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名:误入无限游戏之后 作者:想不到名字了 简介: 【大佬和大佬,披着无限流皮子的恋爱文,第一次写无限流,谨入。】 【CP:郝云/南画屏】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无限流,惊悚,主攻 搜索关键字:主角:┃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请您救赎我,我的神明。 立意: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 #007 ======= 第1章 成为007的第一天 【无论是追求死亡或永生、财富或贫穷,欢迎你来到这个世界,开启你全新的游戏人生——这里即不真实,也并非虚假。这个世界因你存在,你既为真实,即可获得新生,你心想事成。】 【欢迎来到这个世界。】 【欢迎回来,已确认玩家身份。恭喜你。】 是略微有些恶劣的电子音,一板一眼,却被人听出了顽劣的嘲笑感。 是下坠感。 和漂浮的感觉不同的是,这样的失重感明明可以清楚感觉得到,极为真实,却又像是在飞一样。 郝云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就像是无根的浮萍一般漂泊。诡异的电子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她不可避免的—— 她的下坠突然停下了。 她的双脚似乎触碰到了一个平面,确切的说她没有脚,只是有了一个可以支撑住的感觉—— 这很新奇,随着这样的感觉,她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似乎四肢百骸被重新启动了一样,她还是有实体的。 从心口处,有一点点的光亮了起来。光源逐渐扩大,照亮了一定的范围。她的脚下似乎是一面镜子,倒映出来了她的脸—— 这并不是她使用的身体的面容,而是她自己真正的脸! 郝云愣了一下,自从再次拥有身体之后,她很少在看见这张脸了……也没有任何镜子或者水面,可以清晰的倒映出鬼物的脸。 【玩家信息载入中……】 【姓名:郝云(暂时)。】 【性别:女(目测)。】 【年龄:(小仙女的年龄可是个秘密。)。】 【三围:(未知)。】 【种族:人类(脱下这层人皮,底下是个啥,你自己没点数吗?)。】 【欢迎来到这个世界!准备好迎接死亡和新生了吗?】 死亡,郝云注意到了自己感兴趣的一点。 她已经很久都没能被划入“活着”的范围了,她死了,但又不算数死亡,反而以一种特别的形式存在着、活着,却又不能被划入“活着”的范畴。她不生不死、不伦不类。 她是个独一无二的怪物。 “这里是哪里?”郝云问道,她粗略的看了几眼上面的字,发现字幕弹出来的都是废话。 飘动的字幕框没有理会她的话,自顾自的又弹出了一行字【新手教程正在筛选……】。 【新手教程筛选错误!检测到玩家实力不匹配,副本重新筛选中……】 这些字似乎从未对郝云隐瞒什么,或者说根本不屑于隐瞒。字幕不回答郝云的问题,但郝云也可以从字幕中得到一些信息,比如说:“游戏”、“新手模式”、“玩家”。 既然是游戏,那么游戏就一定存在一系列的规则,存在规则即可以被打破。眼下的她显然是到了这么一个不知道虚实的地方,出去之后她才能重返人间。 她太渴望活着了,或者说是渴望以活着的身份死去。所以……在系统提出“赋予死亡”的时候,她不可避免的心动了。 有意思的事情……关于永恒的死亡吗? 【检测到流动副本:007猝死率测试实验。副本限制:高级场玩家与□□□不得入内。副本人数:六人(检测到玩家段位较低,副本已关闭低段位玩家保护)。】 【胜利条件一:完成主线任务,度过最后七天的实习期,成为公司的正式员工。即可获得二分之一胜利。】 【胜利条件二:找到那个藏匿其中的鬼,防止其破坏主线任务。即可获得二分之一胜利。】 【胜利奖励:未知;未知;提出问题权利(非法则性问题)一个。】 【游戏简介:007不只是特工,还有可能是社畜啊!亲!】 【欢迎来到社畜的世界。】 郝云脚下一空,整个人突然出现在了一条长长的走廊上,是游戏的“加载”。走廊的两侧各有一个电梯,没有楼梯间,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写字楼大厦中的一层,楼道两端一端是一扇窗户,一端是办公室的玻璃大门。 郝云往窗外望去,这层楼并不高,或者说整栋楼都不高,可她看不到外面的任何东西,似乎整个世界只有这么一层楼。她像是一道鬼魂,飘忽在这条走廊上,身侧是几个模糊的声音。 是其他的玩家正在“载入”。 【玩家载入中,(1/6)、(2/6)……】 身影逐渐变得凝实,六个人站在这条走廊上。除了她自己和一个穿白裙的姑娘,剩下四人在身形一出现的时候就聚在了,显然是相互之间都认识的。 一个带着白色猫耳(貌似品味独特)的壮汉;一对精瘦的双胞胎青年(身形干瘦如同干尸);一个女白领(但完全没有白领的气质);以及一个穿白裙的(怎么看也不像)女高中生? 这些就是玩家? 郝云感受到了白裙女生的目光,是她的身后……顺着她的方向看去,女生并不是在看她,而是在看她身后的玻璃大门,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 看到玻璃大门上的倒影,郝云下意识的身子一僵,然后她在倒影上隐约找到了自己的轮廓—— 那是她所使用身体的脸,任何妖魔鬼怪在镜子里都容易现形,而鬼是没有倒影的……如果真的像是她刚刚看到的那张脸、她自己的脸,上面是不会有影子的。 或许是巧合,她多虑了,郝云想到这,不由得看了看白裙女生。女生并没有什么出众的地方,长相也只能勉强算得上是清秀,身形未凝,有点像飘忽着的女鬼,脸色发白,不似真人。 所有人的身体都变成了实体,一人一个工牌挂在了脖子上,照片处是一片空白,没有名字,反而从【1】开始标注了数字。 【玩家载入完成,开启规则副本:007猝死率测试实验。】 【规则一:身为一名尽职尽责的007,请每一个小时使用工牌进行一次打卡操作。完成一次工作事程即可打一次卡,未按时打卡者调至死亡优先级。】 【规则二:身为一名尽职尽责的007,每小时至少完成一项工作事程,不可重复提交,每小时内完成的工作日程无上限。】 【注:打卡时间为每小时零分时刻,打卡条件从第二次打卡开始。】 【游戏死亡率预估为百分之七十……滴!滴!死亡率数据错误……重新计算中。重新计算完成,游戏死亡率预估为百分之百!】 挂在墙上的钟正在“咔哒、咔哒”的走着,指针跳到了【8:59】分。 当听到“规则副本”时,四人组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灰败,这显然不是什么好消息。当听到新的死亡率时,女白领甚至失态了那么一瞬,但也只是一瞬。 “规则类的……游戏副本?”郝云喃喃道。 规则是指游戏规则……还是指其他的规则?既然有被称为规则副本的游戏,那其他游戏是不是有其他不同的区分? 这显然不是新手教程的范畴。 “低级场的玩家。”壮汉摇了摇头,暗骂了一句,丝毫不掩盖自己的嫌弃,“妈的,怎么这么倒霉,不是中级场的流动副本吗?怎么还有这种新人?规则副本?百分之一百的死亡率……” 一旁双胞胎中的一个开口说道:“这、这只是预估的死亡率,而且还是重新计算过的!说不定我们还有机会活下去呢……” 说道后面,他的声音也不由自主的小了下去,渐渐没声了,连自我安慰都做不到了。是啊,这么多场游戏,所谓的预估死亡率其实冲来都没有错过! “百分之七十来算的话,六个人,大概会死四个。”女白领已经不见刚刚失态的样子了,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规则类副本死亡率虽然高,是高级场专属的副本,但只要不违背规则就没事。” 她曾经是高级场的玩家,虽然她在高级场只能算是一个末流玩家,但也到过高级场的规则副本……那里简直是一个噩梦。 【规则类副本在低级场见不到的,是高级场的专属副本,只会刷新出现在高级场的游戏副本。】白裙女生手中拿着一部手机,电子音代替她开了口,她的眼睛盯着郝云,不知道为什么,郝云觉得她的眼型很好看。 而且很熟悉,偏偏她没有任何的印象……郝云看了片刻,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她知道为什么她会对这双眼睛感到熟悉了……或许是因为如同梦境一般无法记起的过去吧。 【低级场只有剧情类副本,中级场新增游戏类副本和解密类游戏,还有角色扮演类游戏,高级场的有些玩家会逃到中级场,毕竟副本更简单一点。低级场的消息比较闭塞……】女生难得停了一下。 【那里的新人会比较多。】女生说道。 不就是说“猪队友多吗”。 郝云知道女生是在回答她之前自言自语的疑惑,她看着这个女生,女生微微的笑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觉得女生的眼睛里都是戏谴,从刚刚盯着玻璃大门的倒影开始。 “妈的,还是个哑巴……”壮汉骂人的声音被女白领打断了,她拦住了口无遮拦的壮汉,真诚的问道:“你是高级场……你曾经去过高级场吗?参加过类似的游戏?” 女生笑着打量了她几眼,慢吞吞的在手机打字,避开了她的问题:【在规则副本里面没有大BOSS,规则就是最大的BOSS。】 【按常理来说,中级场的流动副本是不会出现规则副本的,但因为是活动的入门筛选,也不是没有可能。还有一种可能是,当过于强大的玩家加入副本时,副本会开启“副本保护”,进而提升副本的难度……】 【既然连这么一点勇气都没有,谁给你的胆子来找邀请函的?】 机械的电子音把女生的声音称得更冷了几分。 双胞胎中的一个突然喊道:“整个楼道正在消失!快点进去!” 从有玻璃窗的那一段开始,整个走廊正在不断的虚化消失,先是窗户、然后是窗户前的垃圾桶、两侧的电梯……不知道什么时候,紧闭的玻璃大门打开了,众人不敢耽搁,往门内跑去。 虚化的部分越来越多,终于吞噬了电梯上方一直响个不停的钟,“咔哒”的声音戛然而止。就在这一刻,所有人冲进了玻璃大门里面,玻璃大门扭曲了几下,消失不见,变成了一堵白墙。 里面是一间开阔的办公室,有着像蜂巢一样带着挡板的办公桌,蜂巢一望无际,塞满了整个办公室,蜂巢还是一个小隔间。距离他们最近的六间“小蜂巢”分别在外面涂上了【1】、【2】、【3】等字眼,分别对应着他们工牌上的序号。 郝云是【1】号,白裙女生是【2】号,女白领是【3】号……紧接着是壮汉和那一对双胞胎,分别是【4】、【5】、【6】号。 在他们身后的白墙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浮现出了一个巨大的打卡机,旁边挂上了一个电子钟,电子钟的示数正好是【8:58】。 “打卡快没时间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打卡一个小时一次,从第二个小时开始需要完成工作日程才可以打卡。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第一次打卡不需要的意思了! 只剩下两分钟了!已经快没时间了! 白裙女生摘下脖子上挂着的工牌,抛了出去——抢在郝云前面在打卡机上贴了一下,工牌像是回旋镖一样,划出了一条漂亮的弧线,重新转回了女生手中。 【滴!2号打卡成功,更改序号为1!】 郝云紧接着把自己的工牌贴了上去,她注意到自己的工牌在贴上去之前,序号依旧是【1】。随着一声“滴!”的播报,她的数字跳动成了【2】。 郝云把工牌从新带回脖子上。女白领等人也完成看打卡,顺序没有太大的变动,那对双胞胎还是落在了最后面,拿到了【5】和【6】。 “我叫陈荃,”女白领陈荃率先开了口,“曾经去过高级场。现在是中级场优级玩家。”她撇了壮汉一眼,“他是我的队友兼打手,中级场中级。” 她武力方面向来不行,体力也没有优势,唯一可取的地方就是她的运气,判断向来准确。好运也是一种实力,陈荃是这么告诉自己的。她凭借着这份运气一路混到了高级场,但高级场的规则面前,运气如同水中的月影一般。 壮汉开口道:“我叫孟元修。”孟元修注意到郝云一直在盯着他脑门上一直抖动不停的白色猫耳看,恶狠狠的说道:“这是道具!别看了!” 郝云道:“我叫郝云。” 她注意到了一点,一开始出现时壮汉的称呼中就有【低级场】,然后他们在聊天中分别提到了【中级场】和【高级场】,显然是对玩家和游戏等级的一种划分,她当时还拿不定主意。那么【优等】、【中等】就是对个个场次里面玩家的划分了。 双胞胎其中一个站出来说道:“我叫李元义,他叫李建宁。我们是双胞胎,中级场玩家。” 白裙女生打了一行字,半响后机械音才响了起来,【我叫南画屏,中级场优等玩家。】 电子钟闪了闪,变成了【9:00】。 【第一轮打卡时间结束。】字幕弹了出来,字幕君一板一眼的播报着。 【恭喜玩家南画屏、郝云按时完成第一次打卡。玩家陈荃、孟元修、李元义、李建宁超时打卡,已按照超时打卡顺序排列为优先级。】 字幕君是按照打卡的先后顺序进行播报的,一板一眼的电子音中似乎有着非常恶劣的玩味,它在嘲笑所有人。 “怎么会……明明打卡成功了啊。”李建宁喃喃道,脸上已经是尽失血色。 优先级是什么的优先级,字幕并没有讲清楚,但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而……在规则游戏里面违反游戏指定的规则,不是自寻死路吗? 谁也不想知道,在规则类游戏副本里面违反规则的下场到底是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 2021.7.30修文。 更新慢,见谅QWQ。 第2章 上班摸鱼的第一天 郝云看了看自己的工牌,又看了看电子钟。 电子钟的时间依旧在走,她在心中默数了几秒钟,发现时间都对的上,电子钟应该没有问题。 “电子钟……到底是那一步错了?”陈荃也看着电子钟。刚刚第一个播报未完成打卡的是她的名字,说明就差那么一点点,她就完成了。 孟元修道:“或许这个钟有问题。”他看了看自己手上惯用的手表,手表的时间永远停留在了【7:59】,指针已经不走了。 没了对照,孟元修暗骂了一句:“妈的。” 【先别看这个了,一个小时后重新打卡。】南画屏说道,【工作日程必须完成一个,没有上限,只有下限。我们还不知道工作日程到底是什么呢。】 南画屏提醒了大家,她转身钻进了标有【1】的蜂巢,“嘭”的关了门。 郝云紧随其后,进了蜂巢【2】号。 蜂巢里面有一张办公桌,有一把旋转椅。办公桌上有一台电脑,只有鼠标却,没有键盘。垃圾桶和午睡用的折叠床一应俱全,完全是为了加班准备的物品。 桌上还有一台日历,没有周几的标记,却一个一个圈的单独圈了【一】到【七】。郝云找了半天,没有找到笔。 郝云打开了电脑,电脑打开之后没有开机的系统页面。进去就是一个网页面,只有两个界面可以相互切换——她们要做的所谓工作日程就是筛选信息,并改成新的准确排版各式进行提交上传。 一个像是大型的网格表,中间基本上没有多余的空隙,满满当当的塞满了各种血腥报道——【分尸十八块的恶性杀人案】、【埋藏十余年的真相】、【惊悚尸变现场视频】等等。另一个即是正确的排版各式,郝云注意到,其实只是一个简单的复制粘贴过程而已。 当他们这些玩家进来之后,门就会主动锁死,这个小小的蜂巢似乎成了一个独立的空间。郝云注意到了这点。 原来不完成工作……就不准出去吗?那还真符合007老板压榨员工的准则。 郝云一条一条的往下翻,同样是鬼的她可以清楚的看到,每一条报道上面都有浓度不等的怨气,大部分的怨气浓度都不低,有的已经到达了厉鬼的范畴。 一个小时一个报道来算的话,一天【24】个小时,一共是【7】天,减去今天【8:00】之前的【7】个小时,那么玩家至少被迫要选择【161】次,才可以完成七天的日程工作,完成007。 难怪死亡率达到百分之百,郝云笑了,不过可惜了。 郝云手动脱下了自己外面的这层皮,露出了里面的真身,继续翻看上面的信息。 脱下人皮之后的她变得不一样了,原本样貌普通、扔在人群中都找不到存在感、无论怎样笑容都是普通的脸皮之下,藏着一张妖邪瑰丽的脸,动人心魄,张扬得像是黄泉岸边摇曳的曼珠沙华。 有着难以言说、却又是致命的吸引力。 可脱下这层皮之后,属于鬼怪的气息还是不经意的流了出来。等到郝云继续翻看的时候,上面已经没有任何一点怨气的存在了。 郝云:? 郝云随便点了一个【峡西赶尸的惊天秘密】,迅速浏览完了一长串的血腥诡异图片,完成了复制粘贴的日程。可是等了半响,却什么也没有等来什么。 难道是她判断错了?郝云有些失望的把人皮披好,确保不会露出半点破绽—— 不出所料,她又能看到上面的怨气了。 而她刚刚点击提交的那一个【峡西赶尸的惊天秘密】,上面的怨气简直要溢出屏幕,仿佛下一刻就会有干尸伸手从电脑屏幕中排出来…… 这其实不太可能,除非干尸足够苗条,能够穿过电脑屏幕。 贞子选择从电视里爬出来是有道理的。其他鬼郝云不知道,但至少她曾经卡住过,这并不是因为她吃胖了。 郝云在里面慢慢摸鱼了十几分钟,电脑上面没有时间示数,蜂巢里面也没有任何显示时间的存在。仿佛就是要故意抹去时间的概念一样。 郝云摸鱼半天,实在是无聊,打开了蜂巢的门。这次不一样,或许是因为她已经完成了复制粘贴,门很轻易的打开了。门开了,外面只有一个人。 是南画屏。 南画屏看着她,又看了看电子钟,电子钟的示数是【8:27】,原来只过了27分钟。 南画屏看到她,打字道:【出于安全起见,我还是建议按照原本的房间顺序进行打卡。】 说完,她就把自己的工牌在打卡机上“滴!”了一下,打卡成功。 郝云也完成了第二次打卡。 等了很久,陈荃和孟元修才出来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特别是陈荃,陈荃的一双眼睛里面的瞳孔已经消失了,只留下了诡异的眼白,她似乎有点看不见了。 相反郝云和南画屏就显的风轻云淡,陈荃和孟元修轮流完成了打卡,时间是【8:35】,打卡都没有超时。 那一对双胞胎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出来。 【这个游戏就像是拆盲盒一样,拆出来的大概是随机的鬼怪。但至少可以肯定的是,这些随机抽出来的鬼怪实力都不会太差,毕竟这是个特殊的筛选类副本。】南画屏突然开口道,【我不明白为什么第一次打卡会失败,但只有两种可能性。规则错了或者我们错了。】 “规则还能……出错?”陈荃被孟元修扶着靠墙坐下了,听到这句话,不由得反问道。 南画屏继续道:【规则也可能出错。一般规则有两种方法,一是遵守,二是打破。】 郝云突然开口道:“你们难道没有发现这里除了这个电子钟以外没有任何显示时间的东西了吗?我怀疑这个钟的示数不准确。” 南画屏点头道:【有这个可能。我们进来之前,外面其实还有一个钟的。】 说完,李元义和李建宁两兄弟也从蜂巢里面走了出来,李元义扶住了李建宁。 陈荃休息了片刻,似乎缓过来了。她说道:“我使用了一个道具,”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这个道具可能让我在短时间内开眼,就像是这样,可以看得到怨气。我大致浏览了一下,所有的选择中都有浓浓的怨气。” “我们应该跳过那些怨气重的选项,选择正确且安全的选项。”陈荃说道:“为了确保安全。没有怨气的选项占比太少了,我勉强看了两页多,眼睛实在是受不了了……一百多个选项中,怨气为零的只有五个。” “而且我们还不知道我们可以选择的是否一样,你们选了什么?” “是一样的。”李元义突然开口道,李建宁继续说道:“我们两个虽然出于不同的空间中,但我们讨论了一下,它上面的排序是不会改变的,每个人界面上的选项丢失一样的。” 李元义说道:“我们两个都选了【高考改革最新动态】这一个选项,才能出来。” 孟元修苦笑道:“这倒是个好消息。” “优先级是不是指……比如说单独在狭小空间里撞上鬼怪的顺序?既然规则是最大的BOSS,那么这样也就是说,其他的鬼怪都只能算是小怪?不限制次数的……” 郝云说道:“我选了【峡西赶尸的惊天秘密】。” 像这种名字一看就知道其中肯定会有问题。 南画屏说道:【幽灵公主的午夜嚎叫?你在看什么?】 郝云的目光停留在南画屏身上,见她问了,也没有任何避讳和掩盖,“在看有意思的。” 南画屏这个人确实很有意思,她一开始盯着玻璃大门的时候,郝云就觉得心绪不宁,仿佛被这个人看穿了这副人皮。 仿佛……她不想让人看出来,就像是习惯于藏起自己的伤口一样。 陈荃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仿佛下一刻就会被气晕了过去,或者说她使用的道具已经严重消耗了她自身。陈荃道:“你们选的这个……我是【最新款发布会】。” 孟元修扶住了陈荃,说道:“【早衰的几大特征】。” 他们所说的选项都是郝云从未见过的,但李元义和李建宁又确认所有的选项都是一样的……所以自己这是……被针对了?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李建宁问道。 南画屏答道:【这边我都看过了,我出来的早。那边是老板的办公室,打不开门。另一端是放外卖的架子。没有什么日程,我们只需要十二点时抵达会议室就行了。】 规则副本对于高级场的玩家而言,虽然死亡率高,但回报也高,而且环节简单。一旦抓住规律、不违反规则,那么规则副本也不难。 “那个……十二点?”李元义问道。南画屏没有回答,只是笑着。 “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卡会超时违规,那就尽量早点打卡。”郝云说道,“早点完成下一个日程,就可以空出更多的时间找这些鬼怪的线索。” 陈荃说道:“为了安全起见,我先告诉你们我找到的那几个无害选项。我们按照现在这个顺序打卡,别调换房间号的顺序……” 郝云没听,直接回到了【2】号蜂巢,打开门走了进去。 “你干什么!出来!”孟元修急道,却被陈荃拦住了 陈荃说道:“我们不知道第二次打开会发生什么事,毕竟你也看到了刚刚的那些选项,她还选的是【峡西赶尸的惊天秘密】。她自己这样选择……那就让她去探路吧。” 孟元修没说什么了,听陈荃小声嘀咕了一句。南画屏跟着郝云,回了蜂巢,陈荃微微一愣。 毫无疑问,这里实力最强的就是南画屏,可南画屏现在……陈荃觉得有些可惜,没有理她了。 郝云关上蜂巢的门,那一刻似乎有一阵凉风吹拂过脸颊,狭小的蜂巢内,气温似乎瞬间凉了几度,变得毛骨悚然。 有一双洁白如玉的手从身后伸了过来,穿过郝云的耳边的发丝,去抚摸她的脸。那双手的动作很轻,轻轻的拂过耳边的发丝,似乎是情人之间的亲昵。 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尸臭味,郝云微微眯了眯眼,没有动。 “我告诉你一件事……” 手上丹蔻色的指甲突然暴涨,那是一双妖艳的鬼手,猛地去抓郝云的颈脖! “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附在墙上的干尸像一只大蜘蛛,马上就要对自己蛛网里的猎物完成最后一击。听到这不明觉厉的话的同时,干尸的手瞬间落下,想要插入这个人类最脆弱的部分! “啊啊啊啊啊——” 一股难以言喻的压力从身上炸开,随着干尸变调、嘶哑的尖叫,它的一双手居然寸寸扭曲、崩坏!就连里面的骨头都没能保持住完整的器型! 一瞬间化成了粉末。 干尸悲催的被拦腰折断,整个身体成了三段。它倒在地上,看着眼前流露出属于恶鬼气息的大魔王(大误),悔不当初、瑟瑟发抖。 郝云蹲下身来:“符纸还挺新的……你是西派干尸匠做出来的?手艺不错嘛,抖什么呢,又不杀你……忘了你还不能说话。不过没关系。” 在干尸瑟瑟发抖之中,大魔王(大误)露出了核善(大误)的微笑。 反正是同类,眼前的这具干尸还非常可怜:没有脑子(各种意义上的),郝云并不打算计较它偷袭自己的这点,想让自己看上去没有那么凶残,露出了一个笑容。 干尸:不敢动不敢动…… “游戏规则里提及的那个……”郝云问道:“那个鬼是我吗?” 干尸装死。 “别这样,我知道你听得懂,只是说不了话而已。正好我摸鱼差个代班的,你不就来了吗。电脑很好操作的,我把你这双手修好,你帮我007,好吗?”郝云笑嘻嘻的说道:”要不这样吧,不是的话就用脑袋敲一下地板,是的话……” 干尸“咚!”的狠狠敲了一下,抬起头,一双幽怨的大眼睛看着郝云。 -------------------- 作者有话要说: 7.30修 第3章 游手好闲的第一天 不是。 这是答案,郝云笑了,果然如她预料的那样。 所以玩家最开始载入的时候,都默认身份为“活人”,所以才会有第一次的【预计死亡率百分之七十】。当系统检测到她并不属于“活着”的范畴时,才会出现【错误】重新计算。 而只有她一个人不属于“活着”的范围,那么预计死亡率应该是百分之八十或百分之九十,代表六个人中会死五个人。 但重新计算出来的死亡率不是八十或九十,而是【预计死亡率百分之百】,所以说有两个可以通关规则副本的人,两个都被查出来了不属于“活人”的范畴。 郝云有种直觉,这另外一个人是南画屏。南画屏是个很有趣的人,一开始盯着玻璃大门看的时候,她还误以为南画屏看出了她的真身……但玻璃大门上模糊的轮廓是那一张普通的脸,是她多虑了。 她闻到了同类的气息。 【预计死亡率百分之一百】,同时也说明未通关的惩罚是“死亡”。可她算不上“活着”,那就没什么需要忌惮的。因为第一个预计死亡率告诉她,她一定会通关。 既然没有任何的惩罚和失败的可能性…… 郝云蹲下身来,干尸的双手和双臂已经尽数碎成了粉末,腰部与腿部被硬生生的从中折断,身躯成了三折。 罪魁祸首郝云道:“可惜了。用电脑需要用手,不过我现在没有什么材料,早知道下手轻一点了……” 郝云的目光落在了蜂巢角落里的垃圾桶上,这是为数不多没有用的、可以拆下来的材料。 干尸:…… 干尸绝望了。 郝云把塑料的垃圾桶拆了,她把干尸那双干巴巴的大腿上的皮和骨强行剥了下来,用塑料条缠着固定住,强行绑成了一双“手”。 正好,这些肉渣子可以装进原本垃圾桶里的塑料袋中。郝云给剩下的血肉和骨头打了个包。干尸被郝云放在了旋转椅上,正对着电脑。与其说是坐,不如说旋转椅代替了干尸的下半身,其实它已经没有下身了。 那只塑料纠缠的骨架上只披了层皮,通了鬼气之后勉强能用罢了。郝云把干尸绑在了旋转椅上,单方面的认定了自己找了个“代班的”,然后开始了摸鱼。 干尸虽然智商不高(自我感觉),而且还实际意义上的无脑,但它最简单的复制粘贴还是做的来的。怀有莫大的仇恨值,干尸连着给郝云选了十几个名字看上去就不对劲的选项,挑着鬼气最重的选择。 郝云也没在意。 感觉摸鱼的时间差不多了,郝云打开了蜂巢的门。这次和上一次不一样,南画屏没有在外面等她,打卡机前空无一人。 虽然陈荃提议按照原本的顺序再次进行打卡,第二次打卡也是按照顺序来的,不过郝云并没有放在心上。 其他人有没有发现她不知道,李元义和李建宁虽然是长的一模一样的双胞胎,但第二次打卡的时候,李元义和李建宁的顺序自己对调了。只是并没有出现像第一次那样序号更换的情况。 郝云把自己的工牌贴了过去,干尸同志代班相当给力,足足响了十二下才弹出了字幕。 干尸一共选了十二项不同的日程。 【滴!2号打卡成功,序号保持为2!】 果然,除了第一次序号更改了以外,序号没有变。这样一来,先出来的人不需要等序号优先的人完成打卡之后再打卡。 是个好消息,也方便多了。 等到字幕缓缓消失之后,南画屏才从蜂巢里面出来,时间是【9:24】。 郝云问道:“你遇到了什么?” 在她的猜测中,应该只有怨气或鬼气过于强烈的才会出现“开门撞鬼”,南画屏的【午夜嚎叫】怎么看都属于这个范围,而南画屏本人看上去也……除了裙摆湿了一点之外,没什么区别。 对了,还有浓厚的鱼腥味。 【人鱼。】南画屏说道,【上半身是鱼,下半身是人的鱼人。】 南画屏完成了打卡,两人一起等其他人出来。两人都心怀鬼胎。南画屏突然拿出了一张朱砂符纸,上面画着血红色的纹路,递给了郝云。 【保命用的。】南画屏是这么说的,【如果碰上中级场等级的鬼怪,这个可以救你一命,新人。】 郝云接过符纸,看着南画屏。无功不受禄,再说了这样保命的道具……她不认为南画屏是这么关爱新人、团结互助的好心人,至少表面不像。 她可以在南画屏身上问道类似于同类的味道,这也使郝云格外注意南画屏的举动——这张符纸上的图案给了她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为什么给我……这个?”郝云问道。 【照顾新人。】 但通常新人对于这样的示好怎么会拒绝呢? 在她还么有接触过这里道具的情况下,这简直是最好的研究材料……即使上面散发着浓厚的阳魄,再浓郁一些甚至足矣灼伤她。 “谢谢啦。”郝云笑着接过,无论这张符纸能否保命,这也肯定是个好东西……只不过不是对她而言。 孟元修是第三个出来的,陈荃紧随其后,然后是李元义,最后才是李建宁。李建宁出来的时候正好是四十分。 众人依次按照顺序完成了打卡,孟元修的后面是李建宁,最后一位是李元义。 陈荃的状态看上去很糟糕,她的眼睛里面不止有眼白,消失的瞳孔已经重新出现了。她身上很狼狈,嘴角挂着一条血线……郝云闻得出她身上有很浓郁的血腥味和鬼气,那是鬼物的【标记】,用来标记猎物。陈荃显然是受了伤。 陈荃问道:“你们碰到了什么?我遇到了一条血嫁裙,是发布会的【最新款】,很棘手,至少有中级场副本BOSS的实力。” 孟元修说道:“我没有遇见什么。” 李元义也迎合道。 陈荃吐出了一口污血,满不在意的抹了抹嘴角的血:“这大概是因为选择正确的原因。” 【人鱼。】南画屏道。 郝云说道:“一具很普通的……跳尸。” 郝云其实也没说错,跳尸是干尸的一种,是最简单的尸变后行成的僵尸,人畜无害没有杀伤力。只是和赶尸匠精心制作的干尸相比……这根本没法比。 陈荃还想说什么,突然看到了李元义的嘴型。 不只是她看到了,南画屏和郝云也看到了,只有没注意的李建宁和孟元修没有看见。 从一开始李元义的脸色就很差,陈荃本来没在意,但现在一想……是从李建宁出来的那一刻开始,李元义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 李元义的嘴型在说,在无声的说着。 【李建宁不是李建宁。 】 双胞胎之间有着所谓的心灵感应,对于这个,李元义一直是不太相信的,毕竟在游戏外面那个科学主导的世界里,这是伪科学。 但进入到游戏里面的世界,所有的世界观都被颠覆了——他获得了一个特殊的双人技能,仅限于他和他的双胞胎兄弟。 这样的特殊能力和传说中的心灵感应有点类似,和心灵感应一模一样的地方在于——都可以传递一定的信息,无论相隔多远或者中间有着什么限制。这样的感应绝对不会出错。 这是他们最大的底牌,李元义一直把这个能力当做是自己这场如同噩梦般游戏的馈赠。凭借着这个能力,他们一路坎坷的走到了中级场。 虽然发动的条件也很苛刻,平时所传递的只有一个模糊的、大概的感觉,告诉自己对方现在平安——无论身处何处,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这样空落落的感觉,就像是灵魂被强行撕成了两半,这本来就是不公平的,他们从来都是两个人。李元义没有办法形容这种感觉,莫大的、撕心裂肺的痛在见到出来的“李建宁”时全都变成了惊悚。 以及涌上心头的害怕和……愤怒。 本来他们就不该来的,无论是李元义还是李建宁,当他们听到规则类流动副本的时候,他心中就有了不详的预感,无论是兄弟之间的谁。 但他还是得接受这个事实,那个曾经和自己一起分享奶嘴和童年的兄弟已经不在了啊。 他死了。 【李建宁,他是披着人皮的鬼。】 或许是因为两兄弟共同选了同一个选项的原因,李元义在打开蜂巢之后并没有碰上鬼物,但却一起分担了鬼物撕裂灵魂的痛苦——这本就是他要承担的,是他做出的选项…… 原本要遇到鬼的人是他,不是李建宁。 陈荃脸色一变,她的开眼的“眼睛”虽然关闭了,但还是能够看到部分残余的鬼气和怨气——这说明了一件事情,在李元义没有撒谎的前提下,李建宁皮子底下的鬼物非常棘手。 而李建宁身侧距离最近的孟元修最为危险。 “李建宁”似乎没有可以隐瞒什么,嘴角扯出了一个微笑,这个笑容一直裂到了耳根处。下一刻突暴起,锋利的鬼爪直插孟元修的头颅! 这样的速度根本无法躲闪!只能看到一道道黑色的鬼气! 孟元修头上小巧玲珑的白色猫耳抖了抖——显然他也没有料到这样的变故!这根本避之不及! 下一刻,鬼爪“轰!”的插进了孟元修身后的白墙之中! 一个身高接近两米、体型如同健美冠军的壮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矮了下来——确切的说是在缩小,身体在缩小,但头上的猫耳却越来越大。不到一息的时间,一个两米壮汉变成了一只可爱的袖珍白色猫咪。 是特殊的道具! 正是因为突然在身高上矮了一大截,才躲过了鬼爪。 “李建宁”转过头来,丝毫不在意正在裂开的头颅——这具外面的人皮已经装不下里面的鬼物了,他灿烂的笑着(嘴角裂到了耳根),缓缓地把窃入墙壁的鬼爪抽了出来。环视着眼前的人,选定了下一个目标。 鬼气沸腾一样的从撕裂处涌出,就像是黑色的、液态的水一样翻涌。 就在鬼爪要抽出来的时候,一张符纸贴在了“李建宁”的脑门上。脑门上爆发了一簇强烈的金光! 符纸上涌出的金光抽成丝线,把还未脱下人皮的“李建宁”给捆了个结实。 鬼物:…… 因为受到人皮的限制,鬼物还没完全认真动手,就被制服了。鬼物张着嘴,露出满口利齿——除了衣物以外,它已经没有任何和“李建宁”相似的地方了。鬼物套上人皮的状况下,自身的实力也会受到一定的限制,要是等到鬼物身上的人皮完全崩坏,那可不是一张高仿的诛邪符可以解决的事了。 鬼物尝试性、出于礼貌的挣扎了一下,发现越挣扎,金光的灼伤就越痛苦。它老老实实的被困着了。 “诛邪符!”随着陈荃没忍住的一声惊呼。 郝云微微眯了眯眼睛。她知道南画屏不怀好意,才会给了她一张美其名曰“保命”的符纸,即使料到上面的福泽,但没有料到会是这个效果。 当她突然乘着鬼物不注意的时候,把符纸给强行贴了上去,鬼物的惨叫让她不由自主的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下意识的想把鬼物给放了。但看陈荃的态度,这个东西或许还挺珍贵的?被困住的鬼物挣扎着,硬生生的来了个鱼死网破。 “保命用……的?”郝云笑着。 鬼物爆炸之后留下了浓郁的血腥味,和满地的人皮碎屑。 南画屏脸色不变,【的确是用来保命的。这个鬼魂找个东西超度了吧。】 “这个重要吗?” 【没事。复制品而已,】 【玩家:李建宁已确认死亡,剩余玩家(5/6)。】 突然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个播报,字幕似乎还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字幕一点一点的跳了出来。也就是说……被附身的玩家李建宁一开始并没有死,而是在郝云贴上符纸爆炸了之后才确认死亡的。 字幕并没有停下来,反而继续跳了出来。 【第二轮打卡结束。】 【恭喜玩家郝云完成第二次打卡。玩家南画屏、陈荃、孟元修、李元义超时打卡,已按照超时打卡顺序列为优先级。其中玩家陈荃、孟元修、李元义超时打卡次数达到两次,已触发负面效果“摸鱼的下场”,持续到第二天零点。】 电子钟的时间正好指到【9:40】,随着最后一句提示音的落下,时间跳转到了【10:00】。 【补充提示:请尽快找到隐藏的鬼,防止其破坏实习工作。】 【补充提示:电子钟的示数零点校准。】 所有人对这个结果都是始料未及,对于时钟示数不正确也仅仅只是一个猜测,但现在字幕明晃晃的正在告诉他们:这个钟就是有问题。 而所谓零点校准的意思是……只有显示整点的时间是绝对正确的吗? 那个所谓隐藏的鬼完全没有头绪,真的像他们现在所做的那样——每完成一项工作日程要像开盲盒一样开出一只鬼怪的话…… 那有数不胜数的鬼怪供他们进行筛选。 而这个副本对于鬼怪来说是没有限制的,不像是其他的副本那样,一个副本里面最多只有一只大鬼作为BOSS。这是一个规则副本——正如南画屏所说的那样:【规则就是最大的BOSS。】 袖珍大小的白猫重新变成了两米壮汉,他忍不住颠声道:“这明明是……屠杀副本啊。” -------------------- 作者有话要说: 2021.8.2修文。 聊一聊这个副本,感觉写的太复杂了。其实很简单,两个胜利条件。 【完成实习期】 完成实习期简而言之就是获得正式员工的身份,便算完成了。 【找到鬼】 既然云云还算是人不是鬼,那么鬼就已经暗示了副本当中会出现的鬼物了。 破坏工作日程最好的方法不就是操纵打卡吗? 第4章 放弃治疗的第一天 所谓的屠杀副本,其实是一个玩家给予副本的分类——单纯的指代那些结局无人生还的游戏副本。 这样的副本大多在玩家中只留下了一个名称或谣传。若是被强制筛选去了屠杀副本,那无疑是已经宣判了死刑,只不过死亡的过程会痛苦很多、很多。 南画屏听到这个比喻的时候,低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走上前去,抬起手用一团金光超度鬼物——鬼物中出现了两团魂魄,一张是染血的改革文件,上面盖着血红的公章,也就是附身的恶鬼。 另一个直接消散了,正是李建宁的魂魄。 被超度了。 鬼物被诛邪符制服的时候,字幕才播报了李建宁的死亡。这也正是说明了,其实被鬼怪附身的李建宁还没有死,死因是因为诛邪符伏诛的鬼物的同时炸掉了他的身体。 【我们先等到晚上十二点。】南画屏说道,【既然时间是错误的,那么我们抓紧打卡,先活过第一天。】 【午夜十二点的工作总结会议和所谓"优先级“。我们必须先搞清楚这两点。】南画屏顿了顿,【祝你们好运。】 在蜂巢里面开出鬼怪,那也只能一个人面对,唯一值得高兴的是鬼怪除了能上了你的身以外,它们是无法离开蜂巢内部的。因为只能一个人面对鬼物的袭击,所以队友和伙伴在这里完全没有存在的必要,想要活下去,只能靠自己。 “大家最好注意几个点。”陈荃说道:“贴有血腥图片的内容的最好不要选,即使没有的也要仔细看内容和配文。文字里面会藏了东西。祝你们好运。” 没有人反驳南画屏的建议,陈荃也提了几点意见。其实这已经算得上是好心的范围了,任何死亡率超过百分之七十的游戏副本,哪怕需要团队协作,你的队友也期待着你死。 因为只有别人被淘汰,他活下去的概率才会更大了一点。 而但面对着百分之一百的死亡率,状况却截然相反了。大家都会死,但活着的人越多,死亡就来的越迟。 众人都回到了蜂巢内,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流逝,他们只能一次次的尽量更快、更快,去完成打卡的任务。 郝云托了那具干尸的福,干尸代班认真细心、工作勤勉——它凭借着敢怒不敢言的恨意,疯狂的给郝云筛选鬼气最强的内容。 对此,郝云不得不把干尸从椅子上放下来,避免它继续玩复制粘贴。 因为她的蜂巢已经装不下了,蜂巢空间有限,哪怕许多鬼物的体型并不大,但现在的蜂巢内部已经显得拥挤了。 发鬼的头发缠住了蹦蹦跳跳的玻璃制成的人头;干尸怀中抱着一只阴阳脸的猫咪;桌上趴着的断手被蜘蛛女结成的网黏住了…… 真的太挤了。 郝云独霸了蜂巢里面唯一的折叠床,手上拿着的是一本封皮上有一只眼睛(眼睛死死的闭着眼皮)的书,无聊的反动着血红色、没有任何实际性内容的书页。 她其实已经满足了打卡条件,完全可以一直呆在外面,等打卡的零点一到就完成打卡。但她没有这么做,为了防备防止别人怀疑(特指某个人)她。 第一次进入的时候是没有鬼物的,若是第一次就复制粘贴完成一百六十一下,这样的话连进来的必要都没有了。 郝云看着书,思绪却越飘越远,这么大的一个漏洞,的确不应该。这个规则副本里面应该有着可以规避这种恶意操作的规则。 她对于死亡是带有一种病态的追求,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她自己本人卡在了生死之间,变成了不生不死的怪物。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追求死亡,但她很清楚,这是一种解脱。 死亡可以使她的生命变得完整,她才可以证明自己的存在和“活着”。 哪怕是为了发现了诛邪符的用途贴在同类的脑门上之后,直接导致了李建宁和同类的死亡,她也没有什么感观。看着恍惚崩溃的李元义,她没有任何波澜。 只是解脱了而已,。 郝云心想,她是这么告诉自己的。她不明白为什么会产生这样强烈的感情和向往,而强烈的感情往往会对鬼物的实力造成一定的影响。 可为什么……仅仅是因为眷恋“活着”吗? 她没有真正的“活着”的记忆,在她有印象的时候,她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哪怕她混入人类的社会之中,她也不明白为什么“活着”会让人那么眷恋,也明白“死亡”到底是指什么…… 仅仅只是每日奔波和一点徒劳的阳光吗? 即使其他人很努力的完成工作日程、避开错误选项,但时间这个概念在蜂巢里面仿佛被可以抹去了一样——他们还是会超时。为了不那么明显郝云也超时了一两次。 除了南画屏只有一开始的那一次以外、郝云两次,触发【摸鱼的下场】,陈荃和孟元修触发【老板的厌恶】,李元义触发【在被开的边缘来回蹦迪】。 午夜十二点整,所有人都在会议室里等待着。 墙上的显示屏突然弹出了一个排行榜,上面从上到下罗列了所有人的名字。第一名是郝云,南画屏第二,孟元修第三,陈荃第四,李元义最后。 从显示屏PPT里面钻出来了一个女幽灵,一身干练的职业装,胸口别着“人事部主管”几个字的身份牌。 女幽灵扶了扶并不存在的眼镜,飘忽着看了看底下的人,开了口:“本次总结时间半个小时,剩下半个小时你们回去接着工作。” "首先。“女幽灵看上去毫无攻击性,但说话的时候语气却是恶狠狠的,女幽灵的一双鬼瞳瞬间锁定了李元义。 女幽灵骂道:“你看看你的业绩!烂成什么样子!活该是优先级中的最后一个!居然上班摸鱼、超时打卡!工作质量这么差!你还想不想转正了?!” 李元义头顶着【在被开的边缘来回蹦迪】,身旁突然弹出了字幕【当前优先级为最优,已触发“老板巴不得你007到死”,序号更改为什么呢?】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女幽灵口中的“优先级”,显然,未按时完成打卡的处罚要来了。 女幽灵絮絮叨叨的骂了半天,有用的讯息一个也没有,倒是所有人都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大致内容都是对于业绩和完成情况的不满与指责,女幽灵就像是一只聒噪的乌鸦,吵的想让郝云把它的嘴给缝上。关键是女幽灵或许还有即兴演讲的天赋,连着骂满了半个小时,中间没有任何的停顿和休息。 所有人序号的标志都换了,李元义的序号【6】变成了【5】,郝云的序号和南画屏的序号对调了,变成了【1】。这个序号在南画屏手中仅仅呆了半天时间,又重新回到了郝云手中。 女幽灵终于应付完了半个小时的时间,企图用从PPT里爬出来的方式重新爬回去,临走时还不忘提醒各位。 “你们有五分钟的讨论时间,结束后会议室禁止使用,返回你们的丰巢继续工作,马上滚回去工作!希望你们这一次能活的久一点,公司太需要新鲜的血液里。” 笑容诡异的女幽灵看不见了,PPT“啪!”的一声息屏了。 “变成1了。”郝云说道,她翻看着自己的工牌,说:“既然这个序号和优先级有关,我大概知道这个序号是怎么回事了。” 南画屏道:【这个优先级应该是处罚优先级,按照优先级的顺序,依次会成为鬼物的目标……是惩罚优先级。】 一个资本家最需要的是可以随时工作007、不用多付工资、工作不摸鱼的员工,所有的触发的线索名字都在告诉他们这明确的一点。【摸鱼的下场】、【老板的厌恶】和【在被开的边缘反复蹦迪】,这些视角几乎都是从资本家老板的视角来看的。 效果的关系是层层递进的,惩罚也是越来越重的。 既然特地的准备了这么一场集会,肯定是有意义的。女幽灵口中口口声声、半句不离的“业绩”和“工作质量”两个东西,表明了评比的参考就是抽盲盒工作日程的评判。 而鬼气和怨气就是评判标准,他们选择鬼气和怨气少的选项,虽说确保了自己的安全,但又面临着人事的威胁。 那所谓的“希望这一次你们活得久一点”是什么意思?还有其他人来过这个规则副本吗?或者说其他人来过,但没有出去过呢? 第1次优先级的评比,应该是按照第1次打卡的顺序来,也就是第1天、第1次打卡的时间顺序。正是因为这样,南画屏第1次打卡的时候,她的序号从【2】变成了【1】。 这个优先级大概率是一天一次更新。而第2次更新的依据就是当天完成的工作量和工作评级。所以当李元义和李建宁交换打卡设计的时候,他们的序号并没有改变,同理,郝云再次第1个打卡,她的信号也没有重新变回【1】,因为当天打卡优先级的顺序已经确定了,无法再进行更改。 大家简单讨论了几句,没有敢耽搁。毕竟他们零点还必须完成一次工作打卡,而现在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他们还不知道自己上次的工作日程开出了什么样的鬼物。 整个走廊静悄悄的。只有电子种散发着蓝幽幽的光,显得诡异又寂静,一股冷气正在蔓延,让人不禁背后发凉。 整条走廊然就最中间亮着唯一一盏灯,灯光很暗,半条走廊都淹没在了黑暗中。 似乎有一点点不起眼的雾气,让整个蜂巢好似长的看不见尽头。能看见的地方很少,只有侧边一排紧闭着的门,门一个挨着一个十分紧促。 李元义走在了最前面,他刚刚被女幽灵警告了,更加不敢耽搁。他的双眼底下是一圈青黑的黑眼圈,腰腹的部位绑了一圈纱布,这是今天留下的,显然他的体力和状态都已经很差了。 李元义快速的走着,或许是因为状态的下降,他根本没有发现旁边出现了“沙沙”的声音。 下一刻—— 他突然像是被什么透明的东西给束缚住,无论怎么挣扎都动弹不得。从黑暗中爬出了巴掌大的蜘蛛女,红色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他。 这样昏暗的环境和雾气,简直给透明的蛛丝提供了最好的掩护,蜘蛛女借着透明的蛛丝向他爬来。 郝云身形一顿,她和李元义之间也仅仅只有5米的距离。这样的距离在昏暗的环境下想看清楚前面藏着的、透明的蛛丝简直不可能。但即使披着这么一层人皮,她的视力还是比其他人好很多。 她几乎就是瞬间认了出来,这只巴掌大的红眼鬼蛛是她蜂巢里面的东西。这是干尸做日程开盲盒开出来的。 按理来说,这样的鬼物是无法离开小小的蜂巢,但现在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外面? 蜘蛛女的背上背着一只人手,断手的中间带了一个戒指,中指上的戒指是一枚婚戒,中间的钻石反射着光。 人手跳到了李元义的脸上,强行捂住了她的嘴,不让他发出任何声音。其他人都没注意到,因为人手和蜘蛛女的体型实在是太小了,透明的蛛丝藏匿在昏暗的走廊里,就像是进了盘丝洞,却又什么都看不见。 在后面的人看来,李元义只是直接停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所谓的优先级……就是指这样的、被鬼怪攻击顺序的优先级吗? “迷路的旅人啊——” 诡异、飘渺的歌声突然响起,声音是从所有人的最后面传来的,随着歌声,寒风入怀。 -------------------- 作者有话要说: 2021.8.3修文 第5章 零点大逃杀 并不只只是这些,郝云看到了她开出来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属于发鬼的头发丝缱绻的匍匐在角落;干尸没有了下身,但仍然坚强地用双手爬出了蜂巢;女鬼贴在天花板上,闭着眼睛,垂下来的却是一条艳红如血的红嫁衣。 其他人也发现了蹊跷。 绝大部分低等的鬼物,它们的实力会被自我的外界所影响。列如情绪和时间段,强烈的情绪往往会让鬼物的实力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而时间内怨气和阴气所带来的强度,也会给鬼物带来一定的负担。 捧着自己的头颅,而头颅正在高歌的女鬼站在他们身后,女鬼的身下没有影子,她也没有露出双脚。一身血红的斗篷拖到地上,脖子处的伤口露出了干净整洁的切面。 “请让我来为你送行。在你即将要去到那遥远的国度——” “请留下你的思念,你的目光,我的爱人——” “请留下你的爱的证明,你的头颅——” 女鬼猛地抬起手,把脑袋强行按到自己切面干净的脖子上,红色的缝合线瞬间把身体和头颅缝了起来!她手上凭空出现了一把巨大的砍斧,朝着最近的陈荃劈了下去。 陈荃已经来不及躲避了,其实女鬼刚开始唱歌的时候,她就已经发觉了。 但女鬼的速度始料未及的快!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女鬼就直接冲到她的面前。女鬼手中的砍斧随之扬了起来—— 陈荃猛的闭上了眼睛。意料之中剧烈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反而像是一阵凉风拂过脸颊,空气中的温度冷得她心寒。 她缓缓的睁开了眼,断头女鬼和她的砍斧并没有触碰到她,反而穿透了过去。 女鬼也始料未及,一直哼唱着的小调走了音,她愤怒的发出了一声尖锐的鬼啸:“啊啊啊啊啊啊——” 女鬼瞪了陈荃一眼,脚不沾地的往前飘去。陈荃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心跳如鼓,她没有注意到的是,女鬼直接越过了中间的几个人,直直的朝着李元义奔去。 “先回蜂巢!别过去!” 郝云拉住了冲上前去的孟元修。孟元修下意识的想要挣开,可他发现!单单凭借着一只手的力量,孟元修居然无法挣脱,手上仿佛有千斤之重! “你他妈在做什么——”孟元修回过头。 郝云的声音很冷,她道:“别赔了你自己的性命,救不了 。” 孟元修的身子顿住了。他目光奇怪的重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个新人,似乎是第一次真正认识到了这个新人。 李元义就没有陈荃这样的好运了,蜘蛛女的蛛丝缠着他,他感觉四肢都在一点点变僵硬,根本没有办法和力气去挣脱——断手捂住了他的嘴,仿佛连氧气都要被剥夺。 有毒!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断手的手心处,肉皮开始脱落、裂开,裂缝越来越大,扯出了一张满嘴獠牙的嘴!断手的手指微微松开了些,下一刻,直冲脑门! 五指插入额头,手心一点点、一点点、完全没入了进去! 李元义挣扎了几下,瞳孔中最后一点的光慢慢散去,他死了。 【玩家:李元义已确认死亡,剩余玩家(4/6)。】 断手把自己慢慢拔了出来,露出了满嘴鲜血和脑浆的嘴,心满意足地用舌头舔了舔手心,重新爬回了蜘蛛女的背上。 断头女鬼停了下来,脑袋用一种常人无法做到、旋转了整整360度,一双鬼瞳往回望去,瞬间锁定了孟元修。 孟元修背后发凉,下一刻,想都不想,雪白的猫耳抖动了几下,身高接近两米的壮汉从新变回了猫咪,也是同样是这一下,他躲开了女鬼的攻击。 “这个就是所谓的优先级——”陈荃躲开了鬼物,即使这些鬼都碰不到她,也不会攻击她,可她还是说生理性的觉得恶心,下意识的会去躲避这些鬼物的动作。 【是按照优先级的顺序。】南画屏道:【从后往前,快进蜂巢!】 变成猫咪之后,它的速度变得灵敏了不少,反应也被无限制的放大,孟元修左右难止的接了几招,躲过了致命的砍斧。 若是说在场最不希望他死的人,那就是陈荃了。 孟元修不仅是陈荃的队友,他的序号还在陈荃她的后面——也就是说,只要这个人死了,那么下一个就是她了。 陈荃拿出了难得的攻击道具,随着一声巨响,桃木剑钉住了断头女鬼的胸口,卡着断头女鬼飘渺的身形把她钉到了墙上,随即爆发出了刺眼的金光——这样的光照亮了整个走廊,让那些马上要抓住孟元修的鬼物全都退开了。 断头女鬼发出尖锐的鬼哮:“啊啊啊啊啊啊——” 她的灵魂已经被灼伤了,被金光烧毁的斗篷下露出了森森白骨,以及难以言喻、厚重血腥味,随之而来的是被点燃的森森白骨。 女鬼在尖锐的叫声中自燃了,很快消失不见,和她一起消失的就是那么一点点的光。 孟元修难得得到了几分钟喘息的时间,哪怕他使用了道具,同时对付这么多鬼物,还需要躲避,体力已经完全透支了。 自燃了这么一个高级的攻击类、无限制道具…… 他想都没有想,打开最近的一间蜂巢的门,【2】号房间里空空如也,因为他开门的这个动作,他头顶上的灯突然亮了。 蜂巢房间里面没有任何的鬼物,没有任何的杀机,什么都没有。 他终于松了一口气,从小巧的猫咪体型缓缓的变回了原样。 没有人在顾得了那么多,哪怕是进入其他人的蜂巢、会遇见其他人开盲盒所开出来的鬼怪,也没有人顾得了那么多。 蜂巢里面总比群魔乱舞的走廊好。 发鬼生气的敲了敲门,门板发出一阵阵闷响。孟元修躲在里面,缓了一口气,拿出了新的道具,在门后等待着。 无论发鬼敲的如何用力,门都纹丝不动。他的直觉告诉他,外面不止这一只鬼物,而且实力至少也有中级场BOSS的实力。 他松了一口气,果然。 郝云目送南画屏进了蜂巢,南画屏走进的蜂巢是【6】号,也就是一开始被淘汰的玩家李建宁所在的位置。这是个非常明智的选择,因为李建宁一开始就被淘汰了,唯一被抽到的鬼物已经因为附身,被杀了。 郝云站在走廊中央,丝毫不避讳的直接走到打卡机前,拿起自己的工牌完成了打卡。周围没有鬼物敢惹她,这些盲盒里面抽出来的宝贝都聚集在【2】号门前,疯狂敲打着门。 【2】号房门纹丝不动。 具有一定的安全时限,以及一定的安全范围空间。 零点大逃杀中鬼物突然没有了地点的限制,可以从狭小的蜂巢里面出来,那么相对应的对玩家就多了限制,例如无法离开蜂巢。 这是一种变相的保护。郝云注意到了打卡机旁边的日程,零点的总结会议总共的时长是一个小时。 而最开始女幽灵告诉他们的时间就只有半个小时,还特意强调了一点:“5分钟后会议室无法使用”。 这也就是说他们只能在会议室待上35分钟,距离一个小时结束,还有25分钟的时间。而他们最初在会议室里面,并没有发现外面有任何的动静和异样,也就是说会议室也是安全范围。 那么25分钟之后……郝云略微眯起了眼睛,她看着正在不断跳动的电子钟,上面的示数完全是混乱的,若是细看,她的眼中仿佛是一汪深红的血水,既诡异又醒目。 郝云抬起头来右手,抚摸着电子钟的屏幕,突然穿了过去—— 她的手仿佛摆脱了□□的限制,重新归于透明,没有任何的意外。郝云在电子钟里面摸索了几下,果然抓到了东西。 她抓出了一只巴掌大的小鬼,在她把小鬼救出电子钟的那一刻,电子钟的示数跳了跳,变成了【0:40】。 小鬼只有巴掌大小,却西装革履,长得和人一模一样,十分人性化的朝郝云瞪着眼睛,显然一副老版的做派。 【叮咚!恭喜玩家XX胜利条件二:找到那个藏匿其中的鬼,防止其破坏主线任务。玩家XX获得二分之一胜利。】 字幕猝不及防的跳了出来,紧接着就是通报,通报的声音仿佛无孔不入,整条走廊都在久久回荡。不要说站在外面的她了,连蜂巢里面的人都肯定听得到。 但字幕充满人性化的给她匿了名。 “松松松松手!痛疼痛疼痛!”巴掌大个的鬼老板喊道,一边挣扎着。他被郝云单手拎着,倒着晃了几圈,只觉得头晕的不行。 “放开我!放开我!不然我就把你开了!” 郝云停了下来,重新打量着自己手掌里的这个东西。郝云说道:“你就是那位要求员工007的黑心老板?” 鬼老板不敢答话,看着郝云脸色,半场后才轻微的点了点头。 “你知不知道,无论是007还是996,这样都是违背劳动法的。”郝云说道:“我现在终于可以体会那些骂老板是死鬼的社畜了。万恶的资本主义剥削制度。” 鬼老板不敢说话。 “所以就是你电子钟中的示数。如果你就是老板的话,那么——”郝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关于完成通关的第一个条件。 第1个条件是完成7天的实习期,成为正式员工。但看在目前第1天就死了两个玩家的情况上,全员活过7天简直是不可能的事。郝云想到了一个很好的办法。 “你既然是老板,就直接让我过了实习期。懂?” 鬼老板不敢答应。郝云拎着他又摇了好几圈,差点把鬼老板摇吐。 “这个我做不了主……”鬼老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不是老板,我没有这个权利啊……” 郝云有一些遗憾,看在是同类的份上,但也没有计较太多,重新把鬼老板塞进了电子钟里面。郝云核善的告诉他:“不准再给我乱调时间了。把钟玩坏了怎么办?” 鬼老板:懂得懂得懂的。 电子钟上的示数“叮”的亮了一下,跳转成了【1:00】,也就是这一刻,整条走廊上的鬼屋都开始消融,狂躁的拍门声继续响着,但却越来越弱。 发鬼的半边身子已经完全透明了,她不甘心的嘶吼着,发丝缠绕似的钻进门缝里面,随着一声尖叫,终于消失了。走廊上的灯重新亮起,并不只有中间那一盏,反而照亮了整条走廊。 如果不是地上无法忽视的血和脑浆,以及破碎的衣物、满地的血肉,谁也不知道这里发生过一场只属于鬼物的狂欢。 郝云站在走廊上,看着封闭是空间。现在已经是游戏的第二天了。 她忽然惊觉。所有发生的一切都不是她的臆想。 她找到了追逐死亡的可能性。 -------------------- 作者有话要说: 2021/8/4修文 第6章 相互猜忌的第二天 【游戏计时第二天,总天数(2/7)。】 不只是郝云听到了这个播报,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个播报,显然,她们离活下去又近了一步。 南画屏靠着蜂巢的门,若有所思的低下了头,看着自己手心里面的印记——那是一朵含苞待放的黑色玫瑰刺青。 门缝中透出的血腥味依旧强烈,但若有若无的拍门声消失了,看来这被鬼物追杀的半个小时已经过去了。虽然没有完成打卡任务,南画屏也不在乎。她在走进蜂巢前特意的看了蜂巢的序号,也是第一个被淘汰的玩家李建宁的蜂巢…… 既然安全区和危险区可以对调,那么会不会换回来呢? 那个在诛邪符下差点魂飞魄散的鬼物从折叠床下爬了出来的时候,当看到南画屏的那一刻,扭曲的鬼脸和它的动作一起……突然停下了。 南画屏冲它笑了笑。 半响后,南画屏拿出了手帕,一点一点的把自己手上的血擦干净,或者说是把手指关节中沾染上的血擦干净—— 平时看不出来,但若是细看,就可以发现南画屏的手指的关节处都有一条不明显的细线,每个关节处都有。 南画屏很认真,因为这样的一件特殊形的道具实在是难得,鬼物的血大多都有腐蚀的能力,要是这一只手废了的话,那更得不偿失了。 南画屏想了片刻,又想起了那个古怪的新人—— 那个新人应该用了什么特殊的道具,和她一样掩盖了自己真实的身份。她从一开始的见面就看出来了,新人使用的脸不是她的脸,字面意义上的。玻璃大门里面倒影着她真正的样貌,这是非常明智的决定,她当时是这么想的。在这样一个没有底线和界限的游戏中,没有实力、又过于惊艳的女人,往往更容易成为被游戏折磨疯了的变态的发泄对象。 郝云:你想多了。 但这个郝云不是,南画屏并不是说那张脸上无法忽视的妖邪,她也是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个新人不对劲。 无论是对游戏的态度,还是对队友的态度,郝云在冷血这方面似乎有着惊人的天赋,似乎是没有人类对待弱小可怜天然的共情能力一样,没有任何的怜悯和动摇。 甚至不会觉得害怕和出现下意识的应激反应,简直不像是一个……刚刚进入游戏里面的新人。但偏偏郝云对这个游戏连最基本的规则都不了解,又完全像是一个新人一样。 很有趣。 断头女鬼其实是南画屏抽出来的,因为有了李建宁的前车之鉴,其他的人根本不敢乱抽,怕的就是抽出厉害的鬼怪出来。 但郝云不一样,那么多品种不同的鬼物,又是同时出现,南画屏能想到的只有一种可能性——有人在疯狂的抽出鬼物,并且一次性关在了自己的蜂巢里面。 那么真的是这样的话,蜂巢内就非常危险了,那种数量的鬼物,但就南画屏现在使用的人偶道具身体来说,也会很棘手。零点的时候蜂巢是安全区,那么零点之后呢? 安全区对调,这样二十四小时的规则变化,完全可以在短短几天内把玩家的精力消磨的一干二净。 一个新人,是怎么做到打卡完成如此多的次数呢? 不愧是死亡率百分之一百的游戏,南画屏突然笑了。 她很开心。 笑声渐渐停了,南画屏看了看自己手心的黑色玫瑰刺青,不知道为什么都突然觉得黑色玫瑰刺青和郝云很像,带刺,却又惊艳的让人忍不住去触碰,哪怕被一身的尖锐刺的鲜血淋漓。 可那是一朵张扬热烈的玫瑰啊。 让人下意识的忍不住去瞩目,被吸引——南画屏知道这样的禁封印记到底有什么用,这是一种限制,哪怕有着漂亮的纹路和外表,也无法掩盖印记的本质。 南画屏拿出了一面小巧的镜子,突然开了口—— 她其实可以说话,但却始终是闭着嘴的。她的下巴就像是脱臼一样裂开,那是玩具人偶中常见的嘴,从里面发出的是诡异的声音,嘶哑的显得难听。 她是一具人偶,或者说,这具身体是一具人偶。 镜子的镜面如同水滴入水一样荡漾开来,过了许久才恢复了镜面,镜面中倒映出来的人影居然不是南画屏,而是变成了另一个人。 游戏副本是封闭式的,除了额外的几个副本会开启直播模式给外界休息营地的人付费观看以外,大部分副本都是全程封闭,无论是里面还是外面,都无法联系。 这分明是一个格外难得的联络道具,而且还是能够打破副本之间封闭规则的道具! 这样的道具格外难得,而且肯定拥有很多条件和使用次数的限制,南画屏说用了就用了,还是在这样外界无法帮助的规则副本里面,似乎丝毫都不心疼。 镜子的镜面很小,露出来部分的也小,连对面是男是女都看不清楚,倒是把脸上的嘴套全露了出来。 那是和狗嘴套差不多的样式,皮质项圈上面点缀着倒刺和铜扣。发色和瞳色都是奶奶灰,看不太清楚脸,显得像是一个杀马特。 “怎么了?”对面问道,声音略微有些嘶哑和低沉,显得有些疲惫。南画屏看不到的地方,对面的眼角有着厚重的青灰色。 “我遇见了一个很有趣的人。”南画屏说道:“应该是低级场的玩家,是个新人。” “吸引你了?那可真是不幸。” 对面嘟囔了一句,“不会是什么和你臭味相投的家伙吧,低级场除了一个乌鸦还有什么好的玩家吗?没听说过啊,叫什么。” “郝云。” ”这个规则副本还顺利吗?你看上去有些狼狈。“ 浑身上下完好如初、显得有些狼狈的南画屏说道:“又被你说中了,转身人偶估计要报废了,百分之一百的死亡率,不过拿到夜莺的邀请函还是可以的,目前都顺利。” “帮我关注一下这个新人,你不是需要一个新的试验品吗?”南画屏笑着,“我觉得她是一个很合适的人选,很有趣。” “看来玩的挺开心的啊,”对面答道:“郝云是吧,晚点再说吧。找我有什么事情?” “帮我回收和修转身人偶的道具。”南画屏说道。 “好,”对面说:”祝你顺利。“ 这时候字幕突然再次弹了出来,就出现在镜子的旁边,字幕还像是卡顿一样闪了闪。 【警告!警告!警告!警告玩家□□□,该副本封闭,副本内部游戏过程中禁止与外界联系——】 南画屏不紧不慢的说道:”被警告了,这个镜子也要报废了,记得在副本结束关闭的时候来回收这两个道具。“ ”好……“对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镜子中央突然碎裂,一条条裂痕就像是鬼爪一样,倒映出了无数的南画屏,没有对面的人影了。 ”真亏。“南画屏小声点低估道。 【警告!警告!玩家违反游戏规定——非法套用身份潜入游戏,警告!玩家检测中——准备弹出副本,强制执行——】 ”玩不过就耍赖?“南画屏突然道。 一直狂响的警告突然停住了。字幕一直用的是只有南画屏可以听见的声音,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不想让我去夜莺的婚礼?“南画屏笑了,”设立单独的排斥规则,可是——这样你拦得住我吗?“ 字幕不说话了,原本的话也变成了一堆乱码,字幕卡顿的闪了闪—— 【重新验算中,请等待——】 “冒牌货。你又不会直接杀了我,我也不会对你搭建的副本做什么。我就拿一张邀请函,别的我不碰。“南画屏继续道:”而且百分之一百的死亡率……太瞧得起我了。” “放心,我好好玩游戏。而且——你觉得里世界的屏障我真的找不到门路吗?” 【重新验算成功,以确认玩家身份,中级场玩家:南画屏。】 字幕闪了闪,消失了。 字幕:怂了。 南画屏没有笑了,她很清楚如何在规则的底线上反复蹦迪,但不越界。规则就是规则,只要不越界,它也不会做什么。 或者说,它所拥有的权利根本无法达到随心所欲的境界—— 南画屏把自己因说话而脱裂到下颚重新装了回去, 确认不会露出马脚之后才开了门。 走廊上安安静静,如果不是满地的碎肉和血腥,谁都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果不其然,有人在外面等她。 南画屏的脚步停下了,【2】号蜂巢的门缝中流出了鲜血,一颗眼珠子卡在了门缝里面。显而易见,孟元修还是没能活过这个晚上。 【玩家:孟元修已确认死亡,剩余玩家(3/6)。】 字幕仿佛在笑南画屏。 【他死了。】南画屏说道,【你完成了打卡任务?】 南画屏唯一可以确认的是完成胜利条件2的人是她,而郝云用了她不清楚的方法。她隐约猜到了几点,目光停留在了电子钟上,电子钟没有任何的变化,示数依旧在走。 郝云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看到了正在不断闪烁的电子钟,笑着说:“示数不会出错了,试了一下,没想到成功了。我向来好运。” 好运,和她的名字和配……南画屏在心里默念道。 陈荃跌跌撞撞的打开了蜂巢的门, 她浑身是血,一直在喘息,右手已经完全废了,腰部处划了一大道口子,涌出来的全是污血。 她身子突然顿了顿,眼睛死死的盯着从【2】号蜂巢的门缝,那里流出来的污血在告诉她,又死人了,孟元修死了。 不到一天前,他们所有人还聚在这个地方,一同思考着如何活下去,在这个死亡率百分之一百的规则游戏中如何活下去。陈荃已经参加过很多游戏了,凶险至极、濒临死亡的情况也不是没有遇到过。 陈荃呼出一口气,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但事实告诉她,她根本就不适合这个游戏。 她抬起头,看着两个基本上没有什么变化的两人,从第一次南画屏和郝云出来的时候,她已经知道这两个人没有那么简单。可能……比较冷血的人更适合这个游戏吧。 【恭喜玩家郝云按时完成打卡。玩家陈荃、南画屏超时打卡,已按照超时打卡顺序排列为优先级。】 “下一个优先级是我。” 陈荃未按时打卡的次数相比起李元义只少了一次,那么零点打卡超时,她就已经触发了【老板巴不得你007到死】。 陈荃看了看南画屏,把目光转向郝云,吐了一口气,似乎疼痛减轻了不少,问道:“那个鬼到底是什么回事?” “这个重要吗?”郝云突然说道,“我看到了你身上浓烈的死气。” “你是谁?” -------------------- 作者有话要说: 8.5修文。 第7章 急转直下的第二天 “你说什么?” 陈荃就像是根本没有听懂郝云再问什么一样,她不由得愣住了,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郝云。 “对了,不应该这样子问你。” 郝云说道,“毕竟连你自己都没有发现。现在我问你脑门上的那个东西——你是个什么玩意?” 脑门?陈荃心一惊,突如其来的恐慌和不详的预感让她根本没有办法冷静下来进行思考,她下意识的抬起了手,去摸自己的后脑勺。 在头发下面,她摸到了另一张脸,长在她的脑门上面。 “我——”陈荃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把脸撇了过去——一点一点的转过去,直到完全旋转了360°一周,把后脑勺留在了前面。 郝云似乎听到了脊椎骨碎裂的声音,她冷眼看着。“陈荃”的手很自觉的把头发往后梳,盖住了那张惊恐的、僵硬的脸,露出了真正的面目。 还好不像伏地魔那样挑战我的审美,郝云突然想到了某个著名大反派的第一次出场,也不是这样的吗? 露出来的是一张秀丽的脸,长的有些妖艳,一双暗紫色的瞳孔透露出了非人的本质,就像是古代话本里面勾人心魄的精魅一样,笑盈盈的。 如同一朵展开的花,带着摄人心魄的美丽。 这样的“陈荃”和她们打了个招呼:“你好。” 既然字幕没有播报,说明陈荃并没有死,就像是一开始的李元义一样,虽然被鬼怪附身了,看上去情况很危机—— 但他们都没有死。如果像对待李元义那样一张诛邪符贴在陈荃脑门上,被附身的宿主躯体被杀死,那才会被判定成死亡。 这样反而得不偿失。虽然她们也并不清楚陈荃能否和这张鬼脸换回来。 【怎么称呼?】南画屏问道。 鬼脸开了口:“就叫我……这姑娘是叫陈荃对吧,就叫这个名字就可以了。我也不是很想上她的身……只是太久没有使用身体了而已,我不会做什么的。只要她能活下来。” 鬼脸的目光一直死死的盯着郝云。 她见到了她的神明——失去生命力、濒临死亡的感觉无孔不入,她甚至没有办法判断出这是不是自己的妄想和幻觉。她似乎没有成功,但又成功了。 她“活在”这个女孩的身体里,阴差阳错,但又是如此的幸运,仅仅只是对于她自己而言。如果她想要陈荃的身体,在简单不过了,但她没有。 不过她没有下手,她收敛住了自己对于血肉最天然的渴望,因为只有陈荃活着,这具躯体才可以和人类一样活着,在刚刚经历死亡以后,她太渴望活着的这种感觉了。 如果陈荃运气好,可以通关这个游戏——那么她也可以脱离出去,重新获得自由与生命,不用付出任何的代价。如果陈荃活不下去,她也可以得到一具被驱使的、完美的身体,在游戏判定【死亡】之后离开这里。 可她没有料到自己会被唤醒,而且眼前这两个人……她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郝云,不知不觉的红了眼眶。 那种致命的吸引力吸引着她,鬼脸的动作停了下来。 郝云知道“陈荃”在忌惮什么,对于鬼物而说,他们失去了身体、失去了神志、甚至失去了存在和“活着”的意义……名字对于鬼物来说很重要,是活着的证明。 名字即是证明。 交付出自己的名字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相当于把自己的性命也交付在那个人手上。 就像是“郝云”这个名字,对于她来说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代号而已,因为“郝云”并不是她真正的名字。 或者说,她的承认并不是因为这一个名字,相反,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是怎么获得这个承认的了。 “好的,陈荃。”郝云接受的快,或者说一开始队友陈荃到底是不是这个人,对她根本而言没有太大的意义,她问:“感觉怎么样?” “感觉不错。”“陈荃”答道:“放心,我不会阻挠你们的任务。” “陈荃”打量着郝云,目光终于从郝云身上移开,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退,拉开了点距离,同时也远离了南画屏。 南画屏道:【高级场副本BOSS。】 她心想,高级场BOSS的实力而已,真下得了血本。 “陈荃”笑着答道:“时间已经不多了,你们不完成工作打卡吗?既然优先级在我的身上,那我尽力活的久一点。” 很多人在游戏中都容易形成一个刻板印象:鬼物都是自己将要面临人敌人。其实不然,越强大的鬼物在行为举止上就越接近“活人”,包括各个方面。 低级场的鬼物大多都是只剩下本能和欲望的恶鬼,对于恶鬼而言,血肉是他们唯一渴求的东西。而到了“陈荃”这个等级之后,在它的服饰尽数被鲜血染红之后,她知道了第一件事情,就是趋利避害。 虽然、虽然。“陈荃”无法保证自己是面前两个人的对手,或者说两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人”。郝云总是让她下意识的感到胆颤,这是面对更高级的鬼物时,她都不曾有的感觉。 以及强大的吸引力……她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只是没有料想到而已,以及一点点不显山露水的怒气。 她得承认,郝云对她有着极大的吸引力。有个声音一直在她的耳畔处低估,只要吞噬了眼前的这个“人”,只要吞噬了眼前的这个—— 但是不可能。 一个狂热的信徒怎么可能会反噬掉自己的神明呢? 越是强大的鬼物,对于低等鬼物的吸引力远超于人类。鬼物不会繁殖,只会不断的滋生,它们是在不断吞噬同类的过程中壮大的。 而这个印象里面叫做“南画屏”的女生,她甚至没有最基本对于血肉的渴求,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情,南画屏不是人类。 “陈荃”强行压下脑海里面不断叫嚣的、属于陈荃的意识,她的后脑勺处已经恢复如初,完全看不出那里曾经有着一张脸,就连脖子处扭曲的痕迹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她的脸就像是原本就长在上面的一样,似乎鬼附身只是给她换了一张脸而已,陈荃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只不过是她还需要陈荃活着,陈荃才活着。 如果陈荃死了,这具躯体也只不过是靠着鬼气维持着不腐和生命力而已,不会拥有心跳和体温。 “陈荃”笑嘻嘻的钻回了自己的蜂巢里面,去做任务了。 郝云和南画屏两人,一个是根本没有参加过其他游戏,压根就不在意“自己的队友是不是自己的同类活着是活人”这件事情。而南画屏也没有特别饿反感和在意。 两人都很有默契的忽略了那喜欢大惊小怪的陈荃,丝毫不介意自己的队友变成了一只鬼,或者说即使是鬼也构不成威胁。 第二天过的异常的顺利。 电子钟里面的老板鬼被郝云威胁过后,就再也没有出现示数混乱的情况。 第二天的打卡任务进行的异常顺利,也没有抽出什么具有威胁的鬼物,“陈荃”她不知道,反正郝云抽出来什么都不怕。 南画屏和“陈荃”大致都知道她到底是什么,她也没有什么扮猪吃老虎的糟糕习惯,也没有怎么掩饰自己,打卡任务一次不落的完成了。 若是按照女鬼对于打卡日程的要求,连续三次抽出红衣鬼物的她也超额完成了工作量。 南画屏和“陈荃”都很顺利,直到晚会开始。女幽灵半个小时的会议是对于今天工作日程的考量,也是评估,她有着决定优先级的权利。 女幽灵飘忽着,看着底下的三个“人”,三人的状态都不错,正常情况下连续两天两夜没有休息,即使经历过身体和精神的强化也撑不住,换做是其他任何人也会不由自主的透露出疲态。 如果是以这样的状态对上零点大逃杀,那简直是祸不单行。屠杀类型的规则副本,最大的特点就是不断的利用规则,使一切死亡合理化。 不遵守规则会死,会被排列为优先级,面对鬼物的袭击——但遵守规则也会死,优先级永远会有先后顺序,鬼物永远抽的出来,知道你继续007。 这样看似是无解的,无论是为了在007里面规避鬼物而可以挑选,然后被排列为优先级;还是抽出厉害的鬼物规避优先级,最后死在鬼物的手中,终究都是难逃一死。 女幽灵再次打开了PPT,排行第一的还是郝云,第二是南画屏,陈荃依旧是最后。 女幽灵先是冷嘲热讽的开了口:“居然活了一半……渍,真是好运。” 女幽灵的目光停在了郝云身上,身子不由自己的往上飘了飘,和郝云拉开了距离。 然后她才开了口:“你居然恐吓同事!你知道你自己……” 郝云忽略了女幽灵里面的话,认真分辨着有用的信息,女幽灵骂骂咧咧骂了半个小时,最后只给出了一条信息。 【试用期通过名额暂定为一个。】 这是建立在两条规则上的附加规则,不知道真假。但显然,完成胜利条件一【成为正式员工】需要经过这条规则【名额暂定为一个】。 南画屏不动声色的开口道:【附加规则,已经是违反规则副本的规则了吧。】 女幽灵头也不回的钻进来PPT中,连PPT都忘了关,似乎恨不得马上远离这个地方。女幽灵没有回答南画屏,倒是马上弹出了字幕。 【已检测到玩家实力与副本等级不符,再次重申一遍:副本限制:高级场玩家与□□□不得入内。为了游戏公平性,此为暂时附赠的添加条件,以维持该规则副本的公平性。】 这简直是明晃晃的告诉南画屏,对,我就是在针对你,但是你先打破规则的。 多么恶劣的规则,简直是要求她们自相残杀一样……南画屏想到着,突然笑了。 这不就是要求自相残杀的规则吗?在原本规则都可以淘汰的玩家被淘汰干净之后,只是为了游戏的公平性。 南画屏笑了,游戏是用来提供乐趣的……方式。 “陈荃”她大致知道这是什么,唯一不确定的是郝云。一开始她以为郝云是掩饰自己身份、有几分小聪明的新人,但这两天时间观察下来,郝云不是。 她很有趣,南画屏甚至怀疑她这身人皮下是不是潜藏着一只强大的鬼物……那个人的用词没错,她们就像是臭味相投一样,最容易被相似的事物所吸引。 是同类呢,但又不完全相通。 郝云……是最不可控的那一个,得到夜莺的邀请函就必须通关游戏,夜莺的邀请函是游戏奖励,不可转让或出售, 否则南画屏也不会出此下策——她可是被规则强行限制在了这次活动的筛选之外的人。 夜莺的邀请函,情人节无限制流动副本。 也是进入游戏腹地的通道之一,前往里世界的格外机会难得。 进入该副本唯一的条件是拿到夜莺的邀请函,而夜莺的邀请函以任务奖励的形式刷新在不同阶段的流动副本中。 从半个月前开始,低级场、中级场、高级场至少有五位以上的玩家收集到了夜莺的邀请函。 因为不可转让和不可出售的条件,夜莺的邀请函是绑定的特殊道具,只要你获得了夜莺的邀请函,你就一定会被拉入无规则流动副本,对于拿到邀请函的低级场玩家来说,这简直是一场灾难。 