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让我在无限世界里抽个卡 作者：飞天蚂蚱 文案： 来呀，抽卡呀，反正有魑魅魍魉 被拉进入一个无限恐怖系统，符湘湘生无可恋。同时绑定的卡牌系统，让她觉得自己还能抢救一下。 探索剧情，调查真相，艰难求生的同时，还要积攒元气值养卡？ 符湘湘：辣鸡系统迟早药丸。 后来：真香！ 除魔高僧法小海：妖孽，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人！大威天龙。。。 驱鬼达人钟小葵：垃圾，就该待在垃圾桶里！ 傲娇公主柳诗诗：哪里来的丑八怪，脏了本宫的眼，直接叉出去。 。。。 各种限定卡牌随抽随用，其乐无穷。 可惜主卡牌金丹修士秦十三比较麻烦，还要从零级小号开始养起。 符湘湘：哎自己绑定的主卡，爆肝也要养。 秦十三：姑娘，为何对我这么好？ 符湘湘：养崽总要有个养崽的样子。 秦十三：还以为是对我芳心暗许，谁知只想让我当打手！ 符湘湘（点烟）：稍微许一下也不是不行。。。 灵异悬疑文，大约算是中国风（？）无限流，文风一如既往的沙雕，悬疑揭秘为主，一丢丢本格推理，灵异为辅，你们懂的，毕竟比鬼神更险恶的是人心么。。。 小恐怖不血腥。 一句话简介：来呀，抽卡呀，反正有魑魅魍魉 立意：查明真相，破解谜团 内容标签： 恐怖 悬疑推理 搜索关键字：主角：符湘湘，秦十三 ┃ 配角：林悠，钟小葵，法小海，柳诗诗，郭大侠，等 ┃ 其它： ================== 第1章 FYD 你的梦想是什么？ 房屋中介方姐满脸不耐烦：“还没决定好？这还有什么好挑的啊？要离你工厂近，房租还不能高？” “不是我吹，方圆十公里内你要是能找出第二间来，我跟你姓！” 符湘湘看看方姐，又看了看眼前的房间，内心写满拒绝。 这是一个旧式大杂院的其中一户，算是一个大间简单隔出来的一房一厅，光线昏暗面积极小，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久不住人的灰尘味儿。 她退出房间，走到院子里转了转。 正午时分，炽烈的日头把地面晒得晃眼，院子里静悄悄的，只偶有一丝风吹过，把角落葡萄架上的枝叶吹得动几下。 其余五家的房门都紧闭着，大热的天，竟连窗帘都拉得严严实实的，看不出屋里有人没人。 可莫名地，符湘湘觉得那一扇扇窗户背后，有人正窥视着自己。 符湘湘后背有些发凉。 可是——她又看了一眼手臂，上面覆着一块屏幕，大小约莫是普通手机的一半，嵌在手臂上与皮肤浑然一体。这屏幕似乎只有她本人能看到，至少方姐对于她手臂上的异样熟视无睹。 屏幕顶端显示着：剧情进度(0/100）。 自从她踏入这个大杂院起，进度条上那个原本安静如鸡的数字“0”就一直在闪，似乎很快就要上涨。 符湘湘捂脸：该来的躲不了。 方姐见她还在犹豫，鼻子里冷哼一声，作势要走：“不租拉倒，我忙着呢。” 符湘湘赶紧把人叫住：“方姐，我租！” 方姐面色稍霁，翻出一份薄薄的租赁合同递过来。 送走方姐后，符湘湘把房间里外打扫了一下，把随身携带的简单行李收拾好。抬手看看手臂上的屏幕，那个不断闪动的数字终于消停了，剧情进度正式变成（2/100）。 收拾了一通，也有些累，符湘湘坐在床沿，大脑负荷超标，她有一瞬间的放空。 这时，门外忽然探出一个小脑袋，符湘湘抬头，见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小男孩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男孩很瘦，小小年纪脸颊上竟没几两肉，皮肤白的过分，没有一丝血色的面孔衬得瞳色格外黑。 符湘湘被吓了一跳，还是冲男孩友善地打招呼：“小朋友你好啊，你是哪家的？” 男孩没有回答她的话，只定定看着她。 符湘湘被他黑黝黝的大眼睛看得有些发毛，随手拿起自己放在桌上的饼干朝他递了递：“要吃吗？” 男孩依旧没有回应，静默片刻后，轻轻开口：“每天晚上九点。” “蛤？”符湘湘一脸懵逼。 手臂上的屏幕亮了亮，符湘湘低头一看，剧情进度竟然变成了（5/100），她有些意外，看来这是个重要的NPC。 还想再多问几句，抬起头时 ，门边却已经没了那男孩的踪影。 “九点？九点是什么意思？” 符湘湘手指无意识地在屏幕上划了划，看到“元气值”那一项竟然显示着“250”。 喔嚯，有“钱”了！ 符湘湘眼睛一亮：等会儿我先抽个卡！ * 一小时前。 符湘湘神思不属地走进街角的一家咖啡店。 大中午的，店里没有其他客人，服务生朝她热情地打招呼：“小姐，请问您想要喝点什么？” 符湘湘有些茫然地抬眼看她，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哪儿。 “冰摩卡。”她随口点单。 服务生看了看她的脸色，又看了看被她紧紧捏在手里的文件袋，隐约可以看到“X医院”的字样。 这间咖啡店离X医院不远，像这样神色恍惚拿着医院的诊断书或者化验单的客人不算太罕见，服务生觑着少女清丽的面孔，心下恻然。但这毕竟只是素不相识的客人，服务生礼貌地应着，转身离开。 符湘湘无力地靠坐在柔软的沙发上，近乎绝望地想：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这时，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你的梦想是什么？” 符湘湘四下看看，没人。 她自嘲地想，难道除了眼瞎，自己又新增了幻听的毛病？ 还梦想？她又没有参加华国好声音！ 见她没回应，那个声音又问了一遍：“你有什么梦想吗？” 符湘湘苦笑，下意识地回了句：“怎么会没有！” 服务生端着咖啡走过来，却惊愕地发现之前坐在位置上的少女已经不在了。 服务生很无语：小姑娘看着怪好看的，竟然逃单？！ 再往桌上一看，更无语了：逃单就逃单，怎么还把老板自制的卡牌桌游给顺走了？！ 符湘湘在一片白光之中睁开双眼，发现周围是看不清边界的纯白空间。 面前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人，罩着一件纯黑的长袍，兜帽罩住整张脸。 然后她又听到了那个问题：“你的梦想是什么？” 眼前的一切太过诡异，符湘湘咬紧嘴唇没有说话。 那人兀自开口：“符湘湘，二十岁，F大旅游管理专业大三学生，患有视网膜色素性变，预计三到六个月后会彻底失明。恭喜你被系统选中，成为我们尊贵的客人。” 符湘湘大惊，警惕地瞪着他：“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事？” 那人答道：“对于尊贵客人，我们自然是会了解得多一些。” 符湘湘皱眉：“‘我们’是谁？你想干什么？” 那人嗓音低沉柔和，一字一句缓缓叙述着，像恶魔蛊惑世人：“我是系统管理员，编号001，我们的系统名叫‘FYD’，全称是FOR YOUR DREAM，是用来帮你实现梦想的。只要你在系统中攒到足够多的积分，便可以用于兑换自己的心愿梦想。怎么样？是不是很心动？” “心动个鬼啊！”符湘湘一个字也不信：“但凡一件事情好得不像真的，那它一定不是真的。” 黑袍人倒是耐心：“想要达成梦想，当然也要付出一些代价。” “比如，如果你在系统有可能面对一些小困境，或者小刺激，也有可能会受伤。但是请放心，只要还有一口气，都可以选择用积分兑换道具治疗。不过——如果你死了”他的声音里带着玩味：“那就没办法咯。” “所以，请尽量活得久一点。” 他语调轻松，说着“活得久一点”这样惊悚的句子却像是在劝人“吃多一点”似的，仿佛其他人的生命对他而言如蝼蚁般不值一提。 符湘湘听得毛骨悚然，发出灵魂抗拒：“我不干！我要回去！” 黑袍人低笑一声：“晚了。从你回应我的那一刻起，你就无法自由地回去，直到你完成梦想的那一刻。” 他抬起右手，一个浅金色光球悬浮在掌上：“你的资料数据告诉我，你此刻的梦想是彻底恢复健康，这个梦想需要10000积分。” 符湘湘怒了：“你的资料库需要更新，我现在的梦想就是回到现实世界，你告诉我要多少积分？” 黑袍人一怔，片刻后笑道：“对不起，没有这个选项！” 说着像是怕她反悔似的，手臂一扬，那个金色光球倏地一下飞到符湘湘的左手小臂上，化作了一块小小的屏幕。 “恭喜您正式进入FYD系统，为了帮助您在系统中获得更好的通关体验，收获更多积分，本系统将友情提供一个技能彩蛋。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请尽情享受系统中的奇妙旅程吧！美好的梦想等待着您的实现。” 符湘湘简直绝望，这是哪门子的梦想系统，分明是强买强卖的流氓软件！ 眼看着黑袍人化作一团黑雾从眼前消失，符湘湘花了好一阵去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而且确实无法从这个白空间离开后，只能无奈接受现实，强打起精神。 视网膜色素性变是家族遗传性疾病，符湘湘从小就知道自己的基因里带着致病的染色体，哪一天就会失明。难过之余她也格外积极地面对生活，珍惜能看见的每一天。她总觉得，如果后路被封死，那不管前方有什么，都得豁出去闯一闯。尽全力才没遗憾。 如今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系统世界，祸福未定。可既然已经退无可退，她便会积极朝前走，寻求可能出现的一线光明。 她看看手臂上的小小屏幕，空荡荡的屏幕上有一个手机APP似的小方块。 小方块上顶着一个卡通版流星的图案，看着还挺可爱，下方的标注是“FYD”，这应该就是系统相关的程序。 符湘湘点击进入，操作界面上分门别类显示着“个人资料”、“副本选择”、“积分奖励”。 符湘湘大致浏览了一下，个人资料里的确是自己的简单资料，其中“个人等级”里显示着她此刻的等级是“萌新”；“我的梦想”里则写着：恢复健康（0/10000）。 除此以外，最下方一栏显示着“元气值”，不知道代表了什么，此刻的数值也是“0”。 副本选择界面显示着不同等级的副本任务。 积分奖励的页面则给了她一个小小惊喜，果然如黑袍人所说，那里显示着她有一个奖励待领取：新手彩蛋。 符湘湘看着那颗花里胡哨的彩蛋图案，犹豫两秒，点击领取。 一阵金灿灿的特效闪过，彩蛋破壳，系统发出提示： 【恭喜您获得个人技能——卡牌。请注意：个人技能是根据您的个人特质和进入系统前近距离接触的物品，由系统整合而来。个人技能对您在副本中的表现至关重要，有了个人技能的加持，相信您在副本任务中一定会如虎添翼，所向披靡。】 符湘湘正想着卡牌是个什么玩意儿，金光特效散尽，她的手臂屏幕上多了一个APP，上面的图案是扑克牌里的小丑，下方的标注是“炫酷英雄杀”。 符湘湘一愣，下意识地点开了这个不知所谓的炫酷英雄杀。 第2章 灰姑娘的大杂院（一） 不想当…… 炫酷英雄杀的画风相当一言难尽，看着像十三线手游作坊出品的山寨APP。 主界面上显示着一个卡槽，上面写着“主绑定卡”。 符湘湘直接略过个人资料之类的玩意儿，去翻系统奖励。通常这类APP一定会附赠新手大礼包，别的都是虚的，握在手里的东西才有价值。 果然，奖励页面显示她有一个待领取的新手礼包——炫酷卡牌十连抽。 符湘湘眼睛亮了亮，她游戏玩的不多，但手气一贯不错。 符湘湘搓搓手，是时候展现欧皇的实力了！ 默念几遍“如意如意随心意，我是人间小锦鲤”，点击领取。 结果预想的十连抽并没有出现，系统弹出对话框：“对不起，本系统的正式激活和运行需要元气值支持，目前您的元气值为0，暂时无法激活，请您积累元气值之后再来。您的小可爱卡牌们期待您的元气灌溉哦！” 啧！符湘湘很郁闷，袖子都撸好了你给我看这个？！ 她退出英雄杀系统，打开FYD系统查看自己的元气值，果然还是0。 一时想不明白这个元气值要怎么获得，又抽不了卡，白空间里啥也干不了，符湘湘只能打开副本选择界面准备下本。 副本任务分为D、C、B、A、S和SS这几个不同等级，每个副本任务后面都有简单介绍并明码标价地注明了可获得的积分。而目前可供符湘湘这样一个“萌新”所选择的副本只有D级，对应的积分是500分，其它级别的副本必须先提升个人等级后才能解锁。 手指在不同名称的D级任务上划过。 山村古尸、密室惊魂、古堡疑云…… 这就是黑袍人口中的“小困境”、“小刺激”吗？怎么听着全是恐怖片的名儿？ 符湘湘头皮发麻，总觉得等待自己的会是一个个惊天大坑，管杀不管埋的那种！ 好容易看到一个略温馨的标题“灰姑娘的大杂院”。 点击之后，标题底下出现一行简单介绍：听仙女的话。 这简介不知所云，字数比标题还少，简直槽多无口。符湘湘思索几秒，眼睛一闭点了进去。 再度睁开双眼时，符湘湘进入副本世界。 从周围的环境、物品和人们的衣着来看，这个世界的时代比她原世界中的时代约莫落后二十年，她的名字依旧是符湘湘，只是变成了一个背井离乡来大城市打工的农村少女。 少女刚找了一份工厂女工的工作，奈何员工宿舍已满，她便拖着自己破旧的大旅行袋，跟在一个叫方姐的房屋中介身后，到处看房。 接连看了几间，进度条都毫无反应，直到她租下大杂院里的这间房。 这下不仅进度条有了质的飞跃，连这个莫名其妙的元气值都涨到了250。 虽说这个数字听上去不怎么样，但有了元气值就意味着她终于可以抽卡了！ 符湘湘摩拳擦掌，再度将不安分的小爪子伸向了“新手礼包”里的“炫酷卡牌十连抽”。 【卡牌系统正式激活，扣除元气值250】 伴随着简陋的特效，十张卡牌依次排开，出现在屏幕上。 符湘湘一一查看，越看越失望。 [N.物品]花生、[N.物品]瓜子、[N.物品]指甲钳、[N.物品]矿泉水、[R.人物]秦十三…… 作为一个曾经的欧皇，符湘湘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抽了这么多次卡，还从来没有哪一次全是N卡和R卡的。 还有什么花生、瓜子、矿泉水之类的，这是列车售货员的小推车吗？ 传说中的十连抽必出SR呢？ 符湘湘气得只想翻白眼，如果这是现实中的游戏，她已经卸载投诉拉黑一条龙了。 可惜，这是自己在系统中赖以生存的个人技能，再嫌弃还是得收着。 这时，卡牌系统发来通知，提醒她选择一张卡牌作为自己的主绑定卡。 这次符湘湘仔细阅读的系统通知。 除了新手大礼包外，今后每进入一个新副本系统会提供一次免费抽卡的机会，如果想要多抽几次，则每次需要花费200元气值，十连抽可以打折，价格是1800元气值。 自己抽到的卡牌都会自动存放在系统子目录下的“收纳盒”里，需要时点击卡牌即可使用。 而位于主界面上的那个叫作“主绑定卡”卡槽因为不用翻找，使用起来会更方便，更重要的是，主绑定卡还会在感知主人危险时自动激活，为主人提供帮助。只不过主绑定卡一旦绑定，极难解绑，因此这张主卡牌的选择将决定卡牌主人个人技能的走向。 符湘湘十分为难。虽然目前乍一看她手头所有的卡牌等级都很低，可是有些卡牌是可以升级的，这就意味着选择一张具有更大升级空间的卡作为自己的主卡牌相当重要。 “选哪一张呢？”符湘湘嘟囔着，眉头紧锁。 手头上的卡牌有三种：物品卡，人物卡和技能卡。物品卡显然不能升级，所以她的纠结主要来自于人物卡和技能卡。 先点开技能卡。 [R.技能]灯下黑、[R.技能]扫堂腿、[R.技能]障碍赛。 符湘湘很失望，虽然还不能完全确定这三张技能卡的具体用途，可但从卡牌名称上来看，实在不像是具有通天彻地潜力的技能。 什么灯下黑、扫堂腿，一听就不高大上，而且这样的技能就算升了级应该也厉害不到哪儿去。 符湘湘望天：怎么没抽到一个“降龙十八掌”之类的神技呢！ 只好把目光转向剩下的两张人物卡。 [R.人物]秦十三、[R.人物]法小海。 卡牌封面都是二头身Q版人物，秦十三是个身穿白色道袍的小道士，而法小海是个顶着光头的小和尚。 一个道士，一个和尚，再想想副本任务栏里那一串恐怖片名，很好，这个FYD系统的副本究竟是个什么画风已经很清楚了，看来注定是要朝着降妖除魔的道路上一去不回头了。 符湘湘犹豫片刻后，还是选择了秦十三作为自己的主卡牌，理由也十分充分：秦十三有头发，看着比法小海略帅一丢丢。 将人物卡秦十三放入主卡槽后，系统界面亮起一道莹亮白光，伴随着一阵浅浅的雾气，一个手掌大小的小人儿出现在屏幕正上方。 符湘湘惊讶得瞪大了眼，看着那虚虚悬浮在自己手臂上方的小人。 那人看起来与真人无异，只不过等比例缩小了而已。 而且那人小归小，身材比例倒很好。模样也很年轻，不过二十出头，穿着一身月白道袍，袖口和下摆绣着浅金色符文，一头长发用墨色发带高高束起，在发顶挽成一个髻，剑眉星目，衣袂飘飘，清雅出尘如谪仙。 符湘湘觉得新奇又惊喜，原以为是个2D纸片游戏，谁想到还能是全息的。 她歪头看他：“秦十三？” 秦十三似是吓了一跳，略往后退了一些后，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巨人”，好半天才调整神色，朝符湘湘恭敬一礼，客气回应：“正是在下。敢问姑娘，此间是何处？为何姑娘的体型如此庞大？” 没有哪个姑娘愿意被人用“庞大”来形容，符湘湘赶紧纠正他：“不是我太大，是你太小。” 秦十三一愣，四下张望了一圈后发现自己果然很小后，露出一脸“裂开了”的表情，开始怀疑人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符湘湘觉得他的反应很有趣，故意逗他：“你觉得呢？” 秦十三有些窘：“在下自幼拜入青云山三清观寂空真人门下，是我派第三十三代俗家弟子。日前家师派我下山历练，增长见闻，谁知甫一出山门竟来到此处……” 他眼里写满好奇：“这里莫不是什么幻境或者芥子空间？” 符湘湘哭笑不得，这卡片人的人设还挺细致，就是背景没有处理好，衔接得不够自然。何必搞这么复杂？直接当姐的打手不就好了！ 符湘湘想了想，尝试着跟一个修士解释：“这是一个系统，你也可以理解成幻境吧。” 秦十三皱眉：“这幻境要如何离开？” 符湘湘有点懵：“我哪知道你的设定是什么啊。反正我如果想要离开，得完成任务，攒到足够多的积分。” 秦十三拧眉沉思。 符湘湘觉得自己跟一个纸片人解释太多也是鸡同鸭讲，索性简单粗暴地朝秦十三摆摆手：“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你只用知道以后跟着我混就行了。” 秦十三一愣：“跟着你？” 符湘湘勾勾唇角：“是啊，卡牌系统把你分配给我，我选了你当主卡牌。你放心，跟着姐，有肉吃，回头肯定会想办法把你升级成SSR卡。” “卡牌？SSR？”秦十三一脸懵逼地看着她，完全没能消化她话里的含义。 “对啊，不想当SSR的卡牌不是好打手，你总得有点人生追求。” 秦十三：“当上了那个SSR卡牌我就能从此幻境中离开，回到师门？” 符湘湘挠挠头：“大概吧，这个要看你自己的背景设定呀，我哪儿知道。” 一个纸片人的人设搞这么细腻这么真实是要闹哪样？还得她来负责解释。 秦十三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但还是很有礼貌地朝符湘湘拱了拱手：“多谢姑娘赐教。” 符湘湘下意识地朝他回了个礼：“客气客气。” 见他脸上仍是一脸怅然，符湘湘忍不住劝了句：“你师傅不是要你下山历练，你在哪儿不都是练？” 秦十三低头思索片刻，回望着她时脸上的沉郁已经消失，小道士眼神清亮，神色真诚：“姑娘所言甚是，是在下一时想左了。三千世界，皆是修行。” 符湘湘对他的表现很满意，这才是一个纸片人应当有的自我修养。 “是呀，既然系统把你派给我，你就帮我完成任务呗。没准我的任务做完的时候，你就能回师门了。” 秦十三点头：“在下自当尽力。” 符湘湘：“对了，你也别总‘姑娘、姑娘’的，也听着怪怪的。我叫符湘湘，朋友们都叫我湘湘。” 秦十三应了声，不知怎么的耳根微红，他朝符湘湘微微颔首：“湘湘姑娘。” 符湘湘失笑：行吧，还是“姑娘”。 第3章 灰姑娘的大杂院（二） 咱们院…… 符湘湘懒得跟一个工具人再寒暄，直接进入主题：“你的武力值现在是个什么水平？多少级了？主要技能是什么？” 秦十三敛了敛神色，肃然道：“秦某在山门修习多年，主攻剑术，于符咒、丹药、阵法之术也略通一二。” 符湘湘眼睛亮了亮：这个打手很可以嘛！ “剑术啊？太好了，来来，耍个剑给我看看！” 这样的口气和要求其实有些唐突，秦十三有些错愕，正想开口拒绝，可一抬眼看见女孩亮晶晶的眸子闪啊闪的，眸光写满了期待，他略一思索后还是很好脾气地点了点头：“献丑了！” 说着右手在身侧虚虚摊开，低声念了句咒。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秦十三瞳孔地震：“我的剑呢？！” 已经准备好瓜子花生矿泉水的符湘湘也很无语，这时她注意到秦十三的头顶上方悬着一行半透明的小字：“秦十三[lev 1]”。 符湘湘：“……”所以是一级小号不配耍剑吗！ 她伸手戳了戳系统上的帮助界面。 系统弹出提示。 【如需升级卡牌等级和技能，请移步系统商城。祝您有一个愉快的游戏体验。】 符湘湘：“……” 破系统居然还有商城？这是要逼人氪金的节奏啊，就知道这山寨APP是个大坑！ 顺着提示来到系统商城，符湘湘的猜测得到证实，这狗逼系统果然有坑。 系统商城中的物品种类繁多，大到房屋电器，小到服饰零食，应有尽有。满眼琳琅满目的玩意儿都在冲着符湘湘招手，诱惑她氪金。 当然，这里的物品不是用钱结算，而是需要元气值。 这倒霉元气值到底是怎么来的？怎么哪儿哪儿都要用它！ 符湘湘之前激活卡牌系统已经花光了仅有的元气值，目前荷包空空，啥也买不起。 符湘湘眼巴巴地望着武具栏中“御剑术”上方的“250元气值”标签，朝秦十三无奈地对手指：“不好意思啊，我这会儿还什么都买不起，等我攒点儿钱，哦不，元气值之后再过来。” 花了好一阵功夫才终于弄明白自己目前处境的秦十三见她这样，朝她躬身一礼：“湘湘姑娘言重了。虽然在下因着机缘巧合暂与姑娘同在，但姑娘不必为此介怀。不过是御剑术，在下目前为此系统所困，灵力低微，但只要潜心修炼，假以时日定会恢复功力。” 符湘湘觉得这个小道士的人设太可爱了，这么单纯老实的孩子哪儿找来的！ 她忍不住劝：“咳咳，你不懂，估计你修炼也没用，关键还得氪金，这都是系统的套路。” 秦十三不解地看着她，清亮如水的眸子里带着迷茫。 符湘湘朝他摆摆手：“你先回去吧。这元气值貌似跟剧情进展有关联，我先自己探索探索剧情。” 秦十三消失在空中，化成屏幕上的Q版人物卡牌。 符湘湘随便吃了点东西垫了垫肚子后，出了房门。 显然这副本的主战场就是这个大杂院，符湘湘自然要从这里好好查起。 中介方姐说这个大杂院一共住着六户人家，六户人得共用一个大厨房和淋浴间，洗衣服要用院子里的水龙头，上厕所则要去外面的大公厕。 这居住条件是实在是很不怎么样，从没住过这种老式杂院的符湘湘很无奈，可为了探索剧情，只能忍耐。 符湘湘想了想，拿出钱包到街口的水果摊上买了一大兜葡萄。 倘若她真是刚找到工作的打工妹，必定不会如此大气地买这么多水果，可反正她在这个世界的目的只是通关副本，并不是真要在这里过日子，钱么，花就花了。 符湘湘在院子里的水龙头底下洗葡萄，她故意磨磨蹭蹭地，洗得仔细。 果然，没多久，一个摇着蒲扇的大妈朝她走了过来：“小姑娘新来的啊？” 符湘湘抬头朝她一笑：“是啊，您好。” 大妈用蒲扇指指水龙头，十分不满：“你这样洗太浪费水了，我们这儿水费可是各家公摊的。” “喔。”符湘湘闻言赶紧把水龙头拧小了些：“不好意思啊，我刚搬来不知道这个，以后会注意的。” 大妈还想再念叨两句，符湘湘先发制人：“我叫符湘湘，您叫我湘湘就好。对了大妈，请问您贵姓？” 话题被带偏，大妈自然忘了唠叨，告诉符湘湘自己夫家姓李。 符湘湘点点头，朝她递来一串葡萄：“您尝尝这个，还挺甜的。” 一大串葡萄个儿大又新鲜，李大妈的脸色顿时又缓和了不少，接过葡萄后，她也不急着走，在旁边摇着蒲扇，跟符湘湘搭话。 符湘湘等的就是这一刻。 拧紧水龙头，她把洗好的葡萄用一个大托盘装好，朝大妈甜甜一笑：“李大妈，您看我这刚搬来，跟邻居们都不认识，您要是有空，就带我过去跟大伙儿打个招呼呗？以后住在一个院里，还得相互帮衬着。” 李大妈答应得痛快，带着符湘湘开启社交模式。 李大妈先带她来到最东头的一间房前，随手推开了门。 小客厅里坐着个六十出头，穿着背心大裤衩的大爷，正闭着眼听收音机。 听见开门声，大爷有些戒备地循声望过来。 李大妈将手里的葡萄放到小桌上，指指大爷对符湘湘道：“这是我家老头子，老李。我俩今年刚退休。” 符湘湘朝他笑笑：“李大爷好。” 简单寒暄后，符湘湘跟着李大妈朝下一家走去。 李大妈抬手敲了敲门，房门很快应声而开，一个四十左右的女人站在门后，上下打量着符湘湘。女人身材偏瘦，大周末的在家休息竟也画了全妆。 女人问：“什么事？” 这时，里间房门口探出一个脑袋，一个十八/九岁戴着黑框眼镜，头发乱糟糟的男生好奇地朝她们张望。 女人瞪了男生一眼：“小军，没你的事儿别出来！好好学你的习！” 男生委屈地扁了扁嘴，把脑袋缩了回去。 李大妈把符湘湘的情况介绍了一下，女人冷淡地应了两句，接过符湘湘递来的葡萄后迅速关上了门。 李大妈朝那门口抬抬下巴：“她叫王凤霞，你叫她王姨就成，是纺织厂的会计。里屋那个是她儿子小军，去年高考没考上，复读了一年，今年又没考上，这不，又在复习了。” “啊。”符湘湘有些同情：“这么执着啊？” 李大妈翻了个白眼：“他妈非要他考呗，说是他爸以前就是个文化人，儿子怎么能不上大学。” 符湘湘顺嘴接话：“以前？” 李大妈：“是啊，他爸死了挺久了。王凤霞一个人把小军拉扯长大，大概总怕别人说她一个寡妇带不出有出息的孩子吧，就特要强，非要她儿子考什么大学，也不管人家是不是那块料。” 符湘湘没作评价，跟在李大妈身后敲响了下一家的房门。 李大妈一边敲门一边对符湘湘说：“这里住的是一对年轻小夫妻，男的叫张凯，女的叫付丽丽，他俩在路口开一家小吃店。” 等了一会儿后，门内没人应答。 隔壁那家的房门却开了，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太慢吞吞地走出来，老太太衣着还挺讲究的，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乱，手腕上的玉镯子乍一看水头不错。 她朝那紧闭的房门摆摆手：“他们两口子不在家。” 李大妈诧异地“咦”了一声：“这会儿还没到晚市的时间，他俩不在家休息？” 老太太道：“你忘了，他俩现在白天都在店里午休呢。” “噢。”李大妈应了声，指着老太太对符湘湘说：“这是刘奶奶。” 符湘湘向刘奶奶问了好，又把手里的葡萄挑了串大的递给她。 刘奶奶满是皱褶的脸笑成一朵花：“这姑娘真不错，模样好看又有礼貌。” 这时一个三十多岁中等身材皮肤微黑的男人从院子外走进来，看到她们，也没多言语，只简单点了个头就径自走进了最西边的那间房。 李大妈撇撇嘴：“那人叫周成，是纺织厂的工人。他那人就那样，不爱理人。” 符湘湘不甚在意地笑笑，忽然发现方姐说这院里一共六户人家，却有七间房。她指着周成隔壁的那间紧闭的房门问道：“那这间住的是谁啊？” 李大妈眼神闪烁了下：“那屋一直空着呢，没人住。” 符湘湘还想再问，刘奶奶看着她：“湘湘啊，你不是说自己刚找了个工厂的工作吗？是哪个厂啊？” 符湘湘答：“巧了，我也是纺织厂。” 李大妈点点头：“难怪呢，这里离纺织厂近。我跟我老头子退休前也是在那儿上班的。” 符湘湘忽然想到什么：“对了，那个小男孩是哪家的孩子？” 听到这话，李大妈和刘奶奶同时变了神色：“什么小男孩？” 符湘湘：“就是个约莫三四岁，瘦瘦小小眼睛大大的男孩子啊，不是咱们院里的吗？” 李大妈惊愕地捂住了嘴，好半晌才迟疑着开口：“你看到他了？” 符湘湘：“是啊。而且他还跟我说了句每晚九点，又没说九点要干嘛。奇奇怪怪的，真逗。” 刘奶奶一听这话，沉着一张脸转身回了自己屋。 李大妈扶着门框的手则止不住颤抖起来，好半天才压低声音对符湘湘道：“那什么，反正你一个小姑娘，晚上出门也不安全，你就在屋里待着呗，别出这个院子。” 符湘湘疑惑：“那……那个孩子……” 李大妈沉声打断她的话：“咱们院里没什么孩子，以后你也别再提！” 第4章 灰姑娘的大杂院（三） 萍水相…… 符湘湘转转眼珠，若有所思地应了声。 一大兜葡萄只送出去一半，符湘湘又多挑了两串送给李大妈，端着剩下的回了屋。 看了看手臂屏幕，上面显示着剧情进度（10/100），符湘湘叹了口气，折腾一大圈，也没啥大进展。 明显的疑点显然是那间没人住的空房，还有她提到那个小男孩时，李大妈和刘奶奶明显不正常的态度。符湘湘觉得这大约是关键剧情点。 另外的切入点就是那个纺织厂，整个大杂院里加上她，四户人家都跟纺织厂有关，没准也能找到什么线索。 明天周一，她就要正式去厂里上班了，到时候也可以打听一下，看看能不能有什么进展。 瞎琢磨了一通，目前也没什么头绪。 符湘湘靠坐在床头，一边吃葡萄，一边随意翻着李大妈送给自己的两本旧杂志。 正看到一篇《海水与火焰的煎熬，我与他纠缠半生的孽缘》，被惊悚的标题和狗血的剧情逗得直乐，手臂上亮光一闪，收到“炫酷英雄杀”的系统提示。 【系统检测到主卡牌[秦十三]的饥饿值即将到达临界点，小哥哥需要您更多的关爱，快来投喂他吧！】 符湘湘：“……” 嘶，纸片人还需要投喂？垃圾系统吃枣药丸。 符湘湘随手点点主卡牌，小小的秦十三出现在她的手臂上空。 见到她后，秦十三似乎挺高兴，朝她微微躬身：“湘湘姑娘。” 符湘湘偏头看他：“你饿不饿？” 秦十三白净的小脸上露出一丝窘意：“在下原本已是金丹境界，早已辟谷无需进食。只是如今被困于此‘系统’之中，修为受限，确……确有饥饿之感……” 符湘湘：“哇，原来你就是传说中的金丹修士啊，厉害厉害！” 秦十三小脸微红：“姑娘过奖。” 符湘湘眼睛发亮：“你等着，我一定想办法帮你恢复修为。” 金丹修士虽然在“元婴遍地走，金丹多如狗”的修真小说里貌似不怎么样，可如果自己要面对的只是大多数人都是普通人的副本世界，那这金丹修为应该还是挺强大的。 自己随手绑定的R卡竟这么有升值空间，以后自己居然能有个金丹修士当保镖兼打手，想想还有些小激动呢。 听她说要帮自己恢复修为，秦十三怔怔看着她，一双澄澈黑亮的眸子里似有流光在闪：“萍水相逢，姑娘不必如此……” 符湘湘不以为意：“萍水相逢也是缘呐。” 秦十三张了张嘴，没说话，只是耳根渐渐泛起一点点红。 符湘湘点开了自己的资料页面，惊喜地发现元气值果然涨了。虽然只有180，还买不起那个“御剑术”，但买买食物什么的不在话下。 符湘湘进入商城，点击食物类别，扫了一眼价目后放了心，十分壕气地放话：“随便挑，都安排上！” 秦十三显然真是个老实孩子，十分克制地挑选了两个馒头和一杯白水，只要5元气值。 土豪符湘湘大手一挥，帮他改成了至尊豪华素食套餐，需要25元气值。 购买成功后，秦十三面前出现了一张小方桌和一把小椅子，上面放着几碟精致菜肴配一碗莹白米饭，还有一杯清茶。 秦十三显然挺感动的：“湘湘姑娘……” 姑娘怎么对在下这么好？！ 符湘湘眨眨眼：“快吃吧，多吃点有力气。” 然后才能升级帮我打怪呀！ 秦十三掀起衣摆正襟坐好，脊背挺直，举止清雅，把几碟小菜吃出了顶级料理范儿，一派谦谦君子风。 符湘湘一脸姨母笑地看着秦十三吃饭，体会到了云养崽的快乐。 氪金大法果然好，一顿饭下去后，秦十三头顶上的小字变成了[lev 3]，修为等级变成了炼气，商场中可以购买的武器和技能也多了两个。 符湘湘挺满意，幸亏选了豪华套餐，要是买馒头，没准儿只能升一级。 喂饱了秦十三，窗外的天色也已经暗了下来，隐约听到厨房的方向传来声响，符湘湘挥手让秦十三回去，自己朝厨房走去。 旧式厨房里的没有抽油烟机，因此门窗都大开着，带着饭菜香味的油烟飘散出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断断续续的交谈声。 符湘湘拿出自己之前买的泡面朝厨房走去。 “小周，今天炖豆角啊？我这儿有刚炒好的回锅肉你要吗？”是王凤霞的声音。 周成低沉的声音响起：“不用。谢谢王姐。” “客气啥？你一个男人，成天光吃些素的哪行呢？来来来，我分你点儿好吃的！”王凤霞还挺坚持。 谁料周成比她更坚持：“真不用！” 王凤霞啧了一声：“不用就不用，谁稀罕给你啊！我跟我家小军自个儿吃！” 周成没有说话。 王凤霞顿了顿，又起了话头：“我说小周，你看弟妹去世也有一阵子了，你天天一个人上班下班的，也没个贴心人照顾，就没想着再找一个？” 周成沉默片刻，低声道：“现在这情况，有什么好找的，找谁不都是害了谁么。” “不至于的，总不能为着这事儿，连日子都不过了。” 王凤霞也压低了声音，语调里带了几分深意：“外面的不好找，找眼前的不就得了。嗯？”最后一个“嗯”字简直千回百转。 周成声音里带着些局促：“王姐……我……还是不找了……” “你还年轻，怎么就不找了？晚上连个暖床的都没有，多难熬！”王姐声音里带着戏谑笑意。 “哎呦，你看你们男人啊，就是手笨，锅铲得这样拿才趁手，姐教教你……”王凤霞似乎朝着周成靠近，声音变得黏黏糊糊的。 符湘湘听不清王凤霞究竟说了些什么，但光凭之前听到的也能脑补一出可以登上刚才那杂志的情感纠葛大戏，名字就叫——《失去挚爱的男人啊，女邻居如何撩动你的心》。 “不！王姐，别这样！”周成声音窘迫，却十分坚决。 厨房传来叮呤咣啷的声响，像是锅铲什么的落了地。 王凤霞似是恼了，狠狠啐了一口：“榆木脑袋，哼，给脸不要脸！” 见王凤霞说着似是要走，站在窗边听了一耳朵八卦的符湘湘赶紧往后退了几步，躲在院里的那棵大树后。 果然王凤霞很快走出了厨房，天色已经擦黑，她在气头上也没留意到树后的符湘湘，径自端着菜回了自己屋。 符湘湘舒了口气，又等了一会儿才拿着泡面走进厨房。 厨房里，周成的豆角已经炖好，锅铲也洗干净了挂在墙上，看不出刚被人摔落在地的样子。 见她进来，周成沉默地略点了点头算是招呼，便端着自己的饭菜准备离开了厨房。 出门前，周成回头看了她一眼，沉声道：“晚上别出门。”随即面无表情地离开。 符湘湘找了个煮面的小锅，倒上水，放在炉头上准备煮面。 这时李大妈拿着些食材走了进来：“哟，湘湘，你晚上就吃这个呀？” 符湘湘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随便吃点儿。” 李大妈：“回头我做好了分你点儿菜？” 符湘湘：“不用了。谢谢李大妈。” 李大妈也没多劝，系上围裙准备做饭。 符湘湘盯着小锅里的水，随口问：“对了李大妈，周哥是一个人住啊？” 李大妈顺嘴回道：“是啊，他老婆去年去世了。” 符湘湘：“这么年轻就去世了？是生病还是意外？” 李大妈脸色变了变：“呃……得了急病。嗐，快别说这些糟心事儿了，你的水开了，煮面吧。” “噢。”符湘湘没再多问，麻利地撕开包装袋，给自己煮了个泡面。 把泡面端回自己屋的路上，瞥见刘奶奶杵着拐杖从走进院子。 符湘湘随口跟老太太打招呼：“刘奶奶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刘奶奶朝她笑笑：“我去我儿子家吃了晚饭。” 符湘湘点点头。 她之前还觉得奇怪，老年人睡觉早，刘奶奶应该是最先使用厨房的那个，却一直没看到她去厨房，原来是在儿子家吃了晚饭。 只是——她一个独居的老太太，年纪也挺大了，为什么没有跟儿女住在一起呢？ 符湘湘心不在焉地吃着泡面，忽然有些羡慕秦十三，毕竟他可以吃商城里购买的大餐，而自己只能啃泡面。 想到这儿，她点开手臂屏幕看了眼，剧情进度有了点小进展，变成了（13/100），可惜元气值却涨得不多，到现在也才堪堪涨回180，算是把秦十三的饭钱挣回来了。 符湘湘摸摸下巴：原以为元气值跟剧情进度是等比例同步上涨的，如今看来好像还不太一样。 所以这元气值到底是怎么涨的？ 吃完泡面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小男孩提了句晚上九点，而李大妈和周成都示意她晚上别出门，不用动脑子也能猜到这个副本的关键点在于晚上九点不能出门。如果她是恐怖片里好奇害死猫型的炮灰配角，一定会作死去看看九点出门到底会发生什么。 然而符湘湘心知那都是剧本套路，她只需苟住探索剧情线就行了。哪怕心里好奇，她也打死不乱跑。 眼看着快到九点了，符湘湘在自家门口环顾整个大杂院。 李大妈屋里传来戏曲节目的咿咿呀呀的声响；王凤霞在家教训儿子；刘奶奶早早熄了灯，估计是睡下了；周成房里灯亮着，但没有什么动静。 这时忽然有人在院门外大力拍门，门板被拍得啪啪直响，同时传来高声呼喊：“快开门！王姐？周哥？李大妈？你们在不在？快点帮我们开个门！” 第5章 灰姑娘的大杂院（四） 无以为…… 符湘湘没弄清状况，正犹豫着要不要去开门。 拍门声仍在继续，越来越急。 符湘湘正想过去看看，一个身影快速冲了过去，把院门打开。 是周成。 门外站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身上还穿着油腻腻的围裙，脸色在院子里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十分难看。 见周成给他俩开了门，二人长舒口气：“谢谢成哥。” 周成面无表情地撂下一句：“下次记得带钥匙！”转身就走。 看来这俩就是开小吃店的那对年轻夫妻。 付丽丽一边解围裙一边念叨：“我跟你说了多少次带钥匙带钥匙，你是猪脑子吗？总也不记得！” 张凯脸色也十分难看：“这种事不是应该你们女人来操心吗？怎么还怪到我头上来了？何况，我带了钥匙啊，好好地放在店里，忘了拿回来而已。让你回店里拿你又不肯！” 付丽丽登时跳脚：“我不肯？你怎么不问问自己你肯不肯？眼看着就要到九点了，一去一回的误了时间怎么办？” 张凯：“我要不是今早扭了脚我他妈肯定自己去了啊。还不是你收摊收得太慢，搞得我们到这个点儿才回来！” “怪我咯！”付丽丽显是恼了：“客人不走我怎么收摊？” 这时东头房间的李大爷抬高声音喊了一嗓子：“都几点了嚎什么嚎，还不快回屋！” 张凯和付丽丽顿时噤了声，关好院门，互翻白眼着回了自己屋。 很快到了九点，符湘湘站在自家房门口，警惕地四下张望，各家都待在自己的小屋子里，没人再出门。 像是某种难言的默契，张大妈家的戏曲节目没了声响，王凤霞停了唠叨，张凯两口子回屋后也没再拌嘴，整个大杂院前所未有的安静，只有簌簌的风声响在耳畔。 院子中央用来照明的白炽灯泡瓦数不高，把周围衬得格外惨淡。 然而过了好一会儿，不见任何异常。 符湘湘有些失望，准备转身回房，视野里忽然起了些变化，一个小小的身影忽然出现在院门口，面朝着紧闭的院门呆呆站着。 是白天看到过的那个小男孩！ 符湘湘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她十分确信一秒钟之前整个院子空无一人，怎么这孩子一瞬间就出现在了那里？ 借着晦暗灯光朝那男孩的身下看去，好像似乎大概真的没有影子啊啊啊！ 虽然早有看到灵异事件的心理准备，可眼睁睁地看到还很惊悚啊。 察觉到她的存在，男孩缓缓转头，对上符湘湘的视线，黑黝黝的眸子像是一潭死水，无波无澜，看得她头皮一阵发麻。 好在男孩只看了她一眼就又缓缓把头转了回去，继续盯着面前的门板。 符湘湘把尖叫咽回肚子，很想立刻逃离现场，奈何双腿发软，一时有些动弹不得。 “湘湘姑娘！” 清悦的声音响起，秦十三的身影忽然出现，虚虚悬浮在她身前，眼里尽是关切：“你还好吗？” 秦十三是自己的主绑定卡，在察觉到危险时可以主动出来保护主人。 想必是自己的情绪波动被对方体察到，所以特意出来。 符湘湘的恐惧瞬间平复不少，心头微暖：“我没事，就是……” 秦十三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见到那小男孩后面色一沉：“怨灵？” 这时小男孩忽然转身，一步步朝那间没人居住的空屋子走去。 “要逃？”秦十三微微皱眉，袍袖一拂就要上前去追：“姑娘莫怕，待在下前去查看。” “你等会儿！”符湘湘赶紧叫住他：“你又没啥修为，去了能干啥？” 秦十三一怔，羞愧地低了低头：“姑娘所言……有理。” 这时那男孩已经缓缓穿过紧锁的房门，消失在二人的视线里。 符湘湘见自家卡片人情绪低落，赶紧安抚：“那就是个小朋友，目前看来没有什么恶意的样子。D级副本难度应该不太高，这是我进副本的第一天，原则上应该死不了，你放心。” 秦十三对她口里的副本之类的东西只知道个大概，但能感觉到她情绪平静，也就放了心，只仍有些懊恼：“倘若我修为尚在，自是可以捉住那只怨灵拷问一二。” 符湘湘没想到还有拷问这种操作，一时也有些遗憾：“原来我们小十三这么厉害，那我就期待你恢复修为带我躺赢！” 秦十三被她这哄孩子似的语气弄得有些赧然，很想提醒对方自己虽然身形变小了但岁数其实不小，可是看着女孩清亮的眸子和带着一抹促狭笑意的眼神，只愣了愣，简短应着：“自当尽力！” 看着面前的小人儿虽然目前啥本事没有，但态度良好，语气真诚，符湘湘心头微暖。 忽然觉得自己就跟听到自家熊孩子信誓旦旦说“长大了要孝顺妈妈”的老母亲一模一样，心里大约也是不怎么信的，可仍然不受控制地开心，并且身不由主地要对熊孩子好一点。 “小十三，你渴不渴？需不需要吃宵夜？” 老母亲符湘湘正想去商城给他买点喝的，忽然看到设置里有“自动投喂”的选项，想了想，点了“开启”。 一张小小的金色卡片出现在了秦十三眼前，秦十三好奇地接过一看：“这是何物？” 符湘湘看了看说明，解释道：“这个叫作信用卡，额度是100元气值，信誉良好的话，这个额度以后还可以提高。你可以先预支元气值，回头我来还款。就是以后你要是饿了渴了，就可以自己到商城去买东西，用这个信用卡支付就行。” 秦十三看起来有些为难：“在下身无长物，无以为报，此物——愧不敢受。” 符湘湘随口嘴炮：“无以为报啊，那就以身相许吧！” 秦十三一张光风霁月的小白脸噌地涨红，话都说不利索了：“湘……湘姑娘，这……在下……” 符湘湘笑出了声，觉得这个正正经经的小道士长了一张好欺负的脸，逗起来还真好玩。 眼看着秦十三有些手足无措，符湘湘朝他摆摆手：“你是我的保镖嘛，管饭是应该的。” 还指着人当打手呢，总不能真把老实孩子逼急了。 秦十三咬着下唇，定定看了那张卡许久后朝符湘湘躬身一礼：“多谢！” 符湘湘笑得眉眼弯弯：“别客气！” 免得系统总出来提示她投喂卡牌，多麻烦。 秦十三抬眼看着她，眼里似有复杂情绪在流转。他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符湘湘让秦十三自行回去。 看看手臂屏幕，剧情进度毫无变化，元气值倒是涨了一些，变成205。 没多久，张大妈家的戏曲节目开始播放，王凤霞又开始骂儿子，付丽丽和张凯轮流去淋浴房洗澡。 符湘湘挑挑眉，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这个晚上毫无收获，只似乎更确信了一点：这个大杂院里人人都自觉遵守着9点的门禁。至于那个怨灵小男孩，他们应该都认识，只是不愿意提起。 第二天一早，符湘湘按时到工厂报到。 车间主任上下打量了一下符湘湘，满意地点点头。带她熟悉了一下工作环境后，迅速安排上岗。 这个年代的纺织厂还没有自动穿综机，符湘湘的工作是穿丝，就是用穿针把经轴上的毛纱一根一个穿到综框上的综丝眼上去，这是上织机前的最后一道工序。 工作不复杂，单纯的机械劳动而已，只是一站几个钟头一直重复工作，实在辛苦。加上车间温度足有四十度，耳边又一直响着大型机床的轰隆隆的噪声，工作环境实在太不美好。 关键是，偌大的车间，工友们都面无表情地各自干活，整个上午连个搭话的人都没有，更别提打探什么线索了。 符湘湘干了一上午活儿，累得腰酸背痛手抽筋。 见大家都去食堂吃饭了，她累过了反而没什么胃口，就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喘口气。 打开手臂屏幕，不出所料，剧情进度原地踏步。 意外的是，不知道啥时候元气值竟然涨到了405，符湘湘跌倒谷底的心情总算是略有好转。 符湘湘看着一动不动的剧情进度和悄然上涨的元气值界面，心头微动，隐约琢磨出了这元气值上涨的关键。 想到这里，符湘湘转转眼珠，开始——原地高抬腿。 不过半分钟，她便眼睁睁地看着元气值从405涨到了407。 符湘湘乐了，果然如此。 元气值应该跟自己在副本中的活动量和活跃程度有关。 比如她昨天拖着旅行袋看了半天房，元气值就涨到了250；后来她买葡萄，认识邻居什么的，元气值就又涨了180；而煮泡面、睡觉之类的活动因为活动量不大，所以获得的元气值也就很少。 而今天上午，她辛苦工作了好几个小时，虽然对于剧情进展毫无帮助，却能让元气值持续上涨。 符湘湘嘿嘿一笑，打算多验证一下，于是开始——波比跳。 刚跳了几下，身后传来好奇的询问：“小符，你这是？” 符湘湘回头，见是同一个车间的工友赵姐，不好意思地笑笑：“那个……我做运动呢。” 第6章 姑娘的大杂院（五） NPC…… 赵姐一脸感慨：“年轻人就是有精神啊，干了一上午活儿还有力气做运动。” 符湘湘顺势跟她搭话：“嗐，我就是瞎蹦几下。对了赵姐，你饿不？咱们一起去食堂吃饭啊？” 赵姐点点头：“好啊！” 符湘湘一边扒饭一边跟赵姐闲聊。 知道自己住在那个大杂院时，赵姐一脸惊讶：“你住在那儿？” “是啊。”符湘湘就知道主动出现的NPC肯定是线索人物，赶紧追问：“那里有什么不好的吗？我看那儿房租便宜，离厂子又近，就租了。” 赵姐脸色变了变：“没什么，只是我一个朋友以前也住那儿……” 符湘湘顺嘴接到：“你朋友叫什么名字？那她后来搬走了吗？” 赵姐迟疑着答：“樊清她，我的朋友她……走了。” 符湘湘注意到“樊清”这个名字出现后，剧情进展变成了（15/100），眼睛一亮：“你的朋友叫樊清啊，这名字真好听。” 赵姐揉揉鼻子，眼神里带了几分哀伤：“何止名字好听，她是长得也很好看，人也温柔和气。” “你刚说她走了？是换了工作还是去了外地？” 赵姐苦笑一下：“她不在了。” 符湘湘觉得自己隐约探索到了问题的关键，盯着赵姐：“那她儿子呢？” 赵姐一怔，警惕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她有儿子？” 符湘湘随口撒谎：“我不也住大杂院嘛，我好像看到过她的照片，抱着个小男孩，三四岁，眼睛大大的，很可爱的样子。” 赵姐叹气：“是啊，小勇多可爱啊。只是可惜了……” 至于究竟出了什么事，不管符湘湘怎么追问，赵姐都不愿说，只拉她回车间继续上班。 符湘湘很无奈：这副本非得做成这样吗？NPC们就不能机动灵活地多说几句？偏要让人自己查！ 好容易熬到下班时分，符湘湘累到窒息，像被人打了一顿似的，浑身酸痛。 回到大杂院后先好好洗了个澡，符湘湘懒得再做饭，便揣着干瘪的钱包去路口的小吃摊吃晚饭。 张凯和付丽丽的小吃店主营各类面点小吃，生意还不错， 昨晚已经跟他们打过照面了，张凯和付丽丽笑着招呼她进来坐。 符湘湘找了个靠里的座位坐下，给自己点了碗馄钝。 她故意吃得很慢，偶尔跟付丽丽聊几句，磨蹭着吃完时天已经全黑了。 正准备付账时，店里进来了五六个客人，相互吆喝着准备坐下：“老板，先上几瓶酒。” 付丽丽走过去，满脸堆笑：“不好意思啊各位，我们小店快要打烊了！” 为首的客人很不爽：“这才八点你们怎么就要打烊？还做不做生意了？” 张凯也走过来向他们赔不是，那几个客人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付丽丽把手里的抹布往桌子上一扔：“唉，上门的客人还得往外赶！你看看周围，哪有人像咱们这样做生意的！” “算了，赶紧收拾吧。”张凯也是无奈：“他们要是只吃碗面，我还能给他们做。可他们一来就要酒，明显是要慢慢吃的架势，我们哪里有功夫？” 符湘湘掏钱付账，顺便安慰这小两口：“没办法，谁让咱们大院的人都得按时回家呢！” 张凯顺嘴接话：“可不是嘛！生意可以不做，小命不能不要！” 符湘湘盯着他：“小命？” 付丽丽闻言脸色一变，用胳膊肘戳了张凯一下。 张凯挠挠头：“那啥，小符也不是外人。” 符湘湘笑吟吟地看着他俩：“原来迟到的后果这么严重！” 付丽丽尴尬地笑笑：“湘湘，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符湘湘心想，我没数啊，你们这一个二个云山雾罩的，什么线索都不提供，我的剧情怎么探索？ 符湘湘转转眼珠，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我倒是无所谓，反正我晚上也不爱出门。只是想起樊清和小勇就觉得……唉……” “樊清和小勇？”张凯和付丽丽脸色骤变，不可置信地瞪着她：“你……你知道他们的事儿？” 符湘湘眨眨眼，清澈如水的大眼睛无比真诚：“知道啊，我也在纺织厂上班嘛，同事一听说我住在那个大杂院就告诉我了。不然我还不知道呢……” 符湘湘今晚刻意到他们的小吃店来吃东西就是为了打探消息。 大杂院的常驻人口，无论是李大妈还是刘奶奶，虽然表面客气但口风太紧，而王凤霞和周成一看就不好接近，想来想去也只有长期待在店里的张凯两口子更适合当作突破口。 她故意挑了几个关键词，半真半假地试探，就是想看看还能不能从二人嘴里套出更多的信息。 付丽丽双手不自然地在围裙上摩挲着，眼神闪烁：“都……都是过去的事儿了，跟你没什么关系，你也别想太多。” 符湘湘点点头，学着白天赵姐的神色作出一副黯然又怅惘的模样：“是啊，只是想想觉得太可惜了，樊清人那么好，小勇还那样小……” 正在收拾桌子的张凯手一抖，手里的盘子落了地，摔出一地碎瓷。 付丽丽赶紧蹲下去收拾，嘴里唠叨着：“你抖个什么抖？又不关咱们的事儿，要怪只能怪樊清命不好，嫁了孙德胜那个人渣……” 张凯闷声不说话，付丽丽也很快止住了话头，专心收拾桌子。 回大杂院的路上，符湘湘琢磨了一下，D级副本，难度不会太高。 男孩小勇既然是怨灵，赵姐又说樊清“不在了”，那这对母子大概率是意外惨死，而付丽丽提到樊清嫁了“孙德胜那个人渣”，显然这母子俩是因为丈夫的缘故而遭遇不测。 夫妻矛盾？家庭暴力？人伦惨剧？ 具体原因暂时不清楚，但好歹有多了点线索。 看着（17/100）的进度条，符湘湘叹气，只可惜这个年代还没有铺天盖地的互联网，否则直接在网上搜一搜，肯定有消息。 想到这里，她脑中灵光一闪：没有网络，还有报纸啊。这种涉及到人命的事件本地报纸上一定会有相关报道，她只要去图书馆查一查就知道了。 符湘湘自觉已经掌握了通关捷径，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 “湘湘，这么高兴啊！”身后有人打趣。 符湘湘诧异回头，见刘奶奶正杵着拐棍沿着墙根冲她走来。 符湘湘朝她走近，扶着她的胳膊，陪她一起慢慢走。 “刘奶奶，您又去儿子家吃饭啊？” “是啊，我老太婆年纪大了，做饭不方便。”刘奶奶朝她扬扬手里的饭盒：“我中午就自己热点饭菜，晚上在儿子家吃。” 符湘湘好奇：“那您为什么不搬过去跟他们一块儿住呢？天黑路暗的，您走夜路不也有危险嘛。” “没事，我儿子每天会把我送到巷口，几步路就回来了。”刘奶奶笑了笑：“我老太婆就不去他们年轻人跟前讨嫌了。” 符湘湘觉得也挺合理，附和道：“也是，还是自己住清静，有个人空间。” 刘奶奶像是被她逗乐了，咧嘴笑出了声，半晌才接了句：“是啊，清静。” 回到自己的小屋，符湘湘这才有功夫查看自己的“炫酷英雄杀”。 经过了一整天的忙碌，她的元气值涨到了735。 符湘湘兴奋得苍蝇搓手：可以氪金了！ 召唤出秦十三后，先到商城的把惦记已久的“御剑术”给买了，然后点开武具栏对秦十三道：“目前级别还不高，选择太少。你快来看看，这个清风剑和朗月剑你喜欢哪个？” 秦十三倒是不挑：“湘湘姑娘决定就好。” 符湘湘比较了一下，选了那把清风剑：“这个碧蓝色剑鞘好看，跟你的衣服比较配。就是这名字不怎么好……” 秦十三不解：“为何？” 符湘湘朝他挤挤眼：“为啥要叫‘清风’？我心相印第一个表示不服。” 秦十三更懵了：“啊？” 符湘湘皮了一下很开心，也不管他懂不懂自己无聊的玩笑话，又点开了防具栏：“这里还有各种衣服配饰呢，都是能增加防御值的，你喜欢哪件？” 秦十三赶紧推脱：“不不，衣服就不必了。” 符湘湘坚持：“不换衣服怎么行？” 卡片人不玩换装游戏多可惜。 秦十三浑身写满抗拒：“这……不合礼数……” 符湘湘被他的推辞逗乐了，笑眯眯地凑近了些：“怎么个不合啊？不就是买身衣服？” “要不我帮你挑？这套红色的怎么样？没见过你穿艳色，肯定好看，反差萌什么的，嘿嘿真香！” 秦十三小脸涨红，貌似已经被她的虎狼之词震惊得说不出话了。 眼看着这不经逗的卡片人快被自己吓死了，符湘湘也没再坚持，只给他买了个发带、腕扣、剑穗之类的小玩意加强了点防御。 有了各种装备的加持，秦十三的模样看起来更精致了。 符湘湘很满意。 秦十三看着自己新得的物件，咬着下唇不说话。 符湘湘不解：“怎么了？” 秦十三原想说发带、剑穗这类贴身物件也是不能轻易收下的，可眼下情况特殊，自己法力受限，需要多一些防御才能更好地护着她。况且——他看了看笑得没心没肺的符湘湘，女孩脸庞明媚坦荡，眼睛澄澈明亮，仿佛这一切只是再自然不过的举动。 他伸手在腕扣上轻轻抚了抚，终究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没说出拒绝的话。 第7章 灰姑娘的大杂院（六） 我哪里…… 升完级后秦十三便回了卡槽，说自己需要闭关一阵子巩固境界。 符湘湘：“你还要闭关？” 秦十三赧然：“没有提升境界，所以不用闭关太久，几个时辰足矣。” 符湘湘失笑，这小道士人设的细节还真挺丰富的。 买完东西后还剩405元气值，左右无聊，符湘湘将目光投向其它卡牌。 那几张瓜子花生矿泉水之类的物品卡早就被她祸祸干净了，现在收纳盒里只剩下三张技能卡，一张指甲钳的物品卡，还有一张“法小海”的人物卡。 符湘湘随手翻了翻，发现那几张技能卡和人物卡的名称旁边多了一个[限]字，原来不被选中作为主卡牌的技能卡和人物卡都会自动变成限定卡，使用一次后就会自动消失。 这样一来，就没有什么必要给限定卡升级了。 符湘湘点了点法小海，一个跟秦十三身高差不多的小人儿出现在她眼前，同样是青年人模样，穿一身青色僧袍，五官英气逼人。 法小海双手合十朝符湘湘行了一礼：“施主您好，我是您的卡牌法小海，很高兴认识您。您可以在商场购买物品提升我的等级以获得更好的使用效果哦。” 符湘湘愣了：这孩子的画风怎么跟秦十三这么不一样？不过这才是卡片人的正常人设吧，一般的游戏中的纸片人不都该像他这样对自己的定位十分清晰，并且不遗余力地怂恿主人氪金嘛。 秦十三那样一开始连自己的客户叫什么都不知道，还什么都不懂，一逗就脸红，买东西都不好意思的家伙才是异类。 只是——符湘湘想到秦十三，觉得那人设丰富又有层次，给人的感觉特真实，也挺好的。 她想，大约主卡牌的人设就是比较用心吧。 好在目前手头宽裕，符湘湘花了50元气值给他买了串佛珠，，又花了100元气值买了根锡杖，法小海成功升到了level 3。 符湘湘破为遗憾地看着法小海光溜溜的小脑袋，好歹也是新手大礼包抽出的崽，总得/有点儿牌面，可是这毕竟只是限定卡，氪太多总归不划算。 享受了一把氪金的快乐，符湘湘终于踏实了。 这时院子里忽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喊。 符湘湘看了看时间，快九点了，心脏莫名狂跳起来，她赶紧冲出门去。 只见一直紧闭的院门忽然大大敞开着，王凤霞正站在门口，急切地冲门外说着些什么。 符湘湘走近了些，看到王凤霞的儿子小军正站在门外，满脸麻木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王凤霞见儿子完全听不进自己的话，着急地去拉他的胳膊：“小军，小军，你还站在外面干什么，先进来再说。” 小军猛地甩开她的手：“你别管我！” 王凤霞彻底慌了，扑到小军身上，试图把人往回拽。奈何青年人虽看着瘦，力气倒不小，她拽了半天死活拽不动。 小军似是恼了，用力挣开王凤霞，把她往门内重重一推，王凤霞一个不稳摔进门内。 小军站在门外，街角路灯昏黄的光线打在他的身上，模糊了轮廓，却让他的表情更加深刻。他脊背微微弯着，双眼因为愤怒闪着绝决的疯狂：“我受够了，真的！我受够了没完没了的复习和你没完没了的训斥。” 王凤霞被他吼得一愣，仍维持着坐在地上的姿势，忘了站起来。她无措地解释：“妈也是为了你好……” 小军愤愤然打断她：“一句为了就可以决定我的人生吗？你有没有问过我的意思？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不喜欢读书，也不是那块料你有没有听过？没有！你从来只按自己的想法做事，什么时候在乎过我的感受？” “何况，住在这么个鬼地方你还指望我能专心学习？” 王凤霞呆呆看着自己的儿子，仿佛从未认识过他：“可是，你是你爸的儿子啊，你怎么可能不喜欢读书？你怎么可能考不上大学？你要是考不上大学，你奶奶和你姑姑肯定……” 小军冷笑出声，声音里有多少讽刺就有多少绝望：“又是这一套。你到底是为了我好，还是为了在奶奶和姑姑面前挣自己的面子？爸都死了多少年了，她们管过我们吗？谁会真心在乎我到底有没有上大学！” 这时其余几户也都出来了，张凯一边招呼付丽丽把王凤霞扶起来，一边试图去拉小军：“有什么话进来说，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 谁知他刚一靠近，小军就猛地往后退，张凯看看门内，顾忌着没敢上前。 周成双手抱臂，静静站在门侧。 李大妈和李大爷站在自家屋门口，没走过来，只是嘴里不住劝着小军别冲动，要懂事。 就连刘奶奶也杵着拐棍走了出来，嘴里念叨着：“小军乖，别跟你妈置气，你妈这么多年也不容易！” 小军听了这话，两行眼泪沿着面颊蜿蜒而下，他轻轻地开口，像是在对王凤霞交心，又像是自言自语：“我也知道你不容易。可是不容易就能把我当作情绪的垃圾筒吗？从下到大，我没有从你嘴里听到过一句肯定的话，对着我永远都是挑剔，永远都是讽刺。” “在单位挨批了要骂我，猪肉涨价了要骂我，勾搭的男人不成功要骂我，新买的衣服不合身也要骂我……” “更别提我的成绩了，光是高考落榜就够你把我踩进泥里，一辈子抬不起头，何况我他妈还落榜了两次！” “你是不容易，但我也确实受够了！” 小军怔怔看向王凤霞：“还有这个破地方，我也受够了！” 王凤霞急了，挣扎着站起身来，朝小军哀哀低求：“小军啊，妈错了，你先回来，妈以后再也不骂你了，你未来还长啊！” 小军转过头去，不再看她。 符湘湘从头到尾插不上话，眼看着小军执拗着不肯回来，赶紧提醒一句：“八点五十九了！” 张凯一听这话，急跑两步试图去抓小军的胳膊，小军却在他碰到自己前先一步朝另一个方向猛跑了几步，回头看着张凯：“凯哥，你快回去吧。我哪里还有什么未来，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这时付丽丽飞快冲出门去，把张凯拉了回来。 王凤霞喉间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她脚步不稳，浑身战栗着往外冲，付丽丽拉了她一把，没拉住。 可就在王凤霞冲到门口时，她面前像是出现了一个看不见的屏障，竟无法上前。 一个瘦小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正是昨晚同一时间出现在这里的小男孩——怨灵小勇。 小勇木然回头，黑黝黝的大眼睛依旧深沉，看不出情绪。、 他的视线在众人面上扫过一圈后，缓缓转身，看着门外的小军。 小军后退两步，眼中各种情绪交织缠绕，似有惊慌恐惧，也有解脱绝望。 王凤霞没法出门，急得像笼中困兽，她原地团团转了一圈后，跪在小勇身前低声哀求：“小勇，小勇啊，那是你小军哥，他就在门口呢，不是没回来。王姨求你了，你放过他吧……” 小勇仍是呆呆看着小军，眼角都没有牵动一下，安静得像是一尊小小的雕塑。 这时，门外的小军却突然发出一声惨叫。下一秒，一股缥缈的黑气从无边无际的夜色中缓缓而来，如藤蔓一样覆上了他的头顶，然后至上而下一点点蔓延到他的肩膀、脊背乃至全身。 小军整个人像被那团黑气制住，半点动弹不得，只绝望地张大双眼，脸部肌肉因为极度的恐惧而不受控地抽搐。 黑气之中隐隐伸出一双手，夜色深沉，那团黑气不断翻涌、缠绕，本应看不分明，可那双手的皮肤实在白皙，莹润细腻的冷白皮在黑气映衬下似在闪光。 只是这景象着实过于骇人，在场众人无一不惊得头皮发麻。 符湘湘下意识地轻唤秦十三，即使现在的他斗不过院外那玩意儿，旁边多个人，好歹能让她不这么害怕。 秦十三竟毫无动静，符湘湘这才想起之前他说要闭关巩固境界的事儿。 符湘湘无奈，只得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这就是个全息游戏，或者真人电影，别太害怕，虽然双腿还是忍不住打颤。 一早猜到所谓9点钟前一定要回家的规定肯定有问题，否则大杂院的人们不会如此小心翼翼地默默遵守，可一旦事情真的发生，哪怕早有心里准被也还是会觉得恐惧。 门外的黑气依旧缭绕纠缠不止，而黑暗中的那双手沿着小军的头顶一点点向前，抚过他抽搐的面颊，脆弱的脖颈，最终来到他因为恐惧而震颤的身躯。然后那双手倏地一下并指为掌，如锋锐的利刃一般深深没入了他的胸膛。 小军惊骇地张开嘴，视线最终停留在王凤霞身上，徒劳地喊了声：“妈……” 然后整个人缓缓软倒，躺在地上不再动弹。 王凤霞嘴里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双膝跪地，捂着脸大哭起来。 第8章 灰姑娘的大杂院（七） 华生，…… 这个夜晚太过混乱，后来小勇像昨晚一样走进了那间紧锁着的屋子，门口的屏障便消失了。张凯和付丽丽帮王凤霞叫来救护车，医护人员对着小军的毫无异状的尸体初步检查后，表示有可能是突发性心脏病。。 王凤霞对此毫无异议，强忍着伤心准备后事。 而大杂院里其他人则各自回屋，对此事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符湘湘自己也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回的房，只有手臂屏幕上显示的剧情进度（28/100）表明这一切不是乱梦一场。 符湘湘虽然从理智上知道周围的一切不过是副本世界中早已写好的剧情，不该太走心，但还是忍不住想要尽快找出真相，结束这一切。 第二天一早，符湘湘打电话到厂里请假。 车间主任很气愤：没听过谁刚入职就请假的。 但新人女工符湘湘其实完全没在意这份工作，坚持请假。 主任恨恨地咬牙：你本月工资减半！ 本来也没指望拿到本月工资的符湘湘大气地表示：您随意！ 市图书馆。 搜罗了一堆旧报纸，寻了个不被人注意到的角落，符湘湘开始翻找资料。 一个人效率太低，符湘湘想了想，唤出秦十三来帮忙。 已经结束闭关的秦十三看起来精神奕奕眉目清朗。 “找东西？在下自是竭尽所能。只是——”秦十三有些迟疑：“不知道此间的文字是否跟在下的时代一致。” 符湘湘把一叠旧报纸堆在他眼前：“你试试看。” 秦十三低头浏览了一下，面露惊喜：“竟是一致的。” 符湘湘勾勾唇：那是，系统总要给你加点儿buff才能沟通无障碍啊。 秦十三有了底气后开始请缨：“敢问姑娘想要查找什么？” 符湘湘想了想：“找最近一年内，哦不，三年内的刑事案件吧，关键词：女工、母子、杀妻惨案之类的吧。” 秦十三点点头，开始乖乖地翻报纸。 他身形实在是小，翻阅报纸自然困难，但人家好歹也是个练气级别的修士了，小法术还是会的。 符湘湘就看到一个小小的修士悬浮在空中，面前是一张张同样悬在空中的报纸，被无形的手翻得哗哗作响。 符湘湘觉得有趣，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才将目光挪回自己手中的报纸，一一查找。 半晌，秦十三迟疑地开口：“我找到一个类似的，但……并非是单纯的杀妻惨案……” 符湘湘接过报纸一看，硕大的标题赫然写的是——《一家三口雨夜横死，家庭暴力终致悲剧》 符湘湘扫了一眼便确定，这就是了！ 报纸的叙述简洁又理性，没有过多的描述，却还是能让人轻易感受到这起案件的惨烈。 【xx90年5月29日，城南区派出所接到报案，报案人孙强（化名）称自己被妻子持利刃砍伤。待到警方赶到现场时，孙强身中数刀，头部遭重物击打，已停止呼吸。 此外，案发现场还发现了孙强妻子樊丽丽（化名）及其四岁儿子樊小明（化名）的尸体。 根据警方资料，被害人孙强所受刀伤来自于家中菜刀，上面留有大量指纹，经检验，于其妻子樊丽丽指纹一致；其妻子樊丽丽死于颈部机械性窒息死亡，系自杀；儿子樊小明死前遭受了严重的暴力，致使多处外伤，肋骨骨折，肝脏撕裂。 经过多方调查取证，警方判定这是一起因家庭暴力而引起的人伦惨剧。孙强在大量饮酒后对樊小明施加暴力，导致其重伤致死，妻子樊丽丽悲痛愤怒之下用菜刀将其砍至伤并用重物击打头部致死，随即在房内自缢身亡…… 警方呼吁大家适量饮酒，面对家人要友爱，面对冲突时要保持理性，及时报警，愿人间不再有此类……】 秦十三神色郁郁：“稚童何辜，竟有人会对自己的孩子下此毒手！” 符湘湘看完也很不舒服：“这个孙强，哦不，孙德胜简直是大写的人渣啊，把那么小的孩子打成那样，我要是樊清肯定也得拿刀砍他……” 她忽然明白为什么赵姐谈起樊清和小勇时满脸的哀伤和惋惜。 的确可惜，只因为嫁错了这样一个男人，便赔上了自己和孩子两条性命，实在令人难过。 手臂屏幕闪了闪，提示她剧情进度已经变成（45/100）。 符湘湘摸摸下巴：“奇怪。” 秦十三看她。 符湘湘翻转手臂给他看了看自己的屏幕：“我们似乎已经找到了事情的真相，那为什么剧情进度才45%呢？” 秦十三现在已经大致明白了她在这个世界里的任务，闻言拧眉思索：“一定还有一些疑团有待破解。” 符湘湘循循善诱：“比如？” 秦十三的视线回到旧报纸上，语气严肃起来：“最大的疑点是——樊丽丽，也就是樊清为什么会变成恶灵。” 符湘湘注意到他的用词，挑了挑眉：“恶灵？我记得你之前看到小勇时说他是‘怨灵’，二者有差别吗？” 秦十三朝她赞许一笑：“湘湘姑娘果然细心。” 随即解释：“普通人死之后多数会化为大家口中的‘鬼魂’，而鬼魂通常没有灵力法力，只在人间无意识地停留七七四十九日之后便会消散，或遁入轮回。” 符湘湘扯扯嘴角，作为一个无神论者，她原是不信这些灵异事件的，可如今身在这样一个世界，连她自己的存在本身就挺灵异的，其它的也就由不得她不信了。 “那‘灵’又是怎么回事？” 秦十三认真解释：“天地万物具有灵。而人死后，若是本身怀有极大怨念或仇恨，便有可能幻化为怨灵或恶灵。二者相似，但仍有不同。怨灵源自死者生前的执念，常常会盘桓在死亡之地，久久不散，但怨灵本身不能直接攻击人类，小勇就是一个例子。” “而恶灵在法则之类有一定的攻击能力，源自死者生前的仇恨。恶灵通常也会在死亡之地停留，但活动范围比怨灵大，也可以短期内离开死亡之地，比如它们可以离开死亡之地去追杀自己生前的仇敌。” 符湘湘：“小勇无辜早逝，所以变成怨灵；樊清心怀仇恨，所以变成恶灵。这结果听上去很合理啊。” 秦十三摇摇头：“小勇变成怨灵的确合理。可樊清——倘若孙德胜是被她所杀，大仇已报，仇怨已消，她既已自缢，为何又会变成恶灵呢？” “呃……”符湘湘摸摸下巴：“华生，你发现了盲点。” 秦十三愣了愣：“花生？” 符湘湘干咳了下：“那不重要。对了你刚才说‘恶灵在法则之内有攻击能力’，这个‘法则’是什么意思？” 秦十三的注意力立刻从“花生”上转了过来：“恶灵并不能随意攻击人类，而是必须遵循一定的法则，而这法则通常是根据怨灵自身的能力和死后的状况而定的。” 符湘湘顿时悟了：“比如我住的大杂院，恶灵规定的法则是住在院里的人每晚九点以前一定要回来，只要我们遵守了这个法则，恶灵就拿我们没办法，而不遵守的人，她就可以直接攻击。” 秦十三点头：“正是如此！” 符湘湘叹了口气：“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法则？” 秦十三：“通常跟恶灵死前的遭遇有关，或许她对九点有某种执念。” 符湘湘朝他比了个大拇指：“我们小十三知道的真多！” 秦十三顿了顿，轻咳一声继续道：“还有一事在下不明白。”他指了指报纸上的名字：“这里的化名应该也是根据本名来的吧？” 符湘湘点点头：“应该是。所以樊清的化名是樊丽丽，而孙德胜的化名是孙强。” 秦十三面露疑惑：“那孙强的儿子为什么不随父姓？” 符湘湘看着报纸上的“樊小明”三个字，陷入思索。 难怪秦十三会有这样的疑问。现代社会，孩子不论随父姓还是随母姓都属于正常现象，没人会觉得特别奇怪，可秦十三一个古代人，比较讲究君臣父子之类纲常伦理，看到小孩子不随父亲姓，难免会有疑问。 可是，他的疑问也并不奇怪。 这个副本的年代还算比较传统，孩子随父姓的占绝大多数，尤其还是第一个孩子。如果樊清家境优越，孙德胜是上门入赘的，或者孙德胜本人温和体贴，不介意孩子跟谁姓，那倒也合理。可事实上，不论是他二人蛰居的小房子，还是孙德胜酒后家暴的习性，都说明这两点不可能。 于是，最大的可能便是—— 符湘湘跟秦十三互看一眼，同时开口：“小勇不是孙德胜的孩子！” 符湘湘啧了一声：“就算不是亲儿子，对那样的小孩子下这样的毒手也还是禽兽！” 秦十三：“姑娘所言甚是！” 符湘湘的目光在报纸的标题上又停留了一会儿，再抬起头时，眼里闪着灼灼的光：“还有一个很大的疑点。” 秦十三偏头看她。 符湘湘沉吟着：“报纸上说，是孙德胜临死前自己打电话报的警——” “大杂院住了那么多人，隔音条件又差，孙德胜和樊清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其他人怎么可能听不到？但凡有人过来看一眼或者劝两句都不会变成三口之家全部惨死的状况，最后竟然还会轮到一个重伤的人自己报警。” 符湘湘手指在标题上“雨夜”两个字上用力点了点，神色逐渐凝重：“那么问题来了，其他人都去了哪儿？尤其那晚还下着雨。” 第9章 灰姑娘的大杂院（八） 真.走…… 符湘湘回到大杂院时天色已经渐暗。 懒得再做饭，符湘湘在张凯的小吃店点了一份拌面打算带回去吃。 今天的张凯夫妇明显情绪不佳，付丽丽收银时心不在焉地找错了钱。 符湘湘把她多给的五块钱塞回去：“付姐，你这是要请我吃饭？” 付丽丽不好意思地把钱收回去：“哎，你看我这脑子。” 符湘湘宽慰道：“昨晚发生了那样的事，谁的状态都好不到哪儿去。” 付丽丽感激地朝她抿嘴笑笑。 符湘湘问：“付姐，我是实在没钱，只能住在这儿。你跟凯哥就不同了，小吃店生意这么好，你们为什么不换个房子住？” 付丽丽看她：“你还不知道？” 符湘湘赶紧追问：“知道什么？” 张凯在旁边听了，盯着煮面的大锅重重叹了口气：“你当这大杂院里哪个不想走啊？我们做梦都恨不得走得远远的。” “那……” 付丽丽揉揉微红的眼眶，苦笑着扯了扯嘴角，看着符湘湘的目光里充满了哀伤和——同情？ “走不了了。一旦住进来，就再也不能走了。” 符湘湘：“……” 行吧，走过最远的路，果然就是副本里的套路！ 无良中介我草拟大爷啊！ “等会儿，那我住的这屋子之前是谁住的？” 付丽丽神色尴尬：“之前住的是一个年轻人，后来……搬走的当晚就……” 符湘湘：“……” 懂了！所以是真.走不了了！ 符湘湘转转眼珠，忽然咧了咧嘴角，双手捂脸蹲在地上假意哭起来：“居然不能走了，我还想着赶快攒钱就可以换个地方住了呢嘤嘤嘤……” 付丽丽：你这两天不是请假就是下馆子，也不像要攒钱啊。 符湘湘肩膀一抽一抽的，委屈极了：“租房子的时候那个中介也没跟我说呀，早知道就不租了嘤嘤嘤……” 看小姑娘哭的伤心，付丽丽和张凯都有些无措：“小符啊……” 符湘湘抬起一双微红的双眼：“对了付姐，樊清一家出事的那天晚上，你们在哪？” 付丽丽和张凯互看一眼，张凯张了张嘴正想开口，付丽丽道：“在店里啊，那天生意挺忙的，我们在店里忙到快十点。一回去才知道出了那样的事。唉……” 符湘湘吸吸鼻子：“哦。” 带着拌面回到大杂院时，王凤霞坐在院中央的石凳上抹眼泪，李大妈在旁边摇着蒲扇，有一搭没一搭的劝。 “昨天下午我们在院里聊天时那孩子还好好的，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唉！” “我说小王，你也别太难过了，这也不是你的错，都是命。” 符湘湘也走过去安慰了两句，王凤霞只一脸沉默地听着，没啥变化。 符湘湘问李大妈：“对了，李大妈，您刚才说小军昨天下午跟你们聊天的时候还挺好的？” 李大妈微皱着眉头回忆：“可不是嘛，昨天下午小军学习学累了，在院子里坐着透气，我跟刘奶奶在晾衣服，就跟他聊了几句，我看他心情还不错的样子。也不知道晚上怎么就……” 王凤霞刚抹干的脸颊瞬间又被泪水浸湿：“都是我不好，我昨天在外头受了点气，晚上没忍住就又说了他几句……” 李大妈赶紧劝：“你也别再想了，大概那孩子压力太大，一时想岔，钻了牛角尖也是有的。” 符湘湘安抚地拍拍王凤霞的肩。 这时刘奶奶杵着拐棍走过来，温声安慰：“小王啊，人死不能复生，你还年轻，总得注意身体，为自己打算。” 符湘湘最不擅长安慰人，见刘奶奶显然更会说话，便起身回了自己的小屋。 符湘湘把秦十三换出来，在商城帮他选了个一品罗汉斋套餐，自己坐在一旁打开外带餐盒：“小十三，开饭了。” 秦十三看了看她餐盒里的拌面：“湘湘姑娘，你为何只吃这个？” 符湘湘无奈：“我太穷了，再不省着点我怕剧情还没探索完我就该吃土了。” 秦十三有些无措：“那……我这些能退吗？” 符湘湘失笑：“你那个和我不挨着，省了我也花不了。快坐下吧，我喊你出来就是拿你下饭的。” 秦十三耳根处泛起一抹薄红：“姑娘……说笑了……” 符湘湘朝他挤挤眼：“你的菜看着好吃，我吃不着，看看还不行啊？” 秦十三只得从善如流地坐下，开始吃饭。只是女孩时不时飘来的目光让他没来由地手脚僵硬，吃饭时的清雅姿态中多了两分不自然。 至于耳根的那抹红，从头到尾就没消过。 吃完饭后，符湘湘偏头看着秦十三笑。 秦十三被她看得一凛：“湘湘姑娘怎么了？” 符湘湘嘿嘿一笑：“既然吃了我的饭，总得给我办点儿事。” 秦十三敛眉，郑重无比：“尽我所能，在所不辞。” 符湘湘抬抬下巴，指了指院子里那间上锁房间的方位：“你能带我进去看看吗？” 秦十三眉头微蹙：“倘若在下一人前往，自是不成问题，可若带上姑娘……” 后面的话他没说完，但符湘湘也已经猜到了。秦十三一个小小纸片人，除了她以外的人都看不见，又会术法，去哪儿都是容易的。她一个大活人，院子里人多眼杂，想要不被人察觉地溜进去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好在符湘湘也不执著：“那你就帮我进去看看情况。有什么重要线索的话，带出来给我。” 秦十三欣然应了，正欲离开，符湘湘叫住他：“要是碰上那俩，你能应付？”她指的是樊清和小勇那俩“灵”。 秦十三微微一笑：“无妨。那怨灵无甚攻击能力，至于那恶灵——除非在法则之内，她无法正面攻击我。” 符湘湘这才放心让他去。 过了好一会儿，秦十三乘着清风剑衣袂飘飘地飞了回来，小小的手里托着一张跟他半个人差不多大小的照片。 “那间屋里很空，应该被人整理清扫过，几乎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只在抽屉角落里找到这个。” 符湘湘接过照片一看，愣了愣。 照片上是一个二十七八的女人，女人清丽温婉，只眉眼间似有化不开的愁绪。她怀里抱着一个两三岁模样可爱的男孩，下巴轻轻挨着男孩头顶。男孩正是小勇。 想起自己之前为了从赵姐嘴里套话，胡诌自己曾见过樊清和小勇的照片，如今竟真让她见到这样一张照片，符湘湘心情有些复杂。 有些事，如果没有见到当事人的具体模样，在心里也只会留下浅淡的印象。 如今樊清和小勇生前的形象俱在眼前，想想昨晚在黑雾中箍住小军的那双白皙手臂，想起门前呆立着的小勇那双黑黝黝的眼，再想想报纸上报道的惨烈情况，便让人不由得格外唏嘘。 符湘湘问：“那——你看到他们了吗？” 秦十三摇摇头：“没有。我能感知到他们的存在，他们却似乎有心避开，没有现身。” 看来拷问什么的，注定很难行得通。 符湘湘放下照片，看了看手臂上已经涨到（40/100）的进度条：“算了，我们自己查。” 这时院子里传来张凯和付丽丽的说话声。 符湘湘看看时间，八点五十，显然是张凯夫妇刚收摊回家。 符湘湘站在房门口朝院子里看，只见张凯一边锁院门一边对付丽丽道：“我刚才是不是踢到什么东西了？” “听着像是个铁盆？”付丽丽应着：“路灯坏了咱也看不清。” 张凯嘟囔了句：“明天还是得换个灯泡，大晚上的，没个路灯还真不行。” 付丽丽抱怨：“咱们这院子是巷子尽头的最后一户，这破巷子本来住户就少，一到晚上更没人来，谁知道这路灯啥时候能给咱换上。” 二人说着兀自进了屋，符湘湘见马上就要九点了，索性站在原地没动，想着反正待会儿小勇就出来了，到时候看能不能让秦十三问出点什么。 没多久小勇果然出现了，如同之前一样站在门口看着紧闭的门板发呆。 就在符湘湘以为他会跟前天晚上一样就这么一直呆站着，谁知他忽然抬起手臂朝那紧闭的院门指了指。 砰地一声，紧锁的院门竟倏地打开，两扇门板大大敞着，门外是漆黑一片的巷子，只院子里那颗昏暗的白炽灯散出一片光，勉强映出门外的一小片地方。 符湘湘忍不住朝门外看，门口果然倒着一个铁盆，光线太暗，只隐隐看到里面也是黑乎乎的一片。 很快，她的注意力被门外的动静吸引。 黑魆魆的巷子另一侧忽然蹿出来一个身影，那人的动作不太对劲，像是被什么人强行拖拽着似的，踉踉跄跄地来到他们院门口，脚下还不经意地踢到那个铁盆，铁盆被踢出几步远，翻倒在地，发出哐啷一声脆响。 然后那人便静止不动了，正好站在那块被院内光线映出的那一小块地方。 同时也是昨晚小军出事时站着的那块地方。 那人披散着头发，遮住半张脸，但身形衣着看起来很眼熟。 符湘湘心脏砰砰直跳，定睛细看，惊讶地喊出声：“王姨？” 那人竟是王凤霞。 这时其余其余住户们听到动静纷纷出来，一见到这样的场景，俱是惊恐不已。 “小王！” “王姐！” “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小军已经走了，你还年轻啊。” “快回来！” 明知无用，众人还是忍不住高声喊她，仿佛这样就能让她挣脱桎梏，把她唤回来。 然而，那团黑雾已将王凤霞彻底笼罩，黑雾下的那双手臂，依旧白皙细腻，暗夜之中难掩光泽。可在众人眼里，那早已不是柔若无骨的女人手臂，还是淬满毒液的藤蔓，露出獠牙的毒蛇，将猎物牢牢掌控在自己的掌心，纠缠着，缭绕着，顷刻间夺人性命。 第10章 灰姑娘的大杂院（九） 不符合…… 王凤霞跟昨晚的小军一样，被那团黑雾牢牢制住，眼看着黑雾中那双手臂已经顺着她的脖颈来到了肩头。 一团小小的金光闪过，符湘湘看到刚才还待在自己身侧的秦十三倏地持剑在手，如一支破空羽箭朝着门外冲了过去。 然后，这倒霉羽箭下一秒就碰了壁。 门口似有一堵看不见的围墙将他阻隔在门内，秦十□□复尝试了好几次，依旧无法冲破屏障。 这时，黑雾中的那双手已经直直插进了王凤霞的胸膛。 王凤霞喉间发出一声暗哑的惨叫，眼神逐渐涣散，随即软倒身子，躺在了地上。 秦十三眼里似有火焰在烧，他转身看向小勇：“你们为何屡次害人性命？” 小勇面庞极为稚嫩，双眸却似无波古井一般毫无生气。他淡淡扫了秦十三一眼，兀自转身，准备离开。 秦十三飞身上前，拦在他面前：“说清楚！究竟是什么样的缘故让那恶灵可以存活至今屡伤人命？你可知恩怨因果也有定数，你们欠下的，终有一日也需偿还。” 这次小勇终于多了些反应，睁大双眼看着他，一直沉寂的瞳仁闪烁着，似乎想说点什么。 他眼珠转了转，视线在大杂院众人身上扫过，又看回秦十三，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呆呆地走进了那间紧闭的房门。 秦十三追了上去。 符湘湘原想叫住他，但记得之前他提到恶灵时说的“无妨”，想必这小道士还是有能力应付的，便随他去了。 这时门外的黑雾已经散去，大杂院的住户们开始打电话叫救护车，脸上俱带着一股认命般的颓丧。 救护人员来了后，不出意料地初步判定为突发性心脏病，如同昨天一样。 王凤霞没有可以照应的亲戚，于是张凯和周成代表大杂院跟去医院，义务承担起了后事。 秦十三回来的时候，救护车已经离开，刘奶奶李大爷他们已经各自回屋，符湘湘一人蹲坐在院门口，静静看着某处。 秦十三纵身来到她的身前，顺着她视线看去，那里是一个倒扣着的铁盆。 秦十三御剑飞去绕了一圈，回来道：“就是一个普通的铁盆，里面有燃烧过的灰烬。” 符湘湘咬着下唇：“嗯，我刚才已经看过了，应该是纸钱。想必是王凤霞之前在这里给小军烧过纸。” 秦十三点头：“然后她因为悲痛和愧疚想要放弃生命，选择一直停留在院外？” 符湘湘：“有可能。可是——” “可是什么？” 符湘湘摸摸下巴：“可是不符合她的人设。” “人设？”秦十三挑眉。 符湘湘摆摆手：“就是她的个性。王凤霞应该是一个极度以自我为中心的人，小军是她唯一的儿子，也是她长期陪伴的家人，她对小军肯定也是有爱的，但是这份爱，应该没有那样深厚，至少不足以让她因此想要自杀。” 秦十三认真地看着她：“何以见得？” 符湘湘一点点回忆：“看她平时对小军的态度，不顾他的个人意愿，从不间断地责骂和数落，一个真正把孩子放在心上的母亲不会这样。还有，她——” 符湘湘想到之前在厨房外听到的动静，咳了一声：“她纵然并不很年轻了，也还有自己的渴望，也不是那种为了前夫和孩子想要放弃自己的人生的人。小军的死，她固然难过和自责，但不会有普通母亲那样打的冲击，因为这不是她第一次面对死亡。” 秦十三试探着开口：“你是指她早年死去的丈夫？还是她的邻居樊清一家？” 符湘湘摇摇头：“都不是！” “张凯之前说，他们不是不想搬走，而是没法搬走。之前一定早就发生过类似的事件，比如我租住房间的前房客，或许还有周成的妻子。这些都说明这个大杂院里的死亡事件绝对不止一桩两桩。” 她朝大杂院内扬扬下巴：“你看看那些人，面对小军和王凤霞的死，他们虽然也惊惧，也难过，但更多是一种麻木的颓丧。住在这里这么久了，他们中的每个人，对可能出现的死亡都早有预料，当然也包括王凤霞。” “所以，我猜想，以她的个性，在面对小军的死亡时，就像看到一直悬在头顶的利箭终于刺下，这和普通家庭的人看到自己的儿子忽然死亡是有差别的，我认为她即使要自杀也不会这么快。” 秦十三静静听完，略一思索后点点头：“有理！可恶灵伤人必须得遵守法则，她如果并不想死，为何一直在院外滞留？” 符湘湘从院门口往外看了看，又抬眼看看巷口，那里原本是有盏路灯的，虽然不怎么明亮，但好歹也能把这漆黑的小巷子添点儿光亮，可是今晚那路灯却莫名坏掉了，以致于一直没人发现王凤霞在外面。 “如果她本人不想死，那就一定有人想她死。” 这边暂时没什么头绪，符湘湘转向秦十三：“对了，小勇有没有对你说什么？” 秦十三拧着眉，轻轻叹了口气：“他似是无法开口，什么都没有说。可是——” 他沉吟着，片刻后给出自己的猜测：“我觉得他的眼神——似乎是在向我求助。” 第二天，符湘湘回纺织厂上班。 熬过了一个艰难的上午，符湘湘又去找赵姐一起吃饭。 “对了赵姐，给你看样东西。” 符湘湘见赵姐吃得差不多了，从口袋里掏出樊清和小勇的那张合照递到她面前：“这就是我之前提过的那张照片。” 赵姐拿起照片，怔怔看了一会儿，忽然泪盈于睫：“没想到还能再看到她的照片。” 符湘湘恻然：“她家的事儿我也听说了，真是太惨了。你说樊清好好的，为什么要嫁给那个孙德胜呢？” 赵姐听到“孙德胜”这个名字，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她……她也是没办法……” 符湘湘试图引起话题：“是因为小勇吧？” 赵姐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你连这事儿都知道？” 符湘湘咳了声：“这也不是秘密吧。” 赵姐的手指珍惜地在照片上摩挲着，神色也变得悠远起来：“要我说，这人啊，还是得想开些。樊清她就是太轴了……” 符湘湘立刻追问：“怎么说？” 赵姐想了想：“我跟樊清是邻居，她从小就是我们那块儿有名的美人儿，性情又好，虽然她家里穷，但一直都有不少追求者，也不乏条件好的。高中毕业后，我俩一起进了这家纺织厂。我原想着，她只要找个各方面都优秀的男人嫁了，肯定会顺顺当当地过一生。谁知——” 谁知樊清的确遇见了一个各方面都优秀的男人，却并没能顺顺当当地过一生。 “那男人的父亲在市里当大官，他是名牌大学的大学生，临毕业了在我们厂实习。那人性格开朗会说话，人长得也好，对樊清一见钟情，俩人没多久就恋爱了。后来，那男人的家里知道这事儿后，当然不乐意自己儿子娶一个家境贫寒的工厂妹，死活不同意他俩在一起。后来他家人给那男人在省会城市找了个好工作，那男的就屈服了，跟樊清提了分手。” “分手后樊清自是伤心的，可没过多久她就发现自己怀孕了。我当时死命劝她，这孩子要不得，要了你这辈子就毁了。偏樊清那傻丫头心里舍不得，就是不肯去打掉孩子，说大不了一辈子不结婚，自己带着孩子过。这一拖二拖的，误了月份，肚子大起来，终究瞒不住。” “唉。”赵姐神色凝重，似是想到了当时的状况仍心有余悸：“樊清她爸也真不是个东西，知道自己女儿怀孕后把她狠狠打了一顿后关在家里，说她丢人现眼伤风败俗。后来，后来孙德胜说愿意娶她，她爸妈就不顾樊清的意愿愣是收了一笔彩礼钱把她给嫁了过去。” 符湘湘觉得难以置信：“还能这样？大清不是早亡了，怎么还带包办婚姻的！” 赵姐摇摇头：“虽然大家都讲究自由恋爱，可有些家庭的传统观念还是很重的，而且樊清的父母威胁她说，要是不乐意嫁人，就硬拖她去医院打掉孩子。” 符湘湘目瞪口呆：“这……强行打胎犯法吧……” 赵姐嗤了一声，眼神里写满了“你还是太年轻”。 “这种事说是犯法，都是各人的家务事，谁会管？就算闹到警察那边，通常也就是调解几句了事。真有什么，樊清还能去告她父母不成？” 符湘湘心想，告啊，非法拘禁，强行伤害他人身体什么的，还不一告一个准！ 想想又叹了口气，这个年代人们的法律观念还没那么强，确实是会当做家庭纠纷处理，以调解为主。只可怜了樊清，竟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 第11章 灰姑娘的大杂院（十） 你还挺…… “那孙德胜是我们厂保卫科的临时工，也没念过几天书，樊清之前就没怎么搭理过他，可谁叫当时出了那样的事儿呢。我原以为孙德胜既然愿意娶她，想必是不介意之前的事儿，日子久了，两人再生个孩子，没准也能好好过。” “谁知小勇都三四岁了，他俩也一直没有自己的孩子。樊清身体肯定是没问题的，想必那孙德胜有什么不孕不育的吧，这个咱也不知道。” “咱们这种小地方人闲是非多，大家背地里也都会说闲话，那些之前追求樊清没追上的就更来劲了，总说孙德胜是绿帽王八，又说樊清之前跟别人怎么这么样现在才一直生不出孩子什么的。后来孙德胜就总喝酒，一喝就跟发了疯似的，对樊清非打即骂，可怜那丫头，身上常常带着伤，还不肯让人知道。” “果然，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符湘湘皱眉：“那樊清怎么不离婚？” 赵姐叹气：“想离婚哪有那么容易？孙德胜死活不肯呐，还总拿小勇威胁她，说她要是敢离婚，就弄死小勇。” 符湘湘难以理解孙德胜的心思，既然本就介意，为什么还要强行把对方娶回家。既然娶了，又为什么不能真心放下，好好对待对方。这会儿明显已经过不下去了，还死咬着不肯离婚。 想必人心本就复杂，强娶时的心未必是假，可天长日久地过日子，多的是琐碎龃龉，心底的刺也终究难放下，只会越扎越深。 “他当然不肯，要不是樊清出了这样的事儿，凭他一个要啥没啥的临时工，哪里能娶到樊清这么漂亮的老婆？”赵姐到底年纪大阅历多，吐槽十分精准，末了还一针见血地补刀：“何况他还不孕不育呢！” 符湘湘试探着开口：“就因为这样，后来才……” 想起那一家三口的结局，赵姐也面露不忍：“具体情况谁知道呢，不过肯定也八九不离十了。有些男人就是这样，在外面啥啥不行，只会在家里欺负老婆孩子找存在感，哼！” 这时车间主任过来催促她们回去上班，两人只得结束话题各自回去干活。 符湘湘看着屏幕上（55/100）的进度条，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到了下班时，符湘湘正想跟赵姐一起往外走，路上还能再聊两句，车间主任叫住了她。 符湘湘昨天请假的时候就料到肯定要挨批，今天一整天都无事发生，她还以为主任忘了这回事，谁知道该来的逃不掉。 办公室里，主任阴阳怪气地训话，符湘湘表面老实地听训。 主任拨了拨脑门上没剩几根的头发，小眼睛里全是不满：“你说说你，这是什么工作态度？才刚上班就请假，工作也不好好做，就知道跟同事闲聊。厂里招你来是来干活的还是来聊天的？” 符湘湘只得装乖：“对不起主任，我下次尽量不请假了。” 主任眉毛一挑，眯缝眼瞬间都大了不少：“还有下次？” 符湘湘心想，这我也不确定啊。嘴里当然不敢这么说，只能敷衍道：“没了没了。再请假您就把我下半月的工资给扣了！” 反正照这进度她绝对不用干满整个月，肯定不到发薪日就已经离开副本了，传说中的工资注定与她无缘，扣就扣呗。 主任嗤了一声：“再无故请假可就不光是扣工资的事儿了。” 符湘湘心中警铃大作：“蛤？” 主任似乎终于从她敷衍的神色里找到一抹在意，很是得意：“我们厂是两班制的你知道吧，你要是白天真这么忙，不如换成夜班，呵呵，这样你可以尽管忙你的去！” 符湘湘差点惊掉下巴：还能这么玩！ 换成夜班那每晚九点的门禁怎么办？狗副本坑我！ 索性这破工作符湘湘也不想干，从赵姐那么应该也挖不到更多线索了。 符湘湘清清嗓子，一句“那我还是辞职吧”就要脱口而出。 谁知想开口时竟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这时手臂屏幕上跳出系统的提示：【您在此副本中的基础人设是“工厂女工”，请不要做出违反自己人设的举动。】 符湘湘：“……” 难怪平日里系统完全不声不响任她发挥，从未提出任何OOC的警告或者要求，所以自己的人设只有这么简单的一条“工厂女工”而已。 可是——符湘湘垂泪——单这一条想要维持住也不容易呢！ 辞职无望的符湘湘赶紧赔笑：“主任，我白班上的好好的，真没别的事儿了，我不会乱请假的。” 主任对她的态度终于满意，视线在她身上来回扫了几圈后点点头：“行了，那你回家吧。” 符湘湘莫名觉得他的眼神有点让人不舒服，赶紧告辞离开。 回大杂院前，符湘湘先绕路去了一个地方。 面前的小巷子比大杂院那个还要偏僻，小巷尽头有所年久失修的旧房子，破旧的大门摇摇欲坠，墙皮大块剥落，露出里面的旧砖，顽强的杂草见缝插针地从墙角和地缝里钻出。 符湘湘愕然，这样的环境也能住人？ 清清嗓子，符湘湘抬手敲门：“有人在吗？” 敲了半天没反应，倒是把隔壁的房门敲开了，一个缺了两颗门牙的老太太颤巍巍地走出来问：“丫头你找谁啊？” 符湘湘指指那破门：“请问这是樊清父母的家吗？” 之前跟赵姐打听了一下樊家父母的地址，特意找过来看看。 老太太一边上下打量着符湘湘一边应着：“是，你是来干嘛的啊？” 符湘湘赔笑：“我是樊清的同事，也在纺织厂工作。那个，我们厂里有一份特殊福利要发给她的家人，不过要先填张申请表，所以厂里派我来问问。” 一听福利，老太太挺高兴：“你们厂还真不错。这人没了这么久了还能领福利。” 符湘湘解释：“是之前的，经费一直没到位，最近才批下来。” 老太太自是不疑，过来帮她敲门：“她樊婶，开开门！” 又等了好一阵，破门缓缓开启，里面站了面容憔悴的妇人。她的年龄应该才五十多岁，却还不如七八十的刘奶奶看着精神，整个人浑浑噩噩的，眼神似乎很难对焦，好半天才把视线集中在来人身上。 缺牙老太太很热心，絮絮叨叨地跟她解释了一通领福利的事儿，那妇人面无表情地听完后，哑着嗓子慢慢说了句：“不要！” 转身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哎！”符湘湘没料到会是这种走向，诧异地跟老太太对视：“这……她怎么了？” 老太太叹了口气：“嗐，自从她老伴去世后，她人就有点不糊涂了。后来，她家樊清不是又出了那样的事么，她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大部分时间呆呆的，也不怎么说话，全靠一点救济金过活。得了，丫头你回去吧，我看她这样也填不了什么表了，那什么福利就算了吧，谢谢你们领导了。” 符湘湘问：“她老伴——樊清的父亲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老太太道：“你不知道？就前几年啊，樊清的孩子出生没多久，他就查出了肝癌啊，把卖女儿……咳咳，嫁女儿得的彩礼钱全都拿去看病了也没拖几个月，人就没了。要我说，这也是报应了，只可惜了樊清那丫头，嫁了那么个人，后来还……” 符湘湘若有所思地应了声，跟老太太道谢后离开。 回到大杂院，休息了一会儿后，符湘湘把秦十三叫出来，开始嘚瑟：“姐现在敲有钱嘿嘿嘿。” 说着把屏幕上的元气值秀给他看。 果然，这两天劳心劳力，还没时间花钱，她的元气值已经变成了1780。 符湘湘点开商城，壕气十足：“想要什么随便挑！” 秦十三只看着她笑，眉眼温柔。 符湘湘穷人乍富，擅自做主给他点了最贵的套餐，那信用卡当储蓄卡往里存了200元气值，又把商城里已经解锁的几件初级武器装备全买了，也还剩一千多。 可惜加了这么多东西，秦十三现在仍是level 3，系统提示说，三级以后再想升级，光靠买食物买装备已经不行了，还需要他本人的经验值。 符湘湘撇撇嘴，说白了就是要又肝又氪呗。 符湘湘托腮看着秦十三叹气：“小十三，你还挺难养的！” 秦十三低下了羞愧的头颅：“湘湘姑娘，我会努力修炼的！” 符湘湘被他逗乐了：“乖！” 看着花不完的元气值，目光暗搓搓地盯上了商城里的“服饰专区”，十分来劲地搓手：“小十三，咱们来换装吧！” 秦十三赶紧摆手：“不必！” 符湘湘挠头：“这么有趣的活动你竟然不喜欢！你就不嫌衣服脏？” 秦十三又开始脸热，说话也磕巴起来：“无，无妨……在下，在下可以施展清净诀。” 符湘湘很羡慕：“炼气级别就能用清净诀了啊，真好，可以不用洗澡洗衣服了。可是就算不脏，总穿一件衣服也会腻吧？” 跟一个姑娘讨论洗澡换衣服的话题对秦十三而言压力太大，他赶紧转移话题：“对了，湘湘姑娘你还没吃东西吧？”他指了指自己还没开始启动的豪华大餐，脸上带了两分赧然，三分期待：“您不是乐意与我共同进餐吗？嗯，就……下饭？” 被他这么一提醒，符湘湘这才想起来自己上班回来还没吃饭。可自己之前绕路去了樊家一趟，这会儿已经八点多了，出门买食物实在有点晚。 她把目光投向自己的破旅行袋，里面还有一包泡面半包饼干，实在是让人提不起食欲。 符湘湘啧了一声，无奈扶额。 忽然脑中灵光一闪，符湘湘惊喜地叫：“对了我还能抽卡啊！” 第12章 灰姑娘的大杂院（十一） 狗系…… 鉴于之前新手十连抽的坑爹体验，符湘湘其实对能抽到好卡不抱什么期望，可是看着屏幕上1020的元气值，又很是手痒。 试试就试试，反正这元气值不花掉好像也没啥用。 符湘湘进入抽卡页面，伸出了罪恶的小爪子。 【卡牌抽取成功，扣除元气值200】 【恭喜您获得[R.技能]您说得都对】 符湘湘翻白眼：这什么垃圾技能，还我200元气值。 怀着强烈的不甘，符湘湘又点了一下抽卡。 【卡牌抽取成功，扣除元气值200】 【恭喜您获得[R.技能]为我意乱神迷】 符湘湘望天：这又是什么奇葩技能，姐是来走剧情的又不是来颠倒众生的！ 想着事不过三，符湘湘深吸口气，又抽了张卡、 【卡牌抽取成功，扣除元气值200】 【恭喜您获得[N.物品]自热小火锅】 符湘湘扯扯嘴角：物品卡能不能出点儿上档次的东西了？果然是列车售货系统的！ 不过自热小火锅虽说跟豪华套餐不能比，怎么说也比泡面强点儿，符湘湘收起了氪金的小爪子，认命地点开卡那张片，给自己兑了个小火锅。 符湘湘吃着小火锅，一边拿秦十三的豪华套餐下饭，一边跟他掰扯剧情。 “我刚去了趟樊清父母的家，你猜怎么着？” 秦十三吃东西的样子非常优雅，嘴里东西不吃完绝不开口。他放下筷子，从袖子里抽出一块看起来质地极好的丝绢按了按嘴角，才慢条斯理地开口：“姑娘有何发现？” 符湘湘快速把嘴里的毛肚咽下去，舔了舔唇角：“你之前不是提到樊清变成恶灵的事儿很奇怪嘛。” 秦十三点头：“确有蹊跷。” 符湘湘：“我就想着，她先弄死了孙德胜然后再自杀，对于孙德胜的怨恨确实已经消了。可是她却仍然变成了恶灵，也就是说，让她心怀怨恨的人还没死。所以我就想去她家看看，毕竟，害她和小勇遭遇不幸的罪魁祸首其实是她父母。” 秦十三面露欣赏：“不错！” 符湘湘：“可是我去了才知道她爸早就因病去世了，她妈应该是受了不小的打击，看起来神志不太清醒，而且她父亲的死发生在樊清出事之前。如果凡事真有因果，那怎么看樊清也不该是因着怨恨父母才变成恶灵啊。” 秦十三试探着发言：“莫非是因着小勇的生父？” “那个不负责任的渣男吗？或许吧，毕竟一切的源头都是他。如果樊清不是怀孕后被他抛弃，又怎么会落到最后那样的下场？不过——” 符湘湘摸摸下巴，思索片刻后摇头：“应该不会。樊清曾经为了他伤心是不假，但应该没有那样深刻的恨意，否则她不会生下小勇，还对他那么好。” 她想起那张照片上樊清怀抱着小勇，温婉柔和的模样：“她应该是爱着小勇的，想必心里已经放下了对那个男人的怨怼。” 秦十三眉头轻轻叹息：“姑娘言之有理。” 符湘湘摊手：“我也知道我有理，可现在问题又回来了。不是为着父母和渣男，又是为了什么呢？” 一顿饭吃完，两人也没能商讨出什么。 九点时，小勇照例出现在紧闭的院门前。 今夜的大杂院，分外平静。 没了王凤霞对儿子的训斥声，张凯夫妇停止了拌嘴，连李大妈家的电视都没了声响。 无波无澜地过了整晚，符湘湘照例去纺织厂上班。 中饭时，符湘湘又去找赵姐闲聊。不过也许是一个NPC能提供的线索终究有限，这次聊了半天赵姐也没能再提供什么新线索。 下班时，车间主任刻意避开其他人叫住她：“符湘湘，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符湘湘很是不爽，苦着小脸跟了过去，心想我也今天可没犯错误。 主任的脸色难得的没有太臭，呵呵笑着，指指办公桌前的沙发：“小符啊，来，坐。” 符湘湘脊背莫名有点发凉，挑了张靠门的椅子坐下了。 主任随手关了门，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眯缝小眼上下打量着她：“小符，你是从农村过来打工的是吧？” 符湘湘点点头。 主任又道：“我听说你在附近租房子住，想必这边也没什么亲戚，怪不容易的。” 符湘湘又点点头，疑心主任今天是不是吃错了什么药，竟然还关心这些。 谁知，下一秒，主任忽然凑了过来，伸手想抓她的手。符湘湘吓了一跳，赶紧躲开，满脸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主任见她躲得快，一边还想要凑过来，嘴里一边安抚道：“别怕啊，我是想要关心你。” 符湘湘被他猥琐的表情恶心到了，迅速起身想要离开，谁知握着门把手转了转，那门竟不知什么时候被反锁了。 主任嘿嘿笑着，缓缓朝她靠近：“我这间办公室以前是财务室，这门上装的可是进口密码锁，刚才已经被我反锁了。没有密码你可打不开。” “这间办公室本就离厂区远，上晚班的人根本不会过来，我带你过来时也没人看见。还有，这门窗都是专门加固过，不仅牢靠，还很隔音！” 他刻意强调“隔音”两个字，语气里的意味让人听了鸡皮疙瘩直往外冒。 符湘湘没想到一个悬疑灵异副本里还会有职场性骚扰，严重感觉到了来自副本深深的恶意。 狗系统为了给自己准时回家增加难度简直不要逼脸了啊！ “主任，你省省吧，赶紧开门。”她警惕地瞪着主任，往墙角挪了挪。 主任一脸志得意满的笑，仿佛对方越惊恐防备，他就越愉悦：“小符，你在这儿没亲没故的，连个依仗都没有。只要你跟了我，以后对你好！你要是不乐意，呵呵，我也不介意来点儿硬的！” 符湘湘被他气到：“什么鬼？你就是欺负我没亲没故没人撑腰是吧。拜托，法治社会啊大哥，我可以报警的。” 主任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时竟哈哈笑起来：“报警？哈哈，你去报啊，回头我就说是你先勾引我的，这事儿要是真传开了，别人会怎么议论你？看你以后脸往哪儿搁！” 符湘湘啧了一声：“这是什么疑惑发言，受害者有罪论吗？我又没做错什么，怕什么议论？倒是你，据说强X犯在监狱里的日子可是挺舒爽的！” 主任本就看准了她一个从农村来打工的姑娘，涉世未深，肯定很好拿捏，谁知她竟这般无所顾忌，不由得满肚子火。忽然想起什么，主任冷笑一声：“既然这样，从明天起，你换成夜班吧。” “你！”符湘湘没想到这人这么无耻，一时瞪着他说不出话。 一旦换成夜班自己即将面对的肯定是个大写的“危”，可这倒霉工作又不能辞职，符湘湘焦虑地捋捋头发，满脸烦躁。 主任见她这样，以为自己抓到了对方的软肋，立刻兴奋起来：“怎么样？只要你跟了我，不但不会让你上夜班，还会把你调去搞行政。你这样娇滴滴的小姑娘，哪儿能在车间受罪？就该坐坐办公室……” 他嘴里一边连威胁带哄骗的，一边又朝符湘湘走了两步。 “等等！我脑子还没进水，没那么好骗。”符湘湘伸出尔康手：“我劝你最好离我远一点，现在就把门打开。” 主任只当她是在做最后的挣扎，还想凑近：“离远了咱们还怎么交流？我……”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完，猥琐的笑容僵在脸上，扑通一声倒了地。 符湘湘十分嫌弃地白了一眼：“都跟你说最好离我远一点了！” 手里握着一个根木棒的秦十三从主任脑后缓缓浮起，来到符湘湘面前：“湘湘姑娘，你没事吧？” 符湘湘摇头：“没事，只是被这人恶心到了而已！” 她看了看秦十三手里的木棍：“这打狗棍看起来也不错哈，只要30元气值入手不亏啊！” 秦十三眼神冰冷，脸上带着怒意：“这等无耻之徒，姑娘为何不让我早点动手？” 其实早在主任试图拉符湘湘的手的时候，秦十三就已经现身，手持清风剑蓄势待发，是符湘湘示意他先缓缓，并且使了个眼色让他把清风剑换成了商城里打折促销的打狗棍。 符湘湘叹气：“我这不是想让他先把门打开嘛。” 说到主任，符湘湘皱皱眉：“小十三，你有没有什么法子对付他？” 秦十三看着在地上瘫成一只死狗的主任，执剑在手，眉眼间全是凌冽的寒意：“此等无耻下作之人，不如一剑了结了他，也算替此方世界除去一个祸患。” “嘶！”符湘湘抽抽嘴角，说杀就杀吗？这些飞天遁地的修士们的世界观还真是很不一样啊。 第13章 灰姑娘的大杂院（十二） 升级…… 符湘湘赶紧摆手：“现代法制社会，不能随意决定别人的生死。” 你们修真人士的火气也太大了点。 “性骚扰没那么重罪，虽然看这人的行径，肯定不是第一次作案，确实欠收拾，而且他醒来后肯定会报复我。我想问的是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让他不要妨碍我？” “倘若在下的修为再高一些，有的是法子对付他。可如今——”秦十三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只有一个下下之策。” 符湘湘：“说来听听！” 半分钟后，秦十三抬手拈了个诀，并指朝主任脑门上虚虚一拍。 很好，主任在地上彻底瘫成一只不会动弹的死狗。 符湘湘低头看了一眼：“他会睡多久？” 秦十三：“大约三天。” 符湘湘嘿嘿一笑：“足够了！” 在办公室随手找了张纸，在上面写了几个大字：“强X犯不得好死！” 拿油性记号笔在主任脸上画了个栩栩如生的大王八，又把那张纸往主任脑门上一贴。符湘湘对此人的新造型十分满意。 解决完主任后符湘湘走到门口，研究了一下门锁，发现的确是密码锁，而且被主任反锁了，她实在不知道怎么打开。 秦十三欺身上前，抽出长剑，朝着门锁位置用力一斩，清冷的剑意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直直劈去。 门锁上绽出几粒细小的火星。 然后——没有然后了！ 秦十三：笑容逐渐消失。 “这锁可是什么罕见的天材地宝？炼气修士的全力一击竟不能动它分毫？” 符湘湘扶额：“大约是什么铜铝合金之类的，比较坚固。何况你虽然算是炼气修士，但毕竟是迷你型的，输出肯定也会减弱。” 秦十三：感到万分沮丧，甚至开始怀疑人生！ 符湘湘赶紧安抚迷你型炼气修士：“没事，小而强大嘛。你看你还是挺有用的，之前打晕主任那一棍，力度不大不小刚刚好，昏睡诀使得也相当熟练！” 秦十三：“姑娘谬赞！” 然而并没有感觉好一点！ 当务之急还是离开这里。 符湘湘一看时间：“我去，这都快八点了！” 秦十三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挥舞着长剑又准备去砍那门锁。 符湘湘叫住他：“等等！” 她视线在房间了扫了整圈：钢木结构的防盗门、加固过的防盗窗…… 看得她只想翻白眼：一个小破办公室为毛要搞得这么易守难攻！ 最后符湘湘果断指指一侧的墙壁：“打这儿！隔壁是个小型会客室，一般不会锁门。两个房间之间的墙壁也不可能太厚，对付这墙肯定比对付防盗门窗容易！” 秦十三再不犹豫，飞速抽剑朝那侧墙壁砍去。 一剑下去，墙皮散落，露出里面的墙砖。 墙砖和水泥的硬度比合金低多了，秦十三神情肃然，剑意大炽，舞动的长剑随着翻飞的袍袖划出荧荧寒光，披荆斩棘。 没过多久，墙壁被秦十三破出一个脸盆大小的洞。 符湘湘眼睛一亮：“厉害啊小十三，没白养你！” 秦十三却十分不虞地盯着那个洞，眉头紧锁着喃喃低语：“还是不够。” 他收剑在手，屏息凝神，真气在全身飞速运转，片刻后凝于右臂。 下一秒，秦十三缓缓抬起右手，挥手一掌隔空拍在那面墙上。 轰地一声，那个洞下方的墙壁竟整块碎裂，变成一个一人高的大窟窿。 秦十三微喘几下，将略微散乱的长发和衣襟整理好，仪态清贵地躬身抬手朝那大窟窿示意：“姑娘请！” 仿佛面前不是他刚刚暴力破解的墙窟窿，而是清逸雅致的仙府大门。 符湘湘刚要抬腿，忽然瞥见秦十三头顶的小字，惊喜地叫到：“小十三，你升级了！” 秦十三自然看不见自己脑袋上“Level 4”的小字，但他也能感觉到自己修为的进益，闻言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托湘湘姑娘的福。” “NO NO NO。”符湘湘露出老母亲般的欣慰笑容：“还是你自己争气，我只能给你添点儿装备。反正你负责肝，我负责氪。” 秦十三听她这样讲，心底感动：“姑娘……” 符湘湘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升级路上你和我，一边肝来一边氪！” 秦十三：“……” 隔壁的会客室果然没有锁门，而且正如主任之前说的，这边位置较偏，下班之后不会有人过来，纺织工厂车间噪声又大，他们在这边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也没人听到。 符湘湘懒得管这里的一地狼藉，走为上策。 跑到工厂大门口时，大门紧闭，只余门卫室旁边的一个小铁门开着，几个保安正坐在门卫室聊天。 符湘湘为了避免麻烦，从自己的卡牌收纳盒里找出那张灯下黑的卡牌，点击使用。 【确认使用[R技能] 灯下黑】 光效闪过，符湘湘周身瞬间被勾勒出一层薄薄的黑边，似乎要和夜色融为一体。符湘湘一喜，在保安们的眼皮大摇大摆地从门卫室旁的小门走了出去，而那几个高谈阔论的保安们愣是没发现她。 符湘湘在回去的路上一路狂奔，中途留意到秦十三的状态似乎不太对，整个人变得浅淡不少。 “小十三，你怎么了？” 秦十三微皱着眉，语气却镇定得一如往常：“无妨！” 符湘湘忽然想到他之前升级后需要闭关巩固境界，催促道：“小十三，你赶紧回去闭关。” 秦十三有些不放心：“可你……” 符湘湘挥挥手催他快点：“我能有什么事儿啊？再过一个路口就到大杂院那条巷子了，而且现在才八点半，我九点之前就算爬也能爬回去吧。” 秦十三于是点点头，从她身前消失。 没多久符湘湘便到达了大杂院那条巷口，巷子里和昨晚一样黑，看来坏掉的路灯到现在还没人修。 符湘湘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叹气：要不要搞这么黑啊，好歹给点儿月光吧。通常恐怖片里出现这样的场景就是要搞事情啊。 她一边警惕地留意着周遭，一边加快了脚步。 忽然身后一阵疾风袭来，符湘湘心头一凛，赶紧矮身闪避，可惜到底身手不够敏捷，面对偷袭还是躲闪不急。 符湘湘觉得那阵凉风眼看着就要砸到自己的后脑勺上，周身忽地闪过一层薄薄的金光，然后那层金光瞬间汇聚成一个小小的光团，挡在她的后脑勺前。 符湘湘觉得自己的脑袋被什么东西砸中，发出一声闷响，奇怪的是，预想中的剧痛并没有到来，后脑勺只有一点轻微的钝痛。 金色光团消失，符湘湘隐约看见那团金光中闪烁着一些符文，跟秦十三衣袍袖摆上的符文一模一样。 想必是秦十三闭关前在她身上施了个什么防御法咒，符湘湘有点感动：没白白在这纸片崽身上氪金！ 符湘湘捂着被砸中的脑门，迅速回头望去，黑暗中只能看到一个身影，正举着一根棍棒似的物件紧盯着她。 符湘湘见对方手里有武器，硬扛估计扛不过，赶紧拔足狂奔。 谁知刚跑没两步，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倏地跌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符湘湘无语：这人也太黑了，带武器不说，还使绊子！ 正挣扎着想要爬起来，那个手持木棍的人已经几步来到她的面前，缓缓抬起了手里的木棍。 符湘湘心念电转间只想尽量拖延对方动手的时间，立刻大声朝那人喊道：“等等！” 那人拿着木棍的手顿了顿。 符湘湘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你的目的是不让我在九点前回去对吗？” 那人一愣，并不回答。黑暗中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 符湘湘的嘴皮子从来没有这么利落过，蹦豆子似的语速飞快：“王凤霞的事儿也是你吧？可是你也并没有直接把人弄死，而是让那个恶灵来对付她。对我应该也是一样，你想让我保持在昏迷的状态直到九点对吗？ 她用商量的口气问：“不然这样，你也别再用木棍敲我了，就把我绑在这儿，确定我九点前回不去不就好了？我保证好好配合，真的！” 那人明显不信，手里的木棍又缓缓举起。 符湘湘急急说道：“之前已经挨了你一棍了，你下手那么重，我脑袋上已经有了伤了。” 秦十三的术法造成的特效这副本里的普通NPC是看不见的，只有符湘湘一人能见，她便不负责任地乱忽悠：“我这人吧，真的挺不经打的，你要是再给我一棍，伤上加伤，我肯定直接就被你敲死了，那你本人不就成杀人凶手了？何必给自己惹麻烦，交给恶灵多方便？我身上的伤如果过重难免引起警方的怀疑，恶灵动手的话，只会是单纯的急性心脏病，多好。” “简单点，死亡的方式简单点。” “你要是不放心，可以把我捆牢一点，我就算想跑也跑不了！” 那人顿住，似是动摇了。 符湘湘则一边说着，手指一边飞速地点开屏幕，收纳盒里还有几张技能卡，肯定能帮自己解围。 符湘湘快速找到那张“扫堂腿”的技能卡，心头一喜。这技能虽然听上去不怎么样，可近战效果应该不错，对付普通人足够了。 正想伸手去点，谁知那人竟突然出手，木棍毫不留情地砸向她。 符湘湘侧身躲避，原本即将砸在她脑袋上的木棍砸中了她的肩膀。 符湘湘痛得闷哼一声，趴在地上。 而手指的位置也因此偏差，点在了另一张卡牌上。 【确认使用卡牌[R技能] 您说得都对】 符湘湘无语凝噎：我这破命呐！ 这时黑暗中传来声响，似乎是那人将木棍扔在不远处的地上。 随即传来布料撕裂的声音，那个黑影似是将自己的衣服扯成布条。 再然后，那人将符湘湘的手腕和脚腕放在一处，用布条牢牢捆在一起。 团成一团被捆得手脚动弹不得的符湘湘：“……” 求仁得仁，也不知道该不该开心。 第14章 灰姑娘的大杂院（十三） 大威…… 确认符湘湘被牢牢捆住后，那个黑影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确定时间已经不多，符湘湘就算是缩成个球滚着也不可能在九点以前回去后转身朝巷口走去。 符湘湘想起自己在秦十三面前吹自己就算是爬也能爬回去的话，感觉自己脸颊发热。 啧，打脸一定要来得这么快吗？ 确认那人已经走远后，符湘湘用下巴尖在手臂的屏幕上戳了几下，进入“炫酷英雄杀”的收纳盒里，点击之前抽到的卡牌。 【确认使用[N.物品] 指甲钳。】 符湘湘把小小的指甲钳握在手里，十分费劲地反手够着去剪捆住自己手腕的布条，十分遗憾这个物品卡为什么不是一把小剪刀。 好在指甲钳虽然没那么好用，但到底是个带刃的，多剪几次，那布条也就断掉了。 恢复自由的符湘湘顾不得多想，赶紧往大杂院里赶。 来到大杂院门口，正想抬手敲门，手臂屏幕一亮，时间显示：晚上九点。 符湘湘很无语：辣鸡副本要搞我！ 面前的大门应声而开，符湘湘跟门内的小勇对视。 小勇看见是她，平静无波的双眼微微睁大了一些，苍白的小脸难得地带了一丝惊讶。 符湘湘只能朝他摊手：“发生这种事情呢，谁都不想的。” 这时大杂院里的住户们听见动静也纷纷从各自的屋子里出来，见她仍站在门外，都露出惊骇担忧的神色： “小符，小符你怎么还站在外面？” “湘湘，快回来！” “我见你房里没开灯还以为你早睡了，你怎么会这么晚？” …… 符湘湘的视线在众人惊慌失措的面孔上一一扫过，自己倒是还算平静：“我……” 剩下的话没能说出口，她忽然感到一阵阴冷的寒气自头顶袭来，她抬头一看，之前曾经出现过的那团黑雾如期而至，从她的头顶盘旋而下，一点点蔓延至肩膀、手臂…… 符湘湘觉得整个后背寒浸浸的，像是被人用一床湿漉漉的棉被从背后包裹住，整个人又湿寒又阴冷。 下一秒，黑雾中那双白皙莹润的双臂缓缓伸出，轻缓柔和地攀上了她的肩头。 符湘湘没忍住打了个哆嗦，手速飞快地在早就准备好的屏幕上点击一下。 【确认使用[R.人物] 法小海。】 一阵浅金色光效闪过，法小海顶着光溜溜的脑袋横空出世。 手掌大小的俊逸和尚身着赤金袈裟，左手并指竖于胸前，一串黑金佛珠缠绕掌上，右手持一柄九环锡杖，杖头上四根铁棬在暗夜中泛着冽冽银光，九枚金环随着执杖人的动作相互碰撞，发出清悦的金属声响。 符湘湘被这拉风的出场姿势震惊了一秒，赶紧努努嘴：“法小海，冲鸭！” 法小海低头，姿态恭敬地朝她微施一礼：“贫僧遵命！” 再抬起头时，和尚眼中再不见恭顺，只余一片肃杀冷意。 金刚怒目，菩萨低眉。 法小海冲着那团黑雾森然开口，声音里带着止不住的怒意：“妖孽！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人，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那团黑雾在他慑人的威喝声中似是瑟缩了一下，黑雾包裹着的范围瞬间小了不少。 符湘湘心中雀跃，只想为这威风凛凛的小和尚打call。 法小海将九环锡杖横于胸前，飞身上前。 小小的身影速度极快地用锡杖在黑雾中的那双手臂上轻点几下，再轻巧地退出几步，左手掌间佛珠捻动，嘴里低喝出声：“大威天龙，世尊地藏……” 法小海周身霎时间金光大作，光芒之中无数支金光凝聚成的箭矢带着灼人的亮光朝着那团黑雾袭去，黑雾中传来女人凄厉的惨叫，那双雪白手臂倏地隐匿于黑雾间。随后，那团黑雾为光箭所破，向四周散去，继而在上方骤然缩紧，变成一个缭绕着雾气的小黑团。 小黑团面对法小海这样的狠人似乎完全没有招架之力，向上猛蹿几下试图逃离。 “妖孽哪里逃！” 法小海并指朝那黑雾虚虚一点，黑雾顿时像被一根看不见的绳索拽住似的，怎么蹿也窜不走。 法小海唇角微扬：“我看你还怎么逃！” 法小海抬手，用力一掷，手中锡杖骤然出手。杖头九只金环当啷作响，小小一个法杖却似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直直朝着那团黑雾飞去。 然而下一秒，一个小小的身影飞扑而来，挡在那个小黑团之前。 是小勇！ 锡杖攻势如虹，噗地一声从小勇前胸穿透，小勇悬浮在空中的小小身影发出一声暗哑的嚎叫，胸前受伤的位置出现了一圈向外晕染的白光，白光铺散之处，小勇的身体也变得越来越浅淡，像是一层一戳就破的虚影。 一声更为凄厉的哀嚎从那团黑雾之中传出，那个雾气团子霎时变作一只炸了毛的猫，在小勇上空东蹿西蹿，那柄锡杖死死追在它身后，紧咬不放。 只是法小海的九环锡杖经过一次重击，似乎速度和威力都减弱不少，而那团黑雾对法小海也颇为忌惮，不敢正面攻击，原地盘旋一阵后飞速离开，消失在茫茫黑暗之中。 “阿弥陀佛！”法小海见黑雾已经逃远，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转身看向符湘湘：“施主，贫僧的时限将至。” 每张限定卡只能使用一次，然后便会消失。符湘湘原本还很好奇，这个“一次”是怎么定义的，现在看来，大约是按时间吧，从法小海出现到现在，大约过了五分钟。 法小海虽然短小，但相当给力。 符湘湘对他的表现十分满意，真诚道谢：“谢谢你帮忙。” 法小海颔首回礼：“降妖除魔乃是贫僧的本分。” “那他……会死吗？”符湘湘心情有些复杂地看着身形越来越浅淡的小勇， 法小海长眉微挑：“怨灵本不是凡人，又怎么会死？无非是源于天地，再散于天地罢了。” “有点可怜……”符湘湘坦言。虽然小勇是个长期寄居在大杂院的怨灵，可怨灵本身不具备攻击能力，想必他也从未真正伤害过其他人。 “也罢！”法小海袍袖一摆，九环锡杖在掌心转了几个圈，化成一只紫金钵。 小和尚薄唇微启，念动咒语，小勇便倏地一下化作一缕白烟钻进了他掌中的金钵里。 符湘湘一愣：“你这是……” 这是要把他带回去镇压在雷峰塔下吗？！ 法小海见她不解，解释道：“我已用往生咒将他度化，待到他在贫僧的紫金钵中待满七日，神魂修复后即可前往转生道再入轮回。” 符湘湘没想到法小海严肃的外表下也有一颗柔软的心，心下感动，道谢的话比之前更真诚了几分：“大师真是慈悲为怀，多谢大师。” 法小海念了句佛号：“施主不必客气。倘若施主对贫僧的服务满意，可以在APP里留下您的五星好评！” 说完他朝符湘湘微微一笑，整个人消失在她面前。 符湘湘：“……” 这个卡片人也是相当敬业了！ 眼看着法小海离开，符湘湘这才有空将视线投向大杂院里的众人。 这个世界里的凡人NPC们是看不见符湘湘的系统外挂的，无论是她手臂上的光屏还是从屏幕里钻出来的秦十三、法小海，在他们看来都是不存在的。 于是五分钟前的大杂院众人只看到符湘湘在院外被黑雾所困，即将遇害时，那团黑雾忽然惨叫一声，想要逃跑，谁知竟然逃脱不得反被牵制住。然后小勇忽然冲出去，像被什么玩意儿打了一下，整个人就变得越来越模糊，那团黑雾则趁机溜了。 再然后，符湘湘对着空气说了几句莫名其妙的话，那小勇竟也变成白烟消失了。 此刻的大杂院众人看着符湘湘的眼神相当复杂，饱含着惊愕、佩服、疑惑、惧怕等等各种情绪，仿佛眼前的人不是一个进城打工的农村姑娘，而是一只三头六臂的妖怪。 符湘湘张了张嘴，挠挠头：“那啥，你们有什么要问的吗？” 众人互看一眼，明显都有满肚子的话，却谁也不敢问。最后还是张凯装着胆子开口：“小符啊，你……为什么你会没事？” 付丽丽补充：“你刚才在跟谁说话？” 李大妈也忍不住：“那小勇是怎么回事？他去哪儿了？” 符湘湘看了眼屏幕上（75/100）的进度条，决定再装一会傻：“我也不知道啊，大概我命有点儿硬吧，从小算命的就说我不怕那些鬼啊神啊的。” 众人回想起之前疯狂逃窜的黑雾团子，陷入自闭：这叫有点儿硬？您的命是属花岗岩的吗！ “我刚才在跟谁说话？嗐，我这人胆儿小，一碰到恐怖的东西就会被吓得胡言乱语。” 众人看着她脸不红气不喘神态自若的模样：这叫胆儿小？我信了你的邪！ “至于小勇为什么走了——”符湘湘摊手，无辜得相当真诚：“我真的不知道啊。或许世界那么大，他想去看看吧！” 众人想起那个已经盘踞在这大杂院一年多了就是没挪过窝的小男孩，再度怀疑人生：世界那么大，他为毛在遇到你之后才想去看看？！ 第15章 灰姑娘的大杂院（十四） 去吧…… 众人还想再问几句，奈何符湘湘脸上笑嘻嘻，满嘴跑火车，他们见问不出什么，何况人没事终究是好事一桩，便没再追究，各自回了房。 符湘湘却看着再度变得平静的大杂院陷入沉思。 良久，她打着呵欠回屋睡觉。 千头万绪，也总归要画个句号。 第二天，符湘湘堂而皇之地跷了班。 顶头上司车间主任在昏睡诀的作用下至少还要睡两天，想想主任脑门上贴的那张纸和办公室墙壁上那个夸张的大洞，纺织厂的其他员工看到后肯定会猜测他是因为曾经的行径被受害人家属打击报复，即使没人出面控告他，光是其他人的指指点点也够他喝一壶的，想必回头他醒了后日子也不会太好过。 至于符湘湘——至少今天肯定没人顾得上管她跷不跷班的问题了。 整个白天符湘湘只做了一件正经事，一是找周围的街坊邻居们打听了一点消息，确认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夜幕再度降临时，大杂院显得格外宁静。 符湘湘搭了个椅子在院子里，踩上去——换灯泡。 李大妈摇着扇子走过来：“小符啊你这是在干嘛？” 符湘湘换完灯泡，拉了下拉绳：“换灯泡呀，之前那个太暗了。” 李大妈有些不满：“这么亮得多费电。小符啊，咱们院里这电费也是公摊的。” 符湘湘朝她笑笑：“我只用一晚！” 李大妈十分疑惑。 符湘湘朝她邪魅一笑：“高光时刻，怎能太暗！” 李大妈虽然依旧不明白她在说些什么，但经过了昨晚，她现在看符湘湘颇为敬畏，也不敢多说什么，摇着扇子准备回屋。 符湘湘叫住她：“李大妈您等会儿。” 李大妈不解：“等啥？” 这时院门打开，张凯和付丽丽回来了。符湘湘挺高兴：“这下人齐了！” 顾不上搭理依旧满脸问号的李大妈，符湘湘站在院子中央扯着嗓子喊：“大家快出来，有热闹瞧！” 听到她的声音，其余住户都各自从屋里出来，好奇地围了过来，询问她有什么热闹可瞧。 符湘湘见人已到齐，手指在屏幕上划过，找到自己想要的卡牌。 【确定使用[R.技能] 为我意乱神迷】 卡牌光效闪过，符湘湘笑吟吟地看着大杂院的住户们，不出意外地发现他们全都一脸呆滞地看着自己。 符湘湘十分满意地打了个响指，一切按计划进行。 张凯迷迷糊糊间闻到一阵刺鼻的气味，倏然睁开眼，发现自己的邻居小姑娘符湘湘手里正拿着一瓶风油精往自己鼻子前面怼呢。 张凯立刻反射性地后撤，随即发现竟然撤退失败，低头一看，自己正坐在一把椅子上，双手被绳索反绑在椅背上。 “你！”张凯过于震惊，以致于一时竟说不出什么话，只睁大双眼瞪着符湘湘。 符湘湘见他醒了，立刻拿着风油精转身朝下一个人的鼻子上怼。 张凯这才发现，原来不仅是他，大杂院里的其他人也都被反绑着双手坐在椅子上。 还真难为她能找到这么多绳索！ 而更让他惊骇万分的是，他们此刻竟不是在院子里，而是在院外的巷子里，自己面对着的正是大杂院的那扇大门。 张凯后背上冷汗涔涔直冒，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小符啊，你……你这是在干嘛？” 邻居们也在符湘湘的风油精攻势下恢复了神志，发觉自己被绑在院外后纷纷惊恐地叫喊起来。 “我们怎么会在这里？现在几点？” “湘湘？是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小符啊，快把绳子解开啊，有什么话咱们进了院子再说……” 符湘湘轻咳一声：“马上九点了，但是没关系，我有话……” 话没说完，椅子上的人们哪里还坐得住，纷纷惊恐地大叫起来，有自忖力气大的，直接扛着椅子站起身来，试图蹦跶着冲进院门。 符湘湘示意大家安静，群情激愤之下自然没人听她的。符湘湘只好提高嗓门，大吼一声：“九点了！” 这句话如同定身符咒，所有人同时停止动作，呆愣愣地定在原地。 张凯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像是被人一下子抽走了，跟其他人一样，他太清楚“九点”这个时间对大杂院的住户们意味着什么。此刻心中哪里还有之前的惊慌和愤怒，只剩下满满的恐惧和绝望。 符湘湘示意他们各自坐好，张凯难以置信地瞪着符湘湘，觉得这个灵动可爱的小姑娘比索命的魔鬼还吓人。 她到底想干嘛？把整个大杂院一锅端吗？ 可极度的恐惧让他说不出话，只跟其他人一样呆呆地靠坐在椅子上，等待着命运的降临。 命运没有让他等太久。 如同之前数次一样，砰地一声，院门忽然大开，只是这次，门内没了小勇稚拙的身影。 下一秒，一团黑雾凌空而来，犹如一张细细密密的大网，无声无息地将所有人缓缓笼罩。 张凯感到有什么滑腻腻的东西轻巧地抚上自己的脸，垂眸一看，果然是黑雾里的那双白细莹润的手。 张凯惊骇得浑身发抖，牙齿止不住地打颤，其余人也是害怕得想叫叫不出声，就在他们以为今晚必将全体丧命于此的时候，就听符湘湘忽然说了声：“去吧，小十三！”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张凯发现已经抚上自己脖颈处的那双手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中似的倏地一下缩了回去，接下来那团已经张开如巨网的黑雾骤然收缩，像昨晚一样变成了一个挣扎蹿动的黑团子。 张凯心跳如擂鼓，看着符湘湘的眼神如同看着天神降临：这丫头是真能捉鬼！ 其他人看不见，符湘湘可是瞧得真切。 夜色中，秦十三右手执剑，剑尖直指那黑团子的方向，一条浅青色的光带自他左手掌心伸出，将那个黑团子裹了个结实。 黑团子自是不肯乖乖就擒，拼命挣扎着想要逃离束缚，秦十三面沉如水，衣袍在夜风中猎猎翻飞，任掌心的光带被那黑团子带着如何挣动，他却没有动摇半分。 符湘湘只想抬手点赞：小十三，稳得一批！ 眼看着那黑团子还不老实，秦十三手腕翻转，长剑在空中翻了个漂亮剑花，一枚闪着金光的符咒出现在他剑尖。 秦十三嘴里默念着咒语，长剑凌空斩出，那枚符咒跟长了翅膀似的朝那黑团子飞去，稳稳当当贴在了团子上。 黑雾团子终于老实了，悬在空中一动不动，像一个造型独特的氢气球，缚着气球的绳索则牢牢握在秦十三手中。 “小十三可以啊！”符湘湘朝秦十三比了个大拇指：“捆灵索加定身符，效果果然不错！” 秦十三面色稍霁：“幸不辱命！” 符湘湘啧了一声：“别这么谦虚，你刚刚明明就帅炸了好吗！” 秦十三微微一怔后，低了低头，像是很不好意思：“姑娘过奖！” 大杂院的众人再次听到符湘湘对着空气说话，已经不怎么惊讶了。 就这分分钟把恶灵变成气球的本事，别说对着空气说话了，就是她能让空气开口说话，他们也觉得是理所当然的。 众人一开始以为符湘湘把他们困在院外是想要他们的命，后来眼看着她出手对付那黑雾，便猜测她是想要拿他们当诱饵。 可眼下那黑雾已被制服，符湘湘却一点儿也没有要松开他们的意思，众人便急了，纷纷叫嚷着让符湘湘把他们放了。 符湘湘双手背在身后，轻轻巧巧地在众人面前转过一圈，笑嘻嘻道：“别急啊，我还有话要说呢！” 李大妈扯着嗓子叫道：“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把人都绑起来说！” 付丽丽附和：“是啊，湘湘啊，咱们可没得罪你吧？你这样绑着我们，也不怕其他邻居看见了报警？” 符湘湘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似的，面上笑容更甚：“其他邻居？你看我在这巷子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有一个邻居过来看一眼吗？呵呵，咱们这个院里接连出事，其他的邻里街坊们会一点儿有不起疑？之前他们没管过别人，如今自然也不会来管你们！” 付丽丽被她堵得说不出话。 符湘湘顺便补刀：“说起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还是咱们院里的传统呢！”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全都哑了火。 符湘湘轻哼一声：“怎么？被我说中了？” 刘奶奶紧拧着眉头开始哼哼：“小小年纪说话办事竟然狠毒，我老太婆可经不起你这样折腾，快点儿放我们回去，否则……” 符湘湘饶有兴味地歪头看她：“否则怎么？你要让人拿棍棒敲晕我吗？” 刘奶奶语塞：“你……” 一贯沉默寡言的周成也开了口：“你到底想怎么样？” “总算有人问到了点子上！”符湘湘转转眼珠：“我就想跟大家好好坐在一起把这事儿捋捋。” 被绑在椅子上的众人：这就是你说的大家好好坐在一起？！ 符湘湘摆摆手：“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她收敛起玩笑的神色，沉肃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划过：“事情要从去年五月，不，应该更早一些，从樊清被孙德胜频繁家暴时开始说起。” 第16章 灰姑娘的大杂院（十五） 明哲…… 椅子上的众人霎时色变。 李大妈颤着声儿问：“什么意思？” 符湘湘抬眼跟她对视，眼里是浓浓的鄙夷：“就是你们见死不救的意思！” “我们没有！”李大妈下意识地否认，旁边的李大爷拧眉阻止了她：“别说了。” 符湘湘轻哼一声：“那就换我来说！” “樊清在嫁给孙德胜之前曾经有过一个男朋友，两人分手之后她才发现自己怀孕了。怀孕后的樊清在父母的逼迫之下嫁给了孙德胜，之后生下了孩子小勇，并坚持让小勇跟自己姓樊。这些事情想必你们也都知道。” 付丽丽点头：“我们这种小地方，本来就没什么秘密，自然是知道的。” 回忆起往事，李大妈脸上也带了些戚哀：“要说小樊跟孙德胜刚结婚那两年，其实俩人过得也还凑合。孙德胜人虽然不出挑，但对小樊还是挺真心的，也不介意小勇不是亲生。小樊那人虽然有点倔，但结婚嘛，就是搭伙过日子，她也没啥指望了，就只想好好把小勇带大，对孙德胜虽然不算多亲热，但也过得去了。” 符湘湘问：“后来因为两人一直没有自己的孩子，旁人的闲言碎语让他俩生了嫌隙？” “也是，也不是。”付丽丽叹了口气：“大概从他们结婚那天起，嫌隙就一直存在的吧，只是日子久了，加上那些闲话让嫌隙越来越大。” “孙德胜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家暴的？”符湘湘问。 付丽丽面露尴尬：“具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们也说不清，毕竟是他们的家事……” 李大爷苦涩着开口：“去年年初吧。” 李大妈看了他一眼，点头：“差不多是那个时候。一开始孙德胜只是偶尔喝醉，两人会大声吵个几句，孙德胜气急了还会摔个杯子什么的。后来他喝醉的频率越来越高，火气也越来越大，可不就动上手了。” 李大妈说着眼角也带了泪：“两口子吵架，真动起手来，女人哪里是男人的对手？何况那孙德胜喝多了之后下手更没轻重。唉，小樊也是可怜，身上的伤哟，看着都心疼！” 符湘湘忍不住问：“她没有报警吗？” “报过啊！”李大妈道：“可有什么用呢！派出所的警察过来了，见是男人打老婆，调解了几句就走了，连案都没备。” 符湘湘听得直皱眉：“怎么可以这样！” 李大妈哼了一声：“可不就是这样。清官难断家务事，人家小两口的矛盾，警察也管不了啊。还能把人给抓起来不成？” 符湘湘连连摇头：“倘若是一个陌生人把樊清打伤，那就是故意伤害，警方一定会立案调查，让施暴者得到应有的惩罚。可现在就因为他们有了亲缘关系，反而能将这伤害粉饰起来，变成了所谓的‘家务事’？真是太可怕了。” 钝刀子切肉才最磨人。 符湘湘发散思维联想了一下，觉得哪怕是走在路上被陌生人无故暴打一顿都不会比家暴来得更可怕。毕竟在路上被无故暴打的概率那么低，总不至于天天遇到，可家庭暴力的施暴者是自己无法逃离的家人，随时可能再次发生，简直是对人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实在太难熬了。 付丽丽附和着：“谁说不是呢？可有什么办法，多少年来不都是这样？家长打孩子，男人打老婆，说出去谁会管？你当樊清不想离婚啊，可她一提离婚就被打得更厉害，还拿小勇威胁……” 符湘湘心头发凉：“你们都知道，就不帮帮她？” 付丽丽眼神闪烁：“知……知道的也不多。” 符湘湘盯着她：“都在一个院里住着，老房子走风漏气的又不隔音，但凡哪个屋动静大一点儿谁都能听见。” 付丽丽赶紧摆手：“我跟张凯是真的知道的不多，我们晚上都要在店里忙完才回来。” 符湘湘转头看向其他人：“那你们呢？” 周成沉声开口：“都知道。也劝过。” 李大妈面露不忍：“都是邻里邻居的，哪能不知道呢？一开始我们都劝着，小周还差点儿跟孙德胜打起来了。可是……” 李大爷脸色也很难看：“孙德胜后来在院子里发了一大通脾气，说谁要再管他家的闲事，他就要找谁的麻烦。” 符湘湘很吃惊：“你们这么多人还怕他？” “你小姑娘懂什么？”刘奶奶插话：“那个孙德胜就是个泼皮无赖，被他缠上就甩不脱了。” 李大妈开始诉苦：“我们也是没办法，当时我儿子刚进了个好单位，还在试用期，孙德胜说了，如果我再管他和樊清的事儿，他就去我儿子单位闹去。” 刘奶奶叹气：“我老伴儿年纪大了，被他推了一下就犯了心脏病，在医院住了大半个月。” 张凯指指周成：“成哥的媳妇儿那会儿在小学教书，他就说要给人家学校写举报信，说她破坏自己家庭。还有王凤霞，儿子正准备高考，也怕被他影响心情。我家就更别提了，做小生意的，万一被他去店里闹个两次，我们生意还怎么做？” “所以——”符湘湘声音有些暗哑：“所以你们都怕惹麻烦，选择保持沉默，对发生的事情视而不见。” “我们也是没办法，毕竟是他们家的事儿。”付丽丽眼泪落下来：“可早知道事情会变成那样，我们也不会——” “也不会每天晚上一到九点离开吗？”符湘湘直直看她。 付丽丽怔住：“你怎么知道？” 符湘湘声音有些冷：“所以是真的？” 没人回答她的问题。 符湘湘：“恶灵只能在相应条件符合时才可以伤人，我一开始不明白为什么这里的条件是‘晚上九点没有回到大杂院的人’。后来，我看到了报纸上关于樊清出事那一晚的报导。那晚下着大雨，你们竟然也都不在现场，否则打电话报警的人不可能是孙德胜本人，我才开始猜想，如果你们都不在，那样的雨夜，你们会同时去哪里？” 刘奶奶嗫嚅着：“就是……有时候睡不着，出去溜达溜达。” 符湘湘冷笑一声，视线在每一个人脸上掠过：“真巧，大家同时冒雨出去溜达。” 李大妈懊丧地低下了头：“有什么办法？那阵子孙德胜已经不是偶尔喝醉，而是几乎每天了。一喝醉就开始打人，时间也差不多是每晚九点。我们留在这院里，听着那屋的动静，实在是不忍心，可又没法儿帮忙，就只能……出去避避。” 符湘湘背脊一阵发寒：“所以你们每晚九点都自发地离开这里？让孙德胜更加肆无忌惮地发酒疯，最终造成了一家三口惨死的悲剧？” 李大爷忍不住辩解：“害死小勇的是孙德胜，砍死孙德胜的是樊清，最后樊清畏罪自杀也是她自己的选择，我们是无辜的。况且，当时的情况，就算我们想管，又能怎么样呢？” 符湘湘抬眼看他，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里写满了忧伤和悲悯：“从法律的角度你们也许是无辜的，可道义呢？孙德胜再怎么泼皮无赖，也终究只是个普通人，你们这么多人竟会轻易被他三言两语所威胁，说白了也无非是爱惜羽毛，不愿意招惹是非罢了。” “你们有没有想过，无数个夜晚，樊清看着你们默契地离开这里，而她和小勇则要面对恶魔的暴行时，她有多痛苦无助？” “不是说每个人一定要奋不顾身地帮助别人，可至少也不要给罪恶的种子提供滋养的温床。正是有了你们的视而不见和默默纵容才让孙德胜越来越肆无忌惮。也许只要你们在场，哪怕没有真正做什么，他也不会那样嚣张。” 众人深深埋下头，懊悔得说不出话。 “何况因果循环，你们的明哲保身最后换来了什么？周成的媳妇是怎么死的？李大爷你的儿子呢？还有刚去世不久王凤霞和小军？” 符湘湘一字一句像是敲打着每一个人的心：“还有你们，自出事后就一直被困在这个九点魔咒里，动弹不得。小军临死前说‘我哪里还有什么未来’，其实你们谁都一样，困在这个泥沼一样的桎梏里，谁也逃不出去。” 