,椅子朝后踢开,重重倒在地板上。 他依旧一言不发,带着阴鸷的脸庞从两个保镖之间走过。 古典庄严的书房,飘着一阵檀香和雪茄的味道,男人严肃着一张脸,正在对着视频里的人用英文谈事情。 秦钊没敲门,直接推门进去,视线也没看向意大利手工真皮椅里的男人望去一眼,而是径直在他对面坐下,腿曲起,横在另一只腿的下面。 男人皱眉,中断了跨洋视频通话。 夹着雪茄的手指往水晶烟灰缸里掸了掸,眉目肃穆而凛冽。 男人的脸上除了有岁月留下的明显痕迹外,不难看出年轻的时候也是英姿俊朗,和对面这个在他眼里依旧是乳臭未干的秦钊有七八分相似。 另外三分,像男人桌上摆放着唯一的一张照片上的女人。 秦钊在沉香木办公桌上扫了一眼,原本摆放照片的位置空了。 “照片呢?”他直接问。 男人抬起眼睑在他身上也扫一眼,知道他在问的是什么,声线沉下去:“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我问你话。”秦钊音量拔高了些。 男人不悦的皱眉:“这是你跟你老子说话该有的态度吗!?” 两个人难得见一面,一见面必然先吵一架,吵一架后还不一定能够好好说话。 这个恶循环,已经好几年了。 男人似乎觉得有点疲惫了,淡下视线,回答说:“收起来了。” 秦钊依旧不依不饶的质问:“收起来了还是扔了?” 虽然是问,但是口吻里已经带着百分之一百的责备。 男人把抽了一半的雪茄扔进烟灰缸里,沉了口气:“秦钊!现在没有人能管得了你了时吧?” 秦钊把玩着手机,懒得答。 男人的脾气显然火爆,很快就上来。 “你这几年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行事作风,别以为我不知道,只是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我知道你怨我,但是我没想到你原来是个这样不懂事的孩子!” 似是觉得用词不恰当,男人又改口说:“你从小就比同龄孩子聪明,我知道不是你不懂事,其实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你把这件事情说出去,脸上更难看的人是谁?” “在学校更待不下去的人是谁?” 末了,男人又说了一句:“秦钊,你这一招,是狠。” 秦钊手中转着手机的动作一滞,目光冰冷,望向的地方没有焦距。 他垂着头,让人看不清楚表情。 倏然,他笑了一声,抬起头,望向自己的父亲。 这个不问前因后果就一口咬定是他错的父亲。 “是啊,虎父无犬子,你应该会觉得骄傲?”秦钊嘴角的那抹笑意又冷又讽刺。 男人见秦钊非但没有反省的意思,反而越发猖狂,整个人气的一颤,拿起手边的烟灰缸直接砸了过来。 秦钊没躲。 鲜血当即就从额头冒出来,顺着眼皮往下流,沾在嘴角,他还笑着。 男人顿住,没想到他居然不躲,一时又气又悔。 他伸出颤抖的手指指着秦钊:“你…你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言语里,透着苦楚和年迈的无力。 秦钊敛下笑,抬手摸了摸脸庞的温热液体,若无其事的拿到跟前看一眼,继续说:“我为什么会这样,你不知道么?” 男人的愤怒眼看着又要被激起,最后化作了拳头,狠狠捏住。 “你给我滚!”男人低吼,中气十足,尾音却在颤。 秦钊不慌不忙的起身。 “来人!”身后的男人又喊了一声。 立马有人进来:“老爷。” 男人默了两秒,沉声吩咐:“带少爷去医院!” 保镖见状不敢耽误,见秦钊已经转身走出了书房,立马跟出去。 保镖跟出去的时候,秦钊已经夺走了司机手中的钥匙,坐上了驾驶位,车速开的很快,只留下一阵车尾气。 秦钊把车停在了RED门口,车钥匙直接扔在驾驶位上,等着有人来找,然后推门进去。 震耳欲聋的电音,竭尽全力的摇摆,他从人潮中挤过,在吧台前坐下。 问服务员要了杯最烈的酒:“百加得朗姆酒。” 服务员微微一愣,这款酒喝的人少,一般都是调酒的时候有人要和稍微烈点的酒时加点儿进去,直接点纯的人少。 看清楚了脸之后,才发现原来是秦钊,也就不足为奇了,给他拿了酒。 秦钊直接灌下一口,脸色沉的吓人。 昏暗的灯光下,他身上冰冷的气息让人望而生畏。 百加得朗姆酒的烈性不是浪得虚名,即使秦钊的酒性再好,也扛不住空腹喝的这么猛。 酒劲上来的快,几杯接连下肚后,酒杯在眼前开始有了浅淡的幻影。 服务员见他喝多了,怕一会出事,于是秦钊再要酒的时候,他就自作主张的换了浓度低点的白兰地。 秦钊一口就喝了出来,顿时就把酒给摔了。 清脆的碎玻璃声,小范围内掀起一阵慌乱。 酒吧里的熟客没几个不认识秦钊的,见这幅模样都上前问两句,但都被秦钊吼开:“滚。” 他又望向吧台擅自换了他酒的服务员,冷声吼:“你他妈不认识酒?” 秦钊已经醉了,但是看人的眼神还是一贯的冰冷锋利,让人背后一凉,服务员忙说:“认识。” “认识你…”一口酒气回涌上喉,秦钊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呛了回去,干咳了好几声。 服务员见状送上一杯水。 秦钊一把推开,水杯应声倒地,地面上又多了一堆碎渣。 “给我酒。”秦钊低吼。 服务员这次不敢含糊了,但也不敢真的予取予求的给酒,酒只倒了半杯给他。 很多人的视线都落在秦钊身上,一向跋扈又冷漠的秦钊居然会一个人在酒吧喝闷酒,额头上还带着血,看上去竟有几分落魄。 赵芮生刚进酒吧就看到一小群人围成一圈,在看热闹似的。 她以为是有谁在RED表白成功了的浪漫桥段,正打算趁着众人注意力在吧台那边自己悄声溜到后台去。 路过的时候,听到看热闹的人喊着嗓子盖过音乐声说道:“听说二十三班的班主任是秦钊继母。” “听说是继母逼走了他的亲生母亲吧?” “事情爆出来觉得丢脸所以才喝成这样?这也太可怜了吧。” 脚下的步伐顿住,赵芮生的视线透过人缝中朝吧台看去,果真看到秦钊半佝在吧台上的背影,高脚椅边是碎了一地的玻璃。 她皱了下眉,收回视线继续往里走。 吧台前又传来一声巨响,这次秦钊把台面上的酒杯都推翻了。 他怒不可遏的站着,冲服务员发火:“你要是不行就滚!” 旁边的人见状都往后退开一步,有稍微熟点的,一起上去抬手搭在秦钊的肩上,阻止他喝多了又做出更出格的举止。 秦钊看都不看,一把甩开旁边的人,嗓音大的直接冲进每个人的耳朵:“滚!” 他永远都用这一个字把试图走近他关心他的人推远,越远越好。 他踩在碎玻璃上毫无察觉,自己在酒吧上挑了一款酒。 他看不清楚字眼,于是拿到鼻尖嗅了嗅。 酒味过淡,又是一扔,摔在了地面上。 果味过浓,摔。 没有找到他满意的酒,他就一直摔。 有一种要把酒吧砸了的气势。 赵芮生停下来,身后不断传来秦钊摔酒杯的身影。 屏气,深吸了一口气。 不要多管闲事,她是这么想的。 脚下的步子刚迈出去,还没落地,她就又折了回来,方向直逼吧台。 秦钊正摔的起劲,突然手臂被人紧紧抓住。 他顺着力度看过去,一只纤细白皙的手紧握住他。 他想都没想,直接就甩开。 那个“滚”字还没出嗓子。 赵芮生先他一步抢走他手中的杯子,往空中重重一甩,力度很狠,清脆一声,酒和玻璃四溅。 她厉声吼:“秦钊,你要耍疯别影响到其他人!” 第39章 闲事。 这道蛮横的声音,秦钊不会听不出来。 除了赵芮生,没第二个人敢在他面前这样。 而赵芮生的这声吼,让周围人都不由的愣住了。 都说秦钊和赵芮生是一对儿,现在看上去,果真是一对的样子。 谁也拦不住,也不敢上去拦,没想到赵芮生一开口就管用了。 秦钊眯起眼睛,看清楚面前的这张脸,抬手掐住:“你是谁?你凭什么管我?” 赵芮生一把推开他扼制在自己下巴上的手:“谁愿意管你?” 如果不是他把这里弄得这么乱,她才懒得管。 秦钊突然笑了声,随手捞起吧台上的一杯酒,仰头喝下。 也是,谁愿意管? 他一边喝一边踉跄着步伐从人群中走开,喝完了手中的酒后又原地扔下,碎一地玻璃渣。 赵芮生无奈的沉了口气,回头交代服务员找人把地上都收拾干净,然后别再给秦钊酒。 最后一句是她着重强调的重点。 服务员点头应下。 秦钊上了二楼,推开休息室的门,直接倒进了沙发里。 赵芮生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他半个身子斜在沙发外,整张脸扑进沙发。 她一掌拍亮房间的灯。 突然对这个房间有了一股熟悉感… 没等她弄清楚这份异样的感觉,秦钊从沙发里抬起头,哑着喉:“关了。” 她白他一眼,在房间里找到医药箱,然后往茶几上一放:“自己处理下。” 说完,她就转身要走。 手被人从身后一把抓住。 秦钊的脸还趴在沙发上,但是手却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赵芮生挣了好几遍都没松开。 “秦钊,放手。” 他还有力气把她抓这么紧,说明他还有意识,没醉得太糟。 但他趴着半点动静都没有,手也没有丝毫要松的意思。 “秦钊!”她提高了音量,用另外一只手去掰他的手。 手中的动作因为触摸到他手背上的那块齿印停住了,脑海里闪过零碎的熟悉又陌生的画面。 秦钊突然动了下,手臂收力,将她拉了下去。 她整个人险些跌进沙发。 最后还好稳住,在沙发边蹲下。 “秦钊,你别耍酒疯!”她一边拧他的手,一边不满的低吼。 他侧过脸,眼睛眯成一条缝看着她。 声音含糊不清的响起:“怕你跟过来?” 她听清楚了,重重一掌拍在他的手背上,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她反倒把自己的手心抽痛了。 “我多管闲事了,行不行?”赵芮生也没好气。 “松手。” 秦钊只听了自己愿意听的,不想听的直接忽略。 他回答说:“行。” 后又觉得好笑似的,他重复了一遍:“多管闲事。” 像自顾自的在重复她刚才的话,又像是真的在怪她多管闲事。 听不出来哪种意味更浓一点。 赵芮生始终皱着眉头,看一眼秦钊又移开,不愿多看一眼,但又做不到袖手旁观。 她想他们之间最大的区别就是她比他有心,是个善良人。 才会多管这么一码事! “秦钊。”这一次,她换上了商量的口吻。 很久之后,他才闷闷的应一声。 没有彻底醉,也没睡,他埋进沙发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天咖啡馆走的时候,他拦住她说心情不好,原来是真的心情不好。 但是,又关她什么事。 不过,好像也不是完全不关她的事。 “你松手。”这句话她都重复累了,但秦钊依旧一点配合的意思都没有。 “赵芮生。”他突然叫她的名字。 她有点无奈:“怎么?” 他仍然抓着她的手,突然从沙发里坐起来,头发已经乱了,宽松的纯色T染上了酒渍和血渍,整个人看上去确实很狼狈。 她还是第一次见秦钊这幅模样。 她盯着他,视线扫过他额角上的伤口。 伤口没有经过处理,也没有得到重视,还被他刚才闷在沙发上蹭,现在又在往外冒血。 “你跟人打架了?”她的语气沉下去,似乎觉得自己这个问题有点多余了。 这架势,不是跟人打架了就是被人打了,后者几率小的可怜,所以只能是他找了别人的茬,这个附加的后果,算是他活该。 就跟刚才在吧台前他那幅凌乱凶狠的模样如出一辙。 她扳着脸,正要起身。 秦钊一拉,又把她给拉了回去。 他也看着她,只是眼睛没有完全睁开,给人一种攻击力降低的错觉。 “你想干什么?”秦钊想干嘛她不知道,反正她现在想打人。 秦钊把她的这个问题当真了,似乎是经过了一番仔细的思考,而后回答说:“我想你就待在这。” 他的声线沙哑,透着浑浊的酒气,没有明显的情绪,但是却是慢悠悠的,认认真真说出来的一句话。 带着点暧昧。 所以他才一直拽着她的手没放。 时间静止在这一刻的尴尬。 “秦钊…” “那天晚上。”他打断她,另一只手指向茶几上的医药箱:“我帮你处理了伤,你还我一次。” 赵芮生:“……” 她不记得有这么回事。 似是知道她不记得了,秦钊又添了句:“周五那晚,你喝高了,还咬了我一口。” 他把手背上的齿印凑到她眼前,几乎贴上来。 手背碰触到她轻轻软软的睫毛,还挺舒服。 他又把手凑过去,赵芮生皱着眉拍开:“看见了看见了!” 秦钊收回手,等着她的动作。 “你先松开。”语气里满是不爽。 秦钊这次老实松开了。 她拉过医药箱,在脑海里搜刮那天晚上自己喝醉的场景。 那天她怎么可能会和秦钊在一起? “会么?”他冷不丁的问一句。 “不会!”她把医药箱往他面前推过去:“你会你自己来。” 秦钊没动,声音不冷不淡:“快点。” 赵芮生:“……” 和一个醉鬼说话,真难。 她拉回医药箱,拿出棉花和碘酒,沾湿,用镊子夹住,举在空中。 “头过来。”她对秦钊说,语气冰冰冷冷。 秦钊不满的蹙了下眉头:“你到底会不会?” 赵芮生不想再回答他的问题,回答也是白回答,于是又重复了遍:“快点!” 没见过这么不配合的病人。 秦钊撑着沙发,不情不愿似的挪过来上半身。 她这才把手伸过去,一点点擦拭。 伤口在额角裂开,看上去像是被重物砸出来的,不细看看不出来其实伤口还挺深。 秦钊像是失去了感知一样,眼睛半睁着,一点表情都没有。 视线却紧盯着她的脸。 距离隔的近,他似乎都能感受到她小心翼翼的呼吸节奏。 继而打乱了他左心房的节奏。 赵芮生的所有注意力都在伤口上,伤口深,看着都觉得神经疼。 医药箱里的药应有尽有,但是她会用的就这么两样,其他的不敢乱用。 简单处理之后,她边收拾医药箱边说:“酒醒后,你最好去趟医院。” 秦钊抬手摸了下额头,问:“为什么?” 赵芮生白了一眼他,决定不再回答他的任何问题。 一个比一个白痴。 放好医药箱,她还不忘报复性的嘲讽他:“活该你要跟人打架。” 要说可怜,跟他动手的那个人应该更值得可怜吧。 “谁跟你说我跟人打架了?”他坐双腿踩在沙边上曲起,懒散着看她。 她又冷讽他:“你撞谁引擎盖上了?” “闭嘴。” 她笑一声。 “笑什么?” 她收了笑,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秦钊这幅狼狈样。 “幸灾乐祸?”他眯了眯眸,透出股危险的气息。 还没回答,有人来敲休息室的门。 赵芮生:“进。” 来敲门的是吧台服务员,开门进来看到两个人时微微一怔,但也随即调整过来表情:“芮生,该开始了。” 他是来提醒她上台的。 “我知道了。” 服务员出去的时候,顺便还把门带上了。 刚才被秦钊一耽误,妆也没时间化了,也就只剩下换衣服的时间。 见她要走,秦钊也跟着起身。 明知故问:“去唱歌?” 赵芮生:“嗯。” 拉开门,秦钊还跟着,也要出来的样子。 她看向他:“你干什么?” 秦钊俯身看她,视线模糊不清。 “你管我。” 行,她不多管闲事了。 扭头就走。 化妆室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秦钊倚在二楼走廊的栏杆旁抽烟,俯瞰着一楼大厅的热闹。 背影带着几分落寞。 她走过他,正要下楼。 秦钊似乎感应到了,突然回头,抓到她的身影。 “赵芮生。” 她闭了下眼睛,停住。 没等她问干什么。 “你唱什么?”他依旧倚在栏杆旁,面朝着她的背影。 “唱歌。” 不然还唱什么? “我问你唱什么歌?”秦钊的语气染上一丝不耐烦,醉意似乎也散去了不少。 他还是原来那个秦钊。 蛮横无理,趾高气昂的秦钊。 “Some Like You”她没好气的答。 今晚她所有耐心都用在了回答他的问题上。 “红豆。”他说。 赵芮生:? 她不想转身,只想速战速决。 身后又重复了一遍:“唱。红豆。” “这首不错。” 确切的说,她唱的不错。 “RED没有点歌这一说法。”这是她之前给过吕朦朦的相同回答。 没再说下去,她转身下了楼。 背影消失后,他才转回去,视线远远的落在舞台上。 前奏响起之前,雷霆般的掌声和尖叫先响。 她像星星、月亮,像世间一切夺目而耀眼的发光体,是美好存在的本身。 指尖的烟袅袅的燃,化成烟雾飘远,从眼前飘过去,她的身影依旧清晰,灯光和她融为一体,亮进了他的世界。 深情款款的伴奏响起,醇正缠绵的英文歌词一点一点打动人的内心深处。 她没唱。红豆。 但她似乎唱什么都好听。 第40章 接管。 客厅。 赵芮生慵懒的撑在沙发一侧,百无聊赖的看综艺,手中的遥控器不停的在按音加键。 但是对欧普阳的嗓门起不到任何抑制的作用。 “赵芮生,你怎么回事?”欧普阳的咆哮一声比一声大,赵芮生的耳膜严重受到了伤害。 她堵住靠近欧普阳那边的耳朵:“欧普阳,你能不能歇一歇?” “不能!”欧普阳在她旁边的沙发位置上坐下,义正言辞的教育家姿态。 “你自己跟我说清楚了!你和秦钊那混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赵芮生对欧普阳的质问简直是莫名其妙:“外面说的那些话你也信?” “我不信?”欧普阳阴阳怪气:“我也不想信!可人家都拍到了!” 说着他把照片翻出来,是昨晚在吧台前她握住秦钊手的抓拍,还经过后期加滤镜的处理,看上去居然有几分偶像电视剧的画面感。 赵芮生扫了眼,无奈的摇了摇头。 而她这幅不解释的佛系态度更让欧普阳着急坏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和那家伙拉拉扯扯干什么?”欧普阳声声质问,用手指重重点在手机屏幕。 “昨晚有人还说,你和秦钊两个人单独待在休息室里很久没出来?” 这个没有证据,欧普阳没打算信。 但是看到赵芮生的脸色怔了一下,他噌的从沙发里坐起:“赵芮生!” 赵芮生光速捂住自己的耳朵。 “你能不能有点脑子?”赵芮生有点无奈:“这你也信?” 又是这句,欧普阳抓狂了:“你倒是证明一下自己的清白呀!” “学校论坛里全是你和那家伙的流言蜚语!像什么样子!”口吻里全是对秦钊这个家伙的鄙夷。 “别管他。”她从沙发里起身,从果盘里挑出两颗樱桃,一颗咬在嘴边。 眼看赵芮生要走,欧普阳立即跟上,今天不要个说法不肯罢休的样子。 赵芮生一脸悲戚,转身:“欧普阳,你能不能施舍我一个安静的周末夜晚?” “不能!” “你看看你在学校的名声,都被秦钊搅坏了!你还不在乎!”欧普阳恨铁不成钢似的:“到时候许妄他们回来知道了,要怪也是怪我没把你看好!” 赵芮生的动作顿住,眼睛也亮了:“许妄要回来了?” 欧普阳见她的重点根本就不在他的点上,深吸了一口气:“能不能说正事?” “许妄他们什么时候回来?”赵芮生又问。 欧普阳差点没气过去。 “问你呢?”赵芮生催他。 “半个月后!”欧普阳整张脸都黑了。 赵芮生用手指掰算了一下时间:“半个月,两周…” “赵芮生!你…”一颗樱桃塞进了他嘴里。 赵芮生心情大好,眉开眼笑的:“欧妈妈,麻烦你安静一会,谢谢哦。” 赵芮生对欧普阳的过分反应不以为然,还觉得是他太容易受别人影响。 后来,余老师找她进行第二番谈话。 也是最后一次。 办公室里的气氛很沉重,余老师的办公桌上收拾的整整齐齐,只剩下几本课本和辅导书静静躺在上面。 余老师挤出一个笑,声音比以往都要温柔。 “来了。” 赵芮生点头,看到余老师的办公桌时顿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余老师…您这是?” 余老师淡然的笑着:“没什么,可以回家好好休息了。” 说起回家两个字的时候,余老师不自然的停了下。 赵芮生不解,却也很快反应过来是因为什么事情,问:“余老师是自己辞职?还是学校的意思?” 口气里有一股打抱不平的不满。 余老师听出来,低声笑了笑,拉过椅子坐下:“是我自己的意思。” “为…什么?” 余老师没有多说,这也不是把她找来的目的。 “芮生,你是个好孩子,也很优秀,只是…”余老师的脸上浮现起熟悉的凝重。 上次余老师找她来办公室的时候也是这幅神情。 余老师再度欲言又止,但很快也淡了下去。 敞开了话来说。 “芮生,你不应该和秦钊这孩子走在一起。”余老师的口吻严肃,神色认真。 赵芮生微微一怔,没想到会从余老师嘴里说出来的是这样一句话。 余老师原来真正想要说的是她和秦钊的关系? 赵芮生的神情没有出乎余老师的预料,轻叹了口气:“他会影响你。” 五个字,余老师说的比什么都认真。 赵芮生没有反驳,好像确实也是这样。 但是她没办法给出赞同的回应,她很意外,余老师作为秦钊的继母会对他做出这样的评价。 “你是个好孩子,也很聪明,你不该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一个…” “余老师。”她突然打断,有几分急,但很快又慢下来:“你上次找我是想要说的是这件事情?” 隐约间,她已经猜到了答案。 余老师也点了头。 赵芮生好半天说不出来话。 原来是她误会了。 也是因为她的误会而导致出现在的局面。 “余老师,您从学校辞职是不是因为这次…大家的议论?”话在嘴边纠结了一圈,她还是婉转的问。 余老师没点头也没摇头,只说:“也许该是时候离开了,毕竟他从来也没让我顺心过。” 赵芮生默了好一会,才说:“这件事情不是因为秦钊。” “是因为…” “芮生。”余老师打断她,似乎知道她要替秦钊辩解。 而这份辩解,又或者是这件事情的原委已经不那么重要。 “我说的话不多,就这一个意思,我想你也能理解,希望你知道怎么做。” “别的也不用多说了,回去上课吧。” 赵芮生还想说什么,但是余老师显然不想再提。 她看着收走桌面上最后几本书的余老师,有一股难名的情绪。 她起身的时候,站在办公桌前,朝余老师深深鞠了一躬。 帖子刚出来的时候,她首先想到的是自己,担心自己会被影响,所以才要去找秦钊把事情说清楚,也把自己的关系撇干净。 其实,她才是这件事情里相对来说最不受影响的那一个。 回到教室,秦钊又没来上课。 教室里一片低沉的氛围,说话的声音压了又压,只剩下细碎的耳语。 她拖着比以往重的脚步走回到座位。 每个人都埋着头,大部分人在刷手机,脸上挂着沉思。 她叫了一声廖可,廖可抬头,没多大神情的看向她。 “你在看什么?”她能够猜到,他们应该都在刷新校论坛界面,在探讨事情的后续。 别人怎么想的,她不知道。 但是不能说明她不在乎。 于是她又问了一遍廖可:“论坛有发新的贴子吗?” 廖可拿起手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她正在和别人的聊天界面。 回答正如她所作出的表示一样,简单明了:“没有。” 说完,便又重新垂下了头。 仿佛顷刻之间,她们之间的关系变得非常遥远。 她看着廖可又垂下去的头顶好一会,而后又拿出手机,刷新了一下聊天界面,跳出红色的点,她没去点开,心不在焉的看着手机屏幕里映射的自己。 这件事情,是她的错吗? 她后来也听欧普阳说,很多人都认为这件事情是她故意泄露出来的。 她觉得荒谬,也觉得信的人只是极其少数。 秦钊都能想到这件事情不是她做的。 更何况,那些和她素来没有恶性。交集的别人呢。 但是,现在看起来又好像不是这样。 人一旦开始胡思乱想,多一秒的沉默都会让这份思绪变本加厉。 似乎这件事情,确实是她的错。 当天,二十三班由新的班主任接管。 余老师因家庭原因辞职。这是新班主任的措辞。 班主任口中简短的家庭原因究竟是什么,班里的每一个人都一清二楚。 新的班主任在讲台上做着热情的自我介绍和壮志酬筹的三年目标,话末班级里缓缓响起一阵被炎热夏天消耗困倦了的掌声。 赵芮生从头到尾没抬头,新班主任声音不断涌进她的耳朵,但是都不能组串成一句话,很快就又飘远了。 下课后,她又来到了熟悉的办公室,余老师已经不在了,新班主任握着个茶杯笑着对她说:“坐下吧。” 她没坐,依旧站着。 新班主任姓什么,她没听清楚。 她无法回以新班主任同样的热情,正如刚才在班上只响起零星的掌声。 所有人对余老师的不舍和感情,都有痕迹。 “我姓张,以后接管你们班。”新班主任在之前余老师的位置上坐下,标配的茶杯就放在手边,他又自顾做了一遍自我介绍。 “之前你们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新班主任的声音一直都没多少起伏,语气平平,眼角的余光里又透着严肃和斟酌。 赵芮生依旧沉默。 新班主任对她的态度没有不满,反而看的很开。 他带过十几年的班,没有他处理不周全的班级难题。 所以在他自信又胜券在握的接下了二十三班。 这个承载着学校大部分升学率的尖子班,但是却又有着秦钊这么一号棘手的人物。 现在再加上一个,和秦钊搅在一起的赵芮生。 他抿了口茶,泰然自若,说话不急,大多数时候都只是无声的把视线落在她身上。 似乎能够看出解决难题的答案。 “芮生啊…”他语重心长的开口,没有半分拐弯抹角的意思:“这里不比瑞士,学校不允许早恋,你应该知道的吧?” 第41章 误解。 赵芮生明白了,新班主任找她来是为了正班风的。 学校的里流言蜚语,那些她没去过分在意的别人眼中的看法,以难以阻挡的力度渗透进了生活。 “我知道。”她答。 班主任点了一下头,似乎有点欣慰。 “你应该知道秦钊在哪吧?”班主任话题突然,又说:“我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有联系上,你也知道秦钊叛逆无度,家里人都管不住。” “你要是知道的话…” “我不知道。” 班主任顿了一下,眉目间没有被她打断的不悦,眼中的深究变得浓了。 “那他如果跟你联系的话,你…” “他不会跟我联系。”她平声再度打断。 班主任停了下来。 长达一分钟的沉默后,他换了一种措辞:“行,那就等他什么时候来上课我们就再解决这个问题。” 态度里透着温和,却有着铁铮铮的强硬。 他笑着,眼中却是严肃的。 赵芮生知道,在他眼里自己喝秦钊的关系已经坐实了。 她有点愤怒,愤怒值一点一点的增高。 “老师。”她也严肃起来:“我和秦钊没有关系。” “您说的问题如果指的是早恋,那么您大可放心。” 她突然开口说了这么长的话,张老师有点意外,认认真真的听完,然后点了下头。 点头,是他一贯对别人说完话后的第一反应,只是习惯使然,不带任何态度和立场的表示。 信与不信,在他的心里似乎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不会再受到影响。 “那就好。”他的口吻里没有真正的如释重负,又凝重了几分。 “等秦钊来了,我们再坐下来好好聊一聊。” 归根结底,还是一样的结果。 从办公室出来之后,她接到欧普阳的电话。 “芮生,你在哪?” “学校。” “请两天假吧。”电话那边欧普阳是商量的口吻。 “嗯?” “我想了想,这些不良的流言蜚语必须得清除干净。” “……” “期间不知道又从哪里冒出一些无聊的人出来摇旗呐喊,我怕你听了受不了,也担心他们又闹到你那去,所以想让你请两天假。”欧普阳难得有这么认真的时候,看得出来他确实是动了脑子来想解决办法。 赵芮生默了会:“我不想。” 她不想逃避。 但是事情发展成今天这个样子,她确实也有点措手不及,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 现在造成影响的也已经不止是她一个人。 “你想怎么做?”她问。 “当然是解释清楚啊,我到时候会贴出秦钊和吕朦朦的照片,我也跟吕朦朦说过了,觉得可行。” 她沉默。 欧普阳的意思就是让秦钊和吕朦朦的关系坐实,然后让她干干净净的从流言中脱身。 欧普阳又说了些什么,问她新来的班主任好不好说话,多请两天假有没有关系。 “这件事情,秦钊什么态度?” 欧普阳的滔滔不绝被打断,默然。 又炸开:“这个时候你还关心秦钊那个混蛋什么态度?” 赵芮生没多少的态情绪,只是又重复了一遍:“你知不知道?” 欧普阳震惊,甚至还有点匪夷所思。 在这关节眼上,她居然还没摸清楚重点。 “赵芮生。”欧普阳是真的严肃了起来,不是玩笑,也不是刻意摆出的姿态。 声音里的温度降下去:“你是真和那小子好上了?” 语气里,有着几分熟悉。 那份熟悉,是她刚才在办公室里从新班主任那里感受到的。 语言的力量,可以维护正义,也可以以讹传讹陷人于难境。 面对同学和老师之间的质疑,她觉得没有必要解释,是因为她觉得不重要。 而欧普阳的误解,她现在也不想解释,因为她觉得没有必要。 她以为他无论如何都不会信谣言,都会站在她的身后,所以没有必要解释。 原来,在某种势不可挡的力量来袭,所有人都不受控制的做出反应,这些反应,是不会和自己期望中一模一样。 良久的沉默里,欧普阳没有察觉到赵芮生的失望。 她垂下眼睑,看着不远处的篮球场。 哪怕烈日炎炎,总有人带着热情肆意奔跑,心满意足的挥洒泪水。 “欧普阳。”她的声音依旧很平,隐约间透着淡淡的疲倦。 疲倦来源自于对某些无法掌控的事情的无能为力。 篮球场上,男生抬手抹了把额间的汗,很尽兴。 他高高的举起手,为刚才的三分球而引以为傲。 她想起那天篮球场上的秦钊,他也和别的男生一样,青春恣意,在篮球场上身披阳光倾尽所有去奔跑,然后高兴、得意、得到别人赞赏或者少女带着些许爱慕的注视。 她缓缓的说:“无所谓。” 无所谓。 这三个字从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有一股深深的熟悉感。 在哪里听过她记不太清了。 在她以为欧普阳要再度咆哮的时候,她挂了电话。 阳光斜着照射进来,她倚在栏杆旁远远的看着篮球场,思绪漫无目的的飘远。 欧普阳没再打电话进来。 她不想回教室,可是也没有理由请假。 所有人的异样眼光,她不是察觉不到,但是她不想去在意,于是视而不见。 坐回到教室,她中规中矩的补上作业,交给课代表,拿出课本,打算补上节课的笔记。 “小可,可以借一下你的课本吗?” 廖可望向她,视线维持了好几秒的停顿。 她正在等着。 廖可说:“我要用。” 口吻是冷的。 赵芮生愣住,看着廖可。 廖可扭过头,没有再交流的意思。 在廖可的眼里,看不到以前的亲切感。 她的心里涌上一股说不清的难过。 “芮生,用我的吧。”身后伸过来一只拿着课本的手。 她回头,看着依旧热情的绍辉,缓缓的接过。 说出口的那句谢谢低到勉强才能听清楚。 廖可依旧垂着头,神色冰冷,宛如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宛如她和赵芮生的关系从来都没有比别人更进一步过。 赵芮生不在意大多数的看法,也不想为了无中生有的事情而特意解释和澄清。 她不想在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面前低头。 廖可和别人不一样,廖可是她在这个班最亲近的朋友。 也是在这件事情上对她冷眼更甚的一个人。 课后。 赵芮生第一次主动坐到廖可的前座位置上。 “小可,可以聊聊吗?” 廖可把书合上,视线相交一秒后又淡漠的移开。 “要说什么吗?”她问。 赵芮生察觉到廖可身上的那股冷意。 “我…”赵芮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她从来没有陷入过这样的境遇,在交朋友这方面,她从懂事开始身边就有一堆亲密无间且会永远陪伴她的朋友们。 无需刻意付出,无需有意维持,他们是坚定不变的存在。 再长大后,她身上的光芒总会吸引很多人的靠近,获得一段交情往往不需要她付出过多的精力。 她对人亲和,知道怎么和他人相处舒适,知道宽容,知道分寸。 严苛永远都是留给自己。 在补救和挽回一段关系面前,她缺乏感受也缺乏经验。 出奇意外的,即使是在下课期间,今天的班里也尤其安静。 短暂的沉默后,赵芮生直言说:“你是不是也在怪我,因为我,余老师才离开的。” 她直直的看着廖可,后者有意避开她的视线。 廖可抬头,不带情绪的迎上她的注视,平静的回:“余老师的离开不关任何人的事,她是因为家事。” 最后四个字,咬字尤为的清晰。 是真是假,很明显。 廖可不想把话说破,是不想让局面更难看。 赵芮生干净的脸上浮起一抹沉重。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她轻声、似在自言自语。 她以为,她们是朋友,她们之间有信任。 但是事情闹的这么大,她不解释不回应的态度,又怎么能让别人无条件的对她付诸信任? 她又错了。 她的自以为是,又错了。 廖可没有对她的这句话做出回应,似乎并没有听到。 她回到自己的座位,霎时教室重新恢复正常的说话声,如破冰似炸开。 吃饭的时候,廖可没有再找她,也没有再跟她说过话。 放学后,她收到廖可的信息。 “你没错,错的人是我。” “我不知道你和秦钊在一起了。” 赵芮生看着聊天界面接连弹出新消息。 “我也以为我们是朋友,可是你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没有告诉过我。” 赵芮生盯着消息看了好一会,廖可在意的是这件事情? 可是为什么… 指尖在屏幕上点出回复的消息,后又觉得不妥,删除重打又删除。 没等她做出回复。 廖可又说:“或者这也不是你的错,我从一开始就该察觉到的。” “从你问我要怎么感谢一个人那时候起。” 她的手指顿在输入框上。 思绪回到那个时候,她在酒吧被人拦着,秦钊出手教训了那人一顿,她不想欠他,所以就问廖可要怎么还这个人情。 廖可说她也遇到过这样类似的情况,她说他买了一瓶水。 然后她也去买了一瓶水。 廖可:“有一次班级聚会去了学校附近的酒吧,我出来透气的时候被一个小混混调戏,是秦钊出的手打跑了小混混。” “那个时候,他甚至不知道我们是同班同学,班里同学他能认识的脸寥寥无几。” “事后,他甚至都没再记得这么一回事。” “但是我记得,他几乎不来上课,但是我知道他偶尔会在篮球场上打球,于是我等到他下次来学校打球的时候给他买了一瓶水。” “当时我很忐忑,也很紧张,还好秦钊要了那瓶水,还说了句谢。” “我现在都记得当时的心情,激动又难过。” “现在想想,他当时说谢,就说明他其实根本不知道我为什么给他送水,只以为我可能是他爱慕者之一?” 后来这件事情传进吕朦朦的耳朵里,吕朦朦还找人在二十三班门口盯了廖可好几天,就为了预防她近水楼台,企图对秦钊做出什么过分的爱意表露。 廖可没提这件事情。 她继续说:“他不记得我没关系,但是我,真的在那一次就很喜欢上了他。” 第42章 静静。 赵芮生,你和秦钊在一起我觉得很般配,你很好,他也很好,他只是把差的一面展现给了大家。 只是我没有办法再像以前那样和你继续做朋友。 