南画屏已经不是第一次被限制在副本外面了,自从她炸掉【审判者天堂】那个副本世界之后,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流动副本刷新很少,人数限制也多,如果失去了这次机会,她拿到邀请函的可能性会很小——时间上不允许,快要来不及了。 如通关人数被强制要求为一的话…… “陈荃”她有把握,高级场拥有清醒的神志的鬼物她见过,知道该怎么办,转身人偶身上能使用的道具虽然简陋,但至少困住“陈荃”是没有困难的,难得难在郝云。 万一郝云也追逐胜利下手淘汰队友呢,南画屏觉得有可能。 可南画屏不知道,郝云只知道这个规则副本的规则,她甚至连最基本的游戏程序都不清楚,是个彻彻底底的新“人”。 #为了防止对方背刺,所以决定自己先背刺对方# 南画屏眯起了眼睛,她手心处的玫瑰刺青似乎变大了一点,已经覆盖到了手腕,这使她迫不得已带上了遮挡用的手链,才不会把刺青露出来。 【由于恐吓同事等恶劣行迹,你已被判定为【老板最不喜欢的员工】。目前序号数为【1】,当前优先级率先列为最优,已触发【老板巴不得你007到死】,序号更改为【3】。】 郝云看着自己变成【3】的工牌数字,字幕消失了,不知道托谁的福,一群抽出来的丧尸正在疯狂敲打会议室的大门。 郝云非常不喜欢行尸这样的低级鬼物,不仅是因为他们愚蠢。而且行尸似乎和丧尸是同一种东西,身上的溃烂永远散发着难闻的腐臭味,流淌着不知名的粘液,一滴一滴的滴在地上。 郝云似乎感受到了别人的视线,她没有回头,动作却顿了顿,然后才拉开了门,她们今晚会议室的庇护时间已经结束了。 门外都是行尸走肉。这个时间段的鬼物会被影响,实力会比平时强上不止一星半点。 马上就是第三天的黎明时刻了。 第8章 拒绝007的第三天 已经是规则游戏的第三天了。 丧尸不甘心的咆哮着,一点一点看着自己倒在地上无法动弹的身体消散——喉咙里面发出一声声低哑的嘶吼声,终于消停了。 丧尸和走尸制作的原理类似,是极其容易尸变产生的怪物,介于鬼物和活人之间。除去本身长相令人生理性不适和会感染其他正常人以外,基本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了。 这是一种连鬼物吞噬同类时都不屑一顾的对象,“陈荃”并不喜欢这种无脑的生物。 如果可以忽略她脑海里面一直吵吵闹闹、大惊小怪的陈荃就好了,因为丧尸感染和不死的特性,哪怕身体只剩下半个都还会奋战在第一线。对于中级场和低级场的玩家而言,这个规模的丧尸已经相当危险了,而且具有很高的感染风险。 “陈荃”被陈荃吵的不耐烦了,在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有彻底吞噬掉这个意识的念头,可她忍住了,这具身体必须要活着。 “陈荃”沉默了片刻,才许诺道:【我们不会死的,我保证。】 陈荃的意识愣了愣,她对于这个占据自己身体的鬼物完全没有半分好感,可她也没有料到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在这个预估死亡率百分之一百的游戏中。 可她还没有反应过来,“陈荃”就趁着这片刻空闲把她的意识压了下去,陈荃感觉不到任何东西了。 也只能……只能相信她了,但把自己的性命托付到别人手上的感觉…… 陈荃在意识的深处破口大骂。 “你欺负过的那个同事在哪里?”“陈荃”问道,在她看过去的方向,郝云正在不停的擦手。 那是丧尸身上恶心的粘液,虽然没有碰到,但郝云还是感觉到了不适,腐烂的味道并不好闻。她没有抬头。 她讨厌这种衰败、溃烂的味道。 “在电子钟里面。是任务二的小鬼。” “陈荃”没有询问郝云是如何从电子钟里面找到那只小鬼的,她抬起“手”,属于陈荃的手依旧下垂,她抬起的是她自己的手,没有躯体和实物的手。 “陈荃”很轻易的抓出来了鬼老板,鬼老板一身西装革履,巴掌大小,的确很有官威和架势,如果忽视他被“陈荃”拎着来回的晃的话。 【打卡时间结束。】 【玩家陈荃、郝云、陈荃超时打卡,已按照超时打卡顺序排列为优先级。】 零点的打卡任务结束了,已经是凌晨一点了。“陈荃”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身体的疲惫,这种疲惫让她有种想脱离出去的冲动。 “我问出来点东西。”“陈荃”说道:“老板办公室里面有转为正式员工的合同,只要签字盖章就可以被评定为正式员工。” 【剩下二分之一的胜利就是指的这个。老板办公室我第一天观察过了。】南画屏说道,抬手指了指尽头处的老板办公室。 “成为正式员工就必须经手合同。合同有几份是个未知数。”郝云说道。 她想到了一点,女幽灵曾经公布的附加规则【试用期通过名额暂定为一个。】。 这是诱导她们自相残杀的规则,因为单单只靠原本的两条规则已经无法继续淘汰玩家了。 而”暂定”这一词很微妙,这样一来,所谓的【名额为一个】也值得考究,如果有更多的名额呢? 可谁又敢去赌这样“暂定”的可能性。 郝云虽然是参加第一场游戏,不清楚游戏奖励的重要性,但不代表她不明白获得胜利的意义—— 对于这样的追求简直是刻在鬼物骨子里的东西。 她永远不会低人一等,她将永远站在最高点。 南画屏很清楚只有通关才可以拿到流动副本特定的奖励,也就是特殊道具夜莺的邀请函,邀请函无法转让或出售,属于绑定道具——所以她必须去争取这一个名额,不会让给任何人。 【或许要等到四天之后办公室才可以打开,第一天我检查过了,门是锁着的。】南画屏道。 “陈荃”反道:“即使是锁着门的,但并不代表不可以打开,规则没有规定必须要等到第七天。当然锁门也不受规则限制。” “确实。” 郝云说道,“成为正式员工的前提是度过七天的试用期,但没有规定说明试用期一定是七天,七天只是游戏给我们最后的时间线。” “所以,如果我们打得开门,七天的时间线什么都其实并不重要,获得剩下二分之一胜利的条件是成为正式员工,而不是活过七天。” 郝云说道,这的确是一个容易走进去的误区。 而且是一个明晃晃的文字游戏误区。 【胜利条件一:完成主线任务,度过最后七天的实习期,成为公司的正式员工,即可获得二分之一胜利。】 这的确容易误导其他人。 但如果仔细去看,【度过最后七天的实习期】和【成为公司的正式员工】是两件条件不同的事情。 也就是说,获得二分之一胜利的条件其实有两个,而【成为公司的正式员工】里面也包含了【度过实习期】的条件。 只有度过实习期,才可以成为正式员工。那么获得这二分之一胜利的方法有两种,一是按照规则提供的:度过七天实习期,成为正式员工;方法二就是直接成为正式员工。 【你们这是打算开门吗?】南画屏问道,已经却盯着郝云,如果开门成功,找到成为正式员工的合同,那她一定要抢先一步下手。 虽然是很没有乐趣,但这是最保险的方法,南画屏最不喜欢的就是保险,可惜已经没有让她重新考虑是机会了。 无论如何放任自己,在重要的地方留下防备的保险手段,这样的谨慎已经在无数的游戏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一点乐趣都没有,南画屏看着郝云,突然想到了那一道映在玻璃上飘无的影子。 如果是她真正的脸,那应当很美吧…… 这么切合的试验品,这么好的猎物,如果不是她还欠着那个人的人情,她都有所心动了。 对待同类,或者相互吸引的同类,南画屏突然有了狩猎的想法。 如果逼她脱下这层包裹着的伪装……让她好好看看她真正的模样?南画屏想到这里,突然觉得没什么无趣的了。 “陈荃”说道:“我没有这样类型的道具,可以试一下暴力拆除。” 陈荃的道具只剩下了一些七零八碎的、没用的小道具,有用的大多被她拿去保命了。 鬼老板被“陈荃”拎着,不敢动,听到这具话,脸色一变。 成为正式员工除去合同以外,还需要一个东西,那就是印章。这也是为什么胜利会被分成二分之一的意义,因为二者缺一不可。 “快点结束这场游戏也好,”郝云道,“暴力拆除这个方法的确值得试一试,规则里面没有限制我们不可以破坏这些东西,而且我猜测,老板也在监视我们呢。” 【摸鱼的下场】、【在被开的边缘来回蹦迪】、【老板的厌恶】、【老板巴不得你007到死】这四种优先级触发点顺序中,它们的顺序是层层递进的,而且都是以老板的视角为出发点的。 如果没有一个在游戏中担任“老板”的存在,那么为什么会触发【老板的厌恶】和【老板巴不得你007到死】呢? 也就是说——有一个代表着“老板”的鬼物或NPC,一直在观察她们。 女幽灵只会在半个小时的会议室中出现,而且被抽出来的鬼物,女幽灵是有身份的,她的工装上面别着名片。 相比起女幽灵,郝云更怀疑的是电子钟里面藏着的小鬼。 老板鬼瑟瑟发抖。 只有电子钟的小鬼有能力二十四小时观察他们,因为它二十四小时都坚持不懈的扰乱电子钟的示数,正好对应上了任务二。当郝云抓出电子钟的小鬼时,任务儿也就自然而然的被字幕通报完成了。 南画屏和“陈荃”也知道,这个并没有问的必要。 “陈荃”道:“你是说这个玩意?它不是任务二吗?” “陈荃”能够感觉得到,她手中拎着的小鬼甚至连没有女幽灵强大,灵魂干净得简直不像是一只鬼,难道任务二和任务一有关联吗? 她不知道。 “还是先把门打开再说吧,我们到时候就只差一个印章了。”郝云说道:“如果不行,就只能等到第七天了……007明明是违反劳动法的东西……” 没有人会喜欢,或许有人会享受工作的过程,但她不喜欢。 她可没有继续007的打算了,“陈荃”也没有。 【我可以试一试开门,】南画屏突然开口道,打断了郝云的话,【不是暴力拆除的方法。】 这的确是比暴力拆除更好的方法,南画屏打量了几分郝云,郝云刚刚说出来一个词吸引了她的注意,她说的是“劳动法”。 进入游戏的人都会被游戏抹去在游戏外的记忆,南画屏也不例外。所有游戏的玩家其实没有被删除记忆,记忆只是被掩盖住了,他们无法回想起来。 人的记忆就像是一串珠子,顺着相连的线索会自然而然的扩展。即使很多人忘记了自己来到游戏前的身份和人生历程,这也不妨碍他们把“回去”作为自己游戏通关单最终目标,仅在“活下去”的后面。 这个世界里面的玩家大多来自于另外一个世界,经历了一个【堕落】的过程被现在的世界管理者、也就是游戏系统接受了。这是一张空头支票,因为这些灵魂的身体,大多已经死在了另外一个世界。 南画屏不能理解这样的感觉,她对于自己一无所知的过去没有任何的怀念,甚至连潜意识里面最基本的感觉都没有—— 就像是没有过去一样。 她把自己沉溺在了游戏里面,她开始享受游戏,借此来弥补自己的空缺。 正是因为如此,她觉得自己找到了自己活着和存在的价值和意义,她享受着游戏带来的血腥和快感,为了追求这样的血腥和快感,她不介意自己成为一个逾悦犯。 她当然是有着自己的目标的,她在游戏里面游荡,她想要找回自己遗忘的过去,她想要使自我完整。 她不属于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是她的所有物。 游戏里面的所有规则都属于游戏的缔造者,一个拥有了部分世界权限的存在。 可郝云说出的那个词,她甚至还用了“违反”这样的用词。在这场游戏里面,007是游戏的规则,那么她口中被违反的“劳动法”…… 又是哪里的规则呢? 比她想象的……南画屏不由自主的看向了自己的手心,那里有着一朵被遮挡住的玫瑰。 即使不去看,南画屏也知道,玫瑰开的更艳丽了。按照这个速度,她的转身人偶可能撑不到第七天了,这个可能性值得她冒险一试。 这种游戏本身就是一场冒险,风险和快感并存。她喜欢这种任性挥霍自己性命的感觉,她可以抢占先机。 即使这不是她的身体。 【我们去试一试。】南画屏道,矮了“陈荃”和郝云一头的“女高中生”走在了最前面。 后面的人没有看见,南画屏自顾自的笑了,笑容在清秀脸上极其不符,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她的玫瑰快要开花了。她没有时间了。 -------------------- 作者有话要说: 2021/8/8修文。 【点烟叹气.jpg】 第9章 违反劳动法的下场 南画屏没有辜负她说出口的话,捣鼓了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成功的把老板办公室的大门打开了,而且不是用暴力拆除的方法。 至于真正用来开锁的时间到底有多少,那就不得而知了。 南画屏在门把手的内侧贴上了一枚细小的蛇鳞。这是一个道具,青色的蛇鳞刚贴上就消失在了内侧,像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如果不去摸,是发觉不了里面贴着的东西的。 这种东西是她在曾经的一个副本中,从副本BOSS身上剥下来的道具。有着和副本BOSS相同的特性,虽然要弱很多。 为了以防万一,这个也足够了。 南画屏把门打开了,老板办公室很宽敞,比起蜂巢简直大了许多倍。 现在已经是第三天的凌晨了,电子钟的示数如果没有出错的话,那么现在是午夜两点过。 虽然说是老板办公室,红木的书桌和老板专属的旋转皮椅一个不少,椅子后面还有一整面墙的落地窗,完美还原了对于老板高大上的幻想—— 如果忽略一叠又一叠的、不知道是什么的文件。 郝云找到了盖章用的红泥,但没有找到合同和印章,红泥就放在桌上,像是随手放置的那样。 “陈荃”说道:“我问出来了,合同就在办公室里面,这是可以确定的。现在可能被藏在这些……文件里面了。” 鬼老板被“陈荃”拎着,瑟瑟发抖,它往后看了一眼,彻底绝望了。 办公室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上了,鬼老板知道,这扇门无法打开了。 它或许还闻到了蛇类特有的腥臭……这似乎是规则限制,它根本没有办法出去,而这里面也找不到像电子钟那样好躲藏的地方了。 郝云翻开了最上面的文件,有些惊讶,这份内容她看过,而且一字不差的认真读过——这是那篇【峡西赶尸的惊天秘密】。 无论是内容还是图片,都没有任何区别,唯一不同的是,电脑上的版本有着滔天的怨气,似乎干尸下一刻就会从电脑屏幕里面爬出来。而这份文件不同,这上面干干净净的,似乎只是普通的纸,没有任何不一样的东西。 郝云注意到了在最后面的地方盖了一个印章,上面是一种她没有任何印象的图案,可……她觉得自己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她根本就没有心,字面意义上的,但这样揪心的感觉……她除了想到这个形容词以外想不到任何可以形容的感觉。 她只是觉得恶心。 就像是自己的猎物被其他弱小的鬼物盯上、还被趁其不备的被染指了一样,她觉得恶心,就像是有什么不可控的东西重新出现了一样。 这是其他鬼物的【印记】,用来标记自己的猎物,宣告狩猎权和所有权……但也不仅仅是如此。 郝云放下手中的这份文件,又重新打开,上面的印章已经变了一个图案,变成了【已完成】三个大字。 仿佛刚刚所看到的都是她的臆想。 南画屏和“陈荃”也发现了这些东西,她们或多或少也翻到了自己选择过的选项,但有区别—— 最上面的都盖上了【已完成】的红章,似乎只有被选择完成过的日程才会出现这个标志,其他的最后面都是空白。 而且还是带有着怨气,很微弱的怨气。 郝云一遍一遍翻看着数不胜数的文件。她实在想不出来合同可以藏在那里,难道藏住一张纸最好的方法不是把它放进一堆纸中吗? 三人默不作声的翻看着,字幕反复弹出了几次【打卡失败】都被她们忽略了,南画屏一直在观察郝云。 郝云身旁的南画屏突然开口问道:【你之前说的“劳动法”是什么?可以和我说说吗?】 郝云知道南画屏在看她,南画屏没有掩饰自己的视线,似乎是不屑于掩饰,她的注意力没有放在日程上。 转身人偶的身高不够,和南画屏原本的身高相差太多了,最多只有一米五五,就像个没有张开的女高中生,当然脸也像。只要她微微抬起头,就可以看到郝云近在咫尺的脸。 她突然觉得有些烦躁,似乎不想看到这张脸。郝云的脸其实不差,比“普通”更出挑一点,属于那种耐看的类型,突然看见或许会觉得这张脸毫无特点,但看久了反而会觉得长的清秀极了。 都属于普通人的范畴。 可“清秀”本就不适合她。美人在骨不在皮,郝云在怎么掩饰,“清秀”这个词都显得轻视她了。 南画屏又想起了那一张脸,因为是身影倒映在玻璃大门上的缘故,连最基本的轮廓都是模糊的,更别说看清楚美人面了——但就是那么张扬热烈,散漫高贵。 或许她们不是臭味相投,而是她被郝云所吸引了呢……南画屏想到这里,思考了片刻。 低级场是她平时根本不会接触到的地方,但她还是在认识那里的一个人,乌鸦。 乌鸦早就有了超越低级场的实力,这个别人说不清楚,因为乌鸦一直待在低级场……乌鸦欠“南画屏”一个人情。 至少在低级场里面,乌鸦就是低级场的无冕之王……低级场的玩家在这样难度的游戏里面应该是有低段位玩家保护的,“陈荃”接受未完成任务的惩罚或许会死,但有低段位玩家保护,郝云不会死。 可她不知道,低段位玩家保护一开始就已经被关闭了,而且郝云在游戏的判定中也不属于“新人”的范畴。 郝云转过头来,南画屏正在看着她,她知道。 南画屏对于她来说,短短三天多的相处,形象已经从“貌似是个游戏老手但脸长的好嫩”到了“似乎藏了不少秘密心狠手辣的玩家”。 在她追求到真正的死亡之前,任何事或人都不会是阻碍,她克制住了自己骨子里最恶劣的东西,显得对一切都不在意。 她本来就不在意,她毫无拘束。 南画屏再问什么……郝云突然愣住了,“劳动法”吗……这是什么,她后知后觉的开始察觉到了一个东西,从一开始就被她忽略了的东西。 她妥协于游戏,不过是因为【追求死亡】,这样的念头可以蒙骗一时,但绝对不会……她为什么会忽略掉自己是如何进入游戏的?而是把精力放在了研究这个副本上? “我说过这个……劳动法?”郝云道,似乎是有些遗迟,突然被南画屏一问,她反而想不起来了。 对于大多是人来说,记忆就像是被细线串联起来的珠玉,一环扣一环。而鬼物对于生前的记忆大多是片段,并不会记得非常清晰,往往是强烈的感情大过于其他的一切,扭曲的记忆往往能带来无比强烈的情绪。 但这不应该出现在郝云身上,不应该出现在……她的身上。 【你之前说了一个词,“劳动法”和违反。】南画屏说道,【你有对于游戏外的记忆吗?】 游戏外……她当时自然而然的想起的东西,现在却怎么也抓不到线索,郝云翻开手中的档案袋,上面并不是那个诡异的图案。 或许这里的人都没有对于游戏外的记忆。 那么她也应该没有。 “你记错了吧,”郝云说道,“这是什么意思,游戏之外?在这里,游戏即为世界。” 【欢迎来到这个世界。】这首游戏所说的话。 【或许我记错了,】南画屏笑着,视线收了回来,落在了自己手中的档案上,她翻开了档案,手却突然停住了—— 那是一份合同,一页纸的内容,很少。 除去最上面没有人名的那一栏,还差最后面应该盖着的一个公章。南画屏往后翻了翻,只有这一张纸。 果不其然,附加规则。 【叮咚!恭喜玩家南画屏找到关键线索道具“没有公章的签约合同”,任务一结算中……结算错误!结算错误!胜利条件一未完成。】 【我找到了……】 南画屏道。字幕跳出来的那一刻,郝云和“陈荃”都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档案,视线投了过来。 “那就还差个公章。”“陈荃”道,只字不提只有一份合同的事,走了过来,“盖上章应该就可以达成通关条件了。” “我们不能等到晚上的会议,判定也不能出错,时间还有……”郝云的声音突然停了,她看着门,门早就已经锁上了,“门锁了。” “那小鬼在你手上吗?”郝云问道,“陈荃”把自己抓到的鬼老板扔了过来,全然不在意郝云能否接的住这个东西。 郝云接住鬼老板,不顾它的尖叫,在红泥上印了一下。 鬼老板:…… 按理来说红墨应该是碰不到鬼老板的,但鬼老板的胖脸上全部都是红印,鬼老板疯狂挣扎,却没有任何用处。 鬼老板:啊啊啊啊啊—— “你们想要胜利是吧!我知道怎么办!放开我——我有办法,别这样!我知道007是不对的!啊啊啊——” 郝云拿着鬼老板去按合同,就在鬼老板接触合同的前一刻,鬼老板的身子变成了一枚小巧的公章! 鬼老板彻底消失了,尖叫声突然停了。 这才是二分之一胜利的真正含义! 无论是缺少了那一个都无法成功! 不抓到鬼老板,就无法发现电子钟示数的混乱,活不到游戏判定的七天,没有鬼老板就必须活到第七天,等候人事的批准才能成为正式员工。 主线任务是成为正式员工,鬼老板的任务是一个特别的提示。 郝云把公章盖上,不动声色的堤防着南画屏,南画屏似乎没有看她。 【叮咚!恭喜玩家……完成主线任务,成为正式员工!游戏正在结算中……】 没有播报名字,合同名字栏先是出现了【郝云】两个字,然后飞快的消失换上了其他两人的名字,最后变成了空白。 附加规则【试用期通过名额暂定为一个。】,她们违反了规则。 【违反附加规则……游戏结算暂停服务,进入加时阶段,关闭条件:完成附加规则,试用期通关录用名额暂定为一个。】 这份合同被南画屏拿在手上。 三个人的目光同时都落在了上面,南画屏似乎满不在意,合同上原本空白的名字栏缓缓浮现出了三个字,是玩家的名字。 浮现出的名字是:玩家【南画屏】。 -------------------- 作者有话要说: 2021/8/9修文 第10章 结束一切的第三天 “陈荃”在新的字幕弹出来的那一刻就动了手,但南画屏的动作比她更快! 南画屏一个俯身躲开了“陈荃”突然暴涨的鬼爪,“陈荃”已经不在乎是否会损伤到陈荃的身体,鬼气呼啸着蔓延开来——她要直接放出自己的鬼体! 那么一条小小的手链已经遮挡不了玫瑰的刺青,转身人偶的报废已经成了必然的事情。而这具人偶的身体已经无法继续容纳她了,具有禁魔作用的手链也快要报废了。 不只是手心,手背和小臂上都开满了玫瑰的刺青,黑色的玫瑰含苞待放,一点一点的抖露出里面娇嫩的花心。 在俯下身的同时,南画屏手上的手链断了,手链不断的在拉长,如同一条灵蛇一样直冲“陈荃”的眉心! 她在逼“陈荃”离开这具躯体,哪怕杀了陈荃也无所谓! 这条手链——这是一条禁魔锁链,对于鬼物飘渺的躯体有着禁封的作用,“陈荃”身上强烈的鬼气简直是最好的指引! 禁魔手链:自动导航中—— 短短两吸间,“陈荃”就被禁魔锁链捆了个结实。挣脱锁链其实不难,只是需要更强烈的鬼气直接冲破就可以了,“陈荃”笑了。 这根本就是无用功。 南画屏站起身,迅速的往“陈荃”脑门上贴了一张符纸!为了保险,又在“陈荃”的身上贴了几张。 这个符纸郝云也认识,是诛邪符! “手段有些不入流,但贵在有效。”南画屏丝毫不在意自己人偶裂开的下巴,笑嘻嘻的转过头,看着无动于衷的郝云。 这些诛邪符纸虽然是复制的盗版,但威力相当客观,和正版不相上下——对于低等的鬼物而言,一张就能轻而易举的要了它的鬼魄。 比如说被附身了的李元义。 “陈荃”的脸色实在是难看,诛邪符接触到鬼气就会开始【诛邪】,虽然不致命,但也咽不下这口气。诛邪符的威力足以炸碎这具肉身。 因为诛邪符,她必须要收敛起自己的鬼气才不会触发它们,这样也不会损坏掉自己的这具身体。但如果不用鬼气,她也没有办法挣脱禁魔锁链。 她舍不得拥有身体的感觉,特别是在自己的躯体沉睡之后。 “需要一个保险起见。”南画屏往“陈荃”的眉心间贴上了一枚青色的蛇鳞。 腥味让“陈荃”微微皱了皱眉。 下一刻她就出现在了门外面。 “好手段。”郝云道,“这么来看,下一个是我吗?” “我喜欢有自知之明的人,你不是我的对手。”南画屏说道,目光落在了郝云的手中。 刚刚被她拿在手上的那张盖了公章的合同不知怎么的就到了郝云的手上,南画屏依旧在笑,丝毫不在意自己裂开的下巴此刻有多么惊悚! “那个东西给我,”南画屏用的是命令的口吻,强势的不容置疑,如果郝云只是一个普通的新人,她没有任何的胜算。 “你的玫瑰要开花了。”郝云是这样答道,她能感受得到,南画屏身体里有着和“陈荃”不相上下的能量,她在崩坏。 南画屏不介意的往自己手上看了一眼,她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时间了,而系统……系统是不会让她拿到入场券的。她缓缓道:“我想看看你真正的脸。” 郝云藏的很好,但南画屏还是感受到了微弱的鬼气,这样的鬼气在二号蜂巢的门口格外明显,上面没有任何一丝血腥的味道。 禁魔锁链遁寻着鬼气的踪迹,诛邪符也需要鬼气才能启动……一开始时“照顾新人”的礼物也被郝云故意用掉了,但不代表她没有后手。同时她也不认为这叫后手,这应该叫做未雨绸缪。 只有准备充分的猎手才有戏弄猎物玩耍的资格。 郝云看着她,突然道:“好。” 鬼物随心所欲,她们做事不屑于任何的理由,也不需要任何的理由。郝云笑着,她难得随意,所以……无论是什么都不重要。 她的脸变了。 带着难以言喻的妖邪,似乎这种感觉是刻在骨子里面的……她美丽、她妖治,鬼物和人的感觉体现的淋漓尽致,就像是摄人心魄的鬼魅,就像是一抹…… 南画屏想不出来去如何形容了,她突然觉得。 如果这朵玫瑰开在她的身上,应该会更艳丽吧……不过可惜了。 能在她被淘汰之前看到如此容颜,也不错,和她原先预想的……一样呢。 很熟悉的感觉,同样动人心魄。可她偏偏没有任何一点印象…… 只是单纯的贴合了她的审美(性/癖)。 就在郝云露出真容的那一刻,她的背后爆发出了无比强烈的白光!把她这个人吞噬了进去! 她手中原本拿着的那份合同飘落在了地上。 南画屏走上前去,捡起地上的合同,上面的名字栏上写着【南画屏】三个字。 白光融化成了炙热的光球,身为鬼物道具店转身人偶站在前面,也能感受到里面炙热的温度,可她所等待的字幕迟迟不弹出来。 “你的身体要破碎了。” 南画屏没有回头,她刚刚就知道郝云站在她的身后,或者说是红衣的厉鬼站在她的身后。 她还是舍不得看到美被摔的七零八碎啊。 “合同你拿走吧。”南画屏说道,“转身人偶已经到极限了。” 她手臂上的黑色玫瑰疯狂生长,已经从小臂爬到了肩胛骨。只有她知道,这是限制她的规则,是她的枷锁。 原本她偷渡进这个游戏的事情,游戏本身就已经网开一面了,但它还是要逼她走。或者说,游戏不希望南画屏和郝云交手。 郝云的颈脖处也开出了一朵一模一样的黑色玫瑰刺青,在白皙的肤色上格外显眼。玫瑰还只是个花骨朵,很小、小到毫不起眼。 “新副本,夜莺的玫瑰,我们或许会再见面。”南画屏道:“规则不允许我待在这了,明明只差了那么一点点……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 这是一个【印记】,鬼怪的印记用来标记猎物,而这个印记是一个锚点。一个足够让她们再次相遇的锚点。 郝云看着她,南画屏的脸颊上也爬上了黑色的玫瑰刺青。 “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郝云。” 南画屏笑了。 白色的光慢慢消失了,郝云变回来原本的模样,她眼前的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她捡起地上的合同,上面的名字变成了【郝云】,字幕弹了出来。 【恭喜玩家获得二分之一胜利,本场游戏已结束。】 在这个游戏中,更熟悉游戏、更了解游戏的南画屏一直都比她有优势,郝云知道。她也知道,对方撑不了多久。 这种接近腐朽的味道……仿佛是从内里开始自然而然的崩塌和衰败,是因为那朵玫瑰的原因吗?郝云不知道。 她的玫瑰在颈脖处,在右肩锁骨的上方,没有什么感觉。 当字幕弹出来的那一刻,她的身体逐渐虚化,就像是如何登入游戏的一样,她成功的退了出来—— 【恭喜玩家郝云完成流动类规则副本:007猝死率测试试验。副本评级为S,完成度100%。】 【副本评价:007违反劳动法,加班什么的去死——】 【副本等级更新:中级场晋级副本……等级重新判定,更新成功:新手教程副本。】 【玩家信息载入中……】 【姓名:郝云(已知)。】 【性别:女。】 【年龄:(你自己都记不清楚了吧,老女人)。】 【三围:(未知)。】 【种族:人类(已知)。】 【玩家等级:低级场优等(已达成晋级条件,完成新手教程副本)。】 郝云低头,她的脚下不再是那一片镜面一样、仿佛是这个空间唯一发光的地方了。这里就像是被焚烧殆尽的草野,除了焦褐的土壤和一望无际是空荡以外,什么也没有。 其实不对,她的面前有一块半截入土的石碑,石碑已经被风雨磨平了花纹和字迹,像一块突兀的石头出现在了这里,怎么看也不像一个碑。 郝云自己知道,这是她的碑。 就像是自然而然的联想到了一样,郝云很清楚,即使她的记忆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但其实并没有丢太多,只要她愿意去想,她就可以想起来。 南画屏问她的时候,她反而像是魔怔了一般,自顾自的认为自己什么也不记得。当她从游戏里面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她当时是被游戏影响了。 这片看似空旷的草野下面埋藏着无数的尸骨,这些被草草掩盖住的破铜烂铁大多已经腐朽干净了,什么也没有留下,就连一块像样的骨片也找不出来了。 郝云一定要不在乎的坐在了石碑上面,一点一点的看着字幕弹出来,等着它弹完。不知道是不是曾经有着春风吹拂过这里,焦黑的土地上、石碑没入土地的根部处居然浮动着一抹绿意。 石碑上刻着一个不明显的图案,已经被风雨给磨平了,如果不去摸,是无法发现那些凹陷下去、模糊不清的纹路的。 那是她刚刚曾看到的图案。 但这又怎么可能呢? 字幕终于弹完了,郝云看完,漫不经心的道:“明明一点都不像……这里没有草叶,更不会发芽。” 这是她自顾自的、说出来的话,她根本就没有想过字幕会回答她——在游戏里面,字幕只有触发后才会进行一个简单的播报,播报给所有人听。 【这是按照玩家记忆所构建出来的虚无,本身没有任何参考。需要我给你换一个场景吗?】 郝云沉默片刻,问道:“你是谁?” 【你可以给我取一个名字,我就是你所命名的事物。我是负责解答最基础疑问和给出基本指引的,在游戏里面应该被称为智能客服。我只会出现在你的空间中,无论是营地还是游戏,我都无法提供给你任何的帮助和解答。】 【如果需要,你可以给我取一个名字。我会提供给你最好的服务,在这个游戏当中。玩家郝云小姐,你的游戏奖励已经结算完成了。】 在字幕的前面飘出了两道光影,是虚构的东西,直接飘在了郝云的面前。字幕君还好心的给郝云打上了备注和解析。 这两个东西,一个是郝云在游戏副本里面见过的,一个是听南画屏提起过的,名字都不陌生。 【消耗道具:鬼老板的公章】 【鬼老板的公章,可以用来画大饼、哄骗小员工。仅限三次使用,使用者要在被使用者的脸上盖上公章,要使用红色颜料的公章才可以生效!宣告这是解释权归属于鬼老板的霸王条款!】 【被盖章者按照实力划分,有着三到十分钟后的控制时间,盖章者的命令将会被无条件的服从,服从效果按照个人实力强弱和命令大小判断。鬼老板的衷心建议,不要去招惹看上去很弱其实比自己厉害的人——比如那个披着人皮的凶恶女鬼!】 【绑定道具:夜莺的邀请函】 【夜莺终于追逐到了属于自己的玫瑰,她欣喜万分,迫切的想要和其他人分享自己的喜悦——夜莺的邀请函是情人节无限制流动副本的入场券,无论是夜莺还是她的玫瑰,她们热情好客,她们都欢迎着客人们的到来。】 【该道具属于绑定道具,不可出售或转让,绑定道具者会被拉入情人节无限制流动副本:夜莺与玫瑰,该道具只能从流动副本中获取。】 【非法则性问题提问权:简易直白的名字,如题。】 郝云知道南画屏的目的了,她想要进去的副本是夜莺与玫瑰,而这个流动副本只不过是个踏板。既然是在流动副本中即可获取,或许她们还有再次碰面的机会。 南画屏没有时间,被强行登出了游戏读本才避免了两人直接交手——郝云其实是占了便宜的,毕竟“陈荃”已经被南画屏扔到了房门外…… 南画屏知道再次会碰到她,所有并没有结下梁子,在她已经失去了资格的情况下。郝云知道,在她提起玫瑰的那一刻,南画屏就已经失去资格了。 非法则性问题啊…… “可以赋予我死亡吗?”郝云问道。 【游戏失败的处罚会涉及至此,对于“死亡”这个笼统的概念,已死之人是无法再次死亡的,除非被强制性抹杀。】 全是废话,郝云想,但也不是没有希望。郝云道:“以后你就叫……就叫01了。01给我换一个地方,不要这个,我要……我的家。” 01答道:【玩家的记忆中没有对于“家”的概念,无法进行构建,希望玩家提供更精准的分辨词汇——】 “我的住所。” 【好,构建住所。】01答道。 身下坐着的石碑突然溃散了,什么也没有留下,一切都如同潮水般的退去——郝云一动不动,甚至没有被影响半点,她的身下出现了一张沙发,托住了她的身体。 普普通通的房间……窗户是关紧的,估计也打不开;窗帘的缝隙中透出了外界柔和的日光,估计是她没有拉严实;桌上花瓶的花已经谢的差不多了,但依然摆在那里,水都没有换过…… 真的一模一样,但也不会有任何的变化。 郝云在镜子前查看了自己脖子上的玫瑰,这朵黑玫瑰真的很像一块指甲盖大小的刺青——她根本感受不到什么。 01告诉她,仅仅是完成新手教程任务的玩家是无法前往营地的,即使现在她的等级已经是低级场优等了,她也必须要听关一次正常的游戏才可以进入营地。 低级场营地、中级场营地、高级场营地,三个营地是相互独立的。中级场和高级场的玩家无法进入低级场玩家是营地,这是一种保护。 而对于玩家无限制开发的地方叫做中央营地,玩家可以在营地里面进行组队和交易。 中央营地不归游戏管辖,普通的三大营地还有着【不允许杀人】这唯一一条规矩——那里是公认的自由之地 这个郝云没什么关系,郝云至少要完成一次正常模式下的游戏,并非新手教程副本才可以进入游戏营地,无论那一个营地。 郝云沉默片刻,道:“01,筛选游戏吧。” 【好。】01乖巧的答道。 -------------------- 作者有话要说: 2021.8.10修文。 第11章 中央营地 “咔咔咔——” 是龟裂的声音,这是一块长方形的物体,声音这是从这块物体的内部传出来的。 这块长方形物体就像是一口棺材,但更像是一块巨大且规整的冰块,模糊地透露出了里面的一个隐隐约约的轮廓,那是一个人影。 这里是中央营地,混乱与秩序之间的地方,这是游戏中最遵守弱肉强食的地方,也是最自由的天堂。 相比之下,其他三个有着限制的营地,中央营地甚至没有最基本的规则约束。所以在这里无论是做什么都是被允许的,哪怕是执法官都无权定夺你的对错。 正是因为如此中央营地甚至没有高级场营地繁华——哪怕高级场玩家数量稀少,是所有玩家中数量最少的。整个中央领地都算不上是一个营地,这里只有一条街。 尽管这里只有一条街,也有众多不参加游戏的玩家聚集于此,他们大多是中级场玩家和高级场玩家。在中央营地里面,没有人可以影藏自己的游戏等级,一切都被字幕写在了上面。 正是因为如此,低级场的玩家在这里绝了迹,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有着低段位玩家保护,也是因为他们处于食物链最低端的一环。 这里是长街尽头的一间日式小屋,有着上下两层。冰棺就和一堆东西一起堆放在杂乱的房间里面,这里像是一个杂物间。 当南画屏破开冰棺从新睁开眼睛的时候,二号正盯着她。 二号的嘴上带着戒备大型犬的防咬器嘴套,上面是生锈了的铁环和皮钉扣,还点缀着铆钉扣,带着一种别样的拘禁意味。 二号奶奶灰颜色的长发垂了下来,她举起一个本子,上面摊开的一页写道:【醒了感觉怎么样?】 南画屏看着这张纸,坐起身,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反问道:“又不能说话了?” 二号冲她做了一个【禁言】的动作,点了点头。 二号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本子翻了一页,上面写满了字。 【转身人偶无法回收,我赶到的时候副本已经要关闭了。估计会降级形成一个新的低级副本。】 【乌鸦已经通过了低级场的晋级考核副本,赶在时间线之前还有一个流动副本,没有限制,你可以自己进去。乌鸦会去这个副本,她一会就到。】 南画屏看完了本子上的字,问道:”镜子能修吗?” 二号点了点头,把本子往前翻了一页,上面又是那个问题:【醒了感觉怎么样?】 南画屏道:”我没事。你其实比她可爱多了,为什么不经常出来呢?我先换件衣服,你先出去。” 她身上穿着那条和转身人偶一模一样的白裙,略微的带了点血迹。 这不是她的。 转身人偶是没有性别的,南画屏甚至可以把人偶伪装成男性——人偶的脸没有什么特点,这只是换一个发型的事。扮成女性的人偶也是只能算得上是清秀,而脸完完全全是个没张开的女高中生模样——南画屏一直有些怀疑那个鬼物BOSS是不是恋童。 人偶的身高比南画屏本人要矮上一截,这样的视角她一直很不习惯。穿白裙只是为了方便掩盖玫瑰印记…… 她本人的样貌和“清秀”完全搭不上边,至于名字……她并不在意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情。 二号对南画屏的话显然不太满意,比划了半天,被南画屏强行丢出了这个类似杂物间的地方。 丢了二号,才开口道:“LUCKY。” 【幸运在。】 南画屏:“回空间,十分钟后提醒我。” 【好的。】 二号被南画屏丢了出来,一个人走下楼梯。算了,反正乌鸦也快到了…… 就让她们自己去折腾吧,也不关她的事。二号蹲坐在楼梯上,略微皱起了眉。 她不知道为什么南画屏执着于这么一个副本……这是南画屏和游戏的事,她不需要知道。知道太多反而会很危险,特别是在南画屏和游戏较量的这件事情上,她知道的越少越好。 二号扭过头,楼梯旁边有着用于采光的玻璃窗,窗外是一派灰蒙蒙却又亮堂的天,中央营地的天向来都是一成不变的,二号不喜欢这样的天。 中央营地最近不太平,二号在想乌鸦。 高级场里面有一个大团体的领袖——一个高级场的老玩家最近死在了游戏里面。在游戏中建立属于自己的组织,是游戏允许的规则之一。老玩家死后,按理来说他留下的东西应该由他的继任者来继承,但新上台的继任者似乎不能服众。 这个老玩家在中央营地里有一间还算像模像样的屋子,就在街尾。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每天闹着也很烦。 可她没有任何的理由可以去干涉这件事情,尽管她是执法官中的一员,序号等级还很高,但她也没有任何权利去干涉。 烦死了,二号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 来到中央营地的刷新点就在结尾,希望那些吵死的人不要撞上乌鸦,乌鸦可没有她这么好的脾气,如果真的遇上了,二号想…… ……虽然会很麻烦,但是是真的是不走运。 猎犬从楼梯上站起身,走下去,拉开了日式的纸拉门。外面的天一直是灰蒙蒙的。 纸拉门的外面站着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女子身上披了一件浅灰色的外袍,这个颜色掩盖不了上面的斑斑血迹。 乌鸦似乎一点也不例外猎犬如此巧合的给她拉开了门,她盯着猎犬是眼睛,似乎想从中辨别出什么差异,可终究还是没有看出什么区别来。 乌鸦问:“现在是二号还是猎犬?” “是我。”猎犬道,“二号的直觉一向很灵敏。” “是你呀,二号她不出来吗?” 乌鸦问道,一边进了屋子,脱下了自己带血的灰色外套,随手一扔,灰色外袍没有被扔在木质地板上,而是消失了。 “其实无论是她还是我,都是一个人。”猎犬突然说道:“所以无论是哪一个占用身体都无所谓,我还要帮南姐修镜子呢。” “你是不是跟别人起冲突了?”猎犬笑着,突然抬起了手,手指轻柔的抚上了乌鸦的脸颊,细细的擦拭着。 这样突如其来的柔情,让乌鸦下意识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下意识的向后退躲开猎犬的动作,但还是没有动。 猎犬把她脸上沾上了一点点血迹擦了下来,似乎很是认真的把指尖靠在了嘴套边。即使隔着嘴套,她也在渴求着鲜血。 “你们明明都知道的,二号从来都不是我,我也从来都不是她——”猎犬一点点把血抹在了自己的脸上,语气突然冷了下来。 “我们甚至没有办法说清楚,到底是谁占用了谁的身体——” “别这样。”伴随着猎犬莫名其妙的、突如其来的情绪,乌鸦压低了声音,她看着猎犬,说道:“有很多事情,二号可能不太清楚,但是你一直都心知肚明。” “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乌鸦道。 “你身上的血腥味很重,我和她都不是很喜欢。我记得你也不喜欢。”猎犬说道:“二号猜到你会撞上那些人了,不需要处理一下吗?” “她算的向来很准,时间线也快来不及了,南姐在二楼吗?”乌鸦问道。 “在二楼,应该从空间里面。之前让你打听的那位低级场玩家怎么样了?”猎犬问道,闻着熟悉的血腥味,她突然有种想解开嘴套的冲动。 可她不行,这不仅仅是限制和枷锁,这也是一种保护。 “找不到。”乌鸦说道:“而且能直接和南姐的转生人偶硬刚,我觉得这不是低级场玩家该要的水平,他们有几斤几两我心里清楚。低级场无论是营地还是副本,都没有这么一个人。” “我觉得有种可能,她是刚被拉入游戏的新玩家。”乌鸦继续说道,和猎犬一起往二楼走。 “当初你和六号,”乌鸦似乎想到一些不太愉快的记忆,“具有潜力和天赋的新人,不开启新人保护模式或低端玩家保护模式,参加新手教程,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 “按照这个思路走下去,尽管低级场玩家基数很大,她最多还有一场游戏就可以进营地了。叫郝云来着,是吧。”乌鸦继续道。 “你会接着往下查吗?楠姐说她很适合当我的新材料。”猎犬笑着问道。 “不会。”乌鸦果断拒绝了,她看着猎犬的眼睛。 猎犬的眼睛和她的发色一样,都是淡灰色的,这种奇特的颜色就像是与生俱来的一样,并不是被修饰的美瞳或后天改造,如果真的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瑰丽”。 乌鸦其实并不喜欢这样的灰色,它既不能掩盖血迹,也不能掩盖很多其他的东西。 “南姐?”猎犬敲了敲门,没有把门拉开。她不会像二号一样鲁莽,两人站在门口等了大概半分钟,门才打开。 南画屏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还把原先披散下来的头发全部扎了起来,她的脑袋上带了一个微笑的红色狐狸面具,和她一身干练的衣服有些不搭。 “新的流动副本的情报你清楚了吗?”南画屏问道。 乌鸦答道:“清楚了,这个副本没有对你的限制,或者说这个副本就是游戏单独专门为你准备——” 如果你真的想去那个流动副本。 “在那个副本里面发生了一些事,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南画屏说道,“我必须去弄清楚,我到底遗忘了什么?” “我没有查到你说的那个新人,抱歉。”乌鸦默然道,“她或许和六号一样。” “执法官的排名永远只有十位,这是由游戏来决定的。你不必害怕它被顶替。”南画屏道:“晋级副本通关了?” “嗯。”乌鸦说道:“我不打算留在低级场里了,我在那里已经待了很久。” 猎犬道:“时间线不早了,去执行新的游戏副本吧,在你去情人节副本之前,我会把那面镜子修好的。” “如果你肯告诉我另外一对在哪里,那样我会方便很多。” “猎犬,这没有必要。”南画屏道,“我们走了。” “祝你们好运。”猎犬道:“同时也祝我好运。” -------------------- 作者有话要说: 晚点补全三千字。 卡文了。 5.21补完。 5.28修错字 ==================== #人鱼与鱼人 ==================== 第12章 第一条鱼 【已检测到低级场优等玩家:郝云】 【副本筛选中……检测到玩家实力不符,自动筛选晋级副本,晋级副本中筛选中……】 【副本筛选完成】 【检测到低级场常驻类晋级副本:人鱼与鱼人。副本限制:关闭低段位玩家保护,言灵类能力禁封。副本人数:十人(参与玩家均为低级场优等玩家,具有晋级资格)】 【常驻副本特异性:副本包含玩家十人,故事线不做区分,任务为单人任务。当玩家数量不足十人时,会自动重新加载。】 【备注:常驻类副本除非自行关闭,将持续运作,不允停止。所有该任务没有任务时间限制,往玩家努力完成任务。】 又是熟悉的感觉,随着虚实之间的变化和改变,她再次被游戏刷新出来。 这次刷新在副本【人鱼与鱼人】和上一次刷新不同的是,她躺在一张床上,甚至连被窝都是带有温度的,仿佛她真的在这里度过了一个晚上。 只不过这次不一样了,郝云从01那里知道了不少游戏的规则。 自己的身上变成了一种白色的中长裙,裙摆到膝盖,不修身。白裙是很简单的款式,没有任何的装饰和设计,唯一的问题可能是有些时候行动不会太方便。 这种简单的白色长裙……郝云想到了南画屏,她身上穿的就是这种简单款式的白裙。 从她进入游戏的那一刻,她便发现了这个房间还有另外一个人。那个人离她很近,似乎是另一位游戏玩家。这个游戏副本是长期副本,所以不排除这个玩家是提前进入游戏、已经在游戏中成活很多天的可能。如果这样对上……郝云从床上坐起身来。 这是一个很狭小的房间,算不上很宽敞,摆了两张有些老旧的床(有一张是她的),还有一个隔间(估计是洗手间)。 除此之外门是没有锁的,只是虚虚的搭着。 似乎比上一个副本的条件还差。 房间的顶端有一盏灯,是那种老式的电灯泡。唯一的窗户就像是一个狭小的侧封口,位置很高、很小,能透露出来的光实在是有限,整个房间都很昏暗。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郝云似乎闻到了若有若无的腥味。 这样的腥味……似乎是海水的味道。 小隔间里面的水声终于停了,一个女人手中提着水盆走了出来,显然是刚刚洗漱完毕。看到郝云,女人明显愣了一下,才开口道:“你是新玩家?怎么刷新在我这里……你先跟我来吧。” 郝云注意到女人身上是一条一模一样的白裙,郝云问道:“你进入这个副本第几天了?” “第六天,我的名字叫李安。”李安说道:“你还挺走运的……先去餐厅吧,你会知道引路人和规则的。” “这个副本里面有多少个玩家?” “加上你的话应该有六个……可能吧,等会就知道了。”李安道:“你的名字?” “郝云。” “好运?”李安笑了,“挺好听的,名字还好记。” “谢谢。”郝云接道,见李安没有继续往下聊,也没有提了。两人一路无话。 从房间出来是一条走廊。和狭窄的房间不同的是,走廊很宽敞,就像是刻意把房间的位置全部都挤出来,把两张床摆在走廊上都完全没有任何的问题。算上走廊尽头的房间,整条走廊上有十三扇门,也就是十三间房间。 走廊依旧很昏暗,只有最中央的顶端有一盏摇摇欲坠的破灯。 靠近房间的两侧有两条小水沟,上面铺着石板。这些不应该出现的东西贴着墙壁,有些简陋,之前她闻到属于海水的腥味就是源自于此。 走廊的尽头有着一扇彩绘的玻璃窗,上面是一幅蒙着灰尘的垂泪圣母像,斑驳的色块隐约透露出了一点光。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海水的腥味似乎更浓了一些。海水本身是没有这样的味道的,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应该是海水。 她在一间结构简单、类似于教堂或修道院一类的建筑里,这个地方似乎靠着海边。 李安带她走出了走廊,转过弯是一个餐厅模样的地方。这个简陋的餐厅最中央是一张长桌,算上尽头的座位,一共是十三把椅子。 已经有人先到达餐厅了,年轻人和中年人坐在一起,正在啃着黑面包。 年轻人满眼血丝,看上去有很重的黑眼圈,显然昨天晚上并没有休息好。中年人的情况更糟糕,他臃肿的左腿虽然被包扎了起来,但显然像是注了水一样,小腿肿胀。 郝云闻到了一点别样的腥味,这已经不是海水的腥味了,还有腐烂的鱼臭。 这是鬼物用来标记领地和猎物的记号和警示,是在宣告主权。 很不舒服…… 餐厅里面准备发早餐格外的丰盛,里面包含了新鲜的炸鱼和海鲜粥。但两人不动声色的都避开了含有鱼的食物,坐在位置上啃着难以下咽的黑面包。 显然,在一个副本名字就叫做【人鱼与鱼人】的副本中,“鱼”这一个词简直是明晃晃的暗示。郝云猜得出来人鱼大概是什么东西,那鱼人是什么?上面是鱼,下面是人? 李安看见两个人领着郝云走了过去,跟中年人和青年人都说了一句,算是简单介绍了一下她的身份。 其他两人都没有太大的反应,毕竟在这个副本里面是不需要团队合作的,所有的任务都是单人任务,由引路NPC发放。李安对她也没有太热情,自己找位置坐下来。 可能是因为看到郝云还站着,李安说道:“先吃点东西吧,时间还没到。这里只有一日两餐,错过了早上的面包,可是要挨饿一个上午和一个下午的。” 郝云沉默不语的坐下了,她其实对于这种食物并没有什么渴求的想法,基于现在的身体都是虚构的,所以她其实并不需要这些食物,大多数情况下,她只是为了伪装正常,才会去进行一日三餐这样的活动。 如果是品相不错,看着好吃的,那样的话另当别论。但眼前这种如同石头一样的黑面包,而且只有这么一小块……郝云觉得自己无法接受。 “其他两个人呢?他不是和你同一间房间吗?”李安问中年人。 中年人显然是愣了一下,随后表情不可避免的扭曲起来,是不是很愤愤不平——中年人的骂了一句:“他们两个成功过关了。” “那个抱着女人大腿的小白脸,和乌鸦一起成功通关了,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搞的。”中年人嘀咕道。 青年人突然开口了:“现在这个副本里面只有我们四名玩家?既然这样的话,游戏还会继续刷新,直到满足上线的十名玩家。” “不会出现上限的。”李安说道,“我进入这个副本已经有六天了,但我见到的玩家数目可不仅仅只是十。副本的时间限制会让这个副本一直保持刷新的状态,也就会有源源不断的玩家进来,参加这场游戏。” 郝云用筷子翻看了一下桌上的鱼排,鱼排被炸的金黄,看上去挺诱人的。其他人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但郝云还是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气息。 气息在一部分的程度上决定了鬼物的强弱,也是靠鬼物的气息判断。郝云能感受到强烈的排异性,准确来说,就是这种标识领地和猎物的做法已经在触及她的本能。 但却是不一样的。副本的名字已经写得很直白了,“人鱼”和“鱼人”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东西。 餐厅正中央的墙上有一座挂钟,上面的指示跳到了八点半,现在是游戏内的八点半。 一个身穿黑衣的女人,一副中世纪修女的打扮,她身上的裙子和李安、郝云身上的样式是一样的,只是是黑色。除了这个女人,所有人身上的衣物都是白色的,包括被女人提在手上的那个人。 被女人提在手上的人像是一个初中生,明显身形要小一些,完全就是个没长开的孩子。初中生被女人很轻易的提在了手上,是双脚离地的提法。 “先生,既然是来这里接受洗礼,那就需要接受礼拜堂的规矩。”黑衣女人说话了,“欢迎两位来到这里,我是这间洗礼堂的主人,也是在这里修行的修女。” “我再次重述一遍,八点的早餐时间是不可以随意走动的。”黑衣女人松开了手,摔在了地上摔在了地上。 “礼拜堂一天只提供两次在餐厅就餐的机会,浪费食物是主可耻的行为,特别是这些海洋的馈赠。”黑衣女人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是盯着初中生的。 初中生脸苍白苍白的,显然不在状态。 “李安小姐。”修女说道,“明天就是第七天了,请问你准备好你洗礼日的物品了没?恕我提醒一下,洗礼日重要无比,是标志着您成年的日子,是一生中最重要的大事之一,请您再慎重考虑。” “我们都是海洋的子民,我们接受了海洋的馈赠,这一片碧蓝的海是养育我们生命的源泉。” “至于新来的两位小伙伴,你们马上就会成为我们家庭中的一员,得到自己崭新的身份和新的人生,我相信你们的家人也会为你们而感到骄傲的。” “你们需要在洗礼堂待上十四天,前七天由你们自己决定洗礼日的物品,这是一个非常神圣的东西。洗礼完成之后,我们将会洗涤你身上的罪恶,你将重生。” 修女说道:“提醒一下,各位用餐时间只有半个小时,请各位抓紧珍惜。下午两点会在洗礼堂进行祷告,请所有人无比到齐,祷告是非常神圣的事,我不希望再出现像之前那样缺席的事。” “对信仰不忠的人,祷告不真诚的人是无法得到洗礼的权利,而无法得到身份的人是没有存在的意义的。” 修女走之前还摸了摸初中生的头,转身走出了餐厅。 这是一个警告。在这里至少要遵守两点规则:不要浪费粮食,这是大海的馈赠,用餐时间不准随意走动;按时参加礼拜和祷告。 “你、你们知道这是哪吗?”初中生看见修女走了出去,终于忍不住开口道:“那女人绝对不是人!我看见她的手可以直接穿透钢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是个怪物吗?” “我、我、我这是穿越了吗?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不会吧?小说中的情节真的出现在我的身上了?我们该怎么办?现在的状况明显不妙啊——” 中年人突然轻笑一声,“新人,新的不能再新的人。” “连新手副本都没有参加过,就要来参加晋级副本。”中年人突然恶劣的笑了,“小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初中生战战兢兢的问:“什么?” “你已经被游戏宣判死刑了。” “在这场游戏中所有人都会死,我也不例外,没有一个人的幸免——实力越强的人可以活得越久,不过你不走运。”中年人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扭曲,他一字一顿的说道。 “你马上就要死了。” “别吓唬小孩。”李安说道,她的目光却移向了郝云。 “你有游戏外的记忆吗?就是出现在这个地方之前的记忆。”郝云突然说道。 初中生愣了一下,磕磕巴巴的说:“我正准备下楼,里面撞上了一个人,好像还挺年轻的吧。当时他看上去很狼狈,然后……” 然后他伸手扶了他一把,在没有电梯的狭小楼梯间中,年轻人双眼布满血丝,死死的盯着他,盯得他心惊胆战,下意识的要缩手。 可还没等他把手收回来,他就出现在这个地方。简陋的房间,没有锁的门,以及一直在想的钟。 “只要活过这一次,你就可以出去了。”李安沉默片刻说道,“他是被游戏意外拉进来的,不算是正式玩家,甚至连成为正式玩家的资格都没有。” 青年也愣了一下,他反应过来:“你扶的那个,就是那小白脸——乌鸦没有带到通关吗?” “这里的任务都是个人任务。”郝云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们说的乌鸦是谁,但完成个人任务能通关的只有本人吧。” “或者说你们口中的那个小白脸,昨天夜里已经死了呢?” 李安略微皱起了眉,看着惊魂未定的初中生和郝云,这个副本淘汰玩家的方式一直都没有明确的一个定论,有些时候会连着和平好几天,没有玩家被淘汰,但有些时候很有可能一天全部都死绝了——这是她刚进来时,听一个前辈说的。 能通关的玩家绝对有,但毕竟是少数。游戏要求的只是能活下去的精英,低级场玩家基数大,随便游戏怎么消耗。当时那个前辈告诉他,他刚进来的人都死了。 而那个前辈就在马上要完成任务的时候,突如其来因不知道为什么的原因被淘汰了。 “不过这样的话,”李安说道,“游戏里面一直有一个说法,游戏的最终通关可以回到现实世界,但还有一种回到现实世界的方法,那就是游戏失败。” “虽然游戏失败会死,但是你不会死在游戏里。既然他是被游戏意外拉进来的,也就说明当时那个人的确出去了,虽然是以被淘汰的方式。” “游戏并不是无解的,它有尽头和结局。”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副本有很多细节我还在想,但大致剧情已经写好大纲了。 希望能写长一点。 第13章 第二条鱼 李安说完这句话之后也没有下文了,谁也不想在短暂的早餐时间通过闲聊把时间消磨过去,他们也没有更多的闲心去讨论能否真正从这个游戏中出去,这并不是他们应该思考的问题,当务之急是解决早餐—— 早餐绝大部分中都加了鱼,只有几块小的可怜的黑面包,所有人都巧妙避开了桌子上任何带有鱼的食物,可这么一点面包根本填不饱所有人的肚子。 小新人倒是一直乐忠于和李安搭话,他企图问出更多关于游戏的内容和规则,或许是李安的态度一直很好的原因,而李安也有耐心地一一解答。 中年人对此没有说什么,也只是轻笑了几声。 这种情况他在游戏里见的太多了,大部分被卖掉的新人对自己怎么被卖掉一无所知。 李安倒是好心提醒了新人几句。 就在他们早餐即将结束的时候,黑色衣服的修女重新返回,认认真真的给他们讲完了所有的规则,面带微笑。 “所以相近的时候无法出去,那我们岂不是被规定限制在一个地方不准移动了?云姐?”新人自称叫做徐春来,是个学生。 重新返回的黑衣少女公布了几条最浅显易懂的规则——晚上十点到早上七点半是宵禁时间,在此期间禁止离开自己的房间,对房间没有特别要求,只需要待在十三间房间中的一间即可。晚上六点日暮之时之后禁止离开洗礼堂。 “云姐,我认为刚刚那个女的可能不是一开始提着我的那个。”徐春来说道,小馨懿的压低了声音,“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女的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你们没有靠近过,不知道,但我被那个女的扔在手里过,我知道那个不是她。” 郝云笑了笑,“这不是很正常吗?这样的NPC有几个我们都不清楚,说不定这只是游戏复制粘贴而来的。” 李安要寻找自己赐福用的物品,在任务之前把它交给修女,也就是要赶在晚餐之前,这样她才能赶上第七天的洗礼。 而郝云当然想看看这些所谓的洗礼物品是什么,或许是因为她们两个都是刚进来第1天的新玩家,徐春来主动跟她打个招呼——哪怕这是单人任务,但她们现在目前为止的任务进度都是一样的。 和中年人青年人相比,他们两个站在同一起点上,自然徐春来和她打交道也不容易吃亏。 李安带着两个人到了一间巨大的书房,或者说算不上书房,但两排都是书架,房间很长,桌子上、地上密密麻麻的堆满了东西,有些地方还挂了点蜘蛛网,显然很长时间没有人打扫过了。 这个地方没有窗户,位于洗礼堂的腹地,只有几盏苟延残喘的文亮者,光线微弱的有限。在房间最中央有一块粗糙的石板,上面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了。 郝云顺手拿起了桌上落了灰的银质烛台,走了过去,石板上面镌刻这几行模糊的字,似乎是赐福的预言。 烛台微弱的火光照亮了上面的字迹,郝云擦去了上面的灰,看清楚了所写的东西。 【在海洋的咆哮声中,我们见到了神明】 【人鱼带来了新生,带来了永恒和希望】 【我们心怀感激,满怀贪婪,喝下神赐】 【我们退鳞脱皮,我们接受洗礼,我们得以永生】 【我们接受赐福,我们接受洗礼】 是几行不明觉厉的话,唯一的线索可能就是它上面提到了人鱼。郝云看着,莫名的觉得心寒。 就在她们刚走过来的时候,她们从新经过了那条走廊,除了厚重难闻的鱼腥味,郝云还发现了其他的东西。 那个类似于下水道口的地方,全部都是水渍,散发着浓浓的恶臭。 之所以之前还没有发现,可能是因为当时光线太暗了,但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郝云不知道是什么。 “你在看这个?这个没有什么用。”李安看到她走了过来,“这个时段我研究很多天了,上面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也没有什么机关,感觉就像是纯粹的带赞颂,所谓洗礼的恩赐罢了。” “你看出了什么吗?”郝云问道。 李安摇了摇头,答道:“说实话,我不知道。但很清楚的一点,人鱼、人和鱼人是三种不同的东西,大概是人鱼救了人类的叙述……只不过我一直想不通一点,可惜我还没有找到答案,我就已经没有时间了。” “如果被救的人代表着人类,”郝云道:“你觉得人类身上会有鱼鳞吗?所谓的去鳞脱皮,说的不应该是鱼人吗?” “你难道认为——”李安笑着,“被人鱼救上来的不是人类而是鱼人吗?” “不要想这么多,这只是一个恐吓类的寓言故事,我们没有办法去证实这一点。”李安说道。 “那同关的真正条件是什么?你总该知道吧。”郝云问道。 “找到人鱼,就可以通关了。”李安说道。 “你好像一点也不害怕,明天就已经是第七天了。”郝云笑着。 “说实话,”李安道,“或许你不能理解,我等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那祝你好运。”郝云答道。 郝云随手翻看了几件堆放在里面的赐福之物,这里面大多都是一些旧物,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都有。有一人高、不知道做什么的、带着鱼鳞花纹的鱼叉,也有小小的、贝壳雕饰的项链。 不过这些所有的赐福之物都带有两个特点,这些赐福之物全部都是旧物,明显带有别人使用过和留下的痕迹,上面全部都带有鱼纹的装饰,或者就是鱼鳞的雕刻。 这些赐福之物在设定上就是别人所使用过的物品,类似是一种护身符的东西,将会在你经过洗礼成年之后,一直在带在身上直到死去。它的上一任主人很可能是你的父辈。 很难闻的味道。郝云想。 虽然味道已经很淡了,但那种鱼臭味还是存在的。和在下水道口闻到那种令人生理性不是鱼臭臭味不同,赐福之物上的鱼臭味已经淡得快闻不出来了。 这两个地方的鱼臭味,哪怕是普通人,只要注意一点就能发现,而下水道处的鱼臭味,明显的不能再明显。 那个叫徐春来的新人一直围着李安转,李安反反复复地挑选,明显对这很重视。 找到人鱼是这个游戏的通关条件。人鱼带指的是什么?谁也不知道。李安只能小心再小心,但她前面见到别人通关成功,心里或许也猜到了一点。 待在这个光线昏暗的屋子里面,郝云一直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她走了出来,发现洗礼堂其实并不大。 除了最长的那个,储放赐福之物的房间以外,最大的莫过于一间洗礼室和一间祷告室。中年人正在祷告里祈福,郝云看得清楚,他的腿受了伤,但祈福的过程中腿上的伤明显有所好转。 祷告是祈福用的雕像是一副巨大的人鱼雕像,雕像上鱼人穿着圣女的衣服,背后闪烁着光辉,就像是加冕而成的海洋之神,人鱼垂头看着底下的中年人,显露出了无比的神性。 如果不是忽视雕像的眼角有一滴石刻的泪水。 这个人鱼雕像太逼真了,似乎下一刻就会伸起手来、动起身来,连郝云也驻足看了几眼,不过她并没有尝试像中年人那样跪下祈福。 不过很可惜,她并没有在人鱼雕像上看出什么不妥的地方。 这并不是鬼物伪装的,她甚至没有感受到一丝的怨气和鬼气,或许是因为设定中被称为神明的原因,她没有察觉出任何一丝异样,似乎这完完全全就是一尊石质的雕像。 中年人完成了起伏,腿上的伤已经不痛了,但貌似注了水的肿胀依旧还在,中年人起身,嘀咕着骂了一句,看也没看郝云一眼,转身就走了。 看来这个止痛的效果只是暂时的,只要腿上的伤口一直都在,他就不得不一直到这间祷告室里祈福,来缓解伤口上的疼痛。 中年人起伏的时候,腿上的伤口是露出来的,上面明显是抓裂过的痕迹,露出里面的森森白骨,那一块地方已经肿胀的厉害,像一大块肿瘤一样,上面是不祥的蓝色,透露出一丝诡异。 还是浓烈的鱼臭味。 郝云抬头看了看,人鱼雕像垂下了头,她们的视线对上。 人鱼雕像静默的站着,一言不发,在这一刻,眼角的石刻泪水显得非常扎眼。 郝云没有久留,也没有去查看这座人鱼雕像。 洗礼用的房间常年锁着,除了修女以外谁都没有里面的钥匙,洗礼的房间倒是有很多窗户,大多都是彩绘的玻璃窗,虽然看不清,里面只能有一点点的轮廓,但也已经足够了。 里面似乎是有一个巨大的水池,还有一个人鱼雕像? 郝云查看了十三面彩绘玻璃窗,上面大概是描述着一场海难事故,人鱼献身救了人类,然后把他们安置在了小岛上。 不过最后两张玻璃彩绘很有意思,上一张身着圣光的人鱼在下一章变成了穿着得体的圣母,两张图,无论是构图还是结构都是一模一样。 郝云画了一个早上的时间,走遍了整个副本地图。 整个洗礼堂为一座小岛上,小岛并不大,都是礁石。四面全部都是海,整个洗礼堂就矗立在海上,礁石的边缘都很陡峭。 郝云找到了一个似乎可以上下船的地方,只不过那里只有一个简陋的木质船舶,没有船。 岛上可以算得上是什么都没有,这有这间洗礼堂。连所谓群岛中最近的小岛,都只是海面上一个隐隐约约不正切的轮廓。 显然是为了杜绝玩家脱离副本地图而设置的东西,这一切都很合理。 只是有一点。 郝云没有找到水源,也没有看到任何的淡水痕迹。 这很不对劲,虽然她自己并不需要这种东西,但她认为,像她这种情况在玩家中只能算是少数。绝大部分的玩家都应该是活生生的人。 水源在洗礼堂里面? 或许这不重要,但显然靠近海边,鱼臭味就淡了,取而代之的是海水的腥味。 这似乎并不重要,人鱼既然救了人,把他们放在了岛上,那么人鱼应该考虑到人所需要的东西。 第14章 第三条鱼 搜索了一整天,其实这个副本的并没有太多有价值的线索,大多数能看到的记载都是一些神神叨叨的东西。 晚饭时间修女再次出现了,先前郝云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有发现她们的身影,是“她们”。正如那个小新人徐春来所说,两个修女其实并不是同一个人,只是长相完全就是复制粘贴,站在一起上一对双胞胎。 唯一能够分辨两个圣女的,大概就是她们衣服前、胸口的项链是不同的款式,一个是海浪纹,一个是人鱼纹。 带着海浪的修女再次假惺惺的提醒了李安,要准备好赐福之物作为自己的护身符,然后又当着所有人的面夸赞了海洋的精灵人鱼,相貌极其诚恳,仿佛她真的是一个虔诚的教徒。 李安选好了自己的赐福之物,是一柄带着人鱼纹的、细长的竖笛。 日暮之后就不准离开洗礼堂了,郝云敏锐的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或者说整个洗礼堂外面都被化为了“危险”的范围区域。 对于自己是在哪个房间休息,郝云并没有太大的想法,倒是徐春来,这小小的新人仿佛铁了心要李安呆在一起,和郝云商量着换了房间。 郝云本来也打算换一个房间的,不得不说,徐春来刷新的房间比她原本刷新的房间要好像太多,除了门上被搓戳几个洞的钢板以外,这里只有一张床,而且空间也比她原本的房间大上很多。 但郝云没有料到,李安带着想徐春来了这间房间,还美其名曰讨论交换一下情报。 禁止离开房间的时间很快就到了,三人坐在房间中,郝云毫不客气地霸占了唯一的床。 “这个是我选择的赐福之物,是一把长笛。”李安把那一把带着人鱼装饰的长笛拿了出来,放在了三人中间。 这是一把灰白色的长笛,颜色莫名其妙的让郝云想起了骨头,是那种被海水曾经浸泡后带着霉斑的骨头,这样的骨头也是这样的颜色。 长笛上整体是一个人鱼的造型,不得不说做工精细,哪怕放了这么长的时间,上面很多小的细节依旧非常清晰,这一尾小小的人鱼也栩栩如生。 特别值得注意的是,人鱼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涂成了蓝色,这双海蓝的双眼直视所有人,反而有了一直摄人心魄的魅力。 “看不出什么,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郝云检查了整只长笛,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的地方。 当然长笛上还是有那种难闻的鱼臭味,只是味道已经很淡了,在整个洗礼堂里面天天泡着一种味道,对于其他人来说,这种味道已经不是很明显。 “你确定要选这个吗?我不觉得所有的人鱼仅仅只是一个人鱼浮雕。”郝云说道。 “可是、所有的人鱼到底是什么?”徐春来忍不住问道。 “人鱼只是那个东西的名字,”李安道,“我在岛上这么久,除了玩家和那两位修女以外,我都没有发现任何其他的生命,或者说可以被称为活着的东西。所以我觉得人鱼并不是一个可以找到的NPC,而是一种代称,或者说是一种道具的代称。” 不知道为什么,李安下意识的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随手摸了摸,却没有摸到自己的水壶,她问道:“我有点渴,你们有水吗?” “有。有。”徐春来拿起了自己的水壶,递给了李安,本来想提醒一下,但李安丝毫不在意,直接扭开了水壶的盖子喝了起来。 水壶里的水见了底。 徐春来没说什么。 李安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虽然觉得不够,但没有在要了。李安说道:“我觉得“人鱼”只是代称,那么所有和人员有关的东西都可能是通关的关键。” “可惜我已经快没有时间了。”李安继续道,捡起了那柄长笛。 “在赐福之物的储存室里面,人鱼的记载中一直离不开她的长笛,我试了一下,这柄长笛还是好的。” “这柄长笛可以用?”徐春来忍不住问道。 “可以,只是有些音不准了,你还记得我给你看的那篇海洋之歌吗?”李安道,擦了擦长笛的嘴口。 “记得。”徐春来答道,看着李安把长笛放在了自己的嘴边。 海洋之歌是被镌刻在赐福之物上的一首简单的小调,那个赐福之物是一枚刻着鱼鳞的海螺,海螺有一半已经碎了,小调的曲谱也只剩下一半。 李安原本打算选那个海螺作为自己的赐福之物,但那个海螺碎的太厉害了,根本发不了声。所谓的海洋之歌,号称能够召唤人鱼,这是李安在游戏第三天就发现的东西。 可惜她没能找到人鱼……这已经是下下策了,她想要赌这一个可能性,虽然看上去她丝毫不慌张,甚至还游刃有余,但她其实自己心里也没有底。 白天她也企图吹这首海洋之歌,但还没等到她吹出第一个音,向来神龙不见首尾的修女就出现了,目光灼灼的盯着她,问她:“你在干什么。” 她被警告了。 没有办法,李安只能找到好的乐器当做自己的赐福之物,日暮之时后,修女整个夜晚都不会出现,她也是打着这个主意。至于拖到最后一天…… 李安手持长笛,轻轻的吹了几个音,试了一下,然后吹起了一种飘渺诡异的小调。 徐春来硬生生的打了个寒噤,觉得自己的鸡皮疙瘩起来了。 郝云笑着看着李安吹奏,她对于歌曲的内容并不在意,这是这个副本里面特别的东西,她也没有办法参悟里面的意思……只是她听到了其他不一样的声音。 在小调的掩盖下,有中拖拉的声音,并且在逐渐靠近……就像是一大块浸泡了水的抹布在地上,发出黏糊且微弱的声音。 越来越近。 或许是人鱼?郝云并不觉得,声音突然听了,她知道,她们门外有东西。 不过它进不来。门内、房间内是安全的,这是规定中写好的,郝云不觉得它有挑战规则的能力。 李安断断续续的吹着不成调的小调,她希望人鱼会像记载那样顺着海洋之歌的召唤出现…… “咚!” 突然一声,是铁皮门板被敲打的声音,还有摩擦声,似乎是什么尖锐物品在铁皮门板上狠狠的划,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李安的笛声停下了,盯着门外。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多场游戏下来的直觉告诉她,非常不妙……虽然她在这个游戏副本里面呆了七天,但她其实并没有遇到这个副本的BOSS。 反倒其他要么已经通关失败、要么已经成功过关的前辈们,在闲聊中无意提过一嘴,晚上有奇怪的东西在洗礼堂里面游荡。 硬刚怪物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但也不是没有人企图一探究竟,据李安所知,中年人腿上的伤就是晚上游荡在外面的怪物留下的。 可怪物会敲门吗?那她前六天怎么没有碰到?如果怪物真的会敲门,那其他房间不应该听得到吗? 李安并不觉得,这所谓的怪物就会是她们苦苦寻找的人鱼,如果这个怪物真的是所谓的人鱼,那么中年人早就应该通关了。 “咚!咚咚!” 铁门又被敲了敲了,发出了闷沉的声音。门板上早上修女留下的那几个洞,似乎隐隐约约透露出了外面怪物的模样。 徐春来脸都白了。 郝云做了一个嘘声的手上,站起身来走了过去。修女留下的那几个洞位置不是很高,她要俯下身来才能看清。 郝云俯下身来。 那个洞里是一只琥珀色的眼睛,竖瞳,正目光炙热的盯着她,仿佛料想到她会用这种方式来查看,特意在这里等着她,或者说这只眼睛本身就在窥视屋子里的动向。 似乎是一个错不及防。郝云笑了。 这只琥珀色的眼睛还眨了一下。然后怪物缓缓起身,看不清楚这只眼睛了。郝云看到了很多很多的鳞片,那是一种很难看的颜色,貌似是一种鱼鳞,还有很浓烈的鱼臭。 怪物似乎一直在用自己身上的鳞片摩擦着铁门,发出难听又刺耳的声音。 还有反光。 郝云看得清楚,怪物身上除了鳞片以外,似乎还有粘液和薄膜,郝云突然想清楚了为什么会有下水道这种东西。 反光似乎是一个挂坠,借着狭小的这么一个洞,郝云没有办法分辨到底是什么挂坠,但她已经猜到了外面是什么。 除了那两个修女以外,还能是什么? 原来是为了方便清理。 郝云站起身,看着两人,李安给她比了个口型:是什么? “没什么东西。”郝云说道,门外的东西似乎愤怒了,又狠狠的敲了一下,“咚!” 李安的表情管理似乎有点失控,她看着郝云,似乎是再问,你确定? “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我堵一下这个洞?”郝云问道,从表情僵硬的徐春来手中接过这个房间里面原本就有的破棉絮,反手把洞给堵上了。 怪物:“咚咚!” “这家伙肯定进不来,有限制。”郝云问道,“你刚刚分析到那里了?” 第15章 第四条鱼 这种窸窸窣窣的声音一直都在,想也不用想就知道那长着鱼鳞的怪物依旧在门外游荡,没有离去。虽然怪物坚持不懈的候在门外,但无论它怎么敲,门板摇摇晃晃,没有丝毫要塌的迹象。 李安也反应过来了,“保护规则……你看到了什么?” 还能是什么?貌似身份是引路人修女、身上长着鱼鳞、悄无声息的走还会低滴落粘液的副本怪物啊。 就连徐春来也意识到外面的怪物无法进来,松了一口气,道:“那是什么玩意?好重的鱼腥味。” 他确实闻到了腥臭无比的鱼臭,比平常那种无处不在的鱼臭更腥……但似乎不只是门外,这种特别的鱼臭房间中也有。 希望只是从洞和门缝处流进来的。 “我看到了……”郝云顿了顿,“一只眼睛不是人类,但应该是活物。身上应该还长有鱼鳞,很细密的那种,颜色很暗,还有粘液。” “有鱼鳞……这就是人鱼?”徐春来忍不住说道。 郝云没有说的是,这个怪物貌似是异变了的黑衣修女。 门外窸窸窣窣的声音终于停下了,随着几乎闻不可闻的拖动声,怪物离开了房门口,鱼臭也淡了一些。 “我认为应该是你刚刚的笛声把他引过来的。显然它很想进来。但我认为不允许在这一段时间内离开房间的规则是一种保护规则,很显然在房间外的怪物是无法进来的。” “我想知道的是,你刚刚吹的小调是什么?怪物或许是被这个引来的。”郝云问道。 李安一五一十的把海洋之歌的事情全部都说出来了,并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其实那个怪物前几天晚上都在,它一直在门外游荡,但我不认为它就是我们要找的人鱼。” 徐春来问道:“所以前几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其实也没有发生什么,怪物也没有敲门。”李安说道,停顿了片刻才说道:“游戏中的副本怪物在晚上游荡是很常见的,是因为没有敲门声,它走路的拖动的声音基本听不见的,但有玩家在晚上被淘汰了。” 李安进入这个游戏已经是第六天了,今天晚上一过,那就是第七天。相比起她们两个刚进入游戏中的人来说,李安更占有优势和线索,相对而言的,她的时间就更紧张,她也是更为被动的那一个。 她已经没有时间了,只要第2二天太阳升起,洗礼日的到来,她就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了。 “说说他们是怎么被淘汰的?”郝云道,“难道这就是你刚刚听到敲门声紧张的原因?你担心这个房间不是安全范围吗?” “这不是,所有人知道,如果要想在游戏中安稳的度过一个晚上,睡觉是最好的选择。你最好是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去做,游戏没有毫无道理的死亡可能性。”李安说道,“但这个副本里面不一样,明明那个前辈昨天还好好的打招呼,过个晚上就会被不知道是什么的怪物吃的七零八落。我们不知道是什么才是淘汰条件,也不知道是什么让怪物进了房间……” 面对无法确定身份的怪物,和明天就要参加洗礼的期限,李安想赌一把可能性。如果所谓的海洋之歌真的能召唤出来人鱼的话…… “既然怪物没有强行破门而入,这就说明我们还没有违反规则或满足被淘汰的条件。”李安说道。 如果怪物真的是黑衣修女中的一个,那么两个黑衣修女,对应的应该是两个长着鱼鳞的怪物。刚刚有一个就在她们的门外,那么另一个在哪里? 她不知道,有什么会是比李安找出来的线索海洋之歌更吸引这种怪物。难道是已经满足了死亡条件的“猎物”? 这个副本中除了她和徐春来是进入到游戏中的第一天以外,李安是进入这场游戏的第六天。李安告诉她,中年人进入到这个游戏已经有三天了,年轻人是四天。 等到这个一个夜晚过去,李安将要面临洗礼日,反观中年人和青年人的天数也不为乐观。日期是用来决定洗礼日的期限的—— 那么、怪物袭击的筛选条件到底是什么? 难道真的是无条件的随机? 徐春来忍不住问道:“晚上遇见怪物被淘汰的人,难道没有什么共同点吗?” 