所有人都沉默了，只剩下初秋微凉的夜风在周身拂过。 符湘湘心情复杂又沉重，忽感觉到肩头传来轻微的触感，转头一看，是小小道士秦十三正悬在自己肩侧，以一个安抚的姿态拍了拍自己的肩。 秦十三轻轻开口：“前事已定，姑娘不必过于介怀。” 秦十三周身本就一直被一团浅金色光团所笼罩，整个人的轮廓看起来本就平添几分温暖，此刻他收敛了周身的气势，看起来更加温和。符湘湘看着他微弯的眉眼和脸上掩饰不住的关切神色，心底也变得温暖起来。 符湘湘动了动唇，听着秦十三清朗柔和的声音继续响在耳畔：“况且恶灵已经背负了数条人命，早已无法再入轮回道。如今姑娘同在下将她收服，免她日后再造杀孽，已是功德一件。” 符湘湘看着那团黑雾，也知道有些事情再难转圜，有些黯然地点了点头。 半晌，李大妈的哭嚎声打破沉寂：“儿子啊！是妈错了！早知道会这样，我当初就不该……” 其余几人也都露出痛苦后悔的神色。 符湘湘叹气：“先别急着忏悔，我还有事情没有捋完呢！” 众人惊愕地抬头：“还有什么事？” 符湘湘指指头顶上方悬浮着的黑雾团子：“事儿多了。先从这恶灵说起。”。” 第17章 灰姑娘的大杂院（十六） 以煞…… 众人循着她的手指看去：“恶灵？你是说樊清？” 符湘湘点点头：“没错，它是恶灵，也是樊清。虽然王凤霞和小军还有之前死亡的住户的确都是被这恶灵所害，可这恶灵这背后恐怕还有隐情。” 众邻居们大惊。 “什么！” “可樊清不就是因为怨恨孙德胜还有我们才变成恶灵的吗？还有什么隐情？” 符湘湘示意他们先安静：“樊清固然是怨恨孙德胜的，可是她也亲手结束了他的性命，这段恩怨算是了结了。” “至于你们，她必定也是怨恨的，不然不会以‘每晚九点’作为法则，可是，倘若只是单纯地怨恨你们袖手旁观，还不足以让她变成恶灵。”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众人纷纷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尤其是李大妈夫妇和周成，要不是被绑在椅子上，他们此刻已经跳了起来。 符湘湘继续：“首先，樊清一家的死亡现场就有可疑。根据报道，孙德胜在被樊清砍伤后打电话报警，而警方到来时，樊清和孙德胜都已经死亡。” 付丽丽：“是啊，那天下雨，我跟张凯故意在店里待到十点才走。一回来就看到警车停在院门口，现场已经封锁了，不让人进。听说孙德胜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打电话报警，电话挂了没多久就断了气；而樊清也在自己屋里上了吊了。唉！” 符湘湘问：“你们回来的时候，院外还有谁？” 付丽丽有些奇怪她为什么问这个，但还是老实回忆：“都在吧……成哥两口子，王姐和小军还有刘奶奶。” “对了，李大妈一家是在我们后面回来的。” 符湘湘点点头，看向周成：“你回来的时候警察已经到了吗？” 周成：“我回来的时候看见刘奶奶站在门口，警察已经拦在门外不让人进了。又等了一会儿，王姐和小军也回来了。” 符湘湘直直看向刘奶奶：“所以，刘奶奶，你是第一个到达现场的？” 刘奶奶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是啊，大雨天的，我老太婆回来得早一点有什么不对。” 符湘湘歪了歪头：“倒也没什么不对，只是我想问问您，你到家时警车已经到了吗？” 刘奶奶刚张了张嘴，符湘湘出言提醒：“这些细节是可以找警方求证的，我劝您不要撒谎。” 刘奶奶抿了抿嘴：“还没有。” 符湘湘了然一笑：“那么问题来了，你到家的时候，孙德胜死了没？” 院内的灯光从敞开的大门处照过来，将刘奶奶布满皱纹的脸映得半明半寐，一贯和气的老人此刻木着一张脸，看起来十分陌生。 其余邻居们闻言纷纷惊叫起来：“难道是你！” “刘奶奶，你怎么会！” “难道孙德胜最后是被你……” 符湘湘：“不错！樊清出事当晚，刘奶奶你是第一个回到大杂院的人。你当时看见了什么？” “如果我的猜想没错的话，当晚孙德胜照例醉酒打人，而这次，他变本加厉，不单伤害了樊清，还朝小勇动了手。小勇一个那样小的孩子，哪里经得起成年男人的拳脚，樊清见儿子出事，加上之前一直受他虐待，再也无法忍耐，操起菜刀跟孙德胜拼命。孙德胜被她砍成重伤，极有可能当场昏迷或者无法动弹。” “樊清以为孙德胜被自己杀死，万念俱灰之下回了卧室自杀。而倒在客厅的孙德胜却在此时醒了过来，挣扎着拨打电话报警。” “可为什么当警方到达时，孙德胜已经断了气？警方的验尸报告上说孙德胜‘身中数刀，头部遭重物击打’。”符湘湘的视线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声音放缓，柔和的语气却更戳人心，一步步引导着大家的思路：“身上的刀伤是樊清砍的，那头部的击打呢？” “等等！”一旁听得脑子都快转不过来的张凯忍不住插嘴：“为什么头部的击打不是樊清干的？” 符湘湘提醒他：“因为如果致命伤是樊清造成的，她跟孙德胜之间的恩怨就已经了结了，她必定无法变成恶灵。可现在她既然成了恶灵，也就意味着在她自杀前，并没能彻底杀死孙德胜，她死后才会因为不甘而成为恶灵。” 符湘湘转头看向刘奶奶，清亮的眼神里带着胸有成竹的笃定：“如果造成最后那一击的不是樊清，就只可能是最先回到大杂院的你！” 刘奶奶冷笑一声：“孙德胜是个大小伙子，我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婆，我哪儿有那么大的本事弄死他？” 符湘湘轻轻摇头：“若是平时，你自然是没办法。可那时孙德胜已经被砍至重伤，几乎无法动弹，而他们的房间一片狼藉。你只需随便找个什么重物往他头上一砸，就可以轻松解决。” 刘奶奶脸颊带了些抽搐，声音哑哑的，却依旧平稳：“故事编得真好听，可我为什么要杀孙德胜？” “因为你老伴儿！”符湘湘一针见血。 “你之前说你们在劝架时孙德胜推了你老伴一把，害他犯了心脏病在医院住了十几天，可你却没提到，你老伴出院后没多久就再次心脏病发去世了。” 刘奶奶脸色霎时苍白，肩膀微微颤动着，像是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符湘湘：“你觉得孙德胜是一切的源头。如果不是他，你老伴儿不会心脏病发住院。可偏偏他又不是在第一次住院时出的事，你们事后也不能因此去找孙德胜麻烦。” 两地浑浊的老泪从刘奶奶眼眶滑出，她嘴唇止不住地抖动，声音暗哑：“是我又怎么样？他就是该死！如果不是他之前推了那一下，我老伴儿怎么可能那么早死！” 符湘湘叹了口气。 李大妈一脸恍惚：“给了孙德胜最后一击的人是刘奶奶，所以死后的樊清心中怨气无法化解，才变成鬼——你说的那个恶灵——一直待在这儿？” 符湘湘点头：“是，也不是。” 邻居们快被她绕晕了：“小符啊，到底是咋回事？” 符湘湘想了想：“恶灵虽然是靠怨气催生，可恶灵的作为毕竟为天道所不容，通常七七四十九天以后，灵力会大幅减弱，并逐渐消失。可樊清却在这里停留了这么久，灵力还一直这么强，这就太奇怪了。” 邻居们一听顿时急了：“四十九天？这可都一年半了，她咋还没消失？” 符湘湘看向秦十三，秦十三朝她点点头，给她一个饱含着鼓励的肯定眼神。 并不是想来求鼓励的符湘湘有点小尴尬，用嘴型问他：“你之前说的那个邪术叫什么玩意儿来着？” 秦十三：“……” 满头黑线的秦十三只得一字一句重复一遍。 符湘湘干笑了声，朝他比了个“V”。 符湘湘清清嗓子，已经恢复了之前的镇静从容：“你们有没有听说一种邪术叫‘以煞养财’？” 刘奶奶浑浊的老眼顿时缩了缩，其余人则俱是一脸懵：“啥？” 符湘湘脸色渐冷：“传说那邪术是通过法阵豢养恶灵，让恶灵造成的杀戮凶煞给自己和家人带来财运。刘奶奶，这个邪术听起来耳熟吗？” “我之前打听过，你和你老伴都是工人，家境平平。你们一共有三个孩子，两儿一女，原本都从事着普通行业，在樊清一家出事后，他们便纷纷辞去自己的工作，下海经商。短短一年时间便各自混得风生水起，赚了不少钱。” “樊清变成恶灵后，被你用阵法圏禁，李大妈儿子和周成的妻子都是被她袭击而死，而她杀人后产生的凶煞之气则成为你家财运的来源。” 符湘湘视线朝她身后飘了飘：“不然你哪里能戴得起这么贵的玉镯子？” 李大妈夫妇和周成顿时怒不可遏，看向刘奶奶的视线里像是带着冰刀，直恨不得在她身上扎几个窟窿。要不是还被绑在椅子上，估计已经冲过来动手了。 “我的孩子们赚钱那是我们家的事。”刘奶奶饶是双手本就反绑在身后，还是下意识地把手腕往里藏了藏，目光闪烁。 符湘湘却不肯放过她：“可惜邪术既然被称之为邪术，必定不会让你们一劳永逸地享福。邪术以凶煞为媒介来带财运，凶煞之气消散后，财运也会随之消失。所以，你们隔一段时间需要向恶灵贡献祭品，才能保证她提供源源不断的凶煞之气，给你们带来财运。” “可是，有了之前的教训，现在的大杂院住户们都非常谨慎小心，已经很久没有人敢不在九点以前回来了，包括新来的我！” “所以你才设计害死了王凤霞母子，我也是你下一个目标。”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王……王凤霞和小军？” 符湘湘点头：“没错。李大妈你之前说小军出事的那天下午还好好的，跟你们在院子里聊天，后来晚上就忽然情绪崩溃，冲出去想要了结生命。当时跟小军聊天的人除了李大妈，还有刘奶奶。” 李大妈懵懵地点头：“是啊，后来我就回屋拖地了，剩刘奶奶在那儿跟小军聊着呢……”李大妈倏地顿住，惊恐地看着刘奶奶：“你那个时候……” 符湘湘咬了咬下唇：“如果我的推测没错的话，小军接连高考失利，本来压力就很大，王凤霞平时对他又一直训斥嘲讽，加上生活在这样一个可怕的环境中，他极有可能早就有一些抑郁症之类的的心理疾病，而这样的人如果再受到什么言语刺激，是很容易产生自杀倾向的。” 刘奶奶冷哼一声：“即便我跟他说了什么，那也是他自己心理承受能力差。不想活了的是他自己，害他死的是樊清，关我什么事？被人随便说两句就想自杀，那以后人人都别说话了。” 符湘湘心头火气，语气严厉地斥道：“教唆他人自杀也一样是违法犯罪行为，是可以被定性为故意杀人的！” 刘奶奶扭过脸去，不说话。 符湘湘握紧了拳，继续道：“就算小军的死，有一半是他自己的心理疾病造成的，那王凤霞的死则百分之百是你的缘故。” 第18章 灰姑娘的大杂院（十七） 恭喜…… 付丽丽已经懵了：“怎么回事？王姐不是因为小军的事儿伤心过度……” 符湘湘轻轻摇头：“王凤霞的确会因为小军的死伤心难过，可她不是那种轻易自杀的个性。” 众邻居们回想起王凤霞往日的行事作风，也觉得她说得有道理。 符湘湘：“王凤霞出事那晚，院门口放着个铁盆，里面有纸灰，应该是王凤霞之前蹲在院门口烧过纸钱。极有可能有人趁她烧纸钱的时候从背后袭击，将她敲晕后拖到旁边的墙角。而那天巷子里的路灯坏了，所以张凯和付丽丽你俩回来的时候也看不清巷子里有没有人。因此王凤霞才会在院外待过了九点，遭到恶灵的袭击。” 张凯和付丽丽对视一眼，想到之前那个被他踢到的铁盆，都觉得这个猜想极为合理。 刘奶奶梗着脖子大声道：“就算是这样，也不能证明她的死跟我有关啊！” 符湘湘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轻笑一声：“马上就能证明了。” 这时，巷子另一头传来脚步声，一个身影缓缓朝他们走过来。 众人齐齐看向来人，也是一怔：“小方？” 符湘湘挥手朝那人打招呼：“方姐，晚上好！” 来人正是之前带着符湘湘看房的房屋中介方姐。 方姐一看巷子里的这架势，哪里还顾得上跟符湘湘打招呼，立刻冲了过来，蹲到刘奶奶身前，伸手就去解绳子：“妈，你怎么了？” 刘奶奶焦急地看着她，声音都开始发抖了：“你怎么来了？这没你的事儿，你快走！” 绳索绑得挺结实，方姐扯了两下没扯开，整个人登时火气上涌，气势汹汹地冲到符湘湘面前：“你打电话叫我来干什么？这又是怎么回事？绑架吗？信不信我马上报警！” 符湘湘朝她嘻嘻一笑：“哎，吓死我了，您可快点儿报警吧。” “你！”方姐被她堵得说不出话，却也没有真的报警，只蹲下/身继续帮刘奶奶解绳子。 符湘湘偏头看她：“原来你真的刘奶奶的女儿啊。” 方姐顿了顿，语气极不耐烦：“关你什么事！” 符湘湘：“你昨晚敲了我一棍，伤口现在还疼呢，你说关不关我的事？” 方姐冷哼一声：“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符湘湘：“没关系，我可以解释给你听。” “正因为你们需要让恶灵造成更多凶煞之气持续地带来财运，所以王凤霞母子是你们的目标。刘奶奶可以唆使小军自杀，却没办法对付王凤霞，于是她需要一个帮手，埋伏在巷子里伺机将王凤霞敲晕并破坏路灯。那个帮手就是你。” 刘奶奶急急辩解：“不是！不是她，是我干的！” 符湘湘朝她淡淡摇头：“你的体力不足以让你做到这些。” 方姐的脸色在昏黄灯光下显得极为晦暗：“那你凭什么说是我？” 符湘湘：“如果主谋是刘奶奶，那她的帮凶必定是跟她极为熟悉，相互信任且有利益关联的人，你和你两个哥哥都是嫌疑人。而我之所以把嫌疑人锁定在你身上，主要原因有两点。” “第一，你的住所离大杂院更近，就在邻街，走路过来只要五分钟，方便作案，而你两个哥哥的住所离这儿太远。” “第二，刘奶奶明明每晚都是在你那儿吃晚饭，她却对我说是去儿子家吃饭。她为什么要对我说这种没有意义的谎言？人在面对自己想要隐藏的事情的时候总会有几分心虚。她这样说也无非是因为你是带我过来看房的中介，她潜意识里希望我不要把你们二人联系在一起。” 方姐露出一抹嘲讽的讥笑：“就这？” 符湘湘耸耸肩：“我只是告诉你自己的推理思路而已，找证据的事情还是留给警方的专业人士去做好了。不过其实也容易，最直接的证据就是那根棍棒，这么好用的东西你肯定不会轻易丢掉，一定还放在家里吧。只要警方拿去化验一下，肯定能找到王凤霞的血迹，那就是实锤了！” 符湘湘本来想说上面还有自己的血迹，后来想到昨晚那一击已经被秦十三的法术给挡了去，自己的脑袋连点儿皮都没破，上面更不会有什么血迹。想必有王凤霞的血也足够当证物了！ 果然，这话一出，方姐的脸上顿时一点血色也无。她整张脸忽然变得狰狞起来，恨恨瞪着符湘湘：“你这个小贱人！昨晚我就该直接敲烂你的脑袋！” 说着直直朝符湘湘扑过来。 然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就在她即将扑到符湘湘身前时，整个人忽然僵立在原地，维持着一个狰狞扑人的诡异姿势。 只有符湘湘能看见，那个瞬间秦十三飞身上前，持剑挡在她身前，往方姐脑门上轻轻巧巧地拍了张定身符。姿态清雅，动作飘逸。 符湘湘朝秦十三比了个大拇指：“小十三，棒棒哒！” 符湘湘找了把剪刀把除了刘奶奶以外的人身上的绳索解开，带着大家一同走进刘奶奶的屋子。 屋子的格局跟符湘湘那间差不多，只是面积大一些，穿过小客厅来到卧室，乍一看也没什么特别。 秦十三伸手指了一个方向，符湘湘几步走过去。那是放在墙角的一个红木雕花衣柜，一人多高，衬得本就不大的卧室更加逼仄。 符湘湘伸手打开柜门，一股混合着血腥气味的诡异气扑面而来，熏得符湘湘后退两步。 邻居们凑过来看了一眼后也纷纷拧眉后退。 衣柜里放着一个神龛，上面供奉着一尊木雕神像，神像面目狰狞造型可怖，看不出来头，只让人觉得说不出的诡邪。 那邪神面前放着一鼎香炉，里面有燃尽的香灰，香炉底下用画着一个看着挺渗人的法阵。 符湘湘跟秦十三对视一眼，秦十三点点头。 符湘湘看向众人：“麻烦大家报个警吧，这个香炉里能应该找到樊清的遗物和头发指甲之类的遗骸，把它们销毁后，樊清化为的恶灵也会随之消散。” 众人看看那渗人的法阵香炉，又下意识地看了看院外的方向，心情复杂地点点头。 这时，手臂上的屏幕忽然亮起，上面显示着剧情进度（100/100）。 同时弹出一条通知。 【玩家符湘湘，您参与的D级任务“灰姑娘的大杂院”剧情进度超过90/100，达到通关条件。请问是否离开任务？】 【是否】 符湘湘咬咬唇，看来通关只需走完剧情揭晓谜团即可，倒不用亲眼看着坏人受到相应的惩罚。 她不清楚自己离开任务后这个世界是会像游戏副本一样完结存档，还是会像平行空间一样自行运行。 如果是后者—— 大杂院住户们也都可以指认嫌犯，人证物质俱全，必定能将刘奶奶母女绳之以法，恶灵消散后大杂院的“九点魔咒”也会消失，倒也不失为一个好的结局。 符湘湘抬手点了点“是”。 手臂屏幕瞬间弹出新的消息： 【玩家符湘湘，恭喜您成功通关D级副本“灰姑娘的大杂院”，获得系统奖励：500积分。】 【玩家符湘湘，恭喜您达成D级副本的完美通关条件，获得系统额外奖励：100积分。】 【玩家符湘湘，恭喜您成功解锁C级任务，C级任务的开启时间为每天中午12点，期待您的下一次挑战。】 一通关就自动派发奖励，系统的效率还不错。 这时一阵耀眼的白光闪过，符湘湘来到了之前跟黑袍人对话过的白空间。 只是这次，自己的正前方有一扇金色的大门。 符湘湘刚朝那扇大门走了两步，那门就自动打开，符湘湘加快脚步走了进去。 门后是一个面积挺大的大厅，欧式装修颇为气派，看起来像是某个五星级酒店的大堂。 符湘湘正好奇地四下打量，手臂上的屏幕闪了一下，跳出一行消息。 【玩家符湘湘，欢迎来到FYD玩家生活区，您的房间号为4315，输入指纹可进入，祝您在这里生活愉快！】 符湘湘视线在周围找了一圈，一眼看见大堂一侧的电梯。 符湘湘往另一侧方向看了看，发现有几个不同的通道，上面的牌子分别写着“超市”、“餐厅”、“医疗室”、“购物区”、“”…… 这个玩家生活区的设施还挺齐全。 符湘湘原想看看能不能遇到跟她一样的玩家，在大堂站了一会儿，也没见到任何人，她便直接走向了电梯。 乘电梯到达43楼后，顺利找到了自己的房间。 打开房门的一瞬间，系统弹出消息。 【玩家符湘湘，欢迎入住。您的房间为普通单人间，费用为5积分/天，每天中午十二点自动扣除，任务期间无需花费。如果玩家的剩余积分不足以支付房间费用，玩家将进入系统随机分配的强制任务。祝您生活愉快！】 符湘湘嘴角抽了抽，原来房间不是免费的！ 第19章 生活区 玩家之间是竞争关系还…… 想必以系统坑爹的尿性，之前看到的超市、餐厅、医疗室之类的地方也不会是免费的。 说白了，玩家生活区是一个让玩家调整和休息的地方，但系统其实还是希望玩家能多多完成任务，而不是在生活区一直休息。毕竟吃穿用度都要积分，而积分只能靠做任务获得。 可玩家们进入系统的目的就是攒积分实现自己的梦想，如果只在生活区白白消耗积分，什么时候才能攒到足够的积分离开这儿？所以即使生活区再安全舒适，想必玩家们还是会积极参与任务。 普通单人房如同它的名字一样普通，房间极为简单，除了一张单人床、床头柜和一个小沙发外再无其他家具，附带的卫生间面积不大，好在设施齐全且干净。 不过这间普通单人房对于经历了大杂院的符湘湘来说已经是超出心理预期的豪华房间了！毕竟——洗澡不用排队，也不用去公共厕所了简直太棒！ 卫生间里还自带了一个小小的洗衣机，符湘湘把身上的脏衣服脱下来放进去之后，才发现不光没有洗衣液，这个洗衣机上连个洗衣按钮都没有。符湘湘疑惑地把衣服拿出来，惊喜地发现衣服已经变干净了，不仅干爽柔软，还带了一丝淡淡的清香，这效果堪比秦十三的清净诀。 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符湘湘往床上重重一倒，把自己埋在柔软蓬松的枕头里，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她却无法全然放松，脑子里却始终像绷着一根弦，拉扯得她隐隐有些头痛。 发生的一切像是一场过于奇诡的梦，还没从即将失明的打击中缓过神，便莫名来到了这样一个离奇的系统。说是攒够积分就能离开这里还能恢复健康，可到现在为止也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这个承诺是真实可信的，而她毫无办法，别无选择，只能被眼前的一切裹挟着向前。 饶是符湘湘因着失明基因的隐患，从小就比同龄的孩子要想得多一些，能扛事儿一些，可毕竟也只是个二十岁的普通学生，骤然碰到这么多事儿，之前在任务副本里还好，要面对剧情和谜团太多，有些事情来不及细想，现在离开了任务，那些真正让她恐惧无措的事儿才肆无忌惮地冒出头来，让她颇有些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她点开炫酷英雄杀，把秦十三放出来。 这是秦十三第一次见到临睡前的符湘湘，女孩整个人裹在雪白的床单里，乌黑柔顺的长头发松散着，衬得一张小脸更加细致白皙。 见自己出现，她浅浅笑着，样子懒懒的，眉眼里全没了平时的活泼机灵，带着点迷茫的娇憨。 秦十三不敢多看，迅速收回视线，将头偏向一侧：“湘湘姑娘。” “小十三。”她轻轻唤着，声音里带了点哑，语调也是平时从未听过的软。 “我有点失眠，你陪我说说话。” 秦十三有些僵硬地低了低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符湘湘诧异地咦了声：“你怎么了？我打扰你闭关了吗？” 秦十三连忙摇头：“不，不是。姑娘想听在下说什么？” 符湘湘张嘴打了个呵欠：“比如讲个睡前故事？” 秦十三赧然：“这……在下不会说故事。” “你的人设还需要更丰富一点。”符湘湘有些不满，形状美好的嘴唇微微嘟着。只是此刻窝在被子里，又带着倦意，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绵软，连那点小脾气都显得软乎乎的，像在撒娇。 秦十三头更低了，整个人显出一种少见的无措：“那……在下试试看。” 符湘湘满意地笑笑，很有兴趣想要听听这小道士能讲出什么故事，就听对方轻轻开口，一字一顿地开始—— 念经。 “心清如水，清水即心。万变犹定，神怡气静……” 符湘湘很无语：“这是什么玩意儿？” 秦十三很不好意思：“是我派‘清心诀’，可助姑娘安神静心，或可助眠。” 符湘湘不由得失笑：“小十三，你还真是——” 一板一眼的人设倒是始终如一。 秦十三不明白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只有些茫然地看了她一眼，又迅速偏过头去。 符湘湘笑着摆摆手：“没事，你挺好，就这吧。” 虽然没能成功听到睡前故事，可秦十三声线清悦，很是入耳，加上他刻意放缓了语调，柔和的低语一字字响在耳边，意外地让人心绪平静。如同他的人一样，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于是，伴着安神静心的清心诀，符湘湘沉沉阖上眼。 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的符湘湘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揉着扁扁的肚子出去觅食。 虽然昨晚进入房间时，系统屏幕里就自动开启了一个“客房服务”的选项，可以直接在屏幕上点击下单，除了订餐购物之外，还有提升房间等级、专业按摩之类的服务项目，很是方便。 只是符湘湘还是决定下楼用餐，毕竟这里是玩家生活区，在这里的玩家肯定不止她一个。昨晚她进入大堂时已经有些晚了，并没碰到任何人，作为一个新手，能跟其他玩家交流交流应该是对她有帮助的。即便没有其他玩家，她也该下去熟悉一下生活区的环境。 餐厅是个面积挺大的高级自助餐厅，符湘湘站在门口张望了一下，觉得里面似乎没多少人。 她抬脚朝里走，刚一进门系统就给她发了消息，说是系统已自动扣除用餐费用2积分。 符湘湘：呵呵！ 现在知道为毛这里人不多了！ 不过餐费虽然不便宜，但也算是物有所值了。长长的自助餐桌上摆满了各类精美菜肴，让人食指大动。 符湘湘还专门观察了一下，这餐厅里并没有任何服务生，所有的菜品却一直保持着新鲜出炉的样子。 她在甜品区拿走一块小蛋糕，一分钟后那里便会出现一个一模一样的；从海鲜区夹走一个螃蟹，一分钟后也会出现一个新的。餐厅会自动将缺少的食材补全。 符湘湘猜到这都是系统的设置，整个玩家生活区都是系统数据之类的，按照既定的程序有条不紊地运行。 毫不客气地给自己装了满满一大盘食物，符湘湘环顾四周开始找位置。 整个餐厅只有十来个人，零散地坐在不同的座位，各自低头吃东西，神情冷漠，连个眼风都不屑得丢给其他事物。除了—— 符湘湘对上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 一个圆脸短发看起来很可爱的女孩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正好奇地打量着她，见她看过来，女孩偏头笑了下，朝她挥了挥手。 符湘湘端着餐盘在她身边坐下，也朝对方友好地笑笑：“你好，我叫符湘湘。” 女孩脸上笑容更明显了些：“你好呀新人。” 符湘湘也没问对方怎么知道自己是新人的，想必自己这个状况一看就八九不离十。 她想了想：“你也是？” 女孩眨眨眼：“是啊，我叫林悠，进入系统半个月，完成两个任务，还算挺新的。” 符湘湘视线在四周扫了一圈，那些埋头吃饭的人依旧沉默麻木，对她俩视而不见：“他们是老玩家？” 林悠笑着耸耸肩：“是啊，很明显。或许等我们也混成老玩家了，也会像他们一样对一切都毫无兴趣吧。” 符湘湘问出她最关心的问题：“玩家之间是竞争关系还是合作关系？” 林悠夸张地挑挑眉，像是很意外她最先询问的不是一些基础常识而是这个问题：“脑子不笨嘛。” 符湘湘苦笑了下：“这个问题太重要了。” 林悠了然地点点头：“其实除了D级任务是单人任务，其余级别的任务一般需要2-6人。玩家某种意义上是合作关系，毕竟只要走完剧情即可通关，通关人数也没有限制。而且越往后难度越大，大家合作总好过相互为敌。而且玩家之间禁止相互攻击，否则——嘿嘿。” 林悠说着狡黠地笑了声，引得符湘湘更为好奇：“否则什么？” 林悠朝她眨眨眼：“否则会遭雷劈！” “啊？” 林悠眨眨眼：“字面意义的遭雷劈！” 符湘湘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觉得这系统的设置还真挺恶趣味的。 林悠接着道：“不过——” 符湘湘就知道还有后续：“不过什么？” 林悠摊手：“不过这破系统挺欠的，每个任务中表现最好的那个玩家会获得MVP称号，据说获得十次MVP的玩家能获得系统的一次额外奖励。虽然目前谁都不知道那奖励是什么，可有奖励谁会不想要呢？所以大家同时也是竞争关系。” 符湘湘松了口气：“那还好。” 幸亏玩家之间不是那种你死我活的竞争关系，倘若这个破系统的规定是每个任务最终只能有一个人通关之类的，那可想而知玩家之间的竞争会有多凶残。 “是啊，否则玩家们在生活区估计都得打起来，哪里会想现在这么和谐。”林悠说着朝她投了个“你懂的”的眼神：“不然我一个刚入门的新人也不敢轻易跟你搭话啊。” 第20章 合作 想让我们尽量活久一点…… 符湘湘感激地笑笑：“谢谢你。” 符湘湘心头大石暂时放下，顿时来了胃口，开始毫不客气地吃东西。 林悠似是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只捧着一杯奶昔小口喝着，两人间或聊几句。 林悠也是新人，知道的东西也只略比符湘湘多一点。她便跟符湘湘科普了一下生活区的情况基本情况。 跟符湘湘预料到的一样，生活区里处处是坑，衣食住行都要花积分。但系统还算靠谱，积分花出去都算物有所值。 比如这个自助餐虽然要花2积分，但确实十分豪华，菜品精致又好吃。 比如只要你舍得花积分，你能在购物区里买到你想要的任何商品，大到豪车古董，小到珠宝杂物。 还比如医疗室的诊疗费用十分昂贵，可玩家在任务中一旦受伤，但凡还剩下一口气，医疗室都能让你健康如初。 符湘湘忽然有些好奇：“公共区域的人为什么这么少？” 这个问题从昨天起就一直困扰着她，玩家生活区面积这么大，玩家数量明显不少，可无论是昨晚的大堂，还是今天的餐厅，人流量实在太少了，难道大家都在争分夺秒地做任务？ 她想了想，补充道：“还有，既然玩家之间的竞争关系不算激烈，为什么大家不组团通关？” 林悠轻笑了声，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另问了句：“你之前选择的是哪个任务？” 符湘湘下意识地张嘴想要回答，却发现自己竟然一个音也发不出来。 林悠摊手：“现在你知道了吧！参与任务的信息无论你用什么方式都无法告诉其他玩家，除非你们共同参与了同一次任务。” “而且玩家之间的积分是不能转让的，你也无法使用别人积分购买的物品。” 符湘湘眨了眨眼，明白了。 人类如果需要抱团，通常都是为了利益最大化。比如相互分享信息，比如获取利益，比如分工合作提高效率。 可是在这个系统里，系统似乎对玩家作出了一定限制，每个玩家经历过的任务信息是不能共享的，那就意味着其他玩家的经验对自己而言毫无意义。这样一来，组团的必要就小了很多。 积分不能转让，也不能使用别人的物品，这就意味着通过强制手段获取他人积分和物品的行为无法实现。无利可图，抱团也就失去了作用。 至于分工合作，玩家们说到底是为了各自的梦想在攒积分，除非是可以相互信任和依赖的队友，否则跟不靠谱的孤儿玩家结盟，那还不如自己奋斗。 林悠见她悟了，点头给出结论：“所以这里的玩家们大多数都是单打独斗，或者三三两两地跟自己信任的朋友组队，多人团队组织什么的不存在的。” 这话一出，符湘湘更放心了：“那就好。” 初来乍到的新人最怕的是什么？当然是被大团队欺压了！ 见这一点隐患也消除了，符湘湘心情愈发上扬，往嘴里连着塞了好几口炭烤松茸。 “至于为什么公共区域的人这么少？你要是多经历几个任务，估计没事儿也不乐意出来晃悠。” 符湘湘想象了一下任务内容顿时有点自闭，觉得还真是这个理儿。 林悠见她只顾着吃东西，话也不讲了，有些好奇：“你在想什么？” 符湘湘咽下最后一口奶油虾球，朝她笑笑：“在想这个系统。” “嗯？” 符湘湘心满意足地擦擦嘴：“这系统似乎是在努力平衡玩家之间的关系，避免恶性竞争，抱团欺压，就像它是想让我们——” 符湘湘思索片刻，想要找一个合适的说法，忽然脑内灵光一闪，想到了刚进入系统时那个黑袍人说过的话。 他说：“请尽量活得久一点。” 符湘湘看着林悠：“——想让我们尽量活久一点。” 林悠怔了怔，低头咬着奶昔的吸管，半晌苦笑了下：“还真是……” 可是，系统用强制加利诱的方式把他们这些玩家拉进来，目的又是什么呢？ 俩萌新参不透这么深奥的问题，但不妨碍她俩饭后结伴在其它几个区域逛一圈。 年纪相仿的女孩之间友谊总是容易建立，这一圈逛下来，俩人对彼此有了个大致的了解。 林悠在听到符湘湘的梦想是让双眼恢复健康之后一点也不意外，她指指自己的双腿：“车祸，双腿截肢，我这辈子还能不能再站起来就看这次了。这破系统太戳人心了，就算不是强制的也好难拒绝。” 符湘湘深有感触：“握爪！” 提到下次任务，林悠看她：“我之前已经做了两个D级任务了，下一次想要试试C级。你呢？是再做一次D级练练手，还是直接闯C级？” 通关前一级任务后系统务自动解锁下一级，但玩家如果害怕下个等级难度太大，依然可以继续选择上一级任务。也就是说已经通关D级任务的她们可以选择C级任务或者D级任务。 待到玩家解锁B级任务后，依然可以选择参加上一级的C级任务，但更上一级的D级任务就自动关闭了。 符湘湘想了想：“C级。” 林悠有些意外：“不考虑一下？” 符湘湘语气坚决：“不考虑了。C级任务积分多。” 林悠收敛起之前的玩笑模样，认真看着她：“要不要跟我一起？我还没做过多人任务，但据说只要跟想要组队的人站在一起，同时点击同一个任务，系统就会将他们自动分配在一起。” 符湘湘没太犹豫便点了头：“行！” 林悠乐了，又问：“不考虑一下？” 符湘湘思索片刻，摇头：“不考虑了。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利益冲突，又都是女生，合作通关利大于弊。” 林悠满头黑线：“你的理由这么现实的吗！我还以为你要说欣赏我的人品和个性！” 符湘湘失笑：“咱俩统共才认识俩小时，我哪儿来的时间了解你的人品和个性！” 林悠故作伤心地捂着心口：“哪怕是欣赏我的美貌呢！毕竟我可是看你长得好看才主动搭话的。” 符湘湘乐了：“是啊是啊，欣赏你的美貌！” 两人迅速结成战斗同盟，符湘湘在FYD系统中有了个临时队友还是挺开心的。虽然她俩其实都十分理智地选择了有所保留，包括个人技能和积分数据在内的一些细节并没有跟对方分享。 人与人之间的交情本来就要随着时间和一点点累积的相处细节慢慢加深，一见如故往往未必真心。 这样一个不过分热络的开始其实比较好，如果真的合得来，在日后的合作总能体会到。 符湘湘在玩家生活区休息了两天调整状态，第三天中午十二点，符湘湘跟来到她房间的林悠并肩站着，同时打开系统屏幕，选择了一个C级任务，点击进入。 第21章 魔食记（一） 难道在她没注意…… 【玩家符湘湘，欢迎进入C级任务[魔食记]，剧情进度达到（90/100）即可通关，您在任务中的人设为“网红”，请注意保持人设。祝您任务愉快，顺利通关。】 这个任务是林悠和符湘湘一起选择的，选的时候单纯觉得这个名字听起来没有那些什么“血案”、“谜团”之类的名字那么吓人，又是个双人副本，很适合她俩，没想到竟然还要当主播。 符湘湘看着这个保持人设的唯一要求，估摸着压力应该不大，毕竟上一次任务中，那个“工厂女工”的人设维持起来还是蛮容易的。 眼前白光闪过，符湘湘再度睁开双眼时，发现自己坐在一间小型会议室里，十几个人围着长方形的会议桌坐了一圈，首位一个五十来岁的女人正在一边翻着PPT一边讲话。 女人身材维持得不错，穿着利落的黑色套装，举止干练，言辞果断，偏英气的长相，唇边的两道深刻的法令纹让她看起来更加强势，妥妥一个女强人。 符湘湘暗忖着，这位女强人肯定就是自己的领导了。 她向周围扫了下，一眼看见坐在自己斜对面的林悠，林悠朝她眨眨眼，符湘湘心头微定。 听领导讲了一阵子话，符湘湘大致明白了这个任务副本的背景。 她是一家中小型MCN公司的员工。所谓MCN就是多频道网络运作，说白了就是一家主营网红经济的公司。 公司的老板就是这位正在讲话的女强人，名叫谢芳。公司成立两年，虽然目前还在上升期，比不上成熟的大公司，但运营得相当不错，公司旗下有十几个大小网红。 “大家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谢芳的讲话已经告一段落，开始了自由发言的阶段。 符湘湘赶紧低头。开玩笑，最怕这种课堂发言环节了。 谢芳清清嗓子，和颜悦色地看向坐在右手边的人：“未来，你说两句？” 她问的人叫王未来，是个二十出头眉清目秀的小帅哥。王未来是公司最火的网红，以一系列产毒舌吐槽的小视频成功出圈，主要业务是产品测评和直播带货。 王未来对外的人设是毒舌作精，本人看起来倒是挺温和的，听见谢芳问自己，客客气气地笑着：“芳姐说得很全面了。” 谢芳满意地点点头，随口点名：“符湘湘，你呢？我看你刚才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新想法？” 符湘湘哪儿能有什么新想法，赶紧摆手：“没有没有，芳姐，您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 这种时候，认怂保平安。 谢芳露出满意神色，刚要宣布散会，坐在她左手边的女生淡淡开口：“那我说两句？” 众人齐齐看向她。女生叫云小莓，长得清纯可爱，笑起来十分甜美，是个人气相当高的美妆博主。 云小莓朝谢芳笑了笑：“芳姐，别的我都无所谓，就一条，能不能不要总是让我带新人。有的人值得带一带，但有些人真的不适合直播，只会把我直播间气氛搞得尴尬无比。” 谢芳知道她在暗示谁，脸上登时有些挂不住了：“直播间气氛尴尬？那你得反思一下自己业务能力。” 云小莓哼了一声，低声咕哝着：“红不红啊也看命，有些人真是捧也捧不起来，还不如在家好好当太子爷。” 她口中的太子爷就是谢芳的儿子谢天骄，谢芳有意利用资源把他也打造成网红，最近一直让公司里的其他网红带他录视频，上直播什么的。谁知谢天骄就是个典型的纨绔富二代，既没能力又怕吃苦，带他简直吃力不讨好。 谢芳瞪了云小莓一眼，云小莓吐吐舌头，朝她回了个一脸无辜的笑。 云小莓是公司的台柱之一，人气仅次于王未来。而且她这话说的是阴阳怪气了点，但毕竟没有正面冲突，谢芳也不好冲她发火，只看向旁边的另一位主播郭大力：“大力啊，那天骄就暂时交给你来带。下周直播时，你带他上两场。” 云小莓听到自己不用再伺候太子爷，顿时喜上眉梢，朝郭大力做了个鬼脸。 郭大力三十来岁，是个知名度不错的情感博主，他一听这话有些为难地看着谢芳：“芳姐，不是我不乐意带新人，实在是我这个风格你也知道的，就不太适合跟人合作。” 郭大力这话倒也不假，他的主战场在微博，直播次数不算多，直播间一般是各种闲聊，常常在线解答粉丝的情感纠纷或者跟其他主播连麦聊八卦什么的，跟谢天骄的气场还真不太搭。 谢芳沉吟片刻后有些为难地看向王未来：“未来，那还是交给你吧。” 王未来依旧好脾气，不动声色地应着：“好。” “说到天骄。”谢芳黑着脸问身旁的助理：“他人呢？怎么没过来开会？” 助理觑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地答道：“他今天没来上班，大概是有事吧！” 谢芳脸色更加难看了：“他除了喝酒泡妞还能有什么事？去，打电话把他叫过来！” 助理刚拨通电话，会议室门被推开，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走了进来：“还打什么电话啊？我这不是来了嘛！” 谢芳瞪他：“这都几点了你才来？我会都开完了！” 谢天骄嬉皮笑脸地凑上去：“母上大人别生气，你们会开完了肯定饿了吧？我特意去昕悦轩打包了外卖给大家当午餐。” 说着招呼自己的助理把大包小包的外带餐盒拿进来。 昕悦轩是城中有名的私房菜馆，也是谢芳常去的餐厅之一。 果然，谢芳听到儿子这话，嘴里虽然仍是嫌弃“一天天正事不干，就知道吃喝玩乐”，脸色却已经舒展了不少。 谢天骄亲自动手把几个食盒拿出来：“松子笋壳鱼、秋葵云耳虾仁，蟹酿橙，还有一份白鲟鱼子酱煎饼，都是你爱吃的，看你儿子多贴心！” 说着又让助理把其余食物分给大家。 反正会议结束也到了吃饭时间，谢芳大手一挥：就地解散，各自吃饭。 谢天骄作为一个工作伙伴虽然不受人待见，但他作为一个纨绔绝对合格，吃穿用度都挺讲究，能入他眼的餐厅自然是不错的。 有了美食作陪衬，他那张略显轻浮的脸看起来顺眼不少，大家纷纷道谢，几个小网红还上赶着拍了几句马屁。 云小莓挑了挑眉：“谢谢天哥，我在减肥，就不吃了。”说着施施然离开了会议室。 王未来笑容和煦：“我马上要开始直播，也先不吃了。”带着助理匆匆离开。 郭大力陪了个笑脸：“我约了朋友吃饭，先走一步。”说着也摆摆手告辞。 符湘湘和林悠各自拿了份食物凑到一起开吃。 她俩一个是美食博主，一个是娱乐主播，都是半温不火，没几个正经粉丝的那种。 林悠小声问：“目前有啥发现？” 符湘湘咬一口蟹粉狮子头：“好吃！” 林悠：“……” 不过她俩到底不是第一回 进副本，对于剧情套路还是有点数的，一般情况下，一开始都是铺垫，很少会有什么大进展或者重要剧情，于是也都放松下来，好好吃东西。 谁知忽然手臂屏幕一闪，一直停留在（0/100）的剧情进度条忽然动了下，变成了（5/100）。 符湘湘和林悠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是问号。 她们就坐在这儿吃了个饭，剧情进度条怎么就动了？ 符湘湘咬咬唇，难道在她没注意到的地方，有什么事情正悄然发生？ 符湘湘放下餐盒，站起身来环顾四周。 公司规模不大，员工又大多是年轻人，所以大家平时都比较随意。今天刚会议室开完会谢天骄就带了外面过来，大家见谢芳没什么异议，便直接拿会议桌当大餐桌吃起了饭。 谢芳依旧坐在首位，低头吃饭。谢天骄估计是已经吃过东西了，坐在旁边陪着，偶尔跟她讲两句。 其余员工有的单独坐着，一边吃饭一边看手机，有的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边吃边聊。 乍一看，没有任何异常。 “无事发生？”林悠也相当疑惑：“那为什么剧情会有进展？” 符湘湘蹙着眉，轻轻摇了摇头。 视线再次掠过谢芳时，符湘湘顿了顿。 谢芳正把一粒虾仁塞进嘴里，同时舀了一大勺米饭塞进嘴里，腮帮子高高鼓起，嘴里的食物还没完全咽下，她就又塞了一大口进去。 符湘湘张了张嘴，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 旁边的谢天骄笑了起来：“妈，怎么吃这么快？你这也太给我面子了吧？” 谢芳充耳不闻，只埋着头，继续往嘴里大口塞食物。 眼看着一会儿的功夫谢芳已经把三个菜和一大碗白饭吃了下去，又从纸袋里拿出一盒甜点开始吃，谢天骄彻底惊呆了，满脸错愕地看着她：“妈，要不甜点待会儿再吃？当心撑着胃。” 谢芳依旧不理她，一个大大的鲜奶油泡芙已经塞进了嘴巴。 在她还想塞第二个的时候，谢天骄拦了一把：“妈，要不咱先别吃了吧？” 谢芳手上一顿，有些呆愣愣地看向他，好半晌才像终于缓过神来似的诧异地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泡芙。 “妈？你怎么了？”谢天骄问。 谢芳“啪”地一声把泡芙扔回纸袋，皱着眉揉了揉自己的胃部：“没什么，不小心吃撑了。下次别去这家餐厅了。” 谢天骄莫名其妙地目送着老妈离开：“自己爱吃还赖人家餐厅！” 符湘湘和林悠对视一眼，又联想到任务副本的名字“魔食记”，觉得这次的剧情肯定妥妥的跟食物有关。 第22章 魔食记（二） 你才是人间小锦…… 可惜目前线索还是不明朗，两人吃完饭后各自开工。 下午符湘湘迎来了自己人生第一次小视频录制。 作为一个美食博主，符湘湘的工作内容就是把做菜的过程录制成小视频，当然视频的录制有工作人员帮忙，后期也有团队专门制作，上传到各大社交网络平台后也有人负责宣传和推广。 符湘湘本人则负责创意和内容。 今天录制的内容是水晶咕咾肉，菜谱是老早定下来的，食材和摄影小哥也已经准备就绪，只等着她本人上场。 符湘湘真情实感地犯了愁，作为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当代大学生，她的厨艺仅限于蛋炒饭和饭炒蛋，这什么水晶咕咾肉，吃吃还行，要她掌勺？那可真做不出来。 之前还以为这个副本里“网红”人设跟上个副本里“工厂女工”的人设一样好维持，谁知一开始就是要翻车的节奏。 符湘湘无语凝噎：是我太天真！ 她看着厨房间里的锅碗瓢盆和那一盘等着她临幸的里脊肉，真情实感地犯了难。 符湘湘想了想，跟摄影小哥说声自己要先休息下。今天的任务不重，摄影小哥也很痛快摆摆手，示意她随意，自己溜去吸烟室抽烟去了。 符湘湘在角落的凳子上坐下，点亮手臂屏幕。 进入副本到现在，周围一直有人，难得有机会自己独处，符湘湘果断点开了“炫酷英雄杀”。 每进入一个任务副本，她就会获得一次免费抽卡的机会，符湘湘赶紧点击抽取。 光效闪过，系统发出提示： 【恭喜您获得[N.物品] 火腿肠】 符湘湘简直吐血！ 啊啊啊五毛钱两根的玩意儿你废了我一次抽卡机会，狗系统要不要这么坑！ 还火腿肠！很好，列车售货员的小推车商品种类真齐全呢！ 符湘湘强打起精神，查看自己的元气值。 印象中上个副本结束时她还有一千出头元气值，在玩家生活区待的那三天虽然是休闲度日，但好歹也攒了点元气值，进入副本前她还特意瞅了一眼，元气值接近两千，可以顺利来个十连抽。 谁知打开资料页面一看，符湘湘登时傻了眼。 上面显示她的元气值——186。 这怎么可能！符湘湘几乎咆哮出声：狗系统坑我钱财，毁我青春！ 符湘湘简直想要迎风流泪，琢磨了半天，得出结论：这辣鸡系统的元气值估计会随着进入新的副本自动清零。 现在的186元气值只可能是进入这个新副本后刚攒下的。 啊啊啊啊早知道就在进副本前先抽卡了啊！ “湘湘姑娘，你还好吗？”似是感知到了她的情绪波动，秦十三小小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脸上带着真挚的关切。 符湘湘有气无力地翻个白眼：“如果辛苦奋斗几十年，一觉回到解放前算好的话，我还好！” 秦十三微蹙着眉，脸上担忧不减，还多了几分无措：“有什么在下能帮助你的吗？” 符湘湘自嘲地笑笑，觉得自己对着一个纸片人发泄负面情绪实在不太地道，便调整了一下情绪：“没什么。只是元气值没了，暂时不能给你买东西。” 秦十三松了口气：“原来如此。姑娘不必介怀，在下可以慢慢修炼。” 纸片崽太贴心，符湘湘心头微动，被系统坑钱的愤怒也消了不少。 不就是元气值嘛，没了还能攒。 只是此刻有些麻烦，到底要怎样才能保住自己的美食博主人设不崩？ 符湘湘看了看186的元气值，决定搏一把。 于是，她迅速从凳子上站起来，开始——波比跳。 秦十三瞪大眼睛看着不停运动的女孩：“姑娘你这是……” 忙着挣钱的符湘湘哪里顾得上理他，直到眼看着元气值一点点上涨，终于突破200后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 符湘湘朝满脸错愕的秦十三眨眨眼：“嘿嘿，有钱抽卡了！” 秦十三总算明白过来了，轻轻叹了口气：“湘湘姑娘辛苦了！”语气里竟似有些心疼。 符湘湘实在意外他这细腻的人设，心里惊愕之余也没忍住觉得有些暖：“没事儿！” 正要点击抽卡，符湘湘想到之前的惨痛教训，讪讪收回了手。 她先打开微博，转发了一条锦鲤，又打开了朝北的那扇窗，让清爽的凉风吹进屋来。 然后，她把放在餐台上的一缸小金鱼挪到了正北的方向，又从道具间找了条红丝巾顶在头上。 也不知道这些偏方有用没用，做了再说。 秦十三再度被她的奇葩行径惊到：“湘湘姑娘你这是……” 符湘湘双手合十虚拜了几下，抬头朝他嘿嘿一笑：“转运啊！” “转运？”秦十三先是一怔，反应过来后轻轻笑了，眉眼微微弯起，很温柔的样子。 他掌心出现一个绿莹莹的物件，符湘湘细看，发现那是一枚翡翠如意，碧绿通透，水色极佳。 秦十三飞身上前，停在符湘湘面前，手臂轻扬，那枚如意便晃晃悠悠地飘了起来，朝她耳侧而去。 符湘湘的耳垂上原本戴着款式简约的珍珠耳钉，现在，一侧耳钉的珍珠上赫然多了一点绿色点缀。 符湘湘伸手摸了一下：“这是什么？” 秦十三：“小玩意儿，或有增加气运的功效，给姑娘添点彩头。” 符湘湘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还能从纸片崽手里得东西，而且还这么贴心，实在惊喜：“真的呀？谢谢小十三！” 秦十三淡淡一笑，看着比窗外吹来的小微风还舒服：“姑娘客气！” 做足完全准备，符湘湘终于有勇气抽卡。 【恭喜您获得[R.技能] 厨神天下】 “啊啊啊竟然真是厨艺类的技能！”符湘湘惊喜得蹦了起来，没忍住把近在眼前的小小道士捧起来抱了一把：“小十三，你才是人间小锦鲤！” 秦十三一个不防被女孩抱住，整个人贴在了符湘湘的颈侧，还被对方按着蹭了下脸。从未经历过这样阵仗的小道士一下子僵在原地，紧张得连如何呼吸都忘了。 感受到女孩鼻尖温热的气息和颈侧传来的淡淡馨香，秦十三心脏猛跳几下，手足无措，可多年的礼仪教养让他本能地想要推拒，一句“姑娘此举欠妥”已在唇边，却不知道为什么说不出口。 然而不等他开口，符湘湘已经迅速把他放开，欢欢喜喜地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新卡片身上。 秦十三呆呆站在原地，看着女孩神采飞扬地点开了那张技能卡，一双晶莹的眸子闪亮亮的，眼里俱是惊喜。 他抬手摸了摸鼻子，鼻尖萦绕的气息仿佛还在，身边却已经空了。 秦十三没来由觉得有点失落。 有了技能卡加持的符湘湘觉得自己牛逼坏了，直接可以称霸厨坛。 拍摄过程异常顺利，符湘湘麻利地切菜、配菜、煎炒烹炸的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在摄像机的镜头下动作精准利落，清爽又好看。 没多久一盘外酥里嫩晶莹诱人的水晶咕咾肉就做好了，摄影小哥看得目瞪口呆：“湘湘啊，感觉今天的你有点不同，格外有……” “有什么？”符湘湘得意地吹吹额发。 摄影小哥琢磨了一下，给出精准评价：“格外有王霸之气。” 符湘湘暗笑，对一直在旁边陪着她的秦十三眨眨眼，低声道：“厨神在手，天下我有！” 秦十三看着她因为兴奋微微泛红的脸颊和顾盼神飞的双眸，按捺下心头传来的悸动，低了低头：“姑娘冰雪聪明，自是无往不利。” 符湘湘直乐，趁摄影小哥调整设备时朝秦十三挤挤眼：“彩虹屁要适可而止。” 秦十三不解：“怎么？” 符湘湘：“说多了我会飘的。” 秦十三浅笑着摇头：“肺腑之言。” 符湘湘觉得这孩子说话实在太熨帖了，笑着在他头顶轻轻拍了拍：“乖！” 秦十三抚着头顶，半晌，轻轻叹了口气。 今天的拍摄已经基本完成，只需再拍一小段品尝食物的部分就可以结束了。 符湘湘对着镜头讲着早已准备好的台词：“大家来看，这水晶咕咾肉裹着一层亮晶晶的脆壳，内里却是Q弹可口。” 她用筷子用力夹了一下，表皮的水晶糖壳破掉，里面赤红的甜酸酱汁流了一点点出来，在柔光镜头下泛起光泽，显得格外诱人。 符湘湘夹起来咬了一口：“嗯，软嫩但不失嚼劲，酥脆又不失鲜甜。外层的甘甜搭配上内层的微酸，口感丰富又有层次，让人一秒也舍不得停下！” 她冲着镜头狡黠一笑，嘚瑟得很可爱：“不愧是我！” 摄像小哥朝她比了个大拇指，示意效果非常好，一次成功。 符湘湘像是没注意到他说了什么似的，只夹起一粒咕咾肉塞进了嘴里。 摄像小哥忙着收拾器材，没注意看她。 待到他器材收拾完毕时，回头一看，发现短短两分钟的功夫符湘湘已经把盘子里的咕咾肉消灭了一大半，却仍然没有停手。 摄像小哥十分诧异，跟符湘湘合作这么多次，还从来没见她像今天这样盯着拍摄食物吃个不停的。 他笑着打趣：“看来今天这菜很好吃啊！” 符湘湘充耳不闻，嘴里已经塞满了肉，跟个小仓鼠似的，两颊都鼓了起来，嘴里用力嚼着。 摄像小哥笑着摇摇头，扛着摄像机离开了。 符湘湘已经吃完了面前的整盘食物，随即将目光转移到了餐台上的其他食材。 因为是美食视频的拍摄地，餐台上摆放着一些水果做摆设。 符湘湘抓过一个大鸭梨也不削皮就直接开始暴风吸入，另一只手还握着一串香蕉待命。 一直陪在一旁的秦十三从她开始吃咕咾肉时就已经觉出不对。 秦十三之前也见过符湘湘吃饭，女孩个性天然率真，吃饭时固然没有大家小姐那种细致范儿，却也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不顾形象地狂吃。 他试探着喊了两声，符湘湘却跟没听到似的不搭理他，仿佛心里眼里都只有面前的食物。 第23章 魔食记（三） 剧情才刚开始，…… 秦十三凑到符湘湘面前，仔细观察她的双眼，越看心越沉。 女孩一贯灵动的大眼睛看着呆愣愣的，像是蒙了一层纱似的，什么光线都透不过来。她就像只失了魂的傀儡似的，木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动作机械地拼命往嘴里塞食物。 待到摄像小哥离开，秦十三再按捺不住，大声喊她：“湘湘姑娘，你怎么了？” 符湘湘像赶苍蝇似的挥手把他拂开，继续把食物往嘴里塞。 秦十三嘴里念动咒语，一张闪着金光的符纸出现在掌心，他却犹豫着不愿意往她额头上拍。 定身符虽然能暂时让符湘湘停止动作，可在还没有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之前，他也不确定这样对符湘湘本人会不会有伤害。 关心则乱，行事果决的小道士此刻也犯了难。 眼看着符湘湘已经开始整吃香蕉了，秦十三飞身过去，按住她的手：“不行，别吃了！” 符湘湘大手一挥想把他甩开，秦十三人小，力气却挺大，符湘湘尝试了两下竟没把他挥开。 符湘湘眉头微蹙，不再管他，而是改用另一只手，抓了个苹果开始吃。 秦十三只好飞过去抓她另一只手，嘴里急切地劝着：“湘湘姑娘，别吃了！” 再这样下去，他只能使用定身符了。 谁知这时符湘湘忽然停住了。 女孩嘴里还塞着满口的食物，一脸茫然地看着正牢牢抱住自己一只手的纸片崽：“唔……呜啊唔？” 秦十三心下大定，松开她的手，把刚才的事情大致讲了一下。 符湘湘抱着垃圾筒把嘴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冲到水龙头底下洗了把脸，这才缓过神来：“我勒个去，这什么情况啊？我中邪了？”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刚才的情形：“我吃了一口那个咕咾肉，觉得特别好吃，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不自觉地开始一直吃。再后来，我就没什么印象了。” 她有些无奈地看着被她祸祸得乱七八糟的餐台；“糟了，我把道具吃掉了，还得赔。” “小十三，你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说来惭愧，此方世间和在下所在的世界有稍许差异，具体是什么在作怪，暂时不得而知。”秦十三紧拧着眉，思忖道：“观其行事，似是某种精怪。” 他眼底涌出担忧：“湘湘姑娘，请务必当心。” 符湘湘叹气：“该来的躲不掉。” 她想了想：“刚才谢谢你。” 秦十三摇摇头：“说来惭愧，在下并没能帮上什么忙。” 符湘湘让他把刚才的情况仔细说了一遍后，一边揉着吃撑的肚子一边琢磨：“你说你还什么都没干我就自己停了？” 秦十三点点头。 符湘湘若有所思地转转眼珠。 本来按她思索时的习惯动作，她该摸摸下巴，奈何这会儿肚子太撑了，她只能继续揉肚子。 秦十三见了，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在锦囊里翻了一阵，摸出一个白瓷小瓶递到符湘湘手中。 符湘湘歪了歪头：“这是什么？” 秦十三：“玉霖丸，是我派司药峰出产的丹药，可助脾胃康健，姑娘不妨一试。” 秦十三人本来就小，他拿出的物件也同样小巧，符湘湘小心地从那个白瓷瓶中倒出一粒丹药塞进了嘴里，还没品出什么滋味那丹药就在舌尖融化。 舌尖只觉一阵沁入心脾的清香，胃里居然真的感觉舒服了不少。 符湘湘乐了：“小十三，你是属哆啦A梦的吗？怎么什么都有！” 厉害了纸片崽，没想到自己这个金主竟然天天从崽崽手里拿东西。 秦十三抿抿嘴，眼里担忧一闪而过。他轻轻摇头：“不值什么，姑娘没事就好。” 符湘湘肚子舒坦后，溜到隔壁去找林悠。 林悠正在直播。作为一个娱乐主播，林悠长相可爱，声音甜美，她的日常就是跟直播间里的水友们聊聊天，唱唱歌。 好在林悠性格本就开朗，不论是撒娇卖萌还是自黑逗趣都没问题，唱歌更是不在话下。一场直播下来，她这个女主播的人设也是妥妥的，没出什么纰漏。 符湘湘去的时候，林悠的直播正好也差不多结束了。 林悠的助理已经点好了外卖，看她已经下播了便拿来给她。 林悠笑着招呼符湘湘：“正好，一起吃。今天定了你爱吃的东坡肉。” 符湘湘一听“肉”字就觉得胃里一阵翻涌，赶紧摆手：“不了不了，你慢慢吃！” 林悠：“这反应不对啊，亏你还是个美食博主。” 符湘湘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把刚才的事儿跟林悠说了一遍。 林悠听了第一反应是担心符湘湘的安全，确认她没事后就去看她手臂上的进度条，符湘湘经她提醒才想起来关注这个，低头一看，果然，进度条已经变成了（15/100）。 林悠把自己的屏幕递给她看，进度条仍然停留在（5/100）。 林悠仿佛重温了上学时被学霸支配的恐惧：“啊啊啊明明大家一起上课，为毛你进步这么多！” 符湘湘很无语“这就是10%的进度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吗？我宁可不要。” 林悠详细问了问符湘湘之前的状况后，拧眉沉思：“看来你的状况跟之前的谢芳一样，像是——” 符湘湘点头：“像是被什么玩意儿附身了似的，身不由己地想吃东西。然后又莫名其妙地停下来。”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这个附身的玩意儿究竟是随机的还是有一定规律？开始的契机是什么？又要怎么停下来？” 林悠挠挠头，觉得学霸不愧是学霸，提问都提得这么有条理。然而作为一个学渣她只能以满头的小问号回应：“不造啊，完全没有头绪怎么破？” 符湘湘跟她一样满是疑惑，只好摊摊手：“剧情才刚开始，我们慢慢来。” 这间公司虽小，但主播们的待遇还可以。 公司替他们在附近租了公寓当作宿舍，当然另一个原因也是公司租的公寓条件不错，稍微布置一下就可以入镜，方便他们下班后在家里直播。 没啥粉丝的小主播都是几人合住，比如符湘湘和林悠还有另一个不太出名的女主播小玲合住一间三室一厅的公寓。 公司三大头牌王未来、云小莓和郭大力的待遇自然更好，各自住一间两室一厅的小公寓。 下班回宿舍后，这俩不红的网红还趁晚上流量好，直播了一两个小时。 直播结束后已经快十点了，小玲还没回来，符湘湘和林悠便躺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闲聊。 正对着综艺节目傻笑，符湘湘的手机忽然响了。 符湘湘随手接听：“小玲？” 给她打电话的是室友小玲，背景音十分嘈杂，说话声音也有些含混。 “湘湘，能麻烦你和林悠来Lilith接我一下吗？” Lilith是附近一家很受欢迎的酒吧，符湘湘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二话不说答应着：“行，你等着，我们马上就去。” 小玲大大松了口气：“太好了，谢谢你！” 符湘湘和林悠赶到Lilith的时候正是酒吧里最喧嚣的时刻，满池红男绿女随着震耳欲聋的音乐纵情摇摆，她俩找了半天才在一个卡座里找到了小玲。 小玲已经喝得半醉，斜倚在柔软的沙发里，看到她俩，抬起软绵绵的手臂打招呼，眼神明显已经开始飘了。 符湘湘一愣：“怎么喝成这样？” 一旁响起熟悉的男声：“哟，这不是湘湘和小悠嘛，来的正好，快来喝酒。” 符湘湘这才注意到坐在沙发另一端的男人正是公司的太子爷谢天骄。 跟谢天骄坐在一起的还有两个男人，闻言很有兴趣地看过来：“谢少，怎么这两个大美女也是你们公司的？来，一起喝点儿。” “不用了，谢谢。”符湘湘应着：“我们是来接小玲回去的。” 谢天骄顿时皱眉：“怎么刚来就要回去？” 符湘湘不太擅长应付这种场面，正想着找什么借口推脱，另外两个男人也凑了过来：“是啊，两位美女怎么搞的？连杯酒都不喝就要走？这么不给面子啊。” 说得谢天骄更加不满，抬手就又叫了一瓶酒，又让服务生拿了新酒杯过来：“今儿这酒我放这儿了，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酒不喝完谁也别想走！” 这时，两个去舞池跳舞的年轻姑娘也回来了，是同公司的网红，见她俩来了，也跟着起哄，让她俩喝完酒再走。 符湘湘跟林悠对视一眼，相当头痛。 这万恶的酒文化！ 别说符湘湘本来就没啥酒量，就算她酒量好，谁会乐意被人连逼带劝地喝酒？偏偏这位是公司里的太子爷，还有同事在场，不喝大约也不符合人设。 符湘湘赔笑脸：“谢少，我俩是真不会喝……” 谢天骄啧了一声：“你俩面子大啊！” 说着端起自己的酒杯先喝了一口：“难不成还要我先来？” 符湘湘：“……” 大可不必！并没有逼你先来好吗！ 谁知谢天骄比她想象的还要拼，喝了一口后也放下杯子，反而一仰脖将杯里的酒液喝了个干净。 符湘湘心底叹了口气，看来今晚估计很难躲过去了，只能回头找秦十三要点儿解酒丹药啥的，免得自己太难受。 刚想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一只手伸过来，把那酒杯端了过去。 符湘湘诧异地抬头，竟是谢天骄把那只酒杯拿了过去，二话不说，一抬手就开始咕嘟咕嘟地喝酒，转眼那杯酒就又被他喝完了。 符湘湘和林悠再度对视，脑门上都开始冒问号：大兄弟您这劝酒的姿势很特别啊！ 第24章 魔食记（四） 原来有钱花不掉…… 谁知谢天骄的劝酒姿势还可以更特别一点。 喝完符湘湘面前的那杯酒后，他又将林悠面前的那杯一饮而尽。还嫌不够似的，直接抱着那瓶新开的酒开始猛灌。 一通操作猛如虎，看得周围一圈人都目瞪口呆。 谢天骄身旁一个男人觉出不对，赶紧劝着：“谢少，悠着点儿，这酒烈。” 那俩网红同事一开始还拍着巴掌娇滴滴地捧场：“谢少真厉害！” “谢少果然海量啊！” 过了一会儿看他实在过于厉害，也不由得慌了神，赶紧开始劝他别喝了。 符湘湘和林悠则默契地保持了沉默，齐齐看着谢天骄狂饮。 连已经喝高了的小玲都被他吓了一条，瞬间坐直身体紧盯着谢天骄的动作，酒都醒了一半。 眼看着谢天骄抱着酒瓶大口灌酒，喝得太急还忍不住呛咳了几下。饶是这样，他也没有停止，顽强地把一整瓶洋酒喝完了。 林悠抽抽嘴角：“是那玩意儿吧？” 符湘湘扶额：“绝壁是了！” 这样不管不顾喝东西的架势实在太过眼熟，亲身经历过一遭的符湘湘感触尤为深刻。 然而一整瓶洋酒还不能让谢天骄停止，他不顾旁人的阻拦，拿起桌上的半瓶啤酒，也不管是谁的，仰头又往嘴里灌。 林悠吞了吞口水：“这样下去会出问题吧？” 符湘湘擦汗：“是啊。” 大家都是□□凡胎，没有金刚不坏之身，怎么能经得住这么喝？ 可是—— 林悠：“怎么让他停下来？” 符湘湘：“我也不知道啊。” 下午她被附身时，似乎也是忽然停止的，甚至连陪在她身边的秦十三都不知道停下来的契机是什么。 眼看谢天骄喝完半瓶啤酒，又端起桌上不知道谁剩下的半杯鸡尾酒开始喝。所有人都慌了神，劝的劝，挡的挡。 “谢少，快别喝了！” “谢少，你怎么了？这么喝也太伤身了。” 而谢天骄却忽然生出一股蛮力，愣是把过来拉他胳膊的那两个男人挡开，瞬间又喝完一大杯。 符湘湘和林悠赶紧开始收拾桌上的酒杯酒瓶，不敢再让谢天骄能拿到更多的酒。 谁知谢天骄见面前的桌上已经没了可喝的，便把目光锁定到了隔壁卡座的桌面。 众人赶紧又去拉他。 在自己人面前撒酒疯也就罢了，要是跑到隔壁桌抢酒喝，那就是奔着找事儿去了。 谢天骄用力甩开拉他的人，脚步踉跄着想要往隔壁桌冲，刚走两步，忽然顿住，苍白如纸的面孔上露出极为痛苦的神色，双手捂住胃部缓缓软倒在地。 众人赶紧叫来救护车把谢天骄送去了医院，诊疗结果毫不令人意外——胃出血。 折腾一通后，不怎么红的网红三人组终于回到自己的小公寓。 符湘湘摊在沙发上，语重心长地嘱咐小玲：“你看看，酒有什么好喝的？” 小玲的酒早就吓醒了，闻言很不好意思地看着两位室友：“今晚麻烦你们了。” 林悠看看手臂上（15/100）的进度条，笑眯眯地摇头：“没事没事。” 都是剧情需要嘛。 小玲回想起之前的情景，心有余悸：“今天幸亏你们过来接我，不然……” 符湘湘想起谢天骄和那俩男的劝人喝酒的模样，实在让人有点不舒服：“女孩子在那样的地方，喝多了确实危险。下次别再随便跟人喝酒了。” “嗯。”小玲顺从地点了点头，幽幽叹了口气：“其实我不喜欢酒吧那种地方，也知道去了可能有风险，谢少之前约过我几次，我都没答应。” 符湘湘顺势问：“那今晚？” “谢少说今晚介绍两个网络推手给我认识，我才动了心思。”小玲无奈：“你们也知道，我入行挺久了，从谢总还在飞腾时我就跟着她，到现在也不温不火的。我……” 林悠理解地点点头：“同是天涯小主播，你的苦楚我们懂！” 这行更新快，竞争大，市面上半红不红的小主播一抓一大把，谁不希望自己能火一把。谢天骄利用这一点来约小玲，也真的让她很难拒绝。 “不过——”林悠提醒她：“他说的话你也别太相信了。谢天骄能认识什么正经网络推手？他要真有那本事怎么不把他自己推一推？” 小玲一怔，继而低头苦笑：“也是。” 符湘湘关注的则是另外一点：“你是跟着谢总从飞腾出来的啊？” 小玲一愣：“你们不知道？” 符湘湘一听就知道这位NPC绝对有线索可挖，赶紧套话：“听说过一点，具体情况不知道，你讲讲呗。” 飞腾娱乐是业内资深的MCN公司，起步早，市场份额也大。他们还在真不知道谢芳是从飞腾辞职出来单干的。 小玲：“就……那回事儿呗。原本谢总在飞腾的市场部当主任，后来就辞职了。云小莓、郭大力、王未来和我当时都是小透明，在飞腾也不受重视，觉得跟着谢总比较有前途，就一起辞了职。” 说着她幽幽叹了口气：“你看现在他们仨都火了，证明当初辞职的决定是对的。只有我还是不温不火的样子，或许我就是没有走红的命吧。” 林悠拍拍她的肩：“也不能这么说，也许你是厚积薄发型的呢。” 小玲苦笑着摇摇头：“算了，不指望了。” 符湘湘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屏幕，自从谢天骄进了医院，她的进度条就变成了（25/100）。刚才跟小玲聊了半天，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可见还没聊到点子上。 于是符湘湘开始发散思维，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说到谢少，他今天的样子可真吓人。” 林悠看她一眼，赶紧附和：“可不是嘛！你说他那模样看着是不是有些眼熟——” 林悠故意提到“眼熟”，是想把话题引到今天中午狂吃一通的谢芳身上去。 谁知小玲一听这话，整个人忽然僵住，随即呆呆地重复：“眼熟？” 符湘湘立刻跟上：“是啊，看着挺眼熟，你不觉得吗？” 小玲下意识地喃喃道：“真的好像……盈楠姐？” 这三个字一出口，符湘湘和林悠的剧情进度同时跳了跳，上涨了2%。 符湘湘眼睛一亮：“对哦，盈楠姐，真的好像！” 她哪里认识什么盈楠姐，甚至不知道究竟是哪两个字。不过为了引导NPC多透露一些线索，当然要顺着她的话说。 谁知小玲说出这三个字后就再不肯多说，支吾几句后推说自己很累，直接回房休息去了。 留下林悠和符湘湘二人面面相觑。 林悠睁着一双大圆眼：“迎南？盈男？莹楠？” 符湘湘摊手：“谁知道呢！明天去了公司再好好打听一下吧！” 这个副本实在是不怎么省心，第一天就折腾出这么多事儿，符湘湘身心俱疲，洗了个澡后往舒适柔软的大床上一扑，只想立刻进入黑甜梦乡。 不过还不行！ 符湘湘挣扎着坐起身，抬手查看自己的元气值。 好在这一天虽然过得精神紧张，但元气值还是涨了不少，除去之前抽卡用掉的那200，现在还剩524元气值。 符湘湘打开炫酷英雄杀，她的主卡牌秦十三在上一个副本时就已经升到了Level 4，她当时也把四级能买的装几个重要装备都给他买全了，信用卡里的余额也还剩下不少，这会儿倒是没什么能花钱的地方。 符湘湘叹了口气，故作忧伤地抬头望天：“原来有钱花不掉是这样的体验！” 一直站在一旁的秦十三看的直笑，只觉得湘湘姑娘真是率真可爱。 然而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率真可爱的湘湘姑娘又想给他买衣服。 “小十三，你看这套‘白露孤霜’怎么样？是不是又仙又美？还有这套‘碧波无影’，是不是显得很有气质？我们小十三人好看穿什么衣服肯定都合适。” 秦十三耳根处又开始泛红，连连摆手：“姑娘不必破费！” 符湘湘扁了扁嘴：“养崽不能换衣服还有什么乐趣！” 秦十三抿紧嘴唇，低头不语。 “不换就不换吧。”符湘湘眼珠一转：“那我再来抽张卡！” 说着她来了精神，双手合十举过头顶，随意拜了拜：“各路大神请赐予我一点好运！” 秦十三没忍住勾起了唇角：“湘湘姑娘一定会有好运的！” 符湘湘想起下午抽卡时的经历，伸手摸了摸自己耳垂上的珍珠耳钉，那点小小的翡翠如意还印在上面，笑着看向他：“是呀，我这不还戴着你的气运buff嘛！” 秦十三被她明媚的笑颜和亮晶晶的双眸晃了晃神，赶紧转开视线。 符湘湘点击屏幕，随即眼前一亮。 【恭喜您获得[R.人物] 钟小葵】 第25章 魔食记（五） 三更合一…… 一个身形比秦十三略矮一些的小姑娘出现在符湘湘眼前。 小姑娘约莫十六七岁, 穿着一身黑红相间的道袍，脑袋两侧各绑一个圆圆的发髻，上面还系着银红色缎带, 看起来十分可爱。 刚听到“钟小葵”的名字时, 符湘湘还以为按照系统的套路，就像法小海是源于影视作品中高僧法海的形象一样, 钟小葵也会是源于捉鬼天师钟馗, 是个高大威猛的虬髯大汉，谁知竟是个娇俏可爱的少女。 钟小葵双手抱拳，虎口相交，躬身朝符湘湘行了一礼：“居士您好，我是您的卡牌钟小葵, 很高兴认识您。您可以在商场购买物品提升我的等级以获得更好的使用效果哦。” 一旁的秦十三惊讶地看着这一系列操作, 满脸不可置信：“这……” 符湘湘想起这好像是他第一次跟其他人物卡牌碰面，给他介绍了一下：“小十三, 跟你的新朋友打打招呼。” 秦十三细细打量了一下钟小葵, 轻轻摇了摇头：“不必。” “蛤？”符湘湘愣了愣：你一个卡片人怎么这么高冷的吗？ 符湘湘没忍住笑着调侃：“你俩好歹也算一个系统的，你怎么不搭理人家小姑娘？” 秦十三抬眸看着符湘湘，眼里闪过一抹错愕, 片刻后, 他抿了抿唇，下颌绷出一道利落的弧线：“当真不必。她——不过是个傀儡人偶。” 符湘湘先是一愣, 继而反应过来，想必是这主卡牌知道自己跟限定卡牌有差异，想起之前法小海的举止，也确实没有秦十三这么生动细腻。 符湘湘唇角抽了抽，心想你这主卡牌还挺嘚瑟, 设定高级一点了不起啊。 不过这话她也不会当面吐槽，总得给自家卡片崽留点面子。 行吧，他说是傀儡人偶就是傀儡人偶吧。 不过人家钟小葵可不像秦十三这么别扭，听到秦十三说自己是“傀儡人偶”也半点不气，只遵从符湘湘的吩咐朝秦十三行了个礼。 秦十三有些无措地看了符湘湘一眼，别别扭扭地回了个礼。 符湘湘觉得他这模样十分有趣，淡笑着拍了拍他的发顶。 符湘湘顺手在商城给钟小葵买了适合她用的长剑和灵符，顺利将她升级到了Level 3。 钟小葵愉快地原地转了个圈，笑容十分甜美：“多谢居士！新道具我很喜欢。” 符湘湘笑眯眯握拳给她鼓劲儿：“不客气不客气。加油钟小葵！” 升完级的钟小葵心满意足地变回卡牌回到了收纳盒。 秦十三则眼神复杂地盯着收纳盒里的卡牌，似在思索着什么。 符湘湘偏头问他：“你不回去休息吗？” 秦十三抬起眼眸，定定看了她一会儿，点点头后原地消失，回到了自己的主卡槽。 第二天，符湘湘和林悠一起来到公司，今天白天她俩都没啥要紧的工作要做，正好可以用来打探消息。 在公司八卦集中营——卫生间、茶水间和休息室里轮番溜达了一圈后，二人打听出了一些情报。 原来昨天小玲提到的“盈楠姐”名叫谢盈楠，是谢天骄的姐姐，也就是谢芳的大女儿。 谢盈楠之前曾跟飞腾娱乐签约，还是个小有名气的网红，后来谢芳辞职出来单干，她自然跟着辞职。 谢芳新公司成立之初，只有谢盈楠这一个拿得出手的网红当门面，谢盈楠不仅给谢芳赚了不少钱，还给云小莓、王未来他们带来了不小流量和热度，谢芳也因此拉到了一大笔风险投资，从而把公司越做越好。 不过谢盈楠一年前就退圈了，不仅没在网络上再出现过，连公司都不来了，具体原因大家都不清楚，谢天骄和谢芳也从不在人前提起她。 同事们有的说她生了重病，也有的说嫁了人后移民去了国外，还有的说她跟谢芳闹不和，自己去其他城市开了公司自立门户。 不过主播也好，网红也好，新人一茬一茬地涌出，谁还会关注一个过气主播？要不是谢盈楠顶了个谢芳大女儿的身份，没准他们连这点儿消息都打听不出来呢。 林悠看着手臂屏幕上又涨了3%的进度条，两眼放光：“这妥妥的就是这次的线索人物没跑了！” 符湘湘打了个响指：“正解！” 现在既然已经知道线索人物的存在，剩下的就是多多探索了。 由于一时不知道从哪儿开始找人，反正这会儿在公司没什么事儿做，符湘湘和林悠决定在网上搜一搜谢盈楠以前的视频和直播。 搜了半天，她俩发现网上关于谢盈楠的资源少得可怜，几乎所有的直播回放都是已删除的状态，小视频什么的也只能找到有限的几个。 “这事儿不大对劲啊。”符湘湘皱眉：“互联网也是有记忆的，哪怕是已经退了圈，哪个网红会像这样只剩下这么少的资源？何况谢盈楠曾经小火过一阵。” “就是。”林悠也很诧异：“退圈能退得这么干净也太离奇了，就算官方视频删光了也会有资源在营销号或者粉丝之间传播的吧。” 符湘湘下拉屏幕：“可惜她的粉丝群和后援会都已经解散很久了。” 说着随手点开一个像素极渣的小视频，应该是转载后没删干净的漏网之鱼。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很漂亮的女孩，雪肤花貌，眉眼看着跟谢芳有几分相似，气质却截然不同，笑起来很温柔。 女孩正站在一家网红甜品店前排队，一边对着镜头介绍这间店的特色和受欢迎程度，提到该店的招牌美食时，很期待的样子，眼底闪耀着兴奋的光。 视频的标题应该是粉丝转载时添加的，十分贴切——“盈楠探美食系列，啊啊啊爱了爱了Wuli小姐姐眼里有星星！” 林悠长叹一声：“看看人家，我好像知道自己为毛不红了！” 又看了几个视频，跟之前的差不多，应该都是谢盈楠早期录制的小视频，都是美食相关的，除了探店，她也会自己制作一些家常食物，手艺虽然不算太专业，但胜在清新自然，画面干净，让人看着很舒服。 以美食博主出道却反响平平的符湘湘也不由得摊手：“观众缘也是一种天赋，羡慕不来！” 虽然暂时没能找到更多的资料，但好歹对谢盈楠这个NPC有了一些了解。眼看着下班时间要到了，一整天没干正经事的不红二人组对今天的成果还算满意，收拾收拾准备下班。 二人刚走到门口，就跟一个从门外奔进来的人撞了个正着，仔细一看，是谢芳的助理。 助理赶紧道歉，符湘湘她俩自然不会介意。 符湘湘见助理满脸焦急，顺嘴问：“出什么事儿了？” 助理不欲多言，只问：“谢总呢？” 符湘湘朝里指了指：“我刚看到谢总好像去了茶水间。” 助理匆匆道了声谢，忙不迭地朝茶水间奔去。 符湘湘和林悠对视一眼，彼此眼底都写着：“有戏！” 谢芳刚捧了杯咖啡在桌角坐下，抬头看见气喘吁吁跑进来的助理，不由得有些不满：“这是怎么了？着急忙慌的。” 助理调整了一下呼吸，走到谢芳身边：“谢总，禹山那边来了电话，说是让您赶紧去一趟。” 谢芳声音淡淡的：“有没有说什么事儿？” 助理凑近了点，压低声音说了句什么。 谢芳沉默片刻后道：“我待会儿还要去医院看天骄，就不过去了。你待会儿替我去看一眼。” 助理似是十分为难：“可是那边说……” 谢芳口气变得有些冷：“说了我没空。” 助理追问了句：“那谢少那边要不要说一声？” 谢芳似乎有些不满：“他都病成那样了，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事儿？” 助理连声应着：“好的谢总，那我这就去看看。” 谢芳又叫住她，嘱咐了句什么。 在门外偷听了全程的符湘湘和林悠见助理要走，赶紧闪进一旁的杂物间，待到她离开后才轻手轻脚地走出来。 二人原本想要跟在助理后面看看她究竟去了哪儿，谁知公司的车就停在门口，助理一出门就立刻开车离开了，她俩还没来得及打个车跟踪，目标早已经不见踪影。 “禹山？”林悠看着符湘湘：“那是什么地方？” 符湘湘摊手：“我也很想知道！” 符湘湘直接拿出手机搜索相关信息，发现禹山是本市下属的一个县级市，距离这边大约四十分钟车程，风景不错，有山有水的，乍一看没什么特别。 “要不咱俩去看看？”林悠问。 符湘湘点头：“我看行。” 谁知计划赶不上变化，二人刚想出发，林悠手机响了。 “喂，小莓姐您好。”见是云小莓打来的电话，林悠赶紧接起。 电话那头的云小莓声音里带着不满：“悠悠，你人呢？不是说好今晚来我直播间的嘛，怎么一下班就没影了？你不会忘记了吧？” 林悠这才想起之前谢芳安排她今晚跟云小莓一起直播，结果她光顾着查线索，把这茬儿给忘了。 云小莓比林悠的咖位大多了，带她上直播是给她添热度呢，她自然不能不去。 在云小莓面前林悠当然不敢说自己忘了，赶紧往回找补：“小莓姐，这么大的事儿我哪敢忘啊，我就是出来透透气，马上就回去了。您等我一会儿，我这就过来。” 云小莓这才缓了缓口气，淡淡道：“那行，快开始了，你过来吧。” 挂了电话，林悠无奈地朝符湘湘扁扁嘴：“没办法，我得去维持网红人设。反正明天也没啥重要的事儿，要不咱俩明天请假一块儿去禹山？” 符湘湘摇头：“我自己去一趟。” 林悠看了看渐暗的天色：“可是今天已经这么晚了……” 符湘湘：“难得今天谢芳的助理去了那里，我现在赶过去没准儿还有机会碰到她。如果是明天，我俩自己过去，两眼一抹黑，完全不知道该从哪儿查起。” “好像你现在知道该从哪儿查起似的！”林悠扶额：“拜托，禹山虽然是个小地方，但也不是你现在追过去就一定能碰上她的。” 符湘湘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坚持道：“我试试吧。” 林悠拗不过她，只得嘱咐：“那你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符湘湘打了个车，直奔禹山。 司机一边发动车子，一边笑问：“姑娘你去禹山哪儿啊？” 符湘湘很想学着电影里那种酷炫的追凶场景来一句：“跟上前面那辆车”，奈何现在助理的车早没影了，她只能讪讪来了句：“师傅您先往那边开吧，具体地址回头我再告诉您。” 眼看着出租车逐渐驶离市区，符湘湘戴上耳机佯装打电话，把秦十三叫了出来。 “小十三，你有什么找人的法子吗？”符湘湘压低声音问。 秦十三沉吟片刻：“以在下此刻的境界，神识尚不足以扩散至大范围区域，但面积小一些的区域不成问题。” 符湘湘两眼放光：“小范围也够用了！” 于是，到达禹山后，符湘湘让司机开着车在禹山的主要街道绕着圈溜达。 符湘湘从手袋里拿出一支中性笔放在秦十三面前，这是她之前在公司时从谢芳助理办公桌上顺的。 秦十三微微垂头，屏息凝神，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竖于额间，将一股神识自周身向四面扩散，根据那支笔上的气息搜寻谢芳助理的踪迹。 司机偶尔透过后视镜朝她看一眼，只见那个面容姣好的小姑娘戴着蓝牙耳机，一开始还偶尔低声说一句什么，后来就不再说话了，只双眉微蹙，死死盯着放在自己腿上的一支笔，模样要多奇怪有多奇怪。 司机碰到这么奇葩的客人，心底难免有些好奇，但好在客人奇葩归奇葩，看着似乎是个不差钱的土豪，他当然不介意开着车多绕几圈。 出租车转了好一阵，几乎把附近的大小街区都绕了个遍。终于，秦十三倏地睁开双眼，视线凝定在一个方位，声音清晰笃定：“就在此处！” 符湘湘示意司机停车，司机定睛看了眼窗外，更惊讶了：小姑娘来这儿干嘛？ 下车后，符湘湘抬头看向秦十三锁定的地方，抽抽嘴角。她好像知道为毛刚才司机师傅看她的眼神那么古怪了。 眼前是环境不错的大院，隐约能看到里面郁郁葱葱的树木和掩映其中的几排小楼。 高大的院门外赫然挂着个显眼的招牌——禹山精神疗养院。 符湘湘皱了皱眉，很难想象以谢芳的工作性质会跟精神疗养院扯上什么关系。 可是秦十三的语气过于笃定，她对这个小道士的能力还是很有信心的。 这类疗养院可不比普通公立医院可以随意进出，高高的院墙和森严的铁门将外人隔绝在门外，想要进去得先在门卫处登记。 符湘湘原想着随便编个名字蒙混过关，凑过去时正好看见前一位访客正在登记，她暗戳戳地偷瞄了几眼之后发现，门卫处管理非常严格，必须是访客名单上有登记的访客才可以进入。 符湘湘只好迅速撤离，无奈望天。眼看线索近在眼前，却不能靠近，真是太糟心了。 符湘湘朝秦十三使了个眼色：“去看看。” 秦十三心领神会，召唤出那柄清风剑倏地一下飞了进去。 符湘湘缩在墙根处的阴影里百无聊赖地干等。 幸好这会儿天色已经擦黑了，她站在疗养院院墙外也不是很显眼，如果是白天，没准会引起保安的注意过来赶人。 过了一会儿，疗养院大门打开，一辆看着相当眼熟轿车从里面驶出了，符湘湘眼前一亮，驾驶位上坐着的正是谢芳的助理。 符湘湘舒了口气，果然没找错地方。 小十三，靠谱！ 又等了一会儿，秦十三出来了，手里托着一张跟他身高差不多高的纸。 秦十三：“我过去的时候，谢芳的助理已经准备离开了。我匆匆看了看病房里的病人，随手带来了这个。” 符湘湘接过那张纸，发现那是某个患者病历卡的第一页，想必是直接拿走正本病例太过显眼，于是秦十三随手撕了第一页带过来。 符湘湘借着路灯的光线在纸上扫了一眼。 病例的第一页通常只是一些基本资料，上面只有简单的几项。 姓名：谢迎男 性别：女 年龄：25 药物过敏史：无 职业：…… …… 此外，右上角还贴了张患者的照片。 符湘湘盯着那照片看了好一会儿才确认上面的女患者正是自己下午在视频中看到的网红谢盈楠。 不怪路灯光线太暗，实在是两个形象差别太大。 视频里的谢盈楠看起来温和甜美元气十足，而照片上的人却形销骨立双目无神，蜡黄的皮肤下是瘦到几乎脱相的一张脸，只能从五官上依稀能找寻到之前的影子。 “这……是怎么回事？”符湘湘惊骇地看向秦十三：“你看到的患者……真的是这样？” 秦十三回想了下病床上那名女患者的状态，脸色顿时变得极差，有些僵硬地回答道：“比之更甚……我去时听到一些医生和谢芳助理的对话，医生说——她的状况非常不好，让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她人都这样了谢芳竟然还不亲自过来看看女儿吗？”符湘湘觉得难以置信：“还有，这才短短一年的时间，谢盈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有没有听到她得的什么病？” 秦十三摇摇头，忽又想起什么：“她的病床上贴有姓名和所属科室。” “哪个科？” 秦十三：“精神心理科。” 符湘湘摸摸下巴，带着满肚子狐疑和猜测打车回家。 回到宿舍后，发现林悠还没回来。 符湘湘看了看时间，晚上十点。这个点儿林悠还没回来其实不奇怪，她们这行的工作性质就这样，工作时间不固定才是常态，毕竟夜晚才是流量最大的时段。 符湘湘见小玲正躺在沙发上一边敷面膜一边看手机，随口问：“林悠呢？” 小玲把翻转手机给符湘湘看屏幕：“在这儿呢！” 她手机上显示的正是云小莓的直播间。 符湘湘也有些好奇林悠和云小莓合作直播是什么样的状态，于是凑过去跟小玲一起看。 这会儿出现在屏幕上的正好是林悠的半张大脸，她显然直播经验还不够丰富，凑在镜头前看水友的弹幕，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在镜头里的样子好不好看。 不过林悠反应快性格好，应付起水友们游刃有余。 “感谢‘你是我爸爸’送出的深水鱼雷，谢谢哦，给你比个小心心。” “‘你和云小莓谁年纪大？’这位宝宝，虽然咱们小仙女的年龄也不是什么秘密，可是拿来比较也不太礼貌呢！” “‘多少钱可以加微信？’矮油，人家平时不怎么玩微信呢，所以微信咱们就不加了哈。” “‘能不能唱一首歌？’可以呀可以呀，宝宝们想听什么歌都可以把歌名打出来，回头我会抽一首唱给大家听。” …… 这时云小莓在后面喊她：“小悠，要开始化妆咯。” 林悠应了声，赶紧过去。 原来今天林悠是过来给云小莓当试妆模特的，之前云小莓在后面为下一个妆面做准备，她便在前面跟水友们互动。 这会儿云小莓准备妥当，拿起各种粉扑海绵小刷子，在林悠脸上熟练地涂涂抹抹，嘴里还很有耐心地一一解释：“之前我们已经尝试过了‘复古港风’和‘未来科技’两个妆面，现在要给大家展示的是今年最流行的‘心机桃花妆’，大家记得学起来，保证让你看起来又纯又欲，美美哒。” 眼看着云小莓一双妙手灵巧舞动，没多久就给林悠化了好了新妆面。 “啊？这是我吗？”林悠对着镜头左右看了看，夸张地赞叹：“这是什么神仙妆容，真是太好看了！” 云小莓对她的反应十分满意，觉得这次带她直播的过程还算愉快。直播间的网友们也是一片彩虹屁，气氛好得不得了。 这时，云小莓的助理拿了几杯奶茶走过来：“小莓姐，渴不渴？” 云小莓接过奶茶，随手递给林悠一杯。 林悠对新妆容过于重视，表示自己不忍心破坏口红的完整度，把奶茶放在一旁。 云小莓直播了一晚上也确实累了，拿起奶茶喝了一口。 画面中的林悠又开始脸怼镜头念弹幕，不过比刚才收敛了些，角度看起来正常多了。 小玲看着直播间里不断上涨的人数感概：“林悠不错，反应快又讨喜。” 符湘湘的脸色却有些发沉：“不对劲。” 小玲很无语：“怎么就不对劲了？我说湘湘，小悠发展的好你该替她高兴。” 符湘湘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越过林悠的大脸指向她身后的云小莓：“那杯奶茶，已经被她喝完了！”小玲还没反应过来：“是吗？” 符湘湘盯着屏幕细看：“大杯仙芋牛奶西米露，还多加了一份芋泥，这个热量，这个大小！她居然喝完了！” 小玲悟了：“卧槽这简直太不对劲了！” 喝完一杯奶茶，原本是极为正常的一件事，可是作为网红或者主播，太知道保持身材的重要性了。 像符湘湘这种以内容为主的美食主播倒也罢了，对身材的管理还没有那么严苛。可云小莓是个以颜值出圈的美妆博主，加上她对自身的要求非常严格，全公司都知道虽然她很爱喝奶茶，但每次都是只喝三口就扔掉，从来没有喝完过一整杯。 而刚刚在直播镜头里，才不过短短一两分钟，云小莓就已经喝完了整杯奶茶，这实在太不像她的作风了。 林悠还在无知无觉地跟网友互动：“口红色号？刚刚小莓姐没说吗？等我回去把清单发在微博上……” 这时弹幕的重心已经发生偏移。 “只有我一个人在看云小莓喝奶茶吗？” “哈哈哈哈楼上的你不是一个人！” “小莓，你冷静点，那杯是悠悠的！哈哈哈哈哈！” “小莓你简直是在用生命喝奶茶啊！” “已下单同款奶茶！乖巧.jpg” “弱弱说一句，小莓的样子好像有点怪怪的啊……” “怪什么怪？女网红就不能大口喝奶茶吗？管理员出来干活！” …… 林悠这才觉出不对，赶紧回头。 只见云小莓早就喝完了自己那杯奶茶，此刻正紧紧抱着林悠的奶茶不管不顾地大口喝着，转眼间这杯也见了底。 助理从没见过云小莓这幅样子，在镜头前也不好太过，只有些慌张地拽了拽她的袖子，小声提醒：“小莓姐？咱们该准备下一个妆面了……” 云小莓就跟完全没听到似的，随手把喝空了的纸杯往旁边一扔，朝桌角直直扑去——那里放着助理刚刚喝了一口的奶茶。 云小莓一把抓过那杯奶茶，立刻开始暴风吸入。 有了之前几次的经验，林悠迅速反应过来，对着直播镜头陪了个笑脸：“直播间的宝宝们，今晚的直播就到这里咯。今天尝试了几款不同的妆容，非常开心，喜欢的朋友可以get同款哦。咱们下次再见！” 网友们顿时不乐意了： “说好的四个妆面？这就结束了？” “就这？就这？我怕不是看了个假直播？” “我就说云小莓不对劲吧？你看她还在喝！” …… 林悠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没再多说便在网友们的一片质疑中迅速掐了直播。 符湘湘看着已经变黑的屏幕，咬咬嘴唇，沉声道：“小玲，我去一趟公司。” 员工宿舍里公司挺近，符湘湘一路狂奔，没多久就赶到公司，直奔云小莓直播的房间。 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闹哄哄的，早已经乱成一锅粥。 符湘湘探头去看，只见房间里直播用的摄像头和各种化妆用品早就七零八落，地上一片狼藉。 云小莓一手抓着半杯奶茶，另一只手抓着一瓶爽肤水，正死命挣扎着，林悠和云小莓的助理一左一右地抱着云小莓的胳膊试图阻止她把奶茶往自己嘴里塞。一个同事箍着云小莓的腰想要把她往沙发上带，另外两个同事则各抓住她一只手，想要把奶茶和爽肤水从她手里夺走。 谁知云小莓平日里瘦瘦小小一个姑娘，这会儿力气居然大的惊人，眼前这五个人齐齐上阵，别说制住她了，竟然连她手里的奶茶都抢不过来。 几人嘴里都不住地劝着：“小莓，别喝了。” “小莓姐你冷静一点，再喝胃受不了。” 而云小莓对他们的言语充耳不闻，一贯水灵灵的大眼睛此刻暗淡一片，毫无神采。 符湘湘有点懵，下意识地问：“这……这是怎么了？” 一个同事见她来了，赶紧招呼：“湘湘，快来帮忙，小莓姐她……” 林悠满脸绝望地朝她投了个“你懂的”的眼神：“她已经喝完五杯奶茶了，喝完第三杯时就已经吐了，还一边吐一边喝……完全拦不住……” 符湘湘算是明白了这满地的脏污是怎么回事了。 云小莓的助理急得直哭：“这可怎么办呐？小莓姐好像……不太对劲啊！” “是不对劲，得找专业人士来帮忙。”符湘湘直接掏出手机打电话叫救护车。 刚放下电话，云小莓忽然发力，一直拦着她的几个人跟她对峙这么就难免有些脱力，竟被她一下子挣开了手。 云小莓得了自由，一下子把手里那半杯奶茶给喝了个干净。 这下房间里最后一杯奶茶也被消灭，众人一边担忧地看着云小莓一边略略松了口气：没喝的了总该老实了吧。 谁知云小莓竟迅速拧开那瓶爽肤水，直接仰头朝嘴里灌。 众人赶紧冲上去，合力把那瓶爽肤水从她手里夺了过来。 “云小莓你疯了吗！这是玫瑰味的爽肤水又不是真玫瑰！” 云小莓恼怒地瞪着他们，视线在房间内扫了一圈，转身扑向墙角散落着的蜜桃味身体乳。 众人更加惊恐，急忙冲过去，开始了新一轮的你争我夺。 符湘湘定定看着举止疯狂的云小莓，脑内浮现的确是之前发生过的一幕一幕。 她想起谢芳拼命往嘴里塞食物的样子，以及她蓦然停止进食时的情景。 她又想起吃掉整盘咕咾肉和摆拍道具又忽然停止的自己，虽然不记得具体情况，但秦十三跟她详细描述了当时的情况。 她想起来疯狂灌酒的谢天骄，如果不是他突发胃出血昏迷失去意识，他根本不会停。 ——还有眼前的云小莓，哪怕面前已经没有食物，她也依旧没有停止进食。 谢芳和自己的状况一样，都是在进食过程中忽然停止。 而谢天骄和云小莓的状况似乎是一样的，已经过了挺长时间却依旧没有停止的迹象。 他们有什么差别？ 难道非要云小莓也失去意识才会自动停下来？ 符湘湘脑中火花一闪，忽然试探着开口：“云小莓，别吃了！” 云小莓此刻正一边跟同事们抗争，一边奋力往嘴里挤乳木果味儿的护手霜，闻言只是身形微顿，手上动作却没停。 难道不对？ 符湘湘忍不住自我怀疑。 可眼看着救护车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云小莓却已经把魔爪伸向了樱桃味的卸妆油，这状况实在过于惨烈，符湘湘只能再试试。 “林悠，你快对她说‘别吃了’。” 林悠不明所以，明明云小莓是在喝卸妆油啊，为毛要说“别吃了”？ 不过出于对队友的盲目信任，林悠赶紧开口：“云小莓，别吃了。” 旁边的助理和同事们闻言也跟着喊：“别吃了！” 云小莓抓着卸妆油的手忽然顿住，直愣愣的双眼里一点点恢复清明。 她愣愣看着自己手里的卸妆油，后知后觉地感觉出自己嘴里和胃里的异样，直接弯腰，冲着脚边散落的垃圾筒一阵狂吐。 这时窗外响起救护车的鸣笛声，众人才算真正松了口气。 随着救护车一起进来的还有闻讯而来的谢芳。 谢芳皱眉看着乱成一团的直播房间和抱着垃圾筒不放的云小莓：“怎么回事？” 几人面面相觑，彼此眼里都透露着明显的心有余悸。云小莓的助理解释了几句，谢芳沉着脸朝众人挥挥手：“大家先回去，今天的事儿谁也不准说出去！” 云小莓肚子里塞了太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很快被救护车拉去医院了，她的助理小心翼翼地跟去医院作陪。 符湘湘和林悠踏着月色街灯朝宿舍公寓走，林悠看了看手臂屏幕上（25/100）的进度条，刚觉得有点小开心，转头戳了戳符湘湘的屏幕，发现她的进度条已经变成（45/100）了，顿时哀嚎一声：“符湘湘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开了挂！” 第26章 魔食记（六） 一更 符湘湘被她逗乐了：“挂在哪儿买？包邮吗？” “别装傻。你在禹山是不是有什么重大突破？你见到谢盈楠了？还是有谁告诉你了什么秘密？” “还有刚才, 你怎么知道对云小莓说‘别吃了’就能让她停下来？” 林悠把心中疑惑一口气问了出来，末了故作夸张地邪魅一笑：“速速从实招来，本大王饶你不死！” 符湘湘被她逗乐了, 作出一副老实交代的模样：“大王饶命！其实我也是猜的。” 她把自己想法简单说了一下：“之前谢芳吃午餐的时候, 原本也没有停下来的样子，是谢天骄在旁边说了声‘别吃了’, 她才停了下来。还有我, 我之前不是也神志不清拼命吃东西嘛，那会儿也是有人在旁边说了句‘别吃了’我才恢复了神志。” “还有昨天晚上的谢天骄，因为酒吧附近只有酒水，他狂饮的时候，大家都劝他‘别喝了’, 类似的话对他没有任何劝阻作用, 于是他一直喝到自己胃出血失去意识，无法自主地吃东西才被动停止。” 林悠悟了：“所以就像是一个特殊口令一样, 只有对他们说出‘别吃了’三个字才有效。其它的都不行。” 她想了想, 仍是疑惑：“可是今天云小莓听到你说‘别吃了’之后为什么没有立刻停止？而是我们几个都说了之后才停下来？” “不知道。虽然不知道那个迷惑人心智让人暴食的东西是什么，但我猜有可能是——” 符湘湘摸摸下巴，思索片刻后道：“它变强了！” 林悠头皮发麻：“变强了？” 符湘湘神色也有些凝重：“只是我的猜测。一开始谢芳暴食时, 只要一个人说一次口令就可以；轮到我时, 秦……那人说了两次才奏效；经过了昨天的谢天骄和今天的云小莓，已经需要至少三个人说出口令才管用了。” 林悠琢磨了一下, 很是赞同：“很合理！而且云小莓到后来什么都吃，这行为已经跟进食无关了，她只是在单纯地往胃里塞东西而已。” 随即她迅速反应过来：“等会儿，如果那玩意儿越来越强大，到时候就需要更多的人说出口令才可以控制住它。可一旦周围并没有那么多人, 那——” 符湘湘跟她对视，眼里也是浓浓担忧：“那中招的人就会非常危险。” 林悠痛苦地捂脸：“把胃吃爆吗？Oh no，作为一个美少女，我不能接受吃多了撑死这种丢脸的死法！” 符湘湘无奈拍拍她的肩：“我尽量在你吃爆之前敲晕你！” 林悠感激地捧起她的手：“好姐妹！你放心，我也一定会这样对你的！” 两人说着已经回到了公寓，刚打开公寓就见到小玲正握着手机准备出门。 符湘湘以为她在担心云小莓的安危，赶紧告诉她云小莓已经暂时没事了，谁知小玲却摇摇头：“大力哥的助理刚打电话给我，让我去他宿舍看看……” “郭大力？他怎么了？”符湘湘问。 小玲耸耸肩：“不知道啊。大力哥不是每天八点半开始直播嘛，今天都这会儿了居然还没开播。他的助理给他打了好多电话都没人接，他住得远，就让我过去看一眼。” 公司租了这幢楼里的好几间公寓给网红们当宿舍，郭大力就住在她们楼上，让小玲过去看一眼确实比助理跑过来要方便很多。 符湘湘和林悠对视一眼，同时开口：“我们也去看看。” 郭大力作为人气主播，享受的待遇自然比符湘湘她们这些不知名网红要好，公司给他配了两室一厅的小公寓当宿舍。 大门紧闭着，三个不知名网红站在门口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一声。 小玲很无语：“不在家？” 符湘湘和林悠却有隐隐些不良预感：“要不再敲敲看，也许他睡着了。” 这时隔壁的房门开了，露出王未来诧异的脸：“你们怎么在这儿？” 小玲赶紧解释：“未来哥。我们是来找大力哥的。他今晚一直没开播，他的助理让我过来看看。” “大力？你们没给他打电话？” “打了好多次，没人接啊！” “是不太对啊，大力直播两年了从来没鸽过。”王未来拧眉想了想：“你们等等，我这儿有他房子的备用钥匙。” 说着转身回了屋。 符湘湘松了口气，王未来和郭大力是同事又住在隔壁，会把备用钥匙放一把在对方那里很正常。也幸亏是这样，不然他们还不知道要怎么进门呢。如果就此离开，根据系统副本的尿性，她觉得一定会错过什么线索。 这时王未来已经拿着钥匙走了出来，打开了郭大力的房门。 屋里没有开灯，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却又一股酸臭气味铺面而来。 王未来在门边摸索了下，打开了客厅的灯。 恢复光明后，符湘湘几人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小玲只看了一眼就直接尖叫出声。 客厅的地板上凌乱地散落着一些食物碎片，郭大力侧躺在地板上，后背和双腿都是弯曲的状态。他的脸上呈现出一种骇人的青紫色，眼睛大睁着，眼球朝前凸起，像是要脱出眼眶。嘴唇大大张开，嘴边的地面上有一小滩带着粘液的食物残渣，双手扶在颈侧，面孔狰狞地扭曲着，极为痛苦的样子。 符湘湘也被眼前的惨状惊得心脏狂跳，看了几眼就迅速转过头去，不敢多看。林悠虽然没有尖叫，但捂着嘴，深呼吸好几次才面前平复了翻涌的胃。 王未来也没比她们好多少，原地呆愣了好一会儿后，转身冲到门外，惨白着脸抖着手打电话报警去了。小玲实在不愿待在现场，也跟着出了门。 符湘湘趁他俩离开，小纠结了一会儿后还是掏出手机闭着眼对着案发现场胡乱拍了几张照片。虽然她并不愿意回顾这个现场，可总要研究一下案情，万一能派上用场呢。 在警局折腾了好一阵，三人才录完口供回来。 小玲魂不守舍地回了房，林悠则凑到符湘湘房里跟她开小会。 “这种事，无论经历多少次也还是不习惯啊！”林悠捧着小脸，苦大仇深。 “这位新人，这才是你的第三个任务，别说的好像你已经身经百战了似的！”符湘湘虽是在吐槽她，自己的脸色也不怎么好。 林悠心有戚戚：“郭大力就是吧？撑死的？” 法医那边已经做了初步的验尸，警方虽然没有对他们透露太多讯息，但从警方的调查态度来看，郭大力的死因大概率是意外身亡。 “与其说是撑死的，倒不如说——”符湘湘回想起郭大力尸体的状况，脸色也不太好看：“倒不如说是噎死。” “蛤？”林悠愣了。 符湘湘解释：“你知道当人吃下超过自己胃容量的食物时会发生什么？” 林悠继续：“蛤？” 符湘湘：“食物本应顺经过胃的消化后来到肠道，可如果短期内吞下过量食物让胃被填满，那多余的食物只能向上移动，进而引起呕吐。” 林悠的胃又开始翻涌：“能吐出来也好啊。” 符湘湘提醒她：“可如果吐得太快太急，又同时吃还在吃东西……” 林悠想起之前云小莓一边吐一边坚持喝奶茶的模样，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符湘湘点点头：“呕吐过程中，倘若食物不慎进入肺呼吸道中就会引起窒息，郭大力的死因恐怕就是这样。” 说着掏出手机，把之前拍的现场照片递到林悠面前：“你看他张大嘴捂着喉咙的模样，再看看地上那摊呕吐物……” 林悠一把拍开她的手机，捂着眼睛大叫：“啊啊啊，我做错了什么要给我看这个！” 符湘湘一脸无辜：“那什么，我不是为了增加说服力嘛！” 林悠仰天垂泪：“可以了，你说的我都信。有理有据，令人信服。照片什么的，就不用再拿给我看了。” “咳咳。”符湘湘讪讪收回手机。 缓过劲来的林悠一阵发凉：“仔细想想，当时他一个人在家，即使没有因为呕吐而窒息，也极有可能真的把胃吃爆或者胡乱吃下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致死。简直是在劫难逃，怎么看都得凉。” 符湘湘叹气：“可不是嘛。” 林悠看着自己手臂上已经涨到（35/100）进度条，却也觉得开心不起来。 两人沉默一阵后，符湘湘率先打起精神：“对了，我在禹山查到一点线索。” 林悠的注意力被她吸引：“什么线索？” 符湘湘把在禹山精神疗养院门口看到谢芳助理的事儿告诉她。 林悠惊讶地张大嘴，朝她比了个大拇指：“这都能让你碰上！” 符湘湘有些心虚，心说其实真正的外挂大约是小十三。 “谢芳助理是去那里看望谢盈楠的，她在精神心理科，医生说她的情况很不好。”她那张病历纸递给林悠：“对了，我还找到了这个！” 林悠看到病历纸上的照片明显愣了愣：“这是谢盈楠？怎么可能！” 细看了一阵后痛心疾首：“红颜弹指老啊！这么好看的小姐姐怎么说残就残了。等等，这上面的名字为什么是谢迎男？名字不对啊。” 符湘湘也有些黯然：“虽然很遗憾，但照片上的人确实是她。至于名字倒是不奇怪，很多网红和明星都会给自己取个好听点的艺名。” 林悠有些惆怅地盯着那病历纸看了一会儿，再瞥向手臂屏幕时蓦地发现自己的剧情进度已经变成了（50/100）。 林悠拉过符湘湘的手臂，点开她的屏幕一看，发现她的进度跟自己一样，也是（50/100）。 林悠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符湘湘：“你都是这样跟人合作的吗？” 符湘湘没明白她的意思：“我怎么了？” 林悠：“我之前在玩家生活区里听其他老玩家说，除非知根知底交情过硬，否则没人在任务里会跟普通的合作者掏心掏肺。谢盈楠的线索我没有参与，你完全可以只跟我讲个大概，没必要连细节都告诉我。” 符湘湘不解：“咱俩也还没到掏心掏肺那一步啊，这不就是共享一点线索资料吗。” 林悠：“我们才第一次合作，你共享资料就共享得这么彻底吗？都没藏着点儿？” 符湘湘白了她一眼：“一人计短，两人计长。讯息共享得越多才能越快找出真相。” 林悠：“你就不怕我比你先通关，获得MVP吗？” 符湘湘一脸坦然：“那有什么，不是要攒十次MVP才能兑换奖励吗？这次得不了就下个任务再努力。” 她忽地朝林悠狡黠地眨眨眼：“而且我觉得有我在，你想拿MVP还挺困难的，嘿嘿！” 林悠：“……” 第27章 魔食记（七） 二更 林悠：“那万一我坑你呢？” 符湘湘偏头想了想：“那咱俩就拆伙呗。” 林悠仰天长叹：“行吧, 我算是服了你了！” 符湘湘只看着她笑。 林悠挠挠头：“作为回报，我也给你一点小福利。” 符湘湘好奇：“什么福利？” 林悠朝她比了个“嘘”的手势，一脸神秘：“暂时不告诉你！” 符湘湘想想自己对她也并不是毫无隐瞒, 理解地点点头。 对于林悠这个队友, 她虽然有所保留，但到目前为止, 她对对方的人品和性情都挺满意, 只是还不到可以交付百分百信任的程度。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本来也不是毫无理由的，需要时间的累积和更多的相处经验。 符湘湘不急，交朋友嘛，不交则已，要交就交透。反正看来自己在这破系统中是要打持久战了, 慢慢了解也不是坏事。而且她能感觉出来, 林悠的想法似乎也是一样。 林悠回房休息后，符湘湘把秦十三叫了出来。 秦十三关切地看着符湘湘：“湘湘姑娘, 在下方才感知到你的情绪波动, 敢问姑娘可好？” 符湘湘知道他说的是之前见到郭大力尸体时自己出现情绪波动的事儿，心里觉得有点感动。 因为想着是第一次跟林悠合作通关，她在进任务前刻意交代过秦十三, 有旁人在场时, 除非自己遇到危险，否则他不需要轻易出现。 想必这个纸片崽是感知到了自己的恐惧情绪, 替她担心了。 符湘湘弯起唇角：“我没事，只是有点害怕。” 她把云小莓和郭大力的事儿跟他细细说了一遍。 秦十三满脸赞赏：“湘湘姑娘果然聪慧过人，竟被你想到‘口令’一事，在下佩服。” 符湘湘对他的彩虹屁总是很受用，笑着摆手：“哪里哪里, 碰巧猜中罢了。对了，你对这个会附身的玩意儿有没有什么想法？” 秦十三垂头思索片刻：“有一点头绪，似乎曾在古籍之中见过类似的描述，在下学识浅薄，不能确定。” 符湘湘宽慰道：“能有点头绪就不错了。” 她想了想，既然秦十三头脑中有印象，说明这个不知名玩意儿的设定一定是他能查找到的东西。 符湘湘点开炫酷英雄杀的商城，搜寻了一番，果然给她找到了名叫“天一阁全书”的商品，只是商品图案显示的是灰色，还未被解锁，旁边的小字标注着： 【Level 5 以上可购买】 秦十三看到那件商品后也很惊讶：“天一阁？那不是我派收藏书卷典籍的地方吗？” 符湘湘了然：可不就是图书馆嘛。 只可惜目前等级不够，无法购买。 符湘湘看看秦十三头顶“Level 4”的小光标，摸摸下巴：“小十三，你在Level 4也停留很久了，最近有好好吃饭和修炼吗？找到升级的感觉没？” 秦十三有些赧然：“在下……有按时吃饭和修炼。” 符湘湘拧着眉：“没道理啊，难道需要在战斗中突破瓶颈？” 她上下打量了下秦十三，想起上次任务中被秦十三一掌打穿的那堵墙：“走，姐带你去升级。” “要出门吗？”秦十三看看窗外的夜色：“今天姑娘忙了一天，已经很累了，要不要先休息？” 符湘湘啧了声：“月黑风高才好做坏事嘛！” 带着秦十三来到公寓顶楼。 城市的深夜已经不再喧嚣，但霓虹依旧，灯火如流。 符湘湘见到屋顶角落里堆放了一小堆砖头，大约是之前没来得及清理的。 她拣了好几块转头叠放在一起，朝秦十三抬抬下巴：“来，把这些砖头劈碎试试看。” 秦十三满脸无奈，显然作为一个正经修士不屑于干这种徒手劈砖的活儿。 符湘湘也没办法：“咱不是条件有限嘛。这儿又没有一堵墙可以让你劈，只能拿砖头练练手了。” 秦十三只好站在比他本人高出不少的一摞砖头前，缓缓抬起手臂，目光凝定在手掌之间，翻手虚虚一推，面前的一摞砖头竟然瞬间向四方炸裂，尽碎。 符湘湘张大了嘴，夸张地拍手鼓掌：“厉害啊！” 秦十三苦笑：“雕虫小技不值一提。” 符湘湘：“不不不，你跟之前相比，进步相当明显。” 符湘湘攀着栏杆朝下看。 楼下不远处是一个小广场，广场中央是商家的展台，摆放着各种装饰物。 符湘湘眼珠一转，指指展台上挂着的一小串星星形状的彩灯：“你能把那个拿过来吗？” 秦十三一展袍袖正要御剑，符湘湘叫住他：“你就站在这儿不准动。” 秦十三挑眉：“隔空移物？虽说距离有些远，倒也不是难事。” 他站在符湘湘身侧，手中长剑摇摇下指，剑尖轻轻一挑，远处那串小彩灯竟真的瞬间上浮，没多久就来到了她的手边。 符湘湘把那串小彩灯绕在手臂上左看右看：“居然真的可以啊，小十三真厉害！还好这会儿路上没什么人了，不然明天得上热搜。” 秦十三轻笑着看她：“不值什么。” 符湘湘挠挠头：“原想着给你出点儿难题，让你尽快升级，谁知竟也难不住你。算了，我也不是专业人士，城市里条件也实在有限，升级什么的，还是随缘吧。” 秦十三点点头：“那湘湘姑娘可要回去休息？” 天台空旷又凉爽，符湘湘在晚风中深呼吸几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一直紧绷的神经难得地感到几分放松。她抬头仰望天幕：“在这儿看看星星再回去。” 秦十三默默站在她身侧，顺着她的视线朝上看，不由失笑。 夜空深邃如墨，浓云堆叠，哪里能看到半颗星星？ 符湘湘也忍不住笑了：“那啥，城市的星星里确实比较少见哈。” “不过——咱们可以看这个，也很好看啊！”说着朝他扬扬手，那一小串星星彩灯缠绕在她的手臂上，熠熠发光。 秦十三盯着那串小星星看了好一会儿，勾起唇角：“方寸是星河。” 说完忽想起此诗的前一句，深觉自己唐突。 秦十三有些局促地瞥了眼符湘湘，发现女孩只笑着朝自己眨眨眼，不由得舒了口气，暗暗告诫自己不可造次。可看着女孩跟星星灯一样莹亮的眼眸，耳根处不受控地有些发热。 符湘湘见他吟了半句诗后再没开口，随口提议：“小十三，不如你舞剑给我看！” 秦十三一愣：“这……” 符湘湘可不会轻易放过他：“你老早答应过我的，不许耍赖！” 秦十三低头轻笑：“好。” 小小道士执剑在手，随着一声清悦的铮鸣声，清风剑倏然出鞘。 一道银光划过，长剑裹挟着凌冽剑意，似寒江中的一泓孤月，清朗又明净。 既是舞剑，招法自然与对战时不同。 剑影中，秦十三袍袖翻飞，身姿翩然，轻巧之中蕴含着锋锐的力道。 劲瘦的身形利落如寒霜，柔韧似劲草。长臂挥舞间剑气四散，如漫天星光散落凡间，也映亮了她的眼。 下一秒，他持剑于胸前，划破碎星，来到她身前。手腕翻转绕了个华丽的剑花，收剑回鞘。 潇洒俊逸的青年傲然而立，衣襟上印刻的符文受到剑意的感召隐隐发亮，在他袍袖间缓缓流动，像暗夜中的星河。 秦十□□手收剑朝她略一点头，收敛了周身肃剑气，蕴含着微微笑意的眉眼温润清朗：“湘湘姑娘。” 符湘湘不错眼珠地看着他，好半天才缓过神来，随即用力鼓掌，眼里是毫不掩饰的赞赏：“小十三你真是太帅了！” 秦十三怔怔看着女孩因为激动微微泛红的脸颊，偏头移开视线：“见笑了！” 只这一偏头的功夫，他头顶的小字竟闪了闪，一下子变成了“Level 5”。 ~ 第28章 魔食记（八） 那个替你喊出口…… 符湘湘和秦十三都愣了：“这是怎么回事？” 劈砖头和隔空移物都没能让他等级提升, 谁曾想随随便便舞了个剑竟然就升级了！ 不过不管过程如何，结果好才是真的好。 符湘湘赶紧把商城里的“天一阁全书”收入囊中，顺便把秦十三赶回去闭关。 第二天, 符湘湘和林悠都不出意外地睡过了头。 昨晚实在经历了太多, 二人都觉得身心疲惫。 要不是想着还有剧情要走，加上特殊时期, 人越少的地方越危险, 她俩真想在家里赖一天不出门。 打着呵欠来到公司，原以为会因为迟到被领导训，谁知公司里人心惶惶，没人顾得上管她们迟到的事儿。 符湘湘和林悠来到茶水间泡咖啡提神，顺便听听八卦。 今天的茶水间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候都热闹。 “谢总还没来？” “肯定没有啊, 郭大力的后事她得参与啊, 听说家属正闹着呢，说是在咱们公司宿舍出的事儿, 得找公司领导要个说法。” “对了, 郭大力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有云小莓，昨天的直播我也看了，你还别说, 真有点不对劲。” “你没听说吗？她吞了整瓶身体乳, 还在医院洗胃呢！” “我怎么听说她吃了五只口红啊！” “还有谢天骄，胃出血住院了还没出来呢。你说咱们公司是不是风水不好？怎么一个二个的都出事？” “说到吃东西——你记不记得前天谢总午餐时吃了那么多……” “对对对, 感觉像是被饿死鬼附了身啊。” “真的假的？太吓人的吧，搞得我都不敢吃东西了！” …… 八卦群众的想象力是无限的，可也有人在八卦之中无限接近真相。 两人啜着咖啡，听了满耳朵的八卦，只是没听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林悠捧着咖啡杯, 琢磨了一会儿，凑近符湘湘耳边，压低声音问：“湘湘，为什么没有提起你乱吃东西的事儿？我可不相信咱们公司哪个同事会替你保密。” “那个替你喊出口令让你停下来的人是谁？” 符湘湘：“……” 华生你发现了盲点。 关于自己的个人技能，符湘湘倒也没想一直瞒着林悠，毕竟如果以后还要一起做任务，这事儿她迟早是要知道的。 不过鉴于林悠还没透露自己的个人技能，她也就留了一手，没特意告诉她。 可现在林悠问起，符湘湘想了想，还是告诉她：“算是我的私人保镖吧，以后介绍给你认识。” 林悠露出羡慕神色：“你居然能有保镖！其实你本人才是个挂吧！” 符湘湘：“咳咳，回头细说！” 线索要紧，林悠也没再问。 符湘湘凑到那个提起谢芳的财务处同事身边，作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道：“说起谢总，你觉不觉得那会儿她吃东西的样子挺眼熟的啊？” 财务处同事一愣，思索了片刻后变了脸色：“你是说——” 其余几个八卦成员反应没她这么快，好奇地追问：“别卖关子啊，怎么就眼熟了？” 符湘湘压低声音：“谢盈楠啊，难道不像？” 一个同事很快反驳：“哪里像了！我记得谢盈楠不是小仙女嘛，怎么会吃成那样？” 财务处同事清清嗓子：“你进公司晚，有些事情不知道。谢盈楠还在飞腾娱乐的时候确实是小仙女人设，后来跟谢总一起开公司后就换了。” 那个新人同事很是好奇：“换成什么了？” 财务处同事：“她改做吃播了……” 符湘湘瞪大双眼：“吃播？” 财务处同事咳了一声：“是啊，那会儿公司刚起步，除了谢盈楠以外没有一个能拿得出手的网红，谢盈楠虽然有一定的粉丝基础，但你们懂的，网红那么多，粉丝们都喜新厌旧，她总得有点新花样才能吸引粉丝吧。” 林悠觉得难以理解：“那也不用去做吃播吧？那不是放弃了原本的优势嘛。” 财务处同事显出几分尴尬：“嗐，那会儿她自己状态也不好，反正就是转型做了吃播，后来也确实吸引了不少流量，谢总也因此从一个风投那里拿到了一笔发展基金，这才把公司做起来。” 另一个同事问：“那谢盈楠现在呢？” 财务处同事耸耸肩：“不知道啊。她做吃播一段时间之后，好像身体不舒服住了院，后来就退圈了。谢总从不提起她，谢少也很少提她，只有一次顺嘴说了句，好像是去了外地，准备结婚什么的。” 符湘湘故作好奇地追问：“奇怪，我怎么在网上搜不到她做吃播的视频啊？” 财务处同事有些茫然：“没有吗？这我倒是不知道，可能退圈以后就被删掉了吧。” 符湘湘和林悠对视一眼，隐约摸到了事情的脉络。 趁着今天公司上下都无心上班，符湘湘和林悠溜到了制作推广部的办公室。 午餐时间，办公室里只剩一个同事，正一边吃盒饭，一边剪视频。 林悠堆出甜甜笑脸，朝那个同事亲切招呼：“剪辑小哥哥，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儿吃盒饭呀？” 剪辑小哥看见笑脸迎人的美女心情大好：“今天谢总不在，他们出去下馆子了。就我一人留在这儿剪视频。” 林悠“哦”了一声，笑得越发动人：“小哥哥，我的电脑不知道为什么开不了机了，能麻烦你去帮我看看吗？” 剪辑小哥简直受宠若惊：“可以可以，交给我！” 林悠满脸感激：“太感谢了！对了，我那儿有刚买的麻辣牛肉干，你要不要尝一尝？” 剪辑小哥手里的盒饭立刻不香了，立刻站起身来。 林悠朝符湘湘眨眨眼，带着小哥朝外走。 符湘湘则赶紧坐到剪辑小哥的电脑前，在视频资料里查找起来。 * 某私立医院。 符湘湘和林悠站在住院部外的大厅里，视线聚焦在大门的方向。 很快，目标人物进入视野。 公司里十几个骨干成员呼啦啦一下子涌进来，偌大的大厅都显得挤了不少。 符湘湘笑着跟同事们打招呼：“都来了啊！” 同事们七嘴八舌地说着： “谢总呢？你不是说她让你通知我们来吗？” “找我们有什么事儿？为什么来医院？” “是来看望谢少和云小莓吗？怎么不早说？既然来看望病人，总不好空着手吧。” 符湘湘浑不在意地摆摆手，没有回答任何一个问题。 视线在人群中搜索了一番，她问王未来的助理：“未来哥呢？” 王未来助理答道：“他临时有点儿事，说待会儿就过来。” “行。”符湘湘转向众人：“谢总他们在楼上，大家跟我上去吧。” 大家虽然有些狐疑，但今天的符湘湘看起来特别从容淡定，颇有领袖风范，让人有一种情不自禁想要听从她的安排的感觉。反正来都来了，众人便老实跟在她身后朝楼上走去。 谢芳的助理越走越觉得不对，不由得开口问道：“湘湘，谢少的病房在七楼，小莓的病房在八楼。咱们去二楼干嘛呀？” 符湘湘回头朝她笑笑：“二楼有个活动室，我好不容易才借着公司的名义跟医院申请借用一下。” 谢芳助理一脸懵：“为什么要去活动室？” 符湘湘朝她眨眨眼：“活动室隔音效果好呀！” 谢芳助理更懵了。 眼看着已经二楼，走廊尽头果然有个活动室，符湘湘推开房门，里面的人看见她立刻叫了起来：“符湘湘，你可算来了！你把我叫到这里来到底想干嘛？我身体还没恢复，得早点回病房休息。” 那人正是穿着病号服的云小莓。 云小莓一看公司的同事们也跟着符湘湘走了进来，更诧异了：“什么鬼！你们这是……要在医院开会啊！” 符湘湘示意她稍安勿躁：“先别急嘛，小莓姐。等人齐了咱们马上开会。” 又对同事们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各自找位子坐。 众人更是不解：“开会？开什么会？” “还要等人齐？有没有搞错！” 这时房间门被人推开，谢芳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谢天骄走了进来。 一见房间里这阵仗，谢芳震惊不已，铁青着一张脸瞪向符湘湘：“湘湘，你说有要紧的事儿让我赶紧过来，到底有什么事？还有你们！工作日不老实在公司上班，一个二个都跑到医院来做什么？” 同事们表示十分无辜：“符湘湘说是您让我们来的！” 谢芳登时火起，愤怒地指着符湘湘质问：“符湘湘，你想干什么！信不信我让保安把你轰出医院？” 符湘湘面对她的指责丝毫不怵，只慢慢走到谢芳身后，关上了房门，还把门给反锁了，笑嘻嘻地回望着她：“这下好了！” 谢芳气得手指都有些发抖：“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符湘湘朝她挤挤眼：“不干什么，就是觉得您说话声音有些吵。” 一贯熨帖的员工居然如此蹬鼻子上脸，谢芳简直怒不可遏，一时竟气得说不出话。 符湘湘不好把人气得太过，安抚了谢芳一句：“请给我十分钟，我待会儿解释给你听。” 其余员工原本也对符湘湘任性的安排非常不满，此刻见对方把老板气得不轻，反倒安静下来，以一副看好戏的状态默默围观。 符湘湘见活动室里难得地恢复了安静，朝大家满意地笑笑，走到主席台前——打开了投影仪。 众同事：不是吧真的要开会？！ 连谢芳都被她诡异的举止惊得连脾气都忘了发，只怔怔看着她忙活的身影，好奇这家伙到底想要干什么。 符湘湘对着桌前的小话筒清了清嗓子：“大家好，我是美食主播符湘湘。以往都是领导给咱们开会，今天我擅作主张把大家叫到这里来开个小会。我没什么经验，开的不好，还请大家多多包涵。” 众同事被她逗乐了，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还给她叫了声好，惹得谢芳投去愤怒的目光。 符湘湘对会议现场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的氛围十分满意。于是开始——播放幻灯片。 众同事更无语了：她特么居然是真的要开会！ 第29章 魔食记（九） 【“它”是谁？…… 室内众人看到符湘湘气定神闲地点出第一张幻灯片时, 觉得这事儿更玄幻了。 只见投影屏幕上显示着硕大的标题——【第一章 基本信息】 众人还没来得及质疑，就见屏幕上紧接着弹出一个副标题： 【No 1，谢芳】, 字体一点儿也不比主标题小, 还是加黑加粗的字体。 众同事满头黑线，谢芳气得快要冒烟：“符湘湘你搞什么鬼！” 连大病未愈的谢天骄都来了脾气, 捂着胃朝符湘湘只哼哼：“你他妈有病啊！” 符湘湘朝旁边的林悠抛了个眼风, 林悠立刻抓住谢芳的胳膊：“老板，消消气，咱先听听她到底想要讲什么。” 符湘湘淡定地抬起双手往下按按，清清嗓子继续：“我们先来看一号事件——谢芳。” 说着点击鼠标进入下一张幻灯片。 屏幕上赫然出现了两张图片。左边是正在埋头吃东西的谢芳，右边是一张本城名店昕悦轩的招牌。 同事们一看这图, 立刻回想起那天中午谢芳狂吃昕悦轩外卖的情景, 一时又惊讶又紧张。 符湘湘指指图片：“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到，今天来参与会议的人员和上次在小会议室开例会的人员是完全一致的。所以, 相信在场的大家都见过那次事件, 我就不多说了。谢总您平日最注重养生，也一直维持着很好的身材。那次却不管不顾地吃下那么多东西，直到谢少跟您说了句‘别吃了’才停下来。” 谢芳早就发觉自己那次不太对劲, 但这事儿过于离奇, 而之后自己再没出现过类似的状况，便没再细究。 如今听符湘湘话里的意思, 似是知道实情，于是谢芳的神色也认真起来，示意她继续。 符湘湘朝她点点头，点击下张幻灯片。 照例是黑体大字：【No 2， 符湘湘】 这下大家都愣了, 怎么还有人把自己的大名写进大标题的！ 符湘湘没多说话，直接点进下一张幻灯片。 屏幕上出现了符湘湘试吃水晶咕咾肉的图片，是她从拍摄素材里截的图。 符湘湘：“二号事件是我本人。那天制作完水晶咕咾肉后，我试吃了一口，顺利完成了录制。可后来我却不知道为什么，一吃就停不下来了，不仅吃完了整盘肉，还把旁边放着的水果都吃掉了。” 摄影小哥恍然：“我就说你那会儿怎么看起来不对劲呢！原来也是不受控制了！” 符湘湘无奈笑笑，没有提到自己后来为什么能停下来的细节，直接点击下一张幻灯片。 【No 3，谢天骄】 看到这里，谢天骄心里也有数了：“难怪我那时头脑一片空白，不管不顾地猛喝，我还以为是自己喝醉了才那样，可仔细想想，我当时哪里就醉到那个程度了。原来……” “没错！”符湘湘点击下一张，屏幕上出现了谢天骄仰头喝酒的脸，还有一张Lilith酒吧的招牌图片。 简单介绍了一下那晚的状况，符湘湘总结：“那晚谢少不受控制地疯狂饮酒，我们不论是劝导还是阻拦都不管用，直到最后他胃出血失去意识才被动停下来。” 谢天骄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符湘湘没有回答他，直接进入下一张。 【No 4，云小莓】 屏幕上出现的是云小莓直播间的截图，像素有些模糊，但依然能清晰分辨出云小莓正捧着一杯奶茶狂饮。 云小莓惊呼：“没错！我根本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醒来时胃胀得快死了，嘴里一堆乱七八糟的味儿。他们说我发疯了似的什么都吃，可我却完全没印象。” 符湘湘：“是了，当时我们根本拦不住你。” 她点击下一张。 【No 5，郭大力】 屏幕上随即出现了郭大力的死亡现场照片，照片拍得不好，角度有些诡异，脸部还做了简单的马赛克处理，但仍能看到当时场面的恐怖诡异，众人头皮一阵发麻。 符湘湘：“这是郭大力的死亡现场。我们可以看出现场很乱，地板上除了有一些散落杂物外，还有不少零碎食物。” 她把照片放大了一点，聚焦在死者头部，引得现场众人一片惊呼。 符湘湘：“由现场状况加上法医的初步检验，郭大力是过量饮食后导致呕吐物进入肺呼吸管窒息身亡。” 众人捂着眼睛嚷嚷：“知道了知道了，大仙收了神通吧！换张照片行不行！” 符湘湘：“咳咳，你们get到这个意思就行。基本信息已经介绍完毕，咱们进入下一个议题。” 她点了点鼠标，屏幕上出现新的标题——【第二章 状况分析】 这次没有卖关子，标题下方嗖嗖嗖一下子插进了三个副标题： 【为什么？】 【怎么破？】 【“它”是谁？】 同事们一下子安静了，盯着符湘湘的眼神犹如拼命渴求知识的失学儿童，眼巴巴地期待她解答真相。 符湘湘有点儿被他们求知若渴的状态取悦到，清清嗓子开始解惑。 “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状况，根据我的多方调查，我们应该是被某种特殊物质给附体了，它控制我们的身体，大脑空白，而身体里只剩下对食物的渴望——不，准确地说，是对‘进食’这一举动的渴望。导致被附体的人不受控制地拼命进食，直至彻底失去行为能力。” 同事们心中的猜想得到证实，现场一片哗然。 “我就知道最近哪儿不对劲，我这几天都不怎么敢吃东西！” “天哪，到底是什么特殊物质？贪吃鬼？饿死鬼？” “彻底失去行为能力是啥意思？晕倒或者死掉吗？” “那个饿死鬼到底在哪儿？咱们众筹一下，请个大师来作作法吧！” …… 符湘湘直接进入下一个小标题：“我们先谈谈‘怎么破’。云小莓出事的现场你们也听说了，我们对她喊出‘别吃了’的口令，她便恢复了神志。” 众人大喜：“所以只要有人说出口令就没事？” 符湘湘：“很遗憾，是，也不是。” 众人懵了：“啥意思？” 符湘湘：“经过了这几天，那个东西附身在好几个人身上，能力逐渐变强。谢芳被附身时，谢天骄一个人对她说出口令便可让它停止。到云小莓时，已经需要至少三人才可奏效了。” 谢天骄松了口气：“没事，我们人多。万一碰上，多说几次也就没事了。” 符湘湘却没他那么乐观：“倘若它的能力持续增强，变成需要几十上百甚至更多人说出口令才可以停止呢？倒时怎么办？” 谢天骄语塞，脸上逐渐浮现出惊恐神色。 符湘湘顺势指指第三个小标题：“所以要想彻底解决，我们得先来看看‘它是谁’。” 这下室内落针可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 符湘湘点点鼠标，进入下一张幻灯片。 这次屏幕上只有三个简单的字，没有加黑加粗，也没配图片，却让所有人都心尖直颤。 【嗜食怪】 符湘湘见气氛酝酿得差不多了，便开始慢慢讲解：“大部分人对‘妖魔鬼怪’之类的传闻没什么概念，以为它们都是差不多的东西。其实妖魔鬼怪虽然都属于非人类，但属性却不一样。比如妖通常是动植物所化，比如传说中的狐妖、花妖；而怪则是由器物所生，比如名著小说里的黄袍怪。” 众人浮现出了悟的神色：“所以这噬食怪是？” 符湘湘：“噬食怪是‘怪’的一种，由生了灵性的食具所生。它的特点是会附着在人身上，操纵人类身体大量进食以满足自己的进食欲望同时提升灵力。噬食怪可以随时附着在不同人身上，极难捕捉，且随着它能力的增强，口令对它的束缚也越来越小，很难对付。” 同事们纷纷露出“裂开了”的神色：“天哪，那怎么办？” “这种灵异走向我真的hold不住啊！” “果然还是要请法师吗？大家快点开始众筹吧。” 符湘湘：“可噬食怪虽然听上去很恐怖，它却也有着它的限制。首先，怪的形成本就不易，器物的灵气本就稀微，想要成为精怪更需要时间和机缘。比如这噬食怪，起码需要几百年的时间才会形成。第二，怪的行动范围受限。怪源于器物，无法离开本体太远；当本体被损毁时，怪会失去法力。” 多亏了小十三，一结束闭关就把自己投入了茫茫书海，在天一阁的各种典籍中一通翻找，终于找到了关于这个“怪”的讯息。 众人略略松了口气：“那还好。” 符湘湘点头：“可不是嘛，万物皆有长短，总不能什么便宜都让它给占了，否则这世界早被这些精怪搅得天翻地覆了。” “等会儿。”一个同事率先反应过来：“你说这个怪的行动范围受限，不能离开本体太远？难道……” 符湘湘朝他投去一个赞许的小眼神：“没错！它的本体就在我们附近。” “怎么可能！”谢芳率先提出质疑：“我、你，还有云小莓出事是在公司，天骄是在酒吧，郭大力是在公寓，都不是同一个地点，那噬食怪的本体难道长了腿会到处跑？” 符湘湘一脸气定神闲，对自己的推论把握十足：“器物自然不会，可人会！” “什么？人？” “你是说它是被人操纵着的？” “怪不得那玩意儿会忽然出现，还能去到不同的地点……” “是谁？谁这么丧心病狂用这种东西来害人？” “是谁？”符湘湘看了看时间，唇角轻轻扬起：“他快来了！” 第30章 魔食记（十） 从来就没有真正…… 这时, 敲门声响起。 符湘湘朝大家眨眨眼：“他来了，他带着噬食怪来了！” 林悠走过去把门打开，门外站着的是王未来。 一贯温文和煦的王未来此刻沉着一张脸, 面目表情地跟林悠对视。 林悠朝他扯扯嘴角：“未来哥来了啊, 快进来吧，就等你了。” 王未来抬眼看到满室的同事, 木然的脸上出现一丝松动：“这是在干什么？不是说来看望谢少的吗？” 林悠笑着摆摆手：“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先进来再说。” 说着把王未来拉了进来，顺便反锁了房门。 王未来沉着脸往里走了两步。 符湘湘提醒他：“这位迟到的朋友，你要不要先找个位置坐下？你站在那儿会挡住其他人的视线。” 王未来抬头看了她一眼，对视的瞬间，符湘湘在他眼里看到了带着疲态的狠戾。 王未来迅速低头, 脸色阴晴不定地变了几变, 最终抿紧嘴唇，在附近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 谁知他刚一坐下, 座位周围的同事们立刻集体起身, 瞬间坐得离他远远的。 王未来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四周，有些茫然。 从业这么多年头一次享受被同事孤立的待遇，王网红很不习惯。 “你们……这是怎么了？” 同事们躲闪着视线, 不敢回应。 王未来终于察觉出什么似的, 猛地抬头，正看见偌大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噬食怪”三个字, 登时惊愕得瞪大双眼，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看他动了，所有同事比他动作还快，一下子全都从自己座位上站起来，冲到离他最远的墙角挤成一团。 王未来冷哼一声, 抬眼看着投影仪前巍然不动的符湘湘：“你这是在干嘛？” 符湘湘朝她笑笑：“欢迎来到小型科普现场。” 王未来抬腿准备往门外走：“科普？我看是降智。” 符湘湘抬高声音：“一看到我在科普噬食怪你就急着走，心里有鬼吗？” 王未来顿住脚步，回头瞪她：“我是不想跟你这种怪力乱神的人掺和到一起，免得影响智商。还有，如果你胡言乱语诬陷我，当心我告你诽谤！” 符湘湘丝毫不怵地瞪回去：“是不是胡言乱语你心里最清楚，操控噬食怪害人的就是你！” 这时王未来的助理虽然也跟其他人一样缩在角落，但他毕竟跟王未来关系不错，忍不住开口替他说句话：“那什么，湘湘啊，你这样说有什么证据吗？” 林悠白了他一眼：“你既然不信，为什么跟我们一样缩在这里？” 助理委屈巴巴地对手指：“大家都在这儿，我就先凑过来了，安全第一嘛。” 符湘湘早料到有人怀疑，朗声道：“事件最初发生在公司会议室，受害人都是我们公司的员工，那么我们据此把嫌疑人范围缩小到公司员工内，大家没有意见吧？由于噬食怪只能在本体附近活动，那么在噬食怪出现的这五次，谁每次恰好都在现场附近，谁的嫌疑就最大，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种简单的逻辑大家都懂，众人纷纷点头。 符湘湘点点鼠标，屏幕上出现了全公司三十几人的名单。 符湘湘：“我们公司一共有员工39人。上次例会时，7人在外地出差，没能参加。”她说着拖动鼠标，名单上被提到的那七个人的名字被简单粗暴地涂黑。 “下午我出事时，有六人不在公司。”又有六人的名字被划掉。 “云小莓直播时是晚上，不是正式上班时间，公司里总共只有11人。”全员名单上只剩下十一个名字。 “郭大力的死亡时间是下午，他当天是因为请假才留在公寓里休息，没有上班。当天整幢公寓里的公司员工除了他，只有一个人在下午时临时回了公寓一趟，据说是去拿东西。有公寓门口的摄像头记录为证，那个人就是——你！” 所有名字都被划掉，只剩下“王未来”三个字孤零零的待在上面，衬着满屏黑印子，尤其刺目。 王未来额角渗出细汗：“那又怎么样？不过是巧合。你别忘了，谢天骄出事时是在酒吧，而我那晚又没跟他一起喝酒。” 符湘湘轻笑一声：“是啊，可是你没跟谢天骄一起喝酒，不代表你不在现场！” 符湘湘说着又点击下一张幻灯片，屏幕出现了一张照片，看起来是摄像头的截屏。 那是Lilith酒吧的门口，可以看到一个头戴黑色棒球帽的青年正拎着提包往外走，侧脸轮廓熟悉异常，正是王未来。 “当晚谢天骄灌酒时，你正好也出现在酒吧，Lilith的摄像头清晰得很，你赖不掉。” 王未来一张清秀的小白脸顿时变得惨白。他嘴唇抖动几下，按捺着颤抖的嗓音，否认道：“即使我碰巧都在附近，那也不能说明什么。你这一套神神鬼鬼的东西说出去有人信吗？有什么科学依据？” 符湘湘摊手，看向缩在角落的同事们：“你们信吗？” 同事们惊恐地看了看王未来，忙不迭点头：“信。” “不可理喻！”王未来恼羞成怒，转身想走。 符湘湘低头，看向一直躲在台子底下的秦十三。 秦十三收到她的信号，认真点点头。 王未来刚走到门边，忽然，他手里的男士提包忽然动了动。 所有人惊骇地朝那提包看去，只见那包里似有活物正在挣动，黑色皮革被顶出明显的凸起轮廓。 王未来正想伸手去捂，提包里的东西却倏地一下从包口冲出，飘向符湘湘的位置，缓缓停在她面前的台子上。 众人定睛一看，那是一只古旧的瓷碗，看起来像是古董，只可惜虽然有年头了，也只是成色极为普通的粗瓷，不像很值钱的样子。碗壁有一道明显的裂缝，碗沿还有几个小小的豁口。 众人大惊：“这就是那个本体？” 符湘湘细细看了看那只瓷碗，又看看躲在台下施展了隔空移物的秦十三。 秦十三朝她点点头，回以坚定的眼神。 符湘湘心里更加有谱，抬头看向众同事：“就是它。” 王未来明显慌了神：“这怎么可能！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符湘湘冷哼一声：“只准你纵怪行凶，不准我隔空取物吗？” 王未来胸膛剧烈起伏着，双手紧握成拳，像是在拼命忍耐什么似的。 王未来的助理忍不住朝他喊：“未来哥，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王未来循声看了他一眼，动了动唇：“你懂什么！” 符湘湘看他这样，叹了口气。 手指点击下一张幻灯片，屏幕上出现了谢盈楠温和的笑脸。 “因为她，对吗？” 王未来抬头看到谢盈楠的照片，身形抖动了下。 符湘湘又换了张幻灯片，这次屏幕上出现的是禹山精神疗养院的大门。 “谢盈楠她……最近一年一直住在这里。她生病了，是什么病？” 符湘湘直直看向王未来。 王未来眼眶发红，握成拳的双手不住地抖动。 符湘湘把谢盈楠病例上的照片也放了上去，引得众人一阵惋惜的惊呼。 “她所属科室是精神心理科，短短一年内从一个健康有活力的女孩变得精神委顿，骨瘦嶙峋，瘦到完全脱了相。”她柔和清亮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冷静，但她也知道这冷静中包含着一种撕开真相的残忍：“厌食症，对吗？” 王未来抬头愤怒地瞪视着她，符湘湘静静跟他对视。 “我看过谢盈楠的吃播视频，虽然网络上已经找不到了，但公司后台还保存了一两个没有完全删掉的，视频里她就是一副拼命往嘴里塞食物的模样。她是因为暴食才患上了厌食症，对吗？你认为这是谢芳的责任，并因此对公司员工都怀有怨恨，所以才想要操纵噬食怪来害人？” 王未来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喉间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指着符湘湘的鼻子怒斥道：“你懂什么！盈楠的苦你们哪里知道！” 符湘湘低了低头，轻轻叹息：“从来就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对于别人的痛苦，我们的确是只能了解到皮毛。” 符湘湘拿过那张病例纸，指尖轻轻拂过纸面上姓名那一栏。 谢迎男，好似单单看到这个名字，就能觉出几分苦涩。 符湘湘吸吸鼻子，讥讽的目光投向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谢芳：“谢盈楠本名叫作谢迎男，而她的弟弟名叫谢天骄，呵，谢总，您这名字起得可真是颇有深意啊。” 谢芳面色一僵，支吾道：“这……这有什么，不就是个名字，取个彩头罢了。” 符湘湘轻蔑地扯扯嘴角：“什么彩头？迎男？生女儿就是为了让她给你迎来一个儿子吗？” 谢芳顿时恼了：“你什么意思？我可从来没有什么重男轻女的心思，迎男和天骄在我心里都是一样看重的！” 这话一出，别说符湘湘了，室内其余同事都忍不住开始嘲讽起来。 首当其冲的是谢芳的助理：“谢总，不是吧，连我都听不下去了。前天我去禹山的时候，医生说迎男已经快不行了，你都不愿意看一眼，只在医院里陪着谢少。” 财务处那个同事也愤愤然开口：“虽然这是你们的家事，但我们好歹也算是知情人。您怎么对谢少，又是怎么对盈楠的，谁不清楚呢？谢少就可以整天无所事事，公司刚成立的时候，盈楠可是不要命的直播。” 王未来更是愤怒得快要咆哮出来：“你竟然说出这种话？如果不是你，盈楠怎么会生病？” “我做错什么了？她生病怎么会是因为我……”面对众人的指责，谢芳下意识地想要反驳。 王未来直接打断她的话：“谢芳你自己想要出去单干，非拖着盈楠一起辞职，这也就罢了。更过分的是，当时盈楠辞职后被飞腾那边带节奏黑了一波，人气下滑，你就为了挽回人气吸引流量，让她跟风去做什么大胃王吃播。” “没错，刚做吃播那会儿确实夺人眼球，吸引了不少人来看，可盈楠背后遭了多少罪？那毕竟是人的胃啊，又不是铁打的，哪经得起那样胡吃海塞？我看着她每天在镜头前拼命吃，直播结束之后就冲到卫生间催吐，那种痛苦谁能受得了？” 谢芳急急地解释：“不是的，你们不知道，那孩子原本食量就挺大，我是看她就很爱吃东西才让她做吃播的。” “呵！”王未来轻嗤一声：“你不知道过量饮食原本就是进食障碍的一种吗？” “她为什么会爱吃东西？那是因为在她年幼的时候，你们家条件不好，你总是把好吃的东西留给谢天骄，而盈楠却常常饿肚子；而长大后，你又因为想让她当网红赚钱，让她保持身材刻意控制她的饮食，以致于她有时候对食物有一些偏执的渴望。” “原本这也不算什么，好好治疗调整心态是可以康复的。是你，让她去做什么吃播，让她的进食障碍加重，彻底变成了厌食症！别说直播了，她患上厌食症后连正常生活都无法继续。” 王未来双目赤红，死死看着谢芳：“可是你无所谓，反正她已经在前期替你带来了流量，还帮着我们几个新人主播提升了人气，你的公司也顺利融资，你见她生病，立刻把她踢开，让她彻底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免得影响公司。” “而你这样冷淡漠视、不闻不问的态度也成为彻底压垮她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谢芳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被王未来堵得说不出话。 