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的影帝呢 作者: 影城的雪 简介: +现代娱乐圈+ 影界大佬vs落魄偶像 +甜度99.9%+ 文案: 时风觉得自己当偶像就是个错误。 没进圈之前,他还算生活美满。一朝成团出道星途闪耀,也不过红了两年,最后落得个千夫所指的下场。 风光不返,很多人在落魄无依的时风面前走过去走过来,最后唯一肯将他捡回去的,还是那个最初他根本瞧不起的祁影帝。 影帝成熟多金,影帝情人成群,但影帝有一颗真心,一颗只为他而热烈跳动的真心。 祁漠能光明正大当着整个娱乐圈的人把他宠到骨子里,也能在他遥遥复仇路上保驾护航拦截有心人的刀刃, 想唱歌唱歌,想演戏演戏,舞台c位给你,数不尽的资源给你, 接到手软的代言广告也给你,最后归根到底总结一句:影帝爱你。 第1章 出狱 7:30,晚饭过后的休息时间。 狭窄的房间内,最角落穿着囚服的身影已经坐了很久。 方正的小窗透进些许光亮,时风缩在床上,靠着那些微光慢慢翻阅着弗洛伊德的著作,目光极为专注。 门锁窸窸窣窣,金属与铁碰撞的声音叮叮当当一阵响,门打开后,时风才抬眼朝那边看过去。 管教常年严肃的脸上不见一丝表情,他道:“时风,今晚收拾好东西,明天出狱。” 时风静静看着对方,脸上的表情居然有些茫然,好久,他才像反应过来,“嗯,知道了。” 第二天,洋洋洒洒开始下雪。 沉重的铁门缓缓打开,锈得厉害,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声音些许刺耳。 入狱的时候,时风没有带什么东西,现在服刑期满,他也只是拎了个小包,套了件干瘪的羽绒服便离开了这个待了四年的地方。 时风有些眩晕的望着外面的世界,好像在这一刻,他终于重获新生。 “小风!” 本以为不会有人来接自己的,时风却在不远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徐彬站在车旁朝他招手,时风愣了愣,抬脚朝徐彬走去,对方却像是已经等不及,奔上来和他抱了个满怀。 时风手脚都不知该往哪放,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徐哥。” 徐彬拍了拍时风的肩膀,眼里满是感慨,“怎么瘦这么多。” 时风挠挠头,不知道说什么,徐彬拿过他手里那个寒酸的小包,“上车上车,太冷了,今天初雪。” 时风暂时在徐彬家落脚,拒绝了徐彬让他就这么住下来的想法,准备第二天出去找找哪里有便宜房子,租一间。 徐彬有妻子,还有小孩,时风实在没那么厚的脸皮,面不红心不跳地插进这一家三口来。 收拾房间的时候,徐彬给他端了盘切好的水果进来,时风说不用,他就倚靠在门口一边吃葡萄,一边看着时风瞎忙活。 时隔四年,当年风光无限的顶流偶像和金牌经纪人终于又重新聚在一起。 徐彬问:“以后准备干嘛,有什么打算?” 时风将包里的衣服拿出来,闻言没有抬眼,想了想,“顺其自然吧。” 徐彬便道:“不如直接来哥的咖啡厅上班,也省的再去找工作,受那些苦。” 时风摇头,“不了,我有打算。” 徐彬道:“所以什么打算,你想去哪。” “……”时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沉默几秒,才说:“我想回去。” 徐彬表情有些疑惑,一时间没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回去,回哪啊?” “……”时风只静静看着徐彬,没有回答。 服刑的日子里,时风时常觉得自己如同行尸走肉。 那是一种压抑到极致、窒息的感觉,所有的时间都被工程化安排,吃饭、睡觉、吃饭、睡觉,无限循环…… 他总在深夜中失眠,思考着大好年华到底为什么会走到这样的境地,如果重来一次…… 他是不是也应该学着坏一点。 在时风的眼神和漫长的沉默中,徐彬仿佛明白了什么。 “我不明白。”徐彬的表情非常复杂,他深深地看一眼时风,又难解的抓抓头。 “你还要进圈?你四年牢没坐够吗?还想被害多惨?” 时风沉默。 徐彬更加费解,“先不说你想重新当艺人,你觉得哪家经纪公司敢要你?听哥一句劝,别再去趟这趟浑水了,我不忍心看着你受苦。” 听着徐彬的话,时风却莫名陷入了沉思中。 在陈旧的记忆里,他忽然想起了一个男人。 很奇怪,就连面容都有些记不清了,但偏偏,那人的话语相当清晰。 …… 他在抽烟,修长的双腿交叠,手腕精瘦漂亮,扣着价值不菲的表。 朦胧的香烟弥漫,他抬眼,深深望着自己。 “要什么条件你开,来不来。” 不知为什么,忽然就有了更多勇气。 时风垂落眼睫,目光看着地板,像在走神,又像在酝酿什么。 良久,他才重新抬起眼,看着徐彬。 “至少再让我试试。” *** 繁华的b1中心区,总高528米的长纪大厦屹立其中,一到晚上,整栋建筑便开始依层次散发着淡色蓝光。 这栋走出了无数个影视巨星的大厦,在大片繁密城市夜景中,就像一颗脱颖而出的蓝宝石。 晚上9点,周围狗仔依旧在孜孜不倦的蹲点。 一辆高端保姆车缓缓停在长纪门口。 车门打开,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纤尘不染的黑色皮鞋,然后,是修长的腿,和将近188的高大身影。 察觉到有人在拍照,祁漠回头看了一眼,那张满脸写着烦躁和不耐的面孔便“咔嚓”停格在相机里。 进了公司,祁漠扯下脖子上的围巾丢给助理,像是已经忍了很久,“给我冲杯咖啡。” 本来今天的行程本来结束,但某个改编剧的版权又突然出了问题。 作为前不久刚拿了金像奖的当红影帝,祁漠同时也是长纪影视的CEO。 媒体报道他为自如穿梭于娱乐圈和商界的资本家,名气、财富、权利,应有尽有。 祁漠刚在会议室的主位坐下,助理俯身对他说:“祁总,今天下午有位自称艺人的先生来公司找您,他一直等到现在还没走。” 助理语速极快,可惜还没说完就被祁漠一口回绝,“不见。” 祁漠不耐极了:“你告诉他,没有预约等到明年都没用。” 说完,他转头对项目负责人抬抬下巴,“说说情况。” 项目负责人开始汇报:“ok,目前是负责该ip改编的编剧那边有……” 助理默默退下,“好的,我通知那位时风先生离开。” 祁漠没理,目光始终放在项目负责人身上,看起来在很认真地了解情况。 可当助理拉开玻璃门走了出去,他却忽然好像想起什么,“等等。” 助理回头望向他,“有什么事吗祁总?” 祁漠按了按太阳穴,紧皱的眉头仿佛从未松开过。 “你刚才说……通知谁离开?” 五分钟后,祁漠站在接待室外点了根烟。 A市的夜晚冷透了,祁漠却打开了景观窗,靠在那里吹风。 当裹着寒意的空气吹散他呼出的惆怅烟雾,他望着接待室的眼神愈发深邃,仿佛里面正关着什么吃人的怪物一样。 只有祁漠知道,里面没有丑陋的东西和吃人的怪物。 只有一只,已经四年未曾见过的,漂亮狐狸。 也只有祁漠知道,当从助理口中听到时风这个名字,心跳从里到外停滞了一瞬,好像的确是,在激动。 祁漠觉得这感觉有他妈够奇怪,他到底在瞎期待什么。 祁漠按灭烟头,推门迈进接待室,看清眼前的画面时表情愣了冷。 穿着黑色连帽衫的人早已趴在桌上沉沉睡去,鼻间发出细微的呼吸声。他似乎有些冷,手指全部缩进袖子里,围住了半张脸。 四年不见,他好像并无变化,除了相比以前更加清瘦以外,五官也更清晰。 祁漠皱眉,零下的天气,这人穿件薄外套就来了? 他站着静静看了时风许久,才走上前,手指敲了敲胡桃木桌。 “醒一下。” 第2章 旧识 猛然惊醒。 时风条件反射般坐起,噩梦的余韵暂未褪去,他满头冷汗,呼吸急促间抬眼,看到面前凝视自己的祁漠。 “怎么了,做噩梦?”祁漠径自拉开椅子坐下,抬手看了眼手表,“我还有会要开,你有什么事尽量在10分钟之内说完。” 祁漠才发现时风还带着口罩,棉质的,松松垮垮遮到鼻梁,不知是因为他的脸太小,还是因为口罩太大。 时风自知这样不礼貌,便摘了下来,抬眼正视对面正打量自己的人。 “我希望你签了我。” 那声音字正腔圆,音色清润,祁漠看着时风淡色的嘴唇上下开合,烦闷莫名被神奇得一扫而光。 祁漠没有立刻回复他的话,而是拿起了空调遥控器,把温度调高了些。 他随口问:“脸怎么这么苍白,不舒服?” 本已经准备好严肃谈判了的时风愣了一下,“没有……” “哈,好吧。”祁漠非常敷衍地笑了一声,“你想来长纪?” “嗯。”时风想了想,又补充道:“你以前说过,长纪的门永远为我打开……” 闻言,祁漠并无否认,他点头,“是说过,但那是以前了宝贝。” 时风:“?” 祁漠不经大脑蹦出的词语把对面吓得不轻,“抱歉,口头禅。” 他的情人太多,每个都喊宝贝,时间一长难免顺口。 但顺口喊一个男的叫宝贝,这还是第一次。 祁漠有点膈应,顺势转开话题:“这么说吧,我是个演艺人,也是个商人。” “你的外在价值相当完美,但你本身已经不具备商演价值了。”祁漠悠闲地转了转椅子,目光停留在时风脸上,“坦白了说,你的黑点太多,涉及的又都是大众比较敏感的话题,很难洗白,很难捧。” 言外之意是,在娱乐圈狠狠摔过一次的人,想再重新站起来相当困难。 “有的。” 祁漠不明白,“什么?” “有价值的。”时风手指握的死紧,目光坚定道:“长纪不需要捧我,我只需要长纪的资源,其它的,就算是一直痛苦,我也会拼命挣扎的爬上去。” “并且在合同期间,我所获取的所有收益,全部归公司。” “……” 祁漠按了按太阳穴,有些难以抉择,“考虑一下。” 话已至此,时风知道已经没有再淡下去的必要了,他起身,将双手放进帽衫的口袋里。 “打扰了。” “不打扰。”祁漠没起身,不准备送他。 然后,直到时风完全离开之后的五六分钟里,祁漠也还是坐在原位,垂眸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他觉得时风好像没变,又好像变了许多。 明明以前还相当傲气,对自己提出的各种条件不为所动。 但刚才,时风就坐在他的面前,仿佛被四年的牢狱生活完全磨平了棱角,从始至终,骄傲这两个字都再没有出现在他身上。 出狱后第一个找的人是自己,时风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呢…… 啧。 想不通,理不清,头好痛,不想了。 11点半的时候,祁漠结束会议。 他立在黑色轿车前,抬手敲了敲车窗,深色玻璃片缓缓降下,高糕坐里面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等你等得快睡着了。” 祁漠便笑:“抱歉,忘了跟你说今晚我自己开车回家。” 高糕表情微愣,“不去我那儿了?” 祁漠在她微张的红唇上啄了一下:“不去了。” “随便你。”高糕道,“那你自己注意点。” 祁漠从公司停车场开出自己的宾利,准备直接回老宅,家里好久没回去过,妈的生日的也马上快到了。 沿街往近郊区域开,没多远,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 空无一人的步行道,和黑色连帽衫。 时风? 祁漠定睛望了望,眉头下意识皱起。不明白时风为什么这么晚在大街上游荡。 他看见时风漫无目的的走着,戴着口罩,也许是太冷的原因,衣服的帽子也松松的套在头上。 车子的速度慢了下来。 距离并不算太长,远远望去,路灯在对方眼鼻一带投下阴影,看不清是什么表情,但莫名的,祁漠就是从那人身上品出一种复杂的情绪出来。 怎么说,有点落寞,有点感伤。 时风往手掌哈气,搓了搓,而后又重新放回衣兜里。 他的眼睛总不知在望着哪里,车流、天空、霓虹……总是分散游离。 车子离时风越来越近,却依旧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祁漠不紧不慢地跟在对方身后,好几次直接开走的想法冒出来,又强行压了下去。 他不觉得自己闲的慌,就是莫名想看看,这个人被拒绝之后会做些什么而已。 “blingbling……繁星已落幕……withered……withered……封闭的舞台……” 然后,时风什么也没做,只淡淡哼起了自己的成名曲。 祁漠来了趣味,单手握着方向盘,慢慢回想起以前的事情。 如果没记错的话,当年的714男团在小有名气时,因队长时风自己创作的一首单人曲《星辰》,彻底爆红。 “5000年一遇美少年”、“被天使吻过的嗓子”,这些夸张且流行的网络流行词,其实源头便出自于时风。 所以,他以前才会那么费力地想把时风挖过来。 “一切只为你,我重获新生……” 当红两年,可后来被曝出的抄袭、强奸,外加各种不知从哪儿传出的黑料,证据齐全,洗不清甩不掉,几乎让所有粉丝失望。 只三个夜晚,狂热粉全部转为黑粉,凉了。 他的粉丝直接证明了有多爱就多恨这句话,爱的时候,把你捧到上天,不爱了,拽下来推到泥潭里,所有人都要去踩一脚。 时风是偶像中的顶流,也是黑红明星的极限,当年那场史诗般的粉圈战役,所有人的骂声几乎吼破了半边天。 歌声还在继续,淡淡的,轻轻的。 祁漠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好的形容词,只觉得时风的声音像水一样,“润耳朵”。 早就做好的决定,在此时居然有些动摇。 “嘀、嘀嘀嘀嘀……” 祁漠讶然,垂眼望去,手腕上的心率手表嘀嘀作响。 从做完手术之后,这还是心脏第一次这么不稳定。 ……该休息了。 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消失不见,祁漠一踩油门,车子超过时风,后视镜中的身影快速远离、远离,最后直接看不到了。 第二天,时风接到了长纪的电话。 “时先生,如果您今天有空的话,还请尽快来公司签一下合同。”电话里,是昨天接待自己那位助理的的声音。 时风迷迷糊糊地揉眼睛,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他还以为,昨天祁漠的意思已经是很委婉的拒绝了,没想到对方说的考虑一下,还真就好好的考虑了一晚上。 他立马清清嗓子回道: “好的,我今天下午就过去。” 第3章 试镜 这次,时风并没有被安排在接待室等待,秘书小姐直接将他领到总裁办公室,还为他倒了一杯热水。 热气弥漫,时风端起玻璃杯暖了暖手,抬眼,祁漠正坐在办公桌前低头看文件。 “坐我前面来。”祁漠下巴微扬,目光在对方的脸上迅速扫过,在谈公事时,他的神情意外正经。 “确认一遍主要内容,如果你觉得可以接受,那就签了。” 时风心道他现在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被封杀的艺人,有人要都算相当万幸了。 这么想着,他还是拉开祁漠对面的椅子,端端正正做好。 “你说。” 祁漠也不浪费时间,开口道:“第一,合同有效期为1年。” 时风面容一愣,“1年?” “别紧张,先听我说完。”祁漠望着对方愕然的表情,极有耐心的解释,“准确来说,一年之内如果你没有达到我的预期,我就会毫不犹豫地解了你。” 时风低头细思,大致明白祁漠为什么会这么做。 好比试水推,反响好,砸更多资源进去,反响不好,立马及时止损。 “第二,公司不会花大心思来捧你,资源有但需要自己去争取,公司给你提供应有的平台,一切更多的是靠你自己。” “第三,一年期间你的所有收益归公司,不过不用担心,公司会给你每月3000元的薪资,以保证你的正常生活。” 很明显的霸王条款,但如今时风没有拒绝的资格。 时风无所谓的耸了下肩,“我签。” 祁漠看着对方毫无犹豫地在合同上落下自己的名字,托腮挑眉道:“我喜欢你的自信心。” 从长纪出来后,时风的心情终于有些轻松起来。 虽然知道路还很长,但眼前暂时的顺利,他也相当满足了。 “哇,是书一。” 公交车站,三三两两的中学生正在激动地讨论着什么,时风听到这个名字,下意识地朝站台的大幅广告看去。 “这是书一的新代言吧,啊啊啊好帅!” “这个牌子的手机我买定了!” “我们来拍张照吧~” 小女生们叽叽喳喳,不无兴奋的举起手机与背后广告上的男明星照片,那表情好像是在和真人合照似得。 书一…… 时风额头隐隐有青筋浮动,他压低白色棒球帽,将冰冷的目光扫向广告上的男人。 当年若不是有这么个‘好朋友’,他还沦落不到这种下场。 设计陷害,刻意污蔑,将他所有的信任全都散为一团云烟,当年时风最后悔的事,便是相信了这个所谓的朋友。 “下周书一的新专辑要发布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买……” 女生们的讨论逐渐远去,广告上的男代言依旧笑的相当灿烂,挤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印在时风眼里,像火光一样刺眼。 两分钟后,广告牌的玻璃裂出触目惊心的裂纹,公交站台上,空无一人。 徐彬知道他签约的事,当晚便来到时风的公寓,商谈重新做回经纪人的事。 以徐哥的话来说,当年出了那样的事,这次再怎么样也要好好保护时风,不让他再次受到伤害。 时风实在无法拒绝,便答应了。 于是一周后,作为艺人的第一次行程活动开始。 “虽说需要试镜,但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年代大剧,过了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徐彬一边开车一边安慰时风,“你目前最需要这种资源。” 实际情况是,除了这部剧接受时风的试镜,大多数综艺、节目、电视剧都拒绝接受时风,毕竟没有制作组会接受一个满身黑点的艺人来降自己收视率。 “徐哥,你不用安慰我。”时风打开一瓶矿泉水,咕噜噜灌进干涩的喉咙,“我知道自己目前的地位,很多东西需要慢慢来。” 时风相当清楚,让大众重新接受自己,需要时间。 “我目前最担心的是,过了四年演技有没有退步。”他看向窗外快速倒退的建筑物,莫名忧心起一会儿的试镜来。 徐彬闻言,不以为然的摇摇头,“慌什么,不想想你当年是谁教的你演戏。” 时风表情一愣,浅浅笑了。 “对啊,我可是许教授教出来的戏精。” 当年时风大火,各种代言行程应接不暇,有很多剧组纷纷抛出橄榄枝,希望借他的人气流量狠赚一笔。 时风本来只想专心搞创作的,公司却莫名其妙给他接了一堆行程,那些密密麻麻的剧本中,最高的片酬达到8000万。 但他本来只是个唱歌的,对演戏这方面一窍不通,才请了那时相当著名的许教授来教自己演戏。 据说,A市电影学院现在都还在用那位先生的书来当教材。 “你那时候第一部 剧叫什么来着?嗯嘶……我想想啊。”徐彬凝起眉头开始从茫茫剧名中一一搜索,20秒后目光一亮,“哦对,叫什么《我的邻居是美男》,我的天哪,你那演技看得我不敢恭维。” 时风听他在那扯嘴皮,眼睛都笑得眯起来。 “结果呢?全国收视率120%,收视榜第一,光是日韩买去的版权费就赚了几个亿。” 时风又笑不起来了,“可我现在卡里只有两千。” 一场闹剧,人搭进监狱里了不说,光是违约合同都赔了个精光。 两人谈笑间,试镜地点到了。 之前只听说《青雀》剧组不要流量明星只看演技,还以为竞争对手会相对较少,没想到了现场,面前的茫茫人海还是让两人都惊了一番。 其中,还不乏已经小有名气的小鲜肉,带着助理安安静静的坐着椅子等待。 “人好多。”时风恹恹地说了一句,尽量忽视那些打量的目光。 徐彬将矿泉水瓶递给他,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别紧张,没过我们再策划别的活动。” 时风知道这是安慰话,过气艺人举步维艰,哪有那么多活动可以规划。 “哎你看,那是时风吧?” 人群中不知哪里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疑问,瞬间,数十道眼神朝时风刺去。 “我丢?!还真是,艾*男什么时候出狱的啊?” “他不会也来参加试镜的吧?!” 最不想看见的情况还是发生了,时风耸耸肩,靠在墙壁上低头看手机,大有种不以为然的意思。 反正,他早料到自己出现在大众面前的情景,什么流言蜚语恶意诋毁,时风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准备去面对。 第4章 侮辱 低低的议论声还在继续,不时响起手机的拍照声,以时风为中心的五米内,人们自觉地避出一个圆圈。 “哈哈,你看他还带着助理,该不会以为自己还想以前一样红……” “啧,那么有自信怎么不当男一啊。” 时风:“……” 徐彬在他身旁悄声询问,“还好吗?” 时风回以对方一个安心的微笑,表示自己没什么事。 很快有工作人员拿着列表单出来喊话:“《青雀》男4号的试镜马上开始,叫到名字的进房间试戏,没叫到的稍作等候。” “第一个,赵云研……” “这里――” 相貌清秀的男生挤到工作人员面前,整理一番衣服后进入了房间。 时风想着反正到自己可能还有一会儿,便找了个小角落坐着看手机,他打开wps,又开始仔细阅览男4这个角色的资料。 苏子光,大时代舞厅中唯一一名歌男,艺名白昙,真实身份是卧底,男主失散多年的弟弟。 说是男4,其实番位都排到第九去了,在《青雀》中算个有点存在感的配角。 时风对此已经相当满足,再次拿到剧本的感觉让他有些怀念,好像自己又回到刚红的那段日子,演技生涩,却依旧乐此不疲的背着台词。 试镜房间门开开合合数十次,很快便轮到时风 “下一个,时风。” 再一次,所有人的眼神都投向他,那些复杂的目光中,有鄙夷、也有不屑,密密麻麻刺在身上,像细小的蚂蚁在皮肤爬过。 “加油,我在车里等你。”徐哥轻轻拍了他的肩膀一下。不知是在安慰还是鼓励。 时风倒莫名有些紧张起来,深吸一口气,直接推门而进。 “各位老师好,我是时风。” 房间不大不小,正对面摆满昂贵的摄像设备,打光灯、幕布,一应俱全。 副导演坐在椅子上看名单,面容困倦昏昏欲睡,抬头扫向时风时,眸中亮光闪过。 他满脸惊喜地看向旁边坐的女监制和制作人,“这个可以,这个符合原著的苏子光。” 眉眼惊艳,眼下不偏不倚一颗泪痣,没有柔弱之感,倒平添几分神采飞扬。 “小伙子,哪里毕业的?”副导演满意的很,只差当场就把人选定下,“别的不说,外形这一关肯定是相当优秀的。” 干干净净,还留着寸头,比刚才那些头发五颜六色的所谓小鲜肉不知好到哪里去。 时风受宠若惊,说:“我不是科班出身,但跟许衍教授学过两年演戏。” 副导演笑的更加灿烂,挤出一层双下巴,“能跟许衍学演戏也不简单啊。” 两人没闲扯几句,时风正式开始试镜。 他垂眸,深吸一口气,再抬眼时,全身上下都散发着高傲的气息。 “早就听闻六爷性格开放,今日一见果真如此。”他在镜头前轻勾一抹冷笑,眼中暗波涌动,“倒要让您失望了,我白昙堂堂七尺男儿,可不是什么下流女角。” 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拿捏的恰到好处,在这一刻,在极为严苛的高清镜头面前,白昙这个冷漠倨傲的人物活生生的出现在里面。 若不说时风是偶像男团出身,可能真有人会认为他是正儿八经学演戏的科班生。 女监制见副导越来越欣赏时风,还是不得不在此时泼了冷水。 “刘导,这个人不能要。”她看一眼时风,在副导旁边悄声说道。 副导演微愣,“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刘导常年专心搞电影,对娱乐圈的人物除了知名演员一向不关心,更别说四年前身为男团队长的时风,两人专业领域不同,自然对彼此都不太熟悉。 “这是个早就出道过的艺人,他以前……”女监制边说便瞥了一眼时风,对方却停下动作,直直盯着她,目光含着几分冷意。 女监制更加不满意,心里冷哼一声,继续低低的在导演耳朵说着什么,时风听不清楚,但隐隐能够听见艾*、非好感等字眼。 果然,副导静静听了两分钟后,脸色也愈发的难看起来。 女监制继续添油加醋,“刘导你看,他明显就是刚出狱,发型都跟那些劳改犯一模一样。” 时风额头青筋隐隐浮动,终于有些忍不住,怒道:“我的确坐过牢,但那并不代表我人品有问题。” “你这话说的,小偷会承认自己是小偷吗?”女监制白眼翻得飞起,开始提起旧事,“怎么,四年前因为抄袭书一的曲子混不下去了,想转型来演戏?” 她薄薄的嘴皮开开合合,看起来分外刻薄,“不是我说,空有外表的花瓶是不适合演戏的,外面还有一大堆戏骨排着队呢,你能比的过他们?” 副导插话:“……其实除开外貌来说,我觉得他演的还好。” 女监制张了张嘴,一时间没想出来该怎么怼。 本来时风在听到对方提起以前的事时已经快要临近爆发,他觉得自己光明正大来试戏,凭什么要遭到恶意的人身攻击。 但副导演突然冒出来的实话,又让他硬生生将情绪憋了回去。 时风叹了口气,“我没什么好说的,如果你们不能接受我,可以直接下一个了。” 女监制直接对工作人员说:“叫下一个。” 闻言,时风无力地笑了一下,转身潇洒的离开试镜间。 房间外等待的人依旧很多,但时风走的相当通畅,大家自觉地避开,说的难听点,时风像只过街老鼠,每人都避之不及。 当天下午,微博热搜榜第二:时风出狱,试镜《青雀》被拒,其热度在短短时间内不断上涨,大有超过排名第一“祁漠票房十二亿”的趋势。 话题附图九张,全是视角模糊的偷拍照,光线的原因,照片中的时风面色苍白,神形憔悴。 短短一个小时,转发过百万,各类娱乐大V终于有了段子素材,文案清一色地一边倒:@DM娱乐-书一,艾*男出来啦,赶紧把词曲藏好防偷! “我去,为什么到现在还在黑我有HIV。”当事人时风窝在被子里刷微博,郁闷地嘀咕。 他抽抽堵塞的鼻子,没空调的冬夜注定相当难熬,感冒是一回事,试镜受挫也是一回事。 而另一边,祁漠悠闲地坐在壁炉旁吹茶。 他两条长腿懒懒交叠,白色羊毛软毯搭在上面要掉不掉。 祁漠坐了整整两小时,这段时间内什么也没做,时风的相关话题倒是被他刷了个遍。 第5章 二试 祁漠原本以为,像时风这样的人物沉寂了四年早就糊透了,在公众面前更是掀不起一点风浪。 但,今天他在媒体前的第一次露面便热度极高,可以说是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在看什么?”高糕披着白色浴衣,刚走出浴室的她满身都洋溢着浓郁的女人味,“你一直在看手机。” 她动作自然地靠进祁漠怀里,撒娇似的蹭了蹭,“手机有我好看吗。” 意料之外的,祁漠像是嫌高糕挡住了屏幕,伸手轻轻推开了她。 “有。”他恰好滑到一张时风以前的舞台照,脱口而出道。 照片上的时风,带着耳麦,身着华丽的舞台表演服,发丝飞扬,瞳孔闪亮的像星星。 对普通人来说,舞台打光过于刺眼,但时风这种人天生适合舞台,早在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中,他已与舞台融为一体。 “时风?”高糕自然也看到了屏幕上的图片,语气略有不满,“你关心他做什么?” “你觉得今天的热搜怎么样。”祁漠反问。 高糕努了努嘴,端起一杯红酒轻轻摇晃,“正常吧,毕竟他以前可是唯一有过小沙子这样的魔粉人物。” 祁漠不解,抬眼看她:“魔粉?” “魔粉就是形容追星追到走火入魔的那种粉丝,“小沙子”是时风以前粉丝后援会的代表,万人票那事儿就是她搞出来的。” 四年前,714男团C市巡回演唱会,小沙子以一人之力买断所有门票,原因是:那天是她生日,想让这次演唱会只为自己而唱。 至此之后,“魔粉”这一流行词油然而生,所有的偶像通通有了最高目标,那就是拥有小沙子这样的终极粉丝。 祁漠有些感叹,万人票这种事到现在都没能有人复制第二回 ,由此可见时风以前红到什么程度。 “能做出这种事情,那个小沙子应该也不简单。”一人垄断所有门票,金钱是一方面,有着强悍背景也是一方面。 高糕点头,“但那都是以前了,从时风入狱,小沙子连微博账号都注销了。” 想了想,她又说道:“你如果想捧时风那就根本没必要,今天这种情况只是暂时的热度回升,长久不下去的。” 高糕试图将他的心思重新引回自己身上,殷红的嘴唇凑到祁漠跟前,浴袍在胸前松松敞开,露出一片雪白风光。 祁漠却推开高糕起身,“打个电话。” 高糕声音倏然拔高:“跟谁打?!” 这一行为有些越界,祁漠回头,目光在她身上冷冷扫过,“你觉得你有资格管这些?” 在他心里,情人就是用来宠的,需要时随叫随到,不需要时便静静走开别来烦他。 至于时间一长便想上位的那种女人,向来在自己身边呆不久。 高糕也知道自己失态了,缓了缓语气,“那我先睡了,你明天还要去拍新剧定妆照,早点休息。” “嗯。” 祁漠走到别墅顶楼的露台,从兜里掏出烟盒,点燃一根夹在指尖。 他淡淡抿了一口,雾白烟圈从鼻腔喷撒而出,而后,动作无限重复。 像是在考虑什么,好久,他才拿出手机拨通刘副导的电话。 短短5秒时间内,对面很快接通。 “祁总,这么晚打电话来是?”刘副导的声音有些低,像是刚睡醒的语气。 祁漠淡淡道:“白昙那个角色定下来了吗?” 刘副导愣了一会,不明白他为什么大晚上打电话来说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 “目前有几个演员都比较合适,暂时还没定下来。” 祁漠继续说:“哪几个?” “王玺、韩彦然、陈沉、还有林暗启。” 祁漠皱起眉头,问:“没了?” 刘副导想了想,一拍刚睡醒的脑袋,“哦对,那个时风也很不错,就是刘监制说他太非好感,不能要。” 闻言,祁漠抖了抖烟灰,考虑了一会才道:“资源公平竞争,谁演技好谁上,其它都不用管,懂了吗。” 其实,《青雀》这部剧本来就是长纪下的项目,就算祁漠说要塞人进组,也不会有谁敢有意见。 但时风情况特殊,祁漠还不想让他再背上潜规则和走后门的黑锅。 那面沉默了好长一阵,长到祁漠都怀疑对方有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打算再说一遍时,刘副导作出了回应。 “那我明天安排他们二试,定下最终人选,您看行吗?” 祁漠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嗯,人还是按你们的标准来选。” 第二天,时风果然接到了二试的电话。 对方通知他在下午两点前到达广影大楼,从二次试镜的几个人中定人。 时风头瞬间不疼了,从抽屉翻出几颗感冒药吞下,急急忙忙就开始穿衣服准备出门。 有了动力,从昨晚就一直昏昏沉沉的脑袋仿佛也清醒了许多。他跟徐哥打了电话,说今天自己一个人去就好。 虽然徐哥一直声称愿意陪自己重走以前的路,但他作为一个独立经纪人,自己却连对方的工资都付不起,时风心里说不愧疚是假的。 打车到了昨天的地方,时风将状态调整好,准备迎接二试。 然而,事实到底还是有些出乎意料了。 “什么叫……已经结束了?”时风看着面前的工作人员,有些不确定的问,“是两点吧?我没迟到啊。” “回去吧,人选定下来了。”工作人员的语气毫无感情,一副不想再多说一句的模样。 “抱歉……能让我见见刘导吗?”时风还是不想放弃,才刚出现的希望,竟然这么快就梦想破灭了? 明明,刘导说他的表现还可以,今天来二试的。 目光一转,不远处的女监制正对高高瘦瘦的男生说话,她的神色飞扬,动作看起来相当谄媚。 “以韩少的演技那是实至名归,以后还请在韩总面前多多……”她笑的很是卖力,莫名的,时风觉得她就像是渴望得到主人表扬的小狗一样。 韩彦然不耐烦地低头看手机,手腕间,劳力士手表线条精巧。 “先走了,回去会跟我爸说是你帮的忙,就这样。”韩彦然转身,时风这才得以看清他的模样。 长的的确不错,就是眉眼太过张扬跋扈,看起来谁都一副瞧不起的样子。 路过时风时,韩彦然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几秒,最后不屑的移开。 “搞笑。” 像是嘲笑他过气的拉不上台面,又像是单纯被那双眼睛所惊艳,韩彦然冷哼一声,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时风拉了拉口罩,小小的下颌被他遮住大半,恨不得谁都认不出来自己才好。 直到现在,他也还是不能完全接受那些复杂的目光,时风知道,这是四年前所遭遇的一切带来的后遗症。 数不清的话筒、数不清的镜头、数不清的记者,还有……那最后一场演唱会的万人谩骂…… 他从自信坦然面对镜头的超级偶像,变成了如今被别人多看一眼也会心慌的过气艺人。 搞笑吗……是挺好笑的。 第6章 替身 失神间,试镜间的门突然打开,刘副导拿着电话焦头烂额的走出来。 “我不管这些!演员跑了是你的问题,在那之前必须给我找到新的替演!” 刘副导啪一声挂断手机,正欲再往回走,眼角瞥见站在不远处的时风,欲言又止的模样。 时风深吸一口气,还是厚着脸皮上前去问清楚,“刘导,您昨天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真的没办法。”刘副导拍拍面前年轻人的肩膀,似在安慰,“人家那当官的爹不去找祁总,光往我这儿施压呢。” 时风垂下头,好一会,才低声道:“嗯,打扰了。” 刘副导再上下打量他一番,突然想到什么,继续说:“你那个角色算是拿不到了,倒是缺个替身,如果你能接受……” 一般的正牌演员不会去做这种又苦又累的替身演员,除了背影之类,基本没有入境的机会。 替身演员唯一还算不错的,便是薪资了,一天下来可以拿到800块,适合比较缺钱的人去做。 刘副导本来只是试探性的一问,毕竟时风这张脸大可以另寻它处,好比做个替身来的委屈。 没想,时风却眼前一亮:“可以吗?” 刘副导表情微愣,不敢相信眼前身形消瘦的男艺人会真的愿意吃这种苦,“可以,你要是愿意我现在立马就把你定下来。” 于是,作为惨兮兮的过气偶像,时风决定,演员之路还是得脚踏实地慢慢来――从最低层做起。 况且他现在是真的缺钱,做个替身,赚赚生活费也好。 两人结束对话后,时风沿着通道往出口走,今天的广影大楼人意外少,不知是不是门口那几个保镖的原因。 路过一扇没关紧的门,隐隐约约传出相机快速闪动的咔嚓声,时风停下脚步,有些好奇地从门外往内看去。 “OK很好,再来一张,姿势很棒……” 门内,巨大的背景布占了半边墙,打光灯、光影板摆放齐全,场景中间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祁漠。 他身穿民国时期的严肃军装,帽檐压的极其端正,深邃眉眼下,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闪光灯快速闪动,时风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愣愣看着里面的一本正经拍定妆照的男人。 祁漠是主演这事,时风是现在才知道。 之前还信誓旦旦的在对方面前说自己有价值,如果在剧组碰面知道自己当了个替身,不知他会怎么嘲笑自己。 时风想到那种场面,尴尬的脸颊微红。 “好的,下一组。”摄影师停了动作,瞬间,化妆师造型师蜂拥而上,祁漠站在原地,刚才还严肃冷冽的眼已经隐隐浮上几丝疲倦。 “低一下头。”化妆师拿着粉扑,风风火火往祁漠脸上补妆。 “哦,抱歉。”祁漠立马垂下头,眼睛直直看着那个身高一米六的女化妆师,“你的睫毛好长。” 女化妆师顿时羞地面红耳赤,声音小的跟蚊子一样,“还,还好。” 意料之中的反应,祁漠又突然没了撩妹的兴致,莫名的,他总觉得门口方向有人在看着自己。 抬眼望去,正好撞上时风直愣愣的目光。 时风:“・_・” 祁漠:“?” 两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沉默对视,二十秒后,时风的身影率先消失在眼帘中。 祁漠嘴唇微张,心神乱七八糟地荡漾起来。 以前的时风,总是高傲的像只孔雀,每次自己一露出挖他的意向,他立马就甩甩漂亮的尾巴,只留给自己一张写满拒绝的脸。 他老骚扰时风,主要就是因为时风的流量挖过来对公司只有好处。 但刚才,时风居然躲在门外偷看自己,还偷看到脸都红了。 当红时怎么都不屑跳槽的顶流偶像,坐了四年牢出来后突然转性了? 啧,这感觉有点奇妙。 没过多久拍摄再次开始,“咔嚓”一声,祁漠思绪回笼。 另一边,洗手间。 时风将自己的手指冲到彻底冰冷,才湿哒哒的往脸上搓了搓,心里还是觉得尴尬的紧。 偷看就算了,还正好红着一张脸,祁漠该不会以为自己是什么痴男吧。 “这是什么?” 洗手台下,不知被谁扔的一个盒子,蓝丝绒质地点缀着细细的闪粉,看起来相当漂亮。 时风把那盒子捡起来,放在手中细细打量,“别人不要的吗。” 他想起自己那颗耳钉已经寒酸的在袋子里待了四年,用这个盒子来装似乎不错。 没有多想,时风便把这个不知来历的盒子揣进了口袋。 一些微小的事情因为这个举动而发生了变化,转头另一个方向延续而去。 如果,他能再细心地打开盒子看一看,便会发现那里面并不是空无一物,而是一颗足以在A市中心买下顶级豪宅的红宝石。 “OK,大概就到这里,大家辛苦了。”摄影师灌下一口矿泉水,开始收拾那些昂贵的照相设备。 高糕为祁漠拿来大衣外套,一边给他穿上,一边说着下午需要进行的行程。 “《影世界》七点开始录制,共三个小时,然后,还有个知名记者的采访。” 祁漠嗯了一句,问道:“我的东西呢。” 高糕停了动作,没听懂对方的意思,“什么东西?” 祁漠皱眉,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我给我妈订的生日礼物,你今天不是一直替我收着吗?” “拜托,礼物被人送到这里后,你就没让我碰过好不好。”高糕细眉微挑,嘟了嘟嘴,“你自己想想,放在哪了。” 于是祁漠两三下套好大衣,开始在摄影棚内四处寻找起来,工作人员看到他的模样,连忙跑过来询问。 “一个蓝盒子,里面装着稀有宝石。” 母亲平日里对珠宝一类相当痴迷,那红钻石珍贵的在世界上仅此一颗,还是他托人在德国以天价拍下的。 工作人员也开始帮祁漠找起来,一大帮人在影棚翻了个遍,也没看到那个装着宝石的蓝盒子。 “不在这里。”祁漠突然想起来,他在洗手间接电话时,好像就把盒子忘在了某个地方。 那个洗手间是贵宾专用,但愿不会有什么闲人进去过。 祁漠冷着脸,大步流星地迈到洗手间找寻一番,才终于确定,盒子被别人拿走了。 他拿着手机快速按了几个号码,脸色冰冷的吓人,“通知相关人员,封住出口,调一下三楼洗手间的监控。” 对面关切的询问:“请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祁漠冷笑一声,“没事,抓个贼。” 第7章 钻石 监控室。 画面中的人脸不断放大、放大,然后变得清晰起来。 祁漠的表情愈发奇怪,像是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人。 整整两小时的监控加速到几十秒放完,从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人从洗手间走出来。 高糕瞥一眼祁漠的神情,自顾自拿出手机报警,110的号码刚拨通,就被祁漠抢过挂断了。 “做什么?”高糕问。 “我说过要报警了吗。”祁漠淡淡吐出这几个字,目光在在场所有人的脸上锐利扫过,“这件事,在没有搞清楚之前谁都不住说出去,特别是媒体。” 许久不见满身污名的艺人,再次出现在大众视野时要是再爆出什么丑闻,那可真是混不下去了。 高糕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祁漠,有必要吗?” 祁漠将目光移到她的脸上。 高糕话语微顿,还是继续硬着口气,“时风这种人的品行,大家早在四年前传出那种黑料时就一清二楚,你丢了东西,反过来还想掩护他是什么道理?” “他是我手底下的艺人,我掩护他需要道理吗?”祁漠周身的空气在短短几秒内瞬间冷下来,低气压铺天盖布满整个监控室,压抑的让人喉咙发紧。 他垂眼看着高糕,黑色眸子里暗光流动,觉得这个漂亮女人真是越来越不讨喜。 “你最好把嘴巴闭严了。” 话音刚落,他高大的身影已消失在一片沉默的监控室,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敢再多说一句。 平时总是吊儿郎当爱撩妹的祁影帝,正经生起气来,还是有点可怕的。 高糕指甲都掐进肉里,咬咬牙,像是再忍不住,挥手便砸碎了放在角落的玻璃花瓶。 监控室里碎片声噼里啪啦一阵响,隐隐穿出女人愤恨的怒吼。 “啊啊啊啊――!” 她从以前就很讨厌时风,明明只是一个市场泛滥的流量明星而已,却值得祁漠为了让他跳槽,每天都把心思花在他身上。 那时候,祁漠至少让自己去给时风送了十几次礼物! 