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诈死醒来后我成了病弱美人》作者:月照懒人 文案 原名《死了一次后世界都变了》 醒来后发现自己灵力尽失,记忆全无,身娇体弱的一个大风就能给刮倒,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糟糕的么? 君卿:有。 现在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乃魔道魁首,是他曾经的手下,忠心不二,要往东绝不往西,要杀人绝不放火的那种。 然而当年自己曾一掌把他打下绝死之境,原因不明。 君卿:……感觉自己马上就能死第二次了。 = 君卿:我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于长情:清高孤绝,不近人情,绝艳无双,只可远观……现在可以亵玩了(笑) 君卿:………… == ※主受1V1,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渣一些(然而总是失败了)的黑化攻VS情商低面瘫美受 ※排雷:受长得非常好看,万人迷,攻恋爱脑爱脑补,少女心(碎了一地) ※狗血小甜饼(?),不用找逻辑,因为已经被渣作者吃掉了x 内容标签: 年下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相爱相杀 搜索关键字:主角:君卿 ┃ 配角:于长情 ┃ 其它:美强受,复活,下克上 一句话简介:恋爱脑魔尊&无口仙尊 第1章 自棺中醒 君卿醒来时的第一个感受便是冷。 这种冷不像是冬日的寒风那样刺骨明晰,却仿佛有数千根针隐晦的扎进骨头里,刺痛感缠绵地折磨着他的神经。 交握着摆放在胸口的手指轻轻颤了下,躺在这里的人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掀起那一帘细密睫毛,露出了下面一双灼灼的金眸,眸中似是有金沙在缓缓流动一般,叫人看时忍不住感到一阵目眩神迷。 只是这双金眸现在的颜色却显得十分黯淡,像是风霜中将熄灭的烛火一样带着影绰的味道。 君卿睁着眼,失神的望了一会头顶,过了许久,他才轻轻眨了眨眼,收回了游离的思绪。 我在哪? 这是他脑海里的第一个问题。 接踵而来的是第二个疑问:我是谁? 君卿感觉到自己似乎躺在一个狭窄的空间里,他的头顶上盖着一片透明的晶体,透过这晶体他可以看到头顶上方如夜空一般漆黑的颜色,中间点布璀璨的星子。 虽然美丽,却毫无生气,这不是真正的天空。 虽然想再躺一会,但身下源源不断传出的寒意令君卿控制不住身体狠狠地打了个哆嗦,他轻呼一口气,顿时在空中凝成了白雾。 要离开这里…… 他这样想着,努力抬起虚软无力的手,朝头顶推去。 皮肤直接接触到冰冷的晶体,顿时一股寒意笼罩住浑身上下,手指顿时有些颤抖起来,本就微弱的气力又消了大半。 他僵持太久,以至于寒意竟在隐隐褪去,伴随而来的是一股睡意。 君卿微微皱了下眉,抵在晶体上的手指已经用力到有些发白,忽然指尖一点刺痛传来,一滴殷红的血珠从伤口溢出。 在接触到血液之时,一直阻挡在头顶的那块晶体瞬间消弭,如放在炎夏时的冰块一样,君卿抬起的手上触感一空,取而代之的是体内忽然多出的一股寒意。 这是怎么回事? 君卿暂时没空去纠结这件事情,他将手撑在身旁的“扶手”上,努力支使虚软的脚站起。 当脚接触到地面的时候君卿才发现自己没有穿鞋,并且身上只余一件单薄的雪白里衣,他动了动,视线中忽然出现一抹银白色彩。 眨眨眼睛,君卿伸手一抓,然后就发现那银白色是他自己的头发。 一身单薄的青年歪了歪头,并没有在意自己这罕见的发色,只是抬脚跨出刚才拘禁着他的地方,回头一看才发现那竟是一具由透明的冰冷晶体所铸成的棺材—— “我原来是个死人?”君卿自言自语道。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却分明感受到了其中缓慢而有节奏的跳动。 虽然出了“冰棺”,周围的温度却依旧很低,君卿朝手心呵了一口白气,伸手环抱住自己的双臂,试图为自己保留一点体温。 他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是一片华美却毫无生气的纯白宫殿,殿顶是一片虚造的星空,美轮美奂。 而他刚才所躺着的冰棺是这一切寒气的源头,也是这宫殿的中心地点。 君卿走到窗户边,正尝试着想要开窗,外面却突兀地出现了一张脸猝不及防的与他对视上。 四目相对,君卿眨巴眨巴眼睛,那人却忽然发出一声惊叫,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脚下一个踉跄摔了个狗啃屎,然后连滚带爬的朝外面跑去。 君卿:…… 他长得有这么可怕么? 忍不住看了眼自己垂在肩头的银白长发:莫不是他其实是个满脸皱子的老头? 又看了眼自己的手,皮肉紧嫩,肤色白皙,骨节细瘦手指纤长,很显然是一个年轻人的手。 那刚才那人会露出那样的表情是因为…… 正在君卿敛眸沉思之时,从外面紧封起的殿门被人轰然打开,一个黑色的高大身影逆光站立于门口,虽然看不清面容,却可以感觉到那人一身极盛的魔气与压迫感。 君卿忍不住后退一步,为那人身上所带的压迫感而感到不适。 那高大的男人一时间并没有动作,只是用炽热的目光死死盯着君卿,从他赤衤果的足尖到那消瘦的身躯,往上直至那张脸上。 这直白且肆无忌惮的目光令君卿本能感到了冒犯,他眉头一皱,下意识从口中呵斥出声: “放肆!” 这一声却仿佛打开了那人的某个开关,只见他面上表情先是一僵,随即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 “……放肆?” 他喃喃低语,将这两个字缓缓在口中咀嚼,一边抬脚朝君卿踱步过去,随着他的靠近,君卿的眉头越发紧皱,脚下不由向后退去。 面前的男人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一头隐忍许久的猛兽,随时要将他吞入腹中一般。 这个人……很危险! 念头刚刚在脑海里浮现,君卿眼前却是一花,不过一瞬那男人的身影已经闪现至他的眼前! 先是一惊,君卿本能想要躲开,然而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却是连一个身体健康的凡人都比不过,脚下动作笨拙得厉害,就好像是有一个铅袋将身体绑住,沉重不已。 我到底是怎么了? 没等君卿对自己的状况疑惑,他的手已经被那高大的黑衣男子给抓住,过于纤细的手腕仅仅一只手便能握住,手下细腻又带着一点温度的触感令男人不禁眼神一黯—— 这是过了多少年了? 掌下的温度提醒着他,面前的不是那无知无觉躺在冰棺中的尸体,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那个让他万般痛恨,却又无法忘怀的人。 遥想当年,他家族覆灭,一夕之间从人人羡慕的天之骄子堕为谁都能踩上一脚的败犬,却又被仙尊捡回,人生的大起大落谁能料想? 复仇之后,他抛弃过去的名字和过往,求仙尊为他取名,那绝尘之人凝视他半晌,缓缓吐出三字来: “于长情。” 自那以后,于长情便成为他唯一的名字。 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于长情注视面前沉静的青年,只觉得心绪翻腾几乎要激起心魔,他深吸一口气,正打算出口讽刺两句,君卿忽然皱眉低声道:“疼。” 下意识得便松了手,于长情看到因为他方才心绪浮动导致没控制好手上力道,君卿被他握住的地方已经显出两道红印,被周围白皙的皮肤衬得格外刺目。 君卿揉了揉自己微微发烫的手腕,再看了眼于长情,眼中显出几分若有所思来。 看刚才于长情的动作……这个人,恐怕同自己有着很深的渊源。 只是看他表情和语气,恐怕这份渊源并不怎么美妙罢了。 那边于长情很快反应过来,眼底浮现几丝懊恼,他看着君卿冷静的样子忍不住张口冷嘲道: “想不到你这样的人竟也会玩诈死这一招,不过我也早在那时候便看清了你的为人。” 说着想起自己当初听闻这人死讯后的疯魔,以及痴傻的将他的“尸身”存于冰棺千年的行为,于长情只觉得又是羞耻又是恼怒,见君卿还目光散漫不知在想些什么,他顿时忍不住伸手去捏住君卿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直视自己的眼神: “既然你现在已经醒来,那我们是不是也该算算那几笔陈年旧帐了?” 君卿不是很喜欢被人强迫的感觉,他看着于长情,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了。 于是他眨了眨眼,看了于长情一会,终于问出了心中的那个问题: “……你是谁?” 他话音刚落,面前原本不可一世的黑衣尊者气势一泄,像被扎破的气球一样,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 排雷:万人迷受,黑化攻=v= 受是病弱大美人,剧情可能比较狗血。 然鹅全文的虐点担当基本都在攻的身上(攻:???) 第2章 不忆往昔(捉虫) 失态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黑袍的魔尊很快便再度在自己武装成了一派冷漠的姿态。 他轻哧一声,一双细长的眼眸微微眯起,却是死死地盯在君卿身上,口中吐出的话语细听之下可以品出几分咬牙的味道来:“你想耍什么把戏?你以为装作失忆就可以让我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么?” 君卿皱着眉,面前的男人比他要整整高上一个头,捏着他的那只手用力很大,让他的下巴不时传来生疼的感觉,他的头被迫仰得很高,这令他觉得不太舒服。 自知自己的力气无法对抗面前的男人,君卿索性也就没有反抗,只静静的等待对方放弃。 就这样对视了数秒后,于长情忽然松开了手,他紧攥成拳,用力之大以至于手背上冒出条条狰狞青筋来。 面前人的神情实在不似作伪。 也是,向他那样高傲的人,根本不屑于去伪装自己……恐怕就算面前的人没有失忆,面对他的诘问也只会露出平静而冷漠的神情吧。 于长情这样想着,攥紧的指甲却愈发深陷进皮肉中,几乎要刺破手掌。 但他又怎么可能甘心呢?! 那在魔气丛生的荒芜之地流离的三百个年头,日日夜夜辗转反侧,为那一日的一掌耿耿于怀,这样的过往怎么可能是一个轻飘飘的失忆便能勾销的! 于长情带着恨意抬眼,见到面前的一身素白的仙者看着他的眼神平静如同冬日冰封的湖水不见一丝波澜,那完全就是在看一个陌生人的眼神。 哪怕他现在没有记忆,身上一丝灵息波动也无,但站在那里的模样依旧高洁。 从以前便是那样,仙尊所立之地无人胆敢侵/犯,他只要站在那里,便自成一片领域。 那时候的于长情也是众多仰望仙尊背影的人之一,而现在…… 他的唇角微微勾了起来。 曾经如天空中的皓月一样可望不可即的存在就在他的眼前,触手可得。 君卿看着面前的男人面上神色一片变幻,不等他想好开口要会说什么,对方突兀的开口道: “于长情。” 君卿有些茫然,似是不明他忽然吐出这三字的缘由。 黑衣魔尊斜了他一眼,道:“这是我的名字,记好了。” 君卿:? 没等他开口询问,君卿忽然感到眼前一花,脚下一阵失衡的感觉传来,他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抓住什么稳住身形,入手的却是一片柔滑的布料。 他眨眨眼,发现自己被男人给打横抱了起来,而自己的手正揽在对方的肩上。 于长情悄悄掂量了一下怀中的青年,入手的身体很轻,隔着一层薄薄布料透来的体温也不怎么热乎,令他不自觉的皱了下眉。 他抱着君卿抬脚往外走去,待他走出后,那殿门便自动合上,三层禁制重新打开,将那冰棺锁在其中。 从今以后,他大概都不用再回这个地方了。 一出去到了外面,君卿便明显感受到温度升高了不少,他轻轻了打了个颤,睡意伴随着温暖的感觉涌了上来。 君卿闭了闭眼,也不强令自己清醒,干脆的睡了过去。 于长情走了两步,发现怀中的人意外的安静,再一低头不禁失笑——这人竟还能睡着,也不知是多没神经。 他的心情不过上扬了一秒,很快又落了下去。 毕竟他和君卿之间的事情还没有完。 于长情看到先前通报他过来的下属有些瑟缩的在那里等待着,在看到他后瞳孔微缩,然后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 “还有哪出地方是空着的?”于长情没有发觉他在开口说话时下意识的压低了音调。 那人的视线在他怀中一顿,又跟被火燎到一样飞快的收回:“万、万春殿还无人入住……” 得了答案,于长情没再说什么,只径直往那走去,身后那下属刚想松口气,忽然感觉心口一凉,不过眨眼间他便化作了一团飞灰,再也不存于世间了。 于长情搓了搓自己的手指,一脸漠然——君卿的存在是一个秘密,决不能透露出来,为此不能出一点纰漏。 若是让那些仙尊下属得知他们的尊上又活了过来……呵。 他自然是不介意动动手指杀几个人的,只不过那些人在往昔还都是他的同僚,其中也有几个交情不错的人,若是碰到了,少不了又要听一通他不愿听的废话。 等到了那空着的宫殿,里面虽然常年无人居住,但收拾得还是十分干净,于长情将君卿放在被褥上,他低垂着眼眸,看到青年面庞上细小的绒毛,以及那泛着苍白的唇瓣。 于长情眸色微深,伸手似是想要去触碰那两片唇瓣是否如他想象中的一般柔软,手刚抬起却又被他给收了回去。 ** 君卿是在一片日光中醒来的。 他忍不住侧头蹭了蹭,面颊触到一片绵软,缓缓睁开眼,这才发现这次自己正躺在柔软的被褥中。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声轻微的翻书页声,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君卿撑起身子缓缓坐起来,感觉到自己的力气已经恢复了许多,只是那股无力感依旧如附骨之疽般缠绕着他。 “你醒了。”自开始便坐在不远处的白衣医者合上手中的书籍,一双绮丽的桃花眼中却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淡。 君卿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环顾了一下四周。 这是一个布置得十分朴素的房间,但在周围的摆设上却可以看出几分精细与雅致。 在窗外是一片桃树,桃花正灼灼的盛开着。 君卿看着那绮丽的花朵略微失神,脑海中却是一片空白。 他忘记了所有事情。 在他失神的时间里,那人只沉默的等待,半晌君卿收回自己的视线,淡淡道了声:“抱歉。” 医师的神情有些不明:“你还记得多少东西?” 君卿摇头。 他顿了顿,又道:“……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知道自己是谁么?” 得到的回答依旧是摇头。 相顾无言一阵,医师放在桌上的手指轻轻敲击者,然后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柏昱,乃魔尊麾下的医师,按陛下命令来为你疗伤。” 想到方才在君卿昏睡的时候为他把脉得到的结果,他的眸色不由微微加深——君卿的情况可以说是非常糟糕,体内经脉堵塞,连一丝灵息也无法流通,元气也严重流失。 他现在就像是一个摇摇欲坠的危楼,稍微一点风吹雨打便会倒塌。 以前那头几乎要拖坠在地上的乌亮黑发,现在也化作了雪色,尽管美丽,却也透出一股憔悴和不久于人世的味道来。 君卿沉默不言,等待他的下文。 “你的名字——叫做青渊。”柏昱眯了眯眼,“身份是陛下的男宠。” 在吐出“男宠”这两个字的时候,他的语调微妙的顿了一下,只是太过轻微,以致无人发觉。 说完柏昱便观察君卿的神色,却见他一派平静。 良久,柏昱道:“你不介意么?” 君卿反问:“我为何要介意?” “……哼。”柏昱的面上浮上了一层寒霜,君卿不明他为何忽然生气了,只在内心默默道: ……男宠是什么? 场面冷了一会,柏昱才又缓缓道:“三日前魔尊陛下在宴会上受到刺杀,你被波及重伤,原本都以为你已经死了正准备厚葬,结果你忽然从棺材里爬了出来,把陛下给气的不轻。” 君卿眨眨眼。 是么? 也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个叫柏昱的人说的话有些可疑。 ※※※※※※※※※※※※※※※※※※※※ 下岗仙尊再就业成为男宠(不是) 震惊,仙尊失业后竟被魔尊…… 君卿:总感觉哪里不对。 = 嗯,君卿他很聪明,但是也很没常识【。 so被驴也是……正常的(大概) 以及一个好消息,渣作者没存稿了 第3章 似曾相识 在讲述那些“前情”的时候,柏昱并未去看君卿的表情,或者说他甚至有些刻意在忽视君卿的反应。 静默了一会,柏昱又道:“我不定时会来看你,虽然你侥幸没死但也受伤颇重,若是不想真的死透那就给我好好吃药。” 说到这里,他略微提高了一点声音:“知道了么?” 君卿点点头。 他觉得柏昱这个人真是有些奇怪,貌似对他的态度和说话语气都很冷淡,却似乎……可以从中感受到一丝隐约的关切? 既然关心,那又为何要藏着掖着? 见君卿乖顺的模样,柏昱又觉得心气有些不顺,他抿了抿唇,想到自己也该是离开了,却在走之前又忍不住道:“那……你还有没有事要跟我说?” 君卿道:“有。” 柏昱的情绪微微绷紧了一下,一双眼睛眯起——难道他发现了方才我说的话中的漏洞了? 他提着心等待君卿的下文,却不想等到耳边的是一句: “有水么?我有点渴。” 柏昱:…… 他沉默的看着君卿,后者毫不避讳,一双灿烂的金瞳一瞬不瞬的与他对视着,终还是柏昱先受不了移开了视线。 转身背过君卿的视线,柏昱勾了勾手指,被放在架子上的砂壶自动落入他的手中,再一点,一道细细的水流自屋外水源处飞来,落入壶中一点不撒。 布置简单的居室中没有可以煮茶的器具,柏昱干脆以掌为炉,运力烹煮壶中清水。 在他做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君卿看着他的模样有些出神。 明明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在做着这样的事时,那微微低头专注的神情,却总让他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君卿还想回想,头却开始隐隐作痛起来,他闭了闭眼,掩饰起不适的神情,只专心等待自己的茶水。 这间宫殿收拾得仓促,自然也不会备有茶叶,柏昱只煮开这壶清水而后倒入杯中,脸上露出了几分嫌弃的神色。 见他将水递来,君卿抬手正要去接,却见对方忽又把手给缩了回去,忍不住抬眼疑惑的看向面前的医者。 柏昱感受到指尖滚烫的热度,这点温度虽然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君卿现在的体质简直比凡人还不如,于是他撤回了手,再次运力将杯中的水温度给冷却下来。 感觉水温已从滚烫变为了温热,柏昱这才重新将茶杯递给了君卿,然后怀着不明的心思注视他小口的啜饮着水液。 原本苍白的唇瓣沾了水,便泛起了混着水光的殷红,一点珠圆玉润的唇珠缀在唇上,引人想要凑过去轻咬。 哪怕对君卿的观感再差,柏昱也不得不承认他有着一张足以蛊惑众生的容貌。 若是对他不甚了解的人或许还会被这幅皮囊迷惑,但他早已看清君卿到底是怎样的人了。 心中泛起一阵冷嘲,柏昱平静的面具却在君卿接下来的一句话中产生了裂痕—— “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君卿捧着手中的茶杯,手指轻轻磨挲着光滑的白玉杯壁:“刚才你烧水的样子,让我觉得很熟悉。” 君卿自觉自己问的问题没什么毛病,却见柏昱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他的脸微微发青,眼神更是有些可怖的瞪着君卿,像是忆起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在这一瞬间,君卿透过柏昱的眼睛,似乎窥见了一点东西。 君卿以为柏昱会发怒,因为就在刚才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像极了一头凶兽,似乎马上就要扑上来,恶狠狠的咬住他的咽喉。 但是他没有。 柏昱笼在袖中紧握的手指用力到发白,他几乎是用了全部的自制力才没让自己表现出失态的一面。 深深的看了君卿一眼,他竟是连再多说一句话掩饰下的心情都欠奉,君卿只见那白色的衣角一闪,然后人便消失在了门外。 见人已经离开,君卿放下茶盏。 “果然是认识的啊。” 他用不带任何情绪的语气自言自语道。 那么,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君卿想了想,觉得有些头疼,干脆又躺倒在了床上。 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 柏昱好似一阵狂风,猛烈的刮进了大殿之中,惊到了一群近侍。 近侍一时间还以为是有谁闯入了进来,不等反应时便感受到那人身上熟悉的威压,马上又噤若寒蝉了。 心情差到极点的魔尊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们,只径直回到自己所居住的主殿去。 那里设下的重重禁制可以最大程度的遮掩他身上的气息震荡。 刚回到自己的殿中,于长情身上的魔息便再也抑制不住,如同火山喷发一般席卷了周围的整个空间,连带身上的伪装也一通摧毁。 黑衣魔尊的身影重现于这个空间中。 ……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对身处高位的那个人产生了不一样的心思? 他曾经因为无意间发现了属于仙尊的小秘密而沾沾自喜过,也曾产生过不切实际的幻想,觉得自己在君卿的眼中同其他人有些不同,他是特殊的。 毕竟……替他梳头,为他烹茶,帮他整衣,这样的事情除了于长情,没有任何人可以去做。 直到那天君卿将他单独叫出,在他还在为跟心上之人独处而欣喜的时候,对方却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他,然后一掌将他打落入荆棘崖之中。 他侥幸没死,梦却碎了。 【承认吧,他从来只把你当做一个端茶倒水的仆从而已。】 【没什么特别的,你只不过比较好用而已。】 耳边传来了低语声。 魔心在蛊惑着他: 【挑断他的手脚筋,断截他的灵脉,让他彻彻底底成为你的脔宠……】 【忠心耿耿,一心不二的于长情他不想要,那么给他一个冷酷无情的于长情,不也是求仁得仁了么?】 于长情闭了闭眼,低吼:“闭嘴!” 心绪起伏之下,此方地界的灵气也开始混乱起来,于长情知道自己再这样发泄下去势必迎来下属们的惊慌和此界的其他大能的注意。 他强行平复心绪,将那颗蠢蠢欲动的魔心给压制下去,然后冷着脸传念给自己的下属让他过来。 此时的裴沅正在跟月烨过招,正打着月烨忽然收起自己的一双弯刀:“不打了,陛下叫我过去。” “诶!”裴沅发出失望的声音,然后眼珠转了转:“我也跟你过去吧,我都好久没见陛下了。” 说完就看到月烨似笑非笑的瞥了自己一眼,裴沅心虚的挪了下视线,脚下动作却一点也没有减缓。 月烨对他的那点小心思是一清二楚,不说什么只唤出灵器在脚下飞向主殿去。 两个人来到主殿,虽然已经见过许多次了,但是在看到那明显还残留着前代主人痕迹的殿内装饰时,裴沅还是不爽的瘪起了嘴来。 “陛下。”月烨往那里一站,拢了拢自己披散着的长发,笑眯眯道:“找我是有何事?” 于长情早已恢复了常态,他淡淡道:“有一个任务交给你。” “哦?”月烨挑眉,然后就见一个卷轴被抛向自己。 接住卷轴,打开来看,上面画了一株美丽的仙植,月烨心里“噫”了一声,嘴上道:“时间?” “越快越好。”于长情面无表情道。 “是——”月烨拖长了音调,没有具体的时限反而说明这个任务很紧,画上的仙植为世间不多的的疗伤圣品,可他观看于长情模样也不像是受伤了啊? 月烨不打算打探顶头上司的私事,拿着卷轴便告退,于长情看到裴沅用一种小狗看肉骨头的眼神巴巴的盯着自己,用脚指头想他也知道裴沅对自己抱着什么心思。 他冷酷的打发道:“你来作什么?还不走?” 裴沅只好委屈巴巴的“哦”了一声,走前一步三回头。 离开后,裴沅还暗叹:这样冷酷无情的陛下真的爱过人么?那些传说该不是什么说书人瞎编出来的吧? ※※※※※※※※※※※※※※※※※※※※ 以前的于长情:恋爱脑 现在的于长情:黑化的恋爱脑(附带蛇精病) 于长情:……喂!!! 嗯,裴沅是“暗恋”于长情,但是大家要记住,这篇文是万人迷受,so……你懂得。(君卿:我不懂啊。) 第4章 赤狐红玉 当君卿睁开眼时,外弥漫的天色已经渐晚,天边微露出了霞光。 原来君卿之前躺在床上时不觉又睡着了,就在他起来的时候还忍不住轻轻地打了个哈欠。 “你也太能睡了吧!”身边传来一声惊叹,君卿转过头去,看到了一对毛茸茸的耳朵,还抖了抖。 他眨了下眼,视线往下移了些,这才看到了发出声音的主人——是一只个头刚刚超过床沿的小狐狸。 君卿偏了偏头,打量着面前小小的妖修——对方看起来似乎修为不高,不过刚刚能够化人的程度,就连头顶和身后都还残留着妖兽的部位。 小狐狸踮着脚扒在床沿上,一条赤红色的尾巴在后面轻轻的甩动着,一双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君卿,似乎发现了什么十分稀奇的宝贝一样。 君卿也在看着他,准确说是在看着他的那条尾巴——看起来十分的柔软毛绒,不知摸上去手感是否跟看起来的一样好? 或许是小狐狸的眼中的渴望太过明显,君卿竟福至心灵,伸手将他给抱上了踏。 一上了踏,小狐狸猛地就扑到了君卿的怀里,两只小短手还抱住君卿的腰,身后的尾巴更是摇得欢快。 君卿被他抱得懵了一下,犹豫了一下伸手过去——在他的尾巴上摸了摸。 ……嗯,果然同他所想的一样,很柔软,很顺滑。 等吃够了豆腐后,小狐狸才从君卿的怀中退了出来,一双眼睛笑得弯弯:“我叫红玉,陛下让我过来服侍你的,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吧。” 君卿看着他小小的个头,琢磨他站起来估计还不到自己的腰那么高,面上神色不显的点点头。 红玉看着君卿的模样,眼神闪了闪,稍稍凑近过去道:“我的耳朵摸起来也很舒服,你要不要摸摸看?”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抖了抖那对耳朵,君卿看着心头一动,正打算伸手的时候门忽然自外面被人推开了。 “别听他在那里鬼话,他是在调戏你。” 柏昱自外面走了进来,一边还冷冷瞪了一眼红玉:“几百岁的妖了还在那里装嫩。” 君卿听着挑了下眉,红玉确实好不害臊,灵活的从床上跳了下去,顺便恬不知耻的带了一句道:“我还是个宝宝呢!” 柏昱:“呸。” 他虽然只说了一个字,鄙视之情却满得快溢出来了。 面对他的鄙夷,红玉只撇撇嘴:“食色性也,有这么一个大美人在眼前不占便宜白不占么。” 柏昱懒得跟他争论那一套东西,径直走到君卿面前道:“你睡醒了?我给你带了灵药,你现在就将它服下。” 说着他自乾坤袋中取出一个玉匣,其中放着一颗乳白色的圆润丹药,打开匣子的时候一股异香顿时飘散出来。 红玉忍不住抽动了下鼻尖,喃喃道:“你还真是舍得……” 君卿正要伸手去拿那颗丹药,柏昱却又将手中匣子往后一缩。 这样的场景有些似曾相识,君卿抬眼看向对方,眼中带着一点疑问。 柏昱将丹药捻起,走近两步道:“张口。” 君卿看了他两秒,垂眸张开嘴来。 柏昱这才满意的笑了下,将那颗灵药亲手喂进君卿口中,结束时还用手指轻轻抚了下君卿的下唇。 感受到唇瓣上传来一点力道,君卿的眼睫颤了颤。 红玉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角落,头也转到了窗外,做出“我什么也没看到”的表情。 喂完了灵药,柏昱的心情稍霁,接着又抓起君卿的手腕替他把脉。 只是手指搭上去后,他的眉头不由又锁了起来——方才他喂给君卿的那颗丹药乃是极品玉髓丹,效果在兼顾疗伤的同时还能够为修士补充灵息,对仙修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东西。 只是这东西进了君卿的肚子里,就好像石头投进大海里,一点声响也没有了。 君卿的身体情况,果真相当怪异。 不过想想他都死而复生了,也没什么能奇怪过这个了。 柏昱想起自己当初杀回这里后却得知了仙尊的死讯,那遭遇晴天霹雳的模样,不由觉得万分可笑。 压下心头的那点波澜,柏昱忽然听到君卿开口道:“魔尊,不来么。” 柏昱抬眼看向君卿,心跳微微有些加速。 “你找陛下作甚?” 君卿的手还被柏昱握在掌中,命门被人捏在手中他却并无一丝不自在的表情,只是淡淡道:“不是说,我是魔尊的男宠么” 正在角落假装看风景实则悄悄听墙角的红玉听到之类,顿时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一脸惊悚的转头看向柏昱去。 而后者的脸色却有阴云聚拢,柏昱的表情不变,手下却紧了紧:“……所以呢?” 君卿看着他歪了歪头:“……不所以。” 他现在所知道的讯息太少,只能想办法多接触些人才行。 也不知为何,君卿总觉得那魔尊虽然表面看起来一副苦大仇深恨意满满的样子,实际却不会对自己做什么……准确来说,不会对什么都不记得的自己做什么。 一向感情淡漠的君卿到不免也有些好奇起来:从前的自己到底对魔尊做了什么? 而所谓的“他是魔尊的男宠”,君卿虽然还不明“男宠”到底是什么,但在心里早已将这个划作是柏昱用来蒙骗自己的,虽然做不得数,但作为见见魔尊的借口,也是可以的。 君卿并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在旁人的耳中造成了多大的震动。 “呵……”那边柏昱轻哼了一声,一双桃花眼细细眯起,散发出一股不善的味道来。 “你想见陛下,陛下恐怕还不想来见你呢。”柏昱慢慢道。 他见君卿垂眸的样子,心中忍不住又有些烦躁起来,话锋一转道:“不过我也可以游说陛下来看你。” “有什么条件么?”君卿看他神情,便知道这不会是免费的午餐。 柏昱看了他一会,才道:“条件是你要亲我一下。” 听到这句,红玉险些惊掉了下巴。 而更令他心神迸裂的是——君卿在听到柏昱的要求后,还真的就支起身子,凑了过去。 君卿站了起来,微微抬着头看着柏昱。 而后者也正死死的盯着他,面上神色晦暗不明。 君卿抬起双手搭在了柏昱的肩上,然后微微踮起脚,在他的额头上轻轻碰了一下。 柏昱只觉得自己的额头处短暂的传来一阵柔软而温热的触感。 这个吻转瞬即逝,力道不比一阵清风拂过大多少,更是纯净的不带一点欲/念,柏昱却仿佛是被烙铁给烫到了一样,猛地往后退了数步。 双手撑着的地方忽然一空,君卿晃了一下,险些没摔倒,他带着疑问看向那一惊一乍的男人,却见柏昱抿抿唇,匆匆丢下一句:“陛下会来看你的”便逃之夭夭了。 君卿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心说如果他方才没有看错的话,柏昱的耳根似乎是红了…… 平静的转过头去,君卿却见红玉一脸复杂的看着自己,半晌问道:“你对魔尊有什么感觉?柏昱呢?……喜欢么?还是厌恶呢?” 听到这个问题,君卿有些失神,半晌忽道: “我天生感情缺失,若无意外,对他人并没有过多的情绪。” 听到他的回答,红玉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叹息。 为于长情而叹息。 ※※※※※※※※※※※※※※※※※※※※ 于长情:我醋我自己。 = 其实渣作者在写的时候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君卿在冰棺里躺了几百年了,也就是说……emmmmm…… 他有几百年没洗澡了!【震声 于长情:住嘴!!! 君卿:……我们仙人不需要洗澡也可以保持身体洁净。 下章就安排君卿去泡个澡【喂】 第5章 魔将裴沅 裴沅总觉得魔尊最近有些怪怪的。 近几十年西、南两方的魔尊都不怎么搞事情,魔尊陛下腰处理的事务也少了不少,日子更是清闲了许多,但近几日却却频频在会议中走神。 如此异状,顿时令魔尊麾下的四魔将之一的裴沅眼神变得犀利了起来。 他人虽然有些傻,但直觉却是异常的敏锐——陛下那神思不属的样子,同正在单相思中的他自己是多么的相似啊! 裴沅先是哀怜了一下屡次追求无果的自己,然后就开始调查了起来——究竟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小妖精迷住了陛下的眼?! 这一查,还真让他查出了点东西来,或者说于长情压根就没有想着保密。 君卿居住的地方虽然比较偏僻,但在魔宫中也是记录在册的,只不过他的身份是以“男宠”而记载的。 只是这样也足够稀奇了,毕竟魔尊不近女色也不近男色的事情是众所周知的,大家都知道他当年暗恋仙尊无果,现在还没走出情伤。 本来好奇的人们,在见过君卿后全都露出了“怪不得如此”的神情——这个男宠长得跟当年的仙尊几乎一模一样! 有资历比较老的魔修便忍不住感慨道:这个男宠虽然头发的颜色不同,却也能够从他身上隐约窥见当年仙尊在世时的风姿,也难怪陛下会解开心结收了他吧。 于长情的高明之处正在这里,他就将君卿大大方方的放在那里,但没人会怀疑他就是真的仙尊,毕竟——没人敢想象仙尊真的被他给收作男宠了。 当裴沅看到他调查出来的这些东西后,简直跟遭了晴天霹雳一样。 于长情对仙尊的执念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现在居然还找了个“替身”出来…… 他不由想起那些在修者界很流行的话本,其中有许多说得就是这样的故事:主角甲爱上的乙有着一个朱砂痣丙,然而丙因为各种原因不能同乙在一起,而甲一直不肯放弃,被乙虐身虐心后终于心死,这时候乙又猛然发现他实际爱的还是甲…… 然后就是“我爱你你却不爱我等我不爱你了你又爱上我了”的虐心大戏了。 回想起话本中的情节,裴沅咳了一声,拍了拍不知为何有些发烫的面颊,然后收拾了一下自己便气势汹汹的去找那个男宠“对峙”了。 裴沅来到万春殿外,他身为四魔将之一,身上有于长情亲手所赐令牌,可以出入魔宫的绝大多数地方。 结果他刚接近门口,就被禁制给挡了下来。 裴沅皱起眉来,心道陛下对这个男宠还挺上心的,看起来若是没有男宠的同意,外人并不能随意出入这里。 被这么一拦,裴沅原来的气势顿时减弱了些,不甘的在外面徘徊一会,终于确认自己并没有能力解开于长情下的禁制,裴沅只好在外面喊道:“那个……有人在么?” 殿内的君卿此时正卧在榻上晒太阳,对外面裴沅的喊叫声也不知有没有听见,红玉见他闭着眼睛的模样不由汗颜,许是嫌弃裴沅太过吵闹,他忍不住出言道:“外面那个人你不管么?” 君卿这才睁开眼来,定定的看着他:“不是你管么?” 红玉被他看得冷汗都下来了,方才君卿的这一眼险些让他以为对方恢复了记忆…… 定了定神,红玉撇嘴故意装乖道:“我是你的侍从啊。” 君卿“唔”了一声,道:“那就让他进来吧。” 话音刚落,门口的禁制一松,裴沅原本正百无聊赖的靠在门口,这一下险些摔倒。 他稳了稳脚下,抬脚踏入万春殿中,入眼的便是大片开得极盛的桃花林,艳丽的几乎迷了眼。 然而这样的美丽只不过是表象,裴沅感觉到这万春殿的里里外外都设下了极多的禁制,若是不慎触发……他背后忍不住一凉。 摸了摸自己的手臂,裴沅远远的便看到在那桃树下摆放着一张美人榻,一个男子正卧在榻上,一头如瀑的银发披散在身上,几乎快要垂落在地上,修士的眼力极好,因此裴沅可以清楚看到那人在阳光下比窖中刚烧出的新瓷还要雪白细滑的皮肤。 似是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那男子慢慢撑起身子,银发如流水般从肩头滑落,他用手揉了下眼角,然后缓缓抬起眼来看向这边。 裴沅莫名打了个哆嗦,对方的那一眼仿佛带着钩子,在他的心间勾了一下,并不重,却叫人难忘。 这是他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一举一动,皆能入画”。 摇摇头,裴沅揉了揉有些发热的面颊,心道也怪不得断情绝欲这么多年的陛下会看上这人。 只是……这样的风姿,不知真正的仙尊又是什么模样?裴沅今年不过三百来岁,并没有经历过仙尊在此方世界一家独大的时代,更是无法想象还会有人能比眼前这人还要动人。 就算是他爱慕的魔尊陛下在这人面前,似乎也被比了下去。 走神间,裴沅感觉到自己的裤脚被人拽了拽,低头便看到一个刚到他膝盖高的小狐狸站在那里,他挑眉道:“哪来的小妖。” 红玉低头翻了个白眼,用软乎乎的声音道:“先生,你是来做什么的呀?” 裴沅被他这么一提醒,顿时想起自己来这里的初衷,只不过见这小狐狸崽子一副还没成年的样子,顿时态度又软和了许多:“我……嗯,我来看看你家主人。” 裴沅说着看过去,便见君卿不知何时已经坐起,他背脊挺直,整个人好像一只修雅的青竹,透着一种说不出的风骨。 不知不觉又看那人走了神,裴沅强令自己移开视线,在心中默念几遍“我爱陛下”,然后将语气给沉了沉道:“你就是陛下新收的男宠?叫什么……青渊?” 君卿眨了下眼:“好像是的。” 裴沅一愣:“好像是什么鬼?!” 裴沅接着又问了几个问题,君卿却总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着,他心中的不满顿时堆积了许多,先前因为君卿那张貌美的皮囊而产生的好印象也被抵消了个七七八八。 他并不知道君卿并不是在敷衍他,而是因为没有记忆,许多问题回答不上来,只好以沉默应对。 裴沅的情绪在累积着,红玉见了暗叫不妙——裴沅是一个极有天赋的魔修,他仅修行三百年便能进入魔宫还当上四魔将之一便可见一斑。 只是或许是因为太过年轻,裴沅也总是容易冲动,行事更是直白莽撞,不加思索。 好在他在大事上还算有分寸,不然早就被于长情给扔出魔宫了。 见事情有些不妙,红玉悄悄的按住腰间别着的铃铛,往其中传音道: 【万春殿有事,速来。】 那边裴沅的怒气已经到了顶点,他忍不住怒道:“真不知陛下除了你这张脸到底还看中了哪里!” “哦?若我说我就是看中了他的那张脸,你待如何?” 一个带着玩味的声音响起。 裴沅的身体僵住,他缓缓转头,看到于长情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一双眼冷冷的看着他。 “陛、陛下……”裴沅结巴道。 “裴沅,我不知什么时候给你的胆子,让你都能对我指手画脚了。”于长情道,“自己滚去监天司领三十鞭。” 裴沅的头低得快挨到下巴,声音也软弱了下去:“是……” 待到裴沅离开后,于长情又转过头对君卿道:“你不要想多,我罚裴沅只是因为他擅离职守,你只不过是我的一个玩物而已。” 君卿:“哦。” 他这样回答,于长情听了脸色反而更加阴沉了。 ※※※※※※※※※※※※※※※※※※※※ 君卿:为什么还是生气了?? 渣作者:别管他,他就是屁事多难伺候x 于长情:……喂。 = 赶上了_(:з」∠)_ 第6章 非是喜欢 房内的空气有些凝滞。 红玉见两个人之间气氛不对,硬着头皮上去想要打圆场,结果迎面撞上于长情冷凝的目光。 于长情冷道:“红玉,出去。” 见他这样,红玉知道于长情是动真格了,犹豫的看了眼君卿,迫于压力只得脚下拖拉的离开。 于长情指尖弹出一道气劲,门猛地合上并发出一声巨大的砰响声。 关上门后,于长情转头冷冷的注视着君卿,语带一丝嘲弄:“你还真是对男宠这个身份适应良好呢。” 君卿闭了闭眼,实际在裴沅找来的时候他已隐约察觉“男宠”这两个字背后所包含的恶意。 但那又如何呢? 声嘶力竭的反抗?亦或是默默流泪为自己的命运而感到哀怨? 这两种选择都不是君卿想要的。 虽然他未恢复记忆,却一直隐隐有一种感觉——他在等待一个很重要的人回来。 那个人……同他有着世界上最紧密的关系,若他回来的时候看到他讲自己搞得一团糟,那一定会感到很难过的。 因此他最好的选择便是隐忍蛰伏下去。 只是选择了应和反而却使面前的魔尊更加不高兴了,这令君卿心中有些不耐:不都附和了你么,为什么还是不满意呢。 这样咄咄逼人的话语,步步紧逼的姿态,是想要我做出怎样的反应? 或者说……你更希望我反抗?想看我露出愤怒或是不虞的神色出来? 这般想着,君卿的脑内冒出了一个想法,他想再试探一下于长情。 略微偏了下头,有一缕油光水滑的银发滑落至耳边,君卿没有去将发丝撩起,而是微微抬着眼看着于长情,用不带任何情绪的语气道: “那,需要我做男宠该做的事么?” 于长情觉得脑中似乎有一根筋断开了。 他仅仅愣了一瞬,快得让人根本发觉不了,等到他的意识回笼,他的身体早已动作了起来。 而君卿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下一秒他已经被于长情给推倒在了床上,后者将他的两只手并住一手抓住举过头顶,眼睛眯起神色难明的打量着他。 于长情默了一会,才冷笑道:“……你倒是挺有自觉的。” 君卿沉默的同他对视着。 似是有些受不了他这样的眼神,于长情略微偏过头去,不知为何语气显得有些逞强:“既然你都这么识时务,若我什么都不做岂不是白费了你这一番心思?” 君卿隐隐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有所察觉,他正要张嘴说些什么,忽然视线一暗,一件轻薄柔软的织物蒙在了他的面上,将视线给遮掩得齐齐整整。 他抬了下手,然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双腕还被人桎梏于头顶。 似乎,他正处于一个十分不妙的处境。 而床前,蒙住君卿的眼后,于长情似是有些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做了。 他咬了咬牙,再睁眼时似是下定了决心,空闲的那只手已经顺着那宽大的衣领往里延伸而去。 君卿日常穿得衣物都十分轻薄,也十分的宽松,因此于长情没有废一点力气,他摸了两把,心神却已经被掌下的触感给完全搅乱了。 虽然他们之间横着一道深深的沟壑,但于长情不得不承认君卿身上的任何一部分都对自己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君卿于他而言就像是一株罂粟,而他早已成瘾,无法自拔。 忽然感受到掌下所触的正在细细的打着颤,于长情像是被针给扎到了一般,猛地将手给抽了回去—— 他刚才在做什么?! 过去曾经困扰过他的梦魇浮上心头,女人无助的哭喊声音,明明自那时候他便早已对这种带着强迫意味的事情厌恶至极,现在又怎会这样鬼迷心窍?! 于长青的脸色极为难看,他松开手,手指攥了攥,竟直接撕开空间跨了出去。 房间内恢复了寂静,过了一会,躺在床上的那人动了动,抬手将脸上的衣物给拿了下来。 君卿坐起身来看了一眼,原来是魔尊原本披在身上的外袍。 他将这件衣服给放在放置在一旁,然后抬起手腕看了一眼——他这身体的皮肉太过细嫩,于长情刚刚那么一弄,已经留下几个通红的指印在腕上了。 只是这鲜红的印记放在这细白的肌肤上,却无端生出了几分暧昧之意来。 君卿坐了一会,犹豫了一下伸手摸向自己的腰间。 他摸了两下,脸上不由流露出几分疑惑来:方才明明魔尊碰了两下便叫他痒得要命,自己触摸时却没什么特殊的感觉。 难道是魔尊的手法比较特殊么? ** 于长情身上仅穿着一件里衫,站在明月台上吹了几日的风。 数日的冷置,终于令他的心恢复了平静。 他还是难以摆脱君卿的影响。 人类到底是感情生物,即便嘴上说着再恨,然而却还是会忍不住被过去的那些经历所影响。 他追逐了近千年的月光,又怎可能那样果决的弃之如敝履…… 若是真的能够狠心将那个人给杀死就好了。 于长情自嘲的笑笑,回到了魔宫主殿中,刚坐下便接到裴沅求见的讯息。 他不由眉头一皱:这小子恐怕已经发觉他让月烨出去寻灵药的事情了。 三魔尊聚首的日子降临,在这种节骨眼将得力下属给派出去,怎么想都不是一件明智的选择。 于长情将裴沅给放了进来,果不其然对方一来就向他控诉起这件事来。 若是在平时,于长情还会耐着性子对裴沅应付两句,可是今天他却频频走神起来。 那雪白如新瓷般的皮肤,触手微凉而滑腻的感觉…… “……陛下?”裴沅说了一堆才发现面前的魔尊根本就不在状态,不由语带疑惑的重复了一声。 于长情回过神来,他看着裴沅,觉得也是时候跟裴沅彻底摊牌了。 “裴沅,你以为你真的是喜欢我么?或者说……爱我?”于长情道。 裴沅一愣,似是不懂于长情为何会这样问。 “当然啊!我从第一次见到陛下,就喜欢上你了!” 裴沅的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于长情仿佛可以看到有一条尾巴在他身后摇得欢快。 裴沅有一张娃娃脸,如果不看他打架的时候,便会让人感觉像是一个可爱的小弟弟,虽然裴沅一直嫌弃自己这张过于幼稚的长相,但于长情在看到他时总会想起自己过早夭折的幼弟。 往日他因为这张脸便总会忍不住心软几分。 于长情狠了狠心,直白道:“不,你那不是喜欢,你只是因为我很强大而对我仰慕,从而产生了喜欢的错觉。” 裴沅觉得自己的心意受到了侮辱,整张脸都皱了起来,还不待他反驳,于长情又问道: “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修士那你还会喜欢我么?” “但……陛下就是陛下啊!”裴沅这样叫道,语气却隐隐有些动摇。 于长情这句话,让他想起他第一次见到对方的时候。 那时候他初生牛犊不怕虎,连挑战了数位有名魔修后便自大的想要找新晋的东方魔尊一战。 结果却被于长情一招打倒。 自离家后的第一次败北,裴沅却并不觉得沮丧,他那时候觉得于长情的身影特别高大,他要一直追随对方。 之后看了话本,裴沅忽然惊觉自己应该是喜欢上了陛下,于是开始了死缠烂打的追求。 但现在要告诉他喜欢只是错觉,他只是敬仰于长情? “裴沅……”于长情还想说什么,裴沅却已经跑了出去。 裴沅像一阵风一般跑了许久,他没有用魔息,直到没力气的时候才停了下来。 虽然心中遭到动摇,但裴沅还是觉得自己喜欢于长情,只是后者这样否定他的感情,让他觉得很受伤。 眼前一片模糊,裴沅揉了下眼睛,才发现自己哭了,他吸了吸鼻子,抬头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跑到了万春殿的附近。 ※※※※※※※※※※※※※※※※※※※※ 小剧场: (假如有论坛) 魔宫论坛-八卦版块 【李涛】魔尊陛下是不是不举。 1L(楼主):如BT 2L:嗯???魔尊????? 3L:李涛是谁? 4L:楼主你号没了 5L:是哪位勇士发的帖子??? = 嗯,裴沅的本质是颜狗+慕强,然鹅君卿比于长情长得好看,so…… 于长情:淦,所以我这是给自己找了个情敌?! 第7章 苍耳结缘 意识到自己到了哪里,裴沅皱了皱眉,他想着要快点离开这里,脚下却鬼使神差的迈了进去。 结果刚走了两步,裴沅便看到那个男宠正坐在树下看书。 他想要转头就走,却已经惊动了对方,裴沅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裴沅本是一个很好面子的人,向来不喜欢让别人看见自己软弱狼狈的模样,就连小时候摔倒了的第一反应都不是疼,而是叫人见到了丢人。 鼻子到现在还残留着火辣辣的感觉,眼睛也有些发热,想必面上也是能被人一眼看出他方才怎么了的状态…… 一想到这一点裴沅便忍不住的感到尴尬和羞耻。 最关键的是,看到他这幅模样的人还是魔尊的男宠。 在裴沅心中他同这个“青渊”的关系应当是很差的,因为不久前他才来到青渊面前狠狠鄙夷了他一通,还险些动了手来,虽然被于长情及时赶到打断了…… 若是换做他自己,一个讨厌的人狼狈出现在自己面前,一定会好好嘲讽一番解气才是。 裴沅现在本就不快活,为了避免被青渊嘲笑而感觉更难受,他便便先发制人的朝对方吼了一句道:“你看我作什么?!看你的书去!” 面对他过激的反应,君卿默了一下,还真就低下头继续看书去了。 他这样乖觉,裴沅心中反而却更加不好受起来,又道:“……我叫你看书你还真就去看了啊?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他虽这样说,心里也是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语气也就不自觉的弱气了不少,不如先前那样气势汹汹了。 君卿:…… 心道这人还真是跟魔尊在某种方面一个德行,君卿干脆便将书页合上,然后对着裴沅指了指自己的额角。 裴沅一愣,顿时被气到了——这人莫不是在嘲讽他脑子有病?! 正要发作,却见君卿站起身走过来,裴沅还以为他要作什么,猛地把他的手给抓住,厉声道:“你干什么!” 君卿眨眨眼,知道他是会错意了:“……你头发上有东西。” 这样的回答叫裴沅顿时一懵,他看君卿也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再者君卿身上感受不到一丝灵力,又看起来瘦瘦弱弱,一个稍微强壮的凡人都能把他打倒在地,于是他干脆松开手来,反正君卿也不可能对他做得了什么。 嗯,这是一个强者面对弱鸡时的自信! 他松了手,君卿便顺势抬手将粘在他鬓角的东西给取了下来。 “喏。”君卿摊手,裴沅看到在他的掌心躺着一颗小小的苍耳子。 苍耳子很小,不过小拇指的指甲盖那么大,上面却长了许多卷曲的刺,若是有人路过时不小心蹭到,便往往会粘在衣服上被带走。 裴沅想起自己路上路过的地方确实有苍耳子生长,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居然会把这个给弄到了头上…… 忆起自己先前的一阵发足狂奔,裴沅有些无言。 “啊……这……” 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回想起自己刚才的那副样子,活脱脱要被人侵害了的黄花大闺女一样,顿时忍不住一阵害臊。 君卿翻过手掌,让苍耳子坠到地上,心里想着或许过段时间便可以看到一株苍耳子长出来了吧。 见裴沅在那里发起呆来,君卿现在的身体还不能疲惫,他干脆坐回躺椅上又捡起了那本书。 大抵是怕他在这里觉得无聊,柏昱给他送来过许多书,他最近虽然许久不来但是却也时常遣人来为他更换看过的书籍。 奇怪的是,这些书籍使用的纸张都是凡人使用的那种普通的纸,全靠灵力保护才能留存至今,而当君卿摸到封面的时候,便有一种珍惜的感觉从心底涌起。 因此他翻阅的时候也总带上了几分小心翼翼的味道来。 这些书其实是一个系列的志怪小说,说的是一对兄弟自幼相依为命,兄弟二人家被仇人所害没落,弟弟天生病弱,哥哥带着他在外漂泊治病并寻找复仇的方法,在此期间他们二人遇到了许多怪异的事情。 也不知为何,君卿在读着这些故事的时候总有种难平的心绪,而那撰写成书的劲秀楷字也让他觉得熟悉得有些眼热。 然而这些书却都没有署名。 君卿一边翻看想着后面的结局会是怎样,一边打算等下次柏昱过来的时候,一定要抓住他询问这些书到底是谁写的。 他在那里看得入神,这边裴沅却是有些不知该怎么办了。 有些纠结的看了眼君卿,却发现对方好像对刚才发生的那点小插曲一点也不在意,裴沅也不知自己是应该松口气还是该挫败,而若是随便走掉他又总觉得不太甘心…… 裴沅忍不住又多看了君卿两眼,这么一瞧他忽然发现一件事:这人长得可真白啊。 坐在树下的模样也很好看,很顺眼。 裴沅没怎么念过几个书,因此脑海里对君卿翻来覆去也就是“好看”“舒服”这几个形容词,见君卿对他态度平淡,他忽然也就放下了那点忸怩。 一阵微风拂来,吹得桃花瓣碰撞在一起簌簌得落下,发出细微的响声来,裴沅看着那桃花忽然就有些惆怅。 于长情都说得这么绝了,他还要再去纠缠么? 虽然看了那么多话本,心中存着那些幻想,但是一直一头热这么久,他其实也有些疲惫了。 裴沅到底也是个很有自尊的人,平日里别看他大大咧咧的样子,在魔修中也是少有的天才了,天才该有的心高气傲自然也不少。 脑子里一堆杂乱思绪,裴沅有些烦躁的挠了挠头,干脆便就地坐了下来。 耳边是风声,还有不远处时不时传来的翻动书页的声响,在那人的旁边待着好像会令人莫名平静下来,他干脆换了个姿势,躺倒下来将双手背在了脑后。 裴沅竟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裴沅醒来时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不过看天色未变,那人还在旁边看书,估计也没过多长时候。 这一觉虽短,却令他原有的那些愤懑、不甘都平复了下去。 就连原本对君卿隐隐的敌意也都尽数消退了。 身为四魔将,裴沅平日里也有不少事务需要处理,站起身来随意的拍了两下身上的草屑,裴沅望了眼君卿,脸上有些欲言又止。 抿抿唇,他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悄声无息的离开了万春殿。 在裴沅的离开时,君卿抬眼望了他一眼,目光在扫过裴延身下的时候忽然挑了挑眉。 裴沅回到自己的居处,便听到自己的侍从犹豫的提醒他注意一下自己的身后。 他的表情先是疑惑,随后变得有几分古怪,裴沅往自己屁/股一摸,果不其然摸出了一颗小小的苍耳子。 “怎么又是你啊。”出乎侍从意料的是裴沅没有怒把那颗苍耳子给碎尸万段,反而是露出了有些奇妙的表情来,仔细一看还带了一丝笑意。 捏了捏圆滚滚的苍耳子,裴沅鬼使神差的将它给收进了乾坤袋中,而后转头对侍从道:“刚才的你什么都没看到,知道没?” 侍从连忙点头,心里却道魔将大人从外面一路回来,路上早就叫不知多少人看见了…… ※※※※※※※※※※※※※※※※※※※※ 小剧场: 于长情:身为攻,我居然这一整章都没出场,只活在背景里?? 渣作者:不用担心,下章估计你也出不了场。 于长情:??? = 上章评论忽然跳水,渣作者觉得有点方(。) 话说小天使们如果觉得有哪里写崩了的话可以告诉渣作者的qaq 第8章 春心萌动(捉虫) 自那天之后,裴沅时不时总会跑去万春殿那边,就连原本他最钟爱的陛下哪儿都不常去了。 裴沅感觉青渊这人身上似乎有一种奇异的吸引力,待在对方身边的时候总会叫他感到心情平静。 本来裴沅是追求成为一个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的糙汉魔修的,但是在青渊身边,他忽然感受到了安静的魅力。 他好像有些理解为什么陛下会看中这人了。 许是这段时日跑动得有些频繁了,裴沅没想到自己居然都惊动了苏济寒。 苏济寒同他是同僚,地位还比他要高上许多,到魔尊身边的时日也很早。 裴沅对苏济寒的印象便是他的脑子非常聪明,同他这种天天只想着打架的人是不一样的,而于长情十分别依仗这人的智谋,魔宫里有很多决策都是由苏济寒来决定的。 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裴沅却独独有些怵苏济寒,具体的原因他说不清楚,只是每当在看到苏济寒那双幽深的眼眸时便忍不住有种背后发凉的感觉。 他宁愿直面于长情的怒火也不想看苏济寒对他冷笑。 忽然被苏济寒找上,裴沅感觉整个人都有些不好,这日他原收拾了一些话本准备去万春殿的时候看,结果半路被这人给截了。 感受到苏济寒的目光,他有些不自在的挪了挪,悄悄把带着的话本给收进了乾坤袋里。 苏济寒自然是发觉了他的小动作,面上不动声色道:“我听说你最近都没有去骚扰陛下了?” “什么叫骚扰!”听了他这句话,裴沅顿时有些炸了——他那明明叫热情追求好不! “哦,是我用词不当。”苏济寒轻飘飘的道了声歉,接着便切入了正题,“其实我想问的是,你最近一直都在往万春殿跑动?” 听到他这句话,裴沅背后顿时冒出不少冷汗,然后强作镇定道:“哦,那又怎样?我可没听说过不能去。” “倒不是说不能去……”苏济寒轻笑了一声,“但那人怎么说都是陛下的男宠,我劝你最好不要有什么非分之想。” 听到他这话,裴沅感觉自己受到了冒犯——他苏济寒将自己当成什么人了?虽然说最近关系有些僵硬,但在他的心中他还是一直将陛下当做自己人生的追随目标,结果却被这家伙这样揣测?! 裴沅很生气:“什么叫有非分之想?我像是那种会给陛下戴绿帽子的人么?!而且我就是去那里坐坐不行么?” “哦——”苏济寒挑眉:坐坐?去一个男宠的院子里? 不过为了安抚裴沅,苏济寒只点点头道:“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人,不过那人名义上还是陛下的男宠,你要知道避嫌。” “老子行的端坐的正避嫌个鸡儿!”裴沅朝他翻了个白眼,“没事了吧?没事我走了!” 苏济寒默默看着裴沅快步离开,眼睛却眯了眯。 ** 终于应付过了苏济寒,裴沅松了口气,万春殿也在眼前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的脚步不自觉的慢了下来,裴沅看了看自己浑身上下,确定没有什么地方不周正,这才抬脚跨了进去。 先前裴沅来这里的时候,他都只是在一边坐着,两个人之间其实没有什么交流,裴沅觉得自己来这里只是想享受一下安静的感觉,所以他在跟苏济寒说那句话的时候理直气壮。 但是这次他来的时候他忽然就想跟青渊说说话了。 到这时候,裴沅忽然觉得有些心虚起来,因为他跟青渊可以说是没有一点交流,两个人之前还有过龌龊,谁知道对方还会不会接纳他? 不过又一想,青渊若是讨厌他,早可以把他给赶出去了,于是裴沅便直接开口道:“那个,我今日带了话本,你要不要一起看?” 听到话本这两字,君卿露出了有些在意的表情来,抬眼看向裴沅道:“什么话本?” 看吧,果然青渊不讨厌他嘛! 裴沅有些美滋滋的把自己珍藏的话本给递了过去,看着君卿将话本翻开。 君卿原以为这话本会跟柏昱给他的那些差不多,但是打开后发现其中从字迹到内容都大相径庭。 翻过两页,君卿看了眼裴沅,向他套话道:“这本书,你是怎么得来的?” 裴沅以为他感兴趣,十分得意的介绍道:“这可是鬼笔公的力作,还是限量发售的,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抢到的!” 听他这样说,君卿眨了眨眼,又接着往下翻去。 裴沅便在他旁边坐着,叽叽喳喳的说话,一边跟他剧透里面的剧情,换做一般人恐怕早忍不住跳起来打他了。 君卿今日才发现这个人原来是个话痨,一时间被吵得都有些脑壳疼,便道:“安静。” 裴沅顿时噤了声,而后有些诧异自己怎么会这样听话。 就在刚才君卿发话的那一瞬间他仿佛有种面对上位者的感觉。 既然这里的主人都已经叫他安静了,裴沅也不好再吵闹,只能憋着那颗剧透的心在旁边东看西看起来。 万春殿里的花虽然好看,但裴沅不是风雅之人,对花花草草无甚兴趣,最后他便将目光放在了君卿身上。 不得不说美人就是美人,看书的样子也这么好看。 裴沅一边看,一边胡思乱想,他觉得有些奇怪,因为这些天看下来,青渊怎么都不像是一个会去做别人的男宠的人…… 难道说是陛下对他强取豪夺了? 裴沅被自己的这个想法给吓了一大跳,随后赶紧摇摇头把它给驱赶掉了。 正好一阵风刮来,有桃花瓣落在了君卿的发上,裴沅下意识的抬手过去,帮他把花瓣给摘了下来。 他手刚放下来,便对上了君卿的双眼,裴沅被吓了一跳,然后有些结巴的举起手来给对方看他手上的花瓣:“你、你头上有东西……” 君卿顿了一下,淡淡道:“谢谢。” 裴沅的脸忽然就红了。 青渊这个人,真的非常非常的好看。 心脏不知为何跳动的有些快,这样陌生的感觉从未有过,裴沅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走火入魔了,找了个借口便溜走了。 裴沅走得匆忙,再加上心里想着别的事情,出去后险些跟人迎面撞上。 “小心点——”那人轻盈的闪开去,见裴沅这幅样子不由挑眉:“你怎么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又被陛下拒绝了?” “才不是呢!”裴沅下意识的反驳,抬头看到那人顿时有些诧异:“月烨,你回来得这么快?” 月烨勾了下唇角道:“是啊,我都没想到我回来得能这么快。” 他一边说着,眼珠转了转:“我看你刚才来的方向……是万春殿?你去找陛下的男宠麻烦了?” “去!谁找他麻烦了?我可没这么闲!”裴沅道,想起青渊,他不知为何又觉得面上一阵烧得慌。 “唔……”月烨看着裴沅脸红的样子,表情一时间有些奇妙。 如果真是他想象的那样子……那事情可就好玩了。 虽然想再逗逗裴沅,朝他套点话,但毕竟身上有着事务在身,月烨不再耽搁,道了别就离开了。 ** 裴沅走后,君卿没过多久便放下了他带来的那个话本。 老实说……他跟裴沅的口味不太相合。 “……你有没有觉得那小子刚才的样子有点奇怪?”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君卿低头,看到红玉一脸严肃的站在自己的腿边。 他看着红玉的那张嫩呼呼的包子脸沉默,得不到回答红玉也不生气,自给自足的爬到君卿的膝盖上坐下,一脸老成的道:“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思考了半天得不出结果,见君卿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红玉也失了兴致,嘟囔道:“也不知道那家伙怎么回事,上次忽然发火又几天不来……该不会准备把你放在这里不管了吧?” 正说着,一个声音提高了语调道:“谁说我不管了?” 君卿抬头,看到柏昱一脚跨进了院子中,手上还捧着一个玉匣。 抬眼间,二人的目光相对视上,很快又错开了去。 柏昱一进来便看到红玉坐在君卿的膝上,顿时一张俊脸黑了半边,快步上去将小狐狸给揪了下来。 “都一千多岁的妖了你有没有点羞耻心?”柏昱道。 “哎哟!”红玉被他拽得在地上摔了个屁股蹲,爬起来揉揉自己受创的臀部小声嘟囔道:“醋坛子……” 柏昱面无表情,假装没有听到红玉对自己的议论,他环顾了一下,发现君卿手边的话本并不是他之前送来的那些,顿时双眼眯了起来。 柏昱没有直接去问君卿,而是放下玉匣道:“陛下派人寻的灵药到了,你现在就将它服下,我助你化解药力。” 说着打开玉匣,红玉见了撇嘴:“血仙芝……” 血仙芝具有很强的灵气和疗伤效果,甚至有着活死人肉白骨之效,然而它也有着一个致命的缺陷—— 那就是服下血仙芝疗伤的人在将药力完全化解之前心绪不能有太大的浮动,否则疗伤不成反而会灵气逆行,造成伤势加重。 不过转念一想,看君卿这常年心静如止水的状态,应该不会有问题。 柏昱显然也是这样想得,服下血仙芝后君卿的身体便能恢复许多,至少不会像先前那样如同一个瓷娃娃般易碎了。 给君卿服下血仙芝,趁着他闭目消化药力的时候,柏昱将红玉拉到一边道:“我不在的这几天这边有谁来了这里?” 红玉听了有些无语:合着这还是来捉奸了? ※※※※※※※※※※※※※※※※※※※※ 君卿:谢谢你们帮我插flag。 于长情:……… 红玉:………… = 今天也是想不出章节标题的一天…… 第9章 无心之失(上) 红玉感觉于长情真是一个矛盾的人类。 一边怨恨着君卿,却又一边派人寻来罕有的灵材给他疗伤;而一边将人圈禁在这小小的院落里折辱他为男宠,却在对方承认这个身份之时感到恼怒。 这一切真是太奇怪了。 最近几日于长情没有来这里,红玉还有些担忧他是不是终于想通准备给人一个痛快,到时候他还得想办法把君卿给悄悄带走,却没想到他来这里却是助人疗伤。 于长情将这只狐狸给拉到一边,就看到他打量着自己,嘴里还发出“啧啧”的声音。 他觉得有些不爽,面色微微沉了下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红玉自然不可能直说他怀疑于长情对某人余情未了,只笑眯眯道:“没什么没什么,你不是问我这几日是不是有人来么?当然有,那个暗恋你的小子就经常跑过来。” “裴沅?”于长情眉头一皱,语气也变得有些不好:“他来这里作甚?” 红玉耸耸肩:“你别露出这么可怕的表情啊,他来这里也没干啥,就是在那里坐坐,乖得很。” 于长情:“还有呢?”他自然不会信红玉模棱两可的鬼话。 红玉见瞒不过,只好直说道:“你来之前他才走没多久,他好像对尊上没什么敌意了,还带了话本过来。” 于长情是知道裴沅平时都喜欢看些什么玩意的,听到这里顿时皱眉道:“下次别放他进来。” “别吧。”不想红玉却发出了反对: “你把人关在这么小的一个地方,又下令不准人过来打扰,平时在这里待着我都快无聊得要长毛了,要是连那小子都不放行是想把人给憋坏么?” “什么憋坏,我不是人么。”于长情冷酷无情的说到,“而且你本来就有毛。” 红玉朝他翻了个白眼:“算了吧,就我看来裴沅那小子傻事傻了点,比你还是讨喜的。” 于长情皱起眉来,正想捋起袖子“以德服人”,就听到那边传来细微的声响。 应当是君卿从入定中醒来了。 于长情瞪了眼红玉,后者给了他一个“以后再议”的眼神,然后两个人都往外走去。 红玉的腿短,跑过去也花了不少时间,等他到了外面时便看到于长情已经坐在了床边,十分娴熟的牵起君卿的手替他把脉。 “……”感受了一会,于长情的眉头紧锁半晌,而后才缓缓舒展开来:“应该在起效,不过需要一段时间。” 说着他用灵视窥探了一番,可以看到君卿体内确实有一股灵气在缓慢的修补着脉络。 刚刚醒来,还因为血仙芝的药力而有些晕乎的君卿扶着自己的脑袋,半晌才缓缓点了点头。 于长情看着他,那双金色的眼眸中似乎还泛着一点水汽,显出几分朦胧来,因为血仙芝的缘故原本苍白的面色上终于添了几分红润。 不得不说,这样的君卿看起来有点……秀色可餐。 君卿正消化着那种自小腹处涌上来的灼热药力,忽然头被坐在旁边的人扳了过去,他有些疑惑的眨了眨眼,然后就看到柏昱的脸离自己有些近。 于长情忍不住凑近了一点,若是一般人在这样的场景时恐怕已经忍不住将人给推开了,君卿却是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 那双湿漉漉的金眸睁大时便显出了几分圆润来,在某个瞬间于长情几乎要以为自己面前的是一只雪色皮毛金色眼瞳的猫了。 这样想着,他心头微微一动,落在君卿下巴上的大拇指轻轻动了动,磨挲着那双柔软的粉色唇瓣。 “……咳咳,虽然不想打扰你的兴致,但你是不是忘了他刚吃过什么?”红玉谴责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打断了不知何时变得有些绮丽的氛围。 于长情心中暗道一声扫兴,不过被红玉这样一提醒他倒也想了起来,便松开了自己的手。 反正……他跟君卿来日方长。 见柏昱同自己拉开了距离,君卿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柏昱这人看起来有些清冷,实则有时候给他一种强烈的侵略感。 他的身上好像拴着一根细绳,若是绳子崩断…… 这样的感觉他在魔尊身上也同样感受过。 君卿一向善于掩盖自己的情绪,所以于长情和红玉都未发觉他方才的那点轻微异样,于长情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叮嘱他道: “服下血仙芝后约有半月的时间你不可有太大的心绪起伏,否则轻则药力反噬重则丧命。” 君卿点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 于长情说完后,发现自己好像没话可说了。 从前他可以同君卿谈论仙宫的各种事项,而现在他又可以说些什么呢? 他一时间有些迷茫,忽然听到君卿道:“你之前给我的话本,是从哪来的?” 于长情抬头,却没有立刻回答君卿的问题,答非所问道:“你喜欢么?” 君卿望着他,想了想答道:“……我觉得它们很特别。” 是么…… 这些话本其实并不是于长情的所有物,而是他在攻占了仙宫后从君卿的居所中找到的。 话本所使用的纸张和笔墨都是最普通的材质,在凡间用几文钱便能买到,但在扉页上却被人用灵材小心的刻上了阵法,使得这些书不惧水火,也不会因为时光而腐坏。 于长情本来以为这话本中藏有什么玄机,但翻来覆去最终发现这只是几本普通的志怪故事,只在最后一本的封尾缀了一句:以此故事,赠于吾弟。 他原本想将这些东西给毁掉,却在看到那上面铭刻的法阵后停了手。 之后于长情便将这套书丢在了乾坤袋中,直到君卿死而复生,他便将这些书给送了过来,给他作为消遣。 于长情的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为的是君卿那段不为人知的羁绊。 这套书都是由人手写而成,于长情也从未在别处听说过有人售卖这些小说,只能说明是有人亲自一笔一笔将这个故事写下来,然后再送给了君卿。 而君卿也将它小心翼翼的给保存了下来。 想到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有人同君卿以兄弟相称,而君卿就连失去记忆后也觉得那人之物特别,于长情便觉得心头发酸、发苦,连带着他的语气也变得糟糕了起来: “想不到你还是个长情之人,我还以为你是没有心的。”他这样讥讽道。 君卿沉默,不明这人为何又发起疯来。 于长情看到他这副模样,心中愈发烦躁,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红玉忽然冷冷道:“你要发疯到别的地方发,就算现在陛下不待见青渊,也轮不到你一个医师在这里耍横。” 他的这句话骤然提醒了于长情他现在是什么身份,抿抿唇,于长情拂袖离开。 在他离开后,红玉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恹恹地。 君卿看到他化作一只毛色赤红的小狐狸,轻盈的跳上床窝进了他的怀里。 “尊……青渊……你什么时候能想起来啊……”红玉喃喃道,语气里带着一点无奈。 这样的问题君卿也不知道结果,只能以沉默应对。 他想了想,最终只抬起手轻轻抚在红玉那身油光水滑的皮毛上。 一人一狐静默许久,忽然红玉自君卿怀中钻出,头颅转向门外:“有人来了。” 他跳到地上重新化作七八岁孩童的模样,道:“是裴沅那小子,他又来找你了。” 说到这里,红玉的语气顿了顿,然后看向君卿:“你会不会觉得他很烦?若是感觉他打扰到你,我下次就不放他进来了。” 听他这么一说,君卿回忆了一下,觉得还好,便道:“还行。” “还好啊……”红玉挠挠头,解开了门口的禁制然后催君卿去整理一下自己。 君卿自己恐怕没有发觉,他现在到底是一副什么样子——因为方才躺在床上,身上只余一件有些凌乱的里衣,又因为持续被血仙芝的药力所烘烤着,所以他原本苍白的肌肤都泛起了一股淡淡的粉色,连一向孤寂的金眸都透着几分脆弱的湿漉感来。 若是叫外面那人类看见,指不定会想歪到哪里去呢。 外边裴沅等了许久,看了好一会桃花才等到君卿出来。 不得不说红玉的预料还是挺准的,果然在看到君卿的时候裴沅整个人都愣住了,然后他在接下来的对话中都显出了几分神思不属的模样来。 红玉心道君卿这家伙真是一如既往的祸水。 几番忘词后裴沅才想起来自己到底想说什么,有些结巴道:“对、对了,过几日我要同他们一同出去采购物资,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我给你带点?” 说是一同去采购,实则以裴沅的身份只是过去监督,他原本也不用去做这些,不过是找个借口出去悄悄采买而已。 君卿摇头道:“没有。” 他这样说,裴沅又挠挠头道:“算了,我自己看着买吧。” 他又言不由衷的说了几句,这才掩饰的离开了。 留下君卿有些不明这人来这里到底是想干什么。 红玉同样摸不着头脑,思考半天后忽然道:“……这家伙,该不会是看了你记录在册子上的生辰,想给你送生辰礼物吧?” 但那是于长情伪造君卿的假身份时随手填的啊? ※※※※※※※※※※※※※※※※※※※※ 小剧场: 裴沅:枯了,人生第一次给人送礼物,本来应该是一件开心的事情,怎么会这样…… 于长情:……当我之前都是死的么??? 君卿:唔,等flag回收。 = 裴沅是一个小可爱嘿嘿嘿。 第10章 无心之失(下) 裴沅下山后有一段时日消失不见,而柏昱自上次后也不曾过来,所谓的魔尊更是一天到晚见不到人影。 若是一般人被这样冷待恐怕会觉得十分难受,而君卿却待在万春殿中十分自得。 柏昱送来的那套话本在这段时日中也终于被君卿翻到了结尾。 故事的最后哥哥借助鬼神获得了强大的力量,他将兄弟二人的灭族仇人给屠了满门,而后挫骨扬灰。做完这些事情后,哥哥带着弟弟找了一处温暖富饶的地方住下,成为了那里的土皇帝。 哥哥的鬼神之力远扬,有许多人慕名而来拜入他们手下,最终兄弟二人成为这一代最大的势力,无人敢撄其锋,他们幸福的生活了下去…… 在看到这样的结局的时候君卿有些怔愣,他甚至将话本翻了过去,确认自己没有拿错书。 这样圆满的结局在君卿看来却是不真实的——在之前的故事里他已隐隐看出作者埋下的伏笔,而书中细节也可以发觉不光弟弟的身体不好,就连哥哥本人也出了问题。 他们两人就像是两座危墙,相互依靠着,摇摇欲坠。 如此巨大的隐患下,就仿佛无时无刻不有两把利刃悬在头顶,这两个兄弟当真能这样简单的获得幸福么? 君卿深表怀疑。 心不在焉的又翻了两页,在看到封尾的时候君卿的动作滞住了。 在阵法作用下依旧洁白如初的纸张上,用行楷写着一行字: “谨以此书,赠于吾弟。” 君卿有些迷茫的轻抚着这行字,忽然觉得有些难受。 他的胸口发闷,有一点暖意,也有一些发酸。 好像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他想要去抓住,却如同沙粒一样从指缝里漏下。 在君卿努力感受之时,他的胸口忽然一痛,仿佛迎面被人猛力一锤。 忆起柏昱走之前告诉他的话,君卿忙将话本合上,闭上眼深呼吸。 再睁开眼时那双金眸中已恢复了平静。 犹豫了一下,君卿再度将话本翻开到那一页上,再看到那行字时内心却已不再有任何波澜。 无声的叹息了一下,这次实在是很不凑巧,若不是因为他先前服下那株仙植,也不至于错过这个引发记忆的机会。 或许这便是天意捉弄吧,只是不知道错过这次,下次要引发他的回忆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这件事并未让君卿耿耿于怀,没过许久裴沅同着采购的队伍回来了。 裴沅这出去共花了将近十日的时间,此次去采购的队伍是为三魔尊会面的聚会准备物资的。 现在统治着这片大陆的三位魔尊分为东、西、南三方魔尊,于长情便是东方魔尊,他因为实力最强,所以占据着灵气最丰裕、最好的一块地盘。 至于为何没有北方魔尊,一来当世实力够上魔尊的只有这三位,而北方地界险恶,灵气稀薄,又常有发狂的魔兽徘徊十分危险,更有传闻在数千年之前有仙人将一条黑色魔物斩落在那里,魔物虽死它的血却将那篇土地污染,从此便成了那样荒芜的景象。 东方魔尊虽名义上为三魔尊之首,其余两位魔尊却并不是真正的心服口服,而到了他们这样级别的修士若是打起架来便是惊天动地的,不好动手自然就要从别的方面攀比一番。 总而言之,就是要以财大气粗,灵石可着劲的花,闪瞎他们最好。 哪怕裴沅已经坐上魔将位置,也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多的灵石如流水一样的花出去…… 他可算是知道为什么每当三魔尊聚会的时候苏济寒的脸色都会特别难看了。 越是临近万春殿,裴沅原本急促的脚步反而缓了下来。 摸了摸乾坤袋,虽然外表看不出来,但裴沅是清楚里面到底装了多少东西。 裴沅的性格是看一个人顺眼便会可着劲的对他好,反之若是厌恶一个人的话也不会藏着掖着,直接一刀了结了。 于长情就曾经评价过他的性子某种程度上来说意外的正派,也就是——不像个魔修。 在将青渊当做自己的朋友后裴沅便去查了他的生辰,然后惊讶的发现没两天就要到了! 他当即死皮赖脸的缠着苏济寒跟着采购车队一起出了魔宫,去了于长情统领地界下最繁茂的月东洲采买礼物。 进了万春殿,裴沅便直接找到了君卿,迫不及待的想给他展示自己准备的礼物了。 红玉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个娃娃脸这么殷勤,该不会是也被君卿给迷住了吧……? 但愿是他想多了。 “你看这个,这个名叫兰沚汀舟。”裴沅自乾坤袋中取出一条典雅美丽的灵舟:“不仅可以浮在水面上还可以在空中飞行,只需要在里面装填进灵石就行了,凡人也可以用!” 他说着就打算给君卿掩饰一番,结果一摸荷包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红玉:“……你不会身上一块灵石都没有了吧?” 裴沅沉默许久,才点了点头。 红玉:…… 他忍不住打量了一下这灵舟,做工还不错,上面刻着的法阵似乎也算精巧,但作为一个只能用来休息和玩乐的法器而言再贵也不可能贵到哪里去,以裴沅身为魔将的月例怎么可能花光身上的灵石? 裴沅被他看得心绪——实际是他跟着苏济寒的车队出去后太过兴奋,看到什么新鲜有趣的玩意都想买下来,等回过神时就…… 红玉鄙视的看了他一眼,从自己的尾巴那里摸出了一个灵石袋出来,君卿忍不住看了他那条毛绒的尾巴许久——到底是从哪里拿出来的? 裴沅面上一喜,正要接过时对方却又缩回了手去。 裴沅:? 红玉:“借一还十。” 裴沅瞪大眼睛:“你也太坑了吧!!” 红玉撇嘴:“你可以选择不借。” 权衡许久,裴沅还是丧权辱国的签下了借条——横竖就几块灵石,等他下月发了月例借一万都能还得起! 在旁边见证了这一不平等交易的君卿:…… 裴沅将灵石嵌入灵舟中,很快灵舟肉眼可见的发起了淡淡的微光。 他面上一喜,正要操作一番给君卿展示一下所谓的浮空功能时却见灵舟抖动了两下,然后啪叽掉在了地上。 裴沅:“……我的灵舟啊!!” 红玉:……不是送给君卿的么? 红玉跑过去检查了一番,然后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来:“恭喜你,看来你买到了劣质品。” 裴沅震惊:“怎么可能?!我明明是在拍卖会上拍下来的!” 红玉道:“你跟着他们去的地方是月东洲吧?那里可是出了名的鱼龙混杂,你恐怕是碰上了假的拍卖会了。” 拍卖会也有假的?裴沅觉得红玉在驴自己。 见他不信,红玉便给裴沅科普起来,直说得裴沅一脸如丧考妣。 他们两个聊得火热,君卿一时无事便在凉亭外边的石凳上坐下,日光很暖,引得他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过了许久,便看到裴沅恹哒哒的凑了过来:“……不好意思,你的生辰礼物恐怕要延期了……我买个别的送你。” 君卿很想问:“你还有钱么?”,想了想,他还是改口道: “无妨,心意到了便可。” 倒是红玉在旁看热闹不嫌事大道:“说得好像你还有钱似的,难道你还要找我借么?” 裴沅的嘴角抽了抽,他原是有着这样的想法,听红玉这么说却反而不想借了。 这只死狐狸!! 忽然灵光一闪,裴沅拿出自己的乾坤袋道:“对了!我在那边还买了许多其他的东西,如果你有喜欢的话尽可以都拿去!” 说完一倒乾坤袋,一堆东西噼里啪啦的掉在了石桌上。 红玉对这人简直无语,君卿往那里瞧去,当真是五花八门,简直叫人怀疑裴沅是不是把一个商铺都搬回来了。 忽然看到一个东西,君卿的目光一凝。 手伸过去将那物拿起,是一个糖人,捏得十分精致,白面作脸彩面作衣。 糖人…… 记忆的深处,有掩盖起来的东西被撬出了一角。 那是一只修长的手,手中抓着一只糖人凑到他的眼前,那人语带着一点笑意道: “卿儿,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 这么重要的人,为什么会忘记? 为什么……他还一点都想不起来? 心绪无法抑制的翻涌起来,伴随而来的是心口处传来的剧痛…… 那边裴沅正跟红玉拌嘴,余光瞥见君卿的模样不对劲,忽然有股不好的预感涌了上来。 “青渊……?”裴沅迟疑的唤道,却忽然见君卿的身体骤然瘫软下来。 “青渊!!”他惊愕地扑上去将人接住,手蹭过君卿唇边却感受到一阵濡湿,再一看裴沅眦目欲裂,竟是有止不住的鲜血自后者的口角源源不断的涌出…… 他立刻想要伸手去为君卿输送灵力,却忽然一阵天旋地转。 狼狈的摔倒在地上,裴沅抬头却看到于长情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这里,他一脸黑云压顶,手中抱着已陷入昏迷的君卿。 于长情一手抵在君卿的心口为他输送灵力,一边给了裴沅一个冰冷的眼神: “滚。” ※※※※※※※※※※※※※※※※※※※※ 小剧场: 君卿:flag终于回收了……我可以领便当休息了么? 于长情:想都别想!!!!!!!! = 一觉醒来看到这么多评论渣作者好感动!甚至想加更!! 不过现在还没入V得压字数……Sad_(:з」∠)_ = 附: 尘动朔云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9-05-14 13:32:51 谢谢小天使的投喂~ 第11章 满口胡言 不过转眼间,裴沅便被万春殿中设置的结界给排斥了出去,他魂不守舍,被踢出万春殿后脚下不稳直接坐在了地上。 于长情冰冷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环绕,裴沅坐在地上许久,忽然感觉到面颊上一凉。 他以为自己是流泪了,一摸眼角却无比干涩。 又是一滴水珠打落在他身上,裴沅抬头,才发现原来是下雨了。 抿抿唇,他勉强从地上爬起来,在感受到手掌中那片因为已经干涸而变得粘腻的血渍时不由低下头去。 雨水变大,淅淅沥沥的打落下来,将他手上残留的血迹给冲刷去,裴沅并未用支起灵力罩来挡雨,沉默的任由雨水拍打在自己身上。 尽管手上的鲜血已经消失,裴沅却仍旧有种眼前残余一片血红的错觉。 裴沅觉得自己现在应该是在为于长情方才的那句冷言而难过吧?但是为什么他满脑子里想的都是青渊? 为什么青渊会突然倒下?为什么会吐血?他会没事么? 他努力的思考着,甚至开始觉得头壳有些发疼,裴沅却是不愿回去,依旧留在万春殿的外面。 陛下他……现在应该是在救青渊吧? 裴沅向里面望去,然而有着结界的阻挡,万春殿被一片迷雾所遮挡,就连声音也不会传出来。 这样淋了许久的雨,裴沅才有些不甘心的放弃,修士身体强健,自然不会因为一点雨水而生病,拎着湿漉漉的衣摆裴沅慢慢往自己的居所回走。 却不想在路上碰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苏济寒头上撑着一把黑伞站在路中,看到裴沅这幅淋雨的狼狈的样子也不惊讶,反而问道:“你刚才万春殿回来?” 裴沅现在没有什么精力应付这人,对此只是沉默,就要绕过苏济寒离开。 却在经过苏济寒身边时听到对方道: “你的身上有血腥味。” 这一句话顿时引得裴沅猛地扭头看向他。 裴沅的脸色有些苍白,他咬着嘴唇半晌才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济寒表情平静:“我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而已,我方才看到陛下像一阵风似的离开……那个男宠死了?” 听到他这句话,裴沅的脸色顿时阴沉得仿佛墨汁一般:“他不会死的!” 听到他这样的答话,苏济寒的眸色微微深沉:“你不要这么暴躁,我只是想再跟你确认一下——你喜欢的人还是陛下对吧?” 裴沅皱眉:“你说得什么胡话?我不喜欢陛下还喜欢谁?” “哦……”苏济寒笑了笑:“是我唐突了。” 说着他将自己手中的伞收起,然后递给裴沅:“要么。” 裴沅看了苏济寒一眼,却是侧身避开了苏济寒的手。 “不用了,反正马上就到了。” 说完便脚下如风的离开了,不再给苏济寒一个眼神。 苏济寒瞧着裴沅的背影,重新将伞给撑起,宽大的伞沿遮住了他沉着的神色。 “看来不得不注意一下了啊……”苏济寒自言自语道:“希望陛下那里……不会是如我所想的那样。” ** 君卿没想到自己还能再醒来,毕竟那时的剧痛感是那样的鲜明,他的心脏仿佛被一把利刃给劈成了两半。 静静的在床上躺了一会,君卿试探着起身,发现身上已不再有任何痛感。 他忍不住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心口,就好像那股痛楚从未出现过一般, 耳边有浅浅的呼吸声传来,君卿忽然发觉房内并不只有自己一人,他转头以为会看到红玉,看到的却是趴在床边闭眼睡去的柏昱。 君卿安静的看着柏昱,后者也不知在这里趴了多久,身上的衣服也有些褶皱,面容似乎也有一点憔悴。 睡着的时候柏昱身上那股冷淡抗拒与傲气便都消失了,一时间竟显出有几分人畜无害的味道来。 似是被迷惑了一般,君卿缓缓朝他伸出手去,就在指尖几乎快要触碰到柏昱的额角时一只手忽然擒住了他的手腕。 君卿眨眨眼,看到柏昱抬头睁开眼来,一双桃花眼中是一片清明,仿佛刚才根本没有睡去一样。 柏昱抓着他的手腕,缓缓道:“你刚刚想做什么?” 对于他的问题,君卿只以沉默来应答——他自然不会说他想摸摸看柏昱的脸上有没有戴着□□之类的东西。 得不到答案,对于熟知君卿性格的于长情而言便已经知道对方是决计不会回答了,他也不强求,松开手后下意识的看了眼君卿的手腕:他方才用的力气不大,这回倒是没有再留下印子。 君卿不说话,于长情便主动开口道:“你睡了十日。” 这么长么?君卿的表情有些恍惚。 “那么……我想问问你,你在之前到底是看到了什么,竟然会引得心神大乱,导致血仙芝反噬?”于长情在说到这里之时的语气沉沉,一双眼眸更是幽深。 却不想君卿的回答是:“我不记得了。” “你不记得了?”于长情的声调微微提高了一点,语气满是不信。 该不会是故意模糊了事情的经过想要保住裴沅那小子吧? 万春殿中没有什么出格的东西,唯一的契机只可能是裴沅带来的,若不是于长情在万春殿内布下同君卿生气相连的阵法,恐怕他也不能在出事后的第一时间赶过去。 若真是为了保裴沅……一想到这个可能于长情便感觉心头一股邪火冒出。 “嗯。”君卿道。 于长情与他双目对视,而后有些挫败的发现就算君卿真的在说谎,他也无法确认。 一时间气氛有些冷凝,恰好这时候红玉推门进来,看到君卿坐起顿时惊喜的扑了上来:“尊……你没事啦!” 他刚接近,就被于长情一把揪住后领给提了起来。 “喂!”红玉挣扎了两下,看到于长情的脸色又安顺了下来。 于长情随手将他给放到了后边,然后就听君卿道: “……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这样一句问话出来,顿时房内的两人的目光都死死定在了君卿身上。 于长情眸光微闪,手轻轻捻着自己的衣角:“为什么这样问?” 君卿稍稍偏了下头,道:“不为什么。” 他在说话时红玉悄悄瞄着于长情的表情,似是有些担心后者发飙。 谁知于长情却是露出了一个有些奇异的笑容来。 “没错,我们以前确实是认识的。”于长情道。 红玉被他的举动给吓啦一跳——这家伙难道准备把真相给说出来了?! 君卿的身体坐正了一些,表明他有在认真的听着。 于长情勾了勾手指让砂壶自动沏了一杯茶来,他端起茶杯抿了口润润嗓子这才开口道: “我们其实自幼认识了,那时候我们甚至还不是修士,你就住在我家旁边,我们的父母关系很好。” 红玉猛地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然脑后就看到于长情给了自己一个警告的眼神,他不由抽搐了嘴角。 “那时候你我父母都是经营商铺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之后有测灵根的修士来镇上,我们两个都被测出了灵根,而后被带走成为了修士。” “说起来其实我们还算是师兄弟呢。” 于长情细细的给君卿描述了他们拜入仙门后的点点滴滴,表情端是无比的真诚坦然,完全叫人想不到他所说的这些都是在刚刚临时编出来的,那边红玉已经变作了赤毛狐狸的原型以防止自己的表情太过狰狞导致露馅…… 君卿听着于长情的话,表情虽没什么变化,却也叫人可以看出一点茫然和几分将信将疑在其中。 说至尾声,于长情将茶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表情阴沉了下来。 “在我闭关冲击金丹成功出来后听他们说你接取了一个除妖的任务下山,然而我在宗门里等了数月却迟迟不见你回来……我本以为你遭遇了什么意外,前往你失踪的地方打听后才得知,你竟是被那魔尊给掳走了!!” “你离开后,我转而修魔,想办法作为医师混入了魔宫之中,然后才发现那人竟将你给收作了男宠。”于长情说到这里,眼底浮现出一丝沉痛:“……他竟辱你至此!!” 红玉:…… 红玉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目光看着于长情。 “也不知你之前到底遭遇了什么,我找到你后你竟然什么也记不得了,连灵力都使不出……”说到这里,他长叹一声,又用手狠狠砸了一下桌子。 君卿沉默半天,慢慢道:“你……为了我,转而修魔?” 于长情笑了一下,红玉看着他,忽然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仿佛他接下来就要听到一个震撼三观的东西。 然后便见于长情执起君卿的手,原本冷淡的桃花眼中仿佛盈着一汪春水,温柔而又深情。 他道: “青渊,我们是道侣。” 君卿的眼睛微微睁大了,就在这时红玉怪叫一声,四脚一迈夺门而出。 君卿转头:“他怎么了?” 于长情拉回他的注意力:“别管他,发情期到了吧。” 君卿这些日看了不少书,对于常识也知道了不少,自然也知晓“道侣”是什么意思了。 原来他同柏昱是这样的关系么……? 回想起之前柏昱对他微妙的态度,君卿觉得……这个理由好像还真的能说得通? ※※※※※※※※※※※※※※※※※※※※ 小剧场1: 苏济寒:很好,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力。 君卿:。 裴沅:emmmm…… 裴沅:裴沅:这个苏济寒一发现我喜、咳,喜欢青渊就要注意他了,难道他……喜欢我?!(忽然警觉) 苏济寒:…… 苏济寒:滚。 = 小剧场2: 君卿:一觉醒来忽然脱单了。 红玉:……想不到你是这样的魔尊! 于长情:论自己黑自己是怎样的感受? = 嗯,其实早就写完了,然后渣作者发现自己忘了设置存稿箱的发表时间……【烟】 第12章 暗怀心思 联系之前同柏昱的初遇,还有之后的几次相处,君卿觉得柏昱所说得话似乎也不是空穴来风……? 房内陷入短暂的寂静中,于长情看着君卿,观察着他的反应,笼在袖中的手指却微微攥紧了。 从他的视角可以看到君卿的眼眸低垂,银色的眼睫像是蝴蝶的翅膀一般轻轻颤抖,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半晌,君卿抬起头来,道:“你方才说的那些……我全都没有印象。” 一边说着,君卿打量着柏昱——这好像是他第一次有意识的这么仔细的观察一个人。 柏昱微微勾了下唇角,很快又敛去了那点笑意:“没事,你人还在那便好了。” 说着他以手指把玩了一下桌上的茶杯:“我虽然有办法把你带走,但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不适合离开魔宫,而魔尊此人虽卑鄙,手中却有着不少资源……所以我想等你的身体好一点了再离开,好么?” 他这样说着自己的坏话,脸上却是一点异样的神色也没有,君卿道:“好” 说到这里,他顿了下,然后看向柏昱:“那,你是否需要休息一会?” 虽然柏昱并未表现出什么,但光是从面上来看,便可以感受到他的气息有些紊乱,脸色也不太好。 君卿心道,若他们当真是那样的关系的话也应当关心一下对方。 柏昱听了他这句话,先是一愣,随即有些不自在的说:“……耗损了一些灵力,休息一段时日便好了。” “我在此处不能逗留太久,否则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我先离开了……”他略微局促的说道,语速之快仿佛在遮掩什么,末了又想起来补充道:“对了,红玉是我的人,你不用担心他会将今日的事说出去。” 君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目送柏昱离开。 待到房内只剩下他一人后,君卿闭目靠在床头养神,许久忽然睁眼露出了一个有些奇妙的神色来: “……道侣么?” 于长情出门到了外面,便看到红玉神情呆滞的趴在那里,一条尾巴在身后摆来摆去。 听到脚步声,红玉一下子跳起来,看到于长情便是一阵呲牙:“你还敢出来!!” 于长情瞥了他一眼,伸手布下一层隔音的禁制以防止屋内的君卿听到他们的谈话,随后平静道:“我为何不敢出来?” 红玉气急,就连说话都有些结巴起来:“那、那种话你居然都说得出口来,日后若是尊上恢复了记忆那你当如何?” 于长情闻言有些讥讽的嗤笑一声: “我想你大概搞错了点什么,他连我的男宠都做得,怎么道侣就做不得了?” “你!”红玉怒视着他。 “二来……他早就不是仙尊了,他现在只是我、的青渊而已……”于长情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中所透出的浓烈的执念将红玉给狠狠吓了一跳。 张了张嘴,红玉最终只从口中干巴巴的蹦出一句:“谎言总会被戳破的……” “那又如何?这是他欠我的。” 于长情说完这句话,便露出了不再愿意多言的表情,直接拂袖离开。 红玉看着他的背影无声叹息。 ** 于长情在离开了万春殿的范围后,确认周围无人后才伸手掩住自己的唇舌,低低咳嗽了一声。 君卿方才的情况实在是凶险,他为了稳定住他的情况加之治愈他的伤势消耗了大量的灵力。 这一消耗,就花费了接近五成。 高阶修士同低阶修士不同,若是低阶修士找个灵气充足的地方打坐没三五天便能将灵力填满自己的金丹,但像于长情这样等级的修士,想要充填满自己的金丹甚至需要吸干一条极品灵脉! 而极品灵脉难寻,自然的吸取灵气打坐恢复至少也得等上一两百年。 这也是越是高阶的修士越少同人打架,实在是担不起这样的耗损。 算了一下,离三魔聚会只有不到一月的时间了。 于长情在临近此次聚会前如此耗损,实在是一个非常不智的行为。 他这样的状态自然也瞒不过别人,除了被关了禁闭的裴沅,其他魔将在看到于长情如此状态时自然都表情各异。 月烨自上次寻回血仙芝后便一直在自己的魔殿中休养,那次的任务叫他受了一点小伤,直到近几日才得以出关,在看到于长情后他露出了惊讶的神色,随后不知想了什么,又很快恢复了自然。 应砂海在看到于长情这幅亏损的模样时顿时心头闪过一抹异样的情绪,不过他并未显露出来,只维持自己沉默的样子站在殿下。 只有苏济寒的脸色直接沉了下来:“陛下,我可以问问您发生了什么么?” 于长情平静道:“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追究发生了什么还有意义么?” 苏济寒心中冷哼一声,道:“是因为陛下前段时日收的那个男宠么?” 于长情看了他一眼:“这同你无关。” “陛下,我们是您的下属。”苏济寒微微上前了一步,“您知道这魔宫中有多少追随您的人么?我们将你奉之为主,您也应该对我们、对你自己负责。” 苏济寒所说的道理于长情自然也是懂的,他也没有自虐的习惯,只是覆水难收,用掉的灵力岂有收回的道理,所以他宁愿保持沉默。 苏济寒观察着他的神色,从于长情的脸上确认了“绝不悔改”的信息后心便沉了下去。 最糟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想。 陛下果然还是被那个男宠给迷惑住了。 看来问题只能由他自己来亲手解决了。 苏济寒深谙在这种时候他越是劝可能反而会引起于长情的逆反,便闭嘴不再说话,按部就班的开始汇报起关于三魔聚会的相关准备和布置。 回忆结束后苏济寒正准备离开,却被月烨给叫住了。 “有什么事么?”苏济寒表面礼貌实则疏远的问道。 月烨笑眯眯道:“我猜猜看,你是不是要去找陛下的那个小男宠麻烦了?” 听到他这话,苏济寒面上神色不变,只淡淡道:“你想多了。”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而月烨靠在栏杆上望着他的背影道:“这方面的事情,你最好还是少点插手……你不是不知道那个男宠长得像谁的吧?” 苏济寒只甩了四个字给他:“那又如何?” 月烨微微叹息了一声,知道苏济寒下定决心去做的事情是八百头凶兽都拉不回来的了。 只希望他的手段不要过激,那个男宠在陛下心里也不是那么重要吧。 但是能让陛下在三魔聚会前不惜耗损大半灵力去救的人,他的分量当真只是一个男宠么? 想起那日自己去探望裴沅那小子,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甚至还央他去看看那个男宠现在情况如何……月烨舔了舔自己的唇角,忽然觉得有些感兴趣起来。 可惜现在陛下将人看得太紧,否则他一定要去看看,有如此能耐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去看看……那张能同当年仙尊容貌所相近的脸。 ** 裴沅被勒令关了半年的禁闭,为了能提前出来他不惜受了二十鞭。 那鞭子是用特殊材质制成,被抽时就仿佛直接被抽打在了灵魂上,若是平日他宁愿被关上十年禁闭都不想被打一鞭子。 在床上躺了两天,裴沅一能下地便找去了万春殿。 他本以为自己会被拒之门外,却没想到真能被放了进去。 在看到那在树下看书的人时裴沅顿时感觉心头一松,想要走过去却又微微踌躇了起来。 之前青渊之所以会那样……是因为他带来的东西吧。 虽然不明为何会导致那样的结果,但是当时看青渊情况十分凶险,若是他记恨上了自己,让自己“滚”那该如何是好…… 裴沅有些沮丧的想着,那边君卿似有所觉的抬起头来,便看到他站在那边,若是有耳朵的话想必会是一副耷拉下来的模样。 君卿有种仿佛看到了知道自己做错事的小动物的错觉,思考了一下便出声道:“裴沅。” 裴沅整个人一惊,差点没从原地跳起来,然后发觉是君卿在唤他,便惊喜的蹭了过去。 “青渊,你没事吧。”裴沅愧疚的说道。 “我无事。”君卿道,心道有事的应该是“那人”才对。 “哦……嗯……”听了他的回答,裴沅先是松口气,然后发现自己不知该说什么话了。 他迟疑了许久,才想起来自己准备问的问题:“那个……我以后还可以过来找你么?” 这样说着,裴沅心中却是做好了若君卿不答应就扑过去抱着他的腿撒娇的准备,反正曾经他在家中只要这样他爹娘还有大哥便舍不得罚他了。 