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说好的师父为什么是反派 作者:烛光小狼 文案 沙雕短篇小萌文,隶属于江湖轶事系列 可爱小狼卖萌打滚儿求收藏~ 二皇子独白版文案——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的仇人大半夜鬼鬼祟祟进了你尊(暗)敬(恋)的师父房间,你会怎么办? 如果大惊失色敲门之后,你的师父衣衫不整的打开门,闪烁其词的搪塞你呢? 很气是吧。 好在我话本子看得多,处理这种狗血事件,早就有经验(你确定?!)了。 这种情况,要关小黑屋酱酱酿酿才能打出HE结局的! 然而后来的剧情和我想象的有点儿不大一样。 正经版文案—— 江湖上有两位传说级的人物。 一是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一是杀人如麻的毒师。 人人都说毒师的毒药无人可解,神医的医术无毒不破,那么神医究竟能不能解得了毒师下的毒呢? 二皇子:“我的确是被毒师下的毒,也的确是被神医救了,能不能别问了啊?” 他与毒师誓不两立!他会和神医成为江湖模范神仙眷侣! 后来他成了神医的徒弟。 再后来,他看见毒师半夜进了神医的房间。 二皇子:?! 我警告你哦,再这样我就要黑化了!! 被玛丽苏话本子洗过脑的单蠢攻 二皇子 拥有两幅面孔的淡泊受 神医 小狼爪盖章提示:1v1沙雕小甜文,没有第三者的那种,不要被文案骗了哦~ 内容标签: 强强 江湖恩怨 情有独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神医,二皇子 ┃ 配角:魔教教主、太子等 ┃ 其它:沙雕,江湖 ☆、第一章 拜师 · 快意恩仇,潇洒写意,无人敢夸口其能够窥见江湖的全貌,历朝历代的江湖,永远都是个神秘的地方。 江湖之上,总有一些活跃在传说中的人物,让每个人心驰神往,或者不寒而栗。 近年来江湖中风云变幻,武林豪杰英雄猛士层出叠见,然而若是说起江湖中最为神秘的两位,那就不得不提神医和毒师—— 中原武林人士无一不知,却无人知晓其所在的鼎鼎有名的大人物。 神医乃是医学圣地百草谷的现任谷主,一手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出神入化,不知有多少被他救治过的人都曾在自己的长生排位上恭敬的刻录他的名字,日日夜夜香火供奉。 毒师则是另一个极端。 这人身携奇毒无数,杀人于无形之间,又偏生每次都来无影而去无踪,只留下几具形态可怖的尸首,和毒师独属的落款。如今他的名号已然可以止小儿夜啼,江湖中却依旧无人知晓其真实的姓名来历。 若只是如此便也罢,不过是两个赫赫有名的神秘人物,这种人在江湖上也同样挺多,比如终年不露面的魔教众人,或者逍遥山庄里喜好易容每天都换一副面孔示人的少庄主。 真正让这两位名扬江湖家喻户晓的,是不知哪位仁兄在哪一天酩酊大醉之后提出的这样一个问题。 “江湖上人人都说毒师的毒药无人可解,又说神医的医术妙手回春,那么神医究竟能不能解得了毒师下的毒呢?”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看似简简单单的问题就此引发了一场波及甚广的江湖论战。 曾被神医救治过的人纷纷以身佐证,神医的医术天下无双,区区一个小毒有什么解不了的。而旁观过毒师杀人的则义愤填膺,直言毒师所制之毒置人于死地也不过毫秒之间,那神医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真的把人从阴曹地府里拉出来吧。 ——什么?你问为什么没有被毒师毒过的人出来作证? 当然是因为他们都死了呀。 总而言之,这场激烈的辩论持续了将近半年的时间,神医和毒师的鼎鼎大名也因此在整个江湖流传不息。 在江湖众人茶余饭后的拼酒吹牛里,原本风牛马不相及的神医与毒师两人也成了水火不容、针锋相对的仇敌。 甚至连他们相互之间的支持者都会相互看不顺眼,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 ‘你说毒师的毒比不上神医的药?开玩笑!明明是神医妙手回春,比毒师强太多了!’ ‘什么?你不服?找打是吧?’ ‘嗷!你还真打人!!’ ‘走啊我们出去打!’ 遂又是一场江湖里司空见惯的争斗。 直到一个月之前,这场莫名其妙开始的争执终于莫名其妙的结束了。 原因很简单。 因为神医真的救活了中了毒师所下之毒的人。 哦,这人还是当今□□的二皇子。 · 百草谷中。 青衫折扇一副文弱书生模样的男子一脸无奈的看着面前跪着的这尊大神。 从前百草谷号称可治百病,因此来往的人络绎不绝,后来前任百草谷的谷主被惹得烦了,干脆把百草谷搬到了荒无人烟的深山幽谷之中。 自此之后,凡是要去往百草谷的,都得要经历毒蛇遍布的荒野沼泽,途径各种吃人不见骨头的凶猛野兽,最后能到百草谷的,哪怕原本没病也要去掉大半条命。 这也正应了前任谷主在熬了数天的夜救治病人之后,抬眼见到求医的人排的老长的队伍后的那一句撕心裂肺的怒吼。 “再有人因为什么拉肚子胃痛整容的破事儿找我,我TM就先把他弄残废,再考虑要不要把他医好!” 托这位脾气暴躁的前任谷主的福,自神医接任百草谷的谷主之后,哪怕他有着享誉天下的美称,胆敢前来拜访的人也属实不算多,且都有着拜帖、陈述等一系列颇为繁琐的步骤。 像这样冒冒失失就敢往百草谷里闯的,神医已经好多年没见着了。 单膝跪在地上的男人抬起头来,棱角分明的脸庞带着英武之气,语气雀跃却颇为沉稳,带着几分如释重负的惊喜:“恩人,我终于找到你了!” 神医不置可否挑了挑眉毛。 他方才正在自家院子里优哉游哉的赏花望景,正是心情愉悦的时候,谁知下一刻这人就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一叠声儿的喊着恩人。 作为一名神医,给他下跪磕头叫恩人的确实不在少数,神医早已淡定的不行,受宠若惊什么的绝对不会存在,更何况这人还是不顾百草谷的规矩直接闯进来的。 因此神医最初也只不过是安之若素的继续看花,把这人晾在一旁连搭理他的意思都没有,直到眼角的余光不经意的往他身上瞥了瞥,衣袍上四爪的蟒龙映入眼帘—— 神医手一抖,险些把树上的花给拽下来。 蟒服?!这怕不是□□的二皇子吧? 神医瞪大了眼睛,眸中飞快的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不像是惧怕,倒像是深掩着的心虚带着几许抱歉和遗憾。他先是愣了愣,而后赶紧弯下腰去,想要把二皇子扶起来。 二皇子身姿板直的跪在地上,打眼一瞧并没有多少重量,然而神医尝试了好几次也没能成功将二皇子拉起来,反而险些把自己拽到地上。 眼疾手快的扶起踉跄的神医,二皇子站起身,硬生生的拖着神医在原地转了个圈儿,垂眼深深的看着他,口中似乎还在哼着些什么。 神医竖耳倾听,半晌才分辨出这竟是近来大街小巷传唱的小曲儿,是京城大火的戏剧里男女主角一见钟情时配的唱音。 不管是寓意还是二皇子残缺的五音都让人不敢恭维,神医抿了抿嘴唇,愣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好不容易把自己的手从二皇子的掌心拽出来,神医掩饰似的干咳了一声,状若不经意的后退一步离二皇子远了些,嘴上正儿八经道:“不知二皇子,呃,远道而来,有何贵干呢?” “神医何必如此生疏,”二皇子摩挲了一下手指,似乎对神医抽手之事有些遗憾,“你救了我的命,我这辈子都是你的人了。” 神医:“……” 神医觉得这话听着说不出的怪异。 事实上也挺熟悉。 毕竟在他多年行医的经历里,遇到的因救命之恩而想要以身相许的人还真心不在少数,男的女的他可算是遇了不少,莫不是被他直截了当的退拒掉,其中大多数他甚至连理都不会理。 他委婉的推拒道:“我不过是——”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二皇子已经后退一步,再次跪到地上,铿锵有力的声音带着感激和敬意:“求您收我做您的弟子吧!” “不——呃?” 弟子?他只是想当自己的弟子? 神医绷紧的神经猛然一松,登时反应过来自己想的实在是有点儿多,此时反倒有些唾弃自己心术不正,竟是又将这位二皇子给想歪了。 他低下头,便见着二皇子一脸期待的抬眼望着他,眸中似乎自带几分绚烂光彩,身后那拼命摇晃着的大尾巴有若实质。 神医默默的捂住了脸。 “……你先起来再说。” · 写拜师贴,饮拜师茶,经历了一番鸡飞狗跳的繁琐折腾后,二皇子正式成为了神医的关门弟子。 神医先前确实纠结了好一会儿到底要不要收下这位身份尊贵的惹事精,毕竟行医之道实须日积月累,像二皇子这般年岁的已然不可能成就大事,不过是来凑个热闹,玩玩而已。 且还不知要给自己造成多少麻烦。 更何况当初救他那次……确实是事出有因,和所谓的医者仁心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此时将人留下,无异于留了个偌大的隐患在身边。 道理自然是这个道理,但是他最后还是把这人给收下了。 若说原因,神医自个儿也说不大清楚,或许是心中总有些愧疚使得他不忍心违逆了二皇子的心意,或许是这人死缠着他的模样竟有几分微妙的可爱。 总之神医咬了咬牙,抱着大不了之后一段时间便忙碌些谨慎些的想法,把二皇子收为了弟子。 然而一段时间过去,神医倒是觉得自己认下这个小徒弟是个还算不错的决定。 虽说他的确对于药理一窍不通,但是这小子属实勤快,每日天微亮时便已经起床洗漱打扫,将所有能做好的事情全都做过一遍,然后再去到神医的房中叫他起床。 最初几天,神医还觉得有些不得劲儿,然而时间一长他便完全沉浸在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环境之中,只是后悔自己为何没有早点儿收个像这样乖巧的徒弟。 更何况,这二皇子的饭做得实在是太太太好吃了!!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能做出这么好吃的饭菜的,那必然是衣食父母——啊不,衣食徒弟。 神医满足的扒拉着饭碗,只觉着他自己这几天的饭量比从前大了一倍有余:“我原以为皇宫里养尊处优的二皇子应当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却不曾想饭菜竟做的这般好吃。” 得了自己师父的赞誉,二皇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咧嘴傻乎乎的笑了笑:“师父过誉了。能为师父做饭是徒儿的荣幸。” 神医弯了弯眼睛,也不再追问,只埋下头去继续吃着饭,狼吞虎咽的样子全然顾不上再端着什么世外高人出淤泥而不染的清高架子。 看着神医一脸餍.足吃着饭的模样,二皇子的眸子微微闪了闪。 他垂下眼睑,遮住眼底已经快要溢出的浓浓爱慕之情,乖乖巧巧的给神医又添了一筷子烧肉。 “师父多吃些。” 作者有话要说:二皇子拜师成功(撒花??ヽ(°▽°)ノ?) 小狼崽子是不是现在看上去还挺正经的? 嘻嘻别急~ 二缺本质很快就要浮出水面了hhh (为神医默哀三秒种) ☆、第二章 我是好人 · 若说二皇子在这世上最恨的人是谁,不论是江湖一众八卦人士还是二皇子本人,都会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那个人的名字——自然是毒师无疑。 作为□□皇子,身份尊贵的二皇子从来都只有被人捧着的份儿,哪怕是年少时皇帝为了让他不会与自家哥哥争抢皇位把他送到华山学剑,他也一直是华山同辈诸位弟子中最出彩的那一个。 在他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从未有什么时候狼狈到衣衫破烂在闹市街头险些裸奔的。 直到遇见了毒师。 鬼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惹到了这个传说中心狠手辣的人物的,要知道他那日也不过是在酒楼顶层安安分分的喝个小酒吹吹风而已。 抬眼便见着一黑袍蒙面者在这酒楼中穿梭而过。 行走江湖,有的是人把自己打扮的奇奇怪怪,有的是形势所逼遮掩面目,有的则纯粹是为了标新立异引人耳目,或者获得某个庄园里小姐的另眼相看,二皇子早就司空见惯,甚至于不大瞧得起这些品味奇特的‘江湖人士’。 只是这人穿着的黑袍属实特别,纯黑色的底料上暗红的花纹好似活物一般缓缓蠕动着,带给人反胃似的恶心不适之感,偏生站立的姿态又显得高贵漠然,这种鲜明的反差使得二皇子不自觉多看了他几眼。 总之二皇子是不会承认自从这人出现后自己的目光就一直黏在他身上不动弹的!! 谁知下一刻,这人就直冲着他走了过来,与他很熟稔似的,径直坐在他对面的空心竹椅上。 他制止了身边的暗卫的动作,就那么眼看着这人慢悠悠的坐下,拿着桌上的茶壶为他自己沏了杯茶,就那么带着面具一饮而下。 现在想想,二皇子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 警惕心也太低了吧?那可是一个蒙面人,还是一个来路不明一看就不是什么正派人物的黑衣蒙面人!他当时怎么就鬼迷心窍的觉着这人的气质高雅应当无害的呢? 不过他当时还确实觉得这蒙面人颇对他的胃口,甚至破天荒的和他多聊了几句。 蒙面人的声音喑哑,透着古怪的磁性,像二皇子这样在华山待过好多年的行家,只需要一听便知道这应当是刻意经过了变声的音调。 “你,从哪里来的?” 没想到这人会主动与自己说话,二皇子一愣,下意识的答道:“北边。” 他是从京城过来的,那可不是北边嘛。 蒙面人声音一顿,苍白色的面具上下缓慢的移了移,面具下审视的目光似乎是在细细打量着他,半晌后继续问道:“你是什么人?” 二皇子头一扬,骄傲道:“我是好人!” 说这种话属实不能怪二皇子,至少在他父皇和兄长听完整个故事之后用看弱智的眼神看着他的时候二皇子是这么辩解的。 那时他刚刚看完一整本感人肺腑回肠荡气的话本子,里面那个酷炫狂霸拽的高冷王爷就是跟落魄失足的纯真少女说的就是这句话。 然后那个女孩就深受感动,自此跟随王爷身后陪伴左右,至死都忠贞不渝。 二皇子才不会说他当时看完这一段的时候子夜时分窝在皇宫的被窝里哭的稀里哗啦的呢。 天知道他是怎么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脑补完一整个落魄少年被正义皇子救下的感人肺腑的故事,还迫不及待的等着这蒙面人的回应的! 然而那个蒙面人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眸中波澜起伏,似乎认定了此人正义凛然当是自己的毕生之敌,而后便豁然起身,一言未发转身离去。 好吧,二皇子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也完全没注意到这人看自己的眼神究竟是什么,总之在他醒来之后跟其他人的叙述之中就是这样的。 必须是因为听到自己“我是好人”的宣言有了危机感才会不遗余力的毒害自己的!不然自己凭什么无缘无故被祸害了嘛! 二皇子当时还有点儿失望,毕竟他的‘好人战略’失败了,落魄少年也没有被他感动反而转身就走,连个回旋的余地都没给他留。 于是他郁闷的坐在原地,边看风景边喝完了桌上整整一壶的酒。 再之后的事情他就不是很清楚了。 幸灾乐祸的太子哥哥跟他说,他那时把身上所有的衣服都脱光了,大叫着“我错了!我有罪!我是个浪荡子采花贼!”跑过了大半个清州城,一直跑到原本还在踌躇的侍卫们最终下定决心七手八脚的把他制住,这荒唐的游街才宣告结束。 他一直强装正经但是显然憋不住笑的皇帝爸爸安慰他道,他只是晕倒在了酒楼里不省人事,然后就被千里迢迢送回了皇城之中,期间一直高烧不醒,并没发生什么荒唐的事情。 被他逼问的战战兢兢的小厮死活不肯说出实情…… 总之在二皇子中毒之后,他究竟发生了什么,至今还是个未解之谜。 只有一件事是确定的,那与二皇子萍水相逢的毒师,着实给二皇子下了种稀世罕见的毒药,以至于在神医出手解救二皇子之前,他只能靠着各类奇珍异宝勉强的吊着命。 二皇子悲愤抬头,五指对天咬牙切齿的发誓:下一次他若是再看到那个毒师,必然打的他连自己的爸妈都不认识! 他总共不过只是说了两句话而已啊!! 好人怎么了,好人就应该被下毒的吗!! · 神医从桌子上堆积如山的瓶瓶罐罐中抬起头来,有些烦闷的揉了揉僵硬的脖子。他方才为了配制痛疾的药过于入神,现在抬起头来,只要稍微转一转脑袋,脖颈就咔咔作响,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酸痛劲儿。 二皇子的目光本就时刻落在神医的身上,此时见神医直起腰,登时眼前一亮,几乎是瞬间就走到了神医背后,一双手熟练的揉上神医的脖颈:“师父,我替您舒缓一下筋骨。” 最初被二皇子这样上下其手的按摩时,神医属实很是尴尬,只觉整个人都烧了起来,浑身麻酥酥的莫名难受,连指尖都止不住的抖动着,一瓶药剂倒了三次都没倒对地方。 在二皇子的坚持之下,不过几次后,这种别扭的感觉便荡然无存,神医欣然点了点头,连个停顿都没有,只向着椅背轻轻一靠,然后便继续研究起自己手中的药。 二皇子则站在神医身后,熟练的按摩着神医肩膀上的穴位,力道不轻不重恰到好处,规规矩矩的连一点儿多余的动作都没有,如果不回头看到他那暗沉沉的眸子下暗波涌动的潮流,简直就是个五好小徒弟。 温热的手指按压在穴位上,淡淡的疼之后便是通透的清凉,神医舒适的呼了口气,顿觉身心愉悦,不自觉的勾了唇角。 这二皇子在这儿呆了许多天,打着做徒弟孝顺师父的名号,不仅一力承包了他的衣食住行,连他研究药理的时候都要在一旁陪同着。 堂堂□□二皇子,活像是他收的一个杂役似的。 神医莫名牙疼。 若是他真的是二皇子的恩人也就算了,现在使唤着二皇子使唤的这么顺手,要是之后那事情暴露了,他怕是要被朝廷那群人给追杀到天涯海角吧…… 神医干咳一声,伸手拦下二皇子放在他脖颈上的手,试探着说道:“二皇子,你在我这里没学到什么东西,倒是每日做着苦力,却是让我于心不安了。” 修长的手指带着长期磨药留下的一层薄茧触在二皇子的手背,带着温温软软的痒。二皇子心神一荡,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许久才恍然反应过来神医在说些什么。 类似的话神医这几天也不知说过多少遍了,因此二皇子也不算慌,只故作紧张的握住神医的手,趁着后者还没反应过来,上下大力摩挲了几下:“师父,是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吗?是房间收拾的不干净,还是饭不好吃,还是我方才按摩时用的力气太大了些?” 师父的手!白白软软!好捏! 神医迟疑着摇了摇头。平心而论,二皇子做的那绝对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饭,而且有个人在这儿陪着,以往一直萦绕在空旷百草谷之上无言的寂寞都被冲散了些许。 更何况这些天他已经被二皇子做的精致饭食养的连口味都刁了不少。 二皇子默默开心了一会儿,他在来之前可是特意跟着皇宫里的御厨学了好久,在炸了三个御书房和毒倒了无数试菜的宫女后,终于—— 被忍无可忍的皇帝和太子赶出了皇宫。 所以他才不会说他悄咪咪的带了个御厨藏在百草谷外面的村庄里,每天都有锦衣卫上来给他和师父送饭呢。 然而平时他师父说要休徒的时候,不是饭点就是临近饭点,二皇子只要用“师父您先吃饭”“师父您先尝尝这个”为由就可以完美搪塞,今天却离着开饭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显然这个理由是用不了的。 师父每天都想着要休徒怎么办?在线等,急! “师父,您曾经救我一命,大恩大德本就无以为报,”二皇子恳切道,“您当初连我父皇的高额悬赏都没有要就直接离开,为人之高洁,气节之拔群,是我一生追求的目标。” 是真的一生‘追求’!不追上床绝不罢休的那种! 神医心虚的眨了眨眼睛,垂眸避开二皇子炙热的目光。 他也想要高额悬赏啊!如果不是因为事出有因,他当时绝对会狠狠的宰上皇室一笔的!可是他理亏在先他哪儿能啊!! “我这后半生都是师父的,我愿意日夜照顾师父,”二皇子的声音里饱含深情,“还请师父莫要拒绝我。” 重点是夜!嘿嘿嘿~ 日夜照顾……这话说的有点儿过了吧?神医有点儿不自在的眨了眨眼睛,却还是默默的软了心不再言语。 二皇子嘿嘿一笑,继续给自家师父捏肩。 他每天早上叫神医起床时都能看到神医睡眼惺忪的满足模样,还有现在这样——嗷呜,触感良好——他才不舍得走呢! ☆、第三章 毒师 · 话说当年二皇子被毒师下毒之后,疑似裸奔(划掉)昏睡不醒,皇帝为了二皇子牵肠挂肚,发皇榜昭告天下,重金悬赏能够为二皇子解毒之人。 各式各样的医生走了又来来了又走,却没有一个人能解得了二皇子所中之毒,甚至于根本无人能看得出二皇子究竟中了怎样的奇毒。 大半个月后,皇宫门前原本络绎不绝的人流已经全然不见,正当皇帝大臣们已经心灰意冷,悲痛万分的着手准备起二皇子的后事之时,神医出现在了皇宫门口。 他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使得二皇子从昏迷中醒来,然而等到皇帝和太子闻声赶来时,神医已经不见了踪迹。 这种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的世外高人虽不多见,却也并非没有。因此无论是皇帝还是太子都没太放在心上,仅仅是将此事昭告天下,明言皇室欠神医一个人情,便将此搁置一旁。 可二皇子却对神医念念不忘了。 事实上,虽然他没有跟自家皇帝老爸和太子哥哥说过,但是在他的记忆里,他不过是在酒楼中晕了过去,再睁开眼就是一个朗月清风、医师打扮的人站在面前。 