后来时风入狱,祁漠才稍稍将目光放在了自己身上,但看现在这种情况,历史重演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高糕眼中闪着恶毒的光,“阴魂不散的东西。” 而事情的转机,出现在两天后。 时风自己发现了盒子里的宝石,凌晨两点给刘副导轰炸了七八个电话,将对方吵醒后,还惊恐地问对方应该怎么办。 时风:“我没有我不是我真的不知道。” 刘导:“……” 时风并不是对珠宝一类毫无见识,相反,他第一眼见到那颗红宝石便知道它价值不菲,哪里还敢用那盒子来装自己的钻钉。 但时风实在不知道这是谁丢的,只好打给唯一认识的刘副导。 刘导无奈的给祁漠敲电话,对面沉默好一阵,说让时风在明天的公司酒会带来。 时风是真不知道这东西是祁漠的,一边在心里暗骂自己手贱,一边小心翼翼将蓝盒子收好,准备明天还给对方。 其实长纪酒会他是不准备去的,一是长纪艺人众多,其中不乏他以前认识的人,见到了难免尴尬。 二是…… 时风望一眼干巴巴的衣柜,有些发愁了。 第二天晚上,徐彬开车到公寓楼下来接他,顺便带来了租借的礼物。 时风展开那套裁剪精致的暗红色西装,感叹有个经纪人果然要方便的多。 两人到达长纪大厦时,着实被门口密密麻麻的狗仔群吓了一跳,从车窗内看去,各类明星大腕陆陆续续提裙下车,那阵容也难怪会聚集这么多记者。 长纪这次的活动,奢华至极却意外的隐秘,除了公司内部人员,媒体记者都无法进入。 “长纪的酒会,果然不同凡响。”徐彬坐在驾驶座往外面探头探脑,忍不住打趣,“要是不说,别人还以为这里在走红毯。” “哈……”时风脸都僵了,好容易憋出一个笑容,笑的比哭还难看。 徐彬敛了神色,严肃道:“没事儿,一会儿哥送你进去,你别看镜头。” 当了时风几年经纪人,徐彬很了解对方的一切,怕什么东西、受过什么心理创伤,徐彬全都一清二楚。 比如现在的时风,几乎不太敢面对密集的镜头。 “没关系,这些都是迟早要面对的。”时风深吸一口气,毅然地打开车门。 瞬间,铺天盖地的闪光灯和记者迎面而来。 “时风!哎那是时风。” “摄像机跟过来!抓紧采访拿头条!”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时风已被蜂拥而至的记者堵的寸步难移,他有些眩晕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脸色白的像纸。 “时风!听说你出狱后想要进军影视界是真的吗。” “打扰一下,能说说你与长纪的一年合同是什么情况呢。” “时风!请问……” 记者们抛出一个个刁钻难答的问题,那些语速极快的话语在他脑子萦绕不停,时风、时风、时风……像是一百只蜜蜂钻进耳朵里,在刺耳的噪音下,感官都近乎停滞。 徐彬以一个人的力量拦在时风跟前,表情看起来很不和善,“抱歉,现在我们不接受采访。” 他从密密麻麻的人头中往大厦门口看去,不明白那些保安为什么不来清一下道。 被缠的焦头烂额之际,一只白皙的手从背后伸出搭在自己肩上,徐彬回头,见时风一脸隐忍严肃的模样。 “没事的……徐哥……” 时风推开徐彬走到他身前,面对着眼前密集的人头和相机,心脏跳的极快。 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回答记者的问题。 “是的,以后会专注于向影圈发展,” “一年合同仅仅是我跟祁总的特殊决定,还希望大家不要胡乱猜测。” “这个问题属于个人隐私,抱歉不能回答。” 徐彬就那么看着他强装镇定,明明手都是抖的,却依旧不给自己一点后退的机会,因为他清楚的知道,一旦害怕畏缩,就永无出头之日。 这样的时风,怎能让自己这个做哥的不心疼。 随着记者们的发问愈发刁钻,时风也有些吃力起来,他的心口像压着一块重重的石头,压的自己喘不过气。 几乎快要晕厥。 忽然,远处的劳斯莱斯幻影缓缓驶近,车窗还未摇下,已经有人率先尖叫起来。 “祁漠!祁漠来了!” “摄影师跟我去那边!” 在重量级人物面前,记者们不再执迷于问时风那些只能得到模糊答案的问题,纷纷转换目标朝另一边涌去。 这倒正好帮了时风,他愣愣地转头看去,祁漠已经在保镖的拥护下迈出车门,梳着背头,西装裁剪合体,外面披了一件长及膝盖的黑色大衣。 他的眼睛淡淡扫过媒体,意外的,两人的目光隔着茫茫人海再次相遇。 在以前,祁漠总是一副看摇钱树的眼神看着自己,时风对这物化自己一样的视线颇为不满。 但现在祁漠不那么看了,他又莫名有点纠结,对方究竟是什么意思。 “小风,快走吧。”徐哥催促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相对无言,复杂的情绪在空气中暗暗滋生蔓延。 再一次,时风率先收回目光,转身只留给那人一个后脑勺。 祁漠:“……” 时风慢悠悠走到会厅,里面已经到了不少明星,端着酒杯,笑容得体的站在一起交淡。 徐彬不是长纪旗下的经纪人,所以也只送时风到门口就回车上去了。 会厅很大,全场铺着花纹精致的地毯,香槟塔和小蛋糕一应俱全,上方的巨幅屏幕中,循环播放着长纪今年在影视界所创下的各种功绩。 有侍者为时风端来红酒,他拿了一杯,自己站在柔软的地毯上发呆。 心情不好的原因,那杯红酒被时风一饮而尽,不过半分钟的时间,他的眼角已经染上淡淡红晕。 “怂鬼。”时风低低地自嘲,他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如果连刚才那种情况都再无法从容应对,那他拿什么来在这圈子中活下去。 一定要克服,不管多么痛苦。 这么想着,他又去倒了满满一杯红酒,找了个昏暗的小角落准备坐一晚上。 结果,高估自己酒量的时风,在两杯酒水尽数下肚后,彻底醉了。 第8章 醉酒 直到最后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祁漠才在会厅的暗处角落找到他。 半个身子倚在沙发上,脑袋摇摇晃晃,脸红的像颗桃子。 祁漠干脆就在对面坐下,一双眼睛好笑地盯着他醉到神志不清的模样。 “你这个样子,还能好好说话吗?”祁漠捡起那个落在地上的高脚杯,再稳稳当当放在桌上,“我的东西呢。” 从弄丢礼物那天起,祁漠就没有联系过时风,他潜意识里相信时风一定会还回来。 对方睁着半寐的眼,像是迷茫了好一会儿,才搞清楚他说的是什么。 “东西,哦……我带来了。”时风伸手在身上摸索,动作看起来是清醒着的,但只要稍稍留心观察,就能发现那双瞳孔已经涣散的不成样子。 他穿了较为正式的暗红色西服,领口打着精致的小领结,看起来像个慵懒的贵族少爷。 不过真正吸引祁漠眼光的,是他右耳那颗红到刺眼的钻石耳钉。 “在这里!”时风从口袋掏出那个蓝盒子,然后起身,摇摇晃晃朝祁漠走去。 对方的脚步相当凌乱不稳,好似下一秒就会扑到他怀里,祁漠便往旁边移了移,空出一半沙发。 时风重重坐在祁漠身边,又迷茫起来,脑袋摇来晃去,整个人就差靠在祁漠身上。 “在……嗝、这里。”他打起酒嗝,朝祁漠缓缓打开那个蓝盒子。 这一幕着实有点像情人求婚的场景,但盒子当中空无一物,实在是有点不应景。 祁漠:“里面的钻石呢。” 时风展颜一笑:“没想到吧,被我私吞了。” 他眼睛都弯成月牙,那笑容相当灿烂,仿佛在这个昏暗角落散发出亮晶晶的光,叫人眼睛都移不开。 按照俗话来说,就是太好看了。 “你看我的耳朵,上面那颗耳钉就是用你的钻石做的,好看吗?”他整张脸都凑到祁漠面前,呼吸间,能闻到那股醇香的红酒味。 祁漠皱了眉头,眼睑眯起:“时风――” 话音刚落,祁漠一把捏住他的下颌,用眼神威胁道:“你这样是想色诱?不好意思了,我不是gay。” “再问你一遍,钻石呢。” 时风眯着那双动人心魄的眼,淡淡说了三个字:“可我是。” “什么?” “我是gay啊。” 一时间,祁漠停住了动作,表情微愣。 扑通―― 奇怪的思绪从心底蔓延开来。 时风笑了,连带着几分苦涩,“怎么样,我的性向是不是也跟我这个人一样讨厌,啊对了,我还喜欢偷别人东西,四年前我偷别人的词曲,现在我偷你的钻石,反正你们都这么认为是不是……哈哈……没用的……怎么解释都没用……” 扑通、扑通…… 心脏快速跳动。 “是的没用没用没用没用……” 他乱七八糟地说着酒话,却还是用着最云淡风轻的语气说出来,随着那股红酒香,浓浓飘到祁漠鼻尖。 嘀嘀嘀嘀嘀嘀―― 心率手环急促作响,在此刻碍眼地提醒着佩戴它的主人,心跳过快了。 时风疑惑地垂眼看向对方手腕,还没来得及看清,整个人已被用力的推倒在地毯上,摔得翻天覆地。 祁漠呼吸微喘,一双深邃的眼就那么看着他,没有说话。 时风并不在意,坐起身摇摇晃晃片刻,又懒懒地撑起来,拿过桌上的红酒瓶,将高脚杯一点一点倒满,“想知道钻石在哪儿吗?我给你变个魔术。” 祁漠还是没说话,他有些怀疑这个家伙到底醉没醉。 明明动作话语都相当清醒的模样,但仔细一想,清醒时的时风才不会像这样和他开玩笑。 行为直白而勾人,浅茶色瞳色看着他时,像含着情。 “你把这杯酒喝了,我就给你。” 把这杯酒喝了,我就给你。 即使清楚的知道这句话的实际含义,祁漠还是忍不住喉咙发紧。 他现在觉得,自己才是那个醉酒的人。 “时、风――”祁漠咬牙切齿地喊对方的名字,一把夺过那个酒都快溢出来的杯子,“需要我帮你清醒一下吗?” 祁漠差点忘了自己来找时风的目的,他觉得自己简直有病,对着一个男人瞎几把心动,还夸张到以为自己心脏病复发了。 “现在不是你发酒疯的时间,我问你,钻石在哪里?”祁漠揪着时风的衣领,用力到两人几乎快要脸贴脸。 “不是说了,你把酒喝了就知道了吗。”时风淡淡望着他,眨眼频率缓慢,能清晰看到扇子般的睫毛上下开合,“啊,我忘了,没有人会相信我。” “没有人……” 祁漠难搞的揉了揉太阳穴,“你走吧。” 现在这种状况,估计是问不出什么了,倒不如省省力气明天再问。 于是,时风便踉踉跄跄站起来,没有说一句话,转身身形不稳地走了。 他又开始唱歌,奇奇怪怪的调子,像是临时编曲哼出来的。 “是的没有用……没有没有用……” 手里的酒杯忘了放下,祁漠下意识端起喝了一口,杯壁传出极其细微的滚动声。 那声音就像琉璃珠碰上了玻璃,相当清脆,他抬高高脚杯,目光在摇晃的暗红液体中停留。 葡萄酒里,红色宝石盈盈闪光。 “你把这杯酒喝了,我给你变个魔术。” 原来这句话是真的。 祁漠哑口无言,抬眼看向那个还未走远的背影,像是回应他的注视似的,对方踉跄几步,“砰”一声倒在地毯上。 翌日。 时风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公寓的床上。 他不太记得昨晚发生过什么,只记得自己去参加公司年会,然后喝醉了,怎么回来的都不知道。 不过现在看这样子,应该是徐哥送自己回家的。 “嘶,头都要炸了。”他起床喝了杯水,没两分钟便被低温冷的彻底清醒,时风拿手机查询了一下天气,未来15天都是0到几度。 剧组就快开工了,时风不由担心起来,在这样的天气状况下,自己能否做好一个替身演员的工作。 思绪间,徐彬来了电话。 “酒醒了?”一接通,对面满怀关切地声音从话筒传来。 时风有些不好意思,“醒了……昨天麻烦了你。” 徐彬一边接电话一边打方向盘,闻言道:“跟我客气什么,租的西装我拿去还了,再见到祁漠记得给他道个歉就是。” 隔着电话,时风表情逐渐疑惑起来,“道歉……?” “你吐了人一身,还是他把醉的不省人事的你从公司抱出来的,忘了?” 然后接下来的十几秒,时风整个人都处于石化的状态当中。 对面漫长的一阵沉默,徐彬看了看屏幕确认没挂:“小风?” 时风实在不敢去想象祁漠抱着自己的样子,只觉得又尴尬又丢脸,恨不得钻进地洞藏个两三天才好。 现在装失忆……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第9章 城文 DM娱乐。 年轻的老板坐在办公桌前,二十分钟过去,脊背依旧挺的笔直。 “代言总收2000万,商演1300万,广告商5000万……”他在脑子里快速计算着公司近月盈利状况,金边眼镜下,细长双眼目光如炬。 人人都知娱乐界最精打细算的boss,要非DM娱乐的城文莫属。 听闻他对公司旗下的艺人极其严苛,其中,便有一份著名的“霸王条款”:DM旗下艺人,无论多红多火,收益分成也得按照合同来,公司7,艺人3。 办公室的门象征性的响了两下,不等城文回应,门外的人已经径自推门而进。 城文抬眼望见进来的人,停下手中动作,勾唇道:“你怎么来了。” 书一却连笑都懒得笑,反手砰一声关了门,自己迈到在室内的皮沙发坐下。 他眉宇间尽是戾气,上下两片嘴唇抿的死紧,与广告里笑起来化了一潭春水的书一判若两人。 “时风出来了。” 城文笑意不减,闻言并无什么反应,“嗯,我知道。” “我以为他至少得在牢里面待个十几年!”书一却反应极大,挥手砸碎了矮桌上精致的玻璃杯,“抄袭、恋童、艾*、侵权……当初花了那么多心思来搞他,现在他出来了……肯定会……肯定会……” 城文慢步迈到书一身旁,手指肆意在对方蓬松的金发穿过,“怎么,怕他来报复你?” 书一烦躁地挥开城文的手,“呵,我会怕他?” 四年前他能把时风搞的像只落魄的狗,现在,他也一样能! “亲爱的,你反应不用这么大。”城文往后靠了靠,姿态轻松,“我觉得他重新爬起来的几率很小,而且,也不会太好过。” 性情高傲,不接受一切潜规则,满身污名,又背景成谜。 这种人,谁愿意花大风险去捧。 “况且,不是还有我吗?”城文突然凑近,一双眼睛从始至终都带着笑意。 书一转头与他近距离对视,心中的思绪复杂起来。 这个男人,总是笑眯眯。 书一跟他这几年,撒娇过,发脾气过,也从未看见对方除了笑以外的表情。就好像,任何事情都不能干扰到他的一丝情绪。 书一总有种错觉,他把自己惯的无法无天,但那笑容之下,是不是还隐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城文重新坐回办公桌前,修长的手指在笔记本上敲了几个字,“对了,《青雀》的特邀我替你接了。” 书一皱眉,暂时抛弃刚才那些思绪,“那种无聊的年代剧,我才不想去。” 城文也不恼,还是极有耐心的安慰:“乖,这个通告你只需要演几集就好,刷刷你的资历。” 然后又是好一阵劝说,书一才算勉强答应了。 11月底的时候,《青雀》剧组正式在官渡影视城开工了。 正是寒冬时节,从早上八点开始便一直飘着鹅毛大雪,临近下午也不见停止的迹象,A组暂时休息,B组趁着下雪拍外景戏。 祁漠一身剧里的正统军装,此时却悠闲地翘着二郎腿在车里休息,他抬手撑住下颌,眼神飘在窗外好一阵,有些失神。 外面,拍摄正在进行中。 “苏子光,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把实情说出来。”对手用力捏住时风的下巴,端的一副轻蔑表情,“或许看在你白昙的这张好皮相上,我可以放过你。” 时风接着走流程念台词:“呵,休想!” 他的服造一应俱全,穿着明清时期的浅杏色长袍,戴了黑色假发,只是身为替身在镜头中没有正脸,连妆都没化。 可在祁漠看来,时风的白昙已经足够令人惊心动魄。 泪痣、浅瞳、冷白皮,什么都不稀奇,一安在时风脸上就是出奇的好看。 祁漠目光更加飘忽,嘴里无意识地低喃:“呵……休想。” 转眼间,乒乒乓乓一阵激烈的枪战场景后,“白昙”奋身一跳,坠入河中。 “咔――”导演喊停的瞬间,立马有工作人员上前把时风从冷水里捞出来。 那张冻到惨白的脸映入祁漠眼帘,明明浑身上下打着哆嗦,却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时风当了个替身这件事,他也是今天才知道。 通告单的苏子光旁写了韩彦然三个字,祁漠对这个名字并不熟悉,倒是一直在疑惑以时风的业务能力居然也会把角色输给别人。 真是坐了四年牢,越坐越废了。 六点,剧组运来一车盒饭,时风才有空休息下来。 他规规矩矩地排队,目光一直往那些透明盒子上飘,看到自己喜欢的清炒土豆丝,肚子终于忍不住咕噜叫了一声。 “今天的菜是土豆丝和锅包肉啊,每人一份不能多拿,排骨汤是免费的自己盛。”盒饭大叔扯嗓子喊话的气势,让时风想到读高中时食堂的打饭大妈。 他找了个角落蹲着安静吃饭,在形形色色的群众演员里,无声地混于嘈杂中。 有不认识的老大爷走过来,拍拍身上破烂的演员服装,一屁股在时风身边坐下。 他喝一口热气腾腾的排骨汤,咂咂嘴:“啧,舒服咯。” 时风也笑,对这个唯一肯坐自己旁边的群演老人生出许多好感。 “天气冷,的确是得多喝热汤的。”他道。 老大爷抹一把嘴巴,又开始搭话,“小伙子,像你这样的,一天能拿个多少钱?” 时风把口中的米饭咽下,“嗯……800块。” 即便是捧着一个饭盒蹲在地上吃饭,他的餐桌礼仪也相当标准,米饭和菜细嚼慢咽,汤等放温了再慢慢喝,从头到尾,不发出一点声音。 “咋才800?内小林演主角的贴身丫鬟,台词比你还少,一天都有2000哩。” 时风表情一愣,知道老大爷是误会了,无奈地笑笑:“爷爷,我只是个替身,没有台词的。” 见对方一脸迷茫的表情,时风放下筷子,用手指向韩彦然的方向,“看到了吗,那个跟我穿的一样的演员,他演的苏子光。” 老大爷顺着时风指的方向看去,眯了眼睛瞧清楚了,却是莫名摇了摇头。 “可惜啦,你比他适合多了。” 替身比正牌好看这种情况,老大爷作为一个闲时来跑龙套的群演,倒真是头一回见。 另一边,懒懒坐在椅子上的韩彦然察觉到某处的两道目光,下意识抬眼看过去。 他望见不远处的时风,曾经的当红偶像蹲在那里吃盒饭,看起来有些可怜。 和自己一样的衣服、一样的发型,唯一的差别就是对方没化妆,脸上毫无血色,气色不好。 “HIV艾*男病入膏肓了,看那脸色,说不定明天就挂了。”韩彦然动也不动,面无表情吐出极具攻击性的话语。 那人的皮肤白到眩目,尽管已经是近乎苍白,却也独自生出不同的美感来。 长久自傲的心有些不是滋味,韩彦然不得不承认,有些人生来就比别人更适合站在镜头前。 他收回目光,看着助理为自己买来的,精心保温的鲜鱼羹,一肚子闷气差点让自己将它掀翻在地。 “不吃了。”韩彦然丢下银勺,勺子摔在小木桌上,不轻不重哐啷一声响。 他再次瞥一眼那面的时风,确认对方没有移开目光,才肆无忌惮地比了个中指。 韩彦然说:“倒胃口。” 第10章 书一 时风自然也收到了对方投来的鄙视,他无所谓的耸耸肩,表示心情没有受到一丝影响。 稍微有那么一丁点脑子,就应该知道不该为了无意义的个人情绪去得罪有背景的人。 现在还没到肆意对杠的时机,或者说,没到时候。 关于怎么在娱乐圈摸爬滚打,时风还是有经验的。 收工路过韩彦然的机组时,他有意停下来,站在不远的地方观察对方。 和自己想的一样,演技烂的跟三岁小学生一样,做什么表情都有一种用力过度的感觉。 徐彬来接他,也站在旁边陪时风观望好了一会儿,沉默许久之后,歪头俯在他耳边悄悄吐槽:“四个字,车祸现场。” “形容到位。”时风抿唇忍住笑意,转身边走边走说,“我倒是更想看,明天祁漠和他对戏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一向自诩不喜欢空有其表的花瓶的祁漠。 如果对方的反应在自己意料之中…… “我觉着有点悬。”徐彬大有种看好戏的心态。 时风一颗心沉了下来,眉眼间睫毛扇轻轻颤动,不知在想着什么。 从出狱后,他的心境是有所变化的。 以前,他什么都不想争。 时风是谁啊,同龄顶流,再好的资源还不是全都优先送过来任自己挑。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要争,且必须去争。 他要流量、要追捧、要所有人都再次将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至少到那个时候,自己才有资格揭开那四年。 顶着万众骂声,无奈入狱的四年。 拍摄的第二天,时风在吊威亚。 导演需要一个高难度翻滚动作,在那过程中,替身整个人都得从屋顶滚到草席上。 那稻草看起来铺的厚厚实实,实际真正摔倒上面的感觉也只有时风自己知道,吊着威亚不会让人受多重的伤,但来来回回几次,他只觉全身骨头都要散架了。 “ok,替身下场。”终于,导演取到了满意的镜头。 时风便灰头土脸的消失在镜头中,韩彦然走到他刚才站的位置比好动作,接下来好一阵,就又开始NG无数次的表演时间。 祁漠在一旁坐着待定,他从始至终都垂眼看着手机,好像对任何事都不感兴趣,又好像,是在故意回避什么似的。 时风觉得自己的后背疼的厉害,找了个人少的地儿想脱衣服看看,忽然间,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在背后悠悠响起。 “哟,这不是队长吗。” 时风身形猛地一顿,这个声音……! “早就听说队长出狱了,没想到在这里拍戏啊。”书一脸上挂着他的惯用表情,笑眯眯的看着时风。 可仅仅三秒钟的时间,那和善般的笑容又完全变了味。 嘲讽的目光在时风身上上下扫荡,书一嗤笑一声,“好歹以前也是714的队长,现在在这里当个死跑龙套的,你还真的不嫌丢人啊,时风。” 时风却只一言不发的看着他,零下一度的气温中,他的眼神愈发冰冷。 好比寒冬的雪,冷的刺骨。 “别这么看着我,我说的是实话。”书一不以为然,边说边摘下手上的羊毛手套,“好歹也接受你已经被大众遗弃的事实,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没脸没皮的,说真的,垃圾就应该好好待在垃圾桶……” “说够了吗?”时风垂眼看他,脸上看不到一丝表情,“你还真的蠢啊,以前还懂得装一装卖下乖,现在真是蠢的没脸看了。” 书一立马就被激怒:“你说什么!” 时风音调平淡,语速却说的极快,“忘了吗,当初要是没有我,你连714都进不了。” “你长的一般智商还差,唱歌不行跳舞不行,要是没抄我的东西你现在还是个没人注意的十八线。” 他的瞳孔骤暗:“你这个,废物。” 714成团之前,有数百个练习生都卡在唱作这一关,那时候书一还没露出他的恶臭本性,每天都跟在自己后面一声声喊哥,像个黏人的跟屁虫。 但那时候,书一也是时风最好的朋友。 他教他跳舞、教他唱歌,书一基础很差,时风便每天都陪他练习到深夜,一遍遍纠动作,就连成团选拨的自编曲,也是时风帮他写的。 “时风!你给我搞清楚现在谁才是废物!” “你啊。” 又蠢又恶,出道这么久连基本的情绪控制都没有,别人一激就怒,不是废物又是什么。 书一猛然拽过他的两肩,恶狠狠道:“你再说一遍。” 时风静静看着对方愤怒的双眼,实在想不明白,这样的人当年是怎么布那么大的局的,他甚至怀疑过,书一背后有什么人在操控一切。 可是…… 时风眨了眨眼睛,睫毛在眼窝投下一片暗色阴影。 他几乎从未有过任何仇人。 “我告诉你。” 思绪回神,时风再次开口:“你最好每天烧高香拜佛祈祷我永远只能跑龙套。” “因为等我起来那一天,第一个搞的就是你。” 闻言,书一愣愣地松开他后退几步,又突然笑了。 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他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笑的弯了腰捂住肚子,忽然间一抬眼,又满脸都写着恶意。 “我就赌你起不来。”然后,他转身快步走了。 时风站在原地目送他的背影逐渐走远,对方被负责妆造的工作人员围起来,簇拥着进了临时化妆棚。 讽刺至极。 很快,时风便不再将心思停留在与书一的小插曲上,因为另一件事预料之中的事发生了。 那边,祁漠烦躁地扯了扯领口,质问韩彦然,“你到底会不会演戏?” 不过一场哥哥与弟弟初次见面的戏码,却硬是因为他NG了十几次,说真的,祁漠对他并没有那么好的耐心。 韩彦然从出生起就被众星捧月惯了,此时被祁漠这么吼,倒也是个不怕死的,“我怎么不会了?导演一直喊停关我什么事?” 祁漠脸色阴沉,正欲开口,导演蹭一下站起来回应,“不喊停你那演技能不能看?观众能不能看?你知道你耽误了多少拍摄进度吗?真不知道你怎么进的组!” 导演忍韩彦然的破烂演技很久了,骂骂咧咧的,转头看到一旁围观的时风,大手一挥指向他:“人替身都演的比你好!” 韩彦然闻言冷笑,抬眼朝时风瞥去,甩给他一个鄙夷眼神却并不说话。 时风心道这人倒是比书一聪明,知道现在情势不利于自己,不能跟导演硬杠。 “也不能这么说吧。”时风清清嗓子,稍微走近,“韩少的实力可是有目共睹的,能二试都不用就能被定下来。” 他看向韩彦然,对方皱起眉头,对他的话很是不满,“你没看到我试镜就别在这里bb。” “嗯?原来只有韩少一个人试镜了吗。”这句话说完,时风对韩彦然展开一个温和的微笑。 韩彦然的身形瞬间僵硬。 然而,他的沉默和慌张的表情,全都一清二楚的落进祁漠眼里。 祁漠眼神微暗,心中疑虑很快解开,他大致了解情况了―― 公司有人给韩彦然走后门。 第11章 上位 祁漠立马终止拍摄,让高糕拿来手机,给相关人员敲了电话。 “把‘苏子光’二试的全部视频发给我。” 对面很快应承,没过多久又打来电话,说存储系统出了问题,暂时发不了。 祁漠眼中冷意更甚,“是根本没有还是发不了?” 那面支支吾吾,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 他一向不允许自己公司的人收受贿赂,他希望每一个新人都能得到公平的对待,这件事情,祁漠必须得严肃对待,不是为了帮时风,而是规矩必须要立起来。 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开后门,简直是嫌这个班上的太闲了。 高糕也大概明白了现在的情况,想了一会儿,还是凑到祁漠旁边挑重要的说,“这样,试镜的事情我去查,你现在在拍戏,耽误了拍摄进度就不好了。” 她总是能从容不迫地处理一切突发事件,毕竟做了七八年经纪人,没有强硬的业务能力是无法一直留在祁漠身边的。 祁漠不语,眼角余光瞥到站的端端正正的时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终是叹了口气,祁漠起身整理好服装,径自走到摄影机面前站好,“过来。” 他朝时风勾了勾手指,对方抬头,一脸茫然的模样。 “一次能过,你来演,过不了,就继续当你的替身。” 韩彦然淡定不能:“凭什么??” 祁漠连眼神都懒得分给他,继续问面前愣住的时风:“演不演。” 时风终于回过神来:“演。” 他刚才就一直在想,应该以什么样的时机将自己推到镜头前,已经开工的情况下剧组没可能再重新开始找演员,只要祁漠一有换人的心思,最合适的那个人就是自己。 但时风没想到,对方竟不等他说出来,直接就向自己抛出了橄榄枝。 一如四年前,祁漠懒懒地倚在座椅上,指尖夹着香烟。 他说:“所有条件你开,来不来。”思绪间,随着导演一声“action”喊出,这场久违的戏剧终于正式拉开帷幕。 或许是时风超长发挥,也或许是导演本身就很喜欢时风,一场八分钟的戏直到结束,也没听到喊停的声音。 韩彦然直接坐不住,自己暗骂一声,衣服都没换便怒气冲天的走了,小助理抱着一大堆东西屁颠屁颠跟上去,临走前还回头瞪了时风一眼。 场记板在镜头前咔一声合住,导演终于满意了似得点头,“小伙子不错。” 时风模样呆呆的,整个人还处于没反应过来的状态,再加上他脸小,看起来形似只温顺的小动物一样。 祁漠看的心痒痒,差点没忍住伸手揉上去。 察觉出这莫名其妙的心思,他想起最近在手机上看到的网络流行词,觉得自己有点“ gay”。 “去化妆。”强压下心头意乱,祁漠面无表情道。 时风看祁漠一脸苦大仇深,还以为他对自己有意见,点头讪讪地走开了。 因为换了演员,时风需要把前面韩彦然出境的部分全部替换掉,当然,替身的工作还是自己来完成。 整个剧组为了时风延长拍摄,争取在明天之前重拍完毕才好赶进度,就连祁漠也留了下来。 当个有台词的演员感觉是不一样的,他的重心转为放在面部表情与情绪上,在整个拍戏的过程中,也能真正沉浸在期间。 虽然也免不了一些人夹枪带棒的讽刺,比如化妆师有心的换过他用过的唇色膏,比如演员们凑堆欢声笑语将他孤立在外,打杂的工作人员,也好像总是听不见他说的话。 正是休息时间,小群体隐隐穿出低低的讨论声。 “我听说他有那种病……你们可千万别跟他接触,小心被传染!”一个饰演女配的新生小花说的眉飞色舞,悄咪咪偷瞄一眼时风,又压低了声音,“很脏的,好像是有那种行为导致……” 另外几个小演员通通“咦”了好长一声,抑制不住的嫌弃。 “平常接触应该不会有事吧。”有人随意的提问一句。 “谁知道他会不会擦点皮碰点伤啊,碰到一丁点他的血你就死定了!” “呃、好可怕……” 当事人气定神闲地坐在不远处休息,表情淡淡,好像从未听到那些不堪的言语。 反正在意了就会想解释,解释了又没人信,最后被喷死不承认,说到底,不开心的也还是自己。 他又想到今天的书一,上午见过面后就再没见到,想来是正在B组那边。 只听说对方虽然只演几集就下场,却是剧组正儿八经请来的特邀演员,倒还真是……比自己混的好多了。 “都扎堆在这里聊天,台词不背了?”祁漠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众人回头一哄散开,被那高高杵在身后的人吓了一跳。 之前说话的小花望见是祁漠时拍了拍胸口,倒像是呼出一口气放松似的,“漠哥,大家都很累了休息一下又没什么……” 之前就听说祁漠在圈内的名声就只有两个字――颜控。 还有的说只要长得漂亮就能被对方捧得风生水起,典型美女收割机。 对于祁漠之前夸过自己漂亮,她还是很有信心的。 她埋头,一双眼睛使劲往上看他,莫名多出几分娇嗔的意思来。 祁漠一脸疑惑,在脑内搜寻一番确定跟眼前人并未有着什么特殊交际后,垂眼直截了当的回望对方,“累吗,所以你要不要回家去睡觉?” “嗯……可以吗?” 祁漠眯眼笑了,答的极其爽快,“当然可以。” 简简单单四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时,已经带着生来的霸道与宠溺。 只不过,还没来得及让那个年轻的小明星高兴,他又很快补了一句:“好好睡够,明天别来了。” 噗…… 时风偏开脑袋,尽量不去看那个女生表情定格的尴尬时刻,但又实在忍不住,肩膀都笑得一颤一颤。 祁漠便又静静迈到他旁边坐着,等时风笑完再转回头来,正对一双深邃的眼睛。 “笑够了?”祁漠往后靠上椅背,双腿懒懒交叠着,长及脚踝的皮靴一晃一晃,“我在工作时间一向认真,希望你也是这样。” 时风心道这还用你说,再不认真,烂泥都扶不上墙了。 “机会不易,我当然会珍惜。” 祁漠便转头一直盯着他的侧脸,表情相当诡异。 祁漠发现,只要一跟时风接触,心情总能莫名愉悦起来。 那是有一种奇怪的、从未有过的感觉。 就好像是,一直一来高高在上受人追捧的影界红星,倒反过来变为一个粉丝了一样,还是颜粉那种。 这很不寻常,很不科学,但它就是发生了。 如果真要用一个名词去解释它,祁漠觉得,这是病。 得治。 第12章 创伤 祁漠有意转移心思,胡思乱想间吐出一句:“微博还在用吗?” 时风摇头,说早就没用了。 “想重新好好混圈,就用回来。”祁漠拿出手机,在微博搜索栏输入“时风”这两个字。 搜索结果很快呈现出来,排名第一的id写着714少年团―时风,粉丝200万。 时风当红之时,微博粉丝一路飙升到7000万,而同期714的另外三个团员,最高也不过2100万。 那个人,是秦城。 时风偷偷瞥一眼手机屏幕,有些不好意思:“剩下的都是黑粉……” 祁漠当没听到,手指一点,用自己小号按了关注,“回去后把前面的改成长纪影视,时不时发发微博,不管评论怎么难听,你曝光量要起来。” 他又转头看向时风,语气不容置疑,“OK?” 时风:“OK……” 当天回去后,时风躺在床上认认真真地把714少年团改为了长纪影视这四个字,想到祁漠白天说的话,他又对着手机前置摄像头自拍一张。 微博编辑:好久不见。 发完这条微博,他实在没勇气翻翻下面持续上涨的评论数,大被一蒙头,直接睡了过去。 于是,他随手发出的应付自拍,在微博千万用户间不断转发、蔓延,经过三个小时的发酵,最终成功爆了。 另一边的祁漠:“……” 他翻到这莫名其妙的头条后,倚在床头足足沉默了十分钟,手指点一下照片,又点出来翻评论,点一下照片,又翻评论,无限重复。 评论32万,内容清一色的一边倒,大多都是些看了会让人不开心的话。 再看那人的自拍,无滤镜无美颜相当敷衍,蜜汁角度还有点糊。 看样子是只开了床边的台灯,一张脸笼罩在昏黄的阴影中,隐约能看见那颗极美的泪痣。 配文也很简单,好久不见四个字。 可就算这样,居然也都爆了,祁漠理解不能,一个人倚床上自言自语,“这家伙是自带流量体吗?” 娱乐圈还真是个玄学……他大概明白为什么有些艺人总沉迷找大师看相了。 点赞微博,保存自拍,一套动作下来,祁漠开始认真思考时风以后的发展,如果一直按照这个趋势下去,他觉得有必要跟公司宣发部好好策划一下。 毕竟,真正糊透了的艺人,是连黑粉都不会有的。 城文刚洗完澡,披着浴衣坐沙发上,边喝牛奶边看手机。 手机振动频率极快,微信消息一条接着一条,他却依旧极富耐心的按顺序点开那人的语音。 书一:时风就是个废物。 书一:废物废物废物! 书一:居然还敢在剧组挑衅我?哈,也不想想他现在什么境地,有资格来说我? 城文淡淡笑了,也将手机拿近回了条语音,“被时风欺负了?” 说完,他便看着对话框上的对方正在输入看了很久,足足看了两分钟。 最终,书一却只发了几个字过来。 书一:我不管,你要像以前那样帮我。 看着这句话,城文陷入了沉思。 他知道那个帮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做点见不得人的手段,让那人再次跌入谷底。 而他以前也确实做了,却没想到时风还能出来。 “xx***视察C市讲话精神,确保实现与……” 电视屏幕上播放着当日新闻,城文却突然间抿了嘴唇,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睛在此刻变得冰冷无比。 城文没有继续回书一的微信。 他走到了客厅的壁炉前,动作极慢地拿起拿起一张相片,然后,轻轻擦拭。 相片上的女人面容美丽,嘴角噙笑的表情和城文如出一撤,她搂着一个男人,只是那人的五官已被刀片划的稀巴烂,根本看不清模样。 城文看了很久很久,最后又把相片重新放回壁炉前,他又轻轻地笑了。 “妈,我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时风开通微博的第三天晚上,全网黑开始。 势头依旧不减当年,无论是论坛、社交软件、或是各类热门游戏,到处都遍布着“时风黑”。 徐彬翻了他炸锅的微博好一会儿,道:“要不要找人给你控下评?” 那些黑粉的言论可谓是恶毒至极,有给时风p遗照的,问候他全家十八代的,徐彬实在不是很能看得过去。 “没事儿,让他们黑。”话语间,时风已经化好妆准备开拍今天的戏,“咖啡厅不忙吗?要不你还是回去吧。” “你更忙,很多事情还是需要一个助理帮你。”这剧组就连一个十八线小明星都有助理,徐彬自然不想让时风在这儿受白眼。 时风不再多说,低头开始看剧本,结果意外的发现今天有一场戏份比较特别。 白昙长达三分钟的唱歌镜头。 时风不自觉抿了抿唇,默默在心里安慰自己,也许只是对口型,插曲由后期来配。 但不知是导演知道他以前是唱歌的,还是刻意安排,临拍摄前1个小时,工作人员送来歌词,希望他能尽快学会这首歌。 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 徐彬看出他的心思,适时安慰:“没事,拍摄一个场景而已,人也不多。” 时风也是这么想的,然而当一切人员设备就位时,他才知道导演把这个场景布置的有多么逼真。 灯光、舞台、密集的观众,几百双眼睛在下方齐齐盯着他,看的时风头皮发麻。 “这场戏比较重要,希望你能好好表现。”导演简单交代几句便回到位置,本是随口说出的一句话,却让时风的紧张瞬间更上一层楼。 很重要的戏……绝对不能出错…… 打板人员就位,“action――” 灯光音乐早已蓄势待发,群众演员沸腾起来,齐声喊着台上那人的艺名:白昙、白昙、白昙,好一副繁荣的民国歌舞厅景象。 然而,正是这种场景刺痛了时风。 他知道自己正在演戏,这一切也都是假的,但他就是无法控制地回想起以前站在舞台上的时风,那个狼狈至极的时风。 垃圾…… 败类…… “垃圾!滚下台去吧!” “时风滚出714!时风滚出714!” 有激光笔在恶意照射他的眼睛,不知哪来的包子被扔上舞台,远处高举的应援幅上,画着一个刺目的红叉。 “你这种人根本不配做偶像!恶心!” “别侮辱舞台!滚啊!” “快滚!!” 不是的…… 不是…… 我没有抄袭……没有性侵……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那样说…… 没有得病……没有滥交…… 没有……全都没有…… “时风。” 猛然回神,导演举着喇叭朝他喊话:“怎么回事?身体不舒服?” 时风动了动僵硬的嘴唇,强装镇定道:“没事,继续吧。” 化妆师用纸巾擦去时风满额头的汗,又拿出散粉在他脸上拍拍按按,语气里说不出的责怪,“怎么刚才还好好的,现在连嘴巴都白了,等会儿上镜效果不好导演又得怪我……” 时风垂头不想说话。 第二次拍摄,NG。 “表情没有跟上,再来!” 第三次拍摄,NG。 “情绪情绪,注意情绪,化妆师补妆。” 第四次拍摄,NG。 “不行,你的表现在镜头前很奇怪,妆师补妆!看演员的脸被汗花成什么样了!” 祁漠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导演身后,眼睛盯着屏幕,道:“过不了?” 导演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烦躁地摸了摸没几根头发的脑袋,“不知道啊,他状态很差,唱的也很僵硬。” 祁漠便将目光移到台上的时风,见对方情绪不稳的苍白模样,没有说话。 徐彬凑到导演身边赔笑脸,“抱歉啊导演,我去跟他说说。” 导演挥挥手,示意让他赶紧去。 祁漠找了个椅子坐下,一边喝水一边看徐彬在时风耳边说着什么,对方的脸色逐渐平静下来,起伏剧烈的胸口慢慢归为平稳。 这什么?对某种特定场景的应激反应? 他开始在心里打着莫名其妙的小算盘,时风好像对这个经纪人意外的信任,要不干脆把徐彬也挖过来,愿意的话多加点跳槽费也可以…… 回过神来,祁漠又突然想到公司现在的人员已经呈极度饱和状态,就连有意跳槽的明星也拒绝了不少,这几年来,他几乎已经很少去向别人递出邀请帖。 祁漠抬眼看向时风,越来越搞不懂自己在想些什么了。 第13章 上头 徐彬轻拍时风的后肩,又心疼又担心:“你就把下面的人全部当成南瓜,一群会动的南瓜,我知道你心里有东西过不去,但这是你必须要面对的。” 他状似无意地朝不远处坐着的人看了一眼,“看见你老板没,盯你半天了,要是他又一个不满意,我怕你会成为第二个韩彦然。” 时风闻言果然朝祁漠看去,不远处,对方正敲着二郎腿,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在看自己。 “我尽量……” 他连忙移开眼睛,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这个动作被祁漠尽收眼底,他便故意一直死死盯着时风,直到对方再次不自然的看向自己。 祁漠嘴唇上下开合,无声地说了句:过来。 时风僵硬地走到祁漠面前。 “给我个解释。”祁漠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见他额头冷汗一片,将手中的瓶子递给他,“别紧张,我就是问一下你什么情况。” 时风自然不敢真的用祁漠的瓶子喝水,摇摇头拒绝,“我就是……心里有点……” 祁漠一下就明白了,不给对方踹口气的机会,他正色道:“不管用什么方法,克制它。” “一个演员要是没有自控主情绪的能力,在我这里就跟废人一样,时风,我的耐心有限。” 得来固然不易,但如果业务能力不行,那他就没有留下去的必要,在工作中,祁漠一向把事情分的很清楚。 时风没有回应,只沉默的低着头,动也不动。 祁漠心里一跳,开始反思自己刚才话是不是说的太过了,清了清嗓子,又把语气放缓和了些,“为了你我开了公司好几个开后门收贿赂的员工,韩彦然也走人了,不要让我失望。”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但看着时风有点受挫的模样,心里就总有些不是滋味。 闻言,时风表情微愣,“这件事我以为你……” 他虽然是有意让祁漠知道这件事的,但终其目的还是为了自己上位,祁漠这种人又怎会连这些花花肠子也品不出来。 