对不起,我很难过。 祝你和秦钊幸福。 赵芮生终于还是点出那句“我和秦钊没有在一起。”,点击发出。 回应给她的是红色感叹号。 廖可把她删了。 赵芮生松开手机,聊天界面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她不忍再去看,侧头扭向窗外。 此时教室安安静静,该走的人都已经走了。 她一件一件的捋事情。 从开学遇到秦钊开始…不对。 从和秦钊发生作业本误会开始…不对。 从在吕朦朦生日趴上和秦钊玩牌开始…不对。 每想起一件,就被她推翻一件。 所有的开始,都和秦钊有关。 所有和秦钊有关的,都让她紧锁起眉心。 才发现,就连前应后果这么简单的逻辑处理都变得很难。 她骤然起身,放弃继续思考。 整整一天,欧普阳也都没有再打电话进来。 她看了眼手机,塞进口袋。 还没入夜的RED人不多,没有响音乐的时候,看上去倒有几分清静。 在吧台上坐下,吧台服务员认识她,笑着问她想喝什么,她回老规矩。 见她脸色不佳,穿着校服,没化妆做上台唱歌的准备,没往二楼走就这么在吧台坐着。 服务员打开了话匣子,问:“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她仰头喝下一大口酒,而后又深吸进去一大口气,酒精入喉,刺激感很强,所有感官只剩下这嗓间的这一处,弱化其他情绪,很好。 她看着暗色灯光下透明的玻璃杯,回:“想来这里静一静。” 服务员:“……” 来酒吧静一静,这个逻辑不止是一点有悖于常理。 “看样子你今天心情不好啊?”服务员试探性的问,毕竟和赵芮生的关系浅的隔着条银河,突然这样问有点冒犯也是有的。 但好奇占更多的主导位置。 “是和学校最近的流传的帖子有关吧?”服务员又问。 赵芮生把视线移到对面人的身上:“你是,一中的?” 服务员笑了:“不是。” “这不是因为你才关注的嘛,知道你们学校最近传的多…” 赵芮生把杯子往理石台面上一放,手背推回,从高脚椅下去,没再继续坐了。 看来,这里不是一个静一静的好地方。 她进了二楼最里间的办公室,打算找华盛喝两杯,他的办公室里总藏着臻品。 办公室里的门是锁的,她这才想起来上次说华盛有事最近一个月都不会来RED。 她收回手,无声的叹了口气,现在似乎想要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推开休息室的门,她打算躲在这里静一静。 径直朝休息室内的吧台走去,找出杯子和酒开始倒。 与楼下相比,这里又更安静上几分。 安静到身后有人翻背的动作很容易就察觉到。 她转身,在宽大的欧式沙发里看到一个正趴着睡觉的人。 在矮茶几上放着酒杯和空了的酒瓶,设计感极强的烟灰缸里胡乱堆了少说两包量的烟头。 她把酒和酒杯拿在同一只手上,而后用另外一只手去拿起茶几上的空瓶子看了眼,四十度的轩尼诗。 她又看了眼自己手上的,瞥了眼放下,重新从酒柜里挑了瓶雅涅克,也是四十度。 入喉,辣进大脑神经里。 视线又往那个人身上看去,又在茶几上空瓶子逡巡一圈。 看来是喝醉了。 三瓶,他不知道喝了多久,又是不是真的醉了。 她没得出结论,又看到沙发脚边横躺着三两空酒瓶。 此时突然冒在她脑海里的疑惑是,他没喝死过去吧? 后又一想,刚才还听到他的动静,那应该就是没有。 她慢慢呷了口酒,倚着沙发扶手坐下,就这么打量着这个人。 这个在她这里没有良好的印象的人。 可还是会有人喜欢他,喜欢他身上的野性、那股同年人身上不具备的恣意和…冷漠。 廖可说,他只是把差的一面展现给了别人。 曾几何时,他身上的好和光也被人看到过。 每个人都是这样,片面且不完美。 她又喝了口酒,这次直接一口咽进了喉咙。 沙发上的人突然动了下,赵芮生的背脊也微微一怔,但是没有挪身。 她看着他头也不抬的伸手往茶几上摸,纤长的手轻轻松松就够到桌面,但却很恰巧的错过酒杯所在的位置。 盲摸了两遍,他终于找到,捏着杯底轻晃了晃,空的。 果断撒手。 他又深深的把头埋进沙发里。 寂静的偌大房间,倒酒的潺潺声清脆又富有节奏。 秦钊拧眉,还以为自己喝出了错觉。 而后他又听到玻璃杯底在茶几上被推动的声音。 侧头看过去,茶几上正对着自己面前,端端正正的放着一杯酒。 视线上移,赵芮生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拿着朗姆酒,倚在沙发边神情懒散的打量着他。 她身上还穿着校服,脸上干干净净,没有多一分表情。 他皱眉,带着宿醉的鼻音:“你怎么在这里?” 赵芮生慢悠悠的又往自己杯子里添酒:“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声音轻飘飘的,带着秦钊一贯不爱听的口吻。 扭过头,又砸进了厚重松软的沙发里。 不到三秒,他起身,整个人身上笼罩着一股厚重的阴沉。 “你一直在这?”赵芮生这次先开口。 口吻正常清淡,有点像吧台服务员刚才和她说话时的口吻。 多管闲事。 “你管我。” 果然,秦钊才不会领这份多管闲事的情。 她刚才也是。 莫名的,她笑了一声。 秦钊侧过头,头发微乱,T恤也松松塌塌的套在他身上,看上去瘦的只剩下一副结实的骨架。 “不管。”她自觉闭嘴,喝了口酒。 慢慢的也适应下这个浓度。 秦钊捞过茶几上的烟,打开,空了。 他皱眉,重力度扔回去。 而后又伸手在沙发里摸,最后在地毯上捡起一包没有开封的烟,没耐心的撕开塑料封装,抽出一根点燃。 看出来他确实在这里待了很久,几乎住这了。 秦钊侧头又看向赵芮生,她没再说话,闷声喝着酒。 眉间的阴沉清晰的不能再清晰。 “你来这里干什么?”秦钊的喉咙还是哑的,是太久没说话的结果。 赵芮生没看他,自行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慢慢回:“闲的。” 秦钊冷眼扫她一眼,信才怪。 那天从酒吧离开后,他们就没再见过。 他不想看到任何人。 她现在也想躲着一些人的视线。 秦钊倾过上半身端酒喝下口,嗓音恢复了些。 “喝完快滚。”毫不留情的下了逐客令。 赵芮生声线平稳:“凭什么?” “这是你的地盘?” 秦钊斜过视线,她也看着他。 他的眼睛里透着日夜颠倒的凌乱和显而易见的红血丝,看上去添了几分凶煞的气息。 他不用开口,眼神就已经算是做出了回答。 换做别人,一看就知道该怎么做。 偏她是赵芮生。 脸上写着无畏,哪怕她今天看上去低沉,但眼睛里依旧闪烁着微光。 “赵芮生。”他寒着声线一字一句挤出喉咙。 然后缓慢的从沙发里起身,居高临下的在她面前站定,背曲着,房间里的光线不算明亮,但他们距离很近,彼此脸上的神情看的一清二楚。 她仰头,无声的和他对峙。 她心情很不好,秦钊的也是。 手轻搭在扶手上,红酒杯是空的,在一秒间,手中力度松开,杯子落地,砸进法兰西绒毯里,化作一声闷响。 与此同时的,赵芮生狠厉的摔出一拳,准确无误的落在秦钊的脸上。 秦钊刚醒,又是宿醉,整个人的身理机能迟缓。 赵芮生经过专业的高级老师训练,出拳狠而有力,也有技巧和门道,接连在秦钊身上落下好几拳。 秦钊一个没稳住,小腿从后撞上茶几,哐当一声响。 回头的时候,赵芮生紧绷的拳头迎面挥来,他迅速的侧头避开。 拳头立即跟着调转方向,要往他颈间砸,他拧着眉心,伸手包住她的拳,反推回去。 她的力气不小,而且角度刁钻,没完全推回去,又被推回来。 反抗方式精准到位,这倒让秦钊微微意外,看的出来她是练过。 秦钊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嘴角微微上提。 两个人没说话,房间里交织着拳头相博的声音。 赵芮生用上了狠劲,脸上冷漠又坚决,拳头泄愤似的紧接不暇。 秦钊没刻意躲,也没要还手的意思。 也不阻止。 简单的防御就是避着头和脸。 打了好一会后,她这才明白过来他是在让着她。 没意思了,她停手。 激烈的运动让她额前冒起汗渍,眼角依旧带着冷意看秦钊。 他挨了她很多个拳头,却依旧像个没事人一样,原地站着,淡漠的看着她。 胜利者的姿态依旧更像是秦钊。 赵芮生烦躁,把自己砸进沙发里,胸口重重的起伏着。 沉默。 她拿起茶几上的空酒杯倒酒喝,也没管秦钊是不是用过,仰头就闷下。 秦钊就这么注视着她。 看她一杯一杯的灌,当喝白开水似的。 从他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她今天过得很不怎么样。 但是,关他什么事? 良久的沉默后。 “我还以为你有多聪明?” 又是一副夹杂着冷讽的口吻。 赵芮生瞪过去,秦钊淡然接着,继续问:“是不是我对你做什么,你都觉得是一个流氓的正常行为?” 他走近她,伸手按在她握住酒杯的那只手上,俯下视线看她:“赵芮生。” “你最好离我越远越好,要是被我喜欢上,你这辈子都逃不掉了。” 第43章 自找。 赵芮生推开秦钊的手,又喝了一口酒。 “谢谢你的建议,放心,我永远都不会…” 话还没说完,秦钊突然俯身,重重吻上了她的唇。 所有的感知都在唇上,她的唇和他的味道一样,都是酒味。 但却分外的柔软。 由心底窜起一股暖意。 他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覆上了她的脸颊两侧,牢牢固定住。 离开她的唇,他盯着她,眼眸漆黑透亮,冰冷又强烈。 “我他妈可能真的喜欢上你了,赵芮生。”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闭上了眼睛,像是这件事情对他来说并不是多大的欢喜事,而更像是一种很沉重的负担。 赵芮生推开这个疯子,冷笑出两声。 “秦钊,谢谢你逗我开心。”话音刚落,她就抬手要在秦钊的脸上落下。 被秦钊拦在空中,四目相视,都没有要先让一步的意思。 她挣开他的手,把空杯子放回去,力度不受控制的重重落下,发出清脆一声响。 她有点头重脚轻,踩着沉重的步子走过秦钊。 “我喝完了,我滚。” 她没再看他一眼,转身出门。 门刚拉开就被人从后重新拍关上。 秦钊的脸色很难看,垂头带着一身倦意却依旧坚定的看着她。 “我有没有在开玩笑,你最清楚。” 她最清楚? 她只觉得搞笑。 还有愤怒。 扬手,一巴掌清脆利落的甩在了秦钊脸上。 她收了散漫的神色,整张脸都冷下来。 想说的话,最后化成从嗓子里挤出来的简短二字:“流氓。” 转身,拉开门,走了。 秦钊的左半边脸传来滚烫的高温,自嘲的笑出一声。 第二个巴掌。 呵,他自找的。 * * 赵芮生跟酒吧打过招呼,最近一段时间都不会去唱歌。 但酒吧每天还是有很多人为了她来。 从二楼下来的时候,立马就有人一眼就看到了她,跟上来:“芮生!” 然后围过来更多的人。 她喝了不少酒,脑子有点沉。 周围的音乐和人群的喧哗让她头有点疼,皱着眉头伸手,试图拦住他们的靠近。 但是没用。 很快她就被一群人团团围住,同时被淹没在无止境的问题里。 “芮生,你怎么这几天都没来唱歌?” “芮生,你和秦钊是真的在一起了吗?” “听说你的前班主任是秦钊的继母,是真的吗?” “芮生,你来这里是不是找秦钊啊?” 纷扰杂乱的问题不断涌进她的耳朵,她抬手盖住一只耳朵垂下头,有点晕。 她想说什么,但是一开口就被周围的声音淹没。 “吵什么吵!”突然有人喊。 循着声音看过去是一个大肚便便的大叔从二楼快步走下来,一副严凛的神情,指着他们,斥道:“你们干什么?围成一团,是要搞事情还是怎么着?” 听大叔这一不和蔼的口吻,立马就有人不悦的怼回去:“关你什么事,我们和芮生说话呢!” 大叔严肃着脸,伸手排开一条路,站到赵芮生身边:“我是芮生在RED的保镖!” 口气很硬,眼神把周围人坦坦荡荡的扫了一圈。 看上去不像是说的是假的。 大叔看了眼赵芮生,后者也认出了他,朝他点头致意了一下。 周围终于没有再吵,她开口:“大家,我最近状态不好,唱歌会先停几天,抱歉了。” 说完,她揉着太阳穴往外走。 有人要跟,立即被中气十足的大叔吼住:“你们站住!” “你们是那丫头的粉丝?”大叔似乎觉得有点好笑,眼神里透着年龄上带来的优越感:“看看你们哪里有个粉丝样儿。” 没等有人要反驳他,他也就跟着出去了。 秦钊下来的时候,人群正在散开。 他目不斜视的直往门口走,耳旁传来周围人的不满和愤怒。 “那个男人看上去一脸凶神恶煞,他跟在芮生身边我都不放心,不如…” 话还没说完,女生突然察觉到一旁传来锋利的视线,话音一顿。 秦钊转身回来的步子很快,语速也快:“她去哪了?” 女生反应很快,知道他问的是赵芮生,指了指门口:“刚走。” 秦钊立马就出去了。 余下的女生瞪大了眼睛,有点激动:“天啊,真在一起了!” 秦钊推开门出去的时候,迎面袭来满目的天光,长期窝在房间里没出门,突然置身正常光色下还有片刻的不适应,他眯眼朝路边看过去。 男人正拉开车门让赵芮生上车。 秦钊几乎是冲过去的,一脚把男人踹到了地上。 男人呜咽一声,整个人跪了下去,连反应的时间都没给,又被人揪着领子拎起来,狠厉的拳头拼命似的往他脸上砸。 他的求救都来不及喊。 “秦钊!”赵芮生扶着车门站直,立即上前拦住秦钊的动作。 他的动作狠,力气大,她从后面拉着难免会牵连。 他没动手了。 男人被他扔开,没力气的掉回到地上,只能从鼻间痛呼出声。 赵芮生拉住秦钊紧绷出肌肉线条的手臂,低吼:“你是不是疯了!” 秦钊皱眉望向她,不明所以。 “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拿拳头解决问题,带点脑子行吗?”她大声的吼。 这是这些天来除了刚才在休息室对秦钊动手之外的唯一一次情绪宣泄。 一喊出嗓子,觉得舒服不少。 秦钊被她骂的莫名其妙,冷眼看向在地上抱着头挣扎的男人。 “我没想对芮生做什么,我上次答应过华盛做她在RED的保护人…刚才,咳咳…” “刚才我看她被人围住,才把她带了出来…” 男人手撑在地面上爬起来,踉跄了两下才站稳,眼睛又是红肿又是青一块,冤屈满满的看向秦钊:“我可真没想对她做什么啊!” 秦钊这才又看向赵芮生,赵芮生被他气上头,看也没看他,对男人说:“不好意思啊,我让人带你去医院吧。” 男人摆了摆手,看了眼秦钊,哪敢啊?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了。”而后长长叹出一口气,转身走了。 赵芮生只觉得自己真的受够了秦钊。 夏风炎炎的从脸颊扫过去,让人躁意加倍。 她转身,冲秦钊怒吼:“你到底能不能清醒一点!” “不要以为有人为你负责,为你撑腰,为你排难,你就可以想干嘛干嘛,一点都不在乎别人的感受!” “你有没有想过,你脱离你的家庭,你的背景,你根本什么都不是!” “秦钊,你什么都不是的时候,你又是什么样子?” 她声声严厉,质问的每一个字都透着愤怒。 秦钊一米八的个头,直直站在她的面前,听着她的怒吼,脸色沉进黄昏的光线之中,晦暗不明。 她教育起人来,有板有眼,似乎自己懂很多。 明明是该处于一个无忧无虑的年纪。 秦钊的眸子幽深如潭,紧紧的盯着她看,盯进骨子里似的。 莫名的,他很平静。 他没有想过,他什么都不是的时候又会是什么样子。 赵芮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秦钊说这么多。 因为吼着嗓门,她的脸色也泛起了红。 激动的情绪紧密的围绕着她。 关于秦钊的、不关于秦钊的所有坏情绪一涌而上。 说完这些,她感觉身体里的一股强力被抽空,她有点乏力。 于是走过去,撑在车门上稳住。 沉默,缓慢的流淌。 秦钊始终无声的看着她,哪怕光线昏暗,他也看看清了她脸上的神色。 愤怒逐渐变为难过。 这几天,他没回学校,手机也没有开机,不知道学校都发生了些什么。 他能够确定的是,她不好过。 但他始终没问,她到底怎么了。 正如她之前所说的那样,他们的关系在什么程度上,很明白。 正如他刚才所说的那句喜欢,她也没当真。 正如他不知不觉中对她做过的事情,他们谁也没觉得有什么怪异之处。 感情,很微妙。 赵芮生背对着他,纤瘦的肩膀紧绷成一条直线,微微在颤。 她又哭了。 这也是第二次。 秦钊伸出手,没有搭上去,指尖稍稍颤动,收在手心,在距离她肩头的五厘米处停下。 他不知道安慰一个人的正确方式是什么,但是他知道如果他这么做了带去的肯定是比安慰让她情绪更不快的东西。 数秒后,她轻声开口,似是在问他:“秦钊,你知不知道,我的生活被你搅得一团乱?” 第一次她用这样的口吻对他说话的时候,她说:“他害我失去了第一次试镜的机会。” 她侧头,动作刚动,秦钊的手就迅速收了回去。 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她回头看着他,眼睛里果真带着泪,亮晶晶的,透着股倔强。 “你还好意思跟我说喜欢么?”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淡淡的讽意。 秦钊嘴角绷在无边的暮色之中,始终都未开口说一句。 她知道,他没有再开玩笑。 但这恰恰却是最大的一个笑话。 她扶着车门缓慢转过身,和秦钊四目相对,他的颈间还有可以看到的淤红。 吵也吵过、打也打过、互不相让的幼稚行为该点到为止了。 以前咬着一口气不肯认输,偏要跟他对峙,结果呢,变成了现在这样。 她没赢,他也不好过。 两败俱伤。 暮色一点点降下来,逐渐看不清对方的表情,慢慢的就只能看清轮廓。 最后留在记忆里的,只剩下那年那天,赵芮生留下的一句:“秦钊,我们后会无期。” 第44章 再见。 欧普阳那天对赵芮生是真的生气了,他为了处理她的事情伤透了脑筋,没想到她的态度居然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无所谓。 他能不生气吗? 于是他那天,以至于第二天下午都没有跟赵芮生联系,甚至跟身边人说气话,学校再有什么关于赵芮生的消息都不要让他知道,他也无所谓! 欧普阳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即使是真的生气也都只是暂时的。 还没到四十八小时,他就准备要给赵芮生发个消息。 消息还没编辑好,赵芮生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还以为她是来检讨的,欧普阳正要乐,结果赵芮生说,她想回瑞士。 欧普阳的嘴角刚扬上去,就震惊的下不来了。 “什么?”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回瑞士?” 这才回来多久,她就又要回去。 赵芮生在电话那边坚定的嗯一声:“已经下决定了,和我爸说了。” “什么?”欧普阳再度提高嗓门:“都已经和你爸说了!” “不是,我说,芮生…”他一副规劝的口吻:“这才多大点儿事啊,你就要走?” 赵芮生沉默。 的确,这一选择看上去像极了是在逃避。 但是无所谓了,她不在乎别人又对她添加一个这样鸡毛蒜皮的评价。 逃避也好,怯弱也罢,她都不想再去满足别人的猎奇心理而过出一个不由自己掌控的青春。 赵芮生的沉默也算是对欧普阳的疑问做出了回答。 欧普阳起身就要往赵芮生家里去,打算面对面的说清楚。 被赵芮生拒绝了。 欧普阳抬手重重往脑门上拍了一掌,缓慢的坐回沙发。 好一会后,他才问:“芮生,你是不是在怪我?” “没有。”她如实答:“你没有错。” “你已经尽力了,我知道你一直是为了我好。” 是她任性,把他的好习以为常,还过分要求他哪怕对她有一分的信任偏差都不行。 现在,她想明白了,问题在她自己,不在别人。 “我觉得国内还是不适合我,所以想回瑞士。”她的口吻很平静,听着也不像是借口。 但是欧普阳总觉得有蹊跷。 “你和秦…”他突然止住,想起来上一通电话两个人还因为秦钊闹了不愉快,再加上她现在有了这个突如其来的重要决定,再提秦钊显然不合适。 赵芮生猜到他想要说的是什么,但是也不想再提起那个话题,自动跳过。 “一个小时前也已经和学校那边说过了,手续明天就能办好。”她说。 欧普阳凝了一口气,看来是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赵芮生一向知道自己要什么,下定了决心也不会再拖泥带水。 双方都沉默下来。 赵芮生先开口:“我联系许妄了,他说下周三会到。” 欧普阳再度汗颜,她都已经把所有的一切安排好了。 “所以你要跟许妄一起回去?”他问。 赵芮生点头:“嗯。” 欧普阳叹了口气。 “没想到,会是这样子…” 赵芮生站在落地窗前,看向窗外漆黑一片的夜色,声音淡下来:“其实这段时间,我挺开心的。” 欧普阳轻笑出一声,带着心知肚明的无奈。 她听出来,重复了遍:“真的。” “在国内的这段时间,是我情感经历最复杂也是最丰富的阶段。” 欧普阳:“我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好与坏。” “可你最后决定要走,那就说明其实后者居多,不是吗?” 赵芮生默声,看着玻璃镜中的自己,在心中也自问了一遍。 是吗? * * 第二天,赵芮生最后一次回到一中。 她要离开的消息只有学校领导知道,她不想太张扬,所以一早就来到了教室,收拾好自己的课本,一本不差的搬到老师办公室。 绍辉来的早,见到她搬书,便提出要帮忙,她婉拒了,后又觉得不对,问她为什么要把自己的书搬走。 再笨的人都看得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赵芮生轻笑一声没有明说。 绍辉惊讶的啊出一声:“为什么啊?” “芮生,余老师的离开不是你的错,你…” “绍辉。”她打断他,口气是释然的:“那不重要。” “那是为什么?”绍辉还要问。 赵芮生却不打算说了。 “谢谢你这段时间里对我的照顾,你是个很好的班委,祝你考上理想的大学。” 见赵芮生要走,绍辉急切的拦住她。 “不行,芮生,你再考虑考虑清楚。” 绍辉的手大大张开,拦住走廊大半条路。 赵芮生静静的看着他,他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而后收回手,站直。 她的脸上写着不容更改的坚决。 “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了吗?”绍辉问。 赵芮生点头:“我已经考虑好了。” “那我帮你。”绍辉只好伸出手,接过她手上的书。 赵芮生看着他,在她刚来二十三班的时候,也是眼前的这个少年向她伸出援手,替她解围,现在离开的时候,也是他。 “绍辉。”她认真的开口:“谢谢。” 老师没有这么早来办公室,他们就在办公室门口站了好一会。 绍辉平时的话很多,在这个时候也变得寡言起来。 一个小时后。 赵芮生从办公室办好手续出来,绍辉还在门口。 绍辉解释说:“我想着,你可能还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没有了。” “不去班上和大家道别吗?” 她垂下眼帘,没答。 绍辉见她两难,显然也是在犹豫,但是她一早就来把书从教室拿走,为的不就是避开这离别的一幕吗? 没再等她回答,他就率先开口:“嗨,也没什么好道别的,反正马上大家也快分班了,以后指不定就没有交集了。” 赵芮生没说话。 绍辉说:“我送送你吧。” 绍辉把她送到教学楼下,欧普阳在那里等,他今天请了假。 欧普阳看了眼绍辉,朝他点了下头。 而后对赵芮生说:“走吧。” 赵芮生对绍辉说:“再见。” 绍辉不自觉的跟出两步,声音里有几分急:“你还会回来吗?” 赵芮生笑了笑:“或许吧。” 绍辉明白,那就是不会再回来的意思了。 他挤出那两个灼喉的字眼:“再见。” 上车后,绍辉依旧站在教学楼下,眼看着他们走远。 欧普阳从后视镜里看了眼绍辉,问:“很熟的同学?” 赵芮生侧头,视线散漫的落向窗外,将学校的面貌最后再看一遍。 “还好。”她回答。 这个回答跟没有回答没区别。 欧普阳扬了下眉:“那你不和别人道别,就和他说再见?” 这个问题问的莫名其妙。 赵芮生:“班级门口碰巧撞上。” 欧普阳没说信不信,颇有深意的回一句:“那是挺碰巧的。” 关于回瑞士这件事情已经是定板上钉钉,没有再改的意思了。 欧普阳最后也尊重她的选择。 她倚在窗沿,问:“华盛还没回来?” 欧普阳:“没有。” “他一时半会回不来。” 她哦了一声,那可惜了。 还想好好跟他说声再见。 欧普阳看穿她的想法,口吻陡然一转,变得有几分严厉:“现在是怎么?以后打算都不回来了?” “我告诉你…”欧普阳正经的严肃起来:“不只是你,还有许妄、时屹他们,一个都别想不回来,你们不回来,我揪也得把你们揪回来!” 许妄、时屹,是和他们一起从小长到大的家人。 在欧普阳眼里,他们每一个人他都看得比家里那些要继承的财产还重。 赵芮生笑了声:“希望你到时候有那个本事。” 欧普阳哼一声,蛮不讲理起来:“我不管,你们不回来我不答应。” “哦。”她应的事不关己。 “哎?不把我的话当回事是么?” 欧普阳别的没有什么让她惧怕的,唯独是那幅嗓门。 在他又要抬高嗓门之前,她立即改口:“没有没有。” “到时候我肯定回来。” 欧普阳心满意足的环臂:“这还差不多。” 得意劲儿刚起来,赵芮生又补了一句:“许妄回我就回。” 欧普阳越想越觉得不对,许妄要是不回呢? 看这样子,赵芮生是要追随许妄的步伐去了? 那她和秦钊是怎么一回事? 想问,但又担心掀起不愉快。 想了想,还是不提了,既然赵芮生已经决定了要离开,说明就是要放下了这边,秦钊也就是无所谓的一个人。 没必要再提。 他莫名的自信:“你们必须得回。” * 一周后。 欧普阳在机场送走赵芮生和许妄等人。 许妄只比他们年长五岁,已经是著名学府的待定博士生,在国外各大拍卖会和收藏展已经有了好几年的鉴宝经验,是一个在社会上有着不小名气和权重的人物。 他一贯的分寸有礼,身上的稳重气息和那异于旁人的翩翩风度让人不由得赞叹,又有着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温和。 从赵芮生懂事以来,他就不动声色的成为了她择偶的标准。 对于赵芮生这次具体要回瑞士的原因,许妄知道的并不完全,她和欧普阳统一好的口径,没有提那些不愉快的纷纷扰扰。 不然,以她对许妄的了解,如果许妄知道实情的话,肯定不会就这么答应带她一起回瑞士。 欧普阳郑重其事的拍了拍许妄的肩:“芮生以后就交给你了。” 许妄微扬起嘴角,点头,开口却是对欧普阳轻而易举的洞穿:“肯定比你做的好。” 欧普阳的动作停滞在许妄的肩上,和赵芮生交换了一个眼神,见她摇头,这才放了心。 还以为她偷偷的和许妄交代了事情经过。 许妄把欧普阳的手从肩膀上拿开,以更正式的口吻交代他:“你在学校老实点,别惹欧叔不高兴。” 欧普阳撇嘴,他就知道家里那老爷子肯定又向许妄说了自己不少“好话”。 不耐烦的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 又抓住最后的时间说了几句话,就不得不说再见了。 舍不得是有的,欧普阳盯着两个人的背影看了很久。 最后赵芮生回头,知道他还在看,四目相对,她突然口吐舌头对他做了个鬼脸,然后迅速转身,背对着他挥手。 欧普阳苦笑不得,却也朝着他们挥了挥手。 这就是他们之间特别的道别仪式了。 不说再见,就总会再见的。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狂妄酷拽的秦钊被惨兮兮的留在了七年前拉。 (我可能有点狠,秦钊居然是一个没有最后一面,也没得机会说再见的悲戚男主~ 第45章 七年。 七年后。 有消息说,赵芮生要回来了。 这个消息最先是在粉丝群里炸开的。 尽管时隔七年,但她依旧活在大家的视线里。 在互联网这么发达的时代,微信、微博、INS、推特…大家一样的追,没有错过她生活里的重要阶段。 她又重回瑞士上了艺术高中,参加模特选秀,正式以模特的身份进秀场,以优异的艺考成绩上了最好的艺术学院,她一直留在瑞士,也没有要回国的意思,看的出来她在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后来她又以演员的角色出现在大众镜头之下,她的粉丝与日俱增,但是没有再像以前一样受尽困扰;再后来她计划回国读研… 五光十色的生活炫彩又美丽,再加上是一个如此真实又鲜活在自己身边存在过的人,和网上其他的网红截然不同,曾经那些老同学很少做到不去关注。 只是少年已经长大,都已经各有成事,各自散落天涯。 刚开始的时候,赵芮生还是他们探讨的最多一个话题。 后来,赵芮生成了他们唯一的共同话题。 似乎成为了见证他们成长阶段的标致人物。 没有人想过,当初赵芮生的离开其实他们都有不可脱离的责任在里面。 群里疯狂的在炸消息,平日里潜水的人纷纷冒出来。 “消息可靠吗?” “可靠,群主亲自从赵芮生那里得到的消息,有图有真相。” 截图,jpg “挖槽!真的!?” “赵芮生真是绝了,整整七年,谁能想到我居然会粉一个连面都见不到的人七年。” “老子的青春啊!” “稳重!多大的人了?还一口粗话?” 你一言我一语,时间似乎又回到了高中那个除了学习外再没有其他生活重压的时光,无限的感慨。 后来,大家达成一致意见说要把当年二十三班的同学重新聚在一起为赵芮生举办一个隆重的欢迎趴。 班级群里没有秦钊,也没人能联系得上秦钊。 自从赵芮生离开后,秦钊整个人就性情大变,像是改头换面了一样,满身心的投入到了学正业中。 最后以一个大家咋舌却也不得不服的全校第三成绩考进了最好的经管学院。 尽管秦钊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但是他还是没有要和同班同学打交道的意思,确切来说,他没时间。 后来听说,秦钊大学四年没去上过一节课,跟学校沟通好后,他立即就跟着他父亲进了公司。 高中最后三年,他是没日没夜的学习,补回以前的糊涂账。 那么大学这四年,他就是拼了命的工作,近乎失了心智。 别人按部就班的在校过完四年,最后半年四方投递简历寻找实习的时候,秦钊已经能够独当一面撑起整个公司。 不问年纪,很多人都很难相信秦钊居然才二十出头。 曾经跋扈的少年,此时已经成熟到让商界前辈都不得不敬畏几分的后起之秀。 涉猎广泛,眼界远,手段精准,决策又快又狠,是外界一致对他有过的点评,这些简短的评价下更多的是看好。 后生可畏,大抵就如秦钊这般。 秦钊在管理公司事务的同时,自己名下还创有好几个公司,投资的方向涉及各个领域,一旦他看准了,就会毫不犹豫的掷下大笔钱财,结果正如他下手时候的果敢一样,鲜少有落空。 秦钊身边有一个资深的财务总监和业内鼎鼎有名的投资总监辅助,都对秦钊的才能报以最大的赞誉,但是唯独有一点他们想不通。 秦氏世世代代以来,在商界如鱼得水就是靠非凡的商业头脑和精准的运作手段,从他们过往的商业历程来看,他们只在商圈里发展,在稳住自身地位的同时也留出蛋糕给其他人,不贪心的同时也能把自己的目标瞄精,是聪明的做法。 但是到了秦钊这里,就开始出现偏差。 他的手伸到了娱乐圈,而且还不是做一个小项目这么简单。 投资总监是个美国人,叫Eason,会说中文,劝秦钊说:“这不是正确的抉择,而且娱乐圈太动荡,资金链牵扯太杂,虽然获利的空间大,但是风险也很大,如果秦氏要注入资金,肯定会掀起很大的波动,这几天就已经收到好几次经纪公司、出品人、制片人的电话了,秦总,要三思啊。” 这一举动做出来,秦氏的经营性质也会发生改变。 在商圈站稳了脚步,就像是幢铜墙铁壁,旁人难以撼动。 初入娱乐圈就是进入腥风血雨里披荆斩棘,秦氏有这个资本站住脚,让人撞得头破血流的挤进来,而伊森的意思是没必要。 没必要为了这点利益而去蹚浑水。 秦钊拿着国内著名经纪公司的资料看了很久,不知道有没有把伊森的话听进去。 直到他把手中的文件扔在办公桌面上,伊森还以为他想明白放弃了,提起来的那颗心还没放下去。 秦钊说:“经纪公司不仅要开,我还要全股权开,另外,他们的投资股份市价怎么开的,我就怎么出。” 伊森震惊:“秦总?” 这简直太莽撞了! 出乎了秦钊一贯以来的处事风格。 后来无论怎么劝,都没有撼动半分秦钊最后的决定。 秦父知道秦钊有自己的想法,和他深谈过一次。 他没有要束缚秦钊的意思,反而让他放开了手脚去做,但是机会只有一次。 一旦砸跟头,他必须收手,那块蛋糕不去碰。 秦钊沉默了半晌,秦父紧紧的看着他,等他答应。 毕竟整个家产要交到秦钊手上,容不得他有半分的任性。 秦钊抬起头,非常肯定的回答说:“别的不敢说,唯独这件事情,不会砸。” “也不能砸。” 字字坚定。 * * 带头组建欢迎趴的是当年创建粉丝群的群主,也是他通过各个方面的蛛丝马迹才探出赵芮生要回国了的消息。 然后向赵芮生求证,她是真的要回来了。 欢迎趴的事情是瞒着她的。 比赵芮生好找的是欧普阳,所以他们先找到欧普阳,让他帮的这个忙。 欧普阳开始并不乐意,但是大家诚意满满,而且看过去似乎还真有几个眼熟的。 七年过去了,说没有点感慨是骗人的。 欧普阳说仅此一次,也就答应了下来。 欢迎趴定在赵芮生回来的第二天,第一天她回来跟家人和欧普阳他们度过的。 第二天还没有计划,欧普阳说交给他。 赵芮生还以为是他组织了一个只有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几个朋友出去。 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面。 RED还是开在一中的附近,只是装修风格大大的变了,更高级和现代化,门口还站着专门的保镖。 欧普阳神神秘秘的遮住她的眼睛,把她带进去大厅,周围安安静静。 等他的手一离开她的眼睛,顿时炸开一圈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万花筒里的彩色纸片散的到处都是,近乎挡住她眼前每一张笑着的脸。 这些脸,陌生中透着几分熟悉。 让她更熟悉的是 ,他们看她的眼神。 和七年前一样。 闪烁着星,由衷的喜悦。 “芮生,欢迎回来!” 在场的有当年同班同学,更多的是同校只在RED见过的面孔。 