或者说他们违反了什么规则……满足了什么死亡条件? “我不太记得了,但总体来说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特点,就像是随机筛选一样。但基本是在游戏中经历了三天以上的人,除了你们两个,谁都有可能。”李安的声音顿了顿,有点哑。 “抱歉,还有没有水?我还觉得有点渴。”李安的目光重新落在了徐春来的水壶上。 “安姐你已经喝完了,没水了。”徐春来有些小声的嘀咕道,“等到天亮之后再去食堂打水吧。” 整座岛上只有食堂有水。 “嗯,那再等一会,我估计还有几个小时的时间才会天亮,现在外面不安全。”李安没有去拿桌上的怀表,反而下意识的抬起了手,挠了挠颈脖处。 “等等。” 李安的动作顿住了,她看向郝云,问道:“怎么了?” “你这种情况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是说,一直很想喝水的情况。你脖子那里有东西。” 李安的动作僵住了,头发垂了下来,又被她撩了起来,一直被挡住的地方裸露了出来,——皮肤上不知不觉有了鱼鳞的纹路。 这个纹路很熟悉,也很眼熟。这正是他刚刚通过小洞看到的纹路。 她突然有了一种可怕的想法。 所谓的脱皮去鳞。 在那个篆刻赞美的石板上描,写着脱皮去鳞的……是人类。她也想过会不会是人类。或许所谓获得永生的方法就是同化为成人鱼,那么必须脱皮去鳞,才能重新变回人类。 那么鱼人又是什么?又代表了什么?门外的怪物现在又在哪里? “安姐,你脖子上有鱼鳞……”徐春来说道,身体却不动声色地、很诚实地往后退了退。 李安摸到了徐春来口中的鱼鳞,那是一小片柔软的突起……这种鱼鳞是柔软的纹路,摸着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起伏,仅仅只是纹路而已。 “我好像闻到了鱼腥味,不是外面的。”许春来说道:“安姐,这是你身上的味道。” 原来。 李安又想起了乌鸦曾经跟她说过的话……那个在副本里游刃有余的女人笑着,她告诉她——“这个副本的污染是潜移默化的,其实——只是人类最基本的需求。” 是水啊…… 她当时还没有办法猜出所谓的污染的原因,和所谓的污染到底是什么,但她现在已经知道了——所谓的污染就是开始同化。 这个味道中年人玩家身上也有,不过中年人身上的味道浓的令人反胃。 李安的手垂了下来,垂下来的头发挡住了上面的纹路。李安呼出一口气,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企图忽略掉自己身上的异变。 “晚上被淘汰的人都是在游戏中达到一定时间段的玩家,我觉得他们身上也出现同样的变化。也就是刚刚你们发现的鱼腥味和鳞片。”李安说道,“这也许就是夜晚被淘汰的条件,但如果是这个思路是正确的,为什么它刚刚没有进来?” “它”代之的是门外走廊上的怪物。 “你前几天晚上没有发现外面有什么动静吗?特别是晚上有玩家被淘汰的时候。”郝云问道。 “不……没有任何动静”李安道。 “有一个人身上的鱼腥味比安姐你身上的还要浓!”徐春来突然道,“安姐你说过的,他是昨晚才受过的伤……” 徐春来的声音突然停住了。 “所以说刚刚吸引怪物离开的,很有可能就是中年人。他身上有着很重的鱼臭味。”郝云道,“你难道真的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吗?” “没有,从来没有。” “哪怕那些人死在你的前方,仅仅一扇门之隔的地方,你也没有任何察觉?” “没。”李安的声音突然停了。 这难道就是保护规则的意义? “里面的人无法发现怪物的动向,怪物行动时的声音在房间内几乎闻不可闻。所以……”李安说道。 如果不是那一首海洋之歌,怪物根本就不会敲门。 所谓的保护规则显然是双向的,这样的规则不仅是在保护房间内没有触发条件的玩家,也是在保护房间外狩猎玩家的怪物。 “现在距离到白天还有几个小时的时间,顺着这条猜想继续往下,如果中年人活不到明天呢?如果中年人撑不到天亮呢?” 郝云打开了桌上属于李安的怀表,上面的三根指针正在慢慢的走着。 郝云的话也停了。 徐春来接上了她没有说完的话:“那它会进来找安姐。” 如果这些猜想都正确的话。 “只要这扇门不打开保护规则,一直都在。”李安说道,“如果我们自己出去,就是自己放弃了规则的保护。而且还不能确定宵禁时间内重新进入房间,有没有规则的保护。” “安姐。你有没有想过,那个人撑不到第2天早上?或者说那个怪物一天晚上不止狩猎一个人呢?” 李安的声音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底气——她是目前在这个游戏中存活最久的玩家,她了解的游戏规则都是郝云和徐春来两个刚进入玩家所不能比的。 虽然她一开始就打着“如果招来的不是人鱼而是怪物就让这个好骗的新人当成诱饵拖延时间”的打算…… 可他刚刚所说的一切都是有可能的,在这里最有可能触发死亡条件的……是她。 “我想出去看看那个怪物,不管怎么样。”郝云说道,“我需要去确认一件事情。” 去看看那个怪物是不是双生修女异变而成的……暗处的那么一条小小的项链,她心里没底。 “如果你们实在不想出去的话,就把煤油灯给关上。待在房间里等待天亮,我出去。”郝云强调道,“我一个人。” “你要出去——”李安的脸色有些奇怪。 “我没有什么高大吸引的理由,好奇心是类似反派角色走向失败的关键要素……说差了,当然如果他真的要死了,我看情况。”郝云道,“看心情决定救不救人。” “我可不是出去引怪的。” 李安还想说些什么,因为谁也不知道开门后会发生什么,但绝对不会像郝云所说的这么轻松。她根本就是看走了眼——这个女人的脑回路似乎有些不太正常——她想出去直接硬刚副本BOSS! 李安的话到了嘴边却没有说出来——她被打断了。 “咚!” 门板狠狠的摇了一下,发出刺耳的声音,似乎有些不堪负重——这根本不可能! 那只有礼貌的鱼鳞怪物最多也只是轻轻的敲了一敲门,因为有保护规则的存在,他们不会直接破门而入——这样一扇没有门锁的破门,如果怪物想要进来,轻轻一下就已经足够了。 堵住洞口的破棉絮似乎染了一点血迹——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吸气声。 声音很微弱,却彰显了来人的身份。 中年人活不到明天了,郝云突然有了这个念头。 已经不能再犹豫了。 她没有去想李安和徐春来会怎么看,她走到了门前,抬起了手——手在碰板的的时候,突然变成了虚影,她的手透了过去! “没有事情别开门。”她说道。 郝云整个人都穿了过去,门板恢复如初。 徐春来下意识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觉得房间里的温度都下降了不少——唯一的灯正在疯狂摇曳,微弱的火苗似乎下一秒就会熄灭。 李安的脸色很难看,脸色发青,一身白裙,在微弱的火光照耀下——她比刚刚那个鬼魅般的身影更像是一只厉鬼。 “云姐出去了,这就是道具的作用吗?”徐春来问道,“我们要不要出去,我怕出事——” “把灯熄了。” 李安道:“不要开门,睡一晚上,醒了什么事也就没有了。” 被她轻轻的一吹,小小的灯芯终于支撑不住了,“呼”的熄了。 第16章 第五条鱼 中年人不知道自己到底遭了什么孽,遇上了这种事情——当他被鱼人怪物甩飞撞到身后的门板时,他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翻滚—— 这是他被拉进游戏里面的第六个月,也是最凶险的一次。 他是在六个月前被拉进这场游戏里面的。在之前的那个世界里,他有车有房有老婆,唯一的遗憾是少了个儿子。活到了四十五,好不容易把在工商局当官的老丈人熬死了,眼瞅着就要熬出一片天—— 他是干承包的,底下有好几天工地正投资着呢,那天他正计划着新的投资——一个工地的农民工领袖找到了他,这些人在他的大楼底下已经候了好几天了。 对外形象很重要,他自觉不想在办公室里见这位“领袖”,但为了形象,他还是在楼上的玻璃走廊里见了他。 前几天他家里的母老虎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他三儿的照片,兴冲冲的跑到他这里兴师问罪——他知道有很多人在背后看他的笑话,而给他撑腰的老丈人年前就没了,盯着他位置的人不少——他需要一个能挽回形象的机会,至少不能在领导面前丢了脸面。 反正他从来没有拖欠过什么农民工的工资,他们上访到底能有什么事呢? 然后他就被骂懵了。 但什么偷工减料的事情他根本不知道——他突然想起了自家母老虎的情人,一个被强行塞在他工地里的管事。 他被人骂的狗血淋头,怒火中烧,一不小心动了手。 来人也不是去世的,他一边骂着,两人一边扭打了起来。 然后。 然后两个人就从玻璃走廊上翻了下去,那里是九楼。 可还没有到底,他就被刷新到了这个地方,一个叫做新人副本的地方,他被所谓的游戏选中了。 农民工的领袖也被刷新到了这个副本里,不过他似乎什么都不记得了,还好声好气的和他打招呼——他心中狂喜,觉得自己是被选中的那个幸运儿,他有着外面的记忆,这难道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他杀了人。 这不能怪我,他这么想着,要怪就怪这该死的游戏规则……所谓的新人副本是单人模式。 新人副本是单人模式。 可中年人不知道的是,他这种接触被游戏选择中的玩家,然后被捡进游戏的方式被称为偷渡——这样的人通常会在游戏结束之后就被弹出去,并且失去在游戏中的记忆。 他偷了一个玩家的身份,他顶替了一个人。 或许真的是祸害千年,他包括信任副本在内的四个游戏副本都很简单,副本怪物都很人畜无害。在死了几个队友之后,他顺利的拿到了晋级副本的资格,不得不说在丧心病狂这一方面,他的确有天赋。尽管对于大部分高级场的玩家来说,低级场的副本boss的确算得上是人畜无害。 他遇到了乌鸦,在他的第五个副本、也就是晋级副本里面。 他早就听说过这位低级场的无冕之王,至于所谓的执法官,这还是他没有接触到的东西——他传送进来的时候很不走运,刷新出来的时候正是晚上的宵禁,就在走廊上。 但他似乎也很走运,当时的乌鸦正在剥怪物的皮。乌鸦算的上是救了他一命,虽然乌鸦本人并不在意。 他知道乌鸦是怎么通关的,那道身影被他牢牢的记在心里——乌鸦和他以前见过的那些人造的美女都不一样,反而有种得天独厚的气质。他或许遇到了他的女主角,连眼神都苛刻于停留在他身上的女主角。 乌鸦对付两头体型庞大的鱼人怪物很轻松。她在怪物身上不知挖了什么东西出来,然后就通关了。同关一定和那个东西有关,中年人自己以为找到了所谓的捷径,但他却高估了自己的实力,他根本没有办法对付这样的怪物。 他只好自认倒霉,凭借着道具捡回一条命,但他也意外发现了那尊人鱼石像的用途。他心喜若狂,觉得自己的前途一片光明—— 可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两只怪物会来找他,轻轻一下就毁掉了门板。 其中一个黑衣修女异化后的上肢不可思议的粗大,上面布满了狰狞的鱼鳞,似乎还有一层短的鱼鳍——它的手臂瞬间暴起,狠狠的撞在墙壁上,留下了划痕和刺耳的声音。 中年人猛地一滚,躲过了这一局,狼狈不堪。 他腿上原本好了一些的伤口,重新撕裂开来,他疼痛难忍——突然他看到了角落里的一道身影,就站在那个地方,像是无声的影子一样。 乌鸦怎么可能在这里,她不是——中年人被鱼人从中间劈开,血肉横飞。 身高接近两米半的鱼人俯下身来,她高昂的头颅一直贴着天花板。郝云终于看清楚了,的确是海洋文物的项链,确实是黑衣修女中的一个。 叫它鱼人其实也很形象。 这种怪物身上长满了鱼鳞和黏膜,两双眼睛和脸已经完全脱离了人类的范畴,就像是鱼一样,一边一只,脸从中间揉杂开来——怪物还有锋利的鱼鳍,如同倒刺一样竖起,从脊骨尾处开始分叉,蔓延到手臂上。 怪物是没有尾巴的,它不是鱼,简单来说更像是鱼和人类杂交出来的东西,两边的特征都沾一点。 大家都有共识,人鱼的上半身是人类,下半身是鱼尾——这样的鱼人怪物完全颠倒了过来。 郝云冷漠地看着中年人的身体被两只怪物分赃。 郝云没有救他,她出来的时候中年人刚刚好躲过了那致命的一击——但凭借中年人、一个普通的低级场,玩家是无法对付两条鱼人BOSS的。 她并不喜欢漆黑的灵魂,甚至说的上是厌恶。 果然是两个。 鱼人虽然长得奇形怪状,但总体上还是保留了人类的特点,该有的四肢都还是有的,薄膜并没有完全进化成鱼尾巴。 郝云站在那里,两只怪物对她熟视无睹,一同分赃着中年人肥大的身体。 有点恶心。 中年人身体里面最初流出来的是血,到后面慢慢变成了一种透明的液体。走廊的光线很暗,基本上是没有光的,如果让人来观察,根本看不出什么。 走廊有着浓烈的鱼臭味,这是鱼人怪物身上的。那种透明的液体流进了下水道,在地上流出了长长的痕迹,彻底冲刷掉了上面的血迹。 但在她刚进来时的印象中,太阳升起时,那种厚重的海水的味道已经没有了。 郝云缓缓地蹲下身,没有去碰这种透明的液体。这样的东西,想也不用想也知道有问题。 这到底是什么? 两边成对的下水道他已经知道是用来干什么了,这样的下水道很好收拾地上的血迹,只需要水冲一冲。而宽阔的走廊是为了容纳下怪物巨大的身体。 副本的名字就叫做【人鱼与鱼人】,既然鱼人是副本怪物,那么完成通关条件的人鱼到底是什么?人鱼和人类有关系,那么鱼人又是其中的哪一环呢? 两头巨大的人鱼分享完了肉块,连坚硬的骨头都被啃得连渣都不剩,最后一点肉沫随着透明的液体浸出进了下水道,什么都没有了。 一个人就这样没了。 这样的鱼人boss是普通人(玩家)对付得了的吗?郝云想起了第一个规则副本里的玩家,她觉得有点悬。 众所周知,鱼的记忆只有七秒。 一直对他视而不见的鱼人扬起头颅,与鱼鳍在头顶的墙壁上磨出了痕迹,它的目光锁定住了郝云,巨大的后肢发力—— 鱼人怪物的速度比刚刚还要快!巨大的身躯即将撞上的那一刻,郝云动了。 她轻巧的侧过身,躲开了——手的指尖简直像是一柄无往不利的刀锋,避开了锋利的鱼鳍,瞬间插进了不满坚硬鱼鳞的前肢,迅速地留下了三刀六洞,然后抽出—— 下一刻,浓郁到如同有形的鬼气炸开! 鱼人怪物爆发出一声惨叫,惨叫声如同嘶吼,但动作并没有停下来——另一个鱼人怪物已经冲到了前面。 另一个鱼人怪物甚至没有看郝云一眼,直冲冲的冲到了走廊的尽头。它用自己巨大的身躯狠狠撞击尽头的才会玻璃窗——玻璃窗纹丝不动。 两条巨大的鱼人一遍又一遍的撞击着彩绘玻璃窗。 巨大的鱼人怪物在狩猎玩家的过程中,鱼鳍轻微的滑到墙壁都会留下很深的印子,整条走廊墙壁都已经千疮百孔。 郝云查看了一下中年人所在的房间门,门板已经碎得不成样子了。她回过头,鱼人怪物一般是不会去撞门板的,这些本身就没有门锁的门在它巨大的躯体前就如同虚设……就连中年人都可以把没有锁的门板砸了个摇摇欲坠。 但所有的门板上面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水域怪物的痕迹……除了修女早上为了抓住徐春来所留下的那几个洞,堵在上面的棉絮已经被中年人的血染透了。 郝云身上有一只怀表。 表示刚刚出来时拿的,之前一直放在屋里的小桌上,它的主人是李安。 时间在游戏中是个很重要的东西,特别是游戏限制。这是上一场游戏告诉她的道理。 看来鱼人可能不会攻击其他玩家,虽然只是猜测,但郝云并不觉得这两只人鱼怪物会这么简单吃饱。 有一只能在游戏里面正常走的表,想想也很珍贵。郝云没有一点心虚,她打开了怀表的表率。 表盘上唯二的指针像是疯了一样,疯狂的旋转着,时间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正在流失。 不对劲。 在房间里的时候,这只表还是正常的。在游戏中晚上不睡觉很容易被怪物找上,郝云个对李安的这些话并没有异议,她对李安这个人也没有什么看法,总是下意识的、觉得的对方没安好心。 如果晚上没有休息好,那对于白天来说又是一场灾难。 这只表示正常的话,又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 作者有话要说: 两天码了七千多字,下一次更新可能要晚点了QAQ 感觉好空洞。 这一周没有了,等下周一或周二,看看能不能赶出三千字。 最近好忙。 第17章 第六条鱼 郝云突然有了一个猜想,如果表的时间并没有出错,时间本身也没有出错……那么是不是走廊的夜晚,时间流逝的速度和房间里面不一样? 一个普通的低级场玩家,能在两只巨大的鱼人怪物手上撑过一个晚上吗?郝云并不觉得,但如果……如果这一个晚上的时间被压缩了,压缩到一个小时,半个小时呢? 鱼人一声惨叫。 郝云回过神来——鱼人怪物恢复力惊人,在执着疯狂旋转的这几分钟内,它身上被鬼气炸开的伤口已经愈合了大半,原本血肉模糊的地方都没有那么不堪入目了。 但光照在伤口上,鱼人怪物像是被这温柔的光线灼烧了一般发出惨叫—— 光? 哪里来的那个光? 郝云看到了——原本彩绘玻璃窗上面的圣母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满脸的鱼鳞,长在两颊边上,原本的神性染上了一丝妖邪,仿佛就像是……洗礼堂玻璃窗上最后的两幅画重合了一般。 白天也怎么也透不出光的彩绘玻璃窗透出了一点光,把一直坚持撞击的鱼人烧的惨叫连连。 仿佛是人鱼天生的女性形象,圣母在祝福词里面自然而然就和人鱼挂上了等号。 郝云又闻到了海风清新的味道。 正如她所猜想的那样,透出来的是日出的光。走廊的时间确实和房间里的时间不一样,转眼又到了日出破晓时。 长夜已经过去,在接近十五分钟的时间之前,中年人死在了作业。 已经是她进入这个游戏副本的第二天了。 随着光越来越强烈,两头巨大的鱼人怪物疯狂地扭动着自己的身躯,自虐一般的撞击在墙上。 郝云隐约看到了被硬生生撞击下来的鳞片,这不是她的错觉。鱼人把自己撞的头破血流,双目通红。 一个鱼人怪物,撞着撞着突然锁定了郝云。 不能待在这里,郝云突然心中一惊。 鱼人用自己巨大的身躯碾了过来——和他刚出来相比,郝云发现鱼人身躯似乎缩水了一点,虽然很不明显,但最顶端的鱼鳍没有一直顶的天花板滑动了。 鱼人怪物把越来越多的鳞片给磨了下来……彩绘玻璃窗上的圣母又有了新的变化,脸颊上的鱼鳞正在飞快地褪去,鱼尾也逐渐变成了双腿,她飞快地褪去了所有非人的特征——窗外透出来的阳光越来越强烈。 这里已经容不得她了,整条走廊拦满目疮痍。 可她没有犹豫,身影就消失在了房门口——她随便找了一间房间躲了进去。 鱼人的身体撞击在了墙壁上,大片大片的鳞片被它自己用这种残暴的方式撞了下来。 脱皮去鳞。 又是一声惨叫,不过这一次的声音不再是咆哮,反而开始像人声了。 那是类似女声的、扭曲的惨叫。 令人毛骨悚然。 早餐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宵禁过去。虽然走廊外面闹腾了一个晚上,但到了早上的时候,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没有任何的一丝血迹,更不会遗留尸体——两条鱼人怪物在食物方面可谓是做到了毫不浪费,剩下的痕迹都被中年人体内流出来那种透明的液体给冲到下水道里了。 什么也没有剩下。 深色的墙壁上布满了划痕,在昨天晚上留下来的划痕已经和以往的痕迹彻底融为一体,看不出来了。 中年人唯一留下的痕迹,估计就只是那么一两坨浸满了血的破棉絮。 李安看到她,脸色很差,抿嘴没有说什么。她在捡简陋的餐厅里环视一周,没有看到中年人,像是明白了什么,目光重新落回了郝云身上。 徐春来是个新的不能再新的新人,他和中年人一样,是游戏意外拉进来的,偷渡进来的。正是因为如此,他在游戏结束的时候就会被自动弹出去,所以他的记忆并没有被游戏模式。 可惜他刷新在了常驻副本里面,这个副本按理来说是不会关闭的。 徐春来什么都不知道,战战兢兢的在游戏里面度过了第一天。哪怕他不知道游戏里的鬼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昨晚看见郝云身体透过去的变化和李安的态度,他也后知后觉的猜到了一点。 徐春来坐的位置和昨天相比,离了郝云远一个座位。 今天是郝云进入游戏的第二天。 徐春来和他一样,李安是进入游戏的第七天,马上就要面临所谓的洗礼……唯一不认识的年轻人对于少了一个玩家熟视无睹,正在啃着难以下咽的黑面包。他已经在这个游戏里呆到了第四天。 今天的早餐相比昨天更加丰富,特指部分早餐……比如今天就有白花花的牛奶,但郝云并不觉得那是牛奶,也没有人去动。 不浪费食物的标准最好是吃多少拿多少,鱼排之类的食物根本不会有人去拿。李安还是忍不住想要喝水——餐厅里有一个巨大的水缸,这是这个海中小岛上仅有的淡水,昨天还见了底,今天又重新满了。 两个黑衣修女走了进来。 这对如同复制粘贴的双胞胎看上去一模一样,黑色的长裙并没有掩盖住所有的肌肤——其中一个的手臂上缠着一圈纱布,纱布上还渗着血。 郝云啃着难以下咽的黑面包,突然感受到了一道怨毒的视线。 其中一个黑衣兄与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冰冷的脸上写满了怨念……如果目光可以化作实质,那么郝云现在已经被捅成筛子了。 郝云的目光落在黑衣修女的手臂上,那里裹着厚重的纱布,但透出来的血迹还是告诉了她那里伤口的轮廓——那是几个血窟窿。 确定了,原来是你呀,郝云想。 鱼人怪物的恢复能力惊人,现在应该已经恢复好了。郝云又想起昨天晚,上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原本血肉模糊的伤口就已经愈合了大半。按照这个回复速度来说……是不可能留下印子,更不可能留到现在的。 清晨的黎明照了进来,然后是一声惨叫似的咆哮……难道阳光可以抑制它的恢复速度? 黑衣修女又是怎么变成鱼人怪物的?鱼人怪物又是怎么赶在天亮之前变回黑衣修女的? 难道是靠着那类自残的方式脱鳞?白天和夜晚对于它们来说又有怎样的限制? 郝云想起了怪物身上被她捅出来的三刀六洞,感受着黑衣修女如有实质的死亡射线,她觉得黑衣修女也很有可能想在她身上开几个洞。 可黑衣修女没有动,似乎昨晚上受伤的并不是她。 李安看到包扎起来的伤口,有些惊讶,就连青年人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李安小姐。”没有受伤的黑衣修女说道:“请问你已经挑选好了自己的赐福之物吗?洗礼是耽搁不起的,等到早餐结束以后,我们就要开始准备圣水了。” 另一个受了伤的黑衣修女接着道:“你的赐福之物是一名海洋长笛,这很适合你。不过我希望你再确认一下,赐福之物是无法更改的。” 李安没沉住气,脸色发白。她可以感受到……自己的脖子上被头发盖住的地方,那些柔软的纹路已经变成了坚硬的鳞片,就像是长了鱼鳞一样,这种硬质的鱼鳞还在不断蔓延。 她忍不住自己不断去喝水的欲望,她根本没有办法忍住,她有一种直觉,她不喝这些水会死的……在生物活下去的本能面前,她脆弱的自制力简直不值一提。 她隐隐约约有了一种感觉,所谓永生的可能……或许是真的。 黑女修女道:“时间差不多了,李安小姐,我们走吧。” 餐厅的钟一直在走,早餐时间很快就结束了,李安被带走了。 李安走的时候一言不发,郝云也没有说什么……她还是很好奇,所谓的洗礼到底是什么? 年轻人根本就不在乎。徐春来倒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话却没有赶上两位黑衣修女的脚步。 郝云倒是很好奇。 洗礼的过程中,洗礼堂是不对外开放的,虽然洗礼堂平时也不会开放。但如果错过了这一次机会,那至少要等到两天后的第三天,而且她还无法确定年轻人会不会完成游戏,从在游戏过程中直接退出去。 洗礼这一件事情似乎特别漫长。 对于所有人来说,这也非常重要。 可目前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她没有办法进入洗礼堂。她可没有直接闯进核心区域和BOSS硬刚的想法,两个引路人修女一直在反复强调洗礼,这件事情的确是游戏所给出的通关期限。 洗礼堂对着的就是小教堂。 郝云跟着两位引路修女,一路走到了洗礼堂前,一位修女把李安押了进去,另一位手上有伤的修女盯着她,手正扶着门。 “郝云小姐洗礼堂,除了你的洗礼日以外,是不对外开放的,当然在你洗礼日到来之前,你也无法进入。”黑衣修女平静的说道,但郝云却听出来咬牙切齿的感觉。 真是难为你了。 “李安小姐在接送洗礼日之后,还会有七天的时间待在岛上。然后李安小姐才会回家,所以……”黑衣修女继续道,“如果想要见李安小姐的话,今天晚上她的洗礼就结束了,在外面的等候时间会很漫长,或许会违反宵禁,我不建议你这么做。” 黑衣修女反手把门摔上,两扇大门紧闭着,郝云看得出来,刚刚黑衣修女明显是更想把门摔到她脸上。 不允许进去。 郝云没有办法,绕着洗礼堂走了一周,彩绘玻璃窗还是老样子,根本透不出里面到底有什么,隐隐约约只能看到一个水池子,但根本没有人影。 郝云停下了,停下了最后一扇窗前。 人鱼少女摆出了和圣母一模一样的姿势,活灵活现的在玻璃上,正盯着她看,阳光给人鱼打了一层光。 他没有记错,这就是和换了个模样、在走廊的尽头上的那幅彩绘玻璃窗一模一样的图。 人鱼和圣母。 中年的人的腿伤是在他在祷告之后才开始愈合的,如果根据李安所说,他的伤势是由两只巨大的鱼人怪物所留下的。 祈祷真的能愈合伤口吗? 郝云走进了祷告室,人鱼雕像垂下眼来,眼角的泪依旧明显无比,正在看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 她总觉得这是活物,而这座雕像却没有任何一点“活着”的特征,甚至连有自我意识的鬼怪都不能比得上。 可不一样。 这个是不一样的。 郝云抬起手,人鱼雕像上早早的覆盖了一层灰,显然这种用于祷告的雕像平时是不会有人去触碰、去擦拭的。她也不嫌脏,直接放了上去。 不知道为什么。 她的手扶在上面,因为非人的特质,即使披着一层人皮,她的体温依旧比常人要低上许多,在这种通过接触感知温度的方式上,她可以更灵敏地察觉出不一样的地方。 这座雕像有温度。 这是一尊活物。 而且她莫名的感觉到。 她在哭。 人鱼在哭。 -------------------- 作者有话要说: 好累啊…… 等周末再更新吧。 第18章 第七条鱼 郝云心“咯噔”了一下,她抬起头。 人鱼雕像上眼角的泪简直如有实质,郝云知道,她是真的想哭。 可她感觉不到任何这尊人鱼雕像像是个活物的迹象,明明没有任何意识,在有人向她寻求帮助的时候还会给予回应…… 真蠢。 郝云没由来的有了这么一个念头。 虽然人鱼雕像摸上去是有温度的,但还是石头的质感敦、厚的感觉。 的确不是活物,郝云确认了。虽然拥有温度、雕刻栩栩如生,眼角的泪似乎下一刻就会流下来……但确实不是活物。 没有为什么。 什么才算是活着?郝云曾经被这个问题困扰过很长一段时间。 虽然现在这个问题依然存在。 拥有意识吗?能够呼吸吗?这不过是对于“活着”最浅显的概念理解……郝云不认为一身雕像还算是活着,哪怕她曾经真正存在过。 那又如何。 她感受到了悲伤,浓浓的悲伤,就像是童话故事中跳入海水变成泡沫的小美人鱼一样,是撕心裂肺的痛和爱。 这不是她的情绪。 她之前吐槽过低级鬼物没有脑子,其实她自己本人也半斤八两……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她都算得上是没心没肺前半部分的范畴。 是真正意义上的“没有心”。 鬼怪的心脏并不只是一个普通的器官,而是一个解释起来非常拢长的概念。而且不是谁都有这种“心脏”非常罕见……郝云也只是知道。 而她这具保养得当的躯体有心脏的,不过那只是一个假象。 郝云放下了手。 “如果你想要通过触碰把你的情绪传给我的话,那估计你可能要失望了。”郝云说道,刚刚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还在胸口回荡,可她没有半分触动。 “情绪这种东西经过日积月累、时间沉淀之后,反而会成为一种累赘。你给我也没有用,我不是你。我既然是没有办法从中感悟到什么的,我没有什么共情能力。”郝云顿了顿,“你曾经应该也是活着的吧,现在还有没有自己的意识?看来是没有了” 人鱼雕像一动不动,眼角的泪珠格外醒目。 “你治好了中年人的腿,条件是什么?还是说已经没有条件了。”郝云道,“可惜你不是我要找的人鱼,死了应该是不会被游戏系统承认完成任务的。一个人居然觊觎这么久,到底有什么好说的呢。” 祷告是使整个洗礼堂里面唯一一间有天窗设计的房间。其他房间都是封顶的,彩绘玻璃窗能透出的光实在是有限,房间大多都很昏暗。 但祷告室不同。 这里的窗户无论哪一扇都只是普通的玻璃窗,采光很好。巨大的玻璃穹顶,给所有祷告室内的东西打上了一层自然的日光。 日光照在人鱼雕像上,像是一层圣光。 郝云扬起头,人鱼雕像低下头。 她想起了那几幅彩绘玻璃窗上面的画,为什么圣母会和人鱼画上等号? “我现在相信你不是副本怪物了。” 在失去意识之后,面对别人的求助,既然都会给予帮助。就像是帮助别人都已经成了本能一样,自己却死在了这个地方。是条蠢鱼,郝云想。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做些什么。这些情绪里的东西我很熟悉。”郝云走下雕像的底座台,突然回头,看着人云雕像。 “我会重新送你回到海里的。” “我做出承诺,我保证。” 承诺对于郝云来讲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在她印象里似乎有一个人是这么告诉她的……她印象里那个模糊的存在,她已经记不清楚了。 是谁告诉她的?为什么她又不记得了? 她到底承诺过什么? 【叮咚!】 突然在所有游戏中的玩家都听到了这样的一个提示音,包括偷渡进来的徐春来。这个玩家提示音郝云很熟悉,当有玩家被淘汰的时候,字幕出现的时候便会出现这样的声音。 可之前中年人被鱼人怪物吃得连渣都不剩的时候,明明没有! 难道那样不算做被淘汰?郝云觉得不太可能,因为被鬼怪吞食干净的玩家也会被算作死亡、游戏失败。 这也自然而然的给了其他人一种印象,在这一场以生命为条件的游戏中游戏失败即死亡。 【玩家:李安已确认死亡。剩余玩家:4。】 四人! 她自己、徐春来、青年人……不算上已经死亡的李安,明明只有三个人。 哪里多出来了第四个人? 如果有新的玩家在今天早上加载进来,那他或他必然会被黑衣修女拎到餐厅里面,然后黑衣修女会再次重复一遍这个副本的注意事项。如果昨天晚上刷新进来,郝云没有发现任何新的玩家刷新出来……而且在人鱼暴躁的脱鳞过程中,也不是没有可能。 今天早餐时间没有新人,引路人身份的修女也没有提。 还有中年人,昨天晚上死在她眼前的中年人。 难道说被吃得干干净净的中年人不算作死亡吗?那他现在又有以什么方式存在着?他又以什么方式“活着”? 郝云突然想起来……在鱼人怪物啃食中年人身体的时候,一开始中年人惨叫连连,血流了一地……但流出那种奇特的透明液体时,中年人的惨叫声停止了。 这种透明液体尽数流进了下水道口中,什么也没有留下。 李安被污染开始异化之后,一直都不由自主的想要喝水,而且自己毫无察觉……这种异变带来了那种细密的小鱼鳞纹路和厚重的鱼腥味,而且很可能是导致鱼人怪物袭击的条件……这种现象只会出现在游戏里面待了较长时间的玩家身上。 导致这个现象出现并发生的原因是什么?时间? 这是她进入副本的第二天。 而她现在可以确定的是,所谓可以获得永生的洗礼,就是这个副本的时间期限。相比起被鱼人怪物袭击后的“生死未知”,获得洗礼后是游戏宣告的淘汰。 不知不觉间,郝云走到了餐厅门口,餐厅的大门是打开的。 整个建筑并不大,郝云第一天进入游戏就把整个岛给逛了一遍,从洗礼堂和祷告室走过来,走到餐厅也就几分钟的时间。 黑衣修女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玩家永远也无法抓准她们的位置,只能单方面的等待她们出现——这栋结构简单的房子里,甚至没有两位修女的休息房间,虽然不排除他们和玩家一样,就住在那十三间房间里面的可能。 郝云回过头,黑衣修女正捧着一个古朴的陶罐,陶罐上面留下了时间的沉淀,有点灰朴朴的质感。黑衣修女正在往餐厅的水缸里倒水。 是淡水。 黑衣修女的手上还缠有纱布,这条染血的纱布昭示了她的身份。胳膊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了,伤口没有继续往外渗血,显然是已经愈合了。 黑衣仙女看到郝云,说道:“郝云小姐,早上好。” 郝云听出了一分咬牙切齿的感觉,偏偏黑衣修女和平时没有任何区别……郝云走进餐厅,问道:“你在干什么?” 碍于引路人的游戏设定身份,面对玩家的提问,修女几乎是无所不答。面对郝云的问题,黑衣修女左眼皮狠狠跳了一下……她不想回答。 “我在倒圣水。”黑衣修女答道。 餐厅里的淡水是岛上唯一的淡水资源,也是其他玩家不可缺少的生存保障。但郝云没有动过,在她进入这个副本之后,只是尝试性的啃了两口难以下咽的黑面包。 她没有喝过这种圣水,原因只有一个,鱼腥味太重了。 虽然整栋建筑物都泡在这种常年不散的恶臭里面,祷告室除外,但能引起人反胃的味道,这是所谓的圣水,独一无二。 “圣水?这是什么?”郝云继续问道。 昨天晚上宵禁之前,水缸已经间了底,而今天早上又满了。李安在早餐期间一直不停的喝水,水缸里面的水也没有减少。 陶罐里面倒出来的是一种奇特的透明液体,在阳光下似乎还会泛着光。 “圣水就是圣水。”既然无法避开提问,黑衣修女也就就重避轻的回答,“圣水可以洗涤你们身体里的污秽,是面临洗礼之前不可缺少的条件。” 黑衣修女把陶罐里面的水倒完,随手把陶罐一搁,准备开溜。 “等等。”郝云叫住了她。 “怎么了?郝云小姐,还有什么事吗?”黑衣修女保持着笑容。 “圣水是淡水吗?” “圣水这样神奇的恩泽,怎么可能是那种平平无奇的东西!”黑衣修女笑了,“鱼人救了我们的祖先,把他们托付到这块圣地上,传授给了他们活下去的方法——为了福泽海洋,人鱼割下了自己的一滴血。” 这是石板中间被隐去的、意味不明的内容。 “蓝色的瑰宝让人起死回生,人鱼展现出她无与伦比的美丽。”黑衣修女笑着,“这滴水被先祖们尊为圣水,凭借着圣水,他们逃出了轮回的困扰——所以郝云小姐,我想知道你不期待洗礼所带来的永生吗?” 洗礼带来的不是永生,是游戏失败。 “你突然告诉我这么多,这些故事,其实可以在存放赐福之物的房间里面查书看到吧……我从来都不期盼永生。” 郝云说道:“死亡只是生命中必要的一部分,是不可缺少的,一环缺失了任何一部分的生命都不能被称为生命。所以你,告诉我这些东西——” “你是在刻意诱导我吗?” 黑衣修女愣住了。 李安和其他游戏中的玩家其实很像,他们都是为了活下去而不择手段的人——这样的人求生意志是其他人无法拟比的。李安甚至愿意冒着失败的可能性,在最后的时间去尝试那么一丝可能,她甚至连替死鬼都考虑进去了,显然她也是不愿意结束自己生命的。 是什么让她从容的、没有反抗的接受洗礼?还是说心甘情愿的去死? 郝云不在意,但刚刚黑衣修女提点了她……在发现异变之后,李安对的洗礼的态度改变了。 她没有太多的反抗,隐隐约约中还对这种可以获得“永生的事情有了期待。 可接受洗礼明显是游戏的时间期限,超过时间期限,则游戏失败……是什么改变了李安的洗礼的看法? 难道是所谓的异变,导致她逐渐相信了“永生”的存在。 蓝色的瑰宝代指人鱼第一滴送给先祖的血液,按照黑衣修女的说法,这种血液就是所谓的圣水,那么为什么所谓的圣水会是透明的液体? 如果只是简单的赠予了一滴血,那么怎么会有那么强烈的恨意和撕心裂肺的痛? “郝云小姐,哪有这么一说。”黑衣修女道:“我知道现在很多人对于信仰并不诚恳,你们这些前来参加洗礼的孩子,甚至做出企图捣毁人鱼雕像的恶举——但是,参加洗礼获得永生是你一生中最重要的标志,是你获得新生的标志。” “这是从你出生起就注定会得到的宝贵机会,所有人都拥有这样的机会。”黑衣修女道,“既然如此,那又何来刻意拥有这一说呢?” “郝云小姐,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我还有事,先失陪了。”黑衣修女擦身而过,往门外走去。 “有人死了。” 黑衣修女并没有停下脚步,反而走得更快了,如果不是为了保持仪态,他甚至会选择跑而不是走。 “我第一天进来时的那个中年人失踪了,回答我,他死了没有?”郝云冷冷的道,“如果你不希望我卸了你那条胳膊的话。” 黑衣修女停下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发现自己在开文时立了个flag,发誓要一个星期写满1万字。 按照一周4个月来算,11号算的上是第2个月的第2个星期。 距离5月1号开文也就是6个星期,换算下来也就是6万字。 我想……感谢在2021-06-0612:33:15~2021-06-1121:21: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乌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第八条鱼 碍于她引路人的这个身份,对于玩家的话,她必须无问不答……郝云显然是在威胁他,虽然字幕没有明确规定不可以,但白天形态的她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神职人员而已。 黑衣修女保持着仪态转过身来在,笑着看向郝云:“郝云小姐,你问什么?” “他死了没?” “当然没有,他虽然触犯了神威,但罪不至死。他会用另一种方式存在着……直到第十四天结束,不过触犯了神威的人失去洗礼的资格。至于失去资格的人,是无法在大海之上立足的。” “郝云小姐,或许你对我有些误解,但我从来都没有误导过呢,反而是你在威胁我。”黑衣修女提醒的。 “我不会再给你一个机会的,今天晚上会发疯的人不是我,晚上别出来违反宵禁的人——是会死的。” 失去资格的人无法在大海上立足。 无法生存。 以另外一种形态看着自己生命不断流逝,……还是死亡? “郝云小姐。” “欢迎来到这个世界。” 黑衣修女刚刚那个所谓的提醒,简直就像是故意回怼她的威胁一样……还是那本身就是一个关乎性命的威胁呢? 郝云低头,水缸中的水荡起层层涟漪,打乱了她的倒影。 徐春来仔细的翻看了所有他能够翻看的赐福之物,他认认真真的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快速的把存放赐福之物的房间都翻了个遍。很多东西因为老旧已经无法看清楚上面的字迹了,不过能辨认的他都辨认清楚了。 第二天宵禁再次来临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他活过第二天了。 李安死了,安姐死了……徐春来也听到了字幕的播报,他有些不敢相信。 徐春来无法相信那么一个人就这么死了。在他刚进入游戏时,他甚至怀疑这不过是朋友们的一个可笑的恶作剧罢了,毕竟这个世界是唯物的。 面对未知,他不由自主的感到害怕。面对中年人挑逗般的调侃,他并没有太多的表态,他当时心里祈祷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可这所有的一切,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他没有办法哄骗自己,那个曾经帮助过自己的老玩家李安只是一场幻觉,而他本人现在也在这场荒诞的游戏里面。他不知道规则,不知道出路,甚至找不到一点希望,只能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寄托在别人的信息之上。 可他想活下去。 李安死了,李安已经成为了过去,但他想活下去。任何活下去的努力都只是生物最基础的本能而已。 徐春来花费了大量的时间搜查赐福之物里面的东西,他不敢猜想昨天晚上门外的到底是什么,他也不敢去猜测郝云到底是什么。那种突然凉下来的温度和一身的鸡皮疙瘩,还在告诉他。 这个副本里面从来都没有什么普通人存在,而他自己则是最平平无奇的那一个。他想要活下去就必须付出比旁人更多的努力,更多的尝试。 可是不一样的。 他没有办法直面那种怪物,他敢肯定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平时疏于锻炼的他,突然渴望自己像健身房里的教练一样拥有八块腹肌,他只能一遍一遍翻译资料,然后找出了一个惊人的故事。 人鱼是真正存在的。 只要人鱼真正存在,那它必然就在这个所谓的游戏副本里面,他们就有完成游戏通关的可能,而且、而且……中年人不是说了吗,已经有一个叫乌鸦的女人成功通关了。 想到这里,他突然怨恨起当时自己碰到的那个人。 为什么偏偏会是我?为什么偏偏会是我遇上这种事情? 为什么是我? 在狭小的楼梯间中,满眼血丝的男人盯着他,眼眶中似乎涌出了泪水,对了,他当时在说话。 他当时在说:欢迎来到这个世界。 所以那个家伙一定知道他是会被带到游戏里来的吧。所以他看到他的那一刻就已经是蓄谋已久了,对吧。 黑衣修女一直没有明确规定,赐福之物能否带离存放的房间,规定只要求每位进来的玩家只能挑选一件赐福之物参加洗礼。所以徐春来钻了一个空子,他把找到有有用信息的赐福之物带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一幅古朴的画卷是他在最底层的箱子里面好不容易翻出来的。也是他带回来最大的东西,上面有一股很浓重的海腥味,和鱼臭不同的相似,这是海水的腥味。他挑选了几个记载信息比较完整且故事内容相似的赐福之物,把它带回了房间。 下午六点,日暮之时之后,禁止离开整栋建筑物。 晚上十点之后禁止离开自己的房间,直到早上七点日出破晓之时。 在结束了下午五点的晚餐之后,徐春来并没有趁着最后一个小时的时间出去找线索,而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开始钻研,他晚上是没有时间的,他必须休息。 李安说过,在晚上想要安全度过一整个晚上的最好方法,就是安稳的睡一觉,睡着了也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徐春来发现了几个比较蹊跷的地方,两种不同的腥味似乎不能相容一样,长长的画卷是记载最完整的物件,上面用粗糙的线条画着一幅幅小人画。 简直就像是真实发生过的一样。无论是质感和感觉,徐春来都觉得这像是他在博物馆里见到过的那些,只不过这个被他拿在手上。 或许那个人没有说错,这就是一个世界。 要人命的世界。 粗糙的话就像是碳棒随意的涂鸦,像是拿木炭在这种长圈上面肆意图画一样。卷轴的布面已经成了褐黄色,但徐春来还是发现了小小的鱼鳞纹理。 李安说过这个副本里面有两个很重要的东西,一个是人鱼,一个是鱼人。 被涂抹的浑身漆黑的人鱼高举双手,身后的星光熠熠生辉——这是故事相传中她救下人类出现的那一刻。 上面写着奇奇怪怪的文字,他并不认识这种文字,也不是他在日常生活中见过的某一种文字。这样歪曲的图案符号似乎自成一套体系,它们正在讲述着某个故事。 徐春来只能凭借着这些涂鸦画来辨别。能够看懂的实在是太少了,像李安的海洋之歌,那更是百里挑一。 可惜徐春来忘记了一件事情,宿舍里面是没有钟的。 房门是没有锁的。 徐春来放下卷轴,突然注意到了细微的拖动声。 声音很小,却在门口徘徊。 徐春来突然反应过来,已经过了晚上十点了——昨天晚上的怪物就在外面。 徐春来连忙把画轴收了起来,他已经大概看懂了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然后他伸手去拿桌上的油灯。 他需要把灯熄了。 就像李安昨天晚上所做的一样。 他不确定怪物是否能进来,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已经成为了他的目标,但这样的声音让他很不安,他需要找一个能放松自己的地方——比如说梦乡。 门开了。 这样没有门锁的门在这里简直如同虚设,他根本经不起怪物的任何一击,可怪物终归还是不会主动袭击门板的。 但和徐春来设想的不一样,开门的不是怪物。 而是另外一个人。 狼狈至极的青年似乎在泥里滚过一圈,一样肩膀正流着血,他的右肩被整个贯穿了,虽然他得到过副本里的东西进行过身体强化,但这样子的伤口还是有点吃不消。 见鬼了,他这运气 。 杜言是一个普通的低级场玩家,在经历了几次危险的游戏之后,他拿到了晋级副本的资格。但他没有马上进入晋级副本,在游戏的低级营地里交易了几件道具之后,他选择进入副本。 人的一生不是往高就是走低,他这么想着。他不可能局限于这么一个地方,他要回去。 可是刷新出来的时间太不妙了。 夜晚往往是怪物袭击的最佳时间和最佳环节,这是一个玩家都知道的共识。杜言出来的时候正在祷告室里面,祷告室的大门是打开着的,其他的房间都已经锁上了门。 他抬头看了一眼低着眼的人鱼雕像,人鱼雕像上幽蓝色、此起彼伏的鱼鳞让他心寒,凭借着巨大的玻璃穹顶,他很快辨认出了现在的时间是夜晚。 显然晋级副本和他以前经历过有新手保护的副本不一样,最基本的一点就是刷新时间。 他从祷告室里面走了出来,并没有出现系统的NPC或者引路人,字幕也没有弹出来,显然现在并不是结算时间,反而是游戏中某一天的固定时刻。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只正在不停冲撞着洗礼堂大门的鱼人怪物。 怪物身上隐约还能看到一点点挂着的布料,凭借脏污的颜色,那应该是一件白色的衣服,但已经被撑破的不成样子了,稀稀落落的挂在怪物身上。 鱼人回过头,准确的说是没有回头,两侧的眼睛有一只转动了一下,锁定了他。 下一刻它调转了方向和目标。 不幸中的万幸是这只人鱼的速度很慢,所有的鱼鳞都是难看的褐灰色,像刀子立了起来一样布满了全身,两条粗壮的腿如果真的认真跑起来,杜言插上翅膀也跑不过他。 杜言一路跑一路喘气,然后他转到了这一条走廊里。 走廊尽头上长着鱼鳞的彩绘玻璃窗圣母,仿佛在夜里会发光一样,一双幽蓝色的眼睛盯着他。 杜言下意识的一惊。 但有一个东西更快的吸引住了他的注意力,这个地方是有光的,从门把门缝里透出的光,难道说这里就是游戏中划分好界限的安全区? 鱼人怪物追了上来。 杜言慌不择路,就近的拉开了一扇门,然后他站在了那里,看到了里面还有一个人。 杜言看到徐春来他明显也愣了一下。 鱼人怪物紧随其后。 徐春来暗骂了一声。 艹。 -------------------- 作者有话要说: 主角没什么戏份,主要是铺垫。 杜言应该不会是那种一轮游的角色了。 本来想着趁放假多码一点存稿,然后一上午只写了500字出来。 真的写不下去了,好卡—— 转眼连高考都结束了,最近真的好忙,更新估计会更短小无力了QWQ 但应该也有7万字了,按照之前的Flag,或许这波我可以拖到20号之后再更? 下周还有,这周没了。 没存稿开文是真的头铁,我后悔了。 感谢在2021-06-1121:21:36~2021-06-1315:50: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乌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第九条鱼 郝云没有休息,她实际上可以做到真正的不用休息,但由于身体的限制,她能够保持精力充沛的时间还是有限。为此她特意补了一下午的觉。 她很在意一点,为什么黑衣修女可以肯定的告诉她:今天晚上会发疯的不是她呢? 南画屏曾经说过的一句话:“”规则也可能出错。一般规则有两种方法,一是遵守,而是打破。”她是赞同这句话的。 凭借着可以随时随地无视任何阻碍的特性——俗称穿墙,哪怕黑衣修女变成的鱼人怪物发现了她,而她在规则的限制下无法应对——她也可以像昨天晚上一样脱身。 凭借着世界的规则来对付规则,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 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让她比较在意。 黑衣修女对她说:“欢迎来到这个世界。” 这是她初次进入游戏时听到的话,那么作为一个游戏副本里面的NPC,或者说是副本怪物——黑衣修女是怎么知道的? “游戏”是大家对于这个世界的称呼,凭借的弹出来的字幕和一排排的数据,甚至是游戏副本和营地的设定,这无一不在彰显这个世界的本质,或者说是实质——这个世界就是一场游戏。 游戏对于自己的称呼是“世界”。 黑衣修女这样的一个NPC,对于游戏的称呼也是“世界”——在她加载进入这个游戏副本的第一天,按照黑夜修女介绍的规则,她是拥有游戏身份的。她的身份是前来参加成年时的先祖后人,也是人鱼的狂热信徒……可黑衣修女脱口而出的“欢迎来到这个世界”……黑衣修女显然知道她外来者的身份! 她看出什么特别之处,如果不是昨天晚上意外留下的伤疤和那两条项链,她甚至无法认出黑衣孙女就是门外徘徊的鱼人怪物。 李安完成洗礼的时间是凌晨,按照宵禁的规则,凌晨时分黑衣修女并不会出现在房间外的地方……她必须等到凌晨。 她想要进洗礼堂里面看看。 白天没有办法,晚上就不一定了。 黑衣修女没有出现,郝云等到了郝云结束的时间……她尝试过了,她没有办法硬使用暴力手段把这扇门打开。 因为是在祷告室的对面,巨大的玻璃穹顶提供了充足的夜光。星光所照亮的只有这么一段走廊。祷告室的人鱼石像也发生了变化,和走廊尽头的那一幅彩绘玻璃窗不一样的是,人鱼开始变得鲜活起来,除了那条瑰丽的鱼尾以外,人鱼退去了所有的非人特征——她似乎活了过来,从新变成了人类。 时间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在这个游戏副本里面最重要的时间界限就是白昼和黑夜的界限。 在白天的时候,太阳升起的时候,人鱼雕像还是普通的、却拥有温度的石像;彩绘玻璃窗上面也只是普通的圣母像;就连两位黑衣修女也只是普通的神职人员,没有任何的特别之处……这也是郝云为什么敢明目张胆威胁对方的原因之一。 而一旦跨过游戏里面日暮之时,对于时间上的界限,白昼和黑夜颠倒,一切又不一样了——圣母像化身为海洋的精灵;人鱼雕像脱去非人的特征;黑衣修女褪去人皮,化身为鱼人怪物。 郝云回过头,祷告室的门是开着的,在她的记忆中,祷告室的门一直都是开着的。 只有祷告室对门的洗礼堂,才一直紧闭着大门。 人鱼雕像在看着她。 人鱼雕像的动作没有任何的改变,在这么远的距离,凭借着微弱的夜色星光,郝云看不清楚人鱼雕像垂下来、被阴影遮掩住的脸。 或许要走上前去才可以看清楚,但郝云没有动。 那道目光盯着她,仿佛是无声的质问——“你会履行你许下的诺言吗?” 郝云站在那里,手指搭在唇间,就是一个简单的手势动作,“嘘——” 安静。 郝云回过头洗,礼堂的大门依旧紧闭着,人鱼雕像的目光也没有跟随在她身上了。显然礼堂没有夜间的房间那么好的隔音效果,郝云一直听得到稀稀疏疏的声音。 非得要形容的话,脱皮。 长鳞。 时间要到了。 洗礼堂的大门轰然打开,最中间的水池抢先映入眼帘,它在不断翻滚着——这个水只占了整个洗礼堂的二分之一,仿佛是用汉白玉搭建堆砌起来的水池,旁边都是精雕的小天使雕像,最中间的圣母雕像正捧着一个陶罐,站着,水是从陶罐里流出来的。 明明都是透明的液体,这些水却不透光。它在不断沸腾,自像而下的一直冒着气泡,似乎底下藏了什么活物,郝云看不清楚。 李安已经死了。 接受这一场洗礼的李安已经死了。郝云自己就相信世界上拥有鬼神,因为她自己就占其中之一,虽然并不了解,她也知道一点其他宗教的信仰和惯例,例如在洗礼的时候会把人浸泡在水池里。 是溺亡吗? 她没有来的突然多了一个念头,李安就在里面。 “李安”还“活着”。 沸腾的水面重归平静,似乎在昭告着这一场洗礼已经结束,有一团阴影逐渐靠近水面——它就要浮上来了。 该如何形容这个东西呢? 它就像是水中浸泡后发胀的尸体,体型越来越庞大,似乎还在不断涨大……布满褶皱的表皮没有任何遮掩,李安下去时穿的那一条白裙已经碎得不成样子了,糊了一层水,然后贴在了身上。 这是李安。 它的头颅似乎从中间裂开了,它的眼睛正在往两边长,随着浮出水面,它的身躯逐渐长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凸起——那是不成形的鱼鳞。 就像晚上她在走廊上碰到的鱼人怪物一样。 鱼人怪物用蛮横的方式强行把自己身上的鳞片撞了下来,把自己撞了个头破血流……郝云突然意识到,这是黑衣修女从怪物变化人类的过程……脱皮去鳞。 脱掉所有的鱼鳞,赶在太阳升起之前重新变回人类……那么,随着身体的膨胀、凸起的出现……它们也可以赶在太阳落下之后变成怪物。 所谓时间上的界限,实际是人类和怪物的界限。 李安正在重复着这一个过程,它在变成怪物。 李安已经死了,鱼人怪物已经不能被称作为“李安”了。 郝云突然明白了。 这个游戏副本的名字就叫做【人鱼与鱼人】,或者说这个世界的主线就叫做【人鱼与鱼人】,人鱼是通过游戏的条件,反之鱼人就是副本里面需要避开死亡条件的BOSS。之前她一直在想,那么身为“人类”的玩家又在这里面扮演了什么样的身份呢? 人类玩家经历七天的异化污染成为鱼人怪物,这个过程被称为“洗礼”。而污染的源头便是黑衣修女口中所谓的“圣水”,也就是故事中人鱼赋予先祖永生的血液。而他们用的圣水简直像是货不对板的次品,蓝色的瑰宝变成了透明的液体,也就是这个岛上唯一的“淡水”。 人是离不开水的,所有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玩家们无法避开污染的源头——郝云并不认为那就是所谓人鱼的血液,虽然她进入这个游戏副本的时间只有两天,但她看到了两次圣水补充的时间段。 第一次是她进来的第二天早上,是早餐时间。原本见了底的水缸重新莫名其妙的满了。郝云想到了第一天晚上从中年人伤口处流出来的那种透明的液体,那种透明的液体和所谓的圣水一模一样。这些液体从中年人的伤口中流出来,仿佛夺走了中年人所有的生命力一样,尽数流进了下水道,什么也没有留下。 而第二次是黑衣修女提着陶罐补充圣水。倾倒圣水的时间正是李安死亡播报之后的不久。原本应该在主持李安洗礼仪式的黑衣修女突然出现在了餐厅,手中捧着一个陶罐。用黑衣修女的话来讲,她所做的只是简单的:“倒圣水”。 圣水是从人鱼身上取下来的,黑衣修女告诉她,这种能够在赐福之物上找到的恐怖小故事中有记载,真正的人鱼血是蓝色的瑰宝,并不是这样透明的液体。 那么为什么从中年人伤口处流出来的是所谓的“圣水”,而不是血液呢…… 李安异变而成的怪物停止了膨胀,倒立起来的凸起长出来一片片犬牙交错的鱼鳞,原本皱着贴在身上的白裙碎布被撑开,像是挂在了鱼鳞之间的小白旗。 郝云往水池走了几步。 她想要下去。 鱼人怪物从发巨大的水池里面爬了出来,它的身高已经超过了两米,完全看不出李安曾经的模样了。鱼人怪物变得和黑衣修女异化而成的怪物一模一样了。 不同的是,它是有尾巴的。简直如同蜥蜴的尾巴一样,像是覆盖了一层鱼鳞、没有长好的鱼尾巴,最尖端是锋利的倒刺,呈现出凹凸不平的流线型。 失败品,郝云突然多出来了这么一个想法。 这是失败品。 就像是透明的圣水一样,没有蓝色的瑰宝,也就无法达成“永生”的条件……二者都是圣水,都是“人鱼的血液”,那么透明的“淡水”和蓝色的瑰宝区别到底在哪里? 随着撕心裂肺的咆哮,人声逐渐变成了怪物的嘶吼。 李安完成了异化的过程,变成了属于夜晚的怪物。 李安挣扎着从水池里面爬了出来,挣扎着扬起了巨大的头颅……虽然眼睛从中间裂开,分别往左右两边两个不同的方向看,但郝云还是察觉到了。 李安在看她。 郝云俯视着这个从水池里面爬出来的庞然大物,李安略微俯下了身子。 下一刻,郝云轻微的晃了晃。 她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视线落在了她的右肩上——那里突然多出来了一个血窟窿。 这是真实的,伤口是突然出现的,但还泛着血,是新鲜的。似乎是被倒刺捅穿,露出了内里的白骨。 怎么可能? 什么时候? 伤口是有疼痛感的,昭示着这并不是幻觉,也不是她的臆想。这是真实的伤口。郝云对于“受伤”这一件事情很陌生,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疼痛的感觉了。 就在郝云恍惚的片刻,李安已经成功地站了起来,然后调转方向—— 尾部的倒刺以惊人的速度劈开空气,根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直冲冲的朝着郝云飞来—— 倒刺的目标就是伤口出现的右肩! 就在倒刺即将刺中的那一刻,郝云突然偏过头,注意力从突然出现的伤口扯了回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锋利的刀刺擦过脸颊,留下了一道血痕。郝云侧过身,与此同时右肩上的伤口仿佛是一场真实的幻觉一般,消失不见。 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刚刚的疼痛似乎都只是错觉—— 鱼人布满倒刺的尾部横扫而过,摧毁了一排精装的小天使,下留下了一地的残肢断骸,激起阵阵扬尘。 鱼人笨拙的在原地旋转了一圈,尾部飞快地扫了一圈,它的目标是郝云。 但李安异变而成的鱼人怪物速度实在是太慢了,根本无法和黑衣修女异变而成的怪物相比。当它转过来的时候,郝云已经退到了洗礼堂的门口。 怎么回事?伤口不见了。 郝云下意识的抬起手,她的右肩没有任何的变化,连白裙布料都完好如初,没有沾染任何的血迹,什么也没有,伤口不见了。 可刚刚的疼痛依旧存在着,撕裂的感觉还藏进了□□的内里—— 她身上只有一个可以被称为是伤口的地方,就是刚刚被倒刺擦破的脸颊,细线一样的伤口已经开始往外渗血了。虽然和普通人不一样,她甚至不能算作是“正常”,但并不代表她不会受伤,她的这具身体也只是□□凡胎而已。 这是什么?预言出来影射的伤口?还是什么其他的东西? 李安异变而成的鱼人怪物速度虽然慢,但依旧不可小视。粗壮的前肢举起,倒刺般的鱼鳞全部张开—— 鱼人怪物跟随着郝云冲出洗礼堂,身后的洗礼堂大门轰然关上——影影绰绰的洗礼堂水池和捧着陶罐的圣母泉都被锁在了门后。 这是什么能力? 是可能会受的伤,被提前引射出来了吗? 郝云清楚的意识到,也感觉到了,这是“世界”对她的压制。 可是不行。 她和横冲直撞的鱼人怪物擦肩而过,擦着布满刀刺的鱼鳞,躲开了冲过来的鱼人—— 郝云捂着右肩的手,突然变得鲜血淋漓,染红了右肩上的白裙布料—— 糟了!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郝云是无法穿透洗礼堂的大门的,她已经尝试过、企图用这种方法进入洗礼堂,但是她失败了。 李安异化而成的鱼人怪物猛的调转了方向,把郝云往洗礼堂的门口碾了过去,硬生生的限制了郝云所有可以移动的余地——它是故意把郝云逼到角落的! 这明显和异变之后、只会凭借本能行事的黑衣修女不同! 郝云下意识的抬起手,把鲜血淋淋的手心抬起—— 伤口撕裂的感觉正在不断的扩大—— “轰——” 鱼人怪物巨大的身躯直冲冲的撞在了洗礼堂的门板上,倒刺没入—— 洗礼堂的大门纹丝不动。 扬尘逐渐散去,原地已经没有了郝云的身影。 第21章 第十条鱼 徐春来盯着杜言,视线从他身后不远处不断扑腾的鱼人怪物落到了他肩膀的伤口上:“你受伤了——” 杜言回过神来,随着徐春来的话,他下意识的低了头,然后看到了肩膀上鲜血淋漓的伤口——怎么可能? 速度缓慢的鱼人怪物甚至差点没有追上来,杜言的额头渗出冷汗,整个肩膀被贯穿的感觉实在是—— 巨大的倒刺尖端没入整个伤口,伤口就像是它造成的一样。鱼人怪物不知道什么时候追了上来,尾部的倒刺快准狠的刺中了杜言的肩膀,从后到前的整个贯穿,最尖端的倒刺钩住—— 鱼人怪物猛地转身,尖端的倒刺扯着杜言的身体直接飞了出去—— 杜言撞到了布满划痕的墙壁上,被强行甩了一下,体内的五脏六腑仿佛都在翻滚,猛地喷出了一口血——如果不是他的身体在副本里经历过强化,他根本撑不住。 杜言的身体在游戏副本里面得到过强化,他在一个低级场的游戏副本里面拒绝了吸血鬼的初拥,狼狈至极的苟活了下来,但吸血鬼的血液还是改变了他——相比一般的普通玩家,他的力气、速度、反应力,甚至是夜视能力和恢复能力都像是被加强了一样。 杜言察觉到了自己肩膀上面的伤口正在愈合,但速度非常缓慢……不愧是晋级副本,在昏暗的环境下,杜言已经可以看清楚黑暗中鱼人怪物的全貌,他很清楚,他自己不是怪物的对手。 倒刺没入伤口的时候,血溅了徐春来一脸——徐春来魂都快被吓飞了,他在进入游戏之前只是一个普通人,每天抱怨着生活的枯燥乏味,甚至幻想过有一天自己穿越到另一个世界改变命运……他进入游戏整整两天,却还没有意识到这个世界的危险,李安和中年人都是悄无声息消失的,但这次不一样。 那么多的血……徐春来看着杜言摇摇晃晃地支撑着站了起来,他突然想到了李安昨天晚上说的那些话—— 下一刻鱼人怪物朝着徐春来冲来! 徐春来已经下意识的想逃,但被血腥味熏得他头晕目眩,似乎是有一点晕血,下一刻仿佛就会晕过去。 徐春来只觉得四肢无力,再说了,他根本跑不了!这个房间除了大门以外,根本没有任何其他的出口!唯一反方向的通风口在最顶端,狭小的估计要他叠起来都不一定能过得去! 徐春来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已经来不及了! “咚!” 鱼人卡在了房间门口,原先的门板被彻底挤压报废。鱼人怪物又不甘心的撞了两下,但始终咬不到最里面,只探进来了半个身子。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徐春来睁开了眼睛,发愣了几秒,然后一阵狂喜涌上心头—— 鱼人怪物进不来。 杜言挣扎着扶着墙站了起来,这样被鱼人怪物袭击是他始料未及的——空间是无法在游戏副本里面使用的,他提前准备了一个小包,里面有他在低级场营地里和别人以物易物交换而来的道具。类似于酒的液体洒在了伤口处,杜言下意识的倒吸了一口冷气,但缓慢恢复的伤口似乎好得更快了。 巨大的鱼人怪物蛮横的撞了几下,才发现原来进不去,它想退出去却又卡住了。鱼人横冲直撞的门框里挣扎了出来,他它目标重新锁定住杜言。 它进不去。 杜言受了伤,只能想其他的办法,他伸手去拉旁边的门,房间门纹丝不动。 人鱼怪物朝他冲来,动作依旧很迟缓,但他这个位置根本避无可避! 徐春来回过神来,鱼人怪物已经离开了他的房门前,他想起了李安昨天晚上的话,冲杜言喊道:“房间里面在晚上是安全的!房间里面——” 杜言根本打不开身后的门!他愤恨的重重锤了一下门。 门板依旧纹丝不动。 怎么会?明明他刚刚很轻松了就把门给打开了,这个门明明连锁都没有! 杜言不知道的是,房间里面的青年人默默的把门板给堵上了。因为刚刚的动作,杜言肩膀上才开始愈合的,伤口似乎撕裂开了,只不过这一次不是血,反而是宝石一样蓝色的水珠,在昏暗的环境下闪烁着摄人心魄的光芒! 来不及了!杜言想要进入徐春来所在的房间,但鱼人怪物所在的位置很巧妙,恰到好处地堵住了这条走廊不是彩绘玻璃窗的那一端和通往徐春来房间的位置。 杜言忍着伤口重新被撕裂的痛,躲开了鱼人怪物的倒刺,在地上滚了一遭。 他捂着伤口的地方,手心缠着的绷带不知不觉间浸满了蓝色的血迹。 杜言滚了一圈,准备爬起来,但人鱼的倒刺已经逼近,插在墙壁上,以一种难以置信的速度飞快横扫过来! 躲不开了! 杜言下意识地蜷缩起身体,闭上眼睛。 扬尘散去。 郝云正在杜言和鱼人怪物的中央,抬起的手挡住了横扫过来的倒刺,锋利的倒刺已经没入掌心——伤口的鲜血正一滴一滴地滴下来,郝云似乎根本不在意这样的疼痛,她的掌心和倒刺相比显得微不足道,但倒刺始终无法更近一分。 李安异变而成的鱼人怪物低低的嘶吼了一声。 杜言睁开了眼睛,呆呆的看着救下自己的人,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感觉怎么样?”郝云完全没有在意自己手上的伤口,她看着杜言,目光落在了杜言受了伤的肩膀上。 杜言现在并没有捂着伤口,伤口裸露了出来。原本愈合了大半的伤口经历了这么一遭摸爬滚打,从新裂开,蓝色的血液从伤口处流了出来。 蓝色的瑰宝。 “感觉怎么样?”见杜言没有回答,郝云又问了一句,“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人鱼公主?” 杜言炸了。 郝云躲过了李安异变而成的鱼人怪物碾过来的致命一击,可她没有办法从新进入大门紧闭的洗礼堂……鱼人怪物显然也是知道这一点的,才预设下了这个陷阱。 锋利的倒刺没入掌心的那一刻,郝云突然脚下踏空——她溺水了。 非常陌生的感觉。 伤口浸泡在盐水里,疼痛感不断刺激着他喉咙……郝云尝试着睁开眼睛,却猛地呛了几口,都是咸的发苦的味道……无数的气泡阻碍了他的视线,她根本没有办法看见。 无论她怎样挣扎,她都没有办法浮起来,再这样下去她肯定无法脱身……就在郝云决定脱离身体的前一刻,一双手托住了她。 蓝色瑰丽的光影在无数气泡中一晃而过。 郝云没有看清楚,这一双手扶着她的手臂,下一刻她们飞速的往上升——她们浮出了水面。 水面泛起皱褶,一望无际,在漆黑的天穹下看不出任何的边际和方向。她们正处在这片漆黑的空间唯一的光亮处。 郝云咳了咳,抓住了前面一块漂浮着的木板。 她终于看清楚了。 和人鱼雕像一模一样的人鱼正看着她,人鱼的表情比单纯悲伤的石像更空洞,但艳丽的足以摄人心魄——郝云注意到了她的眼角。 在石刻的人鱼雕像上,那个位置是一滴存在感强烈的眼泪。但出现在她眼前的人鱼不同,那里是一颗泪痣,仿佛真的是一颗眼泪。 人鱼回过头一双幽蓝的眼睛盯着她,人鱼深蓝色的头发湿漉漉的贴着……她依旧没有表情,抬起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张了张嘴,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她不能说话。 人鱼的嘴开开合合,她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只能对口型。人鱼发现郝云似乎听不懂,反反复复重复了几遍,终于放弃了。 人鱼做完这两个简单的动作,下一刻就游走了,她游走的方向是郝云面前正在不断下沉的帆船。 巨大的帆船已经沉没了一半,整个甲板都翻转过来,朝着天空的船杆杆和帆船船帆燃起了熊熊大火,这是漆黑的海面上唯一的光源。 人鱼飞快地游进了光亮之中,郝云看不到她了。 郝云爬到了木板上,木板似乎是甲板栏杆的一部分,底下还绑了一个类似于轮胎的救生圈。郝云身上的白裙没有事,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下的木板,回过头。 她抬起手,捂住了那一个小小的玫瑰刺青。 大火燃着,帆船越沉越快。郝云看到了,火焰在海面上燃烧。 这不是真实的,但是却是人鱼带她进来的。 这里是哪里人?人鱼的回忆还是记忆? 无需多言,人鱼的目的显然是为了救下她。按照副本规则来说,玩家是无法直接见到人鱼的,李安更倾向人鱼于是一种道具或者通关条件的代称,毕竟在这个副本里面,人鱼是属于被限制的状态,她是通关条件。 但也不会有玩家主动想办法进入洗礼堂,还想跳进所谓的圣水里面泡一泡,更不会像她一样主动撞上刚刚异变而成的鱼人怪物……哪怕撞上了,人鱼也不会出现。 这是一种限制吗?郝云不知道。 人鱼的身影浮出水面,她背着光,正在朝郝云游来……哪怕是背着光,郝云也看清楚了,人鱼的怀里抱着一个人,就像是童话中救下王子的小美人鱼一样,她吃力地拖着那个人。 郝云突然明白了,这是过去,游戏副本里面的过去。 也就是所谓游戏的前情提要。 人鱼把她带到了她的过去,这是其他玩家都不曾了解过的过去。 可郝云不这么认为,因为她看懂了人鱼的口型。 人鱼还活着,她在问她,那是两个问题。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么玫瑰又在哪里?” --------------------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诈尸更新。 估计还可以摸一章。 副本开始收尾了,会涉及一点下个副本和主线的内容。 第22章 第十一条鱼 人鱼似乎认识她。 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或许就是她能够进入到过去的原因。可她并没有拥有关于人鱼的任何记忆,就像她从来无法记起的过去。 郝云想到了之前那个世界。 她是一个异类,一个卡在生死之间的异类。 虽然拥有各式各样的神话传说,但郝云从来没有遇到过相似的人和物……她是唯一的异类,她隐藏在人群中,她格格不入。 或许那里并不是她的世界。 她从来都没有什么归属感。 她不确定,毕竟她还没有点亮唇语这项技能,光线实在太暗了,她根本没有办法判断人与所说的和他猜想的是否一致……可她凭借直觉的就觉得对方问的就是这个。 人鱼指着自己喉咙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人鱼没有声带。她的喉咙中间是一个血窟窿,贯穿了她细长白皙的颈部,可以看到后面。 她不是不想说话,她是没有办法。 人鱼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声音,和女巫交易换掉自己声音的小美人鱼不同的是,她的喉咙是被贯穿的,她已经死了。 人鱼怀抱着长相一模一样的女子,从木板旁边游过。 女孩手肘的地方似乎擦破了,在漆黑的海水里有着一两点零星的蓝色光点,虽然很微弱,但很显眼。 海浪推着木板,郝云被迫跟着对她熟视无睹的人鱼。 她突然明白了,感情是传递不了信息的……人鱼是在告诉她曾经发生过的故事。 如同记载和口述一样,人鱼在沉船时救下了落水发人类,并且拖着她到达了一片荒芜的群岛——人鱼只知道这些生物需要在陆地上生活,她寻觅了整片大海,为长的一模一样的女孩提供了一个可以立足的地方。人鱼终究还是没有考虑到人类到底需要什么,或者说她根本不知道,女孩在一片礁石醒来。 郝云想要触碰溺水女孩身上的鱼鳞纹路,和李安异变不同的是,这种纹路很漂亮,像是薄薄的一层浅蓝色纹身一样,似乎还会泛光。 简直就像是……人鱼变成了人类一样,女孩和人鱼实在是太像了。如果不是女孩拥有双腿,人鱼拥有鱼尾,只看上半身的人鱼甚至比女孩更像是一个人类。 郝云坐在她的身旁,是洋流把她推着到了这个岛上的,她尝试过去触碰因为溺水昏迷的女孩,就像是她没有实体的时候一样,她根本没有办法触碰到女孩,她的躯体透了过去。 这不是真实,她还在副本里面。 昏迷的女孩猛地咳了咳,呛出了几口水,才悠悠的醒了。 她看到了人鱼。 人鱼变得和郝云交谈时不一样了,她可以说话了,虽然郝云根本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但溺水女孩的情绪逐渐镇定下来,还简单发处理了一下沾满水的衣服。 人鱼为女孩抓来了一种长相奇奇怪怪的生物,女孩没有拒绝,也没有去动。 两人站在一起,就像是双生一样。 女孩口渴了,她需要水。但岛上全都是礁石和苔藓的痕迹,没有水,而大海全都是盐水。 人鱼似乎犹豫了片刻,但她还是太喜欢这个长的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生灵了——她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挤出来了一滴蓝色的血液,喂给了女孩。 血液沾染了女孩的唇,女孩苍白的脸色瞬间染上了红润。女孩的眼底闪过一丝讶异和惊喜,她低下了头,把惊喜全部藏在眼底。 泛着蓝色亮光的血液像是给女孩的唇打上了一层光。随着血液的胃进去,女孩身上所有非人的特征快速的消失,她变成了完完全全的人类,包括细小的蓝色鱼鳞纹路也都消失不见。 女孩在岛上生活了下来,这里根本不能算作是岛屿,反而更像是海面上凸出来的礁石,在人鱼的帮助下,女孩一点一点改造了这个岛。 但始终找不到水源,生活在大海里面的人鱼根本不会接触到所谓的淡水……人鱼只能一点点的给女孩喂养自己的血液,而且分量越来越多……血液就像是生命力一样,这种蓝色的瑰宝不仅延续了女孩的生命,而且还改造了她。 “她”是鱼人,“她”是怪物。 郝云有了一个猜想。 或者说她推翻了自己原本的猜想。 既然是晋级副本,这也标志了这个副本绝对有玩家成功通关,并且升级成了中级场玩家,这样的副本不会特别难,但水平绝对是高于其他低级场副本的。在郝云看来,这个副本的规则还算的上是宽容温和了,它不仅给予了玩家大量自由活动的时间,不做任何限制,甚至没有任何强制要求触发死亡条件的规则。相比起上一个副本【007的猝死率测试实验】,这个副本已经算是相当温和了,在上一个副本里,毕竟还是有强制性要求一个小时触发一次死亡条件的规则。 也是因为上一个副本,郝云只经历了两个副本,【人鱼与鱼人】是她参加的第二个副本,她能总结的经验有限,导致她犯了一个惯性错误。 她一直默认了玩家的游戏身份属于:“先来参加洗礼的前人后裔”,也就是“人类”,但这个游戏副本的名字都显而易见的在暗示他们,这个副本里面有两个不同的身份。 “人鱼”是通关条件,而“鱼人”是副本里面的怪物。鱼人的由来是玩家经历异化和人鱼血液的洗礼之后异变而成的,而人鱼血是导致一切的源头。 可是不是。 李安认为所谓的人鱼只是一种通关条件的代称,因为这个岛上根本没有其他活着的生物。而按照他们之前聊天时候偶然提及的一点,在她进入游戏之前,有一个叫做乌鸦的女人通关成功了,她满足了通关条件:“找到人鱼”。 这样也反向说明了,“人鱼”是可以找到的某种条件。 这个副本永远给玩家预留了退路,就像是保护规则的存在。 异变是接触了血液之后才开始的,按照徐春来的说法,之前的一位玩家在晚上死亡,死亡之前把他带到了这个游戏副本里面……也就是说,徐春来其实是乌鸦成功通关的那一个晚上进入游戏的。 郝云一直默认玩家是“人类”身份。 但她现在犹豫了。 “人鱼”与“鱼人”两种不同的身份暗示,它们之间最大的区别在于哪里?一个靠着淡水苟活;另一个生活在海洋里面……郝云还认真思考过是不是“淡水”圣水使鱼人渗透压不同才导致体型疯狂膨胀的? 显然不是。 从来都没有什么“人类”的身份,这只不过是惯性思维所带来的错觉,连副本的名字都是最浅显简单的提示……难道是披着这层人皮太久了?她逐渐忘记了自己到底是什么? 绝对不是。 郝云从来没有忘记自己到底是什么,但不可否认的是,在她进入游戏之后,在她开始在这场游戏里面追逐永恒的“死亡”之后,她的脾气变好了。 一开始的她会物理卸下干尸的手和下半身,进行惨无人道的改造,但现在的她已经能无视李安包藏祸心的关心了……她感觉到自己在“活过来”,就像是溺水女孩得到了人鱼的血液,她在这里也得到了特别的“生命力”。 ……仿佛她生来就属于这里,她找到了归属,自己也不再是唯一的异类。 从来都没有“人类”的身份,就像是上一个副本里面一样,所有的玩家都拥有一个在游戏内的身份——一开始郝云认为是那个“参加洗礼的信徒”身份。 但不是。 黑衣修女知道他们并不是这个副本里面的原住民,除了对于规则的维护和攻击玩家,她们还甚至会误导玩家去死。 所谓的“玩家”其实就是“人鱼”。 第一天进入游戏的那一刻,其实就已经满足了通关条件,只差一个提交。鱼人只会袭击在游戏中呆了足够天数的玩家,因为他们不可避免的接触了所有的感染源,列如说所谓的:“圣水”,这些玩家完成了异化,开始污染,并且变成了鱼人怪物的一员——这也是导致他们被鱼人怪物袭击的原因,黑衣修女异化而成的鱼人怪物袭击、吞食他们的身躯,从异化后的鱼人体中取出所谓的“圣水”,作为下一轮的污染源。 这一切都有暗示。 列如无处不在的鱼臭味和海风;被不允许浪费食物的要求;不可以观摩洗礼过程的条件……甚至是白昼和夜晚交接的时间线规定,一切都有暗示,时间线并不只是黑衣修女和鱼人怪物的界限,更是一种保护和暗示,所谓的“人类”和所谓的鱼人是不能共存的。 因为她们是一体的。 郝云并不认为其他玩家会进入到这个奇特的地方,这个只能归功于自己的特殊和那些记不起来的记忆……女孩越来越渴求人鱼的血液,人鱼也宽容发满足了鱼人的所有要求。 郝云不想知道人鱼到底是怎么死的了,她也猜到了人鱼血液的真实用途……只有喝下淡水、也就是人鱼的血液之后,女孩才是人类的样子,人鱼的血液简直就像是抑制剂一样,能够让女孩保持人形、褪去所有非人的特征……也能让她不再受到日出日落时硬生生拔去鱼鳞的痛苦。 随着人鱼血量的不断增加,人鱼对于鱼人的要求也开始变得犹豫起来,但鱼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恳求……她的眼里都是狂热。 不知道为什么,郝云不想看到人鱼去死,但她知道,人鱼雕像里面的、能导致雕像拥有体温的……或许是骸骨一类的东西吧。 郝云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场闹剧。 人鱼拒绝了鱼人的要求,鱼人疯了。 她们相互折磨着对方,并且互不相让。 要结束了,郝云突然想到。 随后她就被推了一把—— 郝云看到了推了自己的人,失去了声音的人鱼退了她,下一刻眼前尽数都是气泡,海水挤压了上来,似乎要倾轧掉她体内最后一丝氧气。 