君卿一眼看穿了他心中打的小算盘,并不点明只是道:“你之前借我的话本,我还未看完。” “啊?”裴沅一脸茫然,终于旁边的红玉看不过眼,提示他道:“就是说你可以过来啦!!” “哦哦!”裴沅露出欣喜的神色来,整个人都好像是吃了蜜糖一样甜滋滋的,连走路都跟飘着一样。 这样美妙的心情一直持续到了他回到自己的宫殿里去,并且还要余外的惊喜传来—— 他之前种在院子里的那颗苍耳子发芽了。 裴沅看着这棵小小的绿苗,忍不住笑了起来,就在这时侍卫通报他说,苏济寒想见他。 “苏济寒?这老狐狸找我干嘛?”裴沅挑起来眉来。 ※※※※※※※※※※※※※※※※※※※※ 小剧场: 裴沅:等苍耳子长出来干脆做成手链送给青渊吧! 红玉:???你是魔鬼么??? = 过渡章,好像有点无聊? 嗯,苏济寒是攻的事业粉(。) 第13章 红鸾星动 虽然表现得十分嫌弃,但裴沅还是让苏济寒进来了。 一见到苏济寒,裴沅的心里便忍不住开始嘀咕起来——苏济寒今天穿得也太骚包了吧? 要知道苏济寒虽然生了一张斯文俊秀的面孔,平日里却是十分低调,并且还总习惯隐于魔尊的身后,因此哪怕他贵为魔将,追求他的女子总是很少。 裴沅就曾腹诽过苏济寒该不会是也暗恋魔尊,是他的“情敌”,但他刚想去问苏济寒确认一下,就被对方似笑非笑的危险表情给吓退了。 而今天的苏济寒就跟转性了一样,只见他身上穿着一件领口与袖口边缘都用金线绣着鱼鳞状滚边的靛蓝色长袍,头戴着一件嵌着青玉的银冠,黑如墨的柔顺长发被整齐的束在脑后。 这一身衣服衬得他身材修长,面容白皙如玉,好一派翩翩公子模样。 要不是见识过苏济寒的那些阴狠手段,裴沅几乎要以为是哪位风流雅士站在面前了。 裴沅晃晃神,眼中带上了一丝戒备:“你跑来干嘛啊,我现在可还是停职期!” 苏济寒轻轻摇了摇自己的扇子,心道裴沅此人虽然傻,当时却有着野兽一样的直觉,并且性格还十分一根筋。 自己当初不慎被他发觉了一些小手段,后者便一直单方面的敌视戒备他到现在。 本来苏济寒对于裴沅对自己有没有好感并无所谓,但现在他需要对方帮自己做一件事情。 他微微笑了下,心道裴沅虽然固执,但要哄好他也是很容易的。 “裴沅小兄弟,我们同为魔尊麾下的魔将,但之前你好像对我误会良多,这次我来找你是想要解除误会和解的。”苏济寒道。 “当真?我看你之前明明都很看不起我觉得我满脑子肌肉吧?”裴沅怀疑道。 苏济寒心道这人猜的还真准,他控制面上露出了一个苦笑来:“小兄弟不要对我产生这样的偏见,我平日的那些手段不过为了陛下而已,能够帮助陛下我身上背点污名又怎样?而且你看三魔聚会在即,若是要人看到我们东方魔尊手下的魔将还在内讧,岂不是叫人看笑话?” 裴沅眨眨眼,忽然明了了:哦,怪不得苏济寒来找他,原来是为了解决三魔聚会的隐患么? 不过听他前面的话……似乎也有些意思,难不成苏济寒其实是个手段阴毒了点的好人?裴沅感觉不太信。 转转眼珠,裴沅道:“和解什么的也行,不过你的诚意呢?” 苏济寒微微一笑,从乾坤袋中取出一个玉壶,他刚拿出来一股浓郁的香味便满溢了出来,裴沅闻到后眼睛顿时一亮:“你这个是……无奇酿?!” 所谓无奇酿是酒仙的得意之作,之所以取名为无奇酿,便是在你饮过它后,无论再喝什么酒都会觉得平平无奇了。 裴沅喜欢喝酒,但无奇酿有价无市,一直无缘得见了。 被人搔到了痒处,裴沅对苏济寒的态度一下子和缓了下来,当即邀请苏济寒同他共饮,还拿出了自己珍藏的酱珍兽肉同他分享。 苏济寒心道果然如他想得一般好哄…… 酒过三巡,裴沅已经略有醉意,苏济寒见势头差不多了,便开口道:“实际我这次来找裴弟是有一件事想要倾诉。”他刻意换了个称呼来拉近两个人的距离。 裴沅心情正好,一张娃娃脸被酒意熏红,闻言当即道:“你是遇到了什么烦恼么?若是我可以帮上忙必会全力帮你的!” 苏济寒放下酒杯,眼睫微微下垂,裴沅眨眨眼,觉得自己似乎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羞涩的神情? 就在裴沅以为自己喝醉产生了幻觉之时苏济寒将下文道出: “我最近在魔宫中看到了一位美人,我对他一见钟情……” 他还未说完就被激动站起来的裴沅给打断了:“什么?你这狐狸还有红鸾星动的一天?!真是叫我开眼了!” 苏济寒轻咳一声,面上浮起一抹薄红:“裴弟你就不要取笑我了。” 裴沅点点头,理解苏济寒的羞涩,毕竟当年他在发现自己对陛下一见钟情后也是辗转反侧了好几日。 虽然这么想,但裴沅还是憋不住自己八卦的心思,要知道苏济寒平时那副模样高岭之花得不得了,一心为陛下的样子又劝退了不少貌美女修,裴沅总觉得这样的人不是断袖便是对情爱根本不感兴趣,能让这样的人一见钟情的美人那还得长成什么样子? 于是他催促苏济寒道:“然后呢?你去告白了么?你好歹也是魔将,长得又不赖,我想很少有人拒绝得了你吧?” 谁知苏济寒却是露出了一抹苦笑来:“不,我只是远远的见了他一眼,刚想接近他却发现他所住的地方有着禁制,就连我身为魔将所拥有的权限都无法进入……” “禁制?”裴沅挑眉,心道魔宫中还有什么地方是魔将不能去的? 这么想着他就想到了一个地方,心里咯噔了一声。 裴沅赶忙端起酒杯牛饮了一口压压惊,接着试探道:“额,你要不要描述一下那个美人长得什么样子?” 上钩了。 苏济寒心道,面上显出几分忧愁来: “那人穿着一身雪色的长袍,头发很长,并且同他的袍子颜色一般,而且要更雪白莹亮几分,一双眼瞳是金色的,长相……我想大概只有‘美人’二字可以形容了吧。” 这样特殊的外貌,除了青渊还能有谁?! 裴沅的心情忽然就感觉有些微妙,仿佛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的宝物被其他人给发现了一样,又喝了两口酒将心头的那点情绪给压下去,他道:“你说得这人我知道……只不过,唉,他是陛下的男宠,你恐怕要失恋了。” 苏济寒配合的露出了失落的表情来:“……怪不得,那禁制就连我也无法破解。” “但是我并不想这样放弃。”苏济寒轻声道。 “虽然他是陛下的男宠,但我想……若是不能亲口告诉他一声我喜欢他,我恐怕一辈子也无法释怀吧。”苏济寒闭了闭眼,而后看向裴沅道:“裴沅,这种感觉,你是懂我的吧。” 裴沅被他的话给戳到了心窝,拿着酒杯的手顿时缓了下来,脸上也露出了几分迷茫之色来。 “确实是……”裴沅低声喃喃道,却不知怎么在听到苏济寒直白的表明自己喜欢青渊的时候,心里很不是滋味。 裴沅以为自己之所以感觉不舒服是因为想到了自己在于长情那里失败的告白,他勉强提起了嘴角道:“其实很不巧,我跟青渊恰好相熟……或许这件事情上我可以帮你。” “他的名字叫青渊么……很美的名字。”苏济寒道。 裴沅压下心头的那点不快,继续道:“不过他到底是陛下的男宠,你告完白后……尽量把他给放下吧,这样对你、对他都好。” 苏济寒点点头:“我自然知道轻重。” 听到他这样承诺,裴沅的心里舒爽不少,语气也重新变得明快不少:“那我会想办法帮你们见面的……你想在什么日子?” 苏济寒道:“自是越快越好。” “哦,你还真是个心急的人啊,我这次帮你你以后可得在陛下面前给我说点好话。”裴沅朝他挤挤眼。 “那是自然。” 同苏济寒说完这些,裴沅还想再喝几杯,然而不知为何无奇酿到了口中的滋味却淡了不少,裴沅已没了喝酒的心思,便随便找了个理由将苏济寒打发走。 他想了想,觉得或许是因为这几日都没怎么运动的缘故,便想着再练练拳法。 苏济寒离开了裴沅的寝殿后,不由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果然同他所想得那般,毫无难度。 只是看裴沅在他说喜欢那个男宠时几乎憋不住的醋意,这家伙竟然还能真情实感的以为自己喜欢的是陛下……当真也是个人才。 ** 君卿在话本的同一页停留了近乎一炷香的时间后便发现自己今日是看不下去了,便干脆合上了书。 红玉注意到他的动作,犹豫了一会忽然问:“青渊,你想不想出去?” 君卿转过头看着他,许久道:“我可以出去么?” 红玉道:“若是你想,我可以去跟陛下说,他会答应的。”就算不答应,于长情这段时间应该都没时间过来管他们,大不了他带君卿悄悄出去玩。 他这样说着,有些期待的看着君卿,却听对方沉默半晌道:“出去后,又可以去哪呢?” 红玉心中一痛,道:“魔宫中还是有许多有趣的地方的,你多走走说不定也能早点想起以前的事情。” 他这么一说,君卿却忽然陷入了沉思,许久道:“我确实有一个想去的地方。” “我想再去一次我醒来时的那个宫殿。” 红玉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君卿说得是那个放置着冰棺的宫殿。 他心里咯噔一声,小声道:“那里……恐怕不行……” “为什么?”君卿平静的看着他。 “这个……”红玉有些为难,有些事情他实在是不能说出来,倒不是不想说,而是说了恐怕就会被于长情给记恨。 哪怕他跟于长情有着过往的那些交情,但对方还是有着不能触碰的底线。 “若是不能说,那便不用告诉我了。”君卿见红玉这样,便道。 他这样体贴,红玉反而心里很不是回事。 咬咬牙,红玉下定决心道: “青渊,我跟你讲一个故事吧。” “……记住,只是一个故事。”他有些紧张的看着君卿。 “……好。” ※※※※※※※※※※※※※※※※※※※※ 裴沅:???我就知道苏济寒这人是个心机diao!!! 苏济寒:驴你这种人,怎么能说是心机呢。 = 不好意思,今天沉迷游戏,更新迟了,渣作者躺平给小天使们锤_(:з」∠)_ 顺便悄咪咪的说一句:如果有看到这里觉得这篇文还不错的小天使那请收藏一下吧~ = 附: 读者“摘云万里同君酌”,灌溉营养液 +20 2019-05-16 20:18:50 读者“扫地焚香”,灌溉营养液 +6 2019-05-15 22:10:39 读者“西红柿炒番茄”,灌溉营养液 +1 2019-05-15 07:01:48 读者“尘动朔云”,灌溉营养液 +35 2019-05-14 13:30:28 读者“半生”,灌溉营养液 +20 2019-05-14 07:56:24 谢谢以上小天使的灌溉!爱你们!么么哒~ 第14章 一个故事(大修) 红玉所说的故事的开场,是在数千年以前。 在那时候,修真者们还未出现多久,只能凭借自身的领悟来修炼,因此走了不知有多少的弯路,好在那时候天地之间灵气充沛,因此修真界里也出了不少人物。 灵根乃是修真者们修炼的本源,灵根的好坏影响他们吸收天地灵气的速度,但并不是最好的灵根便能拥有最高的修为,筑基、结丹、分神是修真者所要经历的三道坎,跨过去便是天翻地覆,跨不过便是身死道消。 经历了数千年的演化,修真者们摸索出了两种不同的修炼道路,在现在的人们口中便是所谓的仙修和魔修了。 而因为修炼路数的不同,选择不同的修炼方法也会对修士的性格产生一定的影响,久而久之,魔修在外的名声也变得不太好。 有人的地方便会产生争斗,同千年以前修真界的灵气也在逐渐变少,想要修炼便需要大量的灵气,仙修和魔修们不好把矛头指向自己,便针对起了对方。 不过再怎么争斗,仙修和魔修到底也是同源而出,所以两方还算势均力敌,约莫在一千多年前,修真界出现了一个改变了仙修和魔修格局的人。 红玉说到这里,表情略微有些感慨,君卿却忽然道:“你到底多少岁了?” 红玉咳了一声:“我今年恰好满六百岁,放在妖修中也是刚成年不久。” 君卿不置可否。 红玉“哎呀”了一声,理直气壮道:“我现在还算是个宝宝呢,我上面说得这些都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 修仙和修魔的争斗了数百年,忽然冒出来了一个人,当然一开始是谁也不会服气谁的,而那个人,一上来便挑翻了修真界所有有名有姓的仙修。 一时间魔修全都快笑死了,纷纷嘲笑这届仙修不行,居然被一个散修给打爆了——那人并未透露自己的身世,他也不隶属于修真界任何一个世界,因此所有人都默认他是一个散修。 然而魔修们并未得意太久,很快所有被打败的仙修全都归顺在了那人的麾下,那人用武力收复了所有仙修中有名有姓的世家和组织,只有少数太过弱小,或者隐藏得非常好的势力才得以幸存,而后他纠结起仙修的力量,将魔修们给赶到了灵气稀少的地段,令他们只能蜗居一隅。 说到这里红玉的表情有些微妙:“在洗牌了修真界的势力后,那人便令仙修世家们在修真界灵气最充裕的地方修缮了一座仙宫,而他也被人尊称为仙尊。” 说到这里,红玉就很觉得一言难尽,当初于长情在说到这里时可以说是一脸的崇拜,但是在红玉听来……这仙尊好像有点不大对啊?? 按理说仙尊不应当是那种正气凛然的人物么?怎么听起来这么像是霸占一方的土皇帝什么的…… 而君卿在听到这里的时候也不由挑眉——这位仙尊,还真是挺不一般的。 只是不知为何他在听到这里时,心中产生了一点欢喜的感觉。 红玉道:“没有人知道仙尊的实力和修为到底有多高,或者说——没有人见过他使出全力的样子,甚至现在的魔尊陛下到了那人面前也只能沦为败者。” 君卿看着他,忽然道:“你很崇拜仙尊么?” 红玉一愣,随即立刻反驳道:“怎么可能!我很讨厌仙尊!!”他这样说着,嘴巴也瘪了起来。 虽然红玉的反应强烈,但君卿不知为何总觉得他的语气里存着一点犹疑和不确定,只不过红玉认定的模样,君卿也就没有戳破他罢了。 红玉喝了口凉茶缓缓自己有些激动的情绪,继续道:“哪怕是最厌恶仙尊的魔修也不得不承认他的强大,追随他的人数之不尽……包括那个人。” “那人出生在一个修真世家中,他家曾经与人结了仇,被人灭了满门,而后机缘巧合之下拜入了仙尊的手下,之后越爬越高,俨然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红玉在说到这里时注意看着君卿的表情,发觉他面上毫无波澜后不由有些失望,而后他压下这点情绪道: “而在修真界格局稳定下来后,妖修们被人修给压得无法冒头,只得同魔修一般瑟缩在一隅,剩下的还在人界的妖修大多都是些不成气候的玩意儿。 就在某一天,一个灵气稀薄的地方,有一种略微开了一点神志的母狐狸生下了一窝小狐狸,然而她在一次外出时被猎户伤到,小狐狸们也被人类给抱走,只有一只体弱的被遗留在了那里。 母狐狸自知自己无法保护住唯一剩下的幼崽,便将它叼了出去,送给了一个来到此地的仙人……” 说到这里他的表情有些苦涩,君卿知道,他所说的那名仙人应当就是仙尊了。 “只不过那人并没有心思养狐狸,便将小狐狸丢给了下属,或许是爱屋及乌的缘故,那人每日都用上好的灵食喂养,久而久之小狐狸便生出了灵智,只不过它不会化形,那名下属并不了解妖修,自然也不知道。” “生出了灵智后,小狐狸便经常看到下属用迷恋的眼神看着仙尊的身影,并且每日都会在房内用丹青描摹仙尊的容姿,但那些画他从来都在画完后便烧掉了,从不肯让别人发现自己的心思。” “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小狐狸。”红玉在说完这句话后,久久没有开口。 君卿等了许久,开口催促他道:“然后呢?” “然后啊……”红玉面无表情,“然后,那个下属就不见了。” “小狐狸以为下属只不过是出了一趟远门,然而仙尊却说——他同下属一起外出时遇到了魔修的埋伏,下属生死不明。” “你信么?”红玉在说到这里时抬眼看向君卿,神情有些晦暗不明。 “是仙尊下的手吧。”君卿淡淡道。 红玉轻哼一声:“小狐狸也是这样觉得,事实上,仙尊的其他下属也都这样想的,仙尊实力超群,当世有谁敢撄其锋?” “下属在仙尊身边待了数百年,以他的实力自然可以获得很多好处,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一颗心全都系在仙尊的身上,一点杂念也无,仙尊连这样衷心的下属都可以下得了手,其他下属自然也便离心了。” 说完这句后,红玉道:“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君卿:“当真结束了么?” 红玉笑了笑:“结束了,就算还有后续我也编不出来了!” 说完他顿了顿,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青渊,对这个故事……你有什么感想么?” 君卿淡淡道:“没什么感想。” 红玉愣了下,然后便听到君卿继续道:“毕竟这只是个故事,不是么?” 红玉失笑,一时竟不知这是君卿故意说来堵他的,还是用来回击他之前用的。 只是看着君卿淡然的模样,那双没有放进任何事物的双眸,红玉忽然有些心绪难平。 也不怪那人过了数百年也难消恨意,此时此刻他也可以理解那种无法放手的执念到底从何而来的了。 或许君卿就是有这样的魔力吧。 ** 虽然答应了苏济寒,但裴沅却莫名不想行动。 这几日苏济寒每天都会来询问他进度,而他态度越是殷勤,裴沅越觉得不是滋味。 终于等到无法拖延下去后,裴沅到了万春殿,才刚刚望到那个身影便感觉心脏被一柄小锤给敲了一下。 他定了定神,故作镇定的同青渊打了个招呼。 青渊的神色不知为何有些倦倦的,目光望向那些永远都处在开得最盛时刻的桃花,过了许久他忽然看着裴沅道:“你来了。” 裴沅便看着他,忽然就有些痴了。 青渊……是真的很好看,也能怪连苏济寒那样的人都会一见钟情了吧。 想到苏济寒,裴沅顿时像被泼了一道冷水一样清醒过来,今日那只碍眼的狐妖不在,裴沅索性咬牙直接将来意给说了出来。 “那个……青渊,你能离开这个万春殿么?”裴沅也是才知道,实际能够随意出入万春殿的目前也只有他一人而已,平日里万春殿的东西置办全都是由红玉一人接手,简直可以说是与外界隔绝。 这样严密的保护令他隐约嗅出了几分不寻常的味道来。 “应该可以。”君卿道。 “哦哦,那挺好的……”裴沅感觉牙齿有些发酸,想起苏济寒便硬着头皮将剩下的话都给说了出来: “那个……我有个同僚想见一见你……” “同僚?”君卿不动声色的看着裴沅。 “对,嗯他很想见你一遍,具体原因我不能透露,不过我可以保证你绝对不会遇到危险的!”裴沅道。 君卿道:“那好啊。” “……如果你不信我我可以起血誓……你答应了?!”裴沅震惊。 君卿见他一脸惊诧,便又慢慢重复了一遍道:“我答应去见他。” 裴沅嚅嗫了一下嘴唇,呆呆道:“哦……那,那我回去跟他说你答应了……” 他想像往常一样露出一个笑容,却不知为何感到嘴角仿佛有千斤重一般,是怎么也笑不出来,最终为了防止被对方看出异状,只得匆忙而狼狈的找了个借口离开。 等出了君卿的视线后,裴沅面上露出了懊恼的神色,他锤了锤自己的头,心说自己刚才到底是怎么了? 裴沅设想了一下,觉得以青渊的性子是怎么也不可能答应一个刚见面的陌生人的告白,再说上头还有魔尊陛下压着,所以苏济寒无论如何都是要失恋的了。 这样一想,裴沅心里顿时好受了不少。 ※※※※※※※※※※※※※※※※※※※※ 小剧场: 红玉:你的良心不会痛么?! 仙·不服就把你打服·黑心老板·拔吊无情·尊:不好意思,我们仙男不需要良心。 于长情:(黑脸)谁让你乱传播谣言的?谁暗恋他了!!!(大声) 红玉:哦哦,你没暗恋。(大家都懂的) = 说起来,渣作者现在的心情有点复杂,喝牛奶的时候咬到了虫子,虽然没有吃掉但是emmmmm…… 现在那种脆脆的口感还在脑海里回荡着…………(疲惫的微笑.jpg) = 修改了一下,然后渣作者发现没有不可置否这个词,只有不置可否【烟】 文盲感觉受到了冲击_(:з」∠)_ 第15章 了明心意 苏济寒等了几日,故意每天都去裴沅那里询问他何时可以见面,果不其然见到裴沅表现得越发的焦躁起来。 其实原本他也不想借裴沅的手,只是在那日他提议之后,于长情似有所觉,禁止了他接近万春殿,苏济寒才不得不绕了这样一个大弯子。 在得到裴沅说已经可以见面的消息时,苏济寒正在自己的寝宫中擦拭着他从不离身的那杆长烟斗。 正拿着布的手微微一紧,意识到自己有些用力,苏济寒连忙松手,查看一番确认烟斗上没有任何的损伤后他不动声色松了口气。 珍重的将烟斗收进一个布包里,然后装入乾坤袋里去,苏济寒起身唤侍女为自己更衣。 他今日换上了一身月白绣云纹的长袍,外面罩着一件乳白色的对襟,明亮的绸面上精细的绣着花纹。 在挑选簪子的时候苏济寒迟疑了一下,最终选了一支素雅的竹簪。 换完一身衣服后,苏济寒对着铜镜中那名风雅俊秀的公子,面上神色微微复杂。 为他换完衣服的侍女看着苏济寒脸有些发红,赞美道:“魔将大人穿这身真好看!” 她一边说着一边心道:谁说她们魔将大人不好看?他平时只是懒得收拾自己罢了! 这么一想又觉得有些好奇起来——苏济寒平日总是一身纯黑,今日却忽然打扮得花哨起来,难不成是碰上了心仪的女子? 她刚想开口调笑几番,碰上苏济寒缀着冰雪的双眼却又噤声了。 侍女流着冷汗瑟缩着低下头,苏济寒沉默许久忽然嗤笑一声,心中自嘲道:他将气发在下人身上作甚呢? 抬手抓起一块玉佩别在腰间,苏济寒大步走出房间去,等到他消失后侍女才松口气瘫倒在了地上。 同那名叫做青渊的男宠见面的地点是苏济寒亲自定下的,那处地方是魔宫中的一个荷花小池旁,里面养着数条锦鲤,池边还种着几株如意柳,显得十分风雅。 苏济寒故意选择提前了许多在池边等着,趁那男宠还未到之前,他在心中整理着思绪,想着对那人该如何处置。 直接杀了自然是一个愚蠢而不占理的选择,苏济寒想到他所见过的那些男宠的性子微微一笑——先以色震之,而后再以财诱之,等到陛下看到那人原形毕露的丑陋模样后,喜爱的心思也就会淡了吧。 若是这样还不成……那他就只能用比较粗暴一点的手段了。 苏济寒倚在树下,微风拂过柳枝飒飒,叫人看了忍不住赞叹一声:真是一个美男子。 只是谁也不会想到他心中那犹如黑泥一般涌动的恶意与算计。 这么一愣神间,有两道身影接近了这边。 苏济寒的神识一直处于外放状态,自然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有人接近,转头便看了过去。 是裴沅,还有那名男宠。 尽管在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在看到青渊之时苏济寒还是愣住了。 今日的天气晴好,那人一头几乎快要及地的长发在日光的照射下显出一片银光闪烁,比冬日的冰雪还要耀眼,苏济寒见过一些银发的修士,那些人在银发的衬托下总会显得有些面目发黄,而这人的皮肤却几乎比那银发还要雪白。 似是感受到苏济寒的目光,那人也朝这边望了过来,在同那双金色的眼瞳对视之时,苏济寒感受到仿佛有一股冰雪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微微地抽了口气。 那人身上所显露出的气息太过纯净,那一瞬间苏济寒差点以为自己在同一个无情道大成之人会面。 裴沅看到苏济寒看着身旁人发呆的样子觉得有些不爽,于是他故意大声道:“老苏!你看我把人给带来了!” 苏济寒回过神来,听到“老苏”这个称呼不由挑了挑眉,他看着裴沅带着青渊走进,却发现愈是接近,那人身上的冰冷感觉却在逐渐的消退去。 就好像是春日的雪原,在阳光下一层层的融化剥落,裸/露出下面的草地。 当那人走近之时,苏济寒发现自己之前打好的腹稿全都忘了,他只好以一种显得有些失态的模样与那人对视。 裴沅皱了皱眉,正想说什么,君卿却直接开口道:“你先离开吧。” 他的声音犹如玉石碰撞在一起,苏济寒回过神来,也对裴沅笑了笑道:“嗯,麻烦你让我同他单独相处一会。” 裴沅显得有些不情愿,僵持了一会最终还是让了步,他一个纵身离开了荷花小池的范围,只是那双眼睛仍执拗的望向这边来。 苏济寒抬手设下一道隔音的结界,也不去管外面裴沅气得跳脚的模样,他看向君卿,露出了一个温文尔雅的笑容来:“初次见面,我是魔尊麾下的月魔将苏济寒。” 每名魔将都有自己专属的称号,“月”这个字正象征着苏济寒的地位,他之于魔尊的重要性便如月之于日一般。 君卿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看着苏济寒,眼中有不明的光浮动,一闪而过。 表面上他只是微微颔首,吐出两个字道:“青渊。” “很好听的名字。”苏济寒适时的赞美道。 他顿了顿,主动引起话题道:“不知裴弟他是否有和你说我想要见你的原因?” 君卿配合的摇了摇头。 苏济寒摸了摸自己腰间的玉佩,一缕灵力极不引人注意的被输送了进去,这枚玉佩实际上是一件微型的法器,可以将周围的声音记录下来。 他微微低头,面上用灵力催生出一抹红色来,显出了几分羞涩之意来,搭配上他这身文雅公子的扮相当真是十分动人。 “实际……我曾远远见过你一面,说出来可能有些可笑,我对你……一见钟情。”他道。 “——日,苏济寒那家伙一脸羞涩的样子还真是有够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在远处观望着的裴沅看到这里忍不住啐了一口。 他虽然听不到结界里面的动静,但以修士的目力自然能将那里发生的情景给看得一清二楚。 裴沅等着君卿的反应,他有些紧张,手指扭在了一起。 同样的,苏济寒也在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陛下看中的这个男宠,会如何应对呢? 君卿默默听完苏济寒的告白后,静默一会后答道:“我知道了。” 苏济寒微微一愣——就这样? 也不怪他这样,君卿的反应太过平淡,就好像他刚才说的是一句“今日日光晴好”一样。 他的回应也很普通,甚至毫无亮点。 发现计划中的目标同自己所想象的出现了偏差,苏济寒却并不沮丧,反而有些高兴。 看来于长情的眼光还没有差到看上一个只有脸的人…… 只是这样也说明,此人会更加的难以对付。 苏济寒不允许有一个能够如此深刻影响于长情的人存在,于长情是东方魔尊,他现在坐着的这个位置有无数人在觊觎,稍有不慎他便有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中。 这样想着,苏济寒继续维持着自己“追求者”的身份,他苦笑了一下道:“我知道,我们现在不过算是第一次正式见面,但是我希望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至少不要这么早的拒绝我?” 他这一句话还真有点效果,至少成功将君卿的“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回去了”给堵住了。 苏济寒转身面向那一池的荷花,看着在水面下若隐若现的锦鲤游动,轻声道:“其实我从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像你这样的人,不应当是现在这样的。” “你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苏济寒道,语气里却是带上了几分真意。 他是真的有这样的想法,光看青渊的外貌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会去甘愿做人的男宠。 只不过……苏济寒并不是没有见过自甘下贱的人,因此此时他所说的话也不过是在面上抬高一番对方,为之后的目的达成准备。 “你难道真的甘心只屈居在那小小的一方土地么?” 听到苏济寒这样问,君卿却是伸手揪下了一把柳叶。 君卿缓缓踱步到池边,将那柳叶洒下,池中的锦鲤以为是有人在投食,顿时争抢起来,水面原本的平静被打破,一团团彩色簇拥着挤挤挨挨,场面十分好看又十分的热闹。 君卿出神的盯着那些锦鲤,心说可惜他身上没有鱼食,不然多来几次这些锦鲤肯定不会上当了,口中淡淡道:“你觉得,随风的柳絮可以控制自己的方向么?” 他这话令苏济寒微微一震,随后掩住了自己异样的神色道:“那你是否愿意,让我做那接住柳絮的人?” 二人之间一时无言,就在裴沅都快忍不住冲过去强行打开结界的时候,他看见君卿忽然转过头看向苏济寒,然后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来,说了句什么。 虽然听不到声音,裴沅整个人却是彻底的僵住了。 他同青渊认识这么久,却是从未见过他的脸上出现过笑容,而苏济寒不过刚同他见面,就…… 一股抑制不住的酸意涌上心头,裴沅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他根本不是在把青渊当成朋友。 他喜欢他。 ※※※※※※※※※※※※※※※※※※※※ 小剧场: 于长情:??感觉头顶绿绿的…… 苏济寒:变强须得变绿,谈恋爱有什么好的,陛下不要在意那些! 于长情:……但是我就想谈恋爱啊!! 君卿:尽管撩,心动算我输。 = 有个问题要问问小天使们: 问:你们觉得卿卿现阶段最需要—— A:需要泡个澡,虽然是仙人躺几百年也会落灰的吧(君卿:冰棺密封的谢谢。) B:需要买东西,好歹以前也是个仙尊住的地方怎么能这么寒酸,于长情是不是没钱了(于长情:你说什么?) C:渣作者也想不出来了,有才的小天使可以提名。 = PS:多多留言有几率触发加更哦x(其实不留也是要加的(当然能留就更好啦qwq)) 说起来其实这章原本想给苏来个回忆杀,结果写了一大段忽然惊觉这种人不可能对一个刚见面的人诉说自己过去。 感觉要让这么冷静的小苏动心好像有点麻烦啊_(:з」∠)_ 第16章 一言不合 荷花池边,两位翩翩公子立于池边,头顶玉柳青青,好一派写意场面。 然而偏偏就是有人要来打破这幅美好的景象。 一道银光闪过,设立在荷花池周围的结界应声而碎,化作无数细碎的光屑爆散开在四周。 那刀光的势头不减,直接将荷花池中池水一分为二,眼看就朝着岸边的那两人而去—— 苏济寒眉头一皱,脚下一顿顿时将自己的身影拉开避过了那道来势汹汹的刀气,而君卿立于原地丝毫未动,那道刀气却是贴着他的身边而过,连衣角都为碰到,只扬起了一阵发丝。 君卿眨眨眼,转过看向发出刀芒的方向,而苏济寒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冷声道:“裴沅,你疯了么?” 那白忙的刀气,整个魔宫中只有一个人会使出,那便是“银雪刀”裴沅。 说是银雪刀,实际应当叫做“饮血刀”才对,只不过“饮血”二字煞气太重,所以才换成了比较文雅的“银雪”。 往日里魔将们也会相互切磋切磋,只不过方才那一下苏济寒若是未能避开,那免不了要受点伤了。 苏济寒不怕受伤,只是三魔聚会在即,他要尽量避免魔尊的手下势力受到折损。 “抱歉抱歉。” 裴沅人还未到,声音却已经传了过来,君卿抬眼过去看到他正往这边走来,脚下步伐看似缓慢却是以极快的速度接近着。 不过睁眼闭眼的时间,裴沅已经出现在了这里,他的脸上挂着一个大咧咧的笑容,因那张娃娃脸而显出几分天真可爱来,只是他的手上却提着一把长刀,并且那道歉的语气怎么听都一点歉意也无,反而让人觉得分外欠揍。 苏济寒的眉头几乎要拧成了各大,他不知裴沅为何忽然要翻脸,难道之前的平和不过是他为了蒙骗自己做出的假象?苏济寒不觉得裴沅有这个心计,更不觉得自己会被他拙劣的演技给骗过。 变数。 这两个字出现在苏济寒的脑海中。 “裴沅,我可以向你要一个解释么?”虽然心中已经明白这次的事情被搅合了,苏济寒心中暗叹,脸上做出生气的神色来。 而裴沅已经闪身到了君卿的身边,空出的那只手也揽在了君卿的腰上,他笑嘻嘻的对苏济寒道:“不好意思,就在刚才我发现其实我已经移情别恋到青渊身上了,所以你没戏啦!” 这样的回答是苏济寒怎么也没有预料到的,他顿时一愣。 而裴沅显然不想给他反应过来的时间,脚下直接缩地成寸飞速离开。 苏济寒并未阻止裴沅的离开,他停留在被裴沅给斩得零落的荷花池边,神情若有所思。 那时周围设下了隔音结界,裴沅自然是听不到他同青渊的对话的。 而在他说出那句话之后,青渊并未明确表态,反而笑了笑。 若是在旁人看来,八成会以为青渊被苏济寒的话给打动了,然而苏济寒知道没有。 因为他听到那人对自己道: “我也有一些话想要单独和你说。” 单独?难道刚才他们不是在单独说话么? 苏济寒忽然摸了下别在自己腰间的玉佩——该不会他竟然连这个都察觉到了吧? 陛下收的这个男宠,不是一个没有灵感的凡人么? 思索良久,苏济寒轻哼了一声:“有点意思。” 看来他还得想办法同这人再见一次面了。 ** 裴沅一直将君卿给带回了万春殿,这才停下了步伐。 一到了目的地,他便立刻松开了揽在君卿腰间的那只手,裴沅并不如他表面上的那样淡定,实际他的心跳早已乱得不行了。 并不是因为方才他竟去主惹了苏济寒,而是他头一次同青渊离得这般近,心绪一时间难以平静。 裴沅向来是一个很冲动,并且敢想就敢做的人,因此他在看到青渊的那一笑明了自己的心意后便立马冲过去将人给抢了。 但是等到事后的现在,他却有些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此时此刻裴沅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于长情总说自己并不是喜欢他,只不过因为崇拜再加上从未感受过爱情滋味而带来的错觉。 往日里他见到于长情确实也会感到兴奋,但他的脑子里常常想得却是同对方切磋一番,想要打败他。 就连追求也是单方面的,他说他要去追求于长情,便直接去追了,裴沅有考虑过于长情喜欢他这种类型么?或者于长情会不会因为他的追求而感到困扰? 没有想过。 而在意识到自己喜欢青渊后,裴沅忽然发觉自己变得患得患失了起来。 青渊会怎么看待自己?他会觉得自己太粗鲁了么?会不会觉得自己这样一张娃娃脸显得太没有男子气概?方才他有没有将自己的那一番话给放在了心上……? 羞涩、忐忑,心脏跳得很快,浑身都感觉很热。 裴沅努力运转体内灵息让自己变得自然一些,他转头看向君卿,眼中带着一点羞赧,还有一点期待,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就像是装满了星子一样。 君卿微微愣了一下,因为这样的眼神他似乎并不陌生。 就好像很久以前也有人一直用这样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只不过那人更加的克制,目光也更为的隐忍。 裴沅低头犹豫了一会,最终决定还是继续观察自己的个人风格——不要怂直接告白。 他从来就不是能够将自己的心思给憋住不表露出来的人,忍耐这个词几乎是与他绝缘,裴沅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来,他张了张嘴,正要将自己那颗鲜红、热腾腾的心捧出来给君卿看。 而就在此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你们在作什么?” 裴沅就要出口的话顿时一卡壳,他的表情变得有些恼羞成怒,还当真是打扰人告白的人恒被人打扰之,裴沅猛地扭头不满道:“谁啊!” 一个白衣的修长身影走了出来,那人长有一双桃花眼,看人的目光却显得很冷,身上也带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 君卿眨了眨眼,没想到柏昱会在此时出现在这里。 这几日柏昱都没有来看他,却是没想到他刚答应同裴沅去见他的那位同僚,柏昱就过来了。 这到底是真的不凑巧,还是那位披着温文外皮的魔将安排的巧合呢? 君卿没有发话,而裴沅却已经将他给护在了身后,他狐疑的盯着柏昱道:“你是谁?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柏昱淡淡的扫了一眼柏昱,不知是不是君卿的错觉,对方的眼神似乎极快得在他的身上停留了一瞬,那实在是太过轻微,以至于他也无法确定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在下名为柏昱,是魔尊陛下钦点的来为青渊治疗的医师。” 裴沅眉头一皱,一点也不信他的话:“什么医师,我可是从来没见过你,赶在魔宫做冒名顶替的勾当可是要被杀的哦。” 裴沅的这番话自然也有他自己的依据,他平日里爱好找人打架来磨砺自己的刀法和拳法,因此身上总是大小伤不断,故而魔宫中的医师他都认了个七七八八。 柏昱见裴沅不信的样子,眉头一皱正要解释,对方却已经攻了过来。 这小子,还是这么的毛糙。 柏昱心道,伸手拂出一道气息,君卿正站在那边,忽然感觉被一股一道一推,转眼便被推到了远离那两人的地方。 裴沅见了眉梢一挑:“你还挺有心的,到时候我会为你说两句好话的。” 听了他这句话,柏昱有些哭笑不得,见裴沅已经拔出了他的银雪刀,神色微微一凛,也不得不认真起来了。 裴沅身为四魔将之一,虽然不是排名为首的,但实力也是可以说得过去的,“柏昱”身为一个普通的医修自然不可能打得过他。 但是以裴沅的性格,要输给他也不能输得太惨,这家伙有着鄙视弱者的毛病,到时候打得兴起说不定手滑直接一刀把人给砍了。 心中暗道一声麻烦,柏昱袖子一抖,数根闪闪发亮的银针便出现在了指尖。 二人你来我往的打了起来,君卿站在远离他们的地方隔岸观火,却忽然发现他好像都能看懂他们所用的招式。 裴沅刀芒凌厉,而柏昱手中银针看似落了下风,实则柔中带钢,裴沅几次攻势都因为他那层出不穷的银针而不得不缓了下来。 只不过一寸短一寸险,柏昱的状态看起来总令人觉得有些胆战心惊,似乎稍有不留神便会被裴沅一刀斩落。 君卿看他们过了几轮招数,忽然发现他似乎已经隐隐破解了这二人出手路数,甚至脑内已描摹出了他们接下来所出之招,以及另一人的应对之法。 他微微皱了下眉,为了确认自己是否看错,又默默注视了一会,发觉这并不是错觉。 君卿眼睫动了动,此时那两人已经接近尾声了。 裴沅的刀走得是至刚至烈的路数,最后一招刀芒锐利无比,只劈向柏昱而去。 君卿本以为柏昱可以避开他的这一招,并且只需要动下手中银针便能破了裴沅的气门,却不知为何他脚下显得有些迟缓,险之又险的避开了裴沅那一杀招。 柏昱输了。 ※※※※※※※※※※※※※※※※※※※※ 小剧场: 裴沅:恋爱的滋味原来如此美妙! 于长情:…… = 今天太晚了,所以双更放明天啦(泡澡也是) 有小天使说渣作者执念洗澡,并不是,其实渣作者想写逛街来着!(。) 第17章 坦诚相见 这是……放水? 君卿微微偏了下头,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柏昱的表情,后者神色微敛,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饮血刀法,果然名不虚传。”柏昱一抖袖子,数根银针飞入怀中。 “你也不赖嘛,难得有医修能打成这样。”裴沅一抖银雪刀,将它收回刀鞘笑嘻嘻道。 说完他的脸色却是又一变,警告道:“不过你不要以为你得了小爷我的赏识就没事了,看到那边那个人了么?”说着他指了指君卿。 忽然被人提到的君卿:? 裴沅虎着脸说道:“你最好不要对他动什么歪心思,不然我一道把你砍成八段!” “哦?是么。”柏昱听着裴沅的话,不由挑起了眉。 听到动静出来围观的红玉:………… 裴沅啊,你知道你到底是在跟谁说这个话么?! 红玉觉得自己有必要出去打个圆场了,于是他连忙跳到了中间道:“魔将大人你不要太激动啊,柏昱他身为医师自然是有登记在册的,不信你可以去查一查的!” 裴沅不置可否,心道他也知道很少有人有那么大胆子去弄假身份在魔宫中,只不过刚才动手是想吓唬一下这人,而在发现这个医师还真有两把刷子后他比试的心思顿时就起来了。 红玉见裴沅的表情还以为他不信,正打算说点什么的时候裴沅忽然道:“既然他是医师,那他来这里作甚?难道说青渊生病了?”说罢有些紧张的望向君卿那边。 君卿眨眨眼,心说自己感觉并没有哪里难受,正准备张口回答之时柏昱已经抢先开口道:“是啊,他上次伤重差点死亡,也不知道是哪个家伙刺激了他,险些就救不回来了。” 听到柏昱所说,裴沅的脸上顿时出现了愧疚神色,气势也减弱不少。 他看向君卿想说点什么,就在这时裴沅却忽然皱了下眉。 是陛下在传唤他。 这种时候?要作什么? 裴沅心里有些不情愿,但到底也是魔尊的命令,他只得有些不舍的看了眼君卿,这才离开了。 赶走了裴沅,于长情的眉头却没有舒展开,以前哪次裴沅听到他的传唤不是兴高采烈的模样?他感觉在他不在的时候似乎发生了一些事情。 不过现在并无暇去想这些,他催动那具捏出来的分/身应付裴沅,而后转向君卿道:“你今日去哪了?” 君卿淡淡道:“裴沅带我去看荷花池。” 于长情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那里也没什么好看的,你去那里作什么?” 君卿直觉如果跟他说裴沅帮人约自己出去,此人脸上的表情肯定会变得很差,于是打太极道:“那里的鱼很好看。” 于长情哼了一声,责怪的看向红玉——魔宫中鱼龙混杂,这样让人随便出去了万一出事了他担得起么? 红玉瞪了他一眼,传音道:所以你就打算把人一直给关在这里?你自己不带他出去还不许别人带他出去喽?! “……”兴许是红玉的话有些触动了于长情,他微微沉思了一会,然后看向君卿道:“……你想出去么?” 君卿歪了下头,语气有些不确定:“……应该?” 应该是什么意思? 于长情失笑,就当他是想出去了,他拉起君卿的手,心念一动,两个人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庭院中。 “喂——”红玉睁大眼睛,看着他们就这样离开——这两个家伙居然就这样丢下他跑掉了!!! 眼前场景转换,君卿下意识的闭上眼睛,等睁眼后他才发现他们似乎到了一条十分繁茂的商街。 似是看出了君卿的疑惑,于长情轻咳一声道:“你不是想要出来么,此处是东方魔尊手下最繁茂的一条街道,里面有许多有意思的东西。” 只不过君卿的样子却是有些太过招人眼球了,不光是那世间少有的容貌,银色的长发与金色的眼瞳,这在人族修士中可是极为少见的存在,况且金瞳也是“那一位”的标志之一…… 注意到已经有人看向这边,于长情眸色微暗,一挥手便在君卿身上布下了一道用以混淆人视线的术法,顿时几个看向这边的修士又移开了视线。 君卿也注意到那些人的反应,看了眼于长情却没说什么。 于长情平日经常在魔宫中处理事物,对这商街所知晓的至多是这里面的哪些店铺流水较多,真正哪些地方好玩却是知之甚少,想真的在这里玩得尽兴,须得问问魔宫中那些女修了。 事到临头,于长情自然不可能会去找个女修来问,于是他干脆看向君卿道:“你想先进哪家店铺?” 君卿扫视了一下周围,各种铺子琳琅满目,多得几乎叫人眼花缭乱,以至于让他一时间有些吃不准起来。 犹豫许久,他最终随手指向了一间挂着深蓝色绣海浪纹路的门帘:“就,那家?” 于长情定睛一看,发现是间澡堂子,不由好笑道:“你确定?” “嗯。”君卿淡定的点点头,已经确定的事情他就不会再改了。 于长情便拉着他走过去,门口便有一位小二恭候在那里,客客气气的告诉他们本店先付费再泡澡。 一问价格,于长情的眉头又抬高了些——这价格足以抵得上魔宫中以为低阶侍从半年的月例了。 小二笑眯眯道:“本店贵自然是有贵的道理的,保证到时候让客官物超所值。” 于长情不差钱,干脆就付了灵石,心中暗道若是觉得不值之后就让裴沅把这里给拆了。 并不知道自家店铺面临着被拆危机的小二快落的收了灵石后将两个人给引了进去,因为于长情在君卿身上所下的术法,所以他并未太过在意君卿,只把他当做一个普通的客人。 一进去后眼前顿时一片豁然开朗,于长情发现这里面使用了空间阵法,因此从外面看小小一间店铺进去后顿时拓展开了十倍,地板是用黑鳞玉铺设而成,墙壁上点着鲛人脂做的灯,而里面则是隐灵玉雕的池子,当真是财大气粗。 他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会这么贵了。 小二还在旁边滔滔不绝的给他们介绍起来:“这个红色的池子乃是龙血草汁,修士在里面可以淬炼筋骨,这个乳白色的池子则是玉髓液,能够加快修士吸收天地灵气的速度……” 于长情听得心头一动——这些灵材说不上多么珍贵,但是能够数量多到让人泡澡……这澡堂子背后的主人定然不会简单。 他拉了拉君卿道:“你想先泡哪个?” 君卿摇了摇头,于长情忽然发现他的面颊很红,忍不住伸手去摸,发现温度有点高。 他心头一惊,还以为君卿出了什么事,一把脉却又并无什么异样。 这是怎么回事? 君卿摇了摇头,道:“我感觉有点闷。” 于长情这才反应过来,这些池子中装的都是热水,四周也都是热气腾腾,他身为修士自然不会觉得难受,而君卿身无灵力,感到不适也在所难免。 思索片刻,于长情伸手在君卿额上画上了一道符文,后者顿时感到周围空气一凉,变得清爽了起来。 见君卿表现得舒服不少,于长情干脆对小二道:“你们这里最好的池子在哪?我包了。” 小二也不时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要求,眨眨眼道:“这个……包是可以,但是价格……” 于长情拿出一块玉佩给他看道:“这个够么?” 小二的表情顿时变得呆滞起来——于长情刚给他的那块玉佩并不是普通的玉佩,而是修真界最大钱庄的依凭,这样的花纹,表明面前这人在钱庄中所拥有的资产……把这个澡堂子买下来都是没问题的。 顿时他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谄媚了一些,忙道:“够的够的,小的这就带你们去。” 于长情收起玉佩,注意到君卿的目光淡淡道:“怎么了?” 君卿移开视线:“没什么。” 他这样的回答听起来有些敷衍,不过于长情早已习惯了君卿这样的性子。 这间澡堂中最好的池子名为玉池仙境,而这里又是一个新的空间了,于长情在一跨进去后便感受到这个空间中充盈得几乎满溢的灵气。 甚至都已经浓郁到化作云雾飘散在周围。 小二看出于长情不愿有人在这里打扰,将一些用具放在了池边,便恭敬的退了出去,此时这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于长情却忽然觉得有些…… 他抿抿唇,正犹豫着要不要褪下身上的衣物之时,却见身旁的人已经将外衫给脱下,接着就要去掉里衣—— “你——”于长情一惊,下意识的抓住君卿的手腕,得到后者一个疑惑的眼神。 发觉自己反应过度,于长情松开手,撇开视线。 此处没有外人,于长情设在君卿身上的咒术已然失效,君卿脱去全身衣物跨进了乳白色的池水中,身体骤然接触到温热而溢满灵气的液体顿时忍不住眯起眼轻轻喟叹了一声。 他就像是一块干燥的海绵被放入了书中一样,全身骤然开始疯狂的吸收起这里的灵气来。 以于长情的修为自然也感觉到这里灵气的变化,他看向君卿,接着眼瞳微微缩紧了—— 坐下后那池水不过刚刚漫过君卿的腰间,而以他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君卿的身后,有一朵鲜红的萎靡花朵大片的盘踞在那白皙的背部上。 但他以前从未见过君卿背上有任何图案的! ※※※※※※※※※※※※※※※※※※※※ 渣作者:以前……?噫,原来你这家伙早就得手了?! 于长情:我不是,我没有! = 不好意思,今天渣作者去守护平安京了,没能早点更新(喂) 这章写完渣作者去看看能不能直接写出二更出来_(:з」∠)_说了加更是肯定会来滴 对了之前忘了说,14章讲故事那部分修了一下,增加了一些内容,有没看过的小天使可以去看下,当然不看好像也木有什么影响hhh 第18章 玉池仙境 大惊之下,于长情直接伸手按在了君卿的后背。 触手便是一片的光洁柔滑,顿时于长情确认了那朵殷红而透露出几分不详的花朵并不是什么纹身。 它就好像是直接从君卿的骨血中生长出来一般,盘踞在他的后背。 忽然被人触碰,君卿抖了抖,转头疑惑的看向于长情。 于长情见他表情茫然,不由出声道:“你的背后……” “我的背后有什么么?” 看来他并不知道。 于长情陷入沉默,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动作是在作甚,他原先太多惊诧,以致于穿着衣服便踏入浴池中,现在浑身的衣服都湿淋淋的贴在身上,感觉十分难受。 他忽然就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在作什么。 他在跟从前的心上人一同泡澡。 于长情移开视线,目光落在水面上,君卿那一头银色的长发浮在水面上,就像是夜晚银亮的月光洒落在地面上一般。 良辰美景,美人在侧。 于长情忽然发现,他有些太过高估自己的自制力了,或者说在君卿的面前,他总是那个丢盔弃甲的人。 背过身去,将身上已经湿透的衣物给褪下,于长情转过身来却发现君卿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 在这一瞬间,尽管不想承认,但于长情发现他感觉有些羞赧,好在周围雾气缭绕,他又运功将红潮压了下去,因此并未表现出什么异样来。 掩饰似的快步下了水,刚一接触到池水,于长情便发现这所谓的“玉池仙境”当真名不虚传。 方才他光是站在外面便感觉到浓郁的灵气,而一接触到池水那灵气更是充盈。 这时候,于长情几乎快生出了把玉池仙境包月然后在这里修炼填补他之前的消耗的想法,只不过时间并不允许他这样做了罢。 于长情在意着这间澡堂的背后主人,君卿的目光却是落在了对面那男人的身上。 不可否认,于长情拥有一副近乎完美的躯体,他四肢修长,肌肉匀称结实的覆盖在其上,既不会让人觉得过于粗壮,也不会显得弱不禁风。 唯一令人惋惜的大概就是遍布在那上面大大小小的伤疤了,只不过在这种时候却不显狰狞,反而有几分性/感来。 君卿忍不住捏了下自己的胳膊,觉得自己以前估计没怎么学习武艺过。 对于“柏昱”这个人,除了他之前告诉自己的那段往事,君卿可以说是对他一点了解也没有,君卿借着现在两个人都在“坦诚相见”的空档,干脆继续打量着于长情的身体。 因为他之前所产生过的怀疑,因此君卿按照自己记忆中的印象,将魔尊的那身一副给套在于长情身上,试图对比两个人之间的身材是否一致。 他这打量自以为是十分隐蔽,殊不知在于长情那里简直可以说是赤/裸裸的不行,终于于长情忍不住开口道:“我是不是很好看?” 君卿一惊,掩饰般得移开视线,试图装作自己偷窥没有被抓包。 于长情看到他这掩耳盗铃的模样忽然感觉有些好笑,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此时的君卿比之平时要显得活泼几分,干脆也起了点逗弄的心思。 起身凑近君卿那边去,于长情玩味的抬起他的下巴令他直视自己:“怎么,害羞了?” 他用的力气并不大,所以君卿也没有感到反感,不过于长情此时挨得他太近,总令他莫名感到了几分压迫感来。 伸手推了两把却没有推动,君卿暗暗皱眉正想再用力一点,对方却忽然抽了口气,然后主动拉开了距离。 不明的抬头看向男人,对方的神色有些晦暗不明,君卿忽然感到有点危险。 于是他转移话题道:“我在看你的伤疤。”他自然不会说我在对你跟魔尊的身材怀疑你们是同一人。 于长情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那些伤痕不由自嘲的笑了笑。 “这个嘛……是以前受的旧伤,其实当了修士后自然有许多法子可以去掉,不过我想留做个纪念所以就留下来了。” 这些伤痕是当年他本家被人覆灭后,他被人捉住折磨时所留下的,后来他逃走后便发誓要将他所经受的一切悉数奉还。 于长情也确实做到了这些,在之后他将那些仇人全部捉住,他的身上有多少伤疤,他就剐了他们多少道。 只不过现在提到这些伤疤时他的心情仍旧忍不住变得有些暴戾起来,于长情压下那点情绪,道:“还是专心享受吧,来这里可花了我不少灵石。” 君卿看出他不想多谈身上伤疤,便知趣的闭上眼睛,将身体沉入水中。 他很喜欢这里,这里的灵气比万春殿那里要浓郁不知多少倍,原本他的身体一直会感觉有些寒冷,而在这里却是周身都暖融融的。 这样过了一刻钟,于长情却忽然睁开眼睛来震惊的看向了君卿—— 就在刚才他可以感觉到,整个玉池仙境的灵气全都疯狂的涌向了君卿,而君卿整个人就像是一个无底洞,在疯狂的吞噬着周围的灵气。 算出这样的灵气吸收速度,哪怕是于长情也无法做到!普通修士更是会早就被这海量的灵气给撑得爆体而亡了! 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想要阻止君卿,后者却忽然睁开了双眼来。 于长情像是被冰冻住一般僵在了原地。 同这些时日他所见过的君卿不同,这双眸子里不带一点感情和一点情绪,此时的他就仿佛是一个专门为了吸收灵气而生的容器。 于长情竟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了“危险”这个词! 但明明现在的君卿比一个凡人都快不如! 于长情跳出池子,一张手原本放置在岸边的衣服自动飞到身上,灵力一蒸布料瞬间干透。 他在身边设下隔绝的灵气,并在玉池仙境外面设下了结界,防止有人进来干扰。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整个玉池仙境的灵气全部被吸干,原本乳白色的池水都变得澄清了。 于长情并未在意玉池仙境的变化,他的目光死死盯在君卿的身上。 似是感受到周围的灵气已经被抽空,君卿缓缓站了起来,一双金色的眸子空空茫茫,其中似是有熔岩在缓缓流淌一般,他不带情绪的看了眼于长情,抬脚往前走了两步,却忽然面朝下倒了下去。 于长情被他这反应惊到,闪出结界将君卿给接住。 从他的这个角度可以看到那朵覆盖在君卿背后的红色花朵似乎一扫之前萎靡的模样,变得有些张扬了起来。 表情复杂的看了一会,于长情忽然发觉他以前自以为了解君卿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 这个人身上还埋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目不斜视的为君卿穿上衣服,于长情将人给打横抱起准备离开,他刚解开结界,却见那小二冲了进来,在看到玉池仙境现在的样子后对方顿时发出了一声惨叫:“你们都做了什么?!” 于长情心道,被君卿这么一弄,这里确实是废了。 于是他道:“出了点意外,我可以赔偿。” 小二一脸惨白:“这、这不是赔不赔偿的问题,我得让老板过来看看,这事我做不了主。” 于长情便看他捏碎一个玉诀,没过多久便有一个穿着一身锦衣的纤长身影出现在了外面。 那人的语气中带着一点笑意,也不知是不是他说话方式的缘故,语调中总带着一点黏人的情意,听了叫人忍不住心猿意马:“听说玉池仙境被人给吸干了?我倒是要看看有哪位这么大的本事。” 于长情挑起眉来——想不到这澡堂的主人竟是熟人,他手下的魔将月烨。 月烨手上打着一柄扇子,他摊开扇子遮在嘴前,一双眼睛完成了一道月牙,显得有几分妩媚,只是那目光却显得有些冰冷:“或者说,怕不是有哪位对家过来闹事了?” 月烨经营这家澡堂已有数年,玉池仙境更是其中的主打,忽然听说被人毁了心情自然不会有多好。 于长情熟知月烨那副甜美的外表下埋藏着一颗怎样的心,干脆也不再隐藏身份,正好现在君卿昏睡过去,他直接显出了本相道:“月烨,是我。” 正快要发作的月烨一愣,随即挥退了小二,恭敬的行礼道:“参见陛下。” 于长情抱着君卿不好动作,只口头道:“不必多礼。” 月烨直起身来,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副温软的笑容来:“没想到陛下会来我这小小的澡堂子来,早跟我说一声我便跟人吱唔一声,省的有不长心的打搅了陛下的心情。” “不必,今日你的损失我会差人补上。”于长情知道这魔宫中最不能占便宜的人便是月烨了,他懒得跟对方虚伪与蛇,直白道。 “陛下当真是通情达理,啊不,明并日月。”月烨一听,脸上的笑容顿时又更甚了几分。 有这样一个财迷下属,于长情也有些无言,他不想再多纠缠,便借口要离开。 就在这时月烨却忽然主动开口道:“今日我听裴沅那小子说陛下叫了他过去却又把他给打发走了,原来那个是陛下的化身,看来陛下是带着小情儿出来约会喽?” 于长情淡淡看了眼他,不可置否,只是手中微动,君卿原本脸便靠在他胸口,这下被挡得更加严实。 月烨眼珠转了几转却都看不到于长情怀中的人的相貌,最后只得由得于长情离开了。 等到这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后,月烨脸上的笑容一下便淡了下来。 ※※※※※※※※※※※※※※※※※※※※ 小剧场: 于长情:???你什么时候怀疑我的身份的? 君卿:硬要说的话,十多章前就开始怀疑了吧。 于长情:!!!! = 还有一更,正在写~ 咳,小天使不要因为双更就不评论了哇,没评论渣作者就特别没码字的动力了qaq 第19章 暗流涌动 月烨觉得自己的忍耐能力真的是又变好了。 方才看魔尊抱着的那人出来,那人一副刚刚承宠不胜体力睡过去的样子几乎要令他捏碎自己的指骨。 他怎敢这样……!! 一想到那个男宠会顶着一张跟仙尊相似的面容,跟于长情做那龌龊之事,月烨便恶心的几乎要吐出来。 “老板……”小二抖抖索索的声音传来,“刚才有一人过来,说是来送赔偿玉池仙境的物资的……” 听到玉池仙境这四字,月烨一声冷笑,小二从未见过自己的老板露出这样阴冷的神情来,顿时又是一个哆嗦,慢慢退了出去。 月烨漫步走近玉池仙境之中,看到那已经化作澄清的池水,也不知那人在这里是做得有多激烈才能将这海量灵气都给消耗得干净了? 想到这里他又是一阵反胃,一挥手便将这布置得如画境一般的仙境给击碎了。 烟尘弥漫,月烨的神色笼罩在其中使人看不分明,他伫立在那许久,忽然按住一块玉诀道:“苏济寒,你之前说的那个交易我答应了。” ** 红玉百无聊赖的在万春殿中等待君卿回来,却发现他是被于长情给抱着回来的。 他原本还有些混沌的脑袋顿时被激醒了,红玉跳下板凳一溜小跑过去:“怎么了怎么了?” 于长情看了他一眼,声音压轻道:“睡着了而已。” 红玉一愣,随即打量他怀中君卿的模样——脸色较之走之前红润了不少,嘴微微的张开,可以听到清浅的呼吸声。 他的脑海里忽然出现了一个荒谬的想法:这幅样子,该不会是被雨露给滋润了一番吧。 红玉摇摇头将那不着调的想法给甩出脑袋,他身后的尾巴抖了抖道:“三魔聚会在即,你就打算一直保持这幅状态么?”幼年被于长情饲养了那么多年,他自然对于长情有着几分真心。 西方魔尊是个喜好吃喝玩乐的家伙,他或许对魔尊之首的位置没什么兴趣,但南方魔尊绝不是个好相与的家伙。 红玉曾经见过南方魔尊一次,只一眼便觉得浑身都有些不舒服的泛起了鸡皮疙瘩。 若说他是魔修,他倒觉得这人更像是传说中的魔还差不多。 于长情沉默一会,道:“这个我自然有办法,你先将他安置好。” 红玉道:“那个……我想说,如果你真的打算放下过去跟他好好过,那就好好过吧,别搞这些虚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于长情假装没有听懂。 红玉笑了笑道:“你看你对君卿的这样子,怎么也不像是对一个男宠的吧?” 这点于长情自然心知肚明,只不过他此时仍旧嘴硬道:“我可以当做你是在撺掇我把他真的当个男宠来‘使用’么?” 听出他语带威胁,红玉也怕于长情恼羞成怒真做出什么不智的行为,连忙摆手道:“我可没有这么说,算了你回去自己好好想想吧,你不会打算一直钻牛角尖下去吧。” 于长情将君卿给抱进屋里面,闻言顿了顿,他维持着背对着红玉的姿势道:“如果他一直想不起来的话……” 于长情离开之后,红玉长长的叹了口气,趴在床边出神的望着那人的睡颜。 他身为妖兽,并不太懂人类的审美,君卿的这张脸啊到底是有多么的祸水,才会让这么多的人纠结放不下? 胡思乱想之间,红玉忽然对上了一张璀璨的金瞳。 他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是君卿睁开了眼睛,红玉用撒娇的语气道:“你醒了啊!你之前跟柏昱走的也太快了吧!就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好无聊!” 往日若是他用这种语气说话,君卿总会理一理他的,但是今日君卿只是打了个哈欠,淡淡道:“唔,去洗了个澡……?” 洗澡? 红玉懵逼中,之后再怎么说话君卿却都不再回答。 看出君卿不想聊天,红玉也只好离开房间去,给他留下一个独处的空间。 君卿坐在床上,等到红玉离开后许久才重新躺下缩进了被窝中。 他闭了闭眼,轻声自语道:“被埋藏的记忆,真的有可能永远想不起来么?” ** 苏济寒本以为自己再一次见到青渊要到很久以后了,却不想一直态度暧昧的月烨忽然表示愿意帮他。 苏济寒自然不会相信月烨如他所说的那样担心魔尊耽于美色,人不可能忽然转性,像月烨这样的重利者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他忽然转了口风。 权衡一番后苏济寒决定接受月烨的帮助,若是过了三魔聚会,恐怕他便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只不过月烨虽然答应帮他再跟青渊见面,条件却是这次会面须得在月烨自己准备的密室中进行才行。 苏济寒对月烨所说的只有在他的密室中他才能保证不会被陛下发现的说法持怀疑态度。 月烨为了表明自己不会偷听他在密室中同青渊的对话,特意让他检查了一番密室中没有任何布置,然后又当着苏济寒的面闭了关,这才稍微打消了一点他的疑心。 再一次见到青渊,苏济寒总觉得他身上发生了某种变化,但具体到底是怎样他说不出来。 “又见面了。”这一次换做对方先开口了。 苏济寒换上了上次那副迷恋的姿态,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君卿却打断了他道:“我觉得,这次这里只有我们两人,你便不用装出这幅姿态了吧。” 被人直白的拆穿自己的伪装,苏济寒倒也没有恼羞成怒,而是略微好奇的抬眼道:“我可以问一下,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么?” 君卿轻轻勾着自己的手指道:“像你这样的人,不大会是能一见钟情的性子。” 苏济寒一愣,随后又听君卿道:“当然,凡事皆有例外,我也不能完全确定,所以方才是我诈你的。” 不禁失笑,苏济寒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纵横这些年竟然也会被这样小小的手段给诈到,难道是因为此人长着一张一看就不会骗人的脸的缘故么? 不过这也间接说明,陛下所收的这个男宠并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小白花,也就裴沅那小子天天担心他被人欺负了。 想到这里,苏济寒干脆开门见山:“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才能离开陛下?” 君卿有些奇怪的看他一眼道:“我为什么要离开?” 苏济寒的脸色有点冷:“因为你对陛下的影响实在太过大了,我查到过,陛下甚至为你掩盖了你的来历,还专门伪造了一个名为‘柏昱’的身份来接近你,之后更是为你而消耗了半数灵力,你这样的人不能留在陛下身边。” 听到他所说的这些,君卿脸上的表情略微有些微妙,他垂下眼帘,许久后道:“既然如你所说陛下对我这样好,那我更不该离开了不是么?况且……我不觉得陛下会让我离开。” 苏济寒眉头紧锁,原本对青渊只细微存在着一点的好感顿时掉到了负数。 果然外表是不可信的,原来面前这人留在陛下的身边也不过是贪图那荣华富贵么? 一时间他觉得无比失望,不禁再一次想起那改变了他人生的女子。 他曾经并不是修士,不过是城中一户富裕人家的庶子,而后他爱上了青楼中的一位妓子。 他有心将妓子赎出娶作正妻,那人却总推脱,说自己出生卑贱,怕辱没了他家。 妓子越是推脱,苏济寒越是觉得她好,他不忍她受苦,便每次去见时都送去银钱只想她能在老鸨手下过得好一些。 这样过去了数年,他因为不肯娶妻甚至同家里闹翻而被赶了出去,犹豫许久去找那妓子却被人给狠狠打了一顿,那时候苏济寒才知道原来这妓子一直用他给的钱去供养城中一个游手好闲的地痞无赖。 苏济寒失魂落魄的回到家门外,却看到家人同那嫡子和乐融融的样子,他便知道那里再没有自己的位置了。 而后他去四处流浪,机缘巧合下被于长情无意中救下,然后成为修士,在斩尘缘后苏济寒便彻底看清了,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世间情爱不过浮云,与其想那些有的没的不如转心提升自己的实力。 苏济寒现在的愿望便是让于长情一直站在那最高的位置上,无人可以撼动。 他绝不会让于长情重蹈自己的覆辙。 想到这里,苏济寒决定下一剂猛药。 虽然跟在于长情身边的时日不算是最早,但以他的心计自然搜寻了许多的情报。 其中最为醒目的便是——于长情曾心系于“那位”。 苏济寒对这个并不在意的原因是因为那位是一个死人,而死人自然不会再产生什么威胁了。 他的嘴角勾勒出一个有些古怪的笑容来: “你该不会以为,魔尊陛下宠爱你便是真的对你有几分上心了吧?他看上的不过是你这张脸罢了。” 君卿抬眼看向他,只见到苏济寒脸上的表情似是嘲讽又似是怜悯: “陛下他爱得始终是数百年前死去的仙尊罢了。” ※※※※※※※※※※※※※※※※※※※※ 君卿:我替我自己?? 于长情:…… = 感觉完全没写出来苏济寒的睿智啊,算了大家就当他是攻的脑残事业粉吧(扶额) 说起来,渣作者今天下午睡觉的时候做了个梦: 渣作者 2019/5/22 22:18:57 就,梦到好像在什么地方,有好多怪物入侵,然后有个,嗯,不知道怎么描述,特点就是高岭之花,长得特别好看,然后他出去救人啥的 渣作者 2019/5/22 22:19:34 然后到处跑去救人,但是他有个弟弟暗恋他,然后还有个不明心思的反派,他们就算计了高岭之花,把他给抓住了,然后我梦到高岭之花被蒙了眼睛被弟弟艹【】 渣作者 2019/5/22 22:19:57 我:三胖鼓掌.gif 渣作者 2019/5/22 22:21:20 醒来后我在想这个主角会不会是君卿,然后反应过来君卿他没弟弟只有个哥哥 怂怂 2019/5/22 22:23:00 ??? 怂怂 2019/5/22 22:23:09 鼓掌 怂怂 2019/5/22 22:23:12 太香了 怂怂 2019/5/22 22:23:18 请给我三千字细节 = 555然而一觉醒来就忘得差不多了【瘫倒】 第20章 丢魂失魄 在听到苏济寒的那一句时,君卿那张总是平淡无波的面上罕见的出现了裂痕。 苏济寒看到他的表情似乎空白了一瞬,过了好半晌才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道:“你……方才说得什么?” 他这幅受到了重大打击的模样令苏济寒略微有些惊讶,于是又耐心的复述了一遍道:“陛下他爱的人始终是那位仙尊大人,这件事情在修真界可以说是人尽皆知,你随便在魔宫中找任何人问都会得到这个答案。” 君卿深吸了一口气,却是道:“仙尊……已经死了?”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表情有些迷惑,语气里也带着一点点微小的期望,似是期待接下来苏济寒告诉他,这不过是一个并不好笑的玩笑一样。 然而后者无情的碾碎了这点希望,冷冷道:“是的,仙尊于四百五十年前逝世,若是不出意外,他的尸骨应当被陛下保存在手中。” 苏济寒身为于长情心腹,自然多多少少知道一些隐秘的事情,过去的那数百年时光中,于长情只要有空总会去那座纯白的宫殿中站上数个时辰。 那座宫殿除了于长情外没有任何人可以进去,苏济寒可惜生得晚了几年,未能得见传说中的仙尊尊荣。 只不过对于已斩尘缘无心凡尘的苏济寒而言,于长情这样的举动总令他觉得有些疑惑。 但以于长情这样的高位和才能,当年的仙尊到底是有着怎样的风骨,能令他心甘情愿的臣服其下,甚至被痛下杀手后也不将仇人挫骨扬灰,反而藏匿于居处时时詹冕? 这样的举动在魔宫、甚至在修真界中都不是秘密,于长情当年名气之大,身为修真界的风云人物自然也有不少人盼着他的八卦。 而仙尊这人总让苏济寒的心中存着解不开的疑惑,以苏济寒的智慧,他却也想不出仙尊当时为何要下手,毕竟于长情对他那样的死心塌地,是个人都能看出。 唯一的猜测便是仙尊发觉了于长情对他的感情,不能接受便将人给杀了。 但修真无岁月,修真之人对于自己的伴侣更是男女不忌,曾经苏济寒为了了解于长情便另辟蹊径去阅读了各种有关仙尊过去那些事迹的文献,同大众眼中所想象的仙尊印象不同,他有着自己的解读—— 仙尊是一个极其矛盾的人,他看似站在仙修的立场,却在将魔修们驱赶后要求仙修世家们上供许多珍稀灵材;而在你以为他为人专治之时,他却又设立了刑司组织来解决修真界的许多不平与冤案;那些文献中仙尊有时是一个无欲无求之人似是对任何事情都没有太大兴趣,而有时却又像是一个眼底容不得一点沙子的上位者,手段雷厉风行。 这样的行为令苏济寒几乎要以为仙尊是不是修炼了什么裂魂的功法,以至于性情变化的这样之大。 但无论如何,仙尊都是一个令他敬佩的人物,苏济寒向来敬重强者,而他在听说于长情收了一个同仙尊长相相似的男宠后心中顿时涌起了一股古怪的滋味。 就连那样强大,举世无双的人物也终究会有被人替代的一天,死去的人会被时光的风沙掩埋,直到风化一点痕迹也不剩下。 想到这里他的心底略微有些发凉,面上却是一副沉静模样,以规劝的口吻对坐在自己对面的青年道: “我想你应当知道,活人是无法同死人争的。” 清醒一点吧,现在的陛下不过是在你身上寻找一点慰藉,等到某一日他清醒过来,你这个作为他“玷污”了对仙尊回忆的人一定会被抹杀干净以雪耻。 君卿像是凝固了一样,静静的坐在那里,好似根本没有听到他所说的话。 苏济寒见他这幅模样微微皱眉,正欲再说点什么,却忽然怔住了。 面前的人静静坐在哪里,君卿给人的感觉在美丽的同时却总让人觉得有些太“素”了,银色的长发,浅色的眼瞳,还有那一身的白衣,再加上那淡漠的气质,苏济寒在看到他时总觉得他像是一个因意外而羁留在人间的鬼魂,恍惚而不真实,随时都要随风而去。 有时又觉得他应当是那端坐在祭坛上的神像,冷然旁观世间百态。 但是现在神像却走下了神坛,平静的假面被彻底击碎,袒露出其下柔软的内心。 那一双眼眶微微的红了,就连眼角也有些湿润起来,苏济寒以为他要落泪,但君卿却没有。 他就坐在那里面无表情的红了眼眶,若是不看那双眼,谁能想到他会是这样一幅脆弱的姿态? 一时间,有股不明的情绪涌上了苏济寒的心头,他看着君卿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他是不是想错了? 面前青年身上的那股悲伤太过浓郁,几乎要令人感到窒息,他虽没有落下泪来,却任何人见到他这幅模样都能感受到他的难过。 为什么会如此难过? 难道……他是真的,深爱着陛下么? 苏济寒的脑海里闪过了君卿之前说话的模样,心中原本的疑惑却是想通了。 ……怪不得,他不肯离开,也怪不得他一直用自己无法决定离开来搪塞他。 而那一句“自己无法决定”,却也是他的肺腑之言啊。 古代的君王沉迷女色后那无辜的女子总被人指责为妖女,实际那些女子有机会选择自己的命运么?想到这里苏济寒只想苦笑,他竟是犯了那些愚昧的凡人一般的错误。 再开口时,苏济寒已下意识的放轻了语调道:“你……若是你想要离开,我可以帮你,我会给你足够的钱财,保证你下半辈子都衣食无忧。” 君卿却是问他道:“仙尊的尸身,在哪里?” 苏济寒犹豫了一下,道:“应当是被陛下收了起来吧,只是……无人可以得见。” “这样啊。”君卿低声道。 他的声音很轻,苏济寒自然是听清楚了,不由疑惑的看向对方。 而君卿已经站了起来,他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模样,那微红的眼眶,那难得一见的脆弱模样又隐没了,他又恢复成了平时的那个君卿。 “已经无所谓了。”君卿淡淡道,“我要离开了,我想,我们也没有再见面的必要了。” 他这样决绝的语气令苏济寒心中微感到有些慌乱,面前的这人好像自刚才忽然抛下了所有。 而君卿已经转身,就要离开此时。 苏济寒起身想要拉住他,但君卿一个回头,那双冷漠的双眼让他不由自主的止住了动作。 等回过神来,君卿已经离开,苏济寒仍旧不敢置信——刚才他一瞬间竟在君卿的身上感受到了那身居高位者才会有的威压…… ** 好难受。 胸口,好痛。 君卿缓步往万春殿走回去,只觉得脑海里一片空空茫茫。 血仙芝的后遗症早已消失,现在的他早已不会因为过大的情绪波动而导致生命危险,但君卿却恨不得血仙芝的效力还在,让他感受到一场撕心裂肺的痛楚昏厥过去。 只是就算昏过去,再醒来时他也不会将之前的那些当做是梦。 回忆起之前的那些谋划,君卿的面色已冷到极致。 都没有意义了。 费心思推动苏济寒来接触他作甚呢?他只要好好呆在万春殿中便好了,反正……外面也不会有什么值得在意的事物了。 ——原来,他早已是孤身一人。 这样失魂落魄的回到了万春殿,红玉早已在那里等待,在看到君卿时他一时间还未发觉君卿的异样。 实在是君卿表现得太过普通了,只是看起来比平时更懒得说话一些。 这样的模样令红玉微妙的想起在君卿身为仙尊的时候他也是这样,那时还是小狐狸的他便从来只敢窝在于长情的怀中用余光悄悄的瞄着他 ,却谁也不知道红玉有多想让那个仙气凌然的人摸摸自己。 红玉想同君卿撒撒娇来引起他的注意力,对方却是绕开了他直接回到了屋中的床上躺下。 “这么早就睡觉啊。”红玉诧异,跟进房中后看到君卿侧躺在床上,一只手曲起枕在自己的头下,眼神微敛不知在想些什么。 看着君卿的这幅模样,红玉不知为何忽然感到一点伤感,他也不好再去闹君卿,便爬上床去钻进了被窝中。 君卿的眼皮动了动,却依旧没有说话。 红玉犹豫一会,小声道:“你心情不好么?如果心情不好的话可以摸摸我的耳朵和尾巴。” 君卿沉默了一下,道:“睡吧。” 他顿了顿,终究还是伸出手去摸了把红玉那顺滑的皮毛。 说是要睡觉,结果最后红玉却反而睡得香甜,而君卿本人毫无睡意。 上次在那玉池仙境所吞噬的灵气令他的精神好了不少,在床上躺了许久,君卿微叹了一声还是轻手轻脚的起身了。 他没有惊起红玉,无声的推门走到外面,坐到亭外的那古朴的石凳上,抬头凝望那一片茫茫星海。 三千世界,那每一颗星子都是另一个小世界。 一声细微的脚步声传来,君卿转头,看到于长情站在了那里。 ※※※※※※※※※※※※※※※※※※※※ 小剧场1: 苏济寒:欢迎大家购买我所著的书籍:《走近仙尊——那个改变修真界格局的男人》、《通过古代玉诀来解读仙尊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辣个影响了当代魔尊之首至今的男人》。 小剧场2: 此时正在另一个剧组的哥哥(拿着盒饭的手愣住):……谁说我去世了??? 渣作者:淡定,跨界太长信号差导致消息不流通。 = 说起来在写这一章的时候渣作者的内心在想: 点?击?就?看?银?发?美?人?绝?美?落?泪 并且真情实感的想把这句作为标题或者一句话简介(喂) 感觉苏济寒的人设又发生了微妙的改变,变成了受过情伤热爱脑补的文艺青年(?) PS:再过几章就要开启新事件和新地图啦嘿嘿,当然不可能一直呆在魔宫这小地方的(于长情:小???)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檀栾韶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秋秋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司马青衫(捉虫) 于长情今日感到有些莫名的心绪难平。 按理说他现在应当抓紧时间打坐,填补灵气的空缺,只是在想要入定时却频频走神。 心知自己这样下去也只会走火入魔,于长情索性隐匿了气息到了魔宫中散步。 夜晚的魔宫显得有些幽静,路边燃着的明灯灯罩外有飞蛾锲而不舍的往上撞着,于长情看着那傻乎乎的飞蛾,忽然就想起了红玉之前同自己说得话。 他看了一会,忽然抬手将那灯罩拿开,飞蛾扑向了火光,随即便燃烧着坠在了地面上。 于长情笑了笑,心道果然会是这样的结局。 鬼使神差的,他走到了万春殿的外面,修士的目力极佳,他一眼便看到了正坐在外面的君卿。 深更半夜,风寒露重,君卿现在不过是凡人体质,这样一件单衣坐在外面也不怕着凉了。 于长情走过去道:“你这样也不怕得了风寒?” 刚开口说完他便发觉自己的语气太过像“柏昱”了,正想再说点什么掩饰一番时却发现君卿似乎并未在意他的那句话。 君卿坐在那里,抬头看着天上那一轮圆月,一身单薄的衣裳被风吹得轻轻摆动,他似是被那些明亮的月光所迷惑,久久不曾回神。 于长情皱了皱眉,直觉这样的君卿不太对劲,他开口试图唤回君卿的注意:“你怎么了?” 似是终于注意到自己的旁边站了个人,君卿转过头来看了眼于长情,半晌他道:“我是不是有一个哥哥?” 于长情的眼瞳缩了一下。 ……哥哥? 他忽然想起以前还在仙尊麾下做事的时候,那时候他时常悄悄注视着君卿,而有时候他会发现“君卿”表现得同平日不太一样。 再三观察之后于长情确定那并不是君卿本人,他本以为那人是君卿所制作的傀儡机关,或是他所找的替身,专门为他有私事离开时在那里顶替他,却没想到那人是他的哥哥? 一时间于长情的心情十分复杂,他到底是该震惊君卿竟然还有个哥哥,还是应该疑惑为何他的那位兄长从来不正大光明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不,是他的思路错了,实际仙尊一直未曾告诉修士们自己的姓名,因此大家也都只称他为仙尊,从一开始……仙尊就是两个人而已。 于长情忽然就想起了自己到底是怎么得知“君卿”这个名字的。 那时候他虽然心中认为当世无人能够击败仙尊,但还是感到有些担忧,于是私下里悄悄请见仙尊,询问他是不是有时候会用傀儡机关代替自己。 对此仙尊似是默认了,然后让他不要将这件事情给说出去。 于长情发觉仙尊对此没有对他设下任何禁制,十分感动于他对自己的信任,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背后忽然传来仙尊的声音。 “君卿。” 于长情茫然的回头。 然后他便看到仙尊正用一种从未有过的眼神看着自己,那目光中似乎是存在着几分打量。 若说从前仙尊看他的目光同看别人并没有什么分别,而在这一刻,于长情有了一种自己第一次走进了仙尊眼中的感觉。 见他并未明白自己的意思,仙尊只好又补充道: “我的名字。”他当真不是一般的惜字如金。 那时候的于长情,就好像是一个忽然被秘境传承给砸到的散修一样,激动得不能自已,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在那之后的数天他都处于一种仿佛脚踩在棉花上一样的飘忽状态。 回忆到这里结束,于长情看着君卿,忽然产生了一种期冀——或许,当年那将自己一掌打下决死之境的人并不是君卿,而是他的哥哥? 内心警告着自己不要抱有太多期待,否则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可那点猜测却像是一点火星,瞬间点燃了生长于他心头的那些野草。 于长情强忍住有些激动的心情上前一步按住君卿的肩膀道:“你全都想起来了?” 君卿黯然的摇摇头低声道:“我不知道,但是……胸口很难过。” 于长情的心情有些复杂,看君卿这幅模样,便能知道那个“哥哥”对他的影响有多大,这令他有些吃味。 而若那一掌当真是君卿的哥哥打的,那让自己误会了君卿这么多年……而之前他甚至那样折辱他…… 于长情攥紧了拳头,用掌心的刺痛来令自己保持着镇定。 看着君卿现在的样子,于长情想要说点什么来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却发现君卿的状况有些差。 他的手从方才开始便一直按在自己的心口处,呼吸渐渐变得也有些急促起来。 就在这时,一滴眼泪自他的眼角坠了下来,这滴眼泪令于长情整个人都如遭雷击一般僵硬在了原地。 君卿……哭了…… 胸腔中的心脏鼓动着,于长情在这时忽然意识到君卿并不同他固执以为的那样,他也会痛苦,他也会流泪。 深吸了一口气,忽然注意到君卿有些窒息,于长情便捏住他的下巴吻了上去。 原先只是想要给君卿渡气,但是在吻上去后于长情才发现面前这人的滋味比想象中要好上太多了。 他像是中了瘾一般,痴迷的咬着面前青年的唇瓣,君卿似乎是被于长情的举动给惊到了,睁大眼睛看着他,一时间甚至不知该如何反应。 于长情的脸不由红了,这实际还是他第一次同人接吻,他抬手掩住君卿的眼睛,然后继续加深了这个吻。 修士闭气的时间要长上许多,一吻结束君卿张嘴不住的喘/息着,而于长情气息平缓,很显然还有不少余力。 许久终于缓过来,君卿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感到微微有些发麻。 被于长情这么一打岔,他方才的那种难过的心情却也是被成功打散了不少。 而看到于长情,他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仙尊的尸身,是不是存于于长情的手中? 不等君卿细细思考从苏济寒口中得出的这一情报,于长情却忽然抓住了他的肩膀,他的脸上仍旧有些发红,却硬要做出一副凶恶的模样出来,好像这样就能让他多上一点威慑力。 方才那一吻之后于长情算是彻底的想明白了。 正如红玉所说,他根本就还爱着君卿! 事已至此,于长情也不想挣扎了,他之前以为君卿死时都过了四百多年都还能爱上别人,之后恐怕更是没戏了。 既然君卿现在醒来了,并且什么都记不得了,那么以前的事情也就一笔勾销了。 不管那操蛋的一掌到底是他哥还就是他自己打的,于长情都不想再思考这个问题了。 反正这辈子他都在君卿这棵树上吊死了,与其还在那里矫情的不肯正视自己的感情,倒不如痛痛快快的谈一场! 只是那样的伤害,他再也不想再遭受一次了,于长情的心也是肉做的。 强迫君卿直视自己,于长情死死的盯着他,用一种决绝的、不容商量的语气道: “若是你再背叛我一次,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然后把你烧成灰带在身边。” 君卿一懵,不明白这人为何忽然发表出这样危险的发言,于长情的目光太过炽热,令他有些想要避开视线,对方却不容他这样逃避。 忽然鼻子一痒,君卿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喷嚏,于长情原本还强撑着的气势顿时塌陷,皱眉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了君卿身上。 肩上的外套似乎还残留着男人的体温,君卿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看了眼于长□□言又止。 于长情却开口道:“你是要今日搬到我的寝宫去还是再等等?” 等等,这进度也太快了吧? 君卿想了想,若是到于长情这样的大能身边,他便有许多小动作都做不成了,于是便道:“我还是更喜欢万春殿。” 他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却没想到于长情意外的好说话:“好,那你先继续住在这里,过两日我差人来将这里修缮一番。” 于长情将君卿送回屋外,就在君卿以为他要离开前,他忽然又凑了上来,给了一个黏黏糊糊的亲吻。 君卿再一次体会到了那种缺氧到腿脚有些发软的感觉,这一次他推了把于长情,终于将人给推开了。 被推开于长情也没有生气,他的心情似乎正处于一种异样的愉快中,深深的看了眼君卿,他又道: “三魔聚会在即,近日魔宫中鱼龙混杂,你若是不呆在我的身边最近便不要随意出门了,以免遭遇什么危险。” 君卿乖巧的点点头,于长情看他回到了屋子里后才瞬移回了自己的寝宫中去。 心情异样的亢奋,于长情无心打坐,干脆展开一张宣纸,提笔着墨在上面画了起来。 许久未曾画过,他一开始的手还有些生疏,画废了几张后终于画好了一张比较满意的。 一头银发迤逦,灼灼金瞳似是要透过画纸望向画外人,那人手执一只桃花放在唇边,面上表情透出几分纯然,这画的不是君卿又是谁? 于长情端详半天,满意一笑将画纸卷起存入乾坤袋中。 ※※※※※※※※※※※※※※※※※※※※ 小剧场: 于长情:原来是误会!我又想恋爱了!! 君卿:不,这个确实是我打的。 于长情:我不管,我就是要谈恋爱!!!! 君卿:…… = 为什么打于长情,当然是有原因的啦,不过渣作者不能剧透_(:з」∠)_ 其实自从于长情发现君卿和他哥哥是两个人之后,他在卿卿眼中就正式有了姓名啦wwww 他在卿卿眼中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没有分量。 当然,他现在的攻略方向完全是错误的,因为他根本没问君卿想不想跟他谈恋爱(摊手)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童小婉颜粉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三魔聚会(一) 如于长情所说,接下来的数日他没再来万春殿,而奇怪的是之后不论是柏昱、裴沅或者苏济寒都不曾来打搅君卿。 红玉第二日醒来后看到君卿红肿的双唇便明白了七八分,现在更是忍不住暗骂于长情这家伙解开心结后连掩饰都不掩饰了。 正想着怎么跟君卿掩饰柏昱和于长情之间的关联,结果红玉发现君卿压根没有询问有关柏昱一点事情。 啧啧,还真是个无情的人。 红玉的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虽然他知道君卿生性冷漠,但数日前君卿才同柏昱关系暧昧,现在却又跟魔尊…… 摇摇头,红玉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骂于长情脑子里想得什么,非要弄出一个假身份来。 红玉表面上是君卿的侍童,实际上算是万春殿的真正主人,而在君卿这件事上于长情唯一信任的人便是他了,他也是唯二知道君卿活着的人。 因此对外保密的工作几乎都要他来准备,平日的物品采买都是经过红玉手来的。 这样的日子红玉过得还算愉快,他并不是一个贪心的妖,甚至觉得就这样一直下去也是不错的。 只是近来也不知为何,他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安,似是有山雨欲来之态。 难道是因为那个讨人厌的南方魔尊要来了的缘故么? 红玉这样思索着,却忽然觉得好像有人在盯着自己。 他尾巴的毛一下子炸开了,此时他刚刚拿取了物资回万春殿,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甚至还用鼻子嗅了嗅,却依旧没有找到那股窥探视线的来源。 红玉紧了紧自己的袖子,加快的脚下的速度——等他回了万春殿里,有于长情设下的禁制,只要来得人不是魔尊,就没人可以奈何得了他。 等红玉离开后,一个身影才凭空出现。 苏济寒看了眼红玉离开的方向,道:“还真是敏锐。” ** 三魔聚会被定在了数百年一遇的血月之日举行。 宴会会整整举办上三日,一直持续到血月结束,而在开始的数日前便有浩浩荡荡的风鸟自西、南两方飞向魔宫。 今日,正是风鸟抵达的日子。 君卿站在窗边仰头望着那一队队的风鸟,上面所乘坐的全都是西、南两方魔尊的下属。 风鸟翼展便有两人长,浑身呈现出淡青色,背脊宽阔平整,飞行起来几乎叫人感受不到颠簸,是用来运送那些不便装入乾坤袋里的物品的最佳选择。 可一只成年风鸟需要从小驯养,风鸟巢难寻,小鸟也极容易夭折,当它们长大后便会一改幼时脆弱的模样,纵横天地之间。 然而即便如此,现在还是成了修士手中的用来运货的灵兽。 君卿皱了下眉,看着那一道道青色的影子飞向魔宫的中央去,许久才收回了目光。 三魔聚会的到来,令魔宫中的警戒提到了最高。 他原先对这场盛会有几分好奇,不过于长情的态度显然是不赞成让他在那里露面,毕竟西方魔尊曾经同仙尊打过几次交道,谁知道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会不会看出什么不对。 宴会的前夕,君卿看着外面已经被侍从们替换上了崭新的宫灯,还有各种装饰,想了想干脆再拿起那些话本又翻看了一遍。 反正也不能出去,看再多也只是平添烦恼。 这一晚到了时间后君卿照常睡下,意识刚刚有些迷蒙的时候却好像感觉房间里多出了点什么。 他睁开眼来,发现自己面前站着一个人,君卿微微睁大了眼睛,那人却抢先一步用灵力封住了他的声音。 君卿张了张嘴,确定自己现在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不由有些无奈——他刚才没打算叫的。 外头血月昏暗,朦朦胧胧带来一股晦涩不详的气息,君卿不喜欢着猩红色的月光,便将窗户关上了,现在的室内很黑,他没有灵力自然什么也看不见。 深更半夜的闯进别人的卧房中,怎么看这人都不像是什么好人。 那人似是觉得不能出声的君卿毫无反抗之力,也不做其他的措施了,而是自袖中取出一盏灯点亮。 这灯不知是什么材质,点亮后的灯光不过照亮方寸之间,到范围外又是一片黑暗。 在这点灯光中,君卿看清了这个人的脸—— 是苏济寒。 为什么是他? 君卿想了想,觉得应当是上次的会面给这人留下了一些奇妙的误会,再加上苏济寒对于长情那谜一般的执著,他这样自作主张行动的可能性极大。 虽然这样想,君卿却未放松多少,因为根据他来看,苏济寒这人平日里的手段怕不是很干净。 难道要再死一次么? 就在君卿认真的思考这样的问题时,苏济寒却是搬了个椅子到床边坐下来道:“我们又见面了。” 他这句话说得挺没必要的,君卿过了两秒钟才发觉这家伙原来是在回他们上次分别后君卿说的那句“没有再见的必要”。 君卿觉得在这种旁枝末节上较真起来的苏济寒比之前他所见的那个端着的苏济寒要有趣一些。 君卿挑了下眉,他看着苏济寒,想听听他这次来找他是要发表什么样的高论,若他没有猜错,这种人心中总存着一种将自己的计划给说出去的倾诉欲,这种倾诉欲源自于聪明人找不到同伴交流而产生的寂寞感。 果不其然,苏济寒道:“我这次来找你,是来帮你离开魔宫的。” 君卿的眉头一皱。 离开?他还不能离开,至少他得把哥哥的尸身给找到才能走,哪怕只是一坛骨灰或是一片布料,他总要看到哥哥生前所留下的东西。 原先他同于长情和他的那个假身份周旋,便是想要再回他醒来的地方看一看,或许那里会留有他沉睡之前所留下的后手。 但在听说了哥哥的死讯后君卿便没了这个心思。 苏济寒并未明悟君卿皱眉的原因,他先前误以为青渊深爱上了于长情,对他的鄙夷便转成了微妙的同情,像裴沅那样错以为喜欢的追逐会让人想要发笑,而青渊的爱情则只会让人觉得无望而怜悯。 心里知道劝说对这样痴情的人是没什么效果的,但苏济寒还是不抱期望的劝了句道:“你跟陛下之间不会有结果的,我送你出去后会帮你掩盖好身份,并且给你一大笔钱。” 想到这里他不由想起自己当年,若是也有一个人强行将他从对那□□的爱意中拖开,那时的他或许会痛苦,但这却是最好的…… 当然,若是这样也就不会有现在的苏济寒了。 心中暗暗感叹君卿也是好运能遇上自己这样的人,苏济寒道:“当你离开后,时间会抚平你的爱意,你会发现你并没有自己想象得爱的那么深。” 许多时候人们并不是因深爱才无法自拔,而是因求而不得所以才难以放下。 君卿瞪着一双金瞳看着苏济寒,心说跟这家伙是无法沟通了。 意兴阑珊的转过头去,君卿靠在床头,疑心苏济寒是不是有什么后手,毕竟魔宫这几日因三魔聚会戒备森严,想要将他给带出去要花费不小的力气。 而君卿大概率并不会配合,那么苏济寒必然有某种手段。 一只手伸了过来,捏住君卿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嘴来,然后一颗乳白色的丹药被送到了他口中。 那丹药入口即化,还带着一股淡淡的甜味,喂完后苏济寒便松开手与君卿拉开距离,却因为方才所看到的那粉红柔嫩的唇舌而微微愣神。 君卿舔了下唇,看向苏济寒,用口型问他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苏济寒撇去脑海里头的那些杂念,低声道:“傀儡丹。” 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丹药。 “这颗丹药会让你在十二个时辰内都只得听令于我,它并不会对你的身体产生影响。” 说着苏济寒拿出了乾坤袋,君卿眼皮一跳,直觉他可能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 一套绯色的罗裙被他翻了出来,苏济寒看着君卿道:“这几日我会让你扮成为宴会助兴的琴女模样,宴会上人员众多,只要不出意外你不会被人注意到。” 君卿:………… 哪怕他失忆后常识再缺乏,也知道这是女人才穿的衣服。 尽管这罗裙十分精美,上面还绣着桃枝,但君卿的内心是拒绝的。 他开不了口,就算开口了苏济寒也不会因为他的反对就放弃这点计划,君卿刚刚服下傀儡丹还未完全消化,身体四肢正处于僵硬状态,苏济寒急着把他带走以防生变,干脆抓着裙子自己上手去帮他换了。 就在他刚刚掀开君卿里衣的领口之时,一个声音响起: “青渊,我总觉得睡不着,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嘛?” 红玉抱着枕头推开门,便看到一个男人压在君卿身上,手已经快要将他的衣服给脱掉了。 他手里的枕头“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君卿:……苏济寒做这事前居然不在门上下禁制? 苏济寒:……我明明在门上下了禁制啊?? ※※※※※※※※※※※※※※※※※※※※ 小剧场: 红玉:人想要变强,就得要变绿(看了眼于长情) 于长情:………… 苏济寒:等等……我可以解释…… 君卿:其实我觉得魔宫还不错,现在不想走。 = 女装副本走起(不是) 咳咳,这章卡文,所以文风就有点……放飞自我了(烟) 渣作者的细纲快用完了,又要开始写新的了_(:з」∠)_ PS:之前用app回复小天使评论的时候被app的辣鸡程度给震惊到了,真的是,别人更新app,晋江更新bug(。) 第23章 三魔聚会(二)【修改】 在枕头落地的那一声响起的同时,苏济寒动了。 原本被放在他手边的那盏灯掉在了地上,君卿眼前的视野又变得一片黑暗,伴随着一声古怪的“噗嗤”声响,然后是许久的寂静。 过了一会,在地上的那一小片灯光的边缘有鲜血慢慢溢了过来。 君卿沉默的看着那抹刺眼的红色,不多时苏济寒便走了回来,他的手指上似乎粘上了一点红色。 苏济寒迅速给君卿换号衣服,然后低声道:“我们走。” 被带走前君卿有些想回头看一眼,尽管他现在并不能动作,并且就算回过头去,他也看不穿那片黑暗的背后有着什么。 苏济寒先将君卿带回了自己的居处,君卿看到他翻出了一堆瓶瓶罐罐,似乎是女子用来给自己描眉扑粉的物件。 若是普通的情况,苏济寒只需要在君卿的脸上施下一个有着混淆作用的术法便行了,但于长情的修为高他太多,使用术法反而会让君卿变得显眼。 因此他使用了一种最原始普通的办法—— 君卿被他按坐在椅子上,苏济寒找了个角度俯身站在他的面前,他先是观察了一下君卿的脸,然后发现他并不需要涂抹那些女修用来增白的脂粉。 但这样也没给苏济寒省事,因为他反而需要自己调色来将君卿那稍有的肤色给压下去。 君卿坐在那里,并不知道苏济寒在作什么,只能感觉到他一手捧着他的面颊,另一手拿着工具在他的脸上点点画画。 有点痒。 苏济寒给君卿画上一双黛眉后又在他的面颊两边点上胭脂晕开,最后拿起口脂时他的动作却有些迟疑起来。 这盒口脂乃修真界有名的懿香阁出品,膏体细腻带有淡淡馨香,并且颜色鲜艳不易脱落,是许多女修都喜欢的礼物。 然而价格也十分令人咂舌。 苏济寒想起自己去懿香阁买时那售卖物品的女修笑着对他道:“有你这样细心的道侣那个女子一定很幸福罢。” 当时他不愿多事只笑了笑,而现在捧着盒子站在君卿的面前却感受到了一种异样的暧昧。 苏济寒闭了闭眼将杂念从头脑中驱除,伸手以小指粘上脂膏按在了君卿的唇上。 平时未曾注意,现在凑近了苏济寒才发现面前这人的唇心有一枚唇珠,这令他的嘴唇显得比较饱满圆润,他用脂膏将唇珠染红,然后微微用力将它匀称的推向两边。 淡色的唇瓣被染成绯红,令苏济寒想起了他还是凡人的那些日夜,那时的他站在窗边,替那个女人描眉染唇。 他忽然产生了一种奇妙的错乱感。 苏济寒向来是一个很冷静的人,刚才那点意外产生的绮思并未扰乱他的动作,洗净手后又用了一枚丹药将君卿那头流水般的银发染黑,最后绾上一个少女的发型,这套妆容便算是完成了。 苏济寒让开后君卿抬眼看了下镜中的自己也不由一愣——看镜中那穿着绯红衣裙的闺中少女,任谁也想象不出“她”原是个男人吧。 做完这些,苏济寒没有留给君卿太多时间让他“欣赏”自己的这幅模样,直接待他去了乐坊。 苏济寒亲自塞人自然不会受到阻碍,而被他关照过君卿到时也不需要上场演奏,就算被魔尊发现人不见了到时候也很难想到人就在自己的眼皮子下面。 苏济寒自觉这个计划在傀儡丹的配合下万无一失,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粗略叮嘱一番后便离开了。 君卿被一个人留在乐坊主管安排的住所中百无聊赖,过了大约两个时辰后他却忽然感觉到傀儡丹的控制消失了。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细细感受了一下却发现四肢的末节已经可以活动了。 不是说这傀儡丹可以维持一日么? 君卿心道应当是他自身的体质问题,只是苏济寒用灵力封住了他的声音,他现在依旧无法说话。 之后苏济寒安排的人来给他送了两次饭,君卿为了保险起见并未表现出异状,而在宴会开始前的一个时辰左右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吵闹的声音。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君卿过去打开门看到两个娇俏的少女站在门口。 看起来年龄较小的琴女看到他时眼睛一亮,上前一步拉住他道:“姐姐你便是新来的琴女吧?正好我们这边急需要一个人来演奏!” 原来是排练好要上场的一个琴女忽然病倒了,而替补的几个琴女又都不凑巧的被她传染了病症无法上场,她们正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时便想起了昨日来到这里的君卿。 事发紧急,琴女们也顾不得主管说不要叨扰那新来琴女的嘱托,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就来了。 君卿听她们说才知道原来这乐坊并不属于魔宫,而是一个四处巡游表演的组织,这次若是不能表演好那以后必定会少很多人邀请她们出演,而获得的酬劳也会被压下许多。 年长的琴女有些忧虑:“宴会上有那么多曲目要弹奏,他又不曾同我们排练过,当真可以么?” 