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诡事迷踪(蝶骨)》作者:袁若寒 文案 24岁的普通人于寒是个倒霉鬼,父母双亡,穷困潦倒,和智商低下的双胞胎弟弟相依为命。忽然有一天,一群稀奇古怪的超自然能力者闯入他的生活,于寒从此卷入一个又一个麻烦事件。 面对诡异离奇的新生活,神秘的前世情人,他将展开怎样的感情纠葛?是爱是恨,是福是祸?一切都是未知数。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 虐恋情深 边缘恋歌 前世今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于寒、惜人、李疑仙、于心 ┃ 配角:紫雷会众人 ┃ 其它:于寒视角 第1章 楔子·前世缘 江南,梅雨时节。 细雨绵绵,温温热热,时停时下。 这是一座繁华的城,有一条热闹的长街,伴着弯弯曲曲的水道。 青石板铺就的路面浸了水,颜色越发深了。沿着长街走到尽头,隔着细水,连着一座长长的桥。桥这头是城镇,那头是城门,出了城门,天南地北任君行。 有位素衣公子,每日必撑着油纸伞,站在桥的中央,像是在等什么人,一站就是一天,风雨无阻。 那素衣公子年不过二十,眉清目秀,长得极美,只是脸上带着病容,头发也如垂死老人一般是毫无光泽的灰白色,整整齐齐地梳了,一个发髻挽在脑后,白玉簪子插着。几缕发丝自鬓角垂下,让人无端端生出些许怜惜来。 虽一头华发,并不碍那一副娇好的容颜,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明亮而有神采,淡色的薄唇微微上翘。眉间一颗米粒大小的朱砂痣,红得滴血,配着苍白的皮肤,生出几分妖艳来。 素衣公子不爱讲话,也不知累,痴痴傻傻地等一天,只有小童送饭来时才淡淡吃上几口,眼神总是忧郁着,微皱的眉宇间尽是惆怅。 桥头茶铺的老头,每天望着这素衣公子辰时来酉时归,看那面色苍白,毫无生气,知道他已是耗得油尽灯枯了,多次劝那公子保重身体,早些回家歇息吧,也只换来微微摇头,淡然一笑。 一日,素衣公子来得晚些,穿着一件白绸衣,由小童扶着,一路摇摇晃晃,走到桥边,竟像耗费了毕生力气一般,脸色青白,气息奄奄。茶铺老头心善,端了条凳过去,又递了热腾腾的大碗茶,公子坐了,煞白着脸道谢。 老头说:“这位公子,我见你白日黑夜地守着也有大半年了,再是多么要紧的人,你今日这般病着,还是回家歇息去吧。” 公子知他好心,笑道:“老人家有所不知,我先天不足,自幼体弱多病,多少医生都断定我活不过弱冠之年,我本不贪生,巴巴地等死,奈何遇着他了呢,如今这盼着这人回来罢了。” “小老儿说句不中听的话,此人若是真心对你,不该远行他乡,留公子痴痴等待,眼下公子体弱,还是先行回去吧。” “老爷爷莫劝了,我们家公子倔起来像头牛,谁都劝不了。”小童在一旁咯咯地笑,也不怕自己主子恶狠狠地剜了他几眼。 老头又说:“既是如此,你将此人形容相貌告与我听,我白天夜里都在此处卖茶水,若见着了,去你家告诉你。” 素衣公子又是摇头:“西域有高僧,能治奇疾,他是为了寻药去了。走时说了,快则三五月,最迟不超过一年,定要回来的。今天,便是一年之期……”说罢一笑,苍白的脸上带着一抹红晕,眼里闪烁着期盼的光芒,竟有些倾国倾城的意思。老头见状,知是劝不了他,只得叹一声——痴儿。 此刻,雨又下了起来,水滴从乌云里翻滚而下,水岸边泊着一只乌篷船,不知是哪个青楼楚馆的妙人弹着箜篌,悠扬婉转的歌声传来,落入心间:“怕黄昏不觉又黄昏,不销魂怎地不销魂。新啼痕压旧啼痕,断肠人忆断肠人。” 雨断断续续地下,素衣公子遣了小童,独坐在那里,撑着伞,直愣愣地瞪着桥那头。 从清晨到黄昏,雨还在落,小童去了又来,热腾腾的饭菜他不肯碰一口,发着脾气,又把小童撵走。 夜深了,卖茶老头收了铺子,劝他走,他仍是倔强地摇头。 小童抱着一件大氅奔来,胡乱给裹上了,公子喃喃地说:“他会来,对不对,他会来,他一定会来。” 不需回答,公子的眼执着地望着前方,城门早就关了,他依然不肯回去,灯笼烧尽了,他痴痴地想着那人的音容笑貌,想他们在乌篷船上把酒言欢的日子…… “我就在这儿等你……”素衣公子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眼睛里闪动着一丝光芒,明了,又灭。 这一等,就到了天明。 卯时三刻,茶铺老头就忙活开了,外面雾很大,雨倒是停了。 那边,桥上,素衣公子静静地坐着,围着一件纯白的大氅,头靠在汉白玉的桥柱上,这天,这水,这人,都透着寂寥的白,美得不可方物。 老头唤了两声公子,不得回应,颤巍巍地伸出手,冰冷。 那白瓷娃娃一般的人儿,早已断气,死去多时了。 第2章 诡梦缠身 盛夏,黑云翻滚,电闪雷鸣,雨一直没停。 在这个即将拆迁的贫民窟,一个黑影在雨夜里奔跑,黄豆大的雨滴砸在塑料雨衣上,发出啪啪的响声。他怀里像是护着什么东西,抱得紧紧的,甚至顾不得飞溅的水珠湿透了裤腿。 小巷又狭又长,沿路堆着许多垃圾,被雨水冲得到处都是,阴沟里发着阵阵恶臭。老旧的路灯在黑夜里发着昏黄的光,两边排着黑乎乎的门窗——这里的住户绝大多数已经搬走了,只剩下一个个冷漠的门脸。 这个在雨夜里奔跑的黑影叫于寒,24岁,父母双亡,穷困潦倒,和智力低下的双胞胎弟弟一起生活,平民老百姓一个。跟大多数社会底层的求生者一样,他每天打三份工,累得像条死狗,还是被昂贵的房价物价压得喘不过气来。 于寒转了两个弯,闪进一个毫不起眼但打扫得干净整齐的庭院,窗户里透着光,隐约传来电视机里嬉笑打闹的声音,看来这一带只有这里住着尚未搬走的人家。 “多多!”于寒刚打开家门,一团温暖的大型物体就扑进了怀里,正是于寒那个不太聪明的双胞胎弟弟于心。 “快放手,瞧你把衣服都弄湿了。”宠溺地摸摸对方的头,于寒一面推开弟弟,一面从怀里掏出一个饭盒晃了晃:“哥哥今天买了世界上最好吃的炸鸡柳,不过只有乖小孩才可以吃。” “小东西今天有没有乖乖?”换下半湿的衣物,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看着自家弟弟露出跟小狗一样可怜兮兮的表情嚷嚷着自己很乖,忽然觉得一整天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多多喂!”于心撅着嘴,手上捧着饭盒,小尾巴一样跟着于寒。虽然一开始会假装生气地要求弟弟要学会自己好好吃饭,不然下次就不会带好吃的回来了,不过最后的结局都是两兄弟蜷在上任房主留下的旧沙发上,一边看那个小得可怜的二手电视,一边吃光手上的零食。 然后照顾弟弟洗漱,讲睡前故事,一直看着他入睡,每天重复着这样的行程。看到弟弟的睡脸,于寒就想:无论多晚,无论多累,回到家时有一盏温暖的灯,有一个关心自己的人,就足够了,幸福就是这么简单。 这天于心早早入睡了,于寒却醒着,他的肉体很疲惫,但是精神却久久无法入眠。雨渐小,依旧拍打着破旧的窗户,不停地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 于寒倒在床上,他目前最忧虑的就是住房问题,这片旧街区马上要拆迁了,拆迁处的人也来催促过好几次,但自己始终未找到价格合适的新住处。就是现在住的这套快要拆除的旧房子,也是几个月前打工认识的老板好心借给他们两兄弟暂住的,连几件维持基本生活的旧家具都不属于他们,离开了这里,又能到哪去呢。如果只有自己还好,能找一份包吃住的工作,可是带着弟弟,诸多不便。不少工作单位,一听说于寒还有个智商只有四五岁程度的弟弟,就摆手拒绝了。而于寒本身也没有高学历,在这个遍地都是大学生的年代,就业变得更艰难。 为生计发愁,为前途堪忧,为三餐努力,所有的一切好像都变成了无形的压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于寒按了按酸胀的眼窝,想到明天一早的工作,努力让自己尽快入睡。 然而他没有发现,窗外,那被雨水洗刷着的玻璃,映出了一个瘦高的人影…… 黑暗笼罩着那个人影,偶尔迸发的闪电,让一张苍白的脸映在短暂的光晕里。 人影慢慢穿过墙壁,借着忽闪忽现的电光,隐约看得出是个穿着一袭红裙长发齐腰的年轻女子,皮肤毫无血色苍白得像一张白纸,不知是人是鬼。 只见她立在两兄弟的床前,静静的注视着其中一个。 “真是太像了。”女人飘向于寒,发出一声古怪而尖锐的叹息,她的目光开始变得柔和,并伸出一只手慢慢的抚摸着于寒的肌肤。 然而陌生的感觉侵蚀着女人的思想。 “难道不是他?”女人的手停止了抚摸,目光转向一旁的于心,注视良久之后轻轻吐出一句:更不是他。 女人默念了几句咒文,掌心燃起一道红光,印在于寒额头上。然后,这不知是人是鬼的女子开始变得模糊,甚至,她身后的窗,窗外的雨,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最后糊成一片迷茫。 于寒沉沉地睡着,额头渐渐沁出了汗水,隔着眼皮也能明显感觉到他的眼珠在不正常地转动,似乎被窗外的雨吵醒,又像处在半梦半醒之间。 他的眉头紧锁着,陷入一段梦魇之中…… 于寒不知道自己怎么来到这里的,他前一刻还在温暖的床上,现在却站在一片废墟上。他朝前走了几步,锈迹斑斑的大铁门上挂着一块摇摇欲坠的门牌——幸福之家儿童福利院。 怎么又回到这里了?什么幸福之家?真是太讽刺了! 他扫视一下四周,不情愿地想起曾经在这里生活过的六年,慢慢走进这个废弃的孤儿院。 周围的景物逐渐清晰起来,一些记忆中的声音不断回响。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隔着长长的走廊,于寒望着玻璃上的倒影,时光逆转了十年…… 于寒站在一楼院长办公室的窗户外,看见幼小的自己躺在精致的红木书桌上,任一双双粗糙的大手任意玩弄,几个男人发着猥琐的笑声,嘴里说着下流的话语肆意羞辱着他。于寒扭过头,窗外是阳光明媚的春天,屋内却是一片淫靡,罪恶在看不见的黑暗里滋长,一切都那么疯狂。 他清楚地记得当时柔光入眼,书香沁脾,眼前的天花板纹理雅致清新,他被强压在书桌上,理不出情绪,道不出痛楚。幼小的他来不及思考,疼痛和屈辱便铺天盖地袭来。 那微弱的抵抗声渗过时光的门板,侵入于寒的耳朵里,刺痛着他的心。 幼小的他被制在桌上,徒劳地挣扎。 胸前的软粒被揉搓得莫名奇妙地颤抖耸立,唇舌也被百般挑逗,每一寸肌肤仿佛都是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的宴品,而他那微不足道的挣扎则成了他们的调味剂。 他咬紧嘴唇,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发出屈辱的哀鸣,使劲推阻着眼前的胸膛也无济于事。身后那个男人大力拉开他的双腿,龌龊的舌尖慢慢抵达花蕾,于寒不禁猛烈地挣扎起来。更多的手按住了他,舌头和手指在他的花蕾上不断刺激着,电流般的触觉从臀间往上涌,羞辱夹杂恐惧还有莫名的躁动,一阵阵冲击着他的神智,致命的是那些舌头若巨蟒般缠绕起他尚未发育成熟的花杆…… 他感觉一根火热的恶魔在他的花蕾旁矗立了良久,随着一下野蛮的推进猛地进入他的身体,接着一阵刺骨的疼通从下面穿过,直抵全身。 “不!”窗外一声响雷,于寒也从梦中惊醒了。 他猛地坐起来,全身酸胀,四肢麻木,指尖冰冷。浑身像水洗过一样,衣服被汗水打湿透了。 不堪的回忆,明明被自己刻意遗忘在记忆的角落,不去碰不去想。明明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为什么忽然做了这样的梦?于寒双手抱着头,指甲几乎要陷进肉里,他的心脏猛烈地跳动着,头皮一阵发麻,汗水顺着额头不断滑落;“只是个梦,这一切只是个梦……”于寒痛苦地喃喃自语,背上的旧伤隐隐作痛,他藏在身体里的苦楚,透过斑痕和伤疤,一点点泄露出来。 “多多好吵!”睡在旁边的弟弟似乎被吵醒了,睡意朦胧地嘟囔着,翻了个身,一条腿从被子里伸了出来。 看到心爱的弟弟,于寒渐渐平静下来,替于心盖好被子后,他走到厨房为自己冲了一杯热茶,坐在椅子上努力地深呼吸以便让自己放松下来。 “一个梦而已,不用大惊小怪。”于寒端着茶杯自我安慰,从热腾腾的水雾中望去,周围都被一层蒸汽笼罩,无端端生出一些朦胧的美感来。 “就是个梦而已。”他再一次强调,什么都不会发生,现在自己和弟弟生活得很好,很安全,这一切都只是个梦而已,那些恐怖的过去不会再发生一次了。 忽然一阵寒风袭来,打断了正在沉思的于寒,他只觉得一阵阴森森的凉气直逼胸口,仿佛背后有一双锐利的眼睛盯着他看,全身一阵战栗,手上的茶杯差点没掉到地上。 于寒转身查看,身后谁也没有,他又站起来打开屋里所有的灯,逐一检查。 “真成了惊弓之鸟了。”把门窗一一锁好后,于寒自嘲地笑了笑,却没有发现身后的墙壁上,慢慢显出一张不太清晰的女人的脸来。 电灯关上了,屋子有恢复了一片黑暗,于寒的脚步声消失在卧房里,而厨房里却站着一个红衣女子,她一手握着于寒喝过茶水的杯子,脸上的悲伤深不可测,湿寒的空气中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第3章 厄运当头 经过那个噩梦之后,于寒就再也没有睡着,瞪着眼睛守到了清晨。天刚蒙蒙亮,他就起来了,一边吩咐还睡眼惺忪的弟弟要听来照顾他的志愿者的话,一边收拾东西准备上班。 谁知道刚出家门,就一脚踩上一堆软绵绵的东西,看那色泽,看那质感,无疑是一坨巨大的狗大便…… 俗话说,人倒霉喝凉水也塞牙!这句话绝对是用来形容于寒的。 于寒最近几个月来很倒霉,踩到各种各样的东西摔跤简直是家常便饭,三天两头弄丢钥匙乘车卡饭卡,被偷过钱包手机内衣裤溜冰鞋自行车等奇奇怪怪的物件,常常洗澡洗到一半满身泡沫的时候停水,盒饭吃到底才发现小强的残骸,好心扶起摔倒在地的老人结果被冤枉成推人凶手…… 怎么一个衰字了得! 清晨5点50,于寒开始每天的第一份工作——从奶站领奶,发放到各小区的订奶点。手里抱着沉甸甸的一箱子牛奶,也不知是踩到什么滑滑腻腻的东西,居然在平地摔一跤,顾不得疼痛,爬起来一看,袋装奶还好,玻璃瓶装的酸奶全灭…… 上午9点,是于寒的第二份工作,在某公司做后勤管理,头衔虽然好听实际上就是个打杂的,工作内容一成不变,无非是打扫卫生端茶送水催货接单订盒饭。这天技术员送来十箱样品,好死不死两台电梯都在维护中,整整十箱啊,于寒一个人抬上八楼,跑了十次…… 晚上7点,是于寒的第三份工作,在夜市小吃摊帮忙,他那张帅气的脸这时候就派上了用场,吸引了许多年轻女性。 于寒有一头柔顺富有光泽的短发,鬓角和刘海留得很长;黑白分明的眼睛深沉冷静,俊美的五官几乎没有任何缺憾;健康的小麦色肌肤配上185的身高,还有一身线条分明的又不会显得夸张的肌肉。尽管穿着廉价的T恤牛仔裤,还是让不知多少女人为其疯狂。 像这样一边摆出职业笑容,一边下面条,包馄饨,炒饭早已轻车熟路了。不过今天……左边是摸于寒屁股被他反射性出拳揍成猪头的男人,右边是点头哈腰满脸赔笑的老板,他黑着脸站在中间,脑袋里只冒出四个字——祸不单行! 最后,这份工作没保住。 因为突发事件,比平常晚回家,怕吵醒弟弟而不敢开灯,小心翼翼的结果是一头撞上门框,刚转身,脚趾又磕上桌角,痛得死去活来。 强忍疼痛而不敢发出叫喊的于寒一脸狰狞,动作却意外地滑稽。连那个神秘的红衣女子都飘在墙角一脸窘迫地看着他,一边摇头叹气。 最后连澡也懒得洗就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倒在床上,尽管累得快散架了,但是他睡不着,静静地想起许多往事。 于寒小时候过得不太好。 六岁那年生过一场大病,一直高烧不退,气息奄奄。那时家里穷,请不起大夫,迷迷糊糊躺了几天居然熬过来了,但不知是不是烧着了脑子,他对六岁以前发生的事情完全没有任何印象,记忆是一片空白。 他只记得六岁以后的事情,爸爸是个护林员,又黑又壮的汉子,一个人守着上万公顷的林地,巡一次要好几天,每次回来总会带点野味给他们打打牙祭,那时候,能吃上肉,就跟过年一样;妈妈则是个普通的农家妇女,特别能吃苦,男人巡山去了,她就下地干活,养鸡、喂猪、给孩子做饭,空了就坐在院前的石墩上做针线活;他还有个双胞胎弟弟,叫于心,虽然是一模一样的长相,但和于寒晒得黑黝黝的皮肤不同,弟弟粉嫩粉嫩的小脸让人一看就想捏一把,可惜就是脑子不太聪明,他很护着这个弟弟。 那时候他们住在大山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离得最近的村子也有五里路。家里穷得叮当响,基本上是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身上穿的家里用的吃的,能自己动手就绝不花钱。 尽管不能上学,没有玩伴,尽管穷,但是有父母的疼爱,有可爱的弟弟陪自己上山挖野菜,下河抓鱼……以至于他每次回想起那些日子,还是觉得很幸福。 后来,于寒的父母忽然带着两兄弟搬到城里居住,爸爸在一个工厂找了个看大门的工作,妈妈则在工厂食堂帮人打杂,常常带剩下的馒头花卷回来,味道虽然不好,但是不花钱又管饱。 因为不是正式职工,工厂没有分配宿舍,一家人在城郊结合部租了套平房,就两间屋,小得跟鸽子笼似的,冬天冷得像冰窖,夏天热得跟蒸笼一样。 七岁那年夏天,于寒上学了,开学那天,他死死拽着弟弟的手,怎么也不肯放开。 “为什么弟弟不能跟我一起上学?”他仰起小脑袋满是疑问地问妈妈,弟弟则一脸事不关己,嘴里含着手指头,叭叭地吸,口水流了一脸。 做母亲的慢慢蹲下身来,眼里是隐隐的悲痛,揽过两个孩子的头,抱在怀里。他不知道怎么跟大儿子解释弟弟之所以不能和他一起上学,是因为他是个智力低下的白痴。 “阿大乖,弟弟身体不好不能去上学,所以阿大要好好读书,考大学,将来赚好多好多的钱,等弟弟的病治好以后,就能跟阿大一样去上学了。”母亲叫着大儿子的小名,他不敢肯定这个孩子有没有全部听懂,但是于寒紧紧抓住弟弟的小手,又拉着妈妈的手,奶声奶气地发誓:“我会好好照顾弟弟,照顾爸爸妈妈一辈子!” 母亲的眼泪终于没忍住,哽咽着说:“阿大,妈妈对不起你……” 于寒上学以后,才真正意识到什么是贫富差距。班上的孩子也不见得多富,但小小年纪就长了双势利眼,看到于寒穿着洗得发白满是补丁的衣裤走进教室时,都露出一副瞧不起人的神色。当他从帆布书包里摸出一个木盒子,从里面拿出两支只有一半的铅笔时,全班开始哄堂大笑。坐在他前面的小男孩甚至捂着鼻子,大叫好臭好臭,好像他身上真的带着什么难闻的气味。 很少接触外人的于寒在这样一个充满嘲笑和鄙夷的陌生环境中显得局促不安,他很想夺门而出,扑进母亲的怀抱里失声痛哭,但是他没有。小小的他只有一个信念,好好念书,长大才能赚很多钱,让弟弟和爸爸妈妈过上好生活。 凭着这个信念,于寒一直很刻苦,并且名列前茅。懂事的他每天放学回来后负担了大部分家务,照顾弟弟,寒暑假更是打小工补贴家用,小小的肩膀负担了太多。 但是上天并没有眷顾这个懂事的孩子,十岁那年他永远失去了母亲,两年后,悲伤的父亲也去世了,两兄弟被送入市郊一家儿童福利院。 为了保护弟弟,为了能继续读书,于寒在那家孤儿院屈辱地度过了六年生不如死的日子,用身体取悦那些道貌岸然的捐赠者。直到年满十八岁时才带着弟弟离开…… 如今的他,和有智力缺陷的弟弟一起生活,打三份工,每天都努力地为生计奔波。 隔天早上,于寒拖着酸痛的四肢爬起来上厕所时才发现没水,楞了几秒终于反应过来已经被人断水了。想起那些不知道来过多少次催促自己搬家的人,三天前来过最后一次吧,说什么再不搬走就要强拆。 离开这,能去哪呢?存款不多,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出租屋,弟弟需要人照顾,吃穿住行样样都要钱,于寒觉得自己要被钱逼死了。 当天,顶着乌青的眼睛去上班的时候,人事处很委婉地通知他,公司裁员…… 连着丢了两份工作,于寒懵了。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衰到惊天地泣鬼神的地步。 一阵恍惚,等回过神时,身体已经本能地往家走了。穿过破旧的老街,一路上斗大的拆字晃得他头晕眼花,他觉得很累,唯一的想法就是赶紧回家,把头靠在乖巧听话的弟弟肩上,好好地休息一下…… 好累……真的好累…… 走进熟悉的小巷,老远就看见弟弟坐在门口晒太阳。 于心就静静地坐在那里,阳光让他的轮廓变得模糊,连后颈的毛发都闪着光芒,于寒觉得浮躁的心一下静了下来,他走过去,轻抚弟弟的头。 于心那张脸和哥哥一样完美,只是皮肤白嫩很多,头发过肩,用一根皮绳随意地扎着。他身体没有兄长那么强壮,高度倒是超过了180。熙熙融融的阳光下,一对俊美的双胞胎暧昧地依在一起,本来应该是挺养眼挺唯美的画面,可惜这于心这孩子始终一脸傻愣愣的表情,口水哗啦地流。 “小东西,有没有乖乖?”于寒宠溺地摸着弟弟的头,准备掏出纸巾替他擦拭脸上的口水,他很疼这个弟弟,虽然弟弟不聪明,可是很乖,不吵不闹,一直都很听话。 “多多!抱抱!”一听到最爱的哥哥的声音,刚才还傻乎乎发愣的男子猛然跃起,直扑上前一把抱住。于寒一下没站稳,被冲击力撞倒,后脑磕着水泥地,一时间竟然满眼金星,爬不起来。而始作俑者却毫不在意地趴在他胸前,猫咪一样在他怀里磨蹭,把口水擦在他新洗的衬衫上… “你这家伙,居然把我的衣服当抹布!”于寒觉得脑后青筋暴胀,看来有必要教训一下这任性妄为的弟弟,以证兄长的威严;“不给你点惩罚看来不行。”说着翻身起来,将两只手呵了几口,伸手向于心两胁下乱挠。于心怕痒,笑的喘不过气来,嘴里喊道:“哈哈哈!多多坏!哈哈哈哈!多多大坏蛋……” “感情真好啊!”就在两兄弟玩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带着笑意调侃道:“不过我可不认为你那个身高超过1米8,体重至少70公斤的弟弟算得上小东西,呵呵。”随着恼人的轻笑,一道阴影罩了上来,于寒不耐烦地起身,居高临下地眯着眼睛上下打量这个小个子男人,身高最多170,大热天还捂着一身黑皮裤黑风衣,穿黑马靴,顶着黑帽子带黑墨镜的怪胎。 把弟弟护在身后,于寒简明扼要地表达了自己的疑问:“谁?” 来人显然无视了他的问题,自顾自地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你家真的——很穷!”顿了顿就补充道:“不过你们的生命力比圣斗士还强,我只能说,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 于寒头上顶着几根黑线,一把拉过弟弟转身回屋,还不忘给这位不速之客一句言简意赅的逐客令:“滚!” 第4章 前世情人 “我叫李疑仙,取自李白的‘疑是两般心未决,雨中神女月中仙。’”不速之客非但没有滚,反而得意洋洋地自我介绍起来:“你可以叫我小仙,当然,你想叫我小东西还是小可爱都可以,我也不介意哦……喂喂……别走……为了帮你们兄弟俩,我可是乘风破浪,踏遍千山万水跋涉而来……我说真的,你别走啊……你不请我进屋坐坐夜就算了,这么热的天,这么毒的太阳,连杯水都不给我喝,就一个字打发了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一身黑漆漆的小仙说得楚楚可怜,还把墨镜摘了下来,露出一张白皙可爱的小脸,年纪最多十六、七岁,小鹿一样湿漉漉的大眼睛闪着天真的光芒。他那表情真叫千变万化,一时间换了十几种,震惊、痛苦、悲伤、懊恼、沮丧、失落…… “找到房子我们就搬走。”又是拆迁队派来的吧,于寒皱皱眉头,派来个疑似神经病?虽然长得挺可爱,可是病得不轻的样子。 “我不是房开商的狗腿子啊!”见于寒抬腿要走,小仙连忙上前,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却被一旁的于心一巴掌拍掉。 真是占有欲极强的一对兄弟!小仙捂着微红的手背委屈地想。 小仙眨巴眨巴大眼睛,很专业地摆出一脸无辜,还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陶醉,深情款款地说:“于寒,你还记得鄱阳湖畔的花惜人吗?”话声刚落,就睹见于寒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望着他,嘴里嘟囔一句:“果然是神经病!”接着拖着于心进屋关门,卡擦一声落了锁。 小仙嘴角扯了个极不自然的笑容,顶着一脑门子汗,对着一个冷漠的门脸,去留都不是,只好隔着铁门继续发挥自己的死缠烂打的功夫。 “于寒,我没有恶意,我们应该开诚布公的谈谈,你最近是不是诸事不顺倒霉透顶?我受人之托来帮你解除危机,这简直就是雪中送炭啊,你居然不管不问……”顶着烈日苦口婆心半小时后,小仙终于顾不得形象一屁股坐在水泥地上,天热得要死,说了那么多话口干舌燥喉头冒烟,而门内一点反应都没有! “看在我长得这么可爱的面上,好歹给我一杯水吧,我要渴死了!”小仙在门外鬼哭狼嚎。 于寒拉开半扇窗户,头靠在窗框上,幽幽地说:“没钱交水费,断水了。” 小仙无语…… “咳!实际上,我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就是和你谈谈你们兄弟今后生活的问题。我的主人得知你们过得很艰难,想给你提供一份工作,包吃住,月薪8000有提成,有保险,享受法定假日,年底还能分红,而且会找专人照顾你弟弟……”小仙一开口就是滔滔不绝。 “我不卖肉!”于寒没兴趣,他不傻,平白无故哪有这么好的事。 “当然,当然,我们是正当生意。” “我也不卖弟弟!” “那哪能啊,你弟弟就是我弟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小仙笑得人畜无害,露出一口小白牙。 “有人说过你话很多吗?”于寒皱眉,这么聒噪的人还是第一次见。 “是有啦。”小仙撅起嘴,委委屈屈地说:“不过我觉得还好吧,这说明我个性开朗,平易近人嘛。我这样热情如火的人最适合融合你这种大冰山了,对不对!” “说说工作吧。”于寒翻了个白眼,心想再不打断他,他能一个人唠叨到明天吧。 “我们的工作很酷,替天行道,为民除害,行侠仗义!你看过威尔史密斯的《黑衣人》吗?和那个差不多。”小仙说得很是兴奋,还摆出一个很专业的POSE。 “我对外星人没兴趣!”于寒冷漠地回答,作势要关窗,原来这怪胎大热天穿得像去送葬一样是因为崇拜威尔史密斯啊!脑子果然有问题,家里已经有一个不聪明的,再招惹一个疯的可不好。 “哎呦,不是去抓外星人好不好,你能不能把别人的话听完?真是很没有礼貌的家伙!”小仙一把抓住窗户,硬把脑袋挤了进去。于寒冷着脸,手上依然用力关窗,他想,直接把这白痴的脑袋夹断算了。 “还有一个多月就到中元节(注:鬼节,又称七月半或者孟兰盆会。)了,你难道不想知道你弟弟为什么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吗?”小仙一字一句地说,满意地看着于寒渐变的脸色:“请我进去坐坐吧,我还能告诉你,为什么他有阴阳眼!” 5分钟后,李疑仙成功闯入于家,坐在唯一的旧沙发上一脸得意。 于寒抱着手立在对面,目光充满戒备。 他心里有个疙瘩,弟弟于心和其他的孩子不一样,并不是单纯地指他智力上的缺陷…… 于心能看见一些奇怪的东西,常人看不见的,俗称为鬼魂的物体。 弟弟出现异状是父亲去世后的第二年,于寒发现他常常会在半夜自言自语,刚开始于寒并不在意,总以为是换了新环境一时无法适应罢了。后来偶尔一次,于寒好奇地问他和谁说话,于心指着空荡荡的走廊说,那边有很多小朋友,他们说哥哥爬上客人的床时,脸上的表情真美…… 于寒在福利院时,为了保护弟弟,曾经迫不得已委身于有恋童癖的院长,更是陪过那些禽兽一样的捐赠人。这事做得很隐秘,不应该有人知道,现在却从傻乎乎的弟弟嘴里说了出来。于寒清楚地记得那时候于心看他的眼神,清醒、凛冽、毫无感情,冷漠得像另一个人。 而第二天,于心根本不记得这事,还是那个傻愣愣流口水的小白痴。 诸如此类的事情发生过很多次,于寒渐渐觉得弟弟有些反常,而这种情况只发生在中元节前后。 这是个秘密,他从未对任何人透露过,李疑仙为什么知道! “我不是什么可疑的人啦。”像看穿了对方的想法一样,小仙无奈地耸耸肩,随即递上一张名片,深紫色的卡片质地很硬,印得很简单,正面只有“紫雷会·李疑仙”六个字,背面印着几个电话号码。 于寒头上几滴冷汗,这叫名片?光看这张卡片,完全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紫雷会又是什么玩意? “紫雷会的工作就是根据委托人的要求解决各种灵异事件,看风水选坟地抓鬼驱魔什么的,很刺激吧。” “青山精神病院离这不远,要我送你去吗?” “你真爱说笑。你不信鬼神吗?如果你不信,为什么放我进来,嘻嘻……”小仙嗤嗤地笑起来:“关于你弟弟,也许一开始你会很惊讶,难以接受。不过你要明白,这世界上有太多无法解释、未知的存在。愚蠢的凡人总是喜欢把自己解释不了的事物当成不存在的谎言。” “说得你好像不是人一样。” 小仙讪笑着:“我的确不是人,怕吗?” 于寒再次无语,他可不觉得这个身材矮小,长相像可爱的小白兔一样的男孩有什么可怕的。 见于寒不语,又笑,一边弹着手指:“我想你是不怕的,你连这位红衣小姐也不怕嘛,还能共处一室,真有意思,嘻嘻。”小仙玩味地看着墙上那张女人的脸渐渐清晰起来,带着明显的愤怒。他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目光箭一样射向墙角,于寒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除了一堵发黄的墙壁,什么也没有。 “看什么?”于寒问。 “看你长得帅啊!”小仙完全没个正经,笑得两只眼睛像弯弯的月亮。心里却想,真是很有意思啊,原来哥哥没有阴阳眼。 “能少说几句废话吗?”于寒的口气不太好,又扯到什么红衣小姐,真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你弟弟有阴阳眼!”这是一句陈述句,小仙想了想又接着解释:“阴阳眼是一种通灵术,分先天和后天两种。有人一出生就带着阴阳眼,但是先天的阴阳眼需要某种刺激才能开眼,而绝大多数人穷其一生都无法开眼,也就无法见到灵体;还有一种是后天通过某种‘术’开眼,使并不拥有阴阳眼的人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灵。你弟弟属于前者,而且已经开眼了。” “如果光是阴阳眼就很简单了,不过你弟弟的情况有点特殊,只有在鬼月才能看到灵。总之,这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楚的。”小仙双腿交叠,漫不经心地看着于寒:“而且我口好渴,搞不好会因为缺水而随时晕倒哦!” …… “来,我们一人咬一边,一起吃,看谁吃得多!”于寒无奈地顶着烈日去买水回来时,看见小仙跨坐在于心身上,正在用巧克力棒逗他。 “妈了个X!”一瓶矿泉水飞过去,正中小仙后脑。 “很痛哎!把我砸傻了怎么办,你养活我啊!”无视小仙的抱怨,于寒拉起弟弟,左右上下检查一番后才松了一口气。 “我可什么都没干!”小仙无辜地举起双手。 你要干了什么我还能让你活着回去吗?于寒狠狠剜了假装无辜的某人:“还有什么想说的?说完快滚!” “干嘛这么凶,我跟你说哦,你弟弟虽然有阴阳眼,能力却被人封印了!但是每当鬼门大开,阴气难收之时,封印的能力减弱,所以他在鬼月就能看到灵体,而且他自身意识薄弱,容易受到恶灵的影响,人格才会扭曲。要杜绝这种现象,只要再做一次永久封印就好了。”小仙扭开一瓶矿泉水,咕嘟咕嘟灌下一半:“至于你最近为什么会这么倒霉,那是中了别人的巫术,解开就好了,简单得很。” “你能?”于寒现在只关心这么解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那当然,我早就说了我是帮你们的!”小仙点头:“我可是很厉害的。” “为什么?”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 “这个嘛,你与我家主人前世有缘,他知道你目前有难,特派我来助你。” “主人?!又是谁!” 主人,于寒脑子里不负责地联想起皮鞭木马蜡烛…… “我家主人姓花名惜人,400百年前与你在鄱阳湖畔定下三生之约,只是你喝过孟婆汤,都忘记了。” “我又不是贾宝玉。”花袭人……我还林黛玉呢。 “非也,非也!”小仙伸出食指晃了晃:“不是‘香气袭人知冷暖’而是‘不如惜取眼前人’,怜惜的惜!” “说完了?你可以走了!”于寒彻底无语,下逐客令。 “你是不是不信我的话?” “这么扯谁信!” “既然如此,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今晚你和我一起去西山坟场抓食尸鬼如何?” 第5章 西山坟场【图】 西山坟场,出市区西行40里,不到一小时的车程。 虽名为山,实际上只是十几个连绵起伏的土丘罢了,不高,但纵横甚广。 夜里的西山坟场是个令人生畏的地方,漫山遍野都是馒头状的坟包,不知有几千上万个,皆为土葬。 如此大规模的坟场,于寒还是第一次得见。据说年代最久远的死者可以追溯到明末清初,有盗墓者曾从一古墓中掘得金丝细软,青瓷碗碟若干,从此发家致富。 两人对古墓都毫无兴趣,他们的目光锁定在几天前刚下葬的一位古稀老人的坟头上。 虽然实行火葬多年,但是还有很多人,特别是农村的老年人依然不能接受死后被烧成灰烬,总想方设法偷偷土葬,所以西山坟场的坟包才会有增无减,逐年增加中。 时值盛夏,入夜后气温稍降但依然闷热,皎洁的月光透过参天古树在地上留下斑驳的树影,数不清的坟茔与树影交织成一幅诡异的画面。 于寒和小仙两人不顾形象地撅着屁股趴在一丛灌木后,忍受着潮湿燥热的气候,蚊虫叮咬,苦不堪言。轰炸机一样嗡嗡作响的蚊子更是吵得于寒心烦气躁。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不过是随便激他几句就跟着别人跑到这荒郊野外来。被一个刚认识不到一天的人牵着鼻子走,这根本不是他的风格。 什么阴阳眼,食尸鬼……太荒谬了! “你确定在这喂蚊子就能看到食尸鬼?”于寒一巴掌拍死一只花脚毒蚊子后,压低声音问。他觉得自己真是疯了,大半夜不在家里陪弟弟睡觉,和一个疑似神经病跑到坟场,涂了一身臭了吧唧的油状物,守着一座新坟看! “如果你饿了半个月,给你一盆红烧肉,你吃不吃?”小仙自认为这个比喻极其恰当,相当幽默,不过某人明显不买账。 “要是今天晚上看不到食尸鬼,我就把你当红烧肉吃了!”于寒眼冒凶光,拳头捏得咔咔直响。 “吃点钙片吧,缺钙的人容易发火。”漫不经心地挖挖鼻孔,丝毫不在意旁边火冒三丈的某人,心想反正你也上了贼船了,想跑不是那么容易的。 “咱们可是说好了的,如果食尸鬼真的现身,你就得心甘情愿加入紫雷会和我一起工作,希望你这么大的人不要赖账。” “那也得见到真东西才行!你可别找两个群众演员套个麻袋来骗人啊。”于寒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现在火葬的普及直接导致了食尸鬼赖以生存的食粮逐渐减少,与其冒着危险四处寻找食物,不如呆在能够土葬的地方。西山常年被极阴之气环绕,山上有多是易招鬼魂的荔枝树和古槐,简直是极佳的养尸地。我要是食尸鬼,绝不会放过这么极品的地方!完全是吃住行养一条龙啊。”小仙一点也不在乎于寒的挪揄,似乎信心十足。 “你到底给我涂了什么,这么臭!”于寒根本没在听他的解释,厌恶地擦着脸,完全是放了十几天的烂肉的味道,滑腻腻的,恶心死了。 “一点动物油而已,让他分别不出你身上的人味,回去用白醋加点皂角水洗洗就好了。食尸鬼的嗅觉非常灵敏,不给你涂点东西会被闻出来的,我这可是在保护你的人身安全。”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麻烦,小仙斜眼瞪着他。 “那你这么不涂!”于寒觉得他根本是被这个神经病整了。 “我身上又没有人气!”小仙回答得理直气壮,于寒更加坚信自己被这小鬼整了。 “食尸鬼不吃活人吧。”于寒忽然想起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 “活人当然不吃。”小仙拨开眼前的灌木,平视前方,依然没有动静,慢条斯理地说道:“它都是把活人杀死以后再吃尸体。” …… 一阵风吹过,斑驳的树影张牙舞爪地晃动起来,于寒忽然打了个冷颤,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寒意,但身上却汗流浃背:“我说,不会真有食尸鬼吧……” “你不会怕了吧!放心,我绝对会保护你的!”小仙笑得很贼,朝于寒这边靠了靠。 于寒忽然发现李疑仙的瞳孔居然是浅金色的,这绝不是隐形眼镜能散发出的光泽,他也不记得有什么人种的瞳孔是这样透彻的浅金色。如同最强烈的阳光照射在湖面上反射的那种金色光芒,强烈而又清澈,仿佛把人吸进去一般。 令人着迷的眸子,美丽,神秘,高不可攀! “你的眼睛……”奇怪,白天怎么没有注意到。 “嘘!”小仙忽然一个翻身压在于寒身上,一手紧紧捂住他的嘴:“来了!” 李疑仙虽然身材娇小,却意外的重,就这样牢牢锁着他,于寒挣了几下都没挣脱。两人离得那么近,甚至能清楚地听到彼此呼吸的声音,极其暧昧。 小仙把下巴搁在于寒的肩膀上,左手保持捂住他嘴唇的动作,右手抓住他的胳膊,轻轻地说:“乖一点。”他的呼吸均匀绵长,暖暖的热气规律地洒在于寒的耳边,痒痒的,让于寒产生一种恋人之间调情的错觉。 奇怪的是于寒竟然毫不反感,反而有种很奇妙的的感觉。李疑仙给人的感觉很像一株怒放的向日葵,朝着阳光,精精神神地冲你笑,多么有意思。 此时,小仙的胸口紧紧贴着于寒的后背,热气传到心窝里,这个人体温怎么这么高,于寒胡思乱想,心几乎提到嗓子眼,怦怦直跳。于寒觉得,他并不讨厌这个人。 忽然,小仙抓住他胳膊的手用力一紧,于寒本能地抬头看去,透过茂密的荆棘丛,依稀能看见一个似人非人的东西立在树影里。 那东西先观望了一番,才渐渐走了出来,那是一个类似人类的身体,异常的高大。青灰色的皮肤,四肢覆着强壮的肌肉,手长过膝,长着利爪。 然后于寒看到那张脸,那绝对不是正常人类应该有的容貌。像人和狗的混合体,尖耳长毛,眼睛凸出,鼓得像铜铃一般。嘴又出奇的大,嘴角几乎裂到耳根,露出一排锯条一样的牙。 那东西站立的时候似乎直不起腰,一直驼着背。走到坟墓边,他才四肢着地,像野狗一样绕着坟包奔跑起来,速度极快。 于寒在心里大喊,这货不是食尸鬼!这货不是食尸鬼!这绝对是李疑仙那家伙为了骗他请来的演员! 但现实显然是残酷的,不一会那东西开始徒手挖掘泥土,声音不大,但是速度很快,不一会就刨出一堆黄土。坟墓挖开后,于寒看见食尸鬼把棺材搬了出来,一手揭开棺盖,一阵浓烈的的尸臭味立刻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徒手打开钉死的棺盖,这根本不是人类能做到的。 于寒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双手抓住身前的野草,手心里全是汗。 接着食尸鬼把尸体拖了出来,三两下扯去装裹的衣物。那是一具老人的尸体,干瘦,已经开始腐烂了。食尸鬼抓住尸体的一只胳膊,生生地扭了下来,于寒甚至清楚地听到关节断裂的声音,那只手臂上布满尸斑,还流着黄黄的尸油,但食尸鬼似乎毫不在意,开始大快朵颐。 咀嚼的声音传到于寒耳朵里,他的身体猛地抖了一下,手指都插到泥土里了,如果不是小仙捂住他的嘴,他一定大叫起来。 太恶心了,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种生物,完全超出他的想象。 感觉到他异常的小仙用另一只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像安慰他一样用额头轻轻摩擦他的后脑,亲吻他裸露的颈项。 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震惊,于寒并没有反抗,静静地趴在那里,十指抠着泥土,任小仙湿滑的舌尖刮过他的耳轮……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切都变成了慢动作,于寒脑子里哪还有什么食尸鬼,连空气中难以忍受的腐臭味都消失不见了。他全身精力都集中在那根灵巧的舌头上,湿热的生物在他的耳轮上轻轻滑过,又钻进耳洞里来回舔舐,时而含住耳垂啃咬,极尽挑逗之能。 该死的,于寒心里骂道。只是舔耳朵而已,他居然像情窦初开的小毛头一样激动起来。 他想推开身上的人,可是手脚无力,又隐隐记得不能打扰还在大餐中的食尸鬼,欲拒还休地挣扎了几下,小仙在他耳边低笑两声,更卖力的舔弄起来。 于寒不是没有性经验,应该说他的性经验相当丰富。在不堪回首的福利院生活中,他曾经和许多人发生过关系,长达六年的时间。但福利院那些客人,从来都只当他是发泄的工具,没人顾及他的感受,更没有人会这样温柔地挑逗他。 他也交过女朋友,是个内向腼腆的女孩,在床上总是怯生生地,办事的时候连灯都不肯开,更别说主动取悦他了。 “要我帮你吗?”不知何时,李疑仙松开了捂住他嘴巴的手,探到身前,捂住于寒肿胀的欲望。 “食……食尸鬼……”于寒低声道,被发现不是糟了吗? “那家伙吃完走了!”小仙干脆松了另一只手,于寒望着不远处的坟墓,地上一片狼藉,但棺木已被放回墓穴,黄土也重新掩埋好了,果然不见怪物的踪迹。 于寒倒抽一口冷气,稍微恢复了理智,猛地推开小仙坐起来,作大义凛然状:“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不把那那东西消灭掉!” “真的不要我帮你?”小仙此时此刻更关心于寒双腿间顶起的帐篷。 “不要你管!”于寒别过头去,气息不稳,脸颊绯红。 “行行,不管就不管,食尸鬼是夜行生物,晚上格外灵敏,又力大无穷。我们不熟悉地形很吃亏,而且我带着你,万一让你受伤怎么办。你身上的巫术还没解,谁知道会不会忽然倒霉一下平地摔跤,被食尸鬼抓去当食物啊。” “那也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吧!”于寒一回想起食尸鬼的摸样,心中就一阵翻滚,差点吐了出来。 “谁说放着不管了,天亮以后找到它的老巢,一把火烧干净不就得了。”小仙自信满满地回答。 明天,于寒抬起头,天上的星星闪闪烁烁,离明天还早着呢。 第6章 食尸鬼的巢穴 “我们不会要在这里等到天亮吧!”于寒冷汗直流,私密处的饱涨感让他有点招架不住,碍于面子又不好表露出来,只好强压心中的欲火。 冷静下来!冷静下来!于寒在心里默念,想想可爱弟弟,想想去世的父母,想想小时候被欺负的事。还有什么悲伤难过痛苦的,全部想一遍。 该死的,为什么没办法冷静下来,为什么…… 啊,小仙趴在那边,他的背怎么这么坳,腰线多么好看,臀部那么浑圆饱满。脸好可爱,小小的,白皙红润的皮肤,美丽的金色瞳孔,高挺的鼻子,唇珠饱满微微上翘……完美的颈部曲线,小巧的喉结上下滑动,接下来是美丽的锁骨…… “很难受?让我帮你好吗?”看着于寒满脸通红,一幅魂不守舍的样子。小仙四肢着地,用一种猫的姿态幽雅地趴着,身体前倾,半压在于寒身上。 “啊——啊啊啊——啊啊——”面对小仙忽然放大的脸,于寒忽然惊叫起来,手足无措地跳起来,慌不择路,一头扎进密林中。 “草,你别乱跑!”也不知道食尸鬼有没有走远,或是正躲在附近,他就这么大喊大叫地跑出去,要死啊!小仙也顾不得许多,跟着于寒逃走的方向一路追去。 于寒根本不认识下山的路,凭着感觉一阵乱跑。脚下的山路崎岖不平,好几次都差点摔倒。山上到处都是荆棘,撕挂着他的衣服,露在外面的皮肤更被刮出许多血痕,但他不敢停下来。 此时此刻,对李疑仙的恐惧远远高于食尸鬼!他又羞又怒,悲愤交加,脑袋里一团乱麻,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对刚认识一天的神经病这么有感觉! 这世界太疯狂了! 一路狂奔而去的于寒一头撞上根手臂粗的树枝,当即头晕目眩,眼冒金星。脚下一软,就倒了下去,顺着山势滚了几圈,最后跌倒一个一米多深的土坑里。于寒一开始还很侥幸,心想幸亏泥土松软,才没有摔伤。 从土坑里爬出来,于寒才发现自己摔倒的地方是一个掘开的坟墓,周围长着半人高的荒草,墓碑斜斜地歪着,四周还散落着棺材的碎片,还有一些不知是人类还是兽类的细小碎骨……零零落落铺了一地。 于寒一惊,猛地退后几步,忽然觉得脚下一空,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掉进一个洞穴里,失去了知觉。 昏昏沉沉中,于寒好像回到了儿时居住的大山。微风拂动着林叶,鸟儿成群结队飞向属于它们的天空。郁郁葱葱的森林中,一间简朴的木屋显得分外孤独。于寒一直觉得,乡下的老屋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都像从泥土里长出来的一株植物,那些从泥土里生长出来的草木构成了它的墙壁和门窗,处处散发着泥土的芬芳。在这种温和静默的气息中,母亲抱着小小的他和同样小小的弟弟,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看皎洁的明月如同一朵洁白的莲花开放在乌蓝的苍穹下。 “于寒,醒醒,没事吧。”急切的的呼声把于寒从遥远的梦境拉回了现实,恍然张开眼,疼痛铺天盖地的扑来。头很痛,脚也很痛,视线还有些模糊,好像是撞到头了,一脸的血。 “你吓死我了!”温柔的手替他擦去了额头的汗水和血渍:“别太勉强自己,休息一下。” 他的视线依旧模糊不清,头也昏昏沉沉的,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自己的力量都被抽光了一样,身体软绵绵的。 但看到旁边小仙关切的脸,还是猛地坐了起来,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 “痛!”想站起来,结果脚踝处传来一阵剧痛,于寒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看起来有点狰狞。 “可能骨折了,虽然我替你做了紧急处理,还是要尽快去医院的好,别留下后遗症。”小仙皱着眉头教训人:“叫你别乱跑,现在好了吧,摔得一身是伤。你到底是想干什么,忽然发什么疯?要不是这洞里满是枯草,摔不死你。” 我怕你,能不跑吗?于寒没有说出来。 “我们怎么出去。”于寒借着手机的照明功能抬头望去,洞口不大,而且淹没在荒草丛里,难怪刚才没看到。 “你不在上面想办法救我,跟着下来做什么!”于寒无语,现在他们所在的地方离洞口至少有5米,角度几乎垂直,于寒没受伤也不一定能徒手爬出去,何况还骨折了。 不过李疑仙怎么毫发无伤的下来的? “我不下来保护你,怕你被食尸鬼抓去当储备食品啊。”小仙窃笑:“你这人真是乌云盖顶,倒霉到极点了,随便摔一跤都能跌到食尸鬼的巢穴里,在下简直是佩服至极。” “食尸鬼?”于寒紧张地四处张望:“现在应该不在吧!”食尸鬼的洞穴,也就是他的窝?除了觅食之外最重要的栖身之处? “要是在的话早就攻击我们了。”小仙点点头,又假装神秘地说:“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坏的吧……”所谓早死早托生,说的就是现在这种情况。 “我刚才四处巡了一次,发现这是个死洞,也就是只有一个进出口。洞里面还有它没吃完的口粮,没有完全腐烂,看起来这里是它经常逗留的地方。现在天也快亮了,我估计食尸鬼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那好消息是?”于寒觉得全身脱力,为什么自己会惹上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他还不想死! “好消息是——食尸鬼虽然凶残,但毕竟只是低级生物,要杀他很简单,方法也很多。这东西怕火,浇点汽油,一把火就能烧个干净。” “现在哪去找燃油来点火啊!”于寒几乎抓狂! “还有更简单的办法,银子弹一颗就解决了。”小仙左手比了个瞄准的姿势,夸张地发出一个拟声词:“砰!” “你带着枪?”有救了! “当然带了,不过在车上。”车停在西山坟场山脚的公路边,跑下去也要半把个小时。 …… 一阵尴尬地沉默,于寒先开了口:“李疑仙,我要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得负责照顾我弟弟。”受了伤,根本就是在拖后腿,如果真的遇到食尸鬼,就尽力让李疑仙逃吧。 “我很厉害的,你怎么就不相信呢。而且我更想照顾你!”小仙难得一脸正经,信誓旦旦地许诺:“别怕好吗,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一直保护你的。” “谁要你保护!没长大的小鬼,弱鸡小白脸,神经病死变态!”于寒恼羞成怒,抓起地上的石头没头没脑地朝小仙一通乱砸。 “是是,我是弱鸡死变态。”被砸也不躲,依然笑眯眯地接受石头雨的洗礼:“现在让我这个死变态救你出去好不好。”说完一手揽过于寒的背,一手穿过他的腿弯,把他横抱起来。 “干什么,放我下来。”于寒大叫,他可不喜欢被人当女人。 两人还在闹腾,忽然头顶传来一声野兽般的嘶吼,于寒身子一僵,不会是食尸鬼回来了吧。 “抓住我,要跳喽。”小仙安抚他,双膝微微下压,猛然平地一跃飞向空中。于寒只觉得四周的景物快速动转动,又重新见到了皎洁的月光,风从耳边呼呼吹过,等他回神时,小仙已经将他安置在草地上了。 这家伙抱着体重至少70公斤的他轻松地从5米深的洞穴中一跃而出! “坐好了,看李疑仙大战食尸鬼。”于寒傻傻地点头,还没从刚才的震惊里清醒过来。 接下来的场面极其血腥。 于寒简直不相信,那么娇小的身体有如此强大的爆发力。李疑仙疯狂杀戮的时候简直是另一个人,眼神冰冷,手段残忍,毫不留情。 食尸鬼是被他一拳一拳活活打死的,那怪物一直发着恐怖的哀号,每一处关节都被击碎,四肢夸张地扭曲着,皮毛外翻,鲜血汩汩而出…… 滚烫的鲜血飞溅到于寒脸上,他再也忍受不住,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这边的小仙处理完食尸鬼,一回头就看见于寒蹲在一边呕吐,一脸要死的表情,似乎很痛苦。小仙急忙走过去看他,只见他双手拄着地面,汗珠滴滴答答从脸上滴到地上,薄薄的T恤被汗水打湿透了,紧紧裹在身上,勾勒出一具完美的躯体。 小仙忽然觉得喉头发紧,艰难地吞了一口口水。 他把手搭在于寒肩上,对方似乎吓着了,趔趄一下,动作显然夸张得厉害,重重的摔在地上。小仙急忙上前,想把他抱起来,于寒却不领情,一下打掉了他的手:“不要碰我!” 于寒呼吸急促,一脸菜色,试图坐起来,但努力毫无效果,只从平躺变成了侧卧。 小仙见他短时间内没有要起来的迹象,只好在他身边坐下,两人久久地沉默着。 “你接近我们兄弟到底有什么企图!”于寒大声询问,短短一天,他已经见识过太多不合理的事情了,连眼前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美少年也是个超人类。 “我是为了帮助你而来的。”又是这句话。 “我不想听这种冠冕堂皇的谎话。”不信,根本不相信。 小仙转过去,把于寒搂在怀里,感觉怀里的人微微发抖,他觉得很难过,声音里透着些许无奈:“你在怕我?不,不要害怕我,不要拒绝我,我不会伤害你的,相信我。” “我连你到底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让我怎么信任你?”努力想挣脱小仙的怀抱,却被更大力地环抱住。 “对不起,我暂时不能告诉你我究竟是什么。我只能说,我曾经是人,而且我忘不了做人的感觉。” “……” “还有,请你记住,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第7章 暗生情愫 于寒静静地侧躺在那里,瑟瑟发抖,一阵折腾后,夜风吹在他被汗水打湿的衣服上居然有点冷。 