和以前不一样的是,他们都已经褪去了稚嫩,每个人脸上都刻着生活沐浴过的痕迹。 曾经简单朴素的清一色校服,如今的西装礼服,皮鞋高跟,少了恣意,多了稳重。 他们也看着她。 看她比以前更优秀,更漂亮,更夺目。 人都是向美好趋近的,赵芮生是短暂青春里美好的存在。 再想起当年,或忧或喜,或酣畅淋漓。 惊喜一涌而上,赵芮生没有想到自己还能被这么多人记得。 五光十色的灯光下,她的眼睛里亮着微光,打转又咽下。 她在众人的包围之中,依旧熠熠发光。 七年了。 她走的时候有多低落,如今就有多绚丽。 但是她似乎从来没有去埋怨谁,有的时候他都忍不住想要去指责那些长着嘴却没用到正确用途上的人。 可又一想,她都不计较,他凭什么要去管。 他又不是她的谁。 二楼的栏杆旁,昏暗朦胧的光线下,两个人并肩倚着,旁边的男人递出根烟给他。 他摆手,视线没移半分。 “啧,我还以为你会需要。”华盛自顾点燃一根,自己抽起来,而后下巴点了一下赵芮生的位置:“不去看看?” 男人沉默,健硕的双臂撑在身侧,脸上的神情深邃却又不着波澜。 华盛侧过头盯着他看了两秒:“真不去?” 今天RED租出去,秦钊是没意见的。 但是只租出去了一楼大厅,无论怎么闹都可以,二楼要维持一贯的安静,除了他们一个人也没有。 今天的RED,只为归来的旧人开。 赵芮生被拉着说了很多话,后来又被推上舞台,又被人拦住说以后有的是机会,今天只是老同学重聚,不唱了。 赵芮生要唱歌,自然有更大更高的舞台。 他们不差现在。 刚开始最惊喜的时候她没哭,却因为这一句话掉了眼泪。 欧普阳抽出手帕给她,她立即擦住,说:“谢谢。” 欧普阳缓解气氛,嚷着嗓门喊:“大家今天尽情的喝,不醉不归!” 众人欢呼。 这句话和这番场景牵出她脑海中的记忆。 她记忆里和华盛的最后一次见面,他也是这样说:“今晚酒水尽情喝,全免。” 年少时的恣意,总是快的让人只能从回忆里捡碎片。 她突然转头,视线望向二楼的方向。 古红色的木栏杆已经翻新成了古欧时期式的银色栏杆,镂空雕着艺术花纹,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那其实是纸鹤。 她盯着那片虚无好一会,似乎能够看到当年站过那里的人。 可是现在,那里空无一人。 第46章 打算。 大家从RED聚完出来都喝多了,吐的吐,闹的闹,还有的人已经不省人事。 赵芮生控制着量,只有点晕。 欧普阳让人打点并负责每个人都平安到家。 又是一年的夏天,桐市的风还是又闷又热,只有凌晨时分的风是褪去了些暑气。 所有人都走后,赵芮生站在夜风里,难得的发呆放空自己。 欧普阳将刚才从司机那里拿来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她脚下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欧普阳只比她高出半个头。 她拦住欧普阳的动作,任由风掠过自己的肌肤,真真切切感受到这座城市的熟悉。 扭头,面向RED的正门站着,细细打量起来这块夺目的LOGO。 “欧普阳。”她轻唤一声。 欧普阳也看向她目光所至的地方:“嗯。” 他以为她有很深的感慨要抒发,也很少看到她矫情的一面,所以欧普阳很耐心的在等着。 只是沉默了数秒后。 他的等待落了空。 赵芮生突然扭过头,冲他笑了下:“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瞒着我。” 这笑,绝对不是带着温情和感动的。 欧普阳:“……” 气氛都已经准备好了,没想到她居然这么的没心没肺!欧普阳想。 “啧。”他收回视线:“是!瞒你了!是你那群粉丝来找的我!我还没计较他们麻烦到我了呢!” 听欧普阳这么说,赵芮生被逗笑了。 清脆的笑声在夜幕里明亮的回旋着。 欧普阳微微蹙眉,只因为一句玩笑话的话,她倒不会真的笑的这么开心。 看过去,赵芮生的视线依旧落在RED三个字母上。 他想,她是感动的吧。 他也没再说什么,陪她在夜里多站了会。 离开的时候,赵芮生在后视镜里看到两抹落拓的身影从RED走出来,一个指尖夹着根烟,一个双手插进西服裤子口袋,逆着光线走,她看不清楚他们的脸。 只是看这走路的姿态,和这个点能够从RED走出来,不难猜到会是谁。 她紧紧盯着那两个人。 他们在刚才她站过的地方停下,等司机把车从地下车库开过来。 注意到还有人没走,视线缓缓放过来。 赵芮生和那抹看过来的视线相撞,内心咯噔一声滞了下。 司机开动了车子,距离越拉越远。 双手插口袋的男人视线还跟在车上,赵芮生也没从后视镜里收回视线。 欧普阳说了两句话都没有得到赵芮生的回应,看过去原来她在对着后视镜发呆,再仔细看,后面什么时候站着两个人。 车子拐弯,人影被抛在身后。 赵芮生半躺进椅背里,似乎这才觉得有了倦意,微闭上眼睛。 欧普阳问:“你看出来那是谁了吗?” 赵芮生没立即答,但是不难猜:“小老板?” 欧普阳笑一声:“亏你还记得小老板这么号人物。” 赵芮生沉默。 欧普阳继续说:“你当年一声不响的离开,小老板回来知道后可是介意了很久。” 虽然是这样说,但欧普阳的语气里也没有真要责备的意思。 “是啊。”她依旧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认识的时间还没分开的七分之一长。” 欧普阳顿了下,意识到自己可能说过头了。 “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华盛还是会经常提起你,我也跟他说过你一定还是会回来的,到时候再去唱歌,薪资翻十倍。” 赵芮生扯了下嘴角,如果刚才不是因为旁边还多站着一个人,她真的应该下去好好和华盛打个招呼。 认真的对她当年的不辞而别道个歉,然后告诉她回来了,而且不会再走了。 欧普阳照顾着赵芮生的情绪,让她先靠着休息会,到了叫她。 她没睡意,情绪在脑海里翻涌,根本安分不下来。 欧普阳看出来了,索性陪她聊天。 “你这次回来怎么打算的?” 赵芮生看向窗外,半熟悉半陌生的街景,回答说:“没打算。” 这个回答倒是挺让欧普阳意外的,能让赵芮生停歇下来,是件奇事。 “目前要说打算吧,完成学业算不算?” 欧普阳:“…勉勉强强。” 也知道欧普阳真正要问的是什么,所以赵芮生又说:“演艺这条道路我要走,只是国内和国外毕竟有所不同,我想先观望一段时间,等合适的时机和机会。” 听上去,这才是赵芮生该有的态度,欧普阳点了下头。 “需要帮忙记得开口。” 赵芮生立马回:“需要。” 欧普阳正要表现自己的慷慨大度。 赵芮生说:“需要你不插手。” 欧普阳:“……” 赵芮生笑了笑,欧普阳拿她没辙的叹口气。 “也是,你需要帮忙直接找许妄他们就好了,哪里还需要我呢。”欧普阳的语调阴阳怪气的。 赵芮生懒得理他。 “你先把自己顾好吧,听说这次许妄又被欧叔叔请去谈话了?” 欧父找许妄谈话,十次有九点九次都是因为欧普阳。 欧父从小就把许妄当做成培养欧普阳的标杆,让欧普阳跟着许妄一起学习,还刻意安排过他们一起生活一段时间,但结果却是适得其反。 欧父越是想要把欧普阳培养成像许妄一样的杰出人才,欧普阳就有多让他不省心。 后来许妄要出国,欧父险些也要把他给扔出去,还是欧普阳横竖用足了劲说服许妄,许妄才答应劝下欧父,让他留在国内。 这次,许妄又不知道会被指派什么任务。 一说到这,欧普阳都忍不住的犯愁。 不过他也有自知之明,脑子是清醒的:“哎,看来我的好日子到头咯。” 他双手交叉枕着后脑勺,轻轻的靠着。 虽然在叹气,但是眉目间都是清浅的欢喜。 这一次,他们回来便不会再走了。 * * 正如赵芮生所说的,她刚回国,还没有要进娱乐圈的安排,但是这并不影响率先就已经知道并了解过她的经纪公司联系她,向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抛出橄榄枝。 赵芮生统一回复:学业为重。 但是她依旧该拍杂志的拍杂志,该走秀的走秀,只是暂时还没有碰及到影视等相关的大项目。 很多人都把眼睛放在她身上,塑造性极强,潜力无限,很多资源就像是专门等着她似的,星探,经纪人,制作人,甚至有导演都直接联系过她。 后来她嫌烦,直接把电话号都换了。 她时常还是会去RED喝酒,只是出奇意外的,她都没有在RED看到华盛,问服务员才知道,华盛又出国了,说是要去接女朋友回国。 女朋友,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说华盛的女朋友。 不过她也没有多问,她不想从第三个人的嘴里了解到她想知道的事情。 也不知道怎么的,渐渐就有人知道她喜欢去RED,于是RED的客流量日渐增多,一半都是同校生为了看看这个有着女。神称号的芳容,另一半是桐市一中的新一届学生混迹于学校论坛有听说过她,想要来一睹传说中的这位名人,再而进一步搭讪两句。 赵芮生看着舞台上唱歌的人,是个留着利落短发的酷酷女生,看上去年纪很小,似乎刚满十八,但是声音却很明亮,高音能飙很高,气氛一点就燃。 她想起来过去的自己。 她兀自低头笑一声,最近她总想起过去的事情。 “芮生?”身后传来一道陌生的男声。 她回过头,对这张不认识的脸笑了笑:“你好。” 而后又见男生手上没有拿纸笔,也没有拿手机,看来不是要签名和合照的。 男生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笑容明朗,做着自我介绍说:“我是和你在同一所学校的,今年大二,按辈分来说,我该叫你一声学姐。” 赵芮生点头,未置可否。 又借昏暗的光线看了一眼时间。 是时候该走了。 看出她的动作,男生立马换步入正题,指了指角落处的卡座:“我们是院学生会的,想请学姐过去喝一杯酒,不知道学姐肯不肯赏一个面子?” “不赏。”一道低沉的嗓音从旁边传过来,声音的主人似乎恰巧路过,然后在旁边的位置上坐下。 明明音量不低,穿透力却极强,直直的盖过了周围的嘈杂声。 侧头看过去,只见他穿着随意,简单T恤下身名牌休闲裤,看上去漫不经心的模样。 看样子,像是差不多大的年纪。 但是看气质,他身上又有着多出不知多少的成熟。 侧脸凛冽,跟刀削过似的,透着股雷厉风行的狠劲。 尽管身穿简单,也盖不住他散发出来的气质半分。 男生上下来回打量了他两番,最后也没分辨出这个男人可能是哪个学校的。 后来视线落在他的玻璃杯上,这才笑出一声,不屑道:“别人说话,还是少插嘴的好。” 赵芮生在视线落在他身上的那一刻就愣住了,动作僵滞在刚才的姿势,生硬的收回视线。 别人认不出来,她不可能不认识。 只是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这个男人,和以前一样,嚣张的丝毫没变。 整整七年… 旁边的学弟因为说话被人打断,失了面子,又见刚才说话的人现在一言不发,更像是把他当了空气似的。 内心不平,非要讨回一口气。 男生挑衅的笑着:“我请你喝杯酒吧,这里的酒也不贵,你要是…” 男人突然斜过视线,即使没说一个字,但威慑力却极足。 男生不受控制的立马就闭嘴了。 赵芮生也自顾自的喝着酒杯中的酒,身旁的局势怎么样已经不用去看就能分辨得出来。 她觉得没意思了,起身,拿出手机扫了支付码,把男生那杯酒和小费一起付了款。 “这杯酒算我的,我还有事,先走了。”赵芮生撑着地面从高脚椅上下来,说话的时候边把酒杯推回给吧台服务员。 眼看着赵芮生要走,男生要拦,但是自己刚才失了大半的颜面,也没了底气,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她走了。 所有的不满都来自身旁的另一个人。 扭过头,只见那个人也起身,对服务员说了句:“钱退回去,算我的。” 说完就径直上了二楼。 男生纳闷了,还没听明白,就见服务员点头,低头拿手机操作了起来。 他又看了眼那抹身影,问服务员:“不是听说RED二楼不对外开放的吗?” 服务员把赵芮生刚才支付的钱原路径退回,抬起头望了眼上楼人的身影,回答说:“是的。” 男生狐疑,指着那道背影:“那…” 服务员:“那是我们老板。” 男生瞪大了瞳孔,失语。 服务员看出男生的震惊,笑了声。 男生察觉到,忙掩饰自己的尴尬,干笑着说:“你们老板真低调,在自己的酒吧…喝水。” 服务员回答的很自然:“嗯,我们老板戒酒好几年了。” 第47章 随意。 赵芮生快速走出RED进了车,让司机往回开。 司机都能看出她一脸的慌乱,问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什么人,她摇头。这才也察觉到自己下意识的慌张。 这有什么好躲的?她自己也说不清。 那是秦钊,她应该不会认错。 不仅是秦钊,曾经熟悉的面孔她都能记住。 她记性很好。 尤其是这张她刻意去忘记的脸。 可往往,越是刻意就越是难。 很显然,秦钊也认出了她,否则他又怎么会多管闲事。 她看着后视镜里的画面,RED门口都是进去的人,没有人跟出来。 她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如果秦钊就是多管闲事呢? 七年了,他们还能记得对方多少。 她把头往后靠,重重砸进软垫里,没让自己去胡思乱想。 从回来的那一天起,她就有意在脑海里和生活里避开这个叫秦钊的人。 不去想,也别再和这个人有上交集,也别再打乱自己的生活。 * * 可是,她现在越来越不满意自己的生活状态。 突然从习惯了的生活转变出来,她有点懒倦,似乎少了当初拼的劲头。 欧普阳劝她选一家经纪公司稳定下来,她不肯,说不想被束缚。 到底是哪里被束缚了,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就这样浑浑噩噩的,一晃就是半个学期。 大部分的工作是做平面模特,就连走秀都很少去参加,有过不少邀请也都被她拒绝了。 欧普阳看出了她的颓废,不过他很赞同她这一放纵自己的生活方式。 自从上次在RED遇到了秦钊之后,赵芮生就没有再去过那个地方。 但是别的地方,她又不愿意去。 闲的时候,她就窝在学校新开的咖啡馆里看电影,欧普阳偶尔旷课过来跟她一起荒度时间。 赵芮生的粉丝还是有增无减,很多在国外的照片和电影被挖出来,在学校里传播开来,反而更多的人知道她。 知名微博博主举办的高校校花评选里,赵芮生以拉开第二名一万票的票选数稳居第一。 又是很多电影的制片人来找她谈合作,一一被她婉拒。 也有很多外校的人得知她的学校所在地,专门跑来就为了要到一张签名照。 久而久之,这样的情况对赵芮生也不是没有困扰的。 好在学校新开的这间咖啡馆有规定,必须持有本校的学生证才可以进去消费,而且一次性进去的人数还不能满座。 正和赵芮生的意。 欧普阳告诉赵芮生华盛回国了 ,约他们一起吃饭。 赵芮生当然是答应的,但是立即又反应过来饭局上可能还会遇到的人,脸上的表情就停住了。 欧普阳看出来,很是神秘的告诉她:“有个好消息。” 赵芮生看着他,等着他交代。 欧普阳:“我刚才替你问过了 ,秦钊不会去。” 赵芮生蹙眉:“什么叫做替我问过了?” 欧普阳看破不说破:“本来就是替你问的,前任再见,难免尴尬嘛。” 赵芮生气结,狠狠踩了他一脚:“什么前任不前任的!” 欧普阳夸张的抬起脚,指着它说:“新鞋,三万。”他比出三根手指:“你踩走了一万,怎么说?微信还是支付宝?” 说着就已经翻出了二维码,非要让她赔不可的样子。 赵芮生苦笑不得,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饭局定的时间在周五晚上七点,老地点,RED。 这是真正意义上,属于他们的重聚。 欧普阳和赵芮生是准点到的,华盛在门口接他们,一下车,就认出了对方。 五官轮廓其实没怎么变,多的是身上沉淀下来的气质。 赵芮生笑着和华盛抱了下,确定那天晚上自己没有看错。 华盛拍了拍她的肩:“欢迎回来。” 她也说:“好久不见。” RED的二楼不进客已经是好几年的老规矩了,前几次来,赵芮生也没上来过,所以现在才知道,原来上面的格调没怎么变,只是把包厢改造了,只独留下他们以前经常用来相聚的那间。 他们有相似的一点就是念旧。 刚上二楼,就看到一个高挑的女人从包厢走出来,她没穿高跟鞋,画着浓妆,五官清秀,但是眉目间却透着野性,两轮金色大圆圈挂在耳边,轻轻的荡着,身上只穿了件紫色的吊带和深色牛仔,浓烈的异国风情,带着性感和张扬;视线先是落在赵芮生的身上,停了几秒,而后转到华盛身上,挑眉。 华盛立即介绍:“跟你提过的,赵芮生。” 女人拐着音调哦了一声,热情立马浮现而上,走近她拥了拥肩,率先开口打招呼说:“你好啊,听闻你的名字好久啦,我叫Joe。” 女人很热情,是从骨子里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那种。 赵芮生也很大大方方的回拥她,因为没有听谁说起过,所以回复略显的苍白:“你好。” 华盛却觉得不够,还要再添一句:“我女朋友。” 是替Joe添的。 赵芮生笑,其实她也猜到了。 Joe拉开门让他们进去,女主人范十足。 数着人头一个个看过去,随即又转向华盛,问:“秦钊这家伙呢?” 华盛的脸色顿了一下,看了一眼赵芮生,但是Joe没耐心,催他:“问你呢。” 华盛:“就来了。” 欧普阳一听,望过来:“你不是说…” Joe挡过来,实实在在的挡住了欧普阳看向华盛的视线,她站着,就这么对上欧普阳的眼睛,不费吹灰之力就看出来:“你和那家伙有过节?” 欧普阳扬眉:“过节大了。” “你也是?”Joe的视线又往赵芮生的身上落。 赵芮生一怔。 欧普阳替她答:“不认识。” 华盛干咳两声,Joe没再问了,没关包厢的门,替秦钊留着,然后又从酒柜里拿出酒来放桌上。 “我们先喝,秦钊迟到他就活该…” “谁说的?”话音还没落,Joe口中的曹操就来了。 他穿着墨蓝色的西装,精致得体手工裁剪将他比例姣好的身型衬托出来,他比以前更高,目光比以前也更加的疏冷。 看样子,他像是刚下班过来。 赵芮生扫了眼就收回了视线。 Joe听到声音的那一刻嘴角就扬起来了,放下酒朝门口走去,迫不及待的和他拥抱,维持了数秒久。 “你这家伙,早点会怎么样?”Joe笑着埋怨。 秦钊浅扬起嘴角,看了眼手腕,认真的指给她看:“五分钟以内的迟到都不算迟到。” “呵。”Joe一掌拍在他的手臂上:“我回来你就这么不重视?” 秦钊解开胸前的那颗西装扣,替Joe拉开椅子,然后又在旁边的位子上坐下,视线没往其他人的身上偏移过。 一边说完:“我最大合作方都得不到十分钟内的迟到。” “你迟到,那倒是我的荣幸了?”Joe笑着打他的肩膀,后者习以为常似的,没拦没不快。 Joe开酒,每个人面前都倒满了一杯。 秦钊的手边放着杯水。 转盘上也没有替他准备的酒杯。 所有人都举杯的时候,他持的是手边那杯水。 秦钊没说话,华盛替他说:“秦钊一会还有正事,就以茶代酒了。” Joe看了华盛一眼,华盛浅浅的点了下眼皮。 大家一起举杯,Joe的性格热情大方,迅速就带动起了包厢的气氛。 大家互相碰杯寒暄,在华盛和Joe的婚礼这个话题上停留的最久。 原来他们这次回来就是结婚的。 说起着,Joe的脸上这才浮现起一点柔软的腼腆,华盛一鼓作气把所有已经敲定了的事情都说了,大家高兴又接连喝了好几杯。 秦钊的手边始终都只是那一杯水。 别人不好意思说话,欧普阳看不下去。 “喂。”欧普阳看向秦钊,口吻却一点也不和善:“你需要枸杞吗?” “饭局也喝水,怕你没味道。”欧普阳这幅没事找事的模样倒是和以前一模一样。 赵芮生在桌子底下踩了他一脚。 欧普阳狠下心来抽走,不罢休的说道:“你要是要的话,我去帮你要点儿?” 说着,他已经朝门口喊:“服务员。” Joe觉得有意思,看小孩玩耍似的看着欧普阳。 华盛看不下去,虽说两人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打起来,但吵来吵去这顿饭局的气氛也被破坏殆尽了。 正要说话,秦钊悠悠的侧过视线,凝聚在欧普阳的脸上好几秒。 最后开口问:“我们,认识?” 欧普阳气的差点摔杯子,被赵芮生拦住了。 她笑了声,风度而不失礼貌的望过去:“不认识。” “他应该是喝多了,没事找事儿。”这句话,她是对Joe说的。 Joe摆摆手接话:“没事儿没事儿,大家接着喝,酒管够,算华盛的。” 秦钊的视线侧过来之后没移过去,赵芮生已经收了视线,他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似乎是在看欧普阳,又像是看她。 她视而不见,装作什么也没有察觉到。 不就是装作不认识么,这有什么难的。 七年前,她求之不得。 七年后,她得偿所愿。 闷下一口酒,她觉得没什么味道,又换了一款酒,倒满,随即和Joe一起喝了起来。 她们性格差异不大,又都是再国外生活惯了的,很快就熟络了起来。 唯一的不足是,华盛一直在叮嘱让Joe少喝点。 但是Joe显然只是听进去了,动作落实不下来。 于是他就只好给赵芮生使眼色,怕她没理解到,还特意覆在她耳边说了句:“她爱喝,酒量不怎么,帮我看着点。” 赵芮生含笑应下了。 欧普阳刚才吃瘪,一直闷闷不乐的,赵芮生拉着他喝酒,说她刚才又踩了他一脚,答应赔他一双新鞋。 欧普阳这才没忍住笑了。 大家都兴头上,喝着水的秦钊确实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这次聚在一起的人平时都很难见到,赵芮生这次回来也才第一次和他们见面,所以她和每个人都喝了一杯。 顺时针转,转到了秦钊。 赵芮生眯了眯眼,她已经喝了不少,情绪很高,但是没忘刚才秦钊刻意给欧普阳的难看。 她停顿了数秒,而后恍然大悟:“虽然不认识,但是有缘相聚在这里,喝一杯也是不过分的吧?” Joe看向她,轻声叫了句:“芮生。” 赵芮生没听见,视线直勾勾的盯着秦钊。 秦钊抬起眼帘也望向她,没多大神情。 赵芮生的动作停在空中有点尴尬,但他依旧纹丝不动。 华盛打着缓和:“阿钊晚上还有事,我替他。” 赵芮生点了点头,这个借口她没忘,所以邀请也是故意的。 她呵呵笑一声:“随意。” 然后仰头把杯中的酒喝的干干净净,然后杯口朝下给秦钊看,得意的扬眉,视线缓慢而意味深长的落到下一个。 敬酒不喝,难看的当然是秦钊。 礼尚往来,平了。 她心满意足的坐回去,也没等华盛喝完,嘴角挂着一抹得意而冰冷的笑。 华盛正要喝,被秦钊伸手按住。 华盛皱眉,没让秦钊把酒拿走,暗自较劲了好一会。 Joe的手轻搭在秦钊的肩上,停了数秒。 秦钊这才收了手。 但他脸上不快的神情很明显,一把捞过手机,出了包厢。 华盛和Joe交换了一个眼神,跟了出去。 华盛刚出门就看到秦钊站在走廊旁。走过去,正要开口,却听见秦钊原来在拿着手机打电话。 “是全股权么?”电话那边在说些什么,秦钊在这边等了一会。 “嗯。” 挂断电话。 华盛啧了一声:“行啊,秦钊,现在你就工作最重要了是不是?” 秦钊收了手机,单手倚在栏杆上,视线随意的落在大厅里的人头上,没答。 华盛这才在他的脸上看出点失落的情绪。 敛下玩笑,华盛问:“怎么?今天来见一面就够了?” 见秦钊还不说话,华盛有点等不及:“这都半年了,第一顿饭,你还要和人家装作不认识?” “你这样…” “不认识怎么了?”秦钊突然回,声音苍白的难以辨出情绪:“以前的秦钊她本来就看不上。” 第48章 重新。 再回到包厢的时候,赵芮生和Joe正喝得忘乎所以,也早就把华盛的交代抛之脑后了。 华盛要去拿Joe的酒杯,Joe哪里肯,脸色一拉,华盛也面露难色,望以赵芮生一记求助的眼神。 赵芮生觉得有趣,还从来没有见过华盛这幅模样,装作没看见似的拿起酒瓶继续倒酒。 Joe和赵芮生相见恨晚,两个人说一句就笑一句,看上去像是已经认识了好久。 华盛也管不住了,算了,最后一次。 欧普阳见华盛这模样,和周围几个人在那里不厚道的偷着笑。 秦钊沉着脸,虽然视线没往这边放,但是这边说些什么做什么,他一清二楚。 饭局散后,除了没喝酒的秦钊还清醒着,其他人几乎都已经东倒西斜,就剩下半分的清醒。 欧普阳喝高了,但是没忘赵芮生,嗓门依旧大:“芮生?芮生在哪?” 华盛叹了口气,指了指包厢里躺在沙发上的那两人:“那,说不走了,你有办法?” 欧普阳看过去,赵芮生看上去还挺正常,Joe已经彻底凌乱了,她搂着赵芮生的肩膀,两个人头靠着头还在说着什么私密话,然后两个人放肆大笑。 “赵芮生!”欧普阳喊。 两个人望过来,Joe吼:“喊什么喊?” 嗓门比欧普阳还足。 欧普阳微顿了一秒,赵芮生看着欧普阳一脸懵的模样又没忍住笑了出来,Joe也跟着笑。 今天,是她笑得最尽兴的一天。 Joe继续对欧普阳喊:“芮生不走了,去我家睡,明天,哦不,后天,”想了想,最后直接挥手说:“行了,你走吧,人我会安全送回去的。” 欧普阳:“……” 华盛无奈的和他交换了一个眼神。 欧普阳愣了愣,问:“兄弟,不管管?” 华盛耸了下肩:“咳,没辙。” 欧普阳朝他大大的竖起一个大拇指,然后倒下。 华盛倒也没恼,笑了声,嘴角却是幸福的弧度,送他们走到门口。 代驾十五分钟前就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欧普阳临走前还不忘嘱咐一句说:“替我看着点,别厚此薄彼。” 华盛笑:“放心吧。” 欧普阳半个身子都探进去了,突然想起来:“对了,让那个秦钊离她远点。” 欧普阳的意思,华盛明白,但他没答。 华盛的头有点大,Joe醉了今晚估计都是睡不了了,更别提还有一个赵芮生。 一想到这,华盛都忍不住的建议:“要不,你把芮生带回去?” 欧普阳嘴角微撇,摆手:“这我更管不住。” 平时赵芮生就够跋扈的了,现在出现了一个比她还要刚烈的Joe,两个人一拍即合,他上去强行拆开,不是找死么? 华盛回去的时候,秦钊还倚在栏杆边,包厢门敞开着,赵芮生和Joe的笑声清晰的传出来,他的瞳眸亮着。 华盛走过去跟他并肩站着,自从秦钊戒了烟后,他也抽的少了。 一个人,没劲。 “我跟你说,你替WE拍的那期杂志我特别喜欢,现在还在我的床头柜上放着,你信不信?”Joe的说话声直直传出来,尽管醉了,但声线还是清澈,掩不住的开心。 华盛的嘴角微扬,笑的自发而隐秘。 赵芮生答:“我信!这样说起来,我以前有看过你在国内的摄影专栏。” “真的吗?”Joe惊讶。 “真的。”赵芮生信誓旦旦的点头。 “哪一期?” “春季,三月份的。”赵芮生立马答出来。 随后传来两人心神意会的默契拍掌声。 “我打算在国内开一个自己的品牌,你到时候给我当模特,我预约了。” “好。” “这么爽快?” “那是自然。” 秦钊也提起嘴角,手指轻点在银色栏杆上,声线幽幽的:“你说,她有什么好?” 让他惦念了七年。 华盛一愣,朝包厢的方向望去一眼。 这个问题,问他合适么? 答案,只有秦钊自己知道。 “赵芮生有什么好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爱的女人独一无二就够了。” 秦钊侧头看向他,质疑:“不知道?” 华盛坦坦荡荡的点头。 随后觉得不对,他又说:“你要说什么?” “有话明说,我都是要结婚的男人了,可不接受你这么挑衅的质疑。” 秦钊反身撑在栏杆上,听着包厢里传来的清脆笑声,心情好了不少。 “以前如果不是有Joe姐,我还以为…” “还以为我对赵芮生有意思?”华盛想起来了,秦钊以前是这么说过。 现在想起来,还是莫名的搞笑。 他抬起眼睑看秦钊一眼:“其实,七年前的事情你都记得很清楚吧。” 秦钊没答,昏黄的光线打在他脸上,添上一分柔和。 “华盛他们怎么还没回来?”Joe突然问了起来,说着就看见她单手撑在包厢门上,眯眼看过来,虽然视线模糊,但她还是能凭感觉一眼认出来。 “你好了没?”她的口吻里夹杂着不悦,却又带着小女人的撒娇。 华盛很快就走过去:“好了,我们回家吧。” Joe没忘记自己还留下了赵芮生:“你把我们送回去,然后你回自己那。” 声音含含糊糊的,下着命令。 华盛有点哭笑不得,拍了拍Joe的肩膀:“好了,你别操心,我来安排。” Joe点了下头,偏头就靠在了华盛的肩膀上。 秦钊看着两个人的背影,这几年来他们分分离离,走走停停,最后终于选择为对方停留。 “秦钊。”华盛突然扭头看向他,下巴包厢里的另一处点了点:“帮忙。” 秦钊愣了一下。 华盛说的帮忙,指的是赵芮生。 他没在步步为营的商界里手软过,可却在再面对赵芮生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他不是不想,而是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准备好。 他这些年果断有谋略,唯独在她身上没了把握。 赵芮生还在笑,今晚她是真的很开心,她踉跄着脚步从沙发里起身:“华盛,你把Joe带回去吧,然后找个人送下我,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Joe已经睡过去了,也没听到赵芮生说的话。 华盛腾不出来多余的手,只能看着赵芮生一路晃着走到他面前。 “留下吧,没关系,明天再送你回去。”华盛说。 赵芮生摇了摇头,笑得唇畔生花:“不了。” 搅人好事的事情,她才不做。 “那让秦钊送你回去。” 华盛注意到她脸上的表情明显滞了下,又说:“其他人都回去了。” 赵芮生也不好再说什么。 下楼的时候,秦钊就跟在她的身后,很慢,耐心很足,她每踏一步,他都看着。 她扶着墙,摇摇晃晃,他随时做好伸手接的准备。 两段楼梯,像是走了四百米。 走出RED,冷空气让人清醒不少。 她把凌乱的发梢拨至而后,对秦钊说:“你要是有事的话,可以不用送我,有司机就行。” “没事。” 赵芮生:“……” 难道她的暗示不够明显? “我自己回去就可以,现在也不早了,不用送了。” 秦钊:“我不赶时间。” 赵芮生:“……” 他是真听不懂还是假不懂。 司机停下车,秦钊对司机说了两句,换他来开。 赵芮生摸了摸裸露在外的双臂,在副驾驶位和后座之间犹豫了两秒,最后选择了后者。 秦钊关上车窗,从后视镜里看她一眼,发动车子。 赵芮生报了家庭住址,然后就不打算再说话了。 狭窄的车厢内,沉默像是张着血口的饕餮,让人不得安宁。 有电话铃声响起,秦钊接通。 寂静的空间里,电话那边的说话声赵芮生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是华盛打电话过来说他先带着Joe回去了。 又陷入死一般的静。 街景和路灯缓慢的后退,散落一车破碎的光线。 赵芮生坐的很不自在,想摇下车窗吹会风,但被锁住了。 她咳一声:“那个,我想开个窗。” 秦钊目视着前方,嗓音很淡:“你叫谁?” 赵芮生:“……” 行吧,她忘了秦钊这个人的重点总是和常人不太一样。 “麻烦开个窗,谢谢。”她没了多大的耐心,仰头倒在椅背上,整个人充满了躁意。 她闭着眼睛等了会,秦钊还是没动静。 她睁开眼睛,看着驾驶位上的人,沉声喊:“秦钊。” 秦钊握住方向盘的手骤然收紧,手背上的脉络清晰显露出来。 “不是不认识了么?”他突然问。 赵芮生皱眉,脑袋莫名的疼,懒得回答他这个无聊的问题,又重复了遍:“开个窗。” 秦钊摁下车锁键,把车窗都开了,冷风肆意的灌进来。 她的眉心疏开,躁意也少了。 “是差点就不认识了。”她想起来回答他的问题:“毕竟七年没见,我的记性也不是很好。” 秦钊的脸沉在夜色里,一言不发。 她把脸朝向窗口,让风尽数从脸上掠过。 她的声音被风带到他耳边,轻轻浅浅,和潜伏在记忆里的重叠在一起。 “差点不认识?”秦钊抓着字眼,反问。 赵芮生情绪散开,也有了耐心,回答他:“七年,你就摇身变成了商界大佬,改了劣习,酒不沾,烟不抽,还挺让人刮目相看的。” 她笑两声,语气里一点没有赞赏的意思。 “所以,差点没认出来。” 算是解释完了。 车内重新陷入沉默。 一分钟后,秦钊把车窗摇上去,隔了风,低沉磁性的声音轻而易举的装满车厢:“赵芮生,所以重新认识一下么?” 第49章 礼服。 “什么?”赵芮生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以为自己喝太高,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点。 秦钊微微蹙眉,换了个握方向盘的姿势:“我说,” 他艰难的重复,从后视镜里望她:“重新认识下。” 这下,她没听错了。 她愣怔怔的重复:“重新认识下?” 秦钊嗯一声。 “呵。”她笑出声。 好一会后,她才配合着说:“你好,秦钊。” 秦钊把车子开得很慢,凌晨时分,路上只有零星几辆车影,他时不时看向后视镜里的她。 夜色在耳旁后退,安静的刚好。 第二天,她只记得秦钊在最后送她进家门时说的那句:“有的东西永远都不会变。” 至于永远都不会变的是什么,她不想知道。 对于秦钊,在她七年前选择离开这里的时候,就已经决定要一起丢下了。 不愉快的人和事,遗忘是最好的办法。 赵芮生是在一个陌生电话的狂轰乱炸中惊醒过来的,接起电话,那边传来热情洋溢的女嗓音:“Morning,起床了没?” 这熟悉的嗓门和音色,她立马反应过来是谁,被人吵醒时的怒气顿时烟消云散,她重新倒回床上,懒洋洋的把手机贴在耳边:“Joe?我刚醒,你起这么早?” 电话那边传来咀嚼的声音,看样子Joe都已经在吃早餐了。 Joe直奔主题:“快别睡了,我有重要的事情要找你帮忙。” Joe想让她做伴娘。 这是她清醒之后想到的第一件事情,而且都还没和华盛商量就直接打电话告诉了她。 赵芮生自然是很愿意的,只是这太突然了,她还想再睡会… 一个小时后,她被Joe喊出来试婚纱。 学校的课旷了,她拖着将醒未醒的身体来陪Joe,没有想到的是秦钊也会在。 Joe搂住她的手腕,立马就把华盛抛到了一边。 赵芮生有点后悔来了。 “你怎么没告诉我秦钊也在?”她低声问Joe。 Joe不以为然:“需要提前告诉你一下吗?” 赵芮生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尖,Joe不知道她之前和秦钊有个很不愉快的过去,索性摇了摇头没说下去了。 