君卿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们在那里嘀嘀咕咕,思索一阵后便现行踏出步伐去,那少女连忙拉住他问他要去哪。 君卿用嘴型道:“不是说要去表演么?” 少女一愣,小声道:“长得这么好看可惜……” 她们带君卿去了魔宫中准备用作举办宴会的宫殿,在这之前琴女们可以在宫殿后的一间屋中准备,少女递给君卿琴女上去表演前统一穿得服装。 许久见君卿不换,少女忽然明悟君卿是让她出去后才打算换上,不由笑道:“都是女的何必害羞啊。” 【不,我不是。】君卿内心默默道。 之前苏济寒便给他穿过这样的衣裙,因此君卿动作不算生疏的换上,出去后便被塞了一手的谱曲。 那琴女道:“时间不多了,你先看看这些曲谱,若是有哪首不会可以问我。” 君卿粗略将所有曲目都翻看了一遍,张了张口:有琴么? 身为一个琴女竟然没有自己的琴?年长的琴女露出怀疑的表情,却还是将自己的借给了君卿。 然后她们便看到君卿坐到琴前,先将每个音都给拨了一遍。 年长琴女无语道:“我看他根本就是不会么……我们找错人了罢。” 话刚说完耳边便传来一阵乐声,竟是君卿对着那谱曲弹奏了一首《阳春白雪》出来。 而后君卿又试着谈了其他的曲目,确认并没有什么地方弹不出来。 打脸来得太快,琴女觉得面颊有些发热,而她的同伴已经兴奋的抱住君卿道:“太好了!你真的帮了我们大忙了!” 君卿:…… 他忙推开那少女,后者笑嘻嘻道:“你真的很害羞啊,你叫什么名字?我是阿梅。” 君卿犹豫一下,在她手上写道:阿青。 见他们要聊起来的样子,年长琴女咳了一声,确认君卿的实力后她的语气便温和了许多,道:“好了,宴会就要开始了,我还有一把备用的琴借你,阿青你就跟着阿梅去场地吧。” 宴会所举办的宫殿布置得十分富丽堂皇,琴女们现行抱着琴入场坐定,为了让坐在哪一处的客人都能听到乐声,因此他们坐得比较分散。 君卿确认他的位置比较偏僻后决定先走一步看一步。 心中又过了一遍那些乐谱,方才他强行将所有乐谱全部记了下来,现在头有些隐隐作痛。 君卿弹琴时候的感觉确实十分生疏,但弹奏时却隐隐有种他以前经常看人弹琴的感觉,若不是这样他也做不到看一遍曲谱便弹出来。 随着门童的声音,三位魔尊陆续进来了。 君卿低着头,等到于长情开始说话的时候才借着机会瞄了眼那两名未见过的魔尊。 那个有一头张扬的红发,穿衣风格也很是不羁,上身精壮的蜜色胸膛几乎全部袒露出来,脸上更是带着豪爽的笑容的人乃是西方魔尊石逸轩。 石逸轩向来好酒,此时更是扬言要喝空于长情的好酒。 于长情挑眉回道:“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剩下的那个长着一双细长眼睛,面容温文尔雅的含蓄美男子显然便是南魔尊林清泉了,他等到他们说完后才打着扇子开口道:“石兄海量,看来东魔尊要大出血了。” 于长情跟林青泉的关系看起来有些一般了,对此只是客套道:“大出血还不至于。” 在下面看戏的君卿在看到林青泉时莫名眉头一皱,然后又迅速掩饰了下去。 不知为何,他在看到林青泉的第一眼便感到一股浓重的不喜。 于长情同那两人客套完,魔尊们交流完“感情”后宴会便开始了,等在下面的人们纷纷开始动起筷子来。 琴女们也开始了弹奏。 石逸轩端着酒杯嘀咕一声:“又是弹琴啊,我可不爱听这些叮叮咚咚的。” 于长情他们坐在上座,而他的右手边靠下则坐着那四位魔将,苏济寒刚端起酒杯就一眼看到那坐在琴女位置上君卿。 君卿的妆容是他亲手画好的,他自然一眼便认出来了。 他怎么会在这里?! 苏济寒的内心咆哮,险些没捏碎手中的酒杯。 那边琴女已经起手开始弹奏,君卿到底是个手生的,一不小心节奏慢了一拍。 虽然他很快跟了上去,但在场的都是修士,那点杂音自然听起来很明显。 南魔尊林青泉对音律十分了解,听到后顿时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来,于长情则眉头一皱,忍不住看向了声音发出来的方向。 于长情看过来的时候,君卿恰好抬了一下头,而后他们的双目便对上了。 ※※※※※※※※※※※※※※※※※※※※ 小剧场: 红玉:???我怎么忽然退场了?好歹我也是本文唯一的毛茸茸担当好不好!!! 渣作者:淡定,还没死透呢。 = 修改了一下这章√ 当然剧情上没啥改变啦。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我叫月半不叫胖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三魔聚会(三) 而那琴女不过与于长情目光相交一瞬便自然而然的又收回了视线,继续专注的弹着自己的琴,仿佛刚才的那一眼不过是个意外。 在对视上的那一瞬间,于长情几乎要以为自己对面的那个琴女就是君卿了。 这个想法刚出现的瞬间变被他打消了,于长情觉得有些可笑——君卿现在还好好的待在万春殿,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做琴女? 虽然这样想,于长情却忍不住多看了那琴女两眼,那人一头乌亮的黑发,额前的碎发被梳上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剩下的发丝则自然的垂落在肩上。 若是君卿也穿上女子的衣裙的话,恐怕也就跟这幅样子差不多了吧。 于长情忍不住想到,在君卿“死去”以前他一直留有一头乌黑的长发,那时他时常喜欢站在他的身后,为他轻轻的梳头,而那一缕缕的长发握在手中便令他仿佛握住了一条水流一样,稍不注意便会从指间溜走。 他看得稍稍有些出神,这样不由引起了石逸轩的注意力。 石逸轩是一个标准的魔修,他爱好酒,更爱美人,方才那慢一拍的音调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石逸轩对音律几乎是一窍不通。 按他的话来说那些叮叮咚咚的文雅东西跟他天生不搭调。 见于长情看着一个琴女那么专注的模样,石逸轩顿时感兴趣起来,毕竟他风流的名声在外,而林青泉也是有许多的娇妻美妾在怀,三位魔尊之中只有于长情一副清心寡欲的和尚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带发修行的佛修了。 石逸轩便开口调侃于长情道:“怎么,你是不是看上了哪个美人?” 于长情收回自己的视线扫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想太多了。” 石逸轩心道这人还在跟他装假正经,他看向于长情之前注意的方向,确认应当是坐在那里的一个琴女。 仔细观察了一下,石逸轩心道看不出来这里还有个美人胚子,只可惜肤色稍微有些发黄,但好好保养一番必定是个大美人了。 他的视线可以说是好不遮掩,也就那“琴女”低头在那里弹得专注毫无所觉,于长情警告的看了眼石逸轩道:“你不要乱来。” 于长情倒并不是“移情别恋”了,而是因为那琴女令他想起了君卿,而石逸轩用这样打量的目光看那琴女,令他本能的感到了一点不爽来。 石逸轩挑眉,露出了“我懂的”的表情来,心道于长情这家伙还挺护食了。 然而于长情以为这样就完了么?那他就大错特错了。 众所周知,西方魔尊石逸轩最喜欢的便是搞事,其次就是跟人争抢美人。 而现在这样恰好把两样爱好全都给占了。 石逸轩的兴趣空前高涨了起来,不过他到底还是知道什么叫做迂回,于是趁于长情未注意,他便屈了下手指弹出一道灵力附在了那琴女的身上。 这对他而言差不多就等于做了个标记,可以时刻确定自己的猎物在哪里了。 做完这个小动作后石逸轩顿时舒坦了,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大口喝了下去。 两个魔尊同时看向一个方向,自然是一件十分引人注目的事情,苏济寒那时背后几乎快要被冷汗给浸湿,好在他这一生经历过不少场面,所以表现得还算镇定。 苏济寒心神大乱,也失了平时的观察力,便没有注意到坐在他右手边的月烨那惨白的脸色。 月烨手中的酒杯掉在了桌上,酒水撒了他一胸膛,他却并没有在意,只是死死的盯着那正在弹奏着的“琴女”。 普通修士或许更擅长分辨一个人的脸上有没有用以混淆容貌的咒术,但月烨经历特殊,因此他一下便透过了层层的妆容看透了那琴女真实的面容。 ——那是他多少个日日夜夜都在想念,无法忘怀的一张脸。 他曾已经以为自己再也看不到的那个人,却在此时活生生的坐在了那里。 但却是以这样的身份!! 月烨几乎疯魔,正在这时侍从战战兢兢的问他要不要去换一个酒杯,他这才回过神来自己的反应太大了。 好在宴会上的魔修们都在专注的享用这些平日里难得一见的珍馐佳肴,无人注意他们这边的情况。 月烨深吸了一口气,转头想要同人说说话转移下注意力,却看到平日里与他要好的裴沅闷声喝着酒,脸上已经飘红,眼看就要醉了。 裴沅自宴会开场便一直在喝酒了,他若是不这样做便会控制不住的想到那天夜里里他看到的那一幕—— 月光下魔尊拥着青渊亲吻,他们拥在一起的样子看起来是那么的般配。 只是裴沅却觉得满心的苦涩,向来肆意妄为的魔修感到了迷茫,不知应作什么,争么?他争得过陛下么? 他甚至都未曾跟青渊表达过自己的心意! 还是喝酒吧!喝醉了就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见裴沅这幅恨不得让自己喝死在宴会上的样子,月烨叹息一声也不打扰他。 宴会一直从傍晚持续到次日清晨,喝得酩酊大醉的魔修们这才摇摇晃晃的离开。 南魔尊早已借口提前回去休息了,于长情看着石逸轩不由有些嫌弃:“你还要喝到什么时候?” 石逸轩表面看起来已经醉了,实际心里还在打着别的小算盘,对此只道:“再让我喝一会呗。” 于长情冷哼一声,也懒得去看他,想起还在万春殿的君卿便干脆不管石逸轩先去看他了。 于长情走后,还留在宴会中的石逸轩、苏济寒和月烨三人便都不动声色的将目光投在了还在场未离开的琴女们的身上。 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焦点的君卿站起来,他现在到底如同凡人之身,跪坐在那里弹了一个通宵的琴起来时腿已经酸麻到快要没有知觉。 或许是起来得太快,君卿站直后只感觉眼前一黑,他闭眼缓了许久,才感觉视线慢慢的恢复了。 还是太弱了。 君卿有些嫌弃自己道身体,他抱起琴,面上略微有些疲惫。 琴女阿梅凑过来同他说话道:“你表现的真好!除了刚开始之外就一点纰漏都没有出了,你是第一次去表演么?” 君卿想了想,点了下头。 阿梅的表情变得更加崇拜,恨不得拉住君卿的手同他成为最好的姐妹。 君卿有些无奈,他当真不擅长应付这样热情过头的人,还是一个女子,若是男人的话直接扇飞了便是……咦? 君卿疑惑于刚才脑海里出现的暴力想法,转念之间他们便回到了琴女统一休息的那个房间里。 很快君卿也无法再思考刚才那点念头,因为阿梅开始热情邀请他跟她们一起去商街泡温泉。 弹奏了一个通宵,虽然琴女们都是女修,但还是会感到疲惫,而热水正是驱散疲惫的最好方式了,这一回情况更为严峻,因为君卿表现而对他改观的年长琴女也邀请他一起去,并劝说他不要害羞,他长得很好看云云,其他的琴女听了也纷纷笑闹着帮腔起来。 君卿:不,这不是好不好看的问题,也不是害羞的问题。 他正思考自己到底是用坚决一点的语气拒绝,还是用委婉一点的语气拒绝这些活泼的女修,忽然便看到阿梅她们脸上的表情变得空白了一瞬。 君卿的脸上显出一点疑惑神色来,下一秒所有琴女便都倒在了地上。 君卿的眼瞳微微缩了一下,然后便听到一个磁性中带着几分轻佻的声音—— “你便是那个琴女么,近看的话好像也就是长得比较好看罢了,而且我更喜欢肤色白皙一点的美人呢。” 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伴随而来的还有一股浓烈的酒香。 男人脸上挂着笑容,抬脚往这边走过来,他靠得有些近了,君卿的身后便是墙壁,他已经没了退路。 那酒香气霸道的将君卿给包裹了起来,几乎让他觉得有些晕乎,君卿的眉头皱了起来,看着面前这人。 为何西方魔尊石逸轩会出现在这里? 君卿并想不到是自己引起了对方的注意以至于他一直跟到了这里,石逸轩见君卿的反应有些呆,不由感到有些失望。 于长情就看上了这么一个人?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放出一点威压来,想要吓唬一下面前的小美人,看看“她”会不会露出一些比较有趣的表情来。 君卿却是仿佛没有感受到一样,他看着石逸轩,然后指了下躺在地上的女修们,张嘴作出口型道: 你杀了她们? 原来还是一个小哑巴?还是个不怕他的美人小哑巴? 石逸轩感觉自己的兴趣终于被勾了起来,他顿时笑了起来,又逼近了一些,伸手抬起君卿的下巴调笑道:“放心吧,大爷我对女子都是很怜香惜玉的,她们只不过睡了一觉而已。” 君卿眨巴眨巴眼睛,心说这些魔尊一个两个都喜欢捏人下巴怎么回事。 他思索着摆脱这事多魔尊的法子,在这时候却有另一人来到了这里。 石逸轩的背后传来一个声音道: “堂堂西方魔尊调戏一个琴女,也太好意思了吧。” ※※※※※※※※※※※※※※※※※※※※ 小剧场: 于长情:卿卿的女装,想看。 君卿:这不是已经看到了么。 = 字数好像快到V线了,然而渣作者一章存稿也没有,有点虚哈哈哈哈哈(为什么还能笑出来!) 嗯今天小剧场没想出来好玩的梗 PS:我知道大家很想看苏济寒凉凉,不过这两章他确实还没法凉23333 话说这种心机挂的人按理说应该会比较惹人厌吧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尘动朔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扫地焚香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风暴前夕 石逸轩自然早就察觉了有人在靠近这里,但他自持实力,并不觉得在这里有人能把他怎样,任凭那人打破他随手下的禁制走进来。 君卿正对着门的那一面,他看到有一个体态修长,面容秀美的红衣男子站在了那里,一张素来多情的面庞此刻却显出了几分冷峻来。 似乎有些眼熟。 君卿回忆了一下,发现这人是那名叫月烨的魔将,先前在宴会下面也有看到过他。 石逸轩回过头去看那打搅了他的人,这回他倒是放下了抬着君卿下巴的手,改而揽在了他的腰上,这一动作看得来者的脸色更加阴沉了不少。 月烨强捱着直接过去找到君卿的念头一直到宴会结束,然后便看到石逸轩走了进去,他花了许多力气才打破石逸轩设下的禁制,结果一进来便看到这样的一幕。 当真是叫人心头火起。 石逸轩看着月烨变化的脸色,心中顿时有了几分考量,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我倒不知道这琴女有哪里动不得了……或者说,她不仅仅只是个琴女么?” “……”月烨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恢复了一派冷静:“这琴女并不所属魔宫,而是隶属于外来表演的乐坊,所以魔宫并不能作主他的归处。魔宫中美人那么多,魔尊大人又何必非要看上他呢? 月烨这番话可以说是说得极为委婉了,他也知晓石逸轩这别人越是说什么就越要对着干的性子,只好试着将他对君卿的兴趣给导开。 但是很显然石逸轩并不吃他的这一套,对此只笑眯眯道:“哦?那不就更好了么,乐坊琴女为了生计四处漂泊,若是她跟了我就算哪一天我倦了也会给上她一大笔灵石再好好安置,这样我们也算各取所需最后好聚好散,修真界中不知道多少人想跟我来一场露水情缘,怎么到你这里就搞得我像是个洪水猛兽似的避之不及了?” 月烨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他神色微敛,心头却渐渐有杀意弥漫而起。 辱仙尊者,当杀! 石逸轩何等修为,当然感受到了月烨的杀意,他有些惊诧,随即兴味更浓——他手中的这小小琴女到底是什么身份,能引得一个魔将对他动了杀心? 君卿看着这两人似乎有将要打起来的架势不由微微皱眉,恰在此时又一人推门而入。 石逸轩“啧”了一声,心道今天来打搅的人怎生得这般多? 而来的人正是苏济寒。 苏济寒自宴会结束后便以最快速度处理完手头事情然后赶来了乐坊这边。 结果便发现君卿被西方魔尊给缠上了的事情,而月烨不知为何也在这里,而且还同魔尊呈现出对峙之意来。 苏济寒一边皱眉心道青渊还真是个祸水眼不见便招惹上了又一个不好相与的人物,心中却是有一个想法浮了上来—— 西方魔尊为人风流,最爱美人,而做他的情人哪怕之后被腻味了也待遇极好,因此向他自荐枕席的人源源不绝。 青渊跟着石逸轩走了,这不正是一个好的去处么? 苏济寒这样心想,便对石逸轩道:“这琴女同我有些渊源,我今日来看望他而已……魔尊大人这是看上了这琴女?” 石逸轩挑眉,心说好像这新来的魔将还挺识趣的,点点头道:“是啊,不过你这同僚的意思好像是本尊还无权带一个琴女走?” 苏济寒轻笑一声:“我想月烨他只不过是担忧魔尊大人粘上强抢女修的名号罢了,琴女归属乐坊,那么陛下只要问过乐坊管事的意思不就行了?” 他话音刚落,便传来月烨咬牙切齿的怒吼:“苏济寒!” 月烨现在哪里还看不出来,自始至终估计这一切就是苏济寒策划出来的。 不然他现在身无灵力的孱弱样子哪里能乔装成琴女到这里?! 月烨本不算是以武力而出挑的魔将,他的能力更偏向潜入和情报搜集那一栏的,若是在场的只有苏济寒一人,他还勉强能跟对方战个平手,但此时面对的还有一个魔尊,他可以说是毫无胜算。 或者干脆用掉自己的那张底牌,同他们拼个鱼死网破算了! 眼看月烨就要暴走,一直身处话题中心的君卿终于有了动作。 石逸轩感觉自己的袖子被人扯了扯,然后他便看到自己揽着的那“少女”抬头看着自己,一双眼睛眼角微挑,配合着他的表情便显出了七分专注与三分纯澈来。 石逸轩感觉自己被电了一下,他往日的口味都是偏向那些热烈妩媚的美人的,现在却感觉纯情的小美人也是不错。 或许他是该换换口味了。 这么一分神,石逸轩便没注意君卿口型说得什么,而后只好道:“你刚才说什么?” 君卿抿唇,只好又复述一遍:“或许你应该先询问一下我的意见。” 石逸轩这回看懂了,他忍不住笑着挑眉道:“哦?那你可愿意跟我走?我们西方地界虽不如东魔尊手下的富饶,却也是自有特点,本尊待情人向来是顶好的,你跟着我绝不会吃半点亏。” 君卿道:“可以给我几天时间考虑一下么?” 缓兵之计? 石逸轩饶有兴趣的看了君卿一会,道:“本尊自然不是什么性急之人,可以。”心里却是打定了注意这两天都一直去骚扰对方了。 身为魔尊,石逸轩也不好在于长情的地盘上晃悠太久,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君卿便挥袖离开,苏济寒刚想说些什么,却听月烨冷声对他道:“滚。” 苏济寒眯起眼来,月烨为人圆滑,从来不会像这样明确的表明自己的态度与情绪,他还想要说些什么,却听月烨道:“你若不想我直接向陛下告发你做的好事,那便给我赶紧离开。” 这便是一点余地也不留了,苏济寒疑惑于月烨态度的转变,先前他直接在月烨面前暴露自己的原因便是因为月烨先前的暧昧立场,就算被他知道了他所做的也有交易的余地,而眼下却是完全行不通了。 月烨转变的原因是什么? 苏济寒想不出来,也只能先行离开。 此时这里只剩下君卿和月烨二人,没了别人在,月烨的脸色却反而变得更加难看了。 他抿了抿唇,低声道:“尊上……我来替您……卸掉脸上的妆。” 君卿听着他唤自己的称呼,眼中闪过一抹疑惑来。 见君卿并不言语,月烨忽然想到什么,试探着放出灵气,果然发现苏济寒在他身上所辖的禁制,顿时眼中又是闪过一点怒意来。 他替君卿解了那声音的禁制,又使了个法术令地上躺着的那些琴女睡得更久些,然后从乾坤袋中取出了物件来小心翼翼的将君卿脸上的那些妆容通通擦掉了。 一张宛若仙人的面孔露了出来,就好像原本蒙尘的明珠被擦亮,月烨看着君卿,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果然……是他…… 他的眼睛忽然湿润了起来,君卿沉默的看着月烨在那里流露自己的感情,后者颤抖着捉住他的手,哀声道:“尊上……您,还记得我么?” 君卿敛着眼睫,道:“我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 月烨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手狠狠握了一下,他握住君卿的手,令他的手指点在了自己的额心,那里有一点红色朱砂,为月烨的容貌增添了几分明艳。 “您真的……都想不起来了么,这是您当年亲手为我点上的……” 在指尖碰触到那朱砂印记的时候,一股奇妙的感觉传来。 君卿陷入了失神的状态中,他似乎看到了一些东西。 脑海里一直封存的盒子,被打开了一道缝。 月烨并未注意到君卿神色,只低低道:“是魔尊干的么……” 魔尊有三个,但他指的是谁,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月烨闭眼许久,终于睁开道:“虽然我不耻苏济寒那家伙,但西方魔尊确实是一个很好的跳板。” “他……是您现在离开于长情的最好办法,也只有石逸轩能够对抗于长情了。” 月烨这样说着,握住了君卿的手,他看着君卿的眼神很亮,也很满。 就好像君卿装填了他内心的所有空隙,除此之外再也放不下别的东西了。 君卿看着月烨看自己的眼神,忽然觉得有些疑惑。 这样的眼神他见过两次,一次是在面前这人身上,一次是在于长情身上。 但是每次他都想问——值得么? 他就像是一个没有底的空心容器,无论注入再多,也只会无尽的漏下去。 无论于长情还是月烨,他们看着他的时候都在透过他凝视着过去的仙尊的幻影,并且因为仙尊这一形象,他们放低了自己的底线。 君卿从未给过任何回应,于长情却感受到了爱情而放弃了复仇,而月烨因那过去并不知晓的恩情而背叛于长情想要报恩,为此他可能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他天生欲/望和情绪都无比单薄,就算是他唯一的亲人也用了数年才融化了他的那层坚冰走进他心里,君卿从前觉得自己以前是什么人,做过什么事情都无所谓,但现在…… 他产生了好奇,也产生了离开魔宫这个牢笼的想法。 只是这样注定要伤害到一些人了。 君卿想起了那天月下的那个吻,唇瓣上似乎至今还能够回忆起那个炽热的气息,以及于长情的那句充满扭曲执念的话语—— “若是你再背叛我一次,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君卿忍不住笑了: “我竟觉得有些期待了。” ※※※※※※※※※※※※※※※※※※※※ 昨晚卡文+V前恐惧症,忍不住咕咕了,头顶水煮鱼片给小天使们谢罪哭唧唧 悄咪咪说一句,君卿的感情会随着记忆的恢复而越来越丰富的,大家不要小看葛格几百年的努力啊!(大声) 以及,有个重大的消息,那就是这篇文5.30号也就是明天要入V了……入V会有三更,V章会给评论的小天使发红包XD PS:有一件事情虽然很羞耻但渣作者还是要说一下……文章入V的三天后文会上一个叫做千字收益榜的东西,一篇文只能上一次,渣作者知道有的小天使喜欢养肥,不过还是想求一下至少这三天的时候可以订阅一下,那个榜上面的排名真滴很重要qaq文的成绩真的关系到作者码字的动力orz 第26章 图穷匕见(三合一) 君卿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后, 便发现月烨的说话声已经停了下来。 抬头看过去, 便看到月烨的神情已经变得有些沮丧, 若说他原来是一朵明丽娇美的花朵,现在却像是被霜打过了一样。 这是怎么了? 君卿抬眼,而后便听月烨小心翼翼的道:“尊上, 我刚才……是不是太啰嗦让您觉得烦了?” 君卿向他投以一个奇怪的眼神,似是在说“为何会这样觉得”。 月烨却是轻轻拽住他的袖子道:“尊上, 您若是有哪里不喜一定要告诉月烨,月烨不想您讨厌我。” ……君卿只能以沉默应对, 实际相处起来, 月烨的性格好像并不如他外面所表现出的那样张扬, 从他的话语中似乎令他隐隐窥见了一颗敏感的心。 就好像是被打碎后再度拼起来的琉璃, 看起来依旧光洁美丽, 实际布满了裂痕。 君卿并不擅长应对这样的人, 于是他想了想,决定转一下话题: “我记不起以往的事情了,你可以说说我们当初是怎么遇到的么?” 听月烨所说, 他们之间有着极深的渊源,而他也将那段过往视作极重要的经历…… 果不其然, 听到君卿这样说完后,月烨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精神也为之一振。 “尊上若是还有记忆恐怕也不会对这件事情有什么印象, 毕竟当时的我只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已。”月烨这样说着, 脸上露出沉思的神情来, 他缓缓道: “我记得那一年还是尊上统一了修真界没几年的事情,其实说来有些耻于出口,我以前……是个炉鼎。” 说完这句话后,月烨迅速看了眼君卿,想在他脸上寻到些嫌恶或是鄙夷的神色来。 结果如他所想的那样,对此君卿只是稍稍抬了下眼皮,见没了下文后才开口道:“然后?” 果然,尊上的性子同他所想的八/九不离十…… 月烨压抑住心底的喜意,低低道:“我们炉鼎体质天生特殊,修士和我们交合便能从中获益,修炼加速,然而凡事皆有两面,被‘使用’了的炉鼎会被耗损内源,而直到最后油尽灯枯便会被抛弃……或者作为产生新的炉鼎的生育工具。” “在那之前修真界没有人将我们当做人来看,只把我们当做是提升修为的器物。” 说完他自嘲的笑了笑:“其实现在也差不多,只不过没那么明目张胆了而已。” “炉鼎同人生下的子嗣也极大可能会是炉鼎,我母亲便是被废物利用的炉鼎,而我或许是运气好一些吧,生下来便被人测出是极品炉鼎,再然后我被送到了一个名叫多宝阁的地方,只等待长大后参加拍卖。”月烨在说到这里的事情神情渐变得有些晦暗不明——现在的君卿或许不知道,多宝阁乃是当时修真界顶端的拍卖会所,而他身为极品炉鼎,自然是专门供给那些大能的。 为此月烨从小便经历过无数的调/教和礼仪指导,可以说在那之前他活着只是为了取悦别人而存在。 他们都说炉鼎只是工具,是上天赐予修士修炼的宝器,可是若是真的是这样,为什么炉鼎还要有自己的意识呢? 这是他的母亲在分开前对他说的一段话,从小的时候月烨便重复不断的思考着这个问题。 在多宝阁的那段经历月烨无心诉说,也不想脏了君卿的耳朵,因此只是一笔带过,但君卿也从他的神色里窥见了几分。 陈年的伤痛,哪怕经过时间的抚慰也不是那么容易磨平的。 月烨在感受到了君卿无声的温柔后神色稍霁,一双绮丽的双眼弯成了月牙:“在我成年那一日,多宝阁举办了一场拍卖会,为了更好的向客人展示我的‘吸引力’,他们给我灌了药把我丢到台上,让所有在场的客人观摩我的丑态……” 说到这里,月烨的眼眶有些红,他几乎是泫然欲泣的看着君卿道:“尊上,那个,你能不能抱一下我?” 君卿看着他,直觉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最终还是沉默的伸手抱了一下月烨。 这一抱君卿才发现月烨看起来是一个扶风弱柳的美人,实际胸膛比他还有宽阔几分,长手一伸便将他给搂在了怀里。 受视角所限君卿没有看到月烨在抱住他后那满足的痴态与微笑。 过了许久,久到君卿忍不住推了下月烨,对方这才松开。 月烨的表情已经恢复平静,然而眼眶依旧有些湿润,清了清嗓子他继续道:“而就在那个时候……尊上出现了。” 在说到这里的时候月烨专注的盯着君卿:“尊上一剑破开了多宝阁,然后出现在了那里,我那时神志已经模糊不清,隐隐约约只听到尊上说了一句——” “‘做个人不好么?’” “我躺在地上,听到多宝阁修士发出愤怒的声音,而后是惨叫,然后有人来到了我的身边。那个人……就是尊上您。我那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概是被那句话给刺激到了,也还有身体实在忍耐到了极限的原因吧,竟然直接伸手抱住了尊上的小腿大哭起来。”月烨在说这里的时候表情变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当时就哭着说:‘我也想做人啊,但是他们都不把我当人看’,然后尊上您就把我给带走了。” 君卿听着微微挑了一下眉,也不知月烨自己有没有发现,这段话中……似乎有地方不太对。 “最后等到我醒来后,我发现我躺在一间旅店中,手里握有一块玉佩,那是一件能够隐藏我炉鼎体质的法器,再然后我向外面打听,才知道那一日仙尊过去毁了多宝阁,并且命令多宝阁以后都不得再贩卖炉鼎。” 月烨的故事便说到了这里,最终他自自己胸口处掏出一块被红绳系着的玉佩展示给君卿,然后道:“我的人生都是尊上您所改变的,我的命都是你的。” 这是一个承诺,令君卿觉得有些沉重。 但是看着月烨坚持的神色,君卿想起了一件他早应该去做却一直被搁置下来的事情。 他道:“这枚玉佩,是不是可以隐藏气息?” 月烨连忙将玉佩从脖子上摘了下来道:“是,之后等到我修为变高了之后我才发现这玉佩的材料似乎有异,至少我从未见过这种玉料,它能够完全隐藏住一个人的气息而不触动任何禁制,并不仅仅用来隐藏体质用。” 君卿看着他,犹豫了一下:“我需要去一个地方……” 月烨二话不说将玉佩摘下来放进了君卿的手心里:“我还有别的用来隐藏体质的法器,这东西原本就是您的,现在也算物归原主。” 君卿将玉佩手下,他捏着玉佩细细端详了一眼,玉佩质地温润,上面似乎用极小的字刻着一些纹路。 莫名的,两个字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灵器。 君卿道:“我用完后还给你。” 月烨想说不用还了能够物归原主是他的荣幸,却被君卿用眼神给压了下去。 君卿在脑海里算了一下时间,发现留给他的不多了。 索性不再多言,直接让月烨将他给送到一个地方去。 在听说了君卿想要去的地方后月烨微微一愣,却也没有多说什么,而走之前君卿忽然又道:“对了,地上的那些琴女……” 月烨看过去,那些琴女还在那里睡得沉沉,面上不由露出一点尴尬来:“之后我将差人将她们送回乐坊去。” 君卿点点头,不再多言。 他让月烨送他去的地方,自然是他记忆最初苏醒过来的地方——那个纯白的宫殿。 在君卿苏醒后,冰棺虽然空下,但于长情为了对外掩饰还是并未将宫殿开放。 那里依旧遍布层层禁制。 月烨很想陪着君卿一同进去,然而玉佩只有一枚,在君卿无声的命令下他只好等在了外面。 冷。 走进去宫殿中的第一个感觉便是冷。 君卿忽然有些后悔没在进来前找月烨多要一件衣服,他现在身上还穿着琴女的罗裙,脸上的妆容也已经被卸去了,好在面容秀丽身形纤瘦,这一身看起来倒也不算违和。 望向宫殿的中心,那虚假的星空之下是那座冰棺,君卿走过去,静站了一会后竟是抬脚跨进冰棺中再度躺了下来。 冰冷的寒气将他周身笼罩,君卿呼了一口白霜,将自己的指尖咬破,让血液滴在了冰棺的边缘。 眼前的空间骤然转变,君卿坐起来,看到了一片冰雪构筑的空间。 更冷了。 在这里,好像只要呼吸一下都要将人的五脏六腑给冻结成冰一样。 君卿控制不住得打起了哆嗦,转头看到了挂在旁边的衣架上有一件狐裘披风。 他将狐裘披上,顿时感受到了一股暖意传来,萦萦的环绕在他的心口处,护住那一丝暖意不外泄。虽然还稍微有些寒冷的感觉,但至少不会像之前那样稍有不慎便会冻死的地步了。 面前是一条小路,君卿沿着路走过去,一路上看到了不少冰雪做成的东西。 大到各种树木植物,小如许多动物,全都栩栩如生。 路边甚至还看到了一个由两个圆球形状的冰雪上下堆成的古怪东西,那被摞在下面的大的圆球体两侧插着树枝,而上面的球形正面嵌入了黑色的玉石充当眼睛,接着又在下面插了一只烟斗。 ……似乎是个雪做成的“人”。 君卿走到尽头,看到了一个冰雪小亭,里面有三个位置。 他凭借直觉走到了其中一个位置上坐下,闭上眼睛再睁开时便看到在自己的对面坐着了一个人。 是一个……黑发的君卿。 君卿眨了眨眼,若不是那“人”身上同自己如出一辙的疏离与冷漠的味道,他几乎要以为这是自己哥哥坐在了那里。 “你来了。”影像道。 君卿答道:“我来了。” “你想问什么?” 君卿想了一下,道:“哥哥在哪里?有人说……他死了。” 黑发的君卿抬眼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哥哥不会死,他离开之前承诺过他会回来的。” 听到这样的回答,君卿的脸上露出了极浅淡的笑容来:“嗯,我相信他。” 最关心的问题问完后,君卿便放松了许多,他想了想又问道:“我为什么会‘死’?” “为了救朋友。”那印象微不可查的顿了一下。 “朋友?”君卿有些疑惑,按照他的设想,他这样的性格除了哥哥以外恐怕不会再有任何亲近的人了才是。 那影像吐出了三个字:“三秋焱。” 君卿:“?” 影像道:“是一团生出灵智的火,这里便是为了封存他的力量而创造出来的冰雪之境,是我们三个平日的会面之所。” 他这样说,好像解答了君卿的一些问题,却又好像带来了更多的问题。 不等君卿再问上细节,影像忽然道:“这些问题等你恢复记忆后你便全都能知晓,而现在我要提醒你一件事情。” 君卿抬头,然后听到对方道: “不要恢复记忆,至少现在不行。” 果然,先前的几次触发记忆的时候,他便感觉到似乎有什么在阻止他彻底恢复记忆,原来是这样。 恐怕他的力量和记忆有着关联,而恢复记忆……也会将他给暴露出去。 影像慢慢站了起来,他穿着一身单薄的道袍,站在这冰天雪地之中叫人看上一眼都觉得冷。 君卿看到影像慢慢的踱步:“我先前耗损太过,因此选择以沉睡来慢慢恢复,但我们的敌人却一直在暗处窥伺,所以——到底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看你的选择。” 君卿同他对视一眼,未尽之语不言而喻。 终于,那影像看起来仿佛也倦了一般,道:“你该走了。” 君卿也觉得自己该走了,他却在走之前忽然停下脚步,问出了一个连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问出来的问题:“你知道于长情么?” 这个问题让影像转过了头来。 君卿看到那个“自己”流露出一点意味深长的神色来,他道: “我不过是你提前留下的一段投影而已,这种问题你应当自己去感受才是。” 说完君卿便感到眼前场景一转,同时手指上传来一点异样感觉,再接着他竟是被传送了出去。 竟然还能将本体给踢出去,自己留下的那段留影该不会都自己生出灵智来了吧? 不过……失去记忆后他的变化原来这样大么?君卿回忆自己所见的那个黑发的自己,觉得同自己想象中的大不相同。 好像……没有自己现在这么冷漠,毫无情绪波动。 他这样想着,低头看了下自己的手指,食指上多出了一枚戒指。 这是一个储物戒,同乾坤袋不同,不需要使用灵力便打开了。 君卿只往里面看了一眼便退了出来——实在是东西太多太杂,叫人眼花缭乱。 得找个时间好好整理下才行。 这样想着君卿抬头,却发现自己现在所待着的地方并不是原本进入冰雪之境的纯白宫殿。 这里似乎是——魔尊的寝宫。 最好赶快离开这里。 君卿这样想着,却不小心手肘碰到了桌边堆在一起的一堆卷轴。 噼里啪啦的掉落声后,君卿弯下腰正打算将它们捡起来,在看到其中内容的时候不由一顿。 这些卷轴竟都是一些普通的画卷,而不普通的是,其上面画着的都是同一个人—— 是君卿自己。 君卿眨了眨眼,将画卷一个个捡起来摊开来看,不得不说画工相当细腻精美,上面画着的君卿栩栩如生。 他手中这幅画得便是他歪着头在逗弄一只红嘴小雀,君卿回忆了一下,似乎数日前有一只翅膀伤了的红嘴雀坠到了他院子里,他那时候看这小鸟蓬松的一团样子有几分可爱,便逗弄了一下。 想不到竟是被画了下来。 再看画底落款,这些竟全都是于长情自己画的。 君卿将这些画一张张看过,最终沉默许久将其中自己觉得画得最好的一副收进了戒指中。 想了想,君卿觉得也该礼尚往来,便抬起于长情桌边的墨笔,沾了一点现成的墨汁在桌山空白的画纸上画了一只狐狸。 狐狸不过数笔勾成,便能够从中窥见几分神态来,若不是时间紧迫君卿觉得他还可以再添上一些东西,完工后君卿若无其事的放下笔,将卷轴全都还原成原样,最后把画着狐狸的画纸卷起放在上面,看起来便和被他碰翻之前一模一样了。 做完这些后君卿在于长情的房内发现了一个传送阵,他摸索了两下后忽然露出明了神色,从储物戒中翻出一件灵器按在其上,然后便启动了这阵法。 再睁开眼时他便出现在了万春殿的门口。 君卿转头看了眼,心道果然于长情平日便用那些阵法联系着这边,他也不多留,径直走向里面去。 现在已经到了傍晚,房中便不再像是苏济寒那晚来时的一片漆黑,刚一推开门君卿便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铁锈味。 他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又走了两步,便看到了地上那一大滩的血迹,以及蜷缩成一团在那里的赤色狐狸。 君卿走近过去蹲下探手过去,发现红玉的胸膛起伏几乎不显身体却还带着一点热度,也不知道是苏济寒留了手还是红玉自己命硬,君卿将红玉翻了个身,看到他胸口处的那伤口已经不在流血了。 只是到底是已经快要愈合还是流干了那便不得而知了…… 君卿无声的叹了口气,掀起床单将红玉包起来免得放进储物戒后弄脏里面的东西,并且将之前于长情给他的那些话本全部收走然后才快步离开了万春殿。 而他刚离开后不久,一个黑衣的高大身影便来到了这里。 于长情沉着脸走进万春殿中,他先是检查了一下阵法,而后眼中流露出了怒意。 怪不得他毫无感觉,竟是被人给动了手脚。 而魔宫中有这个能力的也只有……很好! 于长情压抑着自己的怒气和焦急快步走进君卿的卧房中,在闻到那血腥味的时候心脏几乎都要停摆了。 他抿抿唇,推开门后却只在地面上看到了一大滩的血迹。 于长情环顾了一下四周,再蹲了下去,看到血迹的旁边有一些棕红色的毛发。 看来这血迹应当是红玉的,而红玉身为妖族,当初他还给这狐狸寻了保命的道具,现在恐怕是重伤变回了原型并没有出事。 无声的松了口气,于长情的心情却并没有放下来,他的眉头依旧紧锁。 良久,于长情才动了,他转动手指上的魔印戒指,冷声道:“传令下去,魔宫全面戒严!” 魔尊的命令一发出便被全面的施行了,君卿在回去的路上便感觉到了魔宫中的守卫忽然变得森严起来。 看来于长情已经发现了他失踪的事情。 君卿这样想着回到了之前同月烨分别的地方,后者还等在那里,在看到君卿后那难看的脸色顺便回转了。 月烨也收到了戒严的命令,他原先一直在担忧君卿莫不是被于长情给捉住了之类的,因此忍不住一直在外面等待。 月烨感觉自己好像是拿到了一个全天下独一无二的宝贝一样,稍微一不注意便会被别人夺走,他恨不得让君卿时时刻刻都留在自己的视线里去。 眸光微微闪烁,月烨道:“尊上,接下来不如你先住在我那里?” 却没想到君卿拒绝了他。 君卿思考了一下,道:“我要先回乐坊那里。” 听到乐坊,月烨的脸色顿时一变,君卿他难道打算…… 真如他所想的那样,君卿接着便道:“之前的妆已经被你擦掉,还要麻烦你再帮我画一次了。” 月烨皱眉道:“尊上!您何必这样糟蹋自己!我绝不会让你被于长情那家伙给找到的,您就放心的住在我那里吧!” 君卿却道:“不是这个问题。” 就是要住在乐坊里,才能等到之前放线勾到的那条大鱼啊。 月烨还想要说什么,却感觉到自己的额前一暖。 他睁大了眼睛,竟是君卿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 君卿看着月烨,吐出来一个字道:“乖。” 月烨被他这样看着,只感觉脑海里“轰隆”了一声,原本想好的各种劝说与撒娇还有装惨全都被搅碎了,只剩下一团浆糊在那里。 他的脸涨得通红,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来,最终只好红着脸小声道:“那……我明日一早便来这里接尊上的。” 君卿已经找了个板凳坐下,示意月烨帮自己化妆成琴女的模样。 月烨看着他的样子,只觉得心头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堵了一下,他轻出了一口气,自自己的乾坤袋中取出许多的瓶瓶罐罐。 君卿看了一眼,比苏济寒之前准备的还要多得多。 月烨显然经常做这些,他娴熟的打开其中数个瓶子,然后用许多工具开始在君卿的脸上捣鼓起来,一边动作还一边不忘跟君卿鄙视苏济寒的技术。 “幸好那一天在场看出来的人只有我,苏济寒给您做得那个模样也不过勉强够用而已,尊上你知道凡人武林中有一种叫做易容的东西么?通过道具和化妆来完全改变一个人的形象和气质,绝不像他那个半吊子那样抹点粉把脸弄得黄一点然后在脸上涂两抹红色最后染上个口脂就结束了的。” 月烨一边说着手上快速的动作着,君卿只能听他说的时不时睁眼闭眼,感受脸上被动物毛发制成的刷子扫过而产生的酥酥麻麻的触感。 月烨虽然在说话,但是效率却是比苏济寒高上不知多少,不过一刻钟时间,他便收起了那些东西,然后使灵力唤出了一个水镜来,仿佛献宝一般对君卿道:“尊上您看。” 君卿朝水镜中看过去,一时失言—— 也不知应当怎么说,月烨所画的好像与苏济寒之前画的区别不大,但是在看到镜中人的时候君卿完全不会想到自己的那张脸上。 明明眼睛那是那双眼睛,嘴巴还是那张嘴巴,却看起来好像哪里都不一样了。 就连君卿那雪白的肤色月烨也没有加以过多的掩饰。 看了水镜许久,君卿最终道:“很厉害。” 月烨的神情看起来整个人都快飘起来了。 而后月烨亲自将君卿给送到了乐坊之中,而那些琴女的记忆似乎也被他做了手脚,之后也并没有去烦扰君卿。 只是就算无人扰动,君卿在这一夜晚却并未睡着。 或许是之前独自一人待着这里的时候无事可做只好睡觉,君卿现在却是有些精神奕奕了。 睡不着,索性便披起衣服往外走去,乐坊被安置在魔宫中一处临水的宫殿旁边,周围满是种满莲花和水生植物的池子。 君卿找了个石桌坐下,凝望池中的莲花。 而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美人半夜不睡来这里是在等我么?” 那声音里带着七分笑意和三分调侃,以及满满的不正经,君卿转过头去,果不其然看到了西魔尊石逸轩。 君卿看着他并不说话,石逸轩本来打着来“夜袭”的想法,但是见君卿这样不为所动也没了辙。 毕竟他西魔尊虽然风流,但是也只喜欢你情我愿的做那种事啊。 不过石逸轩倒没有因此而对君卿产生什么恶感来,毕竟他见多了稍微勾一勾手指就主动贴上来的人,像君卿这样非故作矜持而是发自内心的平静的人就很少见且有趣了。 而且也不知为何,或许是今夜的月光太过宜人,石逸轩总觉得君卿此时比他下午看到的时候要顺眼了许多,那一身的皮肤也是雪白如莹。 石逸轩想了想,哪怕效果最好的润肤露和女子用的粉也无法达到这样的效果,除非面前人狂吃了数十颗焕颜丹,但是焕颜丹丹方失传现在有价无市,所以——莫非是先前这人担忧自己在宴会上遇到麻烦纠缠索性扮丑? 这样想着石逸轩愈发觉得自己猜想的正确性,他觉得像这样一个人如果不能得手,简直是他猎艳史上的一大遗憾! “美人,你真的不考虑跟我一起走么?”石逸轩笑着挑起君卿的下巴道。 君卿拂开他的手,道:“好。” 本来已经做好再被拒绝的打算正想用用死皮赖脸的方法的石逸轩呆了一下:“等等,你答应了?” 然后就看到君卿奇怪的看他一眼:“不过我想跟你做一个交易。” “交易?”石逸轩的表情带上了一点兴味——面前人不过一个乐坊琴女,却想要跟他魔尊做上交易? 不过他并没有带上什么鄙夷神色,毕竟在听君卿说出他的交易筹码之前贸然看低是不智的人才会做出来的模样。 君卿道:“你带我走,我可以告诉你我的一个秘密,还有一条情报。” “哦?”石逸轩挑眉,“如果你想告诉我的秘密是你其实是男人的话,那就不用说了,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 君卿自然没指望石逸轩一个堂堂魔尊跟他相对这么久连他是男人都看不出来,他道:“是另一个秘密。” “好吧,我对美人儿的秘密还是有点感兴趣的,那么情报呢?是什么?”石逸轩道。 “情报是……一条极品灵脉的具体位置。”君卿偏了偏头,用像是在说一只鸡在那里的语气说道。 石逸轩一个控制不住,身上的威压放出来压垮了莲池的一角。 西魔尊的脸上头一次收敛的嬉皮笑脸的神情,他盯着君卿道:“你应该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吧?” 君卿道:“我当然不在开玩笑,用这个开玩笑也不好笑。” 石逸轩深吸了一口气——一条灵脉!而且还是一条极品灵脉!!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如果换做另外一个人在他面前这样说,石逸轩恐怕早就冷笑着将人给打飞了,但是君卿的话却莫名让他觉得信服。 就有一种直觉在告诉他,他不是撒谎的人。 但凡修为越高的修士,往往越会拥有一种直觉,石逸轩沉吟许久,却没有直接答应君卿的理由而道: “能以一条极品灵脉做交易,你到底是什么来头?你要我帮的忙真的只是带你走那么简单么?” 君卿看他的眼神中多了一丝赞赏来——面对极品灵脉的诱惑石逸轩没有上来张口大喊他骗人,也没有贪心起威逼他说出灵脉地点,更没有见利而起立刻答应,这倒也说明这个看起来五大三粗的男人是如何登上西魔尊之位的了。 略微思考了一下,君卿将事情稍稍切头去尾了一点后告诉了石逸轩。 “其实我原本不是琴女,而是于长情的男宠。”君卿心道这也不算说谎,他的男宠身份在魔宫中还是“登记在册”的,稍微一查便能够查到。 石逸轩的表情也不怎么意外:“我就说想你这样的容貌怎么只会是一个普通的琴女,而且那乐坊之中起码也都是筑基修士,你一个毫无灵力的凡人怎么会是他们之中的一员。” “不过我记得于长情这家伙清心寡欲的像一个佛修,怎么会忽然看上你?” 君卿道:“哦,他们都说我跟死去的仙尊很像。” 石逸轩听到这里眼角不由抽动了一下。 仙、仙尊啊…… 于长情爱恋仙尊的事情他自然是知道,毕竟这都人尽皆知的消息了,但是曾经跟仙尊对上过的石逸轩是怎么也不能明白于长情为什么会爱上他。 一回想起当初与仙尊偶然碰到时候的场景,石逸轩就隐隐感觉腿肚子在打哆嗦——不行,他现在可是西方魔尊,怎么可以露怯!! 当初那点事情其实也不大,就是石逸轩天性风流,那时候仙尊虽然已经成名,但也鲜有人知道他的容貌。 而那时候还是个普普通通小魔修的石逸轩就“撞大运”的碰上了仙尊,而仙尊也不知怎么居然隐匿了自己身上的气息搞得他还以为对方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 于是石逸轩没忍住就上去口花花调戏了一下“美人”,美人看着他微微一笑,然后释放出威压痛殴了一顿石逸轩。 刚出山没多久就遭受了修真界的毒打的石逸轩觉得自己受不了这委屈,于是又缩回山上埋头苦修数百年,发誓一定要一雪前耻。 结果……出来后他才知道原来自己当初嘴贱调戏的那位美人是当今仙尊,从此以后石逸轩对仙尊留下了深刻的阴影。 那么美的一个人,揍起人来也是那么的疼,他承受不来。 君卿看石逸轩的脸色有些微妙,终于他控制住自己抽搐的嘴角,忽然伸手烹煮君卿的脸颊两边。 君卿睁大眼睛看着石逸轩:? 石逸轩固定着君卿的头细细端详了半天,最终道:“我看你一点也不像那个仙尊啊,好吧五官的形状还是有点像的。” 君卿眨巴了一下眼睛,继续道:“他们说我是被魔尊强行掳来这里的,之前魔尊还跟我说如果我敢离开就杀了我。” 他可没说谎,这些都是魔尊亲口说的。 石逸轩“啧啧”了两声:“都什么年代了谁还玩强娶……于长情这家伙果然是跟不上时代的老家伙了,等明天宴会结束我就会把你给一起带走,就算被于长情发现了也别担心,有本尊罩着你!” 他话音刚落,便有一个低沉磁性的男声响起道: “……哦?你说,被谁发现了也别担心?” 终于来了。 君卿微敛着眼睫,半晌才缓缓抬眼来看向那声音发出的地方。 他此时同石逸轩坐在莲池边,而莲池的对面于长情一身黑衣站在那里,一双眼睛死死地盯向这边来。 他们三人的中间,好似被一条线给狠狠割裂开来,于长情孤身一人站在那里,周身都被孤寂的气息给填满。 ※※※※※※※※※※※※※※※※※※※※ 小剧场: 于长情:心好累,感觉全世界都在阻止我谈恋爱。 石逸轩:只有于长情那种抖M才会喜欢仙尊!像我这种真男人只适合宠爱小美人。 小美人的哥哥:哦?是么?(微微一笑) = 感谢支持正版的小天使们!!!本章评论有红包拿~么么哒!!! 下一更会在6.1儿童节,6000字哦!(其实想多更一点的,不过基友说更新次数太多对位置不好,只好把两更合在一天了_(:з」∠)_) 六月份开始渣作者就会日更啦=v= 话说好像写兄弟番外啊……(小声) 第27章 永不相见(捉虫) 于长情赶来的很匆忙, 他的脸色不太好, 似乎透露出一股疲倦来, 但他的双眼却是死死地盯在君卿的身上,似乎是想要将他的身体给看出一个洞来一样。 来了。 君卿心道,他并不奇怪于长情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或者说他在于长情的卧房中留下痕迹的时候,便已经做好了暴露的打算。 只不过没想到对方的反应会这么快, 这么即时。 君卿本就是不爱说话的人,因此他看着于长情只沉默不开口, 而于长情显然也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现场的气氛一时间变得凝滞了下来。 石逸轩觉得稍微有些尴尬, 他这算是策划帮魔尊的小情人逃跑结果直接给正主听了个全吧, 如果换做普通人他已经一脚上去表示本尊说要带走的人谁敢拦我, 但谁叫面前站着的是于长情呢? 三个魔尊不仅掌管三方土地, 他们之间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每天都有数百万的灵石在东西两方流通,他们不可能因为个人情绪而轻易与对方交恶。 见他们两个人都不说话, 石逸轩干脆自己站出来打圆场道:“这不是东魔尊么,本尊看上了这个小美人, 不知道魔尊有意割爱否?” 石逸轩刚开口说完这句话,就感觉自己的脸上似乎被于长情狠狠的刮了一道。 好家伙。 石逸轩发现自己低估了于长情的怒气,这人现在正在怒头上, 也不知是什么压抑住了他自己没有让他当场爆发出来, 于长情在那一眼后便没再理会石逸轩, 他看着君卿沉声道: “我给你一次机会。” 于长情在说这话的时候,用几乎是执拗的眼神看着君卿。 莫名的,君卿忽然有种感觉,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并不是那个高傲危险的魔尊,却反而像是一个将要面对自己喜爱之物离去的小孩,他明知道必定要失去心爱物的结果,却仍旧憋着泪水固执的不肯放手。 君卿闭了闭眼,往后一步退到了石逸轩的身后。 他的态度表现得再明显不过,于长情眼中微弱的光芒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死寂。 石逸轩也配合的护在了君卿身前,他看着于长情的样子,很没有眼色的说道:“要不你今天还是回去吧?” 于长情猛地抬头,广袖飞起朝着石逸轩就是一掌! 石逸轩被他突兀的动作给惊到,也急忙出掌与他对上,二人掌心相贴顿时向周围激荡出一圈灵力波来,引得莲池中水花四溅。 君卿抬起袖子挡住飞起的水滴,放下时便看到于长情脸色铁青,石逸轩仍立在原地,而他却是后退了三步。 于长情败了! 石逸轩的表情有些惊疑:“你怎么……变得这么弱了?” “闭嘴!”于长情眼中火光乍起,若不是之前为了救君卿……他现在也不至于如此! 手指抬向了腰间,拂过挂在腰带处的玉牌,魔尊急令发出,所有魔将全都接收到了命令朝这边赶了过来。 石逸轩自然认得于长情手里那东西的作用,心中暗道一声糟糕。 三魔聚会,他自然不会浩浩荡荡的把人手都给带过来,否则不会给人当做砸场子么?因此只带了一名。 而不凑巧的是他带的那名魔将是一个医修,最不擅长打架,召他过来也是给于长情送菜的份。 于长情麾下魔将来得极快,不多时便聚集到了这里,他们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由神色各异。 知晓君卿身份的苏济寒和月烨脸色都有些沉,裴沅脸上还带着红晕,一身酒气未消,只有应海砂的眼睛在两位魔尊和琴女打扮的君卿身上一转,若有所思。 于长情冷冷的下令道:“把那个琴女带到我这边,下手轻一点,莫要伤了他。” 石逸轩“哎哎”了两声,心说事情有些大条了,他虽然自负实力,但实在不想一人跟于长情还有他的四个下属一起打,林清泉那个老狐狸还在暗处虎视眈眈,他才不要让这人渔翁得利。 奸诈向来是魔修的一大“优点”,就在石逸轩考虑起取消同君卿的交易的时候,忽然魔将中有人道: “于长情,你辱没仙尊许久,我早就看不顺眼了,今天我便宣布我月烨不再是东魔尊麾下魔将!” 说着他将腰间的魔将令牌置在了地上,甚至还踩了两脚。 月烨这一跳出来,可以说是当场打于长情的脸,不光石逸轩震惊,于长情那边的其他三个魔将也都露出了呆滞的表情来。 裴沅同月烨关系不错,现在更是几乎有些结巴起来:“月烨!你在说什么胡话!!” 月烨看了他一眼道:“我现在清醒得很,当初来这里我也不过是为了找到被东魔尊藏匿起来的仙尊尸身,不过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说着他便走向了石逸轩那边,同样护在了君卿的身前。 月烨这样的举动,可以说是完全将自己的阵营同于长情那边划分开来了。 君卿察觉到有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月烨刚才的举动也算是洒脱,但却给他带来了一些怀疑。 裴沅倒没有想多,他咬牙道:“仙尊!又是那什么劳子的仙尊!一个已死之人哪里比得上眼前!月烨你真是太糊涂了!!” 就在这时,于长情开口了。 他看着月烨,缓缓道:“我倒是不知道,原来你还是这样一个忍辱负重之人,只是既然你看上了一个琴女又何必拿仙尊作挡箭牌?” 君卿看着于长情,目光微闪。 于长情那一番话无疑是为他的身份打了掩护,只可惜…… 这点痴心终是错付了。 “动手。”于长情沉声道。 裴沅的脸色很是难看:“那月烨……” 于长情闭了闭眼,冷冷道:“裴沅,你去杀了他。” 这便是一点回旋的余地也无了。 裴沅得了命令,尽管心中再不情愿,在银雪刀被抽出的时候眼神也冷了下来。 月烨抿着唇,自腰间拔出了他的软剑。 石逸轩叹气道:“你还真是个祸水,搞出了这么多事。”他一边说着一边同于长情三人缠斗起来。 君卿一点自己引发了这场乱斗的愧疚感也无,他的目光先是落在于长情与石逸轩那边,确认石逸轩对阵那三人一起也不落下风。 再然后,他看向月烨那里,月烨的软剑本就走得是出其不意的刺杀流,面对裴沅大开大合凌厉无比的饮血刀法时便落了下风,不出一会在他的身上便已经多出了几道伤口,衬得那身红衣多出了几分凄厉来。 但这已经是裴沅稍微手下留情的结果了,裴沅的眼眶通红,厉声责问:“月烨!你告诉我实话,你的到底为什么要背叛陛下?!” 月烨以软剑缠住他的银雪刀,只是银雪刀太过锋利,很快软剑上便出现了几道裂痕。 他道:“我说了,因为仙尊。” 裴沅道:“仙尊到底有什么好的,能让你跟陛下都念念不忘?” 月烨轻笑了一声:“你从未见过真正的尊上,所以你也不了解他是那样一个风光霁月之人,值得我将一切都奉给他……” 听到这一句,裴沅的手一抖,银雪刀在月烨的肩头上刺穿了一个洞,鲜血涓涓的流了出来。 月烨的脸色一下子惨白了下来,他的武力本就逊裴沅一筹,除非有意外,这一战他必输。 裴沅拎着银雪刀,看着月烨嘴唇颤抖的说道:“……你死后,我会寻到你的转世,到时候我们再来做好朋友,到时候我也不会再让你被那什么仙尊给迷了心窍……” 他心念一动,就打算提刀结果了月烨的性命之时,君卿忽然开口了。 君卿的声音不大,却极为清晰:“裴沅,你认不出来我了么?” 在听到他的声音后,裴沅的身体顿时僵住了——青渊?!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是这幅模样?! 胜负不过转眼之间,在裴沅分神的那一刻原本低着头似乎引颈待戮的月烨猛然暴起,他就像是一条蛰伏的毒蛇一样,手中软剑闪电般的弹出—— “噗嗤”一声声响,裴沅白着脸捂住自己的胸口,月烨的剑再差三寸便会刺进他的心脉里。 月烨轻轻抖了抖软剑,看着已经再起不能的裴沅道:“说了这么多次你怎么还是忘了……千万不能在暗杀者面前流露一丝破绽呢?” 大局已定。 裴沅捂着伤口回到于长情身边,羞愧道:“对不起陛下。” 于长情闭眼深吸一口气,没有回答。 而在这时有一阵鼓掌声传来,于长情和石逸轩的脸色皆是一变。 南魔尊林清泉打着扇子缓缓走了过来,他的目光在这一干人上扫过一遍,最后落在君卿身上停留一会才收了回去,他微笑道:“真是好大一出戏啊。” 林清泉是一条狡诈的毒蛇,在他面前无论是于长情还是石逸轩都不愿再做斗争,以免被这家伙钻了空子。 林清泉表现得似乎只是夜晚睡不着散步路过一样,他摇摇扇子,道:“大家都是魔修,何必要争得头破血流,不如依我建议,就让那琴女自己来选择留下还是离开如何?” 听到他说话,月烨流露出喜悦神色来——有林清泉在那做和事佬,君卿离开这事必成! 石逸轩耸肩:“我没意见。” 于长情知道局势已再无逆转可能,他看着君卿,开口只吐出了一句话来: “你知道的,我上次对你说的那句话。” 在场的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君卿身上。 君卿同样注视着于长情,有人看到他的眼神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他那眼神,竟是在怜悯魔尊? 这个琴女好大的胆子!? 君卿并未说话,只是无声的转身走向了石逸轩那里。 石逸轩大笑了几声,伸手揽住君卿道:“我就说嘛,强扭的瓜不填,于老弟你也别太沮丧,回头我送两个美人来补偿你!” 于长情的手指将掌心划破,鲜血顺着他的拳头往下滴,他没再看君卿,转过身道: “滚吧,不要再让我见到你,否则——” “再见面时,我必杀你!!” 这两句话字字都仿佛在滴着鲜血。 君卿的眼睛轻轻眨了一下,他在心中无声说道: 我等你。 说完他也转身登上了石逸轩的灵船。 灵器飞起,他终究还是在这一日离开了魔宫。 ※※※※※※※※※※※※※※※※※※※※ 于长情,好惨一男的(允悲) = 其实原本打算写6000的但是渣作者实在不舒服,就只写3000了_(:з」∠)_ 说起来原本准备六一更新,结果发完后才发现自己弄错了时间……呆滞.jpg 下一更会在6.2号,双更_(:з」∠)_ 以及再次感谢支持正版订阅的小天使们!!!爱你们~为了你们渣作者一定会努力日更的=3=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尘动朔云、休怪本尊拔雕无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花儿辞辞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赤狐生异 石逸轩身为魔尊, 他所使用的灵舟自然是特上品的法器, 只要往里面装填了足够的灵石后便能够日行万里, 只需要三天便能从东洲飞回到西洲。 灵舟飞行速度极快的同时它的飞行也十分平稳,人站在上面的时候仿佛如履平地,若不是看向外面的刮过的云絮几乎不会想到他们正在空中。 离开了东魔尊的地界, 君卿察觉到石逸轩身上的气质发生了一点变化,似乎是因为远离了于长情和林清泉这两个威胁源后, 他的气质一下松懈了下来。 石逸轩心里打算着这一回他算是把于长情给惹毛了,不过看这家伙灵息亏损的样子, 不闭关个几十年出不来, 还可以浪。 嗯, 他一点也不虚。 既然已经解决了麻烦, 石逸轩看向君卿, 表现的意思十分明显了——也是时候应该谈一谈正事了吧? 作为修士, 最重要的便是灵气,而在各洲的资源都在日益枯竭的情况下,一条新的极品灵脉的发现将会是一件无比震撼的事情。 也只有石逸轩这样地位的人有能力将它吞下, 而不会反而被觊觎的人吞噬。 石逸轩并不担心君卿骗自己,大不了若是发现他在戏耍自己, 直接调头回去把人重新丢给于长情就是了。 君卿自然早已准备后,他的掌心不知何时已经躺着一块莹润的玉诀,一时间在场的月烨和石逸轩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他的手上。 月烨皱了皱眉, 显然在他不在的时候君卿跟这“色魔”做了什么交易。 而石逸轩的注意力先是放在那玉诀上, 在接过东西后他的思绪却有些走神在了君卿白皙的指尖上了。 倒不是他满脑子都是那些东西, 而是他注意到君卿的手指上有一枚戒指,似乎有些眼熟。 一时间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见过的,石逸轩便先将注意力拉回到玉诀上,他将神识放进去一探而后便看到了一处坐标位置。 那正是在西洲的一片相对人烟稀少的地带。 只不过只有一个坐标在这里,石逸轩一时间还不能判断这灵脉到底是不是真的,他的手指轻轻敲了敲,眼珠转了下道:“这坐标我暂时还不能判断真假,既然这样不如在那之前只能麻烦你跟我一起走一趟了。” 君卿自然没有什么异议,微微颔首,而月烨则心中对石逸轩的不喜又上了一层。 在他看来石逸轩对君卿心怀不轨,还又多疑,实在不是个值得相交的人物。 把灵脉的位置给了石逸轩后君卿本以为已经没什么事情了,而石逸轩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叫住他道:“对了,你之前不是说要告诉我你的一个秘密么?” 他这话一出月烨顿时猛地转头看向君卿,一双眼睛更是瞪大了。 君卿神色不明的看了眼石逸轩:“我还以为你并不关心这个了。” 石逸轩转了转手中的玉诀笑道:“这不是你早就说好的么。” 君卿想了想,直接道:“其实我就是仙尊。” 月烨:!!!! “……咳咳咳!!!”石逸轩好久没有被呛得这么狼狈了,他运起灵息将喉咙里的痒意给压下去,然后用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君卿,许久才道:“……灵药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的。” 果然没有信啊。 君卿微微歪了下头,又道:“我说的是真的。” 石逸轩扶额,心道你到底是不是仙尊我一个被仙尊胖揍过的人显然比你更有资格评判的吧!这人怕不是被于长情给虐的神志不清失心疯了。 这样想着又不免有些担心手中灵脉位置的真假了,石逸轩摆摆手道:“你们随便在这灵舟中找两个房间住下,还有什么事明日再谈。”他想去冷静冷静。 得他这一句话,月烨沉着脸拉着君卿挑了一间房间进去,刚一坐下关上门月烨便忍不住道:“尊上!你怎么能随便暴露自己的身份给别人呢?” 君卿道:“他不会信的。” 月烨皱眉:“就算这样也……” 他看着君卿,忽然又有些说不下去了。 若说以前仙尊是他心中一道遥不可及的影子,现在接触后他发现对方好像跟自己设想的不太一样。 月烨也不知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或许是希望仙尊更加冷酷一些?更拒人于千里之外? 但内心却有一个声音在悄悄的说:其实你是希望他冷拒其他所有人,只对你亲近而已。 月烨挥去心头的声音,忽然看到君卿转动自己的戒指,似是在看着什么。 他的脑海里顿时闪过“储物戒”三个字,储物戒的制作工艺早已失传,现在的修真界修士们大多用的乾坤袋,储存的内容量也比储物戒小上许多,这应当是君卿那时候离开时拿到的东西。 君卿打开储物戒原本是因为想起了自己在里面塞了个红玉,只是他现在没有灵力,神识也只能使用很小一块,在里面翻找实在有点辛苦。 这一眼扫过去,光是各种说得上说不上名字的丹药便有数十种,还每样备了十多份,再接着又是许多不知用途的灵器,然后还有许多玉匣,里面装着不知名的灵材。 寻了许久君卿终于看到了那块染着血色的床单,放在一片珠光宝气之中显出十分的不搭调来。 君卿将床单拿出,展开后露出了里面蜷缩成一团的红玉。 月烨看着这狐狸发呆——储物空间里面可以放活物么……? 君卿并不知他已经开始疑心红玉已经死了,月烨见他就要伸手放到狐狸身上连忙抓住他的手道:“尊上,还是我来吧。” 成功阻止了君卿去碰那疑似尸体的东西后月烨却犯了难——尊上这是准备作什么? 看出月烨的疑问,君卿开口道:“能治好么?” 月烨便用神识探了一下,发现这只狐狸竟然还有微弱的气息。 月烨除了易容之外,对医修的手段也略微知晓几许,在耗费了不少力气后红玉的情况稳定了下来,他稍微喘了口气,然后看到君卿推了推狐狸,唤道:“红玉?” 这个名字月烨有印象,似乎是之前听说服侍在君卿身边的侍童的名字。 但说是侍童,恐怕是于长情派去监视的人才对了,月烨心中不喜,却未说出来,接着便看到狐狸缓缓睁开了眼睛。 君卿张了张嘴正打算说什么,红玉的眼中却忽然流露出惊恐的神色来,更是一张嘴猛地咬住了他的手指。 狐狸的牙齿尖利,顿时细白的手指上多出了几个血洞来。 看到君卿受伤,月烨的眼瞳猛烈的紧缩了一下,看向红玉的眼神顿时充满了杀意。 君卿却好像根本没有感觉到痛楚一样,他伸出另一只手来掐住红玉的下颚,迫使他张开嘴来,然后将流着血的手给抽了出来。 “尊上!”月烨立刻将君卿的手握住,查看那里的伤口。 君卿松开手,然后就看到红玉喉咙中发出低沉的咕噜声,拖着四肢拼命往角落退去。 这该不会是……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吧? 君卿皱了下眉,这边月烨试着用灵力愈合君卿的伤口,然后发现对他并没有用,输送进去的灵息就像是落进了无底洞里一样消失无踪,而伤口却连止血的征兆都没有。 情急之下月烨低头将手指给含进口中,感觉到自己的手指被湿润的口腔给包裹住,君卿的身体顿时一僵。 “你……放开我吧,过一会就会好了。”没办法,君卿只好这样道,感受到他语气中带着的些微不喜,月烨只得松开然后抬起头。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以往他见别人这样做的时候这招总是屡试不爽,为何到了君卿这里就不好使了? 感觉到月烨的情绪有些挫败,君卿顿了顿道:“对了……你为何一直只叫我尊上,而不直接唤我的名字?” 月烨道:“直接称呼您的名字不好吧……而且我也不知道尊上您的名字啊。”他的语气里带上了一点委屈的味道。 君卿稍微有些意外:“你不知道我的名字?” 月烨解释道:“尊上的名字一直都是秘密,大家通常也只叫您仙尊的。” 听到这样的回答,君卿略微沉默了一下,然后道:“我的名字是君卿,以后你直接这样叫我便好了。” 听到了君卿的名字后,月烨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红,他在心中默念了几遍“君卿”这两个字,然后道:“君……卿。” “嗯。”君卿抬手想按按自己的眉心,忽然想到什么又放下了手,看着月烨道:“我有些累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月烨看出君卿的状况确实不太好,脸上有显而易见的疲惫,他看了眼红玉:“但是那只狐狸……” 君卿的语调微微加沉了一点:“我没事。” 月烨抿了下唇,低头道:“好,您注意休息……”转过身时目光却沉了下去。 那只狐狸……不能留。 等到月烨离开后,君卿微微松了口气——终于可以洗手了。 他转身走向用以洗漱的房间,并未注意到角落中的红玉的身体忽然开始颤抖了起来,似乎在忍受着某种不寻常的异状。 等到君卿走出来之时,他的面前忽然闪过一个黑影,君卿微微睁大了眼睛,下一秒整个人就被按倒在了地上。 后脑勺碰撞在地板上给他带来了一阵疼痛感和眩晕,君卿一声不吭,抬眼看到那压在自己身上四肢都抵在他的要害处的男人。 他有些不确信的开口: “……红玉?” ※※※※※※※※※※※※※※※※※※※※ 月烨:尊上,原来,嫌我脏……(备受打击) 君卿:……(早说了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 这两天渣作者会抽时间加更。 说起来买了风干牛肉在码字的时候吃,然后发现自己上火了【。】 啊标题真的好难想啊_(:з」∠)_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渊虚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墨绿龙浆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千易未失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西洲灵脉(一) 君卿发出那样的一声完全是凭借着自己的直觉。 红玉曾经一直以带着兽耳和尾巴的小孩的形象出现在他的面前, 而现在钳制着君卿的明显是一个成年的男人。 男人的眼下有些鲜红而徭役的纹路, 蔓延在他的面颊上, 那纹路随着他剧烈呼吸着时而微微颤动的面颊而抖动,就好似有生命一般,叫人感到一种不祥的意味。 听到君卿的这一声, 男人并没有什么反应,察觉到对方抵在自己脖颈上的手指在收紧, 似是想要用指甲划破他的皮肤,君卿眸色微微一沉。 “松手。”他吐出这两字之时那双眼眸眸色也奇异的微微发亮, 一种无形的威慑力自他身上发出。 那本压在君卿身上的男人自喉咙间发出一声呜咽, 光洁的背脊弓起, 身躯也开始颤抖不止。 感受到脖颈间的力道开始松懈, 君卿曲起腿来一脚踹在了男人柔软的腹部上, 后者因为剧痛而露出扭曲的表情, 顿时整个人随着君卿的力道朝后面倒去。 暂时解决了身边的危机,君卿坐起身来,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在上面摸到了几个指甲印。 而后他才看向那又将自己蜷缩起来的男人。 对方的腹部靠上的位置粘着已经干涸的血迹,与红玉身上的伤痕正相对应, 而原先红玉所待着的地方现在已经空无一物。 果然,面前的这人便是红玉。 君卿思考了一下,慢慢接近了过去, 或许是被他方才的动作给吓到, 红玉一双眼睛都瞪大了死死地盯着君卿。 在君卿走到他面前还有两步的距离时红玉又暴起向他袭击而来, 却被早已做好防备的君卿再次给制住了。 红玉现在的样子可一点也不像是一个重伤人士,君卿本身的力气便不大,没一会便有些气喘起来。 这样下去不行。 君卿这样想着,他看着红玉道: “乖,别闹。” 红玉的力气一卸,整个人似乎也有些呆愣,就那样怔怔的看着君卿。 见他似乎终于平静了下来,君卿伸出手在他的头顶摸了摸。 掌心下传来人类头发的触感,并没有之前所触摸过的赤狐的尾巴手感舒服。 红玉安静的任由君卿抚摸它,一双眼睛仍旧一瞬不瞬的看着君卿的脸。 安抚下了红玉之后,君卿想了一下先前所发生的事情,觉得红玉会变成这副模样的原因恐怕是因为他的血。 他看了眼自己的手指,原本被咬伤的地方已经愈合,甚至连一道印子都没有留下来过。 君卿默不作声的看了自己的手一会,才转向红玉道:“你能听懂我说话么?” 红玉沉默不语,脸上的表情甚至都未曾变化过。 看来是不懂了。 夜色已深,君卿现在的身体跟趋于普通的凡人,便忍不住感受到一阵疲惫来,他目光在房间里巡视一圈,最终找到了一套新的床褥。 君卿将床褥铺在地上,然后拉住红玉带他走到上面,指了指床褥道:“你今晚就在这里睡。” 红玉的表情似懂非懂,低头看了眼自己被君卿牵着的手不吭声。 睡意越来越浓重,伴随着剧烈的头疼,君卿也顾不上管红玉到底有没有明白他的意思,直接回到自己的床铺上躺下。 他几乎是头一挨上枕头便睡了过去,这几日实际君卿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先前待在魔宫的日子虽然枯燥无趣,但于长情和红玉都十分注意对他的调养,苏济寒擅作主张的那一闹腾,君卿之前打好的底子便一夜回到了从前。 已经熟睡了的君卿自然不会知道,之后红玉在房间里打转了许久,最终停在了他的床头。 红玉的表情似是想要接近又似是惧怕,手中尖利的指甲微微收缩,却在刚刚抬起时又猛地放了下去。 最终红玉脸上露出焦躁的神色来,他抓住地上的床褥拖到君卿床边,然后躺了上去将身体蜷缩起来。 ** 这一晚君卿睡得并不好。 他似是做了个梦。 周围的场景十分熟悉,同魔宫中有九成的相似,却又有一点微妙的不同。 君卿知道自己是在梦中,但他的意识却又有些混沌,他似乎正处在一间卧房之中。 这间房间中摆了许多的东西,无一不是闪烁发亮,晶莹璀璨之物,虽然不知道它们有什么用,但君卿莫名觉得看到便心情便好了许多。 低了下头,看到自己身上还穿着一件松散的里衣,以这幅样子出去自然是不行的,君卿下意识的抬起手来,就好像他早已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一双手自身后贴了过来,一件浅紫色的华服被人服侍着穿在了身上,伴随着背后一声更甚一声的心跳,替他穿衣的那人道: “尊上,今日穿这件衣服可好?” 君卿醒了,准确说他是被人敲门的声音给惊醒了。 “……请进。”君卿开口,而后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 他轻轻呼了口气,感觉身上有些发冷坐起后视线也有些晕眩,低头一看才发现昨晚他甚至连外袍都未脱掉便上床睡觉了。 一声轻响,却是月烨推开门来,灵舟中的房间隔音都是极佳,君卿方才的那一声月烨自然没有听到,许久没有得到回应月烨便忍不住开了门查看情况。 这么一看他却是感到一阵血液涌上头顶—— 君卿坐在床上,面上带着几分病容,他甚至还穿着昨夜的衣服,却显出几分凌乱来,而在他的床旁边的地下却蜷缩着一个全身赤/裸的男人!!! 月烨那见识过不少龌龊事情的脑海中顿时闪过一个可怕的猜想,再接着看向红玉的眼神已经带上了毫不掩饰的杀意。 感受到那股杀气,红玉顿时惊醒,他猛地弹起来,喉咙里发出威慑的咕噜声来。 君卿眨了眨眼,一边从床上站起来一边道:“他是红玉。” 落地的时候他感觉有些晕眩,忍不住伸手扶了一下墙壁,以让自己好站稳。 听到这个答案后月烨的表情一滞,他红唇微抿,随后快步走近过来查看君卿身上并没有所想的那些痕迹后,才确认先前真的只是他想多了。 定下神,月烨道:“尊……君卿,红玉不是受重伤变成了原型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君卿看红玉的模样十分紧张,未免他又像昨晚那般发狂,便摸了摸他的头道了一声:“乖”,而后红玉还当真平静了下来,只是依旧对月烨的接近表现出紧张神情来。 月烨看着君卿的动作,感觉心里在一阵阵的泛着酸意。 他竟然在嫉妒一只妖。 安抚了红玉之后君卿才回答月烨的问题道:“不知道,他昨夜忽然变成这副模样,意识似乎还是更偏向野兽。” 听到红玉昨夜便成了这幅模样,月烨心中担忧更甚,只是君卿却表现出一副并不在意的样子,他也不好开口。 但是忍得了这个,月烨却忍不了红玉这副赤身裸体的样子在这里:“君卿,我想他是不是应该先穿上一件衣服?” 听到他这样说,君卿好像才发觉一样,眨了眨眼道:“那……你去找魔尊要件衣服?” 月烨暗暗磨了磨牙,道:“何必麻烦魔尊,我又备有衣物。” 说着他从自己的储物袋中取出一件衣服出来,给红玉穿衣这种事自然不可能君卿去做,月烨便主动来代劳了。 只是红玉的心志还处于野兽的状态,对于穿上衣服这种事情显出了十分的拒绝来,而在君卿的面前月烨不好用粗暴的手段,这样折腾许久弄得自己一股火气。 被迫穿上了衣服的红玉也显出焦躁的情绪来,君卿只好再次摸了摸他的头。 月烨看着红玉的眼神恨不得能将他的头给拧下来。 红玉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君卿将他留在了房间中,而后跟月烨一起去找石逸轩。 现在他要先带石逸轩去灵脉那里,之后要去做什么却没有什么计划。 君卿对于自己之后要做的事情还是有大致的方向的,那便是他要去寻找灵物,灵气越多的越好,而其他的便没有什么要求了。 月烨看起来打算一直跟在他身边了,君卿寻思着实际之后他当真投奔给西魔尊也未尝不可,只是这样不光月烨会产生情绪,于长情若是得知了这样的消息必定也会暴跳如雷。 这些人似乎总觉得他应该站在高位上,一点也见不得他被人轻辱,哪怕有时候君卿并不觉得那有什么。 不过……这样想,君卿却有些心动起来,若是于长情见了他变成石逸轩的手下,脸上的表情一定会十分有趣…… 君卿定了定神,将这个可怕的念想给压下去,内心对自己默默道:于长情人不错,还是不要这样对他的好。 这样想着,他便已经到了灵舟的内舱部分,石逸轩正待在那里。 石逸轩身为化神修士自然不需要再如凡人一样入睡,因此一早便在这里等待了。 看到君卿略带着病容的模样,石逸轩略微挑了下眉。 此处已经接近灵脉的位置,君卿本想在今天直接带石逸轩去拿地点,之后便分道扬镳在这片大陆上四处看看,寻找一下有没有哥哥留下的痕迹,而石逸轩却将一个手环套在了他的手上。 “这么急着去找灵脉干嘛,好不容易你来我西洲一次,本尊今日便带你去转转。”石逸轩道。 ※※※※※※※※※※※※※※※※※※※※ 小剧场: 石逸轩:来来来,不是说包养小美人的第一步就是给他买买买么? 君卿:不要,病人不想去逛街。 = 下拉夹子渣作者原本有点丧丧的,看了小天使们的评论后顿时又满血复活了! 明天渣作者一定要试着加更_(:з」∠)_ 话说好想写一个兄弟番外,但是如果番外插在章节中间就感觉不美观了!渣作者之前都是把番外放在正文后面的orz 第30章 西洲灵脉(二) 石逸轩的心中打着算盘, 他眼光毒辣早已看出君卿没有留在他身边的意思, 所以干脆借口不急着去免得到嘴边的美人给跑了。 毕竟美人长着腿, 而灵脉可不会长腿跑了不是么? 君卿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表现出十足的不愿意来。 今日若不是必要出去的话,他更宁愿待在客房中休息的。 只是接下来石逸轩轻飘飘的一句话打消了他拒绝的念头: “你可不要拒绝, 不然我可会怀疑灵脉其实是假,你是打算趁我出去的时候偷偷跑掉哦。” 君卿听到石逸轩这样说, 只好轻轻叹了口气,道:“好吧。” 见君卿答应, 石逸轩的眉梢顿时染上一层喜意, 而月烨就不是那么开心了。 这个魔尊……明显只是在找借口想要仙尊陪他一起而已!! 然而哪怕月烨一眼看穿了石逸轩的说辞, 接下来后者便道:“对了, 你跟我一起去就行了, 这人就留下来看船。” 看船?看什么船?!这不是你的法器么?! 月烨被石逸轩不要脸的程度给震惊了。 月烨想直接戳穿魔尊的心思, 却不想君卿略微思考了一下,道:“月烨,你留在这里。” “可是……”月烨有些激动, 却在接着听到君卿的话后顿时熄火了。 君卿看着月烨,认真道:“麻烦你照顾好红玉。” 轻飘飘的几个字, 月烨顿时卡壳,想说的话全都被堵在了嗓子眼中,脑中更是糊成了一团浆糊。 ……尊上他发现了么?他对那只狐狸的杀意…… 见原本看似要不依不饶的月烨一下哑火, 石逸轩心中暗道看来这人对付人还是有点手段的。 没了打搅的人, 石逸轩得意的笑了笑, 一把揽住君卿道:“那我们走吧。” 他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道:“对了,你同本尊出去就不要再在脸上弄什么易容了,反正在本尊身边你也不会遇到任何的危险。” “不行!”月烨立刻出言反对道。 “为什么不行?他的脸难道见不得人么?”石逸轩挑眉反问道。 月烨被他的问题给问住,只好恨恨闭嘴期待君卿回绝他。 却不想君卿只是抬眼看了下石逸轩,语调有些奇异:“你确定么?” 石逸轩道:“怎么,难道我还会被一张脸给吓到不成?” 君卿想了想之前石逸轩在提到仙尊时脸上奇怪的表情,心道这人以前必然同“仙尊”这个人有着不小的联系。 不过与其藏着掖着还不如正当光明的袒露出来,正所谓灯下黑,恐怕看到他的脸的人即便知晓仙尊容貌也绝想不到面前这个身无灵力的孱弱凡人就是正主。 “好。”君卿同意了,然后问月烨道:“这个妆要怎么弄掉?” 月烨沉默了一下,道:“我来帮您吧。” 石逸轩的兴致看起来很高,当即也道:“本尊就在旁边看着好了。” 想到即将可以看到君卿毫无掩饰的脸,石逸轩还觉得有点小激动,就好像男人总是对半遮半掩的事物有着浓厚的兴趣一样,美人的面纱被揭开的那一刻总是最激动人心的时刻。 月烨自储物袋中取了专门用来洗去君卿脸上妆容的灵露,他先前使用的那些材料用普通的清水是无法洗去的,这也是为了防止有意外导致君卿的容貌暴露。 君卿只感觉到他用沾湿的毛巾按在他的脸上,不过轻轻擦了两下后月烨就收回手去道:“好了。” 眨了眨眼,君卿抬起头来,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感觉面上轻松了不少。 君卿转向石逸轩,看向对方脸上的神色。 石逸轩的表情一片空白,他的嘴巴微张着,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嗯,果然同他所想的那样,露出了很有意思的神情。君卿心道。 过了好半晌,石逸轩才将自己的嘴巴闭上,他看着君卿道:“你……” 君卿先发制人,道:“他们都说我的脸很像一个人。” 这句话仿佛一颗定心丸,石逸轩原本提到嗓子眼的心脏顿时落了下去,他撇了下嘴道:“确实很像……或者说几乎是一模一样了,我好像知道为什么于长情那么看重你了。” 说到这里石逸轩抚了下额,心道还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原本他还对君卿有着那点暧昧的心思,在看到那张神似仙尊的脸后整个人就跟被当头泼了一头冰水一样,什么想法都淡了。 君卿看出石逸轩的兴致低落了下去,便道:“还要出去么?” 他想着这样或许就可以躲懒了,谁知这句话反而激起了石逸轩不服输的心思。 石逸轩定下神来,觉得自己方才的样子有些丢人—— 他这个样子,岂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他怕仙尊了么? 虽然怕仙尊的魔修没有一万也有几千……但他现在好歹也是堂堂西方魔尊了! 再说,仙尊都死了好多年了! 石逸轩这样一想,心头的阴影就撤去了,当年他第一眼见到仙尊的时候就对对方一见钟情过,无奈对方太过凶悍实在下不了嘴……而现在面前这个人,他不仅神似仙尊,还是于长情的禁脔,若是他可以将人吃到嘴,那怎么想都是刺激非常! 石逸轩再次跃跃欲试了起来,拉住君卿的手便道:“去啊,为什么不去?” 君卿又有些想叹气了。 月烨脸色阴沉的看着他们离开,默默捏碎了手中的玉瓶。 他就像是一头被人发现了珍藏宝物的恶蛟,陷入了暴躁与狂怒之中。 ** 西洲的边境对于修士来说是比较贫瘠的,因为这里较为稀少的灵力,以致于这里长久以来一直都被凡人所占据着,甚至连灵草秘境在这一代都几乎是绝迹了。 但因为凡人中时不时会出现带有灵根的好苗子,因此时不时还是会有修真门派来这繁华的陵城招收弟子。 虽然陵城这一代灵气稀薄,但石逸轩却并不怀疑君卿所说的极品灵脉,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的属下曾经告知在陵城这一片地区发现过奇异的灵力波动。 只是派出去寻找的人全都无功而返,石逸轩便没有再消耗人力来这里寻找了。 而现在君卿说这里有着极品灵脉,恰好与下属所报告的那股波动相联系上了。 不过灵脉的事放在一边,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好好跟刚勾搭上的美人一起,石逸轩心道若是让他的下属知道自己现在所作的事情一定恨不得过来以下犯上一把了吧。 虽然君卿脸上的易容洗掉了,但是石逸轩觉得他那肖像仙尊的容貌到底太过扎眼,于是给他戴上了一顶锥帽来做遮掩。 出示了修士专用的牒文通过了陵城的守卫,石逸轩和君卿两人在人群中倒也不算扎眼,此时恰逢上那些修真门派招收弟子的日子,有不少修士都混迹于陵城之中,陵城的百姓们似乎也对这景象习以为常,没有露出任何异样的神情。 石逸轩在面对美人的时候总会变得善解人意许多,考虑到君卿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凡人,自昨日到现在都没有进食过,腹中一定十分饥饿,于是石逸轩抛给路边的乞丐一个灵石道:“这里最好的酒楼在哪?” 忽然天降横财,那乞丐愣了一下,然后连忙露出谄媚的笑道:“陵城最好的酒楼名叫醉春楼,前方左转直走就能看到了!” 石逸轩挑眉,便带着君卿往乞丐所说的方向走去。 虽然锥帽遮住了君卿的面容看不到他的神色,但注意到君卿头微微转向自己这边,石逸轩解释道:“你别看那人虽是乞丐,每到一处地方若是想要尽快了解这里的事情找他们问总是最快的。” 君卿微微点了点头,石逸轩看到他的乖巧模样无端的感到十分欣喜起来。 那乞丐所言不假,他们还未到远远便能看到醉春楼的标牌极醒目的竖在那里,里面人似乎很多的样子。 石逸轩的神识察觉有几名修士正在往醉春楼去,连忙敛下气息带君卿直接闪身到门口走进去。 正在擦拭桌子的小二连忙迎了上来:“两位客人想吃点什么?本店虽然没了雅间但堂吃也是不错的。” 石逸轩对这方面没太大讲究,摆摆手道:“带我门两个找个干净地方坐下就行了。” 小二连连点头,领他们在靠近门口的一处座位坐下。 石逸轩叫了醉春楼的数道招牌菜,而后又问了君卿有没有什么忌口,然后便开始等待小二上菜上来了。 而就在这时,有几个人走进了醉春楼之中。 石逸轩一眼扫过去,知道是自己先前看到的那几名修士,不由挑了下眉。 他原先看出这间酒楼人数极多,不想同人产生争执才抢先坐下,却不想有时候你想躲开麻烦,麻烦却会自己找上门来。 那几个修士中领头的是一名年轻金丹修士,面上一看便带着一股骄傲的神色,在听小二说酒楼雅座已满后不由皱眉。 他旁边的少女拉拉他道:“师兄,我觉得堂座也不错啊。” 小二面色有些尴尬:“这个……几位仙人,堂座也满了……” 那被唤作师兄的修士眉头顿时皱得能够夹死苍蝇,他环视一周,在目光落在桌上还未上菜因此空着的石逸轩这边时便停住不动了。 石逸轩心中暗叫一声麻烦。 君卿的头转了转,似是有些疑惑他为何露出这样的表情来。 不出石逸轩的所料,接着那领头的修士做了个表情,他队中的一五官还算端正却带着股兔头麞脑之气的修士便走了过来道: “你们两个把位置让出来,之前花的钱我会双倍付给你们。” ※※※※※※※※※※※※※※※※※※※※ 小剧场: 石逸轩:神似仙尊+于长情的禁脔,泡了这个美人岂不会获得双倍的快乐?我要了! 君卿:哦。(意味深长的表情) = 还有一更,不过以渣作者的速度不摸鱼也要一小时以后了,建议明天起来再看>_> 明天加更君卿和哥哥的番外,顺便想问下小天使们想看哪个时段的番外: 1.成为仙尊以前的(关于话本的) 2.成为仙尊以后的(关于月烨回忆的那场拍卖会的)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顾晚雪 10瓶;东离行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西洲灵脉(三) 那修士的音量不小, 声音一出顿时有许多人都好奇的抬头望向了这边来。 石逸轩的眸色微微变深——他还真是好久都没听到过有人敢这样对他说话了。 他的声音稍稍沉了下来, 道:“若是我不愿意呢——” 那修士是随着这次门派招收新弟子才出来的, 平日里在门派里一直想要巴结那名大师兄却接触无门,这次好容易来了这样一个机会,自然想要踊跃表现一番。 听到石逸轩的拒绝, 他连忙回头看了眼那名领头修士,见后者眉头皱着, 便怒道:“不就是一顿饭么?再说我不都给你补偿了么,有什么不愿意的?!” 石逸轩被他的话给惹得笑了出来——还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这些修士越是修为低微就越不知道称称自己有几斤几两。 见到石逸轩笑, 那修士感觉被嘲讽了, 脸上怒气更甚:“你笑什么?!” 君卿坐在石逸轩的对面隔着锥帽看着这一幕场景, 忽然觉得有些熟悉。 嗯……难道他以前来过醉春楼吃饭? 好像不太对。 既然已经收到了以前自己的警告说暂时不应该恢复记忆, 君卿也没有深想, 他感觉口有点渴,索性端起桌上小二给他们斟好茶的,一手微微掀起锥帽上的纱罩的一角凑近唇边喝了一口。 那带队的修士名为袭承乐, 自一开始进来的时候她便注意到了君卿,毕竟已经坐在了酒楼中却仍旧不拿下头上的锥帽, 实在有些引人注目,并且锥帽上的纱虽厚重,他却仍旧隐隐可以看到隐在下面的面部轮廓, 莫名的, 让他觉得有些在意。 于是干脆便借着酒楼满客的借口暗示手下的弟子过去。 挑事的那名弟子见袭承乐看过来, 担心他觉得自己办事不利索,干脆便抽出了腰间的佩剑朝石逸轩恶狠狠道:“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蠢货! 袭承乐真想翻上一个白眼,他们现在身上可还穿着天海宗的弟子服,接下来他们还要在陵城招收弟子,被这人这么一闹只怕他们天海宗欺人的名声都要传出去了! 早知就不该带上这个废物!也难怪此人在外门做了三年才得进内门,资质如此愚钝真是滩烂泥扶不上墙! 袭承乐还未去将那人给叫回来,却已经有人出声了。 “看你的衣服,你是天海宗的弟子?屁大点的宗门在外行事都这么嚣张?” 那声音中带着一股少年人的清亮和意气,君卿听了忍不住转头看了过去,这声音让他想起了裴沅,但却同裴沅又略有不同。 若说裴沅的声音十分活泼,而这人声音中不只有少年人的意气风发中,还带着一股沉稳。 石逸轩好整以暇的坐在那里,听到这声音后眼中不由带出一丝笑意来。 他原先是打算教训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修士的,而在感受到那人的气息后顿时就收住了。 来人是一个穿着劲装的少年,看外貌似乎不过十六七岁,当然修真者的外表向来是算不得数的。 天海宗的那弟子原本已经将自己的剑给拔了出来,那少年冷笑一声,那雪白的剑刃顿时断成了三段坠在了地上。 酒楼中的凡人看到了都不由叫了声好起来。 陵城中经常有修士,而大多修士对他们凡人总带着股高高在上的味道,现在仗势欺人的被人当面打了脸,怎能不叫他们感到大快人心? 那弟子被这么一下便知道自己是绝迹打不过面前的少年修士了,一张脸登时变得惨白了起来。 石逸轩微微眯了下眼,心道:好俊的剑法。 君卿同样也看了出来,在那少年出手的时候,不知为何便有四个字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隐麟剑法。 这人的身份或许同他过去有些联系……君卿不动声色的将头上的锥帽又按低了些。 少年出手太快,以至于袭承乐还未来得及出声便已经结束,虽然他心中觉得那弟子十分丢人但他们现在在外面,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天海宗的颜面。 被人当面打了脸,袭承乐的脸色自然不好看起来,他身后的那少女也露出了担忧的表情来。 深吸一口气,袭承乐将脸上的异样压下,走过去对石逸轩和君卿以及那名少年修士道:“抱歉,我门下的弟子太过无理了,座位你们不用让,并且我会承担你们在这里的费用。” 说完他转向那名弟子时脸色已经冷了下来:“丢人玩意,还不滚回去?!” 少年修士轻轻嘀咕一句:“早不来,现在过来装什么好人。” 这一声落尽石逸轩耳中,让他险些笑出声来。 袭承乐自然也听到了他的话,一时间差点绷不住面上的笑容,又在心里建设几番后,话锋忽然一转直指向了君卿:“不过那弟子过来其实也有我的示意在里面,我从进来的时候便注意到你了,为何你在酒楼里都不肯脱下锥帽?或者说——你的脸有哪里见不得人的吗?” 一边说着,他露出了轻慢的笑容来:“说起来,我在出来前还接受过一张有关修炼禁术的修士的通缉令呢……” 这一番话顿时惹得在场的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君卿的身上。 石逸轩见矛头被挑到了君卿身上不由挑眉,他暗自传音给君卿道: 【美人儿,你好像被那人给盯上了,要不要我来帮忙?代价只需要一个吻就可以了哦?】 一边说着,石逸轩便观察着君卿的反应,却见对方只是微微扶了一下锥帽,既不言语也没有任何回应。 石逸轩在内心“啧啧”了一声,打定主意若是没有威胁生命的事接下来他不会出手,专心只在旁边看起戏来。 袭承乐在说完那两句话后便死死盯着君卿,等待他的反应,等了许久却只听到君卿轻轻说了一句道:“这里好像未曾说过不可以带着锥帽。” 他的声音初听就像是一缕细细的流水,泛着一点冷,转而又带上了一点低柔的味道,令袭承乐的心头一动。 “那我现在想请你脱下锥帽不知行否?万一错过了通缉的那人下次再见到就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了。”袭承乐道。 不等君卿回答,那少年修士却是看不下去开口道:“喂,秃子,看不出来他只是一个凡人么?而且人不想摘锥帽关你屁事,你是皇帝么管得这般宽?” “秃、秃子……?!”袭承乐脸上的表情一裂,脸色顿时阴沉到无以复加。 他的发量比一般人要薄一些,其实并不太明显,但平日里很容易掉发,因此时常注意保养,还买了许多生发的灵药……袭承乐十分在意这方面,为此每次甚至连束发都很不情愿,生怕伤了头发,而现在却被人这样踩了痛脚…… 袭承乐面色一冷,直接抽出自己的剑来:“你又算是什么东西?怎么什么都想管?我倒要看看她的锥帽有什么摘不得的!!” 莫名被战火波及的君卿:…… 少年修士也哼了一声,拔剑同袭承乐就是一对,剑尖相交碰撞出一簇火花来,以及一道猛烈的气流朝周围散开。 他们的位置距离君卿很近,顿时那锥帽上的纱罩被风激起,直接被掀开了一角来。 时间似乎都在这一刻停止了。 风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瞬那纱罩又落了回去,将那副容貌重新遮掩,而酒楼里鸦雀无声。 每一个人都在看着君卿,包括那少年修士和袭承乐。 战斗中分神,那两人一个被划伤了面颊,一个被划破了手臂,却全都没有顾得再出手,只是同酒楼中的每个人一样呆呆的看着君卿。 骤然被如此多的人注目君卿感到有些不喜,将锥帽又压低了一些。 石逸轩翘着腿看似面目淡定,实则心中已经露出了猖獗的笑容——这种自己珍藏的宝物被所有人发现并且嫉妒的感觉真是太爽了! 过了半晌时间好像才恢复了流动,少年修士和袭承乐都收起了剑来,那少年喃喃自语道:“怪不得不肯露脸……”这样的一张脸若是时时都露出来,那一定会给生活中带来很多不便…… 袭承乐的表情则有些失魂落魄,满心眼里装得都是方才惊鸿一蹩的那如雪的银发。 虚荣心被满足了的石逸轩终于不打算继续看戏了,直接释放出自己身上的威压,顿时在场的凡人修士无一不觉得心头一紧,沉重的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石逸轩敲敲桌子:“小二呢?怎么还不上菜?” 那小二连忙道:“客官您等等,我这就去后厨那里催!” 袭承乐和那少年看向石逸轩的表情顿时也都不对了,权衡一番后袭承乐踢了一脚刚才被吓得软倒在地的弟子道:“我们走。” 实在失策,想不到一个普通的酒楼隐藏了如此多有实力的修士,在这里久留实在不是明智的选择。 不一会,菜终于上来了,石逸轩笑眯眯的用筷子给君卿夹了一块红烧肉道:“难得出来一趟,你多吃点啊。” 君卿看了石逸轩一眼,觉得有些无语。 那少年却站在旁边许久不曾离开,一副想要上前却又不敢的模样。 之前所看到的那一眼太过惊艳,已经驻进了他的心田,但是等过了那股心动之后稍稍一回味,少年却又觉有种异样的熟悉感。 那张脸……他好像从哪里见过,却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 思考良久,少年最终还是决定先离开,毕竟那人身边有个实力高强的修士,现在接触并不是一个好选择。 等到少年离开,君卿夹了一筷子藕夹,而后看了眼魔尊道:“灵脉就在附近,你真的不打算去看看么?” 石逸轩觉得有些好笑,怎么君卿反而比他这个买家还要着急灵脉的事情? 这样想着他道:“那行,等吃完饭我们去看看。” ※※※※※※※※※※※※※※※※※※※※ 袭承乐:我怀疑我脱发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了,不爽。 = 第二更! 白天还有双更嘿嘿_(:з」∠)_ 说起来零点的时候晋江又抽了= =要不是渣作者机智跑去用app更新全勤就保不住了>_> 第32章 西洲灵脉(四) 因为先前的那次意外, 石逸轩爽是爽了, 他们之后的行踪却有了点麻烦。 不得已, 他找了家店将二人身上的衣服都置换一番,再施下一个咒术,顿时两个人都泯然于众人, 同陵城的普通百姓再看不出来区别。 只是这个咒术对凡人有效,对同为修士的存在却没那么好用, 在离开了醉春楼之后石逸轩便敏锐的发现他们身后坠了一个小尾巴。 他的神色有异,君卿也不由看了过去, 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怎么了?”君卿直接问石逸轩道, 后者打了个哈哈, 有心想看那人跟着他们到底要作什么, 于是故意又走了一段路而不是揭穿那家伙。 他们出了陵城, 到了城郊的地方, 此时周围已经没有什么人了,石逸轩骤然发难,气势一沉喝道:“敢跟踪你爷爷我?给老子滚出来!” 他威压一发, 那本来隐匿在后面的人顿时收不住气,不得已冒了出来。 君卿看了一眼, 发现这人竟是之前在醉春楼中路见不平的那少年模样的修士。 那少年被发现了自己在跟踪的事情,一张俊脸顿时涨的通红,他抿抿唇拱了下手道:“抱歉, 实在不是我有意想要跟着你们, 我是有原因的。” “哦?那你说说看?”石逸轩抱臂站在那里挑眉道。 那少年悄悄看了眼还带着锥帽的君卿, 一张脸又有些泛红,好在也不算太过明显,他轻咳一声脸色稍稍严肃了一点道:“我看你们正在走往北方,感觉你们跟我的目的地似乎有些相同……所以就想过来问一问。” “你们……可否是要去一个有着一个镇墓兽的地点?” 石逸轩同君卿对视一眼,后者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晓什么镇墓兽。 石逸轩看起来人莽,但活了这么多年的哪个不是人精?当即转了转眼珠道:“我们确实要往北方去一个地方,不过我们初来乍到,哪里知道什么镇墓兽的,要不你先跟我们一起走一段路看看到底是不是同一个地方?” 