因此他醒过来之后说出的第一句话,不是“我在哪儿”,也不是“你是谁”,而是…… “你,你是不是知道了我的身份所以装作医生想要勾引我然后让我为你报仇的?!” 神医拿着玉碗的手一抖,大半碗滚烫的药水就这么洒在了二皇子的胸口。 二皇子惊叫一声,被那热水烫到,飞快的从床上跳起来。他没有预料到的是,因着大半个月没有走动而僵硬的四肢并不听从使唤,只听扑通一声,他就四脚朝天狼狈的摔在了地上。 眼角的余光瞥见神医一言难尽的表情,二皇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好吧,他承认他最近话本子看的确实有点儿多。 但是一抬眼就是一位干净素雅的青年人垂眼站在他身旁,手中尚端着一碗冒着热气儿的汤药,唇角微弯的弧度透着浅淡的书生气,清雅而纯粹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这样的人便是在梦里二皇子都没见到过,他唯一能想到的便是话本子中描写的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人,一时没想得明白还以为自己是穿书了,这才脑子一抽脱口就是话本子里的剧情。 初次见面就在神医面前丢了人,二皇子很是郁闷。 可关键不在此——关键在于他不仅丢了人,连一颗心也被打包丢在了神医怀里。 · 二皇子优哉游哉的哼着歌儿,在自家师父新辟的小厨房里哐哐切菜,不由自主的回想起先前太子悉心传授的“独家秘笈”。 自皇宫中的惊鸿一瞥之后,他就对那个救他一命的人美心善的神医念念不忘,因此一直央求着自己的父皇放他出去寻找他的救命恩人。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救我一命的恩德怎么能就这么算了呢!”二皇子趴在床上,眼巴巴的看着黑着脸的皇帝,“父皇你就让我出去找他吧!” 太子哥哥边啃着甘蔗边在一旁泼冷水:“什么救命恩人,你怕不是看上人家了吧?” 二皇子陡然脸红,羞涩道:“才,才没有!” 见自家弟弟连耳朵尖儿都染了别样的红,太子大惊失色,咕咚一声把自己刚嚼过的甘蔗皮给咽了下去:“不是吧?你还真看上人家了!?” 纯情二皇子努力辩解中:“真,真的没有!” 身经百战的太子长叹一声,亲亲热热的搂上了自家弟弟的脖子,脸上露出了熟悉的微笑:“来来来,让你兄长我来教教你,怎样才能把那个神医收入囊中。” 目睹全过程的皇帝:“……” 儿大不中留啊,哎。 · 太子殿下虽尚未执政,却在朝野之间有着极高的声誉,无论是婢女仆从还是钦差大臣,皆言太子殿下待人接物谦逊有礼,文韬武略而纳谏纳谏如流,待到将来承继大统,必会是一代圣帝明王。 二皇子觉得这些人眼睛都是瞎的。 偷摸进御书房里找小黄书结果打碎数个古董花瓶还栽赃给年幼无知的自己,捉了御花园西域上贡的七彩羽鸡烤肉吃,待到看管的小太监被责罚的时候还装好人赦免了小太监的罪……类似的事情二皇子随口就能说出数十件。 有一阵儿二皇子看了个极骇人的鬼怪话本子,吓到睡不着觉溜到太子的屋子里求安慰,太子面上宽慰他,转过身就披了件白衣大半夜装神弄鬼的吓唬自己。 后来太子年岁大了些,二皇子便无数次看到偷翻宫墙的太子溜到百花楼里和小姐姐们勾勾搭搭,还时不时调戏宫里清秀可爱的小婢女,直惹得一个个婢女都将太子殿下视作梦中情人。 因此太子在二皇子心中留下的向来便是百般不靠谱的花心形象,若非太子自幼的伴读——丞相家的公子尚能劝着他一二,还不知这位太子能不能皮上了天去。 但是二皇子必须要说,他那不靠谱儿的太子哥哥这次总算靠谱了一回。 因为这个先混进百草谷当徒弟的计划确实非常有效! 他现在每天都给自家师父打扫、做饭、按摩,外带偶尔为之的对酌痛饮和心灵鸡汤,简直要开心的飞起了! 再过这么几个月,他的师父肯定会离不开他,然后彻底倾心于他的! 到时候,郎才郎貌,成双成对,去往世外桃源中辟一处幽静之地——哦,世外桃源这个选项他们好像现在就已经做到了——总之就非常美好呀! 二皇子美滋滋的想着,在经历了年少那么多次的顶锅、捉弄和在皇帝大臣面前出丑之后,太子终于良心发现,决定做一个好兄长,认认真真帮他一把了吗! · 事实证明,太子依旧没有良心发现。 因为他正坐在兰天阁的顶楼里悠悠闲闲的喝着花酒,左手一个美人儿右手一杯美酒,得意洋洋的与自己自幼的伴读,丞相家的公子说着话。 “我那傻弟弟,他还真信了我的话!”他兴高采烈的扬起脖颈将满杯的烈酒一饮而尽,“哈哈,谁不知道撩美人儿就是要快狠准,循序渐进有什么用呀,说不准好几年过去了人家连你的心思都不知道,转身就跟着别人跑了!” 丞相家公子微微眯起眼睛,目光不易察觉的扫过太子怀中搂着的美人儿,进而落在太子因为幸灾乐祸而弯起的桃花眼处,良久意味不明的呵了一声。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 是夜。 二皇子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安稳。 这属实是兴奋的。 或许是看了太多京城西市那小胡同儿里卖的话本子,他对自家太子哥哥那种纵情声色的风流生活并不感冒,相反甚是向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情投意合。 虽说早已在心中模拟过无数次的未来爱人的模样与神医相差巨大,但是自从在病榻之上睁开眼睛看到神医起的那一刻,他便笃定这辈子所念所爱的必是此人。 而他近来的进展也实在是一帆风顺,不仅顺利拜师,还成功的用厨艺和细心讨得了师父的欢心。 这样日积月累,还怕神医不对他日久生情吗! 二皇子美滋滋的畅想着美好的未来,一时间开心过了头儿,满脑子都是神医清风如许的温润眉眼,竟是翻来覆去的怎么着也睡不着了。 干脆不再尝试着睡过去,二皇子起身穿戴好衣裳,抬脚向着门外走去。 吹点儿冷风清醒一下,二皇子郑重其事的告诫着自己,这只是阶段性的胜利,千万不能乐极生悲。 他走到偌大的院子里一棵梧桐树下,眺望屋檐上挂着的冷月,心里充斥着神医的一颦一笑,不由自主的出了神。 正值秋季,月色冷冽而迷人,半遮半掩的隐在薄如轻纱的云层之后,皎洁的月光洒下,美得就像一副——等等,那是个什么东西?! 模糊却莫名熟悉的黑色身影自房顶一闪而过,二皇子眨了眨眼睛,反应了好一会儿,忽然一个激灵,噌的一声站起身来。 他自年少便在华山习武,又是泡在皇室的奇珍异宝中长大的,一身武艺功夫卓绝,此时哪怕只是透过幽暗的月光,都能看的清晰那倏忽而过的猎猎衣袍。 暗黑色的底料,蠕动似的血红色花纹,这人他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 毒师。 二皇子的脸色霎时间变得惨白。他丝毫没有迟疑,转过身就向着自家师父的房间拼了命的冲去。 完了,毒师要来找师父报仇了!! · 用尽了毕生最大的力气,二皇子飞快的冲到自家师父的门前,险险就要破门而入,却在准备踹门的最后一刻堪堪恢复了理智。 自他在来到百草谷的第一天进神医的屋子被尚未换好衣服的神医恼羞成怒赶出门之后,神医便已经明令禁止他进入自己的房间,这时不管不顾的闯进去,怕是要被师父怪罪的。 二皇子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用力拍打着神医的门,心道若是敲三下还没有开门他就真的不顾一切的砸门冲进去了。 好在还没等他敲第二下,神医的声音便已经自门内传出。 “别,别进来!” 向来清朗平和的声音此时竟带着沙哑的余韵,略为颤抖的尾音显得慌张而疲惫,透过木门隐约能听得到剧烈的喘息。 二皇子一愣。 神医的语气声调实在太过异常,很难不让人猜测是在毒师的胁迫下逼不得已说的话,二皇子心中一急,抬脚就要踹到门上。 大约是听到了二皇子踹门的声响,门内的声音变得急促了许多:“别进来——我还没穿衣服!” 无奈的收回脚,二皇子只好焦急的站在门口等待着,绷紧了神经四处张望,唯恐那杀人不眨眼的毒师从不知何处冒出头来,对他的师父痛下毒手。 过了好一会儿,神医才将门开了条小缝儿,只露出一双眼睛望向二皇子:“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吗?” 唯恐毒师挟持了自己的师父,二皇子不顾神医的阻拦,干脆的挤进了神医的屋里,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我看到毒师了!师父,毒师在这里!” 神医干笑了两声:“怎,怎么会呢。外人是进不来百草谷的,你别瞎想了。” 二皇子瞪大了眼睛转过头去,正欲争辩,便见着自个儿的师父慌慌张张的系着那睡袍的带子,原本还算合身的睡袍似乎是被匆忙套在身上的,方才因着神医的动作衣带散落,竟是直滑到了半腰处。 二皇子一瞬间涨红了脸,自觉鼻尖处一股热流险些喷涌而出。他赶紧垂下眼睛,眼球乱转着掩饰着自己一时的失态。 神医则致力于把二皇子赶出房间,完全没有注意到二皇子涨红的脸。他胡乱搪塞了几句,嘴上答应着明早必将百草谷排查一遍,便催着二皇子回屋睡觉去。 “毒师怎么会来到这里的,你必然是眼花了,快回去睡觉吧,别瞎想了,”神医摆手道,“天色已晚,其余的事情待到明日再说。” 自己怎么可能会看错呢,二皇子甚是不服气,开口还想要跟自家师父争辩几句,然而眼角的余光忽然就瞥见床底露出的那一截衣角—— 黑色,红纹,熟悉的布料,熟悉的模样。 毒师……藏在神医的床底? 二皇子愣愣的望向神医,便见他低头手忙脚乱的整理着衣衫的模样。 一向整洁端庄的人,却在大半夜里衣衫凌乱,自他进来之后便一直剧烈的喘着气,原本清凌的声音如今却有几分沙哑,慌乱无措且甚是心虚。 电光石火之间,二皇子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他的心一瞬间冷下去。 勉力保持着平缓的声线,二皇子低下头,缓缓向后退了一步,借着浓郁的夜色掩饰住自己复杂的表情。 “可能真的是我看错了。师父,你早点儿休息。” ☆、第四章 黑化 · 二皇子连他自己是怎么走出神医房间的都不知道。 他的脑子浑浑噩噩,被过于惊骇的猜测抽干了鲜血的心脏里正噼噼啪啪的打着灭顶巨雷,明明已然理性全无昏沉到全不能思考,却又可以清晰的感知到连指尖都在抽搐的剧烈疼痛。 当他最终从不可置信中恍然惊醒时,他已经躺在自己屋子里的木板床上了。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毒师会藏在神医的房间里,神医还衣衫不整满面桃红,慌张的替他掩饰? 神医和毒师,究竟是什么关系? 二皇子阖上眸子,一个看似荒诞却颇有道理的想法像是在脑子里生了根,扑簌簌的抽根生芽长成参天大树,他拼命的想把它拔除,四肢却想灌了铅似的无论怎么努力都动弹不得。 神医和毒师,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夜半来访衣衫不整,他们在做些什么? 如果他们两人相识甚至……相爱,那为何神医要违背毒师的意愿救下自己,又为何同意了收自己为徒弟呢? 二皇子苦笑一声。 