这时一双手从背后环住了他的腰,他的背部被拉进一个火热的怀抱里。绵长的呼唤在耳畔响起,小仙用和他那可爱面孔完全不符合的沙哑男性嗓音说:“你可能不知道,我活得太久了,久得对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热情,直到遇到你。” “呸,你演八点档言情剧呢?长了一张未成年的脸就不要随便装成熟。”于寒不客气地打断他,单看小仙那张脸,最多十六、七岁。却用那种看破人世的沧桑语气说话,真让人讨厌,难不成他是不老不死的老妖怪? 这短短十几小时内发生的一切,已经超出了于寒的想象。他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需要一点时间慢慢消化这些事情。 “这算是夸奖吗?”他笑起来,抬起一条腿压在于寒的腰上,整个人贴了上去:“我亲眼见过夏启称帝、武王伐纣,仿佛是发生在昨天的事。” “这一切太荒谬了,你当我是三岁小孩那么好骗吗。”出乎意料地,于寒并没有推开他,他转过身,在静月下久久凝视李疑仙的面容。按照他的说法,他已经活了几千年了,但岁月没有在这个娇小的男孩身上留下痕迹,他的容颜一直停留在某一个阶段,脸上略带稚气,介于少年与成年男子之间,但是很美。 特别是那双浅金色瞳孔,有一种精灵般的空灵。 小仙安抚地拍拍他的背说:“正常人遇到这些事都会惊慌失措的,心智不成熟的搞不好已经吓疯了。你很镇定,除了呕吐有点出人意料之外,是块当驱魔人的好材料。” “什么玩意,我一点兴趣都没有!”驱魔人?又不是拍鬼片,于寒一点也不希望自己今后的生活和孤魂野鬼,妖魔怪兽混在一起。 他不贪心,只希望能找一份稳定的工作,努力赚钱买一套属于自己的能遮风避雨的小屋;再寻觅一个愿意和他一起照顾弟弟的女朋友,不需要多美,但一定要很温柔;之后再生一个孩子,是男是女都可以,他一定会成为世界上最称职的父亲,爱家,爱孩子,照顾弟弟和老婆…… “喂喂,来之前你可是自己说了,要真能见到食尸鬼,就心甘情愿地到紫雷会工作。现在食尸鬼也见了,你该不会想反悔吧。”李疑仙见于寒面带难色,知道他心里不情愿,于是翻起旧账来。 “回去吧,还得给心儿做饭。”于寒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他此时最担心的是独自在家的弟弟,天快亮了,必须在他睡醒前赶回去。 某些智障儿对时间有种莫名其妙的执着,类似于强迫症。他们对每天重复发生的一些行为非常刻板,比如准时起床,准时吃饭没,准时玩耍,天天如一。如果打破了他的时间规律,到了时间没有做成该做的事,就会无法忍耐,大发脾气。 “真是模范好哥哥啊,伤成这样还优先考虑你那白痴弟弟。不过你放心,小白痴已经住进紫雷会了,吃喝拉撒都有专人照料,好得很。”于寒提起于心时,眼里闪烁的那种光芒让小仙非常不悦,他冷笑一声,把于寒抱起来,抬腿朝山下走去。 “你们什么时候把他接走的,这是绑架你知不知道,犯法的。”于寒心头一惊,他们是怎么把他带走的?连哄带骗?威逼利诱?于心的智力只相当于四、五岁的孩子,什么都不懂,而且他很怕陌生人,这些人绝对会吓坏他。 “昨天晚上,你有意见吗?我们前脚来西山,后脚就有人把你弟弟接进紫雷会了。”李疑仙不屑地冷哼一声:“别小看紫雷会的办事效率,凡是紫雷会要做的事还没有办不成的。” “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于寒怒,双手撑着小仙的肩膀,腿更是不安分的乱蹬试图挣脱那个怀抱,谁知越挣扎李疑仙就抱得就越紧。这家伙是怪物吗?明明身体那么娇小,却力大无穷。 于寒想都没想,奋力曲起右脚,向他的肋骨撞去。对方似乎没有意识到他会来这么一招,一时没有防备,于寒鱼死网破的一撞让他吃痛地弓起身子,手却没有松开的迹象。 “能自己走是吧。”李疑仙怒吼一声,直接把于寒扔到地上,扯着他的胳膊喊:“你走啊,走给我看看!” 于寒甩开他的手,硬撑着站起来,脚踝立刻传来一阵钻心刺骨的痛,像千万根钢针扎到关节里一样,每走一步都痛不欲生,冷汗直流。汗水混着血滴进他的眼睛里,火辣辣地痛,他强抑住身上不由自主的颤抖,缓慢地挪动步子,一瘸一拐地朝山下走去。 小仙黑着脸跟在后面,看他步履蹒跚的背影,心里又气又急,你要逞强是吧,我倒是要看看你能坚持多久。 于寒没撑多久,毕竟摔得不轻,身上多处擦伤,脚还骨折了。他觉得每一块肌肉都在颤动,像用力过度一样酸痛不已,手脚只是机械地运动着,硬撑着往前走。其实他意识不是很清楚了,头很晕,太阳穴突突地跳。 没多久,于寒的身体虚晃几下,一个踉跄,眼看要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时,一直跟在后面的小仙抢先一步接住了他。 “哎,你这是何苦呢,不想被我抱着那我扛着你下山总行了吧。”小仙叹气,作势扶起他,于寒别着脸不说话,但是身体死命抵抗着。经过一番激烈的挣扎,小仙脸上带着几道抓痕,肩上扛着于寒,下山去了。 到医院的时候,于寒已经昏迷了。 病床上的他眉头紧锁,看上去很痛苦,一直无意识地发出低吟,脚踝肿得跟馒头似的。最后脚伤诊断为外踝骨折,索性不算严重,不需要上石膏,休息一段时间就能痊愈。而头上的伤口缝了2针,有点轻微脑震荡。 在处理背伤时,护士剪开了于寒的上衣,露出一身青紫的痕迹,挫伤、刮伤……各种淤青,简直是伤痕累累。他根本没想过一路上和自己吵吵闹闹的人伤得这么重,如果知道,绝不会让他拖着受伤的身体逞强。 小仙很后悔,心里满满都是自责和懊恼。如果早知道会让他受伤,绝对不会带他来冒险。 护士小姐送来干净的病号服,小仙一边小心翼翼地为他擦身体,一边帮他穿上衣服,然后他注意到于寒的背部还有许多旧伤。那是一些细长的淡红色疤痕,像是鞭痕,遍布了整个背部,似乎有点年头了,颜色已经变得很淡。小仙的手一直停留在那些伤痕上,觉得心里隐隐作痛。 “在孤儿院吃了很多苦对不对,以后我会好好保护你,再也不会让你受伤了。”知道他听不见,小仙还是贴着他的耳边喃喃地发誓。 帮于寒办完住院手续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回紫雷会亲自接了于心,回医院路上更是买了热腾腾的早餐。 竭尽一切照顾他,是小仙心中唯一的想法。 于是,于寒醒来后的第一眼,就看见两只眼睛红红的兔子。 弟弟是哭的,小仙是急的。 “多多不要死,呜呜。”见于寒醒来,一脸鼻涕眼泪口水的于心猛扑上去,正好压在兄长的伤口上,痛得于寒一阵闷哼。 小仙连忙上前准备把于心拉起来,于寒却对小仙摆摆手,拉过于心的头,揽在怀里,用两只胳膊护着。一时间,两兄弟都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彼此。 小仙在一旁清楚地看见两人之间无言的默契与情愫,垂下头露出一个小小的、心碎的微笑。那种血源之间的牵绊,是永远无法超越的吧。 “我买了皮蛋瘦肉粥,去给你热热。”找了个借口逃出病房,李疑仙觉得眼睛很酸,手指也在不停发抖,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叫嚣着,四下奔腾,几乎要汹涌而出,却又找不到出口。 是什么,他也不知道。 端着保温瓶回来时,小仙看到的是这样的景象——于心乖巧地坐在兄长的腿上,于寒正帮他梳理头发,一下又一下,既温柔又专注,那神情仿佛在做世界上最了不起的事。 小仙不禁想,什么时候这个男人也能用如此专注的神情,用这样炙热的目光注视着我?他觉得于寒有种特殊的个人魅力,仅仅相处了一天而已,却有相识几世的感觉。那种温暖的亲近,让自己毫不犹豫地陷下去了,总是在乎他,怕他受伤、会心痛、会惦记、会舍不得。 李疑仙想:我不会爱上他了吧,如果是,那真是太荒唐了! 而这边,于寒并没有注意到小仙脸上复杂的情绪,正全神贯注地为弟弟梳头,一个简单的马尾,他梳了十分钟。于寒以前也盘算过给于心剪个干净利落的短发,但是每次剪刀一拿出来,小东西就吓得直哭,怎么哄都无济于事,于是头发就这么一直留着。在旁人看来,每天照顾一个智障儿的生活,点点滴滴都不能松懈,这么多年下来很是辛苦,但于寒出来没叫过苦,反而乐在其中。他总是说,这是我弟弟,不是负担,怎么会辛苦呢。 等他忙完,小仙才盛上粥,细细吹冷了送到于寒嘴边:“怕你没胃口没买那些大鱼大肉的,先喝点粥暖暖胃。” “我要加入紫雷会,先前的条件还作数吧。”于寒接过碗喝了几口,接着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为什么,你不是一直不愿意加入吗,我还以为你想过普通人的生活。还是说你怕我没说服你回去交不了差?”此时此刻小仙一点也不希望他进入紫雷会,于寒的加入就意味他将会面临更多的危险,会受更严重的伤,甚至危及生命。 而且,当他发现自己对于寒产生了某种特殊的感情时,他再也不想把于寒交给那个人…… 哪怕那个人是自己的主人。 “因为小东西想去。”于寒开了口。 “什么?”小仙一扭头,狠狠地瞪了小白痴一眼。于寒不是说这小白痴怕生人吗?怎么一晚上就会里那些家伙打成一片了? “告诉小仙哥哥为什么。”于寒摸着弟弟的头,鼓励他多说话。 “好漂亮的人,说要和我在一起。”于心歪着头,傻头傻脑地回答。 “告诉哥哥,那个好漂亮的人叫什么啊。”拉过弟弟,抱在自己怀里。 小白痴撅着嘴,在兄长怀里扭来扭曲:“好漂亮的人,叫惜人。”刚说完,于心的注意力就被停在窗台上的蝴蝶吸引了,于寒只好放手让他去捉蝴蝶。 小仙听完于心的话,惊得目瞪口呆,觉得一道响雷劈中天灵盖。现在到底什么情况,惜人怎么和这小白痴扯到一起了?他把两人搞混了,还是有其他原因? 现在着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你也知道,我弟弟不太聪明,只能做十以内的加减法,也记不得人,这么多年他都记不住我的名字。不过才一晚,他就记住了那个惜人,可见他对这个人相当在意的。”于寒一边解释,一边喝着温热的皮蛋瘦肉粥,味道还真不错。 “怕我加入以后抢你工作吗。”于寒偷笑,李疑仙脸上的表情真是丰富,比起第一次见面时还要千变万化,惊讶,疑惑,困扰……变脸变得也太快了,这人真是太有意思了。 “我不是怕你再受伤吗,紫雷会的工作可不是那么简单的,随时都可能丧命啊。”小仙夸张地说,心里却想,如果惜人对于寒没有兴趣,也不是不能把他带回去。 “靠!你不是信誓旦旦地打包票说要保护我吗?这么大的人不带反悔的啊!”于寒又怒,那摸样跟一只炸毛的猫咪一样。 “是,是。出院以后咱就回紫雷会吧。”小仙苦笑,在于心没抓到蝴蝶的哭闹声,于寒哄弟弟的安慰声,护士小姐看到于寒私自下床的怒吼声中深深感到,喜欢上这个家伙,可能是个悲剧…… 第8章 初见惜人 虽然我国自建国以来就以破除封建迷信为基本国策,但对于一个人口高达14亿的超级大国来说,每天都在发生各种各样离奇的故事,其中更有许多无法用科学解释的超自然事件。 当人们遭遇到这些不可思议甚至是荒诞离奇的灵异事件时往往身陷险境,难以自保。于是,大部分普通人就会求助神佛、法师、得道高人,以求度过危机。 紫雷会,就是一个专门处理诡异事件的神秘机构。其创建人为花惜人,成立于上个世纪80年代,短短二十几年,已经发展成为具有相当规模的民间组织,处理各种灵异事件上万起,各地弟子已达千人。 于寒一直以为紫雷会是类似寺庙或者道场一样的地方,应该依仙山偎灵水而建,山势极险,紫气萦绕。近水的那边是陡峭的悬崖,两条玉带般的小山沿东西两侧合围过来负阳抱阴含一个碧绿的沙湾。湾里泊着小船,松松懈懈地在灯影水声里放荡,船上坐着白须白发的世外高人,自斟自饮、或弹或唱。 但是当李疑仙载着他和于心,把车开进闹市区,驶进本市最高建筑物——南风国际商务中心的地下停车场时,他的幻想就完全破灭了。 就算不在世外桃源,也该在深山老林里吧。为什么在市中心,还在这么豪华的商务大厦里? “这边是员工通道,不过大多数人都是跟客人一样正正规规从大门进来,下次再带你从那边走一次。”小仙在前面领路,于寒牵着弟弟的手跟在后面在偌大的地下停车场里穿梭。最后在停车场最角落一扇毫不起眼的门前停了脚步,门上印着几个黑乎乎的脚印,上面挂了个牌子——杂物间,闲人勿进! 小仙掏出钥匙扭开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灯光下还能清楚看到灰尘在空中上下翻飞,里面乱七八糟堆着拖把、扫把、水桶什么的。于寒纠结着要不要跟着进去,小仙已经走到屋内,伸手往墙上一个小盒子上一按,里面那面墙壁立刻左右打开,里面居然是间电梯。 “指纹识别的,外人就算闯进来也打不开,紫雷会就建在南风大厦的地下室里。”小仙一边解说,一边絮絮叨叨地介绍紫雷会的一些基本情况。 于心似乎来过一次了,没有吓着,也没有哭闹,欢天喜地的拖着于寒进了电梯。于寒注意到电梯内只有4个键,开关和上下,也就是说,这架电梯只有2个目的地,停车场的杂物间和紫雷会…… 电梯门打开后,于寒心里只有一句话:这是紫雷会,还是五星级酒店啊! 在闹市区的商务大厦地下竟有如此大规模的地下建筑,简直让人难以想象,普通老百姓别说一见,可能连听都没听过。 迎面就是一扇装潢得金碧辉煌的尖形拱门,黄金和各色宝石包裹了整个墙面。里面是巨大的大厅,空间很高,水晶吊灯悬在天顶,闪闪发光,晃得于寒一阵头晕。 穹顶、半圆形拱券,典型的文艺复兴时期建筑物风格。 天花板上绘有栩栩如生的奥林匹亚山诸神,房间内一共有十二根束柱,皆刻着蛇发怒目的复仇女神。虽然是地下室,但四周还是装着大面积的花窗玻璃,上面描绘的多是古希腊神话故事。 地上铺着羊毛地毯,触感柔软绵密,踩上去如同置身云端一般。大厅中间摆放着一张长桌,铺着淡黄色小碎花的桌布,上面摆着鲜花和时令水果。两边整齐地排列着14把椅子,主位上更是摆一张紫色镶金丝的高背软椅,奢华至极。 “这地方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对于从小生活就很贫困的于寒来说,如同身处皇宫一般,他努力保持平静,不要露出刘姥姥进大观园的表情。 “主人的恶趣味,他很迷希腊神话,把这里弄得不伦不类的,以后你就习惯了。”小仙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新环境可能一时难以适应,不过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没关系。” 就在于寒发愣的时候,于心一边喊着惜人,一边连蹦带跳地窜到别处去了。于寒无奈地摇头,比起自己,这家伙适应能力还真强,才呆了一天,就已经完全熟悉这里了。 “这个大厅又被我们戏称为多功能大厅,接待客人时是会客室,开会的时候是会议室,吃饭的时候是饭厅。”小仙自嘲地笑了笑:“现在这个时候你估计见不到人,晚点再带你认识新同伴,现在先带你到别处转转。” 和进入大厅的拱门对应的,是另一扇白色的圆形拱门,门上装饰着百合和玫瑰做的花环,门把是两个可爱的小天使。穿过这道门,立刻转进另外一方天地。 拱门打开以后,是一个200平左右的空间,种着许多叫不出名字的花草植物,发着阵阵奇香。有两条走廊一左一右分形开去,而正面又是一道大门,紫色金边,上面挂着一道匾额,上书两个字,暖阁。 “暖阁是主人的住处。”小仙解释道:“主人从不出门,饮食起居均在此处,所以很多人又称主人为阁主。” “左边是生活工作区,资料库、医疗室、健身房、浴室、厨房都在左边,右边侧是成员的寝室,我们先到寝室看看。” 和奢华的欧式大厅完全不同,里面的房间风格非常简洁,洁白的墙壁和天花板,走廊很宽阔,洒着白炽灯的光。房间一律在左手边,门都紧闭着,上面挂着号数,一共7间房。右边的墙上挂着风景画。 “紫雷会里除了主人一人独居以外,其他人都和自己的搭档两人一间,比如3号房住的是白狼和窦朗,他们最近到南方去调查干尸杀人案件了,估计一时半会也回不来。别的人晚上吃饭的时候应该都会出现,到时候再一一向你介绍好了。”于寒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又问:“那我和心儿住哪里?” 小仙伸出食指点了点一号门:“这里,跟我住!” 房间内设备可谓一应俱全,应有尽有。比起以前住的鸽子笼,简直是天堂和地狱之分。 房间内放置着两张床,一左一右,其中一张已经换成了高低床,应该是为了方便他和弟弟能同住吧,上铺还很贴心的安装了防护栏。 电视、电脑、冰箱、洗衣机……但凡一个普通家庭该有的,都准备齐全了。于寒还发现他的行李已经整理好,整齐地码在一旁,以前住的小破窝看来是永远不用回去了。 “每个房间的配备都是一样的,不过洗澡得去左边的浴室洗,就这点不太方便啦。”小仙一进屋就直接扑到他那张床去了,抱着兔子公仔满床打滚。 “你怎么跟小孩子一样。”于寒扑哧一下笑出来,一身西服的男人抱着毛绒玩具滚过来又滚过去,那样子的确有点滑稽:“对了,心儿跑到哪里去了!” “应该在主人那里,你既然加入紫雷会,也该正式拜见一次主人了。”小仙说着从衣柜里翻出一套衣服:“按你的尺寸准备的,穿上快出来。” 于寒换上新衣服,简单的帽T,牛仔裤却意外的合身,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尺寸,想到李疑仙为自己做的一切,于寒心里忽然涌出一阵暖意;又想起马上见要的花惜人,心里无端端地紧张起来,按照李疑仙的说法,花惜人和自己有前世之缘,究竟是什么缘分,是好是坏?不得而知。 再者,他既然是紫雷会的创建人,年龄应该也不小了吧,如今起码也是50出头的大叔了。但是弟弟又一直说他很美,一个美艳的老头?还是跟小仙一样不老不死?总之于寒很纠结,还有点惶恐。 在暖阁门口,小仙非常谦卑地敲了几下门,正声道:“李疑仙拜见阁主。”里面传来一声:进来!声音很轻柔,夹杂着嘻嘻哈哈的笑声。 于寒跟着李疑仙直接进了书房,那是一间呈扇形的房间,弧型那一面墙整齐地排着高至屋顶的书架,堆着密密麻麻的书籍。整个房间都铺着雪白的地毯,那两人趴在地上,惜人正绘声绘色地读着一本童话书,于心在旁边乱七八糟地闹,两人不时发出一阵笑声。 此时惜人背对于寒,套着一件长袍,一头齐腰的白发胡乱地披散着。于寒睹见那灰白的发色,暗想此人年纪必已近古稀。但那水红色的衣摆下面露出的一双裸足,脚掌纤细可爱,足弓很高,脚心那凹出一条完美的弧线,脚趾紧紧地挨着,宛若玉笋一般。那肌肤洁白如雪,又不是苍白,隐隐透着血色,完全不像上了年纪的老人。 “阁主,于寒来了。”小仙单膝跪下,毕恭毕敬地说。 惜人低笑一声就站了起来,只见他抿着嘴,笑吟吟地说:“于寒,欢迎加入紫雷会。”说罢伸出一只白皙的手,那手骨节细细,指甲浑圆饱满,发着珍珠一样的光芒。 于寒从没见过这么美的手,也没见过这么美的人,不禁看得呆了,机械地抓着惜人的手,诺诺不能言。 惜人大约二十左右年纪,满身尽是秀气。他的身材纤巧削细,不似女子般的柔弱,但也不如男子般狂放。浑身散发出一种温和的气息,有种雌雄难辨的美。 水红色的袍子裹在洁白的身子上,格外地夺目。前襟开着,只用一根腰带随意地扎了,露出胸前一片春色,两点殷红若隐若现。 于寒从未想过,男人也能如此诱人至极。 看那皮肤嫩白得好像新鲜的嫩菱,似乎要滴出水来。俊美的五官,特别是眉间那一颗红痣,平添了几分妩媚。 “看够了?”惜人浅笑不已,不动声色地抽回手,一双清澈明亮的瞳孔褶褶闪光:“我知道你心中有无数的疑惑,跟我来,我会给你合理的解释。” 第9章 再陷诡梦 惜人走在前面,衣摆垂地,随着步伐摆动着。 推开华丽的镂花木门,外面是一间小厅,当中放着一张雕花大理石书案,没写完的字帖铺在案上,字迹工整娟秀,一方翠玉镇纸压着,文房四宝一应俱全。 最里面的房间是惜人的睡房,脚下是上乘的波斯地毯,和他那白皙的裸足相映生辉。屋内陈设可谓用心至极,东西不多,但都恰到好处。一扇翡翠屏风把房间隔成大小两间,西墙上挂着一幅寒梅烟雨图,条几上置着精致的熏炉却未焚香,一把躺椅卧在一旁。青花瓷瓶里插着两支不知名的白花,开得细细碎碎的,如温婉的江南女子低垂着头,散发着若有似无的香气,沁人心脾。这边正中是一张大床,罩着牙白色的幔帐,秀了彩云追月,金线做的流苏散了一地,衾褥也着实华丽。 惜人半卧在床上,浴衣半掩半开,露出胸前一片雪白。于寒耳里听见他清清脆脆地笑,如同千年美玉相击,让他的神思一阵恍惚。 “于寒,你过来!”惜人向他伸出一只手,宽大的衣袖褪到臂弯处,露出一截玉藕一般的小臂。于寒只觉得身体不受控制一样,迷迷糊糊走了过去,感觉惜人温暖的胳膊攀上了他的背,纤细的手指在他的肩胛骨上轻刮着,炙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耳边。 蛊惑人心的低语如同塞壬之音一般穿透他的鼓膜:“你以为,你真的是你吗?” 什么意思?!于寒一惊,刚想开口问个明白,就觉眼前一黑,接着一阵天旋地转…… 于寒感觉身体不受自己控制,好像被托在云端一样,云层轻轻第托住了他,四周是鲜红的云朵,那颜色和惜人的衣服一样,红得滴血……他在空中漫无目的地漂浮、旋转着,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吹得他张不开双眼。在眩晕和错乱之后,背部终于接触到坚实的土地,于寒站起来,狠狠地捏了自己一把,不痛! 于是他坚信自己掉进了一个诡异的梦境里。 和之前梦见孤儿院时一样,这回他本来应该在暖阁里与惜人耳鬓厮磨,现在张开双眼,却身处苍凉的大漠…… 沙漠的夜极其寒冷,于寒暗骂一声好冷,太扯了,明明知道是梦为什么还会感觉到寒冷,为何周围的一切如此真实?风呼啸着,夹杂着沙粒砸在于寒身上,他打了一个寒颤,然后看见远处有微弱的火光,于是跌跌撞撞地向那边跑去。 那点火光是一堆营火,一个男人坐在沙石上,望着天边极亮的北极星出神。 那男人身材高大挺拔,一身墨色窄袖长袍,外罩藏青色的玄纹箭袖,腰间系着金丝腰带,坠着一个香囊。两把长剑斜插在沙地里,旁边栓着一只骆驼,托着几袋行李,看样子是远行的旅人。 男人有着俊朗的五官,两道剑眉更添了英气,只是表情生硬,拒人与千里之晚的样子。一头赤红色的长发在凌乱地披散着,很是野性,鹰一样的金色眼瞳闪着冷酷的光芒。 这是什么奇怪的梦,火红头发的古代人?COSPLAY还是拍电影? “我好像迷路了,能告诉我这是哪吗?”于寒走过去蹲在营火旁伸出双手取暖,向那个冷漠的男人开口询问。而那个男人无动于衷地坐着,偶尔往火堆里投了几根枯木,燃烧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映着男人琥珀色的眼瞳也如燃烧的黄玉一样跳跃着。 “你好,我不是坏人,我迷路了,能告诉我这里是哪吗?”于寒加大音量,男人依旧无视他,定定地望着北极星,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喂,你这样很没有礼貌。”于寒站起身,向男人的肩头拍去,出乎意料地,他的手并没有落在对方肩上,而是直接穿了过去。于寒惊得合不拢嘴,颤巍巍的手又一次穿过男人的身体,他的手在男人身体里晃了几下,终于领悟到那只是一个虚无的幻影。 夜是寒冷的,营火又如此温暖,一切都很真实,只是眼前这个男人是个幻影。于寒猛地抽了自己两耳光,真的不痛,他终于崩溃大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要是梦的话快给我醒过来!” 可是没有人能回答他,一阵寒风吹过,黄沙滚滚,浩浩淼淼,望不到尽头。 于寒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着这个幻影,但他就是一路追随着这个男人,从大漠进入关内,从骆驼换成快马,一路星夜兼程,跑过一个又一个驿站,不知累死了几匹良驹。 最后,他们的目的地是一座江南小城,进了城门,一路奔过长长的石桥,穿过弯弯曲曲的水道,挤进热闹的集市,然后在一户人家前停了下来。 于寒看见男人面带喜色地推门而入,兴奋地呼唤着某人的名字,而那个名字的主人却迟迟没有回应他。 一个小童奔了出来,眼里含泪,男人终于脸色大变,夺门而出。 城郊,男人站在一座新坟前,眼里是隐隐的悲伤,他的目光那么专注,仿佛天地间只有这一座小小的坟茔。那坟头黄土尚新,却凄凄艾艾地长出一片荒草,迎着风,哗啦啦倒了一片。 男人手里捏着一颗药丸,握得太紧,手心里全是汗,湿了一片,褐色。 他的眼角滑下两行清泪,于寒觉得那些泪珠如同滴落在自己心里一样,缓缓地疼痛着。一些不属于他的记忆,走马灯似地转个不停…… 那是个清冷的黄昏,江南的雨说下就下,男人避在渡口,不远处泊着的乌篷船上传来隐隐的歌声,如一汪澄澈的泉,甘冽清甜。白发素衣的公子弹着瑟瑟的琵琶,唱出婉约的《望江南》,悠扬的声音传上天:“多少恨,昨夜梦魂中,还似旧时游上苑,车如流水马如龙,花月正春风。” 男人只得见一个背影,从此之后就再也忘不掉那个白衣楚楚,静若处子的妙人。 再次相见是那一年的腊月,难得下了场大雪,男人只看了一眼,他就知道,那是他不知找了几辈子的人,就那么静静地立在雪地里,手里捻着一支腊梅,只一眼,就定了终生。 仅仅一个背影,已然倾倒众生。 只见那素衣公子缓缓侧了身来,是一张带着病容的侧脸,双目却灿若群星,眉间那颗红得滴血的朱砂痣更显风情万种。 惜人!这不是惜人吗?于寒在心里暗叫。 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到底是不是梦,为什么这些片段如此真实,放佛是亲身经历过一样。于寒看着那样的惜人,只觉得心脏猛烈地跳动着,胸腔里正在支离破碎,每一丝痛楚都刻骨铭心。 他向惜人伸出手,想轻轻抚摸他苍白的脸颊,想把他消瘦的身子紧紧搂在怀里,想保护他不受任何人的伤害。于寒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凭着本能伸出手,只碰到他的衣襟,周围便狂风大作,一时间四时颠倒,分不清南北。 狂乱之后,于寒张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低矮的床板,向四周望去,是自己和李疑仙的房间,屋内漆黑一片,手机显示时间是凌晨2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不是在惜人的房间吗?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睡了这么久?还有刚才那个诡异的梦…… 于寒觉得头痛不已,太阳穴突突地跳,挣扎着站起来,弟弟正在上铺睡得香甜。 于寒有很多疑问,心里忐忑不安,他的眼睛朝小仙的床铺望去,而李疑仙并不在屋内。于是他推开房门,走廊里洒着清冷的白光,一片死寂。 他走到暖阁前,手按在门把上,此时此刻,他渴望能见见惜人。他感到不安,脑袋里一团乱麻。如果那是个梦,也太真实了,导致自己醒来时,脸上水渍一片,满满都是泪,心中苦涩一片。 犹豫再三,他还是扭开了暖阁的大门,一阵细碎痛苦的低吟立刻灌进他的耳里。 于寒不是傻瓜,他知道这声音代表着什么。 那是一种忍耐着巨大痛苦从咬紧的齿缝中泄露出来的悲鸣,夹杂着喘息和模糊不清的求饶声。 于寒像被雷劈中一样,定在原地,大脑一时间无法思考。 尽管只交谈过一次,但于寒还是一下就听出了那低低的喘息,口齿不清的告饶出自惜人之口。 现在这是个什么情况?在于寒进退两难的时候,又听见一个男人发出阵阵笑声,那声音低沉沙哑却极富魅力:“哭成这样做什么,不爱我这样对你吗?” 这个声音是——李疑仙! 于寒知道,这种时候他应该悄悄的退出门去,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回自己的房间去睡觉。可是他不能,刚才的梦境太过真实,以至于他现在听到惜人那种带着哭腔的呜咽心里还是狠狠地抽痛着。 他蹑手蹑脚地踱到惜人的睡房,门半开着,屋内只点了一盏小夜灯,光线很暗,但还是能看到那张华丽的大床上交合的两人。 惜人蜷曲在床上,白绢蒙着眼,浑身上下布满了青紫红肿的斑驳伤痕,雪白的脊背上更是凸起一道道殷红青紫的鞭痕。他的身体被横七竖八地捆成一团,每一道绳索都被用力勒紧,深深地陷入皮肉之中,每一个绳扣都被牢牢系死。 他的双臂反绑在身后,肘部并拢,小臂反折过来,和上身紧束在一起,细绳狠狠地勒进肉里,有血顺着胳膊向下慢慢地流。拇指粗的麻绳绕过他的大腿,牢牢勒紧了足踝,膝盖陷在被褥里,微微打颤。一个魁梧的男人正扶住他的腰狠狠地撞击。 惜人似乎很痛苦,仰起头,发出细碎的呻吟,断断续续地哭着求饶。 “很痛吗?别哭了,这种程度不是和平常差不多吗。”男人低沉的嗓音于寒再熟悉不过了,是李疑仙的声音,可床上正在施虐的人并不是那个一脸天真笑容的小仙。 “很痛啊,父亲。”惜人那低不可闻的絮语还是传进了于寒的耳朵。 父亲!惜人叫那个正在侵犯他的人为父亲?听到惊得目瞪口呆,现在发生的一切已经完全超出他的理解能力。 看到了不得了的一幕,本能地想逃,脚却如生根一般,半步都挪不动,视线也迟迟无法从那蛇一样交缠的身影上移开。 那边,男人大力地晃动着,一边将惜人紧紧地抱在怀中,用力啮咬他的肩头,咬到鲜血淋漓,男人用舌头舔着渗出的鲜血,表情陶醉得象是正在品尝世间罕有的美味。 然后他抬起头,一双金眼褶褶闪光,掠食动物一样盯住他的猎物。 被发现了!于寒觉得心率加快,几乎喘不过气来。 逃,一定要逃,被这个男人抓住,会死的吧。心里只有打算着,可身体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僵硬在原地。 男人抽离了惜人的身体,笑着起身,房间顷刻大亮。 看清对方的面孔后,于寒一时间混乱不堪,无法思考。眼前这个男人不就是刚才梦中的人吗,为什么出现在这里?难道自己又做梦了吗? 狠狠掐了自己一下,好痛!不是梦? 男人逼近于寒,并没有过多的动作,却压迫感十足。 他一头长发随意地披散着,英俊的脸充满了傲视天下的霸气,正如在百花中盛放的牡丹,高贵得令人不敢直视。修长健美的身体,象牙色的肌肤在灯光下隐隐有层珍珠似的光晕,胸膛、手臂跟腰腹的肌理结实线条有力漂亮,肌肉结实富有弹性,每一寸都恰到好处,不多不少,完美得不像是人类该有的身体。 他贴在于寒耳边说:“看够了吗?没礼貌的小东西!” 于寒抖了一下,虽然是李疑仙的声音,可从这个这个男人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压迫感十足,让他打从心底感到恐惧。他本能地后退,不小心撞到外厅的书桌,发出巨大的响声。 “父亲,怎么了?”床上的惜人艰难地扭动了几下,似乎想坐起来,但是力不从心,摇晃了几下又跌进云被里。 “有一条闲逛的野狗。”男人眼里尽是戏谑的调笑。 “父亲,父亲,你在哪。”惜人不明所以,双眼无法视物,让他只能焦急地呼唤男人。 “哼,我的宝贝还没吃饱,只能下次再调·教你这只没有礼貌的小狗。”男人冷笑一声,伸出食指,在于寒额头上轻轻一点,他的身体便直直倒了下去,失去了知觉…… 第10章 紫雷会众人 于寒是在难以忍受的头痛中转醒过来的,惊醒的时候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像是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心里空荡荡的。他试着抬起头,但脖颈的肌肉僵硬得连转动都困难。疼痛潮水般淹没了他的呼吸,太阳穴突突地跳。 他缓缓地张开眼,无奈地环视四周,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屋内空无一人。他躺在床上,摊着四肢,依然维持着昏睡时低频率的呼吸。房间里很静,只听得到自己轻微的呼吸声,于寒感到世界一下子安静了,远离喧嚣,遗尘忘世,只留下一片寂静。 头好像受了伤,缠着绷带,后脑痛得厉害。怔了一会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努力回忆之前的事情:手机显示现在是上午10点,之前做了一个诡异混乱的梦,醒来后是半夜两点,然后去了惜人的房间…… 然后,看到了不得了的一幕。 再然后,自己被那个恐怖的红发男人戳了一下额头,就昏了过去,之后的事就完全不记得了。 怎么回到自己的房间的?怎么昏睡了这么久?头为什么这么痛?谁帮我包扎的伤口? 满脑子疑问,完全没有头绪…… 于寒有种原地打转的恐惧。 这一切,到底哪些是真实,哪些是梦境呢?现在又是梦吗?这样想着,他伸出手,推开了大门。 走廊上依旧是寂寥的白光,于寒站在暖阁前,双手颤抖着,他的记忆里有一些极其疯狂的画面,这一切是梦境还是现实,他已经分不清了。他大口喘着气,感觉心脏猛烈而迅速地从内侧撞击他的胸腔。 “于寒哥哥,你已经可以起来了吗?身体不要紧吧,米拉觉得还是不要太勉强的好。”在于寒晃神的时候,一个稚嫩俏皮的声音伴着欢快的脚步从左边的走廊上传来。 于寒侧头望去,一位大约12、3岁的可爱女孩怀抱一叠文件夹,带着灿烂的笑容一步一步走来。女孩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面容清丽可人。他的身材娇小可爱,浅棕色的卷发分成两束,发尾上结着可爱的糖果饰品。一袭粉色连衣裙刚刚没过膝盖,边缘打折细细的褶,蕾丝让裙子的下摆蓬松起来,宛如童话里的小公主。纯白色的长筒袜收口处干净利落的打着两个细长的蝴蝶结,配着红色的圆口娃娃鞋。 十足的美人胚子。 “于寒哥哥还不认识我吧,我叫米拉,住在2号房,负责会内的日常琐事,于寒哥哥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找我哦。”少女声音很甜,一口一个于寒哥哥叫得开心,说完又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找阁主的话,现在不在暖阁,大家都在主厅开会呢。” 少女说着,推开了于寒身后那扇大门。 一阵喧哗立刻传来,只见七八个人围着长桌坐成一圈,连弟弟也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玩机器人玩得不亦乐乎。看见哥哥也只欢快地喊了一声多多,而没有向往常一样扑过来。 惜人坐在主位上,背对着他,穿着一件米色的线衫,一头白发松松垮垮地挽了个发髻,斜插一支银簪子。 于寒的目光停留在惜人的颈项之间,在昨夜那段疯狂的记忆中,那个红发男人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了深可见骨的咬痕。而现在,惜人露出的那线条优美的颈子,光滑洁白,别说伤痕了,连点红印都没有。 到底怎么回事!于寒皱眉,周围的一切显得那么虚幻。 小仙看见他立在门口,进退两难的模样,于是站起来向他挥手:“我知道咱们阁主貌似天仙,美若好女,你也不要用饿虎扑食的眼光这么恶狠狠地盯住不放啊。”此话刚落,周围就响起一阵阵低笑声,连惜人也转过头来笑着说:“快进来吧,给你介绍介绍咱们会里这些大人物。” “以后于寒跟李疑仙一组,从今天起就是自己人了,大家自我介绍一下吧。”惜人微微笑着,像于寒招手。 于寒迷迷怔怔地走了过去,拉开一把椅子坐了下来,他旁边坐着的男人瘦得出奇,一脸病容,眼睛下面两个乌黑的黑眼圈,像吸毒过量或者肺痨晚期。 “咳咳,咳……盖……啸天。”男人颤巍巍地伸出手,皮肤蜡黄。于寒连忙握住他的手,这个连说话都气喘吁吁的男人十指冰凉,触感如同死尸一般。 “啸天住在5号房,他身体不太好。”惜人在一旁解释:“坐在啸天旁边的那位是龙九,7号房。曾经是鼎鼎大名的黑客,洗白以后加入紫雷会,现在负责收集情报,也是我们的智囊。” 那个被称为智囊的男人,在惜人介绍他的时候,连头都没抬,一直专注在电脑屏幕上,不时发出一些诡异的笑声。于寒侧过头去仔细打量着他,年纪大概27、8,穿得很邋遢,脏兮兮的T恤和肥大的睡裤,一双随处可见的蓝白人字拖。满脸胡茬子,带着厚厚的黑框眼镜,怎么看都只是个普通的宅男。 “于寒你好,我叫张晨,擅长中远距离攻击。旁边这位是我妻子,叫妤涵。我们住在4号房。”于寒还在打量龙九,对面的热血青年已经迫不及待地站起来自我介绍了。自称张晨的男人相貌普通,但身材高大挺拔,一身黯黑的皮肤,强壮的肌肉富含力量。旁边的女子有点书卷气质,一头齐肩的黑发很是婉约,但是黑着脸,一直没有说话,有点冷淡。他穿着一件宽大的娃娃衫,隐约看得出隆起的腹部。 “和我闹矛盾呢,别介意啊。”张晨摸摸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于寒也回以一个微笑,目光转向斜对面医生打扮的女子。他年纪20上下,扎了一个精神的马尾,面容娇艳,眉目如画,即使穿着白大褂也难掩他凹凸有致的身材。又是一个绝色丽人。 只见他温柔地对于寒笑:“我叫风灵兔,职业是医生。”说着指着一旁分发资料的米拉补充道:“和米拉一个房的。” “昨天给你包扎伤口的就是小兔哦,你可要好好感谢别人。”小仙在一旁插嘴。 “昨天?对了,我被一个奇怪的男人给打伤了。”于寒激动地站起来:“那个人还对惜人……” 还对惜人施暴,可这种话说不出口啊。 “他是不是把脑子摔坏了?”小仙用询问的眼神望向风灵兔,周围一群人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大脑受到重创以后,难免会出现一些不可预计的情况,正常正常啦。”风灵兔笑着拍了于寒一下,示意他坐下来:“你还记得昨天发生的事吗?” “昨天……我……”要说出来吗?于寒斜眼看了看惜人,说出那种事,会对惜人的名誉产生影响吧。 “昨天你走在惜人后面,踩着了他的衣摆,慌忙中后退又撞到书柜,柜子上的花瓶掉下来砸在你头上,你当时就晕厥了。还好小兔来得及时,不然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办了,你那血流得哗啦哗啦的。”小仙在一旁说的手舞足蹈,很是兴奋,末了又补充道:“你这倒霉运真不是盖的,不早点把你身上的巫术揭开,我怀疑你总有一天会因为倒霉而死吧。” “啥?我自己摔倒的?”于寒不可置信地看着小仙,满脸怀疑:“我昨天明明看见……看见惜人满身是伤。”于寒斟酌了一下措辞,又说:“你说的我一个字都不相信。” “谁受伤?阁主?怎么可能,谁敢伤他,活腻了不成。”小仙一脸不屑,旁边几人又是一片细碎的讨论声。 “阁主怕你莽莽撞撞的又踩到他的衣摆摔倒,他都换成普通的衣服了哎。虽然不穿汉服的阁主也很美,可是总觉得少了点韵味呢。”米拉也站在一旁,大大叹了一口气,惋惜地说。 于寒这才注意到,惜人一身米白的线衫配着牛仔裤,俨然一副普通人的打扮。 “可是,昨天我看见……你身上全是伤。”于寒有点结巴,难道昨天发生的一切全是梦? “我身上有伤吗?”惜人说罢撩起衣服,露出洁白的一片胸腹,又转过背去,吹弹可破的肌肤一丝伤痕都没有。 “下半身要看吗?”他的手搭在裤腰上,于寒连忙出声阻止:“不,不用啦。看来昨天的一切都是梦,太好了!”长吁一口气,于寒坐了下来,心情顷刻之间放松不少。 “你到底梦到什么了,小仙我很好奇哦,说来听听。” 梦见什么?梦见你家阁主被自己的父亲性虐待啊,这叫我怎么说得出口!于寒觉得紧绷的神经都松弛下来了,关于他们之间,似乎真的只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醒了,一切回归正常,太好了! “大脑受伤以后出现一些错乱的记忆是很正常的,一会到医务室来,我再帮你检查一次。”风灵兔拍了拍于寒的肩膀。 “谢谢。”于寒低声道:“这么说来,其他的人呢,3号房和6号房的人我还不认识呢,盖啸天和龙九的室友也没到吧。” “这个嘛,啸天和龙九都是单间,3号房是白狼和窦朗,他们外出任务去了,短时间不会回来。白狼是个不好惹的主,你离他远点。”小仙皱了皱眉头,显然白狼这个名字让他不是很愉悦:“6号房是惜人的影子侍卫,昼和夜,这两人都是高手,而且是易容专家,见着了你也人不出来,没什么好说的。” “侍卫?我怎么从来没见到惜人身边有这么一号人啊。”如果有高手贴身保护,那的确不会轻易被袭击了啊。 “我考,都说是影卫了,轻易给你瞧见了还叫影卫吗?”小仙气急败坏地大吼,米拉也在一边笑:“于寒哥哥好笨哦,嘻嘻嘻。” “再笨有你笨吗?”风灵兔冷冷地回了一句。 “兔子你很过分哎,米拉大人很厉害的!呜呜!”米拉作势掉了眼泪,小脸哭得稀里哗啦。 “哎呀哎呀,小兔你别欺负米拉啊。老婆你也说他两句啊。”连张晨也开口了。 “咳……咳咳……别……别……吵了……”旁边传来盖啸天有气无力的声音,于寒觉得那人都快缺氧晕厥了。 一时间调笑、打闹、私语声充满大厅,气氛很是热络。于寒侧眼偷看惜人,见他整浅浅笑着,用一种极其包容的眼光看着闹腾的一群人。 “好了好了,说正事吧。”惜人轻咳一声,会场立刻安静下来,他抽出手里的文件,随手翻了几页:“据我所知,最近三个月来,紫雷会接手的厌胜事件多达百起,其中死亡人数超过20人,我认为这么大规模的诅咒事件背后一定有阴谋。” “所以要我们去调查吗?”张晨摸着腰间的武器袋,兴致勃勃地问。刺激的任务都被白狼那家伙挑走了,当然不能放过这次大显身手的机会。 惜人点点头:“龙九已经收集了相关资料,一人一份,都回去看看,做个大致的了解;米拉你通知各分部的人把最近接触到的相关事件都报上来;张晨和妤涵去查还活着的受害者,已经死亡的交给啸天;李疑仙带于寒去古佛寺,其他人待命,解散吧。” 任务分配下来后,众人很快散去,于心倒在沙发上喊饿,风灵兔就带着他去厨房了。于心从头到尾没看哥哥一眼,于寒不禁感叹,弟大不中留,才几天而已,弟弟已经完全不再粘着自己了。 “想什么,都出神了。”惜人凑了过来,下巴搁在他的肩上,姿势暧昧地问。 “恩,在想厌胜是什么?”于寒翻了翻文件,密密麻麻记录了很多东西,一时间看不出什么头绪,索性直接问了。 “是一种法术诅咒,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巫术。中了这种术的人可以时来运转,也可能倒霉透顶。这本来是古代方士为了诅咒制服他人或者提升运气的无伤大雅的小手段,不过最近好像有人利用这种术兴风作浪呢。”惜人简明扼要地解说着。 “我这么倒霉也是因为中了厌胜?” “恩。”惜人点点头。 “所以阁主才让我带你去古佛寺让那个人给你解厌胜,不过那个人脾气古怪得很,你可要多多忍耐啊。”小仙笑得很腹黑,摆明了要看好戏的样子。 “那个人?” “是啊,那个人。”连惜人也露出了不坏好意的笑容。 于寒觉得此行一定很艰难…… 第11章 古佛寺 古佛寺,位城西南六十里,崇山峻林之中。 车行山间,峰回路转,过山腰,有危岩高数百米,古佛寺就建在那峰顶。 “这怎么上去啊?”于寒抬头望天,看着云霄里的古佛寺半响无语。 “爬呗,爬不动我背你。”小仙完全没个正经。带着于寒绕到山后,有石阶层层相叠,盘陀绕山。两人拾阶而上,一路曲曲折折半响才到达山顶。 踏尽千余级石阶,于寒汗流浃背,兴趣索然,呐呐地问李疑仙:“我记得去西山坟场之前你也说过你能解我身上的术,为什么跑到这来受罪啊。” 李疑仙笑道:“命数问题,不是你我能解决的。走吧,那人古怪得很,还不见得肯帮你呢。实在不行,还得回紫雷会让阁主给你想办法。” “什么办法都行,就别让我再爬一次山了。”于寒忍不住嚎叫:“李疑仙你是怪物吗?走了几个小时,连汗都不流一滴!” “都说你走不动我背你啊,你又不肯。”小仙说着去拉于寒的手,硬拽起来:“再忍忍,马上就到了。” 果然,绕过照壁,便是寺院大门了。古佛寺布局呈甲字,山门外立着九龙浴佛图,寺内的香火萦绕,梵音不绝,在烟火朦胧中自有一种无法言语的庄严。 这座有400多年历史的古刹不大,而且地势偏远,但香火却极旺,善男信女趋之若鹜。 宝鼎炉上香烟袅袅,大殿内外人如潮涌。 刚进寺庙李疑仙就把于寒给丢下了,据说要见的那人心高气傲,生性冷淡,不轻易见人,得让他先去试探试探。于是于寒便顺着天王殿一路游览下去,每一尊佛像都精美绝伦,形神兼备,令人叹为观止。尤其是大雄宝殿的释加牟尼铜像,含目内视,封耳塞谷。气通九天,神逸佛地。佛陀两旁的阿难、迦叶尊者,气态谦和,神情具备。 简直是国宝级的艺术珍品。 再看墙上壁画,尽管有些褪色,但丝毫没有影响画中所描之景,一看便知是不凡之作,恐怕皆出名家之手。于寒不禁感叹,自己久居市区,竟然不知道有这样的宝地。 他漫无目的地转着,走过藏经阁来到寺院塔林,居然居然种了百余棵枫树,有大有小,最大的需两人合抱,小的只有成人拳头般粗细,白塔枫树自成一景。 但见枫叶随风,万蝶齐聚,那一大片一大片的红,美的让人心碎。 “施主也喜欢这枫叶吗?”于寒正看得入迷,身后沉稳的男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转过身去,身后不知什么身后多了一个人。男人穿着纳衣,手里执了卷经书,年近三十,生得眉清目秀。看上去像位僧人,却未剃度,一双细眼微微上挑,有种无欲无求的平静。 于寒久久地注视着他,平静得连自己都感到惊讶,他不明白这种奇妙的感觉从何而来,那是一种仿佛流浪了很久又回到故乡的感觉。 一种从容的安心。 “枫叶不是秋天才会变红吗?”于寒抬手捻了一片红叶:“现在才到盛夏呢,红得像血似的。” “曾经有一位痴情的人死后被埋在片枫林下,因为痴,所以他变的固执;因为爱,所以他无休止地等待。但是他没有错,错只错在他爱了不该爱的人。”男人悠长的叹息一直钻进于寒的耳里:“直到死他都还深深爱着那个伤害他又夺取他性命的人。这片枫林吸了他的哀怨和痴迷,于是四季鲜红如血。” “真的吗”于寒一惊。 “只是一个传说吧。”男人低下头狡黠地笑了一下:“你是来寻人的。” “你知道?”又是一惊。 “我还知道你有求于他。”男人轻轻叹道:“不过那个李疑仙吵吵闹闹的,我着实不喜欢。所以你的事我不管,自个想办法去吧。”男人冷哼一声,抬腿就走。 李疑仙口中的那个人就是他吗?果然是个怪人,话还没说就回绝了自己。 “喂!你别走啊,我中了厌胜,不给我解除会因为倒霉而死的。”见他要走,于寒情急之下一把抓住男人的衣袖,也顾不得礼不礼貌了。 男人扭过头来看了于寒两眼,语气坚定:“你没中厌胜!” “胡说。”于寒双臂用力,依旧不肯放手。 “或者说你曾经中过厌胜。”男人轻轻抬手,于寒手中攥紧的衣袖便清风一样滑过去了:“这种程度的术用得着我动手吗?已经有人为你除去了。” 见于寒目瞪口呆的样子,男人又笑了:“李疑仙带你来这里无非是图件东西罢了,只是他亲自来的话,我死也不会给他的。”顿了顿,又说:“就算惜人亲自来求我,我也未必会给,所以他才叫你这倒霉蛋来吧。” “你说的我不明白,没人跟我提过这些。”于寒一头雾水,自己好像陷入一团乱麻之中,理不清道不明。 “不明白就对了,要是你明白了,你还是你吗?”男人抬起头,静静第看着被风吹动的树叶哗啦作响,半响才又吐出一句:“你知道怎样才能抓住风吗?”男人伸出一只手,手指微张,似乎想要抓住流动的风。 “没有形体的东西怎么抓得住。”于寒皱眉,这家伙果然是李疑仙口中的怪人。 “盲目追求只能适得其反,但只要摸清其中的玄机,没有什么做不到的。”男人说完,张开手掌,一片枫叶飘飘荡荡飞进他的手心里,男人将枫叶递给于寒,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忘记自己本来的面目。” 于寒接过枫叶,一时间竟不知回答什么才好,征在那里,细细琢磨男人的话。 “既然你能走到这里,我们也算有些缘分了,允许你提一个问题,问得好自有奖赏。”男人说着,目光却穿过于寒,落到他身后。一位年轻女子立在远处,身子在树丛之后。她穿着齐地红裙,黑色的长发垂在胸前,遮了半张脸,看不清表情。发现男人的目光,红衣女人便默默退到枫林深处,渐渐消失在一片血红之中。 “问题?我该问什么?”于寒的目光转了几圈,问了一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问的问题:“那个痴情的人死后会去哪里?” 男人楞了一下,收回目光,转而露出笑颜,嘴里吐出四个字:“痴情而堕!” “痴情而堕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于寒老实地回答,是说多情的人最后要下地狱吗? “人之所以痛苦,在于追求错误的东西。”男人说完从手腕上褪下一串佛珠递给于寒。 趁于寒观察佛珠时,猛地用双手抓住他的头,两个拇指用力按压他的眼窝,嘴里念念有词。于寒感觉双目一阵灼烧感,刺痛不已。一句你干什么还没出口,男人已经松了手:“我暂时帮你打开了天眼,有些东西看不见的话,会错过的。” 于寒捂着眼睛,正要大发雷霆,男人又淡淡地说:“我不想见李疑仙,你拿着这个下山去吧。”话音未落,已不见了踪影。 着男人消失的方向,于寒心想,自从加入紫雷会后各种奇事层出不穷。什么食尸鬼、巫术诅咒、长生不老把自己的神经锻炼得太强大了,以至于现在看到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也不会那么惊讶了。 再看手中的佛珠,五彩金线穿着一颗颗豌豆大小的灰白色的珠子,每颗小珠上都有或多或少的裂纹,似乎还刻得有字。于寒把佛珠凑到眼前,却怎么也看不清楚那些隐隐约约的小字。 “你见到顺真了?他把东西给你了?”李疑仙的大嗓门隔着老远飘来。只见他连蹦带跳一路奔来,一把抢过佛珠,仔细观察了一番之后,露出会心的笑容:“是真货!嘿嘿,于寒你真行,要是我来他绝对不肯乖乖交出来,连见都不肯见呢。” “那个到底是什么人啊,他说我的厌胜已经解了,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佛珠又是什么,拿着它你就这么高兴吗。”下山的时候,李疑仙显得格外高兴,步伐轻盈不说,简直是一路欢天喜地。 “厌胜嘛,你受伤昏迷的时候就给你解了。你没发现你今天没跌倒,没撞树吗?” 于寒脸黑得要滴出墨汁来,巫术都解了还忽悠我来爬山!想到又是他帮自己解了倒霉术,又不好发作出来,闷闷不乐地跟在后面。小仙看见了也不在意,笑嘻嘻地东拉西扯。 “那个怪人叫顺真,是个带发修行的居士,为人冷淡得很,又喜欢刁难人。他以前是盖啸天的搭档,那两人脾气都不好,经常一言不合就动手,但是阁主又偏袒盖啸天,后来顺真就搬出来了。不过他还是紫雷会的人,很多事情也需要他处理,得罪不得啊。” “我听见惜人一直是叫他啸天,他们关系很好?好像很亲密的样子。”于寒想起那个病入膏肓的男人,很难想象他还能和别人动手。 “他们是一起长大的,算是青梅竹马,当然好了!”说着于寒又晃了晃手里的珠串:“至于这个,回去让阁主慢慢给你解释吧。” 第12章 夫妻情谊 于寒旧伤未愈,又是一路颠簸,回去的路上难免犯困,在副座上昏昏欲睡。半梦半醒之间一直在想那片枫林中埋葬的痴情人,他甚至不知道那人是男是女,更不知道为什麽被埋葬在那里。但是心里却很难受,像有一只大手捏着,却又刻意不将他捏碎,缓慢地疼痛着。 恍惚中,他似乎看见大片的红,枫林中站着一个似曾相识的素衣公子,面容模糊,白色长发在风中飘动。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见那片枫林就很伤感。”于寒皱着眉头,头痛让他无法入睡,只好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一边找些话题聊。 “古佛寺后面那片枫林吗?”小仙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目视前方,想了一会说:“可能是触景生情吧,因为你和阁主前世有缘。阁主的前世生在一个大户人家,一出生身体就不好,家人为了帮他积德捐钱修了这座古佛寺,后来他死后就是埋葬在那片枫林里的。” “惜人的前世葬在那里?那么顺真说的全是真的了?”于寒坐正身子,来了精神。 “他说什么了?那家伙满嘴胡言乱语,你听听就算了,别当真。”小仙侧目,一副不以为然的摸样。 “他说曾经有一个痴情人埋在那片枫林里,枫树吸收了他的怨气,所以叶子才会四季红如鲜血。”还说那个痴情人是死于自己爱人之手,如果那是惜人,那么杀他的人会是自己吗? “你听他瞎扯!那是四季红枫,园艺里经常使用的一种观赏树,本来就是一年四季都是红叶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还真信。”