少年的面上顿时露出一阵喜色,而后又听魔尊道:“不过在那之前你是不是应该自报一下家门?也好让我们信你不是么?” 他微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我是单梓良。” 听到这个名字,石逸轩不由挑起眉来,传音给君卿道:“居然是散修盟的未来当家。” 虽然君卿记忆未全,但能被石逸轩用这样语气说出口的,想必不是什么小人物,君卿转了下头:散修盟? 石逸轩的语气有些微妙的跟他解释道: “是现在所剩不多的仙修组织了,当初仙尊还在的时候其实也并不是所有仙修的心都向着他,但这散修盟盟主不知得了什么好处,一直都是仙尊的死忠支持者。” 他的这段话仿佛一道灵光,打通了君卿脑海中的一条线索。 散修盟……隐麟剑法…… 石逸轩不知君卿的走神,又道:“上一代散修盟盟主也就是第一任的盟主,那家伙活到现在也差不多寿数快尽了吧……这个单梓良就是他的关门弟子,不出意外以后就是他来继承散修盟了。” 单梓良还不知道这一呼一吸之间他的底子已经被石逸轩给透光了,自报了名字后他怕君卿两人不信,还拿出了信物来:“这是我们散修盟对外的信物,上面有特殊的符文可以辨别真假。” 石逸轩笑了笑道:“原来是散修盟的啊,我信你就是了。” 单梓良将信物小心收好,又悄悄看了君卿一眼道:“对了……我可以问一下么,你看起来修为不低,但你身旁那人只是一个凡人,为何你们会在一块?” 听到他这个问题,石逸轩顿时来了兴致,一把搂住君卿的腰道:“那自然是因为他是我的情人啊。” “情、情人?!”单梓良瞪大了眼睛,但是想想之前所见的那张脸,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了。 他顿时有些纠结,他还想跟君卿好好认识说说话,但在石逸轩面前那岂不是显得他居心不良想要撬人墙角了么? 这样想着,君卿开口道:“不是。” 石逸轩略微有些失望,不过为了防止引发美人恶感,于是也顺着道:“开个玩笑嘛,不要在意。” 君卿不置可否。 听到这只是个玩笑,单梓良的精神又是一振,于是道:“那个……可以问一下你们二位怎么称呼么?” 石逸轩道:“我叫宣一时,他叫——”说到这里他微微卡壳,掩饰的看向君卿。 君卿眨了眨眼:“……我叫青渊。” “宣道友,青渊公子。”单梓良连忙道。 石逸轩感觉有点好玩,现在仙修中也就散修盟还算气候,但若是散修盟未来由这样一个耿直又毫无心机的小子来继承,那未来堪忧了…… 当然,石逸轩也犯不着为仙修的未来操心。 他们沿路走了一段,期间单梓良的目光时不时飘到君卿头上的锥帽上似是欲言又止,而那两人却好像谁都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一般只专心赶路。 终于,距离目的地还有一里左右时三人都停了下来,石逸轩看了单梓良一眼:“我们的目的地就在前面。” 单梓良的脸色也有些严肃起来:“……我的也是。” 他深吸一口气道:“这件事情比较严肃,所以我也不好欺瞒二位,实际我这次出来是为了完成一个试炼,也是为了解决陵城城郊的一个事件……不知道你们入城之后有没有注意到,陵城的平民们对待修士的态度都有些微妙?” 石逸轩向来不会去注意那些实力低之人,闻言皱眉:“未曾注意过。” 君卿却开口道:“自我们入城后他们一直在悄悄看我们。” 单梓良点点头,叹气道:“其实在数十年前开始陵城似乎就有了一些异常……只是实在鲜少有修士来这里,所以一直都无人察觉,我们散修盟之前有人来过这里,结果失踪了,之后盟主派人来调查却依旧无果,这才让我过来了。” 石逸轩觉得那个盟主还当真是舍得,看面前这豆芽菜也就金丹水平,他把自己悉心培养的继承人给派出来就不怕他也一去不回了? 君卿道:“听起来你很早以前便来了这里。” “对。”单梓良点点头:“那些百姓态度古怪,不单是对外来的修士,同样也对外来的凡人们,只是我来得也不算太早,所以只收集到了几点消息。” “在陵城的城郊,这些百姓们似乎建起了一尊镇墓兽的像。” “镇墓兽?”石逸轩皱眉,回忆了一下这玩意似乎应该是跟墓穴有关的东西。 “对,镇墓兽一般被设于坟墓边上用以驱邪,这样大张旗鼓的为它建造雕像实在很不寻常,我怀疑陵城的百姓们是不是被什么邪秽给蛊惑了。”单梓良道。 他们所说的话题君卿并听不懂,只能安静的在一旁听着。 石逸轩的兴趣倒是完全被单梓良给勾了起来,他原本以为此次来陵城也就是为了泡美人外加探寻灵脉,想不到还会有这样的事。 虽然三人决定一起去探查那所谓的“镇墓兽”,但为了保险起见在接近那里之前他们在身上贴了几张用来隐匿身形的符咒。 这种符咒可以蒙蔽凡人的五感,但修士却可以用神识来探查到自己周围的存在,在贴上了符咒后君卿顿时看到那两人在眼前慢慢消失了。 他眨了眨眼,而后确定他们还存在着,只不过身形像是与身后的背景融为一体,除非集中注意力否则很难发现那里还站着一个人在。 正想着,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然后石逸轩的声音传来:“你没有灵力还是跟紧了我们的好。” 说着他还稍稍磨挲了一下手指,感觉那光滑如丝绸般的触感以及纤弱的仿佛稍微一用力便会断掉的手腕,石逸轩不由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单梓良的声音响起道:“宣道友,青渊公子只是一个凡人,将他一起带过去会不会太危险了?要不然还是让他待在陵城里比较好吧?” 石逸轩皱了皱眉,他倒是有信心保护君卿,不过单梓良在这么一提醒他却忽然想起来,到时候若是他打起来的话恐怕也会顾不上美人的安危,万一让他身上伤了,那绝对是大大的罪过。 于是看向了君卿道:“美人儿,要不你回陵城等我们?” 君卿无言——都离镇墓兽只差临门一脚了,忽然让他回去? 想了想他道:“但陵城中的凡人似乎十分排外,我在那里或许比在这里还要危险。” “这就不用担心了。”石逸轩笑道,“还记得你腕上的那玉镯么?上面储存了我的灵力,若是遇到危险你便会自动触发来保护你。” 他这样一提君卿才想起早上石逸轩套在他腕上的手环,不由伸手覆上去摸了摸。 “不过还是给你身上弄点东西保险一点。”石逸轩忽然喃喃道,君卿虽看到他人,却感觉自己的额头被什么东西轻轻碰了一下。 “好了,你回去吧。”石逸轩带着笑意的声音道。 单梓良沉默了一下,道:“宣道友,你不应趁着青渊公子看不到就这样轻薄他。” “行了行了。”石逸轩摆摆手,心道果然受不了仙修的这幅德行。 君卿无言的听着他们的对话,而后被单梓良用纸鹤给送回了陵城城外,附带了牒文和一袋银两。 石逸轩估计给他下了能让人下意识忽略他存在的法术,一路上君卿畅通无阻,拿着那袋银子,君卿开始思考接下来的时间应该做什么。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对话声: “那些修真门派来招人了,就在前面。” “太好了,终于有新的祭品来了!” 祭品? 君卿不由停下了脚步。 他好像知道应该去哪了。 第33章 番外 黄粱迷梦 君卿在醒来的时候, 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他看了眼四周, 这是一个十分平凡的房间, 空空荡荡的,除了一张勉强可以躺下两个人的床外似乎就没有其他东西了。 好在,床褥还算柔软。 他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慢慢坐起身来,然后推开了窗户看向窗外。 一阵叽喳的鸟鸣声, 君卿伸出手来,一阵翅膀扑腾声后, 一只浑身雪白的团子落在了他的手指上, 歪着头看着他。 君卿眨了眨眼, 似乎原先的迷茫和不对劲只是因为他昨夜睡得不好而产生的错觉, 他忽然就想起了自己是要作什么的。 于是他对指尖的鸟低声道:“哥哥回来了么?” 雪团子对他啾啾了两声, 君卿“唔”了一声, 虽然听不懂鸟语却还是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声嗤笑来。 他转过头去,看到站在门口的那人眼睛顿时一亮, 手也放了下来,原本站在上面的雪团子一个不稳险些翻倒, 连忙煽动翅膀飞到半空中发出抗议的啾啾声来。 “哥哥。”君卿走过去,然后想起自己刚刚才醒来还未洗漱,脚步又顿了下来。 被他唤作兄长的那人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身后, 面上一双灼灼金瞳看起来一副生人勿进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质, 却在看到君卿的时候脸上顿时绽出了一抹微笑来。 君瑾毫不在意的上前两步将君卿拥进怀中, 然后用唇轻轻在他额上点了点。 他们两个不仅面容,还有身长都是一模一样的,因此对方在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不免要微微踮起脚来。 兄弟两个聚在一起的时候周围总显出一份黏黏糊糊的气氛来,被冷落了雪团子绕在他们身边,想要引起他们的注意力来。 君瑾随手将雪团子抓进手中故意“咦”了一声道:“好肥的鸟,不知道烤起来吃味道如何。” 雪团子:啾啾啾?! 见对方真的被吓到了,君瑾轻笑一声,也不再戏弄它,放开看雪团子飞走而后带着君卿往屋里走去道:“卿儿,你感觉身体如何?” 君卿看了眼面上挂着笑容的兄长,很想说这句话应当问你才是,却最终还是将话给咽了下去。 既然哥哥瞒着他用咒将那副作用全都转到了自己身上,也也就是不希望他知道而已。 君瑾不希望他知道,那他就装作不知道好了。 于是君卿道:“最近总是想睡觉,不过倒是不觉得疼痛了。” 听到他这样的回答,君瑾面上露出满意的神情来。 今日阳光正好,他们两个便坐在院子中聊了一会天,只过了一会君瑾便抬起手来挡在眼上抱怨道:“有点热,改天请人来修个亭子在这里就好了。” 君卿想了想他们兄弟二人自从来到此方世界后就一直空空的银袋沉默不语。 君瑾似是也想起了这件事,看了眼自己的储物戒里面也是叹息一声。 以往在族地之中他们还从没想过要为钱这种东西来发愁。 自从“影魔”们偷袭了他们族地杀死了他们大批的族人后,君瑾便带着君卿来到了其他小世界里,三千大世界繁如星子,他们置身于其中就像是水滴融入了大海,影魔轻易再寻不到他们。 等到再过一段时间,君瑾将族人遗留下来的力量完全融合之后,那就是他们反击的时间了。 只是目前他们更需要担心的是人类们。 人类是受上天宠爱的一族,他们的数量众多,几乎遍布所有世界,而根据他们游历的这段时间的经历和见闻来看,人类是非常复杂的种族,他们不光对待异族很狠,有时候对待自己的同类的手段也十分令人发指。 好在君卿他们一族同人类的外表几乎没有什么区别……就是有些太过引人注目,以及那双眼眸。 不过只要伪装成人类的修士,那问题就解决了大半。 本来君瑾他们在离开前携带了许多自族地开采的富含灵气的石头,却没想到在人类这里却会因为颜色与普通的灵石不一样而受到怀疑,不得已君瑾只好将那些东西全都存起来不再使用。 这样絮絮说了一会话,君瑾忽然停了下来,因为他注意到君卿又睡了过去。 他不由端详了一会自己这世上仅剩的亲人的脸,而后微微叹息了一声。 君瑾天生不足。 哪怕他是他的哥哥,君瑾也时常觉得自己看不懂他。 在很小的时候,君卿总是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仿佛对外界的一切都没有感觉,甚至族地覆灭也不见他表现出任何难过的模样。 好在或许是因为从小陪伴与细心照顾的原因,君卿在面对君瑾的时候表现得还是挺像一个正常的人一般。 只是…… 君瑾深吸了一口气,忍耐自身体内部扩散的剧烈痛楚,每一秒他都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肉身在飞快的损毁,而后又被强行再生出来。 若是他不在了,君卿的命运会是怎样的? 君卿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放到了床上。 屋里面点着灯,君瑾这次没有在半夜出去了,他伏在桌前似是在写着什么。 君卿无声的坐起来,站到了君瑾身后,他看到桌上对着一大叠的纸张,上面写了许多字迹,有几张的墨迹未干,似乎是刚刚才写出来的。 “你醒了?”君瑾没有被君卿给吓到,或者说在君卿刚睁开眼时他便察觉到了。 “嗯。”君卿应了一声,而后拿起了一张纸看了起来。 这似乎是一个故事。 在看到开头那对君姓兄弟后,君卿看向了自己的兄长,后者微微一笑道:“我最近看了许多话本,发现大多都是一些落魄书生攀上大户人家的美娇娘然后考取功名的故事,实在无聊得很,所以干脆想自己动笔来写点了。” 君卿听了他的话,便将其他纸张也拿起来细细看了起来,过了一会他道:“挺好的。” 君瑾将已经写好的纸张给收起来,准备等写到一定数量后就把它给装订成册,他整理了一会,忽然道:“卿儿,你喜欢那只雪团子么?” 为什么忽然这样问? 君卿想了想,诚实答道:“还好。” 君瑾又道:“如果有一天雪团子死了,你会怎么想呢?” 这个问题令君卿略微有些迷茫,过了许久他道:“为什么要想?它总是要死的。” 君瑾忍不住叹了口气:“那若是有一天我死了呢?” 听到这里君卿的情绪总算有了点起伏:“哥哥不会死的。” 说完他看着君瑾,又慢慢重复了一遍:“你不会死的。” 君瑾的嘴角勾起:“但我们不总是要死的么?或许是寿数到了,或许是被人给杀死了……都有可能。” 君卿的眉头微微皱起来:“哥哥为什么忽然要想这个?是白日在外面碰到了什么么?” “也没有,只是我在想,如果我不在了你该怎么办……”君瑾这样说着,忍不住抬手抚摸了一下君卿的发梢。 他们两个人相互对视着,一般无二的长相,就好像在看着一面镜子。 “这些都是假设,你现在还好好在我面前。”君卿冷静的说道。 话题被打了回来,君瑾无奈的发现这个说法并不能引导君卿,于是他换了个思路:“那,如果只有你一个人,卿儿想去作什么呢?” 君卿茫然的看着他。 “赚很多钱,让几百个人每天伺候你如何?” “不如何。” “那,找个地方隐居,每日看山看水悠闲自得如何?” “也不如何。” “……开拓疆土,统领四方,所到之处众人皆俯首称臣,无人能够违逆置喙,如何?” “唔……”君卿陷入了思考。 君瑾开始觉得不行了,看君卿的这态度,如果他死后对方说不定当真去做那些统治人类的事情了。 但是以天道对人类的偏宠,恐怕没个几千年人类中便会出现一个命运之子,将他的弟弟给斩落马下。 想了想,君瑾道:“卿儿,可以答应哥哥一件事么?” 君卿抬头看向他,眼中盛着一点疑惑。 “以后若是旁人对你好,那么你便也对他好一些吧。” “那若是旁人对我差呢?”君卿问道。 “那就把他直接碾死。”君瑾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君卿点点头,表示记住了。 哥哥他……是不是有点察觉到了呢……那深藏在他平静外表下的黑暗与波涛。 君卿从来都知道自己跟其他人比起来并不算“正常”。 他好像天生便没有那些感情,有时候他看着这个世界,总会感觉自己同那里格格不入。 但是哥哥从小就一直对他很好,他忽略自己的失常,普通的对待自己,所以……他也愿意为了哥哥而表现出“正常”的样子来。 君卿这样想着,忽然感觉到额头被轻轻弹了一下。 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然后听君瑾道:“说起来,我方才写的那些东西你感觉如何?” 君卿还是回答:“我觉得挺好的。” 君瑾也分辨不出来这到底是他的真实想法还是惯常用的中性评价,索性他也并不在意,便道:“若是你想的话我觉得可以一直写下来,嗯……这个或许可以算是专门为你而写的书了。” 听到他这样说,君卿忽然觉得心底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他不由摸了摸心口,觉得那里热乎乎的。 “好。”他听到自己这样道。 …… “尊上?”有人小心翼翼的唤他道。 君卿睁开眼睛,他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个梦,梦到了一个人。 但是当他想要仔细回忆时却发现自己又全然忘记了。 番外 END ※※※※※※※※※※※※※※※※※※※※ 小剧场: 于长情:……什么原来大舅子其实是助攻?!喜极而泣! 君瑾:想太多,等我回来第一个揍得就是你。 第34章 兽神之影(一) “……师兄, 我们在这里是不是都待了快一个时辰了?” 袭承乐眉头一皱, 没有回话。 得不到他的应答, 那名弟子忍不住擦了擦额头的汗,现在是下午日头正紧,他们这些筑基弟子并没有灵力能够在身边织成灵力罩, 因此早已热得满头大汗了。 也只有同袭承乐关系比较好的方师姐可以躲懒蹭他的灵力罩里的凉气。 人一旦不舒服的时候便会格外容易烦躁,不少弟子心中纷纷忍不住嘀咕起来, 不仅是埋怨让他们待在日头下的袭承乐,也在埋怨不知为何一个人都不来的陵城百姓。 实际上袭承乐的内心也远不如他外表那般淡然, 他的心中有着一股淡淡的焦急和不知从何而来的不安。 但他是此次的带队大师兄, 无论为了门派的威信还是他自己的脸面, 他都不能表现得同普通弟子一样。 只是现在这样的情况实在是看起来太不正常了。 他们天海宗虽然不是什么有名的大派, 但也不至于过了这么久连一个来测试灵根的人都没有, 一切的一切都透出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袭承乐的师妹, 与他同是金丹修士的师妹方茜柔也有些不安,她悄悄给袭承乐传音道:“师兄,我总觉得这里不太对劲, 好像从前几次开始陵城招收到的弟子就越来越少了,今年竟然到现在还一个人都没有……” 袭承乐心道他当然知道不对劲, 看到队伍中的弟子已经有些人心浮动,他眉头一皱呵斥道:“认真点!别这么散漫!” 方茜柔见他的样子暗暗叹气,心道师兄这样做肯定又要惹得那些弟子暗地里悄悄腹诽他了。 这样想着, 异变突生了。 一名筑基弟子忽然扭曲了面容, 满脸痛苦的倒了下去。 他的倒下顿时惊到了旁边的弟子们, 但是没等他们做出反应来,很快他们也都接二连三的陷入疼痛,仿佛是被传染了一样。 惊慌像是墨汁滴入水中一样瞬间扩散开来。 袭承乐睁大了眼睛:“冷静点!方茜柔!你去给那几个弟子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茜柔连忙上前过去,她将手放到一名弟子的手腕上输送了一丝灵力进他的经脉中,再接着额头上留下了一滴冷汗。 “捕灵草……师兄,我们被算计了!” 袭承乐的面色刷白。 捕灵草是一种很特别的灵草,而它的特点便是修士服下捕神草便会陷入腹痛,并且失去灵力,这对灵力越高的修士起作用的便越慢,然而除非化神以上没有修士能够抵抗捕灵草的效力。 捕灵草唯一的使用方式便是口服,而之前他们一队人都是在同一个地方吃饭的,也就是说他跟方茜柔也必然都服下了那灵草! 这陵城中不都是凡人么?到底是谁在算计他们?! 袭承乐的眉头已经皱成了疙瘩,他神识向周围一扫,发现有数个凡人正在往这边接近。 他还是太大意了!就因为陵城中都是凡人而放松了警惕! “方茜柔,我们走!”袭承乐沉声道,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的灵力在慢慢流逝,腹部的痛楚也在逐渐涌起。 “但是这些弟子……”方茜柔露出犹豫神色,袭承乐感觉到似乎有一张网正在朝他们收紧,他顾不得提醒方茜柔,登上飞剑猛地窜起。 “啧,跑了一个!”一个粗糙的汉子道。 方茜柔因为之前的迟疑而失去了逃跑的机会,她被困在了缚灵网中,失去了灵力的她就如同一个普通的少女一样柔弱,她惊恐的看着围上来的那些陵城人们,色厉内茬的喊道:“你们知道你们在做什么么?我们可是天海宗的人!你抓了我们宗主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那大汉冷笑着掐了把她的面颊,眼中带着居高临下的蔑视:“你们这些修士有几分灵力就把自己当成个东西了?有兽神大人我们何必怕你们那所谓的野鸡宗主呢?” 说完他招呼其他人道:“把他们带走给兽神大人去!” ** 袭承乐感觉自己的心脏在剧烈的跳动着,以至于他的胸口都在疼痛了。 灵力的消失伴随着剧痛传来,他脚下的飞剑因为灵力不足而消失,整个人从空中跌了下去。 我完了。 这是他心中的第一个念头,因为他感觉到有人围了过来。 早知道我就不该来这什么劳子的招收弟子,原本不都说好要去同人交流关于头发养护的心得么?为什么要手贱接任务!! 袭承乐的内心疯狂唾弃着自己,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个有几分耳熟的声音。 “这个人可以交给我么?” 君卿觉得袭承乐这人还真是有几分运势,他正打算去天海宗招收弟子的地方看看,谁知道半空中有一个人歪歪扭扭的过来,然后就坠在了他的面前。 然而袭承乐动静太大,已经有陵城人围了上来,君卿直觉若是任由袭承乐被他们带走那么一个重要的线索便断了,于是果断出言阻止。 他这样出面,原本石逸轩设在他身上的咒术便失了效果,有陵城的人看到君卿就叫道:“这人是醉春楼跟那修士一起的!把他也抓起来!” 君卿不动声色,摸了下手腕上的玉镯——石逸轩说过这东西会保护他的吧? 在那几个人接近他的时候,玉镯忽然闪烁起一道亮光,顿时他们都被猛地弹开,而后口鼻处溢出了鲜血瘫软在了地上。 君卿看了眼玉镯,上面隐隐出现了几道细细的裂缝,他知道这东西撑不过几次了,便拉起袭承乐趁着没有新的人来这边之前离开。 君卿本想把袭承乐给背起来,结果他发现这个看起来瘦高的青年其实分量十足,跑了没两步感到疲惫的君卿便改将袭承乐的上半身托起,任由剩下部分拖在地上了。 “……你到底是来救我的还是来报复我的?!”本来已经准备等死结果发现自己得救了却被人给拖在地上的袭承乐忍不住睁开双眼道。 君卿:“原来你醒着啊,那你自己走罢。” 袭承乐:“……等等,我觉得你还是拖着我吧。” 君卿觉得这个人真是难伺候。 他找到一个僻静的小巷将袭承乐给放下,那些追捕的人似乎没有想到面对一个没有灵力的修士还会失败,因此还未反应过来,因而两个人获得了一会喘息的时间。 君卿思考着要不要在储物戒里找找看有没有什么能用的东西,却听到身后袭承乐略微有些发闷的声音:“……谢谢你来救我,之前跟着你的那个修士呢?他该不会也被抓了吧?” 袭承乐道歉的时候心里还有些不情愿,不过现在情势所迫不得不低头,只是注意到之前那个实力高强的修士不在君卿身边后他的心就凉了一半。 如果那个修士都被人给捉住了的话,那他们还是省点力气不要反抗好了。 君卿转过来看了他一眼道:“他暂时不在这里,你怎么了?” 袭承乐苦笑了一下:“我中了捕灵草,暂时都不能恢复灵力了,我看我们再被抓住也是迟早的事情,不如你想办法把你的那个同伴给叫回来?” 君卿看出了他在暗暗撺掇他将石逸轩给叫回来:“我没有联系他的方法,顺带一提……那些陵城人身上应该会有能够检测修士的东西,我没有灵力,所以想走还是可以走掉的。”而且只要他不主动暴露石逸轩在他身上设的咒术便能一直起效。 袭承乐被他直白的话语给噎得差点吐出了一口血来。 “所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之前跟着你的那些人呢?”君卿问道,一边在储物戒里翻找了起来。 袭承乐自然不会想到一个“普通人”会有储物戒这样稀有的东西,他只得将之前的遭遇给复述了一遍,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语速也忍不住加快起来:“……反正就是这样,这个陵城恐怕早就产生了异变,你若是能够将我带出城外等我恢复灵力一定会重谢的!” 他刚说完一颗丹药便塞到了他鼻子底下,君卿道:“吃掉。” “……这是什么?”袭承乐狐疑道。 “是解毒药,跟我一起的人给我的。”君卿说了个谎,这是他在储物戒里找到的,上面只被人粗糙的写了“解毒,最好别吃”几个字,具体效果不明,不过若是他说实话面前此人决计不可能乖乖服下,但如果透露是石逸轩给的话对方一定会吃。 君卿想与其放这人维持现在的状态迟早再被抓住,不如赌一把,可他观袭承乐模样对方显然不是一个喜欢毛线的人。 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不出君卿所料,袭承乐果断将丹药给吃下,然后他感觉到腹部产生一股温热的气息,捕灵草带来的痛苦和灵力封锁顿时消失了。 不愧是那个修士手上的东西! 袭承乐目光一亮,他看了眼君卿,心道面前这人之前救了自己,又给了他丹药,虽然两个人先前结过梁子,但若是在这里做背信弃义之事必然会结下因果,到时候反而不利于他的修行。 为结了这个人情,他便对君卿道:“我送你出陵城吧。” “好。”君卿也没指望他直接送他去石逸轩那里,袭承乐现在急着回宗门去拉救兵,不把他一个人丢在陵城都已经是良心发现了。 袭承乐把君卿给带到了城外便上飞剑回天海宗去了,君卿看着他的背影不免又想起了之前的那瓶丹药。 丹药确实有效,但上面又写着别吃……难道是还有别的什么副作用? 君卿这样想着,忽然身边有一辆板车停了下来。 ※※※※※※※※※※※※※※※※※※※※ 小剧场: 回到宗门的袭承乐:……怎么肚子又疼了?!难道那个解毒药是假的?! 连忙找到医修,医修一脸犹豫:……额,或许你不信,不过你现在身上有喜脉了。 袭承乐:??!?!?!!!!? 嗯,解读丹药的副作用就是喜脉(当然不会真的生子啦) = 说起来渣作者今天去买了一个柚子辣椒味的巧克力,吃完后整个脑子就当机了………… 事实证明,巧克力一直都是甜的是时代的选择,不要轻易去尝试什么奇奇怪怪的组合……(开发这个产品的人自己有尝过这玩意么???) 第35章 兽神之影(二) 君卿抬起头来, 看到一头高大的马匹立在路边, 后面拖着一截车厢, 那匹马甩了甩尾巴,打了个响鼻,棕色湿润的眼睛温顺的看着他。 同那马对视一会, 君卿才移开视线到车前头驾车的那人,那人面容十分普通, 似乎也只是一个普通的陵城百姓。 “兽神大人让我带你去祭坛那边。”那人不带任何感情的对君卿说道。 君卿眨了眨眼——他被发现了? 看来那所谓的镇墓兽对陵城这片区域的影响比石逸轩他们所想的还要打,甚至可以说是完全渗透了这片区域。 而石逸轩一个化神修士再加上一个单梓良, 按理说过去打砸一番就完事了, 而君卿一来一回花了少说一个多时辰, 他们却还没回来。 若没有先前在醉春楼那一遭石逸轩或许会恶趣味的隐藏自己的实力看单梓良在那手忙脚乱, 而现在只能说明他们在那里碰到了麻烦。 君卿没有做无谓的反抗, 在那人开口后他便撩起了车帘走了上去。 意外的, 车内的布置还挺不错,一眼看过去会觉得有些简陋,但是桌上却还放着点心, 座位上也放着软垫。 君卿心中生出一丝疑惑来,他坐到了坐垫上, 手放在自己的膝上,并没有去动桌上的点心,一阵颤动后马车开始移动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 外面那人平板无波的声音再次响起:“祭坛已到, 请下车。” 君卿撩开帘子, 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本该荒芜的郊区,此刻却人来人往,热闹的仿佛市集一般,而在这里的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只狰狞的恶鬼面具,此时太阳已经西斜,天光逐渐黯淡,更衬得那些人的面上多了几分诡谲之气。 而这里也被他们搭起了一个个棚子,每一个棚子的边缘都缀着画有兽脸纹路的旗符。 君卿抬起头,看到在前方有一座巨大的雕像坐立于那里,那雕像不知是什么材质,泛着幽蓝色的光芒,它被雕刻成了一只古怪的野兽模样,豹头鸟身带羽,生着鹿角,眼睛大如铜铃般凸出,口角有獠牙延伸出来,不知是不是错觉,君卿看过去的时候总有种那雕像是活生生的正在看着他的错觉。 他摇了摇头不再多想,在周围那些人中穿着一身白衣头戴锥帽的君卿看起来十分的显眼,但君卿可以注意到那些人只是在经过的时候看了他一眼,其他就什么都没有做了。 这也是那个“兽神”的示意么? 正这样想着,有一个人碰了一下君卿的肩膀。 转过头,君卿看到一个面色惨白不似活人的青年站在那里,看到他注意过来顿时露出了一个令人心中发寒的笑容,接着用带着几分阴柔的嗓音道:“请跟我来。” 君卿没有说什么,顺着对方手中拉扯的力道跟上,那人走了两步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递给了君卿一张面具,示意他戴上。 略微犹豫了一下,君卿摘下锥帽,那面具同其他人不同,并非恶鬼的样式,而是一张绘着凤鸟图案边缘修饰成羽毛形状的金红面具,看起来别致又华美。 君卿沉默着将面具戴在了面上,在面具接触到皮肤的那一刻忽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就好像在这一刻,他同那具兽神雕像融为了一体,正居高临下的俯瞰着这里的所有人。 见君卿带上面具,那人满意的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渗人的笑容来,然后再次带着君卿往前走。 戴着恶鬼面具的人在看到他们的时候纷纷避让开,如同被伟力所分开的海水一般退去,让出了一条路来。 那人在将君卿带到一个祭坛模样的地方时便悄然离去,君卿抬头,看到百阶之上的祭坛顶端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似乎感应到君卿的视线,对方回过头来,他的面上同样带着一只面具,不过那是一张同兽神雕像的一样的镇墓兽的面具。 “你来了。”他微笑道,透过面具上的孔洞所露出的一双湛湛的绿眸仿佛在闪闪发光。 君卿的动作顿了顿,按照他所想的意思开始登上祭坛的台阶。 在他走着台阶的时候,可以感觉到男人的视线一直落在他的身上,君卿微微喘了口气,感觉有些疲惫。 终于,他走到了祭坛的顶端,那男人看着他,道:“你的眼睛很美丽,我很喜欢。” 君卿:……? 他抬起头,眼中流露出一丝疑惑来,似是有些不懂面前这人到底在说些什么。 看出君卿的困惑,男人道:“初次见面……我是镇墓兽,也是那些人类口中的兽神,不过我更希望你唤我辛夷。” 君卿有些不明面前这人到底是在打着什么主意,不过他向来不喜欢做无谓的抗争,再说目前他也没有受到什么威胁,因此十分乖顺的道:“辛夷?” 男人面上唯一露出的一张眼睛弯成了一双月牙,他拉住君卿的手带他走到祭坛的边缘,微微一挥手便有影像自空中出现,正是那些在祭坛下忙碌布置着的“恶鬼”们。 “人类的生命短暂如浮游,他们愚蠢、愚昧,惧怕自己不了解的事物。” “我观察了许多年,当许多人类聚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往往就会变得非常愚蠢,也非常好煽动。” 说到这里兽神微笑了一下,语气中却并没有显出什么嫌恶的意味。 “自我诞生之初,我便想脱离那个躯壳,而现在我终于做到了。” 君卿抬眼,听辛夷的意思,他以前应当真的只是一个镇墓兽的雕像,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而让他产生了异变。 灵脉。 他的脑海里顿时闪过这两个字,丰裕的灵气有些改变的能力,催生一个雕像生出灵智也不知不可能的。 “那些人,你控制了他们么?”察觉出辛夷对自己抱有一些好感,君卿尝试着发出询问道。 “控制?我不需要,那些人类是在真正全心全意的信仰着我。”兽神勾起了嘴角,他手一挥,那影像顿时如云雾散去。 “我在陵城的外面待了千年,在我终于可以使用力量之后,无意中我帮助了一个人类,那个人类将我当做了显灵的神仙。 “在那之后便接二连三有人来向我祈愿寻求帮助,我有时闲得无聊便会帮上一把,渐渐地来得人越来越多了,而从那时候起,我发现每当多一个人类真情实意的信仰我,我的力量便会增强一分。” 听到这里,君卿好像明白了兽神到底是如何控制住整个陵城的。 修真者大多高傲且觉得高人一等,他们自然不会多加注意那些凡人,修真门派们更是十多年才来一次陵城,每次至多待上两到三天。 镇墓兽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自己的气息隐藏的极好,他还占据了一整个灵脉,凡人的信仰世代相传相互影响,最终他获得了整个陵城的信仰。 光一个陵城中便有数万凡人,更不要说陵城周围的那些小的镇子,还有为了贸易而来往的行商们。 这么多年,不知道镇墓兽的力量到底到了怎样的程度。 只不过为什么要告诉他? 君卿想了想,又问道:“之前是不是有两个修士过来这里?你杀了他们?” 听到这个问题,兽神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满,不过很快又舒展开来:“他们之中有一个挺难对付的,不过我已经把他们都给困住了。” 君卿听到这里便对辛夷的实力有了个大致的推算,看来他现在应该还是化神之下的实力。 见君卿不再言语,兽神道:“你将要成为我的神后,不应该那么关心那些人类的事情。” …… 君卿觉得自己好像听错了,他不确定的重复一遍:“……神后?” 辛夷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道:“你已经接受了我的面具,不正是答应成为我的神后的意思么?当然,若是你不知道那么现在也已经晚了,面具已经同你心神相刻,我们将会是彼此最亲密的存在。” 君卿觉得这人说的话中有太多值得他腹诽的地方了,稍微理了下凌乱的思绪,他道:“为何选我?我不是也是你口中的人类么?” 辛夷:“等等,你怎么会是人类?” 君卿:? 他道:“人类皆有七情六欲,三魂七魄,我观你魂灵,肩上顶心无三火,是以你无三魂,但你又有呼吸与生命,所以你绝不是什么僵尸之流,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不过你的脸我很喜欢,身上的气息也让我觉得很舒服,也不像那些妖兽一样暴躁无礼,自然是做我神后的最好人选。” 君卿觉得他的内心受到了冲击——原来他不是人么? 等等,那么哥哥他也不是人喽? 君卿现在十分怀疑那个让自己付出代价救了的朋友会不会也不是人了。 这样拔萝卜带泥的扯出一堆真相后,君卿已经无暇再跟兽神计较什么神后不神后的问题了,看在辛夷单方面的将自己划分为他一派的人的情况下,君卿问道:“既然如此,接下来你打算作什么?” 一个陵城再怎么繁华,它的人口也不可能突破现在的极限了。 辛夷道:“自然是扩张。” 他的眸光明亮而充满着野心:“我现在已经可以分化出数个自己,我打算让人将我的分/身带到不同的地方去发展更多的信仰,陵城已经完全被我掌控,在这里当世没有任何修士能够对抗我,不多时我便可以完全控制这片大陆了。” 说着他转向君卿:“那么不知你是否愿意与我一同统治这里呢,我的神后?” 君卿看着他。 他本身对人类并没有什么情感,在知道自己不是人类后他对这里更没有什么羁绊了,若是辛夷统治了这里,以神后的身份在此方世界行走自然方便许多。 君卿开始认真的思考答应后的可能性了。 ※※※※※※※※※※※※※※※※※※※※ 小剧场: 君瑾:我最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 君卿:我觉得统治世界不错。 于长情:???神后是不可能的,等着我马上就去找你(黑脸) = 说起来,写到兽神雕像那里: 渣作者 2019/6/8 23:22:35 豹头配什么身子比较好x 道长 2019/6/8 23:22:49 emmm斑马 渣作者 2019/6/8 23:22:53 ??? 渣作者 2019/6/8 23:23:00 它也要面子啊 渣作者 2019/6/8 23:23:02 威武一点的? 道长 2019/6/8 23:23:23 小熊猫? 渣作者 2019/6/8 23:23:26 。。。 道长 2019/6/8 23:23:30 我觉得小熊猫很凶了 渣作者 2019/6/8 23:23:31 你正经点啊喂 道长 2019/6/8 23:23:38 挠头 道长 2019/6/8 23:23:39 那要不 道长 2019/6/8 23:23:44 大白鲨的身体? 渣作者 2019/6/8 23:23:47 emmmmm 渣作者 2019/6/8 23:23:50 我竟然觉得可以考虑【】 = 挠头,攻是不是好久没出场了,渣作者想个理由拖他上线。 唔如果没小天使想看他那就不拖他提前上线了(开玩笑的x) 于长情:???你是魔鬼么? 咳咳不好意思今天更新的这么晚_(:з」∠)_码字中途道长跟我说了一件非常魔幻的真事导致渣作者直接跑去吃瓜了【】 明天试着双更补偿一下>_>(可能会咕(喂)) 第36章 兽神之影(三) “……陛下。” 冰冷潮湿的监牢中隐约有滴答的水声传来, 苏济寒看着置身于其中的男人目光微涩。 那男人却是分一点反应给他都欠奉, 闭着眼如同一尊雕刻完美的雕像一般。 苏济寒的眼眶有些发红:“陛下……我知道您因为那件事怨我……但是您也不能这样作践自己啊!” 于长情仍旧闭着眼睛, 嘴唇微启吐出一个字来:“滚。” 苏济寒被他噎住,而他自己现在也身陷囫囵中,眼神微微一黯, 苏济寒只好再次缩回自己所处的监牢中。 见对方终于放弃了再向自己搭话,于长情眼神一转。 他被关在这里的时间并不长, 自上次石逸轩将君卿带走过后他心神大乱,再加上之前的亏损, 竟叫应海砂看出可趁虚而入的时机来, 他做魔将的时间已久, 造反的心更是早就生了出来, 因此对于这个机会更是准备许久。 魔宫中忠于于长情一脉的势力一时间都被他给控制起来, 而应海砂虽然捉住于长情却不急着杀他, 因为他的野心很大。 应海砂心知若不是抓住裴沅重伤、月烨叛变的绝佳机会,他绝对碰不到于长情一个手指,而留下于长情则是他要下一盘大棋。 然而应海砂并不知他从一开始便未困住于长情。 这一整个魔宫脱胎于仙尊的仙宫, 自接管这里后于长情便发现整个宫殿与其说是一个建筑,倒更像是一个活物, 或者一个极为庞大精细的机关。 应海砂连魔宫的核心枢纽都未摸到,还妄想控制魔宫? 于长情完全不惧应海砂的所谓“囚禁”,或者说他的这个动作恰恰给了他一个机会。 ——一个走出魔宫的机会。 自称为魔尊后于长情算是明白为何君卿以前一直呆在殿中从不离开, 实在是离不开手, 这样一个庞大的地方每日都需要好好打理运算。 这两日呆在这寒牢中, 于长情一直在思考一件事情。 而现在他终于想通了。 思及至此,于长情缓缓睁开眼来,他站起身来,手一拂原来他坐着的地方便出现了一又一个“于长情”在那里,如他之前的样子一样对外界事情不闻不问,仿佛心灰意冷似的。 检查一番确认除非同等级的魔尊无人能识破分/身真假,于长情轻吐出一口气来,一颗灰蒙蒙的珠子出现在他手中。 这枚珠子在这些年来早同他心神相连,他心念一转,整个人便已经出现在了魔宫的外面。 可惜操作起来虽然方便,但以于长情这样的神识操作一番依旧感到心神消耗巨大。 收起珠子,于长情点点身上便换上了一身普通修真者常穿的袍子,他略微满意的勾了下嘴角,苏济寒他是不打算救,就让这个整日喜欢替他擅作主张的家伙在里面多待上几天吧。 那么接下来…… 于长情抬头望向西方。 石逸轩那家伙应当是带着君卿去西洲去了。 于长情冷笑一声,随手召出一柄飞剑踏上,整个人急速往西洲前去。 ** “兽神大人,祭品已经带到了。” 那个苍白的如同纸人的男人再次出现,辛夷有些不满的皱了下眉,不过在面具的遮掩下无人得见,他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才再次转向君卿。 被那人打了岔,君卿眨眨眼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差点被带进沟里了。 诚然,兽神的提议令他十分心动,不过仔细想来他到底是否能成为“神”这件事还有待商榷。 首先散修盟已经盯上了这边,单梓良身为散修盟下任盟主他的失踪必然会受到重视,兽神在陵城潜伏数千年谋划到此的势力,之后必然会因为各种原因而暴露在阳光下。 到时候其他两洲的那些魔尊会容忍他对自己的领地下手么? 当然,如果君卿加入了兽神的阵营,之后到底鹿死谁手还很难断定…… 想到魔尊,君卿忽然想起了于长情。 嗯……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如何?上次他走之前,这人好像被他给气得不轻。 虽然于长情经常自说自话,戏还有点多,但君卿是不讨厌他的。 尤其看了于长情房内那许多的画像,再加上隐约梦见的过往,令他向来空无一物的心中开始对这人有些在意起来了。 君卿好像有些明白君瑾说得对那些对他好的人好一点的意思了。 若是一个人做到这样的份上,他还能熟视无睹,那他就真真正正是一个没有心的怪物了。 以前君瑾不去想这些东西,是因为总有人替他做决定,于是他也就顺水推舟的偷懒,什么也不去想,但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了,每一件事都要他自己亲身细细感受,在做出决定。 也幸好,这种感觉虽然有些艰难,不过也不算难受。 想到这里君卿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手镯,心道就当是还石逸轩这个人情好了。 他转过头看到还在等着他的答复的兽神,道:“这也算是我的终身大事,就这么草率的决定下来不太好吧。” 兽神挑眉:“哦?” 君卿道:“我需要一些时间来决定。” “可以。”辛夷也不是什么心急的人,反正君卿在他的手上,他能感觉到君卿原来的实力应当不差,只是不知发生了什么才跌落到现在的境界,并且他身上似乎隐隐带着封印的气息。 辛夷对于君卿这个同类势在必得。 “不如我先带你去看看献祭吧。” 君卿不动声色,“献祭”这个词总是与“牺牲”相连,他记起了之前那些被捉的天海宗弟子。 也不知袭承乐回去通风报信得怎样了? 见君卿点头同意,兽神笑了笑,上前拉住他的手,而后打开了通往祭坛的路。 “祭典已开——”一个有些渗人的声音响起,君卿看到自祭坛下方的路延伸了出来,道路的两侧的灯也一排排的点燃,此时天色不知何时完全黑了下来,就连星月也不见得。 视野中仅剩下了那道通往祭坛的道路,再然后有鼓声敲响了。 那鼓声并不响亮,却莫名传的很远,听到时那“咚”的一声就好像敲在人的心头一样,叫人无端感到心脏一颤。 兽神与君卿立在祭坛的最顶端,看到一队人沿着那灯火的路缓缓往这边走来。 他们每个人都带着恶鬼的面具,最前面的戴着白色面具的几人扛着一面巨大的鼓,那低沉的声响便是从他们手中传来,之后跟着的人戴着深蓝色面具,口中低呜着奇异的音调。 在最后,戴着绿色恶鬼面具的人手中拿着绳子,拖着数人走了过来。 君卿一眼看出那被拴在绳子上的是那几名被擒的天海宗弟子。 不知这半日他们受到了怎样的对待,原本脸上所带着属于修士的高傲已经消失殆尽,独剩下人类的惊慌失措。 那苍白的男人闪现在祭坛前,低语道:“将祭品带上。” 祭坛前,一个青铜鼎缓缓自地下升起,他的手中出现了一个雪亮的刀。 苍白的男人的脸上也戴上了一赤红的恶鬼面具,他举起了刀。 在看到他的动作后,那几个天海宗弟子的精神瞬间崩溃了,他们面上涕泪横流,有人哭着求饶,有人尝试着恢复自己的灵力,还有人在做着最后的反抗怒骂着如果杀了他他的族人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君卿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兽神从之前便一直注意着他,见他似乎欲言又止,便抬手先暂停祭祀,转头看向君卿无声询问他想要作什么。 君卿眨了眨眼,心中暗叹这个兽神心思之深,他道:“我有些好奇,祭祀是为了什么目的?” 他一开口,顿时在这里的所有人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兽神警告的扫了下面一眼:“不得无礼,他将是未来的神后。” 君卿心中暗叹:我还未答应呢,为何这人同于长情一般喜欢自说自话? 兽神的眼神所过,信徒们纷纷低下头去,他满意的点点头,而后对君卿道:“祭祀是加深信仰的一个必要的过程,这些修士向来看不起凡人,也看不起我们这些存在,因此我觉得他们作为祭品是再合适不过的选择了。” 这样说着他又道:“详细的我之后再与你说,现在并不方便。” 君卿默了一下,道:“好。” 他已经看出,单凭他是无法阻止这场献祭了。 兽神转回去,抬了抬手,一个天海宗弟子顿时被压到了青铜鼎的前面,君卿看出这是那天那个主动前来挑衅的人,他一脸的仓皇,嘴里徒劳的喊着:“你们知道你们在作什么么?天海宗一定会踏平这里,屠光你们这些愚民!!!” 戴着赤鬼面具的人不言不语,像拎起一只兔子一样揪起他的后颈,他被压在了青铜鼎的边缘上,君卿只看到刀光一闪,再接着那修士的血如同突然绽开的花朵一样,染红了半边天。 君卿的表情有些奇妙,他看着那些溅开的血液心想:原来人的身体里有这么多的血。 祭品的头和血液一起落进了青铜鼎中,发出一声闷响。 这些祭品在来到这里之前都被强制排光了体内的污秽,因此被砍下头后那修士虽然身体抽搐开始失禁去,却也没有流出什么脏污之物。 这样的一幕将后面的祭品们都给吓呆了,有人甚至开始痛哭流涕起来。 赤鬼面具将染血的刀在自己的衣角上一擦,然后转头看向下一个待宰的人。 ※※※※※※※※※※※※※※※※※※※※ 渣作者发现自己写这种掉san值的东西时感觉特别开心【喂】 嗯兽神这个组织其实跟邪/教差不多了…… 不知道于长情能不能赶上这个副本结束前跟卿卿碰面23333 第37章 兽神之影(四)【修】 在那名弟子被砍下头的时候, 整个祭坛中的氛围似乎都发生了改变。 那些信徒们纷纷抬头看向祭坛之上, 一时间无数张鬼面朝向这边, 只叫人觉得心头一凉。 君卿见那赤鬼面具的人将下一个祭品给押到青铜鼎旁,他忽然意识到现在是一个不容错过的时机。 注意到身旁的人身体微微晃了晃,兽神转过头看向君卿扶住他:“你怎么了?” 君卿闭了闭眼, 道:“我有点不舒服。” 祭祀两次被人打断,君卿可以感觉到有许多不善的视线集中在他的身上, 辛夷顿了顿,略微拉下他的面具而后皱眉道:“你在低烧。” 君卿眨眨眼, 适时的做出虚弱的模样, 实际他从来陵城前便是这个状态了, 不过身体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感觉, 所以除了脚下有些虚软外倒是没有表现出其他的异样, 就连石逸轩和月烨都一直没有发觉出来。 辛夷是没想到自己的未来伴侣身体这般孱弱, 不过一想等君卿与他共享那些信仰后,他的身体自然会恢复成正常的水平。 这样想着,辛夷也不想在外来神后面前表现的太过不体贴, 于是当即挥手,君卿看到一个白影自他袖中飞出, 落在地上后便又化作了一个成年的男性的模样。 “带神后去房间里休息。”辛夷道。 那人低顺的点点头,而后转向君卿伸手去搀扶他,君卿注意到在那“人”碰到自己的时候兽神又是皱了下眉, 不过很快便恢复了平静的神情。 君卿由那人带着离开, 在他的身后那些祭品们眼见被打断的祭祀又将继续, 原本心中稍微升起的希望顿时破灭,顿时发出声音来试着引起君卿的注意力。 “你、你是醉春楼的那个人吧?求你救救我们!我、我是天海宗宗主之女!若能救我我父亲必当重谢你!!”方茜柔用已经破音的嗓子喊道。 对于她凄惨的哀求,君卿脚下的步伐却是连停顿都无,他的冷血令辛夷满意的勾起了嘴角。 见求援无望,方茜柔干脆破口大骂了起来,此时君卿已经离开,辛夷漠然看了她一眼,挥手示意赤鬼面下一个就拿她开刀。 那人带着君卿离开了祭坛,虽然暂时离开了兽神的视线,但君卿却感到有些为难。 面前这“人”是由兽神变出来的,二者之间说不定还有着什么联系,轻举妄动的话可能会打草惊蛇。 君卿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并没有想太多,横竖他也不会受到太大损失,只不过错失一个去救石逸轩那两人的机会罢了。 就在这时,脑海里忽然有一个声音响起。 【抓住我。】 君卿眼神一凛,随后发现似乎只有自己能够听到那声音。 他微微一顿,冥冥中好像有东西牵引着他的手,指向那储物戒去。 那是一把长剑。 剑身窄瘦、银光凛凛,转瞬间便出现在了他手中。 君卿的眼睛微微睁大,在拿出这柄剑之后他似乎看到有一个虚影出现在了他的身旁。 那人同他的面容生得一般无二,除了发色如墨一般漆黑外浑身上下几乎每一处都同他一模一样。 “……哥哥?”君卿轻声道。 那虚影并不言语,君卿看到他的手附在了自己手上,再接着他的手不受控制的抬起—— 一剑,他身旁的那人顿时化作飞灰散去。 再接着,虚影抬手指向了那已经空无一人的兽神的雕像那里,手指所对的地方便是那镇墓兽的眼睛。 君卿便走到雕像旁边,踮起脚伸手去碰了一下镇墓兽的眼睛。 一种奇妙的感觉涌起,就好像一瞬间他触碰到了镇墓兽的“心”,君卿不知这与他面上的面具是否有关,等他抬起头时发觉自己到了另外一处地方。 并且这里还有两个熟人。 君卿望向正中间那处正大咧咧的坐在地上的石逸轩,还有他身旁盘腿打坐的单梓良,而他们的身外坐着许多的人,面上无一不戴着恶鬼的面具。 此处空间没有其他什么措施,只有许多人,一眼望过去数不清的人,石逸轩和单梓良被他们围在中间的一个圈内,无数道细线自外面坐着的人身下连向那个圈,并隐隐的发着光。 很难相信他们就是被这样一个看似简陋的“监牢”给困住了。 君卿走了出去,不知为何有那虚影陪伴在身边,他感到无比的安心,甚至不用去计算思考任何事情。 这样一个地方忽然出现了一个身上衣服颜色、脸上面具都完全不同的人无疑是十分扎眼的,无数张恶鬼面具转向了这里,这样的场景足以令胆小的人吓破胆,君卿往前走了两步,那些人都待在原地,除了头颅转动外没有任何动作。 君卿笑了。 看来这些人只能坐在原地,除此之外不能有任何动作。 “青渊?!你怎么在这里的?!”那边石逸轩和单梓良自然都敏锐的察觉到有其他人来到了这里,本以为是那个卑鄙的兽神,却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石逸轩看着君卿脸上的面具心里咯噔一声,明明他让君卿回去陵城,怎么他人还是到了这里? 即便整个陵城都被那个假神给控制住了,有他的符印在身上,那些凡人应当忽略青渊才对的。 或者…… 石逸轩心中有一个最坏的打算——看君卿脸上的面具,还有他手中的剑,难道他也向那假神投诚了?想要过来杀他们? 石逸轩的眉头紧皱,而他身旁的单梓良已经冲君卿喊道:“青渊公子,你先离开这里吧,这里太危险了!仅凭你一个人是无法放出我们的!” 石逸轩翻了个白眼:“省省力气吧,你没注意到外面的人根本听不到我们这里的声音么?” 单梓良抿唇,眉头皱成一团疙瘩。 石逸轩虽然语气表现得满不在乎的样子,实际内心也很焦灼,如果他是被那个什么劳子兽神用实力给打败那倒还好,结果人上来搞了个陷阱,现在满心憋屈的快要吐血。 两个人坐在圈中,目光都集中在君卿身上,他们这里的声音虽然传不出去,不过倒是可以听到外面的声音来。 君卿站在那里沉默不语,他看了下仍以守护者的姿态站在自己身旁的虚影,发觉好像只有自己能够看到他。 【卿儿,你知道该怎么做。】 虚影看着他,嘴角微微勾起。 君卿提着剑,看向了一个瘦小的似乎年龄还不过十二三岁的孩子。 就连这么小的人类幼崽也在信仰着那个兽神么? 他慢慢走向那个孩子,开口道:“这个是谁的孩子?” 没有人应答。 君卿并不在意无人回答,他歪了下头,对那孩子道:“难道你没有父母么?” 那小孩的身体微微发起抖来,君卿眯了下眼,手中长剑对上了那瘦弱的身躯:“如果没有人阻止的话,我会从你的手指开始切起,我会一点点把你削成肉块。” 密密麻麻的人群中,似乎有人颤抖了起来,好似极力想要忍耐站起来的念头。 君卿余光撇过,他等了一会,还没有人站起来,于是手中的剑往下压了压,似是觉得有些呼吸不畅,他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等杀了你之后,我就会从周围的人开始杀起,我会把你们的头一个个割下来。” 君卿在说这段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虽然他的语气平淡的仿佛如同在说“今天的天气”不错,但是任由谁听到都不会把他刚才说的话当做是在开玩笑。 就连石逸轩和单梓良在看到的时候都感觉有一道寒气涌上心头。 单梓良用指甲掐了下手心:“他……不会是在说真的吧?” 石逸轩并未回答,君卿的这番话不知为何令他回想起了当年被仙尊教训的那时候。 那时候那个男人也是这样,不过他的脸上却是带着微笑的。 仙尊那时候用剑抵在他的嘴边,嘴角微微勾起,慢声细语道:“若是你管不住你的嘴巴,那你那根舌头就不要了吧。” 石逸轩将脑海里的阴影回忆给驱散开,心道一定是青渊的脸跟仙尊太像才导致他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在君卿说完那句话后,现场坐着的人们显然情绪都开始骚动了起来,君卿见他们大多还坐在地上,干脆加了把力,手中长剑猛地削向了那孩子的手去。 “不要!!”一声尖叫响起,一个人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君卿手中长剑顿住,却还是在那孩子的手上留下一道划痕。 那小孩好似被吓傻了,任由那冲出来的女人将他抱住护在了怀里。 在那女人起身之后,她身下的那道线顿时断了,而原本环绕在石逸轩两人身外的圈也黯淡了一点。 “你,你这是在背叛兽神大人!快回来!”人群中有人叫道。 那女人流下了眼泪道:“我信仰兽神就是为了让我的孩子能吃饱!” 君卿发觉确认了自己的猜想,他抖了抖长剑,道:“你们还不走么?” 一边说着他的目光扫过那些人的双腿,几乎被看到的人全都脸色一白。 看到在场的人愈发动摇起来,君卿知道还有许多人在等,他们在等着看自己只不过是在虚张声势,这些人如果不真正见血是不会知道害怕的。 那么,要动手么? 君卿有些犹豫,石逸轩在这里,他要动手势必表现出冷酷的模样,这样才能将恐慌扩大到最大,但是这样也会影响石逸轩对他的评价。 他还未动手,忽然听到那虚影道: 【这种事情我来做便好了。】 “……?”君卿感觉到有一股暖意附在自己的手上,再接着他便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手,而后那长剑便落尽了虚影的手中。 他看着虚影对自己笑了一下,而后便果断的将那长剑刺进了一个还坐在地上的人的心口中。 那长剑锋利无匹,瞬间钉过一个人的身体,力道之大带起整个人都飞了起来,最后被固定在了墙上。 在做完这件事后,虚影便逐渐模糊起来,他只最后看了君卿一眼,便消失在了空气中。 君卿眨了眨眼,他按了按心口,感觉到那里有些酸涩,咽下了还未来得及出口的那声“哥哥”。 沉默一会,君卿接着看向了剩下坐着的人,此时他的眼神更冷、也更加的慑人。 那被钉死的人旁边坐着的人身上被撒了一身的血,脸上已是惨白,又被君卿的目光一扫,顿时忍不住爬了起来。 恐惧扩散开来,经由他动作带动,又有许多人都站了起来,亮着的线少了一大半,那形成的圈顿时忽明忽暗。 石逸轩眼中精光暴涨,低喝一声周身磅礴灵力迸发,顿时原本束缚住他们的圈应声而碎。 那些死忠于兽神还死守在原地坐着的人口中一口鲜血喷出,猛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结界破碎,正在祭坛那里的兽神猛地抬头,脸色阴沉的可怕。 ※※※※※※※※※※※※※※※※※※※※ 感觉昨天写的版本不太满意,修改了一下√ 这个副本应该马上就完了 = 脑阔疼_(:з」∠)_ 说起来渣作者今天抽卡坠机了,很悲伤…… 第38章 云开雾散 骤然从束缚中挣脱, 石逸轩眼中精光暴涨, 他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四肢, 关节摩擦间发出噼啪的声响出来。 石逸轩长啸一声,面上带上一丝嗜血的笑意:“你们在外面等我,我马上回来。” 说完这句话他的身影蓦然消失, 单梓良刚抬了下手,见拦不住对方也就由他去了。 单梓良微微叹了口气, 而后转向君卿那里,他看到君卿走向那插在墙上的剑, 伸手上去试着将剑给拔下来。 然而他用力许久, 那剑在上面仍旧纹丝不动, 单梓良在旁边看着都替君卿感到有些尴尬, 然而君卿却好似根本没有察觉一般, 只自顾自的用着力。 单梓良看不过眼, 上去道:“那个,我帮你来吧?” 君卿转头看了他一眼,让开了位置。 单梓良握住剑柄稍稍一用力, 那剑便轻松的被抽了出来,将剑归还给君卿, 单梓良忽然想到——青渊公子不过是一个普通人,他到底是怎么驱使这把灵剑的呢? 心中虽然疑惑,但单梓良自幼所受的教导让他不会直接问出口, 因此他只注视着君卿将剑放在手中。 君卿一手托着剑, 另一手轻轻按在了剑刃上, 单梓良有些担心他划伤自己的手,但君卿身上透出了一股“不要打扰我”的味道,令他闭上了嘴。 君卿握着剑,之前那上面隐隐传来的温暖气息已经消失,连同那道虚影一起,虽然并不愿意,但他知晓他的兄长放在这把剑上的力量已经消失了。 心中有些失落,君卿将剑给插回剑鞘,他并未将剑放进储物戒,一是因为有单梓良在旁边看着,二是他也不打算再放回去了。 他将这柄剑背在了身后。 单梓良看着君卿的动作,不知为何刚才那一瞬间他从这个看似文弱的青年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气势。 此时其他的凡人们都已经离开,大半的人因为结界的反噬而吐血倒地生死不知,单梓良看着那一地的鲜血微微叹息。 君卿被那一声叹气所吸引,看向了这个少年。 单梓良注意到他的目光,主动解释道:“我之前跟宣道友过来,却被那镇墓兽给引到了这个小空间中,那镇墓兽仗着自己迷惑了许多凡人,竟然叫他们以自己的性命结成了阵法,如果我们强行破阵的话他们便会当场暴毙。” 说到这里单梓良的脸色有些郁郁:“也幸好你之前那一番举动动摇了那些信徒,不然强行破阵只怕莫道友的下一次天劫会异常艰难。” 天道虽然给予修士许多特权,但也同样在他们身上下达了诸多限制,修士若是造下太多杀孽,那么在渡劫的时候所受天雷也会愈发强大。 君卿看出单梓良在为那些死去的凡人而感到难受,但他向来不擅长去安慰别人,也没有这个心思,对此就只保持沉默。 好在单梓良只低落了一会便又恢复了正常,他很快调整好心情转向君卿道:“我带你出去吧。” 说着他朝君卿伸出手示意他握住自己,在君卿将手放到他手掌上后却又忍不住微微脸红了起来。 君卿只装作没看到,等他被单梓良带出了镇墓兽的内部空间后,入耳便是一身巨响—— 伴随着巨响的,还有野兽低沉嘶哑的厉啸,只是那啸声听起来却令人觉得中气不足,断断续续的。 君卿似有所感,抬头便看到上空有一人一兽正在颤抖,兽神现在已是呈现颓势,它显出了自己的原身来,直接以利齿去撕咬与他对阵的那名修士。 石逸轩的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面对那足以洞穿一人的利齿他毫不回避,直接以手去握住了那粗大的牙齿,再一用力—— 一声听到令人感到牙酸的摩擦声音,再接着是野兽凄厉的嘶嚎声音。 石逸轩冷笑道:“来啊,再来啊,本尊倒是要看看没了那些投机取巧的手段你还要怎么横!!” 镇墓兽恨恨的盯着石逸轩,他的目光骤然转向下方,看到同单梓良站在一起的君卿。 【你等着!】 君卿感觉到脑海里响起辛夷包含怨怒的声音,再接着镇墓兽长啸一声,化作一道白光向远方遁逃而去。 “别想跑!!”石逸轩立刻追了上去。 君卿看了眼周围的那些昏迷的陵城百姓们,心道经过这一次那镇墓兽可以说是元气大伤了,他在陵城谋划多年,最终还是功亏一篑,并且发展出来的那些信仰之后恐怕都将会化作灰飞。 而这一切似乎都是君卿自己一手造成的。 君卿想了想,心中并未差生什么愧疚感,不一会石逸轩回来,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不爽:“啧,那鬼东西打架本事不高,逃跑的本领倒是强得很。” 单梓良道:“这一次多亏了宣道友的帮忙,之后若是道友来散修盟我们必将你奉为上宾。” 石逸轩跟他打了个哈哈:“做客就免了,我这不过是给自己出头罢了。”他心道自己真去了散修盟还不被那老东西视作上门挑衅。 单梓良继续道:“接下来我会通知散修盟的人来这里处理打扫一番……希望西方魔尊不会来阻拦我们。” 真·西方魔尊挑眉:“那谁知道了。” 那边君卿却是抬头看了他一眼。 石逸轩与他眼神对上,忽而明白君卿的意思,他目光转了转,道:“看起来你事情还有很多,那么我们两个就先不打扰了。” 单梓良看了眼君卿,眼神有些犹豫,最终还是放着石逸轩将人给带走了。 “唉,也不知这次过后还能不能再见到……”单梓良道,他触发腰间玉佩去联络散修盟中的人,散修盟回应的很快,但是要来这里却还要先同西方魔尊交涉一番,单梓良只好先给这里受伤的凡人们使用几张治愈符。 他因心情不好,动作也显出几分漫不经心来,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单梓良面色骤变。 他想起来了!! 到底是在哪里见过那一张脸—— 那个名为青渊的凡人,他的面容明明与他师尊挂在书房中的那副画上的一模一样!! 他小时经常在那书房那里学习,结丹后便甚少去那里,现下竟是给下意识的忽略了!!! ※※※※※※※※※※※※※※※※※※※※ 上一章感觉写的太尬了渣作者就修了一下_(:з」∠)_ 明天坐火车回学校收拾东西,所以这章更少一点 第39章 兜兜转转 石逸轩感觉自己最近的运气很是不错, 先是以极小的代价收了一个极品灵脉, 然后还跟美人有了一场因缘邂逅, 虽然美人最终还是无意同他来一段露水情缘,但他所收获的东西绝对物超所值。 然而或许上天都看不过去他这样得意忘形,石逸轩还未开心多久便被人拦了路。 在看清来人是谁之后石逸轩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原本的气势也有些虚——毕竟面前这个人自己刚才挖了他的墙角,在他的部下面前下了他的面子, 然后还大摇大摆的逃之夭夭了……这不实在是硬气不起来么! 于长情眯了眯眼,注意到只有石逸轩一人在这里, 他的语气有些危险:“我还以为你已经回了你的魔殿去, 没想到你还有心情在外面闲逛。” 石逸轩跟于长情打马虎眼:“我这不是刚刚被美人给拒绝了, 所以想要出来散散心嘛。” 他是绝迹不会将灵脉的事情给说出去的, 极品灵脉的价值太大, 难免会让人心生贪念, 到时候于长情跟他翻脸那就不好看了。 石逸轩的话于长情是一个字也不信的,按理说对方也是个魔尊,这种时候装作信了给他留点面子也是好的, 但是于长情却不这么打算,对此他只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来, 继续道:“哦?不知是怎样的美人能让堂堂西方魔尊念念不忘?不如让本座也来怎么样?” “美人已经走了啊。”石逸轩面露无辜神情来。 “那倒真是有意思了。”于长情环顾一下周围,而意有所指道:“散心要到这里来散?怕是被美人拒绝为假,醉翁之意是真吧?” 石逸轩流下了冷汗。 也确实, 他出现在这里就是最大的问题, 这点很难来解释。 对于于长情的怀疑, 石逸轩很快做出了应对,他只不过犹豫了稍许便果断将君卿的去向给供了出来,反正他也知道于长情在这里逼问自己不过为的是这个答案。 “他走之前我听到他说要去散修盟。”石逸轩道。 君卿走得很是干脆,直接带着于长情叛变的那个手下包括那只小狐狸一起离开,石逸轩听说他要去散修盟后还特意派了两个手下送他们过去。 听到散修盟这三个字后于长情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并且带着显而易见的不喜,石逸轩知道散修盟的盟主跟于长情不对付已久,当下不由生出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 而后他便听于长情道:“我知道了,不过这并不代表我们之间一笔勾销了……等我回来……” 后面的话他虽然未说出口,但石逸轩也知道意思了。 目送于长情离开,石逸轩心道还真是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还得加快完全掌控这里埋藏的极品灵脉的速度…… ** 月烨感觉君卿自从同石逸轩出去了两日回来后便产生了一些变化。 虽然外表看起来君卿同以前那样寡言,时常发呆,但月烨还是敏锐的发觉他有时会看着那把不知从何而来的长剑。 君卿似乎将那把剑看得有些重要,月烨并没有机会接触到实物,而只是光从肉眼上来看那把剑也不过是一柄上等灵剑罢了。 难道说这是仙尊以前随身常用的佩剑? 月烨有些兴奋,他收藏过几块录有仙尊风骨的留影石,留影石可以记录下一段影像,只不过当初仙尊对着东西似乎十分不喜,所以能录有仙尊模样的留影石极少,他也是花了许多心力和代价才收集到的。 而月烨对那留影石中印象最深刻的一段莫过于仙尊拔出佩剑,一剑辟开天地,剑倾山河的气势,那时常令他忍不住反复品味,无论看几次都感到心潮澎湃。 月烨期待着君卿拔剑的一天,但君卿除了将剑背在身后,偶尔也就是拿到手中擦一擦。 或许是现在还没有事情需要仙尊拔剑吧。 月烨这样安慰自己,转念又想有自己保护还让尊上拔剑,那才是最为糟糕的事情。 他压下自己的执念,就这样终于到了散修盟在西洲的分部附近了,而石逸轩派来护送他们的人也终于离开了。 无关的外人总算离开,月烨心情轻松了不少,原来他是不想那两个尾巴坠在后面,不过君卿却道有人帮忙打个下手也好,最终便没再说什么。 之所以会这样,还是因为他们中间带着一个失了智的狐狸,每天光是给那狐狸穿上衣服都颇要耗费一番功夫。 红玉现在还未恢复正常,君卿觉得它现在还是狐狸的部分更多一些,会不喜欢穿衣服,想吃生肉,如果有陌生人靠近的时候会发出警告的低吼声…… 不过即使这样君卿也未想过将红玉给丢掉,红玉会变成这样有他的一份因在其中,因此在他恢复记忆之前君卿会一直带着他。 临到散修盟之前,月烨跟君卿说了一些关于散修盟的信息,月烨常年负责帮助东方魔尊收集情报,因此对于这些消息总是如数家珍,他又乐得在君卿面前表现一番,于是掏出了自己知道的所有秘辛。 散修盟现任的盟主名为单白珩,有一养子名为单梓良,他也是少有的几个与仙尊同一时代出名的仙修大能了。 散修盟是一个组织,曾经里面不论仙修魔修都可以进去,单白珩将那些有灵根却因为各种原因进入不了修真门派的修士给集中在了一起,原来散修是修真界人人都能踩在脚下的沙子,而单白珩却将这些沙子给聚成了堡垒。 只不过自数百年前散修盟忽然不再欢迎魔修,仙修没落后它变成了仙修最后的聚集地了,只是单白珩却十反感恶仙修世家的人,扬言出身世家的人一律不收,这一点令许多人弄不清他的立场。 说到这里月烨悄悄看了眼君卿的侧脸,心道其实根据他所收集的线索,散修盟可能是忠于仙尊的组织,就想仙尊“身死”后原本归于他的那些世家纷纷开始争夺仙尊的遗物,或许就是因为这样他们才会招致单白珩的厌恶。 因此君卿前往散修盟,月烨并不反对,他的猜测若是没有出错的话那么君卿将不再是无可依靠的状态,有散修盟做为后盾他们也不用惧怕于长情的后手。 月烨并不知道于长情就在往这边来的路上了,君卿还未将他碰到兽神和单梓良的事情同月烨说,因为路上石逸轩的人在,有些话不好直接出口。 不过他这样也是歪打正着,若是月烨知晓单梓良对君卿似乎“存有好感”,说不准便要作梗了。 而此时月烨还维持着一副乖巧纯良的形象,只是时不时为红玉的行为而气愤一把而已。 散修盟的分部并不显眼,甚至有些大隐于市的味道,而现在魔修当道,仙修式微,散修盟抗拒魔修又反感仙修世家,这些年也在走下坡路了。 单白珩卡在化神已久,他虽然还有千年寿元,但是由于近千年都没有修士能够突破到大乘期,所以他已经未雨绸缪的做好了帮单梓良掌握散修盟的打算了。 像是东西南这三个分部,单白珩都在帮单梓良一点点将他的势力给安插进去。 单梓良也回到了西洲的分部,甚至比君卿他们还要快上一天。 他原本联系了人手打算好好为那些陵城的人善后,兽神虽然倒台但多年过去他的信仰蔓延到了整个陵城,甚至有不少狂热信徒在听说兽神消失后直接自杀,让单梓良好是头疼了一把。 然而还未等他好好施展一番就被西方魔尊的人杀得猝不及防,单梓良有心想要帮助那些凡人,却也慑于魔修的势力,只好把陵城给让了出去。 他退得狼狈,回去之后却慢慢回过味来——西方魔尊的人来得实在太过即使,不过一个陵城,灵气又是稀薄,抢着善后会有什么好处么? 除非……陵城那里还有着什么东西。 于是原本被忽略的地方就显露了出来,单梓良终于发觉所谓的“宣一时”就是“石逸轩”三字倒过来后整张脸都红了,他是实在没想到堂堂魔尊会用如此不走心的假名,也没想到魔尊会孤身去陵城……实在是灯下黑啊! 那么跟在魔尊身边的“青渊公子”又到底是谁呢? 修真界没有名字读音“渊青”的人吧! 单梓良忍不住钻了牛角尖,纠结数日后头发都掉了不少,虽然单白珩并未责备他什么,但单梓良还是为自己的大意和散漫而羞愧。 就在这时候,有一个消息传来,说是有一个特殊的魔修想要加入散修盟,分部的掌事不好判断便找单梓良来裁断了。 特殊的魔修? 单梓良心中疑惑,魔修都知道散修盟不欢迎他们,平时都是绕着走的,怎么会有人要来加入? 他疑心会不会是那种作恶多端连魔修那边都容不得的渣滓走投无路来碰运气,单梓良冷着脸撑起一身气场过去看到底是什么人,然后在看到君卿的时候顿时整个人都被惊到了。 顿时冷气全都放了,一张脸都透着茫然。 君卿早已预料到八成能再碰到单梓良,于是对他打了个招呼:“又见面了。” “嗯,青、青渊公子,你好。”单梓良局促的说道,内心却又浮现出了师尊书房中的那副画。 在一旁的月烨感觉有些烦躁——散修盟的少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表现得跟尊上很熟的样子?? 于是他上前一步,果断打断两人间那股让他不快的氛围,月烨的脸上挂上了会让人脸红而浮想联翩的笑容,道:“想不到在这里可以碰上堂堂散修盟少主,还真是凑巧了。” ※※※※※※※※※※※※※※※※※※※※ 嗯,等于长情过来后,卿卿身边会很修罗场……(。) 最近没有评论,感觉仿佛在单机,码字的时候都没啥动力了_(:з」∠)_ 第40章 表露身份 单梓良在看到月烨后一愣, 随后便挂上了防备的神色:“你是那个魔修?” 他可以感觉出来月烨的修为比他要高出一些, 而在分堂这边甚至是没有实力能超过面前这个魔修的人, 也难怪管事如此慎重的通知了他,还警告他要小心一些。 月烨微微一笑:“我是谁并不重要,此地人多耳杂, 不如请少主带我们三人去一个更方便之处再说如何?” 单梓良看了眼君卿,略微沉思了一会答应了这个要求。 不过在带他们进散修盟之前, 单梓良还是先让君卿戴上了锥帽,虽然知道仙尊真容的人不多, 但最好还是防患于未然比较好。 见他如此态度, 月烨微微眯了一下眼——以散修盟对魔修的不喜程度, 再加上自己的修为还高过他的前提, 这个人竟还愿意带他们入散修盟, 甚至会冒着风险来单独洽谈…… 月烨自然不会自恋到以为是因为自己而让单梓良如此好说话, 那么原因还是出自君卿身上。 心情顿时变得有些糟糕,君卿不过出去两日不到就又惹上了一个人物,这让月烨很头疼。 他希望尊上的身边无关的人越少越好, 最好是只有他一个,月烨的野心很大, 他想要成为君卿在世上最依赖、最亲密的人。 单梓良带他们到了自己平日专门用来修炼的静室中,静室中虽然空旷,却只有一个软垫, 单梓良见后略微有点尴尬, 想了想将软垫让给了君卿。 在场的其它三人都不是普通人, 便都席地而坐,月烨特意给了单梓良一点缓冲的时间,而后道:“感谢少盟主的通情达理,有些事情在外面不好说,在这里就方便多了。” 单梓良不是很想跟他客套这些,道:“长话短说吧,你特意来散修盟这里,到底是有什么目的?” 他说着这话的时候悄悄看了眼君卿。 月烨好似浑然不觉,干脆道:“我的真名其实是月烨,这个名字……想必少盟主并不陌生吧?” 不出他的所料,在听到这两个字之后单梓良的浑身都绷紧了起来,一双平日里总显得温和的眼睛也陡然变得锐利了起来。 月烨并未在意单梓良投来的戒备目光,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不过东方魔尊那里封锁了消息,所以你应该并不知晓我已经叛出了魔宫的事情。” 单梓良并未立刻信任他的话:“你若真是东魔尊麾下的月烨,那为何要叛离?” “那自然是因为我发现了魔尊的一个秘密,这也是我不惜背叛魔尊的原因——少盟主,你当真不认识我身边的这位么?” 自进来后发现自己无话可说而已经开始发起呆的君卿回过神来:……? 君卿看过去,便发现单梓良的脸色已经开始隐隐发青,他死死的盯着自己,表情如同撞见了十只噬元兽。 似乎察觉到静室内的气氛有些紧张,身旁的红玉有些不安分的扭了扭,君卿习惯性的抬手按在了他的头上,将狐狸的躁动给压下。 做完这个动作后君卿抬起头,然后就看到单梓良呆呆的看着自己在。 君卿的眉梢动了动,无声的传达了一个疑问的信息。 单梓良心中早已存着疑问,所以方才听到月烨猛不丁的揭露还能够勉强保持镇定,否则换做别的一个人当场走火入魔都会说不定。 在心中默念了几遍清心诀,单梓良总算恢复了平静,他强行将自己的目光从君卿身上移开,而后对月烨道:“我需要证据。” 月烨冷笑一声:“这张脸难道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么?除了尊上这世间还有谁能得如此容貌?” 单梓良抿唇,他有些想反驳月烨,他的师尊就曾教导过他容貌不过是附带的产物,仙尊真正令人畏惧且铭记在心的是他的力量。 但是看着君卿的那张面容,他又忽然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正在单梓良迷茫之时,月烨又道:“我幼时曾承恩于尊上,之后去为东魔尊做事也存着想要取回仙尊遗体的心思,而就在数月前我偶然发现东魔尊悄悄的藏着一个人……” 他话说到这里便没再往下,只给人留下了无尽的遐想空间,末了还加了一句:“若你不信,我可以起心魔誓。” 月烨口中说着这些话,他的目光实际却是落在君卿的身上。 单梓良没有注意到月烨的小动作,他叹了口气:“你不用说了,我已经信了。”师尊就曾说过东魔尊狼子野心,还对仙尊抱有心思,当时单梓良还不明是单白珩话中的意思,现在却是隐隐明白了过来。 只是……若面前这人当真是仙尊,而他却在他身上未感受到分毫的灵力,曾经的仙尊是闻名修真界的强者,而现在却…… 难道这也是东魔尊做的好事么? 单梓良想起自己所看到的那副画,再看到面前的君卿的模样,心中不由对于长情生出无限愤懑来。 他少年心气,总觉得若是恨一个人直接杀了便是,可是这样折辱人却是大大的不应该。 月烨观察单梓良神色,觉得这件事是成了,有了单梓良搭线他们很快便可以见到单白珩,到时候尊上也就重新有了他的第一股势力。 事情已经谈妥,单梓良又从月烨那里听说东魔尊还不死心,当即觉得屁股下坐得地板都变得烫人了起来,只恨不得立刻给他的师尊发上一个讯息通知他事情经过。 在他离开之前,君卿忽然道:“你们这里有医修么?” 单梓良停住,疑惑的看着他。 君卿转头向旁边的狐狸道:“他大概需要医治。” 单梓良自然早就注意到红玉,只不过红玉表现异常,月烨君卿两人又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他便也没有主动提起,听君卿提出要求后便道:“有的,昨日我们这里便新来了一个水平不错的医修,我唤人带你们过去。” 君卿淡淡道:“谢谢。” 单梓良有些犹豫,话到了嘴边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面前的仙尊同他在画上所见的气质不太一样…… ※※※※※※※※※※※※※※※※※※※※ 于长情:???为什么锅又到了我头上? = 卡文了,少更一点_(:з」∠)_ 嗯,说到医修,大家应该知道下章谁要出场了吧。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一只有信信 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落入虎口 单梓良在去联系单白珩前特意让一个人带君卿几人去了医修所在的居处, 而那带路的人按照单梓良的授意便在路上给他们简单介绍了一下散修盟的机制。 散修盟作为目前还存在最大的仙修组织, 它的内部构成也是极为复杂的。 虽然收留了许多散修, 但散修盟自然不是慈善组织,散修留在盟中可以学习许多功法和武技,但是越高级的东西往往需要他们拥有更高的“牌令”。 牌令是散修地位的证明, 一开始加入的散修的牌令都是最低级的灰色牌令,只有通过接取完成任务, 上缴资源来提升。 当然,就算有实力低微的散修无力完成任务也没有关系, 散修盟中也有种植灵田灵植, 虽然获得的收益较低却并不要求实力, 前期通过这项来进行积累牌令也是不错的选择。 说到这里带路的那个散修眼中露出崇拜的目光:“我们这些散修原本就像无根的浮萍, 任谁都能欺辱, 是盟主让我们有了实力和地位。” 月烨听了挑起一边眉梢, 不过并没有说什么给那人泼冷水。 散修在带他们到目的地后便自觉离开了,月烨上前一步挡在了君卿前面推开门来,君卿在他身后借由缝隙望到了门内的场景—— 雕花木门后的是一片云烟, 一股浓郁的沉香气息扑面而来,还带着一点说不出的味道, 一个青衫青年站在桌前,桌上摆着一个玉制的假人,他手中夹着几根银光闪闪的长针, 似是在思索应当往哪里下手。 听到推门动静, 那人转过头来, 第一眼如同新锻成的刀刃一般闪烁着银光锐意,却又很快和缓了下来,软化成了一片温文。 “你们便是少盟主所说的需要诊疗的客人么?”那人开口了,声音略微低哑,听起来叫人觉得有些压抑。 月烨“嗯”了一声,同君卿带着锥帽不同,他直接以本相示人,在魔宫外知道他相貌的人极少,而月烨也决定今后不再遮掩自己的容貌做事了。 他将躲在君卿身后的红玉给揪了出来:“麻烦你看看这家伙的脑壳吧。” 那医修的目光在君卿头上的锥帽微微一顿,随后又转到了红玉的身上,他收起指尖的银针缓缓道:“这个似乎并不是人类吧?” 月烨并不意外他一眼可以看出来,毕竟红玉现在虽然是青年的模样,但是他那双赤红的妖瞳和长而尖锐的指甲已经说明了他的异常,对此他只道:“是的,可以治么?” 医修放在桌上的指尖轻轻敲了敲,道:“我看看。” 说着他的袖中飘出了一道白绸,将红玉给束在了旁边的椅子上去。 月烨没有阻止他,只静静看红玉被绑在椅子上不安的挣扎着。 红玉见挣脱不了,便将目光放在了君卿身上,他在这时候显得倒是十分知趣,一双原本略显凶戾的兽瞳也显出了几分可怜巴巴的味道来。 只可惜被他看着的人神情遮掩在锥帽下,看不清神色。 红玉挣扎无效,并不只道医修看着他的反应微微皱眉。 医修将手搭在红玉的肩膀上,传了一缕灵息进他体内探查一番,他沉吟半晌道:“他是一个妖修,应当是之前受过重伤而恢复本形休养,结果又被外力强行给冲散掉体内的暗伤淤血,由于刺激过大而冲击到了神魂导致记忆紊乱了。” 说到这里他抬眼看向月烨:“你们之前有给他吃过什么东西么?” 听到这个问题,站在后方的君卿忍不住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 月烨理直气壮道:“不知道,我们在捡到他的时候她就这个样子了。” 医修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似乎在忍耐什么,过了一会他淡淡抬眼道:“既然这样治疗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了,我可以先给他开一副方子,或许经过一段时间调理可以让他的混乱恢复一些。” 说着他抽出一张纸来,在上面写下数行材料,君卿注意到他用的是左手。 写完医修将纸递给月烨道:“你去药房抓药,我先弄一副给他喝下看看效果。” 月烨扫了一眼丹方,表情怀疑:“要这么多?你没有药童去抓么?” 医修冷漠脸:“是的。没有。你还不快去?” 这么横? 月烨感觉自己手有点痒,想想这里是散修盟的地盘,上来第一天把它们的人给打伤太不好看,便还是忍了,拿着丹方离开,还丢下一句:“我很快回来。” 医修听着他那句无声的冷笑了一下。 君卿目视着两人方才的那番对话,等到月烨离开后便借着锥帽上的暗纱观察起那医修来。 从他们进来开始,除了第一眼后这个人的目光便一直在刻意回避着落到他身上。 那边医修微微俯下身查看红玉的情况,他的眼皮垂下,目光下斜的模样透出十足的冷淡与傲慢来,明明是一副温文尔雅的相貌却令人感到被拒之千里。 君卿本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待到月烨回来,却没想到对方先开口了:“这里是室内,你为什么还要戴着锥帽?” 君卿沉默,没有回答。 那医修扫过来一眼,随后露出了一个带着一点冷然嘲讽的笑容来:“是不想摘……还是那下面的那张脸见不得人么?” 君卿看着他,原本如蚌壳一般紧闭的嘴终于开启,缓缓吐出了三个字来: “……于长情。” 这三个字如同打开了什么开关,那青衫医修平静的外表撕裂,整个人瞬间暴起,君卿只觉眼前一道青影闪过,下一秒他的后脑剧痛,整个人都被一股巨力给掼在了墙上。 纤细的脖颈像是能够被人轻易的折断,那人用一只手便将他的脖子给扼住,力道之大令上面立刻出现数道鲜红的指印。 呼吸不畅,君卿只好仰起头来张开嘴试着吸气。 那人贴近到了他的面庞,一张脸上带着微笑:“你还真敢说出我的名字啊……” 君卿被他钉在墙上,只有脚尖能够勉强着地,他的呼吸逐渐不通,眼前似乎有闪烁的金星蔓延,开满天。 锥帽早已掉在了地上,显露出下面那张苍白面容,此时因为窒息而眼角泛红,鲜红的唇也微张着似乎在等着人来采撷,于长情的喉结微滚,用带着笑意的声音道:“你应该还记得我们上次分别时我说过的话吧?” 再次见面,我必杀你。 君卿自然记得清清楚楚,只是他喉间的力道太大,让他只能勉强发出一点破碎的音节出来,就在他以为于长情打算这样直接掐死他的时候,手松开了。 君卿坐倒在了地上,他轻轻咳了两声,等待眼前的昏黑和耳边的轰鸣散去,他没有看到面前那人看了眼自己的手指,神色不明。 于长情等待君卿缓过神来,却没想到他的第一句话是: “……你不杀我?” 声音十分破碎沙哑,好似掺着沙子说话一样,颇带着几分可怜的味道。 当然于长情知道这不过是他的错觉,君卿在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和语气都十足平静,这是一格冰冷的陈述句。 虽然它用疑问结尾,但对方已经笃定了他不会杀他。 于长情轻笑了一声:“是的,我现在自然不会杀你,我连你的滋味都还没尝过,怎么会这么轻易让你死去呢。” 他伸手,看似温柔的将君卿从地上拉起,手中力道却大的仿佛要捏碎他的手骨一样。 于长情将手指抚在君卿细白的脖子上,轻轻抚摸那鲜红的指印,温柔如同对待情人一般,可他的语气却让人听了感到浑身发冷:“之后我会跟着你一段时间,我希望你能够聪明一点,不要让你身边的人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东西……不然我也不确定我会不会杀光这里的所有人。” 君卿在听到这句话后微微转了一下头颅,他看到于长情的眼瞳呈现出奇异的妖红来,一瞬间他忽然有种诡异的感觉。 “你是谁?”君卿看着面前的于长情,或者说披着于长情外壳的人问道。 他的问题让对方的眼瞳紧缩了一下。 “于长情”顿了顿,而后用一种叫人听不明白情绪的语调道:“没想到你在这种地方还能如此敏锐……如果你在其他地方也能这样,或许那家伙就不会生出魔心了吧。” 他摸了摸君卿的面颊,温柔的回答道:“我自然也是于长情啊,只不过,是生出了魔心的于长情而已。” “于长情或许会想直接杀了你,不过我却不一样……” “我是他最直白的欲/望。” 君卿闭上了嘴,他知道再说什么已经无益了。 于长情却不想这么放过他,他一挥手,那门自动被人给带上,一道禁制封在了门口。 “尊上……你准备好了没有?”他道,“你最好别期待某人能够回来,想找齐那些东西他起码要在那里耗上半个时辰。” 君卿沉默着,他虽不知于长情在做着什么打算,直觉却也告诉了他接下来并不会发生什么美妙的事情。 一只温度极高的手掌探入了他的衣领中,君卿猛地抬眼,眼中带上了一丝疑惑。 于长情的另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双眼,在他耳边低语道:“那只小狐狸就在旁边看着呢。” 听到这句话,他掌下的那双眼睛不安的眨了眨,眼睫轻轻的刷过了他的手心。 ※※※※※※※※※※※※※※※※※※※※ 于长情:震惊了,我还以为垃圾作者只会让我吃瘪,没想到还有能吃上肉的一天?! 渣作者:(小声BB)其实并没有吃上…… = 今天父亲节,晚上准备带老爸出去玩所以就写了一章,明天渣作者会试试看多写一点的23333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北极的北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良药苦口 “咚咚咚——” 月烨带着拿好的药材走到门外, 礼节性的敲了敲门然后推开门来。 依旧是那股浓郁的沉香气息, 古怪而醉人, 充盈着他的鼻腔。 月烨微微皱了下眉,抬手揉了揉有些发痒的鼻尖,抬脚迈入了门内。 他第一眼便看到那医修仍是背对着他的模样, 对方的手指在玉人的身上慢慢滑动,似是在沉思着什么。 “喏, 你要的药材都在这里,齐了。”月烨将储物袋抛了过去。 “多谢。”那医修转身接过储物袋, 也没有打开清点其中的东西, 月烨敏锐的感觉到自己面前的人产生了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只是他跟这医修接触的时间太短, 暂时还不能确定自己的观察到底是否正确。 月烨将疑惑按在心底不发, 再一转视角便看到君卿坐在椅子上, 闭眼好似睡着了一般。 “……青渊?”月烨将差点脱口而出的“君卿”二字咽下去,他伸手过去想要触碰对方,却在手还未碰到的时候便看到那人已经睁开了眼睛来。 无论见过多少次, 在面对那双眼眸的时候月烨还是会不自觉的失神,但很快他便发现不太对劲, 平时君卿虽然沉默寡言,但他的眼神总是冷静的。 而现在他却看起来……有些迷迷糊糊的? 月烨也不知用这个词来形容是否正确,但这是现在君卿给他最直观的感受。 君卿这样的状态不过持续了两秒钟, 很快他眨了眨眼, 神色又恢复了清明, 只是月烨却觉得那股清明中带着淡淡的倦意。 像是一株半开不开的睡莲。 月烨微微愣了一下,随后转身冷冷看向那医修道:“喂,他怎么了?” 明明走之前君卿还好好站在那里,现在却连头上的锥帽都拿了下来,月烨看着那医修心中升腾起一股杀意出来,大有发现他动了什么手脚后便要将此人给剁成肉泥的气势。 医修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知道你出去了多久么?” 月烨气势一顿,抿了抿唇。 “我方才替他诊脉过,他体质急虚,先前似乎还生过一场病,在这里站得久了会感到晕眩也是正常的。”医修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来,这时候他才开始慢悠悠的打开储物袋从里面取出几件药材出来,然后堆到了洁白的桌面上去。 奇怪,真是太奇怪了。 月烨的心中有些打鼓,明明这医修看起来十分文弱,却在他说话的时候好似带有一种奇特的魔力,让他不自觉就矮了对方一头来…… 此时君卿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后疲倦而沉静的注视着这两人。 医修同君卿的目光刚一相碰,便不易觉察的转向了别处,他低头漫不经心的用手指拨了拨那些灵材,而后便往吊在火坑上的小炉中加满水,而后静待水烧开。 月烨看着君卿,表情有些愧疚——君卿前几日确实都没什么精神的样子,那时他竟没有发现对方生了病…… 他忍不住握住了君卿的手,对方的身材堪称消瘦,但那双手却生得骨肉匀称,皮肉更是水滑细嫩,触在指尖就好像是在摸着一块雕琢完美精致的暖玉。 月烨将五指嵌入君卿的指缝间,轻轻握了一下。 就在此时医修转过身来,打断了月烨的动作,他道:“你过来帮我看火。” 月烨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却没说什么,松开君卿的手而后转身道:“要怎么看?” 医修淡淡看了他一眼,道:“把火维持在这个程度上,这些灵材想要煮药都需要特定的温度。” 月烨皱眉:“我知道了。” 他并不懂医修那些门门道道,只看对方在那里摆弄着那些药材,时不时指示他将火调大调小,而后往炉子里添上一些东西,动作繁琐的几乎叫月烨以为这人是在故意折腾他了。 过了许久总算弄出了一碗浓黑的药汤出来,医修把碗放到月烨手上道:“你给他灌下去吧。” 月烨看了眼手中那散发出几乎叫人反胃的苦意的药汤黑了脸:把这玩意给那狐狸灌下去?怕不是对方会直接掀了碗吧!! 医修回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难道你要我亲自去灌么? 月烨不语,对这个医修的观感再次下降了不少,他端着碗走到红玉旁边,拍了拍自他回来的时候就呼呼大睡睡得极沉的红玉,反复几下才将人给叫醒。 这家伙,刚才不还挣扎不停么?现在倒睡得跟头猪一样。 月烨心中鄙视一番,在红玉睁开眼后单手将他的下巴给掰开,然后把一碗药汤给倒了进去。 他的动作令那边坐着的君卿感到有些无法直视,只能默默移开视线去。 那药汤月烨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味道,但是光闻到那味道都知道绝不是多么好受的东西,所以在倒完最后一滴后月烨果断伸手捏住红玉的嘴巴以免他吐出来。 红玉就这样被迫将所有的药汤通通给咽了下去,都不带缓冲的那种。 于长情看着挑了挑眉,表情略微有些戏谑。 在喝下那药汤后,红玉的一张脸仿佛都变成了猪肝色,他浑身都几乎要痉挛起来,月烨一时间都要怀疑自己刚才给他灌得其实是毒药了,于长情见他难受,点点手指撤去了白绸,于是红玉整个人就从椅子上跌了下来,他捂着自己的嘴跪在地上拼命干呕,几乎要将自己的心肝肺都给吐出来。 哪怕再不喜红玉,月烨在此时也忍不住感到了一丝同情。 红玉呕了半天却还是什么都没能吐出来,他的眼睛因为那一番动作而被折腾的红通通的,看起来好不可怜,在抬起头后他看着月烨的眼神带着不加掩饰的恐惧和厌恶,接着月烨环视一周,直接向君卿扑了过去。 月烨震惊了,立刻就要伸出手去阻止,然而他的动作却是比医修要慢了一步。 只见医修一把拎住了红玉的后领,就像是抓住了小动物的后颈一样。 接着他一用力,红玉就被拉了回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红玉发出一声呜咽,无助的看向君卿,那眼神别提有多可怜了,看得月烨感觉牙根有些发痒。 君卿犹豫了一下,他站了起来,在起来后腿却有些发软,顿时踉跄了一下,在伸手扶住椅子后才稳住了身形。 看到君卿站起来后,红玉顿时又有些激动起来,月烨忍不住看向医修道:“你的药是不是没用?” 于长情若有所思的看了眼红玉:“不……应当是起了作用,不过还没有完全治好。” “他现在的记忆应当是到了三岁左右。” 红玉的脸色有些难看:三岁?所以说之前这狐狸智商连三岁都不到么?? 月烨并不知红玉的底细,他只知道红玉的年岁极大,并且同于长情有着不浅的渊源,而君卿却在此时隐隐会想起了曾经红玉给他说的那个“故事”。 如果说红玉只恢复了一段记忆……那他现在的记忆是到了哪里? ※※※※※※※※※※※※※※※※※※※※ 两个小提示: 1:红玉没看黄色现场(?) 2:还没上本垒 今天也是格外的短小呢(望天)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Sakur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结伴同行 虽然听医修说红玉的记忆已经到了三岁左右, 但月烨看了看他, 怎么都觉得这家伙好像跟之前并没有太大区别。 不, 还是有一点不同的,那就是至少现在红玉会对君卿表现出亲近的情绪来。 于长情欣赏了一会月烨挫败的脸色,而后又慢悠悠道:“后续他至少还需要喝上十次药。” 月烨:“……我们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 于长情的眉梢挑起:“哦……若是你们当真想要让这个妖修完全康复, 那之后至少需要我跟在你们身边,因为之后的药方都需要根据他的情况来随时调整。” 月烨皱眉,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他干脆看向了君卿。 君卿也在看着这边, 他可以感觉到于长情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带着一点无声的警告, 君卿若无其事的回答道:“等会我们问一下单梓良是否可以带走这个医修吧。” “……好吧。”君卿都这样说了, 月烨也只能无奈的答应了, 只是他却又悄悄用自己的神识扫了一遍这个医修。 然而对方只是一个极其普通的修士, 修为筑基中期,是现在仙修中中等的实力。 月烨没有发现有关这个医修的任何异状,反而对现在的仙修的实力再一次有了一个了解, 虽说这里是散修盟的分部但他至今除了单梓良便再未看到一个金丹修士了。 若是连散修盟的总部那里都是这个样子的话……月烨感觉前途无光。 他们在这里委实花费了不少时间,单梓良在联系过单白珩后似乎有些心事, 他等了许久才等到君卿两人回来,却听到了要在路上带上一个医修的事情。 单梓良有些犹豫,这个新来的叫做穆寒的医修实力修为不算高, 但却懂得不少稀少的医方, 他们因为时间关系还未完全调查对方的底线, 这样直接带在路上似乎并不太合适。 单梓良有些想要劝说君卿他们换上一个医修带上,或者将那妖修的治疗放缓一些,但随后那医修便表示第一剂药已经服下,若是放弃那便会前功尽弃,甚至可能那妖修的记忆永远都会停在现在。 听了这个说法后月烨的脸色更加差劲,他让单梓良找了散修盟分部中的其他医修来查看,得到的结果却大多是对穆寒用药之胆大和新奇而赞叹不已。 再加上君卿的态度,最终穆寒还是跟他们一起上路了。 不过单梓良再向早些带他们去见单白珩,却还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百年一度的风翼兽□□的时间到了。 雷翼兽算是西洲这里的特有灵兽,它们平日里隐匿在山林之间,动作敏捷难以捕捉,而没过一百年的时候雷翼兽们便会聚集在一起,它们背上的雷珠会释放出能量,在一整片地区都引起巨大的雷暴。 而在雷暴之中,新的雷翼兽也会诞生了。 雷翼兽平时并不是多么危险的灵兽,但是它们整个族群聚集在一起时产生的雷暴却可以轻易撕碎金丹修士,□□会持续一整日,在此期间由此地通向别的地区的道路会整个瘫痪堵塞。 单梓良身为少盟主,分部中许多事情都要经由他手中处理,因此在因雷翼兽而不得不推迟出发之后他便有些不好意思的请君卿等人现在这边自由活动一段时间。 月烨有心带君卿出去逛一逛,然而见后者兴致缺缺,最终还是放弃了,不过他还是出门去采买了一些物资。 为了防止君卿无聊,月烨特意在他们在散修盟中的住处中放了许多话本。 月烨离开之后,君卿看着那叠成高高一堆的话本默默思考,到底他为什么会给人留下爱看话本的印象的? 并没有其他事情去做,君卿也不想整日睡觉度日,干脆随手从中抽了一本出来,却正好是一本内容为怪谈的话本。 君卿翻开,其中主角为一个假道士,假道士并没有任何能力,但为了生计而去假装自己能够捉鬼驱妖,他小心谨慎,向来接活之前都会打听一番,确认并不是真的鬼怪才会去作法,却没想到总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脚,终于有一天碰上了正主。 假道士手里举着桃木剑,这户人家的小妾之前难产死了,她被人草草下葬,之后却开始闹鬼,他来到据说小妾生前住着的地方,看到了在墙上生着斑驳的水迹。 君卿往后翻了一页,这话本写的有几分意思,他的身子坐直了一些。 假道士小心翼翼,心跳声却越来越大,他心中开始打起了退堂鼓,假道士退到门边想要开门,却发现门被锁上了。 他登时慌了神,拍打着门板大喊外面的人放他出去,却在这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垂落到了他的脖子上…… 湿湿的,带着一点凉意,似乎是……湿漉漉的头发…… 看到这里,君卿翻书的手一顿,因为他也感觉到有一股细软冰凉的东西垂落到了他的后颈处。 君卿的表情不变,若是常人在此时碰到了同话本中几乎一般无二的事情恐怕已经吓得惊叫了起来,而他却是抬起手向自己脑后,摸到了那东西而后用力一抓—— “嘶——” 君卿回头,看到于长情恢复了自己的本相站在后面,他的一缕长发便抓在他手里。 忍不住眨了眨眼睛,君卿又低头看了眼话本,那假道士也是伸手一抓,而后手回来时手心躺着一团潮湿卷曲的长发,还散发出浓烈的腥臭味,当场他就发出了一声惨叫而后晕了过去。 似是不满君卿在这时候还有心思去看话本,于长情阴着脸抓住了君卿握着他一缕头发的手腕,手中巧力一使便将他放倒在了床上。 话本掉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君卿仰躺在床上看着于长情,他的一只手腕落在对方手中,二人目光对视数秒后,于长情笑了: “你当真是一点危险感都没有啊……怎么不让月烨那个叛徒跟在你身边保护你?”于长情一边说着一边屈起手指蹭了蹭君卿的面颊,语气带着几分狎昵。 君卿看着他道:“没有意义,月烨打不过你。” 于长情喜欢君卿总是这么淡定的模样,却也恨他总是这么的淡然,不将任何事情放在眼里,对此他的目光暗了暗:“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君卿闭上了嘴,等着于长情的情绪过去。 于长情早在进来前便在周围布下了禁制,保证不会有别的人来打搅他们,他算好了月烨还有几个时辰才能回来,因此动作中都带着几分不疾不徐,先是将君卿剥成只剩下一件里衣的状态,于长情抬头看了眼他道:“之前的事情还未做完,不过现在可就不一定了……你该不会真的什么都不懂吧?” 