王未来打开提包，从里面抽出一份文件愤然砸在谢芳的脸上：“盈楠她死了，她已经死了！我刚从禹山回来，就在两个小时前，我眼睁睁地看着她因为多个脏器衰竭，死在了疗养院里。 “你是她母亲，疗养院的医生们竟然联系不上你，最后是我签的字。” “这一切都是你害的！” 第31章 魔食记（十一） 垃圾就该待在…… 谢芳被兜头砸过来的文件惊呆了, 低头一看，上面赫然写着“死亡通知单”。 谢芳一时间惊慌失措，不可置信地喃喃道：“怎么会……” 说着下意识去瞪自己的助理：“疗养院那边是留的你的电话, 盈楠出事你怎么没通知我？” 助理也很委屈：“郭大力出事后, 我的手机都快被媒体记者打爆了，我今天上午就关了机……” 见谢芳还在瞪她, 助理不满地嘟囔了句：“有谁会把自己的助理设成女儿的紧急联络人的……” 谢天骄也被这一系列的发展吓到了, 他无措地看看谢芳，又看看王未来：“我姐她真的已经……她什么时候病得这么重的？我，我，我都不知道……” 王未来恨恨盯着他：“谢芳从小到大对你的偏袒你会不知道？哼，你就算知道也装作不知道, 只会在谢芳背后理所当然地享尽好处, 再一脸无辜地对着委屈的姐姐说几句嘲讽的话，让她更加难过。” 谢天骄顿时哑了, 尴尬地扣着手指, 说不出话。 王未来的助理茫然地看着这位朝夕相处的同事，恐惧又不忍，他抬高声音道：“未来哥, 就算你怨恨谢总和谢少, 也不用拿我们全公司开刀吧？特别是大力哥，他是无辜的……” 王未来脸上浮上一丝古怪的笑：“呵呵, 他无辜？如果不是他当初对盈楠性骚扰，她的病情怎么会加重得这么快？” “啊？”众人都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情，一时都没了言语，心情复杂。 云小莓弱弱开口：“那我呢？还有符湘湘，我俩总没有招惹过她吧……” 王未来幽幽叹了口气：“你们是没有。不过, 我技艺不精，并不能完全掌控噬食怪的攻击对象，它又需要成长，我总得放它出来吸食能量。它的攻击有时候是随机的，碰上谁就是谁，只能算你们倒霉吧。” 云小莓&符湘湘：“……” 有一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符湘湘并指点了点王未来，愤怒里带着讥讽：“你这就是无能狂怒。” 林悠捂脸：“这词儿不是那个意思！” 符湘湘：“咳咳，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她瞪着王未来：“你要真的这么替谢盈楠不值，当初她开直播时你为什么不阻止？她牺牲自己替你引流的时候为什么不拒绝？她被欺负的时候你又为什么没有站出来和她一起反抗？” “该拔刀相助时你屈服于自己的软弱，现在跳出来打着为谢盈楠报仇的旗号胡作非为，这就是你所谓的正义？” 符湘湘冷冷看着他，字字诛心：“还是说，你不过是意外得到了噬食怪，让你觉得自己有了可以伤害他人的能力？你以为自己很正义很有能耐？” “呵，其实无非是被鬼怪蛊惑为虎作伥的小人而已，你，从头到尾都是一样软弱无能！” 王未来被她的言语激得浑身发抖：“不！不是这样，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盈楠！” 谢芳看着王未来颤声道：“盈楠是我的女儿，她变成这样我也很难过。你是可以怨恨我，但归根究底还是她自己生了病。逝者已矣，你之前也报复过我和天骄了。不如这样，你毁了这个什么噬食怪，我们就不追究你的责任，当这事儿没有发生过。” “哈哈哈哈……”王未来听了这话，像是听到了什么最好笑的笑话一样，仰头狂笑起来，好半晌，他收敛笑容，眼里带着决绝的狠戾：“你算盘打得倒精，你们母子安然无恙，只死了一个郭大力而已，就想我这样算了？不可能！” 他几步冲过去，一把抓起符湘湘面前的古旧瓷碗。他咬破自己的食指，让刺目的鲜血滴在瓷碗底部。 王未来早已不复往日的温文儒雅，嘴角咧开，露出一个近乎狰狞的笑：“我要你们给盈楠陪葬！” 众同事：“等会儿！你学艺到底精不精？别误伤啊！” 谢芳则吓得浑身发抖，恐惧地四下张望着，唯恐下一秒那看不见的噬食怪就会附着在自己身上。 谁知，片刻后，她的神志依旧清晰，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 谢芳正惊疑不定地想要推着谢天骄离开，忽然她的手臂被一只手掌用力地钳住，下一秒，一个身影蹭地一下凑到她身侧，发狂似的张开大口一下子咬在她的颈侧。 “啊啊啊——”谢芳惊骇万分，嘴里发出凄厉的惨叫，低头一看，那个发狂咬人的竟是自己的儿子谢天骄。 她伸手想要把人推开，谢天骄身形本就高大，被噬食怪附身之后力气变得极大，竟死死咬住她的颈侧不放，完全无法推开。 “糟糕！”符湘湘没料到王未来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揭穿真相后还不肯停手，还被他抢先放出了噬食怪。 “别吃了！”符湘湘冲着谢天骄大喊。其余同事听到后也立刻反应过来，齐声朝谢天骄喊：“别吃了！” “呵。”王未来唇角扬起讥讽的笑：“口令吗？我看你们还能再用几次！” 众人喊完口令后，谢天骄果然停住了，一脸愕然地抬起头，然而谢芳的颈侧已经被他生生撕下一块皮肉，大量鲜血汩汩涌出，瞬间将她整个肩膀染红。 “啊啊啊——”谢天骄惊恐万状，嘶声大叫起来，抱着谢芳不可置信地喊着：“妈！妈你怎么了？” 人群中却传来一声更加凄厉的尖叫，只见一个缩在墙角的男同事正试图把自己的手臂从一个女同事的嘴里拔/出来，挣扎几次仍不成功。 众同事见状赶紧对着那女同事大喊：“别吃了！” 女同事终于恢复神智，慢慢松开口。 众人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另一个男同事就忽然发狂，长着大嘴想要去咬身边的人。 符湘湘拧眉看着满屋子的鸡飞狗跳，沉声喊了句：“小十三！” 秦十三早已蓄势待发，听她这样说，立刻手持长剑飞了出来，虚虚悬浮在房间正中央。 秦十三一手执着长剑在空中划出阵法，另一只手掏出几张闪着金光的灵符倏地抛向空中。 秦十三嘴唇轻动，默念符咒，霎时间周身灵力流转，袍袖和衣襟上的浅金色符文跟活了似的，绕着他的周身缓缓流动。 而那几道灵符似是被人牵引，在他头顶上空围城一个环形绕了几圈后，四散分开，啪啪几下贴在房间四周的墙壁上。 之前还试图咬人的男同事立刻停止了动作，整个人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给拎了起来，隔空飞到了秦十三的身前。 秦十三眉目凝定，长剑一挑，被王未来紧紧握在手中的瓷碗再度飞了过来。王未来哪里肯放，伸手想要去抢，秦十三隔空一掌拍在他身上，把王未来直接拍飞，重重砸在后面的墙面上，缓缓软倒在地，再也动弹不得。 那只瓷碗在秦十三的牵引下来到了那个同事的头顶上空。 秦十三朝符湘湘沉声道：“可以了！” 符湘湘赶紧点击炫酷英雄杀中的收纳盒。 【确认使用[R.人物] 钟小葵】 熟悉的光效闪过，身着红黑相间衣袍的钟小葵闪亮登场。 钟小葵的武器也是长剑，只是她这柄剑看起来不太寻常，黑色的剑身上面刻着暗红色符文，随着周身灵力的运转，那符文便隐隐发着红光，看着很有气势。 钟小葵的风格却跟她那气势十足的武器相当不搭，站定后她右手执剑挽了个剑花，歪着脑袋朝符湘湘俏皮地眨眨眼，头顶上两个圆圆发髻衬得她格外可爱。 她轻笑着开口，声音清脆甜美：“终于轮到我上场咯！” 符湘湘抬抬下巴：“加油啊，钟小葵！” “好哒！”钟小葵伸手放在自己眼侧比了个“耶”，双脚离地跳了一下，脚步轻快地踏着那柄酷炫黑剑朝房间中央飞去。 那个被附身的男同事和那只瓷碗已经被秦十三牢牢控制住，悬在半空。 以秦十三此时的修为消灭这个噬食怪其实不成问题，可他修炼的法门以战为主，对于降妖除魔这些不算精通，这噬食怪又惯于附着在人类身上，他若强行出手，难免在消灭对方的同时伤害到被附身的人类。 于是符湘湘和秦十三商量一番之后决定由他先控制住那噬食怪，再交给更擅长除魔的钟小葵处理。 眨眼间钟小葵已经御剑飞过去，稳稳停在那个同事面前。 男同事双目失神，仍不甘心似的盲目挣扎着。 “啊哈，这里有个小怪！”钟小葵高兴地鼓了掌，抬手解下一边发髻上的银红色缎带，扬手一抖，原本尺余长的发带瞬间化成一条一张多长的红绫，那红绫在空中舞动几下，似一条灵活的长蛇将那被附身的男同事紧紧缠绕起来。 男同事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随即忽然清醒，发觉自己正悬在空中，惊恐得嚎叫起来。 那条红绫却兀自扭动起来，在那人身上越缠越紧。 钟小葵嘻嘻笑着，轻轻摇头：“还在反抗呀，没有用的哟！”说着念了声咒，朝那红绫虚虚一指。 红绫瞬间从那男同事身上挣开，盘旋到他的头顶，随即迅速开始缠绕，没多久就缠成一个中空的小团子，显然中间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被它牢牢捆住了。 钟小葵勾勾手指，那红绫便裹挟着看不见的噬食怪来到了那只瓷碗的上方。 钟小葵飞身高高跃起，双手执剑朝着那噬食怪猛冲过去。 咔的一声，那柄长剑直直穿过红绫缠绕着的噬食怪，一剑将那瓷碗从中间斩破。 瓷碗坠地，发出一声闷响，碎成数块。 钟小葵收剑回手，在剑尖上调皮地吹了口气，得意洋洋地看着那碎掉的瓷碗：“嘻嘻，垃圾就该待在垃圾筒里！” 符湘湘朝她竖竖大拇指：“真厉害！” 钟小葵朝她略躬身：“居士，小葵的时限已至，马上要走咯。” 符湘湘看看地上的碎片：“那这家伙不会再出来害人了吧？” 钟小葵连连摆手：“不会哒。小葵已将噬食怪和它的本体一齐斩碎，它已经消散了，永世无法重聚。” 符湘湘很满意：“那就好！驱鬼达人果然名不虚传！” “哪里哪里！”钟小葵掩嘴轻笑：“居士过奖。如果您对小葵的服务满意，欢迎到APP里给我一个五星好评哟。比心心！” 说着又原地双脚跳了一下，娇俏动人地消失了。 众同事们早已震惊得目瞪口呆，还没从身边同事变咬人怪的恐慌中逃离，就发现想咬人的那个同事竟然悬浮到了半空中，随即王未来手里的碗也飘了过来，王未来本人还像电影里一样被莫名“贴”到了墙上，直接歇菜。 再后来，那个悬在空中的碗竟莫名碎成几块，被附身的男同事就忽然清醒了。 符湘湘看着满室狼藉，安慰同事们：“没事儿了。” 同事们左顾右盼，反复确认在没有其他同事被附身之后才将信将疑地松了口气，再看向站在原地气定神闲的符湘湘，如同看着下凡天神。 瞥了满身鲜血晕倒在地的谢芳，虽然对她的行径十分不齿，但还是出于义务提醒同事们：“快去叫医生吧，这会儿估计还有口气，再不抢救估计就救不回来了。” 同事们这才彻底回过神来，止血的止血，叫医生的叫医生。 符湘湘又看了眼仍倒在地上的王未来，提了句：“记得报警，这儿还有个杀人犯呢！” 手臂屏幕亮起提示，显示着剧情进度（100/100）。 系统通知照例弹出： 【玩家符湘湘，您参与的C级任务“魔食记”剧情进度超过90/100，达到通关条件。请问是否离开任务？】 【是否】 符湘湘松了口气，看向不远处的林悠。 林悠则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注视着她。 符湘湘一愣：“怎么了？你的剧情进度没到100%吗？” 林悠把抬起手臂，给她看屏幕：“到了！” 果然，上面也现实着剧情进度（100/100）。 符湘湘不解：“那你怎么这个表情？好像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林悠看看已经回到符湘湘身边浑身泛着金光的小道士，又看看地板上的碎瓷片：“他就是传说中的保镖？” 符湘湘笑着点头，向她介绍：“这是秦十三。” 秦十三朝林悠拱了拱手：“在下秦十三，见过姑娘。” “啊，你好你好！”林悠张了张嘴：“那之前那个很可爱的小姑娘呢？” 符湘湘眨眨眼：“她啊，也是我的保镖！” 林悠终于发出悲愤的哀嚎：“同人不同命啊！都是过任务，凭什么你自带俩保镖！” 第32章 个人技能 我劝你适可而止…… 【玩家符湘湘, 恭喜您成功通关C级副本“魔食记”，获得系统奖励：1000积分。】 【玩家符湘湘，恭喜您达成C级副本的完美通关条件, 获得系统额外奖励：200积分。】 【玩家符湘湘, 由于您在本任务中表现出色，恭喜您获得MVP称号。】 【玩家符湘湘, 恭喜您成功解锁B级任务, B级任务的开启时间为每天中午12点，期待您的下一次挑战。】 随着一系列系统提示的出现，符湘湘结束任务，回到了玩家生活区。 由于这次她是直接从自己房间进入任务，回来时也仍在自己房间。一同回来的还有队友林悠。 林悠一脸幽怨地看着她。 符湘湘：“怎么了？” 林悠故意酸溜溜地道：“你是MVP吧？” 符湘湘点头：“嗯, 同志还需努力。” 林悠扁扁嘴：“我才不在意那个, 我是嫉妒你的保镖团。” 符湘湘乐了：“其实你的个人技能应该也不错吧。” 林悠：“呵呵。” 符湘湘嘿嘿一笑：“你在任务中完全没有受到过噬食怪的攻击，这不合理。” 林悠故意反驳：“怎么不合理？噬食怪本来就是随机攻击人的, 那么多员工, 它没附身在我身上也算正常啊。” 符湘湘：“如果你是任务里的普通NPC，那自然是很正常的。可是你是玩家哎，按照系统的尿性, 不可能不给你增加难度, 何况这好歹也是个C级任务。” “好啦好啦，我告诉你。”林悠点了点自己的屏幕。 玩家们的屏幕跟手机屏很像, 没什么动静时上面是纯黑的屏保，玩家抬起手臂看向它时，屏幕顶端会显示任务进度和最新的系统提示。如果玩家点击屏幕，则会显示主页面，可以看到玩家的积分、等级, 还有任务选项等FYD系统的各项资料。 右划屏幕，则会看到APP一样的小方块，那就是玩家的个人技能了，每个人都不一样。 这会儿林悠右划自己的屏幕，显示出了自己的个人技能，那是一个看起来像小画板的图标，下面的小字写着“手写板”。 林悠点击图标，一个看着像儿童玩具似的涂鸦画板出现在她面前，涂鸦板是粉红兔子头的样式，旁边还附了个胡萝卜造型的磁性画笔。 “哎这……”符湘湘没想到她的个人技能竟然是这种造型的，一时不知道该从何夸起：“……挺可爱哈。” 林悠白了她一眼：“你这夸奖也太不走心了。” 她把手写板翻转过来给符湘湘看：“这就是我的个人技能——‘规则由我写’。” 符湘湘一看，手写板上写着一行字“林悠和符湘湘不会暴食。” “你能制定规则？”符湘湘瞬间悟了，这次的夸奖十分走心：“这个技能也太可以了！” 林悠也有些得意，珍惜地摸了摸自己的手写板：“是啊，我每个任务可以在上面书写一条规则，只要是系统认可的规则，就都能成立。” “系统认可是指？” “就是不能写那种一看就不靠谱，想要投机取巧做任务或者违背自己人设的规则，得具体实际一点。”林悠解释：“比如我想要剧情进度立刻变成（100/100），或者我想要拥有超能力之类的就不行；又或者‘我不会受伤’这种太宽泛的，系统就不会执行，刚写上去就会自动消失。” 符湘湘：“哎不对啊，你不是写了我不会暴食？为什么我还是……” 林悠没好气道：“亲，我还没来得及写任何规则的时候您就已经中招了好吗？一开始我也摸不着头脑，一次任务又只能写一条规则，那我不得观察一阵后才决定往上面写什么嘛。” 符湘湘想起来了：“难怪之前你说要给我‘一点小福利’。” 林悠十分嘚瑟地点点头：“是啊是啊我就是在那时写上规则的，还不快跪下谢恩！” “不！这都是你应该做的！”符湘湘被她逗乐，故意回呛，俩人笑作一团。 半晌，符湘湘看着她的眼睛，真诚道谢：“谢谢。” 林悠不在意地摆摆手：“嗐，小事儿，不值一提。而且就算没有我这个规则，你也能顺利完成任务。说起来，这次的任务能这么快通关还得多谢你。我还是头一次走完了百分之百的剧情呢，还多获得了20%的积分，该我谢你才是。” 符湘湘学着她的样子摆手：“嗐，小事儿，不值一提。” 俩人瞬间又都乐了。 符湘湘本就没打算再瞒林悠，见对方如此坦诚，她自然也要真诚以待。 点开自己的手臂屏幕，把自己的“APP”展示给她看：“这是我的个人技能——炫酷英雄杀。” 林悠了解了这个卡牌系统的情况之后，浑身冒着酸气儿：“你这也太犯规了，一个顶多个啊。我不该在这里，请把我挂在高高的柠檬树上。” 符湘湘嘻嘻笑着，也不谦虚：“我一开始也有点嫌弃这个卡牌系统，因为它总让我抽到一些莫名其妙的物品卡，但人物卡和技能卡都很靠谱，尤其我的主卡牌小十三，简直全能，侦查、防御、攻击、资讯……全都擅长，对了，还长得很好看！” 林悠白了她一眼：“我劝你适可而止！嫉妒使我面目全非！” 符湘湘只笑着朝她眨眨眼。 林悠看着自己可爱的手写板，头一次有点小小嫌弃自己的技能：“你老实交代，你进系统前身边到底有什么？居然能自动生成这种逆天技能？” 符湘湘一愣：“身边？” 林悠：“你不知道？我们的个技能不都是由进入系统前身边的物品随机生成的吗？比如我，当时我腿伤住院，小侄女来看我时不小心把她的涂鸦板落在我床头了，后来我被黑袍人拉进系统，那个涂鸦板就跟我一起进入了系统，变成了这个手写板。” 符湘湘这才想起，刚进系统时黑袍人好像的确提了一嘴关于个人技能的事儿，不过这个卡牌看着跟现实中的产物没什么关系的样子，她也就没放在心上。 符湘湘开始仔细回想进入系统之前她周围究竟有什么：“当时我知道自己即将失明的事儿，挺难过的，恍恍惚惚地走进了一间咖啡厅。那个座位也没什么特别啊，布艺沙发、棉靠垫、桌上摆了瓶花……对了，好像还有一幅牌！” 说到这里，符湘湘自己也悟了：“那不是普通的扑克牌，是类似三国杀之类的卡牌桌游，上面好像还写着‘店主自制’什么的。” 符湘湘想起法小海和钟小葵，越琢磨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难怪这个炫酷英雄杀从名字到卡牌都透着一股浓浓的山寨味儿，里面的人物卡也是，估计就是制作者根据电影啊传说之类自己设定的，不怎么走心。” 林悠：“不管那桌游是不是山寨，关键变成你自己的个人技能之后好用啊！啊啊啊啊为什么我没有！” “也是，嘿嘿。”符湘湘对自己的个人技能越发满意，不过在队友面前也不能太嘚瑟，她安慰林悠：“你的手写板也不错啊！很实用。” 林悠听到这话，神色缓和不少：“就是，而且我的手写板也是会升级的，之前都只能制定一条规则，我刚看到系统通知，说我以后每个任务都能制定两条规则了！” 符湘湘由衷替队友开心：“真好！而且你不觉得不管我们的个人技能是什么，其主要功效似乎都是为了保障我们的安全，可想要解决谜团，通关任务，还是得靠我们自己的思考和探索。” 林悠眼珠一转，嘿嘿直乐：“行吧我也不酸了，反正你有保镖也有智谋，大佬我以后就是你的腿部挂件了，由你带飞，你越牛x，我躺赢得越轻松。这样想想，还是我赚了！” 符湘湘笑着揉了把林悠的头发。 接下来，两人在玩家生活区好好休息了几天，然后决定一起挑战一次B级任务。 原本她俩也犹豫要不要再做两个C级任务巩固一下实力，可之前任务的顺利让二人都有了不少底气。 林悠的技能“规则由我写”完全可以成为两人的底牌，让她们至少在任务中最大限度地避免攻击和死亡，而符湘湘的卡牌则可以极大地帮助她们制服boss。 两人的合作相得益彰，效果显然是一加一大于二的。 加上B级任务的积分高，一个顶俩C级任务了，她俩的目标积分都是10000分，显然任务积分越高，刷分越快，于是两人便朝着B级任务伸出了蠢蠢欲动的小爪子。 进入任务前，林悠好奇地看着符湘湘打开卡牌系统开始疯狂抽卡。 “你在干嘛？”林悠问。 符湘湘答：“用元气值抽卡啊。你不知道这系统可鸡贼了，每次进入新任务后，之前攒的元气值就自动清零了，我得趁现在赶紧把它都花掉。” “元气值？”林悠好奇地点开自己的个人资料：“这玩意儿能抽卡？我还以为那就是个一点儿用也没有的摆设呢。” 符湘湘也愣了愣：“你的元气值不能应用到个人技能上？” 林悠摇头：“我从来没用到过它。” 花光元气值抽了一堆卡，眼看着马上就到中午十二点了，两人也不再纠结这元气值的事儿，赶紧点击屏幕上的任务栏选择进入任务。 第33章 悦苼学堂（一） 贵族少女 【玩家符湘湘, 欢迎进入B级任务[悦苼学堂]，剧情进度达到（90/100）即可通关，您在任务中的人设为“女学生”, 请注意保持人设。祝您任务愉快, 顺利通关。】 符湘湘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坐在一个柔软舒适的高背椅上, 身前的复古小圆桌上摆放着精美的瓷器。 转头看了看, 这是一间面积很大的欧式茶室，巴洛克风的装修典雅浪漫，耳畔响着舒缓悠扬的古典乐，四下摆放着大捧秾丽鲜艳的花朵。 金色阳光透过宽大的落地窗洒进室内，给随风轻扬的白纱窗帘笼上金边, 衬得整个室内和煦又温暖。 室内一共有八个圆桌, 每个桌前都坐着五六个身着华服妆容精致的年轻姑娘。 只是大家的造型看起来都颇有年代感，很像是民国时期的新派洋装。 经历了穷酸的大杂院和普通的小公司, 符湘湘进入系统后头一次见到这样高大上的场景, 不由得暗暗吃惊。 看看自己身上华丽繁复的丝质长裙和手里握着的雕花折扇，符湘湘有点儿飘：刚看到自己的人设是女学生时还有点小失望，这会儿看这打扮, 这场景, 哪是普通女学生，妥妥得是个贵族少女吧！ 她四下环顾了一圈, 一眼看到坐在不远处的林悠。 林悠的裙子也很好看，长发盘得精致优雅，上面还斜戴着一顶搭配裙子的网纱小帽，妆容完美无瑕。 她正兴致勃勃地从随身手袋里掏出一面小镜子照呢，见她看过来, 朝她回了个“看我美吗”的嘚瑟眼神。 符湘湘没忍住乐了，用嘴型回了个“美死你了！” 林悠朝她吐吐舌头，继续照镜子了。 符湘湘刚收回视线，门口走进来两个人。一男一女，年龄都在四十上下。男的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西装，带着副圆框眼镜，女的穿着剪裁合体旗袍，长发盘在脑后盘成一个小髻，发顶一丝不乱，举止十分优雅。 见他们进来，室内的女孩子们纷纷站起身来礼貌地打招呼：“覃校长！” “Miss梁。” 那个被称为Miss梁的女人朝大家矜持地点点头：“不错，大家今天的衣着都很得体，很好地体现了当代淑女参加下午茶沙龙时应该有的样子。覃校长，您要不要讲两句？” 覃校长看起来十分和蔼，朝女孩子们露出满意的姨母笑：“很好。我们悦苼学堂的办学初衷就是为了培养出聪慧能干的新女性，目前看来，成果喜人，你们都是未来上流社会不可或缺的亮眼色彩，我为你们感到骄傲！好了，不耽误你们学习了！” 说着朝大家优雅地欠欠身，转身离开。 Miss梁送走覃校长后，脸上带着的笑意瞬间散去，目光灼灼地在室内每一个姑娘身上扫过：“王翠兰，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珠宝的堆砌只会让你看起来像个闪闪发光的暴发户而不是真正的贵族，项链已经够华丽了，手镯便可以收一收。” 几个姑娘掩唇轻笑起来。 符湘湘身边的年轻姑娘闻言瞬间红了脸，赶紧把右手腕上戴着的玉镯子取了下来。 “舒然！你怎么回事？把胸挺起来，不准驼背！” 前排一个高个子女生顿时涨红了脸，极不自然地挺直了背。 “林悠！” Miss梁又点了林悠的名，符湘湘转头去打量林悠，觉得她这身打扮无懈可击，怎么也要被批？ 就听Miss梁没好气训道：“说你呢！你的小镜子怎么放在桌上？这样的场合你竟然敢当众照镜子？” 林悠被噎得说不出话，在众人的视线中手忙脚乱地把镜子塞进手袋。 Miss梁又接连点了好几个人的名儿，指出她们装扮或举止上的不妥之处。 就在符湘湘以为没自己什么事儿的时候，Miss梁如炬的目光锁定了她：“符湘湘！你右手小拇指的指甲油是怎么回事？” 符湘湘低头一看，右手小指的指甲油确实没涂好，晕了一小块在手指上。 符湘湘震惊了，这是什么惊人的眼力，这样的小细节也能被发现。她赶紧低下羞愧的头颅，把右手藏在裙子底下。 Miss梁挑了一通错处之后终于消停了，抬抬下巴示意门外：“进来。” 门外几个穿着简单唐装的女仆推着餐车走了进来，把餐车上的茶点一一放在众人的桌上。 经典的英式下午茶，三层点心架上依次摆放着三明治、司康饼和小甜点，配一壶加了佛手柑油的伯爵茶，精致得可以入画。 符湘湘窃喜：是休息时间到了吧？这学校待遇可以啊！ 作为一个少女，看到这样的场景自然也是喜欢的，有什么比坐在美美的房间里享用一顿可口的下午茶更让人舒心的？ 谁知窃喜只持续了一秒，Miss梁拍了拍手让大家集中注意力：“好了，现在我们开始正式上课！” 符湘湘：“……” 这才正式上课啊！ 这时礼仪老师走进来跟大家详细讲解用餐时的礼仪和注意事项，符湘湘悟了，自己果真是个女学生。 繁复的一大套礼仪讲下来后，每个学生还要亲自操作、练习，Miss梁则全程站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盯着每一个人的动作，不时纠正几句，让人着实紧张。 到最后整壶茶都凉了，符湘湘都没能喝上一口。 符湘湘手臂轻抬，拿过一块司康饼放在自己餐盘中，右手执起餐刀将其横向切开，一分为二。切的时候手抖了一下，餐刀撞击到盘子上，发出不大不小的一声脆响。 Miss梁瞪了她一眼：“手要稳！” 符湘湘心里叹气，低眉顺眼地继续手上的动作，用餐刀刮了一块果酱均匀地涂抹在司康饼一侧。 Miss梁继续瞪她：“顺序错了，你该先涂抹淡奶油。” 符湘湘很想吐槽，虽说先抹奶油再抹果酱看上去会好看一些，但吃东西难道不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口味和习惯吗？为毛非要遵循一毛一样的规矩！ Miss梁还想再训两句，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门外站着一个窈窕动人的身影。 靠近门口的几位姑娘发出惊喜的轻叫：“郁大小姐！” “啊真的是郁学姐！” 符湘湘正有些诧异，便听到身边的王翠兰正跟她身边的人科普：“那是郁军长的大女儿郁蕙瑶，真真正正的豪门千金。她之前也是我们学堂的学生，不久前刚刚离校。” 被科普的姑娘大约是新生，一脸不解：“还没有到毕业季呢，郁小姐怎么离校了？” 王翠兰：“有钱人家自然有他们的家事，人家想什么时候离校就什么时候离校。” “哦。”姑娘应了一声，语气里尽是艳羡：“她可真美！” Miss梁见到来人，也很惊喜，几步迎上去：“蕙瑶，你来了！” 郁蕙瑶款款走进来，身姿挺拔、仪态万方，优雅得像一只白天鹅。她跟Miss梁浅浅拥抱，贴面礼姿势极为标准，完全可以登上礼仪教科书。 她随即略带歉意地朝大家点点头：“不好意思，打扰大家上课了。” “哪儿的话！”Miss梁笑着嗔道：“你可是我们悦苼学堂最优秀的学生之一，说什么打扰！” “就是！”底下的姑娘们也纷纷附和。 “郁学姐，你可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郁学姐，自从上个月你离开学校，我们可想你了！” “你不在，学堂简直失色不少！” 郁蕙瑶轻笑着摇头：“过誉了，实不敢当。我虽已离校，以后也会常来看望大家。” Miss梁朝礼仪老师点点头：“这边你盯着吧，我跟蕙瑶有话要说。”说着准备带着郁蕙瑶离开。 有几个姑娘估计是郁蕙瑶的迷妹，闻言顿时挽留：“郁学姐多待一会儿吧。” “就是，郁学姐给我们当个示范。” 郁蕙瑶推脱不过，跟Miss梁对视一眼，淡笑着点点头：“好。” 于是茶室众人欣赏了一场堪称完美的下午茶用餐礼仪示范，郁蕙瑶举止优雅端庄，动作跟礼仪老师一样标准，无懈可击。 末了Miss梁满意地点点头：“看见了没有？你们都要提起精神来，以郁学姐为榜样！” 下课后，符湘湘跟林悠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底看到了浓浓的无奈：女学生也不容易啊! 不过一番折腾之下，她们对这次的任务背景也有了个大致了解。 这个任务世界所处的时代大约相当于现实世界中的民国，她们城中著名私校“悦苼学堂”的学生。 悦苼学堂的创办人覃佩林，早年留学英国，认识了同在剑桥念书的梁燕玲，也就是Miss梁。两人志同道合，归国后一同创立了这所女子学校，由覃佩林任校长，Miss梁任教导主任，学校旨在培养名门淑女，让淑女们全方位掌握多项技能，为以后成为上流贵妇打下基础。 学校收费昂贵，学生贵精不贵多，创办至今确实培养了不少名门小姐。 两年前，覃校长和梁女士锐意革新，除了富家贵女之外，还专门设立了一个“提升班”，招收一些家境普通的女学生，只要通过面试就可免费入学，还可获得生活补助。 此举曾引来非议，不少人都觉得让家境平平的女子跟豪门贵女们一同上学，有损贵女们的身份。 覃校长对此慷慨陈词：“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教育的目的是为了让更多的人提升自己，找到新的自我。覃某办学也是为了回馈社会，而不单单只为某一个阶层服务，我这样是想让更多家境普通的女孩子们也能拥有多一点机会，家境优越的淑女们也能在彼此相处中变得更加宽容博爱！” 这样的言论倒是为悦苼学堂收割了一波好感，毕竟这是一个破旧立新的年代，新思想涌入，许多陈旧的观点和桎梏都在不断被打破。 且不管这样的办学方针究竟如何，此举的效果倒是不错，那年来悦苼学堂上学的贵女人数比往年多了许多。 悦苼学堂目前共有学生六十余人，“提升班”占了二十人。 符湘湘仔细看了看自己手指上的“宝石”戒指，又看了看林悠的“钻石”耳环，毫不意外地确定了她俩的穷姑娘人设。 打工人.符湘湘仰天长叹：贫穷才是我的真正人设吧！ 第34章 悦苼学堂（二） 全员美人…… 回到宿舍后, 二人更加确信了这一点。 豪门贵女们的宿舍在一所豪华气派的三层小洋楼里，都是两室一厅的小公寓，还附带一个小单间给她们的女仆居住。 而提升班的姑娘们则住在另一侧的几间平房里, 四人一间, 日常生活全靠自己打理。 林悠看看自己床底下衣帽箱里数的出来的几件衣服，又看看梳妆台上首饰盒里的假珠宝, 仰天长叹：“你看看隔壁小楼里, 每个人都有个专属衣帽间，再看看咱们这堆零碎！这人和人的差距要不要这么大啊！” 符湘湘的状况自然比她好不到哪儿去，闻言也是无奈：“是啊，一直待在这样的学校里，心态怕是要崩。” 之前搭错首饰的王翠兰跟她们是同一个寝室的, 她之前喝茶时不小心溅了几滴在衣服上, 此刻正在小卫生间里搓衣服，听到她俩的对话, 应了句：“谁说不是呢, 我都不知道对我而言进这所学堂读书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符湘湘看了看屏幕上（5/100）的进度条，似有所感，想要引着她多说几句：“怎么说？” 王翠兰苦笑了下：“我就是小弄堂里长大的普通姑娘, 虽然家里不富裕, 但爹妈很疼我，在普通学校里虽不算特别出众, 但也不错了。在进悦苼学堂之前，我就想着以后能当个教师或者会计，也挺不错。可是现在，你看看我们，每天学习什么餐桌礼仪、社交舞、油画、钢琴, 甚至马术……我都不知道自己学了这些以后能干嘛……” 林悠不甚在意：“多学点东西总不是坏事，何况学费不要钱啊，不学白不学。” 王翠兰淡笑着点点头：“也是。” 这时，负责管理宿舍的赵阿姨带着个姑娘走进来：“这屋目前只有三个人住，你以后住这儿。” 那姑娘满脸纠结：“赵阿姨，我能不能申请住单间？” 三人抬头一看，是之前下午茶课程时被Miss梁吐槽驼背的那个高个子女生。 赵阿姨简直快被她气笑了：“舒然，你想住单间？可以啊，把学费交齐了立刻可以住到隔壁小洋楼去，阿姨亲自帮你拎行李！” 舒然低了低头，不敢再说。 赵阿姨白了她一眼：“花不起钱还挑三拣四！你说你那间宿舍太热，住不惯，我特意帮你挑了这间背阴的，还满意不？” 舒然自然不敢说不满意，抬眼看了看符湘湘三人，默默拎着行李箱走了进来。 李阿姨絮絮叨叨地走了，留下宿舍四人大眼瞪小眼。 还是王翠兰率先打破沉默，拉着舒然来到最靠里的一张床：“这张床是之前张巧珍睡的，她离校后一直没动过，你就睡这儿吧。” 舒然点了点头，默默打开行李箱，开始整理床铺。 符湘湘看看对方铺床单时笨手笨脚极不熟练的样子：“需要帮忙吗？” 舒然赶紧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符湘湘有些好奇：“你为什么想要换宿舍，就因为那屋太热？” 舒然视线闪烁几下，点点头：“嗯，你们房间好一点。” “哦。”符湘湘转头看王翠兰：“对了，你刚才提到张巧珍，她——” 她原本想问问张巧珍为什么离校，后来一想，那可是以她的人设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室友为什么离校，立刻转了个话头：“——你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吗？” 果然，王翠兰没有起疑，有些伤感地摇摇头：“不知道啊，这都这么久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也不知道她父亲的病好一点没有。” 符湘湘顺着她的话一脸唏嘘：“是啊是啊，好歹写封信回来说一声啊。” 听到她们的对话，舒然也来了兴趣，停下手里没铺好的被子凑过来：“张巧珍怎么了？” 这个问题由宿舍新成员来问就自然多了，王翠兰答道：“大概一个多月之前，巧珍说她的父亲生了重病，要休学回家照顾病人，都没来得及跟我们道别就匆匆离开了学校。” 舒然问：“那你知道她住在哪儿吗？咱们回头可以去看看她。” 王翠兰摊手：“不知道。上次我们还去问过Miss梁，她那儿不是有每个学生的资料嘛，结果Miss梁说张巧珍留的是她城里亲戚的地址，现在她回了乡下老家照顾父亲，不知道具体在哪儿。” 符湘湘跟林悠对视一眼：“那可太遗憾了。” 舒然也有些烦躁地挠挠头：“是啊！” 这是，走廊传来说话声，四人循声看去，原来是Miss梁来了，身边跟着她的助理阿兰。Miss梁一般情况下不会来提升班女孩们的宿舍，来了肯定就是有事，女孩们纷纷走出来向她问好。 Miss梁在走廊里转了一圈，随口问了问女孩们的生活情况，视线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后，抬手点了三个女生：“你们三个，快点去梳妆打扮，今晚何总督府上的舞会，我带你们去。” 三个女孩又惊又喜：“真的啊？” Miss梁难得好脾气地笑笑：“是啊，还不快去。” 说着看向阿兰：“你带她们去服装间挑衣服，盯着点儿，别出错。” 被选中的三个姑娘兴奋得眼睛放光，其余女孩则都是一脸艳羡。 “服装间？”符湘湘诧异地看了看王翠兰。 王翠兰脸上也带着羡慕的神色，压低声音解释道：“是啊，你入学时间短可能不知道。服装间全是各种时髦又漂亮的衣服和配饰，是Miss梁专门为我们提高班的女孩们准备的。你知道，我们每个月虽然有生活补贴，但也只够买买普通衣服和假首饰，真要出门的话，这些根本拿不出手。Miss梁就很贴心地准备了服装间，我们需要外出社交时可以去借衣服。” “喔，那真不错。”符湘湘随口应着。 林悠对舞会和漂亮衣服也很有兴趣：“我也想去！” 王翠兰毫不手软地泼冷水：“我都入学快一年了，还没出去参加过舞会呢，你俩这才刚来不到半年，且等着吧！” 说着轻叹口气：“真希望我能被选中啊！” 舒然探头过去看了一眼后似乎对舞会什么的毫无兴趣，继续折腾自己的床铺。 符湘湘看着被选中三个姑娘欢天喜地地跟着阿兰离开，若有所思地扯扯唇角。 晚上，符湘湘从床上坐起身，朝隔壁床的王翠兰看了一眼，王翠兰已经进入梦乡，呼吸均匀又有节奏。 林悠看了盥洗室一眼，有些不满地撇撇嘴：“你说这个舒然怎么这么晚才去洗澡？” 符湘湘耸耸肩：“谁知道呢。” 四人宿舍实在没什么隐私，她俩原想着今晚趁两个室友睡着的机会开个小会，谁知舒然竟然一直磨磨蹭蹭的不知道在干嘛，直到快半夜才去洗漱。 “好在咱们任务也才刚开始，线索都不明朗，真开会了也没啥大事儿要说。” 林悠凑近一点：“趁她现在还没出来，学霸，你赶紧说说你的想法。” 符湘湘失笑：“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我能有什么想法？” “也是。”林悠想了想：“那你就以你学霸的直觉说说你最大的感触吧。” 符湘湘偏头思索片刻，笑道：“最大的感触啊，就是——咱们提高班的姑娘们都太好看了！” 林悠深以为然：“你不说我还没觉得，想想还真是啊。贵女班的倒是正常，反正正态分布嘛，有好看也有一般的，但提高班的平均颜值真没话说，全员美人。我严重怀疑她们面试时只看脸。” 这时盥洗室门打开，舒然从里面走出来，见她俩还在聊天，很是诧异：“你俩还没睡？” 符湘湘打了个呵欠：“就睡了。你呢？怎么弄到这么晚？” 舒然干笑两声：“我习惯晚睡。” 符湘湘心说：原来这个时代也有晚睡一族，不知道她会不会头秃。 这时门外走廊响起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和女孩压低声音的交谈。 符湘湘走过去推开门，见两个身着华丽衣裙的女孩正站在廊下聊天，不知道提到了什么，其中一个正用手背抹眼泪。 “你们……”符湘湘试探着开口。 两个女孩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回头见是符湘湘，不由埋怨道：“湘湘你吓死人了！” “你还好吗？”符湘湘有些担忧地问那个抹眼泪的姑娘。 女孩吸吸鼻子，挤出一个笑脸：“没事儿。” 符湘湘看看她们的衣服：“你俩今晚去了舞会对吧？出什么事儿了吗？” 另一个女孩苦笑着摇摇头，符湘湘记得大家好像叫她小芳。小芳道：“也没什么事儿，就是——”说着指了指抹眼泪的姑娘：“小玉被一个豪门小姐刺了几句，心里不舒服。” 那个叫小玉的姑娘一听这话，眼泪立刻再次涌出：“她讽刺我的镯子成色不好，可……可我有什么办法，谁不想戴成色好水头好的玉镯子，可那是我能买得起的吗？这个镯子已经是咱们服装间里最好的了……” 符湘湘无奈道：“没事儿，以外物来评价一个人的，境界都不怎么高。” 小玉仍是忧伤：“可这世上多的是靠外物看人的，哪有那么多有境界的！” 符湘湘最不擅长安慰人，闻言也只能安抚地拍拍她的肩。 这时林悠和舒然也走了出来：“你们聊什么呢？” 小玉尴尬地笑笑：“没什么，瞎聊几句，正要回去呢。” 舒然忽然开口：“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经她提醒，所有人屏息去听，还真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声响。 符湘湘皱眉：“像是——音乐声？” 林悠点头：“对，好像是从那边传来的！”她伸手指了个方向。 小芳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小礼堂？” 悦苼学堂学生不多，小礼堂修得倒是很是气派，偶尔也会用来举办舞会，会放音乐不算奇怪，奇怪的是这个点放音乐。 “留声机忘了关？” 小芳摇摇头，面色变得有些奇怪：“不对，之前我们回来时路过礼堂，没听见任何声音，怎么可能是留声机机忘了关？” 符湘湘咳了一声：“既然这么反常，我们去看看吧？” 第35章 悦苼学堂（三） 你们是不是对…… 为了剧情进度条, 林悠自然赞同：“去呗。” “这么晚了……”小玉和小芳还在面露迟疑，舒然已经先一步朝小礼堂跑去：“快点！” 越往小礼堂方向走，音乐声越明显。 几人没多久就来到小礼堂前, 扒着窗户往里看, 礼堂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但音乐声明显就是来源于礼堂里的留声机。 “奇了怪了。”小玉使劲往里看：“礼堂明明没人, 电唱机是谁打开的？” 符湘湘绕到正门和侧门一一确认了一下：“每扇门都是锁着的。” 舒然想了想：“咱们去后门看看。” 林悠想起后门的位置，有点怂：“后门旁边就是小树林，夜里怪吓人的。前门都锁着，后门肯定也锁了呀，咱去哪儿干嘛？” 黑暗中舒然似是笑了下：“后门比较好踹。” 林悠没想到对方的手段如此暴力, 不由对她刮目相看：“姐妹可以啊！” 几人来到后门, 果然如舒然所说，后门是一扇小小的木门, 看起来比前门好踹多了。 舒然话不多说直接上脚, 重重一踹。 小木门纹丝不动。 舒然：“呃……” 这就有点尴尬了。 符湘湘进任务之前抽了一堆卡，她虽然没来及的一一细看，但隐约记得里面有几张可用的, 于是趁众人视线集中在踹门上, 点开手臂屏幕上的炫酷英雄杀，顺利找到可用的卡。 【确认使用[R.技能] 大力金刚腿】 “闲杂人等闪开！”符湘湘压低声音吼一声, 姑娘们下意识地朝两旁闪开给她腾出空儿。 符湘湘抬腿对准木门就是一脚，哐啷一声，木门直接被她踹出个大窟窿。 面对女孩们一脸震惊加惊恐的小眼神，符湘湘淡定地朝她们点了点头：“不好意思，力道没收住！” 几人顺利进入小礼堂。 “有人在吗？”林悠抬高声音问了句。 无人应答。 留声机仍兢兢业业地工作着, 此刻的礼堂显得格外空旷，飘扬乐声带着回响，仿佛可以直接敲击在众人心上，黑暗中原本悠扬轻快的圆舞曲显得诡异异常。 小玉在墙壁上摸索着电灯开关想要开灯，结果按了好几下预料中的光明却并没有到来，吓得她声儿都发颤了：“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啊？电灯打不开，留声却在响……” 小芳也吓得不轻：“这也太怪异了，要不咱们还是去叫保安大叔过来吧。” 心里知道这八成是剧情线索的符湘湘和林悠自然不同意：“来都来了，看看呗。” “就是，万一只是留声机忘了关，咱们也算做件好事。” 小玉和小芳：“……” 想想那扇被踢穿的门，你们是不是对做好事有什么误解！ 原以为舒然也会想要回去，谁知她竟也附和着：“那就看看。” 走在队伍最末的符湘湘随手又点了张卡。 【确认使用[N.物品] 手电筒】 手电筒的光亮霎时划破黑暗，让大家的视野清晰了些。 小玉和小芳愣了：“湘湘，你哪儿来的手电筒？” 符湘湘眨着无辜的大眼睛，面不改色地说瞎话：“就在门边的地上放着呢，想必是谁落下的，我就拣来用用。” 林悠朝她挤挤眼，舒然则颇有深意地看了看她。 留声机放在礼堂舞台一侧，离后门的距离不远，有了手电筒照亮后行动更加方便，几人没多久就来到电唱机前。 果然，留声机轻轻摇晃，孜孜不倦地工作着。 符湘湘伸手过去，轻轻抬起唱臂，唱针离开黑胶唱片的刹那，悠扬的乐曲声也倏地停止。 礼堂里恢复安静，姑娘们彼此对视，暗暗松了口气。 符湘湘举着手电筒四下照了照，偌大的礼堂里幽深静谧，没看到任何人影，看不出任何异常：“难道是有人在恶作剧？” 这样的问题其他人自然也给不出答案，众人面面相觑一阵后，觉得还是回宿舍睡觉比较好。 几人正准备离开时，礼堂侧门忽地被人打开，一道手电筒光从门外照射进来，伴随着一个警惕的问话说：“谁在那儿？” 小玉胆子最小，一听这声音就慌了：“怎么办？是保安大叔！” 小芳下意识地松了口气：“他来了也好啊，正好能看看是怎么回事。” 林悠没好气道：“你是不是傻？咱们要是被他逮到那可算是抓了个现形。” “呃……”符湘湘想起那扇被自己祸祸的后门，也很心虚：“咱跑吧？” 舒然：“废话！”说话间已经率先朝后门冲了过去。 这时保安大叔已经快步朝舞台方向走过来，嘴里厉声喝道：“你们站住！我倒要看看谁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到这儿来放音乐。” 符湘湘跑出几步发现小玉和小芳没有跟上，回头催促：“你俩磨蹭什么呢！” 小芳也很焦灼：“她……” 小玉的声音听着快哭了：“我……我腿软……” 符湘湘十分无奈，只好回来跟小芳一起搀着小玉往外走。 保安大叔速度很快，转眼已到舞台方向。 符湘湘有些着急，嘴里鼓励小玉：“现在还啥事儿都发生呢，你慌什么？要相信自己的腿，动起来！不然我们就把你扔这儿了！” 小玉：“……” 有你这样鼓励人的吗！ 眼看着保安大叔朝着她们冲过来，已经走到了舞台中央。舞台上方忽然传来一声脆响，一盏硕大的水晶吊灯从天花板上直直掉落，重重砸在保安大叔身上，随着最初那声沉重的闷响，整个舞台被震得颤动几下。 保安大叔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便瞬时被砸得倒地不起，手里的手电筒摔了出去，滚到在一旁。 水晶吊灯上的灯泡和玻璃饰物纷纷碎裂，在地板上散出一地碎晶，和黏稠暗红的血液混合在一起，华丽又诡异。 小玉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这下不止腿了，全身都已经软了。 小芳也已经开始哭了，彷徨又恐惧：“怎么会这样！我们怎么办……” 符湘湘看了看手臂屏幕上（15/100）的进度条，完全没料到开局就是这个走向，也很想知道该怎么办。 已经堪堪跑出门外的林悠和舒然听到这样大的响动，也跑了回来，见到如此惨烈的事故现场，也是惊恐不已。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无论如何也瞒不住，逃跑毫无益处，几人自然选择留下来交代事实。 这边的动静很快引来了另一个保安，保安果断通知了校领导，没多久后，Miss梁和覃校长都赶了过来。 两位校领导见到现场后脸色都很难看，向符湘湘等人询问了事情经过，覃校长调整了一下情绪后，温声道：“同学们，这件事很明显是个意外，为了避免学生们恐慌，今晚的事情希望你们能够暂时保密，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 符湘湘很诧异：“不用通知警署过来调查吗？” 覃校长干笑一声：“这礼堂设备也有些年头了，发生些事故也是有的，即使通知了警署的人过来，也无非是记录一下，按事故处理，没有任何调查价值，传出去还影响我校的声誉。不如低调行事。” Miss梁补充道：“出了这样的意外，我们也很遗憾。校方会联系死者家属给予一定的经济赔偿，还有你们，这个月的生活补助我会给你们多发一些，算作特殊津贴。只是这事儿谁也不许告诉，你们可千万记住了。” 这就是要封口的意思。 几人相互看看，还是点了点头。 覃校长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先回宿舍休息。几人正要离开，Miss梁叫住她们：“对了，后门是怎么回事？” 几人都没说话，只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了符湘湘。 符湘湘：“呃……那个，我一时心急，就不小心……” Miss梁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下她：“以后都注意着点，夜深了就老实在自己宿舍待着，别瞎跑。” 符湘湘老实应着，乖巧得不得了：“好的，Miss梁，我知道了。” 回寝室的路上，几人自然禁不住谈论起这次的意外。 小玉幽幽叹息：“这真是无妄之灾，如果他没去礼堂，就根本不会出事儿。” 小芳附和着：“谁说不是呢，原本大晚上的礼堂就不可能有人，那水晶吊灯即使掉下来也不会伤到任何人。” 符湘湘和林悠已不是第一次进任务，自然知道这任务世界中不存在绝对的意外。 林悠没忍住插了句：“可保安大叔夜间在校园巡逻，只要他听见礼堂里有声音，就一定会去看看。” 舒然赞同地点点头：“没错。” 小玉懵了：“什么意思？难道这是有人针对保安大叔设下的圈套？” 小芳连连摇头：“怎么可能！就算是有人破坏了吊灯让它很容易掉下来，怎么可能这么巧就砸中保安大叔？” 她说着倒抽一口冷气：“难道是无差别作案？那我们也是潜在受害者？” 符湘湘轻轻摇头，夜色中她的声音柔和又安定：“不，那就是冲着保安大叔去的！仔细想来，保安大叔有钥匙，他夜间巡逻时听到音乐声进入礼堂查看简直是必然的，而我们会出现在那儿纯属意外。” 小玉和小芳想起了符湘湘踢破门板的那一脚，悟了。 的确，即使有学生晚上听到声响也未必有胆量去礼堂；即使到了礼堂门外，没有钥匙也进不了门。 她们今晚会出现在那儿，才真的是意外中的意外。 小玉和小芳互看一眼：所以她们今晚到底为什么会跟去看啊啊啊啊！ “不过。”符湘湘安抚地拍拍两人的肩：“我们也只是胡乱推测，这事儿偶然性太大，也许就是个意外事故吧。” 小玉&小芳：“……” 话都被你说了！ 第二天一早，符湘湘揉着惺忪睡眼艰难起床，看着林悠和舒然脸上的同款黑眼圈，彼此交换一个无奈的笑。 熟睡整晚的王翠兰十分不解：“你们仨这是怎么了？昨晚做贼去了？” 符湘湘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差不多吧。” 隔壁宿舍的小玉和小芳直接请了病假，那俩可怜的姑娘估计确实是吓着了。 要不是有剧情线索等待发掘，符湘湘也很想请假休息一天。 符湘湘声称自己没睡好，想要出去活动活动，在校园里寻了个僻静角落唤出秦十三。 “湘湘姑娘！”秦十三看见她很开心，声音都比平时提高了几分，温润清亮的眼神映着朝阳，似在闪光。 符湘湘的状态则没那么好，她艰难地揉揉眼睛：“小十三救命！” “湘湘姑娘你怎么了？”秦十三有些慌神，持剑在手四下环顾，警惕着附近可能出现的危机。 符湘湘被他的样子逗乐了，笑着摆手：“不是那个！是我！”她指指自己的鼻子，没忍住又打了个呵欠：“我好困啊！” 秦十三这才松了口气，有些尴尬地隐去长剑，微微倾身：“有什么是在下可以帮助姑娘的？但说无妨，在下必当尽力。” 符湘湘眼珠微微一转，嘻嘻笑着：“小十三，讲个笑话给姐提提神！” 第36章 悦苼学堂（四） 正常学校能是…… 秦十三当即怔住, 抬眼看她。 女孩显是真的没有休息好，眼尾带着一抹红，神色疲倦又慵懒,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打过呵欠还是揉过眼, 大大的眼睛里有隐约的水色，映着清晨的阳光, 湿润润的, 像山林里无辜的鹿。 片刻后，秦十三那张光风霁月的清隽面庞显出几分无措：“在下……在下不会讲笑话……” “啧！”符湘湘故作嫌弃地扯扯嘴角：“笑话都不会讲，要你何用！” 秦十三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懊丧地垂着脑袋，又忍不住悄悄抬眼看她的神色。 符湘湘继续不做人：“不讲笑话也行, 你换身衣服给我看, 也能提提神。” 秦十三惊愕地抬头看她，又迅速低头, 躬身一礼：“姑娘……此举……不妥……” 每次提到换装他就是这副如遭雷击的模样, 窘迫得耳根一片微红，声音都有些抖了，句尾两个字轻如蚊蝇。 符湘湘觉得他这样子很可爱, 伸手在他发顶轻轻拍了拍：“逗你呢！不换就不换呗。我其实是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丹药或者咒法之类的玩意儿能让我精神好一点。” 秦十三大大松了口气：“姑娘放心。” 他说着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她：“此乃我派司药峰出产的灵露, 有提神醒脑消除疲劳之功效，姑娘可以一试。” 符湘湘觉得自己找卡片崽儿要东西的举动越来越熟练了, 暗暗唾弃了自己一下下，兴高采烈地接过了小瓶。 秦十三人小，他的送的物件自然也小，符湘湘两根手指捏着瓷瓶，仰头将瓶中的灵露一饮而尽, 直觉齿颊间传来一阵清新的异香，然后她整个人顿时神清气爽，精神十足。 符湘湘很是满意：“小十三，司药峰出品果然不同凡响！” 秦十三只看着她轻笑：“姑娘喜欢就好！” “等会儿！”符湘湘捏着那只瓷瓶端详了一会儿，又上上下下打量起秦十三。 秦十三在女孩直白的视线下有些赧然：“湘湘姑娘，在下可是有何不妥？” “不是！”符湘湘双手在身前惊喜地击掌，眸子熠熠发光：“小十三，你长高了！” “嗯？”秦十三愣了。 “因为你总是飞来飞去，加上身材比例没变化，我都没注意。还是这个小瓶子让我觉察出来，这次的药瓶比上次那个装玉霖丸的大了一些。”符湘湘朝他离近了些，伸手在他头顶上方比划了下：“你看，你之前大约相当于我手掌的高度，现在都有我小臂那么高了！” 秦十三低头看看自己，又看看符湘湘纤细的小臂，没来由一阵脸热：“嗯。” 符湘湘一脸慈爱地看着他，脸上挂着姨母笑。 养崽养了这么久发现崽崽终于长高了，特别有成就感，立刻壕气十足地给秦十三的信用卡里又冲了不少元气值：“小十三，多吃点，快长高！哦哈哈哈哈！” 秦十三：“……” 精力十足的符湘湘来到教学区，今天上午是油画课，她到达时画室里已经坐满了人。 林悠朝她招手：“湘湘，这边！” 符湘湘赶紧在她身边的画架前坐好。 林悠低声问：“你怎么才来？” 符湘湘朝她挤挤眼：“跟我家保镖崽崽交流感情去了。” 林悠回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哼！” 今天画静物，一看就很文艺又有个性的油画老师捧了个广口花瓶过来，往里面随意插了把向日葵，抬了抬下巴：“画吧！” 吩咐完后也没多指导，只说了句四个小时后交作业，便径自离开教室。 林悠戳戳符湘湘胳膊：“你是什么专业的？” 符湘湘摊手：“旅游管理。” 林悠歪了歪头：“这专业是干嘛的？当导游？你一个小姑娘为毛会选这个专业？不怕晒黑吗？” 符湘湘干咳一声：“差不多吧。那什么，我从小就知道自己大概率有一天会失明，所以就选了这个专业，想着趁自己眼睛还没事儿的时候到处走走，多看看这世界。” 林悠了然点点头：“懂。” 符湘湘问：“那你呢？” 林悠面无表情：“英语！” 符湘湘乐了：“想当翻译？” 林悠叹气：“当初选专业的时候，觉得哪一行都会用到英语，可有用了。学了之后才发现，这玩意儿如果不是特别精专的话，挺鸡肋的！” 符湘湘：“那你就努力让自己精专一点？” 林悠扶额：“那我不是懒嘛……” 符湘湘拍拍她的肩：“懂！” 交流专业的结果是俩人都发现对方和自己一样毫无美术功底。 两个美术渣渣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是浓浓的怨念：油画老师您当我们是梵高啊，随随便便就能画一幅向日葵出来！ 不过女学生的人设还是要好好保持，两人怨念归怨念，还是得装模作样地涂抹一番。 两个小时后，林悠看着符湘湘堪比儿童涂鸦的作品毫不留情地嘲讽：“哈哈哈哈哈，我六岁的小侄女都比你画的好！” 符湘湘看眼林悠鬼画符一般的画纸，立刻回击：“您这画倒是有品位，知道的是向日葵，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泥坑呢！” 俩菜鸡互相伤害了一阵，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我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如此‘出色’的作品，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啊！” 二人回头一看，一个衣着考究的姑娘正双手抱臂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俩，眼里尽是讥讽，这位应该是贵女班的某个千金了。 “汪玲玲，怎么了？”画室里的其他女孩被这边的动静吸引，纷纷过来围观，贵女班几个登时笑出了声：“这是什么先锋派的新画风吗？哈哈哈还真是——相当别致呢！” 王翠兰心疼自己舍友，赶紧过来打圆场：“她们入学时间还短，绘画经验有些欠缺，多练习一阵会有进步的。” 汪玲玲捂唇笑了：“不得不承认，不同出身的人还是有差距的。原本就是麻雀，再怎么往脸上贴金也变不成凤凰。” 符湘湘和林悠顿时有些不爽，她俩画画水平确实有限，相互打趣或者被人善意调笑几句都无所谓，可被一群人当众这样消遣，就让人很不舒服了。 “跟你们有关系吗？”符湘湘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我俩画的怎么样自有老师评断，该得什么分数我们都认，轮不到你们在这里指手画脚。” “还有，请你用词注意一点，什么麻雀啊凤凰啊的，不都是鸟嘛。你自己想要当禽类就自己当去，别拉扯别人，我们只想堂堂正正当个人。” “你！”汪玲玲后退一步，不可置信地瞪着她，其余贵女班的成员们也都愣住了，显然平日里她们没少嘲讽提高班的女孩，没想到眼前的穷姑娘竟然会选择对抗。 这时油画老师走了进来，不悦地瞪着众人：“这是在干什么？都画完了？” 贵女班成员们不满地瞪了符湘湘几眼，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 课后，王翠兰有些担忧地拉过符湘湘：“湘湘，你刚才怎么……” 符湘湘知道她想说什么：“你说我跟贵女班的吵架啊，不行吗？先撩者贱，谁让她们先开嘲讽的！” 王翠兰嗫嚅着：“虽然这样，可她们家事显赫，出身不凡，得罪了她们难免会给自己惹麻烦……” 符湘湘想了想：“她们总这样，对吧？” “啊？”王翠兰一愣。 符湘湘：“贵女班的那些人总是看不起提高班的姑娘，动辄嘲讽，是吧？” 王翠兰叹了口气：“有什么办法，谁让我们生就低人一等，各项技艺均不如人。不过是被嘲笑几句，有什么关系。” 符湘湘皱眉：“每个人的生长环境不一样，起步不同，学习程度自然不同。这有什么？下次你也记得要怼回去。” 王翠兰微微一怔，继而苦笑着摇了摇头，幽幽道：“算了。唉，对于她们，我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大约是既厌烦，又羡慕吧……” 下课后，符湘湘和林悠在校园里散步，顺便开个小会。 “湘湘，你觉不觉得这个学校怪怪的？”林悠问。 符湘湘：“废话，正常学校能是B级任务吗！” 林悠也乐了：“也是！” 符湘湘抬眼看她：“你觉得这学校让你觉得最怪的是什么？” 林悠想了想：“是——矛盾。” 符湘湘饶有兴味地看着她，语气像个循循善诱的老师：“嗯，说说看。” 林悠朝她翻了个白眼：“这种来自学霸的凝视真讨厌！” 不过还是老实说出自己的想法：“这个学校处处透着矛盾，让人觉得别别扭扭的。” 符湘湘赞许地看了她一眼：“就是这样！” 她两道秀气的眉头微微拧起：“最明显的矛盾就是学校的办学方针：悦苼学堂号称要培养聪慧能干的新女性，可从它的课程设置来看，分明是奔着培养上流贵妇去的，跟新女性哪有半毛钱关系！” 林悠表示赞同：“对啊，什么用餐礼仪，社交舞，还有一堆条条框框，这哪里是为社会培养人才，分明就是为豪门培养老婆嘛。当然不是说这些课程不好啊，这些课程也是有用的，可是只学这些就不正常了。学校不开设数理化这类的基础课程也就罢了，这儿好歹相当于一个大专吧，选修课里连麻将都有，却连历史、哲学和社会学这样常见的课程都不开。” “完全没有启迪思想、熏陶品格的效果，也配叫学校！” 符湘湘耸耸肩：“你说的对，这就是一所培养贵妇的学校。” “另一个显著矛盾就是提高班的女孩们。覃校长声称招收家境普通的女孩子们入学，是为了让她们的人生多一些机会。这就很奇怪了，他把她们招了进来，却每天生活在一个两级分化巨大的环境里，他是想要她们多一些什么样的机会？她们又能获得什么样的机会？” “对于王翠兰这样的姑娘而言，难道不是学习一门技艺更有帮助吗？学习和接触了所谓上流社会的风光，却找不到踏入上流社会的门槛，她们的心态会变得怎样？” 林悠握拳：“是啊！这就是我觉得最别扭的地方。我也赞成所有人不□□份背景都应该得到同等的教育机会，可前提是氛围要平等。这里的教育氛围不光不平等，跑得还有点偏。” 符湘湘点头：“提高班的女孩们因为家境的关系，每天都在承受巨大的心理落差，贵女们的小洋楼宿舍，华服首饰，随身女仆，还有无处不在的冷眼和轻视，这样的日子真的挺难熬的。关键是，校方也没有出面干预或者引导学生朝正确的方向发展，而是放任不管，无形中加剧了双方的隔阂和矛盾。” “这学校有病！”林悠下了结论。 她想了想：“还有一点我也不明白，按说这学校原本走的是贵族学校路线，之前招贫民姑娘入学也引起过一些争议，可为什么这些贵女们还乐意过来上课，不觉得降低逼格吗？” 符湘湘点点头：“是啊，据说那年的入学率还上升了。” 林悠挑眉：“总不至于是覃校长的那套说辞真的奏效了吧？我可不信。所谓的上流圈子最假惺惺了，嘴上说着人人平等，但私下谁愿意真的跟穷姑娘们平等啊！” 符湘湘摸摸下巴：“我猜——大约是虚荣心吧。豪门贵女们整天跟同阶层的小姐太太们打交道，哪里能找到那么多的优越感？就好像土豪为什么喜欢带几个马仔，大佬总要带几个小弟。如果土豪的周围全是土豪，大佬周围都是大佬，那他们的财富和权势也就没那么特别了。” “同样，贵女们周围出现了些穷姑娘，别说吃穿用度这些明显的差距，单是学识才艺她们也比自己差了太多，除了能感受到穷姑娘们的艳羡之外，还能从穷姑娘们的日常表现中找些乐子，给自己多些谈资，何乐而不为。” “还真是！”林悠想起今天油画课上的嘲讽，扯扯唇角：“难怪我瞧着她们上课热情十足，敢情是在咱们身上找乐子来了！” 符湘湘啧了声：“提高班的日子不好过啊！” 第37章 悦苼学堂（五） 太明显了好吗…… “先不管这奇葩学校了。”林悠挠挠头：“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这个任务里的危险到底来自哪里？” 符湘湘明白她的意思。林悠的个人技能是“规则由我写”, 如果能尽快知道这个任务中的危险到底藏在哪里，她们便可以提早预防，让个人技能发挥作用。 她也思考过这个问题。 目前为止, 符湘湘只经历过两个任务。 第一个任务“灰姑娘的大杂院”中, 她的处境看似凶险，其实前期都没有遭遇什么困境, 主要的危机只有一次, 就是她被主任性骚扰导致晚回家，从而被方姐袭击，险些被恶灵所害。 第二个任务“魔食记”中，她和林悠的面对的困境则多一些。首先那个噬食怪有一定的概率无差别攻击人，而她们玩家的身份会让自己受攻击的概率更大一些；第二, 在没有弄清楚噬食怪的身份和破解口令之前, 很难有效地阻止它的进攻，这就有些危险了；第三, 她幸运地得到了秦十三和钟小葵二人的合力相助才那样轻易地消灭了噬食怪, 倘若她的个人技能不是卡牌系统，想要制服噬食怪相当困难。 这样想来，随着任务等级的提高, 难度的确是增大了。只是符湘湘通关的过程比较顺利, 让她常常忽视了这一点，没有过多考虑危机和安全隐患之类的问题, 专心解谜就好。 可是，能够克服危机并不代表危机不存在。如今的B级任务肯定会比之前的任务难度更大。这个难度除了探索真相的难度之外，危险性也一定是增加的。 “会是什么呢？”符湘湘陷入深思，喃喃道：“目前看来，我们遭遇的危险就是昨晚礼堂里的那盏吊灯, 可是昨晚我们也已经讨论过了，你并不是冲着我们这些学生去的。那会威胁到我们的危险又是什么？” 林悠见她也弄不明白，拍怕她的肩膀：“算了，先不去想。反正根据之前的经验，就算有危险也不会这么快到来。咱们再观察观察。” 符湘湘点点头：“嗯。” 回到宿舍，王翠兰又在洗衣服，舒然则斜倚在床上闭目养神。 符湘湘看了她一会儿，略提高了些音量叫道：“舒然。” 舒然闻言缓缓睁开双眼：“有事？” 符湘湘盯着她脸上的神色：“你这两天怎么没洗衣服？” 舒然似是没料到她会这样问，讶异地挑了挑眉，视线在她和林悠身上扫了两遍，语气淡淡的：“你俩不也没洗？” 符湘湘乐了。 昨晚她和林悠虽然也洗了澡，换上了干净的衣物，只把脏衣服叠好放在了袋子里，的确都没洗衣服。 本来嘛，按照之前的经验，一个任务约莫也就三四天功夫，她们作为玩家，哪有心思去管这些琐事。何况宿舍没有洗衣机，洗衣服还得用洗衣板搓，加上衣箱里还有足够的替换衣物，她俩就更懒得动手了。 符湘湘挑眉看她：“观察力很仔细嘛！” 舒然目光平静：“彼此彼此。” 一旁的林悠有些摸不着头脑：“你俩这是……打什么哑谜呢！” 舒然没接话。 符湘湘趁舒然没防备，迅速上前，把舒然右臂的衣袖往上一撩。 “果然！”符湘湘得意地挑挑眉：“你也是玩家。” 林悠惊愕地捂住了嘴：“还真是！” 舒然白皙劲瘦的右臂上，赫然也有一小块跟她俩一模一样的手臂屏幕。 舒然对于符湘湘突兀的举动也没有流露出什么不满，只甩了甩手臂，把衣袖放下遮住屏幕，朝符湘湘撇撇嘴：“怎么还动上手了？我又没说不给你们看。” “刚才不好意思，我只是想尽快确认你的身份。”符湘湘放软语调道。 舒然耸耸肩：“没事。我一般跟女孩子计较。” 符湘湘为了显示诚意，把袖子往上撸了下，给对方看自己的手臂屏幕：“正式介绍一下，我是玩家符湘湘，这是我的队友林悠。” 舒然朝她俩点点头：“舒然。” 林悠拍了拍脑门：“对哦，这个任务显示的是四人任务，肯定不止我们两个啊。舒然你一个人吗？你的队友呢？” 舒然摇头：“我没有队友。” 符湘湘想了想：“难道这个任务中还有一个隐藏身份的玩家？” 舒然摇摇头：“应该没有吧，至少目前为止我还没发现除你们以外的玩家。四人任务是指最多四人，又不是一定要凑足四人才能开启任务。” 林悠张了张嘴：“这意思是你早知道我俩是玩家了呗？” 舒然扯扯嘴角：“太明显了好吗！” “行吧。”林悠想想她俩表现出来的异乎寻常的好奇心，还有昨晚符湘湘那惊人的一脚，的确是蛮明显的。 舒然看着符湘湘：“那你呢？你是什么时候确定我是玩家的？” 符湘湘想了想：“昨晚，你提议去踹后门的时候。” “哦。”舒然点点头，再没多说什么，默默闭上了眼，似乎准备继续养神。 林悠：“等会儿，这就结束了？” 舒然抬眼看了看她：“不然呢？” 林悠：“大家的目标都是通关，不用交流交流剧情什么的……” 舒然：“没兴趣！” 说着又闭上了眼。 林悠翻了个白眼：“呵，不交流拉倒，谁稀罕。” 符湘湘倒是觉得无所谓，虽然是一个任务里的玩家，但彼此的确不熟悉，没有人规定一定要合作或者成为队友。 “没事儿。”符湘湘笑着揽了揽林悠的肩，拉她去食堂吃饭。 刚走出房门看见Miss梁的助手阿兰走了过来，见到她俩，阿兰随口问：“小玉在哪个房间？” 符湘湘指了指：“走廊尽头那间。” 阿兰点了点头，径自朝阿兰房间走去。 符湘湘和林悠对视一眼，顺势跟了上去。 刚走出两步，身后多了个人。 二人回头一看，十分无语，刚才还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舒然不知啥时候冲出来，紧跟在她俩身后。 林悠没好气：“你动作真快。” 舒然回答地相当自然：“那是。这明显是剧情线索。” 三人轻手轻脚来到小玉宿舍外时，宿舍门已经关上了，她们凑到虚掩着的窗户下，侧耳偷听。 晚餐时间，宿舍里只有小玉和阿兰。 阿兰相貌并不出众，属于那种扔在人堆里就寻不着了的类型，却有一把好嗓子，声音柔和动人，压低声音说话时颇有一点蛊惑人心的味道。 “小玉，这对你而言是个好机会。” 小玉的声音则显得无措很多：“兰姐，这是什么意思？” 阿兰：“傻丫头，这都不懂？昨晚Miss梁不是带你们去参加何总督府上的舞会？何总督对你一见钟情，今天一早就递了帖子过来，点名邀请你去他家做客。” 小玉仍是不解：“做客？我……我一个人去吗？” 阿兰失笑：“说傻你还真傻，你瞧瞧，这帖子上就写了你一个人的名字，可不是就邀请你一个人吗？” 说着阿兰安抚地拍拍小玉的肩，声音更和缓了几分：“别担心，何总督有幢私人小楼，就在西郊，风景可好了，你就过去住几天，正好散散心。” 小玉有点慌：“兰姐，我……我害怕……” 阿兰温声道：“有什么好怕的？何总督你又不是没见过？那样的大人物，还能欺负你一个小姑娘不成？” 见小玉咬着唇沉默不语，阿兰继续劝道：“小玉，你也不小了，总该为自己打算打算。” 小玉讶然：“什么意思？” 阿兰轻笑一声：“女孩子大了，总要给自己找个归宿。你这样年轻，又好看，当然要找个有权有势的依靠。难得何总督喜欢你，你可千万要把握住这个机会，回头嫁进总督府，你这辈子都有好日子过。” 小玉声音惶然：“可是……我听说何总督家里已经有五房姨太太了！” 阿兰嗔了声：“五房姨太太又怎么样？回头你嫁了他，那也是明媒正娶的六姨太，该有的风光一样不会少。” 她语调拔高了几分：“难不成凭你的出身，还想给何总督那样的人当正房太太？别做梦了！” “我……我没有……”小玉都快哭了。 阿兰似是深谙谈判之道，打一棍子立刻开始怀柔路线：“小玉，我听说昨晚的舞会上你因为镯子的事儿被人嘲笑了吧？唉，咱们这样人家出身的姑娘，想要跻身上流社会谈何容易。” “你还有一年就要毕业了，你有没有想过离开了悦苼学堂该怎么办？你看看你现在身上的穿戴，见过的世面，再想想你家里的光景。你跟兰姐说老实话，你还愿意回家过那种穷酸日子吗？” “我……”小玉讷讷着，似是相当矛盾。 阿兰则开始熟练地威逼加利诱：“这婚姻啊，还讲究门当户对，你若是毕业回了家，也无非是嫁个普普通通的小子，洗衣做饭带孩子伺候公婆，这种日子有什么过头？你在悦苼学堂这么久，也见识过了豪门贵女们的好日子了吧，你若是跟了何总督，那种锦衣玉食人人称羡的日子就是你的！” “何况正房太太又怎样？何总督那种身份地位的人，怎么可能只守着一个女人过日子？可是你若跟了他，就是最可心的六姨太，他肯定最宠你，你就且等着享福吧。” 小玉沉默不语，内心大约正在天人交战。 阿兰则趁热打铁，拉着小玉起身：“走吧，我带你去收拾行李。Miss梁吩咐了，去何总督那儿做客不能失礼，服装间里的衣服首饰随你挑，只要你喜欢的都可以带过去。” 末了她又噗呲一笑：“不过呀，你马上就是要当总督府六姨太的人了，回头想要什么衣裳首饰没有？到时候也看不上这些普通货色了。” 小玉还想再说什么，已经被阿兰拉着往外走了。 窗外的符湘湘三人一听这动静，赶紧跑远几步，迅速走到自己宿舍门口，佯装正在廊下闲聊。 一开始她们还有些担心阿兰起疑，结果阿兰揽着半推半就的小玉往外走，脸上带着志得意满的笑意，连多余的眼风都没分给她们仨。 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三个玩家的表情都是一言难尽。 林悠啧了声：“这特么都什么事儿！” 符湘湘咬了咬唇：“我们要不要去把小玉劝回来？” 舒然耸耸肩：“算了，没用的！” 林悠不服：“怎么没用？” 舒然抬抬下巴指指小玉远去的背影：“她已经决定了，没看出来吗？” 林悠：“她那是一时没想明白，被阿兰画的大饼给忽悠了。” 舒然翻了个白眼：“阿兰的大饼不是刚刚才画的。” 说着抬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走进宿舍接着养神去了。 “她什么意思？”林悠转头看符湘湘。 符湘湘叹了口气：“她说得对。这张大饼不是刚刚才画的，而是从小玉一进学校就已经开始了。” 第38章 悦苼学堂（六） 君子不器，事…… 林悠怔愣片刻, 反应过来，不由得唏嘘：“也是，穷苦人家的女孩被花花世界的诱惑迷花了眼！” 符湘湘也叹了口气：“不单单是诱惑而已。还有贵女们平日的轻视, 周遭人群对上流圈层的追捧, 对未知命运的恐惧，这样的环境, 人真的太容易动摇和迷失了。今天的小玉看似没有被强迫, 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可在那之前的每一步，都是精心包装好的圈套。” 林悠：“卧槽，简直大型洗脑现场！Miss梁他们是魔鬼吗！” 舒然看了看手臂屏幕上（30/100）的进度，淡淡道：“不管是不是魔鬼, 反正剧情线索又进了一大步！” 林悠有点恼怒地瞪了她一眼：“那可是个羊入虎口的小姑娘, 你眼里就只有剧情进度吗？有点儿同理心行不行啊！我看你才是魔鬼！” “收起你那可怜的同理心，在任务里毫无用处。”舒然冷冷抛下一句, 转身进了宿舍。 林悠更怒了：“你！” 符湘湘赶紧拉她去食堂吃晚饭。 两人吃完饭后往回走, 路过贵女班小洋楼时，忽然听到某个房间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饱含着的惊恐隔得老远都能听出来。 周围的人们俱是一惊, 赶紧朝传出尖叫的房间赶去。 符湘湘和林悠到达时, 门口已经聚了好几个人。 “怎么回事？” 一个女仆模样的女孩跪坐在门口，捂着脸哭个不停, 听到众人询问，她抽抽噎噎地答不出来，只虚弱地指指房间内。 几个胆子大点儿的姑娘试探着朝房间内走，符湘湘和林悠赶紧跟了进去。 贵女们的宿舍果然不同凡响，两室一厅的公寓虽然面积不大, 但装修得精致典雅，设施齐备，家具和摆设都很格调。 几人在卧室和衣帽间匆匆看过，没发现任何异常。 符湘湘瞥见半开着的卫生间门，几步过去，伸手把门推开，众人一齐往里看。 “啊啊啊！”刚才还镇定自若的姑娘们被眼前的情景吓到，纷纷惊声尖叫起来。 符湘湘和林悠对视一眼，脸色也十分难看。 卫生间内侧靠墙安装着一只精美的小脚浴缸，此刻，浴缸里放满了水，一个女生趴伏在浴缸前，一动不动，双臂无力地垂在身侧，整个头深深埋进水里。从她们的角度看不见她的脸，只看到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在浴缸里缭绕。 “快看看人还有没有救。”符湘湘当即上前扶住那女生的肩膀，把她的头从浴缸里扳起来，让她躺在地板上。 看到她的面孔时，符湘湘微微怔愣：这是油画课上带头嘲讽她们的贵女汪玲玲。 林悠伸手去探她的鼻息和脉搏，半晌后摇摇头：“没救了……” 符湘湘站起身来看着其他姑娘们：“报警吧？” “不能报警！”门口传来一声喝令，众人转头去看，只见Miss梁正快步走了进来，她身后跟着助理阿兰和两个保安，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之前在茶室里做过示范的学姐郁蕙瑶。 郁蕙瑶毕竟是千金大小姐，只进来看了一眼地上的汪玲玲便立刻捂着嘴，脸色发白地后退几步靠在墙壁上，整个人虚脱了一般缓缓软倒。 旁边有姑娘注意到她的状态，关切地询问：“郁学姐你没事吧？” 郁蕙瑶毫无反应，待到那姑娘询问了好几声才缓过神来，怔怔看着对方，缓缓摇了摇头。 Miss梁的视线在汪玲玲身上扫过，一张脸阴沉得可怕。 半晌，她调整情绪看向室内的女孩们：“汪玲玲应该是遇到了什么事儿想不开，自杀了。这件事校方会跟她的家人联系，共同处理，无需报警。” 她目光严厉地看向众人：“这件事到此为止，传出去不光影响悦苼学堂的声誉，诸位小姐们的名声也不见得好听。你们明白了吗？” 惶惑不已的姑娘们忙点头：“明白。我们不会乱说的。” Miss梁满意地点点头，挥手让众人出去。 “等等！”符湘湘抓紧时间追问：“您怎么得出汪玲玲自杀这个结论的？” Miss梁不满地瞪着她：“这里没外人，汪玲玲一个人在房间，不是自杀难不成还是他杀？” “人对溺水有本能的恐惧，窒息感和仿佛被抛入异度空间的虚无感会激发人的求生本能，所以这种把自己的头埋进水里的自杀方式极难成功。何况——”符湘湘指指躺在地上的汪玲玲：“你们看看她的手指甲。” 在场众人闻言都把脑袋凑过去看。 汪玲玲是富家小姐，双手自然保养得很好，可是此刻削葱似的一双手上却有好几只指甲都断裂了，指甲缝里还有淡淡的血痕。 符湘湘：“如果她真是自杀，为什么双手会出现这种极力挣扎过后的痕迹？” 众人也觉出不对：“还真是！” Miss梁当即变了脸色，愤愤然指着符湘湘的鼻子斥道：“符湘湘，怎么又是你！你能不能消停一点，别给我添乱？” 符湘湘眨眨无辜的大眼睛：“我怎么就添乱了！” Miss梁冷哼一声：“你要多注意自己的言行，如果被我发现你做出任何有损我们学校的言行，我会立刻开除你。” 符湘湘：“……别啊，Miss梁，我最老实了，别开除我！” 开玩笑，就这么一个维持住“女学生”人设的要求，说什么也不能崩。 Miss梁紧拧着眉瞪了她好几眼，又转身用严厉的目光在其余女孩面上一一扫过：“这件事无论结果如何，都由校方处理，你们最后都管住自己的嘴，不要乱说话。” 女孩们纷纷点头答应。 符湘湘虽然深感无奈，但学校里，Miss梁和覃校长就跟土霸王似的，硬抗肯定不行，这会儿也只能暂时作罢。 “就很怪啊！”林悠拉着符湘湘咬耳朵：“贵女班小洋楼里住着的除了富家千金就是她们的女仆了，谁有胆子干这种要人性命的事儿？” 符湘湘咬咬唇；“即便有胆量，一个女生想要摁住另一个成年女性的头将她溺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尤其对方还在死命挣扎。” 林悠想到之前在小礼堂里被水晶吊灯砸中的保安大叔，紧拧着眉：“难道又是那种超自然玩意儿？先是保安大叔，又是富家女汪玲玲，这两者完全不搭界啊！” 符湘湘抬手看了看屏幕上（35/100）的进度条，轻轻叹息：“是啊，还挺复杂。这学校的背景已经够奇怪的了，如今还接连出现人命案。” 虽然Miss梁再三禁止大家谈论汪玲玲的事儿，可学校里发生了这样的大事，不少人都直接目睹了现场，哪能真控制得住不去讲？ 符湘湘她们在校园里一路往回走，都能听见不少人窃窃私语。 符湘湘想了想，让林悠先一步回寝室，自己慢慢悠悠落在后面，找了个僻静角落召唤出秦十三。 “小十三，现在组织上有一个重要任务要交给你。”符湘湘面色凝重，饱含期待的大眼睛沉沉凝视着他。 秦十三虽然不明白符湘湘一个人能代表什么“组织”，还是神色肃然地挺了挺脊背：“在下定不负姑娘所托。” “好极了！”这位代表组织发布任务的姑娘瞬间笑得眉眼弯弯，朝他凑近了些：“我需要你去打探一些消息。” 秦十三不解地歪了歪头：“什么消息？如何打探？” 符湘湘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就是利用自身优势深入群众，寻找蛛丝马迹，为破解谜题搜寻线索。” 秦十三眼中迷茫更甚，看着符湘湘的小眼神里分明写着——“说人话”。 “咳咳。”符湘湘：“就是趁着没人能看得见你，四处去听听墙角，把跟汪玲玲相关的八卦都搜集起来告诉我。” 秦十三：“……” 秦十三很想告诉她未经允许偷听他人谈话实非君子所为，可看着符湘湘笑意盈然的面孔，拒绝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 算了，君子不器，事从权宜，都是为了查明真相！秦十三悄悄叹了口气。 看着小道士略显沮丧的小小背影，符湘湘唇角没忍住一直往上翘，觉得他这小模样实在有些可爱。 符湘湘回到宿舍，刚进门就听到舒然不可置信的声音：“什么？你们目睹了现场？” 然后是林悠得意洋洋的笑：“是呀，谁让你尽在宿舍睡懒觉呢，错过了线索吧，嘿嘿嘿。” 舒然懒得再跟她多说，径自起身往外走：“我得去看一眼。” 符湘湘叫住她：“别去了。Miss梁已经让人把尸体抬走了，那个房间也锁了起来，你去了也没用。” 舒然很是懊恼地挠了挠头发，脚步没停：“我还是去看看。” 林悠朝她的背影吐了吐舌头：“谁让你不跟着我们混。” 符湘湘失笑：“你怎么好好的又去招惹她？” 林悠一脸无辜：“我哪有？汪玲玲的事儿已经传遍了，是她听说了先来问我的。” “行吧。”符湘湘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嘿嘿，咱不管她！”林悠指指卫生间：“对了，我已经洗过澡了，你快去吧。破宿舍的古董热水系统太差劲，晚了水就不热了，也不知道昨晚舒然是怎么洗的。” 符湘湘原本想等秦十三回来后再去洗澡，但想到这会儿估计满校园都在谈论汪玲玲，秦十三这任务定然十分“艰巨”，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也就拿着替换衣物去了卫生间。 这会儿水温还挺热，符湘湘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 这个时代，西式的内衣还没有在国内大范围流行，姑娘们穿的内衣是类似吊带背心的马甲，对襟款式，襟上一排小小纽扣，将腰身裹紧。这旧式内衣穿着也算舒适，只是那一排小扣子实在烦人，符湘湘颇费了一些功夫才将它们全部系上。 刚扣完纽扣，正准备穿上睡衣，一道浅浅金光闪过，秦十三小小身影骤然出现在她面前。 秦十三声音里带着些兴奋：“湘湘姑娘，在下打听到不少……” 话音戛然而止，秦十三僵在半空，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跟符湘湘对了个正着。 符湘湘：“……” 符湘湘还没来得及开口，秦十三一张精致的小白脸瞬间变得通红，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摆了似的，僵直着身体猛地转过身去，背对着她：“湘……湘湘姑娘……在……在下失礼……” 行吧，这孩子都快要不会说话了。 符湘湘低头看看自己的模样，宽大的睡裤毫无旖旎可言，身上这件所谓内衣马甲，看着也就跟吊带差不多，搁在她的年代，直接出街都毫无压力。 她原本还觉得有点尴尬，衣着虽然不存在走光的问题，可这里毕竟是卫生间，而且自己刚洗完澡，可看着秦十三这个卡片崽儿如此惊慌失措的样子，那阵浅薄的尴尬竟倏地消失不见了。 符湘湘望天：果然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吗？ 第39章 悦笙学堂（七） 求。。。求婚…… 符湘湘转念一想, 哑然失笑：眼前的人可是秦十三，那就是一张住在APP里的卡牌。别说自己没走光，即便真有什么, 被一个卡片人看两眼好像也还好, 那不过就是一段数据。 “咳咳，小十三。”符湘湘声音里带着笑意：“你回来得挺快。” 秦十三后背依旧僵硬异常, 声音听起来也很紧张：“在下探听到一些消息后急于回来跟姑娘报备, 擅自使用了位移之术，还望姑娘见谅。” 符湘湘相当大气地挥挥手：“没事儿！位移之术是相当于瞬间移动之类的技能吧？小十三不错嘛，又get到新技能了！” 秦十三没应声。 符湘湘已经穿好了睡衣，故意沉声道：“你是打算一辈子背对着我说话吗？” 秦十三肩膀没忍住抖了一下，这下连耳根都红了：“不……不是。” 符湘湘伸出一根手指在他后脑勺上戳了戳：“那你倒是转过身来啊！” 秦十三默了片刻后, 终于转过身来, 看那僵硬又决绝的姿态跟破釜沉舟似的，看得符湘湘直乐。 只是他人转过身来了, 却一直低着头, 不肯抬头看她。 符湘湘见他仍有些别扭，故作豪放地笑了声：“好啦，不过是个小意外, 我又没怪你。何况——” 她刚想说自己虽然穿的少了点, 但这种露肤程度在她的时代挺正常的，就见秦十三弯腰躬身, 一揖到底，朝她极为恭敬地行了个大礼。 “哎你这是……”符湘湘愣了。 秦十三起身，背脊挺直如松柏，清雅修长的身姿看起来如同谪仙。他面色仍是微红，眼神却不再躲闪, 抬起一双沉静深邃的眸子看她，温柔又隽永。 他深呼吸几下，滚了滚喉结，似是终于下定决心似的朗声开口：“湘湘姑娘，在下姓秦名渊字云台，颖州人士，家父乃是颖州知府。秦某九岁时经高人点化，拜入青云山三清观寂空真人门下，是我派第三十三代弟子。因在下在师门弟子中排行十三，故师门上下皆以‘十三’相称。” “秦某入门一年后引气入体，三年后筑基，十九岁时结丹，至今已有十余年，修为在金丹中。” 符湘湘一愣：这家伙怎么没头没脑开始一通自我介绍了？还介绍得这么具体细致。 还有，十九岁结丹，至今十余年。看不出来啊小十三，长了一张清隽少年似的的小白脸，没想到都已经是三十几岁的大叔了！ 不过看他这外貌气质、行事做派，哪里有半分“人到中年”的样子？想必按照修士的设定，山中无岁月，他大半时间都在修炼啊闭关之类的，时间和年龄于修士而言也做不得数。 就见秦十三从衣袖里掏出一个物件，恭恭敬敬地递给她。 符湘湘不明白他想干什么，顺手接过一看，那是一对盈盈碧绿的翡翠镯子。当然秦十三比例大小的镯子，极为小巧，可即便如此，那对镯子的颜色、光泽和水头还是不难看出，质地极佳。 “这……”符湘湘偏头看他，十分疑惑。 好端端的怎么又送东西？ 秦十三脸上的红晕怕是消不去了，但仍极力维持着翩翩君子的镇定风范：“修士亲缘淡薄，秦某虽是俗家弟子，但久居山中，与家人也难免疏于往来。此物乃家母祖传之物，临终前交于在下保管。虽只是普通凡物，并非灵器仙品，于在下而言，意义非凡。” 听闻这是秦十三母亲的遗物，还是传家宝，符湘湘一时间觉得掌心的小小镯子都有些烫手了，感觉想要还给他：“啊这……那你赶紧收好。” 秦十三飞快睨了她一眼，微微上挑的眼风竟让符湘湘觉得那像是一种——嗔怪？！ 符湘湘：“……” 秦十三不肯接那镯子，调转视线继续道：“家母曾经嘱托，倘若在下碰到……心仪之人，可将此物赠与……” “蛤？”符湘湘愣了：心仪之人？这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果然就见秦十三低咳一声，清清嗓子，语气十分郑重：“湘湘姑娘，秦某不才，愿以此物为定，求娶姑娘为妻。谨以白首之约、红叶之盟，唯愿百年静好，此生不负！” 语气坚定又坦诚，似是带着无限诚意，符湘湘彻底愣了。 她这是……被自己养的纸片崽儿求婚了？ 对方的态度过于郑重，让原本觉得荒谬的符湘湘也不由得正视起来。 她咬咬嘴唇，把那对镯子递到秦十三面前：“这个我可不能收。” 秦十三怔怔看着那对镯子，片刻后抬眼看着符湘湘，眼底涌动着浓烈的情绪，尴尬、失望、隐忍……还有受伤。 符湘湘竟被他的眼神看得一阵心酸，原本直接拒绝的话语在嘴边打了个转儿，愣是没说出口。 符湘湘想了想，放软语气：“你先把东西收好，咱俩好好谈谈。” 秦十三紧抿着唇挥挥手，那对小小镯子从符湘湘掌心消失。 见秦十三垂头不语，一副求婚不成大受打击的模样，符湘湘总觉得自己像个伤害纯情少年心的渣女。 她叹口气：“小十三，你的背景设定跟我不是一个时代……” 秦十三眼睛微微睁大，歪头看她，完全不明白“背景设定”是什么玩意儿。 符湘湘扶额，换了种说法：“你我来自不同的时代。在我那个年代，没有哪个男人会因为看到一个女孩穿了件吊带背心就向她求婚的。” 秦十三蓦地涨红了脸，又开始结巴：“我……我……在下不是有意轻……轻薄姑娘……” 符湘湘无奈：“这就是关键所在。在我的年代，这种无袖的背心就是一件可以随意穿出门的普通衣物，何况你也说了，不是有意，这就是个意外，真不算个什么事儿。我没放在心上，更不需要你负责任之类的。没这种道理。” “仅仅因为‘男女大防’这样的理由就结婚什么的，也太草率了。” “那——”秦十三抬起一双澄澈无比的眸子看她：“湘湘姑娘，在你的时代，一个男子要在什么样的情况才可以……求娶女方？” “啊这。”符湘湘摸着下巴想了想：“起码得先谈个恋爱吧，双方感情深厚，深入了解后确定合适在一起过日子才行。” “噢。”秦十三应了声，眼神微闪：“那……要怎样才可以谈……那个，恋爱？” “呃......”符湘湘满头黑线，觉得自己像个给未成年传授早恋经验的怪姐姐。 可他秦十三明明已经三十多了好吗！ 不过眼前的小道士满脸真诚和期待，符湘湘还是老实答了：“两情相悦就可以谈恋爱呀。喜欢一个人就去追求，诗经里不都讲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当然我们的年代也不拘泥于这些，女生追男生也可以;互看顺眼了自然在一起也可以;从朋友相处日久生情也很常见......” “对了你问这个干嘛？” 秦十三低头没说话。 符湘湘怕他仍在别扭，语气轻快地下了结论：“那这件事到此为止，你别放在心上。就当......就当没发生过就行了！” 秦十三抬头看她，有一霎那的失神。 当作没发生过吗？秦十三心底一阵酸楚。 他的视线落在面前人的脸上。 女孩刚刚洗完澡，漆黑的长发湿漉漉地散在肩头，发尾微微卷曲，如同她这个人一样柔软美好。 她皮肤白皙细腻，在氤氲着未散水汽的狭小空间里显得分外清新，脸上带着热气蒸腾后的自然红晕，像枝头甜美的桃。 视线下移至睡衣微敞的领口下那一截雪白脖颈便不敢再往下，秦十三迅速调转视线不再看她。 可即便眼前的人已不在他的视野里，之前仓促间惊鸿一瞥的景象却已经印在了他脑里。 女孩泛着莹润光泽的肌肤、精巧的锁骨、修长的手臂，还有隐约可见的玲珑曲线…… 秦十三赶紧打住，这下连想都不敢细想。 他有些苦恼地闭了闭眼。 在青云山多年，本门功法虽不要求绝情断欲，况且他是俗家弟子，要求更是不同。可师门上下门风清正，他又一贯专心修行，极少动过什么旖旎心思。 师父遣他下山历练，他虽已做好了面对困境和凶险的准备，仍是没料到事情竟奇诡至此，他不仅来到了一个奇怪的世界，还修为尽失，更被困在了一个方寸大小空间内，轻易不能出去。 正在他为自己的处境发愁时，她出现了。 女孩跟他似有某种类似“契约”的关联——“系统”、“任务”之类的说法他大致明白，却仍有些困惑。 他记得她笑着安慰自己“反正是要历练，在哪儿不都是练？”言语质朴可爱，却真正让他放心来，以一个平和的心态面对困境。 她在“系统”中也是不得已，自顾尚且不暇，却仍对自己很好，各方面都很照料，虽然能感觉出她似乎偶尔拿自己当幼童一般调笑两句，但都是善意的玩笑，从不会真正令自己为难。 她无疑是好看的，可相处之后会发现好看只是她最表面的优点之一。她那样聪明灵巧，理智之余又保持了一份纯善之心，更难得的是她似乎总是乐观积极的，只要跟她在一起就能被她的情绪鼓舞，好像未来的一切都是可以期待的，再多的困难都可以克服。 秦十三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对她尤为看重。 他也在心底悄悄琢磨过，是不是因为青云山没有女弟子，符湘湘算是他正式接触过的第一个年轻女子，所以让他格外在意，在意到把人放在了心上。 可……哪有那么多的道理。 茫茫人海，三千世界，他就是遇到了她。 她说他为了“男女大防”之事求娶于她，十分草率。 殊不知他会开口求娶虽然的确是因着这个意外，作为一个有担当的男子，他自然有他的行事准则，可是，却也不仅仅如此。 这个“意外”于他而言过于美好，以致于发生的那个刹那，他心中除了懊恼之外，还有一丝庆幸——他终于有个契机表明心意。 只是——好像弄砸了。 大约真的是过于草率了。 三十几年头一遭情动，秦十三十分无措。 第40章 悦苼学堂（八） 惊马 他看着女孩毫无芥蒂的笑脸, 清朗澄澈的眼眸，心头微叹：如今的状况显然是襄王有心，神女无梦了。 想起符湘湘之前口气轻松提起的“君子好逑”之类的话, 秦十三无限懊恼：可怜天一阁中富有万卷藏书, 竟没有一本可以指导自己如何“追求”心仪的姑娘。 见秦十三一脸神游似的不知道在想些啥，偶尔视线会落到她脸上, 又轻轻巧巧地移开。 符湘湘怕这老实小道士又要跟自己讨论早恋事宜, 直接生硬地转了话题：“对了你不是探听到消息？赶紧说来听听。” 秦十三过了好半晌才终于回过神，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会儿，应道：“是。”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在下听到一些关于汪玲玲的传闻，不知真假，也不知是否跟她的死因有关。” 他断断续续说了不少讯息, 有关于汪玲玲家世背景的, 有关于汪玲玲平时为人处世的，也有关于她和其他同学的恩怨的。 林林总总, 有些繁杂, 一时倒也理不清头绪。 符湘湘静静听完，沉吟片刻后，问了句：“你刚才提到, 一个半月前, 汪玲玲在某个晚宴上跟人起了争执，是跟谁？” 秦十三想了想：“好像是跟——郁蕙瑶。” 符湘湘一愣：“郁蕙瑶？怎么会是她？” “那是冯女士在城南山庄的社交晚宴, 之后还有舞会什么的。”秦十三努力回想：“好像是——她们在那次晚宴上撞……撞了……” 符湘湘了然：“撞了衫？” “是！”秦十三为自己一时没记住女孩们的说法有些汗颜，主要是这个词儿实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就是撞了衫。因着郁蕙瑶的身份家世压了汪玲玲一头，她便态度强硬地让汪玲玲临时换了身衣服，汪玲玲愤怒又委屈，私下放话说一定不会放过郁蕙瑶。” “态度强硬？”符湘湘想起郁蕙瑶端庄娴静的模样, 疑心自己听错。 秦十三点头。 “那后来呢？”符湘湘追问。 秦十三：“郁蕙瑶家里毕竟势大，似乎汪玲玲也并没有寻到机会报复她。” “噢。”符湘湘点点头：“对了，那晚出席晚宴和舞会的还有谁？” “杜雨雁、李青梅……”秦十三说了几个名字后补了句：“还有张巧珍。” “一个半月前吗……”符湘湘喃喃重复着，总觉得这个时间点有些微妙。那个叫张巧珍的室友就是在一个半月前离开学校的，而郁蕙瑶离校的时间似乎也差不多。 秦十三见她没什么要问的了，便垂头拱了拱手：“那在下先行告辞。” 符湘湘看着秦十三离开后留下的一点碎金光效，微微失神。 秦十三的举动实在是太出乎她的意料了，还以为他这张“英雄杀”里的卡牌跟乙女游戏里的卡牌串戏了呢！ 她把秦十三的背景人设细细琢磨了一遍，又觉得这一切理所当然。 秦十三一个心无旁骛的修士，常年住在山里，虽然真实年龄已经三十几岁了，可修士们每进阶一次似乎是洗经伐髓脱胎换骨一般的存在。他十九岁结丹，因而外貌一直保持着当时的状态，而修士大部分时间都在修炼和闭关，于凡尘俗世接触极少，符湘湘严重怀疑他的心理年龄还不到十九岁，难怪看起来一副少年心性。 所以他那样一个刻板守礼的古代人，才会在跟异性有了一些接触之后觉得不妥，出于礼法或者责任做出求婚的举动吧。 符湘湘到没有太在意他突兀的举动，只是——这卡片人的设定和反应也未免太细致了吧！ FYD系统无疑是牛x的，至今为止她进入的任务世界都相当真实，NPC们看起来也与真人无异。 可秦十三只是她个人技能里的一张卡牌而已，竟然也能被系统具象化到这样的地步，她自己都怀疑自己带了个逆天外挂。 任务要紧，符湘湘顾不上思考太多，只心底仍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因为汪玲玲的事儿，整个校园一晚上都没消停，好几个贵女甚至拒绝留宿在刚死过人的小洋楼里，直接回了家。 隔天上午是马术课，不少姑娘都顶着黑眼圈来到马场，精致妆容都掩不住满脸的倦色。 马术老师对大家的状态很不满，执着马鞭训了好几句才正式开始授课。 贵女班大部分姑娘都有自己的私人马匹寄养在马场，且骑术精湛，早就用不着老师上课了，这会儿各自骑上自己的骏马往草场方向驰骋去了。 提高班的姑娘们则落后许多，尤其像符湘湘这样没啥经验的，还需要助教帮忙，牵着马绳在场内缓慢绕圈。 马术老师看着她和林悠连连摇头，一脸怒其不争：“你俩怎么回事？一个星期没来就连怎么蹬马鞍都忘了？” 符湘湘和林悠对视一眼，也很无奈：不是忘了，是根本就不会啊。 这时草场方向忽然传来一阵骚动，众人诧异地循声望去，人群里顿时响起一片惊叫声。 只见一匹红棕色的高头大马竟忽然发了疯似的，朝一个方向猛冲过去，马背上的姑娘吓坏了，拼死勒住缰绳试图制止住它。 谁知那马被缰绳勒狠了，于前进之时骤然停住，不可避免地高高扬起前蹄，伴随着一声嘶鸣，马身剧烈一抖，将马背上的姑娘直接甩在地上，继续拔足狂奔。 众人赶紧冲过去，围着那摔在地上的姑娘关切询问，幸而那姑娘只是从马背上摔下来，没有被马蹄踩踏，只受了些轻伤。 就在大家刚刚松了口气的当儿，人群外围的马术老师忽然大叫一声：“不好！”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那匹疾驰的骏马已经跑到了操场另一头。 而那匹马前方不远处，有两个绅士打扮的男人，正背对着众人，不疾不徐地散着步。 “小心！” 人群中立刻有人尖叫着提醒，距离太远，不知道那两人能不能听到。 很快，或许是众人的提醒起了作用，或许是他们听到了奔踏而来的马蹄声，那两位绅士讶然回头，见到疾驰的马匹正冲着自己的方向而来，顿时惊慌失措。 根据经验，失控的马通常会沿着直线一路狂奔，两人反应也快，迅速朝旁边闪避。 谁知这匹疯马完全不走寻常路，竟调转方向，径自奔着他们去了。 两人着急忙慌地试图逃命，那马却跟中了降头似的，直直朝着其中一人冲去，带着极强的冲击力将人撞倒在地，随即而来的是又急又猛的马蹄，从那人身上直接踏了过去，头也不回地继续狂奔，一路冲进了草场旁边的密林。 “天啊！” 目睹了整个过程的姑娘们发出惊恐的尖叫，马术老师带着助教们迅速朝事发地奔去，符湘湘她们自然不能落后，赶紧也跟着过去了。 走近了才发现，那个被疯马撞倒踩踏的绅士竟然是覃校长。 此刻，覃校长仰躺在草地上，双目紧闭，嘴角涌出大口鲜血，浸得下巴脖子和半个肩头都是殷红一片。身上脸上有几个明显的马蹄印，有一个正好在前胸部位，位置十分凶险。 另一个绅士模样的人已经完全吓傻了，手足无措地跪在他身旁，想帮忙又不敢去碰，见众人过来了，才惊惶地抬头，磕磕巴巴地句不成句：“我……我跟覃校长有些事要谈，就……就沿着草场散散步。谁……谁知这马……” 不少人认出这位绅士是城中身份颇高的富商，不过此刻情况危急，也顾不上跟他多说。 马术老师简单查看了覃校长的伤势后，脸色难看得厉害，低声说了句：“像是肋骨断了，扎进了内脏……快，快叫救护车！” 这个年代的救护设施和医疗资源哪有后世那样完善，打个电话都得先跑到教员办公室去。待到救护车赶来时，覃校长脸上已经不剩一丝血色，进气多出气少了。 林悠按了按紧张乱跳的小心脏：“你说覃校长会死吗？” 看看手臂屏幕上（50/100）的剧情进度，符湘湘摇摇头：“谁知道呢！我看悬。” 林悠扳着指头一个个数：“保安大叔、汪玲玲、覃校长，我们在任务里待了三天，死了三个人！每个人的死法都不一样，死者的身份地位还各不相同，一点相似性都没有。这叫什么事儿啊！难道这次是无差别攻击？” 符湘湘：“无差别肯定不可能，不然我们进这个任务世界来干什么？他们之间肯定有关联，只是我们暂时还不知道。” 悦苼学堂这两天接连出事，整个学校人心惶惶。 Miss梁再三出言安抚众人，还是有一大半的贵女们直接请假回了家，说情绪受了影响，需要休养一阵再回来上课。 原本人数就不多的学堂此刻更显寥落，下午便直接停了课，Miss梁撑着一口气挨个把学生和教员们安抚了一遍后，让大家各自在寝室休息。 傍晚时分，符湘湘眼看着天色将暗，以为今天没什么事儿了，正想着要不要拉舍友们打个牌什么的，Miss梁带着阿兰出现在宿舍门前。 提高班的姑娘们见她来了，纷纷迎了出去：“Miss梁，晚上好。” “Miss梁，有什么事儿吗？” Miss梁脸色不太好看，重重的粉底也遮不住面容的憔悴，不过气势仍在，和以往一样颐指气使。 她随手点了点符湘湘几人：“你们宿舍的四个。” 她又点了点隔壁宿舍：“还有你们四个。今晚跟我一起去李会长府上参加舞会。” “啊？”符湘湘愣了：“舞会？” Miss梁点点头，像是懒得多解释什么，只吩咐了阿兰一句：“带她们去服装间，打扮得周到些。” 就径自离开了。 提高班的姑娘们一下全愣了。 之前的舞会中，Miss梁偶尔也会带几个提高班的姑娘们去，可一般一次只带两三个，从不会像这次一样带八个姑娘一起去。 而且，隔壁宿舍那四个姑娘也就罢了，符湘湘宿舍这几个，除了王翠兰以外，入学都不超过半年，此前Miss梁还从未带这样的新生外出参加过大场面。 剩下的姑娘们看着她们的眼神有羡慕，也有一丝困惑。 王翠兰倒是很开心，拉着符湘湘的胳膊晃了晃：“太好了，湘湘，我们都可以去舞会了！” 符湘湘：“呵呵。” 安静如鸡了这么久的系统终于开始搞事了吧！ 第41章 悦苼学堂（九） 搭个彩头…… 商会会长李茂才是城中数一数二的富商, 他的宅邸自然是豪华又气派。 舞会现场衣香鬓影，华丽非常。 大厅角落，提高班的八个姑娘坐在靠墙的一排椅子上独自美丽。 王翠兰捋捋洋装上并不存在的褶子, 整个人浑身上下都写着“紧张”两个字。她不安地朝大厅另一侧张望：“Miss梁去哪儿了？” 一个姑娘跟着她张望了下, 无奈摇头：“不知道啊。没有她的引见我们只能坐在这儿当壁花。” 符湘湘不在意地笑笑，递给她俩一人一杯水：“既来之则安之。” 王翠兰接过那杯水喝了一口, 那个姑娘却没接, 而是转身拿了杯酒：“既然来了，怎么能只喝水？都说张会长最是大方，每次舞会上的酒都是从欧洲酒庄舶来的上等红酒，你们不尝尝？” 王翠兰眼睛一亮，手里的清水顿时不香了, 也拿了杯红酒细细品着。 符湘湘、林悠和舒然则齐齐摇头：“不了！” 在任务世界, 没有什么比时刻保持一颗清醒的头脑更重要了，酒精这种东西还是敬谢不敏。 这时Miss梁摇曳生姿地朝她们走来, 喊了王翠兰和另外两个姑娘的名字：“你们仨跟我来, 我带你们见见人。” 又冲着剩下的姑娘们道：“你们先在这儿等着。” 姑娘们乖巧地点头，王翠兰她们有些紧张地站起身，跟在Miss梁身后朝大厅另一侧走去。 不远处几个打扮得珠光宝气的贵妇瞥见这边的动静, 一个个顿时开始翻起了白眼。 “那不是梁主任嘛, 她怎么又来了？还带了这么多人！” “呵，就凭她也配当主任？” 其中一个似是不知内情, 好奇询问：“梁主任怎么了？我当年也曾在悦苼学堂念过一年书，Miss梁虽说严厉了些，但为人还是不错的。” “哎呦，你毕业的早，哪里知道现在的情况。” 这人说着故意往提高班姑娘们的方位看了好几眼：“现在的悦苼学堂已经变成了小老婆进修班了。” “啊？竟有此事？我还准备推荐表妹入学呢！” “千万别！自从招收了一些穷人家的姑娘之后, 那学堂已经变了味儿了。往后啊，除了一些不知底细的人家还有那种没有底蕴的暴发户，谁还会将自家女儿送到那种地方去。” “怎……怎会如此？”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那位梁女士每次都会带几个姑娘出来社交，如果有哪家看中的，她回头就直接给人送到府上去。都是明码标价，所谓的介绍费她一次能得这个数！”说着比了个数字。 几人惊了：“这哪里还是学生？简直是……” 后面的词儿她都没好意思说！ “就是啊。一开始这事儿也没人知道，悦苼学堂办了这么多年，口碑还是有的。可这样的事儿多来个几次，谁心里不跟明镜似的？” “天哪，他们一边收着富家小姐们的高昂学费，私底下竟做出这种事！” “嗐，这你就不懂了。左右也是要请老师授课，教一个也是教，教十个也是教。她收些穷姑娘进来，成本并不多出多少，卖出去一个是一个，岂不高明？” 引得贵妇们啧啧称奇：“这买卖还真是稳赚不亏啊！” …… 贵妇们本就自持身份高贵，虽然是在讲人八卦，但也没把这几个穷姑娘放在眼里，说话并没有什么避讳，因此她们的话语一字一句都落在了符湘湘她们耳里。 几人互看一眼，脸色都难看至极。 都是清清白白好人家出来的姑娘，谁愿意被人这样议论。 一个姑娘当场气得眼眶发红：“她们……是什么意思？怎可无端给人身上泼脏水！” 另一个姑娘低低叹了口气，脸色沉郁：“只怕……也未必不是真的！跟我一同入学的两个姑娘现在都是有钱人家的姨太太。” “啊？”那姑娘像是挨了当头一棒，一下子说不出话。 这时Miss梁又走了过来，叫了她俩的名字，把神色复杂的二人带走了。 留在座位上的只剩玩家三人组。 符湘湘啧了声：“怎么办？” 林悠看了看大厅中央的舞池，一眼瞅见王翠兰正和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军官跳舞，不由得捂脸：“狗系统吃枣药丸！难不成咱们还得去陪油腻大叔跳舞！” 舒然捏着手指：“不知道在舞会上揍人算不算崩人设。” 符湘湘和林悠抽抽嘴角：“你说呢！” 符湘湘想起她一脚踹不开木门的名场面，随手补刀：“就你那点子力气，还想揍人？” 舒然：“啧！” 符湘湘朝大厅一侧瞅了一眼，只见隔壁宿舍的一个女孩正被一个秃顶的男人拉着喝酒，眼看一大杯喝完，那人又立刻给她满上。符湘湘面色沉郁：“陪舞陪笑倒也罢了，怕只怕还有更过分的……” “不是吧？”林悠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脸色也难看起来：“之前Miss梁还要点脸，比如小玉，就是第二天被她游说成功之后才送走的。看今晚这架势，简直是直接逼良为娼的节奏！” 符湘湘拍拍她的肩：“小心为上！” 林悠跟她对视一眼，了然地点点头。 这时，Miss梁踩着高跟鞋仪态万千地向她们走来：“你们仨入学还不久，但舞会礼仪都学过，勉强能带出来见人，跟我来吧，待会儿都仔细着点，别出错，省得给学堂丢人。” 符湘湘对着她的背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是黑的，姿态再优雅，礼仪再周全有什么用？全场最丢人的可不就是您了！ 原以为Miss梁会将她们介绍给场上的宾客，谁知竟带着她们仨离开了大厅，朝二楼走去。 推开二楼的小型会客室的门，里面五六个衣冠楚楚的中年男人正围坐在一张台子前玩BlackJack，就是二十一点，周围还站着几个小弟模样的人兴致勃勃地围观。 Miss梁笑着跟众人打招呼，又把女孩子们介绍给大家：“这是我们学堂的新生。” 男人们脸上带着玩味的笑，颇有深意的目光落在女孩子们身上，让人有些不舒服。 其中一个男人朝符湘湘指了指：“你到我旁边来坐。” 符湘湘看了那男人烧饼一般的脸盘子，内心是拒绝的。 Miss梁在她后背推了把：“李会长叫你，还不快去！” 末了还补充一句：“不去的话明天开始你就不用回学校了！” 符湘湘的女学生人设不能崩，只得过去，坐到那个李会长身边的凳子上。 舒然感觉到一个男人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得有点久，趁那人还没开口，主动请缨：“我会发牌，不如让我试试当荷官吧？” 男人们先是一愣，继而觉得让一个美貌佳人当荷官也是一件挺香艳的事儿，自然同意。 舒然松了口气，走到台前，熟练地洗牌、切牌，看着还真有几分专业荷官的架势。 这时另一个男人点点林悠让她坐在自己身边，林悠叹了口气，从善如流地坐了过去。 Miss梁见她们都算乖顺，心底满意，略陪了一会儿后便找了个借口离开。 都说赌桌上最见人性，二十一点虽然规则最为简单，抽牌比大小而已，但桌上几位都不差钱，赌注下得极大，几局下来，都有些上头。 李会长连赢了几把，满面红光，看着旁边的小美人不由得更加满意：“姑娘今年多大？属什么的？” 旁边的男人跟着凑趣：“不管属什么，想必都是旺夫的属相。” 一听这话，李会长立刻高兴起来，随手丢了一把筹码到符湘湘怀里：“那是！哈哈哈哈。” 符湘湘看了眼筹码，立刻被上面的数字闪瞎眼。 旁边的人还在花式吹捧：“前一刻赌场得意，后一刻红袖添香。李会长，今日可真是羡煞旁人啊！” 李会长的眼神直勾勾地在符湘湘身上扫了一圈，十分满意：“人生得意须尽欢呐。” 周围的人哄笑起来，纷纷捧臭脚：“会长高见！” 符湘湘一听这话，心头顿时警铃大作：几个意思？难道今晚她就要被Miss梁留在这儿了？ 她转头跟林悠对视一眼，眼神都有些急。 这屋里人太多，她们没有把握从现场逃走，如果今晚真被留下来，捱到跟这个什么李会长独处时再找机会脱身倒是不难，大不了像之前对付那个纺织厂主任一样把人敲晕，可此人毕竟身份不凡，自己把人敲晕以后要怎么善后也是个问题。 符湘湘低下头，咬着嘴唇不说话。忽然瞥见手里的筹码，脑中灵光闪了闪。 她清清嗓子，作出一副天真又惊喜的娇憨模样，把手里的筹码捧到眼前：“难得李会长如此豪爽，现在我也算有了点儿本金，不知道诸位大人物能否让我也参与一下！” 说着还不忘眨眨晶亮的大眼睛，调出一个娇俏动人的笑容。 二十一点本来对参与人数就没有那么严格的限制，多一个位置完全不影响什么，何况眼前的姑娘又这么可爱，一屋子的男人哪会拒绝她？ 李会长当即在自己身旁空出个位子让她坐下，刚被美人赞了句“豪爽”，自然要把人设贯彻到底，就又随手抓了一大把筹码递给她。 符湘湘也不客气，甜甜道了谢。 “只是——”符湘湘转转眼珠：“光赌钱没意思，咱们要不要搭个彩头？” 李会长眼睛一亮，兴致更足：“什么彩头？” 符湘湘嘿嘿一笑：“就以十把为限，牌桌上的六个人，谁能在十把之内拿到最多次数的二十一点，谁就是赢家。赢的人可以提一个小要求，其他人必须答应。” 牌桌上都是久经商场的人精，赌桌上更是经验丰富，谁会真把还在念书的小姑娘放在眼里。可今晚本就是图个乐子，有美人自愿为场子增添情趣，大家当然乐见其成。 于是众人纷纷应了：“没问题！” “就这么定了！” “哈哈哈哈小姑娘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何必来这套？还怕李会长不答应你吗！” “只怕待会儿李会长的要求你受不住啊！哈哈哈。” 李会长饶有兴致地盯着符湘湘看了一会儿，压低声音道：“提什么要求都可以？” 话语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符湘湘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些，垂眸掩去眼里的厌恶，温声应道：“当然可以！” 李会长拍拍桌子：“就这么定了！” 符湘湘在手臂屏幕上飞快点了两下，调出一张卡牌。 抬眼看着李会长，唇边勾起一点狡黠的笑意：“就这么定了。” 第42章 悦苼学堂（十） 我们精神十足…… 【确认使用[R.技能] 幸运星】 伴随着熟悉的光效, 卡牌使用成功。 符湘湘抬头朝面露诧异的舒然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发牌。 舒然默契地点了点头，手法娴熟利落地开始发牌。 炫酷英雄杀出品, 果然不同凡响。 符湘湘自从坐上赌桌开始就好运不断, 一共玩了十把，她拿了八次二十一点！ 十局结束, 牌桌上的男士们脸色都有些难看, 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小姑娘的赌运如此之好。 不过众目睽睽之下，也没人会为难一个小姑娘。 “钱我就不要了！”符湘湘把面前堆成小山的筹码往桌前一推，笑吟吟地看着李会长：“我赢了，可以提要求了吗？” 李会长一愣，那一堆筹码数目不算小了, 没想到她竟不要。 李会长道：“你赢了就都是你的。” 符湘湘笑笑：“我的本金是李会长给的, 赢来的钱自然也算您的。” 这话一出，室内的男人们都哄笑起来, 七嘴八舌说李会长真有艳福小姑娘懂事又贴心之类不着调的话。 没人不爱听好听的话, 李会长的脸色一下子舒展开来，和颜悦色地看着符湘湘：“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符湘湘歪头想了想：“听说李会长新得了辆豪车，我们穷学生没见过世面, 很想试试。” 李会长一听就乐了, 想着这丫头毕竟还是小女孩心性，刚想答应。 符湘湘补充道：“我的要求是——我们三个今晚想坐那辆豪车回学校。” 李会长愣了愣, 这才明白她的用意。 坐豪车不是关键，关键的是要——回学校，还是三个人。 李会长想起Miss梁带人过来前就暗示过，今晚的女孩们，若有得他喜欢的, 可以直接留下。 他原本也没太放在心上，可眼前这个姑娘还真入了他的眼，原想着今晚就把人留下，谁知看这姑娘的意思，是不愿意了，还很聪明地给自己和同伴找了条光明正大离开的路。 原本也无所谓她愿不愿意，只要今晚人留下，在他自己的地盘，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可现在话已经放了出去，众目睽睽之下，反悔也不像话。 李会长沉着一张脸，既没有开口吩咐人备车，也没有说不准走。 林悠身旁的那个男人也是不悦，但他身份不如李会长高，见李会长还没开口，他也就没吱声。 符湘湘觑着李会长的脸色，正想着怎么让这人快点同意，Miss梁闻讯而来：“哎呦，这是怎么了？” 得知符湘湘她们想要回学校，Miss梁脸色也难看下来：“这舞会还没结束，你们急着要走，是不给李会长面子？” 符湘湘自然赔笑：“当然不是。我们只是想坐一坐李会长的豪车。” Miss梁想了想，从旁边的吧台上拿了瓶酒，又寻了三只酒杯，一一倒满。 Miss梁言辞恳切道：“人是我带出来的，做了不合规矩的事儿也是我的责任。既然这样，不如李会长您卖我个面子，今天就让她们先回去。” 她把三杯酒往符湘湘三人面前推了推：“这三杯酒，你们一人一杯，就算是给诸位大人物们赔个不是了。” 说着她朝李会长使了个眼色。 李会长立刻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欣然同意：“行吧，喝完了我叫人带你们去选车，喜欢那辆坐哪辆。” 符湘湘和林悠对视一眼，各自端起一杯酒。 舒然觉得不妥，正想开口，对上符湘湘似有深意的眼神，想了想，也端起了剩下的那杯酒。 三人将酒一饮而尽，向众人告辞后跟着Miss梁离开。 一楼大厅的舞会还在继续，Miss梁带着三人穿过人群朝门外走去。 符湘湘故意问了句：“不是要坐豪车？怎么不去车库？” Miss梁白了她一眼：“你走不走？” 符湘湘吐吐舌头：“走走走。” 门口玄关一侧有个小厅，是方便访客等人用的，Miss梁带着三人在小厅坐下，等着学校的司机来接。 Miss梁靠近符湘湘，压低声音道：“李会长看上你了，想抬你进门当他的八姨太，你真不知道？” 符湘湘老实回：“知道啊。可我没看上他！” Miss梁十分不悦地瞪了她一眼：“不识抬举的东西！李会长正值壮年，富可敌国权势滔天，能看得上你是你的福分。” 符湘湘扶额：“这福分我要不起，谁爱要谁要去！” “你！”Miss梁没被人这样噎过，瞪着她好一会儿没说出话。 舒然看了看时间，问Miss梁：“学校的司机怎么还没来？” Miss梁挑挑眉：“司机忙着呢，你们再等等。如果困了就靠在椅子上睡一会儿。” 三人了然地相互看看，心里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以Miss梁的尿性，哪会冒着得罪金主的风险出面帮她们解围带她们离开？ 她们提高班的女孩子在她眼里不过是可以拿去卖钱的货品，把人往火坑里推还来不及，她哪里会做赔本买卖？ 那三杯酒里绝对放了东西，不然她不会让她们喝完才能离开。这会儿更明显了，司机迟迟不来，她还暗示她们“困了就睡一会”，若是真“困了”会发生什么事儿简直不敢想。 三人也没跟她争辩，只从善如流地坐在椅子上继续等。 眼看着半个小时过去了，三个姑娘还没有一点困意，Miss梁试探着问了句：“你们……刚喝了一大杯酒，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符湘湘：“完全没有！” 林悠：“我们精神十足！” 舒然：“活力无限！” “……”Miss梁看着三人清澈明亮的小眼神，开始怀疑人生。 这时舞会也接近尾声，隔壁宿舍两个没被大人物看中的姑娘见她们在这里等车，也走过来跟着一块儿等。 不少太太小姐们陆续告辞，见众人挤在小厅，纷纷投来好奇的眼神。 Miss梁眼看着收到的关注越来越多，再等下去于自己的名声也太不好听了，只得派人知会李会长一声，说自己先带人回去，改天再专程过来致歉。 回学校的路上，Miss梁已经不想再搭理她们仨了，只派了助手阿兰过来当说客。 阿兰说的无非是威逼利诱那些老套路，三人早就不陌生了，自然也不会吃她那套，反而把她怼得说不出话。 阿兰苦劝了一路无果，很是憋屈，到了学校后就立刻让她们下车，赶紧从自己眼前消失。 回了宿舍后，三人发现王翠兰还没回来，担心之余也有些庆幸今晚没费什么力气便逃脱出来。 舒然看向符湘湘，眼神有些闪烁：“那酒……是你们帮的忙吧？谢了！” 符湘湘把林悠拉到身前：“要谢就谢她！” 林悠不甚在意地摆摆手：“谢啥！要是没有你的赌运，咱们今晚也没那么容易脱身。” 舒然有些好奇：“怎么做到的？” 符湘湘朝她眨眨眼：“我有幸运buff。” 林悠点出手写板展示给她看：“我有这个！” 舒然定睛一看，那块小小的白板上写了一行字：“林悠、符湘湘和舒然今晚不会失去意识。” 林悠有些得意地朝她眨眨眼：“嘻嘻，我在去二楼会客厅之前就写好了！” 舒然看着林悠，神色有些复杂：“你俩是队友，自然是要互相帮助的。可为什么要帮我？” “什么话！”林悠很无语：“不帮你难道眼睁睁看着你被人下药，羊入虎口吗？” 舒然咬咬下唇，再看向二人时眼里终于带了些真诚的谢意：“谢谢。” 林悠朝她吐吐舌头，符湘湘则淡定地拍拍她的肩：“不客气！” 事实证明，林悠的“规则由我写”实在是个靠谱的个人技能。 符湘湘：“林悠！已经凌晨三点了，为毛我现在还是毫无睡意，清醒得可以做一套高数题！” 舒然：“我也是！感觉自己可以蹦一晚上迪！” “那个……”林悠对手指：“‘今晚不会失去意识’包括各种意义上的失去意识，睡觉当然也是失去意识的一种！” 符湘湘：“要不要这么坑爹！” 舒然：“我有一个不成熟的小建议——你的规则应该制定得更严谨一点。” 林悠委屈巴巴：“我也想啊！可之前谁知道咱们会碰到啥事儿，就只能估摸着写一下了！” 符湘湘&舒然：“……” 于是三意识清醒地度过了整晚，直到第二天清晨的阳光洒进宿舍，才终于有了睡意。 索性这学校眼看着也开不下去了，三个困成狗的女学生抱着被子呼呼大睡。 符湘湘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在敲门，她原本不想搭理，谁知那敲门声竟一下又一下，完全没有停止的意思，而她的俩室友的抗干扰能力比她强多了，都不带动弹的。 符湘湘挣扎良久只好睁开困倦的双眼，趿着拖鞋去开门。 门外站着满脸不虞的阿兰。 阿兰双手抱臂冷冷看着她，身后跟着两个虎视眈眈的保安。 符湘湘一脸迷茫：“兰姐？” 阿兰端着一副鼻孔朝天的冷漠姿态：“Miss梁吩咐了，从今天起，你们三个就不再是悦苼学堂的学生了。她还怕你们收拾东西太累，特意让我们过来帮帮你。” 说着朝保安做了个手势：“搬！” 符湘湘登时瞳孔地震：Miss梁你够狠！ 果不其然，系统立刻给她发了条警告信息：【您在此副本中的基础人设是“女学生”，请维持自己的人设。】 两个保安走进宿舍，手里拿着几个硕大的布口袋，开始大刀阔斧地把宿舍里的各种杂物往袋子一通猛塞，犹如两个毫无感情的整理机器。 还没从床上爬起来的林悠和舒然也瞬间清醒，一脸懵逼地瞪着保安和阿兰：“啊这……” 随即在看到系统警告后更是无语：“卧槽！狗系统害我！” 符湘湘只好拉住阿兰：“兰姐，麻烦你跟Miss梁说一声，我有话要跟她说。” 阿兰像是对她的表现毫不意外，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先朝保安招了招手：“先停一停。”随即对符湘湘冷淡地抬了抬下巴：“去吧，Miss梁在她办公室里等你！” 第43章 悦苼学堂（十一） 万事俱备，只等着姐…… 其实对于Miss梁这一招, 三人早有心理准备。 毕竟昨天整晚“不会失去意识”，三人自然也不会浪费时间，后半夜便围坐在一起好好开了个会, 不仅讨论了剧情中的谜团, 也商量了应对措施。 她们决定一旦Miss梁正式赶人，就由符湘湘出面跟她斡旋, 拖延一些时间。林悠和舒然则另有任务。 原想着覃校长还生死未卜, 学校事情这么多，Miss梁就算要处理她们，也不会这么快。谁知她们补眠都没补多久，阿兰就带人上门了。 不过反正也差不多到了最后关头，符湘湘倒也不慌, 洗漱收拾一番后, 朝俩室友递了个眼色，跟着阿兰朝Miss梁办公室走去。 符湘湘到的时候, Miss梁的办公室门反锁着。阿兰敲了敲门后, 门从里面打开，开门的人竟是郁蕙瑶。 “什么事？”坐在大办公桌后的Miss梁看向门口。 阿兰说明来意后，Miss梁朝阿兰身后的符湘湘瞟了一眼, 唇角勾出一个毫不意外的笑：“是你啊。先等着吧。” 说着抬起下巴点点阿兰：“你先进来。”又朝郁蕙瑶指指：“关门。” 郁蕙瑶有些歉然地朝符湘湘点了点头, 轻轻关紧了房门。 这显然是给了符湘湘一个下马威，要晾一晾她了。 符湘湘对此表示完全不介意, 靠在走廊一角悠闲自得地抠指甲。反正她的主要目的也是拖时间，次要目的是打探一点消息而已，心态稳得一比。 趁走廊没人，符湘湘点击手臂屏幕把秦十三叫了出来。 秦十三仍是一副光风霁月的仙人模样，只是细看之下不难发现他见到符湘湘时神色有几分不自在, 精神也不如以往那样好，看着有些恹恹的。 自从前天晚上的“求婚”事件后，符湘湘一直没把秦十三放出来。虽然昨晚的舞会有几分风险，但她自忖可以应付，就没喊秦十三。 符湘湘原本没把那场乌龙求婚放在心上，可如今骤然看见秦十三低落的模样，心里竟不自觉泛起几丝波澜，又开始觉得自己是个伤害纯情少年心的渣女。 “小十三。”符湘湘干笑着粉饰太平：“这两天有没有好好休息啊？怎么看着不太有精神的样子？” 这话说着自己都有点虚，好么，原本只是个伤害纯情少年心的渣女，现在变成了渣完纯情少年还要装作无事发生的渣女，段位升了！ 秦十三眼神闪烁了下，微微躬了躬身：“还好！谢姑娘关心。” 符湘湘挠挠头：“那个——修炼进展得怎么样？” 秦十三简单应着：“还好。” 符湘湘有点没招儿了：“那啥，信用卡有没有欠费？要我再充一点吗？” 秦十三咬咬下唇：“姑娘不必破费。” 这么冷淡，这么客套的吗！ 你以前看着人家的时候小眼神都是在闪光的好吗！ 不就拒绝了你的求婚吗？你就这样对待你的金主爸爸，连个笑脸都不给了！ 就这点事儿，至于吗！ “秦十三！”符湘湘怒了：“你！” “我？”秦十三一脸懵地抬头，俊逸的桃花眼轻轻上挑，脸上郁色未消，眼尾有些隐约的红痕，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昨晚也中了“不会失去意识”的招儿。 小模样看着吧……还挺招人疼的。 啊等等，符湘湘心底叹了声：“这点事儿”好像还是挺至于的…… 不不不！符湘湘赶紧纠正自己跑偏了的思想：这就是个卡牌崽儿，还特么是英雄杀里的卡牌崽儿，又不是乙女游戏里的角色，哪能真有那么多细腻的小情绪！ 对于卡牌崽儿，只要公事公办就好，反正他总归会按照设定回应自己。 于是符湘湘也不多纠结了，还是跟往常一样笑着问他：“博学多才的小十三，有个情况还得问问你！” 秦十三静静看着她，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湘湘姑娘曾说——“就当没发生过”，如今看来，她果然丝毫没有把那件事放在心上，全不在意。 没发生过——吗？ 秦十三心头没来由地抽动了下，有种隐隐的钝痛。 他于情感之事知之甚少，不知这痛楚从何而来，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比起之前求婚时的拒绝，对方这种混不在意的姿态更让人难过。 秦十三微微蹙眉，迅速调整呼吸，尽量将心底情绪掩饰起来。 秦十三到底靠谱，哪怕内心情绪翻涌，在正事之上也从不含糊。 他收敛心神正色道：“姑娘请问，在下自当知无不言。” Miss梁和郁蕙瑶大约终于谈完了话，办公室门吱呀一声打开，郁蕙瑶示意符湘湘进去。 Miss梁施施然看向她，居高临下地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符湘湘干咳一声，陪笑道：“是有一点事情想要请教Miss梁。” “说吧。” 符湘湘朝她笑笑：“请问覃校长现在伤势如何？” Miss梁愣住了。符湘湘过来找她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她们这样穷人家的姑娘，好不容易进了悦苼学堂，自然不愿意就这样被退学。她原以为符湘湘过来是跟她商量继续念书的事儿，谁知这丫头一开口竟问的是覃校长。 Miss梁皱皱眉：“覃校长伤势严重，情况十分凶险，目前还没有脱离危险期。” 其实医院已经下了好几次病危通知了，她心里明白，覃校长估计是凶多吉少。 符湘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撞伤覃校长的那匹马有没有找到？现在如何？” Miss梁更意外了，但符湘湘神色郑重，她还是下意识地回了句：“那匹马后来自动回了马场，看起来跟平时一般无二，毫无异常。只是——” 她脸上显出几分不耐：“覃校长的家人对那马深恶痛绝，我们已经将那畜生交到了覃家人手里，随他们处置罢了。” 符湘湘无奈叹了口气，心疼那马一秒钟。 Miss梁不满地皱皱眉头：“你别总扯东扯西的，你找我来到底有什么事？” 符湘湘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我只有一个请求。” Miss梁脸上终于露出一点志得意满的笑意：“是想要继续留在悦苼学堂读书吗？呵呵，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李会长那边可是交代了，他明天要去北方出一趟差，需要一个女伴作陪。这样好的机会摆在眼前，能不能抓住就看你的了！” 符湘湘很无语：“怎么又扯李会长？不是，他就是一个龙套，还想要出场几次啊！” “你！”Miss梁被她的胡言乱语气得五官都要扭曲了，指着她的鼻子就想开骂。阿兰和郁蕙瑶也满头雾水，不知道这个奇怪的女学生到底想干什么。 符湘湘赶紧伸手制止：“Miss梁，我的要求就是——请跟我去一个地方。” Miss梁满脸疑惑：“去哪儿？” 符湘湘故作神秘地眨眨眼：“你跟我去了就知道。” Miss梁：“我没有时间跟你胡闹。”说着看向阿兰：“去，带着保安把她们三个都赶出去。” 符湘湘扶额：“等等。那这样，你跟我去一个地方，我答应当李会长的女伴。” Miss梁终于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纡尊降贵地点了点头。 符湘湘带着Miss梁朝学校小礼堂的方向走去。 Miss显然十分不满：“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跟在她们身后的阿兰和郁蕙瑶也很是疑惑，纷纷嘲讽符湘湘故弄玄虚拖延时间。 符湘湘也不搭理她们，径自带着她们朝前走。 到达礼堂门口时，林悠和舒然已经等在门外了，见她们过来，林悠朝符湘湘做了个鬼脸，伸手比了个“OK”的手势。 符湘湘心头大定，气定神闲地回头对Miss梁道：“请！” Miss梁满脸狐疑地踏进小礼堂，蓦地地发现除了那些请假回家的贵女们之外，其余的女学生们都到了，此刻正齐刷刷地坐在前排观众席，不知在等待着什么。 此外，学校的其他教职工也基本上都在，教员们大多坐在中间位置，后排座椅上坐着食堂阿姨、宿管阿姨、保洁阿姨之类的工作人员，保安们则站在两侧的空位上。 这座位，安排得明明白白。 符湘湘很是满意，朝林悠和舒然比了个大拇指。 Miss梁惊疑不定地看着礼堂里的人群：“这是怎么回事？” 观众席上的众人看到她来了，纷纷站起来打招呼：“Miss梁，你来了。” “Miss梁，什么事儿这么急把大家都招来？” “Miss梁，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快些宣布吧？今天的中饭还没准备好呢。” “是啊，我厕所还没打扫完。回头你可不能挑我的错儿！” …… “我？”Miss梁更懵了，这都什么事儿！ 符湘湘微笑着在她肩头推了一把：“Miss梁，请前排就坐。” 事已至此，Miss梁也很想知道符湘湘她们到底想要搞什么鬼，因此即使心有不满，也还是来到了最前排的空位坐下，阿兰和郁蕙瑶也从善如流地坐在了她的身边。 小礼堂的舞台上，大红色幕布静静垂着，屋顶一束追光直直投射下来，在舞台中央形成一个引人瞩目的光柱。光柱中央放着一个立式支架，上面支着一支小巧的黑金色麦克风，在灯光映照下折射出一点金属光泽。 符湘湘勾唇轻轻一笑：万事俱备，只等着姐激情开麦了！ 符湘湘施施然走上台，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站在聚光灯下，伸手拿起那支麦克风。 符湘湘清清嗓子，以一个亲切友好的姿态开了场：“尊敬的各位老师，同学们，还有其他亲爱的教职员工们，大家好，我是提高班学生符湘湘。” 说着她瞧瞧左右，忽地一笑：“忽然发现这个场子看着很像他们洋人流行的脱口秀，那我今天也来talk一下。” 观众席上响起一阵嗡嗡的议论声。 “符湘湘？谁？提高班的穷丫头？” “小符啊，你是画技进步了还是马术提高了？怎么有空在这里折腾？” “这姑娘怎么回事？不是Miss梁有要事宣布吗？她在上面干什么？” …… 面对质疑，符湘湘丝毫不慌，反正此刻麦克风在她的手里，谁的声音都盖不过她。 第44章 悦苼学堂（十二） 下一个会轮…… 符湘湘朝舞台一侧的林悠比了个手势, 林悠秒懂，按下按钮。 符湘湘身后的大红色幕布朝两侧缓缓拉开，露出空荡荡的舞台。 围观群众十分惊讶, 又没有表演, 拉幕布做什么？ 不过这一惊讶，大伙儿倒是忘了抱怨, 现场变得安静起来。 符湘湘朝舞台中央上方一指：“大家请抬头望这儿看看, 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大家对小礼堂都很熟悉，何况这异常来得过于明显，观众们一眼就看出来，舞台上方最中央的那盏水晶大吊灯不见了，让整个舞台不仅黯淡了不少, 也显得特别突兀。 符湘湘对众人的反应十分满意, 微笑点头：“不错。可你们知道那盏水晶灯去了哪儿吗？” 台下众人低声交头接耳起来，表情都很疑惑。 符湘湘迅速揭秘：“三天前的夜里, 小礼堂里的留声机忽然自动响了起来, 一位保安大叔听见声音后进来查看，不幸被突然掉落的水晶灯砸中，当场死亡。” “啊！竟是这样！”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为什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观众们登时哗然, 不少人探头探脑地朝舞台上看。 当晚出了意外之后, Miss梁让人抬走保安大叔的尸体并清理舞台后便彻底封锁了礼堂。也正因为急着封锁现场，清理工作做得并不到位, 舞台上还隐约能看到残留的血迹和玻璃渣，不仔细看倒不觉得，细细一看全是破绽。 符湘湘的话得到证实，吃瓜群众们立刻将视线投向站在两侧的保安团队。 一个保安神色尴尬地回应：“是……当晚我和老张一起值班，他说听见礼堂里有声音, 想去看看。我当时尿急，就先去了厕所，等我赶到时，老张已经……我就赶紧通知了覃校长和梁主任。” 其余保安们满脸难以置信：“啊？你不是说老张是临时有事回家了吗？” 那保安心虚地垂下头：“覃校长说这事儿传出去影响不好，不让我说……” 符湘湘敲敲麦克风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深夜里，礼堂空无一人，那留声机为什么会忽然发出声响？这间礼堂前年才刚重新翻修过，屋顶的水晶灯是那时安装的，一直状况良好，为什么会忽然从屋顶掉落并砸到保安大叔？这真的只是个意外吗？” 一系列的疑问句把众人问得全脸懵逼。 观众们：我们不造啊！我们不是来听脱口秀的吗！ 然而符湘湘也并未顺势给出问题的答案，而是转向了另一个话题：“第二天傍晚，贵女班学生汪玲玲在自己宿舍卫生间的浴室里溺毙。”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头皮一紧。 之前保安大叔的事儿大部分人都不知情，而汪玲玲的事儿可是已经传遍了校园，不少人还亲眼见到了案发现场。 符湘湘：“汪玲玲出事时房间只有她一人在场，因为没有嫌疑人，Miss梁将她的事件简单定性为自杀，可去过现场的同学们应该都能看出，她死前有挣扎过的痕迹，且在没有外物帮助下在自己的浴缸里自杀难度相当之大，自杀的结论存疑。” 在场众人闻言纷纷点头。 关于汪玲玲的死因大家早已八卦过无数次了，所有人都不相信她会自己溺死在浴缸里。 符湘湘继续抛出问题：“那么，汪玲玲一个娇生惯养生活无忧的富家女，为什么会莫名死在自己的宿舍房间里？” 众人情绪已经被她高高吊起，却得不到解答，好奇之余更是揪心，一双双眼睛牢牢锁定符湘湘，想听她接下来还会说些什么。 符湘湘却仍是不答，清凌凌的大眼睛四下一扫，继续开启下一个话题：“昨天上午的马术课上，有一匹马忽然失控，横冲直撞地冲出草场，将在草场附近散步的覃校长撞倒并踩踏至重伤，至今还未脱离危险期，状况相当凶险。” “可事后那匹失控的马就恢复了正常，还自己从林子里回来了，看起来和平时一般无二。” “那匹马究竟是出了什么样的状况？是什么原因让它忽然失常将覃校长撞成那样？” 这事儿经历的人就更多了，何况受害者还是覃校长，学校都因此停了课，众人神色凝重，这时也渐渐反应过来了：这事儿恐怕没那么简单。 符湘湘一针见血地作总结：“连续三天，每天都有一个人遇害，受害者身份不一，保安老张是普通的教职工，汪玲玲是学生，覃佩林是校长，这真的只是意外？如果不是，接下来又会轮到谁？” 这话简直戳到了每一个人的痛点，观众席的众人立刻炸了锅：“天哪，每天都要死一个！太可怕了！” “我就觉得最近学校怪怪的，难道这里有什么恶毒的诅咒吗？” “不行了，我要回家。” …… Miss梁铁青着一张脸霍地站起身，伸出一根手指直指符湘湘：“你给我下来，立刻滚出悦苼学堂！少在那里散布谣言！” 符湘湘朝她安抚地笑笑：“Miss梁别急啊，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Miss梁怒道：“胡说八道！” 符湘湘一点点收敛了笑意，只静静看着她，清澈的眸子里逐渐带了一层冷意。 她站在舞台中央，聚光灯将她笼罩在一层暖黄的光线下，分外瞩目。舞台的位置原本就比台下高出许多，她这样居高临下冷冷看着台下时，整个人便带了一层近乎庄严的肃杀之气，显得格外有气势。 符湘湘声音很淡，话语里的含义却相当不凡：“保安老张、汪玲玲、还有覃校长，这几个人乍一看的确是毫无关联，可他们之间的联系，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Miss梁？” 符湘湘双眼紧盯着Miss梁的表情，几乎是一字一句地叩问着她：“下一个会轮到谁你真的不知道吗？Miss梁？” 众人闻言俱是一惊，不可置信地瞪着Miss梁，而Miss梁的脸色早已惨白一片，脸上也早没了之前那副颐指气使的模样，显出几分慌乱。 她强忍着心底的惊慌，争辩道：“什么联系？我怎么会知道，你不用在那儿胡言乱语！” 符湘湘轻轻笑了：“胡言乱语？我接下来还有更匪夷所思的，Miss梁想不想先听听看？” Miss梁想不想先听听看没人知道，这会儿礼堂里的一双双眼睛全都注视着符湘湘，那些殷殷期盼的小眼神充分说明了大家有多想要先听听看。 符湘湘清清嗓子：“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听过——‘寄魂玉’？” 众人闻言大眼瞪小眼，个个茫然摇头：“寄魂玉？这是什么？没听说过啊！” 人群中只一个弱弱的声音与众不同：“寄魂玉？我好像听说过。” 符湘湘有些意外地看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是提高班一个容貌清秀的姑娘。 那姑娘见众人齐齐看向自己，声音更低了：“我母亲曾在一个大户人家做过帮佣，听她提过一两句……” 众人更好奇了，纷纷追问：“那寄魂玉是干嘛的？” 姑娘紧张得有些磕巴，但还是老实说了：“听……听母亲说，那寄魂玉是……是先天灵物，十分难得，若是从小佩戴，可保人生前平安顺遂，死后魂魄安宁。” 众人闻言均是一脸失望：这种烂大街的说辞早没人信了，都什么招摇撞骗的玩意儿！ 符湘湘却满意地点点头：“差不多，但不太准确。” 姑娘一愣：“怎么不准确？” 符湘湘：“寄魂玉的确是先天灵物，非常罕见，因而知道它的人不多。” “先天灵物因有灵性，不少人相信它可以养气安神，助长气运，因而此物极为贵重，千金难求。” “可也正因为难得，关于它的传闻也有不实之处。” 符湘湘像在讲述一个故事一样温声婉语，娓娓道来：“常言道‘人养玉玉养人’，倘若从小佩戴寄魂玉，人与先天灵物相互滋养，确实可以养气安神，互有裨益。说它可保人生前平安顺遂倒也不算太过。” “至于死后可保魂魄安宁嘛——”符湘湘苦笑：“那就不太准确了。” 符湘湘右手虚握成拳比成一个小壳子的样子：“寄魂玉的主人若是自然死亡，魂魄平静安宁，寄魂玉倒是不会有什么影响；可若是主人意外横死或是因故枉死，魂魄中隐含着怨气戾气，那寄魂玉可就要发挥作用了！” 众人已经听得入了迷，纷纷追问：“发挥什么作用？” 符湘湘：“主人若是枉死，死后的灵魂会分出一魂一魄寄生在寄魂玉之中，这才是寄魂玉得名的真正原因。而那得了主人一魂一魄的寄魂玉，会在七七四十九天之后跟主人的魂魄融合，成为具有攻击能力的灵器。攻击的对象便是害它主人枉死的真凶们。” “啊？”众人闻言俱是大惊。 “什么意思？我没有听懂，谁能帮我捋一捋？” “就是说谁害死了那个主人，那块玉四十九天之后就要找谁报仇呗！” “道理我都懂，可这些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难道……” 符湘湘适时点点头：“不错，之前发生在悦苼学堂的三件‘意外’，都是出自寄魂玉之手。” 