开玩笑吧……为了一个糊成锅巴的非好感艺人做这些事? 祁漠翘起嘴角,“感谢我?那就把这场戏演好。” 说实话,跟祁漠谈话后时风不但没有放松,反而更加紧张了。 一想到对方正在坐在下面认真观察自己的工作状态,他就无法接受自己NG,祁漠那句话还一直在他脑中回荡,他真的……不太想让祁漠失望。 “南瓜……全是南瓜……” 时风像念经一样不断重复这句话,可当一抬眼,眼前无数双盯着自己的眼角又近乎差点让他昏厥过去。 哪有这么多五颜六色的南瓜?? 好吧……找个参照物…… 南瓜不会动,不说话,就那么呆呆地长在那里…… 时风眸光一转,再次跟祁漠的眼睛对上。 快速起伏的胸膛逐渐平静,时风眼皮一闭,再睁开时,那人已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南瓜。 祁漠:“?” “第五十二场,action!” 音乐四起,群演们开始随着旋律跳舞,时风紧紧盯着眼中的那个南瓜,终于,不再有心思回想起以前的那些不堪过往。 “月下的花儿入梦……只有那夜来香……” 导演心都悬到了嗓子眼,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镜头里的时风的脸,“很好,稳住、稳……” 事实证明,没了心思干扰的时风是相当容易沉醉于音乐中的,他的情绪被氛围所渲染,唱的越来越动人,越来越深情。 “夜来香我为你思量……我为你思量……”他的眼睛始终都看着某个地方,落在镜头里,那个被困于繁华之间、只能在唱歌时才能成为自己的白昙终于活灵活现了起来。 导演满意的不行,忍不住赞赏:“状态到了就真的是迷人啊。” 没有听到身边人的回应,导演转头看向祁漠,刹那间,他的表情瞬间僵硬,“祁漠?!没事吧??” “没事儿。”祁漠脸色苍白的捂住胸口,觉得呼吸已经有些急促起来。 他的心脏做过移植手术,但四年间一直保持在平稳状态,从未出过什么问题。 除了,看到某些特定场景会莫名其妙的激动起来,尽管那并不是祁漠的真正所想,他有时候会怀疑,这种反应会不会跟捐赠心脏的那个人有关。 鼻腔涌出温热的鲜红液体,导演眼睛都要瞪出来了,手忙脚乱的摸出一张纸巾递给他。 祁漠接过,还是从容不迫道:“天气太干燥了而已,你继续,别耽误拍摄。” 天知道他撒了多大的慌,祁漠活了二十九年,大大小小的伤都受过,就从没因为天气干燥而流过鼻血。 他不知道时风为什么要那么深情的看着自己,这感觉有点尴尬,有点微妙,还有点……上头。 特别是,对方是个站在舞台上就魅力漫天山,偏偏还不自知的男人。 祁漠低声咒骂了一句,觉得自己太不淡定,对着一边看着自己一边唱歌的时风,入了邪似的无法拒绝。 伴奏临近尾声,祁漠心想着时风应该不至于到现在还在看他,一抬眼,却又再次撞见那双眼睛里。 时风从始至终都在看他。 曲毕了,布景撒下漫天金色碎片,多方摄影机屏气凝神,用镜头记录下这如梦似幻的一幕。 祁漠却再也移不开目光。 熟悉的感觉从心底蔓延开来,扑通、扑通……逐渐加快,祁漠猛地捂住心口,脸色苍白的吓人。 心率手环急速作响,达到近乎令人惊讶的速度,嘀嘀嘀嘀嘀…… 康复后一直平稳了四年的心脏病,终于在此刻,再次复发了。 “不好了!祁先生晕倒了!” 祁漠倒在地上,呼吸急促间,他的思绪遥遥飘到从前。 他第一次看见那个男孩,青涩的、干净的,穿着蓝色打歌服,眼睛漂亮的惊人。 “大家好!我是714少年团时风!” 顷刻间,呼声四起。 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大到与现在的情形重合一起,人声嘈杂,有人在拨打急救电话,有人大声呵斥人流挡住了通行…… 失去意识前,祁漠还在想,完了。 彻底完了。 时风一脸茫然地站在原地,头发上还沾着少许金色碎片,问徐彬,“祁漠怎么了?” “不清楚,好像是心脏病犯了。” 时风相当惊讶啊了一声,即使两人的关系并不算多好,也还是有些担心,“平时看着挺健康的,没想到……” 殊不知,他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缺了主要演员,接下来的戏拍不下去只好延迟,导演嘱咐时风明天在B组拍摄之后,便让他先回去了。 难得能休息一下午,开车回家的路上,时风道:“徐哥,帮我找个律师吧。” 徐彬神情微怔:“你这是……?” “咨询一些相关事务而已。”他的目光飘向窗外,看不清眼里藏着什么情绪。 要作出某些行动之前,总得做好准备。 一场持久战的准备。 第14章 后遗 A市第一医院。 高层的单人病房,一般是身份特殊的病人专属。 祁漠刚醒,脸色还有些苍白,好在先前的不适已经好了很多,跟没事儿人一样靠坐在床头玩手机。 微信五十三条未读,他极有耐心的一条条点开,然后挑选着回复。 小辣椒:哥哥在干嘛? Mr祁:呼吸。 演员阿含:[语音:有时间出来吃个饭呀,祁哥哥] Mr祁:刚截肢。 你的小甜甜:真的只能当朋友吗? Mr祁:也可以拉黑。 按照平常,他应该会回可以当个炮友什么的,但现在祁漠完全提不起心情,能回复也纯粹是因为他在医院闲的慌。 祁漠有点烦躁,他心里总乱七八糟的想一些事情,觉得还是睡一觉比较好。 刚准备放下手机,叮咚一声,有新消息。 屏幕亮起,熟悉而陌生的昵称出现在眼前,只看一眼,祁漠瞬间便停了动作。 起风了:身体还好吗? 这个昵称,在祁漠列表里静静躺了四年。 “起风了”从未响起过,但它就是存在着,好似一个忘记密码了的老友,永远不会再上线。 可就算这样了,祁漠居然也还没删。 时风握着手机有点纠结,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给祁漠发微信,老板生病住院,总要意思意思关心一下。 没过多久,祁漠回复了。 Mr祁:没事。 时风呼出一口气,没事就好,他跟祁漠还有很多对戏没拍,耽搁下来会浪费很多时间。 没等他回复,对方又很快发来一条微信。 Mr祁漠:医生说我只是广泛前壁ST段抬高型急性心肌梗死伴左心衰,而已。 时风:?? 什么急性心肌,左心衰,他光看着这些复杂的医学名词都感觉自己要窒息了。 祁漠这是?要不行了吗!? 于是,时风开始认认真真在对话栏打了一大堆话,打完之后自己读了一遍,又觉得太矫情全部删了。 纠结一番,他觉得还是发条语音毕竟好。 另一边高糕提着餐盒推门而入,看见祁漠在玩手机,皱眉道:“祁大帅哥,你就不能好好躺着休息一下。” 祁漠:“得了吧,躺一天感觉我的四肢都已经开始退化了。” 高糕无法:“说不过你。” 她将餐盒里的东西一盘盘端出来,病房里瞬间菜香弥漫,祁漠嘴巴都不动一下,眼睛死死盯着手机等回复。 好久,那面发过来一条语音。 祁漠立马点开。 起风了:[语音: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说加油,争取早日康复吧。] 高糕的动作停顿几秒,很快,还是当作自己没听到。 祁漠无语,反反复复听了几遍,才开始打字。 Mr祁:谢谢,你的祝福让我觉得自己下一秒立马就要西去。 起风了:…… 祁漠放下手机,端起刚盛好的鱼汤喝一口,对高糕说:“王彦什么时候来?” 王彦是他的主治医生,四年前的移植手术也是他做的。 “应该快了吧,说做完手术就来。” 话音刚落,病房门开了。 王医生身后跟着两三个护士,鱼儿一般的便窜了进来,拿着记录本静静站在一边。 祁漠低头继续喝鱼汤,从容不迫地,好似没看到进来的人。 王医生失笑,“怎么了这是?” 祁漠道:“你不是说复发的几率很小吗。” 王医生在对面的沙发坐下,又拿起手中数据单看了起来,“你昨天被送来的时候我就帮你复查了一遍。” “复发几率的确很小,所以我认为,你根本没有复发。” 祁漠这才抬眼,“理由。” 王医生看向他床边平稳至极的心电图,“没做手术之前,你的发病相当频繁,大多集中在晚上,且形势来势汹汹。” “但我看了你近几年的动态心电记录,发现你只是偶尔有心率加快的表现,然后在最近,这种表现愈发频繁,一直到昨天,是最激烈的一次。” 祁漠:“说简单点。” “有两种情况,一是移植后遗症,跟心脏的前主人有些许关联。”王医生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二是,你谈恋爱了。” 闻言,祁漠沉默了很久。 他开始回想最近心率不稳时所处的情景,惊讶地发现几乎每一个场景都有时风在场。 可要说他谈恋爱了?开什么玩笑。 祁漠自觉还没对谁动过心,所以第二种情况绝对不可能。 他四年前还没做手术的时候天天缠着时风,也没见一接触就发病。 高糕正欲说话,祁漠直接开口道:“第二种可以忽略了,后遗症有办法解决吗。” 王医生道:“有,得去问给你捐赠心脏的那个人了。” 好比脱敏实验,一个人非常害怕猫,那就让她每天都尝试着接触猫,一点一点循环渐进,到最后不怕了,也就脱敏成功。 平常人见到某种事物的激动反应,可能自身没什么大问题,但如果发生在心脏病人的身上,那情况就会被无限放大。 “那个人现在能联系到吗?”高糕问。 “怎么可能。”王医生想也不想便否定了,“医院会保留一些捐献者的信息,但隐私这种东西是绝对不会去过问的,况且都过了四年,想联系到对方简直是大海捞针。” 听到这里,祁漠已经完全没了胃口,靠回床头又开始看手机,“下午出院吧,我还有戏要拍。” 王医生并不阻拦,当天给他办了出院手续,祁漠走时,还顺便问他要了那位女孩的相关信息。 不管出于哪方面,他身体里用着那位女孩的心脏,总归是想要了解下的。 另一边,时风已在咖啡馆等待许久。 律师赶在约定时间的前两分钟到达,时风起身和他握了握手,示意对方坐。 “是这样的,时先生的情况我大致了解了一下。”律师也不废话,在对面坐下便开始讲解相关事务。 “您身上涉及的案件很多,性侵、版权,以及最严重的,恋童。” 时风全神贯注地听着,不时点点头,“对的,我想知道诬告陷害罪在什么标准下会立案,以及,情节严重的大致会被判多少年。” 那位西装革履的男律师却摇了摇头,说:“就算时先生想要证明自己是诬陷的,并给对方寄出一张律师函,也毫无作用。” “您知道最有用的是什么吗?” 时风皱眉思索许久,淡淡道:“法院传票。” 四年前,他就是在刚刚结束一场巡演时收到了一张法院传票,上面写着自己已被起诉的信息。 “对的,在那之前,您需要先澄清自己的案件,然后才是搜集证据,立案,由法院送出传票。” 这一套流程说着容易,真正实行起来其实相当困难。 比如,怎么澄清,澄清需要的证明,是否有证人为自己作证。 特别是他身上的案子本就是别人收了钱恶意栽赃的,想要直接协商解决,希望渺小。 当年书一的手段做的干净而毫不留痕迹,证据又该从哪里开始找? 时风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只有按照这个流程来才可以吗?” “不是只有,是必须。” 必须如此,那就只有拼命去做了。 同时,他还得兼顾演员这一身份,两边都不能落下。 如果澄清那天自己还是糊到锅底的艺人,没人关心没人看,很大概率会再次被压下去。 但如果有了热度和流量,这种澄清将会在网络间迅速炸开,然后,无限传播下去。 “谢谢,我会听取你的建议。” 与律师的谈话就到此结束。 第15章 温柔 第二天,时风在剧组看到祁漠时还有些许惊讶。 他以为对方至少得住一阵子院的,至少那个长长的病名听起来就很严重,原来祁漠这么敬业的吗? 时风看向祁漠的目光瞬间多了几分敬佩。 远处的祁漠:? 他并不知道自己随口说出的医学名词被时风信以为真,毕竟网上所谓“糟了是心肌梗塞的感觉”的梗便来源于此。 两人之间的磁场有些微妙,对视之后又淡淡移开,谁也不开口说话。 一个心如止水,一个心猿意马。 今天也有书一的戏份,他的行程比较赶,只在组里拍几天就会走。 A组等演员全部准备好之后开机,时风已经化好妆,站在一众工作人员身后默默观察书一。 意料之外,对方的演技还行,不算惊艳也挑不出毛病。 “这束花是送给刘小姐的。” 书一穿着白色西装,镜头中的他嘴角噙笑,对身旁的女演员微微俯身,“玫瑰配美人。” 他在剧中饰演一个多情的富家少爷,虽然戏份不多,但人设相当讨喜。 有待场的群演学生妹围成一个小圈,不时传出窃窃私语,听起来像是书一的粉丝。 “书一真的是全能派呢,好优秀……” “我家哥哥不光是创作天才,演技也很棒。” “外貌也数一数二好吧。” 时风在暗处听着,嘴角不上不下毫无弧度。 对时风来说,对方越是受欢迎,他的心便越冷。 有时看着这样的书一,他会突然从心底冒出一些疯狂的想法。 什么都不管了吧,无论形象、洗白、还是重走当年的路,他什么都不想在乎了。 他只想不管不顾地冲上去给书一一拳,还想把对方的牙打的满口吐血直到再站不起来,他会拽着衣领问对方:当年为什么要那么做? 出头?名利?仅仅是为了这些东西,就利用自己的信任将他推到谷底? 以前,时风也无数次,在监狱封闭的高墙内望着天空想不通。 踩着兄弟的骨血上位,是否真的能毫无知觉与愧疚…… 失神间,身边的空气忽然安静下来。 大家都在看着自己,远处,书一对他笑的一脸无害。 “就他,可以吗?”书一指着时风,在跟导演商量什么,“我最近身体抱恙,下场的淋雨镜头想用替身来完成。” 因为书一总共也就拍个几集,戏份中没有特别困难的动作戏,所以剧组并未给书一准备替身。 导演转头看了时风一眼,正要开口解释,时风先他一步冷冷道:“您这是什么得了什么绝症吗,需要用替身。” 在场的人大多清楚时风与书一之间的那些事情,顿时一副看好戏的心态。 书一面不改色,还是笑:“绝症算不上,有点感冒而已,再加上现在温度比较低,淋雨加重耽搁了明天的拍摄就不好了。” 的确,11月份的A市是相当寒冷的,跟北方刺骨的风不同,南方一旦降下温来,湿冷的感觉能直接浸入到皮肤里。 为此,时风在刚开始拍摄的时候不习惯,连连发了几天高烧也都还在死撑着不肯休息。 “再说,替身的职责不就是……” “谁说我是替身了。”时风打断他。 书一表情微愣,眨着他那双疑惑的眸子,问周围工作人员:“不是吗?” 那些个群演小妹妹你看我我看你,又低声开始叽叽喳喳。 有的说时风只是个跑龙套的,有的说时风使了什么手段把韩文彦气走了,她们大多聚集在B组,对那天的事也是道听途说。 导演自然清楚情况,解释道:“时风来替不太合适,他一会儿还要上镜,这样吧,我找个身高差不多的来替你。” 于是,时风便眼睁睁看着书一的表情从悠然自得转为愕然,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对方像是没搞清楚他怎么突然就不是哪里需要哪里搬的替身演员了,嘴巴张了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时风却不想就此打住。 “我是从来不用替身的,平时再难的镜头都会自己来。” 他看着书一,一字一句,语气慢慢悠悠。 “毕竟人祁影帝昨天才进了医院,今天不顾身体也要来继续拍摄,这就是所谓的敬业吧。” 时风特意将祁漠搬出来,为的就是让书一自觉难堪。 一个来客串的流量明星,架子摆的比主角还大,说出去都掉粉。 “不过我也理解,以前在队里就觉得你身娇体贵的,天生少爷命。” 书一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偏偏还要注意偶像包袱,笑也不是怒也不是,表情奇怪得很。 最后假兮兮的说着不要替身了,身体再不舒服也要坚持下去。 时风晚上将自己嘲讽书一说的那些话讲给徐彬听,本意是鄙夷对方强装大腕儿的,没想徐彬听了直接笑了二十分钟。 “你这波嘲讽的好,书一那狗东西最在意他的出身。” 当年,714四个少年,分别是秦城、花越、时风、书一。 时风背景成谜,有人花高价请私人侦探去查他,也硬是一丁点东西都没探出来,暂且不说。 另外三人中,秦城是科亿董事独子,花越中法混血,家里公司全是外企。 两个都是正儿八经的公子哥,只有书一一个普通人夹在中间不尴不尬,拉着时风陪他演励志那一套。 但其实明眼人都知道,私人侦探都查不清楚的人,又会普通到哪里去。 话是这么说,时风的家人却一直到他受害入狱,也从未出来露过面。 而这也恰恰是徐彬想不通的。 下午,时风正常拍摄,跟祁漠的对手戏。 “演员就位――” 导演拿着喇叭喊了一句,时风将僵硬的手指活动开,抬眼,已经露出专注神情与面前的人对视。 祁漠也回望他。 那目光相当认真且直白,认真到时风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脸,以为上面有东西。 祁漠将他的动作收进眼里,还是继续看,眼睛都不眨一下。 王彦说,有后遗症和恋爱这两种情况。 如果是后遗症,是不是就说明心脏的前主人跟时风有些关联,不然他见到时风就老激动什么? 但,祁漠又觉得世界上没有这么巧的事。 一个喜欢时风的少女,即使死去了,心脏的情感却依旧热烈,最后安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太反科学了。 说出去都没人信。 祁漠抛开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逐渐带入情绪。 场记板咔的一声,“action!” 两人入戏。 时风发现,与演技精湛的人合作真的是一件特别舒心的事。 在这过程中,祁漠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好似他本就是剧中的人,这种由内而外的情感渲染力极强,就算是自己,也会不由自主地跟着对方的节奏走。 偶尔,时风张着嘴巴突然忘词,祁漠又会赶在导演喊卡前临场发挥台词能力,耐心的引导他主动想起。 过后时风才后知后觉地对祁漠有了新的认知―― 温柔? 好像有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 但最重要的,影帝果然还是影帝,跟他拍几分钟戏都体验极佳。 “没背词吗。” 整理妆造的空隙,祁漠先是这么问了一句,然后淡淡移眼看他。 时风立马就像个被老板检查工作的老实员工,挺着脖子有些紧张,“背过的。” 主要是祁漠好像无时无刻都在忙,时风也不好意思去让他分点时间跟自己对台词,每次都是在脑海里过一遍就完事了。 事实证明,想象与真人对话果然是不一样的。 祁漠似要开口说话,妆师正好拿出唇刷给他补色,无法,只得闭上嘴等她弄完。 补完之后他说:“等会吃饭的时候来找我。” 时风没明白,“啊?” 祁漠叹了一口气,那双深邃的眼睛终于完全望过来,带着不知深意的无奈。 “对台词。” 第16章 称呼 六点整剧组休息,演员也得以停下来吃晚饭。 负责发盒饭的大叔有事没来,本该由剧组工作人员顶上,书一不知怎么突然来了兴致,说他也来帮忙。 “正好没事,A组的盒饭我帮大家送去吧。”他笑出两颗虎牙,阳光温良的模样很讨人喜欢。 有人自告奋勇帮忙当然好,工作人员没多想,由着书一去了。 《青雀》剧组背靠财大气粗的长纪,伙食自然是很好的,毕竟祁老板自有一套要求。 饭菜不但得营养均衡,还得味道好,按照登记的人数发放三餐,且严禁浪费。 限量,这就是书一想要主动帮忙的原因。 他提着装满盒饭的箱子,嘴里哼着欢快调子,看起来心情不错,然后走到人少的地方,动作自然的停了下来。 “呵,我看你吃个屁。”书一随手捡了两盒饭菜扔进垃圾桶,“喝西北风去吧。” 于是,时风一直等到了六点半也没吃上东西。 本以为是时间推迟,他便拿出台词背了一会,等再次抬眼时,发现大家饭都快吃完了。 “请问,今天的盒饭是需要自己去拿吗?”时风拦住一个道具师,问道。 “不是早发过了么,书一来发的。” 时风深吸一口气,心里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明面上不能正大光明的杠,暗地里就偷偷搞小动作,该说他是怂还是太幼稚。 时风强忍怒气并不打算去找书一算账,还剩半个小时时间,拿来跟他多费口舌也太过浪费。 紧了紧羽绒服,时风拿着台词本去找祁漠。 对方正巧是一个人,不知打了多久的电话,面前的盒饭放凉了也没动一口。 “去找相关负责人,就说是我的意思,那个策划必须得改。”祁漠交叠着一双大长腿,偏头听电话时,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祁老板,我来对……” 闻言,祁漠将手机拿开,听错了似得转头问时风:“什么?” 时风迷茫,“我说我来对台词。” 祁漠不知为什么嗤笑一声,示意他坐,然后继续讲电话。 “嗯,就这样,剩下的邮箱发给我。” 挂断后,祁漠定定望了时风几秒,又扯回刚才的话,“你刚才叫我什么,祁老板?” 时风觉得这个称呼没什么问题,“那……祁总?” 要是在以前,他也许还能直接叫祁漠什么的。 但现在祁漠算是他的老板,直接喊名字总觉得有点不太礼貌。 “时风。”祁漠往后靠在椅背上,眼睑眯了眯,“你觉得我们之间不太熟是吗。” 他实在不想听见时风喊祁老板这种鬼称呼,所以刚才接电话时才会愣那么一下。 那感觉真是相当微妙,祁漠本以为,时风对自己应该没那么疏离的。 “?”时风搞不清楚祁漠在纠结什么,真要说两人熟的话,四年前还可以这么说,但现在,他也不确定对方是怎么看自己的了。 看时风垂着脑袋不说话,祁漠无奈地叹一口气,又起了捉弄他的心思。 “我比你那经纪人还大两岁,他你就叫哥,怎么到我这儿就成老板了?”祁漠似笑非笑的,将时风微红的耳朵看进眼里。 想更加过分了。 他想到微信里那么多小甜甜,语调甜蜜暧昧不清,发语音给自己时总喜欢叫哥哥。 “以前对你那么好,都没听你叫声哥哥。”丢完这句重磅炸弹,祁漠身子一歪,流氓似的看着时风。 意味已经相当明显。 “?!” 时风一脸不可置信,对上祁漠的目光,皮肤的微红已经迅速从脸颊蔓延到脖子。 开什么玩笑?要自己叫他哥哥,两人之间的关系有那么亲密吗? “我,我……咳。”时风手脚都不知该往哪放,为了掩饰紧张,还随手拿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 祁漠:“那是我的杯子。” “噗――” 祁漠简直要被他的反应逗笑了,强行敛去心头意动,道:“我开玩笑的。” 时风这才没那么紧张了,放下杯子尴尬地望祁漠一眼,“不好意思。” 祁漠没说话,自顾自拿过他的台本,随手翻了几页又放下,“吃么。” 时风:“啊?” 祁漠便递给他一双干净筷子,“你满脸都写着没吃饱。” 闻言,时风也不想客气了,肚子里空空的,连带着胃也有些酸胀,还是吃点比较好。 他夹了一筷子鸡胸肉放进嘴里,咀嚼时毫无动静,斯斯文文的,真正意义上的食不语。 直到完全吞咽下去,才会伸手夹第二块。 祁漠觉得他的吃相实在好看,就盯着看了一会,弄的本来毫无食欲的胃口也有点想尝尝了。 “唔……你吃这个吧。”时风见祁漠想去夹鸡胸肉,囫囵把嘴里的东西吞下,将那份还冒着热气的山药汤推到他面前,“这个肉都冷了,又柴,山药比较好吃。” “那你把山药吃了吧。”祁漠尝一口鸡胸肉,果然不太好吃,“我只喝汤。” 于是时风一口气把山药吃完了。 “这里面的肉丸不太喜欢,你也吃了。” 时风又连续塞了七八个个猪肉丸。 祁漠挑挑拣拣,还是一脸嫌弃,“啧,这豆腐怎么和鸡蛋一起蒸,你把鸡蛋吃了。” 时风把蒸蛋吃完,打了一个饱嗝。 祁漠兴致勃勃的还没完,“这粥不错,你要不也……” 到最后,时风满脸惊恐的说真的吃不下了,祁漠才意犹未尽的放下筷子。 对台词的事被他完全抛到了脑后。 但看时风吃饭还挺有意思的。 远处,两人吃饭的一幕被书一尽数收进眼里。 “无语。”原本还不错的心情瞬间变得暴躁,他将拳头握的死紧,还在克制,“祁漠那人什么情况。” 他很清楚以前祁漠跟时风的事。 那时候长纪缺人,但祁漠只对时风感兴趣,并没有把整个714少年团连根挖走的打算。 什么好条件都开够了,但其实只要稍微了解一下时风那个人,就知道他最在意的是团魂。 714的四个人还在,团魂就还在。 可现在,时风除了脸什么几乎都没有,祁漠没道理还对这种棘手艺人感兴趣。 “咔嚓――”书一拿手机对准两人拍了一张,没整到时风还是有些兴致缺缺,转身离开了。 紧接着,那张照片在微博上热度频起。 《青雀》在拍摄时期,照片视频都是要严禁保密的,连预告都没看过的吃瓜群众突然刷到一张路透,下意识便点赞转发, 很快,“青雀时风祁漠吃饭”的话题突破了两千万阅读,直升热榜。 一开始还多是祁漠粉丝夸他造型的评论,但随着看到的人越来越多,言语也开始恶毒起来。 朝阳小杨:不是,这个人渣怎么出来了还能继续拍戏啊? 唯爱祁漠の包子:哥哥离时风远点啊啊啊他有病! 知了:祁漠这一波有点迷啊,先是签时风,然后又爆出来在一起吃饭,怎么看都怪怪的。 祁心协力:楼上不要带节奏谢谢。 网友们议论纷纷,风向左右两边倒,祁漠粉丝和借事嘲讽长纪的黑子撕的死去活来,另一波喷子专心专意黑时风。 关键第二天祁漠看到这条微博跟个没事人似的,还正大光明拿大号点了个赞,狠狠秀了网友一波。 虽说拍摄期间的照片的确是不能泄露出去的,但规矩这个东西在祁漠这里就不是死的。 免费的热度不要白不要,就当给《青雀》宣传了。 至于对时风有什么影响…… 祁漠放下手机,望着桌上密密麻麻的剧本若有所思。 就是怕对时风没影响,他才会点赞。 一个受了陷害的艺人,名声坏了、彻底糊了,要是得不到大众的关注,即使有天真的澄清,那也会被有心的人再次掩盖过去,最后烂在土里都没人发现。 不管那些声音是好是坏,一个艺人只要能掀起风浪,就不会沉寂下去。 关于这件事,他还真是要谢谢那位上传照片的网友了。 第17章 报复 热度正盛之时,论坛上一个爆料贴火了起来。 《蹭波热度,来扒扒前不久刚出狱的时风。》 很巧,这个帖子被时风刷到了。 看起来像个标题党,但他还是很好奇自己还有什么可扒的,便点进去看了看。 楼主是个叫御姐爱吃甜口包的网友,性别一栏写着女。 御姐爱吃甜口包:先说他跟长纪的合同吧,为什么只签一年,自然是因为长纪随时准备脱手,一年时间自生自灭,火了续签,还是糊就走人。 这倒是没说错,但稍微聪明点的人都能猜出来,不算多么隐秘的料。 时风继续往下翻。 御姐爱吃甜口包:祁漠以前挖过时风但没成功,现在两人的关系就是很简单的时风抱祁漠大腿,吃饭那照片应该也是这个情况。 ?? 哪只眼睛看到他抱祁漠大腿了? 时风差点就没忍住回楼主一句胡编乱造,但仔细想想即使回了也没什么用,不被黑子喷都算好的了。 御姐爱吃甜口包:这条没石锤,但还是说一下:时风抢了别人的蛋糕,那位公子哥放出消息说要搞他,就在这两天。 时风直接把手机关了。 再看下去估计通篇都是些没石锤的假料,浪费时间。 说什么抢别人蛋糕,他进了剧组之后专心拍戏,又哪来的那么多时间和人家抢资源。 想到这里,时风脑中又突然浮现出一个人名。 韩文彦。 真要说抢的话,也只有这个人了,虽说他不过故意戳破了韩文彦走后门的事,但难保对方不会记仇。 手机来电铃声突然响起,时风看到屏幕上徐哥两个字,按下接通。 “小风,赵太明那个人找到了。” 像是有些高兴,没等时风开口,徐彬又说道:“我跟你说,我还以为那人渣当年做了那种事现在应该过的不错,没想到tmd成了个赌鬼,家底都输的精光。” 时风沉默好一阵,“他女儿呢。” “今年刚上初一,跟着赵太明吃苦,靠她奶奶每个月给五百生活费。” “五百……” 在A市这种物价极高的地方,很难想象每个月五百块得节省成什么样才能活下去,更何况,那是个只有12岁的小女孩。 “赵太明的信息我发了一个邮件给你,看到了吗。”那头徐彬问。 时风坐到笔记本前,右下角邮箱图标正在闪动,“看到了。” 时风歪头夹着手机,点开邮件看赵太明的信息。 邮件中清楚的写着对方的基本资料,家庭住址,就连欠了哪些债也记的很清楚。 最下面,附了一张赵太明女儿赵小希的照片,旁边写了学校。 虽然模样与四年前的8岁小女孩有些偏差,但时风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毕竟,照片中的人就是牵扯到自身恋童案的主角。 “徐哥,明天你的车能借我开会儿么。” 徐彬知道他借车来做什么,没有拒绝,道:“我跟你一起?” “不用。”时风看了眼电脑上赵太明的现居地址,“没多远,我一个人去就好。” 第二天晚九点,时风拍完戏拿了车钥匙,独自开车去往4区。 车载音乐柔和舒缓,他却完全静不下心来,一双眉眼并不舒展,总是死死皱着。 他今天眼皮老跳,隐隐觉得有种不详的预感,可能跟赵太明的谈判会不太顺利,也可能,是因为其他的事。 这种预感很快实现,车子行驶30分钟后,他发现自己被人追尾了。 “那位公子哥放出消息说要搞他,就在这两天。” 帖子的内容在此刻浮现脑海,时风抿唇看了一眼后视镜,心中冷意更甚。 最新款的宝蓝色揽胜,开这么贵的车来找事,倒是舍得。 揽胜在后方紧紧跟随着,时风快它便快,时风慢它便慢,意味已经相当明确。 只怕开到人流比较少的地方,一场车祸就要由此诞生。 “呵。”后方的车窗悠闲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抖了抖烟灰,又收了回去。 韩彦然单手执方向盘,将香烟递到嘴边猛吸一口,眼中已经涌现出狠意。 “敢算计我,弄不死你。” 时风却只注意到那只手腕上的劳力士手表,在韩彦然身上也出现过。 果然是他么…… 时风不了解韩彦然的背景,但那个帖子里描述过对方家里是当官的。 官家人,也许自身并没有那么富,但就是再有钱的人也得低下高贵的头颅,因为权力本身就是一很难得到的富。 “啧,可惜碰上我了。”时风关了音乐,唇角微微勾起,笑的像只狐狸。 即使有滔天的权利,不懂收敛肆无忌惮,弱点就真的是岌岌可危。 毕竟再怎么说,现在都是个法治社会。 时风及时将车停在一个酒店门口,卡着韩彦然的视觉死角偷偷下了车,隐身在暗处中。 结果,他连手机摄像头都还没打开,只听“砰”的一声响动,蓝色揽胜已经毫不留情地撞了上去。 只两秒钟,徐哥的车直接被撞出几米远,还惨烈的碰飞了马路护栏。 时风心里其实另有一套打算的,但他没想到韩彦然居然这么心急,连自己还在不在车里都没确定便气冲冲撞了上去。 这个人怎么连脑子都不带的。 韩彦然望着那辆被自己撞的稀巴烂的骐达,终于痛快地砸了一下方向盘。 “哈哈哈,狗时风大命不死都该成个脑震荡了哈哈……” 笑了一会,远处已经有人在往这边的事故现场走来,韩彦然艹了一句,倒车准备离开现场。 “咔嚓――” 拍照声突兀响起,韩彦然表情一愣,将目光移到窗外。 于是,他便清清楚楚地看到时风就站在路边,举着手机又咔嚓拍了一张。 “韩大少爷,撞坏了我的车,得赔啊。”时风将尖尖小小的脸从手机背后歪出来,笑地很是开心。 “你,你tm不是在车上么??” 韩彦然傻了,直接下了车大步朝时风走来,“再拍手机给你砸了!” 时风丝毫没受到一点威胁,拿着手机边退边拍,“嗯,很好,正脸再拍清楚点。” 路人渐渐越聚越多,时风拿余光瞥了一眼,悠然掏出口罩戴上。 “老子杀了你!!”韩彦然直接扑上来就要抢手机,时风没注意右脸挨了一拳,顿时怒了。 韩彦然可以揍他身上的任何地方,但要是碰到最为金贵的脸,他是完全不能忍的。 倒不是说时风多么自恋,主要明天还得上镜,弄出什么伤来就真的划不来。 “姓韩的,我劝你最好搞清楚现在的立场。”时风死死拽住对方的衣领,居高临下的表情相当不善,“你知道这些照片发出去会有什么后果吧?网友围观转发没什么事,你爸妈可就麻烦了。” 当官的最忌讳露富,好比市长一个月工资才几千块,你儿子却开着辆豪车到底招摇,这些钱哪来的? 况且,韩彦然还胆子达到故意开车撞人,传出去又是xxx的儿子是个恃宠而骄的富二代,一来二去,不被查都不行。 有路人在拍车祸现场的照片,不时传出一些声音。 “撞的这么严重,赶紧报警吧。” 闻言,韩彦然的动作一僵,脸色已经有些苍白起来。 时风垂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纤长的睫毛在路灯投下一片阴影。 好久,韩彦然才后退几步,恶狠狠地低声道:“你想怎么样?” 时风头也不抬,自顾自抚平衣服刚才拉扯出来的褶皱。 “很简单啊,车给我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就好了。” “都成那破样了还怎么恢复??” 闻言,时风将淡漠的眼神扫向他,“那你就赔个两百万吧。” 第18章 封口 说实话,徐哥的那辆骐达最多也就20万,但时风就是觉得,韩彦然应该赔这么多。 他不光看不起这个人,还想让对方吃点苦头。 “你知道,钱到位了,今晚我就不会将这件事宣扬出去。” 韩彦然将拳头握地死紧,盯了时风十几秒,才仰着一张桀骜不驯的脸朝他走近了些,“可以,你很可以。” 他做事一向随心所欲,今晚没达成目的还吃了这么大个亏,心里再窝火都得忍着。 “明天我会把钱打到你账户。”说完,他重新回到车上,砰一声把车门关的巨响。 时风笑出一口白牙,脸上却尽是嘲讽的意味,“记得在交警来之前找人把这里处理干净。” “C**!”韩彦然终于忍不住骂了出来,油门一踩风似的开走了。 时风目送那辆漂亮的宝蓝色揽胜消失不见,回过头,翻了翻手机里的照片。 该有的细节都拍的很清楚,看满意了,时风把所有照片都备份,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 到这里已经离赵太明的家很近了,没过多久,时风在一片老旧居民楼中下车。 这一带都是些临拆房,布局乱七八糟,找到392的门牌号着实废了他好大一会儿工夫。 稳了情绪,时风抬手敲了敲面前的木门。 “有人在吗。” 门内安安静静,没有一点声音,像是根本就无人居住。 时风皱了眉头,又持续不轻不重地敲了十几秒。 里面逐渐响起窸窣的动静,只听见一个男人骂骂咧咧的,迈着烦躁的步子走过来开门。 “谁啊!大晚上不睡觉来当瘪……” 话语突塞,赵太明张着一双震惊的眼睛忘了动作,等反应过来要关门时,时风长腿一蹬,直接死死卡住不让他关。 “哟,扰你清梦了?”时风偏了偏头,迎面而来的浓烈酒臭味熏地他脑仁疼。 赵太明像是刚睡醒,力气还没全部使出来,时风趁机一脚踹开,差点没把那摇摇欲坠的门都给踢坏了。 赵太明没稳住摔了个狼狈,恼怒地抓了抓头上没剩几根的干枯头发,“你来做啥子!你这个变态瘪三!是不是还想来打我女儿的主意!信不信我去告你!” “好啊,在法庭上顺便把旧账查个清楚怎么样。” 时风垂眸看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还有,以前的当我不会傻到再上一次。” 闻言,赵太明确实有些慌乱了起来,一双眼睛到处乱飘,似乎是在想应对的方法。 “别担心,我们来聊聊天。”时风自顾自走到屋内,环顾一周发现没什么干净地方能坐,还是站着道:“四年前的事,如果你愿意澄清,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话音刚落,赵太明瞬间一扫刚才的满脸紧张。 他讥笑着站起来,还腾手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澄清,你开啥子玩笑哦。”他的话带有浓厚的地方口音,面对时风时,更是连普通话都不愿意说,“这辈子不可能。” 按理说以赵太明这种人,一定是先要得到什么好处才有可能澄清,但时风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干净利落的就拒绝了。 “当年买通你的那个人,是给你买了座小岛吗?”时风心中怒气翻涌,“值得这么替他卖命?” 赵太明从裤兜里掏出打火机,点燃一根劣质香烟,道:“屁个卖命,以前搞你轻轻松松,拿了一点封口费而已。” 说完,赵太明又警惕的打量时风一番,唯恐他手中握着录音笔似的。 时风胸口闷的慌,还是强压下给赵太明一拳的冲动,“这么说,你不接受任何协商。” 赵太明吐出呛鼻的烟圈,咳嗽几声,“说完了赶紧滚。” 他知道时风想要澄清就必须从自己这里找到突破口,所以说起话来也有些肆无忌惮。 时风沉默,盯着他看了好久,道:“那个人给你多少钱,我给你双倍。” 这句话当然是唬赵太明的,想试探对方,用这种话自然是最合适的。 “哈。”赵太明似是对别人有事求自己感到洋洋得意,又狠狠咂了一口烟,“你给老子一千万也没得谈,快滚!” 很好,软硬不吃。 时风将嘴唇抿地更紧了。 这种情况,应该是赵太明与对方交易的同时还签了什么协议,所谓封口费,应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只是这几年已经被赵太明尽数赌光。 时风最后满脸冰冷地从赵太明家里出来。 临近十一点,夜晚的气温更加低了,他在空无一人的马路边慢慢走,不时搓搓手,哈出一口热气。 说心情好是假的,但时风现在已经很能看开,至少事情也还没到毫无希望的地步。 他在冷风中走了二十分钟,决定什么时候抽时间去看一下赵小希,或许会是个新的突破口。 如果,那个小女孩还算好应对的话。 剧组依旧忙碌,时风也逐渐在这样的氛围中适应下来,每一场戏都全力以待毫不拖沓,整体进度节奏飞快,目测在下个月就能正式杀青。 “这个味道还行。”祁漠挑出鸡肉煲中最肥的一块,转手就放到了时风碗里。 还有,每天和祁漠吃饭也适应了。 “嗯嗯,其实你不用给我夹的,我自己会……” 祁漠一脸没听懂的样子,“不是专门给你夹,不合我胃口而已。” “好吧……” 从上次自己吃了祁漠一顿饭后,每次休息时间,他都会勾勾手指头,让时风过去一起吃。 不喜欢的、太辣的、难嚼的菜,他就尽数夹到时风的盒饭里,直到堆起一座小山,才意犹未尽地收了筷子。 他的嘴简直太挑了,这也那也不吃,但其实味道都很不错。 时风觉得这种吃饭方式特奇怪,对方不停夹,自己只顾埋头苦吃,像只每天等着投喂的猪,还是家养的那种。 “明天开始我就不来蹭饭了。”时风偷瞄一眼祁漠的神情,尽量说的委婉,“老这样以后都吃不惯盒饭了,让其他人看见了也不好。” 祁漠听了,寻思半天道:“就吃个饭,能不好到哪里去?” 时风语塞,祁漠挑眉看了他几秒,又靠回椅背上看手机,“吃不惯正好,每天来给我打理剩菜。” 但其实,吃剩菜的更像是祁漠自己。 他的胃口总是极淡,忙起来没人提醒能一整天都不吃东西,只有在跟时风吃饭时,才会稍稍有那么一点兴趣。 “你知不知道你很适合去做吃播。” 时风眨着一双疑惑的眼,将嘴里最后点东西咽下:“我看起来很能吃吗?” “吃播不只是靠吃东西激发人的食欲。” “那我能靠什么。” 靠脸。 祁漠怕时风以后真不来了,还是忍住没把这两个字说出口。 吃完饭还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时风有点困,就坐在椅子上打了会盹。 实在是太冷了,他缩了缩头,还是觉得不够暖和。 意识逐渐迷糊之际,他突然感觉到身体温暖起来,就像躺在床上,盖了床厚实的毛绒被。 时风没再动,舒舒服服睡着了。 睁开眼时,是工作人员将他叫醒。 “醒醒,开工了。” 时风迷茫的啊了一声,垂眼才看到身上不知盖着谁的羽绒服。 Moncler的牌子,一件动辄上万,怪不得他刚才完全没感觉到冷。 “请问这是谁……” 将他叫醒的工作人员看起来很忙,没等时风说完背影都跑远了,时风表情一愣,鼻尖闻到有些熟悉的海洋调香水。 这气味…… 时风抬头,正好与远处正在整理发型的祁漠遥遥相望。 对方没什么动作,看了一眼便很快移开,仿佛那件羽绒服跟他毫不相关。 隔的太远了,就连表情都看不真切,但时风就是觉得,祁漠的唇角弧度应该是相当柔和的。 想到这里,时风收回目光,有些不自然地挠了挠耳朵,将羽绒服轻柔放在椅子上。 总觉得…… 时风偷偷用眼睛余光观察向对方的方向。 祁漠跟以前不一样了。 第19章 女孩 两人就这么保持在不热不冷的状态,偶有目光交集,也是默契地各自移开。 书一安分了一阵子,意外的什么也没做,拍完戏就走了。 到了后期,时风的戏份已经拍的差不多,收拾东西离开剧组的时候,祁漠还与女演员站在摄像机前抠镜头。 时风看了一会儿,还是放弃跟祁漠打个招呼的想法转身走了。 一上车,徐彬满脸都写着抑制不住的开心,两只黑眼珠兴奋地发亮。 时风笑了,“哟,新车啊。” 徐彬不住点头,摸着崭新的方向盘道:“早就想把那辆骐达换了,哈哈韩彦然那个傻子,偷鸡不成还蚀把米,活该!” 两百万在事故发生的第二天便打到了时风的账户,然后他尽数转给了徐哥。 开始徐哥还不肯收那么多,时风留了一些自用,徐哥才勉强收下。 至于照片,时风还是发在网上了,他潜意识里相信韩彦然不会就此罢休,下次,也许就是雇人,恶意暗算什么的。 在那之前,他选择直接把事情搞大,提前制止韩彦然兴风作浪。 “对了,明天你有个采访,星影社一个很有名的记者刘虹,帮你接了。”徐彬翻着行程表,又道:“另外《快乐大调查》这档综艺还不错,也接了。” 时风嗯了一句,并不在这个这些事情多作停留,“去第一中学吧。” 