躺在床上的那人没有开口说话,于长情习惯了从君卿那里得不到应答,他的手慢慢的滑动着,动作中带着一点漫不经心,他像是在把玩着一件精美无暇的玉器一般。 君卿的眼睫颤了颤,似是回忆起上午在那间布满沉香的药房中所发生过的事情。 他素净了许久,第一次尝到那般滋味,一向清醒的神志被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感受所取代,原本冷静的思维逐渐卡顿,脑海里仿佛充满了将要融化的糖糕,甜腻而粘黏,将他的所有想法都混成了一团浆糊搅合在一起。 而等到一切结束时疲惫感便混合着睡意涌了上来,那时候几乎是毫无抵抗的君卿便睡了过去。 此时于长情的动作令君卿忆起了那段回忆,在那之后君卿倒是明白了话本中的人们为何总会沉溺于行那些事情,但他却并不喜欢这种感觉。 虽然很舒服、似乎浑身上下都沉浸在一种异样的快感中,但君卿却讨厌、甚至是厌恶这种思维被感觉控制而停滞的滋味。 见君卿一直不回答,于长情本以为他会同以前一样保持着不说话也不动作的消极应对,然而他那正准备作乱的手却被抓住了。 那是一只细白消瘦的手腕,似乎稍一用力便可以折断,而这只手的主人仿佛一点也意识不到他们之间的力量差,徒劳的握住了于长情的手。 于长情的动作一顿,慢慢抬眼看向君卿,他看到对方那双流溢着金沙的眼眸正看着他,而后对方开口道:“不要。” 于长情一笑:“不要什么?不要停下来?”他故意曲解君卿的意思。 君卿仍旧看着他,缓缓道:“不要这样做。” “哦……为什么?”于长情问道。 君卿沉默了一下,而后道:“我不喜欢这样。” 听到他这句话,于长情似是有些陷入沉思,而后他的脸上又带上了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来:“你之前的那个表情,这个理由真是很没有说服力啊,而且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君卿:“……” 此时君卿总算开始思索起了自己制服于长情有几成可能。 于长情感觉握住他手腕的力道一松,再接着床上的那人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开始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于长情默默松开了手,看着君卿的身体几乎都要蜷缩成了一个虾米,那单薄的身体在咳嗽中大幅度的颤抖着,他好似要将自己的心肺都给咳出来一样,眼角甚至都有些湿润了。 过了许久,君卿才停了下来,那股痒意总算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他的嗓子很疼。 缓过神来,君卿才看到于长情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他,过了半晌,那人道: “罢了,你这次我先记下了现在折腾你说不定还没两下你就咽气了。” 于长情说完便抬脚往外走去,只留下君卿躺在床上。 君卿躺了一会才坐起来,他将外衣重新披了上来,他靠坐在床头,在这个视角可以看到光洁的大腿靠上的位置上留下了几个深色的指印。 在药室中于长情折腾了他一番后用灵力消除了他身上的痕迹,除了这里。 他应当是故意留下这一处的,仿佛带着一股示威的味道,就好像是雄性动物在东西上留下属于自己的记号。 君卿将衣服重新穿好,穿上衣服后他便又恢复了那副疏离的模样,只是眼神中却带着几分心不在焉来。 心如此软,也难怪于长情会输得这么惨了。君卿这样想到。 ** 雷翼兽所制造的雷云终于散去,而西洲的道路上再次恢复了一片热闹,单梓良却是改变了主意,他要将君卿尽快带到散修盟那里去。 散修盟的总部置于南洲大陆,它与原来的仙宫遥相对应,而想要去散修盟的最快方法便是走传送阵。 在散修盟的每一个分部中都有一个能够直接通往总部的传送阵,能够多次使用的传送阵造价昂贵,距离越远需要花费的灵石也越多,所以平日里单梓良绝不会轻易启用这东西。 只不过单梓良看着君卿在身边总觉得迟则生变,尤其月烨向他表明了东魔尊有可能在寻找仙尊后,这更加剧了他快些将君卿带到单白珩那里的决定。 单梓良出生于仙修没落的时代,他常常听单白珩讲述过过去仙修的辉煌,若是仙尊能够归位,或许他便能够再得见单白珩叙述的光景。 身为随行的医修,于长情自然也跟在他们其中,在看到散修盟分部地下那巨大的传送阵法后他的目光有些闪烁。 曾经仙尊在位的时候,那时候于长情身为仙尊之下地位最高的人,常常利用自己的权职好让自己能够时刻跟在仙尊身边。 单白珩同仙尊的密切关系于长情当然有所关注,甚至那时候还吃过干醋。 而有一段时间里仙尊便曾让于长情去置办一些用以划出阵法的用具,而后更是在于长情面前画出过一个能够传送距离超过两万里的传送阵法。 那时于长情并不知这阵法是作何用处,只看到仙尊所知甚多,对他愈发崇拜沉迷而无法自拔。 现在他倒是知道这传送阵是用在哪里的了。 于长情心中冷笑,也不知那单白珩同君卿到底是什么关系,竟能够让君卿亲手给他绘制阵法,莫非是二人用来私会的? 那说不定他还做了个个棒打鸳鸯之人,不知单白珩同仙尊再度相遇,会露出什么样的神态来。 于长情心中杀意沸腾,面上做出惊叹之色来,而君卿看着这传送阵法有些愣神。 在单梓良往传送阵的阵点上放置灵石的时候,君卿蹲了下来,伸手触在了那鲜红的阵纹上。 “君卿……?”月烨发出疑惑的声音出来。 在触碰到那阵纹的时候,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了心头,君卿收回手指站起来,而后看着自己的指尖发呆。 原本他的记忆就好像是被严密掩盖的秘密,在此时却好似被浮上了一层沙子,只要轻轻一拂便能够显露出来。 ……他想起来了许多事情。 在想起来的时候,君卿自己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他之前到底是如何能够忘记的那样干净的? 族地被毁后的茫然无措,之后再同兄长一起流浪数年,在他们亲手葬送了那些仇敌后他同哥哥终于决定定居在这里…… 然后呢? 回忆到这里骤然卡住,君卿的心中头一次出现了懊恼这样的情绪——他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 “……你没事吧?!”耳边焦急的询问声响起,君卿总算从回忆中离开,他抬起头,茫然的看着月烨和单梓良都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目光看着他。 “我没事。”君卿道,有些疑惑他们为何要这样问。 他现在甚至觉得很好,先前一直隐隐有的头疼和无力感都已经消失。 月烨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然后有些艰难道:“……你刚才,身上忽然有了灵息,修为也到了金丹。” 原本一直心心念念想要保护的尊尚忽然修为都到了同他一个等级,月烨的心情十分复杂,一时间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君卿皱眉,似乎还有些不明月烨的意思,他动了动手指,好像没有感觉到什么,只是身体变得要轻盈了一些,更多的变化体现在感官上,若说原来他的五感朦朦胧胧好似跟世界隔上一层,那么现在那层东西已经被揭开。 他身在这里,却可以清晰感觉到自己身旁几人的心跳呼吸,还有那源源流动的灵息。 君卿忽然惊觉自己到底是多么的渴望灵气吗,他就好像是处于干涸中的鱼,而周围几人身上唯有于长情修为最高。 君卿看着于长情,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干渴,他不得不假装自然的移开了视线去。 单梓良到了现在总算闭上了一直张开的嘴,他语塞许久后转头看向于长情,严肃的对他道:“此事你不许说出去,我要你现在就起心魔誓。” 于长情:……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会忽然出来这样的岔子,心魔誓需要以真名和道途来起誓,起誓成功后会引动天道感应,而他现在化名穆寒自然发誓了也不会有任何的反应。 这不就明摆着说明他的身份有问题么? 那么……他现在是不是应该当场翻脸? 于长情思索着这个可能,君卿却开口道:“不用了。” 单梓良和月烨都看向了他。 君卿的神情中显露出一丝复杂来,他看了眼自己的手掌,而后淡淡道:“……已经被人知道了,不需要再隐瞒了。” 他的话有些没有没尾,令单梓良和月烨都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那种感觉君卿无法说出口,或者在他解开一部分记忆之后,随之而来也彻底打开了他的天赋。 在那一瞬间,他好似跟一个人对视,而在看到那人的时候君卿浑身的血液都在叫嚣着—— 杀了他,将他挫骨扬灰。 那是那个与他们整个种族有着深仇大恨的死敌,在千年前逃脱了他同兄长的追猎后藏匿起来的,那个敌对的族群仅剩下的“魔”。 君卿看到了对方,而那只“魔”也同样察觉到了他的注视。 在这一刻之后,双方都知道……之后一旦遇到,那么必定是不死不休。 …… 在一个漆黑的宫殿之中,青年睁开了眼睛来,他的神情很是奇异,似是在畏惧,又好像在兴奋。 他的眼中带着贪婪与杀意,嘴角上挂着诡异的笑容。 他低声自语道:“找到你了——” ※※※※※※※※※※※※※※※※※※※※ 其实没啥出格描写。被锁了我也没办法,只能说shsb。 = 终于打开了主线了orz 今天多写了一些,作为昨天鸽了的补偿【 顺便说一个好消息,渣作者周五要去面试,通过后就可以去梦寐以求的单位上班了wwwwww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御茶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散修盟主 散修盟的本部并不完全坐落在南洲, 它对外的那部分是可以随意进出的, 但是散修盟的核心却是都处于单白珩炼化的一个小世界碎片之中。 小世界位置隐蔽, 除非有单白珩的信物否则无法自由出入那里,而能够进入本部的修士都是散修盟最中坚的力量,和单白珩最信任的部下。 单白珩也是凭借这个小世界才能够在此方有一个立足的空间。 单白珩平日为人平和, 并不像一般大能一样高不可攀,而他的这个性格自然也对单梓良影响颇深。 然而他的侍童却发现今日的盟主看起来似乎总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 侍童心中暗暗奇怪, 原本单白珩都已经闭关,却收到了少盟主的一封紧急讯息, 他们都不知道少盟主究竟是写了什么内容能让单白珩不惜冒着灵息逆行的风险而突然出关。 今日, 便是少盟主所说的他要回来的日子。 侍童一边心不在焉的想着, 却见单白珩重重叹了口气, 将手中的笔给搁回了笔架上。 “盟主……您有什么心事么?”侍童大着胆子道。 单白珩瞥了他一眼, 摇摇头, 一对浓眉皱成了一个苦恼的弧度:“唉……无事,只是静不下心来。” 他原本准备画阵来清一清思路,这下好了, 全都成鬼画符了。 单白珩将那纸给揉成一团丢掉,就在这时外面有侍童跑来道:“少盟主回来了!他还带了几个人!” 单白珩的手一抖, 面色也僵了一僵,随即他便掩饰了过去,肃着一张脸道:“什么?带他们过来。” 那侍童道:“盟主, 少盟主带了四个人回来, 把他们全都带过来么?” 四个人?单白珩一愣。 他一挑眉, 用神识向外边探查过去,便看到了自己的养子面上带着局促的表情,在他的身旁有一个妖修,一个魔修,一个医修,还有一个带着锥帽的仙修,构成之复杂令单白珩险些以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仙修魔修妖修已经和平共处了。 他的视线在魔修的身上一转,随后落在戴着锥帽的那人身上时顿住了。 这个身形,恐怕是…… 单白珩微微吸了口气,心跳的有些快,他的面上仍旧淡然:“让梓良把穿白衣的那个带来,其他人暂且先安置在南凤居中。” 说完他广袖一挥,顿时室中几扇窗户闭上,门口一道帘子垂下,遮住了房内的景象。 侍童朝他躬身后退了下去。 单梓良拿着作为少盟主的信物在外等了稍许,便看到有两个头上扎着犄角的小侍童迈着短腿跑了过来,而后向他传达了单白珩的命令。 单梓良对此自然没有什么异议,而在场其他人神色各异,月烨皱了皱眉,于长情的眼神闪了闪,也没做什么表示,只有红玉仍旧什么都不知道,固执的拽着君卿的衣袖。 “走吧。”侍童奶声奶气的说道,而后示意单梓良过来,剩下的那个侍童则转向月烨三人:“请几位客人跟我来。” 君卿走了两步,感觉到袖子被一扯,他转头看到红玉可怜巴巴的盯着自己,似乎想要一起去的样子。 君卿非常淡定的将自己的袖子从红玉手中抽出,道:“等你变回狐狸就能带着你了,乖。” 红玉的表情有些忧郁——他也想变回狐狸啊! 单梓良看着君卿跟红玉的互动觉得有些好笑,而那种奇妙的感觉又生了出来。 仙尊当真同他以前所以为的完全不一样。 这小世界虽然不过是一块碎片,但是一眼望去也有数万里不见头,单梓良下意识的伸手想去掺着君卿,随后又想起君卿现在已经不是曾经那弱不禁风的样子了。 在分部地下中随着他实力的忽然暴涨,或许君卿自己本人还未有所意识,但是明眼人都可以感觉到自他身上多出了一种以前未有的气势。 之前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青渊公子”,而现在就已经变成了实力几乎要与他齐平的金丹修士……这样的落差太大,令单梓良有些无所适从。 内心有些尴尬的将手给收了回去,身旁人的面色隐匿在锥帽下无从得见,而侍童走在前面也看不见,单梓良内心给自己建设一番又装作了方才什么也没有发生。 走过一架长着青苔的古桥,前方便是单白珩平日里总是待着的朗星阁,大门敞开着,门口一道幽帘遮下挡着了内力的情景,侍童带到这里便自觉的退下了,单梓良率先走了过去撩开了帘子。 “师尊,我回来了!”单梓良提高了声调,身后君卿抬脚跨过门槛,微微抬头打量了一下里面的场景。 只见四面墙上都有一幅挂画垂下,上面画着梅兰竹菊,一个面上微须的中年男子坐在正中,他身上气势极为深厚,浓眉星目,带着一股粗犷的俊朗,就算不说话也不动作也极为引人注意。 这是单白珩? 君卿试着回忆了一下,确认自己对他毫无印象。 在二人走进来后单白珩的脸色便僵硬成了一块冰,旁人看不出来但单梓良还是看出了一二来,单梓良顿了顿,而后道:“师尊……我要不要回避一下?” 单白珩终于转眼过来,确认自己的义子身上没有任何伤痕便摆摆手示意他离开。 单梓良走前又看了眼君卿一眼,走后将门给带上了。 室内一片静默,过了许久还是君卿率先开口道:“有椅子么?” 单白珩一愣,抬手便有一把椅子出现在君卿身旁,君卿朝他略微颔首,而后坐在了上面。 单白珩双手十指交叉扣在了一起,他的心里有一点虚,那人从进来后身上的气息便已经叫他知道了来人,但是具体来得到底是哪一位?那就是个问题了。 然而对方不主动开口,单白珩便也说不出话,他在内心疯狂的唾弃自己:瞧你怂的样子,那些凡人修士见到你哪个不拜服?现在那人不过金丹的实力你怎么还这幅德性?? 许是他许久不说话,君卿想了想,便主动抬手将头上锥帽摘了下来。 一头雪色的发丝披散在肩头,纯然的金瞳望过去,瞳孔中倒映出单白珩忽然变得异常难看的脸色。 君卿偏了下头,道:“你在怕我?” “胡说!”单白珩下意识的反驳,随后意识到自己将心理的话直接给说了出来,顿时有些懊恼。 算了,横竖人都在这里了,单白珩给自己建设了一番心里,开门见山道:“直说吧,你是姓君当中的哪一个?” “?” 君卿眨了下眼,见单白珩板着脸却还是泄露出的紧张,道:“我是君卿。” “……” 单白珩好像是骤然被人抽去了脊梁骨一样,松懈了下来。 他的反应让君卿觉得有些有趣:“你知道我和哥哥,是两个人?” 这些日子来所收集到的信息,再加上恢复的那部分记忆,君卿早已推断出所谓的“仙尊”到底是怎样一个存在了,而于长情总将回忆憋在心中自己品尝,月烨对他的过去不甚了解,现在总算遇到了一个熟悉他的人,君卿不由有些感兴趣。 他本以为单白珩至多与他和兄长有着一段渊源,却没想到他所知的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深。 单白珩叹了口气:“自然知道,不过我宁愿不知道。” 君卿却是好奇:“你怕我哥哥,却不怕我,为何?” 这个问题有些难以回答。 单白珩瞥了一眼君卿,有些踌躇自己该怎么回答,事实上对于这对兄弟他两个都是敬谢不敏,这两人都有着举世无双的容貌,但是无论哥哥还是弟弟身上都有着叫人一言难尽的点。 君瑾的性格更趋于正常,但是单白珩一想起自己当年被这人“奴役”的过往便忍不住要打起哆嗦来,而君卿虽然看起来文弱,也没有什么直接的攻击手段,只是单白珩自然不像君瑾那样觉得他弟弟是一个无害的小宝宝。 有时候被君卿的目光落在身上时,单白珩总会感到一阵不由自主的发毛。 “这个问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会变成了这幅样子?”单白珩转移话题。 君卿看出他的刻意回避,也没有急着追问,道:“睡了一觉,醒来后就是这样了。” 单白珩看着他转成银白的长发,心道此后倒是可以轻松分辨出他们兄弟二人了,那样一般无二的相貌简直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只是……修为掉到了这个地步,未免也太过凄惨了吧? 单白珩心中有些叹息,他却不知道在此之前君卿的情况比凡人甚至都要不如。 他心中这样想着,到了口边却是无话了,真要说君姓兄弟于他有恩,但是双方之间关系并不亲密,此次单白珩决定帮助君卿,也算是报答了当年的恩情了。 这样若是将来君瑾回来……也不会找他的麻烦了吧?单白珩心中暗道。 但是事情并没有他想象中的要简单。 单白珩道:“在你恢复原来的修为前你可以一直呆在我这小世界中,不过……我恐怕负荷不了你要消耗的灵气。”他实际并不是普通的人类修士,而是由小世界碎片所诞生的意识,正因为如此他可以随意的控制小世界。 君卿却道:“恐怕安定不了了。” “你知道‘魔’么?”说到这里君卿抬眼。 单白珩的脸色这一回真的是骤变了,他猛地坐直了身体:“你碰到它了?!” ※※※※※※※※※※※※※※※※※※※※ 单白珩:什么怂,我这个叫谨慎好么? = 咕了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_(:з」∠)_ 这两天在忙入职的事情,等有空了渣作者会加更补偿的orz 第45章 权宜之计 “还未见过, 但是对方已经感觉到我了。”君卿答道。 单白珩感觉自己的脑壳有点疼, 他坐在那里许久, 而后才道:“……你现在对上那家伙,有几分胜算?” 君卿没有回答,就他那一瞬间所感受到的存在……毫无胜算。 说来还是时间太少。 若不是他意外提前醒来, 君卿可以一直沉睡到恢复灵力的状态,至少总不会像现在这样尴尬。 不过好在金丹期的修为对比君卿沉睡以前虽然不算高, 但对上现在的大多修士都绰绰有余了。 单白珩听君卿没有回答,也就知道了答案, 顿时心凉了半截, 他有些焦躁的揉了揉自己的头发道:“你……你还能恢复以前的实力么?还是说你得一直这个样子下去?” 君卿道:“能恢复, 只是需要大量的灵力, 以及契机。” 他的答案让单白珩有些茫然——若是灵力那还好说, 但契机又是什么鬼? 君卿将双手搭在了桌上, 玉白的指尖在深红的桌木映衬下显得愈发白皙,他神情微敛,默默思索起自己现在所身处的局面。 他因一个暂时还记不起的友人而耗损过大被迫陷入沉睡, 之后又因为接触到自己从前部下的阵法而恢复了一部分记忆,那么或许他的记忆被分为了三份。 第一部 分的契机是他自己的气息, 那么第二和第三部分中必定有一个是有关他兄长的事物。 至于剩下的那个……或许是那个能值得自己付出至此的友人? 因为耗损,他需要大量的灵气,然而若是记忆不能恢复那便还会一直停留在现在的状态, 这也是为何在魔宫中时于长情给他海塞了各种灵材, 君卿还表现出一副普通人的样子的原因。 在那之前那隐藏在这世界的魔一直不曾发现他的存在, 所以可以推断出他灵气恢复的越多,那么气息也越容易暴露出来…… 看来恢复灵力的时机还需要好好抉择一番。 实际上有一个最简单的办法,那就是君卿大可以找一个隐蔽的地方躲藏起来,等到君瑾回来,一切事情他自然全都会处理好。 但是君瑾却可能回不来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君卿的胸口一痛,他轻轻地吸了口气,虽然并未恢复同哥哥分别前的记忆,但是即便是现在的他也知晓……君瑾的身体,撑不了多久。 而且,他也不能总是依靠哥哥了。 现在知晓他身份的有月烨,于长情,单白珩,或许还应该算上一个红玉,只不过月烨的性子令君卿感到并不稳定,有许多事情都需要从长计议,他沉睡数年早年臣服的世家必然早已离心,并且哥哥当初所使用的手段很可能会让他们产生叛逆的心理,暗处还有一个兽神潜伏着…… 而他也不可能一直隐匿在单白珩这里,即便他的小世界碎片里可以完全遮蔽住他的气息,但是在命数的推动下他必然会同那只“魔”有一战。 若是硬要停留在小世界中,最大可能便是单白珩因各种理由而身死,他不得不出去直面外面的种种。 就像是话本中的段落,主角身边总会有各种事情来推动他走向一条道路,哪怕话本中的情节再俗套,但这些进行的事件却是与命数新进的出奇相似。 想到这里,君卿忍不住淡淡叹了口气。 他突然叹气吓了单白珩一跳,道:“你怎么了?” 君卿抬眼看向单白珩:“我在想,若我留在你这里你很可能会死。” “啊??”单白珩的表情一滞,完全不明白君卿为何会这样说。 君卿却是没有同他解释的心思,他站起身道:“现在修真界最大的门派是哪一个?凡人中最盛的王朝又是哪一个?” 单白珩道:“天海宗和大宴……怎么了?” 君卿道:“我要进天海宗外门。” 单白珩一脸震惊,半晌没有回答。 他等了好一会也没等到君卿主动开口,终于只好无奈道:“你……你进天海宗外门干嘛?先不说那里面基本都是魔修,你待在我这里不行么?反正只要你哥能回来那魔还不得屁滚尿流的滚走……” 君卿无言,心道单白珩此人果然完全没将他方才所说当做回事,他也不欲解释过多,单白珩虽然曾经欠了他和哥哥的人情,但是这些人情并不值他用自己的命来还。 况且一个活着的单白珩可比死了的单白珩要有用的多。 “若是无事,那便先聊到这里吧。”君卿淡淡道。 单白珩:“……” 得,听这人这样说,便知道他必然是不会再解释了,失忆还当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恍惚间他又有种回到了千年以前第一次见到这人的时候。 他也起身道:“我送你去你……朋友那里去吧。” 在说到朋友二字的时候他的语调有些犹豫,因为他还不确定那几人同君卿的关系。 听他提到之时,君卿正欲出去的脚步一顿。 ……单白珩这么一提醒,倒是叫他想起了先前一直有意无意忽略了的一个人。 ——于长情。 于长情现在可以算是修士中修为最顶尖的那一批,而这人也对他执念极深的样子。 将他所沉睡的冰棺保存至今,再加上茫然无知的那段时日中那人的行为举止,哪怕是迟钝如君卿也明白了对方对自己的感情。 只是……于长情到底看上了他何处? 是这张脸么? 君卿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那边单白珩疑惑于他的忽然停顿,但也没有去打扰他的思考。 君卿顿了一会,总算再度抬脚:“走吧。” 单白珩挑眉,伸手搭住他的肩膀:“你忘了么?这里好歹也是我的地盘,想去哪里一个念头就成了。” 说完君卿眼前场景已是一变,他们到了南凤居的门口。 单白珩原本打算跟着君卿一起进去,后者的一个眼神让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自觉离开了。 君卿推开门,顿时吸引了里面所有人的注意力,月烨一下子站了起来,道:“你没事吧!” 君卿摇摇头,眼神一转,恰好与坐在最里的于长情对上,二人目光相接一秒,而后便又都若无其事的挪开了。 于长情的内心无人得知,君卿却在看到他的一瞬忆起了不久之前所发生的那些事情—— 溢满沉香气息的药室中,以及在散修盟分部的卧房内…… 君卿用指尖掐了掐自己的掌心,将自己同回忆中抽离出去。 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但只有红玉注意到了,现在的红玉自然不懂他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又低下头将头埋在臂弯里努力睡觉。 毕竟狐狸是夜行动物,之前被月烨他们折腾一番,红玉已经困了许久。 月烨没有察觉出什么,或者说他的一颗心都放在查看君卿身上有没有任何的异状上,君卿的身体略微有些僵硬,轻轻把月烨往外推开了一些。 他到底还是不常与人这般亲近,不习惯也不喜欢。 被推开时月烨微微一愣,随后脸上又挂上了惯常的微笑。 ……君卿变了。 在那一日他恢复记忆之后,他同之前比变得更加疏离了。 月烨的心情有些复杂,君卿这样的变化……并不是他乐意见得的。 你在失落什么?让他变回那个高高在上的仙尊难道不是你的愿望么? 月烨在心中开解着自己,努力不泄漏出半点的情绪,显然他在此方面早已炉火纯青,面上没有半点异样:“尊上,那散修盟盟主同你说了什么?” 君卿眨了眨眼,单白珩还能说什么?无非是乐意收留他之类的。 不过月烨竟然直接以“尊上”来称呼自己,看来在他同单白珩对话的那段时间,他已经“教训”了一顿于长情。 知晓那所谓“医修”的皮下真正面目的君卿有些好奇若是月烨知晓了真相后的反应。 不动声色的应付了月烨的问题,君卿思索着等他出发去天海宗的时候要如何说服月烨不要跟上,此时单白珩的侍童又过来,通知他们新布置了几个院落供他们居住。 单白珩为君卿准备的居住场所自然是最好的那一个,而后君卿便以需要休息为由而让月烨放他一个人在了。 单白珩除了准备了房间,还准备了两个纸灵来服侍君卿的日常起居,纸灵没有意识只会服从下令者的指令,君卿倒是挺喜欢这样的布置。 略微查看了一下,君卿便发现房内还放置了一沓符纸,以及空的阵盘。 忍不住走到案前,君卿掂起阵盘感受了一下,同他以前习惯用的那个几乎一般无二,只不过材料略差了一些。 “……倒是有心了。”君卿轻道,这时有声音自身后响起道:“什么有心了?” 君卿皱起眉头——他倒是没想到于长情胆子这样大,在单白珩的小世界中还敢潜入到他的房内来。 转过身,接着便被人堵在了桌边,于长情的笑容带着一丝邪气:“你跟单白珩待在一起的时间里都做了什么?你们两个——该不会是做了一场吧?” ※※※※※※※※※※※※※※※※※※※※ 君卿:回顾我之前过的数月,宛若失了智一样。 月烨:尊上不愧是尊上,竟能如此严格的审视自己! 红玉:……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你到底是在黑他还是在吹他……话说我到底什么时候可以摆脱这个弱智状态?!作者出来挨打!! 于长情:我现在宛如精神病患者一样……作者出来解释一下?(微笑) 渣作者:………… = 还在忙_(:з」∠)_ 不过就快忙完了。 第46章 一分为二 于长情的语气带着几分狎昵, 他略微粗鲁的用词不由令君卿微微皱起眉来。 君卿看了他一眼道:“你有什么毛病么?” 似是头一回被君卿这样怼了, 于长情愣了一下, 随后面上笑容扩大:“你现在倒是……更有趣了些。” 他口中应当还有别的想说的,不过终还是卡在了嗓眼之中:“我之前的问题你好像并未回答……你在回避什么?” 君卿默了一下,他似是无声的叹了口气, 而后道:“你生了魔心,若是不加抑制会越来越严重, 最后你整个人都会被魔心吞噬,化作虚空之魔的养料。” 于长情道:“那又如何?” 他一副冥顽不明的样子, 让君卿的眉头皱得愈发的紧。 最终君卿撇过头去道:“随你了。” 他这样说, 于长情的心中却更加不爽, 魔心放大了他情绪中的弱点, 君卿在这边同他说了半天, 却依旧没有正面回答他同那单白珩之间在作什么, 于长情虽然心知以君卿的个性和过去他同单白珩之间相交不会太深,但心中依旧耿耿于怀,无法释怀。 魔心在耳边窃窃私语, 蛊惑着他的心智,扭曲着他的思维, 于长情看着君卿的眸色渐深,有晦暗的思想在脑海里成型—— 不如现在就下手吧,趁他还未能够完全恢复, 不如就此折断他的羽翼, 将他完完全全束缚在身边, 变为自己一个人的脔宠…… 这样的想法在脑海里闪过,是如此的具有诱惑力,于长情几乎就快要动摇了。 然而他狠狠的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将那蠢蠢欲动的魔心给逼退了回去。 于长情压制住魔心后,君卿藏在袖中的手指微动,将一个银白色的簪子模样的东西给收回了储物戒中。 “所以,你来我房间只是为了问我这个问题么?”君卿道,话语中带着显而易见的送客之意。 “当然不是。”于长情逼近了一步,“我好不容易过来一次,难道就直接离开么?好歹也要回个本吧?” 君卿看着他的阴影逐渐笼罩住自己,男人的头渐渐垂下。 他没有躲,而是看着于长情低头,对方的眼睫低垂,掩住了眼下的神色。 唇上被他轻轻触了一下,就像是被人用一片羽毛轻轻的蹭了一下,有点痒。 鼻尖有淡淡的沉香味道和药味,君卿想应当是于长情在散修盟分部做医修的时候带上的。 莫名的,他忆起了还在魔宫时的那个夜晚,他以为哥哥已死而失魂落魄,在月光下于长情却给了他一个极温柔且缠绵的吻。 君卿向来不会去在意气氛,也不会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但是在此时他却有些茫然了。 于长情停留了许久,就在君卿已经打算伸手将他推开的时候,他主动往后退了去。 于长情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就好像刚才他没有去亲吻面前的这个人,只是做了一件极其稀松平常的事情,然而君卿还是看到他的耳廓带上了一点粉色。 对方紧抿的嘴唇动了动,最终却没再说什么,而是悄声无息的从房间内离开。 室内一片寂静,如同从未有人来过这里一样。 于长情走之后君卿坐在桌前,他执起一只笔想要画一些符咒,却总是难以静下心来。 哪怕是再简单的符咒若不能全神贯注心无杂念那写出来也是一张废纸。 接连写废了三张符纸后君卿放下笔,他手指在桌上轻轻动了动,许久叹了口气而后起身推门走了出去。 ** 单白珩觉得很烦。 虽然说他欠了君卿两兄弟的人情,再加上曾经年少不懂事产生过一些天真的念头……但是在君卿的到来还不超过半个月的时间里他便感受到了何谓心痛。 ……他积攒了数百年的灵材啊!那些都是白花花的灵石啊!!! 眼看君卿又派人过来找他索要了数件天材地宝,单白珩觉得自己的心头都在滴血。 终于,在掏空了单白珩小半家底之后,君卿表示不再需要别的东西了,只不过接下来还需要单白珩去搭把手。 身为大概知道君卿在作什么打算的人,单白珩自然是将保密做到最高,只是在看到君卿到底在干什么的时候他还是受到了冲击。 “……所以说你这些天来,都在做这些东西?”单白珩的神情有些复杂,君卿花了这些时间将那些天材地宝炼成了一个“人”,不过现在还未往里面施展灵力,所以只有一个模糊的人形。 他说话的时候君卿还未抬头,他正俯身在地面上用无焰玄晶所磨成的粉绘制着阵法。 修士若是修至分神,那么便可将自己的神识一分为二,每一份神识都有着自己的意识,可以自由行动,并且都有着分神的实力,只是若是神识被消灭,本体也会受到极其严重的伤害。 君卿的神识早已超过分神,肉身修为却还受限于金丹,因此便需要使用另外的一点手段了。 “我现在修为不够,所以这个需要麻烦你来动手了。”君卿指了下被随意的摆放在床铺上的“人”道。 单白珩的眉头抽搐了一下:“你确定要我来么?” 那“人”想要确定下它的形貌,需要极强的神识和精神,想象的越是细致,所捏出的人也就越能够以假乱真。 单白珩不觉得自己是个多么细致的人,所以对于上手这件事,感觉稍微有些虚。 君卿道:“无事,若是捏坏了,放进锅里重新炼制一番便行了。” 他这一番话令单白珩无言以对。 “好吧,我试试看。”单白珩叹了口气道,“你要捏成什么样子?照你现在的模样么?” “不,就按我以前的样子来。”君卿道。 单白珩嘀咕了一句,慢慢走向床铺边,他闭上眼睛,集中精神,身为化神修士那宽广浩瀚的神识被织成了网,覆在了那苍白的人形上。 神识就像是他的另一双手,慢慢的将人形打磨雕琢,单白珩回忆了一下,一个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他的心脏一阵不受控制的跳动,有隐隐的心悸感传来,神识却依旧十分稳定。 终于,那人形被雕琢了出来,与之前模糊的模样不同,是一个体态修长的青年,乌发如墨披散在床上,双目紧闭好似正在陷入沉眠之中。 然而若是探出手去,便能触到一片冰凉,在神识入驻这具空壳之前,它都只是一个外表精美的死物。 单白珩睁开眼睛,在看到床上那赤/裸的青年的时候好似被火烫到了一般,立刻撇开了脸去。 他以神识捏人的时候在脑海里似乎没过多久,外面却是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天,房间中心的地面上阵法已经绘制而成,赤红的无焰玄晶粉末绘成错综复杂的线条交织在一起,阵心是空着的,而几个阵脚已经被嵌上极为纯净的上品灵石。 君卿早在第二日便绘好了阵法,现在正坐在椅子上小憩等待单白珩完工。 见单白珩终于将神识从那躯壳上抽离,君卿也站了起来,他走了过去看了一眼,而后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了那人偶的身上。 单白珩打了个哈欠,脸上有些疲惫:“如何?还算满意吧?” 君卿默默的注视了一会那躯壳,而后忽然开口道:“……你捏的是哥哥吧?” 单白珩袖子下的手指忽然收紧了。 “咦?是君瑾那家伙么?你们兄弟两长得这般相似,这有什么区别么?”他挑眉道。 君卿道:“有没有人对你说过,你很不擅长撒谎。” 单白珩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不见,他看着君卿,一字一顿道:“你知不知道,这样直白的戳穿别人很容易被恼羞成怒杀人灭口的。” 君卿的眉梢微动,他看了一眼单白珩,而后便将床上那具躯壳抱起,小心的将它放置在了阵眼的位置,而后道:“你来助我将神识分入这具躯壳中,做完这件事你便不欠我们什么了。” 他丝毫不为之前那近乎威胁一样的话做出反应,单白珩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样,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罢了,他向来对这兄弟两没辙。 他走过去,嘴里却还是道:“你不是说我捏的是君瑾么?你就这样直接用?” 听到他这话,正在以自己的灵力启动阵法的君卿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不也说了,我和哥哥长得一般无二无什区别么?” 单白珩被自己的话给噎了一下,他瞪了一眼君卿,最终没再说什么。 在单白珩的加持之下,阵法启动,君卿将自己的神识一分为二,其中之一在阵法的运转下被固定在了那具躯壳之中。 一声轻响,单白珩见君卿的身体骤然倒下,他一愣赶忙将人给接住,下一秒却见到那随意裹着一件外袍躺在地上的人坐了起来。 “你……”单白珩满脸惊愕,表情说不出的古怪纠结。 那做起的人缓缓睁开眼来,浅色的眼瞳中看不出什么情绪,面无表情的模样令单白珩的心又是一跳。 真的太像了,原先君卿的头发变为银色时他可以说服自己不再想起那人,一切的心理准备却在看到面前这人时都化为乌有。 “……好像还是有一些问题。”那人将外袍松松垮垮的披在了身上,但即便这样还有大片的肌肤遮掩不住,他皱了下眉,看了眼躺在地上的自己,君卿身上只剩下一件里衣了,显然不适合再扒衣服了。 于是他将目光转向单白珩去。 单白珩的脸颊微微抽搐,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件法衣丢给对方。 已经换了个壳子的君卿慢吞吞将法衣穿上,他不是很擅长这种华丽而复杂的衣饰,因此忙活了半天才穿上,然而即便这样他身上穿着的衣服还是叫人看一眼都忍不住要偏过头去。 穿完了衣服,君卿才道:“我现在还无法同时操纵这具躯壳。” ※※※※※※※※※※※※※※※※※※※※ 单白珩:???所以这样做到底有什么意义?? 君卿:有,不过这章篇幅不够了。 单白珩:…… = 本章补完√ 还有更新,在写_(:з」∠)_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想渡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分道扬镳 不能同时操纵? 单白珩看了眼被他放在床上的君卿的身体, 又看了眼面前由灵材做出的躯壳, 感觉头壳开始一阵阵的发疼。 “那你……打算怎么办?”他道。 “还能怎么办?自然是继续用了。”君卿奇怪的看他一眼。 这样还能用?? 单白珩感觉自己越发不懂君卿的脑回路,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 却忆起方才君卿说,他们之间已经两清了。 这些年来他受因果束缚,在突破瓶颈之上一直有心无力, 按理说现在因果两清应当感到轻松愉快才是, 可单白珩却觉得自己的喉咙微微发涩。 他很快将自己的心态调整好, 又道:“你现在还能回到你原来的身体里么?” “这是自然。”君卿道,他闭了下眼, 那具身体便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单白珩连忙将那躯壳给接住,那么多天材地宝炼出来的东西, 磕着碰着了他都觉得心疼的不行。 君卿将意识移回自己原来的身体里, 他睁开眼坐了起来, 而后若有所思的屈了屈自己的手指。 控制那躯壳比他想象中要更加花费精力。 他站起身来,单白珩打量着他:“你不会就这样出去吧?” 君卿奇怪的看他一眼,将那躯壳给装进了储物戒中,而后朝单白珩晃了晃自己的戒指。 单白珩扶额:“我说得不是那个……你要穿成这样出去么?” 经他一提醒, 君卿才注意到自己的外袍早已脱掉,上身只余下一件雪白的里衣。 这样走出去自然是不行的。 见他终于反应过来, 单白珩无奈的从储物袋中再取出了一件法衣递给他:“喏,先借你穿了。” “嗯。”君卿将法衣披上, 琢磨着也该出去了, 躯壳已经炼好, 接下来的方向也已经定下,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他消失了三天,等到出去后便看到了一片鸡飞狗跳的场景。 月烨阴沉着脸看着红玉,而红玉也凶狠的瞪着他,口里嚷嚷着:“我不要你,我要见长情!” 君卿挑起眉来,他看向在那边喝茶看戏的于长情以眼神询问他:发生了什么? 于长情一脸的无所谓,在看到君卿身上那件衣服后眼睛眯了起来。 见从于长情那里得不到答案,君卿故意发出了一点声响来,月烨回过头来露出了惊喜的神色,而红玉在看到君卿后却是愣在了原地。 “尊上!” “……尊、尊上?” 两个人一同发声,只是语气却相隔千万里。 红玉的大脑有些混乱,他明明记得自己应当是被一个仙人给捡了回去,但是仙人却并不喜欢他而是将他交给了一个叫做于长情的人类来饲养……为什么一转眼他就变成了人类的模样? 而面前那个讨厌的人类还说什么这里根本没什么于长情?? 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于长情去哪里了? 以及……面前的人是尊上么?尊上的头发不是黑色的么? 他有些怀疑,但内心的直觉却告知他那一声并未有唤错人,红玉心中是一团乱麻,迟疑的看着君卿既不敢接近也不敢逃走。 看到红玉这副模样,君卿心中再次有了一些猜测,八成是于长情又给红玉喂了一次药,令他的记忆再度往后推了一些。 君卿抬手,将红玉直接击晕过去,而后对于长情道:“他大概还需要多久才能恢复?” “短则一月,多则一年。”于长情道。 君卿看了一眼昏过去的红玉,心中便有了主意。 他已经做好了打算,之后的行程还是少同于长情牵扯上好一些。 于长情现在生了魔心,是一个不可控的因素,况且跟他接触的时候君卿总会产生一点危机感。 ……或许他还是不应同这人有太深的接触。 虽然这样想着,君卿心中却是明白,在自己还未恢复的记忆之中,他同于长情定然有着极深的牵扯,他们之间不可能那样简简单单的就能撇干净。 罢了,随缘吧。 君卿向来不擅长对一件事过于执着,所以他也并不能对于长情的执念感同身受。 只不过……当初于长情为了救他耗损了不少功体,这个人情到底还是欠下了,根据他的记忆在此方世界有一个极擅长炼丹的丹师,不知道现在他是否还存于世上。 于长情浑然不知君卿已经想好如何将他甩掉的方法了,他安置在储物袋中的那一枚珠子微微发烫,令他的眉头紧皱。 待到月烨和红玉被打发走,君卿免不了又被这人一番盘问,君卿虽然并不说谎,却也是深谙不说一句谎话将真相误导到十万八千里外的法子,于长情看出他并未道出真相,心中虽然气氛却也无可奈何。 脾气上来了,魔心也就愈发涨大,君卿忍着于长情魔心发作时对他一阵动手动脚,等到魔心被满足终于消退后他道: “你出来这么久都不回去,魔宫那边发生了什么?” 他这问题可以说是问到点子上了,于长情表情一顿,随后有些危险的看向他。 君卿在此时好似完全没有注意到于长情的脸色一样,又接着道:“你的属下造反了?” 月烨跟他跑了,苏济寒又是一个忠心耿耿的家伙,裴沅估计还在床上躺着,那估计是剩下最后那一个魔将弄的了。 于长情眯了眯眼睛:“那又如何?魔宫本就是我的,我现在不想要了,正好有个人来替我接管。” 应砂海叛变对他虽然没有太大的损失,但于长情自觉还是有些丢人的,他竟然这些年来一直没有发现他的异心,虽然应砂海隐藏得极深,但是此次他却是接连被月烨、苏济寒两人打脸。 一个在他手下做事,却一颗心朝向外面,另一个打着为他好的旗号擅作主张……若是于长情是个暴戾的主,早将这些人全部砍死完事了。 听了于长情的回答,君卿的脸色顿时有些严肃了起来:“那不行。” 嗯?? 于长情有些诧异的看向他——这人也知道关心人了? 当然这个念头很快就消失了,于长情对君卿了解甚深,知道他绝对是有别的原因才说出这句话的。 果不其然,接下来君卿道:“仙宫本是我与哥哥的所有物,你可以暂时使用它,但迟早有一日它会回到我手上的。” “哦——”于长情微微拖长了音调,意味不明的看着君卿:“你又是从何而来的自信,觉得我会将它还给你?到了我手上便是我的东西了。” 君卿道:“我可以用东西来换。” “若我说——不论你出什么东西我都不会换呢?”于长情故意道。 君卿却看着他,语气无比笃定:“你会的。” “你想要我。”他认真的说。 ……太糟糕了。 于长情看着那双澄澈的金瞳,心想。 现在的君卿已经不再是刚刚醒来时懵懂的人了,他已经明白了他的弱点,并且懂得如何去利用这一点。 这样的君卿绝不像以前那样好拿捏,却让他觉得……更加致命的具有吸引力。 于长情按捺着心跳,冷哼一声:“那你未免也对自己太有自信了些。” 君卿偏了下头,他话锋一转道:“你想跟我交媾么?” 于长情眼皮一抽:“……你说什么?!” 君卿道:“你之前同我做的那些事情……难道不是带着这样的欲念么?” ……那宫殿到底有什么好的?竟然让君卿不惜牺牲自身也想要换回来? 于长情的呼吸有一瞬带着不稳,他的心情激荡,君卿的话对他来说带着吸引力,可是这吸引力让他又觉得万分厌恶。 不过没等他发作,君卿接着又道:“但我是不可能同你做这样的事了。” 于长情忍了忍,虽然说出心中这句话会让他看起来像一个欲求不满的人,但他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何?” 君卿一本正经的说到:“因为我不想跟人类交媾,至少现在还不想,而且等我哥哥回来,你九成会死。” 于长情的脸上已经没了表情,他忍了一会,终于还是道:“你走吧。” 他怕君卿再不离开他会忍不住做出一些无法挽回的事情。 而后他便看君卿果真听话的离开了,于长情握了握拳,觉得更生气了。 君卿离开了于长情的房间后,心道成了。 被他这么一气,于长情至少有三天应当不想看到他,之后他再让单白珩拖他一拖,直接带着月烨走就是了。 红玉他倒不担心,于长情表面不在乎红玉,实际一定不会看着红玉死的。 等到他离了这里,再将那躯壳用上,到时候于长情想要找到他也要花上许多功夫。 而一切也正如他所想的那样施行,在离开散修盟的前夕,单白珩过去送了君卿。 单白珩送了君卿一辆灵舟,他看着君卿表情有些复杂。 月烨知道他们有话要谈,识趣的先上了灵舟。 看了许久,单白珩终于道:“等君瑾回来,你能让他来见我一面么?” 君卿看着他,有些想说一句什么,虽然他不知君瑾喜欢上什么人,但他绝对知道君瑾不会喜欢上什么人的。 最终君卿也只是点点头,道:“我知晓了。” 眼见飞舟飞起,单白珩叹息一声,君卿最后的眼神他自然是知晓的,实际君瑾早也拒绝过他。 只是情之一字,若能够请以断绝,它也不会成为那么多人成仙路上的劫了。 君卿上了灵舟,没了红玉闹腾,这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空间中传来久违的静谧。 月烨沉默许久,他走到君卿身边而后跪下,将他的头枕在了君卿的膝上。 君卿手指动了动,月烨眼中近乎卑微的乞求令他没有将人给推开。 月烨轻轻道:“感觉……自从尊上恢复记忆后,月烨同尊上之间便隔上了许多事物。” 君卿沉默不语,他坐在椅子上,背脊挺直如松柏一般,以月烨的视角可以看到他低垂的眼睫,他的面庞被光打上,可以看到细细的绒毛。 他一时间看得有些痴了,君卿在他眼中是他的光,是他的神,也是他穷尽一生追逐的对象。 看着他的样子,君卿犹豫了一下,道:“月烨,你是否想过,当初救你的或许并不是我。” 月烨抬起头,他的眉头皱起:“尊上为何要这样说?月烨那时候虽然意识不清,但对于救命恩人的脸还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他的心一紧,几乎垂泪的看向君卿:“尊上,你是觉得月烨太烦人,想要找个理由让月烨离开么!?” 他过于激烈的反应也在君卿的意料之中,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尊上……不论如何都不要抛下月烨好么?就算是死月烨也想死在你身边……”月烨低低的说道。 君卿看了他一会,伸手轻轻抚在月烨的发梢上。 “月烨,我不会轻易向你许下我不能确定自己是否可以做到的诺言。”他道。 月烨眼中的光芒黯淡了许多,他的笑容看起来也有些勉强:“那……尊上可否能够,不要轻易将我赶走?” 他的脸上十分苍白,君卿忽然有种感觉,似乎只要他说一个“不”字,面前的人便会如同琉璃一样破碎。 沉默许久,君卿轻轻道了一声:“好。” 月烨终于满足的笑了,他用面颊蹭了蹭君卿的腿面,在君卿看不到的角度,他悄悄的亲吻了下一下。 君卿看着月烨的模样,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虽然他还未忆起当初同月烨的因缘,但月烨口中所叙述的那行为,会做那样事情的人,更像是…… 月烨就像是盲目的将他当做信仰,已经严重到了不在乎真相只看着自己眼中事物的程度。 不管他如何解释,他只会选择自己想要的去相信。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君卿垂眸暗道。 夜已深,虽然修士并不需要睡眠,但君卿还是按照习惯回了自己的房间去。 月烨看着他的背影许久,等到君卿的身影不见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面去了。 夜晚无事,月烨也不想打坐修炼,他遥望着那轮明月眼中带着深思。 脸上没有挂着微笑的月烨,看起来同平时判若两人。 许久,月烨抽出了藏在腰间的那柄软剑,他以衣袖细细的擦拭起来,眼神缠绵仿佛在看着自己的情人一样。 “想要尊上的眼中只有我一个人……真难啊。”他轻轻的叹息。 月烨擦拭了一会,他的眼神微微的变了,终于他将软剑插回自己的腰间,面上却绽出了一个极艳的笑容来: “若是尊上是我一个人的就好了啊——” ※※※※※※※※※※※※※※※※※※※※ 月烨:笑容逐渐变/态.jpg = 嗯不知道渣作者以前有没有说过,月烨是个切黑【】而且可能还带一点绿茶的属性。 反正就是不择手段的在卿卿那里刷好感啦(可惜并没有成功刷到多少,允悲)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荭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许~~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天海试炼(一) 天海宗身为现今修真界中最大的门派, 是许多修士所向往的圣地。 同样, 天海宗入门条件也极其严格,想要进入天海宗不光需要拥有不错的资质和悟性, 同时也要求心性。 这样的标准在每十年的入门测试中都刷下了不少修士,令他们只得含恨离开。 然而近些年来修真界的灵气渐渐稀薄,修真的好苗子似乎也越来越少了, 天海宗尽管还对外维持着自己第一大派的形象, 却也不得不开始放宽了招收弟子的条件。 即便如此天海宗在修士们心中的地位也依旧不减,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天海宗数年传承下来的底蕴是旁人难以想象的。 李绍便是这样一个修士, 他现在便同着一批具有灵根的苗子待在天海宗的山脚下,等待天海宗的修士带他们去进行测试。 李绍出身一个修真世家, 虽然现在已经没落, 但是相较于在场的其他人优势要高了不知多少, 而他打量了一下周围,发现下到三岁稚童,上至三四十岁的人都有,心中不由多出了几分鄙夷来。 心思一转, 李绍发现在这些歪瓜裂枣之中有一个人同其他人都不一样,像那些参与者中有很多都是想来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撞上狗屎运的人, 他们大多在东张西望,要么是在望着天海宗的人或许要来的方向, 要么就在用不安或是敌对的眼神打量别人—— 毕竟天海宗一次至多招收百人, 在这里的人却少说有四五百, 也就是说平均四到五人中才有一个能够进入内门,剩下的若是天赋还算不错,便可以先进外门磨砺一段时间,再经过考核转入内门。 对于这些人李绍的心中是带着鄙视的,毕竟修真全看上天有没有给你那一分天赋,这些人再来十二十次也不会能够进入天海宗。 而让他特别注意的那人便不同了。 他从一开始来到这里的时候便安静的待在角落中,也不同任何人结交谈话,从头到尾若不是李绍注意到他有转头过两次,他几乎要以为那里的是一具雕塑了。 如此能沉得住气,这个人若是能够进入天海宗,未来一定是值得他拉拢的对象! 李绍心中暗暗打分道,他此次来天海宗还肩负着复兴李家的任务,所以需要早早结交人脉。 虽然心中考虑了许多,但李绍在主动上前去搭话的时候心中还是好一阵的忐忑,他仔细的琢磨了一下自己的措辞,而后走向那人,最终在对方的面前停下,面则摆出了胸有成竹的笑容来:“我注意你很久了,我是李绍,弱不嫌弃我们二人可以结交一番如何?” 那人抬起头来,在看到他脸的第一瞬间李绍似乎产生了一个幻觉,他感觉自己被什么给震了一下,整颗心脏都好似被敲了一下,跳动得非常快。 然而这感觉来得快去得更快,就好像是他的错觉一样。 李绍眨眨眼,发现他第一眼所见的那让人心动至极的面庞已然消失,面前的人只不过长了一张显得比较清秀的容貌。 他心中无法避免的失落异常,却还是打起精神等待对方的应答。 那少年眨了眨眼,似乎有些不明李绍为何会忽然找上他来,过了半晌他才道:“嗯……青渊。” 青渊?少见的名字。 李绍掩饰自己的诧异,想起自己也曾听说过一些散修在外并不以自己的姓来示人,这样一想也觉得寻常了。 “原来如此,道友也是来参加天海宗的试炼么?”李绍刚说完这句就简直想要自扇巴掌——这不是废话么?来这里的人除了为了这个目的还能有别的么?? 他的面上烧得慌,就连耳根也不由红了,好在面前那少年并未因此而露出嘲笑的神情,否则李绍当场狼狈离去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嗯。”少年答道,他的眼瞳幽黑,在同他对视的时候会有种深邃的感觉。 李绍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回答自己刚才所问的那个傻气的问题。 他一时间忽然觉得十分高兴,于是又道:“我看我们二人还挺投缘,不如之后的试炼中我们二人组成一队可好?” 他满心都以为那少年会立刻答应,却不想对方道:“不了,我更习惯自己一人。” 李绍整个人都僵住了,他站在那里,感觉面上一阵火辣。 那人在拒绝了他之后便又独子待在角落中,仿佛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李绍感觉仿佛周围有无数双眼睛都在看着他嘲笑他一般,心中忍不住生出了一丝怨愤来——这人莫不是故意抹他面子让他下不来台罢! 不,或许他根本就是瞧不起他才对!否则怎么解释他一直呆在角落里从来不跟任何人说话! 李绍愤愤的离开,心中却是已经生出了待会要如何不着痕迹的让那少年自测试中落选的打算了。 君卿来到天海宗这边已经有半月,月烨那边已经被他打发带着那具躯壳出发去了大宴,而他来到天海宗这边,却是打着混进入“屈尊”做一个普通弟子的准备。 君卿本来就准备低调行事,所以一直呆在最不引人注意的角落中,李绍过来搭话的时候他便看出了这人虽然面上忐忑眼中却带着看人不起的高傲。 李绍傲而不自知,还自以为平等且谦逊,君卿考虑到若是同这人搭上关系之可能会有不少麻烦事,却没想到李绍自家道中落之后便吃了不少的嘲笑和欺辱,反而还因此记恨上他了。 君卿见李绍恼怒离去,心知尽管不愿,两个人梁子还是结了下来。 心中暗暗叹息一声,君卿有些想要去看一眼分体那边的情况,然而现在他还不能保持在分体那边和本体这边同时清醒,若是将神识转移到分体处这边便会晕倒,不用想也知会掀起轩然大波。 也不知月烨那边事情办得如何了。 君卿同这些想要加入天海宗的人在这边已经等待了两天,久到大家都变得不耐烦了起来。 只不过君卿却知道,天海宗的人是故意来迟,他一直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想来也知道是天海宗的人在暗中用水镜观察这边的情况。 实际上他们从一开始便已经陷入了一个境之中,很容易便想到在之前测试便已经开始,一切都在天海宗的监视和审视之中。 事实同君卿所想果然不差,在第三日的时候天海宗的弟子终于姗姗来迟,随之而来的是一批人的忽然消失。 在那些人消失的时候这里的人群混乱了一阵,毕竟原来有四五百人在这里,忽然少了近一半的程度,场面别说有多么令人不安了。 而天海宗的领事随后便解释表示,这里其实已经是处在天海宗的一个专门用来测试入门弟子的秘境中,所有在来到秘境的时候都获得了一个印记,刚才那些消失的人便是被判断为不符合天海宗的招收标准,印记消失后被自动送出了秘境而已。 在听到这里的时候,许多人都看向自己的手背处,那里果然有一个天海宗特有的标注浮现出来。 许多人在震惊之余露出了庆幸与后怕的神情来。 然而不待他们松口气,便有声音响起,通知他们第二个测试开始了。 君卿眼神微变,知道正题来了。 这也是,他不直接去天海宗应聘金丹长老,反而另辟蹊径从弟子开始做起的原因—— 天海宗的问心幻境。 没有人知晓到底会在问心幻境中看到什么,哪怕是半步化神的大能也极有可能会在其中迷失,但是若是能够从幻境中走出,那么受试者的神识和精神都会有显著的提升。 不过君卿并不是为了提升神识而来,而是——他想要试试看,幻境是否会显示出他从前的被掩埋的记忆,从而找出解开第二层记忆的钥匙。 ※※※※※※※※※※※※※※※※※※※※ 渣作者:论毕业后重新再去上一遍学是什么感受 君卿:。 = 卡文了,这章好像有点少【挠头】 第49章 天海试炼(二) 当听说了他们将要去经历天海宗的问心幻境之后, 在场有不少人都露出了忐忑甚至抗拒的神情来。 那名天海宗的领事见他们如此表情便猜出了一二, 于是又道:“你们在试炼中所经历的一切只有自己能够得知,所以无需担忧太多。” 他这话一出, 不少人的表情轻松了下来,然而还有人道:“那若是这样,你们又该依据什么来考核我们呢?” 那领事指了指旁边的一块巨大的玉色石壁道:“在你们从幻境中出来后这灵玉壁会发生变化, 颜色越是透彻则说明受试者的心境越好。” 他的话引发了一阵窃窃私语, 不过领事显然没有再多解释的意思, 他将手悬在了一块雪白的晶石上方,又道:“问心幻境经过我天海宗的调整已经将危险性降到了最低, 但进去仍旧有一定的风险,若有人想要主动放弃, 现在还来得及。” 有人听到这一句后面露犹豫, 领事稍微等了一会, 见没有人离开,便启动了幻境。 君卿站在那里,沉入幻境中的感觉有些新奇,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进入幻境之中, 不知天海宗的幻境究竟是怎样的机制,能够做到直接让人陷入进去。 不过一瞬之间, 眼前原本所见的那些人都逐渐迷蒙散去,君卿的眼前蔓延开来了一片白雾。 君卿脚下顿了顿, 而后往前迈去。 在他踏出的第一步的时候, 那迷雾顿时消散而去, 君卿眼神微变,他注意到自己身上所穿的衣服变了。 他来之时所穿的是最寻常的衣物,而现在却完全变了样子。 这花纹…… 君卿的眼睫颤了颤,他抬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衣袖,幻境之中的触感十分真实,而那花纹却勾起了他的回忆。 这是……族地还未被灭亡的时候,他与哥哥经常穿的那种纹饰。 君卿表情有些怔愣,他的眼底浮现出一丝回忆来,而周围原本虚无的场景随着他记忆的体现,也发生了变化—— 到处都是血……还有永不熄灭的魔焰…… 君卿抬起眼来,看到那一个个模糊的人形魔撕碎,族人们死去之时并不是真正的消亡,他们死去时身躯会消失,而后化作力量回到族地地下的核心之中,这样生与死不断循环,所以至今他们全族的数目都维持在一个相同的数字上。 然而被魔撕碎的族人死后却会被它们吞噬,那样便算是真正的消逝了,再也不会出现。 君卿沉默的看着眼前的这场屠杀。 一个声音响起,道:“你可真是我见过的心肠最硬的人啊。” 君卿道:“你是谁?” 那声音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叹息了一声:“这些人都是同你有着最关切血缘的人吧,为什么你可以看到他们一个个死去而丝毫不感到悲伤?” “你的心冰冷的几乎要令我都感到害怕了……或者说,我应该换一个场景来试试?” 那声音话锋一转,君卿眼前的场景顿时又是一变。 君卿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在看到那人的时候他的表情终于产生了细微的变化。 “原来你在意的是……你自己?不,不对,他是你的孪生兄弟么?你们为何长得如何相像?”那声音疑惑道。 君卿看到那回忆中的兄长来到了地下深处,他抬手取走了那块核心,在核心被取走的瞬间族地崩毁于一旦,而那核心中的力量便顺着传输进了他的身体中。 过于强大的力量令他全身的皮肤一瞬间全部迸裂,随后破损的肌肤又在那力量的作用下迅速重生。 不过一瞬,他便成了一个血人,整个人更是控制不住的半跪倒了地上。 哪怕只是看着,也仿佛能够感受到他所承受的极度苦痛。 “嗯……我看到了你的记忆,这人是你的哥哥吧?他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还能看他这样痛苦?” 那声音叹息:“你果然是一个没有心的人吧,你谁都不爱,你最爱的是自己罢。” 到这里之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君卿终于开了口,他的神情依旧平静,之时淡淡从嘴里吐出了两个字:“呱噪。” 那声音一顿,随后隐隐有些兴奋起来:“你恼羞成怒了么?是因为被我说中了么?我——!!!” 它正欲在嘲讽几句之时,却忽然惊恐的发现自己无法再发出声音来。 这怎么可能?它可是境中之灵!这里是它的地盘,没有人可以控制它!! 境灵试图挣扎,接着却发现自己周围的空间全都开始凝滞起来,它就像是一只被逼到了角落的小虫,被人挤压在了一个极小的空间。 一只手,伸了过来。 空间在这一刻似乎发生了一点微妙的错位,境灵惊愕的发现,原本没有实体的它被人拿了起来,如同捡起了路边的一颗小石子一样轻松。 君卿的表情很平静,他以拇指和食指夹着那一块小小的东西,稍微打量了一会。 境灵颤抖了起来,若是它现在可以说话,那么它必然会以一堆理由来威胁面前这个胆大包天的受试者快点将自己给放开,但是君卿的表情太过平静,它想起了自己之前所看到的那些记忆,原本因为这些年来一直无拘无束所产生的自大消退,恐惧如海潮一般涌了上来。 它甚至有种感觉,那就是面前的这个人随时都会将它捏碎。 君卿看了一会,确认这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境灵,他微微叹了口气,方才为了抓住这境灵他用了个指尖阵,指尖阵,顾名思义便是刻在指尖的阵法。 现在的阵法大多失传,而阵法师也少之又少,而越是威力强大的阵法往往越需要越复杂的阵纹和充足的场地。 而君卿当初闲的无事,便研究出了将阵法刻在指尖的法子,他的左手五根手指每一个上面都刻着不同的阵法,只要自身灵力和精神充足便能随时发动。 方才他便是用了缚灵阵捉住了那境灵。 君卿之所以捉住阵灵,并不是因为被它的话给激怒,阵灵并未窥探到他的完全记忆,所以自然不知晓君卿同君瑾二人生命相连,当初君瑾能够承受核心不死,便是有君卿与他分摊了那力量的结果。 所受的那些痛苦君卿不屑于同外人解释,只是这问心幻境中境灵性格如此恶劣,倒也可以知晓为何当初进入这里的那么多人都会生出心魔,想必其中有这境灵的一番手脚。 因此君卿衡量一番确认等待境灵来引导他的方法不可取,不如直接控制住境灵自己来操作一番。 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境灵,君卿道:“你知道我是谁么?” 境灵感觉到自己终于可以再说话了,顿时便道:“你以为你是仙尊么?每个人都要知道你么?”它刚刚憋了许久,境灵感觉自己怕是逃不过这一劫了,虽然不知这样一个人伪装混进天海宗的弟子招收试炼中作什么,反正都要死它就算死前也要再多嘴臭两句! 君卿眨了眨眼:“好巧,我确实是仙尊。” 境灵愤怒了:“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么这么好骗?!” 君卿有些无奈,想了想好像没什么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他便道:“不管你信不信,我确实是。” “哦,呵呵,你开心就好,反正想象也不会死人。”境灵嘲讽道。 脾气真坏。 君卿感觉有些难办,因为若境灵一直这样不合作的态度,他便只能强行摧毁它的灵智,将问心幻境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来达成目的了,只是这样日后有被天海宗发现的风险。 正思考中那境灵又道:“我看你最差也是个化神修士,你刚才是从哪弄出来的阵法?若我没看错的话该不会是从你的手指上搞得吧?” 君卿漫不经心的回答道:“我现在是金丹。” “金丹?兄弟吹牛也不是你这样吹得吧!”境灵嘟嘟囔囔半天,忽然道:“我说你,你靠着那一手指尖阵法也可以在修真界横着走了,怎么想不开来天海宗这个鬼地方?”听它语气,好似天海宗并不是令修士们趋之若鹜的圣地,而是一个地狱。 君卿抬眼,见境灵对他产生了兴趣便知事情有了转机,便道:“我是为了问心幻境而来的。” “为了幻境而来?那不就是为了我而来的么!”境灵的语气忽然有些兴奋,它得意的说道,“也对,能够产生境灵的幻境此方世界也只有我一个了,算你有点眼光,那么你是来提高自己的神识的?还是想要借助幻境看过去的记忆?” 真好哄。 君卿心道。 “若我回答了,你会帮我么?”他问道。 “嗯…………当然不!”境灵斩钉截铁道。 君卿再次开始思考捏碎境灵控制幻境的方法。 境灵说完等了一会,话锋又是一转:“不过嘛……如果你能够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便答应帮你,无论是看记忆还是磨炼神识都可以!” 君卿眉梢一抬:“什么条件?” “——那就是把我带出这个幻境!” ※※※※※※※※※※※※※※※※※※※※ 境灵:大家好!我是新的话痨担当! 君卿:……吵。 境灵:!!!!(不要封我嘴啊喂!!!) = 明天晚上要跟朋友去二刷哥斯拉嘿嘿=v= 第50章 天海试炼(三) “你想出去?”君卿有些奇怪:“你不是这个幻境中的境灵么?” 听到他的这句话, 那境灵却激动了起来:“我原先才不是什么境灵!虽然他们以为抹去了我的记忆, 但我清楚的记得,我原来是一个人!!” 境灵原来是人类? 君卿的眉头拧了起来, 若是真如境灵所说的那样,“它”是由人类变来的,那么…… 想要将一个人类变成“灵”这样的存在, 其中所经历的过程必然是要人为造成的, 而所进行的手段太过残忍而有违天和, 因此早就被修真界全面禁止了。 问心幻境存在天海宗的时间已久,天海宗不可能至今都未发现境灵并非幻境自己产生而出的, 毕竟“灵”的存在太过稀少,其产生的条件也非常极端。 君卿顿了顿, 确认道:“你是被人做成了境灵?” 境灵的声音却变得颓丧了起来:“……我的记忆早已被人抹去, 唯一能够记得的便是我以前是人……大概是姓徐……” 他给的信息太过少, 君卿一时间也无法为他判断太多,不过境灵渴望离开幻境,但是问心幻境作为天海宗的杀器,平日里都被隐秘藏在宗内, 若是境灵失踪,可能很快便会被天海宗觉察。 答应境灵的话需要经受很大的风险。 或许是看出了君卿的犹豫, 那境灵的声音有些慌张,又道:“若是你能够将我带出去, 我愿意在之后的百年内奉你为主!并且只要有我在, 问心幻境便是归属于你的东西了, 随便你怎么用都可以!”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份上,若是还不答应,那么君卿自己都要骂自己有眼无珠了。 于是他果断到:“好。” 境灵:…… 他方才害怕君卿不肯,一下加重了筹码,现在听对方爽快的态度忽然有了种被坑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木已成舟,境灵又道:“……既然我们已经达成了协议,那你现在能否放松对我的束缚了么?” 君卿挑眉:“你可先同我定下同心之约。” 同心之约是一种比较温和的契约,修真界的修士一般在收取灵兽或者妖兽作为宠物的时候都会对它们下达主仆契约,而身为仆人的那一方可以说是完全失去了对自己的掌握,生与死全凭主人的一念之间。 而同心之约则将双方都放在了一个相对平等的位置上。 听到君卿的话,境灵微微松了口气,道:“好。” 同心之约立下,君卿看到自己的手背上隐隐出现了一个标记,很快又隐没在了皮肤下,并且也产生了和境灵建立联系的感觉。 契约立下之后两个人不能再伤害彼此,于是君卿解开了阵法,将境灵给放了出来。 不再感受到阵法的力量,境灵松了口气,他待在问心幻境中已有数百年,天海宗虽然关着他却也不能奈何他,于是他养成了肆无忌惮的性子。 却不想在君卿这里栽了个大跟头。 这样想着,他再跟君卿说话的语调已经不再有先前的张狂了,只道:“那群人为了让我一直待在这里给我的身上设下了枷锁,既然你能够将阵法刻在指尖,想必你是一个阵法大师。” 君卿只道:“让我试试吧。” 境灵便在空中逐渐显露出自己的身形来,君卿的表情变了一瞬,随后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 境灵并未注意到君卿表情的变化,他上身未着一缕,为了让君卿查看他身上的枷锁,他背过了身去。 君卿收起方才一瞬的惊讶,开始查看其刻在境灵灵魂上的阵纹。 果然不出他所料,将境灵由人类变为灵的是一种非常恶毒的方法。 境灵身上每一处都坑坑洼洼的皮肤,光是能够辨认出来的便有刀痕、炮烙、王水等数种酷刑,而只有在这极度的痛苦下将原先的人格完全摧毁,再加以特殊的手法转化出的灵才会愈发的强大。 哪怕君卿并非人类看到也感到有些不适。 人类总是在折磨杀害自己的同类上天赋异禀。 君卿这样想着,努力从那不成人形的背部皮肤上辨认阵纹的模样,完整的阵纹逐渐在他的脑海中成型。 过了许久,君卿道:“你别动,待会可能会比较痛苦。” 境灵听到后身体一震,他的心情激动,却又害怕干扰到君卿而一动不动。 阵纹直接作用于灵体之上,所以想要解开也需要君卿运用自己的神识去对抗,解阵之时君卿便察觉到那设阵之人应当有着化神修为。 化神么……不知设阵人现在是否还活着。 君卿并没有去思考那人已经飞升的可能,设下这样的毒阵那人便是在天道的眼中成了彻底的眼中钉,渡劫时不劈上个一百八十道是不会完的。 在最后一下之后,境灵背上的阵纹消退,他整个人一颤,而后仰天发出一声长啸。 君卿往后退了一步,等境灵发泄完,境灵好容易平息了自己激动的情绪,而后深吸一口气道:“枷锁已解,他们可能已经觉察到了,我现在就送你出幻境,你有没有什么东西让我寄宿一下?我好躲藏在里面。” 寄宿……么? 君卿想了一下,最终还是抬起了自己的手,显露上面的储物戒。 境灵:“你居然有储物戒?!……不对,你居然想让我进储物戒里?!” 看来是不行了。 君卿只好换成了自己腰间别着的玉佩。 境灵:……这家伙居然还一脸“你要求真多好难伺候”的表情,可恶好气啊!!! 闭了下眼,君卿便看到自己已经出了幻境,面前又是天海宗的试炼场地,而他周围的那些人也都纷纷醒了过来。 自然不会是他们主动清醒过来,而是问心幻境随着境灵的离开而自动关闭。 “怎么回事?!”天海宗领事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而感受到问心幻境的消失,天海宗内的大能也受到了震动。 君卿按了下腰间的玉佩,一双眼睛不带任何感情的抬头,天空中骤然出现了一个修士,而在他出现的同时一股巨大的威压向全场的人袭来。 那些人大都只是有灵根还未走上修炼之路,被这样的威压一压顿时纷纷吐血倒在了地上。 君卿也顺着他们的动作伏在地上。 “领事,我想你需要向我解释一下。”那修士冷冷道。 他地位显然不低,那领事看到他的时候肩膀抖动如同筛糠一样:“回金鸿真人,我……我不知道,之前我都按照以往那样拿出幻境来测试这些人,谁知道刚才幻境忽然消失了……” 被唤作金鸿真人的修士冷哼一声,他走到原先摆放着承载问心幻境的幻境珠前,将手放上去感受了一会,随后睁开眼来,眼中是明晃晃的杀意。 “境灵被人带走了。” 要带走境灵,那么必然是在场的这些人中之一! 金鸿真人的杀意愈胜,看向在场剩下的那些还未晕倒的人,几乎要忍不住直接来动手。 李绍也是现在仍旧还站着的人之一,被金鸿真人视线所盯着的他瑟瑟发抖,只恨自己为什么还保持着清新。 就在金鸿真人打算杀掉在场的所有人来寻找境灵之时,一个温润的声音响了起来:“金鸿你何必这么生气。” 金鸿真人收敛起杀气,冷声道:“丢的是境灵,你难道想被宗主责备么?” 一个打着折扇的白衣俊朗男子乘着灵剑落下,一双狭长的眼睛眯起,显出几分心机模样来。 君卿感到腰间微微发热,脑海中响起了境灵充满憎恨的声音:“就是那个家伙!!我在成为境灵最后所剩下的一点记忆中便看到了他!!” 君卿现在不能抬头,也不能贸然动用神识,因此便暗暗将按声音给记了下来。 “无妨……那小家伙想要逃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再说若是带走境灵的人已走,你杀了在这里的这些人又有什么意义?不如先将他们留下来仔细观察一番。”那男子笑眯眯道。 他说得也确实有着几分道理,金鸿真人听了勉强将已经拔出一截的剑送回剑鞘中,而后冷冷道:“那这里交给你处理,我去外边搜寻一下是否有逆所说的‘带走境灵的人’。”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飞走,留下白衣男子苦笑:“我那只是假设……罢了。” 他转眼看了躺了一地的人,叹息一声而后抬手一拂,顿时原本还呻吟着的人们声音渐弱。 男子头上浮出几滴汗来,再接着陆陆续续有人睁开眼站了起来。 治好了在场人们身上大半的伤势,那白衣修士的面色苍白了不少,此时君卿也顺势坐起身来,看到那男子的脸。 是一张俊秀的面容,只是狭长的双眼总令人在看到他时会觉得他在打着什么坏主意来。 君卿不动声色,而那男人则向现场受伤的人们表达了一番歉意,这让君卿感到有些稀奇,因为就他观察来看,人类在面对比自己弱小的同类时总会流露出轻蔑等神色。 说完,那白衣修士又道:“我宗丢失了一样重要的东西,因此方才的那位才会如此激动,这一环节的测试作废,若是有人想要离开可以在宗门处领取一份补气草再走。” 补气草是一种低阶疗伤灵草,对于他们的伤势也算够用了。 境灵哼了一声:“装模作样。” 就在这时,那白衣修士却是猛地转头向了这边。 他的目光与君卿对上了。 ※※※※※※※※※※※※※※※※※※※※ 加、加更失败了_(:з」∠)_ 明天一定补上!!orz 说起来今天在厨房里发现了小强,不想用踩的听“咔嚓咔嚓”的声音和触感于是回去找不用的书or本子,最后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一本可以用来拍小强的回去后发现小强已经跑不见了【】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磕的cp到底撒不撒糖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画卷之境 在这一瞬间, 两个人的眼中都清晰的倒映出了另一人的表情。 一人言笑晏晏, 而另一人则面无表情。 二人对视时间不过一秒,最后便又转了开来, 就好像方才的那一眼对上不过是一次巧合。 但君卿从来不相信什么巧合。 那白衣修士转过头去后,便开始安排其在场的这些人们,虽然先前被那金鸿真人给摆了下马威, 但现在还留在这里的人们又岂会轻易放弃?因此虽然部分人有所瑟缩, 但却并没有一个人退出试炼。 见没有人离开, 那修士显然也早已想到了这一点,他微闭了下眼, 而后便挥挥手召来天海宗的弟子来啊安排这些人先进行休息,待到第二日再进行新的试炼。 似乎暂时是脱离了危险。 君卿却并未放松下来, 问心幻境的境灵丢失, 天海宗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好在现在天海宗为了维持他们的脸面没有做出另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举动,但若是逼急了不知日后会不会发生其他的变数…… 最保险的方法就是放弃天海宗这条线。 君卿一开始确实也有考虑这个办法,不过接着他便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这个人……若他没有记错,应当是在陵城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 对方还被他救过一次的人。 天海宗的大弟子——袭承乐。 袭承乐身为大师兄,自然也是要来这里露面一番, 这里面的人有很多将来都会成为他的师弟师妹,为了稳固自身的地位, 袭承乐要在这些天海宗的未来弟子面前好好展现一下个人魅力。 袭承乐的目光一个个略过在场的人们, 他略过那些年岁已经超过了二十岁的人, 一排排的扫视过去,同时在心中默默的判断着这一次的准弟子们的质量。 在他的视线略过一个身形有些单薄的少年的时候,袭承乐的心脏不受控制的紧了一下。 …… 他感觉有点不好,不知为何,袭承乐觉得自己的肚子好像有点不舒服,头皮也凉嗖嗖的。 ……是错觉吧? 袭承乐默默移开视线,努力不让自己的目光再跟那少年有所接触,说实在的方才那一瞬他在看到那少年的时候想起来不久前在陵城里见到的一个青年…… 想到那个叫做“青渊”的凡人,袭承乐的脸色不自觉的阴沉了下来,那人虽然救了他,但之后却是狠狠的甩了他一把。 之后他被医修诊断出怀有身孕,极力压制之下才没有让这则消息流传出去。 若时扩散开来,他身为大师兄的颜面一定会扫光! 尽管之后没过几天那假孕的现象便消失了,但袭承乐还是对青渊充满了杀意。 深吸了口气,袭承乐压下心头冒出的火焰,清点了在场的人之后他便快步离开——也是时候该回去往自己的头皮上涂抹生姜汁了。 见袭承乐离开,君卿的表情若有所思。 方才袭承乐见了他的表情可不像是什么愉快的表情。 唔……或许是他在陵城的时候给他的那一颗丹药? 君卿稍微回忆了一下,那时他记忆还未恢复,对储物戒中所装的东西一知半解,不过现在嘛…… 想起那瓶丹药的副作用,以及丹药瓶上所贴着的那张纸条,君卿已经知道那丹药是用来作何用了,他的脸上不由浮现出一丝很浅的笑意来。 君卿平日里面上总是没有什么表情,他的情绪很淡,淡到近乎没有的程度,而笑容更是极其少见。 这抹珍贵的笑意便这样从他面上消失,无人得见这一珍贵的时刻。 天海宗财大气粗,夜晚安置这些还未成为修士的苗子们的时候直接拿出了一件中品法器出来,这件中品法器在注入灵力后便能够自动放大,其中甚至可以容纳数千人在其中休憩。 李绍混在人群中,来天海宗的弟子选拔试炼让他只能独自一人,这令他感到有些焦躁。 试炼忽然中止,虽然几乎被金鸿真人给吓破了胆,但李绍的心中还是有着几分庆幸,因为他知道若是按照正常继续,那他很有可能会无法通过问心幻境的试炼。 在幻境之中他看到了许多,每一样都是暴露出去他会不惜代价杀死那个人来遮掩自己秘密的程度。 李绍知道自己是一个不完美的人,但人类难道不就是这样么? 他犹疑的目光注意到了君卿的身上,令他想起了先前的那些事情。 那个人…… 李绍压下了心头的恶念,现在他们都在那些天海宗修士的法器中,如果贸然行事的话那么可能会被发现,他有家族在背后支撑,而那少年最多不过是个散修,之后进了宗门想要收拾他总会有机会的。 李绍却不知道,此时身处在法器中的压根不是君卿本人,而是他留下的一个幻影。 以指尖阵在自己的原位上施下了一个幻阵,君卿从一开始就未打算在还未摸清底细的天海宗修士的法器中进行休息,而是取出了储物戒中的一张画卷。 那画卷上画着一间小院,院中栽种着一株红梅,梅枝上站着一只小鸟,羽毛雪白而蓬松,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白雪团子。 这个画卷叫做迷梦画卷,是一件下品灵器,展开它的时候便可以进入画卷中休息。 君卿走进画卷中后,那画卷便自动卷起,而后消弭于空气中。 过了许久,境灵的声音响起,听起来有些闷闷的:“你……你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还有灵器?” 君卿思考了一下道:“好像是仙尊吧。” 他的话语听起来漫不经心,任何人听到都只会觉得他是在开玩笑,而境灵倒也不是一般人,听到君卿回答后他纳闷道:“仙尊?修真界什么时候有仙尊了?” 君卿无意去同境灵说太多,画卷中的场景如画上所绘制的东西一般无二,君卿站在小院前停了一会,表情有些晦涩。 他伸出手来,那小鸟扑腾着翅膀飞了起来,而后落在他的手指上。 雪团子歪着头看着君卿,啾啾叫了两声,声音细细嫩嫩,叫人听了心几乎都要融化。 境灵刚想嘲笑君卿竟然还会喜欢这些女孩子才喜欢的可爱东西,但是看到君卿的模样,话语忽然哽在了喉咙中。 不知为何,他总有种感觉,若是现在打搅了君卿,那么一会他会变得很惨。 明明两个人定下了同心之约,但他就是有这种感觉。 境灵没有来打搅君卿的兴致,于是他抬起另一只手,挠了挠小鸟的下巴,那羽毛太过蓬松,以至于君卿的手指一下便陷入了进去。 君卿逗了一会雪团子,便抬手,而那小鸟也十分灵性的飞回了梅枝上,君卿打开院门走进去,没再回头。 他知道这画卷中的一切都是假的。 走进小屋中,屋中布置虽然简单却十分整洁,君卿看也不看便直接躺到了床上。 他闭上眼睛,将心神沉静下来,神识转换到了千里之外的另一具躯壳上。 …… 君卿睁开眼,看到月烨正专注的看着他。 说是专注,实际月烨的目光已经有些骇人,他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的脸,眼中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痴迷。 在君卿睁开眼后,月烨立刻将他的神情给收拢了下去。 君卿敛下眼睫,装作并未发觉月烨的异状。 “尊上,您醒了?”月烨欣喜的说道。 “嗯。”君卿抬眼看了眼后卫的景象。似乎是在一间客栈之中。 接着月烨便道:“我已经按照尊上所说,将这具躯壳带到了大宴的境内,接下来需要做什么?” 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君卿略微有些走神,月烨看到君卿捏着自己的手腕,心头紧了紧。 随后君卿便回过神来,道:“嗯,辛苦你了,你可有收集有关大宴皇室的讯息?” “那是自然。”月烨的神情带上了几分自豪,论情报收集这方面他可以自认全修真界第一,当即一本密密麻麻的册子便摊开在了君卿面前。 君卿拿起册子看了起来。 大宴王朝的建立不过三百年,它的第一代开国皇帝是起义出身,而那个皇帝俘获了一位修真世家的独女的芳心,之后在那女修的帮助之下建立了王朝。 然而在那之后没多久,那皇帝便厌弃了那女修,而因为干涉了凡人之事,那女修的修为日益倒退,终身也不可能再突破,最终便无声无息的死在了冷宫之中。 这样的事情自然不可能公之于众,能够调查到这等秘辛,月烨当真是有几分本事。 不过君卿对这个王朝创立者的家长里短恩怨情仇兴趣不大,所以粗略扫过便翻过了这一页。 他所要看的是大宴的这一代皇帝——宴澎于的讯息。 大宴强势了数百年,帝位一代代的传承下来,到他的手上之时所剩下的却是一个摇摇欲坠的空壳。 连续三代皇帝的无能和穷奢极欲,已经将国库给彻底挥霍到空,而朝廷中更满是奸人,他们相互勾结,将良材排挤迫害。 在看到这里之时,君卿心中了然,合上了册子。 他已经准备好,过段时间便去找这位帝位岌岌可危的皇帝来聊一聊了。 ※※※※※※※※※※※※※※※※※※※※ 加更再度失败【烟】 事实证明人不能随便立flag…… 第52章 天阶之上 处理好了月烨那边的事情, 君卿收回神识, 意识回归了自己原来的身体之中。 这两次转换过后,他可以感觉到两具身体上有着明显的不同。 或者说, 他现在的身体素质太过贫弱了。 君卿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指,指尖玉白毫无瑕疵,宛如一件完美的玉雕, 他捏了捏自己的指腹, 心道不知那位能够让自己付出至此的“好友”到底是什么样子。 三秋焱?这应当是一团灵火的名字, 应当是已经化形了的? 那当真是无比少见,只是若那朋友被他所救了, 为何到现在都未曾回来找过他?或者……他已不在此界之中? 君卿收起了那些思绪,他迈出了屋中, 腰间玉佩微微震动, 脑海里传来境灵抱怨的声音:“你晚上是怎么回事?忽然睡了过去, 叫你也不醒,我险些以为你忽然暴毙了……” 君卿没有理会境灵的碎碎念,他抬头看到那仍旧站在梅枝上的胖乎乎的小鸟,静默中谁也不知他的内心到底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 君卿再度抬脚,随着他的向前一步, 画卷中的景象便往后消散。 “啪嗒”一声,展开的画卷掉落在了地上。 君卿勾了勾手指, 画卷自地上浮起飞入他手中, 而后被装入了储物戒里。 “走吧。”君卿道。 境灵道:“你要去哪?等等你还要回天海宗么?” 君卿挑眉——他还以为这个事实再明显不过了。 境灵努力劝说君卿道:“你都能够用指尖阵, 想必不会是个普通人物,若你来天海宗是想要什么宝物的话那你现在就可以走了,因为我就是他们天海宗中最珍贵的宝物!” 他这话听起来未免也太过自吹自擂了些,君卿的眼皮抬了一下,有些懒得与这境灵理论。 他来天海宗自然不是为了涉猎什么灵宝,而是为了掩藏自己的行踪。 魔与他都发现了双方的气息,现在看得不过是谁能够先找到对方。 若君卿能够先一步发现魔,那么他便能提前做出应对,而若是魔先行一步找到君卿,那么他将要面临极大的危险。 然而即便是魔,他也有着不可避免的弱点。 像天海宗这样的大派,其中鱼龙混杂,修士云集,作为掩盖君卿气息的地方再好不过了。 而大宴国那边则是另一个用来分散魔的注意力的诱饵,一个与仙尊容貌一般无二的人出现在凡人的国度中,届时一定会在修真界中掀起一阵巨大的波澜。 而那魔虽然是界外之物,却也不得不遵守这个世界天道的管辖,大宴国虽然日渐衰落,但龙气仍未断绝,擅自干涉便要承受极大的因果,因此修为越高、越想飞升的修士越是不敢触天道的眉头,而像是“魔”这样的外来者就更是天道的重点监视对象。 到时候,无论是魔、修真界,还是于长情,他们的注意力都会被固定在大宴那里,君卿便能在这边尽情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不过……他欠于长情的,似乎还未还清。 君卿记不起自己那时候为何要同于长情决裂,按理说像于长情这样的下属应当紧紧绑在身边才是,那时候的事情恐怕还另有隐情。 他漫不经心的想着,脑海中开始考虑起要如何“补偿”于长情了。 第二日试炼再开,出了问心幻境被窃走这一事,天海宗似乎将绝大部分精力都放在追查境灵下落上了,因此最后的试炼便变成了走天梯。 所谓天梯便是那一条从山下直通往天海宗内的台阶,一共有九千阶,普通人凭自己的脚力爬上去至少需要三天左右。 君卿站在台阶下,抬头便看到那台阶向上一路延伸到视野尽头,他忽然生出了一个想法——早知还不如不将那境灵带走算了。 境灵:……喂,你刚才是不是后悔救我了?同心之约能够隐约感应到对方的情绪你知道么!! 尽管心中并不太愉快,君卿还是迈开步伐往那台阶上开始攀登起来。 在试炼开始之初,天海宗的修士给他们每人发了一颗辟谷丹,一颗辟谷丹能够让人半个月不会感到饥饿,因此在走天阶的途中不会出现因为缺食少粮而倒下的情况。 但即便这样要以普通人之躯攀爬近乎上万的阶梯,对于这些准弟子们来说还是一个极为严峻的考验。 君卿按捺下直接走人的想法,迈出第一步踏在了天梯上。 在这里,他不能使用任何外物,因为他知晓正有一双双眼睛正透过水镜注视着这边。 ※※※※※※※※※※※※※※※※※※※※ 最近好像陷入了怠惰期【深沉脸】 每天下班后就想着躺倒打游戏摸鱼了_(:з」∠)_ 不过周末休息应该可以恢复状态吧……大概【 第53章 择二其一 三天时间, 一万台阶。 汗水几乎浸湿了每一个攀登者的衣服。 李绍感觉自己的胸腔中似乎有一个风箱, 正随着他的每一次喘息发出粗糙而沉重的声响,喉咙里像是有一个赤红的炭火在烧灼着。 好累。 他好想回家。 李绍感到了无比的疲惫, □□的劳累也加深了他的怒气与不满,心中满是怨愤,想要找到什么东西发泄出去。 他抬头看了眼前方, 距离终点还有很远很远的一段路。 现在才不过是试炼的第一日而已。 无法发泄的怒气在此时转化成了沮丧, 李绍一屁股坐在的地上, 脚心的酸痛让他忍不住红了眼眶。 正暗自忧郁着,忽然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自己身旁经过。 李绍本来没有在意那身影, 却见那人走了两步,忽又停了下来, 转过身来。 李绍疑惑的抬起头来, 却看到了之前落了他面子的那个少年。 他忽然想起自己刚才险些哭了出来, 顿时面上一热,故作凶悍的朝那人吼道:“你……你干嘛?!” 殊不知自己此时瘫坐在地上说出这话的模样一点气势也没有。 君卿默默的注视着李绍,就在李绍几乎以为他要嘲笑自己什么的时候,对方忽然朝他伸手道:“要搭把手么?” 李绍愣住了。 他的脸忽然一下子红了起来, 嘴里嚷嚷道:“你,你干什么?!忽然这么热情是不是想图谋什么?!” 虽然话是这样说的, 但他的手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抬了起来。 君卿一把将李绍给拉起来,不过十几岁的孩子, 几乎没什么重量。 他观察了一会李绍的反应, 琢磨了一会自己的话语道:“要一起么?” 李绍哼哼了一会, 他想起自己之前朝对方发出过邀请却被拒绝了,现在他可一定要找回场子来才行,于是故意磨磨蹭蹭考虑了很久。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面前的少年并没有露出紧张的神情来,最终还是李绍自己败下了阵来,道:“好吧,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你吧!” 似乎因为不再是独自一人的缘故,原本深重的疲惫感也降低了不少,李绍心中原本对面前之人的恶感也一扫而空,心情愉快了起来。 真好哄。 君卿默默想到。 他方才在趴天阶的时候看到了李绍,便想到了这个办法,为之后在天海宗增加一条人脉之外顺手还可以消除一个隐患。 李绍尽管弱小,但若是要一直提防他的报复,那对君卿来说也是一种负担。 而只需要一个小小的举动,就可以安抚他心中的不平。 想到这里,君卿倒是觉得李绍虽然心思粗浅,却也比那些老狐狸要令人感到舒服多了。 君卿忽然一顿。 ……老狐狸? …………是谁呢? 他有些茫然,站在原地陷入了沉思中,李绍见他忽然发呆也不去提示,趁着这个时间又坐着休息了一会。 过了一会,君卿回过神来,他看着李绍道:“我们走吧。” 听到要出发,李绍的心里明显还是不情愿的,只是他不愿在君卿面前落了个娇气的印象,于是强打起精神站了起来。 他们一同向着天阶的顶端进发而去。 …… “这一届的弟子,好像也没几个能看的。” 高大的水镜悬立于地面之上,其中清晰的印照出天阶上的景象。 而那评论的声音正出自坐于水镜前的修士中的一员。 听了那人之话,便有修士点头赞同道:“确实,如今修真界中好苗子越来越少……据说千年以前金丹真人遍地,如今的修士却是连筑基都快变得困难了起来……”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有些感慨,还带着无奈。 有一个女修叹道:“可惜我生得太晚,不然真想一观当年那大能倍出的时代。” 有人听不得他们在这里唉声叹气,便转移话题道:“尽说这些做甚,说来我们天海宗今年不是去了陵城招募么?可惜那里却是出了事情,现在还被西魔尊陛下封禁了。” 正随着师尊一起呆在水镜前看着那些弟子的袭承乐听到话题转上了这里,顿时眼皮一跳。 那人跟他的师尊素来不对盘,袭承乐当初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虽然被及时掐了消息没闹得人尽皆知,却在这些长老耳中都透得一干二净。 眼下忽然提到陵城,必然是要再将这个话题扯出来一遍,把他那件丑事再掀出来咀嚼一番。 这样不仅能让袭承乐出丑,还可以落了他师尊的面子,堪称一箭双雕。 袭承乐心中愤恨,却又苦于自己修为太低,人微言轻,只好在旁边死死盯着水镜,只当作什么都听不到,不知道他们在讨论自己的丑事。 他的师尊显然也是知道那个人的意图,轻飘飘的抬了下眼道:“陵城的事情之前谈论的还不够多吗?同一件事情已经出了定论还总要拿出来反复讨论一番,可是长舌妇才有的作为。” 那人被他明着讽刺了一番,脸色顿时有些难看,另一个长老出来打圆场避免了一场动手。 见话题终止,袭承乐心中一松,内心刚想要感激师尊,耳边却听到师尊发来的传音:丢人玩意儿啊,回去再给我抄门规五百遍,不许用术法! ……师尊!你可真是我的亲师尊啊!!! 三日过去,天阶的终点陆陆续续的出现了人。 天海宗的人早已在这里等候了许久,袭承乐看到来到这里的人比起之前参与试炼的人少了十之八九,不由暗自摇头。 他目光微微一转,却看到混杂在人群中的少年,内心不由一突。 三天是一个时限,超过这个时限没有来到终点的人统统算作取消资格,要等下一次的招收弟子了。 而这三天内以肉身攀爬上万阶梯来到这里的无一不是心性坚定,能够吃苦耐劳之人。 李绍原本是坚持不下去的,但是被君卿带动着,竟奇迹般的走到了这里。 他心中觉得或许应该感谢一番对方,可是面子又落不下去,好在君卿也不在意这种事情,令他默默松了口气。 袭承乐的心中却不那么轻松了,他暗自将灵力集中在耳边,去分辨少年那边的声音,此时天海宗的修士正带着通过试炼的弟子们铭刻弟子玉牌。 带上弟子玉牌便代表天海宗已经承认了他们弟子的身份。 玉牌会让护宗结界不再排斥他们的进出,而之后这些弟子们将要取一滴经血制成本命灯。 本命魂灯制成以后,便是真正的和天海宗联系在了一起,从此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铭刻弟子玉牌自然是需要说出名字的,当问到那个少年的时候,一声熟悉的“青渊”让袭承乐彻底僵硬在了原地。 这个难道是巧合吗?虽然有这样的想法,但是理智让袭承乐完全不这么觉得。 如此少见的名字,怎么可能就这样凑巧的碰上? 他的眼睛眯起,几乎就想要当场揭穿那个人,但很快又强行压下了这个念头。 能够跟大能在一起的人现在出现在了这里,保不好会有什么阴谋,当场揭穿反而有可能出事,到时候首当其中一定是他这个破坏了计划的人。 不过袭承乐虽然对天海宗没有什么太大的归属感,但为了自身的利益也并不想看别人危害这里。 转了转眼睛,袭承乐忽然想到自己今年也该收徒了,这些弟子放在这里,待会都是要由长老们过目挑选符合自己眼缘的收为弟子的,而他便可以将青渊收下,放在身边随时监视。 袭承乐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传音给师尊请示一番,得到的答案是随他去做。 刚说完,师尊末了又加了一句:不要拖油瓶。 袭承乐听了直想苦笑。 他走过去,那管事见了他脸上便挂上了笑容道:“师兄这也是要来收徒吗?” 袭承乐点点头,对方便语气有些羡慕的说:“不知是哪个弟子这么幸运能被师兄收做徒弟,若我年纪小一些说不定也可以赶上了。” 虽然不知他话说的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但这句奉承还是让袭承乐十分适用。 他先是装模作样打量一番,最终站定在了君卿面前道:“我看你十分合我眼缘,你可愿做我的弟子?” 若是不愿意你就死定了。袭承乐内心道。 那少年微微一愣,袭承乐有些烦躁——快些答应啊!这可是我的第一个弟子!你可知有多少人盯着这个位子呢? 君卿并不意外袭承乐会认出自己来,毕竟他名字都没有换,这样还不起怀疑那么袭承乐的脑袋晃荡一下就可以听到大海的声音了。 想了想,现在还是答应下来比较好,若是拒绝了便显得显眼,然而还不等君卿回答,半路杀出了一个程咬金来。 “我看他也十分喜欢,不知袭师侄可愿割爱将他让给我?” 一个白衣打着扇的俊美男子走开含笑道。 “……孟师叔,这……”袭承乐的后槽牙有些痒痒,孟生平时不是这样的啊!他怎么也忽然打起收徒的注意了?! 他们这边谁也不想让,场面顿时僵持起来,君卿有些无言——这下他还是成了焦点。 旁边的李绍呆滞中——青渊他……这么抢手??! ※※※※※※※※※※※※※※※※※※※※ 最近卡文卡的太厉害了唉_(:з」∠)_ 今天总算写出来了,之前感觉简直就像便秘……(喂)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农夫三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尘埃落定 事与愿违。 君卿原本打算低调的融入到天海宗中, 虽然说这个想法与他在袭承乐面前毫不遮掩自己的身份的行为有些违和, 不过还是十分合理的。 然而袭承乐和孟寒生的直接对上,使他直接成为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焦点。 君卿无言, 默默看着这两人之间氛围剑弩拔张,袭承乐若是身上长毛,那么现在必定是全都炸了起来。 便有人出来打圆场道:“不知二位看上这弟子的哪里了?看他资质不过中等偏上, 这里还有更多好苗子可供挑选的。” 在一旁的李绍听到这里忍不住低低哼了一声, 他的心中有些不爽起来。 而对于那人的建议, 袭承乐只冷冷道:“我看他觉得有缘,除他之外不想收别人做徒弟了。” 而孟寒生微微一笑, 在他的笑容下似是衬得周围的景色都黯淡了几分,更把几个女弟子给看得失了神。 “啪”的一声手中折扇打开, 扇面上绘着花鸟, 更添几分雅意, 他道:“巧了,我今日也是感到将会遇到我命定中的弟子,除他之外别无他选。” 那人:“……” 他不由感觉一阵头大,忍不住又瞧了君卿两眼——这, 总不可能把这人给分成两半给他们一人一个吧! 他们两个僵持不下,最后还是袭承乐的师尊, 天海宗副宗主开口道:“行了,大庭广众的争一个弟子成何体统, 不如让这名弟子自己来选拜入谁的门下好了。” 君卿:…… 他顿时感觉到有数道目光落到身上, 周身简直如同被人架在火上炙烤。 让他来选么…… 君卿眼神微转, 便看到袭承乐悄悄瞪着自己,一副若是不选他便要当场揭穿他身份的模样。 而另一边那白衣修士悠悠的打着扇子道:“袭师侄,你还未出师,都不曾有自己的洞府,若是收徒你打算让你的徒弟住哪里去呢?” 袭承乐面色一黑,按理说以他的修为换作别的弟子早就可以出师,不仅能够开辟自己的洞府甚至可以在宗内做一个长老,而他之所以还是天海宗的大师兄就是因为……他的师尊是在太惯着他了。 从前他便提出过出师的想法,对此他的师尊只是斜目瞥了他一眼,而后毫不留情的驳回了。 按师尊的话来说便是袭承乐三脚猫一只的功夫还想出师,是找死还差不多。 孟寒生这一招可谓戳中的袭承乐的死穴,就连君卿也认真考虑了起来——他是不愿与其他人同居一室的。 不过很快袭承乐便振作起来,他道:“那又如何?我又不是什么抠门之人,若我的弟子想要一个人住,给他搭个小院又何妨?” 他说完,却发现孟寒生露出了古怪的神色来,袭承乐心里咯噔一声暗觉不妙,接着便听孟寒生叹了口气道: “袭师侄,你果然还是不适合现在便收徒啊,你可知我们今天闹上这一出,这弟子会受到多少人的瞩目?” 