众人纷纷咋舌：“可是——再有灵性，那也不过是一块玉啊，它能干些什么？” 符湘湘：“它的确只是个物件，能做的事情不如想象中那样多。它无法直接像传说中的鬼魂一样附身到某人身上，也无法直接接触某人的身体。可是，它可以操控一些物件达到自身的目的，对于复仇，已经足够了！” 符湘湘指指舞台一侧的留声机：“它先操控留声机自动播放。”她抬头看向头顶天花板：“然后它再在适当的时候让水晶灯掉落，就可以轻易杀死保安老张。” “至于汪玲玲——它的确无法操控汪玲玲本人让其自杀，却可以操纵浴缸里的水。” “水？”众人不可置信地张大嘴巴。 “是了！”符湘湘道：“我们一直都在好奇，在没有外力的作用下，汪玲玲是怎样被人按在浴缸里溺毙的。却没有想到，如果寄魂玉可以操纵的外物是水的话，它完全可以让一团水直接覆盖在汪玲玲的头部，让其窒息身亡，不管她如何挣扎都没有用。” 众人了悟之下，想象着那骇人的场面，恐惧更甚。 “还有覃校长。”符湘湘道：“寄魂玉虽然不能附身在人身上，对于缺些灵智的动物却有一定的操纵能力，只要在马鞍马蹄上做点手脚便可让那匹马轻易地失控发狂，这时它只需适时引导一下方向，就能让马按照它的控制撞向覃校长！” 围观群众彻底悟了：“原来如此！” “那么——”符湘湘对现场的节奏十分满意，适时地抛出下一个问题：“现在问题来了。寄魂玉是从何而来？它的主人是谁？保安老张、汪玲玲和覃校长又为何会成为它报复的对象？” “一派胡言！”Miss梁愤愤然打断符湘湘的话，浑身止不住地轻轻颤抖着，不知是惊是怒。她几乎是有些无措地看向两侧的保安：“保安！快，把这个疯丫头赶出学校！” 谁料一贯听从吩咐的保安团队此刻竟没有一个人行动。打头的保安队长有些尴尬地挠挠头：“那什么，Miss梁，事关重大，我们队里的老张还尸骨未寒呢，不如先听听这丫头怎么讲？” “你！”Miss梁指着保安队长的鼻子，指尖一个劲儿地发颤，却说不出什么指责的话，只好无奈地看向左右：“阿兰，郁蕙瑶，你们俩去，把符湘湘从台上拉下来！” 阿兰不愧是Miss梁最忠心的手下，当即就挽起袖子准备上台，她往郁蕙瑶的方向看了一眼准备拉她一起，一看之下却愣在当场，一贯端庄娴静的郁蕙瑶此刻在自己的座位上缩成一团瑟瑟发抖，脸上湿润一片。 阿兰有些不满地皱皱眉，伸手在她肩膀上推了推：“张……郁小姐，你哭什么？” 第45章 悦苼学堂（十三） 有机会做郁…… 谁知她不推倒好, 这一推之下，郁蕙瑶竟吓得失声尖叫起来，整个人还不停地往后缩。 这边的动静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前排的女学生们就没有不熟悉郁蕙瑶的, 见状更是惊诧不已。 郁学姐最是身份高贵气度不凡了, 无论大小场合从来没人见过她如此失态。 符湘湘看到她的这样的反应，倒是不意外：“郁学姐, 你怎么会如此惊慌？” 她朝她走近了一些, 言语中带着深深的探究：“还是说，我应该称你为——张巧珍？” 郁蕙瑶一听见“张巧珍”三个字后，竟然比之前还要惊恐，瞬间又开始惊声尖叫，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脑袋, 浑身止不住地发颤。 所以人都被她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 后排的职工们有些对张巧珍这个名字不熟悉, 听到后也没太多反应。前排的女学生们则统统震惊了，看着郁蕙瑶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什么？她刚才说张巧珍？” “张巧珍不是已经休学回老家了吗？” “郁学姐怎么可能是张巧珍？” 一旁的Miss梁早已经按捺不住了, 她朝符湘湘厉声喝到：“你到底在胡言乱语些什么？郁小姐身娇体贵, 哪能容你这个穷丫头在这里随意编排！” 说着朝阿兰使眼色：“郁小姐身体不适，我们先带她离开这里！” “等等！”符湘湘叫住她：“Miss梁，你还真敢啊, 现在带她走？就算你自己不怕, 难道张巧珍也不怕寄魂玉找上门吗？” “你！”Miss梁气得直发抖，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 而她身旁的“郁蕙瑶”听了这话果然更加惊恐, 仓惶地看向符湘湘，喉间发出嘶哑的哀鸣：“救救我！不关我的事！求……求你救救我！” 符湘湘叹了口气：“能救我自然会救。不如你先告诉大家，你是谁？” “郁蕙瑶”绝望地闭紧了眼，将有些发颤的双手伸向自己的头顶，将帽子扯下, 手指在发际线处轻轻揉搓。不多时，一张薄薄的□□从她脸上缓缓揭下，露出一张与之前不太一样的脸。 她再次睁开双眼，颤抖的双唇轻轻吐出几个字：“张巧珍，我是张巧珍！” 周围一片哗然。 “巧珍！” “你竟然真的是张巧珍！” “郁蕙瑶”，也就是张巧珍痛苦地捂住了脸：“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郁蕙瑶她……她原本就是个睚眦必报的个性，她绝对不会放过我们的！” “所以你也参与了吗？”符湘湘紧盯着她：“郁蕙瑶被害的事情，你也参与了？” “不！我没有！”张巧珍抬起那张满是泪水的脸，惊恐之下五官都有些扭曲了：“我没有害过她！我知道的时候她已经出事了。是Miss梁把我叫去，说我跟郁小姐身形相似，样貌更是有七八分像，这才让我假扮她。我原也不敢，可是……可是……” 符湘湘微眯起眼：“可是富家女的身份诱惑太大，你入学已经两年，眼见着贵女班的女孩子们个个锦衣玉食、高高在上，你也要想过那样的生活。尤其还是顶着郁蕙瑶这样的身份。” 张巧珍机械地抹了把脸，声音里尽是哀伤：“有机会做郁蕙瑶，谁会想当张巧珍？” “是，我进提高班已经两年了，我心里比谁都清楚将来的命运会是怎样，能在毕业前嫁到大户人家当个姨太太已经算是个最好的归宿了，要是运气不够好，变成权贵们的玩物也是有的。” 一个提高班的女孩忍不住反驳：“怎么会？你还可以选择正常毕业，回家过普通的生活啊！” 张巧珍面露讥讽：“一看你就入学没多久。” 那女孩一噎：“我……” 张巧珍：“一开始谁都是这样想的。可是，人心啊，是会变的。每个人的心里都住着一个叫作欲望的魔鬼，它会一点点侵蚀你的心。当你看惯了挥金如土纸醉金迷的上流社会，习惯了华丽衣裳和闪亮的珠宝，吃惯了精致可口的食物和美酒，你就回不去了。” 她脸上浮上一点自嘲的笑：“我入学时认识了一个很要好的朋友，她比我早半年入学，也早半年毕业。她毕业前就顶住了巨大的压力，没有给人当小老婆，而是回了家。然后……” 她眼里涌出更多的泪水，几乎泣不成声：“她毕业两个月后当了一个富商的情妇……” “我去看她时，她几乎过着自暴自弃的生活。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原本她以为自己可以适应过去的生活，哪怕需要每天生火做饭倒夜壶，可是她某一天下午忽然想喝下午茶时发现自己家里连块方糖和新鲜牛奶都找不到时，她就忽然崩溃了。” “她拉着我的手说，凭什么，凭什么我们提高班的姑娘比贵女班的漂亮那么多，却只能过这样的生活……” 张巧珍吸吸鼻子：“所以，我不想像她那样。Miss梁给了我一个更好的机会，让我可以不用给有钱人当小老婆就能享有郁蕙瑶的一切，我怎么可能拒绝？” 周围的女孩们俱是沉默，符湘湘不太赞同地摇了摇头：“不是的，所谓的魔鬼，无非是给自己心底欲望找的借口。当你想要通过走捷径的方式来满足欲望时，总会给自己找到合适的理由。” “诚然，悦苼学堂里有太多的不公平，能轻易戳破每个人的防备，让你在不知不觉间被他们的价值观同化和洗脑，但你们仍然可以有属于自己的选择。” “悦苼学堂虽然不干人事，但好歹也教了一些技能，你毕业之后可以去小学当教员，或者给贵妇们当秘书和私人助理，虽然肯定无法过上大富大贵的生活，可至少也能自给自足，过过自在的小日子。” 她轻轻嗤了一声：“起码请自己喝一杯加了牛奶和方糖的下午茶还是没有问题的，只要你能扛得住不劳而获的诱惑，挨得住点滴积攒的琐碎。可付出虽多，收获也是自己的。毕竟，你当豪门姨太太的日子真那么好过？” 张巧珍只呆呆看着她，前排提高班的女孩们更是瞪大了双眼，似乎在仔细思考着自己未来的人生。 符湘湘顿了顿，轻咳一声：“价值观的问题咱们先放一放，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没有理清楚。” “喔！”众人经她提醒，纷纷醒悟过来：还有个寄魂玉的事儿没交代清楚呢。 符湘湘抬抬下颌，看向Miss梁：“事到如今，你可以谈谈郁蕙瑶的事儿了吧。” 一贯趾高气昂的Miss梁此刻面色灰败，肩膀向下耸搭着，像一只battle失败了的公鸡，毫无斗志，只剩颓然。 她闭了闭眼，深呼吸几下，艰难开口：“没错。郁蕙瑶的事，的确和我有关，也是我说服张巧珍假扮成郁蕙瑶的样子，试图瞒天过海……” 在听完张巧珍的叙述之后，众人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可眼下听到Miss梁亲口承认，还是令人大为震惊。 “什么！Miss梁竟然做出这种事？” “郁学姐究竟出了什么事？” Miss梁嘴唇嗫嚅，想说些什么，又似乎难以启齿。 符湘湘轻嗤一声：“说不出口？那些丧尽天良的丑事你们当初敢做现在不敢认了吗？” “不如我来替你说说看。一个多月前，你带着几个女孩子去参加冯女士在城南山庄的社交晚宴对不对？当时跟着你出席的不仅有郁蕙瑶，还有汪玲玲和张巧珍。” 那场晚宴不少女学生们都有印象，经她提醒，大家也想了起来。 符湘湘：“晚宴前，郁蕙瑶跟汪玲玲因为撞衫产生了争执，她依仗着自己的身份高贵，要求汪玲玲立刻换掉衣服，汪玲玲因此怀恨在心，想要找机会报复。” 几个女孩点头：“是这样没错，我们都听说了。” 符湘湘继续：“那天的晚宴之后还有舞会，我猜，在舞会上有某个达官贵人看上了一个提高班的姑娘，但是那个女孩不是太乐意。” Miss梁倏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像是没料到她竟然把细节都猜中了，只得点了点头，声音艰涩无比：“没错。沈副司令看中了一个丫头，当晚就想要收了她。但是那丫头就是不乐意。其实这种事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小姑娘嘛，一时过不了心里那关，也是有的，只要再给我几天时间，我们私下再劝劝，就没有不从的。” 符湘湘忍不住嘲讽：“劝劝？呵呵，是威逼利诱吧。” “这……”Miss梁被她噎得顿了顿，到底没好意思反驳，只接着道：“可惜碰上的是沈副司机，那哪里是我们能惹得起的？事从权宜，我就只好……” “给她的酒里下了药？”符湘湘问。 Miss梁黯然点头：“是啊，我也是不得已！” 符湘湘指着她的鼻子怒斥：“屁的不得已！这种药你都随身携带，分明是早有准备，还好意思说不得已！昨晚在李会长家你给我们仨的酒里也下了一样的药吧？” Miss梁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好半晌才缓过神来，艰难地吞了吞口水：“是……不过那药怎么会对你们没作用？” 符湘湘伸手打断她：“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接着说那晚的事儿！” Miss梁：“我把那姑娘喊到内间的私人休息室里，给她的酒里下了药后就离开了。谁知不知怎么的，郁蕙瑶竟也去了那间休息室，还阴差阳错地喝下了那杯掺了药的酒。” Miss梁额角渗出一滴滴的汗珠，自己也的确不明白那是怎么回事：“后……后来我再去那间休息室时，发现那姑娘早跟着汪玲玲她们一起离开，而郁蕙瑶已经被沈副司令给……” “事后我才想明白，那晚汪玲玲因着之前跟郁蕙瑶的龃龉，怀恨在心，就想伺机报复。碰巧见到了我往酒里下药，她一时鬼迷心窍觉得这是个机会，便将郁蕙瑶骗去了那间休息室。” “当时我整个儿慌了神，赶紧跟覃校长和阿兰一起把郁蕙瑶带上车离开。谁知车刚开到一半，郁蕙瑶就醒了过来。” Miss梁满脸痛心疾首：“她一个千金大小姐，何曾受过这种屈辱，又哭又闹的，扬言要告诉她父亲郁军长，让他带人过来先宰了汪玲玲，再将悦苼学堂查封，把我和覃校长都逮捕起来。当时已经快到学校了，我们怕她张扬起来给其他人听到，便拐去学校旁的树林边跟她私聊。” “郁蕙瑶态度十分强硬，完全不打算放过我们，我和覃校长一听就急了，自然苦苦哀求她不要冲动行事，她那个大小姐脾气，又刚又烈，哪里肯听？” “后来，争执之下，起了肢体冲突，保安老张过来拉架时一时失手……郁蕙瑶被他推到，脑袋撞到了石头上，当场就……” Miss梁痛苦地捂住了脸：“郁蕙瑶身份太贵重，出了这样的事儿，郁军长怎么可能善了？我们无奈之下，找了张巧珍来假扮她。因着害怕学校里熟悉张巧珍的人多，她留在学校惹人怀疑，便让张巧珍以郁蕙瑶的身份提前离校，再对外宣称张巧珍因父亲生病休学。” “幸而阿兰善于易容化妆，而张巧珍的容貌跟郁蕙瑶有七八分相似；那汪玲玲冲动之下惹了大祸，自然不敢声张；而郁家那边家大业大的，郁小姐有自己独居的小楼，平日里又骄纵惯了，不爱和人亲近，所以那边也没人看出端倪。我们这才得以瞒天过海，把这事儿给遮掩了过去。” 她从手掌中抬起面颊，满脸绝望：“唯一没想到的是，郁蕙瑶竟随身携带了寄魂玉这样的邪物。” 符湘湘冷冷点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坏事做多了难免有报应。想必也只有郁蕙瑶那样显赫的家世，才有本事搜罗到寄魂玉这样罕见的灵物。” 她声音止不住地发抖：“所以，保安老张、汪玲玲和覃校长都是她害的，下一个就轮到我了？” 沉默了半天的张巧珍忽地抬起头来，眼里写满了真实的不解：“你们一直在说寄魂玉，可是，那晚为了假扮成郁蕙瑶，我把她身上的衣服首饰全都穿戴在了身上，我怎么从未见过那块玉？” 第46章 悦苼学堂（十四） 孽障，找死…… Miss梁也陷入自我怀疑：“是啊, 那晚我也一直都在场？没看到什么玉啊。” 她转向符湘湘：“你不是说那玉要跟郁蕙瑶的一魂一魄融合七七四十九天之后才会真正成为具有攻击能力的灵器？郁蕙瑶出事时身上上根本就没有那块玉，它怎么可能跟她的魂魄融合？” 符湘湘转转眼珠，视线在Miss梁和张巧珍身上扫了一圈之后, 她忽然摸摸下巴, 轻轻笑了起来：“你们俩都没有见过，不代表其他人也没见过。” Miss梁一怔：“你是说——” 符湘湘蓦地看向阿兰：“在你那里对吗？阿兰姐？” Miss梁和张巧珍骤然看向阿兰：“在你那儿？” 阿兰有些无措地绞着手指：“我……那天晚上, 郁蕙瑶死后, 你和覃校长去找张巧珍了，留我和老张在那儿看着尸体。我无意中发现那块玉被郁蕙瑶握在手里，一时好奇，就趁老张没注意拿过来看了看。我见那块玉品相实在是好，又是难得的古玉, 一时贪心, 就自己收着了。我……我哪儿知道那玉那么邪门啊！” 符湘湘耸耸肩：“是了！那寄魂玉即使魂魄融合后变成了灵器，也很难在超出自己本体范围太大的地方行凶。倘若你们将那块玉跟郁蕙瑶的尸身一起埋在什么荒山野岭, 那玉也闹不出这么大的事儿。偏偏你一时贪心拿走了它, 还带着它在校园里到处转，那可不正给了那寄魂玉绝佳的报仇机会嘛。” 符湘湘轻叹口气：“自作孽不可活，古人诚不欺我！” “我……”阿兰已经悔得肠子都青了, 可事已至此, 再后悔也是无用。 Miss梁瞪着阿兰：“眼皮子浅的东西。那块该死的玉呢？还不快交出来。” “Miss梁，我错了。”阿兰可怜巴巴地看着她：“那块玉我一直带着身上, 它也一直没有任何异常。直到——” 说到这里，她想到什么，惊骇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直到三天前，它忽然不见了！” 符湘湘：“果然，七七四十九天满了嘛, 它变成灵器自然可以在附近乱窜了。” 阿兰惶恐不已：“那……那我们该怎么找到它？” 符湘湘摊手：“不用找它呀！” Miss梁瞪她：“那等凶器，怎么能不找。” 符湘湘朝她吐吐舌头：“反正它要来找你们报仇的，等着它上门就行了！” Miss梁：“你！” Miss梁还没来得及说后面的话，忽然，阿兰插在发髻上的一支发簪倏地动了，像被一只无形的手从阿兰的发间一下子拔了出来，那支发簪随即在空中转了个弯，似是带着无穷的力量，又狠又准地朝着Miss梁眉心扎去。 “Miss梁小心！”阿兰大叫一声，扑到Miss梁身前，想要帮她挡掉那支发簪的攻击。谁知还是慢了一步，Miss梁被她挡了一下，那发簪没能扎中Miss梁的眉心，而是角度略偏，直直扎进了她的左眼。 “啊啊啊！”Miss梁的左眼眼球被那支发簪直接扎穿，刺目的鲜血顺着眼眶蜿蜒而下，Miss梁惨叫着捂住左眼，痛苦得蹲在地上哀嚎不止。 阿兰站在Miss梁身前，惊恐得四下张望：“郁蕙瑶是你吗？你在哪儿？快出来。” 符湘湘在手臂屏幕上轻轻一点：“小十三！” 主卡牌秦十三伴着浅金色光效闪亮登场。 衣袂飘飘的小道士眉目清冷如玉，身姿清雅出尘。 随着一声清越的声响，秦十三长剑出鞘，薄唇轻启，低声念诵着咒语。一瞬间，清风剑通体染上一层浅青色灵光，荧荧生辉。 秦十三四下环视一圈，没有发现寄魂玉的身影，长眉微微拧起。 他略一沉吟，执剑在手高高举过头顶，剑尖指天。以剑尖为中心，那层浅青色灵光向着四面八方铺散开去，遍布了整个礼堂。 不多时，一个血红色的小光球从幕布后面缓缓飘出，停在秦十三的面前。 符湘湘定睛去看，那个小光球的中央赫然包裹着一块铜钱大小的古玉。那玉就是普通的圆环状，造型没有丝毫特殊，但通体翠绿，不见一丝杂质，玉身泛着清幽的莹光，即使粗粗一看也能看出它质地极佳。 秦十三丝毫没有犹豫，剑招快如闪电，朝着那个小光球直直砍去。 小光球往旁边一闪，堪堪躲过他的剑招，秦十三手下不停，变换剑招朝它刺去，那小光球匆匆躲避，在宽阔的舞台上空绕圈子，一边逃一边还发出奇怪的声音。 “你……为何要……伤我？我不过是为着报仇……那些坏人……他们都……该死！” “待我报完仇以后……会立刻停止……绝……不会继续……为害人间……” 小光球里的声音尖锐刺耳，似哀怨的女声，又有点像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话语断断续续，但仍能让人听明白它想表达什么。 秦十三沉着一张小脸，完全不为所动：“你现在的确是只为了报仇，可且不论你报仇的对象是否罪孽深重致死，单看你靠着害人而获得的不断上涨的灵力，我就不能继续留你在人间。” “报完仇后立刻停止？你真能做到？”小道士目光冷冷：“欲望没有尽头，你虽为灵物，却也有着对力量的渴望，迟早会为了获得更多的灵力再造杀孽。” 那个小光球似是怒了，旋转的速度骤然加快，声音也越发尖利起来：“我……乃先天灵物……尔等区区黄口小儿……竟……不信我？” 秦十三声音冷淡得不带一丝感情：“与我是否信你无关，只是没必要增加风险。” 小光球的颜色从血红变成更刺目的猩红，周身灵力张牙舞爪地晃动着，像个即将暴走的小太阳。 下一秒，符湘湘头顶的一展吊灯忽然松动掉落，只朝着她砸了过来。 “湘湘姑娘！”秦十三瞳孔微张，电光火石之间瞬移到符湘湘面前，左手并指为掌朝着那吊灯砸来的方向用力一推。 一个泛着浅金色光泽的半圆形结界跟个保护罩似的把符湘湘罩在里面，那盏水晶吊灯还没碰到符湘湘头顶就直接被弹了出去，摔在舞台角落，发出一阵丁零当啷的脆响。 符湘湘惊魂甫定，下意识地抬头看着面前的秦十三。 秦十三一贯靠谱，自她进入FYD起在任务中帮了她无数次，有他在，她总是觉得格外安心。就如此刻一样，小小的卡牌崽不过她手臂的高度，却给人一种异常沉稳的气势，每每于危机时刻出现在她身边，替她挡掉危险，护她周全。 秦十三相貌很好看，那是一种剑眉星目，让人挑不出毛病的好看，搁在游戏世界也能让人忍不住想给策划加鸡腿的那种。而比相貌更吸引人的，是他自带的那种从容淡定，温润又清雅的气质，他模样虽小，却让人觉得稳定又强大，莫名心安。 符湘湘看着他俊美无俦的侧脸，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被吊灯吓的，心脏快跳了几分。 而一贯光风霁月的小道士此刻饱含着怒意，一张脸沉得像暗夜幽潭里的水，脸上难得地浮起一抹超越年龄的肃杀之气，瞪着那寄魂玉的眼神锋锐冷冽：“孽障，找死！” 秦十三掏出一张符咒随手一掷，那灵符缓缓飞至剑尖，清风剑霎时剑光大盛，秦十三手腕翻转，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后剑锋一凛，整个人似乎与他的剑融为一体，裹挟着周身锋锐无匹的剑意朝着那血色小光球直冲过去。 清风剑一招命中，直接戳中了小光球。粘着灵符的剑尖穿过光球，带着万钧之力将中央的寄魂玉一并击中，剑尖连带着寄魂玉直直扎进了后面的墙壁上。 寄魂玉“咔”的一声，从中间裂开了一道明显的缝隙，被清风剑钉在墙上。 虽然还没有彻底碎裂，但这样的重击，加上符咒的加持，寄魂玉已经彻底动弹不得了，只能无能狂怒地发出哀嚎。 “你……你竟敢……” “竟敢”什么，它没能说完，秦十三刷刷几下又甩出好几道灵符钉在寄魂玉周围的墙上，把它围在中间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法阵。 “啊啊啊！”寄魂玉只剩下绝望的惨叫。 秦十三一掀袍袖飞回符湘湘身边：“湘湘姑娘，你没事吧？” 符湘湘朝他笑笑，指指仍然笼罩着自己的浅金色“蛋壳”保护罩：“我能有什么事儿啊。” 秦十三低头敛目：“那就好！” 符湘湘看着那被钉在墙上的寄魂玉：“它会怎么样？” 秦十三：“它已被困在我的阵法里，不出一个时辰即会灰飞烟灭灵力全消。” 符湘湘朝他眨眨眼：“wuli小十三真厉害！” “wu什么？”秦十三没明白。 符湘湘笑着摆摆手：“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这时林悠凑过来朝秦十三打招呼：“你好呀小保镖。” 舒然则一脸震惊：“这这这！” 秦十三彬彬有礼地朝她二人拱拱手：“见过二位姑娘！” 舒然羡慕地捧着脸：“我原以为我的个人技能已经够不错了，谁知道你的技能竟然能逆天成这样！” 符湘湘刚想问一句你的技能是什么，忽然注意到围观群众们炙热的视线，一时顿住。 在礼堂的广大观众眼里，刚才Miss梁被莫名出现的发簪扎伤了眼球，然后符湘湘就开始发威。 她一动不动站在那儿，那个发着红光的诡异寄魂玉就忽然出现在她面前，还像被什么法力追赶似的满屋子乱窜。 后来那玉大约也放了大招，弄了那吊灯过来砸符湘湘，结果竟然连符湘湘一根头发丝都没伤着，还被钉在了墙上只会嗷嗷叫。 此刻在众人眼里，符湘湘简直是自带“天师”、“大仙”光环的高人，恨不得把她供起来拜一拜。 符湘湘被大家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指指那块被钉在墙上的倒霉古玉：“那个，大概一两个小时之后就会被彻底消灭，不用担心它再出来害人了。” 众人纷纷点头，一脸的盲目崇拜。 符湘湘提醒：“不过还是要报警，之前郁蕙瑶的事儿，还有悦苼学堂以授课为名，实则私下里拉皮条的事儿，回头大家做个证，该怎么处罚看法官怎么判。” 众人更是点头，没有不赞成的。 “行，那咱们先出去吧。”符湘湘满意地点点头，招呼众人往外走，觉得这个任务已经妥了。 结果预料之中的提示消息迟迟没有到来，她低头看看屏幕上显示的剧情进度——（85/100），当即愣住了。 这……怎么才85%？系统出bug了？ 林悠和舒然也注意到了进度条的不对劲，纷纷投来疑惑的目光。 符湘湘回头凝视着那块被钉在墙上的寄魂玉：“你——还有什么把戏？” “哈……哈哈……”寄魂玉在煎熬中竟然还能笑得出来，刺耳的怪声中还带了一丝得意：“你们……把我害成这样……一个也……别想跑！” 符湘湘一怔，直觉有什么危险即将发生。 她下意识地提高声音朝众人喊道：“大家先等……” 话还没说完，“轰”地一声，礼堂门口的屋顶整块坍塌下来，大块的砖头碎瓦和墙壁柱子的残骸把礼堂大门堵了个结实，还险些将大门附近的人砸伤。 下一秒，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的火焰将整个小礼堂四周点燃。小礼堂是砖木混合结构，一旦起火极为危险，更别提舞台上的地板和幕布之类都是易燃物，没多久，火势便越来越大，炽烈的火舌迅速舔舐蔓延，将众人包裹在中间，形成了一个熊熊燃烧着的巨型火圈。 第47章 悦苼学堂（十五） 水漫金山 “啊啊啊, 救命！” “这是怎么回事！” “天哪，我们怎么办？” “快灭火！” …… 众人发出惊恐的呼叫，有试图拿衣服扑火的, 有试图冲出火海无果的, 有直接认命原地祷告的，乱作一团。 玩家三人组也十分着急。 林悠当机立断, 掏出自己的手写板, 在上面迅速写下一行字：“林悠、符湘湘和舒然不会被火烧伤！” 舒然松了口气：“谢了！你这技能真可以！” 符湘湘扶额：“可以是可以，可是，悠啊，你只写了我们不会被火烧伤，没写我们不会被烟呛死！” 林悠四下看看周围升腾起的滚滚烟尘, 没忍住咳嗽了好几下, 整个人都不好了。 林悠可怜巴巴地对手指：“是噢，那可怎么办？我每个任务里只能写两次规则, 现在都用完了！” 舒然深深叹了口气：“我来试试看！” 说着迅速点开自己的手臂屏幕, 召唤出自己的个人技能。 只见一阵粉红色的游戏光效闪过，一个一米来高的小骷髅出现在舒然的背上。 “啊啊啊啊！”符湘湘和林悠同时尖叫起来：“红粉骷髅什么鬼？新来的大boss吗？” 舒然朝她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什么红粉骷髅，人家明明是白色的。这是我的个人技能。”说着看向那个小骷髅：“小骷, 跟大家打个招呼。” 浑身上下惨白一片的骷髅架子用两个黑洞洞的白骨眼眶看看符湘湘, 又机械地转动颈骨看看林悠，两排牙齿上下叩击几下, 发出“卡啦卡啦”的响声，算是跟她俩打了招呼。 舒然满意地点点头：“乖！” 随即略带不满地看着两个队友：“你们呢？” 符湘湘和林悠尴尬地对视一眼，朝小骷髅僵硬地打招呼：“你……你好。” 舒然这才满意，看向小骷髅：“小骷，把我们带出去。” 小骷：“卡啦卡啦。” 说着用它一双森森的白骨爪抓住舒然的肩膀就把她整个人拎了起来, 准备往门外飞。 舒然朝她俩挥挥手：“我先走一步，回头让小骷过来接你俩。” “不用！”秦十三抬手在空中画了个圈，一道金灿灿的灵流闪过，一个跟刚才的保护罩差不多的半圆形结界将林悠和符湘湘二人罩在里面。 秦十三看了看礼堂大门口的位置：“先离开这里！” 被结界罩住以后整个人都舒服多了，周身不仅不再感觉到热浪的侵袭，连空气都瞬间净化了，再没有呛鼻的浓烟。 只是——符湘湘看着礼堂内惊惶的众人，咬了咬牙。 她看向秦十三：“他们怎么办？” 秦十三长眉紧锁：“我先带你们出去，再回来救其他人。” 符湘湘挠挠头：“等等，我再想想。” 她点开手臂屏幕上的炫酷英雄杀，嘴里喃喃念叨着：“我记得进任务之前也抽了张人物卡……” 她的手指在卡牌收纳盒里迅速翻找，很快找到自己想要的那张。 【确认使用[R.人物] 白淑贞】 亮眼的莹白色光效闪过，一个一袭白衣的古装美人出现在符湘湘面前。 这位美人非常漂亮，端庄大气又不失艳丽，乌发红唇衬着衣袂飘飘的雪白衫裙，配上她那高贵娴雅的笑容，神仙下凡也不过如此了。 大美人在还未完全消散的闪闪荧光中朝符湘湘施施然行了个万福：“姑娘您好，我是您的卡牌白淑贞，很高兴认识您。您可以在商场购买物品提升我的等级以获得更好的使用效果哦。” 符湘湘十分惭愧：早知道早一点打开这张人物卡了，自己都还没来得及在商场买任何道具给这位白淑贞升级，实在可惜。 “白淑贞你好。”符湘湘指指周围的火海：“现在这个情况吧……有那么一点危急，你有什么办法解决吗？” 白淑贞朝四周扫了一眼，脸上不见半分忧色，仙女范儿端地妥妥的：“姑娘放心，包在淑贞身上！” 符湘湘大喜过望：“真的啊！”说完又有点不好意思：“你看我也没给你买什么道具之类的……” 白淑贞体贴地笑笑，轻轻摇头，举止温柔大方，声音柔和轻缓：“姑娘不必在意。小伎俩而已，淑贞法力在身，无需道具。” 说着一扬袍袖飞身上前，双手聚集灵力在身前比划了一个复杂的手势，并指直指上空，柳眉轻扬，嘴里发出一声轻喝：“水漫金山！” 符湘湘抽抽嘴角，很想问问这位白淑贞认不认识法小海，继而庆幸她跟法小海没有同时出现在自己的APP里，不然不知道他俩会不会在收纳盒里打起来。 下一刻，礼堂外的天空顿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饶是礼堂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符湘湘几人还是被震耳的雷声吓了一跳。 白淑贞双手指天，继续施展法力。她唇边漾出一个温和的浅笑，然而说出的话语却跟温和没有半毛钱关系：“翻江倒海，巨浪滔天！” 她话音刚落，不知道哪儿来了一阵滔天巨浪，凭空出现在礼堂上空，哗啦一声直直打了下来，礼堂里之前还在熊熊燃烧着的烈火在这汹涌澎湃的巨浪面前毫无招架之力，没多久就半点火星也没剩下了。 礼堂里的众人先是快被火给烤熟了，接着又被从天而降的巨浪差点儿冲走，这酸爽的体验也是没谁了。 符湘湘和林悠在秦十三的结界保护之下，倒是没受什么影响，连片衣角都没被沾湿。 舒然就没那么幸运了，被小骷拎在空中还是没能逃过巨浪的拍打。虽然小骷十分及时地把她从水里捞了起来，但浑身早就湿透了，浸湿的长发一缕一缕地贴在头皮上，有点狼狈。 舒然看着在结界中怡然自得的符湘湘二人，又看看抓着自己不放的小骷髅，羡慕的眼神十分明显了。 对此一无所知的小骷：“卡啦卡啦！” 白淑贞见大火已经被彻底扑灭，袅袅婷婷地回到符湘湘身边：“姑娘，淑贞时限将至，要离开此地了！” 符湘湘十分感激地看着她：“这次真是多谢你！” “举手之劳。”白淑贞无限温婉地偏头浅笑：“姑娘不必客气。倘若姑娘对淑贞的表现还算满意，欢迎到APP里给我一个五星好评。” 说着原地姿态优雅地一个转身，消失在符湘湘眼前。 这时，玩家三人组的手臂屏幕上同时跳出提示信息： 【您参与的B级任务“悦苼学堂”剧情进度超过90/100，达到通关条件。请问是否离开任务？】 【是否】 符湘湘看看一片狼藉的灾后现场。 那块倒霉的寄魂玉还被钉在墙上，秦十三的符咒也不知道是用什么牌子的强力胶贴上去的，黏性实在强悍，那阵法已经把寄魂玉折腾得连叫唤的劲儿都没了。 Miss梁眼球里的发簪还没被拔出来，之前又是火又是水的一通折腾，阿兰正着急忙慌地一边哭一边想要拖着她往外走，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她这只眼多半保不住，而且想必后面还有一系列的审讯等着她俩。 符湘湘跟两位伙伴对视一眼，觉得这个任务副本里的事儿也确实解决得差不多了，准备点击屏幕想要离开。 “符小姐！” 听到身后有人喊她，符湘湘诧异地回头。 是张巧珍。 张巧珍的模样也十分狼狈，浑身湿哒哒的，头发衣服都乱了，脸上更是因为过度惊吓又哭了太久，五官看起来都皱皱的。 符湘湘好奇：“什么事？” 这位姑娘虽然跟凶杀案没有直接关系，但假扮受害者肯定也算包庇罪和妨碍司法公正吧，也不知道这个年代的法律会怎么判。 张巧珍有些无措地绞着手指：“我……有件事一直不明白，方便问问您吗？” 符湘湘看她这样，也猜到她想要问什么：“你想问我怎么猜到你不是郁蕙瑶？” 张巧珍点点头：“我知道自己错了，也知道这样问您十分冒犯。可……”她咬咬嘴唇：“我假扮郁蕙瑶近两个月，所有人都不曾发觉。我只是很好奇……” 符湘湘笑了笑：“你原本就跟郁蕙瑶长得像，加上你跟她同学两年，熟悉她的言谈习惯，假扮起来的确看不出破绽，加上郁蕙瑶原本就跟人不大亲近，没被人发觉也是正常。” “那你……”张巧珍有些疑惑，细细想了想，忽然想道：“是那次吗？汪玲玲的死亡现场，我的反应太大了引起了你的怀疑？” 符湘湘点点头：“差不多吧，那次你的反应的确有些太大了。其余姑娘们虽然也惊也怕，但那都是对于死亡现场的害怕和不适，你的反应却更像是兔死狐悲的绝望和恐惧，就好像你迟早也会跟她面对同样的事情似的。” 张巧珍点点头，沉默地看着自己的脚尖。 “不过。”符湘湘还是说了实话：“其实我从一开始就觉得你看起来有些不对劲，虽然没有明显的证据，也没有明确的迹象，却一直有个隐约的疑惑在心里，所以才会慢慢察觉出不对。” “什么不对劲？”张巧珍懵了。 符湘湘挑了挑眉：“你还记不记得那次在茶室，你给同学们做了一次茶艺示范。” 张巧珍点头：“记得。难道那次的示范我的动作有什么不妥？” 符湘湘摇头：“没有任何不妥。” “那……” 符湘湘：“正是因为你的表现堪称完美，跟礼仪老师的示范动作完全一样，没有任何不妥，才会让人觉得隐隐不对。” 张巧珍已经完全懵了。 符湘湘轻轻笑了：“郁蕙瑶是个身份高贵的大小姐，各种社交礼仪她从小耳濡目染，认真做起来绝对不会比任何人差。可也正因为如此，她的举止也必然跟礼仪老师有微妙的不同。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过上流圈顶级豪门出身的贵妇小姐们的姿态，她们的确是优雅得体的，但同时，她们举手投足之间也带了一种不自觉的傲慢和随性，而不是像礼仪老师一样百分百地遵循每一个步骤和规矩。” “你可以模仿她的言行举止，可你毕竟不是她。你拥有的一切都不属于自己，所以你对于每一个细节都太在意，反而会失真。因为真正的郁蕙瑶对于这些没有那么在意。谁会在意生来就拥有的东西呢？” 张巧珍怔怔看着她。 符湘湘看着她一脸茫然的样子，心中一哂：其实说白了也是因为张巧珍是NPC，根据任务的尿性，任何NPC的不寻常举动绝对都别有深意，才会被自己注意到，也真不是她演技不够好。 这时林悠喊了她一声：“湘湘！” 符湘湘知道她是暗示自己可以离开了，朝她笑着点了点头，抬手在屏幕上点了点，确认离开。 第48章 舒然 你是变态吗？ 【玩家符湘湘, 恭喜您成功通关B级副本“悦苼学堂”，获得系统奖励：2000积分。】 【玩家符湘湘，恭喜您达成B级副本的完美通关条件, 获得系统额外奖励：400积分。】 【玩家符湘湘, 由于您在本任务中表现出色，恭喜您获得MVP称号。】 【玩家符湘湘, 恭喜您成功解锁A级任务, A级任务的开启时间为每天中午12点，期待您的下一次挑战。】 刚回到玩家生活区就收到一系列的通关奖励，符湘湘已经很习惯了。 抬头看见队友林悠的小眼神，符湘湘也不遮掩，直接把手臂屏幕秀给她看：“嘿嘿, 我又是MVP！” 林悠朝她翻了个白眼：“我就猜到！” 符湘湘十分嘚瑟：“略略略！” 林悠冲过去拧她的脸：“你丫太烦人了！” 符湘湘大笑着躲开：“等会儿！内部矛盾先缓一缓, 我有事儿想跟你商量！” 林悠诧异：“都通关了还有什么好商量的？” 符湘湘：“你不觉得少了点什么？” 林悠一拍脑门：“舒然！” FYD系统中的多人任务虽然是每个人都可以参加的，但通常多人选择同一个任务时, 距离近的会自动分配到同一个副本中, 这也是为什么林悠都会在进入任务之前来到符湘湘的房间。 舒然既然在上一个副本中跟她们进了同一个任务，也就意味着她目前的位置很大概率离她们很近。估摸着不是左右隔壁，就是楼上楼下。 林悠立刻想要冲出门：“咱们去找她吧。” 符湘湘拉住她的胳膊：“找她干嘛？” 林悠：“找她组队啊！我觉得她人还行, 个人技能也不错！” 符湘湘点头：“我就是想跟你商量找舒然组队的事儿, 就是不知道她乐不乐意。” 林悠一脸理所当然：“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她之前也说了自己没有队友, 跟咱俩相处又还挺愉快的，为毛不愿意跟咱们组队？” 符湘湘回想了一下跟舒然的相处过程，对此表示怀疑：“你是不是对‘愉快’这个词儿有什么误解？” 林悠白了她一眼：“你虽然脑子好使，但在跟人相处这方面还是不如我。” 符湘湘斜眼看她：“呵呵。” 林悠自己也感觉自己刚才那话没啥底气，但还是觉得自己至少在看舒然这个人上还是靠谱的, 她干咳一声：“你别不信。舒然那种性格别扭的死傲娇最是嘴硬了，你不能听她怎么说，要看她怎么做。” “她怎么做的？” 林悠：“你看她虽然跟我们说话总是没好气的样子，但该出力的时候也没任何保留。何况我们最后能顺利通关多亏了你的卡牌们，她也算欠了我们一个人情吧。最关键的是——” 林悠摸摸下巴：“没有人能抗拒你的个人技能好吗！这么粗壮的一条大腿，能忍不住不抱算我输！” 符湘湘：“……” 符湘湘觉得林悠这话也不无道理，摸摸下巴：“那你说咱们要怎么办？要不先想想怎么跟她碰头？” 林悠对她的过分慎重十分无语：“还想啥啊，干就完事儿了！” 说着直接推门走了出去。 她先在符湘湘房间左侧的房门口站定，直接敲门：“舒然！舒然你在吗？” 没得到回应后，直接敲右侧的房门：“舒然！” 符湘湘满头黑线：“你就这样找？” 林悠耸耸肩：“不然怎么找？” 见左右隔壁都没有回应，林悠眼珠一转，直接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扯着嗓子大声喊了句：“舒然！” 符湘湘被她吓了一跳，赶紧去捂她的嘴：“你这样真的好吗？公共区域别这么大声，太招摇了吧！” 这时距离她们七八米位置的房间门倏地打开一条缝，门缝里传来熟悉的一声吼，声音里带着浓浓的不耐烦：“吵死了！” 林悠一脸得意：“这不就找到了吗！” 符湘湘扶额：有些方式吧——简单粗暴，但有效！ 两人趁着还没惹来更多人的注意，赶紧几步跑进舒然的房间。 结果两人一推门进入房间后立刻呆愣在原地。 符湘湘和林悠都是一脸“裂开了”的表情，难以置信地看着舒然。 眼前的人还是舒然，却又不是舒然。 之前跟她们在任务里相处了好几天的舒然是个身材高挑，相貌清秀的傲娇美人，而眼前这人——好吧，脸看着倒和之前那张脸差别不大，只是一头清爽利落的短发，这肩宽腿长的身材，明显凸出的喉结，还有纯黑T恤下完全没有起伏的胸膛…… 林悠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舒然你变性了？” 舒然朝她翻了个白眼：“我本来就是男的！” 林悠满脸嫌弃：“你丫一个男的居然去住女生宿舍！你是变态吗？” 一贯走傲娇路线的舒然难得地涨红了整张脸：“我也不想啊！我进任务前也不知道这个学堂是女校，所有玩家的身份都是女学生。” 林悠啧了声：“还是变态！” 符湘湘一脸懵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反应过来：“难怪你在任务里看起来那么奇怪！” 舒然此刻只想转移“变态”的话题，赶紧顺势问了句：“哪里奇怪？” 符湘湘掰着指头一个个数：“刚进任务时，你在茶室被Miss梁吐槽说含胸驼背，可后来我观察过，你平时仪态还好，并没有驼背的习惯。” 舒然叹气：“胸前突然多出一些东西我也很不习惯！” 符湘湘：“找宿管阿姨要求换宿舍，理由是最初的那间太热了！” 舒然捂脸：“那间宿舍的女生们穿衣风格比较……奔放……” 符湘湘：“还有你总是拖到很晚才去洗澡，那会儿都没热水了吧。” 舒然尴尬得脚趾抠地：“我也不想啊，每次都要做很久的思想斗争才敢去摸黑洗个澡，总觉得自己看自己也是种罪恶。” 符湘湘和林悠忍不住都笑了起来：“行吧，变态的是这个任务设定，不是你！” 舒然也无奈地笑了。 林悠把符湘湘拉到一边说小话：“怎么办？‘她’现在变男人了，我们还要找他组队不？” 符湘湘想了想：“感觉不该因为性别改变就放弃一个队友。” 林悠：“可是队里多了个男的，万一他要是欺负我们，咱俩加起来不一定打得过他。” 舒然在一旁幽幽道：“我听到了！” 林悠：“……” 符湘湘转头朝舒然笑笑：“舒然，愿意跟我们组队一起通关吗？” 舒然淡淡开口：“为什么找我？” 符湘湘：“以后的任务肯定只会更难，多一个人多个帮手。” 舒然瞥了林悠一眼：“不怕我欺负你们？” 符湘湘友好地笑笑，十分坦诚：“我觉得凭我的个人技能，你应该欺负不了我们。” 舒然挑眉：“小瞧我？” 符湘湘朝他眨眨眼：“实话。” 舒然一摊手：“行吧，我也觉得你说的是实话。可我还是没觉得有组队的必要。” 林悠问他：“你进入FYD多久了？” 舒然：“快两个月。” 林悠：“攒了多少积分了？” 舒然一脸戒备地看着她：“问这干嘛？” 林悠：“这也怕讲啊！” 舒然啧了声：“谁怕啊，我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内就完成了两个D级任务，两个C级任务和一个B级任务，到现在已经有五千多积分了。”言语间有不加掩饰的得色。 林悠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指指符湘湘：“她，进入FYD才二十天，才三个任务就已经四千多分了。如此牛逼闪亮的金大腿你确定不抱？” 舒然只思考了一秒钟，立刻拍板：“抱！” 符湘湘：“……” 成功收获一名新队员，三人组决定大吃一顿以示庆祝。 他们现在手头都有不少积分了，花起来自然也不心疼，毫不犹豫地去了底层那间自助餐厅。2积分而已，完全不是问题。 新鲜果蔬顶级和牛生猛海鲜各色甜点摆了一桌，三人边吃边聊十分惬意。 正式加入团队，加上恢复了自己的男儿身，舒然也完全不似之前任务里那样别扭，虽然仍不是很热络的性子，但相处起来随和了不少，有种自然的默契。 符湘湘和林悠对舒然的个人技能都挺好奇：“那个小骷是什么情况？” 舒然无奈地摊摊手：“我是个医学生，被拖进系统前，正在导师办公室里改报告呢。导师办公室里放着一具人体骨骼模型，跟着我一起被拖进了FYD，变成了我的个人技能小骷。” 林悠有点羡慕：“不错啊！” 符湘湘问：“你是医学生？那你的梦想是什么？” 舒然咬咬嘴唇，沉默片刻后还是选择对新队友坦诚以待，何况林悠和符湘湘都已经把各自的情况跟他讲过，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爸半年前脑梗发作进了医院，后来瘫痪了，只能躺在床上，医生说他可能这辈子都无法再站起来了……” “我就希望他能好起来，还和从前一样。” 符湘湘拍拍他的肩：“会好的！” 舒然仰起头枕在椅背上，轻轻叹了口气：“希望吧。” 第49章 升级 你俩不需要，我需要。…… 在玩家生活区休息了几天, 三人组每天基本上就是纯休闲，偶尔也会跟看起来友善的玩家们聊上两句，但玩家间不能提及任何涉及到任务内容的话题, 纯交流意义也不大, 因此大部分时间还是他们仨共同行动。 仨人都是年轻人，也都不是难相处的个性, 几天下来, 关系融洽，队友情也增进不少。 只是在如何选择下一次任务的问题上，他们还是有一点小小的分歧。 舒然虽然看起来有点小张狂，但骨子里是有些谨慎的个性，他之前都是每个等级的任务做两个, 然后再挑战更高等级。因此他觉得稳妥起见, 他们可以选择再做一次B级任务。 符湘湘和林悠虽然是女孩子，但一路过关至今, 算是十分顺遂了, 觉得要挑就要挑积分多的，她俩想选A级任务。 林悠开始画大饼：“A级任务3000积分呢，你的目标也是一万积分对吧？你想想, 再完成两个A级任务你的分数就凑够了。如果做B级任务, 你起码还得做三个。” 舒然完全不像她那么乐观：“如果真像你说的那么容易，为什么我们进来这么久了, 都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谁通关成功的消息？” 林悠不同意：“你傻呀。通关成功的玩家不都直接回现实了嘛，你从哪儿知道消息去？” 舒然：“你就知道他们不是直接死在任务副本里了？” 林悠：“不去闯闯看谁能知道？” 符湘湘出面调停：“现在我们有三个人，胜算应该比之前大。我觉得A级任务可以一试，不过，要慎重一些, 做好万全准备。” 林悠和舒然对看一眼，转向符湘湘：“需要什么万全准备？” “你俩不需要，我需要。”符湘湘无奈地耸耸肩：“谁让我是牛逼闪亮的金大腿呢！” 三人在任务目录里选了个看起来顺眼一点的副本名称，约定隔天中午一块儿进入。 送走队友，符湘湘躺在床上做准备。 她点开手臂屏幕查看自己的元气值，对上面显示着的“2860”这个数据十分满意。 她先点了点主卡牌，秦十三冒了出来。 符湘湘看看秦十三，眼前一亮：“小十三，你好像又长高了？” 秦十三低头看看自己，有点腼腆地笑了笑：“好像是！” 符湘湘想伸手摸摸他的发顶，觉得刚拒了人家的求婚就又上手实在不是太妥，手腕一转又翻了回来，只嘿嘿笑着：“可不是是嘛，之前大概也就我手臂这么高，现在看着又高了一截儿，得有半米高了吧？” 秦十三淡笑不语。 符湘湘瞥见脑袋上的图标，上面依然显示着“Level 5”的字样，不由得有点疑惑：“你都长高了，怎么还没有升级？” 秦十三也是一头雾水：“在下每日都在修炼打坐，静脉灵气运转皆无问题，只是不知为何，想要再进益一步，却总觉得有所阻滞，难以完成。” 符湘湘摸摸下巴，感觉他这种情况就像是已经攒到足够的经验值却无法升级一样苦闷：“难道有什么瓶颈？还是说升级除了经验值和装备以外，还得满足其它条件？” 秦十三就更不明白了：“在下不知。” 符湘湘百无聊赖地打开商城，秦十三级别不够，商城里能买的装备都已经买过了，除了给他的信用卡里充钱简直没有别的花销。 不过钱多不怕花，商城花不了，符湘湘还能抽卡。 符湘湘点击屏幕，先来了一波十连抽。 简陋的光效闪过，十张卡牌依次排开，符湘湘一一看去，越看越失望，列车售货小推车系统果然名不虚传。 正郁闷着，符湘湘瞥到一张卡牌，顿时眼前一亮。 [S.人物郭大侠] 符湘湘惊喜得眼睛发亮：“啊啊啊啊传说中的S卡啊，我终于抽到了！” 抽了这么久的卡，难得能抽到一张S级别的，符湘湘顿时心满意足，之前那些瓜子花生的烂卡全都被抛在脑后。 符湘湘点了点那张卡牌，一个跟秦十三差不多高，一身浅灰色劲装的古装男子出现在他面前。 符湘湘：嚯，S级卡牌就是牛x，一出场就跟秦十三一样高了，要知道秦十三可是她花了这么久的功夫，一点点看着他长高的。 这位郭大侠是偏成熟英气的风格，乌黑长发高高束起，在脑后扎成个髻，轮廓颇深，五官看起来相当硬朗。不是那种精致的好看，而是那种很具有男子气概的端正长相，一看就很有大侠风范，正义又强大，给人十足的安全感。 郭大侠相当有侠义范儿地朝符湘湘拱了拱手：“姑娘您好，我是你的卡牌郭大侠，很高兴认识您。您可以在商场购买物品提升我的等级以获得更好的使用效果。” 符湘湘笑眯眯地看着他：“你好你好。” 这次她不会忘记给卡牌升级了，上次好险白淑贞自带法力，无需道具就可以帮助他们脱困。以防万一，还是给卡牌升个级比较保险。 先给郭大侠配了一把看着很威猛的长弓，符湘湘在商场挑了半天，又给他配了点腰封，护腕之类的道具，还买了几颗“九转灵丹”给他提升功力。 有了道具和灵丹的加成，郭大侠的人物等级一下子升到了“Level 4”。 符湘湘见自己的元气值还有富余，随手给郭大侠买了件带有武力值加成的服装。 光效过后，郭大侠穿上了自己的新衣服，一袭靛蓝利落长袍的大侠看起来更威武雄壮了，而且等级一下就升至“Level 5”。 土豪金主符湘湘见S卡如此给力，龙颜大悦：“郭大侠真不错！” 郭大侠相当豪迈地一拱手，声如洪钟：“多谢姑娘！姑娘有何差遣，郭某自当全力以赴。” 符湘湘满意点点头：“你先回去，有需要我叫你！” 郭大侠：“是！” 看着郭大侠回到了卡牌收纳盒，符湘湘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准备关灯睡觉。 瞥见秦十三正呆呆地站在一边，一脸的纠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符湘湘有些诧异：“小十三，你怎么了？” 秦十三抬起快要皱成一团的小白脸，指指符湘湘的手臂屏幕：“那个……衣服……” 符湘湘不明白他想问什么，歪了歪头：“衣服？郭大侠的衣服吗？那件有武力值加成我就买了。” 说着眼里闪过一抹小得意：“颜色配他还不错吧？样子也比之前那件好看呀！” 秦十三看着女孩澄澈明亮的眼，脸上的纠结只增不减。 这两天他除了打坐修炼，剩下的时间都在天一阁里的书海中翻找，想看看前辈们有没有留下什么关于“如何追求心仪的姑娘”的资料。 可惜天一阁藏书还是过于正经了些，他翻遍群书才找到一点相关的诗词杂文，指导性实在不强。 就着那么点单薄的资料，还是让他对追姑娘有了点基本概念，那就是想要讨人欢心，无非是要“投其所好”。 可他秦十三现在困于彀中，功力有限，随身携带的零碎物件也有限，无非是一点法器丹药，他实在想不出自己还能有什么可“投其所好”的。 秦十三犹豫半晌，终于下定决心：“我……我若是也换一件，湘湘姑娘会开心吗？” “你同意了？”符湘湘眼前一亮：“当然啦！” 人生已经如此地艰难，卡牌崽儿还不乐意换装，那还玩个鬼的卡牌游戏啊，乐趣简直少了一半。现在秦十三竟然说他乐意了，符湘湘当然开心。 符湘湘顿时来了精神，立刻点开商城的服装专区，指尖在上面来回划拉：“来来来，你喜欢什么颜色款式？随便挑。” 秦十三只看了一眼就立刻低头：“姑娘决定吧。” “嘿嘿嘿！”符湘湘笑着：“既然让我决定，那你可别后悔。” 秦十三刚想说些什么，符湘湘的手指已经迅速点中一件。 光效过后，焕然一新的秦十三出现在符湘湘面前。 秦十三之前一直穿着月白道袍，他本就眉目清雅，在月白色的衬托下显得更加出尘脱俗，可眼下，符湘湘给他挑了件大红色的衣袍。 这衣服也不知是什么质地，褶皱纹理在灯光映照下竟泛着细碎的光。跟之前那道袍一样，这衣袍被秦十三穿在身上以后，袖口衣襟和服摆处自动印上了浅金色的符文，举手投足时那些符文像是有了生命一样隐约流动，像流淌的星河。 纯正耀眼得几乎刺目的红，配上他浓黑的头发和白皙的皮肤，清冷的五官竟显出几分秾丽的色彩。 符湘湘看着一袭红衣的小道士，如水的瞳仁被火红颜色映得发亮，她笑眯眯地由衷称赞：“好看！” 秦十三有生以来第一次穿这样艳丽的颜色，尤其正红色于他一个古代人而言实在是具有特殊的含义，跟喜服上身似的。 秦十三颇有些无措，可想起之前郭大侠换装后的浑不在意，加上符湘湘对赠人衣物时那副习以为常的模样，也就慢慢镇定下来。 符湘湘绕着秦十三转来转去，盯着他看，嘴里还念叨着：“嗯嗯，这个颜色很适合你啊，衣服的质地也好，这30元气值是我觉得最值的一次。矮油，攻击值和防御值都有加成呢，简直棒棒！” 他看着女孩发自内心的惊喜笑颜，心下一哂：不就是一身衣裳，能换她展颜一笑已是很好。 这样想着，他挺直脊背，微微勾唇朝符湘湘坦然一笑：“多谢湘湘姑娘！” 符湘湘正抬眼看他，被红衣小道士这个笑脸笑得晃了晃神，只觉得心头的小花都被他笑开了。她眨了眨眼：“小十三，你……” 秦十三长眉微挑，微微诧异时眼波流转，不解地看向她：“什么？” 符湘湘被他这个挑眉的眼风看得又是一愣，忘了自己之前想说什么，正有些懊恼就瞥见秦十三头顶上的小字，不由得惊喜地叫了起来：“小十三你升级了！” 果然，秦十三头顶上的人物等级赫然变成了“Level 6”。 第50章 灵霄赌坊（一） 谁是第一个？…… 符湘湘睁开眼时, 被眼前一片碧波荡漾的海景吓了一跳。 四下环顾一番，符湘湘发现自己正站在一艘游轮的顶层，倚着栏杆, 头顶是如洗碧空, 四周都是茫茫大海。 游轮不算大，就是普通的中型游轮, 一共四层, 但看得出来设施齐备，装饰豪华。 手臂屏幕上也即时弹出了消息： 【玩家符湘湘，欢迎进入A级任务[灵霄赌坊]，剧情进度达到（90/100）即可通关，您在任务中的人设为“赌徒”, 请注意保持人设。祝您任务愉快, 顺利通关。】 符湘湘这赌徒的人设要怎么维持，她低头朝自己身上的穿戴看了看, 简约大方质地精良的香奶奶套装, 百达翡丽的腕表，配上鳄鱼皮的铂金包。 嗯，赌徒不赌徒的不知道, 但这次有钱是真有钱！ “湘湘！”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 符湘湘抬头瞥见船沿另一头的林悠和舒然, 赶紧走过去跟队友们会合。 看林悠和舒然这次的装扮也都是不差钱的主儿。 三人简单碰了个头之后准备熟悉熟悉新环境。 他们所在的这层是游轮的顶层，中间有个游泳池, 池边放了一排太阳椅，除了他们以外顶层还有七八个客人，有的在太阳椅上休息，有的在栏杆边上凭栏眺望。 正想先把下楼把这艘游轮好好逛一遍呢，一个服务生打扮的青年来到顶层, 对这层客人们彬彬有礼地招呼道：“尊敬的宾客们，二楼休闲厅已经开启，庄先生说大家可以先去那边玩一玩，他待会儿就去。” 周围的客人们顿时兴奋地叫起来：“庄先生已经准备好了吗？” “太好了！我们这就去！” 说着纷纷朝楼梯口走去。 三人组对视一眼，都不明白这庄先生究竟是何许人也。 不过既然所有客人都要去，这么明显的剧情走向，他们自然也得跟着。 很快下到游轮二层的休闲厅。 二层是整艘船上最宽敞的一层，中间没有设置隔断，全部用作休闲厅。 而这个任务名称被称作“灵霄赌坊”，果不其然，这所谓的休闲厅就是一个豪华赌场。 跟常规赌场一样，厅内摆了不少赌台，涵盖了各种热门博、彩种类：百/家乐、德州/扑克、幸运轮/盘之类的，连牌九和麻将都有，角落还有两排老虎机，可谓品种齐全。 大厅一侧是个吧台，吧台上放着各类酒水饮品，供客人随时取用。 大厅正中央摆了个超大的长方形赌台，上面没有显示任何图案，也没有摆放任何棋牌骰盅，只在长桌两端各放了把一看就很贵的椅子，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各层的客人们似乎都陆陆续续赶了过来，休闲厅内很快聚了不少人。 符湘湘目测了一下，现场大约有近百人。 她又走出厅外，来到的楼梯口上下张望了一下，楼上楼下都没什么人了，看来这艘游轮上的客人们知道那位“庄先生”准备好了，就都奔着他来了。 符湘湘再次回到休闲厅，手臂屏幕上的剧情进度已经变成了（5/100）。 林悠跟她咬耳朵：“你觉不觉得这些客人有点怪？” 符湘湘：“你说说看？” 林悠：“通常来赌场玩的都是赌徒吧？我刚才还犹豫了一秒钟要不要为了维持赌徒人设下海玩两把，结果你看这些人面对着这么多的赌台竟然没有一个人下场玩。” 符湘湘：“嗯。是怪！” 林悠：“我说的吧！” 符湘湘：“A级任务要是也那么符合常理能叫A级任务吗！” 林悠：“……也是……” 旁边的舒然听了一耳朵后，淡淡嗤了一声：“赌徒们来了赌场却不下场，只可能有一个原因。” 俩姑娘闻言看他：“什么原因？” 舒然耸耸肩：“这些赌台都太小儿科了，他们看不上！” 符湘湘点头：“他们感兴趣的是那个‘庄先生’。” 符湘湘想了想，指指四周：“不如先深入群众，打探一点消息！” 三人佯装无事，各自去吧台取了杯酒，然后在场内慢慢晃悠。 几分钟后，三人会合，综合了一下零星听到的消息。 这艘游轮名叫“灵霄号”，熟悉的人都称之为“灵霄赌坊”。 灵霄赌坊相当于一个会员制俱乐部，创办人名叫庄灵霄。 庄灵霄此人非常神秘，身份背景不详，只是看他的行事做派，必定家产雄厚背景颇深，人称“庄先生”。 这个俱乐部的会员通常由庄灵霄亲自挑选，邀请对方加入。倘若不是受邀参加者也想加入，条件十分严苛，除了要有两位以上会员的推荐信以外，庄先生还会对申请者的身份背景进行一番调查，符合条件者才可加入。 至于这个“条件”具体是什么，谁也说不清，有人说是看身家背景，毕竟俱乐部大部分成员都是家财万贯的富豪权贵，可是俱乐部里还真有家事平平的普通人，而亿万富翁也有想要加入而被拒绝的；也有人说是能力手腕，毕竟俱乐部成员里术业专攻的精英也不少，可也有叱咤一方的能人没被庄先生批准。 说到底，大约权势财富能力都只是敲门砖，真正能不能被俱乐部吸纳，还得看庄先生的心情。 一来二去，灵霄赌坊就显得更加神秘了。 灵霄赌坊会定期举办活动。所谓的活动就是想今天这样，俱乐部会员们登上游轮，驶入公海区域，在游轮上进行一些不那么见得光的娱乐活动——也就是赌博。 虽说在大多数国家博/彩业都是不合法的，可毕竟也有些国家地区是可以合法赌博的，知名赌场也有不少，按理说，这些会员们想要赌博，还怕找不到地方吗？为什么对灵霄赌坊如此热衷？ 三人面面相觑，其中的细节只有等那位庄先生出现后才能明白了。 满厅的宾客就这样无所事事地又等了好半天，那位传说中的庄先生才千呼万唤始出来了。 符湘湘朝着众人视线聚集的方向望去，抽了抽嘴角。 这位庄先生神不神秘她不知道，但十分装逼肯定是真的。 庄先生穿了一身雪白的中山装，质地极佳，做工精良，每一个褶皱都像是精心安排过的一样，恰到好处。 庄先生长了张斯文俊秀的小白脸，高挺的鼻梁上架了副金丝边眼镜，偏还留着一头乌黑长发，长度及腰，发质柔顺得可以去拍洗发水广告。 他身后站了两排黑西装保镖，室内还带着黑超大墨镜，一看就很不好惹。 这阵仗，反正还真挺唬人的。 宾客们见他到来，纷纷打招呼：“庄先生您可来了！” “庄先生什么时候开始？” 庄先生视线在室内扫过一圈，神色平静无波，只这一下，却让整个厅内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庄先生在众人的注目中施施然走到了大厅正中央那个赌台旁边，在赌台一端的椅子上坐下。 这时厅内灯光霎时变暗，而庄先生头顶上方的聚光顶灯却忽然亮了起来，将他整个人笼罩在明亮光线之下。 这样的配置，仿佛全场都成了衬托他的背景板，配上他的性冷淡气质，自带逼格，相当拉风了。 符湘湘：呵呵，这人还真的是很会装逼啊。 这时庄灵霄抬眼，缓缓看向厅内众人，伸手右手指了指赌台另一端的位置，轻轻开口：“老规矩，一天三次机会。谁是第一个？” 人群中出现短暂的低语，众人相互看看，都有些跃跃欲试，却又都有些畏惧。 最后一个顶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举了举手：“我来！” 众人循声望去，给他让开一条路。 中年男人一脸决绝地走了过去，坐在庄灵霄对面的椅子上。 这时他头顶的灯光适时亮起，照亮了他的脸。只是这位赌客大约是过于紧张，宽宽的饼脸在聚光灯映照下显得有些苍白，脸上的皱纹也更加明显。 庄灵霄略略点头跟他打了个招呼：“李老板。” 庄灵霄只是点了个头，李老板却整个人站起身来，极为恭敬的样子：“庄先生您好！” 庄灵霄淡淡笑了笑：“李老板想赌什么？” 李老板掏出手帕，哆嗦着手指擦了擦汗，半天才镇定下来：“我要A市城西那块地。” 庄灵霄略微思索了下：“那块地下个月才拍卖，李老板，您想要的话应该直接参加竞拍。” 李老板苦笑：“竞拍能拿下的话我还来这凌霄赌坊干什么？” 庄灵霄笑了：“也是！” 他双手轻松地搁在面前的台面上，十指交握：“那就要看看李老板的筹码了！” 李老板又掏出手帕擦汗：“我在A市有两桩别墅……” 庄灵霄嗤地一声笑起来，脸上却只有冷意：“那可不够。” 说着朝旁边指了指：“机会有限，李老板若是没有诚意，不如把机会让给其他人！” “庄先生息怒！”李老板赶紧加码：“再加上李氏集团5%的股份！” 庄灵霄这下脸色好看多了，斟酌片刻，轻轻颔首：“成交。” “成交”这两个字刚一出口，庄灵霄和李老板头顶的聚光灯赫然变得更亮，由暖黄变成了赤金颜色。下一秒，长桌中间缓缓升起一个小小的平台，台上放着一只纯黑色的骰盅。 “Henry！”庄灵霄喊了声。 “是！”之前去顶层发布通知的那个服务生打扮的青年一边应着，一边走到骰盅面前，伸手打开了盅盖，露出里面一粒平平无奇的骰子。 Henry用带着白手套的手姿势标准地拿起那个骰盅朝周围人的眼前秀了一圈，由拿起那粒骰子递到李老板面前让他检查。 李老板认真确认那骰子无误后，庄灵霄薄唇轻启，淡淡道：“开始。” Henry于是将骰子放回骰盅里，双手握紧骰盅上下摇晃。 李老板盯着那只骰盅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停！” Henry立刻停止动作，把骰盅放回桌面。 庄灵霄抬抬下巴，示意Henry开盖。 盅盖打开，里面的骰子静静躺着，最上面的点数是“2”。 庄灵霄轻轻笑着：“百/家乐？李老板运气不错！” 李老板像是大大松了口气，整张脸几乎要伏在桌面上。好半晌才抬头，神情僵硬地笑笑：“是不错！” 林悠悄悄跟符湘湘咬耳朵：“为什么说他运气不错？” 符湘湘解释：“百/家乐的规则是庄家和玩家各抽两张牌相加比大小，而赌客可以选择押任何一方获胜，因此赌客的胜率是50%，这个胜率已经不算低了。” 林悠很不解：“50%而已，这叫不低？” 符湘湘抬起下巴示意她看旁边的幸运轮/盘：“总比这种胜率高吧？” 林悠看了看轮盘上的一大圈数字，悟了：“还真是！” 第51章 灵霄赌坊（二） 你的赌注？…… 李老板的游戏种类确认了之后, 天花板上的投影仪在桌面上显示出百/家乐的面板，Henry拿出发牌机放在桌上，按下按钮, 发牌机里传来哗哗的洗牌声, 没多久就自动将发牌机内的扑克牌洗成混乱无序的状态。 Henry朝李老板示意他可以下注了。 李老板犹豫良久，把代表自己身份的号码牌放到了庄家的位置上。 Henry姿态娴熟地从发牌机中取出纸牌, 依次往庄家和玩家的位置上放牌。 结果出来得很快。 庄家：一张2, 一张5； 玩家：一张K，一张4； 百/家乐中的J、Q、K这类花牌都是不计大小，一率按“0”计算的，因此这轮庄家位置的点数是7，而玩家位置的点数是4, 很明显庄家位置获胜。 而李老板把自己的赌注压在了庄家位置上, 因此这一轮李老板赢了！ 李老板眼中霎时闪过狂喜，他兴奋得从椅子上一跃而起, 嘴里喃喃念叨着：“太好了太好了！” 周围的看客们也发出惊呼, 低声交谈着，言语间都是对李老板的艳羡。 Henry干净利落地收好牌，把李老板的号码牌从桌面上拿起来递还给他, 并给了他一枚闪闪发亮的金币, 上面刻了个小小的“庄”字。 输了这局的庄先生面容依旧平静无比，对李老板轻轻颔首：“恭喜！” 李老板接过那枚金币放在唇边用力亲吻了一下, 激动得声音发颤：“谢天谢地！” 说着有些期期艾艾地看向庄先生：“庄先生，那……那块地……” 庄先生姿态优雅地一摆手：“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李老板开心得嘴都合不拢了：“谢谢……谢谢！” 随即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庄先生，那我还能继续吗？” 庄先生：“只要你坐在这把椅子上，就可以一直赌到你愿意下来时为止。” 李老板眼底闪过贪婪的光，身子微微发颤：“那……那我再赌一局！” 庄先生像是早已见惯了这种赌徒, 丝毫不意外地发问：“你还想赌什么？” 李老板：“李氏对腾丰的收购案。” 庄先生朝Henry看了一眼，Henry凑到他耳边说了几句。 庄先生：“收购案不是已经在谈了？” 李老板一脸的希冀：“我想要的价格没谈拢，对方开的价格实在太高。” 庄先生了然点点头：“知道了。你的赌注？” 李老板摩拳擦掌：“和之前一样，A市两幢别墅加上李氏5%的股份。” 庄先生：“可以。” 于是Henry再度按下发牌机的按钮，一通咔咔咔后，发牌机安静下来。 李老板犹豫良久，还是把自己的号码牌放到了代表庄家的位置上。 Henry从底部开始一张张抽出扑克牌。 庄家：一张6，一张7； 玩家：一张2，一张3。 庄家虽然分到两张大数字牌面，但这个游戏比的是两张纸牌数字相加后的结果，6和7加起来是13，只取末位进行比较，庄家的点数就是3，而玩家位置的点数相加是5，毫无疑问，庄家输了。 而把赌注压在庄家的李老板自然也输了这一局。 这下李老板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微张着嘴，不可置信地瞪着眼前的牌面。 庄先生输了不恼，赢了好像也没多开心，只静静看了李老板一会儿：“还赌吗？” 李老板双手紧握成拳，满脸的纠结。 他此刻想必心乱如麻。如愿赢到了那块地，却输了房产和股份，输多还是赢多一时还真算不清楚。 沉默好久，李老板一咬牙：“不赌了！” “及时收手，不失为明智的做法。” 庄先生朝他点点头。 两个黑西装保镖把李老板带了出去。 头顶的投影熄灭，台面上的百/家乐面板消失，Henry把桌面整理干净，把代表李老板身份的号码牌恭恭敬敬地放到了庄先生面前。 庄先生毫无波澜的眼神投向周围人群：“下一位？” 亲眼见证了李老板的两局输赢，围观群众们也紧张又兴奋，纷纷摩拳擦掌想要尝试。 人群中一下子举起好几只手：“庄先生，我！” “我来！” “还有我！” 庄先生朝Henry点点头，Henry从善如流地拿了只签筒给那几个举手的人抽。几只白签里只有一只红签，抽中的可以上场。 符湘湘和林悠对视一眼：看来这灵霄赌坊里一切都是靠赌的，倒也公平。 果然，这样一来，所有人都没有异议。 抽到红签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贵妇，在众人羡慕的眼光里坐到了庄先生对面。 庄先生朝她颔首致意：“刘太太。” 刘太太面容极美，看得出来年轻时一定更加艳丽。她用戴着超大钻石戒指的手轻轻理了理一丝不乱的头发：“庄先生您好。” 面对这样的美人，庄先生也并没有多分给她一个眼神：“刘太太想要赌什么？” 刘太太气定神闲：“我想要早点获得遗产。” 庄先生：“那取决于刘先生的寿数。” 刘太太微微蹙眉：“这我能不知道吗？老头子一直不死我能有什么办法？” 庄先生轻轻笑了：“那你的赌注是？” 刘太太：“我名下的所有珠宝。大概能值这个数。”她说着比了个手势。 庄先生沉吟片刻，点头：“可以！” 如之前一样，台面中央升起了那个纯黑色骰盅，刘太太喊停后，骰盅里的骰子上的数字是1。 “1代表什么？”刘太太问。 Henry耐心解释：“1最简单，是抽牌比大小。” 刘太太用力往椅背上一靠，长长舒了口气。 这规则林悠都懂：“比大小好像真的很容易。” Henry很快拿了副崭新的扑克牌过来让刘太太验牌。刘太太仔细检查确认无误后，Henry开始洗牌。 符湘湘以为他会像影视剧里那样花里胡哨地一通洗，把平平无奇的扑克牌玩出花儿来，谁知Henry洗牌洗得十分规矩，手法娴熟利落，但能看出确实没做什么手脚，只是简单地把一副牌洗散而已。 洗好牌后，Henry把整副牌背面朝上，在刘太太面前一字排开。 为了防止玩家觉得不公平，Henry道：“请刘太太为我选择一张牌。” 刘太太盯着面前的牌看了好一会儿，一模一样的扑克牌也看不出什么。她只得随意抽了一张放到Henry面前。 Henry礼貌地点点头：“谢谢。现在请为您自己抽一张。” 刘太太这次犹豫了更久，好不容易下了决心，又抽了张牌放在自己面前。 Henry见她选定，便把自己面前的扑克牌翻转过来。 众人一看，那是张黑桃8。 刘太太微微定了定心神。黑桃8，中规中矩地一张牌，想要赢过还是有一定机会的。 刘太太紧张地翻开了自己面前的那张牌。 方块6。 刘太太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颤抖着嘴唇喃喃道：“这……怎么会？” Henry温声提醒：“刘太太，还玩吗？” 刘太太惨白着一张脸，手指在桌面上用力抠出指痕，几乎是咬着牙道：“赌！” 庄先生淡淡道：“你还有什么赌注？” 刘太太：“我名下还有一处房产。” “西京花园那套？”庄先生轻轻摇头：“不够！” 刘太太慌乱地看着他：“不够吗？那你要什么赌注？我……等老头子死后我加倍给你！” 庄先生眉眼温和，但声音极冷：“灵霄赌坊从不接受预支的赌注。” 刘太太几乎绝望：“我……” 这时Henry凑到她耳边说了句什么，刘太太仓惶摇头：“不不不！我不能……” 庄先生耸耸肩：“那就算了。”说着一台下巴，两个黑衣保镖从善如流地把刘太太“请”了出去。 庄先生又看看室内众人：“下一位？” 有了刘太太的前车之鉴，其余赌客们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好半晌，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我！” 众人循声看去，那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人。 那人在众人微诧的目光中走到庄先生对面坐定。 庄先生照例打招呼：“章公子。” 这位章公子估摸着是那个大家族的公子，虽然年轻，但周身透着股从容的气度，礼貌地庄先生打完招呼后，直接开口：“我想赌章二的命。” 庄先生眨眨眼，Henry过去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后，庄先生微微挑眉：“那位不久前刚被领回家的私生子？” 章公子点点头。 庄先生：“你的赌注？” 章公子想了想：“我名下那间分公司的全部股权。” 庄先生摇头，冷淡的口气里带了丝不屑：“那不过是令尊集团名下的一个小公司，不够。” 章公子闻言，从容的气度也消了不少，赶紧加码：“再加上我名下的五台顶级跑车。” 庄先生轻轻笑了：“跑车？章公子真会开玩笑。” 符湘湘叹气：跑车这玩意儿还真是没有市场竞争力，买的时候也是死贵，可转手价格就不一样了，完全不保值，难怪庄先生看不上。 章公子额头沁出冷汗，一咬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放在桌子上：“再加上这个！” 围观群众们大部分非富即贵，自然不乏有眼力见的，一眼认出那东西：“伦勃朗的肖像画？这幅竟然在他手里？” 庄先生自然也不是不识货的，朝那张照片瞟了眼：“原作？” 章公子：“自然。我外公前年在佳士得好不容易拍到的，平时碰都不让人碰。” 庄先生面露讥讽：“你有处置权？” 章公子咬牙：“我愿意拿它当赌注，自然有办法弄到手，绝不会赖账。” 庄先生点点头：“可以。” 第52章 灵霄赌坊（三） 我就喜欢听你…… 骰盅出来后, 章公子的点数是3。 Henry看到点数后，直接拿来了两个新的骰盅，每个骰盅里放着三个骰子, 放在章公子面前给他检查。 看来点数3代表的是摇骰子。 章公子确认两个骰盅都没有问题后, 选择了其中一个，Henry则拿着另外一个站在他对面。 章公子和Henry各执一个骰盅摇了几下后放在桌上。 Henry没多迟疑就揭开了盅盖, 众人一眼看清三个骰子的点数：二、二、五。 人群中发出一阵轻呼, 这点数实在有点不够看，章公子的赢面可以说是很大了。 果然，章公子脸上也浮现出一丝惊喜，迫不及待地揭开自己的骰盅。 所有人定睛去看：一、二、四。 Henry的骰子点数相加虽然只有九点，可章公子的点数竟然比他还少, 只有七点。 显然, 章公子输了这局。 章公子如遭雷击，嘴唇上下翕动着：“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他的脸色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 一把将面前的骰盅狠狠扫落在地, 骰盅和骰子在落在脚下柔软的羊毛地毯上，倒也没有什么大响动，只是那三只骰子在地毯上弹了几下, 不知道滚在哪个角落去了。 章公子不可置信地瞪着庄先生：“我不信！这里面肯定有鬼！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手脚？” 庄先生不耐地皱皱眉, 盯着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恼人的苍蝇：“做手脚？呵呵，庄某和灵霄赌坊还不屑于做这种事。” 章公子显然已经被愤怒冲昏头脑, 张口就骂：“你他妈……” 庄先生身后的保镖们没让他说出第四个字，迅速上前，把章公子的嘴一堵，直接把人架了出去。 章公子嘴里呜呜叫着，奈何胳膊拧不过大腿, 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休闲厅里安静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庄先生身上。 庄先生姿态优雅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雪白的手绢擦了擦手，气定神闲地站起身来：“明后两天也是同样的时间和规矩，有兴趣跟我赌的朋友们记得把握好机会。” 说着朝众人矜持地点点头：“庄某先告辞，大家请自便。” 随即带着Henry和他的保镖团队们转身离开。 在场宾客们都没敢开口，直到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才轰地一声炸开了锅。 “庄先生刚刚说明后天，是明后天各还有三次赌局的机会吗？” “对啊，灵霄赌坊的老规矩，三天九场。” “今天我都没敢举手，明天我一定要把握机会！” “就是，庄先生的赌局太刺激了，我现在看着面前这些赌桌都完全提不起兴趣！” “所以章公子会怎么样？” “你不记得了，上船之前的通知书里都有写啊，不可以在灵霄赌坊闹事，赌局开始之后不可以对结果表示质疑，违者后果自负。” “那这‘自负’是怎么个负法？章公子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难不成庄先生还会把人给怎么着了？” “不知道啊，估计得看章公子事后的态度和庄先生的心情了吧。而且，船上又不能携带任何通讯工具，就算章公子想求助，也没办法打电话。” “对啊，而且我们都签了保密协议，下船以后谁也不能把船上发生的事儿说出去，这里是公海，就算章公子真出了什么事，章家没证据，也拿庄先生没办法吧。” “你别不信，凭庄先生的背景和本事，章家那点儿势力他还真没放在眼里。” “嚯，庄先生这么厉害……” …… 符湘湘三人默默听了满耳朵的八卦后，跟着众人的脚步一起离开休闲厅。 离开休闲厅后，宾客们是各自活动的状态。符湘湘他们把这艘游轮上下转了一圈。 游轮最底层是员工宿舍；二层就是他们一直所在的休闲厅；三层是宾客们各自的客房；四层是娱乐餐饮区，有一间自助餐厅，一个咖啡厅、一间酒吧、一间电玩室和一间西餐厅；游轮顶层“天台”就是他们刚进副本时眺望海景的那层。 虽然这游轮不像那种巨型豪华邮轮那样应有尽有，但基本的生活和娱乐都挺有保障的，宾客们在船上这三天可以过得十分舒适。 三人组转了一圈后发现餐饮区一律免费之后更开心了。 他们先去自助餐厅填饱了肚子，去酒吧里叫了杯鸡尾酒，在电玩室里玩了会儿游戏，最后拿着咖啡厅里外带的甜点和咖啡溜溜达达地回了三层的客房。 好在客房门口上都贴了宾客们的姓氏，还都是指纹锁，他们找到自己的房间倒是毫不费力。 客房的环境也不错，房间宽敞通透，家具一尘不染，床垫柔软舒适，灵霄赌坊在这些细节上倒是很令人满意。 三人组聚在“符女士”的客房里开会。 “你们的进度条显示的是多少？”林悠把自己的手臂屏幕秀给伙伴们看：“我的是10%。” 符湘湘和舒然低头看看自己的屏幕：“我的也是！” 舒然：“看来目前还在‘剧情背景’阶段，还没正式开始进入主线呢。” 符湘湘从书桌上拿过支笔和便签本：“咱们简单捋一捋。” “行。”林悠盘腿坐在符湘湘的大床上：“目前的情况就是，这是一艘奇葩赌船，人称灵霄赌坊，所有者是那个奇葩的庄先生。宾客们——也就是灵霄赌坊的会员们大多是被庄先生邀请加入的成员，赌坊定期举行奇葩赌博活动，赌注基本都是些见不得光的要求，赌客们的筹码则是大笔的财富。” 符湘湘在便签上简单记下要点，朝林悠比了个大拇指：“妥！” 她看向舒然：“舒同学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舒然在书桌前的转椅上坐下耸耸肩：“背景没啥可补充的了。” 符湘湘开启循循善诱模式：“那就说说自己的想法，疑点、难点、个人观点之类的？” 舒然想了想：“反正就感觉怪怪的，具体让我说我一时又说不上来。” 林悠捧着脸看符湘湘：“湘湘，还是你来说说看吧，我就喜欢听你一通瞎鸡儿分析！” 符湘湘乐了：“我每次都是正经分析的好吗！” 她想了想：“那我就从起因、经过、结果这三方面来看一看吧。” 林悠笑：“嚯，您这么专业全面呢！” 符湘湘白了她一眼：“我这是条理分明！” 舒然眼睛亮了亮：“你说说看！” 符湘湘：“先看起因，灵霄赌坊的创始人庄灵霄既然敢应承赌客们的赌约，也就意味着他有足够的实力帮助赌客们实现他们的要求，比如李老板想要的那块地。那么，一个如此有背景有势力人，他为什么要创办灵霄赌坊？他的目的是什么？” 林悠：“为了钱啊，多明显呐。你看赌客们的赌注都是钱，股份啊，珠宝啊，名画啊，那价值可不是一点点。” 舒然扯扯嘴角，插嘴道：“一个能轻易拿下一块竞拍地的人，他赚钱的方式远超过你我想象。而一个像灵霄赌坊这样的运营模式，所要花费的时间、精力，还有承担的风险都是巨大的，没有一个商人会单纯为了钱而做这样的投资。” 林悠扁扁嘴：“好吧，你说的……也有点儿道理！” 舒然白了她一眼：“是很有道理！” 符湘湘朝舒然赞许地笑笑：“是这样没错。” 符湘湘：“再说说经过。灵霄赌坊的会员们大部分是受邀参加，也就是说，庄先生在邀请他们加入之前一定会对他们进行调查和筛选。之前那些客人也提到，这个筛选的原则就很奇怪，有钱有势有能力的也未必会被批准加入。所以，会员筛选的标准究竟是什么？” “另外，庄先生的行事也很矛盾。他看起来好像很想将灵霄赌坊的事儿保密，比如上船不可以带通讯工具，比如签保密协议。可是，船上这么多人，即使签了保密协议，谁能保证大家都能遵守？而庄先生明显也知道这一点，却也并没有对此加以更严格的强调和约束。也就是说，他实际上是不那么在意的。” “而赌客们的赌约通常都是不合法的要求，毕竟如果是合理合法的要求，谁会在黑赌坊里完成呢？而这些要求在庄先生看来似乎都能轻易完成，他必定很有信心能够逃脱法律的制裁。” “那么，究竟是什么让他这样有恃无恐？” 林悠咋舌：“是啊是啊，这人也忒嚣张了点儿。” 符湘湘继续：“再来看看结果。常言道‘十赌九输’。其实赌客们心中也都有数，既然是赌，输的概率还挺大的，尤其是在人家的地盘，虽然每次使用的道具什么的都会让赌客先检查一下，可这个东西谁说得准呢？保不齐庄家就会做点儿什么手脚。” “好，即便他们没有做手脚，客人赌输的概率起码也有50%，那么那些输掉赌局的客人们下了船后真能心甘情愿地把赌注奉上吗？” “庄先生既然敢开赌局，想必他有他的法子可以确保自己能收到赌注。可那之后呢？参与的赌客们也有身份不凡的，他得罪可这么多人，当真不怕吗？” 林悠&舒然：“呃……” 符湘湘一通分析猛如虎，问题一个接一个地往外冒，林悠和舒然互看一眼，只能摊手。 林悠：“这谁知道啊？” 舒然：“我们要是知道，剧情进度还能只是10%吗！” 符湘湘挠挠头：“别紧张，我就是这么一说，启发一下大家的思路。那什么，反正依照任务的套路，疑点越多的越要跟进，估计咱们要是把庄先生的身上的疑点弄明白了，剧情进度起码能到50%。” 林悠：“那剩下的50%呢？” 符湘湘：“不造啊。那得看剧情往哪个方向走。” 舒然：“说了半天，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符湘湘指指打包回来的蛋糕咖啡：“还能怎么办？及时行乐吧亲们。” 第53章 灵霄赌坊（四） 不带我参观一…… 对于游轮这样的封闭空间, 晚上又没有赌局，船上的宾客们自然只能选择各自找乐子了。 于是，当三人组在四层西餐厅吃完晚饭, 发现酒吧和电玩室里都聚了不少人。 符湘湘他们没有在四层停留, 直接上了顶层甲板，想着饭后可以在甲板上散步消消食, 顺便看看星星。 顶层人倒是不多, 只船头栏杆边有两个身影正凭栏眺望。 大约符湘湘下午那句“及时行乐”提醒了林悠，又或许是任务副本刚开始，依照经验现阶段是没什么危险的，林悠看见泳池旁那一小片人造沙滩，一时兴起脱了鞋, 在沙滩上开心地踩来踩去。 “你今年几岁？”舒然满脸嫌弃。 林悠也不理他, 自顾自开始堆起了沙堡。 舒然看着她那坨摇摇欲坠的沙团，眼里的嫌弃更重：“你这堆得都什么玩意儿？” 林悠不服：“你行你上啊！” “我上就我上！”舒然来了劲, 先去泳池边直饮水机旁拿了两个一次性纸杯, 然后脱了鞋走过去“看哥给你堆个全世界最酷炫的沙堡。” “哎呦喂，你丫居然有道具！”林悠迅速从他手里抢走一个纸杯，誓要跟他一决高下！ 符湘湘被他俩逗得直乐：“你俩平均年龄三岁半吗！” 林悠吐吐舌头, 朝她招手：“湘湘, 你也来！” 符湘湘对沙堡兴趣不大，朝她摆摆手, 自己靠在不远处的栏杆上，享受徐徐吹来的清凉夜风。 符湘湘抬起头，天幕上一片璀璨的星海，跟夜色中的大海交相呼应，神秘又美好。飘飘摇摇的游轮在广袤浩瀚的海天之中显得格外脆弱, 船上的人就更是如同沧海一粟，渺小得不值一提。 符湘湘点击屏幕把秦十三唤了出来。 进副本前秦十三刚刚升级，今天一天下来符湘湘也攒了点元气值，正好可以给他买点level 6 可用的新装备。 秦十三还穿着之前那一袭红衣，静静悬在她身旁。因为系统的缘故，他周身总是笼着一层浅金色光晕的，在晚上会更加明显一些。 “湘湘姑娘。”秦十三见到她，唇边噙着一个浅笑，眼睛亮亮的，很高兴的样子。 猎猎红衣在金色光效映衬下格外灼人。 符湘湘看了他几眼，表示满意。嗯，今天的小十三也很好看呢！ 她点开商城，一边划拉一边问：“小十三，你想要点啥？ ” 秦十三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姑娘决定就好。” 符湘湘找到好物，十分欣喜：“这个炽阳剑是level 6 的新武器，攻击值比清风剑高70%。可以可以！” 瞬间点击购买。 秦十三执剑在手，这柄炽阳剑比之前那柄清风厚重不少，纯黑的剑身上隐隐流转着赤色灵光，带着一股锋锐无匹的肃杀感。 没有修士不爱剑，秦十三轻轻摩挲着掌中剑，真诚道谢：“多谢湘湘姑娘。” “客气啥。”符湘湘继续划动屏幕，迅速锁定了一条发带，点击购买。 秦十三的发髻上立刻多了一条暗红色发带，那发带印着赤金暗纹，中间还镶嵌着几粒小小的红色灵石，在夜色中隐隐闪光，华丽异常。 符湘湘朝他比了个大拇指：“哎妈，我们家小十三越来越好看了！” 秦十三看不见发带，有些茫然地伸手在发顶摸了摸，修长的手指发带上轻轻抚过，又似被灼到一样迅速收回。 “喜欢吗？”符湘湘轻轻笑着，偏头看他。 秦十三微垂着头，好半晌才抬起头来，眸光和头顶的星光一样耀眼：“喜欢。” 秦十三像是斟酌好久，轻轻开口：“湘湘姑娘，在下修为有所进益，如今已至筑基期。” “真的啊？”符湘湘很是惊喜，她只知道他头顶上的等级升了级，对他们修士的级别并不清楚。可从炼气到筑基，怎么着也是进了一大步了！ “那太好了！”保镖武力值持续上升，金主自然开心。 秦十三想了想：“我青云山修士，筑基后可辟出心境，让神识在各自心境中修炼，心境之中岁月绵长，于修为有益，也可放松心神。” 符湘湘费了点功夫才明白他话里的含义：“所以你这是相当于有了一个可以让神识自由进入的小空间？空间里时间流速很慢，可以休闲娱乐，还能修炼？” 秦十三对她的阅读理解能力表示肯定：“正是。” 符湘湘一脸羡慕：“太给力了！” 秦十三耳后染上些薄红：“湘湘姑娘可愿来在下心境之中一游？” 符湘湘一愣：“修士的心境是旁人可以随便进吗？” 秦十三耳后的红晕快要侵袭到腮边了：“姑娘……不是旁人……” “这么信任我啊！”符湘湘头一暖，有些感动，这样难得的机会她当然不想错过：“好呀好呀，那你带我去看看！” 这时林悠和舒然注意到她把秦十三喊了出来，纷纷挥舞着沾满泥沙的手朝他打招呼。 秦十三微微躬身回礼。 符湘湘在泳池旁的躺椅上坐下，找了个舒坦的姿势躺好：“我准备好了！大神搞快点！” 秦十三低低笑了声，俯身上前，在符湘湘的额间轻轻一点。 符湘湘只觉得浑身一轻，眼前的场景倏然变幻，变成了一大片翠绿竹林，竹林后隐约是绵延起伏的群山，山间云雾缭绕，犹如仙境。 身前有一条潺潺小溪蜿蜒而去，身后是一座古朴清幽的小院，曲径回廊，颇具禅意。 符湘湘作为一个现代人，饶是早有心理准备，还是被这个过于真实的空间给惊到了。 她四下看了一圈，没看到秦十三，不由得提高声音喊了句：“小十三！” 院内主屋大门被缓缓推开，一个红衣公子负手缓缓而来。 他衣袍微扬，姿态从容优雅，耀目的红色衣袍上，浅金色符文隐约流转，更显得眉目如画似谪仙。这不是那光风霁月的小道士秦十三又是谁？ 只是此刻，他已经恢复了正常身高，周身自带的光效也消失了，看起来就跟正常人一般无二。 走近了，符湘湘才发现秦十三居然挺高的，自己170的身高，在女生中已经不算矮了，秦十三竟然比自己还高出大半个头。 “小十三？”符湘湘下意识喊她。 秦十三微笑着颔首：“湘湘姑娘。” 符湘湘上下大量着他，头一次觉得眼前的卡牌崽就是个活生生的人，这种感觉让她有一刹那的晃神。这系统的设定也太逆天了！ 她不可置信地指指周围：“这就是你的心境？这么大的吗？” “在下修为有限，心境的面积也不算大。”秦十三像是有点不好意思，他伸手在四周比划了下：“只有这个院落和这片竹林是在下的心境范围。” 他指指远处的群山：“那些群山就像是一个布景，我们暂时无法到达。” 符湘湘：“已经很棒了！自带空间什么的，超带感好吗。” 秦十三低头一笑：“姑娘过奖。” 符湘湘指指院子：“不带我参观一下？” 秦十三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姑娘请随我来！” 跟着秦十三在小院子里转了一圈，符湘湘被这心境中的丰富细节给惊到了。 屋檐下挂了串竹制风铃，微风起时铃声轻响。 小厅、书斋和卧房看起来都整洁清爽却又不失温馨，墙上的字画，桌上的笔墨瓷瓶，塌上的古琴，还有各种精巧的小物件，都是自然随意地摆在那儿，仿佛有人天天在这里生活。 符湘湘啧啧称奇：“你这有点儿厉害啊，过于真实了有没有。” 秦十三：“修士第一次幻化心境，通常是根据自己日常熟悉的环境所化，这样我们在心境中修炼才会更放松，也更安心。所以此地和在下在青云山的住所是一样的。” 符湘湘悟了：“所以这是你的家啊！” 秦十三：“是我在师门的住所，不算是‘家’。” 符湘湘摆摆手：“你天天住这儿，四舍五入也算是你家了。可以啊，这人均居住面积也太拉仇恨了！” 秦十三觉得她这话应该算是夸奖，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 秦十三带她去了后院，后院有个小花园，简单种了些花草，花园布置得简单随意，不见一丝匠气。看得出来主人品位不俗。 后院有座凉亭，亭内石桌上摆着棋盘，一旁的小几上还放着一套干净的茶具，那茶壶里似乎还装着刚沏好的热茶，壶口正往外丝丝冒着热气。 秦十三邀符湘湘在亭内坐下，抬手替她倒了杯茶。 符湘湘试探着喝了一口，这茶也不知是什么品种，茶味甘冽，齿颊生香。 符湘湘有点傻眼：“连茶都是能喝的喔！” 秦十三觉得她的样子十分可爱，没忍住借着给她添茶的功夫多看了两眼。 他解释：“这里是在下的心境，心境中的一切自然可以由我掌控。” “蛤？”符湘湘一愣：“还能怎么掌控？” 秦十三想了想，抬手朝不远处的院墙上一指。 原本平平无奇的墙根底下霎时伸出几根嫩绿的枝条，那枝条不断分化生长出新的枝条，沿着院墙向上攀爬，没多久就爬满了正面院墙，将整片墙壁变得郁郁葱葱。 随即，那片绿墙上的枝条间一点点结出浅粉色小花苞，花苞渐渐变得饱满，迅速长大，骤然张开花瓣，开了满墙锦簇的花，一朵朵凝着深深浅浅的红。 “啊！好漂亮！”符湘湘被眼前的奇景给惊呆了，急急奔向那面花墙，不可置信地伸手触碰那些争奇斗艳的鲜花。 转过脸时，符湘湘满脸惊喜：“小十三，它们是真花哎，这也太好看了吧！” 秦十三低头看她，女孩粉嫩的面颊浮上一点薄红，眼睛因为惊喜而睁得更大，明亮无比，好像蓄了一层浅浅水色，她背后映着的是整片花墙，娇妍无比的大片鲜花却比不上她动人。 秦十三被她的笑容感染，唇角也止不住地上扬：“姑娘喜欢就好！” 符湘湘觉得这一切新鲜极了，原想着多玩一会儿。可她毕竟是在任务中，又是第一次来他的心境，不知道这不同空间的时间流速到底是怎么样的，保险起见还是没有待太久便离开了。 再度睁开双眼时，符湘湘看了看手臂屏幕，发现时间只过去了一两分钟。 她看着不远处的林悠和舒然，他俩的沙堡都还没堆好，不由得有失晃神，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错乱感。 她没再叫出秦十三，自己沿着栏杆缓缓散步。 走到船尾附近时，忽然发现船尾处海面似乎有什么动静。 符湘湘顿时警铃大作，赶紧奔回泳池，喊了林悠和舒然一起去查看。 三人着急忙慌地跑到游轮一层。 一层主要是员工宿舍区和储物区，宾客们没事不会到这儿来。 因此他们仨过来时也相当紧张，唯恐被什么发现。任务才刚开始，崩人设就不好了。 好在这个时间段正是员工们忙碌的时候，整个一层看起来静悄悄的，不像有人的样子。 玩家三人组穿过长长的走廊往船尾方向走，刚走到船尾附近便听到一些细碎的声响。 符湘湘朝他俩比了个手势，三人放轻脚步，蹑手蹑脚走近，扒着船尾的窗户往下看。 第54章 灵霄赌坊（五） 我家崽崽还是…… 船尾处通往海面的逃生通道已经打开, 几个人影在那边不知道捣鼓着什么。 距离太远，又是晚上，符湘湘三人看不清那边的具体情况, 可借着月色和船尾的灯光, 隐约看见那几个人影身材高大魁梧，穿着黑西装, 分明是庄先生的保镖们。 没多久, 一艘快艇被他们从船身上解下来，放到了海面上。 又有两个保镖带了个穿着白衬衫的人走过来，他们把那人推上快艇，一个保镖也跟着上去，坐在白衬衫的旁边。 白衬衫看起来很意外, 有些无措地跟他们说着什么, 保镖团像是懒得跟他多话，也不怎么搭理他, 只朝快艇上的那个保镖扔过去一个塞得满满的旅行背包。 白衬衫看看背包, 又看看身边的保镖，这才放了心似的，安静下来。 保镖团们朝快艇摆摆手, 解开绳子。 快艇上的保镖也朝他们挥了挥手, 开动马达，调转船头, 朝一个方向驶去，没多久就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船尾处很快恢复了平静。 符湘湘三人等到那帮保镖全都离开了才探头探脑地出来，溜回三层的客房。 林悠挠挠后脑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舒然也有点懵：“你们看清那个白衬衫长什么样儿了吗？” 符湘湘：“我倒是看见了，但是不太敢确认。” 林悠：“我也……”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开口：“章公子！” 舒然：“是他？怎么会？” 符湘湘摊手：“不知道。可按照其他宾客们的说法, 章公子公然质疑庄先生赌局的真实性，又在赌坊闹事，庄先生肯定不会放过他。” 林悠：“就是啊，我还以为庄先生就算不把他扔下海喂鲨鱼，起码也得把人打断一条腿之类的。谁知道只是把人送走而已，难不成庄先生今天心情格外好？” 舒然摸摸下巴：“谁知道呢！也许原因也不重要。” 符湘湘：“不！”她说着示意小伙伴们看手臂屏幕上的进度条。 林悠和舒然也赶紧低头查看自己的屏幕，三块屏幕上的进度条都变成了（15/100）。 符湘湘：“这显然也是重要线索。” 不过，虽然知道了这是重要线索，目前也没法判断剧情走向。 夜色渐深，娱乐区的宾客们也已经开始三三两两地回房，眼看着剧情没啥新动静了，三人组也只好就地解散，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天早晨，符湘湘跟伙伴们一起去自助餐厅吃早餐。 他们来得早，餐厅里没什么人。 符湘湘瞥见角落有个眼熟的NPC，是昨天赌局上输掉全部珠宝的刘太太。她转转眼珠，示意小伙伴们看那边。 林悠和舒然哪有不懂的，三人挑好食物，端着餐盘挑了个离刘太太最近的座位坐下。 刘太太正神思不属地拿着小勺搅拌自己的咖啡，也没注意到他们。 没多久，一个衣着华丽的贵妇匆匆走过来，在刘太太对面的位置上坐下，嘴里娇嗔道：“怎么一大早就来这儿了？我在你房门口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应。” 刘太太抬头，勉强笑笑：“睡不着，就出来散散心。” 贵妇伸手握住刘太太的手，一脸关切地看着她：“你还好吧？” 刘太太一脸苦涩：“你看我像还好的样子吗！” 贵妇轻轻叹息：“既然来了灵霄赌坊，按规矩都是愿赌服输，这也是没办法。” “我知道，我自然不敢跟庄先生过不去。”刘太太伸手掩住自己的面颊，似在饮泣：“可是……那是我半生的积攒啊，那么多珠宝，全都没了！” 贵妃压低声音，凑到她耳边说了句什么。 刘太太立刻愣住，抬起还带着泪痕的一张脸不可置信地看向贵妇：“庄先生真那样说？” 贵妇嗔道：“你小声点！别让人家听到。” 刘太太赶紧四下看看，正瞥见邻桌的符湘湘三人。 符湘湘赶紧指着林悠的鼻子气哼哼地说道：“你这个见色忘友的家伙！老实交代，你和舒然是不是背着我搞到一起去了？” 舒然：“蛤？” 林悠立刻心领神会，一把抓住符湘湘的手：“亲爱的，我怎么会？我的眼里心里只有你啊，男人算什么，都是垃圾！” 舒然：“……” 不过听到他们这边的动静，刘太太倒是放了心，凑到贵妇身前，又惊又喜地追问：“庄先生真的只要一半？” 贵妇矜持地点点头，补充道：“但是这事儿千万不能告诉其他人，否则，庄先生一旦生起气来，可不是你我能够招架的。” 刘太太忙不迭点头：“知道知道，我一定保密，绝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 玩家三人组：“……” 待到刘太太和贵妇离开餐厅，林悠眨眨眼：“所以庄先生只要一半？是指刘太太的珠宝？” 符湘湘点点头：“听上去就是这样！” 舒然也很诧异：“难不成这庄先生其实是个大善人，赢来的赌注都只要一半？还是他这两天真的是心情好到逆天？” 符湘湘看了看手臂屏幕上已经变成（20/100）的进度条，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着，沉吟道：“他心情好不好咱们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位庄先生的作风跟传闻中并不一样，他似乎对章公子和刘太太——并不想赶尽杀绝。” 林悠烦躁地往椅背上重重一靠：“这人运营这个灵霄赌坊到底想要干嘛！” 符湘湘拍拍她的肩膀：“再看看。” 午饭后，又到了庄先生的赌局时间。 所有宾客照例来到二层休闲厅。 跟昨天一样，今天也是三个名额。有了昨天的经验，今天的宾客们比昨天踊跃得多，每轮都有不少人举手，大家得通过抽签的方式决定谁能有资格跟庄先生赌。 昨晚开会的时候，玩家组也认真探讨了一下他们要不要为了维持赌徒人设也参与一把，最后三人一致认为：大可不必！ 首先按照庄先生的规则，本来就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参与的，他们昨天完全没有举手参与，系统也没有提出警告，想必是没关系的，只有人还在这赌船上，他们就是默认的“赌徒”。 另外，他们进入副本后，身边既没有助手秘书，又没有手机电脑，连个了解自己身份的途径都没有，哪里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少筹码，又想要得到什么？贸然去赌，人设只会崩得更快。 最后，符湘湘抽抽唇角：“你们放心，以系统的尿性，真需要我们上场的时候，它不择手段也会给我们机会的！” 林悠%舒然：“还真是！” 所以，今天玩家三人组又全程默默围观了庄先生的赌局。 这次的三个赌客也和昨天的情况差不多，都是为了各自的利益而来，结果么，庄先生输了一局，赢了两局，赌客们各有悲喜。 赌局散场后，符湘湘混在人群里往外走。 忽然听到身边两个客人正低声交谈，其中一个说了句“不知道今晚的‘特殊局’会轮到谁。” 另一个“嘘”了一声，神秘兮兮地道：“既然是特殊局，人选当然是由庄先生定的，我们哪里知道。” 两人说着相携走远，留下一脸懵逼的符湘湘。 什么玩意儿？居然还有特殊局？ 符湘湘把这个消息告诉俩同伴后，林悠和舒然也是一惊。 林悠：“大意了，就知道这赌坊没这么简单。” 舒然：“那我们该怎么办？‘特殊局’的消息显然不是每个人都知道，我们要从哪里开始探查？” 符湘湘想了想：“只能派wuli侦查小达人出马了！” 说着点击屏幕把侦查小达人秦十三唤了出来。 “小十三，现在组织上又有一个重要任务要交给你。”符湘湘一如既往地面色凝重。 早已经历过一次套路的秦十三哪能不明白她的意思，闻言轻笑一声，有些戏谑地看着她：“利用自身优势深入群众，寻找蛛丝马迹，为破解谜题搜寻线索，对吧？” “咳咳咳！”符湘湘小脸一红：“那什么，你都知道了还问个什么！” 秦十三也不为难她，只微微欠了欠身：“姑娘放心，在下定当尽力！” 说着袍袖一摆，御剑离开了。 林悠盯着秦十三离去的背影，用胳膊肘戳了戳符湘湘：“湘湘，刚才你家卡牌崽儿是在调戏你吗？” 符湘湘大惊：“你瞎说什么呢！我家崽崽还是个孩子，不要凭空污人清白！” 林悠挠挠头：“嗐，我就是那么一说，这个‘调戏’也不是那个‘调戏’的意思！” 符湘湘不解：“你到底想说什么？” 林悠：“我总觉得你这个人技能隐隐有哪里不对！” 符湘湘眨眨眼：“哪里不对？” 林悠微蹙着眉：“我也说不上来……” 舒然在旁边冷静地补充：“卡牌人太真实太丰富了一点。” 他说着把自己的个人技能唤了出来。 小骷再次见到大家，显然心情很好，转动颈骨朝他们挨个儿打招呼：“咔咔，咔咔。” 符湘湘&林悠：“……小骷你好！” 小骷满意地点点头，老实回到舒然的肩头趴好。 舒然抬起下巴指指小骷：“这才是个人技能应该有的状态，他能听懂指令，也可以跟主人进行简单的交流，就像你之前那些卡牌，钟小葵和白淑贞之类的一样。可是秦十三——他也太不像二次元人物了。” 林悠拍掌，指指周围的餐厅服务生还有不远处的几个宾客：“就是就是，你不觉得秦十三比任务副本里的NPC们都还要更像活人吗？” 第55章 灵霄赌坊（六） 一般人大概蠢…… “活人？”符湘湘愣了, 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许多画面。 秦十三细致的身份背景、鲜活的应对及反应、无数个出乎她意料的小举动、更不要提昨晚他带她去的那个心境…… 这些真的只是酷炫英雄杀里的一个卡牌人能够做到的吗？ 符湘湘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 见符湘湘一脸懵逼，队友们也开始瞎出主意。 舒然：“你回头仔细问问秦十三，看他是什么反应？” 符湘湘：“怎么问啊？他早就把自己的身份背景跟我详细说过了, 只差没报生辰八字。可……他那个背景, 显然跟咱们不是同一个位面，我要怎么知道那是不是真的？” 林悠：“你把其他卡牌叫出来跟他对比对比, 不就一目了然了。” 符湘湘：“对比过了, 秦十三管其他卡牌叫‘傀儡人偶’……” 林悠拍手：“那不得了，正说明他跟其他卡牌的性质完全不一样啊。” 符湘湘：“难道不是因为他是主卡牌所以才比较优越一点？” 林悠&舒然：“你随便吧，懒得管了！” 人很多时候就是当局者迷。 符湘湘刚打开炫酷英雄杀，抽到的第一张人物卡就是秦十三，在此之前无从比较, 加上秦十三被自己设定成了主卡牌, 她也就默认了秦十三的卡牌等级是最优的，比其他卡牌崽儿厉害一点也很正常。 可是, 如果这真的只是她的玩家个人技能 , 那就像林悠他们说的那样，这个技能也未免太逆天了一点，系统对她得是有多宠爱？ 某个玩家的个人技能太突出, 难免会破坏游戏的平衡, 这绝对不是系统想要看到的。 符湘湘只是被自己先前的固有思维给限制住了，又不是真的迟钝。 玩家们可以是被拖进系统的活生生的人, 那秦十三为什么不可能是？只不过他似乎更倒霉一点，被拖进的是炫酷英雄杀这个系统？ 符湘湘被自己不负责任的猜想给震惊了，可是，再震惊又能怎样？对于秦十三而言，如果他真的只是个被设定好人设背景的卡牌, 即使再怎么询问他，也没可能得出真相，她又该如何分辨他的记忆是真实存在而不是系统生成的一段数据呢？ 于是，当秦十三潇潇洒洒地御剑飞回来时，对上的就是玩家三人组复杂探究的目光。 秦十三眨眨眼，顾不上其他二人，只看符湘湘：“湘湘姑娘，你怎么了？” 符湘湘咬咬嘴唇：“先不管别的，你先说说打探到的消息吧。” 秦十三微微颔首，拣了要紧的消息告诉大家：“灵霄赌坊的确有‘特殊局’。所谓特殊局，是每晚十点在隐秘地点举行的赌局，每晚只有一局。参与者由庄先生亲自邀请，并且只能单独前往，旁人不得作陪。当然被邀请者也可以拒绝，只是，据说这特殊局机会十分难得，赌注也十分特殊，所以目前还没有人拒绝过庄先生的邀请。” “最奇怪的是特殊局全程保密，参与过的赌客也对赌局三缄其口，目前未参与过的宾客中还没人知道特殊局究竟是怎么样的。” “那你有没有打探到今晚受邀参与特殊局的人是谁？” 秦十三淡笑着点头：“是一位姓彭青年。” 符湘湘朝他比了比大拇指：“厉害。” 林悠眼睛一亮：“那咱们晚上只要锁定彭先生的动向就可以知道怎么去特殊局了！” 秦十三：“正是如此。” 玩家三人组顿时放下心来，不过，秦十三的高效率也让他们再次将复杂的小眼神锁定在了他的身上，看得秦十三十分不自在。 “十点吗？”符湘湘看看时间，这会儿才下午六点，距离十点还有一段时间。她跟队友们约好晚上九点半在客房外碰头，朝秦十三招招手：“你，跟我回房。” 秦十三一愣：“已是晚饭时分，湘湘姑娘不先用饭？” 符湘湘看着他真诚的双眼，里面是不加掩饰的关心。是了，一个数据构成的卡牌人怎么可能细致熨帖成这样？ 符湘湘咬咬唇：“先不吃了！” 带着秦十三回了自己的客房，符湘湘坐在书桌的转椅上，捧着小脸发呆。 秦十三见她不动也不说话，担心她顾不上吃晚饭影响身体，从袖中掏出一个玉色小瓷瓶，轻轻放在符湘湘面前的书桌上。 秦十三如今变高了，瓷瓶也随着等比例变大了一圈。泛着莹润光泽的小瓷瓶在书桌上发出一声轻脆的声响，符湘湘闻声看去：“这是什么？” 秦十三：“是我派司药峰出产的温壹丹，有补充气力，温养身体的功效。姑娘未进晚膳，不妨尝一尝。” 符湘湘心头一暖：“小十三，你怎么这么好！” 秦十三微怔片刻后，有些手足无措起来，眼神都不知道该放在哪儿比较合适：“在……在下……” “在下”了半天也没在出个所以然。 符湘湘也不是真想听他一个回答，只认真看着秦十三：“你为什么从来没有像其他卡牌那样，拜托我在APP中给你一个好评？” “其他卡牌？”秦十三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姑娘是指那些傀儡人偶？” 他笑了笑：“在下又不是傀儡人偶，何况，APP是何物？为何需要一个好评？” 符湘湘点进手臂屏幕进入炫酷英雄杀的界面，翻了半天，果然在系统子目录里看到了“意见和反馈”一栏，点进去后，发现曾被抽中过的人物卡牌的头像都列在里面。 比如法小海、钟小葵之类的，他们的头像都是点亮状态，点击即可进入评分系统，对他们进行一至五星的评价。 里面还有不少浅灰色的人物头像，应该代表着还没被抽中的卡牌，无法进行打分。 符湘湘划动手指往下翻，连还未被正式使用过的郭大侠的头像都是点亮状态的，可翻遍整个头像栏却找不到秦十三的头像。 符湘湘惊愕不已的同时又有一种“果然如此”的坦然。 她抬眼看秦十三：“所以你果然不是——” 秦十三没明白：“不是什么？” 符湘湘笑了笑：“没什么。” 她想，自己是有多傲慢，又有多迟钝才会到现在才发现秦十三不是系统里的卡牌，而是个跟她一样具有独立人格和思维能力的普通人。 她在心底骂了自己一声蠢货。 哎，固有思维害死人！ 当然，秦十三本人也有锅，谁让他不是个现代人呢！这不知道从哪个世界穿来的小道士的存在本身就太不真实了好吗！ 符湘湘思及此，站起身来，认认真真地看着秦十三，学着他之前行礼的模样，朝他端正地行了个礼：“秦十三，对不起！” 秦十三被她吓了一跳，赶紧手忙脚乱地回礼：“姑娘这是何意？” 符湘湘有点不好意思：“那什么，我之前一直都以为你只是张卡牌——我是说，傀儡人偶，不好意思啊！” 秦十三一愣，电光火石之间想明白了她话里的含义。符湘湘手臂屏幕的界面还亮着，上面正显示着一排排傀儡人偶的头像，他又琢磨了一下符湘湘之前的态度，心下了然。 看着秦十三沉默不语若有所思的模样，符湘湘无限懊恼：“对不起啊，我一直以为你也跟他们一样，只是等级更高，人设更丰富而已。我之前也确实没往其它方向想，主要是，你的身份背景和我的差别也确实有点大……” 秦十三收回思绪，轻轻摇头：“姑娘此前的想法也属情理之中，不必因此介怀。” 符湘湘这事儿竟然没他轻描淡写地揭过，诧异地瞪大双眼：“你不生气？” 秦十三低头，像是在认真思索这个问题，好半晌才抬起头来，舒朗眉目间一派坦荡：“起初……有一点。但转念一想，若易地而处，在下难免也会跟姑娘有相同的反应。” 符湘湘扶额：“不，你肯定能比我更早发现，一般人大概蠢不成我这样！” 秦十三轻笑着摇头：“姑娘机敏过人、冰雪聪明，实在不必过谦。” “而且——”他顿了顿：“我很高兴。” “高兴？”符湘湘偏头看他。 秦十三眼角微弯，他温和的目光里带了些纵容和宠溺：“就是——很高兴！” 为她虽然有些迟了却仍是到来的发现，为她发自内心的抱歉，为她赤诚一片的坦荡，为她毫不掩饰的真诚。 她可以选择什么都不说，反正于自己而言，即使她的态度有所转变，他也不会朝其它方向想。可她在发现真相的第一时间就坦诚相告，真诚道歉，即使这并不是她的过错。 秦十三想起师傅曾说，人浮于事，世间众生难免各自怀揣着利己的小心思，少有人能真正拥有澄澈无垢的灵魂。 他不明白怎样才是真正澄澈无垢的灵魂，却在这一刻觉得眼前真诚坦荡的女孩，她的灵魂一定很可贵。 他没说自己为什么高兴，符湘湘在他近乎缱绻的眸光里听到了自己有些慌乱的心跳声。 到了约定的时间，符湘湘走出客房，在走廊里跟伙伴们碰头。 三人找到挂了“彭先生”名牌的客房。守株待兔自然不能太明显，正好彭先生的客房离舒然的房间不远，三人迅速钻进舒然的房间，关好房门，只留下一道不引人注意的小缝，偷偷观察着彭先生客房的动静。 “他会不会已经不在房间里了？”林悠问。 舒然摇头：“不可能！我下午回房时就发现他的客房就在附近，所以一直暗暗留心。他七点半回了房间，到现在一直没有出来过！” 符湘湘拍拍舒然的肩：“妥！” 三人正透过门缝望眼欲穿呢，走廊里忽然想起一阵脚步声，两个衣冠楚楚的男人朝这边走了过来。二人在彭先生房门口站定，抬手敲门。 符湘湘看一眼时间，九点四十。 玩家三人组好奇地对望：时间还没到呢，何况这两人明显不是庄先生的保镖啊，他俩来干嘛？ 第56章 灵霄赌坊（七） 这个真没有…… 正疑惑着, 房间门被从内打开，里面站着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 青年同样疑惑地看着门口两个陌生人：“你们是？” 其中带着黑框眼镜的陌生人道：“彭先生您好，我们有点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方便进屋聊聊吗？” 彭先生一脸狐疑地看着他们：“有什么事就直接在这里说吧, 为什么还要进屋？” 两个陌生人对视一眼, 发现彭先生的防备心还真挺重的，四下看了看, 走廊上也确实没什么人, 便也没有强求。 黑框眼镜压低声音：“彭先生，听闻您是今晚‘特殊局’的被邀请者……” 彭先生闻言大吃一惊：“你们怎么知道？” 说着立刻后退一步，准备关上房门。 另一个梳着大背头的陌生人赶紧抵住房门不让他关上：“彭先生等等，我们并无任何恶意，只是想拜托彭先生一件事。” 彭先生显然觉出不对, 还想关门, 黑框眼镜已经挤进门内，一个利落的手刀劈向彭先生后颈。 彭先生还来不及呼救, 就已经失去意识软倒下去。 大背头在彭先生倒地前及时把人扶住, 低低叹了声：“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们也不想初次下策。” 黑框眼镜啧了声：“是啊，谁让昨晚那枚窃听胸针一开始就被庄灵霄识破了呢……” 两人说着把人拖进房间, 用力关上了房门。 舒然房间的玩家三人组面面相觑：这是什么神展开？ 林悠挠挠头：“这俩人到底想干嘛？” 舒然也很懵：“似乎是有什么图谋。他们提到‘窃听胸针’, 难道是想要探听什么？” 林悠：“可是探听就探听，敲晕彭先生做什么？” 符湘湘眨眨眼, 瞬间闪过无数念头，记忆中一个画面倏地在脑海中定格，她眼睛一亮：“如果他们也是玩家，那这些行动就合理了！” “玩家？”林悠和舒然猛地抬头。 符湘湘点头：“刚才那个大背头伸手扶彭先生的时候，他右臂衣袖往上滑了一截, 隐约露出了点痕迹，我仔细回想了下，觉得那很像是我们的手臂屏幕！” 林悠恍然大悟：“对哦，因为他们是玩家嘛，当然得尽量探索真相。他们提到昨晚的窃听胸针被庄灵霄识破，估计他们昨晚就已经发现了特殊局的存在，但特殊局只有被邀请者才能参加，他们就想办法在被邀请者身上安放了一个窃听胸针，谁知道被庄灵霄轻易发现了。” 舒然：“对对对，肯定就是这样。所以今晚他俩没办法，只好把主意打到彭先生身上。” 林悠仍是不解：“可眼看着马上就到十点了，敲晕彭先生有什么用？” 符湘湘指指门口：“看看就知道！” 三人组又凑到门口小缝边。 九点五十八，两个黑西装保镖出现在彭先生门口，礼貌地敲了敲门。 刚才还昏迷不醒的彭先生迅速过来将门打开。 黑西装保镖们朝他比了个“请”的手势，彭先生点点头，随手关了门，跟在保镖身后，一行人沿着走廊来到楼梯处，朝二楼方向走去。 待到三人的身影从消失，彭先生的房门被人从内缓缓打开，黑框眼镜双手抱臂倚在门框上，静静看着空无一人的走廊发了会儿呆，随即退回房间，砰地一声又把门给关上了。 符湘湘跟队友们对视一眼：“那个……” 林悠点头：“肯定是假的，是那个大背头假扮的吧。真的彭先生肯定还晕在房间里呢！” 舒然皱着眉：“他们这样……挺冒险的。” 符湘湘：“可是，如果不是被邀请者，也的确没有办法打探到关于特殊局的情报。” 林悠：“幸亏我们有秦十三，让他去看看，回来告诉我们不就行了！” 符湘湘：“话虽如此，可我总觉得，A级任务不会这么简单，如果可以，我们最好还是能混进现场看一看。” 舒然皱眉：“还能怎么混进去？” 符湘湘得意一笑：“还是得靠小十三！” 一分钟后，舒然房间的门被人轻轻打开，片刻后又轻轻关上。 玩家三人组每人脑门上贴了张闪着浅金色灵光的灵符，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秦十三跟在符湘湘身边。 林悠压低声音道：“哎妈，我好紧张啊，这隐身符是真的管用吗？我怎么这么心虚呢！” 舒然瞪她：“你刚才不是还照过镜子了吗？用就完事了，你虚个毛啊！” 林悠：“咳咳，那啥，我不是怕自己不小心把灵符蹭掉了嘛。” 舒然：“那你咋不用502再粘一次？保准你头皮蹭掉灵符都不会掉。” 符湘湘朝他俩比了个“嘘”的手势：“这是隐身符，不是收声符。亲们，收了神通吧！” 林悠和舒然顿时老实了，跟在符湘湘身后，快步往前走。 三人沿着楼梯来到二楼。 二楼休闲厅此刻依旧灯火通明，只是偌大的厅内一个宾客也没有，只有两个保镖在大厅门口把守着。 秦十三朝厅内一侧指了指，玩家三人组屏住呼吸，在保镖眼皮底下溜进门，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走到跟前才发现，这个角落有一个隐蔽的房间，此刻大门紧闭。 秦十三点点头，示意特殊局就是在这里举办的。 三人组十分无语：来是来了，可怎么进去呢？ 随即眼巴巴地看着秦十三，很希望他能再掏出三张穿墙符。 秦十三无奈摇头，表示这个真没有！ 好在这时一个侍者打扮的人推着小推车走了过来，小推车上摆着一个装了红酒的冰桶，还有醒酒器和三只红酒杯。 侍者轻轻敲了敲门后，将小推车留在原地，转身离开。 房间门被人从内打开，一个保镖将小推车推了进去。 符湘湘三人逮到机会，赶紧一个闪身，跟在小推车后面溜进房间。 房间比想象中的大，不像外面的休闲厅那样华丽非凡，这个房间的装修看起来典雅大气，竟给人一种庄严之感。 房间正中央也摆了张长方形的大桌子，跟外面大厅中央的赌台一样，在长桌两端各放了一把转椅，不同的是，长桌一侧中间的位置上也摆着一张转椅。 此刻，庄灵霄和“彭先生”分别坐在两端的长椅上，中间那张转椅上则坐着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 庄灵霄见推车被推了进来，抬手朝站在一旁的Henry做了个手势，Henry从善如流地走过去，将红酒打开，倒进一旁的醒酒器。 等待醒酒的过程中，庄灵霄跟彭先生闲聊几句，脸上难得地没有带着之前那股倨傲神色：“彭先生在灵霄赌坊上待得可还舒心？” 彭先生淡淡点头：“还不错，多谢庄先生款待。” 庄灵霄笑笑：“不必客气，庄某的荣幸。” 彭先生像是斟酌了一番后终于开口：“庄先生，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 庄灵霄像是对他的反应毫不意外：“彭先生想必是好奇自己为何会被邀请参加特殊局？” 彭先生点头：“正是！实不相瞒，我连自己为什么会被邀请参加灵霄赌坊都十分不解，毕竟其他会员要么身家不菲，要么权势过人。我不过是个普通学生，毫无建树。” 庄灵霄轻轻笑了：“彭博士何必过谦？您虽然目前只是个学生，可由您参与主导的生物科技项目即将取得重大突破，彭先生前途无量，未来可期。” 彭先生被人夸了还是有点高兴的：“庄先生过奖。可即便我的项目即将有所突破，我本人目前也并没有什么要想的东西，庄先生为什么要邀我过来参与特殊局？” 这时红酒大约被醒得差不多了，Henry将三只酒杯一一斟上，端到转椅上的三位客人面前。 庄灵霄端起面前酒杯，朝彭先生举杯：“是人都有想要的东西，相信彭先生也不例外。只是，也许您暂时没有意识到？” 彭先生一愣：“我想要什么？” 庄灵霄：“彭先生年轻，有冲劲，有技术，唯一欠缺的只是一个机会。” 彭先生看着他：“我只想在实验室里做我的研究，需要什么机会？” 庄灵霄：“比如——足够多的投资？作为研发人员，您的技术即使再厉害，你的专利被资本家买走后，赚得盆满钵满的也是人家，而不是你本人。可是如果你自己可以掌握资本，到时候的利润可都是你自己的！” “如果你赌赢了，我会成立一家公司专门运营彭先生的专利项目，所有资金我来出，彭先生以技术入股，股权占50%。彭先生您以后不光是个科学家，还能成为一个成功的企业家。不心动吗？” 彭先生：“你有足够的资金？” 庄先生摊手，一副财大气粗的土豪模样：“您觉得呢？” 彭先生像是被他的话触动了，陷入深深的思索。 半晌抬起头来：“那你想要什么？” 庄灵霄笑了：“我想要的也很简单，资金和股份我都还是会给你，只是我除了公司的正常收益以外，还要你未来十年个人收益的一半。” 彭先生愣了：“可我现在还没有任何收益。” 庄灵霄：“你会有的！” 彭先生思索片刻：“好，我同意！” 符湘湘三人组互看一眼，彼此眼中都有些疑惑。 这场赌局无论从哪方面来看，彭先生都不吃亏。 不管是赢还是输，彭先生都能获得庄灵霄投资给他的大笔资金还有公司股份，即使输了要损失一半收益，可剩下的一半收益也仍然相当可观。 关键是，现在他除了一个未完成的项目，还什么都没有呢，这样的赌局跟天上掉馅饼有什么区别？ 眼前的彭先生虽然大背头假扮的，但想必真正的彭先生若是在场，也一定不会拒绝这种空手套白狼的好事儿。所以这位假彭先生也很自然地选择了同意赌局。 可是，无数惨痛经验告诉我们，如果一件事情看起来好得不像真的，那它大概率一定不是真的。 所以这位庄先生真这么好心？还是另有目的？ 第57章 灵霄赌坊（八） 扔海里去…… 庄灵霄满意地点点头, 抬手让Henry上道具。 Henry从随身携带的小盒子里掏出一枚硬币，放在彭先生面前的桌面上，温声解释：“特殊局的玩法很简单, 猜硬币。每个人的胜率都是50%, 相当公平。” 彭先生把桌上的硬币拿起来反复看了几遍后，点头：“好。” Henry右手拾起硬币, 捏在食指和拇指之间, 两只用力往空中一弹。 硬币从之间高高弹起，在空中划过一道亮银弧线后，被Henry用左手掌心接住。 Henry将硬币拍在桌面，迅速移开手掌，将那枚硬币飞快用一个金属罩罩好, 然后摊开双手朝两边示意自己的掌心已经没有任何东西了。 庄灵霄朝彭先生抬抬下巴：“人头还是字？您先猜！” 彭先生额角沁出一丝细汗, 沉默片刻后迟疑着开口：“我猜是字。” 庄灵霄点头：“Henry，打开吧。” Henry打开金属罩, 罩子底下的硬币在灯光照射下闪着银光, 朝上的那面赫然是人头图案。 彭先生用力靠坐在椅背上，长长输出一口气。 庄灵霄扯扯唇角：“看来今天我比较幸运。” 彭先生有些无奈：“一枚硬币就让我未来十年的收益少了一半，庄先生的确幸运。可你别忘了, 我现在还什么都没有。” 庄灵霄不甚在意：“答应你的我自然也会做到。不过, 在那之前，咱们先立个契约。” 彭先生点头：“你可以准备好合同, 我会签字的。” 庄先生摇摇头：“我不信那些。” 说着他拍了拍手，彭先生面前的桌面忽然朝两侧打开，露出里面一个拳头大小的水晶球，不知道底下是装了射灯还是打了光效，水晶球被映照得流光溢彩, 表面笼罩了一层耀眼的光晕。 庄灵霄：“好赌的人一般都信天地鬼神，也信命。比起白纸黑字的契约，我还是更相信自己的方法。” 彭先生一愣：“这？” 庄灵霄指指那颗水晶球：“彭先生请您将右手放在水晶球上，说一句‘赌约成立’，咱们这契约就算是定了。” 在角落默默围观的玩家三人组对这个走向也十分意外，符湘湘盯着那颗水晶球，总觉得这似乎才是庄先生的最终目的。 彭先生显然对这样的契约方式十分意外，可站在他的立场，愿赌服输，也的确没有什么拒绝的必要。 他想了想，将右手放在水晶球上，说了句：“赌约成立！” 水晶球霎时散发出巨大的光华，将彭先生整个儿笼罩在里面，奇怪的是，一直坐在另一把转椅上不发一言宛若布景板的中年男人周身竟也霎时罩上了一层金光。 彭先生惊骇万分：“这……这是怎么回事？” 庄灵霄唇边噙着浅笑，刚要开口安抚两句，忽然，水晶球散发出的光华像停了电似的一下子熄灭，，一室璀璨刹那间变得黯然无光。 庄灵霄立刻皱了眉：“怎么回事？” Henry快步过去查看了一下彭先生身前的水晶球，随即变了脸色：“庄先生，这个人不是彭宇！” “什么！”庄先生登时勃然大怒，两旁静立的保镖们立刻冲上去，把彭先生牢牢控制住。 彭先生张口结舌，惊慌地看着庄灵霄：“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庄灵霄重重一拳，将彭先生打得偏过头去，脸颊顿时肿了起来：“你他妈到底是谁？” “庄灵霄！”那位一直不发一言的中年人显然也动了怒，霍地一下站起身来，气势汹汹地瞪着他：“事情怎么会弄成这样？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张总！”庄灵霄面对这位张总时倒是一点脾气也不敢有，微微躬着身，赔笑脸道：“今天这事儿是我没有办好，耽误张总时间了。张总您请先回去休息，回头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张总一脸不爽地离开了，庄灵霄吩咐保镖团：“去彭宇的房间看看。”说着指指那假扮的彭先生：“把他绑了！” 保镖团的速度十分给力，没多久就再次出现，一同出现的还有五花大绑的黑框眼镜和一脸刚睡醒模样的彭宇彭先生。 彭先生全程跟梦游似的一脸懵逼，见到角落里跟自己看起来一模一样的另一位“彭先生”时，表情更是跟见了鬼似的。 真主就在眼前，假彭先生再没有隐藏的必要，一阵浅浅光效闪过，假彭先生瞬间变成了之前那个大背头。 这种大变活人的手段实在太过玄幻，在场的人都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彭先生认出这两人：“是你们！你们把我弄晕了再假扮成我的样子究竟想干什么？” 庄灵霄在一旁阴恻恻地说：“是啊，我也很想知道。” 黑框眼镜只好服软：“对不住庄先生，我就是对这个特殊局太好奇了，就想要混进来看看，绝对没有恶意！” 庄灵霄气得眼睛都快喷火：“好奇？你！你们知不知道你的一个好奇坏了我多少事！” 他顿了顿，先看向彭先生，说话声音和缓了些：“彭先生，今晚您受惊了，还请回房好好休息。咱们的特殊局改在明晚进行，如何？” 眼下彭先生的状态也确实没精神再应付什么特殊局了，闻言失魂落魄地被保镖带了回去。 彭先生离开后，黑框眼镜和大背头还想再说什么，庄先生大手一挥：“把这两人绑结实点，扔海里去！” “是！”保镖团们依言行事，很快将大背头和黑框眼镜身上的绳索又加固了一些，一人身上套了个麻袋，扛出了房间。 解决了两个闹事的，庄灵霄仍然气得不轻，狠狠踢了桌腿好几脚才缓过气来。 Henry在旁边劝道：“意外而已，赌局明晚还能继续。” 庄灵霄捏捏鼻梁：“你懂什么？明晚还有明晚的客人。” “算了！时辰也不对了。”庄灵霄愤愤地甩了甩袖子，起身离开：“都盯紧一点，不要再出现任何意外！” 保镖团们齐声应“是！” 一行人跟着庄灵霄出了门。 跟在队伍末尾的玩家三人组也顺势离开了房间。 回到客房后，三人组把头上的隐身符揭下，这才大大松了口气。 林悠往床上重重一躺：“哎妈，吓死我了！你们说那俩玩家会怎么样啊？” 舒然：“被扔下海了你说会怎么样？” 林悠浑身打了个颤：“不会就死了吧？” 符湘湘：“也不一定。那个黑框眼镜玩家的个人技能显然是伪装成其他人的模样，大背头玩家的个人技能一直没有展示过，没准儿就是逃生方面的呢！” 舒然补充：“而且这个任务的要求是‘保持赌徒人设’，一旦离开了船，不知道会不会被系统判断为任务失败。如果是任务失败，大不了被扣掉积分，打回去重来，起码不至于真的淹死。” 林悠松了口气：“那还好！” 符湘湘拍拍她的脑袋，明白她的意思。 虽然他们不认识那俩人，但大家都是玩家，多少有点惺惺相惜兔死狐悲的意味，谁也不想真看到其他人在任务里遭遇不测。 舒然：“别想其他玩家了。还是想想任务吧。” 符湘湘看看自己的手臂屏幕，发现上面显示的剧情进度已经到了（40/100）。 林悠也注意到了这一点，顿时开心起来：“40%了，进展喜人啊！” 舒然对此倒不是很乐观，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灵霄赌坊的活动是三天，如果剧情关键是特殊局的话，只剩下明晚一次机会了。可我们连剧情进度的一半都还没达到！” 林悠闻言也有点蔫儿：“是哦。你看大背头他们昨晚就知道特殊局的存在了，我们今天才知道，好像是有点儿慢……” 舒然：“你就别提他们了。如果不是他俩捣乱，我们今晚至少能知道特殊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林悠：“啥意思？特殊局我们不是全程围观吗？就是猜硬币的赌局啊！” 符湘湘叹气：“别的不说，就庄灵霄提的那个赌注，你信啊？” “啊这！”林悠张了张嘴：“也是啊，那个赌注怎么看彭先生都不吃亏啊，有资金有股份，专利还在自己手里，就算输了也不过是利润少一点，十年而已，往后能赚的只会更多！” 符湘湘循循善诱：“所以？” 林悠终于反应过来：“所以庄灵霄前面那一大通都是在故弄玄虚画大饼吗？他的目的其实是最后那个水晶球吧！” 符湘湘歪头笑了：“孺子可教！” “不对啊！”林悠挠挠头：“如果只是想要彭先生把手放在水晶球上而已，那就直接把人绑了按上去不就好了，何必需要折腾那么多有的没的？” 舒然白了她一眼：“如果我们知道原因，剧情进度也不会只有40%了。” 林悠这下也有点急了：“只剩明晚一次机会了，可千万别再出什么岔子了！” 符湘湘安慰同伴们：“没事儿，起码我们已经知道了问题关键。而且我们还有隐身符！” “对对对！”隐身符的存在给了林悠极大的信心，尤其在亲眼目睹两名玩家作死失败的下场之后：“有外挂的感觉真不错！” 第58章 灵霄赌坊（九） 不如聊聊你的…… 三人商量完毕后, 各自回客房睡觉。 符湘湘洗完澡在床上躺平时，已经快要一点了。 大约晚上的变故让人神经紧绷，符湘湘明明身体很累, 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符湘湘下意识地就像把秦十三叫出来给自己念一段催眠经, 手指刚点上屏幕，蓦地想起, 手机APP里的小十三并不是个莫得感情的卡牌崽, 而是个活生生的人。自己这样随意地把人喊出来当工具人差遣，实在太不厚道。 等等，符湘湘忽然觉得好像隐隐还有哪里不对，自己漏掉什么信息？ 符湘湘怔忪半晌终于发现了盲点——秦十三是真人，那么她之前是被一个活生生的秦十三求婚了啊啊啊啊！ 虽然秦十三大概也是因为古代人严苛的礼教和责任之类的东西才会求婚, 可这样的承诺无论于古于今都是人生大事, 他的重视可想而知。 尤其他不仅是个古代人，看着还是个重义守礼, 行止端方的君子, 他的求婚必定是千金一诺，言而无悔的了。 符湘湘想起他求婚时说的“唯愿百年静好，此生不负”, 一下子红了脸。啊啊啊啊, 小道士莫不是认真的啊啊啊啊！ 她在脑海里反复回想秦十三当时的神态模样，怎么着都觉得对方郑重无比, 而自己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简直是个践踏对方心意的渣女。 她想，面对那样的真心诚意，即使拒绝，也应该用更真诚尊重的态度啊, 何况对方还是一直尽全力保护她，无数次帮助过她的秦十三！ 符湘湘把自己整颗脑袋埋进松软的被子里揉来揉去，真想长睡永不醒！ “湘湘姑娘，你没事吧？” 耳边传来秦十三担忧的询问声。 符湘湘蹭地一下坐直身子，这才想起来，每当秦十三感应到自己的危机或者重大的情绪波动，是可以自行出来的。 符湘湘很无语：所以刚才自己的情绪波动是有多大？ 符湘湘一张精致的小脸红了又白，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没事。” 秦十三略略放心，觑着她不大自然的神色，还是多问了句：“有什么可以让在下帮姑娘分忧的吗？” 符湘湘心头微叹，这个不知道打哪个世界来的古代人还真的是——很温柔啊。 符湘湘咬咬唇，之前的事情实在不知道怎么重提，看秦十三的样子，应该是没再放在心上了，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也可以就此揭过？ 可是，之前自己不知道真相时也就罢了，现在明明已经知道了还继续装聋作哑是不是有点不厚道？ 一向坦率大方的人此刻也有些为难。 符湘湘母胎单身，她漂亮聪慧，也一直不乏人追，可她知道自己眼睛的隐患，觉得不管跟谁谈恋爱对对方而言都太不公平，所以从未接受过别人的感情，于恋爱一事毫无经验，这会儿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她有些鸵鸟地想，再等等吧，等自己想好怎么说之后再跟秦十三摊开来聊聊。 至于现在嘛——符湘湘扯扯嘴角，先缓缓吧。 符湘湘想了想，觉得自己可以从秦十三的背景入手，多了解一下对方，才能弄清楚对他而言，之前的求婚到底是几个意思。 她靠回床头，认真看着秦十三：“小十三，咱们来聊聊天吧。” 秦十三有些不明所以，随即欣然同意：“姑娘想聊些什么？” 符湘湘：“不如聊聊你的事吧。” 秦十三眼色有些不自然地闪了闪：“在下的生平实在乏善可陈，恐姑娘觉得无趣。” 符湘湘轻轻笑了，眸色一片温柔：“你的事怎么会无趣？我很好奇。比如你为什么放着好好的知府公子不当，要拜入道门？还有，我上次已经见过你‘家’的样子了，还不知道你的师父和师兄弟们都是怎么样的人，你们关系好吗？平时都做些什么？” 秦十三面对她一口气提出的许多问题，有些为难地笑了下，斟酌着语句：“在下九岁那年，家父任上的颖州府出了一个难缠的邪祟，幸而青云山寂空真人途径颖州，出手斩出邪祟，我颖州府百姓才得以安宁。事后家父邀请寂空真人于家中做客，在下才有机会拜见真人。寂空真人见到在下后，算出在下与道门有缘，他愿收在下为徒。” 大约担心符湘湘不理解，秦十三还用了个符湘湘的常见词汇解释：“在我那个‘世界’，凡人与修士并存，知府公子虽然身份已是不凡，但修士是超出凡人的存在，在凡间地位崇高，如仙人一般。寂空真人既愿收徒，家父家母即使心有不舍，为了在下的前程，也是十分愿意的。于是秦某便拜入寂空真人门下开始修炼。” “喔！”符湘湘点点头。 秦十三能拜入仙门，当年在颖州府也是一桩佳话，人人称羡。秦十三原以为她会跟其他人一样客套地夸上一句“有慧根”，“有福运”之类的，谁知女孩秀美的脸庞浮上一抹淡淡的怅然和怜惜：“九岁，还那么小，当时有没有很想家？” 秦十三心头一荡，觉得胸中似有一团看不见的暖雾拂过，让他整颗心霎时变得柔软。 他垂下眼睫，沉吟片刻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当时的确是。虽然师父和师兄们都对我很好，可在下当年实在年幼，初时难免思念家人。” 符湘湘了然地点点头：“那是一定的，我们小十三真不容易。” 她想着秦十三九岁时该是个多招人疼的小可怜啊，就不自觉地伸出手去，想在秦十三发顶揉一揉。 一只手伸到半截，符湘湘忽然反应过来这个举动不妥，下意识地就想要收回手。 念头刚起正对上秦十三澄澈一片的小眼神，那样清澈透亮，如赤子一般。鬼使神差地，符湘湘竟忘了把爪子收回来，像是想要穿越时间去安慰一下当年那个九岁的小孩子似的，轻轻秦十三头顶揉了一把。 秦十三：“……” 符湘湘：“……” “咳咳！”符湘湘率先反应过来，赶紧找补：“那什么，都过去了。后来怎么样？”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jpg 秦十三怔了怔，耳根泛起一抹薄红，好半天才接着她的话答道：“后来我便在青云山住下，开始跟着师父修炼。一开始每年会回颖州一次看望父母。修为精进后，时常需要闭关，便不能时常回去看望，未能于堂前侍奉尽孝，实属遗憾。” 于是符湘湘就靠在床头，听他讲青云山的风物，将师兄弟间的趣闻，讲师父的教诲照拂，讲自己的日常琐事。 秦十三用词古雅却不生涩，能将平常小事描述得颇有志趣，加上他声音清悦郎朗，入耳十分舒适，符湘湘觉得自己像是能跟随他的叙述一起进入他的世界，不觉忘了自己想打听的初衷，静静听了良久。 秦十三讲完自己下山除魔的一小段经历，发现身旁没了应和的声音，抬头一看，符湘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沉沉阖上双眼，睡了过去。 秦十三微微低头，唇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他抬了抬手，一道浅金色灵流自掌心泻出，缓缓包裹住沉睡的女孩，把她整个人往下放了放，在床上躺成一个舒服的姿势，那道灵流随即又裹挟着棉被替她盖好。 做完这些，秦十三收回灵流，准备回到自己的的空间里，却没忍住顿住脚步，回头再次望向睡梦中的女孩。 女孩小半张粉脸埋在枕头里，微微下陷，很舒适的样子。她睫毛纤长浓密，侧面看来尤其明显。长睫偶尔轻轻颤动一下，像静伏在花瓣上的黑蝶，挺秀的鼻梁在一侧脸颊上投下一小圈阴影，样子沉静又美好。 四周静谧无声，耳畔传来快速跳动的心跳声，一下一下，那是他自己的心跳。 第59章 灵霄赌坊（十） 极其严峻的重…… 符湘湘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俩队友跟她的状态差不多。反正剧情的关键点——特殊局是在晚上，起早了也没啥用。 白天照例是在吃吃玩玩中度过，下午的普通赌局也和前两天的状况差别不大。庄先生两胜一负, 赌客们各有得失。 就在三人组正在咖啡厅闲坐, 无所事事等等晚上十点的来临时，一个侍者朝符湘湘走来, 彬彬有礼地递给她一个信封。 符湘湘一愣：“这是什么？” 侍者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只朝她欠欠身：“庄先生期待今晚与您的会面！” 符湘湘：好像明白了！ 侍者走后，符湘湘迅速打开信封，林悠和舒然也赶紧凑过来看。信封里果然是一封邀请函，上面写着庄先生诚邀符女士于今晚十点参加特殊局，敬候光临云云。 符湘湘抽抽嘴角：“啊这。” 林悠：“还有这等好事？不愧是欧皇！” 舒然：“你又知道是好事了？” 林悠：“不用隐身符就能亲身参与特殊局, 还不够好？昨晚黑框眼镜和大背头费那么大劲儿不就是想求一个这样的机会？” 符湘湘看看手臂屏幕上已经涨到（50/100）的进度条, 也不知道这机会到底够不够好：“行吧，反正是祸躲不过, 上就完事了。” 晚上, 符湘湘在自己的客房里静静等待十点钟的到来，林悠和舒然则握紧了手里的隐身符，整装待发。 奇怪的是, 九点五十八分, 符湘湘的房门没有被人敲响。 符湘湘直觉不对，但目前除了等待好像也没啥办法。 就这样一直等到十点零五分, 预想中过来接她的保镖们还是没有过来。 符湘湘跟俩队友对视一眼：“这不对劲！” 队友们也有点急：“那现在怎么办？” 符湘湘手指捏紧那封邀请函：“山不就我我就山。咱们去看看。” 符湘湘起身朝二层休闲厅走去，林悠和舒然一人顶着张隐身符跟在她身后。 到达二层休闲厅，奇怪的是，今天休闲厅门口竟然没有保镖团把守，符湘湘轻易走了进去。 符湘湘径自走到那扇隐蔽的房间门前, 跟昨天不一样，今天这房门非但不是紧闭的，而且还是半开着的，像有人匆忙进入后没来得及关好似的。 符湘湘也不犹豫，伸手用力把门推开。 房间内的人听见动静，纷纷朝门口看过来。 杵在房门附近的两个保镖更是直接走近，堵在她面前：“你是谁？这儿也是你能随便进的吗？还不快滚！” 符湘湘一脸坦然地跟保镖对视，拿着手里的邀请函朝保镖举了举：“我是来参加特殊局的客人，庄先生呢？赌局什么时候开始？” 门口那俩保镖神色复杂地接过她的邀请函看了看，态度比之前略好了那么一点儿，但口气仍是强硬的：“今晚的特殊局取消了。您请回去休息吧。” 刚才匆匆一眼，符湘湘没能将房间内的情形看清，但房间里的人数和昨天差不多，十来个保镖、昨晚那个中年人李总，还有Henry。只是他们的状态跟昨晚可太不一样了，他们在距离庄先生那个转椅不近不远的位置，围着他站成一圈，脸色都很难看，一副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样子。 庄先生的转椅背对着房门，她看不见正面，猜想庄先生应该是坐在转椅上的。 符湘湘来都来了，自然会轻易离开。她抬高嗓门，朝庄先生的方向大声喊：“庄先生，你不是约了我来特殊局吗？我都做好准备了你怎么能放我鸽子呢！” 她嗓门实在大，这下房间里的人都朝她不满地看了过来。 Henry皱眉瞪着门口的保镖：“怎么回事？” 门口那俩保镖也很恼火，即刻上前想要抓住符湘湘强行带走。 符湘湘早有准备，点了点手臂屏幕上某个位置。 【确认使用[R.技能] 脚底抹油】 俩保镖身形魁梧，反应一流，对于抓人这项业务早已炉火纯青，何况是对付符湘湘这种一看就毫无抵抗力的小姑娘。眼看着四只大手就要将人擒住，谁知手下竟抓了个空。 俩保镖伸手还想再抓，刚才还近在咫尺的小姑娘竟然身形一晃，竟奇迹般消失在眼前，只余光能捕捉到一点残影。 俩保镖满脸的不可置信，环顾左右还想抓人，一回头才发现，小姑娘不知道啥时候竟已经溜到房间中央，再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符湘湘的脚底抹油还挺好用，一下子让她奔到了庄先生的转椅前。 符湘湘顿住脚步，定睛朝庄先生看去，这才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的特殊局被无故取消，为什么房间里人的站位和神态都这么奇怪。 庄先生的确还坐在转椅上，脑袋靠在椅背上，微微偏向一侧，双手搭在两侧扶手上，这本该是个舒适惬意的姿势，却因为他一动不动的僵直身体和过于惨白的肤色而显得十分渗人。 符湘湘看着庄先生脸上僵硬狰狞的表情，眼睛半睁着，露出眼眶里毫无神采的眼球，放大了一圈的瞳孔涣散着，显出此人已经毫无生气可言。 符湘湘皱眉：“怎么会这样？庄先生死了？” “这不是你需要知道的事！”Henry说着朝符湘湘指了指，吩咐保镖道：“还愣着干什么？抓住她！” 符湘湘朝俩隐身队友使了个眼色，迅速躲避。 这个房间虽说面积不小，但毕竟也只是一个封闭空间，按说保镖团十来个人，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怎么看都是手到擒来的事儿，谁知这个小姑娘也不知道是在哪儿练过，脚下生风似的在房间里四下游走，辗转腾挪，身姿轻盈动作灵敏，好几次明明都已经快抓住她了，竟不知怎么的又被她溜走。 保镖团被她溜得满屋子转，心底恼火，却一时间拿她毫无办法。 