他不愿而且不会相信神医对他的作为抱有恶意,可哪怕是其中最好的一中猜测,也让他的心里泛起刀割般钝钝的疼。 自此一夜无眠。 · 神医在房间里静静的站了半晌,直到确认了二皇子真的已经离开此处回到房间里,这才悄悄的松了口气。 他懊恼的拍了拍脑袋,心道自己这次也实在太过马虎大意,小心翼翼的将那门严实关好,这才转身回到了床边。 修长的手臂伸到床底,他轻轻一扯——暗黑色红纹的衣袍连带着张苍白色的金属面具被他从床底下扯出来。 神医将衣服整齐叠好,和面具一同放在床底的木匣子里。 他直起身,扶着腰疼的一阵儿龇牙咧嘴。刚才二皇子跑到这里来敲门,他匆匆忙忙的换下衣服,一着急竟是把自己的腰给抻着了,之前绷紧着神经还没有什么,现在缓过一口气来方觉疼痛难忍。 还好二皇子没发现什么异样……神医庆幸的想着。 若非逍遥山庄的庄主近日就在百草谷外不远的地方度假,特意发了邀请函请他去帮忙捉一个神出鬼没的刺客,他也不会冒着被二皇子发现这么大的风险连夜出谷,。 神医虽然欠了逍遥山庄的庄主一个人情,却无意在那庄主面前暴露自己是神医的真实身份,只得穿上毒师的一套装备前去赴约捉刺客,前前后后耽误了不少功夫。 从山脚一路使轻功回到百草谷,向来体弱的神医累到虚脱,又想着反正已是深更半夜二皇子早已睡熟,因此少了几分警惕。 却没想到这二皇子大半夜的不睡觉竟然站在梧桐树下看月亮! 果然下次还是要再谨慎些,神医既懊恼又庆幸的想着,好在自己掩饰的还算成功。 最近要安生点儿,不能再顶着毒师的身份去江湖晃荡了。 · 次日。 二皇子一夜没能合眼,天才蒙蒙亮便猛地翻身起床,顶着偌大的黑眼圈就飞快的跑去敲神医的门。 他表现的与往常一般无二:“师父,早饭徒儿已经做好了,您该起了。” 神医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刚想起身,便觉着昨夜抻着的腰身一阵儿钝痛,倒吸了一口冷气又倒回到床上。 我的天,抻这一下可真够疼的。 他□□了一声,有气无力的回答道:“你先吃,给我留一些就好。” 他睡眼朦胧之间似乎听到二皇子应了一声,于是安心的偏过头,几乎是瞬间就睡了过去。 二皇子沉默的站在门口。 他双手紧握成拳,指甲紧紧的嵌在掌心之中,半晌那指缝间竟是缓缓渗出血来。 慢慢转身,他一步一顿的走开。 透过纸窗被他戳出的小孔,他清楚的看到神医扶着腰痛苦的模样。 · 师父,师父他竟然还是下面的那一个吗!! · 面无表情的接过御厨恭敬递上的早餐,二皇子浑身都冒着丝丝阴冷的黑气。 他就知道太子依旧没安什么好心! 什么循序渐进,什么日久生情,不过是他这个居心不良的哥哥拿来作弄他的而已! 他的师父现在已经和别的男人睡在一起了! 而且,而且还是毒师…… 最可恶的是,竟然还是下面的那一个…… 二皇子的目光逐渐变得晦暗不明。 倘若神医真的对某个陌生人心有所属,或许也不会阻拦或者恼怒至此,且不提他还是打着徒弟的旗号接近神医根本没有反对的立场,神医能幸福安康他便也满足了。 可偏偏这人是毒师。 无缘无故害他脸面尽失昏迷不醒,还险些一命呜呼的,他在这世上最恨的敌人。 二皇子捏紧了手中的餐盒,脸色阴晴不定。 毒师,你以为你赢了吗?你错了,反击才刚刚开始呢。 至于他的师父,神医…… 二皇子眯起眼睛,原本人畜无害的天真模样已经消失不见,只余下满腔算计和势在必得。 神医,你会为你欺骗我的行为付出代价……但也终将是我二皇子的囊中之物。 毕竟…… 毕竟我也是攻!!!! · 二皇子曾以为,他和神医之间的感情应当是属于最普遍也是最动人的那一类话本子里的故事,两位主角一见钟情,经过小小波折之后便顺理成章的走在一起,自此甜甜蜜蜜每日撒糖。 然而他却没预料到他和神医竟会是狗血话本子的主角。宿命的敌人、第三者插足感情,还有师徒的禁忌之恋,竟是分毫不差,全然符合狗血虐恋的一般标准。 还好他话本子看得多,早就掌握了狗血虐恋的通关方法,二皇子得意洋洋的想着。 不管是哪一类的狗血虐恋话本子,最终男女主——或者两位男主——在一起之前的最后一段或几段剧情,都会是其中一个人黑化然后不择手段的将另一人夺回身边。 总之黑化前和黑化后一定要是不一样的! 而且黑化之后智商变高情商变高所有的一切就都手到擒来了! 而在黑化之前傻傻的试探和猜疑,除了让两人隔阂加深之外毫无意义,不过平白的耽搁时间。 所以啊,二皇子自鸣得意的想着,还好他经验丰富(大雾),这才能果断避开虐恋的大坑,直接把两人的节奏调到最后的黑化和圆满大结局,然后和自家师父恩恩爱爱,让毒师那个混账玩意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从今天起,他要果断黑化啦! 达成成就,黑化的二皇子一枚,请神医确认接收! · 所以说,究竟哪种黑化才最适合自己呢? 二皇子冥思苦想,好半天才终于想起了一本最适合他的话本子。 天横贵胄的男人爱上了那个小白兔一样的邻家采桑女,坠入爱河无可自拔之后才发现她竟然是别国的刺客,勃然大怒却又不舍得杀死这个女孩,最后终于黑化,机关算尽率兵灭了那国家,然后将她关在小黑屋里日日夜夜酱酱酿酿做一些不可言说的事情…… 这个很好!二皇子端着丰盛的饭菜送到神医餐桌前,边走便兴奋的回忆着这本话本子里有关黑化的剧情。 神医抬头看了二皇子一眼,见后者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开口打断了二皇子的思考:“在想什么?” 二皇子抬起筷子,熟练的给神医碗里夹了块儿火候恰到好处的酥肉,口中含糊的道了句没事。 书到用时方恨晚,还好我看书看得多。 二皇子美滋滋。 · 黑化第一步,旁敲侧击的表示你已经知道了对方的阴谋,让对方在猜疑中陷入未知的恐慌中。 二皇子记得京城西街街角那山羊胡的说书先生三角铜钱卖给他的话本子里是这么讲的。 王爷特意让人将敌国的其余几个探子绑到王府日夜拷问,对其施以最为严峻的酷刑,不仅毫不避讳王妃而且还还有意无意的在她面前提起好多次。 王妃为此提心吊胆,日日夜夜辗转难眠,唯恐王爷发现了什么异样,不仅对王爷更加殷勤,还因此而自省,发现她自己真的已经对王爷有了感情。 深得话本子的真传,二皇子握拳放在唇边,假模假样的咳嗽了一声。 “怎么?昨晚上着了凉吗?”正在聚精会神配置药剂的神医顺手递给他一个小药瓶,关切道,“喝点儿这个,清热止咳。” 二皇子赶紧接住,刚想道谢,忽然意识到这是一个让神医感到慌张的好机会,连忙回答:“我昨天晚上看到毒师,唯恐那小人对师父您不利,因此没怎么睡得着。” 神医拿着药瓶的手微微一顿,低头略有些心虚的回避了二皇子咄咄逼人的目光,话语间含糊其辞:“这不是没事吗,想来是你看错眼了。” 二皇子心中气的咬牙切齿,表面上仍旧是一副不相信的模样:“怎么会,我曾在华山学艺,别的不说,识人的本事还是有的。我曾与那混账毒师面对面说过话,他的模样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神医心说那时我带着面具你又怎么知晓我的模样,嘴上却只能安慰道:“昨夜天色昏暗,或许是乌鸦飞过屋檐的时候你看错了吧,别再为此事纠结了。” 二皇子瞪大眼睛,佯装不解:“师父,你怎么知道我是在屋檐上看到毒师的?” “……” 神医语塞。 他一边将五味子与何首乌的颗粒混杂在一起倒在药钵中,一边认真的思考着要不干脆就跟二皇子实话实说算了。 若是二皇子因此恼怒自己骗了他,大不了也就是两人恩断义绝,算自己欠了他一个人情,之后有什么事情找他他绝不推辞便是。 神医下定决心,便放下手中的药材,一脸严肃的看向二皇子。 “我要和你说一件事情——” 神医话还没说完,便被二皇子打断了:“师父,你先告诉我,你现在是不是浑身颤抖,有如一块巨石压抑在心头?” 神医一懵,完全不明白二皇子这唱的是哪一出。 “呃……什么?” 什么什么石头? “就是,一块巨石压在心头,腿脚发麻,手掌冒着冷汗,”二皇子一脸期待的问,“然后浑身战栗,如坐针毡?” 神医满脸问号。 这怕是得了风湿的症状吧?二皇子觉得我得了风湿? 那,那他为什么一脸兴奋啊?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他这么期待,应该还是点头比较好吧? 神医迟疑着点了点头,便见着二皇子欢欣鼓舞的模样,登时心中一软。 关于毒师的话题被转移到了其他奇怪的地方,现在提起岂不是自己找不痛快,既然如此,那索性再瞒他一阵儿好了。 耶,师父他开始怀疑我发现异常了!二皇子快乐的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那话本子上说的紧张慌乱的心理状态,师父他都感受到了! 第一步,顺利结束! · 报仇第二步,让对方意识到他正在做的事情是错误的,尽可能的把他拉到自己的阵营里。 王爷带王妃前往战场,让王妃发现原来敌国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并开始反感敌国,觉得王爷做的事情才是正义的。王爷的所作所为由此而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 二皇子把午餐放在神医面前,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跟神医说毒师的坏话。 不能说的太明显,不然师父就会反感自己。但是也不能说的太委婉了,万一师父没听明白还以为自己在夸毒师怎么办。 那应该怎么样才能不着痕迹的让师父明白毒师的狠绝呢…… 神医抬头,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二皇子。 这人怎么每次在饭桌上都能走神啊? 二皇子手中的碗自从端上了餐桌就没有添过饭,手里捧着个空空如也的碗,他倒是也能做得出一副吃的津津有味的模样,神医实在不明白他是怎么做到的。 神医忍不住开口询问:“怎么了,你在想什么?” 二皇子手一抖,险些把筷子摔到了地上。 为什么要这么问?! 难道,难道师父发现什么了吗?! 他心中一急脑子一热,方才在心里酝酿了好久的话还未过脑子便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毒师是个大坏蛋!” ☆、第五章 小灰狗 · 毒师是个大坏蛋? 神医侧过脸,散落的青丝遮挡住他的眉眼,虽然明知二皇子是在骂自己,他还是忍不住的翘起嘴角,险些笑出声来。 这人生得这般高大,棱角分明的脸庞英姿飒爽,偏就遣词用句幼稚的如孩童般幼稚,骂人用的词竟还是“坏蛋”这样的称谓。 他微微弯了眼睛,略有些捉狭的看向二皇子,语气里带着调侃:“我说你啊,是不是从未闯荡过江湖?什么好人坏蛋的,怕不是连一句正经的骂人话都不会说?” “哪里有,”二皇子瞪大了眼睛,显然有些不服气,“我不过是不愿用那么粗俗的词句罢了!” 他先前除了在皇宫中呆着就是在华山练剑,又还要端出二皇子或者大师兄的架子,且不说出门,便是与同龄人说话的机会都是少的,他的言行举止除了老师教导的君子之风外,大都是跟着偷藏的话本子学的。 