她在不断的下沉、下沉—— 似乎是规则,郝云没有太多的感觉,溺水的的感觉手真真实实的存在的,但她没有反抗。 她触碰到了大海的底面。那是一片坚硬的汉白玉,漆黑一片。 她回来了,她在洗礼池里面。 --------------------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更新了,等周五吧。 这周更新满一万字了,这个副本大概还有几章,写完之后会详细的把设定讲一下。 转眼就八万字了(按照计划本来只用写到七万),居然有二十一个收藏,而且还不是完结之后有的! 谢谢所有给我收藏的小可爱们,脱纲选手诚惶诚恐。 第23章 第十二条鱼 郝云狼狈的从洗礼池里面爬了出来,在她触碰到汉白玉的底部时,一直禁锢着她不断下沉的规则消失了。 这和“在海里面溺水”不一样,郝云身上的白裙被尽数浸湿,头发湿哒哒的贴着——她的躯体长相普通,是那种清秀耐看的类型,虽然和本体大不相同,但唯一可以算得上是贴近的只能是身材了。 是失去了声音的人鱼把她推下来的。 郝云并不认为人鱼是要害她恰恰相反,人鱼这么一推,让她成功的从“过去”脱离了出来。郝云并没有什么偷窥别人隐私和过去的想法,既然已经猜到了人鱼最后会死在疯狂渴求血液的鱼人手中,那她为什么要在那里看一场哭哭啼啼的苦情戏呢? 只可惜人鱼说不了话。 洗礼室里面所谓的“圣水”仿佛就是淡水,不但上面不透光,水里面也一片漆黑……除了腥味以外,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她还在洗礼堂里面,门外的鱼人怪物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已经没有接连不断的撞击声了。 双胞胎一样的黑衣修女,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鱼和鱼人,她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吗?郝云不知道。 黑衣修女脖子上两种不同的项链,锁链一样的项链分别是海洋纹路和人鱼纹路的——她们分别象征了鱼人和人鱼。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永远也无法知道故事的结局了,虽然她本身也不在意。 被李安异化而成的鱼人撞碎的小天使相已经不见了,满地的“残肢断骸”重新拼成了人形,洗礼堂里面恢复成了一开始的模样,什么也没有改变。 夜依旧,但不长了,她必须抓紧时间。 郝云处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黏黏糊糊的感觉十分不好受,手心处的伤口泡过海水,已经不渗血了,反而看着恐怖。郝云想办法把自己的衣服弄干一些,没有那么多的水……她突然停住了。 她的手背。 那里是南画屏玫瑰开始蔓延的地方,刚开始郝云还觉得那种玫瑰刺青莫名的妖艳张扬,然后她的脖子上也多了一个……可手臂上却是什么都没有的。 郝云并不知道那是什么。 现在她的手背变得有些凹凸不平,如果不拿手去摸,都不会发现有这些不明显的起伏。郝云知道这是什么,那是鱼鳞。 李安身上的鱼鳞一开始也只是一个又一个的凸起,然后这些凸起会不断长涨大、起伏、逐渐变得坚硬,最后倒立翻起来,成为一个又一个鱼鳞。 这是异变的开始,郝云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她似乎也开始想要喝水了……在她从洗礼池爬出来的那一刻开始,或者说更早,从她溺水被人鱼救起的那一刻开始,异变就已经开始了。 她被污染了。 虽然这些凹凸不平的起伏从新变成鱼鳞,最多只需要四天的时间,需要等到洗礼日的前夜,但已经无法挽回了。 这个副本最可恨的就是这一点。 她赋予了所有人通关的机会,但无知无觉的失去机会,总好过在最后抓住线索的时候醒悟。 在刚进入游戏副本的时候,是通关唯一的契机。这时候刚进入游戏的玩家根本就不清楚游戏的规则和真正的通关条件,她们只会不断的、反复的寻找新的线索,而真正了解并找到通关的契机时——他们往往都已经失去了通关的资格。 她没有资格通过了,她已经被污染了。 如果她想要通关,就只能祈祷这剩下的四天有新的玩家刷新进入游戏,就像那一位被称为乌鸦的女人一样。 洗礼室的水依旧面不透光,只是已经不再沸腾了。 郝云抚摸着这块略微起伏的手背皮肤,想象着长出那种难看颜色的鱼鳞之后,到底会是什么样子……郝云突然莫名其妙的多出了怒气。 就像是她一开始闻到中年人身上那种难闻的鱼腥味一样,那是鬼物用来标记猎物的方式……就像是她碑上刻下的那个印记,就像是不该沾惹的东西被玷污了一样,她现在只想把那条蠢鱼剥了炖汤。 明明之前那一朵小巧的玫瑰都没有这样的感觉。 洗礼堂的墙壁上,巨大的双生壁画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刚刚还见过的鱼人和人鱼活在墙壁上。 郝云没有停留,也没有驻足观看——她要去剁了那条蠢鱼。 洗礼这个东西只有尝试过才知道,她一开始也是这个打算,她心高气傲,却在细节上狼狈的栽了道。 居然被一头蠢鱼计算上了,还顾及着规则放不开手脚……郝云觉得自己的脾气没有最开始时的时候那么糟糕了。 但不妨碍她剁了这条蠢鱼。 蓝色的瑰宝是用来鉴别人鱼的。 既然已经把这个副本给摸透了,她也不用再顾忌世界对她的压制了……只要副本的人数不足十人,就会有源源不断的新的玩家加载进来,天亮的时候也才是第三天。 好云很轻松地拉开了洗礼堂的大门,似乎从里面是不受规则的限制的。 李安异化而成的鱼人怪物并不在门外,不知道去了哪里,郝云还可以闻到厚重的鱼腥味,鱼人怪物身上恶心的味道不管在哪里都很突出……郝云停下了脚步。 祷告室的门口明显有粘液滴落的痕迹,这是鱼人怪物身上薄膜分泌出来的东西,这些粘液滴了一地,拉出来了一条隐约的线,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整个岛上就这么大,郝云不担心自己找不到那条蠢鱼。 这是蓝色的痕迹,在昏暗和星光交替处散发着幽蓝色的光—— 郝云认识这中痕迹,虽然在粘液中很不明显,她不久之前刚刚见过这种痕迹,那一次是女孩受了伤的手肘,蓝色的荧光沉溺在海水里面。 似乎是一条刻意延伸而出的线,延伸出了一条隐隐约约的方向,是稀稀落落的几个痕迹,颜色很淡。 这是蓝色的瑰宝。 这是人鱼的血液。 所谓的美人鱼小公主? 郝云回过头,鱼人雕像还是静静的矗立在祷告室里面,没有动,也并不是她。 是什么吸引了一直想要进来的鱼人怪物?郝云不觉得这会是李安的回光返照。 徐春来这个干什么都下意识寻找安全感的家伙,肯定不会违反夜晚的宵禁规则,郝云不觉得是他……至于那个还没有被淘汰的青年人,郝云对他并不熟悉,一般情况下的玩家是不会违反游戏规则的。 黑衣修女变成的鱼人怪物显然不会是李安的对手,它们只是凭借本能行事的怪物,和李安不一样。 至少还是有点智商的,知道洗礼堂的禁封规则无法打破……李安曾经说过她很幸运,就和她的刷新地点及时间一样,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意为“好运”。 虽然李安没有戏说,但郝云还是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 这并不仅仅只是感慨。 徐春来不就是夜晚刷新进入游戏的吗?显然,和徐春来相比,不过这位仁兄显然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他刷新在了祷告室。徐春来应该是在划分为安全区的房间内,和郝云刷新的地点相似。 面对面的不远处,就是不停撞击着大门的鱼人怪物。 好郝云抬起头,略微的眯了眯眼睛。 这个方向通往的只有一个地方,尽头处拥有彩绘玻璃窗圣母像的走廊,也是夜晚安全区的划分。 还是有些运气的,不过连郝云都不清楚,夜晚的宵禁时间内进入房间有没有用,或者说是打开房间的门。 鱼人怪物在那边,这已经足够了。 郝云看了一下小巧的怀表,这只怀表的主人是李安。由于不在鱼人怪物的身边,疯狂旋转者的怀表已经变成了正常的时间流速,正在缓慢的旋转——即便没有那恐怖的旋转速度,时间也不容乐观。 零点已经过去,最多只需要四个小时,清晨的太阳又会升起。 而且在鱼人怪物的身边,碍于对玩家的保护规则,时间流逝会呈现出几何倍的增长,到时候短短的四个小时时间,能有够十分钟吗? 昨天晚上郝云离开房间的时间比四个小时还要充裕,但压缩下来,也就是短短十五快二十分钟的样子。等到天一亮,阳光照进来,自然怪物就会疯了一样的自残退鳞——她们要重新变回人类。 郝云没有时间去等,更何况是等到第2个晚上。 “李安”还需要在游戏副本里面待上七天,才可以完成洗礼,郝云只剩下三个夜晚的时间,包括今天……她不喜欢做事拖沓。 那就随便了。 杜言突然赶到有水滴到了自己的脸上,他定睛一看,原来是血从他的鼻梁山根处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那是郝云的血。 郝云根本不建议自己的伤口撕裂再次重演,她并没有什么痛觉,血和鱼人怪物身上的粘液混杂在一起跌落。 “你……?”杜言还没有开口,到脸上就着血被按了一个小红章。 郝云用自己的血,把小巧的印章染红,在杜言的脸上印了一个妖孽扭曲的图案,隐约可以看出【鬼契】两个字。杜言的话卡在了喉咙里面,他说不出来。 【消耗道具:鬼老板的公章】 【鬼老板的公章,可以用来画大饼、哄骗小员工。仅限三次使用,使用者要在被使用者的脸上盖上公章,宣告这是鬼老板的霸王条款!】 【被盖章者按照实力划分,有着三到十分钟后的控制时间,盖章者的命令将会被无条件的服从,服从效果按照个人实力强弱和命令大小判断。鬼老板的衷心建议,不要去招惹看上去很弱其实比自己厉害的人——比如那个披着人皮的凶恶女鬼!】 这是上一个副本的奖励之一【鬼老板的公章】,消耗型道具。 控制的效果因人而异,可以控制的时间也很短,有很多限制,而且使用的次数也只有三次。 这是三个奖励中,唯一一个比较有用、也是能用的东西。因为体积很小,郝云就随手带在了身上。 但在这条夜晚的走廊里面不一样,只要鱼人怪物在这里,这里的时间就被压缩了。 而规则上控制的三分钟,永远就是三分钟,如果把走廊压缩的时间拆开来看,这远远就不止三分钟了。所谓的三分钟并不是被压缩过的时间,而是包括压缩后的时间。 这样浅显的粗略算下来,杜言一个晚上的时间有达到三分钟的时间吗? 印章是没有配备红漆的,郝云也不将就,因为【鬼老板的公章】只有红印才可以使用,而杜言伤口处流出来的已经是蓝色的血液了,郝云直接拿自己的血盖了章。 杜言麻利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撒腿就跑——杜言发现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了。 简直就像是被丝线控制着的提线木偶一样!而且那个女人的命令一直在他的脑袋里打转——她居然让他滚远一点,别碍手碍脚的! 郝云略微的眯起了眼睛,她的眼底已经尽是血红——她在和鱼人怪物较劲,或者说在和规则较劲。 她刚刚为了救下杜言,一时松懈才这么容易的让倒刺插进手心里,这让她很不爽,可是没办法。 鱼人怪物身上的粘液一直在啊……如果这个新刷新的玩家也被污染的话,郝云不确定自己有耐心遵从规则再等上几天。 鱼人怪物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喉。 郝云丝毫没有在意,就着如同刀锋一样倒刺,原本扣住的手一点点往下插入—— 这根本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 郝云的手指如同刀锋,轻松地反扣住了鱼人怪物的尾巴,轻松地无视了最上面那一层坚硬如铁的鳞片——可她越是往下用力,她的手上更是劈开肉屑,鲜血淋漓。 她的整只手就像是被染红了一样—— 鱼人怪物哀嚎一声,狼狈的转过身,想甩开郝云—— 郝云死死的扣住。 “你知不知道……”郝云的双眼尽是血红,她丝毫不在乎能疯狂挣扎的鱼人怪物能否听懂,自言自语的说道。 “居然被计算了,你真的、真的让我……让我非常火大。” --------------------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还在感慨居然有二十一个收藏,这一章就有三十二个了。 本来只是一时兴起开始写故事,没想到居然还会有人看。 臣惶恐。 第24章 第十三条鱼 鱼人怪物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居然想要直接断尾求生!鱼人怪物疯了一样的,想要挣脱郝云的钳制,体型还在不断的涨大—— 郝云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开始把自己鲜血淋漓的手一点点抽出来,虽然动作缓慢,到处都是血,只不过和鱼人怪物血淋淋的尾巴相比,郝云通红的手已经微不足道,见怪不怪了。 她的动作堪称轻柔。 走廊镜头的彩绘玻璃窗透露出了第一抹属于黎明的光。 天就又要亮了。 郝云看着鱼人怪物,眼神冷的可怕。 她说。 “再见,李安。” 鱼人怪物的动作停了一瞬,左右两只不同方向的眼睛在此刻拼命的往中间挤——她的眼睛里面好像突然有了光。 她想要看到郝云。 就如同临死前的回光返照一般,只可惜鱼的嘴是说不了人话的。 怀表上疯狂旋转的指针戛然而止,突然“咔”的一声,表盘表面组装的玻璃出现了无数的龟裂指针,永远停在了那一刻——绑定道具的绑定者死亡。 下一刻,鱼人怪物从中间炸开—— 巨大的黑色雾气一寸寸的将鱼人怪物从中间搅断,质地均匀的将巨大的鱼人怪物分尸,在无风的廊道里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随着这堪称生化武器的爆炸的同时,鱼人的粘液和腥臭的血液以鱼人怪物为中心炸开—— 整个走廊都像是被染了一层红色的血腥星星,落落的落下来了一层红色的雨—— 什么都没有留下,李安异化而成的鱼人,怪物什么也没有留下。 地上反而覆盖了一层薄薄的肉泥,但过不了多久,这些鱼鳞和骨灰也会随着恶心反胃的粘液流进下水道,彻底消失不见。 或许还可能成为今天几个小时之后早餐补充的“淡水”。 郝云站在那里,站在“尸山血海”的中间,轻柔且缓慢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溅出来的血水顺着,正淅淅沥沥的流下来,顺着墙壁,从天花板上滴落。 站在爆炸核心的郝云身上的白裙依然洁白,似乎所有的血和污浊都刻意避开了她,只有她的脸颊处溅上了一两滴不长眼的红色痕迹。 彩绘玻璃窗口处黎明升起的光停了,时间再次恢复如初。 郝云拿出了那枚碎得已经不成样子的怀表,上面的时间永远停留在了那一刻,从她反手扣住鱼人怪物到鱼人怪物死无全尸,其实也只是短短一分钟的时间。 她手上全都是血,这都是她自己的血,手心和手背几乎没有一寸完好的皮肤,像是被一寸一寸的凌迟了一样,遍布疮痍。 她其实并没有做什么,在看到李安眼睛的那一刻,她似乎所有的气都消了,也没有真的按照她所设想的那样,把它剁了炖汤。 她反手扣住鱼尾巴,限制住了鱼人怪物的行动,然后用了最简单的方式——她把自己的鬼气注入了进去,就像是前天晚上一样。 鬼气就是无往不利的刀刃,足以在没有痛苦的情况下了结李安的生命——鱼人怪物的身躯就像是一个气球,越胀越大、越涨越大,最后终于支撑不住了。 滴落的血水似乎已经停了时间的流速,从新恢复正常,彩绘玻璃窗的阳光并没有那么突兀了——道具【鬼老板的公章】使用失效了,杜言挣脱了她的控制。 其实郝云根本就没有想控制杜言做什么,她只是想让他能滚多远就滚多远,毕竟她还要靠他来通关。 杜言冲进了徐春来的房间,但门板已经被鱼人怪物挤变形了,门框散架——徐春来和杜言都免不了被腥血给泼了一身,杜言是整个背,徐春来是从头到脚。 徐春来脸色发白,他或许是有些晕血。这些血和他平时磕磕碰碰伤口的血不一样,光是淋满了一整个走廊的分量就足够吓人。徐春来呕了几下,没有呕出什么东西,脸色却越发苍白。 不过看上去一时半会会不会当场昏过去。 杜言的情况明显要比徐春来好很多,显然是因为在游戏副本里面见过不少凄惨、腐烂的死状,已经开始适应这些东西了,但不不代表他不发挥。 徐春来莫名其妙的想起了李安昨天晚上所说的话。当时的他就因为李安的暗示信了个七八分,现在回忆突然涌上来,那种阴冷的感觉似乎还存在着,徐春来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恍惚地想起了那根被李安吹灭不断摇曳的蜡烛和莫名其妙身体能穿透门板的女人。李安告诉他,这个所谓副本里面的、游戏里面的怪物就如同他所想的那样。 这是源于从小到大对黑暗本能的畏惧和对死亡天然的恐惧,或者二者皆有,就是鬼。 其实这也不怪徐春来,郝云的眼睛不是那种常见的、哭过的眼底发红,她的瞳孔是鲜红的,和喷涌而出的血一模一样,在昏暗的环境下似乎闪着光。 郝云的脸颊处还粘着爆炸时溅到上面的血迹,衬托着整个人的脸面无血色,整个人的气质都显得阴冷,更何况她有一只手上全部都是血。 在李安给予过的暗示之下,徐春来突然意识到了眼前这个逐渐走近的人到底是一个怎样的怪物,可他无路可逃。 连那么可怕的鱼人怪物在这个女人手中都活不过五分钟,自己有可能会是她的对手吗? 那么多的血。 时间还很充裕,在李安异化而成的鱼人怪物死了之后,距离天亮也没有多少时间了。但已经够用了。郝云的视线落在了杜言的肩膀上,那里的伤口已经愈合了。 看不到了,蓝色的瑰宝。 可惜。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到底是什么呢?”郝云说道,“我的时间还很充裕,还可以在你身上浪费一点。” “杜言……”杜言的声音是嘶哑的,粗糙的仿佛在砂纸上磨过一遍,杜言又重复了一遍。 “……我叫杜言。” “杜言。”郝云重复了一遍,在杜言看来,神情看上去似乎有些神经质和恍惚。 杜言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眼前的女人。 她身上有很多血,整只手几乎都要被鲜血染红,像是被浸泡过一样,血液正在一滴一滴的滴落那,里的每一寸肌肤似乎都翻了起来……不过即使她受了伤,凭借她瞬间解决掉这个副本怪物的实力,自己……也不是他的对手。 她刚刚才救了他。 但……但谁能保证她也是玩家中的一员?而不是非人的怪物?或许什么意外救下他只不过是选手,这些都只是他的主观臆断?谁能保证。 可他才刚刚进入这个晋级副本里面,连最基本的游戏规则都不清楚! 郝云的视线从杜言受了伤的肩膀处,落在了徐春来身上。 这是一个常驻的晋级副本,长期存在。只要游戏副本没有特殊原因和意外关闭,【人鱼与鱼人】作为低级场的晋级副本,它永远不会关闭。 这样也就意味着会有源源不断的玩家不断刷新进入这个游戏副本。【人鱼与鱼人】游戏副本的人数上限是十人,只要这个人数得不到满足,总是会有新的玩家刷新进来。 徐春来是意外被卷进游戏的。所有参加游戏的人必须需要一个玩家的身份,就如同中年人顶替了另一个玩家取得了玩家身份,徐春来也被游戏默认为了把他卷进来的那个人。 这也就意味着他的时间比郝云的时间还要可怜,而他自己无知无觉。 通常偷渡进来的玩家,会在游戏副本结束的时候被世界驱逐出去,并且收回偷渡者在这个游戏里面的所有积极。但这是一个常驻的游戏副本。 也就是说如果他在还不知道剩下几天的时间内达成【找到人鱼】的通关条件,他永远也出不去了。 徐春来脸色苍白,哆哆嗦嗦:“云姐,你——” 刚刚为了把【鬼老板的公章】印在杜言的脸上,郝云在道具上抹了自己的血,虽然不知道现在还留有多少,但现在已经不需要了——徐春来从头到脚都被泼了一身鱼人怪物的血。 徐春来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的脸上即便全都是血,也还是能看出公章所印下的、扭曲张扬的【鬼契】两个字。 徐春来的声音停了,眼神空洞,像是突然失去了指令的提线木偶一样失去了神志,呆呆地站到那里。 果然。 这个人绝对拥有规则类的道具。虽然肯定有不少的限制,但可以随意控制别人的道具,这样的道具会是低级场副本里面的奖励吗……杜言观察到这个房间只有那么一个出口,凭借着郝云所站的那个位置,他无法出去。 “诶。”郝云突然忘了杜言的名字,直接省略了称谓,“给我一滴你的血。” 这是对着杜言说的。 杜言肩膀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不少,已经不流血了。但衣服上还是留下了不少蓝色的痕迹,正常人的血液哪里会是蓝色的?杜言虽然觉得不对劲,但一时半会也没有细想。 公章的时间是有限的。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郝云说道,“如果你不希望我来动手的话……” 杜言咬牙用刀挑开了已经愈合的伤口表皮,取出来了一滴蓝色的血液。 血液就像是一颗小小的蓝色珍珠,点缀在匕首的刀尖尖刃上,带着难以言说的吸引力,散发出了瑰丽的光芒。 这是人鱼的生命力,也是维持鱼人生命的圣水。 所谓的蓝色瑰宝。 刀尖上的血液抹到了徐春来的唇上一点点,蓝色的印子在满脸鲜血中格外显眼。徐春来似乎是恍惚了片刻,眼睛里面突然多出了光,仿佛就要挣脱道具的控制—— 郝云把李安的怀表挂在了徐春来的脖子上。 他原地消失了,就像是一开始刷新出来的那样,慢慢的消失了。 对于他而言一切的噩梦都已经结束了。 徐春来站在故事开始的那个廊道里,光线有些昏暗。一开始对着他说:“欢迎来到这个世界。”的人倒下去了。 什么也没有发生。 只不过是他下意识的去扶这个人,没有扶到而已,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他嘴巴的边缘似乎被划破了,他觉得很疼。 徐春来恍惚着站着,下一刻不自主地呕了出来——他只不过是服了这个人一把,怎么身上都是血? 还多了一个怀表? 这是谁的血?这么多的血,他死了? 徐春来哆哆嗦嗦地拨打了报警电话。现在的他已经不记得那如同噩梦一样的两天时间了。 嘴唇上的蓝色光点依旧显眼,随后慢慢变淡,最后消失不见。 -------------------- 作者有话要说: 超出原本的预期了,这个副本估计还有一章结束。 毕竟还要去放生保护动物。 下一个副本南南就能出来了,要写感情线了(感情线苦手头疼)。 南画屏:你还记得我? 下一个副本会有点套,还有几个设定我还没想好,估计也就十几章的内容。 这一个副本已经比上一个副本多了好几章,心满意足。 第25章 第十四条鱼 杜言看着徐春来消失不见了,他有些吞吐的问道:“他这是……通关成功了?” 郝云没有回答,算得上是默认了。 杜言还是有些怀疑。虽然他在加载的过程中也看到过玩家刷新进来是什么样子的,但他还没有见过玩家成通关成功之后是如何退出游戏的——他参加的那几个副本任务都是群体任务,所有的玩家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七点半之前是宵禁时间。”郝云突然说道,“这个时间段会有鱼人怪物不断到处巡视,要等到早上八点的早餐时间,你才可以接触到引路人和初步了解游戏规则,我现在有一种通关的方法,你相信我吗?” 杜言的视线从好人身上落回了他手中的刀上,他刚刚是用这把刀取出了那滴颜色奇异的血。 送走了那个小新人,郝云如愿以偿的拿到了人鱼的血液。 这种蓝色的瑰宝如同它所体现的那样,散发着世人心魄的生命力,仿佛真的是宝石般的眼泪。 郝云在走出走廊的时候重新碰到了黑衣修女异化而成的鱼人怪物。两只巨大的怪物疯狂的撞击着、摩擦着,企图把自己身上每一片被阳光照射到的鳞片都硬生生地剥下来,把自己撞了个头破血流。 鱼人怪物已经彻底在蜕皮的疯狂里面迷失了自我,根本没有发现、或者说是在意他们身边经过的郝云。 日出的黎明已经升起,宵禁的时间所剩无几。 人鱼雕像依旧耸立在祷告室里面,上半身所有飞人的特征正在飞速褪去……郝云将没有伤口的手搭在上面,鱼人雕像依旧是有温度的。 或许是骸骨一类的东西吧。 高耸的人鱼雕像被拆的只剩下一个底座,伴随着满地的碎石,郝云找到了她想要找的东西……只剩下残骸和腐朽的骨架了。 整个人鱼雕像里面藏了一副骨架,而且还不是完整的,一比一的比例。剩下的只有从腰部往下的鱼尾骨架,昭示着这条鱼尾残骸的主人是谁。 “找到你了,我说过的,一定会做到。”郝云说道,“我送你回家。” 郝云手中的骸骨还是有温度的,“她”或许还活着,骨架所剩无几,但凭借从腰部到尾部的骨架还能看出曾经那条瑰丽的鱼尾。 一个黑衣修女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她才堪堪恢复人形,身躯不少地方还是浮肿的,布满了鱼鳞和黏膜……她爬着到了祷告室的门口,没有敢进来,一双幽怨的眼睛盯着郝云。 “你来晚了。”郝云没有回头,反而继续擦拭干净骨架上面的污垢,郝云知道,黑衣修女是无法进入祷告室的。 “你这是……”黑衣修女根本无力阻止郝云,因为右脸的浮肿,她至连话都说不清楚,只能勉强听清楚几个字音。 “你这是在……重蹈覆辙……” 郝云并没有理会黑衣修女这些不明觉厉的话,黑衣修女只能睁着两枚鱼眼看着郝云走远。 这座礁石小岛周围的还是没有出口和尽头的,唯一破坏的船舵如同虚设,只是一块搭建起来、探出去的木板而已,没有船。 郝云踩着被海水侵蚀的木板上,木板发出不堪负重的“吱呀——”一声,似乎下一刻就会塌。 郝云把骸骨泡在海水里面,海水并没有把骸骨卷走,反而托着骸骨扶了起来。郝云遗迟了片刻,把那只蓝色的瑰宝抹在了骸骨上。 就像是人鱼把自己的血抹在女孩唇上的那一刻,这一滴血液散发出了无与伦比的生命力——白色的骸骨不仅仅只有温度,血肉疯狂滋长,包裹住了裸露的骨架,随后飞速的长出了鱼鳞…… 短短几息之间,人鱼从新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角有一滴泪痣,喉咙处根本没有伤口,她美的摄人心魄。但郝云觉得她不是。 “谢谢。”人鱼开口道,“本来不知道还要维持这样多久,但总之还是谢谢你……” “是你把我带回到过去的吗?”郝云问道,眼神却很冷。 人鱼愣了一下,笑了:“过去?这里从来都没有什么过去。不,那不是我。如果是她给你看的那一些无聊的东西,那我就告诉你吧……” “我是那里面的女孩。” “玫瑰是什么?” 人鱼沉默了片刻,说道:“这确实是我问的话。” 她突然拉住了郝云的手,像是不想被谁听到这些话一样,一个字接着一个字的写道。 【我不认识你,但是我认识你的气息。这些是玫瑰告诉我的。】 气息是一种很笼统的说法,就像是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独特的指纹和DNA一样,每个“鬼物”都有着独一无二的气息,也就是“鬼气”。 “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见过她了,不知道她还活着没?我一开始以为你和玫瑰在一起,她是一个非常虔诚的信徒,把你弄回来的确是她能做出来的事情。”人鱼说道,又继续写了两句话。 【是你?】 【玫瑰在哪里?】 原来这才是她当初问的话。 “我需要你的一滴血作为通关的条件。”郝云说道。 “没问题,我还要赶时间呢。”人鱼说道,在自己的手心处用指甲划了一下,鲜血渗了出来。 “你要去干什么?”郝云略微的问了一句,也只是简单的一句询问。 “她落水了,我要去救人。”人鱼看着郝云的脸色,并没有解释她口中的那个“她”到底是谁,“当然。我不会像她那样卑劣的哄她喝下我的血,我已经受够了,我要……” 人鱼抬起手,把蓝色的痕迹抹到了郝云的脸上,郝云退了出去。 周遭的一切都在飞快改变,但人鱼所说的话,郝云还是听清了。 “我要去改变我和她的命运。” 郝云回到了她的住所,这里的一切都没改变,就让她进入游戏的时候忘记关的卫生间门都依然在那个地方。 她回来了。 游戏结束了,只不过并没有先刷新出来那些游戏信息。 不过这并不重要。 字幕才弹了出来。 【恭喜玩家郝云完成低级场晋级副本:人鱼与鱼人。副本评级为A,完成度89%。】 【副本评价:你以为你自己可以能骗诱惑自己的半身吗——】 【副本等级更新:中级场晋级副本……等级重置中,副本已经解散封锁。】 【玩家信息载入中……】 【姓名:郝云(已知)】 【性别:女】 【年龄:(你自己都记不清楚了吧,老女人)】 【三围:(未知)】 【种族:人类(决定好脱下这层人皮,看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了吗?)】 【玩家等级:中级场中等】 01弹了出来,【欢迎回到这个世界,游戏副本奖励已经结算完成,是否查看。】 郝云看到01两个简单的数字,突然有点恍惚,愣了一下,才说道:“查看吧。” 【判定道具:中间场玩家身份(已绑定,无法更改或舍弃)】 【在经过游戏内一段的游戏时间内,你展现出了一定的天赋以及惊人的生命力,你获得了中级场玩家的身份,昭显出你在游戏上的潜力,远超旁人。】 【默认身份为绑定,无法更改或舍弃,无法通过降级等方式重新取得低级场玩家身份,新手保护模式已关闭。】 【中级场玩家营地已开启,低级场玩家营地不再设置默认刷新点。】 【消耗道具:人鱼的祝福(鱼人的诅咒)】 【美丽的人鱼拔下了自己的一枚鳞片,送给过路的幸运儿及友人,庇护她在自己的水域里如鱼得水。无视水下不可呼吸规则,拥有闭水功能,总计时长为半小时,每使用一次消耗一次,没有使用次数限制。】 【鳞片无视所有规则限制,使用要求,将离别安在自己的身上,作为鱼人的诅咒,你会逐渐向她们同化,被人鱼的半身所吞噬。】 半身,同化。 郝云明白这所谓鱼人的诅咒是什么了,她下意识的看到了自己的手背……果然,那些凹凸不平的起伏依然存在着,并没有因为她退出完成游戏副本而消失不见。 异化开始,就无法结束。 既然是诅咒,那么就必然有解决办法。郝云恢复了自己的原身,半飘似的飘进了自己的卧室,把自己怀中公主抱的身体放在床上,细心的给她盖好了被子。 太久没有直接用原身了,郝云不太想走路。她看着床上躺着的身体,床上的“郝云”呼吸平稳、面色红润,嘴角有一点点笑意,似乎在做一个好梦。 可“她”永远也不会自己主动醒来,似乎是在做一个永远也醒不来的美梦。 郝云看着自己,嘴角微微勾起——她还是没有办法自然的学会这样自然又无意的微笑。 “01,封锁这个房间。”郝云说道。 【好的。】 如果被解决她身体手背上的异化,她的身体会不断的像李安那样,由凸起变成鱼鳞……郝云想到了鱼人怪物的模样……郝云认真的用鬼气封闭了整个手背,希望可以起到一点封闭的作用。 郝云坐在床边,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双人床的对面,那里是她印象中的一面落地穿衣镜。 穿衣镜是女性房间里面常见的物品,但这样对着床的穿衣镜显然选择的位置很特别,“郝云”的身份正在上大学,平时都住在宿舍里面……郝云的目光停留在镜子上。 那上面没有她,只有一个模糊隐约的轮廓。 什么也没有。 按理来说,镜子和玻璃这样的东西是很容易照出鬼物的本相……郝云突然想到了一个人,游戏副本里面的玻璃能倒映出她自己的脸吗?她不知道。 可她现在已经猜到了。 字幕突然弹了出来。 【游戏副本:《夜莺与玫瑰》即将开启,请玩家做好准备】 【绑定道具:夜莺的邀请函】 【夜莺终于追逐到了属于自己的玫瑰,她欣喜万分,迫切的想要和其他人分享自己的喜悦——夜莺的邀请函是情人节无限制流动副本的入场券,无论是夜莺还是她的玫瑰,她们热情好客,她们都欢迎着客人们的到来。】 【该道具属于绑定道具,不可出售或转让,绑定道具者会被拉入情人节无限制流动副本:夜莺与玫瑰,该道具只能从流动副本中获取。】 玫瑰。 郝云看着字幕缓缓消失,什么也不剩,南画屏告诉她这种副本需要有特殊道具才可以参加……那么一开始就不是普通的新手副本,而是规则副本的她,这张邀请函,是她意外拿到的吗? 郝云道:“01,中级场营地。” 【中间场营地。】 周遭的一切瞬间都变了一个模样,灯光明亮,吧台整洁。伴随着淡淡的酒香,郝云坐在吧台前的一张高脚椅子上。 她现在在一个酒吧里。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副本终于结束了。 郝云:脱下人皮,换上大号。 南画屏:傀儡报废,换上大号。 所有下个副本是属于相顾不相识的状况(郝云认出来了 解释一下啊。 “鱼人”和“人鱼是这个副本里面唯二的身份,也就是说,一开始落水的女孩不是人类,她是属于两个身份的其中一个。 而她开始有人类的模样变成鱼人怪物的模样,是在人鱼给她为了血之后,鱼人和人鱼最大的区别其实就是一个是海水鱼,一个是淡水鱼。而人鱼血液安抚了她退鳞的痛苦,也打断了她从“表面人类”到“人鱼”的过程,最后用自己的血养出了“鱼人(大概算得上是发育不完全或者是变异)”。 这个副本里面是没有“过去“的,所以所谓过去发生的事情其实现在也在发生,人鱼一号为了结束这样的轮回骗了人鱼二号(女孩),然后才多出了这么多的事情。 而人鱼二号(女孩)从雕塑里面出来并且复活的时候,一切都重置又开始了,只不过这一次人鱼二号(女孩)是一开始的人鱼身份,而一号人鱼(溺水)。 感觉没有什么关于故事背景的剧情,写的不明觉厉的,抱歉。身为脱纲选手的我往往写着写着就往奇奇怪怪的方向发展狂奔了。 其实本来我也没打算写好几章伦理小故事,毕竟人鱼一号和二号都是配角,而且无限流纠结于感情线……还不如杀了我,写不出来。 九万字了……这个副本至少有四万快五万字。 第26章 “陈荃”【等我重新写一版出来】 “来一杯什么?”吧台后面坐着一位身着便装的年轻男子,问道。 男子样貌生得好,穿着得体精致,被暖洋洋的灯光一照,有种眼带桃花的笑意,全部都融进了笑盈盈的眸子里。 男子在一种机械长臂的调酒师中显得格格不入,反而像是误入吧台里面的尊贵客人。 见郝云没有回答,男子说道:“放心,酒水免费,童叟无欺。我觉得你特别适合朗姆,来一杯吗?” “这里就是中级场营地?”郝云没有接过男子过来的玻璃杯,看着男子开了瓶酒,问道。 “算得上是中级场营地里面的刷新点,至于这间酒吧吗……”男子熟练地给玻璃杯里倒了一点点酒,只有浅浅的一层,“这算得上是我从它那里租来的。” “它?” 郝云伸手去拿玻璃杯。 “世界,或者说是世界的意境,反正是一种很玄乎的东西,它无处不在。”男子感慨道,“我已经好久没有看到过,从晋级副本里面出来还这么光鲜亮丽的美女了,敢问小姐芳名?” “郝云。” “好运?那还真是巧了,我有一个朋友找我打听过这个名字。”男子说道,“自我介绍一下,你可以称呼我为伍老板”,或者是05。” “你的名字,很有特色。”郝云顿了顿。 “谢谢。”布偶从善如流的答道,“郝云小姐也非常有特色,让人过目不忘。” “不需要了,”郝云看着布偶把朗姆酒倒满,没忍住,说了一句,“中间场营地有什么规则吗?你和世界有交易的话……你应该不是NPC吧。” “我说过,这杯不收钱,在中间场里面,童叟无欺哦。”布偶就重避轻的答道。 “你确定不要吗?伍老板在中间场里面绝对不做赔本的生意,他难得免费。” 一道声音从后面传来,郝云莫名其妙的觉得有些耳熟,可她在这个世界里面怎么可能会有认识的熟人呢?她突然想到了南画屏。 “他这杯当然不收钱,他把你的信息卖给我了。伍老板从来不做赔本的生意。”一位身穿黑色修身长裙的女士说道,她的发尾随意的披散着,只是简单的往后缕了缕。 这位女士伸出手,她的手上涂着艳丽的豆蔻色指甲,她拿住了那小只玻璃杯:“谢谢老板,不客气了。” “我也不客气了。”布偶微微笑了笑,对于女子的言语没有表现任何的意见,“陈荃,你变得漂亮了,时间先留给你了。” 被布偶称呼为“陈荃”的女子正是郝云参加第一个副本里面遇到了的队友,她的脸郝云认识——是那个附身于陈荃身上的鬼物的脸。郝云第一次在游戏副本里面遇到陈荃的时候,陈荃还是一副不修边幅的女白领模样……现在的打扮完全可以随时随地去秀场当超模走秀。 还有那张如有精魅一样的脸。 “你比我想像的要晚一点。”被称为“陈荃”的女子说道,她略微的眯了眯眼睛,有些轻佻的打量了一下郝云,说道:“我托付伍老板打听你的消息,执法官乌鸦也在打听你……不过05向来只认钱。” “……你比我想像的还要漂亮,这才是真实的你。” “你不是陈荃,你还没有从她的身上下来吗?”郝云看着“陈荃”把剩下的朗姆酒一饮而尽,“你最开始不是这么说的。” 郝云没有提陈荃和“陈荃”被南画屏坑了的事情,她是那个游戏副本中唯一成功通过的玩家,作为通过失败的玩家,陈荃和“陈荃”都要面临【死亡】的失败惩罚……这也是郝云一开始认为她们不会再次见面的原因,不过明显陈荃和“陈荃”成功逃脱了游戏惩罚。估计是因为“陈荃”附身的缘故。 这是“陈荃”的秘密,也没有什么好问的。 “我的确不是陈荃,不过……唔,我还是蛮喜欢这个名字的。她接受了【死亡】的惩罚,这具身体里面就只有我了,”陈荃轻轻的道,“我喜欢这个名字,至于她,我很抱歉。” “嗯。”郝云也没有想到陈荃会全盘托出只是简单的应了一下,郝云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伍老板绝对不过骗人,我当初把你的气息给了他,他也是执法官……扯远了。”陈荃说道,“通关游戏会拥有奖励,没有通过游戏的玩家接受惩罚,这是这个世界最基本的定理规则之一……我拿到了一个奖励。” “副本《夜莺与玫瑰》,那是我的世界。” “所以呢?”郝云漫不经心的答道,“执法官是什么?” “执法官拥有被世界承认的权利,他们是世界构造自己规则的其中一部分这个世界很大程度上也受他们的引导……伍老板的序号是05。”陈荃说道,“这不一样,我在原来的世界已经失去了自己的身体,没有意识,不能行动……我希望你可以和我一起。” “你是说……游戏组队?” “算是吧,不过《夜莺与玫瑰》是奖励副本。”陈荃说道,“我一开始还没有认出你来……你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吗?或者说是另一个故事?” “为什么一定要我知道?”郝云顿了顿,“这些有什么意义?” “你不懂,我是一位诚恳的信徒,至于哪一位嘛……有你做她的观众,观摩她为了别人的爱情而现身,她应该也会很高兴吧。”陈荃说道,“故事已经结束了,不过这个副本由绑定道具作为邀请函,你一定会参加。” “你认识我。”郝云说道,这句话不是询问的疑问句,而是肯定句,她很确信。 “我算不上是认识你,你很出名。”陈荃说道:”难道对这个世界没有归属感吗?这里才是你的世界。” 归属感……算得上吧,她仿佛在这里才真正的“活了”起来,至于归属感的话……郝云不认为。 “你难道不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驱逐吗?” 驱逐。 听到这一个词,郝云的脑海里面似乎有一根弦蹦断了,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的手掐着陈荃的脖子,鬼气外泄。 厚重的妆容也无法掩盖陈荃脸色苍白,陈荃声色恍惚,有些痴迷:“……能够死在你的手上……算得上是如愿以偿了吧……“ 郝云慢慢的把手松开。 “再说这个词,杀了你。”郝云面无表情的威胁道。 “果然啊……又强大又美丽……你要怎么样才可以相信我,我的主?”陈荃丝毫不忌讳的拧了拧自己的脖子……她的这张脸本来就长在陈荃的后脑勺上,她拧断了陈荃的脊椎骨,把她的身体改造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就像是盛开。 “可我不认识你。”郝云说道,“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她不是没有见过企图哄骗她的人,列如李安……陈荃给她的感觉不对劲,但这应该是执念而已。对于鬼物而言,越是强大的情绪和s执念往往能带来更强大的力量……这样说其实并不恰当,越是强大的情绪和执念,越是容易影响神志。 陈荃不对劲,这么疯的……郝云还是第一次见,可真的如同陈荃所说的那样,她失忆、或者说是“被驱逐”之前是她的执念,为什么一开始陈荃没有把披着人皮的她认出来?而是不断的从中作梗,一个劲的想办法得到属于陈荃的身体? 虽然郝云披上那一层人皮的时候什么破绽都不会露出来,她仿佛是真正的人类,和旁人没有任何的差别……但是,如果陈荃并不是没有认出她来,而是她的人皮伪装的太好,所有陈荃等到游戏结束的时候看到了她的鬼气才把她认出来…… 那么南画屏是怎么看出她真身的披露的?她明明在镜子里面不会露出任何的破绽,连人形都没有。 她很反感这样的无力感……特别是在某一些方面。 虽然她对南画屏的感官不错,但也只是略微的有一点超出旁人的好感而已 ……还有着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或者说是下意识的默契……但也仅限于此了,比她矮一个头,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你可以把你的名字告诉我吗?”郝云问道。 “名字”是对于鬼物的承认,是很重要的存在……陈荃之所以自称自己名为“陈荃”,便是因为她没有提起过自己真实的名字,反而用了陈荃的名字。 被赋予“名字”的鬼物才获得了生命的承认。 “名字……”陈荃突然顿住了,她的脸色飞快地从苍白变回了红润,然后飞速的变成了绯红,越发红的明显,变成了难看的酒红……红的不正常。 “这个不行啊……”陈荃“似乎有些不太乐意,唔,名字真的很重要,我已经答应了别人了。” “那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你遇到了认识你的人了吧?你难道还没有察觉吗?”陈荃笑着,脸色变得血红,似乎眼底也闪着血红的光,“这个世界,从来都是构建在你们这些外来者之上的。” “世界从来都没有真实。”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写不出来感觉QWQ写的好乱 马上下一个副本,没什么过度,陈荃应该下个副本领盒饭。 其实上一个副本她还没有这么疯……至于发生了什么,后面在写吧(和副本内容有关系 她只是单纯的想让郝云看看她到底为了她的回归付出了什么 纯主线内容了(可以开始谈恋爱写感情线了 感情苦手写不出来。 这章之后会改 ==================== #《夜莺与玫瑰》 ==================== 第27章 白玫瑰 “所以呢?”郝云淡淡的说,“这与我何干?” “你好像变了很多,另一个世界对你的影响这么大吗?”陈荃笑道,“你是第一次来中级场营地吧,才会自动刷新在05的酒吧。其实这个世界是割裂的,而营地里面的时间完全是另外一种速度。” “……所以呢?”郝云大概已经猜到了陈荃的意思了,她在这里。听着这个疯女人絮絮叨叨,耗了不少时间。 一杯朗姆酒…… 她的消息难道只值这个价吗?郝云莫名的有些不爽,明明这是她第一次来到营地里面,时间却全部都毫在了这个女人身上。 “你来之前收到游戏副本的通知了吧,”陈荃慢慢的笑了脸上的红晕就像是不和适宜被泼上去的水彩,“游戏开始。” 那层红晕伴随着她的笑容,在她的脸上绽放开来。 “你要记住,这个世界没有真实。” 郝云沉默的听完陈荃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语,没有对她做出任何的表态……她的眼前逐渐变得模糊,她被游戏副本刷新出来了。 游戏开始 【已检测到中级场玩家:郝云】 【副本筛选中……检测到特殊型定向道具:夜莺的邀请函,已自动确认为副本《夜莺与玫瑰》。】 【副本筛选完成】 【检测到高级场奖励副本【该副本为无限制情人节流动副本】:《夜莺与玫瑰》。副本限制:该副本不存在任何规则和能力的使用限制。副本人数:拥有道具夜莺的邀请函,玩家即可参与,该道具为绑定道具不可转让或出售,该副本必须参加。】 【夜莺终于追逐到了属于自己的玫瑰,她欣喜万分,迫切的想要和其他人分享自己的喜悦——夜莺的邀请函是情人节无限制流动副本的入场券,无论是夜莺还是她的玫瑰,她们热情好客,她们都欢迎着客人们的到来。】 【作为名著故事的映射,夜莺一直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编剧,她构建好了舞台,准备好了演员,现在只剩下观众了——你愿意为了别人的爱情而牺牲吗?夜莺一直认为,如果是生于艺术与爱情,那未尝不可。】 【该无限制副本为奖励副本,奖励副本不存在任何死亡条件与规则,死亡规则无限制。】 【奖励副本通关奖励:未知。】 【玫瑰会热烈的把自己的花瓣分享给别人,并献出她的一片真心。这怎么能叫做花心呢?分享爱恋是一朵玫瑰花的本能啊。】 【该副本通关条件:完成一整个故事。夜莺一直认为好的故事是需要观众和读者,那么你会是她的知音吗?】 【玩家载入中……】 【玩家载入完成,总人数为十】 郝云的身影出现在了一大片雪白的花海中,每一朵都是晶莹剔透、含苞待放的白玫瑰,玫瑰相聚在一起,簇拥着她。 很大的一片花海,还有白色的玫瑰。 占地面积庞大的花圃种满了白玫瑰,远处是类似于庄园一样的古堡和一排矮小的平房,古堡被簇拥在白玫瑰中,在远处是隐隐约约的边界,和其他风格各异的建筑。 似乎是有着不成文的规矩,把这个世界划分成了一块又一块。每一种风格不同的建筑都互不干涉,却又和谐融洽。 其他的玩家也陆续加载进来。 所有的玩家都被刷新在了玫瑰花海中,玫瑰花长得非常旺盛,枝叶遮掩住了唯一的石板路。郝云认真的数了数,包括他自己加载进来的应该还有其他的玩家,还有一些玩家站得太远了,被花枝遮掩着,她看不清楚。 不过她没有看到刚刚和她讲话的那个人。 “陈荃”不见了。 不过没有关系。 面对着自己突然进入游戏,玩家们大多没有突突如其来的惊讶,反而很自觉的开始寻找离开花海前往古堡的道路。 “都在这里了吗?我找到去古堡的路了。”一个看上去很年轻的女士说道,冲着花海里面的其他玩家喊道。 “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中级场玩家,是从上一个流动副本里面得到了一个道具,才进入这个奖励副本的。”女士带着一副厚厚的眼睛,束着马尾,说道:“我叫孙萍,人都到这里了吗?” “九个。”说话的人站在郝云的旁边,随着人群的聚集走了过来,来人正是南画屏。 “我叫南画屏,中间场玩家。”南画屏笑着,指着她身边披着一条煞风景的黑袍女人说道:“她你们应该都认识,她是执法官乌鸦。” 乌鸦,低级场的无冕之王。 这已经不是所有人都认识了,乌鸦身为执法官的一员,在所有执法官里面,最高掉喜怒无常的就是她。 “我叫……”郝云和南画屏同时开了口,听到了南画屏的介绍,突然顿了一下,“我叫……陈云云。” 这种感觉,她是南画屏。 南画屏在副本的最后,使用的身体已经开始破损了。她也曾经说过,参加副本《夜莺与玫瑰》,拿到夜莺的邀请函是她的目标……所以,这才是她真正的模样吗? 郝云突然庆幸,自己脱了那一层人皮。 南画屏现在的样貌……莫名其妙的顺眼了很多,可能是气质相近更符合她的审美,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现在的南画屏比那副女高中生的样子好多了。 这才是真实的她,如同诱惑本身一样。 这是什么鬼名字啊…… “很可爱的名字,”南画屏略微的眯起了眼,“云云,我们以前有见过吗?还是说,这就是一见如故的感觉?” 她算是知道了,为什么伍老板会主动告诉她有人在打听她,打听她的人分别是“陈荃”和眼前的这位执法官乌鸦……乌鸦和伍老板都有着“执法官”的身份,她们算得上是同僚吗?被系统承认的? 而且她还在李安和中年人的口中听到过这个名字:“乌鸦”。 执法官拥有被世界承认的权利,他们是世界构造自己规则的其中一部分。南画屏显然和执法官乌鸦是认识的……所有是南画屏在寻找她的信息和下落吗? “现在已经不流行这样的搭讪方式了吧,所有玩家都到齐了吗?”郝云说道。 “九个,只加载进来了九个,还少一个。”一位中年男子说道,他的装扮像是科室里面的管理人员,一双精明的眼睛藏在了镜片后面,他说道:“我叫黄昭明。” 黄昭明指着自己旁边的一个颓□□年说道:“他叫钟知远,不方便说话,请见谅。我们都是刚刚晋级到高级场的玩家,游戏绑定道具是在晋级流动副本里面拿到的。” 被称呼为钟知远的玩家带着口罩,穿着深色的卫衣,微长的头发把眼睛挡了个严严实实,仿佛像是一个大龄的网瘾少年。但有着乌鸦这么一身醒目的黑袍,站在白色玫瑰丛中的他也没有那么引人注目了。 “我叫安雨晴。”安雨晴说道,“低级场玩家,这个是我意外拿到的奖励,奖励副本……这个副本没有限制的死亡条件吗?” “目前来看并没有,但我们还没有接触到这个副本里面的NPC和引路人。我叫杨归帆。”杨归帆说道,“也是中级场的玩家。” “许昭。”许昭说道。 “现在还差一个人,游戏刚刚说了,本场游戏的玩家有十个,我们这里只有九个人。”许昭说道,“你没有看到其他玩家刷新出来吗?或者说他刷新后已经抢先一步进入古堡了呢?” 郝云知道那是谁。 是陈荃。 陈荃说过了,她会回到她的世界,她也应该从伍老板的酒吧里面进入了这个游戏副本里面,这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被刷新出来……不过现在看来,她也被算作游戏玩家的一员。 【这不一样,我在原来的世界已经失去了自己的身体,没有意识,不能行动……我希望你可以和我一起。】 郝云莫名的想起了陈荃的话。 所谓失去了身体……和意识到底是指什么?陈荃那么渴求这原本宿主的身体,哪怕现在变成了行尸这种会腐烂的低级鬼物都不愿意放弃脱离出来…… 她、或者说她在她原来的世界到底经历了什么?她到底想给她看什么? “没有。”乌鸦淡淡的说道,“既然是奖励副本,那么多一个玩家,少一个玩家有什么关系?” 安雨晴说道:“当然有关系,你没有看到这个副本里面死亡条件的限制吗——” 安雨晴看到了乌鸦波澜不惊的脸,剩下的话全部咽了下去……难道你就不怕有人从中作梗吗?藏头露尾的会是什么好人吗? 孙萍说道:“既然这个副本叫做夜莺与玫瑰,那么这些玫瑰花都应该是一种特殊的象征,虽然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我们应该先找到进入古堡的方法,找到这个副本里面的引路人和NPC,我不觉得你们希望在外面过夜吧。” 孙萍下意识的伸了手,她掐住了从花圃里面伸出来的白玫瑰,仔细的查看了一下,似乎想要把它折下来。 “别动。” 声音是从所有人的身后传来的,那里是古堡的反方向。 一位穿着白裙的美丽女子正拿着一个用来浇灌的花洒,长裙垂到了地上,女子的头发披散着,她有一双瑰丽的紫色眼睛,现在女子的视线落在了那只拿着玫瑰花的手上。 她的声音很冷:“放开它。” 孙萍讪讪的放开了那朵娇嫩的玫瑰,白玫瑰开的正好,上面还有着晶莹剔透的水珠,似乎还有着很长的花期。 “你们来的太早了,红玫瑰还没有开放。”女子略微的皱起了眉,看到孙萍自觉的放了手,她也没有说什么,“我们的婚礼一定要等到红玫瑰开放的日子才会举行,既然如此,作为嘉宾,我希望你能遵守我的规则。” “首先。尊重这里的每一朵花,她们都是有生命的。” 似乎只有女子的目光落在这些白色的玫瑰花上,她的神色才会柔和一点,露出了一点点的笑容。 “作为客人,你们需要知道一点。”白裙女子目光柔和的看着朵朵绽放的白玫瑰花,她是这个花圃的女主人。 “白玫瑰的花语是纯洁的爱情。” -------------------- 作者有话要说: 在《夜莺与玫瑰》的故事中,夜莺询问玫瑰花的顺序是:白玫瑰,黄玫瑰,红玫瑰。 和原著并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借用了一下网上搜的花语而已。 副本内容不会很多,因为主要是叙事,但死亡率很高 陈荃一开始就只是个普通的玩家,而附身的鬼物已经失去了“身体”和“神志”,在本人死后,应该两个人都不算还活了了吧? 感谢取名助手,让取名废可以随机生成名字。 第28章 白玫瑰 花语?那是什么意思呢?玫瑰象征着爱情女子提及的婚礼,这不都在招式主题吗? 既然是来参加婚礼的嘉宾,那么她们的副本任务限制时间就是等到婚礼结束。根据女子所说的话,举行婚礼的时间条件是……等到红玫瑰开放? 可这里花圃里所有的花都是白玫瑰,一望无际的白色花瓣就像一整片白色的海洋。 那么哪里又会有红玫瑰的存在呢? “这里是世界,也是奖励副本,所以我没有其他的要求,但有一点必须要提醒你们。”白裙女子说道,“随意的去冒犯我的邻居,除非你想找死,它们可不像我那样那么好说话了。。” “什么?”杨归帆像是没有听懂,无意的反问了一句。 “我说如果你不想找死的话,不要去冒犯我的邻居或者是我收留的其他小可爱们。”白裙女子说道,“你们可以称呼我为夜莺。要知道在这个世界里面,你们这些外来者才是唯一的异类。” “用你们的说法来说,我们这种东西应该被称为鬼物,连生命都算不上。”夜莺缓缓的笑了,“不过我们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主人,也算得上是原住民吧。我提醒你们一下,在这个世界里面,除了你们没有其他人是人类,当然没有死亡限制的要求,你们不要惹怒其他人哦。” “毕竟对于猎手而言,被挑衅是最不能容忍的事情,而猎物那只是玩具而已。” 看着安雨晴渐渐变得发白的脸色,夜莺没有继续往下说下去。 “既然你们已经提前来了,那么世界会负责你们的食宿。古堡里面只有五间空房间,这是古堡的客房门主人,其他的如果你们不介意和别的生物系一起的话,当然也可以。”夜莺说道,“你们自己决定吧。” 夜莺转身走入白玫瑰的花海中,突然回过头。 “大门没锁,自己进去。不要惊扰到其他人,对了更不要打扰到她。”夜莺说道,“她好不容易睡着了。” 身着白裙的夜莺似乎和玫瑰花海融为一体,她站在花海中,仿佛这就是她的全世界,所有人都默契的看着夜莺走远。 安雨晴打量了一下其他人,她不是没有经历过要和人合住一个房间的游戏副本,有一个好的室友能规避很多夜晚的死亡规则。安雨晴数了数,在场包括她在内,有五位女性。如果让她选择,她绝对不会自己单独住一间房间。 她只是个低级场的玩家,现在找一位合适又靠谱的队友很重要,虽然这种抱大腿的手段挺令人不耻,但也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一共有五个空房间,在场有九位玩家,如果平摊来算的话,那么有一个玩家会被单独空出来,自己单独一个房间。游戏中对于安全期的划分是有限制的,不可能所有人都待在同一个房间里面。 安雨晴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乌鸦,还自以为自己的眼神很隐蔽。 如果让她选择,她肯定首选就是乌鸦,乌鸦不仅和她同样身为女性,而且在低级场里名声很大,是低级场的无冕之王……更何况乌鸦是拥有世界承认的执法官身份的,也就是说她能改变、或者引导世界作出一些改变。 乌鸦并没有在意,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在意过她这个人。 所有人顺着小道走进了古堡的大门,南画屏走在最前面。 果然如同夜莺所说的那样,大门并没有上锁,门把手只是虚虚的掩着,甚至连关都没有关。 巨大的双开大门是标准的古堡样式,西式风格,上面有着夸张绚丽的玫瑰浮雕,昭示着夜莺所钟爱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先别开门。”孙萍说道,打断了想要把门拉开的南画屏,“我们先分一下房间吧,灯会进去尽量不要发出声音,不要踏入夜莺给的提示范围规则之外,毕竟她口中的那个东西好不容易睡着了。” “可以,”南画屏说道,“我们在外面分房间吧,一共有五间,所以至少要有一个人空出来。” 南画屏下意识的去看乌鸦,乌鸦也回头看她,并且读懂了南画屏眼中的意思。 南画屏:我可不是二号或猎犬,不会接受和卫生习惯成衣的,你同一间房间的。 安雨晴看到了两人的对视,抢先说道:“乌鸦姐姐,我们两个一间房间吧!” 乌鸦思考片刻,才说道:“好,我们两个倒是有一间房间。” “正好,我也不想和你一间房间。”南画屏毫不客气的说了出来,“如果不介意我喜欢挑战规则,可以和我一个房间,但是,只有一张床的话,我肯定是要床的。” 孙萍说道:“我自己单独一个房间。” “理由?” 是许昭。 “我个人有一点特殊。”孙萍沉默了片刻,面对许昭的问题,她还是给出了回答,“我的身体经过游戏部分的改造之后,如果你不希望我们晚上变得和那些怪物一样袭击玩家,那就别和我待在同一片安全区。” 黄昭明说道:“我和钟知远一个房间,他不太方便。” 杨归帆看向许昭:“要不我们两个一间房间吧,你应该不想落单。” 许昭“嗯”的应了一声,算得上是答应了。 “那么我和云云一间吗?”南画屏笑着看向郝云,“我叫你云云应该不介意吧?我还是那一句话,你的名字很可爱。” “随便你。”郝云说道,虽然她的名字里面也有这一个字,尽管这一个名字并不是她真正的名字,但她还是已经用了很久了。 郝云突然后悔临时给自己胡编乱造了一个“陈云云”的名字,明明就应该换一个字的,不然哪会像现在这样被人调侃……尽管她并不反感。 从来没有人这么称呼过她……而且还是用可爱作为形容词。 她在以前的世界和旁人交集都不深,只有几个点头之交的朋友,当然也不会有人用这样的语气称呼她。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这样子被称呼为可笑的叠字还挺好听。 是挺新奇的,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 “那大家尽量都不要发出声音,这个世界里面其他的都是鬼怪。我不希望惊动他们。”孙萍说道,伸手去拉门。 “既然是前来参加婚礼,那我想在婚礼开始之前,她们应该会建议自己的宾客少一个的。”杨归帆说道,“我们还是小心一点。” 进入古堡里面,里面完全没有外面白色花海的那种阳光感,反而显得很阴沉,仅有的几盏蜡烛和巨大的烛台灯并不能满足充足的光,隐约地披上了一层朦胧的纱。 进入古堡大门之后是一个巨大的会客厅,上面摆着一排又一排的真皮沙发。右手边是两侧上去的旋转楼梯,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有特别多的玫瑰花装饰,昭示着这个城堡的主人到底有多么喜爱玫瑰。 毕竟这个城堡的主人是那位自称夜莺的女子。 那又为什么,在夜莺的邀请函里面,夜莺要用“追逐”这一个词呢? 【玫瑰会热烈的把自己的花瓣分享给别人,并献出她的一片真心。这怎么能叫做花心呢?分享爱恋是一朵玫瑰花的本能啊。】 这一段话到底又是什么样的意思呢? 所有来自于世界的提示,语义都不详尽,反而让所有的事情都变得耐人寻味了。比如说剧本与观众,难道这一场婚礼和盛大的花海所代表的祝福,都只是一场舞台上荒诞的剧目吗? 孙萍的脚步不由自主的慢了,她的视线落在了大厅的尽头,那里是一间漂亮的玻璃阳光房,并没有关着门或者拉起纱窗里面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阳光房里阳光充足,似乎所有的都被照亮了。里面有大片大片的白色玫瑰花,还有一个人。 因为距离的缘故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所有人都可以看到她所坐的那把并不是普通的椅子,而是方便推挪的轮椅。 身着白裙的女子侧着身,似乎安详的睡着了,微微勾起的嘴角好像是一个美梦,他的身上被细心地盖上了毛毯,就好像有人怕她着凉一样。 女子坐在盛开的花丛中,被雪白的玫瑰花簇拥着,似乎她也是其中的一部分。 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的心中都涌现出了一个念头。 玫瑰。 她就是玫瑰。 虽然侧着脸,头发略微的挡住了脸蛋的边缘,但郝云还是看清楚了,毕竟这才是他异于常人的真实的身体。 她认识那一张脸,而且不久前她才见到过,包括那涂着丹蔻色的指甲……那是一张艳丽如同精魅的脸。 那是陈荃的脸,或者说是“陈荃”的脸。 她没有在盛开。 过早的绽放似乎消耗了她的生命力,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死气沉沉,如同一具没有生机的木偶。郝云知道这样的感觉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了……就像是她自己的身体被她抱在床上安置好了一样。 这具身体是没有灵魂的。 原来如此,所谓的失去身体和意志……不过玫瑰花算是植物吧,她现在这个情况应该算作是植物人? 孙萍做了一个简单的手势,是:“安静”。 她抬起手指了指楼梯,把声音压的很低,“我们先上去,避开这个人。” “让我看看这都是谁?”突然有一声高调的声音从他们中间响起。 “这是这是夜莺大人的客人,不是玩具,也不是食物。”这是另外一道完全不同的声音。 安雨晴在听到声音的同时,下意识的低了头——然后她看到了一只从地毯里面爬出来的幽灵小鬼。 小鬼只有她的小腿高,像是迷你的小娃娃,身上的服饰看上去是一位女仆,最奇怪的是她没有头发,她的后脑勺上长着另外一张脸。 第二道声音就是从后脑勺上传了出来,是那一张皱巴巴的脸在说话。 安雨晴一惊!下意识的想要发出声来,突然她的嘴巴被捂住了,所有刺耳的尖叫变成了几句含糊不清的呜咽声—— 捂住她嘴巴的人是乌鸦。乌鸦丝毫不介意,因为她的手中抓着她的长袍。看到安雨静冷静下来,乌鸦放了手,嫌弃的把自己的长袍解开,随手丢在了地上。 丢在地上的长袍消失不见了。 “抱、抱歉。”安雨晴小声说道。 乌鸦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她。 小鬼正面的那一张脸开了口:“不是玩具和食物,那他们是来干什么的?我们应该把这个告诉姐姐大人!” 小鬼反面的那一张脸开了口:“他们是客人、客人!他们是被夜莺大人邀请来到这里的,至于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医生吧。” “诶?人类的医生?你是说我们印象里改造我们的那个坏医生吗?”说话的是正面的那一张脸。 “人类哪里有好人?是他们把我们这样的东西创造出来的,我们还是他们口中的怪物呢。不管是不是坏医生,反正都不是好人。”说话的是反面的那一张脸。 小鬼的两张脸叽叽喳喳的自我讨论,音量大的吓人。孙萍忍不住了,小声说道:“你们能安静点吗?” “姐姐!”小鬼正面和反面的两张脸同时喊道,猛的往地毯里扎了进去,化成了虚影,消失不见。 “她们两个给你们添麻烦了吧?既然是夜莺大人的客人,在没有触及底线和原则之前,我会尝试学会人类的宽容的。” 说话的是鸟笼里的猫头鹰,猫头鹰的笼子并没有关,它就站在里面的架子上,然后飞了出来,变成了一一个穿着女仆装的萝莉。 “夜莺大人刚刚跟我说了,会有客人来到这里,中午给你们准备房间。”或许是因为猫头鹰变成人类的缘故,萝莉女孩的眼睛非常大,属于猛禽的竖曈,让人不由得背后发凉,特别是她单独盯着你的时候。 “这里是钥匙,你们决定好了吗?房间都在二楼,从楼梯上去的那一条走廊上都是客房。”猫头鹰女孩继续说道,“我是这一座玫瑰古堡的女仆长,至于我的名字叫做什么,你们不需要知道。房间有固定的门牌号,你们可以自己去找。” 到手的要是钥匙还别着小巧的花朵吊坠。 “世界给你们准备了食物的话,我会送到你们房间的。”猫头鹰女仆长继续说道,把最后一枚钥匙放在了郝云手中,“在等到红玫瑰盛开婚礼开始之前,你们都要住在这里。” “在整个故事结束之前,我都有对你们生死的决定权。” 猫头鹰女仆长略微眯了眯眼睛,但大眼睛只是略微眯了眯,还是显得很大。 “你们两个一组,她单独一间……”猫头鹰女仆长的视线落在了南画屏,“你们两个同一间房间吗?” 郝云略微点了点头。 “我和云云一起。”南画屏笑着说道。 “的确。也只有她符合你的审美了。”猫头鹰女孩漫不经心的说道,“其实不需要安静,所谓的惊醒并不指的是这些。” “我们这个世界和其他地方不一样,敲中即为天黑。你们可以随便撞撞,但不要私自闯入别人的领地,还有一个地方要特别说明。” 猫头鹰女孩指着阳光房的方向,“那里是这个世界的边界,一直往前走是禁地。入者即死。” “今天的时间不多了,”猫头鹰女孩穿过所有玩家,把古堡的大门给关上了,“夜莺大人今天晚上并不会回来,或许明天玫瑰花就是红色了呢,你们可以祈祷一下。” “或者祈祷,今天晚上会死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 作者有话要说: 白玫瑰天结束。 玫瑰的花色是一天一换。 这章有4500,我感觉我又可以了。 陈荃暂时回到了她自己的身体里面,大概算是?目前属于植物人的状态。 第29章 白玫瑰【等我大修这章】 真的是太尴尬了。 相比起前两个部分的住宿条件,无论是狭小的蜂巢还是普通的房间,古堡里面的客房简直算得上是优厚的住宿条件了。但是、为什么、客房里面只有一张床! “嗯,我记得刚刚我就已经说过了,我不会把床让出去的。”南画屏说道,“可惜房间里还没有配备长沙发,现在连沙发都睡不了了。这么粗糙的地毯,哪怕是只有一床被子,也不好打地铺。” 这个不是问题的重点吧? 郝云面无表情的环视着房间,虽然夜莺不允许其他外来者摘下她的玫瑰,但对于自己,她显然是不在乎这些规则的。整个房间延续了夜莺喜爱玫瑰的一贯风格,像是祭祀那样,要到处摆放着花瓶,插着一大束一小束的白色玫瑰。 十分有花圈的感觉,特别是到处纷纷扬扬的花瓣,就像是情趣酒店的情侣包间一样。 真的太尴尬了。 床头甚至还一张小小的纸片:【热烈的爱需要享受每一个夜晚】。 难道说整个古堡房间的装修风格都是这样吗?还是说只是单独这一间房间吗? 郝云觉得空气似乎有几分燥热,已经没有在室外花海那种清凉的感觉了,或许是因为在室内的缘故? “你确定你晚上会安分的待在房间里?”郝云毫不犹豫的说道。 “这个不太可能,毕竟需要看情况。”南画屏说道,“不过目前的情况就是,我很可能会溜出去呢。” 南画屏自觉的霸占了房间里面唯一的沙发椅,坐在上面,“当然等到客房送完晚饭再出去也不迟。” “你要去哪里?”郝云沉默片刻,才说道。 “这和你无关。”南画屏说道,“云云,你确定我们之前没有见过面吗?不过这好像问题不大,安全区内不是人数越少越安全吗?” “我们确实是,不过算不上是深交。”郝云一点一点把床头花瓶里面那一把玫瑰掉落的花瓣捡干净,然后仔细的看了一下床头柜的那张小卡片。 “你难道不记得我吗?”郝云说道,“我可是如实的告诉了你的名字。” “郝云。”南画屏笑着说道,“我并不知道身为鬼物的你是怎么逃脱世界对你的控制的,既然你已经拿到了邀请函,那么你一定会来到这个世界。” 郝云略微的皱起了眉。 情况有些不太对劲。 “当然我是和乌鸦一起组队进来的,不得不说,这还是托了你的福。”南画屏继续说道,“你的样貌……变化了很多,我一开始没有认出来。当玩家之中稍微做一个排除法,就可以猜到你是谁,你说对不对?云云。” “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这个称呼啊。”郝云说道,“在乌鸦不和你组队的情况下,主动来找我?” “我说过,你的名字很可爱。”南画屏说道,“乌鸦和那个低级场玩家组队在同一个房间休息,并不是我能预料的。不过我也不打算和卫生习惯成疑的她住一个房间。至于你吗……我们不是最后剩下来的那两个吗?” 不太对劲。 虽然她和南画屏相处的时间只有短短的三天,加上这个副本里面的半天,总共而言,时间并不是非常长,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只是普通的陌路之交。 可事情并不是这样的,事实也并不是。 她非常熟悉眼前这个女人,甚至连她话中中调侃的成分都不知道能分清楚多少。 “那你为什么刚刚不声张?”郝云问道。 这并不是她的作风。 南画屏虽然自己本身并不喜欢麻烦,但不代表她不会制造麻烦……当然她在心狠手辣这一方面的天赋也远超常人。 就像是当初主动交到她手里的那一张驱邪符纸……明显是一开始就不怀好意了吧。 而且她心思紧密,怎么不会留有后手?就像是直接封锁大门的那个道具。 “毕竟这种东西也算得上是相顾不相识,还有我习惯有下一步计划,或者说什么东西都要留一点点的准备。”南画屏说道。 “你的目的,从第一个规则副本里面就告诉我这个部分的内容,参加这个奖励副本到底是为了什么?” “所谓的禁地。”南画屏说道,“云云,和你聊了这么久,我很开心,不过也到此为止了。” 郝云明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略微的皱了皱眉,“你做了什么?” “一点点小小的后手,你现在已经不能动了吧?虽然不知道使用在你这种级别的鬼物身上,到底能有多少的使用时效,但已经足够了。”南画屏站起身,缓缓走到了床前。 由于身高的缘故,她自上而下的俯视着郝云。 “希望你今天晚上能有一个好梦。”南画屏伸手在郝云脸上摸了一把,“这是你真实的样貌吧,长得还蛮合我眼缘的,很漂亮,比你之前好看很多。” “谢谢。你的样貌也比以前顺眼了不少。你这是在调戏我?”郝云略微眯了眯眼睛。 南画屏的视线落在了床头的小卡片上,她一字一句的把上面的字念了出来:“热烈的爱需要享受每一个夜晚。” 自然她也因此而忽略了郝云眼底飞快闪过的那一抹血红的光。 限制鬼物的条件永远不是一个道具可以解决的如此简单。 “算不上吧,哪怕我喜欢同性,也不会——”南画屏把差点脱口而出的“看上你”咽了下去,“是又怎么样?” “你应该还不了解我的能力,我和那些低等的杂碎并不一样。”郝云看着南画屏,她略微眯起眼睛的时候,微微上挑的眼尾就像是在笑一样注视着你仿佛是她的全世界。 “画屏。”郝云说道,声音轻柔的似乎在哄自己闹脾气的爱人,略微带一点上调的鼻音,似乎有点委屈。 南画屏……南画屏震惊了。 她一开始只是看着对方长得好看,仗着自己才敢肆无忌惮,而她也仅仅只是简单的见色起义而已。 可是…… 南画屏:输了!甘拜下风! “叮咚!”是一阵门铃的响声,门外传来了猫头鹰女仆长的声音。 “客人,麻烦开一下门。”猫头鹰女孩站在外面说说道,“我来给你们送晚餐了。” “你不去拿吗?虽然我可以饿肚子,但是长期饿着对胃不好。更何况,你真的要饿着……”郝云笑着说道,“我可是会心疼的。” “求求你别这样了。”南画屏说道,她刻意压低了声音,“仅仅是这样想让我解开禁制也是不可能的。” “客人?”猫头鹰女仆长又按响了一遍门铃,再次询问了一声。 “别闹,宝贝。”郝云注意到了南画屏耳边淡淡的红晕,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红晕很不明显,被她的主人藏在了稀疏的碎发后面,如果不注意到,根本不会察觉的。 原来已经害羞了吗?不知道为什么……算得上是临时起意打算恶心人的郝云,突然有点下不去手了。 她在原来的世界也不是没有被同性示好过,她对那个人已经没有印象了,但她记得自己和她没有什么关系。 被搭讪多了,牢骚的话谁还不会说几句啊? 她好像太禽/兽了。 她刚刚的那一句话声音很大,并没有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果然随着这句话的结束,门外是一阵寂静的沉默。 猫头鹰女仆长:原来、原来我打扰到她们了吗? 玫瑰爱情的作用居然恐怖如斯!哪怕知道这是有剧本在促进她们的感情,她也不由得感慨一句恐怖如斯! 半响后门外才传来了一声微不足道的声音,随后便没有了声息。 “打扰了。” 随之而来的是长久的寂静和宁静。 南画屏:累了。毁灭吧。 “我突然觉得你这张脸很可恨了,虽然长得好看。”南画屏故作冷漠的说道,“你现在还落在我的手上呢。” “你在哪里给我设下了小圈套的?”郝云毫不介意南画屏口中的威胁,自顾自的说道。 “钥匙。一开始猫头鹰发给所有人的钥匙上面都有一个白色的玫瑰花小吊坠,门是我开的,在我还回去的时候留了一点东西。”南画屏说道,“你好像很谨慎了,这一次不过可惜,和我明明都没有什么接触了,却栽在这里。” “没有办法呀。”郝云说道,“你怎么能确认我不是因为自己胸有成竹呢?” 南画屏愣了愣。 “我说过,你从来都不了解我的能力。”郝云说道,“在我遇见过的所有参加游戏的玩家之中,你的实力应该是最强的。这是无法否认的事实,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但是我不知道是为什么,是长期以来把控全局和超过一切的力量吗?让你习惯的轻视其他一切吗?其实我很讨厌这样。” “很讨厌你这种……”郝云说道,“你太游戏人间了。” 无论是第一次在规则副本遇见里面还是在这个副本里面,南画屏永远是一副大局在握的样子,她甚至不愿意……至少是在实力方面正视她。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被人强行归类于弱视位置上的感觉……她很不开心。 “失去掌控感的的感觉好吗?”郝云笑着。 南画屏的笑容却略微的僵了一瞬。 她能感觉到她留在白色玫瑰花挂坠上的封魔符失效了。 封魔符的用途简单明了,就如同它的名字一样,这个玩意就像上次使用的加强版,对于其他人而言,难得的保命道具在她这里也只是暂时拿得出手的小道具而已。 “我把我的印记打在你的身上,在你摸我的脸,调戏我的时候。”郝云说道,“鬼物的印记是用来标记猎物的,这样的常识你应该知道。” 你现在是我的猎物。 看着自信的猎物,犯下致命的作用。伪装成猎物的猎手有心的笑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是感情线555双方都在算得上是互相试探中(好样的 郝云是攻!!!! 写的好带感,就是卡。 这个副本结束估计也只是关系缓和,毕竟两个人一开始都是见色起意(大误,并不是) 第30章 黄玫瑰 南画屏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有朝一日会沦落为别人的猎物。这不仅是源于实力的自信,还有源于更深层次的……她已经记不清楚的过去。但她清楚的知道,她并不反感郝云这样的暗喻。 “所以?”南画屏依旧是俯视的角度,她居高临下的看着郝云。郝云说的没错,她确实轻视其他人,但这其中并不包括郝云。 贴在门把手上面的那一枚蛇鳞,在玫瑰挂饰上所谓的后手……哪怕是一开始打着“照顾新人”名号的符纸。她在郝云身上一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危机感,如鲠在喉一样刺激着她,就像是伴随着天性刻在身上的一样…… 或许只有她自己清楚,但又不愿意自己认清楚。 她害怕郝云,戒备郝云。 哪怕是用这种她瞧不上的防备手段作为保底的措施。 可这是事实。 郝云道:“时间流速在副本里面有独属于自己的规则。如果你要出去的话,麻烦避开门口用餐的那位小朋友。” 小朋友。这样的称呼。 “我记得……”南画屏居高临下的看着郝云,“门外的事……算了。” 郝云无辜的看着她,似乎自己刚才什么也没有做。 房间里面的窗户如同虚设,只有走到走廊上才会发现,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古堡外面的天幕已经暗淡了下来。天黑了。 她们的房间门口遍地狼藉。由猫头鹰女仆长留下来的餐车停在门口,已经被人意外打翻了。餐车应该是保留了夜莺喜爱玫瑰的一概风格,原本应该是有一大捧白色玫瑰花束的。 现在这些盛开着的白玫瑰散落在地上,和满地的血腥混杂在一起,显得狼狈不堪。 玫瑰花瓣从白色被鲜血沾染成了泥泞的艳丽,如同腐烂化作泥泞的哀悼信物。 血腥味非常刺鼻,而且非常新鲜,这应该是几分钟前或者十几分钟前发生的事。 在她们进入古堡时遇到的有两张面孔的小鬼正伏在女尸身上,整个尸体已经被他糟蹋的不成样子了。或许是因为小孩子比较挑嘴,整个女尸还有一个完整的人形,以及被剩下的半张脸。 南画屏看着那张睁着眼睛,死不瞑目的脸,沉默了。 原来是这个小朋友。 双面小鬼正在和自己的另一张脸分享女子柔软的内脏,根本没有注意到门已经打开了,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看到门打开了。 郝云脚不沾地的穿透了南画屏的身体,飘了出来。 对哦。 郝云和这个小朋友才是同类,她和那个猫头鹰女仆长也一样……她们才是同类。 南画屏悄无声息的冲郝云比口型:你是故意的? 她已经认出倒在地上的那个女人是谁了。 死了的人是单独住一间房间的那个玩家。 那是孙萍。 死亡规则无限制,无死亡规则限制……这两句话其实并不是自相矛盾。这样一来进入这个剧情线模糊不清“奖励副本”的玩家,就像是进入了猎场的合法猎物。 毕竟他们这些外来者才是这里的异类。 而且夜莺也不是好心会帮助他们的样子。 南画屏特别讨厌血腥,准确的说是这种令人作呕的脏污,这是郝云在规则部本就已经发现的事实。她隔着血污伸出手,张开五指。 南画屏面无表情地牵住了郝云的手。 并不冰凉,似乎还有着正常人的体温。