李疑仙嗤之以鼻。 “是吗?”于寒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失落,把身子往座椅里缩了缩,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闭目养神。 之后两人一路无话,各怀心事地回到紫雷会。 刚回总部,就看见风灵兔带着米拉于心在玩拼图游戏,见两人进来,风灵兔立刻报以一个温柔的微笑,米拉则大叫起来:“小仙哥哥,各分部的案例都报上来了,你快去处理啦,一会阁主又要催了。” “是了是了,刚回来又要工作,劳苦命啊。”小仙夸张地抱怨着,丢下于寒去了资料室。 这边于寒安抚了弟弟几句,也进了暖阁。 此时惜人正在书房看书,于寒瞄了一眼书名——《奥德赛》,看来李疑仙所言不假,他真的很迷古希腊神话啊。 “我是个普通人,当然也会迷恋别的东西。”注意到于寒不解的目光,惜人晃了晃手里的书本:“我喜欢这些古希腊的悲剧英雄,勇敢、无谓、大愤气概,是我憧憬却不能达到的。” “我一直觉得你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呢。”于寒说着,从怀里掏出那串佛珠。 当他把那串佛珠递给惜人时,和李疑仙相反,惜人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热情,他甚至没有去接,于寒有些尴尬地把珠串摆放在桌子上。 “我以为你会很高兴。”于寒笑的有些僵硬,李疑仙那时候不是兴奋得眉飞色舞吗。 “不过是一件旧物罢了,不值得多高兴。”惜人说话的时候一脸不屑,语气很是生冷。于寒见状便岔开了话题:“在古佛寺那个叫顺真的怪人说帮我开了天眼,压得我眼睛很不舒服,现在还有点痛。” 惜人挑眉,暗想顺真此举有何用意,嘴上却说:“凡人没有仙骨,只能靠自身的修为日积月累,要经过很长的时间才能打开天眼,而且也不是人人都能成功的。一旦开了天眼,便能于物质世界中自在地观察,不受距离、体积、光度的限制。所以很多修行者穷其一生都在追求开启天眼,成功者是极少数,而且不少人都因为过于执着而堕入邪道了。” “要是这么难的话,顺真说帮我开了天眼是在骗我了?”于寒摸了摸眼眶,当时的灼烧感还记忆犹新,眼睛到现在还隐隐作痛,于是又问:“天眼到底是什么啊,和我弟弟能看见鬼魂是一样的?” “于心拥有的是阴阳眼,只能看见灵体,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游魂野鬼。而天眼不光能看见肉眼所不能见的事物,还能窥视过去和未来。天眼的能力越强,看见的过去和未来也就越久远,开了天眼的人能无视自然法则,在时光中来去自如,感知过去,预言未来。”惜人收了手上的书,握住于寒的手,按在自己眉心那颗朱砂痣上:“这是我开的天眼。” “你开了天眼吗?”于寒吃惊地说,一面仔细观察那颗米粒大小的红痣,除了颜色格外鲜红之外,似乎没有什么奇特之处:“我以为天眼是两只眼睛啊,怎么在额头呢?” “天眼的位置在眉心,印堂进去两寸的地方。人为开启天眼需要凿开额骨,长好以后就成了朱砂痣一样的东西了。”惜人笑着解释,似乎时间稀松平常的事情,而于寒光听就觉得痛了。 “痛吗?”于寒的手还贴在惜人额头上,他的指尖轻轻划过微微凸起的红痣,忽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脑海里浮现出这样的场景来——那是一个极其混乱的场面,画面很模糊,像一部老旧的蒙太奇电影。那地方像一个刑场,中间摆着一张床一样的台子,周围人声鼎沸,许多穿着奇怪的人围在旁边。他看见惜人被人架着按在那个木台上,几个人念着奇怪的咒语,其中一个握着一把形状怪异的匕首,从他的额头上狠狠刺了下去。 “啊——”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让于寒猛地惊醒过来,一时脚步不稳,向后退了几步。 “我好像产生幻觉了。”于寒按着头,表情很是痛苦。 惜人皱了皱眉头,眼里闪过一丝冷光,随即又恢复了平日里温和的表情。他站了起来,贴近于寒,双手搂住他的颈项,炙热的体温隔着薄薄的布料传了过来:“别说那些扫兴的话了,我有正事告诉你。” 近看惜人连睫毛也是白色的,但是又密又长,微微上翘,从于寒的角度望去,让人产生一种无法名状的怜惜。只见他把头靠在于寒的肩上,双手抱着他的后背,于寒觉得心脏忽然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全身的血液都在加速奔腾。 贴得这么近,两人气息相依,火热的视线交缠着。 “张嘴。”惜人温柔地说,以诱人的姿态呈现,先声夺人。温顺地听从他过于醉人的低语,于寒轻轻张开嘴唇。 只一瞬间,呼吸被夺去!于寒又惊又惧,内心又带着一丝期待。 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温润炽热的唇紧紧压迫他。绵密的吻缠绕上来。惜人的唇火热滚烫,贴在肌肤上带来一丝舒畅的麻痒,柔软的舌尖轻轻掠过,勾画着对方唇齿之间的轮廓。 对于柔软的侵入,于寒有点惊慌,但很快就被这感觉陶醉了,他开始回应,唇与唇碰触,舌与舌交缠。良久,唇分,一丝晶莹的液体挂在两人嘴边,显得淫靡不堪。 两个人呼吸都有点急促,惜人沙哑的声音充满期待:“我们前世有缘,今世有一年的夫妻情谊,可行床第之欢。”说着伸手去解于寒的衣物,于寒大惊,一手捂着裤头,急急忙忙后退。 “你嫌我?”惜人有些不可置信,脸上甚至带着隐隐的悲伤:“难道我不美,配不上你吗?” “怎么可能,你是我见过的最美的人,自从我第一次看到你,你的一切就吸引了我,每次看到你我都会觉得心疼,恨不得自己能保护你”于寒老实地回答。 “而且我……”于寒话音未落,惜人便扑了上来:“那为什么你不愿意?”只见惜人眼里闪着光芒,言辞恳切:“还是说你不愿意屈居人下做承受的一方吗?这不是问题,我愿为你雌伏。” “你说一年的夫妻之情,一年之后又怎么算?”于寒缓了缓呼吸,冷静地推开惜人温热柔软的身体。 “自然是缘分尽了,天各一方,各奔东西了。这天地间哪有不散的宴席,父母兄弟,朋友情人,命数到了,该散的自然要散,天命不可为。”惜人说着张开了手,白皙纤细的手指如兰花花蕊一般微微卷曲着,他幽幽地说:“这人的一生有多少福泽,受多少坎坷,都是注定的。” “那我不愿意!”不想分开,不是爱情,也无关风月,只是想守在这个人身边,连他自己也不说不清这是为什么。 “如果我们不行夫妻之事,倒是可以做几十年的棋酒朋友。”惜人整了整稍显凌乱的衣服,又道:“你可想好了,出了这门就不能反悔了。” 于寒咬紧下唇,怔了半响,脑海里竟冒出李疑仙那张不正经的脸来。他狠狠地摇头,似乎想把那张嬉皮笑脸的面孔从脑袋里赶出去。 惜人见他迷惑不已,伸出手,按上他的额头,把凌乱的刘海推了上去。凑到他耳边用几乎无声的语调呢喃着,炽热的呼吸涌入耳道,让于寒一阵眩晕。 惜人问:“你想好了吗?” “我……我觉得……咱们还是长长久久地……做朋友吧。”于寒说完,逃也似地奔出暖阁。 惜人低下头,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执起桌上那串佛珠,朝卧室走去。 第13章 几世轮回 惜人推开内室的门,一阵檀香立刻迎面扑来,空气中弥漫温和的香味,久久不能散去。只见镶金嵌玉的华丽大床沿旁端坐着一位红发男子,双目虽然微微闭起,却带帝王一般的威严,使人不由得产生敬畏之情。 惜人似乎是习惯了,不过还是愣了一下,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父亲!” 男人张开眼,双目含霜,令人不寒而栗。他冷笑一声站了起来,伸出双臂搂住惜人的腰,用力收进自己怀里:“那个不识抬举的东西是不是没有选你?”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惜人别过脸去,逃避男人的亲吻。男人似乎对这小小的抵抗感到非常不悦,用力擒住惜人的下颚,粗暴地撕咬他的嘴唇。 惜人嘴里含糊不清地拒绝着,双手抵在男人胸前,用低不可闻的絮语叫痛。 “乖一点就不会痛了。”男人邪气地笑着,撕开怀里人的衣物,冲撞紧接着到来。两个纠缠的身体倒在柔软的床铺上,男人居高临下地制住他的双手,另一只手技巧地触摸他的身体。 不要,不要这样!惜人想大喊,但最终只是动动嘴唇,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在男人的手指探到他的身后时,才惊慌失措地挣扎起来:“那里还很痛,今天放过我吧。” “求你了,父亲。”他的声音颤抖着,带着一丝恐惧,瑟缩可怜的样子。 “哼,我哪一次不是好好的对你,受了伤也给你治,不是连个疤也没留下吗?”男人说着,手指在他光滑的脊背上刮了一下,感受这幅诱人的身子在自己怀里止不住颤抖:“也罢,你不想做我也不强迫你,不过得给你点惩罚。” 男人松开了他,起身从壁柜里取出两捆小指粗细的绳索和一根皮鞭。惜人咬紧牙关,无助地坐在床沿上,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几乎是一动不动地任由男人将绳索一圈圈缠绕在自己身上。即使被绳子勒疼了,也只是稍稍晃一下身子,轻轻地哼一声而已。 他的双手被紧束在背后,脚也被捆了起来,失去了人生自由。男人让他跪趴在床沿边,抄起半米长的短鞭狠狠地抽了下去。 屋内响起了鞭子抽在皮肉上的“啪啪”声。 惜人徒劳地扭动着柔软的腰肢,火辣辣的痛楚穿透了五脏六腑,他忍不住泪流满面,发出痛苦的哀鸣。 二十鞭下去,腰臀一带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今天就到这里吧。”男人爱怜地拍拍跪趴在床上的人的头,发丝从他指尖流过,有水一样的柔情。 惜人拧着眉,强忍住疼痛,半响才从牙缝里颤颤巍巍地挤出一句:“谢父亲教诲。” 男人抬起他的下巴,拇指在那被咬出血痕的嘴唇上来回摩擦,眼有深不见底的疯狂:“你是我的人,无论前世、今生、来世,都是我一个人的。” “我知道。”惜人面上带着温和地笑,神情却十分落寞,他侧过头,把脑袋靠在男人的手掌上。想到自己生生世世都逃脱不了注定的命运,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他咬着嘴唇,想说什么,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一时间委屈、苦闷充满心头,两行清泪顺着眼角落下。 “打疼了?”男人拉过惜人的头,细细擦掉眼泪。像对待稀世珍宝一样,温柔的吻落了上去,不带情·欲的,小心翼翼的吻。 惜人叹了口气,摇摇头,口气充满无可奈何:“我都习惯了。”他微微挣扎了一下,虽然隔着厚厚的地毯,但膝盖还是跪得麻木了,而男人丝毫没有解开他的意思。 “顺真帮于寒开了天眼,不过他还不知道怎么控制这种力量。”犹豫了一会,觉得还是应该把这件事告诉男人。 男人挑眉,这个顺真,究竟想干什么。 “他刚才碰我额头的时候感应到冯修为我开天眼的记忆了,虽然很模糊,但是第一次就能追溯到这么久远的过去,实属罕见。如果有人指点一二,今后必成大器,他的能力不可小觑。”提到冯修这个名字时,惜人明显带着一股愤怒之情,不过他还是尽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抬头问自己的父亲:“要我教他吗?或许以后能为我们所用。” “顺真可没这么大能耐为凡人开天眼,不过是暂时的神通罢了,不必管他。倒是于心,你要好好看着,鬼月将至,我很期待这个孩子的表现啊。”男人的金眼闪着异样的光芒,周身散发出肃杀之气。 “对了,于寒好像看上李疑仙了。”惜人转了转头,肩颈一代酸痛不已,鞭打的地方也火辣辣地痛,牢牢捆住的手臂更是麻木得失去了知觉。他强烈地盼望着尽早结束这次谈话,好得已解脱。 男人眯起双眼,一副兴趣索然的样子,不以为然地问:“那李疑仙又是什么想法?” “大概也有点意思吧,依我看就随他们去吧。”惜人抬起脸,又哀求道:“父亲,松开我吧,实在受不了了。” “这点程度都忍耐不了。”男人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从惜人的口袋里翻出那串珠子,质问道:“他把这个找回来,你很不高兴吗?” “我没有。”惜人无力地摇头,显得虚弱无力。 “哼,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个东西,你害怕对不对,呵呵,情有可原。”男人说着打开一个锦盒,把珠串小心地放了进去,里面已经收了有好几串相同的,灰白色的珠子闪着清冷的光芒。 “害怕也没关系,等你死了,我再用你的蝶骨磨上一串,我们来看看,这样漂亮的收藏品到底能累积多少呢。”男人诡异地笑着:“告诉我,你喜欢吗?” 惜人摇头,坦白道:“你能像普通人家的父亲一样给我买件毛衣我就很高兴了。” “普通人家的儿子会爬上父亲的床吗?”男人说着把惜人抱在怀里,感觉他充满恐惧的颤抖。臀部的伤痕和男人的衣物摩擦时给惜人带来了极大的痛苦,他开始挣扎,男人大力地擒住他的身体,牢牢锁在怀里。惜人纤细的手臂上被勒出的深深绳沟,男人轻轻地亲吻着这硬梆梆的捆绑痕迹,对怀里的人说:“你是我的,只能属于我。” 男人离开的时候非但没有解开惜人身上的束缚,更将他反绑的双手和捆住的双脚扣在一起,他的身体像一张弓,反折着,痛苦不已。借着天顶上的滑轮,男人轻易地把他吊了起来,惜人痛苦地扭动着身体,全身的重量都落在手腕和脚踝上,苦不堪言。 “明天一早再替你解开。”用毛巾堵住惜人的嘴,男人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笑着离开了。 时间漫长得似乎已经停滞。 惜人一直死命挣扎着,拼命扭动手腕,想挣脱绳索的捆缚。可越是挣扎,绳子越是收紧,深深陷入肌肤之中,勒得手脚生痛,手臂和腿脚越来越酸痛麻木,简直像受刑一样痛苦难捱,每一秒钟都生不如死。 隔着蓬乱的长发,他的视线渐渐有些模糊,神智越来越恍忽,含糊的哀鸣越来越微弱。他觉得胸口憋闷,浑身胀紧,整个身子好象不属于自己了。 他强迫自己想一些愉快的事,好冲淡这种非人的折磨。他的脑海里闪现出于寒的笑容,想起他真诚地对自己说——自从我第一次看到你,你的一切就吸引了我,每次看到你我都会觉得心疼,恨不得自己能保护你。 多么温柔的人。 惜人的目光又落到了那个锦盒上,那里面装着的珠串,都是用自己那些前世们的蝶骨制作而成的,死后还被人开颅取骨,也真是悲哀。 而这些骸骨做成的珠串,全是自己所恐惧的,每一世的记忆…… 惜人害怕这些不属于自己的爱恨情仇。 他不止一次地想,为什么要有轮回? 明明我就是我,我只是我,为什么还要负担别人的纠葛? 如果没有这些所谓的前世因缘,自己是不是就会是个普通人,过平凡的生活,像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一样,工作养家,娶妻生子,然后儿孙满堂? 如果可以,是不是能过属于自己的人生? 如果……如果……可是没有如果…… 惜人的头渐渐耷拉下来,他终于放弃了徒劳的挣扎。被毛巾塞撑得鼓鼓的腮颊早已酸麻僵硬,眼前一阵阵金星跳闪,最后,他的意识被巨大的黑暗吞灭了。 陷入昏迷前,他无助地想,如果可以,不要再有轮回了! …… 而于寒回到房间里,李疑仙不在,他倒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满是惜人那双悲痛的眼睛。 他揉了揉眼窝,酸痛不已。很久以后李疑仙推门进来,于寒木讷地说:“我刚才去资料室找你,你不在。” “有点闷,所以出去走了会。怎么,想我了?”小仙心情似乎很好,带着一种满足的神情,眉眼之间一片舒畅。 于寒翻了个身,正色道:“我心里难受,你说,为什么会有轮回?” “这个我可回答不了你,你可以去问问顺真。”李疑仙凑了过来,体温高的惊人,带着一种雄性的侵略性:“你难受什么,说出来让本大仙人帮你解决一二。” 于寒推开他,换了个姿势:“我在想,如果可以,不要再有轮回了。” 李疑仙一愣,随即露出一个富含深意的笑容。 “也许吧。” 这天晚上的紫雷会格外安静。 第14章 楔子·今生恨 清晨到黄昏,雨断断续续地下,一个男孩一直坐在某小区花园的石凳上,任清冷的雨水将他淋得透湿。 男孩还很年轻,长相并不十分出众,但是皮肤白皙,有种干净清新的气息。美中不足的是脖子上有一块巴掌大的红色胎记。 男孩的手机在口袋里静静地躺着,他频繁地掏出来看,又失望地放回去。然后他的目光一直锁定在不远处的住宅楼的二楼。 那间房的窗户紧闭着,拉着厚厚的窗帘。 他曾经不止一次地到过那间房子,他熟悉那间房屋里的任何一件摆设,他能记得每一件物品的每一个痕迹。 那件房里曾住着他的恋人,而现在,他的恋人不在了,辞退了工作,更换了手机号码,和所有人失去联络,失踪了整整四个月。 男孩不知是第几次来到这里空等,每一次都失望而归。今天也是这样,整整一天流过去了,手机一直顽固地缄默着。他再一次拨打那个熟悉的手机号码,只传来冷漠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查正再拨! 男孩摇摇头,把湿透的头发拨到一边,他的心纠痛着,站起来活动久坐而麻木的腿,看昏暗的天空,死气沉沉。 夜渐渐深了,街灯逐盏点亮,他再次掏出手机来看,和以前每一次一样,没有来电,没有信息。男孩捂着胸口,觉得那里隐隐作痛,他毅然起身往回走,一种欲泪的感觉油然而生。 沿着小巷走着熟悉的回家的路,想到从前,温柔的恋人不放心他独自回家,总是一路送到家门口。这条小小的巷子,他们不知走了多少回,这么想着,他咽下一声叹息,心底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悲怆弥漫,几乎不能站立。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他身后响起,一双手从背后蓦然抓住了他的腰,一个熟悉的成熟男人的声音在说:“不要再来找我了。” “阿惠,你这些天去哪里了,我很担心你。你遇到什么麻烦了?为什么不肯告诉我,求你别这样一声不吭地离开,我受不了的。”男孩转身抱住他的恋人,泪水顷刻间跌落脚下的泥土。 男人的手似乎想落在他的头上,最后犹豫了一下,终于一把推开了男孩。男孩不解地看着他,双眼哭得通红。 “我要结婚了,你知道我们是不可能的,你别再来找我了。”男人说着,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存折递了过去:“这些钱足够你过下半辈子了,密码是你的生日,就算我补偿你这几年的青春。” 男孩目瞪口呆地看着曾经和他山盟海誓的男人嘴里吐出冰冷又无情的话语,他抓住男人的衣袖,几乎是嚎啕大哭:“可是,可是,我们明明是相爱的,你不是答应我要一辈子在一起吗?你不是说只爱我一个人吗?为什么?为什么?” “几句戏言,你怎么就当真了,两个男人谈什么天长地久,不是笑话吗。”男人说着,把存折往男孩怀里一塞,转身走人。 “阿惠,不要。”男孩一把抱住男人哀求着:“你是骗我的对不对,不要,不要……不要离开我!” “放手!”男人冷冷地说:“我已经对你厌倦了。” 男孩无措地松了手,看着男人的背影越来越远。 “阿惠!我恨你!我恨你一辈子!”弄堂里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喊,被称为阿惠的男人的心也被那声音撕成两半,但他没有回头,自顾自地向前走着,他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离开这个地方,把今天的事都忘了。 男孩无力地跌坐在地上,雨水淅淅沥沥地撒在他的身上,凉到骨子里,痛彻心扉。 然后,他从衣袋里掏出一张紫色的卡片,上面印着紫雷会三个字,留着电话号码。这是他从同班的女孩那里要来的,那个女孩的父亲投资失败导致破产,接受了紫雷会的帮助后,如今生意做得如日中天。 据说这个地方能解决一切麻烦事,男孩本来是想通过他们寻人的,不过现在看来不需要了。 男孩颤抖着按下卡片上那串数字,里面传来标准的接待声,你好,这里是紫雷会。 男孩轻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坚定地说:“我想我需要帮助……” 第15章 红衣女子 惜人病了,三天没有出暖阁一步,除了身为医生的风灵兔和于心谁也不见,连李疑仙也被拒在门外。 于寒一度认为惜人是因为自己拒绝了他而恼羞成怒,但事实不是。从弟弟口中得知他是真的病了,而且似乎很严重。就连平时窝在房间里半步都不肯动的龙九和盖啸天都一脸担忧地聚在暖阁门口,在外调查的张晨夫妻更是特意赶了回来。 第四天,风灵兔向大家宣布:阁主身体已无大碍,而且想吃点小点心。 此话刚落,米拉就忙活开了,列了满满两页纸的零食递给于寒,一双大眼睛闪闪发光:“不知道阁主想吃什么,我自己做一点温和的补品,于寒哥哥去外面买一些零食。上面写的一样都不许落下哦,不然阁主吃不到想吃的小点心病好不起来都是于寒哥哥的错。”说得理直气壮,让众人一头黑线,暗地庆幸自己不是被发号施令的那个。 于是,当于寒费尽心力找齐所有的零食,提着满满几大袋食品从超市出来时,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 外面乌云翻滚,正飘着蒙蒙细雨,有越下越大的势头。 他加快脚步往南风大厦方向走,走过拐角的马路边,看见一群穿着校服的中学生正围在人行道旁点白蜡烛,几束鲜花摆在地上,其中一个女孩捂着脸放声大哭,于寒不禁多看了两眼。 隐约记得,就在三天前,一个男孩在过这个十字路口时撞上一辆出租车,当场死亡。 那个失声痛哭的女孩还那么年轻,悲痛却萦绕不去,失去的或许是她的同学、好友,更有可能是她的恋人。想到这里,于寒也不禁有些黯然,又忆起惜人那句话:“这人的一生有多少福泽,受多少坎坷,都是注定的。”心情更是跌落谷底,一片黑暗。 注定吗?他叹了一口气,手掌被沉甸甸的塑料袋勒得生痛,惜人的命运也是这么沉重的负担吗? 雨越下越大了,水滴顺着他的头顶滚落,湿透了他的头发和T恤。有些雨滴落进眼里,涩涩地发痛:“总觉得一下雨,就像惜人在哭一样。”惊讶于自己居然产生这样奇怪的想法,于寒无奈地笑了一下,告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一边加快步伐。 刚过马路,他的目光就被站在路旁的女人吸引住了。 那是个大约20岁左右的年轻女人,面无表情地站在雨里,目光一直落在于寒身上。她的五官很是精致,但不是那种柔柔弱弱的女孩,眉宇之间有几分英气;但是周身皮肤惨白,没有一点血色,却穿了一条红色长裙,一头漆黑的长发披在肩头。 苍白和血红,如此鲜明的对比,也太夺目了一些,于寒暗想,不由得偷瞄了几眼。没想到一抬头,就发现女人也定定地望着他,气氛多少有些尴尬。 于寒冲女人笑了一下,红衣女人似乎很惊讶,回头扫了几眼空无一人的街道,半响才吐出一句莫名其妙的问话:“你看得见我?”说着一把抓住于寒的胳膊,情绪显然很激动。 “你真的看得见我?”于寒感觉女人抓住他胳膊的那只手掌冰冷无比,比冰箱里的冰块还冷,寒得刺骨。 “是啊,我还能看见满天大雨,我看咱们别在这淋雨了,我给你打个车,你快回家去吧。”看不见你我冲谁笑呢,于寒心里犯嘀咕,嘴上却礼貌得很。 这姑娘受什么刺激了,别又是个神经病,还是少惹为妙。 “不,我不回家,我没有家。”女人有些神神叨叨地喃喃自语,抓住于寒胳膊的手毫不放松,于寒手上提着重物,胳膊被抓得生痛,只好皱着眉头说:“我也没有家,现在暂住在朋友那里,要不然你先到我那去避避雨吧。” 女人望了望停车场的方向,摇摇头说:“那里我去不得。”说完放了手。 “那你有住的地方吗?附近有什么朋友没有?”于寒挺想一走了之,但是这么大的雨丢下一个小姑娘实在不是他的作风。说完领着女人走到街边商店的屋檐下:“至少避避雨吧,小心一会感冒了。” 女人感激地笑了笑,几缕黑发贴在额角,于寒发现这样的她笑起来很美,有种超然脱俗的感觉,完全和刚才鬼魅一样的冰冷不同,瞬间有了生气。 “那个男孩不是被车撞死的。”女人望向十字路口,从他们的角度望去正好能看见那群中学生。雨这么大,却没有一个人离开,那几个孩子打着伞,守着那堆小小的白蜡烛。 “我说,那个男孩不是被车撞死的。”见于寒不信,女人抬起头来,坚定地重复了一遍。 “那他是怎么死的?”于寒问,明显不信女人的话。前天的报纸上还登了这起车祸:无良司机违规驾驶,高中生魂断归家路。因为事发地点就在附近,所以特别留意了,报道称测出那个司机酒精度超标,属于酒后驾驶,才会酿成惨剧。 “痴情而堕。”女子说了四个字,似笑非笑地望着于寒越来越惊讶的脸,说完转身就走。 “等等,你和顺真是什么关系,你也是紫雷会的人吗?”这回换于寒不让女人走了,他丢下袋子,一把拽住女人。手碰到女人的衣服,她身上竟然都是干的,仔细一看,才发现虽然下着这么大的雨,雨水却没有一滴落在她身上。 女人转过身,神情又变得冷漠,甚至有些严肃:“我和紫雷会没有一点关系,不过和你还有那么点缘分。我能帮你度一大劫难,不过那之前,你必须替我找回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什么劫难,你又要什么东西,为什么你知道顺真对我说的话。”于寒的口气明显不悦,对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起了疑心。 “你回去吧,我们机缘未到,还不是说话的时候。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忠告,离那个倾国倾城的阁主远一点。” “喂,你这家伙到底什么意思。”于寒很不高兴,声音里带着怒气,说我要遭劫难就算了,说惜人干什么。 于寒正要质问女人,就听身后传来一阵巨大的撞击声,回头望去,一辆面包车撞上隔离带,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再看车内安全气囊打开了,不一会司机和乘客也下了车,看来没有人员伤亡。 从车祸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时,哪还有女人的影子。 于寒沮丧地回了紫雷会,一进大厅,米拉就迎上来接过他手上那几袋子,笑嘻嘻地说:“谢谢于寒哥哥代替米拉去买零食哦,不过也不是米拉嘴馋要吃的,要怪就怪阁主忽然想吃小点心。” “除了那盒点心,剩下的几口袋最后都会进你的肚子吧!”风灵兔在一旁冷冷地说,手也不闲着,从于寒带回来的几袋子食物里拿了一个肉包子。 “小兔就会欺负我,哼!”米拉不满地撅起小嘴。 “欺负你是你的荣幸。”风灵兔一边解决手上那肉包子,一边转过头来对于寒说:“刚才在街上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啊?”不干净的东西? “你的胳膊。”风灵兔说着指指于寒的手臂,刚才被那个红衣女子抓过的地方留下了一个黑色的手掌印,五指清晰可见。 “这是什么。”于寒皱起眉头,一脸不知是惊是怕的表情:“你说的不干净的东西该不会是……” “啊,没错,就是鬼,而且你遇到的还是个厉鬼。”风灵兔不以为然地说,好像见到鬼是平常得跟吃个饭后甜点一样的小事。 “哇,于寒哥哥好厉害,大白天都能遇见鬼啊。米拉我从来没见过哦,鬼可不可怕,是不是没有脑袋舌头还很长啊。”听说遇到鬼,米拉也一脸兴奋,于寒很无语,为什么紫雷会都是怪人呢。正常人遇见鬼不是都应该尖叫一声:鬼,鬼啊!然后晕死过去吗? “米拉你是白痴吗?都没有脑袋了,舌头怎么还会很长。”风灵兔扶额,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吵起来,不过嘴巴很毒舌的医生大人最后大获全胜。只见米拉嗷嗷大哭,一路泪奔而去,零食散落一地。 于寒一边收拾残局,一边无奈地想,自己在听见遇鬼以后还这么淡定,看来离正常人的范围是越来越远了。 “去找盖啸天看看吧,别看他那副半死不活的摸样,在这方面可是专家。”风灵兔好心地说。 于寒对这个叫盖啸天的家伙有种说不出的敬畏感,所以在5号房门口踟蹰不前,犹豫了许久正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里面传来房间主人的咳嗽声,夹着一句:请进。 推门而入,一股浓烈的中药味扑鼻而来。 感觉已经病入膏肓的男人正坐在蒲团上冥思,见于寒进来了,动也不动,于寒只好僵在门口把遇到那红衣女鬼的事情说了一遍。 盖啸天抬起眼,又是一阵猛烈地咳嗽,断断续续地说道:“她有求于人……自然不会加害于你……不必……不必害怕。”一句话说完,已是虚汗淋漓,上气不接下气。 “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吧,不打扰你了。”见盖啸天挣扎着站起来,于寒立马过去扶他,深怕这个病秧子一不小心气绝身亡了。 盖啸天喘了一会,摆摆手,示意于寒放开他。他走到书案边,从抽屉里拿出两张黄纸,又用毛笔蘸了朱砂写了许多字,末了将那黄纸叠成三角形的纸包递给于寒。郑重其事地交代道:“放到你弟弟枕头下面,可保鬼月平安。” 第16章 奇怪的巫术袋 据说每年农历七月初一,掌管地狱的地藏王菩萨便会打开鬼门,放出饿鬼,一直到七月三十日才关上鬼门。 所以,农历7月,又称鬼月。 鬼月有很多禁忌,比如不宜买车买房婚嫁搬家,又忌乱拣东西、下水游泳、屋内打伞、穿黑衣夜游等等。 于寒特别讨厌鬼月,因为每年的这个时候,他最疼爱的弟弟总是变得反常,不仅能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超自然灵异现象,还会变成一个性格冷漠的陌生人。 手里捏着盖啸天给的护身符,于寒从5号房出来,正准备回自己的房间,迎面遇上刚从暖阁出来的于心。 “多多,抱抱。”看见自己兄长的小傻瓜立刻猛扑过来,热情不减,亲昵地在哥哥怀里撒娇。于心那张刚吃过零食的嘴尽是油腻,二话不说就蹭在于寒衣服上,于寒也不怒,脸上尽是笑意。 走廊那边,风灵兔抱了一只大纸箱走过来,旁边的米拉立刻大喊大叫起来:“于寒哥哥块来帮忙啊,怎么能让女孩子拿这么重的东西,太不绅士了!” 于寒赶紧快步上前,接过风灵兔手上的箱子,纸箱倒是一点都不重,里面装了很多乒乓球大小的袋子。黑底白纹,画着奇怪的图腾,开口处用线扎着,袋子里面不知道是什么装得鼓鼓囊囊的。 满满一箱,大概有上百个,堆得跟小山一样。 “这是什么工艺品吗?”于寒傻眼,完全看不出来这是干什么用的,虽然有点像古代女子用的香囊,可是外形又十分诡异。旁边的于心也探头探脑地望着那些小口袋,傻傻地问:“能吃吗?” “这个吃了会肚子痛的,所以不可以偷吃。”风灵兔一边温柔地吩咐于心,一边给米拉使了个眼色。米拉见状,立刻掏出一块巧克力,连哄带骗地把于心哄走了。 “这个是使用厌胜术诅咒别人时所使用的巫术袋,别看这么一个小玩意,能杀人于无形呢。这些都是各分部收集了送上来的,得赶紧处理掉。”风灵兔一边解释,一边把这些小口袋倒在大厅的长桌上:“我还得照顾阁主,不方便碰这个。米拉毛手毛脚的怕做不好,所以等会李疑仙回来,你们一起把这些巫术袋处理掉吧。” “具体怎么弄,他会教你的。”风灵兔说着,开始准备各种工具。 于寒点点头,看着那些小袋子发呆,这就是让自己那么倒霉的厌胜诅咒吗?对了,最近几天紫雷会众人可以说忙得不可开交,都是去查这个事件了,也不知道有没有进展。 正在晃神之际,李疑仙回来了,手上拎了个大包。 李疑仙一进门就看到桌子上小山一样的巫术袋,再看风灵兔摆明了不肯帮忙的表情,就一副要死的样子大声嚷嚷起来:“我靠,这么多,要累死本大爷啊,靠我一个人拆要拆到猴年马月去。”说完把手上的大包打开,哗啦啦也倒出几十个一样的小口袋,随口骂了几句三字经:“要让我抓到幕后主使,我非让他把这些东西全吃了不可。” 风灵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有点幸灾乐祸地说:“李大仙人,能者多劳嘛。不过要是真忙不过来,我建议你去找活死人和邋遢男来帮忙。”风灵兔嘴里的活死人和邋遢男不用想也知道是盖啸天和龙九。 “呸,求人不如求己。”李疑仙扭头看了看于寒,眼里忽然射出一丝不怀好意的光芒:“喂喂,于寒,你不会跟这黑心兔子一样弃我于不顾吧,我好歹也救过你一命,你怎么忍心让我一个人这么劳累。”说得声泪俱下,眼睛闪闪发光,一张小脸委屈不已。 于寒心想你怎么不去当演员啊,那眼泪哗啦的,说来就来,绝对是奥斯卡最佳男主角的材料。 虽然心里犯嘀咕,嘴上还是客客气气地说:“我没说不帮你啊,但是你得告诉我怎么做。” “简单,简单得很。”李疑仙说着随手抄起一个巫术袋:“阁主向你解释过厌胜诅咒,你还记得吧。” “惜人说过厌胜是古代方士用来提升运气或者诅咒别人的一种巫术。”于寒点头,一边回忆匆匆忙忙翻阅过的资料。 “厌胜是一种古老的法术,既‘厌而胜之’。最初的目的是通过法术诅咒以达到制胜所厌恶的人事物或魔怪,后来渐渐发展起来,被民间方士广为使用。因为施术者有善有恶,所以又衍生出红厌胜和黑厌胜;红者,使人身心愉悦,家庭和睦,人丁兴旺,也就是说,红厌胜能保受术者出入平安,催财延寿,还能带来意外的好运。”李疑仙一边说,一边从工具箱里拿出一把剪刀,见于寒满脸疑惑,又继续解释。 “不管是带来好运还是霉运,厌胜术都需要用到一个必备物品,就是巫术袋。巫术袋里面必须有受术者的贴身物品,根据两种不同的厌胜,还会放置诅咒物或者祝福物,最后是厌胜物,有这三样东西才能组成的巫术袋。红色的袋子可以带来祝福,黑色的则是诅咒他人之物。红厌胜使用的厌胜物一般是花钱,要不就是玉兽牌,装在厌胜袋里的祝福物无非是些铸成钱币模样的吉辟邪品,还有南瓜种子、桃木、红豆什么的。”李疑仙把手上那个袋子递给于寒,继续说道:“不过今天,我们拆的都是黑厌胜的巫术袋。” “这就是让我这么倒霉的……”于寒捏着手里的小玩意,很难相信这么一个小东西能左右人的命运。 “黑厌胜又称魇镇之术,意思为‘以诅咒厌伏其人’,如果哪一户人家被用了黑厌胜,轻则家宅不宁,时有损伤或惹上官非;重则患上恶疾,遇上灾劫,孩童夭折,甚至会家破人亡,这可不是单单倒霉而已,是一种非常恶毒的诅咒。” 听到家破人亡四个字,于寒一惊,立刻把手里的巫术袋丢到桌子上,怎么也不肯再碰了。 李疑仙知道他心里有疙瘩,也不逼他。只是心想少了个帮忙的,自己又得辛苦一夜了:“黑厌胜根据巫术袋里放置的厌胜物的不同,诅咒的程度也不同,有轻有重。至于我们收上来的这一堆,带来的后果究竟有多严重,得让本大仙人先打开看看。” 李疑仙拿起一个巫术袋,只见袋口用金银黑三色线缠绕,各绕三圈,一共结了3个死结:“哎呀哎呀,真够狠的,这是要置人于死地嘛。”说着抄起剪刀就剪开了那个封口,于寒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喂,就这么剪开了?你不怕那些诅咒吗。” “那你想怎么剪?倒立着拆?我不是杂耍班啊,没那么大能耐啊。还是说你在担心我?放心吧,这个巫术袋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诅咒的,里面必须有受术者使用过的东西,贴身物品之类的。”李疑仙剪开袋口就伸手进去掏,最后直接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倒了出来。 “呜,让我看看,小狗的牙齿,婴儿的骨头……这个粉末应该是木炭,还有曼陀罗的种子和晒干的银莲花。啊,找到了,看,纽扣!”李疑仙手上拿着一枚纽扣,脸上的兴奋掩不住,像个找到心爱玩具的小孩。 “看到了吧,贴身物品,所以说这只巫术袋只能诅咒这颗纽扣的主人,对别人是起不到作用的。”见于寒的戒心并未放下,正准备详细解说时,于寒猛然问道:“我说,那个紫色的正在发光的东西是什么?” 那堆干燥的植物里,露出一个小小的发着紫光的物体。 李疑仙拿起发着紫光的小石头端详了一会,口气忽然变得很严肃:“我想不通,怎么会用这个做厌胜物。”说着又连着拆了十几个,每只口袋里都有一个这样的小石子,但颜色稍有不同,拆到第二十个,颜色一共出现了五种,红黄蓝绿紫,其中绿色最多。 “五色石,为什么用五色石。”李疑仙看上去很疑惑,又一口气剪了好几个袋子:“怎么会,全部是五色石。” “什么是五色石?”尽管李疑仙解释过这些巫术袋不会对他产生影响,但于寒心里还在顾虑,不肯直接用手去碰,隔着一段距离观察那些小石头。 石子表面粗糙,坑坑洼玩地,但透着莹莹的光芒,其中红色最亮,绿色很柔和,紫色是荧光,蓝色和黄色倒是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有点像他买给弟弟玩耍的夜光球。 “五色石是取地下暗河或者寒潭深处浸泡的原石,用秘术烧制而成的。分为红、黄、蓝、紫、绿五种颜色,所以又称五色石。红色是运气,黄色为财富,蓝色智慧,紫色代表权力,而绿色是长寿。”知道厌胜物是什么之后,李疑仙开始迅速地处理那些巫术袋,随着五色石越来越多,他脸上的疑云也越来越重。 “这不都是些祝福人的东西吗?”什么财富啊,长寿啊,都是好事情。于寒完全不明白了,这样怎么诅咒别人啊。 “所以我很奇怪啊,用五色石做黑厌胜的厌胜物的我听都没听说过,这也是第一次见。”两人正讨论着,张晨夫妻也回来了,李疑仙老远就扯着嗓门喊:“可回来两个能做事的了,快来帮我把这堆麻烦事给解决了,我一个人要累死的。” “小仙啊小仙,咱们可是好兄弟,帮忙那是必须的。不过你得知道,我和妤涵在旧城区搜了几天,从各种渠道收集到好几百个啊。”张晨摊手:“你看着办啊,除非把大家都叫来,不然我们四个人忙到天亮也弄不完的。” “哪有四个,那家伙只看不动手的。”说完斜眼看了看于寒,被几双眼睛这么注目,于寒脸上一热,咆哮道:“谁说我只看不动手的,不就是拆两个破口袋吗。”说着拿起一个巫术袋正要剪,旁边的妤涵好心提醒:“剪错结会被法术反噬的。” “没错,没错,反噬了会死的。”小仙和张晨一起点头。 于寒一愣,剪刀停在空中,剪也不是,不剪也不是,一时间窘迫不已。 “你们别总欺负他。”只见大门拉开来,惜人款款走来,水红色的袍子衬得面色尤其苍白。 “阁主,你身体不好就好好休息,怎么起来了。”张晨见惜人走了进来,急忙去扶,一旁的李疑仙也用责备的眼光看着风灵兔,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怪她没有看着好生病的惜人。 “听说收了许多巫术袋,你们几个人忙不过来吧,我闲着也是闲着,就来帮忙了,怎么,怕我碍手碍脚不成。”惜人浅浅地笑,虽然气色不好,但精神还不错,并没有显得很虚弱。 “去把啸天和龙九都叫来,同伴之间应该互助才是。”惜人开了口,不一会龙九就抱着电脑出来了,虽然一直抱怨阁主怎么能拆散他和小泽玛利亚的神交,但还是规规矩矩地动手帮忙,只不过眼睛就没离开过他的电脑屏幕。 于寒偷瞄了几眼,就被一片白花花的大腿和胸部晃晕了,这家伙……真的是紫雷会的智囊吗? 不一会盖啸天也来了,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他一进来就坐到惜人身边,贴在他耳边窃窃私语,也不知说些什么,逗得惜人一阵低笑。 四天未见,惜人的没有对于寒说一句话,偶尔目光交汇,也快速地移开。于寒自然明白是因为什么,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追逐那个人罢了。 主座上的惜人依然风采不减,于寒看得有些发愣,只觉得他笑的时候最美,眉心都是舒展开的,没有心思,没有焦虑,就那么无忧无虑地笑,如此生动,如此可喜。 惜人说了几句话,一回头,对上于寒的目光,征了一会才不自然地转了过去,于寒也是不知如何是好,慌忙中低下了头。 两人之间无言的尴尬,旁人并未察觉,唯独李疑仙眉头紧锁,目光深沉。 第17章 幸存者 厌胜事件比预想的覆盖更广,影响更大,更严重,各地分部报上来的相关卷宗叠了厚厚一扎。 巫术袋集了上千个,紫雷会众人花了几个小时才完全处理完,各色五色石一共1082颗,其中绿色就占了一大半。风灵兔和妤涵正在统计每个颜色的具体数目,米拉则负责把那些处理过的巫术袋统统焚烧殆尽。 “用五色石做厌胜物,这背后究竟有什么阴谋。”惜人支着下颚,噼里啪啦地玩那些小石头,看似漫不经心地询问龙九。面对惜人的问话,这位紫雷会的智囊似乎没什么反应,依然专注在电脑上,时不时发出一些猥琐诡异的笑声。 “阁主,旧城区目前共收集到426个巫术袋,对象多是低保户,留守儿童和孤寡老人,这三个月内因厌胜死亡的一共是24人,这是受害者的详细资料。”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张晨主动站起来,把一份文件递给惜人。惜人翻了几页,都是死者的各种材料,便递给盖啸天。 “你们怎么知道这些人是因为诅咒而死的,万一真的是意外事故呢。”于寒侧着头,瞄了几眼资料,有车祸、有疾病、有高处跌落、有煤气中毒、还有被狗咬死的…… 真够倒霉的,但是也有可能真的是意外身亡啊。 “中了厌胜的人胸口上会出现黑斑,而因此而死的人,最后胸口的皮肤上会出现三个黑点。”张晨指着心脏的位置说。 “那要是尸体火化了呢,你怎么确认?”于寒决定打破沙锅问到底。 “哈,那就得靠盖啸天了。你知道吗,人死以后会有一部分能量残留在死亡地点,残留的能量带有记忆,只要读取这些残像,就能知道他生前发生过什么,准确度是百分之百。”小仙在一旁插嘴。 “那为什么只能靠盖啸天?别人就不行吗?”于寒继续发挥好奇宝宝的精神,他实在想象不出来,这个气若游丝,病入膏肓的男人究竟有多厉害。 “咳……咳咳……因为……我是……驭鬼者。”这次是盖啸天自己开了口,话才说了半句,就咳得喘不过气来,惜人见状便伸出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动作亲昵,盖啸天则对惜人露出一个你放心的表情。那两人无言的交流于寒全看在眼里,不知为何一股莫名火起,瞬间烦躁不已。 “呃,驭鬼者?”这称号听起来好牛逼啊,有用么,别是绣花枕头一个。看见惜人对盖啸天那么温柔,于寒就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啸天既能‘控灵’也能‘驭鬼’,凡三界之内有精气魂魄者,皆能为其所用。”惜人看了一眼于寒,读到他眼里的怒气,也惊了一下,委委屈屈地收回手,那样子有些惶恐。 一时间大厅内无人说话,各有各的心思,静得有些不自然。 “张晨妤涵继续搜索可能中了厌胜的人,米拉负责整理现有资料,李疑仙于寒陪同盖啸天一起去调查那24个死者,风灵兔照顾好阁主的饮食起居。至于我,负责搞清楚幕后主使为什么要用五色石做厌胜物。”龙九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打着,一边发着诡异的笑声一边发号施令。 接着不等众人反应,便抱着电脑回了房间。 “哈哈,就这么办吧。”惜人干笑了几声,也站了起来:“大家早点休息吧,明天一早各自行动。” 众人散去,于寒也和李疑仙一同回房,弟弟已经睡熟,想起盖啸天给的护身符还在身上,便摸了出来,轻轻塞到于心枕头下面。李疑仙看见了,也不说什么,却问:“谁家的醋坛子翻了,一屋子酸味。”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于寒自顾自地洗漱,无视李疑仙的冷嘲热讽。 “阁主和盖啸天打出娘胎就同吃同住,比亲兄弟还好,动作言语亲昵点是正常的,你这飞醋吃得也太夸张了。”李疑仙嘴上笑嘻嘻地,眼睛却完全没有笑意,背对着他的于寒并没有察觉那份冰冷的敌意。 “我吃什么醋啊,你想多了。” “嗷,那你的意思是你不喜欢阁主?”李疑仙眯起双眼,有些狡黠地问:“那你喜欢谁?” “喜欢谁?”于寒楞了一下,心想我会拒绝惜人还不是全因为你吗?这个想法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吓得他自己也懵了。手里的口杯一时没拿稳,掉到洗脸池里,咕噜噜转了几圈。 “是啊,你到底喜欢谁呢?” “快睡吧,明天不是还要去调查死者吗?”于寒岔开话题,衣服一脱就钻进被子里,也许是太累,不一会就进入梦乡了。 而李疑仙正坐在床上,看着于寒的背影,一双金眼在黑暗中闪着异样的光芒。 第二天一大早,于寒一行就前往旧城区。根据资料显示,24名死者中有11位居住在莲花坡一条叫八字巷的老街。 李疑仙决定从这里下手。 车停在巷外,盖啸天也不下车,躺在汽车后座上要死不活的。于寒看他脸色蜡黄,病怏怏地倒在后座上,似乎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不由得担心地问:“他没事吧。” 李疑仙笑着说:“没事没事,他调查死者去了。” “人还在车上呢,怎么查啊。”于寒很好奇。 “说破了不就没意思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这个人的精神力量强大无比,超过我见过的任何一个人,惜人开了天眼处在最巅峰的时候也不如他。”李疑仙说着,把手枕在脑后,换了一个比较舒服的位置闭目养神。于寒见他无意继续说下去,也就默不作声了。等待的过程无所事事,只能盯着窗外发呆。 眼前这条八字巷有上百年的历史了,路是青石板铺的,缝隙里长满了青草,顽强地开着黄黄白白的小花。道路两边都是上了年纪的青瓦老屋,最高不过两层,墙面都脱落了,尽是斑驳的痕迹。污水顺着长满青苔的小沟流出,到处都散发着一股颓败将死的气息。 中间一条小道,开口阔,出口狭窄,显漏斗形,所以名为八字巷。这里居住的,大部分是上了年纪的老人。 半小时过去了,盖啸天才张开了眼,说了句:“有个人没死,82号,姓庄的那家。”听了这话,李疑仙这才带着于寒下了车,一路寻到82号门口。 “他怎么知道这家没死人?张晨那么厉害,会连死人活人都分不清楚吗?”破旧的大门上歪歪斜斜地挂着一个生锈的门牌,一条铁链锁了,还挂了个拳头大小的铁将军。 于寒敲了几遍里面都没有反应。 “他会这么说自然有他的道理。”李疑仙见无人应答,便用手指在锁头上轻轻一点,大锁随即落地。 “喂,你这是非法入侵吧!”见小仙大喇喇地推门而入,于寒惊悚了,这是明目张胆的闯空门啊。 “哪有,我们不是敲过门了吗?而且是他自己没把门锁好,怪不得别人。”小仙说得理直气壮地,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没人,也没有有用的线索。 “你们是什么人,在我家干什么,我要报警了。”只见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妇女挎着菜篮站在门口,一脸警戒地看着院子里的两人。于寒见妇人误会了,正要开口解释,旁边的李疑仙抢先开了口:“阿姨您好,我们是社保局的,听说庄老先生因为煤气中毒入院抢救,我们是来了解情况的。” 妇人用疑惑的眼光看了看李疑仙:“你说的是我家老爷子,不过我们没办什么社保。” “这个社区居委会为70岁以上老人办理的社会医疗保障,凡是年满70周岁的老人都能享受这份福利。因为外伤、疾病、意外事故入院,如果情况属实,我们将报销全部的医疗费用。”李疑仙又摆出了他那招牌式的灿烂笑容,于寒嘴角抽搐了几下,内心无比纠结,这人到底是有多腹黑,张口说白话,忽悠人都不带眨眼的。关键是那张天真无邪的脸,配上人畜无害的笑容,谁看了都会不由自主地被这家伙牵着鼻子走。 大概是听到能报销医疗费,妇人的态度明显变得热情起来,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我家老爷子年纪大了,记忆力不好,上个星期断了煤气,他开了开关就忘了关,后来通气了,他也不知道。这不,就煤气中毒了,送到医院去抢救,医生都说没救了,死亡证明也开了,没想到老爷子又一口气喘过来了。你们也看到了,我这家穷的叮当响,谁熬得住那医药费啊,要是能报销,你们赶紧给报销了吧。” “阿姨你别着急,要报销医疗费用必须让医院出个证明,而且庄老先生也要在文件上签个字呢。”李疑仙貌似很专业,也不知道从哪里变了两份保险出来。 “那还等啥啊,走,我带你们去医院。” 去医院的路上,李疑仙对于寒耳语道:“看来这个中了厌胜术又死而复生的庄老先生,我们得好好会一会。” 第18章 因果报应 社区医院二楼的病房里,灿烂的阳光穿过窗外树叶间的缝隙斜照进来,洁白的窗帘随风晃动着,屋内一尘不染,窗明几净。 庄老先生正靠在病床上津津有味地看电视,脸色红润,精神看上去相当不错,很难想象这个老人在40多个小时前被医生宣布死亡随即又起死回生。见女儿带了陌生人来,庄老先生就抱怨开了,说自己没问题,坚持要出院。 于寒最了解穷人的生活,知道他是怕浪费钱,在一旁安慰了几句。而李疑仙则立刻表明了身份,并且承诺一定会报销庄老先生的住院费,请他安心养病。几句话下来,说得庄家父女两热泪盈眶,连连道谢。 于是李疑仙又摆出那副专业的无辜嘴脸和人套近乎,东拉西扯,不久就从庄老先生嘴里得知他死而复生的奇妙过程。 根据老先生的叙述,三天前的夜晚,他和往常一样早早上床休息。睡到半夜,只觉得床头站了一黑一白两个人,两人称自己为鬼差,说庄老先生寿数已尽,需到地府报道,了结今生罪孽,方可再入轮回。说着用一根儿臂粗的铁链套了他的脖子,强拉起来。 庄老先生看见自己的身体还躺在床上,魂魄却飘飘忽忽被鬼差拉出了大门。想到自己已死,不由得悲从中来,又想起丧夫无子的女儿今后将孤苦伶仃一个人生活,更是嚎哭不止。 走了一路,四周的景色渐渐模糊起来,只能看见一条小路,弯弯曲曲,没有尽头。路上满是亡魂,男女老少皆有,表情木然。庄老先生一边落泪,一边跌跌撞撞地跟着鬼差赶路,忽然一个手执毛笔官吏摸样的人走来,严声呵斥道:“黄泉路上,谁在此哭哭滴滴饶人清静。” 两个鬼似乎很怕这个官吏摸样的人,一边赔礼道歉,一边暗中警告庄老先生不得哭泣扰人,老先生受了惊吓,哭声更是止也止不住。官吏摸样的人正要发怒,忽然看见老先生的面容,凝神端详了一会,竟然和颜悦色地问:“你可是家住莲花坡八字巷的庄启梁?”鬼差代为回答是。那人便从怀中掏出一册卷轴,翻看了一会,又说:“这庄启梁还有十几年的阳寿,怎么今晚便进了黄泉路。” “他今夜子时因意外身亡,上了花名册,我兄弟两人才前去索魂,实不知寿数未尽,请大人恕罪。” “尸身可有损坏?” “应该没有,就是要火化,那也是白天的事了。” 官吏摸样的人点点头,又对庄老先生说:“旧时受过你的恩惠,今天一并还给你吧。”说着解开他脖子上的铁链,一把抗在肩上,腾云驾雾而去。 不久,两人落在一座长桥旁,官吏摸样的人吩咐道:“你沿着这桥走八十二步,然后大喊一声我回家了,便能平平安安到家。切记,不可多不可少,定要八十二步,途中不管发生什么千万不要回头,不然佛祖也救不了你了。”得知自己还能还阳,庄老先生感激不已,扑通一声跪下,那人连忙扶他起来,说:“你常常焚烧纸钱祭我崔钰,今日不过是举手之劳还你恩德罢了,不必相谢。还阳之后,广济善缘,必有好报。”说罢,便乘风而去。 庄老先生抹抹泪,看着四周漆黑一片,孤魂野鬼叫声不绝于耳,心中渐渐升起恐惧。急忙踏上长桥,一边默数步数。忽然,身后传来早已去世多年的老母亲的声音:“梁儿,梁儿……”庄老先生心头一惊,刚想回头,猛地想起崔钰反复叮咛不可回头之事,咬咬牙继续往前走。 不久又是去世的妻子的呼唤传来,不断述说自己虽在阴间受苦,却日日夜夜想念着他,又讲起两人年轻身后同甘共苦的往事。听的庄老先生老泪横流,几番想回过头去,最后一咬牙,大喊一声:“我此番回去,定找人为你们超度亡魂,早日得以解脱,现在万不可留我。”说罢,不再理会身后的哀求哭泣,狠狠心继续往前走。 直到把这八十二步走完,桥却没有到尽头,四周漆黑一片,没有岔路,前不可进,后不能退,庄老先生懵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身后母亲和妻子的声音越来越近,那呼喊如同贴在耳边传来,让人一阵肉皮发麻,冷汗直流。 最后,庄老先生终于熬不住这种恐惧,鼓起勇气大喊一声:我回家了!