然而前些年朝廷为了肃清正气,抹除了所有话本子上粗俗过激的言语,是以二皇子这些年来不仅一直坚信着睡一觉就能怀孕的神奇理念,而且连句粗鄙的骂人话都没学过。 二皇子摸了摸鼻子,不甘心的补充道:“我原本已经准备好在江湖上历练了,谁知道才出门不过几天,连一个江湖上有名号的人物都没挑战过呢,就遇到了毒师。若不是被他无缘无故的毒倒,我又何至于在皇宫里躺了那么久,还被我皇长兄嘲笑到现在。” 这话说的在理,神医有点儿心虚。 他躲开二皇子的目光,低头夹了一筷子肉递到二皇子的碗里:“过一阵儿你就下山去闯荡江湖,凡事报我神医的名号,江湖绝对无人敢动你一根毫毛。” “不用了,”二皇子满脸幸福的咬了一口自家师父递给自己的红烧肉,一边嚼着一边含混的回答道,“能和师父呆在一起,不比在江湖上闯荡好上数倍?快意恩仇哪里比得过春花秋月嘛。” 神医砸咂嘴,琢磨了好一阵儿,总觉得这话有哪里不对:“你和我呆在一起,那叫薪火相传,什么春花秋月。” 二皇子嘿嘿笑了两声没再说话,只在心底兀自琢磨着,他师父这算是被他提醒过发觉了毒师的狠毒,还是尚未发觉呢? 自己都告诉师父毒师是个坏蛋了,师父那么聪明,应当有所觉察了吧? 默默的把满口的红烧肉都咽了下去,二皇子决定就当他的第二步已经完成了。 · 黑化第三步,与对方一起做一件意义重大的事情,在过程中潜移默化的让对方爱上自己。 综合那么多话本子,最佳决策是生个孩子。 王妃就是因为有了个爱情的结晶小小王爷,连对待王爷的态度都逐渐软化,接到敌国的密报后犹豫不决,且在最后的抉择中毅然站在了王爷那一边。 二皇子掰着手指头认认真真的算计着。师父他一介男子,生养孩子是不可能了,但是共同拥有一个爱情的结晶尚是可行的。 神医:“??” 神医一脸无话可说的看着二皇子小心翼翼的抱着的小包袱。 裹着一层粉色小被子,这小东西睁着水灵灵的无辜大眼睛眼巴巴望着他,娇小可爱的小嘴微张,发出一声脆生生的呜咽。 “汪!” 神医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过了好半天,他才艰难的开了口:“……狗?” 二皇子兴奋的点了点头,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神医,似乎是想要得到神医的表扬。从神医的角度来看,与他抱着的那只灰毛小狗的神情一模一样。 神医扶额,无力的摆了摆手,妥协道:“把它留在这里吧。” 二皇子颠颠的向前走了一步,抬手把小狗递到神医的鼻尖底下,期待的看着神医:“师父你来抱一下,特别可爱!” 小奶狗湿漉漉的哈气喷到他脸上,神医不着痕迹的向后躲了躲。他抿了抿嘴唇,抑制住自己想要转身逃跑的冲动,强迫着自己扯起嘴角苦笑一声。 “我就不抱了,”他边说话边向最近的房间走去,努力的让自己的步伐看上去更加镇静些,“我不大喜欢这些小动物。” 二皇子有些失望的哦了一声,在原地愣愣的站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来些什么,眼睛一亮,又赶紧追了上去。 “师父,师父!” 神医循声转过头,便见着这人双手抱着狗跑的欢快,恍神间他的身后似乎也多了条左右晃悠的大尾巴。 啧,果然不能乱想。 “我们一起来给它起个名字吧!” 神医挑了挑眉毛,低头看向二皇子怀里的狗,摆手敷衍道:“这是你的狗,你自己起名不就好了?” 二皇子心中一急,连忙接了他的话:“这不是我的狗,这是我们的狗!” 这只小狗合该是他俩感情的结晶呀,怎么会只是他一个人的呢!再说,起名字是培养感情的基础,一定要两个人互相讨论才可以的! 话本子上就是这么写的,若不是因着小小王爷取名字的波折让两人更加了解彼此,王爷和王妃那时便也不会如胶似漆,好的像一个人似的呀。 神医一时间被二皇子噎住,竟不知要说些什么:“呃,我们的狗?” 他什么时候说过要和二皇子一起养狗了?还是说二皇子觉着养在这百草谷里就合该是他的东西?他明明刚知道二皇子出去一趟还带了条狗回来的好吧! 二皇子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想到可以养狗的时候太过激动,压根忘了征求师父的意见,直接跑下山找了家农户就买了只刚出生个把月儿的狗抱回了百草谷。 他磕巴了一下,急中生智道:“徒弟的东西不就是师父的东西嘛,所以我的狗也就是师父你的狗呀。” 神医腹诽道他要什么也不会要一只狗的,嘴上便也只好继续敷衍着他:“行,那就叫他小黑吧。” 总不能让徒弟知道自己怕狗。那多丢人嘛。 神医一边说着话,一边快速的跨步走进药房。他稍稍松了口气,可是还未等在椅子上坐稳当,二皇子便又追了上来。 神医抬眼一看,小灰狗依旧在二皇子的怀里。 二皇子把小灰狗举起来给神医看,不甘心的继续缠着他问道:“这狗明明是灰色的,师父你怎么能叫他小黑呢?” 小灰狗汪呜汪呜的冲神医叫了两声,抬起爪子就想要往神医身上扑。 神医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不着痕迹的向后退了两步,转过身去假意挑选药材:“那就叫小灰吧。” 二皇子不依不饶的凑上去:“师父你这也太敷衍了吧?这可是我们两个的小狗呀。” “……”神医崩溃捂脸,妥协似的问道,“……那你想叫他什么?” “怎么着也应该威猛一点儿吧,”二皇子喋喋不休,“不然的话你让他在别的狗面前怎么抬起头呀?以后我们的狗长大了,要找个门当户对的,别家的狗听到我们狗狗的名字就不同意可怎么办?” 神医耐着性子听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忍无可忍的打断了二皇子的瞎话:“比如?” 二皇子显然没想到神医会问他这个问题,他原本的打算是和神医一起慢慢商量,所以压根儿没想过究竟给这小狗取个什么名字。 他微微一愣:“比如,额,大灰?” 神医:“……” 神医抬头拿药,显然不想再和他纠缠下去:“行。” 二皇子急了:“别行呀,师父,我们要好好商量呀!” 他再次靠近神医,神医觉得自己都能感受的到那小狗呼呲呼呲喘气的声响。 神医默默的离二皇子和他的狗远了点儿,随手搬了个凳子抬脚就踩上去,伸手去拿架子最顶上的三七,心中祈祷着二皇子赶紧离开。 “我真的没意见,喜欢什么你自己决定就好。” 二皇子在地上转了好几圈儿,眼见着自家师父没有再搭理自己的意思,干脆一勾脚同样站在了凳子上。 他抬起手,把小狗举到神医面前:“师父你看他多可爱啊,你就不想给他好好起个名字吗?” 神医一转头,与小狗正好打了个照面。 小狗离他的脸不过几厘米的距离,一只粉色的小鼻子在空气中耸动着,还没长全的奶牙尖细洁白,欢快的冲着他打了个喷嚏。 “嗷呜~汪嚏!” 神医眼前一黑。 · 二皇子抱着狗,一脸懵逼的站在原地,目送着自家师父从凳子上飞身而起,三两下落到门梁处,慌慌张张的转身离去。 被自家师父的激烈反应弄得云里雾里,直到被抱着的小狗不耐烦的跳到了地上,二皇子才忽然灵光一现,猛然反应过来。 师父他……不会是怕狗吧? 二皇子看着地面上绕着自己的尾巴边转圈边流口水的可爱无害小奶狗,不可思议的眨了眨眼睛。 在太子及冠之日后没过多久,二皇子就离开了皇宫,被皇帝送到华山修行。 朝中大臣无一不认为这是皇帝唯恐手足相残,而太子殿下又担心地位不保因此推波助澜的结果,二皇子是朝政权谋的牺牲品,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当然这其中确实有太子一大半儿的功劳,只是真心不是为了什么皇帝位子——毕竟太子心里门儿清自家傻弟弟那简单的脑回路还算计不到他的头上。 太子千方百计要把二皇子送出皇宫的主要原因是——他实在太妨碍自己与诸多鲜嫩可爱的小美人儿‘共商人生大事’了。 自从丞相公子送了二皇子一沓关于青楼的话本子,二皇子就对红尘女子和富贵皇子的爱情故事情有独钟,奈何他自己是个断了袖的,因此他的目光便落在了自家哥哥的身上。 每当太子去花楼听个小曲儿顺便与貌美如花的姑娘们搭一搭话,他便必然鬼鬼祟祟的躲在一旁,还不厌其烦的问太子各种问题。 “你爱上她了吗?”“这个和昨天的那个比哪个更好?”“你要为她赎身的吗?” 屡次打断太子的泡妞计划不说,还害的原本风流倜傥百战不殆的太子在红坊的姑娘们之间的风评每日俱下。 最可恶的是,太子明明每次去花楼之前都有拜托丞相公子帮忙挡住二皇子的,偏偏这小子滑溜的很,丞相公子每次都拦不住他! 在第无数次搭讪花楼的头魁被二皇子搅了浑水之后,太子恶狠狠的拽住二皇子的耳朵,把他乐此不疲的问问题的行为称之为“不合时宜的刨根问底”,干脆利落的把他打包扔到了华山。 不幸的是,二皇子这种“不合时宜的刨根问底”的习惯并没有在华山的多年修行中消解,反而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自家叱咤江湖的师父被小奶狗吓跑之后,他只是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就又满血复活,颠颠的跑到了神医的书房。 师父真的怕狗吗?他真的好奇哦! ☆、第六章 意外表白 · 二皇子冲进药房,一眼便看见了桌前端坐着的神医,连个招呼也没打,单刀直入道:“师父,你该不会是怕狗吧?” 神医直接被二皇子这么直白的问法给问的消了气儿。他抿了抿嘴唇,好不容易缓了过来,头疼的按着太阳穴看着一脸求知欲的二皇子:“我没有。” 二皇子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满脸都是“我不信”。 神医就不明白了,这二皇子明明生了一张英武成熟的脸庞,周身的气场也算凌厉威风,为什么双眼望着他的时候,怎么看都像是小孩子在撒娇。 关键在于,他还真的心软了。 神医无奈的叹了口气,开口解释道:“我不是怕狗,而是怕狼。只是你抱回来的那只灰毛狗实在是太像狼了,让我有点儿不太舒服。” 饶是现在,神医提到狼这个字的时候,都还忍不住心有余悸的打了个冷战。他低下头,掩饰似的拿起桌上的墨砚,显然是不愿多说。 只可惜二皇子依旧读不懂气氛。他好奇的看向神医:“所以师父,你为什么怕狼啊?” 神医沉默。 气氛一时间有点儿凝固,二皇子终于后知后觉的发觉了自己问的实在太多。他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正准备开口补救,神医却是已经抬起手,安抚似的揉了揉他的头发。 修长白皙的手掌落在头顶,柔和的按压之下,二皇子似能感受的到师父那清瘦的骨节,他呆呆的咽了口口水,大脑瞬间空白,傻乎乎的看着神医。 “我的师父曾经被人陷害,赤手空拳的困在大泽乡中,被一群野狼撕咬,”神医垂下眸子,纤长的睫毛扫下一片阴影,本就书生气的脸庞此时更是平添了几分脆弱,“只不到半个时辰就只剩了一副骨架子。” 二皇子有点儿后悔他挑起了这个话题,简直想给抱狗进百草谷的自己一巴掌。看着坐在一旁格外落寞的师父,他心中莫名涌起一股走过去抱一抱他的冲动。 他眨了眨眼睛,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一拍脑袋,转身便冲了出去。 “师父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神医看着二皇子风风火火的背影,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人还真是有活力。 二皇子抱着狗,一路往山下飞奔而去。 等到他出了百香谷后,他恍然想起来——师父刚才从椅子上一跃而起飘然落在几十米远的门外时,是用的轻功吧? 江湖人皆云神医不会武功,二皇子又从未见过神医习武练剑,却不曾想他的轻功竟意外卓绝。 或许回去之后可以与自家师父切磋几招,神经粗大的二皇子美滋滋的想。 二皇子把小狗重新送回了山下的猎户家。 他原本想着再领一只猫回来,连哪一户人家刚添了几只小猫都打听好了,只是准备去抱猫的时候,看着那小猫水汪汪的眼睛,忽然便开始犹豫不决。 这猫咪琥珀色的眼睛闪着光,软乎乎的望着他的模样,让二皇子不由自主的想起方才难得在他面前显露出几分脆弱的神医。 若是那向来清素淡雅的眸子里带上些委屈,鸦羽似的睫毛微微颤抖,雾气一点点儿的自眼底泛上来,偏又被硬生生的憋了回去,只留下眼角桃花似的潮湿印记…… 想象中的画面实在过于刺激,二皇子手一抖,险些把小猫整个儿掉到了地上。 小猫咪受了不小的惊吓,猎户家的女人当场发了怒:“你要干吗!!毛手毛脚的能不能养了!!你要是把小黄摔坏了你试试!!就这样你还想养猫吗!!” 二皇子尴尬的笑了笑,顶着这女人满腔的怒火赔了罪,轻手轻脚的把猫放到盒里,自个儿紧赶慢赶的溜出了猎户家的门。 他决定放弃了。 管他神医和毒师什么关系,他也不会再对神医耍一分一毫的心机。 黑化什么的,他才不要把自己的师父关进小黑屋呢! 二皇子想,这次他怕不是喜欢,是真的爱上神医了。 一百匹马也拉不回来的那种。 回百草谷的路上,二皇子暗自下定决心,他回去之后必然要和师父摊牌。 若是师父仍旧相信毒师,或者愿意与毒师同流合污,便当他爱错了人,他自个儿默默离开就是。 若是师父愿意信任他…… 二皇子畅想着跟师父坦白之后,两人心心相映最终携手共度余生的情景,不由得有些入神,嘿嘿傻笑起来。 笑音未落,山涧的榆树恍惚间沙沙作响,带着异样沉闷的落叶声。 作为嫡亲皇族经历过的暗杀可谓不计其数,二皇子几乎是瞬间就警觉起来。他佯装无事的继续向前走去,右手却已经不着痕迹抚上腰间的剑柄。 ——是谁在那里? 下一秒,黑袍的人影飞快的从树桠间掠过去。 暗红色的纹理在阳光下闪着刺目的光。 二皇子觉得他已经对这种颜色形成条件反射了。 因为他还没等大脑反应过来,便已经怒吼一声,脚下快若雷霆,三两下冲上前去,趁着那人来不及躲避,直接把人扑倒在了地上。 果然是毒师!! 他又到百草谷来做什么? 二皇子表示非常不爽。 他拽着毒师的袍子,伸手就要掀开他的面具。 毒师一慌,无奈二皇子力气颇大他一时挣脱不开,情急之下扬手便是一把药粉撒向他。 又是毒药,二皇子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然而却为时已晚,他仍旧感觉到手臂一麻,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手,闷哼一声,踉跄后退了几步,紧咬着牙关一脸愤恨的看着毒师。 “你这个混蛋!你又给我下了什么毒药!我告诉你,我师父是不会袖手旁观让你再来害我的!” 毒师站起身,唯恐再被二皇子捉下面具,因此谨慎的离二皇子远了些,喑哑的声音自面具下传出:“只是卸力的药粉而已,对身体没有危害的。” 二皇子甩了甩手,果然觉着已经好了不少。他抬眼愤恨的瞪着毒师,本能的想骂他几句,却又一时想不出什么恰当的词句,只得用眼神表达着自己的愤懑。 这毒师戴着的面具把他的脸庞遮掩的严严实实,全然看不到表情,然而他的动作却显得有些局促,似乎很是抱歉的模样。 二皇子眼瞅着他,只觉得这毒师的动作莫名的熟悉。 他摇了摇头,努力摆脱掉心中的那几分异样,维持住咄咄逼人的语气:“你来我百草谷干什么?!” 就是这样!要显得气场强大足够自信!要拿出正室的姿态来!我二皇子才是男主,这个毒师只是个配角男二而已哼! · 毒师——或者说是神医,看着眼前炸了毛的二皇子,在心中暗暗叫苦。 他在百草谷左等右等不见二皇子回来,便猜到他应是出谷去了,原本打算回屋继续配置药剂,却忽然收到武林盟主的密信,说他与魔教教主约战时受到重伤,请他前去帮个忙。 武林盟主与神医在西域相识,向来相交甚笃,也是唯一知道神医和毒师实为一人的江湖人士,更何况他这还是在与魔教教主决斗,无论看顾着的是私交还是武林大局,他都不能将武林盟主的求救弃之不顾。 更何况神医心知武林盟主此人甚是好面子,如无意外绝不会轻易向他求救,此次怕是真的凶多吉少黔驴技穷,才将这种含糊其辞的密函寄到百草谷。 唯恐耽误了救援武林盟主的时机,他迅速的换上毒师的装束匆匆忙忙的出了谷,连解释的字条都给二皇子留好了,谁知竟然如此凑巧,在百草谷谷口被二皇子逮个正着。 武林盟主还等着他帮忙,神医现在哪里顾得上与二皇子解释,只想着赶紧脱身为妙。 他开口时的声音喑哑,带着撕裂的低音:“这百草谷可不是你的。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与你有什么关系。” 二皇子咬牙切齿的看着他,一双手紧握成拳,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怎么,百草谷不是我的,还是你的不成?你想夺走百草谷,就是想占有神医吧?肖想我师父的混蛋! 他心中怒火高涨,脑子便被烧短了路,未经思考的话脱口而出:“我告诉你,我师父不是你的!我师父迟早是我的,你等着瞧吧!” 神医:“……?” 神医懵了。 什么叫迟早是你的?为什么迟早是你的? 二皇子握紧了拳头。若不是他的手臂上残存的些微麻意提醒着他面前是享誉天下的一代毒师,他怕是早就冲上去再打他几拳了:“你这个只敢在背后用毒的阴险渣滓,你才不配得到我师父!” 毒师歪了歪脑袋,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心道二皇子这大概是口不择言,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怎样奇怪的话吧。 这傻孩子是真的用词不当还是怎么,为什么每次说话都给人一种他好像喜欢自己的错觉,怕不是皇室的教育—— “我告诉你,我爱神医!神医一定是我的,谁都抢不过我!尤其是你!” 神医自我安慰之后的一口气儿还没来得及松,就又被他倒吸了回去,险些呛在嗓子眼儿里,半天喘不上来。 ☆、第七章 真相大白 · 神医看着二皇子的眼睛,心中忐忑不安。 透亮澄净的目光直直的看过来,虽带着怒气却不似理智全无后的口不择言,反倒像是被刺激之后的真情流露。 不,不会吧?! 这小子还真喜欢我?! 二皇子一把抽出腰间的剑,剑尖直指毒师,脸色肃穆而凛冽:“老实交代,你和我师父究竟是什么关系?我警告你,你不要肖想我师父!” 神医斟酌着开口道:“我——” 毒师特有的沙哑的声音不再,取而代之的是神医的嗓音,柔和之中透着轻灵的透彻悠扬,如清澈的温泉拍打在河边鹅卵石上留下的湿润水痕。 他猛地闭上了嘴。 被二皇子突兀的表白吓到,他不小心把变声药丸给吞下了——这变声药丸是他特意炼制的,只有含在嘴里的时候才有用,吃到腹中则与寻常糖丸无异,原是伪装身份必备之神器,谁曾想竟是栽在了这里。 二皇子皱了皱眉头,狐疑的看着他。 浅淡清雅的音色甚是好听,辨识度这么强的声音寻常人听过一遍都再不会忘,更何况是与神医朝夕相处的二皇子。 自他从皇宫中那床上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这声音便刻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伴随着他每天每晚的梦,让他忍不住的渴望和追随。 二皇子见鬼了似的看着毒师,张大了的嘴巴怎么也合不上,不可置信的目光明确的表达出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神医懊恼的只想扇自己两巴掌。 其实自收了二皇子做徒弟后,他便考虑过好几次向他坦白自己的身份,只是一直未找得到恰当的时机,才拖延至今也没能说的明白。 只是现在……且不提这地方荒草丛生毒蛇遍布的,关键是他还急着去救武林盟主,不仅没时间废话而且也只能把二皇子一人留在这里,可实在不是个坦白身份的好时机。 神医一咬牙,飞快转身正准备直接开溜,便听到身后二皇子的声音传来。 二皇子站在原地,手中的剑不知何时已经被他弃在了地上,一双清凌凌的眼睛望着他,目光是他所不曾见过的锐利:“呵,原来如此。” · 神医抬眼看向二皇子。在他心软收了二皇子做徒弟之后,他便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他原以为自己应当是镇定自若的,却不曾想他此刻竟控制不住内心的紧张无措。 所以……发现了自己真实身份的二皇子,会怎么样? 如果就此与他决裂,那他自然也是理解的,毕竟当初酒楼下毒一事的确是他的错,凭空害的人家当众出糗,哪怕后来为他解了毒,也终究是自己理亏。 话说他刚才好像还说喜欢自己来着?那自己这算不算辜负了纯情少年啊? 神医暗自感叹,自己此番也算是作孽了。 二皇子眸色暗沉,大踏步向他走来。 先前在百草谷中,二皇子向来会稍稍侧一侧身,把头低在与神医高度一致的地方,而此刻他腰背挺直,垂着眼望下来,两人不小的身高差便显露无疑,带着浓重的压迫感。 他该不会要打人吧? 神医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又觉着自己的所作所为的确应当挨上二皇子几拳,犹豫着站在原地进退两难。 ——该不会恼羞成怒,要动手杀人吧? 二皇子一手握拳砸在自己的掌心,脸上流露出几分恍然大悟,连语气都轻快了不少:“我总算明白了,你和我师父是亲兄弟吧?” 神医:“……” 方才莫名其妙出现的压迫感又莫名其妙的消失,神医抬起头,看向努力的想要对自己表达亲近和威严的二皇子。 他已经不知道这是他第几次无言以对了。 · “难怪你的声音和神医的这么像,难怪你可以随意进出百草谷。” 二皇子觉得自己简直是逻辑鬼才,仅凭蛛丝马迹就将事情弄了个清楚。 当然这还要感谢那些无名英雄话本子!一模一样的情节他看到过好多次了!原来他和神医的剧情不是狗血虐恋文而是家庭伦理文! “你一定是我师父叛逆的弟弟,不愿意接受自己的真实身份,因此终日以面具示人是吧?你是不是觉得你的哥哥软弱,因此瞧不起你的哥哥,又因为你哥哥是江湖中无人不知的神医,所以故意成为用毒的高手,来向你哥哥证明你的能力?” 神医:“……” 他至今没能想的明白,二皇子究竟是怎么做到这么短的时间脑补出这么多剧情的? “哦哦,我知道了!”二皇子一拍手,兴奋的补充,“是不是因为你哥哥救了我,你觉得你哥哥不重视你了,所以才回到百香谷里,想要跟你哥哥理论一番?” “是不是因为少时家破人亡,你哥哥不愿报仇,你们两个发生了争执因此决裂的?!