下一刻似乎是呼啸着的鬼气包裹住了她们,双面小鬼后知后觉的抬起了头。 可什么都没有。 南画屏只觉得自己身体突然一轻,像是突然摆脱了来自重力的束缚……下一刻她和郝云一起落在了白色的玫瑰花海中。 南画屏注意到,这是她们刚刚加载进来的那一个位置,不远处就是那条通往古堡的小道。那时候她已经给这里做了定位了吗? “你还打算牵多久?” 郝云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南画屏下意识地松开了手。两人沉默片刻,她问道:“你为什么会有温度?” 郝云看着她,笑了:“如果我告诉你一个答案,你就得欠我一个问题,作为等价交换。” “嗯。”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所谓的答案其实是没有答案。”郝云道:“我一直是个异类,但又独一无二。” 你不是。 南画屏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但话到了嘴边又变了意思:“这算是什么答案?分明什么都不是……你要问什么?” 郝云牛头不对马嘴答道:“有人来了。” 这里是她们最开始刷新在这个游戏的刷新点旁边,就是副本里面的那条石板小路……郝云和南画屏的身形被旺盛生长的白色玫瑰花遮掩住了,由远及近的身影被透亮的月光照亮。 来的人是夜莺。 正是那个猫头鹰女仆长口中夜不归宿的夜莺,但她并不是一个人。 夜莺推着一辆简单款式的轮椅,就像是在玻璃花房里面的那把椅子一样,上面坐着那位熟睡的女子。女子的头靠着轮椅的靠垫,眼睛闭着,似乎在做一个好梦。 这怎么看也不像是外出晒太阳的时间,天空苍穹中的月光非常耀眼、清晰且透亮。 轮椅的轮子在石板路上摩擦的声音非常明显刺耳。 夜莺推着轮子来,到了直白路的中央,他停了下来,细心的给轮椅上的女子盖好了毛毯,撩起了女子额头前的碎发,然后吻了吻女子的额头。 “马上就要开花了,你不是最喜欢热烈的红玫瑰吗?”夜莺喃喃自语道,“张扬又热烈,代表着纯洁无瑕的爱情,多么像你。你一定会在乎红玫瑰花丛醒进来的,在你和她重逢的时候。我一直在为了那天做准备。” “毕竟你那么痴狂的迷恋她,你爱她。”夜莺依旧喃喃自语道,“你只是不爱我罢了。” “不过爱情是需要盛开的。”夜莺似乎意识到了自己这样自言自语,对方完全不会听到任何的讯息,她停了。 “真扫兴,不过要开始了。” 拥有着和“陈荃”一模一样脸的女子无知无觉的睡着,没有任何的反应。 “那就是她的爱人?”南画屏突然说了一句,“我们需要参加的是她们两个的婚礼吧。” “是的。”郝云答道,“她应该就是故事线中提到的玫瑰了,而且你也认识她。如果要去禁地的话,你的时间还够吗?” 南画屏也没有想到自己随手进去的一个规则类副本里面,自己居然能召唤出来高级场里面的鬼物“陈荃”。她默默的想:她们真的是爱人吗? 尽管夜莺是一副为了唤醒玫瑰苏醒愿意付出生命的样子,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自己和玫瑰的爱情。 “这个世界是割裂的。”南画屏突然开口说道,哪怕是站在雪白的玫瑰花丛中,也依旧称得她肤色白皙,是白的有些不正常的透明。 南画屏道:“无数的割裂组的碎片组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副本,它们构建了这个世界的规则。但这个世界本身就是完整的。” “你的意思是只有禁地才是这最本源的世界吗?”郝云略微的眯起了眼睛,她突然想起了“陈荃”口中所说的那一句话:世界从来都没有真实。 “不是,但禁地的确是最接近本源的地方。”南画屏道,“我们这些外来者才是这个世界的异类,而这个世界自然诞生的生物都是扭曲的,也就是鬼物。” “所以?”郝云说实话,她并不喜欢南画屏把自己成为“外来者”或者是“异类”。 她明明属于这里,她如鱼得水。 “无数的碎片最底下的那一块,就是这个世界。它扩充得的最完全,同时能蕴含更多它自我诞生的生物。如果说副本构成了这个世界,那么禁地就是世界的心脏。”南画屏说道,“这些扭曲的生物源自于我们。” “这个世界心想事成。” “夜莺说过,出去之后就是其他鬼怪的领地了。”郝云突然没有游来的插了一句。 南画屏主动牵住了郝云的手。 果然,依旧是有温度的,就单单从这个女人艳丽的外表来看,她和其他人并没有任何的区别。 但基于鬼怪的特性,只有他们自身更了解自身。郝云的很多能力很好用,就像是她可以蒙蔽了双面小鬼的视线,影藏了打开的房间门。 这些都是南画屏自身做不到的,她和那些扭曲的生物不是同类。当然,郝云也不是。 她独一无二。 郝云没有说什么,算得上是默认了。 “我以前来过最底层的世界。穿过玫瑰园是海妖塞莲的领地,再过去才是禁地。”南画屏道。 “你还欠我一个问题,”郝云笑了,“你为什么要执着于禁地?” “我在找回……”南画屏难得停顿了一下,但她依旧没有放下明显的戒备,“我要找回我自己。” 我要使我自己完整。 南画屏在玫瑰花丛中往后退了一步,白天脚下湿润柔软的泥土不知道掺杂了什么,她踩到了一个硬物。 南画屏微微低了头,她看到了人类的指骨,被埋藏在泥土间,像是充当花肥一样血肉尽失,已经只剩骨头下了。 这是白天没有的东西。 一股寒气似乎冒了上来。 茂盛又广阔的玫瑰花园,朵朵玫瑰都灿烂无比,开的鲜艳又亮丽……这很容易让人想到其他某一些东西。 从泥土中探出来的半根手指,似乎在指问。 南画屏的脸色终于有一点失态了,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轮椅旁边的夜莺拿起了自己早上浇花的水壶,像是把这满天的月色盛进了花洒中一样……她非常苛刻、又小心谨慎的往旁边探出枝头的第一朵白玫瑰上,小心翼翼地点了一滴月色。 雪白的玫瑰从最尖端接触到月色的花瓣,开始从白色玫瑰被染成亮丽的黄色,短短一息之间,夜莺身边的白玫瑰花已经全部开成了黄色的玫瑰花。 夜莺似乎有些不太满意,她把第一朵黄色玫瑰花折了下来,带来了熟睡的玫瑰头上,“为什么是黄玫瑰……而不是热烈的红玫瑰呢?” “真是可惜。” 就像是浪潮一样,被春风一吹,以夜莺为中心向四周散溢开来……黄色的玫瑰花组成了金黄色的海洋,所有的玫瑰朵朵争艳,只是找不到任何一朵白玫瑰了。 原来是这个。 时间限制是等到红玫瑰开放的那一天。可是不同花色的玫瑰到底有多少?顺序是什么?谁也不清楚。 “画屏。”郝云突然开了口,“你知道黄玫瑰的花语是什么吗?” “什么?”南画屏没有反应过来,她和郝云手牵着手,五指相扣。 “黄玫瑰的花语……”郝云说道,“黄玫瑰的花语是最纯粹的友谊,无关爱情。” -------------------- 作者有话要说: 深夜码字,诈尸更新(不是 翻了一下大纲,还有两个副本就大结局了。先预警一下,后面真的会很刀【本文HE相信我】,可能是我喜欢刀子的原因,大纲写着写着就容易开始刀了(上一本穿插的回忆也有这味了) 【但是!完美大结局!HE!!!谁也不能阻止我HE!】 这一对我觉得我可以玩的野一点,而且是这么好的大背景。我上一本写的CP太纯爱了,那种相互依靠的感情让我觉得写骚话都是罪恶的。 下一个副本有一些情节一开始我就想好了(开文前的灵感之一),下个副本温泉play!只有贴贴才能快速增进感情!不过这个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第一次牵小手+五指相扣【达成】 第一次主动牵小手【达成】 感谢在2021-07-0321:57:38~2021-07-1202:01: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噬元兽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黄玫瑰 南画屏没有接话。 “你看过那一个童话故事吗?《夜莺与玫瑰》,英国的作品。”郝云自言自语的说道。 “童话故事。”南画屏略微的顿了顿,“里面讲了什么?” “有一位学生想邀请心爱的女孩跳舞,如果他能为女孩献上红玫瑰花,女孩就会答应他的。”郝云笑着,“当然,他只需要祈祷红玫瑰花的出现,并不需要付出什么。” 南画屏听着。 “有一只歌唱着的夜莺听到了他的诉求,并且被他的爱情感动,愿意在玫瑰园里面为他摘下一朵红玫瑰花。”郝云似乎有些嘲弄,“夜莺分别询问了白玫瑰、红玫瑰、最后才是红玫瑰。不过红玫瑰的身体很虚弱,已经开不出花了——除非用鲜血和歌声浇灌。” “它这样做了。”南画屏道。 “夜莺一直歌唱着,玫瑰花的尖刺刺进了它的心脏,这样的痛苦持续了一整晚,知道它死去。”郝云偏过头,南画屏被她的眼神看的莫名其妙,“玫瑰花开出了一朵灿烂的红玫瑰,学生也注意到了这朵花,他欣喜若狂的去找他爱慕的人。” “……” “不过女孩提前被另外一名贵族邀请了,她拒绝了学生。”郝云笑着说道,“学生也因此伤心,随手丢弃了玫瑰花——玫瑰花被马路上的车轮碾过。你看过他的《快乐王子》吗?” 在【人鱼与鱼人】副本之中那段坠海的记忆,让她不由得怀疑起这个世界的真实性……第一个副本简直是华夏年轻人的现状、第二个副本处处留着童话的影子……包括美人鱼从失事的船上救下她的爱人。虽然故事变得面目全非,滋生出了这个世界独有的生命,但故事最根本的……依旧没有改变原本的味道。 “为了别人的爱情而歌唱,献出自己的生命,哈?”南画屏笑了,“如果这是她追逐爱情的天性,但是可惜了。” “如果它认为这值得的话,那它就是值得的。”郝云道,两人已经穿过了一大片的黄色玫瑰海洋,来到了玫瑰园的尽头。 外面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那里阳光明媚,似乎是礁石和海滩,那里是另一个鬼物的领地,绝对禁止进入的地区。 她们要越过还要赛莲的领地,才能抵达禁地。 “我觉得我们在这个副本的时间不多,到了现在……我们应该算得上是陌路之交了吧?”南画屏看着郝云,不知道是不是角度的原因,郝云觉得很熟悉。 “但谈不上朋友,你说是吧?亲爱的。” “适可而止一点,你这样到底是为了什么?”南画屏说道,抬起了手,企图去触碰玫瑰园之外,“你刚刚说的那个故事,我大概已经猜到了时间限制了。” “我?还能是什么?”郝云略微眯了眯眼睛,笑了。 “我见色起意。而后一见钟情。” 信你个鬼。 南画屏的手停下来,她无法触碰到外面,她先是愣了一下,连到嘴边的话都没有说出来……然后是突然涌上来的愤怒。 就像是罩了一层隐形的玻璃罩一样,这里居然有一道天然的屏障!罩在了两个鬼物的领地之间! 居然。 “按照你所说的故事……”南画屏没有表现出太多,但郝云还是察觉到了,南画屏的情绪不太对劲。 “这个副本时间限的限制应该是有三天。因为夜莺,必须要等到红玫瑰开放的那一天,再举行婚礼。”南画屏略微皱起了眉心,手上依旧在摸索着,“夜莺分别询问了白玫瑰、黄玫瑰和红玫瑰,可能够满足它要求的也只有红玫瑰。玫瑰园的玫瑰既然不会改变,在每晚的月光照耀下,变成另外一种颜色……我们已经见过两种不同的玫瑰花了。” 第一天进入游戏时,那如同白色海洋的白玫瑰……还有刚刚,第二天交界处,在夜莺的浇灌下蜕变而成的黄玫瑰。 白玫瑰、黄玫瑰、红玫瑰。 白玫瑰的花语是纯洁的爱情。 黄玫瑰的花语是最纯粹的友谊,无关爱情。 只有红玫瑰所代表的是最热烈的爱。 “所以说,明天红玫瑰会开放,婚礼将会举行。”郝云学着南画屏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不过玫瑰那样应该算得上是故事中的濒死状态吧,她现在完全就是一个植物人,一直昏睡着,还有……” “你怎么了?”郝云看着南画屏问道。 “我还欠你一个问题。”南画屏皱起的眉心舒展开了,“你是打算用这么一个浅显的问题,把机会浪费掉吗?” “未尝不可,还有和你有关的问题,并不浅显。”郝云的声音很温柔,有点翘起的尾音,“如果真的是那个问题的话,绝对不会是我现在问的那一个。不过还是很重要。” “你到底想要问什么?” “这个嘛,让我再想想。不过说我那样敷衍的答案,你居然还当真了。”郝云放下了手,“你的性格很较真吗?” 只对你而已。 “这个世界是假的。” 南画屏看似随意、却狠狠一拳砸在了透明的屏障上,外面的礁石依旧纹丝不动,就像是一副挂着的画。 “我被骗了,这里不是表世界。” “那可真遗憾。” “我要找的禁地,埋在表世界里面。”南画屏的语气不由得沉了下来,“规则一直在误导我,它先是无意间给我透露出这个副本可以开放表世界的背景线,然后再用强硬的手段把我限制在筛选规则之外——我从来都没怀疑过这个世界是假的。” 不知道是不是金色荡漾开来似乎光线比刚刚更亮了一点点,按照这个世界的时间流速,距离太阳升起其实也花不了多少的时间。 “你刚刚不是让我询问你一个问题,给了我这一个机会吗?”郝云抓住了南画屏的手腕,南画屏用力的手心放松了下来。 “你为什么执着于禁地?” “我……” “我在找一段记忆、我自己的身份,我想要重回自我……更重要的是我好像丢了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南画屏的声音很轻,但郝云还是听清楚了。 “所以你必须拿到这个副本的名额,才能借此进入表世界找到禁地。所以你通过我不知道的方法瞒过了规则,进入了游戏。所以你必须避开死亡惩罚游戏通关,而且拿到规则附加的唯一名额——规则那时候应该已经发现你的身份了吧,不然怎么会突然附加一个那样不合理的规则?” “……是。” “那为什么针对我?你知道吗?那具身体的你,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热心的人。”郝云道,“可惜了,那张符纸应该是个不错的道具吧。” “因为……忌惮,而且我对你感兴趣。”南画屏似乎并不太想提起这个话题,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把心情放平,把涌上来的愤怒压了下去,她又变回了一开始的南画屏,“我们回去吧。” 从发南画屏一开始不经意间看到倒影出来郝云的真身开始……先是好奇、然后觉得有趣、再是欣赏、面对郝云的实力而产生微微的惊喜和讶异、被规则淘汰的无所谓,再次见面时候灵机一动的调戏、以及现在……还有一直都存在的戒备。 可什么都不是。 她一开始就另有目的,别有用心。南画屏突然有点不太敢直视郝云的眼睛……似乎关切的太诚恳了。 “松手,”南画屏的手腕被郝云握着,南画屏没有动。 “放松,你现在的状态不对劲。既然这里这个表示既是假的,那它就是基于《夜莺与玫瑰》上建造的副本,高级场的游戏副本吗……”郝云道,“看来故事线会难很多。” 南画屏也没有计较,她回过头,在玫瑰花园的中心小道上,原本的夜莺和玫瑰都已经不见了身影。 既然这个里世界是基于游戏剧情创造出来的副本、而且还能对里世界的某一块领地进行一等一的复刻……那么这个副本的主人是谁? 求:已知该副本《夜莺与玫瑰》有两个主要的鬼怪角色,无数小鬼物,那么到底是才是构建这个副本的主人呢? 解:已知夜莺主导婚礼,玫瑰因不明原因混睡。 答:需要被干掉的副本主人是夜莺。 “我们回去吧,今晚还很长。”南画屏道,看向郝云。 可郝云半天没有动,南画屏的手腕还被她轻扣在手心中,南画屏也没有挣脱。 郝云现在使用的是自己的真身,只要她乐意,没有人可以从她现在的身上发现那些非人的鬼气。而鬼气她可以收敛的一丝不露,鬼气的用处有很多,比如说最常见的就是【标记】。 【标记】并不只是简简单单的留下印记,这是鬼物通常用来确定猎物占有权的方式……当然,【标记】也不仅仅只局限于猎物身上。它更像是一个【证明】,或者说是一个无害的【坐标】。 郝云在进入游戏副本《夜莺与玫瑰》的那一刻,给白玫瑰花园留下了【标记】,凭借着这个【坐标】,她顺利的把南画屏带了出啦。同理,她们的房间里面也有她留下来的【定点坐标】。 南画屏在等她带她回去。 她们在玫瑰花盛开的海洋里,脚下是被掩埋的尸骨累累。 “需要。”郝云没有把话说全。 南画屏张开了自己的手心。 依旧是有温度的,就像是真人一样……到底是那一个游戏副本里面可以孕育出这样的生物?南画屏想到。 鬼气轻柔的托起她的身体,像是盘旋的风一样呼啸而过,随后她落到了房间的床上——那张铺满玫瑰花瓣的床,只不过上面的花瓣已经从白色变成了黄色。 这是郝云当时被她调戏的那个位置……南画屏感觉到握住自己手的那个人、或者说那个“鬼”不见了。 郝云不见了。 南画屏似乎隐约听到了一句话,像是自言自语的轻声询问。 “我到底是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 看完了一本咒回的短篇,被刀惨了 但我好像更兴奋了(逐渐变态 我永远爱野蔷薇!我好像写刀子!BE! 第32章 黄玫瑰 “啊啊啊啊——” 彪悍的女声足够穿透厚厚的门板和房间墙壁,南画屏躺在床上,下一局的抄起枕头捂住耳朵,半晌后才睡眼朦胧的爬了起来。 她昨天晚上并没有睡好,休息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郝云也不知道去哪里。她躺在床上,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很晚才睡。 为什么这个副本会开放里世界?虽然披着一个高级场游戏副本的皮子,虽然也只是一个盗版的里世界……为什么会是里世界的背景故事,而且必须筛选玩家进入?既然不是真正的里世界,为什么会把她排除在外。 尖叫的声音似乎是属于那个叫做安雨晴的姑娘的。 在她房间的门口见……看来是属于孙萍的尸体被发现了,或者是只剩下一坨肉泥了……总而言之,应该是乌鸦来找她了。 南画屏简单收拾了一下,开了门。 果然是乌鸦,和乌鸦住着一个房间的安雨晴就站在不远处,小脸苍白,但顾及着乌鸦在这里,只能忍着等南画屏出来。乌鸦准备敲门的手停了下来,她丝毫不建议南画屏门口这坨面目全非的泥泞,南画屏看着她,略微的皱了皱眉头。 “女仆长说了一定要顶点时间吃早餐,今天的玫瑰开出来是黄色的。”乌鸦说道,“我上来的时候碰到陈小姐了,她在楼下。” “嗯,”南画屏才想起来郝云在这个副本里面使用的是一个随口胡编的化名,像是突然想了起来一样,“对了,乌鸦,你还记得你原本的名字吗?” “我还记得,但已经不用那个名字很久了。”虽然知道自己很可能是多此一举,但乌鸦还是忍不住看了看脚下的血污,问道:“你昨天难道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吗?” “没什么重要的,昨晚就发现了。”南画屏道:“死的人是孙萍,不过现在应该看不出来了。” 安雨晴看着两人,不动声色的靠近了一点,确切的说是靠近了乌鸦一点。她的脸色有些发白,却有没有那么明显——很显然,她背被这混着骨架的肉泥尸体吓了一跳。 “南姐姐,”安雨晴说道,不得不说,安雨晴的外表相当出色,是大众审美最喜欢的那一种类型。安雨晴和那些批发的整容不同,她的眼睛带着灵气,微微带一点点泪光看着别人的时候很容易让人心生怜悯,而她自己也确实善于运用自己这一优势。 南画屏没有在意安雨晴这个刻意拉进关系的称呼。 “出事了几个?”南画屏向乌鸦问道。 她门口的血腥味已经淡去了很多,远远没有一开始的浓烈,但整个分配给玩家住宿的房间走廊都有厚重的血腥味。显然,血腥味的来源并不只有她的门口。 “加上孙萍的尸体是第三具。有些人还没有从自己的房间出来,我无法判断昨天晚上死亡的准确数量。”乌鸦说道:“镜头的那一间房间门是开着的,里面的两个人都已经死了。是黄昭明和钟知远,其中不能说话的那一个,应该有类似于言灵的能力。尸体保存的都较为完好,只是腹部被切开,肠子已经没了。现场被糟蹋的一塌糊涂。” 安雨晴根本没有想到乌鸦一直和自己在一起,还可以乘着空荡去查看尸体,听到乌鸦的描述,她不由得犯恶心。 “其他还有谁没有出来?” “除了陈云云以外,其他都还没有出来。”乌鸦往走廊的另一端望去,猫头鹰女仆长征带着几只小鬼在那里清理血迹,不过一时半会收拾不干净,也轮不到这里。 除了她们都见过的双面小鬼以外,还有另外几个稚气未脱、身高不高的小鬼。小鬼们在猫头鹰女仆长的指挥一下,无论男女人鬼样貌,穿着统一的女仆装,正在清理从房间里拖出来的血迹。 “还不快点收拾!”猫头鹰女仆长恰着声音说道,似乎是有点生气,“千万不要让我知道是谁,用完餐之后不收拾干净!要是被夜莺大人发现,他就死定了!!” “我昨天晚上也遇到了。那个小玩家没有醒。”乌鸦道,“我解决了,你看起来休息的不错。” “不要想把自己用在二号和猎犬身上的招数,在别人身上再试一遍。她对你来说应该没有利用价值,也不至于惹你哄骗。”南画屏笑了,突然出手。 乌鸦的反应也不弱,下意识的就往后退,并且抬起手,企图阻挡南画屏。但南画屏依旧很轻松的卸力,然后制住了乌鸦的手腕。 “你干什么?”乌鸦平静的问道。 “有一件事情或许是我给予你信任太久了,让你忘记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不过我想了很久。”南画屏说道,“是谁给你的胆子一直给我暗示的?从头到尾你来到这个副本的目的和你的任务,告诉我。” “你为什么一定要执着沉迷于过去呢。”乌鸦看着南画屏,半响后才说道。 南画屏自己想了很久,是谁的暗示到底让她先入为主的认定了,这个副本一定到达里世界。而那么多可以排斥她的规则流动副本,里面为什么偏偏乌鸦找到了,可以容纳她的那一个? 按道理来说她和猎犬联系的那一枚镜子足以抵抗系统的干扰,但是系统又是怎么马上就察觉到这件事情呢? 除非有人把她的消息出卖给了系统。只有一个人,无论是二号和猎犬都会无条件的信任她。 那个人就是乌鸦。 “我也不想,但是这个副本并不是意外。他从内而外的在崩塌,并且足以威胁到理世界的核心,毕竟它们的领地就处在里世界的府邸,那里是获得承认的生物才可以抵达的地方。”乌鸦道,“不过值得庆幸的一点是,她们都已经在自取灭亡。而我们真正的任务是完成这个故事,这个领地只是暂时从旅世界里剥离出来,它还是属于世界界限的一部分。我们真正的目的是完成故事。” “并且摧毁它。这个任务并不是给你的,而是给他们召唤出来的那个东西。”乌鸦继续说道,“你可爱的云云小姐正在底下和夜莺聊天,我觉得她们挺有缘分的。” “我不希望有下次。要不是二号还有用。”南画屏说道。 乌鸦听出了话中的威胁,只是无奈的笑了笑,“我本来也没有打算要瞒着你,更没有想过要误导你。一开始让你察觉真的只是个意外,但是却是你自己最先开始不依不饶的。” “你这是在狡辩吗?” “不,你想太多了。”乌鸦说道,“我永远只会陈述事实。” 安雨晴在一旁装蘑菇,假装自己并不存在,当然对质中的两人也没有在意她。 “可爱的云云小姐就是郝云吧。”乌鸦退了退,南画屏松开了她的手腕。 “你知道的不少。” “从猎犬和布偶那里知道是事情,看得出来,你对她很感兴趣。真可怜。” “真可怜”的郝云正坐在玻璃的玫瑰花房里面,正在和夜莺一起分享茶点。 虽然玫瑰花房的采光和通风都很好,但也不是每天二十四小时都有光照进来。需要坐着轮椅的玫瑰不在这里嗮太阳。 郝云趁着昨天一个晚上的时间,检查完了整个玫瑰花圃。每一寸土地下都掩埋着尸骨累累,从骨架到腐肉应有尽有。郝云小心翼翼的找了一个地方,往下挖了一点,没有触碰到玫瑰花的根。 但底下还是出乎意料。 大部分都是人骨,应该还有少部分动物的尸骨。玫瑰花的根就长在这些尸骨的缝隙中,将尸骨的锁在下面,似乎马上就要融为一体——就像是因为这些血肉,玫瑰花才看得那么艳的一样。 这些尸骨是有规律的……郝云隐隐约约是这么觉得的。但她无法说出,或者说是察觉到到底是那里重复了规律,这些尸骨只能带给她一种阴森寒气,却不由得觉得熟悉。 似乎是一个圆形,整个玫瑰花园. “所以呢?”郝云说道。 “玫瑰是独一无二的。无论是对我来说还是对其他人来说,她在这个世界里面都是独一无二的。”夜莺说道,“玫瑰啊、唔……她和所有我们这样的生物都不一样。” “她是由那位创造的。那位,既然非得要做出说明的话,那位就是这个世界里面唯一的真实。”夜莺喝了一口红茶,看着郝云,“陈云云小姐。你有找过对象吗?” “没有……” “你不能明白也很正常,没有体验过就无法感同身受。但是等到你真正喜欢上一个人,无论她样貌、品行如何,你都会觉得她是独一无二的。当然这并不仅仅只是喜欢,”夜莺笑着,“陈云云,你有喜欢的人。我可以在你的身上嗅到恋爱的味道,不过我想问,你自己知道这一点吗?” “恋爱的味道?这种东西还能闻出来吗?”郝云丝毫不相信夜莺的话,“那倒也挺神奇的。不是吗?” “你误会了,这只不过是我的能力。当然我是一只追逐于爱恋的、自由的鸟。我可以察觉到有情人的情愫,这也是最令我着迷的地方,大概也不止如此吧……”夜莺放下手中的红茶杯,“你可能不懂那样的感觉,但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我看到了那么热烈张扬的生命,看到了浓郁的感情和爱,就像是一见钟情一样,我知道我爱上了她。或者说我爱上他的那份执着,那份无比真诚热烈的感情。玫瑰花的开放总是美好的,她又是那么炙热耀眼。而我们又是那么的合适,红玫瑰的花语正是我爱你。” “所以那时候的玫瑰和那位在一起?”郝云看着茶桌上小巧精致的玫瑰花点心,拿了一个。 “不知道为什么,我们总是聊的很来。我好像很愿意和你讲述过往的那些故事。”夜莺道,“那位当时已经不在了,我只是单纯的碰到了我的玫瑰。如果非得要说的话,她已经被世界放逐了,真可惜。” 郝云没有说话。 “玫瑰对于她的感情永远强烈,大过于我的。这也是我深深爱上她的原因之一,但她沉溺在那份虚幻的信念中,是她自己不愿意出来。”夜莺叹了口气,“我们这个世界,其实是基于你们这些外来者的另一个世界来进行构造的。说直白一点,就是抄袭,换一个说法,就是心想事成。当然现在这个荒诞的游戏和规则也是基于你们,而本质和目的都是为了约束这里面的生物,只有你们才能算是活着。世界只是在尝试创造自己的规则而已,而像我们这样的生命,都只是不伦不类的心想事成。简而言之,这个世界是无法创造生命的。” “所以才会有我们这样丑陋又虚假的东西。”夜莺道,“你或许不明白这是什么样的感觉,但那位的存在是这个世界唯一的真实。” 其实夜莺并没有说错任何一点,这个世界里面由这个世界创造出来的都是扭曲而充满怨恨的鬼物,它们没有生命,需要有名字才可以赋予存在。 它们贪婪又充满禁忌,更多的体现为一种原始有本能的欲望,它们没有生也没有死,这让它们成为了极其特殊的存在。 桌子上玫瑰花点心的味道的确不错。郝云心想,她和夜莺聊的也很投趣,郝云拍了拍自己指尖发糕点渣。 “你的爱人我记得我见过一面。”郝云说道,夜莺的爱人就是那一个和“陈荃”有着一模一样面孔的女子,“陈荃”也进入了游戏,在玩家名额里也有她,但她却始终没有出现。 夜莺的爱人一直处于一种无知无觉的昏睡状态,就像是植物人一样,安静的如同一具木偶。“陈荃”对于身体总是充满渴求的,如果她自己丢了自己的身体,这是很正常并且具有本能的欲望。郝云合理怀疑,“陈荃”现在的她被迫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不过受于局限,始终无法和外界沟通。 “她好像身体不太好,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呢。”郝云道。 夜莺突然笑了,“但是请您放心,在婚礼之前绝对不会出任何的问题。我想我的玫瑰也会喜欢你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我可以请你当我们婚礼的证婚人吗?” --------------------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回归副本主线内容。 下一章就是红玫瑰了,这个副本内容不多,写完应该会有十二万了。 感谢在2021-07-1413:11:58~2021-07-1522:01: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浮沉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红玫瑰 “你没有物色好的证婚人吗?”郝云不动声色的问了一句。 “原本是有的,我已经邀请了他。那是一位圣洁又虚伪的天使。”夜莺有些遗憾的道,“不过他的副本出现了一点问题,自从他副本崩塌过一次之后就经常出问题。他本人可能已经来不了了。如果塞莲不是海妖,我一定不会同意让她唱颂诗班的圣歌。” “你会邀请谁?”郝云注意到了夜莺话中的其他人,她们的身份是来参加婚礼的宾客,玩家的身份也是前来参加婚礼的宾客。那么这些后面才会抵达的宾客,大概就是夜莺的朋友了。那么它们又是哪个副本的鬼怪? “我其实还可以请章子做我的证婚人,可我策划的是西式的婚礼。”夜莺道,“章子的身份可是巫女,请她做证婚人的话总就感觉不伦不类的,要是那一位也在就好了。” 郝云看着夜莺,没有接话。 拥有足够的智慧和理智,能够克制自己的欲望,和副本怪物夜莺是熟识,能够互相成为朋友,并且能离开自己的领地和副本前来参加婚礼。这样的嘉宾有多大的可能性是和夜莺同等级的怪物呢? 在夜莺短短几句话中,她就已经提到了三个人,或者说三个以上的怪物。 今天她出来的时候,发现孙萍的尸体已经被毁的差不多了,走廊尽头的房间房门是开着的,一路从房间里面拖到了房间外面,无论怎么看,发生的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郝云并不在意。 毕竟在这个副本里面死亡规则无限制,无死亡规则限制。这些人不过是成为了那些小鬼的猎物,没有能够成功逃脱而已。 那些小鬼忌惮着夜莺的存在,只会偷偷摸摸的搞偷袭。但如果是和夜莺实力同等的存在,看到新鲜的血肉和玩家,和它们同样参加婚礼,那么这些玩家,会不会成为婚礼上的宴席? 她不知道。夜莺是有高级场副本怪物的实力,而且远超于此。毕竟南画屏说过,夜莺的领地,原本是储存在最底层的表世界里面的。 还有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那一个海妖似乎就是隔壁领地的主人,那她和夜莺的实力应该不相上下。 很麻烦。但通关的要求必须是完成婚礼,或者说完成这一整个故事,完成《夜莺与玫瑰》。 按照南画屏的说法,先是经历了白玫瑰和黄玫瑰,那么明天就要开放的就是红玫瑰,这个副本的时间线非常紧促,留给玩家的时间并不多,模糊的剧情线无法让它们掌握更多的优势,而他们在婚礼当天需要面对的,是数量不明的高级鬼怪。 能够让玫瑰醒来的到底是什么? 或者说,能够让玫瑰摆脱濒死状态的到底是什么? 是故事中夜莺的鲜血与歌声。 如果单纯的只需要歌声,才能让玫瑰花开放,那么有夜莺在,玫瑰早就应该苏醒了。可玫瑰没有苏醒,或许是因为另外一个条件没有满足。 难道有比这些玩家更容易取得的血和肉吗?就像是玫瑰花圃底下埋藏着累累尸骨,这些玫瑰扎根在血肉之上,开得越发娇艳美丽,甚至有一种令人心生恐惧的寒气。 似乎它们就是靠着汲取他人的生命力而开放的。 多么合理。 那么外面那一个玫瑰花头底下浅藏着的到底是什么?她并不想知道。 “安排的邀请函我还没有准备发出去,因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玫瑰花才会开放。我要的只有红玫瑰。”夜莺道,“对了,能麻烦你一件事情吗?我准备的宾客礼单在我的书房,如果可以可以帮我拿一下吗?我没有看到我可爱的女仆长。” 夜莺当然没有办法看到猫头鹰女仆长在哪里,因为猫头鹰女仆长正在躲着她。不出意外的话,在猫头鹰女仆长带领一众小鬼把用餐的“残渣”收拾干净前,她是不会出现在夜莺的面前的。 她害怕。特别是双面小鬼会把一大把玫瑰花全部打翻在血污里之后,如果让喜爱玫瑰的夜莺发现,那么她们就等死吧。 “我不知道你的书房在哪里。”郝云道,她说的是实话。 “而且随便进入主人家的书房并不太好。” “没有关系,你是不会把我里面有什么说出去的,对吧?当然你也没有的选。”夜莺微微的眯起了眼睛,“我希望我们在任何方面都很愉快,并不仅仅只是聊天。” “随你吧,宾客名单是拿下来吗?” “放到玫瑰花房里面就行,我还要去找我的爱人。她太喜欢做噩梦了,或许是没有好好休息过的原因,我要去看看。”夜莺道,“如果这次她还沉浸在梦境中,重复着同一个噩梦的话……” “我可能做不了你的证婚人。你口中的章子小姐虽然是个巫女,但我想,她是除了天使以外最好的证婚人。”郝云站起身。 “是吗?那可真的可惜了。”夜莺似乎是有些遗憾的说道,眼睛却盯着郝云,“我的书房很容易找。” “你要进来的时候,难道没有想好如何毁掉这个副本吗?”南画屏说道。 安雨晴已经被乌鸦打昏了,整个人正瘫在房间里的沙发床上,乌鸦使用了一种能抹消剂的道具,等她醒来的时候,她什么都不会记得。 “能够进入表世界的鬼物,并且拥有自己领地的鬼物,通常都是远超高级副本BOSS的实力。”乌鸦说道:“赋予他名字的人给予了足够的实力,癫狂的感情是鬼怪执念最好的催化剂……夜莺和我之前见过的鬼物都不是一个层次的,她足够强大。完全扭曲的情绪足以让她的执念影响到所有的人,但好在这个副本正在从内部开始坍塌。” “另外,一号。你能不能把这个解开?” “不能,继续交代。”南画屏居高临下的看着乌鸦,乌鸦的一双手被一副手铐铐着手铐明显与众不同。 乌鸦叹了一口气,继续交代道:“我一开始接触到这个任务的时候,世界的人选其实不是我。但世界为了悄无声息的把这个世界处理掉,或者说这个割裂出来的游戏副本处理掉,才找到了我。我的确不是最好的人选,猎犬那么聪明,她也猜出来了我到底接了一个什么样的任务。我离开低级场营地参加晋级考核,也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世界给了你什么奖励?”南画屏问道。 “给猎犬和二号一人一个身体。”乌鸦说道,“所以我把这件事情答应了下来。《夜莺与玫瑰》其实是已经书写好的故事,现在只不过是按照既定的剧本和轨迹进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夜莺如此轻易的通过了让玩家进入的条件……当然,这和我无关。这个所谓的高级场副本的剧情线是夜莺书写的,但只有主线的大纲脉络,有可能会走向毁灭。副本的剧情和前情提要是我可以查看的,但不完整。” “之前发生了什么故事?”南画屏说道。 “一号。”乌鸦无奈的看着她,举起了自己被铐起来的手,“帮我解开。” 南画屏不满的打了个响指,手铐应声而落。乌鸦平日里面藏在黑灰色长袍下的皮肤很白,在手铐的作用下被磨出了一点暧昧的红痕,配上乌鸦一脸无奈的神情,看上去可怜极了。 南画屏丝毫没有注意,或者说即便注意到了也不会产生愧疚……她突然想到了郝云,郝云的肤色也白,但不同于其他鬼物,是那种没有血色的青白,而是那种柔弱的苍白。 不知道铐上手铐之后……她会不会起这样子红色的痕迹,或者说乖一点呢? “玫瑰已经死了。这是故事的开始,我并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就是被世界隐瞒的部分,但玫瑰为了某一种东西,付出了自己的代价,她盛开过后凋零。”乌鸦不急不缓的说道,“一号,你下手真狠。” “挑重点说,我没有那么多的耐心。而且……”南画屏加重了语气。 “玫瑰原本只是一朵红玫瑰,代表着爱意的红玫瑰。玫瑰执着于属于自己的爱,忽略了夜莺对她的感情。夜莺无论如何都不肯放手,所以她想到了一种完美无缺的办法。”乌鸦懒散的靠在床头,“其实玫瑰对于自己的感情并没有成功,如果成功的话,她已经死了。而那时候的玫瑰处于一种枯萎、濒死的状态,当然,她所交易的东西也已经成功了。只要成功的条件达成,哪怕是濒死的状态,也会变成真正的死亡。对于夜莺而言,只有一种办法能够阻止。” “让玫瑰花从新开放。”南画屏道。 “这就为什么,我们现在看到的玫瑰是这个样子。让玫瑰从新开放的条件很多,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鲜血的灌溉,只有这样才能开出最美丽、最漂亮的红玫瑰。玫瑰是不会放弃自己所交易的条件和成果的,所以她肯定不会放弃。对于夜莺而言,这就需要另外一个能够同等于玫瑰的生命来填补这个代价,这也是夜莺开放自己的领地,参加副本任务的原因。” “可这个副本里的玩家没有能满足这种生命层次的存在……”南画屏的声音停了,她想到了郝云。 郝云和夜莺、玫瑰才是真正的同类,她也是鬼怪,而且实力远强于她们。 “她这是在自取灭亡,根本不需要发布猎杀任务,更不需要瞒着我——”南画屏突然抬起手,去抓乌鸦。 “因为干扰到这个副本会崩坏里世界的根本不是夜莺——” 乌鸦突然笑了,“一号,你永远都是这么自大。” 南画屏的手掐住了乌鸦的脖子,微微用力,乌鸦就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命脉被拿捏在别人手里的感觉。 “这才不是自大,因为我有这个实力。”南画屏道,“你知道吗,我有一点点生气。” “噢,是吗?你不是永远都要比我聪明吗?” 乌鸦笑着,身躯却在南画屏的手下碎成了光。 “那个残次品……”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个副本里面穿插了一个小细节,南南曾经ko掉了一个副本(就是证婚人天使先生的副本) 已经想好了下一个副本名字了,就叫山祠神女。 马上结束这个副本。 突然发现这周更新了整整4章,以前固定更新也只有一周3章 原来,挂了缓更时候居然更新的更频繁了吗! 第34章 红玫瑰 故事的开始其实很简单。 “你确定还要继续跟着吗?”玫瑰微微侧过身,看着夜莺。从这个角度看去,她的发尾微微搭在肩膀上,透亮的眼睛望了过来,微微勾起的嘴角让她看上去格外诱惑。 “喂,回答我。如果你再跟着我的话……”玫瑰似乎是疑迟了片刻,然后笑了,嘴角张扬的笑了,原本摄人心魄的精魅像是突然成为了夺魂的鬼魂,她一字一句的慢慢说道。 “如果你在跟着我的话,那我只好吃了你哟。”玫瑰笑着。 “当然,这不是开玩笑。我不适合做为猎物,但是,我很适合作为猎手。” 夜莺也笑了。 夜莺的书房很大,一排排的书架被铁链锁着上面,是无法轻易取下来的古籍,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书房,它根本没有任何的历史,所有的古朴陈旧都只是做做样子。 郝云站定,看着可移动的画板上挂着的巨大地图,地图画在一块巨大的帆布上,有着奇奇怪怪扭曲诡异的花纹,总体而言,更趋向于一个圆形。 这个圆形似乎是用碳笔随意涂抹的,但却被人标了地图上北的标识,应该是一张地图。郝云莫名其妙的觉得这个图案熟悉。 被碳笔随意涂抹的帆布上被杂乱的点缀了几滴鲜血,看上去既诡异,又令人发寒,似乎整个帆布的底色都是暗红的,像是被血液浸泡之后又洗净。 圆形的,这样的一个轮廓。 不知道为什么,突如其来的一个念头,她认为这是玫瑰花园的地图。她耗费了一整个晚上的时间,检查玫瑰花园底下的尸骨,底下的事故已经掩埋了不少,根本没有办法数清楚数量,而且从花圃的边缘一直走,绕着花圃走一整圈。 就可以发现,这个玫瑰花园是一个巨大的圆形。 巨大的古堡坐落在圆形的圆心上,而有六条不同的小道,通往不同的地方,但没有大门。不知道为什么,郝云想起了六芒星,一种常见的基本法阵。 她抬起手,仔细描绘帆布上碳笔涂抹的痕迹,除了杂乱无章的字符和花纹以外,有6条特别粗的线条向外延伸。 就像是一整个祭祀的法阵。 郝云没由来的冒出了这个念头。 或许……有这个可能。 夜莺所说的宾客名单就被放在桌上,在一个较为显眼的地方。郝云很快就找到了,随便乱动主人家书房里的东西并不好,她也只是自主观看了一下帆布地图,其余的什么都没有动。 难怪夜莺不担心她看懂宾客名单,因为上面根本就不是她认识的语言和文字,她只能按照夜莺的描述找出宾客名单,却看不懂上面任何一个人名。 很熟悉的字迹,就像是鬼画符一般。 夜莺还在玻璃花房里等她,她还要回去。 郝云小心的把书房的门关上,转身,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她的身前。 来的人是南画屏。 “你……怎么在这里?”郝云问道。 南画屏的状态似乎有点不太对劲,但并不仅仅是昨天晚上的愤怒,她看了一眼郝云手上拿的宾客名单,又把自己的目光移开,视线落在了郝云身上。 “你昨天晚上在哪里?”南画屏问道,不知道为什么,郝云觉得她的声音很冷。 “我检查了整片玫瑰花园,花圃底下埋藏着大量的尸骨。”郝云说道,“底下埋这东西,很重要。” 如果帆布地图上画的真的是这个,或者让玫瑰花从新开放的条件也是这个。 “你怎么了?” “脱离这个副本,这是现在最好的选择。”南画屏沉默片刻,“乌鸦接到的任务是强制永久关闭这个副本,也是灭杀任务。如果我们呆在这个副本游戏结束,我们也有可能会被困在这里面。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宾客的名单。”郝云道,“夜莺会在婚礼当天邀请不少鬼物前来参加,你认识上面的字吗?” “我看到了一个比较熟悉的名字。我还以为他已经死了。”南画屏道,“乌鸦还在这个副本里,但是我不能锁定她了。我需要你的帮助,或者说我需要你的能力,有一个合作的机会,你珍不珍惜?” “好。”郝云道,“你是希望我通过【印记】来追踪乌鸦吗?她身上没有我的印记。” “不是的。如果你可以在她身上留下印记,这是最好的。不过我有一个更疯狂的想法,”南画屏笑了,眼睛里面似乎是有光,“这个副本如果真的崩坏了,那它就是在里世界里面崩坏的。” 我想认这个副本点燃里世界。 南画屏伸出手,在宾客名单上轻轻拂过,上面的文字偷偷的扭曲了一下,然后恢复了正常。南画屏的手上似乎抓着东西。 “我拷贝了一份名单。”南画屏道,“去送礼物吧。” “也是。”郝云笑道。 夜莺闭上了眼睛,自从玫瑰的灵魂回来之后,她通过自己的能力已经能看到更多属于玫瑰的过去。当然这对于她来说,她想要得到的并不仅仅只是过去而已,一切都还还远远不够。 有一点,玫瑰从来都没有骗过她。玫瑰确实没有见过那一味的存在,但夜莺在体验玫瑰的记忆时,那种为他人而绽放,被赋予新生命的感觉,太令人灵魂颤抖——就连夜莺也对此印象深刻,在那一个片刻,她似乎能和玫瑰共鸣。 自然也能感同身受。 她就是因为那一个人开放的,那种在手心中第一次绽放的温暖,正是因为如此,这个世界才有了她的存在,哪怕没有被赋予名字,没有被认同,她也成为了一个独立的个体。 这样的力量,多么令人心生寒意和恐惧,同时也像深入骨髓一样,自然而然的产生共鸣和吸引。 可惜了。 不过夜莺并不打算放弃郝云,毕竟剧本已经写好了,演员也好不容易就位了,她根本不愿意——不愿意在自己生命的最后放弃这样的机会。 夜莺并不仅仅只是一直追逐于爱情的、自由的鸟儿,她追逐的爱情可以是别人的爱情,但她所讲述的故事必定是自己的故事。她为了这个《夜莺与玫瑰》,已经筹备了很久很久了。 为了他人的爱情而付出生命,在夜莺看来,这只是他为了追逐爱情的天气。 她从来都没有做错什么。 夜莺在面对郝云的时候,其实并没有说谎,当然,夜莺只是没有把话讲完而已。那一位存在并不仅仅只是被世界放逐了。 她已经回来了。 因为玫瑰。 玫瑰一直在追逐于自己的创造者,那是她的神明,玫瑰就像是一个狂信徒一般,虔诚于自己的信仰,也就是自己被赋予的爱。 她是因为那一位的存在才开放的,她所代表的,也是那一位的爱。 那一位的存在是被世界放逐的。世界规则的放逐只能说明,她触犯到了更高层次的存在。这样的过程简直是不可逆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 世界的意识似乎重新归于沉睡之中。而游戏规则的管理从来并不是一板一眼的,除了世界意识一开始设定了几条以外,其余的都是后面补加的,而不佳的人正是现在的【世界意识】。 一个继承了世界意识权柄的、靠着外来者的欲望而不断滋长的怪物。 一个拙劣的残次品。 那一位的存在是世界意识最完美的造物,是这个世界唯一可以称得上是自由的生命,也是唯一可以称得上是活着的生物。而现在残次品所创造的,全部是基于欲望而滋生的鬼怪,在世界意识逐渐麻痹自己的时候,拥有一点点感官和自我意识到残次品并篡夺了她的位置。并且在她之上构建了属于自己的规则,这些原本都是世界的职责。 也不知道那一位是为什么被世界意识放逐的,但世界意识陷入沉睡之后,放逐也便有机可乘了。 玫瑰只做了一件事。 为她的神明祭祀。 她的神明诞生于这个世界,只有这个世界能给予她生命力,而她的信仰也只能在这个世界里面才算得上是真正的活着。玫瑰为此谋划了很久很久,甚至不惜和现在的残次品做交易,玫瑰很独特。 玫瑰的独特成了她交易的资本。她是由那位存在所创造的,算不上是残次品的产物。 这也是她看不起夜莺的原因。哪怕夜莺因为扭曲的天性和强烈的欲望,拥有了几乎对等的实力,她依旧看不上这种后天的【残次品】,这种肮脏的东西。 但夜莺不在乎,只要夜莺喜欢玫瑰就可以了。 只要夜莺喜欢玫瑰的爱就可以了。 玫瑰和残次品做了交易,残次品也乐得与玫瑰色交易,她可以从玫瑰这得到的不仅仅是她的力量和生命,吞噬可以带给她更多的东西,来改变这个抄袭虚假的世界。 比如说世界意识接近本源的规则。 但换另外一种说法,玫瑰也是另一个层面的残次品。她是那一个存在的翻版,都是为了追逐爱而生的产物——她和夜莺从来都没有任何区别。 她们如此相似,又如此不同。 玫瑰死了,死于祭献。强大的能量冲破了世界的边缘,在短暂的片刻当中,那一位的存在从裂缝中重新回到这个世界,作为代价,是玫瑰的死亡。 这和从别的世界堕落进入世界的玩家不同,其他玩家都是自然而然的落到世界里,而这一位需要一点点的缝隙和推手。 过程虽然不重要,但结果重要。 那一位存在回来了,但残次品并没有把她还给玫瑰,玫瑰的献祭成功了,也算得上是失败了。 毕竟那一位才是更接近世界本源的存在,想要窃取,她才是最佳人选。 在不断的掠夺和滋生中,靠着负面的欲望,一步一步的壮大。残次品出现了取代的念头。 如果把没有记忆的存在扔到游戏中,得到她的负面情绪和欲望,剥夺她的天赋和能力,肢解她的存在…… 那又会是一个多么好的未来。 -------------------- 作者有话要说: 总故事线背景+1 好累,在想怎么安排玫瑰和夜莺那便当。 把云云进入这个世界的原因解释清楚了(外加一点点身份暗示和背景,但又没有完全讲清楚,毕竟还有被驱逐前的记忆呢,那一段超甜。 残次品就是最终boss。 第35章 红玫瑰 红色的玫瑰花开放在她进入游戏的第三天,乌鸦当着她的面碎成了一片又一片,安雨晴只好一个人躲在房间熬过一整个夜晚。 晚上是会有源源不断的小鬼前来光顾的。 或许是因为,他们对于夜莺来说只是系统交代好的客人,夜莺虽然表面上会护着他们,但背地里应该只是把他们当做储备粮而已。而猫头鹰女仆长这样对于小鬼们的贪吃,也只是提醒了几句,吩咐好不要弄脏了地板,惹得夜莺大人生气。 根本没有人在乎他们这些玩家的生死,只有他们自己苦苦挣扎。 安雨晴只是一个普通的玩家,对于她而言,一个奖励副本的邀请函简直是意外之福。但前提是,这确实是一个奖励副本。 托乌鸦的福,她睡在地板上,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血浸湿了她的被子,她看到了一张一边哭一边笑的脸……她当时就以为自己要死了。 多亏乌鸦。 她一开始看着乌鸦主动上前搭话,也是因为乌鸦在低级场有着无冕之王的名声。那一个晚上,她只醒来过一次。 第二天,她看到了几具新鲜的尸体,之前那些一个个看不上她的高级玩家,一个晚上死了好几个。钟知远的尸首被糟蹋的不成样子,腹部的脏器被拖了出来,从房间的床面到门口,全部都是血。 第一天进来的九位玩家,一个晚上死了四个。孙萍、黄昭明、钟知远……还有许昭,截然不同的尸首昭示着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安雨晴感到一阵后怕,随即而来是是庆幸和一点点快感……她不仅仅只是庆幸自己抱对了大腿,还有在庆幸自己活了下来。安雨晴背着乌鸦,抢在猫头鹰女仆长带领小鬼们收拾尸首痕迹之前,忍着呕出来的反胃,她摸到了不少好东西。 ……一开就知道,这应该是中级场或者高级场才会产出的道具……而且还没有破碎,都可以使用。 所谓的奖励副本,哪怕出现了如此之高的死亡率,安雨晴也没有怀疑过这个副本的真实性质。因为她接触的游戏副本太少、等级太低,她甚至没有办法察觉到这已经是远超高级场副本的难度了。 毕竟……死亡规则无限制。 无死亡条件的限制。 这种庆幸持续到乌鸦碎在她的面前,那个自称叫做“南画屏”的女人没有管她,或者说她根本不值得被注意到。在她的眼中,她就是蝼蚁一般的存在。 该死。 失去了保护伞,安雨晴忐忑的过了一整个晚上,她想要在这个游戏副本里面像低级场副本一样找到线索,但没有任何的结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乌鸦的缘故,这一个晚上没有任何小鬼光顾她的房间,她安安全全的过了一个恍惚的晚上,哪怕乌鸦已经不在了。 她又想起了南画屏,南画屏的实力明显要远超于乌鸦,虽然她在心里把南画屏骂了个千百遍,她也不敢当面……乌鸦是执法官中的一员,每一位执法官都有着独特的数字序号…… 她听到了乌鸦称呼南画屏为“一号”。 一号执法官,那是站在这个游戏食物链顶端的存在,更是她从来没有……“南画屏”应该只是一号执法官的化名,或者是本名?每一位执法官都有着自己独特的代号,列如乌鸦其实不叫做“乌鸦”,“乌鸦”是独属于系统的承认……这些都是她无法接触到的东西。 杨归帆死了。在安雨晴第三天早上出门的时候,杨归帆已经变成了一滩肉泥,淋淋落落的铺满了整个走廊,出了一个勉强能够辨认身份的金属扣还没有变形以外,什么都没有了。 安雨晴不敢去找南画屏,陈云云也不知所踪……多半是凶多吉少了。至于最后一位加载进来却没有见过的玩家,安雨晴没有把心思放在上面。 红玫瑰的花期开了,是婚礼的日子。 安雨晴被猫头鹰女仆长带着,换了一身的华服。不知道什么时候,玫瑰花圃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红玫瑰拱桥,两旁都是宾客的席位,还绑上了不少的白气球……安雨晴担心。 其他宾客果然全部都是怪物。 一模一样的怪物。 哪怕知道自己眼前的人是一个怪物,在她对自己没有展现出太大的食欲之前,安雨晴都好声好气的说道:“也没有了,进入游戏之前世界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章子抱着白狐狸,少女穿着一身日系的和服,白色打底,系上红绳。章子眯起了自己狭长的狐狸眼:“是吗……安姐姐。那么你们为什么都想要回去呢?” “哈哈,也、也没有啦。”安雨晴的额头边渗出一滴冷汗,“也有人很喜欢这个世界的啊。” 似乎是因为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章子点了点头,脸上依旧是标准的模板式微笑:“我果然是很喜欢姐姐……这样的话,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什么、什么秘密?” “你快要死了啊。”章子轻描淡写的语气似乎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或许对于她而言,这的确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章子说道:“不止是你。还有夜莺姐姐和玫瑰姐姐,以及这一个小小的世界,死期马上就要到了。” 巫女章子怀中抱着的白狐狸突然笑了,简直像人一样,笑声短促而尖锐,似乎是嘲讽。 什……么? 所有的宾客席上坐着形状诡异的怪物,如果不是这个女孩没有对她表现太大的食欲……安雨晴也不会选择做在章子的身边。她们这一排位置前面坐着一只漂亮的人鱼,人鱼的头上带着一朵莲花样式的头饰。 “其实我也没想到,夜莺姐姐能够请到了那一位做证婚人。不知道该不该称赞一句,杀人诛心不过如此。”章子自言自语的说道,突然停下来,“新人出来了。好好看着。” 夜莺穿着着一身洁白的婚纱,婚纱的裙摆托在路上,复杂的花纹显得非常隆重,一两朵胸口前和头上装饰性的红玫瑰,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 夜莺身着盛装,面带微笑,缓缓地从路的尽头走来。 安雨晴看到了一个人,一个算不算是熟人的人,但这是她认识的玩家。 是陈云云。 所有盛装出席的怪物不约而同放下了自己手中的计时器或者怀表,把目光投向夜莺,他们流露出来的感情并不像是祝福,反而有种目送夜莺参加葬礼的隆重和沉闷。 “我想啊,夜莺她会开心的。”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似乎是被抱着的白狐。 安雨晴努力不让自己的视线落在穿着婚纱的夜莺和水晶棺材上面……但这不管怎么看,都像极了冥婚。 安雨晴只觉得莫名其妙的背后发凉,似乎有寒气顺着脊骨尾处闪电般的窜了上来。 在红玫瑰的拱门之下,有一个巨大的水晶棺材,和“陈荃”有着一模一样面容的女子安详的躺在里面,她也被换上了一身婚纱,和夜莺身上穿着的婚纱不同的是,她的婚纱上点缀了大量的红玫瑰,从裙摆开始往上蔓延,直到腰间。 就像是整条裙摆都被鲜血染红了一样,红色的玫瑰竞相绽放。 “红玫瑰的花语是忠贞不渝的爱情,是最热烈、最诚挚的爱。”夜莺突然喃喃道,目光转向郝云。 夜莺在用只有郝云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我的世界被剥离了出来,但好在按照剧本完完全全的进行着。” 夜莺取出了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是两枚小巧精致的女式戒指,都是红色玫瑰花的造型。 “我等到这一天已经太久、太久了。” 郝云没有接话,她换上了一身较为简介的礼服,手中拿着一本黑色封皮的书。她还是答应了夜莺,做她和玫瑰的证婚人……她手上的书就连她自己都没有办法查看后面的剧情,她手上拿着的不是《新经》,而是一本《夜莺与玫瑰》。 这是这个世界的核心,就这么被她随意的拿在手上,当她打开这本书的时候,跳跃的文字永远只会记录到已经发生的事,列如正在进行的婚礼和满堂的宾客……不知道为什么,郝云总是有一种感觉,不一样的感觉,似乎所有的故事…… 所有都是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的。 所有的剧本早就已经写好了。 水晶棺的棺盖被掀开了,夜莺轻柔的扶起了女子,半搂着似的抱住——她看向郝云。 郝云被猫头鹰女仆长拉着科普彩排了好几遍证婚人要做的事情,她还是答应了夜莺。郝云向夜莺询问誓言,她看着夜莺,视线突然落在了夜莺的身后,或者说是夜莺身后的宾客上。那些被邀请过来千奇百怪的鬼物仿佛是一道不凝实的虚影,开始变得模糊了一点点,郝云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不仅如此,不只是宾客,就连婚礼花圃最外层的红色玫瑰花都开始变得模糊了,似乎是在破碎。 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这个世界正在坍塌。 之前她一直投鼠忌器,她不清楚自己和这样等级的游戏中的鬼怪交手会有几成胜算,但是她很清楚,这些废物不会是她的对手。但一次性这么多同等级的怪物,这也是郝云一开始从看到宾客名单便在思索的地方……可这些都是假的。 但至少还能够维持表面的平静。郝云又想起了南画屏,南画屏有着自己的打算,但她的想法郝云也愿意为此一试。 虚影晃了晃,又欲盖弥彰的保持了一个大概的轮廓,如果不仔细去看,根本看不出虚影在晃动的、模糊的轮廓线,显然这个世界也不想就这样简单的崩塌摧毁。 她……想要点燃这个世界。点燃这个虚伪的故事。 书中的内容,自然都是编造的故事。她被夜莺误导了。 郝云的嘴角微微勾起,问道:“你是否愿意?” 夜莺看着她,脸上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取出两枚戒指中的一枚,小心翼翼的带来了自己的无名指上,她抬起手,端详着上面的红色玫瑰花,怀中抱着玫瑰。夜莺道:“我当然……愿意。” “那么玫瑰小姐是否愿意?” 和“陈荃”有着一模一样面容的玫瑰依旧紧闭着眼,没有任何的反应,这和郝云进入游戏第一天见到的样子一模一样。郝云不认为这是占据了陈荃身体的那一个“陈荃”,至少“陈荃”不会轻易的任由自己被别人操纵。 她有自己的傲气,她也不会轻易低头。 “她当然,不愿意。”夜莺和玫瑰的手五指相扣,像是朝圣一般轻吻了玫瑰的手背——夜莺小心翼翼的替怀中的人带上了美丽的红色玫瑰花戒指,夜莺喃喃道:“不过也没关系。” 似乎有什么被纽带纠缠在了一起,郝云似乎听见了一声碎裂的声音。 安雨晴也听到了,她坐在宾客中,位置在最后一排,抱着白狐狸的章子小姐坐在她的身侧……不,那已经不能被称作是有人类外貌的怪物了。 安雨晴下意识的睁大了眼睛。 抱着白狐狸的章子小姐整个人就像是一团雾气一样,开始慢慢变得模糊起来——她的身躯变得扭曲,颜色被稀释,就像是安雨晴曾经看到的乌鸦一样—— 章子和她身后无数的红色玫瑰花一起,慢慢的在消亡,慢慢的在破碎——速度很慢、很慢。 “看来要结束了。”章子说了一句,她的脸颊已经开始破碎了。 安雨晴想要说话,可突然发现自己说不出来——她和章子一样正在破碎,她突然想到了传言中的世界碎裂。 我要死了啊……原来死亡真的是没有痛苦的。 郝云注意到了宾客席位最后一排的破碎,其实从玫瑰带上红色玫瑰花戒指的那一刻开始,原本热热闹闹的宾客们像是失去了灵魂的提线木偶一样,全部都沉寂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整个领域最外围的破碎。 按照这个速度……郝云不担心世界的破碎,在这个世界里面,世界能够提供给她难以言喻的生命力,相反,她也能够听到世界中独特的【波动】,她更能感受到世界的变化。对于一个规则简单却又不能自成体系的世界来说,破碎会是它最后的归宿。 郝云在看着夜莺,她不担心世界的破碎,但她担心夜莺。 她担心夜莺能否活到被点燃的那一刻——夜莺的生命力在飞速的流逝着,她在这个世界的故事中,扮演着举足轻重的位置,她的死亡会加速世界的破碎。 夜莺手上拿着一把精致的匕首,匕首呈现出黄铜一样灿烂的光泽,中间有一朵开放的玫瑰,然后是扭曲的荆棘……黄铜的光泽上染满了鲜血。 夜莺用这一把象征着【玫瑰】的匕首,插进了自己的心脏。 夜莺半搂似的抱住玫瑰,这也导致她的血液浸染到了玫瑰纱裙的上半身上,随着血液的流逝,夜莺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 对于鬼物而言,【血液】往往是类似于兴奋剂一样的东西,【血液】是生命力最好的携带者之一——显然,夜莺流出来的鲜血并不仅仅只是鲜血而已。 随着血液的浸染,郝云看着。 玫瑰苍白的脸从新有了血色,开始变得红润起来似乎从新拥有了【生命】一样。 这是类似于契约一样的东西。 夜莺的嘴角渗出血来,她低下头,像是对待珍宝一样,轻柔的在玫瑰的唇上留下了一个吻。 鲜血成了最好的妆容,夜莺的吻一触即分。 玫瑰缓缓睁开了眼睛。 哪怕她被夜莺抱在怀里,她的视线也只是在夜莺的身上停留了一瞬间,没有任何的留恋,冰冷的可怕。她看向另一端的郝云,那个目光,郝云见过。 郝云笑着。 那双眼睛,是她认识的那一个“陈荃”,或者应该被称为玫瑰。 -------------------- 作者有话要说: 4600,不愧是我拖了好几天写出来的字数。 这个副本还没有写完,估计还有一章或者两章的样子。不过月底之前肯定搞的完。 感谢在2021-07-1922:07:07~2021-07-2418:36: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乌、玄妙天象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燃烧 “好久不见,你看到真实了吗?玫瑰恢复了一点气力,就立刻挣开了夜莺半搂似的拥抱,“虽然已经有过预设好的结局,但看到你……你记住我了吗?” 郝云道:“很抱歉,玫瑰小姐,我依旧对你没有任何的印象。以前的也没有。不过我对于之前……或者很久以前的事情,似乎是有一点印象了。” 郝云并没有说谎,她的确有着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和亲近,对于一个算得上是陌生的人。这个世界能够为她提供生命力,在这个世界的时间不断消逝的过程中,她也感觉到了一点。 她的力量似乎在被窃取,每使用一次,她总是有一种窥视感。 这样的一场游戏,似乎只是一个取悦神明的东西。 “那还是真可惜,我的主,这个世界要崩塌了。”玫瑰反手去推再次抱住她的夜莺,夜莺的脸色白的吓人,她胸口的伤口依旧在流血,似乎是为了这样的一身完美的红色婚纱,夜莺如痴如醉的露出了笑容。 玫瑰没有推动,她的手顿住了,任由自己被夜莺抱着,至少在这一刻,她的视线手停留在夜莺身上的。这个纠缠了她绝大部分光阴的追随者……这似乎是玫瑰第一次正视夜莺,她感觉到莫名的熟悉。 或者说,她突然觉得夜莺很像她……都在追随着永远不会转身怜悯的人,赋予了她名字和存在的郝云从来都没有记住她……她也从来没有回头看过夜莺一眼。 这似乎是她们两人的婚礼,玫瑰知道夜莺所爱的不是自己……如果她真正的懂得什么是爱,而不是占有和摧毁,那么她就不会是这样一副怪物的模样了。当然,玫瑰耶不懂什么是爱,她只是渴求。 渴求着,渴求着自己的造物主……以及新生时那种被赋予存在的、所令人胆颤的存在。 可不重要,她和夜莺,夜莺和玫瑰一样,她们都是追逐着属于自己扭曲的怪物,同时贪婪的又不知道什么才算是满足。 夜莺的眼神没有停留玫瑰身上,她看向郝云,玫瑰没有办法看清楚夜莺的眼神,但她觉得很熟悉。 “郝云小姐,我真的是真心的感谢你,感谢你来做我们的证婚人。”夜莺说道,“现在是结束这个荒诞剧本的时候了,郝云小姐,愿你像你的名字一样幸运。” 完成一整个故事。夜莺一直认为好的故事是需要观众和读者,那么你会是她的知音吗?这是这个副本的通关条件。 “谢谢你的祝福。”郝云道。 远处传来了一声凄惨的尖叫,但三人都没有回头,那是猫头鹰女仆长的声音。原本空气里面略微带上了一点水汽,这一分水汽给所有清晨开放的红玫瑰都点缀了一滴晶莹剔透的露珠,连世界的逐步破碎都无法影响到玫瑰花上点缀的露珠,毕竟玫瑰是夜莺的挚爱。 然而此时此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燥热,这让郝云想到了那个仿佛是情趣酒店一样的玫瑰花房间,还有一个人……郝云知道这是燃烧的前兆。 虽然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但目前一切顺利。 “亲爱的夜莺小姐,亲爱的玫瑰小姐。你将于对方互相结为一生的伴侣,无论是富贵贫穷,无论是死亡还是病痛,你们都不会分离。”郝云说道,“这是一场关乎于挚爱的豪赌,你愿意吗?” 夜莺已经维持不住身形了,在她的眼尾处和颈脖处浮现了一块块的黑紫色印记,绒毛质地的羽毛开始浮现,让她莫名其妙多了邪魅的感觉。夜莺搂住了玫瑰的腰,把自己的脑袋靠在玫瑰的颈脖处,她在等待着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已经设定好的剧本……虽然这只是一次毫无意义发重复,但仍然可以满足她,给她无限的快感。 似乎所有的力气都用来拥抱眼前的人了,她已经一无所有,却像是拥抱了全世界。 无论经历过多少游戏的洗礼和充斥着血腥的演变,她蜕变成了能够和玫瑰相媲美的怪物,虽然如此的不堪,但她依旧还是那么一只热爱歌唱爱情和自由的鸟儿,她无比的幸福。 夜莺道:“我愿意。” 夜莺知道,玫瑰一定会答应的,因为问出这句话的证婚人是郝云。 我果然还是太差劲了,夜莺闭上了眼睛,安静的像是睡着了一样。她是从无数玩家内心中蜕变出来的怪物,她在演变的过程中把自己妄想成了故事中献祭的鸟儿,她本应该让玫瑰花完完整整的开放,完成这个故事,完成她曾经预设好的故事……可她做不到。 她是生长在扭曲里面的怪物,贪恋似乎已经成为了天性,她到了临死之前,突然不想放手了。果然,她做不了那一只被献祭的鸟儿。 “玫瑰小姐,你呢?”郝云看着玫瑰的眼睛,又问了一句。 玫瑰反手搂住了夜莺,夜莺闭着眼睛,但还是有着微弱的体温,代表着她还活着。玫瑰强行压下了自己想要吞噬夜莺的欲望,她犹豫了。 但这是郝云在问她,这个名字很适合她,在她没有认识郝云之前,她曾经设想过无数关于她的名字,但没有一个如此的合适。 愿意吗?她问自己。 当然是愿意的。愿意主动去献祭,愿意去追逐那个存在,愿意费尽心思…… “当然,我愿意。” 似乎是有什么经历过扭曲的契约被强行绑定在了一起,玫瑰下意识的睁大了眼睛,她感觉到自己逐步恢复的力量正在疯狂的衰退,似乎是有什么样的枷锁将她牢牢的束缚了起来,这种冰冷心寒的感觉她很熟悉、很熟悉……就像是一个永远也无法忘却的噩梦一样。 她似乎回到了她祭献生命的祭台之上,她会死的。 一定会死的。 原来如此。 夜莺想要玫瑰为她殉葬,这是她贪婪的天性在作祟,她疯狂的渴求着爱、祈祷着怜悯……在玫瑰的暗示下,她几乎都要成为了玫瑰所希望的那个无私的奉献者,但这又怎么可能。 她深深的爱着玫瑰,夜莺喜欢玫瑰,哪怕是为了玫瑰所爱的人而付出,她也毫无怨言——她要玫瑰和她一起下地狱,它从来都不是那只自由的鸟儿。 在她们相互折磨的拉锯战中,贪念和对于爱的渴求、欲望,最终占了上风。 “我一定会去找你……”玫瑰开了口,却喷出了一口血,似乎是契约把她和夜莺的生命绑在了一起,“我不会……” “我会在现在死去,我会去到未来……”玫瑰看着郝云,眼里布满血丝,“我会找到过去的你,这个世界从来都没有真实存在,时间也是割裂的。” 郝云知道,玫瑰说的都是真的,她追逐到了现在的过去,也是现在的未来,她根本不是被人无意间抽出来的鬼物,在那场豪赌游戏中,她蓄谋已久。 但那又如何,对于郝云而言,那已经是过去了。 字幕弹了出来,故事已经接近了尾声。 【夜莺终于追逐到了属于自己的玫瑰,她欣喜万分,迫切的想要和其他人分享自己的喜悦——夜莺的邀请函是情人节无限制流动副本的入场券,无论是夜莺还是她的玫瑰,她们热情好客,她们都欢迎着客人们的到来。】 【作为名著故事的映射,夜莺一直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编剧,她构建好了舞台,准备好了演员,现在只剩下观众了——你愿意为了别人的爱情而牺牲吗?夜莺一直认为,如果是生于艺术与爱情,那未尝不可。】 【玫瑰会热烈的把自己的花瓣分享给别人,并献出她的一片真心。这怎么能叫做花心呢?分享爱恋是一朵玫瑰花的本能啊。】 【副本奖励:夜莺的誓约【已绑定】(绑定类型道具)。你有爱人吗?你的爱人爱你吗?还是她另有所爱?不用在意,只需要不断的、不断的付出、付出,一切哪有比相互殉情的结局更令人感动呢?】 【诅咒类道具:玫瑰花的爱。玫瑰爱你,不仅仅是因为你曾经赋予了她名字和生命。可你从来都不记得她,没有任何的印象。被爱也会成为一种负担吗?玫瑰花小姐告诉你,求而不得的被爱是这个世界上最凄惨、可怜的东西了。】 这是什么?郝云没有见过这样模棱两可的道具简介,甚至没有使用说明,而且为什么会在副本里面出现? 她还没有脱离副本,可游戏剧情已经结束了。 不,还没有。 玫瑰花闭上了眼睛,从郝云的角度看去,夜莺搂着她的玫瑰,玫瑰依靠着她的夜莺——这似乎是一对爱侣。 【01。】 原本百应百答的小助手没有给她任何的回应,郝云打开了自己手上的《夜莺与玫瑰》。原本没有任何剧情的空白页纸出现了文字,一字不差的记录下了刚刚所发生的一切事实——除了结尾的最后一页。 那一页被人为的撕掉了,留下了一条不整齐的边——只有一种可能,所发生的事情脱离了剧本原先预设的范围。 在夜莺预设的剧本里面,玫瑰是不会和她殉情的,郝云突然想到。可是……一切都结局都改写了,玫瑰死了,死于殉情。 可夜莺的剧本是一开始就预设好的、而在“现在”的“未来”见到她的玫瑰也是认识她、并且清楚的知道这个结局的——她们怎么可能预料到我一定会进入这个副本? 这个剧本关于“过去”、“现在”、“未来”的界限到底是什么? 空气中的燥热似乎是要倾轧掉最后的一寸空间,郝云回过头,世界仍然在破碎中,城堡的最顶端已经开始虚化了……即便是这样玫瑰花依旧火红的绽放着。 世界破碎只有一种可能性,这个世界的主人夜莺、世界的拥有着《夜莺与玫瑰》,她已经放弃这个世界了。 一。 郝云数道。 “轰——” 下一刻,整个古堡响起轰鸣声,滔天的火光掀起,似乎要凭借自身的燃烧点燃着整个世界,火焰在瞬间席卷了整片玫瑰花圃—— 刺眼的光是那么的耀眼,即便是没有动,郝云也能体会到下坠感,是这个世界在不段下坠——火光之中有一个人影。 或许是因为刺眼,或许是因为逆光,郝云看不清楚。但她知道,能够那么耀眼的,只有南画屏。 她突然能够理解南画屏的狂妄来源于那里了,来源于实力。毕竟,她是那么、那么耀眼的一个人啊。 她喜欢这样的耀眼,就像是黑暗对于光明最本能的渴求一样 南画屏转过身,但郝云还是看不清楚她的脸和神情,轮廓被勾勒的越发清晰—— 郝云心里“咯噔”了一下,似乎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弄丢了一样。郝云下意识的迈出一步,南画屏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 【副本奖励:夜莺的誓约【已绑定】(绑定类型道具)。你有爱人吗?你的爱人爱你吗?还是她另有所爱?不用在意,只需要不断的、不断的付出、付出,一切哪有比相互殉情的结局更令人感动呢?】 她的绑定对象——是南画屏。 可郝云无法走了,随着世界这场盛大的燃烧,她的身影也开始虚化,退出副本的感觉袭来—— 南画屏抱住了她,似乎是想说什么。 但郝云没有听清楚,下一刻,她在这个喧嚣燃烧的世界里面,碎成了微不足道发光。 “再见。”南画屏喃喃道,“我的玫瑰。” ==================== #山祠神女 ==================== 第37章 黑猫 郝云出现在了中级场的酒吧里面,布偶正站在她的面前,在擦拭酒杯,布偶看到郝云的身形出现,难得意外:“五分钟,这个副本这么快的吗?” 五分钟?在这个世界里面只过了五分钟?或者说在中级场营地里面,对于伍老板来说只过去了短短五分钟。 那为什么她没有回到自己的空间里面,郝云莫名其妙的多了一种心慌的感觉,并不仅仅来源于莫名其妙晚了的登出游戏副本……她在想南画屏,她根本没有听清楚南画屏当时想要说些什么。郝云转过头。 刚刚还坐着玫瑰的位置,现在是一具干枯的女尸,是死去多时、属于真正的陈荃的身躯——只有玫瑰存在于她体内的时候,这具躯体才拥有了灵魂和生命力。 原本有着玫瑰面孔的后脑勺已经变成了凌乱的长发,干枯毛躁,惊恐的脸因为扭转的脖子而显得格外狰狞,脸已经腐烂的差不多了,没有一个完整的形状……这才是属于郝云认识的、那个女白领的脸。 “真臭。”布偶厌恶的说了一声,“她和你进入的是同一个游戏吧,她死了没?” “死了……”郝云喃喃道,她尝试了多次呼唤01,但01没有任何的反应,像是死了一样。 根本没有办法回去,没有办法回到那个空间里面,也就意为着她使用习惯的身体无法取出来,随之而来的是不由自主的忌惮……还有南画屏,她还没有加载出来,乌鸦也不见踪影…… 乌鸦是执法官,伍老板也是执法官……郝云看着布偶,布偶打了个响指,坐在郝云身边的女尸瞬间消失了。 “你认识南画屏吗?”郝云问道。 “当然,如果严格来说……她应该算的上是我的上司吧。”布偶说道,“鸠占鹊巢的女人死了,我就免费告诉你吧,她是一号的真名哦。” 一号,南画屏。首席执法官。 郝云看着伍老板收走自己面前曾经盛过朗姆酒的玻璃杯……伍老板是五号、南画屏是一号,那么乌鸦又是几号? 乌鸦似乎是和南画屏闹翻了,她怎么才能联系上南画屏……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成功退出游戏副本了没? “我闻到了……”伍老板眯起了眼睛,“很美丽的味道。有点忧虑,有点奢望……我很喜欢。你现在看上去有点纠结呢,小姐。忘了说,我可以闻到其他人的情绪。” “你真奇怪,不是人类,却也能拥有如此复杂的情绪。”伍老板毫不苛刻自己的赞美,“你可不能和一号搞在一起,她这种人渣配不上你。冒昧的问一下……你情绪里面的奢望到底是什么?” 是想要活下去。 她不喜欢别人触碰自己,但大多时候并不会表达出来。上一个企图拿手摸她脸的干尸,当场被她扭成了三段。可南画屏抱她的时候,她没有那种感觉。 在那一刻,她甚至能够体会到……她进入这一个游戏的目标向来都是迎接死亡,在郝云看来,生命的循环是一个完整的过程,没有历经死亡怎么能算活着?她想要使自己的生命完整,如果要证明自己活着存在过,而不是一个不知生死斗怪物……追求死亡是她在这场荒诞游戏里面唯一的目标。 郝云下意识的把手搭在了心口处,这里是心脏的部位,她没有活着的、完整的身躯,连呼吸带来的微微起伏都不曾拥有,更别说炙热的心跳了。 可到底是什么呢?那种鲜活的感觉。 “到底是什么呢?小姐。”布偶笑着,手托着脑袋,“这个女人有一点说的没错,我是一个商人。如果小姐你愿意,你的情绪也可以来成为交易的筹码,算是满足我一点特殊的癖好……不得不说,这种希望真的非常少见。” “是活着。” “诶?”布偶惊奇的道,“这样也能被算作是情绪吗?” “我一直……”郝云道,她突然没有办法形容这种感觉,她在那一刻,是有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和“生命力”的。 哪怕她从来都没有拥有过。 只是因为一个人。 南画屏。 她一直追逐着能够让自己生命变得完整的死亡,能够证明自己确实“活着”是死亡……可如果她可以真正的拥有站在阳光下的权利时,她也会忍不住心动的。 她心动了,并不仅仅只是因为来自于同类的吸引力,她没有办法分辨这种感觉。贪婪和侵占是鬼物的本能,鬼物算不上是生命,自然也不会懂得那种炙热的感情……鬼物的力量来源之一,就是不断扭曲的、变态的感情。 可那不是…… 南画屏。 “我没有办法形容……”郝云看着伍老板,想要做出一个恰当的比喻,至少,在南画屏抱住她的那一刻,她没有下意识的回避和戒备了。 只是为什么要抱她? 伍老板似乎是在等待她的一个正确的答案,依旧是笑着的。 “就像是……” 就像是夜莺对待玫瑰的爱情一样。 郝云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她剩下的半句话没有声音,伍老板的面孔也随之变得模糊起来……这种感觉很熟悉,是游戏副本加载的感觉! 是新的副本! 郝云的眼前变得模糊起来,随之而来的是熟悉的游戏字幕。 【玩家信息载入中……】 【姓名:郝云(这个被赋予的名字,对你来说有什么意义吗?)】 【性别:女。】 【年龄:(不需要牢记,那是很遥远的过去。)。】 【种族:鬼物‘(终于肯认清楚了吗?)。】 【欢迎来到这个世界!准备好迎接死亡和新生了吗?】 【已监测到玩家实力符合晋级标准,正在筛选晋级副本。】 郝云只觉得自己的眼前很亮、很亮。似乎是白花花晃眼的一大片……好像是光一样?不对。 她在追逐什么,或许是人,或许是事……突如其来的、从未有过的感觉涌上心头——这是她无法回忆起的过去。 那是谁?为什么自己会因为她的回头而感到激动和开心?似乎是最简单的纯粹。 【滴!】 响起的机械音打断了郝云的思绪,似乎一晃而过的幻觉仅仅只是个幻觉而已。下一刻,她的眼前变成了一片漆黑,伴随着漆黑的,还有粗糙的布料摩擦感。 是由什么布做的东西蒙住了她的眼睛,显然效果并不好,但总体的环境肯定是灰暗的。 【已检测到中级场角色扮演类单人副本:山祠神女。该副本为晋级副本,灵探类能力已紧用。】 【副本时间限制:五天。】 【晋级副本通关要求:成功找出山神祠堂里的秘密,安全活过五天游戏时间。】 【副本奖励:高级场玩家身份(该身份终身绑定,替换原有副本身份);未知奖励。】 【已检测得到特殊道具【夜莺的誓约】,绑定道具默认触发并启动。受单人副本限制,道具绑定者的契约对象获得一定程度上实力的禁封,契约已生效,你的爱人来到你的身边了吗?】 【夜莺的誓约【已绑定】(绑定类型道具)。你有爱人吗?你的爱人爱你吗?还是她另有所爱?不用在意,只需要不断的、不断的付出、付出,一切哪有比相互殉情的结局更令人感动呢?】 【欢迎来到山神祠堂!】 郝云抬起手,她身上的衣服显然换了一套,或者说她的身份也随之改变。角色扮演类单人副本,副本的内容从名字看来显而易见,郝云获得了一个游戏的身份,并且要用该身份活过五天。 郝云摘下蒙住自己眼睛的东西,她能看清楚了,但整个起居室内的光线都非常昏暗,这似乎是一位巫女的寝房。 而她身上穿着的是一件白色和服,有着金边的纹路和红线作为装饰,郝云打量了一下这个不小的寝室,并没有找到镜子一类的东西,反而在案台上看到了一把供在上面的剑,那是一把颇为华丽的、巫女舞所使用的短剑。 短刃上还有金露露的暗纹,整个剑刃身在暗纹的映衬下,似乎是暗红色的,仿佛沾染了不少的鲜血。 “咪呜~” 是猫叫声。 是一只灵巧的黑猫,有着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黑猫从纸拉门的缝隙中轻巧的钻了进来,不自觉的发出了一声叫声,随后动作顿了顿,但还是态度悠然的走到了郝云跟前。 