一旁的君卿无言,暗道:原来你倒也知道自己这样会给我带来多□□烦啊。 袭承乐眉头一皱,等待孟寒生的下文。 孟寒生继续道:“或许便会有一些心性狭隘之人暗暗记恨上了他,你身为首席弟子,平日里常有要事在身忙碌,总不可能事事都带着他,护着他,若是他被人欺负了,你当如何?” 袭承乐咬咬牙:“有人欺负他,我自会帮他教训那些不长眼色的。” 孟寒生又是一笑,脸上充满了“果然你还是个孩子啊”的表情:“那若是他们暗地里常常给他使绊子呢?你根本找不到是谁动手,那又当如何?” 袭承乐陷入了沉默,因为他发现无论自己怎么说,孟寒生总是能让他的话语变得软弱无力。 见他的反应,孟寒生又缓缓往下继续道:“而我身为瑶光峰峰主,若他拜入我门下,我当给他最好的资源,并且也无人敢在我眼皮下对他做什么。”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似乎两个人之间的差距已经很明显了。 终于,袭承乐的师尊又开口道:“孟峰主这说得很有道理,乐儿你年纪太小,还不适合收徒,等以后你若看到合适的弟子再直接收了罢。” 袭承乐面颊抽搐几下,最终直接转身拂袖而去,而孟寒生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 君卿一脸冷漠:不是说让我来选么? 他正无语之中,忽然面前有阴影笼罩而来,他抬起头,看到孟寒生已经站到了自己面前,那双潋滟的桃花眼中笑意逐渐淡去。 君卿抬头与他对视,此时他外貌不过十四五岁,比孟寒生整整矮了一个多头。 孟寒生注视了他一会,而后伸出手到君卿面前,道:“走吧。” 君卿眨了下眼,将手搭了上去。 孟寒生带着君卿走出了众人的视线,他唤出一柄飞剑来,而后踩了上去。 转过头看到后面的君卿,孟寒生犹豫了一下,道:“若是感到害怕,可以抱住我。” 君卿自然不怕,不过还是多多少少要维持一下自己的身份,于是也踩上飞剑后便抬手抓住了孟寒生的袖子。 飞剑载着两人,越过了天海宗的上空,君卿垂眸看着脚下,默默将所看到的东西都记在了脑中。 他在阵法方面研习较深,第一个注意的,也是天海宗的护山大阵。 因为高度不够,所以他只能窥见阵法的一脚,即便如此以君卿的阵法造诣也足以逆推出阵法的全貌了。 阵纹略有些繁复,灵力回路不够纯粹,使用时会导致灵力的浪费,需要话费更多的灵石来维持阵法开启。 不……不对。 君卿眉头一皱。 这样迂回的阵纹,似乎并不是因为刻下阵法之人能力不足而造成的浪费,相反更像是那人故意造成的…… 莫非……是刻下阵法之人,故意以这种方法,来让多花费灵力? 这便有些耐人寻味了。 那些多余花出去的灵气,究竟都到了哪里? 若是他这样的猜测没有出错,那么刻下阵法的人水平恐怕不在他之下。 君卿无意识的以指尖磨蹭着柔软的衣料,心道这天海宗不愧维持了数百年来的第一宗门,其中的水比他想象中还要深了许多。 忽然手中布料一滑,君卿抬起头来,看到孟寒生已转头过来眼带笑意的看着自己,道:“在想着什么?如此专注?” 君卿并未因他的举动而被吓到,只道:“第一次在天上飞,感觉……挺不错的。” 孟寒生微微一愣。 他看着君卿,表情有些难言的复杂——原来他对君卿心中存着几分忌惮和怀疑,但是到目前为止面对他的试探,面前少年却表现得无比坦然且毫无破绽。 莫非“那件事”不过是一个意外? 孟寒生心绪有些不平,他平复了一会,想道:无论这少年是什么来头,其实也无所谓了。 若他当真是什么危险人物,抱着对天海宗不利的念头而来……那反而但是正对了他的胃口。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 天海宗虽大,但在飞剑的载动下没过一刻便已到了瑶光峰。 孟寒生按下飞剑,将君卿放到地上,虽然收君卿为徒他另有心思,不过表面上的师徒情谊还是要维持一番,于是他温言道: “你在天阶上走了三日,此时定然浑身疲惫,为师替你准备一桶药液,进入其中浸泡一个时辰,可以强健筋骨,达到淬体之效。” 他此时已经以“为师”来自称了,君卿心中略微疑惑——难道现在的修真界,拜师已经不需要三叩首再敬茶了么? 不过他也不会去提醒孟寒生,毕竟要跪他是不可能跪的,孟寒生忘了也省的他用指尖幻阵去迷惑他。 孟寒生取出储物袋,自其中挑出数种灵材来。 君卿的鼻尖微微一动,有浓郁的灵气在室内泛滥开来,令他心头一动。 看来这个“师傅”,还真下了点血本。 他心思流动,默默注视着孟寒生以灵力糅淬那些灵材,将其弄成粉末,再然后他换来道童打水,灌入准备好的浴桶之中。 灵材细末撒入水中,原本清澈的水顿时变了颜色,成了一汪碧绿。 这是一桶好东西。 孟寒生解释道:“你撤下衣服在其中坐着,一开始可能会感觉有些疼痛,切记一定要忍耐下来,也不可晕厥过去,否则效力便会被大大浪费。” 说完他便站在那里,目光沉沉的看着君卿。 君卿微微一愣,随后后知后觉——此人莫不是,想要在旁边照看着他吧? 兴许是他的动作有些迟缓,孟寒生的眉头微挑,似乎有一点疑惑,君卿板着脸,慢慢解开自己的腰带。 【喂,你就打算这样脱了衣服?】 境灵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不满和异样的语调,君卿没有去理会他,只缓缓褪下自己的衣物。 洁白的腰带被抛在地上,堆成一小堆的形状,再接着君卿将外袍给退了下来。 他一边脱衣,一边想着对策。 指尖阵今日还可以再使用一次。 只不过君卿还不想就这样简单将底牌使出,因为谁知道过会还会不会有别的事情发生? 但他却是不能什么都不做就这样在孟寒生面前脱光的。 尽管身上这层幻术加上缩骨,令君卿无论身体还是容貌肉毫无破绽,但是真正问题出在那一桶灵液上了。 他现在的身体,可是极度的渴求着灵气的啊。 背上微微有着痒意传来,想必那株不老实的东西在嗅到这浓郁的灵气时便已经悄悄攀上了他的背部,不用看君卿也知道,现在自己的背上恐怕已经完全被那一株东西给占据了。 虽然那东西十分少见,但也不是能够轻易限于人前的东西,孟寒生看着和气,但到底不知底细,不能随便暴露。 或许他应该想一想办法…… 君卿这样想着,此时他身上只剩下了最后的一件里衣,手指悬在了衣领上,只要轻轻一拨,那衣料下少年柔韧细白的身躯便会显现。 见他动作停住,孟寒生眼睛微微眯起,道: “怎么?” 第55章 各怀心思 听了孟寒生的发问, 君卿眼睛微微抬起, 而后从口中吐出几字道:“你能回避一下么?” 孟寒生愣了一下。 不知为何,方才君卿的那一抬眼竟令他产生了些微的错觉。 明明面前站着的不过是一个羸弱的少年, 但刚刚那一刻却让他险些以为自己的面前的是一位大能。 那股凌然不可侵犯的气势叫人为之不由一震。 孟寒生很快回过神来,再一看面前站着的,只是他新收的弟子而已。 那好感觉真的只是错觉么? 他这样想着, 面上却是流露出一丝笑意来, 语带调侃道:“怎么, 害羞了?” 孟寒生接着又道:“你已是我的弟子,俗话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这点小事又何须芥蒂?” 话里话外,便是让君卿不要在意跟他“坦诚相见”。 忽然多了个“父”, 君卿的眉头一抖, 一时间有些无言, 此时若是再做出忸怩之态反而会显出不自然来,于是他也不再同孟寒生啰嗦,开始脱起最后起着遮掩的那层作用的里衣了。 只不过指尖却是微微一抖,随时预备着将指尖阵给使出。 而孟寒生那边的心情却并不如表面上的这样淡然, 事实上在他那样说完之后,心底却不由自主的产生出了一种名为尴尬的情绪。 没错, 就是尴尬。 虽然刚才口花花一番,显出不在意的样子, 但是此时静下心来, 却不免发现现场存在着一股暧昧的氛围。 清瘦的少年衣衫半解, 面上显出了几分不虞的神色。 他的手指落在衣领处,只要稍稍一用力,那块轻轻薄薄的布料便会滑落,然后露出那雪白的肩头。 而少年低垂着眼睫,脸上明明没有什么表情,却愣是叫孟寒生品出两分任人为之的味道来。 而他就站在那里,若是有不明的人闯进来,只怕会以为他在强迫那少年,想要做什么下作的事情了。 这样不对。 孟寒生在内心想到。 这样的氛围,可以出现在道侣之间,也可以出现在青楼楚馆的恩客与妓子之间,却绝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师傅与他的徒儿之间。 可是哪怕后悔,说出去的话就跟泼出去的水一样无法收回了。 就在这对“师徒”中暗流涌动之时,外面忽然传出一声响来。 原本近乎凝滞的空气为之一松,在场的两个人都在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其中以孟寒生最甚,他几乎是快步的走向门口去,去查看那一声打搅了他们的声响是从何而来。 在孟寒生离开的那一刻,君卿手中的动作顿时也为之一停。 君卿眸光微闪,重新将半拉拉要脱不脱的衣服给拉上,而后手指微动,一只小小的甲虫便飞向了孟寒生。 那小小的甲虫不过小指甲盖的大小,就那样落在了孟寒生的衣角,为了防止掉下去,还用那六条细细的腿紧紧扒住了衣料。 【你刚才放了什么东西?】境灵的声音响起问道。 “小玩意。”君卿随意道。 他明显敷衍的态度令境灵感到有些不爽,但又没什么好说的,对此只能有些憋屈的嘀咕了两下。 而后境灵忽然又想起什么,狐疑道: 【喂,你不觉得刚才气氛总有些怪怪的么?】 “什么怪怪的?”君卿挑眉。 【就……】 境灵的语气忽然变得支支吾吾起来,就好像是有什么难言启齿的事情,若是他现在能够有实体,那么想必君卿能够看到他红着脸的窘迫样子来。 他像是便秘一样卡壳半天,终于连君卿都快没有耐心去听他到底打算发表怎样的言论之时,境灵总算是吐出了那几个字: 【你有没有觉得他的态度有些暧昧?还非要看你脱衣服,他会不会是对你有什么不正的心思?】 君卿脱衣服的动作一顿:“什么不正的心思?” 境灵从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天海宗的修士们: 【当然是想上了你的心思啊!!】 君卿:…… 他面无表情,抬脚跨进浴桶里面。 境灵的话语太过直白,也太过惊世骇俗,以至于他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先对他的奇思妙想加以否认,还是应该反问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错觉来。 不,更令人诧异的是境灵出口前那羞涩的模样,和出口后那叫人污不可闻的直白话语吧。 君卿感叹了一下境灵性格和话语的分裂性,而后意识便被那冰凉的灵液给冲击得忍不住发出一声喟叹来。 很舒服。 他实在是太过渴望灵气了,就像是干涸渴水的植物一样。 在这房间中,无人能够得见这样的一幕,坐在浴桶中的清隽少年的背上生着一株妖异的植物,那样嚣张的盘踞在他的整个背脊上。 那株植物生长得是那样的繁茂,殷红的花朵美艳不可方物,却叫人隐隐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来。 就好像是那植物植根于人的血肉上,以人体为养分。 迟早有一日,那作为它生长土壤的肉躯会被完全吸收掉养分而枯萎掉。 灵液中那由各种灵材提供而来的灵气,不断的涌入精心的身体中。冰冷的林叶。林业。在这个时候却令浸泡在其中的人。感受到了炽热的温度。那是灵气流淌过灵脉,而产生的错觉。 君卿忍耐着这股炽热,背上那不祥之物也开的愈发灿烂糜丽。 虽然浸泡在灵液中吸收着灵气,但君卿的意识并没有完全放在这里。 他的大部分神识都分了出去,不仅是为了关注外面会不会忽然有人进来看到这样奇异的一幕,也是为了观察那能够忽然将孟寒生给叫出去的突发事件。 君卿可以看到,孟寒生出去后便伸出手来,天空中盘旋着一只雪白的鸟,看外形其实是一只鹰隼,在看到孟寒生动作后那鹰隼便坠了下来落在他的手腕上。 而那只鹰隼虽然栩栩如生,但君卿却还是一眼看出它并不是活物。 因为在那只鸟的身上他没有感受到一点生命的气息,并且若是仔细观察,便能发现那其实是一件极其精美的法器,做工精细到足以以假乱真。 这样的法器可不多见,像这种东西作用显然是用来传递信息的,而作成这样精细的模样,其中一定要花费不少功夫。 但若只是用来传讯息,未免有些大题小做了。 又或者,对于制作这一件法器的人来说这种东西对他不过是家常便饭而已? 君卿心中默默琢磨着,一边注意着孟寒生的表情。 只见孟寒生先是面无表情的按了一下那只鸟的头部,而后便有人的声音发了出来。 “请孟峰主来主殿一趟。”那声音这样道。 说完,这只鹰隼便拍动翅膀,它借着孟寒生的手臂为着力点,往空中猛地一跃,就这样飞上了天空。 在那只鸟飞走过后,孟寒生的脸色却肉眼可见的差了下去。 看来是有什么他不乐意的事情发生了。 君卿一边想着一边捏着指尖,预防孟寒生忽然回到屋内,但后者却只是招招手唤来一个道童,吩咐他去照看屋内的情况,而后踏上飞剑飞走了。 君卿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那道童连筑基都没有,堪堪达到炼气二层,他一进来便被君卿给弄晕了过去,而后放在门边。 君卿特意给她的记忆做了一点混淆,等他醒来时便只会以为是自己偷懒耍滑睡了过去,而那道童自然不可能了告诉孟寒生他偷懒了,所以只要君卿不出事,事情便会完美地掩盖过去。 在灵液中又泡了一小会的时间,只见那碧绿的灵液已经隐隐有些发白,这代表其中的灵气快被吸收的差不多了。 一旦灵气耗光,那么这桶灵液便只不过是一桶清水而已,这样的灵气收速度若是叫人知道肯定会觉得相当恐怖。 君卿一边等待灵液的吸收,一边调整心神连接上孟寒生衣服上的那只小小的甲虫。 那只小虫没有自己本身的意志,也没有灵气,除非肉眼直接看到绝不会被人发现,非常安全。 而君卿将自己的一缕神识覆在其上,便可以听到看到孟寒生那边的事情。 视野微微一黑,眼前景象已经化作那天海宗的主殿,孟寒生现在殿中,面对数位长老,他的表情一派冷凝,脸上总是带着的那抹柔软的笑意也隐去了。 而那似乎跟他关系不错的金鸿真人正站在他的身边,表现出维护的姿态,两方之间的关系显得十分紧张,似乎稍有不慎便会一触即发。 这显然不是什么轻松的场面,似是孟寒生正被那些人诘问着。 此时灵液已经吸收完毕,君卿从桶中走出,却是神情微动,抬手轻抚了一下自己的背部。 虽然摸不到什么,但君卿的心头却是压上了一点重量。 这世间没有两全其美之事,他背上那妖植虽然带来诸多的好处,但是自然也是走着副作用的。 它吸收灵气的速度越来越快,而它自然永远不可能得到满足,在君卿达到目的前却又不能将它弄下,只能一直“饲养”。 这样下去,总有一天回变得无法满足它的胃口。 君卿的心中带上了一点心事,而孟寒生那边的事情,却好像有些糟糕了。 “孟峰主,境灵丢失那一日听说你阻止了金鸿真人去审问在场的那些人们,可是至今也未曾发现境灵有被人带到宗外的迹象,我想……你十分可疑啊?” 第56章 七夕番外 心有所念 于长情今日总觉得旁人看他的眼神有些古怪。 眉头皱了皱, 于长情按捺下心头的那点烦躁, 面无表情的看着今日装作有意无意凑到自己面前的第三个人。 那人一身白衣,相貌也生得十分俊俏风流, 放在美人频出的修真界中也不算差。 “你有什么事吗?”于长情调整自己的嘴角,流露出一个虚假的微笑来,那男子忍不住微微红了脸, 一双眼眸更是盛满了莹莹的水光一般。 “那个……真君, 不知您今日可否有空……” 于长情沉默的看着他。 不知为何, 他的心中生出一种烦闷出来,似乎这人在他眼前再多呆一秒钟都嫌碍眼, 只恨不得将他像驱赶一只苍蝇一样驱赶走。 还不等于长情自己出口赶人,便有一声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 “我看了下这天, 桃花还没开呢, 有人就这般春心荡漾了?” 那男修听了这嘲讽的话语, 自然知道是在指他自己,顿时面色就是一白。 他先前还像是一只开屏的孔雀一样,此刻已经像是颓败的公鸡,将那些抖抖索索展示自己的羽毛尽数收了起来, 灰溜溜的离开了。 但即便这样,他在走之前还在用那黏黏糊糊的眼神看着于长情。 见那男修离开, 于长情暗暗松了口气,而后转过头去, 出口的话却是十足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不处理自己的公务来这里闲逛作甚?” “呸!你还真是恩将仇报!”那人哼了一声, 慢慢自暗中走了出来, 却是一个面相生得有些刻薄的男子,打着一柄青竹做的扇子。 罗芳尔有一个雅致的名字,但他的嘴却总是损死人不偿命的。 于长情面对他的指控不为所动,不过罗芳尔与他共事已有一段时间,虽然平日里嘴上总有几番交锋,但双方对对方观感都不错,颇有引为知交的意愿。 只是心中认可,不代表嘴上就愿服输,于长情瞥了一眼四周,刻意放出一道威压,将那些暗中的目光给驱散,而后挥手布下结界。 现在这里只余下他们两个人,所以他们都放松了不少,罗芳尔也不客气,摸出一坛酒就要开封,手指却被人一下止住。 “干嘛?我们认识这么久喝你一坛酒都不行了?”罗芳尔一瞪眼。 于长情慢悠悠的将他的手指抠开,将那坛酒给抢救了出来。 把灵酒收进储物袋中,他道:“这是留给尊上的。” 罗芳尔面颊一抽:“……行吧。”他就该猜到这种好东西是于长情用来作甚的。 没了最好的,罗芳尔便退而求其次开了一瓶稍差的,确认于长情这次不会再阻碍他的时候他才揭开封口对着瓶口痛饮了一口。 他看起来似乎有些不痛快,于长情没问缘由,而是若有所思道:“你不觉得今日有些奇怪,好像总有人在找借口同我说话。” 罗芳尔举着酒坛的手一抖,酒液顿时撒了他满脸,他放下酒瓶连忙擦了擦脸,而后一脸诧异的看向于长情道:“你不知今天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 确认于长情面上的是真切的疑惑,罗芳尔无语的看着他道:“今日可是七夕,你说为何那些人要找你?” 于长情一愣。 七夕? 这下一切都说得通了,那些含羞带怯的眼神,欲拒还迎的目光,黏黏腻腻的话语,原来都是为了这个而来。 罗芳尔又道:“你恐怕不知你在仙宫中有多受欢迎吧?虽然你平日里总板着一张脸,但架不住你有一张好面皮啊,可恨那些人偏生的都看上你这木头,不知看透面相到本质懂得我的好。” 于长情全将罗芳尔的话当做耳旁风,想到那些人他的眼中已多出了几分不懈——当初他的家族没落,那些人可是视他如同垃圾蛆虫,现在倒是都贴了上来。 不肯共患难,却想要同享富贵,这世间哪有这般好的事情? 心头有些烦闷,于长情伸手,一坛酒自动落进他的手里,横竖这里也无他人,他便学了罗芳尔的动作直接开了封口对着坛口饮下。 辛辣的酒液灌入食道,令他的精神为之一振。 他今日总是有些兴致缺缺,或许是因为仙尊不在的缘故。 尊上在昨日便称他今日要出去与好友一聚,原来他还不觉得有什么,但今日是七夕,现在想来于长情的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那好友,当真只是好友么? 但仙尊之事,也不是他能够有所置喙的,虽然现在尊上对他日益倚重,但于长情不是那种会得寸进尺的人。 心中愁绪,只能用灵酒浇下,混杂一分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苦涩。 二人默默的喝了几口酒,终于罗芳尔受不了这尴尬的气氛,将手中酒坛奋力一扔,发出一声碎裂声,伴随着于长情的白眼。 他拍了下于长情的肩膀道:“嘿,你就没想过为何那些人会在今日同你告白么?” 于长情一手托腮,斜了他一眼:“想告就告了,还需要什么理由?” 罗芳尔嗤笑一声:“那是因为你平日里总黏在尊上身边,而七夕却是孤身一人,所以令他们觉得自己会有几分机会。” 他的话中带着点古怪,于长情有些奇怪,似是不明这几句话中间是否有什么联系。 罗芳尔将于长情拉起,他神秘一笑:“说起来我平日里总为尊上传递消息,而那些爱慕尊上的人在今日便想接着我的手为尊上送上许多礼物,放心,我都帮你拦了下来。” 拦下? 若是平日于长情会指责罗芳尔的行为,但他在此时听到时脸色却阴沉了下来:“嗯?” 罗芳尔道:“怎么?尊上他的追求者也是极多的,光是这些礼物便装满了我三个储物袋!” 于长情无声的呼吸,压下心头窜起来的邪火:“让我看看。” 罗芳尔便将储物袋拿出,一倒,顿时一堆灵宝噼里啪啦的掉了出来。 于长情伸出手指,将那些东西一个个点过,他每看一个,心情就差一分,还未看完脸上已经乌云盖顶了。 罗芳尔咂舌,心说这醋味,十里外都能闻到。 于长情终于看不下去了,他将那些东西推到一边,冷冷道:“都退回去,仙宫不收这些乱七八糟之物。” “呵……是仙宫不收,还是你不想让尊上收啊。”罗芳尔习惯性的嘲讽一句,将那些东西又收了起来。 眼看日头西斜,罗芳尔也打算打道回府了,在离开前他看着于长情有些萧索的身影,终于忍不住道:“其实我觉得你大可以看开一点。” 于长情:? 罗芳尔道:“尊上虽好,但他太过遥不可及,你还是不要将自己吊死在一棵树上,修真界中的良人还是不少的。” 于长情:??? 他感觉罗芳尔说的每个字他都知道,但是合起来就不那么能听懂了。 “你看爱慕尊上的人能从仙宫门外一路排到西洲,但大家都知道自己没戏,所以也就想想而已……人总要看开的!” 说完罗芳尔自己都要被自己感动了——他难得这么温和的劝人而不是嘲讽啊! 于长情坐在那里,表情有些呆滞。 罗芳尔拍拍他的肩,又顺了一坛灵酒就往外走去,于长情似乎还在发呆,没有阻拦他。 外头天边一片红霞,罗芳尔望了一下,看到天边有一抹光往仙宫坠来,便知道是仙尊归来了。 他叹息一声,心道于长情此人平时看着精明,在感情上却有些愚笨,他平时看着仙尊的眼神当真是再明显不过了。 罗芳尔绝没有考虑过,在他说出这一番话前,于长情从未考虑过自己喜欢仙尊的可能性。 毕竟于长情自幼便努力修习仙法,之后家中又遭遇大难,哪有心思和时间去品尝情爱,而仙尊于他有恩,于长情平日里敬重万分,更不敢多想一分,自己也没有察觉。 于长情发了一会呆,在看到那抹光的时候便惊醒,他知道仙尊回来,便急匆匆的赶往过去,想要成为仙尊回来后看到的第一个人。 他才迈出一只脚,心里却是一顿—— ……他过去作甚? 今日是七夕,而他不过是仙尊的下属,过去又有什么意义? 于长情的心头微酸,却还是唤出法器,飞往仙尊的宫殿去。 布置得清幽的庭院中站着一个身影,于长情一开始以为是仙尊,但在那人转身后他又顿住了。 于长情的眼中流露出一丝疑惑来,那人生得同仙尊一个模样,身上气质却有着微妙的不同,他站在那里,看不出是什么修为,脸色却是十分苍白。 “你是?”于长情皱眉开口道。 那人看了他一眼,却微微侧开身子道:“仙尊正在主殿里。” 他的话带着一股引导性,于长情压下心头的狐疑,走到了他所说的地方。 果然,仙尊便坐在那里,见于长情进来,那白衫的人抬起头来,虽然没有说话,鎏金的眼眸中却是透出一股疑惑,无声的询问他来有什么事情。 于长情抿唇,低声道:“属下听闻仙尊回来,特来拜见。” 仙尊还是不说话,他点了点头,而后示意于长情继续下去。 于长情默了一下,罗芳尔的话在他的耳边再度响起。 “属下今日烦闷,心中有一个疑惑一直不得解开,所以……”于长情说到这里,话头却止住,他笑了笑,再度开口时话锋一转,原本想说的话便变了:“现在见了尊上,心中却是十分平静,原本的问题也烟消云散了。” 仙尊搁在桌上的手指轻轻敲了敲,他虽然还是沉默着,却想问于长情——所以你到底是来作甚的? 于长情也知道自己的举动有些没头脑,他自储物袋中取出了那坛精心酿造的灵酒,道:“尊上,这是我特意酿好的,想要让您来品尝一番。” 仙尊的目光在酒坛上滑过,他微微颔首道:“你有心了。” 于长情勾了勾唇角,见仙尊将酒坛收起,他心知自己也该告退了。 却在走之前,道:“尊上,您可知今天是什么日子?” 仙尊没有计较他突兀的发文,他转过头来,顺着于长情的话道:“什么日子?” 于长情又笑了起来:“……没什么日子。” 仙尊:…… 仙尊:“你可以退下了。”这人到底是来作甚的? 于长情便退出了仙尊的视线,离开那里,他的嘴角弧度却愈发上扬,显得无比开心。 原来尊上并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似乎罗芳尔那家伙,并没有说错什么。 于长情没有再用法器,而是慢慢踱步回自己的居处,原来的烦闷已然消失。 只不过他还是有一个问题——他表现得有这般明显么? 他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好好收敛起来,免得再叫人看出苗头,平白得了笑话。 他想得挺美,却不知道,有时候再内敛的人,在面对自己心爱之人前,也会忍不住流露出那一缕情丝来。 而他,正也是其中之一。 番外完。 第57章 铩羽而归 天海宗的高层之间显然有着矛盾, 君卿粗略打量了一下在场诘问的几位长老, 心下也有了判断。 这几个人看起来是同仇敌忾,组团来针对孟寒生与金鸿真人, 但他们之间的气氛却也隐隐有些微妙。 君卿觉得有些可笑,这些人为了同一个目的而来,看起来是一个整体, 彼此之间却又在相互提防针对, 谁也不肯让其他人获得更多的好处。 他忽然就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这样的感受在过去也出现过很多次。 君卿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未撤去神识, 境灵的失踪到底与他脱不了干系,他需要时刻掌握这里的事情变化以决定之后的行动。 孟寒生这一边虽然形势不是很乐观, 但他同金鸿真人也是天海宗中地位不低的二人, 所以那些长老虽然看着咄咄逼人, 却也不敢把话说的太绝,把两人完全得罪。 孟寒生注视着眼前的这些人,他忍不住笑了: “所以,诸位今日来我这里, 便是要来给我定罪了?” 他容貌温润,笑容更是显得和蔼可亲, 但是那双眼睛轻飘飘的扫过在场的修士时却令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 “……孟长老你何必将话说得这么绝呢?”终于有一人从中率先上前一步来,他虚伪的笑了下, 而后道:“我们也是关心天海宗的未来, 你也知道那境灵对于天海宗的重要性吧?” 金鸿真人在这时冷冷的哼了一声。 同孟寒生不同, 金鸿真人就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剑,他的目光也冷利的如同刀子一般,被他注视的那修士额上渗出了冷汗,几乎错觉自己被一把刀子给细细的剜下肉来。 天海宗的长老们显然畏惧金鸿真人更甚,但心中的阴暗渴望终究战胜了恐惧,很快又有一人站了出来语气破带几分厉色道: “杜长老,我们知道你同孟长老交好,但你也应该明白,此次试炼的主要负责人就是孟长老,现在宗主还在闭关尚不知道此时,若是等他出来……” 金鸿真人的声音提高了一些:“你是在威胁我么?!” 那人:………… 这话还要怎么说啊!! 眼看孟寒生一个劲的打着太极,而金鸿真人又是一言不合就要拔剑砍人的架势,一直位于后方一直不曾出声的方长老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两人油盐不进,境灵至今都没有消息,线索也是少之又少,除非宗主出关祭出溯洄镜…… 想到这里,他看着那些蠢蠢欲动却又不肯轻易出手叫他人捡了便宜的同袍,不由发出冷笑。 眼看事情即将陷入僵局,而金鸿真人的火气也越来越压不住了,此时一个清越的声音响起,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师傅?” 孟寒生挑眉,他转过头去,便看到自己刚刚收下的便宜徒弟站在那里,他似乎刚刚沐浴完,身上还带着一点潮湿的水汽,一双眼睛中带着一丝怯意,似是有些不安的看着这边。 “师傅,我在那里泡了很久,身上很痛,看到你这么久没回来就忍不住来找你了……”那少年小声的说着,接着他好像才注意到在场的这些人们,仿佛在这时候他终于反应了过来,顿时往后退了一步。 在这一刻心智坚定如孟寒生都不由得生出了一点动摇来—— 哪怕心中已经基本认定这少年同境灵对于消失有关,但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孟寒生竟产生了一种错觉,似乎他真的收下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弟子。 孟寒生闭了闭眼,打消心中的那点动摇,正好青渊过来这里给了他一个借口,于是他便顺坡下驴的走到了少年身边,手搭在了对方的肩上。 这么一个动作,孟寒生才发现少年看起来瘦弱,实际却并不比自己矮上几分。 “渊儿,我不是同你说了在那里等我么?”孟寒生道,他说得貌似严厉,语气中却带着三分亲昵。 君卿对他也是极为配合,道:“我一个人在那里……有点害怕。” 孟寒生便又转了回去,对那边的长老道:“我入宗已有数十年,今日才收下了第一个弟子,现在还未能同他亲近几番诸位便来打搅……这样不太好吧?” 金鸿真人接着道:“孟长老刚收徒你们就闹上门来,也太将他看不起了吧?”说着眼中又是迸出浓烈杀意。 在场的长老们:…… 好在孟寒生还不愿同他们彻底的撕破脸,于是给了个台阶道:“我弟子的淬体还未完成,诸位请回吧。” 靠在他身边的君卿想起那盆已经被他“吃”干净的灵液,不由眨了眨眼。 几个长老本来想要逼迫孟寒生,从他身上扯下几块肉下来,结果却迫于金鸿真人的压力和孟寒生的强硬态度不得不退却,唯有那一直按兵不动的方长老有些在意的瞥了眼君卿。 之前的收徒试炼他也是去了的,总觉得这少年的性子同那时似乎有些不同。 他来的太过巧合,是孟寒生示意的,还是他自己决定的? 方长老无心提醒自己愚蠢的同袍,暗暗将这发现记下便拂袖而去。 孟寒生的青松阁前再度恢复一片宁静,他一挥袖子,那些长老留下的痕迹便纷纷隐去,仿佛这里从未有人来过一般。 他转过身来,看到那站在自己身后的少年,面色微微古怪了一瞬,而后恢复了平和的模样。 “青……渊儿怎么想到来此处找我?”孟寒生口中对君卿的称呼硬生生拐了个弯,惹得旁边的金鸿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君卿面上原本的表情已经褪去,又恢复了那平静的少年模样,他抬头看到孟寒生,眼神纯澈:“只是向来找师傅。” 孟寒生听了,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虽然知道可能是假的,但在听到这句的时候他的内心忍不住有些触动起来。 君卿避了避他的手,见孟寒生挑眉,道:“摸头会长不高的。” 孟寒生失笑。 被晾在旁边的金鸿真人见自己被人无视,自鼻孔中出了一声,而后道:“我这次在这里,但不可能次次在这里,你最好早日将境灵寻回。”他这个过于机敏的好友定然对境灵下落有几分把握,只是不知到底出于什么原因隐而不发。 他话语中的意思十分分明,金鸿真人是天海宗中出了名的疯子,他同人斗法之时向来都是不要命的,因此那些长老才会畏惧与他出手。 毕竟疯子不要命,他们自己的命还是惜的啊! 说完金鸿真人便唤出自己的剑踩了上去,离开前却又传音给孟寒生道:【境灵被盗若是寻不回,宗主出关后你可能会性命不保。】 孟寒生眼神暗了暗,传音回去:【我自有办法。】 金鸿真人哪里不明白这只是他安抚自己的说辞,怒气冲冲的丢下一句:“匿好自为之!” 孟寒生叹了口气,然后转过身来,目光却是定在了地上。 方才要应付那些人,现在闲暇起来他才发觉自己这新收的好徒儿跑出来竟连鞋子都没穿。 虽然青松阁的地上都铺满了光可鉴人的瓷砖,并且周围刻了能够保持洁净的法阵但这样跑出来还是荒唐极了。 君卿见他的目光,赤着踩在地上的脚趾微微动了动。 孟寒生望着那玉白的脚趾,目光微微一转,君卿随即感到眼前一花,再接着他已经被这人给抱了起来。 孟寒生往屋子走去,一边道:“你跑出来连双鞋都不记得穿的么?现在日子转凉,你也不怕风寒。” 君卿道:“我不是都要做修士了么?为什么还要怕风寒?” 说完就感觉额头被弹了一下,孟寒生凭空催动风力喂了他一个板栗后道:“哦,那也得等你筑基过后再谈了。” 君卿不再说话,坐在孟寒生的臂膀上视野也变得高了不少,他望着前方,眼睛眯了眯。 腰间玉佩中的境灵有些躁动,似乎是有话要说,但因为那“前车之鉴”只能生生憋了下来。 第58章 拿人手短 孟寒生带着君卿回了房去, 他看到那已经化作一桶清水的灵液不由微微挑眉。 落在君卿身上的目光带上了一点考量。 君卿面色平静, 孟寒生看着他,忽然忍不住想到——先前那个看起来羞赧又依赖他的少年, 只不过是他所伪装出来的么? 孟寒生心中心思千转,他看着君卿唇角一勾,而后道:“看来你将这灵液吸收的不错, 接下来为师会给你一本天海宗的入门心法, 你按照上面的去做, 若是有不懂的便直接问我就行。” 他也没打算真将君卿当做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来看,两人都知道对方有猫腻, 较真只会自己找不痛快。 说着他手一抬,一个纯白的玉简便浮现在他的手掌上方, 仿佛还散发着些微的荧光。 君卿接过了玉简, 看孟寒生似有所指的留下一句“好好修炼”便离开。 真是个聪明人。 君卿的手指磨挲着光滑的玉简心道。 他不讨厌聪明人。 孟寒生一走那境灵就忍不住冒了头出来, 境灵性子咋胡,方才憋在那里可是好不难受。 “真看不出来你这人还挺会演戏,我还以为你只有僵着脸这一个表情呢。” 听了境灵的话,君卿忍不住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脸, 他并无照镜自窥的爱好,平时也不怎么注重打理自己的外貌, 若不是有这一张好看的皮囊换做寻常人恐怕早已经被当做是一个邋遢的懒汉了。 而且他也不缺毛遂自荐要来帮他打理生活起居的人。 像境灵这样寻常的对待他的态度,有些少见, 君卿有点忍不住想知道, 莫非自己平时在其他人眼中就都是僵着脸的样子? 压下心头的那点好奇, 君卿对境灵道:“不相干的事暂且不提,我现在名义上的师尊似乎要因为你的‘失踪’而惹上□□烦了。” “那又如何?他看起来就不像什么清白的人……”境灵虽然这样说,声音却是渐小了。 君卿抖了抖眼皮,也不戳破他的动摇,淡淡道:“既然你隐隐对他有印象,那么他可能是有关你从前存在的最后一点知情人了。” 他的这句话在境灵的心中造成了极大的震动。 境灵从前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没有人知道。 他被炼化为灵已经过了数百年,前尘往事皆已忘尽,不光是别人,就连他自己他都快记不起了。 只有孟寒生,他在看到这人的时候,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了一股难耐的情绪,其中夹杂着不满、厌恶、排斥,还有一丝不明。 境灵不再说话,君卿没有兴趣去给他排解心中思虑。 孟寒生给他在青松阁安下了一个居所,里面布置得十分素净,君卿也不挑剔,盘膝坐在床上,刚要闭上眼将神识分出去看看布置在大宴王朝的另一具躯壳时,忽然睁开了双眼来。 有人过来了。 君卿抬眼,神识悬在半空,看到一个熟悉的人站在青松阁,他望着门口的禁制满脸的纠结。 禁制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杀伤力,只有他在到了门口的时候会自动向青松阁的主人发出讯息,若是主人不允人进入,那么禁制就会自动将来人驱逐。 现在孟寒生不在青松阁,青松阁的主人自然就成了君卿。 袭承乐还不知道现在的青松阁基本有一半落进了君卿的手里,任他也不会想到孟寒生竟然如此信任一个刚收了一天不到的弟子,所以他虽然不耐但还是保持着恭敬站在禁制前道:“孟长老在么?我寻你新收的弟子有一事要谈。” 君卿坐在床上,搭在膝上的手指轻轻敲了敲,半晌他心念一动,袭承乐就被放了进来。 袭承乐沿着路一直走,却是不见孟寒生,反而一眼看到站在路的尽头等着他的君卿。 他眼珠微微一缩,脚下步伐不由加快了几分,想起自己那耻辱的那段日子,袭承乐的脸拧了起来几乎想要揪起君卿的衣襟狠狠骂他一顿。 不过袭承乐还是有着几分理智的,因此他还是稳了下来,之前时间匆忙,现在他得了空,总算可以好好的打量一番君卿了。 “你混进天海宗来到底是有什么目的?”半天没打量出所以然来,袭承乐决定先口头威胁对方两句。 君卿看着他,道:“我该有什么目的么?” 袭承乐咬牙:“你还跟我装!你难道不知之前给我的那枚丹药让我……” 他的面颊边冒出两根青筋,最终还是把那几个有辱斯文的字眼给咽回了嗓子眼里。 君卿挑眉,那丹药他知道会有问题,却不知具体是什么样的问题,不过袭承乐好好站在这里证明那丹药的问题不大。 那时候袭承乐的状态,不吃丹药迟早要完,既然享受了丹药带来的好处自然也需要忍受那一点点弊端了。 不过看袭承乐这神情似乎颇为有些古怪,应该是服下丹药后出现的症状令他丢了面子,所以才会耿耿于怀到现在吧…… 君卿心中这一想已经把袭承乐的情况给猜得八九不离十了,不过他自然不会承认自己知道丹药有副作用的情况下还给袭承乐这件事,袭承乐这人品性虽有几分可圈可点之处但他绝不是什么宽容大度之人。 “那丹药有什么问题么?”君卿适当的在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来,端是无比无辜。 “那丹药从你手里拿出,你怎么会不知它有什么用?”袭承乐怒道,“先是丹药,现在又混进我宗门来,你看你必然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君卿道:“我这丹药是当时与我同行之人交予我的,他跟我说若是碰上了紧急情况便可服下一粒,我自己也吃过确认丹药没有问题,莫不是你自己出了问题当做丹药的问题了吧?” 袭承乐一噎,他狐疑的盯着君卿的眼睛试图从里面看出一些蛛丝马迹来,当然他失败了。 他自然不可能千里迢迢去找石逸轩对峙,可是也不能全信君卿,又咽不下“怀孕”卧床的那段黑暗历史,当下只能僵硬的站在原地。 君卿便给了他一个台阶下道:“不管那丹药效果如何,其实你也算是逃过了一劫,那时我在那里看到了他们所作的事情……。” 他说到这里沉默下来,袭承乐看到君卿的模样心里咯噔一声。 陵城的那件事,算是他人生中的一块阴影了。 之后在回到天海宗的一段日子里他总忍不住回忆起那些凡人们疯狂的模样,让他不得不去药峰求了安神的灵草。 而陵城那一事最大的事情便是宗主的亲生女儿折在了那里…… 修士一旦结婴便要“斩白虎”,可以说是绝了后代,而元精对修士来说事关修炼弥足重要,想要子嗣还是修为,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宗主不惜折损修为换来了的唯一一个子嗣就这样死了,怎样不叫他心痛难忍。 因此得知消息过后,他想要屠光陵城,却又惧于西方魔尊,心境动荡之下只能憋屈的闭关稳固自己的修为。 见袭承乐神色松动,君卿手指翻动,顿时一小罐东西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说起来,我还有个重逢礼物要赠予你,这是我平日洗头时用的香膏,对于滋润发肤有着很大的益处,不知你喜不喜欢……” 袭承乐的眼神定在了君卿的手上。 那是一个小小的玉瓶,此刻在他的眼中却显得极有诱惑力了。 袭承乐挨了一会,终于决定遵从自己的本心,朝君卿伸出了手。 不是他不想矜持,实在是……他的头发等不了了啊! 拿人手短,袭承乐也不好再就丹药的事计较,不过他还是想到:“我先前见你不过是一介凡人,怎么忽然就来了天海宗?”还被孟寒生那人给看上了。 君卿道:“我同那人分别后想起他告诉我的我身具灵根一事便想要来这里试试,毕竟……我也不想做一个凡人那样过一生。” 袭承乐深有所感,在见识过了修士通天彻地之能后还有甘心过着普通的一生呢? 见袭承乐信了自己的理由,君卿就不再多说,袭承乐还是有一点好的,那便是给他一个方向他就会顺着你的话继续想下去了,省事的很。 见天色渐晚,袭承乐便也不再留在青松阁了,说到底他先前还同孟寒生起过一点冲突。 走之前他脚步一顿,随后有些迟疑道:“你既然入了天海宗便是我天海宗的弟子,之后若是有什么事情你……额,如果是比较重要的事情你可以来找我。” 他本想说有事尽可以来找他,但又一想万一青渊是个事精他岂不会被烦死,顿时改了口。 君卿无言。 总算送走了袭承乐,他回到屋内,却是没了去看大宴那边的心思。 袭承乐这次来稍微提醒了他一点事情,身处天海宗之内到底不如以前自由,他将神识转移半天不得归来,在这段时间里他的本体几乎可以说是毫无防备。 目光在腰间的玉佩上一扫而过,君卿觉得指望境灵是指望不上了。 莫非要他去同那不知底细的孟寒生做交易? 良久他忍不住叹息一声——处处受制的感觉当真是许久没有感受到了,但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叫人觉得愉快。 第59章 大宴王朝 天海宗身为目前修真界最具威名的宗门, 其运营模式也研习着过去的许多宗门的方法。 君卿还是头一回尝试了一把修真界的普通修士们是如何在门派里修炼学习的生活, 虽然因为他“师承”于孟寒生所以同一般弟子不在同一条起跑线上。 每日清晨太阳刚刚升起之时,还未筑基的天海宗弟子便要起床洗漱, 然后急匆匆赶向冥想堂,在那里练习打坐吐纳天地灵气,而高等的弟子会在冥想堂为弟子们讲解修炼上不懂的地方。 当然, 这样是有工钱拿的。 孟寒生为君卿“淬体”后便似笑非笑的让君卿第二日开始去冥想堂报道, 日程一切照天海宗的普通弟子一起。 君卿也无异议, 第二天施施然起床后便往冥想堂过去,一路上被许多弟子当做了珍奇神兽一般围观着。 境灵有些不爽, 咬牙道:“看什么看!真想把他们的眼珠子都扣下来!” 君卿没有理会他那有些危险的发言,自顾自打了个哈欠。 走近冥想堂中, 原本还有些闹腾的室内顿时一片寂静, 君卿不理那些盯着他的弟子, 巡视四周便想要坐在最角落的地方去。 却不想被人给截了胡,一个声音道:“你怎么来了?坐我旁边吧,我旁边有位子!” 君卿眉头一跳,看到李绍坐在一个位置十分不错的地方, 颇带点自来熟的感觉朝他挥手。 这人是谁来着? 君卿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这是在入天海宗时参与试炼中碰到的人。 李绍旁边的人有些不满, 小声抗议道:“绍哥,这是我的位置……”他早起了好久特地为了抢这个地方, 为的就是能够离高等弟子更近一些。 李绍用脚踹了他一下, 怒道:“不就一个位子, 你小气什么?大不了等会我给你点灵石。” 那人磨了磨压根,最终还是屈服于李绍的淫/威下,乖顺的让开了位子坐到一个偏僻的角落去。 君卿脚步顿了顿——那人倒是肯让,但李绍也不问问他想不想坐啊。 内心情绪一转,君卿已经落座于李绍身旁,冥想堂中的位置都是一个个柔软的蒲团,为了能容纳更多人所以一个个都挨得很近,君卿坐下将腿盘起,期间便免不了会碰到盘坐在他旁边的李绍。 李绍也不生气,反而笑眯眯道:“青渊兄,你不是被孟长老收为徒弟了么,怎么会来冥想堂?”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自己。 君卿默不作声看了李绍一眼,道:“师父让我来这里,应当是有他自己的考量。” 李绍拖长音调“哦”了一声,心里却是平衡了不少,在目睹青渊被天海宗中两名分量不低的人物争抢的时候他的内心是极为酸涩的,甚至好几日夜晚都未能睡个好觉——试炼的时候他就在青渊旁边,青渊此人表现也没有多么突出,为何他便能被那么多人看上,而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弟子? 但现在看到君卿出现在这里,李绍的内心好受了一些——再怎么抢手不还是得跟他们这些普通弟子一起修炼么?说不定是孟长老收徒之后发现青渊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所以把他给下放到了这里。 他这样想着,脸上表情愈发和善,对待君卿仿佛二人是相识多年的竹马一样。 君卿看着李绍言不由衷的样子,心道如今修真界越来越难出现化神以上修士也不是没有原因的,此等心性恐怕连筑基都有些悬。 话虽如此,他对李绍并没有什么多余的看法,毕竟李绍便是这万千人类中普普通通的一员。 这样的性子……他见得多了。 君卿这样想着,闭上眼将心神沉静下去,李绍在他那里讨不到好,便也开始吐纳起来。 君卿在冥想堂中所待的日子,一待便是半年。 在此期间,天海宗的弟子们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孟寒生似乎已经遗忘了他一样,但君卿时不时还能收到他所给的心法与器物,而天海宗弟子们以为君卿为孟寒生所厌弃,或是幸灾乐祸或是眼带同情。 他人的那些看法,都同君卿没有半分关系,他在这边年中白日看似在冥想堂打坐,实则脑内却是借助一件名为“幽海波”的灵器修炼着自己的神识。 半年时间,终于容得他分离出自己的一缕神魂,凝练成了足以单独支撑身处万里之外的大宴王朝中的那具躯壳的神识。 日子过得单调而平静,只是偶然间时君卿的脑海里会闪过那一个身影。 于长情现在在作什么?是还在寻他么? 大宴那边还未出现于长情的消息,不过据他找到那里,应该也快了…… 神识凝练完毕之后,月烨那里也传来了消息——局布下得差不多了。 ** 大宴王朝位于修真大陆西南方向,那里灵气不如修士聚集之地浓郁,地下却蕴含着龙脉之气。 这也是大宴能够稳坐那里数百年的原因。 然而当初那浓郁得几乎能够凝成龙型的龙气在大宴一代代皇帝坚持不懈的糟蹋下,现如今已经纤弱得仿佛轻轻一用力就能掐断了。 宴澎于正是这一代大宴的皇帝,而他也丝毫不怀疑自己可能会成为大宴最后的一代皇帝了。 近年来各地屡发水灾,而前代皇帝治理下朝廷中不少贪官勾结,宴澎于有心赈灾,然而那些赈灾用的银钱在一层层盘剥下到达灾民手中的只剩下米粒点大了。 如此一来怨声载道,又有前朝余孽在暗处推波助澜,眼看大宴这艘华美却布满疮孔的大船就要被水淹没。 宴澎于已经数日未曾合眼,眼看是随时都要晕倒在案前,终于他的贴身太监看不过去,自作主张拉宴澎于出宫去外面散散心。 宴澎于也知太监好心,他也看得那些奏折快要看吐,索性依了对方。 一辆外表平平无奇的马车驶向了宫外,在看不见的地方却有重重暗卫紧跟。 宴澎于在车上小睡了一会,等醒来时已经到了宫外,这短暂的睡眠为他恢复了一点精力,但他看向外边的眼神中却还是带着浓重的忧思。 有福担忧的看着自己的主子,努力搜刮了自己听来的近日京城中的趣闻,半晌道:“主子,近日我听说那京城郊外的霞光寺隐居着仙人,若是有缘人能得见他,便能够被实现一个愿望。” 霞光寺位于京郊,宴澎于将京城整个掌握于手中,自然也是知道那所谓“隐藏着仙人”的传闻,但他却是半分不信,闻言嘴角不由掀起一个讥讽的笑容:“这等无稽之谈,你信么?” 有福咳了一声:“都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宴澎于冷哼一声,他祖上便有人是修仙者,因此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远超于那些一辈子都为了温饱存活而劳碌的平民百姓,那些平民们为了博得心安会去求拜那些虚无缥缈的存在,而每当各地出现天灾时他便不得不穿上祭服去焚香祭祀乞求上天乞求仙人消去灾难,但他心中却很清楚——那些修士害怕沾染龙气阻断自己飞升的道路,是决计不会管大宴半点事情的。 所谓祭祀不过是给朝中和百姓们吃一颗定心丸。 这样想着宴澎于有些疲惫,看到有福骐骥的眼神沉默一会,却道:“罢了,摆驾霞光寺,便当是求个心安吧。” 有福听到他这样说,立刻露出了有些傻气的笑容来。 京郊位置有些远,但宴澎于所坐马车看似普通,其中却是暗暗加装了修真铭文,而那拉车的马匹也是灵兽混血,最高可日行千里,不多时就到了目的地。 下了马车,宴澎于确认暗卫都不曾跟丢,他抬头看了眼那在阳光映照下反射出璀璨金光的霞光寺,内心嘲道:还真是寺如其名。 只是不知修建这样一座恢弘的寺庙需要花费多少物资? 已经节俭到快要走火入魔的宴澎于下意识的开始计算起来。 收回思绪,宴澎于甩了甩袖子,抬脚往寺内踏去,来霞光寺求佛的人有不少,大多是京城中的一些权贵富豪。 宴澎于混在其中,虽然他穿着低调,但身上那属于上位者的气势却是无法消除的,好在这里权贵众多,他身在其中也不算显眼。 霞光寺内装潢得金碧辉煌,一尊巨大的佛像坐落在莲台上,佛像用金镀了一层,一眼看来只觉得满眼金光,再见不得其他东西。 宴澎于心中冷笑,而后面无表情的在霞光寺的沙弥那里买了一炷香。 他将那香交给有福,道:“你去拜拜吧。” 有福“啊”了一声,想要说什么,接着又想起来自己身边这位爷可是整个大宴中身份最为尊贵的男人,于是便乖乖上去拜了拜。 他虔诚的朝那金光灿灿的佛像拜下,心中默道:希望主子能够心想事成。 拜完他将手中檀香插入香插中,袅袅青烟中一截燃尽的香灰落下,砸在香插盘上。 “走吧。”宴澎于漠然道。 有福拍了拍自己膝盖,小跑着跟上宴澎于身后,却见后者在走出礼佛堂后脚步忽然一转,转向了霞光寺的深处。 第60章 霞光之行(一) 有福有些诧异, 小跑着跟上了宴澎于脚步。 霞光寺的内部种植了许多松竹, 有福跟在自家主子的身后,不知为何总觉得走在这寺庙的深处有种凉飕飕的感觉, 那并不是因为温度低了而感到的寒冷。 有福用力摩挲着自己胳膊上裸/露在外的皮肤,想要借此动作驱散心头隐约的寒意,一阵风吹来, 道路两旁种植的绿竹不断碰撞发出莎莎声响。 “主, 主子, 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有福只是一个普通人,并不明这里的真相, 但身为小人物的敏锐让他感受到一丝不寻常的危险来,因而忍不住出声道。 他话音刚落, 眼睛却忽然瞪大睁圆了——原先一直立于他身前的宴澎于的身影在不知何时忽然消失不见了!!!! 有福面色惨白, 大声的呼唤了几声“主子”, 一道暗影自黑暗中出现,正是宴澎于的贴身影卫。 “你刚才可看到陛下是如何消失的?”那影卫脸色也十分不好,有福惶然的摇头,两个人心中都掀起了惊涛骇浪。 不光为这个本就风雨飘摇的国家未来的命运, 更为他们刚才所确认的那件事而感到惊骇——没有人看到宴澎于离开的动作,这只能说明他是在一瞬间消失的! 宴澎于的影卫自然不是普通人, 恰相反他是一名筑基修士,而能在筑基修士的眼皮下将一国之君劫走…… 影卫咬牙, 他的手中出现了一块令牌。 ** 月烨痴迷的看着那躺在床上的人, 在察觉到那一双羽睫轻颤之际就将自己那贪婪的目光收拢回去, 一切都掩饰得无比完美。 房间中原本平缓的气流开始缓缓流动起来,那是灵息的流动,伴随着一道强大的神识的注入,原本空有形体的躯壳已悄然发生了变化。 月烨起身朝后退去,默默注视着那具苍白的身体上一点点染上鲜活的色彩。 君卿睁开眼睛,他自床榻上坐起,那抹标志性的鎏金色再次在他的眼瞳中缓缓流动起来,似乎是因为他的修为增强,那色彩比起从前显得更加璀璨了几分。 月烨半跪在地上,抑制住自己澎湃的心潮喊到:“尊上……” 君卿示意他起来,略微活动了一下这放置已久的身体,此时在这里的不过是他分裂出的一团神识,两团神识分别处于不同地方,同时做着事,这样的感觉有些奇妙,就像是将自己切分成两个不同的整体,一举一动都能够感受到还存在着的另一个自身。 躯壳上本来就穿着一身锦缎做的衣服,这衣服是月烨亲手设计,衣摆处刻意设计的极长,于是君卿的一举一动都能引得衣诀飘飘,那姿态极美,飘然若仙,看得月烨心头不由一阵激荡。 君卿并未察觉月烨在衣服上的小小私心,询问了在这段时间大宴的情况如何,却得知了一件有些蹊跷的事情。 大宴的皇帝似乎生了一场小病,每日上朝都是草草了事便退朝,已经持续了几日。 君卿挑了下眉,半晌道:“现在还在在位子上坐的,是宴澎于本人么?” 月烨微微一笑:“我有悄悄确认过,那在皇位上的不过是一个替身,不过皇宫中似乎有一名金丹真人坐镇,估计一时半会出不了大风浪。” “宴澎于最近一次的外出是在霞光寺礼佛,现在霞光寺看似平静,实则被以‘年久需要修缮’的理由给封禁住了,我估计宴澎于最后便是在那里失踪的。” 君卿听了,目光微闪,道:“看来他应当是碰到了某种奇遇。” 宴澎于身为大宴皇帝,哪怕大宴现在国气稀疏,他也是受到一国国运的庇护。 估计他现在还身在霞光寺,性命自然不会有危险,但到底要吃点苦头的。 君卿抬头看着京城上空那条无精打采的龙气凝成的小龙,心中暗暗想到。 思索间,月烨已经手脚利落的吩咐好下人准备了一辆马车,虽然两个人可以直接乘坐法器或者用飞剑过去,不过月烨私心想要二人多相处一会。 再说了,那大宴的皇帝一时半会也死不了不是么? 在君卿忙着修炼分魂的时候,月烨已在大宴的王都中布置了许久,他本身便长袖善舞,为人处世更是八面玲珑,很快便成了京都中的风云人物。 而在这数个月的时间里除了结交京城的各方势力外月烨也没闲着,他的望卿布庄已经在京城里打响了名气,成为达官贵人必用的布料。 而在君卿不知道的时候月烨早已与京城中的各种贵人谈笑风生,俨然一副成为各方想要拉拢对方的派头,因为他表面上只是一个名气十分大的布庄老板,手里却还掌握了许多人脉和秘密。 只能说月烨之前在魔尊手下处理情报工作已久,到了京城这种地方,在遍地凡人之间更是如鱼得水了。 不过月烨身处在京城各方注意的中心,而在他有意无意的情况下,他的房中一直养着一个“活死人”的事情也为所有人所知,在那些大人物的眼中他的形象便是——表面上是布庄老板布庄老板,背后似乎还有别的势力,表面看起来云淡风轻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实际却有着一个非常重要的义兄。 江湖传闻,望卿布庄老板的“义兄”多年前为了他而陷入昏迷,至今未醒,而这位义兄似乎对他极为重要,因此月老板至今未婚,甚至不纳一妾…… 就有服侍月老板的下人悄悄议论过,自家老板极有可能对他那位“义兄”有着断袖之情。 君卿丝毫不知自己现在在京城众人的眼中是“被月老板暗恋的昏迷多年的义兄”,不知为何他心中隐隐有种微妙的感觉。 硬要描述的话,差不多便是在不知不觉的时候被人围观的感觉。 月烨默不作声,反正他可没做任何多余的事情……最多也就是稍微引导了一下那些人的看法。 嗯,真的只有稍微。 月烨先让君卿留在房中,然后敲打了一番那些下人,然后才回到房中,恭恭敬敬的请出了君卿来。 君卿:? 被月烨带着走了出来,君卿看了眼这大的惊人的院子,心道:看来这半年多月烨在这里赚了不少钱。 不然怎么能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买下如此大的一块地方。 只不过为何那些下人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 君卿微微拧了下眉,被人围观的感觉让他有些不习惯,这时候月烨一个凌厉的目光扫过,那些下人们顿时乖觉的低下头作口观鼻鼻观心状。 接着君卿便接到月烨的传音道:尊上生得太过出众,那些凡人没什么见识,让您见笑了。 君卿本就没打算计较这种事,略微点了下头,便要抬脚上马车。 却忽然感觉腰上被人一拦,然后便听月烨义正言辞道:“君大哥!你刚刚苏醒,身子骨还很虚,就让我扶你上车吧!” 君卿:??? 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考虑到这些都是月烨这段时间收服的部下,里面不乏一些能人异士,君卿也就没驳月烨的面子,让他把自己给扶上了马车。 月烨接着放下马车的门帘,将那一抹身影遮掩住,而后回身叮嘱留在望卿布庄的下人们道:“我同大哥将要出门数日,这段时日你们便留在这里,希望我回来时不要出什么篓子。” 说着冷肃的目光如钢刀一样刮过那些人的身上。 受了月烨的警告,在场的人都犹如鹌鹑一般安静。 君卿坐在马车里,听月烨在外面敲打着那些下人,他忍不住掀起一点帘子往外看,正巧碰上一个下人悄悄抬头看向这边。 那下人只看了一眼,脸顿时通红起来,又将头埋到胸口去,君卿便又将帘子放了下来。 他感觉有点头疼。 终于月烨回到了马车上,见到君卿,他的面上顿时挂上了愉快的笑容:“尊上,我们走吧。” 君卿想了想,还是没有问月烨这半年里他到底对外是怎么布置他的身份的。 马车一路驶向京城的郊外,不过旅途比想象中还要悠哉,中途月烨还停下来在一家酒楼打包了一些吃食点心带到马车上,以免君卿感到腻味。 君卿拿起月烨买来的东西,粗略尝了一口便放下了。 君卿不是没有吃过苦,不过这些年来他一直被人精心的养着,吃穿用度无一不是最好的,如此下来自然也养成了食不厌精烩不厌细的“毛病”。 不过这娇气的毛病,也是在有可挑的时候才会有,若真到了危急关头,君卿也不会纠结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了。 注意到君卿吃了两口就没再动那些果脯点心,月烨又捧出一叠话本出来:“尊上你要不要看话本?” 君卿扫了一眼封皮,上面写着《阳敦传记其六》。 他忍不住“咦”了一声,这话本他在入天海宗之前有看过,内容写得尚可,用来打发时间是不错的选择,之后他忙着凝练神魂就没再追了下去,不想半年过去已经出到第六册 了。 忍不住将话本接过,君卿目光在月烨脸上扫过,他记得他以前不过是随口一提了这话本,没想到却被对方给牢牢记在了心中。 月烨如此衷心的模样看在君卿的眼中,却令他心中略微闪过一丝复杂的感觉。 不动声色的将话本收下,君卿道:“还是先不看话本了,趁路上你同我说一下霞光寺的具体事宜吧。” 月烨笑了笑,这霞光寺自被他注意到后,里面的情况早已被他给探了个底朝天,现在君卿问起,便侃侃而谈起来。 霞光寺的异变,还要从数十年先帝还未驾崩的时候说起。 大宴的上一代皇帝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昏君。 大兴土木,大肆建造行宫,加重赋税,偏信宦官,这些事情他一个不落的做了。 好在他本人虽然昏聩,但手下却有一种忠心耿耿的臣子,可以说若不是有这些臣子支撑,恐怕大宴都传不到宴澎于手上就要亡国了。 但是在昏君驾崩的三年前,却发生了一件惊天的丑闻——这昏君竟然看中了自己臣子的未婚妻,而那臣子更是当朝丞相。 昏君不顾臣子们的劝谏,甚至砍了好几个大臣的头,终于把丞相未过门的妻子强行收入了后宫,只不过这新鲜感也不过持续了几月皇帝就感到了腻味,不再关注那可怜的女子,然而这件事却没有完。 丞相反了。 那丞相也是一个才华横溢之人,当初以探花郎的身份拜入朝廷,被那贤明却短命的先帝御口亲封为少年丞相,却不想要辅佐一个昏庸的君王,他同那女子青梅竹马,二人相恋数年眼看就要修成正果,却被昏君给截胡了。 丞相设计了一场万无一失的暗杀,最终却还是失败了。 只因为大宴历代的皇帝身边都有一位金丹修为的影卫长,以凡人的极限所策划的重重暗杀在修士眼中,如同三岁稚儿的拳头一样软弱无力。 最终丞相被处以极刑,而他的未婚妻在听说这件事后向昏君请求余生都在寺庙中清修,为大宴祈福。 许是被丞相造反一事搞得心烦,也因那几月的温存而对妃子尚且存有几分余情,皇帝同意了。 那妃子去的寺庙正是霞光寺。 可以说,霞光寺是一切冤孽开始的地方。 说到这里,月烨笑了笑:“那名自请清修的宣妃在霞光寺中待了不到一年便被人发现溺死于井中,那皇帝或许是心虚,或许是心大,并没有仔细调查,他却不知道其实那妃子的肚子里……已经怀了他的龙种了。” 他说这话的语气有些古怪,君卿眉头微微一动:“那宣妃是因为知道自己有了仇人的孩子所以自杀的么?” 月烨:“或许吧,只不过宣妃已经死了许久,谁又知道她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心情显得有些低落,若不是年龄对不上,君卿险些产生了月烨便是那宣妃的孩子的错觉。 不过……听他的语气却有着极强的代入感,或许月烨的过去同那宣妃的孩子有粗多的相似处。 月烨说着宣妃的遭遇,或许便是想起了自己的过去。 君卿这样想着,他无心去探究月烨过去,更不想借人伤疤,便只是沉默的听着。 月烨看着君卿,心中原本如深海波涛一样起伏的情绪缓缓平静了下来。 尊上啊……你一直以无情的模样示人,想必却不知道你那隐隐透露的温柔反而更令人不自觉的沉醉吧? 正这样想着,马车却停了下来。 以君卿和月烨的修为,自然早已察觉有人跟着,却不想真有人来拦了车。 君卿懒得下车,只看月烨下去处理。 月烨掀开帘子,他走下去冷冷道:“阁下忽然拦住我,是有什么事情么?” 一阵爽朗的笑声响起,而后从拦住他们马车的那群人中有一个目若朗星,眉眼深邃的美男子骑在马上出来,他的目光紧紧盯在月烨的身上,自以为隐晦的在月烨那貌若好女的容貌和纤细修长的腰身上转了转,而后又露出了貌似纯良的表情: “初次见面,在下对庄主仰慕已久,只是从前却一直没有机会结识,今日碰巧遇上便忍不住大胆拦了庄主的车,希望庄主不要介意。” 月烨皮笑肉不笑:“呵呵,能被三王爷殿下惦记,还真是鄙人的荣幸。” 面前的男子名叫宴铮于,是当今皇帝宴澎于的兄弟,此人长得人模狗样却胸无大志,而且还是个断袖,成日招惹京城中长得好看的青年,好在行事收敛,没有做出什么欺男霸女的事情,否则月烨早在这人盯上自己的时候就想办法让他“意外”去世了。 话虽如此,在看到宴铮于的时候月烨还是忍不住感到一阵烦闷。 ——一定不能让这人见到尊上!否则这浪蹄子指不定要生出什么心思来!! 月烨这样想着,眼中飞快闪过一抹冷光,面上仍是与宴铮于谈笑风生。 宴铮于观察着月烨,见他虽然在同自己说话,话语中却明显带着“我还有事让我先走好么”的意味,再一扫那辆宽敞的足以乘坐五六人的马车,不由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他生平最好美人,望卿布庄的月庄主他早已闻名,只不过似乎因为他“恶名”在外的缘故,宴铮于试着制造了数次“偶遇”都被月烨巧妙的避开了。 如此几次却反而激发了他的叛逆心。 身为当今圣上的胞弟,宴铮于深知自己不是做皇帝的料,于是十分尽职尽责的当一名纨绔,在看上月烨后便派人调查了月烨的情况。 因此他也知晓,月烨那一位“义兄”的事情。 他早已埋在月烨住宅附近的眼线向他回报过月烨对他那义兄的在意程度,宴铮于听了后便忍不住感到吃味——他号称情场老手,月烨这一番举动,什么每日坚持亲自为义兄擦身按摩,并且做这些的时候都要屏退下人,这样强烈的占有欲摆明了他对自己兄长有着不纯洁的感情! 并且月烨对他那义兄也保护的极其严密,见过他义兄面貌的至今不超过三人,而其中有一人曾经恍惚隐约透露了对那义兄的描述—— 惊若天人。 对此宴铮于有些不屑。 他生于皇室,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见过?听说那修真界中才是真正的俊男美人无数,只怕是那月庄的下人没见过世面,所以夸大其词了。 论美人,他至今还未见过比眼前这位神秘的布庄庄主更好看的人。 同月烨短短的几句谈话中,宴铮于的脑内已经幻想到了若是他成功拿下月烨后是否要就此收心同他共度一生的地步了……只能说月烨对他的严防死守的行为目前来看是十分明智的行为了。 月烨说了两句,见宴铮于这人已经神游天外,顿时手感觉有些痒。 他倒是能够在瞬间杀光在场的所有人,但杀了宴铮于只怕对大宴会造成极大震荡,他不想给尊上的计划增添变数。 只是月烨擅长的那些话术,到了宴铮于面前就通通无效了,原因无他——宴铮于太不要脸了,至少月烨从来没见有能在听了三遍逐客令后还若无其事当听不懂的家伙。 就在月烨已经开始思考要不要放弃维持涵养直截了当送对方一个“滚”字时,坐在马车内的君卿忽然开口了。 “小烨,我看王爷同你相谈甚欢,若他与我们同路的话,不妨邀他跟我们一起走吧?” 月烨眼皮一跳,而宴铮于却是心中一动。 他不喜读书,从前只觉得读那些东西无甚卵用,现在却隐隐有些后悔了起来。 方才他听那马车中的人的声音时只觉得有千言万语堵在心中,如果换做一个有学识的书生在这里,他就可以滔滔不绝的用各种修辞来描述形容那声音,而宴铮于憋了半天,脑海里只浮现出这样一行字: 这声音真他娘的好听! 月烨皱眉道:“我们是要去霞光寺那里,王爷你……” 宴铮于打断他:“好巧,本王也是要去霞光寺!” 月烨:………… 要点脸行么? 可惜宴铮于能够祸害那么多俊秀青年,他那厚脸皮显然也在其中作用巨大,嘿嘿笑了两声宴铮于道:“既然我们同行,月庄主不妨介绍一下马车中那人是谁?” 月烨感觉十分郁闷,他强忍掐死面前人的念头,冷漠道:“马车中的是我的大哥,他身体不好不能吹风,还望王爷在路途中不要叨扰他,以免他病情加重。” 宴铮于道:“那是自然,本王向来怜……体恤他人。” 月烨:……你以为我听不出来你想说的是“怜香惜玉”么!? 宴铮于对君卿的态度可以说是变化巨大,其中最主要还要归功于君卿那“真他娘的好听”的声音,而宴铮于相信声音如此好听的人长得肯定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他觉得自己今日真的是走运极了,不仅见到了一直心心念念的月庄主,或许还能收获另一个美人。 宴铮于面上美滋滋,他身边的侍卫长的脸色却是冰冷的快要能够掉渣了。 ……王爷,你还记得我们是要去霞光寺调查当今圣上失踪的事情么?!! 若换他有这样一个见色忘兄的弟弟,砍人的心都有了!!!! 而且圣上失踪在霞光寺,霞光寺现在也被暗中封禁起来,这望卿布庄的庄主来历神秘,说不定他同圣上的失踪也有着干系! 侍卫长同身边的大理寺卿使了个眼色,然而后者专注的观察着月烨带来的那辆马车,并未注意到。 侍卫长咬咬牙,见宴铮于毫无警惕的样子,终是忍不住重重的咳了一声想要提醒对方。 然而宴铮于忙着(当方面)同月烨聊天,并未注意。 侍卫长又咳了一声。 在他咳了五六次后,宴铮于终于转过头来,道:“程磊,你是患病了么?严重么?可莫要传染给我跟月庄主啊。” 程磊:……他真的要打人了啊!!! 第61章 霞光之行(二) 月烨觉得宴铮于此人当真是个人才。 没看到他的那位姓程名磊侍卫长的脸色已经黑得如同锅底了么?但宴铮于就能硬生生在这低气压中淡定的同他谈笑风生。 月烨也琢磨不出宴铮于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被纠缠许久, 他心中已经有些厌烦了,于是找了个借口道:“时间也不早了, 我们还是尽快出发吧。” 听到这句,饶是仍然对月烨等人有着怀疑,程磊也忍不住感到一阵夹杂着蛋疼的欣喜——总算不用再在这大路边上说着话了! 宴铮于却扫了一眼马车, 接着眼睛转回到月烨身上:“月庄主若是不嫌弃的话, 不如同我公乘一骑?正好路上我们也可以仔细探讨一些事情。” 月烨面无表情:“不必了, 我要回车上照顾大哥。” 宴铮于用扇子遮住嘴,一双桃花眼笑得弯弯得仿佛一只偷腥的狐狸:“不知我是否能够……” “不能。”月烨不待他把话说完就截住了他的话头。 面对他无情的态度, 宴铮于耸耸肩,竟也没有纠缠, 就这样目送月烨撩起车帘回到车上。 那车帘是一长串圆润的珠石穿插缀成, 里面另外还有一层布帘挡着, 因此很难看到里面的场景。 只是在月烨撩起帘子的时候,若是有心盯着还是或多或少的瞥见里面的东西。 就那么既极短暂的一瞬,宴铮于看到一抹雪白的布料闪过,上面绣着兰花的暗纹, 显得极其风雅。 再多的也就看不见了。 悠悠收回目光,宴铮于下令道:“出发。” 随着他的下令, 那一整队的侍卫都开始行动起来,他们汇聚成一条长龙往霞光寺的方向行进过去。 宴铮于看了一眼马车, 两腿用力夹了下胯/下的骏马, 令马匹加快速度一直跑到队伍的前列, 与马车拉开一段距离来。 “丁岚,你方才看了那么久,可研究出什么花样来了?”虽然月烨已经回到马车内并且他们之间隔了足有百米,但为了保险起见宴铮于还是采用了传音的方式向那一名长有长须的俊美男人道。 “确实看出了一点东西来,那马车不仅是看上去那般奢华,实际用料与我所见的那些木料都不相同,我想……”那名唤丁岚的大理寺卿说到这里眉头皱了一下。 宴铮于的表情也不太好看,丁岚的话虽未说完,但他也明了他的意思——只怕这布庄庄主同修真界有着一段关联。 “王爷,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程磊传音道。 “静观其变,我有种直接,他们应当同霞光寺的事情并无牵连。”宴铮于安抚他们道。 虽然这么说,宴铮于却依旧有些不安,他没有灵根自然也无法修仙,方才他们之间的传音都是依靠一种法器来维持的。 而这法器则是他兄长,也是保护着当今皇帝的那名金丹修士给他的。 只是有金丹修士的照拂,他兄长依旧失踪在那霞光寺中,能不能把人找回来他实在是没有底…… 虽然心中忧心忡忡,但宴铮于还是维持着面上风流的模样,他心道不管如何月烨应当不会骤然与他们撕破脸,在这之前或许还能借助他们的力量把皇帝给找回来。 然而宴铮于并不知道,他自以为隐秘的传音,早已被马车内的君卿给听了个遍。 金丹修士给他的传音法器还是不错的东西,至少月烨就未能察觉他们的小动作,但是放在神识无比强大的君卿身上就不一样了。 不动声色的听完宴铮于那几人之间的讨论,君卿捻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一口,而后告诉了月烨。 月烨的脸色顿时黑上几分:“我就知道,那宴铮于在打着扮猪吃老虎的主意。” 君卿道:“他们身上有法器,看来他们认识一位修士。” “恐怕是那皇帝的影卫长吧。”月烨哼了一声,显然对于修士堕落到去做凡人的护卫这件事十分鄙夷。 君卿稍稍思索了一下便明白了,毕竟修士的悟性各有不同,而自从灵气爆发的时代结束后灵根便成了深深影响修士修炼速度的东西。 天赋和悟性缺一不可,所以有大量的修士止步于结丹这个步骤,从此化神遍地走、金丹不如狗的场面是再也不见了。 虽然沾染了国运的修士从此修为再难突破,但对于天赋或悟性不够除非遇到奇遇否则一生都难登化神的修士而言,去附属皇室以换取资源给自己的后代亦或是转世都是件划算的事情。 修士固然有上天入地之能,但一国之君手中掌握的却是一个国家的资源。 只是这样的事到底是有些投机取巧,所以向来不被修真界的其他修士们待见。 就像月烨,似乎对这极其鄙夷。 君卿看了一眼他,觉得幸好月烨并不知道以前他同哥哥一起之时,还打着神算子的旗号在前朝掀起了好一阵风浪。 马车行驶在官道上,月烨略微有些气闷,约莫半个时辰后他们快到了霞光寺的地段,若是撩起帘子便能看到在重重树木之后,那若隐若现的霞光寺的庙尖。 君卿下意识的摸向储物戒想要取出一件阵盘来,然后摸了个空。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现在换了个身体,储物戒还在天海宗的本体上带着。 这就有些尴尬了,君卿维持了两秒摸着自己手指的动作,而后缓缓放下了。 “庄主,我们到了。”马车前面传来一声提醒。 月烨看了眼君卿,表情有些犹疑—— 虽然宴铮于这人并不是个表里如一的草包,但等出去后此人必然又会恢复那副浪荡子的模样。 若是尊上出去了指不定要被这登徒子言语上占上许多便宜! 想到这一点,月烨心头忍不住冒出一丝小小的杀意来。 但君卿又不能一直缩在马车上不下来,毕竟他是打着为重病的大哥祈福的名号来霞光寺的。 正纠结中,君卿主动开口道:“我们下去吧。” 月烨眉头一皱:“尊上,那宴铮于怎么办?” 君卿挑起一边眉毛:“他奈何不了我的,你尽管放心吧。” “啊?”月烨一愣,表情有些迷茫。 在他眼中的仙尊乃是力量强大性格却纯净如白纸的人,像宴铮于之流应该趁早隔离开来才对……这样的人尊上要怎么对付他? 君卿并不知道自己在月烨眼中是那样离谱的形象,只道:“你快些扶我下去吧,我不是在‘重病’么?” 月烨回过神来,连忙按照君卿的指示,伸手扶住对方。 也不知道君卿是为了展现的模样更像一个重病的人,还是索性偷起懒来,他也真就那样将自己身体的大部分重量都放在了月烨身上。 月烨秀丽的脸顿时红了——尊上好轻!身上还有淡雅的香气! 他们在马车里耽搁的时间有些久了,外面程磊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来,而宴铮于酝酿了一下,重新又挂上那纨绔公子的面具。 “小五,过来帮忙。”月烨的声音传出,马车外月烨所带的下人便麻溜的小跑过去,将那门帘给掀了起来。 小五还是十分有眼色的,他回忆先前看庄主对他大哥的态度,知道凭他的那占有欲定然不喜他去碰那位神秘的兄长,所以只是拉着帘子,在马车边上摆上了小凳方便月烨他们出来。 先出来的是月烨,后面还有一个人,被他挡住了大半身体,宴铮于看着却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 月烨将君卿扶下车,低声道:“君大哥你身子骨不好,若是撑不住便跟我说一声。” 宴铮于发誓这是他认识月烨以来听到他发出的最温柔的声音。 两个人下到地面,月烨身后的白衣人站直了身体,他的模样这才显露在众人眼中。 现场一片寂静,哪怕是对男人丝毫不感兴趣的程磊也都呆愣在了原地。 …… 就这样石化了许久,程磊终于回过神来,心中却是翻江倒海——他娘的,他刚才好像看到了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人!如果面前的那个是个女子的话他一定要将她给娶回家!从此一辈子对她好娘子说东他绝不向西!! 丁岚也是一阵发愣,虽然就看向宴铮于想要知道他的反应。 毕竟宴铮于虽然是个切开黑的,但他是真的爱好美人——男的美人。 宴铮于的反应看似平静,实则方才他的脑海里空白了许久。 眼前人的模样,已经超乎了他原本在内心中所作的设想! 他之前也确实思考了一番马车里可能是一个声音好听长得却不怎样的人,却没想到现实比他想象中的还要……! 在场这些人的反应尽数都在月烨的设想中,见尊上如他所想一般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其中有不少人都流露出痴迷的神态来,月烨先是内心有一种诡异的满足感,随后又是自己珍视之物被人觊觎的不爽感觉。 于是他向前一步,用自己的身体将君卿挡在后面,充满敌意的对那些人道:“你们这般盯着我大哥作甚?” 他的话语中悄然带上了一点灵力,顿时声音如同惊雷敲醒了这里的绝大多数人。 宴铮于咳了一声,将自己的失态给遮掩起来,但对待月烨的神情却肉眼可见的更加热情起来,只不过方才这热情是为了勾搭月烨本人,现在已经换了个目标了。 君卿站在那里老神在在的看着月烨同宴铮于周旋,他回忆了一下从前看自己哥哥的模样,于是眉峰微拧,手遮在唇边似是压抑着的咳嗽了两声,放下时袖口已经沾染上了一抹红色。 君卿将那红色攥紧在掌心,似是想要遮掩起来,却还是让在场的数人都看到了,美人病弱的模样顿时引起了不少人的怜惜。 被君卿提醒,月烨也回过神来,不再跟那宴铮于浪费时间直接到:“大哥!你现在感觉如何?” 君卿十分柔弱的模样道:“我无妨……霞光寺就在前面,我们过去吧。” 月烨便搀扶着君卿,往那霞光寺门口的青阶走去。 宴铮于翻身下马,也跟了过去,与君卿搭话道:“你便是月庄主的兄长吧?初次见面不知如何称呼?” 月烨下意识要拦住宴铮于的话头,却被君卿制止了。 君卿看他,眼神仿佛在说:信我。 看到君卿的眼神,月烨才想起他们在车上时君卿所说,他自己能应付宴铮于,抿抿唇便没有坚持插嘴。 宴铮于在说话的时候便已经做好了不被面前的美人搭理的准备,却没想到对方直截了当的回答了他的问题:“君卿,我的名字。” “君……卿……” 宴铮于将这两个字在口中咀嚼,只觉得十分好听而又别致。 他是这样想的,也这样说了出来。 月烨眼睛一瞪,被君卿捏了下掌心,顿时呆住了。 他的面颊又忍不住红了起来,摸着自己的手掌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宴铮于瞥了眼月烨的神色,心中顿时了然——看来月庄主果然是对他的义兄有着不伦的心思……不过他倒也可以理解,身边有这样一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心态想要坚定住都不容易。 不过大美人的性格似乎十分温和,比想象中要好勾搭许多,宴铮于流连花丛许久,这样温顺性格的美人早不知吃了多少个,他心中隐约有些腻味,不过看在君卿那张世间少有的容颜的份上,心中还是兴趣十足。 几人在往霞光寺的台阶上走着的时候,宴铮于便趁机道:“君兄身体不好,不如我来抱你上去?” 霞光寺的台阶足有上千阶,似乎也是为了测验来这里求神拜佛之人的诚心,所以故意在蜿蜒的山路上延长了许多。 听到宴铮于的话,后面跟着的程磊和丁岚都一阵无言,月烨也是心头火气,而被他询问的另一个当事人却施施然的答道:“若是王爷不嫌弃的话,那么便麻烦你了。” 月烨:!!! 程磊:?! 丁岚:……? 本来也没想到自己能成功的宴铮于:…………??! 瞬间君卿仿佛什么珍稀动物一样被他们给看着,见他们惊起的表情,君卿眨了眨眼茫然道:“怎么了?” 程磊移开眼睛,嘴角抽了抽。 宴铮于终于回过神来,擦了下额角的冷汗——这美人的性子,好像跟他以为的不太一样……似乎是有一点特立独行………… 不过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就要做到,宴铮于便俯下/身子,张开双臂道:“君兄来吧。” 君卿意思意思的跟他客气了一下:“希望王爷不会嫌我重。”而后便趴在了他的背上。 宴铮于:……??为什么是背着?? 不对,这跟他想好的不一样啊! 感受到宴铮于的僵硬,君卿道:“王爷?” 宴铮于面皮有些僵硬,只好伸手到后面托住君卿的腿,内心安慰自己道:没事,这样与抱在身前好像也没有区别……只不过看不到美人的表情罢了! 而那边一开始极其不爽的月烨沉默了一会后眸光忽然亮了起来——是啊,这绝对是尊上在为他出气!不然为何要故意去整那登徒子呢! 君卿伏在宴铮于的背上,轻轻打了个哈欠,目光望向前方那上千的青阶。 嗯,希望宴铮于能够坚持下去。 为何会同意宴铮于的邀请,其实原因非常简单——他只是犯懒罢了。 至于什么为月烨出气……他只能说月烨这人真是太过小心眼了,试问在场的这些人中有几个没有被他记上一笔?若是一个个出气回去,他们这霞光寺也不用去了。 不过君卿自然不会戳破月烨美妙的幻想的。 把君卿背上,宴铮于还真情实感的感慨了一声:“君兄好轻啊。” “嗯,或许是因为我生病的缘故吧。”君卿道。 宴铮于试着拉近关系:“不知君兄生得是何病?不瞒你说我的王府中收藏了许多有价无市的珍贵药材,若是你有需要的尽管可以来找——噗咳!” 他差点顺口说出需要什么药材尽管来找他这句话,而后就被程磊一个肘击在了身侧。 被程磊这么一提醒,宴铮于连忙改口道:“你若是缺少什么药材,可以告诉我,或许我的王府中会有收藏。” 君卿微微笑了下:“那便谢谢王爷的美意了,不过我是病症乃是先天不足导致的体虚,那些灵材补药我平日也喝了不少,只不过收效甚微,还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说着他的语气中也带上了几分笑意,听的宴铮于心头痒痒,只恨自己不能将他抱在身前好好看看美人含笑的模样。 旁边的丁岚终于忍不住伸手扶额,他现在只想大声的重复四个字:色令智昏!!! 上千的青阶,哪怕君卿的体重比寻常男子要轻,一直背负着他也不是宴铮于这个普通人能够吃消的了。 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从额头上低落,眼看脚步已经变得越来越慢,宴铮于却又不想在美人面前失了颜面,只好苦苦捱着。 丁岚和程磊无一人出声,一脸冷漠,显然都是有心要让宴铮于吃个教训。 宴铮于努力压抑自己沉重的呼吸声,只觉得每抬起一步腿都沉重又酸痛,就在他几乎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君卿主动开口道:“王爷,你背我走了这么久也是累了,放我下来吧。” 宴铮于听到他这样说心中顿时一阵激动,但还是打肿脸充胖子道:“这,我之前便说要把你背到山顶,怎么能半途而废呢?” 君卿将口中的“那好啊。”给咽了下去,他觉得若是真这样为难宴铮于下去,指不定他带着自己一起从台阶上滚下去。 “王爷放我下来吧,我让小烨带着我便好了。”他道。 于是就这样,宴铮于轻松又不舍的看着月烨将君卿抱起,顺带还丢给他一个挑衅的目光。 宴铮于:……不知为何,感觉哪里不对…… 离山顶还有一半的距离,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宴铮于便为君卿讲了一个缠绵悱恻的断袖故事,这算是他压箱底的私货了,从前有碰上要面子却又多愁善感的人时他便用过这一招,现在也是为了博君一笑。 说完,宴铮于对君卿道:“……这个故事的结局便是这样了,有人觉得它并不完美存着遗憾,却又有人觉得这样的结局也并不不妥,君兄你怎么看?” 君卿:“不怎么看。” …… 场面一片沉默,随后程磊忍不住哈哈大笑出声来——他向来不喜欢那些爱得你死我活互相伤害的故事,在他看来喜欢那就直接去上,磨磨唧唧作甚,所以方才听故事已经是听得一阵火大,君卿这样呛了宴铮于一下让他觉得十分可乐。 而丁岚饶有兴趣的挑了挑眉——看来三王爷看上的大美人的性格,好像比想象中要有趣多了。 就连月烨也忍不住勾起唇角来。 只有宴铮于一时间几乎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过了许久他干巴巴道:“君兄你不觉得这故事十分感人么?” 君卿眨了眨眼,委婉道:“王爷是否有关注过市面上的那些话本?撇去男女不谈,其中十之六七都是这样的故事,像王爷方才所说的那个在《苏梅纪事》、《红袖奇谭》等几本话本中都写的差不多,并且更为详尽凄婉。” 宴铮于陷入沉默,他现在很想找一个墙角,蹲下去面朝里面一个人待一会。 月烨看着他陷入自闭的模样,内心暗爽。 该!活该被尊尚打脸了吧!! 宴铮于闭嘴后他们一行人总算是清静下来了,眼看青阶也要到头了。 往日霞光寺的青阶上,定然是人来人往,只是现在霞光寺被冠以修缮的名义,只有少数几个有钱或有权之人走了关系过来求佛,所以显得冷清不少。 眼看离目的地已经十分接近,在场的几人都暗中打起精神,就连宴铮于也开始警惕起来。 远远看过去,霞光寺一片寂静,一派佛门清修之地的气息。 有一个小沙弥在撞着钟,发出“铛铛”的声响。 君卿的目光在那看起来已很有一段念头的铜钟上停留一会,随后又转开。 月烨注意到君卿的示意,主动道:“既然已经到了霞光寺,那么我先带我大哥去祈福,三王爷我们便就此分别吧。” 宴铮于注视着他们离开,忽然低声道:“仙长,您可有察觉到什么不对的地方?” ※※※※※※※※※※※※※※※※※※※※ 调整了一下状态,虽然还是觉得写得很垃圾不过写的时候已经感觉蛮顺畅的了_(:з」∠)_ 这本应该会在月中左右完结了~ 第62章 霞光之行(三) 随着宴铮于的话音, 传音石中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暂时还未发现, 若是无心真人都不能发现这里的异样的话, 那我恐怕也……” 后面的话未尽,但宴铮于已经听出对方的无力了。 这个修士是除了那位护卫着宴澎于的金丹修士外他所能调动的修为最高的人了。 若大宴还如同以往那样强大, 他们也不至于在修真界的助力还如此的捉襟见肘。 ** 远离了宴铮于那一行人的视线,月烨将君卿给放了下来,原来那些被命令暗中跟着他们的人早已被他打晕丢在草丛中。 “尊上,你可否感觉到什么异样的地方?”月烨问道。 君卿目光在周围巡视一圈, 他缓缓抬起一只手来。 月烨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凝视在了他那只白皙的手上, 只见根根手指修长玉润,在阳光下似乎都在反射着淡淡的光芒, 令他有些移不开视线。 君卿手指微动,在这一刻他已陷入到旁人所不能看见的状态之中。 在他自己的视界中,他可以看到周围的一切的色彩似乎都淡去了, 随之而来的是一道道纤细的金线从各方穿插, 密密麻麻得几乎叫人第一眼看了会心生恐惧来。 仔细去看的话便能发现这些金线一根根将各种人和事物连接在了一起。 这便是连接这世间万物的命运线, 也是天道将所有事物联结牵引他们走向自己的宿命的媒介。 也正是因为这样, 世间总会流传着“宿命”一说,所有人冥冥中都在被命运线所牵引着走向那注定的结局, 就像是话本中那些离奇的情节一样——父辈结仇后被迫害的妻离子散,而儿子却在二十年后遇到了当年的仇人并将其手刃复仇。 这样的展开即是在命运线的牵引之下, 两个人之间所必然产生的相遇。 也因此那些每个世界都会出现的气运之子的身上, 往往缠绕着数以万计的命运线, 他们之间的一举一动都会牵引着世间命运的洪流的动向, 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想要对命运之子产生不利的人,往往都会被反噬自身,也是有这点原因在其中的。 可以说这世间的所有生灵都有着命运线的牵引,但君卿自己的身上却应当是没有——因为他本并非这方世界的人,换句话来说他同这个世界的生灵之间没有羁绊,自然不会被命运线所纠缠上。 ……只是应当。 见君卿的动作忽然停滞了下来,旁边的月烨露出了不明所以的神情:尊上这是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了么? 他想要开口询问,却又害怕自己贸然的出声会打扰到对方,因此只能按捺下来静静等待君卿从那状态中脱离出来。 而君卿此时的心情却是难得的剧烈波动了起来,他低着头,用一种绝对难见到的神色看着自己的手。 那一双白皙纤长的手上本来应该空无一物的。 但是此时,在他右手的无名指上,却有一根隐约的金线缠绕在其上,金线的另一端缓缓垂落在地面,尽头延伸去往看不到的地方。 君卿愣了一会,他终于收起了那震惊而迷茫的表情,他垂着眼睫,面上挂起一贯的叫人摸不清他情绪的平静,另一只手的手指却轻轻的拨弄起那金线。 君卿用手指捏住那金线,不知是不是错觉,仿佛还能感受到有细细的脉搏跳动一般,这根命运线看起来是如此的纤细,仿佛只要稍稍用力就能够扯断。 连在线另一头的,是那个男人。 不知为何,君卿在感知到那个与自己产生羁绊,甚至令命运线与自己纠缠在一起的人是谁时,他的心中一点惊讶的感觉都没有。 也对,怎么想都只会是那个人了吧。 于、长、情…… 君卿的手放在那根线上,最终却是收了回去,任凭它挂在自己的手指上,随着动作轻轻的摆动。 这样的举动并不符合他平日里的作风,君卿也说不出来为何自己没有将那命运线给扯断,或许是在看到那根线的时候,他的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了那个夜晚,于长情深深的看着他,似乎想要将他整个人的模样都纳入心间。 又不自觉的想起他在离开的那天时,于长情看着自己的样子,明明凶恶的仿佛一头暴怒的野兽下一秒就要把人的喉管咬断将人撕裂开来,但是看起来却又那么的难过。 君卿的手指颤了一下,回想起那一日的景象,他忽然觉得那套在无名指上的命运线都好像在隐隐发烫起来,叫他的心跳都有些揣测。 深吸口气,努力将自己从无谓的想象中抛开,君卿把注意力集中在观察周围的命运线之上,他的这个能力并不能持续太长时间,甚至用多了也会对自身产生一定的负面影响。 巡视四周,君卿的眉头隐隐皱了起来,因为他发现了一件古怪的事情。 这里并没有宴澎于的命运线。 按理说宴澎于身为大宴皇帝,尽管他对这世间的重要性可能比不上气运之子,但怎么说也是至关重要的存在,这种人身上的命运线按理说只会多不会少,但在这里他却一点都看不到那人的踪迹。 原先君卿以为那个贴身护卫宴澎于的金丹修士会找不到他的踪迹可能是因为此地有着奇妙的机缘或是有着凌驾于金丹以上的存在以至于屏蔽了那修士的双眼,但现在他看来,宴澎于的情况却更像是……已不在这个世间了。 这个说法并不是指宴澎于已死,而是更绝对的,宴澎于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 这世间的修士都知道,这片修真大陆并不是唯一,在世界之外还有这更为广袤的世界,曾经有飞升过的修士设法穿回书信描述过,外面的世界乃是一片浩渺无垠的混沌,而他们的世界不过是一颗鸡卵,飞升就像是突破了那一层薄薄的蛋壳,随之而来面对的却是更为深邃的世界。 仅将自己的眼光放在这一个世界,无异于井底之蛙。 然而话虽如此,自从这片大陆开始进入第二纪元后,灵气的富含量却是急剧下降着,就好像是这个世界的灵气被不断消耗,便有修士猜测过,或许再过上千百年,这个世间的灵气会下降到稀薄的几乎无法察觉,到时候修士的存在……也会完全消失掉。 这样的说法无疑是令人恐惧的,不过君卿却并没有什么感觉,因为他这一族人天生拥有穿梭各个世界的能力,他们全族的实力总和都是一个定数,每个人能力的强弱取决于族人的少多,因此他们也不需要修炼,每一个人都是天生的强者。 ……当然,如果不经过后天的训练,拥有再强大的力量也不过是三岁小儿手持利器,发挥不出真正的实力。 只是回到现在,令君卿疑惑的便是——宴澎于身为皇帝,他并非气运之子,因此按照天道最喜欢搞得那一套“得到什么也就要为之付出相应的代价”,他此生都不可能成为修士,否则一个拥有修为的皇帝势必打破世间平衡,可是若是想要脱离这个世界,哪怕用投机取巧的方式至少也应当有化神期的修为……那作为一个普通人的宴澎于到底是怎么消失的呢? 终于,感受到眼部传来针扎一般的刺痛,君卿眨了眨眼,令自己脱离了那奇妙的视觉。 只是当他再度睁开眼时,自眼角已经有血泪涓涓留下,他的视界中也余留下了一片骇人的血红。 “尊上!!!”月烨看到他这样的模样顿时大惊,声音险些因为太过激动而破音。 君卿淡定道:“我没事。” 说着他伸手用手背拭去脸上滑落的血泪,但是接下来他的眼中却是什么都看不到了。 看来这应当是天道对于他窥探他人命运的惩罚。 不过说是惩罚,君卿现在所用的不过是一个运用材料制造出的躯壳,到时候需要要用材料来“修补”,就能够恢复失去的视力。 将这番解释给了月烨之后,感受到对方堪堪平静下来的气息,君卿暗叹他对月烨的影响还是太深了。 他有心转移月烨的注意力,便道:“我没有发现宴澎于的踪迹。” “这怎么可能?!”月烨惊疑不定,在他看来若是君卿都不能发现宴澎于身在何处,那么除此之外也没有任何人能够发现了。 君卿道:“这件事恐怕还有更深层次需要探索,你去布置一下,这两天我们在这里住下。” “好。”月烨慎重的回答道,他早已明白以自己的修为想要保护尊上是不够看的,修真界中强者辈出,但是他身为炉鼎体质至今不依靠任何人仅仅靠自己修炼到如今程度已经可以算是天赋异禀了,想再网上,要想不借助某种“手段”,那么只能寄希望于奇遇了。 想到这里月烨心中黯然,他曾经翻阅古籍,知晓有一种专门为了炉鼎而培育出来的反生花,可以将炉鼎浑身经脉清洗,让人重获新生,从此再也不必依赖同人双修提升修为,可以说让人完全摆脱炉鼎这一限制。 但是反生花自从大陆灵气急速缩减后便绝迹了,或许只有那些上古秘境才能够找到了…… 这般想着,月烨松开已经紧握的手,小心的过去搀扶着君卿,防止他以为失明而脚下摔跤。 浑然忘记了君卿可以用神识去探路。 ** 自己到底是在哪里? 宴澎于脸色十分难看,他记得自己在有福的撺掇下决定去那霞光寺拜一拜,却没想到一个恍神间他便失去了方向,等视野再度清晰时便身处在了不认识的地方。 更为糟糕的是,无论他怎么呼唤,都感觉不到那与他签订了契约的金丹修士的回应。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失去了金丹修士的保护,令宴澎于觉得自己仿佛赤/身/裸/体置身于敌人的箭阵中,随时都要性命不保。 “有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焦躁的宴澎于忍不住对随着他一起的有福发怒道。 有福面色惨白,他本也是好心想要让自己主子放松放松,却没想到这样一来反而捅了天大的篓子。 若是回去,那么他极有可能性命不保! 一想到这个可能,有福连忙下跪“砰砰”的朝着宴澎于磕起头来,他的额头都被磕破了,流了一脸的鲜血。 宴澎于双眼夹杂血丝的瞪视着有福,终究是没有当场将有福用剑斩杀——身处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而他的身边仅剩下有福一个可用之人,虽然不爽,到底现在还不是杀他的时候。 这样想着,宴澎于收敛起几乎要吃人的眼光,为了安抚住有福以免他狗急跳墙对自己动手,宴澎于露出虚伪的笑来,走过去将还在磕头的有福扶起: “好了……朕方才也是迁怒于你……发生了这样的事显然不是人力能够操纵的,你从小便跟在朕身边,已然相当于我的半个兄弟,莫要这样轻贱自己。” “陛、陛下……”有福眼角含泪,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心中却更多是阵阵发冷。 是啊,他确实是从小就跟在宴澎于的身边,也正是这样他对于宴澎于的了解远胜于其他人! 他知道宴澎于绝对是对自己产生了杀心! 宴澎于从来就不是这样一笑泯恩仇的人,况且他向来甘比自负,自诩若不是出生于这样一个风雨飘摇的王朝定能开疆扩土成为名垂千古的皇帝……他应当是心急了,才反而叫他看出了破绽来。 况且有福跟随宴澎于十几年,他一直知道宴澎于有一个小习惯,一旦他对谁起了杀意就会不自觉的用手抚摸自己的右手指骨! 有福的心中有些发凉,他知道自己是注定逃不过一劫了,但是蝼蚁尚且偷生,就这样死掉……他不甘心!他又怎么会知道此地会出现问题?他泵业是心存好意想要让疲惫的主子放松放松啊! 但有福也知道,自己这样瘦弱的身材必定是打不过身上还带着利剑的宴澎于,因此只能装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来稳住对方。 一场奇遇,尚且还未遇到生死危机原本忠心的仆人与信任下属的主子便已然离心,也是十分讽刺。 “好了,莫要再哭了,我们先探一探周围,看看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吧。”宴澎于浑然不觉自己的意图早已被有福发现,兀自扮演着宽宏大量的主子。 “是,陛下。”有福勉强笑笑,开始打量周围。 这么一看他心中却有些悚然起来,因为周围所见的几乎都是些不认识的植物,就算有些植物与他印象中的植物相似,但是却足有后者数十倍之大! 光是一颗稻子便有一人头那么大! 天啊,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有福看得身上出了一身冷汗——他的心中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如果这真的是稻子的话,那么种植它的人又会是怎样的巨人? 岂不是一脚下去就能把他们给踏成肉泥? 有福被自己的想象给吓得面色惨白,他小心的拨动了一下那浑圆饱满的稻粒,想了想用力把麦秆给弯下来,然后从上面摘下来一颗。 “陛下,我看此物类似稻子,猜测此物应该是可以食用的。”有福捧着摘下的这棵稻粒道。 宴澎于的脸色不太好看,显然有福所想的东西他自己也能够想到,不过为了不造成不必要的恐慌以及维持自己英明神武的形象,宴澎于只是矜持的点点头:“你先将它收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有福稻粒装入自己背着的包袱皮里然后系了个结背在背上,正心神不宁的时候一个清越好听的声音传来,语气还带着三分笑意: “是哪个小贼在偷摘我的稻子?” 这声音并不大,但是却莫名的传得极广,仿佛就在他们耳边响起,宴澎于眼睛瞪大,而有福则被吓得不清,直接跪倒下去道:“大仙饶命!大仙饶命!小人并不是有意偷摘大仙的稻子的!请大仙不要责怪!!” 他惊恐的模样令宴澎于感到面上无关,但是事关性命,他也只好放低姿态低声下气道:“我等只是无意中落到此地,并不知道这稻谷有主人,希望仙人不要责怪……” 一阵洗漱声音响起,似是有人在拨开那一人高的稻杆走来,就在两人心中惴惴之时,只见茂密的作物中忽然自动向两旁弯去,就这样倒出一条道路出来。 自路中有一个白衣的仙人缓缓走来。 在看到那人之时,宴澎于与有福均是呆愣在原地,有福是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人,整个人都陷入呆滞之中,果然这便是传说中的仙人吧!他曾经见过宴澎于所娶的丽妃,丽妃人称是大宴最美的女子,有国色天香沉鱼落雁之说,但是到了此人面前时也要被衬作村妇了。 而宴澎于心中的激荡也是无人得知——他是见过那些修真者的,修真者筑基后便能淬体,淬体后体内不洁之物被排出,无论精气神还是面色都会变得远比常人好看,而结丹和化神之时会有共计两次重塑容貌的机会,因此修真界向来不乏俊男美女。 但在见了眼前之人后,宴澎于竟有种那些人不过粗制滥造的伪物之感。 唯有面前此人,如一块无暇美玉,无需雕饰,浑然天成。 或许只有这人才称得上“仙人”二字。 那人一双鎏金双瞳,眼中似有熔岩缓缓流动,灼灼逼人,面上表情淡然,周身自有一种清贵又超然气势,他看着人的时候被看的人总会觉得他似乎另有深意,仔细辨别又像是自己的错觉。 对方缓缓开口道:“我不过开个玩笑,你们不必惊慌。” 说着有福便感到有一阵风拂过自己的下摆,接着就不受控制的站了起来,耳边又能听到那人道:“这些稻谷不过是我闲而无聊时随手制作出来的,你们需要便可随意取用,无需拘束。” 见面前的仙人并不怪罪他们,两个人都微微松了口气,饶是多疑如宴澎于也忍不住对面前之人产生了一些好感,似乎那人天生便有着这样笼络人心的气质。 宴澎于直觉这仙人应当是此地的主人,他当机立断向对方道:“不知仙人可知此地是何处?我们二人原先在一个叫做霞光寺的地方,转眼间却忽然到了这里……” 那人挑起一边眉毛,细细打量了二人一会,有福感觉自己好像有些眼花了,不然他怎么会看到那仙人眼中似乎出现了一道道金色的丝线呢? 他连忙晃晃脑袋,而后那异象过他所能果然消失了。 仙人道:“我并不知霞光寺是什么地方,不过……你们两个并不是此方世界之人,能到这里,兴许是与我有缘吧。” “‘此方世界’?!”宴澎于惊疑不定。 仙人一挥袖摆,那些巨大的作物便消失不见,似乎被他收入袖中一样,他又道:“你们二人想必已经累了吧,不如我们进屋去谈。” “进屋?”宴澎于打量四周,神色茫然——纵观周围他只能看到大片荒芜的田地,何来的房屋? 下一秒眼前的场景却是一转,再回过神来便发现他跟有福二人都已经身处在一间小屋内,小屋内部的空间并不大,却布置得颇为雅致,从各方细节都能看出舒适之意,宴澎于眼光极好,能看出许多物件虽然不起眼却无处不精细,用料更是讲究。 看到这里他心中对那“仙人”顿时又多了几分考量。 那白衣男子轻轻拂袖,便有两把竹椅出现在桌边,他示意两个人坐下,有福闻言后犹豫的看了眼宴澎于——同皇帝平起平坐,岂是他一个低贱的奴才能够擅作主张的?