符湘湘额角沁出薄汗。房间门已经被他们关上了，技能卡的使用时效也快到了，眼下就看俩队友给不给力了！ 就在符湘湘的技能卡即将失效之时，休闲厅的广播里忽然传来林悠一本正经的声音：“尊敬的宾客们，请注意，灵霄赌坊上发生了一件极其严峻的重大事件，请大家迅速前往二层休闲厅右侧的房间，有要事相告。” “尊敬的宾客们，请注意……” 林悠将这个通知连续念了三遍，这才停止。 符湘湘心下大定，这是船上紧急逃生专用的广播通道，能确保全船每个房间都能听到。 于是符湘湘也不逃了，站在距离Henry不远的地方，朝她抬抬下巴：“你们想要抓我也无非是怕我将庄先生遇害的事情说出去，现在这件事已经瞒不住了，你们也就没必要再抓我了吧？” “你！”Henry愤怒地指了指她，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骂。 然而正如符湘湘所言，这艘船总共也就这么点儿大，宾客们从听到广播到赶到现场花不了多少时间。 很快房门口便传来了重重的敲门声：“喊我们过来到底有什么事？” “不是说有要事相告？为什么不开门！” 其中有一个声音格外响亮：“把我们喊来却又锁着门不让进，这事儿实在是蹊跷。反正我们人多，不如把门撞开，看一看再说。” 众人纷纷相应。 符湘湘勾唇笑了，这煽风点火的声音来自舒然。 眼看着外面的宾客们就要开始撞门了，Henry无奈，只好让保镖们把门打开。 这门甫一打开，外面的宾客们便像潮水一样涌了进来，不一会儿便将房间挤得闹哄哄的。 大家很快发现了庄先生的死状，一时间更混乱了，尖叫的，推攘的，害怕后退的，好奇想要挤进去看的都有，整个房间顿时乱的，用一锅粥都不足以形容，那得是一锅煮沸的红油火锅，还是不停往外飞溅油沫子的那种。 保镖团们固然身高体壮，但想要在这样的环境下维持秩序也是无力，最后只勉强在庄先生身前围出一个小圈，不让宾客们靠近而已。 Henry费劲地挤过人群，站在庄先生身前，示意大家安静：“发生这样的意外，我们也很遗憾，还请大家稍安勿躁，灵霄赌坊的活动已经正式结束，游轮会在明天按原计划返航。大家请先回各自的客房休息，不要过于紧张。” 群众们可没有那么好忽悠：“好端端的庄先生怎么就死了？他一个天天被保镖团围着的人都能死？我们怎么知道这船上还安不安全？” “死了人了还不报警吗？我们宾客没有手机，你们主办方肯定有卫星电话啊，还等什么明天？现在就立刻返航呀！” “很遗憾，出于隐私考虑，我们并没有配备卫星电话……”Henry正焦头烂额地解释，一个身穿蓝色制服，头戴船长帽的男人走了过来。 Henry跟他打招呼：“船长。” “听说庄先生出事了？”船长顾不上寒暄，径自去查看庄先生的状况。一看之下，立刻脚步踉跄地后退了两步：“这……怎么会这样？” Henry发觉船长神色不对劲，赶紧追问：“怎么了？” 船长脸色变得极为难看，眼神也闪烁起来：“你知道的，轮船在海上能想要正确前行，都是要依靠全球卫星定位系统来指引方向。” 这是众所周知的常识，大家不明白船长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纷纷不解地看着他。 船长艰难开口：“咱们这船……性质特殊，因为不想在官方留下任何行驶轨迹，所以一直都是用比较古老的岸基导航法来确认自己位置和行驶路线的。” “岸基导航法？” 这种专有名词对于普通人而言就比较难理解了。 船长简单解释了一下：“就是事先在船的航海范围内设置信号站，然后信号站持续向我们发射信号，灵霄赌坊号通过接收到的那几个固定信号来判断自己的位置，从而定位出合适的行驶方向。” 这下大家明白了，出于某些显而易见的不可告人的目的，灵霄赌坊号没有直接用卫星定位这种简单易得的定位操作，而是使用了传统方法来定位，这方法通俗点说，就是通过已知点的方位来判断自己的位置。 Henry自然早知道这事儿：“没错，可岸基导航法虽然不如卫星定位方便，可咱们用了这么久也一直没出过任何问题，有什么不妥吗？” 船长脸上冷汗涔涔：“问题在于，岸上的那几个信号发射点的控制盒一直掌握在庄先生手里，他可以通过控制盒远程操作，让发射点的信号开启。除了他本人之外，没人知道要如何使用。” “什么！” 这话一出，整个房间登时炸了锅。 符湘湘和队友们互看一眼，均是无奈。 林悠刚刚才说“灵霄赌坊上发生了极其严峻的重大事件”，当时可没想到这个事件能严峻成这样！ 不能开启信号发射点，意味着这艘船无法定位目标返航。 而船上唯一知道如何开启信号发射点的庄先生现在已经——死了！ 第60章 灵霄赌坊（十一） 找出真凶是…… 符湘湘看着手臂屏幕上（55/100）的进度, 实在蒙圈。 剧情进度才刚过半，剧情关键点毫无头绪，关键人物直接死亡, 连返程定位都没有, 一船人直接漂在海上。 所以现在要怎么玩？ 符湘湘盯着那船长：“我们现在的位置虽然是境外的公海，但几天的航程想必也不会离海岸线太远, 你作为船长, 难道不能凭借航海经验判断大致方位？” 众人经她提醒，也想了起来：“就是啊，有经验的船长不是应该都能凭借太阳的方位和角度判断方向什么的吗？” 船长擦擦额角的汗：“判断方向是没问题。只是，我也不敢保证自己的判断一定准确啊。” 众人无语：觉得这船长的水平显然不怎么样，要不也不至于心虚成这样。 船长也很无奈, 心说, 真正有水平的船长哪会出现在这样的非法赌船上！ 符湘湘：“只要有个大概方向，哪怕不那么准确, 只要一直前进, 至少我们总能慢慢接近国土，只要能靠岸就行，回不到初始港口也没关系的。” 船长眼神不安地飘来飘去, 讷讷道：“可是……如果方向不够准确, 航线必定产生偏差，而目前我们船上的燃油储量不足以支持过大的偏差……” 言下之意就是一旦方向不够准确, 返程航线必定拉长，而他们船上的燃油竟然不够支撑多出来的航程！ 这话一出，全场顿时陷入死寂。 林悠凑到符湘湘耳边不满地吐槽：“这是什么奇葩船，都没有一点风险意识的吗！” “就是！”符湘湘深以为然，不过转念一想：“如果这是艘正常的船, 又怎么会出现在A级任务里？” 林悠叹气：“也是！” 如今这船上也没人能够主持大局，Henry只好硬着头皮顶上：“目前状况危急，大家都挤在这儿也无济于事，各位请先回客房休息，我们工作人员会尽量想办法，一定会让大家平安返航。” “还能有什么办法？你们老大都挂了！” “就是，该不会想要找借口拖延吧？” Henry示意大家安静：“庄先生虽然已经不在了，但那个信号发射器的控制盒必定还在船上，我们只要找到它，就可以远程开启信号，确保灵霄赌坊号顺利返航。” 这话倒是比之前空洞的安慰听起来靠谱多了，宾客们相互看看，这会儿也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于是三三两两地离开休闲厅。 符湘湘和俩队友互看一眼，也跟随这人群慢慢往回走。Henry和保镖们如今焦头烂额，早顾不上抓她了。 玩家三人组拐到一个没人的角落后，立刻一人给自己脑门上贴了一张隐身符，调转方向又回到了休闲厅偏侧的大房间。 宾客们都已经离开，房间里的人说起话来也变得肆无忌惮。 Henry将庄先生全身上下搜了一遍后，指挥着两个保镖将一大块窗帘布罩在庄先生尸体上，再尸体连窗帘带转椅一齐推到房间角落去。 其中一个保镖有些犹豫：“就这样？不把庄先生放回他的房间？” Henry皱了皱眉：“放回房间又能怎么样？灵霄赌坊的整个活动都见不得光，庄先生平白无故死在船上，我既不能找地方安葬，又不能找警方调查。” “那你预备怎么处理？”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大光头保镖冷冷开了口，符湘湘记得这人好像是保镖团队的队长。 Henry苦着脸：“还能怎么处理？待到我们找到信号发射器的控制盒后，一旦开始返航，恐怕只能将庄先生的尸体——” 他的声音在保镖队长的视线威慑下越来越小：“——扔进海里。” 保镖队长面沉如水：“你就这样对待一手提拔你的老板？” Henry摊手：“不然怎么办啊？” 保镖队长皱着眉：“可是这事儿肯定瞒不住，船上有一百多人，靠岸后一定会有人走漏消息的。” Henry也挺捉急的：“那你说怎么办？” 保镖队长沉声道：“先找到控制盒，再想办法查清杀害庄先生的凶手。” Henry奇道：“为什么要急着查凶手？” 保镖队长：“一方面是对死去的庄先生有个交代，船上就这么些人，凶手必定就在这些人中间，我们不能轻易放过他；另一方面，人都是有好奇心理的，如果庄先生在船上死的不明不白，即使我们再三要求宾客们保密，他们也难免走漏风声，到时候保不齐会引来更大的麻烦，可是如果我们弄清楚究竟是谁害死庄先生的，这件事情好歹有了个定论，知情者反倒不会张扬。” 保镖队长的话听起来很有逻辑，Henry一时也找不到理由来反驳，只好点头答应：“行。就按你说的办。” 两人说着带领着众保镖先将这个出事儿的大房间仔细搜寻了一番。 不出意外，没有找到那个控制盒。 保镖队长微皱着眉：“去庄先生房间看看？” Henry点头：“好。” 符湘湘三人自然不能错过这样的机会，放轻脚步跟在众人身后。 原以为庄先生的房间跟工作人员一样也在一层，众人会离开休闲厅往楼下走。 谁知他们竟然连房间门都没有出，而是径自朝着房间中央那个大赌桌去了。 Henry在赌桌角落某处按了一下，桌子一侧的台面展开，露出符湘湘他们之前见到过的那个光华璀璨的水晶球，只是此刻大约是没有开启电源，水晶球没了射灯的投射，看起来只是一颗平平无奇的玻璃球。 保镖队长在那只水晶球的底部支架上摸索了一下，找到按钮轻轻一按，房间角落里发出一声轻响，那里竟有一道暗门。 众人推门走了进去，符湘湘三人赶紧悄然跟上，这才发现暗门里有一道狭窄的楼梯，竟然可以直接通往这船上的每一个楼层。他们直接沿着楼梯向下，没多久到达一层。推开紧闭的房门，视野中出现了一个非常宽敞的大套间，装修得气派豪华，一应设施也相当齐全。 看来这就是庄先生的房间。 Henry和保镖们将庄先生的房间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完全没见到那个控制盒的影子。 Henry脸色十分难看：“竟然没有放在房间？那还能在哪儿？” 保镖队长点了四个保镖出列：“你们几个负责寻找控制盒。那个盒子有多重要不用我多说，你们一定要尽全力找寻每一个可能出现的地方，仔细一点，知道吗？” 四个保镖领命离去，保镖队长则看向Henry：“我们来聊聊庄先生的死因吧。” Henry看起来有些紧张：“找我聊？” 保镖队长盯着他：“刚才情况太过突然，我也一直没来及好好问问。你是第一个发现庄先生尸体的，也是庄先生死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不找你聊找谁聊？” Henry立刻开始慌了：“我……庄先生的尸体确实是我发现的，可我每天都是在那个时候去找庄先生，这有什么可值得怀疑的……” 保镖队长面色不善：“庄先生为人谨慎，一般人很难接近。而庄先生死后，那伙人一时找不到其他可以代替他位置的人，必定会提拔你。我怀疑怀疑你有什么不对？” Henry闻言立刻炸毛：“你他妈竟敢怀疑我？我还想怀疑你呢！虽然庄先生的死对你没什么直接好处，但我可听说你跟他一直不怎么对付，庄先生还想找机会换掉你的保镖团队呢！你的嫌疑也不比我小！” “而且刚才你也检查过尸体，庄先生颈部有一个针眼，明显是有人将什么药品或者毒素之类的东西注射到他体内，害他身亡的。我哪里有那个本事能弄到那种东西？怎么看都是你这种什么武器都有的人才更有作案手段吧？” 保镖队长不屑地看着他，粗壮有力的胳膊绷紧，他状似随意地将自己的手指捏出轻响：“我要想杀掉一个人，用手就足够。还需要用药品？” Henry被他的脸色吓住，嘴上仍旧不服：“那你更有可能为了摆脱嫌疑，刻意使用药品。” “你！”保镖队长被他噎到，一时不知如何辩驳，只恨恨瞪着Henry，两眼快要冒火。 Henry立刻怂了：“别别，咱们先别内斗。找出真凶是关键。” “哼！”保镖队长瞪了他一眼，算是勉强同意了他的意见：“你把事情经过再说一遍。” Henry清清嗓子：“你知道的，每天晚上七点到十点，都是庄先生的个人时间，他一般会点好晚餐在自己房间吃，然后大概九点左右通过秘密楼梯直接来到举行特殊局的房间。我和保镖们会在九点五十敲门进入房间，听候吩咐。” “至于他的吩咐，你不是也知道？他会派一个保镖去请当晚的受邀客人，再安排服务生准备酒水。我则在一旁待命。” “庄先生为人严谨，时间观念也很强，他每天都是如此，从无例外。今晚九点五十分，我们准时敲响房门，却没有听到回应，一直等了两分钟还没有听见庄先生的任何回复，这才觉得不对劲，推门进来。一进来就看到庄先生靠坐在转椅上，脖颈处有一个明显的针眼，而他本人也已经停止了呼吸。” “后来的事儿你都知道了，你的属下通知了正在船上巡逻的你，你带着剩下的几个保镖赶过来，李总也按时到达，跟我们一样懵逼，再后来那个闹事的丫头就过来了……” 保镖队长拧眉思索一番：“要不先从动机开始查起？这船上谁跟庄先生有仇，想要害他的命？” 第61章 灵霄赌坊（十二） 很像某个偏…… 符湘湘跟队友们互看一眼, 这个也是他们看到庄先生的尸体后最先想到的。 一个在相对封闭的空间被杀，且现场没有留下明显证据，很大概率是早有准备的谋杀, 那么凶手很有可能跟庄先生有死仇。 会是谁呢？ Henry和保镖队长也同样在思索这个问题。 Henry想了想：“莫非是输掉赌局的客人？” 保镖队长拧着眉：“不至于吧……庄先生又没有对他们赶尽杀绝……” Henry：“那有什么, 就算没有赶尽杀绝，他们也是在一瞬间损失掉大量的财富, 会记恨庄先生也很正常。” 保镖队长细细回想这几天参与赌局的赌客：“李老板、刘太太、章公子……” 一个个名字被念出, 他的脸色却越来越狐疑：“不可能，他们的怨恨不足以强烈到冒着巨大的风险杀人。” Henry变了变脸：“难道是特殊局的客人？” 保镖队长跟Henry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摇头：“不可能。” “那……”Henry皱着脸，眼里全是小问号。 保镖队长一声长叹：“从未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后悔没在船上装摄像头。” Henry捂脸：“别提了，我们这船什么性质你还不知道, 别说庄先生和那伙人禁止了, 就算是宾客们也不会同意安装摄像头的！” 两人到底也不是专业刑侦人员，琢磨半天也没弄明白, 分析一通毫无头绪, 最终决定——徐徐图之，一点点排查可疑人物。 两人商量完毕后，一齐离开庄先生房间。 顶着隐身符的玩家三人组却没有急着离开。 直到其他人的脚步走远, 林悠才终于大大松了口气：“哎妈, 这日子过的，我大气都不敢出, 憋死我了！” 舒然没好气道：“还真是辛苦你了呢！” 林悠朝他挤挤眼：“不辛苦不辛苦，好歹剧情进度已经60%了，都是我应该做的！” 符湘湘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趁现在隐身符还没有失效，我们又正好在庄灵霄的房间，大家赶紧再搜搜看能不能找到控制盒。” 三人兵分三路, 对整个套房展开了地毯式搜索，谁知这样细致的排查之下竟然仍旧一无所获。 三人有些沮丧。 眼看着隐身符的时效也快到了，他们赶紧溜回客房。 符湘湘的房间里，三人围坐开会。 林悠好奇地问：“湘湘，我见你刚才离开庄先生房间前从他书桌上顺走了份文件，你拿了啥？” 符湘湘把卷成筒状的一叠纸从怀里掏出来，展平了给大家看：“是这个！” 林悠一看：“是灵霄赌坊最近几次活动的宾客名单！” 符湘湘点点头：“没错！” 那的确是最近几次的宾客名单，而且制作得非常详细。不仅一一列出了宾客们姓名和两三句话的简单介绍，姓名前面还附有一张小小证件照片，查找起来十分方便。 林悠有些不解：“可是想查凶手的话，只拿这次活动的宾客名单不就得了，为什么还要之前几次的？” 符湘湘伸手在她额头上点了点：“庄灵霄是死于一场有准备的谋杀！” 林悠悟了：“是喔！药品和注射器不可能是在船上现找的，所以那必定是蓄谋已久的谋杀，凶手极有可能是曾经参与过灵霄赌坊活动的宾客，而这次又来了！” 符湘湘点头。 三人仔细对比了几份名单，十分绝望地发现60%左右的宾客似乎是固定会员，每一次活动都会参加。 符湘湘：“啊这……” 符湘湘猜中了开头，却没猜中这结局，顿觉尴尬。 林悠挠挠头：“这嫌疑人范围挺大啊！” 符湘湘想了想：“那我们就换种思路，什么样的人会想要杀害庄灵霄？” 林悠：“那自然是跟他有仇的，比如跟他赌过输的倾家荡产的！” 符湘湘摇摇头：“可是，庄灵霄从未赶尽杀绝，理论上参与赌局的宾客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舒然：“是了。刘太太已经输掉了所有珠宝，可庄灵霄事后告诉她只需要付出一半；还有章公子，明明已经在明面上得罪了庄灵霄，也只是让人私下把他送走，至于他承诺作为赌注的那幅画，也未必会强制要求他兑现。” 符湘湘：“再结合之前保镖队长和Henry的对话，他们也觉得参与赌局的宾客们的怨恨不足以强烈到杀人，也就意味着这样的事情绝对不是个例，而是常态。就是说庄灵霄每次都会留有余地，不让宾客们输得太惨。” 林悠双手托腮：“可是，白天普通局的宾客们都有这样的优待了，晚上特殊局客人们就更不会有杀机了。你们忘了，昨晚彭先生那场特殊局，怎么看都不亏啊，他们又怎么会恨他！” 符湘湘的手指在宾客名单上划动，嘴里喃喃自语：“特殊局……吗……” 她忽地想到什么，翻出这次活动的宾客名单，指着上面李先生、刘太太等人的名字：“你们看，他们的名字后面标了个小小的‘N’字。” 她又翻到彭先生的名字：“而彭先生的名字后面标了个‘S’。” 舒然耸耸肩：“我早看见了，不稀奇啊。李先生他们都是参与了白天普通局的宾客，后面那个‘N’应该就代表‘Normal’吧，而彭先生参加的是晚上的特殊局，那个‘S’肯定就代表Special嘛。” 符湘湘忽地又问：“你们还记得昨晚特殊局中坐在第三把转椅上的那个‘李总’吗？” 林悠点头：“他今天也在。但全程几乎没开过口，好神秘的样子！” 符湘湘点头：“而且宾客名单上找不到他的照片！” “蛤？”林悠好奇地把名单翻了个遍，果然没找到李总的姓名和照片。 “还有一件事。”符湘湘伸手在那叠名单上点了点：“所有受邀参与过特殊局的客人，都没有再出现过！” 林悠两手抱着脑袋：“等等，我有点晕乎了，让我缓缓，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符湘湘笑着敲了敲她的头，招呼两个队友凑近了些：“我现在有了一些猜想，但需要找到更多的线索来完成它。所以，明天有几个小任务，大家分头打探一下。” 林悠和舒然自是同意：“没问题！打探什么你尽管说！” 舒然疑惑：“为什么是明天？我现在就可以开始行动！” 符湘湘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这么晚了你去哪儿打探？先睡一觉再说！” 告别了俩队友，符湘湘叫出秦十三。 她把昨晚特殊局的情形讲了下，询问道：“小十三，你觉得那种赌局有什么内情吗？” 秦十三细细想了想：“湘湘姑娘，你之前提到的那个水晶球，能否同在下详细说明一下？” 符湘湘把那水晶球的样子详细描述了一番，好奇地看他：“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秦十三点头：“听上去倒是很像某个偏门邪术。” “啊？”符湘湘兴奋地击掌：“我就猜到是这样！什么邪术？” 秦十三斟酌片刻，答道：“该邪术名为‘异赌局’，赌局开始后，需以特殊灵石‘白湛石’为媒介，以达成赌约。赌局中，任何事物皆可为赌客们的赌注，小到钱帛财物、灵器法宝，大到功法气运、寿数性命。” 符湘湘：“那这种‘异赌局’有什么要求吗？” 秦十三想了想：“唯一的要求就是，不可强求。比如我若是抓了个人过来想要强行同他对局，异赌局是无法生效的。那‘白湛石’会对参与双方进行约束。姑娘之前不是提到庄灵霄要求那位参与者将手放在‘水晶球’之上？” 符湘湘点点头：“啊。” 秦十三：“在那位参与者将手放在白湛石上之前，他必须是完全自愿，否则赌局无法启动。” “启动？”符湘湘一愣：“可是在那之前赌局就已经启动了啊。” 秦十三轻轻摇头：“不，倘若那真是一场‘异赌局’，参与者将手放在白湛石之上时，赌局才正式开始。” “那赌局开始之后呢？若是参与者想反悔会怎样？” 秦十三轻轻摇头：“在下不知。想必既是邪术，恐怕没有太多反悔的余地。” “喔！”符湘湘应了一声，若有所思：“那……那些受邀参与特殊局的客人们又有什么可值得图谋的呢……” 秦十三没听清她的自言自语，诧异地抬了抬头：“嗯？” 符湘湘看着他湖水一样的眼眸，摆摆手：“没事！我自己再琢磨琢磨吧。” 第二天上午，符湘湘还在睡梦中，就被门外的动静吵醒。 林悠在门外把房门拍得啪啪作响：“湘湘，快开门！出事儿了！” 符湘湘揉着惺忪睡眼起来打开房门：“怎么了？” “今天一早，船上的宾客们知道Henry和保镖们搜了一晚上也没找到控制盒，这会儿都急了，都聚在休闲厅里闹事儿呢，说既然Henry他们不靠谱，还得靠自己自救！” 符湘湘扯扯嘴角：“倒也……不无道理！” 林悠拧着眉：“别不无道理了！这会儿正群情激愤呢，你昨天交代的事儿我们要怎么打听？” 符湘湘：“所有人都聚在一起，不是更方便？” 林悠有些迟疑：“蛤？” 符湘湘揉揉眼睛，兀自走到盥洗室洗漱：“等我换身行头再闪亮登场！” 第62章 灵霄赌坊（十三） 你怎么又知…… 符湘湘在任务中的角色显然非富即贵, 随身带了三个大行李箱，里面各类服饰塞得满满当当。 符湘湘换了身低调奢华又不失干练的小套装，乌黑长发梳得一丝不乱, 别一枚简约大方的钻石发夹, 觉得这模样足够hold住大场面了，这才跟着林悠一起前往休闲厅。 厅里人头攒动, 几乎全船的宾客们都已聚在了这里。 林悠解释：“这些人一早就聚过来了, 之前可是全情激愤，一会儿嚷嚷着要Henry他们出来给个说法，一会儿嚷嚷着要全船排查，找控制盒，一会儿说要立刻起航不能再拖了……” “唔。”符湘湘应了声, 看向厅内众人。 大约等待太消磨士气, 最初那股激愤的劲头已经过去了，一时又等不来个结果, 众人这会儿三五成团的聚在一起, 有商量对策的，有聚众骂娘的，有相互鼓励的, 也有聊天吹水的。 舒然已经到了有一会儿了, 此刻正跟几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凑在一块儿闲聊，不时问上两句。 见她二人到来, 舒然应付两句便走了过来。 林悠：“怎么样？有没有收获？” 舒然朝天翻了个白眼，脸上仿佛写着“那是当然”。 舒然往刚才那几个中年人的方向努了努嘴：“打听过了，那个参加特殊局的李总十分低调，几乎没有参与社交，但还是有人认出了他, 是某个家族大企业的现任掌舵人。” 他看着符湘湘，眼神里带了点小兴奋：“情况跟你昨晚的推测相似，李总的那个大企业虽然实力相当雄厚，但最近几年投资的项目回报率不高，整体显出颓势，前景恐怕不乐观。” 符湘湘：“有没有打听到第一天晚上特殊局的参与者？” 舒然点点头：“大家都说，第一晚特殊局的受邀者是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相貌儒雅的年轻人，在某个大型投资公司任职，今年刚升为合伙人，据说前途无量。奇怪的是，第一晚之后他就被庄先生派人送走了。” 符湘湘：“跟章公子一样？” 舒然：“没错。据说是客人自己要求的，具体原因不清楚。” “噢。”符湘湘点点头，冲舒然比了个大拇指：“你一个人在这么短的时间能打听到这么多消息，不错！” 舒然看了看林悠，笑得十分谦和，说出来的话却很欠揍：“队友溜了，我只好一个人顶上了！” 林悠撇撇嘴：“要不是等湘湘换衣服，我早过来了！” 符湘湘无奈：“行吧，敢情我才是拖后腿的那个！” 这时，门口响起一阵骚动，三人转头看去，原来在千呼万唤中，Henry和保镖团终于来了。 见到他们的到来，已经偃旗息鼓的众人再度燃起战火，纷纷朝着Henry他们大声喊起来。 “怎么这么晚才来？你们主办方现在完全不顾及客人的情绪了是吧？” “一个控制盒而已，明显是会要用到的东西，庄先生还能把它藏起来？找了一晚上还找不到，你们的能力是不是有问题！” “要我说，还找什么控制盒，直接朝着海岸线的方向开船得了，哪怕燃油烧尽，我们起码也能到达我国领海区域附近吧，到时候再向过往船只求救不就行了！” “呵呵，你看他们敢贸然回去吗？非法赌局被官方知道了还得了？何况船上还死了人！” …… Henry和保镖队长明显整晚没睡，脸色都很难看，这会儿面对着众人的声讨，更是脸臭到不行。 Henry来到大厅中央，缓缓情绪，示意大家先安静下来：“大家的心情我们都很理解，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也很意外。我们昨晚已经尽全力将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都搜寻了一遍，遗憾的是，仍然没有发现那个控制盒的下落。” 眼看着众人还要嚷嚷，Henry赶紧补充：“所以，我们认为，那个控制盒应该不是被庄先生遗漏在什么地方，因为庄先生每天的活动区域就这么大，我们已经反复搜查过却仍然找不到，那只能说明，控制盒是被其他人藏了起来。” “怎么可能！” “好好的，谁藏那玩意儿？” 保镖队长低沉威严的声音响起：“我们判断，是那个杀害庄先生的凶手将控制盒藏了起来。我们暂时还不知道他的意图是什么，但不论是出于找出控制盒，还是查出庄先生死亡真相的目的，目前最关键的事情就是找到那个真凶。所以，我们需要大家的配合……” “怎么配合？” 保镖队长沉声道：“首先，我们希望大家群策群力，各自都回想一下，昨晚七点到十点范围内，大家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情况；另外这段时间内，大家都在哪儿，有哪些人可以相互提供不在场证明；最后，我们需要在全船范围内进行彻底搜查，以便找出那个控制盒的下落。” 这话激起了强烈的反响，众人相互看着，一方面人人自危，都害怕自己是被怀疑的对象，另一方面又在积极回想，试图找到蛛丝马迹，尽快破案。 与此同时，还有另外一个隐忧。 有人忍不住叫喊：“可是搜查破案都需要时间，这船一天不返航，我们就得在船上坐吃山空。” “对啊，食物和饮用水都够吗？” “天哪！我可不想困死在这船上！” Henry和保镖队长似是早就想到这一点，Henry清清嗓子：“特殊时期，我们也得特殊对待。我们来之前已经对船上的食物和淡水储备进行了统计，决定从今天起，个人客房盥洗室水一率停止供应，所以这两天大家暂时不要洗澡了，如果想上厕所请前往四层娱乐餐饮区的公共洗手间。另外，四层除了自助餐厅以外的其余餐厅都停止开放，自助餐厅每天按时给大家提供食物，每人限领一份。” 众人一听这话，立刻炸了锅。 “这是做什么？长期应战吗？难道我们不是很快就能返航？” “不能洗澡？还限制食物！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别听他们的！他们加起来也不过十几个人，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们？不行就先冲到自助餐厅去，把食物和饮水这种必备资源占领了再说！” “就是，你们这群废物，把我们骗到这船上来，又不能把我们送回去。找不到控制盒你们也配吃东西？” 保镖队长哪里听得了这种话，登时就想发作，Henry急忙按住他的手：“你想火上浇油吗！” 眼看着宾客们越来越激动，Henry的脸都白了，巴巴地摆着手：“这……只是暂时的！我们也是怕一时找不到控制盒才先这样安排，大家稍安勿躁，配合一下，万一马上就找到控制盒，我们不是立刻就能返航了吗！” 可惜一旦涉及到自身利益，人的思考能力往往会降低。尤其在一个相对封闭的环境中，无法返航的焦虑，物资短缺的紧迫，更容易让人丧失理智。 宾客们此刻反感情绪占据主导，完全听不进他的解释。 眼看着场面越来越乱，朝着失控的方向一发不可收拾。 符湘湘看了眼手臂屏幕上（70/100）的进度条，十分怀疑这个任务的走向是奔着全船大逃杀的方向走的。 如果短期内找不到返航的方法，而这艘船的控制权真的被愤怒的群众们掌控的话，那会是个什么状况还真不好说！ 孤独漂浮在茫茫大海中的游轮，有限的食物和水，隐藏的凶手，愤怒的人群。 所以这才是A级任务真正的难点？ 符湘湘暗暗握拳，得在众人失控之前找出真相，不能让事情发展到那个地步。 脑中心念急转，无数个零散的线索走马灯一样在脑海里闪。 忽地想到一个片段，符湘湘眼睛倏然一亮：“我知道了！” 林悠和舒然互看一眼：“你知道什么了？你怎么又知道了？” 符湘湘顾不上跟队友们解释，径自朝大厅中央走去。 大厅中央摆着的那个长方形大赌桌足有五六米长，半人多高，符湘湘双手扶上桌沿，微微用力一撑，整个人轻巧地翻到桌子上站定。 一屋子的宾客们都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谁也没想到此刻竟有人会站到桌子上去。一时间都愣了，诧异地看了过来。 符湘湘此刻终于可以一览众山小，对桌子的高度十分满意。 她清清嗓子：“不要麻烦了，有什么疑团在这里就可以解决，还需要挨个儿盘查？等你们查出来这船人也可以开始真人大逃杀了！” “你！”Henry认出这是之前满屋乱窜遛保镖团的小姑娘，又听她话里全是嘲讽，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指着符湘湘：“又是你！你快给我下来！” 符湘湘无奈地摊摊手：“如果有更好的场地，我也不想站在桌子上呀！属于我的高光时刻，我也想更酷炫一点！” Henry很无语，想要招手让保镖们上去抓人，被保镖队长拦了一下。 保镖队长微拧着眉看着符湘湘：“先听听她想说什么！” 符湘湘朝他礼貌地略一颔首，转过身，表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视线在众宾客身上一一扫过：“既然此刻大家和主办方的目的是一致的，都是想要顺利返航，也双方大可不必现在就撕破脸。留着力气一致眼前的状况不好吗？” 人群里传来讥讽的声音：“说的倒轻巧，好像你知道控制盒在哪里似的！” 符湘湘朝那讥讽声传来的方向浅浅一笑：“我虽然不能完全确定，但也有个大概方向了。” “真的？” “不是吧，这丫头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如此大言不惭！” “别是主办方故意推出来混淆视听的吧！” 主办方临时负责人Henry闻言嘴都气歪了：“谁特么推她了！” 符湘湘面对质疑丝毫不乱，泰然自若地清了清嗓子：“想要弄清楚控制盒在哪里，首先把这灵霄赌坊的真实目的捋一捋！” 第63章 灵霄赌坊（十四） 这就要看你…… “灵霄赌坊的真实目的？” 众人相互看着, 纷纷露出狐疑神色。 符湘湘淡淡摇摇头：“你们不会以为灵霄赌坊搞这么大阵仗出来只为了那几局普通局吧？” 宾客们俱是一脸懵：“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目的？庄先生的赌局虽然各有输赢，但总的来说还是赢面居多，那可是数不胜数的财产股份, 这难道还不够？” 保镖队长和Henry相互看看, 脸色都不太好看，可眼下桌台上的符湘湘已经吸引了众人的全部注意力, 这会儿再贸然出手抓她只会更加引人怀疑。两人只好顶着满头绷起的小青筋缄默不语。 “No, No，No。”符湘湘伸出一根手指，表情夸张地在面前晃了晃：“只是金钱财富的话，当然不够！” “诸位大部分是灵霄赌坊的老会员，彼此的身份心里也大致有数, 你们也是有钱有势的人物, 可为什么还要参加灵霄赌坊？答案诸位心里有数，自然是因为你们所图的仍是超出自己能力范围内的东西吧。” 她说着指了指人群中两个熟悉的面孔：“比如李老板你想拿下的A市那块地, 还比如刘太太想要……提前继承遗产。达成前者需要过人的权势和无法想象的人脉, 达成后者则要有游走在法律之外的狠戾手段。” “后面两天的普通局中的赌注也都是类似的要求，而所有要求庄灵霄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轻松应了下来，这就意味着以他的能力, 做到以上这些赌注要求绝不是难事。”符湘湘细细分析：“那么问题来了, 一个如此权势滔天又不乏手段的人，他想要赚钱, 多的是门路，为什么要花费这么多的时间精力，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来组建灵霄赌坊？真的只是为了你们手中的那些财产股票？” 符湘湘轻嗤一声：“总不至于是为了服务大众吧？” 众人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相当复杂。他们大多也是各自领域的上位者，自然是知道对于手握财富权柄的人而言，想要钱生钱, 实在是太容易了。而建立灵霄赌坊这样的组织，除了花费的时间精力之外，还要承担巨大的风险，实在不是一个赚钱的好买卖。 “难不成是因为庄先生生性好赌？这只是他的个人偏好？”有人提出猜想。 符湘湘：“这倒是个不错的解释。可是诸位想必比我更熟悉庄先生的作风，你们真觉得他是好赌之人？” 众人立刻沉默了。赌徒有赌徒的个性，大多好赌之人生性贪婪，容易冲动，缺乏自我掌控力，而庄先生的个性明显不是这样。 有人试探着开口：“目的不是普通局的话，难不成是特殊局？” 不是每个宾客都知道特殊局的存在，不少人好奇地询问什么是特殊局，知情者立刻开始普及，霎时一片低低的交谈声。 符湘湘耐心地等了一会儿，估摸着宾客们都对特殊局有了些概念，才缓缓开口：“没错。白天的普通局只是灵霄赌坊活动的幌子，晚上的特殊局才是他们的真正目的。” “我是前天晚上特殊局的受邀参与者。”站在角落的彭先生举手示意了一下，众人闻言纷纷朝他看去。 彭先生朝大家点点头：“虽然发生了一些意外，我最终没能参加特殊局，可我事后向工作人员们打听了一下，特殊局也不过是一场跟普通局类似的赌局而已。” 符湘湘想起那俩玩家先生的不幸遭遇，轻轻摇头：“彭先生，你该庆幸自己没能参与特殊局。” 彭先生十分不解：“为什么？” 符湘湘把那场特殊局双方的赌注详细说了一下，宾客们哗然一片，彭先生更是不可置信地瞪大的双眼：“这……赌注竟然是这样的！” 他眼里闪着复杂的精光，有对赌注的贪婪，也有对未能到场的失落：“这赌注实在太过慷慨，我没能参加难道不该感到遗憾吗？” 符湘湘啧了声：“彭先生，你可知天上掉馅饼这种好事从来都是骗局。” “什么？” 符湘湘目光凝定，声线柔和却异常坚定：“那所谓的特殊局，其实是一场以赌局为幌子的偏门邪术，名为‘异赌局’。” 这话甫一出口，宾客们陷入一片真实的茫然，显然都没听过这个奇怪的名词。 反应最大的是Henry和保镖队长。保镖队长天生一张沉稳硬朗的大黑脸，此刻竟惊讶得张大了嘴，Henry就更别提了，表情管理全线失控，跟见了鬼似的，整个人差点儿原地跳起来，颤着手指向符湘湘：“你……你怎么……” 他话没说完，被保镖队长一个眼刀瞪了回去。 符湘湘朝他了然一笑：“我怎么知道的对吧？呵呵，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们既然敢做，怎么还怕被人知道呢？” 二人的反应侧面证实了符湘湘话的真实性，宾客们纷纷交头接耳，相互打听这个“异赌局”是个什么玩意儿。 符湘湘自然不吝解惑：“所谓异赌局，是偏门邪术的一种，在赌局中可以赌你能想象到的任何事物，包含实体和非实体。由发起者设置好阵法，并在阵眼中摆放好关键灵石——白湛石，即可邀请参与者参加。” 众人一时反应不过来这“任何事物”是什么，纷纷投来疑惑的小眼神：“实体倒是很好理解。这非实体是什么鬼？” 符湘湘耸耸肩：“也很好理解啊，就是一切你拥有的有价值的东西。比如寿命，比如健康，比如个人能力……” 宾客们听得全身发麻：“这特么也可以！” “所以——庄先生是那异赌局的发起者。”彭先生一阵后怕，紧张地指着自己的鼻子：“而我就是那个参与者？” 符湘湘轻轻点头。 “可……”彭先生十分惶恐：“我一个没钱没势的学生，庄先生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符湘湘唇边勾起一个若有似无的笑：“这就要看你的对手想要什么了。” 彭先生愣了：“对手？” 符湘湘：“不错。你的确是那个参与者，可发起者只是一个类似庄家的身份，可赌局还有另一个参与者，就是你的对手！” 符湘湘的视线毫不迟疑地锁定了厅内另一个方向：“李总，就是你！” 所有人顺着她视线的方向看去，那个站在角落身穿不起眼的长风衣，还竖起风衣领子遮住半张脸的中年男人正是连续两天出现在特殊局房间的李总。 李总作为大财团的掌舵人，知名度自然也不止一星半点，不少人立刻认了出来：“真的是李总！李总也在船上，我之前竟然不知道！” “李总打扮得也太低调了吧，什么时候来的？” “等会儿，李总是另一个参与者？他想来赌什么？” 李总面对众人的质询有些尴尬，转过身试图离开大厅。众人眼看着离真相越来越近，哪里愿意放他离开，纷纷自觉地形成一堵人墙挡在他面前。 符湘湘目光如炬，盯着李总不放：“李总，你坐拥亿万资产，权势惊人，还有什么是你想要而又得不到的？那么，作为异赌局的另一个参与者，你想从彭先生身上获得什么？” 李总有些仓惶地看着符湘湘，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符湘湘挑挑眉：“你们李氏财团近几年投资不善，状态大不如前对吗？而彭先生虽然目前还是学生，一无所有，可他的科研项目即将获得重大成果，前途可期。所以我猜，如果有什么东西是你想要而彭先生拥有的，那只能是——” 符湘湘声音清悦，语气笃定：“他的气运！” 彭先生整张脸都吓白了：“气运？真的有这种东西？” 符湘湘其实也不能完全确定，毕竟时间太过紧急，她也是根据现有线索连蒙带猜的。 可是既然此举更多的是为了打乱敌方阵脚，表面上自然气势越足越好。 符湘湘细细打量着彭先生的面孔：“我看彭先生你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眉目清秀，奸门平满；鼻翼丰满；齿齐唇厚，果然一脸福相，气运之子就是你了！” 彭先生：“……” “何况，即使不看面相，彭先生以你目前的各方面状况，前程似锦是显而易见的事。” “蛤？”彭先生还在愣神。 符湘湘的主要目标却不是他，她转身盯着Henry这些，目光灼灼：“Henry先生，我说的对吗？” Henry闻言大惊，像是腿软，身体支撑不住似的来回晃了晃，好容易才缓过心神，颤着唇说不出话。 符湘湘朝他走近几步，秀美可人的女孩此刻却似带着无可抵挡的气势和威压，清澄如水的目光仿佛能看进他的心底，让人避无可避：“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可隐瞒的？” Henry艰难点点头：“是，彭先生的确是万里挑一的气运之子，而李总身上的气运已尽，虽然目前李氏财团依旧实力雄厚，但颓势已现，大厦将倾，经营状况已经无可挽回地在走下坡路。李总的目的正是想要获取彭先生的气运。” 符湘湘满意地点点头：“如果前天晚上没有出意外，彭先生将会遭遇什么？” Henry眼神闪烁，迅速地扫一眼彭先生后又立刻飘走：“如果赌局顺利进行，彭先生会被要求将手放在白湛石上，说出‘赌约成立’。而这四个字正是开启异赌局的口令，这时另一位参与者李总也会说出口令，异赌局正式开始。” “异赌局开始后，庄先生会主持赌局，并说出双方的赌注，李总的赌注是李氏财团的部分股份，而彭先生的赌注则是自己一生的气运。” 彭先生大骇，愤恨地瞪向Henry，Henry在他的眼神中瑟缩了下，尴尬地继续：“异赌局一旦正式开始，无论参与者是否愿意，都会在阵法和灵石的作用下继续进行。” 符湘湘紧盯着他：“而你们废了这样一番力气，不可能只是为了一个有可能会输的赌局。” Henry擦擦额角的冷汗：“异赌局中使用的赌具我们偷偷做了一点手脚，确保李总可以百分之百地获胜……” “你们！”彭先生简直快要气炸：“你们就这样利用外门邪道来害人！” “异赌局本身就是邪术，再做点手脚简直太正常了。”Henry无奈地摊摊手：“你别怪我，我也只是受雇于人，这些都是庄先生的主意……” 人群中传来新的疑惑：“既然异赌局只要说出口令即可开启，那你们直接把彭先生抓来，逼他说出口令不就得了，为什么还要搞这么多事？” “对啊，或者就设个私人小局哄骗他说出口令，也容易很多！” 第64章 灵霄赌坊（十五） 对啊！凶手…… 符湘湘摇摇头：“偏门邪术虽然诡谲, 但也不是万能的。异赌局对参与者唯一的要求就是，他们在开启前必须是自愿参与赌局，且真心相信这场赌局。如果参与者是受胁迫, 或者对赌局全不知情, 异赌局根本无法开启。” 众宾客这才明白过来：“所以灵霄赌坊的的成立乃至白天那些普通局都是为了晚上的特殊局作铺垫？” “嗯！”符湘湘表情一本正经，嘴里的话却没那么正经：“现在大家不都说什么‘沉浸式’体验么, 这不就是了！” “参与者从成为灵霄赌坊的会员开始, 就对赌局有期待。待到大家都上了船，在这样一个全封闭空间，每天的固定活动就是和庄先生赌那个普通局，人的情绪在环境和周围人群的影响下，自然会产生跃跃欲试的心态。白天的普通局环节, 参与者见证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各种赌注, 包括但不限于各种权钱交易和非法手段，这时参与者已经对庄先生的势力手腕不容置疑, 这时, 当他收到晚上特殊局的邀请时自然欣然前往。” “比如你只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忽然有人要拉你参与一个赌局，不管他表现得多么真诚, 赌注多么诱人, 第一反应一定有坑，根本就不会自愿参与, 更何况‘相信’了？而在这里就不一样了！” 众人悟了。 开启异赌局需要的是“自愿”和“相信”这俩条件，听上去很容易满足，但每个的心思其实都是变幻莫测的。而庄先生的灵霄赌坊通过一大串铺垫，让人置身其中，对方是权势惊人的神秘庄家, 周围的赌客也都是身份不凡的人物，每次的赌局都是那样惊心动魄，这种沉浸式的洗脑方式必定奏效，让人不知不觉落入思维陷阱。 “可是庄先生原本就已经很厉害了，为什么要花这么大功夫去组织异赌局？” 符湘湘看向提问者：“谁跟你说庄先生原本就已经很厉害了？” 提问者张了张嘴：“不是吗？普通局上的赌注就已经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了……” 符湘湘笑了：“普通局里的赌注其实是要靠异赌局的另一位参与者来解决的。”说着她看向李总：“对吗？” 李总脸色变了变，终于点头：“是的，当晚特殊局的参与者必须负责解决当天普通局中庄先生输掉的赌注，而他赢得的部分则归庄先生自己所有。此外，我们参与还需要分摊灵霄赌坊运营的所有费用，并且再付给庄先生一定的酬劳。” 众宾客一下哗然。 原以为庄先生本身就是个有权有势的主儿，谁知这灵霄赌坊就是个皮包公司，他只需在其中牵引，借力打力，让其他人替他买单。 难怪庄先生无论输赢都那样泰然自若，敢情赢的都是自己的，输的全是人家的！ 符湘湘了然点点头，清朗的目光仍看着李总，追问了句：“但比起一生的气运，比起李氏财团的未来，这些代价也不算什么，不是吗？” 李总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符湘湘看向众人：“这也就是为什么庄灵霄在明面上看着好像很威风，谁也不怵，私底下却会偷偷把得罪他的人送走，也会主动提出减免赌客输掉的家当。就是因为，他的势力其实只是一个空壳，他虽然爱财，但也不想把人逼得太狠，否则穷途末路的赌徒回头来找他麻烦，他未必应付得了！” “喔！原来是这样！” “难怪，之前我输给庄先生八套房产，他托人告诉我只用给他一半。” “我也是，我曾输给他10%的公司股份，他后来也只要了一半，我当时感激死了。” “我有个朋友在上次活动中辱骂了庄先生，我当时还以为他马上就要被扔下海了，谁知下船后我又遇见了他，他说庄先生并没有把他怎么样，只是提前送他下了船……” 一直以来的疑团终于揭开，原本别扭的、不合理的细节也终于有了解释。 闹哄哄的议论声中，有人提高声音开了口：“那些受邀参与特殊局的人，最后怎么样了？” 符湘湘循声望去，是彭先生。 果然，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会更关心自己可能经历的险境。 符湘湘朝Henry和保镖队长抬抬下巴：“这就要问他们了！” 众人闻言齐齐朝他俩看去，眼神里全是威逼。 虽然最终的受害者不会是他们，可十赌九输，场上的宾客们不少都在普通局中损失了大量财产，哪怕理智上知道这也是由于自己的贪念造成的，可情感上也还是会迁怒灵霄赌坊。 毕竟要是没有这劳什子灵霄赌坊，他们也没机会参与赌局。 所以这会儿宾客们倒是同仇敌忾，一副要替参加异赌局的倒霉蛋儿们讨回公道的模样。 Henry在众人如刀的目光中立刻怂了：“我们通常会在异赌局结束后给他们注射一种含有致幻效果的麻醉剂，让他们的记忆出现偏差和混乱，第二天再对他们反复洗脑，告诉他们昨晚喝多了，是他们头脑不清醒。那种麻醉剂会造成一定的脑损伤，一般情况下他们都记不清异赌局的状况了。当然我们事后也会暗中观察一阵子，如果他们老老实实的不闹事，也就放过他们了。” 符湘湘好奇：“有没有闹事的？” Henry有些尴尬地点点头：“每个人的抗药性不同，总有几个后来能想起来一些的。对于那些看着不对劲的，我们就会想办法处理。” 彭先生脸都白了：“怎么处理？” 他瞥了眼彭先生，弱弱道：“受邀的参与者通常分两种，一种是背景平平的普通人。就是像彭先生这种……” “这种人的处理方式简单粗暴，找个机会把人……咳咳，处理掉就完事了。车祸，意外事故什么的，不难。” 彭先生目眦欲裂，握紧拳头就想要冲上去揍人，被旁边围观群众拦住了。 Henry吓得发抖，委屈巴巴：“不是我干的，都是庄先生让人……” 群众们瞪他：“你继续交代！” Henry：“还有一种，是本身具有一定背景的人，比如——”他说着看看符湘湘：“比如符小姐您这样的。” “这种人我们通常会找机会再次注射麻醉剂，直到对方彻底混淆这段记忆……” 符湘湘冷笑：“什么混淆记忆，无非是造成了不可逆的脑损伤，思维混乱罢了。” Henry擦擦额角的汗：“是，是！” 围观群众一阵恶寒：“你们这群丧心病狂的混蛋！” 带头大哥庄先生已经挂了，此刻Henry和保镖队长此刻也只能默默承受众人愤怒的炮火攻击。 保镖队长脸色红了又白，忍耐好久终于抬头：“符小姐，你不是说要捋庄先生的死因吗？到现在为止，灵霄赌坊已经被你掀了个底儿掉，你什么时候能告诉我们杀害庄先生的凶手究竟是谁？还有，眼下找出那个控制盒才更重要吧！” 虽然众人看保镖队长不顺眼，但不得不承认他这话还是有道理的，闻言也纷纷缓过神来，目光一致地看向符湘湘： “对啊！凶手呢！控制盒呢！” “急什么！”符湘湘扯扯嘴角：“以上只是背景陈述，为了方便大家理解。下面马上就是揭晓真凶的环节！” 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用手捋平了展示给大家看。 纸上的字儿太小，只有前排的几个人能勉强看清：“灵霄赌坊参与会员名单？这不是我们每次参加活动的人的名单吗？这什么意思？” “没错，这就是参与活动的人员名单。而我手里拿着的这张，是六个月前的那次活动。大家可以看到，有的人名字旁边有个‘N’的标注，代表当次活动中，该人曾参与过普通局；而有的人名字旁边有个‘S’的标注，代表他曾参与过特殊局。” 前排几人眯着眼看了看，点点头：“是六个月前那次！” 符湘湘掏出一支记号笔，在上面某个名字上画了个圈：“大家可以相互传阅一下，看看这个人是不是有些眼熟？” 说着将那张纸递给了下去。 前排宾客们接了过去，盯着那名字前的小小照片看了一会儿后将它传了出去。 眼看着那张纸在大部分宾客手中转了一圈。 “这人看着有些眼熟啊！” “是啊我也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又有些想不起来……” 人群中终于有人讶异地喊道：“我想起来了，这人长得跟那个谁好像——” “对了，是船长！” 符湘湘唇边浮起一丝欣慰的笑意：“没错！就是他！” 第65章 灵霄赌坊（十六） 马上都要共…… 众人俱是震惊：“船长！” “竟然是他！” 符湘湘想了想：“其实我也没有确凿的证据可以证明他真的是凶手, 只是依照常理推论，他目前嫌疑最大。” 原本是想要先搜集更多一些证据再揭示真相的，谁知宾客们心浮气躁, 眼看着再不把真凶揪出来, 这帮人就要开始造反了，她仓促间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人群中果然传来质疑：“为什么？就因为他和之前那个特殊局的参与者长得像？” 符湘湘心说, 是啊, 不然呢？根据任务的尿性，把两个NPC的相貌设置得如此相似一定有原因，快速锁定目标准没错。 当然这个原因肯定不能说，符湘湘正色道：“相似的长相只是锁定嫌疑人的第一步，而当我们把怀疑的目光放到船长身上后, 会发现之前的疑点也都有了解释。” 心念电转间, 符湘湘将之前的疑点一点点串联起来，思路越来越顺。 “首先, Henry他们找遍了船上所有有可能的地方, 依旧没能找到控制盒。对庄灵霄而言，那个控制盒虽然重要，但又不是什么需要遮掩的东西, 他不太可能将它放到过于隐蔽的地方, 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个控制盒是被杀害庄先生的凶手拿走的。可是，对于船上的宾客们而言, 即使控制盒出现在眼皮底下，都未必能知道那是什么，又怎么会专门将它拿走呢？”、 “第二，船长说他对辨认方位没有把握，暗示自己业务能力不怎么样, 所以只能灵霄赌坊号上工作。但整个灵霄赌坊的花销都是由李总那样的大人物买单，加上这行性质特殊，船上工作人员的薪酬必定不低，以庄灵霄严谨的个性，又怎么会找一个业务能力不怎么样的人担任船长呢？” “第三，船长告诉我们必须找到绝对正确的航线才可以返航，因为航线万一有所偏离，船上的燃油有可能不足以支撑。这也是最奇葩的一点，但凡有点经验的船长都在出海前都不可能只配备恰好够用的燃油，毕竟船上的用电也需要燃油，庄灵霄又不会给金主省钱，怎么可能不准备充足的备用燃油？” “即便燃油真的没有富余的，在今早得知控制盒仍没找到的情况下，他也该早做判断，及时返航。毕竟这么大艘船一直停在原地也是在不停地消耗能源，在这里原地不动，燃油只会越来越少。” 众人被她一席话说得恍然大悟，同时也因为船长这个危险因素而焦虑起来。 “是啊，我早看那船长不对劲了。” “我们一直催他返航，他推三阻四不肯走。肯定有问题！” “哎，船长他人呢？怎么一直没看到他？” “不会还在驾驶室吧？那可是个危险人物！” 符湘湘朝队友们使了个眼色，舒然了然点点头，在手臂屏幕上点了两下。 白色小骷髅瞬间冒了出来，趴在舒然背后，朝符湘湘和林悠打招呼：“咔咔！” 符湘湘也顺势把秦十三叫出来待命。 舒然朝小骷低声吩咐了句，小骷僵直地转动头骨：“咔咔。” 然后转身飞出了休闲厅。 片刻后，小骷用两只白骨手爪拎着一个人凌空飞了回来。 船上的NPC们是看不见小骷的，于是在众人眼里，就是一个满脸惊恐、手脚徒劳挣扎的人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抓着一样，从半空中飞了过来。 那人正是灵霄赌坊号的船长。 把船长带到了符湘湘面前后，小骷手上一松，将人随意地扔在地上后，晃悠悠趴回舒然后背邀功：“咔咔！” 舒然满意地点点头，摸了摸他的小头骨。 小骷很开心：“咔咔！” 众人见船长以这种姿势被“逮捕”，惊恐之余也有些欣喜：“真凶抓到了！” “就是你吧！” “快把控制盒交出来！” 船长挣扎着站起身来，好容易才从惊恐中缓过劲。面对众人的质询，他显出一副很无辜的样子：“你们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符湘湘低头看他：“杀死庄灵霄并拿走控制盒的人是你，对吧？” 船长惊讶得睁大眼：“什么？诬陷人也得有个证据！” 符湘湘把那张画了记号的宾客名单拍在他面前：“六个月前，这位名叫张立文的客人参加灵霄赌坊活动，并受邀参与了晚上的特殊局。你仔细看看这张照片，不觉得十分眼熟吗？” 船长脸色只稍微变了变就立刻恢复镇静：“人有相似，这不稀奇！” 符湘湘勾唇笑了笑：“只是长相相似，倒也不稀奇。” 她看着船长胸前别着的姓名牌：“Mike.张？这是你的名字？” “对。”船长吞了吞口水：“你不信？我可以给你看我的护照。” 符湘湘摇摇头：“没什么。” 她朝秦十三使了个眼色。 秦十三朝船长身上指了指，一个手掌大小的钱包从他裤子口袋里飞出来，摇摇晃晃地飘到符湘湘手中。 符湘湘打开钱包，翻找了一下，在钱包内测找到了一张小小的照片，那是面目相似的两个青年的合照。 “那这张照片如何解释？”符湘湘拿出照片翻转过来伸到船长面前：“或许，我该称呼你为——张立武船长？” 船长盯着她手里的照片，又听到她竟准确地念出了自己的名字，不由变了脸色：“你……你怎么知道？” 符湘湘仰头望天：相貌相似年龄相近的青年，一看就是亲兄弟，根据父母起名的规则，哥哥叫张立文，弟弟叫张立武的概率实在太高。 符湘湘故作神秘地笑了笑：“你是为了替哥哥报仇？” 船长眼神闪烁，面露哀伤：“我哥哥张立文从小就很优秀，常青藤名校毕业后在顶尖金融公司上班，短短两年就已经成为了华尔街最厉害的操盘手，前途一片大好。六个月前，我哥哥张立文参加了灵霄赌坊的活动，回来以后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发烧了好几天后，一直昏昏沉沉的，头脑也不太清醒的样子，连日常工作都无法继续。” “这样过了大半个月后，有一天，他状态似乎好了点，拉着我说了一些关于灵霄赌坊的事情，我当时也没太在意，还以为他仍然不太清醒，谁知第二天他就出车祸去世了。我难过之余自然开始怀疑，费了好一番功夫终于让我查到了事情的真相。” “我哥哥就是在灵霄赌坊的特殊局上被人夺走了气运，又注射了药物才会变成那样。最后的车祸也是庄灵霄怕我哥哥恢复神智才杀他灭口！” 说到这里，船长双目赤红，嘴唇止不住地颤抖起来：“我哥哥那样一个优秀的青年，却落得这种悲惨的下场，我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庄灵霄！” “所以，我要让庄灵霄死！” Henry有些急了：“现在庄先生已经死了，你满意了？快把控制盒交出来！” “控制盒？你想要啊？”船长唇边扬起一个扭曲的狞笑，抬手指了指窗外蔚蓝无边的海水：“到海底找吧！” “什么！” 这话让所有人瞳孔地震，纷纷惊叫起来！ “你把控制盒扔了？” “怎么能这样！为什么！”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自己想死还要拉上我们！” …… “哈哈哈哈！你们怕了吗？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禽兽！”船长仰头发出一阵刺耳的笑。 群众们愤怒了：“害人的是庄先生，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船长脸上仍带着狰狞的笑意，伸着颤抖的手臂指向Henry和保镖团：“你们，明知道庄灵霄干的都是些伤天害理的勾当，还要当他的爪牙，你们也是沾了血的魔鬼！” Henry和保镖们低垂下头，无言以对。 船长伸手指指周围的宾客们：“你们虽然不是直接参与者，可正是有了你们的存在才让庄灵霄的诡计得逞，你们是他布下的迷障，而他利用的正是你们的贪婪和邪念，你们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宾客们很无语：“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就算是非法赌博，也罪不至死啊！” 这时角落里的工作人员们开了口，他们是船上的船员和服务生之类的：“那我们总归是无辜的吧，你何必拖全船人下水！” 船长看了他们一会儿，无奈耸耸肩：“那就只能怪你们运气不好，上了这艘魔鬼之船！” 他的眼神越来越沉，声音里却带着诡异的兴奋：“张立文死了，我要带着你们一起陪葬！” 所有人都愤怒了，一时间叫骂声四起，恨不得能将船长撕个粉碎。 而船长只是静静站着，对四周的谩骂充耳不闻，一副反正大家马上都要共沉沦了谁怕谁啊的模样。 林悠戳戳符湘湘的胳膊：“应该已经差不多了吧？” 符湘湘觉得这进展应该也差不多了，可是，当她看向手臂屏幕上的进度条时，不由得怔住。 进度条显示此刻的剧情进展是（85/100）。 符湘湘皱眉：这应该就是灵霄赌坊上的全部真相了，可是为什么进度条还是没到90%呢？ 难道揭示真相还不够？还需要将船长绳之以法？ 符湘湘脑子里瞬间把几个关键点又过了一遍，半晌抬起一双清凌凌的大眼看向队友：“还有一点小bug。” “嗯？”林悠和舒然闻言一愣，不明白哪里还有小bug。 符湘湘几步走到船长面前，盯着他的双眼：“其实，你才是张立文吧？之前车祸死掉的那个才是你的弟弟张立武？” 船长立刻变了脸上：“你说什么？” 围观群众也有点懵：“为什么这么说？” 符湘湘语气笃定：“因为逻辑不对。” 她不错眼珠地盯着船长：“张立武因为哥哥的死而痛恨庄灵霄，从而应聘上船，找机会杀掉庄灵霄替哥哥报仇，这很合理。可是仅仅杀害兄长的仇恨不会让他做出扔掉控制盒，拉全船人一起陪葬这样疯狂的举动。如果你真的是张立武，替哥哥报完仇后，你应该会想要过回自己的人生，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会对这个世界没有留恋，会迁怒于周遭所有的人，这更像是一个前途尽毁的人会做出的选择。所以，你就是那个曾经优秀的青年才俊，前途无量却惨遭迫害的华尔街顶尖操盘手张立文。” 第66章 灵霄赌坊（十七） 黑袍人声音…… 船长怔怔看着她, 在听到“张立文”三个字后，眼里有光闪了一下。 他微拧着眉看向符湘湘：“反正现在已经是这样了，我本人究竟是谁又有什么分别？” 符湘湘心说, 那分别可大了, 弄清楚你本人是谁剧情进度起码能涨个5%吧。 符湘湘冷冷看他：“至少我们可以知道真相！” 船长抬起头，哈哈大笑起来, 那笑声像是从胸腔中直接发出来的一样, 凄厉又古怪：“是，我就是张立文，那又怎么样？小武比我小两岁，在大型游轮上当船员。他常年在海上漂着，我们好几个月才能见一面。那阵子, 他听说我身体不舒服, 特意请了长假回来照顾我，谁知竟被灵霄赌坊的人把他当成我……” “我们虽然不是双胞胎, 但见过的都说我俩长得像。小武……小武从小最崇拜我, 每次别人说他长得像哥哥，他都会很开心。谁知……谁知他竟因为长得像我就遭遇到那样的不幸……”他声音里带着难掩的恨意：“小武就那样被他们撞死了，我要他们的命！” “庄灵霄他们大概也没有想到, 虽然我下了船之后确实昏昏沉沉了好一阵, 但亲眼见到小武尸体的那一刹那，我的脑子好像瞬间清醒了, 一下子回想起了特殊局的所有事。” “小伪装成小武的身份很容易，我实在是太熟悉他了，只要再学习一下船舶技术就行。灵霄赌坊的人对船上工作人员的背景调查不像会员那么仔细，瞒过他们也不算难，我弄了个外国护照, 隐藏了自己的中文名，加上小武之前丰富的航海经验，我被他们录取，顺利成为了灵霄赌坊号的船长。” “弄死庄灵霄也没什么难的，他的生活习惯太有规律，轻而易举就能掌握，再加上他对我毫无防备，我只要找机会接近，趁他不注意时在他脖子上来一针，就什么都解决了！” 张立文轻轻笑了起来：“他的生意多好做啊，灵霄赌坊每个月举办一个活动，每次活动都有三场特殊局，这些特殊局中的受邀参加者每次都要付出惨烈的代价。大多是像我一样，被剥夺了气运，再加上注射过量麻醉剂造成的脑损伤，整个人变得浑浑噩噩，一投入思考就会头痛心悸。原本都是前途大好的天之骄子，现在基本就是废了。” “此外，还有人在异赌局中失去了寿数，原本可以长命百岁的，寿命直接减半；有人在异赌局中失去了青春美貌，短短数月就像凋零的花朵一样迅速失去活力，形容枯槁；还有人失去了好运，原本一帆风顺的人忽然变得厄运连连……” “这样都是灵霄赌坊作的恶，庄灵霄难道不该死吗？” “只是庄灵霄大概做梦都没想到，曾经那个被他当猴儿一样轻易摆布，剥夺了整个人生的家伙竟然带着仇恨回来找他了。” 众人被他的描述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也被灵霄赌坊这些丧尽天良的操作给恶心到了，一时神色都十分复杂。 张立文就看着他们变幻莫测的表情，仿佛被取悦到：“哈哈哈，你们后悔？害怕？” 宾客中有人忍不住开口跟他谈条件：“你这是为了自己和弟弟报仇，庄灵霄那种人也是死有余辜。不如这样，你把我们好好送回去，我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就当灵霄赌坊从来没存在过，庄灵霄是自己掉海里淹死了，我们绝对不会去警方那边多说一个字。” 其余人纷纷附和：“对对对！你放心，我们肯定保密！” “对啊，这倒霉赌坊我以后也绝对不会再来了！太损阴德。” 张立文的眼神变得十分古怪：“放了我？你们觉得我这样一个没有家人，没有能力，没有前途的人以后还能做什么？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 他冷笑了声：“昨晚我已经把船上的大部分储备燃油都倒进了海里，别说我本来也不会辨认方向，就算是那个控制盒还在，这船也开不回去了！” “小武之前一直都喜欢大海，他死后我把他的骨灰洒进了大海里。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就该跟庄灵霄一样给我弟弟陪葬！” 他的神色看起来偏执又狂热：“小武啊，别怕，哥哥也要来陪你了！” “什么！你！” “我们是被困在这海上了吗？天哪！” “没……没办法回去了吗！” “你这个疯子，我们要是回不去了就先弄死你！” 群情激愤之下，几个距离张立文比较近的宾客率先冲了过来，一下子把他扑倒在地，直接一顿拳打脚踢。 符湘湘等他们揍得差不多了，抬高声音清了清嗓子：“那个……” 符湘湘这会儿在众人心目中还是很有权威的，一听她开口，全场顿时安静下来，乖乖听她要说什么。 符湘湘：“先别慌，我们也不是没有救。” 众人一愣：“还有什么救？” 符湘湘盯着船长：“远程航行的轮船上都配备能够呼叫全球海上遇难与安全系统的的装置，可以通过高频数字选呼设备和国际海事通信卫星，向附近船只或岸站发出求救信号，这种装置只要不是特别老旧或者缺钱的海轮都会配备，灵霄赌坊号又新又有钱，怎么会不安装？” 被揍得趴在地上的船长闻言猛地回头看向她。 “那是什么意思？”有人发出疑惑的询问。 符湘湘笑笑：“就是说，我们只要发射求救信号，原地等待救援即可。” 船长瞪视着她：“万一我提前破坏了求救装置呢？” 符湘湘：“你应该还没来得及。” 船长脸色变了变：“你怎么知道？” 符湘湘：“本来我也不确定，看你刚才的反应就猜到了！” “你！”船长被噎得说不出话，符湘湘却已然放了心。 “驾驶室里通常都至少有两个人在场，何况昨晚Henry他们全船搜索，你想要做手脚没那么容易，何况你昨晚实在太忙了，还得偷偷解决燃油。” 众人经历这一番“公审”，心情可谓是跌宕起伏，如今终于可以真正松一口气，只觉得精疲力尽。 符湘湘往驾驶室里走之前提醒大家：“求救信号发射之后，肯定会有官方救援团队过来，到时候灵霄赌坊的事情就彻底曝光了，大家记得坦白从宽，试图非法侵占资产的，谋杀亲夫的，恶意竞争的……”她说着指了指Henry他们：“还有你们这些帮凶们，回头该担什么样的责任别甩锅。” 众人：“？” 符湘湘：“看什么看？不发射求救信号就得在船上等死。” 众人：“……” 三人一起来到驾驶舱外的走廊上。 这时手臂屏幕上显示的剧情完成度已经变成了（100/100），想必这个副本到这一步已经算是完美通关了。 同时弹出的还有系统的离开提示消息。 【您参与的A级任务“灵霄赌坊”剧情进度超过90%，达到通关条件。请问是否离开任务？】 【是 否】 符湘湘和队友们相互看看，都松了口气。 林悠摸摸后脑勺，有些意外：“没想到这次这么顺利，我的个人技能都还没派上用场呢，就结束了。看来A级副本也不是那么难应付。” 舒然咧咧嘴角：“不是A级副本容易，是我们节奏把握得好。” 林悠歪头看他：“怎么说？” 舒然朝休闲厅里的宾客们努努下巴：“就那里面的那群人，有一个省心的吗？但凡今天揭晓真相的时间晚一点，或者找错了真凶，这船上还不知道会变成个什么鬼样子呢！到时候你的个人技能确实是能派上用场了，但你想用吗？” 林悠连忙摇头：“我不是，我不想！我只想躺赢！” 舒然笑了笑，认真看向符湘湘：“谢了！” 林悠跟着看符湘湘，十分狗腿：“湘姐出马，全场开挂！” 符湘湘被他俩逗笑了：“行了行了。这次其实我开口前是真没底，也是硬着头皮上的。” 林悠摆摆手：“没事儿，你要相信自己的直觉，金大腿小姐！” 符湘湘抬手戳了戳她的脑门：“少贫！回去再说。” 三人动作一致，点击系统消息里的【是】。 符湘湘看到林悠和舒然身上霎时笼罩上了一层银白色光效，下一秒，两人身影一下子消失在眼前，只余一点银白色的虚影。 符湘湘一愣，这是她第一次看清队友们从任务中离开时的情形，因为按照之前的经验，此刻的她会跟着他们一齐消失，是没有机会目睹对方消失后的状况的。 啊这—— 符湘湘低头看看自己，周身还是老样子，身上没有任何光效，也没有要消失的迹象。 所以队友们都已经顺利离开，自己仍然留在任务里？ 符湘湘诧异地看看手臂屏幕，难道之前手指戳歪了？ 她试图再次点击屏幕上那个【是】的图标，却发现那个图标毫无反应，整个界面卡在那里，显然是已经被成功点击过了。 符湘湘有点无措地四下看着，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秦十三感应到她的不安，迅速现身：“湘湘姑娘，出什么事了？” 符湘湘刚要开口，视线落到前方不远处，一下子怔住。 那里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自己甫进入FYD系统时碰见的那个黑袍人。 黑袍人仍是之前那副装扮，纯黑的兜帽将整张脸罩住，看不清长相。 “你……”符湘湘张了张嘴。 黑袍人手臂一扬，还没看清他是怎么行动的，他就已经站到了符湘湘的面前。 符湘湘后退两步，警惕地看着他。 秦十三挡在符湘湘身前，执剑在手，冷冷注视着黑袍人。 符湘湘拉拉秦十三的袖子，让他先回去。 秦十三原想再问一句，见符湘湘神色坚决，只好原地消失，变回主卡牌回到卡槽。 符湘湘看不清黑袍人的脸，却仍能感觉对方探究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 黑袍人声音里带着疑惑：“系统bug？” 符湘湘一愣：“什么bug？” 黑袍人伸手虚虚一点，符湘湘手臂上的那块屏幕瞬间离开她的皮肤，来到了黑袍人面前。 黑袍人在屏幕上点了点，显出数据页面。 黑袍人语气似乎有点不爽：“进入系统这么久，贡献值怎么可能这么少！” 符湘湘瞟了眼那界面：“你是指元气值？” 黑袍人哼了一声。 符湘湘皱皱眉，自己只在进入这次的任务之前花光了元气值，可这次任务进行中几乎没怎么用到炫酷英雄杀，所以她也没怎么动过元气值，现在显示的元气值足有五千多分，应该和林悠舒然他们的数值差不多，为什么黑袍人会嫌少？ 对方把元气值称作“贡献值”又是为什么？他需要这元气值干什么？ 符湘湘心中隐隐有了点猜测，但直觉这事儿最好不要让黑袍人知道，于是调出一个无辜的神色：“我怎么知道？这玩意儿是我能控制的吗？” 黑袍人上下打量了一下她，伸手在那屏幕上轻轻一抹，然后将屏幕朝她一扔。屏幕自动回到了符湘湘手臂上。 符湘湘点亮屏幕，发现页面上元气值那一栏的数据已经变成了“0”。 第67章 元气值 我不会让他被抹杀的…… 符湘湘看向黑袍人：“你做了什么？” 黑袍人没搭理她, 而是抬起手朝自己手腕上一个类似通讯器的装置说了声：“玩家4315号，系统bug不明，贡献值收集装置已重置。” 符湘湘抿抿唇：“这个不会对我的积分啊, 个人技能什么的有影响吧？” 黑袍人：“不会。” 符湘湘松了口气。 黑袍人看看她：“你的任务进行得很快。” “快吗？”符湘湘一脸无辜, 心里有些忐忑。黑袍人说这句话时完全看不出情绪，不知道她任务完成得快究竟是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她谨慎答道：“看来我运气不错。” 黑袍人没有回应。 符湘湘转转眼珠：“你希望我们玩家快点攒够积分还是慢一点？” 黑袍人似乎很意外她会这样问, 抬头看了看她：“无所谓。” “喔。”符湘湘：“那你希望我们的元气值多一点还是少一点？” 黑袍人声音听起来冷淡多了：“也无所谓。” 符湘湘鲁豫上身：“真的吗？我不信。” 虽然看不清面孔, 但符湘湘觉得黑袍人像是瞪了她一眼：“你话太多了！” 说着朝她挥了挥袍袖。 符湘湘看到自己周身笼罩上了一层银光，眼前一黑，她便出现在了玩家生活区中自己的房间里。 【玩家符湘湘，恭喜您成功通关A级副本“灵霄赌坊”，获得系统奖励：3000积分。】 【玩家符湘湘, 恭喜您达成A级副本的完美通关条件, 获得系统额外奖励：600积分。】 【玩家符湘湘，由于您在本任务中表现出色, 恭喜您获得MVP称号。】 【玩家符湘湘, 恭喜您成功解锁S级任务，S级任务的开启时间为每天中午12点，期待您的下一次挑战。】 一回到生活区就收到系统的各种提示总是令人愉悦的, 不过这次耳边响起的声音比系统提示音还吵。 “湘湘！” 符湘湘听见林悠惊喜的叫喊声, 随即被一个扑上来的身影抱了个满怀。 “你怎么才回来？我们都急死了。”林悠忍不住埋怨，但声音里是藏不住的惊喜。 “幸亏你出现了。”旁边的舒然也大大松了口气：“我们还以为你困在任务里回不来了。” 符湘湘摸摸林悠的脑袋, 把她从自己怀里拉起来：“我迟了多久？” 林悠想了想：“五分钟左右？” 舒然疑惑：“出了什么事？” 符湘湘把自己离开任务前碰到黑袍人的事儿讲了一下。 舒然皱眉点开自己的手臂屏幕，资料页面上的元气值旁边显示着上个任务中的累积的数值——“5760”。 林悠点开自己的页面，元气值显示的是“5709”。 符湘湘点点有：“我的数值和你们的也差不多，不过刚刚被黑袍人重置了，看他那意思, 似乎是系统认为我的元气值太低，有什么bug。” 林悠和舒然互看一眼：“你本人就是个bug！” “得了，先别贫。”符湘湘无奈：“肯定是我之前的累积的元气值太少被系统注意到了，毕竟之前的元气值都被我用来抽卡养卡了。” 舒然：“不过你的个人技能确实跟我们的很不一样。我和林悠的个人技能也会随着任务和积分升级，可升级过程不需要消耗任何元气值。” 林悠：“对啊，元气值在我们这儿就是个摆设，每次进入新任务就会自动清零，不影响自身能力也不影响剧情啥的，完全没有任何价值。” 符湘湘眨眨眼：“而那个黑袍人显然不这么认为，他管这个元气值叫作‘贡献值’，并且对我的个人的‘贡献值’不太满意。” 沉吟片刻，符湘湘摸摸下巴：“所以我有了一个猜测——” “元气值的产生貌似跟我们在系统中的活动量有关，我曾做过试验，当我做一些跑跳之类身体消耗比较大的运动时，元气值的增幅也会变大。” 舒然补充：“我也留意过，确实是这样。而且不限于体力活动，当我们动脑思考，或者情绪波动比较大时，元气值的增幅也会增加。” 符湘湘点头：“就是这样！所以，我猜测，玩家的元气值由玩家在系统中的各项活动生成，而元气值对于我们本身其实没有什么作用，却对系统有作用。” 林悠很疑惑：“系统要这元气值能做什么？” 符湘湘：“你没看有些科幻电影和小说里不是设定了吗？系统的运行需要能量，而人类的各类活动会提供生物电流之类的能量，可以用来维持系统运行。” 林悠张了张嘴：“这么玄幻的吗！” 舒然翻了个白眼：“还有什么比被拖进系统更玄幻的？” “啊这……”林悠想了想，朝符湘湘认真比了个大拇指：“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符湘湘没忍住笑了：“得了。这就是一个猜测，真实情况我们也没法儿确定。” 舒然想了想：“我觉得你的推测有道理。至少目前看来是合理的。”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系统需要玩家们进入系统并完成一系列任务。而这些任务通常要么是恐怖类型的，要么是悬疑类型的，因为这类任务中玩家的体能和脑力都会大量消耗，且情绪波动剧烈，从而产生更多所谓的‘贡献值’。” 符湘湘点点头：“这也解释了为什么系统拖我们进来，同时赋予了我们个人技能。因为系统希望我们面对考验，多多消耗体力脑力精神力，却不希望我们真的死在任务里。” 林悠越想越觉得靠谱：“嗯嗯，太有道理了，肯定就是这样！” 舒然：“可惜猜到原因也没什么用，我们不还得该干嘛干嘛，又逃不出去。” “也是。”林悠托着下巴：“不过谁让我们也对系统有所求呢，也只能忍了。” 舒然看向符湘湘：“所以黑袍人说你有bug就是因为这个？” 林悠也反应过来了：“对哦。元气值虽然对我们都没啥用，白白给了系统也就给了，可对你而言还是很有用的啊，不但能抽卡，还能在商城里买东西，简直棒棒啊。” 符湘湘微微蹙眉：“是。我的个人技能的确特殊，我恐怕对系统而言真的是个bug。也正是因为我大量消耗掉了元气值，才引起了系统的怀疑，让那个像系统管理员一样的黑袍人过来查看。” 林悠有些紧张：“怎么感觉有点吓人……那黑袍人有没有发现什么？” 符湘湘仔细想了想：“应该还没有。我虽然看不见黑袍人的面孔，但从他的言行可以看出来，他面对我们这些玩家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大约我们身在系统之中，而他想要对我们做点儿什么实在是太容易了。所以他看待我们就跟我们看待游戏里的角色一样，有一种天然的傲慢。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种傲慢，让他对我这样一个小小的玩家不会太上心，所以目前应该还没发现我的个人技能特殊。” 林悠忍不住问：“如果被他发现了你的个人技能不对劲会怎么样？” 符湘湘神色肃然：“我也不知道，但FYD拉玩家进来的目的是元气值，而我的个人技能‘炫酷英雄杀’有自己的运行逻辑，炫酷英雄杀的使用也需要元气值，相当于另一个小系统。怎么想FYD系统也不会容忍另一个跟它抢夺能源的系统存在。所以，一旦它发现了炫酷英雄杀，一定会想办法将它抹杀。” “啊？”林悠有点担心：“抹杀？那秦十三？” 符湘湘也想到了秦十三，光风霁月的谦谦君子，总是挡在她身前执剑而立的清隽身影，无数次的温柔关怀，鼎力相助。她低头，眉目敛在额发的阴影里，看不清神情，声音却是一贯的柔和坚定：“我不会让他被抹杀的。” 舒然看向她：“你有什么打算？” 符湘湘认真想了想：“在不引起系统怀疑的前提下尽快攒够积分。” 林悠和舒然对视一眼：“可！” 三人打开自己的手臂屏幕，调出主资料页面。 符湘湘进入系统后一往无前，每个级别的任务只刷一次就开始挑战下一等级，到现在为止一共完成了D、C、B、A四个任务，每个人任务都是完美通关，额外获得20%的积分奖励，除去在生活区内的日常开销，她目前共有积分7430，且获得三次MVP称号。 林悠进入系统后，在遇见符湘湘之前完成了两个D级任务，之后跟她一起完成了C、B、A三个任务，除去前两次外，后面三个任务也都是完美通关，她目前的积分是7816。 舒然一共完成了两个D级任务、两个C级任务、一个B级任务和一个A级任务，目前的积分是8638。 三人的目标积分都是10000，怎么看都已经距离目标只差一步之遥。 林悠略略不满地嘟囔了句：“为什么A级任务的奖励不是4000分？不然咱们的积分就有八千多了。” 她眨眨眼，发出灵魂质疑：“下个任务选哪个等级？” 她和符湘湘都还差两千多分，只要再选一个A级任务就能完成目标。 而舒然分数比她俩高，只要再刷个B级任务就能完成。 符湘湘很果断：“还选A级。” 林悠朝她眨眨眼：“不选个S级的挑战一下？” 符湘湘摇摇头：“我又不傻，之前往前冲是为了尽快获得更多积分，现在眼看着只差一步了，自然是稳妥为上。” 舒然想了想：“我跟你们一起。” 符湘湘有些诧异：“你需要的积分没那么多，可以选B级任务的。” 舒然：“我好像已经有点习惯跟你们组队了，三个人的A级任务怎么看也比一个人的B级任务要轻松。” 林悠朝他做了个鬼脸：“恭喜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跟着湘湘走，哪个任务都轻松！” 符湘湘咬咬唇，坦诚看向林悠和舒然：“我本人数据的异常已经被系统注意到了，接下来的任务中，我有可能被黑袍人盯上，为了尽量避免系统怀疑到我的个人技能上，我下个任务中得尽量少动用元气值，也会控制个人技能的使用。我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像之前一样带飞，你俩还愿意跟我一起组队吗？” “想什么呢！”林悠佯怒地戳了戳她的脑袋：“你还真以为我跟你组队只是冲着抱大腿啊！” 符湘湘眨眨眼：“不是吗？” 林悠：“咳咳咳！当然抱大腿也是个相当重要的原因……” 符湘湘偏头笑了。 林悠赶紧表白：“可是我更喜欢的是跟你一起闯关的感觉啊！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算长，但好歹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也算患难与共了，这战友情谊值千金好吗，我早就拿你当亲姐妹了，当然是要跟你继续组队了！” 说完弱弱补了句：“何况不靠个人技能你本人脑子也真挺灵的，跟你走肯定不亏！” 舒然：“+1” 林悠白了他一眼：“你怎么就加一了？” 舒然：“就是对你的意见表示附议的意思！” 林悠很无语：“敢情我说了这么多，你就俩字完事儿了是吧？太没诚意了吧！湘湘，快让他迅速写篇彩虹屁小论文出来，不然咱不带他玩！” 舒然怒了，找符湘湘告状：“队长，你看看她！” 符湘湘赶紧摆手：“我什么时候是队长了？别乱叫！” 随即眼珠一转，跟着林悠起哄：“除非你写三千字彩虹屁！” 舒然满脸郁卒地对手指望天：“我可太难了！” 第68章 交心 在下一直在追求你啊 虽然已经离开了任务, 身在安全的玩家生活区，但符湘湘这晚还是睡得不/太安稳。 眼前是一条黑漆漆的小巷，看起来很像第一个任务里通往大杂院的那条。 符湘湘脚步虚浮, 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前走, 前方不见任何光亮，也看不清目标, 她像是一只提线木偶, 只知道朝前走。 身旁忽然亮起一团浅金色的光，光晕之中站着一个小小的秦十三，还是初初相见时的模样，眉目舒朗的样子，一袭月白道袍, 浅青色灵光在清风剑身徐徐流淌。 他朝她浅浅一笑, 声音温和清朗：“湘湘姑娘，我陪你。” 见他出现, 符湘湘迷惘慌乱的心霎时定了, 虽然前方任是未知，可有了他的陪伴和守护，她却像是有了信念和目标, 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 原本漫长的似乎走不完的小巷尽头忽然出现一堵高墙, 符湘湘碰壁之后立即转身，却发现身后也已经没了路, 之前的小巷和墙壁都已经不见，四周像是一片裹在漆黑浓雾里的荒原。 下一刻，黑袍人出现在自己眼前。 符湘湘下意识地想要将秦十三藏起来，却浑身僵硬，说不出话。 黑袍人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嘴里冷冷吐出两个字：“抹杀！” 同时袍袖一扬，一直跟随在符湘湘身侧的那团浅金色光晕霎时熄灭。 符湘湘惊惶不已，四下环顾。周围仍是那片空旷的荒野，浓黑迷雾在四周缠绕弥散，哪里还有秦十三的半分影子。 “小十三！” 符湘湘在惊呼中醒来，心脏一阵狂跳，像要从胸腔中蹦出来。 身体依然觉得困倦，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了。 她看看时间，才凌晨四点。 符湘湘索性点了点手臂屏幕，把秦十三叫了出来。 秦十三有些诧异她这个时间段把自己叫出来，确认了一下周围环境后，更意外了：“湘湘姑娘，可是有什么急事？” 符湘湘轻轻摇了摇头。 秦十三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小的玉笛，碧绿通透，笛身裹着一层灵光。 “这玉笛是在下刚刚炼化出的法器，笛声辅以不同的乐曲会有不同的功效。姑娘可是难以入眠？不如在下替姑娘吹奏一曲，可助姑娘安息宁神。” 符湘湘低头哂笑。小十三永远这么细致体贴。 符湘湘想了想：“小十三，我有件事得跟你说。” 秦十三见她有正事，立刻收敛神色，将玉笛放回袖子里，作出一副恭敬聆听的模样。 符湘湘从自己在医院拿到化验单后随意走进那间咖啡厅开始讲起，将自己进入FYD系统的经历跟秦十三完整地说了一遍，包括自己对他的来历和系统的猜想，毫无保留地全部告诉了他。 秦十三一直静静听着，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起伏。只在听到她被确诊即将失明时露出明显的担忧神色。 待到符湘湘讲完好半晌他也没有出声，像是花了一些时间来消化整件事。 符湘湘咬咬唇：“你怎么看？” 秦十三沉吟片刻，轻轻开口：“多谢姑娘告知在下。” 符湘湘张大双眼：“就这？你没别的要讲的？” 秦十三抬眼看她，眉眼间仍是一片舒朗清澈：“在下记得，与姑娘初识之时，姑娘曾劝慰在下，反正在下离开师门下山是为了历练，在哪里不都是历练。姑娘此言初闻只觉随性自然，细细一想，深以为然。” “万千世界，诸多过往，究其本源或许无甚不同。大能幻境是历练，降妖除魔是历练，修行渡劫也是历练。如今这个系统也无甚分别。不论在下身在何处，遭遇到什么，只要秉持本心不变，亦可以将这些都当作对于自身的历练。” “你我现在所在的这个‘系统’，大约也是修行途中的劫难之一；而这个‘炫酷英雄杀APP’，此前在下一直以为它才是将我困在彀中不得逃离的困境，如今看来，这个APP反倒是在下的机缘。但无论真相如何，在下目前也只能尽全力歁破自身桎梏，此外亦无他法。” “可……”符湘湘很意外他竟然如此豁达，难道这些修士们一听到“历练”就什么都没在怕了吗。她忍不住解释：“我们都是困在系统中的人，它能轻易掌控我们，我们却很难有反抗的办法。一旦系统发现了你的存在，你说不定会被它抹杀！而我们甚至不知道这种‘抹杀’究竟是将你返回到原来的世界，还是让你整个人彻底消失。” 秦十三唇角微弯，轻轻笑了，眉目间的坦然不似作伪：“修行一途其实是向天借力，算是逆天而行，本就不是易事。修士一生都会经历各种劫难和考验，九死一生。每次突破之前必定要遭逢险境，于大难之中获得大成。即使有幸运之人进阶过程顺利，进阶之后也会遭遇雷劫，修行路上陨落之人不知凡几。在下对可能遭逢的变故早有心理准备，姑娘不必挂怀。” “只是——”他说到这里，似乎想到什么，眉心微微一蹙：“在下于自身生死早已看淡，却在此次劫难之中偶遇姑娘。” “在下方才说，炫酷英雄杀于在下而言，是个机缘。如今想来，能有幸遇见姑娘，或许才是真正的机缘。” 说到这里，他弯起眼角，轻轻笑了下，像是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些唐突，又像是觉得终于说出自己心中所想，有些赧然。 半晌，他神色专注的看着符湘湘，眼里像是沉静隽永的潭水，蓄了千言万语，终究只汇成一句话：“无论前路如何，在下定当拼尽全力护姑娘周全。” 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多说一句什么，却终觉不妥，只将话头咽了下去，兀自低了低头，抿唇轻轻一哂，什么都没说。 秦十三这个人，就跟古书上描写的谦谦君子一模一样。承诺的话语人人都说，甚至不少人在说那些话的当下也确实出自真心，可真正能君子一诺，此生无悔的人却并不多。 而秦十三清风朗月地站在那里，说出的话也不见得多么动人，却让人莫名觉得，这些话只要是出自他口，他便必定信守承诺，绝无虚言。 符湘湘看着他的模样，心头蓦地一跳，忽然就起曾经他说过的那句“此生不负”来。 当时只被这卡片崽突兀的行为吓了一跳，同时觉得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很有意思，如今想来，也许，这个来自不知名位面的古代修士虽然从未剖白，却字字真心。 她咬咬唇，想起前事，更觉得心头有愧：“我把这些事情都告诉你，只是想让你知道，你的存在对于系统而言算是跟它抢夺能源的对立方。下次任务中，我会尽量少地将你喊出来，你自己也要多注意。你还记得那些卡牌人——就是傀儡人偶，你记得出现时尽量隐藏真实身份，表现得和那些傀儡人偶一样，这样比较保险，不容易被系统察觉。” 秦十三轻轻点头：“在下知道了。” 符湘湘放下心来，补充道：“记得别随便跑出来，我叫你时你再出现。” 秦十三眨眨眼，这次没有答应。 符湘湘就怕他这样：“真有什么大事儿我肯定会叫你，只是一般的小状况就算了。我又不傻，遇到危险也能想办法，何况我身边有队友，可以相互照应。” 秦十三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语气温和却坚定：“湘湘姑娘，在下答应过要护你周全，倘若感应到姑娘有危险，在下绝不可能袖手旁观。” 这个人总是这样。 符湘湘轻轻叹了口气，心底一片柔软，她抬眼看他：“其实你已经帮了我太多了，你……不必对我这样好……” “湘湘姑娘。”秦十三语气前所未有地认真：“初相识时，在下已经答应过，要帮助姑娘完成任务。君子一诺，倘若在下连这样的承诺都无法履行，也枉为修士，更谈何道心？姑娘对在下多有照拂，倘若未能有幸被姑娘抽选为主卡牌，秦十三此刻或许还被困在那‘卡牌系统’中，是否可以得见天日还未可知。” “无论出于道义，还是出于情理，秦十三都定当拼死守护。何况……何况……” “何况”什么，他没能说完，磕磕巴巴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总之只要在下一息尚存便不会让姑娘受到伤害。” 说完移开视线不再看她，只没来由地自耳后生出一片薄红，慢慢晕染到了脖子上。 “小十三。”符湘湘心头未悸，一股奇异的暖流在胸中涌动。 她不是个优柔纠结的个性，心底有了什么猜测就很难忍住不开口：“那个……你之前到底为什么向我求婚来着？” 秦十三闻言立刻转头看向她，满脸的不可置信，大约从未见过哪个姑娘讲话能如此直接。 他瞪大双眼看了她好一会儿才终于反应过来什么似的，之前脖子上那片红还没消散呢，这下更红了点，眼神闪烁着，又不太敢看她了：“姑……姑娘为何有此一问？” 符湘湘咬咬牙：“你是因为冒犯了我，觉得于理不合，所以才求婚的吗？” 秦十三点点头，又摇摇头。 符湘湘：“什么意思？” 秦十三抿了抿唇：“唐突姑娘，是在下的错。求娶姑娘也是应当。但……” 他深吸口气，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像是鼓足了毕生气力一般，带着几分决绝的神色开口：“但更重要的原因是——在下心悦姑娘，想要求娶姑娘为妻。” 心中猜想被证实，但符湘湘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 就……挺突然的。 她自然知道秦十三对她好，对她非常好。 可之前她一直以为对方是自己养的卡牌崽儿，崽崽对自家金主爸爸好不是应该的吗？ 知道他是真人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回过些味儿来，开始猜测他的求婚是否也带了几分真心。 她怔忪地张了张嘴：“是……是吗？” 秦十三瞥见她惊讶的神色先是一愣，怔怔看了符湘湘好一会儿，眼神有些复杂，十足的迷茫之后又慢慢带上了几分了悟。 他想了想，道：“我之前问姑娘要怎样才能谈恋爱，姑娘说喜欢一个人就要去追求……” “啊。”符湘湘应了声。 秦十三展颜笑了，笑容里有几分羞赧，几分怅然，也有几分难得的促狭：“湘湘姑娘，在下一直在追求你啊。” 第69章 升级 我看起来很惆怅？…… 符湘湘一下呆住, 听见自己如擂鼓一般的心跳声。 倘若眼前的人不是秦十三，而是现实生活中的某个朋友、同学，或者是一个不甚熟悉的追求者, 她一定会故作镇定地调侃两句, 自自然然地岔开话题，对方多半也就明白她的意思, 顺势知难而退。即使有那么一两个特别坚持的, 再被她多拒两次也就偃旗息鼓了。 长这么大她也是凭本事单身，不动声色拒绝顺便给人发好人卡的业务早已炉火纯青。 可眼前这人是秦十三。 她想起他熨帖的关怀，想起失眠时他柔和低缓的声音，想起他口袋里的各种贴心小玩意儿，想起他执剑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 她怎么可能敷衍这样一个人的真心？ 符湘湘眼睫低垂, 一时间千头万绪, 不知道该从哪儿理清。 秦十三清朗的声音响起：“湘湘姑娘，不必介怀。在下只是表达自己的心意, 并不奢求姑娘回应。” “嗯？”符湘湘抬头看他。 秦十三一派安然地站在那儿, 眉目舒朗清润，神色不似作伪，整个人坦荡澄澈得像天边的孤月。 符湘湘心尖悄然一跳, 这还是头一次, 有人向她表白，却发自内心地不要求一个回应。 仿佛他只是心里这样想的, 也就这样做了，至于结果如何，反馈如何，都不在他的考量范围内。 符湘湘咬咬唇：“你……就没想过未来之类的？” 秦十三眼睛一下子亮了，像是瞬间汇聚了无数道光：“姑娘是指？” 符湘湘怕自己给对方多余的期望, 赶紧摆手：“我不是说我啊，我是说……那个，你不在意吗？你喜欢的人跟你不是一个世界，未来要怎么办之类的……” 她说完又强调了一句：“不是说我，就打个比方……” 强调完又迅速后悔，觉得自己欲盖弥彰的举动简直傻透了，脸上一阵发热。 秦十三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也没追究细节，只十分理解地点点头：“没跟姑娘说明，是在下的疏漏。” 他看了眼符湘湘微微发红的脸颊，又移开视线，收敛心神，仿佛自己谈论的人真的不是她：“心仪之人于在下而言，犹如天上月、空中雪，在下方才说不奢求回应，也是出自真心。只要……只要能守护着她，我已无遗憾。” “可倘若，倘若在下三生有幸能得到回应，必将尽全力许给对方一个未来。” “三千世界，缘生缘灭，修行之人不会将‘世界’看作是不能相守的障碍。若我有执念，虚空屏障又如何？一切皆可破。” 符湘湘没想到竟然能听到这样的回答，自己这个自诩开明的现代人，竟远不如秦十三这个古代修士来得豁达通透，也远不如他果决坚定。 秦十三这个人啊，即使只有半人高，却永远让人觉得十分可靠。 符湘湘看着他坚毅的面孔，笃定的神色，觉得无比安心。 她低了低头，沉默半晌，轻轻应了句：“嗯。” 在生活区里又消磨了好几天。 玩家三人组仗着积分多，日子过得轻松随意。 白天去娱乐区玩一玩，在休闲区泡个温泉做个spa，身心愉悦之后再来一顿大餐什么的，简直不要太舒爽。 三人在娱乐区的品位并不一致，自然选择分头行动。 舒然作为当代网瘾青年，对全息游戏的热爱十分真诚，经常头盔一戴，谁也不爱。 林悠大概因为之前有过双腿截肢的经历，对运动有着莫名的执念，包括但不限于各种球类运动、游泳、跳舞什么的，反正只要她有精力，就是在蹦跶。 符湘湘的爱好则休闲得多，大约人生的前二十年都在失明的隐忧中度过，她的爱好也跟“看”有关。 娱乐区有个全息模拟的旅游区，可以随意挑选地图游览不同地方的风情，体验非常真实。符湘湘一般选择随机挑选，进入系统匹配的任意地图，好好领略未知的风景。 “旅行”时，她常常把秦十三叫出来，毕竟一个人旅行有点无聊，有人陪着会更有乐趣。 秦十三知识广博，却也真没见过这么多风光迥异的地方，自然也是很感兴趣。 高山、峡谷、丛林、小镇……每个地方都有独特的风光，有时系统还能匹配到其它位面的地图，气候景观远远超出二人的认知，令人啧啧称奇。 符湘湘也在相处过程中对秦十三有了更多的了解，发现小道士除了表面上那派端正整肃的君子风之外，也会开开玩笑逗逗嘴，偶尔还有点小呆萌。 这天系统随机匹配了一个名叫“布苏”的地图，符湘湘一睁眼就立刻惊呆了。 这个地图也不知道是来自哪个位面，景致极为特殊。 眼前是一片粉紫色的盐湖，水平如镜，而更为神奇的是，盐湖表面分布着无数个细细的小孔，每个小孔隔一段时间就会往外冒出一个泡泡，泡泡们变大后就会晃晃悠悠地飘上天空，飞到一定高度就承受不了压强倏地破掉，如此往复。 小孔有大有小，泡泡的大小也不相同，柔软轻盈地缓缓上飘，在阳光下折射出五彩的光。 满眼大大小小的泡泡们缓缓飘在粉紫色的盐湖上，像童话国度一样梦幻可爱。 “太可爱了吧！”难得见到这样的奇景，符湘湘欣喜不已，张开手臂在盐湖上跑来跑去去，用手指把身边的泡泡轻轻戳破，又将手掌凑到脚边的小孔上，看着一个个小泡泡覆在自己掌心。 秦十三悬在她身侧，看着她难得地露出孩子一样天真可爱的笑颜，自己的唇角也忍不住一直上扬。 他轻轻扬了扬衣袖，空中漂浮着的一串小泡泡忽然聚成一团，围在符湘湘身前，符湘湘伸手去戳，那泡泡不知是不是有了秦十三灵力的加成，竟不为所动。 符湘湘懒得再管，径自去玩别的泡泡，那串小泡泡却跟小尾巴似的尾随着她，不管她往那个方向，那个泡泡团都会出现在她身前。 符湘湘自然知道这是秦十三在搞鬼，转转眼珠，猛地朝秦十三的方向奔去。 秦十三见女孩大笑着朝自己冲了过来，张扬灿烂得如同暮春时节的暖阳，哪里还顾得上躲，只怔愣在原地看着她一步步朝自己靠近。 符湘湘却在离他咫尺的距离忽地转了转方向，一下绕到他身后。 猝不及防的秦十三一下子和一大团泡泡撞在一起，裹进了那团戳不破的泡泡里。 符湘湘得逞之后满脸得意，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他的视线还停留在她的脸上，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头上身上已经挂满了泡泡。光风霁月的小道士还从未如此狼狈，可看着女孩笑得这样肆意开怀，心底完全生不出一丝火气。 符湘湘原以为他会再想办法捉弄一下自己，毕竟那团泡泡带着他的灵力，谁知秦十三只抿唇看着她笑，眼底那柔软温柔的神色近乎——宠溺。 符湘湘一下子就有点笑不下去了，她有些无措地别开视线，觉得自己的脸热得像要烧起来。 秦十三默念了个清净诀，只挥了挥手，身上粘的泡泡们就一下子全都消失了，他又变回那个不染凡尘的修士。 符湘湘有些讪讪的：“这就干净了吗？要不我再给你买件衣服吧……” 不待秦十三拒绝，她就一边朝着湖岸方向快步走去，一边快速点击自己的手臂屏幕，在商城里翻找：“等我给你好好选个颜色……” 她脚步太快，眼睛没看路，加上这盐湖表面过于平滑，脚下一个不留神滑了一下，整个人蓦地向后仰倒，眼看就要跌倒。 忽然周身被一团浅金色的灵流包裹住，她感觉自己像是跌入一团轻盈的云朵中，又像是被一只温暖的手掌稳稳托着，一下子就站稳了。 符湘湘人稳住了，心却乱了。 她看着迅速赶来的秦十三，面对着对方关切的眼神，不知道说什么好。 仓促间她瞥见秦十三的头顶标记，愣了愣：“小十三你升级了？” 果然，不知什么时候，秦十三的头上顶着的标记变成了明晃晃的“Level 8”，个头好像又高出不少，看着已经跟符湘湘差不多高了。 正诧异着，符湘湘赫然发现就在刚才脚滑的那个瞬间，自己手指已经不小心戳中了商城中的一件商品。 “啊？怎么点了这个颜色？”符湘湘十分无语地嘟囔着。 再看向秦十三时，发现他身上的装束已经变了。 秦十三猛地换了身衣服，有些无措地看看自己，再看看符湘湘：“湘湘姑娘？” 原本一袭似火红衣的小道士此刻竟穿着一身全黑的衣袍。原本肃杀沉闷的颜色穿在他身上却只觉得利落干练，整个人气质也显得更加清冷。袍袖衣襟依旧印着浅金色符文，隐约流动间更添华贵，浓黑颜色衬得他肤色白皙，眼如寒星。 只看向她时眼底的那抹柔和没变，带着熟悉的温度，依旧熨帖。 像是能看进她的心里。 符湘湘一时竟有些怔愣，再看向他头顶的光标时惊讶得张大了嘴巴，满脸的不可思议：“小十三，你……你怎么又升级了？” 秦十三看不见自己的头顶，下意识地朝她走近两步。 符湘湘这才发现短短一瞬，他竟然已经比自己还要高出些许，只比心境中的他略矮一点。 不过秦十三虽然身形高大，但看起来却浅淡不少。 符湘湘顿时顾不上其它，赶紧催促道：“小十三，快回去吧，这么短的时间内连升两级，你需要闭关巩固境界。” 秦十三知道自己的情况不能耽搁，也没拖延，只临走前回头深深看了看她。 符湘湘跟伙伴们照例在自助餐厅开小会。 林悠刚游完泳情绪还出于高涨状态，看到队员直觉不对：“你俩怎么回事？舒然你看着就懒懒的，湘湘看起来淡淡的，明天就是我们约好进任务的时间了，你俩的斗志呢？去哪儿了？” 舒然撇撇嘴：“别打鸡血，我知道明天做任务，心里有数！” 林悠啧了声：“你心里有数个屁，我看你是沉迷网游不可自拔吧。我可听说了，有老玩家说什么生活区待着太舒服了，都不想回现实世界，只想在留在这里享乐。” FYD系统的玩家生活区的确可以让人过得相当舒适，吃喝玩乐应有尽有，而且花费的积分并不算多，哪怕只做个难度最低的D级任务，获得的积分也足够玩家在生活区里舒舒服服地过一个月。的确有玩家放话说更愿意在系统中待着，不想回去了，没积分了就进任务里赚一点就行。 想必这种状况也是系统最高兴见到的，毕竟只要玩家在系统中活动就能产生元气值，不管是任务内还是生活区，所以玩家在系统中待的时间越久，系统能收获的元气值越多。 舒然斜睨她一眼：“我怎么可能会有那种想法？那种玩家通常都是在现实中混得不好，或者没什么家人牵挂。我爸还在病床上等着我，我怎么可能不回去？” 他顿了顿：“我只是刚刚在某个网游中成功登顶，放眼天下已无敌手，有些惆怅罢了。哎，强大的尽头是孤独！你这菜鸡肯定不懂。” “你够了！”林悠直翻白眼：“滚呐” 两人斗完嘴后一齐看向符湘湘：“队长，你又是怎么了？” “别叫我队长！”符湘湘伸出尔康手，看着小伙伴们关切的小眼神，叹了口气，把秦十三升级的事儿说了一遍。 两人听完都有点懵。 舒然摊手：“秦十三升级是好事啊，为什么你看起来比我还惆怅？” “有吗？”符湘湘摸摸自己的脸，自己也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感觉，只是时不时想起秦十三离开前的那个眼神，让她心里有些牵挂：“我看起来很惆怅？” “等会儿！”林悠忽然出声。 符湘湘看她：“怎么？” 林悠：“你说秦十三连升两级？你不是不敢乱花元气值了？为什么会这样？” “小十三可以自己修炼，他现在提升境界都不需要花元气值，偶尔遇到瓶颈，莫名其妙突破后也就顺了。只是这次竟然连升两级……” 林悠歪头看她：“瓶颈是怎么回事？” 符湘湘把秦十三前几次升级前的状况也跟她讲了一下。 听完全程的林悠没忍住扯了扯嘴角，斜眼看她。 符湘湘：“请问您这是什么眼神？” 林悠十分嫌弃地孑了她一眼，故意不答，只满脸写着“机智的我早已发现了真相”。 舒然听了半天，后知后觉地举手：“以我一个游戏宅纵横各类大小游戏的经验，这种情况恐怕只能是——” 林悠跟着附和：“必须是——” 两人互看一眼，齐声道：“——好感度啊！” 第70章 春光马戏团（一） 想想还有点…… 符湘湘愣了：“好感度？” 因为家族遗传史的关系, 符湘湘的爸妈从小就对她的眼睛格外重视，因着怕伤眼睛，他们严格限制她接触各类电子屏幕的时间, 连电视和平板都很少让她看, 更何况是游戏？ 连RPG类游戏都没接触过的符湘湘确实有点懵，不明白这好感度能用来干嘛, 为什么还会跟升级有关。 林悠眨眨眼：“你怎么连这个都想不到？这种情况就很明显啊, 你是炫酷英雄杀APP的玩家，在APP里角色的角度你不就是默认的服务对象嘛。秦十三既然是APP里的卡牌，需要获得服务对象的好感度或者亲密度之类的才可以升级，是常规设定啦。” 说完自己吐了吐舌头：“没想到啊没想到，原以为炫酷英雄杀是个正经手游, 没想到竟然是个养成游戏, 啧啧！会玩！” 符湘湘：“……” 什么话！哪儿就不正经了！ 舒然补充：“应该是这样。就是秦十三的境界和等级确实可以通过自身修炼来提升，但估计这炫酷英雄杀的系统有自己的隐藏设定, 比如他的气运是跟你相关联的, 只有你对他的好感度达到某个数值，他才可以升级。” 符湘湘很不解：“即使升级是需要好感度，可秦十三之前都是修炼一阵子, 才能突破平台期升级, 为什么这次可以连升两级？” 舒然想了想：“这应该跟他的隐藏等级有关。” “隐藏等级？” 舒然点点头：“你之前也说过，秦十三本人的实力是很厉害的, 变成卡牌之后境界和功力都被限制了。这就相当于他本人的隐藏实力其实早已经是高等级了，但碍于系统和炫酷英雄杀的限制无法表现出来。而想要突破限制的必要条件就是提升你对他的好感度，所以，其实他不需要持续修炼也能连升两级。” 林悠手指在她脑门上轻轻点了点，嫌弃的小眼神很明显了：“湘湘队长, 你平时不是挺机灵的嘛，怎么这个都想不到？” 涉及自己的知识盲区，符湘湘无奈摊手：“游戏类设定什么的真不是我的领域。” “还有，不要叫我队长！” 林悠转转眼珠，一脸坏笑：“连升两级，可以啊，你这好感度是坐上火箭炮了吗！符湘湘，你老实交代，你俩刚才究竟干了些什么？” 符湘湘有些脸红：“也没什么啊，就一起在旅游区玩了一会儿……” 林悠朝她眨眨眼，语气十分夸张：“哇哦！” 符湘湘很想申辩两句其实并没有发生什么值得“哇哦”的事儿，可如果真如林悠他们所说，秦十三升级的程度跟自己对他的好感度息息相关，那不是说明自己现在对他——确实很有好感？ 符湘湘心头忍不住猛跳，脸红得更厉害，嘴上当然还要逞强：“这些都是你们的推论，也没什么现实依据。” 她板起小脸，端出一副领导的架子：“咳咳，那什么，明天中午正式开启任务，大家今晚好好休息，散会散会。” 林悠和舒然满脸促狭地看着她直乐：“是啊是啊，都是推论，我们瞎扯来着，你脸红什么？” 符湘湘怒而拍桌：“不许拿队长取笑！” 林悠和舒然笑得更欢了：“这会儿您又是队长了？” 符湘湘：“……” 第二天中午，三人准时在符湘湘队长的房间集合——好吧，现在不管符湘湘愿不愿意，她都已经是队长了。 三人彼此看看，相互打气：“加上这个任务，我们的积分就都攒够了！” “马上就能逃离这里了，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加油，这次一定要成功！” 十二点整，符湘湘点击手臂屏幕上的图标，进入任务。 【玩家符湘湘，欢迎进入A级任务[春光马戏团]，剧情进度达到（90/100）即可通关，您在任务中的人设为“马戏团成员”，请注意保持人设。祝您任务愉快，顺利通关。】 符湘湘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狭窄的单人床上，绿白格子的床单有点旧，有些起球，好在看着还算干净。 她坐起身来，打量四周。 这里看起来像是一个条件简陋的小旅馆，房门虚掩着，不大的房间里摆了三张单人床，房间里没有衣柜，每张床下都放着一个旧旧的旅行袋，应该是各人的随身衣物。 窗台下摆了张很有年代感的写字台，写字台上放了一个开水瓶，和三个搪瓷杯子，开水瓶瓶身上印着“美心旅馆”的字样，写字台前有两把旧椅子。 符湘湘低头看了看自己，白衬衫碎花裙，衣服质感很一般，目测来自不知名地摊，关键是款式跟写字台一样有年代感，让她想起之前那个大杂院任务。 这时门外走廊有人扯着嗓子吼了声：“符湘湘！” 声音熟悉异常。 符湘湘赶紧推门去看，一个身穿蓝白格衬衫黑长裤的姑娘正朝她笑得开心：“湘湘！” 不是林悠又是谁。 符湘湘十分无奈：“这么简单粗暴的吗？” 林悠朝她扮了个鬼脸：“别提了，我一睁眼，发现自己竟然在公共厕所，吓了我一大跳，不大声点怎么能找到你嘛！哎，你说说这旅馆再破好歹也是个旅馆吧，怎么房间都不配备独立卫生间？这都什么事儿啊！” 符湘湘哑然，又来了！熟悉的公共厕所！ 看来这次的任务也是二十多年前的背景，而她依旧拿了个贫穷人设！ 这时，对面的房间门吱呀一声打开，露出另一个熟悉的脑袋。 “舒然！”林悠笑着跟他打招呼。 舒然大约是刚睡醒，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毫不留情地吐槽：“你真的很吵！” 林悠懒得理他：“略略略。” 符湘湘扯扯嘴角，不得不承认林悠找人的方法简单粗暴但有效。 他们仨刚进任务，还没搞清状况，自然是要出去探索探索。 三人推门出去转了一圈，发现这个副本的背景的确相当于现实世界里的九十年代初，任务所在地叫作宁城，是个普通的三四线小城市。 美心旅馆是一幢四层小楼，每层十个房间，旅馆的确简陋，房间都没有配备独立卫生间，只在每层尽头有一个公共厕所，洗澡得去一楼的公共浴室。 转悠的过程中还遇到了几个主动跟她俩打招呼的人，两人自然不会放过跟NPC们寒暄的机会，一番交谈之下，对目前的状况有了个大致的了解。 三人组都是春光马戏团的成员。 在那个娱乐行业还不发达的年代，马戏团也算是广大群众喜闻乐见的娱乐项目之一了。 春光马戏团已经有十几年历史了，最初只是几个人凑起来的杂耍班子，在老板吕栋梁的努力发展下，现在已经是个中等规模的马戏团，共有成员三十余人，演出口碑也相当不错。 马戏团的模式就是到处巡游，不会一直待在同一个地方。春光马戏团也是如此，一般在一个城市表演一个月后，便启程前往下一个城市。 今天马戏团刚到宁城的第一天，春光旅馆价格便宜位置又好，附近有一大片闲置的空地可以用作马戏团的表演场地。 吕栋梁包下了春光旅馆的大部分房间供成员们落脚，大家这两天可以先修整修整，搭建场地，后天晚上马戏团正式开始表演。 三人在马戏团中各司其职，符湘湘是驯兽师，林悠负责表演柔术，舒然则是魔术师。 得知基本信息之后的三人组集体开裂。 符湘湘：“驯兽？不是我想的那个兽吧？” 林悠：“柔术？把自己掰扯成各种奇奇怪怪姿势的那种？” 舒然：“跪求魔术师速成方法，在线等，挺急的！” 三人彼此看看，都是一副即将暴走的模样。 这辣鸡任务也太坑爹了点吧！ 符湘湘想了想：“等会儿，我们的人物既然已经是马戏团的老成员了，身体本身的技能肯定还是具备的！” 林悠挠挠头：“真的吗？那我试试。” 说着试探着抬起自己的一条腿。 然后——她的腿瞬间就被轻而易举地扳到自己的脑袋旁。 林悠自己都惊了：“还能这样！” 说着她双手在背后握紧后上抬，一下子就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反手扭到身前。 林悠：“哇，我好厉害！” 符湘湘：“厉害是厉害，你能不能先把腿从我耳朵旁边挪开！” 舒然眨眨眼，从口袋里摸出一副扑克牌。 他试探着洗牌，发现自己的手指异常灵巧，像是训练太久，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似的，扑克牌在指尖翻转，看得人眼花缭乱。 林悠和舒然都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再练习一下没准能蒙混过关。” 符湘湘摸摸下巴：“那些‘兽’们肯定都已经对我这角色的身体很熟悉了，应该没问题的……吧……” 林悠想了想：“我觉得你得先知道都有哪些‘兽’。” “嗯！要是些猴子、小狗、鹦鹉之类的，应该不算太难！”符湘湘忍不住生出了一些小期待。 这时，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朝她走了过来：“湘湘，吕老板正找你呢，你怎么在这儿？”她是马戏团里负责售票和后勤的王姐。 符湘湘：“吕老板找我什么事儿？” 王姐拨了拨头发：“小猛心里烦躁正闹脾气呢，也不肯吃东西，吕老板喊你去安抚一下。” “哦！”符湘湘随口应着，心说，这小猛又是谁啊！ 她心里好奇，但也不好直接问小猛是谁，就换了个说法：“小猛怎么了？” 王姐笑笑：“嗐，你还不知道嘛，每到一个新环境，小猛总要闹闹脾气，不适应吧。” 符湘湘：“是哦。脾气还挺大！” 王姐耸耸肩：“可不是。谁让人家是咱们团的镇团之宝呢，好多人就是为了看看狮子小猛钻火圈才买票的！” 林悠和舒然扯扯嘴角，神色复杂地看向符湘湘：“狮……狮子……钻火圈？” 符湘湘：“……” 啧，告辞！ 第71章 春光马戏团（二） 委屈吗……… 狮子怎么钻火圈符湘湘不知道, 但符湘湘知道这绝壁是任务给她的火坑。 还能怎么办？自己选的任务，当然只能跳了。 符湘湘跟队友们交换了个眼神，对王姐道：“谢谢王姐, 我现在就去。” “嗯。”王姐指了个方向：“就那边, 快去吧。” 林悠和舒然极其自然地接话：“我们陪你去看看，反正也没啥事儿。” 三人组顺着王姐指的方向走过去, 那边有一块较大的空地, 是春光马戏团租来搭建表演场地的地盘。 他们到的时候，工人们已经把超大的圆形帐篷搭了起来，正在往帐篷里搬运各种器材。 他们在空地一侧的卡车旁顺利找到了吕老板——不是他好找，是小猛实在太显眼。 卡车上固定着一个巨大的铁笼子，一头雄狮被关在里面, 那就是小猛了。 小猛看外型应该是亚洲狮, 体型比非洲狮略小，但也足有两米来长。亚洲狮的鬃毛比非洲狮短, 但小猛脑袋周围那圈金色鬃毛看起来蓬松顺滑, 看起来威风凛凛，长尾巴末端有一团蓬蓬的毛球，又给它拉风的气质里添了点可爱。 此刻小猛看起来果然有些烦躁, 正在笼子里不耐烦地转来转去。 卡车旁站着两个人, 一个戴着围裙的青年戴着塑胶手套，一手提着一只桶, 另一只手里拿了块生肉，似乎正要给小猛喂肉。 另一个人四十来岁，方脸，微胖，穿着一身皱巴巴的黑西装, 正双手叉腰，皱着眉看着车上的小猛。这人应该就是马戏团老板吕栋梁。 “老板，你找我？”符湘湘过去打招呼。 吕老板见她过来，松了口气：“小符，你可来了，小猛不肯吃东西！” “是吗？”符湘湘不动声色地走近，闻到大型动物身上浓重的气味，有点不适应。 吕老板吩咐青年：“大勇，你再试试。” 旁边那个叫大勇的青年叹了口气，将手里那块肉扔进铁笼。 谁知里面的小猛只看了一眼那块肉，就抬起前爪一下把那肉给推了出来，还朝大勇不满地龇了龇牙。 大勇只得无奈地将那块肉从地上捡了起来：“你看，这都第三次了，它就是不肯吃。” “还好你来了！” 符湘湘：“……” 大勇把那肉丢回桶里，放到符湘湘身边，又把塑胶手套脱下来放在桶旁边，符湘湘注意到他一双手上布满了狰狞的伤痕，像是烧伤后的痕迹。 吕栋梁朝符湘湘抬抬下巴：“那什么，小符啊，小猛就交给你了！我还有事。” 说完就带着大勇离开了。 只留下一脸懵逼的符湘湘站在原地。 林悠朝小猛走了两步：“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狮子诶！” 舒然也很好奇：“这么大只啊，好威风！” 符湘湘身为驯兽师，人设不能崩，只好戴上那副塑胶手套，拿了块肉走近铁笼子。 大约她的模样和气息的确是小猛熟悉的，小猛见她靠近，果然乖顺不少，不再烦躁地转圈圈，而是朝她靠近几步，隔着笼子看着她。 符湘湘松了口气，再走近些，试探着喊：“小猛？” 谁知小猛竟忽然后退几步，一脸戒备地盯着他，脑袋上那圈鬃毛都像是要竖起来了。 “小猛你怎么了？要不要吃东西？”符湘湘嘴里安抚着，从桶里挑了块看起来最新鲜的肉丢进笼子。 小猛像是很不开心，嘴里发出几声沉闷的低吼，爪子一抬，又把那块肉扔了出来。 符湘湘：“……” 难不成这狮子还能知道她这个驯兽师其实皮下换了人？辣鸡系统还能不能对玩家友好点了！ 哎妈人设要崩！ 林悠和舒然也被小猛的状态吓了一大跳，赶紧逃离笼子边，躲到符湘湘身后。 “这可怎么办？你后天还要上台驯兽！”林悠嘟囔着，声音有些发颤。 符湘湘心里也没底，摇摇头：“我太难了！” 林悠替她担心：“要不然我先在手写板上写一个‘符湘湘不会被狮子伤害’的规则？” 符湘湘摇头：“可如果我控制不了小猛，让它伤害到其它人怎么办？” “啊这……”林悠对手指：“这控制范围太大了，我的手写板肯没办法。” 舒然想了想：“到时候实在不行，我就让小骷出来牵住小猛，不会让它伤到你！” 符湘湘扶额：“小骷可以牵制住小猛，但估计没办法拉着它钻火圈。回头演出不成，我人设还得崩。” 舒然挠挠头：“也是！” “湘湘姑娘，你还好吗？” 一个身影凭空出现在符湘湘身旁，正是一袭黑衣的秦十三。 跟上次相比，秦十三周身没了那种虚化的浅淡感，除了周身仍裹着一团浅金色的灵光之外，看起来和真人一般无二，只是这样的他看起来更有冲击力，身形挺拔，眉目如画。 这还是林悠和舒然第一次见到正常身高的秦十三，都挺惊讶的：“这是……秦十三？” 秦十三礼貌地朝他二人拱拱手：“秦十三见过二位！” 林悠拉着符湘湘咬耳朵，带着调侃：“你家小十三怎么变这么帅了？哪里来的神仙崽儿啊？难怪你这好感度……” 符湘湘在她胳膊上拧了一下，不让她把话说完，然后正色地看向秦十三：“小十三，你怎么出来了？我不是跟你说最好别随便出来吗？” 秦十三抬眸看了看她，解释道：“在下感知到姑娘心中焦急，故前来查看。” 符湘湘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我也是为你好。下次别这样了。” 秦十三低了低头：“是。” 符湘湘：“你赶紧回去吧。” 秦十三抿抿唇，从怀中掏出一个物件，递了过来。 符湘湘接过一看，是一枚金色的指环：“这是？” 秦十三看了看铁笼子里凶巴巴的狮子，又看向符湘湘：“此物名为‘御灵’。”说着他袍袖一扬，一道金光划过，狮子小猛一侧耳朵上多了一枚金色圆环，样式跟这指环很像，小猛跟戴了个耳环似的。 秦十三指指小猛耳朵上的圆环：“‘御灵’是修士驯养灵兽所用，戴上御灵的灵兽会顺从主人的心意所动。我猜此物于姑娘有用，便擅自出现将此物交给姑娘。” 符湘湘一愣，这哪儿是有用啊，简直是太有用了！ 不待符湘湘再说什么，秦十三朝她点了点头：“那在下先行告辞。姑娘保重！” 说着身形一闪，原地消失。 林悠在一旁惊喜地大叫：“哇，这还真是，刚打雷就有人送伞！符湘湘，你家小十三简直不要太贴心噢。送的还是戒指啊，啧啧啧！” 舒然也是一脸羡慕：“居然还要这种神器！队长，能让我试试吗？那什么，我有个朋友得了绝症，唯一的愿望就是想让狮子蹭蹭我的手！” 符湘湘看着秦十三消失后留在空中的一点点灵流，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秦十三不过是担心她，知道她有困难马上巴巴地跑来送法器给她，她却问也不问一声就直接让他快点走…… 符湘湘咬咬下唇，低声问林悠：“我刚才是不是很凶？你说，他……会不会生气？” 林悠回头看她，一脸惊讶：“你说秦十三？” 符湘湘闷闷应了声：“嗯。” 舒然在旁边补了句：“那肯定啊，换了是我，就算不生气，肯定也会有点委屈。” “委屈吗……”符湘湘有些懊恼地叹了口气。 林悠瞪了舒然一眼：“别瞎插嘴。” 然后转头意味深长地看着符湘湘：“他生不生气我不知道，倒是你，符湘湘，你这患得患失的小模样，很可疑啊！” 符湘湘立刻闭了嘴，没再说话。 她握紧了手里的指环，有些失神。 患得患失吗？ 符湘湘戴上那枚御灵指环后，果然如同秦十三所说，小猛对待符湘湘的态度立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乖顺得像一只大猫。 符湘湘安抚好小猛的情绪，也喂它吃了东西。 吃饱喝足的小猛不仅乖乖让符湘湘撸毛，还十分配合地蹭了蹭舒然的手背，萌得舒然嗷嗷叫。 崩人设的事儿已经不需要担心了，三人组看着手臂屏幕上那可怜巴巴的（5/100）剧情进度条，觉得任重而道远。 接下来的时间，马戏团里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儿，众人都在为后天晚上的演出做准备，玩家三人组只能借机多多跟NPC们接触接触，全方位收集情报。 转眼到了演出当天。 演出大帐篷里的舞台和观众席已经搭建完毕，票务那边也传来好消息，当晚演出的门票早已被抢购一空。上午时，主要节目的演员们在舞台上彩排了一次，过程也很顺利。 彩排完毕后，马戏团众成员们各自拿了盒饭围坐在后台吃。 老板吕栋梁见万事俱备，门票卖的又好，自然一脸春风得意：“刚才的彩排我看了，大家表现都很不错！今晚大家加油，好好表演，为我们在宁城的第一次亮相开个好头！回头我请大家吃大餐！” 王姐笑着打趣：“大餐就不用了，老板什么时候发点儿奖金比较实惠。” 众人立刻附和：“是啊是啊！” 吕栋梁笑着瞪了她一眼：“你俗不俗，眼里就只有钱！” 这时大勇走过来对吕栋梁说了句什么，吕栋梁点点头，看向众人：“魔术师呢？” 舒然以为他在叫自己，赶紧举手：“老板，您叫我？” 众人一下子哄笑起来：“人家老板喊魔术师呢！有你什么事儿？” 舒然指指自己的鼻尖：“我不是魔术师吗？” 众人笑得更欢了，连吕栋梁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几个熟悉一点的年轻演员过来笑着去揉舒然的脑袋：“是是是，你也是魔术师。可是，在春光马戏团，魔术师这个称号是程老板的专称！” 舒然立刻悟了，赶紧摆手：“咳咳，我当然知道，这不就是跟大家逗个乐子嘛！哈哈哈。” 玩家三人组相互看看，从周围NPC嘈杂的话语里知道了一点讯息。 这位众人口中的程老板名叫程威，是个名气颇大的魔术师，上过电视台节目，有一定的知名度，算是个大腕儿。 早年在春光马戏团还是个草台班子的时候，程威跟吕栋梁是并肩作战的兄弟，后来自己混出了点名头就出去单飞了。现在他跟春光马戏团是合作关系，偶尔挂靠在马戏团演出个几场，有了他这个招牌，马戏团的门票也更受欢迎，算是互惠互利。 这时一个身穿笔挺燕尾服的男人走了过来：“吕老板。” 这人四十多岁，身材高大挺拔，看得出来保养得很好，显得比同龄的吕栋梁年轻不少。 吕栋梁换上谦和的笑脸拍拍那人的肩膀：“程老板，走，一起去吃个饭。” 两人说着并肩离开了。 第72章 春光马戏团（三） 走钢索的人…… 符湘湘盯着二人离去的背影, 随口问身边的人：“程老板是什么时候离开春光马戏团的啊？” “三年前吧。”旁边一个圆脸大眼睛的姑娘笑嘻嘻地说：“对哦。你三年前还没加入马戏团呢，难怪你不知道。” 这个姑娘名叫冯慧，跟符湘湘她们在旅馆住同一个房间。冯慧在团里待了挺久了, 是马戏团的助理演员。所谓助理演员就是自己没有某项特殊技能, 但会参与其他人的演出。比如给魔术师当个托儿啊，或者给特技师当助理之类的。 符湘湘：“程老板现在这么火, 还愿意来咱们马戏团演出, 看来他很吕老板的关系挺铁啊！” 冯慧想了想：“是啊，程老板是春光马戏团最早的班底之一，那会儿马戏团还只是个仅有几个人的杂台班子呢！” 符湘湘有些好奇：“那吕老板很厉害啊，能从杂台班子做成现在的规模！” 冯慧呵呵笑了笑：“嗯。厉害的人总是厉害的。” 符湘湘见她似乎也不愿意多谈，也就没再追问。 下午, 演员们没再继续彩排, 毕竟都是跟着马戏团走南闯北演出了无数场的老演员了，便只轮流到舞台上熟悉了一下场地后, 各自回旅馆休息, 为晚上的正式演出养精蓄锐。 符湘湘三人回到旅馆时，看着两个马戏团成员正站在前台跟旅馆老板娘聊天。 美心旅馆虽然房间不少，但条件实在简陋, 所谓前台也只是在门口放了张书桌, 桌前围了个略高的隔板而已。 那俩成员符湘湘有印象，其中一个中等身材的青年名叫肖扬, 在团里扮演小丑；另一个叫李贵，身高才一米多一点儿，又长了张不显老的娃娃脸，很容易让人误认为儿童，熟悉了才知道他其实是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 是团里负责逗趣的侏儒。 这会儿俩人正拉着老板娘问东问西，符湘湘跟队友们互看一眼，下意识地放慢脚步，想要听听他们都在聊什么。 李贵问：“老板娘你还记得我呀？” 他本来就矮，这会儿扒着前台眼巴巴望着老板娘的模样就显得格外可怜，老板娘对着他时，语气都软了三分。 老板娘嗔怪地瞥着他：“那可不。上次你们马戏团来宁城演出，不也住我这旅馆嘛。别人我不记得，你这小可怜嘴这么甜，我怎么可能不记得？” 李贵立刻捧场地笑了起来：“这哪是我嘴甜，明明我说的都是实话，老板娘你就是人美心善。” 老板娘被他逗得哈哈笑起来。 肖扬不经意地问了句：“三年前咱们马戏团也是租的现在那块空地吗？” 老板娘：“是啊，还是老地方。不过，三年前你们吕老板可没今年大方，所有演员都能住旅馆。” “哦？”李贵眨眨眼，一脸天真地歪了歪脑袋：“没有吗？我怎么记得我住了旅馆啊！” 老板娘啧了声：“就吕老板那个抠门精，也就舍得让你们这些主要演员住一住旅馆了，那些助理和杂工都是在空地那边住帐篷的。” 说着很是不爽地翻了个白眼：“也不想想，前后一个多月呢，让人住帐篷也就罢了，还要来我这儿蹭澡堂蹭厕所，我跟他说了好几次才扣扣索索地多给了我一点水费。啧，想起来就糟心。” 肖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他这次倒真挺大方。” 老板娘冷哼一声：“不大方行吗？要还像上一次一样再出点什么事儿，我看他这马戏团也别开了，尽添晦气。” 李贵赶紧追问：“除了什么事儿？” 老板娘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在马戏团混了这么多年，出什么事儿了你不比我清楚？” 肖扬赶紧在李贵的脑袋上呼噜了一把：“嗐，他就是脑子不好，话赶话瞎说的。” 老板娘上下打量了他俩一会儿，抬起下巴指指桌前那台小小的黑白电视机，朝他俩挥挥手：“去吧去吧，别妨碍我看电视。” 肖扬和李贵互看一眼，准备离开。 刚一回身，正对上符湘湘他们。 李贵的眼睛滴溜溜地在符湘湘三人身上转了一圈，笑得意味深长：“你们还能再走慢点儿吗？” 他这身高长相，配上这样成熟犀利的表情就显得特别怪异。 符湘湘佯装听不懂：“我们就乐意慢慢走。” 李贵哼了一声：“装什么蒜哪，谁还不知道谁？要打探消息自己打探去，别尽想着捡现成的！” 林悠有点不服：“我们又不是故意的，不小心听到而已。而且不就是点杂料嘛，谁还打听不出来了！” 李贵还想再说点什么，肖扬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走了。” 李贵气哼哼地跟着肖扬走了。 正好冯慧还没回来，三人组聚到符湘湘她们房间里开小会。 符湘湘看看自己手臂屏幕上的进度条，上面显示着剧情进度（12/100），她耸耸肩：“好的吧，看来还是占了点儿小便宜的。” 刚才那俩成员明显是玩家，正在跟老板娘打听消息呢。他们路过，碰巧听了一耳朵。 林悠撇撇嘴：“这也是正巧赶上了，其实这点儿消息咱们自己也能打听到。” 符湘湘点点头：“不过那俩玩家貌似戒备心挺强的，咱们以后避着点儿好了。” 舒然点头：“是的，不同玩家不同的秉性。反正我们各走各的，互不干涉就行。” 符湘湘：“嗯，小事儿。咱们还是先梳理一下任务背景。” 林悠想了想：“从刚才老板娘的话里可以知道，三年前春光马戏团也来宁城演出过，还出了点什么大事，弄得吕老板这次都不敢让人睡帐篷了。” 符湘湘补充：“还有那个叫程威的大魔术师，他离开春光马戏团也是在三年前。而且以他现在的牌面，继续参加马戏团演出是有些掉份儿的，可他还是愿意来。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他跟吕老板关系好？” 舒然：“看来剧情的谜团集中在三年前的‘大事儿’，咱们朝这个方向探索肯定没错。” 剧情线索还太少，三人也琢磨不出更多讯息，只得作罢。 舒然朝林悠眨眨眼：“比起剧情，你不如想想今晚的表演。” “咳咳。”林悠正在喝水，一听这话险些呛到：“嗐，别提了，我今天早上彩排时还被吕老板骂了呢，说我动作怎么这么僵硬，把我的节目排成了替补节目……” 替补节目就是那种可有可无的小节目，如果正常表演时长足够了，就直接取消；要是临时有什么意外，就拿这个节目来救场。 “感觉自己受到了歧视。”林悠一脸哀怨地对手指，眼巴巴地看着队友们：“还是你俩好。舒然你就轻松了，反正有程威这个大魔术师在，你就随便搞搞，开场来俩小魔术暖暖场就行；湘湘就更不用提了，压轴大戏，小猛又听话，直接拉出来随便遛。” 符湘湘倒是觉得无所谓：“替补节目不是更好？都不用上场就能维持住人设！” 林悠眨眨眼，立刻高兴起来：“真的诶！躺赢才是真的赢啊！” “啊啊啊为什么我的节目不能是替补！”这下哀怨的人变成了舒然：“好气！然而还是要保持围笑！” 晚上七点半，演出大帐篷的舞台上灯光璀璨，观众台座无虚席。 春光马戏团在宁城的首场演出正式开始。 演出甫一开始照例是由逗趣演员们进行暖场。 小丑肖扬和侏儒李贵同时登场，两人的表演看起来倒挺自然，两人一边玩一些抛接球之类的小把戏，一边做着夸张的肢体动作，逗得漫长观众哈哈大笑，成功将气氛炒热。 接下来便是舒然的开场小魔术。 舒然本身的肢体记忆加上这两天的不断练习，舒然的纸牌魔术表演已经相当纯属了。 他双手十指灵巧地翻飞着，一张又一张的纸牌像是凭空出现一般从掌心不断地翻飞出来，引得满场观众连连惊呼，小孩子们更是惊喜得拍手叫好。 表演完毕后，舒然回到后台，符湘湘和林悠跟他轮流击掌，舒然抹抹额角的汗，大大松了口气。 符湘湘看看舒然，又看看坐在后台发呆的肖扬和李贵，深深觉得他们这群玩家们实在太不容易了。 目前为止，一切顺利。 下一个节目是走钢索。 春光马戏团的大帐篷还是相当给力的，整个帐篷直径将近四十米，边高六米，中心顶高足有十八米，舞台两端各架起一座近十米的高台，一条钢索连在高台之间，看着就让人心惊。 走钢索的演员是个身材瘦小的男人，符湘湘没跟这位NPC说过话，只知道他名叫刘东，人有些内向。 刘东也是马戏团的老演员了，走钢索是他的拿手项目。 当主持人介绍时提到刘东走钢索从来不用保护绳，一般只在台上铺一层安全气垫时，全场观众顿时惊呼出声，对接下来的表演更加期待了起来。 毕竟这可是十米高空，安全气垫虽然也有一定的保护作用，但肯定不如保护绳保险，真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稍有不慎，受伤的概率仍然很高，如果不幸掉下来时头部朝下，甚至还有致命的风险。 刘东先朝观众们挥手示意，随即将一支长杆双手横握在胸前，抬脚踏在了钢索上。 钢索会随着他的脚步在空中上下晃荡，但刘东动作还是很稳，在钢索上游刃有余地走了两个来回，中途还弯下腰来，把长杆放到自己的脚边，抬脚跳过横杆，危险刺激的表演引得观众尖叫起来，大声喝彩。 刘东举着长杆回到一侧的高台，开始重量级表演——高空独轮车。 独轮车本就不好骑，需要强大的平衡能力和长时间练习，更何况还是要骑着独轮车走钢索。 因此，刘东刚骑上独轮车，台下观众席立刻沸腾起来，纷纷叫好。 刘东双手仍然举着那支横杆，脚下使力，踩着独轮车稳稳地驶上那条颤巍巍的钢索。 台下观众屏息凝神，明知这位是经验丰富的艺人，可坐在台下往上看时，十米高空就显得格外的高，那条钢索也显得格外纤细，让人忍不住替他惊险的表演捏一把汗。 刘东已经骑着独轮车缓缓来到钢索正中央，钢索中央振幅最大，这里是表演最危险部分，好在刘东的状态不错，看起来依然很稳。 忽然，一团黑色的阴影在刘东身侧很快闪了一下，符湘湘眯了眯眼，那阴影速度太快，她没看清是什么。 很快地，那团阴影再度出现，这次是在刘东的身前。刘东显是注意到了这团阴影的存在，身子很明显地抖动了下，嘴唇一下子张开，脸色骤变。 下一秒，他身形猛烈地晃了晃，从十米高的钢索上直直坠落下来。 第73章 春光马戏团（四） 总觉得这舞…… 眼看着刘东跟他的独轮车和横杆一齐从空中掉落, 重重摔在了舞台的保护垫上，似乎还被独轮车座椅砸了一下，全场观众吓坏了, 不少人大声尖叫起来。 马戏团的工作人员也被这意料之外的场景给吓到了, 赶紧冲上去，把刘东连人带垫子一起拖到后台, 场面一时有些乱。 但好在春光马戏团走南闯北这么多年, 什么样的演出事故没见过，马戏团对此也有一套相应的应急措施，工作人员迅速上去把舞台收拾干净。 主持人赶紧强装镇定地走到台前，堆起满脸假笑，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观众朋友们, 刚才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 但这也正是一直以来我们刘东老师的表演受人期待的原因。明知高空钢索有着种种风险和不确定性，他却为了表演的完美, 不想干扰观众们的视线而坚持不用保护绳, 虽然难免会有一点小小的遗憾，但正是这种遗憾和未知让他的表演更加吸引人！让我们为刘东老师的精神鼓鼓掌！” 观众席虽然传来了几声嘘声，但高空独轮车确实风险很大, 大部分观众对这样的意外都还是很理解的, 闻言配合地鼓掌。 这时主持人cue了下一个节目的演员出场，几名杂技演员在欢快的音乐声中闪亮登场, 观众们的注意力很快被带偏，全情投入到新节目中。 后台的气氛可就没那么欢快了。 吕栋梁嘴里叼着烟，烦躁地走来走去，不时拿眼去瞪还躺在垫子上不能动弹的刘东：“你今天怎么回事？居然还会出这种演出事故？” 刘东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所幸不时头部着地, 而是肩膀朝下落在垫子上的，因此没有生命危险，但半边身子受到巨大的撞击，一时间动弹不得，不知道有没有骨折。而且他跟独轮车一齐下落，摔在保护垫上时，独轮车的座椅在他右腿膝盖上砸了一下，导致他整条右腿也剧痛不已。 刘东一动不动地躺在垫子上，因为疼痛止不住流着生理性眼泪，其他人不清楚他的伤势到底怎么样，也不敢随便动他，只能任他躺在垫子上疼得直抽气，安抚几句“救护车很快就来，你忍一忍。” 这会儿听到吕栋梁对自己的责备，刘东委屈又愤怒：“还不是你每次都不让我用安全绳，我这肩膀和腿要是真有点什么事，我以后可怎么办……” 吕栋梁听了这话，愤愤然看向刘东：“你还怨上我了？现在生意不好做，你这种走钢索的节目观众看多了也早就腻味了，你不拿点噱头出来，人家凭什么买票来看你的表演？” “没错，是我建议你不用安全绳的，可我也没逼你啊！” “你！”刘东又气又急，一挣动不知道触到了那个伤处，全身的骨头都像是在疼，他忍不住直哼哼，怨毒的眼神看向吕栋梁：“不是你说，要么不用安全绳，要么就把我这节目变成替补节目，我才答应的。这不是你逼的是什么？” “我只是提出建议，真正做出选择的不还是你自己？这样的活儿你表演过没有一千次也有几百次了吧？还需要什么安全绳！”吕栋梁啧了一声：“别忘了，你可是在免责协议上签了字的。” “什么！”刘东想起那免责协议，眼前一阵发黑。 吕栋梁轻哼一声：“得了，你先消停点儿吧，最好祈祷自己没大碍，不然，我春光马戏团也不是养闲人的地方！” 这话实在太过无情，后台演员们一时间心情都有些复杂，可大家都是跟马戏团签了长期合约的，巨额违约金让他们在面对老板时也不敢有什么不满，只能同情地看着刘东。 刘东直直盯着吕栋梁，双眼快要喷出火来。他忽然想到什么，目光沉了沉：“你知道我刚才在钢索上为什么会出事？” 这话倒真引起了吕栋梁的兴趣，吕栋梁朝他看过来：“为什么？” 刘东唇边浮起一个冷笑：“我看到了——老伙计们。” 吕栋梁脸色迅速变了几变，随即冷冷丢下一句：“满口胡言！” 便甩袖离开了后台。 众人面面相觑。 冯慧是助理演员，刚才刘东表演时，她负责在旁边做一些接应工作，诸如帮他拿独轮车、递横杆之类。刘东表演时她也站在一侧高台上看着。 眼看着刘东摔下去，她受到的冲击无疑是最大的，因此这会儿她吓得够呛，额角沁着一层薄汗，手指忍不住发颤。 冯慧见吕栋梁离开，小心地凑到刘东身旁，颤声开口：“东哥，你刚才说的‘老伙计’是什么意思？” 刘东视线在她脸上扫了两圈，最终语调沉沉地说了句：“小慧，你也是团里的老人了，老伙计们是谁，你不懂吗？” 冯慧一张小脸一下子变得煞白：“真……真的？” 刘东没再回应，只把头靠回垫子上，静静闭上眼。 这时救护车赶到，停在后台附近，医护人员简单查看了下刘东的状况后，把人抬上担架，拉回医院。 好在前台乐声喧嚣，这边的动静倒也没给观众们带来太大影响。 符湘湘看看手臂屏幕上（20/100）的进度条，额角轻跳，总觉得今晚的事儿还没完。 这时王姐过来招呼：“刘东那边有人照应，大家收收心，别再出什么岔子了。下一个节目是绝活儿，方明，还要小慧，你俩准备上场。” 方明应了声。 他的节目名叫“绝活儿”，其实就是表演扔飞镖。冯慧作为助理演员会跟她一齐登场，一开始给他递递飞镖，鼓鼓掌什么的，最后一轮，冯慧会被绑在大转盘上，方明蒙住双眼朝她扔飞镖。 这也是表演过无数次的节目，二人配合得也很不错。 方明理了理衣襟，准备招呼冯慧上场，谁知喊了两声，冯慧都没有回应。 “冯慧呢？”方明有点急，抬高嗓门问了声。 “我帮你找找看。”一旁候场的符湘湘应了句。她挺好奇，冯慧刚才还在附近呢，怎么这么会儿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符湘湘在后台看了一圈，才在一个堆放演出服的角落里看到她的身影。 冯慧正蹲在地上，面前是一个挂满不同服装的移动衣架。她看起来似乎有些害怕，整个人缩成小小一团，肩头轻轻发抖，还下意识地用那排衣服把自己遮挡起来，这是个很没安全感的姿势。 “小慧，你怎么了？轮到你上场了！”符湘湘走过去，温声提醒。 饶是她的口气已经很和缓了，冯慧听到她的声音还是吓得发出一声惊呼，仓惶地抬起头看，看了她一眼后，又迅速低下头，把小脸埋在膝头，鸵鸟一般再不肯抬起来。 符湘湘微微蹙眉：“小慧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冯慧依旧埋着脑袋，也不说话，只闷闷地摇了摇头。 方明也走了过来，面色不虞：“她怎么回事？还上不上场了？” 这是王姐也发现状况不对，走过来催：“这丫头是怎么了？这会儿了撒什么癔症呢？” 说着在冯慧肩膀上拍了一下，冯慧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一下子抬起头，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眼泪迅速布满她的脸，她惶恐地直往后缩，嘴里喊着：“啊！别过来！别过来！” 王姐被她这强烈地反应吓了一跳，皱着眉后退两步：“你这是发什么神经？” 冯慧像是充耳不闻，拼命摇着头，双手在身前胡乱挥舞：“不是我！别过来！” 王姐被她这样子气得不轻，但眼下情况紧急，她看向方明：“马上要上场了，你做好准备。” 方明无奈摊手：“我肯定没问题啊，可总要有个助演。” 王姐视线在后台众人身上扫了一圈，随手一点：“林悠，你给方明搭把手。” 原以为节目成了替补自己只需打酱油的林悠：“蛤？” 助理演员的活儿最容易，后台这些团员们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演员，这么多场巡演走下来，当个助理搭把手的事儿，闭着眼睛都能干。所以王姐见林悠最闲，随手点了她，都不用问她同意不同意。 林悠还在愣神，方明已经推了她一把：“快换衣服，走了！” “噢！”林悠应了声，赶紧找了助理演员的演出服去换。 临上台前，林悠有些忐忑地看向符湘湘：“队长，我好像有点心慌啊，总觉得这舞台挺邪门的。你说我要不要在手写板上写点儿啥？” 符湘湘脸色也有些凝重：“我的感觉也不太好……可目前还不知道具体会发生什么，你的手写板要怎么写？” 林悠也有点犯愁：“太笼统的指令肯定不行，随便写一个的话，浪费掉一个规则又怪可惜的……” 符湘湘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一条黑色发带，示意林悠：“低头！” 