说罢跳下长桥,一头栽进冰冷的黑水之中。黑水寒冷刺骨,恶臭不已,沉沉浮浮之间,不知喝了多少腐臭的脏水,庄老先生渐渐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感觉自己正躺在什么东西上被人推着走,电灯的光芒透过一层白布照了进来。庄老先生恍惚了一会,直挺挺地坐起来,正要问个为什么,就看见正在推着自己的护工摸样的人尖叫一声:“鬼啊!”就昏倒过去。 之后,医生护士都来了,一番检查后确定庄老先生死而复生! 李疑仙要了庄老先生的死亡证明和病例,又安排了医药费用后,带着于寒从医院出来。 “这故事也太玄了,该不会是他濒死的时候产生的幻觉吧,人在心脏停止跳动以后又活过来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这样的新闻我见过好几次了。”于寒还是不太愿意相信怪力乱神之说,他一直坚信很多事情都是能用科学解释的。李疑仙也没反驳他,居然点点头说:“所以我要了死亡证明和病例,拿回去给风灵兔研究下。” “对了,盖啸天怎么知道庄先生还活着,还有别的死者他是怎么确定的?”刚才他一直躺在车里,动都没动一下,到底是用什么方法做这些事的。 “还是憋不住想问了吧。”李疑仙窃笑,人类的好奇心可是永无止境的:“盖啸天的精神力量很强大,足不出户也能神行千里之外,查几个死者算什么。” “照你这么说,他就算呆在紫雷会里一样能查,干嘛跟我们一起跑出来。”身体那么差还到处乱跑,而且平时不是都一动不动地倒在他自己的房间吗? “恩,怎么说呢,龙九虽然很聪明,不过要研究五色石他得请教一个人,而这个人偏偏是盖啸天最讨厌的,所以龙九就把他支出来了。”李疑仙说话的时候一直在整理帽子,正装让他的可爱打了折扣,可是时尚的短西装穿在他身上非常合身,不得不承认真的很帅。于寒偷瞄了几眼,心脏怦怦地跳,总觉得他和惜人很不同。 惜人很美,像一株静月下盛开的槐花,满树的,簇拥的花朵,蝴蝶一样地垂下来,美得让人窒息。然而于寒却常常被李疑仙所吸引,和惜人那种虚幻不同,李疑仙有一种很干净,很生动的魅力,像对着太阳怒放的向日葵,精精神神地对你笑,多么有意思。 “想什么呢?你最近老发呆,是不是老年痴呆症了,紫雷会可不养废人,不过我私人倒是可以养个一两只。”小仙嘴巴一向狠毒,于寒也习惯了,懒得反驳他。 “还能想什么,在猜盖啸天讨厌的人是不是顺真。”于寒随便扯了个借口,一边踢着路上的小石头。 “是啊是啊,我给你说的话你倒是还记得嘛,看来没有痴呆啊。”说着踮起脚去拍于寒的头。 “别闹。”于寒别过头,顺手抓住李疑仙的手,这么热的天,他穿得那么多,手却如此冰凉。于寒情不自禁地抓着他的手,心里一阵异样。 李疑仙从来都不是个甘于被动的人,两秒钟之后,他反过来抓住于寒的手,最终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十指相扣。 “你这样看着我,是要我吻你吗?”李疑仙欺身上前,猛地把于寒压在脏兮兮的围墙上,双手撑在旁边,把对方困在自己怀里。 “你疯了,大白天的……”话没说完,李疑仙的嘴唇就帖了上来,开始只是轻轻的摩擦,然后柔软的唇舌就侵入进来。他的舌尖轻轻划过于寒的牙齿,口腔内侧,轻轻地吮吸,柔软地挑逗着。 于寒此时唯一的感觉就是,他的技术真好。 其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对这个家伙这么有感觉,在西山坟场那次也是如此,这个人总能让自己热血沸腾。他想冷静下来,却无法思考,觉得血液瞬间冲上头顶。李疑仙的吻仿佛带着魔力,和惜人的亲吻完全不同,那种急切一点点蔓延开来,点燃于寒体内的热情和欲望。 于寒闭着眼睛,也顾不得光天化日之下可能被人撞见,什么礼仪廉耻瞬间被抛在脑后。他开始回应,两人不停地交缠着,渐渐情不自禁起来。 吻毕,李疑仙却没有松开手,依然保持着这个暧昧的姿势,他舔舔嘴唇,目光中尽是强烈的占有欲。于寒喘着气想,这家伙,个子那么小,为什么压迫感这么大呢。 “休息好了?回去吧。”李疑仙抓过于寒的手,紧紧握着,这一路,再也没有放开。 回到车上,盖啸天一眼就看出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很识相地什么都没说,李疑仙简单地说了庄老先生起死回生的过程,盖啸天说这种情况也不是不可能:“人这一生的福泽本来是有度的,但是可以用风水阵来提高运势,也可以通过做善事来改变命数。比如前世积德子孙可受益,当世行善,后世得报。这位庄先生诚心祭祀,所以才会得贵人相助,死而复生。所谓因果报应,就是如此。” 于寒听得一愣一愣的,问了句:“那个庄老先生提到的崔钰是真有其人?” “崔钰啊,是个判官,和我还有点交情,让我去问问就知真假了。”说完双目一闭,再无声息。 “他神游地府去了?”见李疑仙点头说是,于寒又是一惊,不由得感叹紫雷会真是个卧虎藏龙之地,于是愈加好奇,这样强人辈出的地放,把自己和弟弟弄进来是为了什么? “这个庄先生恐怕对咱们没什么帮助,要查厌胜还得从那些五色石入手才是。”李疑仙忍不住叹气,一上午就这么浪费了,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有。 汽车缓缓驶出老街,却不是回紫雷会:“顺真多半还没回去,咱们趁机去乐一乐吧,阁主要问起来,全部推倒盖啸天身上就是了。” 第19章 温泉旅馆 不久,盖啸天悠悠转醒,见走的是出城的路,翻了个白眼:“又去温泉山庄,你敢不敢来点新鲜的。” “哎呦,我说盖大人你不近女色,戒烟忌酒,去唱歌你怕吵,餐馆吃饭你又嫌闹。本大仙人体谅你,思来想去最后还是觉得去泡温泉好,修身养性,修身养性啊。”李疑仙双手掌着方向盘,脸色乐得开了花。 “呸!”盖啸天冷哼一声:“自己想去寻欢作乐,又拿我当挡箭牌。”说完意味深长地睹了于寒一眼,又倒下装死。 “喂,说正事,和那个判官谈得怎么样?”无视盖啸天那富含深意的眼神,李疑仙自然地把话题引回厌胜事件。 “庄先生没有说谎,地府游也确有其事,还阳一事也是催判亲手所为,句句属实。我又托催判查了剩下那些人的生死簿,皆是阳寿未尽枉死。一下爆出误锁了二十余人的魂魄,现在闹得地府沸沸扬扬呢,不过也没得到有用的线索就是了。”于寒发现,这盖啸天一出紫雷会,虽然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摸样,但是说话有条不紊,不咳不喘,眼神锐利,思维清晰。完全没有在惜人面前那种谦逊,神情更是咄咄逼人,难不成他在惜人面前的乖顺都是装出来的? “但愿我们回去的时候,龙九能给点新发现。”李疑仙似乎早料到此行不会有太多收获,也不失望,看上去还很期待等一会能舒舒服服地泡温泉。 “那么,那些枉死的人也能向庄老先生一样还阳吗?”于寒插嘴,貌似只有他一个人惦记着那些冤死的人。 “我看没戏,尸体都火化了,没肉身谈什么还阳啊。”李疑仙手指在方向盘上弹了弹,满不在乎地说。盖啸天更是懒得加入谈话,直接无视于寒,闭目养神中。 “那就这么平白无故地少活几年甚至几十年,还没人管,也太倒霉了。”看过那份死者资料,有位年轻的妈妈才26岁,就抛下丈夫孩子去世了。 “这辈子没享完的福,下辈子会补给他们的,亏不了。我说你怎么这么关心别人的死活。” “当然关心了,我也中了厌胜,要莫名其妙的死了,谁来照顾我弟弟。”李疑仙不咸不淡的态度让于寒顿时一股无名火起。 “怕什么,你就算下了十八层地狱,我也去救你。” “谁要你救。” “嘻嘻,于寒你脸怎么红得跟猴子屁股一样。” “草,要你管!” “你干嘛忽然扑过来!不想活啦,啊啊啊啊,要撞树了!” …… “你们两个能不能别当着我的面打情骂俏。”一阵颠簸,连后座上的盖啸天也狂暴了。 一路吵吵闹闹,车最后停在郊外一家温泉旅馆前,远离都市的地方,四周青山绿水,风景极好。旅馆装修得古香古色,翠竹掩道,回廊曲曲折折。牌楼上挂着匾额,上书“泉天下”三个大字,苍劲有力。 这家温泉旅馆绝对是休闲度假的好去处,木质小屋设计得十分古朴,挂着大红的灯笼,屋檐上刻着栩栩如生的百鸟图。后院的枫木温泉池做得精致,大大小小的鹅卵石铺着,露天的,两边隔着红砖墙,蔷薇爬了一壁。 当天晚上,吃过丰盛的晚餐,盖啸天单独要了一间屋子睡觉去了,而于寒则迫不及待地钻进温泉池里泡着。他把头枕在池边的小青石头上,石头的周围是茂密的植物,叶子绿油油的,叫不出名字的小花开了一丛丛,风一吹,花瓣就婆娑着,散发出阵阵芬芳。 葡萄架上藤花开灿烂,一串一串的,粉粉白白的花瓣从头顶垂下来。有风吹过来,花瓣掉在于寒脸上,凉凉的,一切都那么美好。 于寒划动双腿,仿佛一条鱼,这时候一抬头,就能看到头顶的天空。苍穹就在眼前,视野毫无阻隔,这样的天空,该是一伸手就可触摸到的,那儿,月亮和星星被流云遮挡,依稀可辨。 李疑仙穿着白色的浴袍靠在门边,微笑着看于寒一脸幸福地泡在温泉水里,时不时晃动一下。 于寒闭着眼睛感叹:“这儿真好。”。 李疑仙笑着说:“只要你想来,我以后常常带来你。”他停了一下,重复道:“只要你想,我们可以去任何地方……” “嗯,知道了。”于寒睁开眼睛望向他,“李疑仙,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给我工作,照顾我的弟弟,为什么?” 看着于寒的双眼,李疑仙有一瞬间失神,但他很快调整过来,郑重地说道:“因为,我爱你。” “胡说。” 李疑仙微微一笑,没有反驳,只是脱下浴袍走进池子,挨着于寒坐下。两人再没有说话,就那样挨在一起,像两条鱼,在温泉的水里静止,看天空。 “我小时候也常常这样看天空,数天上的星星,只不过没有温泉罢了。那时候父母都还在,还有弟弟,回忆里全是些快乐的事情。”于寒仰着头,仿佛沉醉在往日的回忆里:“明明都是些快乐的事情,为什么总让人想哭呢。” 李疑仙坐直身子,看着于寒双眼通红,忍住不肯掉泪的摸样,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用手梳理于寒有些凌乱的短发,抚摸他的额头、脸颊,那么仔细,好像盲人在感受自己爱人的轮廓。 李疑仙的手指在于寒的嘴唇上来回轻抚,安慰他:“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听到这句话,于寒陡然感到鼻子一酸,这么多年来的压抑,失去亲人的痛苦,照顾弟弟的责任,种种委屈涌上心头。眼泪再也抑制不住,掉了下来。 “我知道,你有多辛苦,我知道,我都知道……”温柔地把这个总是伪装得很坚强的大男孩楼进怀里,于寒顺从地把头靠在李疑仙肩上,双手搂着他的后背,这个身体真的很小,却那么让人安心。 过了一会,于寒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有些难为情地松了手,眼眶红红的,看得李疑仙热血沸腾。 “我想亲你,如果不愿意就推开我。”说完,居高临下地捧起于寒的脸,绵密的吻就印了上去。一开始只是唇与唇的轻碰,然而于寒并没有反抗,甚至闭上了眼睛。李疑仙像对待珍宝那样轻轻地吻着,渐渐加深探索。 保持被压制的姿势,于寒仰着头,感受着对方暖暖的鼻息和热情如火的吮吸,情不自禁地回应。 于寒喜欢李疑仙的吻,很干净。只是吻,但是专注又深情,没有那些令人不悦的猥亵动作。 “可以碰你吗?”李疑仙的手指划过于寒光裸的胸膛,勾勒出纤长的锁骨的轮廓。即使浸泡在温泉水里,他的双手还是这么冰凉,冰冷的触觉让于寒不由自主地向后缩了一下。李疑仙俯下身来,沉稳湿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把于寒圈在自己怀里。李疑仙浓密的睫毛下有微弱的阴影,于寒喜欢那双让人捉摸不透像炙热阳光一样美丽的金眼,他有些痴迷地看着那双眸子,没有拒绝。 李疑仙埋下头,顺着他的脖子细细地吻了下去。 于寒觉得心跳加速,头昏脑胀,完全无法思考。他想,我一定生病了,这种头脑发热的感觉根本就是重感冒,一定是自己温泉泡得太久。他自欺欺人地将心里肿胀得几乎难以承受的奇妙感觉,归咎于重感冒和温泉。 我怎么会对那个超级难搞的人有这种感觉,都是男人,而且是个长得比自己娇小的小男孩。 我绝对是生病了。 没错没错,我只是生病了。 但是这充满胸腔的幸福感是怎么回事,于寒眯着眼,陶醉在李疑仙技巧的挑逗中,无法思考。 腰腹发麻,温泉水好像比刚才更烫了,让人难以忍受。 于寒喘着粗气,凭着直觉将双手攀上对方的脖颈,这是被灼热的温度烧乱了思绪的他现在能找到的唯一支撑。 时间像是静止了,只有微微的水声和彼此的喘息。李疑仙抚摸他的脸、他的额头、他的耳朵,亲吻他红润的嘴唇。 【和谐期间,此处删除字母君XXX字,见谅,不影响上下文衔接。】 但是那种侵入感还是让于寒很不舒服,他开始失去愉悦的感觉,在孤儿院里的记忆渐渐浮上心头。 那些被强迫的不堪的回忆…… “不行,放开我。”他忽然挣扎起来,随着结合处的脱离,温热的水在还未闭合的空挡流入体内,让于寒打了一个寒颤,强烈恶心感让他产生一种想要呕吐的错觉。 “怎么了,我弄痛你了?”感觉到他异样的李疑仙一脸担忧。 “抱歉,我今天不想,真的很抱歉。”于寒说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似乎不愿面对李疑仙,他迅速起身,穿上衣服走进屋内。 李疑仙望着他的背影,脸上有些失落。 第20章 因爱成痴 第二天,于寒睡到上午十点才醒,外面天已大亮,阳光明媚。看到满窗的绿意和阳光,他就产生了一种极其幸福的错觉,总觉得李疑仙会在那样的朝阳里欢呼,对他笑,只对他一个人好。 李疑仙本来坐在藤椅上看书,见于寒醒了,侧在床上看着窗外出神,就用他那充满磁性的嗓音轻轻念着:“如果早晨听见你倾吐,最美的那动词,如果当晚就死去我又何惧?当我爱时必爱得凄楚,若不能爱得华丽……” “这是什么?” “一首诗,好听吗?” “恩。”于寒点头:“后面的呢?” “……只要心中还有,只要梦中还有,还有一瓣清馨。即夏已弥留,即满地残梗,即漫天残星,不死的,仍是莲的灵魂。永远,我等你分唇,启齿,吐那动词。凡爱过的,远不遗忘。反受过伤的,永远有创伤。我的伤痕,红得惊心,烙莲花形。”李疑仙闭着眼睛,表情甚至有些虔诚,美妙的诗句从他薄薄的嘴唇里一字一句地吐出来,既生动又真实。 “真好听,这首诗叫什么?”于寒用胳膊枕着头,听得入神。 “永远,我等。” “永远,我等……”于寒闭着眼睛又重复了一遍:“真美。” “只要你喜欢,我可以每天都念给你听。”李疑仙走过去,抱住睡眼朦胧头发蓬乱的他一通乱吻。 “痒死了,都是口水。”于寒咯咯地笑,李疑仙也笑,两人额头抵着额头,眼里都是柔光。 “我不是故意要打扰你们调情的,不过米拉来电话说有大发现,让我们马上回去。”盖啸天也不敲门,不识时务地靠在门口,一点难为情的样子都没有。 于寒尴尬地洗漱完毕,来到大厅时,桌上已经摆满可口的早餐。热气腾腾的小点心看来刚出炉,于寒走过去,一股甜香味迎面扑来:“早上为什么不叫我起床,害我起得这么晚。”一屁股坐下,顾不上多埋怨几句,端起一碟点心先填饱饥肠辘辘的肚子。 “看你睡得那么香就想让你多睡会,最近很累吧,眼睛都是乌青的。”担忧的语气让于寒心里暖暖的,不由得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这里的奶黄包和绿豆酥很好吃,你试试。”李疑仙放下报纸,把一碟绿豆酥推了过去,又端起温热的杏仁茶灌了几口。 “太甜了,奶黄包还不错。”于寒一边吃一边问:“什么时候回去。”一想到于心被自己丢在紫雷会,也许会害怕得哭出来,于寒心里就隐隐不安,非常内疚。而且调查有新发现,势必要早些回去,不要耽误了正事。 “不急,盖啸天已经先回去处理事情了,我们等会见一个人再走。你担心小白痴?他有那么多人看着,出不了事,放心好了。”见于寒脸上写着对弟弟的担忧,李疑仙忍不住想,你是有多不相信紫雷会啊。又不会把他弟弟卖了,就算要卖,脑子给驴踢了的傻瓜才会买个除了撒泼打滚吃喝拉撒之外啥也不会的小白痴回家。 “我就是怕他一个人不习惯,对了,一会要见什么人?”于寒这才发现不见盖啸天的踪影,又好奇究竟是什么人让李疑仙放着紫雷会的正事不管,先见他。 “这家旅馆老板的女儿,还在念高中,标准的大美人哦,长得那个水灵。本来她想亲自去紫雷会一趟的,不过既然我们都来了,就在这见一面好了。”李疑仙刻意强调了大美人几个字,然后心满意足地看某人纠结的脸。 “……该不会是暗恋你的小女生吧。”于寒狠狠地咬了一口奶黄包,在嘴里使劲地嚼,好像吃的不是包子而是对面那个嬉皮笑脸的家伙。 “那我可不知道了,本大仙人魅力非凡,迷死几个小妹妹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脸皮厚得跟城墙一样。” “亲爱的,你在吃醋。”某人笑得很贼,心情大好,于寒白了他一眼,继续大吃大喝。 十来分钟后,一个中年男人陪着一个高中生摸样的女孩走了进来。那女孩长得很漂亮,只是满脸憔悴,双眼通红,看来哭过很久,眼睛肿得跟桃子一样。于寒觉得她很眼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 中年男人对李疑仙非常尊重,一口一句大师、仙人,李疑仙也不推脱,笑眯眯地坐在那里听人奉承,等男人夸了半天,才开口对那个女孩子说:“你想让我为你做什么?” 女孩咬咬嘴唇,深呼吸了几下,似乎下定决心才开口:“我有个同学,几天前因为车祸死了,可我知道他的死没那么简单,所以想请您……” “希望我调查他的真正死因?可是,车祸这种意外事故很多的。” 女孩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握着,倔强地说:“他绝对不是因为车祸而死的!”听到这句话,于寒猛然想起,这个女孩不就是遇到红衣女子那天,在十字路口看到的那群中学生里哭得最凄惨的孩子吗?那个红衣女子也说过,那个车祸致死的男孩不是因为意外而死的,难道真有蹊跷? “你怎么知道?”李疑仙跷起一条腿,双手叠在膝盖上,动作优雅。于寒不由得怒火中烧,这家伙,在美女面前时刻不忘表现自己的魅力。 不过李疑仙似乎没有注意到于寒能刺死人的目光,他一直专注地听女孩叙述整个事件。 女孩嘴里说的死者叫李海文,是她的同班同学,两人兴趣相仿又是同桌所以格外聊得来。最近几个月,李海文一直很反常,常常逃学不说,就是偶尔来上课也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女孩追问过好几次,都没有任何结果。只是隐隐约约知道,李海文的恋人失踪了,他每天都去寻找,但是无果。 女孩想起自己的父亲曾经投资失败,差点家破人亡的事情。那时候父亲求助一个叫紫雷会的神秘组织,本来风水之类的事情,女孩是一直不相信的,但紫雷会的人为公司摆过风水阵之后没多久,父亲生意就有了起色,而且越做越大,现在这个经营得红红火火的温泉旅馆就是其中的一小部分投资而已。 想到这些,女孩就把家里的遭遇和紫雷会的联系方式都告诉了李海文,后来连着很多天,他都没有来上学。由于李海文父母双亡,跟着年迈的爷爷奶奶居住,朋友很少,所以他一旦不去上学不回家,女孩也不知道去哪里寻找他,只能等待他主动联系自己,一直处在担忧之中。 终于有一天,李海文忽然打电话给女孩,口气很兴奋,有点神经质地反复说他找到自己的恋人了,而且也找到了挽回恋人的方法。女孩凭着直觉感到事情没这么简单,再三追问下李海文才说自己向紫雷会购买了一样能让恋人死心塌地的好东西,至于是什么,他不肯说。 女孩想劝他多考虑考虑,李海文却说已经用了那个东西,不出三天,恋人就会回到他的身边了。挂了电话之后,女孩一直觉得不妥,再联系李海文,电话就再也打不通了。紧接着第二天,就得知李海文因车祸去世的消息。 “你认识李海文的恋人吗?”李疑仙皱眉,能三天之内让人回心转意,爱上自己的玩意,无非就是那几样,危险度不能很低,但也没有到要人命的地步。要从紫雷会这边入手,还不如直接查他的恋人,也许李海文的恋人正是关键。 “不认识,但是……恩……该怎么说……”女孩摇摇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摸样。 “没关系,想到什么都可以说,细节越多越好,对我们调差就越有帮助。”李疑仙和颜悦色地说,完全没有不耐烦。于寒喝着热腾腾的红茶,从茶水的雾气中看李疑仙那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心里默默吐槽了几千次。 “我想,他的恋人应该是个男人……” “噗!”于寒一口热茶喷了出去,见三道目光射过来,连忙擦擦嘴,蹩脚地解释:“茶太烫了……” “我就是怕别人对他误解才不愿说的,毕竟……人都没了……还要遭人闲言碎语。”女孩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看的出来,她真的很关心那个叫李海文的男孩。 “你怎么知道他的恋人是男人?他亲口告诉你的吗?” “有一次,我在他的钱包里看到一张照片,一个男人楼着他,我问他那是谁,他怎么也不肯告诉我。可我忘不了他当时的表情,那么幸福,一看就知道……”女孩捂着脸,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要离开的时候,女孩还伏在沙发上掉泪,中年男人亲自送了出来,又把李海文的资料送到李疑仙手,叹了口气说:“我就这么一个女儿,现在弄成这样,这几天眼泪就没停过,真怕她会哭瞎了。这孩子总觉得是因为她给了那个男生紫雷会的卡片才把他害死的,请大师务必查清楚这个男孩的死因,也好让我的孩子得到解脱。” “人死不能复生,我能做的也只是寻找一个真相罢了,你多陪陪你女儿,别让他一个人胡思乱想。”李疑仙安慰了几句,便和于寒一起赶回紫雷会,一路上于寒都在纠结要不要把红衣女子的事情告诉他,却又总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开口。 “想说什么就说吧,吞吞吐吐的都不像你了。”倒是李疑仙先开了口。 于寒凝了凝神,简短地把和红衣女子相遇的事情说了一遍,谁知刚说了一半,李疑仙就大发雷霆:“你搞什么,那女鬼跟了你很久了,你怎么一点警惕性都没,有没有受伤,让我看看。” 看到李疑仙紧张的模样,于寒忍不住笑出来:“我没事,瞎紧张什么,盖啸天说那个女鬼有求于我,不会害人的,再说你怎么知道那个女鬼跟了我很久。” “我第一次去你家就发现了那只鬼,只是当时没发现她有什么企图,也就放着不管了,早知如此就该让她魂飞魄散才对。”李疑仙咬咬牙,那样子有点凶神恶煞,于寒怕他真去灭了那女鬼,连忙转了话题:“听说恋爱中的人智商都特别低,不知是真是假。” “俗话说因爱成痴嘛。”卸下了浑身杀气,依然是那个笑容灿烂的男孩,李疑仙喃喃地说:“我们也会变成两个大傻瓜的。” 第21章 子石 于寒和小仙回到紫雷会时,大厅一片狼藉,天顶的水晶灯掉了下来,摔得粉碎,四周的花窗玻璃破了个稀烂。天花板和墙壁上都是乌黑的痕迹,烧焦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地上污水横流,起码积了半米深。简直是个灾后现场,只见米拉哭丧着脸指挥工人做清扫工作。 “发生火灾了?这怎么回事,我弟弟呢。”于寒一进大厅,脚泡在污水里了,水没过小腿肚,面对几乎全毁的大厅,他从内心深处产生了一种恐惧。 看见两人回来,米拉抽了几下鼻子,就哭了起来:“小仙哥哥不好啦,盖啸天回来看见顺真还在,二话不说就放了三条火龙,阁主坐在旁边不但不管还帮着盖啸天奚落了顺真几句,后来顺真就发火了,三个人打得你死我活的……” “惜人没事吧,他们人呢,我弟弟呢。”很难想象那个儒雅的惜人也会奚落人,还动手……房间都毁成这样了,可想而知战况有多激烈,不知道弟弟有没有被误伤。 “呜,于心哥哥没事,也没人受伤,就是咱们的多功能大厅毁了。”米拉吸了吸鼻子,又说:“后来龙九把顺真劝走了,现在他们几个在阁主的房间,小仙哥哥你快去看看吧。” 听见弟弟没事,于寒这才松了一口气。李疑仙黑着脸一言不发,看得出相当生气,拽着于寒就进了暖阁。 睡房外面的小间,张晨夫妻正和两个戴着面具的人谈话。于寒从没见过那两人,不禁多看了几眼,两人都是身材修长的男性,穿着夜行装,分别戴着一白一黑的恶鬼面具。 “于寒你还不认识他们吧,他们是阁主的影卫,昼和夜。”张晨在一旁介绍,于寒说了句你好,只得到一个点头回应。 “是我们的疏忽,没有看好阁主。”见到李疑仙,两人单膝跪下,显得非常恭敬。李疑仙摆摆手,冷淡地说:“下不为例。”说完推开睡房的木门。 房间里面,风灵兔带着于心坐在地毯上聚精会神地玩拼图吃零食,看起来完全没事;而惜人居然很不雅地大字形倒在床上,盖啸天侧躺在旁边,两人头挨着头,姿势暧昧地说悄悄话;龙九则抱着电脑盘腿坐在床尾,处于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看小A片的状态。 于寒赶紧走过去,拉起弟弟仔细检查,确定没有受伤也没有被吓着,这才完全放下一颗悬着的心。 “怎么又和顺真闹起来了,你就不能忍忍吗?”李疑仙的口气很不好,他几步走到床边把惜人拉了起来,于寒本来以为这话是冲盖啸天说的,没想到惜人咬牙切齿地说:“你明明知道我有多恨他……总让我忍,忍到什么时候。” “凡事以大局为重,你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李疑仙说着解开惜人的上衣,发现左侧腹部和后腰有一块相当大的淤青后,口气就软了下来:“受伤了吧,顺真本来就是不知轻重的人,每次闹起来,吃亏的还是你。” “痛不痛?”从柜子里拿出药酒,盖啸天识相地让了位置,李疑仙把扶起惜人给他上药,手却故意往伤处狠狠按压下去,一边教训着:“最后痛的还不是你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学乖一点?” 惜人趴在小仙腿上,咬着嘴唇不敢叫痛,旁边几人视若无睹,连盖啸天也把注意力转移到拼图上面了。 于寒觉得此刻的气氛真是诡异到极点,惜人明明是紫雷会的领导人,为什么李疑仙能劈头盖脸地一通教训;周围那几个人明明是惜人的属下,为什么一句话维护自己主人的话也不说。 怎么感觉惜人的地位不如李疑仙,是错觉吗?于寒注意到刚才李疑仙发火时,惜人眼里流露出来的居然是掩饰不住的恐惧。 “治疗的事情还是让医生来吧。”于寒瞄了一眼风灵兔,见她完全没有插手的打算,可是看到惜人痛得皱眉,而李疑仙手上用力不减,只好又说:“要不让我试试,我弟弟经常受伤,都是我包扎的,都快成半个外科医生了。” “不用了。”惜人闷声回答:“一点小伤,明天就好了。”说着硬挤了一个笑容出来。 “龙九,给大家说说五色石的事情。”惜人整了整衣服,坐了起来。 龙九快速地敲打着键盘,一边发出怪异的笑声:“这次的幕后主使相当有意思,根据我和顺真的调查,他把五色石做成子石和母石两种。子石放在巫术袋中作为厌胜物,用来吸取受害者的寿命、运气、财气等等,然后将这些有益的能量转移给母石,我想那块母石应该是施术者随身携带的,以便让他能随时吸收能量。” “也就是说,佩戴母石的人就是幕后凶手了?”于寒一想到自己也曾经中过厌胜,冥冥之中有个神秘的东西在吸取自己的生命力,就觉得浑身发毛,冷汗直流。 “十有八九,不过还是得先找到母石的确切位置才能确定。”龙九敲着键盘,快速地打开一些窗口又关掉,不停地筛选有用的信息。 “和我想的差不多。”李疑仙摸摸下巴:“你查查最近有没有谁特别走运,中个几百万什么。” “已经在查了,不过有一点我很奇怪,为什么代表寿命的绿石最多,要知道,就算他吸几千上万个人的寿命,也不可能长生不老啊。” “管他那么多,找到这个人,先严刑拷打一顿。”张晨走进来,怒气冲冲地说:“又多了两名死者,其中一个还是孕妇,一尸两命。让我抓到这个为非作歹的禽兽,我非用十大酷刑折磨得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可。” 张晨的妻子有孕在身,他对这种情况自然是格外愤怒了。 “没错,这种人就应该拿根铁棒从屁屁穿过去嘴巴穿出来,架在火上烤,或者把四肢砍断,身子装在泡菜坛子里挂在吊扇上转啊转。要知道,为了查他,我可是浪费了很多和小泽玛利亚相会的时间,不可原谅。”龙九说话的时候表情严肃,仿佛抓到这个幕后主使,他真的会痛下杀手一样。于寒听得毛骨悚然,虽然知道龙九不是什么好人,不过这手段也太变态了点。 “不管你们怎么玩,反正我要活的。”惜人懒懒地开口,却一点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他眼珠转了转,说:“依我看,就挑那极细的银针从骨缝插进去,要不了命,却能让人生不如死。也可以用滚烫的开水把手脚都烫熟了,再把那白肉一片片地剔下来。” “惜人,怎么连你也这样。”于寒忍不住了:“就算是犯人也是有人权的,你们怎么能动私刑。”他们说的这些手段光听都觉得痛,何况真的用在活人身上。 “人权?”惜人蜷在床上,笑得直不起腰,除了弟弟和小仙,其他人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光盯着于寒,惜人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胸口剧烈地起伏,他说;“我该说你天生善良呢还是不谙世事?替这样十恶不赦的恶人说人权,你让那些冤死的平民百姓怎么办?” “好了,他也不是这个意思,还不是被你们那些变态的折磨方法给吓到了。再说现在连线索都没有,就想抓到人怎么严刑逼供,有这点闲心还不给我查案子去。等人抓到了,是要剥皮腰斩凌晨还是五马分尸,都随你们吧。”李疑仙见惜人有些咄咄逼人的姿态,不由得开口为于寒解围。 “哼,还没怎么着,就这么护着他。”惜人趴在床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雪白修长的腿从长袍里露了出来,若隐若现,确实是一副养眼的画面,只是口气有些阴阳怪气,让人很不舒服。 “惜人,你说什么呢,别误会啊。”于寒感觉今天的惜人特别怪,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只好先解释。 “我累了,你们出去吧。”惜人翻了个身,再不理人,大家只好退了出来。 “龙九去追查母石的下落,张晨你们继续寻找可能中了厌胜的受害者。”李疑仙不慌不忙地下了命令,斜眼看着盖啸天,不怀好意地说:“你把大厅毁成这样,不罚不足以平民愤,罚了阁主又要跟我拼命,你说怎么办才好啊。” “咳……咳咳……要罚……就连顺真一起……咳咳。”于寒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这盖啸天一进紫雷会就这副癌症晚期的摸样,话都说不完整。 “得了哎,在我面前装什么。”李疑仙挖挖鼻孔,眉毛一挑:“想被调到西北苦寒之地去就直说,那地方可偏远啊,一去不知道那年那月才回得来,可就见不到咱们如花似玉的阁主了。” “切,你又想让我免费帮你干啥。”一听到西北几个字,盖啸天立马正常了。 “我可没有胁迫你哦,是你自愿帮我的,就召一个几天前车祸去世的小男孩的魂魄就好了,我知道,这对你来说简单得很。”某人奸计得逞,贼笑不已。 第22章 痴情而堕 盖啸天的屋内摆着一张青木香几,水白色的大理石面,四角,上面置了一只景泰蓝香炉,绘着飞鸟牡丹图,工艺精巧。 看完李海文的资料,盖啸天抱怨了几句连贴身物品都不找来一件,害他得多废工夫,说着洗净双手,揭开香炉。只见他把烧透的炭块放入其中,然后小心地用细香灰填埋,放上瓷片,再覆云母片,然后从锦盒中取出一粒黄豆大小的香丸,放置在云母片之上。小小的香丸球,立刻借着这炭火微薰,缓缓将香气散发出来,不一会就香气四溢,使人精神振奋。 然后盖啸天就坐在那只蒲团上,开始召唤李海文的魂魄。 “嘴上抱怨个不停,还不是乖乖做事去了。”李疑仙得意地笑,于寒白了他一眼,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不要当着别人的面说出来。 “等忙完这一段,带你和小白痴去度假,好不好。”对于得寸进尺凑上来的家伙,于寒推了几下没挣脱开,只好压低声音说:“你小声点,打扰到他怎么办,冥想的时候需要很安静吧。” “我说过他很强的,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不管什么情况都能立刻进入冥思,咱们说几句话闹不了他,再说精神专注的人是不受外界影响的。”说着胳膊就搭上于寒的肩膀,半个身子挂了上去:“恩,我们去海边好不好,可以吃美味的海鲜,晒太阳,在沙滩上奔跑,而且我很想看你穿泳裤的样子。” “大男人穿泳裤有什么好看的,要看也得看那些身材较好的女孩子。”于寒说的不以为然,毫不在乎的样子,可是脸色的红晕已经出卖了他。 “亲爱的,你最近特别爱脸红。”李疑仙发现这个帅气的大男孩脸红的时候真可爱,明明害羞到不行,还装出一副镇定的摸样,真有意思。 “我哪有。”死倔到底。 “你们你侬我侬的时候能不能离我远点,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恶心死了。”盖啸天回过神来,皱着眉头,一脸厌恶地说。 于寒见状立刻推开了李疑仙,也不说话,默默地坐得老远。 “你不要得不到阁主的芳心,就嫉妒我们两情相悦的人啊。”紫雷会里谁不知道盖啸天一颗真心全放在阁主身上,可惜阁主心里只能是另一个人。 “嘴上占点便宜就让你这么高兴吗?”盖啸天叹了口气,也没有生气,他按了按太阳穴,有些疲态:“我在三界之内找不到李海文的魂魄,你确定你拿来的生辰八字都是正确的?” “找不到?怎么可能!” “召不到死者的灵魂,可以考虑是三种情况造成的。一是生辰八字错误,二是还没死,三嘛……”盖啸天卖了个关子,抬眼看着李疑仙,似笑非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三是魂飞魄散了。”李疑仙接过话头,陷入了沉思。 “你们不是说人死了以后不会马上进入轮回,一定会在死亡地点留下一些残像吗?那个男孩是在南风大夏外面那个十字路口遇到车祸的,能不能看看他当时是怎么死的,也许有点帮助。”于寒想起调查巫术袋时李疑仙说过的死亡残像,便开了口。 “我已经查过了。”盖啸天说完伸出双手:“可以带你们去看看。” 按照盖啸天的要求,三人环坐,紧闭双眼,六只手连在一起形成一个圈形,他缓缓地开口:“听我的声音,跟着我来……不要害怕四周的黑暗,一直往前走……” 于寒觉得身体忽然变得轻如羽毛,好像身处云端,周围都是黑暗,他听到盖啸天的声音,就追着那个声音而去。在一片漆黑中,时间好像静止了,安静得让人发疯,于寒走了很久,才在一团黑雾中看到一点光亮,他朝那个方向跑去,光点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出口。 从黑暗中跌落出来,于寒才惊觉自己在半空中,一阵急速下落之后,人居然在南方大厦门口。 于寒心有余悸地走了过去,盖啸天和李疑仙已经站在那边了。 “怕你走不出来,正准备去接你呢。”李疑仙笑着,主动握住于寒满是冷汗的手:“现在我们在李海文死亡前几天的记忆里,虽然是发生过的事情,但现在的一切都是虚幻的,就像录像带重播一样。所以做什么都改变不了他死亡的结果,还有,千万记住在这里不要碰任何东西,只是看客,明白吗?” 于寒点点头,不由自主地也握住李疑仙的手。 “来了。”顺着盖啸天的声音,两人抬头望去,只见一个高中摸样的男孩子从马路对面走了过来。男孩长得很清秀,相当乖巧的样子,穿着一件米白色的T恤,脖子上一块巴掌大小的红斑显得格外醒目。他站在大夏外面,犹豫了很久,又从口袋里摸出紫雷会的卡片,似乎内心在挣扎要不要进去。最后男孩终于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进了南方大厦。 三人尾随其后,一路来到紫雷会大厅。男孩坐在大厅里等,很拘谨的样子,手一直紧紧握着,放在膝盖上。不一会,风灵兔出来了,她看见男孩紧张的摸样,就说:“如果没有想好就告诉我,没关系的,可以推后,也可以取消。” 听见风灵兔的话,男孩抬起头,神情坚定:“不,只要能让阿惠回心转意,我做什么都可以。” 阿惠,就是李海文的恋人?于寒斜眼看了看李疑仙,见他表情严肃,知道他心里在想事情,也就不说话了,把注意力放到李海文和风灵兔身上。 “勇气可嘉。”风灵兔把一份文件递过去,笑着说:“那么按照分部送上来的协议书,李先生你预定了情蛊一只,这是文件,没有什么问题的话请你在这里签个字。” 男孩看也没看内容,提起笔就签下了名字,然后急切地问:“什么时候给我用这个情蛊,能马上生效吗?” “电话里告知的东西你都带上了吗?” “我都准备好了。”男孩说着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口袋,又从里面掏出一个白色纸包,打开,里面是几个头发。 “没有问题,我现在就为你种这个情蛊。”风灵兔拿出一堆摸样奇怪的道具,用一把小刀割开男孩的食指,把鲜血滴在一圈棉线上;又拿出一张白纸,在上面写了李海文和他的恋人的姓名和生辰八字,再把那几根头发放在上面,最后用浸过李海文鲜血的棉线捆好,放在一个银制的鬼面雕塑的嘴里焚烧。 之后从一个小小的玻璃瓶里倒出一只黑色的软体小虫,虫子很小,大概半厘米长,细细软软的。 风灵兔把这个黑色的小虫放在男孩的食指上,小虫吸了血,颜色开始变的透明,体积也长大了不少,最后大约两厘米长,样子有些像水蛭。 “张嘴,把这个吃下去,不要咬坏了。”风灵兔把那个吸血之后变得肥肥胖胖的小虫子递到男孩嘴边,看着还在扭动的恶心虫子,男孩面露难色,犹豫了很久,最后一咬牙,闭着眼睛把那条虫子吞了下去,接着一阵干呕。 “吃下去就吐不出来了,蛊虫会在里身体里造茧,过程可能有点痛苦,不过等待它成虫之后你就能心想事成了,比起你想要的,这些痛苦算什么。”风灵兔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对男孩说:“不过你放心,最多在你身体里呆三天,有任何不适都可以给我打电话。” 男孩低头默默地说:“只要能让阿惠回来,我做什么都可以……” 种下情蛊的男孩并没有回家,他从紫雷会出来以后,就跑到一个小区花园里坐了很久,一直盯着某栋楼的窗户看。中间他打了两个电话,一个就是那个温泉旅馆老板的女儿,内容和那个女孩说的一样;另一个是打回家的,告诉他的爷爷他这几天不回家,并反复叮咛衣柜里有钱,让两个老人照顾好自己之类的。 在哪个花园坐了很久以后,直到华灯初上,男孩才起身离开。之后他一直在街上闲逛,看上去心情很好,脸上一直带着幸福的微笑。男孩最后在超市买了很多东西,日用品、零食,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最后在一家旅馆落脚。 于寒等人跟了男孩一路,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直到午夜,男孩入睡以后一直睡得很不踏实,似乎在做噩梦,他不断地翻来覆去,却怎么也醒不过来,喉咙深处发着痛苦的呻吟,冷汗直流。 “他这是怎么了。”于寒看得心里难受。 “正常现象,情蛊孵化的过程是很痛苦的。”李疑仙抱着胳膊,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盖啸天,说:“人人都想两情相悦,因为彼此相爱的确是件非常美好的事情,可是用这种方法得到的爱情有何意义。” “所以我从来没有对阁主有过非分之想。”于寒侧过头去看盖啸天,听见他说:“我和你们不一样,爱一个人并不一定要拥有他。能在旁边看着他,如果他开心,我也会开心;他幸福,我也会幸福,这样就够了。” “你知道就好。”李疑仙不置可否地回答。 “我知道有什么用,那个人知道才行,为什么受苦的总是他,你觉得这一切是理所当然的吗?实际上他没有欠过任何人,凭什么!”盖啸天显得很激动,于寒在一边听得云里雾里,又插不上嘴。 “这可不是你管得了的。” 盖啸天征了一下,低下头,苦笑着说了一句:“是啊,我管不了,可是如果你肯管,他也就不会受这么多罪了。”说完走到窗边,再不说话了。 “他没事吧……惜人怎么了?”于寒抬眼看看那人的背影,压低声音问李疑仙。 “没事,别乱想了。” “好吧。” 三人各怀心事,一宿无话。 第二天,男孩早早起了床,看起来相当疲惫,他走到洗手间,没多久就传来一阵恐怖的尖叫。李疑仙立刻快步冲了进去,于寒跟在后面,看见男孩一只手捂着脸蜷在地上,另一只手在空中挥舞,一边发着惊恐的尖叫,一边大叫:“救命啊——谁来救救我——” 洗漱间里一切正常,什么也没有,但是男孩似乎陷入了疯狂的恐惧之中,他眼里不断涌出泪水,双手在脸和脖子上抓出一道道血痕,嘴里不停地胡言乱语,在地上翻滚。 于寒看得心惊,忍不住伸出手去想扶起男孩,李疑仙一把抓住他:“别忘了,这只是记忆,他已经死了!”于寒这才醒悟过来,如此清晰地直面一个人死前的种种,心里越加痛苦。不一会旅馆的工作人员听到呼喊赶了过来,用备用钥匙开了门。 男孩立刻扑向那个服务生,脸上的恐惧让人心惊:“蝴蝶,好多蝴蝶……蝴蝶要杀我……救救我……啊啊啊啊啊……” “蝴蝶,哪里有蝴蝶啊。”于寒转着头在房间里看了几遍,什么也没有,李疑仙也露出了疑惑的目光。 “不要过来,不要……不要……”男孩一直尖叫着,从房间里窜了出来,一路跌跌撞撞地跑下楼去。 “快追。”李疑仙拉起于寒就朝男孩的方向追去。 男孩一路狂奔,双手一直乱挥,嘴里反复说着:“蝴蝶……蝴蝶要杀我……”慌不折路,接连撞倒了好几个行人,看他跑的方向,应该是准备去紫雷会的。 果然,男孩跑过两条街,已经来带南风大厦外那个十字路口,他顾不上喘气,趁着绿灯穿过马路。但是奇怪的是,跑到路中间的男孩忽然不动了,尽管知道这只是幻影,于寒还是忍不住喊了一声:小心! 可是男孩听不见,他似乎想动却动不了,脸上流露出一种绝望,大喊着:“不要,救我,救救我……”接着被飞速驶来的汽车撞上,男孩的身体被撞飞了几米,然后摔在路边,鲜血流了一地。 那辆汽车撞上男孩以后,立刻急刹车,发出刺耳的刹车声,在马路上留下几条车痕。司机下车后一直是不可置信的表情,他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我明明没有超速……汽车自己加速的……” 于寒捏紧拳头,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就在眼前消逝了,可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那个男孩死去。 接着周围的画面变得模糊,耳边又想起盖啸天的声音:“听见我的呼唤,请跟我来,穿越这片黑暗,能看到光明,即可张开双眼。” 张开眼,还在盖啸天的屋内,手表上分针才走了两格,看了男孩整整一天的记忆,现实中只花了十分钟。于寒像泄了气的皮球,立刻软下去了:“以后别再让我看这些了,太难受了,我不想再看谁死在我面前了。” “抱歉,是我没考虑周全,以后不会了。”李疑仙拉过他,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等于寒渐渐平复下来,又问盖啸天:“你怎么看?” “巫蛊反噬,有什么问题你去问风灵兔,我只答应招魂,后面的事情别找我。”盖啸天冷着脸,推得一干二净。 “蝴蝶?情蛊的成虫就是蝴蝶,如果李海文说蝴蝶袭击他,那很有可能是情蛊反噬了,不过,为什么会这样。”风灵兔听完整个事件的描述,立刻找来了当时和李海文签订的契约,又详细地介绍了这种蝴蝶蛊:“情蛊也有很多种,这种情蛊的成虫是蝴蝶,所以又被称为蝴蝶蛊,这种蛊是情蛊里面伤害比较小,而效果又显著的一种。现在紫雷会对外销售的情蛊都是这一种,至今为止没有出过任何问题。” “可是他的确遭到巫蛊反噬了,而且死了!”于寒有些不满地说:“卖这些危险品给未成年的孩子,你们紫雷会一点道德底线都没有吗?” 风灵兔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于寒会大发脾 22、痴情而堕 气,但是还是耐心地解释道:“这种蛊并不危险,我前前后后一共给上百人种过了,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现象,我现在也搞不清楚为什么会忽然反噬。你先别急,让我查查古书,也许里面有关于这种情况的记载。” “好了,我们不会让他枉死的,一定查出真相,好吗?”李疑仙也在一旁安慰。 于寒沮丧地坐下来,心里烦躁不已,他双手抱着头,处在一种混乱的思绪之中,痛苦地想起在古佛寺时顺真对自己说的那句话——痴情而堕! 第23章 天眼的预言 于寒等了一下午,风灵兔还是没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只好暂时作罢。 当晚,他躺在床上难以入眠,墙上挂的时钟一直咔咔作响,在安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弟弟睡得很熟,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于寒按按眼窝,觉得双眼胀痛不止,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有一些图像渐渐呈现在他的脑海里。 那是一些极其混乱的画面,不知时间地点,只看见一群面容模糊的人,周围是嘈杂的水声……唯一清晰的是那些黄豆大小的雨滴,夹杂着白光,倾盆而至。 紊乱中,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 久久的沉默后,另一个声音毫无感情地回答:“从来没有。”于寒打了个寒颤,因为他听出这冷漠的四个字,出自惜人之口。 是梦吗?像不久前那个诡异的梦境一样?于寒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但是却控制不了自己头脑里的画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只听见那个男人发出一阵绝望的狂笑:“好得很,好得很!你以为你杀了我还能活得下去吗?” “你们这些所谓的神总是自以为是地以为人人都想长生不老。可你错了,寿命因为有限才会可贵。”酷似惜人的声音顿了顿,又说:“你到现在都不明白,使你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的并不是我,是你自己啊。” “漓儿说得好。”旁边传来几下拍手声,一个戏谑的声音钻进于寒耳朵里,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是李疑仙。 于寒使劲摇摇头,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觉得四肢无力,像被鬼压床一样动惮不得。他握紧拳头,用指甲狠狠掐了掌心一下,有痛觉,不像是梦。他努力地张大眼睛,但是什么都看不清楚,如同处在一团浓雾之中。 脑海里的画面却越来越清晰了,有从天而降的瀑布,发着巨大的轰鸣。一个男人躺在地上,似乎受了重伤,另外七八个人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 “你爱他是不是,是不是?”躺在地上的男人激动地大喊起来:“你以为你为他做了这么多,他会感激你吗?他若是有一点情谊,也不会把你送给我了!” “七弟,别怪为兄心狠手辣,为了我,你就元神俱灭吧。”人群里走出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依旧看不清面容,但于寒听得真切,是李疑仙的声音。 “漓儿……漓儿……”男人的声音里充满了各种痛苦和不舍,他反复念着这个名字,声音越来越虚弱,渐渐没有了。 旁边似乎还有很多人,各种声音如同山洪暴发一样咆哮,听不真切。 “你疯了,把剑放下。”忽然,李疑仙大吼一声。 “你说过被这把剑伤的人必死无疑,谁也救不了,对吗?”惜人的声音带着一丝苦楚,他呜咽了一下:“让我来试试……是不是真的。” “你想为他殉情,你以为我会让你得逞吗?”李疑仙恶狠狠地说。 “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我只不过是用来折磨他的工具罢了,他连元神都毁灭了,你还留着我干什么?看在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事的份上,让我死吧。” “你休想!你以为死了就能解脱了吗?如果你死了,我会诅咒你生生世世都要爱我,却得不到我的爱!” “被这把剑伤过的人,连魂魄都会被燃烧殆尽,没有灵魂还谈什么来世。”惜人发出一阵古怪的笑声,他叹了一口气,像是终于卸下了沉重的包袱,释然说道:“恭喜我吧,我终于解脱了。” “漓儿,不!”再后来,惜人的声音消失了,只能听见李疑仙歇斯底里地大叫:“张开眼睛,我不许你死,听见没有!冯修,救他,无论用什么办法我都要他活着!” …… 于寒终于从僵硬的状态恢复过来,他转动脖子,酸痛不已。那些奇怪的画面已经消失,眼睛不再胀痛,视力也恢复了正常。他坐起来,墙上的挂钟依然咔咔作响,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他想起刚才的画面,觉得心有余悸,那些究竟是梦还是惜人的前世的记忆?他分不清楚,脑子里像灌了浆糊一样不能思考。他站起来,走到李疑仙床边靠了下去,李疑仙被他弄醒了,睡眼惺忪地说:“怎么了?”于寒不语,只是紧紧地抱住他,把头压在他的手臂上。 “满身大汗,做噩梦了吗?”李疑仙顺势把于寒的身体楼住。 “我不知道,我好像看见惜人死了,心里很难过。” “看见?是做梦了吧,没事的。”李疑仙的手贴在于寒额头上,把他被汗水打湿的头发拨了上去:“你最近压力太大了,没休息好又老是胡思乱想才会做这些奇怪的梦。而且我也不该让你看李海文的死亡残像,抱歉。” 于寒摇摇头,那种真实的触觉,一点也不像梦:“惜人的前世是怎么死的?” “病死的。” “再以前呢?叫漓儿的是哪一世?” “阁主没有叫漓儿的转世。”李疑仙认真想了一会才回答。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骗过你吗?别想那么多了,快睡吧。” “恩,我知道了。”于寒起身,准备回自己的床,却被李疑仙一把拉下,扣在自己怀里:“别过去了,今天让我抱着你睡好不好,有我在什么都别想,好好睡吧。” “好。”于寒笑着,觉得心里舒畅了许多,枕着李疑仙的胳膊渐渐入睡。于寒睡熟后,李疑仙忽然在黑暗中张开双眼,他伸出手掌,覆在于寒的额头上。片刻之后,他轻轻说了声:“居然能看到这么远的过去,我对你刮目相看了。” 墙上的时钟还在匀速运动,整个紫雷会陷入一片死寂当中。 惜人的睡房里,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檀香的香味和刺骨的寒气。红发的男人半卧在床上,命令道:“集中精力,开始吧。” 惜人不情愿地站起来,走到空旷的地方盘膝而坐,单手触地。他额头上那颗朱砂痣渐渐鼓出一个蚕豆大小的肉块,在薄薄的皮肤下面滑动。 他皱紧眉头,忍受着剧烈的头痛,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流汗。难以忍受的疼痛从额头那个点扩散到全身,他的身体开始微微抖动,心中万般不愿却不得不忍耐着这种煎熬。强烈的痛楚流过全身,如同被千刀万剐,那种凌迟一般的痛苦通过四肢流到指尖,身体的每一寸肌肉都在叫嚣,每个关节都嘎嘎作响。 他感觉额头像要裂开一样,耳朵嗡嗡作响。那颗红痣慢慢拉长,变成一条鲜红的细线,然后从中间裂开。前额上那个鼓出来肉块破出皮肤,是一个像眼球一样的器官。 那只眼睛左右转动了几下,发出浅蓝色的冷光。 “父亲,我什么都看不见。”半响之后,惜人绷紧的全身才松懈下来,小心翼翼地说:“只有一片黑暗,什么也感觉不到。” 男人半合着眼,冷冷地说了一句:“越来越不中用了,留着你还能做什么?”