后又觉得不对劲,问:“秦钊是伴郎?” Joe打了一个大大的响指:“Bingo,答对了。” 赵芮生欲哭无泪,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见她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了,Joe问:“你怎么了?” 她摇头:“没事,第一次当伴娘,我需要缓缓。” Joe笑:“别紧张,我们都是第一次。” Joe的礼服是提前就已经订好了的,伴郎伴娘的礼服还需要现场挑,Joe说随便他们喜好。 “哦,对了,阿钊的华盛上次一起订好了,就差芮生你的了,你看看这里有没有看上的,如果没有我们就换一家也没关系,不过这一家已经是最好的一家了哦。” 赵芮生僵硬的点了下头:“你,先试婚纱,别管我。” 华盛和Joe进去换衣服了,偌大的店里就只剩下秦钊和她。 秦钊垂着头看手机,似乎很忙的样子。 她转头去看礼服,每一件都是上上品,看的眼花缭乱,却也没有挑出一件心仪的。 心思全不在上面。 店员见她没挑到自己喜欢的,刚才又听Joe那样说,立马上前热络道:“小姐没有挑中喜欢的吗?请问偏爱哪种风格的呀?我可以带你看看,这里只是一部分。” “不用了。”身后一道低沉的嗓音打断店员的盛情邀请,也省去了她正要说出口的那句拒绝。 她回头见秦钊已经收起了手机,这个时候有一个西装革履的人捧着一堆时装册子进来,放在了茶几上,朝秦钊点了下头:“秦总。” 秦钊颔首,转而对她说:“看看。” 赵芮生一头雾水。 但是秦钊的眼神不容置疑,她不动脚步,他也不动。 送册子进来的人解释了一句,说:“这是最新一季各大品牌的限定礼服手稿,秦总专门命人找来的。” 赵芮生:“……” 秦钊看着她,意思是要让她去看看。 她扯了扯嘴角,走至沙发前坐下。 助理把手稿册子替她摊开在面前,她摆手:“我自己看就行。” 秦钊点了下头,助理出去了。 秦钊解开藏色西装的扣子,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下。 她象征性的翻了几页就放了回去。 “没喜欢的?”秦钊把刚才店员端上了两杯咖啡中的其中一杯推到她面前,问的随意又自然。 赵芮生认为,他们之间还没有熟络到这种程度。 她把手稿册子推回到茶几中央,朝更衣室望去,回答说:“不想看。” 秦钊把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收进眼底,她说不想看,他点了下头:“那把这些带回去,想看的时候再看。” 赵芮生蹙眉,扭过头看盯着秦钊看了好一会。 秦钊泰然自若的接受着她的打量,喝咖啡的动作优雅绅士。 哪里还有半分以前在酒吧里喝的不省人事的影子。 这样的秦钊,是陌生的。 “看什么?”他放回咖啡到桌面,开口的嗓音不咸不淡。 “没什么。”她扭回视线:“这些手稿不必了,秦总需要的话自己带走,我不需要。” 秦总这个称呼他理所当然的受别人喊了这么多年,这是他唯一入耳不舒畅的一次。 华盛和Joe出来了,赵芮生第一时间从沙发里起身,走近去看。 秦钊沉眸坐着,脸上的表情很差。 华盛看了一眼赵芮生,在她笑得明眸皓齿的脸上也看不出有争吵的痕迹。 Joe:“你怎么没换?没挑到喜欢的吗?” 赵芮生:“我今天没什么兴致,陪你看看就行。” Joe在镜子前转了又转,总觉得哪里有不满意的地方。 设计师就在旁边,现场拿着尺子比照着看还有哪里需要进行修改的,赵芮生认真的提出建议,华盛负责夸。 试了几套下来,Joe也累了,和赵芮生在沙发上斜摊着。 Joe看到茶几上的设计手册,拿起来看,眼睛瞬间亮起了星光,随即暗了下去,不用问就能想到这些是谁带过来的,一脸兴师问罪的举着册子对秦钊说:“给谁看的?” 秦钊扫了一眼,正要从Joe的手里抽回来,被她眼疾手快的躲开了。 “嗯?” 秦钊懒得回答她这个明知故问的问题,望了一眼华盛,意思是管管你的女人。 意思还没传递到位。 Joe就开口打断:“你看他也没用,好啊你,我回来的时候还跟你提过这事,你当时根本就没听进去,现在这是什么,你就这么对你Joe姐的?” 秦钊端起咖啡到嘴边喝,动作掩不住心虚。 华盛开口:“你要是喜欢也…” “你别替他说话!”Joe显然是不打算轻易放过秦钊了,重重的翻过手册,愤愤道:“真是无情啊。” 华盛一脸无辜:“……”他是想替她买,没有要维护秦钊的意思。 赵芮生哑然,Joe的话怎么听着不太对劲? Joe扭头又问她:“怎么样?有没有挑中喜欢的?” 赵芮生:“……” 意思是他们都知道这是秦钊带来的,也都知道这是秦钊…给她准备的? 她推回去:“不用了,我…” “你要是有喜欢的,我送给你,十条都行。”秦钊突然开口,对Joe说的。 Joe有点愣住,看了眼华盛,将手稿册子收回来,不确定的问:“这是给我准备的?” 她怎么不信呢? 要是给她准备的,早干嘛不拿出来,非得等她都试的精疲力尽了然后才让她自己发现? 亡羊补牢,也太晚了。 “不是我的不才不要。”Joe突然把册子往赵芮生怀里一塞,双手撑在膝盖上起身,转身去换衣服去了。 赵芮生觉得这册子尤其烫手。 她把“山芋”放回去,空气里弥漫着高浓度的尴尬。 走的时候,设计手稿如同被人遗弃了一样,静静的躺在水晶茶几上。 华盛拿起来给赵芮生:“芮生,你带着回去看看。” 赵芮生:“……” 华盛:“Joe也用不上了,你不是也没挑中自己喜欢的么?我们总不能把伴娘亏待了吧。” 于是,册子又重新回到了赵芮生的手上。 Joe:“芮生,一会你有事么?” 华盛:“一会不是要去看花么?” Joe皱眉,埋怨的瞪了一眼打断自己说话的华盛:“我就是想要芮生陪我去看花。” 赵芮生拿着这厚厚的几册子手稿,婉拒了:“我就不去了,下去学校还有课。” Joe恍然大悟:“哦,忘了你还在上学。” “那阿钊,你一会送芮生回学校,我们就在前面花店门口下车。” 赵芮生几乎是立马开口:“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不用麻烦了。” “嗯。”秦钊回的。 赵芮生无语了。 华盛和Joe满怀欣喜的奔往花店了。 赵芮生不想再待下去,感觉快被憋死了,也跟着下车:“我自己打车回学校,谢谢。” 谢谢? 秦钊停了几秒,这才把这两个字消化掉,然后也推开车门下车。 “赵芮生。”他三做两步挡住她的路。 七年了,他的个头比以往高出不是有一点点,她今天没穿高跟鞋,只到他的肩膀,得仰头看着他。 他寒着一张脸,是极致隐忍的神情,额前的青筋能够显而易见。 “你跑什么?”他问她。 赵芮生不悦的皱眉:“…谁跑了?” “最好是。”他懒得揭穿似的,仿佛又回到以前那个嚣张跋扈的少年模样。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我不知道你记性是真差还是假差,赵芮生。” 他一副颇为认真的口吻:“我说过,被我喜欢上,你这辈子都逃不掉了。” 赵芮生愣怔在原地,所以现在秦钊是在跟她告白? 时隔七年后? 秦钊?跟她说喜欢? 记忆里被她强行清除掉的那个混乱夜晚,重新涌出脑海。 “赵芮生。” “你最好离我越远越好,要是被我喜欢上,你这辈子都逃不掉了。” “我他妈可能真的喜欢上你了,赵芮生。” 也就是这个她好不容易从记忆里拿掉的人和那段不愿再提起的往事,居然与此同时被另一个人牢牢记了七年。 第50章 意外。 “上车。”秦钊没给她做出选择的机会,拽着胳膊就把她塞进了副驾驶。 还是和以前一样的霸道。 秦钊俯身,系上她的安全带,这才打开正驾驶的门上车。 一路上,赵芮生都处于凌乱的状态。 “秦钊。” “嗯。” “我没开玩笑。”秦钊没等她问,就答了。 赵芮生:“……” 她发现,再见到秦钊以来,她的语言能力逐渐在退化。 一路沉默,秦钊也没有再开口的意思,下车的时候他把后座的册子又重新放到她身上。 “有喜欢的话,告诉我。”秦钊一边替她解安全带一边在她耳边说,声音很轻,靠的很近,她能清楚闻到他身上干净又好闻的味道。 “如果没有,也告诉我。”他丝毫没觉得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近的有多诡异:“你不告诉我,我就都买下来。” 安全带解开后,他又横过身子,替她开了车门,提醒她:“到了。” 赵芮生全程怔然,这还是以前那个秦钊么? 她不动,秦钊就这么撑在方向盘上看着她,不动声色的开口:“嗯?” 她皱眉,果断以十倍的速度下车,“砰”的一声关上车门。 呼,终于听不见他的声音,看不见他的脸,还有…他身上好闻的淡淡苦茶味。 赵芮生逃似的往学校里走,后知后觉自己怀里还抱着秦钊塞给她的册子。 从那天以后,Joe每次再约她出去,她都会一而再的问清楚,秦钊是不是不在。 后来Joe也察觉到异样,问她:“你和阿钊怎么回事儿?” 今天天气很好,Joe这些天来一直在忙婚礼的事情,难得偷出半天的闲,抛下华盛来她的学校来找她喝咖啡。 赵芮生低头搅拌着咖啡,姣好的阳光斜照在她的头顶,如同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见她沉默,Joe立马就敏感的察觉出其中有什么。 追问:“你和阿钊怎么回事儿?” “说来话长了。”赵芮生抬起头,叹了口气,把手边的上次秦钊给她的设计手稿推给Joe。 “这个你帮我还给他吧,礼服到时候我自己看着安排就可以了,不用他操心。” Joe含笑,原路推回来,事不关己般的喝着咖啡。 “Joe?” “芮生啊。”Joe添了几分严肃,双手交叠摆在面前,哑光黑的指甲在光线下透着神秘又魅惑的气息,如同Joe这个人。 她认真的说道:“我可从来没见过秦钊对谁这么上心过,就连对我这个姐,他都没怎么主动过。” 赵芮生的脸色冷下来一分:“所以呢?” 没等回答,她随即又说:“我不需要。” Joe怔了下,暗自啧了一声,没想到秦钊的人格魅力这么差,居然会遭到这么无情又果断的拒绝。 “我不管,反正你要还给他,你就自己还。”Joe拒绝的明明白白。 两个人正聊着,突然有人上来问赵芮生要签名,又有要合照的,看过去都是一些陌生的面孔,似乎不是本校生,这样的情况不应该才对。 毕竟出入这家咖啡馆需要本校的学生证。 设计册子的事情于是被耽搁了,担心一会走不掉,两个人就没再多做停留。 后来才知道,有外校人借用本校学生的学生证出入咖啡馆,为了就是见赵芮生一面,要一张签名或者是合照。 刚开始这种情况还不算严重,后来有好几次赵芮生都被人围堵在咖啡馆,甚至都错过了上课的时间。 有的人疯狂过头了,把赵芮生当做他臆想中的女朋友,抱着非要见到她的决心,见到了又不肯让人走,大声喊着没有你我就不能活的夸张话。 一次两次,赵芮生还能应付。 后来次数多了,赵芮生只好打电话叫欧普阳来解围。 粉丝的力量太强大,欧普阳的嗓门和气魄也都管不住了。 赵芮生已经习惯没事的时候去学校咖啡馆坐坐,现在这种情况下,她只能提前打听好咖啡馆今天没有什么人她才去。 她和吧台的服务员已经眼熟了,两个人打了个招呼后,她问:“今天确定没什么人吧?” 粉丝似乎已经摸清了她的课表,按理来说她今天应该是满课,所以今天咖啡馆比较安静。 吧台的服务员也这样信誓旦旦的以为:“放心吧,不出意外的话肯定没什么人过来。” 她忽略了意外的力量。 中午还没到,咖啡馆就又陆续变得人多了起来,而且一眼就能看出来都是直奔她来的。 秀场直播才看到一半,就被人打断了。 “芮生,可以给我签个名吗?”一个腼腆又抑制不住激动的男生递给她一张她的照片和一支签字笔。 她接过认真的签了名,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涌进咖啡馆,逐渐认命。 偷闲变成了一件奢侈事。 不久后。 “让让,让让!”吧台的服务员突然挤进了人群,对周围人开始进行遣散:“大家先散散,散一散,今天我们老板过来检查,希望大家配合,维持一下店内秩序!” 只听见吧台服务员扯着嗓子喊,却没看见有人配合。 “芮生,先别签了。”说完又对众人喊:“大家要是进来喝咖啡聊天的就找位置坐下,如果不是,就散了,留下的把学生证拿出来配合检查一下,谢谢合作。” 店内的服务员都开始驱散人群,赵芮生签完手上的一张也没再继续:“先配合店员工作,下次再签吧。” 伸在她面前的明信片和照片都没有要收回去的意思。 她被一群人裹得密不透风。 突然,吧台前传来一阵清脆响亮的破碎声,店内霎时安静了下来。 只见吧台边坐着的那个人阴沉着一张脸,直直的朝人群中央走来,寒声道:“让开。” 他脸色阴沉的厉害,看上去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围成一堵墙的人不由后退两步。 赵芮生正觉得纳闷,看过去,就看到秦钊一脸阴鸷的走来。 “跟我走。”他拉过她的手腕。 赵芮生皱眉,还没弄明白秦钊这个时候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但是想起来上次两个人尤其不愉快的告别,她当机立断的就甩开了他的手,问:“你怎么在这?” 秦钊看了眼自己被她甩在空中的手。 向上看,是她满是不悦的脸。 他蹙眉,她宁愿留在粉丝窝里被纠缠也不跟他走? 本来就被耳边的聒噪吵的头皮发麻,此时也变得没了耐心:“你走不走?” “不走!”赵芮生没好气的答。 粉丝见状,以为秦钊又是一个要纠缠赵芮生的人,立即开始护主模式,你一言我一语的进行讨伐:“你是谁啊?怎么一上来就拉芮生的手?” “你别太过分了?芮生又不认识你!” “就是,怕别又是一个得了臆想症的人吧?” “快走吧,别打扰芮生了,应该不是本校的学生吧!” “……” 每个人都铿锵有力,看上去的气势几乎就要动起手来了。 秦钊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垂眼盯着赵芮生的脸看了半天 ,确定她是真的没有要跟自己走的意思,耳旁传来的声音又都没有半分要饶过谁的阵仗,他重重的点了点头,舌尖抵了抵上齿。 他贴近她,把声音压到最低,恰好只有她能够听到:“后果自负。” 只四个字。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秦钊的脸色陡然变了,变成了一副苦大情深的痴情模样,对她喊:“赵芮生,你到底还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她整个人都懵了,石化在原地,愣愣的看着秦钊。 他不顾周围的视线和指点,继续自导自演的拉起她的手:“承认吧,你其实是不想跟我分手。” 她触电似的收回自己的手。 周围人看画风突变,也都惊住了。 “这是芮生的男朋友?” “芮生不是没男朋友吗?前男友吧?” “前男友?” 粉丝议论纷纷,在耳旁响起轰然一片。 “秦钊,你别发疯。”她深吸了一口气,从齿间挤出一句。 秦钊置若罔闻,继续拧着眉哭诉:“你要是坚持跟我分手,我就自杀给你看。” 赵芮生瞪大了眼睛,秦钊还有模有样的擦了擦眼睛。 “秦、钊。”秦钊没疯,她快疯了。 “你还跟我分手么?”秦钊又抓住她的手,这次怎么也甩不开。 “承认爱我很难么?”他可怜兮兮的问。 赵芮生惊恐万分,觉得世界欠秦钊一座奥斯卡影后小金人。 场面开始失控了,围观看热闹的也越来越多。 她找到手机立马给欧普阳打电话,但是接连打了好几个都没有人接。 看样子,十有八九是还没醒。 她皱眉,拨出了另外一个电话。 秦钊这个时候正被人问着:“你真是芮生的男朋友?别是演戏的吧?” 他继续演:“芮生要跟我分手,你们替我劝劝。” 赵芮生就差当场去世了,她挤开人群,勉强才挤到吧台,一路有人跟着要问个前因后果,她身心力竭,被秦钊搅的一团乱,一句话也不想说。 电话一接通,她求救似的:“许妄,你现在在哪?方便过来我学校一趟吗?” 第51章 演戏。 二十分钟后,咖啡馆门口突然来了辆丝毫不低调的豪车——限量版劳斯莱斯。 车内的人一下车就立马吸引了众人的视线,一看这阵势,想必也是因为赵芮生来的。 “这个人是谁?” “这个人也好帅啊,来找赵芮生的?” “不是吧?不知道,也许呢?” “我看啊,就是…” “应该不是本校的吧?” “不会是和赵芮生一个圈子里的吧?” “咦?他旁边还站着一个女生?那是谁?” “不知道,围巾遮住了脸…” 赵芮生看到许妄的时候,眼睛骤然就亮了,立马朝他招手:“许妄。” 许妄的面色沉着,从下车开始到走至吧台,不足二百米的距离足足用了五分钟才挤进来。 许妄喜静,这样的场面他很反感。 赵芮生知道这一点,但也是迫于情况危急。 视线一转,她看到许妄身后的女生,微微一惊:“阿迁?” 时迁,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只是时迁小的时候流落在外,七岁那年才回到时家,一向沉默寡言,是个安静的姑娘。 时迁把围巾往下拉了拉,露出微微泛红的脸颊,朝她招了招手:“芮生。” 没等她再问,许妄直接回答说:“我们正好在一起,就一起过来了。” 正好在一起? “你们怎么…”话音戛然而止,现在不是说话的地方。 许妄这才正式回头扫了一眼周围的人,还有的人拿着手机在拍照,他蹙眉,问:“人呢?” 他指的是纠缠她的那个人。 赵芮生面露无奈,往洗手间的方向瞥了眼:“里面哭去了。” 奥斯卡影帝都没有秦钊这场即兴表演发挥得精彩,如果不是知情人,她估计都能上当信了。 秦钊这个时候从洗手间里出来,视线精准又迅速的在吧台前找到了她。 正要朝她走近,突然一具陌生的人影直直挡在他的跟前,也把赵芮生挡在了身后。 秦钊皱眉,眸间的凄苦散去,露出几分凛冽。 眼前这个人和周围人的气质截然不同,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你是芮生的前男友?” 现场一阵唏嘘。 就连赵芮生都不由得愣了一下,没想到许妄会说的这么直白。 秦钊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下去。 许妄丝毫不受他的影响,继续说:“先不管你是不是,是的话,你们也已经分手了,不是的话,你们就更没有任何关系,你这样缠着,没意义。”许妄的声音不轻不重的响起,但每一个字拼凑起来的威慑力却是十足。 秦钊眯眼,上下把许妄打量了一遍,寒声问:“你又是谁?” 在他的印象里,从没在她的身边见过这么一张脸。 赵芮生见状,立即踩着转椅起身,迅速切换到和许妄打起配合的状态,熟稔而亲昵的勾上许妄的手臂,笑容璀璨:“这是谁还用说吗?” 不就是演戏? 在这一方面,她可比秦钊专业多了。 秦钊盯着她的手,眼中都快冒出火花了。 赵芮生得意的含笑看着他,眼看他这幅模样肯定就演不下去了。 突然。 秦钊的嗓门顿时拔高:“不可能!赵芮生,你不可能不爱我!”说着,他伸手就要拉过她。 她皱眉,立即往许妄的身后躲了躲,然后探出头:“秦钊,你看清楚了,这是我男朋友!” 许妄的面色凛然,周围人声嘈杂,因为秦钊突然的爆发,咖啡馆内越加混乱成一片。 许妄不想再多加停留,也不想再多说,当机立断的开口:“我们走。” 赵芮生立即做出乖顺的女朋友模样,对许妄应声:“好的,我们走。” 秦钊眼神冰冷,黑着脸就要跟上来,许妄骤然回头瞪向他,眉梢间夹杂着阴冷的寒气,退回来一步,在他耳边沉声说了句什么。 秦钊没跟了,看着男人带走了赵芮生。 周围粉丝跟着赵芮生出去,死心不改的继续追问:“芮生,这真的是你的新男友吗?” “这算不算是官宣了啊?” 赵芮生应对这样的场景已经有了良好的心理素质,统一回以尴尬的笑,压低了帽沿没做回答。 直到那抹身影都看不到了之后,秦钊在原来的位置上坐下,神色幽深。 突然从吧台前传来一道刺耳的玻璃破碎声。 他循声望过去,眯眼。 那不是刚才跟在那个男人身后的人么?较小的个子,冷白的皮肤,看上去很不快。 她也能想到用摔杯子的方法来镇住旁边疯狂的粉丝,他觉得有点意思,看着她闹脾气似的扯了扯围巾,然后垂头盯着自己的鞋面,拖着丧气的神情进了洗手间。 而后刚才带走赵芮生的男人又折了回来,着急的在问着吧台服务员什么,没问出来又急着往外找。 过了一会,那个女生从洗手间出来了,被吧台服务员拦住,正说着话,女生一脸的不悦,看样子是被迫在回答服务员的问题。 虽然女生看上去娇柔,可是眉目神情间却很坚毅,尽管也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从服务员不好看的神情来看,这个女生有几分不同。 应证秦钊内心猜测的,是许妄回来从服务员的纠缠中带走她时的动作。 男人的气质很足,也实在是很不悦,服务员也有眼力见,很快没有再纠缠。 走的时候,他是牵着那个女生离开的。 秦钊低笑一声,亏赵芮生的演技这么好,亏得他差点就信了。 他看着男人慌乱牵着女生离开的身影,嘴角陡然一提。 突然心情大好。 呵,男朋友? 一个对别人更上心的男朋友? 他不是瞎子。 赵芮生在车内等了好一会都不见许妄和时迁出来,她没想到许妄把她带出来之后,又立马掉头回去了! 一向处若不惊的许妄,竟然也会急成这样。 回来的时候,许妄的每一个动作里都透着一股淡淡的不悦。 赵芮生察觉出来了。 看了眼许妄不太好的颜色,赵芮生绞着手指问后座的时迁:“阿迁,你刚刚去哪里了?我们出来都没有看到你。” 时迁回答说:“去了趟卫生间,我给许妄发了消息让你们先走。” 说着,时迁问许妄:“你看到了吗,我给你发的短信。” 许妄:“没有。” 时迁:“……” 赵芮生强行笑了笑:“没事没事,找到了就好。” 只是刚才许妄这么着急的模样,还是她第一次见到。 许妄不咸不淡的插进一句:“没事?” 赵芮生有点心虚,毕竟今天这件事情确实也是因为秦钊没事找事,故意的;知道许妄不喜欢这么纷乱的场合,但一时给欧普阳打电话也没有打通,情急之下,她只好向许妄求助了。 她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欧普阳:死猪。 而后又看了眼许妄冰冷的侧脸,她干咳两声。 许妄的眉眼都爬满了严肃,果然开口说:“芮生,你要入娱乐圈,就好好找个经纪公司安定下来,这么飘着谁能保证你的安全?” 谁也不能保证。 而且照赵芮生这样的纵容下去,诸如此类的情况只会越来越频繁,而每次掀起的波澜也会越发不可收拾。 赵芮生底气明显不足的答:“其实…这样的情况,也不是,很严重。” “严重一次,后果就难以想象。”许妄无情的揭露,一点面子没留。 见赵芮生没有悔改的意思,许妄也不想再多做无谓的口舌,拿出手机,拨出电话,摁下扩音键。 电话里的通话内容,赵芮生听得清清楚楚。 “你那边应该认识不少经纪公司?” “给芮生推一个,越快越好?” 赵芮生忍不住了,想要开口拦。 只是许妄的动作更快,关了扩音,手机拿到耳边又说了两句后就结束了电话。 赵芮生不由的憋屈:“许妄,你这也太不人道了吧?” 其实经纪公司找上门来的很多,条件开得一个比一个好,把手上掌握的资源吹得天花乱坠,但都被她拒绝了,因为她还不想被经纪公司捆绑,不想遵循娱乐圈里死板的那一套规矩。 现在好了,许妄就这么强行断了她的逍遥路。 早知道今天就不该给许妄打这个电话的,赵芮生心里现在委屈的不行,回头传递给时迁一个哭诉的眼神:“阿迁,我被欺负了。” 没等时迁做出回答,许妄反问她:“这就叫欺负了吗?” 她睁着无辜的眼睛看着许妄。 许妄顿了两秒,后说:“这些人喜欢你,追崇你,他们是你的粉丝,你们就已经建立起了这么一层关系,无形之中他们有守护你喜欢你的权利,而你也要有做出榜样带出好影响的责任,另一方面,如果你没有引领好粉丝理智行为的能力,他们因为你对别人做出的一切不善行为,那会远比欺负还严重的多。” 赵芮生第一次从许妄嘴里听到这么大串的道理,她有点懵。 但是也不得不对许妄的话表示赞同。 许妄的意思,无非就是让她定下心来,安分找个经纪公司,以后自然会有经纪公司替她处理这些事情。 赵芮生认了,回到家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积极配合挑经纪公司。 三天后,签了桐市资本最雄厚的一家经纪公司——RS。 作者有话要说: 这段是旧情节拉,会更得快一点,明天双更。 第52章 新闻。 那天在咖啡馆见过一面后,秦钊就派人调查了许妄。 追溯起来其实两家不算陌生也不算熟悉,父辈认识,常年在瑞士,所以交集几乎为零,刚回国,和赵芮生、欧普阳两家是世交。 秦钊拿着许妄的个人资料,轻点在吧台桌面上,若有所思。 咖啡馆的店员靠过来,似是有话要说:“老板。” 秦钊抬头扫了眼他,而后视线落在他胸前的工牌上,陈尚。 “怎么了?”他问。 陈尚模样拘谨,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秦钊看出他有话要说,下巴点了下对面的座位,示意他坐下。 陈尚坐下后,调出手机里的照片,放到他面前。 秦钊看了眼,皱眉。 陈尚立马说:“这个那天在咖啡馆带走芮生的人肯定不是芮生的男朋友,如果是的话他居然牵了别人的手,这不是有鬼吗?” 说着说着,陈尚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 秦钊凝眉看向他,陈尚察觉到有所收敛。 “老板,这个…”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他试探性的问:“你和芮生以前是在一起的吧?” 秦钊脸色又沉下去几分,没说话。 陈尚挠了挠发梢,解释说:“我高中也是在一中读的,你和芮生之间的故事当时震惊整个校园呢。” 意思是,他会知道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秦钊扭头望向窗外,冷峻的侧脸在光线下紧绷成一条好看的弧度。 那张照片亮在屏幕上,只扫过一眼后,他便没再去看,从头到尾,指尖都没碰过。 生冷的嗓音里蹦出言简意赅的两个字:“重点。” 这也是他一贯在工作上的习惯。 陈尚见秦钊没有多余的话和表态,还以为他对自己了解到的和所做的都很满意,嘴角立马浮起笑意,继续说:“我觉得不管怎么样,这件事绝对不能让芮生受了委屈。” 开口的语气,像是维护自家女朋友似的。 秦钊陡然扭过头,面色闪过一丝不悦,那句:“你是她什么人?”就到嘴边,没说。 没意义。 喜欢她的人太多,他总不能一个一个威慑跑。 说不上是觉得欣慰,还是觉得不快,他径直起身,不再听下去了。 一张照片而已,陈尚拍到了又怎么样? 他们没在一起,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够了。 陈尚的重点还没有说完,眼看着秦钊转身就走了,也没敢叫住他,于是拿回手机反复盯着这张照片,越看越蹊跷,就越替赵芮生抱不平。 * * 桐市的冬天分外冷,一出门风就撞了个满怀,寒进了骨子里。 赵芮生自从签了经纪公司后,所有行程都有专门的安排,很幸运的是,在这样的恶劣天气,不用出外景。 唯一一次室外走秀,都是做了很充足的防护准备,临时搭建的棚子里暖气十足。 经纪公司安排给她的经纪人是业界颇有威望和名声的王漫,手下带出来过不少大火的小生。 现在手下就只带她一个人,可以说是所有的精力和资源都砸在了她一个人身上。 别人需要拼命多个面试自己去争取的资源,提前就有人送到了她面前,不仅如此,撞上了档期,她还可以有自由选择权。 赵芮生不止一次怀疑过公司是不是没有了其他艺人,为什么她会这么的幸福? 王姐弹了下她的脑门:“你就惜福吧,多少人求着想要这样的机会?” 可是谁能求得到? 要真的求肯定是求不到,除非有人心甘情愿的给。 “好了,去化妆吧,拍完这则广告你就又可以休息半天了。”王姐催她进去,自己拿起平板在沙发上看最近的娱乐新闻。 赵芮生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气色如常,又跟化妆师交换了几句护肤心得,就进摄影棚了。 王姐正看着新闻,骤然瞳孔放大,看着一条突如其来的热搜,热度都快爆了。 话题点进去列着很多张一个陌生男人和一个陌生女人的亲昵合照,最重要的是,还有同一个男人和赵芮生的暧昧合照! 标题上写着:当红小生赵芮生的男朋友疑似劈腿。 图片很多,爆料的人似乎对男人的身份有所顾忌,打上了马赛克,但是女生的脸暴露无遗。 王姐立马打电话让人去调查这两个人。 消息很快在十五分钟内传回来,许妄,国际知名收藏家,身兼某著名博物馆的鉴宝专家,还是国内最大家族企业古董拍卖公司的唯一继承人,身世显赫,难怪照片上对他做过了处理。 照片上女生的背景就相对来说很干净:桐市著名艺术学院的艺术生,是一个颇具天赋的青年画家,在大学期间就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受到各个老师和业内名士的器重,家世暂时还在查,名字叫做时迁。 王姐粗略了解大致情况后,第一时间给照片上的女方当事人打了电话。 与此同时,热搜上的舆论正在迅速发酵,近百万的转发量和点赞,成千上万的评论里不是对照片上男人身份的猜测,就是对时迁的恶语相向,想撤都棘手。 不过多的是站在赵芮生身后的真爱粉,为她高扬起守护的旗帜,为她抱不平。 艺人公关这方面的危机问题,王漫已经处理过不计其数,只是现在这个新闻来的措不急防,再加上赵芮生的情况特殊,她迅速调动起整个公司的公关团队,都没能让她紧锁的眉头有半分的舒展。 秦钊刚结束完时长一个半小时的跨国会议,前脚刚从会议室里出来,助理就过来告诉他:“RS那边出问题了。” RS是秦钊近一年来动辄资金最大的一个投资项目,一改以往公司的投资方向,涉足于娱乐圈。 RS原本也不叫这个名字,自从秦钊成为最大的投资方后,便提出了更改名字,一审再审,中间过程繁复手续也麻烦,但秦钊还是坚持。 所有人都不看好,认为风险太大,投入过多,也不知道秦钊这一份不理智的执着是从何而来。 没想到转眼就灵验,危机就来了。 秦钊关心的不是RS,而是人。 “怎么回事?”他加快步伐朝办公室走去,坐下后立马给王漫打电话。 电话那边一直在忙线。 助理一边说情况:“公司新签的艺人——赵芮生,爆出被人劈腿。” 秦钊皱眉,看向助理。 助理在秦钊身侧一向只处理公司的事项,关于RS这项出乎所有人意外的选择,他也只是看情况紧急才告诉秦钊,看他如何处理,出手帮还是收手撤。 助理在意的是秦钊对于这件事情上相关利益的抉择态度,不知道他心里在乎的是别的东西。 见助理愣着没动,秦钊很不悦:“新闻?” 助理这才反应过来,立马拿出随身携带的平板,翻出新闻给他看。 秦钊走马观花式的扫过去,只点开其中一张有赵芮生的照片来看,认出来这是当时在咖啡馆时陈尚拍下的。 眸色骤然下沉,他重力将平板扔在办公桌面上,“啪嗒”一声响。 “压。”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不能让这件事情继续发酵,因为无论谣言传多久,多多少少都会对赵芮生产生难以弥补的损害。 “秦总!”助理惊了,没想到秦钊会直接有要插手的意思,立马劝道:“经纪公司那边会做出相关措施的,我们现在插手实在没有必要。” 秦钊没听,电话继续在打,只是那边没人接。 “我要见三个人。”秦钊没对助理的劝告做出回应,自行说:“第一个王漫,第二个陈尚,第三个人我自己联系,其他两个人我要在二十四小时内见到。” 秦钊不容置喙的口吻,意思是这件事他管定了。 助理当场凌乱。 公关是秦氏的,不是RS的。 “秦总,这件…” 秦钊电话响起,他立马接起,一边举起手腕侧给助理看,提醒:“现在是一点。” 收回手,面朝着落地窗接电话。 电话那边是王漫。 “怎么回事?”秦钊的声线严凛,透着寒。 王漫实话实说把大致情况都交代了。 “放心吧,秦总,我这边可以很好的解决。”王漫的底气是有的,毕竟这么些年的经验也不是虚设。 秦钊的眉心紧拧着,没有因为她的话放下心。 数秒后,他问:“她呢?” 声音明显柔了下来。 王漫知道他问的是谁,答:“进去拍广告宣传片了,还没出来,也还不知道这件事。” 似乎是知道秦钊不会放心,于是王姐又在电话里把要进行的解决方案说了一遍。 “女方当事人也在这里了,应该没什么问题。” 秦钊沉眸,想起那个在咖啡馆的娇小身影。 “应该?”他揪住关键词。 应该这个词对他来说,跟不可能没有任何的区别。 没再等王漫说什么,秦钊严声表态:“六个小时内,新闻没减势,这就将是你职业生涯里的最后一战。” “我再问一遍,到底是应该还是肯定?” 王漫看了一眼静坐在沙发上的时迁,犹豫了不下五秒,最后仍是信心十足的回答说:“肯定。” 秦钊默了一会,口吻褪去刚才的强硬:“嗯,越快越好。” 人,是他选在她身边的,这是最起码该有的态度。 第53章 解决。 叫来助理撤回要插手RS的决定时,助理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但是陈尚还是要见,助理也已经联系上了。 陈尚没想到会被请到秦氏来,明明和秦钊年纪相差不大,可是在经历和能力这一块儿,他不得不心服口服,心想能和赵芮生在一起过的人,果真不会差。 助理把陈尚带到办公室,提醒他说:“秦总只有十五分钟的时间,希望你挑重点说。” 陈尚不由得紧张起来,点头:“知道了。” 秦钊正在浏览电脑资料,陈尚恭敬走近,一时不知道该称呼他为咖啡店的老板还是像助理一样称他为秦总。 还没来得及开口,秦钊就点了下对面的空椅子:“坐。” 他受宠若惊的坐下,正要攀熟。 秦钊把电脑屏幕转到陈尚面前,直奔主题:“这是你发的?” 陈尚的脸上还挂着笑,自认为这件事情自己策划得很圆满,引起的效果也超乎了预期。 “是我做的。” 秦钊把电脑转回去,面色微沉:“这些照片哪来的?” 陈尚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言语间甚至还有几分要邀功的得意:“这是我这段时间辛苦跟踪下来的。” 秦钊冷瞪向他一眼。 陈尚这才发觉不对劲,敛了笑意。 “秦总?难道你…”是来向他问罪的?陈尚浮起一股慌乱。 秦钊继续自己的问题:“这些照片你都发给了哪些渠道的营销号?” 陈尚愣了两秒,随即想起来刚才进门时助理的交代,于是也没多加耽误,老实都一一交代了。 “撤回来要多久?”秦钊又问。 陈尚支支吾吾:“撤…撤不回来了。” 网络的力量最显著也是最致命的一点就是,覆水难收。 即使你撤回来,也是你在行动上的自欺欺人。 秦钊点了下头,陈尚的回答是他意料之中的,撤不回来的道理他自然也是比谁都清楚。 但他还是说:“你听清楚了。” “你散出去的照片,你必须,从每一个人那里都要回来,所有推送你花多少钱推上去的,就用多少钱收回来,效果如何不重要,但是我要看到你这么做了。” 陈尚不解,正要问。 秦钊没给他开口的机会:“能做到?” “如果不能做到,我相信很多人会找上你,赵芮生是公众人物,天生就是活在大众视线下的,而你不同,后果你应该会很清楚。” 不动声色的警告最让人背后一冷,陈尚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出去。”秦钊说完,开始下逐客令。 陈尚条件反射般的起身,怔怔然。 “陈尚。”秦钊叫住他的背影,声音很低,去夹杂着压下去了的愤怒。 “庆幸你的初衷是因为对赵芮生的喜欢,不然就不仅仅只是让你撤回这些这么简单。” 话音刚落,秦钊就摁下了内线电话,对那头说:“送客。” * * 赵芮生拍完广告宣传片的时候已经是三点,王漫带着公关等众人在休息室里忙前忙后交涉了好几拨。 被王姐请来的时迁,一直在角落里的沙发上坐着,手机被她关机放在一旁,无聊的时候就翻看赵芮生的杂志。 看上去好像并没有收到新闻的影响。 但是这种事情无论放在谁的身上都没办法淡定,王姐偷偷瞥了她好几眼,察觉出来她身上与众不同的气质。 一方面担心她因为好奇而翻看新闻,进而被评论影响心情做出难以补救的回应;再来是因为她能跟许妄这样的人在一起,肯定有她过人的地方,只是关于她背景的这一方面资料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查出来。 赵芮生出来的时候就听说被曝出了什么惊天新闻,她还纳闷能有多惊天? 视线倏然一转,看到角落里的时迁。 “阿迁?” 时迁慢慢放下了手中的杂志:“芮生?” 赵芮生望了一眼王姐,很显然王姐是那个能够为她答疑解惑的人。 王姐从沙发里起身,凝着眉心把手机锁屏放在桌面上,把赵芮生带到时迁所在的这边沙发,脸上尽量亲和但是热搜带来的冲击力没让她成功的笑出来。 “来,我们把这件事情捋捋清楚。” 赵芮生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神,她哪里能想到王姐会这么雷厉风行的就把时迁带了过来。 王姐已经开始进入了状态,问题一个一个的问。 先是问赵芮生:“照片上的人叫许妄对吧?” “嗯。”赵芮生看了一眼时迁,而后想找自己的手机看看网上到底都传成什么样子了,居然直接把时迁带了过来。 王姐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动作,说:“你的手机我收起来了,事情没有解决之前你还是先不要看,免得影响心态。” 王姐态度坚定,应对方法老练,赵芮生一时竟无法反驳。 王姐又看向时迁,也想要得到时迁的确认。 根据刚才赵芮生看到时迁的反应,以及传出来的照片来看,他们三个人应该是认识的,关系还不浅。 尽管做过了调查,但王姐还是再度把这个问题问了一遍时迁。 时迁点头:“嗯。” 王姐继续问出下一个问题:“你们和许妄是什么关系?” 扎芮生微愣了一下,越听问题越觉得不对劲。 “王姐,网上到底是怎么传的?”她刚收工,对热搜上的具体言论方向不太了解,但是看王姐的神情也能猜到事情的严重性。 但是都上升到眼下这样的趋势了,还要什么心态啊?先把事情弄明白再解决不就好了么。 王姐白了赵芮生一眼:“还能怎么传,传你门三角关系复杂,一个守不住自己的男人,一个看上了别人的男朋友。” 王姐言语直接,赵芮生虽然已经有过了心理准备,但还是不由得一怔。 随后带着歉意望了一眼时迁。 没想到自己的绯闻会牵扯出来他们。 王姐吸了一口气:“回答我的问题。” 赵芮生回答说:“朋友,好朋友。” 王姐:“有多好?” 赵芮生:“很好很好的朋友,一起长大的,祖上三代都认识,青梅竹马。” 赵芮生被王姐盘问的气氛弄得也有点烦躁了。 王姐又看向时迁。 时迁的声音很轻,答:“朋友。” 王姐又重复了一遍:“有多好?” 时迁沉默了。 赵芮生见她难以开口,也知道王姐这幅口吻无论现在是谁都难以接受,便替她答了:“阿迁之前并不跟我们一起长大,跟许妄的关系也就一般。” 赵芮生没有看过照片,不知道照片上的时迁和许妄的姿势有多暧昧。 听了赵芮生的回答,王姐略有深意的看向时迁,似乎对赵芮生的回答抱有怀疑,而时迁刚才的短暂沉默也说明其中肯定存在问题。 在捕捉细节这点上,王姐具有很高的敏锐力。 她侧过头直视时迁,问:“是真的一般吗?” 又是短暂的沉默后,时迁答:“嗯,一般。” 王姐不相信,而且不相信的神色在脸上很明显,正要再问的时候,赵芮生不耐烦的拦住了:“这个有什么好问的,又不重要,我们都是一起长大的朋友。” 赵芮生察觉到了王姐对时迁的戒备,所以最后一句话的强调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王姐倒没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了,时迁竟然能这么回答,说明他们之间还没有到那一步。 那么,事情处理起来就会简单很多。 见王姐略有所缓和的神情,赵芮生问:“王姐,查出来到底是谁了么?” 王姐抬手就在她的脑门上敲了一下,没用力,但还是让她吃痛了一下,恨铁不成钢的开口:“现在这是最重要的事情吗?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解决掉!” 言归正传。 王姐说起这件事情的源头。 赵芮生恍然大悟:“是…那次在学校咖啡馆?” “没错,也就是许妄作为你男朋友把你带走的时候。” “所以,许妄他到底是不是你的男朋友?” 赵芮生哑然,生平第一次被问到这么简单却回答起来有点苦难。 “…不是。”这是实话。 但是说出来的时候,心里却有着淡淡的失落。 王姐接下来的意思就是说到时候赵芮生和许妄官宣到底,就对外称是男女朋友的关系,然后时迁配合提供一些偏私人化的照片,能够证明她其实是有男朋友的人。 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因为大家都认识,处理起来也就方便得多。 赵芮生觉得王姐的办法没多大问题,举双手赞同。 时迁没什么态度,话也寥寥。 王姐注视着时迁,问:“不知道,时小姐肯不肯帮这个忙?” 王姐阅人无数,可眼前的这个女生始终都没多大的情绪起伏,要是换做别人发生了这种事情肯定早就已经慌乱了阵脚,下意识的寻求家人朋友各项人脉的庇护,可她不一样,她出奇的静。 但是这份静又不是那种怯弱的退缩,而是淡漠。 一种事不关己的冷淡,这才是最难去触动的。 赵芮生对时迁的回答已经没有过多的疑虑了,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已经做好了高枕无忧的姿态了:“这有什么问题的,对吧,阿迁?” 王姐静静的看着时迁,也在等她的回应。 “只有这一种解决方式吗?”时迁问。 王姐听罢,用手心搓了搓膝盖,吸进去一口气:“请问时小姐是有什么不便之处吗?” 时迁垂下视线:“没有不便之处,只是觉得好像很麻烦。” 王姐客套的轻笑一声,而后答:“事情本身的性质就很严重。” 王姐想要迅速敲定下来,秦钊的话不是只说说而已。 “那时小姐是没有不便之处了?” 时迁没立刻回答。 赵芮生从时迁的沉默里察觉出了什么,坐到了她的身边来,轻声叫了句:“阿迁。” 她以为时迁会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 正想问时迁是不是有什么难处,时迁抬起头,在她开口之前说:“我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王姐随即拍掌起身:“太好了。” 立马拿起手机就开始安排,同时又跟赵芮生确认:“到时候你和许妄一起出镜验证一下关系,没问题吧?” 赵芮生比了一个OK的手势:“没问题。” 说完还冲时迁笑了笑,时迁低下了头。 赵芮生这才终于可以从王姐手中要过来手机,看看网上究竟传成了什么样子。 她没有注意到旁边的时迁陷入了紧张。 刚拿到手机,欧普阳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一接通,那火急火燎的嗓门顺着信号爬过来:“芮生,你什么情况?怎么回事?你现在在哪呢?” 赵芮生把手拿离耳朵,等他喊完了再拿回来:“欧普阳,你能不能稳重一点?” “不能!”欧普阳吼:“你倒是不慌不忙的,你不会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赵芮生闭了一下眼睛,居然差一点就要被他猜中了。 “我的事情我能不知道吗?”赵芮生不想多说什么了,就要结束电话:“好了,我这边忙,事情有王姐解决,没什么大问题。” 说着就要挂。 电话那边欧普阳又炸了一声:“什么叫做什么大问题,许妄他们现在都快急疯了!” 赵芮生的动作愣住:“什么?” 没想到大家都比她还要早知道这件事情,而且都比她还急。 感动的暖流还没来得及窜上来,欧普阳的嗓门紧接着传来:“阿迁找不到了!” 赵芮生:“……”和时迁交换了一个眼神,她告诉欧普阳时迁现在在她这里。 欧普阳的分贝瞬间犹如爆竹:“什么?” “好了好了。”赵芮生立马止住:“我跟许妄他们说一声,你也放心吧。” 这才挂了电话,又给许妄打电话说时迁在这里。 挂断电话之后,赵芮生就打开微博点进热搜,看到标题的时候她啧一声:“历代网友的脑洞一个比一个大,不当编剧真是可惜了。” 点进去,主页上各种照片被转载被评论,她脸上本来满是轻慢和不在意的表情在看到照片的这一瞬间凝滞,每一张都让她震惊意外。 “这都是…”她双击图片放大看,尽管照片上男人的脸是被做过处理的,可凭她对许妄的熟悉,一眼就能够认得出来。 照片很多,每一个镜头下都是两个人暧昧亲昵的姿势。 赵芮生有点懵,还在翻看着照片,开口的问题一点底气也没有:“阿迁,这不是许妄吧?” 第54章 加油。 时迁没有回答,视线垂落在自己的手上。 “阿迁?”赵芮生有点乱,把手机里的照片递给时迁看:“你看,这照片上是你没错,可这人怎么这么像许妄啊?” 照片上的角度很奇妙,看上去像是许妄在宿舍楼下搂着时迁时拍的,而且姿势像极了是时迁主动依偎在许妄的怀里。 时迁没有解释,脸上依旧没有别的表情。 见时迁也不吃惊,不由得慌了:“阿迁,你说话啊。” 现在这是个什么情况? “为什么照片上会有许妄?”赵芮生下意识的在拒绝接受什么似的。 这则新闻,这些照片,还有背后没有别人察觉到的真相,像是突然爆炸的气球,“砰”的一声连让人准备的机会都不留。 眼前的这个女生越是平静,她的心里就越是没底。 时迁和许妄怎么会这么亲昵,什么时候他们的关系这么深厚了?他们在一起了? 耳旁传来时迁清淡的声线:“我和许妄没有别的关系。” “那照片是怎么回事啊?”她一张一张的翻过照片,给时迁看,内心实则希望她能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个并不能说明什么。”时迁突然伸手挡住她的了屏幕,没再看照片。 赵芮生根本没办法冷静下来,她看看时迁,又看看照片上的两个人。 不能说明什么,那照片怎么解释。 赵芮生的情绪一下子跌入谷底,任谁再打电话进来都是闷闷不乐的。 许妄他们很快就赶到了。 赵芮生正好在门口打电话的时候遇见他们,许妄开口的第一句就是问:“阿迁呢?” 许妄做什么事情都沉稳有度,胸有成竹的自信也好,不急不慢的性格也好,他从来对什么事情都没有着急过。 可是现在,许妄脸上就挂着明晃晃的焦急,开口的声音仓促又慌忙。 和当时在咖啡馆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有当许妄透过玻璃窗看到时迁的身影时,他紧绷的眉心才稍微松开了些,径直朝时迁走去。 “许妄。”赵芮生叫住他,情绪很低:“关于照片,你没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吗?” 她得到的回答是潦草的四字:“回头说。” 这一天,打败赵芮生的不是这则突然被人爆出来的新闻,而是许妄从她的面前带走了时迁。 她亲眼看着许妄奔向别人,拥抱别人,为了维护时迁而质问身边最亲近的朋友,最后连一句关心都还没来得及给她,拥着时迁离开了。 她不知道许妄和时迁之间的关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又变到了什么程度,她只知道,自己有一种被抛弃了的感觉。 时迁在他们所有人里面一直都是默默的,对所有人都不冷不热,始终都有隔着一条很长的距离感。 而许妄,又是那个不会主动也淡于人际的人。 他们又怎么可能有超出她想象之外的交集? 不可能,也不应该。 可在面对赵芮生质问时,许妄却坚定的说出了那句承认,他承认他喜欢时迁,承认他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他也就不会把时迁当妹妹去格外照顾。 没有前因后果的阐清,也没有矢口否认的逃避,他很平静的在诉说这么一件事实。 赵芮生第一次觉得这么的无力,这么多年对许妄藏在内心里的小情愫化作简单的一句我喜欢你就在嘴边,却生生的哽咽住了。 这对她来说太难以接受了,他怎么可能就喜欢上了别人。 * * 新闻最后还是以暂时镇压的方式得以没有继续扩散下去。 秦钊没想到王漫最后交给自己的是这样一个结果,但听过前因后果后也就没再多追究了,但是他的情绪一句很低沉没有得到缓和。 时屹,RS的另一个大股东,和赵芮生的交情很深,和许妄、欧普阳一样,是她从小到大的生活里早就已经存在了的人。 事情一出,只要有其中一方出手就能很快解决。 尽管如此,他都不想让她的事经除了他以外的人来解决。 助理重新被叫了进来,这一次秦钊直接给下命令,要把这次新闻彻底封死,让陈尚出面,承认所有事情都是他做的,承认扭曲事实,然后水花是怎么溅起来的就怎么平息回去。 “钱、权、人,能用上的都用。” “RS那边,时屹有问题随时直接联系我,也告诉他可以不用插手了。” 言简意赅的表达完意思后,秦钊没再给助理反应的时间,拿过西装外套就出去了。 优雅庄重的欧式餐厅内,小提琴手正拉着悠扬的曲目。 秦钊这些年看过那么多人,知道怎么对症下药,约许妄,这种地方正好。 许妄是在约定的时间前五分钟到的,没迟到。 但他坐下的时候还是道了句歉:“抱歉,晚了会。” 秦钊颔了首,表示没关系,招手让服务员过来替他换了一杯热咖啡。 秦钊看着许妄的动作,神情,打量的一丝不苟。 “看什么?”对面的人察觉到他的注视,轻声问,嗓音里没半点不快的痕迹。 秦钊眉峰微耸,不语。替自己添水。 许妄也看着他的举手投足,视线却和他这个人一样温和。 秦钊任由他看着。 “你不意外我会找你。”秦钊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许妄点头:“你比我想象中找得晚。” 秦钊低笑了声。 许妄笑不出来,从进门那一刻起就不难看出他其实忧心忡忡,但是没有把多余的情绪带给别人。 “我喜欢和聪明人说话。”秦钊咽下一口水,抬眼看许妄,没拐弯抹角:“你和她什么关系?” 许妄知道他什么意思,也知道今天来这里的目的。 因为还有事,所以他也没有多做停留的打算,长话短说。 “我和芮生只是朋友。”许妄认真的开口,每一个字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般:“那天你在场,别人可能不信,跟你说你不可能还怀疑。” “听说你是芮生的前男友?”许妄话锋微转。 秦钊顿了一下。 许妄就当他是默认了。 “我知道芮生的眼光不会差。”许妄面露赞赏,嘴角挂着浅笑。 知己知彼,百战百殆。 在秦钊把许妄的背景身份都调查的一清二楚时,许妄也没闲着。 秦钊凝眉,对许妄的这一句听上去像极了夸赞的话感到莫名其妙。 许妄又说:“我们的生活圈子很小,能有人闯进来不容易。” “秦钊。”许妄叫他的名字,礼貌有度,像是正式见面时严肃庄重的叫一遍对方的名字。 在礼数这方面,许妄从小到大在瑞士是受过刻进骨子里的熏陶,给人的感觉很舒适。 这也是秦钊除了华盛以外,第二个觉得待在一起交流自发觉得舒服的人。 他听着对面的人有条不紊的继续说下去:“你要是真的喜欢芮生,忍着点她。” 秦钊听着,看着对面的人似乎对赵芮生了如指掌的样子,本来压下去的情绪竟然安安分分的原地待着,没半分不快。 许妄知道秦钊有听进去他的话,他还有事,说完话就起身,扣起胸前的西装纽扣:“我还有事,饭改天有机会再吃,先走一步。” 秦钊颔首,默许了。 许妄提唇笑了下:“加油。” 秦钊:“……” “许妄。”他叫住那抹背影。 许妄扭头,温和的看着他。 秦钊:“你怎么知道?” 怎么知道他喜欢她。 许妄想起咖啡馆时的场景,又咧嘴轻笑一声:“人的眼睛是不会说谎的。” 而且如果不是因为真的喜欢,他当时不可能一句话就能劝退秦钊。 说到底,无论人再怎么变得成熟稳重,在喜欢的人面前,都会回归最原本纯粹的一面。 那天,他被赵芮生不肯跟他走的态度惹怒了。 一句后果自负后,他就开始大发演技,不是最近有很多人迷恋她过度嚷嚷着没有她不行么?明面上,他是为了她不肯跟他走而置气,实际上,他却是把所有人关注的中心成功从她身上转移都了自己身上。 没想到许妄会突然出现,当着所有人的面要带走她。 许妄当时见秦钊不肯罢休还要上前,一语就勘破了他的闹剧:“别玩了,我先带她走,回头你们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 许妄当时的脸色很难看,但是口吻却没什么波澜,听上去像是警告,又像是建议,秦钊就真的让他带走了赵芮生。 没想到再次见面,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网络上对时迁插足赵芮生和许妄恋情的声音并没有完全消失,但是基本上已经得到了大规模的杀灭。 许妄没提新闻的事情,只是就事论事的和秦钊说了赵芮生。 因为许妄知道,秦钊会解决好。 最重要的话放在最前面说,他和赵芮生只是朋友,这也是秦钊想要的回答。 “再见。”许妄点了下头,告别。 秦钊点头:“嗯。” 许妄走后,秦钊还在餐厅坐着,手机在桌面上震,他不想去接,思绪还落在刚才许妄的话里。 有那么明显么?他不禁想。 那她又能看到多少。 电话不停的在震,他皱眉接起,是华盛。 “在哪儿?”华盛问。 “餐厅。” “啧。”华盛怨叹一口气。 秦钊皱眉:“怎么了?” 华盛:“听酒吧服务员说芮生一个人跑去喝酒了。” 第55章 流氓。 秦钊到RED已经是凌晨十二点。 这个时候在RED喝酒,怕是没有要再回去的打算了。 在休息室里找到赵芮生的时候,她已经喝掉了大半瓶酒。 推开门,休息室里昏暗无光,走廊的光线照进去正好能看到她坐在吧台边倒酒的动作。 他走过去,按住她的手。 赵芮生挣开他的碰触,也没关心这个时候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只是边喝下杯子里的半杯酒,边问他:“你也是来跟我抢地盘的?” 声音含糊,但是他能听清。 他拿走她手中的空杯子,又把剩下的半瓶酒推远,在旁边坐下,看着她。 “你干什么?” 赵芮生含着笑看他,笑得比哭还难看。 他在她的眼睛里看到泛着光的泪。 她伸手要重新拿回酒和酒杯,秦钊没遂她的意,把酒推更远。 赵芮生愤怒的一掌拍在台面上:“秦钊!你有完没完!” 拍完才知道痛,脸都皱在一起去了。 秦钊皱眉,声音柔了下来:“你蠢不蠢?” “你管我!”赵芮生用左手揉右手,刚才用力过猛,想也没想就砸在大理石吧面上。 怪疼。 也确实怪蠢的。 莫名戳中了她委屈的点,她想起了许妄,嘴角都绷不住的下垂,拉出一个大大的沮丧脸。 “我确实很蠢。” “我怎么这么蠢?” 秦钊对她情绪快速的转变不明所以,以她的酒量来说,就这些酒还不至于这样。 秦钊视线再度往酒瓶上望去,凝眸酒精浓度上,抵了下齿。 五十度。 难怪。 “赵芮生。”他沉着气,卯着耐心,劝:“别喝了。” 他起身,直接把酒塞回到了酒柜里:“下次也别再喝这么高浓度的。” 赵芮生看着他的动作,这口吻,她嗤笑一声:“你凭什么管我?” 秦钊动作一怔,在原位置坐下,淡淡的看着她。 “你怎么了?”这一声,是关切的问。 他看到了她眼底的忧伤。 但是他不知道她会因为什么会泛起这样的神情。 唯一一次,是当年她错过第一次试镜的机会时,她难过成这样。 那时候,她也是在他面前难过得不成样子,只是当年那句你怎么了没问出口过。 一晃,就七年。 现在,她想要什么都可以有了,还有什么能让她这么难过的? 人难过的时候,最抵不住的就是旁人一句你怎么了。 不问还好,一问赵芮生的难过就藏不住。 她高高的扬起下巴,忍住眼眶里的泪,只留给秦钊一道削瘦的下颚线。 下巴突然被一只手钳住,转过来。 他直勾勾的盯着她:“说话。” 手中的动作瞬间僵硬。 她的眼泪突然顺着眼眶滑落,一路滴落在他的手背上,灼肤刺骨。 他乱的彻彻底底:“赵芮生,你他妈说话,别哭。” 绷了七年一丝不苟的正经,还是在她面前被打回原形。 他一把将她捞进了怀里,紧贴着他的胸膛,一手拦住她的肩,另一只手扶在她的后脖子上。 不知道为什么,眼泪一掉,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一时竟也忘了挣扎,她在他的怀里哭的稀里糊涂。 眼泪和鼻涕是感情最好的宣泄物,全被她一股脑擦在了秦钊的昂贵西装上。 哪里还有一个二十三岁人该有的样子。 他伸出手,动作极其僵硬的在她后背上轻轻拍着。 等她终于哭够了,秦钊的心差点没颤碎。 他伸出手,一边要顾着怀里赵芮生不会摔,一边去捞隔得远远的纸巾。 俯下头,他正要给她擦脸。 她从他怀里离开,直接用手背抹了抹:“不准告诉别人。” 秦钊:“……” 见他没说话,她还不肯,睁着泪眼婆娑的眼睛看着他:“听到了没有?” 秦钊默了数秒,别扭的嗯了一声。 她这才罢休。 他抬手,去擦她的泪,动作小心翼翼的,她竟也没再闹也没要挣脱,乖乖的就这么坐着。 “为什么哭?”开口的声音有多温柔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这是他今天晚上第三遍问这个问题。 一问,赵芮生好不容易平息的情绪就又来了,眼看着眼泪要掉。 秦钊不问了,缴械投降:“我不问了,不问了,别哭。” 赵芮生眼含泪花的看着他:“你是谁?” 秦钊一怔,皱眉。 紧接着,她又说:“你不是秦钊。” “他才没这么好脾气跟我说话。” 秦钊哑然。 “他,对你有这么差么?” “有!”当机立顿,思考都没用的回答。 秦钊:“……” 这个问题,他似乎从来没有意识到过。 他以前对她不好么? 她要咬,也咬了,连巴掌他都忍了… 不过,如果不是真的生气,她也不至于动手。 可能确实不好? “那,怎样才算好?”他看着她,小心翼翼的问。 赵芮生拿过他手上的纸,自己擦脸上的泪,神情忧伤,没回应他的问题。 “赵芮生?”秦钊的呼吸始终都沉着,胸腔里莫名堵着一股紧张的气息。 “以前我欺负你,现在后悔了,行不行?” 秦钊永远也不会想到自己也会有这样的一天,卸下了所有的骄傲和冷漠,想要把所有的好捧给眼前的这个人。 所以他这些年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他要给她最好。 她要发光发热,他要给得起她自由自在的舞台。 他抬手,轻轻捧起她的脸: “赵芮生,别人都看的出来我对你有几分心思,你呢?” 他一而再问出好几个问题,也没指望她听懂和回答上来。 她突然笑了,抬手覆在秦钊宽厚温暖的手背上,玩笑着问:“秦钊,你是不是喜欢我?” 四目相对,一个醉的迷离,一个醒的通透。 秦钊字字玑珠:“是,七年就喜欢了。” 她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越发笑的开心。 突然,脸色沉下来,她很是遗憾的看向他:“可是我有喜欢的人了。” 秦钊盯着她,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微光,她没有在说谎。 可是秦钊不信。 持续着这个僵硬的动作好一会,陷入沉默。 她挣开他的手心,从高脚椅上起身,扶着吧台边沿去开酒柜,她挑出一瓶酒,正觉得满意,转身就被人抽走了。 秦钊沉着脸,一只手将柜门合上,另一只手把酒放远。 “许妄?”他问。 听到许妄这个名字,赵芮生的神情立马就变了。 只是秦钊这次没有再安慰的意思。 她的表情已经做出了回答。 秦钊静默了数秒,然后转身就走,一个字都没再多说。 休息室的门被狠狠关上,震的墙面都在颤。 一出门,秦钊就宣泄似的一拳狠狠砸在墙上,传出一记闷响。 秦钊摔门离开后,赵芮生乐得清静,杯中的酒刚倒满,正要入喉,突然门又被人大力推开,一道身影闪影似的走近,一把夺走了她的酒杯,摔碎在地,他拉着她的胳膊把她拽起来,往外推。 “你干什么?”赵芮生踉跄了两步,胳膊被秦钊死死握在手里,没摔,但是很恼火。 “回去。”秦钊赶她走。 “我不。”赵芮生一边挣开他的手,一边又被他推着走。 “你凭什么赶我走!” 秦钊已经把她赶到了门口,她伸出手扒住门,不肯放。 “就凭我是这里的老板。”秦钊轻而易举的就把她的手拿开,见她不肯合作,索性直接把她扛在肩上。 从二楼到一楼,引来不少人惊诧的注视。 “放开!”赵芮生在他肩上胡乱拍打着:“秦钊,你这个臭流氓!” 秦钊冷着脸,一路把她从酒吧带出来,在下楼的时候已经打电话让人把车开了出来。 她还在嚷嚷着。 秦钊护着她的头把她放进后座,一只手抓住她的两只手,压在她腿上:“别动。” 发丝缠在她的脸上,泪痕还在,看上去可怜兮兮。 秦钊的语气没再强硬下去:“我是流氓,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说完把她往里面推了推,关上车门,自己从另一侧上车。 一上车,赵芮生的拳头就往他身上砸。 秦钊没躲。 等她自己打累了,这才停下。 “流氓!”她还不忘骂道。 秦钊:“嗯。” “流氓!” “嗯。” “秦钊!”她突然加大了嗓门,几乎是用了吼的力气,冲他喊:“流氓!” 秦钊面不改色的看着她:“我是,满意了么?” 就连骂人都得不到了回响,赵芮生觉得没了意思,也认清了现实,喃喃道:“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也就算了,就连骂人,也懒得搭理我了。” 她低笑一声,自言自语:“有什么好满意的。” 秦钊只听见她嘟嘟囔囔的,没听清她到底在说什么,正要凑近听的时候,她骤然抬头,清醒了不少似的,红着眼睛把头发别至耳后:“行了,就这样吧,喜欢又不值钱。” “我还可以喜欢别人,世界上又不是只有许妄一个。” 她揿下车窗,冷风钻着空子袭进来。 秦钊皱着眉头摁上去。 她不满的回头:“秦钊,你是不是一定要和我过不去?” “风冷。” “你管我?” “我想?” “没人要你管!”说着她又要开窗。 秦钊的手死死压在开关上没放。 他又明确的重复了一遍:“我想。” 是肯定句,不是反问句。 作者有话要说: 前方高能~ 第56章 迷乱。 赵芮生已经忍够了,低吼:“你想什么想?秦钊,能别这么死缠烂打好么? 死缠烂打,这四个字在秦钊耳边一直打转。 她推开他的胸膛,也没再执着于开窗户,找自己的手机,才发现手机落在了休息室里。 “我要回去,手机落下了。”她说。 秦钊看了眼时间:“明天。” “不,我现在就要。” 秦钊坐回去,没有要配合的打算。 他还在想她刚才嘴里的那句死缠烂打。 赵芮生要什么,就一定要要到。 秦钊不配合,她跳车也要回。 还好秦钊察觉的快,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你疯了。”他咬着牙,低吼:“你知不知道多危险?” “我要回去!”她还是那句。 秦钊无奈妥协了,对司机说:“往回开。” 赵芮生这才满意的重新坐好。 秦钊心惊未定,把刚闭上眼睛的她弄醒,带着警告的口吻,但是语气又拿捏着没有加太重:“下次你要是再敢拿自己的安全任性,我就把你绑起来。” 她已经昏昏欲睡了,眯着眼睛看他。 秦钊一鼓作气说完:“我说到做到。” 赵芮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摇晃着身体就要倒下去。 秦钊扶住她的肩,靠在自己肩上。 他说的话,跟空气一样飘出去就没了。 只是这一幕的画面似曾相识,熟悉的感觉。 那颗空的七年的心,逐渐回了温。 “桐语别苑北区。”他对司机报了赵芮生家的地址。 司机明白过来意思,正要变道。 她突然又醒了:“我不回家。” 她还惦念着她的手机。 司机从后视镜里望向秦钊。 秦钊微微蹙眉:“回RED。” 赵芮生坐起来,扶着脑袋,看着窗外的街景确实不是回家的路线才放心。 十分钟后,秦钊扶着赵芮生的胳膊缓慢上楼。 酒吧里刚才目睹了秦钊扛走一个人的围观者,这个时候终于看到女人的正脸——居然是赵芮生! 虽然惊讶,但是看秦钊在,也不敢上前。 在RED,都知道秦钊这个大老板不好惹,自从他接手酒吧以来,从没有人敢在这里闹过事。 赵芮生的一只手扶在扶手上,另外一只手被秦钊握住,稳稳牵住她的身体。 秦钊在沙发上找到她的手机,她拿到滑开,满屏的未接来电和未读信息。 很多人在找她,唯独没有她想看到的那个人。 秦钊垂眸看着她,她在他的注视下关了机,手机重新被扔在了沙发上,随后她整个人一倒,任由自己也倒进了沙发里。 “秦钊…”她把脸闷进沙发里,含糊不清的喊。 “你还在不在?” 秦钊默了数秒,才嗯出一声。 “能不能给我递杯酒?” “不能。”拒绝的干脆利落。 “那你什么时候走?” 秦钊沉眸直接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你什么时候走我就什么时候走。” 赵芮生烦了,探出头:“你是不是很闲?” 秦钊:“不闲。” 他顿了下:“但是死缠烂打这回事,我打算进行到底。” “死缠烂打?你?”赵芮生笑:“你也喝醉了?” 秦钊没答。 他也知道他现在说的每一句话她都能听进去。 至于明天还能记得多少,谁也不知道。 赵芮生从沙发里坐起来,因为刚才倒进沙发里的动作,身上的宽松T恤被拉扯到一边,露出她大半个白皙的肩头,锁骨迷人又魅惑的向下凹陷。 头发微乱,透着股慵懒劲,因为拍摄广告的需要,挑染了一抹紫色,平贴上几分性。感。 她坐在沙发上,移近他,单手撑在沙发扶手上,撑住下巴看他。 眼眸闪烁着微光。 嘴角衔着笑,带着妩媚。 她像是一朵深夜绽放的曼陀罗,紫色深毒。 秦钊眼底的温度一点一点降下去。 “秦钊。”她的嗓音被酒精灌溉过,带着绵绸的软。 说出来的话却像是蛇在吐信子般:“你,离我远一点。” 过去是,现在也是,清醒是,醉了也还是想着要把他推远。 她总说他不乐意听的话,从来都是。 秦钊骤然起身,抬手捏住她的下巴,俯身低头。 她能够闻到他身上清淡的苦茶味,很好闻。 比酒精醉人。 他突然放开了她的唇,远离到三厘米处:“赵芮生。” “睁眼看清楚我是谁。” 她意识混淆,莫名听了他的话,睁开惺忪的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秦钊。 他的眼眸似鹰,透着股狠劲,却又在此时覆上一层厚重的温柔。 这是她熟悉又陌生的人。 她兀自笑了,唇畔生出一圈深而致命的涟。漪。 他没醉,却也在她面前败的一塌糊涂。 费力从滚烫的喉咙里蹦出一句喑哑的:“是你不肯走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的,真的尽力了,船桨都描不出来,完整的放围脖了,看的可爱可以挪步哈。 第57章 脸红。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窗帘紧密拉着,透不进来光,还似晚上。 赵芮生醒来的时候全身酸痛,像是被大卡车碾过一样,撑着从床上起来看向墙面上的壁钟,时间不偏不倚正好十二点。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是在家,也不是在酒店,这个格调… 关于昨晚的记忆很快从混沌中涌起,立马低头去看自己的身上,各处布满大小不一的淤红,只简单穿着昨天的那件T恤,T恤下面空空如也。 “秦钊!”她愤怒的从嗓子里低吼出一声,声线哑的像是被风吹干的落叶。 而秦钊此时正坐在沙发上,笔记本电脑放在膝盖上,蓝色的光照在他聚精会神的脸上。 被她这一声喊猛然打断。 他侧过头来看她,合上电脑起身:“醒了。” 他倒了杯水,又把房间的灯打开。 房间突然敞亮,她下意识的用被子裹紧了自己。 秦钊暗自提了提嘴角,把水递给她:“先喝口水。” “我不喝!” 秦钊没收回去,停了两秒,放在了床头柜上。 “秦钊!你?”她看看自己又看看秦钊,想要骂但是又不能否认这件事情自己也有责任。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宝贵的第一次,居然发生在酒后乱性。 “Oh my god!”她用被子蒙住头,让自己砸进床垫里,又悔又恨。 突然,她从被子里探出头,朝秦钊扔出一个枕头。 秦钊被砸中,倒也没怒,还是没事儿人一样看着她。 她更生气:“秦钊,你昨晚也喝高了?” “没有。”他沉声答。 “那你…那我们?”她欲哭无泪,又因为刚才的动作牵扯到身上的痛处,眉心拧到了一块。 “秦钊!你无耻!”她闭着眼睛骂:“你趁人之危!” “你流氓!混蛋!” 她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把自己裹进被子和枕头之间。 