但是仙人都已经这样说了,他又能够不从么? 宴澎于面上并无喜怒之色,他心中虽然不满同有福平坐,不过还是道:“仙人让你坐你坐便是,看我作甚?” 有福心中苦笑,战战兢兢的坐下来,却只觉得仿佛如坐针毡。 仙人平静的看着这对主仆之间的暗流汹涌,他手掌一摊开,一个小巧的玉瓶忽然出现在手掌中,他捻起玉瓶,肤色却比玉瓶更为白皙玉润看的宴澎于心头微动。 微微一笑,仙人将那玉瓶递给有福道:“你头上有伤,用这个擦一擦吧。” 有福愣住,手有些哆嗦的去接玉瓶,一不小心却碰到了仙人的手,他浑身一抖,差点没把玉瓶掉到地上摔碎。 “谢谢仙人!谢谢仙人……”有福机械的重复着这四个字,心中百感交集——与他相伴数十年的宴澎于只不过因为一件巧合便对他心生杀机,而不过一面之缘的仙人却对他这样好……在此之间他虽然是宫中的大太监,但宴澎于为了防止宦官做大一直打压他的势力,而他也尽职尽责不敢有半点逾越。 宴澎于不把他当成人看,但是那远比宴澎于更厉害的更强大的仙人却平等的对待他。 这样叫他如何不心生感慨? 有福不自觉握紧了手中的玉瓶,接收到宴澎于的目光却是知道自己恐怕没有这个福气用这珍贵的伤药了。 那男子静静的看着有福,他的头上还有伤,血液虽然已经凝固但是却有深红的丑陋血痂凝结在那里,额头上还有被匆匆擦去却没有擦干的血痕,他低着头,颇为清秀的面容埋在阴影中,看起来有几分凄楚几分可怜。 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他缓缓道:“我这里并无凡人可用的食物,不过我手中有一些辟谷丹,一粒可解一个月的饥饿,你们切记不可吃多,否则可能会撑破腹部而死。” 宴澎于连忙接过那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丹药,他用眼睛研究了一会,小小一颗浅黄色的,再一闻有一点点谷物的清香。 虽然知道面前的仙人并不需要毒害他们,但出于谨慎宴澎于还是等有福吃下去过了一会才服下。 纠结了一会,宴澎于还是道:“这位仙人,不知您道号为何?我们应当怎么称呼?” “直接唤我的名字君瑾便好,”对方答道。 有福将这两个字放在口中仔细咀嚼一番,怎么听都觉得十分好听。 “君仙长,我听您之前说这里并不是我们的世界,那么这里是何地?”宴澎于继续问道,虽然君瑾说不用拘泥于称呼,不过他还是坚持用了尊称,以防止被对方作为理由忽然发难。 君瑾也坐了下来,他的穿着打扮都十分随意,长发并未束起,换做别人看起来十分散漫而失礼的形象在他身上却别有一番风雅,随着他的动作那一头如瀑黑发都为之倾泻而下,令那原来想专心正事的宴澎于忍不住为之分神一瞬。 面前这人生得太好,一举一动都别有韵味,叫人移不开视线。 这样的人为何会独居在此处? 君瑾道:“你可知三千世界的说法?” “三千世界?这似乎是佛家的说法?”宴澎于疑惑。 君瑾缓道:“三千小世界合为一中世界,而三千中世界合为一大世界,这无尽宇宙中便有三千大世界,而它也确实是存在的。” “这里便是一方小世界,灵气充裕,而此方世界中每人神识内府中都置有一方灵田,可以种植各种灵物,甚至以此方法来修炼。” 听到这个,有福眼睛一亮——每个人都有灵田可种?那这里的人岂不是都不会饿死? 而宴澎于也陷入了震撼之中,在此之前他所听的三千世界不过是佛门中带有禅意的说法,却不知道这竟然是真实存在的事物。 若君瑾所说为真,那么他所在的也不过是广袤宇宙无限世界中的一粒尘埃罢了? 一想到这里,他忽然感到有些不对味来——他为了那一方小小土地禅精竭虑的行为,似乎都有些可笑了。 似乎是察觉了他的想法,君瑾又是一笑:“你们其实大不必介意于此,毕竟对于寻常人来说一方世界便已经是他们的全部了,而想要跨越到别的世界更是难如登天,如此一来又何须去想那遥不可及的东西?” 听君瑾这样说,宴澎于陷入沉思,原来的烦躁也褪去不少。 “那既然仙人说常人难以跨越世界,我们又为何会出现在此地?”宴澎于问了自己目前最关心的事情。 “确实普通人别说是去往别的世界,可能一生都不会知晓有其他世界的存在,不过这世上从来不乏巧合。”君瑾这样说道,一盏茶忽然出现在他手中,他低头垂眼轻呷一口,姿容优美令宴澎于险些看呆: “每个世界之间,实际隐藏着通道,若是那些强者云集的世界,也不乏有能为之人打通通道,在世界之间建起桥梁供人通行,当然这样的情况少之又少。” “不过每个人的身上都存在着一种愿力,偶尔在机缘巧合的情况下,那小小的愿力会扭曲到一个节点,从而打通通道,令那人到达另一处地方。” 说到这里君瑾放下茶盏,缓缓道:“有的人比较幸运,他们在穿越通道时并未受到伤害,因此整个人到达了异界,但是有的人就比较倒霉了,他们的□□在穿梭时被搅碎,但是大多魂魄会附着到一具将死的躯壳上,你们应当是恰好碰上了那扭曲的节点,又比较幸运的保存了躯体不灭。” “这……”宴澎于呆滞,怎么也想不到答案竟然是这样的。 “仙人,我们还能回去么?”有福咽了口唾沫小声问道。 说着他悄悄瞥了眼还是失神的宴澎于,他私心其实希望他们并不会回去,因为若是回去了宴澎于便又是那个能够掌握生杀大权的皇帝了,一旦他想起来算账,那么有福的小命便不保了。 “自然是能回去的。”君瑾道。 宴澎于心中一喜,然而君瑾的下一句话叫他几乎吐出血来: “等到你们身上那愿力再度达到扭曲的顶点时,你们便会再度被抛入通道之中,只不过……会被送到哪个世界就不得而知了,甚至可能这次你们就不会这么走运的能保留住身体,并且若无外力干涉,可能再过上千年你们也等不到一次扭曲。” 这样岂不是说他们一生都要待在这里了?! 宴澎于面色惨白,整个人已是被打击到不行——他那还未开始就已经要结束的宏图霸业!!!! 与他相反,有福坐在竹椅上双手紧握,差点没兴奋的喊出声来。 君瑾似笑非笑的瞥了眼这对主仆迥异的反应,等宴澎于颓废的几乎恨不得立刻就去以头抢墙自我了断时才大喘气道: “不过……我可以把你们送回去。” 宴澎于:!!!! 他瞪大了双眼,看了君瑾一会,忽然咬牙站起,朝对方跪了下来:“还请仙人将我送回原来的世界!我在那里还有必须要背负的事物,实在不能割舍!” 有福震惊于宴澎于竟然能够放下他的面子做到这样的地步,然后就见君瑾动了动手指让宴澎一起身,他道:“你不必如此,我本就打算将你们送回去,事实上那些意外到了别的世界的人或多或少都会做出一些……胡乱的举动来。”他皱了皱眉,似乎不是很喜欢。 听到君瑾的话,宴澎于终于吃了颗定心丸,整个人松懈了下来。 有福却是表情有些勉强——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能够一直伴在仙人的身边不回去的好,就算是为仆为奴也好。 宴澎于浑然不觉他的心思,又问道:“那么敢问仙人何时能够把我送回?” “三天后吧。”君瑾随意道。 实际只要他想,现在也是可以的,不过那个小太监让他产生了一点兴趣。 那双眼睛,可不像是甘于平静的样子。 从君瑾那里得了保证,宴澎于也感觉到了乏累,毕竟他从来到异界开始便一直紧绷神经,而这间小屋似乎是君瑾专门为他们二人准备的,只是里面却只有一张大床,似乎是让他们二人同睡用。 宴澎于自然不准备同一个太监睡在一张床上,在君瑾离开后边让有福睡在地上。 有福较之寻常看起来更为沉默,宴澎于并不知道,自己那唯唯诺诺的贴身太监实际已经对他产生了杀心。 就这样直到深夜,宴澎于早已陷入睡眠,而有福却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悄声无息的起身,手中紧握着一块尖锐的石头,这是他白日在外面悄悄的捡的,借助那些作物的遮挡并没有被宴澎于给看到。 有福咬紧牙关,眼中忽然迸发出一团怒火来——这世间向来是不公的,若他不是有福,他没有被家人卖进宫中只为了换取一袋救命的粮食,若他不是宴澎于的贴身太监,他何必如此被人轻贱,朝不保夕?! 所以他要赌一把——他要赌一赌,他能杀得了宴澎于,并且他杀了宴澎于后也不会被仙人给怪罪! 想到那皎皎如天上明月的仙人,有福心中苦涩,手中用力之大令手掌几乎要被石头的棱角给划破。 对不起了仙人,有福并不是有意想要弄脏你的房子…… 有福浑身发抖,蹑手蹑脚的接近宴澎于的床前,他的双手举起,手中石头锋利的一角朝下对准宴澎于的头部,想要将他直接砸死!! 就在他手臂用力向下挥去那一刻,宴澎于的双眼忽然睁开,那双眼清明无比! ※※※※※※※※※※※※※※※※※※※※ 君瑾:大家好,我终于出场了。 = 渣作者昨天出去玩了,就没更新了_(:з」∠)_ 第63章 霞光之行(四) 宴澎于猛然睁开眼睛, 那双眼中竟没有一丝睡意, 全然不像是一个刚刚还陷入在迷梦之中的人。 有福到底还是太过心急, 他浑然忘了像宴澎于那样多疑的人怎么可能会在刚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的第一天就安然入睡? 狡诈也是宴澎于安然存活到至今所依赖的特质之一。 宴澎于眸光冷然,然而他的面前却是一派空气, 似乎方才感受到的杀意和风声不过是他的错觉。 但宴澎于自信自己绝不可能在这样的细枝末节上弄错。 隐藏在被子中的手攥紧了剑柄,然而本应该被斩杀的“敌人”却不明不白的消失了,一种被人戏弄的羞恼之意涌上心头。 宴澎于起身,正欲转头去确认有福还是否在房内的时候忽然脑海里一片空白, 再然后他便倒在了被褥上。 一只即使在黑暗中仍旧显得肤色莹白的手缓缓垂下, 彰显着方才的那一切都是他所作。 在房内站了一会,似是打量了一下那铺在地上的被褥, 和意识不清躺在床上的宴澎于,那人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鼻音,手一扬宴澎于便自动落进了被褥之中, 并且周围都被还原成了一切都没发生的模样。 做完这些后君瑾才慢慢走出房间, 他一抬头便看到正半跪在地上面色显得有些失魂落魄的有福。 对方似乎还在小声的喃喃着什么, 君瑾不用走近便能听清他正在自言自语道: “我完了……陛下一定会杀了我的……完了……” 君瑾神情接近冷漠的看着他, 心中道:既然知道一旦失败的下场十分惨烈,那为何又要在没有把握的时候贸然下手呢? 他并未将自己的想法直接说出来, 而是走了过去,脚下刻意发出一些声响来, 有福被那声音惊动, 抬起头露出了一张煞白的小脸。 “仙、仙人……!”他看了君瑾好一会, 才仿佛回过神来一般, 忽然连跪带爬的扑向君瑾脚下:“仙人!求你让我留在您的身边吧!!” 君瑾神色有些奇异:“你想留下来?” 有福仰头看着他,吞了口口水:“仙人,求您让我留下来,我什么都可以做,无论洗衣打扫烧茶做饭我都会的!” 君瑾笑了下,口中的话却是十分残忍:“可这些自有人替我做,我为何要留你?” 听到他这段话,有福仿佛浑身气力都被抽空了一样,就那样瘫软到了地上。 看到他这幅模样,君瑾又淡淡道:“你想活下去,那就展现你的价值,让我觉得我出手帮你不是一件白费力气的蠢事。” “若我没有算错……你所出的朝代,是大宴么?”君瑾问道。 虽然不明面前的仙人为何要问这个,不过有福并不疑有他,毕竟身为仙人能够算出他所出的朝代也是正常的,他连忙点了点头,等待君瑾的下文。 君瑾微微一笑,他平时的表情看着冷清,自有一股凛然气质,此时笑起来便带上了几分漫不经心的慵懒,叫人看了隐隐口干:“起来。” 见有福茫然,他又重复了一遍,那小太监才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因为腿软甚至还踉跄了一下。 有福浑身僵硬的站在原地,看到那仙人伸出手来捻住他的下巴,迫使他不得不抬起头来直视着对方,而那双唇中吐出的话却似乎带上了一点别样的意味。 君瑾令他注视着自己,缓缓道:“若是你想要活命,那么你就要替我去做一件事。现在你要将我这张脸牢牢记住,等到你回去后遇到与我长相相同的那人之时,我要你去帮他,你要倾你所有去达成他的意愿……能做到么?” 有福痴迷的看着面前那张宛若天人的脸孔,他在这一瞬间竟产生了一种错觉,似乎面前的仙人已然化身为诱惑人心的妖灵。 他点下了头。 “很好。”君瑾放下手,将手收回到了背后,达成目的后他又恢复了那漫不经心的模样,他并不担心有福会背叛自己,因为方才他在说出那番话之时已经动用了言灵,有福现在相当于已经同他有了一层契约。 “那现在我们先来解决一下你跟那个小皇帝的事情吧。”君瑾道,说着他点了下手指,顿时在月光下两张椅子从地下浮现出来。 有福看着君瑾毫不客气的坐到了椅子上,似乎只要能坐就连多站一秒的力气都欠奉,他战战兢兢道:“那,仙人,你要怎样才能让陛下不会杀我?” 君瑾道:“常言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若我只是让他打消对你的杀心那未免太过无趣,你有没有兴趣将那小皇帝给掌控在手中?” 这番大逆不道的话让有福一愣,君瑾似是刻意撺掇他,又道了一声:“将一个原本能够轻易掌控你生死的人握在手里,你有这样的胆量和野心么?” 有福沉默了一会,大声道:“还请仙人赐教!” 很好。 君瑾正是因为有福并未被多年的宫廷生活将那点野心和骨气全部磨灭才决定布下他这颗暗子的。 “像那小皇帝那种人,想要打败他无非走两种路子,要么是力量,要么就是色/欲,只是你根骨不好年龄也太大了,不过好在你的脸还能看,现在就看你肯不肯牺牲下自己了。”说着君瑾扫了眼小太监清秀的脸蛋,注意到对方在听到这之后并未露出厌恶反感的表情,不由暗道一声孺子可教。 “我看那小皇帝身上龙气稀薄,恐怕身下龙椅做得不是很稳,他命中也注定无子嗣,一副末代皇帝之相……”说到这里君瑾流露出一个有些恶质的笑容,“我这里有一部功法,凡人也可以修炼,你们留在这里的时日里你抓进修炼,并且我有一枚丹药可以让男人产子……我这么说你应该明白了吧?” 有福在宫闺中待了这么多年,那些后宫宾妃之间的龌龊不知看了多少,哪里不明白君瑾的意思? 只是以男子之身产子…… 他面色流露出一点犹豫来,不过这点动摇不过维持了数秒,很快便消退了。 他本来是个将死之人,若不是有这番奇遇,或许很快就要成了冤死的亡魂。 在“生”面前,又哪里容得他挑剔那么多?! 想到这里,有福跪了下去伸出双手高举过头,对着君瑾道:“还请仙人赐药!!” 君瑾被他这动不动一个行跪大礼给搞得有些无奈,不过也没有去矫正,他手指微动,一枚光华流转的丹药便出现在了掌心。 有福专注的看着那丹药缓缓飘到自己的手中,连忙将它握在了手里。 君瑾道:“你现在就把它服下吧。” 有福便顺从的照做。 那丹药刚入了他口中便化作水流入他的喉咙里面,快得几乎叫人反应不过,有福一时间有些惊慌,随后就定下神来。 他只觉得有一道热流似乎从他的喉咙处往下流,那热量像是活物一样,就那样蜿蜒向下直至行至他脐下三寸的地方,而后便在那里盘踞了下来。 忽然一道剧痛传来,有福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软倒在地上,双手死死的捂着肚子。 “仙人,好痛……我好痛啊!”有福控制不住的流出眼泪,混杂着鼻涕糊了满脸,他一手按住自己的肚子一手伸向君瑾,似乎是想要汲取一点安慰。 君瑾道:“这是药力正在改造你的身体,否则你想要以男子之身产子的结果只有难产而死,或者找人用刀把腹部抛开……你且忍一忍。” 他所说的话有福却是已经听不到了,痛苦那样的剧烈且难以忍耐,让他的意识昏昏沉沉。 注意到有福已经完全昏了过去,君瑾摇摇头,心道人类的身躯还是太过脆弱,意志也很容易被打破。 等到有福的身体不再抽搐,君瑾一拂袖,他身上因为痛苦而流汗湿透的衣服顿时焕然一新,接着整个人便被送到了那给他们主仆二人准备的小屋中的地铺上。 宴澎于的记忆已经被他修改过,等到第二日清醒他什么都不会记得,顶多觉得自己似乎隐约做了个想不起来的梦。 接下来就看有福自己的造化了。 他给的那部功法,因为时间有限的缘故,仅能让有福在面相上给人看起来的感觉更加顺眼。 其实有福长相尚可,只是因为常年为奴为仆,所以总有种畏畏缩缩的气质叫人不喜。 若是他有心,便能够配合功法的效果在短时间内取得宴澎于的好感。 再接下来只要有福成功勾引上宴澎于同自己行房,那丹药的效力自然会发挥作用。 心中将接下来的事情都捋顺了一遍,君瑾忽然暗暗道:我这样会不会有些太过恶趣味了? 不,这不是我的问题。 他随后便内心为自己辩解道——若不是某个闲着没事的家伙炼出了那么多莫名其妙作用的丹药,他何必冒着被人当做有特殊癖好的风险想方设法把那些丹药给用掉? 给有福才是物尽其用的方法。 虽然这么想着,但其实君瑾的心中有一个隐隐的声音在撺掇道: 等回去开个秘境然后把这些生子丹给放到里面,不知道会有多少急于求成的修士把它们给吃掉呢…… ** 第二日起来之时,宴澎于总感觉有些微妙的不对劲。 那名为君瑾的仙人告诉他们,一个月之后他会开启通道送他们回到自己原来的世界,这个月里他们便在这里好生休息。 虽然揪心于自己回去后不知大宴已是什么情况,不过宴澎于还是勉强露出了微笑来。 只是这地方未免也太过单调枯燥了。 每一日起来,看到的便是那些作物们,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宴澎于心中忽然有些遗憾——他遭遇了常人几辈子都难以遇到的奇遇,到了异界,却只能蜗居一隅甚至不能去看看这个世界的其他风景。 实际这里面也有君瑾的故意为之在其中,因为宴澎于本就是末代皇帝的气数,他所作的这些其实已经隐隐有些要触及到天道的规则底线了。 尽管他并不怂天道,但若是有个看不见的敌人天天给你找麻烦,那还是很烦的。 所以君瑾干脆将宴澎于给拘在此地,以免他见识到了异界的一些技术或者别的什么,以至于他回去大刀阔斧的开始改革,令命运线产生剧烈的波动。 宴澎于并不知自己已不知不觉的被人算计了,而令他有些焦躁的是,不知是不是因为一直在一个小地方没有别的娱乐,又或者是因为他之前忙于政事已经数日没有去宠幸妃子的缘故,他竟然对自己的贴身太监产生了谷欠/望。 有福很小的时候便跟在了他身边,后来在他登基后才被扶持为贴身大太监,但是这些年来他从未做过出格之事,这也是宴澎于留他在自己身边到现在的原因。 只是那张看了十几年的脸在最近来看时,却愈发觉得顺眼起来,明明不过是清秀的模样,看起来却让人觉得十分舒适,一眼看过去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 而平日里有福对待他时那低顺的眉眼也是怎么看怎么舒服,令宴澎于不自觉有些意动。 明明他并不会对男人感兴趣的。 考虑到这里除了有福也没有别人,而那姿容绝色的君瑾更是不可肖想,宴澎于也不委屈自己,就那样把有福拉上了床。 有福睁大了眼睛,他早已注意到宴澎于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不一样,却没想到进展得如此之快。 下意识的想要反抗,却被宴澎于猛地一个巴掌扇在了脸上。 有福僵住,不再敢有反抗,顺从的任由宴澎于摆布自己,心中却仿佛有毒草茂盛的生长着。 是的,他想起了仙人所说之话。 人类之间本无不同,但是人类却从出生开始便不再平等。 同样是人,宴澎于不过是运气好投胎在了皇家,若是他们换个位置,甚至他们若只是同等的人,宴澎于又如何能这样轻贱他! 但就算命运再不公平,就那样好不反抗的顺从接受的人一辈子只会被人踩在脚下! 他绝不会再重蹈以前的覆辙了。 ** 君卿同月烨在霞光寺一共待了三日。 这三日中他们甚至顺手将霞光寺中的一只盘踞不肯离去的女鬼给送去升天了。 月烨有些不明白君卿为何不离开,宴澎于失踪,那么剩下可能便是宴铮于继位,虽然他对这登徒子极为不齿,但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已经同大宴的未来皇帝搭上线了。 而宴铮于在霞光寺周围搜索了三天,仍旧是一无所获。 他的心中也有些绝望,同野心勃勃的宴澎于不同,他是真的只想做个吃喝玩乐的闲散皇帝,宴铮于知道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他若是上位也没那个厚脸皮像他那昏君老爹一样去败光国库(当然现在国库里也没多少银子给人败了),但让他跟开国的贤帝一样每天不到辰时就起床批改奏折……他选择死亡。 仿佛上天真的听到了他的祈祷一般,第四日就在宴铮于已经快要放弃希望的时候,有两个身影凭空出现在了戒严的霞光寺中。 宴澎于同有福的忽然出现震惊了所有人。 宴澎于站在那里,眸光冷肃,他看了眼张大嘴巴的宴铮于眼神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而后往前走去。 他身后的有福也连忙跟了上去,脚下忽然一绊,险些摔倒在地。 一双手扶住他,随后耳边传来宴澎于不耐的声音:“走个路都不小心。” 话虽不好听,动作却带着维护之意。 宴铮于看得张大了嘴巴,再也合不上了——这这这,皇兄身旁那人明显穿着太监的衣服,而他那动作分明带着一股暧昧,难不成这两人………… 宴铮于仿佛被五雷轰顶,头发都要朝上炸开了。 短短数秒钟里,宴铮于已经在脑内脑补了无数东西,面色也在或红或青之间不断转换。 有福站定之后,却是开始环顾四周,在没有发现自己想看到的人后顿时心中有些失落。 但这失落并未被他表现在面上,按照仙人所说,他在回到原来的世界后便有很大可能会碰到他所说的那人,就算现在没有看到,也不用着急。 这样想着,有福小心翼翼的拽了下宴澎于的袖子,他的动作被宴铮于看在眼里又是一阵目瞪口呆。 “陛下,我感觉有点不舒服……”有福抿抿唇,小声道。 宴澎于神色一下严肃起来,他不知为何一直没有子嗣出生,太医检查后也确认他的身体并无问题,现在眼看有福有了他的孩子,虽然男人生子十分诡异,但到底也是珍贵的皇家血脉。 还没有孩子的宴澎于十分重视有福肚子里的那个小生命,当即让人搀扶有福在霞光寺中先歇息一会。 宴铮于嘴角微抽——他那冷酷无情的大哥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话说他为什么感觉那个小太监一副怀孕了的表情? 想到这个可能后他先把自己给雷到了,内心呸呸呸了几声却又不自觉更加仔细打量起有福,然后宴铮于才发现有福看起来不起眼实际皮肤光滑细腻面容清秀,五官长得也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 莫非是女扮男装…… 宴铮于觉得自己找到了真相。 因为皇帝的失踪,霞光寺被封禁起来,而宴铮于已经在这几日将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员尽数清理干净,只是每次轮到君卿等人的时候他总会莫名其妙的略过他们,随行的金丹修士告诉他那两人也都是修士并且修为都在他之上,宴铮于也就不再敢去招惹他们。 他也是要小命的。 世人都说什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但说这种话的人真觉得“做鬼也风流”的恐怕没几个。 而在霞光寺之中,宴澎于与有福碰上了一个意想不到之人。 有福的内心受到了极大震动,先前仙人所说的与他容貌相同之人……出现了!! 仔细辨别后便会发现,面前那人虽然与仙人长得一模一样,但气质上却有着细微的不同。 仙人更为潇洒随性,而面前之人却是彻骨的冷漠,仿佛这世间没有东西能够令他动容。 宴澎于显然也是震惊的,他看着面前的君卿,道:“你是什么人?!” 君卿缓缓转过头来,那双眼睛却是闭着的,他虽目不能是,脸却准确的转向了宴澎于二人的方向。 “一个,来帮你的人。”君卿淡淡道。 “来帮朕?”宴澎于目光微闪。 君卿顿了下,然后张开口,说了一句话。 没有人知道他到底说了什么,除了在场的这两人,以及隐匿在暗处的月烨。 而宴澎于在听到君卿的这句话之后,眼中竟是爆发出一阵精光。 等到他们在霞光寺那一尊大佛之下谈完话后,再出来时宴铮于愕然的发现君卿竟被他那高傲的兄长奉为上宾,以大宴国师的名头那样高调的被迎了回去! 而从这日开始,大宴的命运也发生了扭转,尽管这变化自那一名风华绝代的国师消失后便消退,堪称昙花一现,但却仍在后世的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后世便有人称大宴明帝一生一来所作最为令人啧啧称奇的事情有二,其一是他令一名太监做了皇后,其二便是寻了这样一位国师。 又有人引用诗句称宴澎于遇到君卿一事是: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 有福本打算寻一个机会同君卿说上话,却没想到会是对方主动来找了自己。 君卿虽然看不见,但周身气质却愈发凛然,叫人轻易不敢近身,他对着有福淡淡道:“你已见过我的兄长。” 有福额角流下冷汗,躬身语气低顺道:“是,小人已见过君仙人。” “嗯。”君卿冷淡的应了一声。 他的样子令有福十分不安,却不知君卿脑内所想—— 面前的男子身上有着哥哥的气息,他还有身孕,该不会……那是哥哥的孩子吧? 当然这个荒谬的想法仅仅出现一瞬就被打消,因为太过不现实。 接着君卿就想起了还在哥哥手中那一百多颗能够让修士假孕,凡人真孕的神奇丹药。 将古怪的思绪驱散开来,君卿对有福道:“那我兄长可有什么话让你带给我?” 原来是为了这个而来。 有福眨了眨眼,忽然就想起他离开那一日,那名为君瑾的仙人忽然叫住他。 君瑾的表情仍是有些漫不经心,就好像他也是忽然才想起来让他为自己带话。 “对了,你若是见了那人,便告诉他一声——” “过阵子我便回来。” 说到这里时,他的脸上便忽然泛起了一抹笑意,带着几许温柔的味道,如春日融化的薄冰。 ※※※※※※※※※※※※※※※※※※※※ 有福:曾经是有福已经死了,我现在是钮钴禄·福! = 作者:采访一下,卿卿你到底是怎么知道要在那里等的啊 君卿:这个么,兄弟之间的心有灵犀吧。 作者:嗯??真的么?【怀疑连】 君卿:假的,难道不是你偷懒不想铺垫所以直接这样写了么? 作者:……咳。 (以上纯属瞎掰,不要当真) 第64章 大宴国师(一) 有福将他在异界遇到的那位仙人所要他带的话说出口后, 现场便陷入了一片静默。 他弓着身子, 半晌没有得到那仙人的回应, 过了半晌有福忍着有些酸痛的腰部悄悄抬起头去观察君卿的表情,才发现他的脸上竟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容来。 这笑容让他一愣, 不过有了君瑾的前车之鉴,有福对于眼前美色已经有了些许抵抗能力。 但心中却忍不住感慨道——这两人不愧是兄弟,脾性当真是相似啊! 脑内胡思乱想一阵,有福忽然感觉自己的上身被一道看不见的力量托起, 而后便见那仙人似是发现他在偷看, 脸上的笑意一下收敛了起来,又恢复了那冷冷淡淡的模样。 他心中不由有些遗憾——明明笑起来这么好看仙人又为何要遮遮掩掩? 总不会是仙人比较害羞吧? 划去脑内这不靠谱的想象, 有福又接着道: “另一位仙人命我听从您的命令,请问……您有什么想要我去做的么?” 有福犹豫了一下,有些不知该如何称呼面前仙人, 于是只得含混的说道, 好在对方也并不介意。 君卿扫了一眼有福, 明白眼前这人便是他的兄长为自己布下的“暗手”了。 心头不由漾起一股暖意, 他的兄长总是这样,面上似是对什么都不在意, 却总是暗暗的为在意的人做好一切打算。 而君卿自然也不会辜负对方的一片心意,他略微沉吟后便道:“这里并不是密谈的地方, 接下来你只需要配合我的行动便可。” 说着他伸出手, 一只小巧的纸鹤停在了他的指尖。 有福出神的看着那纸鹤, 而后便看到那纸鹤扇扇翅膀, 竟是从君卿手上飞起。 纸鹤在空中盘旋两圈,最后落在了有福的肩上。 “这、这是?”有福惊奇的扭头看着那小小的纸鹤,有些不敢出手去触碰。 “你拿起这纸鹤的时候便能够联系我。”君卿解释道。 有福试探着伸手去触那纸鹤,在拿起后他只觉得身上一个激灵,一种难言的感觉涌起,硬要说的话就仿佛在这一刻将他的心神与什么联通在了一起般。 “仙人?”有福试探着喊道。 “喊我君卿便好。”君卿道。 这一点也是同那名为君瑾的仙人一样……不愧是兄弟么? 有福心中腹诽,诚惶诚恐的道:“是,君仙人。” 君卿:………… 他也没有过于去纠结,便道:“那么我先行离开了。” 有福便看他的身影骤然消失。 他出神了一会,而后想起自己应当回去,宴澎于现在虽然对他有了几分宠爱,但那宠爱更多是建立在他腹中子嗣上的。 他要趁现在稳固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 这样想着,有福小心的将纸鹤捻起装入口袋中,似是不满被这样对待,纸鹤啄了一下。 不疼,但有福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未免太过可爱了些。 ** 尊上在高兴。 这是月烨再三确认的事实。 自从跟那个明明是男子却能够生育的太监见了一面后,月烨便发现君卿的心情时常处于一种愉悦状态,尽管他有意识的掩饰自己的心情,但他还是能从君卿不时温和下来的眉眼中看出。 月烨感到了有几分不满——那太监到底有何特殊之处,能够让尊上露出这种表情?? 但接下来很快月烨便忙的没有时间去细想这些,因为随着宴澎于的回归,君卿的计划正式启动了。 在霞光寺中,君卿于宴澎于相谈了一夜,第二日清晨宴澎于便恭敬的请君卿随他一道返回王城。 没有人知道他们两人到底说了什么,就连月烨那里也是保密的,但他从宴澎于对待君卿的态度上便知道这人已经彻底为君卿所折服了! 月烨的内心即是崇敬,也是泛酸,因为他知道这举世无双的珍宝终于要显露出它璀璨的一面,不再是他能够独自珍赏的了。 而宴铮于也惊愕于自己皇兄的反常表现,原先他还在心中稍微腹诽了一下宴澎于是否心血来潮想要“收了”君卿,但在看到对方态度时宴铮于便反应过来——自己的皇兄是在玩真的! 他很认真! 马车经过半日便回到皇宫,大宴真正的国君回归的第一件事,却是命了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为国师。 国师一职在大宴已流传百年,每一代的国师都拥有通过星象来观测大宴与国君未来命运的能力,同时也肩负预测吉凶的使命,而每一代国君上位也意味着诞生一名新的国师,上一任国师会随着上一任君主的退位而离开。 但是自宴澎于上任以来大宴却一直没有出现新的国师。 宴澎于从前不信国师这样“怪力乱神”的东西,他口中称道人定胜天,国君之命不由国师来监测,实际这是为了防止新国师如历代国师一般坐大干扰政权分摊权力。 因此他的这个举动可谓是无比新奇,几乎叫人以为宴澎于被换了个人一样。 同样的,新上任的国师也受到了众人的瞩目,以及众多的敌意。 首当其冲的便是朝中的那些贪官奸佞,在朝中当官多年,能留下的这些大臣个个都是人精,他们看到新国师的到来后的第一反应便是宴澎于终于要出手了! 宴澎于看他们不爽许久,但是一直没法干脆的收拾他们,现在立了国师难说就是为了借国师的“预测”将他们一个个铲除。 谏言如同雪花一样涌向宴澎于的案前,打开全都是劝谏,劝他不要被国师那个“妖人”所迷惑,仿佛那些大臣在此时一个个都变成了忠君爱国的肱骨之臣。 宴澎于看得心头冷笑,当他不知他们在打得什么主意?不过现在不是动手时机,便跟群臣打起了太极。 而另一边还有一撮势力,看君卿这个新国师不顺眼。 那便是培养出历代国师的监星宫。 监星宫中的代代圣子都成为了国师,日积月累下已经有了不小的势力,而这一代的皇帝却是个软硬不吃的家伙,监星宫原来想着不需要多久宴澎于便要不得不借助他们的力量,却不想杀出了君卿这个人来。 尤其在宴澎于当着群臣宣布将在数日后那个不知来历的国师举行封礼仪式后,监星宫的这一任圣子几乎按捺不住要派出杀手去了。 不过圣子终究忍了下来,倒不是他良心发下或者畏惧宴澎于,而是他觉得现在不是杀了那冒名顶替的国师最好的时间。 他应当等待,等到那人正式受封国师的那天杀了他!他要让那人染血台上!再做出他是受到天谴的缘故! 圣子心中翻涌着恶毒的念头,整个监星宫表面平和,实际已经在暗暗调动起。 然而这一切虽然隐蔽,却被君卿等人都看在了眼中。 有福虽然对君卿有信心,但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他监星宫的存在,这一点也是在一次温存之后宴澎于告诉他的。 君卿应了一声表明自己知道了,但看起来却仍旧没有任何应对的样子。 他现在住在皇宫附近,是国君为历代国师修缮的行宫,大殿顶部被涂成黑色,上面绘着天空的各种星象图案。 而在受封仪式前的那些日子,有不少人想要来探一探这未来的国师的虚实,于是纷纷过来求访,但是他们却全都被挡在了门外,没有任何人能够见到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国师。 君卿这样的表现或多或少也叫有些人轻敌起来,他们认为这国师十分不识好歹,明明在朝中唯一能够依仗的只有陛下了,这种时候还不赶紧拓宽人脉,这样的人只怕不过数月便会被这朝堂给生吞活剥了去。 也有人觉得君卿在故作神秘,还有一小部分人觉得这信任的国师似乎在暗暗筹划着什么东西。 不管外面风言风语如何,君卿在那国师行宫所过的日子,却是堪称享受了。 过去身为仙尊之时,他手下虽然众多,也都全身心的敬仰着他,但是真正能够接近君卿的人很少,平日里所使唤的仙童侍女也皆是纸器所化。 而到了这里,君卿才感受到原来人类这么会享受。 每一样东西都准备得无比周全,只要一个眼神便有下人领会心意上前询问主子有何需求,登上马车还会有人自动跪下充当人肉台阶。 在君卿入宫之后,月烨将自己手头的布庄生意交给了一个信任的下属,而后成为国师身边的“监星官”。 这样过了有十日,授封国师的日子到了。 那一日艳阳高照,正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而专门为国师所搭建的监星台上已经布置好了。 在听到这这个名字后,君卿心中暗道——这些人莫不成离开“监星”二字就起不出名字了么? 将这腹诽暗藏在心里,君卿在侍女的服侍下穿好属于国师的服侍,一身纯白羽衣显得仙气飘飘,下摆缝上雪白的鹤羽与透明珠石,显得优雅而美丽。 侍女小心的捏着君卿那冰凉软滑的头发为他细细梳理,生怕一不小心扯疼了面前的主子,也不舍得伤了这美丽的秀发。 最后戴上属于国师的头冠,虽头冠上垂落的薄纱遮住大半面容,君卿的姿态仍令每一个见到的人都不由感到目眩神迷。 “走吧。”君卿淡淡道。 第65章 大宴国师(二) 监星台设于露天, 相传当年的祖皇帝命人花费了数月时间才将这宏伟的祭台给建立好。 国师受封的流程, 需要他亲自登上祭台的最高点,而后割腕以热血祭祀苍天, 而后喝下三杯烈酒。 流程固然简单,但历代国师之所以被钦定为监星宫的人还是有原因的,那便是真正被上天所承认的国师站在监星台上时必能呼唤群星。 在听到这个规定后, 君卿不由挑眉——呼唤群星? 月烨毛遂自荐要为他准备, 而君卿却表示并不需要, 他另有计策。 听君卿这样说,月烨心中略微不甘, 但还是选择相信尊山。 受封那日的到来,不光大宴的君王宴澎于来到这里为新任国师举行加持仪式, 大宴所有的臣子也都到来, 而京城之中的不少权贵与平头百姓也都站在了祭台的外围, 努力伸头想要看看那久违的新国师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在轿子被抬来之时,人们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那里,随后珠帘被人掀起,一个白色的身影缓缓自轿中走出。 一时间无数人都看向那人, 却见他被一个穿着宫人服侍的人搀扶着,面容被帽子上垂落的薄纱遮掩, 叫人看不清楚五官。 但即便如此君卿出现时无意中所显露出的那一抹风骨依旧令人不由心折。 见君卿到来,宴澎于的面色更加凝重一些, 他注视君卿, 却见他面不斜视, 只对着前方。 宴澎于心中有些犹疑,他虽然向来讲究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君卿所说的计划的风险终究是有些大的。 君卿当初的提议确实让他心动,但真正让宴澎于定下心来的还是有福无意中的一句——听说若是想要为陛下诞下龙种的妃子事先都要受到监星宫的国师大人的祝福,不知有福是否也能够有这个荣幸呢? 正是这句话让宴澎于想要赌一把,他要赌一赌君卿他有着真材实料,他不会永远让监星宫游离于帝权之外,他要借助君卿的手将那些装神弄鬼的家伙全部铲除! 其实还隐约有一点原因,那便是君卿令他想起了那个在异世界所遇到的仙人。 那仙人的容貌自他离开后便迅速的在记忆中模糊,就连名字也不可忆,想来应该是那仙人故意做的手脚,宴澎于现在只依稀记得对方的容貌惊人气势不凡,而君卿身上却让他有了见到那仙人的既视感。 便是这一点既视感让宴澎于下定决心开始了这场豪赌! 宴澎于这般想着,朝君卿伸出手来道:“国师双目不能视物,便让朕扶国师登上监星台吧。” 此话一出现场的人们顿时哗然——这国师究竟是何许人也?竟然能够得到陛下的如此宠爱?! 有心思猥琐的人联想起君卿那出尘的姿态,顿时便有了“定论”,看着那携手的二人嘿嘿低笑:看陛下平日里不近男色的模样,原来也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啊。 但这样的念头刚升起来没多久,那人便感觉额头剧痛,似乎被人狠狠揍了一拳,顿时只能弯腰捂脸哎呦哎呦的哀嚎起来。 好不容易缓过劲来,那人嚷嚷:“刚才谁在搞我?!”却只得来周围人谴责的目光和莫名其妙的视线。 无人注意到有一个高大的男人缓缓路过了他们的身边。 登上监星台的最高一层,接下来便是祭天的仪式,就在这时却忽然有人传报—— “监星宫圣子前来恭贺新任国师受封!” 宴澎于眼睛微眯——果然来了! 他就知道监星宫那群自视甚高的妖人会不甘屈于人下,他们定然会来受封仪式上搅局。 但他是一国之君,现在还不好明面上跟监星宫的人撕破面子,所以这个坎注定要君卿自己一个人闯过去。 宴澎于心中有些忧虑,看了眼君卿,对方的表情隐于薄纱之下,看不出究竟在想些什么。 监星宫圣子走出,他站在台下 遥遥看着台上站着的君卿,心中的妒火却是几乎将整个人都焚烧殆尽。 那里本该站着的人,是他! 而此刻却有着一个鸠占鹊巢的家伙待在那里! 圣子眼中闪过一抹杀意:不过也没关系,他现在站在那里一会,再过一会这人便会永远的消失在这世上了! 心中肆无忌惮的喷洒着对君卿的不满,圣子看似恭敬的朝宴澎于行礼,而后说了一些装模作样的话,再接着便表示历代国师都出自监星宫,而每一任国师手上都有一枚出自建新功的玉令,信任的国师虽然不是监星宫的人但监星宫也会赠送一枚玉令给他。 他这番话说得圆滑,却是将监星宫摆在一个宽容大度的位置上,并且暗暗指出君卿来路不正。 圣子说完暗含讽刺的话便想要看君卿的表情,然而让他失望的是他什么表情也看不到,不过也无所谓了,在他的授意下一名监星宫的童子捧着一枚玉令走了过来。 宴澎于眼皮一跳,直觉那玉令不是什么好东西,刚想要阻止却感觉到君卿按住他的手。 暗中得了君卿的授意,宴澎于便清了清嗓子道:“圣子有心了,让那人把东西送上来吧。” 异常的顺利。 圣子嘴角微微勾起,那枚玉令上其实并没有做手脚,真正有问题的却是那上面作为点缀的一颗小小的玉珠。 他盯着台上的君卿,按捺心中的迫切想要看他接下来的惨状。 那童子登上了高高的监星台,小脸上布满了汗珠,却一言不发将放置在软绸布上的玉令高高举过头顶,童子抿着唇恭敬的跪下,臣服的姿态表露无疑。 任人在看到这样一个卑微的人之时,也会放下戒心。 君卿抬起手,却是在空中摸索了两下,最后手指才落在了那洁白的玉令上。 圣子一愣,随即惊愕万分——这人竟然还是个目不能视物的残废?! 君卿的这一举动同样落在台下的众人眼中,一时间那些人忍不住议论纷纷起来,而那隐匿在人群中的高大身影却是僵了僵,垂落在身侧的手攥紧成拳。 君卿将玉令别在了腰间,淡淡道:“有劳圣子一番心意,我自会为大宴鞠躬尽瘁,尽自己全力保大宴繁荣昌盛。” 圣子脸色微微一变,想不到君卿还真就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好生叫人不爽。 罢了,反正那台上的人已经是个死人了。 圣子不自觉的咬了咬指甲,暗想道。 终于受封仪式开始,宴澎于身着一身黑金两色的帝服立于君卿面前,照本宣科的说了一通话,而后赐给了君卿一把短剑。 短剑是经过检查,确认没有被人做过手脚,曾经就有大宴过去的皇帝想要扶持自己的国师,结果受封仪式上那国师用短剑划开手腕,接着却全身乌黑的死去。 监星宫的人声称那是上天对冒牌圣子的惩罚,而宴澎于却知道,是监星宫的人在短剑上下了见血封喉的毒药! 这一次监星宫不会再使用以前的手段,但是为了保险起见宴澎于还是好生戒备了一番,接下来就看君卿如何应对了! 受封开始,高台的四角都燃起火焰,印在台中间白衣人身上,仿佛为他披上了一层浅金色的长袍。 君卿手指轻轻拂过短剑,而后将剑平举,他伸出一只手来,那短剑锋利无比,不过一下鲜血便从手腕那里涌出,滴落在地上。 暗中不知是谁的瞳孔收缩了一下。 一只手腕还不够,君卿接着又划开了另一只手的手腕,在焰光之中这本应该是十分壮丽而激动人心的仪式却无端显出几分凄美之色。 或许是那新任的国师的身影太过消瘦了一些吧。台下看着的人们这般想着。 两只手腕上都出现了伤口,君卿将短剑递给侯在旁边的宫人,而后平举双手,让那血液被风吹散。 接着他缓缓转过身来,等待那受封仪式最后的一个环节——饮下三杯酒。 君卿转过身来,却看到了台下的人们的表情有些变化了。 来了么?监星宫的人动的手脚? 君卿这样想道。 天空中有乌云在渐渐凝聚过来。 宴澎于面色一下变得十分难看,今日明明是测算已久的黄道吉日,前几天又阴雨连绵,好不容易出来一个大晴天,怎么可能又一下乌云密布了? 定然是监星宫人定的手脚! 宴澎于沉着脸怒视圣子,后者却一脸无辜,仿佛什么也不知道,就好像他真的只是过来祝贺新任的国师受封。 乌云在监星台的上空凝聚,那颜色太过漆黑,云气涌动,一时间几乎叫人觉得那云有着生命。 台下的人们脸色已经逐渐惨白起来,他们原来来这里不过是想要看个热闹,但是现场这样的情况已经是连普通人都会感觉到危险的了! 有人躁动起来,想要离开,却被监星宫和皇宫派来的侍卫拦住。 监星宫的人道:“受封仪式未曾结束,所有人不得离开这里,否则便可能遭到天谴!” 侍卫们也道:“受封仪式上情况不对,作乱的主谋可能还停留在场内,你们急吼吼离开是否做贼心虚?!” 两番下来想要提前离开的人们只好苦着脸留在这类,有人紧张的看着头顶涌动的乌云,身躯不住的打着颤。 “漩……漩涡!!”有人忍不住小声尖叫起来——原来那天空中的乌云不知何时已经开始扭转起来,而漩涡的中心正对着君卿的头顶! 圣子嘴角的笑容愈发扩大,他已经等不及想要看君卿被那玉珠引来的天雷劈死的情景了。 然而与他想象中毫不相同的却是,君卿略微抬头瞥了一眼那滚滚的乌云,忽然抽出了身侧还未来得及撤离的宴澎于腰间的长剑。 宴澎于:!!!! 这长剑乃是国君之剑,寻常人碰一下都是死罪,君卿却这样毫不犹豫拔了他的剑甚至连一句请示都没有……当他不要面子么!! 心中腹诽着,宴澎于却已经被太监扶着离开那漩涡的中心地带,明眼人都能看出现在君卿身边无比的危险。 君卿抽出长剑,手腕上的血顺着重力一直滴落在长剑上,而后他那平淡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响彻了在这里的所有人的耳中。 “听闻陛下说历代的国师在受封仪式上都有呼唤群星之能,君卿身无长物,那么便使出这么一出引动天星之法,只为祝大宴昌盛,那些暗中窥伺的鼠辈都将如那流星一般陨落了。” 引动天星? 陌生的词语出现在人们的耳中,他们的眼中尽是疑惑——面前的这个男子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就连圣子也是满眼惊疑不定——确实每一代的国师上任为了震慑那些愚民和蠢蠢欲动的皇室,都会在监星宫的帮助下使出那么一招改变天上星象位置的方法,但这人说话的口气,未免……太过狂妄! 他怎么可能做到?圣子狠狠想到,想要引动天上星辰需要花费的力气不小,甚至每次都会有人死于这个秘法的反噬,他说得如此轻巧!! 虽然这么想着,圣子看着那站在台上的人,那漩涡状的乌云之下高台上寒风四起,那人一副被吹得猎猎作响,仿佛随时都要超脱出这个世间飞往天上去。 尽管不想承认,在这么短暂的一瞬间,圣子忽然对那人有些艳羡。 放眼自己的一生,他从未能够按照自己心意的活着,更不可能这样不计后果的大放厥词。 君卿手持长剑,而后缓缓的指向了自己头顶的天空。 他的动作十分缓慢,而看着他的人在这一刻恍惚间出现了一种幻觉。 似乎……就在此时,君卿手中所拿着的并不是一把普普通通的长剑,而是一把几乎可以划破苍穹的恢宏巨刃!! 随着君卿的动作,那滚滚涌动,中间不断有电光闪烁的乌云竟被猛地劈开了!! 这……怎么可能?!! 圣子惊得差点没有跌倒在地。 那凝聚着诅咒的玉珠所召来的雷云,竟然这样轻易的被斩开了……?! 一时间他几乎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可是现场中这近百双的眼睛全都看得分外真切—— 那个看起来消瘦的国师,就这样一剑辟开了天上压顶的乌云!! 这已经是神迹了!! 就在所有人被震撼的说不出话来之时,君卿却是没有放下手中长剑,而是随意的指向了一个方向。 因为乌云被斩开,此时的天空中又恢复了一片晴朗,日光下君卿仿佛浑身都在散发着光芒,他手中剑指一方,令所有人目光不自觉追随他所指方向。 而后君卿道:“我所指方向有一颗星辰,那便代表着大宴,而那星辰辰时方向有一颗狼星,卯时方向有一颗星,这两颗星分别代表着威胁着大宴的北境天狼国,与西侧城墙外的铁游族。” “而我今日便要将这两颗星斩落剑侠,叫他们再也不能来犯大宴!” 这是何等狂妄的话!! 圣子眼瞳缩成一线——这人难不成竟是这样打算?他要趁着白天的时候众人看不见天上情况,来完成那所谓的历代国师的呼唤群星的能力? 可即便是监星宫的人也是要等到晚上再来做这一事的! 君卿之前斩开乌云的动作虽叫人激动不已,但是此时他所说的话到底还是超过了人们所能相信的范围。 要知道天狼国与铁游族早已骚扰大宴已久,曾经大宴国力昌盛之时这两国为了讨好大宴年年进贡,见大宴衰弱便开始不断挑衅,意图吞并大宴土地,大宴周边地区的百姓们早已饱受其苦。 而现在这个国师却说他要将那两颗象征着天狼国与天游族的星星给斩下来? 说这样的大话也不怕牛皮吹破了! 不少人感到嗤之以鼻,却也有人回忆起君卿斩开云层的姿态,心中忍不住浮现出一丝微乎其微的期望。 无论如何,大宴苦天狼国与铁游族已久。 而宴澎于此时已经被君卿接连不断的动作给惊得差点没冲上去把人给拉下来—— 要知道君卿现在在这里所说的大话,将来若是不能够视线,不光他自己会受到众人嘲笑,就连他这个推举国师的国君也会受到牵连的! 宴澎于的脚刚往前踏了一步,却看到君卿往他这看了一眼。 明明知道君卿目不能视,但宴澎于就是觉得他这一眼是在警告自己,而就是这一眼让宴澎于清醒过来。 是的,之前已经说好了的,无论君卿做出什么举动,他都不会干涉! 宴澎于咬咬牙,强迫自己站定看君卿的下一步动作。 君卿立于高台之上,接着他做了一个动作,他举着长剑,似是朝上空空挥了两下。 而后他便收起了长剑,站定在那里。 众人:……就这样? 就在他们迟疑之时,却有隐隐的破空声响起。 “这是什么声音?”有人不安道,却被人猛拍肩膀:“抬头!你快看,天、天上……!!!” 那人疑惑抬头,接着眼睛便瞪大了。 本是一片晴天,任怎么看都一颗星也无的天空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带着火尾巴的东西! “这,这是……是天石!!” “是流星!!” “不止一颗,后面还有一个!” “这难道是国师所说的天狼和铁游那两颗星?!” 台下声音此起彼伏,人们惊愕的看着那两颗燃烧着的小黑点急速飞过头顶,往遥远的方向冲去。 心头的震撼尚未褪去,接着便是君卿带着庄严的声音:“天狼、铁游两星已除,这便是我送与大宴的第一份礼物!” 此时心中还能思考些什么呢? 唯有兴奋,和崇敬。 圣子已经坐倒在了地上,呆呆的看着君卿,说不出话来。 就在他们仰头看着那两颗流星之时,君卿已经摘下了头上的国师帽。 那样好看的一张脸,此时站在那祭台这种,却让人觉得生出了无限威严,丝毫不敢生出亵渎念头来。 当一个人同别人有着一点差距时,别人或许会嫉妒,会感到不甘,但若那人与旁人有着百倍、千倍的差距,那么任何人在看到他时,心中所剩下的,只有崇敬!! 圣子终于回过神来,而后他缓缓的伏下////身去,向君卿跪拜。 他心服口服。 君卿站在祭台中,混杂着灵力的声音回档在众人耳边,而那些百姓们随着他的声音,也忍不住感到热血沸腾起来。 “天佑吾君,天佑大宴!” “天佑吾君,天佑大宴!!” “天佑吾君,天佑大宴!!!” 台下有一人,痴迷的仰望着君卿的身影。 月烨深吸了口气,似是再也忍耐不住心头澎湃的情潮:“……尊上…………” 宴澎于闭了闭眼,将自己沸腾的情绪给勉强收拢了起来。 方才他也不能例外,陷入了君卿所制造的那一分狂热中。 但他到底经历许多,又常年身居高位,所以也清醒的更快,众人对君卿的推崇让他有些不快,好在君卿也知道把握度数,很快将民众的狂热引导到了他的身上。 君卿这人……只能说幸好他不是大宴的敌人。 否则不堪设想。 在这一环结束之后,便是受封仪式的最后一个环节,那便是饮下三杯酒了。 这三杯酒,第一杯祭天,第二杯祭地,第三杯则祭祀大宴的历代国君。 酒是极其烈的酒,喝下去的时候仿佛有刀子顺着喉咙往下流,唇齿边是极其辛辣的感觉,几乎要让喝下去的人肠胃都烧起来。 君卿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不是很喜欢这种味道,太过激烈让他有些不适应。 但他还是喝了下去。 三杯烈酒下肚,宴澎于又说了些什么,这足以载入史册的受封仪式终于结束了。 而君卿在这一刻,也高调而正式的成为了大宴的国师。 一切结束,君卿只觉得十分疲惫,但是眼下人们还未离开,他只能强撑着站在台上。 眼皮几乎要迫不及待的合上,之前为了扫下那两颗星辰所花费了大量的灵气,外加两杯质量上佳的烈酒一浇,如果不是记得计划,君卿差点没立刻就睡过去。 好不容易捱到台下的人全都散开,君卿拖着步伐回到轿子上,宴澎于识趣的没来打搅他,就这样一路颠簸的回到目前的居所中。 君卿已经闭上了眼睛,他不想动弹,只吩咐下人给他洗漱后将他放到床上。 一双手缓缓的扶住了他。 第66章 无形相会 那双手同行宫中的宫人们的手不大一样, 因为它太过干净, 不像是一个做惯了粗活的下人的手。 君卿闭着眼,任凭自己仿佛无根的浮萍一样被那双手掺着, 慢慢走向了浴池。 宫中不知何时已不见其他任何宫人的身影,周围静谧的只能听到滴滴水声, 那浴池被修缮得十分奢侈, 光是一个便占满了整个房间的大小, 乳白的蒸汽在池面盘踞, 有浓重的熏香气息在房间里。 那手轻轻把君卿身上累赘的衣物给褪去,脱下那身繁华的国师服装,君卿险些有种自己整个人轻了数斤的错觉。 他下了池子, 君卿感觉到水流一下子漫到自己的胸口,浴池周围的水汽太多,不多时他的睫毛上便沾了许多细小的水珠, 有些痒。 君卿眨了眨眼,那水珠便凝聚在一起变大从眼睫的末端坠了下去。 尽管睁开了眼睛, 君卿的眼前依旧是一片漆黑,但在这一片黑暗中他却觉得有些安心。 这样沉默而平静的日子他有许久没有得见过了? 在池水中泡了有一会, 那只手却忽然落在了他的背后,君卿下意识心头一跳,随即才想起来现在所用的身体并不是自己真正的身体, 而是依靠后天灵材所制造出来的伪物。 他放松了下来, 忽然有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你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么?” 君卿的眼皮一跳, 嘴巴却还是紧紧地闭着, 将沉默贯彻到底。 得不到回答那人也不恼怒,手臂缓缓挪动起来,却是——给君卿搓起背来。 君卿:……还挺舒服的。 不知为何,他现在懒洋洋的,没有一点想要反抗的心思,于是二人之间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将身上清理干净后君卿便在那双手的主人的服侍下穿上了轻薄的里衣,在穿衣的时候君卿十分自然的张开双臂往上抬,方便那人给自己换衣服,如此自然得来对方一声轻笑:“你还是如以前那般惯会享受。” 君卿内心道:若不能享受,他要这修道有何用? 虽然心中腹诽,君卿拉紧里衣,抬脚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而那一人依旧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不知到底目的为何。 终于到了屋中,君卿摸索到床边,而后掀开被子躺进了柔软的被褥中。 修仙者不分日月不分秋冬,不需进食也无需睡眠,而君卿却同他们不同,并且他也喜欢睡觉,也喜欢品尝美味的食物。 这一点在他们兄弟二人身上都是如此。 劳累了一天之后终于能够放松下来,君卿闭着眼,意识很快便有些模糊起来,他似乎丝毫意识不到在一个“来历不明”,甚至可能心怀不轨的人面前就这样直接去睡觉是一件多么诡异的事情,当时在现场的另一人眼中君卿这样自我的举动反而是再符合他的性子不过了。 床铺边往下微微一塌,君卿感觉到有人坐到了他的旁边。 一只手轻轻抚在了他落在被子外面的细软长发上,而后那声音低低叹道: “怎么把自己给搞成了这样……” “……” 君卿不语,只装作自己已经完全陷入了黑甜的梦乡。 他虽嘴上没有说,内心却道:“这也不是我的身体,并不需要担心。” 再之后的他便什么都不知道了,却能够感应到,直到他睡着以前那人一直都坐在那里。 …… 第二日清晨时,君卿醒来,他微微感受了一下,果然那人已经走了。 抿了下唇,君卿感觉心头稍微有些异样,随后这点感觉被他埋了起来。 起身之时已经有宫人凑了过来,先是用温热的毛巾轻柔又小心翼翼的为他擦拭面颊,而后还端来漱口用的竹盐和清水。 君卿做起来时便有人恭敬的给他的脚套上用兔毛制成的软鞋。 他忍不住再次在心中腹诽凡人生活的奢侈。 一切都恢复了正常,似乎昨晚的事情全都没有发生过,没有一个不知来路的人潜入了这里,所有宫人都对那变化毫无所觉。 君卿却感觉有些不对。 月烨自昨晚一直都没有回来。 回忆了一下自从自己失忆以来发生的那些事,君卿觉得自己有理由怀疑月烨是否很不走运的碰上了某人,然后被仇旧恨一起算被咔嚓掉了。 手指点了点桌子,君卿开口道:“你们都退下吧。” 那些宫人顿时跪倒一片:“国师大人!是不是我们有哪里做的不好惹您生气了?!” 君卿:………… 不由感慨一声生活在皇宫中的下人们真是毫无地位与尊严,君卿三言两语把人给打发走然后试着去联系月烨。 这一回却是联系上了,君卿略微询问了一下,二人交换了一下讯息,却都不约而同的对对方有所隐瞒。 区别的是君卿已然猜到了月烨隐瞒的东西,而月烨并不知某个叫他如鲠在喉的家伙昨晚已不知不觉跟他最敬爱的人见了一面。 确认了月烨的安危之后,君卿便在自己的行宫周围布下了结界,而后开始了真正的布局。 而在接下来所发生的的事情,亦如他所想那般的开始发展了—— 国师受封仪式上那剑劈黑云,力撼星辰的壮举已经如同插上了翅膀般飞快的传开了。 而这传播速度又在月烨和君卿的刻意为之下爆发的更快,若是按照这样计算,至多三个月便能够传遍整个大宴! 三个月,看起来并不短,但实际以凡人之间消息的流通速度已经是堪称神速。 并且在这三个月中君卿又不断插手了大宴的国师,以一己之力撼动大宴垂垂欲坠的国运! 如此大的动作……自然引起了那个人的注意力。 南方魔尊的领地之中,深黑色的大殿里,一个人露出了兴味的笑容来。 “原来如此……以为躲在凡人的王朝中,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他这样说着,表情却是扭曲了起来。 很难说明只是怎样的一种表情。 病态而又扭曲,一眼看过去仿佛涵盖了人所能想到的所有恶意! 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才能够产生这样纯粹的恶意啊! 但恶意之中,却又夹杂极为深沉的谷欠望。 此时坐在那男人怀中的少年已经忍不住瑟瑟发抖了起来。 那少年身为南方魔尊的脔宠,一张脸生得清丽中带着一丝媚意,又是天生的炉鼎体质,可以说是万中难寻的极品,平日里南方魔尊待他也是极好,但是这一日不知为何少年总觉得心中惴惴。 心跳如同擂鼓一样,少年鼓起勇气抬眼看了下抱着自己的男人,眼瞳却骤然紧缩成一条线。 因为此时的南方魔尊,他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太过吓人了!! 仅仅是一眼都几乎叫他感觉自己已经死过无数次,少年的身体如同筛糠一样缠斗起来,恐怕经过这一眼之后他再也无法在南方魔尊面前保持平静了。 很难想象,南方魔尊看起来温文而言雅致俊秀,却能将人给恐吓成这样。 犹自在颤抖之中,少年忽然听到一个温文声音在耳边响起: “小鱼,我有这么吓人么?怎么……你一直在抖呢?” “没、没有,陛下……您,您一点也不可怕……” 被唤作小鱼的少年抖抖索索的回答,只可惜他那断断续续还带着颤音的话怎么听都是言不由衷。 林清泉沉默了一会。 在他不说话的这段时间中,小鱼一颗心几乎都要跳出了嗓子眼去,时间仿佛变得十分缓慢,而他在无力的等待那降临的异常缓慢的死亡。 在小鱼已经陷入绝望时,林清泉忽然发出一声轻笑。 “好了,这么怕我作甚,我难不成会吃了你?嗯……不过我确实是已经把你吃过不少遍了。”他声音中带着一抹笑意,甚至还开了个暧昧的玩笑。 小鱼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他感觉到自己被人放了下来,发软的腿刚一接触到地面就差点坐倒在地,还是林清泉扶了他一把。 小小松了口气,小鱼犹豫一会,鼓足勇气抬眼瞄了林清泉一眼。 …… 好像,没有想象中的可怖景象。 小鱼一时间都有些恍惚,几乎要怀疑之前所看到的是自己的幻觉了,面前那个儒雅的男人真的会露出那宛如索命厉鬼一样的表情么? “好了,我看你也累了,我今日就不折腾你了,回去吧。”林清泉道。 “是,陛下。” 小泉低声道,脚下脚步不由加快。 他想快点回去好好睡一觉,最好一觉起来发现什么都只是一场噩梦。 怀着这样美好的念头,小鱼却忽然发现眼前的场景有些奇怪—— 为什么,他的视线在快速的飞旋着? 在那飞快旋转的视界中,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的身体………… 一声顿物落地的声响,林清泉面无表情的收回了自己的手,上面并未粘上一滴鲜血。 少年倒下的身体已经被人拖走,只留下一道蜿蜒的血痕。 而他留下的头颅则被林清泉拿起,放在手中把玩起来。 林清泉攥紧了手中头颅,脸上笑容再次狰狞起来。 “终于不打算躲了么……!” 那表情中所有的,除了狂喜,还有极为深刻的恐惧。 第67章 月下醉谈 如今的大宴, 没有人知晓那位大名鼎鼎的君姓国师的事迹。 无论是受封仪式当天国师所作出的神迹, 还有自从斩落那两颗星辰之后原本不断骚扰大宴的天狼国与铁游族都开始陷入颓势,甚至被大宴之军打得一退三千里, 这些无不让百姓们称赞君卿的神力。 如此的盛名,放在任何一个王朝中那一名君王都不能容忍有一个人在民间的名望比自己更高。 但宴澎于却出人预料的,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一是他还没有十足把握同君卿翻脸, 而另一点原因, 也有有福在他耳边吹枕头风的缘故了。 当然, 有福现在已经不再叫做有福了,他已经被宴澎于赐名为兰芝, 并且随着他日益修炼那部功法,宴澎于对他所投的心思越来越多, 肉眼可见的是已经陷进去了。 如此一般宴澎于还不顾所有大臣的反对坚持给有福, 不, 兰芝赐位为贵妇,仅次于皇后之下。 一个男人!还当上了贵妃!! 有大臣妄图以男男相合有违天和来反对,结果却被宴澎于一下给压了回去。 因为……兰芝能生孩子。 这个理由堪称无懈可击,顿时所有想要反对的人全都哑口无言了。 要知道现在的皇后可是三年无出, 光凭这一点便足够让宴澎于废后另立他人了。 但是……男人怎么会生孩子呢!!!! 一干大臣全都濒临崩溃,特别是看到宴澎于牵着大着肚子的兰芝走出来时, 那受到的冲击更是无法言说。 最终在宴澎于强硬的态度,外加君卿的支持下, 那些臣子还是勉强接受了一个男人做贵妃的事情, 只是事后回家有不少做了噩梦, 到底男人生子这件事对他们来说冲击太大。 如果不是有国师担保,可能他们已经叫嚣着要把兰芝绑起来给烧死了。 当然,之后看宴澎于抱着那原来是个小太监的家伙一副宠爱的样子,他们至多安慰自己:算了算了,虽然是个男人好歹还能生,只当贵妃或许还委屈他了。 而宴澎于的后宫中的妃子其实受到的冲击丝毫不比那些大臣小—— 她们被送进宫中一生都要为了一个男人而争风吃醋相互攻戈,结果现在来了个男人要与她们争宠? 还是个能生孩子的男人??? 这上天对她们女人太不公了!! 就这样,兰芝的存在在大宴的皇宫中掀起了一片久久难以平息的风浪,虽然宴澎于明令禁止,但还是不知有谁将消息给透露出去,于是京都中的人便都知道皇帝娶了个能生孩子的男人。 谁不啧啧称奇! 君卿只觉得……这些人类还真是闲。 不过,只是因为能生孩子,那些人对有福的态度可谓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并且在得到他这个国师的披命前他们对待有福的态度又从“烧死这个恶心的怪物”变化为“不愧是被国师承认的圣子”,堪称两种极端。 君卿忍不住去观察了有福,结论是他不太懂,毕竟他这一族繁衍欲向来淡漠,自然不懂绝大多数人类对于子嗣的渴求。 嗯,并且还是男性子嗣。 他这样看得久了,宴澎于便忍不住嘀咕自己的人该不会给看上了,有福也有点尴尬起来,而月烨忍不住吃起味来。 于是他向君卿毛遂自荐表示:“尊上,其实有一种秘药用了,能够让修士也怀孕,如果你喜欢……” 君卿面无表情:“好了,住嘴。” 他不想听。 月烨眨眨眼,略微有些遗憾——如果可以的话他还真希望有一个属于他跟尊上的孩子……当然也就是想想而已了。 君卿在大宴中停留的时间已经有了快半年,这期间他偶尔有几次回了自己的本体那里,不过也只是为了掌握天海宗的动态,防止出现了自己计划外的事情。 眼看布局布得差不多了,但是那戏剧的中心人物却是一直没有出现。 但君卿并不着急,因为他知道,那人一定会来的。 正如同他深深厌恶、想要杀死他一样,那人也同样想要杀死自己,他们是天生的死敌,一旦处于同一个地方必定争得你死我亡! 而在大宴的权力中心中格局再次开始涌动时,君卿暗道——终于来了。 不知何时,宫中开始传出风言风语,无一例外都是在针对君卿,或是有人传谣说国师并无真材实料,受封仪式当天不过是他使了障眼法,而后被人夸大宣传才会说得那般厉害。 又有人说国师是一个妖人,他故意弄出了那不男不女的“兰贵妃”,用他来迷惑圣上的眼睛。 更多更多的是一些捕风捉影的话,一盆盆的污水泼在君卿身上,而当初对国师的那股狂热已然过去,凡人都是健忘的,便又有很多人信了那些风言风语,于是就开始痛骂起了国师。 似乎就连宴澎于本人,也开始对君卿不信任起来,而宫中那些大臣哪一个不是人精? 先前宴澎于清洗朝堂之时借助君卿的手处理了不少滑头的家伙,但水至清则无鱼,他们不可能一次性将那些官员全都拔掉,只能分批次一点点替换成新鲜而健康的血液纳入朝堂。 于是剩下的那些滑头们便都清楚自己的死期不远,他们不敢对付宴澎于,便将自己的恨意全都转嫁到了君卿这个国师身上。 一时间原本是京都红人的国师成了万人唾骂的过街老鼠。 只有监星宫的圣子在听到这一消息的时候你气得打碎了瓷杯。 “愚昧!!” “……无知!!” 圣子捡着自己知道的那两个骂人的词翻来覆去的重复,同那些惯会看热闹的愚民相比他还是有几分真材实料,然而他的能力同君卿相比犹如萤火之光比天空之皓月,若是君卿都是神棍了,那他算什么?啊??? 圣子气得差点没去诅咒那些痛骂君卿的人,但是处于风暴中心的当事仍却十分平静。 月烨已经忍不住动手处理了好些骂得凶最不堪入耳的人,而君卿的态度令他感到有些心疼。 虽然不生气代表君卿不会被那些人所影响,但他还是受不了自己最崇拜的人被这样诋毁。 这一夜,君卿却是忽然遣退了月烨,而后独自一人在庭院中摆起了酒席。 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 君卿道:“你来了。” 明亮的月光下,一个高大的身影逐渐显现。 “是我,多日不见,你可有想起我来?”那人淡淡道。 君卿转了下头,他的眼睛还未修复,一双眼眸无神的瞥向空中。 他抓起酒壶就往桌上的玉杯里倒酒,很快那酒水便装不下要往外溢出,就在这时一只手捉住了他的手腕往上一提,酒水恰好满上。 君卿默了一阵,而后道:“我以为,再见面之时,你会恨不得打我一顿。” 是了,眼前之人赫然便是于长情。 于长情用目光细细描摹着君卿的面容,他的眼神近乎贪婪:“是的……所以我等到气消之后才来见你。” 两个人的谈话中都心照不宣的略过了受封仪式当晚他们见面的那一次,只当现在是分别许久的第一次重逢。 于长情一直没有放手,君卿忍不住动了动手腕,却被对方抓的跟紧。 忽然落入一个怀抱中,君卿表情一怔,他感受到于长情抱住了他。 下意识的挣了一下,头顶却传来于长情淡淡的叹息:“别动,让我抱会你……” 君卿:“……再不喝,这酒便冷了。” 这一句回答,既不是顺从,也不是否认。 于长情听了也是一愣,他放开手,再次打量了一下君卿,而后做出了一个并不太确定的言论: “你变了……” 君卿此时的样子,比起先前更有人味了一些。 而他的这副模样,令于长情隐隐回忆起仙尊“陨落”之前的日子,那时候君卿已隐隐有软化模样,让他绝得自己不是毫无机会。 想到这里,于长情自嘲一笑——他在想些什么,不是早已知晓面前这人是个冷心冷情的家伙了么? 君卿“看着”于长情的表情,虽然看不到,但他还是能够听到声音,对方那转瞬的短促笑声令他感到有些不舒服。 因为那个笑声听起来既疲惫,又有些心灰意冷的味道。 顿了顿,君卿将酒杯往前一推:“喝酒么。” 于长情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刚喝完,君卿便又给他倒了一杯,于长情看了忍不住笑道:“你这是想灌醉我么?” 君卿看他一眼,直白道:“我不想喝酒。”因为不好喝。 于长情摇摇头:“还是这般不解风情。” 一壶酒全都进了他的肚子里,于长情面上显出两份微醺神色,这种淡淡的醉意感觉还不错,所以他也不急着去运转灵气把这醉意驱走。 而趁着这醉意,他能够说出一些……平日说不出口的话来。 “你应当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吧。”他道。 君卿点了下头。 于长情面上流露一点兴味:“这么说是你故意的喽?” 第68章 请君入瓮 听到他这句话, 君卿微微歪了下头, 从口中吐出两个字道:“你猜。” 于长情:…… 他默默的移开眼去,这次他直接主动将桌上的酒壶给夺到手中, 也不用酒杯,直接对着壶嘴便是一大口下肚。 于长情并不想承认, 方才那一眼让他心跳的飞快。 这个人总是能够用最微小的动作来牵动他的心脏。 君卿看了眼那被于长情夺走的酒壶, 一时有些欲言又止, 最终又什么也没说。 月上柳梢头, 一壶温酒也见了底。 于长情运转体内灵息,将那点醉意驱走,他看了眼君卿,似是想要说什么,最终却还是无声的离去。 在于长情离开后没多久, 这间小院又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监星宫的圣子踏着月色,缓缓进入了这间僻静的地方。 圣子的面上带着一丝凝重和不易觉察的紧张, 虽然深知面前的人是一个盲眼之人,但他仍不愿在脸上露怯丝毫, 语气中带着几分冷涩:“看来国师早已知道今夜有人会来探访。” 君卿不语,手中把玩着自己的那一枚空的玉杯。 圣子眼底出现一抹恼意, 他走到桌前, 语气转为威胁:“孤身一人在此, 国师不怕我对您做出什么不敬之事么?” 君卿心道, 你便是真的心有想法, 也不是我的对手。 不过考虑到自己之后还要利用……不, 同这位圣子有合作,他便不直说出来激怒对方,只是道:“……哦。” 圣子:…… 忽然觉得好火大是怎么回事? 君卿放下玉杯站起身,那圣子顿时猛地往后拉开一段距离,似是早已暗中对他戒备至极,随即圣子发现自己反应有些过度,面颊不由飘红,衬得一张如玉的小脸增添几丝说不出的明意。 如果月烨在这里,肯定已经忍不住在心中骂:哪来的不要脸的家伙勾引尊上! 眼前一派好颜色,只可惜对着一个瞎子,君卿斟酌着话语,缓缓道:“不知监星宫圣子来我这是有何贵干?” 圣子道:“你少跟我装蒜,难道不是先前你暗示我今日来你这里么?” 他忆起先前在庆祝击退天狼国的国宴上,君卿看了自己一眼,而后便有几个字传到了他的脑内。 他辗转反侧数日总算解出了那几个字的意思,又纠结良久,才决定来见这一面。 君卿一直是他的心结。 他是监星宫的圣子,生来地位尊贵,甚至凌驾于皇帝之上,可是君卿却让他生平第一次产生了挫败感。 就好像面前是一团棉花,他再怎么施力也不过是白费功夫,而且这团“棉花”只要动动手指便能将他按趴下。 “既然你心里清楚,那我便长话短说了。”君卿自是不知面前之人纠结的心绪,直入主题道:“你们监星宫之内,应当供着一件神器,我想要借用它一段时间。” 圣子的面色一下变得极为凝重:“你是从何得知这些消息的?” 君卿只淡淡道:“我自然有我自己的消息渠道,你只用回答我的问题便可。” 这些消息自然都是有福为他提供的,有福现在身份特殊,又身怀龙子,还有着宴澎于的恩宠,想要巴结他的人可以说是永远不缺,他身在大宴的权力中心,是最方便接触各种机密的人。 只是这样看起来风光,风险却也存在着,若是有一天宴澎于对他失去了兴趣,那么有福便瞬间会从万丈高台上坠落。 明知这一点,有福却甘之如饴。 圣子面色变幻数次,终是咬牙道:“是又如何?我监星宫时代守护圣器,岂是你一句话便要借得的!”说着便要拂袖而去。 君卿道:“若我说,如果不借我的话不出十日这京都便有可能毁为废墟呢?” 他这话无异于一声惊雷,将圣子震在了原地。 抬起的脚落回地面,圣子猛然转头厉声道:“你知道什么?为何会说出这种话?” 君卿垂眼:“十日后,便是月食之日。” “月食那又如何?”圣子自不是那些愚昧的人,只将月食当做天狗作祟。 “月食那日,会有异魔来袭,那只魔无比强大,你必须在那天到来前将这周围方圆百里的人尽数驱散,否则将会死伤无数。” 随着君卿的话语,圣子面色越来越沉,他死死盯着君卿的脸想要从他面上寻找出一丝诓骗的痕迹。 结果自然是失败。 圣子素来自傲,但却是将监星宫的使命牢记于心,监星宫时代守护大宴百姓,若是君卿所说都为真而他却什么都没做,那才叫人恨不得以死谢罪了。 “……圣器事关重大,我还需要思考几日。”圣子最终道。 “嗯。” 看着面前人平静的模样,圣子又觉得胸口闷着一股气,他扫了一眼,看到桌上放着个酒壶,恰好嗓中有几分干渴,便拿了起来。 然而这刚一拿起来,他便发觉这重量不太对——“空的?” 圣子不喜喝酒,但明明已经在这里候着客人了,结果准备的酒水都是空的,不免叫人心头窝火,他摇了摇酒壶,恶狠狠的瞪了君卿一眼,又重重将酒壶给放到了桌山,酒壶底因为他的力道崩出了一条细细的裂缝来。 君卿听着那人重重离开的脚步,等到圣子气息彻底消失,这才转向某处:“你还不走?打算听到什么时候?” 隐匿在暗处的于长情一惊,万分没想到君卿竟然能够发现自己的气息……他的实力不是还未完全恢复么? 于长情心绪一转,并未直接站出来,而是仍旧维持隐藏的状态,此时又有一阵窸窣声响,接着响起了一个声音道:“尊上……我……” 月烨额角带着几滴冷汗,紧抿着唇站了出来。 君卿静静看了他一会,忽然道:“月烨,你跟了我许久,也是时候自有了。” 听到他这句话,月烨面色顿时灰白,他跪倒在地上,膝盖碰撞在石砖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尊上,是月烨错了,月烨愿意接受任何惩罚,请您不要不要我……” 一片沉默,于长情在暗处表情不屑——他一眼便能看出那月烨是在卖惨,都身为金丹修士了肉身强度堪比精铁,那两片小小的石砖能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不过是想要装出凄惨模样来骗得君卿心软罢了。 于长情心中冷笑,一时间有些手痒,他早看月烨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不爽了,不如便趁此次机会将他赶走? 若是能够落在自己手里,他还好同这人好好算一番总账。 正这般想着,忽然耳边听到君卿轻轻叹了口气。 这一声叹息虽然轻微,却如同一声雷击,敲在了两个人身上。 “月烨,你为何这般崇敬我?”君卿轻声道。 月烨犹豫了一下,他膝行几步,跪在君卿的面前,手臂微微抬起几分又放下,似是想要触碰面前人却又不敢的样子:“尊上当年救了月烨,改变了月烨的人生,从那时起月烨便想过,要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尊上……” 他顿了顿,慢慢抬起眼,那一双总是含着情的眼中,此刻带着深深的欲/望与眷恋:“我一直觉得……我便是为了尊上才存在于这世间的,若是离开了尊上月烨一天都活不下去了……” “但是我沉睡的那些年你不还活的好好的么?”君卿反问。 寂静。 …… 院子里的空气仿佛都在君卿出口的这一刻凝滞了,于长情嘴角微抽——在这一刻他似乎看到了当年仙尊噎人的风采。 是的,在当年仙尊可不像那些话本中所写的那般清风朗月,不,仙尊确实没有做过什么不义的事情,最多是威胁那些修真世家上缴一些“保护费”,时不时去别的地方转一转搜刮一些物资什么的…… 当年于长情最常见的场面便是,那些老不死试图同仙尊打感情牌,或者用人情大义来压他,这时候君卿常常便睁着一双眼睛语气毫无波澜道:“但你之前不也过得好好的吗?” 貌似被他这一句话给压得险些当场岔气走火入魔的人也不在少数。 于长情看着月烨那僵硬的模样,忽然觉得出了一口恶气,嘴角也不自觉勾了起来。 月烨觉得自己的舌头似乎变成了石头,他张着口张了半天,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还维持着跪在地上的动作,就那样呆呆的看着君卿。 面前的人当真是尊上么?尊上那般温柔高洁的人……当真会说出这样的话么? 或许眼前的一切不过是他做的一场梦吧? 然而君卿似乎就是要在今日执意打破月烨的幻想,他缓缓站了起来,道:“我发现,你好像一直对我存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其实我一直想说……当年的那件事情,对我来说不过是随手的一件小事,你并不需要将它这样沉重的放在心里。” 月烨嘴唇嚅嗫,蚊吟一般的字词从他口中破碎蹦出:“但是,若当年你不救我……” 在场的都是修士,自然听清他在说什么。 君卿眼睫低垂,遮住眼中神色:“嗯……若是我说……当年救你的,实际上并不是我呢?” 月烨面上一片空白。 君卿抬眼,定定的看着他:“或许你一直不知道,但今日我想也是时候告诉你了,当年救你的人从来都是我的哥哥——君瑾。” “君、君瑾?”月烨无意识的重复着这个同君卿二字相似的名字。 君卿道:“我不善用剑,甚至不善战斗,我所会的不过是些阵法符咒,你跟了我这么久,应当早就发现了吧?” “你所崇拜的那个人,从来都不是我。” “或者说,你崇拜的那个仙尊,一直都不过是你从搜集来的那些仙尊轶事中所拼凑出来,用来满足自己的形象。” “——够了!闭嘴!”月烨终是忍受不住君卿一句又一句的诘问,他抬起头,一张秀美的脸蛋已经扭曲狰狞如同恶鬼:“我崇拜的从来都是仙尊!!” 君卿笑了一下:“那么,你崇拜的是哪个仙尊呢?” “当年我同哥哥,向来是一起掌权的。” “滴答。” 有细微的汗珠打在地上的声音。 月烨鬓角的发丝有些凌乱,混合着汗水让他显出了几分狼狈与落魄,他的眼眶通红,表情木讷。 “我……我所崇拜的仙尊是……” 他闭了下眼,在眼眶凝结的眼泪终于溢了出来:“是……是……” 嗓子眼梗住,硬生生的发痛,月烨抖着嘴唇道:“那又如何?这同你你有关么?你这个……冒牌货!” 爱与恨之间,转换的如此快,几乎没有任何过渡。 君卿道:“你还不走?” 月烨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他忽然低吼道:“既然你是冒牌货,那又为何要告诉我?一辈子瞒着我,利用我不好么!!为什么要……” ……打碎我的美梦…… 君卿道:“那是因为、我现在不需要你了。”说到中间的时候,他的语气微妙的停顿了一下。 正处于心绪激荡之中的月烨自然没有发现他的那点不自然,他怒视着君卿道:“真正的仙尊在哪里?!” 在印象被颠覆之后,他完全将君卿当做了一个冒牌货,甚至都不肯再承认他是仙尊。 君卿:“我也不知道……” 他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月烨面色阴沉,似乎脑内已经想了一些不好的东西,他几乎是仇恨的看了君卿一眼,而后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他没有刻意隐匿自己的行踪,顿时守卫在周围的侍卫便看到一个人影自国师的院子中飞出。 侍卫连忙赶来询问,君卿只摇摇头,表示无事。 看来应当是国师大人的手下吧…… 侍卫们嘀咕,心道真是虚惊一场。 君卿背着手站在院中,目光落在被月烨离开时带下来的玉杯,那玉杯本来白璧无瑕,现在已经摔得粉碎。 “你也不走么?”君卿道。 于长情走出来,先前他被君卿骤然抖出自己的秘密被惊到,气息不由一泄,会被发现也是意料当中,既然主人已经发话,他便也不再遮掩,直接走了出来。 “你故意用言语激走那家伙,是因为你口中所说的异魔么?” 于长情这句话相当于承认他从一开始便在听墙角了,君卿道:“也有一小半原因是这个吧。” “哦?那剩下大半原因是什么?”于长情挑眉。 “月烨本就是一个极其不稳定的因素,他对我抱有的情感太过激烈,导致他很可能会做出不理智的事情……而且,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将月烨激走这件事,君卿实际早已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只不过到今天才开始实施而已。 “那么,那个异魔到底是什么东西?”于长情问道。 “你要来帮我么?”君卿不答反问。 于长情一笑:“我为何要帮你?” 君卿道:“哦,那你为何要知道呢。” 于长情:…… 还不等于长情想清楚自己是否被套路了,君卿忽然打了个哈欠道:“我先回去睡觉了。” 他这样说道,刚往前走了两步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袖口被人扯住,君卿下意识想要反抗,那人却是手指一翻便反制了他的动作,背脊贴在了冰凉的墙壁上,君卿抬眼看到于长情将自己抵在墙上,一双眼静静凝视着自己。 于长情的神情有几分漫不经心,但他眼底浓厚的占有欲却是遮不住的,他捻起君卿耳旁一缕发丝放在指尖磨挲了一下,忽然笑了下: “你要记得,我们之间的事情还没完。” “能杀你的……只有我。” 心脏忽然漏条了一拍,君卿望着于长情的那双桃花眼,都说凡人当中生着桃花眼的人最易泛情,一生桃花不断,而面前这人却是个恰恰相反的存在。 许是今日月色太好,方才又做了件亏心事,君卿感觉些许的心神不宁。 若是在往日,此时的他会一边想着应对于长情的话,一边思索着接下来的局势,而现在他却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注意力,视线像是被黏住了一样,止不住落在于长情那随着眨眼上下翻飞的眼睫。 较之常人过长的睫毛更显得那双桃花眼波光粼粼,君卿还未将思绪抽回,那按住自己的人已经松了手。 于长情放开他,手中不知何时已是收拢了一缕发丝。 他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君卿罕见的感到了棘手,他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自己方才似乎被于长情给诱/惑了。 这一天君卿少有的发了许久呆。 ** 京都中关于国师的风言风语不减,而大宴的平民百姓们却是嗤之以鼻。 因为君卿到来后不仅教授了他们新的农耕技巧,还传播了许多从未见过的农具和“仙种”。 对于老百姓们他们并不关心所谓的国师装神弄鬼,他们只知道国师能够让他们吃上饱饭,不用饿死,那就足够了。 而那些对君卿有所不满的朝臣的动作下,刺杀却是一天都不少的,就连新提拔上来的臣子也有对皇帝进谏,表示国师的存在导致朝廷混乱。 对此宴澎于只是跟那些人打着太极,此时在别人的眼中他还是那个想要除掉国师却又担心对方后手的样子。 随着月食之日的临近,监星宫同国师府一同发出了一条通告—— 月食之日将会天生异象,异魔即将降临,在月食之日到来前以皇宫为中心方圆百里内的所有人都需要迁走,否则生死自负。 这个消息出来顿时满朝堂全都炸开了锅。 宴澎于脸色漆黑,他冷声质问国师到底是存着什么心思要这样做,对此君卿的回答却只是——若是不迁走,届时这里中将血流成河。 那些将君卿视为眼中钉的人则像是嗅到了腐肉的柴犬,攻击君卿的谏言如同雪花一样飞往宴澎于的桌案上,全都是要求将国师处置的声音。 所有人都在趁着这个机会想要达成自己的目的。 对于君卿这个要求,宴澎于是纠结的。 诚然他一直在对外演戏,但对于君卿的忌惮却是真。 自古从来没有君王能够容忍自己的威势被臣子盖过,哪怕是国师也不行。 自古以来国师这个位置,从来都是以行天谕,辅佐君王从政用的! 况且他堂堂大宴君主,就这样迁出皇宫,哪怕只是暂时的,这叫他的脸往哪里搁啊? 但是这个要求中,监星宫也掺和在了里面…… 宴澎于一时间拿不准主意,监星宫的圣子是有几分本事的,而那圣子虽然同他不对付,却是不会做出有损大宴的事情,这是历代监星宫的圣子上任前都要发天地誓,违者便会全身血液流干而死。 正面色阴沉不定之时,一双手环住了宴澎于的肩膀,他转头,看到了有福凑了过来。 “陛下,您是在忧心国师所说的迁走一事么?” 宴澎于看到自己的皇后,不由自主放松了下来,他不知这是有那功法的效果在其中,只觉得是自己十分信任有福。 有福转了转眼珠,道:“陛下不必忧虑,不如到时候留一个替身在皇宫中,对外声称这场大祸需要陛下的真龙之气镇压……” 宴澎于听到这里顿时眼睛一亮:“好!” 如此一来他便是镇守皇宫的存在,而不是一个只能听国师的话而慌忙逃跑的形象。 “那便按你说得办,你真是帮了朕的大忙。”说着宴澎于宠溺的捏了捏有福的鼻子。 有福依偎在宴澎于的怀中,嘴角挂着笑容,眼神却是沉沉,不知在想着什么。 ** 月食之日临近。 圣子带着圣器来到了那当初受封国师的高台下,看到君卿在正站在高台中央,抬着头望着天空。 他忍不住也看了一眼,天空中阴雾沉沉,不知有何好看的。 这样的天气圣子很是讨厌,他们监星宫平日所行所作,总是依赖观察星象来获得提示和指引,现在星象被遮就如同被人蒙了眼睛,十分难受。 上前两步,圣子将一个东西平举到身前沉声道:“圣器我带来了。” 听到他说话,君卿回过头来,看到他的手上有一件东西,四四方方扁扁长长,看形状就好像凡间说书人所用的抚尺。 这“抚尺”也不知是何材质制成,看起来似金似玉,君卿接过它,触手先是冰凉,随后便转为温润,有一道隐约的气将他同这圣器给连在了一起。 君卿微微点头,确认圣子并没有随便拿什么东西来蒙骗自己,他道:“感谢圣子的大义,那么现在你也可以离开这里了。” 圣子面色一变:“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来头,这么危险么?” 君瑾不答,只是看了眼离开的方向。 ……这家伙…… 圣子气结,一言不发的离开,只是在走前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君卿一个人站在那高高的祭台上,本就不是很壮硕的身躯更添几分瘦削,颇有几分形单影只的味道。 …… 热闹的京都,此时以皇宫为中心,周围方圆百里已经是罕无人烟,若是有人见到这样的场景,定然难以想象这是一国之都。 而这里却并不是只有君卿一人。 宴澎于的贴身暗卫已经化妆成了他的模样,置身于空无一人的皇宫之中,他心中苦笑,知晓自己今夜不论如何恐怕都是难以活下来了。 空气诡异而平静,此时偌大皇城中的两个人都在等,不过一个是在等待着自己的死亡,另一人则是在等待自己的宿敌。 终于,月食降临,天空中的明月一点点蒙上阴影,似是有不详的气息随着阴影吞没一起将大地沾染上晦涩不详的氛围来。 来了。 君卿跪坐于地上,气息平稳,忽然睁开眼睛,手中“抚尺”一竖。 “抚尺”在手中开始窸窸窣窣的抖动,发出金铁碰撞的声响。 来了! 此时被提前安排迁移出了皇城附近的百姓们已经聚集在了附近的山头,那里视野很好,可以遥望皇都的情况。 就连宴澎于也便装混于其中。 忽然被要求离开家中,被安置在远离皇都的地方,这些人也不是毫无怨怼,只是这是国师的命令,所以百姓们愿意相信一定事出有因而已。 夜色漆黑,他们心绪激荡无法入眠,便遥望着那皇宫。 平日里生活的时候,抬头看一眼恢弘的皇宫,他们总会不自觉艳羡生活在里面的皇帝,不用像他们那样每日辛劳只为了一口饭吃。 而现在从来都是灯火璀璨的皇宫一片漆黑,唯一一点亮光,是拿一处高高的祭台。 有人眯着眼睛,试着想要看清楚那里是否正在发生什么事情,却什么也看不到。 过了不知许久,忽然有人瞪大了眼睛,手指猛地指向那里:“你们看!!!” 被他惊动,不少人都抬起头来,随机眼瞳睁大—— 他们看到了一条龙。 或者说,是一种类似龙的生物。 漆黑如墨的鳞片,不似平日画卷中所绘的五爪长龙,这条龙生得颇为古怪,身躯壮硕,肌肉隆起,背上一双蝠翼连接,轻轻一扇便飞过数里。 在这样黑暗的夜晚,那条“龙”的身躯却比夜色更加漆黑,以至于如此鲜明的对比了出来,它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无声无息,却裹挟着死亡与阴影,叫人无声感到心头一沉。 宴澎于面色一变,他想起自己小时作为睡前读物的一本古物纪事上说,曾经有一种异龙存于世上,这异龙浑身漆黑,形似蜥蜴背生蝠翼,头上并无龙角,所到之处血流千里,尸横遍野。 后来它们不知为何全都绝迹,人们便逐渐忘记了它的存在。 他曾经不过将这当做无聊时的读物,没想到这世间竟然还真的存在着一只异龙! 君卿手中的抚尺不断震颤着,几乎快要从他的手里跳出,他抓进了手里的圣器,慢慢站了起来。 而此时一道黑影无声无息的落了下来。 “找——到——你——了——” 这个声音仿佛包含了世间的所有恶意,普通人便是听到这一声音都会心神大乱,心志不坚者更会深深陷入疯狂之中。 异龙在接触地面时,那一道伪相顿时消失,化作了他此时所占据身躯的模样—— 南方魔尊,林清泉! “仙尊陛下,您终于不打算再躲躲藏藏了么?我可是找您找得好苦……”林清泉含笑看着君卿,嘴角的笑容愈发扭曲,他凝视着面前的人,心中满是叫嚣着要将他撕碎、不,撕碎真是太浪费了,这样一个完美的“素材”,他定然要叫他品尝这世间最痛苦的折磨。 若是能够让这样的人痛苦到感到绝望,定能成为自己最美味的食粮—— 君卿微微抬眼,却是罕有的反唇相讥了起来:“——找我?原来,躲了我们那么久的人,不是你么?” 林清泉的面容扭曲了一下。 君卿抚着手中圣器,慢慢道:“若我没记错,当初我和哥哥找了你许久,却没想到你太能躲了……”说着他微微偏了下头,目光直直落在林清泉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笑容来:“我还以为,你怕我哥怕的要死呢。” 林清泉:……!!!! 君卿所说之话,可以说是完全戳在了他的痛点之上。 他们心魔一族,向来以寄生在人内心中的黑暗为食粮,以人的恐惧丑恶等等负面情感为食粮,修士更是他们最钟爱的食物,而君卿他们一族全族心灵、修为共通,可以说一族人都是命运共同体,并且从来都不会心生暗隙,天克他们心魔族。 当初偷袭吞没了那一族后,本以为之后便能够高枕无忧,却没想到留下了两个漏网之鱼。 心魔族本来并未放在心上,却没想到当真有人能够挨过那诸多修为没有爆体而亡,反而反过来追杀他们至天涯海角。 当同族们一个个倒下,最后只剩下他一只心魔后,它终于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恐惧。 那个姓君的兄弟,一个用剑,一个设阵,将他们一只一只的赶尽杀绝,最终若不是它放弃了所谓的心魔骄傲,附身到了人类身上,并且将自己的意识封存,让那人类意识作为主导,否则它也将会被捉住杀死! 天道是完全遵循规则的存在,尽管天道之下各个种族总会留存,灭族者会背负极大因果惩罚,但是他们偷袭在先,也就是说这两人杀了他灭了心魔族也完全不会有惩罚! 这样耻辱的苟延残喘沉睡了数千年,心魔已经随着寄主的娶妻生子,而继承到了一个叫林清泉的人类身上。 而在这一代时,他感觉到自己那恐怖的天敌的气息减弱了不少。 而在这一刻,林清泉的意识便被心魔吞噬,他苏醒了过来。 但即便是这样,心魔依旧是小心翼翼,尽管私下里还是做了不少的小动作,出格的事情一点也不敢干。 这样憋屈的生活了数年,直到确认这不是那狡猾的兄弟两又设下的套,而是他们真的都出了事情! 他几乎要狂笑出来,果然,不可能有人能够承受那么强大的力量而完全无事,恐怕那叫做君瑾的贱/人已经撑不住爆体而亡了,而现在轮到那个叫君卿的人了! 心魔族向来蔑视人类,蔑视自己以外的一切,却没想到会被一个从前都不放在眼里的人给逼迫至此,被迫将意识沉默,由人类来主导,这是他永远的耻辱。 可以说君卿的这一句话,将他彻底给引爆了。 林清泉,或者说心魔的面部越来越扭曲,就在这扭曲将要到达一个极点的时候,他忽然平静了下来。 “你这样激怒是想让我发觉不了你在这地下设置的禁制阵法么?” 他微笑起来:“若是你在全盛时期,可能我刚跨入这阵法之中便要被压制的动弹不得,但现在的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说到这里他以急速朝着君卿冲去,右手不知何时已经化作一只有尖刺凸起,覆盖这黑色鳞片的丑陋异手。 君卿并不躲闪,手中抚尺震颤声音几乎叫人感到刺耳,他道:“所以说,你们心魔向来傲慢,从来不屑学习别人。” “有一类阵法威力的大小,从来便不是看使用者的修为,而是看它的阵眼。” 说着君卿松开手,手中抚尺却并未直直往下坠落,而是悬浮在了空中。 “咔!” 一道光剑落下,正中林清泉伸出的左手。 林清泉怒吼一声,却又是一道光剑,将他的右腿也给盯住。 君卿紧盯着前方,眼中竟隐隐有鎏金光泽浮现,他正在逼迫这具躯壳的灵力使用到极限。 数道光剑纷纷下落,将心魔四肢钉死,最后一道直接穿过了他的天灵盖! 但即便这样心魔也还未死,他怒目瞪视着君卿,面上满是恨意,口中的话更是毒汁四溅。 他用最恶毒不堪的言语诅咒着君卿。 “都说愤怒会使人变得愚蠢,看来附身在人类身上的心魔也不例外。”君卿静静看了他一会,下了如此结论道。 心魔的诅咒对他并没有什么影响,那不过是对方临死前的挣扎而已。 不过以他现在的实力,可以封□□魔,想要杀他还是有些困难。 要是哥哥在这里就好了—— 脑海里出现这样一个想法,君卿很快又将其撇了出去。 他不能总是想着依赖别人。 “没想到这种东西竟然还存在于世间……”于长情的声音响起。 君卿毫不意外此人会出现在这里,或者说会完全放着不管才不是于长情的作风才对。 看到于长情出现在这里,林清泉面色更是一变。 他知道自己最好的结果也是被封印,但是被封印之前,他还想要恶心一把别人。 “是你啊,原来你们两个和好如初了么?想必仙尊大人一定魅力非凡。” 于长情面色一沉,冰冷的看了一眼林清泉。 林清泉仍然笑着,他道:“哎呀,可惜我就无缘得见仙尊大人床上的模样了,一定十分过人,否则为何于兄就这样撇过当年‘那件事’冰释前嫌了呢?” 君卿抬眼,他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 于长情厌恶的看了眼林清泉,道:“你尽管多说几句吧,反正以后你都不会再有机会说了。” “哦?于兄看起来是高枕无忧的模样了啊?可惜的是你恐怕不知道,你所钟爱的仙尊注定永生无爱无恨,就算他此刻要杀我,也不过是要圆我们两族相互敌对的因果。” 林清泉勾起嘴角:“他不恨我,也不会爱我,就如同当年你陪伴他身边,为他征战数年,最终只是身上沾染了一点我的气息,他便毫不犹豫对你下了杀手!” …… 他这一句话,几乎封冻了这里的空气。 过了许久,于长情才缓缓转过头来,他那张俊秀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那样定定的看着君卿。 他道:“他所说的——都是真的么?” 第69章 孑然一身 君卿抿着唇, 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名为心慌的情绪。 他也说不上来这到底是怎样的感受, 只觉得心口堵塞着,如乱麻一样纠结着, 呼吸明明没有问题却陷入了滞涩。 是这样……的么? 君卿沉默,他此刻无法回答于长情的问题,因为就连他自己都并不清楚。 于长情显然也想到了这点, 在那句话后他闭上了嘴, 眼神却死死的盯在林清泉的身上, 仿佛要将心中的愤懑与怒火嫁接到他的身上。 一道看不见的裂隙已然出现在了他与君卿之间。 林清泉嘴角勾起,他知道自己误打误撞碰到了一个关键的点。 虽然他对人类的情感嗤之以鼻, 这么多年来对人类却有着一套深刻的研究,于长情对君卿的深刻执念与渴望他早已了若指掌。 但是哪怕是在深刻的爱恋, 这么多年得不到回应也会干涸。 而林清泉要做的, 便是在于长情那摇摇欲坠的坚持上放上最后一根稻草。 他露出了恶意的笑容, 语气中带着怜悯:“啊,原来你还什么都不知道么?” “既然仙尊大人记不起来,那么不妨我来帮你们回忆一下吧。” 要阻止他么? 君卿拢在袖中的手指拧在了一起,因为力道指节隐隐翻出苍白来。 这个念头刚起来, 于长情闭了下眼,道:“你说。” 君卿望了他一眼, 于长情专注的看着林清泉,似是刻意摆脱对他的在意, 视线巡过之际便避开了君卿。 心头那古怪的闷痛感再度传来, 君卿垂下眼帘。 林清泉掌中捏了一把汗, 他目光古怪的在君卿跟于长情之间巡视,暗中观察着君卿的反应,却觉得隐隐古怪。 他的心头浮现出一种想法,那换做他以前是一定会觉得自己异想天开并嗤之以鼻的念头。 如果当真是他所想的这样…… 他心头怀着震惊,又带着一丝得意的期待,林清泉几乎要维持不住面上虚伪的笑容,他道: “于长情,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为什么当年仙尊要杀你么?” “那么我今日可以告诉你,当年我察觉仙尊势力减弱,便想要来探查一番,我察觉你是仙尊身边最亲近之人,为了削弱仙尊手足势力,我便试探着在你的身上放下我族的一缕气息。” “我的本意是借由这一缕气息让仙尊怀疑疏远你,却没想到——”说到这里,林清泉嘴角愈发上扬: “——他察觉后,直接便对你下了杀手。” 于长情紧握的手在听到这句时一用力,指甲在力道下深深嵌入了皮肉之中,一时间有鲜血缓慢而悄无声息的自指缝间流淌下来。 一如他现在滴血的心脏,和那无法流出的血泪。 他大睁着眼睛许久,君卿看到他那双颜色温润如琥珀般的眼瞳在微微的颤抖,过了许久,于长情缓缓道:“他说的,都是真的么?” 不知觉中,他的声音已变得无比沙哑。 在此时于长情终于不再刻意避开君卿,他直勾勾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白衣青年,对方一时间没有回答,令他将问题再度重复了一遍: “这个人所说的,都是真的么?——尊上?” 恍然间,他竟用上了当年对君卿的称呼。 君卿的身体不易觉察的颤抖了一下,他的眼睫剧烈地颤了颤,于长情的话语很轻,他听起来却仿佛字字泣血,好似那每一字每一句都敲打在他的心脏上拷问着他。 他问他,事情到底是不是这样的。 明明知道君卿并没有那段时光的记忆,但是于长情还是将事情的真假交到了君卿手里,他固执的神色似乎在说明着,只要君卿否认,他便一字都不会去信林清泉的话。 这是一份太过沉重的信任。 林清泉的额角悄悄冒出了几滴冷汗,他的话中全无谎话,却是在关键的地方刻意模糊歪曲了意义,他有把握君卿辨别不出他话里扭曲的部分,但是看于长情这厮的模样,只要君卿绝口否认他便会相信对方。 于长情没有催促君卿立刻做出回答,他安静的等待着,君卿反而感觉更加难以开口了。 换做数日前,他为了将月烨赶走,刻意说了许多诛心之言,却没想到今日却是轮到了自己。 这难道便是风水轮流转么? 林清泉说的话,君卿思考了一下,觉得……这确实是自己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但林清泉必然没有将话说全,心魔一族向来恶毒狡诈,口中话最多只能信七分。 然而君卿没有记忆,无法找出林清泉话中的漏洞。 那么现在最好的办法,是矢口否认林清泉说的“真相”。 君卿这样想着,嘴唇却仿佛被缝上了一般,无法张开。 他看着于长情,忽然发现……他无法开口。 君卿看着于长情的眼睛,明明视野中什么都没有,对于长情的印象却还是印刻在了那里,他忽然觉得如鲠在喉,心脏不知不觉已经跳的飞快,身上出了一阵冷汗,又被冷风立刻吹干。 君卿长久的沉默,于长情并没有感到不耐烦。 或者说他在等待着一个判决,一个对他这么多年来可笑又无意义的爱恋的最终判决。 终于,君卿开口了,不知何时他的嗓子也哑了。 他低垂着眼帘,慢慢道:“我没有记忆,但……他所说,应当是真的。” …… 于长情长出了一口气。 在这一刻,他似乎是做了很久的梦忽然被人打醒一样,心中甚至没有一点情绪。 只剩下了疲惫。 于长情闭了闭眼,只觉得自己这些年来,可笑的令人发指,也难怪林清泉看着自己的神情鄙夷而又同情。 虚度了这么多年的时光,他到底都在做些什么啊。 “这样啊。”对此,于长情只是说了这三个字。 君卿迟疑的看着他,于长情的反应很不正常,若是换做以前,可能这人便已经是暴怒出声,或是对他虚张声势的发火,这样的平静……非常的古怪。 古怪到叫他感到不住的心慌。 “于长情?”君卿轻声唤道,声音里带上了不易觉察的小心翼翼。 于长情却已经转过脸去,他的声音平淡而不带一丝波澜,似乎此时连君卿的脸都不愿再见了。 “那么我就此别过了,祝尊上早日恢复,荣归仙宫。” 说完他的身体骤然腾空,竟是直接提气飞走了。 