耽搁这么久,终于是有时间去看看那小女孩了。 两人到时,正巧是学生的放学时间,密集的人流蜂一般从校门内涌出,打的时风徐彬措手不及,连忙站到道路一边伸长了脖子观望。 时风长的高肤色白,即使帽子口罩遮了个严实也还是能看出来底下的五官并不逊色,有穿着校服的小女生在不住偷望,看的他心里有点慌。 “我都捂成这样了,没可能会被认出来吧。” 徐彬看一眼时风和自己相同的装扮,道:“为什么都是一样的衣服,你穿着还是帅,我就像个打劫的?” “……要不我们别站一起了,怪显眼的。” 意见一拍而和,两人干脆一个站对面,一个站校门口开始等赵小希。 过了十几分钟,几千名学生陆陆续续走完了,时风才在队伍的最尾末看见了个身材瘦小的女生。 她看上去不过一米五几左右,明明脸蛋还相当稚嫩,全身上下却瘦的只剩皮包骨,中学生的大书包背在身上,像是随时都要支撑不住倒下。 时风怀疑自己看错了,又仔细观察了一番,的确是赵小希不错。 没想到,四年前害羞可爱的小女孩,如今变成这副面容肌瘦的模样。 她才刚上初一,本该是最为青春活波的年龄,脸上却看不出一丁点快乐的情绪。 时风跟徐彬对看一眼,默契地并排走在赵小希身后。 “你知道赵太明畜生成什么样吗,他连赵小希的生活费都要抢,没钱吃饭就让她去奶奶家吃,我的天,她奶奶住郊区农村,坐车去也得半个小时。” 徐彬实在是心生不忍,看一眼赵小希矮矮小小的背影,“可怜见的,12岁营养不良成这样,头发都这么稀疏。” 时风听完这些话,心里早就怒气翻涌了,要是赵太明现在他面前站着,他恐怕会真的忍不住动粗。 他不怪赵小希,毕竟以前她也只是个八岁的小女孩,很多事情如果是大人逼那没办法不做的。 时风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赵小希还在上小学二年级。 扎着两条歪歪扭扭的辫子,被狂热粉丝挤来挤去,却还是要努力钻到自己跟前,结果一个没注意直接摔了个大马哈。 “时,时风哥哥,我很喜欢你,我在电视上……”她说着有些害羞了,手里拿着一只不知从哪摘来的野蔷薇,要送不送的模样。 “这花送给我的吗?”时风蹲下来,眼睛笑眯眯的,周围粉丝尖叫连连,举着手机不住拍照。 “谢谢,我很喜欢。” 可是后来,照片中被时风温柔对待的小女孩一边哭一边呆呆的坐在赵太明怀里,面对记者的不停发问,她只知道哭。 到最后,无论记者问什么,赵小希都只回答:嗯,是,有。 记者愤怒了,镜头前的人也愤怒了,矛头千千万万,全部锐利的指向时风。 “发什么呆呢。”徐彬抬手在他面前挥了挥,见时风回过神来,“小希进快餐店了。” 时风皱眉,直觉对方应该不是去买吃的,“进去看看。” 果然如他所料,赵小希根本没什么钱买东西吃。 她进了店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开始写作业,看起来像是相当专注,邻桌的胖子买了一份香喷喷的鸡肉汉堡在那里啃,她也没什么反应。 可是,接下来的一幕,却是让时风徐彬两人都瞪大了眼睛。 那个胖子吃完汉堡里的鸡肉,面饼直接不想吃,撒手便离开了。 过了一会,赵小希停下做作业的动作,将邻座的盘子端到自己面前。 她的行为迅速且自然,像是已经做过了很多次,就连别人喝剩不要的饮料,也毫不嫌弃的拿过来喝了。 时风看不下去,噌地站起身,拿起面前一口没吃过的咖喱饭朝赵小希走去。 “别吃了。”时风把东西放在她面前,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吃这些东西能饱吗?” “你……”赵小希觉得这个戴口罩的人有些眼熟,但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无暇去仔细想,腹中饥饿感再次传来,赵小希谨慎地看了时风一眼,才犹犹豫豫拿起勺子开始狼吞虎咽。 时风便在她对面坐下,店里空调开的太热,他就把帽子口罩都取了下来。 赵小希埋头吃了一半,忽觉不对劲,猛然抬头。 “你……!是你!” 时风淡淡回应:“嗯,是我。” 赵小希眼睛瞪的像个枣子,显然十分震惊,她囫囵咽下嘴里的东西,拿起书包拔腿就跑。 那一套流程速度太快,时风徐彬两人还没反应过来,赵小希的身影已经迅速奔出快餐店,半分钟都不到便消失不见。 徐彬嘴工夫不停,边啃鸡腿边迈到时风旁边,复杂道:“你这是说了什么啊,把人吓的跟兔子似的嗖一下就不见了。” 时风望着赵小希消失的方向沉默许久,还是叹气,“明天再来吧。” 翌日,一条书一的访谈视频火了。 这种事其实是个当红明显就常有,但时风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连条采访视频也能和自己搭上关系,挂个关键词什么的。 视频标题是:书一谈前队长时风。 徐彬打开那则视频,将手机递给时风,道:“你自己看吧。” 时风疑惑接过,书一到底说了什么,他还是有些好奇的。 音量加大,访谈内容从手机清传出。 “嗯,之前的确在《青雀》剧组遇见了,我还主动跟他搭话,但你知道……我跟时队长之前的事,可能还是会对我有些针对吧,嗯。” “具体是怎样针对的呢?” 听到这句,视频中的书一无奈的笑了笑,又垂眼轻轻叹了口气,“说我得绝症什么都吧……唉这些,不说也罢,毕竟我害他坐了四年牢,对我有所怨恨也是应该的。” “不得不说,书一真是太大度了,当年本就是时风……” 后面都是一些贬低自己的旧事,时风直接关了视频,瘫在沙发上揉太阳穴。 “真的烦。” 现在的网友只要是关系到自己的事,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解释没用还得被骂。 时风上浏览器看了会,果然,全都是关于自己行为有多恶劣的报导,有些甚至都无中生有,乱七八糟的描述一通,像他们真看到自己把书一欺负的多么惨似得。 微博还是炸,粉丝蹭蹭直彪,看id头像就知道是书一粉丝过来掐架的。 他明白自己必须得放平心态,虽然真的已经很烦躁了。 “徐哥,星影社的采访帮我往后推推吧。”时风仰着头,眉宇间尽是疲惫,“老窝着被人黑也挺没意思的,干脆来个以毒攻毒。” 第20章 保护 时风又去了趟第一中学。 怕赵小希见到自己又会跑,时风只站在并不显眼的地方静静观察,而事实证明,这个决定是对的。 他看见了赵太明。 还没放学就蹲在校门外面等,叼着一跟烟,40的人了还一副流里流气的模样。 赵小希看见他的父亲,脸几乎是瞬间就苍白了。 赵太明牵着她的衣袖,更像是拽似得,把赵小希带到了人少的地方。 “你奶奶这两天给你送钱来没?” 闻言,赵小希立马使劲摇头,“没有,奶奶一分钟也没给我,真的。” 赵太明见她神情,狠狠咂了一口烟,捏着赵小希手腕道:“你给你老子撒谎呢啊?她肯定给了!你藏着呢吧!” 赵太明开始搜她书包,里面沉甸甸的一捧书他嫌碍事,直接全部倒了出来,“这是什么?” 书页里夹着零零散散凑的70块钱掉在地上,赵太明捡起来揣进兜里,反手给了赵小希一巴掌。 “没给你你哪来这么多零钱!花100找的吧,读这破书就学会了骗你老子?” 赵小希哭的两眼通红,双手死死拉着赵太明的衣袖,“没有,我没有骗你,这些钱要交上去买新书的,我凑了好久才……” “别整这些瞎理由,其它钱藏哪了?”赵太明没了耐心,看着赵小希哭又烦躁,抬脚就要踹上去。 时风瞬间冲上去,挡在赵小希身替她受了一脚。 那脚力气极大,踹在背上却并不觉得有多疼,他只是实在寒心,一个父亲居然真能舍得对女儿这么狠。 “你骂够了没。”时风推开小女孩,站起身直面赵太明,猛地拽过对方衣领就是一拳,“你这个窝囊废!” 赵太明被打的眼冒星光,还没反应过来又是密集的拳头落在脸上,“你这种人活在世上都是浪费空气!抽烟喝酒打牌样样都会有就是不去工作,你没手没脚吗来压榨女儿的生活费?要不要脸?” “你,哎哟!你他娘的我教训我女儿关你屁……” 闻言,时风眼露狠意。 “嘶啊啊啊别打了,别打了!我认输我认输停停停!” 时风不光没停,揍的更凶了,“教训女儿是吧,我先来教训教训你。” 赵太明在这种时候开始喊女儿:“小希!站那做啥快过来帮……哎哟!” 赵小希只静静站在一边看着自己的父亲被打,从始至终都没有丝毫要帮忙的意思。 她的眼里,有失望也有淡漠。 看着这样的场面,赵小希只低低地说了一句:“我巴不得你被打死了才好。” 她的父亲,性格残暴毫无人性。 妈妈被他逼的服毒自杀,奶奶早就和他不相往来,他噬赌如命,老是让家里混杂着烟酒的恶臭气息,他毫无爱意,让一个家分崩离析却偏偏要留下自己。 对赵小希来说,他的父亲什么也不会,但在虐待人这方面就真的是得心应手。 赵太明被时风那双满是怒火的眼睛吓到了,眼见赵小希不来帮自己,他弓下腰来死命朝时风一撞,趁对方没站稳后退几步,骂骂咧咧跑了。 时风喘了几口气,没去追他,俯身将地上散落的书本全部捡起装好,才转过头来看赵小希。 赵小希表情一愣,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露出这种落寞神情,可只一瞬间,时风又笑了。 “走,我带你去吃东西。” 这次,赵小希只紧了紧书包肩带,没有再逃。 她跟着时风再次走进那家快餐店,第一次,赵小希站在前台点了一份咖喱饭。 “刚才我那么揍你爸爸,都没反应的吗?”坐在赵小希对面,时风问道。 他依旧戴着口罩,喝可乐也只能谨慎的把口中掀出一个小缝隙,再将吸管伸进嘴里抿。 赵小希摇摇头,说:“我爸爸不会像你那样保护我,他只会每天打牌输了不高兴就打我一抽。” 赵小希将袖子往上拉,露出那些惨烈至极的伤痕,“喝醉了也打,拿钢鞭打。” 时风只看一眼都感觉心脏窒息了,“畜生。” 他握着可乐杯,目光不知摇摇飘去了哪里,“上次你……为什么看到我就跑?” “怕你找我寻仇。” 以前的事情,在发生时只是感觉很伤心,为什么要说那些话来陷害时风哥哥。 慢慢的,随着年龄增长得知他已进了监狱,名为愧疚的东西才第一次出现那颗懵懂的心里。 那时候不懂的东西现在也已经懂了,为什么爸爸要威胁自己那么说,因为钱,需要钱,所以宁肯去利用自己。 “怎么可能找你一个小女孩寻仇。”时风又抿一口可乐,看着赵小希道:“你爸爸拒绝澄清,所以才来找你。” 赵小希瞪大眼睛,“我?” “嗯,小希,你愿意帮我吗?” 到这里,赵小希却不说话了。 时风观察着她的神情,知道她肯定有所犹豫,也不催,就静静坐着等待回答。 好久,赵小希才继续道:“爸爸,会坐牢的吧。” 时风一愣,“你要是实在不想他……” “不,这是爸爸应得的。”赵小希的脸上浮现出不属于这个年龄段的成熟,她拿起勺子,又舀了一大口咖喱饭进嘴,支吾道:“时风哥哥,我会帮你的。” 说着说着,那语气有些不稳起来,赵小希眼含泪花,还是固执的大口吃饭,“他活该。” 到这里,时风心情复杂的伸手摸摸她的头,没再说话。 等赵小希吃完饭,时风给了她取证需要用的东西,又让她稍等一会,自己去附近银行取了几千块钱。 小姑娘短短人生中还没见过这么多给自己的钱,抬眼不确定似得问:“都是给我的?” 时风笑的相当温柔,“嗯,就当是你帮我这个忙的报酬,记得藏好,还有……”说到这里,时风顿了一下,“答应我,每天都要好好吃饭。” 赵小希小心翼翼地接过,眼睛又红了。 她抽了抽鼻子,仰头看着时风说道:“我果然还是……” “最喜欢时风哥哥了!” 回去的路上,时风收到了祁漠的微信消息。 Mr祁:来公司。 他回了一个好,迅速打车前往长纪。 到时前脚刚踏进大厅,秘书已经站在那里等他,“时先生,祁总有事找你。” 时风自觉是出了什么事,点头跟秘书走进电梯,有些忐忑起来。 办公室里,祁漠正在打电话。 见时风来了,也只是抬抬下巴示意他先坐,便继续自己的事情。 “我只要确保这件事不会传出去,至于那个狗仔怎么处理是你们的事。” 时风静静听着,心中不由胡乱猜测,莫非祁漠和哪个女明星约会被拍到了?可他对这些事不是一向懒得管吗。 祁漠挂了电话,从办公桌上拿起几张照片丢给时风。 “你被拍了。”祁漠语气淡淡的,时风莫名从中察出一丝生气的意味。 照片中,带着口罩的时风和赵小希坐在一起吃饭,还有自己摸她头的瞬间也被拍了下来。 “时风,你是不是觉得戴个口罩出门就万事大吉了。”祁漠坐到他对面,目光打量时风许久,又道,“我先不管你为什么去找那小女孩,你只需要知道,这些照片如果我没有及时拦截下来,将会造成给你、以及公司造成多大的麻烦。” 正处于全网黑阶段,又被曝出与以前案件牵扯的小女孩亲昵接触,如果没人动用权力帮他与各公关打交道,那就是历史重演,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我为什么去找赵小希?”时风不敢相信的看向祁漠,“哈,你这么问是真觉得我怀着什么图谋不轨的心思,你不是根本不信那些东西吗?” 他第一次在祁漠面前发火,没想却是在这种心凉至极的状态。 “是,我承认这件事是我的疏忽了我不会推脱,但祁漠,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时风定定看着他,表情复杂又出奇的认真。 “我没有这种奇怪的性取向,现在不会,以后也更不会。” 第21章 偏心 不知为什么,听到这句话,祁漠在一瞬间想到那天醉酒的时风。 迷离着双眼,表情要哭不哭的模样,说:“我是gay。” 他承认自己今天有点恼了,对时风来说,和那个小女孩单独见面就是大忌,一旦照片被发布到网上,网友们可不会大发慈悲的认为时风有爱心。 恋童癖是个长久不衰的敏感话题,且一触就炸,祁漠不希望时风在自己手底下还能出以前那些破事。 “我只希望你做事清醒和理智。”祁漠稳了语气,缓缓道:“除了我,不会有谁关心你的境况怎么样。” 除了祁漠,其它人都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态对待时风的,要是祁漠完全不在意,他又何必生这么大的气。 “多谢关心,我做事清楚理智的不行。”时风语调带刺,一双眼睛直直看着祁漠,动也不动。 他的烦心事已经够多了,在这一点上,时风不想再多费口舌。 两人对峙的目光在空气中噼里啪啦的闪起火花,最终还是祁漠先败下阵来。 祁漠放了只香烟在嘴里叼着,并不点燃,手指在桌上一敲一敲,似在思考什么。 “很奇怪。” “我老觉得你还是以前的你。” 即使落败了摔了一跤,受尽苦头学会了伪装温顺,也还是骨子里的傲。 有几个瞬间,祁漠甚至以为自己回到了以前,那段死缠烂打的时光。 讲真,祁漠觉得那段时间还挺有趣的,至少每天都不会感觉到无聊和枯燥。 时风嘴唇微动,“我不是以前的我吗。” 闻言,祁漠只翘起二郎腿,往后靠了靠。 他眯眼看时风,眼中暗波流动,猜不出那是什么情绪。而后,祁漠拿出打火机,啪一声点燃嘴边衔着的烟。 淡淡烟草味在空气中弥漫。 “是,又不是。”祁漠吐出漂亮的烟圈,明度清晰的五官线条在白雾之中镀了一层薄膜,很快,烟雾散去。 “你的眼睛,纯洁清澈像个孩子,但你的心,难逃世俗。” 有了野心,有了算计,城府在心中轰然立起,成了一个满身尖锐的刺猬。 时风弧度极轻的笑了一下,脸上看不出任何开心的情绪。 “所以,你只欣赏以前的那个我。” 祁漠道:“不,都很喜欢。” 这句话一出口,顿时,偌大办公室中死寂的沉默。 祁漠闭了闭眼,恨不得立马给自己一个大嘴包子,刚才不经脑子就说了出来,别说时风沉默,他自己都觉得那话像言情剧里酸掉牙的老套告白,尴尬至极。 “咳,我是我说我欣赏……” “那你刚才,不是在怀疑我有奇怪的癖好?”时风望着他,表情已有些许松动。 如果是这样的话,祁漠刚才这是单纯的因为自己太不谨慎而生气吗。 祁漠正想要个台阶下,道:“嗯。” 时风倒不好意思了,觉得自己反应过于激动像个傻子,点点头佯装理解的模样,再不敢正大光明的盯祁漠。 祁漠看着他那个小样子觉得好笑,不知从哪摸出一个剧本递给时风。 “没事做就去拍电影,那些没营养的综艺全部推掉,你现在还不适合上节目。” 时风接过电影剧本,翻了几页眼睛一亮,“刘换导演?” “嗯,你演年轻时候的男主。” 闻言,时风恍然抬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可是刘换导演的片子,他会要我这种……” “你只管演,其它我搞定。”祁漠享受着时风惊喜的星星眼,嘴角都要愉悦得翘到天上去。 “你那个经纪人,脱圈太久走的还是以前的老套路,你既然来了长纪,我更希望你大体往影视这块发展。” 时风有点触动,“签约时不是说公司不会……” “公司持主导权的是我。”祁漠打断他,莫名其妙又想装一装,“怎么,是不是有点后悔以前没早点答应来长纪。” 时风垂眼看那份剧本,沉默了几秒才缓缓道: “是有点后悔。” 他仅仅以现在的心情说出这句话。 以前很看重的人和事,现在全都散成过往云烟,再也见不到了。 除了祁漠,他不在意,也不相信那些流言蜚语,从四年前到现在,时风变了许多,但祁漠还跟以前一样。 面对落魄至极的自己,依旧朝他打开长纪大门,时风直到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祁漠这个人,也挺好的。 “后悔,悔的要命。”四年后的时风垂头苦笑,语气又轻又淡,带着复杂的苦涩情绪。 迟来的真心话。 然后,听到这句话的祁影帝外加长纪老总,笑容满脸了好几天。 员工和谐了,秘书轻松了,各部门人员其乐融融,觉得这几天公司气氛真是好的不像话。 只有高糕皱了眉头,左思右想不想不得其意。 “祁漠,你中彩票了?” 祁漠:“有去买彩票的时间我都能自己赚回来了。” “那你心情这么好。”高糕凑到祁漠的椅子后面,伸手环住他,“你都好久没对我笑了。” 祁漠懒得回她,脑海又浮现时风的那句话,简直要忍不住笑出声来。 时风后悔了。 时风他后悔了。 他后悔当年没早点答应我,所以现在很遗憾。 遗憾,代表他惋惜、缺憾、不甘心,还很难过我对他这么好却没有答应我…… 祁漠笑呵呵的签文件,内心戏丰富到可以拍一部电视剧。 “高糕,给时风准备一张去B市的机票,三天后的。” 闻言,高糕立起身皱眉思索一阵,“去见刘换?” 祁漠转着椅子,悠闲点头。 “那资源不是准备给KK的吗?你这样临时改问过他的意见没?” “我倒是想给他啊,但刘换点名我不能随便塞个人就去,说要长的……”祁漠仔细回忆对方说的话,“嘶……要长的清一点,俊一点,眉眼要好看。” “KK是长的帅,但他气质太痞了,还把眉毛都染成和头发一个色号,你觉得刘换能接受?” 高糕还是不太高兴,踩着恨天高在办公室走来走去,完了停下来报一堆长纪的艺人名。 “迟新。” “彻彻底底的淡颜,不能眼前一亮。” “顾之杰。” “身材太壮。” 高糕抓了抓头发,“余于呢,余于总可以了吧?” 祁漠耐心一笑:“他长胡子。” “??”高糕深吸一口气,还是尝试与他交涉,“刮掉不就行了吗,况且哪个男的不长胡子啊。” “时风就不长。” 高糕彻底无语了,她算是明白,祁漠根本就是打定了主意要把这个资源给时风,无论再给他推多少个优秀的演员,他也能从中挑出刺来。 “乖,去订机票?”祁漠心情太好,说起话来莫名带着一股宠溺的意味。 高糕满身怨气的订机票去了。 其实时风这个人除去流言蜚语,高糕是没有那么多时间去讨厌专门他的,她在意的一直都是祁漠,尽管知道两人之间不会有什么结果。 但问题就是,祁漠实在太过于关注时风了。 消停了四年,一出狱来找他,拒绝也只是做了个面子,第二天就签了。 这待遇太过匪夷所思,说真的,高糕不光以前嫉妒时风,现在也很嫉妒,即使对方是个男的。 要不是清楚知道祁漠的性取向和风评,高糕还真要怀疑他是不是gay了。 另一边,公寓里的时风不自觉打了喷嚏。 “阿嚏――” 他裹紧被子,将腋下的温度计取出来。 38度。 还是发烧了。 他想起微博几天没更新,便拿出手机,做作的对着温度计拍了一张照片。 文案编辑:A市的天气越来越冷了,大家注意保暖啊。 反正也只是敷衍发条微博,说什么不重要。 评论数迅速增加,时风这次倒饶有兴趣的打开看了起来。 少什么女:滚。【点赞2万+】 我在时风坟头跳舞:??您在这儿膈应谁呢,合着得了HIV还能活这么久? 时风把他拉黑了。 书の唯一:时狗biss!大家好我是新来的请问是这么骂吗(狗头) 拉黑。 他面无表情的一路滑下去,手指不停点点点,等反应过来时,已经不自觉拉黑了七八个人。 评论上方飘着一条提示:30天内,博主已拉黑恶意评论用户8人,请谨慎评论。 时风直接大被一拉将头蒙住闭眼睡觉,决定下次再也不看评论了。 睡了,气死。 第22章 生病 《青雀》剧组正式杀青,预告片在各大电视台相继播出,时风也得以在出狱后第一次在荧屏露面。 对于制作方把自己唱歌的那段镜头剪进预告,时风是相当受宠若惊的。 不顾收视率下降的风险也要带上他,真的已经很给面子了。 坐飞机前往B市前,时风让徐彬先送自己去见见赵小希。 这次吸取教训,他没有大胆的随便找个店坐下,而是直接带她回到车上才开始谈话。 “你的脖子是怎么回事?”一上车,时风急匆匆扯下口罩,“又是你爸打的?” 赵小希缩了缩头,将衣领往上提遮住那些掐痕,“好几天前的了,他现在一生气就想掐死我……” “我真的是……”徐彬强行把心头脏话按下去,转过头来问,“你那学校能住校么,我给你办行不行。” “老师问过很多次了,爸爸不同意。”她垂下眼睛,声音小的像蚊子。 时风安抚似的拍拍她的背,还是心疼这个小姑娘。 下次见律师时,他得顺便问问父母虐待儿女这种事怎么判刑。 “对啦,时风哥哥。”赵小希抬头望着时风,“爸爸的房间藏着一个黑盒子,他警告我不准乱动,但我可以趁他喝醉的时候去偷偷看,说不定能发现对时风哥哥有利的证据。” 时风闻言,并没有露出多么开心的表情,他只是担忧地看着小希,“你要小心。” 赵太明那种性格的人,要是被发现动了自己重要的东西,也许真会将小希活活打死也说不准。 时间长或慢些都没关系,他只想要的前提是小希安全。 去往机场的路上,徐彬问他,“星影社那位记者又在催了,你什么时候接采访?” 时风道:“再等等吧。” 他想要个分水岭。 采访之后立马澄清恋童事件,采访内容会更受关注,也容易让人相信。 “书一那家伙都开始胡说八道了,我不好好回应怎么行啊。” 时风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眼里盛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这是大家开始对我有所改观的分水岭。” 徐彬取了登机牌,时风淡淡扫了眼上面的信息,两人一起去往候机室。 走了几步,他想到什么又停下,“等等——” 徐彬拉着行李回头看他,“怎么了?” 时风指着登机牌上面的起飞时间问:“我们是晚8点的飞机?” 这就奇怪了,那位高小姐打电话给自己时,明明说的是下午五点。 徐彬不相信似得拿起来仔细看,结果也吓了一跳。 “到达目的地怎么是C市?临时改的?” 时风垂头,静静看着那张登机牌不说话。 他总觉得,机场有很多双眼睛在悄悄看自己,可每当他回望过去,那些人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移开眼睛。 是单纯被认出来,还是行程曝光了? “哎哎,那个戴着口罩的就是时风吧。” “肯定是,你看他旁边还站着徐彬呢。” “网上的消息果然是真的。” 网上?网上有自己的航班信息吗?谁放出来的? “咔嚓——”有男的比较大胆,直接怼时风脸上拍照片。 徐彬怒了,一把推开他,“别拍。” 这一吼不光没什么用,更多人拿手机拍了起来,不明真相的吃瓜的群众见这边状态,还以为来了哪个大明星,凑过来一问才知道是时风。 “时风?前几年那个进监狱的那个?” “就是啊,坏的很。” “赶紧的,拍个视频发朋友圈。” 时风就呆呆的站那里,手里还握着登机牌,口罩松松垮垮遮住大半张脸。 他不说话也没什么动作,安安静静,时不时抬眼看着愈来愈多的人,又很快垂下。 这样子的时风被拍了无数张原相机发到网上,骂声还在,只是出现了些不一样的言论。 Kannon:怎么觉得他看着好可怜啊,那个眼神。 我的上帝啊:楼上圣女婊鉴定完毕。 南城:其实我也觉得……那么多人怼脸上拍也不说话,不知所措的亚子。 God:圣母婊们,多想想时风做的那些事就不觉得可怜了,都是应得的。 1323432:顶楼上。 有电话打进来,屏幕上显示着陌生号码。 时风犹豫几秒钟,还是接了。 那头,祁漠低沉至极的声音从手机传来。 “回来。” “机票被黑粉调包了。” 的确如时风所料,航班早在昨晚就已被人恶意曝光。 谁曝光的,怎么曝光,他不知道也不清楚,毕竟机票都不是自己所订。 独自回到公寓,时风连上网看看情况的心情都没有便倒在床上睡着了。 他从前阵子断断续续开始发烧,一直没吃药撑在现在,已经身心疲惫。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晚上10点,醒来时手机震动两下,屏幕亮起。 Mr祁:已经跟刘换说明了情况,明天你直接坐高铁去。 Mr祁:别担心,商务车厢被我包下来了。 时风看着这条消息,有气无力地吐槽一句土豪。 他的眼皮发烫,迷迷糊糊又想睡觉,给祁漠回复消息都打不好字,索性直接回了语音。 起风了:[语音]能不能推迟一下,我有点……不舒服 那面很久没回复,时风等的快睡着时,祁漠敲了一个视频通话过来。 怎么这是,查岗怕自己骗他吗。 时风按了接通,画面窸窸窣窣一阵晃,祁漠的脸出现在屏幕中。 像是刚洗完澡,祁漠的头发都是湿的,浴衣款式太过宽松的原因,一片精壮胸膛也露了出来。 “你把美颜关了。”他说。 时风还不知道微信也有美颜,找了半天才找到那个功能,把数值全部拉为0。 祁漠皱眉看了一会,道:“脸这么红,发烧了?” “应该是。” “什么叫应该是,吃药没。” 时风眼睛都要闭上了,倒在枕头昏昏欲睡,声音又低又哑:“没买……过两天就好。” “你是神仙过两天就好?”祁漠表情有点难看,眼神在屏幕上乱瞟几眼,“算了,你住哪里。” “时风?” 时风?! 祁漠和徐彬赶到时风公寓时,对方已经躺在床上陷入昏迷。 手边手机屏幕还是亮着的,停留与祁漠的微信聊天页面。 徐彬试探着摸一把时风额头,转头夸张道:“哎呦,烫手!” 祁漠无语,冷着脸也上前去摸了摸,温度果然高的吓人。 “你这个经纪人倒是尽责,病时发不现,病倒了说句烫手。” 徐彬也是自责没回嘴,烧水,转身去拆来时买的药。 祁漠便静静坐在时风床边,目光四处乱看打量这个小公寓。 家具很少,但整个家收拾的相当干净,干净到垃圾桶里都只有几团纸巾。 电器也很少,没空调没冰箱,祁漠一身大衣坐这儿都浸冷气。 他在心里骂一句,暗道时风这是过的什么鬼日子。 不再犹豫,祁漠两手一捞直接将时风抱起来。 “药不用吃了,开车去医院。” 徐彬端着水杯傻站了一会,连忙放下东西跟上。 说起来,这是他第二次看见祁漠抱时风。 虽然两次都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但徐彬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哪有人抱个男的还那么温柔?小心翼翼,生怕碰坏了似得,对这一点,徐彬实在没能想通。 暂且理解为祁漠把时风当好朋友吧,毕竟对方以前那德行徐彬还是见过的。 嗯,叫什么来着。 感天动地兄弟情。 第23章 噩梦 意识混沌中,时风做梦了。 梦到,他还没成为偶像,妈妈还在自己身边的那段时光。 很奇怪,他知道自己在做梦,但梦里的一切又都是那么真实,好似突然惊醒,发现自己只不过在家里睡着了,之前经历的种种才是一场梦。 天气很好,很温暖,妈妈做了软糯的土豆泥,对从楼梯上下来的自己说吃了快去上课。 时风眼睛立马酸了,疯狂奔到桌前拿起勺子,想要吃一口那想念以久的味道,画面却突然扭曲,餐桌不见了,土豆泥也不见了。 他猛地发现自己正站在镜子前,穿着出道前夕的演出服,头发打理的极其精致。 房间门被人推开,妈妈手中拿着一个神秘的小盒子,笑眼弯弯看着自己。 “我帮你带上。”她说着,从盒中取出那颗红色钻钉,戴到时风刚打不久的耳洞上,“别听你爸那些话,妈相信你,我儿子唱歌这么好听一定能红。” 她看着镜子中的时风,眼神温柔至极,“就像这颗钻石一样红。” Castle,世界排名第一的宝石品牌,她觉得世上最好的东西,才配得上自己最宝贝的儿子。 可惜后来时风很少戴那颗耳钉,还弄丢了一颗。 他家世还行,长的不算难看,于是隐去背景跑到娱乐圈中单打独斗,想要凭一个话筒在其中闯出一片天空。 他运气不错,想要的都得到了。 但最后,拥有的也全都失去了。 “我很忙,没有时间在电话里跟你吵。” 男人的声音低厚严肃,带着政界人士特有的端正口音。 “时风,我不是一个会宠儿子的父亲,说过的话句句认真。” 哦,这是在他出道两年后,与父亲打的一通电话。 父亲希望自己回去,但开巡环演唱会是他的梦想,如今终于即将来临,这对自己意义非凡。 “我不会回去的。” 然后,就再没见到妈妈的最后一面。 变故接连来袭。 “他抄了我的曲子和歌词!” “天呐……那个女艺人居然被时风……” “恋童癖都该死!” 人影绰绰,周围嘈杂至极。 “滚下去!” “下台!抄袭狗就别来演唱会了!” “让714其它几个人唱!时风滚!” 本以为早就淡却的事,在梦里再次亲临时却依旧痛的令人窒息,他在看不尽的黑暗中拼命奔跑,边哭边笑,边跑边哭,像个精神病人。 “我错了……我错了……回来吧……我不想当明星了……不想……” 哪里都看不到,哪里都没有尽头。 可以重来吗,一切能不能只是黄粱一梦,他真的已经,很累了。 混沌中,时风在痛苦的漩涡沉迷。 忽然,他感觉到一双温暖的手正在抚摸自己的头。 手的主人在说话,话语迷幻不清听不真切,像站在空荡荡的演唱会,一句话能飘到很远。 “没事的……” “醒来噩梦就会消失。” 醒来就会消失吗…… 他将脸埋在膝盖中,在黑暗中缩成一团。 “都会消失。” 他的肩膀抖的相当厉害,鼻尖酸楚,眼泪却不受控制地从眼睛跑出来。 嗯,都会消失…… 床上的时风平静了。 祁漠接过徐彬手里的湿毛巾,替时风抹去额头冷汗,顺带擦过眼角狼狈的泪痕。 他打了吊针,退烧药水一滴一滴往下落,速度有些快,祁漠便滑动滚轮,将它调整为更缓和的速度。 这一系列动作做完,祁漠站起身,“我先走了。” 徐彬也站起来道:“今晚多谢。” 祁漠没回答,戴围巾时再次看了时风一眼,转身离去。 回程,便一直有些心不在焉。 等绿灯,他坐在车里出神的望了很久,直到身后车辆不耐烦地开始按喇叭,才惊讶发觉红灯都要数完了。 没办法,祁漠从医院出来就一直在想时风。 想他轻的出奇的体重,想他靠在自己胸膛时滚烫的脸,想他在昏迷中紧皱的眉头,和眼角的泪。 做噩梦,到最可怕的地方便会醒来。 但他的样子却是直接梦魇了,想来梦里的内容,应该也相当痛苦。 “啪——” 祁漠亮起打火机,把车停在路边抽烟。 在想一些复杂的问题时,他最喜欢这么做,一只烟抽完,想不通的地方就能得到答案。 他觉得,自己在抱时风时不该心脏乱跳的。 那是心脏的反应,不是自己的。在这段时间祁漠一直这么安慰自己。 但,方才的冲动直到现在还留有余味,祁漠可以肯定,徐彬要是没在病房内,他会真的忍不住吻上去。 这是心脏的反应?还是自己的? 他对同性恋持着不支持不歧视的态度,如果对象换成时风和自己,好像也没有那么令人难以接受。 祁漠心烦意乱,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人生第一次思考情爱之事,最后只得出一个毫不相关的结论—— 香烟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翌日,天色大亮。 时风沉睡中隐约闻到一股饭香,迷迷糊糊喊了声妈。 徐彬:“我不是你妈。” 时风睁开眼,瞬间美梦破碎。 徐彬无奈地端着食盒,“不用看见我就这么失望吧。” 他支起小桌子,将三菜一汤稳稳当当地摆上去,最后抽了双干净筷子递给时风。 “醒了就吃饭,一会医生还要来看你情况的。” 时风睁着迷茫的眼睛,道:“我昨天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差点烧傻了而已。” 连续几天高烧也居然能装的跟个没事人似的,旁人硬是没看出他有哪里不舒服,徐彬真的该感叹时风福大命大。 “我先跟你提醒一句。”徐彬正了脸色,盯着时风一字一句道:“以后哪怕是得了小感冒,也必须跟我说,不然就是没把我这个哥放在眼里。” 时风端起热水喝了一口,“我只是不想麻烦你们。” “你病倒了才麻烦。”徐彬的语气尽是关切,“怎么跟我还客气起来了。” 饭香扑鼻,时风心思却全然不在这上面,他想起昨晚在昏迷之时似乎有人在照顾自己,但那个人他直觉不是徐彬。 对了,睡着之前好像还跟祁漠通视频来着。 时风拿过手机打开与祁漠的聊天页面,发现十几分钟的视频通话过后,对方就再没说过话。 他想了一会,开始在聊天框打字输入。 起风了:不好意思昨天睡过去了,我现在在医院,见刘换导演的事不会耽搁太久。 发送。 然后一直过了半个小时,祁漠也没回复。 时风郁闷的放下手机,心想对方是在忙还是直接不想理。 “徐哥,我想尽快出院。” 徐彬坐在椅子削苹果,闻言头也不抬:“想什么呢,医生说你得住三天才行。” “不行,我工作……”时风说着就要掀被下床,徐彬苹果都要吓飞了,噌地站起来按住他。 “你可瞎折腾什么,你那老板都专门说了让你好彻底再去,就当休几天假行不行?” “祁漠来过?”时风立马停了动作。 “何止来过啊。”徐彬将他按回枕头上,又仔仔细细掖好被子,重新坐回椅子。 欲言又止了一会儿,徐彬忍不住好奇问道:“小风,你跟祁漠是什么关系?” 他知道时风性取向为男,但可没听说过那位祁影帝也是啊。 时风没明白徐彬这句话的意思,“为什么这么问?” “为什么这么问,这个问题好。”徐彬深吸一口气,开始控诉他的不满,“你知道昨晚我有多亮吗?” “他抱你来医院就不说了,抱就抱吧,但他硬是全程都死死盯着你,从检查到打针喂药全部黏着,生怕让我插手一下你就挂了似的,还有你做噩梦也是他在旁边安慰你,我的天哪……太温柔了,我站边儿上就像个3000瓦大灯泡!” 第24章 嫉妒 徐彬神秘兮兮的凑到时风耳边,小声道:“他是不喜欢你啊?” 说实话,听徐彬刚才讲那么一大堆,时风说没有触动是假的。 但要说祁漠喜欢自己,他还是不能苟同。 “想太多,他是直男好吧。” “你怎么就知道他一定直?”徐彬不依不饶,八卦的形同中年妇女,“不是有那什么,男女通吃的取向……” 时风把脑袋缩进被子里,直接不听不想两耳不闻窗外事。 “我睡了,再说我就告诉祁漠你编排他。” 徐彬张了张嘴,见时风的模样也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想错了,裤兜手机响起,他掏出看到屏幕上的名字,立马换了一副语气。 “喂,老婆啊……” 话语声逐渐远去,徐彬轻手轻脚关了病房门,门锁闭合发出一声细微的“啪”。 时风立起耳朵听了一会儿,确认徐哥已经走远,才钻出来拿过手机看微信。 病房里安静下来,什么声音都没有。 祁漠还没回复。 他莫名其妙叹口气,想着要不还是发条感谢信息过去好,结果字都打好了,脑海一瞬间浮现徐彬的话,又全部删除。 先不说祁漠喜欢自己这种事有多么荒谬,就算是时风自己,也对这东西早就死心。 他看着吊瓶里一滴滴往下落的药水,思绪逐渐飘回从前。 以前,他是交过一个男朋友的。 比自己大1岁,高高的,长的很好看,喜欢穿质地亲肤的羊绒毛衣。 他总是在没有旁人的时候悄声而来,然后从背后突然拥抱自己,说:“我特别喜欢你。” 他的笑容是暖的,看向自己时眼里都含着情,坦白说,在自己与家人再无联系的那段时光里,这个初恋给了自己很多安慰。 但,一开始有多喜欢,在后来就有多失望。 真情实意原来也怕惹火烧身,他没有跟自己说过一句分手,但他所有的行为和眼神都已经明确告诉自己:离他远点。 他用教科书般的冷暴力,逼自己主动放弃。 想到那些旧事,时风惊讶的发现此刻自己竟已毫无知觉,所谓的伤痛像一滴水轻轻落到心里,荡不起一丝涟漪。 失望至极,便心如止水。 从那之后,他便对谈恋爱这种事没了任何兴趣。 另一边,东郊别墅,祁漠推了采访坐在家里看电影。 别墅装修了私人影院,他空闲时会来坐坐,看看现在的演技与以前相比是否有进步。 巨大的投影屏幕上,放映着他前不久才得奖的《深海英雄》,没看多久,他又开始抽烟。 手机就放在旁边,叮叮咚咚消息响个不停,祁漠嫌烦,直接关了机。 去年就想着把烟戒了,到现在抽的次数还是越来越多。 高糕猛的推门而进,手里还握着手机,“怎么电话都不接?” “懒得接。” 祁漠始终看着投影屏,眼睛都不动一下。 “祁漠……”在单独面对祁漠时,这个妆容精致的女人才会露出些许不符形象的委屈,“你都好久没……” “问你一件事。”祁漠打断他,手指抖抖烟灰道:“时风航班信息是不是你放出去的。” 高糕闻言苦笑一下,沉默之后还是突然爆发:“为什么你的眼里就只有时风?!” 祁漠淡淡转头看她,“我有吗。” “你有!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就只有你觉得自己正常!” 她瞪着眼睛,肩膀都在微微颤抖,“是,消息是我故意曝光的又怎么样??你不觉得你对他已经在意到令人恶心了吗!” 她撕心裂肺地吼出这段话,情绪最终控制不住,还是自暴自弃的哭了起来。 “我留在你身边这么久是为了什么……从始至终还不如一个男人重要……祁漠……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高糕蹲在地上哭,那头漂亮的大波浪被抓的乱七八糟,她的眼线花了,晕在眼睑下像好几天没睡。 “呜……我真的……很嫉妒他……” 忽然之间,电影没了声响。 偌大的放映室弥漫着女人断断续续的抽泣声,越哭越厉害,越哭越崩溃。 就这么持续了半分钟,那只烟终于抽完了,祁漠道:“高糕。” 地上的高糕身形一愣,止了哭泣抬头,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想要的越来越多。” 屏幕蓝光撒在他的脸上,像著名艺术家画作里的人物。 他深邃的眼和线条优美的唇与阴影融为一体,而他的眉骨、鼻梁微微发亮,他只静静坐在那里,光与影都好像为他而生。 “但我一开始就告诉过你,我不能给你什么。” “爱,婚姻,或是生儿育女。”祁漠的语气连同那双眼一样毫无感情,“这些都不能。” 高糕忽然不管不顾地站起来,一边擦眼泪一边整理头发,“我知道了祁漠,今天我只是情绪有点……” 祁漠却像没听到她说话似的,继续自顾自说着:“所以在不受控制的事物面前,我会选择及时止损。” 高糕是。 时风也是。 影片还在继续,却已经无人欣赏了。 过了很久很久,高糕终于停止哭泣,从包里掏出别墅钥匙放在椅子上。 “我会把最近的行程安排发到你手机上,希望你尽快找一个新的经纪人。” 转身离开前,她最后再看了祁漠一眼,发现对方眼中并无任何留恋的神情后,才轻轻合上了门。 放映室重归平静。 办公室,秘书问高糕小姐去了哪里。 祁漠头也不抬,“尽快帮我找一个新的助理。” 秘书瞬间了然,明白高糕这是被甩了,转身立马开始拿起手机招募漂亮的年轻女性,只听身后祁漠又突然想起什么,叫住了她。 “等等,我说下要求。” 秘书脸色一愣,要求?不就是颜值必须要高吗,全公司都知道,想在祁漠身边混的人就从来没丑过。 “好的,您说。” 祁漠拿着签字笔,皱眉思索了好一阵,才道:“不要女性。” 秘书以为自己听错了,“嗯?” 祁漠没看到对方惊愕的表情,又继续讲了一大堆要求。 “结了婚那种最好吧,成熟稳定,最好是有几年相关工作经验的,有小孩的暂时不要,跟着我到处出差免不了顾家……” 秘书:“……” 走出工作室后,秘书小姐在姐妹群发了一条消息。 “祁总要招新助理了,姐妹们帮帮忙看看身边有没有合适的人。” 沉寂的qq群瞬间炸锅,万年潜水党都冒出来吐泡泡,想让秘书小姐帮忙牵条线。 阿美:天,高糕终于走人了,都起开让我来! 甜甜:阿美醒醒,你长的还没高糕好看。 花姐:正好,我早就想跳槽了。 小虹:我想试试。 小虹:说说具体要求? 秘书叹了一口气:在输入框里打下基本要求。 有事请发邮箱:男,性格成熟稳定,成家老男人优先,30岁以上的直接联系我面试,不要有小孩(这条太难嘴上瞒一下就行),试用期工资六千,转正三万。 小虹:…… 花姐:…… 阿美:打扰了。 qq群没活跃几分钟便重归死寂,秘书小姐叹了口气,暗道社会男青年怎么比年轻小姑娘还不好找,看来得辛苦几天了。 交代完秘书,祁漠倚在办公椅上翻微信。 说真的,没个助理还挺不方便的,很多行程得自己确定时间地点,有新合作还得花时间跟甲方详谈。 他滑动屏幕,看到有些消息会点进去回复一下,有些则直接不回,处理方式迅速到简单粗暴。 然后祁漠翻到了时风的微信名。 两个小红点,两条未读。 手指不自觉点开。 