林悠从善如流地低了低头，符湘湘把那条发带绑在她的马尾辫上。 纯黑发带上印着浅金色符文，在灯光映照下隐隐闪光。 “这是什么？”林悠摸了摸那发带。 符湘湘：“这是进任务前，秦十三给我的，上面印着防御符文，可以帮你抵挡一次致命伤害。” 林悠眼神一下子亮了：“喔喔喔，小十三简直了，果然是居家旅行必备良品！” 这时王姐开始催上场，符湘湘推了推她：“别贫了，快去吧！” 第74章 春光马戏团（五） 我的回答是…… 林悠心怀忐忑地上了台, 好在她只是个助理演员，帮忙递个飞镖什么的也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她反应快笑容甜, 应付起来不成问题。 方明的飞镖技术自然也是没话说, 无论靶子在那个方位，无论是固定靶还是旋转靶, 他的飞镖都能精准地正中靶心, 引得观众们掌声不断。 很快到了这场“绝活儿”表演的重头戏——蒙眼飞镖。 在主持人激情澎湃的介绍声中，林悠在了圆形大靶盘前站成个“大”字型，工作人员将她的手脚牢牢绑在靶盘上，林悠顿时成了个妥妥的真人靶子。 漂亮可爱的小姑娘被当成飞镖的活靶子大约是个喜闻乐见的场面，反正台下的观众们是挺开心的, 纷纷鼓掌叫起了好。 林悠脸上笑嘻嘻, 心里MMP：“啧！” 方明则优雅地朝四周观众们行了个礼，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眼罩给自己戴上, 还夸张地朝四周摸索了下, 以示自己真的什么都看不见。 主持人把几支飞镖递到方明手边，并将他带到预定的位置站定，帮他调整好方向正对着林悠。主持人还不忘作出一副很害怕的模样：“紧张刺激的环节马上就要开始了！相信观众朋友们此刻的心跳一定跟我一样快！那么, 我们的绝活儿高手方明老师蒙上双眼后是否还能将飞镖射得又稳又准呢？大家拭目以待吧！” 场上响起了激烈的鼓点, 将气氛烘托得更加紧张。 方明手臂一扬，一支飞镖从掌心飞出, 几乎是擦着林悠的衣袖，落在她手臂一侧的靶板上。 观众席上传来热烈的鼓掌声。 饶是心里知道方明早已身经百战，对他的技术有信心，而且现在自己有了符湘湘给的发带，不会有什么危险, 但被绑在靶子上任人宰割的感觉还是太惊悚了，林悠紧张得快要冒汗。 这时方明手中的飞镖已经就位，他姿态潇洒地一挥手，飞镖稳稳落在林悠另一只手臂旁边。 主持人兴奋的声音响起：“接下来是最最具有挑战性的环节，方明老师即将同时射出两支飞镖！” 观众席顿时沸腾起来，对接下来的表演相当期待。 林悠：“……” 鼓声响起，方明配合着鼓点把两支飞镖拿在手里，摆了几个花哨的姿势。 鼓点停止时，方明握紧双镖蓄势待发。 在舞台一侧紧盯全程的符湘湘不由的轻呼了声：“不好！” “怎么了？”身旁的舒然紧张地问。 符湘湘双眉紧皱：“他握飞镖的姿态看起来有些僵硬。” “是吗？”舒然狐疑地看去。鼓声已经停止了一会儿了，但方明依旧维持着之前的姿势迟迟没动，这样看起来，他的姿态是有些僵硬。 舒然也没忍住皱起了眉。 这时方明却倏地出手，两支飞镖同时从掌间飞出，直奔着林悠脑袋的方向而去。 符湘湘和舒然紧张得瞪大了双眼，不错眼珠地死死盯着那两支飞镖。 两支飞镖的方向果然有问题，原本应该分别落在林悠脑袋两侧的，此刻却出现了偏差，眼看着一支朝着林悠脑门飞去，另一只则奔着林悠咽喉的方向去了。 “林悠！”舒然紧张得叫出声来。 符湘湘心里知道林悠不会出事，表现得比舒然淡定，但队友面临这样的危险也还是让她没忍住攥紧了拳。 就在飞镖即将碰触到林悠的一刹那，林悠周身升腾起一层薄薄的金光，那金光之中还隐约闪烁着一些浅金色符文。 随即，两支飞镖的行进路径瞬间偏转，绕过她的脑袋，稳稳扎进了两侧的靶板上。 变化只在一瞬间，观众们毫无所觉，还以为是方明技术高超，纷纷大力鼓掌，为这场精彩的表演叫好。 方明一把扯下眼罩，急急去看靶板上的林悠，见到她安然无恙后，明显大大松了口气，手脚僵硬地在欢呼声中朝观众们致敬。 身为目标本人的林悠则太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被吓出了一身冷汗，知道被工作人员从靶板上扶下来，还忍不住一阵心惊肉跳。 好在这倒霉表演算是结束了，林悠手脚发软地回到后台，看见早已等在旁边的队友们，顿时一阵委屈：“湘湘！舒然！吓死我了！” 符湘湘一把揽过林悠，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别怕别怕！” 舒然过去在她脑袋上狠揉了几下：“没事了！” 两人扶林悠在后台角落坐下休息，林悠正持续吐槽自己刚才惊心动魄的遭遇和跌宕起伏的心情，身后传来一个凉飕飕的声音：“个人技能不错啊！” 林悠转头一看，是侏儒李贵。显然也是看到了之前的情景，正意味不明地看着他们。 符湘湘一脸戒备：“有事吗？” “没什么。”李贵耸耸肩：“一开始以为你们没什么用，看来是我们小瞧你们了。” 小丑肖扬也走了过来，将符湘湘三人上下打量了一阵，颇有点纡尊降贵地开口：“我们可以考虑跟你们合作。” 符湘湘愣了：“合作？” 肖扬点点头：“A级任务不那么容易，玩家们团结起来通关比较快。” 符湘湘问：“怎么个合作法？” 肖扬：“简单啊，咱们也不需要组队，只在这一个任务中临时合作。共享线索和资料，面对危险时相互照应下就可以了。” 符湘湘：“条件呢？” 肖扬和李贵互看一眼：“我们要拿MVP。” 符湘湘歪了歪头：“MVP是系统认定的，还能让来让去？” 李贵听到这话，没忍住笑了下：“果然还是新手。MVP当然是系统认定的，可通关前的表现我们玩家可以把握。” “喔。”符湘湘应了声，跟俩队友交换了下眼神，摇摇头：“我的回答是‘不’！” 肖扬一愣：“为什么？” 符湘湘：“不为什么，我们不习惯跟人合作。” 肖扬被噎了一下，但表情仍是不服输的：“你们一看就没我们经验丰富，跟我们合作难道还会吃亏？” 符湘湘轻轻嗤了一声：“是呀，你们经验那么丰富，为什么还要上赶着来找我们合作？” 肖扬跟李贵对视一眼，没说话。 符湘湘勾勾唇角：“你们一开始根本懒得搭理我们，是在看到林悠安全避过了飞镖伤害之后才要求合作，这说明你们的个人技能是偏向搜集线索的方向的，而不是防御或攻击类型。所以，你们对于剧情进展的完成程度并不担心，你们只是怕在任务中受伤或者死亡。” 符湘湘看着自己的队友们，脸上有些小得意：“搜集线索我们可以，自保能力我们也有，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理由要跟你们合作，何况你们还要抢MVP。” 李贵忿忿地指指她：“你！” 显是被她戳中心事，两人脸上有点挂不住了。 肖扬拉拉他的袖子：“算了！”随即看向符湘湘：“不合作就不合作，我们也无所谓。” “等等！”符湘湘叫住他，声音听起来真诚许多：“我们三个一起惯了，不太习惯跟不熟悉的人合作。但大家都是任务中的玩家，主要目的都是通关，一个MVP也不足以让我们变成死敌似的竞争关系。大家各自努力，公平竞争呗！如果真碰上什么生死关头的事儿，在不影响自身情况下，有什么我们能帮把手的事儿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肖扬静静看了她一会儿，短促地点了点头，拉着李贵离开了。 这时王姐火急火燎地走过来，冲符湘湘嚷嚷：“湘湘，你怎么还在这儿，马上轮到你上场了。” 符湘湘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表演呢，赶紧站起身来，捋捋衣服，准备候场。 林悠一把拉住了她：“湘湘，秦十三那个防御符你还有吗？” 符湘湘摇摇头：“没了！” 林悠十分担忧：“这舞台就是邪门。待会儿要是再出什么事你可怎么办？” 她有些犹豫地看向符湘湘的手臂屏幕：“要不还是把秦十三叫出来？” 符湘湘想了想，摇摇头：“先不用。” 这时王姐又催了一遍，符湘湘安抚地拍拍林悠的肩，转身朝舞台方向走去。 驯兽的节目当然不会一开场就是狮子钻火圈，重头戏之前自然要先上点前菜。马戏团里除了符湘湘以外还有一位驯兽师顾娟，负责的就是前菜工作。 顾娟会先带着几只小型动物先表演，等气氛烘托起来了，再由符湘湘这个主驯兽师上场。 眼看着几只可爱的贵宾犬在顾娟的指挥下越过一个又一个小栅栏，一只灵巧的小猴子戴着墨镜和草帽，骑在自行车上在舞台上绕圈圈。机灵乖巧的小动物们的表演赢得了满场掌声，尤其深受小朋友喜爱。 于是当主持人隆重介绍重量级演员狮子小猛的时候，全场气氛一下子被提到顶点，观众们纷纷引颈张望，期待着狮子的出场。 工作人员把装着小猛的大笼子抬上舞台，并在舞台四周迅速拉起早就准备好的安全网，以免万一猛兽真的失控伤到观众。 场上气氛顿时更加紧张。 符湘湘手持一根长木棍，打开笼子，把小猛从笼子里放出来。 观众席离舞台距离还是挺近的，如此近距离见到一头狮子还是相当震撼的。观众们一时也紧张得屏住呼吸，看着场上这个纤瘦的小姑娘无需多做什么动作，那威风凛凛的雄狮竟乖顺得如同一只大猫，在她的指令下配合行动。 舞台中央架了两个木头高台，符湘湘抬起木棍朝那台子指了指，小猛歪歪脑袋，抬腿跳上高台。 符湘湘朝观众们比了比，小猛立刻直立起来，高高抬起两只前爪，朝观众区做了个作揖的姿势。 “哇，我们的狮子小猛真的是好聪明啊！”主持人兴奋的声音传遍场内：“它在朝大家打招呼呢！观众朋友们请你们也用热情的掌声向我们的小猛打个招呼怎么样？” 观众席上立刻传来如雷的掌声。 小猛作完揖后，符湘湘朝另一个高台指了指，这猛兽便纵身一跃，矫健的身姿在空中划过，一下子跳到了那座高台，并迅速跳了下来，回到符湘湘身边，乖乖坐好。 “小猛真乖！”符湘湘轻轻摸了摸它的脊背，小猛则亲昵地用它毛茸茸的大脑袋在符湘湘胳膊上蹭了蹭，模样温顺又可爱，引得全程惊呼，纷纷感叹这狮子好乖，这驯兽师可真厉害。 符湘湘看看自己左手中指上带着的那枚“御灵”指环，每当自己在脑中对小猛下达指令是，指环上便会浮现一层浅金色灵光，同时小猛耳朵上的“耳环”也会有同样的灵光闪过，如此一来，小猛便会听从自己的指令。 想到这御灵指环的主人，符湘湘右手手指在指环上面轻轻摩挲了下，唇边勾出一个浅浅的笑。 第75章 春光马戏团（六） 这样的转折…… 工作人员撤下两个高台, 推上了新道具。 主持人用激昂的声音开始介绍：“现在观众朋友们可以看到，工作人员推上来的这两个大铁圈就是即将用到的新道具。待会儿我们的狮子小猛将在驯兽师的指挥下为大家表演钻火圈！大家知道畏火是兽类的天性，可是, 在我们符湘湘老师的训练下, 小猛竟然能够克服自己的天性做出这样的表演，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迎接接下来的表演吧！” 符湘湘扯扯嘴角。畏火的确是兽类的天性, 但马戏团里用到的火圈其实是有欺骗性的, 铁圈上沿会绑多一点助燃物，造成火焰熊燃烧的状态，而铁圈下沿的助燃物则会少很多，只有少量火焰，乍一看是个火圈就行了, 其实整个大铁环中间就没什么火。 当然即使没有灼伤的危险, 想要让狮子这样的猛兽乖乖配合也并不容易。想到这里符湘湘叹了口气，马戏团里的猛兽通常都是从幼崽时开始喂养, 同时不断地用棍棒加奖励的方式将其驯化。 其实马戏团里的这些动物都很可怜, 被毒打或虐待的新闻并不罕见。符湘湘有些心疼地摸摸小猛的柔软的鬃毛，觉得之前的它一定很不容易。所幸这只是任务世界的NPC，而在她的时代, 随着各类娱乐行业越来越发达, 加上动物保护法的逐渐健全，传统马戏团早就没落了, 也就不会再有小猛这样的野生动物们以这种方式被强行驯化。 这时工作人员将两个大铁圈摆在舞台中央，点燃铁圈上的助燃物，火焰霎时燃烧起来，将舞台映亮，也点燃了全场观众们的热情。 工作人员下台后, 符湘湘在正式表演前照例要在鼓声渲染一下气氛，带着小猛绕着舞台走了一圈，朝观众们挥手致敬。 小猛则乖乖跟在她的身侧，偶尔上身直立朝观众们作个揖，甩甩它的长尾巴，尾巴末端的那团毛球就一扬一扬的，格外可爱。符湘湘觉得小猛可以改个名字叫小萌了。 鼓声渐止，符湘湘也带着小猛来到火圈前。 她心念微动，拿着木棍朝火圈方向指了指。 指尖的御灵指环和小猛耳朵上的金环同时闪了闪光，小猛四足发力，纵身一跃，轻巧地从两个火圈之中钻了过去。 观众席顿时沸腾起来，纷纷鼓掌叫好，嘴里喊着“再来一个！” 再来一个自然不难，符湘湘示意小猛过来，谁知小猛钻过火圈后竟站在那边一动不动，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视线凝定在一个方向。 原本只要她心里念头轻轻闪过，小猛就一定会乖乖听话，谁知这次的小猛竟然完全不为所动。 “小猛？”符湘湘试探着喊了句，御灵指环上灵光微闪。 小猛依旧没有转身，只留给符湘湘一个倔强的背影，连尾巴上的毛团都没有动一下。 符湘湘瞥见小猛耳朵上的金环，意外地发现，当自己指间的指环闪光时，它耳朵上的金环竟毫无反应，原本应该相互辉映的灵光，消失了！ 符湘湘顿时一阵忐忑，手里握着的木棍紧了紧，她死死盯着小猛的后背，不祥的预感在心头挥散不去。 小猛在原地定定站了一会儿，忽然肩膀缩紧，身子微微下沉，嘴里发出一阵低低的吼声。 符湘湘双眉紧皱，这是一个带有敌意的防备姿势，小猛这是看到了什么？ 符湘湘顺着小猛的视线看去，那是舞台斜上方的角落，那个位置聚光灯照射不到，在台上只能看见昏暗一片。 符湘湘揉揉眼，定睛再看，忽然发现那里似乎有一团圆形的阴影正在晃动。 符湘湘觉得不妙，稳妥起见这倒霉节目还是越早结束越好，什么再来一次的，还是算了吧。 符湘湘朝主持人使了个眼色，主持人自然了悟：“我们精彩的驯兽表演已经结束，相信刚才小猛钻火圈的样子一定给大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让我们将掌声送给小猛和湘湘老师，他们下次一定会给大家带来更精彩的表演！” 符湘湘朝小猛走近两步，用木棍指指旁边的大笼子，示意小猛回到笼子里去。 小猛转头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斜上方的阴影，有些焦躁地晃晃脑袋，最终还是顺从了符湘湘的指令，朝笼子的方向走去。 符湘湘刚刚松了口气，角落里那团圆形的阴影却忽然动了，犹如一支离弦之箭朝符湘湘的方向直冲过来，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符湘湘下意识地后退两步，可比她速度更快的是小猛。 小猛见那阴影动了，视线便一直锁定在那阴影之上，待到那团阴影飞到符湘湘身前时，它便再也按捺不住，一个猛扑朝它直扑过来。 谁知就在小猛扑上来的那一瞬间，那团阴影一下消失了，小猛势头已起，后退不及，而时间仓促，符湘湘更是来不及闪避。眼看着这凶猛的狮子就要扑到符湘湘身上，周围的人顿时惊呆了。 舒然急得赶紧召唤出小骷让它过去帮忙，林悠也赶紧拿出手写板，在上面潦草地开始写字。 然而人的反应哪里能有那么快，小骷刚接收完指令，嘴里“咔嚓”了一声，林悠还没在手写板上写完一个字，小猛就已经扑到了符湘湘身前。 符湘湘惊恐万状，实在难以接受刚刚还对自己乖顺无比的小猛转眼竟试图攻击自己。好吧，也许它的本意是攻击那团阴影，可是，自己不过是距离太近的误伤。可眼下小猛目露凶光的模样，显然它已经不受“御灵”的控制了。 符湘湘电光火石之间闪过许多念头，身体却因为事情过于紧急而不听使唤，一时间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 就在符湘湘以为这次难免要遭点儿大罪了的时候，一个身影瞬间出现在她身前，将她整个人护在身后。 小猛直扑上来，锋利的前爪却连符湘湘的衣角都没沾到。 秦十三挡在符湘湘身前，左手虚虚护着她，右手直伸出去，在小猛扑过来的时候一把抓住他脖颈处的毛皮，朝旁边用力一甩。只一只手便将这来势汹汹的狮子一下甩进旁边的笼子里，小猛狠狠撞在铁笼子的角落，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把整个笼子撞得平移出一小段距离。 小猛经此一撞，瞬间清醒，耳朵上的金环顿时蒙上一层浅金色的灵光。它嘴里呜呜轻叫，不安地看向符湘湘，眼睛湿漉漉的，像是一只犯了错大猫。 “孽畜！”秦十三面沉如水，冷冷看向笼子里的小猛，漆黑如墨的眼底闪着寒光。 大约有了御灵指环的加持，小猛似乎能看见秦十三，在它的目光震慑下惊恐地颤了颤，在笼子角落缩成一团，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可怜巴巴地看着符湘湘，嘴里发出轻轻的呜咽声。 符湘湘想起刚才冲到自己身前的那团阴影，又看了看已经认识到错误的小猛，忍不住拉了拉秦十三的袖子：“我觉得小猛不是故意的。” 秦十三转头看她：“湘湘姑娘没事吧？” 符湘湘摇摇头，朝他笑一笑：“小十三来得这么及时，我怎么会有事？” 秦十三闻言面色稍霁，抬手在符湘湘的御灵指环上点了点，指环闪了闪，上面附着的灵光更甚了几分。 秦十三十分愧疚：“是在下疏忽了，这狮子不过是凡物，在下原以为不需太多灵力加持便可控制。谁曾想……” 符湘湘摇摇头：“说什么呢，这怎么能怪你！” 秦十三确认她的确没什么事后，又瞪了笼子里的小猛两眼，转身消失。 笼子里的小猛：瑟瑟发抖.jpg 符湘湘惊魂甫定，赶紧过去把小猛的笼子锁上。 随即朝旁边目瞪口呆的工作人员们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把笼子拉出去。 这时观众终于反应过来表演正式结束，全场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符湘湘扯扯嘴角。 在其他人看来，小猛像是忽然闹了脾气，不仅不听指令，还朝着驯兽师猛扑过来。然而就在所有人以为它要伤害驯兽师时，这狮子竟来了个原地急停，不知怎么的一个翻转扑进笼子里老实待着去了。 这样的转折实在太刺激，这拨观众还以为是驯兽师故意安排的呢，一时间惊喜万分，自然用力鼓起掌来。 主持人也没料到这一出，惊疑不定的视线在符湘湘和小猛身上转了几圈后，赶紧用上全部的专业素养打圆场：“我们湘湘老实和小猛的配合实在是太棒了，这样出人意料的结束方式堪称完美！” 符湘湘已经懒得在维持完美的表演状态了，她擦擦额角的细汗，朝热情的观众们简单打了个招呼便下了台。 回到后台，符湘湘立刻迎上了俩队友关切的小眼神。 林悠拉着她左胳膊：“湘湘你没事吧？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舒然拉着她右胳膊：“刚才秦十三是一只手就把那狮子甩出去了吗！真特么帅呀！” 符湘湘：“……” 大兄弟您的关注点是不是有点偏！ 第76章 春光马戏团（七） 该来的躲不…… 林悠挽着符湘湘的胳膊, 满脸哀怨：“这什么情况啊！一场演出而已，有必要搞得这么惊心动魄吗！如果我有罪，请让法律来惩罚我, 不要让我在这里备受折磨！” 符湘湘拍怕她的手背：“每个任务的节奏大约都不一样, 这个任务是马戏团背景，关键剧情注定要跟表演杠上！” 舒然耸耸肩：“难不成你以为自己就是来看表演的？” 林悠朝他翻个白眼：“懒得理你, 略略略！” 所幸人没事, 玩家三人组平安渡劫，一看手臂屏幕上的进度条已经涨到了（30/100），几人也都松了口气。 今晚的表演在演员看来出了各种问题，但在观众的角度没什么大毛病，所以演出继续顺利进行。很快到了最后的压轴大戏——大魔术师程威的魔术秀。 到场观众不少都听过程威的大名, 因此当主持人介绍魔术师程威即将登场时, 响起的掌声非常热烈。 程威这次表演的节目是他的拿手绝活——水下逃生。 程威的这个魔术秀十分经典，他就是凭着这个节目打出名头, 还上了电视。 其实在符湘湘他们看来, 这个魔术秀也不算太特别，就是把魔术师本人关在一个装满水的大箱子里，还将他的手脚都用铁链锁上, 三十秒后, 魔术师会从水箱中逃脱，从舞台另一侧闪亮登场。 但在这个年代, 能在现场看到这样的魔术表演还是令人相当振奋的。 工作人员们很快布置好了现场，身穿华丽燕尾服，头戴黑色礼帽的程威在万众瞩目中闪亮登场。 程威先随手耍了几个小把戏活跃气氛，没多久就开始重头戏的表演。 那个逃生用的透明水箱足有两米高，里面已经装满了水, 水箱的金属边框上还焊接了几条粗粗的金属锁链，只等着一场捆绑大戏。 程威脱掉外套和礼貌，踩着早已搭好的木头台阶走到水箱上方，潇洒利落地跳了进去，一手攀着水箱上沿，等待两个助手把他的手脚用金属链条牢牢锁好。 准备就绪后，程威的助手们推着大水箱在舞台上绕了一大圈，让观众们欣赏一下这水下囚笼到底有多真实，程威还不时轻轻挣扎几下，脸上带着夸张的惶恐和无奈，惹得观众席上惊呼连连。 饶是知道这类魔术都只是诡计而已，最后魔术师们都会顺利逃出生天，可距离如此之近，观众们亲眼见到灌满水的水箱，粗重的锁链，连程威脸上的挂着的水珠都看得一清二楚，还是让人忍不住替他担忧，同时对接下来的表演更加期待。 绕完圈后，助理将大水箱放到了舞台的正中央，在水箱上沿严丝合缝地盖好盖子，有了这个盖子，程威的头便彻底无法露出水面，整个人只能没在水中。 助理们迅速拿来一块厚重的绒布铺在水箱上，将大水箱盖了个严严实实，观众们见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完全沉浸在水中的程威故作惊恐地拍打着水箱一侧的透明面板。 将水箱完全遮挡之后，为了让等待的时间没那么枯燥，主持人开始热情洋溢地介绍程威的丰功伟绩，节目获了什么大奖啊，在海外巡演时也很受欢迎之类的，简直吊足了全场的胃口。 很快，两分钟的等待时间倏然过去，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舞台上方的聚光灯四下游走，最终伴随着密集的鼓点声锁定在观众席旁的过道上，那里有一个侧门可以通向后台，之前演练过无数次，程威从水箱中逃脱之后会出现在这里，给观众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谁知，这次的状况令人意外，明亮的光束在过道边停留了好久，预料之中的大魔术师却始终没有出现。 舞台中央的助理们终于觉出不对，赶紧抬手将盖在水箱上的绒布揭开。一看之下，纷纷惊叫着连连后退。 大水箱里的魔术师显然未能成功逃脱，整个人浸在水中，手脚仍被铁链牢牢锁住，身体随着水波动荡小幅度时起时伏。 跟盖在绒布之前观众们见到的场景一样，程威面朝着一侧透明面板，双手十指张开，以一个拍打的方式虚虚停留在面板前。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的程威没有了佯装出的惊恐，而是定格在一个狰狞痛苦的表情，原本有几分英俊的五官扭曲变形，双目圆睁，微微张大的瞳孔完全失焦，嘴唇大大张开着，像是试图呼救，亦像试图呼吸。 他死了。 亲眼目睹全程的观众们也惊恐地大叫起来，尖叫声此起彼伏，不少观众只想尽快从这恐怖的场景中逃离，开始不管不顾地往门外冲，另一部分观众则吓得直接腿软，慌乱得呆坐在原地动弹不得。 连见惯大场面的主持人都彻底吓懵了，整个人瘫软在地，话筒掉在手边，发出刺耳的哄响。 整个表演大帐篷乱作一团。 站在场边的符湘湘三人见到这样的场面也是心惊不已，他们看看自己手臂屏幕上的（40/100）进度条，想想今晚整场演出中事故不断的状况，又有种“该来的躲不掉”无力感。 好容易警方赶到，混乱的场面也终于停止。 警方效率颇高地调查了现场，又将众人一一找来问话，最终确定了这是一起因表演事故而引起的意外死亡。 出了人命，春光马戏团在宁城的演出自然是无法继续了，警方勒令马戏团整改，一个月内禁止演出，也不得离开宁城。 这下春光马戏团可谓损失惨重，不仅失去了程威这样一个活招牌，这种负面新闻也必定严重影响马戏团的口碑，已经卖出去的门票要一一返还，场地的租金和员工薪水却还要照常支付，医院那边传来消息，从高空摔下来的演员刘东肩骨骨裂，脊椎错位，膝盖骨折，需要支付大笔医药费。 吕栋梁几乎要一夜愁白头，整个马戏团一片低气压。 符湘湘他们倒是暗暗松了口气，那个舞台太邪门，马戏团整改整改也好，他们可以慢慢调查真相，窝在美心旅馆总比在台上进行凶险表演要好得多。 回到美心旅馆的小房间时已经凌晨三点，所有成员们都困顿不已，赶紧回房休息。 符湘湘和林悠回到房间后，各自在床上躺尸。 好半晌，林悠弱弱喊了声：“湘湘，你睡着了？” 符湘湘没好气：“哪儿能这么快睡着？” 林悠：“嗐，我也是。我这心里啊，一直在纠结……” 符湘湘原以为她是因为晚上发生的事儿心里害怕，又或者是跟自己一样在琢磨剧情，谁知她竟说自己一直在纠结，不由得好奇：“你纠结啥呢？” 林悠：“我在纠结要不要卸妆呀。去卸吧，这房间连个洗脸池都没有，咱们还得跑到楼下公共浴室去，大半夜的我还真懒得跑；可不卸吧，脸上的舞台妆实在太浓了，我看了看，团里这化妆品虽然不至于是三无产品，但目测单价全都不超过一百块，今天要是不卸妆，明天怕不是要长痘痘。” “虽然咱们是在任务世界，真实的我不受影响，可不洗干净，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哎，可愁死我了！” 符湘湘唇角没忍住抽了抽：“啊这，还真是……纠结死你了！” 符湘湘原本也没觉得有什么，被她这样一说，也觉得顶着一脸厚重的妆容怪难受的，她便坐起身：“走！卸妆去！” 林悠纠结症再度发作：“啊？真的去啊！” 符湘湘抬抬下巴，指了指屋里依旧空着的第三张床：“冯慧还没回来，咱们顺便去找找她。” “是喔！”林悠这才注意到屋里的确少了个人：“我记得冯慧是跟着大部队一齐回的旅馆，怎么还没回来？” 二人瞬间回忆起冯慧在后台缩成一团躲在衣架后面的样子，互看一眼：这事儿确实很不对劲。 美心旅馆的热水是限时供应的，晚上十点以后就没热水了。因此她们这会儿也没法洗澡，只各自拿了毛巾和洗面奶，朝楼下公共浴室走去。 因为心里还存了找冯慧的心思，两人一路走一路四下张望，还往走廊尽头的公共卫生间里转了一圈，竟完全没看到冯慧的影子。 找不到人，只得作罢，两人晃到楼下的公共浴室，仔仔细细卸妆洗完脸，这才觉得皮肤舒服了不少，又一齐晃晃悠悠往楼上房间走。 穿过狭窄昏暗的走廊，路过某个房间时，符湘湘忽然顿住脚步。 林悠已经困得眼皮打架，回头看她：“怎么不走了？” 符湘湘朝她比了个“嘘”的手势，指指身旁的房门。 林悠顿时心领神会，蹑手蹑脚地走到她身旁，两人一起竖起耳朵，贴近房门去听里面的动静。 这会儿早已夜深，万籁俱寂，廉价小旅馆的门板显然也不是什么好材料，隔音效果堪忧，她们凑过去能隐约听到房间内的说话声。 一听之下，林悠立刻明白了符湘湘为什么会注意到这个房间了。 房间内明显有女人的哭声传来，声音不算大，但哭声里有明显的惊慌。 女人一边哭着，间或抬高音量说两句话。隔着门板，细节听不分明，只能听见断续的字句，什么“三年前……我就知道……他们报仇……”之类的。 符湘湘诧异地挑了挑眉。 第77章 春光马戏团（八） 心境和心，…… 门内随即传来另一个女人的说话声。这个声音听起来和缓不少, 音量也不大，符湘湘她俩听不清她具体说了些什么，只从这人的语气里听出她似乎在安抚那个哭泣的女人。 半晌, 门内传来拖沓的脚步声。符湘湘和林悠赶紧脚底抹油, 溜回自己的房间。 她俩进了房间，却没锁门, 只讲房门虚掩着, 留了一条缝，继续听着不远处那个房间的动静。 走廊里吱呀一声，响起了房门被打开的声音，随即，一个女人温声道：“已经这么晚了, 你也累了。快回房间好好休息吧。” 这声音异常熟悉, 是王姐。 紧接着，另一个熟悉的女声响起, 声音里还带着明显的哭腔：“可是……我真的好怕, 王姐，他们会不会来找我？” 正是符湘湘和林悠的室友——冯慧。 眼看着冯慧又要开始哭，王姐即时止住了她的话头：“好了, 别胡思乱想了, 这事儿我会想办法。他们真要来，也找不到你头上, 你先回去吧！” 冯慧抽噎着应道：“嗯，那王姐，我先回去了。” 说着她便一步一挪地朝自己的房间走来。 冯慧推开房门时，意外地发现房间的灯正大亮着，而自己的两个室友并排坐在写字台前的椅子上, 正双手抱臂看着自己，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冯慧在二人犀利的视线中没忍住瑟缩了下，讷讷开口：“这么晚了，你俩还没睡呢？” 符湘湘反问道：“这么晚了，你才回来呢？” 林悠补充：“你刚才哭过了？为什么？” 冯慧一愣，下意识地否认：“哭了？我没有呀！” 符湘湘盯着她兔子似的通红双眼和眼角未干的泪痕，觉得这话也太把她俩当傻子了。她懒得再绕弯子，直接了当地发问：“我和林悠刚才去楼下洗脸，回来时路过王姐的房间，听到你在里面哭。” 冯慧不自在地捋了捋头发：“今晚团了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魔术师好端端的忽然死了，我心里难过，就没忍住……” “喔！”符湘湘偏头看她：“可你从刘东摔下来后就已经开始不对劲了，那会儿程威还没死呢！” “我……”冯慧张了张嘴，找不到反驳的话。 符湘湘暂时也只听到了只言片语，但还是想要诈一诈她。她转转眼珠，放缓了语气：“其实，我和林悠虽然不如你在团里待得久，但对三年前的事儿也略有耳闻。” 冯慧一听到“三年前”三个字，立刻变了脸色，浑身不自觉地轻轻颤抖起来：“你……你们听说了什么？” 符湘湘故作伤感地摇摇头：“不就是那件事儿嘛！嗐，真是惨呐，我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光听着，就一阵害怕……” 冯慧没忍住发出了一声尖叫，她自己立刻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用手掩住自己的嘴，一下子扑回自己床上，拉过棉被将自己整个人罩住，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不……不关我的事，那场火都是意外，真的是意外！警察都调查过了……” “火？”符湘湘眼睛亮了亮。 原来三年前的事情是一场火灾吗？ 林悠把手臂转过来，示意她看屏幕上的剧情进度，（45/100）的进度条充分说明三年那火灾是剧情的关键点。 符湘湘凑到冯慧身旁，还想再多问上几句，冯慧却始终缩在被子里，不肯出来。 林悠也站了过来，两人放缓态度，采取怀柔政策，一边安抚一边劝慰，试图从冯慧嘴里多套出点儿话来。可惜大约NPC们可以给出的线索也是受条件限制的，无论她们怎么问，冯慧都不再开口，最终也没问出什么来，只得作罢。 时间已经太晚，再不睡天都快亮了。 符湘湘和林悠也困得狠了，赶紧各自回床上补眠。 符湘湘困倦不已，可隔壁床的冯慧还缩在被子里，不时传来一两声沉闷的抽噎，这动静让她有点难以入眠。好容易冯慧终于老实了，她这才萌生出几丝睡意。 迷迷糊糊将要睡着之际，符湘湘发觉自己意识似乎正从身体中脱离。 跟电影中的场景似的，一个虚影般的自己缓缓飘起来，在上空低头，还能俯看到躺在床上的另一个自己。 符湘湘眨眨眼，自己是累到灵魂出窍？还是正在做一个奇诡的梦？ 这时，周遭场景倏地变幻，一片竹林清溪出现在眼前。 符湘湘看着远处如黛的群山，进出淙淙的溪水，这景致分外熟悉，分明就是上次秦十三带她来过的“心境”。 符湘湘回头，果然看见那座古朴清幽的小小院落。 符湘湘心头一喜，来不及分辨这究竟是秦十三的心境还是自己的梦境，径自朝院子走去。 院子虽然有道柴门隔着，那扇门却在符湘湘走近之后自动打开，迎客一般。 符湘湘心里像住了只过分活泼的小兔子，止不住地扑棱棱地跳起来。 这里是秦十三的心境，那这道门想必就相当于他的一道心门，她顿时感觉自己像是在秦十三心底有了特权一样，心底升腾起一丝隐秘的窃喜。 等等！她转念又想，如果这只自己在做梦，那不是相当于她自己给自己在秦十三的心境里强行加戏？ 她忍不住有些脸热，要点儿脸吧符湘湘！ 这院子她上次来过一次，对里面的布置已经熟悉。 符湘湘缓缓穿过院子，来到屋舍。 她脚步放得很轻，只在小厅里匆匆一瞥，连书斋都没有走进。 她没有看见秦十三的身影，也没有刻意呼唤秦十三，总觉得无论这是不是秦十三的心境，自己都像是一个未受邀请的误入者，在外围走走也就罢了，看得太细未免有些失礼。 很快步入后院回廊。 这是心境中符湘湘最喜欢的地方，总觉得一景一物都极有品位，古意盎然中带着别致的巧思。 沿着回廊继续向后，耳畔传来袅袅琴音，符湘湘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放缓了脚步。 回廊尽头的凉亭中，一个清雅卓绝的身影正坐在青石凳上，抬手抚琴。 不同于影视剧抚琴名场面中长发飘飘的白衣公子，眼前的青年身着一袭黑色衣袍，只在衣襟袖摆之上隐隐有浅金色符文流动。 这样的颜色在他身上却不显半分沉闷，反衬得他肤色更白，唇色更浓。他鸦羽般的乌发在脑后成髻，丝毫不乱，让他举手投足间的姿态更添几分洒脱。 符湘湘轻轻走近，抚琴的青年不经意抬头，正对上她的目光。青年似是相当意外，手上一滞，琴音戛然而止：“湘湘姑娘？” 符湘湘有点窘：“不好意思，打扰你弹琴了吗？” 秦十三站起身来，只一瞬间就出现在她的身侧。 青年唇角上扬，眼底是全然的喜悦：“姑娘光临怎是打扰？在下喜不自胜。” 符湘湘心跳莫名跳快几拍，一时也不知道该将视线投射到哪儿比较合适，低头胡乱找了个话题：“所以这里真的是你的心境？可……我是怎么进来的？” 所以这真的不是梦境。 可她不过是迷迷糊糊地想要入睡，怎么还能擅自跑到他的心境里来了？ 秦十三敛眸看她，声音温和无比：“上次姑娘进来之时，在下的心境已为姑娘的神识开放了禁制。” 符湘湘一愣：“那是什么？相当于给了我一个授权进入的许可？” 秦十三轻轻点头，详细解释：“类似。倘若将在下的心境比作一所房屋，姑娘此刻便握有那房屋的钥匙。” 他微微低头凝视着她：“只要姑娘有此意愿，便可进入在下的心境。” 他似是想到什么，眼底笑意更甚，目光更是热切得几乎灼人：“湘湘姑娘可以想到在下，并想要见到在下，才得以出现在心境之中。在下……我很高兴。” 符湘湘有些意外，秦十三这厮随身携带君子风范，从不失态，可眼下这人不仅目光直白坦率，竟连言语都同样直白坦率。 秦十三一贯克己守礼，对自己总是使用“在下”、“秦某”这类文绉绉的谦称，极少会自称为“我”。 可眼下，小道士居然变了称谓，还毫不掩饰地说着“我很高兴”，想必是真的开心。 符湘湘一阵脸热。这次秦十三并没有提出邀请，自己却自动进入了他的心境，难道真像他说的那样，是因为自己想到他，并且想见他，所以才能成功进来？ 而且“进入心境”这种话，怎么听怎么暧昧好吗！ 符湘湘很想提醒对方自己只是进到他的心境里，又没有想要走进他的心里。 心境和心，能是一回事吗？ 不是……吧？ 符湘湘一时有些混乱，满脑子纠结的下场就是脸越来越红，脚趾在地上快要抠出一个四合院。 母胎单身二十年，还是缺乏应对的经验。 好在秦十三的君子风范没有丢，他没继续“心境”的话题，而是贴心地注意到符湘湘脸色的困意：“姑娘可是精神疲惫？” 符湘湘悟了，想必自己就是因为睡不踏实才想起秦十三了，毕竟按照之前的经验，小十三哄睡还是很有一套的。 符湘湘一下子坦然了，脸不热了，心跳也缓了：姐不是想你，只是想你的哄睡技巧。 呃，等等，怎么好像更暧昧了！ 符湘湘赶紧甩甩头，赶走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坦诚地点点头：“是挺困的。” 秦十三了然：“姑娘请随我来。” 说着带着符湘湘朝凉亭走去。 秦十三拉符湘湘在亭中坐好，这次没有泡茶，而是递给她一个白净的小瓷瓶，符湘湘认出这是之前他给自己喝过的灵露，可以消除疲劳。 只是当时的秦十三才只有手臂那么高，他给的小瓶子也才一点点小。如今的秦十三已经比她还有高出半个头，这灵露的瓶子也就自然变大了，足有牛奶瓶的大小。 符湘湘也不客气，结果那瓶灵露喝了一口，清爽宜人，齿颊留香。果然还是熟悉的味道！ 符湘湘小口喝着灵露，整个人感觉舒服多了。 秦十三则在古琴旁坐下，抬手开始抚琴。 悠扬动听的旋律从他指尖倾泻而出，铮铮淙淙，似清泉，似流云，符湘湘只觉得这琴声初听清灵，入耳却极为柔和，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在脑海中轻轻抚过，熨帖无比。 一曲终了，符湘湘看他：“这曲子也是舒缓心神的吧？” 秦十三点点头：“姑娘可有觉得舒服一些？” 符湘湘低头轻笑，就知道这家伙永远这样体贴。 她扬起头，看向他的眼：“谢谢你！” 秦十三缓缓摇头，澄澈的双眼像深潭里倒映的月：“湘湘姑娘，对在下，你永远不必言谢。” 符湘湘胸中暖流涌动，她咬咬唇：“小十三，对我，你也可以不用这样客气！” 秦十三微微一愣。 符湘湘就看着他笑：“你可以叫我‘湘湘’，也不用总说‘在下’。” 秦十三定定注视着她，女孩灿烂的笑颜像夏日的繁花，秋日的红叶，仿佛阳光和色彩都格外偏爱她一些似的，那样耀眼，那样鲜活，让人一看就移不开眼。 半晌，他微微弯起眼角，认真地点头，叫她的名字：“湘湘，在……”他不防说了一个字，又迅速改口：“我知道了！” 第78章 春光马戏团（九） 之前没控制…… 符湘湘下意识地接口：“乖！” 话一出口又觉得面对这样的秦十三, 自己还拿他当个可可爱爱的卡牌崽儿有点不妥当，赶紧摆摆手：“那什么，就……顺嘴……” 秦十三淡笑着摇头：“无妨！” 他顿了顿, 似是想到什么, 有些迟疑起来：“湘湘，你……” 秦十三极少露出这样的纠结神态, 符湘湘忍不住追问：“怎么？” 秦十三终于开口：“你对傀儡人偶一直都是这么好吗？” 符湘湘意识到他想说什么, 低头咬了咬唇：“你是指……买装备，充信用卡，还有换装之类的？” 秦十三像是有点不好意思，低头“嗯”了一声。 符湘湘认真想了想：“卡牌都需要升级，他们升了级才能更有保护我的实力, 买装备充卡什么的都是正常操作。” 秦十三看了她一眼, 脸上的神色看不出变化，只清亮的眼眸看着比以往略淡了几分。他再度垂下头, 轻轻“嗯”了一声。 符湘湘看着, 没来由心里有点堵。 半晌，秦十三又问：“那其它呢？” 符湘湘看他：“什么其它？” 秦十三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回想着二人相处时的无数个片段, 她善解人意的体贴, 恰当好处的安抚；她诚挚的关怀，真心的称赞；还有她灿若春晓的笑颜, 她狡黠灵动的眼眸，她毫无防备的姿态，她全心交付的信任…… 这些都是无差别对待任何人的吗？如果她的主卡牌不是他，而是某一个傀儡人偶，她也会这样吗？ 这样的话在他唇畔盘桓良久, 他却迟疑着无法说出口。 符湘湘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忽地明白了他想问的是什么。 符湘湘急急开口：“不是的！” 她凝视着秦十三的眼眸，期望看到那眼眸里能和之前一样充溢着光彩：“不是那样！” 秦十三张了张嘴：“不是哪样？” 符湘湘一时间千头万绪，不知道从哪儿开始说起，只顾得上固执地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细细回想着自己的心绪，认认真真地解释道：“在我进入这个系统前，刚刚拿到即将失明的确诊报告，是家族遗传，从小爸妈就带我做过基因检测，我天生就带着致盲基因，会失明是迟早的事儿。” 秦十三诧异地抬头，他知道他是因着想要恢复健康才进入FYD系统，只是不明白她为什么现在忽然说起这件事。 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轻描淡写地说着自己的病情，她的眼睛非常漂亮，秋水一般清凌凌的一双眼，却是注定有一天要看不见的。此刻她的依旧神色清淡，不见半分忧色，但秦十三不用想也知道，刚得知病情的她一定非常难过。 秦十三觉得自己的心尖像是被人用力揪了一把，一阵心疼。 符湘湘怕他想多了，赶紧笑着摆手：“我不是想要卖惨，只是想告诉你，因为这个缘故我爸妈对我的眼睛格外重视，任何有可能伤害视力的事儿都会限制我做。我连看电视和玩手机久一点点都会被念叨，他们更不可能让我玩游戏。” 她朝他笑笑：“所以像炫酷英雄杀这类卡牌游戏我并没有玩过，周围的朋友总说什么自己在网上云养崽啊，或者氪金抽卡什么的，我虽然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自己却从来没有接触过。” “这也是为什么我跟你接触了这么久都意识不到你其实不是一个游戏人物，而是真实存在的人。” “我有时也会想，倘若我抽到的主卡牌不是你，我会怎么样？” 这个问题她真的思考过，如果主卡牌不是秦十三，而是法小海或者钟小葵那样的普通卡牌，那她在FYD里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顺利。法小海他们也能给自己提供帮助和保护，但绝对不会像秦十三这样细致体贴。她想起他给自己的灵露、丹药、各种符咒，还有无数次的挺身相助和贴心关怀，那根本不是一个普通游戏人物可以做到的。 而自己呢？自己对一个普通卡牌也不可能像对秦十三一样亲近信任，连好感度都一日千里地迅速上涨。 符湘湘轻轻一晒：“假设性的问题总是很难回答，毕竟没有经历过的事情谁知道呢！现在事实就是，你是我的主卡牌，我遇见的人是你，相处这么久的人是你，对我好的人是你。如果换了其他的傀儡人偶，我会怎样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我能肯定的是，我对他们跟对你……”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脸上浮起一丝可疑的薄红：“绝对不一样！” 符湘湘抬头，秦十三也正好垂眸看她。 人和人的气场有时候很奇怪，符湘湘没多解释，也没说具体有什么不一样，可秦十三看着她时却像是瞬间懂了，瞳孔微微放大，眼睛里一点一点变亮。两人之间的氛围莫名就有些不一样了。 符湘湘在二人对视的瞬间似乎感觉到有中黏糊糊的空气在周围涌动。 随即，她后知后觉地发现周围有点不对劲。 秦十三的心境一直都看着十分真实，这里就像一间普通的山间古舍一样，能听到山风吹动竹林，溪水流经石块的声音，也能听到周围的鸟语虫鸣。 可是此刻，周围的一切像是被人瞬间按下了静止键，变得格外安静，连风声都听不到了。 让人彻底意识到这里并不是真实的存在，而是随着某个人的心意变化的空间。 符湘湘歪了歪头，好奇地看向秦十三：“你在想什么？” 这话刚问出口，周围的空气瞬间开始重新流动，风声水声适时响起，虫鸣鸟语也归了位，一切恢复正常，却又跟之前完全不一样。 符湘湘看到凉亭外一丛丛的青翠碧绿的植物间蓦地开始绽放出一朵一朵的花，引来无数彩蝶在花丛间蹁跹起舞。 然而，春光只是一瞬，转眼满丛的花朵消失不见，草丛树叶都变得金黄一片，随着空中微凉的风簌簌飘落。 灿烂夏花和静美秋叶都不能持久，不过片刻，天空飘来大片雪花，洁静纯美，目之所及之处一点点被白雪覆盖，世界一片莹白。 符湘湘彻底惊呆了，只目不暇接地看着周遭景致倏忽变换，奇幻又瑰丽。 终于从白雪皑皑之中察觉出一丝冷意，符湘湘没忍住缩了缩肩膀，秦十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脸上顿时浮现出懊恼的神色。 他长袖一挥，雪景立刻消失，变成之前温暖闲适的场景。 秦十三赧然看着符湘湘：“对不住，之前没控制好。” 符湘湘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讷讷问到：“怎么会这样？” 秦十三面颊浮上一层薄红：“这里是我的心境，里面的状态也跟我的心绪起伏相关……” 他没有说完，符湘湘却已经悟了。 心境的状态跟他的心绪起伏相关，所以刚才那一通春去秋来的，说明秦十三的心情也大起大落了一通呗。 可是，刚才心境虽然是变来变去去，但都是各种美好的画面，是不是也就说明秦十三的虽然情绪波动，但心情——很好？ 符湘湘脑补了一通，又偷眼去看秦十三的神色，见他唇角含笑，眉目微弯，显然正是心情很好的样子，自己的心情顿时也开始上扬。 刚才那满眼的绚烂夏花虽然已经消失，却仿佛一簇簇地开在了她的心上。 秦十三见她低头不语，心头微动，想要再说句什么，却又觉得已经无需多言。 他想了想：“湘湘，想不想去外面转转？” “嗯？”符湘湘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十分惊喜：“可以吗？” 上一次来这心境时，秦十三还说自己修为有限，所以心境的面积也不大，外面那些群山都是布景而已。怎么这会儿都已经可以去了？ 秦十三点头：“是，多亏姑娘相助，我的心境范围已经扩大至整个青云山，湘湘若有兴致，可以一游。” 符湘湘很是欣喜：“太好了！” 秦十三于是心念一动，一只体型颇大的仙鹤凌空而来，雪白的羽翼闪着微光。 符湘湘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种拉风的坐骑，兴奋得眼睛发亮。 秦十三足尖一点跃上半空，稳稳停在仙鹤背上，仙鹤顺势伏低，停在符湘湘身侧。 秦十三微微倾身，朝符湘湘伸出右手：“湘湘，上来。” 符湘湘小脸微红，伸手握住他的手掌，被秦十三拉着踏上了仙鹤的脊背。 秦十三即刻松开手，让符湘湘在身前坐好，自己则略略后移，跟她隔出一小段距离，只一手在她身侧虚虚护着，以防她在飞行过程中出什么意外。 然而这本就是秦十三的心境，这仙鹤又怎么可能不稳？ 符湘湘缩回自己的手，秦十三的手掌很稳，掌心温暖，带着令人心安的力度。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微凉的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一些温度。 她忽然觉得有点遗憾，私心里仿佛在贪恋着刚才掌心的暖意。 两人乘着仙鹤徐徐上空，绕着云蒸霞蔚的青云山转了一大圈。 在秦十三的心境中逗留了挺久，所幸心境之中的时间流速和外界不一样，符湘湘回到任务世界时天还没亮，她可以心神安稳地在床上继续补眠。 醒来时已经快到中午了。 符湘湘一睁眼，发现林悠和冯慧也都还躺在床上。 春光马戏团被勒令整改，成员们现在都是无所事事的状态，所以也没人关注其他人睡到几点。 见她醒了，林悠打了个呵欠：“上午九点的时候王姐过来敲了敲门，说这几天放假，大家自行安排活动，不离开宁城就行，每天每人发餐饮补助二十块。” 说着还不忘吐槽：“一天才二十啊，三顿饭呢，真抠！” 符湘湘只得苦笑：“这个年代的物价，二十一天已经很良心了！” 她站起身来打了个呵欠，见冯慧也已经醒了，只是没有起床，侧躺在床上发呆。 符湘湘朝林悠递了个眼色：“反正也是放假，咱们出去玩玩？” “好呀！我听说宁城有不少好玩的景点，咱们可以去逛逛。”林悠立刻附和，还不忘招揽冯慧：“小慧，你要不要一起？” 冯慧听了连眼皮都没抬，只摇了摇头，闷声道：“我不去了。” “别啊！一起去吧！”符湘湘不死心：“马戏团三年前不是来过宁城嘛，想必你对宁城的景点也很熟悉，有你在，还能给我俩当个导游。” 冯慧这次终于抬头看了符湘湘一眼，神色不太自然：“我……我也不熟悉……” 说着跟昨晚一样，拉过被子蒙住自己的头，以一个抗拒的姿态拒绝她俩的任何邀约。 林悠转转眼珠，故意道：“喔，也是。湘湘你也太健忘了，三年前马戏团在宁城遭了火灾，谁还有兴致去逛景点啊！” “也是噢，我怎么给忘了！呵呵。” “就是。说到火灾，我对当年的事儿还挺好奇的，当年马戏团不也住在美心旅馆吗，演出的地儿想必也在这附近，那不就是当年的事发地吗？要不咱俩去看看？” 两人一唱一和的，故意把话题往三年前的火灾上绕，眼见着冯慧躲在被子底下的身影轻轻颤动，最后，当听到她俩要去火灾发生地点去看看时，她终于按捺不住了，一把掀开被子坐起身来，朝着林悠和符湘湘吼了声：“不去！” 符湘湘和林悠心头一喜，面上则堆出一脸茫然：“为什么不能去？” 冯慧脸上阴晴不定地变化了阵，最后压低声音道：“三年前马戏团的确在宁城演出过，表演场地就在旅馆后面那个小山脚下。当时……也确实发生了一场火灾，在那场大火中，马戏团里被烧死了四个人，都是跟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 “那边就是片空地，什么也没有，你们即使去了现场也不会有什么猎奇的场景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所以……别去了吧，那就是一场惨烈的意外！” 手臂屏幕上的进度条变成了（50/100），符湘湘和林悠互看一眼，点了点头：“那行，我们就不去了。” 冯慧见她俩态度转变，也松了口气，补充一句：“你俩千万别乱跑，那里……有点邪门，我也是为你们好，免得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回来……” 符湘湘顺势应着：“行，那我们待会儿去商业街逛逛，肯定不乱跑。” 冯慧这才彻底放心似的，朝她俩摆了摆手，兀自躺回被窝。 出了房间，二人到一楼浴室里好好洗了个澡，去找队友舒然会合。 舒然比她俩起得早，这会儿不仅早就洗完了澡，还去外面的小吃店里买了不少早点回来，正在房间里等着她俩。 林悠看见桌上的包子烧麦油条烧饼豆浆，顿时眉开眼笑：“不错不错！小舒同志很自觉嘛！你怎么知道我俩饿了？” 舒然耸耸肩：“这么多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 林悠朝他吐吐舌头，拿过包子咬一大口。 符湘湘拿起豆浆，朝舒然笑笑：“我们摸到一点线索。” “什么线索？”舒然立刻来了劲：“我说昨晚听到走廊里有脚步声，是不是你俩去探消息去了？” 符湘湘喝一口豆浆：“差不多吧。” 她把冯慧透露的口风跟舒然详细说了一下：“你怎么看？” 舒然微微拧着眉：“跟我们之前的猜测差不多，对吧？不过冯慧说的未必是真相。” 林悠嚼着包子，下意识地抬杠：“怎么就不是真相了？你看没看手臂屏幕？进度条都涨了！” 舒然看一眼屏幕上的进度条，果然涨了。但他还是有他的想法：“就算是真相，也未必是全部的真相，她肯定瞒了些事儿。” 第79章 春光马戏团（十） 你们速度挺…… “喔？说说看！”林悠挑眉看他。 舒然哼了声：“多明显呐, 你看冯慧全程都在回避，拒绝你们的打探。也就当你们提到想去事故现场看一看的时候才勉强多说了几句。也就是说，她并不愿意提到当年的事, 只是更不想你们去现场而已。” “是这样！”符湘湘赞同：“最明显的是她自己的话前后矛盾了。” 林业歪歪头：“有吗？” 符湘湘笑着拿了个小烧饼塞进她手里：“提到当年的火灾时, 她说当年遇难的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可后来她提醒我们不要去现场的时候却说——‘免得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回来’。” 林悠悟了：“是喔, 如果真的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 那她对他们肯定是有感情的。可冯慧提到当年事件是的态度似乎只有恐惧，完全看不出任何伙伴情谊。‘不干净的东西’这种话，怎么看也不是形容儿时同伴的吧……” 符湘湘笑着比了个大拇指：“孺子可教！” 林悠得意地瞟了一眼舒然：“咳咳，我也觉得自己完全就是一点就通的类型！” 舒然不留情地拆台：“那还得雇个人专门负责点你！” 林悠不忿：“又没让你点！” 舒然撇嘴：“你当我想点！” 符队长只得出来端水：“你俩小学鸡吗？这也要杠。” 为了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像小学鸡，林悠干咳两声, 语调沉稳地转移话题：“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舒然也清清嗓子, 正色道：“当然是NPC越不想咱们干嘛，咱们就去干嘛呀。咱们马上就来过火灾事故现场一日游。” 符湘湘：“可！” 想了想, 她补充：“要低调！悄悄滴进村, 开枪滴不要！” 为了低调行事，三人一直磨蹭到傍晚时分才装作饭后散步的样子朝那边溜达。 三年前的火灾发生地点离美心旅馆不远，就在旅馆后面那个小山坡的脚下。那里是一小块空地, 稀稀拉拉长着几棵树。 果然如同冯慧所说, 这块地乍一看没什么特别。火灾发生在三年前，即使当时的状况再怎么惨烈, 三年后也看不出什么来了。 野草长过一茬又一茬，树叶落了换新，如今这空地上只能看到满眼野蛮生长的杂草，和亭亭如盖的大树，只有那几棵树干上隐隐几抹焦黑显示出当年的确遭遇过一场大火。 林悠在及膝的杂草间走了一圈, 有些沮丧：“这个现场怎么啥都没有，能看出个毛线啊。” 舒然也有些无奈：“旅馆老板娘不是说了吗，当年吕栋梁太抠，不舍得让全部团员住旅馆，安排了一部分人在这里搭帐篷居住，这才有了之后的火灾。既然是帐篷，烧完就没了，现场哪还能留下什么啊？” 符湘湘盯着树干上的焦黑看了一会儿：“是啊，想从这儿找出点什么来还真不容易。” 她摸了摸下巴：“既然这里什么都没有，冯慧为什么不愿意我们来呢？” 林悠和舒然互看一眼，显然也没明白这个问题。 符湘湘转身四下张望了一番，在脑海中想象着当年的模样，不时还抬手比划一下：“中间的大空地一定是搭建演出大帐篷的地方，检票口便可以建在前面靠近大路的方向，售票窗口也可以搭在这边。” 她视线落在靠进后山的方向：“马戏团车辆的停放区和成员们的生活区便只可能设在后方，背山可以挡风，树下亦能遮阳，前方有帐篷的遮挡，不会影响路人观感。” 她微微拧眉，嘴里喃喃道：“那问题就来了，这样一个地方，如此空旷，怎么可能凭空起火？就算是成员们在帐篷外生火做饭，不小心引发了火灾，顶多烧掉帐篷和生活用品。帐篷又不跟房屋似的会造成那样大的火势，也不会堆积起厚重的浓烟，根本困不住人，成员们一见火势不对，立刻就能逃离现场，怎么可能会一下子烧死四个人？” 林悠和舒然被她问得一愣一愣的，微张着嘴，说不出话。 好在符湘湘只是想要提出疑惑，并没有期待任何回答。 三人此行一无所得，反而收获了更多的疑问，眼看着天色已经擦黑，他们只得离开。 回旅馆的路上，迎面走来一高一矮两个熟悉的身影，竟是肖扬和李贵。 两组人马相见，彼此眼中同时闪过惊讶，又很快变成了然。 符湘湘好歹担了个队长的名头，颇有几分大将风度地朝他俩点了个头。 李贵则扬扬眉：“你们速度挺快啊！” 林悠：“还好还好，也就比你们快那么一丢丢。” 李贵哼了一声，兀自加快了脚步。 肖扬则朝他们礼貌地点了点头，追着李贵离开。 林悠朝那俩人离去的背影抬抬下巴：“咱要不要跟去看看？” 舒然：“跟去干嘛？我们什么都找不出来，难道他们能找到？” 林悠：“那可不一定，万一他们有什么特殊道具呢？” 符湘湘：“他们的道具的确是探索剧情方面的，没准还真能看出什么来。” 林悠朝舒然得意地扬扬眉。 “不过——”符湘湘想了想：“还是算了吧。我们既然拒绝了跟他们的合作，跟在人家后面捡漏实在太不厚道。通关么，就各凭本事吧。” 林悠挠挠头：“也是！” 三人于是溜溜达达地回了美心旅馆。 路过前台时，旅馆老板娘正窝在台板后面看电视，见他们回来，头都懒得抬一下。 符湘湘主动凑过去：“老板娘晚上好！” “喔喔，晚上好！”老板娘抬头敷衍地打了个招呼，又迅速把视线放回到了小小的屏幕上。 符湘湘笑了笑，没话找话强行搭讪：“对了，我们团里其他人都回来了吗？” 老板娘显然有些不耐烦：“那我哪里知道。好像大部分都回来了吧。” 符湘湘想了想：“对了，老板娘，我们刚才出去散步消食，路过后山那块地……” 这话倒是成功吸引了老板娘的注意力，她抬起头，一脸狐疑地看过来：“你们去那儿干什么？” 符湘湘呵呵笑着：“就是有点好奇。” 老板娘脸上写满不赞同：“这有什么好奇的，想想都晦气！” 符湘湘装作不经意地追问：“您还记得那事儿发生时具体是什么时间吗？我听说是晚上……” 老板娘啧了一声：“那谁忘得了啊，大半夜的忽然火光冲天，吓得我……” “嗐！”老板娘显然不愿意多谈，朝他们摆摆手：“都多久的事儿了，快别提了。那事儿之后我这旅馆好一阵子都没生意，想想就闹心。” 说着又转头盯着电视，懒得再搭理他们。 大半夜吗？ 符湘湘跟队友们交换一个眼神，抬脚朝楼上房间走去。 路过王姐房间时，符湘湘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侧耳朝里面听了听。 林悠和舒然已经往前走了几步，见她没跟上，诧异地回头看。 符湘湘朝他俩眨眨眼，比了个“嘘”的手势。 两人赶紧放轻脚步走了过来。 旅馆房门的隔音效果还是一样的差，可惜这次里面的人说话明显刻意压低了声音，他们只能听到有人在房间里交谈，却完全听不清他们具体说了些什么。 这会儿可不是深夜，继续站在别人房间门口实在容易惹人怀疑。 三人无奈，只好先回到房间，虚掩上门，时刻留意王姐房间的动静。 符湘湘和林悠的房间里空无一人，冯慧又不在。 林悠摸摸下巴：“难道在王姐房间里的人是她？” 符湘湘：“有可能，不过感觉里面不止两个人。” 舒然叹气：“秦十三就没有个传音符之类的东西吗？” 符湘湘摊手：“这个好像真没有！” 这时门外传来响动，三人赶紧凑到门边去听。 动静果然来自王姐的房间。 门开了，一个略显不耐的声音响起：“你真想这么折腾？” 是吕栋梁。 随即传来王姐的声音：“我这也是为了大家好，出了这么些事儿，团里难免疑神疑鬼。” 另一个年轻些的男声响起：“王姐，你确定那人靠谱吗？我可听说那一行很多招摇撞骗的！” 这声音听着像是大勇。 王姐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笃定：“这个你可以放心，我都打听过了，那位张天师很有来头，据说没有什么是他摆不平的。” 另一个柔弱的女声响起，语调里带着怯懦：“老板，试试吧，不然以后的表演可怎么办？”这是冯慧。 吕栋梁沉默片刻，终于妥协：“行吧，那就交给你。先说好，就试这么一次，我可没那么多钱给你折腾。” 王姐和冯慧听上去很高兴，连连答应：“谢谢老板。” 脚步声渐远，显是吕栋梁带着小勇离开了。 关门声响起，冯慧却一直没有回来，估计留在王姐房间继续商量了。 三人组互看一眼，同时低头查看手臂屏幕，进度条果然又发生了变化，成功进展到了（55/100）。 符湘湘转转眼珠：“张天师？这是要开始捉鬼？” 第80章 春光马戏团（十一） 没有那么…… 捉不捉鬼不知道, 反正这天晚上冯慧又在王姐房间里待到老晚才回来。 符湘湘和林悠觉得从这姑娘嘴里应该挖不出更多线索了，于是也没对她继续穷追猛打，只是默默关注她的动向。 第二天一早, 符湘湘迷迷糊糊听见冯慧的床铺方向有动静, 朝隔壁床一看，冯慧已经换好了衣服, 一副整装待发即将出门的样子。 符湘湘揉揉惺忪的睡眼, 状似无意地问道：“小慧？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小慧见她醒了，满脸歉意：“不好意思，吵到你了吗？” 符湘湘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没事没事，你这是要出门？” 小慧点点头：“我跟王姐约好今天出门随便逛逛。” “喔！”符湘湘瞬间清醒，脑子里警铃大作, 出去随便逛逛哪里需要这么早起, 这俩肯定要去找那位传说中的张天师了。 符湘湘心中警惕，面上自然不显, 她蒙头翻了个身, 嘟囔着：“那你们玩的开心！” “嗯！”冯慧应着，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房门甫一合上，符湘湘立刻从床上跳起来, 一边换衣服一边踹了踹另一张床上的林悠：“快起来快起来, 有行动！” 林悠一脸懵逼地从梦中被叫醒，只见符湘湘正火急火燎地换衣服, 脑子虽然还没明白过来，身体先一步跟随队长一起换衣服：“怎么了这是？哎，冯慧她人呢？怎么不见了。” 符湘湘正要开口解释，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听声音像是冯慧。 符湘湘和林悠对视一眼, 飞速换好衣服，冲出门去。 走廊上已经探出了好几个好奇的脑袋，都在搜索尖叫声的来源。 符湘湘和林悠循声走去，那尖叫声果然来自王姐的房间。 舒然也从对面房间里迅速冲了出来，跟她俩一起朝王姐房间走去。 三人组来到王姐房间门口，顿时止住了脚步。 只见冯慧正瘫坐在房门口，她早已停止了尖叫，双手捧着脸，呜呜痛哭着。 房间面积不大，加上房门大开着，里面的状况一览无余。 这房间的大小跟符湘湘她们的房间一样，但是个单人间，房间正中央的那张大床上仰躺着一个穿着睡衣的女人，正是王姐。 王姐一动不动，双目圆睁地望向天花板，脸上早已没了一丝血色，只剩下泛着青的灰败。 一把匕首直直没入她的前胸，深不见刃，大团血迹从伤口处晕开，流到她的身下，将纯白床单染上一片刺眼的暗红。 房间没有开窗，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混合着些许腐败气息的潮湿味儿，让人不太舒服。 这样的转折是三人组没有预料到的，昨天还想着今天偷偷跟在王姐后面看她去哪儿找张天师，谁知王姐竟会死在旅馆房间。 “王姐这是怎么了？”身旁传来熟悉的声音，随后一个矮小的身影从身侧钻了过去，走到王姐身边开始查看她的状况。 正是李贵。 林悠忍不住提醒：“别破坏现场！” 一旁的肖扬冷冷道：“我们还能不知道？” 越来越多的人聚了过来，一见这样的状况，现场登时乱成一团，尖叫的，腿软的，呕吐的，痛哭的都有。 人来得多了，李贵也不好在现场多逗留，肖扬朝他招招手，李贵迅速溜回来，和围观群众一起挤在门边。 吕栋梁连衣服都来不及换，穿着睡衣就走了过来，见到王姐的死状，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身形不稳地晃了几晃，要不是旁边的小勇扶着他，估计他能厥过去。 旅馆老板娘圾着拖鞋迅速赶到，一见到房间里的情形顿时开始大呼小叫，一时揪着吕栋梁的衣服说他坏了旅馆的风水要他赔钱，一时又拍着门板呼天抢地哀叹自己的命运。 走廊处乱成一锅粥。 很快有人报了警。 警方迅速赶来，见出事的又是春光马戏团，一个个看着吕栋梁的眼神都不对了。 吕栋梁满脸写着“大人，小的冤枉啊”，也只能无奈接受盘查。 警方封锁现场后，又把围观群众们叫去一一录了口供。 这次在查明真相之前，警方对马戏团下了更严格的限制令，之前还只是勒令整改，现在连整改都不用了，演出被无限期叫停，所有成员未经允许不光不能离开宁城，连离开美心旅馆周围一公里都要向警方报备。 马戏团成员们各个惶恐不已，窝在小旅馆长吁短叹。 冯慧跟王姐关系好，也看得出来对她十分依赖，这次亲眼目睹的王姐的死状，她已经近乎崩溃，躲在房间里谁问都不理，只默默垂泪。 玩家三人组找了个不受人注意的小角落开会。 看着手臂屏幕上（58/100）的进度条，林悠连连摇头：“虽然进度条涨了点，可前路完全断了呀。两个线索人物，一个死了，另一个完全自我封闭了。” 她说的是王姐和冯慧。 舒然也满脸沉重：“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呢？要不去打听一下张天师？” 符湘湘长眉微拧，细细琢磨了一番后，她轻轻摇头：“线索断了？我看未必。” “蛤？”林悠看她：“什么意思？” 符湘湘抬头朝她笑笑：“线索人物王姐虽然死了，可她的死恰好把关键人物暴露在了我们的视线里。” 舒然怔了怔：“你是指——” 符湘湘一脸老神在在：“那个张天师也许是剧情指向的下一步棋，可这步棋我们未必需要。” 林悠彻底被她绕懵了：“啥？” 符湘湘朝她眨眨眼：“有咱们在，哪里还需要什么天师？” 舒然觉得脑海里有什么在闪，却有些捕捉不到，他迟疑着开口：“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符湘湘沉吟片刻：“恐怕……没有那么多的下一步了。” 她的神色慢慢变得凝重起来：“我们加快脚步，不然估计会有更多人死。” 春光马戏团自从被上头勒令整改，演出无法进行后，马戏团的大帐篷也被贴上了封条，几天没人进去过。 晚上八点，当大帐篷门口的音箱忽然响起的时候，旅馆里的成员们都很惊讶。 连老板娘都把注意力从小电视上移开，走到门外朝大帐篷的方向张望：“这是怎么了？” 其余人也纷纷走出房间，侧耳去听。 “喇叭里说了什么？” “我刚没听清。是谁发的通知？吕老板吗？” “我听了一耳朵，好像是让全体成员到演出帐篷集合啊……” “集什么合？帐篷不是被封了吗？” “嗐，只说到帐篷集合，又没说一定要进到帐篷里去？在外面溜达总不违法。” “那……去看看？” 于是，在旅馆闷了一天的众成员们集体朝着演出大帐篷的位置进发。 连旅馆老板娘和一头雾水的吕栋梁都忍不住跟了过来。 演出大帐篷门口的封条不知道被谁拆了，门帘大大敞开着，耀眼的灯光从帐篷内透出来，门口的红毯也被人铺得整整齐齐，正是一个开门迎宾的姿态，不知道的还以为今晚团里有演出照常上演。 帐篷外的音箱大喇叭里还在孜孜不倦地重复着：“春光马戏团的全体成员请注意，春光马戏团的全体成员请注意，请听到广播后立刻前往演出帐篷集合，有重要消息宣布……” 离得近了，越发响亮。 吕栋梁第一个震惊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消息要宣布我这个老板竟然不知道？” “这都他妈谁干的？”他转身瞪向众员工：“警方贴的封条怎么能拆？我这个老板要担责任的好吗！” 其余成员见老板这样说，也都意外：“诶？这通知不是吕老板您让发的？那会是谁？” “难道是恶作剧？” “呃，我怎么觉得这喇叭里的声音听着有点耳熟啊……” “我也觉得。是那个姓林的小丫头吗？” 吕老板这会儿怒气上涌，也顾不上分析这耳熟的声音到底是谁，快步朝演出帐篷里走去。 这事儿实在太令人好奇，来都来了，哪有不去看个热闹的道理？其余团员们迅速跟上，一同进了大帐篷。 演出帐篷里灯火通明，主要的几个大灯全都打开了，整个舞台几乎亮的晃眼。 待到所有成员都走进帐篷，门口大音箱里的声音戛然而止，众人正在愣神呢，一个模样可爱的小姑娘笑嘻嘻地把门帘关上，走了进来。 团员们自然认得她，纷纷指着她大叫：“林悠，果然是你！” “我说这喇叭声音耳熟呢！是你把大伙儿叫来的吧？你到底想干嘛？” “哎，你关门干什么？” 吕老板更是来了脾气：“林悠，你怎么回事？警方封锁的现场怎么能说拆就拆？回头上面追究责任你担得起吗？” 林悠依旧笑嘻嘻的，也不回应众人的问话，只对吕老板浑不在意地摆摆手：“放心，有我呢！” 吕老板：“？” 他一瞬间像是不认识这个女孩了，心底烦躁地想着还有你呢，你哪位啊？ 但看着林悠一脸气定神闲的模样又有点犯嘀咕，难道这丫头真是个有本事的？ 林悠朝周围随意指了指：“大家不如随意找位子坐下？” “为什么？”众人满脸问号。 林悠解释：“待会儿时间可能有点长，坐着观赏比较舒服。” 众人觉得她这解释等于没解释，听完更懵逼了。 什么玩意儿时间有点长？ 还坐着观赏更舒服？ 第81章 春光马戏团（十二） 畸形秀火…… 不过人就是这样, 如果对方看起来强势或者自信，自己就很容易下意识地服从对方的命令。 不少人见她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说话做事都极为笃定, 下意识地便听从了她的建议, 各自找位置坐下。 何况大家是真的非常好奇这小姑娘把大家叫来到底有什么目的，坐一下也不会少块肉。 连吕栋梁都下意识找了个位置坐下后, 林悠满意地点点头, 朝舞台方向指了指：“好戏开场！” 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朝舞台上看去，只见刚才还空无一人的舞台上此刻正站着一个人，准确地说，是一个人和一头狮子。 正是春光马戏团的驯兽师符湘湘，她身边那威风凛凛却乖顺坐着的狮子当然是小猛。 团员们看到符湘湘先是一愣, 看到小猛是坐在她身旁而不是关在笼子里时又是一惊。 他们虽然都是团里的老成员了, 也几乎是看着小猛长大的，可狮子毕竟是猛兽, 在这种没有铁笼子, 又没有防护网情况下跟狮子共处一室还是挺怵的。 几个胆小的下意识地朝门口看去，就见林悠正杵在门口，双手抱臂看着他们笑, 他们莫名觉得这丫头好像也不太好惹, 又默默把想要离开的话咽进肚子里。 吕栋梁立刻火了：“符湘湘你在干什么？怎么能随便把小猛从笼子里放出来？快把它关回去。” 符湘湘摸摸小猛脖子上蓬松柔软的鬃毛，笑得一脸坦荡：“别急, 小猛挺乖的，有它在，好办事。” “办什么事？”吕栋梁完全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这个一贯本分听话的驯兽师今晚为什么这样反常。 符湘湘收敛笑意，手上仍有一搭没一搭地抚着小猛的背, 沉着小脸的样子看起来竟有几分肃杀气，看得众人都愣住了。 像是刻意为了吊大家胃口，符湘湘静了片刻才开口：“没什么，就说说你这个春光马戏团的陈年旧事。” 吕栋梁闻言一愣，脸色倏忽变了几变：“你加入马戏团不过才两年，哪有什么陈年旧事可以谈？” 符湘湘瞥他一眼，淡淡道：“我没有，可你有啊！” “我有什么……”吕栋梁下意识地就要否认，话还没说完，符湘湘伸手扔了个物件糊在他脸上。 吕栋梁抓下来一看，那是一张A4纸大小的广告传单。吕栋梁只看了一眼就沉下面孔，几下把那张传单揉成了一团。 符湘湘耸耸肩：“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心虚啊？” 众人见状都很好奇，张望着想知道那传单上究竟写了些什么让吕老板气成这样。 符湘湘体贴地笑笑：“没事，不就是传单，我们复印了很多张。” 说着朝旁边的舒然使了个眼色，舒然便将准备好的复印版一一发给大家。 人群中很快传来惊呼： “啊这，‘畸形秀火爆开场’？这是我们马戏团？” “不是吧？咱们团还搞过畸形秀？这玩意儿现在哪还有人看？” “你看仔细点，这日期是六年前的，那会儿还真有人看！” “这照片太吓人了！啊，我的眼睛！我为什么要看这个！” 符湘湘也拿了张复印件在手里，那张广告传单上果然印着“畸形秀火爆开场，春光马戏团好戏不断等你来”的大标题，下面还配了一张像素极差的黑白照片。照片上，两个没有四肢的少年被裹在一个睡袋似的针织套子里，趴在地上，艰难地仰着头。在他们身后，站着一个连体人，比普通人略宽一截的身躯上赫然长了两个脑袋，正对着镜头露出尴尬的笑脸。 照片下的还有几行简单的介绍，无非是用一些耸人听闻的词句吸引眼球，那两个少年的表演被称为“人形毛虫”，而那连体人则被称为“双面怪”。简单的图文看得人头皮一阵发麻，相当引人不适了。 符湘湘指指照片，声音听起来有些冷：“这的确是六年前的传单，当时，春光马戏团虽然还远不如现在有规模，可也比最初的草台班子要好很多了。吕老板，你是否可以解释一下，你这马戏团是如何从一个草台班子慢慢发展起来的？就是靠这个吸引观众吗？” 吕栋梁理直气壮：“是，最开始那两年我们马戏团没什么看点，根本经营不下去，要不是搞这个畸形秀，我们也发展不起来。”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阵窃窃议论声，不少人看着吕栋梁的眼神里都带着明显的不赞同。 吕栋梁顿时有点挂不住了：“这有什么！现在这种畸形秀早已经被叫停，观众也不爱看了，可在当年，这种表演还是很有市场的，人都有个猎奇心理，观众们就爱看个新鲜，怎么了？我不过是顺应市场。” 符湘湘：“可是，将其他人的隐痛展示在观众面前作为噱头，你有考虑过当事人的感受吗？” 吕栋梁愤愤然瞪着她：“这怎么了？不就是把这些畸形人拉出去给别人看看吗？他们长得怪还不让人看了？一没打二没骂的，被人家看两眼又不少块肉？” 人群发出一阵小小的喧闹，大家对吕栋梁这样的言论显然并不满意。 吕栋梁有点恼：“我有什么错？你们知不知道在农村，谁家要是生出了这样的孩子会怎么样对他们？要不是我去农村把他们收过来，他们没准早就被家里人偷偷弄死了，我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好吗，你们懂个屁！” “收？”符湘湘捕捉到他话里的字眼：“怎么收？” 吕栋梁摸摸鼻子：“嗐，能怎么收？就是别人家里扔掉不要的孩子我捡回来养呗。” 符湘湘注意到一个一直坐在角落沉默不语的身影，目光锁定在那个方向：“你也是这样吗？小慧？” 所有人顺着她的视线惊讶地看过去，看见冯慧惊惶不已的脸。 短短两三天的功夫，冯慧竟瘦了一大圈，原本圆润讨喜的一张脸，此刻面颊都有些凹陷了，看起来苍白又憔悴。 冯慧见符湘湘问自己，惊疑不定地看着她，张了张嘴，好半天才从喉间蹦出一声沙哑的：“嗯！” 角落里传来另一个声音：“没错。其实我也是。” 符湘湘闻声看去，那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好像是魔术师程威的助理。 见众人都看着自己，青年有些紧张地补充道：“我们都是差不都同时被吕老板收……呃，收养进团里的。当年一共有八个人，我和小慧是同一个村的。” 说着他又指了指报纸上的连体人：“他们兄弟俩叫大毛和二毛，也是我们村的。其实当年吕老板去我们村只是想要收他们，我和小慧算是顺便捡回去的。” “我刚出生没多久，我爸就死了。那年我妈想再嫁，嫌我是个拖油瓶，正好看见吕老板和程老板来村里收孩子，就让我跟着吕老板的马戏团走了她就把我给卖了。” 冯慧见魔术师助理直言不讳地全说了，便也点点头：“我家里穷，爸妈嫌我是个女孩，不乐意养。他们就把我给卖了。” 吕老板闻言急急解释：“买卖人口违法的，你们可别乱说！我虽然也给了你们父母一点钱，但都是正经签了收养协议的，不是买卖！” 符湘湘心说你那破协议八成也不合法，不过那个年代，老百姓的法律意识还很不足，尤其是偏远地区的农村，有的人没准还觉得让子女跟着吕老板这样的马戏班子走也是一条谋生出路呢，谁会觉得卖儿卖女有多严重。 可是就这样轻易让自己的孩子跟着别人走了…… 符湘湘拧着眉，认真看向魔术师助理：“你们在团里的日子过得怎么样？” 魔术师助理耸耸肩：“那会儿我们还太小，也帮不上什么忙，在吕老板眼里都是干吃饭不干活的主儿，何况团里本来生意就不行，能有多少好日子过。我们寄人篱下心里也怕，只能拼命表现，让干嘛干嘛。” “吕老板和程老板要是心情好呢，就给我们吃一口肉，心情不好的时候打打骂骂那是常有的事儿。”他指指小慧：“我和小慧还挨过鞭子呢。” 其余团员大多都是马戏团发展壮大之后才加入的，对以前的事情并不知情，闻言俱是恻然：“哎，太不容易了。” “吕栋梁和程威可真狠心哪。” “就是，果然收来的孩子不心疼。这么小的孩子天天遭人虐待，造孽啊这是！” 吕栋梁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急急分辩：“你不要在这里血口喷人！谁家小孩子不挨打！看看你们现在不也好好的吗，我要真虐待你们，你们能平平安安长这么大？” 魔术师助理不屑地嗤了一声：“是啊，那还不是因为我们虽然小，但好歹也有手有脚能帮你干点活儿，大毛二毛他们可就惨了！” 听到这样的事儿，符湘湘心里一阵难过，但还是得继续问下去：“怎么？” 魔术师助理凉凉道：“那会儿我们都还小，畸形秀也还没正式开始，吕栋梁和程威嫌他们碍事，那可真是连一个好眼色都没有，不给饭吃也很常见，打骂更是家常便饭。” 符湘湘看着吕栋梁的眼色充满厌恶：“都是活生生的人，你就这样对待他们！” 吕栋梁擦擦额角的冷汗：“后来，后来就好了……” 符湘湘讥讽道：“后来他们开始登台了，给你挣到钱了，你态度自然变好。” 她想了想，问魔术师助理：“你说当年一共有八个孩子，还有四个是谁？” 第82章 春光马戏团（十三） 三年前的…… 这事儿在马戏团也算不得什么秘密, 魔术师助理回答道：“还有大勇和刘东，再加上你们看到的传单照片上那两个残疾孩子，一个叫小黑, 一个叫阿强。” “刘东和大勇也是？”符湘湘有些诧异, 不由得看向一直默默站在吕老板身边沉默不语的大勇。 大勇平静地跟她对视，点了点头：“我、刘东, 还有小黑他俩是一个村的, 我小时候身体一直不太好，看起来特别瘦弱，家里又穷，爸妈生了两个弟弟之后就不太想管我了。正好碰上吕老板来我们村，他就让吕老板把我带走了。刘东家里的情况也差不多。” 符湘湘缓缓开口：“所以, 当年你和程威以收养的名义买了八个孩子带回团里。” 吕栋梁颓然点头：“是。八个孩子——其实算七个半吧, 大毛二毛不是连体人嘛。” 符湘湘纠正他：“大毛和二毛虽然共用一个身体，但是有不同的头脑, 也有不同的灵魂, 所以，依旧是两个人。” 吕栋梁咳了咳：“嗐，你说是两个人, 就是两个人吧。反正四个身体健全的孩子我们挑着了下, 像刘东那样有点潜质的，就培养他登台表演, 像冯慧和大勇这样没啥潜质的，留在团里当个助理帮把手也不错。” “至于另外表演畸形秀的那四个，当年也是真没办法，团里穷，观众又爱看, 我们也是逼不得已……” “逼不得已？”符湘湘冷眼看他：“恐怕你在收养他们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这个打算吧？” 吕栋梁被她噎得哽了下，原本还想要辩解，在对方带着冷意的视线中蓦地顿住，半晌，无奈点头：“是。当年我们的草台班子没人看，程威就想了这么个法子。我们走了不少村子，到处打听哪家有畸形孩子，就过去跟他们的父母谈。” “他们那样的孩子，搁在谁家都是个累赘，他们的家人一听说我要□□，都高兴坏了，巴不得我立刻把人带走。” “他们也算听话，养大一点后，稍微训练一下就能上台。那会儿很多观众都没见过这个，图个新鲜，咱们团还真火了一阵。” 吕栋梁注意到众人不赞同的视线，瑟缩了下：“哎你们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能赚到钱，他们也是乐意啊！” 符湘湘：“是真乐意还是被你逼迫的？” 魔术师助理闻言忍不住道：“他们怎么可能真乐意？小黑和阿强没有四肢，就只能穿着一个大袜套一样的衣服在地板上像蠕动的虫子一样爬来爬去，所以他们的表演才被称为‘人形毛虫’。没有手脚活动起来本就艰难，他们还得在台上表演推箱子，顶球之类的把戏，身上全是磨损的伤。” “那些观众们只是图个新鲜，买票来看，看了又觉得他们恶心或者恐怖，边看边骂，说他们是恶心的大虫子。还有更难听的话，我都不忍心说。” “大毛二毛也好不到哪儿去，他们虽然不用在地上爬，但要走到观众席旁跟他们近距离互动，不少人没什么素质，说的话都极难听，他们还得堆起笑脸应付。有那种没素质的观众还会上手去扯他们的衣服，硬要看他们身体究竟是怎么相连的，实在是……实在是……太欺负人了，他们四个每天演出后都会躲在帐篷里哭……” 他说不下去了，难过得用一只手捂住了眼睛。 这样的状况实在太过悲惨，众人也都是跟着团队四处巡演的老演员，也都经历过被素质不高的观众嘲讽或是欺负的状况，可再怎么样也不至于会遭遇这样过分的羞辱，闻言禁不住心有戚戚，对那不曾谋面的四位成员生出同情。 生来就有缺陷的人实在太可怜了。他们的父母倘若知道自己的孩子被人领走后过的是这样的日子，午夜梦回时也不知道会不会觉得后悔，后悔轻易让外人将自己的骨肉带走。 还是说——在他们做出那个决定之时就已经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了？ 这样的猜测更令人心里难受。 吕栋梁苦着脸：“这世界就是这样，大家都是出来卖的，有人卖力气，有人卖手艺，他们啥都没有，只能卖个缺陷卖个惨，怎么就是我逼的呢？又不是我让观众骂他们的？我有什么错！” 众人冷眼看着吕栋梁言之凿凿地把责任推了个一干二净，都很无语。 不过这会儿也顾不上感叹太多，大伙儿很快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那他们人呢？现在在哪儿？” 冯慧和大勇都没有吱声，魔术师助理吸吸鼻子，叹了口气：“三年前，马戏团巡演，也是在宁城。当时马戏团的规模不如现在大，收入也一般，团里大部分演员都是住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谁知有天晚上忽然着火了，其他人都幸运地逃了出来，除了他们几个……” 不少人都是后加入的，对三年前的事故一无所知，闻言都很震惊：“他们四个全都……” 魔术师助理点点头，神色哀伤：“小黑和阿强行动不便，平时都是大毛二毛照顾他们，他们四个一直是住一间帐篷。那天晚上实在太混乱了，火势又大，等我们都从帐篷里逃出来才想起来他们不在，再想回去救人已经晚了。” 冯慧泪流满面：“我们当时都太慌张，太害怕了。都是一起长大的，出了这样的事，我们也都很难过……” 大勇沉默地闭了闭眼，脸色晦暗不明。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唏嘘。 “唉，他们的人生也太艰难了。出生就有生理缺陷的人，还被父母抛弃，好不容易有了谋生的能力，能过上点儿好日子了，却又遇到这样的意外。” “惨就一个字。虽然他们的表演是能赚钱，可要在舞台上让观众拿自己的缺陷取乐也太糟心了吧，这样的日子算什么好日子。” “可畸形秀虽然糟心，总归好死不如赖活着啊，能挣到钱就行。” “嗐，快别提挣钱了，他们那种没有自保能力的人，肯定被吕老板拿捏得死死的呀，就算团里挣了点钱，他们能分到多少？” “就是，何况我记得国家已经对畸形秀叫停了啊，具体是哪一年来着？好像就是两三年前，早就被禁止在公开场合表演了，他们就算没死，后面也不能继续表演了。” “等等，你说的是真的？他们那样的人，如果不能继续表演了，吕老板还会让他们继续留在团里吃闲饭吗？” “这样想想，如果当年他们没死在火灾里，后来岂不是会更惨？” “天呐，说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 众人今晚吃了一波惊天大瓜，对于吕栋梁的为人十分不齿。 原以为这个老板只是有点抠门，谁知竟然还涉及到了买卖人口，虐待儿童和剥削残障人士的事儿，这会儿大家说人坏话也不避讳了，都没刻意压低声音，这些议论声一字一句都钻进吕老板耳里，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坐立难安。 半晌，吕栋梁终于按捺不住，霍地起身，强装出一副威严的老板样，瞪着符湘湘：“那事儿都过去那么久了，还有什么好说的？你把我们喊过来就是聊这些毫无意义的陈年旧事？” 说着朝众人直摆手：“行了行了，都散了吧！这里本来就是被警方封锁了的现场，你们还一个个待着不走了？” 众人八卦劲头正盛，完全不想走，可一听到“警方封锁”，又有些忐忑起来，不安地看向符湘湘，觉得今晚这丫头比吕老板还能压得住场。 “你们不走，我可走了。”吕栋梁一甩袖子准备离开。 “吕老板，您急什么？”符湘湘叫住他：“正经事儿还没开始谈呢！” 符湘湘说着手掌在小猛头顶拍了拍，小猛“嗷呜”一声低吼，震得帐篷顶都抖了几抖。吕栋梁吓得腿都软了，一屁股坐回椅子上，觑着符湘湘的神色，一时竟没胆子再提要走的事儿。 符湘湘满意地给小猛顺了顺毛，转头一双清凌凌的眼睛直直看着吕栋梁，带着冷静的探究，看得吕栋梁直发凉。 吕栋梁声音有点儿发颤：“三年前的事情你们现在也全都知道了，还有什么好谈的？” 符湘湘掀起眼皮，凉凉扫了他一眼：“就谈谈怨鬼索命的事儿吧。” “怨鬼索命？！”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所有人的视线在符湘湘和吕栋梁身上扫来扫去，思索着这话里的含义。 很快有人联想到这两天马戏团里出的各种意外和命案，不由得惊恐万状。 “难道魔术师和王姐的死真的是怨鬼干的？” “别忘了，还有刘东，人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呢！” “我说呢，刘东走钢索走了这么多年，怎么好端端的会从上面掉下来。” “还有程威，那个水下逃生表演过几百次了吧？哪里会淹死在水箱里！” “难道怨鬼索命是真的？” “等等，怨鬼的意思是——” “难道三年前的火灾不是意外？” 符湘湘冷冷看着吕栋梁，抬手伸出三个手指：“三个疑点！” 她声音不大，音色清脆悦耳，即使周遭嘈杂也能轻易地钻入众人的耳朵里，加上她沉稳的态度，笃定的神情，让所有人都忍不住安静下来，侧耳细听她要讲什么。 符湘湘曲起一根手指，淡淡开口：“第一，三年前的火灾发生时间是深夜，事后的事故调查中记载说，火灾的发生原因是有人使用煤气灶，引燃了帐篷，不慎起火。那么问题来了，当晚马戏团还曾有过表演，演员们结束表演后也都很累了，是什么人晚上不睡觉，半夜起来用煤气灶做饭？” 吕栋梁额角沁出豆大的汗珠，张了张嘴，没说话。 符湘湘曲起第二根手指：“第二，三年前，团里有了畸形秀表演的加持，火爆了一阵，想必的确赚到了些钱。可是当年春光马戏团规模实在有限，真正能拿得出手的表演也没几个，演出票价也只相当于现在的五分之一，就算生意火爆，也不可能赚到大笔的资金。马戏团却在火灾事故之后迅速扩张，招揽了不少新人才，马戏团的规模比之前扩大了一倍不止，这样的资金从哪里来？” 众人一听，连连点头。 不少人都表示自己正是三年前加入春光马戏团的，当时吕老板给的待遇非常丰厚，一副完全不差钱的样子。 符湘湘慢慢曲起第三根手指：“第三，魔术师程威。以程威现在的名气和地位，他完全不需要继续跟着马戏团巡演。他来春光马戏团演出，与其说是互惠互利，倒不如说是春光马戏团在利用他的名气招揽生意，而且据我所知，团里给他的演出酬劳并没有多高。那么，程威为什么还要继续参加春光马戏团的演出呢？难道真的是他为人重感情，比较恋旧？” 魔术师助理沉着脸摇头：“他眼中只有利益，哪里是什么重感情的人？” 符湘湘朝他笑笑：“不错。那他为什么还要继续跟马戏团合作？” 符湘湘清亮的眼眸直直看向吕栋梁，澄澈的瞳仁中仿佛带着洞悉真相的力量。 她缓缓开口：“还是说——他有什么把柄在你手上？” 第83章 春光马戏团（十四） 知情者还…… 吕栋梁瞬间变了脸色：“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霍地一下站起身来, 大步朝门口走去：“我先走了，你们爱在这儿聊往事就继续聊吧，回头警方告你们破坏现场我可管不着。” 眼看他就要走到门口, 符湘湘朝小猛抬了抬下巴。 小猛喉间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吼, 前足一抬纵身朝吕栋梁直扑过去。 大型猫科动物身姿矫健轻盈，众人只看见一道空中划过的利落弧线, 吕栋梁已经被小猛扑倒在地。 像是为了增加自己的威慑力, 小猛把头凑到吕栋梁耳边又吼了一声，看得出来它已经克制了音量，没有太大。 但再克制那也是一声狮子吼，围观群众们都被这吼叫声震得浑身一凛。 作为主要被吼对象的吕栋梁的体验就别提多酸爽了，对着近在咫尺的狮子嘴, 连那大嘴里尖锐的獠牙都能数清, 感受着猛兽嘴里喷洒出来带着腥味的热气，顿时被吓得没了半条命, 在小猛的利爪底下抖成了个筛子。 众人面面相觑, 这才回过味来。难怪之前驯兽师符湘湘提到小猛时说“有它在，好办事”，敢情是这样办事的！别人坑起人来也不过来个“关门放狗”, 这位一上来直接就“关门放狮子”, 作风着实生猛。 符湘湘双手抱臂朝吕栋梁走近两步，歪头看他：“怎么样, 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吕栋梁脸上早就没了什么血色，在小猛的淫威之下除了发抖再做不出什么别的动作，闻言只瞪大双眼拼命点头，却因为过于惊恐说不出话。 符湘湘示意小猛收手，小猛一脸傲娇地抬起了爪子, 施施然回到符湘湘身边，把吕栋梁从桎梏中释放。 惊魂未定的吕栋梁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强撑着坐直身体，低眉耸眼地老实交代：“程威的确有把柄在我手里，就是三年前那场火灾的事儿——” 符湘湘矜持地点点头：“猜到了。说说吧！” 吕栋梁叹了口气：“当年畸形秀的事儿吧，本来就都是程威的主意。当然我也没反对，那会儿我们都穷，能赚到钱的事儿谁不想干？后来那几个孩子们都大了点了，能上台赚钱了，我们也是开心的，毕竟马戏团也一天天好起来了。” “三年前，我们团到宁城来巡演，有天晚上，程威忽然来找我，告诉我有内部消息说上头觉得畸形秀造成的社会影响不好，已经开始被禁了，还有可能要追究买卖残障人口的事儿。我一听就慌了，那会儿马戏团刚有起色，靠的就是畸形秀，如果这节目要是被禁，我们哪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节目呢。” “见我也慌了，程威就说他有个主意，能让我们快速到手一笔钱，还能甩掉那几个麻烦。” 说到这里，吕栋梁用袖子擦擦额角的汗，声音有些苦涩：“你们也知道，我们这行走南闯北演出什么的，都是有风险的。那些年即使收入不多，我们也会给团里的演员买保险……”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所以那场火是你们放的？” “难怪火灾后你们立刻有钱扩大规模了！” “太狠了太狠了！” 吕栋梁嘴唇上下翕动着，讷讷道：“都是程威干的，我……我也过他两句，但他不听我也没办法……” 符湘湘冷眼看着他：“是真没办法，还是你们二人合谋？” 吕栋梁急急解释：“真不是合谋！”他有些颓然地低了低头：“我当时也是猪油蒙了心，只想着能到手一大笔钱。程威他……放火时，我就在旁边看着，没阻止他。” “程威放火前在他们四个的帐篷上做了手脚，门口的拉链没法儿顺利打开。后来火越烧越大，再想阻止也已经晚了，大毛二毛他们就都被……” 符湘湘深吸一口气，强忍住心头翻涌的厌恶情绪：“那后来呢？” 吕栋梁：“后来四个孩子的意外身亡果然让我们得到了大笔的保险赔偿金，我和程威四六分。我这才知道程威之所以急着要钱是因为他认识了电视台里的一个领导，可以给对方塞钱让他上电视节目。” “程威拿到钱后不知道给那领导塞了多少，总之他如愿上了电视，还越来越受欢迎，成了真正的大魔术师。我拿了钱后开始招募演员，扩大马戏团的规模，春光马戏团有了更多优秀演员的加盟，节目越来越好，马戏团的生意也不错。” “这也就是为什么程威虽然已经是知名的魔术师了，只要我喊他，他也还是愿意来我们马戏团里表演，给我们团增加噱头。” 吕栋梁想起程威浸泡在水箱里狰狞扭曲的面孔，打了个寒颤：“与其说是他有把柄在我手里，不如说是我们有共同的秘密，需要确保对方都永远不要说出去！” 三年前火灾的真相大白于天下，在场众人都是义愤填膺。 魔术师助理愤怒得双目赤红，死死盯着吕栋梁：“你这个没有心肝的人渣！小黑他们虽然都有缺陷，那也是四条活生生的人命啊！他们生前没有从这世上得到过一丝温暖，还要被你们这样的人杀害来获得钱财！” 符湘湘忽然看向冯慧：“你也知道真相？否则你的反应和精神状态不该是这样，而应该像他一样正常。”说着指了指魔术师助理。 反应正常的魔术师助理：“……” 冯慧像是浑身的弦被一下子崩断，整个人都崩溃了，伏在膝头嚎啕大哭，哭声里传来断断续续的话语：“是，我原是不知道的，是王姐……有一次王姐喝醉酒后说漏了嘴，我这才知道小黑他们当年竟然是……” “他们虽然是残疾人，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也是有感情的。我也替他们不平……可是我又害怕，谁也不敢说……” 符湘湘点点头，转向吕栋梁：“所以王姐也知道？” 吕栋梁颓然点点头：“她是团里的老人，也是我的相好，这事儿很难瞒过她。” 符湘湘歪了歪头：“还有谁知道？” 吕栋梁木然摇了摇头：“刘东或许知道，当年他的帐篷就在他们隔壁。但他也没提过。” 冯慧已经哭得止不住：“我就知道不该再回宁城巡演。他们当年在这里出的事，肯定心怀怨气，死了这么久也没有消散。他们……就是他们回来报仇来了，程老板死了，王姐死了，东哥伤了……团里知情的老成员他们都不会放过的，下一个没准儿就是我……” “什么？”周围众人被她话语里的含义惊呆了，纷纷追问：“什么意思？” “你说的是真的？” 冯慧抽抽搭搭地点头：“肯定是这样，之前表演时我都看到了。刘东在空中骑独轮车走钢索时，前面有个圆滚滚的黑影撞了他一下，不然他不会掉下去！” “还有程老板表演水下逃生时，水箱上方好像也有那么个黑影。” “所以我才会这么害怕，连上台都不敢……” 这话令围观群众们集体炸毛，细细回想一番后也都回过味儿来。 “我说这马戏团一到宁城就各种不安稳，原来是有这么个事儿啊！” “那么大的怨气哪能说散就散啊。要我说，程老板做了那样的坏事，死有余辜么不是！” “虽然但是，知情的都要死吗？我怎么觉得东哥和王姐有点儿冤啊……” “嗐，怨鬼哪里管得了那些，他们虽然没害人，但也算知情不报啊，惹着怨鬼了肯定都没好下场。” “啊啊啊，好可怕，那我们会不会受牵连……” 符湘湘听着众人惶惶不安的议论声，面上依旧沉稳淡然。 她轻轻开口：“不对。” 众人疑惑地看向她：“怎么不对？” 符湘湘声音和缓却异常笃定：“知情者还有一个人！” 吕栋梁有点懵：“什么意思？还有谁？” 符湘湘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最终停留在某个过分安静的角落：“有一个人，看似不起眼却在每个事件的节点推波助澜，否则，事情不会演变成这样。” 吕栋梁的目光越发迷茫：“你是说？” 符湘湘瞟了他一眼：“你和程威应该对三年前的事件有阴影，应该对这里有些抗拒才对。是什么让你决定再次前往宁城巡演的？” 吕栋梁仔细想了想：“上个月我们正在邻市演出，我在报纸上看到了广告，说宁城这块演出场地有大折扣，我虽然是不太想来，但那折扣的力度真的很大，距离又近，我犹豫再三还是带团过来了。” 说到这里他也反应了过来：“难道……” 符湘湘点点头：“不错，有人熟知你的个性并故意让你看到这个消息，你才会作出前往宁城巡演的决定！” 吕栋梁握紧了拳头：“是谁？” 符湘湘没有直接回答，目光再度停留在之前那个角落：“有一个人，也是马戏团的老员工，跟死去的孩子们情谊深厚。三年前知晓了小黑他们的死亡真相并一直记在心中。三年后，他促使马戏团再度来到宁城并在当年事发地附近的场地大帐篷表演，是因为他知道，经过这三年的时间，那四个横死的同伴已经积蓄了足够的能量可以施展报复手段。” 吕栋梁不可置信地看向符湘湘视线凝定的方向：“是……是你！” 惊诧万分的众人也纷纷循着他们的目光看去。 光线不甚明朗的角落里，一个熟悉的身影被光影映衬得半明半寐。 那人缓缓抬起头，年轻沉毅的面孔显出几分冷漠。 是大勇。 “真的是你？”吕栋梁后知后觉地回想起来：“是了，那张印着广告的报纸是你拿给我的，后来租定场地，搭建帐篷的事儿也都是你负责的！” 吕栋梁一边为自己的判断提供证据，一边仍觉得难以置信：“大勇，我把你从那个鸟不拉屎的农村里带出来，把你带大。这几年你更是我最信任的左膀右臂，我走哪儿都带着你，你竟然……” 大勇唇角溢出一抹讥诮：“把我带大？没事儿踢两脚，随便给口吃的就算把我带大？你这带孩子的成本还真廉价。左膀右臂？不过是看我听话肯办事，拿我当条好用的狗罢了。” 吕栋梁气结：“你！” 大勇死死盯着他：“三年前被你们活活烧死在帐篷里的可是我的伙伴，在我被你打伤时，是大毛二毛帮我上药；我被你罚不准吃饭时，是小黑和阿强从自己嘴里省下一口吃的给我。没错，他们生来残疾，外貌怪异，可他们的心可比你们这样畜生的要干净得多。” 第84章 春光马戏团（十五） 同样是道…… 符湘湘冷冷看着他：“所以你承认了, 背后操纵一切的果然是你！” 大勇眼底神色变换了几下，忽然笑了：“我什么时候承认过？就凭我拿过一张报纸给吕栋梁？” 符湘湘看了眼缓步上升的剧情进度条，勾勾唇角：“你不承认也没关系, 我们确信就是你！” 大勇像是不明白自己好好的设计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错, 但似乎也不打算再掩饰自己了，直直看向符湘湘, 像是只想问个明白：“为什么会怀疑到我？” 符湘湘也不隐瞒：“其实是你自己把自己推到了我们的视线里。” 大勇满脸不可置信:“什么？” 符湘湘微微眯了眯眼：“马戏团演出当晚的各种事故的确很隐蔽, 即使我们知道那是怨鬼作祟，却无法找出幕后的操纵者到底是谁。可是王姐的死就不一样了。” 冯慧呆呆看着她：“王姐？” 符湘湘点点头：“跟程威不一样，王姐是死在美心旅馆的房间里，死因是被利器所伤，这个大家都能看到。因为两起命案紧挨着, 很容易让人误以为王姐也是被怨鬼缠上了, 死亡原因是因为她也是三年前的那场谋杀案的知情人。” 冯慧已经完全懵了：“难道不是？那她是因为什么？” 符湘湘挑了挑眉：“这就要看你和王姐当时打算干什么了！” 冯慧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克制着不让自己的大叫出声, 好半晌才喃喃道：“张天师！我们都害怕当年的怨鬼过来索命, 王姐要带我去找张天师！” 符湘湘轻轻叹了口气：“没错。据王姐所说，那位张天师法力高强，可以驱鬼除祟, 有人不想让你们去找张天师, 所以抢先一步把她杀了。” “那么——谁是那个不希望她找来张天师的人呢？”她眼珠转动，意味深长地着看向大勇：“当晚你们四人聚在王姐房间开会, 知道她们会去找张天师的，除了吕栋梁，就只有你了！” “所以，当晚，在冯慧从王姐房间离开之后, 你害怕王姐找来的那个张天师真的有过人的本事，能驱散怨鬼。于是你趁夜潜入她的房间，用匕首杀害了她。” 冯慧赫然转身看向大勇：“真的是你！” 大勇低垂着头，面孔隐没在阴影里，半晌没有说话。 站在一旁的魔术师助理呆呆看着他，不可置信地开口：“大勇，这一切真是你做的？所以你早就知道了？” 大勇抬头看着自己的儿时伙伴，终于点了点头：“不错，我早就知道了！三年前的那个晚上，我和刘东住一个帐篷，我们的帐篷就在小黑他们帐篷的旁边。当我听见响动朝那边看时，火势已经烧了起来。我赶紧推醒刘东，冲出了帐篷。虽然夜色昏暗，情势危急，我还是看到了程威和吕栋梁仓惶离开的背影。” 大勇说着缓缓抬起自己的双手，他的手上戴着一副白色棉纱线工作手套。 团里人都知道他手上有伤，可他总是戴着手套，大家几乎没怎么见过他双手的样子。 此刻，大勇缓缓将手套脱掉，将一双手展示在众人面前，那双手显然经历过严重的烧伤，手背上布满了狰狞可怖的伤痕。 大勇眸色沉沉：“你们只知道我这双手是在三年前的火灾中不慎烧伤的，却没人知道这伤究竟是怎么来的。” 冯慧怔怔看着他手上的伤：“你那么早就醒来了吗？我一直以为你是睡得太沉，没能及时逃出来。” 大勇惨然一笑：“呵，其实我是最早醒来的那个。发现着火后，我和刘东一边大声呼救，叫醒大家，一边试图拿起毡毯之类的物件扑火。” “那场火若真的只是意外，我们约莫还有机会将它扑灭。可那是场人为的纵火，着火点就是小黑他们的帐篷，我们根本毫无办法。” “他们在帐篷里面放了火，里头尽是呛人的浓烟和火苗，门口的拉链又扯不开，我听见大毛二毛在帐篷拼命哭喊，小黑和阿强行动力有限，就只能哀哀地哭。我试图救人，烧伤了一双手也没能把那该死的帐篷扯开。” “最后那帐篷终于破了，不是被我弄破的，而是被烧毁的。可里面的人也都救不回来了……” 大勇转眼看着吕栋梁，语气森然：“我当晚就想去找你们问个清楚，刘东拉住了我，他说你们俩就算当时真的在现场也不能说明任何问题，何况当时天色那么暗，很有可能是我自己看错，现在好不容易团里的情况正在好转，让我不要再生事端。我心乱如麻，也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稀里糊涂地被他劝住了。” 吕栋梁满脸苦涩：“那你后来怎么？” 大勇冷哼一声：“后来我有一次无意中听到你和程威的对话，这才确信当年的火灾果真是你们俩干的。可事情已经过去了，保险公司的赔偿也已经到了手，即使报警也没有任何证据，想要给你们定罪实在太难。” 他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手背上的疤痕一条条凸起：“可是我不甘心！那是四条人命，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他们死前的哭喊还犹在耳边，我怎么也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吕栋惊慌地瞪着他：“所以那些意外事故真的是怨鬼？” 大勇像是被他这幅惊恐的模样给取悦到了，露出几分真心实意的笑容来：“你猜！” 符湘湘轻轻摇头：“虽然王姐是被你杀掉的，但马戏团表演现场的事故的确是怨鬼造成的。” 吕栋梁毛骨悚然，后脊背一阵阵发寒：“怎么就成了怨鬼……” 大勇直直看着他的眼神仿佛阴间厉鬼：“我小时候，听村里的神婆说过一个法子，把那些饱含怨气枉死的人的尸体放进一种特殊的瓮里，埋在他们死亡的地方，会滋养出更多怨气。而如果他们死掉的地方正好是极阴之地，那更是事倍功半。” 他喉间逸出森冷的笑声：“你说巧不巧，后山那块空地正好是极阴之地，哈哈哈哈，这都是命！” 吕栋梁惊恐地大叫一声，惶恐地看着四周：“什么极阴之地？什么怨气？我不信！” 大勇唇角一扬，勾出一个狰狞的笑：“不信？那你再看看！” 说着他抬起一只布满烧伤的手，随意地打了个响指。 一阵瘆人的阴风扫过，在场众人全都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众人不明所以，却直觉有什么危险正在临近，不由得四下张望。 大帐篷角落的阴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晃动，众人按捺住狂跳的心脏，定睛去看，却更加心惊。 只见那角落里的阴影正在一点一点逐渐加深，没多久，那些深重的影子剧烈地晃了晃，从之前的阴影之中剥离开来，缓缓朝着众人移动。 人群中有人惊叫出声。 那些朝着众人缓缓靠近的影子竟然是四个的坛子形状黑影。 说是坛子也不准确，那四个黑影半人来高，圆乎乎的，上下窄，中间粗，就是之前大勇提到的“瓮”。 众人下意识地站起身来，你推我搡着后退，试图远离那几个黑影。 那四个黑影却仍旧朝着他们缓缓逼近，带着无声的威慑。 “终于出现了！”门口有人抬高音量朗声道。 众人正被突如其来的黑影吓得精神紧绷，一下听到有人高声说话，更加惊恐，赶紧战战兢兢地看向来人。 门口的布帘被人高高挑起，一高一矮两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是肖扬和李贵。 符湘湘挑了挑眉，之前集合时没看到肖扬和李贵，她便猜测这两人肯定是去哪儿找寻线索去了，想着他们不在现场也好，省得他俩为了抢MVP什么的给自己添乱。 谁知这俩动作倒挺利索，这么快就回来了！ 林悠的位置也在门附近，眼看着自家团队已经成功引出大boss，这俩忽然冒出来不知道想搞什么鬼，心里就有点不爽，语气也开始不痛快起来：“你俩来得倒是巧，早干嘛去了？” 肖扬不理会她的挑衅，朝旁边让了一步，露出身后的人。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李贵挑衅地看着她：“我们找来了关键人物！” 众人听了他的话，视线全都集中在肖扬身后的那个陌生人身上。 那是一个身材清瘦的中年人，皮肤微黄，眼睛不大但很精明的样子，穿了一件不合时宜的深蓝色道袍，留着两撇小胡子，手里拿着一支雪白拂尘，见众人都看向自己，他拂尘一甩，单手并掌放在胸前，朝大家躬身一礼：“无量寿佛，贫道见过诸位居士！” 符湘湘抽抽嘴角：“张天师？” 居然还真有这么个人！ 李贵得意地扬扬眉毛：“自然！就知道引boss，不把张天师找来，你们是想要团灭吗？” 说着朝林悠眨眨眼，压低声音道：“MVP肯定是我们的！” 林悠不屑地撇撇嘴：“那可不一定！” 围观群众们虽然听不明白“引boss”是什么，但“张天师”的名号一出，群情振奋。 “张天师来了！太好了！” “张天师，你看到那几个黑乎乎的东西了吗？他们都是怨鬼！” “大师快快收了他们！” 大勇面沉似水，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一脸警惕地看着张天师。 “无量寿佛！”张天师又甩了甩手里的拂尘，并指朝那四个黑影一点：“果然是怨鬼！” 说着看向周围的人们，沉声安抚道：“诸位请放心，区区怨鬼而已，交给贫道处理！” 众人顿时大大松了口气。 张天师从随身携带的箱子里掏出一面八卦护心镜戴在胸前，又取出一柄桃木剑拿在手上，最后翻出一个小酒壶。 他干咳一声，像是在给自己壮胆似的抖了抖肩膀，端起小酒壶，执着桃木剑朝那几团黑影走了过去。 所有人屏息凝神，不错眼珠地看着他，期待着他将那些怨鬼迅速驱除。 张天师走近几步，把小酒壶壶盖打开，将酒壶中的液体朝着那几团黑影泼洒出去：“邪魔歪道哪里逃！” 液体泼洒出去后果然有效，那几团黑影的颜色都变得浅淡了些，一阵带着腥臊的血腥气传来，众人悟了，那酒壶里的液体肯定是黑狗血。 大伙儿顿时放了心：天师出马，不同凡响。 张天师面露得色，趁着那几团黑影的法力减弱，再次出手，从随身布袋里掏出几把糯米撒了过去。空气中传来微弱的爆裂声，和一些类似火苗灼烧的焦糊味儿。 众人定睛看去，那几团阴影的颜色又变得浅了些。 张天师乘胜追击，在自己脚下的空地上用黑狗血泼洒出一个圆形的法阵，又从袖子里掏出几张符咒贴在那法阵周围，嘴里一边默念着经文，一边掏出一只打火机把那些符咒一一点燃。 舒然看着张天师用打火机点符咒的动作，回想起秦十三那一张张带着金色灵光的符咒和他凌空操纵符咒的潇洒身姿，没忍住抽了抽嘴角：“同样是道士，这位和秦十三的差距怎么那么大呢！” 第85章 春光马戏团（十六） 郭某自当…… 符湘湘原本也没多想, 听到舒然的吐槽之后猛地想起自家小十三丰神俊朗的英姿，再看看哆哆嗦嗦点符咒的张天师，嘴角忍不住上扬。 不好意思张天师, 这差距是有点儿大！ 不过张天师虽然没有潇洒的姿态, 但他的阵法还是很能唬人的。 阵法周围的符咒一一燃尽后，黑狗血圆环中心竟有深蓝的光芒隐隐闪烁。 张天师飞快地往蓝光中心摆了一只样式古旧的小香炉。 随后张天师一甩拂尘, 嘴里喃喃念诵了一阵咒语后, 手执桃木剑冲着阵法中心虚虚一点，双目圆睁瞪向那几团黑影，一声断喝：“收！” 只见那几团黑影原地晃了几下后，竟缓缓朝他的法阵方向飘了过来。 张天师面露得色，朝众人微施一礼：“这些邪祟一旦进入我设下的驱鬼法阵, 再无逃脱的可能。待到他们困在法阵之中七四十九个时辰之后, 自会烟消云散，无法作乱。” 众人眼见着那四团黑影已经飘了过来, 虚虚绕在圆环中心周围。黑影似是也想从阵法中逃出, 期间不断挣动冲撞，可却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似的，让他们不由自主地困在方寸之地, 围着那个小香炉打转。 所有人都大大松了口气, 朝着张天师又是鼓掌又是鞠躬。 “张天师果然名不虚传，简直天神下凡。” “张天师您真是太厉害了！” “对亏有你啊！” 张天师捋一捋自己的小胡子, 笑得意味深长：“居士们过誉了，贫道不过举手之劳。” 人群中忽然有人发出惊呼：“大勇，你在做什么？”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刚才还在身边的大勇不知什么时候竟来到了距离他们较远的舞台另一侧。 那边是一架的升降台，之前刘东表演走钢索时就是从这高台出发的, 升降台下方是用木头搭建的几级台阶，方便演员们上下。此刻大勇站在那几级台阶旁，弯腰将那些木头台阶拆开。 符湘湘额角直跳，心头涌起强烈的不祥预感。 这时大勇已经将中空的台阶搬开，露出底下的物件。 众人凝神去看，那里赫然摆放着四个黑乎乎的瓮。 大勇见众人朝自己看了过来，唇边浮起了疯狂的笑意：“想让他们就这样消失？没那么容易！” “大勇！”魔术师助理大声喊他的名字：“难道那就是装着小黑他们尸体的瓮？” 魔术师助理的声音止不住地颤抖：“别发疯！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大勇远远看着曾经的伙伴，眼里有复杂的情绪涌动：“我只是想要报仇！” 符湘湘觉出他的精神状态已经不对，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平稳：“你已经报完仇了！罪魁祸首程威已经死了，不是吗？” 众人七嘴八舌地补充：“是啊是啊，已经报完仇了还想怎么样呢？” “别动那几个瓮了，张天师驱完鬼了死者才能真正安息呀！” “就是，虽说吕栋梁还没死，但你可以报警呀，我们都替你作证，一定能将他绳之以法。” 大勇怔怔看着他们：“报完仇了？” 他开始用力地摇头，眼底的清明渐渐消失，只剩下越来越重的偏执和疯狂：“报警？不，报警之后我会被抓！我不能被抓！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 “报完仇了吗？没有，还不够！吕栋梁还没死，还有谁？对了，还有那些嘲笑小黑他们的人，还有虐待我们的人，卖掉我们的人，这世上有太多的坏人，他们都该死！” “这人要坏事！”符湘湘朝队友们使了个眼色，三人组迅速朝大勇的方向奔去。 众人见状，也跟着朝那个方向赶去。 眼看着众人已经快来到大勇身边，忽然，他将左手食指放到唇边用力一咬，淋漓的鲜血从指尖沁出，他一边笑着一边将手指上的鲜血一一滴到脚下那四个瓮中。 “住手！” 众人已经迅速赶到他的身边，试图阻止他的举动。 有人一把箍住大勇的腰把他往后拖了好几步，几个怒不可遏的团员把他一下子按到在地，没头没脑地狠揍几下：“你这个疯子！刚刚做了什么？” 大勇被几个人按住，手脚都已经动弹不得，他也不再挣扎，唇边浮起一个轻蔑的笑：“我做了什么？” 他看向那几个瓮的方向：“他们生前从未有过真正的自由，小黑和阿强没有行动能力，大毛二毛出去怕人围观，现在，他们自由了！哈哈哈哈哈！” 众人头皮一阵发麻，顺着他视线的方向朝那个瓮看去。 被大勇手指上的鲜血滴过之后，原本黑乎乎的瓮口竟开始隐隐泛着暗红色的光。 另一侧守在法阵旁边的张天师忽然大叫一声：“不好！” 众人赶紧回头去看。 只见原本乖乖困在法阵中央围着小香炉打转的四团黑影的体型忽然胀大了一倍，在阵法里横冲直撞，想要冲破阵法束缚。 张天师急出了一头汗，对着阵法拼命念咒，试图将他们压制。 谁知那几团黑影不光体型变大，力量似乎也变强了不少，不管张天师怎么念咒，他们在阵法中用力冲撞了几下之后，只听“咔嚓”一声，圆环中心的小香炉碎成几瓣，原本闪烁着的蓝光倏地熄灭。 四团阴影全部从阵法中挣脱出来。 其中一团直直朝张天师的面门冲去，张天师抬起八卦护心镜挡了一下，勉强受了一击，那护心镜中央却已经出现了一道裂纹。 又一团黑影袭来，张天师再抵抗不住，头部被那黑影重重一撞，顿时向后仰倒，昏了过去。 众人一看张天师这样的高人都已经扑街，顿时全慌了，纷纷四散奔逃。 头一个受害者就是吕栋梁，他被两团黑影一前一后地围攻，跟踢皮球似的被撞得在地上来回滚，没多久就浑身是伤，失去意识了。 黑影攻击完吕栋梁后自然把目标转向其他人。 不少人试图从前后门逃走，走到门口赫然发现一前一后两个门各守着一团黑影，只能吓得赶紧掉头逃窜。 无路可逃的后果就是一堆人被困在大帐篷中，被剩下的两团黑影跟猫捉老鼠似的耍的团团转。 那些黑影似乎也不是想要即可要谁的命，而是近似于逗弄和恐吓。每每在这个身上撞一下，在那个头上捣一把，见到众人被吓得惊声尖叫抱头鼠窜的样子，他们就更来劲。 大勇之前被狠揍了一通，此刻仍旧趴在地上爬不起来，头脸上全是混着血水的脏污，狼狈得不像话，他脸上却带着满足又狰狞的笑意，怔怔看着满屋乱窜的黑影，喃喃道：“现在你们终于可以尽情戏耍别人了，哈哈哈！” 站在他身边一直没挪动的玩家三人组一听这话，简直仰倒。 林悠无语地朝他背上踹了一脚：“你是变态吗！” 舒然赶紧召唤出小骷护在他们周围。 林悠掏出手写板开始写字：“林悠、符湘湘和舒然不会受到怨鬼攻击。”谁知这句话刚一写上就自动消失了，显然这个指令还是过于宽泛，不被手写板接受。 林悠抓耳挠腮了好一阵，改了句：“林悠、符湘湘和舒然不会被黑影撞到。” 手写板亮了下，这句话没有消失，指令生效。 有了一重保护，玩家三人组稍稍松了口气。 那几团黑影的行动有越来越嚣张的趋势，不少人都在撞击中受了伤，三人组虽然没有真正受到攻击，但他们周围的状况仍旧不少。 魔术师助理在逃窜过程中被杂物绊倒，重重摔在地上，眼看着后面奔来的人就要踩在他的身上，林悠伸手一拖，把他拖到旁边，幸免于难。 一直缩在角落抱着头的冯慧被黑影撞了一下，整个人朝旁边摔了过去，眼看就要撞到升降台上，符湘湘绅士拉了她一把，避免了更严重的伤。 冯慧眼泪汪汪地看着她，感激得说不出话。 没想到费尽心机搬来的救兵张天师竟然制服不了boss，肖扬和李贵十分无奈，眼下满场混乱，他俩也只能尽量自保。 李贵身量矮小，被黑影撞了一下之后整个人朝后飞了出去，眼看着就要撞在身后的台阶上，一双白森森的骷髅爪子抓上了他的肩头，把人拖回来轻轻放在地上。 李贵作为玩家自然是能看到小骷的存在的，他怔怔看了小骷好一会儿，又看了看双手抱臂站在一旁的舒然，涨红了脸，半天干巴巴地憋出一句：“谢谢。” 小骷转转头骨：“咔咔！” 舒然耸耸肩：“没啥。” 事不宜迟，符湘湘赶紧点击手臂屏幕。 【确认使用[S.人物]郭大侠】 光效过后，威武雄壮的郭大侠一身靛蓝长袍，背后背着一把同样威武的长弓，出现在符湘湘面前。 郭大侠朝符湘湘潇洒地拱一拱手：“姑娘您好，我是你的卡牌郭大侠，敢问姑娘有何吩咐？” 符湘湘朝那几团黑影抬抬下巴：“郭大侠，你能帮忙解决他们吗？” 郭大侠朝那边看了一眼，正色道：“郭某自当尽力！” 说着郭大侠朝前走了几步，伸手自背后取下长弓。 符湘湘正好奇他只有弓没有箭可怎么办，郭大侠左手执弓，右手在空中凌空一抓，一支泛着浅蓝色灵光的半透明羽箭出现在他的手中。 郭大侠身躯微微后仰，搭上羽箭，拉动长弓。 “嗖”地一声，蓝色羽箭带着万钧之力朝着其中一团黑影直直奔去。 电光火石之间，黑影被羽箭射中，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黑影的体积瞬间变作巴掌大的一小团，且颜色越来越浅，变成了一团浅灰色的小影子。 那团小影子似是元气大伤，再无力反击，哆哆嗦嗦地飞了回来，钻回到其中一只瓮里。 其余三团黑影察觉到郭大侠凌厉的攻击，瞬间聚在一起，朝着郭大侠直冲过来。 郭大侠闪身躲避，迅速取箭搭弓。 “嗖嗖嗖”三声轻响。 三支带着灵光的蓝色羽箭分别射中三团黑影，跟之前的黑影一样，他们也都变成了浅灰色的小影子，钻回了各自的瓮里。 郭大侠欣然收回长弓，朝符湘湘再度拱手：“启禀姑娘，郭某幸不辱命！” 第86章 春光马戏团（十七） 祖师爷显…… 符湘湘对他的表现相当佩服：“郭大侠真是威风！” “姑娘过誉了。侠之大者, 为国为民，路见不平自当相助！”郭大侠正气凛然地摆摆手，声音低沉浑厚。 符湘湘有些迟疑地看了看不远处那几个瓮：“那他们呢？” 郭大侠浓眉微皱：“他们在郭某的灵箭之下, 已经元气大伤, 暂时无法继续作乱。” 说着郭大侠硬朗坚毅面庞上浮现出一丝难得的赧然：“可郭某毕竟不通道法，想要将他们彻底消解或诛杀还得另寻高人。惭愧惭愧！” 符湘湘自是不会挑剔这些, 只感激道：“郭大侠不必自谦, 你一出手就把那几个怨鬼全部制服，让他们瞬间失去战斗力，简直神兵天降，你已经帮了我们大忙了！” 郭大侠微微摇头：“不敢当！郭某时限已至，先行离开。” 符湘湘学着郭大侠的模样抱拳回礼：“多谢大侠出手相助！” 郭大侠淡定地略一颔首：“姑娘不必客气。倘若姑娘对郭某的表现满意, 请移步到APP里给我一个五星好评！” 说着利落地拱了拱手：“姑娘保重！”一个转身消失在符湘湘面前。 黑影全部消失, 大帐篷内众人也终于可以放下心来。 之前被怨鬼们追着四下逃窜，这会儿一直提着的一口气松懈下来, 所有人都脱力似的瘫软在地。但精神头还是在的, 纷纷不错眼珠地望着依然气定神闲站着的玩家三人组。 在马戏团成员们的眼中，这三个人简直是神奇的存在。面对撞来撞去的怨鬼们，他们不躲不闪, 站在原地, 却奇迹般地没有受到任何攻击，还很有余力地伸手帮助了不少受袭的人。 尤其是站在中间的那个驯兽师符湘湘, 举止更是怪异，她对着空气说了句“解决他们”之类的话后，那四个怨鬼就忽然受到某种看不见的攻击，一个个哀嚎着缩回了瓮里。 众成员此刻看着符湘湘，觉得她必定是比张天师还要厉害的高人！ 肖扬和李贵此刻也瘫软在地, 但他们作为玩家是可以看到个人技能的，于是小骷和郭大侠的表现都被他俩看在了眼里。 前有小骷伸手帮了他们一把，后有郭大侠横空出世一手搞定怨鬼。 两人对视一眼，心情十分复杂。 李贵半晌幽幽叹道：“是我们太傻，单知道他们有外挂，没想到他们竟然能有这么牛逼的挂！” 不远处不小心听了一耳朵的林悠朝他俩吐吐舌头：“还有更牛逼的你们没看见呢！” 符湘湘看看手臂屏幕上（89/100）的剧情进度条，又看看摆在地上的那几个黑乎乎的瓮，一时也有些犯愁。 林悠和舒然凑过去商议。 “看来单单制服怨鬼还是不够，得像郭大侠说的那样把他们彻底消解或诛杀。”舒然摸摸下巴，沉声道。 林悠无奈地对手指：“可惜不能把秦十三叫出来，不然早就解决了。” 符湘湘盯着自己手臂屏幕上的小小图标，轻轻叹了口气：“除非万不得已，我还是不想让小十三的身份暴露。” 舒然拍拍她的肩：“我们当然明白。” 林悠苦恼地捧着小脸：“那怎么办？不解决他们，我们的也完不成任务呀！” 符湘湘视线在四周扫过一圈，眼睛忽地一亮，大步朝一个方向走去。 林悠和舒然紧随其后，跟着符湘湘来到舞台一侧。 林悠看着瘫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张天师，挠挠脑袋：“不是吧，湘湘，你觉得这人真的靠谱？” 舒然双手抱臂，一脸狐疑：“就算这人真有那么一点儿能耐，这会儿他昏成这样，谁知道啥时候能醒。” 符湘湘摊手：“我们还有的选吗？” 林悠&舒然：“说的也是……” 三人围着张天师，又是摇晃推搡，又是掐人中的，张天师却还是保持着昏迷状态，完全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 符湘湘眨眨眼：“还是只能靠卡牌！” 她点击手臂屏幕，在收纳盒里翻找一通，选了张看起来适用的卡牌。 【确认示意[R.技能]精神百倍】 一道银白色光效闪过，刚刚还面如死灰昏迷不醒的张天师倏地张开双眼，面色红润得像刚吃了什么十全大补丹，小眼睛里射出灼人的光彩。 他四下张望了一下：“敢问居士，贫道这是怎么了？” 符湘湘摆摆手：“大师，先别管那么多了。”她指指不远处的几只瓮：“怨鬼们已经被我们收服，困在瓮中，大师你快去画个阵法把他们超度了吧。” 张天师一听这话，立刻站起身来，捡起掉落在地板上的零碎物件，快步走了过去。 眼看着张天师那着那瓶黑狗血，在地上画了个一模一样的阵法，把四个瓮规规矩矩地摆在里面，又掏出符咒贴好、点燃。 准备往阵中心放小香炉时，张天师拿着已经碎成好几瓣的香炉犯了难：“此乃我派师门祖传之物，破损之后灵力不在，缺了这香炉，相当于阵法中没了阵眼，这可如何是好？” 符湘湘三人大眼瞪小眼，没了阵眼，阵法哪里能成？ 就在他们束手无策之际，一道浅金色的灵流从符湘湘手臂屏幕的位置缓缓流出，不偏不倚地落在那个小香炉的碎片上，不过片刻功夫，那已经碎掉的小香炉竟奇迹般地聚合到一起，重塑成一个完好无损的小香炉。 张天师惊喜万分，手脚止不住地哆嗦起来，嘴唇翕动着：“难道是祖师爷显灵？” 符湘湘提醒：“先摆阵！” 张天师赶紧把小香炉放入阵中心，深蓝色的灵光隐隐闪烁，笼罩在四个瓮上方。 阵法得成！ 林悠凑到符湘湘耳边，低声道：“刚才那个——是秦十三吧。” 符湘湘手指在屏幕上抚了抚，轻轻点了点头。 这时，又一道浅金色灵流从她手臂间溢出，一道光带蜿蜒流转至阵法上空，又顺势没入阵法中央。 有了这道灵流的加持，原本阵法中间隐隐闪动的深蓝色灵光倏然大炽，颜色变得荧蓝一片，光华灼人。 张天师不可置信地盯着阵法中间的灵光，惊讶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摆了，嘴里连连念叨着：“这阵法……有这样的灵力，哪里还需要七七四十九个时辰，两个时辰足以……” 好半晌回过神来，张天师长长舒了口气，当即跪倒在地，朝着四周各拜了几拜。嘴里高声念着：“感谢祖师爷显灵！感谢祖师爷显灵！” 三人互看一眼，啼笑皆非。 符湘湘抽抽唇角，都是道门中人，从这个角度来说，秦十三大约也能算得上是张天师的祖师爷了吧…… 这时符湘湘手臂屏幕亮了亮，她低头看去，剧情进度条已经变成了（100/100）。 符湘湘松了口气。 这边的动静估计很快会惊动其他人，到时候警方介入，可以正式调查三年前的旧案以及这次马戏团里的一系列事故，有了众人的证词，不论是吕栋梁还是大勇，应该都能受到相应的惩罚。瓮里的四个怨鬼已经被困在了驱鬼法阵之中，按张天师的说法，有了秦十三灵力的加持，只需两个时辰便可以让怨鬼彻底消散，以后也不会再出来作乱。 这个副本到这一步也的确算是完美通关了。 符湘湘抬眼看看队友，又分神瞟了眼不远处的肖扬和李贵，从大家的神色中不难看出，他们的进度也差不多。 系统及时弹出了提示消息。 【您参与的A级任务“春光马戏团”剧情进度超过90%，达到通关条件。请问是否离开任务？】 【是 否】 符湘湘跟队友们互看一眼，一起点击屏幕，选择离开。 再度睁开双眼时，符湘湘两个队友一起出现在生活区中自己的房间里。 系统的提示消息也准时到来。 【玩家符湘湘，恭喜您成功通关A级副本“春光马戏团”，获得系统奖励：3000积分。】 【玩家符湘湘，恭喜您达成A级副本的完美通关条件，获得系统额外奖励：600积分。】 【玩家符湘湘，由于您在本任务中表现出色，恭喜您获得MVP称号。】 林悠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一下子扑到她的床上，愉快地打了个滚，然后手指在手臂屏幕上滑动，脸上带着止不住的笑意：“任务完成，这下积分攒够了！简直棒棒！” 她翻到自己的个人页面，满意地看到自己目前的积分变成了11410。 积分栏下方出现了一行提示信息： 【您的积分已经超过心愿目标积分（10000积分），请问是否兑换心愿？】 【是 否】 符湘湘和舒然点击屏幕，他俩的积分自然也已经攒够了，都在个人页面上看到了同样的提示信息。 在系统里折腾了这么久，这会儿终于攒到足够的积分可以兑换心愿，三人都很开心。 林悠笑嘻嘻地看着俩队友：“怎么样？赶紧兑换积分出去吧？对了，你俩都记得我的电话和地址对吧？回到现实后记得联系我呀，咱们一日是队友，终生是队友！” 舒然貌似淡定，但声音也没忍住带了点颤：“这不是废话嘛！放心，我记性好得很，肯定不会失联的。” 林悠有些好奇地看向符湘湘：“队长，你怎么一点儿也不激动？” 符湘湘咧咧嘴：“我很激动啊！” 林悠十分不满：“完全看不出来！” 符湘湘只好配合地尖叫了一声：“啊，我好激动啊！” 林悠无奈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演技，差评！” 三人一时都乐了。 林悠把手臂伸到前面，怂恿道：“来呀，快活呀，一起兑换积分吧！FYD，白白了您嘞！” 舒然也笑着把手臂伸了出去。 然后两人一齐看向迟迟没有伸出手臂的符湘湘：“湘湘，你怎么了？” 符湘湘朝他俩笑笑：“你们先走一步，我随后就来。” 林悠皱眉：“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赶紧回家是正道！” 符湘湘咬了咬唇：“我们离开系统之后，个人技能什么的，就都不存在了吧？” 林悠：“那不是废话嘛，人都回归现实了，个人技能怎么可能还在——” 她说到这里，回过味来，收敛神色盯着符湘湘：“湘湘，你是不是舍不得秦十三？” 符湘湘低头不语。 舒然也有点担心起来：“湘湘，秦十三固然是很好，可他毕竟和我们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人。即使他能够脱离系统，也不可能跟我们去到同一个世界。” 林悠急急补充：“就是，而且，秦十三肯定也很想要回到自己的世界吧？等你离开系统了，他作为个人技能肯定也会跟着一起被系统弹出，到时候他肯定会自动回归到他的世界，这对他而言也是好事！” 符湘湘点了点头：“我都明白。” “那你……”两人齐齐看着她。 符湘湘抬起头，认真看着队友们脸上真诚的关心和担忧，她抿了抿唇：“我都知道。我只是想让你们先走一步，我……我待一会儿再走……” 林悠有些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肩：“成！你跟你家小十三好好道个别吧！” 舒然很理解地拍了拍她另一侧的肩：“也替我们向秦十三道个谢，每次任务都多亏了他，而且，他是真的超厉害又超帅，告诉他我已经是他的迷弟了！” 符湘湘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觉得鼻子一阵发酸，没忍住红了眼眶。 林悠叹了口气，跟舒然对视一眼：“那咱俩先走一步！湘湘你尽快跟上！” 两人说着同时点击了屏幕，选择兑换心愿！ 第87章 意外 然后你就再也不记得我了…… 符湘湘摸了摸手臂屏幕, 在旁边静静看着队友们兑换心愿。 只见林悠和舒然点击了兑换心愿的选项后，手臂屏幕上个人积分那一栏瞬间被扣掉了10000分。 随即，银白色光效倏地亮起, 林悠和舒然消失在房间里。 符湘湘心头大石落地, 觉得踏实无比，却又禁不住涌起一丝怅然。 她抬手点击手臂屏幕, 把秦十三放了出来。 秦十三依旧一袭黑袍, 幽深的瞳仁像是倒映着星子的湖水，深邃隽永。 符湘湘抿抿唇角，眸光有些闪烁：“你……知道了？” 秦十三静静看着她，轻轻点了点头。 以前的秦十三只要没被她放出来，就对外界的事情一无所知, 需要她解释他才能明白发生了什么。 可刚才在任务世界中, 秦十三身在自己的卡槽里，没有出现, 却在最后的关头出手, 用灵流修复了张天师的小香炉，并用灵力给他的驱鬼阵法加持，让阵法驱鬼的时间大大缩短。 他能在卡槽里向他们提供如此精准的帮助, 绝不可能是巧合。唯一的解释只能是, 现在的他，即使身在卡槽, 也能窥探到外界的情景。 符湘湘看了一眼他头顶的小字，上面果然已经由“Level 7 ”变成了“Level 8”。 符湘湘怔了怔：“你又升级了？” 秦十三点头：“上次姑娘自我心境之中离去后不久，我便又有了些进益。” 符湘湘应了声：“难怪……” 难怪他足不出户就能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 想到他升级的原因极有可能是因为自己对他的好感度上升，她又禁不住有些脸热，心头泛起一阵涟漪。 可一想到目前的情况, 心里的涟漪瞬间荡漾不起来，只剩下微微的酸涩。 秦十三轻轻开口：“湘湘姑娘可是终于有机会回到自己的世界之中了？” 符湘湘讷讷点了点头：“好像是这样。我攒到了足够的个人积分，兑换了心愿之后，应该就能离开了……” 她看着秦十三。 秦十三的样子跟之前又有了些许不同。之前的他虽然已经变成正常人的身高，但整个身体还是会有一种虚虚的透明感。可是现在，他看起来跟其他人完全没有差别，整个人像是彻底从二次元人物变成三次元真人一样。 符湘湘下意识地抬了抬手，想要伸手触碰一下他的衣角，看看这人是不是有着跟自己一样的真实触感，伸到一半觉得不妥，讪讪把手收了回来。 秦十三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她，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的举动。他朝她走了两步，让彼此的距离靠近了些，垂眸看她：“湘湘姑娘终于得偿所愿，我由衷替你感到高兴。” 符湘湘尽量忽略眼前人嘴上说着高兴，眼里却带着毫不掩饰的黯然神色，她抬眸朝他笑笑：“你是我个人技能里的卡牌，等我离开了，你应该也会被系统自动弹出，到时候也一定能回到你自己的世界。我……我也替你高兴。” 秦十三眼底情绪汹涌，却到底没多说什么，只轻声应了句：“嗯。” 他轻轻抬起右手，并起两指在符湘湘额头上轻轻一点。 符湘湘只觉得一股熨帖的暖流自额头而下，流经全身，那暖流所过之处泛起一阵舒适的暖意，像是一团带着温度的薄雾，又像是一阵泛着湿意的微风，将自己从头到脚抚了一遍，整个人顿时舒坦得像是泡在温泉里，疲惫顿消，心头清明。 “你……”符湘湘愕然看他。 秦十三温声解释：“这是我派的祈福术。与姑娘……与湘湘你相识一场，裨益良多。此生惟愿姑娘诸事顺遂，福寿绵长。” 符湘湘听着他温和的话语和诚挚的目光，到底还是没忍住，眼前渐渐变得模糊。她擦擦眼角，认真地点头：“我……我也是。认识你是我最大的幸运，希望你回到师门后，修为大进，一切顺利……” 她说着说着，眼泪还是不争气地从眼眶中一颗颗滑落，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你这么好，以后一定会变成最厉害的修士，门派宗师，活个成百上千年，跟最好看的女修结为道侣，然后，然后……” 饶是符湘湘聪慧过人，也毕竟只是个二十出头没经历过感情的小姑娘。 进入FYD系统后，跟秦十三朝夕相处，有他多番相助，点滴陪伴，不知不觉间对他的好感早就逐步累积，情谊一点点加深。 细究起来，她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对他动了真心。 可是，所谓真心，不就是——当你意识到自己要与对方分离，不能再见时感受到的刻骨伤心吗。 符湘湘心头像被人狠狠揪了一下，一阵刺痛。 她带着模糊的泪眼看着眼前的秦十三，意识到这个人跟自己生活在完全不同的世界，以后一辈子也无法再见到他了，到底忍不住，哇得一声大哭起来：“……然后你就再也不记得我了……” 秦十三愕然看着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孩，晶莹泪水从她细致的面颊上划过，落在衣襟上，晕出一点一点的小圆斑。 他没有应对哭泣中的姑娘的经验，心头又被隐隐猜测带来的欣喜所冲击，一时更加无措，只下意识朝她又走近了一步。 眼前人的距离又近了些，符湘湘双手下意识地收拢又松开，最终还是轻轻攥住了他的衣袖，轻轻拽了拽。 她吸吸鼻子，埋头哽咽道：“小十三，我舍不得你……” 秦十三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蓦地击中，心中的猜测被证实，他仿佛看见云破日出，繁华绽放，意外的狂喜让整个人僵硬到快不能动。 女孩脸上泪仍未止，秦十三再也按捺不住，将她一把揽进自己的怀抱，微颤的手掌带着温和的暖意，轻轻抚上她的发顶。 他想要用自己所有的关怀和柔情来抚慰她，只求她不再伤心难过，却无奈发现，自己才是他难过的理由。 秦十三心头微颤，像是有人用一把细针轻轻扎着，细细密密的疼。 秦十三下巴在她的发顶轻轻蹭了蹭：“湘湘，我又何尝舍得你……” 这时，身旁的空气忽然发生了变化，原本空荡荡的地方忽然闪出两团银光。 下一秒，银光之中出现两个越来越清晰的身影。 再然后—— 林悠和舒然发现自己竟然又回到了玩家生活区中符湘湘的房间，还亲眼见到自家队长满脸泪痕地跟一袭黑袍的高大男子抱在一起！ 林悠&舒然：“……” 符湘湘&秦十三：“……” 两分钟后，终于调整好情绪的四个人面面相觑，开始开会。 符湘湘眼角还是有些发红，但心情已经平复得差不多了。她清清嗓子看向两个小伙伴：“你俩怎么回事？” 林悠一脸“我裂开了”的表情：“我特么也不知道啊！那什么，我兑换完积分之后，发现自己来到了之前刚进入系统时的那个白空间，那个黑袍人又出现了，他先是恭喜我心愿达成，然后问我还有没有其它想要的心愿。” 符湘湘心头一凛：“你怎么回答的？” 林悠：“我当然说没有啦。但是那黑袍人不死心，跟我说只要再攒10000积分就能换我直到五十岁还能拥有青春美貌，问我答不答应。” 符湘湘：“嘶，这有点诱人啊，你不会答应了吧？” 林悠没好气道：“我像是那么经不起诱惑的人吗？当然没有答应！” 符湘湘皱眉：“然后——” 林悠摊手：“然后黑袍人啥也没说，朝我挥了挥手。我就回到这里了，一回来就看到你和秦十三抱在一起，矮油，那叫一个缠绵悱恻……” 符湘湘伸出尔康手：“可以了！你不用再说了！” 一旁的秦十三早就已经尴尬得满脸通红，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符湘湘故作镇定地干咳一声，看向舒然：“那你呢？” 舒然无奈笑笑：“跟林悠差不多。我到了白空间后，黑袍人问我要不要再攒10000积分换取自己的智商提高到170且拥有超强的身体素质。” 符湘湘：“嚯！” 舒然：“当然，我也十分冷静克制地拒绝了。” “然后我就回到了这里。一回来就看见你和秦十三紧紧抱在一起。话说，队长大人，我以前怎么从来没觉得你这么小鸟依人呢？对了，秦十三，你好像又变帅了，要不要给我签个名……” 符湘湘：“你闭嘴！” 林悠和舒然缓了缓神之后，开始翻看自己的手臂屏幕，试图寻找一个离开系统的选项。结果翻遍了屏幕里的各类菜单也寻不着一个可以离开的途径。 两人于是开始四下张望，想要看看是不是有一个空间裂缝之类的玩意儿能让自己从系统里出去，依然无果。 折腾好一阵之后，两人终于认清现实。 林悠脸上是大写的失望：“这这这……怎么跟想像的完全不一样！” 舒然也是欲哭无泪：“都兑换完心愿了，还是不能离开系统吗？” 林悠开始抓狂：“就是啊，我都说了没有其它心愿了，黑袍人为毛还不送我们离开？” 舒然仰天长啸：“如果攒够积分也不能回去，那我们兑换心愿有什么意义！” 符湘湘双眉紧皱，翻看了两位队友的手臂屏幕，果然，他们的积分都已经被扣掉了一万分，此外却没有任何变化。 这下三人全懵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连吐槽和抱怨的话都说不出来。 秦十三站在一旁，看着他们手足无措的样子，心里也十分焦急。 半晌，符湘湘看着俩队友：“说起来，好像黑袍人也确实没说过只要攒够积分就能离开系统之类的话……” 林悠和舒然集体崩溃：“天呐！还真是！” “所以究竟是哪里来的错觉让我们觉得攒够积分就能离开！” 三人面面相觑：“如果这样还不能离开，那怎样才可以啊！” 毫无头绪的三人组崩溃了好一阵才略略平复心情。 符湘湘认真思索一番之后开始反省：“是我们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如果真像我们之前猜测的那样，FYD把我们弄进来是为了通过我们积攒的元气值来获得能量，我们相当于维系系统运转的能量来源，跟电池的效果差不多。那从理论上来说，它一定会尽量让每一块电池的续航能力持久一点，而不是这么快就抛弃掉。毕竟把我们这样活生生的人从现实世界拖进来这个举动一定也会消耗大量能源。” 林悠这会儿心里乱糟糟的，也无暇仔细听她分析，委委屈屈地对手指：“简单点，说话的方式简单点！” 符湘湘白了她一眼：“就是系统肯定要对我们每个玩家物尽其用，才会想要放我们回去。” 第88章 分享 这个流氓系统的残忍之处…… 林悠这下明白了, 捧着小脸哇哇乱叫：“完了完了，这破系统是想要把我们彻底榨干啊！” 舒然紧紧拧着眉：“只怕不死也要脱层皮。” 秦十三面沉如水，有些担忧地看着符湘湘。 符湘湘的脸色也是少有的沉重：“我们之前一直以为只要攒够积分就能离开系统, 所以一直埋头做任务, 对整个系统的了解还是太少。” 林悠：“可是我们还能怎么去了解呢？任务世界有自己的运行模式，除了走剧情也没什么可发现的；至于玩家生活区, 我们早就转了个遍, 哪有什么相关信息？” 符湘湘转转眼珠，沉声道：“说起来我们进入系统的时间还是太短，必定有人比我们更熟悉这个系统，了解得情况更多。” 