但是你哥哥又是你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所以你依旧非常重视他,甚至视他的安危大过于自己的生命?!” 神医:“……” 说真的,这种天马行空的想象还能自圆其说的能力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皇家还遗传这个的吗?! 他艰难的张了张嘴,发现自己依旧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 算了,管他呢。 神医决定放弃治疗。 自暴自弃的点了点头,神医:“你说的都对。” 二皇子对自己的推理能力很是满意。 果然,话本子上写的都是至理名言! 他上前两步,一把抓住神医的手,情真意切的劝慰道:“放心吧,我是真心喜欢神医!我和你哥哥在一起,绝对不会亏待你哥哥的!你不用担心!” 神医慌忙抽出自己的手。 他有心想要说点儿什么,然而实在是不知道这话应当怎么接,又因为二皇子这告白似的语气手忙脚乱,慌慌张张的向后退了两步,直接施展轻功一溜烟儿的离开了。 二皇子看着毒师匆忙的背影,故作老成的摇了摇头,抬手摸摸自己下巴上隐形的长胡子。 唉,这种孩子,真的是叛逆呀。 作为他以后的哥夫,我当然是要替神医分忧的——之前下毒的事,就宽容大度的不计较了吧。 出谷一趟竟然解决了最棘手的情敌,二皇子心情顿时变得格外明朗,他哼着歌儿,慢悠悠的往山上走去,急着快点儿见到神医。 话说如果是这样的话,毒师应该怎么称呼他呢? 哥夫这个称呼不大好听啊……要不叫让他直呼姓名? 不不,直呼姓名怎么能体现的出我的地位不同呢!要不也叫我哥哥吧! …… · 二皇子回到百草谷中。 他早已打定了主意回来便与神医告白,若是自家师父同意了那自然是好的,若是不同意自己便赖在这谷里死缠烂打,总好过像现在这样既憋屈又不清不楚。 然而。 谷中空无一人。 二皇子颤抖着双手,拿起端正放置在桌上的纸条,还未待细读,两行清泪已然滴落…… 好吧好吧,这是二皇子后来脑补的戏剧效果。 事实上,他几乎没带犹豫的,直接就把那信囫囵看了一遍。 师父他外出有事,让自己在谷中等着? 二皇子瞬间想到了刚才在谷口遇到的毒师。 呵,是毒师又在外面闯祸了吧? 二皇子得意的笑了一声。 还想瞒我,我已经知道了哦。 · 二皇子坐在自己的房间里,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毒师能在外面闯什么祸,让神医匆匆忙忙的离开连等他都不等的? ——不会又毒倒了一个人,急着去救治吧? 二皇子鼓起嘴,有点儿不开心。 他还没跟神医表白呢,若是再来一个报恩的,那他该怎么办啊?! 焦急的在屋中团团转,二皇子这才从之前准备表白的盲目中缓过神,开始纠结起自家师父究竟喜不喜欢自己这种深奥的问题。 按理说自己对他这么好,他也不应该一点儿感觉都没吧? 可是自己当时貌似是打着报恩和徒弟的旗号来的…… 冥思苦想却没有丝毫进展,二皇子快哭了,他就不应该听太子说的鬼话! 明明是同龄人,为什么当时脑子一抽要拜师啊! · 二皇子纠结了一半天,也没能得出什么确切的结论来。 他叹了口气,决定安安分分的等神医归来,不再做这些无谓的考量。 与其考虑这些事情,不如做些有意义的,让师父开心些自己表白的几率也能大一点。 二皇子轻叹一声,站起身摆正了脸色,此时终于拿出了一副华山大弟子沉稳严肃的模样来,抬脚便毫不犹豫的向厢房走去。 …… 他从厢房中拖出了一把偌大的扫帚和鸡毛掸子,意气风发的冲向师父的房间。 既然无所事事,那就大扫除吧! · 与此同时,江岭之上。 神医咬牙切齿的看着武林盟主。 他哆嗦着手指指向一旁的茅草屋,不可置信的质问道:“这就是你说的紧急情况?!” 茅草屋前,魔教教主冲他甜甜的笑了笑,软乎乎的脸颊上露出清浅的酒窝,又乖又萌的模样与江湖传言里杀人不眨眼的魔教教主无半点关联。 神医无力扶额。 “……所以你火急火燎的把我叫过来,就是为了让我给魔教教主治蛀牙?” 武林盟主淡定点头,语气中饱含宠溺和使唤好友的理所当然:“没办法,他太爱吃糖。” 神医:“……” 去你的太爱吃糖!! 你就是想要秀恩爱别以为我不知道!!刻意把我叫过来是要跟我显摆的吧!!谈个恋爱脸皮都变厚了哦!! · 一手拖着扫帚一手拎着抹布,二皇子小心翼翼的推开神医房间的门。 虽说神医向来是不准他进入自己房间的,但他要做清洁总不能单单把这一个屋子漏掉,二皇子颇为坦然的进了房间,却不曾想在斜着扫帚清理床底灰尘时拖出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古朴木匣子。 二皇子看着那密闭的匣子眨了眨眼睛,兀自纠结了一会儿。 ——算了,未经允许,还是不要随便动的好。 他叹了口气,将那匣子放回了原处。 这匣子原本的位置颇深,神医这床底又黑的很,二皇子一个不注意,额头便磕到了床沿的棱角。 他痛呼一声,捂着脑袋站起身来,一时不察后背便碰到了一旁自己师父宝贝似的供着的花瓶,将那花瓶生生的挪了地儿。 顾不上继续捂着脑袋,二皇子赶紧伸手去扶花瓶,忽然间耳边响起了‘咔哒’一声轻响。 他愕然抬头,一间密室出现在他的眼中。 ☆、第八章 你再也不是我的师父 · 眼瞧着那间密室,二皇子一时有些犹豫。 这密室设置的如此隐蔽,神医显然是不打算让他知道,如果他就这么闯进去,怕是不大合适,亦显得对自己的师父颇不信任。 他叹了口气,伸手想要将花瓶恢复原位。 甫一摸到花瓶冰凉的瓶身,二皇子砸了砸嘴,霎时间改变了自己的主意。 话本子里,哪儿有主角得到提示还不进去的?这是情侣了解彼此的最佳方式!既然打开了密室,当然是要看一眼的吧! 他干脆利落的转身,走进密室之中。 · 待到神医风尘仆仆的从江岭归来,已经是数十天之后的事情了。 到达百草谷的时候正是正午时分,神医在谷口停住脚步,望向不远处层层叠叠的山脉,犹疑着止步不前。 离开之前被猝不及防的表了白,他现在实在没有想好应该怎么面对二皇子——更何况他已然离开百草谷这么长的时间,指不定二皇子早已经发觉了他的真实身份。 神医实在拿不准二皇子现在会怎么看待他。 哎,算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 神医摇了摇头,抬脚向着谷中走去。 · 不远处。 玄色的人影悄咪咪的跟在神医身后,弓腰鬼鬼祟祟的向前摸索着,抬着头不错眼的盯着神医。 自然是二皇子。 隐约觉察到身后的目光,神医皱了皱眉,抬脚绕到另一条错综复杂的小路上。 二皇子暗暗叫苦,费力的躲避着身边的岩石树枝,尽可能不弄出额外的声音来。 他边跟踪神医边低头看着脚下的路,一时间没注意前面的树枝,嘭的一下撞了上去,登时疼的龇牙咧嘴。 神医无奈的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背后的人影,温声道:“过来吧。” 二皇子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咧嘴傻笑着跑到神医身旁:“师父,你回来啦!” “这几天谷中无事吧?”神医微微一笑,“原以为是急事,担心来不及便没等你回来,只给你留了字条,结果只是个见色忘友的混蛋,因此回来的比计划里要早几天。” 二皇子觉得神医说着话时是咬牙切齿的。 他摸了摸鼻尖,不知该如何接话,便只好天南海北的扯着话头,企图将神医逗笑。神医偷瞧了二皇子一眼,觉着他和自己离开之前没有什么差别,登时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不过自己的身份总归是个定时炸弹,还是跟二皇子说开了比较好。 神医一边想着一边跟着二皇子向自己的宅院走去。 · 长久的沉默后。 “……这是什么情况?” 神医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二皇子。 二皇子笑的欢快,激动兴奋的看向神医:“师父,你看我把这个庭院布置的怎么样?” 神医斟酌了一下措辞。 为什么房子被涂成黑色的了?黑色就算了为什么还有红斑点? 神医不由自主的想到前几日医治的病人腐烂的伤口上的红斑狼疮,莫名有点儿反胃。 就连苍翠色的树木和篱笆也没能幸免,全都染上了一层暗色,树干上挂着红色条纹状的鬼画符,光天化日下平白的给人一种阴森之感。 神医:“……” 他刚从魔教教主的住宅回来,却恍惚间觉得自己这地儿比魔教那山青水绿的小山村更像魔族的地盘。 · “师父,你喜欢吗?”二皇子一脸期待的望着他,邀功似的补充道,“我布置了好几天,准备给你一个惊喜的!” 神医张了张嘴,发现自己除了叹气已经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了,半晌也只是无奈的问道:“你知道我的身份了?” 二皇子点头,似乎是怕惹恼神医,小心翼翼的开口:“我打扫房间的时候,不小心进了你的密室。” 那里陈列着瓶瓶罐罐的毒虫邪药,还有神医亲笔写下的手稿,二皇子在里面转了一圈儿,就基本把事情搞清了十之七八。 神医的嘴角微微一抽。 就算我是毒师,也不代表我就喜欢这种诡异的画风吧?你到底是对毒师有什么误解啊? 他抿了抿嘴唇,索性不再看这些辣眼睛的神奇装饰,转身示意二皇子跟自己回到房间里。 房间中同样是熟悉的暗黑风格。半红半黑的床席打眼望去简直就是腐烂发霉的红蘑菇,整间屋子无半点儿光亮,连窗户都被糊的死死地。 神医默默咽下冒已经到了嗓子眼儿的血。 听完神医略带崩溃的解释,二皇子震惊:“所以师父你不喜欢黑色?” “你莫要听那些江湖传闻胡说八道,”神医无奈:“我并非魔教中人,此次离开还是为了帮武林盟主的忙呢。” · 神医说到这里,默默的考虑了一秒钟他这次到底是算在帮正道还是魔教。 给魔教教主治牙疼,似乎是在帮魔教的吧? 但他其实是在帮武林盟主追老婆。 思考未果,神医在心中给武林盟主预定了三天的腹泻药。 · “我乔装为毒师另有原因,当初无故向你出手……是认错了人而已,和魔教真的没什么关系,”神医解释道,“主要是神医这身份实在是不便在江湖上走动。” 二皇子应了一声,说不上是庆幸还是失落。 “我先前以为师父你是魔教的卧底,还想着从此跟你一起在魔教混呢,”他嘟囔道,“还好师父你回来的早,我退出华山的信差一点儿就发出去了。” 神医抿了抿嘴唇,实在不知该说他什么好。 “别说我不是魔教中人,就算我是,你可是朝廷二皇子,怎么能公然支持魔教?”他既好气又无奈,心底还有一丝别扭的甜,“虽说我救了你一命,但那也是我伤你在先,你又何必——” 二皇子眼睛一亮,想起什么似的哦了一声。 “对,既然提起这个了,”他从身后摸出一张叠的整齐的纸来,拿到神医面前,“我原本是因为你对我有恩才拜师的,你自己也说了,那不过是下毒解毒两相抵消。” “我不追究我中毒时的狼狈,但是这拜师一事终归是要结束的,”二皇子指着白纸黑字的正楷,一字一句认真道,“你我的师徒关系,也就此散了吧。” 神医看着那张当初二皇子拜师时立下的字据,一时百感交集。 