起风了:……听徐哥说是你送我来医院的,那个……谢谢。 祁漠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默念简单粗暴、简单粗暴、不要聊天…… Mr祁:哦。 【作者有话说:在时风面前,祁漠这个死颜控就装不了高冷太久【信我】 第25章 录音 “哦?” 医院,时风表情复杂地看着这个字。 “哦是什么意思?” 徐彬凑到屏幕前看了一眼,“不想继续聊了的意思。” 他重新坐回椅子,剥了根香蕉开始吃,“我还以为他会回你一堆关心的话,看来果然是我想多了。” 时风闻言,盯着手机不说话了。 也不是失落什么的,就是觉得祁漠太怪了,态度突然之间一百八十大转弯,心思难猜。 “唉。”时风瘫回床上,望着几瓶待输的药水百般无聊,“好想出院,想工作。” “你就安心住两天又怎么了。”徐彬吃完香蕉,又伸手拿了个苹果开始啃,“见导演的事儿祁漠帮你延迟了,出院第一件事是先去公司录歌。” 时风心中一跳,立马噌地坐起,“录歌?录什么歌?” “青雀插曲啊,就你在剧里唱过的那段,长纪准备给弄首完整版出来。” 时风却毫无开心的情绪。 他已经很久没唱过歌了,不是随口哼的那些,而是正儿八经待录音棚唱,成曲要上架音乐软件那种。 他没信心,且不敢唱。 心理阴影带来的后果是,他排斥唱歌,生理上的排斥。 时风又拿起手机给祁漠发微信。 起风了:剧里的插曲能不能让别人来唱? 这次没等多久,对方回复了。 Mr祁:不能。 话语利落,够简单粗暴。 时风狠狠锤了一下枕头,想死的心都有了。 行吧!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两天后,时风出院。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去长纪,而是让徐彬开车带自己去找赵小希。 那个几日不见的小姑娘看到时风,几乎是狂喜的奔了过来。 “时风哥哥!我,我拿到录音了。”赵小希举着手中的黑色录音笔,兴高采烈拿给时风看。 时风接过,目光却依旧停留在她青紫交加的脸上。 “你这些伤?!” 时风不可置信地伸手抚上去,那肿起来的地方还似乎还在微微发烫,不知刚挨打时有多么疼。 说起来,赵小希跑向自己时脚步都有些不稳。 时风凝了目光,颤抖着去捞她的裤脚。 赵小希躲了一下,“别看…很丑。” 裤脚往上推起,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逐渐现出真容,有些地方破了皮,还有的,皮肉都翻开了。 “我故意惹他生气,这样在吵架时就能套话录音了。”赵小希露出一口白白的牙,看到时风微红的眼眶,瞬间慌张道:“没关系的时风哥哥,我有用你给的钱买药擦……” 时风没有说话,埋着头,肩膀颤抖了很久。 他后悔了。 他不该让小希来帮自己的。 当天,时风和徐彬在车里足足讨论了半个小时,最终决定先给小希办住校。 老师那边徐彬特意打了招呼,说这件事牵扯到虐待子女罪,无论如何不能让赵太明把小希接走。 那老师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连连点头答应,生怕赵小希出什么危险影响到学校名声。 这一系列做完,时风临时时,问赵小希要了她家里的钥匙。 “在学校安心待着,这里比家里安全。”时风摸了摸她的头发,神情相当温柔,“我给你的饭卡冲了很多钱,再次见面时,我希望你已经把它全部花光,好吗?” 赵小希道:“好。” 时风放心离开了。 录音笔里语证不够明确,他还需要更为直观的纸面证据,或者案件相关的物品。 他想到赵小希曾提到过的那个黑盒子,这次时风决定亲自动手。 不过在那之前,工作还是得完成的。 长纪大楼,祁漠刚拍完代言图回来,便看到这样一副画面。 “我不、我不进去!” 时风紧紧扒拉着玻璃门框,死活就是不肯进录音棚。 徐彬充满歉意的看了调音师一眼,“抱歉啊他有点排斥。” 说完,他上前开始扒拉时风,从身体到手指,一点一点抠下玻璃门。 “我不进去!徐哥……我不进去!我害怕……” 他表情像要哭出来,“我不进去……我唱不出来……” 百万调音师摘下耳机,没好气道:“唱不出来?你以前不是唱的挺好的?还是说不是自己做的曲子就不唱?” 徐彬当时就不满了,止住动作开始回怼,“那是你不了解……” “我不了解?全世界都知道他抄袭那事儿弄得沸沸扬扬,还用了解?” “你……!” 祁漠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打断道:“别吵了。” 室内瞬间安静下来,三人齐齐转头看他,一时鸦雀无声。 时风挥退身后七八个部门监管,自顾自走进录音棚,“你们都出去。” 三人呆若木鸡,排成一行小学生似的出门,祁漠按住时风肩头,“你留下。” 时风嘴角都要抽搐了,徐彬递给他一个加油的目光,自己先溜了出去。 祁漠戴起耳机,用眼神示意让他走进隔间。 时风道:“对不起……” “我唱不出来。” 祁漠脸上毫无表情:“理由。” 时风犹豫许久,抬头看着祁漠,“心理医生说,我是因为以前的事,形成了心理障碍……” 祁漠皱眉,像是在思考这句话的真实性,“但你在片场那天唱出来了。” 不光唱出来了,还唱的很好。 闻言,时风忽然丢出一句重磅炸弹。 “抱歉,那天是因为我把你当成了南瓜。” “哈?” 祁漠觉得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不确定似得问,“你说你把我当成什么?” “南瓜……假装看到的不是人,就不会那么紧张……” 听到这句解释,祁漠只觉得他心口疼。 南瓜…… 合着那天看到的深情都是假象,自己在对方眼里不过是个南瓜。 靠…… 他居然还因为这事进了医院,简直丢人丢到家了。 “行。”祁漠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放平心态,“那你现在就把我当成南瓜。” 然后,两人足足随对视了十分钟。 最终时风道:“对不起,这个方法好像不行了。” “怎么,我亲自来给你当南瓜范本都不行?” 祁漠气的慌,见时风不说话了,语气又不自觉温和下来, “我允许你闭上眼睛唱。” 创伤后应激障碍,祁漠认为时风应该就是得了这种心理疾病。 而他正好对这种病有所了解,特点是时过境迁后的痛苦体验仍然驱之不去,持续回避与事件有关的刺激。 时风身上发生过的事,心里多多少少会有点问题,他其实能够理解。 “闭上眼睛唱、我……” 祁漠也不知道这种方法有没有用,但还是想试试,“嗯,我不会出声打断你,你可以当作这个房间只有你一个人。” 时风站那犹豫半天,眼见祁漠是打定心思不让自己出去了,才勉强答应这个提议。 他拿着专业耳机,要戴不戴的模样,眼中透露出一些复杂的情绪。 “说真的,我都没想过我还能进录音棚这种地方。” 时风伸手握住立式麦克风,手指不自觉间轻柔摩擦起来,又有些微微颤抖,“这些东西,也都很久很久没碰过了。” 祁漠只坐在对面静静看着他,并未出声催促。 许久,时风将耳机抬在头上,深吸一口气,闭眼。 他的手指蜷缩成拳,握的死紧,祁漠淡淡瞥了一眼,旋转伴奏开关。 缓慢悠长的音乐声出现在耳机里。 《夜来香》是以前民国时期的老歌了,按理说时风是偶像男团出身,这种复古的调调由他来演唱是不太合适的。 但祁漠认为,从来没有什么东西有着死死的固有印象的,人也一样。 他看向终于张开嘴唇的时风,眉头不由舒展开来。 时风就是最好的例子。 第26章 跟踪 就在祁漠逐渐沉迷其中时,夜来香唱到一半,歌声突然戛然而止。 他皱眉抬眼,正好看见时风满脸慌乱,“我、我忘词了!” 祁漠露出不失礼貌的微笑:“巧,我只开伴奏忘录音了。” 祁漠要求再来一遍,无法,时风只得拼命寻找刚才那种的状态,祈祷着尽快唱完逃离这个地方。 可偏偏祁漠像是压根对录音棚里的设备不熟似的,一会儿喊个停,一会儿说他按错了,到最后时风直接神情恍惚了,才全身僵硬的结束这场折磨。 徐彬和调音师还站外面儿吵吵,见两人一个面如死灰一个志满意得的走出来,徐彬跑到时风旁边悄声道:“小风,你被祁漠……” 蹂躏了? 时风话都说不出来,敷衍道:“多谢关心,我想回家睡觉。” 他身心疲惫,走出录音棚的时候感觉腿都是软的,现在只想好好在沙发上躺一躺。 太难了。 真的太难了。 出道前他想要以唱歌为生,到现在单单录个音都会***到全身发冷汗,他也不清楚自己是真的不再喜欢唱歌了,还是仅仅是心理病的条件反射。 秘书小姐身后跟着七八个意气风发的男人远远走来,“祁总,这些是来面试助理的人。” 时风和徐彬齐齐扫了过去,大都是些看起来性子沉稳的西装男青年,有些还梳了发胶提着公文包,更像是大公司的白领临时跑出来应聘的。 “好像是因为原来那个高糕辞职了。”徐彬站一边看着,低声道:“说是特意要工作经验丰富的男性,年龄还不能太小,哎你说祁漠是不是按照我这种标准来的啊?” 时风没有点破他的自恋,“年龄不能小,那边那个怎么回事?” 一群西装男里,穿着白色卫衣的少年略显紧张,兔子般的圆眼睛到处乱瞟,最终直直定在祁漠身上。 像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头发染成漂亮的金棕色,整个人柔和的像是刚裹好的棉花糖。 祁漠自然也看见了,目光在对方脸上停留,问秘书:“怎么还有个学生混进来?” 秘书小姐尴尬的笑笑,解释道:“祁总,那位是拼死拼活挤进来面试的我实在拦不住,他说有四年工作经验求我给个机会,我实在是……” “哦还有他不是学生,今年24了。” 24岁…… 祁漠隔空飘了个眼神过来,时风:? 一样的年龄,时风外表看起来像个18岁,心理却已经比同龄人成熟很多。 嗯,成熟好,成熟总比单纯无知好, 祁漠又开始想这个那个的,颜控本性在此时体现的淋漓尽致。 还有他长的也比那个金毛好看,也不是好看就是颜值碾轧,肤白脸小腿还长,这属于基因优势了,时风唱歌还好听,虽然其它人也唱的好听但那是因为歌本身就好听而不是*%¥#@1(^$…… 他盯着时风,心思却不知飘到了哪个九霄云外,美颜滤镜已经蹭蹭开到了100%最高级。 “不是,他老盯着你看干什么啊?”徐彬无语,直男护宝贝似的歪个身体挡住他,“走吧小风,我们还有正事要做。” 对,还有正事要做。 时风最后望一眼那个满眼都闪着星星的棉花糖,转身和徐彬并肩走了。 “我跟你打赌,祁漠那种人嘴上说着要年龄大的,实际绝对会不要脸的选那个好看小年轻……” 时风闻言并没什么反应,笑笑,“也说不定吧,毕竟他在处理工作相关的事还是挺严肃的。” 两人逐渐走远。 长纪大楼内,祁漠手指一挥,“就他吧。” 金发苏然呆滞几秒,眼中惊喜乍现,“谢、谢谢!我今后会好好工作的!” 苏然开心的脸颊都红润了,祁漠眼睑眯了眯,露出欣赏目光。 好看。 真是好看。 他也是真的不要脸。 然后两分钟后,苏然站在办公室里,稍显拘谨地向祁漠做了自我介绍。 “我叫苏然……24岁,之前一直在经纪公司工作……” 祁漠好似对这些并无兴趣,淡淡道:“有想过往圈内发展吗。” 苏然表情逐渐疑惑。 祁漠便又耐心解释了一遍,“别误会,我没有潜人的爱好。” 他要潜就正大光明的潜,从不偷偷摸摸掩人耳目,因此国内花边新闻上总能看到祁漠两个字的存在。 但自时风出狱之后,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摸过美女了。 也不是摸,就是平时撩一撩然后这个那个的,现在莫名对这些毫无兴趣。 “从刚才我就觉得你的外形很好,如果进圈应该能混的不错。” 至少长纪艺人众多,每个都是祁漠精心挖掘出来的,这也是刚才为什么选他的原因。 他有犀利且精准的商业目光,知道苏然这种脸蛋虽不算多么立体明艳,但吃阳光小奶狗这种颜的女性群体本身就已经相当庞大了。 简单来说,一切为了公司利益。 “谢谢,但我完全没有进娱乐圈的打算,我来这里是因为……”说到这里苏然止住了,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祁漠,欲言又止却又强忍着不说出来的模样。 “因为?” 苏然下唇都咬白了,最后还是垂头泄气道:“没,单纯想来长纪工作而已。” 祁漠点头,并无多加追问的心思,随即让秘书拿来合同让对方签了。 “我最近的行程时间线都在这上面,你今天回去好好看一下。” 祁漠转了转脖子,“另外今晚我会出去跟朋友见面,你不用跟着。” 苏然点头如捣蒜:“好。” 另一边,时风公寓内。 徐彬拿黑色中性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不时推翻重列,“按小希说的,赵太明每晚10点打完牌回家,有时候还会喝醉,我们时间很多啊。” 他激动地搓搓手,大有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天哪这种事情太刺激了,我兴奋了。” 时风在镜子前戴上帽子口罩,直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后才道:“徐哥……我们是去找证据,不是入室盗窃。” 徐彬正要回嘴,见手机上有新邮件,便点开看了看。 “哟,又有节目组来邀你了。”徐彬丢开中性笔,瘫在沙发上一字一句念了出来,“《游园挑战》是一档由极限项目组成的综艺节目,明星将以游乐园为背景,体验诸如过山车炸酱面、密室逃脱、冰桶挑战等刺激项目……淦,神经病啊。” 徐彬无奈吐槽道:“这种三流小综纯粹看上你的热度让你去吸引眼球的,指不定会让你受什么苦。” 完了观众一看,哎时风上了这个节目?赶紧跑过来嘴嗨一波,再看到他被整的惨兮兮的高兴了,节目热度高了,看的人自然蹭蹭往上冒。 但,再怎么糊成生计型艺人,徐彬都不可能给时风接这种纯折磨人的综艺。 他淡淡回复了几句拒绝的话,然后把那封邮件删了,“我小风可是要进军影界的人,没时间来参加这种小节目。” “噗。”时风被徐彬逗笑了,拿起背包不轻不重砸他一下,“也就在你眼里我才是个巨星。” 时风套了件立领防风衣,搭黑裤黑靴,耳垂上,红色钻钉盈盈闪耀。 他帽檐下的眼睛微微动了一下,“打劫走起。” “帅!”徐彬直接跳起来,还跟个十七八的毛躁少年似的,双手一揣便大摇大摆出了门。 然后,穿这么帅出门的后果,自然是被大批狗仔认了出来,直被面包车追的两只疯狂跑路的狗。 “我去。”时风想摇下车窗看看后面的情况,被徐彬一手拍停,“这些人疯了么,这么冷的天在公寓门口蹲点几个小时?” “你以前私生饭比这疯狂多了,顾忌保镖多而已。”徐彬说着,又加快了车速。 该死的,偏偏卡在去赵太明家的时间,要是又被挖出东西什么那就麻烦了。 徐彬屏气凝神,只能试试看能不能以速度甩掉身后的面包车。 然而,那些跟踪的人却似乎并不打算给徐彬任何甩掉自己的机会,他一直开了七八公里闯了好几个红灯,面包车也还是像狗皮膏药一样死死黏在身后。 徐彬憋不住了,直接停在路边怒气冲冲地下车。 “都滚出来!偷拍偷拍一天tm没事干来偷窥别人私生活,脑子有洞要不要我给你们缝一下啊?” 第27章 解围 面包车始终安安静静,紧闭的车窗无人发出一点声音。 徐彬看到驾驶座司机拿个手机在拍自己,脾气瞬间上头,撸起袖子就要走过去,“你在拍个什么?!出来!” 见此情形,时风怕徐哥真的闹出什么事,一心慌下了车走到外面来阻拦:“算了吧徐哥,我们走。” 时风一出,顷刻间面包车车门打开,七八个狗仔蹿出来就开始拍,其中居然还夹杂了一个女记者,拿着收音设备往时风脸上怼。 徐彬简直发飙了,奋身挡在时风面前怒吼:“叫你们滚听不见吗?!” 他在心里猜想之前时风与赵小希的照片虽让未曾在网络上流传,但可能还是被某些内情人知道了,善于挖掘私密的狗仔队才会突然作出这种行动。 这些人可不会在意自己的行为会让你失去什么隐私、快乐,以及带来多少困扰,只要拿到第一手爆料,无论是卖出去还是独自发布都能得到相当可观的金钱。 “小风,你过来。”徐彬回头,忽然压低声音道:“等会儿我引开他们注意,你赶紧跑听到没。” 目前这种情况,也只有这种解决方法了。时风不说话,暗暗点了点头。 而后,徐彬左右望了望,趁他们一个不注意抢过相机就狠狠往地上砸,“我让你们拍!” 他用了十足的力,相机砸到地上四分五裂底片都飞的老远,狗仔队炸了,终于停下动作推搡起来。 “你干什么?艺人要是不能拍那还混什么圈?” “告诉你没人拍的明星早就凉了!” 暗处,时风已绕过车子悄悄溜走,徐彬尽力吸引着他们的目光,“工作时间随便你们怎么拍,但私人时间还拍,那就是触犯隐私了。” 那个女记者却相当眼尖,“哎别跟他说了!时风跑了快追!” 七八个狗仔这才看到远处背影都快要消失的时风,顾不上跟徐彬吵,一蜂窝追了上去。 某高档法式餐厅。 城文取下金边眼镜,从盒中拿出绒布仔细擦拭片刻,很快,又重新架回鼻梁上。 “这么说,KK是自己去你那儿的?” 祁漠倚在靠背上,闻言俯身端过红酒喝了一口,“自己来的,我要挖就正大光明挖了。” 醇香气息在口腔中弥漫,他舒服地眯了眯眼,很是懒散的模样。 “你找我来就为这事儿,耽搁我约会啊。” 他跟城文说熟也不算熟,只是长纪跟DM少不了商业上的往来,一来二去也就认识了。 祁漠并不讨厌城文这种除了笑就再看不到其它表情的人,顶多就评价一个笑面虎,但要说好感,他又觉得那笑挺假的,好感不出来。 “单纯请你吃顿饭而已,KK随口问问。”城文弯着他那双狐狸一般的眼睛,顺便对送上鹅肝的服务生露出标准至极的官方微笑。 旁人都说DM城文声名在外,却很少有人提起这个精打细算的老板其实长的很好看,祁漠想,大概就是因为城文的笑容总是太过礼貌,给人的感觉不是发自真心,皮笑肉不笑。 他觉得对方摘下眼镜的样子有点像某个人,特别是眼睛,但具体像哪个又一时想不起来。 “不久前你不是签了时风,现在情况如何?”城文垂眼专心切鹅肝,状似无意地问出这句。 “嘶……情况如何。”祁漠凝眉思考,却是不能说出准确答案。 说糊吧,又不算传统意义上的糊,说火,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火。 城文浅浅勾唇,继续手中动作,“怎么,不太理想?” “只能说需要时间。” “嗯,那就好。”城文细嚼慢咽的,说话慢悠悠,吃东西也慢悠悠,“我还说你不要的话把人给DM,毕竟是偶像出身,我这边整体也比较合适。” “不麻烦了。”祁漠几乎是立马就回绝,不给对方留任何余地。 “我签的人,自然会好好带。” 城文并无多大反应,放下刀叉,还是笑着举起高脚杯,“那就预祝大火了。” 与城文告别后,祁漠去地下停车场开车, 刚把车倒出停车位,只见一个黑色身影从入口飞速狂奔而进,那双眼睛慌张地环顾一周,最终在暗处的偏僻死角矮身藏下。 大概过了1分钟,七八个追尾而来的狗仔在停车场你往我我望你,一副跟丢目标的模样。 “找一下,可能藏起来了。” 时风闻言心头发紧,暗道这么躲躲藏藏还不如直接出去正面刚,说真的,他对这种狗仔队感到极其恶心。 时风目光死死盯着那面方向,见他们已经有要往这边找来的趋势,深吸一口气就要起身从暗角走出去。 忽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背后伸出抓住了时风的手臂。 他没做好心理准备,啊一声吓到了,那面狗仔闻声立马朝这边走来,“那里!” 祁漠稍稍使力便把他拽进车里,在时风惊愕的目光下,他已经淡定自如地踩下油门,迅速将那群讨人厌的狗仔狠狠丢在茫然中。 车子飞速开出地下停车场,摇摇驶几条街,他却并无多余的动作,从等红灯,到开窗观察后视镜,专心驾驶到未曾看时风一眼。 而时风整个人都呆滞了。 刚才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快,他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坐在祁漠的车里,不……应该说是趴,趴在祁漠的腿上。 他觉得浑身都是僵硬的,动也不是,说话也不知该讲什么,直接尴尬到脸颊发烫。 “你要保持这个动作到什么时候。”祁漠盯住路况,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到副驾驶去。” “好,好。” 时风慢慢支起身体,膝盖从对方腿间蹭过,往副驾的座位开始爬。 他颈间的清香和微红的脸颊近在咫尺,动作轻微而谨慎,抬手时小心翼翼像只猫咪,一只迷人却不自知的猫咪。 祁漠面色如常,心里却早已翻起一片惊天浪涛。 “呼……”他将头偏了偏,以叹息声来掩饰自己的不平常。 心率逐渐加快,那种感觉又来了。 祁漠倒了几颗药片放嘴里吞下,连水也不用,简单粗暴到令人发指。 “去哪儿。”他问。 时风觉得没必要瞒祁漠,便直接说了自己要去赵太明家找东西的事情,对方闻言并无多大反应,沉默好久才冒出一句:“胆子倒是很大。” 接下来,就再没说话。 相对无言,两人很快到了位于4区的临拆房附近,时风长腿一迈反手关了车门就要说谢谢,见祁漠不知从哪找了个口罩戴上,也跟着下了车。 对方的意味已经相当明确,无法,时风只得默许让他跟着。 现在是晚上八点钟,赵太明离回家还早,行动的最好时机。 时风循着记忆七弯八拐找到了上次的308号门牌,手指往口袋一摸,他愣住了。 “不对……钥匙……”时风翻完衣服口袋,又开始往裤兜里摸,“我记得明明带在身上的。” 祁漠站旁边当门神,等了许久也没见他掏出钥匙来,“哈,你不会倒霉到钥匙都丢了吧。” 时风表情消失,“真的丢了。” “啧。”祁漠挑眉,对着门退后些许距离,“那没办法了。” 话音刚落,随着一声巨响,原本就岌岌可危的木门直接被祁漠踹的脱离门框飞出去,门开了,就是现场有点惨烈。 祁漠移到时风身边,抬手将他头上的棒球帽往下压了压,然后俯身在时风耳边低语。 “这地方没监控,我们可以为所欲为了。” 第28章 感激 祁漠大摇大摆先进去了,留时风在门外左思右想纠结一番,还是迈进赵太明家中,将躺在地上的木门立起来定在门框上。 门早就坏了,这样做虽然未免徒劳,但至少从门外看还是好好的,不至于被路过的人发现。 “你怕什么,这片区域全部临拆楼,人都搬的差不多了。”祁漠打开灯,站在屋子里像来玩儿似的,根本没有帮忙一起找证据的意思。 “还是谨慎点好。”时风闷坏了,取下帽子口罩呼出一口气。 祁漠便又将目光移到他身上。 出狱以来的时风,似乎并不喜欢自己的寸头,除了拍戏时其余时间都会带帽子,因此祁漠也很少见到他有什么别的造型。 现在他摘下来,祁漠才忽然发现对方原来已经长头发了,短短的,发丝又绒又细,比起寸头时期多了几分柔和。 嗯,好看…… 某颜控晚期表面目光深沉,背地里已经翻来覆去了好几回。 时风在赵太明房间翻箱倒柜了一番,终于在床头柜发现了那个黑色铁盒。 “找到了!” 他捧着六寸大小的盒子从房间走出,锁都没打开便已经满脸欢喜的模样。 黑盒子制作紧密而精良,侧边上着密码锁,十个数字还带着英文字母的设计相当罕见。 时风尝试按了一组密码,意料之中,打不开。 他不死心,便找椅子坐下来,埋头一遍又一遍的输入着可能正确的数字组合,他全神贯注且相当专心,但还是对这复杂的密码组合毫无办法。 祁漠道:“我来吧。” “你又想用暴力打开么,这盒子可比那门坚固多了。”时风头也不抬,像是根本没把对方的话当真。 “……”祁漠语塞,还是道:“拿来我试试。” 时风这才把东西递给他,见祁漠垂眸研究起来,真有那么一回事儿的模样。 但这毕竟不是电影里那种放钱的保险柜,组合密码要是没有线索,只能纯靠猜。 “你去找找这屋里有没有户口本,或者身份证。” 时风刚才正好在衣柜看见了这两样东西,不疑他,转身又去翻了出来。 祁漠只淡淡瞥了赵太明的身份证一眼,脸上并无波澜,手指却已经动作起来。 “这种锁无法暴力破解,我们只能靠大基数一个个猜,但即使是密码,概率这种也是存在的。”他说着,手指输入了一个字母加数字的组合密码,密码错误之后,又立马开始输入下一串数字。 “比如,人们最常用的一种组合便是名字字母缩写加生日,赵太明如果稍微聪明一点,应该不会使用这种组合。” 时风不自觉叹一口气,“这得猜到什么时候。” 然而,话音刚落,咔嚓一声,锁开了。 祁漠勾起唇角,“看来他不太聪明。” 黑盒子里,装着一份保密协议书,足足有十几张的内容,甲方和乙方也写的很清楚,赵太明和一个叫王强的人。 时风并未全部相信,翻了几页后道:“这个王强应该是化名。” 协议书上,条列着泄密之后会受到怎样的处理,其中违约金3个亿的字目相当醒眼。 时风凝眉仔细查看,暗道怪不得赵太明死活不肯协商,签了这种东西也难怪这么多年一点儿消息没透露出去。 这应该就是最为直观的证据了。 翻完后,他把合同书收起来,连带着盒子内一张可疑的银行卡也顺手拿了,见里面落了张照片,便拿起来看了看。 是赵太明与妻子的结婚照,应该是十几年前的,背景还是破落的土墙房,边角早就泛黄卷曲。 照片上,两人身上的婚服显得十分廉价,但好在新人灿烂的笑容掩去一切。 “……”时风看着这张照片,久久沉默。 也许,坏人在成为坏人之前,也都仅仅是一个渴望儿女情长的普通人而已。 没有人天生喜欢暴力,对赵太明来说,将照片放在这个上锁的盒子里,或许代表他心里还存在着对妻子那么一丝的想念吧。 “在想什么?”门外,祁漠已经站在那里等了很久。 “没有。”时风将照片放回去,锁芯咔嚓合上,盒子再次恢复成原样。 回程,两人同处一个空间内,却意外的相对无言。 时风垂头摆弄着他的帽子,不时用眼角余光去打量祁漠,欲言又止的模样。 “祁漠。”时风犹豫着喊了一句。 他偏过身子望向对方,神情认真而专注,浅色瞳孔在夜色中暗波流转。 “祁漠……”时风见祁漠懒得看自己,还是缩了回去,“我就是想说,今晚谢谢你。” 想到这些日子,他将目光移向窗外,喃喃道:“你真的,是很好的一个人。” 祁漠正在打方向盘的手一顿,“你没事儿给我发什么好人卡。” “我是说真的。”时风见他回应,又把脸凑过去盯着祁漠:“你知道,我出来后就像只过街老鼠,人人都巴不得我离他远点,只有你……” 只有你,对我从无任何偏见。 他感动、感激,且相当开心,除了徐哥,他终于又遇到值得敞开心扉的人。 “祁漠,那份一年合同我其实挺想延长的,我什么都不要长纪的,我现在,想永远留在长纪。” 就凭祁漠对自己这份信任,他有了奋斗心。不是为了什么澄清,什么报复,而是打从心底里想为长纪作出贡献。 哪怕,只是极其微小的贡献。 车子遇到绿灯,速度渐缓停住,祁漠抽出一只香烟衔在嘴里,才刚摸到打火机,又忽然不想抽了。 不知为什么,他听到时风说这些话,完全高兴不起来。 非好感艺人想要常驻长纪?不,他对这种情况毫不在意,只是祁漠已经从刚才的话语中听出来,时风对自己,只有感激。 因为自己没有戴有色眼镜,所以感激。 摊开了说,他在时风心中甚至不如那个经纪人重要,只是一个值得尊敬的老板的存在。 但仔细想想,对方这么说又没什么毛病,不是老板,那是什么? 朋友?兄弟?好像都不太满意。 祁漠盯着红绿灯没有说话,甚至未曾偏过头去看时风一眼。 他又开始烦躁,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就连自己也理不清了。 这份沉默被时风误会,他的表情僵了一瞬,嘴唇要张不张,看起来有些尴尬。 “哈哈,没事,我也就说说而已。”时风不自然地摸摸头,移回靠背时,唇角都耸拉了下来。 “就这样……也挺好。” 的确,保持现状,才是最好的。 祁漠在心里暗自说道。 他讨厌失控的感觉,也不想冒着风险去做什么改变,这一点在跟高糕说清楚那天就已经决定了。 他自认为是一个理智的人,未来20几年的路也已经全部规划好了,而这份规划中,并没有时风的存在。 高糕是,时风也是。 但,即使是如此清楚的知道这些,为什么心里还是会有一丝动摇呢。 祁漠嘴唇抿的死紧,他想,心脏后遗症应该尽早解决了。 过了两天,娱圈新闻大爆。 前714队长时风澄清四年前恋童一案,并出示相关案件证据,法院受理此案,以诬告陷害罪宣被告人赵太明,在1月15号重申此案。 同时,时风告发对方虐待***罪,也即将在法院开审。 事件在不断发酵,媒体直接炸了,长纪门口的记者从早上五点蹲到凌晨两点,严阵以待的像是高考现场,大有采不到时风不离开半步的架势。 而足足等了半个月的星影社,也终于体会到提前预约的好处。 “需要先喝杯水吗?”刘虹递给时风一杯热水,对方摇了摇头,却接过递给了旁边的小女孩。 “不要紧张。”时风耐心安慰赵小希,语气相当温柔,“等会这位姐姐问你问题,要是说出不出来就别说,镜头也可以不用看,后期会打马赛克遮住你的脸。” 知道自己上电视不会被别人认出来后,赵小希明显放松了些,她捧着杯子猛喝了一大口水,“我,我知道了!” 收音设备和摄像机已准备待续,刘虹将赵小希暂时请到一边,先录制时风的单人采访。 “能说一下最近的心情吗?最想说的话什么的。” “最想说的话么。” 时风的脸在柔光中沉默几秒,而后,他抬眼淡淡扫向镜头,浅色嘴唇上下开合道: “那么,就从前阵子和书一在剧组碰到说起吧。” 第29章 胜诉 1月15号,时风胜诉。 全民震惊,紧接着,虐待幼女案开审,证据确凿辩论无效,又加上诬告陷害罪,直接判了赵太明十二年。 网友们瓜还没吃完,星影社一声不吭丢出一条时风独家采访,短短两天,播放量破三个亿。 视频中,时风简单叙述了自己为澄清案件所做的一些努力,同时,在记者谈到前队友书一,他也对前阵子书一在采访中说的话作出回应。 “大家好歹朋友一场,有些事是真是假各自心里清楚,怎么说呢,需要时间吧,我也想让大家对我的误会不那么深。” 这句话说的不明不白,网友们在评论区讨论的相当精彩。 乖巧的祁夫人:那些骂祁漠签恋童癖的,现在没话说了? 想吃仙贝:不是,时风这么说,是不是在含沙射影以前的事…… 晴天微笑:想多了呵呵,就算我家书一是故意那么说的我也接受,毕竟不是谁都能对抄自己东西还反咬一口的垃圾单纯的起来。 时风今天做人了吗:有一说一,没有恋童癖自然是好的,但大家可别忘了时风抄袭和xx某女艺人的事儿,这些不可能还是别人诬陷他吧(汗颜) 网络上对时风的评价众说纷纭有褒有贬,好在之前那种一见时风两个字便无脑开骂的情况少了很多,话题火热朝天的讨论了三天三夜,便慢慢开始淡下来。 在这个情况之下,最不淡定的人自然就是书一了。 “他什么意思!” 书一看完视频,差点没气得把手机摔出去,“还正面回应我?以为澄清了一桩就万事大吉了?可笑!” 城文披着浴巾坐到他旁边,长臂一伸将人揽进怀里。 “穿这么少就来了,冷不冷。” 说着,他顺手拿过遥控器把空调温度调高。 书一推开他,扭头坐一边生闷气,“时风都敢正大光明弄出个头条来挑衅,你也不帮我。” 城文道:“抱歉,长纪动作太快了。” 他本想用点手段盖下去,但对方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铺天盖地的买通告堆热度,即便有心拦,也根本无法应对这种情况。 “你说,长纪不会真的想捧时风吧。”书一瞪着眼睛,还是不太相信的模样,“而且,祁漠还对时风还没什么意见……” 城文想到那晚与祁漠的对话,点头,“目前来看,有这种可能。” 长纪想要孵化一个影星简直太得心应手了,城文很清楚祁漠的能力,只要对方想,时风身上的东西一洗白,那就是足以震惊整个娱乐圈的事。 虽说,他也想不明白祁漠是怎么开始对时风感兴趣的。 “那我该怎么办?!要是时风……” “别提时风了。” 城文面无表情打断书一的话,金边眼镜下,眸子如同深不见底的潭水。 “相信我,这些我能解决,好吗?”他低头对上书一的眼睛,又忽而勾起一抹极轻的笑。 很奇怪,明明是在笑,但书一就是不能从那双眼睛感觉出一丝温柔的情绪。 好似,对方传递的根本不是善意,而是伪善之下的暴戾。 阴森森,且毛骨悚然,像条暗居洞穴的毒蛇,稍不注意就会被咬上一口。 “怎么不说话了?” 城文靠在沙发上,抬手,手指从书一的发丝穿过,忽而捻一簇在指间缠绕,动作极其优雅,像在品红酒。 “你的新专辑出现了很多修音严重的言论,最近好好练习一下基本唱功,其它的,你不用管。” 书一还没从刚才那个眼神缓过来,僵着脊背乖乖让对方顺毛,好久,他才愣愣问了一句。 “你跟时风,到底有什么仇恨?” 在以前,书一只是自顾自的认为对方喜欢自己,才会连带着恨起时风来。 但待在城文身边越来越长,他才逐渐开始怀疑,那样的阴冷至极的表情,直像时风杀了他亲妈似得,又怎么可能会是因为自己? 闻言,城文却并未再提醒书一不准提时风的话。 他将下巴放在对方肩膀轻轻摩擦,不时嗅嗅脖颈,神情慵懒倦怠,似有些困了。 他的眉眼低垂,语气极轻。 他说:“秘密。” 长纪大楼。 苏然给时风倒了一杯热水,笑眯眯地,看起来很是和善。 时风接过,道了一声谢。 “你是那天的……” 苏然在办公室走来走去,不知在忙什么,闻言,他又转过头弯着眼睛回应,“对的,我是祁总的新助理,平时有什么事都可以直接跟我说。” 他的发色浅淡,嘴唇微翘,加上眼睛圆,笑起来时仿佛能融化一滩冬日的雪。 时风就这么坐着静静打量对方,看够了,垂眸盯着杯子里的水,不知想到了哪里去。 的确是……很好看。 他抬手,浅浅抿了一口白开,不怎么想喝。 也难怪祁漠会喜欢。 “啊,祁总来了。” 时风抬眼,正见祁漠推门而入,对方步履极快,三两步便迈到办公桌前。 苏然抱着笔记本迎上去,低头凑在祁漠身边,“祁总,上次你要我熟悉的地方我基本都了解清楚了,现在就是有几个问题要确认一下……” 祁漠道:“你说。” 于是两人就地谈起公事来,角落沙发坐着的时风被忽略的一干二净,他好几次想开口打断,见祁漠苏然正讨论的专心,也不好出声打扰。 然后,十分钟过去,他还是雕塑一般的坐在那里。 “嗯……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苏然看着祁漠的眼睛,又开始变得紧张了。 他抓了抓头发,目光到处乱飘,像是口中有难以启齿的话要说。 “我,我想问祁总……” 祁漠凝眉,还是极有耐心的等他说完,“你说。” “就是……” 时风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脸都要尴尬红了。 这个小经纪人看着像要表白,自己好死不死杵在这里,真的十分灯泡。 早知道就晚点来了…… 时风瞥了两人一眼,将捧在手里好久的水一饮而尽。 他习惯性地将杯子放在面前的矮桌上,玻璃与木相碰,不大不小发出一声“咚”。 刹那间,祁漠的目光遥遥飘来。 时风身体一颤,手都没来得及收回去,还保持着那个放杯子的僵硬瞬间。 室内一阵沉默。 然后,时风动作极慢、极慢地将头移向祁漠,僵笑道:“咳……嗯,那个,你们继续。” 苏然跟祁漠拉开些许距离,“啊,忘了时先生还在等您。” 时风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了,站起身就要往门口走,“哈哈……我先去别的地方……” “回来。”祁漠转了转椅子,目光在他尴尬的脸上肆意打量,“我叫你来的,要往哪儿走?” “我去外面……” “你哪儿都不许去。”祁漠十分霸道总裁地朝他勾勾手指,“过来。” 时风同手同脚地走到他桌前。 “这种情况不能再有下次。”祁漠顺便批评了苏然一句,然后拿出一份厚厚的新合同推给时风。 时风那起那份合同,还没翻开,道:“这是什么?” “正式签约书。” 闻言,时风愣住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祁漠,眼中惊讶不言而喻,“正,正式……” 祁漠头也不抬,拉过笔记本,手指在键盘哒哒敲了几下,“嗯,满足你想永远留在长纪的愿望。” “待遇和所有签约艺人一样,其他人有的你都有,不搞黄赌毒不会解约,违约金两个亿。” “另外,合同有效时间为……” 祁漠语气停了一下。 然后,他抬眼看向时风,露出奸诈老狐狸般的微笑,“20年。” 【作者有话说:苏然不是要表白。】 第30章 私心 20年是什么概念呢。 一个艺人从出道,到火,到凉透,撑死了也就20年时间,有些甚至都没这么好运,混个十几年也还是默默无名的大有人在。 这种时候就可以选择合同一到,不续约不做艺人了,找个别的工作也好养活自己。 但直接签二十年,那就等于直接和长纪捆绑吊死了。 半途后悔了想走人,可以,直接付两亿违约金,拿不出来,那就等二十年后40岁再说吧。 而这种风险对时风这个什么都不管不顾的人简直毫无威胁,他并无犹豫地拿过黑色签字笔,爽快道:“20年,也签。” 说完,他在合同书上规规正正写下时风两个字。 “这么信任长纪吗。”红色印章由祁漠亲自下,此刻,签约才正式开始生效。 他望着时风,若有所思的模样,“我以为你会再犹豫一下。” 时风却道:“我不是信任长纪。” “我是信任你。” 因为祁漠,他愿意把自己整个人都交给长纪。 迟来四年的信任,一旦被激发就如同泉水般翻涌而起,顷刻间打的祁漠措手不及。 祁漠望着对方那一脸忠犬似的坚定目光,觉得简直莫名其妙。 但他又不能抑制住心底那点小小的开心,怎么说,就像吃了一个新疆特产的无花果,果肉黏糊糊融进唇齿,五脏六腑都觉得甜丝丝。 签完合同后,祁漠带时风去听了上次的录音。 MV已经剪好了,虽说并没有为时风专门录制的镜头,但剧里的画面混剪意外和音乐配合的很好,时风看了一遍,又将进度条拉回从头,重新播放。 紧接着,第二次放完,他又继续拉回从头开始播放,一遍接着一遍,无限循环…… 耳机里,是自己的声音。 随着伴奏,徐徐歌唱,有些因情绪而气息不稳的地方竟也被尽数保留,并未过多的修音,整体来说,是相当温柔而感性的旋律。 他已经好久好久没听到自己正儿八经的唱歌,久到连自己都忘了,自己最初的梦想是做一名歌星。 “在想什么。”祁漠垂眸,冷不防问他,“你的表情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没,就是有点触动吧。” 时风摘下耳机,偏开脸不让对方看自己微红的眼睑,但其实明眼人都能一眼看出来,他究竟为了什么而目光躲闪。 “时风。”祁漠看着那个低垂着的,圆圆的发漩,淡淡道:“你心里还是很渴望唱歌吗。” “哈,我不知道。” “如果你认真的告诉我是,我不一定就不会帮你。” 祁漠伸手去关MV,俯身时,高大身影笼罩在时风的椅背后方,好似侵略性极强的动物,不由分说将猎物占为己有。 他身上有着冷而凉的清新味道,是相当罕见的海洋调香水,因平时不乏抽烟的原因,衣襟也沾染了某种高级的烟草香。 这两种气味混合在一起,不喜欢的人很讨厌,喜欢的人,闻一次便直接上瘾。 “更喜欢演戏还是唱歌?”他问。 “想放弃还是继续走以前的路,只要你说出来,我都可以满足你……” 低沉磁性的男音在耳畔环绕,时风脊背都僵了,紧张地连脖子都不敢抬起来,余光瞥到那双指节修长的手握住鼠标操作着关了MV,又收回背后去。 “我放弃。”时风深吸一口气,闭眼道。 “确定?” 祁漠的低语却还在继续,从敏感的耳后不痛不痒淡淡传来。 “抛弃音乐,声音和天赋,永远不再站在舞台唱歌,确定不会后悔么,时风。” “我确……”时风咬牙,神情痛苦地想要说出违心的话。 “我……” 但这次,他动摇了。 他本想给对方一个确定的回复的。 那两个字却好像在此刻变成了难以说出口的恶咒,他好几次张开嘴想要说:我确定,我确定放弃,我不会后悔。 可话到临头,终究是还没给对方一个确定的答案,便已经有些接近崩溃。 “我……别问了……我不知道……” 他的肩膀抖得厉害,双手在头上胡乱抓着,明明已经在心里告诫过自己不能哭,生理性的眼泪却像是开了闸的洪水,流不尽也止不住,狼狈地在脸上蔓延。 他将脸深深埋下,整个人开始不动不响,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他自己也想不清楚,明明早就已经不敢去想,为什么在祁漠问出那些话的时候,他会感觉……如此的难过。 是因为苦涩?坐四年牢苦、被全民厌恶苦、生活苦、无法再追寻梦想……苦。 围绕现在时风的,没有光线璀璨的舞台,没有朋友没有喜爱没有家人,只有苦,他除了努力挣扎着面对,其实已经别无它法。 “你不明白,祁漠。”时风的声线微微颤抖,“没人会再听时风唱歌了,我甚至都没法站上舞台,我连镜头都不敢看。” “这样的我,又怎么……” 到这里,时风没有再说下去了,他知道祁漠已经听懂这些话的意思。 即使有再多委屈,再多不甘,千言万语,绝口不提。 身后,祁漠盯着时风的后脑勺沉默了很久。 记忆中,这还是他认识时风以来第一次听到对方哭。 那人抽泣时,单薄的肩膀上上下下幅度极小,如果不仔细观察,还以为对方是在笑,只有走近了,才能看到他侧脸的清泪,和通红的眼睑。 只看一眼,都觉得心里某个地方揪的生疼。 “这样的你,也很好。” 闻言,时风倏然抬头。 祁漠丢给他一张纸巾,在对方错愕的眼神中大大方方扯过一张椅子坐下。 “谁说没人听你唱歌了,我不是人?” 手机有来电打入,祁漠烦躁地直接挂断关机,抬头看着时风红眼睛红鼻子的可怜模样,啧了一声,又凶不起来了。 “坦白了说,签这么长年限的合同,我会尽力捧你。如果你在其它领域有过人之处,我不会让它埋没下去。” 当然,这其中也有祁漠的私心所在。 他太喜欢时风在舞台上的模样了。 戴着耳麦,边唱边跳,整个人熠熠生辉的如同万千顽石中的明珠,祁漠看见他的第一眼便深陷那种光彩之中。 如果说四年前成功挖到时风是他的执念,那么现在,让对方重新站上舞台便是祁漠的愿望之一。 “世界上没有无法治愈的伤痛,前提是你愿意。” 时风眼睛又酸了。 他觉得自己矫情的厉害,很奇怪,明明以前遇到天大的委屈都不曾吭声,却在听到祁漠安慰的时候瞬间溃不成军,到底是自己变脆弱了,还是已经太久没有感受到来自他人的善意。 祁漠在此刻出奇的耐心,“如果不好意思说,直接点头。” 时风沉默几秒,点了点头。 现在看来,这个决定好像也没有那么难做。 他只是,需要一个肯定,一个支持自己真正渴望的肯定。徐哥会为了让自己不再受到伤害而阻拦他,而祁漠则完全相反。 好比世上总有那么多人觉得时风该,他们困住他,并且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你活该,如果不改变永远都别想有人喜欢你。 但,也有人靠近他,接受他,用独特而不失温柔的方式告诉自己,你不用做任何改变。 “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在这段时间内我会尽可能的帮助你治疗心理障碍,你只需要努力配合就好。”祁漠把椅子转了一圈,还是将目光放到时风身上。 他看着时风,一字一句神情认真道:“我很期待你回到从前的那天。” 【作者有话说:那么,感情戏从这里开始要逐渐步入正途了。】 第31章 祁漠,我害怕 接下来的日子里,特殊治疗紧密进行中。 祁漠为时风找来了四五个艺能导师,帮助他尽快恢复已经生疏许久的基本功,比如最严重脱节的舞蹈,时风每天都要在练习室训练个七八小时才能休息,此外,还有形体,声音考试,表情管理…… 他在监狱里待了四年,已经落后太多东西了,在短短三个月的时间里,时风需要把这些东西全部捡回来。 当然,他并不觉得这有多累,因为单纯的体力训练跟治疗心理障碍比起来,那真是轻松太多了。 摄影棚内,祁漠已经盯了对方许久。 “把头抬起来。”他道。 时风却不动,只是整个人都在抖,额头泌出密集的细汗,右手死握成拳。 他的心脏跳的极快,面庞被高强度的打光灯直直照射着,映出一张苍白至极的脸。 砰砰砰砰砰砰…… 反胃感从胸腔蔓延而来,他死死咬住下唇,想尽力将这种感觉强压下去。 “抬起来。” 离他十米远的地方,祁漠坐在折椅上,再次说道。 约有80平米的大空间,因为没有窗户的原因,布局也显得压抑起来。 密集的、数量众多的相机摄像机用高脚架固定,好似密不透风的高墙,将站在背景布中央的人困在其中,是轻易就能破开的阻碍,也是令人深陷恐惧的牢笼。 自动拍摄打开,咔嚓咔嚓……闪光灯暗了又亮。 “我……”时风呼吸急促起来,他的眼珠速度极快地抬起看了一眼,只一瞬间,瞳孔便像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骤然扩大。 他狼狈地抬起手臂挡住眼睛,一边后退一边抖,看起来有些可怜。 “拿、拿开。”时风喘了一口气,胸膛上下起伏,“拿开,快拿开。” 祁漠不动,目光在对方身上停了很久,见他只是一味后退根本不敢抬起头来,神情愈发复杂。 “如果连抬头都做不到,今天就别出这个房间了。”说完,他往后靠在椅背上,姿态极其悠闲,一副坐等的架势。 “求你了……拿开……”豆粒般大的汗水从额角滑落,他双手捂住眼睛,无措地站在白布中央,无路可退。 “……祁,祁漠,我害怕…”那声线颤抖地厉害,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他在叫祁漠。 明明对方就是将自己置于此种境地的人,他也还是毫不犹豫地喊了这个名字,或许在潜意识中,他能够求助和信任的,只有祁漠。 个头拨高如竹子般清瘦的男生,在抛弃所有逞强后说出的“我害怕”,其实也足够以令人心疼。 他太恐惧密集的镜头了,连带着快门声也害怕起来。 旁人看来甚至不能掀起一点波澜的场景,在他心里却早已发酵为骇人的狂风大浪。 目睹这一幕的祁漠几乎是瞬间就移开了眼睛,他捂住胸口深吸几口气,脸色在顷刻间便有些苍白起来。 不能激动。 他在心里默念着这四个字。 心脏不能太过激动。 祁漠背过身去稍稍缓了缓呼吸,等那速度极快的心率完全平稳下来,才重新看向时风。 状况好像越发严重了。 他的心脏出了问题,有了后遗症,像个疾病缠身每天都得带速效药的老年人,唯一不同的是,他只有在面对时风时才会发病。 祁漠对此,简直毫无办法。 整理好情绪,祁漠起身朝那堆相机群走去。 他费力地挪开几个摄像机,幕布中央的人好似已有些神情恍惚,完全没听到有人走近的声音。 “……”祁漠停在他前方一米处,看着他的动作面无表情道:“时风。” 对方身体一顿,还是不肯拿下挡住眼睛的手臂。 祁漠便迈到他的跟前,高大的肩膀于逆光中投下阴影,将时风笼罩其中。 “时风,看我。” 像怕吓到对方似得,祁漠相当轻柔地把他拦在脸上的手臂扒开,就像老虎细嗅蔷薇怕碰坏了,他竟对一个男的起了爱护之心。 声音近在咫尺,那些刺目的光不见了,时风犹豫几秒钟,还是缓缓睁开眼睛。 手臂垂下,他的脚步虚浮,站得不是很稳。 而祁漠就在他眼前。 温和的、完美的,发丝边缘镀了一层绒光,如梦似幻的像是刚从虚无之中走出来。 那光实在是太强了,就连脸庞都有些看不真切,隐隐能看出,对方的眉头应该是皱着的。 “还好吗。”祁漠问。 时风垂头,脑袋摇摇晃晃,那些声音又从四面八方涌进耳朵来,咔嚓咔嚓,不断在脑海中游荡。 他有些耳鸣,恍惚中死命捂住双耳,有气无力道:“不是很好……” 脚步一个踉跄,他没站稳整个人直接朝祁漠扑去,对方下意识张开双臂接住,拥了个满怀。 海洋调香水在鼻尖弥漫,时风闭眼摇了摇,将满头汗水蹭在对方的衣领上。 “不是很好。” 他喃喃重复道。 到这里,祁漠终于从心底升起一点小小的自责。 他扶住瘫软的时风,将对方带到椅子上坐着休息,而后递给时风一杯水。 时风不接,整个人缩在椅子上道:“好冷。” 祁漠抬头看了眼空调,送风翅片呼呼作响,触控屏上显示着25度。 即使已经感觉到有些闷热,祁漠还是拿过遥控器将温度上调。 过了几分钟,时风脸色苍白的靠在椅背上半昧着眼,他嘴唇动了动,“还是冷……” 见祁漠又要拿起遥控器,时风抬手制止,“……我想出去……可以吗……” 祁漠表情微愣,还是无奈的点了点头,“抱歉,我该慢慢来的。” 在他心里,时风一直是个遇到什么困难都会笑着面对的人,但这种特殊情况也许只能循环渐进的来,他太急了。 至少,不应该让对方在初次接受心理障碍治疗时便看见如此激烈的场面。 祁漠越想越懊恼,走出房间时整张脸都是冷着的。 时风腿都软了,见祁漠的神情时还以为对方在生气,也不敢坐沙发,倚在门框上满面愁容,在心里暗骂自己是个怂货。 苏然端进两杯咖啡,走到祁漠身边将杯子放下,俯在对方身边说:“CR的咖啡已经关门了,这个是我自己调的,虽然比不上外面的但味道也还不错……” 他用了非常精致的小杯子,浓缩咖啡还在冒着淡淡白气,表层拉了极其精致的牛奶花,爱心状的。 时风静静看着气氛有些微妙的两人,苦中带香的气味一直传到他的鼻尖。 又像个电灯泡了。 祁漠并未在意这些细节,自顾自看手机回复信息,而后端起杯子粗略喝了一口,“嗯,挺好喝的。” 苏然眼睛都亮了,嘴边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好,好喝吗!这还是我第一次尝试……” 说着,他转过头来看时风,“时风,这杯是给你的,要喝喝看吗?” 时风正欲摇头拒绝,祁漠放下杯子,将打量的目光扫向他,“在那儿站着做什么,过来坐。” 时风只得同手同脚的走过去,动作有些别扭,他垂头,尽量不对上两人的目光。 然后,前脚才刚踩上沙发底下的地毯,后脚就被绊了一下,身形不稳间他下意识挥手去摸矮桌,随着兵兵乓乓一阵响,咖啡尽数流淌到地毯,陶瓷片碎了满地。 时风整个人都僵硬了,愣了几秒反应过来,想要俯身去捡,手腕被猛的握住。 祁漠没废什么力气便把时风拉到自己身边坐下,见对方还在愣神,抬起眼皮淡淡扫了一眼。 他的目光落在时风脸上,吐出的话语却并不是对时风说的。 “苏然,找保洁来打扫一下。” 苏然立马应好,毫无亲手做的咖啡被打翻的不快,转身就走了。 只是在关门时,他还是有意朝时风和祁漠看了一眼,好似从中察觉了什么出来。 总觉得……祁漠好像,很在意时风? 第32章 祁漠,梦见你了 陶瓷碎片很快被清理干净,就连地毯都效率极快的换了一张新的。 祁漠把一些等待处理的品牌邀请交给苏然去回复,行程表上密密麻麻排到下周的活动他看都懒得看,倒是对时风的事上心了起来。 偌大的室内只剩两人,重回平静,祁漠也不说话,拿着ipad开始塞耳机。 时风手里捧着一杯热水,不尴不尬坐在祁漠旁边,对方不搭话,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身边人却像是心情极好,眼睛始终停留在iPad屏幕上,不时哼出旋律模糊的曲调。 时风越听越觉得熟悉,情不自禁往祁漠凑近了些,目光落到那正在播放的mv画面上时,他愣住了。 是714。 四个少年穿着统一的浅蓝色打歌服边唱边跳,镜头花里胡哨,怼脸展现颜值的画面相当频繁,坦白来说,这种画风夸张南韩风格的mv在现在已经不太流行了,但在四年前,这个mv在国内是流行音乐top1的存在。 “咳……”时风收回目光,掩饰似得喝口杯中的水。 祁漠看满意了,摘下耳机瞥一眼旁边的时风,觉得还是真人好看。 “本来有让你重新成团出道的想法。”祁漠将ipad关成黑屏,轻轻放到一边,“想想还是算了,太限制你发展。” 不可否认,时风在男子组合中那种甜腻腻的风格也很讨喜,但让他这么张脸继续遭受千篇一律韩流风的浸染,未免也太憋屈了些,祁漠觉得,时风应该有更多的塑造性。 自己出歌,自己拍电影当主角,脱离团体成为独当一面的存在。 祁漠偏头往时风的头发打量一番,道:“头发,别染,也别去乱搞。” 时风摸了摸已经快要遮耳的黑发,“我打算明天就去弄的,太丑了。” 他的头发长的特别快,刘海松松散散垂到额前,柔软、发雾,总是看起来毛绒绒。 漆黑的发,苍白的白,耳垂戴着红到刺眼的钻钉,毛衣款式宽松,袖子长的能遮住半只手。 走神间,祁漠已经不受控制地抚了上去,指尖在发丝中穿梭,果然,头发的触感比想象中的还要柔软。 时风疑惑,“祁漠?” 蓦然回神,祁漠手指僵了一瞬,收回手。 “过两天Lily回国,要让她给你设计造型。” 时风乖巧地点头,“噢,那我就先留着。” 毕竟,让大造型师Lily理发的机会实在是千载难逢。 从今天过后,祁漠有意调整了一下对时风的治疗方法。比如,每次循环渐进的增加一些镜头,待对方适应再继续增加,如果时风有任何不好的状况,他会立即停下。 要说这么做有什么效果明显的改变,那就是两人的关系相比以前更加好了。 有时,两人也会在这种奇怪的氛围之中四目相对,但很快,祁漠会比对方更先移开目光。 他很清楚对方眼里存在着怎样的情绪,可能是将自己看为很重要的朋友,也可能是最为信赖的兄弟,他从太多女人眼里看到过爱慕之情,但那几乎从未在时风眼中出现过。 怎么说,不出现才是最正常的,但祁漠心里就是有点烦躁,有点……意难平。 一周后,时风启程前往B市。 经过Lily的包装,他看起来容光焕发,整个人好看的有些招蜂引蝶。 为了突出眉眼,他的头发被修剪成了三七分,发色也是按低调的来,染了彰显头发质感的冷棕,其余的,Lily提议一切保持原状。 那个总是皱着眉头的女造型师对镜子中的时风说:“你身上不适合出现过多技巧性的装扮。” 她凝视着时风的脸,从额头、到鼻骨,往下衔接着弧度优美的唇,再到下巴,觉得这张脸有些精致过了头。 “知道吗,你的眼睛是最具杀伤力的武器。”她望着镜子中的时风,喃喃道。 这句话,是让他了解自己的优势在哪里吗…… 时风坐在公司派出的保姆车里,想的有些走神。 窗外风景在快速倒退,遇到一个红灯,车子停了下来。 远处,某座高耸的商业大楼循环播放着薄荷糖的代言广告,巨大的露天屏幕中,穿着白衬衫的祁漠咽下一粒绿色糖果,顷刻间便浸入晶莹剔透的海底,咕噜咕噜……无数泡泡、热带鱼在身旁环绕。 发丝浮动,他淡淡睁开眼睛。 “次元酷力,一粒觉醒。” 时风收回目光,不知想到什么,对前面驾驶座的徐彬道:“徐哥,祁漠为什么大多时间都待在公司内?” 徐彬只顾着打方向盘,没听明白,“啊?” “像他这么红的演员,不应该很忙的吗。” 虽说祁漠在公司时也的确很忙,但他一直好奇祁漠作为艺人时的行程活动,怎么好像并没有多少。 “哦,这个。”徐彬一边看路况,一边给时风解释,“我听说啊,只是听说。祁漠以后的重心在长纪上,现在已经有意识的在拒片子了,除非是什么特别nb的电影或电视剧他才会接。” 徐彬从后视镜看了看时风,“这个其实很好猜,大概就是慢慢退圈,专心搞事业的方向。” 就好比以前的青橙卫视一哥胡耀,演什么红什么,但人家心思压根就不在当明星这件事上,演了几年丢下几千万粉丝跑英国读博去了。 而祁漠,该拿的奖都拿了,人气粉丝背景基本啥都有,选择专心于事业也不过是他的一种抉择而已。 “那之前《青雀》他也……” “《青雀》是长纪下的项目,祁漠总得拿自己流量带一带。” 时风不说话了,不知道为什么,听到祁漠有要退圈的意向,他总觉得有些恍惚。 以前长纪刚起步的时候,祁漠作为明星得在业务和公司两边跑,想来应该是很累的,而现在终于稳定下来,他也要渐渐退出娱乐圈,时风居然莫名生出了一丝难过的情绪。 就好像,同在圈中走了那么久的人,最后也还是会离开,714散了,等祁漠一走,他就真的变成了一个人。 飞机到B市时,已是晚上八点。 酒店是早就订好的,徐彬一直喊饿,拉着时风在楼下餐厅吃了三盘牛排,叮嘱时风明天几点去见刘换导演,才打着饱嗝回房睡觉去了。 当晚,时风又开始做梦。 断断续续,模模糊糊,是好久以前的事。原本已经忘了个干净,没想到却朦胧的出现在梦中。 四年前,他去拍一个品牌香水的广告。 搭档迟到了,合作方将拍摄时间推迟,还未见面,时风就已经对这个毫无时间观念的人打了印象最低分。 时间一分一秒流淌,他第三次看向手表,门被突然推开,那人终于来了。 他将装满不快的眼神飞扫而去,直接撞进一双疲惫的眼睛。 那双眼睛愣了两秒,然后嗤笑一声,一边摘帽子口罩一边不忘打趣,“这是等我等出怨念了啊。” 妆造人员一拥而上,为他递去拍摄时需要穿的西装和皮鞋,他脱下黑色皮衣,弯腰时,脖子挂的银链叮当作响。 张狂,帅气,且不屑一顾,眉宇间总是洋溢着吊儿郎当的痞气。 25岁的祁漠,每天穿梭于各个剧组之间,影界但凡说得出名字的导演的片子被他抡了个遍,代言广告接到手软,粉丝接机的尖叫声能吼破半边天。 一个影界大佬,一个顶流偶像,初次见面气氛却并不那么融洽。 “你可以不用靠这么近。”时风拿着香水瓶,身体偏了偏。 祁漠还是一副戏谑的模样,闻言换了个pose,下巴微抬,伸手搭在了他的右肩膀。 相机闪光灯快速闪动,两人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摄像拍了一会,道:“动作可以更加亲密一些,时风歪头,嗯对,香水瓶露出来。” 他比祁漠略矮几公分,一抬眼就能看见对方脖子上的小草莓,在花边新闻上,祁漠的行径已经到了未婚生女、孩子三岁了、大半个娱乐圈都是他情人的夸张地步。 时风又不自觉将距离拉远了些,祁漠却似对他的排斥毫不在意,一切看镜头一边低声道:“小朋友,生气了?” 时风磨了磨牙,顾忌到镜头,还是努力摆出完美的微笑。 祁漠继续笑,“小偶像?” “……”时风忽视。 “小哥哥?”祁漠存了心逗他,在对方发飙边缘徘徊,“你好帅啊。” “??” “哈,好吧。”拍摄还在继续,祁漠在镜头中露出一口白牙,转头就将香水瓶口对准时风,一按到底。 瞬间,清新的果调香水扑面而来,夹杂着薄荷、柑橘、雪松的奇妙气味,他下意识看向祁漠,握着香水瓶的那只手被对方托起,恍然间,祁漠已经低头将鼻子凑了上去,眼睛移向镜头,咔嚓—— “Perfect!”摄像高兴地夸赞一声,像是拍到期望中的照片,眼神都亮了。 拍摄结束后,时风在化妆间慢吞吞换衣服。 换好后,他又坐着玩了会儿手机,寻思着那人应该走了现在出去碰不到,才哼着歌打开门。 但,意料之外的,祁漠还在。 不知是在等助理还是什么,他伸着一双大长腿坐在椅子上,影棚空空荡荡,黄昏时的光从大落地窗帘透进来,给他镀了一层暗金色的边。 他似乎在回微信,听到动静也不抬头,用下巴指了指桌上的香水盒。 “品牌方送你的。” “哦。”时风手还搭在门把手上,闻言也没去拿,估摸着公司的车应该已经到了,把帽子掏出来戴上,准备走了。 祁漠却又向他搭话。 “你不要?” “不要。” “真的不要?特好闻。” 时风深吸一口气,心想你还好意思说。 祁漠起身,气定神闲地打开那个香水盒,他的动作优雅而懒散,好似在拆一个早就知道内容的礼物。 “你知道,那瓶香水叫什么名字吗?” 不知是不是窗开了,白色窗帘微微摆动,极其柔和的风吹进来,裹着好闻的柑橘香送到时风鼻尖。 祁漠拿起香水瓶晃了晃,然而转头望向他,唇角勾起,说了四个字。 时风瞳孔微怔。 呼—— 突如其来的大风从窗外灌进来,窗帘猛烈地扬到空中,桌上的A4纸被吹的满堂乱飞,祁漠的身影也在其中不真实了起来,五官变淡了、模糊了,嘴唇上下开合,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一直到风停了,白纱轻飘飘地、慢悠悠地重新落回窗前。 梦境戛然而止。 【作者有话说:香水的名字,叫一见倾心。】 第33章 祁漠,滚 与刘换导演的见面颇为顺利,对方象征性地让时风试了几段戏,便二话不说把角色定了下来。 电影正式开拍应该是在年后了,导演的意思是让时风尽量多看几遍原著,把角色理解透了,还有就是身材保持,不能发胖。 当天,刘换留下时风,组织了一众电影相关人员一起吃个饭,时风推脱不了,便答应了。 导演十分大方的将地点定在了B市著名的城堡饭店,徐彬时风到的时候,一楼还有剧组包了场,在这里取景拍电视剧。 人实在太多,时风只淡淡扫过一眼便上了二楼。 饭局上也没什么重要的事,都是些谈笑风生预祝电影票房大卖的话,时风和另外几个演员不熟,对方看自己的眼神也实在算不上友善,便没厚着脸皮上前去搭话。 到了后面,几个投资老板开始劝酒,时风没能幸免被灌了几杯高浓度洋酒,预感到再喝下去可能会醉的不省人事,他借口去洗手间,准备躲个二十分钟再回来。 徐彬不放心跟了出来。“还好吗?我去问服务员要杯浓茶?” 时风没说话,呆呆撑在胡桃木栏杆上,望着下方一楼金碧辉煌的大厅有些懵。 也不知是哪个剧组这么有钱,就连群演都林林总总请了几百个走来走去,以时风的视觉看去就像是不断移动的小蚂蚁,头更晕了。 “我……没事,就是脑袋有点晕,静会儿就好。”他垂眼将额头搁在手臂,吐着酒气道:“徐哥,我想喝冰水。” “行,你在这儿等着。” 徐哥走开了。 嘈杂的交谈声在耳边环绕,忽大忽小,忽远忽近,意识模糊时,听起来就像是电视背景音,慢慢的,那声音渗透到脑子里,熙熙攘攘,听不真切。 好吵…… 头疼的快炸了…… 忽然之间,鸦雀无声。 整个大厅安静下来,好似就只剩下他一人,弓着腰,头埋在手臂里,越来越醉,越来越不清醒。 笃、笃、笃。 沉闷的,皮鞋踏上楼梯的声音由下而上传来,那不紧不慢的步伐相当优雅,应该是个很绅士的男人。 接近着,那声音停在了某处。 “你好,请问洗手间怎么走。” 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时风清醒了。 有什么东西在心底砰然炸开,那种令人紧张的荒唐感迅速蔓延到五脏六腑,刹那间,他的脊背僵硬的像座石雕,再抬不起来。 这个声音是谁,时风太熟悉了。 他知道这个人的口头禅,知道对方在深情时会叫哪个昵称,他喜欢在幽暗的房间接吻,喜欢在人脖子上留一串几天都不消的草莓,还不准躲。 “从这里直走右拐就是了,先生。”那个小服务生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跟明星接触,紧张地脸都红了。 “谢谢。” 时风终于抬头朝那边看了一眼,可惜太慢了,只一瞬,对方的侧脸已经消失在眼帘中。 那侧脸,是秦城没错。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拍戏?偶然?他刚才有看见自己吗…… 时风身形不稳地后退几步,酒的后劲在这时起来了,时风摇摇头,后肩忽然被拍了一下,惊的他差点跳起来。 徐彬拿着冰水一脸不解,“怎么了你?我又不是鬼。” 时风猛的抓住徐彬肩膀,眼睛因为喝了酒的原因红彤彤的,“我刚才,看见秦城了。” 说完,他又垂下脑袋,按着徐彬晃了晃,在酒精的作用下,他的情绪有些激动,“他怎么会在这里,我实在不想看见他……” “一点也不想……” 徐彬这时候反应过来了,他扶住时风耐心安慰道:“怎么可能,肯定是醉了看错了,来,把水喝了我们就回去行不行。” 时风鼻子都红了,扭头避开,“我没看错。” “好好好没看错,那我们回酒店我再听你认真说一遍,好吗?” 这个样子肯定是不能再回去让人家笑话了,徐彬回去给导演道了声歉,说时风已经醉的不行,好在对方也很理解,叮嘱一句注意安全便让他们离开了。 到了酒店,时风没在闹了,一个人瘫在柔软的棉被间,望着天花板出神。 他不是很清醒,头脑浑浑噩噩,心中却思绪万千,不肯闭眼睡觉。 手机震动两下,屏幕亮起,有微信消息。 时风便拿过手机,眯眼点开,红着脸,脑袋摇摇晃晃。 他眼睛都花了,看了半天没看出那微信名是谁,反倒是字都变成了两三层,然后不断扭曲、扭曲,最后扭曲成秦城两个字。 时风回了对方一个字:滚。 他终于支撑不住睡着了,消息成功发出,却好似石沉大海,再无回应。 第二天,时风顶着一张憔悴脸赶早八点的飞机。 在候机大厅,他偶然翻开了那条微信。 Mr祁:跟刘换见面还顺利么。 起风了:滚。 时风眼前一黑,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徐彬:“哥,这你回的啊。” 徐彬抬头扫了屏幕眼,反应跟他一模一样,嘴里的果干都掉出来了,“……?!” “我我我丢,你昨晚没发多大酒疯啊,一没盯着你就跑去微信骂你顶头老板?” 时风面无表情,“我记得我回的不是他。” “那你回谁用滚?” 时风不说话了。 他思索一会儿,重新拿起手机打字,来了个道歉三连。 起风了:我的错,我不该,我有罪。 起风了:对不起……我真的是发错了。 发完这两条微信,一直等到了登机的时间祁漠也没回复,时风叹了一口气,还是决定回去后再当面道次歉。 到A市时已经是上午11点,时风急匆匆把行李箱丢给徐彬便去往长纪,公司里一如既往的忙碌,却不见祁漠的身影。 前台小姐说,祁漠去参加电影节了,今天不一定会回公司。 时风皱了皱眉,心情莫名其妙有些失落。 没回微信,是没看到,还是依然在生气? 他神情恹恹地独自跑到那间用于作镜头联系的影棚,除了他和祁漠,平时这个房间很少有人进来。 影棚内一片昏暗,时风也不开灯,自己坐椅子上发呆,想着等等看祁漠会不会回来。 这一等,就是漫长的整个下午,他连空调都没开,迷迷糊糊缩着衣服自己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少个小时,天都黑了,他却睡得并不沉,浅眠间,有人在大声歌唱,混合着断断续续的贝斯音、夹杂着架子鼓、电吉他,隐约从楼下传来。 “洛丽塔,多少人曾想把你摘下,洛丽塔,为什么沉默着不回答……” 黑白乐队的歌? 那声音实在太大,把时风给吵醒了,揉着一双困倦的眼睛,他顺着音乐声找到了那个房间。 门没关,从外面看去,是三个打扮相当潮的年轻人,其中一个贝斯手尤为显眼,刺猬一样的短发染成橙色,连眉毛也是黄的。 嗯,张扬且嚣张,也亏得那张脸长的帅才能撑起来。 时风倚在门外静静听了一会儿,脸上毫无波澜。 应该不是什么专业的乐队,倒更像是临时凑一起弹着玩儿的,吉他手跟不上节奏,唱的调子都跑偏了,贝斯还行,就是只顾着自己嗨,完全没融入组合中,鼓手……鼓手是最专业的,倒被这俩人给拖了。 “靠!”KK一把扯下贝斯扔地上,跟摔着玩儿似得毫不心疼,“你唱的是什么鬼啊!老子耳朵都要听聋了!” 那吉他手看起来还很年轻,十八九岁的模样,闻言只静静低着头一声不吭。 电话铃声打破沉默,KK心情极差的骂了一声,满脸不耐地接了助理电话。 “祖宗?我叫你声姐别烦我了行不行,那种智障傻白甜剧我已经演够了,要是没什么有趣的行程你让我自己安心玩会儿OK?我在哪里?美国,就这样拜拜。” 挂完电话,他张口就要继续吼那吉他手,时风看不过去了,抬手叩了叩门框。 对方的眼神像刀子一样隔空飘来,时风毫不回避地打了个哈欠,淡淡说道:“你自己也不怎么样。” 第34章 祁漠,别生气了 KK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时风自顾自走进了进去,瞥一眼地上的贝斯,有些可惜的捡了起来。 那琴相当漂亮,通体漆黑,音色也很好,时风扫了一下弦,眼睑微眯。 “你一个bass手,不知道去控制整个乐队的律动,跟主唱抢什么风头。” 末了,时风还要抬起薄薄的眼皮刺激他一句,“你是业余的吧。” 那个小吉它手眼睛都瞪大了,一眨不眨地看着时风,KK本身脾气不好,瞬间怒气倒冲,张嘴便口吐芬芳。 “时风?你一个抄袭狗在这里装什么逼呢,你懂乐队么?” 他走进来的瞬间三人就已经认出来了,原因无它,时风的那张脸其实在太有辨识度。 时风轻笑一声,走到吉他手身前很有礼貌的询问:“你的琴能借我用一下么。” 吉他手愣愣的,没注意KK脸色,已经不自觉将背带脱了下来,“给。” “多谢。”时风两三下把背带挂脖子上,垂眼弹了一段和弦,在三人复杂的目光中去找来调音器,“你的弦是新换的吧,弦钮没缠紧,帮你调一下。” 捣鼓了几分钟,在KK即将再次开口前,时风放下调音器,对鼓手抬了抬下巴,“来一首?” 鼓手粗浓的眉头皱了皱,带着些许犹豫嗯了一声,KK半信半疑的,还是做出准备姿势看看他到底能搞出什么名堂。 鼓手做了一个漂亮的转棒,随着响棒“砰”地敲下定音,贝斯、电吉他齐齐发音,热血澎湃的旋律在乐器间炸裂开来。 时风懒得再理KK的眼神,只专注于听鼓手节奏,不紧不慢的拨弦,脑袋随着旋律轻轻摇。 这首曲子他不算陌生,因此演奏起来也还算得心应手,到了高潮部分,时风极其自然的开口唱歌。 “迷失在城市的黑夜里,我看到你无暇的双眼。多希望在一切静止前,记录下曾有过的一切……” 紧接着,是他自己改编的一段吉它调,毫无违和感的融入旋律中。 鼓手眼神一亮,惊讶之余连目光也移不开了,KK紧皱的眉头越来越松,最后望向时风时,竟是有些惊喜的情绪。 这个人,一手和弦弹的相当漂亮,居然还能即兴演奏来秀一秀,唱歌好听,音色也迷人,让人完全移不开眼睛。 这太他妈的……意外。 祁漠迈进公司时,一听这动静就知道是KK又躲助理跑来长纪疯了,他烦躁地将礼服的领结扯松了些,脸色黑了又黑,“这是来开演唱会了?” 祁漠知道KK那个性子,公司如果有人敢去打扰他绝对会被骂一通,走了几步,他正要回头吩咐苏然去练习室赶人,便听到某人熟悉的歌声。 苏然怔了一瞬,“时风?” 话音刚落,便看见祁漠已经大步朝那个方向走去,他咬了咬下唇,连忙跟上。 声音传出的房间,祁漠苏然两人静静站在门口,隐于暗处。 坦白说,这是祁漠第一次看见时风如此放松的唱歌状态。 手指速度飞快,身体会随着音乐摇来晃去,到高潮处,他会和演奏的其余两人会心一笑,展现出最为快乐、不受拘束的真实状态。 祁漠站在门外静静看着这一幕,并未出声打断。 他的表情松弛下来,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周身都洋溢着罕见的柔和气息。 嘴上说着已经无法再站上舞台,其实还是打从心底热爱唱歌吗。 “他天生适合吃这碗。”祁漠对这场不合时宜的表演作出评论。 苏然却并未回应。 呆滞了。 他神情恍惚,瞪大眼睛看着里面的那个人,嘴唇张了张,像是有些激动,又有些忧伤。 那个人,还是和以前一样。 眉宇间飘着久经不散的痞气,耳朵挂了一排耳钉,看起来是似乎很不好招惹的人物,但苏然知道,他对着自己时,总是宠溺而温柔的。 来到长纪这么久,终于,再次见到你了。 音乐逐渐进入尾声,两人最终还是并未打扰里面的人,悄悄走了。 “啧,算你还可以。”KK一改先前的不屑态度,只是表情看起来还是十分别扭,“你是专业guitarist吗。” “不算,在美国读高中的时候和同学组过乐队而已。”时风垂眸摸着琴弦,睫毛在眼睑投下一片阴影,“你知道,国外的乐队文化是相当成熟的。” KK哦了一句,想到了什么,继续道:“但我们玩儿音乐的,最讨厌copy这种行为,所以我跟你不可能成为朋……” “谢谢。”时风没理他,自顾自把琴取下来还给吉它手,笑道:“音乐应该是沉浸其中的,你基本功很好,为什么不自信一些呢。” 那个小吉它手眼中满是崇拜,话都说不清楚:“好、好……我会……” 时风心里还在念叨着祁漠有没有回来,留给吉它手一个鼓励的目光,转身又对那位鼓手立了一个大拇指,“cool。” 等对方反应过来,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练习室中。 鼓手放下响棒,揉了揉手指还有些意犹未尽,“我现在有点理解女生追星为什么会那么疯狂了。” KK转头来看他:“什么?” 鼓手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差点被他掰弯了……” 祁漠正在办公室里接电话,抬眼便看见门边露出一个鬼鬼祟祟的脑袋。 时风:“·_·” 时风深知做了错事就要有道歉者的态度,眼睛盯着祁漠眨了眨,对方不开口,他就不敢走进去。 祁漠故意不理他,拿着座机继续讲电话,“嗯,电视台那边我打好招呼了,你到时候拿着文件去找张总,嗯,对。” 时风便继续盯他,祁漠却像是铁了心不想看他似得,自顾自签文件,看邮箱,不时,他会拿眼角余光瞥一眼,看见对方的脸皱得像包子一样。 有点可爱。 时风扒在门框上,试探着喊了一声,“祁总?” 不理。 “祁老板。” “祁漠……” 祁漠终于停下手中动作,抬眼看他。 对方真正看过来,时风却不敢直愣愣的盯了,尴尬的笑笑,挠头眼神四处乱飘。 “祁漠,你的脸色,昨晚没睡好吗?”他没话找话。 “嗯,身体老了心脏病突发,吃了几粒速效药才睡着。” 时风僵脸干笑几声。 这明显就是在生气吧! “对不起,我昨天喝醉了,并不是……” 祁漠饶有兴致的挑眉,“你不是说因为回错了?” 时风拨浪鼓似得摇头,疯狂解释:“不不不,是喝醉了之后把你认出别人,我怎么可能会对你说那个字呢,我这么喜……不是,我这么……” 祁漠却瞬间凝了目光,一双眼睛锐利的像是见到猎物的狼。 “说下去。” 时风意识到自己刚才说错话了,脸从脖子红到耳根,最后焉焉的垂头,“尊敬你。” “哦。” 祁漠淡淡回应,重新将目光移到电脑前,“我还以为,你会来个你喜欢我。” 某个地方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掀起一片小小的浪涛,但,具体想要的是哪个答案,那意味便又开始模糊了。 “别开玩笑了……”时风头埋得更低。 祁漠叹了一口气,鼠标点开某个邮件,“过来看,这个人你应该认识。” 这已经是在给自己台阶下了,时风快步走过去,将脸凑到屏幕前。 一个女生的档案。 姓名:何漫漫 年龄:25 演艺经历:以获得蓝星模特比赛第一名的契机进入演艺圈,前后陆续出演过《蓝海之恋》《家》《武林门》等热门电视剧,后参加综艺《hello女神》被大众熟知…… 都是些从未听说过的剧,演的还是配角,不难看出这只是一个最底端的十八线艺人,但,光是看到这个名字,就已经让时风心里一跳。 “她混的不算好,现在顶多算个网络红人,投简历想来长纪发展,我拒绝了。”祁漠将语速放慢,静静观察时风的脸色。 “祁漠,这个人的事,你不要管。”时风一字一句的严肃说道,“我跟她的仇,只想自己来报。” 至于什么仇,就又要牵扯到四年前。 何漫漫为了火,不惜牺牲自己的名誉来搞圈套,她是个长相相当甜美的女人,却也能半夜潜入他的酒店房间,脱光衣服拍照发到网上,是表里不一的典范。 最后倒打一耙,说自己强奸她,然后正大光明的上法院给自己安了一个新罪名。 其实时风到现在也不是很明白,就那么点模糊不清的证据,法官是怎么定为他有罪的。 当然,这也有很大可能与背后的那个人有关。 祁漠看着他脸上逐渐蔓延的恨意,手指不自觉在桌上缓缓敲打,似在思考什么。 如果时风跟他打感情牌,祁漠会毫不犹豫的帮他,毕竟当初自己就说过那么一句话。 但听见时风没有一丝犹豫地便将自己隔绝在外,说实话,他少了麻烦,却并没有想象中高兴。 他想,他潜意识里是想参与进去的。 “需要帮助可以跟我说。” “嗯。”时风话语带着冷意,“我会的。” 【作者有话说:下章某渣男出没。】 第35章 祁漠,没出场 凌晨两点,A市某高端夜店。 这是何漫漫喝下去第八杯酒,男人们还在起哄,新开的香槟瓶摆满整个玻璃桌,灯影摇曳间,不知是谁的咸猪手伸进了她的裙摆。 “啪——”她喝的烂醉,却还是保留些许理智,将那只手狠狠拍开。 “滚开,死男人。” 夜店里正是最热闹的时候,DJ打碟,男女接吻,五颜六色的光晃来晃去,在她尚且年轻的皮肤上投下一片绚丽色彩。 有人往她的酒杯里丢进一张银行卡,俯在她耳边说:“我想睡你。” 她便笑了,倒在不知名的男人怀里,紧接着,被带到不知名的酒店,躺在床上意识模糊时,嘴里却在念叨一个名字。 阿南。 眼睛一闭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全然不知,这样的情况已经有过无数次,只要对方给足甜头——钱,她就会心甘情愿把这段一夜情忘记,不带来任何麻烦。 中午12点,何漫漫被手机系统自带铃声吵醒。 她迷迷糊糊中以为是闹钟,捞过手机便点了红色按钮,一分钟没到,铃声又再次响起。 何漫漫骂了一声,沾着满身起床气睁开眼睛,按下接通。 “谁。”她没好气道。 “是我。”那头听见这怨气满的声音,顿了一下,“书一。” 听到这个名字,何漫漫瞬间清醒。 “书一?是书一吗!我们都好久没见过了!” 她蹭地坐起来,头发乱七八糟散在脸上,她随手往后笼了一下。 “为什么突然打电话来,哦对……你最近在拍新剧,是不是剧组缺演员了!我就知道你不会忘记我这个……” “停。” 书一没耐心听她叽里咕噜讲一大堆,说起话来丝毫不留情面,“我跟你好像不怎么熟。” “哈哈……慢慢就熟了嘛。”何漫漫显然对在圈中混的好的人很是巴结,三句话不离拍马屁,声音甜丝丝的,问对方有没有时间出来吃个饭。 “在B市出差,没时间。”书一有点不耐烦,便挑了重要的讲,“最近时风可能会来找你,注意一下。” “不想落到赵太明那种蠢货的下场,就把嘴巴闭严了。” 他又将语气放慢,话语里带着意味不明的威胁感,“希望你能遵守当初的约定。” 当初的约定…… 何漫漫忽然想到那个常年带着温和面具的男人,在一切成功后也会露出宛若噬血的笑,不由打了个寒战。 “你放心,时风那种人还撬不开我的嘴。”她敛了神色,淡淡道。 “最好是这样。” 话音刚落,嘟——电话挂断了。 何漫漫重新倒回床上,翻了翻白眼还是把那个陌生号码找出来,新建联系人:sy,保存。 她开始刷微博,私信一千多条,大多都是些小粉丝发的没营养的话,看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懒在被窝里开始发微博。 何漫漫:好想拍戏呀。 评论噌噌冒出来十几条,不用打开,她已经能够猜到会是些什么话,一定会大火、漫漫最好看、化妆水怎么还没发货…… 太无聊了。 关机,睡回笼觉。 时风今天没去公司,跑了一天之前堆积的乱七八糟的通告,回到公寓时早就累得瘫在床上,徐彬跟他一个境地,两人饭都没吃,饿的前胸贴后背。 “你这屋里怎么连菜渣都没有。”徐彬把厨房冰箱搜了个干净,硬是连一粒米都没找到。 时风在床上有气无力,“我是个憨憨,我不会做饭。” “这附近不是新开了家餐馆么,我去打包几个菜回来,六七点做饭太晚了。” 时风抬起手挥了挥,毫不客气地点菜:“带份土豆丝。” 徐彬出门后,他拿过手机打开微博,在搜索框输入何漫漫这三个字。 排名第一个就是,四百万粉,的确如祁漠所说,混的像个网红。 不过自己也不怎么样…… 何漫漫的微博置顶是她自己拍的一个化妆视频,这个视频应该很受粉丝喜欢,点赞数过了八万。 在资料里没找到她在哪家经纪公司,近期发布的节目宣传也看不出什么,一个冷门综艺,她在里面给新人当背景板。 关了手机,时风从衣柜捞了套睡衣进浴室泡澡。 水温温度刚好,时风舒服的叹谓一声,感叹大冬天还是宅在家里最好。 他闭目养神泡了会儿,差点睡过去,走出浴室一看时间已经到了八点钟,徐彬还没回来。 “打个包要这么久。”时风一边吹头发一边碎碎念。 秒针一圈一圈走动,一晃又过了半个小时,时风终于察觉到有些不对劲,敲了个电话过去。 对面过了七八秒才接通。 时风松口气,“哥,要是人多就别等了,超市买点速食吃也一样。” 徐彬语气怪怪的,很快说道:“没事儿,我都打包好回来了,路上遇到了个麻烦的人而已。” “什么人。” 徐彬顿了一下,下意识避开这个话题,“我马上就回来了,你好好在屋里待着,千万别下楼来找我啊。” 说完,生怕时风再问什么似的,匆匆忙忙挂了电话。 麻烦的人?怎么个麻烦法? 时风越想越不对劲,直觉徐彬是不是遇到了危险脱不了身,带上钥匙踩着双拖鞋便下楼去找人了。 八点半,天已经完全黑透了,刺骨的冷风呼呼钻进单薄的睡衣领口,时风瞬间打了个喷嚏。 实在是太冷了,他全身上下只套了件棉麻睡衣,但找人心切,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越走到公寓门口,便越能听到有人在交谈的话语声。 “你要我说多少遍?他真不想见你,你在这儿拦我有什么用?啧不说了吃的都要凉了……” 徐彬提着袋子转身,正好撞见循着声音找来的时风。 时风愣了一下,打量着将目光移到徐彬身后那个男人身上。 是个很高的男人,看样子有185。裹着剪裁极好的黑色大衣,里面穿了高龄毛衣,burberry围巾松松挂在脖子上,再极为细节的收进衣领里。 借助路边光线昏黄的路灯,那人的五官一点一点清晰映现。 这个人是英俊的、精致的,脸窄且小,鼻梁高挺,目光看向自己时带着几分温柔和过分的关注。 秦城看着他,对着已经呆滞的人坦然一笑,“小风。” 徐彬难搞的按了按额角,“不是叫你别下来么……” 语毕,瞥到时风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的复杂神色,叹了一口气,“算了,我还是先上去……” 刚迈出一步,手腕被猛地拽住。 回头,时风提过他手里的餐袋为他分担了一些重量,“走吧,我早就饿了。” 不等徐彬回应,他已经径自越过两人转身离开,像什么都没看到,又像是在逃避什么。 “小风——”秦城焦急地喊了一声,行为举止却始终适度有礼,从内向外自然散发着优雅的公子哥气息。 “我们能聊聊吗?” 徐彬轻轻扯了扯时风的衣角,待他停下,道:“去吧,今晚不理他下次绝对还会来。” 时风立了很久,最终还是侧脸,露给那人一半清晰的下颌。 秦城一言不发,静静凝视着时风。 浅色的瞳,双眼长而下至,肤色冷白。 他穿着单薄的白色睡衣立在夜色里,像一颗尚未成熟的青松。 可是,跟以前的他是有区别的。 秦城嘴唇张了张,像是有些难过。 记忆里的时风,应该是更加青涩而柔和的,笑容常常挂在脸上,让人看了心都能化。 “什么事。” 就连语气也不一样了,两人还在一起时,他说话会认真看着自己,眼里都含着情。 “小风,你还在恨我吗。”秦城问。 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时风完全转过身来,“哈?那我应该爱你?” 秦城急了,“相信我!我不会再……” “阿嚏——” 站外面吹这么久的风,时风早就冷得打抖,湿冷的空气好似能浸到骨头里,从头到脚都是冰的。 秦城神情微怔,才反应过来对方着凉了。 他叹了一口气,“脸都冻红了。” 说着,缓缓朝时风走去。 他边走边摘下脖子上的围巾,在对方戒备的眼神中,把围巾温柔的套在他的脖间。 沐浴露的清香的鼻尖环绕,秦城垂头,嗓音忽然就低沉下来,“小风,我很怀念我们以前那段时光。” 话音刚落,突然,领口被巨大的拉扯力拽下。 时风狠狠揪着他的衣领,在秦城错愕之时,抬眼与他近距离相对。 “我现在的脾气特别不好,别逼我动手。” 