秦钊伸手扯下点她的被子:“嗯,我混蛋,我流氓,可以了?” 越是被人哄着的时候,愤怒就越加的一发不可收拾。 “你滚!”她一掌拍开他的手。 秦钊暗自叹了口气,这个结果是他意料之中的。 等她的气焰稍降,他才开口:“洗个澡?还能走么?” 不问还好,一问昨晚所有的羞耻画面全部清晰浮现。 “不要你管!”她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要拍秦钊,结果拍了个空,隔着被子打在了自己身上。 行,他再等她气会。 她终于安静了下来,从被子里艰难的坐起来,双眼凶狠的瞪着秦钊,满是埋怨和怒气。 “秦钊。”她郑重的开口。 “我们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秦钊沉目看她,盯着她那张略显狼狈的脸。 “好。” 赵芮生又意外又震惊,他居然没有异议。 不过这符合她的心意。 “流氓!”她骤然又吐出一句,不甘心似的,看着他的眼神越发恶狠狠。 秦钊低笑一声,有几分无可奈何:“你说怎样就怎样,怎么还不满意?” “难道要我死缠烂打对你负责?” 他倒是想,但是他知道她不吃这一套。 而且他要死缠着她,也不会就是因为这一晚。 赵芮生抄起身后的第二个枕头,重重砸在秦钊的脸上,吼:“闭嘴!” 她说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其实他心里是偷着乐也说不定!这个混蛋! 她越想越生气,越生气越难过,慢慢的其他烦着她的事情被覆盖过去了。 秦钊:“洗澡么?” 他还好意思开口问她洗不洗澡!她洗不洗澡关他什么事? “洗!”她又吼。 秦钊忍俊不禁。 她察觉到了,冷冷的斜看他一眼:“你在笑?” 秦钊秒收了嘴角的弧度:“没有。” 她没看错,她能百分之一百的概率肯定。 秦钊无比真诚的看着她,又问了一遍:“还能走?” 莫名的,她觉得他是在挑衅她。 她坐好,就要掀开被子下床,见秦钊还八风不动的站在这,冷声问:“你不觉得你应该回避一下么?” 他挑眉:“不觉得。” 赵芮生牙疼:“秦…” “都看过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秦钊低声问,嗓音里透着一股子魅惑。 赵芮生不想再跟他多说一句话,像是为了应证什么似的,拉开被子就下床。 T恤勉勉强强遮到她的大腿根,露出她笔直白皙的那双长腿,光着脚着地,动作迅速。 她显然是高估了自己。 在刚碰触在地面的时候,脚下一个打软,她整个人往前倒去,被秦钊长臂有备无患的接住。 还没等她站直,秦钊直接打横抱起了她,往浴室送,还不忘拆穿她:“逞强。” 秦钊用脚踢开浴室的门,动作轻柔的把她放进浴缸里,他站着,一米八七的阴影把她整个人都笼罩住。 他像是欣赏某种杰作似的打量着她,从上至下,最后在大腿根部停住,她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扯了扯自己的T恤往下遮,正要骂,看到T恤上留下的红色血渍,脸色一红,头低低的垂下去。 头顶的声音无比温柔,温柔到她几乎怀疑正在说话的人到底是不是秦钊。 “要我帮忙的话,我可以…” “不要。”她沉声拒绝。 沉默了会,秦钊终于有了要出去的意思:“有需要的话叫我,我就在门口。” 赵芮生心想:谁要叫你? 但是她又错了,她需要。 浴室里面没有干净的衣服,甚至连一条浴巾都没有,她严重怀疑是不是秦钊故意拿走的。 秦钊趁她去洗澡的间隙,打电话了解了这次新闻的后续,确保已经得到充分的解决才放心,而后又审核了一份项目合作计划。 快两个小时了,浴室里也没有了动静,秦钊第N次抬起手腕看时间,终于忍不住敲响浴室的门。 谢天谢地,他终于来敲门了,不然她都快泡出水肿了。 “还好么?”秦钊在门口问。 她抬高了嗓门:“不好。” 话音刚落,浴室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秦钊的视线不遮不掩的落在她身上。 她已经洗好了,泡在澄澈的温水里,没有泡沫的遮盖,透过水面能看到荡漾在水下的身体。 她立马环抱住自己:“秦钊!你给我滚出去!” 这个混蛋居然就这么打开门就进来了。 秦钊倒是淡定多了,完美的将那句该看的都看过了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落实到淋漓极致。 “你怎么了?”他问。 她见他还不出去,怒而急吼:“你先出去!” 秦钊有点无奈,但没如她的意。 她睁开眼睛时,秦钊已经直直的站在浴缸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你到底怎么了?”他的眼底浮现起一抹急色。 他蹲下身,单手撑在浴缸边沿,和她平视着,声音温柔似煦风:“哪里疼?” 昨晚她就喊疼,今天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赵芮生被这温柔的嗓音蛊惑,莫名被安抚了下来,隔着朦胧的雾气看着他,似真似假。 她不说话,秦钊就越以为她是有哪里不舒服,眉心沉下去。 “我带你去医院。” 赵芮生:“……” 秦钊:“洗好了么?” 赵芮生哑口无言。 秦钊:“嗯?” “…秦钊。”她的嗓音哑哑的,带着点软:“我没衣服穿。” 秦钊一顿,视线又把她从上到下的看了遍。 嗓子眼里莫名燃起一股燥热。 艰难的挤出一句:“就这事?” 赵芮生隔着雾气点头,两只眼睛水灵水灵的,无辜又动人。 秦钊滞了滞,起身,再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毛巾和浴袍,递给她:“先将就一下,我让人送新的过来。” 她伸手一把抓过,视线始终没和秦钊相对,胡乱的嗯了声。 秦钊停了两秒,出去了。 休息室里已经被人打扫的干干净净,昨天晚上的混乱和疯狂早就不见了踪迹。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一丝冷意从肌肤上溜过,引起一阵战栗。 秦钊从沙发里抬起视线:“衣服在床上,你要是现在不想穿可以…” “不用了。”她打断他,抱起床上的衣服反身进了浴室。 衣服在床上就在床上,还说那么多干什么! 不知道到底在气什么,又或者是什么都气,看到秦钊气,听到他的声音气,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更气。 这个混蛋! 她在心里把他骂了成千上万遍。 衣服是件内搭连体裙,长度到膝盖,GUCCI新款,简约风,是她还不讨厌的款式,腰身两侧内收,又不失气质。 她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头发,内心还在诅咒秦钊,思绪猛然一转,这件衣服怎么这么神奇的合身?就连内衣也是! 脸上的温度以掌心可测的速度上升。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想把自己剥得一干二净,但是不能,她要走,越快越好。 出了浴室后,就去找自己的手机。 手机正在茶几上安安静静的躺着。 秦钊察觉到动作看过来,将她打量了一遍,脸上挂着满意的神情。 赵芮生皱眉,面无表情的拿走自己的手机,看到手机边居然还放着一盒药,视线扫过一秒,眼底的愤怒又悄然升了起来。 “秦钊!” 她从醒来之后就没用过正常嗓门说话,秦钊似乎也已经习惯了,抬起眼看她。 她一把抄起药盒摔进他怀里:“这他妈的是什么!” 秦钊把药盒拿起来,丝毫没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但是看她这么咆哮,他竟也没有要生气,理智的分析出她可能是在因为什么发火。 他把药盒翻过来,给她看:“止痛药,昨晚你不是喊疼么。” 赵芮生盯着止痛药这三个字,愣怔失神到忘了反应。 是止痛药… 她还以为是事后药。 “衣服,你挑的?”她不受控制似的,突然话题一转。 秦钊倒也没继续,淡然的收回视线,扣开锡纸皮,取出一颗药,漫声答:“嗯。” 赵芮生:“……” 他是怎么知道她穿多大码的? 像是一眼洞穿她的心思,秦钊自顾自的接下去:“摸都摸过了,尺寸,在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赵芮生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不,是把秦钊塞进去。 “闭嘴行么!” 这么不要脸的话,也就只有秦钊能说的这么面不改色。 秦钊看她一眼,行,他闭嘴了。 他把药摊在手心上递给她:“先喝一口水还是吞药?” 她皱眉,拿走他手上的药,直接扔进嘴里,含含糊糊的回答:“要你管。” 秦钊又把水递给她。 看着想笑,但又不忍心笑出来。 他喜欢看她面色通红的样子,像昨晚绽放在他身下时一样。 第58章 宴会。 从RED离开后,赵芮生如获新生,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紧绷的神经也终于得到了放松。 这笔糊涂账,她怪不了谁。 但是从酒吧一回来,她就又要重新面临自己不想面对的糟糕事里。 比如说,打开手机,没有一个来自许妄的短信和电话。 在欧普阳电话里的不经意提起,许妄现在正陪在另一个人的身边,寸步不离。 她脑袋里被各种情绪填满,失去了正常运转的功能,她索性向王姐请了假,手头上的工作暂时先推一推。 王姐考虑到她最近陷入这么大的新闻风波,也就准了。 她每天窝在家里谁也不见。 欧普阳来找她,才知道她这两天把自己关在家里喝酒,醉了睡,醒了喝。 “你是不是疯了?”欧普阳万万没想到赵芮生居然这么经受不起打击,这么过分的放纵自己,一把夺过了她的酒杯,扔进了垃圾桶 。 “你才疯了!”赵芮生以他的口吻回斥他:“你倒我酒做什么?” “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欧普阳拽着她的胳膊把她带到偌大的全身镜面前,指着镜子里人不人鬼不鬼的她:“你看看你自己!” 赵芮生把头发随意的拨弄了两下,笑的没心没肺:“我怎么了?” 欧普阳气结:“你怎么了?你还好意思问?” 欧普阳拿出手机正要打电话,被赵芮生眼疾手快的抢了过去:“你干什么?你要给谁打电话?” 欧普阳:“你还知道紧张啊?你不是觉得没什么不对吗?干嘛还怕别人知道!我倒要让许妄来看看…” “欧普阳!”赵芮生嗓音嘶哑,打断他:“你能不能不要提许妄!” 欧普阳就知道她是因为许妄喝成这个鬼样子的!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从她手里抢回自己的手机。 赵芮生不肯,护的死死的。 “你不准告诉许妄!你走!”她下着逐客令,一边把欧普阳往外推。 “赵芮生!”欧普阳也动真情绪了。 最近许妄回来了,欧父对他的管制又发生了新的转变,直接让他进了公司,从实操开始打磨,学校的课能免的都免了。 公司烦心事一大堆,身边的人更是一个比一个让人不省心,尤其是赵芮生。 “你能不能让人省心点!”他低吼。 欧普阳脾气大,但是几乎从来不会在赵芮生面前真的发脾气,这还是第一次。 赵芮生被他吼的一愣,怔怔的看着他,眼神无辜又受惊。 欧普阳无奈,把手机从她手里抽回来,但是没有再坚持打电话给许妄,收了放进口袋,语重心长的叹了口气。 她转身,把自己砸进绒软的欧式大沙发里,十分委屈的开口:“你们都欺负我。” “都是混蛋!” “流氓!” “无耻!” 欧普阳:“……”许妄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让她这样骂? 他轻咳两声,也知道刚才自己说话的语气重了点:“今天晚上有个晚宴,你收拾一下一起去吧,换个心情。” 她这个样子,他实在是看不下去。 但是她骂的正陶醉,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 “赵芮生,我跟你说话呢。”他在她旁边坐下,耐心十足的重复:“今晚,有个晚宴,去不去?” “不去。”从沙发里传来闷闷的回答。 难得听到她拒绝热闹。 欧普阳循循善诱:“是华盛和Joe办的。” 赵芮生听到,把头从沙发上抬起来,看着他。 “是订婚宴。”欧普阳说:“他们联系你好几次了,你跟出了银河系似的,电话也不接,信息也不回,他们还以为你又溜回瑞士了。” 欧普阳也不等她回答了,替她做出决定:“今晚七点,你赶紧清醒清醒,还有七个小时,你看你是先睡一觉还是先洗个澡?” 赵芮生眉梢微动,洗个澡三个字触动了她某根神经,她陡然坐起来,没好气的回:“要你管。” 欧普阳:“……” 什么叫做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什么叫做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欧普阳又无奈又憋屈。 “行,我不多管闲事了,您休息,我跪安了。”欧普阳拍起膝盖起身,走了。 临走前,他又提醒一遍:“晚上七点,我来接你。” 赵芮生摆摆手,让他赶紧走。 如果不是因为是华盛和Joe的订婚宴,她是真的不想出门,不想看见太阳,不想看到人,不想说话,想与世隔绝。 她这样的状态,Joe看见她的第一眼察觉到了不对劲。 Joe:“昨晚没睡好?” 她摇头,手里的香槟喝了个空。 Joe扫了一眼她的空杯:“心不在焉的?有事瞒我?” 赵芮生倚在化妆桌旁,懒散的像是没有骨头似的,何止是心不在焉,整个人都是无精打采的。 Joe可不允许,等化妆师替她上完眼妆,她起身把赵芮生摁坐在椅子上,让化妆师替她补妆:“你看看你,妆也化得这么敷衍,替她重新补一下。” Joe抽走她的空杯子:“你到底怎么回事儿?” 赵芮生怏怏的,看着镜子里的Joe,没想着瞒她,也没有要拐弯抹角的意思,等化妆师替她修好妆容,Joe就让化妆师出去了,环着臂,等着赵芮生的老实交代。 “我和秦钊,睡了。”一说起,满是懊悔。 就连Joe都忍不住的大吃一惊:“啊?” “这么快?” 赵芮生:“……”这么快?难道在Joe眼里这是迟早的事? Joe干咳两声:“不是,什么时候的事?” “前两天。” “你就因为这个闷闷不乐?” 赵芮生没回答,是也不是。 她不说话,Joe就当她是默认了。 Joe的嘴角扬起一抹赵芮生看不懂的笑意。 赵芮生:“?” Joe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有什么好难过的,大家都是成年人,偶尔冲动一次不是很正常的么?” 赵芮生:“……”这算是哪门子的安慰。 华盛敲门进来,要带Joe去门口接待长辈。 两个人收了话题,没有再聊下去,但是华盛还是敏锐的捕捉到Joe脸上的表情,问:“在说什么这么开心?” 赵芮生带着一脸的忧伤从椅子里起身:“你看看我,像开心么?” 华盛笑,他只顾看Joe了。 “怎么了?”华盛这才问。 赵芮生摆摆手,不想在这么好的日子再说自己的烦心事。 这次的订婚宴和以往朋友间的聚会不同,这次还有双方的家人都在场,相反,有些朋友反而因为工作上的缘故没有及时到场。 许妄也来了。 赵芮生在二楼往下看的时候,远远就看到那抹落拓的身影,他彬彬有礼的和华盛碰杯。 即将成家的华盛,也没有了当年的意气和恣意,稳重的姿态让他更有魅力。 最彰显他魅力的,是他身侧挽着他手臂的Joe。 她听Joe说起过他们之间的爱情,互相在最落魄的时候相识于法国,一起睡过凌晨三点的香榭丽舍大街,在塞纳河边他为她追回险些飞远的红色气球,一起领养过鸽子,给他取了个中文名字念,用来纪念两个人这场美丽而意外的邂逅;后来华盛回国,她继续在欧洲国家漂泊,一边学习一边经历,她是一个集诗意和远方与自由于一身的美好女子,华盛很爱她,比爱自己还要爱她。 赵芮生羡慕他们这样的爱情,但是反观自己,一塌糊涂。 视线一转,她在宴会中心位置看到秦钊,他也抬头,正看着她。 她皱着眉头转身,不想下楼。 不想归不想,她今天不是来摆苦脸的。 带着笑意下楼,她一一和人碰杯,来者不拒。 欧普阳忙,和人打起交道来没空顾她。 正要再喝的时候,手中的高脚杯突然被人从身后抽走。 还没等她回头看人是谁,就听见刚才跟自己碰杯的人一脸笑意的朝他打招呼:“秦总,好久不见。” 秦钊的视线始终落在她的身上,而后朝旁边人点了下头,招呼和告辞合二为一:“好久不见,下次有机会再喝一杯。” 他拉过她的胳膊,在一旁用来休息的沙发上停下。 “秦钊。”她耐着性子,嗓音带着点散漫。 秦钊把手中的杯子放在桌面上,直直的盯着她,似乎能够将她整个人洞穿一样。 她也没躲,脸上的情绪很淡,淡的让人觉得之间隔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之间很熟?” “我们不熟,睡了一觉也不熟。”她的话很坚决,因为喝了酒,所以有鼻音,可尽管这样也藏不住话里的冷意。 “我们井水不犯河水,知道么?” 她在大厅里找到许妄的位置,葱白的手指指过去:“看到那个男人了吗?那是我爱的男人,他叫许妄,我们青梅竹马二十多年,不是睡一觉就能逾越的。” 字句间的寒意很浓,也夹杂着刺骨的冰。 秦钊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下去,视线却落在她决绝的脸上,半分没往她指尖所指的位置上移。 他不语,她也没顾忌场合,像是心平气和的商量,却没有余地可以选择。 “不管是七年前,还是现在,不管是那个让人避而远之的秦钊,还是那个让人趋之若鹜的秦钊,和我,赵芮生,都不会有多大的关系。”她无比的认真:“所以,不管你是真的喜欢也好,还是假的也罢,我们,永远不可能。” 说完,她不愿多做半分的停留,撞开他,走开。 脚下的步伐趔趄了一下,秦钊下意识的伸手,她却有所预料似的,避开了他的碰触。 她的背影,曼妙而绝情。 刚才留下的每一个字,都像再锋锐不过的刀片,划开他心脏处最柔软的地方。 他看着她,她挂着灿烂如花的笑走近她口中所爱的那个男人,做他身边最夺目的陪衬。 她忘我的笑,笑得没心没肺。 许妄都有点意外,后来终于察觉到她的反常,没让她再碰酒杯。 许妄低声在她耳边问:“你怎么了?” 他温润的嗓音,像是片羽毛,轻轻拂过她的耳边,她笑着抬头,眸中闪烁着微光。 看上去,她很开心。 看上去,两个人很暧昧。 赵芮生靠近许妄压低的耳朵,笑着说:“我没事,只是太开心了。” 许妄微微蹙眉,实话实说:“我看不出你是在开心。” 赵芮生还在笑,伸手搭在许妄的右肩,踮起脚尖,覆在他的耳边,回答:“可是我想笑,不想不开心。” 许妄沉眸,看着赵芮生精致的面容,双眼朦胧而泛着光芒,他说:“你喝醉了,需要休息。” 赵芮生想摇头,却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继续和他交耳:“你送我吧。” 第59章 难过。 秦钊亲眼看着许妄带着赵芮生上了楼,她步履蹒跚,许妄就扶住她的肩和手臂,两人亲密无间。 她的话就在耳边,“那是我爱的男人,他叫许妄,我们青梅竹马二十多年,不是睡一觉就能逾越的。” 许妄,她爱的男人? 那个晚上,她就提过许妄,当时说的还是喜欢。 所以她也是因为这个男人才那么伤心的买醉? 宴会进行到后半场,华盛找不到了秦钊,Joe也找不到了赵芮生。 Joe笑着还不以为然:“他们两个人应该在一起吧。” 华盛点开手机,有秦钊半个小时前发来的消息:先走了。 Joe见华盛拧眉,便问:“怎么了?” 华盛:“阿钊走了。” Joe:“啊?” 这么重要的日子,秦钊不应该会中途离场才对,更何况今天赵芮生也在场,秦钊更不可能会离开才是。 想想不对劲,华盛拨出一个电话,那边没接。 Joe觉得华盛可能过分担心了:“没事的,他们现在两个人应该不需要你再操心了。” “那倒未必。”华盛又拨了一个,还是忙音。 有人上来敬酒,华盛抽不开身了,让人去找赵芮生。 赵芮生在的话,那肯定是因为两个人又出事了。 不然秦钊不会走。 那天晚上后,秦钊行为反常的在他家待了两天,说自己可能冲动了,甚至提出要和华盛去喝酒。 七年没碰了的酒,华盛怎么可能就这么依了他,想想当年的情况他不由都觉得背脊一寒。 没陪他喝酒,但也没让他一个人。 秦钊相比七年前,变了很多,外表强大了,内心却脆弱了。 因为那里住了一个能够影响到他的人,牵一发而动全身。 赵芮生对他有多重要,赵芮生不知道,可秦钊在这些年里看的清清楚楚。 后来,服务员告诉华盛说赵芮生在二楼休息,许妄也在。 许妄的名字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似乎在哪里听过,不是在新闻杂志上,也不是社交圈里他人无意的提及,更不是今天打招呼时才第一次当面见到… 许妄… 那个赵芮生很久以前就喜欢上的人。 他终于想起来,这个名字原来他七年前就听过。 许妄,刚从瑞士回来没多久,从小到大都是在瑞士长大的,赵芮生也差不多,所以说两个人的关系匪浅… 华盛找到服务员:“尽快找到秦钊,然后告诉我。” * * 二楼,休息室。 许妄替赵芮生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她。 赵芮生摇头,许妄把水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赵芮生靠在沙发上,脖子仰在沙发背面,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许妄站在沙发旁,问:“芮生,你怎么了?” 赵芮生看着头顶上的灯,灯光太亮了,她闭上眼睛,眼球温热。没有回答许妄的问题,而是问他:“许妄,你说,怎么分辨喜欢是真的还是假的?” 许妄沉眸,没有做过多的思考,便联想到:“你是因为前男友在难过?” 她突然笑了:“连你也觉得他是我的前男友。” 许妄:“不是?” 她没答了。 当所有人都认定了一个答案的时候,真正的回答还重要么? 许妄回答她刚才的问题:“喜欢的真假不需要刻意去分辨,你用心去感受,会是很简单的事情。” “怎么去感受?” 这个问题似乎把许妄问住了。 “你难过,是因为觉得他的喜欢是假的?” “不是。”她不是因为这个难过。 让她难过的事情是他啊,是许妄啊。 她再度否认,囔囔道:“不是。”不是因为秦钊她才难过。 仿佛这么急切的双重否认,就能说服自己。 “我没有难过。” “今天是华盛和Joe的订婚宴,我开心还来不及。” 许妄看着她的欲盖弥彰。 “芮生。” “有些事,不要让自己太累,试着去坦白和相信。” 赵芮生倏然睁开了眼睛,光线刺痛了她的双眼,眼泪就这么顺着眼角滑落,一路漫进发鬓。 许妄的电话响了,他接起,电话那边再催他下去,他要下去了。 又仍不放心赵芮生,但也知道有些事情只有自己才能想明白,旁人只能适当的提供参考的意见。 “芮生,在我看来,秦钊对你的感情是真的。” 这是许妄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房间空空荡荡,她望着璀璨刺目的水晶灯,无声的任由眼泪滴落。 良久,她才自言自语似的轻声说:“我是因为你难过才对啊。” * * 赵芮生电话响起的时候,不想去接,任由它在沙发上震动,现在她不想跟任何人说话。 但是电话那边很坚持,一直在打,响完第二个才结束。 华盛因为秦钊而分心,和人敬酒的时候明显心不在焉的。 Joe问他:“阿钊现在可能在哪?” 华盛:“除了RED,没别的地方了。” Joe:“让人去找一下。” 华盛也想过,但是秦钊什么脾气他清楚,旁人去一点用没有。 Joe也看出来,但是今天是他们的订婚宴,双方家长都在,他们不想走繁琐的家族流程,不想归不想,他们懂得自己身上的这份责任。 华盛不想让Joe跟着担心,轻拍了拍她的肩:“放心吧,我会安排好,今天订婚宴最重要。” Joe没表态,说能放心是假的。 当年和秦钊第一次见面,他冷着一张脸,脸上写着生人勿近四个大字,问华盛:“你从哪里带来一个洋妞?” 她没对他这幅口吻觉得不快,反而认为他这样的男生不应该这么冷,应该多交点朋友才是,她笑着说:“我是天上来的神仙姐姐,惊不惊喜?” 当时秦钊很不屑:“呵,无聊。” 华盛和秦钊关系很好,她和华盛当时还没有在一起,但是她这次是为了华盛才回的国,三个人几乎形影不离,她缠着秦钊说要认他做弟弟。 秦钊说,做梦。 她越挫越勇,觉得没有暖不动的冰山。 有一次,秦钊一个人喝醉了,华盛那天有家宴,她是在华盛家的沙发背后找到已经酩酊大醉的秦钊。 她问:“你怎么了?” 她凑近看,看到他腥红的眼眶,那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到男生哭。 秦钊的哭是隐忍的,是无声的,是咬着牙。 秦钊的父亲要再婚了,终于还是放弃了和他母亲那段破碎的婚姻,他说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完整的人。 Joe不知道秦钊是有多难过才会说出这么沉重的话,一时也想不出该怎么安慰他,于是就抱了抱他:“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变好的。” 秦钊没有推开她,他在她怀里说的话她至今都记忆犹新。 他咬字很重,带着怨怪和愤怒:“他们说后悔有了我,我好给谁看?” 也因为那一次,秦钊没再把她当外人。 秦钊外表有多冷漠,就有多脆弱,这个道理,她和华盛都知道。 被华盛派去找秦钊的人无功而返。 “秦钊不在RED?” “不是,秦总把自己锁在休息室里,没人能进去。” 华盛啧了一声:“这个秦钊。” “把锁撬了。”Joe说。 华盛最后放心不下,还是去了,Joe留下来撑着宴会,华盛说会尽快回来。 Joe让人把去二楼找赵芮生下来,得到的结果是她也把自己锁在里面了,谁也进不去,自己也不出来。 Joe皱眉:“这两个人可太不省心了。” 她亲自上楼去找。 赵芮生在沙发上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昏昏欲睡,可大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一闭眼,那个混乱的夜晚立马就浮现到眼前,急促的呼吸,浅淡的苦茶味,肌肤的摩擦,滚烫的汗渍… 她把手搭在眼睛上,不想去想,可偏偏躲不掉。 门口传来从外面开锁的声音,Joe进来看到的就是赵芮生这幅颓丧模样。 “芮生,你怎么把自己藏在这里?” 赵芮生从指缝里看向Joe,嘴角扬起难看至极的笑。 Joe 把她从沙发上扶起来,又问:“你和秦钊怎么了?” Joe看到赵芮生泛红的眼眶,微微一怔。 赵芮生笑着避开,又重新倒回去:“我没事,只是有点醉了,休息下。” Joe皱眉:“我问的是,你和秦钊是不是又吵架了?” 她没答。 胸腔里憋着一口气,分不清是恼怒多一些,还是烦躁多。 她转过头,对上Joe的视线,很认真的问:“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觉得我在因为秦钊难过?” Joe微顿:“难道不是么?” 她闭眼,自欺欺人道:“我开心的很。” Joe看着她,叹了很长的一口气:“那你知道他现在有多不好么?” Joe的口吻里没有责备的意思,只是很轻很轻的试问,甚至没有多带一丝偏袒。 在赵芮生和秦钊之间,Joe从来没有强行站过谁,但是她相信自己所感受到的。 赵芮生笑出一声:“谁?” “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 “那是因为你不想。” 赵芮生点头:“是啊,我不想。所以也别说了。” Joe明白了,多说无益。 “那你好好休息。” 赵芮生还是刚才的姿势,带着浓重的鼻音嗯出一声,胸腔里塞了块棉花似的堵得难受。 第60章 关系。 半个小时后,华盛赶回到宴会,神色凝重。 Joe问:“怎么样了?” 华盛轻拍她的后背:“没事。” 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真的没事。 结束完订婚宴,他们就去了医院,医院告诉他们秦钊在十分钟前就走了。 华盛被折腾的恼了,立即杀出一个电话过去:“你在哪?” 秦钊的声音还是哑着的:“公司。” “你他妈去什么公司?不要命了是不是!” Joe皱眉把手机从华盛耳边拿开:“阿钊。” 秦钊那边没应,但是他在听。 “你出来,我们好好聊一聊。” “公司还有事要处理。” “秦钊,你最好吞并整个商业帝国,抱着你的宏伟事业过一辈子!”华盛低吼,挂了电话。 这次华盛是真的生气了。 但是生气归生气,说不管秦钊是假的。 第二天,华盛把家人都送走之后就去找了秦钊,下午的时候他大抵会在公司,但是公司里没有他的身影,说他中午的时候就出去了,电话打出去没人接。 直到傍晚才接到秦钊的回电。 华盛脸上要面子,也完全拉不下脸,口气硬硬的:“你一天不是工作最重要么?怎么?秦总今天公司都不来了?” 秦钊没理会华盛阴阳怪气的语调,嗯一声。 华盛皱眉,以彼此间的熟悉程度,即使没见面,没闻到,他就已经感受到秦钊身上浸染的酒精,几乎是立马就吼出一声:“你他妈又喝酒了?” 华盛觉得自己迟早要被秦钊气的英年早逝。 “你喝死算了!” 秦钊晃了晃杯口,没把华盛激烈的情绪当回事,他现在什么都没当回事。 华盛冲进秦钊家门,用的是劫匪的气势,直接一拳头就抡上了秦钊的脸,顿时嘴角就泛起了血腥味。 秦钊接连向后踉跄两步,扶上椅子背。 华盛不解气,拳头接二连三的往秦钊脸上招呼,似要把他打醒一样,打一拳,骂一句。 “我的订婚宴,你不当回事,走了就走了,还让我去捞尸!” “我丢开Joe,丢开订婚宴,把你送去医院,你倒好,说出院就出院,连个招呼也不打!” “现在好了,一个人躲在这里喝酒,不要命了是吧?秦钊!” “我他妈就没见过你这么懦弱的一面!”越说越火大,华盛收了拳头,揪起秦钊的领子拖到面前:“我真是欠你的!” 华盛扔开秦钊,秦钊颓然的落到地上,也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垂着头,手臂搭在膝盖上,也不知道清醒了几分。 华盛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不就是一个赵芮生,你不是自己都不知道她到底哪里好么?有本事你就别对人家那么死心塌地!” “放过自己也放过别人!” 华盛累了,早些时候他还觉得秦钊和赵芮生的性格可以互补,一个冷,一个热,一个刚硬,一个美艳,很好搭。 甚至在潜意识里还去撮合过二人,现在他可是看明白了,这两个人根本就不应该走在一起。 水火不相容。 “我没本事。” 秦钊突然说了句,然后从地上撑起来,沉着视线重新坐回吧台,电话在台面上一直响,没人去理会。 华盛幽幽的看着他,脸红肿着,血渍在右侧脸上拉开一道口子,他偏偏又是若无其事的神情。 他暗自叹了口气,将秦钊面前的酒全部推远,认真的说:“还能放手么?” 秦钊知道华盛问的是什么意思。 “你说呢。”他的音色无力又无奈,透着深深的疲倦。 华盛不想去追究他总共喝了多少,问题的答案也已经显而易见了。 在他出门来找秦钊的时候,Joe就特意嘱咐说:要好好谈,心平气和的说,他能听进去,别的不能,但是关于赵芮生,他不会不能。 Joe说的没错,秦钊也确实在听。 打也打过了,泄愤也泄的差不多了,华盛冷静下来,认真开口:“芮生喜欢许妄这件事情,不算什么坎。” 秦钊望向他一眼,华盛知道自己戳中了他的敏感点,但该说的还是要说,事实摆在这里。 “而且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本来很深厚,但是谁能保证这份感情不是长年累月的习惯而是互生情愫的喜欢呢?” “再说了,她如果真的心里装着别人,你就甘心这么放弃么?你等了七年,七年。”华盛强调:“你不是等她回来在别的男人面前眉开眼笑的吧?” 华盛的话,字字戳中心窝,也说的一点没错。 华盛抬手搭上他的肩:“七年前,你说如果不是因为有Joe,你肯定以为我喜欢上了赵芮生。” “当年她就那么耀眼,是闪闪发光的星星,谁不喜欢,但是我如果没有Joe,我也不会让自己真的陷进去,因为你当时看她的眼光就不一样,有你在,我没机会。” 这句话,华盛没有丝毫过分安慰和恭维的意思,字字发自肺腑。 秦钊侧过脸,双眼布满了红血丝,再加上脸上沾有血渍,脸颊红肿,让他看上去分外的狼狈。 华盛停下来,让他自己想。 秦钊没有开口,但是华盛知道他应该是能够想的明白。 他这才告诉他:“昨天芮生在片场从威亚上摔了下来,现在在医院。” 秦钊几乎是立马扭头看向他:“哪家医院?” “市一院。” 秦钊正要起身,华盛按住他的肩膀:“你喝酒了,我送你去。” 不出半小时,秦钊和华盛就赶到了医院,在车上秦钊从电话里了解了情况。 王姐支支吾吾,但是也不敢不如实交代:“芮生开拍前喝了点酒,状态不对,上去就没稳住。” 秦钊的声音寒的像是来自冰窖:“就这样?” “我把人交给你,最后你跟我说是她状态不对。” 王姐也犯愁,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马虎:“不好意思秦总,这次是我疏忽了,没看好芮生。” 在电话里骂人没用,秦钊没再多说挂了电话。 “到了。”华盛提醒。 推开车门下车的时候,他们正好看到一批人离开,是欧普阳他们,但是没有打照面,秦钊扫了一眼就往医院里走。 等电梯时,许妄正好从楼上下来。 两个人面面相觑,一个衣着光鲜,彬彬有礼;一个面色狼狈,慌里忙张;但是双方的眼里都没有敌意。 许妄先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你来看芮生。” “嗯。” 许妄侧身让出电梯,脚步停在安全线外。 “她情绪不太稳定,你多包容点。”听上去依旧像是拜托了的托付口吻。 秦钊迈进电梯,摁下十六楼。 