他刚才见二皇子混不在意的模样,为他装饰了房子还说要退出华山,当真以为二皇子是真的对他毒师的身份无谓,果然事实仍旧并非如此。 这种性命攸关的事情,又怎么可能真的不在意。 · 神医心中隐隐有些难过。 按理说这人一直是他生活中的不稳定因素,若是百草谷没了他也必然会安宁很多,然而现在他真的要走——他竟然还有些舍不得。 至于这份不舍究竟是因为饭菜蔬食或者独居的寂寞,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神医已经不想再去思考。他垂下眸子,沉默良久,而后一言未发,伸手便将那字据撕毁。 “你我师徒情义,就此了尽了吧。” 神医一直觉得二皇子是他悠闲平静的生活中多余的一份。 且不提当初对二皇子下毒就是他发誓不残害无辜之人的一次耻辱,就说二皇子这天横贵胄之人在他这百草谷呆着为他忙上忙下的,也着实使得他心中颇有几分别扭。 然而现在二皇子真的说要离开,神医却又有些难过的。 这人每日耍宝卖萌,明明是在犯蠢,却意外……天真的可爱。 先前在百草谷谷口猝不及防的听到了二皇子的告白,来回路上刻意的压制着自己不去细想,然而现在,二皇子情真意切的模样,又不自禁的浮现在神医的脑海之中。 想来他此番作为,对二皇子的伤害亦是极大的…… 神医轻轻阖了眼睛,再睁开时眸中已经不见波澜。 既然他已不再愿意相信我,那便自此相忘天涯,江湖不见便罢。 二皇子扫了一眼被神医撕毁的师徒协议,刹那间笑的开心。 他向前走了几步,站在神医的面前,周身凛冽的气场逼得神医不得不仰起脸来看着他。 二皇子微微挑起嘴角,刚要说话,目光忽的瞥见一旁摆放着的方镜。 嗯…… 感觉不大对。 二皇子皱了皱眉,重新挑起另一边儿的嘴角。 啊…… 好像也不对。 所以说,‘嘴角扬起一抹邪魅的笑’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二皇子后悔他之前过于自信,没有提前演习了。 神医:“?” 神医从方才的失落之中回过神来,看着二皇子嘴角拼命抽搐的模样,先是一懵,而后不由得有些担忧:“你没事吧?” 这不会是气血上涌,中风了吧? 与神医相处了颇长时间,二皇子见到神医看向他的眼神便能猜得出神医是在考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急病,不由有些气恼。 为什么那些话本子里的主角只要一勾嘴唇就是邪魅一笑,他自己就这么困难啊! 二皇子努力尝试了好一会儿,最终发现自己的脸颊已经完全僵硬了,索性自暴自弃的放弃了继续尝试。 他摆正脸色,语气低沉,坚持把自己的霸道人设贯彻到底:“所以说,你我如今已经不是师徒关系了——” 神医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二皇子故意拖长了语调,企图用缓慢的声音来掩饰他的紧张:“所以,我现在可以追求你了吧?” 神医的脸色一变。 下一秒,他怒气冲冲的站起身,几乎是瞬间迈出门去,回到自己的房间锁上了门。 二皇子:“?” · 感情方才不过是在戏弄我?! 神医觉得自己先前的悲秋伤月感时伤怀的心思简直就像是被狗啃了。 还是他最讨厌的那种灰毛儿狗!! · 二皇子欲哭无泪。 为什么师父不搭理他了呀? 太子哥哥明明说欲扬先抑是追求心上人最好的方法! 太子哥哥他…… 二皇子周身一个激灵,恍然回过神来。 太子不会又双叒叕在骗他吧?! · 皇宫中。 太子悠闲的靠着半截羊脂白玉枕,嘴里咬着江南新产的桂花糕,漫不经心的打量着自家傻弟弟寄来的信。 “这货还真用我教他的方法了,连这也信我的?”他幸灾乐祸的笑着,一双桃花眼波光粼粼,“我看那神医怕是要跟他闹上好一阵儿的别扭。” 他放下信件,一口咽下小半块儿桂花糕,目光闪烁着恶作剧得逞的得意光芒,半晌忽然抚掌笑出声:“哈,我这就告诉我那蠢弟弟要死缠烂打,看他还能在神医那里耗上多久!” 他打定主意,便要翻身下床写信,然而堪堪直起身子来,便不知扯到了什么地方,扶着腰低低的嘶了一声,方才奕奕的神采肉眼可见的萎靡下去。 丞相家的公子倚在门框旁看着他,意味不明的呵笑了一声。 太子愤恨转头:“滚开滚开滚开!你怎么又回来了!!离我远点你个大变态!!” 他语气欠佳,原本慵懒的声调因着前一夜的折腾拖着喑哑的尾音,脸颊处一抹艳丽的桃红若隐若现,咬牙切齿却透着别样的风流色彩。 公子眼眸一黯,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 下一刻,太子手中的信纸和桂花糕便不见了踪迹。 而他整个人都被扑倒在了床帏上。 ——遂食之。 ☆、第九章 岁月静好 · 向来空旷寂寥的百草谷近日里很是热闹。 每日都有各式各样的大呼小叫从谷中传来,惊得一众早已习惯了安静的虫鱼鸟兽四处逃窜。 百草谷的动物们互相传信,他们最近可真真是听过了属于人类的若干种声音。 有痛哭流涕的。 “师父,我错了!”“师父,你别不搭理我啊!”“师父你锁门干什么呀!” 有冰冷的。 “你我早已经不是师徒了,你还呆在这里干什么?” 有无赖的。 “既然不是师徒了,那我叫你什么……亲爱的好不好?亲爱的你别不搭理我啊!” 有恼羞成怒的。 “住口!别,别叫了!成何体统!” “我才不是你老婆!走开……不你也不是我老婆!” 当然也有喜悦的笑。 “哈哈哈哈亲爱的你是不是又给我下毒了!!哈哈哈哈我怎么停不下来了哈哈哈哈你这是什么毒啊哈哈哈哈我不会要笑死吧哈哈哈哈哈救命啊哈哈哈哈我不行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吧,或许没有那么喜悦。 · 神医一脸黑线的看着捂着肚子惨叫的二皇子。 “你吃了什么?” 二皇子艰难的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还不忘捧心吟诵着诗句:“亲爱的,你好狠的心啊!你难道真的一点儿都不爱我吗?我对你诚挚的爱意日月可鉴,天地——” 神医打断了他。 “你是不是吃了南厢房我带回来的小蛋糕?” 二皇子话音一顿。 他歪头想了想,显然回忆起了什么,语气瞬间变弱:“我在门口叫了你老半天你也不出来,我饿了所以就……” 神医捂脸。 “那里面不是毒药,只是武林盟主的恶趣味,”他无奈的扫了二皇子一眼,“只是笑的时间太长导致的腹痛而已,过一会儿就好了,记得多喝水。” 神医嘴上说着话,抬脚就想要往房中走去,奈何下一秒他就被抱住了腿。 二皇子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亲爱的,我真的站不起来了……” 神医抿了抿嘴唇。 他治病救人这么多年,只消两眼便能看得出二皇子并无大碍,哪怕不管他让他在这地上躺一会儿他也能好个七七八八。 然而那一瞬间,他仍旧是莫名其妙的心软了。 就像当初莫名其妙的同意将二皇子收为徒弟一样。 别过脸不去看二皇子的表情,神医妥协道:“你先站起来。” 话音未落,二皇子已经欢欣的蹦到他面前。 神医既好气又好笑的看着他。 “不是中毒了吗?” 说好的腹部抽搐疼到站不起来呢?? 二皇子微微一愣,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缓缓的弯下腰去:“嗷嗷,疼……” 神医默默的做了个深呼吸。 生气折寿,生气折寿。 · “神医,我昨晚心中烦乱躁动,怎么也睡不着觉,便想着翻了翻你的药理书,这才发现自己竟得了病……” “什么病?” “相思病,只有你神医才能治的好的那种。” “……你把话本子当药理书看?” “啊亲爱的我错了,没收我的话本子啊QAQ我下次不说了嘛!” “下次也要说。” “什,什么?” “没收你的话本子,下次不许照着念,自己说。” · 二皇子正式入赘百草谷第一天。 天气明媚,万物复苏,连小鸟都在鸣叫着欢迎—— “你在干什么?” 二皇子慌忙回头,一脚踩空险些从树梢上掉下来。 神医抱臂看着他,无语的指了指刚刚被二皇子挂上谷口的横幅。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红色的条幅横亘在谷口,鲜艳的颜色在很远处都能看的清晰,其上的墨迹未干,为首的几个大字格外突兀,其下密密麻麻的小字,记载着二皇子此刻的感悟。 神医哭笑不得。 “我只是说让你在这儿呆着,谁告诉你这是入赘了?”他瞪了二皇子一眼,“谁敢让当朝的二皇子入赘,怕是吃饱了撑着连脑袋都不想要了。” 二皇子嬉皮笑脸的凑了过去:“你都敢给我下毒,怎么就不敢让我入赘了。” “都说了那是一场误会了!”神医恼道,“你自我介绍说什么你是好人啊!我当时要毒害的采花贼就叫郝仁你,要不是这人作恶多端我想要再折磨他一些时日,你早就被我弄死了!” “被你毒死我也心甘情愿!”二皇子搂住神医的肩膀,“腰好点儿了吗?我昨天晚上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跟你说,我发现山下出了一本全新的话本子,我们可以……” 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说话的声音也逐渐模糊。 突兀的,杂乱的草丛中一阵鸦鸣响起。 是乌鸦在向百草谷的生灵们传递着消息。 想来这百草谷,自此刻起,不论是白天还是黑夜,都会热热闹闹的了。 · 一年前,酒楼。 毒师走进酒楼的顶层,目光上下梭巡着,寻找可疑的人物。 他前些日子顺手救了个家破人亡的姑娘,得知那姑娘是被一心狠手辣的采花贼蒙骗了,那采花贼为此竟然还杀了姑娘的家人。 索性百草谷中无事,他便干脆好人做到底,乔装打扮一番以毒师的身份重出江湖,找那采花贼算账。 他从北方一路向南追过来,途中遇见了好几户女儿被惨害的人家,也得知了这采花贼的真实姓名—— 郝仁。 他原本只是来顶楼看一眼有没有那采花贼的线索,顺便喝一口茶水,却隐约觉着像是被人盯上了般。 毒师警觉的转头,便见窗前玉树临风的少年人直愣愣的望着他,见他看来也不知回避,还冲他露出了一个傻乎乎的笑容。 毒师皱了皱眉头。 他直觉这人样貌英俊坦荡,也不像是会干出那样龌龊事情的人,然而既然都来了,也不妨一问…… 他走了过去。 “你从哪里来的?” “北边。” 北边?毒师心道不会还真是他吧:“你是什么人?” “我是好人!” 毒师默了默。 他第一次见到有采花贼这么干脆利落的交代名字的。 不过也好……倒也省了他一番麻烦了。 毒师忍不住又看了这人一眼,剑眉薄唇,挺直的腰杆带着英武之气,意气风发的少年做派,让人不由为之惋惜。 怎么就走上了这种邪路呢。 无论如何……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毒师微微动了动藏在袖袍中的手指,无色无味的气体悄无声息的将尚处于兴奋状态的二皇子覆盖。 他转身走了出去。 两个月后,听到二皇子在酒楼被毒师下毒的消息的神医,失手打碎了他最心爱的云母茶杯。 说好的采花贼,为什么是二皇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