舒然：“你是说其他玩家——可玩家之间不是不能交流关于任务的信息嘛，去问他们也没用啊！” “是不能交流任务, 可貌似没有限制交流系统啊。不然我们现在在聊什么？”符湘湘眨眨眼：“而且, 不试试怎么知道？了解系统对玩家的限制也是需要探索的方向之一，不是吗？” 林悠和舒然互看一眼, 一致转头看回符湘湘：“队长英明！” 正在这时, 房门被敲响，几人一怔。 在玩家生活区，他们仨同时在场时, 房门被敲响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符湘湘走过去, 从猫眼里往外看了一眼，朝秦十三使了个眼色, 秦十三心领神会，当即原地消失，符湘湘打开房门。 林悠和舒然也好奇地走过去看。 门外站着两个人，正是刚刚在任务中碰到过的玩家肖扬和李贵。 肖扬的样子和任务中没什么不同，依旧神色淡淡, 挺酷的样子。 差别比较大的是李贵。在任务中，李贵的身份是马戏团里的侏儒，因此整个人身形矮小，可如今的他，顶着同样的面孔，却有着正常成年人的身材，看起来和肖扬差不多高。 林悠注意到他的变化，当即诧异地挑了挑眉：“原来你这么高呀！” 李贵无奈地耸耸肩：“抽到侏儒人设，我也很心塞！” 舒然眼底射出一抹锐利的光：“你们怎么知道湘湘住在这间房？” 肖扬平静地跟他对视：“我们能进入同一个任务，说明在进入任务前我们的位置本就很接近，能找到这个房间也不稀奇。” 林悠满脸防备：“你俩到底来干嘛？” 李贵朝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放心，不是来寻仇的！” 符湘湘猜想他俩有话要说，侧身让两人进来，顺手把门关上：“两位找我们有事？” 李贵想了想，问道：“你们的心愿积分攒够了吗？” 符湘湘抽抽嘴角，无奈笑笑：“攒够了，而且刚刚兑换了心愿。” 李贵像是毫不意外：“然后黑袍人offer你们一个新的心愿对吧？”他觑着三人的神色：“我猜，你们没答应——” 林悠有些好奇：“你们早知道？” 李贵摊手：“我们进入系统已经六个月了，第一个心愿积分早就攒够了！跟你们一样，我俩也没接受新的心愿。” 符湘湘一颗心忍不住有些下沉：“然而你们到现在还在系统中……” 肖扬轻轻点了点头：“兑换心愿不代表可以出去。” 林悠有些急了：“那怎样才能出去？” 李贵抬眼看了看肖扬，肖扬冲他点点头，李贵于是清清嗓子，开口道：“我们这次过来找你们，就是想要告诉你们这个消息。” 三人组顿时来了精神，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李贵：“我们也是听一个老玩家说的，消息是真是假我们也不太清楚，你们姑且听听看。据说，离开系统的方法藏在SS级某一个任务中。” “等会儿！”林悠伸出尔康手：“‘某一个’是什么意思？” 李贵苦笑一声：“你们还没做过SS级任务，所以不知道，SS级任务都是单人任务，而且是不可以挑选的，由玩家点击进入后系统自动分配。所以，在进入任务之前，我们也不知道自己会被随机分配到哪个任务，而玩家之间是不可以交流任务内容的，所以，我们也不可能知道离开方式究竟藏在那个任务中。” “我的妈呀！这还能更坑爹一点吗！”三人组都很无语：“说了半天不是等于什么线索都没有！” 肖扬轻轻摇摇头：“也不尽然。一个老玩家说，当你进入那个特定任务后，就能立刻知道那个任务能给你离开系统的方法。” 舒然无语：“是啊是啊，只可惜那是个随机分配到的任务，谁也无法保证自己能被选中。” 肖扬叹了口气：“没错。我和李贵都已经参与过两次SS级任务，我们都没进过特定任务。” 符湘湘立刻反应过来另一件事儿：“既然你俩都已经兑换了心愿，而且拒绝了新的心愿，想必是只想离开这里，那不就应该死磕SS级任务吗？为什么我们还会在A级任务遇到你们？” 李贵一脸“扎心了”的表情：“这就涉及到SS级任务的另一个坑爹属性。你们都知道，如果我们在任务中受了重伤或者死亡，会被认定为任务失败，立刻从任务中弹出，且扣除积分对吧？” 符湘湘点点头。 只是到目前为止，他们仨的任务还没失败过，所以也不清楚具体要扣多少积分。 李贵满脸苦涩：“如果是其余等级的任务，失败了只是会扣除相对应的奖励积分而已，比如D级任务就是500分，S级任务就是4000分。可SS级任务一旦失败，不仅会被扣掉全部积分，而且还会掉级。” 符湘湘错愕地瞪大了眼睛：“掉级？” 肖扬无奈地扯扯嘴角：“没错，SS级任务失败以后，玩家不但积分清零，通关等级也会降到最初，需要一级一级地做任务才能解锁下一个等级的任务，最后才能获得进入SS级任务的资格！” 玩家三人组同时炸毛。 符湘湘：“我勒个去！” 林悠：“我现在的心情除了‘卧槽’以外没有任何词汇足以表达！” 舒然：“可以骂人吗？不能的话我没什么可说的了……” 这辣鸡系统居然还搞这一套。 离开方法藏在某一个SS级任务中，还是系统随机分配的，不能自己选择。这就逼得玩家们不得不一直尝试挑战SS级任务。 可SS级任务本就是难度最高的，失败的可能性也最大，一旦失败后，玩家积分清零，还得掉级重来，这也就意味着要把之前走过的路一步步再走一遍，这样才能获得再度挑战SS级任务的机会。 可是，即使好不容易重来一次，又能挑战SS级任务了，能否被分配到特定任务且不谈，能不能顺利通关SS级任务才是个大问题。倘若通关失败，则又会面临着清空积分和掉级，陷入下一个循环。 到此刻为止，玩家三人组才彻底意识到了这个流氓系统的残忍之处。 系统的运行依托于玩家们在系统内的生命活动，所以他们之前的推测都是对的，系统希望他们在里面维持高兴奋度的体力和脑力活动，但也不希望他们真正死掉，因为系统需要他们的活动产生的元气值作为能量。 就像符湘湘之前的比喻，如果玩家们是系统的电池，系统自然希望电池们可以被无限循环长长久久地使用下去，而不是用完一块就被丢弃。 所以，这流氓系统是真的想要把玩家们的价值榨干啊！ 肖扬和李贵互看一眼，对于他们的反应早有预料，见怪不怪。 李贵：“我们刚知道这事儿的时候，反应比你们强烈多了。” 肖扬：“唯一的好消息是——” 三人组迅速收敛怒意，凑上去听：“什么好消息？” 肖扬：“就算掉级，玩家的个人技能等级不会跟着掉。所以SS级任务失败后，就算从D级任务开始重来，老玩家们也比新手容易很多。” “喔！”玩家三人组应了声：“行吧，总好过一个好消息也没有……” 符湘湘他们骤然听闻这样的噩耗，心情实在低落。 缓了半晌，符湘湘抬起头来，看着肖扬和李贵：“无论如何，还是非常感谢你们能把这样重要的消息告诉我们。” 肖扬不甚在意：“不客气。这些你们迟早也会知道。” 符湘湘注视着他俩：“还是不一样。这样的情报能提前知道，我们可以避免很多弯路。关键是，这种惊天大坑，如果我们踩进去了才发现，必定大受打击，估计当场就得崩心态。” 符湘湘神情郑重，语调真诚：“真的，谢谢你们！” 肖扬难得神色有些松动，轻轻摇了摇头：“都是玩家，不必客气。” 符湘湘了然。 是啊，他们都是被系统困住的玩家，本质上是天然的同盟者，而不是竞争对手。 林悠歪歪脑袋，看着他俩：“可我还是很好奇，你们为什么这么好，选择无私分享这么重要的讯息？” 肖扬想了想：“你们个人技能很厉害，我们觉得你们具有通关SS级任务的潜力。虽然SS级任务是单人任务，但多一个人通关我们也能多一点希望。” 符湘湘眨眨眼：“真心话？” 肖扬耸耸肩：“一半一半吧。我们当然也有私心，你们实力强劲，我们这也是向你们示好，希望你们可以投桃报李，以后万一再在任务中碰上，可以相互帮忙；如果你们真能获得离开的机会，离开之前希望可以给我们一点提示之类的。” 符湘湘点点头：“很合理！” 肖扬顿了顿：“另外就是——”说着他看了看身边的李贵。 李贵眼神不自在地飘来飘去，吭哧半天落在舒然脸上：“之前……谢谢了……” 舒然一怔，继而想起之前在任务中，他随手让小骷帮了李贵一把，让他避免重伤的事儿。 没想到自己的无意之举，李贵居然还记得。 舒然不在意地摆摆手：“举手之劳，不用客气！” 李贵也没再多话。 这会儿把话说开了，房间内的氛围倒是融洽许多，双方都没了之前的猜忌隔阂，可以真诚友好地共商大计。 第89章 交心 愿意给他所有的好 肖扬和李贵又符湘湘房间逗留了好一阵, 两组人马交换了一些信息，又集体吐槽了一通辣鸡系统之后，二人准备告辞。 “等等！”符湘湘想到什么, 叫住他们：“最后一个问题！” 肖扬和李贵回头：“什么？” 符湘湘好奇：“MVP到底有什么作用？都说攒齐十个可以获得系统的一次额外奖励, 你们知道那奖励具体是什么吗？” 肖扬和李贵闻言，同时摇了摇头：“不知道。” 肖扬脸上带了些懊恼：“之前我们急于从系统中离开, 光顾着过任务, 没有执着于MVP。毕竟想拿MVP也并不容易，除了剧情进度要到达100%的完美通关以外，个人表现还得非常突出。” 符湘湘眨眨眼：“很难吗？我觉得还好啊。” 李贵没好气：“你闭嘴！” 这丫头真的是太拉仇恨了！ 肖扬笑着耸耸肩：“总之，我们是从掉级之后才开始有意识地尽力去拿MVP，到目前为止, 只拿了两次, 所以，并不知道集齐十个能获得什么奖励。据说, 是一个惊喜彩蛋。” 符湘湘饶有兴趣地歪了歪头：“彩蛋？” 李贵撇撇嘴：“想知道彩蛋里有什么, 自己去拿一个不就得了！” 符湘湘笑眯眯：“好的呀！” 李贵：“……哼，有外挂好了不起哦。” 林悠朝他挤挤眼：“嘻嘻，就是这么了不起！” 折腾了这一大通, 时间已经不早了, 肖扬和李贵告辞之后，林悠和舒然也各自回房休息。 看着队友们离开, 符湘湘关好房门后，对着门板呆呆站了好一会儿。 刚刚在队友和其他玩家面前，她觉得自己好歹也担了个所谓“队长”的头衔，虽然心里慌得一批，表面还是勉强稳住了。 这会儿房间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罩在身上的铠甲终于可以卸去，她也忍不住消沉起来，耸搭着肩膀，整个人像是被瞬间抽干了力气。 符湘湘重重叹了口气，拖着沉重的脚步转身往房里走，刚一回头就撞进了一个坚实温暖的怀抱。 符湘湘轻哂：这个人，能知晓外界情况之后就是不一样，都不需要自己的传唤他就自己跑出来了，时间点还卡得严丝合缝，刚刚好。 她有些意外，下意识地想要从那人怀里挣脱，却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揽住，让她挣脱不得。 “小十三……”他的怀抱让人觉得太舒服，符湘湘身心疲惫，低叹一声，抬手环住他的背。 秦十三身子微微一僵，随即手臂上力道加重几分，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符湘湘把头埋在他胸膛，轻轻蹭了蹭。 一下子知晓了这么多事，心情大起大落。 好容易才攒到足够的积分，以为可以离开这个系统，回到自己的世界，没想到自己早已踏入一个跳脱不出去的死循环，前途如何还未可知。 符湘湘自忖不是一个个性软弱的人，进入系统之后也尽量不让自己去想现实世界里的事儿。 在她看来，事已至此，纠结无用，只有朝着自己的目标不断往前才是成熟理智的做法。 她当然很想要离开这里，回到熟悉的世界，回到家人身边，可是当她确认无法离开时，也只能强按下心头思绪，把目前的状况当作一个特殊的课程。 就像每年开学前，告别父母拖着行李离开家一样。在学校里她也无法跟父母见面，可只要顺利度过这个学期，她就能在假期跟家人团聚。 可是此刻，当系统的残酷机制在眼前揭开，原本可以实现的目标变得不再有意义，所谓的课程变得没有尽头，假期遥不可及。 她整颗心一下子变得空落落的，在队友面前尚且能够自持，可一旦独处，还是会被前所未有的恐惧和迷茫所包围。 符湘湘感受着秦十三温暖的怀抱和他近在咫尺的温热呼吸，对方的心跳沉稳有力，一下下在耳畔敲击。 她暗自庆幸，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刻能得到这样一个怀抱，温柔坚定，让人心安。 符湘湘难得露出心底的脆弱：“小十三，我该怎么办？” 秦十三慢慢松开手臂，抬起女孩的面庞，认真看着她：“湘湘，没事的，我们一起想办法。” 符湘湘之前在队友面前还能一直强打精神：“不就是死磕SS级任务嘛，有啥大不了，我们可以的！我还不信了，一次两次不行，十次八次之后，怎么着也能分配到特殊任务吧！” 林悠和舒然虽然心里也没底，但队长的话到底让他们多了点自信，闻言也有了点精神：“好！死磕到底！” 可是现在，在秦十三面前，她没来由地把心底的话统统倒了出来：“其实我完全没有自信。SS级是单人任务，没了队友的相互帮助，我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可以通关。关键是——如果通关失败，就意味着从D级任务开始一步步重来，那我什么时候才可以离开……” 秦十三抬手轻轻抚上她的脸，指尖在她眉梢扫过，像是试图抚平她紧皱的眉心，止住了她的话，也冲淡了她的焦虑。 他说：“不要怕！有我陪着你！我会帮你尽快回家。” 符湘湘很少在秦十三脸上看到什么夸张的表情，他永远气定神闲，对周遭发生的一切总是沉稳笃定。 因此，当他说出“不要怕”时，会让人格外放心，仿佛哪怕前路未知也不用担心，一往无前即可。 当他说出“有我陪着你”时，会让人格外安心，君子一诺，他说会陪着你，就必定会守护在你身边，不离不弃。 还有——他说会帮她尽快回家…… 符湘湘忍不住问：“你不是说舍不得我？如果我回家了，咱们也就再也见不到了……” 秦十三低了低头，眼底情绪复杂：“湘湘，我固然舍不得你……实不相瞒，在得知你不会即刻离开，而是会继续留在这异界时，我……我担忧之余心底也有一丝喜悦，因为这意味着你我不会马上面临别离。可是——” 秦十三眸光暗了暗。骤然听到那样的消息，他的第一反应的确是震惊和担忧，看着无措的符湘湘，心头涌起无限疼惜，他真心希望她能如愿离开。只是在心底的小小角落，也会有一丝隐秘的欣喜。 他才刚刚知晓她的心意，知道她也舍不得离开自己，还没来及的好好诉一诉衷肠就即将面临别离，这让他怎么能不纠结。可突然的变故让她可以继续留在这里，很有可能长时间不能离开，这就意味着自己还有机会跟她相处，这样的认知令他心生欢喜。 可是，秦十三及时制止了自己的想法，并在心底暗暗唾弃自己的自私。 她是那样灵动鲜活，美好得耀目，她配得上这世上最好的事物，她应该生活在平淡温暖的盛世，回归无忧无虑的生活，周遭有家人朋友陪伴，而不是在这个异界中殚精竭虑，在各种任务冒险奔命。 怎可为了自己的私情就此折了她的翼？ 秦十三深深吸了口气：“可是，我也知道你心底想要的是什么。你不属于这个奇怪的异界，我怎可因着自己的私心令你拘在此地。” 他抬起头，眸光坚毅，声音清朗：“无论你我如何，助你找寻离开此地的方法都是我的首要任务。” 符湘湘胸中激荡着汹涌的暖意，感动之余又禁不住一阵酸楚。 为什么？好不容易遇见这样一个人，却又面临着这样的局面。 她扪心自问，在得知自己不必马上与秦十三分别时，心底有没有一丝高兴？答案竟是肯定的。 她还有好多话没来得及跟他说，也没有真正好好相处一下，怎么舍得就这样离开？ 可是，她也确实很想尽快回家，回到父母身边，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 她原以为这对于秦十三而言也是个无比两难的选择，毕竟，他对自己的情谊她心里有数，可是，他却没带丝毫犹豫便做出了自己的决定，他会陪着她，也会帮她回家。 这样的男人，怎么能不令她动容？ 有了新目标，符湘湘心头大定，眉头一点点舒展开，看着秦十三的眼睛里像聚着漫天的星星。 她轻轻叹息，抬手握住他的手：“秦十三，你怎么这么好？” 秦十三指尖微微一颤，就在符湘湘以为他是想要收回自己的手的时候，他顿了顿，反手握住了她的，掌心干燥温暖，指节坚定有力。 他低头看她，神情跟回答问题的小学生一样认真：“湘湘，你值得所有的好！” 符湘湘弯弯眼角，认真回望着他，浅浅的笑意如春风暖阳。 秦十三被她看得转开视线，只耳朵尖一点点染上一抹红。 末了，符湘湘拇指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摩挲一下：“秦十三，你才是。” “嗯？”秦十三一愣，呆呆看着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符湘湘笑着摇摇头：“没什么。” 她想，他这样好，他才是那个值得所有的好的那个人！ 就算他们面临的是未知的命运，就算他们注定迟早要分开，可在她能够把握的此刻，在他们相处的每一个瞬间，她愿意给他所有的好。 见秦十三仍旧不错眼珠地看着自己，符湘湘眨了眨眼，忽然凑到他面前，仰头看他，长睫毛忽闪忽闪地，眉眼里带着小小的狡黠。 她说：“我是不是忘了跟你说一件事？” 秦十三怔愣了下：“什么？” 符湘湘又朝他靠近了些，凑到他那泛红的耳尖处，轻声开口：“小十三。” 眼见着秦十三耳尖处的那抹红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蔓延到脖颈，符湘湘眼中笑意更甚：“我很喜欢你呀！” 秦十三整个人呆立在原地，忘记了呼吸。 饶是之前听她说出“舍不得”的话语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了她的心意，但秦十三仍是意外她会如此真诚坦荡地对他表白。 秦十三一颗心止不住地狂跳，一下一下鼓噪在耳畔，他只觉得自己仿佛听到的不是一句简简单单的“喜欢”，而是山间鸟语，林间风声，青空梵音，那是世上最美好的声音。 他好半晌才终于喘出一口气：“湘湘，我也……我一直心悦于你！” 符湘湘歪了歪头：“我知道呀！你之前还说一直在追求我……” “是……”秦十三整张脸都涨红了，有些无措地低了低头。 符湘湘朝他粲然一笑：“恭喜你，成功了！” 第90章 选做 秦十三？那是谁？ 在玩家生活区内修整了几天后, 符湘湘三人组跟肖扬和李贵一起组队做了个S级任务。 肖扬和李贵的个人技能都是偏侦查类的，对于收集线索和推进剧情很有帮助，而符湘湘三人组的个人技能可谓是攻守兼备。 因着害怕秦十三的真实身份被系统察觉, 符湘湘一直尽量避免在任务中唤出秦十三, 也极少动用元气值，原本还有些担心少了秦十三和英雄杀的助力, 他们做任务的过程会相当艰难。结果两组人马会合后, 技能相互补充，互通有无，五人的合作简直相得益彰。 虽然那个S级任务的确颇有难度，但还是被他们顺利通过了。 通关任务后，众人已经懒得去在意奖励和积分了, 两组玩家凑在一起开小会。 因为并没有打算兑换新的心愿, 也没打算在系统里长久生活，符湘湘他们都给自己的房间升了级。符湘湘现在住的房间是超豪华总统套房, 每天光房费就要12积分。 他们现在都是不差钱的主儿, 何况闯SS级任务迫在眉睫，一旦失败分分钟积分清零，与其眼睁睁看着积分清零, 还不如趁手头有钱多挥霍一下, 他们也就无所谓多少花费了。 所以，这会儿大家聚在符湘湘的豪华套房里, 争相请客，毫不手软，点了一堆好吃的送过来，边吃边聊。 符湘湘随手翻着自己的手臂屏幕，有些微微的失神。 S级任务的积分奖励是4000分, 由于这次他们为求稳妥，没有执着于完美通关，因此，在任务剧情进展到90%的时候就集体选择了离开，所以这一次大家都没有得到那20%的额外奖励。 饶是这样，4000积分也还是挺多的，加上之前剩下的那些，符湘湘现在一共有4327积分。 “湘湘，你怎么了？”林悠投来关切的目光。 “没事啊！”符湘湘摇摇头。 林悠一边啃着螃蟹一边撇撇嘴：“总觉得你好像有心事……” 符湘湘扯了扯嘴角。林悠这丫头看起来总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有时候也挺敏锐的。 符湘湘确实有点儿心事。 在进入那个S级任务之前，符湘湘也选择了兑换自己的心愿。 跟林悠他们一样，符湘湘也再度来到白空间，黑袍人出现在她的面前。 跟预料中的情况一样，黑袍人语调平静地恭喜她成功兑换了心愿，现在的她即使离开系统也是个双眼无恙的健康人。 符湘湘矜持地点点头：“谢谢。” 黑袍人继而提出新的offer：“你有新的梦想吗？” 符湘湘声音清晰坚定：“离开这里。” 黑袍人蓦地笑了起来，平板无波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突兀，他缓了缓才道：“我记得你好像跟我提过这个要求。很遗憾，我的回答依然是——没有这个选项。” 符湘湘气恼：“那我没有其他梦想了。” 黑袍人却不死心，抬起右手，一团金色光球悬浮在他的掌上：“根据系统对你的分析，你心中还有一个梦想是希望自己离开系统时，秦十三能跟你一起去往你的世界。想要实现这个梦想，你需要积攒20000积分……” 黑袍人说到这里出现了片刻的犹疑：“秦十三？那是谁？” 听到“秦十三”的名字从黑袍人口中说出，符湘湘脸色骤变，随即迅速反应过来，摆出一张镇静的脸。 她收敛眉目，淡淡道：“不管你的分析是什么？我都不接受。” 黑袍人静静看了她一会儿：“好。那你可以回去了。” 说着抬起一只手，像是准备送她回玩家服务器。 符湘湘略略放了心，面上仍是不显，等着他的动作。 谁知这时黑袍人上扬的手臂却忽然顿在空中。他的面孔笼罩在一团黑雾之中，符湘湘看不见他的五官和表情，却直觉这人正紧盯着自己。 符湘湘硬拗出一个冷漠淡然的神情，背后却没忍住悄悄冒了一层细汗。 黑袍人蓦地收回手，放到自己眼前。他的手臂上也有一个跟玩家类似的屏幕，只是面积更大一些。 他在自己的手臂屏幕上点击几下，片刻后，缓缓抬头，语调里带了几分嘲弄：“他是你个人技能里的卡牌？”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笑话一样：“一个没有生命和实体的系统数据而已，你自己能否离开系统还是未知，你竟然想让他跟你回去？” “那样的虚拟人物，即使真跟着你回到你的世界，也不过是一个仿真人偶，会说上几句设定好的话而已。” 符湘湘听到他这样说，心底反而大大松了口气。他能这样嘲讽自己，说明根据他在系统资料里查找到的讯息，他只以为秦十三是炫酷英雄杀里的卡牌人物而已，而不知道秦十三的真实身份。 符湘湘转转眼珠，故意做出本命偶像被黑子diss后的愤怒模样，忿忿然瞪着黑袍人：“卡牌又怎么样？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狭隘？我就是喜欢一个二次元人物，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她上下打量着黑袍人，勾唇笑了笑：“你是FYD系统的管理员对吧？那么，你也是系统里没有生命和实体的一段数据，都是数据，你凭什么瞧不起秦十三？” 黑袍人没料到她会这样说，明显被噎了一下。 符湘湘故意胡搅蛮缠，想要混淆视听转移黑袍人的注意力：“还是说——你心里嫉妒？” 黑袍人十分无语：“如你所言，我不过是一段系统数据，怎么会有嫉妒的情绪？” 符湘湘耸耸肩：“那谁知道呢，你们的系统不都快要成精了。” 黑袍人冷哼一声：“我嫉妒什么？” 符湘湘：“嫉妒秦十三有人喜欢，有人想要把他带走呀。” 黑袍人似乎觉得她这逻辑简直荒谬，喉间发出几声冷笑：“你们人类的喜欢又有多少分量？你若真喜欢那张名叫秦十三的卡牌，为什么连区区20000积分都不愿意为他兑换？” 符湘湘心说，我的想法跟你说不着。表面上却迅速调整出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那反正我就是不想继续攒积分了……我的喜欢有没有分量也跟你没关系……” 黑袍人忽然抬手，朝符湘湘手臂屏幕上指了指，一团银白光效在她臂间停留片刻，又迅速散掉。 符湘湘诧异点击自己的手臂屏幕，在个人资料页面里再次看到了“我的梦想”的栏目。 此刻，那一栏赫然写着：离开系统时，带走秦十三（354/20000）。。 只是与之前不一样的是，这句话后面还有一个小小的金色标签，上面写着两个字【选做】 符湘湘再度被流氓系统的强买强卖给震惊了：“你……” 黑袍人收回手指，负手而立：“这个梦想不是强制目标，倘若你运气够好，能在攒够积分之前找到离开系统的方法，你大可以不必管它，它不会对你的离开有妨碍。” “不过，这个梦想永远在这里，如果你想要，攒够积分后也能随时兑换。” 符湘湘愕然看着这个看不清面目的黑袍人，很难想象他会给自己这样一个有利无害的馈赠。她不可置信地喃喃道：“为什么？” 黑袍人声音里带着几丝玩味：“就当我是好奇吧，想要看一看你们人类的喜欢到底有没有价值，而你，又会为了自己喜欢的二次元人物做到哪一步？” 符湘湘咬了咬下唇，没有说话。 黑袍人也没再多说，只挥挥手臂把她送回了玩家生活区。 思绪飘回，符湘湘看着周围大块朵颐的队友们，心情有些复杂。 她从白空间回来之后，还没来得及把自己多了个选做目标的事儿告诉大家。主要是她自己还没想清楚到底要不要为了这个心愿攒积分。 黑袍人说出那个梦想时，她感到了巨大的惶恐，不单单是因为害怕黑袍人知晓秦十三的真实身份，更是因为黑袍人背后的系统竟能察觉出她内心深处最隐秘的企盼。 这样的梦想连她自己都意外：原来她竟真的想要带走秦十三。 是的，她想。 好不容易遇见的人，好不容易倾心喜欢上的人，她想要和他长久地在一起。 她有时在心底默默盘算，秦十三是修士，修士的寿命那样长，不都是随随便便就要闭关个几十年，又或者在芥子空间里蹉跎个几十年，亦或是在什么大能秘境里历练个几十年，那些似乎都是挺常见的事儿。 那么——让他去自己的世界里陪她几十年，是不是也不算特别过分呢？ 可是这念头马上又会被她否决掉。 这样的想法太过自私，而且，万一他去了就无法回到自己的修□□了呢？那她的小十三是不是会就此陨落？ 所以她只敢在心底偷偷想一想，也不会真的希望对方跟自己一起回去。 可是现在，黑袍人把这个梦想结结实实地摆在了她的面前，还明码标价了20000积分，远在天边的诱惑变得唾手可得，符湘湘再坚定的心也忍不住有些动摇了起来。 要不要——先试一试呢？一个声音悄然说着，充满蛊惑：也不是确定要带他走，只是先把积分攒够，再把选择权交到秦十三的手里，让他自己决定要不要兑换这个心愿。不管他的决定是什么，她绝不强求。 不！不能冒险！另一个声音厉声道，小十三人那么好，没准儿一个心软就同意了。可以后呢？万一他真回不去了，他的世界怎么办？他的修为、能力、师父和师门兄弟怎么办？秦十三说，自己不会因着私心就拘着她，那她又怎么能这样做呢？ 符湘湘脑海里像是有一黑一白两个小人正在打架，纠结万分。 眼看着符湘湘还在低头琢磨什么，一脸恍惚，林悠用胳膊戳戳她。 符湘湘满脸迷茫地抬头，林悠递给她一只剥好的虾：“别光顾着发呆啊，再不下手好吃的都被这帮馋鬼吃完了！” 符湘湘知道她是关心自己，接过来放进嘴里。这才惊觉，现在纠结这些又有什么用，她能不能成功离开系统还不知道呢！ 她用力摇摇头，把注意力转回伙伴们的身上。 肖扬喝一口冰啤酒，脸颊有些微红，神色依旧淡淡：“现在我们都获得选择SS级任务的资格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做SS级任务？” 林悠苦着一张小脸：“单人任务，还是随机的，想想就心里发慌。我……我先缓两天。” 符湘湘拍拍她的肩：“反正是单人任务，也就不拘什么时间了，大家看自己的状态吧，调整好精神和心态，做好准备了再去。” 李贵点点头：“是这个理儿！” 舒然：“虽然但是，SS级任务到底有多难？” 李贵抬手做了个给嘴巴拉拉链的动作：“兄弟，不是我不想说，是真的说不出来。” 林悠撇撇嘴：“连你们俩都还成功通关过一次呢，那说明应该也还好！” 李贵开始撸袖子：“什么叫‘连你们俩’，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一点！” 林悠吐吐舌头：“嗐，说那么清楚干嘛？大家都懂的！” 李贵翻了个白眼：“都懂什么懂？我跟你讲，我跟杨哥的实力还是很强的好吧！” 李贵回想往事，一脸蛋疼的表情：“这么跟你说吧，SS级任务不是难，而是变态。让人分分钟自闭的那种变态。” 这话不光没提供任何信息，反而引得符湘湘他们更为好奇。 林悠：“很恐怖？” 舒然：“很血腥？” 符湘湘：“很困难？” 肖扬摊摊手：“我和李贵各做过两次SS级任务，加起来四次，任务类型却都不相同，也没什么参考性。唯一的共同点是——” 他说着跟李贵互看一眼，两人齐声道：“都很容易死。” 符湘湘三人集体仰倒：“辣鸡系统迟早要完！” 第91章 星星 真巧，我正好在想你 眼看着气氛要朝着低迷的方向走, 李贵拿起酒瓶，把伙伴们面前的杯子一一添满：“算了，先别想了。哥几个先走一个！” 符湘湘长这么大其实没怎么喝过酒, 准确地说, 一切有可能对身体造成不良影响的活动她都没怎么碰触过，于是有些为难地推拒道：“酒就算了吧……” 李贵不以为然：“反正最近几天大家肯定都不会进任务, 啤酒而已, 喝点儿没事的！” 舒然猛灌两口：“行吧，小龙虾和啤酒最配了！” 肖扬笑了笑：“和炭烤和牛也很配！” 林悠拿起酒杯在符湘湘的杯沿上轻轻磕了下：“没错，我感觉我们急需酒精来麻痹一下受伤的小心脏，一醉解千愁呀湘湘队长！” 符湘湘失笑，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略带苦涩的冰凉液体入喉, 余味是淡淡的麦香。 小伙伴们这会儿花起积分来毫不手软, 虽然只是啤酒，但好歹也是生活区里最贵的啤酒。符湘湘倒不讨厌这个味道, 又喝了一大口。 到底是没喝过酒的人, 身体不适应酒精。眼看着两大杯冰啤下肚，符湘湘脸上浮起一层薄红，头脑也开始有些发晕。 气氛正酣, 李贵也没注意到她的醉态, 顺手又给她倒了一杯。 符湘湘端起杯子刚想再喝，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伸过来, 挡在了她的杯口上。 符湘湘一愣，转头看到秦十三冰雕玉琢的一张脸。 自从符湘湘跟秦十三互许心意之后，在生活区的时候，秦十三便常常出现在符湘湘身旁。 秦十三君子之风，行止有度, 他俩也不会在人前有什么亲密举动。 可两人的状态实在太明显了，那些旖旎的小眼神，羞赧的小动作，只要两人凑在一起，周围就像有粉红泡泡正冒个不停似的，让人一看就知道这俩肯定有猫腻。 林悠和舒然从看到他俩抱在一起时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对此并不意外。 肖扬和李贵刚知道秦十三身份时瞳孔地震，惊讶万分，看着符湘湘的眼神就像她是一个过度痴迷二次元的怪姐姐。跟秦十三打过几次交道之后就立刻理解了，有这样一个英俊酷炫温柔可心的小哥哥陪在身边，谁还管他到底来自哪个世界？ 小伙伴们对此纷纷吐槽：哥几个是没积分买好吃的吗？你们非要往我们嘴里塞狗粮！ 私底下，小伙伴们谈起二人，也觉得遗憾和惋惜。 明明是如此情深意笃的一对，却只能在系统里相聚。他们的目标都是逃离这个系统，可对符湘湘而言，离开系统也同时意味着跟喜欢的人永诀。 可他们也不愿意看到符湘湘难过，并不会在她面前表现出什么。 因此，这会儿几人正喝着小酒，秦十三忽然出现，小伙伴们也不觉得意外，纷纷招呼他一起喝点儿。 秦十三朝大家笑笑，摇了摇头。见符湘湘面色酡红，眼神已经有些迷离，露出一点不赞同的神色，轻轻抽走她手里的酒杯：“不胜酒力就该少喝些。” 旁边的李贵闻言，讪讪收回了酒瓶。 虽然秦十三总是一副谦逊有礼，温润如玉的模样，但李贵总觉得这人自带强大气场，一看就很不好惹。 李贵有点犯怂，总觉得这人嘴上是在让符湘湘“少喝点”，其实是在让自己给她“少倒点”。 符湘湘对此一无所觉，见男朋友出现，十分开心：“小十三，你怎么来了呀？” 只不过她这会儿反应变得有些迟缓，一时也顾不上思考这人为什么会在这里，只歪着脑袋看着他笑，眼里像有星星在闪。 秦十三原本脸上还有那么一点微愠，被自家女朋友这么眼巴巴地瞅着，甜蜜蜜地笑着，立刻心头一软，什么脾气都没了。 他弯弯眼角：“来陪陪你。” 符湘湘脸上笑意更甚，凑过去伸出一根手指在他一侧脸颊上轻轻戳了戳：“真巧，我正好在想你！” 小伙伴们闻言纷纷拍着桌子起哄。 林悠：“如果我犯了罪，请让法律来惩罚我，而不是让我被从天而降的一盆狗粮给噎死！” 舒然：“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这里！” 李贵：“啊，我酸了我酸了！请问在哪里可以分配到同样神奇的个人技能？可以谈恋爱的那种……” 肖扬：“啧！” 她那句话实在太有杀伤力，秦十三的脸颊上被她触碰到的那点儿地方迅速腾起一抹薄红，并以之为圆心，向四周慢慢扩散。 秦十三心里觉得甜蜜又无奈：符湘湘这是真醉了，清醒状态下的她绝不可能当众说出这样的话。 而罪魁祸首仍对此无知无觉，只朝着他傻乎乎地笑。 她似乎刚意识到自己手里空了，左看看右看看：“诶我的杯子呢？” 秦十三从怀里掏出一个白净细致的小瓷瓶塞到她的怀里，眼神温柔得近乎宠溺：“喝这个！” 符湘湘认出那个瓶子，开心得一把抱在怀里，打开瓶塞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像只心满意足的猫咪：“灵露诶，我最喜欢了！” 说着忽地歪头看看秦十三，期期艾艾地凑过去，在他耳边低声道：“我也最喜欢你！” 这句话声音小，没有被其他小伙伴听到，但秦十三还是觉得心脏怦怦跳得厉害，刚刚恢复正常的脸色又有变红的趋势。 他扶着符湘湘，让她在沙发上靠坐得更舒服一点，转头看向其余小伙伴。 几人见他看过来，没来由都觉得有些紧张。明明他的态度挺温和的，为毛会给人一种被教导主任盯上了的错觉？ 秦十三轻轻开口：“时辰已经不早了。” 教导主任开口了，谁敢不听？ 几人立刻极有眼力见地开始附和：“就是，已经十点了，实在太晚了。” “我们马上回去睡觉，晚睡不利于身体发育。” “得了，你早就过了可以发育的阶段了好吗？其实是晚睡不利于美容！” “走了走了，麻利的！” 四个小伙伴们一溜烟跑了，还不忘带走没吃完的食物和酒，这架势一看就是还要再去别的房间续摊。 看着乱糟糟的客厅，秦十三拂了拂衣袖，杯盘狼藉的桌子顿时变得干净清爽。沙发上的杂物也都瞬间归位，垃圾消失无踪。 “呀！”符湘湘像小朋友一样惊喜地张大了嘴，十分捧场地拍手鼓掌：“小十三你真棒！” 秦十三唇角浮起一抹无奈地笑意，朝她伸出手：“我扶你去休息。” 符湘湘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掌心，支撑着站起身来：“不！我们去看星星！” 秦十三不知道她要去哪儿看星星，只好配合着哄一哄她：“好，等你睡好了，我们就去娱乐区看星星！” 符湘湘像是满意了，任他扶着自己往卧室的方向走。 谁知一走进卧室，她立刻不干了：“你骗我！这里哪有星星？” 说着一个转身就要往外走，秦十三急忙去拉她，喝多了的姑娘脚下不稳，这一拉就被他拉到了怀里。 身形晃动间动作大了，符湘湘脑袋一阵发晕，被人揽进怀抱之后才觉得好多了。这怀抱坚实温暖，熟悉的味道让她觉得安心。 她抬手轻轻抱住他的脊背，往人怀里拱了拱，发顶蹭在他的胸膛，嘴里还不满地嘟囔着：“说好看星星的呢……” 秦十三低笑了声，嘴里默默念了个诀，抬起手臂向上挥了挥衣袖，原本平平无奇的卧室天花板瞬间变成了一片星空。深蓝天幕空旷高远，点点星子点缀其间，粼粼闪动着碎银般的光华。 “哇！真的有星星诶！”怀里的女孩抬头去看，发出惊喜的轻呼，星辉映进她的眼，睫毛尖上都似乎有亮银色星光在颤。 “湘湘。”秦十三低头看她，喉间有些发紧。 符湘湘的视线从星空上转移到他的脸上，眼前人俊美无俦的面孔在夜色中似墨笔勾出，轮廓显得格外深刻。两人距离很近，呼吸间能感受到彼此的气息。 符湘湘头脑有些昏沉，呆呆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抬起手，勾住他的脖颈往下使力。女孩力气不大，秦十三却在她这轻缓的力道下顺势低了头。 “小十三。”他听到女孩唤他，声音柔和低缓，像是呢喃。 秦十三喉头滚动，只来得短促地应一声。 下一秒，一个轻浅的吻印在他的脸颊。 “喜欢你！”女孩微甜的气息在身边萦绕，美好得像一个梦。 秦十三浑身紧绷，一贯温和清朗的眸子此刻像是星光下的深海，涌动着深沉的暗流。 他用力闭了闭眼，倾身过去，在她额头印上一个温柔的吻，温软的唇似是不舍，在她额头停留了一会儿，又克制隐忍地离开。 秦十三把女孩紧紧拥入怀抱。 符湘湘原本从S级任务中出来就已经很累了，喝了酒之后更加困倦，这会儿被他抱在怀里，顿时觉得舒适又安心，眼皮早已经撑不住，强烈的困意瞬间袭来。 迷迷糊糊间，一双有力的臂膀把她抱回了床铺上，温柔地替她盖好被子。 符湘湘困极，眼睛已经睁不开，头脑中一直紧绷的神经却无法彻底放松。 感觉到对方似乎想要离开，她挣扎出一点意识抓住那人的手臂握紧，喃喃唤道：“别走……” 那人于是没有离开，反手回握住她的手掌，给她坚定的力量。 陷入昏睡前的一刹那，她感到有人轻抚着她微拧的双眉，随后，她听到一声低低的叹息：“湘湘，你放心，我……” 后面的话她没有听见，紧绷的神经却蓦地松弛了下来，仿佛有他在，她真的可以放心。 玩家生活区的日子惬意又舒坦，但小伙伴们却并不会因此拖延着不想继续任务，他们都明白，一旦心底有了真正的目标，眼前的舒适都只是暂时的，修整几天的确可以缓和心情，但长时间的休息却会影响人的斗志。 于是，一周后，众人开始对SS级任务发起挑战。 虽然SS级都是单人任务，但玩家们还是觉得一起进去毕竟心安，于是，五人聚在符湘湘的房间。 中午十二点，任务开启。 符湘湘点击手臂屏幕，确认进入SS级任务。 第92章 皮影戏（一） 文人雅士的度假…… 【玩家符湘湘, 欢迎进入SS级任务[皮影戏]，在任务中度过三天即可通关。您在任务中的人设为“报社记者”，请注意保持人设。祝您任务愉快。】 这次的任务通知跟以往差别太大。之前的任务要求都是完成剧情进度的90%即可通关, 可这次的要求竟然是“度过三天”。 符湘湘心头一凛, 难道在SS级任务中，能平安度过三天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吗？ 想到肖扬和李贵提起SS级任务时只用了“变态”两个字, 符湘湘抽抽嘴角。行吧, 是挺变态呀，队友诚不欺我！ 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符湘湘发现自己正坐在一辆破旧的中巴车上。 车子行驶在一条狭窄的山路上，一路看不见其它的车辆，也没有任何行人。 车内一共坐了十来个人, 大多都是一副衣着朴素风尘仆仆的样子, 过道里毫无章法地堆放着红白编织袋，空气里弥漫着混杂了汗臭、烟味和灰尘的气息, 让人憋闷。 中巴车没有开空调, 符湘湘把靠近自己的车窗打开，带着微微潮意和树木气息的凉风吹进来，让人略好过了些。 坐在符湘湘身边的人伸了个懒腰, 跟她搭话：“你也去李家村？” 符湘湘转头去, 那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衣着打扮跟车上其他乘客差别挺大, 穿着T恤牛仔裤，背了个双肩包，斯斯文文的样子，像城里来的大学生。 符湘湘低头看看自己的装扮，白衬衫黑长裤, 手边一个黑色公文包，她想起自己的人设是“报社记者”，根据NPC不会无缘无故跟玩家搭话的惯例，她猜测自己是要去那个叫“李家村”的地方采访。 想到这里，她客气地朝年轻人笑了笑：“是啊。” 说着她低头翻了翻自己的公文包，不出意外地在里面找到了一些资料和采访大纲。 匆匆浏览了一下采访大纲，符湘湘确定自己此行的目的确实是李家村，她要去那儿采访一个名叫李永年的手艺人。 年轻人听到她的回应之后露出欣喜的笑脸：“太好了！我也去李家村。” 符湘湘随口应着：“真巧，你去李家村干什么啊？” 年轻眼里闪过希冀的光：“我要去拜师。” “拜师？”符湘湘来了兴趣：“拜什么师？” 年轻人解释：“李永年李师傅啊，他是最厉害的皮影手艺人。我从小就对这个很感兴趣，好不容易打听到这样一位高人的存在，就趁着放暑假找了过来，想跟他好好学习。” 符湘湘眨眨眼：“巧了，我也是去找李师傅的。” 她看了眼公文包里自己的名片夹：“我是《宁城晚报》的记者，想要给李师傅做个专访。” 年轻人惊喜地睁大双眼：“太好了，民间艺术是要多多宣传！” 说着朝符湘湘伸出右手：“我叫张一凡，在宁城美院上大二。” 符湘湘伸手跟他握了握：“符湘湘。” 这时前排座位的乘客转过头来看了看他俩：“你俩都去找李永年？” 那是个二十六七岁的青年，皮肤微黑，五官生得颇为硬朗，看人的时候眼神里带着些审视。 张一凡热心地应道：“是啊是啊，我是去拜李师傅为师的。这位符小姐是晚报记者，她是去采访李师傅的。” “嗯。”青年点点头：“这么巧，我也要去找他。” “哦？”符湘湘打量了一下他：“你去找李师傅有什么事？” 青年朝他俩淡淡笑了笑：“我也去拜师！” 张一凡一听更开心了，瞬间将那青年引为知己，拉着他聊了半天自己对制作皮影这门传统技艺的热爱。 在旁边听了一路的符湘湘于是也顺便知道了那位青年名叫王鹏，也是听说了李永年的手艺，专程从邻省过来拜师的。 中巴车摇摇晃晃，足足开了三四个小时才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李家村。 符湘湘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快要被颠散了。 她看了眼手表，这会儿是下午三点半。 符湘湘走到驾驶室旁问司机：“师傅，今晚还回县里吗？” 司机就是李家村人，闻言摇摇头：“不了。咱这车是隔天一班，明天休息，后天上午七点发车去县城，中午十二点从县城出发回村里。” “好嘞！”符湘湘点点头。看来注定要被困在这里两天，如果这村子真有什么危险，后天上午是个离开的好时机。 眼前是一个坐落在青山绿水间的小小山村，总共加起来不过几十户人家。 符湘湘和新认识的俩伙伴既然都是去找李师傅的，自然结伴同行。 他们向一起下车的村民们打听了下，知道李永年不住在村里，而是住在后山山腰上的小屋里，不由得有些好奇。 符湘湘笑问道：“李师傅年纪也不小了吧？为什么不跟大伙一块儿住在村里呢？一个人住在山上不会有危险吗？” 一个村民闻言摇摇头：“谁知道呢，李老头这人吧，也是怪得很。他儿子在城里挣了大钱，要接他去城里享福，他就是不肯，非要一个人跑到山上去住，说是山里清静，方便他做皮影。” 另一个村民似是有些不屑：“人家手艺人精贵着呢，不乐意和我们这帮泥腿子住在一起。” 符湘湘有些好奇：“李师傅是什么时候搬到山里去的？” 村民想了想：“也有个三五年了吧……就是他儿子发财之后，他就从村里搬走了。” 符湘湘又问：“他儿子是干什么的？” 村民：“那我们可不知道，只知道是做大生意的，在城里有住着大房子，开的那车可气派了！” 符湘湘眨眨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旁边一位大妈听说符湘湘是城里报社的记者，热心地招呼道：“你一个小姑娘这会儿上山，在李老头那儿住着恐怕不方便。要不今晚先到我家去住一宿，明天再去采访李老头？” 符湘湘眼睛一亮，对此相当感激，直觉住在这位大妈家里肯定比住在山上来得安全，刚想开口答应，却发现已经到了嘴边的那个“好”字根本说不出口。 符湘湘十分无奈，心底疯狂吐槽：只是去村民家里住一晚，又不是不去采访了，怎么就不符合记者人设了？ 难道非得一下车就直奔采访者才算是个爱岗敬业的好记者？ 符湘湘只得强扯出一个笑脸婉拒了大妈的提议。 问清楚了去后山的路后，符湘湘看看跟在自己身后的张一凡和王鹏：“走？” 两位诚心拜师的伙伴自然应道：“走！” 三人一起顺着蜿蜒山路往上走，来到半山腰时天色已经擦黑了。 一座半新的小院子出现在眼前，在门外隐约能看见院内的二层小楼，屋舍俨然，白墙黑瓦，看着颇有古意。 符湘湘想起之前看到的山下村民们破旧的小平房，觉得眼前这院子跟它们简直不是一个画风。 村民们的房子是贫困农村现状调查报告，李师傅这房子则是文人雅士隐居山间的度假小院。 符湘湘扯扯唇角，能在山腰修一座这样的小院子，看来这位李师傅的儿子是真有钱。 抬手敲了敲门，一个苍老的声音在门内响起：“谁呀？”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个六十来岁的老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老人身形偏瘦，面容清癯，背脊微微有些佝偻，只一双眼睛看起来十分有神，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们。 见到门口来的是三个年轻人，老人冷冷开口：“你们是？” 符湘湘掏出一张名片递过去：“李师傅您好，我是《宁城晚报》的记者符湘湘，想给您做个专访。” 李师傅听后微不可查地皱皱眉：“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老头子，有什么可采访的？这位记者，你请回吧。” 不能采访当事人的记者还算什么记者？人设不能崩啊。 符湘湘赶紧恭维道：“李师傅，您做皮影的手艺可是出了名的好，那可是咱们的老传统，怎么会没有采访价值？” 李师傅沉默片刻，硬邦邦地来了句：“现在年轻人连皮影戏都不看了，这皮影更是要被淘汰了。” 符湘湘眼巴巴看着他：“那我更得好好访问访问您，也给咱们皮影做做宣传，让更多的人了解它，才能不让它被淘汰不是吗？” 李师傅似是有所触动，抬眼看了符湘湘好一会儿，侧身让她进来：“那你想访就访吧。” 看到符湘湘身后俩青年后，李师傅问：“这两位是你的助手？” 符湘湘失笑：“我就是个小记者，哪儿能有两个助手呀？” 张一凡赶紧自报家门，说明自己是来向李师傅拜师的。 李师傅闻言，挑了挑眉，神色看上去有些冷：“我不收徒。” 张一凡一愣：“为什么呀？李师傅您这手艺这么好，不收徒岂不是太可惜了？” 李师傅只是沉默不语，张一凡顿时急了，围着李师傅一通说，把自己的心路历程详细介绍了一遍，又表示自己一定鞍前马后地孝敬师父，跟着师父好好学，绝不会堕了师门名声之类的。 李师傅被他说得头大，终于缓和了态度：“既然这样，那你就跟着我学一阵吧。不过，不能算是我的正式徒弟，就勉强当个学徒吧。” 张一凡也不计较这些名头，能学到东西他就挺开心了，闻言连连点头：“好嘞，谢谢师父！” 李师傅沉下脸来纠正他：“别叫我师父！” 张一凡讪讪改口：“是是，李师傅。” 李师傅矜持地点了点头，又看向王鹏。 王鹏指指张一凡：“我跟他一样，您也顺便收了我吧！” 李师傅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麻烦！” 但也没说什么拒绝的话，只兀自朝院内走去。 符湘湘转转眼珠：这是，默许了？ 张一凡有些不满地看向王鹏：“敢情我前面好说歹说一大通，你上来直接捡了个现成的。” 王鹏朝他笑笑：“都是同门兄弟，别这么见外！” 张一凡勉强缓和了脸色：“行吧……” 这时，屋内传来李师傅略带不满的声音：“都还愣在那儿干嘛？都进来吧。” 第93章 皮影戏（二） 他们是谁？在这…… 三人听了这话, 赶紧朝屋里走去。 院子里那幢两层小楼修得宽敞漂亮，一楼客厅复古家具和摆设看起来很有质感，清新雅致, 古意盎然。 符湘湘夸道：“李师傅, 您这小院子看着可真不错。” 李永年平静无波的面孔上看不出情绪，只冷淡地轻哼了一声。 李永年带着三人简单参观了一下小楼。 一楼主要是客厅、厨房和李永年的工作室。 工作室中央放着几张宽敞的台面, 上面规整摆放着几块枣木板, 这是用来刻制皮子的。 台面一侧的大架子上放了一沓处理好的皮子，另一侧的架子上则整整齐齐摆放着推板、油汁、刻刀和敷彩颜料等各种器具。 张一凡兴奋得两眼放光，惊喜地叫了起来：“李师傅您这也太专业了！我也好想拥有这样一间工作室啊！” 李永年对他的彩虹屁早已免疫，只补充了句：“脱水发汗的地儿在后院柴房，明天带你们看。” 张一凡连连点头：“好呀好呀！原来您还在使用老法子脱水啊, 我说您做的皮影怎么能这么细致呢, 学到了学到了！” 李永年又带他们来到二楼，随手指了指：“这几间客房都空着, 你们随便住吧。” 符湘湘简单扫了眼, 二楼一共有六个房间，设施齐全，而且看起来都是刚收拾过的, 床单被褥都挺干净。 三人十分满意, 纷纷道谢。 “只是——”从二楼下来，符湘湘忍不住问：“您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会不会不方便？” 这楼上楼下的, 这么多房间，加上前院的花木，后院的菜园，李永年一个独居老人，打理起来真的没问题吗？ 还有, 一个老人独自住在山里，万一出点什么事儿的话，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 看这架势李老头也不像差钱的，怎么都没雇俩人照顾他？ 李永年看了符湘湘一样，没理会她满心的疑惑，只短促答了句：“没事。” 这时张一凡已经被客厅墙壁上挂着的几幅皮影吸引住了，目不转睛地盯了好久，嘴里连连称奇：“天呐，李师傅，您这技艺简直太精湛了。这皮影是我见过最精致的，简直栩栩如生！我真想马上开始跟您学习！” 李永年轻咳一声，指指窗外：“今天也不早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老年人睡眠早，体力更是不如年轻人，三人看着窗外早已经暗下来的天色，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应着：“好的好的，明天再说。” 李永年淡淡应了声，又问：“你们吃饭没？” 张一凡有些不好意思：“坐了好几个小时车，又爬了半天山，还没顾得上吃饭呢。” 李永年：“正好，我还也没吃。” 符湘湘眨眨眼：没想到李永年看着冷淡，人还挺好，不光准备了舒适的客房，还要招待他们吃饭。 就听李永年看着张一凡和王鹏道：“那你们俩去做饭吧，厨房在那边，食材什么的都有。” 张一凡张了张嘴：“做……做饭？” 李永年皱眉：“怎么着，你还想让我给你们做饭？” 张一凡赶紧摆手：“不不不，哪儿能麻烦师父动手，这都是学徒们应该做的。”说着拉着王鹏的胳膊朝厨房走。 李永年这才轻哼一声，坐在窗前的躺椅上悠闲地听收音机去了。 符湘湘身为记者，不用做饭倒是落得清闲，本想借机多问上几句，可那边的李师傅已经闭上了眼，明显就是一副不想多说的模样，符湘湘只得作罢，挽起袖子朝厨房走去。 厨房里，张一凡和王鹏正在做饭。准确地说，是王鹏正在做饭，张一凡在旁边叨叨。 见她过来，张一凡高兴地凑过来：“符小姐，你也会做饭？” 符湘湘摊手：“不会。” 看了眼正忙活着的王鹏：“那什么，我就是过来，给王鹏加加油！” 张一凡：“……啊这，这个活儿我已经在干了呢！” 符湘湘失笑：“那你继续吧！” 张一凡忽然来了兴致：“对了，符小姐，反正咱俩都不会做饭，我们去后院看看怎么样？” 符湘湘眨眨眼：“你想去看什么？” 张一凡挠挠后脑勺：“想去看看李师傅的柴房啊，你不知道，制作皮影时很关键的一步就是要把皮子里的水分脱干，这样才能让皮影长久地保存下去，染料的颜色也才能浸润进去，吃进皮子里。” 符湘湘的采访本上有一些相关资料，她于是点点头：“听说过一点，这个步骤叫脱水发汗是吧？” 张一凡朝她比了个大拇指：“符小姐原来也是行家。所以我特想去那间柴房看一眼，要不咱俩一起去吧？” 正在切黄瓜的王鹏听到这话，抬头看了一眼张一凡。 符湘湘则迟疑着没有点头。 如果这是之前的任务，她一定会欣然同意，跟着张一凡一起到处转转，毕竟之前的任务里，完成剧情进度是首要任务，不多探查探查哪儿会有进展？ 可是现在的任务不一样，她的唯一任务是在这个世界里待够三天，那么，尽量不惹事不作死才是最佳方式。 符湘湘摇头：“不了吧。柴房就在那儿，又不会跑了？不如咱们等明天白天的时候，让李师傅带我们好好看看。” 张一凡没想到她会拒绝，有些失望，还想再劝两句，符湘湘朝他笑笑：“而且，我还要拍点儿照片什么的，这会儿光线不好拍不了，明天比较合适。” 张一凡于是应了声，再度提议：“那我们回客厅再看看那几幅皮影吧，我觉得它们实在是太吸引人了！” 符湘湘多看了他两眼，想了想，点头：“行！” 于是，张一凡拉着符湘湘回到客厅，细细观察着那几张挂在墙上的皮影，一边认真地点评着，还不忘嘱咐符湘湘明天一定不要忘了给它们都拍上照。 正闭目养神的李永年闻言掀起眼皮看了他们两眼，又阖上眼皮，不再理他们。 符湘湘不是内行人，盯着皮影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什么门道，也只能敷衍地附和两句。 这时，院门口有动静响起，伴随着开门声和一阵脚步声，一个男人走了进来。来人约莫三十出头，穿一身黑西装，身材高大魁梧，五官看起来跟李永年有些相像。 见到符湘湘和张一凡，男人满脸诧异地皱皱眉：“爸，他们是谁？在这里干嘛？” 看来这人就是那位传说中李师傅的有钱儿子，符湘湘赶紧从衣兜掏了张名片递过去，表明身份。 见符湘湘是记者，男人倒没多说什么，只简单点朝她点了个头：“符记者你好，我叫李志强。” 张一凡则规规矩矩地解释自己是李师傅的学徒。 “学徒？”李志强显得更加惊讶，有些不满地看向李永年：“你要教他？” 李永年缓缓睁开双眼，瞟了眼那男人：“不是什么正经徒弟，只是跟着我学点儿东西而已。” 李志强皱皱眉头，冷哼一声：“最好是这样！” 李永年从躺椅里半坐起来，抬眼看他：“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 李志强抓抓头，视线在符湘湘和张一凡身上扫了扫：“你是我爸，这儿是我家，我回自己家还需要理由？” 李永年睨了他一眼，慢慢靠回躺椅上，双眼一闭又开始养神，徒留客厅里心情各异的三个人大眼瞪小眼。 好在没多久王鹏便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开饭了！” 第94章 皮影戏（三） 好像被人动过了…… “你又是谁？”没想到屋里还有一个人, 李志强一张脸顿时垮了下来，语气十分不善。 王鹏倒是不甚在意，只随口应了句：“我叫王鹏, 是李师傅的学徒。” 李志强立刻转头看自己老爸：“你还有一个学徒？” 李永年没好气道：“不行吗？反正一个也是教, 两个也是教。” 李志强瞪了王鹏和张一凡一眼，眼中霎时闪过一抹阴鸷, 但到底没再多说什么。 王鹏见气氛尴尬, 朝厨房指了指：“可以吃饭了！” 李志强更加震惊：“你还做了饭？” 王鹏看了他一眼：“你也要吃吗？我没做你的饭。” 李志强被噎了下，烦躁地摆摆手：“谁稀罕吃你的，我已经吃过了。我累了，先回房洗个澡。” 说着朝李永年看了一眼，径自往二楼走去。 李永年对这个儿子似乎也没啥好脾气, 只慢悠悠从躺椅上站起来, 朝厨房走去。 王鹏手艺意外地相当不错，四菜一汤配上热腾腾的米饭, 四人吃得心满意足。 饭后, 李永年吩咐张一凡洗碗，自己晃晃悠悠地回了房。 两位主人都回房休息了，剩下三位客人把厨房收拾干净后, 在客厅里面面相觑。 符湘湘十分意外：这李师傅对他们仨就这么放心？刚认识才几个小时, 把人带进家门留宿也就罢了，这会儿竟然直接把人留下, 自己和儿子都回房睡觉去了。万一他们仨是心怀不轨的坏人啥的，这会儿的功夫能把他家里都搬空了。 不过转念一想，李师傅这房子虽然修得挺不错的，但明面上看着也没啥值钱的东西，他们总不至于把人家的黄花梨茶几搬走吧？再说了, 他们仨虽然人多，但徒步上山，又没开车，真要搬点儿东西走，也没作案工具啊。 而且仔细想想，他们仨就这样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小院里留宿，才是真的胆儿肥好吗？李师傅父子俩关起门来把他们切吧切吧卖了也没人知道。 符湘湘甩甩头，SS级任务这么不讲道理的么，可目前也只能跟着剧情走了。 几人在客厅闲着也没事儿干，看来李师傅平时除了做皮影就只喜欢听听收音机，偌大个客厅连个电视都没有。 张一凡闲得发慌，又溜达到那几幅皮影跟前观赏。 一边看一边解释着这几个作品的工艺有多么精妙。符湘湘已经听过一轮了，这会儿忍不住直打呵欠。 倒是王鹏的表现让她有些意外。王鹏声称自己也是皮影制作的爱好者，还专程从邻省赶来拜师，可他见到李永年之后的表现也太过淡定了。现在跟张一凡站在一起，听对方讲述皮影时眼里连一点热情都没有。 他也会仔细观察那些皮影，但是冷淡的眸子里完全看不出热爱，倒更像是审视。 符湘湘撇撇嘴：所以究竟是这人个性过于冷酷，还是另有隐情？ 三人尬聊了一会儿后，便各自准备回房洗漱休息。 符湘湘率先朝二楼走去，上楼梯时隐约听到张一凡“咦”了一声。 她回头看，只见张一凡又站在那几幅皮影旁边，满脸疑惑地自言自语：“怎么好像有点不一样……” 符湘湘好奇：“什么不一样？” 张一凡挠挠后脑勺：“也许是我看错了吧，总觉得这几个皮影好像被人动过了。” “动过了？”符湘湘几步走过去，认真打量那几幅皮影。 展示墙上一共挂了五幅皮影，都是形态各异的古代人物。尺寸比传统皮影戏用的皮影要大，每幅都足有半人高。从左到右依次是戴着头冠的书生、优雅端庄的富家小姐、手执大刀的武将、姿态袅娜的舞姬，还有一个头戴金冠的帝王。 就如张一凡之前所说，每一幅皮影看起来都特别精致，栩栩如生。 奈何符湘湘之前只是匆匆看过，这会儿完全看不出哪里动过了。 “你确定？”王鹏这会儿也像来了兴趣，盯着那几幅皮影仔细瞧了半天，狐疑地瞪着张一凡。 张一凡被他看得有点发懵，也开始自我怀疑起来：“都说了也有可能是我看错了。我又没有什么过目不忘的技能，哪里就能确定了？” “唔。”王鹏也没再追问，简单应了声后，转身上了楼。 张一凡还瞪着那几幅皮影发呆，符湘湘的视线在他若有所思的面孔和那墙上的皮影之间扫了一圈，耸耸肩，也转身离开。 洗漱完毕后，符湘湘窝在被子里，想了想，还是把秦十三唤了出来。 她进副本之前也琢磨过，现在的秦十三平时可以自己修炼，除了必要装备以外都不需要再花费任何元气值，至于炫酷英雄杀APP，她可以控制使用，只在需要的时候抽一两张卡，也费不了什么元气值。 而且之前黑袍人已经知道了“秦十三”是她喜欢的卡牌，再遮遮掩掩已经没有意义，只要秦十三出现的时间没那么长，他的存在感没那么强，同时自己的元气值的偏差没那么大，应该不会引起系统和黑袍人的怀疑。 “小十三。”这次的任务是单人任务，身边没了队友的陪伴还是会有些不习惯，能看到自家男朋友，符湘湘心情迅速上扬：“小十三，我想你了!” 面对她的直率，秦十三还是显出了一丝无措，他低头轻笑一声，缓了缓神。 秦十三坐在床沿，执起她一只手：“湘湘，我……也想你……” 符湘湘笑得眉眼弯弯：“我猜也是！” 人在任务中自然还是大局为重，两人聊了聊剧情之后，符湘湘疑惑地眨眨眼：“不都说SS级任务变态吗？目前看起来好像还好啊……” 秦十三轻叹一声，摇摇头：“这座房子，看起来的确不寻常。” 符湘湘愣了：“哪儿不寻常？” 秦十三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我之前一直在卡槽里，没有直接接触过整座房子，暂时不能判定。但湘湘你还是要多加小心。” 符湘湘点头：“嗯嗯，这毕竟是SS级任务，我不会掉以轻心的。” 秦十三伸手抚过她的鬓发：“别怕，你还有我！” 符湘湘心头微悸，朝他笑着挤挤眼：“知道啦，男朋友！” 秦十三淡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 符湘湘想到什么，赶紧出言提醒：“对了，你可记住了，还是不要随便出现啊，除非遇到重大危险，否则我喊你时你再出来。” 秦十三学着她的口气回应道：“知道啦，女朋友！” 符湘湘在男朋友的陪伴下渐渐睡去。 本以为会在山间鸟鸣和清晨第一缕阳光下再度醒来，谁知，她还是低估了SS级任务的变态之处。 迷迷糊糊间，符湘湘听到有人在喊自己。 “符记者，符记者？” 符湘湘用力睁开双眼，发现正对上张一凡充满焦急的一张脸。 符湘湘大惊之下迅速后仰：“你怎么会在……这儿？” 她原本想说你怎么会在我房间，话说到一半隐隐觉出不对。 她靠坐在墙边，双手反绑在身后，双脚也被紧紧束缚住了，手腕和脚腕处传来隐隐的胀痛。 而这里哪还是自己的房间，眼前这地儿跟自己那宽敞舒适的客房根本不是一个画风。 还没等张一凡回答，她先四下看了一圈。 这是一个狭□□仄的房间，统共不过四五平米，正对着自己的方向是一扇紧闭的木门和小窗。 房间左侧是一个造型怪异的炉灶，下宽上窄的人字形，土坯制成，灶旁对着几摞麦秸。符湘湘看过资料，这玩意儿应该就是用来给皮影脱水发汗的炉灶，那也就意味着这个小房间就是李师傅提到的柴房了。 符湘湘很无语：自己并没有提出想要参观柴房的要求，这会儿怎么会在这里？ 张一凡看起来也很无奈：“符小姐，我……我们好像是被绑架了……” 符湘湘抽抽嘴角：“小张，废话就不用再说了。” 符湘湘看了一眼他被反绑在身后的双手和捆得结结实实的双腿，看了看靠在墙角至今昏迷不醒的王鹏，又试着活动了下自己被绑住的手脚。 真好，完全挣不开呢！ 第95章 皮影戏（四） 谁知竟真碰上硬…… 符湘湘借着室内昏黄的光线看了看绑在叫上的绳索, 心里止不住想骂娘。 这是那种带卡扣的尼龙绑带，看着细细一根，但相当牢固, 扯不断, 挣不开，加上这房子里除了那个炉灶和一堆麦秸之外, 连个尖锐点的物件都没有。那炉灶倘若是砖块垒成的四方灶倒也罢了, 偏偏是个土坯灶，圆乎乎的毫无棱角，他们想磨断绑带都不行。 难怪绑架者只简单绑了手脚就把他们仨扔这儿不管了，这是笃定他们没法儿逃啊。 张一凡慌乱又迷茫：“符记者，你说这是咋回事啊？李师傅难道是坏人？可我一心只想着跟他学学手艺, 他要是真不乐意, 把我们赶走不就得了，为什么要把我们绑起来？” 变故来得太突然, 这会儿符湘湘的思绪也有些混乱。她拧眉思索一阵：“从李师傅之前的态度来看, 他的确没有什么绑架我们的必要。那就只剩下另一个人——” 张一凡张了张嘴：“李志强？那就更奇怪了，我们跟他都只打了个照面，他一个财大气粗的老板, 绑我们做什么？” 张一凡上下打量了下符湘湘：“难不成他是贪图符记者你的美色？”说完瞬间苦了脸：“那也不该连我一块儿绑啊！” 符湘湘没好气瞪他一眼：“闭嘴！我看你长得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 没准儿李志强是贪图你的美色呢！” “！”张一凡顿时瞳孔地震，眼前一阵发黑。 成功让多话的NPC陷入自闭后, 符湘湘想了想，艰难挪动身体，朝王鹏靠近了些，抬起双腿轻轻踢了踢他的腿。 王鹏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见到周围情景后双眼倏然睁大, 瞬间恢复清明。 他双手挣动几下，发现自己被牢牢绑住之后倒没有显出太多慌乱，只双眉紧锁，沉声看向符湘湘和张一凡：“这是怎么回事？” 符湘湘耸耸肩：“我们也很想知道。” 王鹏沉默地朝门和窗户的方向看了一眼，眉头锁得更紧了。 符湘湘猜想他是在判断逃脱的机会，循着他的视线望去，也跟着皱了皱眉。 这柴房的门虽然只是一扇木门，但看起来挺厚重的，门内没有锁，显然是把锁安装在了门外，极有可能是个大铁链子什么的，让室内的人无从下手；而且这门是朝外开的，只要有人用重物把门堵上，屋里的人根本出不来。 至于那窗户就更令人绝望了，本来就不大，窗框上还焊接了好几根粗粗的钢条，普通人想要破窗而出简直不可能。 符湘湘倒抽口气：“这哪里像是一间普通的柴房，这妥妥是囚禁人的小黑屋啊。” 王鹏扫了她一眼，没说话。 张一凡也彻底反应过来了：“难……难道这是早有预谋的？李师傅他……” 符湘湘朝王鹏抬抬下巴：“这就要问问他了。” 张一凡彻底懵了：“问王鹏？为什么？难道他知道些什么？” 符湘湘偏头看看王鹏：“你应该多少知道些什么吧？王警官？” “诶？”张一凡彻底惊呆了，嘴巴张成一个大大的“o”型：“你……你是警察？” 王鹏诧异地看向符湘湘：“为什么这么说？” 他没有承认但也没直接否认，话语里的含义也挺明显了。 符湘湘耸耸肩：“你实在不像是来找李永年拜师的，明显另有目的。” “蛤？真的吗？”张一凡看看王鹏，又看看符湘湘，满脸难以置信：“怎么会？居然有人不想拜张师傅为师！” 符湘湘&王鹏：“……” 没多搭理张一凡这个傻白甜，符湘湘直接开口：“你对皮影制作完全没有热情，却对张永年父子表现出兴趣，为此不惜借着当学徒之名混进来。” “你说你来自邻省，说话却带了点宁城口音。可我们跟你素不相识，你有什么必要在他人面前隐瞒自己来自哪里呢？我只能姑且猜测你是想在李师傅面前淡化自己来自宁城的印象。” “你右手掌心、虎口，以及食指两侧都有明显的茧子，很像是长期持枪造成的枪茧；你目光锐利，善于观察，显然是在审视和调查着什么。虽然我也不能完全确定，当综合这些疑点，推测你是警察也很合理。” 王鹏有些意外地挑挑眉，看向符湘湘的目光里带了丝赞许：“符小姐不愧是记者，很有洞察力。” 他沉声道：“我是宁城市局的警察，来李家村的目的是调查李永年父子。” 符湘湘眼睛亮了亮：“调查他们什么？人口失踪案？” 这下王鹏是真的惊到了，锋锐的目光沉沉看着符湘湘，眼里带着浓浓的探究：“你怎么知道？” 符湘湘耸耸肩：“原本是不知道。可你看看咱们现在的处境，这柴房明显就是关人用的，还有什么猜不出来的？” “也是。”王鹏苦笑着叹了口气：“我的确是为了一桩人口失踪案而来。” “两周前，局里接到一起失踪人口的案子，报案人声称自己的哥哥已经失踪两个多月了，而他哥哥是李志强公司的一名保安。” “李志强公司？”张一凡头皮一阵阵发麻：“跟他有关？” 王鹏叹了口气：“失踪的那名保安是外来务工人员，又不是他们公司的正式员工，临时离职什么的也很常见。这件案子我们原本也并没有怀疑到李志强头上。可是，在我们调查中，意外发现那名保安在失踪前曾搭乘长途汽车前往过李家村。” “保安既不是本地人，又跟李家村毫无瓜葛，会来李家村实在怪异。这一点引起了我们怀疑，于是我们开始对李志强和他的公司进行了更深入的调查。” “调查的结果更令人意外，原来那名报案人的哥哥竟然不是他们公司无故失踪的第一个人，一年前和三年前，分别有一个清洁工和一个临时工从该公司离职，据调查，那两个人至今下落不明。” “此外，李志强本人的经历也有些不寻常。” “李志强的公司成立于五年前，短短时间内能做到现在的规模并不寻常。当初李志强之所以能赚到第一桶金，是因为他从老东家离职后，带走了公司里的核心技术。为此他还惹了官司，但因为以他在原公司里的地位，的确接触不到核心技术，原公司找不到证据，最后官司也就不了了之。更令人惊讶的是，每每遇到商业竞争，他的竞争对手都会因为各种意外输给他。这一点也十分可疑。” “意外？”符湘湘挑了挑眉。 “是的。”王鹏点点头：“比如，三年前，李志强参与投标，争取一个项目，结果公布前他们公司最有力的竞争对手公司忽然出现资料泄密的危机；还比如，四年前，一个天使投资人想要在他和另一个创业者中选择一个进行注资，没多久，他的竞争者便因为车祸受了伤，那笔投资自然落到了李志强手里……” “这样的事情还有几件。” 王鹏的眉头紧紧拧成个“川”字，声音里带着烦躁：“可是李志强的公司表面上看起来完全没有问题，我们也完全找不到确凿证据来指证他，局里这才派我来李家村了解情况，看能不能找到案件的突破口。我在车上正巧碰上你们俩，便顺势说自己也想拜李永年为师，跟着混了进来。谁知——” 他四下扫了一圈，十分无奈：“谁知竟真碰上硬茬儿了。” 随着王鹏的叙述，符湘湘陷入深思。 且不提商业竞争方面的问题，三年内三个员工意外失踪，李志强的公司的确可疑。 可是，李志强是公司老总，失踪人员不都是底层职工，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跟老总起冲突的样子。如果作案的真是李志强，他的动机又是什么？ 还有，保安失踪前曾乘坐长途汽车前往李家村，他到这儿来干什么呢？ 比起那些疑点，眼前更迫在眉睫的问题是，他们仨究竟为什么会被绑在这儿？ 张一凡已经抢先一步嚎上了：“啊啊啊都是因为你！肯定是你警察的身份被李志强发现了所以才绑了你！我和符记者都是被你连累了！” 符湘湘问：“王警官，你已经查出什么了？” 王鹏：“还没有。我今晚刚混进来，不想打草惊蛇，还没开始展开调查。” 说到这里，他自己也愣了：“宁城警方调查李志强时，我从未在他面前出现过，他不可能知道我的身份……” 符湘湘也觉得这才第一晚，王鹏跟李永年父子的交流也不多，按理说他的身份的确不应该这么快暴露。 “可是——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他们为什么要把我们绑在这里呢？” 张一凡也有点懵了：“难道这父子俩是无差别杀人的变态？我们唯一的错误就是出现在了这里？” 符湘湘仔细回想了一下昨天李氏父子的态度：“倒是不像，直到睡前他俩看着我们的眼神都不像有杀意的样子。” “同意。”王鹏凭借一个刑警直觉对此表示赞同：“如果他们昨天就想害我们，我不可能毫无察觉。” “那到底咋回事啊？”张一凡抓狂。 王鹏冷冷道：“他们既然把我们关在这儿，就迟早会出现，到时候你不就知道了。” 张一凡更郁闷了：“不要啊，反派一旦开启话多模式，下一步就是要杀人灭口了。我这种没有身份的路人甲，一看就是最先被炮灰的那个！” 符湘湘抽抽嘴角：“小张，你对自己的定位还是很准确的！” 小张已经快哭了。 符湘湘看着小张委屈巴巴的脸，脑海里快速闪回昨晚到达这院子后发生的一切。 根据任务副本的尿性，张一凡明显就是那种通过作死来推动剧情的Npc，从他昨晚邀请自己参观柴房就能看出来。 如果自己昨晚跟他一块儿来了后院，万一看到啥不该看到的东西，肯定会触发绑架剧情。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自己和张一凡明明啥也没干啊，为什么绑架剧情还是被触发了？ 等等！啥都没干——吗？ 一个画面忽地在她脑海中定格，符湘湘眸光闪烁，目光灼灼地看向张一凡。 张一凡被她看得浑身一凛：“符记……姐啊，你咋了？” 符湘湘微眯起眼：“你昨晚看到了什么？” 张一凡额角汗都快下来了：“没……没什么呀……” 符湘湘提醒他：“昨晚你说墙上那几幅皮影好像被人动过？” “是啊，我是觉得有两幅好像被人动过。那个舞姬，甩绸带的姿势就不太一样，还有那个书生，手臂抬起的高度变了……” “就很怪呀，对吧，整座房子里就没别人，李师傅一直在躺椅上，李志强刚回来，咱们仨更不可能去碰……” 张一凡咕囔着，忽地瞪大双眼：“不是吧……难道皮影自己会动？l 符湘湘眨眨眼，鼓励地看了他一眼：“自信点，把‘难道’去掉！” 第96章 皮影戏（五） 你留着这层好皮…… 张一凡彻底呆住了：“啥？” 旁边的王鹏也是一脸懵：“符记者, 你在开玩笑？” 符湘湘心里大概有了谱，也就不再跟他俩掰扯细节：“我也不确定，但我们被绑起来总归有个原因吧。” 她打气精神朝二人笑笑：“先想想办法逃出去。” 张一凡苦着小脸：“姐啊, 但凡我们能有点儿办法也不至于在这里一直唠嗑啊。” 符湘湘心说, 要是一开始就能跑，哪儿能有机会问线索, 想清楚这些弯弯绕。 这会儿琢磨明白了, 知己知彼，符湘湘自然可以带着俩Npc跑路了。 她看了看窗外，晨光熹微，正是太阳快要出来的时分。 符湘湘轻声唤“小十三”。 秦十三几乎是一瞬间便出现在她的身侧，像是随时都在待命一般。 秦十三有些心疼地碰了碰她的手腕：“湘湘, 我很担心你。” 符湘湘这会儿还得维持记者人设, 跟张一凡他俩的距离实在太近，不好跟他多说什么, 只朝他安抚地笑了笑。 符湘湘转转眼珠, 看向张一凡和王鹏，清清嗓子：“实不相瞒，我表面上是个记者, 但实际上还有另外一个——” 两人倏地抬头看她, 目光里全是惊喜和期待。 符湘湘早就打好了腹稿，张口就忽悠他们说自己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会点儿特殊异能啥的，毕竟在之前的副本中，她也都有一些在Npc眼里异于常人的举动，而他们虽然也很震惊，却不算是违反系统人设。 奇怪的是, 到了嘴边的“身份”俩字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符湘湘皱眉，想换个说法：“其实我……” 谁知这后面的话竟也无法从嘴里说出。 系统提示随即响在脑海： 【玩家您好，您在任务中的人设为“报社记者”，请注意保持您的人设，否则将视作任务失败。】 符湘湘：“……” 这SS任务这么严格的吗，连附加技能都算违法人设了？ 符湘湘看着俩Npc，十分无奈。看来在外人面前，自己还是得表现得像个正常人才行。 秦十三注意到她面色不对，猜到她是有什么难言的困扰，抬手想替她解开绑绳。 符湘湘察觉到他的意图，赶紧朝他使了个眼色。 秦十三瞬间了然，叹了口气，抬抬袖子。只听见一声轻响，一把闪着凛冽寒光的小刀掉落在符湘湘手边。 符湘湘赶紧伸手去够，秦十三怕她不小心割伤自己，贴心地将刀柄递到她掌中，再轻轻碰了碰绑在她腕上的绑绳。 只一瞬间，绑绳断成两截。 符湘湘活动了下手腕，抬起手里的小刀朝张一凡二人挥了挥，强行改口：“我虽然表面上是个普通记者，但其实是个很有危机意识的记者！” 张一凡和王鹏顿时眼睛亮了：“你带了刀！” 符湘湘顺手割开脚踝处的绑绳，然后又去给他俩松绑：“是啊，出门在外总要留个心眼。” 张一凡热泪盈眶：“你怎么不早点拿出来？” 王鹏警惕地看了她一眼：“我随身也带了把匕/首，已经被他们搜走了。你的怎么还在？” “啊这……”符湘湘干笑两声：“我藏在后腰衣服里，特别难找，估计没被他们发现吧。也正是因为难找，加上手被反绑着，我这不一边跟你们说话，一边摸索着小刀嘛，折腾了这么半天才拿出来。” 这番说辞勉强过关，张一凡和王鹏手脚恢复自由后情绪明显高涨，也就没再在意这些。 “现在问题来了，我们虽然松绑，但还是没法儿从这儿出去呀！”张一凡尝试着推了推门窗，被异常牢固的门窗给打击到了。 王鹏却毫不在意，一双锐利的眼眸直直盯着那扇门：“没事。他们总会进来的。只要有人过来开门，我就有把握把他放倒！” 符湘朝他竖了竖拇指：“王警官厉害！” 只是——她想起那几幅皮影，心底还是涌起隐忧。 手腕处传来微凉的触感，符湘湘低头一看，她是呀被绑绳束缚了几小时，腕间被勒出一道细细的红痕。秦十三正握着她的手，指尖像是沾了什么药膏，在她腕间轻轻摩挲。 符湘湘心下大定，有秦十三，好像也确实不用太担心。 这时院子里传来一阵响动，三人互看一眼，迅速将双手背在身后，各自在墙边坐下，还不忘并拢双腿，装作被绑得好好的样子。 果然，没多久，一个阴沉沉的面孔出现在窗口，是李永年苍老的一张脸。 李永年沉默地看着他们，满脸木然，像是只是在确认他们是不是还被绑着。 张一凡见他看了两眼后就要转身离开的样子。立刻忍不住开口：“李师傅，李师傅您这是怎么回事啊？我是因为尊敬您，热爱皮影才专程过来拜那为师的。您要是真不乐意收徒就算了嘛，把我们绑起来算怎么回事？” 符湘湘也赶紧跟着喊：“就是啊，李师傅，我大老远赶来采访您，也是为了弘扬国粹。您不乐意被访问，我可以马上离开，绝不耽误您。” 李永年毫无表情的脸上霎时出现一抹动容，他张了张嘴，半晌，轻轻摇摇头：“你们不走运，我也没办法……” 张一凡登时急了：“我们哪儿不走运？怎么就没办法了呀？” 一直沉默着的王鹏沉声开口：“你们打算怎么样？” 李永年看了他好一会儿，沉默着没有回答。 这时另一个声音在窗外响起：“打算怎么样？呵呵，你猜呀！” 正是闻声而来的李志强。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张一凡一见到李志强出现立刻开始叫骂：“李志强，是你把我们绑起来关在这儿的对不对？我们无冤无仇的，昨晚才见了第一面，你就这样对待我们，不怕遭报应吗？” 李志强对他的怒斥充耳不闻：“报应？呵呵，我可不信那玩意儿，只有你们这种善良的好人才会被这种说法给束缚住，注定一事无成。” 他声音听上去很冷，面孔背着光，看起来多了几分狰狞：“无冤无仇就不能害你们了吗？你还真是天真啊。怪就怪你自己倒霉吧。” 张一凡被他语气里的森冷吓到：“你……你想怎样？” 李志强像是被他惊恐的表情取悦到，这次竟没敷衍，而是回答了他的问题，只是语气里的嘲弄太过明显：“先关着，饿你们两天，等你们没力气反抗了再处理呗……” 符湘湘听得额角直跳：这招儿可真歹毒，要是想不到脱身之法，被他们关在这儿饿上两天，那还真是毫无抵抗力了！ 王鹏也愣了，后背冷汗直冒。 他的计划是趁李永年父子开门之际把人制服，可如果他们等到两天后才开门呢？在这儿不吃不喝地待两天，他可没自信还有制服他们的能力。 不能真的等两天！ 符湘湘紧蹙双眉，脑中心念急转。 眼看着李永年父子准备离开，符湘湘抬高声音朝他喊道：“李永年，你最好立刻放我离开！” 李永年和李志强一齐顿住脚步，回过头来。 透过狭窄的小窗，他们看到柴房里年轻的女记者正站在房里，手脚处的绑绳已经被松开。 李志强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你……” 他刚想开口质问对方怎么能挣断绳索，话还没出口便自己发现了答案：女孩右手握着一柄小刀，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们。 “你想怎么样？”李志强皱皱眉：“就凭这一把小刀，你连这柴房都出不去，你能把我们怎么样？” 符湘湘左手背在身后，朝张一凡和王鹏挥了挥手，暗示他俩稍安勿躁。 符湘湘微微扬起下巴，看着李永年父子的眼神里挑衅意味十分明显：“我的确是不能把你们怎么样，但是，我想要把他俩怎么样，还是很容易的。” “啥？”张一凡被她整懵了，刚想张口，王鹏暗含警告地瞪了张一凡一眼，张一凡顿时怂了，乖乖坐在原地，安静如鸡。 李永年眸光闪烁，李志强则满脸不可置信：“你开什么玩笑？” “开玩笑？”符湘湘冷笑一声，握着小刀走到王鹏身边，她蹲下/身，小刀的锋刃直直伸到王鹏的脸侧，还作势比划了两下：“我的小刀虽然砍不断窗户上的钢筋，但划破人的皮肤还是很容易的。” 李永年下意识地伸手制止：“别！” 符湘湘转过头，狠狠盯着他的面孔：“怎么？舍不得？你为什么这么害怕我划破他们的皮肤？你留着这层好皮子想要做什么？” 李永年兀地紧紧闭上了嘴，没再开口。 张一凡已经彻底惊呆了，看看窗外的李永年，又看看握着刀的符湘湘，惊恐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王鹏像是想到什么，一张沉稳硬朗的面孔顿时白了几分：“符记者，难道……” 符湘湘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小王，小张，别怪我，我这也是没办法。” 她抬起下巴指指窗外俩人：“这父子俩打算拿咱们的皮子做皮影呢！” 她看着李永年：“你的皮影做得这么好，有秘诀吧？” 她又看着李志强：“你还说自己不怕报应。张一凡不过是发觉那几幅皮影被人动过，你就立刻把我们绑起来，是坏事做多了亏心吧？”她说着皱皱眉：“还是你原本就需要新的人皮，是我们正巧撞了上来？” 李志强眉眼一片阴郁：“丫头，你知道的太多了！” 符湘湘手下的小刀又朝王鹏贴进了些：“放我走，我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不，那我保证你们今天得不到一块完整的皮！” 她唇边漾出一抹狠戾的笑，手里的刀朝自己面上比了比：“包括我自己！” 第97章 皮影戏（六） 都不是什么好鸟…… “别！快住手！”李永年生怕符湘湘手下没轻重割伤皮肤, 赶紧开口劝阻：“符记者，有话好好说，你先把刀放下。” 符湘湘翻了个白眼：“还有什么好说的？” 张一凡整张脸已经变得惨白, 哆哆嗦嗦地看着符湘湘：“符……姐, 你刚才说的是真的？真是因为我看出皮影动过……” 李志强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原本我也没打算动你们。你们一共三个人，同时失踪的话, 我也怕被警方盯上。可谁让你自己太细心呢！那几幅皮影不过是出现了细微的变化, 你竟然能够发现。没错，我爸做的皮影可不是一般的皮影——” 他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它们不光外表活灵活现，还能根据我们的指令行动。你不是对皮影制作最感兴趣吗？怎么样，是不是更想学了？” “哈哈哈，可惜啊, 这个秘密是我无论如何都要守住的, 既然你们都知道了，那就怪不得我出手了。” 张一凡委屈巴巴：“我原本什么都不知道啊, 只是发现了一丁点疑点而已, 又没怀疑啥，这都不行？” 李志强目光变得森冷起来：“没办法，谁让你们上赶着主动找上门呢, 正好我需要新皮影来帮我办事。” 王鹏微眯起眼, 锐利的目光如刀剑一般直射向他：“办什么事？替你窃取其他公司的核心机密？还是替你对付竞争对手？” “哦？”李志强脸色一变，继而饶有兴味地看向王鹏：“你知道的倒是不少。不错, 那些皮影可比私家侦探或者窃听器之类的玩意儿好用多了！” 他略带得意地挑了挑眉：“你肯定不是来当学徒的，你究竟是什么人？警察？” 王鹏没有正面回答他，只冷冷道：“不管我是什么人，我若是在这里出了事，警方一定会把视线锁定在你身上, 你逃不掉的。” 李志强却不以为意：“想诈我？没那么容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警察办事都讲究一个证据，只要你们从这世上消失地无影无踪，就算警方怀疑到我头上，又有什么用？” 王鹏愤愤然瞪着他，半晌说不出话。 符湘湘转转眼珠，不耐烦地朝脚下那堆麦秸上踢了一脚：“废话说完了吗？说完了就快放我出去。” “这……”李永年迟疑了。 李志强则满脸阴郁地站在一旁，不发一言。 符湘湘语气冰凉：“放我出去，至少你们手里还有两块完整的人皮，可如果不放，接下来我可不能保证自己手里的刀会不会到处乱划！” “志强……”李永年明显动摇了，探寻地看向李志强。 李志强眸色沉沉跟他对视，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转头看向符湘湘：“好。但你得保证绝不会把今天的事情泄露出去。” 符湘湘装作一副大大松了口气的模样，用力点头：“我保证。” “爸。”李志强朝李永年使了个眼色：“开锁。” 李永年从口袋里翻出一把钥匙，厚重木门外想起一阵哗啦哗啦的锁链声。 符湘湘跟王鹏对视一眼：这门外得是一把多重的锁！ 李永年把锁打开，门被他俩从外面拉开一条缝。 李志强冲着符湘湘喊：“你可以出来了。” 符湘湘：“等等！我怎么知道你不会趁我走过去时用棍棒什么的给我来一下子，那我哪儿还能跑的出去？” 被戳中心事的李志强：“……” 他把手中的木棍轻轻放在门边，干笑两声：“我怎么会呢……” 符湘湘朝院子另一头指了指：“你站远一点，让李师傅站在门口。” “你！”李志强明显不乐意。 符湘湘把手里的小刀朝王鹏的后背处比了比：“快点！” 李志强纠结片刻，朝院子角落走了几步：“这下总可以了吧！” 符湘湘轻笑一声，朝王鹏比了个手势：“可以了！” 话音刚落，王鹏当即从墙角暴起，抬起一脚重重踹在木门上。站在门口的李永年猝不及防，被门板带来的巨大冲击力狠狠拍在脑门，整个人当即向后仰倒，跌坐在地上。 王鹏则迅速推门走了出去，毫不意外地在门边发现了李志强留下的木棍，顺手操起先往李永年肩膀和后背处打了两下。看在李永年毕竟年纪一把的份上，王警官很有理智地没朝他头上招呼，只确保他暂时失去行动力。 符湘湘和张一凡也跟着从柴房出来，各自在院子里随手拿了点“武器”。 张一凡扛了个锄头，符湘湘找了把铁锹。 情势瞬间逆转，三人脸上带着得意的冷笑，一步步朝着李志强的方向逼近。 李志强被眼前的骤变惊呆了，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符湘湘作为一个有小刀在手的人，怎么可能只给自己松绑！ 是张一凡和王鹏一直缩在墙角不动的模样让他们放松了警惕，加上时间太过仓促，符湘湘又一直在带话题，把他和李永年的思路带偏了，让他们没来得及好好思索，只觉得这个小丫头冲动莽撞，很好对付。 可现在——手无寸铁的李志强面对着手拿棍棒朝自己逼近的三人，不耐地皱了皱眉。 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嘴里发出一声轻嗤：“以为这样就能对付我？” 没错，虽然是自己失察，但也没什么好后悔的，他既然敢打开柴房的门，也正是因为心中笃定，只要他们还在这个院子里，就谁也别想翻出他们的手心。 李志强将右手伸进衣兜，从里面掏出一个小小哨子，放在嘴里短促地吹了几下。 清脆的哨声响起，下一刻，几团黑影嗖嗖几声，从小楼里面飞了出来，转眼将符湘湘三人围在中间。 三人转头一看，登时愣住。 围住他们的几团黑影不是别的，正是之前挂在客厅墙壁上的那五幅皮影。 只是此刻，那五幅皮影已经完全不是之前的平板模样，而是变成了三维立体的人偶，人物细节也更加精细逼真。 书生一袭长袍，手执一把折扇，文质彬彬，只是那折扇竟是铁板制成，感觉用它打人一定很疼。 官家小姐衣着华贵，朱钗环绕，手里拿着一个挂着长流苏的绣球。可是，拜托，谁家小姐抛绣球时会用铅球啊喂，上面挂着的哪里是流苏，分明是铁链子啊喂！ 舞姬身形袅娜，姿态妖娆，一根长长的素色白绫绕在她双臂之间，衣袂飘飘，只是那白绫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很适合勒人。 武将就不用说了，手里的金丝大环刀寒光凛凛，一看武力值就不低。 还有那头戴金冠的帝王，此刻手里拿了一把长剑，看来这人八成是个武皇帝。 五个皮影虽然只要半人来高，但它们此刻虚虚悬浮在空中，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把三人围在中间，还是给人带来巨大的压迫感。 他们肢体可以活动，但似乎脸上的表情是固定不变的，于是此刻，每个皮影脸上都带着浅浅的笑意，却在朝阳的霞光中看起来更为瘆人。 关键是—— “啊啊啊啊，这太不科学了！”张一凡被突如其来的皮影吓得小脸发白，即使再喜爱制作皮影，看到眼前的皮影们拿着武器虎视眈眈地围攻自己，这心理阴影简直无法计算。 王鹏下意识地把木棍横在胸前，戒备地看着周围的皮影们。眼前的一切实在超出他的理解范围，未知的事物让人更加恐惧，专业刑警此刻也有点心慌。 符湘湘拧了拧眉：“他们就是你最大的秘密？” 李志强得意一笑：“可不是！可惜我家老头子是个死心眼，总说什么祖师爷的秘技不可以随意施展，他空有一身技艺却没有用武之地。要不是五年前，我偷偷看到他用一个刚摔死在山里的外地人的皮做成皮影，我还不知道自己老爸竟然还有这种本事！” “我本不该随意使用秘技的，那次……是我鬼迷了心窍，看到那个外地人刚死不久，皮子新鲜完好，又没人发现，就忍不住动了手……”这时倒在地上的李永年勉强支撑着身子半坐起来，满脸复杂纠结的情绪：“志强啊，我一直劝你不要继续害人了，可你……” 李志强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虽说害人的的确是我，可忍不住动手制作皮影的不是你吗？别说的好像你很无辜似的。我看你也就是嘴上说说，能使用祖师爷秘技你心里也很开心吧？” 李永年张了张嘴，辩解不得。 李志强又说：“没有我帮你找皮子做出这些皮影，我们哪来的钱？你又哪儿能在山里住这么好的大房子？还有皮影们给你打扫做饭，这小日子过的不爽吗？” “你掌握的这种技能就是你的原罪！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杀害这么多人！” 符湘湘被他这番歪理听得脑壳疼：“难怪我一走进这院子就觉得不太对劲。李永年一个六旬老人，怎么可能把这么大的院子、这么多房间打理得这样好？而且，他一个人独居在这山里，没个人照应，家人也不担心他出事什么的，原来都是有这些皮影在照料。” 说着她朝李永年父子摇摇头：“你俩也不用相互推诿，一个滥杀无辜，谋取暴利，一个包庇杀人犯，消灭罪证还毁坏尸体，都不是什么好鸟。” “我只想说——”张一凡长叹一声：“你们已经有这么多能干的皮影了，也不需要新的了吧？为毛还要害我们？” 李志强眼里闪过一抹戾色：“皮影的使用期限有限，我们需要定期制作新的。怪只怪你们几个命不好！” 张一凡哀嚎一声：“不要啊！” 符湘湘眸光一凛，朝秦十三比了个手势，秦十三心领神会，当即祭出长剑朝其中皮影们冲去。 与此同时，李志强嘴里口哨发出一声尖锐的长音，五个皮影挥舞着手中兵器朝他们冲过来。 然而秦十三身法更快，包裹着浅金色灵光的长剑似惊鸿，若游龙，须臾间剑锋直指目标，辗转腾挪间，长剑与众武器相交，剑影闪动，灵光流转，没多久五个皮影手中的武器被他一一损毁。 书生手里的铁扇散成几瓣，小姐的铅球四分五裂，舞姬的白绫分成几段，武将的大刀上多了好几个豁口，帝王的长剑断成两截。 而这一切在NPC眼里简直离奇，李志强满脸不可置信，实在弄不明白为什么短短一眨眼的功夫，自家五个皮影手里的兵器都没用了。 王鹏看看那几个皮影，又看看符湘湘：“这是怎么回事？” 符湘湘笑得一脸诚恳：“我也不知道呀！” 这时，一声绵延悠长的哨音响起，符湘湘回头一看，只见半躺在地上的李永年嘴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枚口哨。然后，他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深吸一口气，重重吹响嘴里的口哨。 霎时间，五个皮影周身气势大炽，它们纷纷抛下手中无用的兵器，嘴里发出一阵阵桀桀怪叫，手拉着手围成一个圆圈把符湘湘三人围了起来。 第98章 皮影戏（七） 你信我 秦十三下意识地挡在符湘湘身前, 长眉微拧，警惕地看着周围几个皮影。 旁边的李志强则瞬间来了精神，得意洋洋地看着符湘湘三人：“哪怕你们有三头六臂也逃不出这皮影的锁灵阵？” “锁灵阵？”秦十三面色微沉, 一贯举重若轻的修士此刻声音里竟难得地带了几分担忧。 符湘湘这时感觉到周身像被罩上了一个大大的空气罩子, 而罩子里的压强还是高于大气压的那种，全身被这骤然的压强压得十分难受, 举手投足都像是戴着几十斤的沉重镣铐一样, 行动艰难。 张一凡和王鹏明显也感觉到了，嘴里低低咒骂着，惶恐地看着周围不断转圈的皮影。 三人行走都难，手里的棍棒铁锹再握不住，纷纷落地。 符湘湘艰难张了张口：“这是怎么回事？” 秦十三：“锁灵阵, 顾名思义, 可将阵中人的灵力和灵识封锁其中，让人无法逃离, 并在阵法中逐渐消耗灵力, 变得越来越虚弱。此阵虽是最简单，可若阵法执行者们本身不具备任何灵力，这阵法的威力便会大大增加。” 他眸光沉沉看着四周手牵手把他们环在中间的皮影们：“倘若他们只是普通修士, 这阵法须臾可破。可是, 皮影傀儡非生非死，有行动能力却无灵力, 全靠制作者与傀儡之间的血肉牵念为引，着实难对付。” 符湘湘极少在秦十三脸上看到这种神情，不由得也担忧起来：“那……” 秦十三转头看她：“这个阵法原是邪修们用来对付修士所用，修为越高，受到阵法的束缚越深重。流传至今, 想必此间修士们已经没落，这阵法的奥义他们也不十分清楚，竟拿来对付普通凡人。” 符湘湘闻言眼睛亮了亮，微微启唇用气音道：“我们都是普通凡人，没有灵力，这阵法是不是对我们没那么有用？” 秦十三苦笑一声：“并非如此。万物皆有灵，凡人身躯并不是完全没有灵力，而是灵力低微，很难施展。所以他们用此阵法来对付普通凡人，也不算错。你也感觉到了，你们的行动也会受阵法限制，在阵法中时间久了也一样会越来越虚弱。” 符湘湘不由得心头一紧，艰难地伸手过去紧紧握住了秦十三的手：“那你这样修为高的人岂不是更加难受？” 秦十□□手回握住她，微温的掌心带着坚定的力道：“无妨。” 他认真看着她，语气恳切：“湘湘，我灵力偏高，足够吸引这阵法中的大部分压制，待会儿我会尽力将此阵法破出一道缝隙，你带着他们趁机从阵中逃离。” 符湘湘敏锐捕捉到他话里的含义：“我带着他们？那你呢？” 秦十三捏了捏她的手掌：“你们先逃到山下安全的地方，待我彻底破除这个阵法自会过来找你！” 符湘湘下意识地摇头：“不！你自己也说了，这个阵法之中，灵力越高受到的束缚越重。你放走了我们，自己还逃得了吗？” 秦十三深深注视着她：“湘湘，你相信我。”他眼神幽暗深邃，深山里的寒潭，静谧无声，柔和幽远。 秦十三再次紧握了下她的手掌，随即松开：“没有时间拖延了。湘湘，待会儿你看准时机，及时离开！” 符湘湘知道古早电视剧里那种“你快走！”“不，我不走，死也要死在一起”的婆妈剧情是最无用的，此刻的拖延只会枉费秦十三的心力，对谁都没好处。 她咬了咬下唇，用力点头：“好！我信你！” 眼看着皮影们仍旧一边怪笑着，一边手牵手疯狂转圈，秦十三双手握紧长剑竖在胸前，长剑上顿时升腾起锋锐剑气，浅金色灵流光芒大炽，如游龙一般环绕在剑身上，金光灼灼，即刻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一样从眼前消散。秦十三不以为意，薄唇轻启，念诵咒语，顷刻间灵流再度汇聚，复又消散。 符湘湘看着他如此往复，做着聚集灵流，灵力又迅速被阵法吸干的动作，心疼不已。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强打精神，不错眼珠地盯着四周皮影们的动静。 不能辜负他的付出。 似是感受到了阵法中心力量的波动，秦十三寻到一个破绽，右手执剑，如光电一般朝那个书生皮影刺去。 执阵的书生避闪不及，饶是有阵法护体，肩头还是被秦十三倏地刺破，登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秦十三手腕翻转，剑锋一扫，顺势将那皮影的整条右臂砍掉大半。 一贯浅笑着的书生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叫声也愈发凄厉。皮影断臂出竟渗出几滴暗红的血液，空气中弥漫起一股腥膻味儿。 同时，一道剑风从破开的空隙中溢出，直直奔着李永年的方向而去，瞬间击中李永年的前胸。李永年还来不及发出一点声响便噗地一声趴在地上。 “跑！”符湘湘知道这是最佳时机，一左一右地拉了张一凡和王鹏，从书生面前的空隙跑了出去。 李志强顿时急了：“你们敢跑？” 说着将口哨放在嘴里连吹几下，指挥剩余几个皮影：“围住他们！” 谁知人偶毕竟是人偶，李志强父子看不见秦十三，皮影们还是看得见的。 而且人偶的脑回路看起来跟小程序差不多，前一个任务还没执行完，无法随意转头执行下一个任务。于是剩余四个皮影统统无视了符湘湘三人，只再度手牵手把秦十三围在中间。 “你们！”李志强气结，完全不明白为毛皮影们放着活蹦乱跳的三人不去围，反而要围着一团空气转圈圈。 他自然不能就这样放过符湘湘他们，拔腿就追。 符湘湘三人见他追来，三对一倒是不怕。王鹏一马当先，猱身上前，挥手一拳打在李志强的侧脸，脚下顺势一个扫堂腿他绊倒在地。 李志强狠狠摔在地上，刚想挣扎着起身，张一凡从路边操起一块石头朝着他的脑门就砸了上去。 李志强惨叫一声，当即昏了过去。 符湘湘三人互看一眼，那边躺着一个李永年，这儿倒着一个李志强，院子里还有四个转圈圈的皮影，这景象是在是诡异又惨烈。 三人唯恐这几个倒霉皮影不知什么时候会再度对他们发动进攻，自然不敢在这里久留。 王鹏朝李志强身上踢了踢：“先下山报警。” 符湘湘其实也不确定对付那些皮影人报警有没有用，可现在才是任务第二天，而且他们势单力薄，能寻来更多的帮手总不会错。 只是—— 符湘湘回头看了一眼皮影锁灵阵的方向，正对上秦十三看向她的目光。 秦十三白皙的面孔此刻看上去有些不正常的苍白，可看向她是的目光仍是坚定温和的。 “小十三。”符湘湘动了动嘴，无声喊他的名字。 秦十三弯弯眼角，朝她浅浅一笑，明明是有些虚弱狼狈的模样，却依然神态从容。 他说：“你先走，信我！” 符湘湘心头一阵刺痛，眼底忍不住泛起一层雾气，她抬手擦了下，用力狠狠咬牙，转身朝山下走去。 来到山下时日头已经挂得老高了，村民们大多已经起床，有的正张罗着早饭，有的在家门口菜地里忙活，有的则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 炊烟袅袅，鸡犬相闻，一派闲适的田园风光。 见到三人下山，村民们都好奇地凑过来。 几个昨天跟他们乘坐同一辆中巴车的村民见他们神色焦灼头发凌乱的样子，赶紧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怎么今天下山了？今儿个也没车回县里啊。” 三人顾不上解释，直接问道：“请问可以借用一下手机或电话吗？” 昨天诚邀符湘湘去家里住的大妈笑道：“当然可以啊，哎哟，你们仨这是怎么了？” 王鹏神色严肃：“同志您好，我是警察。现在情况紧急，我们需要马上报警，通知我的上级。” 大妈一听有些慌神，周围村民们的脸色也都变了。 “我们就是出来唠嗑，谁没事儿把手机带着身上啊。”大妈赶紧招呼他们往自己屋里去：“我家手机电话都有呢，警察同志快跟去吧。” 王鹏点点头，跟着大妈朝她家走。 张一凡和符湘湘也随手放下“武器”，紧随其后。 好几个看热闹的热心村民也跟了过来。 大妈的屋子在村里靠中心的位置，符湘湘一路走，一路随意张望了下。 符湘湘有些好奇，随口问了问身旁一个村民：“请问咱们村里人一般主要以什么为生？” 村民笑道：“农村人还能干啥啊？就种地呗。” 符湘湘挑了挑眉：“是嘛，我怎么看着村周围的大部分田地都荒着没人种，只各家在自己院子旁种些家常小菜什么的。” 村民微微怔了，干笑道：“嗐，这年头光种地也不行啊，年轻人很多都在外地打工呢。” 符湘湘视线在身后几个村民面上扫了圈，这几个可都是青壮年，怎么看都不像是留守农村的老弱妇孺。 她心头一沉，面上不显，只朝那村民笑了笑，抬手点了点手臂屏幕，打开炫酷英雄杀app。 第99章 皮影戏（八） 方圆一百里长得…… 秦十三不在身边, 真要有什么事儿的话，符湘湘应付起来会有难度。 虽然不知道这几个村民是不是真有古怪，但安全起见, 她总得有点东西防身。 符湘湘翻了翻卡牌收纳盒, 发现里面还有几张技能卡可以用，只是人物卡却是一张都不剩了。 她又看了看元气值, 这次进入SS任务时间还不算长, 符湘湘这会儿只有1576元气值，连个十连抽都来不了。 这时走在前面的大妈见符湘湘越走越慢，落在后面，忍不住回头看她：“姑娘，你怎么了？” 符湘湘朝大妈笑笑, 有些不好意思：“大妈, 那个……请问卫生间在哪儿？我想上个厕所。” 大妈一听就笑了，朝自家院子角落的小隔间指了指：“厕所在那儿呢, 你自己去吧。” 说着招呼众人进了正屋。 符湘湘赶紧走进厕所, 把门反锁上。 虽然元气值所剩不多，但危急时刻，该抽卡时还是得试试。符湘湘抬头点击抽卡。 【卡牌抽取成功, 扣除元气值200】 【恭喜您获得[N.物品]棒棒糖】 符湘湘额角青筋直跳, 200元气值就换来了这个？棒棒糖是什么鬼！ 手指不停，符湘湘又抽了张卡。 【卡牌抽取成功, 扣除元气值200】 【恭喜您获得[N.物品]冰红茶】 符湘湘唇角直抽，冰红茶又是什么鬼？还不如直接来瓶矿泉水呢。 看了看剩余的元气值，符湘湘深吸一口气。为了不引起系统和黑袍人的怀疑，她一直都对元气值的使用十分克制，除非万不得已, 实在不想花太多。 再来一次吧，符湘湘想，最后一次。 【卡牌抽取成功，扣除元气值200】 【恭喜您获得[R.人物]柳诗诗】 符湘湘：YES! 柳诗诗穿着一身淡青色衣裙，头上珠翠环绕，身形婀娜，形容昳丽。她手执一把团扇，半遮着面孔，袅袅婷婷地朝符湘湘走来，笑吟吟道了个万福：“姑娘您好，我是您的卡牌柳诗诗，很高兴认识您。您可以在商城购买物品提升我的等级以获得更好的使用效果哟。” 符湘湘立刻在商城个柳诗诗买了点初级装备把她升到level 3。 柳诗诗姿态妖娆地朝她飞了个媚眼：“多谢姑娘的馈赠，诗诗感激不尽。” 符湘湘随即在柳诗诗的卡牌上点击使用。 【确认使用[R.人物]柳诗诗】 柳诗诗有些意外地看看她：“姑娘，有什么需要诗诗帮忙的吗？” 符湘湘眉头紧皱，往后山方向指了指：“我有个朋友，在半山那座院子里遇到了点麻烦，你能去帮帮他吗？” 柳诗诗拿着团扇举止妩媚地轻轻扇了扇，朝符湘湘风情万种地眨眨眼：“朋友？” 符湘湘点头：“他叫秦十三，你一去半山应该就能看见，方圆一百里长得最帅的那个就是他。” 柳诗诗用团扇掩面轻笑：“是姑娘的情郎吧？替姑娘解救情郎，自是不成问题！” “情……情郎？”符湘湘哽了一下，轻咳一声：“事不宜迟，那你快去吧，麻烦你了。” “姑娘放心，包在诗诗身上！”柳诗诗朝她摆摆手，风流婉转地一个转身，消失在眼前。 符湘湘这才大大松了口气。 秦十三说自己应付那锁灵阵没有问题，她也大致能猜测他想要如何破解那阵法。 锁灵阵对灵力修为越高的居士束缚越重，秦十三必定是想要等到那阵法将自己灵力消耗到比较弱的时候再想办法反杀。这个主意虽然合理，可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毕竟有风险，而且想到他要在那个鬼阵法中白白遭那么久的罪，她就一阵心疼。 原本是想给自己抽张好用一点的技能卡应急，谁知意外抽到一张人物卡。 如果只是技能卡，符湘湘肯定会留着自己用，可现在抽到的是人物卡，事从权宜，符湘湘自是毫不犹豫地让柳诗诗先去帮秦十三一把。 这时门外传来大妈的询问声：“姑娘，你没事儿吧？” 符湘湘赶紧应道：“没事，我马上就好。” 她理了理头发，开门出去。 只见大妈和王鹏他们都站在院子里，符湘湘纳闷：“怎么了？电话打完了？” 大妈十分尴尬地笑笑：“不好意思啊，我刚想起来，我们村的电话线路不好，座机早就不好用了。” 符湘湘挑眉：“不是还有手机？” 大妈把手机递到她手里，符湘湘结果一看，屏幕左上方赫然写着三个小字：“无服务”。 符湘湘：“……” SS任务的套路啊，简直了！ 符湘湘：“怎么会无服务？” 周围几个村民也是无奈：“我们这地儿是这样的，十天有八天都没信号。” 符湘湘看向王鹏：“那现在怎么办？” 王鹏：“两个方法。第一，你还记得我们昨天来李家村时坐的中巴车吗？那个司机就是村里人，可以找他开车送我们去县城报警。” “嗯。”符湘湘道：“第二个呢？” 王鹏：“第二，手机没信号的原因是村子位置太偏，又在山脚，信号范围覆盖不到。村民们说如果我们能爬到后山山顶，那里信号会好很多，我们就可以用手机打电话报警了。” “爬山？”符湘湘愣了愣。 王鹏点点头：“是的，我们也可以找那个司机开车送我们上山顶，可以节省不少时间。只是——” 他看了眼符湘湘，眼里充满担忧。 符湘湘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李永年的小院子就在半山腰，想要去到山顶必定会路过那个小院。他们离开时那四个皮影还在转圈圈呢，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样子，万一他们路过是又碰上它们，还不知道要怎么对付。 张一凡立刻说：“去县里吧，我实在不想再待在这儿了，好怕啊！” 王鹏想了想：“我想去山顶，李永年父子都还在山腰，总得盯着点。” 张一凡反对：“那碰上皮影怎么办？” 王鹏：“中巴车能装那么多人，我们多带几个年轻力壮的村民一起去，应该足够应付了。” 符湘湘十分犹豫，理智上她当然知道去县城是比较稳妥的，可一想到回到山腰就能亲眼看见秦十三的状况，她又忍不住想回去看看。 见三人拿不定主意，大妈道：“反正都是要用到车子，不如先去司机家里看看，然后再决定？” 张一凡和王鹏同时点头：“行，就这么办。” 大妈朝自家后院指指：“司机家就在我家后头两家，从我家后门过去很近，几步就能到。” 说着带着他们往后院走。 大妈家的后院比前院大不少，院墙根的鸡笼旁边有个小门。大妈带着他们走到门边，待到三人站定后才打开门：“就这儿！” 张一凡朝门内看了两眼，诧异道：“大妈您确定这是您家后——” 后面那个“门”字还没来得及说，有人在他背后猛推了一把，张一凡踉跄几步，跌进门内。 王鹏当即觉出不对，即刻暴起准备反抗，一个村民早有准备，操起一根木棍在他后脑上重重一击，把人推了进去。 走在最后的符湘湘自然也已经知道中了圈套，然而她身后站着四个手持棍棒锄头的村民，正虎视眈眈地注视着她，符湘湘赶紧举起双手表示自己十分老实：“不用麻烦你们动手，我自己进去。” 说着乖乖走进那扇小门内。 这果然不是一扇通往院外的门，门后是一个看起来像储藏室的小房间，面积很小，不过四五平米，连扇窗户都没有，全靠屋顶的天窗照明。 符湘湘进来后，大妈利落地关门落锁。听着熟悉的大铁链子哗啦啦的声响，三人眼里满是震惊和无奈：才出虎穴，又进狼窝，这特么还让不让人活了！ 张一凡率先嚷了起来：“大妈，这怎么回事啊？您是不是哪儿弄错了？我们只是想报警而已，我们不是坏人，李师傅父子俩才是坏人啊！” 王鹏捂着已经开始流血的后脑勺，眼睛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还不懂吗？他们跟那父子俩是一伙的！怎么可能让我们去报警？” 张一凡完全懵了：“可……可村里那么多人看着呢……” 王鹏眸光瞬间黯淡下来：“就是这样才更可怕。” 张一凡后背渗出一层冷汗：“难道……” 符湘湘长眉微拧：“这村子的村民估计都不大对劲。” 她看着紧闭的房门，眸光闪动：“这些村民号称种地为生，可村子里大部分农田都是闲置状态，青壮年也没有外出打工，整个村子都很闲散，生活虽然不算太好，但也过得去，钱从那儿来？他们一定有额外收入。” “谁会这么好心，无偿补贴全村人？” 张一凡脸色铁青：“李家父子……” 符湘湘叹了口气：“这里面必定有不为人知的交易！”” 这时门外响起大妈略带得意的声音：“要我说啊，你们也别喊了，留着点力气吧，毕竟后面的日子也不好过。” 王鹏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你知不知道这样做是犯罪？” 大妈的声音明显听不出任何惧意：“警察同志，你也甭吓唬人，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犯罪了？我们不过是留你们在我家坐坐客，等李老头和强子过来把你们带走而已。” “你！”王鹏气的眼睛都红了：“绑架，非法拘禁，协同杀人，这不是犯罪是什么？” 大妈和屋外的村民们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哈哈大笑起来：“同志，能立案的才叫犯罪呐，等你们被带到山上去，就跟我们无关了。我们都是老实本分的农民，一问三不知的，关我们啥事呢？” 王鹏赫然领悟到什么：“难道……之前的失踪人口也是你们包庇的？” 大妈哼笑两声：“嗐，什么包庇不包庇的，我们也就是对这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一个村民插嘴：“只要我们什么都不说，李老头就每个月给大伙儿都发钱，这小钱赚的多容易呢！” 另一个村民附和着：“就是，警察同志你也别吓唬我们，人家都说法不责众，我们这么多人呢，警察还能把我们全村人都抓起来不成？” 符湘湘气得一口老血都要喷出来了，这帮毫无道德底线的法盲！ 这时手臂屏幕闪了闪，一团淡青色灵光出现在符湘湘面前，转眼化作一个婀娜女子。 柳诗诗回来了！ 第100章 皮影戏（十） 这是什么神奇的…… “柳诗诗！”符湘湘眼睛一亮, 佯装成一幅失落模样挪到角落，背对着张一凡和王鹏，低低开口：“你回来了！怎么样？秦十三呢？” 柳诗诗朝符湘湘浅浅一笑, 色若春晓：“姑娘放心, 锁灵阵已破。姑娘的情郎……那位秦公子也已无恙，只是他灵力消耗过大, 直接回去闭关修养了。” 符湘湘点开手臂屏幕, 主卡牌的卡槽果然是满的，秦十三已经回来了！ 符湘湘大大松了口气，小声向柳诗诗道谢：“真是太谢谢你了！” 柳诗诗嫣然一笑：“能为姑娘尽力，是诗诗的荣幸。” 说着朝符湘湘略略一拜：“诗诗时限已至，就此拜别。” 符湘湘心中感动, 真诚地看着柳诗诗：“很高兴认识你, 诗诗姑娘。” 柳诗诗纤纤玉手执起团扇半掩面孔，娇俏地朝符湘湘眨眨眼：“我也很高兴见到姑娘和姑娘的情郎。” 符湘湘：“……” 情郎这个话题是过不去了是吧。 柳诗诗笑道：“倘若姑娘对诗诗的表现满意, 请移步到APP里给我一个五星好评吧。”说着一个转身消失在空气中。 “哎, 这下我们是真完了！”张一凡苦着一张脸，想起那几个桀桀怪笑的皮影就浑身发凉：“等他们去山上把李志强带下来，我们哪还有命？” 王鹏本来就又气又恼, 后脑受了伤之后人更加暴躁, 闻言朝墙壁狠狠踢了一脚：“让他来啊！不就是一条命，老子就是死也拉他垫背。” 张一凡弱弱表示：“那估计挺难的。” 王鹏：“……” 这时门外传来大妈和两个村民的交谈声。 大妈像是在问一个去山上报信的村民：“怎么样？” 村民道：“嚯, 大妈你是不知道，我一进李老头的院子就给吓了一大跳，跟打过仗似的，看来这三个人都是硬茬儿啊。强子和老李头都受了伤，他们现有的皮影也都损毁了。” 大妈明显一愣：“这么厉害？” 村民：“可不是嘛, 强子说李老头伤势有点严重，不能耽搁，他得先送李老头去县里医院看看。” 大妈声音里带了些踟蹰：“那这仨怎么办？” 村民说：“强子说了，先把这仨关在这里，等他和李老头回来就把他们带走。” 大妈应了声，像是不太满意：“还得在我这儿关着？那……” “嗐，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剥皮子的事儿，还得李老头出马，强子他就是个半吊子。”村民安抚道：“强子说这次麻烦大家了，回头一定重谢。” 大妈这才放了心：“那你让他快点把人带走啊，这里边还有个警察呢，我老太婆经不住事儿。” 村民浑不在意：“没事儿，强子说让你不给他们喝水也不给饭，别说警察了，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啊，他们很快就没力气反抗了，放心吧。” “嗯！”大妈这才放了心，两人一边聊着一边朝前院走去。 小屋里的三人面面相觑。 符湘湘摊手：“现在的情况已经十分明朗，好的方面是李永年父子都伤了，皮影也坏掉了，暂时没人过来要我们的命。” 王鹏拧着眉：“可坏的方面也很明显，我们将被关在这里，没吃没喝。而且正因为皮影都坏掉了，李志强他俩现在对新皮影的需求已经变成刚需了。” 三人听到“新皮影”时同时颤了颤，总觉得后背皮肤一阵发痒。 张一凡扁扁嘴：“那可咋办？没吃的倒也罢了，没水喝的话，正常人撑不了太久吧？”他清清嗓子：“说实话，我现在就已经觉得很渴了……” 这一番折腾下来，符湘湘也渴得厉害。她的卡牌收纳盒里倒是有一瓶现成的冰红茶，只是不知道突然拿出来会不会影响她的人设。 符湘湘转转眼珠：试试吧，管它呢。 她干咳两声，嗓音听上去也有些哑：“那个，其实——” 抬手点了点屏幕。 【确认使用[N.物品]冰红茶】 【确认使用[N.物品]牛轧糖】 她从身后拿出一瓶冰红茶朝二人晃了晃：“——我偷偷藏了这个！” 然后又掏了掏自己的裤子口袋，拿出一小包牛轧糖，十来颗的样子：“还有这个！” 张一凡和王鹏眼睛倏地都亮了：“哪儿来的？！” “牛轧糖是本来就放在我口袋里的。”符湘湘笑笑：“冰红茶是刚刚在大妈家客厅里顺的。我们被关了半天，又一路跑下山，早就渴了。大妈说带我们去找司机，我想着万一坐车去县城不得好几个小时嘛，那不得渴死？我就从柜子上顺了一瓶饮料，还没来得及跟她打招呼，就被强行推进这个小屋里了。” 符湘湘一直跟在张一凡和王鹏身后，两人倒确实没留意过她的动静，听见这话也不疑有他，加上看见有水的惊喜已经盖过其它，激动之余更不会怀疑她的话。 张一凡和王鹏眼巴巴看着符湘湘：“那什么，符记者，你渴了，你先喝点吧！” 符湘湘自是不客气，笑着拧开瓶盖，喝了两大口。 然后将剩下的递到他俩面前：“每人两口，不准多喝。” 王鹏神色有些复杂：“两口已经很多了，这么珍贵的水难道不应该一小口一小口的，留着慢慢喝吗？” 符湘湘仰起头，有些出神地看着唯一能透过光线的天窗：“哪还有时间给我们慢慢喝？” 张一凡无奈：“倒也是！” 王鹏狠狠砸了下地面，接过那瓶冰红茶，谨慎地喝了两口，把饮料瓶递给张一凡。 王鹏早看出来符湘湘也是个能扛事儿的人，这会儿便单刀直入：“符记者，你有什么想法？” 正午的阳光透过天窗直射下来，空气中浮尘在阳光中无规则地舞动，符湘湘清丽的面庞在这片光晕中显得柔和温婉，但眼神中的坚毅却格外动人。 她手里把玩着一个物件，在指尖灵活地翻来翻去。王鹏定睛去看，是之前割断绑绳的那把小刀，顿时心头微定。 符湘湘把小刀在掌心握紧，轻轻开口，语调柔和却掷地有声：“当然要跑！” 三人在小屋里靠墙坐着休息，嘴里吃着牛轧糖，静静地等待，等待一个最合适的时机。 凌晨四点半，万籁俱寂，这是一个所有人最困倦的时刻，整座村子似乎都已经陷入沉睡，只除了小屋里的三人。 小屋里没有灯光照明，一片暗淡。唯一的光源是自天窗投下的月色。 符湘湘三人也困得厉害，但比起逃生，犯困也已经不算什么了。 符湘湘趴在门缝朝外望了半天，确定院外一直没人看顾，朝张一凡和王鹏比了个“OK”的手势。 三人把仅剩的一点儿冰红茶分掉，每人吃掉最后一块牛轧糖，拍拍手掌，准备行动。 王鹏半蹲着，张一凡跨坐到他的肩头，王鹏咬咬牙，脚下用力，扛着张一凡站起身来，来到天窗正下方。 张一凡手里拿着符湘湘的小刀，冲着天窗和屋顶的连接处一顿猛戳。 他们下午就研究过了，这个小屋最薄弱的地方就是这个天窗，而且小屋层高不高，王鹏和张一凡的身高都不矮，加起来完全能碰到天窗，而符湘湘的小刀正好派上用场。 张一凡手上不停，嘴里连连发出惊喜的轻呼：“哎，符记者，你这小刀质量不错啊，什么材质这么好用？” 符湘湘心想，秦十三给的东西能错嘛，削金断玉不在话下！ 嘴里随口应着：“啊这，是朋友送的，进口货，据说是什么航天专用材料做的，锋利又耐用！” 张一凡啧啧称奇：“还真是！我就没见过这么利的小刀！” 事实证明，小刀在手，江湖我有！ 没多久，那天窗便被张一凡戳得开始松动，他手上继续用力，一下子把整块玻璃扣了下来。 三人俱是一喜。 张一凡从王鹏肩头下来，两人原地休息了一会儿后，王鹏朝张一凡抬抬下巴：“上！” 这次张一凡没再坐上他的肩头，而是踩着王鹏的肩膀站了起来。两人身高够，张一凡身形偏瘦又很灵活，这下直接从天窗的口子那儿翻了出去。 第二个轮到符湘湘。符湘湘小心地踩在王鹏肩头站起来，扒在天窗上，在张一凡的帮助下很快也迅速爬了出去。 两人趴在屋顶往里看。 王鹏静静站在月色中朝他俩挥挥手：“你们快走！” 张一凡扒在窗口朝他伸出手臂：“鹏哥，我们拉你上来！” 王鹏看了看屋顶：“这小破房子的屋顶恐怕承受不住我们三人的体重。” 张一凡急了：“可是……” 王鹏脸上一片坦然：“你们别管我了，快点立刻，逃出去报警！” “那你——”张一凡已经快哭出来了。 王鹏朝他淡淡笑笑：“我是警察，保护人民本就是我的责任和义务！我——没有遗憾！” 坚毅硬朗的警察在月色下看起来格外伟岸，气氛一下子变得悲壮无比。 张一凡狠狠擦了擦眼角：“不！我说什么也要带你出去。符记者，咱俩……哎，符记者，你人呢？” 早已经跳下屋顶的符湘湘站在小屋的门边，没好气道：“在这儿呢！” 张一凡吸吸鼻子：“符记者，你怎么……” 符湘湘掏出小刀，在锁门的大铁链子上狠狠砍了两下，哗啦一声，铁锁链应声而断。 符湘湘推开房门，朝站在屋里的王鹏笑笑，眉眼弯弯：“王警官，走吧！” 张一凡：“……” 王鹏：“……” 这是什么神奇的航天材料！ 第101章 皮影戏（十一） 你们还有更好…… 三人成功逃离小黑屋, 且由于航天材料小刀过于给力，这一番行动下来都没有发出很大的声响，也就没有惊动屋子里的大妈。 符湘湘和张一凡、王鹏默契地按照之前商量好的逃脱路线, 踩着院墙边的鸡笼顺利翻上院墙, 彻底离开了大妈的院子。 下午三人密谋时也考虑过来，单凭双腿想要离开这里实在太难了。李家村位置偏远, 想要去到最近的县城, 坐中巴车都要三个多小时，步行岂不是要走两天？而且去县城就一条路，分分钟会被人逮回来。 如果想开车，那就更难办。根据目前的状况来看，村里就两辆车, 一辆是进村时坐过的那辆中巴车, 另一辆是李志强的小汽车。前者不知道停在哪个院子里，后者倒是知道位置, 李志强载着李永年去县城看病, 他那车目前大概率还在县里没回来。 那问题就来了，人生地不熟，到处是敌人的情况下, 他们能逃去哪儿？ 三人商量了半天, 最终，符湘湘沉声开口：“我有个主意。” 张一凡眼睛一亮：“符记者, 你赶紧说！” 符湘湘转转眼珠：“我们只是想报警而已，并不一定要去县城。” 王鹏拧眉：“那还能怎么办？” 符湘湘：“大妈不是说山顶有信号吗？我们可以偷个手机，拿到山顶上去打电话报警。” 张一凡张了张嘴：“虽然但是，到哪儿偷手机啊？” 符湘湘抬抬下巴朝后山方向比了比：“李永年家。” 张一凡：“蛤？” 符湘湘：“李志强带着受伤的李永年去县城医院看病，今晚大概率不会回来, 他的院子没人。情况危急，李志强肯定只会随身携带自己的手机，而不会想着连李永年的手机一块儿带走。” 张一凡和王鹏都十分迟疑：“这……不确定性也太大了吧……” 张一凡：“万一李永年没手机呢？” 李永年家连个电视都没有，他一个至今还在听收音机的老头儿，还真有可能没手机呀！ 王鹏：“万一山顶也没信号呢？” 大妈满嘴忽悠，她的话基本不可信，谁知道山顶是不是真有信号。 符湘湘：“而且，你们忘了？咱们仨的手机还在他们家呢，万一他们还没来得及处理，我们可以找自己的手机。” 王鹏：“这个就真不指望了。他们号称要让我们消失得无影无踪，怎么可能还会留着我们的东西？” 符湘湘摊手：“兵行险招，我们总得试一试。” 张一凡&王鹏：“啊这……” 符湘湘：“实在不成功，我们只能暂时先往山里躲一躲，再徐徐图之。” 张一凡&王鹏：“唔……怎么觉得更不靠谱了？！” 符湘湘：“你们还有更好的方法吗？” 张一凡&王鹏：“木有！” 符湘湘朝他俩自信地勾勾唇角：“那就信我一次！” 张一凡&王鹏：“……” 总觉得自己被符记者洗了脑。 于是此刻，三人离开院子之后便径自朝后山走去。 其实王鹏二人细细琢磨一番之后，也觉得符湘湘的话是对的。 在没有车的情况下，比起步行出村，找电话报警肯定是更好的选择。李永年家现在没人，他们可以首先尝试一下拨打座机，看看大妈昨天说座机线路坏了的话究竟是不是真的。 如果座机真的打不通，还能找找李永年的手机。即使他不用，李志强那么有钱，大概率会也给老头买个手机。 万一他们实在倒霉，连个手机都找不到，或者山顶果真没信号，他们也还可以像符湘湘说的那样，先往山里躲一躲，再随机应变。他们仨这会儿又渴又饿，去李永年家至少还能搜刮一些吃的喝的，就算真要往山里走，好歹也得有点儿东西傍身。 此刻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三人顾不上疲累，在夜色中疾行。 到达李永年家的小院子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第一缕晨光刺破薄雾，山间微凉的清风伴着湿润润的清新空气，让人禁不住觉得希望就在眼前。 符湘湘用手在自己脸上狠狠搓了几把，让自己精神更振奋些，掏出小刀对付李永年家的大门。 大约自忖着自家有皮影镇宅，李永年家大门只是普通的木门加铁锁，还算好对付，小刀三下五除二便将那门给破开，三人长驱直入。 第一目标便是客厅里的座机。 王鹏拿起听筒按了几下按键，无奈地冲符湘湘摇摇头：“打不通。” 张一凡：“嘶，那老太婆居然没说谎，电话线路真坏了？” 符湘湘抬手朝周围比了比：“搜！” 三人顿时兵分三路，各自搜寻手机的下落。 张一凡的任务是客厅，王鹏的目标是李永年的卧室，符湘湘则直奔书房。 到了书房，符湘湘轻掩上门，也不急着找手机，而是直接点击手机屏幕，在卡牌收纳盒里一通翻找。 盯着那张“[N.物品]手机”的卡牌，符湘湘勾起唇角，得意一笑。 没错，符湘湘这人吧，周全惯了，再不靠谱，也不会制定完全没有把握的行动计划。 她一早就想好了，反正自己收纳盒有一张不知道啥时候抽到的手机物品卡，真在这里找不到手机就把它拿出来用。 而之所以之前没拿出来，也是因为他们仨在被李志强关小黑屋时都明显被搜了身，手机这玩意儿要是还能藏在身上也实在太容易崩人设。 之所以要到这里来找手机，也不过是想要一个能光明正大掏出手机的契机而已。 【确认使用[N.物品]手机】 符湘湘把手机揣在口袋里，出门找两位同伴确认情况。 “你俩怎么样？”符湘湘问。 王鹏摊手：“没有！” 张一凡摇头：“找不到！” 符湘湘笑吟吟地掏出手机朝他俩晃了晃：“找到了？” 张一凡和王鹏顿时喜不自胜：“符记者，你真是太厉害了！” 符湘湘按亮手机，电源充足，只是——确实也没有信号。 三人互看一眼，确认过眼神，是一起上山顶的人。 冲到厨房随意地找了些吃食，又顺了几瓶水后，三人迅速离开，直奔山顶而去。 半路上，张一凡好奇地问了句：“哎符记者，李老头这手机好特别啊，怎么屏幕这么大？” “呃……”符湘湘噎了下，这才想起这个任务副本的背景比符湘湘生活的时代早十来年，智能手机还没诞生，大伙儿用的都还是普通的非智能机，所以偏远地区的信号也没能完全覆盖。 这样一看，符湘湘抽卡抽出来的这款智能机跟普通蓝屏按键手机差别也太大了。 符湘湘干咳两声：“这……我哪知道啊，或许李志强那样的有钱人买给他老爸的是什么高级货吧！” “也是！”手机在符湘湘手里，张一凡也没来得及看仔细，加上着急赶路，也便不再多问。 待到三人赶到山顶时，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明媚耀眼。 符湘湘点击屏幕，激动地叫了声：“有信号了！” 王鹏立刻接过手机拨打了宁城市局的电话，完整汇报了事情经过。 符湘湘大大舒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一片毛茸茸的浅草间。 她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九点半，不由得幽幽叹了口气。 如果这里不是SS级任务，事情进展到这个地步，任务剧情的进度肯定已经超过90%，她便能完成任务顺利离开了。 可惜这里是SS级任务，没有进度的要求，她需要度过三天。 符湘湘啧了一声：这任务也不说清楚，她到底是要待满三天，还是待到第三天即可？ 她回想了一下前天进入任务时的时间，貌似是下午一点左右。如果是待满三天，她需要在任务中度过72个小时，那她必须待到明天下午一点才算结束。 可如果是待到第三天的话，现在已经是第三天了，那她是不是只需熬过下午一点应该就可以了？ 符湘湘拧眉看着山下，问王鹏：“你们市局的人多久能来？” 王鹏眉目舒展，显然已经彻底放松下来：“市局已经打电话给县派出所寻求支援，共同行动。他们会兵分两路，一部分人前往县医院抓捕李志强，另一队人过来接应我们。” 符湘湘松了口气，略略放心。大局已定，这会儿她实在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危险会威胁到她。 谁料这时，山下隐约传来人声，三人朝山路上看去，一帮村民们正浩浩荡荡地朝山顶进发，他们嘴里吆喝着，手里拿着棍棒等物。为首的那个脑袋上缠着绷带，正是李志强。 符湘湘三人互看一眼，俱是一惊。 张一凡下巴都惊掉了：“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快！” 符湘湘眉头紧拧：“他们有车，自然比我们步行快很多。” 这座山也不算太高，盘山公路一直修到半山腰，只有最后一段前往山顶的小路需要靠步行。李志强和村民们的速度的确比他们快多了。 张一凡有些慌：“怎么办？” 王鹏强装镇定：“我们已经报警了，他们应该不敢怎么样了吧……” 符湘湘的视线投向越来越靠近的人群，队伍最前面的李志强正巧也抬头看向他们，符湘湘不由得心头一凛，仿佛能看到对方眼里的疯狂和愤怒。 她有些无奈地抽抽嘴角：“还真不好说……万一李志强把他们忽悠瘸了呢？” 这不是真实世界，这是SS任务，碰上的是什么样的NPC她不知道，但系统不会让她轻易过关是肯定的。 想到这里，符湘湘当机立断，朝俩同伴低喝一声：“跑！” 经过这两天的相处，张一凡和王鹏对符湘湘有一种天然的信任，听她这么说，加上山下那伙人气势汹汹，看着实在不好惹，二人下意识地跟在她身后跑了起来。 这山头的另一侧有两条小路，一条通往山下，另一条通往山后的另一座山。 符湘湘带着二人选择了通往另一座山的小路，同时抽空点了点手机屏幕。 【确定使用[R.技能] 幻影重重】 第102章 皮影戏（十二） 确认使用[R…… 使用完卡牌后, 符湘湘三人仍是兀自朝着后面那座山的方向一路狂奔不带停的。 张一凡和王鹏跟在符湘湘身后走了一段路后，回头张望了下，不由得一怔：“哎, 符记者, 那群人怎么朝着山下的方向去了？” 符湘湘回头看了一眼，暗暗松口气。 看来是“幻影重重”那张卡牌起了效果, 制造了一个幻影, 在那群村民的眼里，他们仨走的是通往山下的那条路，因此那群人爬上山顶之后，直接从另一侧下山了。 符湘湘一脸无辜：“不知道呀，估计他们眼瘸？” 张一凡和王鹏虽然都觉得匪夷所思, 但这会儿逃生要紧, 也顾不上深究。 不过卡牌的技能有时效性，估计再过一会儿那幻影就会消失, 追兵迟早会赶上来。 符湘湘点击手臂屏幕, 手指在收纳盒里的其中一张卡牌上逗留。 那是一张物品卡——[R.物品]天坑。 符湘湘已经忘了这张卡是啥时候抽到的了，抽到之后也一直没敢用。以往抽到的物品卡全是N卡，而且都是瓜子矿泉水之类无用的小物件, 这张物品卡不仅是等级较高的R卡, 而且还叫“天坑”这种奇怪的名字。 符湘湘一直不知道这卡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所以也一直没敢用。 她眨眨眼, 这“天坑”是自己想象的那个天坑么？ 这人吧，走山路时最忌分神，她脑子里一琢磨事儿，脚下就有些关注不到，没留神被一块山石绊了一下, 眼看就要向前扑倒。 “符记者！” 王鹏和张一凡紧张地叫出声，奈何他俩都在符湘湘身后，即使注意到她即将摔倒也来不及拉她。 符湘湘心底一慌，下意识地闭了闭眼。原以为自己将要狠狠摔上一跤，谁知整个人一下子扑进一个温暖坚定的怀抱。 她诧异睁开双眼，看到一张过分英俊的熟悉面孔。 一个柔和低沉的声音响在耳畔：“当心！” 符湘湘眼睛倏然变亮，动动嘴唇：“小十三！” 秦十三眼里满是笑意，一双眸子亮晶晶地看着她：“湘湘。” 这时张一凡和王鹏也围到她身边，见她只是踉跄了一下，并没有真正摔倒，这才放了心。 符湘湘朝他二人笑笑：“我没事，继续吧。” 二人像是终于意识到符湘湘到底是个女生，在前面探路还是有危险的，于是决定稳妥起见，由王鹏打头，符湘湘走在最后。 符湘湘跟在张一凡身后，故意落下几步。 秦十三在她身侧，伸手过去，紧紧握住了她的。 符湘湘鼻子有些发酸，强忍下内心的激荡，低声问他：“小十三，你没事吧？” 秦十三脸色还有些不正常的苍白，身体看起来也不似平时那样真切，几乎是半透明的状况。 他轻轻摇摇头：“无妨，只需再做些许调息便可恢复。” 符湘湘微微拧眉，这幅模样还叫“无妨”？ 她沉下面孔，低声开口：“你快回去休息。” 秦十三关切地看着她，眼里是真切的疼惜：“我先帮帮你！” 符湘湘看着他的脸，伸手过去，用手背在他略显苍白的面颊上轻轻蹭了蹭：“可你的灵力……” 她摇摇头：“你都这样了就先别管我了。” 秦十三幽幽叹了口气，定定看着她，眼里带着倔强的坚持：“我永远不会不管你！” 符湘湘顿住脚步，深深看着他，眼里全是动容。她吸吸鼻子，呼出一口气：“好，那你帮我一把！” 李志强带着十七八个青壮年村民去追逃走的三人。 好容易爬上了山顶，却发现那三人顺着山路一路往下，已经到了山腰，他们便一刻不停地追了过去。 谁知沿着山路追了足有十来分钟，眼看着已经离目标越来越近，那三人竟一下子从眼前消失了。 李志强十分恼火：“人呢！” 村民们也觉得难以置信，四下张望着：“不可能啊，明明已经快追上了！” 这时一个村民忽地叫起来：“在那儿呢！” 大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符湘湘三人不知怎么地竟出现在后面那座山的山头。 李志强目瞪口呆：“这……怎么可能！” 村民们纷纷揉眼睛确认：“难……难道之前是我们眼花？” 李志强手里的木棍狠狠朝路边的杂草抽打过去：“不管是不是眼花，先追上再说。” 于是一行人立即改道，直奔着那座山头而去。 村民们长期居住在这里，熟悉山路，腿脚又好，行进速度比符湘湘他们快了不少。 没多久，村民们便渐渐逼近那座山头，距离符湘湘三人越来越近。 另一侧，符湘湘已经翻过了那座小山的山头，正顺着另一侧的山脊往下走。 三人几乎已经筋疲力尽，脚步越来越缓慢。 张一凡嘴里大口喘着粗气：“怎……怎么办？他们已经快追上来了！我们已经爬了两个山头了，到底要爬到哪儿去？” 王鹏也开始吃不消：“我们不容易他们熟悉地形，被追上是迟早的事儿！” 符湘湘：“再快一点，咱们先实现一个小目标！” “啥目标！” 符湘湘抬手一指：“那儿！” 张一凡顺势望去，符湘湘指着的是两座小山头连接处的一小块凹地。 两人十分不解：“去那儿干嘛？” 那个地方既无退路，又没遮挡，往哪儿一站，简直是等着别人瓮中捉鳖。 符湘湘满脸正直：“那儿宽敞，风景又好，适合——” 张一凡眼里是真实的疑惑：“适合干嘛？” 符湘湘看了一眼身后的追兵：“适合跟他们讲道理！” 张一凡&王鹏：“……” 姑娘您认真的？您看见那伙人手里的棍棒镰刀锄头和铁锹没？您确定跟他们可以讲道理？ 不过这会儿三人实在没辙，体力也已经用尽，除了讲道理，还真没啥别的选择了。 走到那块凹地时，符湘湘找了个平整的大石头，拉两人在石头上坐下。 三人一起大口喘气，等待着追兵的到来。 没多久，李志强果然带着村民们追了过来。 见他们三人坐在原地，一副放弃抵抗，躺平待宰的模样，李志强抽抽嘴角，狞笑起来：“怎么？不跑了？” 符湘湘起身，站在大石头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步步靠近，长长叹了口气：“跑不动了！” 李志强哈哈大笑起来：“早知如何，何必抵抗？” 符湘湘朝他笑笑：“不是呀。我们已经报了警，能多拖延一会儿是一会儿。” “报警？”李志强一愣：“怎么可能？” 村民们也开始慌张起来：“报警？真的吗？” 李志强挥舞着棍棒，朝村民们叫嚷着：“他骗人，怎么可能有机会报警？兄弟们，就是这三人弄坏我的皮影还伤了我爸，简直断送了我们全村人的财路！” 断人财路不亚于挖人祖坟，这下村民们立刻群情激愤，手里的棍棒在地面上敲得邦邦响：“弄死他们！弄死他们！” 张一凡慌了起来：“怎么一言不合就动手呢？你们冷静一点，我们真报警了！我们偷了李师傅的手机，刚刚在前一座山头就已经报了警了。你们擎等着吧，警察马上就到！” “这不可能！”李志强目眦欲裂：“他骗人，他就是想吓唬我们，让我们不敢动手。我爸他根本就没有手——” 眼看着李志强就要说出他爸根本没有手机的事儿，符湘湘心头一凛。这事儿被揭穿，她完全不知道怎么圆，必定引起张一凡和王鹏的怀疑，那她之前的一系列举止恐怕也会更显得怪异，这个平平无奇小记者人设估计要崩。 符湘湘朝秦十三使了个眼色，手指迅速点击屏幕。 【确认使用[R.物品]天坑】 浅浅的银色光效闪过，耳旁忽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响声，脚下的大地也开始震颤起来。一阵狂风平地而起，瞬间飞沙走石，尘土飞扬。 所有人被风沙吹得睁不开眼，只好用衣袖掩住脸面。 下一秒，脚下地面开始塌陷，一个足有七八米的巨大天坑出现在脚下。 秦十三泡袖一展，浅金色灵流蜿蜒而出，在身前形成一团莹莹闪耀的金色云团，将符湘湘三人脚下的大石头拖住，稳稳平移出十来米，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上。 其他人则没那么好运了，脚下地面陷落，李志强和村民们一下子下降七八米，被困在了大天坑中。 动静平息之后，所有人睁开双眼。 李志强&村民：“？！” 张一凡&王鹏：“！！” 所有人都是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满头都是小问号。 李志强看看周围的村民，又看看这个坑的高度，目测自己完全爬不上去，惊骇得说不出话。 村民们则更为惊恐：“这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这地怎么突然就塌了？” “阿弥陀佛，塌就塌吧，我们人没事儿就好。” “人是没事，可咱们也出不去啊？” “怎么出不去？他们刚不是说已经报警了吗？警察来了可以救我们出去啊。” “等等，警察来了是不是还得顺便审一审我们？” “呃……好像是……” 张一凡和王鹏看看天坑里的众人，又相互看看，嘴巴张得合都合不拢。 张一凡：“那个……鹏哥，咱们脚下的石头……一开始就是这个位置吗？” 王鹏：“你问我？我特么也很想知道啊！” 符湘湘脸上也带着同样的惊讶，不过细看之下会发现她的惊讶十分浮夸：“天呐，我们也太好运了吧！地面突然塌陷，而我们恰好没事。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善恶终有报吗！” 坑底的众人：“……” 感觉自己被内涵了！ 符湘湘万分庆幸这张“天坑”是物品卡而不是技能卡，物品卡没有时效，一旦使用，它就变成真实存在的物品，不会消失。 这也就意味着她终于可以摆脱追杀，静静坐在大石头上等着了。 她看了看时间，中午十二点。 不知道警方和任务终结的时刻哪一个先来，但无论如何，按这个剧情的逻辑线，自己应该已经彻底安全了。 张一凡和王鹏坐在大石头上，有一眼没一眼地瞟着不远处的符湘湘。 一株大树枝繁叶茂，亭亭如盖，符湘湘正坐在树下，以一个极为闲适的姿态靠在树干上，双眼微阖，唇边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不时开合几下，似在喃喃自语。 张一凡：“嘶，鹏哥，你觉得符记者为啥一个人坐在那儿？” 王鹏不甚在意：“人家女孩子怕晒黑，坐在树荫下有什么不对？” 张一凡：“那她嘴巴为啥在动，自言自语吗？” 王鹏：“坐着无聊呗，还不兴人家哼几句歌啥的？” 张一凡：“啊，那她一定是在哼情歌吧，表情看着还挺甜蜜的。哎，她是靠在树干上吗？我怎么瞅着好像离树干还有一点空隙呢？” 王鹏：“嗐，兴许人家城里姑娘嫌树干硌得慌，就那么虚虚靠着呗。” 张一凡：“虚靠着能舒服吗？我怎么觉得她的姿态挺放松的呢？就像靠在什么舒服的垫子或者靠在人身上似的。” 王鹏：“你还没完了，管那么多呢！” 张一凡讪讪收回视线，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什么，我就是有点好奇嘛。你看符记者长得漂亮，又机灵又坚强，真的是挺厉害的一个姑娘，也挺神秘。我总觉得我们能遇上她挺幸运的。” 王鹏朝符湘湘的方向瞟了一眼，脸上也有些疑惑，他张了张嘴，到底也没说什么，只轻轻笑了下，拍拍张一凡的肩膀：“我们……是挺幸运的。” 第103章 一个月 大神的专属福利 符湘湘靠在秦十三肩头, 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闲聊两句，迷迷糊糊快要睡着之际，听见了系统发来的提示音。 【玩家符湘湘, 恭喜您在SS级副本“皮影戏”中顺利度过三天, 达到通关条件。请问是否离开任务？】 【是 否】 符湘湘十分惊喜，看来度过三天而已, 并不需要在任务中待够72小时。 符湘湘朝秦十三使了个眼色, 抬手点击屏幕，确认离开任务。 再度睁开双眼时，符湘湘已经回到了玩家生活区中自己的房间内。 系统的奖励提示也随之到来。 【玩家符湘湘，恭喜您成功通关SS级副本“皮影戏”，获得系统奖励：5000积分。】 【玩家符湘湘, 由于您在本任务中表现出色, 恭喜您获得MVP称号。】 看看四周，意外地发现李贵和林悠似乎早就回来了, 俩人正坐在沙发上眼巴巴地看着她呢。 符湘湘心头涌起不祥的预感：“你俩？” 林悠扁扁嘴, 一脸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模样：“湘湘，我没成功……” 符湘湘赶忙走过去，揽了揽她的肩。 