话声刚落,惜人的身体就剧烈地抖了一下,他惶恐地低下头,恭恭敬敬地跪下:“请父亲责罚。” “算了。”男人招招手,惜人立刻四肢着地,顺从地爬了过去。 “哼,这摸样倒是好看,像只白毛小狗。”男人拉起惜人,让他坐在自己腿上,手从衣服里伸进去,捏住胸前的红粒搓揉:“抖什么,因为前几天虐待了你吗。” 惜人摇摇头,怯生生地回答:“父亲,我怎么敢。”说完主动脱下衣物。 男人抬起他的下巴,拉过惜人的身体居高临下地印下一连串的吻。男人的牙齿轻轻啃咬惜人小巧的喉结,轻轻说着:“不要老用这种眼神诱惑我,我会忍不住想折磨你。”说着,手指从惜人光滑的脊背上划了下来。 “只有这种时候,你才这么乖。”男人加大力道,引来一阵哭腔,他有些不悦地用力拉扯惜人的长发,迫使他艰难地向后仰着头:“敢掉一滴眼泪,我就让你三天下不了床。” 惜人闷哼着,咬着牙关,努力控制着眼眶里打转的泪水。他不断地深呼吸啊,放松身体以便能承受这种行为。他的膝盖陷在被子里打颤,如果不是男人扶住他的腰,他早就瘫软了。这种难熬的折磨持续了很久,他的手一直抓着被子,用力过猛,连指关节都泛白了。 欢愉之后,男人离开了,惜人蜷着身体发抖,终于抑制不住地崩溃大哭起来。 他把脸埋在被子里抽泣,很久以后,才停止这种发泄般的痛哭。他用手背擦着通红的眼睛,忽然神经质地大笑起来:“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我马上就要解脱了……” 第24章 姜女 第二天,风灵兔还是没有找到巫蛊反噬的相关资料。 “蛊术源于古老的苗族,而早期的苗族是一个长期迁徙游牧民族。他们没有文字只有语言,又因为避世,所以连语言都分化成很多种。这个民族旁系很多,同样的蛊术,青苗白苗花苗在施术时又有不同,所用材料不同,后果也完全不一样。还有高山、长角这样最古老的原始族群,现在连他们隐居在哪里都不知道,实在不好查啊。”风灵兔翻了一夜资料后还没有找到原本安全的情蛊为什么会忽然反噬的原因:“书上查不到类似的记载,我打算今天去拜访一下姜女,也许她能给我们答案。” 于寒对这个答案明显很不满意:“你们连后果都搞不清楚,就把这些东西卖给别人,有没有考虑过会害死人?这么大一个紫雷会,只知道赚钱,难道就不用顾忌别人的死活?” 一席话说得风灵兔甚是尴尬,于是李疑仙在一边打圆场:“不如让我和于寒去见姜女吧,我也很久没见她了,而且阁主的药也快吃完了,还得请她再配一些。” “姜女是谁?”待风灵兔道谢离开后,于寒才忍不住好奇:“风灵兔不就是医生吗,为什么还吃别人的药。” “恩,姜女是个非常优秀的苗族巫医,虽然不是紫雷会的人,不过我们常常合作。阁主先天不足,连小兔也束手无策,吃了她配的药丸,现在情况一直很好。”李疑仙赶紧收拾了一下,拿出一些干枯的,长得很像豇豆的一些藤类植物,分别装了几大盒:“姜女虽然有求必应,但是也得弄点好东西讨好她。” “几包干巴巴的草根算什么好东西。”于寒无语了。 “你可不要小看这些不起眼的干草,这东西叫噬魂草。三百年生根发芽,又三百年开花,再三百年才结出这样细细长长的果实,是非常非常稀有的灵药。长服此草不但能延年益寿,还可永保青春。” “你当是人参果呢。”于寒拿起一根噬魂草,凑到鼻尖,一股说不出的奇异芬芳立刻侵入骨髓,竟然产生了一种腾云驾雾的快感:“好香,可是为什么叫噬魂草,听起来像害人的东西。” “嘻嘻,当然还得看用法了,也可以用来害人。喂喂,你不要老闻它,会上瘾的。要是戒不掉我可供不起你,这玩意很稀有的,有钱也买不到。”李疑仙一把抢过于寒手里的干草,统统装好以后,发现于寒还是一副痴迷的样子,于是一个爆栗敲在他的头上。 “很痛哎。”于寒捂着头,不满地看着始作俑者。 “痛死算了。”李疑仙笑嘻嘻地说,完全没个正经:“走吧,见了姜女我们再去找李海文的恋人。” 准备离开紫雷会时,于寒看见惜人坐在经过简单修复的大厅里吃早餐,一脸倦容,脸色苍白得可怕。 李疑仙简单地报告了一下今天的行程,听说要去见姜女,惜人眼里一亮,居然祈求着:“带我一起去吧,天天关在这里,我都快憋死了。” “不行。”李疑仙拒绝得斩钉截铁,于寒看到惜人眼里的光芒渐渐暗淡下去,忽然觉得心里很难过,就说:“让惜人和我们一起去吧,自从加入紫雷会,我还没见过惜人出门呢。每天关在一个地方,就是没病也会憋出病来,还是应该出去走走,散散心。”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不要任性。”于寒有些分不清楚这句不要任性是对惜人说的,还是自己。但是他清楚地看见惜人很失落地低下头,沮丧地用勺子搅动碗里的粥。 “你想吃什么,回来的时候我给你买。”也许是那种低落影响了于寒,他故意提高音量,愉快地说:“想吃冰激凌吗?还是巧克力蛋糕?我知道一家甜品店很棒,常常给我弟弟买。” 惜人先是一愣,然后轻轻地笑了起来:“我最近特别想吃红油抄手。” “好,一定给你买回来。”看见惜人笑了,于寒也笑,觉得心里舒畅了许多。他觉得自己对惜人有种特殊的感情,无关情爱,但却怎么也放不下他。他曾经问过李疑仙,自己和惜人前世究竟是什么关系,但那个人并没有正面回答他。 到底是亲人,恋人还是仇人…… 去拜访姜女的一路上,于寒都试图询问为什么不让惜人一起来的原因,李疑仙说是因为阁主身体不好,不能劳累。于寒觉得这个答案实在敷衍,但是再怎么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只能作罢。 他坐在副座上胡思乱想,看窗外渐远的风景,整个人都在放空。 汽车穿越了整个城区,在郊外一栋两层层高的民房前停了下来。周围有菜地,绿油油的蔬菜长势正旺,两只黄狗到处跑,汪汪地叫。于寒打趣地说:“好像回到乡下老家一样,还是菜园子里住着舒服。” “那以后我们就隐居到大山里去,你织布我耕田,夫妻双双把家还,怎么样。”李疑仙嬉皮笑脸地说,还得瑟地唱了几句。 “就你那小身板耕田行不行啊,我估计你还没犁高。所以你呢,就等着当织布浇园的小娘子吧。”于寒也贫上了。 “为夫是超级赛亚人,一个能定十个用,你要不要试试?”李疑仙看于寒见红的脸邪笑,两人正闹着,屋内走出一个中年男子,年纪大约四十出头,身形健硕。 “原来是李先生,真是稀客,快请进。”中年男子热情地招呼着,又是端茶又是递水果:“您先坐,我去叫我娘。” “姜女一共有十个儿子,他是最小的那个,在姜女身边当助手。”李疑仙跟于寒嚼耳朵:“一会姜女出来,你可别太惊讶,记得把嘴合上。” 于寒看着窃笑的李疑仙,还来不及问个为什么,就听见内室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先生怎么亲自来了,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我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门帘掀开,里面走出一个十来岁的少女,穿着色彩艳丽的民族服饰,明眸皓齿,笑起来露出两个浅浅的梨窝。全身散发出青春的活力,让人无法移目。 少女头上戴着华丽的银饰,有花有簪,垂下来的银叶沿着额头整齐地贴着;狭袖的上衣是红白二色,蜡染做底,细细绣着百鸟朝凤图;下身是超短的百褶裙,同样是蜡染的款式,露出一双修长的腿,小腿上打着绑腿,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整整一身穿戴了几十件银饰,一路走过来叮当作响。 于寒看得目瞪口呆,这哪像十个孩子的母亲?看上去最多十五六岁,完全还是个孩子。他侧眼看李疑仙,只见他从容地站起来,握住姜女的手:“好久没来拜访夫人,我该先告罪才是。不过这次来,的确是有事相求,姜夫人可要帮帮我啊。” “那是自然,是为了情蛊反噬的事情吧,我已经在电话里听风灵兔说了。”姜女坐下来,向李疑仙细细说明。 根据姜女的说法,蛊术是苗族先祖用来保护自己,杀害敌人的一种防身术,同时也是可以治病救人的医术。蛊分很多种,能杀人于无形,也能救人于水火之中,而情蛊就是其中一种。种下情蛊的人,能让原本对自己没有兴趣的人产生爱意,至死不渝。 据说苗族的少女们,从小就会在身体里养蛊虫,当他们第一次和男性交合时,蛊虫便会潜入男方的身体,如果男方变心,蛊虫就会在他的体内大量繁殖,吃光他的内脏…… “不过这种蝴蝶情蛊并不是原始的蛊术,是经过改良的现代巫蛊。它不会对人的身体造成很大的危害,是相对安全的,所以我才会把这种蛊推荐给你们。”姜女说着,吩咐儿子拿来几个玻璃瓶,指着其中一个瓶子里的小虫说:“这只就是比较原始的蛊虫,一旦反噬会把人吃得连渣都不剩。” 姜女又拿起另外一只瓶子,里面蜷缩着一只水蛭一样的小虫:“这个是蝴蝶蛊的幼虫,用法是把它吞到肚子里,他靠人的体温孵化,三天就能成虫。”她纤细的手指在玻璃瓶上敲了几下:“这种蛊是我母亲改良的,她当年与我父亲相爱,许下山盟海誓,可我父亲最后却因为变心而死。爱一个人到刻骨铭心,大概就连他背叛也是可以容忍的,我父亲死后,母亲一直觉得传统的情蛊太残忍,她花了十几年的时候才研究出这种新蛊,经过很过试验,所以是很安全的。” “会不会是变异?”于寒听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插嘴,如果像姜女说的那么安全,为什么李海文还会死。 “我想并不是什么变异,因为这种蛊就算很安全也是会反噬的。”姜女把玻璃瓶放下:“蝴蝶蛊只会因为一个原因反噬——那就是他的意中人已经死了,成虫的蝶找不到人,才会反噬杀害宿主。” “原来如此。”李疑仙若有所思地回答:“看来还是要从那个阿惠身上下手才行。” 第25章 天才恋人 确定目标后,李疑仙立刻给龙九打了电话,让他用最快速度查出李海文恋人的全部信息,又借用了姜女的传真机,拿到详细的资料。 “调查的事情,我恐怕就插不上手了。”姜女抿了抿嘴唇,抱歉地说:“当一次百科全书还拿你这么多噬魂草。” 李疑仙笑弯了眼“夫人太客气了,没有你的帮助,我们还跟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呢。而且,这本来就是紫雷会的责任,不敢劳你插手,不过在下还有一事相求。” “你们阁主的药我早就准备好了。”姜女话声刚落,中年男子就捧上一个锦盒。李疑仙笑着道谢,立刻打开锦盒拿起一颗药丸闻了闻:“姜夫人,这药和平常的不太一样。” “加了点特殊的材料,效果更好。” “那我就先谢谢了,有机会再来拜访夫人。”两人寒暄了几句,李疑仙就起身告辞。于寒走在前面,隐隐约约听到他低声问姜女,那个人有消息吗?姜女也压低声音说有些眉目了。于是李疑仙又说,尽快,再拖就来不及了。 于寒听得一头雾水好生奇怪,转过头去,正好看见李疑仙寒着脸,那种冷血的表情让于寒心里咯噔一下,很不舒服。 上车后,他赶紧问:“刚才你们说谁呢,什么叫再拖就来不及了,你们要干坏事吧。” “你觉得像坏人吗?哪有我这么帅的坏人,你看我真诚的微笑。”李疑仙握着方向盘,侧过头来露出一个标准的露八颗牙齿的微笑。 于寒翻了个白眼:“长得帅和坏不坏是两码事。” “念。”李疑仙把手里的资料塞到于寒手里:“地址我看过了,念其他的。” 于寒知道他在岔开话题,也不好再说什么,扫了几眼资料念了起来:“程惠,30岁,超高智商天才;4岁加入门萨俱乐部,12岁被多位教授联名推荐保送Z大就读人类学专业;20岁时获得包括人类学、辩证人类学、法医学和犯罪心理学在内的四个博士头衔;一直致力于考古学的研究和发现,是当今最优秀的人类学家之一。” “这人也太牛了,还长得这么帅,龙九不会找错人了吧。”于寒翻完资料,上面附录了不少程惠的生活照片,是个身材高大,气质儒雅的帅哥;中间更是记录了很多非常精彩的个人经历:比如说他曾参与鉴定Republika y'u Rwanda大屠杀死难者的遗体,差点被反对派杀害;也因有着检验骸骨的特殊才能,能根据受害者的尸骨找到常人难以发现的线索,常常协助警方侦破那些因尸体严重腐烂、烧毁或被破坏而使得普通的尸检方法无能为力的凶杀案件。 “我想龙九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李疑仙正色道:“至于这个程惠反而比较辣手,一个天才科学家,精通犯罪心理学,这种人就算要杀人也不会留下蛛丝马迹。如果真的是他通过某种手段杀了李海文,正常的法律途径也不可能审判他。” “按照姜女的说法,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这可说不准,旅馆老板的女儿不是说过,李海文曾经打电话给他,说自己找到了失踪已久的恋人。” “可是他是个科学家,会用巫术杀人?”于寒又提出了新的疑问。 “人不一定是他杀的,不过他常年考察古代墓葬,也许发现了什么秘术也说不一定。再说,一个前途似锦的科学家和一个高中小男生闹出丑闻,对他的学术生涯绝对会产生严重的后果,也许他也想摆脱这种生活,无奈李海文太痴情了。”李疑仙凝神想了一会,又问:“他最后一次行程记录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让我看看。”于寒把资料翻得哗哗作响:“有了,人类学家程惠辞去在R大学的任教工作,并对外宣传由于身体问题将暂停一切工作。这是最后一条消息,日期是今年的3月12号,离现在四个多月了。” “四个月吗?我总觉得这个数字有点奇怪。” “怎么了?” “希望是我多心了,不管怎样,我们先去程惠家看看吧。” 按照龙九给出的地址,他们来到一个住宅区,程惠那栋楼正对着一个小花园,有不少老人在凉亭里闲聊。李疑仙走过去假装记者和他们攀谈了一会,大叔大妈们对这个小区出了个大天才显然很得意,争先恐后地说了许多程惠小时候的事情。 唯一一条有帮助的信息就是,程惠已经四个月没有回来了,据说是因为身体不好,和母亲一起出外就医。 “你觉不觉的这里很眼熟。”于寒总觉得好像来过,但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当然眼熟,李海文的死亡残像里,他在这里坐了很久。”李疑仙抬起手,指着住宅楼的二楼说:“那间应该就是程惠的家。” 正对着他们的二楼,窗户紧闭着,拉着厚厚的窗帘,从外面看不出个所以然。两人准备上楼一探究竟,正好遇到张晨夫妇从楼上下来,四个人都傻眼了。 “别告诉我你们找到母石了,更别告诉我是二楼这家。”李疑仙面色不佳,眉头紧锁。 张晨不好意思地笑了,摸着头说:“我仔细检查了那些巫术袋的外面,没有使用过法术的痕迹,因此推断凶手并不是使用奇门异术把袋子藏到受害者家去的。你觉得这么多户人家,他是怎么拿到受害者的贴身物品又怎么再次进入受害者家去放置巫术袋?” 原来,张晨发现凶手应该是个普通人已经,就把焦点放在能随意进入别人家的职业里。在排除了推销员、水电工、煤气检修等诸多嫌疑后,他们又把目光放在受害者的家庭环境上。 “受害者绝大部分都是孤寡老人和特困户,你们说什么人能随便进出他们的家不但不会受到怀疑,主人还会相当欢迎。” “社工或者志愿者。”于寒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之前打工的时候,都是托社区的志愿者来照顾弟弟。 “果然如此,所以你们通过排除法最后找到这里。”李疑仙抱着手:“我猜里面没人。” “几乎已经确定就是这家了,我们还有个奇特的发现,这户人家在养小鬼。”妤涵轻声说:“而且是恶鬼。” 正说着,楼上传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一个年轻的妈妈带着孩子走了下来,疑惑地看了几眼僵持在楼道里的四人。李疑仙摆出招牌笑容解释说要找的人不在家,在这里等等,年轻妈妈才收起怀疑下楼去了。 “去程惠家里,这里太显眼了。”李疑仙发号施令,带着几个人走到程惠家门口。 “我们这样进去不太好吧。”见李疑仙轻易地打开防盗门,于寒刚发出疑问,就看那三个人跟回自己家一样大大方方地闯了进去,只好也跟了进去。 程惠的家很简单,装修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屋内到处都堆积着书籍,上面蒙了厚厚一层灰尘,看样子主人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了。 房子不算大,两室一厅一间书房,阳台上的植物已经死去很久了。在妤涵的带领下,他们在书房的立柜后面发现一个暗格,用灵符封了开头。张晨结了一个印,小心地揭下几张符纸将暗格打开,里面是一只封着黄纸的陶罐。张晨取出那只陶罐,用写了符文的白布条扎好,咬破手指,在罐头写了一个封字,装进袋子里,说是要拿回紫雷会研究。 “妤涵你怎么会知道这么隐秘的地方还放着东西。”于寒差点嚎叫出来,你是有透视眼吗? “我老婆有绝招,是不能说的秘密!”张晨卖了个关子,妤涵也在旁边浅笑。夫妻二人对看了一眼,眼睛里全是暖暖的笑意,那种深情立刻感染了于寒,也就不再追问下去了。 “一个这么著名的科学家去当义工,不是会变成新闻吗?可是龙九给我们的资料上没有写这一条。”在屋子里转了半天,除了养小鬼的罐子,并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于寒忽然想起龙九给的资料,上面详细记载了程惠参与各种工作的详细记录,却没有义工或者志愿者这一条。 “程惠?我们找的是一个叫张明珠的女人。” “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想张明珠应该就是程惠的母亲。”李疑仙从卧室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张三人合照,照片上一对夫妻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男孩笑得很灿烂,眯着眼睛做起鬼脸。虽然表情夸张,但是还是能看出与成年的程惠很相似,应该是同一个人。翻过来,相框的背面刻着——与妻明珠爱子程惠摄于响水岩瀑布,落款日期是程明,1982年。 于寒接过照片来看了看:“这小孩哪像个超高智商天才啊,跟我弟弟的感觉差不多。” “我也这么觉得。”张晨看完程惠的资料再看照片后也发表了看法:“一点灵气都没有,跟小白痴似的,这摸样四岁就能加入门萨俱乐部,我看我要变成爱因斯坦了。” “朱明珠的情况你们掌握了多少。”不对程惠做任何评价,李疑仙把重点放在他的母亲朱明珠身上。 “朱明珠55岁,4个月前加入社区志愿者,帮助孤寡老人和残疾人士。根据别的义务工作者提供的信息,朱明珠很热情,常常主动要求增加工作,对人和蔼可亲,大家都喜欢的。”张晨简单地介绍着张明珠的基本情况,并且告诉大家,他查过张明珠的义务工作记录,他服务的家庭都出现过巫术袋,所以基本确定张明珠就是使用厌胜诅咒的凶手。 “四个月,你们不觉得这个数字是个关键吗?紫雷会发现厌胜诅咒最早出现在四个月前,李海文找了他的恋人四个月,而程惠在四个月前辞职,他的母亲在四个月前加入志愿者。把这些信息连在一起,厌胜和李海文的死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程惠和他的母亲都有极大的嫌疑,他们虽然没有再回这个住所,但一定还在城内。”李疑仙一席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原本认为简单的巫蛊反噬居然又牵扯到调查了许久的厌胜。 “让分部的人来查这栋房子,一砖一瓦都给我翻干净了。张晨你们尽快查处程惠母子的下落,我和于寒到李海文家去看看。”从张晨手里接过小鬼瓮随手递给于寒,接过那个装着恶鬼的罐子,于寒就感觉一阵头皮发麻,汗毛倒立,差点没甩到地上去。 “都封死了,怕什么。”看于寒纠结的脸,李疑仙不客气地嘲笑起来。 “那你怎么不拿,好意思甩给我。”非常不满某人的态度,于寒一上车就把罐子丢在后座上。但那种寒气像侵入骨骼一样,久久不能散去。 “我给你个练胆的机会嘛。”李疑仙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无辜地说:“连个鬼都怕,怎么做本大仙人的娘子啊。” “谁要当你娘子。”于寒彻底无语,两人又是一阵嬉闹,说话间就到了李海文的家。 李海文是孤儿,和年迈的爷爷奶奶住在一起,李疑仙再次冒充保险公司职工,成功闯入李海文家。 李海文的卧室很普通,除了必要的生活设施之外,几乎没有任何摆设。李疑仙东翻西找了一阵,居然从抽屉的夹层里翻到一本日记。 从这本日记来看,记录的全部都是他和程惠的点点滴滴,包括程惠四个月前的无故失踪,以及李海文死前见过程惠一面。 我有时候恨你,有时候恨我自己,为什么不能把你忘掉,我应该忘了你……可你就那么离开了,我每天都到你家楼下等你,等你回来。你终于来了,却狠下心说了那些话,你要结婚,于是我就成了累赘,这些就是你失踪的原因吗——字迹到后面变得很模糊,被泪水泡开的最后几句话几乎看不清楚了,李疑仙指着这段话对于寒说:“程惠果然还活着,而且在李海文死前他们见过一面,可能还发生了剧烈的争吵。” “因为要结婚,所以把碍事的前任干掉吗?”于寒觉得毛骨悚然,没有爱的男人真是太可怕了。 “可是这和厌胜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一定还有被我们忽视的重要线索。”李疑仙闭上眼睛,把目前的线索都在脑子里过一遍。种种疑点结合在一起,看似有了头绪,实际上是一团乱麻。 厌胜诅咒、李海文之死、程惠母子失踪,这中间到底有多少关联。他觉得有一个巨大的阴谋正笼罩在上空,有什么事情正按部就班地进行着,但是自己居然无能为力。 “小鬼瓮是干什么的,养鬼有什么好处?”为了打破平静,于寒故意挑了个问题,而且他也一直很在意那个罐子。 “养小鬼是控灵术的一种,因为有伤功德所以正派的修行者都不削为之。具体的操作方法我也不是很清楚,听盖啸天偶尔提起过,是用三岁之前夭折的幼童的灵魂,或者腹死胎中的婴灵,使用秘术控制其三魂七魄,为己所用。被控制的婴灵不能入轮回,永世不得超生,所以养鬼是非常损阴德的事情。” “好可怜。” “你总是这么心软。” “那妤涵到底是怎么知道程惠家有小鬼瓮的,藏得那么隐秘,他们之前又没有进屋,怎么一下就知道了。”这个问题也困扰了他很久。 “这么想知道?”李疑仙钩钩手指:“亲为夫一下,就告诉娘子为什么。” “最近越来越疯了,脑子烧坏了吗?”于寒气急败坏地吼了起来。 “哎呦,小声点,外面两个老人虽然耳朵不好,但是你叫这么大声还是会被听见。”听到这话,于25、天才恋人 寒才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但是又忍不住好奇:“告诉我吧,不然晚上我都睡不着了。” “瞧你那点出息!妤涵有个很特殊的能力,她能控制各种昆虫。之前那么多巫术袋,全是妤涵使用他的宝贝小蚂蚁搬出来的。”李疑仙轻描淡写地回答,却没有告诉于寒,绝迹了几百年的虫使,为什么会出现在紫雷会里。 “那真是方便的技能。”于寒点点头,难怪侦查工作都交给这两人来做了。 两人又呆了一会,在李海文这里没有得到太多有用的线索,李疑仙揣起那本日记,准备回紫雷会研究下那只小鬼瓮。两人走出巷口,发现有个带着棒球帽的男人站在街角,目光停在李海文家的方向。 男人的帽子压得很低,穿着也很普通,似乎不想引人注意。但是于寒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他就是那个本该死了的程惠! 第26章 擦肩而过 注意到程惠的不止于寒一个人,从他们的角度看过去,能清楚地看到程惠穿着黑T恤牛仔裤,戴着一顶深蓝色的棒球帽。他靠墙站着,半个身子掩在电线杆后。 李疑仙对于寒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从衣袋里摸出一个小巧的玻璃瓶。他从瓶子里倒出一些银灰色的粉末摊在手心里,双手搓揉了一下就向程惠走去。于寒假装若无其事地跟在后面,两人拉开了几米的距离。 李疑仙掏出耳机,夸张地跟着音乐摇摆着,一边哼哼唧唧地唱,连蹦带跳地朝程惠那个方向走。刚到程惠面前,忽然自己绊了一下,一个踉跄,随即摔了个狗吃屎。 程惠本来不想引人注目,但是一个大活人正面朝下摔倒在自己面前,不伸手好像有点说不过去。他扶起李疑仙,见这个长相可爱的男孩脸上挂着两道鼻血,赶紧掏出卫生纸递给他。 “谢谢。”李疑仙捂着鼻子连声道谢,程惠一声不吭,只是摆摆手就离开了。 “不追吗?”程惠走远以后,于寒才走上前去,看到李疑仙鼻头红红的,不禁责怪起来:“走路不看路,下次小心一点。” 李疑仙笑笑,胸有成竹地说:“追踪的事情交给妤涵好了,我们去喝杯茶,然后等着抓大坏蛋。” 原来,李疑仙之前涂在手心中的是蝴蝶的鳞粉,他故意跌倒,趁程惠扶他起来的时候把那些粉末擦在对方衣服上。现在只需要妤涵动用她的虫宝宝,很快就能找到程惠母子的藏身之处。 之后,李疑仙找了个餐馆,两人吃吃喝喝又花掉小半天,然后又去了一家咖啡厅打发时间,于寒跟着坐了一会就去了超市。他一直惦记着惜人想吃红油抄手的事,外面买的不地道,他决定自己买材料回去包。 和弟弟一起生活的几年,早就锻炼出做饭的能力,而且味道还很不错。 在超市转了几圈,买齐大部分食材后,于寒站在生鲜肉柜台前面等着绞肉。忽然身后一阵冷风吹来,一股寒意流变全身,让人寒毛倒立。他只觉得脖子一凉,本能地回头望去,正好撞上一张惨白的放大的脸。黑色的长发垂着,乌青的嘴唇,双眼瞪得像铜铃那么大,全是眼白。 那张脸离得那么近,连皮肤下青色的血管都清晰可见。脸的主人幽幽地哎了一声,还没开口,于寒就倒抽了一口冷气,吓得急速倒退了数步。一直撞到玻璃柜台位置才回过神来,发现刚才吓他的人正是不久前见过的红衣女鬼。 “小兄弟,你没事吧。”几个热心的阿姨关心地询问,见于寒恐惧地望着空旷的地方:“什么地方不舒服,要不要叫救护车?”于寒抬眼看着站在不远处的红衣女鬼,知道别人看不见他,只能对热心阿姨道谢,又编了两个幌子满混过关。拿上绞好的肉馅,于寒狠狠瞪了红衣女鬼一眼,女鬼无辜地摊手道:“我也不知道你胆子那么小啊,下次不吓你了。” “你到底为什么老跟着我,这次又要干什么啊。”于寒想到刚才那张翻着白眼的脸,心有余悸地问。 那张脸的主人忽然飘过来贴着他,浑身上下都是寒气:“这个嘛,我自然有事相求,只是时机未到。我现在手上有件东西,想麻烦你转交给那个倾国倾城的阁主。” “你不是鬼吗?自己去不行?”穿墙入室什么的,鬼都能办到,还要我帮什么忙。 女鬼无奈地耸肩:“紫雷会周围有结界,我进不去。” “那我更不能帮你了,谁知道你拿的什么玩意。”不清不楚的东西,如果他想害惜人怎么办。于寒从一开始,就不相信这个红衣女鬼。 见于寒不信,女鬼也不怒,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细长的木盒。木盒颜色红得刺眼,盒身上刻有火焰和牛的图腾,宽不过十厘米,有小臂那么长。 “你自然是不信我,也无妨。你只管回去告诉你们阁主,我这里有一件他的旧物和一个人的下落。他若是想取回属于他的东西,你就到十字路口来找我拿这个木盒。”女鬼并未把盒子打开,她轻轻抚摸上面的铭文,若有所思地看着于寒:“东西拿去以后,你可以先让盖啸天鉴定一下有没有危险,不过万万不能让李疑仙知道。” “为什么?”于寒一愣,这个女人搞什么,上次让自己离惜人远一点,现在又要对李疑仙保密。 “虽然你们阁主和李疑仙想的是一件事,不过两人期待的结局却大不一样……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为什么,你只要记住这件事万万不能告诉李疑仙,切记。”女鬼话声刚落,就化作一阵暮霭,随风散去了。 于寒对着空气发呆,也顾不得会引人侧目,他内心有隐隐的不安,总觉得将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发生。对于弟弟的阴阳眼和第二人格,关于加入紫雷会,以及最近发生的一切。这中间到底有什么关联,他感觉自己如同身处漩涡的中心,看不清,想不明白。他身在混乱之中,仿佛冥冥之中有股神秘的力量把他和这些事捆绑起来,千丝万缕的关系网着他,挣脱不开。 当于寒纠结完毕提着塑料袋从超市出来时,李疑仙正在不远处等他,向他挥手。看到他灿烂的笑容,于寒觉得心里的疑云也散开了许多,这个人总能让自己安心。 看见他对自己笑,心就怦怦地跳。 “你去了好久,打你电话怎么不接?买什么呢,这么多,以后这些事吩咐米拉去做就好了。”李疑仙抱怨了几句,口气却是关心的,他从他手里接过袋子,两人一起向停车场走去。 于寒腾出手后才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一共十四条未接来电,急忙道歉:“超市太吵了,没听见。” “妤涵让我们赶快回紫雷会,走吧。” 于寒应了一声,在回去的路上一直犹豫该不该告诉他关于红衣女鬼的事。红衣女鬼和惜人到底有什么关系,惜人身为紫雷会的领导人为什么反而像被软禁一般。顺真、龙九、盖啸天,紫雷会里个个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这样的神秘组织把自己和弟弟弄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于寒侧过头,静静地凝视李疑仙的侧脸,那是一张轮廓分明,又略带稚气的漂亮的脸。他的五官很精致,仔细地安放在脸上,每一份都恰到好处。这样优秀的人,为什么会喜欢自己? 他真的爱我吗?于寒不敢想这个问题。 “想什么,都出神了。你脸色不太好,病了吗?” “昨天没睡好,有点累。”撒了个谎,于寒握紧拳头,嘴巴张了又张,最后也没有说出和女鬼的谈话。 回到紫雷会,大厅已经修复得差不多了,看来米拉的效率的确够快。张晨不在,妤涵一个人坐在长桌旁,显得很疲倦,她的面前摆了一只快递的纸箱。 见两人回来,妤涵也不说话,只是把纸箱推到他们面前。李疑仙打开一看,里面放了件黑色的T恤外加一条牛仔裤,箱底还附着一张卡片,上面的工整地写着——鳞粉有毒,记得洗手。 “我草!”李疑仙一摔箱子,大发雷霆:“这包快递什么时候来的。” “下午,你让我通过鳞粉查程惠母子下落,最后在咱们会里找到这个箱子。张晨已经去询问快递员了,龙九也在收集新的线索。”妤涵说话的时候明显中气不足,她的肚子已经不小了,隔着宽大的衣服也能看得出隆起的腹部。 也许是这几天大量的工作让她过于劳累,李疑仙看她脸色不佳,就吩咐她先下去休息,搜索的工作暂时让惜人的影卫代替。 “这几天昼和夜不在,你多陪陪阁主吧。”李疑仙把会内的事情简单地交代了一下,带着风灵兔和米拉就出去了,说是不找到程惠母子的下落就不回来。 被程惠摆了一道,大概心里很不高兴,说这么孩子气的话,让于寒脸部稍微抽搐了一下。等他们一走,整个紫雷会除掉不爱交际的盖啸天和龙九这个超级宅男之外,就只有惜人、弟弟和自己三个人了。 “好吧,来包馄饨。”于寒暗暗下了决心,无论将来怎么样,自己也要打起精神来。于是他拖了惜人,带了弟弟,在厨房里忙活开了。 惜人端着一大碗绞肉,拿筷子心不在焉地搅拌:“天底下敢让我做这种事情的人也只有你了!” “家人之间通过彼此协作,处理各种食材最后烹饪成美味的料理,整个过程能很好地增进感情。”于寒把切碎的葱花虾皮和两个蛋清倒进肉馅里,又接过惜人手里的筷子用力搅拌起来:“馄饨馅要搅拌均匀才行,各种配料均匀地混合在一起,吃起来口感才会好。” 馅调好后,连于心也乖乖地帮忙。于寒笑着问惜人:“你不试试吗?” 惜人叹了一声,把下巴搁在桌子上,事不关己的样子:“我只会吃!” 第27章 囚笼 于寒把馄饨皮摊在手掌上,挑起肉馅放在薄皮的一角,再把皮卷上去,成一个三角形;在其中一角上抹一点清水,和另外一角捏在一起,一只大馅馄饨就包好了。完成后的成品中间是鼓鼓的内馅,两头微微上翘,形状很像一只元宝。他把这些小元宝整整齐齐地码在撒了面粉的托盘上,不一会,就摆了满满一盘。 相对于寒快速熟练的手法,于心就慢了很多,形状也很奇怪,比起馄饨,更像是捏坏了的烧卖。大概是两兄弟包馄饨时那种和睦的氛围感染了惜人,他居然破天荒地要求于寒教他怎么包,而且还兴致勃勃地跟着捏了不少长方形的枕头状“馄饨”。 “这哪是馄饨,整个一板砖!下面皮这么厚等煮透了别的地方都烂了,真看不出你也有做不来的事。”于寒往锅里倒上清水,一边拿起惜人包的小枕头嘲笑了一番。 “能吃就行,哪有那么多讲究。”被奚落了也不计较,惜人头枕着胳膊趴在桌上,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完全没有平日里的仪态万千。 “反正都要吃下肚,那还包他做什么,不如把肉和皮一起煮熟了,吃下去也是一样的。”惜人给于寒的印象一直是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他既聪明又漂亮,富有领导能力,性格温柔对人谦和,各方面都很优秀;因为完美,所以才有距离感。所以,逮住这么一个机会,于寒这么会放弃捉弄他的呢。 “难得包一次馄饨就只有我们几个人。小东西,快去把那两个哥哥叫来一起吃。”馄饨下了锅就打发弟弟去叫龙九和盖啸天,不出所料,听说有阁主亲手包的馄饨之后,两只宅居动物以光速冲进厨房。 龙九手里还是抱着他的宝贝电脑,目光在一堆四不像馄饨上扫来扫去:“吃不死人的话,给我来一碗。” “就算……吃得死人……我也要吃……”果然只有在惜人面前,盖啸天才会要死不活的样子。 于寒笑着说没问题,一手揭盖锅盖,面香四溢。 于心拍着桌子喊饿,连龙九也说闻起来就比米拉做的好吃,盖啸天更是两眼放光地死死盯着锅里看。 煮熟的馄饨被均分到五只大碗里,倒上早就准备好的高汤,放置各种调料,再淋上一勺红油,最后撒上葱花,一碗不是很地道的红油抄手就完成了。 “你怎么不吃?”龙九和盖啸天已经不顾形象地大吃起来,于寒先喂弟弟,却看见惜人拿着汤匙漫不经心地搅来搅去:“不好吃吗?要不要我给你做点别的?” “太烫了,我想喝点果汁,你帮我拿一下好吗。” 于寒放下手里的碗筷,在冰箱里翻找了一阵,只有牛奶啤酒和可乐:“我去储藏室看看,我记得米拉才储备了很多饮料和零食。”惜人点了点头,笑得春光灿烂,依然没动那碗馄饨。 于寒拿了饮料回来,却发现那三人趴在桌子上睡得东倒西歪,于心连碗都打翻了,汤泼了一身。 “这是怎么了?”于寒几步赶过去,扶起弟弟焦急地叫了几声。 “下了点迷药,没事的,睡一觉就醒了。”于寒还来不及问个为什么,惜人就站了起来,语气严厉不容拒绝:“把你弟弟弄到床上去,这两个人不用管他们了,趁大家都不在,你陪我去一个地方。”惜人神情严肃,弄得于寒也不敢大意,简单收拾一下,两人就偷偷溜出紫雷会。 惜人告诉于寒,他在搅拌肉馅的时候偷偷把迷药混进馄饨馅里,又挑了借口让于寒也没吃成:“紫雷会从来没有这么空过,我还要感谢那个程惠,不是为了抓他,李疑仙也不会把一直守在我身边的影卫调走。要不然就算是放倒了啸天他们,昼和夜守着,我也逃出不去。” 于寒不知道惜人为什么要用逃这个字,也不好问,只能默默地陪着他。 “我有十几年没出过这个地下牢笼了,到处都变了,要是我一个人可能会找不到路。”从地下室出来,惜人就对着华灯初上的街景发愣,周围的一切都让他觉得很陌生。 “其实你应该多出来散散心。”避开了敏感话题,于寒软性地劝解了一下。 “对我来说,这天地间不过是个广宇般的囚笼罢了,一个囚笼,没有门……”惜人闭着眼,缓了一会才说:“走吧。” 李疑仙似乎说过类似的话,惜人从来不出紫雷会,饮食起居都在暖阁,所以才被人称为阁主。虽然那个地下宫殿奢华至极,应有尽有,但十几年都困在这样的地方,无论是谁也开心不起来吧。想到这里,于寒忽然觉得惜人很可怜,渐渐明白他为什么会沉迷那些古希腊神话里的英雄人物。因为那些热血沸腾的冒险和可歌可泣的自由,都是他不曾拥有的。 “现在你想去哪?想吃什么或者想玩什么,我都陪你着你。”尽管知道回去之后李疑仙一定会大发雷霆,也许盖啸天和龙九也会非常生气。但是看着露出寂寞神情的惜人,于寒就觉得无论如何也要让他玩个高兴,至少今天,必须淋漓尽致。 “我要去见姜女,你记得路吧。” “去见姜女吗?我以为你会想去逛街或者吃点东西,你想去游乐场吗?虽然现在这个时间已经不能玩娱乐设施了,但是转转也是不错的。”姜女家住在郊区,没有车很不方便,加上时间已晚,一去一来至少三个小时。而且没有影卫在身边,于寒根本不敢让他在这么晚的时间跑到荒郊野外去。 “于寒,我必须去见姜女。”惜人正色道:“我们还得快一点,那麻药能让普通人睡上几小时,对啸天可能就没什么用了,只怕还没到姜女那就被李疑仙知道了。” 虽然过了下班放学的高峰期,可是交通依然拥挤,根本打不到车,惜人急得直跺脚。 到底是什么事让惜人如此焦虑,必须去见姜女?于寒想问却开不了口,只是从他的口气中,听出他对李疑仙的惧怕。 虽然李疑仙表面上对惜人毕恭毕敬,尊敬有加,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于寒几乎可以肯定——惜人害怕李疑仙。那种恐惧如此真实,是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 惜人还对另一个人露出过近乎卑微的表情,那是于寒刚加入紫雷会时,在一个诡异的梦境中…… 在那个梦中,惜人用瑟缩可怜的声音对一个被他称为父亲的红发男人求饶、哀泣。 “好久不见了,漓。”就在于寒胡思乱想之际,一个冰冷的女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本能地朝声音的方向望去,又是那个红衣女鬼。 简直是阴魂不散!而且她叫惜人漓,李疑仙不是说惜人没有叫漓的转世吗? 于寒知道现在不是想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的时候,他把惜人护着身后,戒备地看着红衣女鬼。心里默默地盘算着如果这个女鬼想害惜人,自己该怎么办。不过女鬼似乎没有害人之心,也可能是她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 出乎意料的是,惜人似乎并不害怕,他从于寒身后探出头,说:“卫姬,是你!” 看来他们是认识的,不过是敌是友还很难说。 女鬼冷笑了一下:“你这张脸还真是一点没变,让我感慨万千啊。说起来重黎也真可怜,会爱你这种人。” “闭嘴!这句话谁说都可以,就你不行。”惜人显得有点激动,提高了音量。 他那张脸本来就够引人遐想了,又是一头白色长发,想不引人注目都难。车站本来就人山人海,挤满了等车的人,被惜人这样突如其来的一喊,不少目光都扫了过来。于寒暗地地捏了捏他的手,悄悄对他说,别人看不见女鬼,你低调点。 但惜人似乎没听进去,他一直瞪着女鬼看,目光凛冽。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来。”女鬼说完,就朝马路对面飘去,惜人想都没想,拔腿就追了出去。 于寒见状一把拽住惜人的手:“你疯了,万一她要害你怎么办。”惜人也不说话,只是奋力扭动手腕,挣脱了于寒的束缚,朝红衣女鬼去的方向追去。于寒阻拦不得,也只能跟着惜人跑,试图把他拉回去。 马路上车流拥挤,惜人闪身从车流中穿过,一路跑到马路对面,于寒却因为迟了一步被接二连三驶来的汽车隔在马路这边。情急之下,他只好掏出电话,一边闪躲车辆一边给李疑仙打电话。 只说了一句惜人出了紫雷会,于寒就能感到电话那边的怒气爆发开来,李疑仙只交代了一句别跟丢了就挂了电话。 好不容易穿过马路,惜人早就不见踪影了。 于寒一路追问路边的行人,好在惜人外貌惹眼,终于让他弄清楚去向——滨河公园。 此刻于寒才深深地明白肠子都悔青了是个什么滋味,早知道就是死也不能答应惜人随便陪他出来。现在好了,人都追丢了,要是平安无事的找回来还好,一旦有个三长两短……于寒狠狠地摇摇头,不能再胡思乱想了,他加快步伐,跟着跑进滨河公园。 还好上天是眷顾他的,不多时就在河堤边找到了惜人和红衣女鬼。于寒跑得气喘如牛,快步过去,一把拽过惜人,上下左右检查了一番才放心。 “就这么个口蜜腹剑的小人,你们究竟是觉得他哪里好,一个个前仆后继地为他送死。”看到于寒担忧的脸色,女鬼面色不悦,一开口就咄咄逼人。 “我不管你们以前有什么恩怨,现在他是惜人,不是什么漓,你如果再这样纠缠不休,我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放心,我对杀他没有兴趣,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女鬼看了看于寒,又把目光转向惜人:“怎么样,你想好了?” 于寒听着女鬼的话就觉得不对劲,他再次把惜人护在身后,悄悄对他说:“这个女鬼来历不明,明显对你有敌意,不管他要和你说什么交易,都别轻易答应她。” 惜人倒也不说话,表情很平静,分不出喜怒。 两人一鬼就这样僵持着,于寒又急又累,汗水像小河一样从头顶趟下来,衣服的前襟和后背都被汗水湿透。 忽然天边一道金色的闪电凌空劈下,紧接着一声惊雷响起。惜人的身体明显地抖了一下,脸色大变,他对女鬼说:“快走!”女鬼望着天,似乎也明白了什么,把一个木盒递给惜人丢下一句好自为之就消失了。 女鬼给惜人的木盒就是上次在超市见过的那个,他把盒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被白布缠得严严实实的尺状物体。那东西看起来很薄,三四厘米宽,不足二十厘米长,握在手里有相当重的分量。 惜人让他把这个东西别在后腰藏起来,念了一句咒语,他手里的木盒就开始燃烧起来,不一会就烧成了灰烬。 于寒正要开口问个明白,只见天空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至。 雨打在两人身上,惜人忽然一把抱住于寒,用身体紧紧贴住对方,像是要亲吻恋人一样把嘴唇贴在他的耳边:“不要说话,等一下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管,回去以后把东西给盖啸天。” 雨下了不到10分钟就停了,不一会李疑仙和风灵兔也赶到了现场。见他一脸怒意走过来,于寒看见他脸上凶狠的摸样很怕他会动手打惜人,连忙上前劝解:“都是我不好,我觉得惜人老关在惜人老关在紫雷会里会憋出病的,才会带他出来散散心,你别怪他好不好。” 李疑仙先是一愣,然后安抚地拍拍于寒。 转头再看惜人赤着脚坐在河岸边,浑身淋了个透湿,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看他狼狈不堪的样子,怒气也减了大半:“害得我又去求冯修降雨来找你,你说这么大的人情拿什么还?” “下次不要再这样了。”说着拉起惜人,看他双脚通红,就问:“脚怎么这么红,鞋子呢?” “鞋子掉到河里了。”惜人无辜地眨眨眼:“走不了,背我回去。” “算了,回去吧。”李疑仙无奈地叹了口气,背起惜人,又斜眼看着于寒:“怎么,你以为我要对阁主怎么样吗?” 于寒尴尬地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目前的状况基本上是一团乱麻,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慢慢消化这些突发事件。他以为惜人是怕李疑仙的,可看上去又不像那么回事,难道是自己的直觉出了问题? 一场小小的闹剧很快就平息了,惜人淋了雨不一会就发起热来,吃了药很快就去休息了。李疑仙的怒火终于爆发开来,逮住机会就把盖晓天和龙九一通臭骂。前者眯着眼,左耳进右耳出,只听不答一声不吭;后者则抱怨个不停,噼里啪啦一通反驳:“难得遇到阁主居然亲手包馄饨给我吃,一时高兴没堤防到也是情有可原的。而且我作为一个普通人,又没有你们这种超能力,我中个迷药也是合情合理合法的吧。要骂你该骂盖晓天,堂堂一个驭鬼者还中下三滥的迷药……” “气死我了!你们一个装死人一个话痨,还把我放在眼里没有,要气死我啊!”李疑仙直接狂暴掀桌! 最后折腾到后半夜才消停,于寒一直没睡等着他,见他进来冷不丁问了句:“你是不是喜欢惜人!” “为什么这么问?”李疑仙走过去,上铺的于心中了迷药还没醒,睡得很沉,所以也就不顾及什么,直接爬上了于寒的床。 “感觉。”于寒也没什么证据,一切都是他的感觉。 “他是我的主人。”挤进于寒的被子,李疑仙像八爪鱼一样抱住他,四肢都缠了上去:“亲爱的,难道你又吃醋了吗27、囚笼 ?你在乎我会让我很高兴,可是不能随便把咱们阁主拖下水啊。” “你真的不爱他吗?你发誓。”于寒还是不信。 李疑仙闻言,收起戏谑的表情,严肃地说:“我李疑仙对天发誓,我过去、现在、未来都不会爱上阁主,不管是他的前世、现世还是来世。”说完,他把手按在于寒的胸口上:“你的这里为什么这么脆弱?为什么不肯把你的全部都交给我,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你自己?” “我不知道。”于寒摇头,刚才只要一想到李疑仙有可能会爱上惜人,就觉得心里一阵阵抽痛;而当他对自己发誓之后,也没有出现想象中的喜悦之情。 一团乱麻,是于寒脑海中唯一的想法。 李疑仙也不再说话,他趴在于寒的胸口,把头靠在他心脏的位置,于寒把他的头抱在怀里,用两只胳膊护着。两人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睡到天明。 第28章 活死人 这天夜里,于寒睡得不太好,耳边一直有古老的吟唱,一些离奇的画面再次呈现在他的脑中。 随着低如絮语、亦真亦幻的浅唱,于寒脑中的场景渐渐清晰起来。他站在白茫茫的雪地里,眼到之处只有一片银色,天地间尽是苍茫。他抬起头,大片大片的雪花纷纷扬扬地从天上飘落下来,织成了一片白网。风从耳边呼呼刮过,寒冷的天气让他忍不住浑身发抖,一切都如此真实。 根据以往的经验,他知道,这并不是梦。 这究竟是哪里?是什么年代? 这时,于寒的身后传来细微的嚓嚓声,他扭过头去,发现一个人影朝前走来。大雪阻挠了他的视线,他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才发现那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 男人披着厚厚的白色皮毛斗篷,罩帽没有带上,一头漆黑的长发随意地披散着,有星星点点的雪花落在上面。他的斗篷很长,拖在雪地里,留下一些不易察觉的痕迹。男人五官俊美,但浑身散发着一种王者的威严。 他朝于寒走过来,却根本没注意到他,或者说,他不屑于注意于寒。 男人朝一个方向走去,于寒本能地跟在他身后,除了行走在雪地里的嚓嚓声,四野一片寂寥。 森林深处,传来水声,越来越大。 这里的积雪似乎少得多,气温也明显升高了。穿过茂密的树丛,一些冒着水蒸气的水塘出现在眼前,池子里的水咕嘟咕嘟冒着气泡,空中满是雾气。 是温泉,于寒伸手过去试了一下,很烫。 “又把脚泡得这么红。”男人开口,声音似曾相识。 “我讨厌这么冷的天气,你替我把寒冬取消吧。”这个声音于寒认得,是惜人。于寒走过去,发现说话的人坐在池边,穿得很少,脚泡在温泉水里。他的相貌和惜人很像,或者说几乎一模一样,区别在于他没有额头上那颗朱砂痣,头发也是乌黑的。 男人蹲下去,握着他的双脚替他擦干,动作无比温柔:“漓儿,不可胡闹,季节更替是恒古不变的自然法则,就是我也不能轻易改变。”看他瘪着嘴,知道他不高兴,男人在他头上轻轻吻了一下:“不是帮你造了四季如春的水月仙境吗?你自己呆不住要溜出来。” 漓儿,于寒皱眉,这是惜人的某一任转世吗?可是从衣着看不出年代,眼到之处也没有任何建筑物。 “谁稀罕那什么水月仙境,你把人当鸟一样养,天天呆在那我都快闷死了。”被唤作漓儿的人扭过头去,生着闷气。刚擦干的脚又重重地打在水里,溅起的水花飞溅了两人一身。男人也不气,又重复着刚才擦拭的动作:“你要是闷得慌,我带你去重黎那玩几天可好,他那儿暖和。” 听说要去重黎那,漓儿立刻皱起眉头:“不去不去,那个卫姬着实讨人厌,每次看到我都像要把我千刀万剐,挫骨扬灰一样。” “好好好,不去。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男人温柔地说着,把漓儿抱在怀里。 “要不我们去你大哥那,我很久没见到他了。”漓儿眨巴眨巴眼睛,娇嗔地说。 听到大哥二字,轮到男人皱眉了,他也没有立刻拒绝,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你的鞋子呢?”替他擦干脚,男人却找不到鞋子。 于寒皱眉,这段对话,惜人和李疑仙也说过,他久久地凝视男人,想从他身上找出哪怕一点李疑仙的痕迹,可是没有。 漓儿窃笑了几声,得意地说:“我怎么知道,大概是掉到河里了吧。”说完向男人伸出手:“你让我不开心,罚你抱我回去。”男人宠溺地看着他,脱下自己的斗篷裹在他身上:“小懒虫,不想走路就想这种鬼点子,我看从今以后就不必给你买鞋了。” 漓儿的手挽着男人的脖子,在男人耳边低语了几句,逗得男人哈哈大笑。 于寒很想听清楚他们到底在说什么,无奈风雪越来越大,转眼间四周陷入一片黑暗,他随即清新过来。 看时钟,天已大亮。他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呆,这才猛然想起惜人交代他的事情还没做,昨天让他转交盖啸天的东西还没来得及送出去。想到这里,赶紧把手伸到枕头底下,摸了半天——那东西不见了! 不见了,于寒惊得把整张床翻了个底朝天,什么也没有。这一惊非同小可,看惜人的态度,虽然不知道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但一定很重要。在自己手里弄丢了,如何向惜人交代? 他慌慌张张地拉开门,准备把这事告诉惜人。 刚出门,就看到盖啸天:“东西我拿走了,跟你说一声。” “吓死我了,还以为不见了。”原来是虚惊一场,于寒擦擦头上的冷汗,见盖啸天死死盯着他看,不免好奇:“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盖啸天摆摆手,收回目光:“抓到程惠的母亲张明珠了,现在在大厅开会,你也去吧。” 大厅里,除了惜人外几乎全员到齐。 一个从未见过的中年妇女坐在椅子上,双眼通红,一言不发。一旁的米拉正兴奋地喋喋不休,夸张地讲述抓获张明珠的过程。大功臣,是她对自己的封号。 原来,米拉擅长追踪,能分辨极其细微的气味。昨天李疑仙带着米拉去了程惠呆过的地方,经过几小时的努力,米拉一路追到一个废弃的职工医院。医院已废弃多年,却因为土地问题一直没有拆迁,但住院部的地下室却有人居住的痕迹。有水、食物、各种生活必备品,从衣服和鞋袜牙刷等物品来看,这里住着一男一女两个人,基本认定为程惠母子。 昼和夜蹲守了一夜,把早晨才回来的张明珠带回紫雷会,而程惠还是不知所踪。 那个中年妇女,应该就是张明珠了。 “怎么看都是普通的家庭主妇,你确定她真的是厌胜诅咒的幕后凶手吗?”于寒低声问李疑仙,这个张明珠五十来岁,体型微胖,一副慈祥的面孔,很难把她和使用巫术杀人的凶手联系到一起。 李疑仙侧过头,也压低声音回答:“问了一早上了,什么也不说。” “张明珠,我们既然能找到你,自然也能找到程惠。”听到这句话,张明珠的身体明显抖了一下,她咬着嘴唇,依旧不肯开口。 盖啸天走上前去,把从程惠家收来的小鬼瓮放在桌子上:“这个东西你认得吧。”看见这个罐子,张明珠脸色瞬间煞白,嘴唇哆哆嗦嗦抖得不像话,却依然一语不发。 “你要假装不认得也没有关系,让我来给你介绍介绍。”盖啸天说完,拉开一把椅子坐了下去:“这玩意叫小鬼瓮,是养鬼的必备道具。至于什么是养小鬼,我想你比我清楚,这是控灵术的一种,很多堕入邪道的降头师都养小鬼为自己办事。一般的做法是把三岁以内夭折的婴儿的尸体禁锢在瓮里,迫使其魂魄为主人办事。这是一种阴毒无比的邪术,使用者必须极其小心,不然终于一天会遭反噬。” 盖啸天停了一会,看朱明珠脸色发青:“现在我们来说说你这只小鬼瓮,养的可是凶鬼,母亲惨死,腹中尚未见天的胎儿被开膛破肚取出来……而且这只小鬼还是程惠的……” “别说了。”