许妄叫住他:“秦钊。” 秦钊伸手,没让电梯门合上。 “芮生任性,也不懂事,关于喜欢一个人这件事情,她没接触过,也没主动过,所以理解错误很正常。”许妄的言外之意指的是赵芮生对他的那份喜欢。 许妄转过身,似是要让他放心般,又添上一句:“再说,我有喜欢的人,已经毋庸置疑。” 说完,许妄朝他扬起一个有礼有度的嘴角,颔首算是告别。 秦钊收回手,任电梯合上:“嗯。” 秦钊的脸上不动声色,但是鬓角的青筋紧绷,刚才许妄的每一个字都牵动着他的神经。 出了电梯,秦钊快步朝赵芮生的病房走。 赵芮生刚才和许妄单独谈了谈,她向他说出了自己的喜欢。 但是被许妄否决了。 许妄永远都理智在线,在有些事情上他看得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现在甚至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许妄。 正这样想着,房间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秦钊神色急促的推门进来。 脑海里的思绪一扫而空,她皱眉:“你会不会敲门?” 秦钊径直走近,将她高抬在空中的腿扫了一圈,眸底的神色又暗了下来:“你怎么回事?” 华盛手握空拳在嘴边咳了声:“芮生,怎么伤的这么严重?” “不小心摔了。” 秦钊声音很寒:“不小心?” 华盛头疼,再度替秦钊换了个问话的方式:“听说你喝酒了?” 赵芮生垂眸:“喝了点,我没事。” 下巴突然被人抬起,秦钊直勾勾的盯着她:“喝了点?赵芮生,你什么时候酒不离手了?” 华盛:“……”秦钊也好意思说别人? 但也不能再袖手旁观,不然两个人照这样发展下去一定又要大动干戈。 华盛拍了拍秦钊的肩:“你去给芮生买点吃的吧。” 秦钊蹙眉望向华盛,华盛使了使眼色。 赵芮生一把拍开秦钊的手,白他一眼。 秦钊纹丝不动。 华盛看的着急,推了推他。 “快去啊。” “我不需要。”赵芮生直接拒绝说:“不用麻烦秦总了。” 秦钊拧眉,华盛快速开口,继续推秦钊出病房:“快去吧,芮生喜欢吃什么你应该知道?” “不知道。” 华盛:“……” 做个和事佬真的好难,尤其是秦钊和早芮生的。 “那你看着买。”说完,“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秦钊被莫名巧妙赶了出来,知道华盛是故意的,拿出手机给他发了条消息:“别瞎说。” 简单三个字在华盛这里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搬过椅子在病床前坐下,华盛语重心长的开口:“芮生啊。” 赵芮生内心的情绪五味杂陈,但仍认真抬眼听:“嗯?” “你和秦钊两个人…” 一提到秦钊,她本平静无波澜的神经立马紧绷,条件发射性的拦截:“别跟我提他,还有,我跟他不是两个人。” 华盛棘手的挠了挠鼻尖:“为什么?” 赵芮生一副这还要问为什么的神情看着华盛,后者正耐心的等着她的回答。 “我跟他那段破关系,不是众所周知的么。”她不情不愿的答。 华盛笑了:“你是指哪段破关系?” 是指他们眼里两个人从来都是水火不相容的关系,还是指旁人眼里他们曾经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赵芮生知道华盛话里的意思,含糊答一句:“都一样。” “那可不一样。”华盛看了眼手机,掐着时间,估计秦钊十五分钟内就能回来。 “这都七年了,你们两个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还没过去?” 赵芮生越听越不对劲:“小老板,你想说什么?” 华盛点了下头,都是自己人,也不必要拐弯抹角的说话:“我想说的是,秦钊他对你是真心的。” 赵芮生收回视线,有刻意躲避这个话题的意思。 “他真心不真心,跟我没关系。” 她的心里莫名燃起一股躁意,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提秦钊?还都要站在秦钊那边来对她进行劝说? 越想越烦,她不想再多说了:“我有点困了,想休息会,小老板也回吧。” 华盛知道自己的话她听进去了,也知道这件事情急不得,现在最主要的是让两个人能够正常起来,不要再一见面就化身成仇人要打起架来。 “你要心烦,可以随时找我们来喝酒,别再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临走前,华盛叮嘱道。 她点头:“嗯,我都知道。” 华盛起身,看着她失落的模样,暗自摇头:“你们都说知道,但是一个都做不到。” 秦钊也是,赵芮生也是,他们身上的相似点多于不同点。 华盛出门的时候,正好撞上秦钊买好回来,没关门,直接让他进。 赵芮生看到秦钊,作势就要躺下去,真是一幅要休息了的样子。 但是她现在是伤者,行动不便,上半身还没躺下去,脚就受到了动作的牵连,痛的她嘶出一声。 秦钊快步走近,买的汤饭都还没来得及放下,单手扶住她的肩膀。 赵芮生排斥他的碰触,挣了挣肩膀。 “别动。”他比她先开口,霸道又带着显而易见的温柔。 靠的近,她清楚闻到他身上的酒味,还能看到他脖颈蔓延进胸膛处散布的细小红点。 他不是戒酒了么? 仔细看,他的脸上原来还挂着彩,左半边脸明显比右半边脸肿。 他这幅模样,再加上这幅严肃的神情,莫名的让她想笑。 而事实是,她也没忍住的笑出了声。 秦钊将另一只手上的东西放床头柜上,听到她笑,扭回头,她的脸上正挂着一抹幸灾乐祸的笑。 察觉到她的视线落在哪里,他也就明白过来了。 “这么高兴?”没有追究的意思,他轻声问。 赵芮生强行收了笑,没去看他,不答。 秦钊可不打算就这么让她便宜嘲笑完后不理人,抬手转回她的下巴:“问你呢。” 赵芮生扬起手,又是一掌拍下去。 脚骨折了,打着石膏,力气都跑手上了,这一掌又重又响,在病房里清脆的响起。 她扫过一眼,青筋暴起的手背立即红起了一片。 隐约间,她在那片古铜色的皮肤上看到不算陌生的针孔,密密麻麻的好几个。 短暂的一瞟,她没多在意,推开秦钊的手,继续要往下躺,没想要回答秦钊的问题,可嘴居然不受控制的开了口:“我高不高兴跟你没关系。” 正要拉过被子盖住头,将秦钊的脸和声音彻底隔绝在外,一只手一把又扯开她的被子,低沉的嗓音缓慢的渡进耳朵:“睡都睡过了,还没关系?” 第61章 出院。 住院后的第三天,赵芮生就办理了出院手续。 伤筋动骨一百天,医生并不建议出院,但是赵芮生坚持,因为她已经受够了每天都要见到秦钊这张脸。 正在医生办公室和她的主治医生做最后一步的签字,办公室的门突然从外面被人打开,动作十万火急。 开门的这个人似乎永远都学不会敲门。 赵芮生立即将手下签好的单子交到医生的手上,晚一步就来不及了似的。 “你在签什么?”秦钊自然没有落下医生手中的那张单子,墨色的瞳眸一凝,朝医生伸手。 医生正要交出去,被她一把抢了过去。 “不关你的事。”她把单子护在怀里,生怕被秦钊抢走,出于本能的提防着他。 秦钊意味深长的从她胸前扫了一眼。 察觉到这人视线的不怀好意,她收紧双臂,捂的更紧。 他望向医生:“怎么回事?” 她还来不及拦,医生就立马交代了。 威武不能屈!医生难道不懂这个道理么? 还想背着秦钊不动声色的就出院,终于能够摆脱这个男人,结果计划还是落了空,她愤愤不满的将出院单拍在桌面上,撑着支架起身,转身就要走。 秦钊长臂一拦,没碰到她,正好挡在她面前。 “想出院了?”他的声音在头顶轻柔的响起。 这几天来,秦钊都是这幅披着羊皮的狼的形象。 计划被洞穿,她的心情很不好:“我想出院,还要跟秦总汇报一下,等个审批?” 秦钊扬了下唇,秦总这个称呼从她嘴里冷不丁的冒出来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看她气红了的笑脸,心下一软。 “那倒不必。” “那你还拦住我!”她依旧没好气。 秦钊没收回手:“但是我得提前知道。” 赵芮生恨不能直接用助行器谋杀掉秦钊,想归想,做她也做了,只是她太高估自己的行动能力了,助行器的支脚还没有落在秦钊的脚背上,她自己一个不稳差点倒下去。 秦钊伸在空中的手在这个时候充分派上了用场,立即就将她抓住,沉了口气,他略显得有点无奈,把她拥进了自己怀里。 “你好好的。”他难得重口吻说话,但是却没有一点凶气。 他又望向主治医生,扫了眼桌面上已经办好了的出院手续,妥协:“出院吧,我们回家。” * * 秦钊的办事效率绝对是一流的,他说出院,前后不到半个小时,她就被装进了副驾驶,还是被裹得严严实实的那种,像个粽子。 秦钊完全无视她脸上嫌弃又愤怒的表情,还很满意自己的杰作。 “今天温度低,这样不冷。”秦钊嘴角衔着抹笑意。 赵芮生差点自闭,如果腿没受伤,可能秦钊已经躲不过她的一脚了。 “你要是喜欢,你自己也可以这么裹!”她替自己打抱不平。 也不知道秦钊用了什么手段,这几天里居然没有一个人来看她,还很放心的任由她在医院“自生自灭。” 现在出院了,她要联系家里的司机来也被秦钊夺走了手机。 秦钊自以为是的一手承包起她的全部杂事。 她长叹一口气,但是她发现,身上裹得太厚,就连叹口气都很吃力。 她欲哭无泪。 “秦钊!”她扭头瞪向秦钊。 秦钊很平静的回视。 “我快被闷死了!”她低吼,一边扯开外套。 外套是件黑色的大衣,又厚又重,脱下来才发现原来是秦钊的。 她一把丢回到秦钊身上,他也不恼,拿过大衣放在后座。 赵芮生纳闷了,这几天她无论怎么发脾气,哪怕是无理取闹,秦钊都毫无怨言,连脸色都没怎么变过。 看着窗外雨雪覆盖住的楼道街景,视线终于开阔了不少。 但很奇怪,她从小到大都很讨厌医院这个地方,这一次她居然一待就待了五天。 不数她都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公司那边我替你请了假,最近一段时间里你就好好养伤。”身侧的人突然开了口,打断她的出神。 这些事情其实不用他来做。 “你很闲么?”她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不闲。” “我看秦总咸的快沉入大海了。” 秦钊笑了声,她还能说冷笑话,说明心情还不错。 “我每天都照顾你,看不到么?”秦钊侧头看向她。 她不自然的蹙眉,措不急防的暧昧情话,低级。 “哼。”她扭过头。 秦钊:“嗯?” “我没要你照顾。” 秦钊提唇:“我想,行不行?” “不行。” “晚了。” “……” 看着窗外的街景,赵芮生反应过来这不是回家的路。 “你带我去哪?”她眼带警惕的回头望向秦钊。 秦钊自如的打转着方向盘:“回家。” “这不是去我家的路。” “回我家。” “谁要…” “腿伤没好之前,你不能离开我的视线。”没有在商量的意思,秦钊冷硬的侧脸轮廓凌厉霸道。 可惜了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偏偏长在了一个流氓身上。 “我不去!”她当机立断的开口,要找手机,想起来自己的手机早就被秦钊拿走了,于是她伸手在他身上找。 秦钊皱眉,空出一只手拦住她,沉声提醒:“在开车,别闹。” “谁要闹了?我要回自己家,谁要跟你回家?秦钊,你是我的谁啊?你说跟你走就跟你走?你有尊重过我的意思么?” 秦钊看着她愣了两秒,车后方传来紧促的鸣笛,他立即反应过来还在马路上,单手转动方向盘,在路旁停下。 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 赵芮生气的胸脯重重的上下起伏:“手机。” 秦钊从储物屉里找到给她。 她一把拿过,低头解锁,点开通讯录,印入眼底却是一串陌生人的电话号码,往下翻也不见自己要找的联系人,点进最近联系人,也都是陌生的人名和号码。 皱着眉心返回主页,正打算重新点进通讯录找号码,指尖却停在手机壁纸上没动了。 壁纸上的环境是在充斥着各色灯光的酒吧,光线很碎很细,凌乱的交织在昏暗的大厅,大厅里唯一一束白色的聚光灯打在舞台上,确切的说是正在舞台上拿着话筒唱歌的人。 那个时候,她留着比现在还长的头发,妆容也没有如今成熟,但是在灯光下,气场依旧十足,迷人而魅惑。 记忆很快能够追溯到当时的画面,她记得那个时候是华盛举办了一个活动,却被开成了她的个人演唱会。 当时她在唱什么,她记不起来了。 “拿错了。”秦钊的声线打断她,递过来另外一只手机,这个才是她的。 她愣愣的接过,把原来的那个还给秦钊,他没多大的神情变动,锁了屏,放回储物屉。 指腹轻点在手机屏幕上,解了锁。 她想起来刚才她也是用的这个密码解开了秦钊的手机,这个密码跟了她很多年,这串数字从她出身开始就一直伴随着她。 秦钊居然用了她的生日做手机密码。 再熟练不过的动作此时变得很陌生,她点开通讯录,看欧普阳的名字,时屹的名字,许妄的名字,都好像长一样,盯着看了半天才拨出去欧普阳的。 欧普阳那边过了很久才接通:“喂,芮生?” “嗯,欧普阳。”她的声音紧绷着,没有了刚才的气焰,听上去有几分怏怏的。 欧普阳那边听上去很忙,她也听说欧普阳最近进了公司,忙成了旋转陀螺。 “你说。”果然,听上去是在忙里偷闲。 她一时没有开口的欲望了:“没事,你先忙。” “你有事吗?” “没事。” 电话挂断之后,她抬眸,对上秦钊深邃幽深的双眸。 “麻烦秦总送我回一下我的家。” 秦钊看了她两秒:“好。” 车厢内萦绕着的沉默迟迟没有散去,他专心的开着车,她看着车外,不说话已经算是最大化的和平相处了。 红绿灯路口等下,车轮在白色线前戛然止住。 他几乎是与此同时的侧头:“赵芮生。” “我跟你道歉。”他突然开口,语气又乱又急,极力的做着弥补。 很显然,在道歉这方面,他不擅长。 但是可以看得出来,他在努力做到最周全。 “我没征求你的意见就往…” “秦钊。”她打断他略显得仓促的话语,于心不忍般回头看向他,一时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数秒后才挤出一句:“没关系。” 秦钊突然要对她道歉,她还反而不适应了起来。 没关系。不是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的那种没关系,而是他说抱歉,她说原谅的没关系。 四目相对,天地都变得辽阔,暖气袅袅的温热着狭窄的空间,他们距离很近,声音就响在耳边,没有激烈的愤怒也没有狂躁的埋怨,什么情绪都变的轻了。 “照片什么时候拍的?”她明知故问。 “七年前。”他如实答。 “所以,你七年前说的喜欢我,是真的?” “嗯。” “七年后,也是。”他字字坚定。 车内温度太高,眼眶也被闷热,她强行扯出一个笑:“秦钊啊秦钊。” “这不好笑。” 她的脸上没有玩笑的意思,这一次,她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她只是不想承认。 秦钊凑近她,轻动作的俯身在她毫无防备的眼皮上落下一个吻:“没关系,我证明给你看。” 第62章 死缠。 秦钊那天把赵芮生送回家之后,第二天就把看护一起安排过去了。 楼下佣人正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接到秦钊的电话下楼,就看到他带着几个白衣护士出现在她家门口。 “你干什么?”她扫了一眼他带来的看护,觉得大题小做:“你这是要把医院搬来么?” 秦钊抬手轻覆上她的后背,把她往客厅里带,跟进自己家门似的。 进了客厅,他才回答她:“专门的人照顾你,我比较放心。” 说完,他脱下身上的大衣往她身上裹,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刚才下楼快忘记穿外套了,此时周身被温暖包裹,很舒适,还带着淡淡的苦茶味。 她微微怔了一下,看着他细心的动作。 把外套披在她身上之后,他又望向家里的佣人:“你带看护她们上去安排一下,机械设备让男管家来搬。” 这套行云流水的吩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就是秦钊的家。 “不是,秦钊…”赵芮生叫住他:“我不需要这些。” 秦钊扫了一眼她的腿,又看向她素白的脸:“我需要。” 赵芮生:“……” 他哪里是需要,他是觉得她需要。 “这里是我家。”她透着无奈的口吻提醒道。 “我知道。”秦钊手插进口袋里,模样漫不经心。 “所以我会在你下逐客令之前走。” 他的自知之明还挺到位。 “把她们带走,我不需要。”她不肯让步,难得的清闲还要被一群看护守着,这哪里是什么休养。 秦钊倒也不意外,更像是早就有所预料到她的反应,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下巴指了指那边的看护:“带走?” 她郑重的点头:“嗯。” “真带走?” “嗯。” “真不需要?” “嗯。”她被问的有点烦了。 秦钊破天荒的有耐心,一个一个问着废话问题。 “那我留下?” 她惯性嗯了一声,秦钊嘴角浮起一抹得意的弧度,她立马察觉到不对劲。 “秦钊,你是不是…” “我不闲。”他把她的心理拿捏的死死的,就连她要问什么他都能猜到了。 适可而止的收了玩笑,他回过头指了指楼上,再自然不过的吩咐说:“去吧。” 赵芮生看着十分合作的自己家佣人:“?” 这到底是她家还是他家? 秦钊又问她:“腿今天好点了没有?” 赵芮生才没那么配合,扭头扶着家具在沙发上坐下,刚走出两步,秦钊的手就伸了过来,被她毫不客气的推开,秦钊倒也不恼,扶上她的手臂,带着她坐下。 坐下后,秦钊蹲下,将她的腿抬起来放在茶几上,动作又轻又慢:“别动。” 赵芮生被他这突然的动作惊了一跳,但也怕碰到伤处没敢动:“你干什么?” “我检查下。” “你又不是医生,你放开!” 秦钊不为所动,模样认真又钻研,不是医生,看上去倒有几分医生的态度。 也不知道他看出来了什么,赵芮生支着脚的姿势很不舒服。 “你看够了么?”她咬着牙问。 他的指腹在石膏上轻点了点:“这样疼不疼?” “疼!” “这里呢!” “秦钊你给我住手?” “昨天回来是不是没有换药?”他收回了手,还维持着跪蹲着的姿势,她的脚就横在他面前,他神情自然的移过视线看她:“没换?” 她没好气的收回自己的腿,近乎咬牙切齿:“忘了!” 秦钊深吸一口气:“昨天下车之前我提醒了三遍。” 没等她反驳,他朝她摊出手:“手机呢?” “干嘛?” “给我。” “干嘛?” 秦钊见她收腿的姿势艰辛,起身俯下腰帮她把腿放在沙发上,这才抬起点漆似的瞳眸看向她:“什么时候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赵芮生:“……” 之前秦钊给她打过一次电话,她知道是他后,当机立断就把号码拉进了小黑屋,至此秦钊再打电话发短信都是石沉大海。 他知道,只是现在才提。 还能这么心平气和的说出来,倒是挺让她咋舌的,以前那个心高气傲不可一世的秦钊从良了? “看心情。”她含糊答。 “怎么样才算心情好?”秦钊不依不饶。 “我没说心情好才放。”她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现在在秦钊面前有多得寸进尺。 秦钊点了下头:“行。”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熟练的在虚拟键盘上按下那串数字,拨出。 手机界面举给她看:“不用放了,这是我的新号码,存住。” 赵芮生:“……”他什么时候把自己的电话号码都背住了。 还没等她开口,秦钊收回手机,一边挂断,一边说:“我不闲,但是在你身上花时间是首要,也是必要。” “我没开玩笑,我说过的,会用行动证明。” 秦钊的每一个字都吐得分外清晰,明明像是随口提及般,可他却说得尤为认真,也没有给赵芮生反应的时间,他看了眼手腕,起身。 “我先走了。” 赵芮生皱眉:“快滚。”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这里是他家?莫名的一股愤怒。 秦钊对她恶劣的态度丝毫没有不快,反而提了提嘴角:“如果你觉得我打扰到了你,你也可以打扰回来。” 他朝她晃了晃手机屏幕,暗示的意思很明显。 回应他的是一个软绵的抱枕,被他一只手接住,放回去。 秦钊正要开口。 她率先察觉到,机警的打断:“秦钊。” 他对上她的视线。 她问:“你滚不滚?” “滚。”他扯了下唇,毫不在意的接下她的臭脾气。 从那天起,秦钊几乎每天必定准时准点的到她家打卡,比去上班还积极。 有一次正好撞上赵芮生的母亲在家,赵母是中国乐器协会副会长,难得有空,听闻这次赵芮生受伤在家休养专门抽了一天的时间回来看看她。 赵芮生提前也不知道,在赵母第二天一早出现在客厅的时候她才知道,先是感动后是一惊。 距离秦钊来还有十分钟,被赵母撞上那可就说不清了。 她拨出了那串从来没打算会打的电话。 电话那边接的很快,她抢先开口:“你今天别来我家!” “怎么了?” “我说别来就别…” “小姐,秦先生到楼下了。”门口的佣人敲门,告诉她说。 她闭眼,认命般的挂掉手机。秦钊绝对是故意的! 下楼的时候,秦钊已经和赵母聊起了天,他的面前还摆放着一杯赵母亲手泡的花茶,正冒着袅袅的白雾。 这是他来这里享受到的唯一一次高级别的待遇。 赵母笑的很慈和,看的出来刚才和秦钊聊天过程还算愉快。 赵芮生在赵母旁边坐下,秦钊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 “阿钊是来找你的。”赵母说:“怎么也不跟人家打招呼呢?” 赵芮生看向秦钊,哑巴似的,如果眼睛会说话,她已经骂了他不下三句。 秦钊倒是很自觉,笑着说:“不用客气了,都这么熟了,不用。” 赵芮生暗自道:“谁跟你熟?” 赵母含笑点了点头:“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好像你才三岁。” “这么久了,阿姨还是和以前一样,气质绝佳。” 赵芮生:? 这是秦钊说出来的话么? 她狐疑的望向秦钊,后者坦然接着,还向她回笑了一声。 赵母感慨:“这些年大家都各自忙各自的,没想到你和芮生之前还同过班。” 秦钊:“嗯,是缘分。” 赵芮生:?? 缘分?孽缘么? 还有,母亲居然和秦钊家也是认识的,为什么从来没有听到提起过? 赵芮生看着秦钊和赵母之间毫无代沟也没有丝毫阻碍的聊天,她看上去才像是那个外人。 “好了,我也不打扰你们年轻人说话了,我去看看厨房今天做什么,我让他们多准备准备,中午留下来吃午饭吧。”赵母发出了热情邀请。 秦钊就要点头,赵芮生先他一步回绝:“不用了,他马上就要去公司上班,不方便。” “我挺…” “秦钊!”她提高嗓门,示意秦钊适可而止。 秦钊朝赵母笑一声:“阿姨,不用麻烦了,我来看看芮生就回公司。” 赵母看了眼赵芮生,没有忽略掉她此时难看的脸色:“那好吧,下次有机会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赵芮生欲哭无泪,秦钊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在这么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就让母亲对他这么和蔼热情? 赵母一离开客厅,赵芮生就忍不住了:“秦钊,你故意的是不是?” “我怎么了?”某人看上去还有几分委屈。 “我都让你不要来了。” “我已经来了。” “而且我来拜访一下阿姨不好么?” “好么?”她反问。 “挺好的。” 赵芮生气结,指着秦钊:“明天开始,别来了,我家不欢迎你!” 他盯着面前的那杯热茶:“哦。” “我说真的!” “嗯。”他虔诚的应一声,实际上根本就没有当真。 “秦钊。”她有点无可奈何了。 “嗯?” “你要死缠烂打到什么时候?” “不是说过了么,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 四舍五入,已经见过家长辽。 第63章 月季。 华盛和Joe的婚礼订在一个月后,地点选在了他们最初相遇的法国。 他们提前半个月就去了法国,赵芮生正好带伤休假,和Joe一起来的。 华盛是新郎,处置好国内的相关安排后要晚几天才到。 婚礼的大多事宜都是华盛在安排,Joe基本上不需要怎么操心,只需要做出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的选择就好了,可往往就这么看似简单的事情,都能难上她半天。 “Joe,你可真幸福。”赵芮生懒散躺在沙发上,腿已经拆了石膏,但还是行动不便,高高的靠在沙发扶手上,这已经是她第N次发出这样的感慨了。 Joe笑了笑:“你也可以。” 赵芮生还没回答,房间的门就从外打开,秦钊进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两个怀抱着各色花种的人,对Joe说:“Joe,你看看,选哪些?” 赵芮生生无可恋的收回视线:“不可能了,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有秦钊这号死缠烂打的人物在,她看不到幸福的光芒向自己靠近。 她自怜自艾的把杂志扣在自己的脸上,闭上眼睛。 秦钊走近,拿走她脸上的杂志,迎面洒进白色的光,她不用睁眼去看就知道是谁,无奈的抬起手背遮住眼睛。 “困了?”秦钊把杂志放在茶几上,摊开的页数停留在她刚才看的那里。 赵芮生闭着眼睛不答。 Joe一边选花,一边替她答:“她今早九点起的。” 现在才十一点,距离她起床才过去两小时,困是不成立的。 “没吃早餐?”这个问题,秦钊问的是Joe。 Joe立马伸手,不接受秦钊眼神的质问和指控:“没吃不能怪我,她说没胃口。” “早餐准备的什么?” Joe斜过来一眼:“秦钊,你能不能公平公正一点,你为了女人就这么不客气的质问你姐?” 而且这还不是第一次了。 “你是欺负华盛不在这里么?”Joe难得也委屈了起来。 秦钊低沉笑一声:“她是病人,你迁就些。” “我不。”Joe的小情绪也上来了,在各色的花种面前更是犯起了选择困难症。 按理来说捧花选白玫瑰就可以,但是Joe不愿落俗套,说要选几种搭在一起要别出心裁,但是这一选,又犯起了难。 “把花放在这里吧,我一会再选。”Joe最后也还没做出决定 。 秦钊见她愁挑花都愁两天了,替她动了动脑筋,提议道:“不如就鸢尾?” Joe:“嗯?” “香根鸢尾?” “嗯?”听上去还不错的样子,Joe从由每一种花捆扎成花束的花堆里挑出香根鸢尾。 赵芮生看过去,问:“为什么是香根鸢尾?” “法国的国花。”秦钊答。 原来如此。她点了点头。 秦钊的视线落在她的侧脸上:“你喜欢什么?” 问题跳转的很自然,她也就自然而然的答上了:“月季。” 月季——花中王后。 后又觉得不对劲,望向秦钊,秦钊得到回答,满意的收回了视线。 从此以后,她每天都会收到一朵娇艳欲滴的月季花。 秦钊扔下国内公司的事情来到法国也没闲着,很多事情都需要远程处理,尽管人在这里,忙起来的时候一待就能在书房待上半天。 Joe也说他其实没必要一起跟来,但他没听进去,也不听劝。 这几天巴黎的天气不太好,从前两天开始都是阴沉沉的,乌云密布了好几天,说是有一场大雨要下。 早上拉开窗帘的时候,大粒的雨滴砸在玻璃窗面上,散开成一朵水花,然后化成水渍缓慢滴落。 这场雨终于下了,雨过才会天晴,到时候还能看到彩虹。 赵芮生睡眼惺忪的去洗漱,准备下楼吃早餐。 打开门却意外的没有在门把上看到提前插放好的月季。 阴雨天适合睡觉,难道秦钊也有睡过头的一天? 正这样想着,她扶着扶手下楼,看到Joe早就开始忙活的身影,她今天的任务应该是挑婚礼上要用的甜点。 “Morning.” “早。” Joe扫了她一眼后就又投入甜点款式的挑选,而后又回过视线,确定她两手空空:“花呢?” 赵芮生:“……” Joe有点疑惑又有点不满的开口:“阿钊不是每天早上都会送你一枝花的么?今天怎么没有?” 赵芮生声音明显低下来:“没人要他天天送。” Joe笑一声:“先吃早餐吧,回头我替你教训他。” 赵芮生:“…不用,我才不稀罕他的花。” Joe意味声长的看向装饰柜上的花瓶,里面摆放着秦钊送的每一朵花。 知道Joe的意思,赵芮生似乎是想用行动证明自己说的不稀罕是真的,径直走过去,拿起花瓶就往外走。 “诶?你干什么去?”Joe上前要拦她。 “扔了。” “啊?”Joe一惊:“好好的,扔了干什么?” “我不稀罕。”她言之凿凿。 Joe立马改口:“好好,不能可惜了花不是,扔了还不如放在这里让它自然凋零呢。” 赵芮生没听,固执的要往外走。 居住的是一栋二层别墅,在郊外,带一座不大不小的后花园。 她连花带瓶的扔进了后花园。 回来的时候,身上都被雨打湿了。 刚才Joe给秦钊打了个电话,那边没人接,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也没下来吃早餐,从早上开始就没见到他的身影,按理来说不应该,于是就让人上去找他。 视线落在赵芮生打了半湿的身上,Joe深深的叹了口气:“何必呢?” 替她找来毛巾和吹风机:“上去换一件衣服吧。” 赵芮生摇头,任由Joe帮她吹着头发,自己用干毛巾擦身上:“我饿了。” 难得听她说饿,Joe也就没有再说花的事情。 钟点工上楼去找秦钊,说秦钊不在房间,也没在书房,看门口的车也不在,似乎是很早之前就已经出门了。 “他能去哪?”Joe问。 赵芮生漠不关心的低头吃早餐。 Joe也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知道她还在因为刚才花的事情带着情绪。 “算了,不管他了。” “今天的雨真大,本来还想出去逛逛。”Joe换了个话题。 赵芮生回答说:“是啊,你选好要甜点了么?” “没呢,还差餐前的没选。” “我看看。” 跳过不愉快的话题,早餐后两个人窝在沙发里挑选了一天的甜点。 每一样都精致诱人,秀色可餐,用Joe的话来说就是:米其林的甜点师真的太懂怎么抓住人的心了。 两个人下午两点才吃午饭,因为是下雨天,窝在家里也察觉不到外面的天气有多恶劣,只知道天色暗的快。 “这个秦钊,消失一天了。”Joe又给秦钊打了个电话,还是没有人接。 直到天色骤沉,步入夜色,窗外雨打玻璃的声音还是持续不断的激烈。 门口才传来车子行驶进前院的声音。 已经快晚上十点了。 秦钊开门进来的时候,赵芮生和Joe正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剧狗血无聊,其实是在等秦钊。 “你去哪了?”Joe率先起身,赵芮生目光紧锁在荧屏上,看的很投入的样子。 “怎么这幅样子?”Joe看到秦钊这湿漉漉的一身,走过去:“出门没带伞么?” “忘了。”开口的嗓音也是沙哑的,被冷风无情灌成的。 雨大,秦钊是刚才下车的时候被打湿的。 只是除去浑身上下是湿的以外 ,他的裤腿上都是泥,头发凌乱,双手背在身后,得体的形象全无。 秦钊的视线落在沙发上的人身上。 Joe看到秦钊身后藏着的东西后,秒懂:“我困了,先上楼去了。”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还站在玄关处滴水的秦钊,还有面无表情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赵芮生。 Joe在上楼前覆在秦钊耳边低声说:“有点不开心,哄哄。”她说的是赵芮生。 秦钊缓步走至她身后,带着一股风雨里的寒气。 “还没睡?” 电视剧正好演完,她拿起遥控器胡乱的换频道,散漫的嗯一声。 似乎是总换不到想看的节目,她蹙起了眉心,透着淡淡的不悦。 突然从身后伸出一朵月季,花朵盛放的很大,香味也很浓郁,初闻还以为是迪奥香水,停下几秒后,才觉得它的香味更醇,透着凉意,直钻鼻尖,很清爽;花瓣上沾有细微的雨滴,但看得出来它被保护的很好。 “今天突然暴雨,花圃那边没提前准备好措施,运输过来的花枝被雨打碎了,我就去了马利科尔纳市镇重新摘了一朵。” “镇子不近,又因为天气的原因,回来晚了,对不起。”秦钊喑哑的嗓音带着风雨的沧桑,却又掩不住温柔,轻柔缓慢的在她身后解释道。 那朵花就这么送到她的面前。 从巴黎到马利科尔纳镇有多远,她不是不知道,但是期间的遥远路程和糟糕的天气都被他简单的两个字“不近”一笔带过,他只在乎结果要能给到她这束月季。 而给她的要是最好的,花瓣残缺不行,不是的当天采摘的不行,花相不好不行。 当把最好的捧到她面前后,他还因为送晚了,对她说了句对不起。 秦钊多骄傲的一个人啊,也在她面前低了头。 赵芮生拿住遥控器的手紧紧收力,盯着那朵月季看了好一会,嘴角紧绷着,沉默。 良久才吐出一句:“疯子。” 见她终于说话了,也就意味着气消了,秦钊把花交到她手上,绕过沙发走至她面前,因为身上是湿的,他没靠太近。 “之前的呢?”秦钊问。 他刚才看到装饰柜上的花瓶不见了,所以才问的。 “扔了。”她答。 “扔哪了?”他没不快,反倒一直很温柔,带着耐心。 很具诚意的认错者的姿态。 她看着眼前狼狈的秦钊,嗓音里憋着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声音很闷:“后花园。” 秦钊点了下头:“我去找回来。”说着就转身了。 赵芮生的视线跟在秦钊身上,嘴里的那句话死死卡着,吞不下去也说不出来。 秦钊很快就回来,这次身上彻底的湿透了,嘴角衔着笑,手上拿着白色的瓷瓶,里面完完好好的插着他送的每一枝花。 在他没回来的每一秒,都分外的长,无声的似要把她淹没。 她把视线从月季花上移至秦钊,他冲她笑一声:“看,花被人收在了檐下,还好,没被雨淋到。” 他一路走过来,留下一条水渍,他浑然不在意。 她看着他把花瓶放回原来的位置,好一会才说:“你是不是蠢。” 声音不受控制的有点哽咽,很不自然的响起:“我就扔在了栏杆边,你看不见么?” 明明是想要气势汹汹的骂一句,开口却变成了不忍加重情绪的埋怨。 