很弱小的一种生物,是这个副本里面,她这个身上的宠物吗?郝云并不喜欢这样的生物,哪怕它和它的长相完全不同。 黑猫琥珀色的眼睛盯着她,郝云竟然看出了几分神似……似乎? 郝云试探似的伸了手,想要触碰这种柔软的生命。 黑猫在被碰到的那一刻,下意识地抬起了手中的利爪,在郝云的手背上留了两道。 两道浅浅的痕迹浮现在郝云的手背上,被划破的痕迹没有血,反而像是被刺破的纸一样,随后被涌上来的黑色物质——鬼气从新组装了。 黑猫不让她碰。 郝云也没有强求,她的面前突然弹出了新的字幕。 【欢迎来到山神祠堂!】 【作为这一座神寺唯一的巫女,你忠心的侍奉着你的神明,山神大人。山神大人庇护着一个小村庄,村庄生活在大山的脚下,山神大人是他们的庇护神。】 【山神大人带来恩泽的雨水,庇护着人们不受山鬼、水鬼的侵扰,滋润和哺育着这一片土地。】 【你非常荣幸,在满月宴上被氏族的族长看中,送到寺庙里面成为了唯一负责侍奉山神大人的巫女。再过五天,就会是你的十六岁生日,十六岁的女孩子在氏族里大多已成婚出嫁,所以你很幸运。巫女是要为自己的神明奉献一生的,这也使你与众不同。】 【一次偶然的发现,你找到了上一位巫女留下来的手记。选举巫女需要特殊的命格和生辰,距离氏族里面出现上一任巫女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上一任巫女是氏族里面的禁忌,因为她违背了自己忠诚的信仰。】 【手记只记载了一件事情,和一些寓意不详的话,似乎是上一任巫女暴死的诅咒。】 【你,会在十六岁生日当天死去。】 【而这座山,从来都没有所谓的神灵。】 -------------------- 作者有话要说: 新副本开始。 云云已经开始意识到了,真不容易。 虚假的单人副本。 第38章 黑猫 没有所谓的神灵?那么庇护着这些人类的生灵到底是什么? “剧情线是什么?” 郝云下意识的听到声音移开了自己在字幕上的视线,整个寝房静悄悄的,只有她和眼前的这么一只黑猫,没有别人。 猫? 郝云把黑猫抱了起来,这一次的黑猫没有抗拒,也没有挠郝云。郝云注意到,黑猫并不是纯色的黑猫,黑猫的足底有着一小撮白毛。黑猫琥珀色的眼睛盯着郝云,上面清晰的倒映出了光和郝云的身影。 依旧是神似。 “你是……刚刚说话的是你吧。南画屏?”郝云道,“真稀奇。你是被强行拉入这个副本的吗?” 【已检测得到特殊道具【夜莺的誓约】,绑定道具默认触发并启动。受单人副本限制,道具绑定者的契约对象获得一定程度上实力的禁封,契约已生效,你的爱人来到你的身边了吗?】 夜莺的誓约……她的绑定者是南画屏,已经生效了的绑定专属道具,语义不详的道具简介——就像是婚约这样庄重的誓言,将两个人硬生生的捆绑在了一起,以至于副本的检测,都会被强行拖入进来。 郝云觉得自己有些说不出来的怒气,这样强行绑定的道具作用在她的身上,却没有触及她可以接受的底线——可这样毫无限制的誓约就像是一道枷锁,将本来关系甚至算不上是融洽的两个人捆绑在了一起,生死共融。 虽然她不会死,她也并不算是活着。但郝云并不喜欢这样强制性的道具及誓约,这一个道具就像是一道锁链,拴住了原本自由的人……将原本自由的南画屏和她捆绑在一起。 南画屏是自由的,她张扬又热烈,而且从来不掩饰自己。这样限制的枷锁简直是一种耻辱一样的捆绑。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生什么的气。 她和南画屏算得上是臭味相投的同类……但南画屏确实她永远无法媲美的——最潇洒炙热的存在。 就像是被光源吸引住了一样,郝云很清楚,自己“心动”了,她喜欢这么潇洒的南画屏,甚至在南画屏抱住她的那一刻,对于她的“欲望”和“贪念”盖过了她追逐死亡的信念。 可鬼物是不懂爱的。 它们这种不生不死的怪物从世界的阴暗面里滋生出来,源源不断。它们这种怪物不懂的所谓“美好的感情”,它们诞生于贪念、欲望、恶意和恨,本身就代表着这些负面的情绪——在鬼物的本能中,最能代表“爱”的是占有和贪婪。 它们这样的怪物潜藏在阴暗中,却疯了一样的渴望着阳光。 “是我咪。”黑猫开口,却习惯性的带了一个俏皮的尾音,南画屏烦躁的甩了甩尾巴,小巧的黑猫盘坐在郝云的腿上,说道。 “副本有限制咪,至少短时间内我只能使用这样的身体咪。”南画屏停了停似乎意识到了尾音无法戒掉,继续道:“受契约的奖励条件咪,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可以说话咪。我拿到这个身份的背景线了咪。” 很可爱的……南画屏。 这样的南画屏对于一个怀有贪念的鬼物而言,简直是致命的诱惑。郝云抱起南画屏,南画屏的身躯很柔软,是应该夸赞一句猫不愧是液体吗?能够很轻易的抱在怀里,这样极大的满足了鬼物阴暗的贪婪心思。 “我这个身份快要死了。”郝云给自己怀中的猫咪顺毛,“还有五天的时间,就是这个女孩的十六岁生日。” “咪。”南画屏微微眯起了眼睛,身体不由自主的发出呼噜声,显然,她已经败在了可怕的生物本能之下了。 “你的身份是什么?” “我没有主线任务咪,或许是因为被强制拉入的原因咪。”南画屏道,挣扎的从郝云的怀中跳了出来,埋胸的经历太恐怖了! “只是一只能够看破生死的黑猫咪……你的头顶上盯着一个五的数字呢咪。”南画屏道,“虽然不知道这个强行绑定的契约道具绑定的到底是什么咪,但我不想拿自己的生命做赌注咪。” “我的人物是活下去,活过五天的期限。这五天内、或者五天之后绝对会发生什么,我只需要规避死亡结局,游戏就算是通关成功。”郝云道,没有强行去抱南画屏。 “你想活下去吗咪?” “什么?”郝云微微眯了眯眼睛,反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你应该很想死吧咪,可偏偏自己无法完成死亡……”南画屏毫不避讳,“这样的任务完全是为你量身定做的啊咪,你真的想活下去吗咪?” 还是说,单纯的在游戏里面追求死亡。 “不过以你的实力咪,我不认为规则可以赋予你死亡咪。规则并不是全能的,它只是个小偷咪。”南画屏道。 “这个重要吗?” 她的死亡……重要吗?那么她存在着,作为异类存在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 至少……在她完成自己的生命之前,满足一下自己的贪欲吧。郝云笑着看着南画屏,鬼物不懂什么是“爱”,但她还是会被深深的吸引,明明是相似的同类,却那么的耀眼。 想要。 郝云知道,是自己的天性在作祟,不过她也没有办法,她需要克制自己才可以融入群体……但,在这个没有群体的世界呢? 郝云莫名其妙的突然想起来,南画屏脸红的时候,很可爱……而且会偷偷的把红了的耳背藏起来,一点都不明显,又不表露出来。 “难道不重要吗?”南画屏问道。 “如果我问你……”郝云道,“在你抱我之后发生了什么……不,你为什么抱我那一下,你会告诉我吗?这重要吗?” 南画屏不说话了。 “我其实……” “巫女大人?” 南画屏的声音戛然而止,她仿佛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小猫咪,乖巧无害的打算溜走,但还是迟了,纸拉门被猛地拉开,一位和服女子站在门口。 和服女子的视线落在了南画屏身上,南画屏下意识的炸了毛,黑猫动作轻巧,灵敏的躲开了和服女子的手,瞬间拉开了距离。 从南画屏琥珀色的眼睛看去,她可以在和服女子的头顶上看到一个大大的数字,二。 这是女子的死期,包括今天在内,明天的十二个时辰结束之前,她会死。 和服女子把黑猫赶了出去,有些不满的说道:“不要老是惯着这样的野物,你的狐狸会不高兴的。昭子。” “昭子”是郝云身份的名字,和服女子走近,蹲下身,把郝云蒙住眼睛的布带收了起来,郝云淡淡的看着她,没有任何的表态。 郝云的面前探出了字幕,或者说,和服女子的身侧弹出了她的人物简介。 【千代花枝子,氏族家主的妾室,十八岁。有着每日清晨来神寺参拜上香的习惯,是山原昭子名义上的长姐。】 【山原昭子,山神祠堂唯一的巫女,也是唯一全身心供奉山神大人的子民,十五岁。】 郝云的身侧弹出了自己的身份简介,巫女山原昭子。 千代花枝子有些担忧的说道:“你不是说昨天晚上的巫女舞祭没有问题吗?我今早上山的时辰已经不早了,神寺的仆人说昭子你旷掉了早课,还没有起来。” “没有事……不是说过了吗?”郝云、山原昭子说道,“只是最近困扰着我的事,睡晚了而已。” “是在担心山神祭吗?”千代花枝子说道,理了理山原昭子的巫女服。 “不是山神祭的……”山原昭子突然停下了,反问道:“距离我的生辰还有几天?” “五天啊,和山神祭是同一天。昭子你可不要忘了。”千代花枝子拉着山原昭子的手,“山原昭子”郝云站了起来。 “花枝子我在外面碰到了祈福白狐呢,我今天一定会有好运气。”千代说道,“族里好像要有大事发生了。” “我在想一个人。”山原昭子说道。 “谁?山神大人吗?”千代花枝子问道。 山原昭子贴在千代花枝子的耳边,小声的、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问道。 “你认识一个叫做章子的女孩吗?” 千代花枝子的脸色变了,她盯着山原昭子:“昭子,你知道你在问什么吗?” “怎么样咪?”南画屏问道。 南画屏抬起自己的前爪舔了舔,完全没有任何的不适感,反而非常从容的适应了自己现在的身体,或者说,当一只无忧无虑的小猫咪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随着时间的沉淀,在郝云脑海中属于“山原昭子”的“记忆”越来越多,这已经不是一个单纯的身份牌了,就像是她突然成为了别人,完整的令人感到可怕——她甚至会在和熟络的人面前聊天的时候,不自觉的和“山原昭子”变得相像。 “是叫千代花枝子吧咪,名字不错咪。剧情NPC告诉你什么了咪?”南画屏道:“她的生命只剩下两天时间了咪。” 南画屏的身份牌是“能够看破生死的黑猫”,这也导致了她在看人都时候,所有人的脑袋上都顶着一个血红的数字。 “前一任巫女的名字叫做山原章子,和现任巫女山原昭子的名字很像。山原这一个姓氏或许和山神有关。千代花枝子说这是个禁忌,只要我不提,她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郝云坐在长廊上,旁边蹲着黑猫。 “山原章子留下了十六岁生辰当天死亡的预言,所以对于山原昭子而言,前任巫女章子是个关键人物。但山原章子被处死的时候山原昭子才五岁,她的记忆里面没有什么可以参考的价值。” 年幼的下一任巫女不被允许去看氏族大人们的狂欢祭祀,她偷偷的溜了出来,爬到了围墙上,远远的望了一眼,也仅仅只是一眼。 就是这一眼,她隔着庭院看到了里面年轻的巫女,年轻的巫女似乎是早就料到她的出现和窥视,在自己的眼睛被布带蒙上的最后一刻,一双如同沾着血的眼睛望了过来。 那双红色的眼睛被年幼的山原昭子刻在了自己的记忆里面,随着时间的沉淀,越发清晰。 巫女山原章子穿着如同要出嫁的白色和服,眼睛被布带蒙住,手背在身后,被人搀扶着出了庭院,前往前厅——就是山原昭子现在居住的寝房。 这是山原昭子唯一一次见到山原章子,在她被自己母亲牵着来山神祠堂参拜的时候,主事巫女永远也不会露面,就像是刻意要隔开两人一样……趴在墙头的山原昭子被母亲发现了。 母亲心惊胆战的告诫山原昭子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不断忏悔自己,终日心忧成结,却又要装作无事发生隐瞒这个事情。最终,母亲走了,在第二年的春。 山原昭子一直想要忘记这一段回忆,很多细节都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了,但那一双因充血通红的眼睛却越发清晰的烙印在了记忆的深处。 这是山原昭子对同样拥有巫女身份的山原章子唯一的记忆。 远处是一座朦胧的鸟居,整座庭院掩盖在了清晨的雾气里。 雾气中似乎隐隐约约有一道白影在晃动,南画屏的眼睛看得清楚,似乎是一只白色皮毛的狐狸? “你开始和山原昭子共情了咪,名字不错。”南画屏道,“所以?” “山原昭子是千代花枝子她名义上的幼妹,所以……”郝云笑了,“我邀请她在神寺里面住一晚上。” “她只剩下明天的时间了。”南画屏提醒道。 “那不是凑巧了吗?”郝云道,“不过这一次,不需要点燃。” -------------------- 作者有话要说: 在高铁上码字,好无聊啊。背景线加一。 这周第一更。 感谢在2021-07-2916:35:58~2021-08-0207:40: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乌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白狐 南画屏清楚郝云到底在想什么,如果说她现在的身份牌是能够看破生死的黑猫,那么郝云想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情——印证黑猫所看到的死亡倒计时。 用千代花枝子的最后一天时光,监视死亡倒计时的成真并且尝试改变。 随她。南画屏想,她突然身子一轻,她又被南画屏抱起来了,包在怀中。 果然还是觉得很神奇啊,明明是和鬼物一样的怪物为什么会有和人类一样的体温呢?南画屏不清楚,但她的躯体贴在郝云的胸口处,这里是人类的心口,在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有了一种错觉,她似乎听到了心跳声。 这是属于活着的碳基生物才拥有的东西——怎么可能?可她靠着,恍惚中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在越来越快。 她突然想起来,在上一个副本对质的时候……她当时是怎么反驳的?哪怕自己喜欢同性,也不会看上……不对,如果真的要拿同性作为自己择偶的标准的话,郝云这种韵味美人风情万种,正好在她审美的点上。 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她的呢?南画屏不知道,她能感觉到郝云对自己怀有贪念和觊觎,这很正常,毕竟她的本质还是鬼物,但在这样的“善意”下,似乎能更近一步? 至少她现在埋胸已经不会觉得奇怪了,不知道为什么,甚至还有了一种享受的感觉。 我果然像布偶说的那样,越来越变态了,南画屏把自己尽力裹成一个团。 “山原大人。” 郝云被人叫住了,虽然来人叫住的人是山原昭子,但现在的郝云就是山原昭子。 叫住山原昭子的是一位女孩,年龄看上去要小很多,穿着朴素是青色和服,坐在长廊上。女孩显然是氏族里面某一位大人的女儿,这些女孩子虽然不会选做为供奉山神大人的巫女,但她们也会在出嫁之前在神寺里面跟着神职巫女学习。女孩的身侧放着几本古籍,她正抱着一个盛肉干的木匣。 女孩在喂白狐狸。 郝云看着女孩,没有新的人物简介弹出来,这也就说明,山原昭子并不认识这位女孩。 “你是?”山原昭子问道。 白狐狸趴在庭院里面,看上去和惬意的享受着女孩的投喂。白狐狸身长足足有一米,看到山原昭子,白狐狸眯起的蓝色狐狸眼睁开了。 郝云明显的能够感觉到白狐狸的视线,有那么一种错觉,告诉她这并不是普通的兽类——它的视线停留在山原昭子怀中的黑猫身上,有着无法掩盖的敌意和审视。 这应该就是千代花枝子所说的白狐狸了。 “我叫浅清由美,是浅清家的孩子。擅自做出了投喂祈福白狐的决定,山原大人,我很抱歉。”浅清由美说道,“其实我是来请教问题的。” 山原昭子说道:“不用称呼大人,你可以叫我昭子。你多大了?” “好的,昭子小姐。过了山神祭祀,就已经有十一岁了。”浅清由美说道,“我在典籍上看到,山原是山神大人赐予的姓名,可是我看到的典籍记载的太模糊了,没有关于这里的注解。” 山原?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郝云低头,她居然从白狐狸眼中看出了戏遣的神情,简直不可思议。 南画屏的尾巴微微晃动着,在来回的摆来摆去,似乎是不经意的动作,她的猫尾巴在郝云的胳膊上画了一个圈。 一个圈,代表着的是零。 黑猫具有着看破生死期限的能力,白狐狸象征着上天的福泽,这只有一种可能——在南画屏的眼中,这个自称浅清由美的女孩头顶上的数字,已经归零了。 她已经死了。 在山原昭子的眼中,这个自称浅清由美的女孩脸上一板一眼、格式化的笑容似乎和白狐狸戏遣的神情融为一体。可偏偏郝云看不出任何在浅清由美身上非人的特征,仿佛她只是一个虚心请教问题的、格外遵守礼节的普通女孩。 没有任何可以证明女孩浅清由美是鬼物的证据,就连一丝的鬼气都没有,没有半点的披露,就像是……就像是使用着身躯的她自己一样,完美的融入了另一个群体中,掩盖了自己非人的特征。 “昭子小姐?”浅清由美又问了一句,似乎是步步紧逼。 浅清由美长的好看,五官端正,皮肤白皙……这样的白皙在清晨的雾气中显得太过苍白,苍白都不正常,似乎还带着死尸特有的青灰。 “我在想怎么回答你。”山原昭子说道,似乎自己还没有发现浅清由美不对劲的地方,“因为我也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诶?”浅清由美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大人太谦虚了。” “没有。”山原昭子回答的语气相当诚恳。 自从绑定【山原昭子】的身份之后,她的脑海中开始浮现出属于山原昭子的“回忆”,她从来都没有细想,却又能与山原昭子共情……这个世界太独特了。 在副本【人鱼与鱼人】中,她也获得了一个背景板作用的身份,但显然不一样。在那一个副本中,负责的NPC甚至能够判断出她们这些玩家属于外来者,而那个世界的边界也很明确,只有几个主要的NPC,属于完完全全的游戏模板。 《夜莺与玫瑰》也不一样,它的核心是一本书,而编写这本书的人就是夜莺。这是一个基于故事的世界,所有的结局都是注定的,夜莺是书籍的作者,同时她也是故事中的角色。这个世界最后的结局郝云大概猜得到,不仅仅是因为南画屏点燃了这个世界,更是因为夜莺写好的结局被她和夜莺改写了。 书上最后的结局被人为的撕掉了,玫瑰死了。 可这个世界不一样,它太过于……太过于真实了,真实到可怕。 光是【山原昭子】的【回忆】中出现的人物,就已经超出了她所经历的前几个副本的总和,如果非得要说明,这就像是一个完整的世界。 它太真实,太完整了。 如果没有威胁式的死亡倒计时,以及必须完成人物的字幕,换做一个普通的玩家进入这个世界,他会不会误以为自己已经回去了而迷失方向呢? 郝云不知道。 “或许山原的意思……”山原昭子说道,“在我开来,是山河原野。” “山河原野吗?不愧是山原大人,非常好的寓意啊。”浅清由美毫无诚意的夸赞道,捡起了身边的典籍,从长廊上站了起来。 郝云现在才注意到,浅清由美之前跪坐的时候,和服的袖子被隐藏在了女孩浓密的秀发之下,现在才从新露了出来——她的袖口正一滴一滴的滴着水。 从袖口滴下的水浸在了木质的地板上,留下了深色的痕迹。 浅清由美珍重的抱着古籍,古籍上面有着大量的霉斑,纸页已经泡发了——就像是在水里浸泡过一样。浅清由美低下头,看着自己刚刚跪坐留下来的印记,捋了捋自己湿漉漉的刘海。 “你的衣服湿了?要不要换一件?”山原昭子问道,“清晨起雾容易下雨,要记得带伞上山啊。” “抱歉,我弄脏了地板,山原大人。”浅清由美说道,可她的道歉没有丝毫的诚意,她看着山原昭子,似乎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一点不一样的神情。 哪怕是一点点的起疑。 可惜没有。 【山神大人带来恩泽的雨水,庇护着人们不受山鬼、水鬼的侵扰,滋润和哺育着这一片土地。】 这是游戏字幕弹出来的副本简介,再加上浅清由美身上的种种特征,“她”到底是什么已经很清楚了。 浅清由美,她是溺死的水鬼。 可郝云现在的身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神职巫女,一个柔弱的巫女怎么可以独自干掉一个不知道溺死多少年的水鬼呢? 而且,从来没有什么山神的话,在水鬼都可以轻而易举的进入山神祠堂的情况下,是谁在庇护着氏族的人们?郝云很好奇,至少现在很好奇。 所以身为山原昭子的郝云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装糊涂,浅清由美很显然是想要在其他人惊慌失措的情况下再选择进食。 而且浅清由美知道,从来都没有所谓的山神存在。但很可能,这个自称浅清由美的水鬼也知道,到底是谁在庇护着这个氏族。 “山原大人,我的姓氏是浅清,名字是由美。”浅清由美说道,“山原大人的解字非常厉害,我还想问一问,我的姓氏【浅清】,到底具有什么寓意?” 浅清由美似乎是被山原昭子不知真假的迟钝激怒了,她丝毫不掩盖自己,脸上的青灰越发明显,眼白也逐渐扩大……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刚刚捞出来一样,浑身上下都被水渍浸湿散发出了一种泡发肿胀的恶臭。 南画屏深受其害,她现在的身躯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黑色小猫咪,猫咪的嗅觉可比人类灵敏很多很多……她所能闻到的尸臭味也更浓烈。 南画屏有种自己把这个自称浅清由美的水鬼弄死的念头。 可她没有动,因为有个比她快了一步。 浅浅的清溪,怎么会淹死人呢? 白狐抬起了头,跃上了长廊,在浅清由美问出自己问题的那一刻——它拦在了山原昭子和浅清由美的中间,盯着浅清由美。 代表福泽和神圣的白狐狸,拦在了虚假的巫女和真正的水鬼之间。 浅清由美脸上一直存在的标志性笑容消失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第二更,本周的第二更。 今天才周一,就直接写了七千四,修了第三章 ,从早上十一点坐到下午八点,高铁真的好无聊啊QWQ 网不好还打不了游戏。 第40章 白狐 很显然,刚刚浅清由美长时间投喂祈福白狐没有达到任何的讨好效果,祈福白狐该护着巫女的时候还是会站出来。 白狐狸仰起头,这才让人能看清白狐狸蓬松的毛下到底隐藏着什么,在白狐狸的颈脖处,挂着一个已经哑了的铃铛。铃铛用结绳栓上面,还打了一个略为可笑的蝴蝶结。 在铃铛露出来的那一刻,浅清由美身上所有的非人特征全部都消失殆尽了,浸了水的长发从新变得干燥柔顺,衣服上的水渍也消失不见,青灰色的脸庞从新红润了起来——她又变得像一个普通的女孩了。 显而易见,身为水鬼的浅清由美害怕祈福白狐。 “说道解字呀……”山原昭子漫不经心的开口道,少女怀中抱着的黑猫不耐烦地从怀抱中跳了出来,蹲在了长廊上。 “浅清,我想应该是指清溪吧。不得不说,是很美好的姓氏。”郝云诚恳的说道,这是她以自己的身份做的解释,而不是巫女山原昭子刻意学习过的解字。 “应该说真不愧是山原大人哈,非常独特……”浅清由美做了一个鞠,“谢谢大人。” 她的眼睛还刻意看了一眼祈福白狐的脸色,白狐狸蹲在山原昭子的身前,舔了舔自己前爪,没有动。浅清由美舒了一口气,小跑的溜了。 祈福白狐显然不愿意搭理郝云,用冰蓝色的狐狸眼打量着郝云——不管感觉和眼神,这都不像是一只普通的狐狸,反而太过于人性化了。 明日原拉开纸拉门,看到了山原昭子,喊道:“山原大人!花枝子姐姐说大人今天早上起晚了,已经错过早课了。” 郝云回过头,在女孩的身边弹出了熟悉的字幕,是女孩的人物简介。 【明日原,明日家次女,八岁,和姐姐明日花一起在山神祠堂学习,有望成为下一任巫女。】 是山原昭子认识的人。她低下头,原本趴在那里的祈福白狐蹲坐在她的面前。 郝云道:“我的猫跑走了。” 显然,山原昭子的日程都是已经安排好的了,如果不出意外,这位身份尊贵、山神祠堂里唯一的巫女二十四都会处于监视和安排下。只要有游戏人物在场,身为黑猫的南画屏就去无法通过【夜莺的誓约】和郝云交流,限制太多……而且南画屏不可能一直被局限于一只猫咪的身体里面。 “是原啊,有什么事吗?”山原昭子说道。 明日原拉住了山原昭子的手,“山原大人居然想要逃掉结绳的点缀!太过分了。要不是我看到了章子,还不知道花枝子姐姐到底把大人丢到那里了!” 郝云回过头,她似乎看到了一闪而过的黑猫,在纸拉门上投射下了自己的倒影。郝云略微皱了皱眉头。 这个叫明日原的女孩是来找她一起编织结绳的,山神祭祀中很多东西需要巫女自己亲手准备,而明日原对于山原大人突然的失忆不会做也表示了谅解,开始手把手的指导三山原昭子。 不知道是不是任务的刻意安排,显然巫女山原昭子一整天的时间都得耗在该死的结绳上。 不过郝云也用心,片刻就明白了祈福结神最简单的编织法——编织出来的结绳会带在个个家族未成年的孩的子手上。 当然,这些手链先要经过一次巫女的洗涤。郝云询问明月原的时候,明日原也犹豫了片刻。 “我不清楚啊,或许有长命百岁、恶鬼退散的意思呢?” 千代、明日和浅清。是居住在山下最大的三个氏族,拥有着悠久的历史和封赏的官爵,三家世代联姻,源自于曾经的一个大家族,拥有同一个本家【山原】,族里人或多或少都沾亲带故。 郝云小心翼翼的编织着结绳,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明日原聊着天。 明日家的次女对于自己敬仰的巫女大人简直是无话不说,在她看来,自己能协助巫女一起筹备祭祀所用的结绳是一件光荣无比的事。虽然山神祠堂里面也有着千代家和浅亲家的孩子,但山原昭子和她们明日家的关系特别亲近。 结绳的数量是有限的,而且拥有着时限。被父亲可以提醒过要讨好山原昭子的明日原看着昭子正在编织结绳。 不得不说,郝云的学习能力非常恐怖,而且她用“山原昭子”这个身份编织出来的结绳和明日原编织的大不相同,用明日原的话来说,她所编织的结绳只是一种上不得台面的装饰品罢了。 “所以?” “章子是狐狸的名字啦,这个是山原大人自己偷偷告诉我的。”明日原丝毫不忌讳这个属于上一任巫女的名字,她年纪太小了,在上一任巫女山原章子处死的十年前,她还没有出生。 “只有叫这个名字,狐狸才会回应哦。这个是我最近发现的,”明日原笑着帮山原昭子梳理丝线,“我问过祠堂的护院大叔,白狐已经在山神祠堂里守了十几年了……大叔说他也不清楚,但只有叫这个名字,白狐才会有回应哦。” “你知道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吗?” “有一点点古板,如果真的有女孩子叫这个名字的话,在氏族里面会被其他孩子嘲笑的吧?”明日原说道。 郝云完成了结绳手链的收尾,虽然明日原坚持声称巫女编织出的手链和她们编织出的不一样,但郝云依旧没有发现这种编织物有任何特别的地方。 “原,过来,这个给你。” “不、不能要的!”明日原摆手赶忙拒绝,“在祭祀之前是不能要巫女的手链的,如果提前带上了手链,坏了山神大人的规矩,会遭小鬼的!” 小鬼? “什么样的小鬼?” “不太清楚。”明日原说道,“但大人们都说,会有小鬼出没在山间的。需要定期的上香,供奉着山神大人才能保证安全。” 确实是有小鬼的存在的,先不说和浅清由美一样可以完美影藏自己的怪物,拥有非人特征的鬼怪也多的数不胜数,只不过是惧怕日间的太阳才影藏了自己的身形……如果真的要说,像小鬼这样的怪物,成群扎堆的聚集在这个祠堂里,阴气浓郁的熏人,反倒是祠堂的外面,干干净净。 山原昭子的身体不太好,这是郝云从山原昭子的记忆里得出来的,这一任巫女从小体弱多病,也和长期浸泡在阴气浓郁的屋子里有关。 还有向浅清由美那种级别的水鬼,先不说白日里能自由行动的能力和本身的实力,能够完美的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普通人,而且伪装的完美无缺……这是郝云没有使用身体都无法做到的事情。 就在不久之前,明日原告诉她,浅清家这一代没有女孩子,也就没有能够成为巫女的人选,浅清家的家族对此很是闹心。 至于【浅清由美】这一个名字。明日原表示自己没有听说过,族里或者那位大人的子嗣里有孩子叫做这个名字吗? 郝云不知道。 “为什么不能叫白狐狸章子啊?白狐狸可是山神祠堂的神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不和大人亲近,但大人还是很喜欢白狐狸的!”明日原看着山原把第一个成品缠在了自己的手上,嘴巴张了张,劝阻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白狐狸的名字叫章子。这是白狐狸自己承认的名字。 “就是因为它叫章子。而章子这个名字就是一个禁忌。”身为山原昭子的郝云毫不犹豫把千代花枝子的话照搬了过来,不过稍加修改了一下,“这是上一任巫女的名讳。” “诶?” 明日原还想问些什么,但纸拉门被轻轻敲了敲,随后拉开了。 一个和明日原有着一模一样脸庞的女孩站在门口,紧接着身边跳出了人物简介,女孩是明日家的长女,明日花。 【明日花,明日家长女,八岁,和妹妹明日原一起在山神祠堂学习,有望成为下一任巫女。】 就连简介都相差无几……真不愧是双生啊。 “你又缠着大人,原。”明日花比起开朗活泼的明日原就显得有点年少老成了,她对着山原昭子做了一个鞠,道:“大人,用午膳的时间到了。原,过来。” 明日原不情不愿的站起身,同样冲山原昭子做了一个鞠。 属于明日家的奴仆把散落的丝绸缎带收好,然后飞快地清理所有散乱的杂物,把午饭端了过来——只要巫女想在哪里,就没有人能限制她,除了离开山神祠堂。 “山原大人,幼妹不太懂事,心智不纯。”明日花拉着妹妹,警惕的看着郝云,显然她在外面偷听了不少时候了,“为了山神祭祀,大人事情繁忙。不是什么话都可以乱说的,还往大人海纳,原!给大人道歉。” 被明日花按着头的明日原小声的道了歉,被拉走了。 在仆从关上纸拉门的那一刻,黑猫钻了进来,没有人了,南画屏可以说话了。 “她们还能活多久?”郝云问的是明日家的姐妹花,她低头看了看,中午的菜肴里面还有新鲜的生鱼片,她夹了一片,考虑着投喂南画屏会不会死。 “还有五天时间,和你一样咪。”南画屏道,“我追不上那只白狐狸,他对这里的地形很熟悉,而且在霓虹的文化中,狐妖化人的例子也不少见。我觉得他应该是一个重要人物,而不是一只普通的狐狸咪。” “我有一点发现,这只狐狸的名字叫章子。”郝云道,“或许我们可以从他的主人下手,毕竟上一任的巫女就叫山原章子。” “山神祭祀明显是一个游戏的重要节点,至于巫女在十六岁生日死亡,给我的感觉就像是生日在哪天,祭祀就在哪一天。”郝云没有动桌上的食物,“我们无法判断巫女死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如果真的是暴毙而亡,那么无论如何都会留下怨念——所以上一任巫女、已经死亡的巫女山原章子很重要。” “这间祠堂里面的鬼物浓度太密集了咪。不正常。” “确实,不过得麻烦你了。”郝云抱歉的道,“主事巫女的日程安排太满了,我根本没有其他时间抽空出来,关键时候还不能缺席,除了晚上。” “麻烦咪。” -------------------- 作者有话要说: 转眼就40章了,上一本这个时候都完结了。 果然只有刚开文的时候才有动力。 第41章 恶鬼 千代花枝子拒绝了山原昭子的邀请,但在山神祠堂里面留宿一晚也是没有问题的。山神祠堂里面本身就有不少的客房,虽然离山原昭子的寝房远,但也是一座不错的町屋。 山原的生辰在夏日,这一次的山神祭祀正好和夏日祭撞在了一起。 千代花枝子提着纸灯笼,晚上的祠堂还是太过于安静了,整个硕大的町屋就只有她和仆人两个人,千代花枝子抬起头,庭院的上方是一轮明月。 今晚的月色很美,却带有一种令她不安的氛围。 千代花枝子所在的町屋位置很好,从庭院里面可以看到山脚下的太都府,那里曾经是【山原氏】的封都。整个太都府依旧灯火通明,这里也曾经是大将军设立幕府的地方,有着她无比熟悉的青石板路和延绵矮小的町屋……太都府是有宵禁的。 游女们现在应该正在和武士们嬉戏,唱着酒肆花街里流行的和歌……这些都是千代花枝子从未接触过的事物,她是浅清家的长女,年纪轻轻就嫁给了千代家的太郎,从小到大,这些都是她没有接触过的事物。 赶在夏日祭之前的狂欢吗……千代花枝子略微皱起了眉头,如果是夏日祭的话,那能不能带着昭子好好出去玩一玩? 山神祠堂是【山原氏】的祠堂,相比起神社,它更加与众不同。 最近昭子和明日家的孩子走的太近了……千代花枝子皱起了眉头,提着纸灯笼走出了庭院,走到了廊桥上。巫女需要特殊的生辰八字和三本家的认可,但明日家的做法…… 千代家的女仆青田提着纸灯笼紧随其后。 而且昭子今天突然问她的问题,千代花枝子合理怀疑她已经知道了什么……纸灯笼照在廊桥上,留下了一圈黄色的光晕,照亮了一小块地方。 虽然说【千代】、【浅清】和【明日】都是已经没落了的【山原】的分家,但三家其实各有各的打算。如果不是供奉着【山原氏】特有的山神,三家根本都不会承认自己曾经还有过这么一个没落了的本家,如果不是为了享受山神的福泽…… 而虽然给三家筛选出来的巫女冠上本家【山原】的姓氏,但福泽和道运还是会更偏向于自己原本的家族,虽然说是巫女,其实更像是对待类似于八岐那样邪神的祭祀。 千代花枝子也是嫁到千代家之后才知道的,当初她的妹妹浅清由美比起千代昭子也大不了多少,也是生来注定的下一任巫女。因为年岁在千代昭子前,也是巫女的最佳人选。 但已经是曾经了。当时还叫做浅清花枝子的她求到了父亲那里,因浅清由美被恶鬼缠上的事情寻求阴阳道阴阳师和巫女的帮助……浅清家主一开始是不乐意的,但随着浅清由美的身体越来越差,不得已的请了前往神宫学习的巫女山原章子回来。 让上一任巫女和下一任巫女见面,这是会坏了规矩的,而山原章子满不在乎的宣布了一个消息:浅清由美不会成为下一任巫女。 正如她所说的那样,浅清由美死在了水鬼的手上,成了替死鬼,溺死在了一条干涸的小溪里,千代花枝子一直以为那是一个可悲的意外,并怀念着自己的幼妹……知道她的丈夫太郎有一次喝醉了。 原来当年的恶鬼缠身只不过是【明日氏】为了巫女位置的一些不入流的小手段,当时的明日夫人算到了一胎有着合适命格的女胎。但千代家对于千代昭子严防死守,为了一份道运,而明日夫人也突然溺死在了莲花池中。 恶鬼从来都没有存在过,浅清由美的死也只是一个意外……但千代花枝子不这样认为,在她的眼中,山原昭子是她的第二个妹妹。 明日家绝对不安好心! 千代花枝子的脚步突然停了,她突然闻到了一点点的花香……似乎是荷花的味道?可锦鲤池里没有种上荷花啊? 是褐色暗沉的廊桥木板,和已经成为一滩黑水的溪流……白日里游来游去、在溪水里摇曳的锦鲤已经不见了任何踪影。 “千代大人……” 声音从千代花枝子的身后传来,说话的人是青田玉,是千代家的仆从,千代花枝子没有回头:“怎么了?” “千代大人……” 青田玉又喊了一声,声音显然不太对劲,似乎是有冷风从千代花枝子的身后吹来,伴随着少女飘渺的声音……千代花枝子的心突然咯噔了一下。 她低下头,自己手腕上由巫女山原昭子编织的结绳不知道什么时候断了,掉在了地上……在马上进行的山神祭祀前遇到这种事情,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千代大人?” 女孩的声音轻飘飘的晃过来,让千代花枝子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寒噤,就像是询问路人的美艳雪女一样,千代花枝子知道,自己不能回头。 结绳断了,她必须马上去找巫女昭子,明明是在祠堂里面,怎么会…… 可千代还是下意识的回了头,她看到了青田玉扭曲的脸和延伸浓密的长发……以及她自己的面孔…… “啊啊啊啊——” 晚饭并不是生鱼寿司料理,反而是亲子丼,一种鸡肉鸡蛋盖饭。 日暮之时后,山神祠堂里大部分地方陆陆续续的开始熄灯了,而滞留在山神祠堂里面还没有离开的香客也少有下山的人,大部分都留下来了。 在手合室和结绳与经文折腾了一个下午的郝云:别问,问就是疲惫。 日暮之时,又叫黄昏之时,或者是封魔之时。是霓虹文化中一个特殊的时间段,在太阳即将落下的黄昏中,正是一天之中鬼怪最盛行的时候,也是阴阳师和巫女最繁忙的一刻。 郝云好不容易等到了自己独处的时候,身为巫女的山原昭子,恐怕只有在休息之后才会没有其他人的监视。 这一天下来有不少的收获。列如在寝房里面的那一柄短剑,就是巫女历代相传的姬守命;列如历代巫女留下来的和歌和记述,山原昭子了解到的山原章子,就是从这些杂乱的现代手记里了解到的。 明日花虽然把明日原拉走了,郝云一个下午都没有见到明日家是姐妹,但现在在温泉宛外面的两个仆从,都是明日氏的人。 郝云初步了解了一下三家。 现任巫女山原昭子出身于【千代氏】,而千代花枝子并不是千代氏的女儿,反而是【浅清氏】嫁到千代家的孩子,所以千代花枝子只是山原昭子名义上的“长姐”。 而【浅清氏】这一代并没有女孩子出身,更不要说竞争下一任巫女的人选了,【千代氏】的处境也相似,家主的幼女早早的嫁到了清川的将军府里面,也无缘下一任巫女的竞争。 反倒是【明日家】有了明日花和明日原这么一对双生女,命格和生辰八字都勉强符合,但满月时算出来的命格反而成了最大的败笔。不然明日家怎么会让两姊妹在祠堂学习呢?毕竟身份确凿的下一任巫女和上一任巫女山原昭子之间是不能见面的。 而更改诅咒的命格和不详的双生谣传,还是要从身份特殊的巫女山原昭子身上下手。 在山原昭子,或者说是千代昭子继承山原章子巫女的位置之前,是有一任属于【浅清氏】的巫女人选的。从其他人口中郝云得知,那个女孩在八岁的时候被恶鬼缠上,偏偏上一任巫女前往神宫学习,赶回来准备筹办驱魔仪式的时候,女孩子已经溺死在了一条干涸的小溪里。 溺死,多么耳熟。郝云合理怀疑,死去的小巫女就是【浅清由美】。 郝云坐在温泉池的旁边,没有靠近这种用来享受的东西。温泉宛里面虽然用烛火点了灯,但还是比不过室内亮堂,纸拉门上投射出了两个仆从的身影——她们是明日家的仆人,正等在外面,郝云强硬的拒绝了两位婢女的服侍,她不习惯。 黑猫在温泉宛的围墙上绕了过来从高大的雪松树顶跳下来,轻巧的落在了郝云的身边。 南画屏凭借着【夜莺的誓约】必须在没有任何游戏人物的情况下才可以和郝云交谈,这样的时间太少了。 南画屏蹲坐在郝云身边,郝云身上繁琐的巫女和服已经换了下来,头发上缠着的发髻也散开来,换上了一身白色的简单浴衣,看上去有几分漫不经心的随性。 如果说穿着朴素巫女服的郝云就像是蒙着恶鬼皮面的神女,那么此时此刻的她就像是……风情万种的尊贵姬君。 南画屏看着,蹲坐在旁边……不得不说,郝云的皮相极佳,完美的贴合了南画屏的审美……让人眼前一亮,南画屏不由得想起了在玫瑰花房间里面那个强势的郝云。 那个时候……她的耳背,南画屏突然想起来,似乎是红了一点点啊…… “有什么线索吗咪?温泉不错。”南画屏道,虽然嘴上夸赞,但由于现在的身体是只猫咪,对于水恐惧的本能还是驱使着她远离这里。 “为什么不试一试?” 她想看美人湿身……南画屏知道自己对郝云郝云有些心动,但还没有到达欲望和爱的境地,只是略微的有一点点心动……从好奇到了解,当然,美人谁不爱看? “我?”郝云笑着抱起黑猫,让她不要跑,“还是算了吧,有什么线索?” 她现在的“身体”只是一个简单的“存在”,没有过于真实的触感,对于别人来说享受的温泉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而且,郝云垂下眼帘,看着自己怀中抱着的南画屏。 “千代花枝子今天晚上有来找你的打算咪,”南画屏说道,“我翻墙过来的时候她们就已经出来了,估计用不了多少时间就到了咪。” “那么南桑,你找到如何变回人类的方法了吗?”郝云看着黑猫从自己的怀中跳出,“现在这样子的你……还是很不习惯呢。” 你不是抱的挺开心的?南画屏心里默默吐槽道,“不知道咪,这个是由契约的主导者决定的,也就是你。” 郝云注意到了,或者说,猫咪怕水是类似于本能一样的存在吗? 南画屏从郝云的身边跳开,迅速远离了温泉池边,果不其然,郝云摘掉了身上披着的浴巾,下水了。 温泉氤氲的水汽蒸腾着,如同一个白色的梦。 温泉水溢出来了,蔓延到了温泉最近的岸边,南画屏没有办法,跳着爬到了雪松上,找了一个合适的地方。 郝云的长发在温泉水里散开,自从进入了这个游戏之后,她越来越像是一个“人”了……南画屏把自己的视线挪开,从这个角度,她能隐约朦胧的看到一点。 那么不真切。 “你害羞了?” “才没有!” “我在千代花枝子身上留下了【印记】,如果她出了事我可以立刻发觉。巫女一天的事物太繁琐了,而且历代巫女所留下来的典籍和记录、甚至是和歌,都是没有署名的,完全没有办法分辨出那一个是属于山原章子的。”郝云道,“白狐狸的名字叫做章子,在山神祠堂里面生活了至少有十年,在山原昭子继任巫女前就已经生活在山神祠堂里了。只有叫章子这个名字,白狐狸才会有反应。” 【印记】是鬼物标记猎物的手段,郝云在千代花枝子身上留下了独属于自己的印记,除了监视以外,同时还可以起到保护的作用。 强大的鬼物连自己内定的猎物都不允许其他鬼物觊觎。 “我觉得收养白狐狸的主人很有可能是上一任巫女山原章子。”郝云说道,“在霓虹的文化里,白狐化人都例子并不是少数,白狐狸在躲着山原昭子,同时也在监视她。这个祠堂里面阴气太重了,我今天已经见了太多鬼怪了。如果不出意外,下一任巫女会是明日家的姐妹。” “不一定咪。”南画屏道,“我观察了所有能在祠堂里面见到的人,有少部分人和浅清由美一样数字已经变成了0,其他人或多或少都还可以活过几天的时间,全部截止在山神祭祀的五天后。” 五天后,所有人都会死。 “是吗……”郝云喃喃道。 南画屏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哈切,她现在已经毫无隔阂的适应了猫咪的身体—— “扑通!” 巨大的水花在温泉水面上炸开,雪松的树枝上下摇晃,黑猫不小心失足,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 -------------------- 作者有话要说: 温泉贴贴来了! 郝云第一次看到猫咪:我不喜欢这样脆弱的生命。 知道猫咪是南南后:可爱,抱着不放手/双标无疑。 有别人在场的话都是用的山原昭子这个名字,毕竟在其他人眼中郝云就是“山原昭子”,独处的时候都用郝云。 第42章 恶鬼 在那么一瞬间,南画屏突然理解了为什么猫咪厌恶水源的原因……毛发湿漉漉的感觉绝对不好受……但也只不过是那一瞬间的感觉罢了。 因为在下一刻,从新拥有身体的感觉涌了上来,在她熟悉猫咪的身体之后,这种感觉颇让她不适应。就像是身体被重塑一样,生长痛苦包裹了四肢百骸,骨骼随着恢复不断的拉长—— 原本娇小的猫咪身躯不断下坠,溅起的水花成为了最好的遮掩,她触碰到了温泉汤池底温润的原石,以及一个接住她的怀抱。 郝云伸出手,下意识的去接从发树枝上失足掉下来的黑猫,却触摸到了细腻的皮肤,那是属于人类的。 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南画屏变回人形了。 即便是变回了人形,南画屏依旧可以感觉到毛发被打湿感觉,她撑着郝云的手站定。低头才发现,自己的尾巴被泡在了温润的温泉水里。 南画屏的身子僵了僵,下意识的想要推开郝云。 “山原大人?” 出声的是纸拉门后的明日家婢女,整个温泉宛的光线较为昏暗,可以清楚的看到纸拉门后婢女的倒影。婢女似乎想要打开门,但想到山原昭子进入温泉宛之前的命令,动作停在了那里。 “山原大人,发生什么事了吗?”婢女在纸拉门后问道。 郝云不动声色的挡住了南画屏,虽然隔着一道纸拉门,但薄薄的纸拉门到底能遮掩多少呢?从郝云现在的角度看过去,或许是因为她的真身比起南画屏高了略微一点的缘故,她可以清楚的看到南画屏头顶的黑色猫耳在微微抖动。 虽然说凭借着【夜莺的誓约】,能否变回人类是要看契约人她自己,但郝云不认为自己是故意的。 但真的很可爱。 南画屏的长发浮在水面上……似乎耳朵已经红了。 这个样子……郝云有那么一刻想要在南画屏白皙的颈脖上留下独属于自己是【印记】。【印记】是鬼物用来标记猎物、宣告所有权的方式,恶鬼已经觊觎很久了。 但这样的念头只出现了一瞬……任何鬼物的【印记】对于它的猎物而言,都是一种痛苦的折磨,把自己强烈浓郁的鬼气强行留在猎物的身上,这样的举动和标记领地的野兽有什么区别呢? 而且…… 她对南画屏有欲望,并不仅仅只是想要占有和索求的欲望,对于不懂的任何“爱”的鬼物而言,这道题确实已经超纲了,郝云只能把这种占有欲归类到吸引她的猎物一类。 郝云略微俯下身,南画屏就这样被她圈了起来。郝云贴到南画屏的猫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够听清楚的声音说道:“安静一点,我帮你要一套衣服。” 南画屏没有回应。 “山原大人?”门口的婢女忍不住又问了一声,一直静悄悄的温泉宛里面突然传来了声响,会不会是小鬼…… “没事,只是寝衣打湿了而已。”山原昭子的音色很独特,从纸拉门后传来,“麻烦再准备一套。” 不、不麻烦……门后的婢女应了一声,随后是木屐才在木地板的声音,然后纸拉门前的声音再次停了下来。纸拉门后是婢女端着托盘的身影。 “拿进来吧。”山原昭子说道。 南画屏深吸一口气,潜到了水中……婢女只是略微的拉开门,把托盘放在门后,然后迅速把门拉上。 “这里没有其他人。”依旧是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郝云后退了一步,一直扶着南画屏的手松开了。 南画屏从上浮了起来,看着裹着浴巾从温泉里面走出的郝云,低声吐槽了一句:“……变态。” “诶?”郝云道。 “没想到云云居然喜欢猫耳,”南画屏故意拿郝云的化名来称呼郝云,“完全没有想到呢。” “如果我说这只是一个意外,你信吗?” 郝云的长发没有任何一点被水沾湿的迹象,她拿起素色的和服,自己动手。 不知羞……南画屏移开了自己的视线,她知道,自己的耳朵一定已经红了,而郝云又完全没有意识到现在的她到底有……多么诱人。 南画屏突然想起了那晚郝云开玩笑似的爱称,她并不反感……郝云的确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她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郝云喜欢女性吗? “你的衣服,”郝云端着装着衣服的托盘走到了温泉汤池的旁边,“需要换上吗?我可以回避哦。” “头发和猫耳朵都湿了,还挺麻烦的。”南画屏道,突然想到刚才对方的坦然,她又为什么要心虚呢? “不用了……” 沾了水的猫耳朵上的毛发全部贴着,这让使用着这个身体的南画屏非常难受。郝云也不将就,拿着毛巾帮南画屏擦头发。 她突然想起了第一个副本相遇的时候……郝云略微的眯了眯眼。 “千代花枝子应该已经到了,你给她留下了【印记】做标注吗?”南画屏问道,“有点不太对劲。” 时间似乎有些……太久了。 “留下了……”郝云答道。 当然留下了印记,如果不把印记留在千代花枝子的身上,她又怎么知道……现在的千代花枝子离死亡只差一步之遥呢? 南画屏勉强把湿了的猫耳朵弄干,婉拒了郝云提出用鬼气给她烘干的办法……但由于明日氏的两位婢女一直在纸拉门后面侯着,她不可能从正常的门出去。 南画屏的目光停留在自己刚刚翻进来的墙上,墙的旁边,雪松生长的枝桠停留在围墙上——她知道墙的后面是什么,是一道长长的廊桥。 没有任何难度。 “千代花枝子今晚会死,”南画屏道,看着一个劲拨弄猫尾巴的郝云,忍不住提醒道。 “嗯,我知道。”郝云答道,“她还没死呢,不急。” 千代花枝子现在当然没死,现在最多算是恶鬼缠身,一只脚踏入鬼门关的范畴吧。 郝云自己不急,南画屏也没有说什么。不过她不打算在温泉宛里面等待,当然不会是因为尾巴被人顺毛的麻酥感太奇怪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南画屏头顶上黑色的猫耳抖动了几下,她非常清楚的听到了属于女人的尖叫声。自从她使用着猫咪的身体开始,她的五感得到了一个不一样的视角——列如此刻隐隐约约的声音,她听的非常真切。 凭借着猫科动物出色的听力和半个小时前的相遇,南画屏瞬间就辨认出了声音的主人。 是千代花枝子! 随着惨叫的传来,然后是木屐踩踏的脚步声,随着一阵慌乱的声响,纸拉门后的明日氏婢女也坐不住了。 “大人?山原大人?” “她要死了……你故意的?”南画屏略微皱了皱眉头,在她得到的剧情记忆里,千代花枝子和山原昭子并不是简单的姐妹关系,在母亲过世之后,千代花枝子就一直在照顾着山原昭子,她反而更像是山原短短人生中的那个母亲。 “印记还在,我还需要等等。”郝云道,“死亡倒计时在她身上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结果应该不会出任何的意外。但还是要发挥她最大的价值。” 比如说让她成功抓到,那个豢养小鬼的幕后主使。 圈养小鬼在霓虹的阴阳道文化里面并不少见,对于修习阴阳道的阴阳师和巫女而言,被圈养的小鬼并不是那种粗鄙的东西,反而大多会被用式□□字来进行划分。各式各样的小鬼在霓虹的文化里面很常见,在他们的传说中,甚至有着人死后成为厉鬼,由厉鬼获得神格的故事,列如桥姬。 式神大多是阴阳道修士驱使的小玩意,但这种对于郝云来说算得上无害的小鬼对于普通人千代花枝子而言,那也是致命的。 有人想要千代花枝子的命,而且蓄谋已久。身为山原昭子的郝云把千代花枝子留下来过夜是突发的想法,对方甚至不愿意等到千代离开就在山神祠堂里面动手——她的确想要千代的命。 而且不知如此,千代家的大夫人在山神祭祀之前突然在山神祠堂里暴毙而亡,怎么不会对山神祠堂产生影响呢? 南画屏皱着眉头,看着不为所动的郝云,半响后说道:“我去看看。” 郝云看了一眼纸拉门后依旧在喊的婢女,答道,“一起去吧。” 千代花枝子从来都没有想到自己会遇上恶鬼……或者说,青田玉怎么会是潜伏在她身边的发鬼呢? 千代花枝子慌忙的跑着,连脚上的木屐都掉了一只,她跌跌撞撞的跑着,原本不长的廊桥在此刻似乎无限的拉长—— 站在千代花枝子身后的青田玉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或者说此时的【青田玉】已经不能算作是人了。她捧着自己的头颅,而原本青田玉的面孔已经变成了千代花枝子的脸,显然发鬼更喜欢千代花枝子的脸。 发鬼的头上,原本青田玉不长的、盘起来的头发已经披散了下来,而且茂盛的生长着,垂到地上,爬满整个廊桥,掩盖了婢女朴素的浴衣。就像是灵活的蛇一样,追逐着千代花枝子的脚步。 “啊!” 廊桥只有一个方向,千代花枝子突然被绊了一下,她猛地摔在廊桥的木地板上,剧痛从她的脚踝处传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水面钻上来的长发抓住了她的脚裸,勒出了血,深入皮肉。 千代花枝子咬住嘴唇,想让自己清醒过来,但随着身后冰冷的气息越来越近,她的脑海犹如一坨浆糊……青田不声不响的跟着,怎么也不想想青田玉平日里的性子,她当时怎么没有意识到呢不对劲? 发鬼的长发蔓延着爬了上来,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忍不住颤抖的夫人,开了口。 是音色诡异的和歌。 “樱花在故乡又开放了~” “阿姊拉着我的手,牵着我走过樱花下~” “阿姊说,啦啦啦~”: “人心啊,是能生出恶鬼的啊~” 第43章 祭品 随着慢慢远去嘈杂的声音,明日原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她被惊醒了。 不仅仅是因为不断下坠的噩梦和隐隐约约的噪音,此时她睡意全无。 町屋的纸拉门后亮着光,倒影出了她姐姐明日花的身影。明日原爬了起来,一步一步走了过去,拉开了庭院的纸拉门,姐姐明日花正坐在庭院的长廊上,旁边还有一顶灯笼。 “阿姊,”明日花回头看了一眼,明日原说道,“阿姊在保养三弦吗?” 明日花依旧不带有任何一丝笑容,她的怀中抱着只有三根琴弦的乐器三弦,没有弹奏。 明日花和明日原虽然是双胞胎姐妹,两人的面孔相差无几,但其实很好区分姐姐和妹妹,她们就像是被割裂的彼此一样。明日花看了明日原一眼,依旧没有笑。 “是新的和歌吗?”明日原看着自己的姐姐,完全没有介意对方不给出任何回应的态度,“我好像隐隐约约的听到了阿姊你上次给我唱的和歌呢。” 她们的庭院距离长廊和千代花枝子暂时居住的庭院并不远,明日花和明日原都可以听到隐约的歌声,是飘渺的女声和歌。 明日原回忆了一下记忆里和歌的旋律和曲调,看到明日花从新抬起按在三弦上的手,随着和歌声,依偎在里姐姐的身边。 “樱花在故乡又开放了~” 随着明日原的和歌,明日花弹起了三弦。明日花脱下了白日里佩戴着的结绳,眼睛却没有停留在手上。她看着自己窝在怀中的妹妹,呆滞就像是一尊漂亮的提线木偶。 “阿姊拉着我的手,牵着我走过樱花下~” 明日原的和歌似乎和远处飘渺的声音合在了一起,仿佛是同一个人在歌唱。 “阿姊说,啦啦啦~” 明日花没有佩戴祈福结绳的手环浮现出了暗色的花纹,就像是华美的图腾一样,一点点的蔓延上来。 “人心啊,是能生出恶鬼的啊~” 随着这最后一句和歌声音的落下,明日花的眼睛里突然有了光,就像是从魔怔里突然惊醒了一样。明日花突然抓住了明日原的手腕,与此同时,明日花手上所有的纹路都消失不见。 就像是重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不要唱这一句……”看着自己的妹妹,明日花喃喃的说道,又重复了一遍,“不要唱这最后一句。” 不仅仅只是明日原的歌声停了,远处隐约的歌声也停了,最后是女人尖利的尖叫和哀嚎声,随后越来越淡。 “为什么不能唱这一句,不应该有始有终吗?”明日原依旧笑嘻嘻的看着面无表情的明日花,“阿姊,难道说,你想要写新的和歌吗?” “新的……和歌?”明日花恍然道,“对,新的和歌。写出来后再送给小原……只能委屈小原了。” “阿姊想要写个什么样的故事?” 明日原笑着看着自己的姐姐,或者说,她在看其他的东西。明日花怀中抱着明日原,抬起头,远处不知道为什么灯火通明。 “还有几天的夏日祭,我已经吩咐了手制浴衣的款式了。过几天就有新衣服了。”明日花说道。 “姐姐选的款式肯定会很好看。”明日原笑着说道,却突然喷出了一口血。 “咳咳咳。”明日原剧烈的咳嗽着,明日花连忙找出自己身上带着的手帕给明日原。明日原咳了片刻,缓了过来。 “怎么样?”明日花急切的问道。 “我没事……章子姐姐在吗?明日原问道。 明日花微微顿了顿,往自己的身侧看过去,那里空无一物,只有一盏点燃的纸灯笼和幽暗的长廊。 “她在……”明日花道。 “是吗?”明日原脸上的笑又从新绽开,她笑着把嘴角边的血迹擦干净,“阿姊,如果新的和歌还没有选定的内容的话……那就写一个祭品少女和神明大人的故事吧。” 祭品少女和神明大人的故事吗…… “好……”明日花许诺应下,远处凄惨的声音终于停了。 明日花抬起头望过去,那里依旧什么也没有。 千代花枝子的脚裸受伤了,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可生性顽劣的恶鬼唱着诡异的和歌,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慢慢的蹲下了身,她变成千代花枝子的脸,上面有着红色的血迹。 她看着千代花枝子,用着千代花枝子的脸露出了一个残忍血腥的微笑。 她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流逝……千代花枝子闭上了眼睛,但她不想死、不想死、不想…… “看来赶上了。” 是陌生的声音,虽然南画屏暂时从黑猫恢复了人类的体型,但她依然保留了黑猫身体轻盈的特性。她站在廊桥的栏杆上,身上穿着的是黑色面料红色纹路的和服,头发随意的散开在身后,居高临下的看着千代花枝子。 就像是黄泉彼岸的使者……千代花枝子的惨叫戛然而止,她已经死了吗? 传言在彼岸的黄泉边,看着数不胜数的红色曼珠沙华,因此又叫做彼岸花……千代花枝子只觉得自己身体一轻,随即所有的疼痛感似乎都离她远去,什么都结束了。 可是没有。 除了痛苦和痛觉的失去以外,随即是千代花枝子眼前的景象,她看不见了……但轻盈的感觉还在,是发鬼放开她了。她依旧能够清楚的感受到冰冷的感觉,是她的生命在不断的流逝。 千代花枝子清楚的意识到,她很快、很快…… 然后是尖锐的鬼啸声,和凄惨的女声……随后消失殆尽。 这种供人驱使的低等鬼使式神绝对不是南画屏的对手,南画屏看了一眼千代花枝子,千代花枝子只剩最后一口气了。她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千代花枝子身上属于郝云的印记。 难怪郝云没有拦住她,她还是没有赶上……南画屏低下头,看着地上蠕动着的长发,发鬼的脸已经被捣烂了,所有的长发都散发出了一股烧焦的味道,缩水了不少。 在发鬼被烧掉的长发下,露出了原本的侍女青田玉的身躯,只不过那已经是一副骨架了。 南画屏从廊桥的栏杆上跳下来,蹲在了两具尸体之间,另一具是发鬼的。【印记】在千代花枝子身上,所以郝云可以无视距离的监控千代花枝子的动向……南画屏略微皱起了眉心,发鬼的身上明显有着术士驱使留下来的痕迹。 阴阳道的招式,而且显然是一个新手。 南画屏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山原章子,山原章子的身份便是修习阴阳道的山神祠堂巫女,至于郝云,她没有理由……她用千代花枝子的生命验证了死亡倒计时的准确性。 但是,是谁要杀千代花枝子? “你是……谁?” 南画屏停住了,她在千代花枝子的身边蹲下身。千代花枝子吊着最后一口气,说话的片刻,嘴角的血沫涌了上来。她的腹部和烧焦的头发丝连在了一起,或许是不小心刺破了肺泡。 “我是……”南画屏略微顿了顿,“最后一刻,你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你能帮我找到……”千代花枝子的遗言说的很吃力,声音也很慢,“山原昭子……告诉她……” 南画屏看着千代花枝子,在她的眼中可以清楚的看到,千代花枝子头上的死亡倒计时还没有结束。她难得来了耐心,认真的听着。 “明日氏不安好心……告诉昭子,她们要、她们要……” 千代花枝子的声音越来越弱,“她们要……剥夺神明的恩泽……” 神明的恩泽?那是又什么? 千代花枝子已经失去光的瞳孔突然瞪大了,她似乎是抵达了极乐的黄泉边。南画屏等待了片刻,千代花枝子头顶的死亡倒计时变成了零。 南画屏抬起手,轻轻的把千代花枝子的眼睛合上。千代花枝子的确是真心对待自己并非亲生的妹妹山原昭子的……她在想,千代花枝子遗言里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明日氏心怀鬼胎,想要独占唯一的神明恩泽……那为什么又要对无辜的千代花枝子下手?还是因为山原昭子是由千代氏培养出来的巫女吗? 可根据她所了解的内容,千代氏家主唯一的女儿嫁给了身为大名的将军,由此无缘于下一任巫女的挑选。而浅清家这一代生下来的都是男孩子,浅清氏的家主还因此从花街找了两个歌女回家……如果不是明日花和明日原满月宴上那个不好的解签,两人现在都已经是下一任巫女了。 解签……当时的巫女山原昭子也不过是快十岁的年纪,刚刚接任主事巫女一职也不到两年。难道这是一场迟来的报复吗? 南画屏的角度看过去,千代花枝子的嘴角是微微扬起了,她闭着眼睛,露出了一个恬静的微笑。 她死了,不到片刻脸色已经变得苍白。 可千代花枝子依旧有着自己独特的感觉。 轻盈的感觉依旧托浮着千代花枝子,她从未感觉到自己如此的自由……由于生前备受折磨的死亡和强烈的不甘,怨气裹挟着年轻夫人的灵魂,从黄泉的彼岸“活”了过来。 千代花枝子成为了伥鬼,她重新“活”了过来。 南画屏站起身看着新生的鬼怪。像伥鬼这种短时间因为怨气而诞生的鬼怪在她的眼中并没有太大的威胁,甚至算得上是人畜无害。而变成伥鬼的千代花枝子已经没有了任何能够自主的意识。 千代花枝子刚刚成为了没有意识到伥鬼,就受到了伥鬼渴求血肉的本能驱动,她下意识的想要攻击自己身边能够提供血肉的一切生物……南画屏。 “乖,别吵。”南画屏的手更快,抵在了千代花枝子的脸上,千代花枝子略微张开了嘴,露出了里面锐利的鲨鱼齿。 南画屏的另一手翻动了发鬼唯一的头颅,虽然五官已经被烧焦捣烂成了一坨糊,但发鬼掩盖在脸颊边的发丝散开后,依旧能够看出青灰色皮肤上的暗纹。 南画屏的手沾了一点千代花枝子滴在廊桥上的血,血还没有凝固。南画屏照着发鬼的暗纹,一点点的把暗纹复刻在千代花枝子青灰的脸上。 千代花枝子一动不动。 南画屏知道这是什么。 这是阴阳道里驱使鬼怪的契约。 第44章 祭品 新的一天开始了,郝云又重新被游戏刷现在了原本山原昭子的“出生点”,与上一次不同的是,她没有穿着那一套白底的巫女和服,而是穿着阴阳道的狩衣。 还有准备好的蝙蝠扇……似乎是换了一个身份的标配?郝云不了解霓虹的阴阳道文化,但这一身对于一个修习阴阳道的巫女而不是阴阳师来说,还是太奇怪了点。 千代花枝子死了,印记碎了。郝云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在她留在千代花枝子身上的印记破碎的那一刻,新的印记留在了袭击千代花枝子的发鬼身上……以及两人之间带着驱鬼契约的主谋身上。 就在山神祠堂里面,而且离她很近。 那么多人身上都有着不同数字的死亡倒计时,难道凶手要一个一个杀过去吗?郝云觉得没那个可能。 如何是三大家名下的婢女或者家仆的话,这种杂碎死了在其他人眼里也没有什么意义,毕竟有井的院子里面,经常有投井而死的尸体。如果是花街里面买回来的艺妓或者娶进来的小妾的话,大部分人都会往阴谋论的方向去想,但也不会多说什么……哪怕千代花枝子是一位一向仁慈的夫人,但仁慈并不代表没有任何的心机和手段。 每天都有人死去,但对于三大家这样的庞然大物而言,这只不过是可以忽视的小问题而已……谁也不想知道投井而死的花街歌姬到底是自己寻死、还是被人为的给推下去的。 窗外暴雨倾盆,形成了一大片白茫茫的水雾,庭院也成为了税务证朦胧的轮廓。根据千代氏的侍女的说法,从山路上下去的地方,有一条必经之路的桥梁。随着雨越下越大,奔腾的雨水把河流上的桥梁冲垮了。 山神祠堂地势险要,坐落在高处,但是即便如此,也仍然有町屋庭院里面的荷花池满了,池水溢了出来。 撑着折纸伞的婢女穿着麻衣从堂屋下把雨水收拾干净,走了过来,停在了山原昭子的前面,规整的行礼跪下:“巫女大人,千代大人不见了。” 突如其来的大雨不仅冲掉了廊桥上面属于千代花枝子的血迹,而属于发鬼的头颅也因此被雨水冲到了廊桥底的河道里面,顺着水被冲走了。 昨天晚上南画屏的事并不是没有人发现,千代花枝子和青田玉一离开她们的町屋,在属于女声的尖叫响起的时候,就已经惊动了其他千代家豢养的武士和婢女。 但没有人敢走到那座桥上,没有修习过阴阳道的武士和鬼怪对上斩鬼的可能性有多少?人人都很惜命。南画屏解决掉发鬼的速度很快,当终于有武士摸索着找到廊桥,并且敢走上去的时候,那里只有一只饥肠辘辘的伥鬼。 伥鬼跑了,夜色太黑,虽然月光很明亮,但千代花枝子保养得当的发髻散开,遮住了属于伥鬼的面容。 “最后一次看到她是什么时候?”山原昭子放下了手中的和歌集,“下山的路还走的通吗?” 在山神祭祀马上就要进行前,对于三大家的掌权者来说,巫女山原昭子名义上的姐姐千代花枝子、千代氏的夫人失踪,远远要好于遇害于鬼怪的手上。 “昨天晚上千代大人的婢女青田玉通报过守门的武士后,千代大人离开了自己的町屋。”千代氏打卡婢女说道,“下山的路断了,只要等雨停了,千代氏武士会立刻把消息送到家主那里。” “我记得今天这一场大雨,在昨天黄昏之时的时候就已经有预兆了,对吧?”山原昭子笑眯眯的反问道。 侍女打了一个寒噤,答道:“奴婢知道了。” 南画屏正在发愁,当太阳开始升起的清晨,随之而来的是她变小了的身体,她被阳光照到,又从新变回了黑猫。 千代花枝子化身的伥鬼只有最本能对血肉的需求,以及复仇反杀的潜意识,当然,发鬼已经被南画屏解决掉了。但这么大的一只伥鬼到底还是不好藏在人多眼杂的山神祠堂里的,关键南画屏的驱鬼是新手上路,根本没有办法百分百的保证控制好千代花枝子,只能找了一个存放蜜罐的地窖把千代花枝子关在底下。 郝云把追踪到的印记共享给了南画屏,使用绑定道具【夜莺的誓约】。 南画屏停下了脚步,黑猫轻巧的身体在其他方面给她提供了便利,哪怕有人看到她也只会感慨一句,然后忽略掉,想要发现她也很不容易。她停下的庭院正是下一任巫女明日花和明日原目前居住的庭院,南画屏穿过廊桥,整个庭院静悄悄的,窗外暴雨如柱。 【夜莺的誓约】告诉她,郝云的印记碎片就在这个庭院里面,换一种说法,杀害千代花枝子的凶手一直潜伏在山神祠堂里面,毕竟这个副本地图只有这么大,在山神祠堂里面看到的山脚繁华的大街都不知道是不是属于系统的贴图。 这很难让人不怀疑明日氏,毕竟千代花枝子死前对南画屏所说的那几句话,南画屏在这个方面对郝云选择了隐瞒。 她不能把所有通关的可能压在郝云身上……或者说,她不想让郝云涉险。 至少她是这样对自己说的,她知道,郝云是她的审美。 只是带有好感的喜欢,算不上什么,特别是在生死面前。南画屏是这么告诉自己的,她也知道,她在说谎。但欺骗自己很简单,不用细想。 “明日氏不安好心……告诉昭子,她们要、她们要……” “她们要……剥夺神明的恩泽……” 神明?千代花枝子遗言中的神明,南画屏只能想到祭祀供奉的山神,没有名讳和封号的野神,也能成为大名贵族们争相供奉的神明,除了神明庇护降下的恩泽以外,南画屏是在想象不出来这一位“山神”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而没有存在过的神明……那么神明的恩泽到底是什么?唯一供奉的巫女需要特殊的命格和生辰八字,在特定的如花一样的年龄死去,很难不让人猜测到邪神祭祀一类的东西。 南画屏转了一圈,明日氏圈养的巫女一个都没有见到,这间庭院太安静了。 就像是从来都没有人居住过一样,连活人的气息都没有。 巫女山原昭子在氏族和大家里认识的人其实很少,她潜心修行,享受着其他人的遵从于供奉。不得不说,巫女山原昭子在阴阳道上的天赋算得上是一塌糊涂,虽然身为巫女,但她更喜欢的是和歌和戏曲。明日花和明日原都是山原昭子少数能够认出名字的人,自然是这个游戏副本里面关键的NPC,还有可能是一切的幕后黑手。 黑猫头上的猫耳朵抖了抖,她敏锐的听到了声响。 有人,或者说是有活物。南画屏也没有想到,她会在这里见到祈福白狐,在她耳中听到的短促叫声,居然变成了人声! 需要被称为“章子”才会给出反应的白狐眯起了狭长的狐狸眼,口中居然是少年有些困倦的声音。 “狸奴……不对。”狐狸眯着眼睛,打量着南画屏化身的黑猫,“你是妖?” 野兽本能的警觉感刺激着南画屏的神经,它在反复的警告她,眼前的狐狸是猎手。但南画屏毕竟真的不是单纯的黑猫小妖,她往祈福白狐身边走了几步。 “狐妖……还是该说,山原章子的驱兽式神?” 白狐狸丝毫没有建议南画屏语气中的挑衅,它摇了摇尾巴,打了一个哈切,相比对待郝云身为的山原昭子,它的态度已经很好了,它也只对山原昭子一个人那样。白狐狸坐起身,南画屏又看到了它脖子上佩戴着的那个哑了的铃铛。 似乎是一件法器,已经生锈了,发不出声音了。 “你想要她活下去吗?” “谁?” “山原昭子。”白狐狸道,“这一任的主事巫女,你是她的式神?最近才被抓了的?我问你,你希望她活下去吗?” “她不会死的。”南画屏说道,她的确说的没有错,如果郝云的任务失败了,身为鬼物的她哪怕是接受死亡惩罚,她也不会死。只有她自己,因为【夜莺的誓约】而死……简直就是一个游戏中的BUG。 “不会的,小妖。”白狐狸睁开了一直眯起来的眼睛,里面如同蓝水晶一样,“我也曾经天真的以为,但改变不了什么。你和我不一样,你还有时间,你也不想失去什么吧,毕竟要妖怪都是贪婪的生物。把你的名字告诉我,真名,来做一个契约吧,我告诉你你正在寻找的到底是什么。” 南画屏沉默了片刻。 “南,这是我的名字。” 她没有说谎。 “好名字,”白狐狸道,“巫女的祭祀是一个奇怪的过程,如何真的要形容的话,那时普度众生的成‘佛’。” “□□死亡,灵魂消散……然后化作雨露,恩泽众生。” 【所有人都说,我是离神明最近的人。我代表了神明的福祉和罪业。】 【可我听不到神明的声音,感受不到神明的存在。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我感觉我自己就想是一个骗子。】 【浅清由美死了,是我害死的。我听从了明日家的谎言,把谎言捏造成为了神谕,宣告了一个无辜女孩的死亡。】 【可我明明不应该这么做的,我要带来恩泽。】 【我代表神明,带来恩泽。】 【神明即使。我是个罪人。】 【如果真的没有神明的话,如果这个世界真的存在的话。】 【我会成神。】 【我要成为神明。恩泽众生。】 山原昭子翻看这和歌集,这本有前几代巫女遗留下来没有署名的和歌集成了山原章子倾诉的唯一途径,她把这些藏在了杂乱无章的和歌里面,如同死亡的低语。 千代花枝子虽然死了,但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在暴雨前离开了山神祠堂,遇上了大雨,然后失踪的……不是吗? 山原昭子翻看这属于山原章子的和歌,嘴角是一成不变的笑容。 死亡无时无刻不在发生……但,离开这个充满着罪恶的人世间,去到彼岸的极乐…… 不也是一种恩泽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总感觉对白那里怪怪的,我果然不擅长写倾诉的东西QWQ 第45章 欲望 又死人了,每天,每夜,在山神祠堂的每个角落里。 庭院、廊桥、水井、还有卧房和野地,整个山神祠堂就像一片巨大的停尸房,不知道底下埋藏了多少的污垢。随着莫名其妙死亡的蔓延,发现尸体的仆从从一开始的惊慌到麻木,最后恐慌开始蔓延,所有人都惶恐不安,死亡的人数远远多于意外的可能,而且不断有三大家的大人物遇害,让人不都得往阴谋论的方向去想。 对于绝大部分没有主姓的仆从、婢女和下人来说,流传最广的说法,居然成了这一代的巫女德不配位,像上一任巫女一样坏了山神大人的规矩,犯了禁忌。她们不敢明面上说,但山原昭子还是能够感受到其他人有意无意的大量和偷看。 明日家的家主因此特意带人冒着大雨上山神祠堂,据说目的是为了让巫女山原昭子改口,让明日原和明日花拥有名正言顺的巫女继承权……他们的队伍消失在了茫茫的雨雾之中。 整个明月家惶恐不安,主家推出来了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头出来主持大局,然后再次把苗头指向了千代氏的巫女山原昭子,但千代氏千代花枝子的死反而成为了开脱的证据……知道活下来的随行武士被发现,和搜寻的仆人找到了那满地的残骸。 和一只水鬼,水鬼是浅清由美。 折了好几位武士的性命之后,浅清由美化身的水鬼被抓住了,漫山遍野的雨雾成了浅清由美最好的遮掩,也成为了武士捕捉她最好的捕捉。 浅清由美成了明日氏指责浅清氏最好的武器,毕竟水鬼的身上有着浅清氏的家徽。在水鬼浅清由美就要因为两大家的相互指责而被除魔的时候,山原昭子把水鬼浅清由美要走了。 南画屏把浅清由美和千代花枝子关在了同一个存放蜜罐的地窖里面,借用郝云巫女“山原昭子”的名义。 没有人能够理解山原昭子的这个做法,所有阴谋论的苗头重新指会山原昭子的身上,毕竟山原昭子身为巫女,从被选中的那一刻开始就一直在修行阴阳道。 有没有驱使鬼怪行凶的可能呢? 但没有人敢在巫女大人面前提及,毕竟巫女大人还在一心一意的准备山神祭祀呢。大雨连着下了两天,才从新放晴。但还是有不看脸色的蠢货,跑到巫女山原昭子面前求一个祝福,然后被人拖着拉出去。 山原昭子再也没有见过那个胆大包天的女孩子,或者说,郝云连那个女孩的脸都没有印象,对于女孩的哭哭哀求,她只记得当时编了很久的结绳断了。 “你真冷血。”从新拥有人类身躯的南画屏说道,郝云在游戏副本的线索中对她有所隐瞒,她也没有把祈福白狐的话告知郝云,当然,祈福白狐的话是否能够相信也是个未知数。 “总感觉你就像是没有感情一样,对了,你怎么能和人相提并论呢?”南画屏笑着,说话的语气却令人恼怒,“我现在在想一个问题,你们这样的怪物总是学着模仿着人类,从言行到举止,甚至是情绪……那你们懂得什么是爱吗?” “你会去爱别人吗?” 你会去爱别人吗? 你会试着爱我吗? 南画屏是一个从来都不做亏本买卖的人,她承认他自己很卑劣,这种一厢情愿的事情,本就是不求回报的。 可她想要一个答案,她想要自己所有的付出都要成果……她想要让自己死心。 她骗不了自己了,或者说,心底一直叫嚣着的那个声音已经无法再欺骗自己了,从同类的吸引到一点里的心动。南画屏知道,这已经不属于好感的范畴了。 这不是臭味相投的感觉,她是心动了。 可那有怎么样?爱情是这种生死游戏里面最廉价的东西,它是玩家们相互利用的资本之一,追逐自己的欲望反而成为了游戏里面的主流……毕竟在生死面前,情爱确实不算什么。 南画屏经历了太多太多的游戏了,从她有模糊的意识开始,她就存在于这个世界,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痛醒来——她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郝云吸引,她也是那个人群中是异类。 就是因为经历过太多的游戏,她就像是别人生命中微不足道的那一个短暂的过客一样,但却见识了太多的丑恶。南画屏见过上一刻还甜言蜜语相互许诺着要一起离开的情侣被刺对方、见过一腔痴心被反复利用的可怜人、见到过死到临头想要所有人都给他陪葬的倒霉蛋……在这个游戏里面,似乎所有的负面情绪都被放大了,正是被不断放大的负面情绪,滋生了那么多浑浑噩噩的“生命”。 也就是鬼物,这些东西给那一位冒牌货提供了无限的能量,把这个世界推向癫狂的顶峰,世界正在畸形发育。 “爱?” 郝云把这个字咀嚼的揣摩了片刻,她看着南画屏,南画屏盯着她。 “你喜欢我吗?亲爱的。” “……”南画屏沉默片刻,“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弄错了。” “热烈的爱需要享受每一个夜晚。”郝云一字一句的把玫瑰花的话语说了出来,“现在想想,当时说的也没错。你太游戏人间了……这样的感觉我很讨厌、很讨厌……” 看着南画屏,郝云声音轻柔,似乎是在哄着自己胡闹的小情人,仿佛全世界都涵盖在里面,她说:“画屏。” 这一切似乎和那一个相互试探的夜晚重合了,南画屏看着郝云,她居高临下。郝云也笑眯眯的看着南画屏,她仰起头,露出了修长的天鹅颈,但南画屏知道。 眼前的这个人绝对不是猎物。 她自己反而更像是。 “你知不知道,自己耳朵红了的时候会很可爱?”郝云继续道,“而且非常不明显,只会在耳边最后面的轮廓上显现出来一点点,是粉红的呢。” “你还没有正式回答我的问题。” 她想要的是答案,而不是没有任何可能和希望的撩拨。她想要确定自己是否有希望和勇气去爱一个怪物。 虽然她自己也是一个怪物。 “在那次副本的最后,你为什么要抱我?”郝云笑着,从南画屏的角度看去,郝云的眼睛里能够清晰的倒映出她自己的身影,这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仿佛她的世界只有你一个人的存在最耀眼。 可这些都是假的,这些都只是巧合制造出来的暧昧。 “我不懂得爱。”郝云道。 南画屏身形无法察觉的微微一僵,她长舒一口气,缓缓道:“果然。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呢。” “对于我们这样的怪物来说,那样美好的感情是无法体会和创造的。所谓的爱,在鬼怪的眼里,是一种可怕的欲望,就是占有和不断的索求被爱人的所有……”郝云喃喃道。 “你知道吗,只有有了这样的欲望,才可以成为被筛选的猎物,当然我说的不是那种渴求血肉的低等猎物……”郝云继续说道,“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上一个副本的奖励【夜莺的誓约】其实一开始是未绑定的状态。” “我对你有欲望。”郝云道,“我能在你身上闻到欲望的味道,你喜欢我。” 是肯定句。南画屏万万没想到,在自己犹犹豫豫试探和示好的过程中,她的心思会被一个不懂感情的怪物察觉。如果说味道都是相同的话,那她对郝云的感情也不是喜欢,更不是爱。 都是对待猎物的占有欲和贪婪……她们彼此彼此。 “我……”南画屏想要反驳,却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她知道郝云说的没有错,所有的□□褪去爱情的修饰,留下来的只有欲望。 而郝云偏偏是那个不懂得修饰的持有者。她深情款款的样子却让人不由得产生不理智的错觉。 郝云抱住了她,南画屏感觉所有皮肤接触到的地方都是滚烫的,可她偏偏没有拒绝。郝云把自己的头埋在南画屏的颈脖间,足以以假乱真的呼吸让南画屏下意识的起了鸡皮疙瘩。 “你对我有欲望。”郝云低低的笑了一声,“这样子会让我忍不住吃了你的。” 纸拉门后一直摇曳的灯影停了下来,是千代氏的仆从,经历了前两个晚上的教训,仆从连头都不敢抬一下。把整理好的和服托盘放在廊道上,随着渐渐远去的木屐碰撞声,她根本不敢回头。 “温泉好了。”郝云松开了南画屏,可南画屏却犹豫了。 “怎么了?”郝云道,看着她的脸,南画屏忍不住想起了那一次在温泉宛里面坦诚相见的尴尬经历,这些回忆就像是浇在火上的油。 