张明珠痛苦地开了口,眼泪悄然而下,她声音沙哑不已,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一样大喊:“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都是我造的孽!跟我儿子没有关系,求求你们不要再找他了,放过他吧。” “我们已经知道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你为什么要养鬼,为什么要对人下厌胜诅咒。区别在于你自己说出来,还是我替你说出来。”李疑仙见状穷追不舍,给张明珠莫大的压力。 “你们杀了我吧,我只求你们放过我儿子……”张明珠双手捂着脸,放声大哭起来。 于寒心软,见不得这种场面,忍不住想开口安慰几句,李疑仙对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杀你倒是容易,但你想过那些被你害死的人吗?他们也是别人子女,别人的父母。因为你的一己私欲,害死了这么多人,如果不让你恕罪就杀了你,那真是太便宜了。” “杀了我,你们杀了我……”张明珠只是反复不断地重复这句话,发疯一样捶打自己,一旁的米拉和风灵兔赶紧上前按住她。 李疑仙摇摇头,看了盖啸天一眼,对方会意,幽幽地开口:“其实你自己最明白,程惠早就死了,现在的他不过是具行尸走肉罢了,何必自欺欺人?” 第29章 帝启 程惠早就死了?听了盖啸天的话,于寒大吃一惊,心里的疑问更大了。 明明昨天才亲眼见过活生生的程惠,可看周围人的表情,似乎早就知道程惠已死,并无惊讶。再看张明珠僵直着身体,面如死灰,汗水从额头上,嘴巴张得老大却吐不出一句话来。看来盖啸天所言不虚。 “其实程惠在四个月前就被你所养的小鬼杀死了。你从某种渠道得知可以通过厌胜诅咒来维持他的尸身不腐,成为有自主思想的活死人。就假借志愿者之名混到各个社区里,从被害人家里拿到贴身物品,再制作成巫术袋放回去。”李疑仙的口气很平静,但听在张明珠耳里却像吹响末日审判的号角那样洪亮骇人。 她两眼发直,又惊又怕,牙齿咬得当当作响,嘴唇哆嗦了半天。 “忘了告诉你,你做的那些巫术袋我们已经全部回收上来统一销毁了。没有那些子石吸收生命能量,你的宝贝儿子怕是过不了几天就要烂成一滩脓血了。” 张明珠忽然发狂大叫,她脸上的肌肉开始抽动,随着怒吼一起扭曲起来:“如果我的儿子要死,我就让你们全部给他陪葬!” 也许是痛苦超越了极限,人在绝望中难免会做出疯狂的事情。张明珠瞪圆双眼,从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咆哮,好像一只负伤的母兽,在绝路上为保护自己的孩子奋力一搏。 她猛地掏出藏在身上的弹簧刀,朝离得最近的李疑仙猛扑过去。 “小心!”于寒惊叫,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得来不及让人思考,他本能地冲到李疑仙身前。 那把弹簧刀不算大,可是刺进于寒身体的时候还是让他感到痛不欲生。他下意识地发出一声叫喊,眼睛不可思议地睁大了,鲜血从伤口处汩汩而出。他捂着腹部的伤口,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慢动作,耳边传来李疑仙急切的呼声。 渐渐地什么也听不见了,世界一下子变得安静,仿佛远离喧嚣,遗尘忘世。眼到之处的一切景色都模糊了,他努力地眨眨眼,觉得四周很不真实。 于寒的眼前只剩下李疑仙那张精致的脸,他看见李疑仙抱着自己焦急地喊着什么,嘴巴一张一合,可他什么也听不见。 你为什么这么悲伤呢?看你惊慌的神情,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你这样手足无措?于寒很想说点什么,可是一句话也吐不出来,喉咙好像被封死一样,只能发出破风箱一样的喘息声。他努力把眼睛撑大一些,感觉李疑仙的手紧紧压在他的肚子上,有温热的液体从腹部不断涌出。 于寒觉得很累,他最后不得不把眼睛合上,让自己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但他的意识尚存,他开始想去世的父母,想自己的弟弟,人生片段像走马灯一样匆匆而过。 滴答,滴答,滴答…… 这是什么?好像水滴落下来的声音。于寒迷迷糊糊地想,下雨了吗?为什么有水滴在我的脸上。他努力张开眼睛,看见李疑仙涌出泪水,一滴,两滴…… 你哭了?为什么哭?对了,我替你挨了一刀,所以,我要死了吗?我不后悔,可你要代替我好好照顾于心。 于寒觉得视线完全模糊了,周围越来越暗,他想伸手去摸摸他,可是身体像有千斤重。他大口喘着气,感觉心脏在猛烈而迅速的从内侧撞击他的胸腔。 最终化为一片黑暗…… 再次清醒过来,身处一座宫殿的大门外。他站起来检查自己的身体,不痛不痒,腹部也没有刀伤。 我已经死了吗?于寒有些不知所措,四下无人,只有一望无边的大地和眼前这座年代久远的大殿。殿门外一列圆柱整齐地排开,汉白玉的石栏和楼梯,红门至少有几米高,金线和漆都已经脱落了,两只貔貅衔着门环。 于寒双手放在门上,轻轻一推,门就自动打开了。 空荡荡的大殿,天顶很高,雕刻也极其精美,不难想象出昔日的繁华。 “于寒,我一直期待着于你相见。”低沉的男音直击鼓膜,于寒顺着声音望去,大殿的尽头坐着一个男人。 这个声音,于寒听过,不止一次;这个男人,他也见过,在不久前的幻想里,于寒见过他在温泉池边和漓儿对话。 坐在王椅上的黑发男人,双手紧攥着一把长剑,紧皱的眉头仿佛是雕刻在了脸上一般,从未消去。他站起来,走向于寒。 他的目光凌烈,仿佛炎夏灼热的日光辐射大地,到处反射着刺眼的白光,令人眩晕。 “你到底是谁,这里又是哪儿?我明明被人桶了一刀,为什么没有伤口,还是说我已经死了吗?”许许多多的疑问压在于寒心中,他顾不上害怕,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真是个急性子。”男人嗤嗤地笑了几声:“先回答你的第四个问题,你还没死。” 男人说完一抬手,整个宫殿就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大风刮过,一股青草的芬芳。 阳光熙熙攘攘地洒下来,大地上开着不知名的小花,黄黄白白铺了一地;紧接着树苗破土而出,不多时就长成了参天大树,各种奇花异果争先恐后地破土而出;狂风呼啸而过,花朵凋零,植物枯萎,树叶变得金黄洒落一地;太阳也藏到云层后面去了,天气越来越冷,呼出的热气变成一团白雾,天空上飘下片片雪花…… 不到一刻钟,四季轮回。 “这里是精神世界,你的肉身受了重伤濒临死亡,所以精神才会脱离肉体与我相见。不过你放心,你死不了,因为有人要你活着。”男人朝前走,示意于寒跟上,他们身边的景物一直在变幻。 最开始只是自然风景,各种花鸟鱼虫,渐渐出现人影。 “你为什么想要见我?我不明白,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已。”于寒有太多事情想不明白。 “你看那边,认得他吗?”随着男人所指的方向望去,一棵需要几人环抱的大树下坐着一个低头浅笑的少年。阳光透过树叶投射在他身上,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少年弹起箜篌,悠扬的歌声传上了天。 “惜人?”于寒不太确定,他只是跟惜人长得一模一样而已,区别是有额头上的红痣和发色,这个少年有一头乌黑的长发:“还是漓儿?” 男人曲起手指,古树和漓便消失不见,四周的景色继续变化:“惜人即漓儿。” “可是李疑仙说过惜人并没有叫漓的转世。”难道他骗了自己?于寒不敢往下想。 “漓儿当然不是谁的转世,他是一切的源头。”太阳落下,月亮升起,繁星在天空铺了一条长河,他们站在一面悬崖上,临着大海。不远的海面上有岛屿,岩石高耸入云,有行宫建筑在层层山石之上。上接青天,下临大海。远远望去,点点灯火和天上的繁星完全连成一片,使人分不清哪是天上,哪是人间。 男人指着危岩上的宫殿说:“那是我为漓儿造的水月仙境,美不美?可他连看都不愿看一眼。” 于寒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席地而坐,双手抱着膝盖:“那么说漓儿是第一世,惜人才是漓儿的转世吗?你和漓儿又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的爱人,也是我的仇人;是杀我的人,更是为我殉情的人。”皎洁的月光落在男人身上,银白的光让他的轮廓变得模糊,他说起漓儿的时候神情如此温柔,让人为之动容。 “你恨他吗?” 男人摇摇头,轻轻地说:“没有仇人和没有情人一样可怕,所以我恨他,但也爱他。” “你说他为你殉情……”于寒想起之前的一次梦境,他并没有看到确切的景象,只能听到声音,他听见惜人的死,曾经难过了好一阵子:“说起来很荒谬,你说的这些事,我好像亲身经历过一样。事实上我最近做过这样的梦……” “那并不是梦,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你开了天眼,所以能看到过去,这也是我需要你的原因之一。” “需要我?你要我为你办事?我该怎么做。” “你都不问我要你干什么就答应了?”于寒的信任让男人感到有些惊讶。 “呃……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害我。你给我的感觉就像你是我的亲兄弟一样。”于寒不好意思地摸摸头,真诚地说。 “是吗?”男人楞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我要在你身上做一个封印,不会对你的身体和生活产生任何影响,可以吗?”说完把手掌压在于寒的肚脐上,一股暖里随即传遍他的全身。男人的手发着淡淡的光,一阵强烈的灼热感后,于寒感觉有强大的气流冲进自己身体。冲击力把他撞飞了好几米远,身体内部的燥热半天才平静下来。 “已经好了?刚才那是什么玩意。”于寒捂着肚子站起来,忽然他的周围冒出一些大团燃烧的火球,晃得人眼花缭乱。 火球虽然在燃烧,却没有热度,那些火焰渐渐附着到于寒身上,如同穿了一件火焰编制的外衣。然后,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在消失,双手已经变得透明了。 他惊慌失措地大叫起来:“这是怎么了,我是不是要死了?” 男人笑着说:“别害怕,事情办完了,送你回去罢了。” “喂,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帝启,是万物之神!” 第30章 错误的爱(上) 肚子火辣辣地痛,是于寒清醒以后唯一的感觉。他的手伸向腹部,才发现身上的伤口已经包扎过了,仔细地打着洁白的绷带。 他感觉好像只是睡了一觉,好像离自己被刺伤最多几个小时,但他着实昏迷了两天两夜才醒过来。张开眼的第一眼,看到的是头发凌乱一脸憔悴的李疑仙。 于寒不知道,这两天来,他不吃不喝地守在病床前,连眼都没有合过,眼睛里面布满了血丝。 “你怎么一下子老了这么多,。”知道他担心自己,于寒欣慰地笑了一下,伸出手想摸他的脸:“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活着真好。” 李疑仙苦笑,抓起于寒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痒!”于寒窃笑着收回手。 “我肚子很痛。”过了一会,他又皱着眉头说。 李疑仙立刻把止痛剂的注射按钮递给他:“痛的话就按一下,很快就不痛了。” “不要,注射那个会变蠢的。”于寒的头摇得像破浪鼓:“我还要照顾我弟弟呢,怎么能变笨蛋。” “你这混蛋,世界上没有比你更蠢的人了。”李疑仙显然很激动,他站起来,不安地走了几圈:“该死的,你知道这两天我有多担心吗?恨不得当场就把那个张明珠砍成十七八块。” 也许是两天来的压力太大,李疑仙也顾不得于寒重伤未愈,白痴傻瓜笨蛋蠢货混蛋劈头盖脸一通乱骂:“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要替我挨那一刀。那个疯女子就是捅我几百刀我也死不了,可是你可能会死啊。答应我,以后绝对不要再做这种事,不要让自己身处险境。” “我很怕失去你。”李疑仙眼眶红红的,一直握着他的手。 “我这不是没事吗?”于寒笑着想坐起来,牵动刀口又痛得哼哼:“不过真的很痛啊。” 看他嘶哑咧嘴的摸样,李疑仙又心痛又好笑,百般无奈地说道:“你就不能好好躺着吗?” “那你过来亲我一下。”某人开始耍赖,李疑仙只好走过,在他嘴上狠狠地亲了一下。于寒双手搂住他的脖子,主动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的嘴唇。李疑仙的唇很柔软,触感很好,贴在肌肤上会带来一丝舒畅的麻痒,于寒很享受这种温柔的接触。 但李疑仙很快夺回了领导权,他小心地避开他的伤口,抱着他暖暖的身体。居高临下地印上一个深吻,那是一个饱含深情,温柔体贴又不乏热情的吻。他的舌头小心翼翼地舔遍于寒口腔的每一处,带着一股清新的水汽勾画着对方唇齿之间的轮廓。 于寒渐渐觉得胸口发热发烫,时间仿佛静止一般,激起的躁动通过双方唇角的银液牵扯泄露出来,他感觉热度从指尖蔓延全身,有什么东西要从身体汹涌而出。 一吻完毕,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 “我不得不承认我离不开你了。”李疑仙看着他的脸告白:“我很爱你,你死的时候我也会死,所以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于寒微笑着说,我也是,眼睛里面泛着水光,但脸上都都是幸福的笑意。 “傻瓜,别哭。” “我才没哭。”于寒隐约记得昏迷以前,这个人居然一脸焦急为自己掉下了眼泪,就忍不住有些得意:“不知道是谁哭得稀里哗啦的,真丢人。” “谁说我哭了,我看这刀是捅到你脑袋上插傻了吧。”难得李疑仙居然也会害羞地闹起别扭,但红红的眼眶根本就是不打自招。 于寒深呼吸了几下,平复了情绪。这才想起一直没有看到宝贝弟弟,不由得担心地问:“我弟弟呢?” “阁主带着他呢,放心吧。”听到弟弟在惜人那,于寒也就松了一口气,弟弟似乎很喜欢惜人,总粘着他。有他陪着于心,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紧接着他又想起那个绝望的女人,张明珠最后的眼神让他终身难忘:“程惠找到了吗?你们打算怎么处置他们母子?” 于寒很担心李疑仙会在盛怒之下杀了张明珠。 “米拉办事真是一点也靠不住,带人回来也不搜身,你受伤她可难逃其咎。我命令她三天之内必须找到程惠,不然就扒了她的皮给你做件皮大衣好了。”李疑仙说这话时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眼睛里露出冷冷的光:“至于张明珠,已经交给分部的人看管了,关在紫雷会总不是个办法。” 于寒听得直冒冷汗:“你不是认真的吧,我可不要人皮大衣。” “人?对了,你还不知道米拉的真身是只小棕熊吧。” “棕熊!?”于寒当然见过棕熊,可是很难把这个可爱得像洋娃娃一样的小少女和粗苯的棕熊联想在一起。他努力地想象了一下,无论是穿公主裙带蝴蝶结的棕熊,还是一身厚厚皮毛的米拉,都让他打了一个寒颤。 “怎么样,熊皮大衣想要了吧。”李疑仙得意地说。 于寒翻了个白眼,斩钉截铁地回答:“当然不要!” 这时门外传来几下叩门声,风灵兔端着药推门进来:“于寒你醒了?身体有什么不适吗。”说着熟练地替于寒检查伤口,换药换绷带,似乎已经没有大碍:“伤口虽然深,但还好没伤到内脏,休息一段时间就会痊愈。” 风灵兔很热心,倒是让于寒不好意思起来,因为李海文的事情,他曾经对风灵兔说过一些重话。 “别想太多,我可不是盖啸天,心眼那么小。”仿佛看穿了于寒的想法一样,风灵兔温柔地说。 见他喝了药,风灵兔识趣地退了出去。于寒撑起身子往旁边挪了一点,让出一点地方:“要让你去休息你保证不肯去,所以就跟我凑合一下吧。” 李疑仙也不推,外套一脱就钻进被子里:“还是娘子体贴。” “为什么我是娘子。”于寒不满,他虽然喜欢李疑仙,不过可不怎么想被这个身材娇小相貌可爱的男孩压。 “因为我活得比你久,技巧比较好,那里也很大。”李疑仙坏笑起来,那摸样不去演西门庆真是浪费人才:“保证让娘子欲仙欲死!” 什么技巧?听了这句话,于寒觉得一股热血冲上脑门,这家伙到底是和多少人发生过关系! “我活了几万年了,有千八百个情人也是正常的,这数量还算很少的,你可不能吃醋。再说这些都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那些人老早就死光了。”见于寒脸色不佳,知道他又吃醋了,又补充道:“我现在只有你一个。” 于寒冷哼一声:“现在?你的潜台词是以后还要找别人了?” “我怎么敢,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可不知道。”于寒似笑非笑地说:“睡吧,好累。” 两人不再说话,只是握着彼此的手,不一会,疲惫的李疑仙就进入了浅眠,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于寒悄悄睁开眼,偷看李疑仙的睡容,这个精致完美的男人,脸上永远带着一种难言的魅力。他的薄唇紧抿着,于寒看了一会,内心竟然有些许小小的失落,其实被这个人压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也不知睡了多久,于寒被细微的动静惊醒,李疑仙已经穿戴整齐。 “怎么了?”于寒问。 “程惠来了,他要见我!”李疑仙回答得简明扼要。 米拉找了两天都没有找到的程惠,居然自己找上门来,并且提出要和李疑仙单独对话。于寒不知何故一定要去见见程惠,李疑仙怕他乱动影响伤口,只好把人请到房间里来。 程惠进了房间,坐在两人对面,他显得很平静,像在叙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我知道我母亲被你们带走了,我希望你能放了她。她做的一切虽然都是错的,但一切都是因为爱。” “程先生,这恐怕很难,抛开那些被厌胜诅咒害死的人不说,这里还有一位刚刚被你母亲刺伤的人。杀人偿命,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李疑仙丝毫不肯让步,于寒紧张地盯着程惠,深怕他和他妈一样发起疯来砍人。 “这样,我们来做个交易。”程惠也不急,这个人天生有着超强的自信和说服力:“我告诉你们一个故事,如果这个故事打动了你们,就放了我的母亲。当然,我不会让她逍遥法外,毕竟她做了许多错事。你们可以送她到任何一个寺庙里,让她的余生都为那些受害者念经诵佛,以恕她的罪孽。”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就一定会打动我们?”李疑仙挑眉:“你不怕我故意为难你?” “谁不知道紫雷会是个侠义组织,说一不二,必然不屑用下三滥的手段,不然我们母子也活不到今天。”的确,如果要杀死程惠母子,实在是太容易了,却因为要活捉他们,耽误了这么多时间:“况且你身边这位朋友一看就是富有同情心的人,我想你一定会对我的故事产生兴趣。” 第31章 错误的爱(下) 三十年前的张明珠颇有几分姿色,在一个棉花加工厂做女工,是家喻户晓的厂花。追她的人能排起长龙,但她偏偏看上了穷小子程明。 和那个时代的众多爱情故事一样,张明珠不顾家人的反对,和程明私定了终身,不久就生下了程惠。 程惠刚出生时和普通孩子无异,但随着时间的增长,渐渐变得和普通孩子不一样。他学说话特别晚,两岁了还不会叫爸爸妈妈,对什么东西都没有兴趣。不爱玩玩具,也不喜欢别的小朋友,大人抱他或者逗他都没有反应,更不会和别人有眼神交流。 夫妻两带着他跑了不知道多少家医院,最后都是同一个晴天霹雳的诊断——自闭症。 经过一年多的努力治疗,程惠的症状也没有得到改善,他常常重复一些无意识的动作,能说的字词少得可怜。张明珠对这个可怜的孩子爱护有加,视如珍宝,而他的丈夫却在不断的治疗和生活训练中失去了耐心。 他们开始不断地争吵,程明把生下自闭儿的原因归咎于张明珠。他开始不回家,大手大脚地花钱,流连于声色场所。 偶尔回来一次也会因为一点点小事对她拳打脚踢,张明珠在这样痛苦的生活环境中想到了死亡,可看着年幼的孩子,她怎么也狠不下心来。 “我的宝贝,就算全世界都不爱你,妈妈也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张明珠流着泪发誓,只要她活着一天,就要给儿子天底下最好的一切。 程明最后终于抛弃了张明珠母子,却碍于面子不肯和她离婚。他在外面和别的女人同居,偷偷过着夫妻生活。在那个年代,非法同居是件了不得的大事,一旦被人知道轻则被人戳脊梁骨,重则丢掉工作甚至犯重婚罪坐牢。所以程明不但不肯离婚,还威胁张明珠不准把他们的事情说出去,不然他就让她永远见不到儿子。 可怜张明珠年纪轻轻却守了活寡,短短几年的婚姻生活把他折磨得不成人形,哪里还看得出当年如花似玉的摸样。她什么脏活累活都肯做,白天在厂里上班,晚上推着小车出去摆夜市,寒天酷暑,吃尽了苦头。但她心地善良,为人亲切,得到了许多人的帮助,日子渐渐好起来。 张明珠有个梦想,她要努力工作,存够一笔钱,带程惠去北京治病,去看天安门。 她白天黑夜地努力工作,一分一厘地攒起来一笔钱。眼看就能筹齐治病的费用,久未露面的程明却潜回家中,把那笔救命钱偷走了。程明的新欢怀了孕,只因为这个,他偷走了儿子的救命钱。 张明珠找上门去,只希望程明就算不看在夫妻情分上,也看在程惠是他的亲生儿子,把钱还给她。没想到却被程明暴打一顿,昏死在楼道里。她拖着受伤的身体回了家,舍不得花钱上医院,就自己草草处理一下。擦点跌打酒,忍着浑身的疼痛,晚上依然推着小车出去摆夜市。 夜市上有个老年乞丐,张明珠觉得他很可怜,常常送他饭吃,乞丐很是感激。这天,老乞丐见她受了伤,问清来龙去脉以后请便向张明珠保证,一定要帮她讨回公道。 原来这个乞丐本来是个降头师,因为使用邪术导致妻儿惨死,自己也落了一身残疾,沦落到街头乞讨的地步。他本来发誓有生之年不再使用降头术,但因受了张明珠的恩惠,他愿意破戒。至于用什么方法,乞丐想了很久,程明既然对自己的亲儿如此残忍,那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先给与程明同居的女人下了降头,让她在幻觉中自残而死,然后取出她腹中的胎儿做成小鬼瓮。而程明却因为女人的惨死而成为警方首要怀疑的嫌疑人,他后来在追逃过程中,不堪压力而自杀。 几天后,乞丐送给张明珠一只土窑烧制的罐子。 乞丐告诉她,只要把这只罐子供奉在家里,早晚一炷香,就能让程惠恢复正常。 乞丐认为,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程惠的自闭症,如果将他的病治好,问题也就解决了。 果然,张明珠供养了这只小鬼以后,程惠就变得和其他孩子一样,而且比普通的孩子更加聪明。他的记忆力超群,模仿能力很强,在机缘巧合下被研究超高智商人才的教授推荐给门萨俱乐部。完美地通过测试后,年纪四岁的程惠被确定为超级天长,从此走上一帆风顺的人生道路。 渐渐长大的程惠开始在意没有父亲的事实,他开始追问张明珠。虽然痛恨自己的丈夫,但张明珠依然找出了一家三口的合照,为年幼的程惠编制了一个美好的童年。 程惠渐渐长大,他开始发现自己的性取向与众不同,他对女性只有无比的尊敬,而没有爱。他曾经尝试和一些很优秀的女性建立恋爱关系,最终都以失败告终,直到他遇到李海文。李海文的出现让程惠觉得生命充满了阳光,这个男孩让他身心愉悦,这是在别人那里从未得到的极致体验。 彼此相爱,是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但当张明珠得知自己的儿子居然爱上一个小自己十几岁的男孩时,她崩溃了,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程惠当然希望母亲能接受他的选择,祝福他们,他不断的努力,只换来一次又一次的争吵。在最激烈的那次争吵中,张明珠失口说出那些尘封的过去,他那个没有道德底线的父亲,未见天日就被降头师做成小鬼瓮的同父异母的弟弟。 愤怒让这个母亲口不择言,她大吼着:“如果不是我,你能有今天吗?” 程惠惊呆了,他无法接受这些残酷的真相。 他揭开小鬼瓮的封印,从小鬼口中证实了一切。那个本应该是他弟弟的亡魂在挣脱束缚之后,杀死了程惠。 程惠死了,张明珠悲痛万分,后悔自己一时冲动害死了儿子,就在她准备随儿子而去的时候,事情又有了新的转机。 阔别多年的老乞丐前来拜访张明珠,得知程惠枉死,立刻拿出炼制多年的五色石,并教了张明珠厌胜诅咒的方法。 这个曾经善良的女人,此刻灵魂已经完全扭曲了,她为了让儿子复生,化身为地狱里的恶鬼。她先对外宣传程惠身患疾病,需要辽阳。又替儿子辞去工作,搬到偏僻的地方静养起来。最后借口想做好事而加入志愿者,利用工作之便,实施厌胜诅咒。 程惠活下来了,却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复活。他虽然能自主思考,可是没有心跳,血液不会流动,甚至不需要呼吸。 只是一具有思想的尸体。 这样的自己怎么能再和李海文在一起呢,忘记我吧,求求你忘记我吧。看到每天在自己家楼下等待的李海文,程惠在心里千百遍地许愿,求你忘记我,过自己的生活。 最后程惠不得已编出即将结婚的谎话,希望李海文能知难而退。 我宁愿你恨我,程惠这么想。可他错了,李海文对他的爱不是简简单单就是丢下的。为了挽回自己的爱情,他不惜购买情蛊,却不知程惠已死,被蛊虫反噬而亡。 “这就是全部的故事。”李海文平静地说完一切,站起来对李疑仙和于寒鞠了一躬:“我恳请你们给我母亲一个赎罪的机会,她一生悲苦,生活不幸导致了她做出如此多的错事,但这并不是她一个人的错。” 于寒彻底被这个故事打动了,他本来是多么痛恨那个用巫术杀人的凶手。可他听过程惠母子的故事后,心里充满了惋惜,他看着李疑仙,不知道他会做什么决定。 “你要知道,无论我们做什么决定,没有子石替你吸收生命能量,你很快就要真的死了。”李疑仙开了口,说出一个事实。 “那又如何,反正我早就死过了。”程惠说完,解开衬衫,露出胸膛。他心脏的位置,一块鸽子蛋大小的五色石镶在肉里,闪闪发光:“每个故事都有一个结局,我愿意让这件事在我这里划下句点。但我还有两个不情之请,还请李先生务必答应我。” 李疑仙想必心中已有决定,他点点头:“请说。” “我不想再见我的母亲了,我不想在她面前再死一次,让她徒增伤悲。这里有一封信,请你转交她,我相信她看完之后,会心甘情愿地为自己赎罪。”程惠顿了顿,拿出一封信件递给李疑仙:“第二件事,我希望死后同小海合葬。” “这也不是什么难事,自然可以答应你。” “谢谢。”李海文说完用手指抠住胸口的五色石,用力拔下,石头离开他身体的同时,人也重重地倒下。 “他死了吗?”于寒觉得很伤感,无论是程惠李海文还是张明珠,都是这场悲剧的受害者。 李疑仙抚摸他的头,安慰他:“他早就死了,这样也算解脱。” 两天后,张明珠前往清水庵,她的余生将伴青灯古佛,希望她终能大彻大悟。同一天,程惠的骨灰和李海文共葬一穴。下葬的时候那个温泉旅馆的千金也来了,她把漂亮的花束放在两人的墓前,虔诚地为他们祷告。 女孩流着泪对李疑仙道谢:“我想他们在九泉之下一定会幸福,李先生,谢谢你做的一切。” 李疑仙回答说:“是啊,一定会幸福的。”可他并没有告诉女孩,李海文的灵魂因为被蛊虫吃掉,所以已经魂飞魄散,永远不可能有轮回了。 他不说,因为他知道,有时候人需要一点希望,才不会那么绝望。 第32章 楔子·千年梦 雨神冯修和火神重黎不合,是众神皆知的事。 这天重黎败给冯修,心中怒气难消,路过沅水,正好见江边有人在祭祀雨神。只见各种生鲜水果奇花异草堆了满满一船,他一肚子怨气无处发泄,抬手就下了一阵火雨,把祭祀的人吓得抱头鼠窜。混乱中,小船被挤到水中,载着祭品顺流而下。 他注意到船中放了一个鼓囊囊的口袋,时不时蠕动一下。出于好奇,重黎降到船上,解开那个袋子,里面蜷缩着一个十来岁的少年。 少年抬起头来,对重黎露出一个笑容,灿烂无比,如同太阳穿过云彩放射出来的光芒一样炫目。只一开口,便征服了他。连最美艳凄清的歌伶也比不上少年的声音,喉音婉转,仿佛千年美玉相击。 他说:“你吃了我,就会下雨吗?” 少年长得极美,有倾国倾城之态,空灵得像山水的灵魂。重黎看呆了,忘了他只是个渺小的人类,忘了他本来应该是献给雨神的祭品。 他把少年带回自己的行宫,给他世间最好的一切。 因为过于喜欢,所以变得格外谨慎,他小心地藏好内心的一切冲动,只怕吓坏了少年。 但他不知道,自己的小心翼翼,成了一切悲剧的开始。 帝俊来看望重黎,他向少年介绍:“这是我大哥,天帝帝俊!” 红发的天帝大笑道:“三弟拣了个不可多得的宝贝。” 少年怯生生地躲在重黎身后,露出半颗小脑袋,偷偷地看这位万物主宰,眼里闪着亮光。 十天后,帝俊向重黎要了少年,重黎不敢抗命,只能放手。少年离开后,他只能静坐在他曾经居住过的屋内,想他的一颦一笑。 因为他叫漓,所以注定要别离。 再之后,帝俊把少年转送给帝启。临行之前,少年前来辞别。他对重黎说:“我有求于你,你可愿帮我?” “赴汤蹈火,在所不惜!”这是重黎对少年的承诺。 “我想要一把剑,一把能弑神的剑,一把连元神都能毁灭的剑!”少年想杀谁,重黎没有问,也不想问。他需要做的,就是不管结局如何,都替少年打造一把能杀神的剑! 要铸剑很简单,但要铸一把能杀神的剑却很难。重黎需要一个人的帮助,于是他找到世代打造奇兵异器的匠人一族。族长卫姬是个风华绝代的女人,精于算计,她对重黎说:“若你让我当上火神夫人,必定鼎力相助。” 重黎大笑,不过是娶个夫人而已,又有何难。 在卫姬的帮助下,重黎开始铸剑。千年冰川里的寒铁,日夜不停的灵火,匠人敲打铁片的声音一下下撞击在他的心里。 十年一剑,物是人非。 再见漓,在沅水,是十年后的一个正午。 沅水滔滔,两岸山势陡峻,江心飞石横亘,江水奔腾如雷。水在乱石中穿行,用力拍击岩石,溅起白色飞沫,湍急凶险。 漓站在岸边,缄默着,凝视那些河滩和巨石,凝视远远的江流。重黎远远地看着他,他长大了,脱去了稚嫩,眉宇间多了几分惆怅。 重黎的手藏在袖子里,指尖剧烈地颤抖。他说:“漓,好久不见。” 少年施礼,恭恭敬敬地回:“先生,别来无恙。” 生分了,结局竟是如此。 重黎拿出宝剑,漓双手接过,从剑鞘从抽了出来。寒光闪闪,剑刃锋利无比,不由得赞叹道:“果然是把好剑,可有名字?” “有,叫不离。” 少年楞了一会,收了剑,一字一句地说:“先生不知道吗,覆水难收。” 重黎的手依旧藏在衣袖里,他攥紧拳头,而后又放开。有些东西,留不住的话,放手也许更好。他回了行宫,把自己关在漓住过的房间里,躺在他曾经睡过的床上。 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被一只手狠狠捏着,每一丝痛楚都刻骨铭心。 几天后,传来帝启和漓的死讯。 得知这个消息时,重黎正在园子里看花。春日的阳光那么和煦,不疾不徐地洒下来。院子里的桃花开得醉人,风一吹,花瓣翩翩落下。重黎忽然觉得,这桃花像极了漓,刚嫁与春雨就谢了,一瓣一瓣堕落去。 红颜薄命,但他心甘情愿。 重黎忍不住想,如果自己不抢冯修的祭品;如果能早一点向他伸出手;如果不把他交给帝俊;如果不给他造那把剑,他是不是就不会这么悲惨地死去? 可是,没有如果。 眼前的东西忽然变得模糊,他用手一抹,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在之后的很多年,重黎忆起漓时已不会痛不欲生,关于他们之间,似乎只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他偶尔会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摇摇晃晃的小船上,他从布袋里露出小小的脑袋对他笑,明媚的阳光撒在大地上,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暖暖的。 不过几十年,对人类来说是漫长的,但对于永生的神来说只是长河中的一浪。 夜深人静的时候,看着天上的繁星,重黎会默默地对自己说:你死了,可我还活着。时间带走了我爱你的权利,那么我就停在这里,等着时间回转…… 第33章 419番外 第一个故事:于寒反攻记 自从于寒和李疑仙确定关系以后,李疑仙就不顾对方的反对,想方设法地把于心弄到别的房间去住,以便享受幸福美满的二人世界。于寒争不过他,最后只好作罢。 其实他挺喜欢李疑仙的,也愿意黏在一起。李疑仙更是除了必要的任务,几乎时时刻刻守在于寒身边,一有机会就把他弄上床去做运动,嘿咻嘿咻吃干抹净。 对于浓情蜜蜜的两人,大家都戏称他们是新婚蜜月,羡煞旁人。 关于房事,你情我愿,倒也很有乐趣。可李疑仙这家伙虽然个头娇小,还长着一张乖巧可爱的脸,却是个力大无穷,精力充沛的种·马。 作为一匹体力超群的种·马,自然是三番五次都喂不饱他,常常把于寒弄得腰酸背痛,下不了床。 这天,于寒捂着腰一瘸一拐地去厨房吃饭。路上遇到张晨,张晨不怀好意地看了于寒几眼,笑眯眯地说:“李疑仙这家伙也太不知道怜香惜玉了。” 于寒脸一红,居然说不出话来。 张晨一把拍在于寒肩膀上,语重心长地说:“我说于寒,你好歹也是个男人,怎么能老跟娘们一样让别人骑在身子底下?” “我可没有一直在下面,你别瞎猜。”张晨赤裸裸的话语让于寒尴尬不已,但为了证明自己不是老被压在下面的娘们,他也只好豁出去了。不过这扭扭捏捏的解释,张晨完全不信,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张晨坏笑了几声,趁火打劫:“俗话说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你说是不是?”说完意有所指地看了于寒一眼:“兄弟,为男人的尊严一战吧,我看好你哦!” 尊严,对,就是尊严!于寒握拳,这句话说到他心坎上了。虽然在紫雷会里吃得好住得好,一切舒心如意,可老被一个小屁孩压也不是那么回事。自己好歹也是个四肢健全,身体健康,长得还不赖的男人,怎么老被一个小孩当女人? 反攻,必须反攻! 为了男人的尊严!于寒深吸一口气,腰也不痛了,肚子也不饿了,他大吼一声:“我要反攻!” “孺子可教!”张晨满意地点点头,见好就收,以后发生什么就不关他的事了。一想到李疑仙那个腹黑鬼畜被反攻,无论成功与否,都是场好戏。 张晨笑眯眯地跑了,于寒还愣在原地。虽然起了反攻的念头,但要怎么做还是个巨大的问题。经过一番冥思苦想,于寒下了决心。 第一招,蛮力制伏法! 当天夜里,于寒洗了澡,早早上床等待。李疑仙办完事回来,看见风情万种的他,当场就把持不住,冲了上去。 “等等,今天玩点不一样的。”于寒说完摸出一捆麻绳,笑嘻嘻地看着李疑仙。 李疑仙激动得热血沸腾,兴高采烈地说:“亲爱的,原来你是超M体质!早说嘛,为夫一定满足你,皮鞭木马蜡烛应有尽有,一定叫娘子嗷嗷叫!” “去你的,想什么呢,是我捆你!”于寒无语。 “呃……”李疑仙也满脸黑线。 见他犹豫,于寒二话不说站起来,穿上衣服就要走:“就知道你不爱我,一点也不肯为我付出。” “我哪有,为你付出和被你X虐待是两码事吧!”李疑仙委屈地嚎叫起来,眼看到嘴的肥肉就飞了,只好哀求着:“好啦好啦,给你绑上总行了吧,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奸计得逞,于寒装模作样地说:“不会弄痛你的,我轻轻的。”嘴上这么说,手上力气却不减,三五下把李疑仙五花大绑,捆了个结实。 “嘿嘿,我来了!”于寒猛扑上去,抱住李疑仙亲了几口,手不安分地在他身上游弋。 李疑仙被挑逗得气喘吁吁,大喊一身:“亲爱的,我受不了了!”只见他微微用力,拇指粗的麻绳瞬间挣断,他一个翻身把于寒压在身下…… 恩,首战失败! 第二招,百媚千娇挑逗法。 经过第一战的失败,于寒知道李疑仙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于是去请教了对小片片最有研究的龙九! 说明来意后,龙九居然热心地向于寒传授经验。巴拉巴拉巴拉两小时后,观摩了数部小片片,于寒决定使用百媚千娇挑逗法! 让李疑仙在自己的魅力吸引之下毫无反抗能力,只能束手就擒! 所谓千娇百媚,自然是无论眼神还是动作,一颦一笑,乃至喘息都有极大的研究。于寒先在网上观摩了半天,对着镜子练习各种诱惑的表情。最后鼓起勇气挑了一套性感内衣——毛茸茸的小狗装,有耳朵尾巴,甚是可爱。 衣服到手后,于寒却傻眼了,耳朵还好能,能戴在头上。可是尾巴……居然是插·入式的!!! 好吧,一切为了反攻! 于寒一咬牙,一狠心,自己把尾巴戴了上去。 呜……好难受,李疑仙这个混蛋为什么还不回来!于寒忍不住在床上翻滚,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凌晨三点,还是不见李疑仙的踪影。 又热又渴,体力消耗巨大的于寒,终于忍耐不住,穿着小狗装扮,带着耳朵尾巴,酣然入睡。 李疑仙忙完一起,急急忙忙地赶回紫雷会,居然发现于寒一副秀色可餐的样子等他回家。当下感动得不得了,于是兽性大发:“亲爱的,我真是太感动了,让我好好报答你!” 于寒睡得迷迷糊糊,被李疑仙弄醒,哪还记得什么千娇百媚诱惑法,半推半就中再次被吃干抹净。 第三招,无敌春·药诱惑法 连吃两场败仗,于寒痛心疾首。非但没有反攻成功,还尝到了引虎出栏的后果,被嘿咻嘿咻了N次,连着三天直不起腰。 为了反攻,为了自己的小屁屁,于寒决定铤而走险,给李疑仙下药! 下什么药呢,当然是春·药了! 既能让他浑身无力、动惮不得,又要让他欲火焚身,不得不就范的强力春·药! 打定主意后,于寒跑到风灵兔那,软磨硬泡要来一瓶合欢散。晚上吃过饭,他亲自煮了杨梅汤下了药给李疑仙送去:“米拉买了很多杨梅,我拿了一些来煮汤,你试试。”于寒一副人妻的摸样,把碗放在李疑仙面前,眼巴巴地等他喝。 “好喝吗?”见李疑仙一口喝光了所有的汤,于寒立刻来了精神:“你现在困不困,想不想去床上躺一会?” 李疑仙看了于寒一眼,还来不及说话就昏倒过去。 药效真快,于寒笑眯了眼,把李疑仙抬上床上,几下扒了个精光。正准备接下来的动作,忽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虚晃了几下便倒在李疑仙身上。 于寒只觉得心跳加速,四肢无力,动也动不了。全身的力气像被抽光一样,软绵绵的,但那个地方却雄赳赳地站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居然想给我下药!”原本昏迷中的李疑仙张开了眼:“娘子最近很爱闹腾,是为夫关心得不够吗?” “呜……”于寒想说话,可是连舌头都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李疑仙坏笑着扑了上来,却反抗不了。 “哼,今天要好好惩罚娘子,不为过吧。” “呜呜……” 第二天于寒睡到中午才起来,浑身酸痛不已,菊花又肿又涨,好不难受! “草,我要再给你上我就跟你姓!”于寒怒火冲天,拖出行李箱也不管是他的还是李疑仙的,收了一箱就要离开紫雷会。这边李疑仙挂念于寒的身体,煮了温补的食品端了来,看见他拖着行李箱正要出门。 “你这是怎么了?” “我们完了,我要回家。立刻,马上!” “喂喂,昨天是你先给我下药的,我不过用了点障眼法吗,怎么是你发起脾气来了。”李疑仙见于寒面色严肃,不由得大惊失色,上前抢过箱子不让他走:“就算我错了好不好,你到底为啥生气呢?” 于寒扭过头去一言不发,任李疑仙怎么劝说也不吭声。两人的争吵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不好吭气。 最后张晨看不过去了,在李疑仙耳边一阵耳语。 “你不就是想在上面吗?这有多难!今天就让你在上面好不好。”李疑仙哀求道,众人惊得眼睛都要掉出来了,这个号称鬼畜腹黑帝王总攻的李疑仙,他要做受!? “真的?你可不许反悔,也不准骗我!”于寒半信半疑。 “当然是真的,骗你让我一辈子蛋疼菊紧。“ “切,这算什么发誓。”虽然嘴上这么说,于寒脸上还是忍不住露出的喜色。 当天晚上,于寒奋斗了这么长时间,失败了多次,终于如愿以偿。 “你这混蛋,你说过让我在上面的……”房间里传来于寒断断续续的咒骂声。 “亲爱的,我可没失言,你现在不就骑在我身上吗?”说完用力一顶,又换来某人的颤抖。李疑仙嗤嗤地笑,他的坏笑声和于寒的喘息在这个夜晚里显得格外明显。 “大混蛋!唔……慢,慢一点……” 这天夜里,于寒终于如愿以偿地骑到李疑仙上面,只不过结局和他想的有所不同罢了。 恩,骑在上面做受! 第二个故事:一夜有多长 大家好,我是本文作者吃货寒,今天客串一把记者。很多读者朋友都说紫雷会过于神秘,其实不然。就算是神仙也需要吃喝拉撒,所以请大家跟随我们的镜头,一起解密紫雷会。 晚上10:13,暖阁前。 吃货寒刚抬起手准备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细碎的呻·吟。 “夜,好痛,你轻一点。”咱们倾国倾城的阁主居然娇喘连连,上气不接下气:“啊——就是那里,恩,昼你用力。” 昼和夜,这两人不是阁主的影卫吗!笔者听得狼血沸腾,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3P!看来阁主的侍卫除了保护他的人身安全,还要负责那啥啊。忠犬侍卫攻X娇嫩主人受,完全是笔者的菜,嗷嗷! “于心,拳头插不进去,会弄坏的!” 噗……吃货寒的鼻血喷泉一般射在大门上,4、4P……还用拳头,阁主原来好这口! “脚也不行,弄坏了以后你就没得玩了!” 脚……脚……居然用脚,口味真是太重了。吃货寒偷偷推开门,想一睹春光,没想到门内居然是这样一番场景——阁主舒服地靠在躺椅上,昼和夜一人按肩一人捏脚。于心坐在一边玩变形金刚,正努力把机器人的脚插到脖子上去…… “记者?现在不接受采访,你晚点过来。”阁主大手一挥,笔者就被赶出了暖阁。 擦汗,我们继续。 10:25,紫雷会一号房。 “你是怪物啊,都四次了,再做我就死了!”屋内传来于寒的怒吼,接着是一阵追打嬉闹的声音。 四次!?体力真好。 “来嘛来嘛,最后一次,保证做完就让你休息!”李疑仙居然在撒娇,死缠烂打的口气让笔者满头大汗!这货真的是传说中的鬼畜腹黑帝王总攻李疑仙吗? “一次也不行,走开,我腰要断了啦。”于寒拒绝的斩钉截铁。 “切,不行也得行,看为夫霸王硬上弓!”某人看起来相当执着,然后是扑倒和挣扎的声音。 于寒一直在拒绝,口气越来越不好,终于愤怒大喊起来“走开,不许拿那玩意顶着我,不然给你拧断!” “娘子才舍不得,这么好的宝贝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你不是最喜欢吃了吗?”李疑仙笑得很邪恶。 唔……你……混蛋!”于寒的嘴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说话含糊不清,最后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喘息声。这……这是在做啥?由于有前车之鉴,笔者不敢往那不和谐的地方想。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于是吃货寒抖抖精神,推开了一号门。 呃,鼻血! 只见一把飞刀射出来,正中吃货寒眉心。一股鲜血从额头喷溅出来,身体歪歪扭扭地倒下。在昏迷之前,两具肉体交缠的画面在笔者眼前飞来飞去! 那个于寒居然……居然…… “再看杀了你!”这是李疑仙恶狠狠地丢下的警告! 11:45,紫雷会二号房。 笔者足足昏迷了一小时又二十分钟,捂住血流成河的脑袋爬向二号房。屋内没有任何怪声音,很好,一切正常。 敲门入内,借着采访的机会顺便请风灵兔为笔者包扎一记。 “奇怪,米拉呢?”从进屋后就不见可爱小萝莉的踪影。 “我在这里!”稚嫩的声音从床上传来,笔者这才注意到被窝里鼓出一个圆形大包。紧接着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伸了出来! 熊!一只棕熊!天啦,一只会说话的棕熊宝宝! 小棕熊宝宝舔了舔爪子:“如果你敢偷偷摄影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一巴掌拍死你的哦!”虽然声音还是那个可爱的小萝莉,为毛从一只熊嘴里说出来,让人这么恐惧呢! “你,你为什么要变成熊啊。”笔者胆战心惊的问,深怕一个不小心命丧熊爪。 小熊打了个滚,甚是憨态可掬:“为什么呢,因为我是熊精啊,本体就是只熊。不过呢,变成这样也是有原因的啦。”小家伙眯着眼睛,完全没有了野兽的凶残,反而多了几分可爱。她得意洋洋地说:“悄悄告诉你,小兔喜欢熊,普通的姿态满足不了她。嘿33、419番外 嘿,她胃口可大了!” “咳——”笔者头上一滴冷汗,现在是个什么情况,百合外加人兽?太劲爆了吧! “你知道得太多了!”只见风灵兔两眼冒光,看得吃货寒双腿发软,跌跌撞撞地逃了出来,一路滚向三号房。 00:18,紫雷会三号房。 接二连三的惊吓,让笔者对三号房无比恐惧。 因为三号房里住着传说中的杀手——白狼和窦朗。据说这二人性格孤僻,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就在吃货寒胆战心惊地徘徊在三号房门口时,里面传来一声请进。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吃货寒一仰头,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大不了就是个死,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采访吗?有意思,开始吧。”只见房内白狼和窦朗正在对弈,两人都很斯文,完全看不出来是职业杀手。只见黑白棋子铺了一棋盘,看局势难分轩轾。 “你们不会一个不高兴杀了我吧。”笔者一哆嗦,把心里话讲出来了。 “那你试试看吧。” 笔者深吸一口气,抱着必死的决心,跟两个杀手哈拉上了。谁知道话匣子一打开了关不上,笔者从来没见过这么健谈的人。上知天文下晓地理,从外太空到内子·宫,从民主改革到宠物收养,各种话题层出不穷。 这一聊,就忘了时间。 等笔者兴高采烈地从三号房出来时,又是一个小时过去了! 01:27,紫雷会四号房。 鉴于妤涵大肚子,时间已晚,就不去打扰了。 01:30,紫雷会五号房。 火速赶往五号房,笔者对这个神秘的驭鬼者相当好奇,怀揣着无数问题等着一一询问。吃货寒欢天喜地的钻进五号房,顿时傻眼。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盖啸天非常讨厌的顺真。 只见盖啸天坐在蒲团上冥思,顺真躺在床上看书,两人虽然都一语不发,但尚未有动手的倾向。 “这……这是什么情况!”吃货寒惊得合不拢嘴,要知道,上次这两人外加阁主打得你死我活,差点就把紫雷会给毁了。现在他们居然能同坐一室,和睦相处,真是太让人惊讶了! “过来办事,耽搁了不少时间不方便回去,就在这里住一晚。”顺真看上去脾气很好,说话彬彬有礼。 原来如此,笔者斜眼看了看盖啸天,他连眼皮都没动一下。有顺真在,估计他不愿开口,看来今天的采访要泡汤了。笔者叹了口气,正准备告辞,盖啸天却幽幽地开口:“人家是来采访我的,无关紧要的人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哼,真有意思,这本来就是我的房间,你霸占了这么久好意思吗?采访什么的,自己找地方去吧。”顺真也不甘示弱,几句话顶了回去。 “你说什么!什么叫我霸占,你自己要搬出去出,好意思说!”盖啸天气得跳了起来,双手结印:“地狱烈焰!” 红莲火焰瞬间燃烧起来,只扑顺真。 “雕虫小技,毒雨之术!”顺真二话不说开始反击,雨落之处,连地板也腐蚀了。 一向胆小怕死的笔者立刻抱头鼠窜,这地危险,不宜久留。 01:42,紫雷会六号房。 影卫昼和夜的房间,人在阁主那,跳过。 01:45,紫雷会七号房。 智囊龙九,谜一样的男人。笔者敲了半天门也没动静,只好擅自开门。刚开门,一股霉味立刻扑面而来,整个房间根本就是个垃圾场,脏乱差。 这位智囊大人根本不在乎别人的入侵,目光一直落在电脑屏幕上,有他最爱的小泽玛利亚! 恩恩啊啊,真是高难度的小片片。笔者尝试与龙九沟通,但因为魅力较差,无法吸引对方的注意。尴尬地自说自话后,笔者灰溜溜地退出七号房。 往回走,准备去采访刚才没有访问到的阁主,路过五号房时,里面传来激烈的打斗声。 四号房很安静,三号房只有偶尔的细语,二号房时不时传来几声熊叫——嗷嗷! 至于一号房……笔者看看表,现在的时间是凌晨两点半,里面依旧是让人喷血的呻·吟。李疑仙你是怪物吗?做了几个小时了!于寒,你的小菊花真是饱受摧残! 想起李疑仙的警告,吃货寒很没骨气的悄悄跑走,不敢多想那些香艳的画面。 终于又回到暖阁前,谨慎起见,笔者先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会。 “惜人,痛痛,好挤。”于心嘟嘟囔囔地说,又是在按摩吗? “那你轻点啊,弄得我都痛了。”惜人笑嘻嘻的。 “不要。”于心轻轻喘气:“你里面好暖和。” “傻瓜。”惜人的声音颤抖着,像在压抑什么,细碎的呻·吟泄了出来。 笔者楞了很久,犹豫着要不要推门,手刚放到门上,就被身后的人一把抓住:“阁主已经休息了,请不要打扰。”戴面具的男人,显然是昼和夜。 “休息了?我明明听到里面有……”声音二字还没出口,昼夜的刀就出鞘了:“你说什么?” “呃……什么也没有,打扰了……告辞告辞!”怕死的笔者连滚带爬地滚出紫雷会,虽然没采访到阁主,不过拍了不少精彩镜头! 笔者从怀里掏出摄像机,按下回放……什么情况……画面里出现龙九的大头:“小朋友,偷拍是不对的!” 这是什么世道啊!夜空中传来吃货寒的一声惨叫。 这一夜还很长,各位加油! 第三个故事:奶油蛋糕和红酒的使用用法 奶油蛋糕是做什么用的?如果别人这样问你,你一定会说吃的啊。没错,就是吃的;那芬芳甘醇的红酒是干什么的呢?什么,这么弱智的问题也拿来问你,是喝的!没错,的确是喝的! 那奶油蛋糕加上陈年红酒能干什么?嘿嘿,不知道了吧!当然是吃吃喝喝…… 张晨带妤涵去菜单上不标价格的贵得不得了餐厅吃了一顿浪漫的烛光晚餐,妤涵回来后,脸上的幸福感染了于寒。虽然知道两个大男人去吃烛光晚餐是有些异想天开,不过他内心深处还是希望能和李疑仙浪漫一下。 得知他意愿的李疑仙立刻着手安排了一次两天一夜的海岛之行,行程虽然紧张,但也相当愉快。 晚上,李疑仙定了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落地窗直面大海,美丽的海景一览无遗。于寒吃得肚子滚圆,躺在床上听音乐,一边消食。 不一会李疑仙又叫了客房服务,定了水果蛋糕和红酒,服务生很快把东西送了进来。蛋糕做得很精致,点缀着时令水果,特别是鲜嫩欲滴的樱桃,让人垂涎。 “吃不下啦。”于寒哼哼。 “嘿嘿,知道你吃不下了,是我吃的。”李疑仙说着推倒于寒,把他的纽扣一颗颗解开,手指在他的胸前轻抚。若即若离的感觉让于寒很快激动起来,他红着脸说:“你不是要吃蛋糕吗?” “亲爱的,别急!我正要吃。”李疑仙笑着,把蛋糕上的奶油一点点涂在于寒的胸膛,冰凉的触感让于寒觉得相当刺激。他哼了几声,却没有拒绝。李疑仙埋下头去,用灵巧的舌头将那些奶油舔·舐干净。他咬住于寒胸前已经挺立的小颗粒,含在嘴里吮·吸,轻咬。 他的双手技巧地游动,给于寒莫大的喜悦。 “喝点酒好吗?”李疑仙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于寒无意识地点点头,看李疑仙熟练地开启红酒。 