君卿刚伸出的手落了个空,他眼眸微微睁大,似是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 于长情的背影消失得极快,君卿的视野中很快只剩下一个小点,然后便消失不见了,君卿抬头望着黑沉的天空,月食已经陷入尾声,有月光慢慢洒下。 他置身于月光还未照射到的黑暗中,忽然有些茫茫然。 君卿抬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忽然觉得那里似乎空了一块。 方才看于长情的模样……似乎,他们以后都不会再见面了。 他定然是恨上自己了吧。 就在君卿脑内思绪混乱,一时间僵直在原地的时候,一道黑影借着夜色遮掩,如闪电般弹射/出,以快的叫人无法反应的速度穿透了他的胸口和脖颈。 君卿咳嗽了一声,喉管中已经被鲜血溢满堵塞,他只能发出轻微的气音出来。 随着鲜血的涌出,这具躯壳的生命力也在不断是流失,君卿试图用灵力来止住不断流失的血液,却只是杯水车薪。 他膝盖一软,半跪在了地上,一只手勉强撑在了地面上。 仍旧陷在他腹部的那根漆黑的骨刺恶质的搅动了一下,将伤口扩大得更加鲜血淋漓,剧烈的痛楚传来,令君卿眼前炸开一阵五彩斑斓的光芒。 那光芒慢慢熄灭之时,君卿才堪堪缓过神来,接着那偷袭了他的东西从伤口中抽/离,留下鲜血滴落一地。 君卿捂住那狰狞的血洞,无力的转动头颅。 “我真的是没想到……”林清泉狂喜的声音响起。 在君卿陷入虚弱之时,他便趁机挣开了这封印阵法,但是为此他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原本作为容纳他的名为“林清泉”的皮囊被撑裂开来,一张软趴趴的人皮勉强套在那非人的生物身上。 他现在已经完全不能被称作人形,只是一个长有尖刺长尾的漆黑的由骨骼组成的怪物。 而这个怪物张开嘴,发出了人类的声音来。 君卿不知他到底在狂喜什么,很快对方便给出了答案。 “我真的是太意外了,没想到像你们这样无心无情的种族,竟然会动情,而且还是对一个人类!” “林清泉”慢慢走向君卿,那畸形的脚掌所接触的地面顿时别腐蚀,留下一个边缘泛着焦色的脚印。 动情? 这个词汇君卿在话本上看到过许多次,却是第一次有人将这词用在了他自己身上。 他对于长情动情了吗? 君卿有些茫然,他又咳嗽了一声,吐出了许多血来。 因为喉管上的空洞,他说不出话来,只能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林清泉。 林清泉古怪的笑着,他俯下身来,狰狞的利爪虚虚落在君卿的身上。 “你自己都还没察觉么?” 君卿意识到他想要做什么,眼神一冷,无声的张口做出“别喷我”的口型。 林清泉恶意道:“我原来的‘皮囊’因为你的原因被搞坏了,我知道你现在这里的并不是你自己的身体。” “虽然不如我之前的,但你现在的这具躯壳质量也不错,那么我便勉为其难收下好了。” “到时候若我披着这皮囊去见你的那位被伤了心的小情郎,不知他还能不能分辨出来里面的芯子呢?” 他这样说着,却见君卿忽然爆发出极大力气来。 明明知道面前这狼狈的人已然是强弩之末,却还是被那气势所震慑,林清泉眼瞳一缩,多年对仙尊的畏惧令他下意识后退两步,却见君卿不知从何处翻出一把利刃,他像是丝毫不觉痛苦一样,竟就那样深深的在自己的脸上划了一道。 他用的力量极大,甚至可以听到刀刃在皮肉上翻过的摩擦声,令人忍不住牙酸。 在做完这个动作之后,君卿已然压榨完这具躯壳最后的生命力,他的手颓然垂了下去,一双眼眸也逐渐黯淡了下去。 林清泉僵硬半晌,骤然暴怒,手中一握,径直攥住自那躯壳中逃逸的一缕分神。 他喉咙中发出一声低吼,带着怒意,就那样用力一握,直接将那分神给粉碎! “你最好不要落在我手里……”林清泉语调愤恨的喃喃自语道。 他似是想到什么,那张无法用言语形容,仿佛汇聚了世间万千恶意凝聚的漆黑的脸上绽放出一个笑容来。 再接着林清泉手下动作,将那已经再无生息的躯壳的皮囊取下,套在了自己身上。 忽然一声轻响,林清泉转过身去,那刚套上的皮囊脸上深红的伤口虽没再流血,却隐隐泛着红光,他转过身看到来的那人后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是你啊——” ** 在分神被破坏的同一时间,远在千里之外的闭关室中的青年猛然吐出了一口血来。 君卿睁开眼来,神色肉眼可见的萎靡了不少,他轻咳了两声,伸手拭去嘴角血迹。 躯壳是人为制造出来的伪物,破坏了还可以再做一个新的,但是分神被毁令他自身也受到了伤害。 索性君卿本身种族与人类有着极大区别,否则换做普通人类丢失一缕分魂,别说世间补魂方法稀少又困难,魂魄不全对修士的影响几乎是致命的。 而君卿只需要等待,随着世间慢慢自我恢复。 闭目调息了一会,将翻滚的气血压制平静,君卿睁开眼看着空无一物的闭关室,忽然长出了口气。 分出的那躯壳由他自己操控,所经历的事情自然感同身受。 心魔所说之话仍在耳边回荡,君卿无意识的磨砂着指尖,思考着对方所说之话的真实性。 或许那是他为了打击他所胡扯的话,但无论林清泉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君卿的心绪已经被搅乱了。 就如同平静的潭水被放入了活鱼,从此以后便再也不能数年如一日的维持死寂了。 心魔之所以能够挣脱阵法,也是君卿心中产生动摇的缘故。 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君卿心道,他本以为自己内心坚如磐石不会为任何外物所动,所以将阵眼同自己心神相连,使阵法的效果达到最大化,却不想这法子的弊端也作用到了自己身上。 无论自己对于长情动情与否,从今往后他怕是都不能淡然面对对方了。 第70章 宗主诘问 君卿睁开眼, 便听到境灵在耳边聒噪。 “你回来了?不怎么忽然吐血了?!” 君卿感觉嗓子里有些瘙痒, 忍不住又咳了一声:“无妨,只是送出去的分魂被消灭了。” “分魂?消灭?”境灵语气中带着疑惑, 随后嚷道:“不对,你驴谁呢?不过损失一点分魂而已顶多神识受损, 怎会变成你这样子?而且操纵个分魂而已,还需要闭关么?你不会是魂灵出窍了吧?!” 君卿无声的叹了口气。 事实上他同普通修士所修炼的分魂还要有所不同。 平常能够修炼到分神,分出神魂的修士所用的,那实际是他自身灵识的一部分, 那所谓的“分魂”就算被消灭了也只是会让神识受损。 而君卿这便是实打实的魂魄了,这种方法有利有弊,利处便是寻常修士根本无法察觉自己面前的只是分魂, 这也是为了蒙骗心魔,但是在他的分魂脱离躯壳后心魔马上便识破了。 弊端也十分明显,那便是分魂被灭后他所受到的伤害反馈也更多,同时一段时间内都不能再分魂。 之所以说补魂方法在修真界已经变得极其稀有了,不光是因为补魂灵材自天地灵气下降后便日益稀缺, 还有一点便是, 现在修士所谓的补魂, 差不多就是修补破损的灵识。 君卿无意跟境灵纠缠解释,他自储物袋中翻找了一下, 从中取出一枚丹药, 那丹药刚脱离了封存用的玉匣, 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便满溢了整个室内。 就连境灵也忍不住道:“好东西, 你哪里来的这么好的丹药?” 君卿口中吐出两字道:“家产。” 境灵:“啊??” 君卿不再理会他,服下丹药后在原地进入入定状态,开始修复受创的魂灵。 境灵自寻没趣,只好再次让自己陷入沉睡,免得在这闭关室里无聊到长毛。 境灵刚沉寂不久,君卿额头上却冒出了汗珠来。 一幅幅场景将过去的影像放在了眼前,也可以说是因祸得福,心魔的那一击虽然叫他魂魄受损,却也意外放出了最后还未知晓的部分记忆。 随着记忆的解封,他周身有看不见的灵气波动起来,君卿修为再度回涨,在快要到达临界点之时却被他自己生生止住。 这样的速度放在外面修士眼中,定然是惊悚的,然而对于君卿来说不过是将封印起来的修为给重新释放,而他还要控制修为不能恢复太快以免身体无法承受。 回复的记忆数量太多太繁杂,君卿略过那些杂事,先是翻找了一下自己当初沉睡的原因。 首先入目的,是一地凝结的晶霜。 那是一片极寒的领域,凡人在接触里面的寒气后会被瞬间冻成冰块,修为不够的修士也无法抵御里面的严寒。 而这片寒气对于君卿来说,是需要多加两件衣服的程度。 他披着一身火狐裘,火狐毛皮上炽热的灵气环绕周身,让他的身体一直维持温暖,能够在这冰雪之境中行走自由。 但君卿的面色却比雪还要白,一双薄唇抿出了一条冷淡的弧度。 有一阵寒风吹过,火狐裘上的火焰灵气被吹得打摆,眼看就要熄灭,君卿眼中怒意更甚——平日的冰雪之境虽然难捱,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寒冷,唯一的原因便是那封存在这雪境中的火灵快要熄灭了。 他脚下的步伐加速,这里面不能使用灵器,否则他早已将自己瞬移至那里。 终于,君卿看到了那一个小小的雪亭,在看到里面的景象后却是瞳孔微震。 他看到一个青年仰面躺在地上,眼睛失神的望着那漫天冰雪。 他身为天生灵火化人,一旦出世便会烧毁万物,他自生出灵智开始便一直呆在这冰雪之境里,抑制着那火力。 收服他的那个修士面上总是带着温柔的笑意,他将他安置在这,只会在需要炼制丹药灵器时才会过来。 因为他的火灵本体颜色是极为鲜亮的枫红色,所以那人便为他取名叫“三秋”。 而现在那团总是熊熊燃烧的三秋之火就要熄灭了。 君卿感到了不可置信,以及困惑——“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那青年兀自躺在冰雪中,眼神在看到君卿的时候恢复了一点焦距:“他回来了一趟。” 君卿皱了下眉。 他扫视一圈,随后发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事情——“你的心脏呢?” 维持着青年平日行动的,便是他的那一颗焰心,现在焰心不翼而飞,他的生命自然也如同风中残烛。 “被他拿走了。” 君卿神色一寒:“你就一点也不反抗么?” 青年苦笑一声:“我也反抗不了吧。” 当初他初生灵智,宛如白纸一张什么也不懂,那修士便带着温柔的笑意过来,将他蒙骗得稀里糊涂的签下了主仆契约。 曾经对对方的期待早已再日复一日的冰雪中被消磨殆尽。 君卿闭了闭眼,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出现了不应该的波动,他冷静下来,半跪在青年身边道:“你还能撑多久?” 青年沉默了一会,道:“我恐怕没救了,我可以感受到,那颗焰心被他‘用掉了’。” “等我死后,你们也就不用来这里了,原来这就是‘冷’的感觉么?也难怪你们每次来这里陪我总是抱怨……”说到这里他轻笑一声,随后又转为苦笑,“可惜我没法最后见你哥一面。” “你们每次带的那些食物,真好看啊,我真的想知道是什么味道……”他喃喃自语。 身为火灵化为的人形,即便在这冰雪之境中被压制了火力,但每次君卿二人带来的食物他若是碰上一碰,那么立刻便化作了焦炭,无一例外。 所以每次这兄弟二人带来各种美食美酒享用,青年只能眼巴巴的在一旁看着,想象那些东西的味道,虽然他可能连味觉都没有。 听到他这句话,君卿忽然觉得心头一麻,一种不知名的滋味蔓延上来。 他垂下眼帘,忽然道:“你不会死的。” 青年此时已经闭上眼睛,虽然胸膛还有微弱到及不可见的起伏,但也无法再回答他了。 君卿咬破自己的手指,以自己的血液开始在青年身上绘制符文,这里的温度太冷,血液刚溢出便被冻得凝结,君卿只好一直运转着灵力维持血液流出。 一遍保持温度,一遍绘制符文,身体内的灵力在加速的消耗,好在他底蕴深厚,能够坚持下来。 完成一切之后,君卿闭了闭眼,脑海里却闪过一个身影。 他今日也是体会到了所谓的计划赶不上变化。 明明早已将一切策划好,就差那么一步,现在缺因为意外而毁于一旦…… 那一双充满了不可置信、受伤,还有绝望的眼睛再度浮现在脑海里,君卿生平第一次品尝到了何为无力。 要是哥哥在这里就好了。 如果哥哥在这里的话,那么事情应当会变得更好吧? 脑海中无意划过这个念头,君卿手指紧了紧,随后叹了一声。 他注定是要对不起于长情了。 全身的灵力在被疯狂抽取,君卿唇色隐隐发白,他伸出手,那一双手神奇的陷入了青年的胸膛内。 炽热的灼烧感传来,君卿咬紧牙关,缓缓将手抽出。 一颗破碎的枫红色的虚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随着绘制在青年身上的符阵发动,君卿体内灵气被疯狂的抽取,他逐渐感受一丝力不从心,却还是咬牙动作着。 火灵之所以控制不了自己的火力,那边是因为它没有容纳自己的实体,所以火力外放,烧毁万物。 这世间原没有能够承载三秋焰的材料。 而现在焰心已失,仅剩虚弱的灵识,便反而给了君卿一个机会。 他要为对方捏造出一个灵魂出来。 有了灵魂,那么火灵也能够进入轮回转世,获得属于自己的肉身。 然而火灵原本是天地灵物修出灵识,想要给他制造出魂魄来说几乎等于逆天而行,君卿虚虚放在空中的双手开始颤抖起来,似乎要握不住了。 掌中正在黏合的魂魄,弱了外力帮助顿时显现出破碎征兆。 似乎感受到君卿在做什么,青年虚弱睁开双眼,嘴角无力的动了两下,看唇形在说:“你……在做什么……” “你想……搞死自、己么,快…停下来……” 君卿无视对方的阻止,横竖现在青年只能躺在地上动弹不得,随着他不要命的压榨体内的灵力,一缕银白缓缓出现在他的发丝上。 魂魄在慢慢的粘合着,而君卿发上的白色也愈来愈多,等到手中魂魄成型之时,他已满头霜雪。 躺在地上的青年睁大眼睛看着他,似乎想要说什么。 在终于完成之后,君卿脱力的跪倒在地上,眼皮沉重得仿佛被放上了千斤的重物,他深吸了口气,忽然猛地一抓。 再接着地上那青年的身躯竟然化作一道带着枫红色的光芒飞往他手心。 君卿将那剩余的最后一点焰气装入魂魄之中,然后撑起身体道:“我松手后,你便会进入轮回,到时候是否还能留下记忆,会投胎到哪里,到哪个世界,我也不知道。” 那魂魄明明灭灭,似是青年在焦急的想要同他说话。 君卿笑了一下,他不笑时显得冷漠,这一笑却衬得周围冰天雪地都似要消融。 “话痨,还不走。”他说着松开了手,那魂魄便仿佛被一缕无形的吸力攥住,而后急速被抽离了出去。 见魂魄已经消失,君卿松了口气,随后面上抑制不住的出现了颓败之色。 这样拼命的压榨与消耗,换做别的修士,即便是大能也是油尽灯枯的势头。 强撑着离开了这冰雪之境,君卿回到仙宫,下意识的想要唤一声“于长情”,随后想起来自己已经将那人给打下了深渊。 声音梗在了喉咙中,后悔么?也说不上。 放在他眼前的两条路,他只能挑结果最轻的那一条来走。 若是不作为,只会迎来最坏的结果。 无意间撇头,看到自己肩头霜白的发丝,君卿抿了抿唇。 不知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 方才看那家伙惊愕的模样,只怕不是很好看吧…… 他见过那些耗损过大而死的修士,一个个都面目老态龙钟,脸上褶子多的能夹死苍蝇,都是修为消耗太多,身体反馈真实年龄模样的结果。 总而言之,都死得很不好看。 自己现在该不会也变成了个老头吧? 君卿心里有点慌,他看了眼自己的手背,皮肤还十分光洁,心里稍微放松了一点,试着开口说话,却发现嗓音嘶哑难听,顿时心里一凉。 等到于长情回来的时候看到他这副模样,指不定觉得恶心又难看,他记得这家伙平日最喜欢看他的脸了,总是悄悄的用余光瞥着自己,还自以为不会被发现。 殊不知那样专注灼热的视线,君卿要是察觉不出那就是个瞎子了。 君卿咬牙,走向自己的寝宫,现在哥哥不在,他也无从得知他们一族耗损过大后是否会有什么后遗症,只能凭借自己的直觉服下大量蕴含灵气的天才地宝,而后躺入从前为了保险而设下的冰棺之中。 冰棺材质特殊,不仅坚不可摧还能够使他进入假死状态。 躺进棺中,君卿在合上冰棺之前心神一动,随后所有仙宫中的生物自动被驱逐出范围,一道巨大的封锁结界慢慢将仙宫笼罩在里面。 画地为牢,这个功能本是一个陷阱,却没想到现在用在了自己身上。 在冰棺合上的最后,君卿鬼使神差的,给可以开启那封禁结界的人选中又加上了一个人。 ——一个必定会回到这里的人。 …… 数月过去,君卿将体内伤势治疗得好了七八分,才睁开眼来。 他眼中忽然多出一丝怅然,随着记忆的恢复他才捉住了心魔话中的漏洞,然而现在早已失去了最佳的解释时机了。 收拾了一下情绪,君卿终于走出了闭关室,随着石门缓缓打开,外面的景色落入眼中。 竟已经是冬日了。 一片白茫茫的雪景让君卿微微愣神,几乎错觉自己还在回忆中的冰雪之境里。 境灵抱怨道:“终于出来了,在里面呆了那么久闷死我了,早知道不跟你出来,现在比在那牢笼里面还要无聊。” 君卿不置可否。 闭关这么久,他也该去向自己名义上的“师父”报道一下了。 这么想着,他飞身前往孟寒生的峰头,路上却碰到了袭承乐。 袭承乐看到他时楞了一下,随后露出了见鬼的神情,他犹豫一番,想起先前君卿送自己的生发之法,摸了把自己黑亮浓密的头发而后道:“你出关了?修为涨的不错啊,不过你现在最好别回去。” 看到君卿疑惑的眼神,袭承乐给他传音道:“掌门出关了,你的师父现在处境可不太妙,他现在在黑狱里面。” 君卿神色一冷。 袭承乐看到他的神情,莫名抖了抖。 他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人出关后,表现得比以前更有人味了…… 黑狱是天海宗的一处专门用来惩罚宗门叛徒的地方。 在这里修为被禁锢,而黑狱里的寒气会不断的折磨、损毁修士的身体,可以说若是呆久了整个人也就废了。 君卿皱着眉来到黑狱,他并未通报宗门管事,一来他也是境灵失踪的牵扯者,他还是孟寒生的弟子,身上必然也有着怀疑,二是黑狱重地,不是他一个普通的内门弟子轻易能够进入的。 无声无息的出现在黑狱之内,君卿在身外罩了一层灵力将那毒气隔开,他抬头微微感应了一下,而后寻到了孟寒生所在地点。 孟寒生现在的状况,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第71章 天海宗主 黑狱之中, 地上是一片潮湿, 泛着异样的味道。 君卿仿佛闻不到那叫人作呕的气味, 慢慢往前踱步着, 鞋底贴在水面发出轻微的水声。 最终他在一间牢房前停下,黑狱之中并无守卫, 或许他们太过自信有宗主的限制没人能够闯入进来,并且黑狱中的瘴气实在叫人难受。 抬眼,过于昏暗的光线并没有成为阻碍他视线的原因,君卿看到孟寒生坐在那肮脏地上, 一身洁净的青衫都被弄脏, 他垂着头, 一只手被锁铐高高吊起, 散落的发丝披在他的后背、垂落在额前, 遮住了神色。 君卿故意发出了一点声音, 孟寒生也没有动作, 似乎已经完全昏死过去了。 境灵沉默片刻,道:“你……要救他么?” 君卿应了一声, 没有理会境灵语气中的古怪,一阵晦暗的波动出现在他身体周围, 接着他仿佛一瞬间已不在这个时空,原地留下的虚影就这样穿过了挡在面前的栏杆。 在走进那牢笼内后, 君卿虚幻的身躯这才恢复了凝实, 而境灵的声音则惊愕到无以复加:“你、你刚才那是?!” 君卿想了想道:“一点点小伎俩。” 若是要细细解释, 只怕那境灵要怪叫不止。 君卿接近孟寒生, 地上潮湿肮脏的状态令他面上微露出了一点嫌弃的表情来,掐指使了个洁净的术法后,君卿这才朝孟寒生伸出手去。 那只手在距离孟寒生还有些微距离之时,忽然被对方给抓住了。 孟寒生的手很冷,力气却很大,他的指缝间还带着血污,手上带着细小的伤口。 君卿没有挣脱,他感觉到孟寒生的手指在轻轻的颤抖着。 很快,最先力竭的反而是孟寒生自己,他那只手又无力的垂落了下去。 从始至终,他的头都没有抬起来过。 君卿微微皱眉,反手按在孟寒生腕上往他体内送入一丝灵息来探查情况,这么一探君卿心中不由一沉——孟寒生的情况可以说糟糕至极,他被人强行打入一段不属于自己的灵力,现在那股灵力正在他的体内横冲直撞,现在他的内腑只怕是一塌糊涂。 想要取出那灵力对君卿来说并不困难,但是即便是他来,也难保不会对孟寒生再造成伤害。 孟寒生现在情况危急,他贸然取出只怕这人会当场暴毙。 收回手君卿心道会使出这法子的恐怕只有天海宗的这位宗主了,他疑心孟寒生同人合力将境灵盗走,又不想贸然杀掉孟寒生落人口实,这样若是孟寒生同伙来救他也无法解开孟寒生体内症结,除非通过他自己的手。 想到这里君卿轻轻哼了一声。 境灵头一次听到君卿发出这般情绪化的声音,忍不住稀奇的看了他一眼,却不想接下来君卿手中出现了一把长剑。 “喂!你这是要做什么?!”接着境灵就惊恐无比的看到君卿提着长剑往栏杆上比划,似乎要跟栏杆比谁更头铁的样子。 在境灵惊恐的声音中君卿手中剑猛地劈砍在了那玄铁制成的囚笼上,一声极大的声响在黑狱深处蔓延开来。 一击不够,君卿又连着劈了数下,然后才停了下来。 握着剑的手掌有些发麻,君卿随手将剑掷下,随后往空中抛出的两张符纸。 境灵虽然不懂符阵,但是已经可以隐隐感受到自那上面传来的危险气息。 再接着他就看到君卿嘴唇微动,随后那符阵猛地炸开,竟是将那神兵利器都砍不断的玄铁给炸成了两截!! “你……你…………”境灵说不出话来,若是他有实体,此刻嘴角定然都在抽搐。 玄铁产量极低,每一块都要花费巨大的人力物力才能够采出,并且锻造起来也是极其困难,像这么大一个用玄铁制成的铁牢,可以说珍贵程度还在他这个境灵之上。 而君卿现在二话不说爆破了人家的玄铁牢笼,境灵觉得天海宗的那个老不死宗主定然要狂暴了。 不出他的所料,在君卿炸毁玄铁栏杆之后,一道震怒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天海宗,引得所有弟子都畏惧的抬头看向天空—— “竖子尔敢!!!!” 君卿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又多炸了一块地方。 属于化神期大能的威压传来,境灵心头一凉,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涌上心头。 就在他以为要完了之时,一股同样强大的威压涌起,瞬间将那威势给抵消得无影无踪。 境灵震惊、乃至震撼的看先那威压的源头,声音颤抖:“你、你的修为……” 君卿没有回答他,只是轻声道:“来了。” 境灵打起精神看过去,发现一个相貌威仪的中年男子已经站在了外面。 这是——天海宗的宗主! 境灵咬牙:“……易禹行!!!!” 易禹行站在那里,在境灵开口之时冷厉目光顿时扫过:“我观阁下修为不凡,何必为个境灵做这种偷鸡摸狗之事?” 他来这里原本是打算将这胆敢破坏黑狱之人当场毙命的,然而对方所散发出的修为令他不敢轻举妄动。 易禹行的修为虽然是当世少有的大能,但是他却卡在了化神境界至今,眼看寿数已经消耗得无几,瓶颈却依旧如同大山压在头顶,令他不得不时时闭关寻找突破之法。 这些年过去他年轻时候的戾气与信心已被磨灭许多,现在忽然出现了又一个化神大能,叫他忍不住在脑内一遍遍的寻思着会不会是哪个魔尊悄悄潜入了过来。 但是一个魔尊也犯不着为个境灵做这种事啊! 君卿的容貌遮在黑色宽大的斗篷之下,闻言发出一声轻笑来。 境灵隐隐感觉君卿身上发生了一点变化。 根据他这么多天来百无聊赖对君卿的观察,君卿此人能坐着就不会站着,能不动手就不会出头,能旁观就绝不会出手,能面无表情就坚决不会笑……现在的这模样,竟然主动挑衅,还发出嗤笑?! 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再接着境灵便听到君卿话语缓缓,语调却暗含危险:“易禹行,千年不过,你胆子大了不少啊。” 境灵:???你谁? 易禹行:!!!! 只见他的脸色迅速,仿佛吞了十斤黄连,额角甚至开始不断冒汗,就仿佛面前站着的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不,即便是洪水猛兽也不至于让他这么恐惧。 “你、你是……”易禹行声音颤抖的不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君卿缓缓道:“‘我’什么?” 易禹行垂下头,他的一只膝盖屈起,就那样半跪在了地上:“……属下,参见尊上……” 如果境灵拥有实体,那么此刻他的嘴巴必然已经张得能够塞下一把灵石。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君卿缓缓解下了斗篷,露出一头比月光更银白的发丝。 易禹行虽然跪下,但眼睛却还在偷瞄着君卿,在看到那副天人般的容貌后他的最后一丝侥幸也被打破,整个人如同斗败的公鸡一样萎靡。 君卿垂眼瞥这这狼狈的男人,淡淡道:“把你的灵力收起来,这个人,我要带走。” 易禹行咽了口口水:“敢问尊上,您跟这人是什么关系……?” 君卿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易禹行却又是一个激灵,这回一字也不敢多说,赶紧将放在孟寒生体内用来折磨他的灵力收回。 在那灵力被抽离之后,孟寒生原本紧皱的眉头便松开了,脸色也好上了一些,君卿确认他没有做什么小动作后准备将孟寒生给带走。 走之前却忽然想起了什么,脚步一顿,而易禹行看到他的动作又是心头一惊。 君卿转头瞥了他一眼,道:“对了……你好自为之。” 短短七个字,却令对方如遭雷击。 不等回答,君卿带着孟寒生直接消失,等到周围环境固定下来,原来他们已经到了千里之外的地方了。 君卿松手,孟寒生的身体便倒在了地上,他仍旧未清醒。 境灵许久才敢开口:“你方才,莫不是被人给夺舍了?” 君卿微抬高了一点眉毛:“夺舍?并无,我方才不过是模仿我兄长的神态将他给唬住罢了。” 境灵松了口气:“原来是狐假虎威。”如果君卿一直都是那副样子了,他不仅十分别扭还会感到很不自在。 随后又想到:“不对啊,你兄长做了什么让他怕成这个样子?” 君卿摇头:“我也不知道,哥哥是一个十分温柔的人。” 若他这句话被那些常年被君瑾压榨的下属们听到,一定会忍不住呸他一脸。 境灵也不知到底有没有信了君卿的话,他注意力转回到孟寒生身上:“所以……你这是以后都不打算回天海宗了么?” 君卿淡淡应了一声。 横竖他跟心魔都已撕破脸,现在也就是看谁先沉不住气率先攻击了。 留在天海宗已经没有必要,大宴国也没有回去的意义了。 他救出孟寒生算是临时起意,孟寒生为人玲珑又识时务,他还有一个把柄在自己手里,是一个很好用的棋子。 想到这里,君卿瞥了一眼腰间寄宿着境灵的玉佩,心道:还真是造化弄人。 第72章 仙尊秘境(一) 孟寒生在一阵疼痛中醒来。 眼皮艰难的抬了抬, 他本以为自己仍然身处在那黑暗潮湿的地牢之中, 却不想周身一片清爽洁净, 原本的那种血凝结成痂在身上令人烦躁的粘连感已消失无踪。 怎么回事?莫不是那人良心发现, 差人给他清洗了一遍? 这年头刚一出,孟寒生又想自嘲,心道还真是异想天开。 胡思乱想一会, 眼前的视线总算不再模糊,孟寒生抬眼,看到了一个干净整洁的室内。 身下是柔软的床铺, 可以隐约闻到淡淡的青草味道。 他若有所思了一会, 再度抬眼, 便注意到了那坐在房间角落的人。 那人正对着他, 头却是垂着,长长的银白的发自他肩头垂落下来,仿佛月光都落在他身上一般。 孟寒生移动了一下眼珠, 看到对方的膝上放着一本书。 似是听到他的动静,那人刚翻过一页, 随后抬起了头来。 在看到他的容貌时孟寒生的呼吸微微一滞,随后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他张了张口, 哑着嗓子道:“多谢……阁下出手相救。” 君卿淡淡点了下头, 接着道:“你现在道谢未免太早。” 孟寒生心头一紧, 听这人意思, 莫不是他刚出了狼穴, 接着又要入虎口了? 然后便听到君卿道:“我救了你,那么你要做我的奴仆,若是你愿意便发道心誓吧。” 孟寒生眼睛微微睁大,能够从天海宗宗主手里抢人,这样的人深深手指便会有数之不尽的人对他趋之若鹜,为何要专门让他来? 怎么想这都是一个亏本买卖啊? 这样想着,孟寒生试探着问:“那若是我不愿的话……” 君卿道:“那我只好把你送回去了。” 孟寒生:………… 听到这里他哪还不明白这根本没有他拒绝的余地,便道:“成为奴仆,我并无意见,但是若阁下让我做些伤天害理之事……某宁愿死在那里。” 君卿:“哦。” 孟寒生:………… 所以这到底是,同意了还是不同意? 他有些拿不准对方的态度,接着又听人道:“那你还不起誓?” 孟寒生无言。 他忽然觉得对方这样的神态有些熟悉,脑内一转接着便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你是……青渊?” 君卿没有说话,更没有出言否认,而这样的应对态度更是令孟寒生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心中有些震惊,却也感慨自己的先见之明,他第一次见到君卿时便觉得此人绝非池中之物,秉着谨慎的态度干脆直接将他收入门中,君卿不愿行拜师礼他也不在意,毕竟他的本意也不是收一个徒弟,而是防止有人惹怒了这来历不明的人,为天海宗带来一场危难。 倒不是他对天海宗有多喜爱,但这里这么多的不明真相的无辜弟子,就此葬送自这也会令他的良心不安。 孟寒生起了道心誓,接着便看到一瓶丹药被扔到了被子上。 君卿道:“吃掉。” 孟寒生不疑有他,直接将里面的丹药倒出来服下,这样毫不犹豫的态度令君卿不由感慨,果然是个聪明人。 知道自己现在于他如砧板上的鱼肉,索性不做任何无谓的反抗,如此还能让面前之人对他的印象好一些。 孟寒生将丹药服下,那丹药刚一入口便化成一道暖流向他丹田汇聚过去,不一会这些天因受刑而留下的伤痛便减轻不少。 掩去眼中闪过的一道精光,孟寒生翻身下床朝君卿行礼道:“今后孟某便侍奉于大人左右,不知今后我该如何称呼?” 君卿淡淡道:“我并无名号,你便唤我‘尊者’便可。” 孟寒生一惊,如今能够称得上一声尊者的怕是只有那四位魔尊,但他观察面前,却只能感受到一股清越卓然的气息,毫不夹杂半点魔息。 他的心中划过一个不可置信的想法,虽然觉得荒谬,但孟寒生还是道:“某斗胆问一下,尊者的名字?”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孟寒生额角流下一滴冷汗,君卿似是看穿他的意图,嘴角竟微微勾了一下。 “我名为君卿,你所想之人,乃是我的兄长。” 孟寒生失语许久,这才回过神来,而君卿已经扔过来一块玉佩:“既然你成为我的仆从,那么我便送你一样东西好了。” 先是疑惑,等看到手中那物时孟寒生的眼眶却是一下变红了。 境灵还不明所以,他忽然被君卿扔给了旁人,而这个旁人还是他怀有敌意的孟寒生,但是还不等他自己发作孟寒生就已经一副受人欺负要哭出来的模样。 境灵的心中不是滋味,还想说什么,君卿却已经自屋中一闪不见。 境灵:………… 他现在很有爆粗口的冲动。 君卿将境灵那烂摊子给甩走,自己在外面躲了个清闲。 他对那两人的纠结并不关心,不过自从记忆完全恢复之后,君卿便能够完全的控制运用自己的天赋了,他们一族同心魔族对立,却在某些方面微妙的共通,而君卿在这方面天赋极为出众,他一眼便能看穿孟寒生此人内心澄净,通俗的来说就是他是个好人。 更可怕的是,他还是一个有着七巧玲珑心的好人。 为善而又不死板,在这样人面前,哪怕境灵是块榆木也会被钻出窍来。 先前孟寒生无非烦恼自己实力不够无法与境灵见面,现在阻碍被清除,境灵对他的误解便更不值一提了。 躲了个清闲,君卿便在屋外的凉亭中坐下,那本书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中。 手指拂过略微发黄的书页,君卿忽然有些看不下去了。 他的心不知何时,已经飞远到了别处—— 不知大宴那边,他“身死”后的情况如何? 分魂切断太快,君卿又赶走了月烨,此时也没有手段联系埋在那边的暗线,因而他现在是对大宴那的情况一概不知。 或许心魔已经恼怒,杀光皇都中人,然后自己鸠占鹊巢。 又或者心魔已经离开,留下那里的人胡乱猜测发生了什么。 一切的一切都无从得知。 在想这些的时候君卿刻意忽略了于长情,以免自己因为想起他而搅乱思绪。 不多时,孟寒生从屋内出来,君卿看过去,看到他的腰间别着那块玉佩。 二人目光相接一瞬,心中均是明了,孟寒生行了个礼道:“多谢尊者圆了某多年的心愿。”他在说这句话时语调满是圆满与诚挚。 君卿知晓孟寒生已完全归顺于自己,略微点头:“你既然身为我的下仆,我自然也不会亏待你。” 孟寒生道:“那不知某现在能为尊者做些什么?即是叫我肝脑涂地——”他话说到这里的时候一顿,头微微一偏似是被什么给吵到了一般,随后轻咳一声改了口:“尊者无论想做什么,某都会竭尽全力相助。” 君卿点点头,心道你有这个觉悟就好了,于是开口下令道:“嗯,那么你便——” 孟寒生微微屏住呼吸,神色不由流露出一丝紧张。 随后他听到君卿道:“——好好修炼,早日重回元婴。” 孟寒生:……啊??? 君卿见他愣住,道:“你现在境界跌落,我要用起来都嫌束手,还不赶紧修炼回去?” 孟寒生呆滞许久,终于眨巴眨巴眼睛,心道这仙尊……不对,仙尊的胞弟当真是不同凡响。 不过想想仙尊那传奇的经历,也不觉得奇怪了。 境界跌落这可并不是一件小事,孟寒生先前元婴修为,因为天海宗宗主的刑法而跌落金丹,这一跌落,原本圆润的金丹上便多出了一道裂痕。 若是跌落的次数多了,那么金丹也会不堪重负而破碎,到时候便是此生都再无缘修炼之途了。 孟寒生前去闭关,而君卿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却碰了壁。 心魔消失了。 君卿微微眯眸,他对心魔的本性十分了解,心魔狡猾而贪婪,又睚眦必报,偏生得又贪生怕死,君卿本身并不擅长战斗,对上在这里修养多年的心魔是要吃亏的。 上次讨巧利用了心魔的自大,又用言语激他,这才令他踏入陷阱。 那次他说了许多话,可以说句句都是在往心魔的心口扎,这人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但是现在却能够忍耐到现在……这十分不寻常。 不光是不主动来寻,君卿在这些日子里重新联系上大宴内的暗线,却不想那心魔那天之后便消失,甚至没有找大宴的麻烦。 君卿处理了一下大宴内的事情,告知了那里的人他已出去云游,随后便开始搜寻心魔的踪迹。 曾经找到过一点线索,却是很快断了,不知那人到底去了哪。 君卿不认为心魔是因为上次对他产生了惧怕所以龟缩不出。 这件事本不用急,但于长情也一起消失不见,君卿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似乎拖得越久便越是不详。 而在这时,一个惊天的消息在修真界中炸开,惊动了所有的人。 有一道秘境开启了。 秘境开启,本不是什么太稀罕之事,毕竟每隔数年便会有秘境打开,若是低端秘境,便会有宗门将弟子送入其中磨砺。又或者是那种十分危险的高阶秘境,那便是大能进入其中寻找修炼、突破机缘的地方了。 而这次的秘境却是面向了修真界中的所有人开放。 无论什么修为,无论是道修还是魔修,只要你能吐纳灵气,便能够进入其中。 光这一点就足够惊人了,因为一般秘境的容量有限,若是过多人进入便会导致秘境崩塌,所以会有争夺秘境名额一说。 这个秘境却对修饰来者不拒?这是怎样一个“狂妄”的秘境啊! 但这些放在第二件事旁边时,便无人注意了。 因为这个秘境,名为“仙尊秘境”。 仙尊,自然是那消失许久的那一位,而这个秘境中据称……其中有着仙尊的传承! 修真界以强者为尊,当年仙尊正是因他那压倒性的力量而君临天下,而这可能有着他的传承的秘境,对修士们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几乎所有人都相信这个秘境是真的,因为在那一刻,所有人的脑内都听到了一个声音—— “一月十五,沧海之巅。” 第73章 仙尊秘境(二) 十五日很快便要到了。 沧海本是修真界中一个籍籍无名的地方, 却在今日受到了所有人的瞩目。 沧海位于修真界的边境, 在这里灵气稀薄, 在海的另一头是一片荒芜,相传数千年前有仙人斩恶龙, 从此那里变成了寸草不生之地, 而沧海是一道屏障, 将其与修真界隔开来。 这里曾经无人问津, 而如今却是有无数修士来到了这里。 毕竟大道艰辛,一个一飞冲天的机会摆在眼前, 很少有人能下定决心放弃。 此时的君卿却是带着孟寒生搭上了“便车”。 孟寒生也见识过了君卿在报上名号后, 那被搭讪的“幸运”之人的变脸, 他认出来借车的此人乃是修真界中一位有名的炼器师, 本来应当是人人追捧的存在,却在听到仙尊名号后面色惊惶犹如见鬼。 这人显然同仙尊是旧识。 他不由若有所思——看来仙尊似乎也不像传言中的那样。 孟寒生不动声色,君卿却是一派平静, 搭便车并非他意愿,但是那装满了宝物的储物袋却是丢在了心魔那里。 炼器师去往沧海所使用的是一个能够飞天的马车,马车看起来不大,进去后却是有更多的空间,显然是运用了折叠小世界碎片的手法,这样一件法器在修真界可以说是有价无市。 君卿走进去后,却是漫不经心的评判一句:“你炼器的手法进步了。” 炼器师心下一凉, 勉强扯出一个微笑, 不等他嚅嗫嘴唇说点什么, 君卿已无视他走了进去。 被这样落面子,他反而如获大赦,僵硬的嘴角才垂落下来。 君卿自然被安排在了其中最好的房间里,这法器是炼器师为自己做的,里面东西自然也是最好的,一眼过去许多叫得出叫不出的宝贝,被自然的安排在各处,君卿一坐下,它们便尽职尽责的运转起来,为这里空间的主人营造一个最舒适的环境。 君卿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这里被安排的太过舒服,反而令他想睡觉了。 用力闭了闭眼,君卿忽然注意到旁边的架子上,放着可以用来卜算的器具。 很显然那炼器师并不会卜算,所以这东西只是这里的装饰品,君卿却是将它拿下来,略微沉思之后握在手中,轻轻摇晃了起来。 此去沧海,也是该为自己卜算一卦。 结果似乎被天机遮掩,君卿算了两次得出的都是模棱的卦象,他微微皱眉,划破指尖往上滴了一滴血,第三次时才得到了准确的卦象。 在看到结果之时,君卿忍不住轻“咦”了一声——结果显示,此行不是大吉便是大凶,而结果系在他的一位故人身上,所得皆看那人之为。 收起卦具,君卿面上看不出情绪,却是闭目养神起来。 饶是法器日行万里,他们也足足花了三日才到达沧海边境。 却是不知有多少人在来的路上被人截杀,又或者根本来不及赶到这世界的边境之地。 明日便是十五,而在这里的修士却肉眼可见的少了许多,不知有多少还未能进入那不知真假的秘境就死掉了。 炼器师忽然有些打起了退堂鼓,他本身不擅长战斗,修为卡瓶颈已有数百年,眼看寿数过半还毫无进展,便想着赌一把来到这里。 可是一眼望过去便能看到数个修真界的强者大能,怕是还有不少隐藏在暗处。 机缘面前他们可不会想着他是一个炼器师而让着他。 正思考如何同君卿说这件事,炼器师却发现仙尊已然不在车上。 孟寒生跟在君卿身后,看着他漫步在沧海边缘,沧海确实是海,一眼望过去,是看不到边际的蔚蓝,场景十分美丽,却也有着刻骨的寂寥。 他不知君卿为何要主动出马车将自己暴露在众人眼前,或许这是仙尊的自信?孟寒生悄悄揣测。 他看着君卿站在海边,任由浪潮漫过他的鞋子,那一头长得几乎要委地的银发随着风轻轻浮动,饶是心志坚定如孟寒生,也不由一阵晃神。 若仙尊不是仙尊……恐怕已被人囚在身边,金屋藏娇。 他产生了这样一个大不敬的念头,又心虚的低下头来。 君卿忽然道:“你应当知晓那个有关沧海的传说。” 孟寒生一愣,刚想要说话,又听到君请继续道:“这里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 仙尊以前来过这里么? 孟寒生敏锐的将那个有关沧海的传说同面前的人联系起来,莫非那个斩龙的传说并不是别人杜撰,而是…… 不等他想出个所以然,君卿又道:“走吧。” 孟寒生带着一肚子的疑问跟在君卿身后,他现在同那些暗中窥伺的人一样疑惑。 都已经到达了沧海,眼看秘境开启时日接近,来到这里的修士即便心思再多也没有表露出来,而是纷纷开始拉帮结派。 孟寒生修为虽然跌落,但实力还是不错,君卿更是叫人看不出深浅,这两日不少人都尝试着与他们结盟,却被孟寒生微笑着委婉回绝了。 这自然也是听从了君卿的受益。 只是越是接近十五日,在这里的修士心中愈发开始打鼓。 那个声音中所说的“沧海之巅”,他们可现在还未看到呢。 沧海真的只是海,一眼过去茫茫望不到边际,有人尝试着往沧海深处飞去,却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在哪之后便无人敢去尝试跨越沧海看那海的尽头是什么了。 而十五日当天,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孟寒生看着一部分修士焦躁痛骂,一部分修士假意放弃却又悄悄绕回,还有人只是沉默的等待着。 直到太阳西沉,直到月上中天,孟寒生向来沉得住气,但是境灵却忍不住道:“难道这秘境真的是假的?到底谁这么有能耐,敢把修真界中这么多人给耍了?” 他刚一说,君卿却瞥了这边一眼,传音道:“来了。” 什么来了?境灵茫然。 却见在场修为超过元婴的修士都瞬间站起,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所有人抬起了头,他们看到——月亮上出现了一个黑点。 “这……这不可能!!”有人失声道。 那黑点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大,很快颜色却变得赤红起来! 那是一颗火流星!正向着这里飞速前进! 定力不够的修士已经驾着法器开始逃难,对自己实力有信心的大能也开始捏起一把汗,还有许多人站在那里,却是强撑着气力。 热浪随着火流星的接近扑面而来,在这巨大的压力之下,终于又是一大批人飞速奔逃去了,又有人将自己所有保命的法宝给抛了出来,腿肚子却在微微的打着颤。 孟寒生额角有冷汗滑落,但是身旁的君卿不动,他亦不敢流露半分胆怯。 随着火流星的接近,君卿终于看清了那是什么东西,他不由眯起了眼来。 那竟是一座山! 是的,一座山,从天上掉了下来。 沧海之巅,沧海之巅,沧海没有巅,所以干脆从天上降下来一座么? 这样简单粗暴的逻辑,让君卿心中有些哭笑不得起来,而在这里的即便是化神老怪在看到这样一座山坠落时眼底也只剩下了惊骇。 化神之后虽有通天之能,但是像这样的手笔……果然这仙尊秘境是真的! 那山坠入了海中,激起了巨大的浪花以及声响,山上熊熊燃烧着的火焰在触及海水时,数万吨的水被蒸发成了高热的气浪,有没有防备的修士被那气浪打中,顿时发出一声惨叫,随后倒地再无声息。 孟寒生心脏剧烈一震,随后他看到在自己和君卿周身出现了一个透明的,看不见的圆,就像是一个盖子将他们给罩在其中,那炽热的热浪被完全隔绝在了外面。 而君卿使出这一招却是一点灵力波动都未叫他察觉,孟寒生心中对君卿的实力又忍不住加了一些评价。 最终,在海水中,那燃烧着的山完全熄灭,原本被火焰照亮的海边又昏暗下来,只余下月光洒落在海面波光粼粼,海平线却是比之前下降了几分。 在众人看着眼前这骤然出现的大山迟疑之时,君卿已经动了。 他的身影快如闪电,孟寒生只觉得眼前一花,他的身体好似忽然变成了面团,就那样落尽了君卿袖中。 “糟了!快跟上!”君卿的动作似是点醒了这里的其他修士,他们纷纷追了上去。 而上了山后,修士们忽然发现他们无法使用法器,若是想用,那么便立刻回跌落下去。 而君卿一马当先,他的声音轻盈如鹞子,脚下几点,身形便拔高不少。 有人眼睁睁看着君卿奔现山顶,心中又气又急,便将手中暗器掷向君卿背心。 他嘴角刚要凝出一个阴狠的笑意,接着血丝就从口角喷出,那刚扔出的暗器已然插在了他的心口。 旁人的惊骇并未落在君卿眼中,在他落在山顶之时,眼中的视界翻转了。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明明他刚踏上山顶,在这个时候,他却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与他对立着,也站在山顶。 君卿抬头,另一个君卿也抬头,他们挨得极近,几乎是要头挨着头了,他们相视着,就在这时另一个君卿陡然一笑,然后伸手捉住了君卿的手腕。 手腕上传来一阵巨大的力道,君卿没有反抗,任由那力道将他一扯,然后他便落入了那镜像的世界中去。 第74章 仙尊秘境(三) 此时君卿便明了, 自己已经进入了秘境之中。 他手掌一翻,一件法器立刻出现在他的手掌上空, 那法器的核心是一个散发着淡淡光芒的圆球,在圆球外有两个光环浮空环绕,正在不断转动。 背上的妖植产生了点动静,窸窸窣窣的颤抖起来, 君卿被痒得缩了一下脖子。 这秘境中的灵气含量较外界高出几倍,在这样的环境中他背上的那东西也开始不安分了起来。 君卿取出抑灵丹服下, 这种丹药可以抑制背上的植物的活性, 但是在这秘境中能够坚持多久那就无法确认了。 秘境中的环境与外界有些巨大的差异,君卿此时所在的地方,似是在一座巍峨高山的山顶, 与外面那莫名从高空坠落到沧海中的高山不同,这座山上覆盖着皑皑白雪,岩石缝里还有着蓝色的半透明的植物生长其中。 略微思索, 君卿忽然伸手,一个自空中坠下的人便被他用灵力给接住。 孟寒生脸色苍白, 过了好一会他才缓过来般眨了眨眼。 君卿将他放到地上,却忽然皱起眉来:“下面有东西。” “什么东西?”孟寒生低头, 却只看到了被白雪覆盖的山石。 君卿道:“我们想离开这里——不要用灵力。”他方才接住孟寒生的时候便感觉到他的灵力在空气中似乎隐隐被什么东西给攥取了。 孟寒生没有异议, 顺从的跟在了君卿身后。 这座雪山似乎是这秘境连接外面的纽带, 接着不断有修士自上空掉了下来, 君卿观察了一下确认他们都是凭空出现在这里的, 他没有看到任何开辟的“门”。 他的心中产生了一个想法, 却还没有时间去证实。 随着修士越来越多的进来,君卿的面色变得有些不好起来,他抓住孟寒生的手腕给他传音道:“做好准备。” 孟寒生立刻便明白了君卿的意思,先前君卿叮嘱他不要用灵力,而这些新进来的修士定然不会知道这里的蹊跷。 那些修士在进入秘境后有一些人还维持着面上的平静,但更多人心里却是升起了一股狂喜。 这秘境之中灵气如此充裕,说明这里面定然有着无数的天材地宝!! 那么那个传闻……也极有可能是真的! 自数日以前,便有一个不知真假的消息在修士之间流传着,那便是这仙尊秘境之中隐藏着仙尊的传承,得到的人便是下一任的道修领袖。 无论来到这里的魔修还是道修,他们心中全都各怀着心思。 魔修坐大多年,自然不肯让道修再度崛起,而道修也何尝不想要抓住这个机会重振旗鼓? 便有人已经摆起架势,似乎要攻击别人。 也有猝不及防进入秘境的人,下意识使用灵力将自己的身形稳定下来。 君卿眼瞳微缩,脚下运力,他缩地成寸,只一步——接着便到了千里之外。 孟寒生只觉得眼前一花,再然后他随君卿站在空中。 他揉了揉眼睛,不知是不是眼花,那雪山……似乎变了颜色? 那并不是他的错觉,而那原本覆盖着白雪生长着冰蓝色植物的雪山开始隐隐泛起了红色来。 山上还有修士在源源不断的进入这里,孟寒生看到在那里,似乎有一个漩涡开始若隐若现。 山,活了。 君卿不再看下去,拉着孟寒生从云端急坠下去,找了一个落脚的地方。 许久,孟寒生才道:“那是什么东西?” 君卿默了一下,道:“你听过芷山么。” “冬则满覆白雪,夏则由雪转红?”孟寒生博览群书,自然对这有所涉猎。 但他却是真的没有想到,那早已绝迹的芷山会出现在这里。 古老的传记内容不全,只讲述了芷山的几点特性,却没有告诉人们在久远的以前,芷山被人视作不详与凶兆。 沉睡的芷山上覆盖着“白雪”,看起来十分美丽,但那白雪却是芷山身上分泌的一种物质,而那些冰蓝色的花草,实际上芷山的眼睛。 这秘境中虽然灵气充裕,但是这里的灵气却有着一种特性,那就是毫无波动,宛如一潭死水。 修士在这里贸然使用灵力,便会搅动周围的灵息,令芷山苏醒。 苏醒后的芷山身上的“雪”会瞬间化作黏腻的液体,将它的猎物困在身上,然后慢慢进食。 听起来有些恐怖,不过芷山有一个很大的弱点,那就是它不擅长移动。 君卿记得他小时候见过芷山,若是有无聊的孩子便会在芷山面前,看它慢吞吞的往前挪想要捕猎。 外面修真界中的芷山已经绝迹,却没想到这里还有一座,只是这一座芷山似乎还存着别的古怪,为了保险君卿选择了远离。 他忽然抬头,看到一只生得蓬松的小鸟跌跌撞撞的往这里飞来,孟寒生因那芷山的缘故下意识想要出手,却见君卿抬手接住了那只小鸟。 小鸟站在君卿的手指上“啾啾”两声,忽然化作一道光融入了君卿手心, “尊上!?”孟寒生惊疑不定。 “无妨。”君卿看了眼自己的手心,忽然笑了起来。 孟寒生被他的笑容给迷了一瞬,随后回过神来。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在此时君卿忽然变得胜券在握起来。 远离了芷山那一处,君卿注意到周边的土地颜色隐隐发生了变化。 原本青白的色调也在逐渐回暖,可以看到有一些灵植灵物出现。 这也侧面证实了君卿的猜测,那座芷山上定然还藏有其他古怪,因此周围寸草不生。 孟寒生本以为君卿进入了秘境之中,会搜寻此地的天材地宝,又或者探索这秘境中的秘辛。 但君卿却表现得十分淡定,甚至状态中透露出了几分悠闲来。 孟寒生忍不住问境灵:仙尊以前就是这样么? 境灵茫然:嗯?大概是吧,他整天不是睡觉就是在发呆。 孟寒生无言,心道自己这好友身陨后似乎变得……有点傻。 寻常人进了秘境,不是寻找机缘就是在搜寻宝物,到了仙尊这里却仿佛郊游一样,或许这就是仙尊同寻常修士的不同之处? 孟寒生这样想着,而到了秘境的夜晚,他却见君卿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个帐篷给他。 孟寒生一脸茫然。 君卿疑惑的看他一眼:“去搭帐篷啊。” 孟寒生:………… 接着他就又被支使去生火打猎,扒皮烤肉。 孟寒生忽然真相了,仙尊带他个打不能打抗不抗能抗的弱鸡来秘境,或许就是让他来打下手的。 怪不得说要他当仆役,还真是字面意思上的那个仆役。 换做别的元婴修士被这样对待,肯定会以为君卿在刻意羞辱磋磨以警告自己不要有二心,孟寒生却十分佛系,甚至乐得这样做——生火做饭总比被扔去探路或者从异兽口中抢灵材要好。 他们在秘境中待了小半个月,途中若不是君卿几次出手掠来数支珍惜的天材地宝,孟寒生还真要产生他们是出来郊游的错觉了。 直到一日在路上,他们碰到了一群魔修。 孟寒生一开始并未在意,这一路上他们为了避免同人发生冲突,平日身上都是套着能够隐匿身形和气息的阵法,在见识了君卿的阵法造诣后孟寒生更是对他无比信服。 然而在路过这群魔修身边的时候君卿却猛然顿住了。 因他的这一动作,孟寒生这才开始注意起那群魔修起来,这秘境空间极大,简直像是一个陌生的世界一样,同样资源也异常丰富,除了第一日进来的一些憨批修士非要跟人争个你死我活,聪明的人都选择各自探索或者结盟同行。 除非这里当真有仙尊传承,否则平日里还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好。 只不过仙尊本人不就在孟寒生的身边嘛。 那几个魔修修为低下,最高的也不过刚刚元婴初期,能到这里看来也是运气不错,看起来他们刚刚收获不错,所以脸上都还挂着兴奋的笑容。 值得注意的是,其中那看起来最有话语权之人的手上拿着一条铁链,铁链的另一头连在坐在地上的一人的脖子上。 这样的情景在修真界中并不少见,但既然君卿停下,表示这其中定有一些值得在意的地方。 孟寒生更加仔细的观察起来,那被锁住的人是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他的身上没有感受到灵息,不知是魔修还是道修,也不知到底是被废了修为还是被人为的手段锁了灵力。 那群魔修显然对他不好,因此男人的身上衣服破烂且沾了许多脏污,裸/露在外的皮肤肉眼可以看到许多刮擦的伤痕,他垂着头,并未束起的长发垂落遮住了脸。 有一个魔修冲那元婴魔修谄媚道:“我们这几天在这里可以说是收获颇丰,等出了这秘境恐怕不出几日真人便能突破元婴中期!” 元婴魔修哈哈一笑,显然这人的恭维很对他胃口:“那可是,幸好我有先见之明,从那人手里买下了这奴隶。” 说着他得意的拽了拽手里的锁链,令那坐在地上的男人不得不抬起头来。 在看到那人的脸时孟寒生一愣,因为那人的长相即便在美人众多的修真界中也是毫不埋没,虽然面上略微沾有脏污,却也丝毫不损他的俊美, 孟寒生正觉得这人看起来有些眼熟,旁边的君卿却出手了。 那元婴魔修原本还在跟旁人吹嘘,他们这几日利用手中这奴隶去探了许多地方,说来也奇怪,手中这奴隶明明没有任何灵力,却总能从那些危险地方逃出,他们便利用这点让他取得很多宝物回来。 反正命契在手,也不怕对方跑了,若是闲着无事还可以殴打戏弄一番。 只是几日前让这奴隶去取那紫霜魄时他被伤了脚,这几日放着不管伤口似乎有些发炎,若是再这样下去可能撑不了几天了。 正思考是要给这奴隶续命几日还是就这样丢掉时,元婴魔修忽然发现自己的视线发生了奇妙的偏移。 他的视野好似忽然倒转了过来,周围的一切在他的眼中飞速的旋转着,直到他看到了一个坐着的没有头颅的尸体之时,那迟钝生锈的大脑似乎才终于想明白了点什么。 几声沉重的扑通声传来,数道无头的尸体无力的坠倒在地上。 君卿面无表情的收起了手里的金丝阵。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过迅速,甚至当那些魔修的人头落地时,孟寒生才刚眨完眼。 他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忽然觉得背后发寒。 元婴魔修原本还以为人生志得意满,即将踏上巅峰,下一秒却被人杀死,那些还未修到元婴的直接身死道消,而他侥幸还留有一个元婴。 肉体死亡,元婴脱离,元婴魔修怨恨的看了眼君卿,然后想要遁走去找一具身体夺舍,然而他接着就感觉到一只手将他的元婴攥住。 惨叫一声,元婴魔修真真正正的死亡了。 接着孟寒生便看到君卿往前走了两步,他的脸上罕见的出现了情绪,似乎是……紧张? 孟寒生忽然紧张不安起来,他觉得此时他不应该在这里,于是他果断道:“尊上我去抓点灵兽今晚吃。” 然而君卿早就不再理会旁人了,轻咬了一下唇,君卿上前两步,却又骤然停了下来。 因为坐在地上的那人看他的眼神实在太过冷淡。 心头似乎有些苦涩,君卿垂眼避开对方的目光,走过去手指一动,那锁链便应声而断。 “你还站得起来么?”他低声道。 男人还是未回答,他闭上了眼睛。 在原地紧张等待了一会得不到应答,君卿疑惑看过去,却发现对方已经晕了过去。 君卿睁大眼睛快步上前去,伸手探了一下才发现那人发烧了。 孟寒生正在看周围有么有什么看起来比较好吃的灵兽,忽然被君卿又叫了回去。 他连忙回去,然后看到君卿的表情有些局促那男人被他平放在地上,身上的衣服换了一套,还被施加了清洁术。 “他发烧了。”君卿道。 孟寒生玩味的看了眼男人跟君卿,压下心中的玩味。 君卿对如何照顾人是一窍不通,孟寒生便接过手来,等男人身上的热度降下去后他才想起来这人到底是谁了。 这人不是魔尊于长情么? 孟寒生忽然觉得身上有点发冷,不管于长情为何会变得这般落魄,若是将来他再度翻身,他这目睹了对方狼狈模样的人怕不会有好果子吃…… 只能期盼仙尊能罩着他了。 一声呻/吟,帐篷中的男人却是悠悠转醒了。 于长情的神智还有些模糊,他感觉自己正身处在安全而温暖的地方,腿上的伤口也感觉好了很多不再疼痛。 他一时间还未反应过来,想起自己昏迷前似乎看到了那个人……又不由自嘲,真是什么时候了还做美梦。 发了一会呆,忽然注意到周围不太对劲,于长情的警惕上来,猛地起身。 君卿被他的动作给吓了一跳,呆呆的跪坐在床铺旁边。 孟寒生觉得眼前的场景有些让人不忍直视——所以原来仙尊是个恋爱脑吗? 也不是他想看出来,实在君卿脸上表情太过明显,简直像是第一次谈恋爱的毛头小子一样生涩。 君卿眨了眨眼,沉默半天,挤出来一句:“你醒了?感觉如何?” 于长情冷淡道:“不如何。” 君卿:………… 这天还要怎么聊下去。 于长情环视周围,确认自己现在身处的地方,随后他抬眼看向君卿,眼底有不明的情绪涌动,随后又遮掩下去。 勾起嘴角,露出嘲讽神色,他道:“仙尊救了我,可惜我现在修为全无,怕是不能为尊上效劳了。” 带刺的话语让君卿垂眸,手指不自在的动了动,而旁边的孟寒生觉得自己仿佛见了鬼一样。 深吸一口气,君卿想握住于长情的手,却被对方避了开来,他只好捻了捻自己的手指,低低道:“我想我们之间有些误会需要解释。” “有什么可解释的?当年将我打下悬崖的,是你么?” “……是。” “那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横竖我现在不过废物一个,尊上若是有所求,那就去找别人吧。”说到这里于长情再度躺下,他将被子拉上,不去看君卿。 君卿无言,孟寒生看他脸色十分糟糕,于是道:“虽然不知魔尊你同尊上发生过什么,不过先前魔尊陛下您身体虚弱,是仙尊一直在您身边……” 君卿咳了一声:“孟寒生。” 孟寒生闭嘴了,他原本想说,一直是君卿在旁边衣不解带的照顾,当然事实是君卿完全不懂这些,只能在旁边看孟寒生忙活。 显然仙尊也是知道什么叫心虚的,所以他阻止了孟寒生把不属于自己的功劳扣到头上,想了想,拉着孟寒生出去了。 或许现在还是应该让于长情自己多休息一会。 转过身去,君卿并未看到身后于长情又睁开眼来,目光落在他扣着的孟寒生手腕,神色沉沉。 孟寒生被君卿拉出去,他心中简直好奇的不行,但是君卿看似并无想要倾诉的意愿。 见孟寒生呆立,君卿道:“你去煮点粥吧。” 待到孟寒生离开,君卿轻出一口气,脸上却是流露出了一点难过。 原来碰到心仪之人的冷脸是这样难过。 他不过碰壁一次,就感觉难受的很,不知于长情到底是怎么忍到现在的? 也难怪于长情现在不喜欢他了,都是他自作自受吧。 君卿想起他看的那些话本,里面总会写一些故事,故事的主角爱上了另一个人,但是那个人因为各种原因不爱他,等到主角心冷离开,那个人才会顿悟。 现在他的情况,可不就跟那话本十分相似? 只不过话本里的故事大多是折腾一通,最终主角回心转意,同那人和和美美的生活在了一起,而他怕是难以善了。 神思不属的待了半天,孟寒生已经将猎到的灵兽肉给烹饪成了一锅鲜香的肉粥,君卿主动将肉粥端过去,得到的依旧是冷淡的反馈。 似乎到了这种时候,他便变得不善言辞起来,沉默许久,君卿最后只道:“你还是把粥喝了吧,先把身体养好,你的灵力我会想办法的。” 他觉得大抵于长情也不想看到自己,于是起身离开,将帐篷留给他。 于长情垂眼看了眼肉粥,微微尝了一口,十分鲜美。 他轻哂:“想哄人也不知自己亲手来,真是……” 后面的话语被淹没在肉粥的香气之中。 ** 孟寒生觉得十分忧伤,那帐篷里面空间很大,原本是可以住上十个人都不嫌挤,结果现在仙尊是把整个帐篷都让了出去。 对仙尊魔尊之间的渊源,他虽然好奇,但也知知道越多越是危险的道理。 对比孟寒生的轻松,君卿却有些棘手。 于长情并不是被人废了灵力,而是被人将灵力给封住了。 此刻若是再外面的话,那君卿还可以利用自己的人脉获得灵药,恢复他的灵力,但现在却是在秘境中。 他几次想试探于长情到底是谁下的手,对方却态度抗拒,甚至冷嘲热讽起来。 实际上,将于长情留在身边,不算一个明智的选择。 因为他恨自己,即便是一个凡人,也不能小瞧对方的恨意。 若是以前的君卿,他可以无视,或者也可以为了谨慎而斩草除根,然而现在的他做不到。 叹了口气,君卿也算明白,为何自己的兄长总是对那些情爱的话本不屑一顾,还总是嘲那情情爱爱只会干扰人的心智,令人变得优柔寡断,看不到危险。 但他着实对于长情……亏欠良多。 停滞了几日,君卿总算再度上路,索性于长情虽然仍旧对他冷脸,却也配合了不少。 他腿上的伤是完全好了,有上好的灵药现在一点伤口也看不到,若不是他周身一丝灵力也无,那就凭他的气势谁也不敢小瞧。 孟寒生悄悄瞥了眼于长情内心如此感慨道。 此时他们到了一处水源边,君卿感受到这里有隐隐的灵气波动,似是什么天材地宝将要成熟。 灵物周围一般都会有灵兽守护。 而那灵物的所在,却一直还未发现。 君卿仔细观察周围环境,隐约发现一点不对。 这水里竟是清澈无比,连一条小鱼都看不到。 他脸色一变,忽然意识到什么,道:“离开水边!” 然而出口时已晚,平静的水面猛然被打破,一条漆黑长尾自水底弹射而出,卷在了水边于长情的腰上,将他拖入水中! 第75章 仙尊秘境(四) 那条黑尾上遍布着细密而坚硬的鳞片,不过那么一卷于长情腰上的衣物和皮肤便绽开, 血花旋开着洒落在水面荡出一片红色。 孟寒生始料未及, 被那潜藏在水底的妖兽卷起的气浪震开, 他不及回答脑海里境灵带着焦急的询问声扭头看向那里—— 他看到君卿面无表情的悬停在潭水上方,一双金瞳炽热得仿佛要将人烧穿。 孟寒生心中一个咯噔,顿时便知此事难以善了。 他本应该喊住君卿, 以事不关己者的角度轻描淡写的说一句“尊上冷静,我们从长计议”, 但孟寒生却直觉决不能说出口来。 于是他沉默的看着君卿停顿一会, 然后义无反顾冲入了那水底去。 境灵:“……现在我们该如何?” 孟寒生叹了一声:“还能怎么着,在这儿等着吧。” 君卿潜入水中, 他的灵力在周身跌宕,将水流从周身排开。 他皱着眉,稍顿一下, 然后便坚定的朝着一个方向过去。 实际上于长情身上新换的衣物上被他下了药引,这原本是为了谨慎的保险却不想当真给自己用上了。 君卿一边循着药引的方向,一边在脑内回忆那妖兽的模样。 纯黑色的鳞片, 细长的身体, 似乎有些像蛇, 但背上还生着鬃毛。 莫非是龙,或者蛟? 但君卿从方才那短促的一瞥中并未见到那妖兽生有爪。 他一边合计, 很快那妖兽的洞窟便近在咫尺, 君卿手一抖, 手中阵法蓄势待发。 妖兽的洞窟藏得极深, 隐匿在水中,若不是循着药引极难发觉,君卿来到洞口,想着于长情现在生无灵力,在水中恐怕无法呼吸,若他动作不够尽快,哪怕杀了那妖兽得到的也不过是一具浮尸。 想到这里君卿干脆直接引动灵力,手中数张符咒向洞口飞去,接着一道爆炸震荡着水流,产生了数个小型的漩涡。 “——!!”一声愤怒的嘶鸣响起,那妖兽自然被君卿惊动,它以为君卿要炸毁自己的洞窟,一双眼都变得猩红起来。 它的一只头颅从洞窟中钻了出来,那是一只巨大的蛇头,一双眼珠如橙黄的灯笼,在幽暗的水底发出闪烁的光芒来。 妖兽弓起腰身,随后以极快的速度将自己的头颅弹射出去,君卿不过一眨眼,一张血盆大口便闪现到了眼前。 眼看他就要丧生蛇口,而君卿的身体却微妙的扭曲了一下。 那大蛇一口咬空,因为太过用力甚至嘴角溢血,而君卿人已经到了洞窟前。 他不多做犹豫,立刻钻了进去,却在踏入洞口后感觉到身体变得沉重起来。 君卿惊讶的睁大眼睛,因为他感觉到自己的修为竟然受到了抑制,这一瞬间他便想到了那能够造成这样效果的灵植——胧月菇。 胧月菇本身极脆弱,但它生长的范围内无论修士还是妖兽的灵力都会受到抑制,且越是强大的存在受到的压制也就越严重。 谁能想到这秘境中竟然正好生长着一株胧月菇呢? 君卿背后所生的妖植,所需要完全移除它的植物便是胧月菇,然而现在君卿看到那灵植却并不觉得欣喜。 那大蛇守护在胧月菇周围将它圈养,那么它的肉身强度一定十分可怕。 索性那大蛇似乎并不聪明,现在应当还在外面被他留下的虚影戏弄,君卿定定神继续往里走去。 这洞窟中也是古怪,明明在水下洞内却是无水,只有脚下踩过时传来潮湿黏腻的感觉。 头顶钟乳石滴滴答答往下滴落水珠,君卿为了节省灵力并未照亮,但他却也能看到在这洞窟地上铺满白骨。 那些白骨看骨骼大多是妖兽的骨骼,恐怕是那大蛇狩猎消化后吐出来的残渣。 药引的指引还在,君卿又加快了脚步,然后便看到于长情仰躺在地,他连忙上前将他抱起,拍了拍对方的面颊小声唤道:“……长情?” 君卿本来想唤全名,但看着对方那虚弱昏迷的样子,鬼使神差的便略过了前面的姓,听上去亲密了不少。 于长情猛地睁开眼来,他的表情有些古怪,索性头发披散遮掩住了通红的耳朵,他抬手掩唇咳了一声:“……你怎么来了?” 君卿从前对情爱一知半解,如今也是刚刚开窍,自然没有察觉于长情的古怪,他道:“时间不多,我们快走。” 于长情却皱眉道:“不行,那胧月菇马上就要成熟了。” 君卿眉头一挑,有些惊讶:“你竟知道这个?” 于长情淡淡道:“魔……仙宫中的典籍我全都看过,为何不知?” “那大蛇还守在外面,胧月菇成熟不是一时半会,我们先出去休整一番。”君卿说着拉起于长情的手腕,却并未拉住他。 于长情停在原地:“你要走你便走吧,胧月菇最多一炷香就要成熟,那妖兽回来定然一口吞吃了它。” 他一边说着,看到君卿露出“你不要命了?”的表情,忽然有点想笑。 于长情本以做好君卿离开的准备,却没想到君卿低头思索半天,道:“好吧,反正那大蛇马上也要回来了。” 君卿说完看到于长情一脸惊疑的看着自己,顿时有些不自在来:“……怎么?” 于长情狐疑:“……你该不会被人夺舍了吧?” 君卿:………… 倒是很久不见别人噎他了。 君卿没跟于长情对嘴,而是自储物戒中取出材料,利用短暂的时间布置在周围。 指尖阵虽然能够让使用者以身为阵释放阵法,但终究是无路可走时才使用的下策,既然现在有时间有材料那么君卿就不打算为难自己了。 于长情对阵法懂的不多,便站在旁边看他画真,目光落在君卿因半蹲而展露的腰背的弧线,一头雪发如初冬新雪薄薄的披散在背上,即便在昏暗的洞窟中依旧那般耀目。 他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的目光挪开,用尽量稳定的声线道:“从以前,好像就不怎么见你出手过。” 君卿专心绘制阵法,并未注意于长情的视线,听到对方的问题他手下动作不止。 绘制阵法最大的要求便是稳定。 “我确实不擅长战斗,以前这种事……都是哥哥去做的。” “这么说起来,我总是被人保护着的。”君卿说到这里笑了下,“也难怪我越活越回去。” 于长情皱眉,不知他为何忽然自贬。 君卿却并未继续。 就在方才他忽然明白了,有苦衷又如何,说到底,伤害已经造成。 就如同话本中那些主角,明明用嘴说出来便能解决误会,却非要互相伤害,最后彼此都是伤痕累累。 他可以跟于长情说那时候心魔在他身上留下气息,有可能监视着他们对话,但那又如何? 心魔十分狡猾,他抓住了最关键的一点,那时候的君卿自我,还有些自负。 他自我,因此忽略于长情的感受,在对方不知情时便定下了他的未来;而他自负,他自负的使用一个并不高明的手段,事实上后果果然脱出了他的计划,于是他付出了代价。 于长情现在还能心平气和的跟他说话,不想着报复他,换做话本里的主角早就被人给骂的狗血淋头了。 手下阵法最后一道笔画也画完,绘制好的高级阵法散发着强大的灵力,在黑暗中隐隐闪烁。 君卿设下阵眼,忽然察觉一件事情——换做从前的他,是从不会有这般丰富的情感和思考的,似乎从他在背上种下两生花后,他便愈来愈趋于像“人”了。 相传两生花有着意想不到的副作用,难道这便是……? 思绪被猛然狂暴的窸窣声打断,随着时间到来,藏于洞窟深处的胧月菇终于成熟,它的整个菌盖都绽开来,大量的孢子喷射而出,充斥着整个洞窟。 孢子带着荧光,飘散在空气中如同萤火虫一样,待到孢子全部落地,胧月菇便会枯萎,到时候它便完全失去了效力。 数千年的生长,只为了此刻! 大蛇感受到胧月菇的成熟,它忽然想起了自己一直等候的美味,恼火于自己在外面浪费那么多时间,立刻回身向洞穴冲去。 而它却在接近洞窟入口的时候,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给猛地弹开了! 大蛇愤怒的发出了“嘶嘶”声来,即便愚蠢如它也忽然明白之前的那身影不过是引诱它离开的计谋! 洞窟内君卿额角流下冷汗,大蛇那一下撞击不可谓不重,对方皮糙肉厚竟只是被弹开,换做普通妖兽恐怕已经被阵法绞得皮开肉绽。 于长情已经到胧月菇旁,他手上覆盖着一块月光纱,小心翼翼的将胧月菇给包裹在其中摘了下来。 胧月菇被月光纱完全包裹后气味便消失了,大蛇嗅到自己守候多年的宝物气味消失,开始发狂的撞击起结界来! 君卿看到阵眼上裂开了一道缝,他当机立断对于长情道:“更里面的路你走过么?” 于长情摇头。 君卿抿唇,眼神有些闪烁:“你愿不愿意信我?” 于长情看了他一眼,轻哂道:“不信又如何?横竖那傻子堵在洞口。” 听到对方并未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君卿面上染上一丝难过,很快又消逝,他揽住与于长情的腰准备带他走,入手却是一片冰冷的沾湿以及耳边一声闷哼。 君卿心头一痛,刚要换个姿势却听于长情道:“磨蹭什么,还不快走?” 他心一横,掷下数个阵法作为拦截,然后带着于长情飞速往更深处掠过。 胧月菇后的洞窟已经不能叫做洞窟了,那是一条又细又长的隧道,君卿脚下竭力,一手挡在面前,手中阵法光芒闪烁将突出的石头截断,大蛇的嘶鸣被甩在身后。 大约掠过百米深的隧道,君卿忽然觉得身上一轻,那是他已经脱离胧月菇孢子的范围,身上灵力不再受到压制后他脚下更是轻快。 眼看前方隧道逐渐闭合,君卿眼中一道锐光闪过,直接以灵力击穿前方石壁掘出一条道路来! ——映入眼前的,是骤然一空。 本以闭合的隧道的尽头竟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深坑,一眼望不见底! 那深坑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散发着极大的吸力,君卿感觉到自己身上刚刚解禁的灵力全都被吸走,他咬紧牙齿忍耐着身上渐渐泛起的无力感,也不反抗,就任由自己和于长情坠落下去。 两人便这样一直往下坠落着,不知何时,忽然一点蓝光自虚空中亮起。 …… 于长情在中间便晕厥了过去,他失血过多,索性肉身仍是化神的强度,所以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撑起身体,他先是去寻君卿,然后看到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就躺在自己旁边,随后才去看周围的情况。 一时间于长情无法分辨自己到底在哪里。 周围生长着一些植物,那些植物细瘦的根茎上长着饱满的散发着蓝色光芒的浆果,有蓝色的半透明蝴蝶在浆果周围飞舞。 一只蝴蝶跌跌撞撞的飞往他们这边,于长情谨慎的避开,防止那看似脆弱的小东西可能带有的危险性。 “……醒醒。”于长情推了推君卿,对方闭着眼睛唇色苍白,面上似乎带着浓浓的疲倦。 于长情看着君卿的模样,忽然心头微酸,他半蹲在君卿身旁深深的注视着那张面容。 终于,似是按捺不住澎湃的心潮,于长情伸出手,轻轻用手指抚过那柔软干燥的唇瓣。 然而他的手指刚落下,君卿睁开眼来。 ……场面一时间变得有些尴尬,终于于长情满屋表情的收回手,神色晦涩不明。 君卿眨了眨眼,体贴的没有再提,他看了眼周围环境,也不去理那些古怪的蝴蝶而是道:“那胧月菇呢?” 于长情叹了口气,带着他自己也不明的失望,他拿出小心藏在心口的月光纱:“在这里,保存的好好。” 君卿检查了一下确认无碍,而后道:“你把它吃了吧。” “……原因?”于长情挑眉。 君卿道:“你身上灵力被封,胧月菇可以解开。” 于长情却是冷笑:“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比我我身上,更需要这玩意的难道不是你么?” 君卿心头一震,不动声色的抬头:“你这什么意思?” 于长情眯眼,捏住君卿下巴令他抬头与自己对视:“你背上的那东西是两生花吧,到现在还不把它拔掉,你是想被吸干么?” 两生花强大的生命力与修复力是一把双刃剑,君卿背上的那妖异的植物当初于长情还未反应过来,等想起才意识到君卿竟在身上这般铤而走险。 胧月菇那隔绝灵力的特性正是克制两生花的最佳良药,其他拔除两生花的方法或多或少带有风险。 沉默许久,君卿道:“我欠你良多,它是你应得的。” 他说别的还好,一说这句话于长情顿时大为火光:“所以你就用这玩意来打发我了么?!” 修真界中有价无市的胧月菇到了这两人口中,竟好似变得一文不值。 君卿还想开口,就听于长情道:“你总是在拒绝我。” 他心头一紧,喉头有些发涩,许久道:“好吧。” 虽有月光纱,胧月菇能够保存的时间仍是极短,此处地方僻静而安全,君卿干脆便在这里直接用了。 将胧月菇拿在手中,小巧的蘑菇顶多一根食指粗细,伞盖上似有月光波动,显得愈发洁白。 君卿被于长情盯着把胧月菇放进口中,他坐下盘膝调息。 胧月菇的效力很快发挥,仿佛一团烈火自丹田开始烧灼,背后的两生花覆盖的地方传来火辣的痛感。 那是两生花被强行剥离的感觉。 于长情在旁边,面上虽无表情,眼神却是紧紧盯在君卿身上。 忽然君卿身下一软,接着他便侧伏在了地上。 “怎么了?!”于长情一惊连忙上前。 君卿的长发散开遮住了他面上的神情,于长情不知他到底如何,心中又惊又急,刚上前手腕却被君卿捉住。 君卿一碰到他,于长情忍不住一抖,因为面前的人身上的温度着实太高,几乎让他产生自己被灼伤的错觉。 于长情愣住,随后面上出现难以置信的神情,他将君卿给翻了过来,看到他潮红的被情/欲折磨着的面庞。 在种上两生花的那一刻起,寄主的身体便与这株妖植完全绑定在一起,从前越是压抑,越是缺失的东西,都会在两生花的作用下一一找回。 越是冷情,便越是深爱;越是冷淡,便越是炽热。 君卿的前半生与情无关,与爱绝缘,所行之事全都依赖书中所得,以及身边之人的灌输,可以说是大半趋于本能。 然而天道终究是公平的,在两生花的作用之下,那些东西全都回来了。 刚从濒死苏醒的君卿尚且没有体现两生花这一特质,然而随着他的感情逐渐丰富,心中有了所爱之人后,他的周身也被调动起来了。 这原本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然而今日两生花被强行拔除,导致那些压抑的感情和感官终于被全部激发了。 于长情尚且还不明这些原理,在他的眼中,君卿似是被不明的效力给刺激到,显露出从未有过的失态。 挣扎许久,于长情准备让君卿冷静一会,然而他的袖子却被紧紧抓住。 低头,看到的是一双水润的金瞳,其中仿佛蕴含着千言万语无法吐出。 君卿盯着于长情,他口中吐出的气息都是那般灼热:“我好冷。”他说。 明明身上烫的像个火炉,他却喊冷。 于长情垂眸不语。 似是感受到了他的冷淡,君卿双眸中竟流露出几分委屈来,他努力凑过去,想让自己跟于长情靠得更近一些。 于长情听到他小声而委屈道:“……你抱抱我好么?” 这句话话语极软,却像是一把利刃,斩断了他心中最后的一丝防线。 ※※※※※※※※※※※※※※※※※※※※ 两生·本作最大红娘·花:漂亮老婆在眼前还不上,不是羊尾就是太监。 于长情:……我可谢谢你啊(微笑) = 结尾应有一辆车开过,不过晋江嘛,大家都懂的,接下来的内容省略50000字请自行想象(喂) 真的快完结了! 第76章 正文结束 君卿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只觉得眼前还有些发晕, 耳边有蜂鸣声作响。 他想起身, 施力半天却只挪动了一下指尖。 此时他浑身的骨骼仿佛都被打碎重组一遍似的, 稍微想动一下都感觉酸痛不止。 躺在地上发了一会呆,先前的回忆逐渐回笼,君卿呆滞的睁着眼, 耳根却是渐渐红了。 他都干了些什么? 想到这里,他忽然发觉于长情不在身边。 君卿抿唇,忍着身上的不适起身,却发现身上衣物已被换了一套,周身清爽, 除了行走间稍有些不适一切如常。 他慢慢的走动着, 周围是一片黑暗,散发着淡蓝色光芒的蝴蝶围绕着他飞舞着,耳边是蝴蝶煽动翅膀的声音。 时不时有蝴蝶傻乎乎的撞到他的身上, 雪白的衣衫上不可避免的也粘上了蝴蝶翅膀上的鳞粉。 君卿抖了抖袖子,于长情并不在这里, 他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手指上的储物戒也已经消失,君卿看了眼空荡荡的手指,低低叹了一声。 前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小路,君卿脚步一顿, 便往那小路走去。 脚下触感绵软而诡异, 君卿低头, 看到地上铺满了蝴蝶的尸体。 他皱眉, 忍着这怪异而恶心的感觉继续走着。 前方隐隐有光透出,君卿敏锐的感觉到那里有一层结界覆盖,但这结界似乎并不是阻止人进入,而是连通着另外一处地方。 停在结界前,君卿隐约猜到了结界后面是什么,他的心在逐渐往下落,情绪也变得低落起来。 但他没有停留,而是义无反顾的踏进去。 面前场景一阵轻微的扭曲,君卿看到了两个熟人。 于长情站在那里,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沉静的看着他。 在看到于长情的时候,君卿感觉心底有一小团火苗悄然升起,他眼睫颤了颤,随后看向另一“人”。 那是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君卿对那具身体极为了解,毕竟也是他先前用了许久的躯壳。 然而现在已经被别人占据,那张面孔的正中横着一条狰狞的裂口,被随意的用线缝起来,原本无双的容貌加上这古怪的“装饰”使人一眼看到便感到极为不适。 心魔桀桀笑道:“看看这是谁,这不是我们尊贵的仙尊么?” 他的目光邪淫的扫过君卿颈侧,表情戏谑:“看来你跟某人度过了挺愉快的一晚……不知第一次开荤,滋味如何?” 君卿面如表情:“感觉不错。” 心魔被他的回答给噎了一下,他本以为君卿要么会恼羞成怒,再不济也会羞涩一下,谁知道会是这样油盐不进的模样。 心思一转,心魔却并不在意,横竖面前的人已不是从前那样无暇的心境了,而且他的手中已经有了对方最大的软肋。 心魔狡猾而怠惰,并且性格恶劣喜欢折磨□□别人,明明他现在实力加上于长情的助力,可以不用费什么力气就捉住君卿,但他偏偏就要好好以言语磋磨君卿一阵才肯。 躲在皮囊下装孙子这么多年,他对于君姓的这兄弟二人早已是满腹怨气,现在君瑾在他力所不及的地方,自然就要把气撒在君卿头上了。 这么想着,心魔转到于长情身边,神态柔软脸上挂着笑容,殊不知他现在相貌可怖,做出这样的神情反而叫人背脊发寒:“说起来也是挺好笑的,没记错的话仙尊大人从前不是对我身边这人不屑一顾么,怎么现在又是肯委身于人了?难不成在人类中生活这么久,你也染上了人类的毛病了?” “不过我也要感谢你,要不然长情小友又怎么会站到我这一边来呢?” 心魔越说面上越是兴奋,他死死盯着君卿,口中正要吐出一些淫言秽语,旁边的于长情忽然开口了:“磨磨蹭蹭,你到底什么时候动手?” 被打断个人的表演,心魔不悦的瞥了眼于长情,心中是剧烈翻涌的毒汁。 然而此时计划还没完成,他自然不跟于长情翻脸,于是按捺下心头不快,但还是又用言语刺了君卿一下: “呵呵……东魔尊已经着急了么?没关系,等我拿到我想要的东西后,剩下的你先怎么做都可以,不管是把他当做禁脔还是弄成最卑贱的……” “于长情,这些都是你自己的意愿么?” 心魔的话再度被打断,他面色扭曲了一下,但看到君卿悲伤的模样,重新恢复了兴奋。 于长情冷漠道:“你是指什么?” 此时他站在那里,一身黑衣神色冰冷,好似一座俊美而无生气的雕像。 君卿抿唇,眼中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若我说……我现在……喜欢你,你还愿意接受我吗……?” 听到他说的话,于长情骤然冷笑:“喜欢?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说着些可笑的话?” “当初我追着你跑的时候,你可曾对我有过分毫的不同!我为了你,甘愿当一条狗那么多年,你还不是一点情面也不顾就要杀了我?” 君卿攥紧手指,眼眶微微发红:“……” 于长情闭了闭眼,偏过头去,随后他好像还不解恨,走向了心魔身边,冷笑道:“横竖我们已经做过,倒也跟其他人并无不同,你也不过一副皮囊吸引我罢了,可惜——你的这张脸,现在也不再是独一无二了。” 心魔眉头一皱,内心十分反感低贱的人类的接近,但是能够更刺激君卿一些让他更加绝望他是乐见其成,于是任由于长情的动作。 于长情靠近心魔,面上是肆意而畅快的表情,仿佛多年夙愿一朝得偿:“你也不过是空有一张面皮罢了。” 眼看于长情就要揽上心魔的腰,君卿瞳孔紧缩,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字来:“于——长——情——!!” 心魔心中的快意几乎要将他的心脏给撑破,多么美妙啊,于长情当着君卿的面选择了他,这无异于在君卿面上狠狠甩了个耳光!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象君卿那痛苦的情绪会是怎样的美味,而在于长情的手触碰到他的那一刻,一道金光骤然迸发—— “啊啊啊啊——!!!”心魔发出一声惨叫,他感觉到自己周身都在被烧灼,原本套在外面的皮囊被高热给烧灼成灰,内里的东西显露了出来。 心魔的真身是一团黑色的雾气,那雾气扭动着,勉强可以在上面看出一张人脸的模样来。 见得手,于长情立刻远离了心魔,甚至嫌恶的擦了擦手,而君卿也瞬间收敛起了面上的表情。 看到这一幕心魔哪里不知道自己被甩了,他难以置信:“你们两个狗男男——!” 在接近心魔的那一刻,于长情不仅使用了君卿储物戒里的法印,将他的皮囊给烧掉,同时也开启了这个秘境的核心。 数道光柱自地下升起,将那团黑色雾气给困在了一处狭窄的空间中,周围的场景在不断分解重组,震耳的声响响彻整个秘境。 秘境中的修士惊恐抬头,试图探寻声音的来源,接下来他们眼前一阵模糊然后全都被弹出了秘境。 修士们不可置信,脑海中浮现一个猜想——难道说有人触发了仙尊的传承,所以秘境自信封锁了?! 事实与他们所想象的相差甚远。 君卿和于长情所在的地方是秘境真正的核心地带,而君卿在进入这个秘境的第一时间便拿到了这整个秘境的控制权。 便是那只肥呼呼的小鸟。 君卿抬起手,一只雪白浑圆的小鸟出现在了他的手指上,歪着头啾啾叫了两声。 挠了挠鸟球的下巴,君卿回忆起他刚入秘境时不可置信而又惊喜的感受。 所谓的仙尊秘境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局中局。 心魔自以为捡到了一个天然的秘境,想要在这里设下陷阱捕杀君卿,却不想这个所谓的秘境,一开始就是人为制造的。 有人将一个小世界的碎片打磨改造,而后伪装成一个纯天然的秘境,再接着又故意让心魔发现了它。 心魔自以为掌握了这个秘境,然而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获得过秘境的钥匙。 而君卿特殊的种族,使他刚一踏入秘境,就发觉了事实的真相,于是他便会意的配合起来,心魔果然被蒙在鼓中,成了瓮中之鳖。 能做到这一点,并且能够与君卿如此心有灵犀的,自然只有他那一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胞兄了。 甚至那一颗胧月菇也是专门移植进去,送到君卿手上的。 从始至终这一切都是为了让君卿亲手了解他们一族的宿仇。 想到自己哥哥为自己做的一切,君卿心中不由泛起一丝暖意,他本以为自己长大后便不再需要麻烦兄长,却不想还是让对方为自己做了这么多。 随后他想起胧月菇所造成的那个小“意外”,顿时又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 于长情看到君卿微红的面颊哪里不知他在想什么,于是悄悄抓住了他的手。 胧月菇激发两生花的副作用,他们两人那时候双修了,因双修胧月菇的好处于长情也得了,所以他身上被设下的灵力枷锁自然也破开了。 可以说是皆大欢喜。 心魔试图挣脱牢笼失败,只好不甘的怒瞪着面前两人,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从志得意满忽然变成一败涂地,满心都是不甘不愿:“若不是你们两个狗男男联合起来算计我……” 于长情对“狗男男”这三个字显得十分适用,心情好了自然也不介意同心魔多说两句:“你自己傻,难不成还要怪对手太聪明?况且我们之间的误会早已解除了。” 旁边君卿点头,老神在在道:“嗯,毕竟我们都清楚,那个时候以我的实力若是想一巴掌打死他,哪还轮得到他从底下爬出来。” 骤然被人揭了老底,于长情面子有些挂不住,警告的瞪了君卿一眼,手有些不老实的在他的犹自有些酸软的腰上拧了一把,语带威胁:“我的实力你难道还不了解么?” 君卿:“……咳。” 得不到答案还又被糊了一脸酸臭气息的心魔不想说话。 于长情打量心魔一会,摇摇头:“就为这么个玩意,花了快千年。” 君卿知道他是遗憾彼此之间被误会耽搁了太长时间,握住对方的手又紧了紧:“没关系,我们还有很长时间,等你飞升后我们可以去别的世界逛逛。” 二人相视一笑,随后共同将手覆上一处,一柄闪烁着寒芒剑光如冰的长剑浮现了出来。 心魔在看到那柄剑的时候,模糊的面孔上都浮现出了清晰的恐惧神色来。 太熟悉了,毕竟就是这把剑斩去了他的万千同族! 君卿与于长情共同执剑,不等心魔多说什么,直接以长剑贯穿黑雾。 长剑抹过,黑雾立散。 在心魔消失的那一刻,君卿忽然感觉心头一松,就好像原本遮蔽的乌云散开,灵台无比澄澈。 这是原本的血仇终于得到终结的感受。 他静静体会了一阵,随后看到于长情忽然开始打坐。 君卿了然,心魔待在此界太久,一定程度上蒙蔽了天道,修士们的飞升路自然也受到影响,所以这些年来飞升的修士越来越少。 现在心魔除去,那些大能原本的瓶颈纷纷松动。 君卿守在于长情身边,等他突破境界。 忽然想起什么,他抬手,那只鸟球出现在手上,君卿明了了什么,他将手高高举起,让那只小鸟飞起。 那只小鸟在飞出去后周身便化作白光散开,随后这秘境开始逐渐坍缩,除了核心的洞府,外面的一切都开始破碎起来。 被弹出去后还不死心的守在沧海的修士们接着便听到一声响彻天地的巨响。 而后便是——一大股的灵潮,如海浪一样将他们淹没。 灵力潮没有形体,却还是带来压迫感,被灵潮冲击不少人忽然有了突破的征兆。 有人当机立断设下结界开始打坐,而灵潮不为任何人所逗留,就这样扩散开来,消失在了天地间。 这是这个秘境中所储存的灵力,被君卿释放出去,反哺了这个世界。 相信不久之后具有灵根的会如雨后春笋一样冒出,而这个世界将重新进入那个灵气丰裕,“元婴遍地走金丹不如狗”的时代。 …… 于长情自入定中醒来,只觉得周身灵力充沛,原本体内的一些暗疾尽数被清除。 他下意识的寻找君卿,而后就看到自己肩上一缕如月光般的头发。 转过头看到君卿正靠在自己肩上,手中拿着一个话本,见他醒来,君卿道:“你醒啦。” 于长情勾了勾唇角,将他手中话本抢过,然后凑过去,用吻堵住了对方的嘴。 正文完。 ※※※※※※※※※※※※※※※※※※※※ 接下来还有一章番外补充一点小遗漏,这篇文就算正式完结啦,拖了这么久真的很不好意思_(:з」∠)_ 第77章 番外 行到水尽处,坐看云起时 一、 秘境关闭之后, 修真界陷入了不小的动荡。 毕竟大家原本为了抢一个通向飞升路的机会过去, 结果还没来得及拼个你死我活就被莫名其妙踢出了秘境, 然后秘境还爆炸了里面灵气回冲修真界…… 不过再怎么兵荒马乱,也算好事一桩了。 二、 不过平静的日子也没过多久,因为灵气回流, 修真界半数以上的大能都闭关冲击瓶颈了,而在这个时候据说已死多年的仙尊又活了。 那些还没闭关的大能就品出了点味道——这所谓的仙尊秘境,怕不是个阴谋。 而更多的那些活了很久的老不死则陷入了恐慌:要知道当年仙尊的手段, 极其凶狠残暴惨无人人道, 他们这些年趁着道修失势可没少打压,现在仙尊回来,保不准就拿他们第一个开刀了! 三、 于是魔修们的目光都放到了四位魔尊身上。 四、 西魔尊石逸轩只想呵呵一声,他一改平日作风, 十分怂、啊不,十分谦虚的表示: “俺从小就仰慕仙尊,怎么可能同他作对?” 听得魔修众人只想呸他一脸——你装还不给装的像一点?!怎么土话都冒出来了?装**的大尾巴狼呢! 五、 石逸轩心里苦, 他们以为他想装孙子啊。 想到这里, 堂堂西魔尊大人转头向房里另外一个人,苦着脸道:“那个,月道友,你可知……那人他走了没有?” 六、 月烨“呵呵”:谁跟你是道友? 沧海的事情传的那么大, 他身为忠诚的仙尊拥垒, 自然也跑了过去。 那时候他心里还存着一点微妙的情绪, 当初离开君卿有多愤懑, 如今气劲过去也多少回了点味过来,听闻秘境一事更是想去确认一番。 无奈半路上就被石逸轩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啥都想搅合一番的家伙给截胡了。 月烨本来不抱希望,他先前跟石逸轩不算对付,再一看对方神色简直气消:这家伙色心不死又把心思给放到自己身上了这是。 不过天道好轮回,很快石逸轩就嘚瑟不起来了。 七、 在去沧海的路上,石逸轩也总算体会到了被人截胡的滋味,月烨本来被绑在车上万念俱灰,然后就听有人拦车。 石逸轩觉得稀奇,他出行仗势大得不行,居然有人明知车内是魔尊还来拦,要么是初生牛犊要么就是来投怀送抱的美人了。 他心态也很好,直接自己下了车,调笑道:“这是哪来的美人,还带这个纱帽,羞于见人么?” 然后他就听一人明明带着笑意却叫人无端脊背发凉道:“哦?” 八、 石逸轩当即凉了心脏,还差点凉了裤兜。 这个声音,哪怕化成灰他都认得,仅仅在听到时便回忆起了当年被胖揍的痛楚。 月烨在车内不知情况,只知那嚣张的西魔尊忽然变成了鹌鹑,恭恭敬敬的把一人给请上了车。 是个狠人。 他打量了石逸轩的神情,那人虽看不到容貌周身却气势惊人,叫人轻易不敢冒犯。 只是身形分外熟悉,月烨眼眶一热,小心翼翼的唤道:“尊……君卿?” 九、 他不敢再叫尊上,心里怀着期待,然后便见那人微微侧了头,接着淡淡道:“认错人了。” 月烨一颗心又坠了回去。 那修者漫不经心,白玉一般的手指轻轻拨弄手腕上的一串手链,石逸轩看着稀奇,咽了咽口水试着套近乎:“尊者手上的手链莫不是有什么玄机?”少见有人会将镇墓兽做成手串戴上。 对方道:“噢,有一个不长眼的妖兽来拦路,被我顺手杀了。” 石逸轩陷入沉默,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月烨听得则是一头雾水。 十、 魔修们还不知道西魔尊现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南魔尊已经死得渣渣都不剩,虽然大家都不知道南魔尊为啥死了,但现在希望只能寄托在东魔尊身上了。 然而东魔尊他靠谱么?大家都说不准。 毕竟谁都知道东魔尊被自己的小情人同人动手,结果被背刺元气大伤,至今还传在魔宫里养伤呢。 就在大家忐忑之时,东魔尊的消息传来了,是一封请柬,请修真界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不限道修魔修来参加他的双修大典。 十一、 魔修们陷入了沉默。 …… …… …… 狗币魔尊!在我们担惊受怕的时候,你他娘的偷跑去结道侣了?!准备好接受我们单身魔修的怒火了么?!! 十二、 道修那边同样一头雾水,这东魔尊发来请柬,怎么看他们都应该立刻把请柬给撕了吧? 就在怀疑是否有什么阴谋的时候,自出现后仅发了一次声又销声匿迹的仙尊终于有了动静,于是道修们也受到了一封……请柬。 十三、 内容还是邀请他们参加双修大典,就是地点同魔尊发来的那一封惊人的相似,不,那根本就是同一个地方! 十四、 请柬发出后,这注定是一个不明之夜,无数魔修道修纷纷陷入失眠,绞尽脑汁揣测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造成他们如此情况的罪魁祸首却是在魔宫中颠鸾倒凤,好不快活。 君卿觉得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受不住了,腰也有点酸。 果然刚开荤的男人不可小觑。 十五、 一番云雨后,于长情心满意足的搂着君卿,此时佳人在怀,修炼也一帆风顺,只有四个字能形容他的生活:人生赢家。 心情正酣,忽然听到怀里美人道:“最近我总是梦到哥哥他。” 于长情心里咯噔一声,自从两人心意相通之后,君卿对他是把事情都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彼此之间距离更是拉近不少,他对君卿那个十分重视的兄长心中又是复杂又有几分吃味。 简单来说,君卿对他哥的依赖让东魔尊陛下男人的自尊心受到了挑衅。 十六、 然而此时,于长情还是摆出了完美道侣的态度,温声安慰道:“兄长的事情我也知道,他一定会平安回来同你相见的。” 这里他十分心机的直接称呼了“兄长”,嗯,反正他们两个都要举办双修大典了,君卿的哥哥也就是他的哥哥,就算对方不认……呵呵。 于长情心里打着小算盘,同时琢磨着双修大典上应当把宫殿布置成什么风格,而后听到君卿疑惑道:“不,我的意思是,我哥他恐怕已经接近此界,我感受到了他的气息入梦。” 末了又想起了什么,补充了一下:“对了,那是我哥,不是你哥。” 十七、 于长情感觉自己受到了打击,他要闹了。 于是他沉默着转身,背对着君卿,消极的表达自己的不满。 君卿见把人给惹恼,便凑上去哄道:“你不要生气,等见了我哥我帮你问问他愿不愿意也当你的哥哥。” 于长情:…… 叹了口气,他转回去把君卿搂进怀里,心道:罢了,自己娶得媳妇,只能宠呗! 十八、 双修大典在即,魔宫已经被修缮一新,君卿这几日同于长情是如胶似漆,两人恨不得每一刻都黏在一起,惹得于长情下属们面上表情古怪。 那些人都被于长情敲了警钟,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而于长情倒是有些担忧那些人收了请柬却不来。 他私心想要举办一个无比盛大的双修大典,叫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那风华无双的仙尊如今已成了他的人。 对于于长情的担忧君卿明了后安抚他道:“没关系的,那些魔修我不清楚,但道修那边定会来不少人的。” 被他一提于长情顿时想起了当年仙尊的行事风格,只觉嘴角微抽。 十九、 双修大典当日果然如君卿所言,道修来了不少,而魔修们迫于于长情淫威,也纷纷到来。 石逸轩也来了这里,于长情看到他就觉得眼皮直跳,直瞪他用眼神示意不要搞事。 石逸轩只想苦笑,他现在哪还有搞事的心啊? 月烨也来了现场,不过他做了易容,任谁只以为他是一个名不经传的魔修,他目光在场上搜寻,等待君卿出现。 二十、 宾客来得差不多都齐了时,君卿也出来了。 于长情在看到他的一瞬便微微滞了呼吸,眼前人一改往日着了一身红衣。 虽然昨日他便拉着君卿试了各种喜服,早已有了个心理准备,但咋一看还是会觉得心跳不止,难以自拔。 于长情深沉脸——忽然不想让这样的君卿被别人看到了。 二一、 君卿穿着喜服出来,他也不拘谨,直接拉了于长情的手,而后开口。 先是说了些什么,像是感谢大家来参加他们的双修大典,然后就卡了壳。 君卿想了想,发觉除了这句好像没别的可说,于是看向于长情。 于长情扫视一周看到一些蠢蠢欲动的家伙,长袖一抖散发出威压叫人几乎窒息,然后一手抬袖遮挡,另一手抬起君卿下巴凑上去亲吻。 二二、 一吻完毕,哪怕于长情用袖子挡了,但宾客们看到君卿殷红的嘴唇,怕是只有傻子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虽有人对君卿的容貌动心,但没看到最为放荡的西魔尊今日都老老实实的么,于是也没人敢闹事。 二三、 双修大典是道侣之间的一个见证,在情缘花绽开后便表示他们之间的誓言已被天道见证了。 看仪式完成的差不多了,于长情便动了赶客的心思,他还等着同君卿洞房花烛夜呢。 抬起酒杯,身旁君卿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于长情知道他是失落自己兄长未到,温声安抚几句而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他本想着喝完这杯酒就打发了这群见证者,却忽然觉得眼前一阵迷雾蔓延开来。 二四、 于长情摇摇头,发觉自己忽然想不起来自己先前准备做什么,周围的场景也有些模糊,他低头一看发现身上穿着喜服,“双修大典”这四字忽然闯入脑海,他便想着要去找君卿。 不知是不是喝多酒的缘故,脚下总有几分绵软与不真实,于长情走了一段路看到路边站着一人,转过头来正是穿着喜服的君卿。 他心头一喜,脚下步伐顿时快了两分,在离那人还有三四步时对方转过头来,明明是与记忆中一般无二的面容,于长情却忽然止住脚步,眼底泛起一丝疑惑—— “你是谁?!” 二五、 他暗中戒备,手里凝起灵力预备动手,却忽然听到那人轻笑一声。 接着周围迷雾散去,耳边似乎隐隐还有一身“合格了”,随后于长情便发现自己还坐在座位上,周围是许多宾客,君卿在他旁边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二六、 他压下心头震惊,等疏散了那些客人后背上的冷汗还未消掉。 若是那时他弄错……恐怕下场不会太美好。 于长情心思杂乱,没有注意到台下还坐着一人,那人原先一点存在感也没有,忽然显现出来直教人疑惑:啊,原来这里还有个人么? 那人摘下纱帽抬头,一张面容与君卿无二,只是一头青丝束起。 他与君卿对视,然后抬起手中酒杯,嘴角泄出一丝微笑。 君卿掩不住眼底的笑意与欣喜,也朝那人饮了一杯,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番外完。 ※※※※※※※※※※※※※※※※※※※※ 番外的番外: 双修大典之后,兄弟两个一起喝酒。 君瑾身上显出几分透明,可见此时并不在此界,在这里的不过一个投影。 君卿脸上罕见多了些表情:“可惜哥哥你赶不回来,你应当见过长情了。” 君卿微微颔首,手中酒液也不饮下,只轻轻摇晃酒杯:“等我回来再补了你结道侣的礼物,你那个道侣我见了……还不错。” 说着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就是有点弱。” 君卿轻咳一声,论打斗的实力他可能还不如于长情,不过术业有专攻,于长情显然已在君瑾那里合格,他便放心了。 兄弟二人许久不见,尽管话不多,却仍旧心意相通。 最终君卿饮完最后一口酒液,他看着君卿道:“这么多年不见,你长大了。” 君卿弯了弯眼角,忽然想起了什么,道:“对了哥哥,长情他说他也想你当他哥哥。” 君瑾挑眉,他同君卿不同,哪里不知于长情实际打的什么心思,也不挑破,只表情略微戏谑道:“可以啊。” 君卿愉快道:“既然如此,等会我会告诉他的。” 就是不知某人在听到时心情是否还能保持美妙了。 = 终于完结了,这篇文写起来还有点坎坷,中途因为电脑坏了还丢过一次稿……总之终于顺利完结了^0^ 接下来一段时间渣作者应该琢磨一下新文大纲了,希望跟小天使们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