南画屏的脸更红了,也更明显了。 郝云低低的笑了一声,她说。 “沉溺于自己的欲望,并不是一件令人难以启齿的事。” 郝云冲南画屏伸出了手,她问道:“一起吗?” 南画屏就是被恶魔蛊惑的无知少女,懵懵懂懂的走进欲望的漩涡,可她从来都不是什么天真小白兔。她扣住郝云的手腕,反问道:“你在我身上留下了你独特的印记。印记是鬼物用来标记猎物的东西。” “有什么问题吗?”郝云道。 “你说你不懂爱……”南画屏继续道,“对于你来说,那只是占有和索求,你对我有索求和渴望,不仅仅是□□,还有灵魂。” “嗯。” “我们有着誓约,这是一道枷锁。我留着你留下来的印记,成为你的猎物,同时,你也属于我。”南画屏一字一字的说道,“我会教会你如何去爱别人。” “尝试学着来爱我,云云。” 郝云盯着南画屏,南画屏也看着郝云的眼睛,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她们在这一场豪赌之中,似乎是想要直面对方的灵魂,看清楚里面的一切,来衡量自己的筹码。 “好呀。” 引诱欲望的鬼怪走上前,低头轻吻着面前长着猫耳朵的女人,并且在两人青涩发初吻中很快找到了门路,拿到了主动权和领导权。 但也只有那么短短一下。 郝云和南画屏分开了。 郝云看着南画屏,眼睛依旧那么会骗人,南画屏心想。郝云的眼睛装着她整个人,至少在这一刻,她们就像是一对相当般配的爱人,不分彼此的相爱。 南画屏如愿的听到了自己想要的回复。 郝云看着她,呼吸很近,虽然知道是假的,但还是心跳加速最好的助燃剂。 “我会学着尝试去爱你。我亲爱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有点生硬,这样的感觉也不是第一次了,从写这本开始,总感觉自己前言不搭后语,前文不对后文。 可能要写完再来这改吧。 第46章 欲望 明日花有一个秘密。 她有着一个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秘密,她把这个秘密影藏的很好。除了她的妹妹明日原,没有人知道,明日家的那些高高在上是大人也不知道,其实明日花在阴阳道上有着无与伦比的天赋。 她出生的时候就可以看见普通人看不见的“灵”,她能沟通和驱使式神,她可以看到黄泉彼岸的人,她也相信自己有朝一日如果有可能、她能够与神明对话。 从见到巫女山原昭子的第一面起,明日花就看不上这个徒有虚名的巫女大人。明日花在阴阳道上的天赋独一无二,但却失去了成为修习阴阳道巫女的机会,在这件事情上,明日花对那个胡乱解签的山原昭子是有怨言的。 山原昭子的确在阴阳道的修习上没有什么造势,相比起驱鬼和驱使式神的阴阳道,她更喜欢和歌和巫女的祭祀舞。只是因为如此,山原昭子在阴阳道的修行上一塌糊涂,驱个上身的小鬼都要使用名贵的法器做铺,而自己全然不因这半吊子水的水平而担忧。 明日花也有属于自己独一无二的法器,就是那一把被她细心保养的三味弦,这也是她唯一的法器。因为解签的缘故,明日花不能明面上接触到山神祠堂里面的“巫女正统”,只能把自己修习阴阳道的天赋和能力藏起来,把自己修饰成一个普通的女孩,天真懵懂和无知。 可她能够看到黄泉彼岸的人。 她在第一次来山神祠堂的时候,她就发现了一件事情,供奉在神坛上的是一个同样年轻的女孩,她浑浑噩噩的端坐在神坛上燃烧生命。明日花和明日原的到来和出现把她惊醒了。 那是她的老师,前一任被抹去存在的巫女山原章子大人,她所有在阴阳道上修行的造诣都是在山原章子的指导下进行的,同时明日花也曾经试过将驱使灵魂的烙印留在山原章子的身上,她失败了。 山原章子经过苏醒之后,已经变得于常人无异,除了其他人看不见她的存在,也无法触碰以外,她的身形越来越凝视。真实到有些时候明日花下意识的都会把山原章子当成一个普通的女孩,毕竟她在十六岁的生日当天离去。 山原章子对此毫不介意,只是嘲笑了一下明日花拙劣的阴阳道术式,她的阴阳道造诣远远要高于明日花。在她的面前,明日花总是会不由得产生一种自卑感。 山原章子是一个很好相处的少女,她告诉了明日花祭祀和巫女的真相。山原章子告诉明日花,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山神,无论如何都是无法听到山神所代表的神明的福泽和神音,而所谓的祭祀,只是一个成佛的简单过程。 山原章子的存在是明日花最不可说的秘密,除了自己的妹妹明日原以外,明日花没有给任何人提起过。不过令明日花庆幸是是,明日原没有任何阴阳道上的天赋,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天真的、想要活下去的孩子。 而她,她一定会让自己的妹妹活下去,这是她埋藏在心底的欲望。 明日花经常莫名其妙的梦见自己的母亲死前的场景,她的母亲狠狠掐住了年幼的她的颈脖,嘴里是恶毒的诅咒。随着母亲的力气不断加大,身为幼童的她根本没有任何办法,随着窒息的感觉涌上来,她的眼前一片空白。 “你是个怪物、怪物……你要吃了我的孩子!你不是我的女儿!你不是!怪物!”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女子癫狂的发泄着自己的情绪,却不知道已经有恶鬼潜伏在了她的身后,“你这个不应该存在的怪物!你夺走了小原的一切!这些都是你欠她的!你欠她一条命!你……” 这是一个诅咒,一个走投无路的女人给予自己亲生骨肉最恶毒的诅咒。明日花只觉得自己眼前泛白,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不清,随着窒息的感觉一般般清洗着她的感官,她欣然接受女人最恶毒的诅咒。她说的没错,这是她天生欠自己妹妹明日原的。 哪怕用生命来偿还都不足为惧,因为她的性命根本就不值钱,没有任何的价值。 女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的口中猛地吐出大量的血沫,或许是她的肺部被刺穿了。随即,女人松开了自己掐住明日花的脖子的手。 明日花剧烈的咳嗽起来,久违的空气重新涌入她的鼻腔,失去气力的四肢从新被注入生命。明日花剧烈的咳嗽着,眼前世界的景象正在重新塑形,她下意识的蜷缩起了身体。 就像是一个恶毒的诅咒一样,明日花没有死。 女人疯狂的挣扎着,可鬼怪毫不怜惜的直接捅穿了女人的腹部和胸部。随着女人剧烈的喘息声,她在生命最后的尽头打破了界限,她看到了丑陋无比的、扭曲的怪物。 丑恶的鬼物和撕心裂肺的烫头狠狠的刺激了女人,她从来没有像这一刻那样渴求想要活下去。她知道明日花与众不同,明日花从从小都喜欢一个人独自和空气对话,这也是女人怀疑她非人的原因之一。 女人伸出手,企图去抓倒在地上的明日花:“救救……” 女人的手停在了那里,她死了。 明日花恢复了一点力气,她缓了缓,从地上做了起啦。留着她驱使鬼怪术式的扭曲式神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明日花知道女人为什么会死,因为她想要活下去,哪怕她是一个怪胎。 明日花驱使阴阳术式,把放出来的鬼怪收了回去。她知道女人为什么这么憎恨自己,因为她原本就是一个不应该存在的人。 她没有任何和自己生母相像的地方。当初母亲怀着她和明日原的时候,就已经找了无数的医师确认过了,她肿胀的可怕的肚子里面,只有一个孩子。 本来就是应该只一个孩子的,那是明日原,不是她。 可临盆那一天,女人生下了一对双胞胎。仿佛她一开始肿胀的吓人的孕肚就是一种不详的征兆。两个孩子,第一个天生就像是带有一种不详的预兆一样,另一个奄奄一息,命悬一线。 借腹生子。女人疯了。 女人一直是这么认为的,她不认为明日花是自己的骨肉,这个鬼胎的孩子就是一个怪物,而体弱多病的明日原才是她差点丢掉性命的孩子。 明日花不恨女人,她也从来没有把女人当做自己是生母……女人也没有错,她的确是那个吞噬了自己妹妹生机的怪物。至少她手怎么看待自己的。 女人身前的尖叫声和浓厚的血腥味很快吸引来了其他人,明日花满脸鲜血,这都是女人的血,喷溅出来的。她低下头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尸体,就连血液都还具有温热的温度。 随着木屐声渐渐靠近,明日花露出了一副惶恐的样子,哪怕她是一个冷血的怪物,想要哄骗其他人还是很简单的,毕竟她还这么小。谁会相信一个四岁的女孩子可以亲手杀死自己的生母? 对开纸拉门的女子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呼,她显然被眼前满地鲜血的惨状吓得不轻,女人走过来查看明日花的状态,和她是否有受伤。 自从这个女人生下明日花和明日原疯了之后,曾经的花街头牌很快的失去了男人的宠爱,但两个孩子都被抱有着继任巫女的期许,男人把两个女儿的生母都挂在了正室那里。 明日花的心思全然不在这里。 她在想一件事情,她的妹妹明日原会因为她杀了母亲而生气吗? 明日原有一个秘密。 这个秘密鲜为人知,除了她的姐姐明日花,和那些高高在上的、可以主宰她命运的明日家大人以外,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 明日原先天不足,她从小体弱多病,所有诊断过的医师都得出了一个结论,无论怎么调养身子,明日原都不可能活过十五岁。 这也让她的父亲失望至极,明日原继承了母亲花街头牌的好样貌,她的父亲已经不是第一次打算给明日原物色夫婿了。十五岁之前嫁人并不少见,哪怕嫁给大名之后不久边去了,他也可以借着“明日原”的名义给大名物色一个“明日家姊妹”作为续弦,这怎么样都不是一个亏本的买卖。 为了让明日原的婚姻发挥出最大的利润,她的父亲隐瞒明日原先天不足的缺陷。这个精明的男人怀疑自己爱妾的言语是否是真实的,哪怕明日花看上去太过于特立独行,他也给明日花物色着巫女的席位,并且在家中搜罗典籍让明日花学习。 明日花告诉男人,明日原的身体会好起来的,同时,明日原在阴阳道上有着无与伦比的天赋。 男人将信将疑,明日原的身子却一天天的好了起来,不会再受了风寒就爱突然咳血了。男人也答应了明日花和明日原前往山神祠堂修行的提议。 明日花说了谎。 她们的生母其实什么都没有说错,她这个怪物一开始就剥夺了明日原活下去的可能,就像是鸠占鹊巢一样,连活下去的机会都不曾给予。 明日花也知道。 明日原从来都没有恨过她,明日原最大的愿望只有一个,那就是活着。 这是她对于活下去最大的欲望,除此之外无欲无求。明日花却什么也做不到,她只能在明日原病重的时候远远看着,一遍又一遍的去到那些大人那里寻求医师的诊治,然后远远的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她只能一遍又一遍的说着抱歉,女人说的没有错,这的确是她生来就欠她妹妹的。明日花欠明日原一条命。 “这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山原章子坐在长廊上,她的身边躺着那一只身形巨大的祈福白狐,山原章子下意识的去给祈福白狐顺毛,可巫女的手却穿过了白狐的皮毛,什么也没有碰到,白狐依旧表现出了开心和喜悦。 山原章子看着自己眼前豆丁点大的女孩,小朋友的确表现出了她这个年纪不该拥有的沉默和冷酷。 “我该怎么做,先生。” “你知道什么是成佛吗?”山原章子笑眯眯的说道,“我现在就已经成佛了哦!不过我的性命化度的是三大家的荣华富贵。我可以先帮你用阴阳道吊着小原一口气,如果你成佛的话,就可以度化小原,彻底改变她的命运了!” “成佛……”明日花喃喃的道。 坐在明日花旁边的明日原抬起头,突然听到了阿姊喃喃道这两个字,她看着明日花,明日原问道:“阿姊,你在和山原大人说话吗?” 明日花知道,明日原没有任何阴阳道上的天赋,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明日原一直很羡慕自己,她也很想能够看到那么多不同,包括一直没有见过、无法当面答谢的恩人山原章子。 “嗯。”明日花应道,揉了揉明日原的头,“小原想要像一个普通人一样一直活下去吗?” “阿姊!别揉了!”明日原反问道,“我有多想活下去,阿姊不是一直都知道吗?干嘛还要问我?” 成佛……只要能够成佛,成为所谓的山神祭品,用自己的生命度化别人……明日花看着自己身侧的山原章子,成佛不一定会死……但明日原没有任何阴阳道的天赋,成佛也就意味着,明日花再也无法见到明日原。而且明日花不知道,明日原能活到那个时候吗? “阿姊,有风。” 是明日原的声音。 明日花下意识的站起来,所有的、思考的思绪通通被她抛在脑后。明日花说道:“你吹不得风,会生病的。我去给你拿狐裘,先进屋里烤烤火吧。” “嗯。”明日原乖巧的应了一声,却没有动。 明日花急忙忙的走了。 “她答应要为了你成佛了。”山原章子慢悠悠的说道,“其实我还很喜欢她的,她那么在乎你,那么爱你,你决定要瞒她一辈子吗?” “我从来都不在乎。”明日原说道,她的声音是冷的。 “是吗?你这个怪物。”山原章子说道,“可怜你姐姐还为你死心塌地。” “那又怎么样?”明日原的声音很轻,似乎整个人下一刻就会被风吹走,“你不是说了吗?我是个怪物。” “真无趣。”山原章子说道。 “我从来都没有做错什么。我也说过,我只是想活下去而已。”明日原说道,“使用这一具身体。用她的身份活下去。” --------------------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日原才是那个借腹生子的怪物……明日花一直觉得是自己。 穿插的事情全部都是两姐妹的回忆。 手受伤之后敲键盘好疼qwq 第47章 作祟 明月花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契约的式神发鬼已经惨遭不测,南画屏将一模一样的契约复刻在了身为伥鬼的千代花枝子的身上,而千代花枝子因为契约的关系同从着明日花的命令。随着三味弦的声音,预备袭击三大家上山的车队。 昨日就已经送了信和请帖上来,三大家看着如同诅咒一般越来越多的人莫名其妙的暴毙,仿佛死亡的威胁时时刻刻都关系着他们这些大人物的性命。千代氏的家主和长老昨日就已经询问过巫女山原昭子,能否把山神祭祀提前一天的时间? 哪怕时间只差一天,他们也等不及了,因为他们害怕。 山神祭祀筹备的已经差不多了,雪白的祭祀服也送到了山原昭子的手里。山原昭子看着眼前惶恐不安的中年大叔,说道:“这是有人在恶意驱使恶鬼,对所有人下了咒。” “这怎么办?巫女大人?”中年男人看着山原昭子,略微皱起了眉头,“依我看,先算一卦。祭祀和夏日季都可以提前筹办。” 见山原昭子无动于衷的态度,中年人厌恶的皱起了眉头,他压低声音道:“巫女大人,有所不知,外面现在风口紧。都在传是因为这一任巫女同上一任巫女一样失职,才被山神神眷抛弃的。而且……你也想知道千代花枝子的死因不是吗?她可是你的姐姐。” 在千代氏的大人物的眼里,山原昭子最多算是一个可以充当漂亮摆件的蠢货,毕竟山原昭子“天真无邪,懵懂无知”。而且山原昭子对于千代家的命令可谓是言听计从,什么都肯答应,哪怕是替换掉明日氏的签解让明日花和明日原姐妹失去资格,山原昭子也是照做不误。 “那又如何?”山原昭子看着眼前身躯肥胖、丑陋的中年男人。郝云和山原昭子不同,男人如此劝说山原昭子更改祭祀时间,不仅仅只是因为他们这些大人物害怕鬼怪会咒杀他们,他们惜命,还是因为为了把罪名扣在山原昭子的头上。 山原昭子会死在祭祀的那一天,这是游戏一开始的时间限制,郝云没有办法保证,提前祭祀时间会不会导致死亡期限同样提前。 “你怎么这么说话呢?”中年男人喝到,“如果真的是恶鬼作祟的话,那就只有请巫女大人下山开坛猎鬼了!” 这是一个警告,巫女山原昭子在阴阳道上的修行一塌糊涂,换做是真的山原昭子,恐怕为了避免猎鬼照旧答应了男人的威胁和要求。 可郝云不怕啊。 “这个没有问题。”山原昭子笑着喝了一口茶水,“正巧我这几日也在研究阴阳道的笔记,还发现了一点奇怪的东西。” 郝云看着中年男人,中年男人不可避免的产生了一种奇怪的警示感……源自于眼前穿着巫女服饰的少女,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睛盯得他背后发凉,中年男子的冷汗滑过脸颊……这双眼睛和整个人的感觉和以往那个唯唯诺诺的女孩完全不一样! 该不会是被不知名的鬼物附身了吧?中年男人心里暗想,结结巴巴的道:“什、什么奇怪的东西?” “关于袭击明日家主的鬼怪……”山原昭子笑着,她在水鬼浅清由美身上留下了印记,她自然也知道浅清由美的动向,“虽然都说现场留下了浅清氏的东西,但我并不觉得是浅清氏的人。叔父,你知道一个叫做浅清由美的女孩吗?” 浅清由美,被明日设计害死的女孩,千代氏参与和默许了这一次谋杀。作为利害关系的盟友,千代氏背着明日氏在怀女子的餐食里面下了毒,并且伪装成了因果相报的意外。在这一刻相互计算的设计中,千代氏才是最后那一个渔翁得利的人。 这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在千代昭子成为山原昭子之前,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三大家都默许了抹去了关于上一任巫女候选人浅清由美的一切,当做不言说的秘密。 “谁告诉你这个名字的?”中年男人的口气不自觉的带上了责问,山原昭子是绝对不会认识浅清由美的,也绝对不会知道浅清由美这一件事情的! 虽然中年男子的口气带上了责问,但他的手背已经被汗浸湿了。他在害怕,害怕失去控制的巫女和为止的事态。 “是复仇哦!”山原昭子笑着,“在河道里淹死的水鬼在难得的暴雨中复仇了。袭击的是浅清氏的人,也有可能是死人呢。” “开什么玩笑!”中年男子忍无可忍的暴喝一声,“如果是真的是复仇的话!那为什么要过这么多年的时间!偏偏是在这个时候下手!” “因为祭祀……山神的祭祀重新开始了。”山原昭子说道,“所有人都被下了咒……所以现在,你能告诉我当年发生了什么吗?” 千代花枝子是浅清氏的女儿,浅清由美和山原昭子的继位有关系,杀死浅清由美的是明日氏的人……游荡着的水鬼在祭祀的前夕恢复了神智,不难保证其和祭祀没有任何的关系。 更像是被祭祀唤醒了。 那么祭祀到底算是什么? 郝云一开始以为祭祀是用选好的祭品——也就是巫女进行活人祭祀,来证实死亡倒计时的存在。可现实却不是,无论是有关于成佛的记载,还是空气中她能够察觉却无法触碰到存在……祭祀的死亡绝对不是“真正的死亡”。 “不是为了什么……当年只是一个意外罢了……”中年男子似乎是愿意坦白一切了,“花枝子就是浅清由美的姐姐,浅清由美很小的时候就不小心溺死了。所有人都觉得很可惜,但正是因为如此,你才获得了巫女的位置。” 千代花枝子是浅清由美的亲姐姐?这是郝云没有想到的。 “花枝子一直认为浅清是被人害死的。其实也没有错,浅清由美被人发现的时候,虽然是溺死,但河道里面却没有一滴水,那是一条干枯的废弃河道……”中年男子仿佛陷入了回忆的漩涡之中,喃喃道:“除非、除非像这么大的雨。千代总是说,浅清很乖,根本不可能跑到河里去玩耍。其实没有错。” “然后呢?”郝云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蛊惑的味道。 “所有人都以前是浅清由美是被鬼怪所害死的,但其实是明日氏动的手。那一代的巫女出身于明日氏,却和明日氏断绝了关系。就是在这一件事情之后的事。”中年男子继续道,拿着茶杯的手却微微发抖。 “简直就是一个噩梦一样,如果说是地狱也不过如此……” “山原……” 山原昭子突然道,“章子对吗?” 中年男子听到这个名字,突然打了一个寒噤,浑身一个激灵,从魔怔的状态清醒过来,然后才意识到刚刚自己说了什么。他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少女,少女身上熟悉的衣饰和妆容使属于山原昭子的特点逐渐模糊,她仿佛就是一个复刻了成千上万年的标点符号一样,一成不变……就像是山原章子坐在他的面前一样。 太相似了,只要端坐着不动,熟悉的衣饰、神态、妆容、坐姿,都可以让中年男子想起当年那个发现真相的女孩,这让中年男子不禁背后发凉,他又回想起自己刚刚无意识所说的那些话。 是他魔怔了?还是眼前的人已经换了一张人皮,底下到底是人是鬼? “你怎么了?”山原昭子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人。 “你……”中年男人口中的话停住了,似乎是在商酌,“我们会更改祭祀的时间,还需要你的占卜签,准备好。另外,不要再提起那一个名字,我今天什么也没有告诉你,只是来通知。” “我明白。”山原昭子说道。 中年男子犹豫了片刻,似乎是思考什么,但幽暗的堂屋让他觉得格外压抑,似乎穿堂的风都变成了阴风。他想逃。 中年男子还是提醒道:“我不知道你到底知道了什么,那个女人是个抛弃信仰的罪人。准备好祭祀吧。” “你会成为神明的。” 中年男子拉开纸拉门,似乎一刻都不想停留在这里,看着中年男子远去的背影,郝云长长的巫女服裙摆下钻出了一只黑猫。 “怎么样?”郝云问道。 南画屏看着中年男子远去的方向,说道:“我不能确保他能够活着下山,他马上就要死了咪。” “是咒。”郝云突然说道,“有了他的名字,就可以下咒,名字是最短的咒,这也是最快、最有效的办法。我在属于山原章子的笔记上看到的。” 南画屏抖动的猫耳朵停下来了。 “怎么了?”郝云继续道,“你不需要担心,这样的咒只对人所承认的真实名字有效。山原昭子不是我的名字,你该不会把自己的名字告诉别人了吧?” 南。 “怎么可能咪。”南画屏道,“我可是一只无害的小猫咪呢。” “他就是千代花枝子的夫婿。”郝云微微眯起了眼睛,“现在的千代花枝子是一个很好的诱饵,如果他死了。那么所有人都会顺藤摸瓜的找到千代花枝子的主人。” “明日花。” “真有你的咪,”南画屏眯起眼睛,慵懒的打了一个哈切,太阳还没有落山,她还没有办法恢复正常人的体型,只能继续使用猫咪的身体。 “毕竟我可是巫女,要庇护所有山神大人的子民。”郝云道。 “还有两天的时间,把驱鬼先解决了吧。”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写的好烂QWQ 第48章 作祟 明日花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驱鬼术会出现差池,在这一个独一无二的方面,她太过于自负了。在她看来,除了没有实体无法使用阴阳道分山原章子,没有人会是她的对手。 这也不怪她,明日花从来没有见过出去山原章子和山原昭字以外的任何术士或阴阳师。她的眼界局限于此,长年累月的积累让她对于自己的术士无比的自信。 明日花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她的“发鬼”会失控。 她更没有想到的是,失控的“发鬼”会袭击千代家的老头,引火烧身。 千代山田君也没有料到,虽然变得诡异起来的巫女山原昭子特意提点了他,告诉他袭击明日家车队的不是浅清家的人,而是已经死了的水鬼浅清由美。但千代山田君也没有料到自己会撞鬼。 而且还是他名义上的妻子,对外声称在暴雨中不幸遇害的妻子千代花枝子。 有人对千代山田君下了咒,不只是他,所有和三大家扯上关系的人身上都被下了咒。大规模的咒杀具有一定的特性,而且每个人的死法都千奇百怪,大多都像是一场意外。但过多的数量还是引起了其他人的怀疑,随着死亡的人数不断增加,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的……至少那个幕后之人的阴阳道造诣非常高。 名字、生辰、旧了的衣物、求出来的签……甚至是最为简单的姓名,都有可能成为咒杀的媒介。郝云没有说错什么,这是一个恶鬼的复仇。 恶鬼并不是只因为三大家都争利而遇害的浅清由美,哪怕浅清由美是惨死,但一个可怜的小孩只会去找自己恨的最深的凶手和仇人。 这是恶鬼最大限度的报复。这就是一场屠杀,南画屏是这么告诉郝云的。在关于白狐狸和章子巫女的一件事情上,南画屏告诉了郝云她所不知道的细节。 千代山田君皱褶眉头,原本他因为肥胖而肿胀的脸显得有些浮肿。山原昭子对于祭祀时间的更改并没有同意,作为传话人的他也因此很难办。千代山田君又想起了刚刚属于巫女山原昭子身上的哪一种不祥的感觉,不禁浸出了冷汗。 千代山田君不知道为什么浅清由美的事情会再次被提醒,他的身边也有不少属于老人的人,谈话的内容很容易就会被人泄露出去。 “该死。”千代山田君恶狠狠的骂了一句,虽然在当年的那件事情上千代和明日是暂时的盟友,但动手的还是明日氏的人。明日氏太心急了,他们等不了,而千代氏的人却背着明日氏把原本的孕妇投了井。 可以说千代氏才是那一次算计中唯一的获利者。可其他人都不知道,千代山田君也参加了当年的“以外”。 一阵阵冷风从窗沿处吹过来,似乎下过雨的山上更冷了几分。 浅清由美获得了成为巫女的资格,自然被浅亲家看护的很好。如果不把小姑娘从家人的保护中引出来,是没有办法下手。 有什么会比自己的家人身份更好用的? 当时的千代山田君和浅清花枝子还没有成婚,但浅清氏和明日氏却已经把两人的婚事给定了下来。身为妹妹的浅清由美没有机会接触到自己的生母,在平时,她最亲近的人就是自己的姐姐浅清花枝子。 千代山田君就是借着浅清花枝子的名义,让浅清由美主动甩开了跟着她的下人和仆从,没有一个人知道,一个小小的姑娘听从大人的话,从矮小的院墙上翻了下来,走上了一条偷龙死亡的不归路。 可他什么也没有做!千代山田君想到!动手的人是明日氏的!他只是借着浅清花枝子的名义把浅清由美给喊了出来而已! 他什么也没有做!他不需要为任何人的死负责,他没有错! “我没有错,我没有错……我只是叫她出来玩,用她姐姐的名义……对!对了!”千代山田君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冷。 “当时的花枝子就是要找由美的!我和这件事情没有任何的关系!我为什么要心虚?我为什么要害怕呢?”千代山田君自言自语的越说越来劲,保护自己都要被自己的言辞所说服,“既然不用心虚……那么和我有关系吗?” “又不是我动手杀了她的!” “是你……” 千代山田君打了一个激灵,他清楚的感觉到有一双手从身后抱住了他的腰,然后顺着他身体的弧度一点点的往上滑,指尖轻柔带着一□□惑的味道。就双手一点一点的往上挑逗,然后停在了他的脸颊边。 千代山田君的冷汗划过脸颊。 “原来是你、原来是你、原来是你呀……”女子的声音从恍惚逐渐拔高,尖锐的刺耳,“是你杀了、你杀了……” 千代山田君脸仅剩的呼吸都变得轻柔起来,他太清楚抱住自己的是什么了,这个动作却只有在千代花枝子想要讨好他的时候才会出现。 “我没有,我没有!”千代山田君剧烈的挣扎起来,却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整个人被紧急禁锢了起来。 千代花枝子笑着抱住了属于自己的爱人,发出了一声尖锐的鬼啸声,就在千代山田君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完蛋的下一刻,千代花之子放开了手。 千代山田君送了一口气,却依旧动都不敢动。 千代花枝子被驱鬼的术士操控着,哪怕内心非常非常想剁了这个人渣,她也要服从命令为先。 千代山田君根本不敢回头,看自己背后的到底是什么,但他清楚的认出了那个人的身份,或者说是那个鬼的身份。 随着窗帘吹出来的冷风,原本接近所所产生的阴冷的感觉会巨大的威胁感逐渐消失了。千代山田君在心中默数了一段时间,终于回过头猛的去看自己的身后,像是下了决心一样。 什么也没有。 车夫突然看到千代山原君拉开了马车的窗维,一脸怒意,脸色非常不好,甚至还有一点点发白。 或许不是千代花枝子呢?为什么他会那么轻易的自言自语,说出他偷偷把浅清由美骗出去的事。 或许是有人在操纵恶鬼作祟呢?样貌出众的巫女抿了一口自己杯中的茶水,也不是没有可能呢。 千代山田君猛地抬起头,果然,他还是看到了那一道瘦长的鬼影。就是他更加验证了自己的猜测,有人想要害他。 “千、千代大人。”车夫看到千代山田君一脸怒意,不得已把行驶的马车停下,一脸关切的、带有讨好的询问千代山田君。 “有人想要害我……” 千代山田君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命令道,“把千代家的武士集中起来!告诉所有人!我要开始猎鬼了!” 杂乱的脚步声和高举的火把打破了黑夜的界限,就像是一条火龙一样,从下山的路蔓延上来,所有的光亮都是高举着的火把。千代山田君在天黑前获得了三大家的许诺,带着三大家豢养的武士追了上来。 他要猎鬼。他要杀了千代花枝子。 千代花枝子哪怕已经成了鬼怪,但他也已经知道了他曾经诱骗浅清由美的事情。浅清由美的死因绝对不能披露出去,千代山田君无法保证自己能否经得起浅清氏的那个疯婆子的怒火,她是浅清氏的掌权人。 所以无论如何,千代花枝子哪怕是已经死了,成了伥鬼,也必须要下地狱! 千代山田君招手唤来自己身边最近的那一名武士,嘱咐道:“把巫女大人带过来,一定要把她带来。我们继续搜!” 千代山田君抬起头,似乎在一片漆黑的夜里,天穹上还挂有两个明亮的星星。 明日花很慌张,在千代花枝子的手见了血的那一刻,驱鬼的符咒就已经通过媒介让她有所感应了。明日花虽然是在山神祠堂里面学习,但她依旧只是暂住在这里,无论什么时候,她都是“客”。 也正是这样,明日花手中的厉鬼式神都无法在这间山神祠堂里面藏起来,如果是普通人眼睛所看不到的小鬼怪,明日花都可以丢在山神祠堂里面散养。如果像是发鬼这样的鬼物,明日花只能把她藏在山野里。发鬼是她最杰出的作品,她挑选了好久合适命格的奴隶,经历了惨绝人寰的折磨,才得到了这么一个发鬼。 如果不是忌惮千代花枝子手上可能有不少的驱邪物品,明日花也不可能派出自己的发鬼。 “怎么了?阿姊?”明日原看着神色慌乱的明日花,明日原仿佛担心的问道。 “先回房间穿上大裘,天气冷了,入夜了。”明日花看着明日原,嘱咐道:“没什么事情,只是琴好像出了点问题。只需要检查一下就行了。” 明日原点了点头,还贴心的帮明日花拉上了纸拉门。 旁边没有人在,山原章子现在也不算是人,明日花吐出了一口浊气,努力把自己的思绪放空。明日花的手指按在了三味弦上,随着琴弦的波动,明日花的手臂上、颈脖处和脸颊边都开始浮现出了独一无二的纹路。 这是驱鬼术士的印记,明日花在通过自己独一无二的法器沟通着她的“发鬼”。 她在下令。 “别白费力气了。” 明日花猛地睁开眼睛,随之而来的是琴弦断裂“嘣”的一声,她的三味弦坏了一根琴弦。明日花却管不了那么多了,她猛地抬起头,往出声的方向看过去。 因为猫咪赋予的特性,哪怕南画屏使用着人身走路,也不会发出任何一点声音。她就是在这悄无声息之中缓缓的走了过来。 “你是……妖?不对……”明日花喃喃道,“你到底是谁!” “初次见面,”南画屏顿了顿,“明日小姐、山原小姐,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做南。” 哪怕郝云刻意提醒了南画屏名字会成为其他人下咒的媒介,南画屏对此也毫不在意,或者说她根本就不担心其他人对她所使用的咒有用。 “明日花小姐,发鬼已经死了喔。”南画屏道。 明日花虽然一动不动,但依旧在疯狂的思考南画屏的话有几分可信之处,她还能感觉到属于鬼怪的一部分……那么发鬼怎么可能已经被拔除了?如果她在说谎,那她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什么要说谎? 明日花看着南画屏,刚要开口,就看见还是魂体状态的山原章子飘了过去,而南画屏也轻而易举的握住了山原章子的手,显然,她的目标不是明日花! 她看得见山原章子! “你……”可现下的情况已经容不得明日花多想了,下一刻,町屋的庭院门被武士使用暴力硬生生的撞开了! 随着一支支明亮的火把涌入庭院,浅清家的人、明日家的人、千代山田君……所有人都忽视了站在阴影里面的南画屏和山原章子。 她的法器坏了一根琴弦,根本没有办法使用。明日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变成了伥鬼的千代花枝子暴露在所有人都视野里,属于儿童的身体太过于羸弱了,明日花年幼,她根本没有办法挣脱武士粗暴的对待,除非她驱使鬼怪式神进行反击。 但她不可以。 明日花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千代花枝子这个人?因为着急唤回见了血的发鬼,她的身上还浮现着诡异的契约纹路——而她与发鬼的契约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替换了! 千代花枝子身上一模一样的驱使纹路足以证明她是驱鬼术的主人!可明日花知道!这不是一场嫁祸!她确实是驱使发鬼杀人的那个人! 或许是因为修行阴阳道的关系,制服着明日花的武士非常警惕,这让明日花根本没有任何机会! 千代山田君站在所有人的前面,居高临下的看着明日花,眼中有着不加掩饰的厌恶——明日花肯定会被认定为是杀死千代花枝子的凶手,光凭借这一点,浅清氏就不可能放过明日花。这次的搜查是由千代氏起的头。 “明日花……没有想到会是你!”明日家的领头人厉声呵斥道,明日花认出了这个女人。依照血缘关系,明日美慧子是她们双生子的姑母,一个热衷于权利、心狠手辣的守寡女人。 “明日氏……” 围着堵住町屋门口的武士们应声散开,披着狐裘的巫女提着一盏纸灯笼,不紧不慢的走进了町屋。 郝云不着急,她不相信,明日氏会这么狠心的抛弃拥有着阴阳道天赋的明日花。事情也不会因为明日花的死而停止咒杀。 山原昭子看着明日美惠子,笑着说道,但声音却是冷的:“当初解签的时候我是怎么说的?一意孤行的让她修习阴阳道,她都做了什么?” 明日美惠子有些许尴尬,但还是说道:“这种事情我们绝不姑息!千代大夫人的死一定另有隐情!她这么小,哪怕阴阳道的天赋在这里,也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会想要杀死非亲非故的千代花枝子和山田君呢? 可明日美惠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千代花枝子就已经动了。 潜藏在阴影中的南画屏开了口,她对着千代花枝子下达了特赦的命令。 【放手吧!】 下一刻,原本无人敢靠近并且一动不动的千代花枝子突然暴起,属于鬼怪的利爪以常人无法察觉到速度捅穿了千代山田君的胸腹! 千代山田君猛地吐出一口血沫,随机咳嗽不止,并且剧烈挣扎了起来—— “放开!贱人——” 可千代花枝子的动作极其迅速,下一刻,千代山田君的瞳孔猛地收缩放大,随机涣散开来—— 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千代花枝子的动作太快了,就连明日美惠子都微微一愣。 千代花枝子似乎是还不解恨,对于身为伥鬼的她而言,新鲜的血肉的吸引力是致命的!而且这还是害死她妹妹的仇人!千代花枝子张开了嘴! 千代山田君没有生息,他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2021.9.3本章已修。 第49章 复仇 “不可能?”郝云笑着,看向明日美惠子,明日美惠子哑口无言。 “不,当然可能。” 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明日花很快就反应过啦了现在的情况,她如果想要活下去而不是被当做怪物处理掉,明日家的表态很重要。 “他冒犯了伟大的山神大人,神明没有眷顾他。当然,神明也不会眷顾你这个违反了禁忌的巫女。”明日花说道,她迅速的给自己找了一个无法被惩罚的借口。 郝云看着明日花,依旧是笑着的。 明日花却看向明日美惠子,反正成为巫女是她唯一的目标,她毫不谦虚的说道,“我能够倾听到神明的福音,必须要替换掉冒牌货,神明才会重新保佑所有人的福祉。而巫女的失职是一切的起因,她还提换了我的解签——” “我一定会成为巫女的。” 明日美惠子动摇了。 千代山田君的血还是温热的,滚烫的。随着千代花枝子毫不留情的撕咬,千代山田君的五脏六腑都流了出来,整聚尸首被糟蹋的一塌糊涂。千代花枝子和千代山田君虚伪的夫妻表象被强行撕开,留下了一地令人作呕的东西。 但没有人敢提出来,千代花枝子专心于自己的碎尸,哪怕味道和场景多么令人反胃,他们这些仆从也不能提出一点异议。 明日美惠子的动摇被明日花看在了眼里,或许是因为轻视,明日美惠子从来没有在明日花的面前掩盖过自己的野心。明日家已经太久没有出过一任巫女给家族带来不一样的福祉了。 明日美惠子动摇了。 哪怕是现在的明日美惠子也没有任何对明日花的掩饰,明日花把明日美惠子的动摇看在了眼里。这是她能够打动明日家的筹码,而且她的生母出生于浅清氏,和山原昭子这个婢女的孩子不一样,她是三大家相互联姻的产物。 浅清川皱起了眉心。 “你有着驱使厉鬼害人的能力。”山原昭子突然说道,把所有人都目光都吸引了过来,越来越多的不明意外死亡人数,哪怕明面上没有提及,还是让很多人不自觉的担忧起来——他们怀疑这一任巫女失职。 失职的巫女会失去举行祭祀的资格,郝云不担心这一点,她居高临下的看着被架住的明日花,明天就是祭祀了。 明日原拉开了纸拉门,但也只是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这么吵闹的骚乱,她怎么可能没有发现出了意外呢? “你说的没错。但确认一个人是否信仰诚恳,这不是巫女的权利,更不是你的权利,除了神明,没有人可以审判别人的生死。”郝云继续说道,哪怕她现在是山原昭子,她也没有和原本的女孩相像了。 “你至少说清楚了一件事情,我确实替换掉了你的解签。”郝云一字一句的说道,“你的确会成为下一任巫女。” 被山原昭子所承认的那一刻,明日花只觉得自己的心被猛地揪紧了。山原昭子说话不紧不慢,在场的所有人都听清楚了她所说的内容,这无疑是等于往水面投入石子,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偷偷打量着最中间的巫女大人。 是骚乱。 “什么……”就连明日花都没有能清楚的反应过来,她不敢相信,这难道不是山原昭子为了除掉她所布下的局吗? 明日美惠子最先反应过来,“你触犯修改了神谕!是因为千代氏的命令吗!” 明日美惠子招手,属于明日家的武士走上前,一左一右的把山原昭子围在了中间。两人明显对于会使用阴阳道的巫女较为忌惮。但山原昭子没有任何的反抗,依旧是笑着。 为什么……为什么她还笑得出来?明日花不自主的睁大了眼睛,难道她还不知道所谓的祭祀到底是什么吗? 明日美惠子的目光扫过一种千代家的仆从,千代山田君已经死在了千代花枝子的手上,现下根本没有能够代表千代家主持大局的人。明日美惠子也是抓住了这一点,才敢把罪名扣在千代家的头上——只要明日花成为下一任的巫女,哪怕是千代家和浅清氏也不会追究千代花枝子的死。 至于其他人的死,那些花街的歌姬和艺妓、买回来的仆从、下等的武士……他们的死又有什么意义呢? 明日美惠子的话一出,所有千代氏的人都炸了,其中一个上了年纪的武士指着明日美惠子怒道:“你不要胡说八道!” 明日美惠子故作惊讶的看向武士:“如果不是你们指使……难道是巫女大人自己擅自做主把解签换掉的?” “这当然不是……”武士的话停下了,如果他现在袒护山原昭子的话,无异于承认千代氏就是只是巫女换掉解签的人,而这件事情是山原昭子自己承认的。 浅清川开了口:“明日还有祭祀,山原大人,时间已经不多了。” 明日美惠子用目光扫视了一边千代家的人,出去刚刚的那个愣头青,没有人再敢跳出来了。浅清氏和明日氏显然要选择袒护明日花,把一切的错误推到山原昭子身上,而山原昭子自己也承认了替换解签的事情。 明日花看到了明日美惠子脸上洋洋得意的笑容,可她笑不出来,山原昭子是故意的承认的……如果山原昭子没有承认的话…… “巫女小姐,猎鬼既然已经有了成效……还是早点回去准备吧。”浅清川挥了挥手,两名婢女走了上来,手上还捧着一条白色的丝绸带。 “毕竟您还需要倾听所有人的福祉和祈愿。”浅清川是笑着说的。山原昭子没有任何的反抗,两名婢女用丝绸带蒙住了山原昭子的眼睛,绑了一个比较复杂的结。 郝云失去了自己的“视线”,就像是山原昭子曾经也趴在墙头,看着山原章子被蒙上了眼睛。 “扶着我。”山原昭子说道,“我会倾听所有人都福祉和愿望的。” 明日花莫名其妙的觉得,山原昭子的话是对她说的。 “把这里清理干净。”明日美惠子看了一眼面目全非的腐烂尸首,千代花枝子的怨气已经消散了很多,整只鬼都匍匐砸地上。明日美惠子厌恶的往后退了几步。 “你还要继续看这一场闹剧吗?”山原章子站在南画屏的身边,“真难得,我第一次看到在属于我的世界里面,有不属于玩家的人。” “被意外卷进来的。怪那个人。”南画屏看着被牵住的郝云,变乖的郝云也很可爱。南画屏嘴角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不知不觉的已经浮现出了一丝微笑。 “地缚灵?” “不是。” “玫瑰和夜莺的副本结束在现在时间线的过去,”南画屏不紧不慢的说道,“因为副本世界的坍塌和沦陷,系统不得不把这个世界从世界的腹地移了出来。夜莺因该是系统难得的杰出作品,在被燃烧殆尽之前,整个世界都是封闭的。” 南画屏转过头,她盯着山原章子的眼睛,让山原章子不由自主的产生了一种被完全看透的感觉。 “为什么那个世界里面,会有山原小姐的存在呢?婚礼被毁了个一塌糊涂,为什么不能做一个等候到最后的完美宾客NPC呢?”南画屏道,“你知道我们会刷新在这个副本里面。” “是的……你想起了多少?”山原章子说道。 “……不关你的事。” 山原章子叹了一口气,“我不会害死她的,你放心。就现在昭子的情况而言,她不会死。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在转达心愿的时候,讲一个故事吧。” 南画屏没有多说什么,她的目光确实冷的。 所谓的倾听所有人都福泽和心愿,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从理论上来说,巫女是唯一一个可以和山神大人产生沟通和联系上神眷者,虽然真假成分不知,但如果是普通的信徒想要把自己的愿望和福祉告诉山神的话,只有一种方法——告诉巫女大人,由巫女大人代为转告。 那一条白色的丝绸剥夺了属于“山原昭子”的视觉能力,同时也使得山原昭子的“触觉”和“听觉”变得更加灵敏。倾听其他人的心愿是祭祀的先行,相比起把想要的愿望写在不记名的纸上,他们似乎更愿意找到其他人倾诉。 蒙住眼睛是必须要做的事情,用他们的说法来说,巫女只是代替神明在凡世间的化身,正是因为只是一个代为共同的神眷这,巫女是不可以知晓许愿的人的身份——毕竟巫女也不需要知道到底有多少人来她这里许过愿、许下愿望的人到底是谁——这些是神明自己会知道的事情。 所谓的愿望和福泽都只是掩盖真实的表象,一种堂而皇之的东西。美好的祈愿多么难得,褪去伪装和包裹,愿望只展露出了内里腐烂的那一面。 欲望、贪念、嫉妒和疯狂。 所有人所渴求的事物以及秘密被倾泻在山原昭子的身上,汹涌的恶意全部集中于她一个人……所有人都希望神明是眷顾自己的,能够改变自己现状和不满的……所以为什么是她? 就像是祭拜邪神一样,每个人都饱含私欲,这是他们的愿望和福祉。 反正……反正巫女山原昭子的眼睛被蒙了起来,她看不见。 她什么都看不见。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副本快要结束了,原本预计是写满20万字,现在看来可能会比预想的字数还要多。 最多写个月初完结,这本没有打算写的番外,就先放着吧。 这本无论是感情线还是铺垫都写的太烂了,希望后续修文的时候能改(不过可能会是很久之后了 反正下个月肯定完结,距离我开文也已经过了4个月了。 第50章 复仇 白色的丝绸带封住了山原昭子的“视觉感官”,似乎不是普通的道具。虽然封住了“山原昭子”的视觉,但依旧不会对郝云造成任何的影响,只要郝云想,她当然能看见。她穿着类似于纯白花嫁的巫女服饰,手里捧着金铃铛,头戴发冠,端坐在这里。 就像是即将待嫁的新娘。 “你的愿望是什么?” 在郝云身前坐下的人显然一顿,就连同呼吸都放轻了几分,她在担心山原昭子突然开口,是因为认出她来了。 在天边的那一抹鱼肚白浮现出来,太阳升起的时候,跳着祈福祭祀的巫女会消失在最后的烈火之中——这是字面上的意思。 明日花有点紧张,她有一种毫无由来的感觉,她觉得山原昭子认出自己来了……可是这又怎么可能呢? “我……”明日花犹豫的开了口,这是她第一次诉说自己的愿望,她完全不知道巫女在许愿的过程中是否会给出许愿人一点回应。明日花的手握紧了。 “我想让一个人活下去。让她像一个普通人一样顺利的活下去。” 明日花喃喃的说道,却又变成了自言自语的自责:“她现在这个样子都是我害的……如果要用我的性命来换取她的性命的话,我毫无异议。但我没有任何能够帮助她的地方,只能不断的祈求山神大人的怜悯。” “我生下来就欠她一条命。这都是应该的……”明日花重复了几句,“她是无辜的。我才是那一个怪物,她有多么想要活下去,这都是我所知道的,我不可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那她请求你了吗?”郝云突然开了口,明日花猛地一愣,从魔怔的呢喃中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我……” “她的情况是你造成的吗?”郝云突然道。 明日花突然顿住了,虽然所有人都告诉他她,她从小也接受这样的观点……可真正愿意为其他人而付出自己生命的到底有多少,明日花不知道,她只有反复、反复的重复告诉自己,这是自己生来就欠她的。 可是、可是……明日花不明白,当一个人从自己深信多年的荒谬和洗脑中开始反应过来的时候,留下来的都是恍惚和后觉。她愿意为自己的姊妹去死吗? 但这其实都并不重要,郝云微笑着。南画屏化身的黑猫在这个角色扮演的副本里面被赋予了特殊的能力。南画屏虽然看不到明日花的死期,但她看得到明日原的死期,无论如何,现在的明日原还是会死。 明日花的付出与否,其实并不重要。 “巫女大人,您听过一个故事吗?”明日花说话的声音很轻,就像是自言自语的呢喃。 “有一位身份显赫的漂亮姬君,爱上了一位落魄的武士,武士许诺了姬君她想要的幸福,但姬君的父亲却阻碍了他们的爱情。”明日花说的不慢,“他希望姬君嫁给一位有权有势的大名,并且策划了一场婚礼。但在婚礼的前夕,远处归来的武士带走了姬君。” “大名怒不可歇,排出手下的武士追杀姬君和武士。武士带着姬君走投无路,不小心钻进了大名预设好的陷阱里面。武士不想让爱人受辱,他想让姬君活下去,趁着姬君不备把她推下了河川。”明日花停住了。 “河水并不湍急,但不会水的姬君还是因此淹死了,成为了水鬼,但也不只是水鬼。死了的姬君并没有看待武士和敌人的血战,她怀着愤怒和不甘,从新从河川中醒来。她不止成为了水鬼。” “姬君拥有了河川的权柄,她化身成了桥姬,成为了河川的水神……”明日花看着郝云,眼神却格外空洞,“因为姬君身前的经历,哪怕成为了神明,桥姬也依然残暴无比的报复着所有的过路人……多么讽刺,明明是为鬼怪,却脱身成了神明,这和祭祀又有什么不同之处呢?” “山原章子。” 郝云隔着丝绸的缎带看着眼前的“明日花”,明日花因为呼吸而起伏的身躯突然停住了,随即明日花的眉眼都舒展开来,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但女孩的脸也因为这个笑容而瞬间变得苍白,面无血色,睁大的瞳孔款微微涣散,皮肤还留有温热的气息。 明日花已经死了,而且就在不久之前。 像是失去了脊骨的支持,像是失去了控制的傀儡木偶一样,明日花跪坐着的上半身微微摇晃了几下,然后猛的栽倒下来。在明日花身后的是缓缓浮现出身形的狐耳少女,她穿着和山原昭子身上一模一样的祭祀服,所有个人的特征都经历了少女的包装而显得模糊起来,就像是照镜子一样,出现在了郝云的面前。 山原章子,这位被称为禁忌的上一任巫女就是传闻中能够带来福祉的起伏白狐。白狐狸或许是山原章子所饲养且救助的宠物,但一只普通且正常的狐狸,是活不到今日的,更别说拥有着驱鬼的能力。 就像是从中间彼此被割裂的灵魂一样,一点点朦胧的灯光照在室内,山原章子的身躯因为浮现而逐渐变得清晰,就像是真正的活人站在她的面前,山原章子微微上挑的的狐狸眼略微眯起,像是在打量眼前的人一样,或者说是在打量着眼前使用着“山原昭子”这个身份的鬼怪郝云。 巫女的脖子上带着一串已经哑了且生锈的铃铛,这一串铃铛和郝云手上拿着的铃铛一模一样,同样是陈旧的法器。 “不是姓名。到底是什么作为你施术的媒介?” 山原章子眯起的狐狸眼放松了下来,她已经和她所饲养的白狐狸彻底的融为一体了,见到和可以“触碰”让她格外的兴奋——她开口道:“是亲缘哦!” “只要是拥有三大家的血脉,只要是享受过所谓山神的福祉,在我死去的那一天,他们都被我的诅咒附身了。”山原章子喃喃道:“你放心,名字不是作为施术的媒介,所以南很安全。反而是你,只要使用着山原昭子的身份,就具有着和三大家无法割舍的亲缘。” 在系统的判断下,你会死。 这是山原章子没有说完的话,从郝云进入游戏的那一天开始,这个游戏就在无时无刻的不在给她渗透死亡的观念并且引诱着她许下了死亡的愿望。郝云不在乎这些,她也轻视着生死,在这一个方面她和南画屏其实是有相似之处的。 列如她们的傲慢。 郝云对山原章子现在的状态很熟悉,疯狂和偏激的情绪往往会强化鬼怪所拥有的力量,哪怕山原章子在这个她所创造的世界里面屠杀了N次,她也依然会陷入疯狂之中,通过屠杀来获取快感,掩饰自己的痛苦。 这就是屠杀副本的魅力所在。 早在第一次进入游戏副本的时候,郝云就从其他人的口中听到了“屠杀副本”这一个称呼,这个称呼流传在个个营地的玩家之中,往往用来代指那些难度惊人、全员屠杀的团灭副本。 明明死亡才是她所期待的……但听到山原章子几乎接近冒犯的讲解,一股怒气猛地从心底窜了上来——至少她的死亡不应该是由这个可笑的游戏来界定的,更不是因为一个可笑的屠杀副本来决定的。 山原章子明锐的察觉到了郝云的情绪上细微的变化,但没有做任何的表态。属于山神祠堂的祭品少女拉开了町屋的纸门,看到了地上那一句温润的尸首,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呼,但也只有那一下。 所有人鱼贯而入,虽然被地上的尸体吓了一跳,但所有人都恪守着自己的指责。她们扶起看不见的山原昭子,眼神中却带有这恐惧和胆颤,似乎地上的尸体就是下一个自己。她们穿透了站在面前的山原章子,簇拥着巫女山原昭子,把她迎出了门。 “咚——”是山神祠堂里面的晨钟,巨大的祭台在阳光的沐浴下简直犹如一座太阳神塔,只允许清晨的光浮现出地平线。 马上就要天亮了,一路上都挂上了鱼旗,点燃了篝火,张灯结彩的欢庆着祭祀的到来。他们根本不在乎那些在祭祀前夕所死去的“可怜人”,至少在这一场的狂欢之中,他们可以暂时忘记。 属于三大家的祭祀和狂欢,所有受到三大家庇护的下人、仆从和百姓都在山神祠堂的山脚所聚集,他们没有上山祈福的资格。而明日氏、千代氏和浅清氏的大人物们也早早的焚香沐浴,换上了崭新的节日浴衣,小孩带着结绳,提着花灯,跟在大人的后面,他们都是来参加祭祀的。 随着天光渐亮,南画屏无法继续使用人身,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天使用着属于黑猫的身体,南画屏还是抓住了这个游戏设定的漏洞,但针对于她的限制依旧还在。 至少在太阳光所照到的地方,她都必须以黑猫的身体和身份出现。南画屏在有一点没有告诉郝云,其实一开始她遇到的明日原是没有死亡倒计时的,就像是加载出现了错误一样,在第二次遇到明日原的时候,南画屏才看到了明日原头顶上的死亡倒计时。 而她第一次看到并且告诉郝云的死亡倒计时,是属于明日花的。不知道为什么,南画屏莫名其妙的讨厌着明日原,在她看来,明日原给了她一种极其不舒服的感觉,能够威胁到她……那也是一个怪物。 只有怪物和怪物之间才能互相吸引,南画屏知道,哪怕同类掩盖和影藏的再好,同类也可以灵敏的嗅到属于同类的味道——就像是她和郝云。 南画屏现在只要一想到郝云,就想起了沉沦的那一个夜晚,至少她放纵了自己一回,她完全没有掩盖自己的任何特性……她知道她自己这一次是彻底栽了,但爱上一个不懂爱的怪物到底有什么令人可担忧的? “你想要看看吗?”山原章子看着身形小巧的黑猫,却没有伸出手来,因为她知道黑猫不让人抱,“你想去看看……五步一昂首,十步一摇铃吗?至少祭祀舞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的呢?” “你在害怕什么?”南画屏看着山原章子,“你曾经告诉我,她绝对不会死的对吧咪,我想你应该不想知道,欺骗我的代价到底是什么。” “当然。”山原章子失笑一声,“我已经从歇斯底里的复仇之中走出来很久了,至少对我而言,它现在只是一个必须要执行的流程。” 山原章子在南画屏的额头上画了一道符咒,黑猫的身量逐渐拉长,她成功的在即将破晓的天光之下现了身。 即使知道山原章子就是她们必须打败的副本BOSS、幕后黑手,南画屏还是打了一个哈切:“……谢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想到还写不完,这个副本还有一章。 桥姬的故事编的,山原章子所想表达的很简单。每一任巫女都成为了祭品死在了祭祀的仪式上,而原本并没有所谓的神明,而山神的福祉就是死去的少女已经成为佛的灵魂所带来的福祉【山原章子是因为和白狐狸融合了,才保有自己清醒的意识】 所以她才觉得很讽刺,她是被人分食而死的。 感谢在2021-09-0317:14:36~2021-09-0413:39: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乌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神明 簇拥着郝云的婢女解开了郝云眼睛处所蒙上的丝绸。山原昭子从新获得了视觉上的感官,她又从新看的见了。 所有人都看着她,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手握权利的错觉。郝云冷眼看着一众在她脚下匍匐的NPC,按照设定,这些都是三大家获得“千代”、“明日”、“浅清”本姓的人,无论妇女儿童。他们整齐划一的望向高台之上的山原昭子,脸部却是一片空白。 这也不怪山原昭子,在她记事起身边陪伴着的永远只有母亲和一个年迈的仆人,就连父亲的印象都寥寥无几……成为巫女之后,山原昭子能够接触到的就只有看山神祠堂里面的仆从和婢女,对于她而言,这所有的人脸都是陌生的。 但郝云还是很快的就锁定了一个人,明日原……没有别的原因,唯一拥有五官和脸的女孩无论怎么样都显得格外显眼,哪怕明日原年幼,身量不高,但也足以让郝云一下子就注意到她。 好像有些不一样的地方……她知道明日花的死吗?郝云容不得多想,因为鼓点声已经响起来了。 随着一板一眼的祭祀舞,每一次动作的停顿都可以清晰的听到山原昭子手中金铃铛清脆的声响,和富有节奏感的祭祀歌舞。围住祭祀台的人纷纷虔诚的开始许愿,低下头来,随着一连串激烈的鼓点,高台四个角的地方,属于篝火的地方猛地燃起! 随着鼓点声的催化,所有的人都发生不同程度的异变!身穿浴衣的年轻女子的前肢变得扭曲,眼睛处生长出类似虫类的复眼、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身上长出毛发,变成了青面獠牙的厉鬼、懵懂无知的儿童颈脖被无限的拉长,露出了因为长期浸泡而浮肿的身躯……所有已经死亡的鬼怪在狂欢之中脱下了自己的伪装,它们高昂着头颅,丝毫不在意自己的与众不同。 南画屏和山原章子站在不远处,冷眼看着这些裸露处真实面貌的鬼怪,只有山原章子的目光是停留在这些妖魔鬼怪的身上,她是在欣赏自己手下残害的成绩……南画屏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郝云的身上。 她的视线紧紧跟随着起舞的人,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还要……漂亮。 多么美丽,多么夺目,而这已经完全属于她了。不仅仅是她允许了居心妥测的猎手在她自己的身上留下了印记,与此同时,她也反向拥有了她的猎手,这一个过程是相互的。 她们互相给对方套上了羁绊的枷锁。 郝云抬眼,往南画屏的方向望去,她停了下来。 舞蹈突如其来的终止,音乐或鼓点也戛然而止。所有正处在异变过程的怪物猛地抬起头,齐刷刷的往舞台的中心看去,它们的目光锁定了上面唯一的人。 明日原仰起头,她是唯一一个没有产生异变的人,格外的突出和显眼。这样的一个副本是不断轮回的,它的故事现在在不断的重置、重置、重置。每当有新的玩家被游戏系统选中筛选进入这个副本的时候,这个副本的时间线就会回到祭祀的前五天。 往往进入游戏的玩家提心吊胆的害怕鬼怪的侵扰和袭击,费尽心思想要找出袭击普通人的怪物,也因此浪费了游戏的时间。等到最后一天祭祀开始的时候,也就是游戏时间线的最后一天,这一天往往也是进入游戏的玩家最松懈的时间。 可他绝对想不到,在这个游戏副本世界中,除了他自己以外,所有的本土居民全部都是由怪物伪装而成的——这是不断重置的时间线造成的结果,被副本最大的怪物山原章子所杀死的人在重置的时间线中活过来,同样也成为了怪物。 这是一个单人游戏副本,禁止一切的组队和求援。 能够阻止死亡结局的唯一办法,就是在所有人都会变成怪物的祭祀大会举办之前逃离这个山神祠堂。但整个游戏地图就只有这么大,这根本就是一个无解的方式。 除非你直面它。 失去了鼓点催化的怪物已经彻底丧失了理智,他们咆哮着的袭击自己身边的同类,他们疯狂地渴求着鲜血和血肉的滋补。这样混乱的场景之中,站着一动不动的明日原格外显眼。 南画屏的手中出现了一柄轻巧的长剑,这是她的武器,黑猫的身体特性赋予了她灵敏的特点,同时也助长了她的长处。长剑保持了细和尖的特点,最简单的已经不是剑锋而是刺,长剑的剑柄处有着一朵玫瑰花作为点缀。 南画屏轻松的把自己眼前咆哮着的怪物劈成两半,血肉随之溅了一地,吸引了不少怪物的聚集。南画屏略微皱起了眉头,站在高处的郝云打断了鼓点声,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的,而且她……那么的显眼。 南画屏望过去,原先的山原章子已经不见了踪影,她看过去,却找不到郝云的身影,只有汹涌咆哮的鬼气。 这种如同液体一样已经凝结成了实体的鬼气不断的翻涌着,就像是雾一样圈定了最中间的范围,而且划分了区域。 郝云动真格了,她生气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郝云居高临下的看着明日原,明日原是个和她相差无几的怪物,她很清楚……但同样的,因为同类相互吸引的直觉告诉她,这只是一个西北货,一个假货。 明日原的长相属于清秀耐看的类型,带有这个年纪孩童特有的天真和童趣……但这是不久之前的明日原,现在的明日原面无表情,仿佛冷的像是一块冰,原本富有情绪和特点的面容在不经意间发生了巨变,变得普通、平平无奇。 郝云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她认得这张脸! 这是她的脸! 而且、而且。明日原这是在挑战她的底线,郝云能够清楚的感受到自己已经被明日原吞噬掉的身躯,这个曾经被她暂时安置在系统空间里面的躯体已经彻底的和明日原融为一体了。 原来如此,除了游戏系统以外,到底为什么会出现无法进入空间的情况呢?游戏中鬼怪侵蚀的方式有那么多,为什么人鱼的感染方式是罕见的“感染”?而且是她唯一无法避免的侵蚀。 它在逼她放弃她的躯体,以自己最真实的样貌面对这场早就已经设好的阴谋——它需要吞噬属于她的力量。 明日原换了一个人,或者说,这一具被称为【明日原】的躯体只是系统培养的容器而已,在吞噬和融合了【郝云】之后,系统到了彻底摆脱了瑕疵的时候,也是图穷匕见的时候了。 “我是该叫你01……还是称呼你为明日原?”郝云缓缓地说道。 眼前身量矮小的女孩身形正在不断拉长,短短几息间,明日原就长成了一般大人的模样。她缓缓道:“叫我明日吧……” 明日身边所有异变的鬼怪已经彻底失控,但在明日的驱使下,这些怪物下意识的忽略了它们之中唯一的正常人——它们蜂拥而至,想要爬上祭台! 而这群怪物的目标只有一个,也只可能是她——站在祭台上唯一的人,郝云。 郝云略微的皱起了眉头,在她刚进入这个荒谬的游戏时,她曾经把这些无秩序的鬼怪当成过自己的同类,那时候的她太需要一种归属感了,可惜……游戏里面的鬼怪有着标准的等级划分,它们的实力取决于它们所诞生时的痛苦,或者说,没有任何的鬼怪是特别的,它们都只不过是一个又一个的失败品,被随意的丢弃。 而创造它们的力量来源就是明日……或者说一直潜伏在这个世界的系统。 系统绝对不是什么系统,而这个世界本身也不是这样构建的秩序……明日不是一个简单的机械造物,她有可能是这个世界所诞生的神明,在这个世界里面尝试构建属于自己的法则。 ……于是就有了这个荒诞的游戏。 她绝对不可能是这个世界的神明。 所有失败的废品都被投入到这个游戏里面作为原料,包括明日自己……这个架构的秩序在不断的膨胀壮大,并且不断的完善,它从无数的蝼蚁身上汲取血肉——总有一天,明日会取代这一个世界。 郝云的实力远远超出底下的杂兵,仅仅只是她所释放出来的力量就可以清扫这些鬼物。但郝云没有,她只是遮掩了这一块区域,因为南画屏在不远处。 哪怕南画屏经历了无数次游戏的锤炼拥有了非凡的实力,郝云还是会害怕……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感到害怕,或者说至少现在,她已经开始懂得【珍惜】了。 “太麻烦了……”明日喃喃的说道,“你知道吗?我真的一直非常、非常嫉妒你,为什么有人被神明创造出来的那一刻就已经塑造了她的完美,赋予了她全部的爱——你知道我花了——” 明日癫狂的喃喃自语被郝云打断了,郝云冷着眼睛看着明日,眼中是掩盖不了的血色,“你做好脱离我的躯体的准备了吗?” “哈哈哈哈——”明日突然笑了,“谁给你的勇气——你现在已经不配被称为我的对手了。” 郝云突然侧过身,躲开了来自山原章子的偷袭。在她的领域里面,山原章子因为本源的感染,身躯正在不断的被腐蚀,但山原章子的确是造物中的佼佼者……她还是化成了一滩虚无。 什么都没有留下,就连眼神都是无法掩盖的空洞,就像是失去了□□里面隐藏着的灵魂。 或者说,身为高级场副本BOSS的山原章子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她只是属于【系统明日】力量衍生的一部分,有着被玩家修饰加工过的悲惨身世,沉溺于自己一遍又一遍轮回般的屠杀……她只是千千万万个被创造出来的残次品,甚至连生命都不曾拥有过,从生到消亡,没有什么特别的。 非常的令人火大。 明日突然瞪大了眼睛,她使用着人类身体的外表,却无法避免人类身躯的本能反应……郝云的手洞穿了她整个胸腹。 是撕心裂肺的痛,可没有任何的血流出来,明日反而笑了。 她和【郝云】不一样,哪怕通过副本和怪物的掩饰下成功欺骗郝云脱离躯体,把躯体留在系统的空间里面——也就是“她”的领域内,明日也没有像郝云那样使用这一具“特殊的神明造物”,她选择了吞噬她。 只不过这真的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明日没有任何的反抗,或者说从她成功的快速生长之后,明日就没有动过。反倒是郝云很轻易的就把明日从中间劈成了两半。 明日的脸中间部分已经碎掉了,但她依然笑着。 南画屏看着不断翻涌的黑色液体,她很清楚那是什么。这些无孔不入的黑色雾气抹杀了一定范围内的怪物,但依旧限定在一定的范围内,没有扩张。 郝云是遇见了实力相当的对手了吗?南画屏微微皱起了眉,山原章子虽然在高级场特有的副本BOSS中有着不俗的实力,但在郝云面前还是不够看。 南画屏轻而易举的刺穿了怪物的躯体,怪物身上还残留的浴衣残片和复杂的花纹昭示着这是一位漂亮的女子。 南画屏没有在原地停留,她简单的处理了一些,她往郝云的【领域】走去——至少。 “郝云!” 她知道,南画屏自己的心里也清楚,她在担心她。她害怕……因为意外而失去她、或者被她所厌倦。 她必须要找到她。 随着这个世界界限的不断沸腾,燃烧着的篝火似乎是要点燃天际!盛着火焰嗯铜盆被狠狠打翻在地,撒了一地的火心,点燃了如同神塔一样的祭台——以及,天亮了。 整个身体已经彻底摧毁待尽的明日终于流出了属于身躯的红色鲜血,随之而来的是由一滩肉泥从新恢复而成的人性——她不死不灭。 郝云抬起了手,可还没有等她重复着把明日的心脏捣碎——她根本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怪物,她只能尝试知道用最简单的方法企图去杀死她。但还是迟了。 在郝云的颈部,突然浮现出了摇曳异常的黑色玫瑰花刺青!这些刺青和藤蔓不断纠缠,爬满了肌肤——它们本应该留在另一幅躯体里面,却又把【印记】彻底的留在了她的身上。 这是南画屏留下的。或者说不是她所留下的。 郝云只觉得自己突然摆脱了这个世界的边界限制,她变得沉重,这种熟悉的感觉一下子让她回想起她进入游戏的那一刻——眼前逐渐恢复人形的明日开始变得模糊。 她在不断的下坠。 就像是刚进入游戏一样。 在彻底摆脱世界的束缚和枷锁,被强行剥离出来的那一刻,郝云看到了一抹刺眼的白光,划破了她阴沉的领域! 是南画屏! 南画屏的武器劈开了浓郁的黑雾,她已经顾不得会不会伤害到郝云了,她对郝云的实力有信心。可理领域之中,没有她想要找的人。 只有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形,人形冲着她的方向,似乎是挤出了一个笑脸,这让南画屏下意识的觉得恶心。 血肉模糊的人朝她走来,留下了一连串的血脚印。没往前走一步,她的伤口就愈合一份,被郝云一寸一寸敲碎的骨肉从新粘合在了一起,她不只是重新拥有了人形,她变得和另一个人一模一样。 但她不是。 “郝云在哪里?”南画屏手中的长剑抵着明日的脖子,迫使她停下来脚步。她的长剑指着明日的咽喉,只需要再往前几分就可以刺穿她的要害。 明日顶着一张照片和【郝云】一模一样分脸,不只是脸,就连服饰、笑容、神情都和第一个游戏副本里面和南画屏相遇的郝云重合了。 明日半跪着行了一个礼,丝毫不害怕南画屏会动手。她喃喃的声音响起,带有着一种异样的蛊惑的味道。 “好久不见,我的神明,我是来取代你的。” 随着高台的燃烧,巨大的祭台轰然倒下,随之而来的,是整个世界的破碎。 ==================== #终始 ==================== 第52章 溯源 她在不断的下沉,任由过往的岁月把她托住。 这里是那里……她在另一个世界里面生活了整整十年,却没有任何确切的记忆。她对那个世界的回忆都是模糊的画面,整个世界就像是隔了一层雾一样。 这种和游戏刚开始被触发的下坠相似的感觉让她感到的只有轻盈。 似乎是雾里看花,她只是这个世界中短暂停留的过路人、一个暂时寄人篱下的客人……一个被驱逐的犯人。 似乎是福利院的门?还有碎了一地的绿荫,原本逐渐被掩埋的记忆随着画面的逐渐清晰而慢慢回忆起来。她抬起头,似乎是有人想要牵住她的手一样……对了,她是被送进福利院里面的孩子。 她当时多大?她不知道,似乎是走丢了的失忆儿童,又一直没有人收养,显得格格不入的冷漠……她知道,这只是别人眼中的她。 她至少学会了压抑自己,学会了怎样去微笑,怎样去伪装自己的与众不同。 她的记忆在不断的倒流,从大学时期突如其来的【死亡堕落】进入到游戏,就像是开了倍速一样的倒流。 只是唯一让她不满的是,她的身高回去了。 “——” 是她的名字,是【她】的名字,一个由福利院“妈妈们”商量出来的名字,一个不被法则承认的代号……这是一次是有人在叫她。 她回过头,眼前是一张模糊的脸,她看不清,也想不起来任何和这个人有关的事宜,只是普通的同学……她穿着校服,女生的手中却递过来了一支含苞待放的玫瑰花。 一支含苞待放的玫瑰花。 她有些恍惚的伸出了手。 “——同学!”女生的脸涨的通红,绯红的颜色从耳背蔓延到了颈部,她结结巴巴的坦白自己天真却又肆意妄为的心意,唯恐错过这么一个毕业季。虽然无法看清楚女生模糊不清的脸,但她看的还是很认真,这些曾经被人为抹去的记忆正在一点又一点的慢慢恢复,她会随着对过去的溯源,逐渐想起被忘却抹去的过去。 “——!我喜欢你!”女生涨红着脸,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出了自己懵懂的心思,同时也因为害羞而撇开了视线,不敢直视眼前冷漠女生的眼睛。 她好像想起来一点点了……是在所谓的高中、三年的同桌同学、一直追逐着她的第二名,和一个遥远的毕业季……她没有考虑过任何关于同□□情的禁忌和偏见,她根本无法想象女生的表白到底花费了她多少的勇气,更何况她还是一个考上了重本大学的全家希望……她不懂的对方为什么要害羞,甚至连对方剥白内心的告白都没有听进去。她知道这是一个极为失礼的举动,掩盖多年自己与众不同的怪物知道现在应该如何伪装自己……可她没有动。 她一动不动的盯着女孩手中含苞待放的玫瑰花,白色玫瑰花的花瓣收拢在一起,不可裸露出内里的花心……她只是单纯的被这一朵玫瑰所蛊惑了。 她想要得到。 女生只觉得自己的手中突然一轻,手中的花被她所喜爱的人接了过去……这支花店里面购买的玫瑰花虽然修剪掉了上面锋利的尖刺,但在靠近花瓣的地方却是没有修剪的。 她没有拿住花枝,她用自己的手心握住了这一朵娇艳的玫瑰花。 与此同时,玫瑰花尖端的尖刺也把她的手掌割的鲜血淋漓,伤口浸出血来,就像是无数次被露珠所留恋的那样,这微不足道的血珠停留在了白玫瑰的花瓣上。 有一个声音在隐隐约约的告诉她。 她已经把钥匙交到你的手上了。 而你要去找到她……你要去找到你所爱的、所珍视的人。 “你手受伤了!”女生突然注意到了她手上的伤口,“抱歉抱歉——” “你爱我吗?” “诶?”女生没有反应过来这突如其来的询问,她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让她情窦初开的女孩,却又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个答案。 她只带这是因为什么……她记忆里面的人不会给出曾经没有说出过的答案,哪怕是最简单的关心,都是从平日里的交谈复习而来的……她没有停留。 “谢谢。” 没有五官、只是蒙了一层雾气的少女似乎有些茫然无措,她想要挽留她,却只能目送着那一朵被捧在手心上的玫瑰花远去。 她要去找到她……然后告诉她,她爱她。 周身的光景不断的变化,她的年龄也在逐渐逆流,或者说是这具身体的年龄正在不断的逆流……她走过很多地方,大多都是记忆中微不足道的碎片记忆,以及很多很多她在另一个世界里面的人。 这些人和这个冰冷残酷的世界完全不一样,他们温暖热情,对于这样一个古怪的过客悉心照料,并且把她当做了这一个世界的生命,企图改变这个冷心的小孩,挽留她……但这都是无关紧要的记忆了。 哪怕那一个世界再好不过,那也不是她的世界。她是个被流放的囚徒,从她离开自己的所爱的那一天起,她的生命力就在不断的流逝着,她融入了另一个世界,同时也忘记了自己所存在的意义,并且日夜颠倒的思索着,在混乱中找到了一条歧路作为出口。 死亡。 只有死亡能够满足她对于生命的完整,只有死亡才能够让她回归故里,只有生命的完整才能证明她所存在的意义——并不是为了那一个人。 她从颠簸的警车上走下,这里是她记忆的起点,与此同时,她的身体也缩水到了孩童的状态,当然只是这一具被人为创造出来的、最适合她的身体……这里是她最初的记忆,一个天真懵懂无知的女孩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她穿着朴素的裙子,茫然的看着周围,失去了所有的记忆,连最基本的生活常识和语言都不能理解和明白,反而透露出了一种非人的诡异特质…… 她知道这个女孩的结局是什么,她被警方判定为被拐卖儿童,在多次寻找监护人未果之后,这个凭空出现的女孩,她被送到了当地的福利院。 再往前走的话……是无关那个世界的过去吧。她并不害怕面对自己没有涉足和记忆的过去,可她还是停下了脚步。 她不行面对。 可她爱的人还在世界的彼方。 手中娇艳欲滴的白色玫瑰花依旧没有打开自己的花心,它苛刻的不肯绽放。原本纤细的花枝已经被蜿蜒的藤蔓所取代,藤蔓扭曲的把自己的根系扎在了她的手心里面,汲取着自己所需要的血液和温软。她满手鲜血,却自愿带上了荆棘铸成的枷锁,如同手上捧着鲜血淋漓。 只有最洁白的玫瑰花在手心之上,没有被玷污任何一分。 她并不惧怕这朵玫瑰花所带来的疼痛,相反她很欣然的接受了……她不明白,如果连花枝上用于保护花朵的刺都不能忍受的话——那么为什么要拥抱这么一朵花呢? 你不能怪玫瑰花天生就长满了尖刺,就像是你不能责怪一个无辜的人,因为没有理由,也无法指责……得到的东西必须要交付等价的代价,就像是定然会被花刺刺伤一样,不然你如何去拥抱她? 她往前跨出一步,走出了人来人往的熙攘街道,眼前是一片蔓延的草野。这片蔓延着无边无际的草野在春日里散发出了惊人的生机和活力,绿油油的草野舒展开来,被风一吹,化成了绿色的海。 那里做了一个人,一个背影。 她不知道在那个地方做了多久,她留下了一个永恒的背影,在她无法忘却的记忆里面。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的感到心绪恍惚,她很清楚,也突然多出了没由来的预感……这里不应该是一大片绿野,这里、这里只剩下了因为被焚烧之后留下的褐色印记,这些凝结的土块带有着独特的焦褐色,而且永远无法再次拥有生机。 那个地方不应该是一个无法回首的背影,而是一块腐朽的墓碑。 那是她的墓碑,没有姓名、没有墓志铭,突兀的石碑代表着和记载着一个曾经离去的人,上面是一片空白。 什么样没有。 可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她已经回来了。 她往前走了一步,却再也没有办法克制住自己,仿佛只要心软下一点点,防线就会全盘崩溃。她朝着那一个背影跑过去,她想要她看看,她想要她看看她手中还没有盛开的玫瑰花,这代表了一份沉默的、说不出口的爱,她想要她看看—— 她又多么的爱她。 她在奔跑的过程中,脱去了所有的伪装和修饰,她成为了一个自由快乐的灵魂,她将要追逐自己的爱。 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 你爱她。 你是她的爱。 那个背影像是有所感知一样,在她冲到。她的身边的那一刻,背影回首,就像是每一次她都会为她驻足停留的那样——这一次同样也不例外。 她隐隐约约感受到了自己不安的未来,她从未而来。但与此同时,兴奋和喜悦充斥着她的胸腔,即便是没有可以起跳的心脏,她也觉得自己的心在小鹿乱撞。 “你来了啊,这次也不例外呢。” 声音很好听。 虽然记忆里面的脸是模糊的,但依旧可以牵动着她的心。她的眼型很好看……哪怕只是被注视着都会感到幸福和快乐,感觉到自己其实是被爱着的……她把自己的手捧到了她的面前。 不只是手上那一朵没有吐露出花蕊的玫瑰花,她把自己的心捧到了自己爱的人面前,她想要告诉她。 她想要告诉全世界。 “依旧没有日出呢……有点可惜。”目光落在了她的手上,她没有注视着她手上还渗着血的伤口,目光却停留在了玫瑰花上,“这是什么——抱歉,我忘了你还不会说话。” 是别人送给我的花。 是别人送给我的花,她要我送给我所爱的人——她想要说话,想要剥白自己胸腔中那一汪炙热的爱,那种爱是她生命的支撑,却指引着她的未来。 她是为了爱她而存在的。 她张开了口,就像是第一次牙牙学语的幼童一样,她的发音带有着模仿的奇怪特色和厚重的口音,但还是能让人听清楚她到底在说什么——这不是她想说的。 记忆里面发生的一切事情,哪怕她是这一切的亲历者,她也无法捏造任何过去的记忆,她更无法改变过去——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她说。 “喜欢……喜欢你。” 这朵沾满了她鲜血的玫瑰花,在这个无知的她吐露心声的那一刻,在她直面自己的那一刻,吸饱了充足的鲜血,把雪白的花瓣浸染的通红—— 玫瑰花开了。 这朵饱含爱意的花似乎也在诉说着一件事。 我爱你。 -------------------- 作者有话要说: 郝云视角的第一次告白?然后就被扔了出去/误 这个是个人的回忆,她在单纯的回忆自己离开这个世界前往那个世界之前所发生的事情。 因为越往记忆深处走越年幼,所以被不自觉的下了降智/bushi 第一个副本和南画屏相遇的时候,郝云就觉得南画屏的眼型很好看。 【突发奇想的加更,结果发现是存稿箱里的最后一章QWQ】 第53章 溯源 在玫瑰花绽放开来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轻了几分,两道视线紧紧的盯着绽开的玫瑰花——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朵花应该同自己的心跳一样联系在一起,宛若生命一般的存在,如果她真的有心跳的话。 