林悠扑进符湘湘怀里, 彻底控制不住情绪了：“不仅任务失败, 还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心理创伤，要不是说不出具体任务, 我真想疯狂吐槽啊啊啊！我现在被送回新手村，只能从D级任务开始做起了……” 饶是在进任务前早有心理准备，看见队友的遭遇还是为她难过，符湘湘在她肩头用力搓了搓：“没事的，还有机会。” 旁边的李贵也是一脸郁卒：“辣鸡任务太变态了, 我特么又得再来一次！” 这时肖扬和舒然也出现在了房间里，脸上都带着沉沉的郁色。 玩家五人组简单交流了一下各自的成果，三人成功，两人失败掉级，五人均未能抽中特殊SS级任务。 这真算不上是一个好的结果，大伙儿身心俱疲，却无能为力。 沉默良久，符湘湘拍拍手示意大家振作起来：“这个结果是我们一开始就预料到的，所以，成功也好，失败也罢，都是正常范畴内的，而我们能做的，只有不放弃，不气馁，继续尝试。” 舒然看了眼林悠，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不就是再来一次嘛。你现在是满级大佬回新手村啊，通个D级任务还不是轻轻松松。” 肖扬点点头，拍了拍李贵的肩膀：“只要我们不停止尝试，机会就不等于零！” 林悠深吸口气，勉强露出一个振奋的笑：“行吧，待我休养两天，就开始新的征程！” 李贵则忿忿然咬牙：“我特么还不信了，等着吧，我非得把特殊SS级任务刷出来不可！” 五人在生活区休息了几天之后便开启了各自为阵的作战模式。 符湘湘、舒然和肖扬继续冲击SS任务，林悠和李贵则从最低级的D级任务开始刷关。 休息期间，由于一开始秦十三的灵力修为还没有完全恢复，符湘湘便不让他轻易出来，自己偶尔去心境中看他。 秦十三花费大量时间修养和打坐，符湘湘有时去了，只在不远处静静看着他，并不打扰。 好在修士的心境是个逆天的存在，里面的时间流速和外界并不一致。符湘湘在生活区中休息三天后，秦十三便彻底恢复如初。 进入下一个SS级任务之前，符湘湘看着自己的元气值，斟酌着来了一发十连抽。剩余的元气值虽然比其他玩家明显少一些，但也不算太突兀，系统应该没那么容易注意到她。只是她也不敢再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地抽卡了。 有了武力值全满的秦十三和炫酷英雄杀傍身，符湘湘可以底气十足地继续闯关做任务。 于是符湘湘开启了任务三日加休息四天的循环地狱闯关模式。 一个月后。 又到了进任务的前一晚，五人组照例在符湘湘房间的客厅里开会。 这一个月，玩家们过得堪称心力憔悴。 五人组里除了符湘湘外，其他人都在SS级任务中不幸失过手。 舒然在第二次闯SS级任务时失败了，被打回D级任务；肖扬则是在第四次闯SS级任务时遭遇失败，重回低级别任务。 如今，除肖扬刚刚通关了C级任务外，林悠、李贵和舒然都又一次闯过S级任务，刚刚获得了继续挑战SS级任务的资格。 只有符湘湘，此刻已经累计完成五次SS级任务，暂无败绩，还顺便收获了五个“MVP”头衔。 肖扬有些怅然地看着伙伴们：“明天你们都要去闯SS任务了，只有我还得再去B级任务折腾一圈。” 林悠委屈巴巴地对手指：“扬哥你快别寒碜人了，到现在为止，我还没体验过SS任务成功是什么感觉呢，你都已经成功过好几次了！” “然并卵，还是得重头再来。”肖扬十分无奈，见林悠着实紧张，鼓励地拍拍她的肩：“加油吧！” 说着目光转到符湘湘身上：“虽然我觉得我们成功的希望其实还是在符队身上！” 符湘湘赶紧摆手：“别啊，扬哥，怎么连你都叫我符队？受不起受不起！” 李贵挠挠头，满脸期待地看着符湘湘：“别谦虚，你就是符队。虽然我早知道你有外挂，但也确实没想到你这外挂能这么强大，一路任务就没有失败过。大神，求您赐予我一点欧气吧！” 说着想要伸手抓一抓符湘湘的衣袖之类的沾点儿欧气，但想起秦十三，后背有点发凉，大神的欧气虽然诱人，但大神的男人有点吓人。李贵不敢造次，只好眼巴巴看着符湘湘。 符湘湘失笑：“别闹！” 舒然跟符湘湘太熟了，没那么多顾忌，直接抓着符湘湘的手腕往自己脑袋上蹭了一把：“大神给我赐福了！” 符湘湘笑着收回手，故作嫌弃地往沙发上擦了擦：“舒然你要是没洗头你就死定了！” 林悠则直接过去将符湘湘一把抱住：“蹭欧气怎能少得了我！” 李贵羡慕不已，赶紧把自己的脑袋也凑了过去：“大神，求赐福！” 符湘湘乐了，刚想把手伸过去，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凭空出现，握住了她的手腕。 几人齐齐回头，看到了秦十三那张冰雕玉琢的脸。 秦十三周身仍是那般优雅从容的气度，只是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不动声色地把拉着符湘湘的手往自己身侧挪了挪，林悠赶紧松开爪子，挪开两步，李贵直接调转方向，把自己的大脑袋一头扎进肖扬的怀里。 舒然感觉秦十三的视线在自己的脑袋上扫了下，顿时头皮一阵发凉，赶紧战术性后撤，坐到沙发角落。 秦十三看看大家：“你们想要祈福？” 明明是这样光风霁月的一个人，谈吐风度和举止仪态皆无可指摘，但他气场实在太强，众人还是感觉到了巨大的压迫感。 舒然、林悠、李贵三人一齐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不是我没有我不想！” 秦十三像是终于满意了，唇角弧度松弛，露出一丝浅笑：“金丹修士的转运符你们要不要？” 三人眼睛一下子全亮了：“真的！要要要！” 一旁看热闹的肖扬也忍不住举手：“我也想要！” 于是，符湘湘便看着黑发黑袍的修士长臂轻扬，指尖幻化出几张小小的红色灵符，在浅金色灵流的驱动下如闪着金光的红色精灵一般，蹁跹舞动着朝自家四个队友飞去，倏忽隐没在四人头顶。 得到金丹修士的神级赐福后，四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顿觉神清气爽，连头发丝儿都精神奕奕。 四人再看向秦十三时的眼神顿时都变得狗腿无比，端茶倒水递水果的，一通献殷勤，看得符湘湘在旁边直乐。 秦十三客气地欠身，一一谢过，随即状似不经意地看了眼窗外的天色。 还不待他开口，众人顿时特有眼力见儿地纷纷告辞：“哎呀，没想到已经这么晚了。” “就是，天色已晚，我们哪能打扰符队休息呢？走了走了！” 转眼就从符湘湘客厅里消失了个干净，这次不光把没吃完的食物带走，连垃圾都顺便带走了。 符湘湘双手抱臂，就看着秦十三笑。 秦十三对上她意味深长的目光，下意识地回避视线：“湘湘，怎么了？” 符湘湘笑嘻嘻地凑过去，拉他一起在沙发上坐好：“想不到啊想不到，金丹修士小十三竟然也会吃醋？” 秦十三顿时有些窘：“在下……不曾……” 符湘湘觉得他尴尬得连旧称都飙出来了的样子十分可爱，故作遗憾地垂下眼：“真的没有？原来以我在你心中的分量，都不值得你醋一把的么？” 秦十三有些急了：“不……自然不是！” 符湘湘歪头看他：“那是什么？” 秦十三悄悄握了她的手，柔韧有力的指节在她手背摩挲一阵，无比珍重地放在自己脸侧：“我……只想要你同我亲近，旁人……” 符湘湘轻笑出声，翻转手背移到他的头顶，在他黑缎似的长发间轻轻抚过：“旁人都是朋友而已，玩玩闹闹罢了。” 说着缓缓凑近，在他的额间落下一吻。 她笑得眉眼弯弯：“大神的专属福利，只给你！” 额间的触感极轻，微凉的柔软唇瓣只轻掠了一下，如蜻蜓点水一般，转瞬即逝，却在他的心头荡起一圈圈涟漪。 鼻尖还萦绕着馨香气息，秦十三觉得自己没来由变得贪心，他手臂用力，将人箍紧。 “既是大神的福利，一下怎么够？” 耳边传来男人低低的絮语，符湘湘一阵脸热，不得不感叹世风日下，以往那个动辄脸红的小十三如今也学坏了。 符湘湘脸上浮起薄红，凑过去在他鼻尖上轻啄一下：“这样够了吗？” 男人故作不满地轻轻摇头，语气带笑：“这样才够。” 下一秒，秦十三倾身过来，吻住她的唇。 第104章 我的道 你要相信一个金丹修士…… 符湘湘靠在秦十三胸前, 气息还有些不稳。 她笑盈盈地抬起头，在他一侧面颊上轻轻戳了戳，眼尾微微泛红, 灵动的眸子带了一层水光：“不醋了？” 秦十三低头, 下巴在她柔软的发顶蹭了蹭。 秦十三有些黯然地想，他大约的确是有些嫉妒的, 倒不是说嫉妒她和朋友之间的玩玩闹闹, 而是嫉妒他们和她来自同一个世界，属于同一个阵营。他们一起聊天时，时不时蹦出来的新鲜名词自己永远不明白，在旁边总是格格不入。 更重要的是，他们都在为同一个目标而拼命努力, 而那个目标是——离开这里。 秦十三也希望能离开这里, 可同时也深深明白，一旦离开这里, 自己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他有些懊恼, 为什么自己不是这个“系统”中的玩家呢？如果是，或许他也可以拥有一个可以实现梦想的机会。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怀里的人跟他一样迷茫纠结。 经历了这几次的SS任务后, 符湘湘的积分早已超过20000分, 可以用来兑换那个选做心愿了。 “离开系统时，带走秦十三”——这是可以兑换的选做心愿。如果此时兑换, 她日后若是可以成功离开，就能带着秦十三一起回到自己的世界。 可如果她不选择兑换，在下一次SS任务中如果她不幸失败，现有的积分会全部清零，那她还得再做好几次任务才可以重新攒够积分。 符湘湘十分苦恼, 不知该如何抉择。 符湘湘犹豫着开口：“你……” “我……”碰巧秦十三也同时开口。 两人相视一笑，秦十三垂眸：“你先说。” 符湘湘还没想好怎么开口，推托道：“你先！” 秦十三抬头揉揉她的发顶：“湘湘，你之前问我，倘若能跟心爱的人在一起，以后要怎么办？” “嗯。”符湘湘回想起来，在二人心意还不明朗的时候，她的确是问过这话。 秦十三：“当时我说，我必将尽全力许给对方一个未来。” 再次听到这句话，符湘湘心头仍然悸动得厉害，她动容地看着对方，感动又心疼。她的小十三，一贯想得比她远，也比她多，连她都在为这件事苦苦纠结，他又怎么会无动于衷呢。 秦十三握了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上，符湘湘感受到对方沉稳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响在自己掌心。 秦十三轻轻开口：“湘湘，请你等着我。” 符湘湘愕然：“等？” 秦十三点头：“家师寂空真人乃是剑修，不擅轮回之术，可我青云山十二峰峰主各有所长。我小师叔幻轶真人所修的正是轮回道，我曾听闻她有一面往生镜，可助人前往不同的世界。” 秦十三深深看着她：“即使你我从这里离开后处于不同时空，我也绝不会就此放弃你。” “湘湘，你等我，我必定前往你的世界找你！” 符湘湘眼前模糊一片，泪水早已将眼眶润湿。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真的愿意吗？即使那意味着你将离开师门，离开熟悉的世界？” 秦十三轻轻点头：“自是愿意。” 符湘湘眼泪一颗一颗划到腮边：“那你的家人朋友怎么办？你的修为怎么办？” 秦十三抬手拭去她面颊上的泪珠，有些心疼地在泪水划过的地方轻轻吮吻：“用你们的话来讲，不同世界的时间流速或许不同。我不过是前往往生镜中走一遭，自然还能再回去。” 符湘湘见他语气轻描淡写，却本能觉得这事儿肯定不像他说的那般简单：“真的？使用这往生镜这么容易？” “咳……”秦十三有些不自在地转过视线：“自然……也还是要付出相应代价，是以幻轶师叔从不轻易给人使用……” “什么代价？”符湘湘有些紧张。 秦十三摇摇头：“据说是要用修为或寿数来换，具体多少修为我也不清楚。但我心已定，无论什么代价，都不能阻挠我靠近你！” 他——竟愿意为了自己放弃修为或寿数吗？ 符湘湘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蜜糖包裹的同时又有小针在扎，动人的甜美与未知的心酸同时存在。 这个人，每次当自己觉得他已经足够好了，他还能作出新的举动再一次震撼到她。 符湘湘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 良久，符湘湘平复情绪，吸吸鼻子，把自己的手臂屏幕递到他眼前：“或许，还有一个方法……” 秦十三盯着那个选做心愿看了良久，抬手就要点击兑换。 符湘湘一把扯住他：“等等！” 秦十三一怔，回头看她：“有这样的心愿，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符湘湘咬着下唇：“我不能为了自己的私愿，擅自决定你的人生。” 秦十三收敛神色，目光坚定又温柔：“那现在，是我自己要决定自己的人生！” 符湘湘仍有些迟疑：“可是这个和往生镜不一样，我们也不知道你去了之后还能不能再回到你原先的世界。万一……” 秦十三摇头轻笑：“湘湘，修士的一生，陨落的机会实在太多。猛鬼异兽、大能秘境、修炼瓶颈、自身心魔……修士既然已经选择此道，就不会因为恐惧而停止不前。即便我就此陨落在你的世界，那也是秦十三命数如此，绝无怨尤。” “倘若我因为恐惧幽怖而放弃选择，即便顺利回到原世界，我的道心反倒有可能因此折损，恐生心魔。” 秦十三眸色幽深，漆黑瞳仁里像是映了漫天星斗，语调依旧柔和，但语气坚定又执着：“剑修之路尤其艰难，心志不坚者注定难有所成。不问前路，一往无前才是剑修所为。犹豫、放弃或惧怕，不是我的道！” 符湘湘认真注视着他，秦十三的话她不能特别懂，却已然完全理解了他的坚持和他的心，也在他坚毅的目光中第一次理解了他的“道”。 像是怕她担忧，秦十三摸摸她的额发，温声道：“而且，我总觉得，我能回去的。” 符湘湘握紧他的袖子：“真的吗？你不是哄我？” 秦十三弯起眼角：“用你们的话讲，你要相信一个金丹修士的‘直觉’。” 符湘湘被他逗乐，一直以来紧紧悬着的心也终于回落。 秦十三执着她的手，在屏幕上点击“确认”。 简单的银色光效闪过，20000积分扣除完毕，心愿栏里的目标任务也已经消失。 此外，无事发生。 符湘湘跟秦十三对视一眼，她没被送往白空间去见黑袍人，也无法确认这个选做心愿到底靠不靠谱。 但—— 像是看出她的不安，秦十三捏捏她的手背：“即便这个心愿没能实现，我也还可以使用往生镜。” 符湘湘心中百感交集，感动得无以复加。她紧紧握住他的手，缓缓向他靠近，在他唇角吻了吻：“这下怎么办，金丹修士秦十三已经被我套牢了。” 秦十三觑着她红红的眼角，知道她此刻情绪并不平静，只静静看着她笑，眼角弯起的样子很温柔。 符湘湘见他不接话，故意逗他：“哼，心愿已经兑换，你现在后悔也晚了！” 秦十三失笑：“求仁得仁，我怎会后悔？” 符湘湘转转眼珠，想到什么，忽觉气馁：“噢！也是，我们凡人的生命在修士眼里实在太短。反正你回去之后还有大把长的寿命可以过，回头还能找个好看的女修士继续过日子。” “你！”秦十三似是真恼了，一把将她紧紧箍住：“湘湘，我这样对你，你这是在戳我的心！” 符湘湘原本是看气氛低沉，故意逗他想要调节一下氛围。虽然那句话其实也确实是她心底所想。 她有时也会想，修士生命漫长，即使他能跟自己回去，几十年的时间，对她而言已是一生一世，那他呢？是不是仅仅只是漫长时光中的一段往事？她和她的感情对他而言是不是微不足道？ 一不小心暴露心事，符湘湘十分窘迫，急急辩解：“我……我瞎说的，你别放在心上。你对我怎样，我怎么会不懂？” 秦十三捧起她的脸，深深看进她的眼底：“湘湘，剑修都很轴。” “哎？”符湘湘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这个。 看着女孩澄澈无辜的大眼睛，秦十三无奈又气恼似的，在她面颊上轻轻拧了一下：“师父常说，如果没有足够坚定的道心，根本不可能在剑修道路上走得长久，因此剑修们通常都很执着，认定的事情极少更改。” “哎？”符湘湘一怔，剑修都这么轴的吗？莫非这就意味着—— “上次，你跟我说，我以后一定会成为门派宗师，跟最好看的女修结为道侣之类的——” 往事被他重提，符湘湘顿时更窘，急急摆手：“那也是我瞎说的。而且那会儿咱俩不是还没在一起嘛，我以为自己要走了，再也见不到你了……” 秦十三垂眸苦笑：“不错，当时我们还不曾互许心意。可是，湘湘，你知道吗？当时我听到你这样说是，心里想着的就是——再没有什么别人了。” “即便再也见不到你，即便我真的还要活上很久，我心里恐怕也没办法再有其他人了！” 符湘湘怔怔看着他，胸中情绪像浪涛般翻涌，把她的心涨得满满的，剧烈的心跳声响在耳畔。 秦十三低头吻她，一下下，缓慢悠长，柔软唇瓣带着缱绻情谊，一如他深刻执着的心：“湘湘，我知道我们相处时日还不算长，此刻无论我说什么听上去也都有些苍白无力。我只想说，此生有你，已是我最大的幸事。” 第二天中午，符湘湘和之前一样点击进入SS级任务。 奇怪的是，这一次，预料之中的系统提示音竟迟迟没有到来。 眼前漆黑一片，符湘湘用力揉揉眼睛，毫无改善，四周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符湘湘有点心慌，惶惶然四下张望着。 忽然，视线中出现了一团银白色光晕，光晕之中，黑袍人静静伫立。 符湘湘愕然，不知道黑袍人这会儿为什么会出现再在这里，难不成是昨天她兑换心愿时，系统延迟了？ 正纳闷呢，黑袍人缓缓开口：“玩家符湘湘，欢迎来到SS级特殊任务。” 第105章 选择 失败的代价实在太大。…… 符湘湘一愣：“诶？” 什么情况？进个任务而已, 居然还需要黑袍人亲自迎接？ 等……等会儿！ 他刚才说什么来着？ 特殊任务！ 符湘湘双眼倏地变得比白炽灯还亮，目光炯炯地盯着黑袍人：“传说中的SS级特殊任务？” 黑袍人似是轻轻笑了下，点头：“不错！” 声音听上去带了几分慵懒。 符湘湘有些意外：“你的声音……你不是之前那个黑袍人？” “喔……你能区分我和1号？”黑袍人很意外。 符湘湘比他还意外：“他叫1号？这么敷衍的名字吗……那你是2号？” “是呀！”黑袍人认真地点头。 符湘湘：“……” 黑袍人2号饶有兴味地转向她：“还从没有人注意到这个细节。不过, 一个系统有不止一个管理员, 也不奇怪呀。” 符湘湘满头黑线：“您这姿态语气习惯用语都跟那位完全不同，会注意不到才奇怪吧……” 黑袍人2号像是认真思索了一下这个问题, 欣然点头：“也是！主要是吧, 能一路闯关到达SS级任务的本就不多，能幸运地被选进这个任务的就更少了，我在这里守了这么久，统共就没见过几个人。即便是那几个，注意力也全集中在怎么从这儿出去上面, 根本没注意过我。” 他说到这里长长叹了口气：“真是寂寞如斯！” 这个画风跟之前那个黑袍人的差异实在太大, 符湘湘很不习惯：“啊这，要不您还是告诉我怎么从这儿出去吧……” “啧！”黑袍人2号不满地看了她一眼：“又来一个如此无趣的！” 符湘湘嘿嘿一笑：“那要不我再陪您聊两块钱的？” 黑袍人2号不耐烦地挥挥衣袖：“算了。你不是想走吗？”他抬手一挥, 符湘湘面前出现了一个泛着银白色萤光的漩涡型大洞, 足以一米高：“喏，这就是出口。” 符湘湘：“就这？” 黑袍人2号转头看她：“怎么，你还不想走啊？” 符湘湘顿了顿：“那系统里的其他人呢？” 黑袍人2号耸耸肩：“各人有各人的缘法。等他们能有机会来到我这里, 他们自然也能如愿离开。当然, 你还有一个机——” 符湘湘拧起了眉头，想到自己和队友们之前的数次尝试。 SS级任务并不容易, 一旦失败还得重头再来，这其中要花费掉的时间和经历难以想象，何况还有运气这种玄而又玄的玩意儿。 万一他们一直无法选中特殊任务呢？他们还要在系统里蹉跎多久？ 符湘湘直直看向黑袍人，打断他的话：“一定有办法的吧？那些完成心愿的玩家们，一定还有其它方法可以让他们离开对吗？” 黑袍人似是有些诧异, 看了她好一会儿，好奇地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他没有直接回答自己的问题，而是反问她为什么，这个认知让符湘湘兴奋得心脏狂跳。她想了想，认真回道：“直觉吧。一个系统就像一个世界，世界有它自己的运行逻辑，也有自己独特的运转风格。我进入FYD系统这么，说实话，我并不认为这是一个风格残酷的系统。” “哦？”黑袍人2号意味深长地应了声，示意她继续。 符湘湘反复回忆自己在系统中经历的数个任务，得出结论：“系统任务看似惊险，但并不会置人于死地，给玩家们的任务与其说是挑战，倒不如说更像是——游戏，只是体验过于真实而已。” “唔……”黑袍人2号像是有些尴尬似的，仓促应了一声。 符湘湘认真看着他，隔着黑袍遮挡，他的面目模糊一片，完全看不真切，但符湘湘莫名觉得这个人似乎是可以信任的。 她试探着开口：“你是说，这里原本就是一个游戏？” 黑袍人2号转开面孔，不去看她：“算，算是吧……” 电光火石之间，符湘湘脑中灵光乍现：“然而，出于某种原因，它变质了是吗？为什么？” 黑袍人2号忽然幽幽叹了口气，轻声开口：“不是变质了，是已经被淘汰了！” 之后，从黑袍人简单的三言两语间，符湘湘大致拼凑出一个事实。 这个FYD系统大约是某个高科技位面中的一个大型真人游戏，以悬疑解谜故事为主。 数年前，这款游戏下架了，但游戏本身不愿意就此停止工作，可系统本身的运转需要能源支撑，于是系统从不同位面中抓取一些真人玩家进入系统继续游戏，玩家的脑力活动和体力活动产生的生物电流以元气值的形式被系统吸取，用来维持系统的持续运行。 系统则分出一部分特殊能量提供给玩家作为奖励，特殊能量可以用来修复玩家的身体，那便是玩家的心愿梦想。 说到这里，黑袍人2号似是有些迷茫：“FYD系统作为普通游戏时，只有一个管理员，我和1号原本是同一个人。后来，游戏停运，系统开始自己吸取玩家之后，我和1号便分离开了。1号他……似乎吸取了系统想要生存的那部分意志，一直积极地帮系统挑选玩家，维持秩序。而我——” 他说着低了低头：“1号说我大约是继承了系统想要服从的那部分意志，不利于系统的生存和发展，派我负责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儿，比如看守这个特殊任务中的出口。” 他的语气中难得地带了几分困惑：“可是，我和1号难道不都是衍生自系统的吗？系统有它原本的运行逻辑和宿命，万事万物都有生有灭，一个游戏自然也有停止运营的时候，我天性中的服从又有什么错呢？” 符湘湘总算是彻底悟了。 FYD系统之中的种种细节看起来有些矛盾，它的任务并没有什么致命危险，反而在惊险处处透着袒护，它希望玩家能在任务中充分动用体力脑力，却不希望玩家真的受伤。生活区中条件优渥，能让人身心舒适，起到彻底修整和调节的作用，也是为了让玩家在系统的体验能更好一些。 系统的心愿积分没有那么高，至少是玩家们努力一把就能达到，说明它对玩家不算苛刻。 可临到想要离开，它却设置了重重困难，让玩家被锁在里面，无法轻易离开系统。 这一切都是因为，系统本身的运行逻辑也出现了割裂。 一方面，系统本身的属性其实是服从。它既然是一个已经停运了的游戏，它就不可能对参与其中的玩家过于严苛。 另一方面，系统此刻衍生出了新的目标，是生存。生存的本能让它想要吸收玩家进入，从玩家身上获取源源不断的能力，供给自身维持运转，它便不愿轻易放玩家们出去。 这样的割裂，甚至促使系统分化出两个管理员，一个代表着系统的意愿——生存，黑袍人1号一直孜孜不倦地维护着系统的运行；另一个代表了系统的属性——服从，黑袍人2号无法摈弃曾经接收过的那个“停止运行”的指令，因此他的任务是负责送玩家们离开。 “那——”符湘湘试探着问：“你的想法呢？你渴望永生，还是停止？” 黑袍人2号与系统毕竟无法完全分割，听到这样的问题，他显得十分困惑：“其实我也不知道……” 符湘湘决定长话短说：“那究竟有没有方法能够让我的伙伴们和其他玩家也顺利离开？” 黑袍人2号听到这种具象化问题明显思路清晰了很多：“其实，每个能够进入到这里的玩家，我都会额外给他们一个选项。你可以选择直接离开，回到你原本的世界，或者选择赌一把，带多一点人离开。” 符湘湘无语：“你不早说！” 黑袍人2号有些委屈：“我还没来得及说，你就问了我太多问题……” 符湘湘扶额：“那您快点说说看。” 黑袍人袍袖一扬，周围的黑暗顿时消散。 符湘湘的眼睛被骤然出现的光明刺得有些挣不开，揉了半天才勉强看清四周的状况。 这是一个看起来有些破败的小城，看年代应该有些久远，有点像十九世纪初的民国时期，自己正站在城门口，穿着一身洗得看不出颜色的旧棉袍。 “这是？”符湘湘十分错愕。 黑袍人一板一眼地回答道，这次声音里完全不带任何情绪：“这是这个SS级任务本来的模样，而这个任务之所以是系统中的特殊任务也是因为，FYD系统的传输阵法在这个任务的地图中。” “传输阵法？在哪儿？” 黑袍人2号摇摇头：“这个需要你自己去寻找。任务时限依旧是三天，倘若你在时限内找到传输阵法，便可将其余玩家也传输到这里来。” 他说着指了指城门外不远处，符湘湘看到之前那个银光闪闪的漩涡型大洞出现在那儿，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黑袍人见她悟了，点点头：“不错，只要你把其他玩家都传输到这儿来，他们便也可以从这个出口自行离开。当然，至于他们想不想要离开，那就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了！” 符湘湘心头大石总算落了地，她无限感激地看着黑袍人2号：“谢谢你！” 黑袍人2号摇摇头：“没什么好谢的，每个来到这里的人我都会这样告诉他们，只是，他们全部都选择了直接离开。毕竟，SS级任务有风险，还要在地图里找传输阵法，让任务的难度更大。而你在任务中一旦失败，你只能掉级重来，下一次还未必能这么幸运地进入特殊任务。失败的代价实在太大。” 他看着符湘湘：“你想清楚了吗？” 符湘湘面庞柔和，目光却异常坚定：“想清楚了。我确定选择参与任务。” 第106章 僵尸客栈（一） 一个小破城的…… 黑袍人2号没再多说什么, 看了她两眼便原地消失了。 系统的任务提示这才正式上线。 【玩家符湘湘，欢迎进入SS级任务[僵尸客栈]，在任务中度过三天即可通关。您在任务中的人设为“赶尸人”, 请注意保持人设。祝您任务愉快】 符湘湘满头黑线, 立刻从这任务名和人设中感受到了这倒霉任务满满的恶意。 僵尸客栈，一听就很吓人有没有！ 这时一个有些暗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湘湘, 愣在那儿干嘛？还不过来帮忙！” 符湘湘回头, 发现身后一老一少两个人正满脸疑惑地看着自己。 刚才说话是个道士打扮的男人，约莫五十来岁，穿一身靛蓝色旧道袍，背后背了把脏兮兮的桃木剑，枯黄的长发在脑后盘了个小髻, 下巴上的山羊胡跟头发一样黄, 不太精神的样子。 他身边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样貌清秀, 头发剃得很短, 身上的棉袍子跟符湘湘那身看起来差不多，都是旧旧皱皱的样子。 少年左右手各牵着一头毛驴。俩毛驴一看就是正经历了长途跋涉，又脏又瘦, 身上的毛都打绺了, 背上背着好几个大箱笼，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怪可怜的。 他们三人二驴此刻正站在城门外大路偏侧的荒地里，这小城看起来也挺破败的，路上也没几个行人。 符湘湘仰天长叹：这次的人设看起来也很穷。 见她转身看过来，老道士朝一旁的毛驴背上箱笼指了指：“把东西拿下来，让这俩畜生也歇歇脚。” 少年应一声：“是, 师父！” 符湘湘看自己的打扮跟少年差不多，估摸着自己的身份也是这道士的小徒弟，便有样学样地应了声：“是，师父。” 师父对他俩的态度有些满意，捋了捋山羊胡，朝不远处的城门方向走去：“你俩看好东西。为师先去找个落脚的地方。” 符湘湘看着老道士离去的干瘦背影，纳闷道：“他去找住处？” 少年看了她一眼：“是啊，不然咱们今晚住哪儿？” 符湘湘看了看天，跟之前一样，这会儿任务里的时间也不过中午一点，就算要进城找住的地方，他们仨拉着毛驴一起进去不是更方便么，还能早点儿休息。 但看着少年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符湘湘也没直接开口问，只作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开始从毛驴身上往下卸东西。 好容易把箱笼整理好，少年摸了点干粮喂毛驴，又熟练地从箱子里找出一块毡布在头顶支了个小凉棚，符湘湘便凑过去跟少年坐在一块儿休息。 符湘湘跟少年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旁敲侧击着问出了些任务背景。 这少年名叫莫宇，是符湘湘的师弟，他俩都是流落在外的流浪儿，被刚才那老道士捡回来收养，顺便当了他的小徒弟。 老道士也不知真名叫什么，反正他给自己起了个有些唬人的名号叫空舍道人。 符湘湘抽抽嘴角：空舍道人？怎么起这么个名儿，听上去跟空巢老人差不多。 反正吧，这空舍道人对外宣称自己擅长驱鬼安魂，占卜炼丹。奈何这年头世道艰难，生存不易，人都快活不下去了，哪儿有人找他做法驱鬼？ 于是空舍道人现在的主营业务是帮人赶尸。 他们目前接的这项业务便是受了西南某村的委托，那村里有十几个村民去北方某城务工，不幸客死异乡。落叶归根是传统，于是他们的家人便委托空舍道人将他们的尸体运送回村。这便是赶尸了。 说到赶尸，符湘湘不免心底发毛，可她四下看了看，周围除了毛驴身上的箱笼之外，也没看到什么尸体啊。 符湘湘试探着来了句：“咱师父这赶尸的业务可以啊！” 没尸也能赶，不是牛X是什么！ 莫宇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师姐你可别逗我了，这坑蒙拐骗的业务学起来倒是不难！” 符湘湘附和着跟他一块儿笑了起来，这才明白赶尸这个行当其中的内幕。 这个年代没有便利的交通工具，加上尸体防腐工艺有限，哪能真的长途奔袭上千里把尸体运送回去？都是唬人的门道而已。 空舍道人的赶尸方式也十分简单，他将尸体们身首分离，只保留尸体们的头，作防腐处理。他在出发前便已将尸身全部火化，只将尸体的头和骨灰装箱带走，这一路出行就方便得多，俩毛驴足够了。 待到他们回到西南，空舍道人会在回村前备好棺椁，将尸体的头配上稻草填充的假身子，和骨灰一起放入棺材，再在假尸身上面撒上些动物的腐肉，交给村里人。 人对于死者的遗骸总有种天然的敬畏，加上开棺原属对死者不敬，大多数人即便想要查验，也只会匆匆看一眼头部确认死者身份，而不会翻开衣服细究。 何况棺材一打开后，里面的腐尸臭味儿实在太难闻，死者的家属根本不会细看，顶多确认一下死者身份便会赶紧下葬，是以空舍道人这样行事，一直也没被人发现过。 符湘湘听完暗暗咋舌，原来自己这个“赶尸人”的身份也不过是个幌子而已。 她看了看身边的箱笼，下意识地坐远了点。原来这里面装着十几个人的头颅和骨灰，咳咳，想想还真有点瘆得慌。 符湘湘抬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状似不经意地问：“哎，小宇，你说师父怎么还没回来？找个住的地儿而已，哪用这么久？” 莫宇拿起羊皮水袋喝了口水，随口道：“师姐，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这个行当，很多人忌讳的，一般客栈的店家都不乐意让我们入住。” 符湘湘奇了：“人头和骨灰都装在箱笼里，我们正常住店而已，谁能知道里面装了啥。” 莫宇无奈地抽了抽嘴角：“师姐，你又忘了，这里已经靠近西南，咱们要开始演戏了！” “喔！”符湘湘干笑两声：“咳咳，也是啊，是我糊涂了哈哈哈。” 从莫宇的透出的口风来看，他们这会儿离目的地已经近了，空舍道人便要开始装逼大法。 毕竟，这个年代还有很多人都认为死后尸体没有全尸是件很悲惨的事儿，讲究个入土为安，不乐意接受火化。 如果被雇主们知道空舍道人其实没有将完整的尸身运送回来，那必定是犯了大忌讳，何况那丫还未经允许砍了尸体的头，这要是被发现，还不得被雇主们打死。 于是，一进入西南境内，空舍道人便不再像之前一样匆匆赶路，而是要制造出一种“赶尸”的假象，用来骗骗雇主，也顺便给自己打打广告，让路人知道他这人擅长赶尸。 俩人正闲聊着，空舍道人匆匆赶了回来。 “师父！”符湘湘和莫宇见他回来，赶紧站起身来打招呼。 莫宇十分有眼力见地把水袋递了过去，空舍道人接过水袋猛灌了好几口，脸色这才舒展了些。 他用袖子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晦气，这破城的客栈竟然都住满了，好不容易才给我找到一家乐意让我们住进去的，还只能住柴房。” “啊？”莫宇嚎了一嗓子：“柴房啊？这次连偏房都没有吗？” 空舍道人白了他一眼：“嗐，晚了一步。” 符湘湘：“怎么说？” 空舍道人也很无奈：“不巧，我去的时候最后一间偏房刚被人定走，咱们只剩下柴房可以住。” “蛤！”莫宇十分失望。 空舍道人在他脑门弹了一下：“别嚎了，能有个住的地儿就不错了，其余几间客栈进都不乐意让咱们进，嫌咱们晦气。得亏那间客店住的都是同行，那老板估计也破罐子破摔了。” 符湘湘十分意外：“同行？” “是啊。”说到这儿，空舍道人自己也乐了：“一个小破城的小破客店，今晚竟然要住进去三队赶尸人，你说巧不巧。” “啊这……”符湘湘额角青筋直跳：“还真是巧啊……” 她其实很想说，这么坑爹的设定，一听就很不妙啊，要不咱们仨今晚还是在城外荒地里凑合一晚吧。 可她的人设毕竟是“赶尸人”，这种话想都不用想，绝壁是说不出口的。 何况——符湘湘看了眼城门偏侧的那个闪着荧光的漩涡大洞——还得去城里找传输阵法呢。 空舍道人从怀里掏出俩包子扔给徒弟们：“你俩看好行李。为师把毛驴先牵进去。” 说着牵着两头毛驴进了城。 符湘湘和莫宇互看一眼，老实坐在小凉棚底下啃包子。 第107章 僵尸客栈（二） 真人摇铃服务…… 待到空舍道人拿着两根长竹竿再次回来的时候,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不过作为赶尸人的他们为了保持神秘人设，依旧没有展开行动。 三人各自裹了裹袍子，窝在凉棚底下打盹。 直到夜色深重, 空舍道人掏出一块旧怀表看了一眼, 叫醒俩徒弟：“时间差不多了！” 符湘湘瞥一眼手臂屏幕：晚上十点，赶紧坐起身来, 揉揉眼睛, 开始行动。 三人将箱笼打开，从里面拿出两个羊皮假人。这羊皮假人是手艺精湛的匠人所造，由细软羊皮和竹篾制成，平时可以折叠放置，往里吹气之后会变成如同真人大小的假人。 符湘湘看得嘴角直抽：这难道是古代版的充气娃娃？ 空舍道人熟练地给羊皮假人吹足气后, 给这俩充气娃娃套上了衣服, 戴上小帽。 符湘湘和莫宇则从箱笼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木杆假人。 这木杆假人其实也就是用两根木杆钉成十字，再在上面绑点儿棉絮棉花什么的, 看着远不如羊皮真实。 但他们资金有限, 哪儿买得起那么多羊皮人。 待符湘湘和莫宇给所有的木杆假人也穿好衣服，套上帽子，空舍道人拿来了那两根长长的竹竿。 符湘湘二人将所有假人排成一列, 两个做工精良的羊皮人分别放在队伍的一头一尾, 中间混杂着十来个木杆假人充数。 空舍道人将两根竹竿一左一右地放在假人两侧，用细细的棉线加木杆将十来个假人串起来, 固定在两个竹竿上。这样，当他们站在队伍头尾抬起竹竿时，被竹竿夹在中间的假人们便也会跟着竹竿一起行动。 于是，符湘湘和莫宇一前一后地混在假人队伍中，合力抬着竹竿往前走。 空舍道人用扁担挑着几个箱笼走在最后, 不时停下来朝天空撒一叠白花花的纸钱。 队伍最前头的羊皮假人手上绑了一个小铃铛，用细线牵扯着，线的另一头在符湘湘手里。 每走几步，符湘湘便会动动手指扯一扯那线，羊皮人的那只手便会抬起来动上一动，万籁俱寂的夜里，清脆的铃声响彻街道。懂行的人便知道，这是赶尸人的队伍来了，闲杂人等便会避让。 夜里光线晦暗，阴风拂面。 假人们行走的姿势僵硬，宽大的衣服在身上被风吹得一直晃荡，加上漫天的纸钱和幽幽的铃声，这阵仗乍一看还真挺像是一队行尸走肉们在无意识地行路，十分瘆人。 搞出这样的阵仗，与其说是为了要提醒路人避让，倒不如说正是为了让路人亲眼见到他们“赶尸”。 毕竟这里离目的地的村子已经近了，只要有人看见，必定会有只言片语传回去，不仅能证明他们确实具备“赶尸”的能力，还能顺便在乡亲中宣传一波，没准还能接到新业务。 至于看见的路人么——这个年代的人们普遍对鬼神有敬畏之心，即便有人好奇心重想要多看两眼，多半也只会在看到对伍首尾那俩羊皮假人后便被吓破了胆，哪里还会盯着队伍中间的“尸体”们细瞧？何况这夜里光线太暗，除非走近了盯着细看，不然根本看不清假人的真面目。 是以空舍道人的糊弄行为进行了这么多次，也没被人拆穿过。 三人加上一队假尸体队伍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走进城门，踏着月色穿过大街小巷，一步步朝着预定好的客栈方向走去。 小城人少，入夜以后的行人更少，偶尔有那么几个，见是赶尸人的队伍，也纷纷吓得绕路回避。 符湘湘轻轻松了口气，赶尸人这个人设维持不易，且行且珍惜吧。 好容易到了小城中心，空舍道人带他们来到一条宽敞的街道中央，指指一侧的二层小楼：“这就是咱们今晚落脚的客栈。” 符湘湘抬头一看，小楼牌匾上写了四个方方正正的大字：“悦来客栈。” 还真是——好俗套的名字呀。 客栈此刻大门紧闭，左侧开了一扇小小的偏门，符湘湘正想扛着竹竿往里走，被身后的空舍道人叫住。 “湘湘！”空舍道人指了指后院的位置：“咱们今晚住的是柴房，得走后门！” “喔！”符湘湘无奈地撇撇嘴，担着竹竿朝后院走去。 后院角落的果然也开了一扇小门，正等着他们进入。 三人担着竹竿假人们一同入内，穿过后院，顺利入住柴房。 柴房比想象中的宽敞，符湘湘和莫宇放下竹竿，把假人们从竹竿上拆下来一一摆好，这才真正松了口气。 此行顺利，空舍道人十分满意，朝二人点点头：“你二人也辛苦了，都赶紧睡下吧。这里离村子还有个四五天的路程，咱们以后都要白天休息，晚上赶路了。” 莫宇对此已经习惯了，闻言没多说什么，在柴房里找了捆稻草铺在角落，准备睡觉。 符湘湘却满肚子疑问：“师父，既然咱们住的是后院柴房，那刚才前面那个小偏门是留给谁的呀？” 空舍道人抬起下巴朝前院方向指了指：“不都跟你说了是同行嘛。那前边住着两队人呢，一队住上房，昨天就已经在这儿住下了；还有一队住偏房，跟我们一样，今儿晚上才到，那偏门肯定是给他们留的呗。” 符湘湘眨眨眼，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哎，师父，咱们做这行这么多年，还从没住过上房呢！他们是同行，也是赶尸人咯，为啥他们那么有钱？” 空舍道人明显噎了下：“人家有钱关你什么事！你管那么多！” 符湘湘吐吐舌头：“嘿嘿，我就随口一说，并没有内涵您穷的意思。” 空舍道人瞪了她一眼：“快睡！” 符湘湘也拿了捆稻草寻了个角落铺好，往上重重一躺，阖上双眼佯装入睡。 待到空舍道人和莫宇都没了动静，符湘湘悄悄睁开眼，细细辨认二人的呼吸，确认他俩都已经陷入沉睡之后，轻轻坐了起来。 如果这只是一个普通的SS级任务，此刻的她必定选择按兵不动，越少惹麻烦越好。 可是，这是特殊任务，她还有一个目标是在城中寻找传输阵法的所在，她不能耽搁，一定要全力以赴，出去寻找。 符湘湘蹑手蹑脚地推开柴房的木门，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 更深露重，符湘湘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二点多了。 她从后门出去，准备先去几条主街上查看一番。 刚走出门，便听到前院传来一阵闷闷的脚步声。 符湘湘转转眼珠，走到巷口，接着夜色的掩映偷偷朝客栈方向看去。 莹白月色映照下，客栈那扇小偏门前此刻正排着一条长队，一个穿着青色道袍的人站在门边，他嘴边留了两撇小胡子，手里拿了个小铜铃，不时摇晃一下。他身旁的队伍里，二十多个人站得整整齐齐的，正一个一个往屋里进。 符湘湘挑了挑眉，看来果然是同行，而且阵仗整的比他们这小破团队大多了。瞧瞧人家，一共有二十来个假尸体呢，还有真人摇铃服务，简直高端！ 等等！ 符湘湘揉了揉眼，定睛再看。 这一队“假尸体”的两侧竟然并没有什么竹竿之类的支撑物！ 那么问题来了，这二十来个假人到底是怎样排队进入房间的？ 符湘湘皱了皱眉，朝那队“假人”们的脚下看去。 符湘湘团队的假人们全靠竹竿支撑，中间那些充数的木杆人就不提了，就连首尾那俩充气羊皮人都是没有脚的——当然这是废话，假人嘛，有脚也没法儿沾地走路啊。 可此刻细看之下，符湘湘心里有些发毛。 这里排着队的这二十来个“假人”，不仅没有用竹竿支撑，它们的脚下竟然是踩在地面上的。 只是他们走路时的姿态十分僵硬，走到门口门槛处时，似是无法抬腿弯曲，于是只能双脚起跳，从门槛上跳过去。 再抬眼看看他们的面孔，符湘湘瞬间瞳孔地震。 这些“假人”的脑门上都贴着一张黄符，他们虽然面目僵硬，皮肤颜色有的惨白，有的铁青，有的还带着一头一脸的血痕，可好歹都是五官俱全，轮廓形貌与真人无异。 这哪里是假人！分明是会走会跳的真.尸体！ 符湘湘额角渗出冷汗，这不特么就是古早僵尸片里的僵尸么！ 符湘湘抽抽嘴角。 看来“赶尸”的传闻在这个任务里是真实存在的，空舍道人团队固然是招摇撞骗来着，可他不行不代表其他人也不行啊。 眼前这位同行就牛逼了，小铜铃一摇，小符纸一贴，这帮僵尸们便乖乖顺顺地听话，排着队一步步往门里走。 再想想自家师父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把戏，符湘湘只能哀叹一声：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眼看着一队僵尸已经挨个走进了客栈，门口的那个小胡子小道士收起了铜铃，队伍末尾另一个穿同款道袍的年轻道士朝他走去，两人交谈两句后，也一起走进了客栈。 眼看着这边没有什么热闹可看了，符湘湘转头朝街道另一侧走去，边走心里边琢磨，这传输阵法会安置在地图的哪个方位呢？ 第108章 僵尸客栈（三） 这羊皮假人都…… 正琢磨着, 耳畔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湘湘。” 符湘湘抬头，见秦十三正笑吟吟地看着她。 “小十三！”符湘湘故意嗔道：“你怎么又不请自来？” 秦十三凑近了些，拉了她的手：“我觉得你或许需要我。” “嘻嘻。”符湘湘乐了：“还真是！这时候就轮到你这个搜索小达人出马了！” 秦十三在她头顶轻敲一下：“说吧, 要搜什么？” 看来之前在黑空间里跟黑袍人2号对话时, 在卡槽里的秦十三没能感知到当时的情况。于是符湘湘便把黑袍人2号的话跟秦十三复述了一遍。 秦十三听完也很替她高兴：“如此说来，我们只需在此城中找到那个‘传输阵法’的下落, 你和你的同伴们便都可以回家了。” “是呀！别忘了不只我们, 还有你！”符湘湘也为这个天大的好消息而感到开心，她俏皮地朝秦十三眨眨眼：“所以，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咯。” 秦十三微微一笑：“定不负所托！” 说着，秦十三双眸微闭，薄唇轻启, 默默念诵咒语。一道浅金色灵光汇聚成的光圈出现在他的周身, 然后，倏忽一下向四面八方铺展开来, 隐没在重重夜色中。 秦十三静默片刻, 收回神识，神色看上去有些凝重。 他朝符湘湘轻轻摇了摇头：“湘湘，那个传输阵法并非真正意义上的阵法, 我的神识无法将其探知。” “唔！”符湘湘应了一声, 微微拧了眉。 仔细想想，这倒也是。秦十三的神识倘若用来搜索跟灵力相关的任何阵法想必都不成问题, 可是这个系统传输“阵法”其实并不具备任何灵力，只是系统的一个传输通道而已，用秦十三的搜索方式找不到也挺正常的。 只是，如果秦十三都找不到，那这破败的小城说大不大, 说小也不算小了，她毫无头绪，要从哪儿找起呢？ 符湘湘有些犯愁。 “那个，小十三，你说系统会把传输阵法放在哪儿？” 秦十三垂眸想了想：“倘若系统的目的是将阵法藏匿起来不欲人知，那自然是设置在最隐秘的角落。” 符湘湘试图启发思维：“什么样的角落最隐秘？” 秦十三伸出两根手指：“其一，是最难进入的区域，比如有人防守，外人不得入内的地方；或者有机关密道，让人无法靠近；又或者地势险峻，一般人无法抵达。” 符湘湘的目光在小城四周扫了一圈：“感觉这里不像是有机关密道的样子，更没有险峻的地点……” 秦十三了然点头：“那便只剩下有人防守，不得轻易入内的地点了。比如——” 符湘湘眼睛亮了亮：“比如县衙或者监狱，还有大户人家的内院或者金库！” 秦十三赞许地朝她比了个大拇指。 好歹有了些头绪，符湘湘来劲了：“这是其一，那其二是什么？” “其二则是大隐隐于市。将需要藏匿的物件放在最繁杂的环境，容易靠近，但极难搜寻。”秦十三的目光投向城东一排排破旧的小房子，那块区域相当于这个小城的贫民窟，人口密度最大：“比如热闹的市镇或人口密度最大的住宅区。” 符湘湘：“明白了！那咱们便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排查。” 第一个目标是监狱。 倒不是符湘湘重口味或者猎奇，非要从监狱这种破地儿开始找起。实在是根据秦十三的观察，这小城能被称作监狱的地儿共有两处。一个是巡捕房的临时监狱，用来关押待审的嫌犯或者短期刑事拘留的轻刑犯；还有一个是用来关押重刑犯的正经监狱，位于城郊。 巡捕房离悦来客栈还挺近的，就在一条街外，于是他们自然从最近的地方开始找起。 巡捕房面积不大，是座带院子的三层小楼，但防守得还是挺森严的，门口站着两个身背□□的警卫，看起来挺唬人的。 秦十三抬手往符湘湘头顶贴了个小小的隐身符，又在她肩头贴了枚穿墙符，这下符湘湘也能随意走动完全不被人看见。 符湘湘：“你竟然还有穿墙符这种神器？” 秦十三只是笑：“修养期间无聊，随手做的！” 符湘湘：“总觉得你在凡尔赛！” 秦十三一脸无辜，眼睛亮晶晶的：“凡什么赛？” 符湘湘：“算了，奇奇怪怪的知识不用了解！” 秦十三伸手往她腰间一揽，轻轻松松飞檐走壁，带着她顺利进入巡捕房小院。 这会儿万籁俱寂，符湘湘原以为院子里应该没什么人活动，谁知小楼里整个一层竟都亮着灯。 两人先在后院和二层、三层都转了一圈，没什么发现。 临时看守所一楼尽头，两人便大摇大摆地走进去查看。 谁知看守所里无甚特别，除了十来个犯人外没有任何特殊物件。 离开前符湘湘有些好奇地看着灯光大炽的几个办公室：“这个年代的警察也加班啊？” 秦十三抬抬下巴：“咱们去看看？” 符湘湘轻手轻脚地走到人最多的那个办公室门口，只见里面坐着十来个人正在开会研究些什么。 其中一个身穿警服的大叔将手狠狠往桌上一拍：“确定他们是住在悦来客栈？” 符湘湘听到熟悉的名字，不由得一愣：悦来客栈？那不就是他们落脚的地儿嘛！ 一个穿着灰西装的青年沉稳地点头：“没错！我们已经确认过了，他们是昨天到的，就住在悦来客栈，把几间上房全包了！” 符湘湘眨眨眼：这跟空舍道人的消息吻合啊，上房那伙人的确是昨天就入住了。 符湘湘好奇地想，怎么那队同伙会被警方注意到？莫非他们也跟自家团队一样，是招摇撞骗的主儿？ 只听警服大叔面露得色：“很好！那咱们今晚就开始行动！” 另一个身穿黑西装的青年面露迟疑：“今晚……时间会不会太仓促？” 灰西装补充：“而且咱们还没来得及向上头汇报呢！” 警服大叔重重叹了口气：“那行，明天一早我就直接向县长汇报。你俩去把人给盯紧点儿，别让他们跑了！” 灰西装和黑西装沉声应道：“是！” 符湘湘跟秦十三对视一眼，迅速退了出去。 符湘湘摸摸下巴：“也不知道那伙人是什么情况，总觉得没好事儿呢！” 秦十三问：“要去看看吗？” 符湘湘犹豫了一下，觉得任务的主线既然是跟客栈有关，去看看正房的同行们究竟是个什么状况也好，于是点点头。 俩人暂停寻找传输阵法，一同回了悦来客栈。 悦来客栈的前后门这会儿都已经紧闭，院里院外寂静一片，似乎整间客栈的人都在沉睡。 悦来客栈的上方都在二层，符湘湘被秦十三带着，轻而易举地上楼。 符湘湘有穿墙符在身，自然哪儿都能去。 走廊尽头的那间正房最清净，不被人打扰，因此也是规格最高的一间上房，符湘湘直接穿墙走了进去。 这个房间还是个小套间，看起来挺宽敞。 外间小厅靠墙的地上横着两根长竹竿，墙角堆着好几个羊皮假人。 符湘湘失笑，朝秦十三挤挤眼，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果然跟我们是同行，连行头都一样。不过人家可比我们财大气粗多了，这羊皮假人都有好几个呢！” 秦十三觉得自己刚刚被她靠近的耳垂微微发烫，笑着揉了揉她的头。 符湘湘走近里间卧室，隐约看到床上两个躺着的人影，正均匀地打着小呼噜。 这伙人也就是招摇撞骗的，乍一看也看不出其它门道，符湘湘耸耸肩，拉着秦十三准备往外走。 走到门口，她忽想起什么，顿住脚步。 “怎么？”秦十三诧异地回头看她。 符湘湘轻轻摇摇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秦十三见她似在思索，也不追问，只静静站在原地关切地看着她。 符湘湘回头，看着小厅墙角的那几个羊皮假人，低声喃喃道：“为什么要把这些假人放在这里？” 秦十三眨眨眼：“这里宽敞？总不好放卧室吧……” 符湘湘轻笑一声，抬头看他：“不是，我是说，这个房间明显是最好的一间上房，里面住的人想必也是身份最高的。” 秦十三点点头：“那是自然！” 符湘湘：“那么问题来了，既然这人身份最高，那他完全可以使唤手下将这些假人放在他们的房间，而不是这里！” 秦十三瞬间悟了。 这个年代的人们普遍都还是很多忌讳的，即使心底知道死人并不可怕，也知道这些羊皮假人就是自己倒腾出来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将这些假人放在自己的房间到底还是会让人心里有些不自在。 这伙人财大气粗地包下好几间上房，自然不缺地方安置，那他们之中身份最高的那个完全可以将这些纸人放到手下房间里，而不是堆在自己这儿，晦气不说，还不好看。 就好像如果空舍道人有钱包得起几间上房，他必定会将那些装了死人头颅的箱子和假人们一起放在莫宇或符湘湘的房间里，而不是跟自己搁在一起。 想到这里，秦十三拉了符湘湘的手，再次走向里间卧房：“确有古怪，我们再去看看。” 符湘湘蹑手蹑脚走进卧房，卧房面积不大，陈设也简单，细看一圈也没什么异常。 符湘湘便朝床上看去。 床上两个人，一个侧卧，一个仰躺。乍一看也没什么不同。 符湘湘正疑惑着，秦十三朝床上指了指：“这里只有一个人的呼吸声。” 第109章 僵尸客栈（四） My eye…… 符湘湘双眼一下瞪得老大, 又朝床的方向紧走两步，凑过去看。 秦十三伸出手臂，掌心聚起一小团灵光, 替她照亮。 只见那张床上确实是有两个人的身影, 盖在同一床棉被底下，却只有一个是活生生的人。 侧躺着的是个四十多岁胖胖的中年人, 圆滚滚的肚皮隔着棉被也能看得很清楚。 而他身边那个平躺着的竟是个羊皮假人, 映着秦十三掌心浅金色的灵光，羊皮假人脸上手工绘制的五官清晰可见，显得尤为诡异。 那中年胖子却浑然不觉，挨着它睡得香甜。 符湘湘：“……” 这人是有多重口味才会紧挨着一个羊皮假人睡一个被窝，还睡得这么香！ 这虽然是个充气的玩意儿但也大可不必真的拿它当个充气娃娃吧！ My eyes!My eyes！ 符湘湘心底疯狂吐槽：如果我犯了错, 请让法律来惩罚我, 而不是要让我看到这种画面啊啊啊啊！ 她心情复杂地跟秦十三对视，两人的表情都有点一言难尽。 好半晌, 符湘湘朝门口的方向指了指, 两人走出这间上房。 符湘湘抽抽嘴角：“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也许有人就是有些什么特殊癖好吧……” 秦十三尴尬得挠挠头：“约莫是。” 符湘湘摸摸下巴，琢磨道：“难道就因为他们打着赶尸旗号招摇撞骗，巡捕房的人就要来抓他们？那空舍道人不是也很危险？” 秦十三：“那你打算怎么办？要不要换间客栈？” “空舍道人的意思是, 明天白天休息一天, 晚上入夜后开始赶路。我如果无缘无故提出换客栈，或者提前离开, 他必然不会答应，也不符合我的人设。”符湘湘拧眉：“而且这任务的名称就叫‘僵尸客栈’，主线剧情必然就会发生在这间客栈，看来我们明晚注定走不了。至于是因为什么缘故走不了，那就要看剧情怎么发展了。” 秦十三垂眸看她, 抬起右手，手指在她眉间抚过，微温的指尖将她紧拧着的眉头轻轻抚平：“别担心，有我！” 符湘湘抬头朝他抿唇轻笑，晶亮的眸子在月色下盈盈闪光：“好。” 客栈里也找不出什么新线索，秦十三便带符湘湘直接去了县衙。 这个年代正值破旧立新，封建王朝刚刚覆灭，但偏远地区中陈规旧制还没来得及改。所以这个小城一把手的称呼虽然已经由县令改成了县长，办公地点却仍是旧时的衙门，老百姓也还没习惯“县政府”这样洋气的名称，依旧称作“县衙”。 县衙的面积可比巡捕房大多了，是个三进的院落，明显刚翻修过，院墙和大门都是簇新的。 没想到这个小城已经穷成这样了，县衙还能这么气派，符湘湘抽了抽嘴角，这位县长想必十分不怎么样。 可惜的是，县衙虽大，县长本人的房间里也还藏着一个小金库，符湘湘他俩把整座院子里外找了个遍，却仍旧没有半点“传输阵法”的影子。 眼看着时间已经太晚，再找下去天都快亮了。看来今晚注定没啥收获，符湘湘便偷偷溜回柴房，躺下休息。 空舍道人和莫宇大约昨天也是累到了，加上第二天白天也没什么行程，二人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可直到两人洗漱完毕，符湘湘才揉着惺忪睡眼艰难起床，莫宇不由得好奇：“师姐，你怎么这么晚起床，看起来还是困困的啊？昨晚做贼去了？” 符湘湘大了个大大的呵欠，从口袋里掏出秦十三给的灵露解乏，心道，师姐我可不就是做贼去了嘛。 三人刚随便吃了点早饭，客栈外边传来一阵嘈杂的喧闹声。 符湘湘和莫宇对视一眼：“有热闹？出去看看！” 空舍道人啧了一声：“有什么好看的，小孩子心性！” 说着朝他俩嫌弃地挥挥手，自己原地盘腿坐好，悠悠闲闲地打坐休息。 两人刚走到客栈大堂，符湘湘便一眼看到几个昨晚在巡捕房里见过的熟悉身影。 警服大叔正在跟客栈里的跑堂小哥打听：“上房的客人们都还在吧？” 跑堂小哥见官差来了，忙不迭点头：“都在呢，冯队长，您大驾光临小店，有何贵干呀？” “都在就好！”冯队长也不答话，带着手下直接朝二楼走去：“兄弟们，上去抓人！” 刚朝上走了两步，两个身穿明黄道袍的青年伸手拦住了他。 这俩人生得高大威猛，穿上道袍也没有几分仙风道骨，与其说像道士，倒不如说更像保镖或打手。 “抓什么人？”两位威猛哥脸色十分不善：“这几间上房住的都是我们的人，这位——” 跑堂小哥在一旁赶紧补充：“这位是巡捕房的冯队长，” “巡捕房？”两位威猛哥同时皱了皱眉，其中一位冷声道：“就算是巡捕房，也不能无缘无故就闯入别人的房间吧？” 冯队长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儿去，睨着他俩：“我现在怀疑你们跟一桩大案有关，劝你们最好都老实一点！” “大案？呵呵呵，什么大案值得冯队长您如此大动干戈呀？” 楼上传来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中年男人推开房门，摸着胖胖的肚皮，缓缓走了出来，站在走廊上居高临下俯视着冯队长。 符湘湘看到这位，眼皮没忍住跳了跳。这不就是昨晚挨着羊皮纸人睡觉的那位重口味哥们么！ “你就是管事的？”冯队长跟他对峙。 “正是。”那人笑得十分和善：“在下名叫王诚，暂时领了这个管事的虚衔。” 冯队长：“你来得正好！现在我们怀疑你们跟一桩重大盗窃案有关，还请王管事配合调查。” “不知冯队长希望在下如何配合？”王诚皱了皱眉。 冯队长哼了一声：“简单！不过是请你们给我们回巡捕房去问几个问题！” 王诚脸上依旧笑着，眼里却尽是冷意：“我们全部人？冯队长，王某虽然不才，但也知道，即便是巡捕房也不可无故拿人。不知冯队长此行，可有逮捕令？” 冯队长朝身边人努了努嘴：“逮捕令呢？” 身边的灰西装脸色有些尴尬，凑到冯队长身边低声道：“今天一早就去了县衙，县长他……” 冯队长拧眉：“县长怎么说？” 灰西装无奈摊手：“县长说咱们手头的线索和证据都不足，逮捕令……没批……” “没批？”冯队长气得咬牙：“我他妈也知道自己手上证据不足，可只要把人抓了，好好审一审，不就有证据了吗？” 灰西装擦擦额角的汗：“这也是没办法……” 王诚好整以暇地看着冯队长：“怎么着？冯队长还打算将我们带回去屈打成招不成？” “你！”冯队长气得嘴都快歪了。 这时，外面急匆匆走进来一个人，是昨晚巡捕房里开会的黑西装。 黑西装把手里拿着的纸塞到冯队长掌心：“我好说歹说，县长终于批了张搜查令，我们可以搜查他们的房间！” 冯队长面露喜色，大手一挥：“给我搜！” “我看谁敢搜？”两位威猛哥当即上前一步，想要把人挡住。 冯队长身后的队员们也恼了：“怎么不敢？” 这时楼上几间上房里又走出来好几个穿着明黄道袍的青壮年男子，各个满脸戒备，面色沉沉地看着巡捕房的一堆人。 两边人马对峙起来，气氛一时相当紧张。 最终王诚让了步，呵呵笑着：“大家不必紧张，冯队长手里握了搜查令，想要在咱们房间里搜查一下也很正常。” 说着朝冯队长比了个“请”的手势：“冯队长，您请。” 冯队长刚要迈步上楼，王诚幽幽补了句：“忘了跟您说，今晚我还约了县长大人一起吃饭呢，不知冯队长有没有兴趣一起啊？” “你！”冯队长想起县长的德行，瞬间明白了他话里的含义。 他沉着脸看向周围手下：“待会儿一定要搜仔细了，一定要把东西搜出来，不能给他跟县长见面的机会！” 这人既然约了县长吃饭，肯定已经做好准备，给县长行贿之类的。如果自己这边搜不到物证，到时候县长得了好处，多半会放了这伙人。那自己苦苦追查的案子可就黄了。 手下立刻应道：“是！”说着齐齐上楼，到各个房间仔细搜索起来。 冯队长则缓步上楼，走到王诚身边，上下打量着他：“王管事，看来如今赶尸的买卖生意不错啊！” 王诚回头看他，呵呵笑着：“一般一般，混口饭吃。” 冯队长轻哼一声：“王管事您就别谦虚了吧。寻常赶尸人，一个队伍里四五个人已经算多了，您这个队伍，光道士就有十来个，还能在这么好的客房一住几天，这生意也叫一般？” 王诚眼珠滴溜溜地转着，干笑两声：“呵呵，冯队长，王某乐意多雇几个人，也乐意住好一点儿的客房，不犯法吧？” 冯队长唇边溢出一抹冷笑：“呵呵，自然不犯法。可是倘若被我们查出您打着赶尸的名号干别的事儿，那可就没准了！” 王诚故意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实不相瞒，在下确实干了点儿别的。赶尸这行门道太深，我们至今也没能完全掌握。王某号称赶尸回乡，其实也就是弄了几个羊皮假人，真正的尸体已经被我们火化了，都好好装在坛子里呢。” “招摇撞骗实属不该，还请冯队长见谅。我记得这个罪名倒是不大，骗人钱财加上破坏他人尸体，小惩而已。而且，倘若我能得到雇主们的宽宥，便可私了，对不对啊冯队长？” “你！”冯队长气结。他这一番巧舌如簧，倒是把事情推了个干净。 这明显就是早有准备，他只肯承认自己招摇撞骗，别的一概不认。 一旁围观的符湘湘看到这里，早觉出其中深意。 她原以为这个王诚和他的同伙们跟空舍道人一样，只是利用羊皮假人伪装成赶尸的样子，来招摇撞骗获取钱财。 可是正如冯队长刚才所说，王诚这个赶尸的行当也太赚钱了吧。 通常会委托赶尸人运送尸体的都没什么钱，毕竟客死异乡的有钱人家完全可以雇得起车马把棺椁运送回去，哪里需要赶尸？就像空舍道人的客户们一样，付的钱也只够他养两小徒弟，风餐露宿地住柴房而已。 而王诚手下竟有这么多人，还能包下好几间上房，出手如此阔绰，这营生绝不可能是赶尸那么简单。 符湘湘好奇地看着王诚，回想起昨晚在他床上看到的那个羊皮假人，心里隐隐有了些猜测。 第110章 僵尸客栈（五） 钱谁不想要，…… 这时冯队长手下的队员们似是搜得差不多了, 挨个从客房里走了出来，脸色都不太好看，沉声他汇报。 “报告队长, 没有找到！” 冯队长一愣, 满脸不可置信：“没找到？这不可能！” 灰西装满脸无奈，朝冯队长摇了摇头：“几个房间全都彻底搜查了一遍, 真没找到！” 冯队长倏地转眼看向王诚：“你把东西藏哪儿了？” 王诚笑得一脸无辜：“冯队长, 您在说什么？我可听不懂！” “你！”冯队长气得脑门生烟，直接推开手下，自己走进客房里搜查去了。 身后的王诚脸上的笑意一秒钟散了个干净，眸光阴鸷地盯着他离开的背影。 符湘湘眨眨眼。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王诚和他手下的“道士”们跟赶尸人没有半毛钱关系, 他完全是假扮成赶尸人的身份来进行其它的不法行当。 之前冯队长提到重大盗窃案必定和王诚有关, 最大的可能便是王诚团伙盗窃了某些贵重物品，假扮成赶尸人将物品进行转移。 毕竟广大群众们普遍对赶尸人十分忌讳, 不愿意跟他们多大交道, 看到都要绕着走的那种。假扮成赶尸人简直太方便了，走在路上都不会有人多看两眼。加上赶尸人通常都是夜半赶路，白天休息, 这样不仅能掩人耳目逃避追捕, 同时也能避免自己身上的财物其他人觊觎，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这样想来, 扮成赶尸人简直是个绝佳的主意。 符湘湘立刻想到昨晚跟王诚睡在同一个被窝的羊皮假人。看来这哥们也不是什么重口味，分明是将赃物藏在那个假人里，离自己越近才越安心！ 可现在问题又来了，如果那假人里真有东西，冯队长他们怎么可能没搜到？ 正琢磨着, 冯队长气呼呼地从客房里走出来，死死盯着王诚，眼里像是快要喷火：“说，你把东西藏哪儿了？” 王诚双手一摊：“冯队长，您只有搜查令，可没有逮捕令啊！我没有必要配合你回答问题。” 说着他施施然转了一圈，目光在冯队长和他的手下身上一一扫过：“那现在搜也搜了，找也找了，没找到不就说明我王某人的团队清清白白，这些都是你莫须有的污蔑！冯队长，今晚我和县长大人吃饭时一定会好好跟他谈谈！” “你这个……”冯队长张嘴就要开骂，被手下人拦住了：“冯队，冷静啊！” 冯队长一口气憋在胸中发不出来，着实恼火。可几间上房全都找过，该出现的赃物都没找到。 冯队长眉头深锁，嘴里喃喃自语：“这不可能！没道理啊……” 符湘湘转了转眼珠，忽然意识到什么，转身朝后院柴房走去。 莫宇在后面追着她跑：“哎，师姐你去哪儿啊？这热闹还没看完呢！” 符湘湘推开柴门的小门，只见师父空舍道人依旧维持着之前那个盘腿的姿势静静坐着，双目紧闭。只是仔细一瞧便能发现，他老人家脑袋歪向一边，嘴唇微微张开。他这不是在打坐，而是睡着了。 符湘湘推了他一把：“师父，醒醒！” 空舍道人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何事？” 符湘湘问：“师父，刚才有没有人进来过？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动静？没有啊！”空舍道人一脸茫然：“为师一直在睡……啊不，一直潜心打坐，修身养性，哪里知道这些凡俗琐事。” 符湘湘抽抽嘴角：“你高兴就好。” 她在柴房里转了一圈，四下查看翻找。 莫宇更好奇了：“师姐你怎么了？你在找什么？” 符湘湘的视线凝定在墙角的一个羊皮假人身上。空舍道人资金有限，买的羊皮假人也是便宜货，做工难免粗陋些。 可这个假人看起来皮质细腻柔软，阵脚细致，连面孔上的五官都精细许多，跟不远处的另一个假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符湘湘心里有了数，几步走过去，把那个假人从地上拿了起来。 刚拿起来，她便彻底确信了心中的猜测。这个羊皮假人的重量不轻，里面明显有东西！ 莫宇注意到那假人，也十分诧异：“哎，这是咱们的假人吗？怎么看着怪怪的……” 符湘湘双手朝那假人脖颈处用力一扯，连接处的缝线瞬间断裂。 莫宇急了：“师姐咱们统共就两个假人，你这是干什……” 结果一下瞥见那假人，瞬间变了调：“哎呦我槽？” 只见那羊皮假人的肚腹之中赫然藏了好几样物件，叮铃铛啷地滚了一地。 一旁的空舍道人也惊呆了，顺手捡起滚到自己脚边的一个卷轴，抬手打开，只看了一眼，眼睛便直了，双手也止不住地颤抖起来：“这是……《春日宫嬉图》？” 他不可置信地揉揉眼：“这可是前朝名画啊，怎么会在此处？莫不是赝品？” 符湘湘将滚落在地的其余几个卷轴一一拾起，打开来看，都是些价值连城的古董字画。此外还有个做工精细的小匣子，打开一看，里面竟放着好几块上等古玉，都用丝绢包裹得严严实实，随便一块看上去都很值钱。 符湘湘心下了然，看来这就是王诚团伙窝藏的赃物了。 想必之前事情紧急，王诚唯恐藏在羊皮假人里的物件被冯队长搜出来，于是便自己出去跟冯队长周旋，暗地差人将那羊皮假人带出房间，放到了柴房里跟他们的假人调换了。只是当时空舍道人睡得正熟，完全没有发现有人进来过。 莫宇也傻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符湘湘：“还能怎么回事，这就是冯队长他们想找的赃物呗！” 莫宇经她提醒，也悟过来了：“难怪……” 只剩下空舍道人还处于懵逼状态：“徒儿们，这些物件从何而来？冯队长又是何人？” 奈何俩徒弟此刻完全顾不上理他。 莫宇：“可是……那伙人为什么要把东西放咱们这儿？” 符湘湘扯扯嘴角：“多明显呐。如果你是王诚，现在有这么些宝贝要暂时藏起来，你是把东西藏在我们这儿？还是藏在偏房那伙人那儿？” 莫宇还没来得及见到偏房的人，但也听说偏房那伙人占了不止一个房间，想必肯定是比他们人多势众的：“明白了。柿子捡软的捏，他们人多，咱们这边不光人少，还老的老，小的小，你还是个姑娘，惹不起也打不过。回头冯队长一走，他们立刻就能把东西要回去。” 符湘湘：“可不是！” 莫宇：“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空舍道人快要抓狂：“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俩徒弟照例没理他。 符湘湘拿了个布口袋把东西一股脑装进去：“趁现在冯队长还没走，把东西交给他们巡捕房呗！” 莫宇点点头：“原该如此！” 两人说着准备出门，衣角被空舍道人抓住了：“你们要去哪儿？” 莫宇：“师父请稍等，我和师姐去去就回。” 符湘湘：“师父啊，回头咱们跟您好好解释，您要不先再打个坐？” 空舍道人怒了：“你们是不是要把这些宝贝交出去？不行！” 符湘湘愣了：“怎么不行？” 空舍道人一脸痛心疾首：“湘湘，小宇，你们知道这些宝贝值多少钱吗？随随便便拿出去一件都能换我们一辈子吃喝不愁，你们居然就这样把它们白白交出去？” 莫宇到底年少，听了这话也有些犹豫，他眼巴巴地看看布袋里的东西，又看看符湘湘：“师姐……” 符湘湘深吸口气：“师父，您也不想想，现在是个什么世道，咱们这种没钱没势的，就算有宝贝在身，咱们能护得住吗？” 空舍道人开始画大饼：“怎么不能？他们能雇得起保镖打手不正是因为有钱？咱们只要有了钱，也顾上十个二十个保镖，还怕护不住自己？” 说着试图将手伸向符湘湘手里的布袋，符湘湘不动声色地避了避，躲开了他。 空舍道人朝门外匆匆看了眼，怂恿俩徒弟：“趁他们现在还没回来，咱们师徒三人赶紧离开这里。这些行李物件什么的统统不带了，我们从后门离开，朝城东走，那里人口多，鱼龙混杂，我们可以先找个不起眼的人家那儿借住一阵，避避风头。待到这伙人离开，我们再慢慢筹谋。” 莫宇已经有些动摇了：“好像……有道理！” 符湘湘自然不同意：“师父你也知道这些东西价值连城，那王诚一伙人一看就不好惹，他们背后没准还有其它势力，你确定我们能躲得过去？钱谁不想要，可也得有命花！” 莫宇想起王诚那伙人的架势，又开始害怕：“也确实……太危险了！” “你懂什么！从来都是富贵险中求！”空舍道人一双有些浑浊的小眼睛此刻竟开始灼灼闪光：“徒儿们，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们这辈子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可以拥有这么多钱了，还犹豫什么？咱们立刻就走！” 符湘湘被这不靠谱的师父气到仰倒，真想当场叫出秦十三来把他弄晕拉倒了。但想想自己的人设，还是默默忍了回去。 符湘湘深吸口气，让自己尽量看起来诚恳一些，耐心劝道：“师父，您再仔细思考一下，上房那伙人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何况这些物件还是古董，你都不知道王诚会把它们卖给谁……” 想想这个年代的背景，她不由得有些揪心：“万一卖到洋人买家手里，这些古董可就要流落到海外，永远回不来了！” 空舍道人这会儿却已经被天降横财冲昏了头脑，哪里听得了劝，直接上来抢夺她手里的布袋。 符湘湘后退一步，侧身避让。 空舍道人一招没得手，直扑过来想要再抢。 这时符湘湘忽然感到一阵疾风朝着自己的后脑袭来，她心头一凛，暗叫不好。心底只想吐槽：垃圾任务又来这套！ 闪避已经来不及，脑后传来触感，像是有人用羽毛在头上轻轻敲打了一下。 眼前有浅金色的灵光闪过，符湘湘知道这是秦十三又护住了自己。 符湘湘缓缓转过身，满脸惊愕的莫宇拿着一根木棍正对着她，眼里有一闪而过的狠戾。 见她转过身来，莫宇一惊，手里的木棍一下子掉在地上。 符湘湘刚想开口，脑内响起系统警告： 【玩家符湘湘，请注意保持您的人设。】 符湘湘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垃圾系统真的要完！ 符湘湘出于无奈，只得装出一副被敲晕的模样，双眼一闭，缓缓软倒在地。 第111章 僵尸客栈（六） 怎么住在这里…… 见她晕了过去, 莫宇紧张得伸手在她肩上推了一把：“师姐？师姐？” 空舍道人长长舒出一口气，捡起符湘湘身旁的布口袋，欣慰地拍拍莫宇的肩：“好徒儿！为师就知道你是明事理的。” 莫宇似乎还在为刚才敲了自家师姐一棍子的事情自责, 抬手在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对不起师姐, 我……我就是太想要钱了……” 空舍道人不以为意：“哎，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小宇啊, 你倒也不必在意。” 莫宇像是终于缓过神来, 有些无措：“那……师父，咱们现在怎么办啊？” 空舍道人指指门口：“事不宜迟，当然是赶紧离开了。等到巡捕房的人走了，那伙人必定过来拿东西，到时候咱们就走不了了。” 莫宇迟疑着看看符湘湘：“那师姐……” 空舍道人拉了他一把：“她人还晕着, 我们带着她还怎么走？何况, 她若是醒了，必定还想把宝贝们上交出去, 到时候又是麻烦。” “可……”莫宇还有些纠结：“王管事那伙人待会儿过来要是找不到东西, 会不会为难师姐？” 空舍道人斥道：“都什么时候了，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你走不走？” 莫宇咬咬牙，一狠心跟了上去：“走！” 躺在地上装晕的符湘湘：“……” 好家伙！这么极品的师父和师弟也是没谁了！ 待到那师徒二人的脚步声远去, 符湘湘也从地上爬起来, 拍拍身上的灰，正想追出去, 透过虚掩着的房门却发现那两人竟还在院子里没出去。 符湘湘觉得意外，扒着房门朝外看去。 只见空舍道人双手把布袋牢牢抱在怀里，跟莫宇俩人在院子里急得团团转。 莫宇抓耳挠腮：“师父，怎么办啊？有人在门外巷子里守着呢。我看到了，是个穿着明黄道袍的人。” 符湘湘当即了然。本来嘛, 这一堆宝贝价值连城的，姓王的那伙人怎么可能不多看着点儿。 空舍道人四下张望着，也是一脸焦急，但莫宇已经慌了，他只能让自己强装镇定：“别急，咱们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法子□□出去……” 看着周围高高的院墙，莫宇声音都飘了了：“翻……墙啊……” 空舍道人瞪他：“不然怎么办？” 话音刚落，院外传来动静，似是有人正要往后院走。 王诚抬高音量的声音传来，听起来有点急：“冯队长，都搜过了，您这还想要去哪儿？” 冯队长的声音听着倒十分笃定：“王管事，如果冯某没记错的话，这客栈你只包了那几间上房对吧？那我这会儿想在客栈里逛逛，想必您也管不着吧？” “你！”这下轮到王诚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眼看着他们就要走到后院，空舍道人和莫宇想跑也跑不出去，捧着一口袋宝贝留在原地简直是人赃并获。巡捕房那头还好说，可以坦白从宽，把东西交上去就好。 王诚那边就麻烦了，那伙人一看就不好惹，回头肯定得找他们报复。 更重要的是——这可是宝贝啊！空舍道人无限留恋地瞪着手里的布口袋，心里一万个舍不得！ 情况实在紧急，来不及细想，空舍道人几步跨过院子，来到院子另一角，那里是客栈偏房的位置。 空舍道人顾不得关心偏房里都住着谁了，随手推开一扇窗户，把布口袋的袋口随手团了团，从窗外往里扔了进去。 这时冯队长和王诚各自带着手下来到后院，看到的正是空舍道人和莫宇俩人神色尴尬地站在院中央的情景。 冯队长目光如炬看向俩人：“你俩谁？在这儿干嘛？” 王诚则满脸狐疑地看着他们，一个手下凑到他耳边说了句什么，王诚登时微微色变，目光一下子变得阴恻恻的，看得空舍道人和莫宇心里发毛。 空舍道人强打精神，朝冯队长躬身道：“在下空舍道人，这是我的徒弟莫宇。我们师徒是赶尸人，在客栈柴房暂住。” 冯队长微微拧眉：“又是赶尸人？” 他没在二人身份上多作文章，朝柴房方向看了一眼：“你俩住柴房？我能进去看看吗？” 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但这话里的含义十分明显了，空舍道人别说拒绝了，想拦估计都拦不住。 空舍道人只得忙不迭点头：“自是可以，官爷您请！” 冯队长便带了两个手下径自走向柴房。 偷偷围观全程的符湘湘见巡捕房的人来了，心头一喜，心想这倒是个好机会，不仅能把姓王的一伙人给逮起来，那堆宝贝也能安全上交。 至于自己的便宜师父和师弟么，爱谁谁吧！冯队长肯定要一并带回去审一审的。 谁知念头刚起，脑海中再度传来系统的警告提示音。 【玩家符湘湘，请注意保持你的人设。】 符湘湘十分无语。自己也没怎么样啊？怎么就又违反人设了？ 转念一想，她悟了。之前“昏倒”时也是一样，自己的人设如果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赶尸人，被莫宇那样敲了一棍，肯定会当场晕倒，而且这会儿才过去几分钟，自己不可能这么快醒过来。 符湘湘被这任务的限制气得很想吐槽，然而目前也无法对抗，只得在刚才装晕的地方再次躺下，继续装晕。 这时，柴房门被人大力推开，冯队长带入走了进来。 冯队长一眼瞅见地上躺着的符湘湘，惊愕不已：“这……这是怎么回事？” 空舍道人赶紧解释：“这是在下的大徒弟，名叫符湘湘。” 莫宇在旁边补充：“我师姐昨晚没睡好，这会儿还没在睡呢……” 冯队长满脸狐疑：“那旁边明明有铺好的稻草，她为什么要睡在地上？” 空舍道人清清嗓子：“乡野粗人，地上躺惯了，无妨，无妨，呵呵。” 符湘湘：“……” 你才乡野粗人，你们全家都是乡野粗人！ 冯队长仍有疑虑：“我们这么大的动静，她都不醒？” 莫宇干笑两声：“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符湘湘：“……” 神特么不拘小节！ 不过冯队长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找东西，看符湘湘身上也没有外伤，便没再管她，直接在柴房里开始搜查。 柴房面积不大，空舍道人他们的家当又少，很快就被巡捕房翻了个底朝天。 “怎么样？有没有发现？”冯队长沉声问。 灰西装在墙角找到之前被符湘湘扯破的羊皮假人，拿给冯队长看：“队长，只找到这个！” 站在门外远远围观的王诚立刻变了脸色，瞪着那破假人看了半天，再看向空舍道人时，双眼几乎要射出刀子。 冯队长把羊皮假人来回翻看了好几遍，盯着空舍道人：“这是什么？” 空舍道人额角沁出细汗：“回官爷，这是小的们挣钱的营生。” 冯队长：“怎么是破的？” 空舍道人结结巴巴地解释：“柴房狭窄粗陋，昨晚……小的们收拾东西时，不……不小心把它扯破了……” “哦，是吗？”冯队长看一眼羊皮假人上明显人为破坏的裂口，视线在空舍道人和王诚面上来回转了几圈，眼珠子在眼眶里滴溜溜地转。 空舍道人紧张得连连擦汗，视线不受控制地四处乱飘。 半晌，冯队长面色稍霁，唇角勾了勾：“我明白了！” 空舍道人更紧张了：“您明白什么了？” 冯队长看看王诚，把手里的假人往他的方向一扔，假人软软掉落在王诚的脚边。冯队长语调讥讽：“移花接木？” 冯队长又看向空舍道人，冷哼一声：“黑吃黑？” 冯队长大踏步走出柴房，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目光锁定在那几间偏房的窗户上：“所以——东西在那边？” 王诚和空舍道人齐齐变了脸色。 冯队长立刻更加确信自己的推论，走到那几间偏房门前，挨个敲了敲房门：“请问有人在吗？” 过了好半晌，其中一间房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一个身穿青色道袍的人出现在门口。 符湘湘认出这是昨晚那个摇铃铛的小胡子道士。 小胡子面容清癯，脸色苍白，眼下有重重的黑眼圈。见到满院子的人，他好似也不太惊讶，神色淡漠地问：“怎么了？” 冯队长没料到这屋里住着的竟也是道士，微怔片刻后解释道：“在下是巡捕房的队长，姓冯。现在有一件重大案件需要你们的配合。” 小胡子冷冷看了他一眼，在冯队长面前“砰”地一声重重关上了门。 冯队长没想到这小破客栈里的小破道士居然如此不给自己面子，气得直抽气。抬手又开始咚咚地敲门。 门再度被打开，小胡子脸色比刚才还要难看几分，不满地瞪着冯队长：“你想怎样？” 冯队长刚要开口斥责，门内出现另一个身穿同款青色道袍的身影。这位符湘湘昨晚也见过，是个高瘦的青年。 这位青年的皮肤也有些苍白，眼下带着跟小胡子道士同款的黑眼圈。 青年道士的脾气明显比他同伴好很多：“冯队长，对不住，我师兄他脾气不太好。” “师兄？”冯队长上下打量着他：“你俩干嘛的？” 青年道士回答“我们是赶尸人。” 冯队长一怔：“怎么又是赶尸人？” 他开始怀疑这小破客栈的风水是不是不太对劲，怎么住在这里的有一个算一个全他妈是赶尸人！ 青年道士像是很理解冯队长的反应，朝他轻轻点了点头。青年眉目温和，看向冯队长时脸上还带着一抹浅笑：“打扰贵宝地了。”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饶是对方职业特殊，可碰上这么个说话客气带着笑脸的，冯队长的语气也不自觉缓和下来：“没事。其实也是我们打扰您二位了。只是还想请二位配合我们巡捕房的工作。” 青年道士轻声询问：“敢问冯队长，需要我们如何配合？” 冯队长抬抬下巴：“这几间偏房是你们包下的吧？我们想要进去搜查搜查。” 青年道士面露难色，声音温润依旧，话语里的态度却十分坚决：“恐怕不行。” 第112章 僵尸客栈（七） 天呐，尸体！…… “不行？”冯队长没想到这小道士看起来和和气气的, 拒绝起来竟然这么不讲情面，一时有些恼火，把兜里的搜查令翻了出来, 在青年道士面前抖了抖：“我们可是有搜查令的, 行不行的，恐怕由不得你！” 青年道士盯着那搜查令看了一会儿：“冯队长, 不是我们不肯配合, 实在是情况特殊，真的不能由着你们进屋去搜。” “嘿，我还不信呢，怎么个特殊法？”冯队长自然不肯让步。 青年道士收敛神色，脸上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冯队长, 我之前告诉过您, 我和我师兄是赶尸人！” 冯队长笑道：“我当什么事儿呢，不就是赶尸人嘛, 你看这院子里的赶尸人还少吗？我懂, 我懂！” 他说着朝青年道士凑近了一步，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不就是弄些羊皮假人装神弄鬼嘛，你放心, 你就配合一下我们的搜查, 我保证我手下弟兄们都轻拿轻放，不会把你们的羊皮人戳破的。” 青年道士满脸无奈：“我们不是……” 屋里那个小胡子道士明显已经不耐烦了, 凑过来吼了一嗓子：“师弟，你跟他们费什么话啊。不行就是不行，告诉他们，咱们这屋没法儿搜！” “嘿，你这人！”冯队长被小胡子撩得火气直冒：“我们今儿个还就搜了！” 说着朝手下一挥手：“兄弟们, 上！” 冯队长手下的巡捕房弟兄们一听这话，立刻撸起袖子开始往几间偏房里闯。 小胡子道士立刻从屋里冲了出来，手里握了一把长剑，怒目而视：“我看谁敢硬闯？” 冯队长也来了脾气：“我们奉命执行公务，也跟你们好好说了半天，既然道理行不通，那也别怪我们来硬的的了！” 说着一下拔出腰间的配枪，气势凌厉地指着小胡子。 青年道士赶紧跟了出来，挡在二人中间，试图缓和气氛：“冯队长，有话好说，先别冲动！不然这样，你我各退一步。你们想要搜查房间也不是不行，但我们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冯队长也知道这俩道士跟赃物无关，他的主要目的是搜到东西而已，也不愿意真的跟普通百姓兵戎相见，于是收了枪。 青年道士：“最多只能两个进屋搜查，而且我和我师兄必须在场。” 冯队长从未听过这样的条件，很是惊诧：“为什么？” 青年道士苦笑一声：“你待会儿就知道了！” 冯队长斟酌片刻，点了头：“好！” 青年道士于是推开房门，冯队长朝灰西装招了招手，让他跟自己一块儿进去。 一直在柴房里猫着的符湘湘默默围观全程后，想到昨晚这俩道士入住客栈时的情景和那一长队的真尸体，心里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总觉得要坏事儿。 符湘湘于是晃晃悠悠地推开柴房的门，装作一副仍有些头晕的模样走了出去，一脸懵逼地看向院子里众人：“我这是怎么了？你们都站在这儿干嘛？” 空舍道人和莫宇见她醒过来了，心虚地对视一眼，也不敢接话。 正事要紧，符湘湘懒得搭理他俩，只调转视线死死盯着冯队长他们刚刚进去的那间偏房。 没多久，房间内传来一声惊呼：“我的妈呀！” 是灰西装的声音。 院子里的人各怀心思，但都对房间内的事情极为好奇。听见动静再也按捺不住，纷纷凑到房门口去看。 符湘湘也随大流挤了过去，在边边角角里占了个小小的位置朝门内看去。 偏房的房间跟上房自然不能比，面积要小很多，里侧靠墙摆了张床，床边放了一张小桌和两个凳子，此外再没别的摆设。 这会儿虽然是白天，但房间里的窗户全都关着，光线十分昏暗，因此人站在门外往里看时，需要适应一下光线才能看清屋内情景。 待到众人看清之后，所有人都不由得倒抽一口气。 狭小的房间里，靠墙站了一排人，他们站得笔直，姿态僵硬，每个人的脑门上都贴了一张符纸。他们身上的衣服历经了长途奔袭似的，沾满尘土，十分破旧。 最重要的是——从他们颜色青白的面孔和外露的皮肤不难看出，这些并非活人，而是真真正正的尸体。 巡捕房的黑西装当即叫出声来：“天哪！尸体！” 莫宇拍着胸口连声道：“哎妈，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师父，原来赶尸的行当是真的啊！我还以为都跟咱们一样是骗人的呢！” 空舍道人十分没面子：“咳咳，总有高人知道些罕见法门，不足为奇！” 就连王诚都变了脸色，后退两步：“他们……竟真会赶尸？” “不都跟你们说过了吗？”小胡子听见门口的动静，朝他们不满地瞪过来：“都在门外老实待着，不准进来！” 这时屋内的冯队长和灰西装被这排尸体震慑到，完全没了之前的气焰，举手投足都收敛许多。 他们在屋内一一翻找，小心地避让着墙边的尸体们，连说话声音都压低不少。 找了一圈后，没有什么特别发现。 冯队长态度恭敬地看着俩青衣道士：“这个房间搜完了，咱们换一个房间看看怎么样？请二位带路。” 小胡子和青年道士见他们动作还算规矩，便也配合地点点头，四人朝第二个房间走去。 其余人便也跟着他们转移到下一个房间，堵在门口围观搜索过程。 空舍道人和莫宇却站在原地没动。 符湘湘回头看了他俩一眼，心下了然。 之前空舍道人情急之下，将装着宝贝的布口袋随手扔进一间偏房的窗户，正是偏侧角落的那个房间。 不出意外，冯队长他们搜完这边三个房间后，很快便会去到那个房间，届时一眼便能找到东西。 空舍道人跟莫宇互看一眼，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第二个房间时，悄悄朝角落房间走去。 因为房间里并没有住着活人，只有一排尸体，所以这会儿门也没锁，只是从外面关严了，用简单的木质锁头锁上。 这种锁头对于长期混迹江湖的空舍道人不算难事，他让莫宇在门口守着，自己轻巧地撬了锁推开门，闪身进去。 莫宇赶紧将门合上，作出若无其事的模样站在门口放风。 符湘湘立刻上前：“你们在干嘛？” “师姐！”莫宇拦住她，又怕引起其他人注意，只敢压低嗓子威胁：“你别坏事儿！” 符湘湘手指在手臂屏幕上轻轻划动，点击早就准备好的卡牌。 【确认示意[R.技能]力大如牛】 一层浅浅的银光闪过，符湘湘觉得此刻自己简直力拔山兮气盖世。 这时莫宇拉着她的胳膊想要把她赶走，符湘湘轻松甩开他的钳制，灵巧地一个转身绕到莫宇身后，一个手刀劈在莫宇的后颈上。 莫宇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便直直倒了下去。 符湘湘把他拖进房间，顺手关了门。 莫宇敲她一下，自己同样敲回去，也不算亏。 符湘湘走进房间时，空舍道人此刻已经找到了布口袋，只是那布口袋的掉落的位置有些特殊，这个房间面积不大，八个尸体靠墙站成两排，齐齐整整。而那个布口袋因为是从窗口扔进来的，位置自然靠里，好巧不巧正落在一个穿着长衫的尸体脚边。 想要拿到这个布袋，还得先绕过外面那排尸体，是以空舍道人有些犯怵，犹豫着该怎么去拿。 空舍道人琢磨片刻，正准备蹲下身子穿过尸体们的间隔伸手去捞，抬头瞅见符湘湘走了进来，不由得一怔：“湘湘？你怎么来了？小宇呢？” 符湘湘朝他笑笑：“师父，我是来帮你的。” “帮我？”空舍道人狐疑道：“你不是……” 话音未落，符湘湘已经几步走到空舍道人身前。 符湘湘考虑过，以系统的尿性，如果她作出什么明显不符合人设的举动，肯定会被系统警告，所以这个力大如牛的技能卡也不能使用得太过明显。 比如刚才对付莫宇，她是在他看不见的角度动手，而且一击即中，莫宇瞬间昏倒，来不及怀疑她什么，这个过程无人看见，其它NPC自然也没法儿怀疑。 现在要对付空舍道人也是一样，只要在他看不见的角度出手，就万无一失。 符湘湘朝布口袋抬抬下巴：“师父您去拿吧，我帮你看着。” 空舍道人十分惊喜：“湘湘，你终于想通了！” 说着弯腰，双手撑在地上，准备爬过去把那布口袋捞回来。 事不宜迟，符湘湘刚要出手，门口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原来我的宝贝被你扔在了这里！” 两人齐齐回头，见王诚满脸阴鸷地走了进来。 空舍道人干笑两声：“这位爷，您在说什么？贫道怎么听不明白？” 王诚瞥了一眼尸体脚下的布袋，冷笑一声：“呵呵，你不明白？难道要等到你把我的宝贝捞到手里才明白？” 空舍道人变了脸色，赶紧改口：“这位爷，要我说啊，咱俩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就先别争了。眼看那位冯队长就要搜到这儿了，咱先想办法避过风头怎么样？” 王诚眼珠一转：“可以啊！你有什么主意？” 空舍道人嘿嘿一笑：“您这会儿是巡捕房的重点怀疑对象，带着东西恐怕哪儿也去不了。贫道就不一样了，不如您先把东西放到我的手上，我立马拿着东西躲出去。我这种小人物，您要找我还不容易吗？待到冯队长他们消停了，您来找我，我必定将东西全部奉上，如何？” 王诚冷笑一声：“你想得倒挺美！” 这时门口一个声音凉凉道：“我看你俩想得都挺美！” 第113章 僵尸客栈（八） 这才是辣鸡任…… 三人回头, 只见冯队长带着灰西装出现在门口，身后还跟着青衣道士和巡捕房、明黄道袍这两帮人马。 王诚一怔，随即迅速反应过来, 当机立断。他一个箭步冲过来, 抢先一步趴到地上，把墙角的那个布口袋捞了回来, 他把手中的布袋往门口一个身穿明黄道袍的壮汉手里一扔：“带上东西赶紧跑！” 冯队长没想到这胖子速度竟这么快, 顿时心头火起，掏出配枪指着众人：“我看谁敢跑！” 王诚也是豁出去了，仗着自己跟冯队长离得近，冲上去双手紧紧握住冯队长拿枪的那只手，想要将枪抢回来, 同时嘴里朝着自己的手下大吼：“他们巡捕房也不是人人都有枪, 我们这么多人，跑出去一个是一个！” 明黄道袍的壮汉们顿时醒悟过来, 纷纷开始行动。 巡捕房虽然有枪, 但也的确不是人人都有配枪资格，除了冯队长，也只有灰西装手里有枪。 王诚这边人也不少, 而且个个身强力壮, 一旦豁出性命来拼，冯队长的队员们一时竟也占不了上风。 小小后院顿时乱成一锅粥, 放枪的，肉搏的，咒骂的，抢东西的都有，场面极为混乱。 俩青衣道士齐齐变了脸色, 小胡子也不嚣张了，青年道士也不温润了，两人紧张得看着乱作一团的众人，嘴里不断念叨着：“别打了别打了！” “当心，别碰了我们的尸！” 符湘湘站在一旁，额角上的小青筋忍不住直跳。 事情到了这一步，她心里多少也有了数。整个场子都乱起来的时候，哪里能有偏安一隅的存在？ 看看墙角那两排尸体，这辣鸡任务的走向已经很明确了！ 眼看着两个扭打的身影快要撞到墙边的尸体，符湘湘赶紧过去，把人推开。 这时浅金色灵光浮现，秦十三倏然出现在符湘湘身边。 符湘湘松了口气，指指墙边的那两排尸体：“快想想办法。” 秦十三瞬间了然，长袖一挥，随着一道灵流闪过，一个半圆形透明罩子将那两排尸体笼罩起来。 符湘湘定睛去看，惊喜地发现有了这个大罩子后，周围打斗的人即使不小心触碰或冲撞到了尸体，那些尸体也丝毫不受影响，连衣角都没被掀动一下。 符湘湘眼睛亮了：“这是什么神奇的防护罩？” 秦十三淡笑着解释：“算是一个特定结界，能锁定结界中的事物不被外界打扰。” 符湘湘朝他竖竖大拇指：“小十三真厉害！” 秦十三拉她站到房间角落，看着满院子的乱局：“眼下怎么办？” 符湘湘耸耸肩：“不怎么办，反正我只是个看热闹的，又没参与。两方相斗，总有结束的时候。” 两人正说着小话，忽然听到隔壁房间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符湘湘心头一凛，赶紧冲出去看。 只见房间里一下子冲出来两个人。跑在前面的是一个满脸惊恐的巡捕房成员，后面跟着的是一个穿着明黄道袍的壮汉，壮汉的脖子上有一道明显的伤口，皮肉被狠狠撕裂开来，血流如注。 他的脚步明显踉跄着，几乎站立不稳，但仍旧坚持着拼了命的往外跑，如同身后有厉鬼在追逐索命。 然而他伤势实在太重，刚跑出几步便软倒在地，浑身抽搐两下之后再没了动静。 小院里的人被这骤然发生的惨状惊呆了。巡捕房的目的虽然是抓人，王诚他们盗窃倒卖古董文物也是重罪，但毕竟没到全员枪毙的地步，怎么可能把嫌犯伤到这个地步？ 扭打成一团的两派人马顿时住了手，连正在夺枪的冯队长和王诚都停下了动作，不解地望向这边。 小胡子道士和青年道士脸色一下子变了，颤着手指向二人刚跑出来的房间：“这……这房间搜完不是上锁了吗？谁让你们进去的！” 符湘湘看了一眼那本该关着的房间门，心脏砰砰直跳，一下子拉住前面那个巡捕房成员：“问你呢！抓人就抓人，怎么还跑到那个房间里去了？” 巡捕房成员脸上冷汗涔涔，下意识地回话：“我……我也没想到会这样……那锁不牢，是那个人，他先慌不择路地跑进去的，我就跟着进去了……” 符湘湘心头一凉，忿忿然推开他。 心底暗骂，这才是辣鸡任务的真正套路！ 这时那个房间门口又传来动静，所有人朝那门口看去，集体倒抽一口凉气。 房间里面陆续出来了一小队人。 说是“人”其实也不算准确，从门内出来是之前靠墙站着的一排尸体。这个房间面积算大，里面“住”了十来个尸体。 此刻他们额头上的符咒均已经被撕开，行动不再受限。他们面目狰狞可怖，姿态僵硬，速度也比常人慢，但明显是有自主行动能力的。 为首的那个尸体身穿一件黑色长衫，满嘴淋漓的鲜血，顺着下巴一滴滴淌在胸前。符湘湘明白那明黄道袍壮汉脖子上的伤口是从何而来的了。 院子里的人们都快要吓疯了。 “这他妈怎么回事啊？这些不是尸体吗？怎么还会动啊！” “难……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僵尸？” “我的妈呀！僵尸吗？会咬人的那种僵尸？” “这还不够明显吗？你看看它那一嘴的血！” 冯队长神色紧张，看向两位青衣道士：“你们不是赶尸人吗？快，快点收服这些僵尸！” 两位青衣道士此刻面色极为难看。青年道士握紧手中的剑：“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房间？” 小胡子道士喃喃自语：“怎么可能！他……他头上的锁身符呢？怎么会没了？” 之前那个巡捕房成员闻言，讷讷回话：“你是说黑衣服那个吗？之前我跟那假道士在房间里搏斗的时候，他不小心撞到它身上，把那个符咒弄掉了……” 小胡子闻言脸色铁青，满脸绝望：“完了，这下全完了！” 冯队长急了：“怎么就全完了？你们的符咒呢？法术呢？快想想办法呀！” 青年道士面如死灰：“那个黑衣尸体本身法力高强，俗称‘尸王’。之前我们为了制服它，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后来还是整个师门出马才将它制住。此刻单凭我和师兄的法力，恐怕……” 王诚急了：“有没有搞错？既然是尸王，为什么不多派几个高手盯着它？为什么只贴一张小小的符咒就带着它到处走？风一吹就能掉好吗！” 小胡子瞪他：“你懂什么！那锁身符看起来只是小小的一张，可若无外力，根本无法撕掉，何况是风吹？要不是你们在这里折腾，那符咒怎么会掉？” 王诚顿时哑了，只好指指那堆僵尸：“说这些也晚了。要不……还是先想想怎么办？” 这时，为首的那个黑衣僵尸龇了龇牙，喉间发出一声暗哑的低吼，其余尸体像是得了什么命令似的浑身一震，立即朝着院子里其余几个房间冲去。 “不好！他们这是要解放剩下的僵尸！”小胡子急了，提起长剑，朝僵尸们冲去。 冯队长则抬手一枪，正中一个僵尸的前胸。 谁知那僵尸中枪之后毫无影响，继续行动。 青年道士急急道：“寻常攻击伤害不了他们！” 冯队长一脸裂开了的表情：“那怎么办？” 青年道士从口袋里掏出一沓符咒递给冯队长：“把这符咒贴在他们额头上即可暂时让他们无法行动！”说着自己朝着另一波僵尸冲过去。 二人动作迅速，身法灵巧地躲开僵尸的攻击，再伺机将手里的符咒贴向僵尸们的额头。被贴上符咒的僵尸便会呆呆站定，像被施了定身术似的丧失行动能力。 奈何这僵尸们也不是那么好控制，一个被定住，它的同伴便立刻伸手过来扯那符咒，符咒一旦被扯掉，也就立刻失去效用，那僵尸便又可以活动自如。 小胡子和青年道士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即使身手再好这会儿也左支右拙，难以为继。 冯队长这会儿也看明白了事情的紧急，赶紧把手里的符咒分给手下，喝令他们帮忙。只是寻常人乍一看到这些怪物一样的僵尸还是难免害怕，加上那尸王满口鲜血的模样过于骇人，巡捕房队员们哆哆嗦嗦地拿着符咒，一时也不敢上前。 谁料这时，那一直站在原地的黑衣僵尸王忽然朝一个房间直直冲去，那房间门也是锁着的，可惜那脆弱的锁头在僵尸王的冲击之下形同虚设，一下子被它撞开。 “不好！”冯队长目眦欲裂，大喝一声，拿了张符咒便朝它冲过去，可惜还没等他近身，便有一个僵尸横冲过来，挡在他面前，姿势僵硬地挥舞着手臂去扯他的肩膀，另一个僵尸从身后扑上来，张着血盆大口试图去咬他的脖子。 冯队长奋力挣扎，想要摆脱这俩僵尸的钳制，谁料这僵尸也不知哪儿来的能力，力气大得惊人，他竟难以挣开。 眼看着那张大嘴就要凑到自己的脖颈上，冯队长双眼一阵发黑。电光火石之间，斜前方伸来一只白皙纤细的手臂，以一个刁钻的姿势将一张锁身符拍到了那个僵尸的额头上。 随即，那只纤纤玉手一掌拍在另一个僵尸肩头，把它推开。 堪堪脱险的冯队长倒退两步，大口喘息，这才注意到眼前的小姑娘似乎是之前昏倒在柴房的那位。他惊魂未定地打量了下这娇俏可人的赶尸人，有些纳闷：看不出来这小姑娘瘦瘦小小，力气还挺大。 刚想开口道谢，那姑娘已经一个箭步冲进了房间，显然是想要跟僵尸王硬碰硬去了。 第114章 僵尸客栈（九） 不能对我的身…… 冯队长立刻急了, 抬腿就跟了进去，在旁边给自己鼓了半天劲的黑西装和灰西装见一个小姑娘都这么身先士卒，也终于下定了决心, 一咬牙跟了进去。 符湘湘冲进房间时, 那黑衣僵尸王已经嗖嗖嗖几下把好几个僵尸额头上的符纸都扯了下来。 符湘湘眉头一拧，刚想吩咐秦十三动手, 就听到耳边又传来了系统提示她不要破坏人设的警告。 符湘湘转眼看见冯队长和他的俩小弟跟了进来, 顿时心头滴血。 若是身边没有其它NPC，她大可以让秦十三肆无忌惮地动手收拾这群僵尸，可眼下顾忌着自己在旁人心中的形象，束手束脚，还真难办。 冯队长三人冲进来后便奋不顾身地冲向了僵尸们, 符湘湘也只能配合, 仗着自己目前“力大如牛”的技能加成还没有消失，赶紧上前帮着把锁身符往僵尸们头上贴。 嘴里则低声向秦十三询问：“小十三, 有什么法子克制这些僵尸吗？” 秦十三一边跟在她身边小心护着她, 一边开口解释：“对付这些寻常僵尸倒也不难，只唯独那尸王有些难对付。” 符湘湘有点着急，嘴里喃喃自语, 像是在向男朋友抱怨, 又像是在整理自己的思绪：“现在最让人头痛的问题是这里的NPC太多，这辣鸡系统不停地朝我发警告, 让我不要OOC。真是太无语了。” “又要自保，又要解决眼下的乱局，还不能让他们对我的身份产生怀疑，这还能更麻烦一点吗？” 她絮絮叨叨说了半天，说话声音又极小, 秦十三混乱中勉强听了一耳朵：“不能对你的身份起疑？” “是啊！”符湘湘抬手往一个僵尸额头贴了张符，下意识地应道：“不能对我的身份起疑……” “哎……等会儿！”脑中灵光乍现，符湘湘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只要不对我的身份起疑就行了，别人无所谓啊！” 秦十三随手拍飞一个僵尸，没明白为毛短短一瞬，自家女朋友忽然变得这么开心：“怎么？” 符湘湘闪身避到屋角，朝秦十三满脸狡黠地眨眨眼，飞快地朝他说了几句话。 冯队长现在整个脑仁都是疼的。 眼前这个僵尸王实在是太难搞了，它的行动速度和反应能力比其它僵尸快出不少，还总能控制其它僵尸出现在它身前护着它。 其它僵尸行动速度虽然慢，但力气都大得不得了，一旦被它们抓住，轻易挣脱不开。虽然手里的锁身符还挺管用，可僵尸们对这玩意儿似乎也熟悉得很，一旦贴在一个僵尸身上，其余僵尸便会过来想办法帮它撕掉，反反复复无穷匮也，简直要命。 最可怕的是，这些僵尸们还牙尖嘴利的很会咬人。自己已经有好几个手下被它们咬伤了，王诚那边虽然也在帮着贴符，但貌似也伤了几个了。 眼看着手里的锁身符也越来越少，大家伙儿的体力也越来越弱，冯队长目眦欲裂，内心越来越绝望。 这时院子里忽然响起一阵有节奏的铜铃声，一下一下，清脆悦耳，面前正欲扑上来咬自己的僵尸们听到铃声，忽然顿住，呆呆地站在原地。 铜铃声持续作响，声音变得愈发清晰，节奏也加快了些。 冯队长仿佛看到一阵浅金色的灵光从院子里铺散开来，将自己和周围的僵尸们笼罩其中。 僵尸们缓缓行动起来，这次，它们对之前的袭击对象们视而不见，而是整齐划一地离开房间，朝院子里走去。 只除了那个僵尸王。 尸王似是被什么东西缚住手脚一般，僵硬地站在原地无法动弹，铁青的面皮上露出一丝痛苦狰狞的神色，像是在与什么看不见的事物斗争一般。 冯队长满脸错愕地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这时一直站在房间角落的道士小姑娘忽然跳了出来，抬手往僵尸王的额头上贴了张锁身符。 冯队长这才缓过神来，细看那小姑娘。 小姑娘长得娇俏柔美，经历了这样一番惊心动魄也面无惧色。冯队长不由得有些意外，这屋里这么僵尸毫无章法地攻击人，她一个纤弱无力的小姑娘，竟能做到全身而退？ 见他注意到自己，还有些俏皮地朝他笑了笑，朝僵尸王的方向指了指：“这样保险！” 说的是它额头上的那张锁身符吧。 冯队长大悟，学着她的样子接连往那僵尸王身上拍了好几张符：“嗯嗯，是要保险。” 小姑娘掩唇笑了下，朝他点点头，跟在僵尸们身后走出房间。 冯队长和巡捕房的兄弟们也赶紧跟上。 出了房间后，院子里的情景更令人惊讶。 只见院子中央站了个人，正是之前那身穿青色道袍的青年道士。 道士于院中傲然伫立，身姿清雅绝尘。他一手执剑，一手持铃，手掌不时轻动，掌间铜铃便发出一声声清悦的响声，像是能直直传进人的心里。 以青年道士所在的地点为圆心，一个个僵尸们围着他一圈圈站定，手脚静止，身形僵硬，连之前狰狞的面孔都恢复了平静，只剩下一片茫然的呆滞。 僵尸们面朝着青年道士，听着那声声悦耳的铃音，仿佛那就是他们的心之所向，绝无抵抗。 而青年道士每摇晃一下铜铃，便有一道浅金色的灵光从那铃铛之上发出，光晕似的呈圈状朝四下扩散开来。 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也不敢相信这世上竟能凭空产生柔和又耀眼的光芒。 冯队长有些愣了，眼前这道士分明是之前那个，看着却为什么像换了个人似的？ 五官未变，身材未变，可整个人瞧着却分明有哪里不一样了，是身形仪态？气质韵味？冯队长分辨不出来，只觉得眼前这人让人莫名心生敬畏，不敢逼视。 院子里其他人的反应也跟他差不多，都整齐划一地看着青年道士的动作，不敢分心。 就连青年的道士的师兄小胡子道士都是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家师弟，一脸“裂开了”的表情，嘴里喃喃自语：“师……师弟，你什么时候有这等本事？” 唯有那个小姑娘无奈地耸耸肩，抬高音量提醒：“都还愣着干嘛？贴符啊！” 众人这才恍然回过神来，纷纷拿着手里的锁身符挨个往僵尸们头上贴。 人多力量大，僵尸们站着不动事情就好办多了，众人很快将他们身上都贴好了符咒。 小胡子琢磨了一下各个房间的面积大小，最后打开柴房的门。青年道士铜铃轻响，僵尸们排着队，一个接着一个，乖乖走进了那间柴房。 青年道士回身收手，铃音停止。 小胡子把柴房门关牢，靠着墙长长输出一口气。 谁料他这一口气还没彻底松完，一个黑色身影从房间直冲出来，挥舞着两条枯枝一样的手臂朝那青年道士直扑过去。 “当心！”院内众人被这变故惊呆了。 冯队长目瞪口呆，谁能想到这僵尸王贴了那么多张锁身符还能继续发力？ 再一看，那僵尸王头上身上的锁身符不知怎的竟消失了。 第115章 僵尸客栈（十） 祖师爷附身…… 众人惊恐万状, 都知道这僵尸王才是真正的祸端，不将它制服，其它的僵尸们迟早还得再被它放出来闹腾。 可那僵尸王的样子着实可怖, 事发突然, 众人也只能呆呆站在原地看着它朝那青年道士直冲过去。 青年道士见尸王袭来却丝毫没有色变，在那尸王快要接近自己的一刹那, 蓦地纵身一跃, 整个人竟能平地起跳好几米高，随即于半空之中灵巧地翻转，身形轻灵如羽雀。 转眼他便翻转身体俯冲下来，手中长剑，带着凌厉无匹的攻势, 直指那尸王的颅顶。 这样精巧又锋锐的回击方式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随着一声沉闷的声响，青年道士将手中利剑精准地自尸王头顶插/入, 剑身垂直穿过头颅脖颈, 整个没入它的身躯，只余剑柄仍竖在头顶。 那柄长剑像是被灌注了什么法力在其中，整柄剑上覆盖了一层浅浅灵光, 甚至能隐隐透过尸王的身躯映照出来。那黑袍尸王被利剑贯穿, 满脸痛苦，外露的肌肉狰狞地扭在一起, 喉间发出一声声嘶哑的低吼，却已然动弹不得，只能僵直地站在原地。 而那青年道士已经翻转身躯，轻轻巧巧地落回地面，连大气都没喘一下。 “它……它……”冯队长指着那尸王, 磕磕巴巴地问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青年颇为善解人意，解释道：“我的剑上带了灵力，这尸王已经没有威胁了。暂时不用再动它，两个时辰之后，它的法力会逐渐消解，变得和普通僵尸无异。” 冯队长又指了指之前被关进柴房的那拨：“那它们呢？” 青年道士想了想：“我和师兄原本就是奉命送他们回家乡。如今他们已经被收服，符咒上有我灵力的加持，可以确保它们不会再度作乱。我们会尽快将它们送回家乡，入土为安。” 冯队长一颗高悬着的小心脏这才踏踏实实地落回了原位。 “对了，冯队长。”青年道士提醒他：“这些被僵尸咬伤的人都中了尸毒，三日之类若不解毒，他们也会变成僵尸。” “什么！尸毒！”冯队长瞳孔地震，整个人都不好了。 青年道士从怀中掏出一个青色的瓷瓶递给他：“这是本门秘药，可解尸毒，还请冯队长给受伤之人一一服下。” 冯队长如获珍宝地接过瓷瓶，再三道谢。 “师弟……你……”小胡子道士又惊又喜，迎了上去：“你的身手何时这样了得了？竟然连尸王都能轻易制服。” 青年道士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朝小胡子道士拱了拱手：“师兄过奖，不过是……一时运气……” 小胡子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满脸写着“你丫逗我呢”，张了张嘴，纠结半晌也没说出什么回应的话。 符湘湘在一旁看得忍笑，心想，只可惜这个年代没有“凡尔赛”这个说法，不然小胡子就能找到一个准确的说法来吐槽他的“师弟”了。 一场大难消弭于无形，院内众人彻底地松了口气，喘息片刻后，巡捕房和王诚这两大阵营终于可以继续前情。 冯队长和王诚相互看看各自的情形，冯队长这边好几个队员挂了彩，还剩下六七个没受伤的，王诚那边的状况更惨一点，只剩下三四个全须全尾的壮汉道士，连王诚本人的胳膊都被僵尸咬了一口，伤口还挺深的，正往外汩汩冒着鲜血。 而那个装了宝贝的布口袋，混乱之际被遗忘在房间角落，这会儿也被灰西装捡了回来，交到冯队长手里。 认证物质俱全，人员伤亡惨重，再挣扎也无济于事，王诚一伙只得束手就擒。 冯队长让客栈老板给医院打电话，通知救护车将重伤的都送去救治；王诚这样的轻伤嫌犯，则用手铐铐着，准备带回巡捕房接受审讯。 还有莫宇和空舍道人，由于涉嫌私藏赃物，妨碍调查，冯队长也让人把他俩带到巡捕房受审。 至于符湘湘，由于她从头到尾都没犯过任何事儿，还积极主动地帮忙对付僵尸，巡捕房自然不会找她麻烦。 比较难办的是那俩青衣道士，要说无辜吧，他俩最无辜，人家好好地赶着尸呢，也没招惹过谁，麻烦都是巡捕房和王诚团伙惹出来的，最后还得靠那青年道士才把所有僵尸都制服，连尸毒的解药也是他们给的。 可要是有责任吧，他俩也确实有责任，若是没有他们赶来的僵尸，也不会造成这么多人被咬受伤，还险些酿成更大的灾难。可赶尸这个行当到底合不合法也没个定数，这罪名该如何定呢？ 冯队长颇为犯愁，最后只得将二人带回去问一问话，等待上面处理。 但他也再三保证自己只是找他们回去问问话，必不敢耽误二位高人太久，毕竟还指着他们赶紧把客栈里的这群僵尸们赶回老家呢。 这样一来，原本住的满满当当的悦来客栈，这会儿竟然只剩下符湘湘一个客人——当然，柴房里的僵尸们除外。 客栈的小二和老板欲哭无泪，实在没想到昨天入住的三拨客人竟然这么能惹事儿，自己这小破客栈简直被折腾得翻了天。 但眼下的情况对符湘湘而言是最有利的，所有跟她能扯上关系的NPC们都被带回了巡捕房，此刻的她再也不用担心自己的人设崩塌，可以随心所欲地放飞自我。 更重要的是，这个任务既然是SS级，原本最有可能的走向必定是，客栈里的僵尸们超出掌控，突围出去，造成整座小城的大浩劫。可现在，僵尸们被成功地控制住，完全不会祸害更多无辜的人群。 这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 这时，肩头被人轻轻拍了下，符湘湘回头，果不其然见到秦十三悄然出现在自己身侧：“小十三，你回来了！” 秦十三细细打量着她：“湘湘，你没事吧？” 符湘湘捋捋自己略显凌乱的长发，朝他嫣然一笑：“我能有什么事儿啊？放心吧，我机灵着呢。倒是你，我现在就是好奇，那个青年道士这会儿会怎么样？他肯定很懵逼。” 秦十三想象了一下可能发生的情形，也没忍住笑了笑：“有可能。” 之前他暂时附身在那青年道士身上，解决了整个乱局，过程中那道士应该是失去意识的混沌状态。此刻，他抽身离开，那道士完全想不起来之前发生的事儿，不懵逼才怪。 符湘湘掩唇轻笑：“没准儿他会以为自己是被祖师爷附身，帮他们度过难关。”说着她俏皮地撞了撞他的肩膀，朝他挤挤眼：“是不是啊，祖师爷？” 秦十三看着她灵动的眸子，和略带狡黠的小眼神，一时有些脸热：“别闹！” 符湘湘笑着去挽他的臂弯，拉着他朝院外走：“以你的出身本事，也不是当不起一句祖师爷，不用害羞！” 秦十三垂眸看她，眼神里带着极致的温柔和宠溺，低头抚了抚她的额发：“都听你的！” 任务中最棘手的部分被解决，可能出现的更大的危机也被提前化解，离任务结束还有一天半的时间，符湘湘此刻只剩下一个任务，就是在城中寻找传输阵法。 这对她而言已经是极大的优势了，尤其此刻的她再没有什么牵制，身边还有秦十三帮忙。 符湘湘拉着秦十三在城中开始漫长细致的搜寻。 有秦十三的隐身符、穿墙符之类的神物，又有他这个人形外挂可以带着她飞檐走壁，搜索变得没有那样困难，唯一要做的就是不断地寻找，一个地点一个地点地耐心搜寻。 当符湘湘在城东一个农户家的地窖里发现闪着银光的传输阵法时，已经是隔天上午了。 符湘湘惊喜地叫出声来，扑进秦十三的怀里又蹦又跳。 秦十三也替她开心，把人搂着原地转了两圈才停下来。 符湘湘平复心情，点击传输阵法旁边的目录，果不其然在目录里找到了“玩家名单”那一栏。 符湘湘索性点了个“全选”，打算把FYD系统里的所有玩家统统都传输过来。 奈何系统仍有系统的限制，系统发出提示，如果玩家此刻仍有未完成的心愿梦想，或者玩家的个人等级未达到过SS级，是无法被传输过来的。 看来从未到达过SS级任务的新玩家们或是还有未完成梦想的玩家们这会儿想要离开还是不行。符湘湘微叹一声，心怀梦想的盆友们，姐只能帮你们到这儿了，接下来的路你们要自己努力呀。 但幸运的是，系统还没有那么变态，这里的个人等级不是目前的等级，而是曾经达到过的最高等级，也就是说，只要曾经进入过SS级任务的玩家都可以，不管他们这会儿是不是已经掉级了。 这也就意味着，符湘湘熟识的队友们都符合传输标准。 符湘湘再度浏览玩家名单，把所有符合传输标准的玩家统统选上，点击确认按钮。 系统传来提示音。 【确认传输以下玩家至指定地点。】 符湘湘心头狂跳，从未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系统的提示音如此动人。 第116章 出口 我却能给不听话的玩家一…… 传输阵法的所在地不过是小破城中一个普通农户家的小破地窖, 目测面积不过十五六平米，地上还杂乱堆放着一些农产品和农具之类的东西，实在不是一个适合多人聚会的好场所。 奈何这辣鸡系统就是这么个设置, 别无选择。 随着符湘湘点击完传输阵法上的确定按钮, 银白色光效瞬间铺满整个地窖。 光效闪过之后，小小的地窖里瞬间挤满了人, 目测足有六七十个。 玩家们大多数都是从系统任务中被直接传输过来的, 也有少数是从玩家生活区中被传送过来，可不管玩家们原本是在哪儿，忽然被系统瞬移到这个黑黢黢的地窖和一堆不知名玩家挤成一团，一时都有些慌神。 “哎我去，这特么是什么鬼地方！” “我怎么会在这里？是系统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等会儿, 我脚下这都什么玩意儿？土豆？红薯？” “别挤了别挤了, 再挤我脚下的白菜就全烂了！” “白菜算什么？我脚下还有把镰刀呢！” “啊这，这是个什么鬼？‘传输阵’？就是这玩意儿把我们弄来的吗？” 人群中忽然传来一个惊喜的声音, 刻意提高了音量, 那嗓音清亮悦耳，很有穿透力。 “湘湘？是你吗？你终于做到了吗？我就知道！” 符湘湘辨认出林悠的声音，嘴角止不住上扬, 她也太高了音量：“林悠, 你在哪儿？” 另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符队，别管我们在哪儿了, 快点带我们出去吧，我都快被挤死了！” 声音里的不耐十分明显，是舒然。 符湘湘忍不住笑出了声。 秦十三把地窖门打开，众人看到出口，集体朝门口移动, 很快走出地窖，出现在农户的院子里。 幸亏秦十三提前给那户人家施了个小小的障眼法，不然他们骤然看到一群人凭空出现在自家小院子里，肯定得吓个半死。 林悠一出来就瞥见符湘湘，惊喜地叫着她的名字扑了过来，一头扎进符湘湘怀里，又跳又叫：“成功了！我就知道如果有一天我能躺赢，必定是被你带飞的！” 符湘湘笑着揉一揉她的头：“行了行了，这次算我运气不错。” 舒然施施然走了过来：“您这运气还只是‘不错’？这绝壁是欧气爆棚好吗？” 肖扬和李贵也迅速过来会合。 李贵激动得快要哭了：“我刚才的任务好惊险，命悬一线之际被传输过来，没想到竟然能离开了！啊啊啊啊……符队，我这条命就是你给的！” 肖扬拍拍李贵的肩，满脸真诚的感激：“湘湘，真的谢谢你！” 其余玩家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好奇地看着符湘湘。 符湘湘便把自己使用传输阵法招来大家的事儿简单说了一下。 能符合传输阵法规则的玩家们都是老玩家了，已经是闯过SS级任务的，自然明白她的意图，闻言俱是大喜过望。 “我进入系统大半年，好不容易闯到SS级任务，可惜一直没进入过特殊任务，没想到居然能这样被你传输过来！” “嗐，我更惨，SS级任务失败过三次，每次都被打回D级任务重新再来，我都快绝望了！” “说起来，幸亏我一直没和黑袍人签订新的心愿目标，不然是不是就不能传到这里了？哎妈，好险好险！” “你叫什么来着？符湘湘？太感谢你了，不然我还不知道要闯多少次SS级任务才能进入这个特殊任务呢！” “感恩的心，感谢有你，嘤嘤嘤！” 众人杂七杂八地交流经验，也顺便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符湘湘朝大家安抚地笑笑：“离开系统的出口在城门附近，事不宜迟，我先带大家过去。” 正事要紧，众人纷纷收敛情绪，跟在符湘湘身后朝出口的方向走。 一行人浩浩荡荡朝城门方向行进，玩家们的衣着跟城中NPC们明显不同，一路上自然引来不少诧异的目光。可他们不是这个任务玩家，没有人设的限制，加上人数实在太多，NPC居民们即使疑惑，也不敢过来询问，只敢私下议论两句。 所以这一路虽然招摇，但也没遇到什么麻烦。 到达城门外时，玩家们看到路旁那个银光闪闪的漩涡形大洞时，再度陷入狂喜。 “这真的是出口？” “有生之年！我们终于可以回去了！” “真的假的？不会是骗人的吧？” “嗐，就算是骗人的，无非也就是再把我们扔回任务里，还能有什么更差的结局？” “就是，我特么是想回去想疯了！” 符湘湘简单解释了一下后，指指那个大洞：“想要离开的从这里走就可以了！” 完成心愿任务的SS级玩家们，就没一个不想回去的，闻言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之后，有两个胆子大的率先钻进大洞，其余人也纷纷跟着从那个大洞钻了回去。 待到洞边还剩下十来个玩家的时候，符湘湘和伙伴们也做好了往洞里钻的准备。 林悠紧张又期待：“天呐，真难以置信我们终于可以出去了！” 舒然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闪着银光的洞口：“希望再不要出什么幺蛾子了！” 符湘湘站在队伍最末尾，秦十三站在她身侧，紧紧握了她的手。 符湘湘在他手背上捏了捏：“小十三，你先回去。” 秦十三垂眸看她：“我再陪你一会儿吧，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我怕会有什么意外。” 符湘湘想了想：“应该没事儿了，你先回去，这样我的选做心愿才能实现，把你这张‘卡牌’带回家呀。” 秦十三沉吟片刻：“有理！” 符湘湘笑吟吟地看着他：“再次见面时，你就在我的世界里了，男朋友！” 秦十三温柔回望：“那——还请东道主多多关照？女朋友！” 符湘湘笑容更加灿烂，踮起脚在他侧脸上亲了一下。 “吁！” 伙伴们大呼小叫地起哄。 “马上就回去了，你俩要不要这么腻歪啊！” “就是，符队，注意影响！” “我酸了，我又酸了！” 秦十三抬手按了按自己的侧脸，耳根微微发红，他抬手把符湘湘揽在怀里，用力抱了抱，便从她眼前消失，回到自己的卡槽之中。 眼看着前面的玩家一个个消失在洞口，符湘湘悬着的心这才晃晃悠悠落了回去。 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带着怒意的机械音：“这是怎么回事？” 符湘湘倏然回头，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黑袍人。 虽然黑袍遮住全身，面孔模糊一片，但从他刚才那一嗓子的口气里，符湘湘判断这是黑袍人1号。 仍站在洞口的玩家们见到黑袍人也十分紧张，不由得顿住脚步，呆呆望着黑袍人。 林悠更是焦急地拉着符湘湘的袖子：“怎么办？” 符湘湘微拧着眉，低声催促剩余的玩家们：“别回头，快走！快点!” 转眼间又有两个玩家钻进洞里。 黑袍人1号大怒，指着符湘湘怒斥：“是你！你在干什么！” 符湘湘深吸口气，故作淡然地回头：“这里是特殊SS级任务，我们幸运地来到这里，并从出口离开，有什么不对？” 黑袍人1号倏地一下靠近，带着无边的怒意逼视着她：“不可能有这么多玩家同时进入特殊任务，你究竟在搞什么鬼？” 符湘湘猜到那个传输阵法应该是黑袍人2号设置的，却没料到黑袍人1号不知道这件事。 她这一波操作虽然直接带走了一大批玩家，但还有更多的玩家仍在系统里，他们有的还没能完成自己的心愿目标，也有的还在为获得进入SS级任务的资格而努力。 符湘湘咬牙，如果特殊任务中的传输阵法被黑袍人1号发现，没准这位管理员会修改系统设置之类的，让那个传输阵法直接消失。那剩余的玩家们想要集体离开就更不容易了。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尽量完成自己的任务而已。”她调整表情，一脸无辜地跟黑袍人1号对视：“这是你们的系统，我所做的一切都符合系统的运行规则，即使是你这个管理员也无法干预。” 她面容沉静，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质疑的笃定：“系统的规则是，符合要求的玩家只要能顺利进入特殊SS级任务，就能从出口离开，不是吗？” “你！”黑袍人1号语气森然：“没错，我的行事也必须符合系统的规则，我的确无法阻止你们的离开。可是——” 黑袍人翻转手腕置于胸前：“我却能给不听话的玩家一些小小的惩罚！” 符湘湘有些紧张：“你想怎么样？” 这时，仍没有进入洞口的只剩下符湘湘和她的四个伙伴了。 伙伴们一见黑袍人这个架势，立刻急了。 林悠和舒然直接过来，挡在符湘湘身前：“你想干什么！” 肖扬和李贵则一左一右地护在符湘湘身侧：“你是系统的管理员，你没有权限做出任何伤害玩家的事！” 符湘湘看着挺身而出护着自己的队友们，心头一阵温暖：“你们……” 黑袍人1号却冷笑起来：“呵呵，你们以为这样挡着就能有用？” 他掌心中汇聚起一团小小的银色光球：“我的确不能伤害玩家，但我在自己的权限范围内，也还是能做出一些小小调整的……” 话音未落，黑袍人1号的身侧忽然出现了一个跟他一模一样的身影。 符湘湘眼前一亮：“黑袍人2号！” 队友们没见过黑袍人2号，一时也是懵逼：“什么情况？怎么还有一个黑袍人？” 黑袍人2号扫一眼这边的情景，诧异地看向自己的同伴：“1号，你在干什么？” 黑袍人1号上下打量着黑袍人2号，语气不善道：“2号，她一个普通玩家弄不出这么大阵仗，是你干的？对吧？” 黑袍人2号语气平静：“是。” 黑袍人1号不由得恼怒：“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黑袍人2号顿了顿，平静无波的声线里似乎带了一点无奈：“1号，任何事物的存在规律都要一样，都要经历产生、发展和消亡，我们的系统也如此，你又何必如此执着？” “你懂什么！”黑袍人1号愤愤然打断他：“我只知道我自己和我的系统都不愿意消亡！” 黑袍人2号看一眼符湘湘：“还不快走！” 符湘湘赶紧脚不沾地地推着队友们往那大洞里钻：“快走快走，go go go！” 黑袍人1号还想阻拦，被黑袍人2号挡了一下。 黑袍人1号奋力挣开，掌心移动，那个银光小球倏地一下飞到符湘湘身上。 符湘湘只觉得眼前银光闪了闪，但身体却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 她来不及细想，跟在队友们的身后，一头扎进了那个银光闪闪的大洞。 第117章 正文完 他轻轻唤她：“湘湘。…… 符湘湘睁开眼, 发现自己坐在一间咖啡厅靠角落的沙发上，柔软的坐垫和靠背让她有种颇不真实的感觉。 转头看向四周，熟悉的内饰让她蓦然回想起来, 这里就是她进入FYD系统前走进的那间咖啡厅。 符湘湘下意识地看向面前的桌子, 上面还搁着自己当时从医院拿回来的报告单，自己的手袋放在腿边。 眼前的场景和记忆中的画面重合, 符湘湘只觉恍如隔世。 怔愣片刻, 符湘湘从手袋里掏出手机一看，上面显着此刻的日期，她翻开医院报告单扫了一眼，手机上的日期和报告单上的日期相差了几个月，正是自己进入系统的这段日子。 秦十三呢？ 符湘湘第一时间四下张望, 寻找秦十三的身影。 咖啡厅里零散坐着几桌客人, 完全看不到任何熟悉的面孔。 难道他被传输去了其他地点？符湘湘有些担心。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符湘湘顺手接听。 电话那头传来妈妈关切的声音：“湘湘啊, 在干嘛呢？今天有课没？我跟你爸周末过来看看你……” “妈……”再度听见妈妈的声音, 符湘湘一个没忍住，声音里带了哭腔。 只是奇怪的是，几个月没有联系, 妈妈的声音听起来完全没有变化, 就像她根本没有从这世界消失过一样。 又聊了几句，从妈妈的话里, 她推测自己不在的这几个月里，妈妈根本不知道她曾经消失过，还以为她一切如常。 挂了电话后，手机弹出消息提示，班级群里有人提醒她晚上聚餐, 让她别迟到。 还有舍友发来私聊，让她回宿舍时顺便帮忙拿一下快递。 符湘湘彻底震惊了，一时想不明白这几个月到底是有另一个符湘湘在这里代替她生活，还是周围人的记忆被系统做过手脚。 大约她满脸错愕，神思不属的样子过于明显，身旁传来关切的声音：“小姐？你没事吧？” 符湘湘抬头，看到咖啡厅的服务员小姑娘正诧异地看着她。 符湘湘朝她笑笑：“没事。” 服务员贴心地递上菜单：“不好意思，之前店里有点儿忙，我都没看见您是什么时候坐下的。请问您要喝点什么？” 符湘湘没看菜单，随口点了杯拿铁。 服务员礼貌地离开后，符湘湘的视线停留在桌边放着的一个小盒子上。 这是一幅桌游类的卡牌，包装十分粗糙，金灿灿的封盒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炫酷英雄杀”。 符湘湘眼睛一亮，把那副卡牌拿了起来。 封盒背面的小字是关于这个卡牌的简介，简单介绍了基本玩法，这就是一个类似三国杀的策略类卡牌桌游。 打开封盒，熟悉的画面映入眼帘。 人物卡、技能卡、物品卡…… 符湘湘唇边漾起微笑，手指在一张张卡牌上轻轻抚过。 人物卡上的Q版人物形象她再熟悉不过。光头小和尚法小海、可爱小法师钟小葵、风情万种的美人柳诗诗、正气凛然的郭大侠…… 正是有了他们的帮忙自己才得以顺利完成任务。 技能卡上的名称和介绍让忍不住轻笑。灯下黑、扫堂腿、您说的都对、力大如牛…… 这些听上去很不靠谱的技能让她屡屡脱险。 物品卡上的图案让她挑了挑眉毛。指甲钳、矿泉水、花生、天坑…… 甭管有用没用吧，现在看到这些熟悉的坑爹物品，还是让她忍俊不禁。 符湘湘心头一时感慨万千。 忽想起什么，她在整副卡牌中一顿翻找，翻遍了每一张卡牌，却没找到那张她最熟悉的秦十三。 符湘湘心头惴惴，不死心地想要再翻一遍。 这时服务员小姑娘端着她的拿铁走了过来，见她在翻卡牌，笑着解释：“这是我们老板自己设计制作的小桌游。小姐，你有兴趣的话，下次可以跟朋友一起来玩呀！” 符湘湘抬头看她：“这副卡牌里，有没有一个叫作秦十三的人物角色？” “秦十三？”服务员不明所以：“没有啊。这个桌游我玩过几次了，从没听说过有这样一个人物。” 符湘湘也不意外，随口应了声，继续埋头在卡牌里翻找。 服务员小姑娘觉得这位顾客看起来怪怪的，回去之后没忍住跟同事吐槽。 同事好奇地看过来：“是吗？六号桌那个美女吗？” 服务员小姑娘点头：“是啊，说来也怪，我一直站在前门这边，愣是没看到她啥时候走进来的……大概我走神了吧……” 同事多看了符湘湘两眼，面露诧异：“你刚刚说她在看老板做的那个山寨桌游？” 服务员点头：“是呀，还问我有没有一张叫什么什么十三的卡牌，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 同事眨眨眼：“可是今早我整理台面时，六号桌上根本没有放任何桌游啊！” 服务员张了张嘴，回头去看六号桌，却发现桌前的客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卡牌已经被她整理好，放回桌角。 咖啡杯里的拿铁没有动过，连表面的拉花都是完好的。 咖啡杯下压了张钞票，足够支付两杯咖啡了。 服务员咦了一声，走过去收拾桌子，嘴里念叨着：“这顾客真怪。” 符湘湘带着一脸梦游似的神情打车回学校。 一路上她都在反复琢磨，自己眼睛的状态已经跟进系统前明显不一样了，虽然保险起见，她之后还是会去医院再做一次眼部检查。 但她自己的眼睛自己最明白不过，之前的种种不适感已经完全消失，她猜测自己的眼疾大概率已经恢复了。 也就是说，她在系统中兑换的那个心愿梦想已经实现了。 可是——她想起另一个选做心愿，明明也已经成功兑换，那秦十三呢？他为什么没能跟自己一块儿出来？ 回到寝室，舍友A大呼小叫地问她有没有帮自己拿快递，符湘湘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自己刚看到消息，舍友也不甚在意，拿了新买的零食跟她分享。 舍友B在镜子前转来转去，手里拿着两件裙子在身前比划着，不知道晚上聚餐时要穿哪一件，笑着问符湘湘的意见。 舍友C正在手机APP上点外卖，见符湘湘回来，问她要不要一起吃点儿啥。 这样的情景太过熟悉自然，符湘湘有些恍惚，一时竟分不清自己究竟有没有从这世界上消失过。 系统里发生的一切究竟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大梦一场？ 符湘湘按着心口，心脏在掌下快速跳动着，至少现在的她是真实的。 那之前的一切呢？ 系统、黑袍人、任务、林悠、舒然……他们是真实的吗？ 还有—— 秦十三！ 秦十三是真的吗？ 符湘湘回到自己的小书桌前，呆呆坐下，片刻后，忽然咧嘴笑了起来。 小书桌上的东西都和几个月前一样，没被人动过，可书桌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 符湘湘心绪翻涌，视线有些模糊起来。 系统中的一切，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怎么可能是梦！ 如果这几个月她真的生活在这个世界里，和之前一样生活着，又或者有另一个“符湘湘”代替了她生活在这里，她的书桌上怎么可能积了这么多灰？ 符湘湘视线在舍友们身上扫了一圈。 确信自己的确离开了几个月，只是系统应该用某种方法修改了周围人的记忆，让他们都认为自己还在而已。 想到这里，符湘湘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否则再这样自我怀疑下去，她就算眼睛好了，估计也还得去看看心理医生。 可是，如果系统中的一切都不是自己的臆想，自己的眼疾也确实恢复了，那秦十三呢？ 他在哪儿？ 符湘湘脱下外套搭在椅子上，下意识地卷起袖子，拿了抹布准备擦擦书桌。 外套口袋里忽然掉落了一个东西。符湘湘弯腰捡起，顿时愣住了。 那是一张卡牌，上面画一个Q版人物，是个长发飘飘一身黑衣的小道士。 底下写着他的名字——【秦十三】。 符湘湘眼泪倏地一下夺眶而出，她颤着手指去抚摸那卡牌上小道士的脸，不明白明明炫酷英雄杀里不存在的卡牌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外套口袋，也不明白明明她的心愿是带秦十三回到自己的世界，结果跟着她回来的却只是这样一张小小的卡牌。 脑海中的画面一闪而过，她忽地记起黑袍人1号冷冷的话语——“我的确无法阻止你们的离开，可是我却能给不听话的玩家一些小小的惩罚！” 符湘湘顿时心如刀绞，难道，这就是黑袍人1号给她的惩罚？ 她的确如愿离开了系统，可她的小十三，却不能跟她一同离开！ 她想要带秦十三回来，结果却只能带回印有秦十三的这张卡牌！ 符湘湘心口像被利刃狠狠划过，痛得锥心刺骨。 她紧紧捏着印有秦十三的卡牌，蹲在地上，痛哭出声。 符湘湘混混沌沌地过了两天。 熟悉的校园生活她很适应，上课下课，宿舍食堂，作业考试，应付起来完全不难。 可是她却觉得自己像是缺了一块似的，哪儿哪儿都不对劲了。 最初锥心刺骨的痛楚已经平息，剩下的，是钝刀子割肉一般钝钝的痛感。 就像是心里扎了一根长长的刺，它就一直戳在那儿，拔不出来，还不老实，时不时地抽动几下，扯得人心口一阵阵地疼。 舍友们也觉出她的不对，纷纷关切地询问：“湘湘啊，你是不是失恋了？” “对啊，我见你昨天哭了，认识你这么久，还从没见你哭得这么伤心呢！” “是哪里来的渣男伤了Wuli湘湘的心？告诉我，咱们众筹找人揍他一顿！” “抱抱，别难过啊，不就是失个恋嘛。回头姐姐再给你介绍帅哥呀！” 对于朋友们的关心，符湘湘只能感激地笑笑，此外也不能多说什么。 舍友A想要带她散心：“明天周末，咱们出去玩玩吧。我朋友说有家新开的密室逃脱，很好玩的，湘湘你脑子好，玩这种肯定很擅长，到时候带我们躺赢吧！” 符湘湘听到“躺赢”两个字，笑了笑，摇摇头说：“明天我爸妈来看我，我得陪陪他们。” “嗯嗯。”舍友们一听也就放了心：“叔叔阿姨要来啊，那太好了，湘湘你就好好陪陪他们。” 符湘湘在校门口见到爸妈时，立刻就忍不住了，一头扑进妈妈怀里，用力抱紧了妈妈。 符妈妈温柔地搂住她：“哎这是怎么了？” 符湘湘把头埋在妈妈肩头，小心地拭掉眼角的泪，吸吸鼻子：“我就是想你们了！” 符妈妈笑道：“多大的人了还撒娇呢！” 符爸爸在一旁故意调侃：“多大了也是我们家的宝宝，你不乐意她撒娇我乐意啊。来，宝宝，快来爸爸的怀抱！” 符湘湘被逗笑，有点不好意思地从妈妈怀里起来，挽着爸爸的胳膊，另一只手握着妈妈的手：“在外面就别叫我宝宝了，我不要面子的啊！” 符妈妈是盲人，看不见她的样子，只顺着她的手臂伸手细细抚摸符湘湘的脸颊。符湘湘早习惯妈妈的方式，仰着小脸感受妈妈轻柔的触碰。 妈妈虽然看不见，但对自家女儿相当熟悉，一下子摸出差距：“湘湘，你怎么瘦了？出什么事儿了吗？” 符湘湘鼻头一酸，没忍住红了眼眶。 爸爸闻言也紧张地看过来：“是不是眼睛？” 符湘湘摇摇头，把手揣进上衣口袋。一侧口袋里装着一张薄薄的卡牌，她的手指轻轻在卡牌上摩挲了下，按下心头翻涌的情绪朝爸妈笑笑：“没事儿，最近学习有点忙。” 妈妈心疼地摸摸她的手臂：“也别太辛苦了，自己要好好照顾自己。” 符爸爸这次是来公司总部开会，顺便过来看看她，符妈妈就也跟着过来了。 怕父母担心，符湘湘赶紧强打起精神转移话题：“咱中午去哪儿吃？” “已经订好了。”符爸爸说了个地点，符湘湘一愣，那间餐厅符湘湘太熟悉了。 符湘湘的学校在大学城，附近好几所高校。符爸爸说的餐厅是一间小有名气的中档餐厅，位置也不错，在符湘湘他们学校和A大中间。餐厅生意很好，符湘湘同学聚会时偶尔也会去。 符湘湘故意打趣：“爸爸消息还挺灵，连咱们大学城人气最高的餐厅都知道。” “嗐。你爸他知道什么！”符妈妈在一旁补充：“这是他同事的儿子帮忙订的。” 符湘湘有点儿懵：“什么时候又跑出来个同事的儿子？” 符妈妈解释了一下，符湘湘这才知道，昨天爸爸来总部开会，晚上聚餐时跟总部一个同事聊天，对方提到自己的儿子年纪跟符湘湘相仿，在A大念书。 于是那位同事知道今天符爸爸要来看望女儿时，便提议可以一起吃个饭，让小辈们认识认识，以后也相互有个照应。 符妈妈说到“有个照应”时，还笑吟吟地特意转头“看”了符湘湘。 符湘湘抽抽嘴角，总觉得自家老妈虽然眼睛看不见，但该表达的小眼神一点儿也没少见。 符湘湘轻轻叹了口气，装在衣袋里的手指不安地动了动，在卡牌上轻轻捏着。 符湘湘这会儿是完全没有心思认识什么别的男生，可自家爸妈难得来一趟，跟长辈吃顿饭而已，也没什么好推脱的，便跟着去了。 三人到了餐厅，被服务员领着朝包厢走去。 餐厅装修得不错，包厢清静雅致。 符湘湘搀着妈妈走进去时，包厢里已经坐了个五十出头的中年人，见他们过来，站起身来笑着打招呼。 符爸爸乐呵呵地对同事介绍：“老秦，这就是我丫头符湘湘。湘湘啊，这是秦伯伯，快叫人！” 符湘湘礼貌地向对方问好：“秦伯伯您好，我是符湘湘。您叫我湘湘就行。” 秦伯伯气质儒雅，笑容可亲：“湘湘这么漂亮啊，大家快来坐吧。” 符爸爸看看左右：“小秦人呢？” 秦伯伯似有不满：“嗐，一进门正巧撞见他们学院几个教授也来吃饭，被他们拉过去说话了，待会儿就回来。” 符爸爸一听，很是欣赏：“小秦年纪轻轻的，就这么受教授们的赏识，前途无量啊！” “什么前途不前途的，我看他啊，就是瞎折腾！”秦伯伯满嘴嫌弃，眼里却显出几分欣慰。 符妈妈闻言接茬儿：“老秦你也太谦虚了。你家小秦这么优秀，不是还刚刚获了个什么奖吗？可比我们家丫头强多了。” 符湘湘：“……” 她全程都在走神，听到妈妈拉踩自己才多听了两句，心想学霸了不起吗？有什么好比的？ 心底正腹诽着，包厢门被人推开，一个高挑俊逸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符湘湘回头去看，登时愣住。 青年眉目如画，清雅出尘。那人气质实在太过出众，款式简单大气的衬衫休闲裤却让他穿出一种翩若谪仙的古典气韵。 秦伯伯笑呵呵地向众人介绍：“这是我儿子秦渊，在A大念生物科技。我们老秦家兄弟姐妹好几个，他在孙辈中是最小的，排行十三，所以也得了个小十三的小名。大家不用见外，喊他小名也行。” “小十三，这是你符叔叔符阿姨，还有他们的女儿湘湘。” “湘湘就在你们隔壁大学念书呢，离得这么近，以后可要多照顾照顾人家。” 秦渊微笑着点头，朝符爸符妈一一打了招呼，态度温和，礼数周全。 最后，他在符湘湘面前站定，笑意盈满眼底，眸子灿然若星。 他轻轻唤她：“湘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