秦钊微微一怔,回头望向她,原来她没扔。 他低笑出声,狼狈的姿态也掩盖不住他上扬起来的好看嘴角。 她第一次发现,他笑起来其实很好看,应该多笑。 她垂下视线,看着手里的月季,她没有想到他的随便一提,就会这么认真。 本来郁结了一天的心情,此时变得复杂又凌乱。 秦钊走至她面前,蹲下,用哄小孩子的语气哄着她:“以后我保证不会迟早,行不行?” 眼泪,不受控制的就掉了下来。 秦钊皱眉,看着她落泪立马就要伸手去擦,但身上是湿的,担心会打湿到她,手足无措的又收了回来。 “芮生…”嗓音喑哑,心疼极了。 赵芮生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哭,抬起手背擦去泪渍,直勾勾的盯着秦钊,泪眼婆娑的指控:“秦钊,你这个混蛋!” “我让你离我远一点你听不明白么?总是干扰我的心情!” 这个指控,秦钊甘之如饴。 他抽过一张纸轻轻替她擦:“那我以后尽量不让你有坏心情。” 他信誓旦旦的模样。 她不屑的嗤一声:“自以为是。” 秦钊垂眸柔下视线看她:“你为什么哭?” “不知道,眼睛看电视看酸了。”她强行找来一个理由。 秦钊轻笑,没揭穿也没继续问下去。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她突然沉下脸,不悦的看着他:“湿成这样,难看死了。” 秦钊笑:“那你先去休息。” “你管我休不休息。”听上去,满是傲娇。 秦钊拿过一侧的毛巾,那是早上她擦过的那条。 她看了眼,没说什么,看着秦钊胡乱擦着。 “疯子。”她又骂了一句。 秦钊眼底溢着笑:“嗯。” “你以为我是在夸你么,还笑。” “没有,我喜欢听你骂我。” 赵芮生:“……” 秦钊身上湿透了,光是擦根本于事无补,但他还不肯上楼去洗澡。 赵芮生反应过来他是在等自己先上楼休息,于是关了电视,把那朵月季插进了花瓶后,就上楼:“我困了,先上去睡了。” 秦钊跟在她身后,送她到房间门口。 “晚安。” 赵芮生看着他,狼狈之下的面容清俊又凌冽,缓缓的回应:“晚安。” 第64章 叙旧。 华盛和Joe婚礼那天,赵芮生的脚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基本上能够正常行走,但秦钊还是不让她穿高跟鞋。 “秦钊,你凭什么不让我穿?”赵芮生快被秦钊这幅坚决不让的态度气炸了,嗓门的分贝逐渐提高。 秦钊依旧风平浪静,拿起伴手礼的样装在手里看。 “秦钊!” 秦钊缓缓看过去,声音很轻和,但是却没有要让步的意思:“你的腿伤才刚好。” “刚好也是好!你没有剥夺我穿高跟鞋的权利。” 华盛和Joe见两个人又要引发世纪大战,三天一大吵每天一小吵的相处模式他们也都已经习惯了,所以也没有要上去拦的意思,拿着婚礼的流程去阳台避风头去了。 “Joe!”赵芮生突然叫住Joe。 眼看着就要被牵入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战争,华盛挺身而出:“芮生,阿钊说的没错,我们外人呢也不好插手,你们先商量,啊。” 说完,拉着Joe逃了。 “华盛。”赵芮生反驳他:“谁跟他是自己人。” 秦钊吸了口气,看着她脚边刚刚试过的那双水晶高跟鞋,又细又高,看一眼就让他蹙紧了眉心。 赵芮生有所察觉,立即将高跟鞋收进了怀里。 秦钊看着想笑,但又不想让她任性。 “等脚伤彻底好了之后,我送十双给你,这双先放放。” “这是鞋子的问题么?鞋子还有十双,一百双,小老板和Joe的婚礼只有这一次。” “……”她似乎说的有道理。 “你难道还想让他们多结几次?”赵芮生找到机会转移话题。 秦钊没让她得逞:“不管几次,这一次高跟鞋不能穿。”说着,他抬手强行把高跟鞋从她怀里抽走,也没放在茶几上,转身交给了佣人让她拿去衣帽间好好放着。 就连看都没让她多看了。 赵芮生欲哭无泪,拿起身后的抱枕砸向秦钊:“你凭什么管我!” 这个问题,秦钊懒得回答了。 第一次是:我多管闲事。 第二次是:我想管。 第三次是:我喜欢你。 第四次是:我死缠烂打,行不行。 他都回答累了,索性用行动贯彻落实到底。 “你不穿高跟鞋,也好看。”他在她旁边坐下,把刚才那个抱枕原处放在她的身后垫着,安抚说:“你什么样子都好看。” 这样的话从秦钊嘴里说出来太稀罕了,所以一听就知道是在安慰她,根本不像是发自内心的夸。 “骗子。”她扭过头,和他挪开点距离。 秦钊倒也不恼,单手搭在膝盖上,侧首看着她,耐心十足:“我发誓。” 她看他一眼,他一脸虔诚的模样,但还是不肯妥协在他的甜言蜜语下:“嗤。” “真的。” 她不理。 “芮生,你看我。” 她不看,还把头夸张的向后扭去,完完全全看不到了秦钊的脸,只能听到他说话。 他一时沉默了。 突然,一只手扶上了她的后脖子,指腹覆在她的脸侧,将她轻轻的转回来,印入眼帘的是秦钊深邃凌厉的五官,无限温柔的眼眸,他的鼻息就在一厘米的位置。 他靠近,落在她的唇上,一点一点撬进她的唇齿。 突如其来的一个吻让她一时忘了反抗,他卷起她的舌尖,在口内辗转,绵长又深情。 她快要失去呼吸的时候,秦钊这才放开,他的一直手扔捧着她的脸,侧着脸注视她绯红的脸颊,嘴角勾起笑,声线温柔又魅惑:“这一次,你没推开我。” 赵芮生当即反应过来,触电似的推开他。 秦钊低笑一声,眼底皆是宠溺的神色。 没有再提起高跟鞋的话题,秦钊以为她没有了异议,结果到了婚礼那天,她跟在Joe身后出来的那一刻,他的脸色骤然一沉。 视线往她脚上看过去,就是那双水晶鞋。 看来是他低估了她,他应该直接把鞋子锁起来。 秦钊走到她身边,手还没碰到她的胳膊,她就往后退了一步,知道秦钊要说什么,于是率先开口:“婚礼只有一次,而且这么重要的日子,秦总不能随意胡来吧。” 听着,得意极了。 秦钊点了下头,满是悔意的咬了下牙,还以为当时自己已经把她说服了。 婚礼进行的过程中,赵芮生有意在躲着秦钊,他想要说话也鲜少有机会,而后又被别人缠着说话,一时又走不开。 欧普阳和许妄他们也都来了,只是大家都各有交际,没怎么碰面。 欧普阳来和新郎新娘碰杯的时候,这才看到挺长一段时间没有看到的赵芮生,赵芮生这才也知道欧普阳最近居然被家里那老爷子逼得去相亲了,同时公司的事情忙的他焦头烂额,等明天飞回去后天还要去趟邻省谈合作。 赵芮生见欧普阳终于收起了顽劣的性子,感慨了一番。 大家都在变得和以前不同,也都变得越来越好。 因为今天日子特殊,以前的旧朋友都到了场,又因为开心,大家都喝的很尽兴。 热闹的场景,熟悉的氛围,似乎时间并没有过去很久。 一转眼,华盛已经成家,赵芮生已经从瑞士回来,秦钊也成为了让人望而却步的风云人物。 他们彼此见证了对方的成长,在对方的生命历程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直至一生。 “累么?”熟悉的低沉嗓音,秦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她此时正倚在二楼阳台的栏杆旁,这里正好可以俯瞰到整个后花园的婚礼全貌,陷入的思索被他打断,她咽了一口手中的香槟,没有回头。 她知道是秦钊。 秦钊并肩和她站着,也往下看去,目光幽深,柔和,带着内心深处的向往。 “我让人在休息室准备了一双低跟,去换上吧。” 她充耳未闻似的喝着杯中酒,侧身打量着他。 要说他们之间变化最大的,非秦钊莫属了。 谁能想到如今名声在外实力与颜值兼具的秦氏集团少东家,有着多荒败又混账的过去。 察觉到她良久的注视,秦钊也转过头来看向她,轻轻扬眉。 “是什么改变了你?”她的视线落在他手中的玻璃杯上,她知道那里面是水。 秦钊也顺着她的视线落在杯子上,提了下唇:“你想知道么?” 她看着他含笑的深眸,觉得他要说的话可能是自己不太想要听的。 “算了,不想。”她又喝了口酒,杯中空了,她把空杯子放回到桌面,转身要下楼。 秦钊伸手拦住她,手的高度恰好摆放在她腰间的位置,看上去像极了他正搂着她。 “鞋在休息室。”他提醒说。 她盯着那只手,身体微微一怔:“嗯。” 得到回答后,秦钊这才收回手,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口。 他转身,手肘搭在她刚才倚过的位置,远远地看着那两道最幸福的身影,满是欣慰。 身后响起轻细的高跟鞋的声音,他微微蹙了下眉头,转身:“怎么没换?” 话音止的很快,他顿了下。 面前的这张脸画着精致的妆容,身穿半长的渐变色礼裙,笑起来嘴角还溢起一个很甜的梨涡,双眼皮很深,明眼人能够一眼看出来是手工制的,但看上去很自然,和她周身的气质很符合。 她咧着红唇朝他笑:“好久不见,阿钊。” 最后一次见面已经不记得是在几年前了。 秦钊眼中的光亮在回头看到她时明显暗下去几分,他也回:“好久不见。” 吕朦朦踩着尖细的高跟,优雅的靠近,在他身侧停下。 “最近还好吗?” “嗯。” “我刚回国,听说了你的事,我替你感到高兴。”吕朦朦朝他举杯:“真好,再次见面,又是新的身份了。” 秦钊碰了下她的杯壁,喝下一口。 吕朦朦笑着说起近况:“最近被我爸拉回公司,说要让我也了解了解公司的情况,倒不指望我能帮得上什么忙,就是…也挺麻烦的。”她说着,有点头疼的模样。 秦钊没有表态,吕朦朦自顾说着。 不知不觉杯中的水就已经喝完了。 “阿钊,我听说你现在还是单身。”吕朦朦突然降低了音调,说话还是像以前一样坦率直接。 有些话不用明说,她的意思就已经显而易见了。 她很认真的转过身,看着他:“我想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 秦钊看了眼时间,对话的时间也该到此为止了。 “吕朦。”他终于正式的把视线落在她身上,手肘离开栏杆:“感情的事情,强求不得。” 秦钊颔了下首,转身就走了。 吕朦朦连忙上前拦住他,因为慌乱,脚下一个不稳,直接崴向一边。 秦钊眼快,伸手拦住了她,这才没有导致出事故。 “还好么?”他问。 吕朦朦抬眼看着他清冽的下颚线,眼前的人比少年时更具有让人沉沦的魅力。 她一时愣怔,没做出回答。 秦钊沉眸将她扶好,随即理了理自己的袖口。 “楼下还有很多老朋友,没事的话你可以下去都见见。”秦钊转身,却在刚转身的那一刻被人从身后拥住。 “阿钊,我很想你。”吕朦朦将脸贴在他结实的背面,柔声说道。 换做旁人,肯定会有上些许心动。 但是秦钊的眼底只有淡漠,他松开她的手,她不肯,紧紧的在他腰身处收的死死的。 “啧,真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了。”一道清脆的女嗓音突然从旁边传了进来。 赵芮生面色微冷,扫了一眼那双死缠在秦钊腰间的手,默然收回,饶有一番看好戏的姿态倚在阳台的玻璃拉门旁。 吕朦朦不情不愿的松开手,视线在赵芮生的身上打量一番:“赵芮生?” 赵芮生大大方方的任她看着,扬起下巴笑:“没错。” 吕朦朦黯然皱眉,果然还是冤家路窄。 秦钊的视线落在她的脚上,她换上了低跟的鞋,但她本来就高挑,不受鞋跟的影响,哪怕此时只是随意的往门边一靠,也挡不住她身上的魅力。 他眼底的眸色柔软下来,嘴角微提,朝她走近。 “换好了就下去吧。” 赵芮生和吕朦朦对视着,她也没有要动身的意思:“不再叙叙旧么?” 秦钊不答,绕有深意的看她一眼。 她和吕朦朦之间能有什么旧可以叙? 看着两个人再自然不过的眼神交流,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原来秦钊在这里是在等赵芮生,对他们之间的关系很抱有怀疑:“你们在一起了?”口吻里有掩不住的震惊。 秦钊背对着吕朦朦,视线坚定不移的落在赵芮生的脸上,见她绝美精巧的脸上透着自信。 他的女人,该是这般神采飞扬。 他保持缄默。 赵芮生扬眉,反问:“你觉得呢?” 秦钊嘴角的笑意更浓。 吕朦朦的脸色更难看了起来:“不可能…” 据她所知,赵芮生离开了七年,也才刚回国不久,和秦钊更没有机会往来,怎么就在一起了? 但是看两个人现在的这样子,除了在一起似乎找不到别的理由解释。 “阿钊,你说话啊。”吕朦朦问秦钊要答案,刚才崴了脚,一个没注意差点栽在秦钊身上。 一只手及时扶住她。 赵芮生笑着扶正她:“吕小姐,注意点脚下。”她彬彬有礼的提醒说,嗓间却带着点寒意。 秦钊转过身,右手搭在赵芮生的肩上,往自己的臂膀里搂了搂:“叙旧够了么?” 吕朦朦的脸色简直复杂,想说什么但又说不出口,眼神带着刺似的,要把秦钊覆在她肩上的手盯穿。 赵芮生粲然一笑:“够了。” 秦钊嗯一声,她任由他这么搂着,转身前还朝吕朦朦热情十足的挥了挥手:“再见哦。” 随即,留给吕朦朦一个足够斩断她所有妄念的亲昵背影。 拐进走廊,确定吕朦朦再看不到了他们后,赵芮生伸手推开肩上的那只手,面色也冷了下来。 “替你摆脱了烂桃花,不用谢。” 秦钊想笑,接着她又不满的看他一眼:“没想到她能喜欢你这么久,七年的桃花都该酿成酒了。” 她自顾下楼,秦钊缓步跟着。 “吃醋了?” 像是听到笑话似的,她笑:“我吃醋?不好意思,我喜欢吃甜的,不爱酸的。” 他不理会她曲解原意,嘴角的笑意轻荡着:“嗯。” 她回头,莫名其妙的扫他一眼:“嗯什么?” 秦钊忍住笑:“记住了。” 她皱眉:“谁要你记住了?话说你不应该跟我说一句谢谢么?刚才帮你摆脱了烂桃花。” 说来说去,还是又回到了这个话题。 明明前一刻还说不用谢,下一刻就换成了索要谢。 秦钊笑出一声,没忍住的将手轻搭在她肩上,是虚拢住的姿势。 “那谢谢?”他偏头,衔着笑,轻声说。 赵芮生摆着冷脸,还是不满:“没诚意。” “那怎么才有诚意?” 赵芮生:“……”她还没想好。 突然灵光一现,她扭头看向他,说:“一会我要Joe的捧花。” 要捧花不是主要,看秦钊没形象的去抢才是她的目的,光是想到那画面,她就想笑了。 见她眼冒微光,看来是真的想要,他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好。” “嗯?”没想到秦钊这么爽快就说好,她还有点意外。 秦钊认真重复一遍:“我说好,一会我给你抢。” “以后的捧花,我都抢给你。” 她这才满意了,甚至都没反应过来此时和秦钊之间的距离有多亲密和自然,像是已经习惯,又像是本该就是这样。 秦钊见她笑了,也扬起嘴角,两个人的弧度都是相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这儿就结束啦,还有两篇番外~(一篇甜的一篇稍涩点。 【隔壁新文已开】《灼情》 红灯区,歌舞町,夜色,迷醉,她游离似蜉蝣。 “可惜了一副好皮囊。”这是骆烬见她第一面时的点评。 都说男人都有一个坏毛病:“逼良为娼和劝妓从良。” 南弥以为他是后者。 后来她才知道,骆烬这个男人有多危险,搭上他是要命的那种。 骆烬:“要多少,你说。” 她漫天要价,他眉眼不动,说:“你不值。” 南弥在娱乐场所笑的妩媚生花,故意卖弄姿色。 骆烬:“管你有多脏,你身上就只能染我一个人的味道。” 再后来,他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划出一条红线,挂着胜利者的笑:“这个女人身上有你们想要的货,一手交船一手交货,她是个坐台小姐,没人管,你们带走可以后顾无忧。” 他以她为人质,推她上生死关口。 她镇定自若,没半分怕。 枪林雨弹中,只因为他在她的耳边说:“等我接你回家,等我。” !!注:男主卧底,女主坐台小姐(只坐不出) 男主不是全能也不是霸道总裁,女主清醒自知或柔或强看对谁。 第65章 番外-秦钊篇 秦钊知道赵芮生去了瑞士是在她离开后的第二天,那天是周五,按理来说,她应该在RED唱歌,他一早就去了,坐在吧台慢慢的喝酒。 他已经好几天没有来RED,但是今天RED出奇的清净,甚至悖于常理。 他又喝了几杯酒后,陆陆续续才有几批人走进来,径直到吧台点酒。 女生说:“赵芮生才刚走,酒吧就冷清了好多啊!” 另一女生说:“可不是嘛,以前那些人可都是为了赵芮生来的,现在赵芮生一声不响的就又回了瑞士,哎!” 秦钊握住酒杯的掌心收力,手背上的青筋凸起,斜过视线看过去。 “什么时候的事?”他突然开口问。 正在聊天的女生被他吓了一跳,而后看到是秦钊,又笑起来,有问必答:“就昨天啊。” “一早就把课本拿走了,连最后的再见都没说。” 两个女生一唱一和似的,好像事情发生的主角就是她们身边最亲近的密友。 “去了瑞士?”秦钊又问。 “是啊,班主任亲口说的。” 秦钊扭过头,视线直直的落在那个空了的舞台上。 脑海里一片空白,只闪过零星几句:“昨天去了瑞士”“秦钊,我们后会无期”。 女生见秦钊回过头也没有再说话的意思,低声嘀咕起来:“原来秦钊也不知道啊?” “不应该啊,他们不是…” “——哐”一声刺耳的碎玻璃声炸开,女生们吓了一跳,自觉退出两步。 再看向秦钊,阴沉着一张脸从高脚椅下来,径直走了舞台,歇斯底里的砸了起来。 任谁上去都拦不住。 那天,秦钊喝酒喝到酒精中毒,进了医院。 如果不是因为第二天吕朦朦听说了他乱砸的行为而去休息室找他,可能都不会有人发现秦钊的情况。 后来得知这件事情,秦父连夜从邻市飞了回来,急匆匆的赶到医院,看到秦钊那幅模样又气又心疼,以为他又是玩过头了,但又不舍得在这个关节眼上再说几句重话。 秦父是个多么骄傲的人,在病房门口,他亲自对吕朦朦连说了好几句谢。 秦钊醒了,意识比眼睛先打开,门外的动静他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等情况稳定下来,秦父这才对他进行了一番教训。 秦钊默默听着,没有反驳,或许是太过于虚弱,也不想开口。 秦父见他这模样,咬着牙骂:“咎由自取。” “活该!” 最后骂够了,秦父再度语重心长:“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秦钊淡漠的脸庞映衬在白色的枕巾和床单里,嘴唇没有血色,一向棱角分明的脸颊此时越加消瘦。 他侧过头,静静的看向秦父,第一次开口没有发出声音,喉间翻滚着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 他重试了一遍,艰难的挤出一个字:“能。” 秦父怔然,看向秦钊的眼神震惊的无以复加,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秦钊喑哑的声色再度响起:“帮我。” * * 秦钊在洗了胃的第二天后就出了院,因为是过度饮酒引起的酒精中毒,出院后的几天里,秦钊的精神状态一直都不太好,在专门的医生和心理专家的共同协助下,半个月后才走出来。 按照他和秦父的统一决定,他在一中继续读完剩下的学时,以前落下的功课请家教奋力补回来。 他还是在原来的那个二十三班,只是秦钊不再是以前的秦钊。 从倒数第一的成绩,秦钊只用了一年就爬到了年级前十。 最刻苦的时候,秦钊能够学到彻夜不睡,有的时候家教老师在凌晨三点还能收到秦钊请教问题的消息。 有了酒精中毒的前例,秦父不再让他碰酒,秦钊自己的身体上也留有后遗症,此后一碰酒就过敏,所以也没有再要碰酒的意思。 但是他还是改不了抽烟的习惯。 或许是压力太大,秦父也就没怎么逼着他戒烟,只劝他少抽。 可是秦钊有时候抽的严重,刚吃完饭就点燃一根。 那个时候,余老师已经正式成为了秦家餐桌上的一份子。 她咳了两声,秦父就让秦钊把烟掐了:“餐厅里不是只有你一个人。” 秦钊动作一顿,眸色骤深。 他最近的表现都被秦父看在眼里,这么久时间来,也没再对他说过一句严肃话,这还是鲜少的一次。 按照以前秦钊的脾性,掀桌子是最基本的。 但他沉下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数秒后竟然真的就把烟灭了,起身上楼。 刚才那数秒的放空里,谁也不知道秦钊发生了怎样的思想转折。 却也不得不叹一句,秦钊是真的变了。 秦父看向秦钊上楼的背影,笔挺却落寞。 叹了口气,说:“他心里有事。” 秦钊看着脚下的台阶,一步一步的落下。 他想起那天在咖啡馆,他们第一次没吵架没矛盾的好好吃的唯一一顿饭。 饭后,他点了一根烟。 她很不满的看向他:“能不能顾及一下旁人的感受?” 他当时想也没想就答:“不能。” 他现在能了。 可她看不到。 * * 在赵芮生离开的这几年,她并没有消失的干干净净。 她的消失只是她单方面的消失。 她以另外一种方式存在在了他的生活里。 让他想逃都难。 一中的时候,同班同学关注了她的微博,看她在国外分享的生活,听说她在做模特,开始走一些小型的正规秀场,照片被他们反反复复的看和赞叹,有的人还用来做了壁纸。 偶尔在她的微博里看到一个出现过好几次的男生脸,他们开始猜这是不是她的男朋友。 有的时候还有人像是中了彩票一样一大早拿着手机甩着进教室,说昨晚私信给赵芮生得到了回复,她说她在瑞士很好,不用挂念。 不用挂念。 简单四个字,承包了让为她疯狂的这些人的一周话题。 她就是有这么大的魔力,让人为她着魔,被她吸引。 全班都在议论,秦钊想装作听不到都难,吵的严重了,他就收起课本去了办公室。 他的世界里似乎就只剩下了学习。 不去看赵芮生的微博。 不去听她的消息。 不去回忆她的这个人。 只是在心底越埋越深。 要是以前的秦钊一个小动作就能让全班安静下来,可是现在,他只是默默的收起了课本离开。 有人低声说是不是说起了赵芮生戳中秦钊的伤心事儿了? 有人反驳:“你看秦钊现在只知道学习,连火都不发了,我猜不是。” “那是我们太吵了?” “有…” “——嘭”一道剧烈的关门声。 全班顿时鸦雀无声。 看着那扇紧闭着的门,最后也分不清秦钊到底是因为听到了他们在议论赵芮生生气还是因为他们吵到了他学习而生气。 * * 华盛是在知道秦钊事情发生后的第二天从法国回来的,他没有想到自己这才离开这么短的时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走的走,垮的垮。 后来关于赵芮生的点点滴滴都成了他们之间缄默不提的禁忌。 秦钊忙起来的时候,华盛想要找他都很困难,他不是要应对新学期的考试就是要提前学习下学期的课程,要么就是在准备什么大赛,没日没夜的学。 过去落下的差距,他狠下心来去补,对自己都没有半分的仁慈。 最后他以全市第三的成绩考进了最好的工商管理学院。 华盛在RED替他摆庆功宴,庆功宴上换了浓度低的酒,但是秦钊都只是喝水,烟酒都戒了。 入了大学,秦钊没有走常规流程就读,而是和学校协商办理了休学。 当所有人都按部就班的上完大学四年的时候,他已经接管了秦氏,已经是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商人。 商界里的前辈后称在秦钊身上看不到同辈人的浮躁和骄纵,那种沉着和脚踏实地下来的狠劲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跟秦钊打过交道的前辈都会不由自主的叹上一句:后生可畏。 在赵芮生刚走的那三年,秦钊发了狠的去学习,后四年,他拼了命似的去工作;从来没让自己停下来。 后来关于赵芮生的话题,也不是完全没有提及过,只是都很默契的藏住了她的名字。 像是一道疤,没去触碰。 秦钊说:“你还记得当年你说喜欢一个人不是像我这样的?” 华盛点了根烟,没给秦钊,他早就戒了。 秦钊要做起什么事情来,不管有多深的习惯在,都能改掉。 这一点,华盛还是很赞赏的。 更让他欣慰的是,没想到自己当年说过的话秦钊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听进去。 他笑一声:“是啊,可是你当时并没有这个体会。” “现在我知道了。”秦钊倚在栏杆上,从二楼看向RED大厅的舞台,舞台自从被他砸过之后,后续又改造过几次,但很奇怪,隐隐约约间还是能够看出以前的样子。 有一次华盛要去法国,RED没人打理就想卖出去,被秦钊知道后,果断就买了下来,还延续着以前的经营模式。 他的视线落在那个新来的民谣歌手上,又像透过了她,在看向别处。 华盛也不急,问他:“知道什么了?” 秦钊:“喜欢一个人,会为她改变。” 第66章 番外-赵芮生篇 赵芮生这两年的事业顺风顺水,拍的第一部 电视剧稳居收视率第一,众人称赞;接连拍的第一部国内电影,顺利拿下了金马奖影后的花冠;虽然还年轻,但是实力和努力不容置疑,除了两年前传出过一则分不清真假的绯闻后,再没有过任何花边消息,可以说是在当今鱼龙混杂的娱乐圈里难得一遇纯粹又脚踏实地的女演员了。 年轻,貌美,机遇,上进,不耍大牌的好脾性,所有可圈可点的优点,赵芮生都占了,她的成功,圈内没人敢有异议。 在万众瞩目的聚光灯下,各大媒体的采访前,赵芮生成为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王姐眼看着赵芮生一步步走到今天,都不由替她感到高兴,也为秦钊的付出感到值得,只是她没说,不敢说。 在金马奖颁奖典礼结束后的晚宴上,赵芮生看到秦钊的身影。 秦钊很快也找到她的身影,朝她扬了下唇。 王姐问她:“要过去吗?” 赵芮生:“不是要去敬郭导一杯酒么?” 王姐点了下头,这样比起来,秦钊排在前面是绰绰有余的。 “不急,先去敬一杯秦总也不晚。” 说着王姐已经递了一杯香槟到她的手上,难得看王姐这么主动要她去敬酒,平时都是恨不能都挡下来,难道王姐知道自己和秦钊认识? 还没等她想明白,王漫在她的后腰上轻推了一把。 赵芮生诧异。 这还是平时巴不得二十四小时都守住她的王姐么? 秦钊见赵芮生过来,就和眼前的人结束了对话,转身朝她走近。 “恭喜。”他碰了碰她的杯口:“梦想成真了。” 赵芮生今天满载而归,嘴角的笑毫不加收敛,喝下一口酒:“谢谢。” 秦钊喜欢看她闪闪发光的样子,他的姑娘,本就自带光芒。 晚宴上,圈内的各种大腕都有,看到赵芮生没有不上来合照敬酒的,她身上的光芒太强烈,走近才看到秦钊在场。 “秦总,恭喜啊!”来敬酒的是一个目光精准的投资方,主业是做港口生意的,投资过的每一步电影都大红了,眼光是名副其实的犀利,这次赵芮生主演的电影里最大投资方也是他。 虽已年过五十,但看上去还是精干的模样,也没有挺着一个夺人视线的啤酒肚。 “还是秦总的眼光独特,早早就买下RS的股份,还签约了芮生这么大潜力的艺人,不到两年,连本带利的已经不知道翻了多少倍了吧。”商人重利,这样的对话赵芮生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不过,什么叫做秦总早早买下RS股份? RS这家经纪公司不是时屹投资的么?怎么变成了秦钊?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挑选经纪公司的时候,她心不甘情不愿的,又因为是许妄他们推荐的,所以很多细节她都没有去看,他们觉得RS好,她便签了。 没想到… 秦钊也没想到这件事情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被说出来让她知道,一点征兆都没有,他想拦已经晚了。 他干咳两声,故意岔开了话题,却又欲盖弥彰。 “秦钊。”她震惊,正要问个明白。 旁边人微微惊吓了一下,笑着提醒她:“诶?怎么直接叫秦总名字了呢?” 她反应过来,哑然。 倒是秦钊开口:“没关系。”他察觉到赵芮生脸色的变化,知道她满腹疑惑,拿走她手上的香槟,拉过她的手朝二楼走去。 宴会没放记者进来,但是视线落在他们两个人身上的人还是不在少数。 “秦总和赵芮生怎么拉拉扯扯的?” “赵芮生是秦总公司底下的艺人吧?” “刚才说话还好好的,怎么就牵着走了?” 万众瞩目的焦点走了,宴会没一会又恢复至原始的一派热闹。 二楼套房里。 赵芮生甩开秦钊的手,交织环抱在胸前看着秦钊,她倒要看看秦钊要怎么解释。 秦钊手搭在她的肩上,把她带着在沙发上坐下。 她很配合着坐下。 秦钊在她对面坐下:“这个其实…” “是巧合?” 秦钊摸了下鼻尖:“嗯。” “你觉得我会不会信?” 他没底气的看她一眼,她能这么问就是说明她不信。 “其实不是巧合。”他也猜到再瞒下去也瞒不住了。 “之前投资的时候,觉得RS发展前景不错,你是后来签约进来的。”他想要表示说他的加入和她没有关系,但是她铮亮的双眸直直盯着他,没半分闪烁,他的措辞在肚子里打了一遍草稿,说出来还是被无情的洞穿。 她再度打断他:“我听说以前RS并不叫这个名字。” 秦钊:“……” 她继续说:“听说是某位新入股的大股东强烈要求改的名字,还百般折腾。” 这样一说起来,当时她没有刻意留意过的细节,竟然都是和秦钊有关。 这个人,居然背地里瞒着她这么大的事情。 秦钊没说话,他其实并不擅长说谎。 所以她能够一眼就看穿。 “秦钊。”她深吸了一口气:“我要听实话。” 这一次,没有了责备的语气。 秦钊沉眸,确定她眼中没有愤怒的情绪才稍微放心,承认:“嗯。” “是。” “是什么?”她明知故问,就是想要从他的口中听到全部的实话。 因为自己亲身经历过谣言的风口,所以知道一件事情的真实原委一定要从当事人的口中听到才能信。 “是因为你。”尽管如此,秦钊依旧没有只是寥寥数语。 “为什么?”她看着他,声音不由自主的轻了下来。 秦钊的眉心凝在了一起,似乎这个话题并不是很想提起。 她很耐心的在等。 同时脑海里不断回忆这两年的历程,难怪公司对她向来宽松,难怪公司里最好的资源都是第一时间送到她的面前,也难怪她想休息就休息,有的时候累过头了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公司居然还会以莫名其妙的理由给她一天假,又难怪一向对她过多保护的王姐今天会主动把酒递到她的手上让她去给秦钊敬酒,难怪… “秦钊。”她突然想起来了什么,问:“是不是七年前?” 七年前,她错过了第一次试镜的机会,就是因为他,当时她难过了很久,直到现在她都还能记得起来当时的那份惋惜。 她对上秦钊的视线,他的眼睛沉澈幽深,没有回答,便就是承认了。 “是不是?”她急切的要从秦钊的回答里证实自己的猜测。 秦钊知道她在说什么,她向来敏锐,记性也好,所以能猜到很正常。 而且当年错过第一次试镜的机会,那么刻骨铭心的难过她肯定忘不了。 “是。”他的回答还是只一个字。 赵芮生提在嗓间的那口气突然骤降下去,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我…” “你…” 她变得语无伦次。 秦钊不忍心让她陷入这样的矛盾,起身走至她面前,蹲下,手抚上她的耳侧,轻柔的摩挲着,声音很轻:“我欠你的,忘记了?” 赵芮生摇头,想要说什么,却在此时失去了语言组织能力。 这次换秦钊继续说下去:“如果不是那年我害你失去了第一次试镜的机会,说不定不会等到今天才站上颁奖台。” 他安慰着她,说着最褒奖的话宽她的心,其实她知道自己能这么快达到今天的成就和公司有百分之九十脱不掉的干系。 而现在把这层关系拨开,是和秦钊有着直接关系。 莫名的,又在他眼前红了眼眶。 她扭过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要掉眼泪的样子。 其实这样细数起来,自己每一次狼狈难过掉眼泪的时候,都在秦钊面前。 秦钊温柔的转过她的脸,笑的很轻松:“怎么了?今天是开心的日子,怎么还哭了?” 她不愿意承认,声音闷闷的:“谁哭了。” “好,不哭,哭花了妆就见不了镜头了。” 他用指腹轻捏了捏她的耳廓,又用哄小孩子的方式哄着她。 她总以为自己很坚强,原来也是这么容易被感动到。 秦钊上次在疾风骤雨的天气里不远千里就为了送她一朵清晨里新开的月季,这一次,他一声不吭憋了七年为她铺好一条阳光大道。 “秦钊。”她压下哽咽,叫他的名字。 秦钊应的很温柔:“嗯?” “是不是我不问,你永远也不会告诉我?” 秦钊默然。 但她很快从他的沉默里得到了答案。 他对她的付出,比她想象的还要多,还要深,还要更久远。 突然,她伸手俯过身圈住了秦钊。 她坐在沙发上,他蹲在地上,他下意识的接住她,双臂承住她身体的重量。 这也是她第一次主动抱他,紧圈住他的脖子,她抽泣的声音就在耳侧。 他又爱又怜,手轻轻搭在她的后背上,有节奏的拍着。 她把脸埋进他的颈窝,也不顾是不是会弄花掉用了好几个小时才做好的妆发,在他耳边闷声说:“秦钊,你完了。” 他曾说过,被他喜欢上,她这辈子就都别想逃掉。 可她逃不掉了,他的这辈子也搭进去了。 简单的一句话,却比情话更绵长,他清晰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是月季花味的,最配她的气质,也最能动他的心。 他同样覆在她耳边,低声回:“我秦钊花一辈子追一个女人,心甘情愿。” 作者有话要说: 秦钊和芮生的故事就到此为止拉,大家不要怀疑,他们一定会幸福(轰轰烈烈的那种)! 【隔壁新文已开,求关注】《灼情》 红灯区,歌舞町,夜色,迷醉,她游离似蜉蝣。 “可惜了一副好皮囊。”这是骆烬见她第一面时的点评。 都说男人都有一个坏毛病:“逼良为娼和劝妓从良。” 南弥以为他是后者。 后来她才知道,骆烬这个男人有多危险,搭上他是要命的那种。 骆烬:“要多少,你说。” 她漫天要价,他眉眼不动,说:“你不值。” 南弥在娱乐场所笑的妩媚生花,故意卖弄姿色。 骆烬:“管你有多脏,你身上就只能染我一个人的味道。” 再后来,他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划出一条红线,挂着胜利者的笑:“这个女人身上有你们想要的货,一手交船一手交货,她是个坐台小姐,没人管,你们带走可以后顾无忧。” 他以她为人质,推她上生死关口。 她镇定自若,没半分怕。 枪林雨弹中,只因为他在她的耳边说:“等我接你回家,等我。” !!注:男主卧底,女主坐台小姐(只坐不出) 男主不是全能也不是霸道总裁,女主清醒自知或柔或强看对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