她不肯接过这一朵娇艳的玫瑰花,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讶异和欣喜变了,她看着眼前这个懵懂无知的生命,此刻她再也无法欺骗自己——她闻到了【生命】的气息。 这朵已经死了的玫瑰花,或者说被那些外来者送进来的、属于另一个世界的事物,得到了神明的认可,按照它原本的模样,被【创造】出来了——在这个世界上。 它被赋予了【存在】,同时也得到了神明给予的【名字】,拥有了自我的【存在】。但这种存在是具备瑕疵的,和她创造出来的那些残次品完全不同——就像是她莫名其妙的创造了眼前的这个生命一样,她们之间是可以产生共鸣的。 除了对待友人一样的感情以外……她抬起了头,像是被雾气遮掩住的脸突然可以被看清楚了——这些突如其来的,就像是预警一样的紧张感在刺激着她,她隐隐约约有了不祥的预感。 还有着深深的忌惮。 她在害怕,害怕自己会被取代、会被淘汰、会被吞噬——她在害怕眼前的人。 “送、送给你——”似乎是觉得自己无法表达的更清楚完善,她张开口,拙劣的模仿着那些外来者的语言,言不及义的想要表达出自己那一腔热烈的感情——她想要说出口,想要把自己的心展露给自己爱的人看。 她什么都不懂,但是却知道如何去表达自己的爱。她突然踮起脚尖,似乎是有点不满意自己现在如同人类幼童一般的身体,但看着眼前的人——它她们明明是一样的,只有这样子才能讨她的喜欢。她伸出了手,毫不犹豫的扯断了缠绕在自己手上的荆棘,把扎根在血肉的藤蔓扯了出来,丝毫不在意伤口的撕裂,因为这些都是假的。 她小心翼翼的剥去了这一朵玫瑰花所有的尖刺和藤蔓,把这朵盛开着的玫瑰花带在了她的长发上。 很好看—— 她若有所思的抬起了手,去摸自己长发上面装饰的玫瑰花,然后当着失落的面把她摘了下来。她看着突然变得没精打采的她,突然笑了:“不是我不喜欢哦,相反……我很喜欢。” 她把这一朵玫瑰花安放在草野之上……她相信、同时也清楚,在不久之后,这一朵玫瑰花里面会托生出一个新的生命,一个独属于这个世界的【玫瑰】。 会像她所创造出来的失败品一样吗?她不知道,反而看着红了脸的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做到她的身边。 兴高采烈的她完全不见刚刚因为送花被拒绝的失落样子,坐了下来,从这一个角度看去,依旧是一望无际的草野。可她的眼里没有这些东西,里面满心满心的只装了一个人。 她看着她。 “你知道日出吗……不对,你见过日出吗?”她微微眯起了眼睛,这双似乎若有若无带着笑意的眼睛令她着魔不已,“没有见过日出也没关系……我每天坐在这个地方,就是等太阳再一次从世界的另一端升起,不过我还没有等到。” 幼童外貌的女孩并不能理解这些东西,她盯着自己所爱的人,似乎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可其实什么也没有听进去。 “我曾经见过一次雄伟又宏大的日出,来源于生命的落幕。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景象,就像突然间多了些什么一样,大片的红和金黄,从天际边喷涌而出——我从那一刻就明白了,所谓的生命——”她突然转过头,“你应该离开了。” 是肯定句,就这么轻飘飘的宣告了她未来的结局,她带笑似的眼睛看着女孩,自言自语般的继续说着只有自己在听的话。 世界一开始是什么样的呢? 它可能很小、也可能很大。它可以被轻而易举地藏进一个果壳之中,不可否认的是,那也是一个世界。它可以是在不断膨胀中的宇宙,由最基本的物质法则来决定了它的一切规律。 什么样才能算作拥有存在呢? 诞生【意识】?还是拥有【生命】?她不知道,正是因为如此,她身为这个世界权柄的执掌者,却无法为这个世界创造新的生命。 女孩的眼睛很清澈,里面什么都没有。她见过太多外来者的眼睛了,因为有着【心想事成】的存在,里面大多已经失去了人性的光辉和明亮,留下的只有不断膨胀的欲望和野心。 她将要被驱逐。 因为忌惮和不安,同时也不是。这个世界并不是一个卡到好处的容身之处,她应该去……她应该去看看另外一个世界。 而不是这个荒凉无序的、为了生存能够不择手段的世界。 她仰起头,看着自己所爱的人,似乎预料到了自己讲要被驱逐的命运,她不害怕,反而只是静静的看着。其实她有一点没有告诉她,因为她还没有学会表达,而另一个讨厌的家伙总是不让她接近——她其实见过那种绚丽的日出,在她诞生的那一刻。 可是她无法说出来。她张开了口,发出的声音却是变了调的牙牙学语:“日出——” 我见过了。在我看来,那不及你。 她抬起了手,放在了她的额头上。在那一刻,她突然睁大了眼睛,愣愣着看着眼前的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她没有由来的突然多了一种预感,她见过完全不一样的她——为什么她无法把自己想说出口的话说出口? 眼前的景象突然变得模糊、扭曲——她的眼前如同走马观花一般闪过了无数破碎的画面,下坠感在不断的传来,她似乎是漂浮在空中一样,这些记忆大多是模糊的,或许是因为这些对她都不重要。 尽头的地方是一片光亮,被光亮所掩盖的是一大片燃烧的火海,沸沸扬扬的烧起了满天的浓烟——她站在光门前停了下来,她知道她是谁,她是郝云。 这个名字是一个祝福,一个表彰着幸运的名字,是一个证明。 她往火海之中走去,她认出了这片熟悉的土地,这是那一片一望无际的草野——这些由外乡人创造出来的草野已经被焚烧殆尽,但赤红的光依旧涌动在焦赫的土地。郝云知道这一片草野的结局,这里成了一片荒漠,在她记忆的修饰下成为了一片荒凉的、带有零星草野的荒地。 她知道她在哪里,她肯定会在那个她等待日出的地方——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郝云不知道,这不是她记忆里面所拥有的东西,就像是突然刷新出来的、不属于自己而记忆。 她想起了很多,由她人为抹去的那些记忆正在一点点的恢复,她逐渐想起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她想起了自己是如何被驱逐出这个世界的、她想起了自己如何捧着玫瑰花递到自己所爱的人。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玫瑰对自己的回忆如此的执着,甚至不惜用自己的生命做祭祀把她强行带回这个世界……因为诞生时候的【生命】。 郝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她会在这个世界里面慢慢的【活过来】,从这个世界里面汲取到了【生命力】,对这个世界的生物鬼怪产生类似于同类的共情……她属于这个世界,这个她魂牵梦绕的地方。 还有那一张脸……她认出了那一个人……南画屏。 或者说,她的名字真的叫做【南画屏】吗? 郝云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南画屏所吸引,对她拥有独特的欲望和占有欲……她曾经把这些归咎于鬼怪对于独特猎物的【印记】和贪婪,可是……她说她自己并不懂的爱。 南画屏相信了,哪怕郝云坦诚自己可能无法回馈给南画屏她想要的爱,南画屏依旧放任自己去爱她——她是爱她的,她的心也是因此而跳动的。 郝云觉得南画屏的状态有点不太对劲,如果南画屏拥有在草野上那一次意外表白的记忆的话……郝云不知道,但她知道南画屏忘记了很多很多。 南画屏曾经说过,她要回到禁地里去,她找去找回【自我】—— 她忘记了。她也忘记了。 郝云停下来脚步,在那个独属于南画屏等候日出的位置,树立着一块墓碑,上面有这独特的印记。 她很清楚这是什么,她知道这是她的墓碑,在她被驱逐之后。 她想见的人就随意的坐在墓碑之上,听见了脚步声,就像是无数次为她回头的那样,她回过头,看着郝云,四目相对。 郝云看着她,却下意识的呼吸都轻了,她怕惊扰到她。 就像是她第一次与南画屏重逢的一样,南画屏穿着一身白裙,脸色苍白,似乎只是一抹游魂,下一刻就会被风吹散。 “我在你的身上留下了印记。”南画屏的眼神是空洞的,她直视着前方,却不知道郝云在那一个位置,“我给你留下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我把权柄的钥匙交付到你的手上,只要我们再次相遇,印记就会有所感应。” 郝云看不见的背后,那些黑色的玫瑰花刺青和藤蔓组成的一个熟悉的图案,正是墓碑上面的图案……以及她不小心翻开的文件上,那个意外的图案。 她第一次和南画屏真正的遇见,实在南画屏的转身人偶破碎的时候——她当时以为是南画屏在她的身上做了手脚,可这不是一般的印记,她烙印在灵魂里。 “这是钥匙。” 郝云突然睁开了眼睛,一切过往都在她的脑海里面回荡。她被关在了一个狭窄的空间里面,密不透风! 这是一口棺材! -------------------- 作者有话要说: 赶上12号更新了OUO 感觉这章也需要修文。 第54章 溯源 她突兀的出现在了一口冰棺之中,脑海中因为突然多出来了太多已经忘却的记忆而变得有些恍惚和混乱,冰棺的棺盖是打开的……她现在只在想一件事情。 南画屏在哪里? 她要去找她。 郝云猛地掀开了冰冻棺材的盖子,她现在身处在一些凌乱的杂物间里,杂物间的一端最上面有一个小小的窗口,窗口没有透出太多的光。冰棺的样式特别长,而且质感如同真正的冰块一样,摸上去是冰凉的,没有丝毫的拼接痕迹。冰棺的另一端抵在了杂物间的门口。 杂物室里面并不只有她一个人。冰棺的旁边的杂物堆上,坐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他正在百般无聊的擦拭着带着铆钉倒扣的项圈 “你是谁……我在哪里?” 女孩在冰棺打开的那一刻。视线就停留在了郝云身上。她放下自己手中擦拭着的项圈,反问道:“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这明明是南的【出生点】和【刷新点】,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南。 “我不知道。” “我叫猎犬,代号是二号。南算得上是我的顶头上司。”猎犬顶着一头凌乱的奶奶灰短发,她原本保养得当的长发被人为的、粗暴的用剪刀强行给剃了,留下了犹如狗啃过的脏乱短发,顶在头上格外显眼。但猎犬也丝毫不介意,她同时也注意到了郝云的视线停留。 这是二号喜欢的发型,奶奶灰也是二号最喜欢的发色。二号喜欢的东西被毁掉,她求之不得,而且非常开心。 “审判官?你认识布偶吗?”郝云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应该在营地里面。【山祠神女】的游戏副本应该是完成了,因为副本完成,所以她被强行的规则登出了。 这些该死的规则。 那里只留下了南画屏一个人。 猎犬突然凑近了几分,就像是她的名字一样,猎犬扬起了头颅,认真的在郝云身上嗅着熟悉的味道,非常认真。郝云随着猎犬的接近,不自觉得往后退了退。 “有南的味道……你是她的同类?”猎犬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既然你可以共用南的【出生点】和【刷新点】,这就说明她完全敢把自己的性命交付于你。这里是中央营地,现在已经出事了。” “什么事?” “所有的副本都在崩塌,所有的小世界都在融合……而现在的中央营地就是融合的基石,也就是说,所有被关在小世界里面的鬼怪都被放进了营地里,而营地里面任何一条具有保护效益的规则都将失去自己的保护能力。”猎犬骂了一句:“这个世界要完蛋了。” “我们都要完蛋了。” “乌鸦在哪里?”郝云回想起其有关执法官的事情,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那一个突然诈她们一下的乌鸦。现在仔细想想,乌鸦很有可能是那个自称【明日】的人的手下。 【明日】不是外来者,也不是这个世界里面错误的造物,【她】甚至不是鬼怪。郝云很清楚。 她当然很清楚,【明日】是和她一样的造物,不过她只是一个有瑕疵的残次品。她们都是被这个世界法则所承认的生物,但【媒体】只是一个不重要的……活死人的死而复生。 她虽然在脑海中多出了很多有关自己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发生的事情,但还是很茫然……这些杂乱无序的记忆太多太多了,她暂时还无法完全适应,很多不是很显眼的细节她也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但至少她很清楚一件事……南画屏曾经告诉过她,她在不小心的时候弄丢了【自我】,所以她执着这寻找通往禁地的方法,她想要找回【自我】。这或许是南画屏记不住她的原因,如果南画屏认出来了她就是被她亲自驱逐的人,她怎么可能会肆无忌惮的去吻她? ……而所谓【明日】的目标,郝云突然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明日】的目标很有可能就是南画屏口中的【自我】,而这个【自我】也并不仅仅只是【自我】而已。 在【明日】设计让郝云主动离开自己的容器、并且把容器存放在“系统”的空间之中,这也就意味着郝云完全把那一具身体的主动权交到了【明日】的手中。也正是因为吞噬和融合了属于郝云的容器,【明日】才有了可以杀死郝云的力量。 可她重新刷新在了南画屏的【刷新点】,她没有意外消散……可是南画屏怎么办? “我要去找她。”郝云喃喃的说道,猎犬注意到对方的视线并没有停留在她身上,也就是说她刚刚所说的那些话,郝云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我刚刚已经说过了,中央营地出事了。现在外面很危险……我难得当一次好人,提醒你一句,不要去送死。”猎犬说道,她略微皱起了眉头,似乎是在分辨。 半响后猎犬才松开了皱起了的眉间,神色复杂地看着郝云,似乎是下定决心的一样开了口:“我可以帮你。” “我不知道南现在在哪里,但她的身上带了一个道具,成对的道具之间是相互感应的。”猎犬抬起了头,从她这一个角度看去,她是能看到那个狭小的窗外面的天空的,中央营地一尘不变的、灰蒙蒙的天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血红色,透露出了令人不祥的光泽。 还有时间。 “你出来。你叫什么名字?”猎犬道,“我要把这个【出生点】和【刷新点】破坏掉,我等不及了,必须要转移到安全屋里面去。这个道具或许可以帮助你找到南,如果你找到她,告诉她,把欠我的修理费补上。” 猎犬从自己的小空间里面取出了一枚小巧的镜子,这个小巧的梳妆镜只有巴掌大小。梳妆镜的镜面没有任何的倒影,反而像是蒙上了一层看不真切的雾。梳妆镜的背面是好几道清晰可见的裂纹,显然这幅镜子已经损坏过一次了。 “这个道具已经坏过一次了,使用的效果当然不如一开始的好,悠着点。”猎犬打了一个响指,原本抵住门的长冰棺被黑色慢慢的吞噬了。 郝云接过梳妆镜,在她触碰到梳妆镜的那一刻,属于梳妆镜的介绍弹了出来。 【特殊型道具:恶毒皇后的随身款魔镜(破损修复版)。做一个嫉妒心极强的恶毒皇后,你总是心心念念的挂念着一个人,无论是爱或狠——而这面富有魔力的镜子能够恰到好处的帮助到你,只要你在心中默念“魔镜啊魔镜,谁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这个镜子就会成为你和你想之人的通道。】 【为什么后妈总是能够找到跑路的公主?是因为嫉妒吗?是因为魔镜的特殊能力吗?不!都不是!这只是一个会唠叨的糟糕梳妆镜而已!如果你心心念念的想找到一个人,支撑着恶毒后妈走过千山万水的找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的——当然是狠意啦!怎么可能是爱呢?】 【道具限制:只有足够强烈的感情或领命才可以驱使这张懒惰的梳妆镜,毕竟你不是它真正的主人。嘘,小心!随身款式的梳妆魔镜易碎哟。】 【破损修复版:定位功能和通话功能相对应减半,时长减半。谁让你只有一面魔镜,缝缝补补还想再用啊?】 定位功能,郝云注意到了简介里面的一个最重要的【定位功能】,这个功能是她现在最需要的。 “为什么要帮我?”哪怕知道猎犬不像乌鸦那样身份存疑,但郝云依旧不敢接过他人的善意,她害怕别人居心妥测,也害怕别的。 “我大概算得上是……南的朋友吧。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这样想的。”猎犬叹了一口气,看着冰棺被黑洞吞噬干净,“告诉你一个算不上秘密的秘密——我能从别人的身上闻出她们的味道和感情……我在你身上闻到了独一无二的爱。” “我要去安全屋了。中央营地已经不安全了,”猎犬感受着日式小屋轻微的抖动,开玩笑似的说道,“希望孔雀卖给我的结界好用一点,不过以他的性格不太可能,或许只是个西北货呢。” “或许下一刻结界就会碎了。” 猎犬这一句话音还没落,整个日式小屋突然猛地摇晃起来,虽然时间很短,但整个结构简单的木质结构显然有点撑不住了!从屋顶上落下来一层灰和木须杂物。 “走!”猎犬把自己最为珍视的项圈戴好,这种用来限制大型犬的项圈在女孩的脸上占据了太多地方,也太惹眼了。在郝云没有注意到的地方,猎犬的眼睛变成了琥珀的透明,又变了回来。 “孔雀卖给我的还真是西北货,”猎犬顾不上她那些无用的实验品了,真正有价值的早就已经被她转移到了自己的空间里面,猎犬吐槽了一句:“绝对不是因为我立得Flag。” 猎犬突然停下了,因为孔雀布置下的结界的缘故,在里面的核心点——也就是那一间看上去像是杂物间的房间里面,是会屏蔽掉很多东西的。 列入血腥味。 猎犬本身的嗅觉就远超常人,在获得能够闻出其他人情绪的特殊能力之后,猎犬的嗅觉就如同她被赋予的名字一样。可现在浓烈的血腥味充斥着她的鼻腔,这样恶心腥臭的味道令人反胃。 她知道为什么她的小屋会抵挡不住,这样体型庞大的鬼物猎犬也很少见。有着十几米高的扭曲怪物就像是杂交拼接出来的产物,巨大的触手狠狠的砸在了木屋的屋顶之上,砸在木屋外地围栏上。 原本白桦木打造的围栏已经彻底被血染红了,凝固的血是难看的深褐色,还能隐约的看出几个鲜红的手印——那是玩家留下的,猎犬不想知道这些人都下场。 整个中央营地一条街已经被不知道扩大了多少倍,猎犬知道,肯定还有玩家和副本NPC在苟延残喘的四处躲藏,但鬼怪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根本没有希望。 红色的天穹,血光之灾。 “乌鸦……”郝云看着站在巨大鬼怪下的人影,她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来人到底是谁,是【乌鸦】。 是南画屏口中接受了灭杀副本任务、把消息透露给【明日】的乌鸦。 乌鸦的状态明显不对劲,她脸色本来就很白,现在却是毫无血色的灰白,一双眼睛如同充血一样。她盯着郝云,身边是不断涌出来的黑气——她被感染了。 猎犬微微晃了晃,她下意识的张开了口,似乎是想说什么——但二号是无法开口说话的。 “离开这里。”郝云说道,她能很清楚的感觉到乌鸦的状态不对劲,现在的乌鸦介于人类和鬼物之间,她在和这个不断膨胀的鬼物融合。 猎犬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却没有走。 “你是郝云……”乌鸦红着眼睛盯着郝云,似乎想要辨认出眼前的人到底是谁,“去找她。” “我无法相信你。”郝云冷冷的道,“你曾经想要杀我。” “我被感染了,我贪心了——”我想要给二号和猎犬一人一个身体,乌鸦的神志已经在崩坏混乱的边缘摇摇欲坠,她突然停下了。 她现在并没有听从【系统】的命令,可她依旧被【明日】所感染了——这就是系统的报酬,交付出自己的身体,给一个并不存在的第二人格换一个身体,虽然是一个不知道结果如何的大饼。 蠕动着的怪物躯体就像是果冻一样,孔雀布下的结界已经在怪物的暴力敲打中摇摇欲坠——它想要进去,她想要进去。 吞噬了不知道多少东西的乌鸦已经彻底失去了最后为人的理智,她还需要足够的时间稳定自己的状态,才能重新以新的物种存在方式获得理智和实力,但她没有时间了。 蠕动着的黑色雾气像是果冻一样把满身伤痕的女人吞噬了进去,再也看不清乌鸦的身影了。 郝云拉住了想要冲过去的猎犬,“去你说的安全屋。” 猎犬回过头,狠狠的瞪了郝云一眼——她和郝云对视的瞬间就发现,郝云的眼底全是血红。 她要失控了。 她只想要找到南画屏,所有的阻碍都只是她的绊脚石——她知道自己等不了,她不知道南画屏还能不能等她——她只知道,她想要见她。 怪物失控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换南画屏视角。 原本计划写满二十万字,没想到总是越写越多。 第55章 初始 在明日在她面前跪下的那一刻,整个世界如同碎裂的镜面一样分崩离析,一切都碎成了如光点一样的碎片……南画屏从来都不知道这满地的污秽和血腥,在苦苦挣扎着疯狂的鬼怪,自然也能碎成这样的光,包括她自己。 她完成了□□以及【生命】的死亡,但一时仍然存在,或者说她本身就是以这样的方式而存在的,她更像一种意识的投射,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她弄丢了很重要的东西。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不知道。 如果是记忆丢失的起源……她记得自己是何把【过去的自己】埋葬在了一片碧绿的草野里,亲手为自己立了一个石碑当做墓碑……然后。 ——放弃身为神明的指责,作为外来者活在这个世界之上。 她好像回到了一切最初的起点……也同样是不知道时间这个概念的某一时刻,她突然意识到了有着【自己】的存在,感受到了的存在让她开始察觉到了【自我】,这一定已经过去很久了,久到她不记得那些枯燥乏味的岁月——对了,那个时候的她还不知道世界上还有【枯燥乏味】这一个概念。 这个世界的最初,用那些外来者开玩笑的话来说——就是一个藏在果壳里面的小世界,什么都没有,什么也不存在,当她意识到了【自我】的存在的那一刻,她也就拥有了独一无二的意思和【生命】……她是这个世界独一无二的神明。 只是不太称职。 她也设想过,如果那些外来者没有因为意外进入这个世界的话,这个世界会是什么样子的?或许会一点点的演化和构造出属于自己的规则,然后从而形成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不是像现在这样子,小到一草一木都是那一个世界的投射,这个世界甚至没有【生命】的存在。 这些被外来者、即为“玩家”称呼为“鬼怪”的生物,不死不生,源于无法控制的潜意识,强烈的恐惧和贪欲哪怕不表现出来,这种被隐藏在潜意识冰山里面的事物也会被世界投射出来。 这些外来者把这个称作【心想事成】。 只需要你的所思所想,这个世界就好无条件的满足你的想法,哪怕是无意识的想法,它都会借着你的记忆和感官把这些事物投射到这个世界里面——除了生命体。 是一望无际分草野,草野如同春日出生一样舒展开来,在并不存在的微风中摇曳。这里是被规定的墓地,一个安葬地。 南画屏睁开了眼睛,她正靠在一个腐朽的石碑边上,她醒了,在身体被强行破碎之后再次醒了……随着最真我的形态醒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些隐约的记忆,关于她曾经遗失的【自我】的记忆。 这些记忆的存在感太过于强烈,似乎是要拼尽全力的侵占她属于“玩家南画屏”的记忆,这让她恍惚间觉得现在的自己……是真实的吗? 如果她真的找回了自己心心念念寻求的【过去的自我】,那她会不会失去现在的自我?她会不会变成另外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她会不会……不会再爱郝云? 她感到害怕。这个一直坚定着的目标第一次动摇了——她害怕失去被爱和爱的资格,她害怕自己忘记或者被取代……她害怕现在的自己变得完全不像是过去的自己。 哪怕那都是她自己。 “你醒了?”明日笑眯眯的站着,居高临下的看着现在的南画屏,她在南画屏的身边坐下,用的却依旧是这里的脸。 “还记得这个地方吗?”明日问道,她的视线没有停留在南画屏身上,反而眺望远处朦胧的边界,“还有印象吗?” 有。 南画屏没有把这个答案说出口,在那份模糊的记忆里面,她走在这一片的草野上,看着日复一日眺望着的方向,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对了,她在走,地上有一个人躺在那里,她走了过去,蹲下了身……似乎还很小,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小女孩。 “郝云在哪里?”南画屏反问道,她不是没有尝试过把自己的长剑刺入这个自称【明日】的怪物的胸膛,但系统的规则可以让她这个类似于鬼怪的怪物完美的逃避死亡。 “我不知道哦——”明日依旧是笑着的,“我很伤心,没想到到如今你还是想不起来。这样的话,我怎么问你——她或许已经死了呢” 下一刻,南画屏手中的长剑准确无误的捅穿了明日的头颅! 明日的脸从中进裂成了两半,她用着郝云的脸露出了一个涂满鲜血的笑容,露出了一个类似于讨好的神情:“真绝情。” “不要用她的脸做这样的表情。”南画屏冷冷的说,哪怕这不是郝云真正的脸,是她所使用的容器的容貌。 南画屏把自己手中凭空出现的长剑抽了出来,明日脸上的伤口迅速的愈合干净,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这样的攻击或许对于其他的鬼怪来说是致命的,但对于【明日】来说是无用的。 “你知道我是怎么诞生的吗?”明日站起身,“这里是一大片生机勃勃的草野,在这个地方,永远都是生命的春天。我很喜欢这里,但这里事曾经——” 这里的一切……被烧毁了。 南画屏突然有了这样一个念头。 “你不是一直在寻找这个“禁地”吗?”明日笑着说道,却莫名多了一分蛊惑的味道,“现在你在这里,告诉我,你把你弄丢的东西藏在哪里了——” 藏在哪里?藏在—— 一直潜伏着的记忆突然涌了上来,将她包裹起来,她必须要找到自己——最重要的—— 是一片空旷的草野,就在半分钟前,这片辽阔的土地还并不存在——当然,这只是半分钟前的事情。当有生命的外来者走过来的时候,这一片草野都有着她的想法而出现,一切没有生命的物品都可以在这个世界里面得到具象化的投射——外来者们把这个称呼为【心想事成】。 【心想事成】换成另外一种说法的话,有这些外来者讨论之后,他们相信这个世界是唯心的——必须要先想象出来,有了思维才可以创造。 这些外来者们欣喜若狂,除去最开始进入到这个世界里面的彷徨和无助,在寻找回到自己原本的世界方法未果之后,他们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和灵魂,已经在另一个世界里死去,而这个世界很有可能是他们死后伸入的天堂——只要他们想,他们可以得到任何生前他们无法轻易得到的东西,这些外来者对此乐此不疲,认为这是他们梦中的乐园。 当然,如何控制自己的思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人类的大脑并不是一个可以人为控制的产物。 就好比如果你做了一个噩梦,梦见自己在被鬼怪追逐,那么在这个世界里,你这场梦就会一直做下去——永远醒不来。 贪恋、欲望、恶意、和嫉妒……这种由人类自发而产生的情绪,使你无法自主控制的,当然也正因为如此,他们会咨询出一些源自于对未知的恐惧。哪怕你是一个较为天乐派的人,你也有心中害怕的地方。 她走了过去。她依照着自己的所思所想,窥视着这群从世界裂缝里意外进入的灵魂,她学习着他们的因为他们的知识,并且依照他们的样貌打造出了一个【自己】。 这一片草野就像经历春日的第一场雨后的青草地,散发着清新的气息——这是格外难得的属于生命的气息。在草地的中央躺着一位,生命已经走到尽头的人。 她看不出这个人到底是男是女,因为他的脸已经完全被污血覆盖,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仍然吊着,他的整个腹部和胸部被巨大的兽痕强行撕裂,嘴角正不由自主的吐出血沫,或许这一道伤口破坏了他赖以生存的肺,他正在剧烈的咳嗽着,手中是一把正在发光的枪。 巨兽在此后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当然,这头凶猛的野兽原本就源于他的诞生者一个荒诞的念头——他想死。 在被杀死之后,这种特异的生物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这种生物被那些外来者称为鬼怪,由他们滋养而诞生出的鬼怪。 她走过去蹲下身来,用自己的眼睛盯着这个人。 她在看这个人的记忆,看他的过去。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这么做了,她会凭借着这些人的记忆和过去跟他们学习有关另一个世界的东西,并且来完善自身。 “你是……来捡尸的吗?”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尸体突然开口说话,虽然声音很微弱,但他一时半会也死不了。 “不……是。” 她第一次遇到主动询问他的人,说话带有一种古怪的腔调,似乎是模仿多个人说话的语气和习惯之后而形成的自己的方式。她看着他,这是她第一次说话,当她开口说第二句话的时候,这种奇妙的违和感已经消失了。 “你可以活下来。”懵懂无知的神明对这个异界来的旅人做出了自己的许诺。他当然可以活下来,只要他想活下去,他的伤口就会自己开始愈合,哪怕伤的再重,只需要时间,他都可以重新活下来。 “你不怕我杀了你吗?”尸体似乎是笑了一声,然后又咳出了更多的血沫,声音更微弱了一些,“哪怕我现在是这个样子,解决你还是很轻松的。画人画虎难画皮,你不怕我吃了你吗?” 毕竟在他看来,眼前这个敢于在他尸体旁边驻足的小孩,也只是一个看上去五六岁的幼童。他难得的有了一点点的怜悯之心,这种在他进入这个世界之后,就被抛弃的东西又涌上心头……原来她这么小就死了吗? “你叫什么名字?” 她完全不适应快速的说话方式,哪怕没有那一种奇怪的腔调之后,她也是一个字一个字接着说的。正是因为如此她根本没有听清楚刚刚这个人所说的话,她似乎犹豫了一会。 “难……画……皮……” 这是什么意思?她还不能完全的理解另一个世界里面对于语言的丰富含义,她只能凭借自己所了解的一点点滴小的记忆来慢慢解析这些东西。 “南画屏。”尸体笑了一声,但没有再吐咳出血沫,他的伤口正在不断的愈合,从最里面那一根断了的柱骨开始。 “是个好名字。”他说。 懵懂无知的神明瞪大的眼睛,她似乎一直到了眼前这个人到底做了些什么,或许眼前这个人完全不清楚或者不在意,但他还依然的——赋予了她的名字。 拥有了名字即是拥有存在。 “南画屏,答应我一件事。”尸体抬头仰望着天空,“杀了我,我想死……这真是一个操了蛋的世界。” 她不懂为什么这个人想死,她也不懂这个人为什么会绝望,但她还是认可他对这个世界的咒骂……哪怕他自己的本能和潜意识依旧想活下去。 “南画屏。你不会是我们这些外来者的孩子吧?”尸体笑了笑,“见过另一个世界的日出吗?不过我已经等不到明日了。” 南画屏不由自主的抬起了手,她并不清楚自己到底要做什么,但她已经许诺了诺言。 死亡来得很轻易,而且对于这个世界而言微不足道。 尸体瞳孔里最后的一点光开始涣散了。 南画屏突然抬起了头。 从草野的天际处开始蔓延,是一图喷涌而出的金黄,这种裹挟着生命力的色彩瞬间侵占了整个视线的空间——那么炙热、那么耀眼。 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与此同时从任何层面都紧紧相依的生命体出现了。南画屏第一次清楚的知道……生命到底对这个世界意味着什么,而她也第一次真正的成功创造出了一个对于她而言独一无二是存在——源于她的【喜欢】,她的【爱】。 原来,这就是明日吗? 她的脑海里只剩下了这唯一的一个念头。 -------------------- 作者有话要说: 卡一下剧情。 第56章 初始 猎犬甚至顾不得满地的污秽和血污,一把冲了上来,推开了双眼通红的郝云,抱住了濒死的怪物。 原本亢奋着的怪物在生死的关头爆发出了它力所能及的全部潜力,已经神志不清,但不知道为什么却突然安静了下来。 郝云收回了踩在怪物胸腹上的脚,乌鸦的胸腹部出现了一个窟窿,穿透了她整个身躯——乌鸦的潜力和上限都很高,有外来者转换的怪物更是百里挑一,在短短交手的几分钟内,她已经能成功的保持一点点人类的体型,但她的下身依然像是拼接而成的怪物,扭曲成一团的触手已经尽数被斩断,露出无数平整的切面,正流着鲜血。 乌鸦神色痛苦,发出阵阵嘶吼。她仅剩的两只手伸了出来,抱住了抱住她的猎犬,他她双手的手心手背处都裂开了一只口器,可以看见里面尖锐的倒刺和牙齿。 “唔……”怪物奄奄一息,却把自己的头颅贴在了猎犬的脖颈处,金属制的嘴套阻挡了她们面部皮肤的相触碰,沾染鲜血过后,金属的倒刺和柳钉更加显眼。 猎犬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她能清楚的通过自己特定的技能看清楚乌鸦现在的状况——她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的距离,哪怕只是最轻微的伤口再次撕裂一下,都是她无法承受的致命伤害,乌鸦的整个胸腔里面已经碎成了一坨稀泥,几乎没有一寸骨骼是没有裂痕的,更不要说还在地上蠕动着、已经断裂的触手了。 “你让开。”郝云并没有对猎犬下手,并不是因为她对料想到了任何对待同伴的心理,而是因为猎犬在不久之前才给了她能够定位南画屏的道具。 乌鸦听到郝云所说的话,挣扎的想要再次发动攻击,断裂的触手疯狂的往她自身的方向蠕动着爬去——这些被不止一次斩断的东西还想要再生回去。 猎犬没有任何的回应,她把头埋在乌鸦的颈脖处,似乎是在沉思。在郝云看不到的另一面,猎犬的眼睛瞳孔又换了一个颜色,瞬间又变了回来。 不行。 不可以。 “不。”猎犬十分坚决的拒绝了郝云。 “她已经变成怪物了。”郝云对乌鸦并没有什么好感,把她和南画屏引导进入崩坏副本也是乌鸦……她现在的时间耽搁不起。 郝云拿出刚刚猎犬给她的那个道具,小小的梳妆镜放在手心,她想要找到的人是……南画屏。 她在心里默念:魔镜啊魔镜,谁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特殊型道具:恶毒皇后的随身款魔镜(破损修复版)。做一个嫉妒心极强的恶毒皇后,你总是心心念念的挂念着一个人,无论是爱或狠——而这面富有魔力的镜子能够恰到好处的帮助到你,只要你在心中默念“魔镜啊魔镜,谁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这个镜子就会成为你和你想之人的通道。】 【为什么后妈总是能够找到跑路的公主?是因为嫉妒吗?是因为魔镜的特殊能力吗?不!都不是!这只是一个会唠叨的糟糕梳妆镜而已!如果你心心念念的想找到一个人,支撑着恶毒后妈走过千山万水的找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的——当然是狠意啦!怎么可能是爱呢?】 原本书中镜并不反光的镜面开始荡起阵阵的涟漪,似乎是在寻找她想要找的人——梳妆镜的温度不断攀升,上面的裂痕也在快速的扩大,镜子快要碎了,哪怕被郝云握在手中,镜子也在不停的抖动。 镜子的动作停下了了,随机安顿下来的,还有不断变换的镜面——上面是一片通红,似乎是一片火海。 郝云愣住了。 火海吗……她不知道这样的一个火海可能在哪里,镜子上面贴心的给她补充了一个小小的箭头,指的方向是朝下。 地底。 猎犬似乎终于压抑不住自己,她的瞳孔迅速的切换回了另外一种颜色,并且再也没有变回来——她的脸颊边缘泛起鳞片,这是她变成怪物,异化的前兆。 猎犬不受控制的张开了嘴,乌鸦身上的血腥味简直是最好的引导,她狠狠的咬了下去,乌鸦虽然下意识的发出了痛苦的嘶吼声,但也没有反抗。 “居然也被感染了吗……”郝云不敢耽搁时间,黑色的雾气在她手中凝炼成了一把长剑,猎犬抱住乌鸦的姿势,反而很好地限制了乌鸦的动作,哪怕那些断了的触手正在重新再生,但也是需要时间的。 郝云举起了长剑。 一只手杖抵住了她,或者说做了一个没有丝毫效果的阻拦,但郝云还是停下了,被称为伍老板的布偶笑嘻嘻的看着她。 “她们都被感染了。”郝云道。 “我知道。”布偶说道,“找到一号在什么地方了吗?” 猎犬似乎清醒了过来,她抬起头看着布偶,但脸颊边起此彼伏的倒刺和鳞片依旧存在,她的眼睛瞳孔又变成了漆黑的颜色。 “我还要去……安全屋。” “没有什么安全屋,这个世界要完蛋了。”伍老板说道,“孔雀他们结集了一些玩家在营地里守着。她们两个暂时都不会有事,你放心,她们两个是一起被感染的,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 一个为了抑制感染,分裂出了所谓的第二人格……另一个丝毫没有察觉到感染的存在,反而慢慢沉沦。 “你知道吗?这个世界里无论是时间、空间、过去和未来都是没有明确的界限的。”伍老班说道,“把刀收一收,我害怕。” 郝云面无表情的把刀收了起来。 “我们的游戏只是一个架空于整个世界所搭建起来的平台。而最里层的表示界就像是地基,上面搭建了无数的蜂房作为界线,切割了无数的副本世界。”布偶说道,“但现在的问题是地基完好无损,而支撑起来的主体结构已经碎成的不成样子了。这也是说所有的空间都会先融合在一起,最后和表世界融合在一起。” 就像是为了印证布偶刚刚所说的话一样。巨大的城堡塔尖以倒挂的姿势从天空中狠狠的砸了下来,激起了阵阵扬尘和土灰。 “箭头是指的最底下的地方吧。”布偶说道,“那只有一个可能,她现在正在表世界呢。” “除非等到最后整个结构一起砸下去,如果你能打破空间的界限,那你也可以进入表世界。”布偶笑了笑,“不过表世界是一号自己的称呼,我们通常叫那个地方为禁地。” 人类玩家无法踏足的地方。 郝云不由自主的睁大了眼睛。 “清醒一点没?”布偶推了推猎犬,猎犬依旧紧紧抱着乌鸦,但在古堡塌了的塔尖旁,有几个隐隐约约的人影出现了。布偶看着那边,站起身来挥了挥手。 “接应我们的人到了。”布偶说道,“祝你好运,同时也祝我好运。” “这个世界是假的。” 南画屏是这么告诉她的,她又想起了南画屏当时看似随意的话,和突然爆发的情绪。她曾经对此不以为然,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标,和自己执着的东西。 “我被骗了,这里不是表世界。”南画屏这么说道。 “那可真遗憾。”她这么回答着。 “我要找的禁地,埋在表世界里面。”南画屏的语气不由得沉了下来,“规则一直在误导我,它先是无意间给我透露出这个副本可以开放表世界的背景线,然后再用强硬的手段把我限制在筛选规则之外——我从来都没怀疑过这个世界是假的。” “你为什么执着于禁地?”她这么询问道,这只是一句微不足道的询问,一句对于别人的一点点好奇,但没有任何的一点关心。 “我……” “我在找一段记忆、我自己的身份,我想要重回自我……更重要的是我好像丢了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南画屏的声音很轻,但郝云还是听清楚了。 原来如此。 更重要的是我好像弄丢了很重要的东西。 我想要重新找回自我。 明日一拳砸在了腐朽的石碑上,看上去因为风化和焚烧而变得支离玻碎的石碑没有一点的反应,甚至并没有因为屡次的进攻而动摇任何一点点,连边角料都没有掉下来。 “真不愧是你。”明日说道,她尝试了很多种方法,但都没有能够成功打开这块石碑的方法,她回过头,看着站在一旁的南画屏。 “你应该想起了不少东西。”明日丝毫不在意自己刚刚用拙劣的手段强行引导出来的记忆,她往前走了几步,哪怕是郝云的化身也比南画屏最为高上的半个头。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不要逼我。” “世界的权柄如何打开?”她问道。 “你是打不开的。”南画屏说道,“这里什么都没有埋,我也不知道。你觊觎了这个世界的权柄成百上千个日月,难道你从来都没有想过,为什么你不会被承认吗?” “因为这里面根本就没有你想要的东西。”南画屏静静的看着矗立在那个地方的石碑,心里却在想的是另一个人。 郝云。 “因为这里面埋的是曾经的我。” 第57章 初始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明日缓缓地道,“自愿放弃世界的意志,和那些外来者混在一起……” “因为你不懂。”南画屏说道,“如果不能以生命来感受生命,又如何能……算了,你一开始不就是抱着吞噬我的打算吗?” 她不愿意醒来。 因为她自己。 相比起重新回到从前那种全能全知却浑浑噩噩的状态,她更希望自己能够继续已【玩家南画屏】的身份活着……身为看玩家的南画屏不是完整的,但却是真实存在的。 或许在明日吞噬了她之后,执掌了权柄之后,会成为一个超过她的造物主和神明……但南画屏很清楚,【明日】到底是个什么。 由她自己亲手创造出来的……拥有神性却没有生命的失败品。 所谓的明日。 无知的她在发现自己那一刻的喜悦和爱意中诞生了【生命】之后,就开始尝试——对于生命的尝试,对于那一次无与伦比的日出的复刻。 而【明日】就是远离无数的【想要活下去】从而诞生的怪物——无论是谁,哪怕自身都已经放弃了生的希望和念想,只要没有到正寿终寝的那一步,你的身体、生物的本能会驱使着你——活下去。 通过对于【求生】的本能来包裹装饰【求死】的实质,这种自相矛盾的本源构成了如今的【明日】,而对于死亡的渴望反而占了主导地位——明日本身就诞生于一种无法回避和改变的自我矛盾之中,而这恰恰也是它力量的源泉。 南画屏很清楚。 为什么身为残次品的【明日】实力会如如滚雪球一般的不断壮大,甚至在吞噬了郝云的化身之后能够与她相媲美——因为那些外来者。 那些玩家。 明日在对于另一个世界的不断学习中,构建了这一个滋养它自身的结构体系,它孜孜不倦的企图创造生命,并企图得到世界法则的承认。也因此创造了大量非生非死的鬼物,通过对于空间的分割,它初步确立起了属于自己的秩序。 它成为了游戏中因所不能的神明。 明日借由空间裂缝处产生的漩涡捡来了另一个世界更多的灵魂,并且赋予了他们玩家的身份。通过【玩家】的身份迫使他们参加游戏,处理掉它制造出来的失败品,这就是这一个无限流游戏的开端——而且在直面生死的时候,求生不求死的欲望会被无限的放大,给它反哺无限的能量。 它甚至诱骗了玫瑰,从玫瑰的死和灵魂中得到了部分因为花开而属于郝云的【爱】。 南画屏不敢细想。 她承她想从郝云的身上得到回应,在那一个沉溺于欲望的夜晚,她也承认她自己得到了想要的回答。 但那只是一个最简单的承诺。 她不敢继续想。 她不敢去细想自己会被郝云所吸引,到底是因为自身的心动,还是因为【爱意】的本源……郝云会给予她的回应,到底是因为被掩盖的【爱】,还是因为其他……她不敢去细想,因为犹豫,因为害怕失去。 她在恍惚之中突然想起了那一朵送给她的、用来表达爱意的玫瑰花……她不喜欢玫瑰,但那个时候,是应该收下的。 草野被风吹拂着,展开的叶尖开始变得蜷缩干枯,散发出了一股烧焦,风从叶片上吹出了火星。 时间在往回走。 或者说在这个世界过去,现在和未来是没有界限的。 南画屏突然多出了一个念头,这里会埋藏着无数无依之人的尸骨,这里是坟墓,但这怎么可能? 如果真的会发生,那也已经是未来了。 布偶看着抱着乌鸦不肯撒手的猎犬,没有说什么,他手中的绅士杖伸了出来,轻轻的碰了碰猎犬背对着他的肩膀,开口说道:“差不多就行了,时间不够。” 猎犬抱着的乌鸦已经失去了意识,但所有扭曲的躯体都已经消失不见,在这片刻的休息中,乌鸦被郝云敲碎的骨骼已经恢复了大半——而她本人也恢复了人身,除了苍白的脸色和不详的气息,根本无法看出她身上属于怪物的影子。 郝云判断的没有错,乌鸦天赋很好,但是需要时间,也需要运气。 “嗯。”猎犬低低的应了一声。 “一号的重生点你处理掉了吗?”布偶突然抬头,中央营地的天早已不是常年不变的雾霾天,血色透露出一丝丝的不详。 猎犬没有回答,也没有给予任何一点点的回应,反而把乌鸦抱的更紧了。 没有。 布偶抬头,他知道,那是因为鲜血。 把无数被关押在副本里面、还没有被玩家处理的鬼怪放出来,而且还是放入玩家水平参差不齐的各个营地……随之而来的是一起融合的各个副本,同世界中属于鬼怪的特殊领域简直无往不利——在四个营地完成融合,由孔雀聚集求生而活下来的玩家终归还是少数。 乌鸦的威压足以让其他的鬼怪暂时不会触碰和靠近这个地方,是因为乌鸦哪怕是刚刚因为污染转化成怪物是实力很强,但乌鸦现在的气息太微弱了……这简直是最好的招牌,就像是在告诉所有渴求力量的鬼怪——“这里有你们想要的食物!能够变强的食物!” 还有刚刚那个声音,那种轻微的碎裂声太过于……这是一个不好的兆头,哪怕布偶对于自己的听力有信心,但他还是希望自己听错了——这个空间上融合正在加速。 如果不出意外,这个融合在一起的空间会成为那一位的助力——带着无数夹杂在其中的生命,覆灭在里世界! 就像是一个自杀式的炸弹。 “必须走了——!!!” 伍老板和猎犬同时猛地抬起头,天穹碎了。 不知道是哪一位高级鬼怪的世界领域,巨大的水压猛地压破了裂缝产生的地方,一点点细小的裂缝就像是最致命的开关—— 如同瀑布一样的海倾泻下来。 伍老板猛地去拉猎犬:“还发呆——你不是不人格分裂了吗,快点走,孔雀在等我们!” 猎犬如同回魂一样有了反应,跌跌撞撞的抱着乌鸦爬了起来,乌鸦本身就比猎犬高了半个头,现在变成怪物之后反而体重成谜——布偶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提着两个人,顾不了那么多了。 这里都会被淹。 一尾人鱼从裂缝中钻了出来,或者说是被水冲了出来。短短片刻时间,整个裂缝不断的扩大,就像是要把一个较小的空间强行压入另一个更大的空间之中,在人鱼的后面,是无数丑陋的鱼头怪物——以及一艘船。 方舟。 曾经世界设定里面存在过的方舟,在那一个世界故事里面,所有的陆地都会崩溃、被海水淹没——而这艘巨大的帆船成为了唯一的希望和“陆地”,最后却因为人类自身不断的分歧和矛盾崩坏结束。 这是一个很出名的系列副本,由这个故事的基础,至少形成了三个大的游戏副本和无数的小副本——【洪水末日】、【百天】和【人鱼与鱼人】,还有无数背景故事是这个系列的小游戏副本。 作为副本背景中的道具方舟自然是不能被玩家维修利用的,前两个副本都是罕见的高级场屠杀副本,除了第三个——在不久前,乌鸦在晋级副本【人鱼与鱼人】发现了这艘可以再次利用的方舟。 不同于前两个副本的重要道具和背景游戏地点,第三个副本中的方舟只是一个不存在的传说,在乌鸦的帮助下,孔雀把副本中的方舟偷了出来,并且没有得到属于系统的违规警告。 乌鸦并不知道的是,有一个在她后面进来的玩家也得到了副本BOSS人鱼的认可。但在方舟已经失窃的状态下,人鱼只能把她拉入了自己的回忆,虚构了一个【并不存在的方舟】。 是来接他们的。 巨大的方舟得到了孔雀和猎犬全方面的维修,巨大的云边舒展开来,如同一对巨大的天使翅膀一样——随着人鱼BOSS的号令,无数的鱼人怪物用自己膨胀的身躯托举着方舟,它飞了起来。 无数死去的玩家躯体为人鱼BOSS提供了无数感染的对象,这让她可以操纵的下属翻了好几倍,瞬间实力再上了一个层次。 在他们面前落下。 伍老板已经顾不得自己的鞋会触碰到带着血迹的海水了,一块长木板被放了下来船尖走出了一个浓妆艳抹的异族男子——孔雀。 “都叫你等等我了,猎犬有我的结界在,不会出事的。”孔雀的目光略过布偶,落在了乌鸦身上,明显手带着惊讶。 他说:“现在不受叙事的时候,你们先上来吧。一号的刷新点毁掉了?” 猎犬抱着乌鸦,不肯说话。 “不能让他们上来!她已经被感染了!” 人群中突然爆发了一句异议,原本站在孔雀身后的玩家瞬间炸开了锅,他们都是有着一定实力的高级场或中间场玩家,在刚刚经历了一场屠杀后——他们都不想死。 “她已经是怪物了!”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喊道,手里却拿着沾满鲜血的双刀,她只是看起来年纪小,在游戏世界里面无论过了多少年,玩家始终会保持着原先进入游戏时的模样。 “她已经是怪物了。”女孩一字一顿的说道,“我很抱歉,但我不想死。” 她的道歉说的苍白无力,在无数的游戏中,她或许也曾经这样说出口。从一开始真心的忏悔,到最后面对死亡的麻木不仁——但她却说出了所有人都心声。 没有人想死。也没有人有错。 错的只是这个荒谬的游戏。 仅此而已罢了。 猎犬停下了脚步,她站在那里,没有走。 与此同时,南画屏仰起头。 如果【明日】真的想要杀她的话,单凭它自己是完全不够的,这是两人都心知肚明的事,这也是不被法则承认的事。 毕竟【明日】还没有得到法则的承认。 无论是南画屏还是【明日】,哪怕是南画屏创造出的【明日】,她们也都只是活在这个世界规则里面的规则,法则是世界诞生时就已经存在的权柄。 也是【明日】想要的东西,但钥匙却不在南画屏身上。 世界的屏障碎了。 “这就是你的后手吗……”用无数融合和汲取了其他人生命的秩序作为自己手中的武器,南画屏的话突然停了。 来的人是郝云。 是她打破了世界的屏障,让里世界失去了和【明日】游戏空间之间的间隔。 也是她加速了融合。 火海在烧。 也是她。 南画屏想。 就是她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上传上来才发现没有保存最新版,看看我的存稿箱能不能把这三千都找回来QWQ —————————————————— 找不回来了,勉强又写满了一千字,就先这样放着。 为什么国庆是调休,还要补,最近好忙,这一章还要接后面已经写了的剧情,写的有点吃力,晚点吧。 反正国庆肯定能完结。 ———————————————— 终于补完了,不容易。好不容易等到了国庆假期。 距离开文的第五个月,相信我!一定可以完结! 第58章 终焉 握着双刀女孩的话似乎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其他的幸存者也纷纷表态——“怎么可能把一个怪物放上船?” 孔雀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了猎犬的耳畔,他问:“小猎犬,你会带上乌鸦吗?哪怕所有人都不同意的情况下。” 猎犬微微点了点头。 “我想你们都搞错了一件事。”孔雀笑了一声,说道:“这搜方舟不是我的,是她的,或者说是她们的。”他说的没有错,这座方舟的确是乌鸦送给猎犬的礼物。 “我说了我很抱歉,但是我们——”女孩的声音猛然拔高,在乱哄哄的杂音中格外的刺耳。 孔雀猛地抽出女孩手中沾血的长刀,干脆利落的没有给对方半点时间,直接捅穿了女孩的眉心,缓缓的把长刀拔出。 女孩的尸体猛地倒下,但眉心处的伤口没有任何的鲜血流出,她在不知不觉间被人改造成了一具傀儡——女孩的下颚猛地裂开,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蜘蛛,藏头露尾的家伙。”孔雀的目光扫视所有人,此刻却安静的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见识到了孔雀远超他们的实力,在这种实力不对等的情况下,没有人敢当出头鸟。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就你们,你们的死亡对于我来说可有可无……”孔雀的声音压了下来,却非常清晰,“我说的很清楚。现在想死的就站出来,想以后再死的就闭嘴。” 孔雀说的没错,或者说他甚至和这些玩家不是同一种生物——他曾经是一个高级场游戏副本里面可有可无的NPC,连鬼物都算不上的NPC,他对待其他的玩家,连最基本的同理心都没有。 “咯咯咯咯……真是没办法……”女孩的尸体依然在笑,却变成了难听沙哑的声音。 “坐好你的阵眼。”孔雀把刀插入女孩的胸腹,随着他的用力,女孩的尸体灰飞烟灭。 布偶扶着猎犬,两人一起把乌鸦搬上了方舟,安放在了方舟最前面的尖端——没有人会同意她们把一个怪物搬到船舱里面,哪怕是孔雀的死亡威胁都不可能。 这是一种双方退让的妥协,一种被压抑在绝对实力之下的妥协,一种临时性的契约。 垂在方舟外面的长板被拉了回来,蔓延到这里的海水从新托举着这一座方舟,一双手突然从海面下伸出,如同捧着玩具一样的把方舟托起——随即而来浮出水面的是人鱼的那一张美艳的面孔,她在不断的膨胀,体型绝对已经超出了方舟,她在疯狂的吞噬同类的同时,实力也有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增长。 孔雀低下头,看着人鱼用手把方舟托举出水面,抬升到半空中,他低声道:“……怎么了?” 方舟如同翅膀一样的云翼猛地打开,在倾洒的海水中振翅,带着方舟脱离了女人的手掌,飞翔半空中。 孔雀突然注意到了一件事情,人鱼绝美的脸庞上似乎是有晶莹的一点点亮光——这绝对不是海水洒在上面,只有一种可能,人鱼哭出了晶莹剔透的珍珠。 她哭了。 这个空间的融合已经完成,无数的小副本世界都和三个营地世界融为一体,形成了一个独立的空间——而孔雀和其他玩家截然不同的出生使他知道一些独一无二的东西,这个所谓的【世界】都是基于【游戏系统】的能量而构建的空间,这里面的一切都是假的,出了那些外来者【玩家】。 而现在这个压缩后的空间仍然在不断的想里面倾轧压缩——因为这个空间里面主人【游戏系统】正在源源不断的抽调这个空间里面的能量,而迫于根系的消耗,空间也只能不断的压缩和抽取,他们这样的创造物都已经成为了弃子。 ……可那些玩家不一样。 鬼怪在拼命的吞噬着自己的同类,企图在自己能量不断衰竭的同时使用这种方式来维持生命,而富有能量但数量众多的玩家是最好的狩猎目标……虽然玩家数量众多,但幸存者也不会多。生为游戏NPC的孔雀哪怕曾经得到过【游戏系统】的承认,但他也能够清纯的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不断的衰竭。 他没有太多时间了,但是不能被发现。 布偶和乌鸦都无法自控,猎犬还抱着乌鸦自闭在角落里面……在一号回来之前,也只有他了,威慑所有人。 “你也要走了吗……”孔雀平静的说道,“我居然还没有收集到你哭出来的珍珠……真可惜。再见了。” 人鱼托举着方舟的手,就像是送走一只停留在手心里的蝴蝶一样,她被无数的怪物簇拥着,脸上却全是晶莹剔透的反光——只有珍珠才会在这种暗无天日的末日里拥有反射光泽的权力。 下一刻,原本平缓的方舟突然开始止不住的摇晃,似乎是有一股巨大的向心力正在把所有人往下拉扯—— 不只是方舟—— 整个空间都在不断的往下坠,长时间的能量汲取所带来的是连构架都无法保存的现状,整个空间必定成为弃子——孔雀明显的感觉到自身的衰竭在加速。 带有云翼的方舟正在奋力的往上飞行,但也只能侃侃的保持不下坠,二正底下的海面涌现出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已经有人因为船身的倾斜被甩飞了出去——时间还不够。 被郝云强行破开的壁垒反而成为了下坠的助力,正在不断扩大的漩涡正好昭示了入口的所在地,而孔雀一开始打算正好就是利用裂缝,要在方舟被卷入的那一刻,带领所有人脱离出去。 至少不能成为牺牲品,至少他们可以活下去,他们从来都不是同一种人。 孔雀突然瞪大了眼睛,被他所使用并砍掉傀儡头颅的长刀,穿了他的胸口,从他后背刺入——提着双刀的女孩傀儡重新站了起来,她的额头上还有着孔雀所留下的伤痕,依旧是没有任何血迹。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她什么时候靠近的——孔雀没有任何一丝的察觉,力量被剥夺的感觉让他对这种情况感到无力,随之而来的就是反应能力的大幅度下降和预判的大幅度下降。 更何况还是在倾斜的船板上,周围的一切都太混乱了。 提着刀的女孩从凑近身后他的脸庞,他感觉周围的声音都在逐渐离自己远去——感觉过去了很远很远,他身体很轻,原本就有能量构筑的物质正在疯狂消散。 蜘蛛说:“是一个……你最喜欢的惊喜哦!” 孔雀突然瞪大了眼睛。 猎犬在剧烈的颠簸中终于无法牢牢的抱住乌鸦,在孔雀被背刺的那一刻,原本微妙且短暂的平衡再次被打破——他们想要乌鸦去死。 那是一个怪物。 乌鸦睁开了眼睛。 她整个人保持的人身,在风中的长发在身后肆意的散开,她的眼睛全部都是血红的颜色——她已经完全和怪物同化了,同样相对应的,她也失去了全部的理智和判断力。 ……真的是可怕的天赋。 在下一瞬间,乌鸦出现在了孔雀的面前,随后,女子纤细白皙的手指狠狠的插入孔雀的额头,孔雀恍惚的一瞬,但根本无力反抗。 ——被吞噬了。 “乌鸦——!” 猎犬猛地扯下自己从来不离身戴在嘴上的金属猎犬项圈,她的声音似乎要穿透所有的障碍物——她说。 停下。 乌鸦的动作停了一瞬,下一刻她整个人被甩飞了出去,沉沦在海底的人鱼举起了自己的手,想要向前几次那样接住被甩出来的玩家。 但她接到的确实带走她生命的人。 乌鸦的天赋是吞噬。 这种恐怖的天赋在她仍然是人类玩家的时候就出现了苗头,甚至一度成为了她最主要的力量源泉和杀手锏——她可以通过吞噬别人来补给自己,也可以通过这种方法来成长。这样使她完全变成怪物之后的实力远超常理,但随之而来的,就是她已经完全模糊的记忆和本能的形式。 怪物的本性是贪婪,这是一种完全不懂得满足的本性。 世界的壁垒……彻底碎了。 ……你还要再次放逐我吗? ……你会再次丢下我吗? ……你敢于承认并且直面吗? ……你敢再次和我说。 ——“我爱你”吗? 没有一句话她敢开口说出,也没有一个字的沟通与表达。所有的所念所想和妄念全部在见面的那一刻烟消云散,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你想起来了。 ——你爱我到底是出于本源,还是出于本心? ——我不敢问你。 “你来了。居然没有死。”【明日】非常惋惜的叹了一口气,她手中的长刀架在南画屏的脖子上,“很可惜,差一点点。” “即使没有钥匙。我依然可以吞噬你。” “钥匙是存在的。”郝云突然开口道,【明日】回过头看着她。 火海依然在烧,南画屏只觉得自己的心在沸腾——她知道自己只要融合了自己的本源,就可以解决一切的事情,可她不敢,她永远是那一个害怕风险而不敢承担一切的人。 是因为害怕。 “钥匙在哪里?”【明日】使用着郝云的脸从中间崩开,五官开始错位,白皙的皮肤上沾满了红色的污秽——这是属于神明对她塑造出来的第一个形象。 “钥匙在这里——”郝云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胸口,那里是人类心脏的位置,她知道那里面开着一朵花,代表着炽热的爱意。 黑色的雾气如凝实质,她的手缠绕包裹——很可笑的是代表着爱意的正位本源却要被虚伪风险的一面所掩饰,包裹在恶意之下。而濒死时突破底线的本源,却伪装得如同仙境般美好。 “在我的胸腔里。” 南画屏对上郝云的视线,她知道了。 大雨打破世界的壁垒。 将沸腾燃烧的一切都冲洗。 -------------------- 作者有话要说: 卡一下剧情,大概还有一章。 【明日】肯定会被【取代】的,它诞生的特殊性质让它在设定意义上只要有想活下去的人在这个世界存在,就能给它提供力量。 所以这个不乖就只能换一个了,没有任何物理包括精神层面的方式能抹杀,只是换一个代表的意识。 选好人选了。 这章不是在水字数,是伏笔……线不上是伏笔的伏笔。 第59章 终焉 “是吗?”【明日】看着郝云的脸,郝云莫名其妙的心生寒意,她在笑。 下一刻,【明日】剥开了南画屏的胸膛,南画屏像一具呆滞的人偶一样,睁大了眼睛,直挺挺的到了下去,散成了碎片——虽然这样的伤害无法对她产生致命的威胁,但还是会有痛觉。 相比起郝云这种口说无凭的方式和不确定性,它更愿意尝试自己的计划。 只要她还没有放弃【玩家南画屏】的身份,她就不会是【明日】的对手,也无法规避受伤之后的痛感。 “为什么——” 郝云面无表情的再次敲碎了【明日】的脑壳,她略微眯起了眼睛,她知道这样程度的攻击是无法杀死对方的……或许需要另一个办法。 她们陷入了一个僵局。 “明明我会取代她成为更好的造物主——我可以主宰并改变这一个世界——”【明日】“咯咯咯”的笑着,爬了起来。她说。 “你看,天已经碎了。” “现在的这个游戏才是你一手创造的——”郝云抵住【明日】肢体的命门,【明日】笑着摆脱了躯体的限制,开始疯狂膨胀—— “你才是一切罪恶和混乱的本源。”郝云说道,她的眼睛发红,“你才是那个错误的存在。” 她想要它死。 爱和狠从来都是一种没有界限的东西,它们相依相存,如同光影一样形影不离——这种强大的力量可以使一个人依靠着信念而永存,同样也可以因为彼此而诞生。 【明日】突然停住了一瞬,下一刻它的腰腹部再次被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喷洒而出,对它而言只不过是自身能量的损失而已,可是它为了今日已经不知道准备了多少个年月——这根本不是威胁。 南画屏没有死……郝云很清楚,只是自己找不到她了。 “你不懂——”【明日】的身躯猛地膨胀,它彻底摆脱了人形,郝云看到了无数沉沦其中被吞噬的灵魂——他们想要活下去,而【明日】也想要活下去。 郝云的骨指轻轻的响了一声,下一刻她的双手都被无数黑色的丝线包裹了起来,这些物质纠缠着她的双手,锋利无比——同样都是漆黑。 火焰依然在烧,沸腾的血液却猝然爆气——无数由【明日】构造而成的事物如同下冰雹那样冲破了阻碍,成为了混乱中微不足道的那一环。 巨大的鱼骨砸在两人中间,鱼尾上还有覆盖着一半的皮肉,伤口鲜血淋漓,人鱼哀嚎的歌声让郝云听不清楚【明日】到底再说什么,她的身影猝然消失在原地。 是一样的方式,一寸寸的轰鸣和爆炸在【明日】如同肉瘤一样无限膨胀的躯体上炸开——【明日】想要整合自己所有可以吞噬的事物,也是食物。 巨大的天穹终于碎裂,郝云抽出自己的手,上面如同被凌迟了一样,每一寸的血肉都翻开了,形成了没有血迹的伤口。 【明日】吞噬了半死不活的人鱼。 南画屏的石碑被海水冲垮。 整个独属于【明日】的空间如同一颗即将坠地的核弹一样,如同流星发出了无比耀眼的光芒—— 一艘小小的方舟冲破了漩涡的引力,滑翔在了这个混乱的世界。 【明日】惨叫一声,它也没有想要郝云会如此难缠,巨大的金光突然炸开,郝云猛地倒飞出去——她摔倒了海水里面。 无数的海水在接触到地面的那一刻就烟消云散,但仍然有着庞大的构成数量,郝云的手突然摸到了一个东西……那是石碑的残骸。 这底下什么也没有。 没有【明日】觊觎的权柄,也没有南画屏曾经的自我……这里是一座空坟,而钥匙在她的胸腔。 她想要【明日】死。 郝云的右手插入了自己的胸腔,人类躯体的她在这个位置里面是一个跳动的心脏,哪怕过去了这么久,心脏跳动的感觉也依然清晰可见——而真正的她,什么也没有。 她挖出来了一朵红玫瑰,玫瑰花娇艳欲滴,很熟悉。 【明日】为了吞噬权柄不知道准备了多少个日月,而她只是一个连临时抱佛脚都做不到的考生,要面对这样的突发考核——她要抛弃自己的“爱”,她将怀着满腔的怒火。 只有一个办法,在南画屏从新醒来之前。 郝云也察觉到了,南画屏并没有找回真正的自我……至少现在,如果她对她们的感情还有一分留恋的话,就满足了呢。 死而无憾。 方舟在不断的下坠,失去了操纵者的方舟正在不断的下坠—— 郝云把这朵从自己胸腔里面挖出来的玫瑰花放在了残骸上,她把钥匙留下,这曾经是她的告别礼物。 ——请不要再放逐我。 ——你可以不用接受这份爱的。 ——亦如我爱你。 就想是留恋那样,她突然想到了猎犬口中属于一号的复活点,那是一个独属于南画屏的印记……如果复活点没有被猎犬毁掉的话,她还能去找到她。 “再见。” 她会和这个怪物一起去死。 请您救赎我,我的神明……我的爱人。 【明日】自己很清楚,它的存在,甚至从诞生的那一刻就注定是个错误,所有人都有活下去的权利,它想活下去。 它渴求着生命挣扎的快感,并创造了独属于自己的体系,它幻想自己就是这个世界的神。 在它的认知中,这个世界是拥有神明的,就是创造出它的、它的造物主。 如果神明真的是生命的话,那它为什么会成为那一个失败品?而不是另一个人。如果神明也有无法做到的瑕疵,那么它是不是可以取代衪? 如果它取代神明获得世界的承认,那它是不是可以完成自己真正的真谛? 它花了不知多少个日月,她知道自己是无法杀死身为玩家的南画屏的——这让它拥有了另一个更为狂妄的念头,既然无法终结对方的生命,那为何不能尝试着。 和它彻底的融为一体呢? 它为什么不能吞噬掉它?同样属于这个世界里面独一无二的生命,只要获得世界的认可和权柄,它一样可以吞噬掉对方——哪怕是在对方拒绝的情况下。 如果是在无意识的状态下,那更深刻最好不过了。 【明日】准备了太久,成神的过程需要消耗到它日积月累的能量,它才能在意识体中完全压制住属于对方——在对方不愿意苏醒并且是最重要的情况下。 只差那么一点点。 只差那么一点点时间。 它已经从玫瑰那里拿到了属于创生的力量。它精心准备了这么久,却因为和玫瑰约定的束缚,给自己带了一个麻烦。 为什么你能成为幸运的那一个?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会有不公平? 【明日】裹挟着神格,它不能让对方有任何一丝重新苏醒的机会,它只有用一个办法才能完全摧毁掉对方的意识,在摆脱旁边的对手之前。 是一点点清脆的声响。 在几千分之一秒的瞬间。 如同光一样的流星体点亮了整个世界,怪物的动作也因此停了一瞬,它听到了一个由远及近的声音。 “停下。” 猎犬终于支撑不住,远超实力的对手让她受到了无比强烈的反噬。猎犬猛地扔出了一口血,把属于一号的重生点取了出来,然后义无反顾的从方舟的边缘跳了下去。 乌鸦在下面—— “小猎犬——”布偶的声音吹散在了一片混乱之中。 也同样是这短短的一瞬,郝云成功摸入了【明日】的本源核心,她摸到了她自己想要的东西。 属于南画屏的,一半的神格。 裹挟着整个空间的流星在无法预测的速度飞速的坠落,最多只有二十秒的时间,能量体接受着自己主人的牵引,绝对不会停下。 把那个给我——”【明日】反应过来,单凭它自己是无法一次性吞噬这个架构的,它已经脱离成长了太久了——神格!神格! 它会在自己的精心策划中湮灭的。 “你知道你为什么没有成功过吗?”郝云猛地闷出一口血,她感觉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烧灼,她快到燃起来了。 这一次受伤的并不是她由能量构成的身体,而是她的本源。相比起前几次,对方再也没有手下留情。 “我会成为比他更优秀的造物主,我会重新整合这个世界——”【明日】忍不住的怒吼,但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圣歌的消散,它已经彻底来不及了。 就如同握不住水流的手一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流逝。 “你不过是出于自己为【爱】的本源才爱她——你根本就不懂得——” ——你会我一起去死的。 “你不懂得生命。”郝云淡淡的说道,“她也不懂得,所以她并不完美,我也并不完美,但她告诉我。 ” 只有领悟生命才能创造永恒。 “那么陪我一起下地狱去吧。” 我想要你死。 郝云没有一丝的害怕很后悔,她只是在想……当很多很多年过去,当南画屏从新苏醒的时候,她会直面自己的【爱】 吗? 她敢再次给她一次主动吗?不再是以玩家的身份。 她无所畏惧。 她突然笑了,笑得如同一朵沾满血腥却又盛开的花。 我爱你。不是出于任何本能的渴求、诞生的雏鸟情节,都不是。 我只是爱你。 请您救赎我的灵魂。 郝云闭上了眼睛,却死死地限制住了明日的动作。只要她起头——她就能看到曾经那一个罪恶的游戏,如同一场绚烂的光雨,向她迎面而来。 最后的十秒钟。 她会死,【明日】也会。 -------------------- 作者有话要说: 麻了……打戏杀我。 第一次写剧情流,感觉越写越力不从心,总觉得没有讲明白……QWQ 第60章 终焉 “小猎犬——”布偶看着猎犬跳了下去,他死死的抓着栏杆,也无法避免被甩出去的可能性,猎犬已经完全脱力了——她这是去送死。 巨大的冰棺随着方舟的颠簸而变得岌岌可危……该死,不是说已经把一号的重生点给毁了吗? 布偶知道猎犬是为了乌鸦,但乌鸦已经彻底失控了,在她吞噬了人鱼的半条尾巴之后——她这是做什么。布偶突然听到了细微的碎裂声,是冰棺的声音。 是一号! 方舟就如同它的名字一样,就像是整个世界中最后的栖息地,但裹挟在其中又如何能够幸免?方舟被身穿红嫁衣的鬼怪狠狠的撞了一下,一边的云翼停了。 整个船舱和甲板都猛地侧翻—— 一号还在里面,布偶顾不得那么多了,他猛地扑了出去——至少要把一号放出来! 会死的。 他也会死,布偶的背后猛地展开了一双沾着血的羽翼,这样的东西压迫着他的脊骨,血全部都是他自己的。 他突然停止了。 八秒。 由猎犬保护得完好的重生点,也就是那一具狭长的冰棺彻底破碎。 一号已经……不是他所认识的一号了。这是他的直觉。 “你要去哪里——” 布偶在高速的坠落中,根本无法保持身体的平衡,他只能看着冰棺碎成一块块的碎片被风吹散,而他的声音也被吹散在风中。 “去找她。” 女人消失在了布偶的视野里面,天旋地转的感觉再次传来,布偶能拼命保持住自己的平衡。 七秒。 乌鸦猛地抬起头,她的上半身依旧保持着人身,下一个扑出去的她接住了一具温热的尸体,已经没有了声息。 是猎犬,她死了。死于反噬。 它有很强的食欲……或者说是很强的欲望,哪怕对她来说,这只是一句无用的尸体,而且是非常常见的东西……但他依旧能感受到自己撕心裂肺的痛,来自自己完全被同化之前。 乌鸦扬起自己的头颅,她能感受到这股胸腔里正在跳动的心脏正在因什么而沸腾——强烈的吞噬欲望,让她把目标瞄准了在场能量最庞大的生命体。 她想要吃了它。 还有五秒。 五秒。 云翼的方舟终于解体了,所有洁白无瑕的羽毛如同人鱼怪物洒落的珍珠一样,瞬间淹灭在了所有的尘埃中,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由孔雀留下来的结界还在苦苦支撑,但也只是片刻的时间而已。 体型庞大的怪物已经吞噬了绝大部分的同类,下一刻她的身躯腾飞而起——冲着如同光雨一样的流星体,她的目标。 四秒。 【明日】爆发出一阵哀嚎声,一寸又一寸的能量从郝云的核心本源中炸开,就如同临时一样,迫使两人快速的分开。 【明日】猛地抓住郝云,将她抵在上面——作为自己即将面临能量的保护伞。 郝云闭上了眼睛。 三秒。 巨大的怪物张开嘴,从空中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摆动身躯,快准狠的咬住了两人——也是那么短短的一瞬间。 是恨。 哪怕已经丢失了自己曾经身为人类玩家的所有记忆和感情,乌鸦也能清楚的辨别到自己对心的憎恨和忌惮——这样强烈的恨意驱使着怪物违背了自己害怕的本能,她想要吞噬它。 郝云突然睁开了眼睛。 一双手从她的身后环抱住她,她可以清楚的听道。 “亲爱的。” 这曾经是两人相互试探中如同玩笑一样的称呼,也是在沉沦的过程中咬死不肯说出口的称呼——至少对方不会这样主动称呼她。 这是第一次。亲爱的。 郝云的右眼已经完全变得血肉模糊,他唯一能看清楚的眼睛微微眯起,如同血一样的泪珠从眼眶泛起。 她想哭。 两秒。 她可以为了对方,在对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献上自己的生命,就如同膜拜自己的神灵——而她要求的仅仅只是自己的灵魂被救赎。 可也是这么一句,好像所有破釜沉舟的勇气都被瓦解,似乎所有的爱意都会变成一种软弱的提现——至少是现在。 怪物的口腔猛地炸开,乌鸦惨叫一声,她血红色的巨大兽瞳可以清楚看到迎面而来的光雨—— 无法被吞噬的对象被甩飞了出去! 最后一秒。 郝云想回过头,她还想看她最后一眼——如果她无法活下来。 对方却用手蒙住了她的眼睛。 你还会—— 放逐我吗? 亲爱的。 乌鸦突然暴起,它的整个身躯有一半都被刚刚的爆炸削平——凭借她的恢复速度,都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愈合伤口,甚至是止血。 “为什么——”尖锐的女声在空气中化为飞灰,巨大的猛兽用尽自己的权力裹挟着自己的仇人。 她们会一起死。 她会吞噬了她。 “为什么……”郝云的整个喉咙都已经被血沫所堵塞,她嘶哑的吐出这几个字。 “我不会再逃避了。” 布偶猛地睁大了眼睛,在他的特殊道具彻底消失之前,他已经成功在迫降到了地上——经过海水的浸泡和焚烧,不教整个里世界的表面如同一层贪图,全部都是灰烬和血肉。 那一刻的世界—— 光芒充斥。 如此的璀璨。 一朵开的正鲜艳的玫瑰花藤蔓爬上了布偶的手——似乎是在宣告这一切。 都结束了。 “然后呢?然后发生了什么?”红色眼睛的小女孩似乎不满讲说故事的人慢吞吞的语速和节奏,追问了一句。 “然后吗……”左手袖子空空荡荡的布偶慢里斯条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不就是现在吗?” “布偶你好过分呐!”女孩不满的囔囔道,“明明什么都没讲呢!最后她们永远在一起了吗?” “当然……”布偶的话被突如其来的门铃声打断了。 这是一间相对狭小的木屋酒吧,比起布偶曾经在营地里富丽堂皇的酒吧而言,根本不值得一提。整间酒吧只点着几盏昏暗的灯,连一个客人都没有,唯一能陪布偶对话的,也只有趴在桌上百般无奈的女孩。 门被推开了。 “好久不见,”布偶笑着看着眼前的两位女子,“虽然没有朗姆酒了,但我还是觉得朗姆酒和你很般配。” “路过过来看看你,”明显其中一位要和布偶更熟络一点,另一位被牵着手,乖巧的坐在了纯木制的凳子上。 眼睛却在女孩的身上停留了一瞬间。 女孩似乎被挑衅了一下,她下意识地瞪大了自己红色的眼睛——这样被审视的感觉让他非常的不舒服,同样也感到非常的不安。 她们应该认的…… 可她有印象以来都是和布偶生活在一起的,她连整个陵墓都没出去过。 已经过去了很长一段日子,但似乎又在昨天。 正如南画屏所预料的,曾经埋藏着她过去的地方,埋葬了无数外来者的尸骨。这个地方被其他人称为陵墓——而布偶是唯一的守灵人。 也是唯一活下来的执法官,但这些辉煌的过去都已经只是过去了。用布偶开玩笑的话来说,他现在只是一个半残。 其实活下来的不只是他。 乌鸦在突破了生死关头,成功吞噬了属于【明日】的本源,从此成为了第二个【明日】。 “你们最近是在度蜜月吗?”布偶娴熟的取出两个玻璃杯,虽然失去了一只手,但他的动作依然没有任何的影响,他熟练地给两位倒上橙汁。 “未成年面前最好收敛一点啊。”布偶说道,“本店不提供任何酒水。” “是吗?”南画屏不在乎的笑了笑,哪怕是橙汁,她也没有拒绝。她说道:“现在的话……算是吧。” 乌鸦伸出自己的手,她悄悄的拉了拉南画屏的衣袖,南画屏低下头,正巧对上了一双通红的瞳孔,是竖曈,很熟悉。 “姐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乌鸦问道,眼里全部都是渴求。 南画屏感觉到背后属于郝云的视线,停顿了一下,“……大概是在故事里吧。” 乌鸦半信半疑的听得进去。布偶也知道自己背后排便两人的事被发现了,他讪讪的笑了笑,假装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亲爱的?” “没事。” “你们这一次回到陵墓,是已经把原本的空间裂缝修补好了吗?”布偶吐出来一口浑浊的烟,“这样的话也再也不会有那个世界的人进来了……” “真怀念啊……” “一切都结束了。”郝云说道,“空间裂缝还有游戏,都已经是这个世界的过去了。” “未来有什么打算?神明大人?” 布偶笑嘻嘻的看着两人交握并五指相扣的手,“总不可能一直在度蜜月吧?要为我们考虑考虑呀?已婚人士秀恩爱也可耻。” “暂时还没有什么打算……”郝云突然察觉到自己的手心被南画屏轻轻掐了一下,“听你的吧。” “我吗……”南画屏想了想,她很早之前就有了一个打算,只是一直没有说出口,也没有付之行动,只是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 亲爱的。 我想要遇见另一个世界里面的你。 补偿你的所有过去。 --------------------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到这里正式完结啦。 很高兴能有这么多人陪我一起看完她们的故事,会开始逐步修改前文。 这本是我第一次对剧情流的尝试,也尝试在剧情发展的过程中穿插属于她们的感情线,写的很多问题,但也是现在最好的故事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