他扶住他的大腿,让于寒处在一种开放的状态,瓶颈慢慢地深入紧闭的地方。冰凉的液体一下涌入,于寒忍不住尖叫起来。 “乖一点,马上让你舒服。”李疑仙的话让于寒安心不少,他迷离地陶醉在这种感觉里,双手抠住李疑仙的手臂,抓出道道血痕。 火热进去的时候几乎让他发了疯,冷热交汇的感觉的确妙不可言…… 所以说,蛋糕红酒什么的,不光可以这样吃吃喝喝,还能那样吃吃喝喝,可喜可贺! 第34章 白狼归来 于寒虽然受伤不轻,但在风灵兔的细心调养下,伤口愈合得很快,不过几天就可以下床行走了。此时已进入农历七月,他很担心弟弟会在鬼月出现双重人格,但盖啸天给的符灵验,于心一直很正常。照常吃喝,玩玩闹闹,没有任何反常现象。 惜人来看过他两次,每次都欲言又止,碍于于寒房间里一直有人,什么也没说成。 他注意到惜人手腕上有红印,有的地方都淤青了,像是绳子勒出来的。于寒怕他因为上次擅自逃出紫雷会的事情被那个神秘人处罚,想问又不敢问,闹得心情很不愉快。一天夜里,李疑仙有事外出未归,于寒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心里很不安。 一想到惜人可能又在受虐,心里实在憋得难受,就偷偷溜到暖阁。 走到惜人的睡房,看他盖了一条凉被,侧躺在床上,蜷着身体睡觉。他的胳膊和双腿都露在外面,虽然是盛夏,但夜晚还是有些寒意。 于寒连忙走过去想帮他盖好被子,却发现惜人露在外面的脊背伤痕累累,全是深可见骨的鞭痕。好些地方都打烂了,皮肉翻开来,血肉模糊地结了痂,新伤盖着旧伤。 他轻轻揭开被子,立刻倒抽一口冷气,下身的伤痕更是触目惊心。腰臀一带根本没有一块完好的肌肤,下身肿得厉害,黑红一片。鞭痕、棍伤,居然还有烫伤,后腰的地方有一大片肌肤已经坏死,明显是烙铁的痕迹! 于寒咬着牙,不忍再看下去。 惜人双腿间的伤似乎是新伤,还在流血,床单染红了一大块,湿漉漉的。他这才发现,惜人根本不是睡着了,而是痛得昏了过去。 于寒连忙把他放平,也许是背部的伤口摩擦到床单产生疼痛,惜人在昏迷中发出痛苦地低吟。他的双手被链条铐在身前,另一头锁在床头。于寒拉了几下,铁链很结实,普通人根本打不开。 见他伤得很重,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只好求助于风灵兔,让她来给惜人治疗。风灵兔面带难色,又不好直接推脱,犹豫了好久才把药箱塞给于寒,说了句:“皮外伤,上药你总会吧,先洗伤口再撒药粉。绷带酒精什么都有,自己去吧。”于寒一腔怒火涌了上来,又不好对风灵兔发作,抱着药箱悻悻而归。 自己包就自己包,于寒赌气。 好在他常年照顾顽皮的弟弟,多少懂一点外伤处理,倒也没有多难。先用酒精清洗伤口,惜人疼得浑身颤抖,迷迷糊糊不知道叫什么,听起来像一个人的名字。于寒把耳朵贴在他嘴边,无奈惜人的声音断断续续,听不真切,不知道是在叫惜还是启。 好不容易处理完背后的伤口,仔细上药,包扎。忙完之后惜人居然没有清醒过来,只是不断的发出无意识的呻·吟。 他的那里已经是血肉模糊了,前面被细线捆着,勒进肉里,血液不通肉都变成了深紫色,红肿得不像话。两个小球被数根银针刺穿,同是男人,于寒当然知道私密的地方被这样残忍地虐待是多么恐怖的折磨。光想就让人觉得汗毛倒立,隐隐作痛了,何况真的用在人身上。 他尽量放轻动作处理伤口,深怕引起惜人更多的痛楚。 每看到一处新伤,他的心里就越愤怒。在这个紫雷会里,似乎每个人都知道惜人正在受虐,却视而不见。 他的后面被严重撕裂了,血液一直没有凝固,从身体里面流出来。于寒找来几个枕头,让他趴在上面,以便处理身体深处的那些伤口。他用沾了温水的湿毛巾擦掉外面的血迹,红肿的那里立刻露了出来。后面一直无法闭合,微微地张着,不停地颤抖。 于寒找出手套带上,慢慢地探进去,果然,里面有东西。 圆圆滑滑的物体,很冰冷,摸上去像是冰块。冰块放得很深,里面又过于湿滑,无论如何都弄不出来。只要稍微用力,惜人就会痛得挣扎。于寒无计可施,只能用浸了冷水的毛巾替他擦脸。冷水的刺激让惜人幽幽转醒,他似乎还处在极度的恐惧中,剧烈地挣扎起来,不停地求饶:“饶了我,父亲,饶了我……漓儿再也不敢了。” 于寒紧紧地抱住他,让他安静下来:“别怕,是我。惜人,看着我,我是于寒。我不会伤害你的,冷静下来,好吗?” 惜人定睛看了看,果然是于寒,这才停止了挣扎。他把头靠在于寒怀里,哇地大哭起来。 “别哭,我在这里,别哭。”于寒轻轻地抱着惜人,深怕一不小心就会弄痛他:“你里面有个东西,我拿不出来,你自己用力把它弄出来。可能有些痛,你要忍住,不然没办法给你上药。” “出不来。”惜人使了一会力,摇摇头虚弱地说:“太深了。” “可恶,到底是谁把你弄成这样。你的影卫呢?他们就眼睁睁看别人这么折磨你?”于寒怒气上来,他以前一直不知道,在这个外表光鲜的地下宫殿里,黑暗一直在看不见的地方疯狂地滋长。 惜人一直哭个不停,手捂在脸上,于寒这才发现他手上好几片指甲都没有了,只剩下一些血洞。 “我带你离开这里吧。”看到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惜人,于寒忽然坚定地说:“虽然我没钱,也给不了你太好好的生活,但起码不会让你遍体鳞伤。而且我也会努力工作,养活你和我弟弟不是大问题。有我一口吃的,绝对不会让你饿着。” 从进紫雷会开始,这个漂亮得有些不真实的人就在于寒心里生了根。他一直分不太清楚自己对惜人的感觉,介于欣赏、爱慕和眷念之间。而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他和他有一种类似血缘的羁绊。就像紧密联系的亲人,在乎他,关心他。 他不能让惜人继续受到如此残忍的虐待,于寒暗下决心,一定要带他离开这里,好好保护他。 “我哪也去不了,这就是我的命。” “我不想再听你胡扯那些狗屁命数了,什么天命不可违,什么命中注定的福泽劫难。照你这么说,那所有的人都不需要工作,坐在家里等福泽就好了。要遭劫难的人也不用吃喝拉撒了,反正都要死,还不如自己解决来的痛快!”一听到惜人那种听天由命的口气,于寒就忍不住暴躁起来:“你给我听好了,命运是你自己的,只要你想走,谁也拦不住!” 惜人被这番慷慨激昂的话说得目瞪口呆,一句反驳也说不出来,怔怔地看着于寒:“你真的肯带我走?”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惜人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我想逃,做梦都想离开这个牢笼,可是不行。如果我们逃了,不只是我,你和于心也会被我父亲杀死的。” 父亲?于寒想起那个目光如剑一般锋利的红发男人,依然心有余悸。尽管男人把惜人伤成这样,但还不至于会痛下杀手吧。 “他从来不在乎我的生死,我死了还有来世,对他来说根本没有区别。”像是看穿了于寒的想法,惜人轻轻地说,口气中充满了无可奈何:“他想把我变成另外一个人,一个他记忆里的人。他一直想让我完美地复制那个人的一切,可我毕竟不是他。” “那个红发男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这么对你。”于寒这么也不相信那个红发男人真的是惜人的父亲,天底下哪有这么对待亲生儿子的爹,简直是禽兽。 惜人不再说话了,他把头靠在于寒肩膀上,久久地沉默。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于寒很担心红发男人会突然回来,现在这个场面让他撞见后果不堪设想。但惜人根本不在乎,不动不说话,只是紧紧地抓着他的胳膊,让于寒也动惮不得。 忽然惜人的身子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猛得弹坐起来,却因为铁链的限制又被拉回床上。他惊恐地大叫:“有东西在里面动!” 于寒努力了半天才制止惜人的挣扎,也许是用力过猛,腹部的伤口一阵绞痛。 他仔细观察了一会才松了一口气,那块深深埋在体内的冰块渐渐融化,已经滑出不少了。他一边安慰惜人,一边劝导他自己使力,好不容易才把那个折磨人的东西排出来。 处理好这最后的伤口,两人都筋疲力尽了。 惜人趴在床上掉眼泪,委委屈屈地说:“逃走的事情得从长计议,光凭我们两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让李疑仙帮我们吧。”于寒忽然说,他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一有麻烦就会想到李疑仙。 “不行,这件事连说都不能对他说。”惜人紧张地抓住于寒的手,不停摇头:“你发誓,这件事绝对不会告诉他。“于寒眉头紧锁,虽然不知道惜人为什么会这样说,但还是答应下来。惜人想了一会才说:“紫雷会里我只信啸天和白狼,只是啸天绝不会帮我逃走的。咱们只有等白狼回来,有他的帮助才有胜算。” 白狼,于寒听过这个人却还未见过。他住在三号房,搭档是窦朗,两人都是顶级的暗杀高手。李疑仙似乎很不喜欢他,说起白狼时口气很是轻蔑。他们目前在南方调查干尸杀人事件:“谁知道那个白狼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是可以等,可你呢?那个人继续虐待你怎么办,我不能让你再受苦了。” “据我所知他们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且等几天。”惜人哀求着,于寒只好耐着性子答应下来。 这一耽搁又是好几天过去了,于寒再也没有机会见惜人,昼和夜一直把暖阁看得死死的。 其他人却和平常一样,该干嘛干嘛,并无异样。 两天后,于寒午睡中被一阵骚乱吵醒。大厅里似乎非常热闹,于是他赶紧穿上衣服走了出来。 所有人都聚在大厅,连几日未见的惜人也在现场,神情虽然很是疲惫,但身上的伤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两个从未见过的男人坐在上座,高的那个长得很斯文,眉清目秀,有点书生气息,带着眼镜;稍矮一些的看上去还是个大学生,对谁都和和气气地笑,咋一眼看上去很平凡,但是让人感觉特别舒服。 “于寒哥哥,你还没有见过他们吧。”米拉娇滴滴地介绍:“高的那个叫白狼,旁边的是他的搭档窦朗。他们可是咱们紫雷会数一数二的暗杀高手哦,很多棘手的超难任务都是他们解决的。” 虽然早就知道他们是杀手,但看到真人时,于寒还是大跌眼镜。这两个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斯斯文文的小青年居然是顶级杀手! 这世界真荒唐。 众人寒暄了几句,白狼从桌子下抬出一个大口袋,对于寒说:“早就听说你们兄弟了,这次回来得太匆忙,什么也没有准备,这个当做见面礼送给你吧。” “是什么?”于寒挺好奇,好大一包。 “我从南方带回来的干尸!”白狼得意地说,解开布袋从里面取出分解成若小干块的尸体摆在桌上。 褐色的尸块还散发着浓烈的尸臭,头手脚俱在,从大小看得出是属于同一个人的碎尸。于寒强忍住抽搐的脸部肌肉,一头冷汗。这玩意他可不想要,看一眼都要做噩梦了。 “好了,你们别逗他了,可不是每个人都是变态跟你一样喜欢收集尸体。”惜人笑了笑,上前地挽住白狼:“你总算回来了,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 第35章 少女干尸 白狼回来的当天夜里,于寒在半梦半醒之间听见一阵激烈的打斗声。他推推李疑仙,怕有敌人入侵,想去探个究竟。 显然李疑仙也没睡着,他无可奈何地回了句:“这就是我不喜欢白狼的原因,每次回来都要大闹一场。这次不知道又是哪个倒霉鬼惹了他,我可不想引火烧身。你也别多管闲事,等过几天我找个机会把他弄得远远的就是了。” 于寒犹豫了,不管行吗?刚才巨大的声响不会是爆炸吧…… “紫雷会虽然是普通建材修建的,但是设有保护性的结界,他们就算把整个南风大厦翻个底朝天我们也没事。别瞎操心了,快睡吧。”说完一把搂住于寒的腰,拖到自己怀里:“你换洗发水了吗?味道好香。” 小狗一样把鼻子凑到对方的颈窝,暖暖的呼吸让于寒产生一种脱力的错觉,瞬间把白狼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 第二天,于寒刚出门就看到米拉哭丧着脸指挥工人修缮破了一个大洞的墙壁。细问之下才知道白狼把昼和夜打了个半死,理由是保护阁主不利。 惜人的护卫工作移交窦朗负责。 后来于寒去医务室换药,看到重伤昏迷的两个影卫,不禁对这个外表斯文内心狠毒下手毫不留情的白狼产生了恐惧。夜的四肢都被打断了,上着石膏,昼也好不到哪里去,浑身是伤。 就算有什么过错,这下手也太狠了些。 “没杀他们已经算手下留情了。”风灵兔在一旁漫不经心地说,似乎对这种事情见怪不怪。 换了药出来,见李疑仙和白狼正准备出门。一问之下才知道,最近分部连续接到好几起少女死亡后莫名变成干尸的案子。昨天夜里分部的人又发现一具新的尸体,死亡时间不超过10小时,但已经化作干尸。白狼在南方查了一个多月的杀人干尸案,觉得这两者之间可能有些联系,但窦朗要保护惜人,所以就邀了李疑仙一起去现场调查。 “我是他的搭档,我也要去。”于寒指着李疑仙,赶紧追上去。 “你不是受伤了吗?好好休息吧,别勉强了。”李疑仙没来得及开口,白狼倒是注意到他腹部的伤口了。 于寒举起双手做了个万岁的姿势:“已经好了,能跑能跳不碍事,我保证不会拖你们后腿。” “我们是去看尸体不是去玩,昨天你看见那些尸块的时候脸色都发青了,今天干嘛还跟着去。”李疑仙倒不是不想带他去,主要是担心他的身体,也怕吓到他。 但是于寒有自己的想法,虽然惜人说信任白狼,但见识过他的心狠手辣之后,于寒还是有点犹豫。把惜人交给这个人到底安不安全,他是不是真的会帮助惜人逃出紫雷会,这些都是未知数。唯有自己亲自摸清他的底细,才知道值不值得信任,能不能把惜人托付给他。 软磨硬泡了半天,于寒成功挤上了车,得偿所愿地一起前往案发现场。 根据分部送上来的资料,最新发现的干尸是一名叫黄燕的16岁少女,刚从农村到城里打工,在一家餐馆当传菜员。据餐馆老板说,黄燕性格内向,老实本分,工作认真从来没出过大问题。三天前却开始无故旷工,开始以为她病了,后来发现人不在宿舍,晚上也没有回来。她的衣服行李都在,存折和贵重物品也锁得好好的,手机还插在充电器上。不像不辞而别,更像是临时被什么人叫走,连手机都没来得及带在身上。 餐馆老板感觉事情不妙,于是报了警。 警察来调查的那天,正巧有几个分部的人在那家餐馆吃饭。听了案情之后,发现和他们正在追踪的少女干尸案件有不少相似之处。 都是初到城市打工的未成年少女,基本上无亲无故。她们打工处的同事都认为这些女孩是找到了更好的工作,或者被有钱人包养了,才会不告而别。所以她们失踪后也没有引起太多人的关注,虽然有报警,但最后都是不了了之,成了无头案。 不过,这件事引起了紫雷会的注意。根据调查,其他几名受害者都在失踪两到三天后死亡。最离奇的是,这些女孩死后都在很短的时间内化为干尸。 黄燕的尸体是在城郊一个桥洞下发现的,为了避免破坏现场,没有移动尸体。 三人抵达目的地时是正午,太阳火辣辣照耀大地,热得人说不出话来。于寒不停擦着头上的汗,拨开半人高的荒草,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发现尸体的石桥。 石桥有些年代了,架在一条浅水河上,周围长着茂密的芦苇。桥下4个桥洞,两大两小,尸体就在其中一个桥洞里。两个分部的人正在看守现场,见他们来了,立刻把尸体抬了出来。 于寒只看了一眼就受不了了,那具干尸周身灰暗,皮肉干枯紧紧贴在骨头上,腹部很扁,但是肋骨一根根地凸显着。这哪里看得出是个花季少女,她的头发虽然还在,但是由于皮肤收缩,眼睛已经深深凹陷进去,摸样是非诡异。 这具尸体跟跟电视上报到的那个楼兰古尸差不多,但楼兰古尸已经是几千年前的事情了,而这个少女死了还不到一天。 李疑仙到四周去勘察环境,白狼蹲在一旁检查那具干尸。于寒忍不住走过去问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白狼想了一会,详细地向于寒解释起来。 原来,常见的干尸基本上分为人工制造和自然形成两种。人工干尸是指木乃伊,最早出现在古埃及,他们通过取出内脏、人工脱水、使用香料为尸体防腐的方法来保存尸体。因为古埃及人相信保存肉体能使他们得到永恒,这种古老的尸体保存技术已经绝迹。 而另外一种主要由于埋葬环境干燥导致尸体脱水而自然形成的,比如楼兰古尸就是如此。但无论是人为还是自然形成,要把一具尸体变成干尸都需要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少则数月,多则数年。 白狼反复强调,要在十几小时内将一具尸体变成干尸,几乎不可能。 “你在南方调查的那些干尸和这具有什么区别吗?”于寒忍不住去碰了碰干尸,没有想象中的坚硬,反而还是柔软而富有弹性的:“我以为干尸会很硬。” “这具尸体和我遇见的干尸一样,他们只是全身的血液被放干了,但是水份还在。虽然看上去像一具千年干尸,但是触感和普通的尸体一样。” 于寒听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把血放光也不会变成干尸吧,那些割腕自杀的人的尸体不是也很正常吗?” “所以说事有蹊跷。”白狼站起来,吩咐分部的人把这具尸体装好带回紫雷会。那边李疑仙也走了过来,一摊手说道:“什么可疑痕迹都没有,干净得不可思议。” “干净?”于寒疑惑了。 “还记得我说过的人死以后灵魂会残留在死亡地点吗,这种能量会根据死者精神的强弱而持续一段时间。精神能力很强的人,甚至几百年都不会消失,但是这个地方太干净了,什么都没有。”没有灵魂,没有影像,什么都没有。 “也许这里不是杀人现场而是抛尸地呢?” “我在桥洞里发现了这个女孩挣扎的痕迹,她的手曾经抠在墙壁上,留下了指痕。所以我断定她绝对是死在这里的,不过奇怪的是,我只发现了她一个人的足迹。”李疑仙和白狼一起陷入深思,于寒听得毛骨悚然,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虽然艳阳高照,但是他已经感觉不到热度了。 看他脸色很差,李疑仙误以为于寒身体不适,便叫白狼和于寒先回紫雷会。 “你要去哪”于寒好奇他为什么不一起回去。 “还有几具尸体,我去看看再弄回紫雷会来。”这个借口有些勉强,要送尸体,吩咐下面的人做不就好了吗?虽然这么想,但于寒没有说出来,他终于得到一个和白狼独处的机会,有很多事情想问他。 白狼这个人虽然外表儒雅,可是言行却和他的长相完全不符。先不说性格残忍嗜血好斗这件事,他开起车来绝对也是个亡命徒。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嗖的一声飙了出去,他扶了扶眼镜对于寒说:“我见不得别人档在我前面!” 于寒紧紧抓住安全带,很怕在高速公路上来个连环相撞的重大事故,也一个不小心说错话导致小命不保。 “听说你拒绝了阁主?怎么,你觉得他配不上你?”白狼冷不丁地开口,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但也不排除是暴风雨爆发之前的宁静。 “当然不是!”于寒急忙解释:“惜人我们前世有缘所有今生有一年的夫妻之缘,但是一年以后就得分开。我只是不想离开他,并不是觉得他配不上我,是我配不上他才对。” 白狼嗤嗤地笑了两声:“你干嘛这么怕我,我虽然爱杀人,可不是什么人都杀的。这些事情我当然听阁主说了,逗逗你罢了。” “逗……”冷汗,怎么感觉是在逗狗。 “阁主要离开紫雷会。”这是个陈述句,斩钉截铁:“就在这几天,你做好准备,带上你弟弟。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特别是李疑仙。” “我知道了。”于寒点点头,不由得也跟着严肃起来:“但是为什么不能告诉李疑仙,我不明白。” 白狼似乎在想该不该和盘托出,他思考了一会,正要开口,天空忽然黑云翻滚,一道闪电破空而出。 “草,又是冯修!”白狼啐了一口:“别管为什么,记住我的话就是了。” “我知道了。”于寒脑中浮现出李疑仙的脸,心中百感交集。 白狼怎么会看不出他的犹豫,李疑仙已经在于寒心里生了根,要拔掉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你好好想清楚,做不到就退出这个计划,我不会怪你。但如果你敢背叛阁主,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 第36章 门 白狼眼里闪过一阵寒光,刀子一样射过来,看得于寒头皮发麻。 “惜人就像我的亲人一样,我不会伤害他的。”于寒靠着椅背看着窗外想,明明是我要试探他,怎么变成他考验我了?但还是能从白狼的态度中察觉到他对惜人的重视,应该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白狼只是点点头,不再说话,雨水拍打车窗的声音让他显得有些烦躁。 刚才还是艳阳高照的正午,现在却暗的像严冬的傍晚,乌云越来越暗,越来越低。震耳欲聋的雷声随着闪电一下又一下地震动他们的鼓膜,天空中落下的雨滴不停敲击着车顶和玻璃窗。 路边的树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雨越下越大,如同天河决了口似的凶猛地往下泄。天地间像挂上了一幅巨大的珠帘,苍茫一片。 雨刷机械地左右摇摆着,但能见度依然很低。 “冯修到底是谁?”于寒已经不止一次地听过这个人的名字。 白狼抬起手扣扣车窗:“外面这场大雨就是他的杰作。” “他有特异功能可以控制天气变幻下雨?”记得李疑仙在惜人私自逃离紫雷会那天说过这样的话:又让我求冯修降雨来找你,这个人情该怎么还呢?可见这个人是可以随心所欲地控制雨水的。 “这可不是什么特异功能。”白狼看着窗外白茫茫的一片:“冯修是雨神。” 雨神?又是一个神,最近怎么忽然冒出这么多神。 虽然不知是敌是友,但下雨毕竟是种自然现象,白狼的焦躁让于寒有点莫名其妙:“下雨不是挺正常的事吗。” “冯修的雨可不是简单的雨,他能感知降雨范围内所有人事物的一切变化。细微到一只昆虫的动作,一片树叶的凋零,一个人垂死时微弱的心跳。”白狼微皱眉头,没有来由地感一阵压抑:“李疑仙那家伙动作也真快,疑心病又重,要从他眼皮子地下把阁主偷走,不是件容易的事。” 听了白狼的话,于寒大惊:“你是说冯修在监视我们,而且是李疑仙的意思?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一直以为他对惜人很好。”于寒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后面连他自己也有些动摇了。 来到紫雷会这段时间里,李疑仙对待惜人的态度虽然很得体,处处表现得毕恭毕敬,但于寒就是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至于为什么,他也说不清楚。 “他从来都不放心我,刻意让冯修来监视我是不是老老实实把你带回紫雷会。哼,这家伙从以前就这样,做事小心谨慎,滴水不漏。”白狼忽然狡黠地笑了一下,幸灾乐祸地说道:“不过那些干尸让他想起一些很不愉快的回忆,这会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大发脾气。一想到他气得跳脚的摸样我就很高兴。” 什么的回忆还和干尸有关,于寒觉得紫雷会所有的人都隐藏着不为人知的过去。很多事情李疑仙都瞒着他,让他心里很不舒服:“那些干尸和李疑仙有什么关系?” “秘密!”白狼居然做了个鬼脸,长得这么端庄的人做这样滑稽的表情的确让人哭笑不得。他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在暴雨中高速驶回紫雷会。 惜人一直在等他们回来,他躺在大厅的长沙发上不肯回房间,身上就盖了一条薄薄的毛毯。 “小心感冒,你不是最怕吃药了。”白狼见惜人脸色微红,就把手贴在他额头上,幸好没有发热。看看四周,不见窦朗的踪影,就问:“事情办得怎么样了,窦朗怎么还没回来。” 惜人瞄了于寒一眼,犹豫了一会才压低声音说:“刚回来的,受了伤,你快去看看。”闻言,白狼脸色大变,顾不上再多说什么,匆匆赶回自己的房间。 看他紧张的态度就知道他和窦朗的关系绝不只是搭档这么简单。 “窦朗怎么受伤了,他不是守着你吗,为什么出去了。”于寒挨着惜人坐下,很担心他也受伤了,不过看上去没事。 惜人把嘴凑到于寒耳边神经兮兮地说:“我马上就可以解脱了。”明明问的是窦朗的事,他的回答却毫不相干,显得莫名其妙。于寒感觉他的行为不同往日,有些反常,眉目之间那种掩都掩不住的疯狂让他很担心他。 惜人的神情让于寒联想到小时候家里杀年猪的事情,有一年父亲受了伤,请了个没有经验的村民操刀。一刀下去,猪没有死,猛然挣脱众人的束缚,带着刀在院子里乱窜。最后撞翻篱笆跑了出去,逃了一百多米才气绝身亡,鲜血流了一地。这件事让于寒终身难忘,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起这些事,但不安的情绪已经影响了他。 他忍不住握住惜人的手,惜人笑了笑,明白他的担忧,却坚持自己没事。 于寒心情复杂地熬到夜里,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这天晚上,李疑仙很晚才回来,看得出状态不是很好。 他爬到于寒的床上,也不顾上铺的于心有没有睡熟,捧起他的脸狠狠吻了下去。那种强烈的,几乎要吸掉对方舌头一样的深吻,让于寒喘不过气来。 察觉到他的不愉快,于寒搂住他,像安抚幼儿一样轻轻拍他的背:“你怎么了?” “我好像离不开你了。”李疑仙的声音很疲惫,他看着于寒,眼里竟然有些恳求:“不要背叛我。” 这句话刺得于寒很痛,他不敢正面回答,只是主动揽住他的脖子。于寒轻轻叹了口气,不动声色地吻上他的唇,舌头伸进他嘴里,温柔地挑逗着。李疑仙的舌被深深地吸住,拉进另一张嘴里,被搅动吮吸着。一股莫名的情愫在他心中点燃,他很快回应起来,并夺回主动权。 他灵动的舌舔食着于寒敏感的上鄂,滑过他的齿边,吸走他了的唾液……属于李疑仙的液体缓缓流入他的嘴里,和自己的唾液纠缠在一起,滑下他微仰的喉咙。 酥麻的感觉传遍于寒的全身,他觉得大脑充血,理智早就被击得粉碎。 “不要离开我!”他一直在于寒耳边喃喃自语。 也许是太累,李疑仙很快就睡熟了,于寒静静地凝视他的睡脸,一种愧疚感油然而生。他抚摸自己腹部的伤口,那个刀伤尚未痊愈,又痒又痛的感觉总是提醒他——那个人在自己心中的位置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变得如此重要,值得我为他而死。 如果你知道我会和惜人一起离开,你会怎么样?是生气、暴怒还是悲伤?会舍不得,会担心吗?于寒忍不住抱住李疑仙的身体,把头埋在他的颈窝。他忽然很害怕,害怕即将发生的一切,害怕李疑仙永远不会原谅他。 等我安顿好惜人,我就回来,只要你还愿意接纳我。于寒在心里默默发誓,对未来充满了彷徨。 这天夜里,他见到了帝启。 静月下槐花开得夺目,一串串怒放着,蝴蝶一样垂下来。帝启站在树下若有所思:“于寒,我们又见面了。” 帝启曾经说过,这里是精神世界,只有濒临死亡的时候精神才会脱离肉体于他相见:“这是怎么回事,我又要死了?” “我上次在你身上设了一条通道,能引导你的意识来到这里,和我对话。”通道?于寒忍不住摸摸身体,真是很抽象的说法。 “不要让他离开紫雷会!”帝启说得斩钉截铁,口气强硬毫无商量的余地。那个他,自然是指惜人。 于寒皱着眉头,心里对他产生了抵触。如果帝启知道他们的计划,那他肯定有某种方法能监视紫雷会内部发生的一切。既然如此,他也一定了解惜人受虐的过程,却无动于衷:“为什么?我以为你爱他,他受了多少折磨你知道吗?” “我知道。”帝启叹了口气,的确有些不忍,但他还是说:“但这是两码事。” “你真的爱他就应该救他,你不是万物之神吗,为什么还眼睁睁地看着他受人虐待。你不愿意出手相救也就算了,为什么还阻止我帮助他。那些伤口,你没有亲眼见过,根本不能理解他受了多少罪。”于寒激动起来,顾不得对方是神,据理力争。 帝启抬起手,一道红门出现在他们面前,他问于寒:“这是什么?” “一扇门。”于寒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回答。 “是,这是一扇门。我们在门这边永远不知道门那边发生了什么。” “这不是废话吗?” 帝启笑了,毫不介意他的顶撞,轻轻推开那扇门,门后是一片樱花树,一树一树白,映着春阳,真是繁花似锦。他拉上门,示意于寒过来。于寒照着帝启的动作,也推开那扇门,门后却是另一番景象。 “同样一扇门,打开它的人不一样,发生的故事就会不一样;打开的时间不同,结局也会不同。”帝启仰着头,看天上的繁星:“天地万物都有规律,一环扣着一环,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你说的太深奥了,我不明白。我只知道,我会尽我所能去帮助惜人,而不是守着什么天地万物看他受苦。” 于寒的固执让帝启忍不住摇头,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整个世界忽然摇晃起来,槐树上的花瓣雪片一样坠落,埋住了一切…… “张晨已经去现场了……很严重……”于寒从环境中醒过来,还有些迷迷糊糊的。听见有人在说话,什么现场、情况很严重,只听到半句话。说话的人口气很急切,听声音有些像盖啸天。 “我和白狼一起去,你看好阁主,别让窦朗耍什么花招。”意识渐渐恢复,能分辨出这是李疑仙的声音,出了什么事,他要和白狼一起去哪?为什么让盖啸天看好阁主? 李疑仙说完就关上了门,他走到于寒床边,惊得他闭上眼睛装睡。李疑仙的手在他脸上轻轻抚摸着,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唇。他用手一点点触摸恋人的轮廓,最后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吻:“于寒,等我回来。” 第37章 深夜出逃 李疑仙离开不到十分钟,窦朗便推门进来,于寒紧张地看着他,忐忑不安。 “收拾一下,马上离开紫雷会。东西都替你们准备好了,什么也不用带,手机就留在房间里。”窦朗环视了一圈,又补充到:“找一套你们兄弟穿过的贴身衣物给我。” 于寒不敢怠慢,立刻把弟弟叫醒,哄他穿衣服。于心睡得很香,突然被叫起来,嘴巴一瘪哇地哭了出来。于寒一边手忙脚乱地给他穿衣服,一边拿机器人逗他开心,又要收拾东西。好不容易整理好一切,哄好这小祖宗却把最重要的东西忘记了——盖啸天给的灵符还压在枕头下。 牵着弟弟去了暖阁,惜人昏睡在床上,样子有些不对劲。窦朗拖了一只大旅行箱进来,对于寒说;“楞着干什么,过来帮忙。” 窦朗抱起惜人,让他屈膝侧卧在旅行箱内,期间惜人一直没醒过,于寒不由得担心起来:“你把他怎么了?” “闷在箱子里不舒服,让他睡一会。”窦朗说完盖上箱子,递给于寒一叠画有奇怪图案的符纸,吩咐道:“沿着开口的地方贴一遍,不要露出缝隙。”说完又转身去收拾别的东西。 于寒接过符纸却下不去手:“全封死会窒息的,要留点出气孔。” “给他吃了进入休眠状态的药,只需要非常少的空气,不会有问题。米拉精通追踪术,嗅觉极其灵敏,不封死的话我们逃不了多远。”窦朗收拾了不少瓶瓶罐罐装在包袱里,又把惜人穿过的衣服装了一袋塞进于寒的口袋里。 他埋头在柜子里找什么,一边催促于寒快点。 听了这话,于寒才放下心里的石头,把箱子闭合处贴了个严严实实。 于心这会倒是很听话,不哭不闹,一直乖乖地坐在旁边。之前于寒一直怕他会撒泼大闹,已经做好了要是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他就把弟弟打晕带走的准备。 “惜人,我的。”于心拍拍箱子,笑得很天真。 “惜人困了,让他睡觉觉,我们不吵他。”于寒此刻心神不定,对于心的话也没有细究,只是摸摸弟弟的头,希望他安静下来。 于心摇摇脑袋,口齿不清地重复了一遍:“惜人,我的!” 这边,窦朗似乎终于找到他要找的东西了,他从壁柜里拿出一个木盒。盒子打开,里面装了很多串佛珠。于寒认得那些灰白色的珠串,和他从古佛寺带回来的一模一样。 窦朗小心地把这些珠子取出,用袋子装了,藏在于寒贴身的衣袋里,表情严肃地说:“这个非常重要,千万别弄丢了。”说完拉起行李箱,向外走去,于寒牵着弟弟紧跟在后。他的手忍不住捂住装珠串的口袋,这些到底是什么。 推开大厅门的那一刻,于寒几乎要骂娘。 盖啸天悠闲地坐在大厅里,端着一杯热茶,背后飘了几十个面目狰狞的恶鬼。那些恶灵个个全副武装,或拿弓箭,或手持利器,蓄势待发。窦朗见状,立刻从袖子里抽出两把蛇形匕首,一股强烈的杀气弥漫在空气中。 “论战斗力紫雷会里我排头第一,白狼也要让我三分,何况是你。”盖啸天的口气极为不屑,根本没有把窦朗放在眼里,甚至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他用两个手指轻轻敲着茶杯,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只旅行箱。 窦朗微微耸动一下肩膀,眼神瞬间变得冰冷无比,他把背包和箱子塞给于寒,面无表情地对他说:“快走,停车场有人接应你们。” 走得了吗?于寒看着如临大敌的盖啸天和一群恶鬼,背上冷汗直流。 “快走!”窦朗急切地催促他,于寒只好硬着头皮闯了过去。出乎意料的是,盖啸天并没有拦截他们,那些鬼魂甚至自动让开了一条路。于寒和他擦肩而过时,能清楚地感受到盖啸天的目光一直温柔地落在箱子上。他目光呆滞了一会,最后落在于寒脸上,嘴唇颤抖了很久才吐出一句话:“照顾他!” 于寒顾不上说话,匆忙之中只能朝盖啸天点点头,他回头看看窦朗,一头冲进电梯,朝停车场逃去。 电梯门打开后,一个高大的男人守在杂物间,于寒见过他,是姜女的小儿子。于寒立刻警惕起来,把弟弟和箱子都护在身后,一脸敌意地看着男人。 “我们见过一面,你还记得吗?我是受人之托来帮你们离开紫雷会的。”男人察觉了于寒的不信任,当然也明白他的顾虑,掏出手机给白狼打了个电话。白狼那边似乎很混乱,各种嘈杂的声音,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呼救和爆破的响声。 他就对于寒说了一句:“别废话,跟他走。” 男人笑着说:“我要是来抓你们的,早就动手了,何必还和你废口舌。白狼设了个计,让人炸了紫雷会分部好把李疑仙引走,为的就是今天。考虑到窦朗会被绊住,才会安排我们兄弟来护送你们。”说完接过于寒手里的包和箱子,一路引他们上车。再拿出两个塑料水壶,将一些味道刺鼻的液体洒在他们走过的路上。 “那是什么?”常常在医院闻到类似的味道。 男人把装着惜人的箱子放进后备箱,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玻璃器皿。外表粗矿的男人如此小心翼翼,让于寒咋舌。他一边发动汽车,一边解释:“消毒水,让你们那只小棕熊闻不出味道,不能那么快追上来。” “小棕熊?”于寒并不知道小棕熊指的就是米拉,此刻他更担心窦朗的安全:“窦朗怎么办,盖啸天把他拦下来。” “不必担心他,先把你们送到安全的地方。” 汽车驶出南方大厦地下停车场的那一刻,于寒觉得心里一阵揪痛,他回头从后车窗注视越来越远的大楼。 终于要告别紫雷会,告别李疑仙了。 忍不住想起第一次和李疑仙见面的场景,记得那是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太阳洒满了树荫。他一脸痞气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说着疯疯癫癫的话。然后是西山坟场那个疯狂的也夜晚,他轻车熟路的挑逗,还有恶心的食尸鬼。于寒痛苦地想起一件又一件的往事,想起在医院里李疑仙对他的承诺,想起青石小巷里他紧紧握着自己的手,想起温泉旅馆里的温柔的倾述…… 什么时候,这个男人变得这么重要,在自己心里深了根…… 李疑仙,这个名字在于寒心中回响,藏在喉咙深处呜鸣,在舌头上翻滚。这次离开,也许再也不会见到他了,也许再也不会回来…… 李疑仙,我的爱人。 于寒张了张嘴,车窗外的冷空气猛地灌进他的口腔,他的心脏怦怦地跳,眼前一片模糊。他在心里又重复了一次,李疑仙,我的爱人,只有他自己听得见。 他的温度,他的拥抱,他的眼神,都会永远烙印在我身上吗?于寒努力控制着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他把头靠在弟弟肩膀上,此时此刻能给他安慰的,也只有身边的弟弟了。 汽车出了城,在上高速之前停了下来,路边有一辆黑色面包车等待他们:“换车,我大哥会带你们去藏身的地方。” 面包车上走下来一位很年轻的男子,笑吟吟地接过旅行箱,把一切安顿好后朝于寒招手:“走吧,路上浪费太多时间了,我们得快点到目的地才行。” 于寒牵着弟弟上了车,忍不住问姜女的小儿子:“你现在要去哪,不跟我们一起吗?” 男人挥了挥手上的袋子:“我还得拿你们的衣服去混淆视听,放心吧,我大哥会照顾好你们的。” 大哥?于寒疑惑地看着驾驶座上的年轻男子,摸样像个在校大学生,可姜女的小儿子怎么看也四十出头了。与其说是兄弟,倒不如说是父子贴切些。不过姜女看上去也是个十几岁的妙龄少女,这一家人不能用常人的眼光的判断。 “苗族有返老还童的秘术,至少得修行一甲子才有成效,十弟年纪尚轻,看起来是显老态。”察觉到于寒困惑的眼神,男子便毫无保留地说出了他们外貌差别的原因:“忘了介绍,我叫姜城,你见过我的母亲。从现在开始,负责保护你们的人身安全,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告诉我。” 于寒道谢之后才从后视镜里看到自己双眼通红,尴尬地把头扭到一边,假装看窗外的风景。 汽车驶回市区,开进一个很普通的居民小区,九层的普通住宅楼,没有电梯。最顶层的屋子,就是他们的落脚处了,几个人在他们上楼后用消毒水清洗楼道。 “一个单元两户人家,楼下和对面都是我们的人,不必担心。”姜城进屋检查了一遍,把防虫粉撒到房间的各个角落,又把门窗关好,拉上厚厚的窗帘。忙完这一切才把旅行箱打开,把仍在昏迷之中的惜人抱了出来。于心一见惜人,便很高兴地扑了上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你弟弟很喜欢阁主啊。”姜城看到于心天真的举动,不由得会心一笑:“这里一切生活的基本设备都有,食品和饮用水也准备得很充足。我和你们住这一套房子,需要什么东西我去买,你们暂时不要出门。” 于寒点点头,表示理解。 于心见惜人总是不醒,很快失去了兴趣,被墙角的玩具箱吸引了过去:“连我弟弟的零食和玩具都准备好了,真难为你们了。”于寒有些不好意思,考虑得太周到了。 “你不用见外,帮你等于帮我们自己。”姜城说完抱起惜人:“我送阁主去休息,你们也早点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帮自己?姜城的话让于寒心里冒出一个大疙瘩,但今天发生的一切太突然,让他没有心思静下来想别的事。 他叹了口气,窗外下起瓢泼大雨。 第38章 憧憬未来 窗外的雨越来越大,姜城推门而入,把于寒唤了起来:“事情比想象中败露得早,李疑仙已经开始行动了。” 于寒立刻紧张起来,最开始他只是抱着让惜人逃脱那个囚笼的单纯想法,并没有思考太多后续问题。现在安顿下来,才发现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这个落脚点够不够安全是个大问题,就算李疑仙找不到这里,他们也不可能一辈子躲在这个居民小区。 不能自由地生活,和留在紫雷会有什么区别。 就算能成功避开紫雷会的耳目,他们又该去哪?一辈子躲躲藏藏总不是办法,但只要在外活动,就会有被发现的一天。那时就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惜人被带回紫雷会,面临的又是什么后果。 姜城察觉到于寒的苦恼,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不要多想,船到桥头自然直,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 于寒感激地冲他笑笑,心情放松了不少。但窗外雨水不断敲打雨棚的声音,让他想起现在最应该解决的事是如何不让李疑仙找到他们:“冯修正在下雨找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一辈子藏在这里。如果被抓回去,我很担心惜人会被杀死。” “只要有我在一天,就不会让他们把你们任何一个人强行带走。”姜城坐下来安慰他,他看于寒的眼神就像慈父盼望久归的儿子:“紫雷会有三个追踪高手,冯修能力最强,能大面积搜寻情报。不过只要呆在屋内不接触雨水,他也奈何不了我们。谨慎起见,这几天不要使用自来水,我的部下会送矿泉水来,维持生活基本需要没问题;剩下米拉和妤涵,米拉完全靠气味来判断方向,所以很容易糊弄过去。十弟拿了你们的贴身衣服,就是给那只小熊下套去了;至于那个虫使,的确不怎么好对付。” 姜城说完塞给于寒两罐喷雾:“这是我特制的驱虫剂,你现在拿着它把房间里的缝隙都喷一次。窗户、门缝、墙角,凡是虫子能进来的地方都不要漏,我们一起,动作快点。” 昆虫体型很小,能飞能爬,又不引人注目,的确很难防范。于寒立刻打起精神,把房间内能找到的缝隙孔洞都喷上驱虫剂。 忙完这一切,竟然已经是早晨7点,雨依然没有停,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由于厨房的窗户没有窗帘,于寒他们三人被禁止进入,所以姜城亲自下厨做了早餐。热腾腾的早点一端出来,于寒就觉得腹内一阵响动,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忙了一夜,又惊又怕,现在心情稍微放松一些,饥饿的感觉就格外明显。 “快吃吧。”姜城把早点递给于寒,看他狼吞虎咽地吃下去,冷不丁问了一句:“你爸爸对你好吗?” “当然好,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父亲。”于寒咬了几口肉包,鲜嫩多汁,配上白粥简直是种享受。 姜城若有所思地坐在一旁,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不一会,生物钟十分准时的于心也爬起来拍着肚皮喊饿。姜城连忙盛了早点,一口一口喂他,动作小心翼翼,好像在完成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你有孩子吗?”虽然他外表年轻,可是不知为什么,于寒觉得姜城身上有一种父亲的感觉。 他把一勺稀饭吹冷,喂到于心嘴边。看他慢慢吃下去,居然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我有两个孩子,但都不在我身边。你知道吗,那两个孩子甚至不知道我的存在,他们叫别人爸爸。”姜城苦笑了一下,摇摇头,声音中充满了悔恨:“没有参与他们的成长,这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抱歉!”于寒不知道自己随口一句话,居然让姜城想起不愉快的过去。亲生骨肉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对任何一个父亲来说,都是巨大的折磨。 “都过去了,我只希望他们兄弟两有一天知道真相时,能原谅我当年的遗弃。”姜城说话的时候,指尖剧烈地颤抖着,碗里的稀饭差点泼出来。他只好放下碗筷,假装若无其事地说:“你去看看阁主醒了没,紫雷会里样样都替他安排得妥妥当当,怕是到了这里一时之间难以习惯,这几天你多陪陪他。” 不用吩咐,于寒也有这个打算。他敲了两下门,走进惜人的房间。 正巧惜人刚醒正,正在笨手笨脚地穿衣服。 “扣子扣错位了。”于寒实在憋不住笑,脱掉那些不食人间烟火的空灵,大美人居然连衬衫都不会穿。看他笑得幸灾乐祸,惜人恶狠狠地瞪了几眼:“谁准备的衬衣,该拖出去千刀万剐,T恤我可是会穿的!”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可爱。”于寒都要笑岔气了,亲手替他把衣服裤子一件件穿好。居然还把责任怪在准备衣服的人身上,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惜人,有点任性有些无理,但是很可爱。 真想把他笨拙的样子全部拍下来,手忙脚乱地套裤子居然还摔倒在地上。 惜人白了他一眼,但很快就被陌生的环境分散了注意力。他跑到窗边想看看外面的世界,于寒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一把拉开了窗帘。 “你疯了,不知道冯修在找我们吗?”于寒惊出一头冷汗,赶紧把窗帘拉好。 其实他怎么会不明白惜人的心情,在那个地牢里关了十几年,肯定对外面的一切都非常感兴趣。只是小不忍而乱大谋,想要以后能平平静静地过日子,现在就不能让紫雷会的人找到他们。 “再忍几天,我保证一切都会好的。”今后究竟会怎么样,于寒也不知道,可他还是安慰惜人:“等所有的事情都过去了,我们就去旅行,去看不一样的风景过完全不同的人生。我读过一首诗,特别美——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看不出来你还是文艺青年。”惜人笑了,挨着床沿坐下,把长发撩到耳后:“可你知道海子写这首诗时已经是穷困潦倒,家徒四壁了吗?两个月后他就卧轨自杀了,所以说,幸福的未来都是错觉罢了。” 惜人那种悲观主义色彩让于寒很难过:“你为什么总往不好的地方想,这世界上有很多美好的东西你都没有体验过。你为什么不能想,我们已经走出了第一步,离成功就近了一步。等没有人再关心我们的去向时,我们可以去周游世界,可以无拘无束地生活。” 惜人深吸了一口气,歪着头看他:“别骗我了,你早晚会回到李疑仙身边。” “你胡说什么,我不会丢下你和弟弟。” “你也不会丢下李疑仙。”惜人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于寒,不要骗我,也别骗你自己。你爱李疑仙!” 刻意忽略掉的名字再次被提起,于寒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仿佛天地都在坍塌,强烈的眩晕让他无法是从。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怔了半响才摇晃了一下坐到惜人身旁。这个名字刺痛着他的心,让他全身无力。 姜城等了很久也不见两人出来,只好过来看个究竟。结果发现两个人傻呆呆地坐在床上,一个豪无表情,一个面如死灰。 “这唱的哪出?”姜城板住于寒的肩膀使劲摇晃,好半天才让他回过神了:“你们两没事吧,要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可没法跟白狼交代。” “没事,就是想点事情出神了。”于寒勉强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一看就在说谎。姜城也不便揭穿他,只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那是,有这么个倾国倾城的美人阁主在身边,看得出神是正常的。不过就算你不饿,阁主也得吃东西,快出来吃早饭,一会都凉了。” 听了姜城的话,于寒这才打起精神,拉了惜人去吃东西。 不能外出,实际上跟呆在紫雷会没有什么区别,惜人无聊看电视,拿着遥控器噼里啪啦把所有的频道翻了一遍。地方台都在报道这场持续不断的大雨,专家更是出来辟谣,声称这个季节雨量充沛,不会引起洪涝灾害。 看电视、聊天、吃饭,一天就这么混过去了。 快到傍晚的时候大雨忽然停了,姜城说再下会违反自然违规,冯修不会干这种蠢事,自然要休息一阵。得到姜城的允许后,于寒赶紧拉开窗帘打开闷了一天的窗户,让惜人过来透气。 窗外被黑云笼罩了整整一天的天空此刻才开始放晴。 虽然已近傍晚,但盛夏的余晖还是穿透苍穹从云端射了出来。太阳的光芒反射到空中,形成了一条半透明的彩虹,绚烂的虹从云层的这一端直通天际。 “好漂亮!”惜人不禁感叹,无论从书本上得到多少知识,也比不上此刻转瞬即逝的自然景观。 “世界上还有很多像这样美丽的景物,你要打起精神来,以后我们一起去看。”于寒看他脸上多了几分憧憬,立刻趁热打铁劝说起来:“人要活着才有希望,如果死掉的话,就什么也做不了了。” 惜人笑着说好,但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把这些话听进去。 这天,他们在窗户旁边站了很久,一直到夜幕降临。楼下的小区花园里有人在焚烧纸钱,闪着星星点点的火光。 “再过两天就是中元节了。”惜人喃喃地说,回头看了看于心,脸上有些悲伤。 第39章 李疑仙之怒 也许是常年拘禁的后遗症,离开了紫雷会后惜人完全变了一个人,就像匹脱缰的野马。 和于心一起疯疯癫癫地嬉闹,拖着大家玩到深夜,斗地主输了就瘪嘴赢了又唱又跳。最后连精力充沛的于心也困得不行去睡觉了,姜城打着哈欠说年纪大了熬不住闪回房间休息。 凌晨两点,于寒和惜人还在看电视吃零食,一边下棋。 赢了会很高兴,输了就耍赖。于寒从来不知道惜人居然会这么笑,那种发自内心的愉快的笑容。他的眉宇间都是舒展开的,露着一口洁白的牙,笑个不停。 “去睡觉好不好,明天再玩。”时间已经很晚了,于寒虽然不算太累,但考虑到惜人身体不好便提出早点休息。惜人眼波流动,想了一会,忽然冲于寒伸出双手:“你今天赢了我很多次,罚你抱我去睡。不然我就在沙发上过夜,哪也不去了。” “你这么跟小孩子一样,输不起还耍赖。”于寒也乐了,一下把惜人抱起来,臂弯里那个身体比想象中的轻得太多:“你好瘦,看来以后要给你喂点饲料才行,养得白白胖胖的才能卖个好价钱。” “要卖也得卖到什么青楼楚馆去,你下半辈子就吃喝不愁了,就凭我这张脸当个什么花魁不成问题。”惜人眨眨眼,很专业地抛了一个媚眼。 “少给你自己脸上贴金了,谁花钱买这么副排骨回去。”把惜人抱到床上,帮他换上睡衣,露在外面的手腕和脚踝都那么纤细。于寒忍不住轻轻握了一下他的手腕,他的骨骼很小,却不是皮包骨的那种瘦。惜人的身体是骨肉均匀的,摸上去触感很好,可不知道为什么那么轻:“看不出来身上挺有肉的。” 惜人翻了个身,缩进被子里没好气地说:“都是骨头你不嫌咯得慌,当然是有肉包着舒服。” 于寒脸一红,在他额头上戳了一下:“你这小脑袋想什么呢,可别把我弟弟教坏了。” “食色性也,性欲是本能!”某人居然义正词严地辩论起来:“这人啊,吃饱穿暖以后想的不就是那件事吗?所谓温饱思淫欲,从古说到今不是没有道理的。” “快睡吧,明天包馄饨给你吃。上次你下药糟蹋了我的馄饨,这次你得来帮忙。”于寒替他掖好被子,又怕他夜里要喝水,把新鲜的果汁放在床头柜上。一切安排妥当后,他才关了灯,正要关门听见惜人幽幽地说:“你要是喜欢我该多好,这样我们就可以远走高飞了,一定可以很幸福。” “傻瓜,我一直很喜欢你。”于寒顿了顿,又说:“我会把你当成是我亲弟弟一样,一辈子守着你。” 惜人把头扭到一边,叹道:“我和李疑仙究竟不一样,这样也好,你的选择是对的。” 于寒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道了一句晚安,逃也似的回到自己房间。自从离开紫雷会后,只要听到李疑仙三个字,剧烈的心跳就会让他无法思考。 弟弟睡得很熟,于寒蹑手蹑脚地爬上床去,躺在黑夜里平息自己的情绪。窗外的雨早就停了,安静得有些不正常,只有均匀的呼吸声,和墙上挂钟的咔咔声。他产生一种幻觉,似乎能听见自己血管里血液快速流动的声音,汹涌澎湃,势如破竹。 于寒觉得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心脏怦怦地跳,如此激烈,好像要蹦出他的胸腔一样。他不能想那个人,不能想他的声音、不能想他的容颜、不能想他的一切。 想起他,就会痛不欲生。 他强制自己闭上眼睛,数着绵羊希望尽快入睡。 窗外忽然闪过一道闪电,金色的光芒透过窗帘短暂而微弱地点亮了漆黑的屋子。轰隆隆的雷声响起,停了不到十小时的暴雨再次袭来。 哗啦啦的雨声中,于寒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他回到了紫雷会的大厅,一切都保持着他们离开时的摸样。长桌上摆着热茶,还冒着雾气,碟子里盛着精美可爱的小点心。漂亮的水晶花瓶里插着大朵的玫瑰,怒放着,空气中弥漫着若有似无的香味。 李疑仙坐在沙发上,张着金色的眼睛看着他。 而后,他站起来走到于寒身边,看上去每一步都那么沉重,那么艰难。他以为他会大发雷霆,可是没有。李疑仙的眼神中没有愤怒,有的只是无法形容的——悲伤。 那种眼神深深地刺痛了于寒,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眼睛该往哪里看。他想说话,但开不了口,脑子里一片空白。 李疑仙的身体在微微发抖,不知道是出于愤怒还是悲痛,他也没有开口,只是伸出手将于寒拥入怀中。紧紧地,把他抱在自己怀里,仿佛要融入彼此一样用力。他们依偎着,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长时间地用力地拥抱在一起。离得那么近,甚至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于寒抓住他的后背,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忽然觉得眼睛很酸,一种莫名的情绪潮水一样冲击着他,眼泪止不住地掉了下来。 “为什么哭?”李疑仙温柔地开口,轻轻擦掉他脸上的泪痕。 不知道,此时此刻于寒什么都不知道,想不明白,说不清楚。太多太混乱的情绪一起涌向他,让人无法招架。 他很想放声大哭,开始梗咽。李疑仙就在那里,看他的眼神那么专注。他的摸着他的脸颊,一点点擦掉那些泪水,多么温柔的触碰。 “回来好吗?我不能没有你,只要你肯回来,我可以放弃一切。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多么温柔的话语,多么诱人的承诺。他抬起于寒的脸,火热的嘴唇贴了上去,柔软而熟悉的碰触让他意乱情迷。于寒觉得大脑一片混乱,阵阵眩晕袭击着他,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不行,我不能。”他狠狠地咬着嘴唇,疼痛让恢复了些许理智。他痛苦地看着李疑仙,此刻的你是带着什么心情看我的呢? “为什么,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能回来,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他的声音居然充满了恳求。 于寒摇摇头,紧紧抱住他的脖子,把自己靠在他的怀抱里。李疑仙的热度透过衣服传了过来,让人激动的温度和气息。他一直止不住掉泪,整个人陷入一种疯狂的绝望当中,他想,我也许要永远失去李疑仙了。 仿佛是下了决心般,他终于颤巍巍地开了口:“放了惜人!” 李疑仙抱住于寒的头,亲吻他的脸颊,叹息一样回答:“我什么都能答应你,只有这个不行。” “为什么,他想要自由,为什么不能给他自由!” “我无法告诉你为什么,很多事情并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 于寒冷冷地推开他,刚才的疼痛和柔情都变成了错觉:“你知道他在受虐吗” “我知道,但我们改变不了任何事。” “你只要放了他,不再找他,一切就解决了。” 李疑仙仰起脸,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但几秒钟之后他就恢复了平时镇定自若的他。他的目光甚至有些阴沉,能清楚地感受他在控制自己的情绪,他冷淡地说:“阁主现在遭受的一切都是他自找的,怨不得别人。” 于寒不喜欢露出那种表情的李疑仙,让他觉得害怕。他本能地后退了几步,而他并没有跟上来。 “十分钟内给我电话,我亲自去接阁主回来。你做得到,我就不追究他私自逃跑的事情,并且承诺不让任何人伤害他,也不会处罚他。”李疑仙收起了温柔,目光甚至没有再落到于寒身上,他冷冷地说:“这是我最后的让步。” 于寒的嘴唇颤抖了几下,还想说些什么,一声响雷把他从梦中惊醒。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满头大汗。 刚才的一切都是梦境吗?李疑仙最后狠毒的眼神让他心有余悸。 他喘着粗气,看窗外依然是漆黑一片。他伸手一摸,本来应该睡在身旁的弟弟不在,心里忽然恐惧起来。弟弟从来不会在夜里独自下床,就算要上厕所也一定会叫醒他。于寒赶紧穿了鞋子跑出来,在客厅厨房卫生间找了一圈,不见人影。 他走动的响声惊动了姜城,于寒赶紧把弟弟不见的事情告诉他,姜城见他急得语无伦次,只好先安抚他让他冷静下来。 雨很大,雷声轰鸣,却让于寒更加焦急。 “外面有我的部下,于心不会深夜跑到外面去的,别的房间你都找过了,也许在阁主那里。”姜城小心地推开惜人的房门,接着闪电微弱的亮光能看到于心果然睡在惜人的床上。 他搂着惜人,惜人靠在他的臂弯里,两人耳鬓厮磨,都睡得很熟。 看到弟弟没事,心里的大石头才算落下,这一惊,已是睡意全无。他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头痛不已,索性走到客厅看电视打发时间。 姜城看他没有去休息的想法,就泡了咖啡,两人缩在客厅的沙发上闲聊。于寒犹犹豫豫了半天,最后还是把刚才的梦告诉了他。姜城肯定地说那绝不是梦,是李疑仙的通灵手段,相隔千里也能用意识交流。 “那他知道我们藏在哪里了?”于寒大惊,猛地站起来。 “这倒未必,他要知道了还会托梦找你吗?只怕是早就杀上门来了。”姜城托着下巴笑,对自己的选择的藏身之处甚是满意:“窦朗交给你的那些佛珠你要藏好,只要李疑仙拿不到那些佛珠,他就不会杀阁主。反之,若是让他夺了回去,你们那个阁主就没什么利用价值了,必死无疑。” 于寒听得云里雾里,但是关系到惜人的生命安全,他自然是明白的。两人又聊了许久,一直到早间新闻开始播报。于寒这才站起来,准备去洗漱一下,却觉得整个屋子都在剧烈地晃动。 顷刻间桌椅晃动,杯盘翻到,书柜轰然倒塌。天顶的吊灯摇摇欲坠,姜城赶紧将于寒护在身下,强烈的震动持续了大约十几秒钟。于心在摇晃中惊醒了,惊恐地大喊大叫起来,隐约能听到惜人安抚他的声音。 震动刚一停止,于寒顾不上一地狼藉,直冲到惜人房内。所幸两人都平安没事。 “是地震吗?”于寒搂住哭个不停的弟弟,一脸焦急地看着姜城。人祸还能避免,要是天灾怎么办。 姜城抱着手,一脸严肃:“我看是李疑仙怒发冲冠了!” 第40章 于心失踪 就在于寒等人互相安慰,彼此鼓励展现爱与勇气的时候,紫雷会里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所有人都聚在大厅听李疑仙教训米拉。 可怜的小棕熊追了一天一夜,费尽力气只带回几件衣服,让李疑仙的怒火像山洪一样爆发开来。如果不是风灵兔极力阻拦,只怕这只小笨熊的皮已经被活活剥下来做成衣服了。 李疑仙眼里闪烁着一股无法抑制的怒火,怒气在他胸中翻腾,全身好像有一团烈火在燃烧,从脚心烧到头顶。 其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什么会这么愤怒,乃至如此失态。因为惜人逃跑吗,是有这个原因,但也不全是。于寒的背叛才是真正戳中了他心里的痛处,可他不愿承认。 李疑仙小心地避开那些柔软的地方,不敢对自己的内心,把一切都归咎于部下的失职。 他指着米拉的鼻子问候了别人十大代祖宗还不解气,开始挨个数落在场的每一个人。连身怀六甲的妤涵和身受重伤的昼夜二人都未能幸免,龙九稍微分神看了一会电脑,他立刻暴怒,一把抢过电脑摔在地上狠狠地补上几脚。 看见白狼不为所动地坐在那里,他心中的愤怒更添几分。 话锋一转,开始针对窦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耍什么把戏,在你眼皮子底下也能把人弄丢了,我看是你开门放他们出去的吧。” 窦朗无辜地耸耸肩,两手一摊:“这可不能怪我,警惕心是对外人的,我防谁也不能防着阁主啊。谁知道他居然趁我不注意,往我肚子上插了一刀。” 说着撩上衣给李疑仙检查刀伤,洁白的纱布缠着伤口,透着血迹。怕他不信,窦朗几下就把绷带扯了下来,伤口很新:“我说阁主下手也真狠,刀刃上萃毒也就算了,还捅得这么深。心狠手辣而且下手毫不留情,捅我的时候一点犹豫都没有,我觉得他有当杀手的潜力,我看好他哦。” 窦朗的油腔滑调让李疑仙气得连摔了两只汝瓷,咬牙切齿道:“少糊弄我,人就是你们弄走的。白狼,你也别一副事不关己的摸样,这事就跟你脱不了关系。你要是识相就把人给我弄回来,不然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喂喂,事发当晚我可是整夜都和你在一起。窦朗失血过多昏迷不醒,第一个发现人还是你,不要找不到人就让我们背黑锅好不好。你不觉得你现在的行为很幼稚吗,别人看不出来也就算看了,别把当我是傻瓜。你气成这样真的只是因为阁主外逃?我看根本就是你捡回来的那个什么于寒才是你的心头肉。”白狼根本不怕李疑仙,更是火上浇油。话一出口,房间里的所有人都冷汗直流,每个人都听出了白狼话中有话。 “你们都不把我放在眼里是不是。”李疑仙恼羞成怒,把桌子上的东西砸了个稀烂:“给你们三天时间,找不到人就全部给我滚到阿鼻地狱去受苦。别以为我不能让你们万劫不复,永不超生。” “魔障了吧,你见过哪个神下地狱?”盖啸天整整衣服,从容地端起一杯热茶细细品尝。一边从茶水的雾气中看李疑仙脸色铁青,两眼冒火。 李疑仙激动得连声音都变得尖锐起来,他一巴掌打掉盖啸天手里的茶杯:“重黎,重黎!我的好兄弟。”他提高音量,夸张地朝盖啸天拜了一拜:“别人都说胳膊肘向外拐,我以前不相信,现在算亲眼见识了。堂堂一个创世主神连几个凡人都看不住,我看你根本就是和他们一伙的。” “我现在也是凡人的肉体,精神再强大,一棍子也晕了好不好。”这家伙有毛病吗,一旦发火就无差别攻击。 “长进不少,还学会推卸责任了。”李疑仙干脆坐下来,冷笑一声,阴阳怪气地说:“谁不知道你爱了漓儿几千年,可惜他到死都在我的怀里,是我的人!” 面对李疑仙的挑衅,盖啸天也不以为然,一针见血:“是不是你的人那很难说,他就是看不上我,也未必会爱你。” “你说什么!”听到这句话,李疑仙气得浑身哆嗦,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双拳捏得咔咔作响,瞪着盖啸天的双眼都能喷出火来,额头上青筋暴露。一巴掌震碎了长桌,强大的气流从他身体里汹涌而出。灵力瞬间充满整个空间,压得人喘不过气案例,所有的人都退到墙边,做出防御姿态。 盖啸天也不是给人捏的软柿子,他双手结印,迅速进入战斗状态。 “你的怒气泄到外面已经引起七级地震了,是要灭了这座城市吗?”千钧一发之际,顺真居然走了进来:“我下了这么久的暴雨已经要引发洪灾了,你现在又玩地震,究竟想害死多少老百姓。” 盖啸天白了顺真一眼,眼里的厌恶无比明显。他袖子一甩,二话不说就回了房间。 “气成这样做什么,找到他们是迟早的事,何必这么大动肝火。”顺真笑着拉过李疑仙,待他收起灵力之后,在他耳边一阵细语。 白狼和窦朗交换了一下眼神,默不作声地离去。其他人见状也跟着悄悄溜走,以免再被波及。 …… 这边,于寒和姜城一起收拾凌乱的房屋,惜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于心靠在他的腿上啃南瓜子,瓜子皮吐了一地。紧急插播的新闻一直滚筒式播报早晨的地震,一群人模人样的专家出来稳定人心。新闻里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话,什么人民群众情绪稳定,次序井然之类的空话。 惜人忽然扭过头来说想吃馄饨,而且强调一定要于寒亲手包的。姜城立刻让部下去准备,不一会就买回了一大包食材。 于寒心不在焉地包着馄饨,心里却很担心惜人。他根本没想到李疑仙会发这么大的火,居然引起地震,可见是愤怒到了极点。他开始害怕,不知道惜人被带回紫雷会后,会遭受什么非人的折磨。 客厅里传来惜人和于心的笑声,那种天真无邪的快乐让于寒动容,也让他的心情更沉重。 “不要太担心,这里暂时还是很安全的。”姜城拉过一把椅子,跟着帮忙:“你怎么什么都会做,小时候过得很辛苦吧。” “外面买着吃太贵,自己动手比较便宜。加上要照顾弟弟,时间一长就什么都能做了。”于寒笑了一下,避重就轻地隐去了在孤儿院时不愉快的回忆:“我总觉得惜人离开紫雷会以后跟变了一个人一样,一下子也说不上来差别在哪,反正就是很不一样。” 姜城扭头看了看客厅里正在和于心追打玩闹的惜人,轻轻笑了:“你知道姜女给他做药的事吗?他长期服用的药物能控制他的行为,断了那种药自然就恢复正常了。” 于寒心头一紧,李疑仙曾经说那个药是治疗先天不足症的,他究竟还有多少事情瞒着自己:“我以为姜女是帮我们的。” “怎么可能,她一直是李疑仙的人。” 这么说来,姜女和姜城现在是对立的吗?于寒担忧地问:“那你收留了我们,不会导致母子不合吗?” “我们从很久以前就有隔阂了,她做了让我永远都不能原谅她的事。”姜城闭上眼睛,脸上带着些苦涩:“我们二十多年未见一面,我发誓和她老死不相往来。” “可你们毕竟是母子啊,亲人之间哪有隔夜仇。”于寒从小父母双亡,缺乏家庭的温暖,所以对亲人有种莫名的执着。每当听到别人家庭不和睦时,总会忍不住劝说几句。 “这不是我能选择的,别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白狼已经找了新的落脚点,过几天会把你们送出去,环境比这里好多了,至少能到外面透透气。”姜城转移了话题,谈起以后的计划。 “你还会和我们一起吗?”不知为何,才相处了不到两天,于寒就对这个外表年轻实际却是父亲辈的男人产生了好感。 姜城点点头,一边把包好的馄饨排好:“当然,我会一直保护你们。” 他的话让于寒很安心。 这天,大雨一直没有停,下了一整天。庆幸的是没有再次发生地震,连轻微的波动都没有,但地方电台依然关注着这次地震的话题。姜城戏称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因为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会不会让人措手不及。 他说,像李疑仙这样自视甚高的人,绝不会吃闷亏,过不了多久一定会有所动作。 于寒前一夜没休息好,所以早早就睡下了。半夜口渴才爬起来喝水,才发现于心又不在身边,不知什么时候溜下了床。 他按了按疼痛的太阳穴,颈椎的酸痛让他浑身不适,手机上显示是凌晨2点。于寒决定继续睡觉,心想于心大概又去了惜人的房间,不必担心。而且外面也有姜城的部下守护,更不会出事。他打了个哈欠,又缩进被子里,明天再告诉他不能乱跑就好。 这样想着,于寒又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惜人睡眼惺忪地走出房门,在冰箱里翻饮料喝。 于寒洗漱完毕,看到惜人就去打了个招呼。平时这个时候,生物钟极其准时的于心应该起床喊饿了,今天去不见踪影。 “我弟弟怎么还没起来?”于寒问惜人,对方显然有些茫然:“于心?他昨天没在我这睡啊。” 不在!?于寒楞了两秒之后拔腿冲进惜人的房间,果然空无一人,他急忙把所有的房间都找了一遍,于心不见了。 于寒整个人都懵了,魂不守舍。他开始回想昨天发生的一切,每一个细节,懊恼地责备自己为什么没有在发生弟弟不见的第一时间就去找他。 姜城在床上听见于寒急急忙忙的脚步声,立刻套上衣服走出来。于寒急的话都说不清楚,思绪完全混乱,惜人在旁边也很着急地帮着解释——于心失踪了! 一个大活人怎么就凭空消失? “别急,我的部下24小时监控这栋房子,于心如果出去了一定会被发现的。”姜城说着打开大门,但门外的情况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第41章 惜人的自白 姜城打开大门,眼前的一切让他愤怒到了极点,仿佛一道响雷劈在天灵盖上,脸色极其难看。 门口躺着两具尸体,从穿着上能判定他们是在楼道巡逻的部下,尸体已经化为面目狰狞的干尸。姜城黑着脸,去检查其他的门户,三套房子共二十二人全部遇难。所有的尸体都只有一处伤痕,全是一击致命,而且都已经变成干尸。 眼前的情形让于寒忐忑不安,弟弟失踪、多人被害,这里显然已经不再安全了:“我得去找我弟弟!” 于寒很着急,情况越危险他就越担心于心的安危。姜城一边调派部下前来增援,一边安抚他:“你弟弟我们自然会去找,一定不会出事的,我可以向你保证!” “我怎么可能放得下心!”难道让他什么都不做只是等待结果?他可做不到。 姜城当然知道作为兄长的他此刻有多担心弟弟,但他不能让于寒乱跑,根本就是添乱:“我可以让你去找,但是这么一来就必须派人贴身保护你的安全。人员分散以后,阁主这边可就危险了,你想看他被抓回紫雷会?” 此话一出,果然产生了效果。于寒沮丧地低下头,既担心弟弟又放心不下惜人。 姜城把他推进房里,面色严肃:“现在情况紧急,我马上联系白狼把你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于心我亲自去找,绝不会让他出事,一定平平安安地把他带回来。” 有了姜城的承诺,于寒就算心有不甘也只好妥协。他关上大门,发现惜人躲在他身后,紧紧抓住他的衣服。他面露惊恐之色,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以为他害怕,于寒赶紧把惜人带回房间:“别怕,白狼马上就来了,你不是最信任他了吗?” 惜人神经质地啃着指甲,目光躲躲闪闪:“我的报应要来了……”他含糊地说着,样子不太正常。 “你说什么?”于寒心里惦记着弟弟,一时没注意他说什么。 “我说咱们可以利用天眼来找于心,你坐下,我教你怎么搜寻千里之外的事物。”惜人拉过于寒,向他详细讲解如何使用天眼的能力。于寒依言试验,却不得要领,只能看到百米开外的街道和行人。 反复数次还是不见成效,他不禁有些泄气。 “你要全神贯注,感觉头上有一根线延伸出去,线有多长你的视线就有多长。”惜人用更通俗易懂的形容来鼓励他再试一次。 于寒开始调节呼吸,把胸中的浊气从口中呼出,再由鼻中慢慢吸入清鲜之气。他渐渐进入状态,世界变得通透起来,视线越来越远,也越来越清晰。穿过繁华的都市、宁静的村庄、巍峨的大山、低矮的草原,他终于超脱了时间和空间。 用目光走过数千里土地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但在千里之内他没有找到于心。连一点线索一点痕迹都没有,弟弟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然后,他脑中的画面开始晃动,他变得不能控制自己。 世界开始模糊,最后视野又回到他们藏身的小屋。刚才还是清晨,现在却变成了深夜,世界缄默着,黑暗笼罩着大地。他看见弟弟站在惜人的房间门外,手上握着一把断剑,他表情平静地推开了惜人的房门。 于寒想喊,却出不了声,只能跟在弟弟身后一起进了房间。 惜人睡得很熟,于心站在床头看了他许久,手在他的脸上轻轻抚过。他嘴角扯起一抹冷笑,眼神忽然变得像鹰隼一样锐利,闪着寒光。那种无情的眼神让于寒害怕,他立刻断定那不是他的弟弟,不是于心! 于心俯下身去,碰了一下惜人的嘴唇,在他耳边喃喃低语。然后他走进于寒的房间,从他的枕头下面摸出那些灰白色的珠串。于寒看见自己躺在床上,对于心的来来去去没有任何反应,他开始疑惑自己看到的是过去发生的事情,还是未来即将发生的? 装好珠串后于心就这样走出了大门,门外守着姜城的部下,见他冷笑着走出房门,正要开口询问,他手里的剑已经割开了他们的喉咙。 那是一把薄剑,从中间断了一半。那把剑割开皮肤的时候,发出像水滴落在烧红的铁板上一样的滋滋声。那两人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哀鸣就倒下了,尸体瞬间变成了干尸。接着于心扫荡了其他三套房子,杀死了姜城所有的部下。 景象到这里终结了,于寒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慌忙冲回房间去检查自己的床铺。 无论怎么找,那些珠串都不见了! “如果不是我疯了,那么就是我看到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于寒惊慌失措的样子让惜人也跟着焦虑起来,于寒难以想象自己看到的一切,他抱着头,痛苦地反复重复着:“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我弟弟不会杀人……我看到的全部都是假的,对不对?” 他求助地望向惜人,希望能从他嘴里听到不一样的答案。可惜人在听完他的叙述后,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恐怕你得做好心理准备,于心已经不是原来的于心了。” “你不是能预测未来吗?赶紧看看未来会发生什么,我不相信,你说的话我一句都不信。我弟弟是个好孩子,他只有几岁孩子的智商,怎么可能杀人!”于寒激动地站起来,一把抓住惜人的胳膊:“用你的天眼看看未来,明天、后天、大后天,看以后发生的一切。我要知道我和我弟弟以后会怎么样!” “你冷静一点!”惜人抱住于寒,希望他能冷静下来:“我没有办法,我很早以前就不能预测未来了,我最后一次预知的……是我自己的死期。” 于寒一惊,抬起头来:“死期?” “对,我的死期。”惜人忽然笑了起来:“就是明天。” “你胡说什么,该冷静的是你。”于寒气不打一处来,这什么天眼看到的都是幻觉吧。弟弟成了杀人犯,惜人明天就会死,他根本不信,一个字都不信。 “你先坐下,听我说个故事。”惜人拉过于寒的手,感觉他还处在惴惴不安的情绪中:“我知道你担心于心,可是该来的终究要来,不如趁现在让你知道一切!” 待于寒冷静下来之后,惜人开始述说一个古老的故事。 在数千万年前,在人类尚未繁衍生息的时候,天地还处在一片混沌之中。荒芜的世界上诞生了七个兄弟,分别成为主宰自然力量的七位神祗。 掌管日月星辰的天帝帝俊、施雨的雨神冯修、烈火中诞生的火神重黎、炎热和干旱的统治者旱神旱魁、性格温和的风神飞镰、武器是闪电和雷的雷神陨羲,以及负责万物生长和自然交替的大地之神——帝启! 帝俊和帝启因为力量最强而成为其他神祗的统治者,他们轮流管理世间万物,制定规则,平衡自然!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多年,蛮荒的时代过去了,人类成了这片大陆的开垦者,一切都生机勃勃。可是帝俊却厌倦了权利的交换,他开始憎恨帝启的存在,嫉妒人类对万物之神的崇拜和敬仰。 帝俊知道,如果没有他,自己就会成为天地间唯一的主神! 当他发现帝启爱上了自己的男宠时,帝俊就知道,除掉帝启的时机到了。 那个乖巧的男孩是从重黎那要来的,长得极美,而且对自己千依百顺。他对他说:“漓儿,为了我,去伺候七弟可好。” “我若说不呢?” “那可由不得你!” 最终,被唤做漓儿的少年住进了帝启的行宫,他的到来让帝启欣喜若狂。他给他世间最好的一切,包容他的无理和任性,千依百顺。 因为他的一句戏言,他为了建起天地间独一无二的水月仙境;因为他惧冷,他便取消了严冬的来临;因为他被人言语羞辱,他严刑折磨那些口出不逊的凡人。 帝启渐渐忘记了本来的使命和责任,他开始沉迷在美酒和歌声中,日日寻欢作乐。 他擅自取消了冬季,导致了极其严重的后果。自然平衡被打破,草木凋零牲畜死亡,干旱和洪水交替袭来,瘟疫夺走了成千上万人的性命。 而他,这位万物之神,对人间的惨状视而不见任其发展。 终于,他的一意孤行惹怒了众神…… “白狼来了!”故事没有说完,惜人就冒出一句毫不相关的话。果然不到两分钟,白狼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姜城带人找于心去了,现在就带你们去安全的地方。”说完一把抱起惜人向外走去,走了几步回头看于寒还楞在原地:“发什么愣,快走啊,李疑仙马上就追来了!” 于寒愣了半响才痴痴地说:“我见过帝启!” “我知道。”惜人笑了:“我一直以为你是帝启的转世,没想到于心才是。也罢了,所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明日一并还给他就是了。” 第42章 刑(上) 白狼载着于寒和惜人到了郊外一栋二层小楼,门户冷冷清清的,一个守卫都没有。于寒忍不住怀疑,这破破烂烂的小院真的安全吗? 一进门白狼就抱着惜人上了二楼,把于寒一个人丢在客厅里,他关上门后压低声音问:“于心手里拿的可是不离。” “是,不过是把断剑,不足为惧。”惜人靠在床上,脸色苍白尽显疲态:“当日神剑不离被帝俊的怒气折断,化为三截,他手里的不过是其中一部分罢了。只要剑尖在我们手上他就算找到剩下那一段也不能还原神剑。” 白狼点点头:“不过卫姬给你的东西是真是假还很难说,连盖啸天也不敢断定真伪。以防万一,我已经让窦朗去抢剩下那一截剑了。”他顿了顿又说:“南方发生的干尸杀人案件和最近的几起少女干尸必然有莫大的联系,于心可脱不了干系。” “他之前尚未觉醒,而且日夜呆在紫雷会中,这是恐怕和他无关。我倒是很怀疑那个卫姬,她恨我自然要我万劫不复。而且姜女那边也蠢蠢欲动,需要小心防范。狼,我现在除了你……谁也信不过。”惜人说着把头靠在白狼怀里,他痛苦地摇摇头:“我真的快坚持不下去了,你杀了我吧!” “杀了你倒是简单,但你告诉我,你坚持了这么久是为了什么。”白狼站了起来,他单手抬起惜人的脸,强迫他和自己对视:“你希望你的下辈子、下下辈子还继续受苦的话,我可以一刀解决了你。但你好好想想,我们做了那么多无非是想让你彻底从痛苦中解脱,如果你自己都坚持不下去了,那谁还能救你?” 他的话让惜人彻底沉默了,连眼睛里的光芒都暗淡下来,他嘴唇颤抖着,眼泪一滴接一滴地掉了下来。 “我知道你委屈,可这不是没有办法的吗,不管怎么样你都给我熬过今晚。”白狼安抚他,不断给他解释利害关系。但惜人听不进去,他狠狠地瞪了白狼一眼,再不说话。 白狼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插在床头:“要是熬不过去就自个动手吧,大不了等你转世轮回我再守护你一生便是。”说罢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门。 于寒在楼下坐立难安,脑子里全是弟弟杀人的画面,快要把他逼疯了。他看见白狼走下来,立刻冲上去询问弟弟的消息。 白狼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他是自己走的,就会自己回来。” “自己回来?”于寒不明白:“什么时候。” “今晚!”白狼说完拍了于寒的肩一下:“很多时候,我们必须做出必要选择和牺牲。”说完也不理会于寒的反应,抬腿就走。 于寒见他要回去,急忙拉住他:“你走了谁来保护惜人!” “他现在不需要任何人保护!”白狼笑了,抬头望了望四周:“该来的总会来,铜墙铁壁也挡不住。” 于寒不知所措地看着白狼离开的背影,心里充满了不安。他几步登上楼去,看见惜人侧卧在床上掉泪:“怎么又哭了,眼睛都肿成这样。”说着把惜人扶起来,看他依然没有什么精神,心里很是担心。 惜人不肯说话,哭着哭着就睡着了,于寒刚替他盖好被子就觉得后颈一痛,被人猛击一下晕了过去。 …… 墙上的时钟咔咔地走,在12点时大钟肚子上弹出一只机械猫头鹰发出古怪的嘟嘟声。惜人在这种诡异的报时中清醒过来,窗外已经黑尽,只有皎洁的月光投射到玻璃上在地面留下一些斑驳的影子。 他在黑夜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我该叫你于心,还是帝启?” 黑暗中的男人冷笑一声:“名字不过是个符号罢了,漓儿爱叫什么便是什么,全都随你。” “你是要杀我,还是要折磨我?”惜人坐了起来,把凌乱的长发稍微整理一下。他把掉下来的几缕发丝挂到耳后,动作妩媚。 男人从容地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坐在床边看着惜人:“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点都没变,杀了你该多可惜,你说是不是?” “我欠你的就是千刀万剐也还不了,只求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给我一个痛快吧。” “我的漓儿也会服软?真是稀奇,稀奇啊!”男人像发现什么惊奇的事情一样故意夸张地说。 他的脸和身体都是惜人所熟悉的,曾经是那个天真无邪的小白痴。但这样的话从他嘴里吐出来,让他从内心感到害怕,于心已经不再是于心了。一切都在朝不可预计的方向发展,无法控制。 男人温柔地抚上惜人的脸颊,他的手指眷念地在柔软的嘴唇上逗留。 忽然,他粗暴地撕开他的衣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眼睛:“你还是这么美,我怎么舍得杀了你?” 惜人本能地颤抖着,他认命地闭上眼睛:“你要做什么就做吧,对你们兄弟来说,我不过是供你们取乐的玩物罢了。你们根本不把我当人,现在你还会在乎我的想法吗?” 于心眯起眼睛,惜人的话点燃他胸中的怒气。他把手移到惜人的脖子上,双手慢慢用力。 掐在惜人脖子上的双手越来越紧,缺氧让他的脸像番茄一样涨红,他疯狂地挣扎起来,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模糊。就在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于心松了手,他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长久地压在他身上,痛苦地说:“漓儿,你不懂,你从来都不懂!我要的不是你的身体,是你的心啊。” 惜人干咳几声,喘着粗气,半响才挤出一句:“你杀了我吧!” 于心苦笑一声,眼里仅有的怜悯转瞬即逝。 他抓起惜人的手,那双手非常美,十指纤纤,骨节细细。每一片指甲都浑圆饱满,发着珍珠一样的光芒。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微笑:“大哥是不是很喜欢这些漂亮的装饰品,也给我几片吧。” 惜人惊恐地看着他,想要缩回双手却被牢牢地抓住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把他的骨骼捏碎。 于心把他的手指放在嘴边亲吻,含住他的指尖,惜人的手指处立刻传来一阵钻心刺骨的刺痛。 “啊——”他发出恐怖的尖叫,于心咬住他的大拇指指甲,使劲向外扯。几番努力以后,那片指甲被活生生地拔下来。 欣赏着手中带血的指甲,于心感叹道:“真的很美,不过,一片可不够,起码要十片。”他咬住惜人的食指,再度开始拉扯。 十片血淋淋的指甲到手,于心才感到满足,轻轻拭去惜人脸上的泪水,温柔地问候:“十指连心,很痛吧。不过我当年心碎而亡时,可比这个痛上千万倍!” 惜人痛得说不出话来,身体剧烈得颤抖着。他的双手惨不忍睹,本该长着美丽指甲的位置现在是一个个血洞,鲜血汩汩而出。 “别哭,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于心忍不住去抚摸他的眼眶,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你知不知道你的眼睛有多美,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被这双眼睛征服了。不,不要这么看着我,我会想把它们挖出来。” 惜人的身体明显颤抖起来,他气若游丝地哀求:“不要挖我的眼睛……” “漓儿难得求我,自然要答应你的要求。”于心说完抓住他鲜血淋漓的手,恶意地按压没有指甲保护的指肉。暗红的血液瞬间涌了出来,他含住那些受伤的指尖,像品尝佳肴一样慢慢舔·吮。 “停下,好痛……”终于求饶了吗?于心抬起眼,发现惜人泪流满面,下唇咬得血迹斑斑,已经意识不清了。心里没有来由的痛了一下,他停下手上的动作在他耳边低声:“说你这辈子只爱我一个人,说啊,说了我就饶了你。” “……” 等了两秒后,于心热切的眼神冷下来,他毫不留情地抓起惜人的另一只手开始新一轮折磨。 惜人在巨大的痛苦中晕了过去,尽管失去了意识,脸上依然挂着痛苦难耐的表情。于心伏下身子把唇贴了上去,他的嘴唇很柔软,也很温暖。 他很享受这种感觉,慢慢加深这个没有回应亲吻。 他苦笑,也跟着流泪…… 疯了,这个世界疯狂了! 不知过了多久,惜人在下·身强烈的巨痛中清醒过来,他的四肢被夸张的皮具束缚着。他徒劳地扭动着身体,被口球填满的嘴里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哀鸣。 于心见他醒了,更是刻意放缓手中穿刺的速度,不断持续而缓慢地旋转针尖以增加疼痛,最后在那个充血的茎体上穿过一个金属环。闪着银白色寒光的环由尿道插入,从下方穿出,转动那个环的时候,惜人一直剧烈地颤抖着。 “戴上这个,你就永远属于我了。”于心低笑着,脸上他从未见过疯狂的神色,惜人拼命地挣扎着,铁链碰撞的声音回荡在卧室里。 “我亲爱的大哥,你就这么喜欢他吗?以至于让你不去追于寒而先到我们这里来?有意思啊,真是太有意思了。”于心忽然发出异常兴奋的大笑,一手滑到惜人的双腿之间,在紧缩的穴口徘徊了一会,便一鼓作气插入两根手指:“很紧啊,看来大哥没有好好开发这个地方。” “七弟,我说过你可以碰他吗?”黑暗中闪着一双金眼,李疑仙走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刑(下) “好大哥,你可来了,咱们多年没见是不是该好好地叙个旧?”于心冷笑一声半撑起身子,手恶意地拉扯穿在惜人私·处的金属环。 冰冷的环穿在肉里,鲜血把床单湿了一片,惜人痛得浑身发抖,泪眼朦胧地朝李疑仙望去。李疑仙却只当没看到他求助的眼神,就近拉了一把椅子坐下:“七弟,你知道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话虽这么说,他却只是冷眼旁观,没有救人的打算。 倒是于心楞了一楞,忽然大笑起来:“此言差矣,当年若不是你将漓儿双手奉上,怕是也没有今天这番景象了。大哥啊大哥,若不是漓儿逃了出来,你是不是准备在鬼月之前把我除掉?” “溪谷一战你已不是我的对手,如今这具凡人的肉身还能做什么?我不想再杀你一次,把漓儿还给我,你走吧。”此话实属真心,他虽不喜帝启,却不想杀他第二次。 于心不再说话,他冷冷地直视李疑仙,千万年的愤怒聚集在此刻,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久久的沉默后,李疑仙首先打破僵局,他看着于心的眼睛说:“七弟不肯交出漓儿,为兄也不便硬抢,让他自己做决定如何?是去是留,选择你还是我,全凭漓儿自己的意愿。” “漓儿可要好好抉择,你有什么东西在我手里,你最明白。”于心说完解了惜人的镣铐,拽着他的头发从床上拖了起来抱到怀里,轻轻地吻他:“乖孩子,说啊,你要谁。” 惜人颤抖着把口塞掏了出来,他的口腔被长时间撑开,两颊酸痛不已连合上嘴都很困难。 他抬起头狠狠地瞪了李疑仙一眼,说不出话来。 见他不说话,于心嗤嗤地笑了起来:“大哥,我虐待了他,他不恨我却瞪你,这不是很明显了吗?” “那可未必。”李疑仙走了过去,捏起惜人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我知道你想要什么,这世界上也只有我给得了你。” 惜人倔强地扭头,同时挣脱了于心的怀抱,他靠在床头,手在枕头下摸索:“这世界最悲剧的事情大概就是我不是我,你不是你,他也不是他了。”他喘着气,发出一些古怪的笑声:“我明明不是漓,是惜人啊,为什么你们都要我扮演别人的角色?死心吧,我谁也不要。” “由得着你吗?”李疑仙冷哼一声,显然已经不想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确实由不得我。”惜人点点头,他看了看于心,眼睛有些湿润:“不过,我要死你总拦不住吧。” 说话的同时,惜人从枕头下抽出白狼留下的匕首,朝自己的腹部狠狠扎了下去。李疑仙早就知道他要干什么,却不加阻拦,倒是于心慌了神。他一把抱住惜人,连声音都颤抖了,他使劲捂住他的伤口,但鲜血还是从指缝中不断涌出:“你不愿意要我们任何一个人,我拼了性命也会让你自由,为什么要伤害自己,为什么。” 惜人皱着眉头,半天吐不出一句话来,他盯着李疑仙伸出了双手:“父亲……带我回家……” “七弟,凡人的肉体很脆弱,再不放手他就没得救了。”说完从于心手里夺过惜人,把虚弱的他抱在怀里,李疑仙忽然觉得这个场景很熟悉。 在很多年前,他也曾经这样怀抱着他,求冯修求他的命。 “对他好点。”事已至此,于心只能放手。 汽车在飞速行驶,惜人蜷缩在李疑仙的怀抱里,他说:“父亲,再不给我止血,我就要死了。” “你不是天天盼着死吗?”话说这样说,他还是运用灵力,白色的光团贴在腹部的伤口上,不一会儿就愈合了。 惜人摸摸肚子,那里的皮肤完好如初,一点伤痕都没有留下。他看着外面一闪而过的风景,一切都按照预期的计划进行着:“父亲,你不去追于寒的话,就追不上了。” 李疑仙没有说话,他只是把惜人更紧地抱在怀里。此时此刻,他无暇顾及别人:“你回来就好,于寒要走就随他去吧。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我以前待你太差,是不是?从今以后不再那样了,你不喜欢的都不做,只要你别再这样一声不吭地逃走。” 李疑仙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是高高在上的日月之神,是统治世间万物的天帝,却栽在这样一个渺小的人类手上。他曾经问自己,我爱他吗?爱到需要生生世世囚禁折磨他吗?在遇到于寒之前,他确定自己是爱漓的,并且爱他的每一世。直到于寒的出现,他才知道爱不是占有,而是另一种奇妙的感觉。 他混乱了,曾经多少次,他想:放了惜人,和于寒过那平平凡凡的日子,可他舍不得。在赶到这里之前,他已经得知于寒和姜城一同离去,但他没有去追,那一刻他心中只想抢回惜人。 惜人蜷缩在李疑仙的怀抱里,听了他的话,一时间百感交集,眼泪竟然止不住往下掉。 李疑仙爱怜地搂紧怀里消瘦的身体,他低下头,轻轻地吻了吻惜人的发漩,想起这个人的前世死在自己怀里的情形,心里一阵纠痛。 司机识相地把车停在路边,下车回避了。 “痛吗?”小仙盯着惜人手腕上的淤痕,用拇指重重压了下去。这个痕迹,是于心弄出来的。 “告诉我,他对你做了什么。”双手又被钳制住了,惜人扭动了几下,把头抵在小仙肩膀上,做着最后的抵抗。 “不好好说的话,就给你点惩罚。”小仙的声音极其平静,却不安分地啃咬着惜人的耳朵。 十分熟悉这个身体的双手上下游移着,若有似无地爱抚,却不直接刺激性感带。 惜人只觉得头晕眼花,身体要被欲火烧焦了。 “我被他绑着没法抵抗,他就从后面,用那个……” “你对那种小鬼也这么有感觉吗?真不要脸!”卷起惜人的衣服,以唇舌爱抚他薄薄的胸膛。音调虽然平静如昔,但金色的眼瞳里闪着凌烈的光芒。 “我没有,我只对你有感觉,相信我。”感觉平时很少表现出嫉妒情绪的李疑仙真的动怒了,惜人立刻反驳起来。 “乖孩子,不过这次有感觉了吧。”说着,滑入惜人内裤的手,轻轻握住他的分丵身,并用食指和拇指搓弄前端。闪电般的快丵感直击下身,全身发软的惜人只能发出含糊的喘息。在持续的逗弄下,惜人忽然一阵痉挛,整个人向上扬起,形状较好的薄唇微微颤动,断断续续地溢出甜美的呻吟。 小仙抬起他的下巴,印上一个绵长的吻,手指仍不间断地揉弄他的私处,随着技巧的挑逗,惜人的身子一阵阵地颤抖着。脉搏仿佛都集中在下半身了,不断敲击着身体最敏感的地带。李疑仙修长的手指间,流溢出乳白的液体。 还沉浸在高丵潮余韵中的惜人,顾不得等呼吸平顺下来,就迫不及待地拉起李疑仙沾满液体的手指。他先用舌头舔对方的指关节,接着凑上嘴唇,啧啧有声地吮吸自己的精丵液。 李疑仙眯着眼睛,注视着惜人毫不犹豫的淫丵乱行为。 “今天很乖,作为奖励让你到上面来吧。”李疑仙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说着好像在哄小孩般的语调,手却速度极快地剥下惜人的裤子,用皮带把对方的双手绑在身后。也不顾惜人的反对,就让他以双手被束缚的极不稳定的姿势,跨坐在自己身上。 “太深了,轻一点,轻一点。”惜人皱着眉头,努力放松身体,虽然高丵潮了一次,但并未扩张后庭。猛然被这样的体位贯穿,比平时更深入,撞击也更强烈,欢愉和痛苦一起袭来,快丵感让他难以抑制地全身颤抖。 虽然身体的一部分相连,小仙也用手紧紧固定住惜人的腰部,但是失去自丵由的双手,依然让姿势变得很不稳定。在摇摇晃晃的颤抖中,承受着下方的挺举,无法保持平衡的惜人,索性把身体靠在小仙的胸膛上。 两人气息相交,配合着激烈的律动,意乱情迷。 “为什么回来,如果你说你想和他在一起,我会放手的。”他压着他,一遍遍吻过他的全身。 惜人眨眨眼没有说话,他的手抚摸李疑仙的面孔,和这个摸样的帝俊交·合还是第一次。他想,于寒和这个身体发生过关系吗?他知道一切后还会爱这个表里不一的男人吗? 想到这些,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父亲,这世间的酷刑我都尝了个遍,不过什么刑罚也比不上这个。”他把手贴在李疑仙胸前,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我已经教会于心怎么使用天眼,你说刚才的一切若是让他看到了,他会作何想法?” 第43章 坑爹结局:真相与抉择 “于寒,你痛苦吗?”黑发的帝王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把泪流满面的于寒搂在自己怀里:“这就是惜人不能离开紫雷会的原因,他注定要死,却又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死法。害人还是害己,已经不是他能选择的。” “如果你是帝启,那我弟弟身体里的恶魔是谁?”于寒狠狠地用手背抹掉眼泪,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帝王摇摇头,真相往往很简单,却是最难让人接受的:“我死的时候元神分裂成两部分,在你弟弟身体里的是我千万年来解不开的恨意。” “那李疑仙呢,他就是帝俊,对吗?”所有人都骗了他,李疑仙、惜人、紫雷会里的所有人……每一个人都知道真相,而他却像傻瓜一样被蒙在鼓里。 “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那些残酷的真相,你不是已经亲眼见过了吗? 于寒抬起头,眼里的柔软荡然无存,他一字一句地说:“帝启,告诉我全部!” 人是很愚蠢的动物,所以会被无关紧要的身外物绊住手脚。信任与背叛,真实和谎言,往往只有一线之隔。帝启开始述说他的故事,这是一个于寒已经听过一半的故事。现在,这个男人将为他揭晓谜底。 溪谷一战,帝启惨败。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昔日的手足竟然联合到一起推翻了他。他从王座上跌入深渊,摔得遍体鳞伤。地位、权利、高高在上的神王从来都不是他真正想要的,他临死前眼里只有那个人。 只想听一句话:“你爱不爱我……” “从来都不爱。”这是他斩钉截铁的回答。 帝启死了,他的元神却没有被神剑不离毁灭,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自刎的漓儿吸取时,他的元神飘飘忽忽远离了这篇是非之地。在漫长的岁月中,他只是一片毫无力量的魂魄,一个历史的旁观者。 他见过了朝代的更替,人民的信仰渐渐淡化,人们不再需要神了。 所有的神都开始涅槃,一个接一个地死去。 帝俊不愿这样消失,他开始寻找保存元神的方法,他发现了自然平衡的力量。而这种力量,只有帝启才拥有。 疯狂的天帝走出了错误的第一步,他用禁术召唤了帝启的元神,企图复活他。他做到了,但只做到一半,帝启复活了,但是他的心中只有恨而没有爱。无可奈何之下,帝俊只好再次毁灭了他的肉身,将无法控制的帝启的灵魂封印在秘处。 帝启在黑暗中被禁锢了几千年,从绝望的反抗到接受了这样的现实,他开始寻找与外界沟通的方式。 一旦思维方式改变了,视野也就变得清晰起来,他能观察天地万物,能透视过去和未来。他在茫茫人海中看到了漓的转世,当日他用不离殉情,却被冯修用开启天眼的方式保存了灵魂。他的灵魂永生不灭,随着每一次转世重生。 没有比这更痛苦的事情了,在漫长的重生与死亡的交替中,他心中最后一点善良也被磨碎殆尽。在四百年前的某一世,他的怒火终于爆发了,他利用重病寻药的契机,开始了一个长达几百年的复仇计划。 他的计划很简单,放出邪恶的帝启,杀死所有迫害过他的人。这种愚蠢的报复行为只配着他,他得到了火神重黎和妖兽白狼的帮助,从四百年前就开始策划一段阴谋。 三苗的后裔有神之子,帝启的灵魂就封印在神子体内,代代相传。在漓的巧妙安排下,第三十七代神子爱上了巫医姜女的儿子,这个女人注定要产下帝启的肉身。姜城在道义与人情之间取舍不定,最后为了避免帝启出事对怀孕中的妻子痛下杀手。但事与愿违,女人逃到深山中被护林员所救,还生下了一对双胞胎——于寒和于心。 这对可爱的双生子在六岁的时候开始发生变化,做母亲的清楚地感觉到弟弟身上那股邪恶的气息。她开始害怕即将发生的一切,于是用折损自己寿命的方式将于心的灵魂封印起来,不惜让他变成一个智力低下的白痴。 但在母亲死后,封印的力量越来越弱,每年鬼月他都会释放出大量的肃杀之气,引起了帝俊和漓的注意。 两人怀着不同的目的接近于寒兄弟两,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骗局。 “所以,于心是帝启,你也是帝启。”漫长的解释终于告终,帝王握住他的手:“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二就是和你的父亲姜城一起远走高飞过普通人的生活。” “第二是什么?” “和我融为一体,去杀了惜人,终结这一切。” “你爱他,还想他死?” “我爱他,但他不死所有人都不得解脱。” …… 于寒从幻觉中清醒过来,他躺在汽车后座上发了一会呆,然后对正在驾驶的姜城说:“我们回紫雷会。” 对于寒的归来,惜人一点也不诧异,他把头发整整齐齐地梳了,轻声道:“你知道我爱美,不要弄花了我的脸。”说着从袖中拿出一个木盒,正是卫姬交给他的那只。打开,里面是一段剑尖。 “神剑虽断,杀我这个普通人却是绰绰有余了。”水红色的长袍一直是他的最爱,帝启曾经说过,他穿红色最美。 “帝俊呢?” “我告诉他蝶骨珠串在于心手里,他想也没想就追出去了,这会大概两败俱伤了吧。”惜人窃笑起来:“他大概死也想不到,整个紫雷会除了顺真都是我的人吧,被自己的部下围攻是什么感觉,我真想亲眼看看。” 当年他鼓动其他神祗杀死帝启,今日他就要用同样的手法杀了他。 “不愧是我的漓儿,够狠。”于寒虽然还是于寒,眼神却再也不同了,有的东西变了,一辈子也回不到圆点。 惜人痴迷地看着这个男人,尽管肉体改变了,可他身体里的灵魂从来都是他爱过的那个人。剑从他身体贯穿过去的时候,他颤抖了一下,说:“再亲我一下……” 于寒低下头,在他柔软的嘴唇上碰了一下,惜人的身体抽搐着,他大口地喘息:“不要……再有……轮回了……” 惜人死了,帝启没有哭,于寒也没有哭。因为对于这个受尽折磨的人来说,死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他放下他的身体,还好,他没有变成干尸。这么爱美的人一定不能忍受死后变成丑陋的干尸吧。于寒觉得心里很痛很痛,他说:“帝启,你还好吗?”回答他的只有一声抑制不住的抽泣。 黎明时分,紫雷会众人也回来了,带回了于心和李疑仙的尸体。 于寒从来没有那样仔细地看过李疑仙的另一个形象,火焰一样的红色长发,完美的五官,但那双霸气的双眼再也不会张开了。他也不会继续变成李疑仙骗自己,不会嬉皮笑脸地对自己开玩笑,说不三不四的话。 一切都结束了,这是一场坑爹的电影,过程冗长繁复,结局之用了三分钟。 他开始狂笑,笑到最后崩溃大哭。 紫雷会解散了,李疑仙和惜人死了,帝启占据了于心已经死亡的身体,让他获得了重生。 盖啸天和顺真斗了几千年,随着两人的死亡,也失去了争斗的意义。火神和水神居然握手言和,云游四海去了。白狼和窦朗本来就是一对,事情画上了句号,也就消然隐退了。 至于其他人,走的走,散的散,偌大的紫雷会一息之间人去楼空。 人走茶凉,注定的结局。 …… 三年后,某个小城市的一角,几个女高中生正在窃窃私语。 “知不知道街角那家蛋糕店啊,店主是对双胞胎,长得好帅哦!” “叫昨日重现的那家吧,味道也很好呢,特别是看着那么帅的老板,真是好幸福。” “你们两个花痴,是去看帅哥还是吃蛋糕啊……” 一阵细碎的笑语之后,怀春少女的眼光都落到了街角那家蛋糕店的橱窗上。一个短发的男人正在忙里忙外,他的动作优雅,让人着迷。 “帝启,你好歹也帮一下忙,每天都是我一个人在做事哎。”短发的男人抱怨开了,和他有着一模一样脸孔的另外一个男人正悠闲地坐在一旁玩线上游戏。 “能者多劳,你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我亲爱的于寒。”沦为人类的某神现在已经退化为标准的死宅族。 “靠我一个人绝对要累死的!”于寒决定一定要招一个服务生分担工作,于是他连夜跑到打印店请人做了一张漂漂亮亮的招聘海报——本店招收服务生,待遇重优,能吃苦耐劳者优先! 于寒不挑,什么人都可以,关键就得能吃苦。 三天过去了,面试了好几个人,各种不适合。就在他感到异常沮丧的时候,一个个子娇小的男孩走了进来,怀里还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孩子。 男孩大概十六七岁,长得非常可爱,一双金色的大眼睛像小鹿一样。他臂弯里抱着一个满头白发的小男孩,额头上有一个红痣,很乖巧地吸着手指头,不吵也不闹。 “听说你们招人?买一送一的父子俩要吗?”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故事原计划要写35万字的,分七卷,结果成了现在这样。 我觉得很对不起一直追问的人【跪……我真的对不起大家,请原谅我因为结局太坑爹,实在不忍心让大家花钱了,于是就放在原来的刑(下)的章节里,下的内容挪到上的作者有话说里了。 我知道坑爹是不对的……我心里也很难过……真的对不起,特别是一直很支持我的“870994270”大人……对不起对不起,除了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