他们仅仅只隔了两厘米,嘴唇稍稍靠近便能碰上,却全然无那种暧昧的气氛,假如眼神能化为凶器的话,时风觉得秦城可能已经全身上下都插满刀子。 秦城定定看着他,“如果能让你消气的话。” 消气??怎么可能是这么简单的事。 时风猛地抬起拳头—— 秦城动也不动,垂着细长的双眼一副任君所为的模样。 时风却闭了闭眼,努力将心底那股火气压下,默念眼前这个人已经不值得自己再有任何情绪波动。 他用力推开对方,见那人踉跄后退几步,再重新将目光落回自己身上,面无表情道:“我们好歹在一起过,希望你有点儿前任的自觉,别再来恶心我。” 他晶莹剔透的浅瞳像水珠一般在夜色中微微发亮,却在看向秦城的瞬间立马黯淡下来,一如那只存在于记忆中的美好初恋,早就死透了。 “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作者有话说:下章有跟祁漠的亲亲……嘿嘿】 第36章 祁漠!我不是故意的! 第二天,时风从坐在影棚里,便一直有些心不在焉。 手机短信消息振动不停,发展到令人心烦意乱的地步。 秦城:我听说你现在在长纪? 秦城:这公司多出影星,你待得习惯么。 秦城:小风,还是比较适合唱歌。 秦城:要上台了,空了来找你。 时风看一条删一条,眼下挂着浓浓的黑眼圈,昨晚整夜没睡,堵的。 拉黑名单尝试过了,没用。那人真是相当奇妙,光是手机号都有十几个,被拉黑了,换个号再继续发,时风真该庆幸他没采用打电话的方式,要不然真得被逼疯。 “在想什么。” 前方五米处,祁漠站在摄像机后疑惑看他,“你从刚才开始就在走神。” 这几天循环渐进的增加镜头,时风目前已经能勉强接受六七个摄像机对着自己拍,但要是再稍微增多、密集起来,那些不良反应又会通通冒出来。 时风无精打采地摇摇头,“没有。” 他一副不想多说的模样,祁漠便没有再追问,径自折腾起相机设置来。 时风看他饶有兴趣地捣鼓了一会,对方突然说,“看这里。” 时风下意识看向那几个黑洞洞的镜头,不过十几秒,便感到有些心慌,移开了目光。 祁漠不依不饶,“一直看。” 时风现在对祁漠的话简直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自己深吸一口气,重新将目光移回去。 没什么大不了的,又不会死人…… 时风暗自想着,眼神却情不自禁透过摄像机,落到祁漠骨节分明的手指上。 修长且白皙,手腕戴了价格不菲的石英表,不松不紧隐在袖间,分分钟赏心悦目的能去拍手模广告。 再往上,是紧扣的衬衫和禁欲的衣领,喉结上下滚动,将人的目光不自觉吸引到那张脸。 那张完美情人般的脸。 很奇怪,好像看着镜头后的人,不安的心慌感就会一点一点退去,时风看的微微出神,完全不知对面的人因为他的目光而神经紧绷。 上次见到这种神情,已经是拍青雀的时候,他还因为心脏反应太过激烈而晕过去。 祁漠若无其事地转身,从椅子上的外套掏出一瓶药片,懒得倒水,便直接干咽了两片下去。 “那是什么药?”时风看着祁漠,情不自禁越走越近,“你经常都在吃,不舒服吗?” 祁漠心说你离我远点就舒服了,“你可以理解为,高血压病人常常需要带着——” 祁漠被突然靠近的时风惊了一跳,“做什么?” 时风仰着一张巡视的脸,从对方的眼睛,到鼻梁骨,到嘴唇慢慢往下移,经过滚动的喉结,最后停在衬衫第二颗纽扣的位置。 “你会不会突然晕倒?像上次那样。” 也许会。 祁漠呼吸都重了。 面前人皱了皱眉头,“心脏有问题么。”说着,他垂下侧脸,小心翼翼地将耳朵靠近胸膛。 不知是不是错觉,隔着薄薄的衬衫面料,底下的皮肤温度似乎有些高,紧接着,他清晰地感受到心脏跳动的节奏,正在迅速加快…… 祁漠后退了一步。 时风却像发现什么重大情况似得,两手扯着他的衣服不让动,“别动!我听听,你这里好像不正常了!” “……”祁漠脸都白了,深吸一口气,哑声道:“你离我远点。” 时风根本没抬头看他脸色,闻言抓的更紧了,“不是啊!你不是有心脏病么,现在心跳的这么快会不会有危险?” 祁漠一边后退一边抬手去拎时风的后领,“我说了你离我……” 没注意身后的情况,脚跟绊到椅子腿,他踉跄几步还是没站稳,手都没来得及从时风的后颈处收回来。 兵兵乓乓一阵响,两人在手忙脚乱中跌倒。 衣兜里的药瓶摔了出来,盖子松了,稀里哗啦散了满地白色药片,罪魁祸首椅子孤零零歪在一边,无人在意。 唇角与柔软的东西短暂相碰,只一秒,祁漠瞳孔骤然变大。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时风,对方好像也没从这突然的情况反应过来,满脸涨得通红,“我……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 苏然站在门口,文件夹没拿稳从手中滑落。 他嘴唇微张,看着地上扑在一起的两人愣了三秒,而后,恍然大悟般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时风:“苏然你别误——” “我等会再进来。”说完,苏然迅速捡起地上的文件夹,以迅雷不及之势砰一声关了门。 过后,两人心照不宣地把这个小插曲忘记,谁也没有再提。 祁漠待了十分钟,没打什么招呼便走了,打开门时,苏然不知从什么时候等在外面,好奇地拿目光扫进来。 这个气氛,挺奇怪的。 时风连连叹了几口气,祁漠该不会是被男人不小心亲了,觉得恶心? 还有苏然,他应该是喜欢祁漠的,看到那种场面少不了有误会…… 下午,徐彬来接时风去赶通告,自签了正式合同后,大大小小不少资源都应接而来,这是祁漠的意思,他需要时风保持在媒体的频繁露面。 但再往上的顶流资源,还是有所保留。自然是因为时风身上的案底没洗干净,盲目砸上去不仅浪费,效果也不会太好。 “那个何漫漫,我联系过她了。”去往节目录制地点的车程中,徐彬讲起消失许久的她,“一听到我是徐彬,骂了句让我去死立马就挂了。” 徐彬闷闷地哼了一声,又说:“这女人活该上不了台面,当年陷害完你不是突然得了一部大剧的女一,当时所有人都看好那部剧,觉得肯定火上天,结果都拍完了要播了,你猜怎么着?” 时风敷衍回了一句:“怎么了。” “广电局不知哪儿看的不顺眼,找了个莫名其妙的理由给禁了,哈哈哈,所以说一个人有没有明星命,真的是个挺玄学的东西。” 时风默默低头看台本,听完也没什么表示,不知在想什么。 他到现在基本决定,书一背后一定有个权势很大的人物存在。 巨额钱财、预热剧的女一、通天的媒体控场能力,这些哪是一个偶像能给得出的? 化名为王强的人,真实身份到底是谁呢…… “徐哥,我最近好累……”时风放下台本,将头靠在背靠上,一脸倦容。 要作镜头适应练习,要尽快恢复以前练习生时的基本功,第一部 电影也即将开拍,为了求稳祁漠还为他找来了教演戏的老师,帮自己的演技能进入到更深一个层次。 他还得跑密密麻麻的通告:祁漠布置的任务。 不管是不是非好感,有没有人喜欢,作为艺人就一定得频繁在大众面前露面。 “何漫漫,先找个私人侦探去查查吧,我最近实在腾不出时间。”说着,他疲惫地闭上眼准备眯一会。 徐彬看他这样也心疼,“要不跟祁漠请天假休息休息?这么搞身体迟早不行。” 一提到祁漠,时风像兔子般敏感的脱口而出,“不想。” 他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想到对方有意避开的目光,和苏然带着探究意味的打量,黯然道:“不想跟他请假。” 另一边,B市。 在刘换第三次重复这个角色已经确定人选后,书一脸上挂不住了。 他靠在沙发背上,侧头想着什么,眉宇间却已显现出些许烦躁。 他被某人宠坏了,早没了当初见个制作人都要装得彬彬有礼的模样,现在对谁都是一副懒懒散散漫不经心的架势。 反正他想要的,那个人都会给自己。 “刘导,如果你考虑换个人选的话,我这边其实能带来很多好处,绝对会比时风有意义的多。” 书一本身对这电影毫无兴趣,来争取角色也完全是城文的意思,对什么东西是否决定艺人能更上一个层次,他比书一透彻的多。 所以,他需要去抢。 刘换耳朵都听烦了,还是极有礼仪的回复:“不好意思,我们这边的确是觉得时风总体来说比较适合,暂时没有换掉的想法。” 书一沉默了好一阵没说话,倒是在那低头看起手机来,不时打几个字。 书一:怎么办。 书一:这老古板犟的很不肯换,我说让我试试戏,他也说没必要。 书一:我在这儿烦死了,还得看他脸色。 很快,那面发来了几句安慰的话。 书一看了神情微缓,尤其是看到最后一句时,嘴角不由翘了翘。 他起身理了理衣服,对刘换笑得极其纯真无害,似乎他只是一个刚出道的少年,对谁都还毫无心机。 “那就不打扰了,祝刘导身体健康,票房大卖。” 当然,那只是似乎。 第37章 祁漠,吃醋了 某医院办公室内,死寂般的沉默已经维持了十多分钟。 祁漠面无表情坐在椅子上,下巴微微抬起,眼神相当不善。 王医生简直要被他盯的炸毛了,挠挠头自暴自弃道:“不是,你这情况我真无能无力,你总得搞清楚导致心脏应激反应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吧?” 祁漠眉头抽了抽,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不清楚,但我希望你知道这个东西让我很困扰,甚至到了影响生活的地步。” “哪种地步?”王医生问。 祁漠眼下有着极淡极淡的青色黑眼圈,脸色也略显苍白,真不知道他昨晚是怎么睡觉的。 闻言,对方沉默一会儿,道:“我做了一晚上梦,全都是关于那个人的。 他疲惫的按了按太阳穴,“心脏疼的厉害,基本没怎么睡着。” 他梦见,时风处于舆论顶尖的那张脸,在镜头中满绝望。 也梦到那场万人谩骂的演唱会,时风孤孤单单站在舞台,被乱七八糟的东西砸的狼狈。 很奇怪,那场演唱会他只看过相关报导和照片,在梦中却如同身临其境,声音、灯光、混乱的场景,好似他真的去过那个地方。 “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再次接受手术。” 王医生想也不想便拒绝,“疯了。” 他自然也知晓了那个人就是时风,杵着下颌思考很久,想到一个问题。 “问个问题,你对男的,不,或者说你对时风,有没有喜欢的感觉。” “再说明白点,你对女人的那种喜欢,有没有出现在时风身上过。” 祁漠觉得这个问题有点迷:“我没喜欢过哪个女人,就是普通的约,咳……就是上过床而已,作为一个正常男人,这点需求总该有吧。” 他答得牛头不对马嘴,就是没回答出关键点。 “别看我,我已经很久没***了,所以不可能是这种情况。” 王医生简直要疯了,他抓了抓头上没几根的头发,怀疑祁漠是不是根本没恋爱过,“我根本不想知道你做过几次爱啊亲?行吧,你就直接说你想不想跟时风上床?” 因为这个人是时风,是个货真价实的男性,他不得不将祁漠弯了这个情况也划入其中。 众所周知在心内科,心脏出问题而心率过快,和恋爱间的心跳过快是有相似性、迷惑性的,他需要搞清楚祁漠到底是哪种。 没想,这句话一出,对方沉默了。 王医生抬眼打量祁漠,见对方紧紧锁着眉头,顶着一副公司快倒闭了般的表情,有些诧异。 他能在前面毫不犹豫地说自己没喜欢过哪个女人,却不能直接否认上床这个问题,这真是有点……意外啊。 见祁漠犹豫一会就要开口说不,王医生直接打断,“行了,在你搞清楚这个问题之后再来找我。” 趁着他还坐在椅子上发愣,王医生赶紧快步走出办公室,顺便还非常欠的关了门。 回公司的途中,苏然坐在旁边有些心不在焉。 他拿着手机记录什么,一会儿皱皱眉,一会儿叹声气,惹得祁漠也不自觉将目光移到他的手机屏幕。 不小心便看见了苏然记在便签里的内容。 111:晚上七点半。 114:上午九点 119:晚上八点 除了日期和时间,基本看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祁漠实在没兴趣偷窥,转过头看窗外风景。 只听苏然又叹了一口气,开口道:“祁总,能问你个问题吗?” 他从刚进长纪那会儿就像问了,结果每次都是不了了之。 祁漠动也没动:“嗯。” “长纪的艺人,是不是都不会经常回公司?” 祁漠说嗯。 “也没有固定的时间回?” 祁漠从中品出什么意思出来,抬眼看他,“你是不是想见谁?” 苏然瞬间像被戳了老窝,一边摆手一边疯狂否认,蓬松的金发都被摇乱了,“没有!绝对没有!我只是……!只是问一下……” 祁漠第一反应是苏然追星,有喜欢的艺人在长纪,理解道:“比较火的基本不会回,要拍戏赶通告,像时风这种天天跑公司的,以后也会没时间来。” 苏然却听出了隐藏的含义:以后没时间来,就是说长纪会捧时风,而且是捧到比较火的那种地步。 祁漠想了想,又道:“哦,还有KK是个例外。” 话音刚落,便看见苏然的眼神瞬间亮了,紧紧盯着自己一副等待他说下去的模样。 祁漠明了了,默默在心底给苏然打上一个KK粉丝的标签。 “他没事儿就喜欢旷工躲公司来,助理根本管不住,每次只能给我敲电话找人,但没办法,他粉丝多,有资本任性。” 而且最秀的是,KK是唯一一个敢在微博正面跟黑子撕逼的神奇艺人,以前有高级黑发文说KK脾气不好,他能直接转发回复让对方去吃屎,粉丝早就习惯了,有空的一起骂,没空的转发哈哈哈。 上的热搜也奇怪,例如:KK微博大战黑粉,KK今天跟黑子撕逼了吗,KK发警告视频,KK反差萌。 就这么常年奇奇怪怪活跃于媒体中,脾气都臭上天了,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铁粉。 苏然浅浅笑了,眼中的温柔满到快要溢出来,“这种人不是任性,只是天生性格直率,并不坏。” 祁漠闻言不语,觉得他护短护的有点明显。 两人回到长纪,前台小姐眼尖一眼看到祁漠:“祁总,时风现在在上表演课。” 祁漠每次来公司都会先问她一句时风,久而久之,前台养成了随时注意时风在哪的习惯。 祁漠不冷不淡地嗯了一声,走过时,被那捧由玻璃纸精心包好的红玫瑰吸引目光。 “不是说不要收粉丝礼物。” “啊,这个不是粉丝送的。”前台拿起那捧比脸还大的新鲜玫瑰,小心翼翼地怕碰坏了,“是一个男明星亲自送来的,说给时风。” 那男明星来时身后跟着四五个保镖,又带着墨镜,前台一时也没认出他是谁,只觉得对方的声音温和缓慢,好听得紧。 “送给时风?”祁漠不相信有谁这么好心,伸手,“我看看。” 如果是女人送的,祁漠不会这么闲还要看一看,但要是男的送的…… 祁漠想到时风的性取向,眼神微暗。 玫瑰花香气扑鼻,花瓣间藏着一张小卡片,祁漠想也不想,面无表情地将它拿出来。 卡片上的内容很简单,只有六个字,话语亲密,口吻熟悉。 祁漠看着那短短六个字,陷入了漫长的沉默中。 苏然只觉周身的气压都冷了下来,眼睛转了转,试探喊道:“祁总?” 没反应。 “祁总,怎么了吗?”前台脸都呆滞了,完全不清楚那卡片上写了什么会让祁漠反应这么奇怪。 “没事。”祁漠毫无表情的放下那捧玫瑰,转身走向总裁专属电梯“苏然,帮我冲杯咖啡。” 另一边的时风打了个喷嚏,摇了摇头不知想到什么,“总感觉……今天更冷了。” 忙碌的嘉宾化妆间,秦城已经看了手机许久。 短信页面,密密麻麻几十条信息,全部是自己发过去的,没收到一条回应。 经纪人看出他在想什么,叹了一口气,“他现在这么恨你,你又何必再去贴冷屁股。” 听到后面三个字,秦城缓缓将头转过来,眼中总是带着的温和逐渐消失。 经纪人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补救道:“我的意思是,他现在抱上了祁漠的大腿,自然不会再……” “停。”秦城打断她,想到些许以前,“反过来倒差不多。” 别人不知道很正常,但他作为曾经的714成员,对祁漠和时风之间的事简直相当清楚。 那时长纪刚起步,大批有潜力的新人全被他挖了去,除此之外,好几个与他有过绯闻的一线女星约好了似得连番跳槽,就这样了还不满足,盯上了他完美单纯的小男友。 然后,从得到时风出狱的消息,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动作,人就已经被祁漠抢了去。 手机待机太久灭了屏,黑色映出秦城恹恹垂下的眼睑。 祁漠这个人…… 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作者有话说:秦城对时风是有感情的,不然不会还来找时风,但他渣就渣在它马的根本不觉得自己是个渣男啊!】 第38章 祁漠,心动了 过了一周,私家侦探那边来了消息,结果并不是很尽人意。 像是预料到时风会去查,有人故意将何漫漫的信息尽数隐藏了,要想挖出来,需要一点时间。 私家侦探那边给的消息是,再等一个周,保证能查到。 时风也没办法,亲自回邮件说麻烦了。 镜头训练还在继续,却换了人,不是祁漠来监督了。 想来对方应该是很忙的,天天跟自己耗在影棚里也确实浪费时间。只是,两人自那件事后已经有六七天没再碰面,时风每每出神的望着对面的陌生面孔,总会有种祁漠还坐在那里的感觉。 小桌上放着苏然新端进来的热咖啡,他懒懒翘着二郎腿低头看文件,不时抬眼扫向自己。 习惯了某个人的存在,当他再次站到那堆黑洞洞的镜头面前,确实有种恍然的不适感,好像……很难再高兴起来。 “祁漠他,最近很忙?”情不自禁地,时风问了一句。 那个来代替祁漠的女人不满时风直呼对方的名字,皱眉瞥了他一眼,“长纪少说有七八百个艺人需要祁总管,你说他忙不忙?” 于是时风低头,没再说话。 他像焉了气的气球,顶着一张丧脸去上表演课,无精打采的模样被老师骂了好多次。 到了对戏练习,时风戏感起不来,反反复复重来十几次都不行,被惨骂一通倒是急了,“不是……老师,这段校园告白的戏我对着您实在是……” 实在是,有些出戏。 这位从某电影学院过来的女老师,今年刚满49。 对方一听这话,脸色红了白白了青,简直觉得受到了人生侮辱,最后情绪越来越激动,高血压犯了。 时风手忙脚乱打了急救,最后120担架将老师抬走,他还愣愣地站在原地,一脸茫然。 祁漠终于出现了,带着满眼疲倦和无奈站在门口看他,“我不知道你有这么调皮。” 祁漠迈着长腿走进来坐下,随手翻了翻摆在桌上的十几本剧本,“挑一本,我跟你对。” 说着,他抬起深邃的双眼,看向时风,“要是敢不专心……” 语气略微威胁,后果却始终没说出来。 时风便垂着脑袋去拿剧本,一边挑一边状似无意地问,“最近你都不会来了吗?” 祁漠知道他指的哪件事,“不是最近,以后都不会来。” 见时风不说话了,祁漠淡淡扫他一眼,“怎么了。” “没什么。”时风若无其事的,“就是突然换个人有点不习惯。” “总会习惯。” “嗯,可能她有点太吵了吧,你就不会。” “我会跟她说一声。” “我觉得她对我有意见。” 时风动作慢了下来,眼睛好像在看剧本,心思却不知飘到了什么地方。 “而且也会影响效果吧,我就觉得我最近一点儿都看不得——” “时风。”祁漠终于打断他,“你到底在胡乱撒什么娇?” 时风睁大眼睛,“我没有!” 祁漠静静看着他,面无表情,似是已经洞察了他的一切反常。 纵然被拆穿了心思,时风脸皮薄,觉得用撒娇这个词来形容未免有点伤自尊心。 他在长纪,除了祁漠就只认识苏然,他不喜欢接触生人,即使祁漠嫌麻烦不来了,让苏然来监督也好比随便找个人来…… 时风越想越气,随便挑了一套剧本丢给祁漠,“开始吧。” 两三下翻开台词,几秒后,时风皱了皱眉,发觉内容好像有点不对劲。 祁漠淡淡看一眼剧本名,“蓝日之秋。” 《蓝日之秋》,好几年前的严肃向电影,在国际上拿过奖,是比较罕见的,同性恋题材。 时风又快速翻了几页,张了张嘴,脸上显现出些许恼怒,他噌地站起身,“换一本。” “为什么要换?”祁漠睁着那双幽深的眼睛看他,从始至终都淡淡的,“很适合你不是吗。” 时风倏然转头,被这句话惊到手指一松,剧本不轻不重掉在地上,没人去捡。 “你……” “忘了吗,你亲口告诉我,你是gay。” “你喝醉了,整个人往我身上靠,对我吐酒气,用性感的眼神看着我说你是gay。” 祁漠想到那束玫瑰和卡片上的甜言蜜语,起身,一步一步朝时风逼近,“你在生气什么?为了谁而生气?跟我说说,你一天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连戏都演不好。” 时风的眼睫毛抖了几下,脸色苍白,神情忧伤。 再抬眼,却依旧满盛怒火,他看着祁漠缓缓朝自己走近,牙齿用力的几乎将唇肉咬出血来。 “所以,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不来的?怕我爱上你?还是被亲了感觉恶心?如果你讨厌gay,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说出来!为什么不直接让我滚啊?” 他失控了,带着些许崩溃和歇斯底里,他朝祁漠喊叫,眼睑红彤彤,还是要继续倔强。 “你讨厌我还要对我好……等我把你当成重要的人,又老是若即若离把我推开……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这套?” 特别是经历了某些事后,他总是变得意外矫情,总是没安全感,潜意识里认为,他已经不值得别人对自己好。 “我以后会尽量少来碍你的眼。”冷冷吐出这句话,时风心如死灰了似得,快步朝门口走去。 手指刚搭上门把手,忽然间,另一只手从背后伸出来,干脆利落地转动锁芯,把门反锁了。 祁漠就站在他的身后,两人距离挨得过分近了,近的连彼此的呼吸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是啊,为什么我觉得我不喜欢你,却还是会对你心动呢。” 这句话一出,时风身体瞬间僵硬了。 耳畔低沉的嗓音却还在继续,“时风,在你眼里我是朋友吗?” 祁漠靠的越来越近,闻到时风身上的清香,闭眼深吸了一口气。 时风一动不动,从祁漠的视角看去,瞧不出是什么表情。 他说,是。 意料之中的答案,祁漠听了,脸上毫无波澜。 “可是,我好像对你,有一点喜欢……” 他望着时风宛若静止般的后脑勺,不知对方现在是什么心情,鼻尖香气环绕,他将目光移向那一小块露出来的雪白后颈。 呼吸靠近,感觉到时风颤抖了一下,他低头,极慢、极轻,连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吻了上去。 做完这个动作,祁漠再转动一次门锁,刻意避开时风目光,开门,走了。 翌日,A市又开始洋洋洒洒飘雪。 那雪越下越大,雪花被风吹得漫天飘,一个早上便已铺盖了整座城市,哪里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时风坐在飘窗上,望着窗外的雪景微微出神,不一会儿,拿出手机拍了张照发微博。 长纪影视-时风:[图片][图片]今天的雪景,好美。 网友总是眼尖,在评论说了句这是不是xx公寓,赞数飞速上涨,排到了第一。 怕黑粉找上门来,时风赶紧把微博删了。 然而过了两分钟,手机响起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时风下意识就要挂,手滑,点成了接通。 不难猜,那面的人的秦城。 “看见你刚才发的微博了,今天在家休息吗,小风。” 时风不说话。 秦城毫不介意,想了一会又道:“我接你去滑冰好吗?就我们以前去过的那个滑冰场,你想——” “别提以前。” 时风语气冰凉,毫无感情,“以前这个词,我想一遍就要难过一遍,现在我明白了,为了这些事毁心情,不值得。” 秦城无奈了,“小风……你就这么恨我……你知不知道,我们那时候如果不避嫌,会有怎样的后果?” “错了,不是我们,是你。”时风纠正道:“后果,大概就是怕被我拖下水吧。” 那边有女人说话的声音,秦城跟她说了些什么,怕时风误会,又解释说是助理。 没等对方把话说完时风就把电话挂了,顺便拉进黑名单。 他今天不打算去长纪,徐哥请的假。 公司不去了,电话不接了,吃饭不想吃,朋友……他现在没朋友。 坐了一会儿觉得冷,自己钻进被窝里,严严实实裹好被子后,他又想到祁漠。 “喜欢”,有一点“喜欢”,不明不白,不情不愿,也许对于自己这个满身污点的人,能有一点喜欢就已经是恩赐了。 他已经从秦城那里得到教训,他不会再轻易开始一段情感,对于现在的时风来说,重新走他该走的路,才是最重要的。 尽早学会看清生活,只有这样,才不会将他人的陪伴与情感看作是……生活的寄托。 第39章 祁漠,我才……不怕 时风在自己的小公寓里颓废了好几天,还是屁颠屁颠跑去公司报道了。 他随手套了件学生气的卫衣,戴了保暖的白色针织帽,出现在长纪时,来来往往衣着精致的艺人将他对比的像刚从学校跑出来。 前台小姐见到时风疯狂打招呼,“好久不见!” 时风讪讪地回应:“好久不见。” 转身刚要走,前台小姐急忙朝他喊道:“对了,祁总跟我说如果你来了,让你去找他。” 时风直觉应该是有什么事,便直接坐电梯上楼去祁漠办公室,对方正好开会去了,他在沙发坐下来,自己在里面等。 没过多久,外面走廊响起愈近的脚步声,时风挺直了背,紧张兮兮地等待来人。 祁漠推门而进,身后跟着苏然,看到时风眼睛一亮,“时风?你来啦。” 祁漠并无什么特别的神情,闻言也只是淡淡瞥了时风一眼,没有说话。 时风笑不出来,“只是……休息了几天。” “苏然,带他去做造型。” 时风表情微怔,“啊?” 苏然推着他走,顺便摘下他头上的针织帽自己戴上,“有个圈内大佬云集的宴会,举办方也请了你,开不开心?” 时风还是一脸茫然,不解道:“请我?为什么?” 苏然下巴朝祁漠的方向抬了抬,丢了一个眼神给他,时风便明白了。 造型师应该是被祁漠打过招呼,面对时风时拿出了全阵以待的架势,毕竟是要走签名墙要拍照的,宗旨便是不能被其他人比下去。 时风在化妆室里待了整整三个小时,脸上没怎么折腾,服装倒是花了大功夫,从脖子上的choker到鞋子用的鞋带,全部往华丽的氛围打造。 不得不说,长纪的造型师真的相当犀利且专业,知道根据人的身材五官来确定风格,至少时风从化妆室走出来时,踩着高跟路过的小文秘看他看到走路都扭了脚。 时风站在长纪门口,望着面前加长的劳斯莱斯犹犹豫豫,他不确定这辆车是不是来送自己的,站了半天不知道该不该上去。 车窗缓缓落下,祁漠像是在里面坐了很久,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一抬眼看见时风,神情明显愣了一下。 时风站在外面,披着丝绒质地的宝蓝色外套,肤色衬的一片雪白,他下意识抬手摸头,手指碰到微硬的发胶又立马顿住。 “我坐哪辆?” 副驾驶的窗也降了下来,苏然探出一张惊叹至极的脸,“……时风,你太好看了吧。” 说完,他指向地下停车场的方向,“送你的车马上就来了,你先等——” “上车。” “?”苏然一副听错了的模样,回头看向后座祁漠,空气寂静三秒,他又忽然想到什么,恍然大悟似得,“哦对,对,你跟祁总一起到会场比较合适,别等了,快上车吧。” 时风抬起薄薄的眼皮打量祁漠,左右踌躇一番,还是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时风觉得车内的气氛因为自己的加入瞬间变得奇怪了,司机一言不发专心开车,苏然坐在副驾驶座头都不回,祁漠……翘着二郎腿心情很好。 苏然放起车载音乐,祁漠便跟着旋律淡淡哼,手指在腿边的座位上一敲一敲打节奏。 祁漠不自觉将眼神扫向左边的人,对方拘束的紧,双腿并拢必备挺直,坐在窗边假装看风景。 侧脸看去,耳垂上的红钻石尤为显眼。 祁漠越看越觉得时风那巴不得离自己十万八千里的坐姿很是膈应,又想到那天的冲动做的事,心里悔得不行,面上还是要保持霸道总裁的尊严。 “我很好奇。”他没话找话,懒懒靠在靠背上,双腿交叠,铮亮的黑皮鞋纤尘不染,“你的耳钉哪里买的?” 晶莹剔透,发红,发亮,看起来稀有价值不菲。 时风身体一顿,动也不动道:“应该买不到了。” 苏然这时候搭话了,侧身回头来盯时风的耳朵,“哇……真的漂亮,很贵吧?” 时风闻言缓缓垂下头,侧脸看去,精致立体的轮廓尤为落寞,“不知道多少钱。是我妈妈送我的出道礼物。” “出道礼物?那你家应该很有……”苏然话说到一半,又突然想到时风入狱时家人连面都没露,基本没一个人帮他。 要是家里真的有背景,又怎么可能看着他从打官司到进监狱,一点忙都不帮。 时风淡淡垂眼,对苏然的突然打停并未在意,“曾经有家,现在没了。” “我自己作没的。” 此时,就算是开车的司机也听出来这语气的不对劲。淡淡的,语调平静,毫无波澜。 说者无意,听者却尤其敏感,好像说出这句话的人,的确是……有点难过。 红色耳钉依旧盈盈发亮,却再无人夸赞它的美丽,到会场20多分钟的车程,车内始终一片死寂的沉默。 随着嘈杂声尖叫声愈来愈大,时风知道到会场了,深吸一口气,开始调整自己的呼吸。 车子停下,有穿着西服的接待为他打开车门,有粉丝认出那是祁漠的车,已然蜂拥尖叫着扑了过来。 “祁漠!祁漠!” “啊啊啊啊啊啊哥哥!祁漠我爱你!” “祁漠我从C市坐飞机看你!能不能给我签个名啊啊啊!” 保镖被这些狂热粉挤得有些招架不住,还是伸长了手费力给车里人清道,紧接着,时风率先从车内走了出来。 众祁漠粉:?? “时风?怎么是他啊。” “你们喊个屁!人都认错了!” “不对啊,我明明记得这是哥哥的车!” 但他的一身装扮还是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关注,隔离带两旁的摄影师像发现什么新大陆,举起相机就疯狂按快门,粉丝们嘴里说着扫兴,却还是暗自掏出手机拍视频。 一波未平,祁漠终于下车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在震耳欲聋的尖叫声里,他缓缓走向时风,察觉到对方有些颤抖的身体,低语道:“别在镜头前露怯,站我旁边。” 说完,他将表情调整成360度无死角微笑脸,风轻云淡地迎接那些目光,时不时,也会停下脚步让摄影师拍。 时风有些眩晕的抬头,看到祁漠的侧脸,闪光灯忽明忽暗,他的五官也明明暗暗,变得有些不真实了起来。 他看到祁漠的喉结上下滚动,莫名叹了一口气 “实在怕,就走我背后,给你挡着。” 熟悉的安全感。 时风咬牙切齿地抬头,强迫自己直视那些镜头,“我才,不怕。” 祁漠轻笑一声,终于在百忙之中转过头看他一眼,“看你表现了。” 过签名墙时,原本站个一分钟就能走的事,时风硬是被留下拍了七八分钟。一是他的造型颜值实在惊艳,二是近来他的热度一直居高不下,倒要归功于祁漠了。 会场除了邀请的人,外媒记者粉丝通通不能进入,时风进来后多多少少放松了些。 祁漠不一样,他虽然从不接触粉丝,女明星却勾搭了不少,一进会场酒杯都没碰到,就被七八个各有风姿的女明星围住了。 时风没人跟他搭话落得悠闲,自己找了个位置刚坐下。 没坐多久,便听到有几分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嗯,在参加爱艺之夜。” “被邀请开不开心?我开心个屁,不如在家睡大觉。” “谁送的跑车,啊烦死了别送了,挡着我脸了。” 时风不确定地转过头看了一眼,KK就坐在自己后三排,拿着个手机在那里直播。 即使是面对着粉丝,他的脸色语气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啊谁在刷屏啊,来个房管踢了。” 时风没忍住笑了一声,刹那间,KK的目光隔空飘了过来。 他在看清是谁时明显愣了一下,眼神在时风脸上停留许久,嘴唇张了又张,像是忘了该说什么。 好久,他道:“时风?” 时风淡淡嗯了一声,然后敛去笑意,收回目光。 他又听到KK在跟直播里的粉丝说话。 “我说我看到时风了。” “嗯,他也来了。” “看他做什么?这是我的直播间。” “10个大火箭……行吧满足你。” 紧接着,KK绕了几排椅子在时风身旁坐下,然后无视他,自顾自继续直播。 时风:“……” KK举着手机,前置自拍镜头把自己和时风都照了进去,直播间的人齐齐静默两秒,瞬间,沸腾了。 “!?!” “那啥……我说好帅会不会有人打我。” “有一说一,抛开他禽兽的身份,颜值我还是服气的。” “时风打扮一下也太人模狗样了吧,你们看工作人员从他身边走过,被吊打的跟不是人生一样。” KK卧槽了一句,“热度怎么飚到一千万了。” 时风实在无法再装作什么都没发现,转头对着手机打了个招呼,“大家好。” 直播间出现了一些不好的言论,KK看了一会眉头皱的越来越紧,索性不拍时风了,手指在屏幕快速点了几下。 “房管死的吗,该禁言该踢人踢人,直播间乌烟瘴气的,播个屁。” 时风早就料到自己会有人骂,心态没受到影响,他垂下眼皮,睫毛颤了颤,眼睛又不自觉望向不远处的祁漠。 就像心有灵犀似得,祁漠也正好停下交谈,目光在四周扫视一番,最后成功与时风的视线对上。 他看到时风松了一口气,然后收回目光,继续跟身边人说话。 随着嘉宾陆续到齐,椅子坐的越来越满,时风也看到了两个不想看见的人。 秦城,书一。 第40章 祁漠,离他远点 看起来像是书一主动搭话,秦城表情淡淡的,维持着他一惯的彬彬有礼,却并不大热情。 时风几乎是下意识便眉头微蹙,见秦城目光在会场扫视,立马收回视线,留给对方一个后脑勺。 KK不解,关了直播朝那个方向看一眼,“哟,你前队友,不去打个招呼啊。” “不了。”时风巴不得对方没看到自己,随便扯了个理由,“他不太喜欢我。” KK信了:“想来也是,你以前做那些事,谁会喜欢你。” 没想秦城还是看到时风了,抬脚就要找过来时,被三个端着高脚杯走上来的导演围住。 都是圈内比较出名的大导演,秦城脱不开身,目光在时风身上望了又望,还是叹口气先忍住。 时风被秦城那不时扫向自己的视线逼的冷汗都要冒出来了,他再次看向祁漠,莫名带着点求助的意味。 对方还在和那些美艳的女明星说话,不时点点头,笑一笑,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吸引女人的男性荷尔蒙。 时风不自觉在心里默念:看我、看我、看我…… 即使,对方是个几天前还吻过他后颈的男人,时风都依旧对他充满信任。 他潜意识里在期待,对方能带他逃离一切不想面对的东西,祁漠能,祁漠他就是能。 终于,他看过来了。 时风对上祁漠疑惑的目光,缓慢的眨了两下眼睛。 那意思好像在说:快来救我吧。 映在祁漠眼里,只觉得时风那坐的端端正正浑身僵硬的小样子有点好笑,又有点心软。 “抱歉。”他对身边人道了个歉,动作间娴熟的绅士。 转身,祁漠便举着酒杯朝时风走来。 他穿着略微繁琐的西装套,某巴黎著名设计师的最新款,通体黑色,袖口和领口环绕着精致的银边。 那西装裹在祁漠近乎完美的身材比例上,几乎帅气的难以描述。 他停在时风面前,清冽的海洋香水也扑面而来。 “害怕?”祁漠垂眸问他,语气温柔的不像话。 一旁的KK嘴巴都忘了合上,表情活像见了鬼。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时风在祁漠面前待遇这么好,这个态度,长纪都没几个艺人享受过吧? 时风摇了摇头,想说不是,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帮我挡挡我前男友? 别跟别人说话快来带我走吧? 怎么看怎么奇怪…… 祁漠看他一脸纠结,原本温柔的脸在移到旁边的KK身上时立马面无表情。 KK:? 祁漠:“你欺负他了?” KK睁大眼睛:“哥你别瞎说啊,我可没有!” 祁漠瞥了眼KK椅背上的名字,“起开,这不是你的座位,别在这儿吵他。” KK表情复杂地望了时风一眼,起身不情不愿走开了。 祁漠在时风身边坐了下来,拿出手机开始看消息。 “饿么。”祁漠问他。 “有一点。” “等会儿移场地到外面,架子上有小蛋糕,自己拿几个先填一下。”祁漠边说边回着谁的信息,“艺人可以不用管,碰到有投资老板跟你搭话,礼貌回几句,不要一直躲着不出声知不知道。” 时风眼睛不停往秦城的方向乱瞟,心不在焉:“知道。” 祁漠觉得时风怎么这么听话的,心里痒痒,又不好做什么出格的动作,“乖。” 时风回头:“?” 祁漠对他的反应并不意外,还是忍不住抬手,摸了摸时风后脑勺的头发,心情很好道:“完了再跟你说。” 秦城才跟那几个导演恭维完,转过头来就刚好看到这一幕,眼神微暗。 活动开始了,秦城没有再看时风,走到第一排贴着自己名字的座位坐下,好久,他都再无表情。 不多时,身旁的座位也坐下了人,居然是祁漠。 祁漠斜看秦城一眼,不知怎么忽的轻笑:“哟,你坐第一排啊。” 这话的意思有点歧义,好像在说秦城的咖位不配跟他坐一起一样 认真剖析那声轻笑的话,还能从中品出点不屑的意思来。 秦城连个眼神也没分给他,道:“我一直坐第一排。” 祁漠翘着二郎腿整理袖扣,闻言认真打量了秦城,而后放松地靠在椅背上。 那坐姿不太正经,高定西装硬是让他穿出一身张扬的痞味,就差拿根烟出来叼着了。 他还是漫不经心的笑:“顶流就是不一样。” 明明又拽又轻佻,但气质是无法掩饰的。 他的男性魅力几乎是教科书式的案例,那些刻在基因里的东西无人超越,如同最难抵挡的洪水,迅速席卷了整个娱乐圈,成为今天呼风唤雨的祁影帝。 淡淡火药味弥漫。 秦城:“……” 秦城终于看向祁漠,不明白对方这莫名其妙的攻击性是怎么回事。 没理由的话,只能说这个人天生自大与狂傲。 不太讨喜。 秦城想不清楚,祁漠心里倒是很忙明白。 原因,自然是有的。 那次的玫瑰花,卡片落款处的两个字是秦城。 想起来还是很搞笑,在他的地盘,光明正大给他的艺人送花,就算这行为本身不是什么大事,但祁漠就是不爽。 非常不爽。 有主持开始讲千篇一律的开场白,每当有镜头扫过来,两人会一齐露出官方微笑,然后又慢慢淡下去。 他们甚至再未对视过一眼,但空气中已然隐隐闪着噼里啪啦的火花,好似早已在背地里较量了好多回。 秦城随着大家一起鼓掌,眼睛依旧望向前方,“小风倒是多托你照顾了。” “小风是哪位。”祁漠面无表情,在一片掌声中懒洋洋跟着拍几下,“你是说我才签不久的新晋小演员时风吗。” 秦城淡淡瞥他一眼,祁漠用气声轻轻笑了一声。 “托我算不上,他就是没地方去,才主、动来我这里的。”他故意加重主动这两个字。 “大家都知道,我喜欢皮囊漂亮的人,还喜欢听话的。”祁漠转头,对秦城露出他招牌式的老狐狸笑,“时风就很听我的话,我让他做什么……” 那语气里的挑衅快要溢到明面上来,“他就做什么。” 秦城听了,看起来不光没生气,居然还露出了今晚对祁漠的第一个笑容,堪称360度无死角上镜微笑脸。 “那得替小风谢谢祁影帝的培养了。” 祁漠重新靠回椅背,“你们以前虽然同在714,但感情好像没好到这种程度。” 能越到当事人代替表达感谢的地步。 秦城还是浅淡的笑,唇角弧度优美,连天生薄唇的冷感都削弱了几分。 “只是没有在外人前表露出来过而已。” 祁漠觉得外人这个词有他妈够微妙,笑了一下,“什么关系这么神秘啊。” 秦城看着他,语速缓慢:“你想的那种关系。” “挺搞笑的。” “不信的话,可以去问小风。” 祁漠不说话了。 他觉得这个秦城在瞎扯,可仔细一想,艺人之间谈恋爱本来就是不可公开的事情。 更何况还是两个男的,在媒体面前刻意隐瞒也有可能。 但,时风如果真不是单身,现在至于混这么惨? 他住那公寓简直能算得上老破小,有个当红明星男朋友,再怎么样生活条件也得好点。 祁漠下意识偏头望了一眼后几排的时风,正巧看到对方的眼神在往秦城身上瞟。 频繁、快速,看一眼又收回目光,然后又继续看,面色不佳,有些焦虑的模样。 像迫不及待要见面一样。 祁漠心情变差了。 室外场景布置优雅,到处都是精致的鲜花和美酒。 圆桌上放满了各式各样的小蛋糕,白瓷砖中央,长长的露天泳池倒映着这场暗藏着无数名利交加的盛宴。 时风的确是饿了,拿了一小杯松糕吃了口。 果冻奶油夹杂的味道直接甜到他心口去,非常喜欢。 有专门请来拍摄照片的摄影师对着他咔擦一张。 时风傻愣愣地慌了一瞬,赶紧把嘴角的奶油舔干净,生怕被拍了什么丑照给长纪丢脸。 KK不知什么时候又从他背后冒出来,盯着时风一脸无语。 “那么多人,就你一个吃的倒香。” 时风懒得理他,“我知道。” 他又不是没来过这种场所,一般来说,拓展圈内人脉是主要目的。 艺人交际必不可少,结识的人越多,得到资源的机会也就越多。 “不急,我先吃几个蛋糕。” KK眉头抽了抽,又是不屑又是无语,“活该你不——” 他的声音在这时戛然而止,KK呆滞地望着某个方向,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我、我去,他怎么会在这儿?!” 时风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你说苏然吗?” 不远处,苏然正拿着外套朝时风快步走近。 “时风,祁总让我给你……”说着,他与KK的视线在空气中遥遥相对,“……” 时风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不对劲,再转身去看KK时,对方早已慌不择路地一溜烟跑了。 苏然小步跑到跟前,将手中黑色的外衣递给时风,“祁总怕你穿的少给感冒了。” 时风放下手中的松糕,接过衣服一边穿一边问道:“你跟KK认识?” 苏然苦涩的笑了一下,“何止认识。” 时风见他不想多说的模样,便没再问。 人群中突然爆出一连串女人的叫喊:“我不走!我有认识的人的!我有认识的人!我也是个艺人!!放开我!” 两个保安拖着一个穿着红礼服的女人往外走。 那女人,看起来还很年轻,只是行为举止实在算不上淑女,为了留下来拼命挣扎,高跟鞋都掉了一只。 时风没看清对方的脸,却想越不对劲,这声音……怎么那么像某个人? 时风快步找上前去,走的实在太急,路过某人时直接把人家手里的香槟酒都蹭翻了。 酒水淅淅沥沥撒到地上,还溅了一些在那男人白色的裤管。 时风连连道歉,懊恼极了:“对不起,真的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一抬眼,直接撞进一双眸中带笑的眼睛。 “没事。”戴着金边眼镜的年轻男人拿出他的手帕,优雅地擦拭手上的液体,“你很起来很急。” 时风现在倒没心思去管何漫漫了,看了看他的衣服,试探着问了一句:“你的衣服……” 虽然看起来不是很便宜,但是是时风自己闯的祸,如果对方有要求,还是要赔一赔的。 那男人却从始至终都噙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笑意,让人分不清他的真实情绪。 “不用,这衣服本来都只穿一次。”说着,他终于正视时风的眼睛,“你是时风吧,长纪旗下的那个?” 时风心想还是给祁漠丢脸了,垂下睫毛有些不好意思,“对的。” 那男人轻笑了一声,从名片夹里抽出一张名片递给时风。 “以后有机会的话,一起合作。” 时风双手接过那张名片,表情微讶。 城文?DM的当头老板?原来他这么年轻的吗。 时风又是好一番道歉,确定对方没有介意之后,这才呼出一口气转身走了。 前脚刚走,书一后脚就回到城文身边,嘴唇抿的死紧。 他将声音压低了些:“那个蠢女人,居然还想偷偷混进来结识个金主,我看她想红想疯了。” 城文淡淡道:“这种人好控制,给点甜头就行。” 书一冷哼一声:“幸好没说她认识的人是我,还算有点脑子。” 说着,他皱起眉头,“你的衣服怎么了?” 城文毫不在意地瞥了一样,“刚才碰到时风了。” “估计是看到了何漫漫,走的比较急。” 书一立马不爽了,扯着他的衣袖来来回回看了几遍,火气蹭蹭涨。 “哼。” “我等会非得让他在媒体面前当个落汤鸡。” 第41章 祁漠,抱我 而书一也确实这么做了。 他就是看不得时风好的样子,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好似只有对方落魄至极的状态才能让他真正开心起来,这也许是嫉妒,但书一并不排斥这种感觉。 他找了个适当的时机,当对方立在泳池边四处张望找人时,书一快步走上前,状似无意地从时风背后走过。 在众人视线死角处,他的手肘使力一撞。 时风表情茫然一瞬,在身体失去平衡间,他的眼角余光瞥到书一晃过的侧脸,和因愉悦扬起的唇。 “砰——” 水花四溅,有个人影狼狈地落入水中,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众人惊了一跳,一阵唏嘘。 冬日的水,冰到刺骨。 温度低到一定程度时,时风居然恍惚中觉得他的身体在被火烧,不热,但是能察觉到皮肤在麻木,在发寒。 好似连感官都出现了错觉,他觉得全身都火辣辣的疼,一会烫一会冷,就像身处冰火两重天。 时风摆动双手双脚,不一会儿就从水底冒了出来。 他的样子十分狼狈,头发在不断往下淌水,衣服也湿哒哒的黏在皮肤上,难受极了。 上面有那么多双眼睛在惊讶看着他,却无一人向他伸出手,好似只是来欣赏一出戏,什么都不准备做。 “唉,太不小心了吧。”书一蹲下身,在泳池边伸了只手指进去试,被冰了一下连忙收回,“赶紧上来啊,水里那么冷。” “小风!来,我拉你上来。”秦城明显有些担忧,朝他伸手,“快,你这样会感冒的。” 秦城的作风在圈中一向是绅士且礼貌,因此对于他的举动,并没有什么人多想多想。 时风却只看着他,面无表情。 他的脸色白的吓人,沉默一会儿,在水里缓缓转了个身,朝书一慢慢游去。 时风在书一面前停下,仰头,淡淡看他。 书一掩饰地移开目光,完全不知道时风现在在搞什么鬼,没想对方只眯了眯眼,对他伸手,“拉我一下,麻烦了。” 书一下意识看了周围的人一眼,还是忍不住皱了眉头,“你——” 时风打断他,再次重复:“拉我上去。” 众目睽睽之下,书一总不能表现的太过分,纠结一番,他只能不情不愿的握住那只冰凉的手。 只是,还没来得及拉时风上来,他就忽然被猛的一拽,毫无防备的直直栽进水里。 他感受到冰冷在一点一点浸入皮肤,切身体会这种情况还是有点懵,偏偏还不不会游泳,越用力挣扎越是被水呛的难以呼吸。 他看到时风或黯淡或明亮的眼,湿润的,惊艳的,莫名噙着一丝忧伤。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你说过的这句话我一直都没忘记啊,书一。” 书一瞳孔微怔。 紧接着,耳边时风的低语离开了。 秦城看到时风终于朝自己靠近,面色闪过一丝惊喜。 他再次伸出双手,“小风,来。” 时风只淡淡瞥了一眼,然后抬手,移向了他的身后。 秦城僵了一瞬,转头,祁漠已经跟座雕像一样在那里立了很久。 时风看祁漠不动,打了个喷嚏,催促道:“快点,好冷。” 祁漠嘴唇动了动,走上前去,却并未拉他,直接两只手托住时风的腋下,把他从水里捞了起来。 时风觉得这个姿势就像抱小孩,耳畔微红。 秦城停滞的手僵在空气中有些尴尬,闭眼深吸一口气,还是强迫着将心底滔天的妒火压下去,“小风,我送你回——” “不用了。”祁漠脱下外套给时风披上,风轻云淡道,“我送。” 然后,在现场几十双眼睛盯着的情况下,祁漠正大光明握住时风的手,大人牵小孩一样把他给拉走了。 秦城:“………” 刚从水里出来的书一冷的打颤,秦城冷漠的望他一眼,与书一身边的城文对上目光。 对方似乎在打量自己,那眼神太过别有深意,看得让人心情不算美妙。 秦城转身,直接离开了。 祁漠带时风走后门走,也许是心思太急,连司机都忘了通知,径自上了驾驶座便踩了油门。 车里暖气充足,时风稍稍缓了缓,一个人缩在后座闭眼养神。 闭着闭着,他整个人都倒在座位上,要睡不睡的模样。 祁漠从后视镜看他,“怎么了?” “祁漠,你那么做会有绯闻的。” 时风指的是祁漠当众签他手的事,要是女明星还好,可要是跟自己扯上关系,媒体都很精,知道什么新闻最能夺取观众眼球。 “我?”祁漠不怎么在意,“我的公关可不是盖的。” 时风有气无力的回应:“哦……刚刚折腾的厉害,祁漠,我有点累了。” 他闭着眼睛,说起话来黏黏糊糊,“祁漠……我估计我今晚又要发烧了,明天如果起不来你可别骂我……” 祁漠便笑:“你就知道。” “我就是知道……”他的脸在皮革座椅上蹭了蹭,动作慵懒,像只猫,“以前都是这么过来的……” “………” 祁漠改变主意,直接把路线换成了回自己的住处。 到的时候时风已经完全睡着了,自己躺在后座的座位上,尽量缩成小小一团,很没安全感的睡姿。 祁漠沉默着将他抱起来,进了电梯。 在客厅,他将空调温度调高,极为耐心地将时风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 吹头发的时候时风醒了,迷迷糊糊的,还觉得祁漠给他吹的挺舒服,不过两分钟又睡了过去。 果然,到了深夜,时风开始发烧。 脸颊烧得红彤彤,半昧着一双湿润、焦距散涣的眼,问祁漠为什么没送自己回家。 “怕没人管你。”祁漠抚摸他的头发,嗓音缓慢而低沉。 “什么……”时风缩了缩脑袋,从被子露出半张脸,静静看着祁漠。 “因为担心。” “………”时风把脑袋完全缩进被子里去了。 祁漠简直心都化了。 他从未觉得时风生病没睡过去的样子是如此可爱,对人毫无防备,收起尖牙,说话时会一眨不眨看着自己,害羞的情绪也会真实表现出来。 祁漠的眼神变得有些暗。 他的手指不自觉在时风发烫的脸颊、脖颈一带流连,差点就要忍不住做出某些不可控制的事。 私人医生及时到来,给时风测体温开了退烧药,还打了一针。 祁漠重新给他掖好被子,快要离开时,看了看时风的脸,又有些不想走。 说实话,当时风在水中将手伸向自己时,祁漠说不开心是假的。 但他又不能完全确定秦城与时风的关系,为什么一直在后面站着不出声,也是想试探时风会怎么做,没想到结果却完全出乎意料。 他想等时风醒来好好问一问他,也想知道他的意愿,比如,是否愿意和自己在一起。 祁漠不想再自欺欺人了。 清晨,一缕阳光缓缓爬上时风的眼皮。 他的睫毛颤了颤,最后翻了个身,把头蒙住被子继续睡。 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海洋香,这种味道在被子里尤为浓郁,就好像这是……祁漠的床一样。 时风猛得睁开眼。 眼前的景象太过不可思议,他看到一整面巨大的落地窗,阳光正好,暖洋洋的,透过玻璃全部照进来,这还是入冬以来罕见的好天气。 他赤脚踩上地板,望着自己身上明显有些宽松的睡衣手足无措,隐约记得,这里好像是祁漠的家。 想到什么,时风拉开睡裤的松紧带,垂眸看了里面一眼。 然后,他整个人都呆滞了。 他转身,直直扑倒在床上,然后裹住被子,滚过来、滚过去,无限循环…… 啊啊啊啊……丢死人了…… 他耳根都红透了,完全想象不出祁漠昨晚是怎么给他换内裤的,光是想一想,时风都觉得自己的脸颊烧的厉害。 天哪……以后该怎么面对祁漠? 第42章 祁漠,告白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时风瞬间不动了,从被子探出一个脑袋紧张地盯着门。 祁漠穿一身深蓝色家居服,倚在门口好笑地看他,“醒了?” 时风刚睡醒头上还翘着一根呆毛,问:“我的衣服呢。” “没干。”祁漠转身边走边催促他起来,“醒了就起床吃东西。” 时风有些尴尬地从床上下来,跑到卫生间洗漱一番,磨磨蹭蹭去客厅。 餐桌上,色香味俱全的两菜一汤还冒着热气,看起来味道不错。 时风从昨晚就饿了,一坐下毫不客气地夹了一块莲藕开始咬,祁漠端端正正坐他对面,慢条斯理盛汤喝。 “味道还行?”他状似无意地问出这句话。 时风抬头茫然地看他,咀嚼时腮帮子鼓起一个小包,完全咽下去后才说,“嗯,很好吃啊。” 祁漠便轻轻笑了一下,时风停顿两秒,“不会是你做的……” “哦。”时风夹菜的速度慢了下来,倒有些拘谨了。 祁漠喝了几口汤放下汤匙,一言不发盯着时风看。 他的眼神认真且直白,时风好几次跟他的视线对上,又强装镇定的移开。 一顿饭吃的心不在焉,注意力全跑祁漠身上去了。 他觉得祁漠有什么话想说,一时间有点紧张起来。 该不会昨晚做的事让祁漠收了烂摊子,他不开心吧? 时风放下碗筷,歪头,嘴角扯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怎么了?” “问你个问题。”祁漠漫不经心往后靠了靠,“你跟秦城怎么回事儿。” 话音刚落,他便见时风的脸色白了白。 ……这个反应? 他微微眯了眼睛,一颗心沉了下来,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你知道?”时风讶然,完全想不到祁漠是怎么发现的。 祁漠心说他何止知道,秦城都开始直接跟他宣誓主权了都。 祁漠把视线从时风脸上离开,叹了口气,面上毫不掩饰的烦躁。 “所以你们——” “已经分手了。”时风定定看着他,语气平静地重复这句话,“四年前就分了。” 他垂眸,整个人都弥漫着淡然的气息,“我有仔细看过合同,不能谈恋爱,我知道的。” 祁漠仔细打量时风,观察他的表情。 再次提及未能得到圆满结局的恋情,这个人好似已经无法再表现出一丝代表遗憾的忧伤。 他坐的很端正,从眉头到眼尾都呈松弛的状态。 可祁漠总觉得有些刻意,总觉得那木讷之下,隐藏着时风极大的警惕性。 只是提到这个人而已,反应几乎有些条件反射了,以前曾发生过什么特别不好的事也说不定。 祁漠收回目光,想起昨晚秦城说的话,淡淡道,“现在还在往来?” “怎么可能。”时风面无表情,“现在就是陌生人而已。” 祁漠放心了,浑身上下都散发出得到满意答案的愉悦气息。 “既然都分手了,不如直接跟我,你现在跟家人朋友都没联系,和我在一起,也好照顾你。” 他自顾自心情很好的说着话,完全没注意时风的表情,眼珠子逐渐瞪大。 “你那公寓住着太遭罪,以后直接搬来我这儿吧,然后还有——” “停、祁漠,你先,你先等等。”时风脑子一片混乱,却还是尝试着去跟祁漠理清楚。 “祁漠,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昨天……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比如我喜欢你,我爱你之类的,不然时风实在想不出祁漠这是怎么了。 “误会?”祁漠被打断说话,皱了皱眉,“你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时风坐椅子上缓慢僵硬地摇了摇头,“你很好,但是我们不太……”合适。 况且他什么时候说过要跟祁漠在一起了? 会收到拒绝,这是祁漠没想到的。 祁漠定定望着时风,沉默几秒,道:“为什么,忘不了前任?” 时风觉得他看问题的角度清奇:“……没有。” “没有为什么不愿意。”祁漠忽然站起来,朝他缓缓走近,垂眸低声道:“跟我在一起不好?” 他捏住时风的下巴微微抬起,居高临下的眼神携带着铺天盖地的侵略性,沉声问:“我比不上他?” 时风甚至怀疑祁漠下一秒就会捏碎他的下巴,没想对方只是拿大拇指来回摩擦几下,露着最狠的目光,做着最温柔的事。 “……”时风眨着一双发愣的眼,说不出话。 祁漠这样的人,要是真来句不喜欢他,会不会伤到他自尊心? 空气默了一分钟,以为自己吓着时风了的祁漠松了松语气,不轻不重去揉他头发。 “时风,和我在一起。” “……不。” 祁漠一脸黑线,“和我在一起。” “不。” 祁漠更烦躁了,他是第一次在情感的事上受挫,以往无论哪个女人都不需要他这么直白的请求,因为对方自己就会黏过来。 祁漠凶巴巴:“你答不答应?” 时风也是有小脾气的,梗着脖子就是不肯退步,“不答应。” 祁漠深吸一口气,心里堵的慌。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气还是别的什么,只是每当看到时风的那张脸,他竟然硬生生把即将说出口的重话给憋了回去。 还是舍不得。 但人心里装的不是自己,他就算发脾气,也没那个理由。 电话铃声巧妙响起,打破了两人之间对峙的氛围,祁漠一边按下接通一边往书房走。 “嗯,你说……” 再过了十几分钟出来时,餐桌前的人便已经不在了。 用过的碗筷已经收好,穿过的睡衣也仔仔细细叠在床上,除了沾上点他身上的清香,其它什么也没留下。 祁漠顶着一张黑脸给时风打电话,幸好,对方胆子还没大到敢挂断的地步。 祁漠憋着一肚子气,“回来,把药拿走。” 时风愣了下,说:“谢谢你,但是我已经好多了,现在车上。” “时风。”祁漠闭了闭眼,几乎很少有现在这种克制情绪的状况,“我给你时间考虑,所以,你以后不用避着我。” 听到这句话,时风相当惊讶。 他不知道祁漠对他怎么如此了解,连自己以后会不会刻意躲人也想到了。 按照正常发展来说,时风也大概率会这么做。 “现在别说。”祁漠又是一次打断,“你好好考虑清楚再给我答复。” 考虑个越久越好。 时风沉默几秒,说好。 挂断电话,将通话听的一清二楚的徐彬面色不改淡淡道:“看,那天我怎么说的来着,你还不信。” 时风没说话。 他感觉自己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表面看似平静,实则脑中早就一片混乱。 “我有点乱。”他闭眼,将头往后面仰,“不知道该怎么办。” “好好想明白。”徐彬这时候意外严肃冷静。 “你跟他在一起,公开的难度可想而知,光是他那些女粉就够你受的了。” 说实话,时风还真挺怕的。 他以前跟秦城在一起的时候,两人因为同属714成员,有时做出一些勾肩搭背的亲密动作也只会被大众认为这俩人友情深厚。 但祁漠完全不一样。 他在影界的影响力可以说是流量中的战斗机,时风刚来长纪那会儿就已经被祁漠粉丝喷的够惨。 要是以后真在一起,即使隐藏的再小心翼翼,面对着成千上万双眼睛,也总会有露出破绽的那一刻。 到时候就是双方玩火自焚,连带着祁漠也会陷入舆论顶尖。 “我会好好拒绝他。”时风垂眸,看不出眼中那是什么情绪,“让他放弃。” “确定?”徐彬自顾自开车。 虽然不知道,拒绝后两人还有没有可能当个朋友。 时风真挺珍惜他的,因为祁漠真的对自己很好。 即使不明白对方是怎么喜欢上的,以双方身份来讲,都是及时止损比较好。 他总不能……不。 他绝对不会将祁漠拉下神坛。 第43章 祁漠,你这个流氓 “别想太多。” 徐彬一边打方向盘一边从后视镜看他,“我知道你比我更清楚偶像的归途是什么,很多都是些早就明白的道理。” 比如,偶像可能会拥有很多东西。 掌声、鲜花、名声,众星捧月…… 但如果,偶像也想要拥有爱情,特别是被粉丝祝福的爱情,那跟自毁前程的性质差不多。 “我知道。”时风垂眸,眼睫轻轻开合,平白多出几分落寞,“我出来后就从来没往那方面想过。” 以前没怎么放在眼里的人,现在接触多了,了解了,才发现对方真的相当优秀。 他拒绝祁漠的原因也不光是不想谈恋爱,而是潜意识里认为,祁漠应该是没有那么喜欢自己的。 坦白来讲,他只是长纪旗下一个正在努力挣扎的落魄艺人罢了。 祁漠这颗金大树,他高攀不起,也不想高攀。 诸如和秦城在一起时经历的那些事情,时风真的一点也不想再经历了。 “你心里清楚就好。”徐彬一边开车一边听微信语音,“先送你回去,签了个化妆师,一会来给你试试妆。” “啊?”时风看着他。 徐彬知道他想说什么,解释道:“祁漠签的。” “就前天,我跟他翻了七八页名单,才挑出来一个比较满意的,如果试妆符合期望的话,估计会一直给你当私人妆师。” 他说着,感叹一声:“我的天,收费死贵,祁漠还一签就是10年,说不满意就让你直接换。” 那个收费很贵的化妆师在下午两点来到时风的公寓。 一见面,才知道是个30多岁的日本人。 提着个小箱子就来了,站门口很有礼貌的说你们好,中文说的毫无违和感。 她似乎是第一次见到时风的真人,眼睛亮了亮,从随身带来的小礼物中给了时风一盒日本糖,“很帅气呢。” 她的礼仪姿态非常好,不卑不亢,自我介绍说她中文名叫林和,时风便叫她林姐。 林姐将化妆品一样一样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大多都是些看起来很简单的单品。 她撩起时风的刘海,开始打量他的五官。 “很完美,基本没有什么缺点。” 徐彬便在一旁一边安排通告一边跟时风说话,“《CallMe》后天开录,但是录影棚不在A市,还是得明天就到录制地的酒店做准备,哦对了你这两天可少熬夜吧,看你那黑眼圈,上镜丑的是你自己。” 林姐笑了一下,“没关系,就算有黑眼圈我也能遮下去。” 徐彬摆摆手,“别惯着他。” 林姐笑着点头,在确定适合时风的眉形,时不时也会跟时风说说话,“你的发型需要我修剪一下吗,别担心,我技术很好。” 时风从来都对自己的外貌管理没什么主意,“嗯……都行?” 徐彬还在安排行程表,头也不抬,“头发暂时不动,他新电影过阵子要开拍了,角色需要刘海长一点。” 过了半个小时,林姐给时风上了定妆粉,“好了。” 时风便仔细打量镜子里的自己,惊讶的发生林姐的化妆手法竟然相当不错。 他这阵子总是生病,所以脸色少不了十分苍白,现在化完妆居然红润了很多,气色简直好的出奇。 从她精湛的手法化出来的妆效,毫不油腻且看不出粉面感,整个人都散发出翩翩公子般的贵气。 徐彬认认真真看了会儿,点头,“可以,神仙颜值。” “那就定下了。”徐彬朝正在收拾工具的林姐伸出右手,两人握了一下,“以后小风上镜的造型就麻烦你了。” “应该的。” 林姐走了后,徐彬给时风说了一下明天具体要去哪里跑通告,和录制到几点之后,又犹豫着问了一句。 “你现在,对镜头的反应怎么样?相比以前好点没。” 时风点了点头:“比以前自然是好多了,但……” 徐彬了然,“没事儿,有效果就行,在没完全好之前,多去公司做训练,别三天打鱼晒网的知不知道。” 时风焉焉的,觉得头有点疼,说知道了。 令人意外的是,时风第二天才知道,祁漠居然还为他配了一辆高端保姆车。 那车通体黑色,车厢大大方方,车窗也是不透明的,由里面的人往上拉才能开,可以说保密性做的极其好。 徐彬调侃,说祁漠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车里坐着个总统。 哪天说不定还得给时风配几个保镖,当国宝供着。 时风被徐彬说的耳朵都红了,非常不好意思。 有几个服装老师要找徐彬确定一些东西,时风便一个人坐着等他,自己在公司四处闲逛。 不知不觉,又晃到了某全透明的巨大会议室。 那里面,十几个高层正在开会。透过玻璃片,能看到祁漠翘着二郎腿坐在主位,眼神认真,神情些许疲惫。 他总是这样,好像永远没好好休息过,时风几乎很少在祁漠脸上捕捉到过松弛的情绪。 站祁漠身边的苏然看见时风,对他疯狂眨眼睛,眼睛都笑眯了,友好的过分可爱。 出于礼貌,时风也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祁漠的视线却风轻云淡扫过来,直直停留在他脸上,而后,笑了。 那笑实在太过直白,连带着几分玩味。 他慵懒的转了转椅子,对时风扬起唇角,炙热的眼神里意味相当明确。 时风下意识后退两步,动作都僵硬了。 祁漠疯了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怕被误会?? 果然,大家纷纷转过头来看祁漠正在对着笑的人是谁,时风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的紧张,直接咳了几声。 “咳、咳……” 祁漠敛了笑容,想起时风昨晚发烧的事,也不知道有没有好的彻底。 时风转身强装镇定的走了,没走几步,隐隐听见会议室门被打开的声音。 脚步声陆陆续续走出来,他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才发现他们散会了。 时风加快了步伐。 很快,身后有人跟了上来,他作势就要跑,被祁漠轻飘飘拎住了后领。 “不是说了不准躲我。” “我、我没……你先放开。” 闻言,祁漠不但没放开,反而直接抚上了他的后颈,惬意地捏了捏。 时风被强行带进了祁漠的办公室。 祁漠从抽屉里拿出昨天医生给时风开的药,看了看服药说明,一颗颗细心给他扣出来。 “正好带来了,赶紧吃了。” 时风瞅一眼那红红绿绿的药片,脸都皱成了包子,“我好了,我真的好了。” 话音刚落,他又十分打脸的开始咳嗽。 “咳、咳咳……就是、咳就是嗓子有点痒而已。” 祁漠不理他,自顾自倒好水,拿着药一步一步朝时风走近 时风背抵着门,鼻头红红的,谨慎的模样像只怂兔子。 “祁祁漠!你离我远点啊,我可没答应——” 话都还没说完,祁漠捏住他的下颌,拿着药片就往他嘴里塞,“乖一点,别老逼我凶你。” 小小圆圆的药片落到舌头上,苦的时风头皮都麻了。 他迅速夺过祁漠手里的水杯,仰头咕噜噜喝了起来。 可一杯水灌完了,时风惊恐的发现居然有一颗药片黏在了舌根那里,怎么使劲咽都咽不下去。 苦味迅速蔓延至整个喉腔,那味道差点让时风将刚吞进去的药都吐出来。 “呕……黏住了,好苦有水吗……” 祁漠又皱眉倒了一杯,直接把他扯进怀里,捏开嘴巴,仔细打量黏在了哪里,“娇气。” 时风嘴巴被捏着合不上,张着嘴呜呜啊啊对这两个字表示抗议。 但很快他就抗议不出来了,因为祁漠,直接伸了一根手指进去! “……先别动。” 时风浑身都僵硬了,他能感受到祁漠的小心翼翼,动作也十分谨慎,尽量不碰到他的舌头。 漫长的几秒后,那颗药片被祁漠取了出来,手指从时风嘴里拿出时,还色情的牵引着一丝银丝。 祁漠松开时风,转身去抽了张纸巾擦手指。 他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整个呆滞的时风,好笑道:“哟,冒犯到你了?” 时风耳根都红透了,对祁漠睁着一双恼怒至极的眼,“你!” “我。” “你、你……!”时风你了半天,实在想不出什么骂人的话来,脸色白了又红,最后吼出一声几乎整层楼都能听见的话。 “祁漠,你这个流氓——!不要脸!!” 祁漠不痛不痒:“不好意思,我一直都是。” 第44章 祁漠,我不想让 在一切事物都看不清真假的娱乐圈中,祁漠表达爱意的态度总是直白而又狂妄。 他似乎不惧怕任何曝光、新闻、以及所有可能掀起的狂浪。 即使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会半真半假的释放那些暧昧,这一点经常打的时风措手不及,生怕下一秒就被媒体发通稿骂了 在节目录制中,按照台本流程,他需要抽取节目组准备好的话术,打电话给自己的明星朋友,测试对方的真实反应。 这一流程未经彩排,还好,时风抽到的不是什么什么难以启齿的话。 “请跟通讯录里的第二个人连线,并对对方说:借我二十万。” 主持人一脸八卦:“这个很有趣呢,时风会是跟谁连线呢。” 时风装模作样翻了翻联系人,说:“祁漠。” 这可是个大腕,顷刻间,观众席一片尖叫。 但对时风来说没什么惊喜的,他手机里一共就存了两个号码,一个徐哥的,另一个就是祁漠的。 至于秦城……他的电话号码自然都进了黑名单里,估计一直到换电话卡都不会放出来了。 在场的明星大都惊讶一阵,随后又烘托气氛地欣喜起来,全把注意力放在了时风身上。 连线内容被收音设备放大,时风静静听着对面待接听的嘟嘟音,五秒后,祁漠接了。 “怎么了。”带着疑惑的磁性男音传入现场无数只耳朵中,有女生捂住嘴,激动的差点从座位站起来。 主持人朝时风挤眉弄眼,用口型说:借钱。 “祁漠,你现在能转我二十万吗,我有点急。” 对方沉默几秒:“闯祸了?” 言语间一副娴熟的大人向小孩问话的语气。 “没有……”时风拖长尾音,又生怕祁漠乱七八糟说些什么来,连忙编了个理由,“我买房,钱没带够,首付还差二十万。” “哈。”祁漠极轻的笑了一下,“买不起?那正好,直接来我……” “祁祁漠!”时风被他吓得心都在怦怦跳,强装镇定的看了眼镜头,“咳、你有没有,有就先借我。” 在场的艺人全都屏气凝神,等待着祁漠会给出怎样的答复。 祁漠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说:“有啊,怎么没有。” “你来问就有。” 时风手指不自然地抠着手机壳,踌躇几番,嘴唇轻轻开合,“哦,谢谢了……” 祁漠还想说些什么,时风却再连不下去,匆匆说了句你先忙,就挂了。 现场众多艺人瞬间沸腾起来,脸色无一不展现出对刚才那通电话的惊讶。 “天哪,祁帝也太暖了吧。” “时风跟祁漠的友情超乎意料的好。” “哈哈酸了酸了。” 时风揣好手机,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实际额头冷汗都快冒出来了。 他要是不早点挂,祁漠估计下一句就要开始不正经,两人私下说吵吵就算了,上电视可不是闹着玩的。 收工后时风坐化妆室里卸妆,手机又振动一下,短消息在屏幕映现。 Mr.祁:刚在录节目吧 时风回了个嗯。 那面便笑,语气又痞又坏。 Mr.祁:早知道就说不借了,让你尴尬一下 时风愤愤拿起手机回复。 起风了:我尴尬的事情多了去了,脸皮早厚了 Mr.祁:嗯哼 Mr.祁:我说真的,你要是生活困难,我接济你啊 Mr.祁:房租水电全免,配个帅保姆,心不心动 起风了:好心动哦 起风了::手机只剩98%的电了,下次聊哦[微笑] Mr.祁:? 时风放下手机,徐彬推门而进,给他带了盒水果放在旁边。 “我听到个消息,何漫漫去DM了。” 时风顺手拿了颗车厘子放在嘴里,咀嚼时脸颊微鼓,“这倒很意外。” “是吧。”徐彬也这么认为,“城文那个人,商业眼光很犀利,公司里的艺人大大小小都挺火的。” “但像何漫漫这样,有过绯闻流量又半死不活的,他不该签才对,因为不火的艺人赚不了钱。” “谁知道呢。”时风面无表情,慢悠悠吃水果,“也许就从她身上看到了什么不一样的点也说不定。” “可能吧。”徐彬摇摇头,莫名叹了口气。 一周后,时风的新电影突然出了变故。 按理来说电影即将开机,相关演员应该都要开始试造型,拍定妆照了的。 可在这个节骨点上,导演刘换出了事,因为身体原因去世了。 “他本身有心血管方面的疾病。”祁漠一页页翻着文件,表情罕见的严肃。 “早就跟他说过少碰酒,估计没怎么放在心上。” “那现在怎么办?”时风坐在对面,不时抬眼看祁漠一眼,“导演都换了。” 新导演是王谷,30多岁的男人,据说是个美籍华人。 以前的确是拿过什么奖,但跟刘换比起来,还是要差一些。 “S级项目,即使刘换没了,电影也不能拖延下去,没办法的事儿。”祁漠手中的签字笔顿了顿,目光看向时风,“你怕他换了你?” 时风睁着他那双含情眼,缓慢的眨了两下,看起来很乖。 他懂S级项目是什么意思,大投资大制作,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得奖的。 时风十分识时务,人处下风该抱大腿抱大腿,俯身把下巴放在桌沿,声音慢悠悠,携带着自身都意识不到的撩。 他目光放在祁漠脸上,“祁漠,我不想让给别人。” 祁漠看一眼就招架不住,一激动就心口疼,一边疼一边爽。 “谁要你让给别人了?”祁漠缓缓揉着胸膛,强行把目光放回文件,“就算王谷把整个剧组大换血,他也不敢换你。” 时风想了想,说:“为什么?” “你有资本撑腰。” “我的资本是……”时风有些不确定,“长纪吗?” “是长纪,也是我。” 不知道为什么,时风心里动了一下。 好像有点开心…… 但他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好强装镇定的点点头,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脊背挺的很直。 祁漠签完名后起身迈到时风身边,背靠桌沿,抬手开始懒散地玩他耳朵。 “进组后要好好表现,多跟前辈学习,我有时间去看你。” 耳垂上的淡红一直蔓延到脖颈,时风垂着眼睫,声线也暗哑下去:“嗯。” 三月中旬,时风拖着个行李箱进组,住在剧组安排的酒店里。 在《黑鸦》开机宴上,他见到了两位男主演,杨影帝和何影帝。 都是老戏骨了,虽然人入中年,但往那一站还是风度翩翩,气质非凡。 意外的是待人也十分亲和,时风在与他们接触的过程中完全没有感到任何不适。 然后便是,最令人他震惊的两个人。 秦城和何漫漫。 他在看见这两人的瞬间身体有些许僵硬,然后便陷入了漫长的沉默中。 面上照常喝酒吃菜,却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回酒店后,时风躺在床上看剧本,被徐彬催着敷护肤面膜。 这边不比A市,天气又冷又干燥,皮肤很容易起皮。 “对家进组,我知道你心里有刺。”徐彬唠唠叨叨的,一边整理东西一边说起何漫漫。 “但是在剧组你就尽量把敌意收起来,要记住你是来拍戏的,别让她抓住什么把柄,那女的不用我说,蔫坏知道吧。” 时风没反驳什么,只淡淡说:“我就是觉得她能进这个剧组,挺意外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徐彬打开空气加湿器,这才坐下来,“何漫漫呢,为了火可以算得上拼命了。” 她很能吃苦,什么龙套死尸都演过。 但没有背景,渐渐才能演一些小角色。 意识到圈中美貌女星如云,光凭脸蛋没办法站稳脚步,一个连大学都没上过的人,下了死心开始钻研,学习演戏。 跑龙套的阶段里,何漫漫一有机会就跑去跟人科班出身的演员讨教学习,因为身份不够还被撵了很多次。 “那个江影后你知道吧,江离,脾气臭上天了,而且特别大牌。何漫漫那时候演她的贴身侍女,私下被江离当了两个月的狗使唤,就为了能被她时不时指点一下。” 时风翻过一页剧本,闻言没什么表情,“好励志哦。” 徐彬说的嘴皮子干,喝了口水,“是挺励志的,实力拼死拼活补上来了,但有什么用?还不是没火。” “但她现在去了DM,有了机遇。”时风眉梢冷淡,谈起这个人似乎连语气都变冷了,“说不定呢。” 徐彬抿唇思考一会,摇头,“心术不正的人,老天不会眷顾她的。” “老天也没有眷顾我。” 时风把剧本放在床头柜上,闭上眼睛,“靠老天不如靠自己,徐哥,我没你想的那么单纯。” 时风说:“我睚眦必报。” 第45章 祁漠,看私房照吗 《黑鸦》正式开机,在还未轮到自己戏份的空闲里,时风也没有闲下来。 他常常在片场的椅子上坐着背台词。 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从身前忙碌走过,他头都不抬一下,完全没受到打扰。 两位影帝拍对手戏时,时风也会默默站在镜头之外,专心揣摩他们的眼神、语气、表情变化,相当认真。 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个人对时风以前的事表示出鄙夷。 大家都很忙,似乎也无暇关心他这个人物。 《黑鸦》是部悬疑片,由一位花季少女的离奇死亡为引子,接二连三的连环杀人案在整个城市蔓延开来。 每当哪里有事故发生,地点上空都会盘旋着诡异的黑色乌鸦,神秘的凶手却始终不见踪影。 很多情节极其烧脑,时风得多看几遍才能理解其中隐含的喻义。 因为态度好,杨影帝私下也会不时给时风指点一二。 对这个年轻的后辈,他意外包容,充满了耐心。 “这个人物,你千万不能模仿我来演。”杨影帝把头偏开呼出一缕烟圈,夹着香烟的手指在剧本某些片段划来划去。 “你看啊,他年轻时候就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富家少爷,受过良好的教育,追求梦想的态度热烈,跟现在完全不一样。” 时风在电影里饰演主演之一的学生时代,一个在伦敦读大学的高智商推理天才,占电影总时长三分之一的重要回忆线。 “你要让观众看到,一个各方面都堪称美好的人,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阴郁、成日酗酒的邋遢大叔的,做到这点你就算塑造成功了。” 相反,如果演员本身没有足够的演技去塑造这个角色,不仅不会引起共鸣,反而会让观众觉得矫情且狗血,这是演员的失败。 休息时间一到,导演就开始喊人。 杨影帝掐灭烟,目光在片场扫视一圈,停留在某个高挑的身影上。 不大不小喊了两声,远处的秦城便往这边看过来。 秦城饰演另一位男主的回忆线,简单来说,时风和他在电影里是至交好友。 时风的所有戏份里,都跟他是搭档。 “你跟小秦多练习,别老一个人琢磨。”说着,杨影帝朝那边招招手,秦城脚步不停,很快走到了两人面前。 “杨老师。”秦城礼貌地喊他一声老师,又将眼神移到时风身上,脸上淡淡的笑意如沐春风,“小风。” 时风没说话,极快的扫他一眼算是回应。 杨影帝走开后,时风重新在椅子坐下,低垂的眉眼冷淡精致,却并不抬头看他。 秦城仿佛丝毫不介意时风的态度,在旁边坐下,“对下戏吗,小风。” 秦城意外认真,没有说什么工作之外的废话,与时风一字一句对台词时,神情也相当专注。 在某些地方,他也会细心地纠正时风。 情感没到位、说快了、不对、再来……诸如此类。 秦城现在是当年的714少年团中,混的最好的一个。 他是自己所在经纪公司最火的艺人,拿的资源全都是顶级的。 秦城不光在电视剧方面打出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大荧幕的项目也已经参与过很多次。 “小风……”秦城垂眸耐心讲解,“这里,你应该是以一种不可置信的语气说‘你不相信我’才对。” 时风面无表情:“你不相信我。” “不对。” “你不相信我。” “还是差点。” 时风仿若面瘫化的脸几乎没什么变化:“你不相信我。” 秦城:“……” 最终,秦城只好无奈地笑了,含着几分无可奈何的宠溺说,“我们停一下。” 时风就把台词往桌上一丢,抱着手懒懒靠在椅子上,望着秦城的目光似乎有些百无聊赖。 他是能说好这句台词的。 但时风就是莫名的,不太想被秦城营造出的熟悉氛围指导。 尽管对方在演戏方面比自己多了四年的资历,也比自己熟练的多,但不想就是不想。 答应对戏仅仅是因为他对工作尽职,但现在两人的关系早没有以前那么好,离开时没有好好打招呼,现在也不用带着笑脸说你好。 有什么意义呢。 秦城将椅子挪到时风旁边,从衣兜里摸出一颗软绵绵的奶糖,递给他说:“吃糖。” 远处,正在拍摄中,嘈杂声、喊话声,络绎不绝。 秦城的脸就在眼前,迷人的双眼深情看他,身上带着淡淡的香味,问时风:“吃吗?” 说着,秦城便将糖纸撕开,将奶糖拿在指间,安静等待着时风的回应。 在某个瞬间,时风的瞳孔忽然一怔。 他,想起了以前,没错的……好像在以前也有过类似的场景。 穿着白色毛衣的秦城,突然快步朝自己走来,用肩膀挡住身后人的视线。 而后,嘴里进了一颗香甜的糖。 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秦城垂着眼对他笑,然后转身走开,面色恢复平常。 但是。 时风其实真的很想知道,秦城是怎么能做到,四年前丝毫不拖泥带水的把自己踢开,现在言笑晏晏地问他要不要吃糖的。 他是真的忘记了,还是又想重新玩场游戏? 应激反应隐隐作怪。 那一年被秦城亲手撕裂的爱意,在罚狱岁月里不动声色,随着时间的推移尽数化作时风心底的暗伤。 秦城疑惑地喊:“小风?” 时风忽然便靠近了。 他的鼻子轻轻在指间的糖嗅了两下,然后抬齿咬进去。 完全吞没后,慢悠悠抬起了那过于惊艳的浅色眼睛。 虹膜浅到一定程度时,看起来便像奇异的美丽琥珀。 拥有这种颜色的眼睛,静距离对视时会误以为里面含着情。 果然,秦城呼吸一滞。 时风根本不需要一个动作,他光是眼睫开合,就能把人吸进去。 但不知什么原因,他肤色苍白,眉宇间也透露着莫名的阴郁。 皮囊极度完美的人总给人易碎感。 秦城再想靠近他的嘴唇时,时风忽然就站起身,举止自然地拿起外套,转身走了。 秦城声线低哑地喊了一声:“小风……” 时风这次居然给了回应,他回过头轻飘飘地看了秦城一眼。 那眼神意味不明,让人很难分清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记得下垂的眼尾勾人极了。 以为他要说什么时,时风却收回目光,只给秦城一个背影,脚步不停地走远了。 仿佛就是专门为了留给秦城一个有想入非非的念头而已。 杨影帝晚上临睡前接到祁漠的电话,说起时风来还挺满意的。 “我觉得他很有潜力,而且这孩子态度很认真,基本没怎么闲着。” 祁漠在电话那头笑:“倒是麻烦你了。” 杨影帝说:“不麻烦,带小辈都是举手之劳,今天没事就让他跟秦城练练,这样进步比较快。” 祁漠还在笑:“哦,秦城吗。” “嗯,这两个年轻人做搭档还是合适,不至于在我面前那么拘谨。” 快步入三十的某影帝被“两个年轻人”这个词戳到,那束玫瑰花的陈醋他一直喝到现在,一想到秦城这个人物觉得脑仁疼。 祁漠:“哈哈。” 杨影帝心情非常美好:“不用谢,举手之举手之劳。” 祁漠面带笑容把牙齿咬碎:“我谢谢你。” “不客气。”杨影帝说。 挂断电话的祁漠周身气压都低沉极了,频繁点着桌面的手指让他看起来烦躁且情绪不美妙。 他一边郁闷的想杨影帝这人可真够坏事的,一边又担心时风跟秦城旧情复燃,即使时风表明的态度是自己绝对不会吃回头草。 临近12点,也不知道时风睡了没,祁漠心里头念着,强行找了个理由发微信。 Mr祁:微博怎么半个月没发,忘了吗 Mr祁:又不好好营业是不是 时风秒回。 起风了:老板,我怎么敢忘[微笑] 起风了:微博的人个个讲话都好好听,每次一发博就跑来夸我,我太喜欢发微博了[哈哈] 祁漠被小崽子阴阳怪气的语气气笑了。 Mr祁:怎么还闹起脾气了 那面便没回了。 没几分钟,祁漠收到了时风发来的几张照片。 被假威严老板提醒的假乖巧员工认真拍了照。 五六张现拍的高清自拍,构图和光线都没有了以往的敷衍,整体散发着一种邻家与吸引力并存的调调。 起风了:不知道发哪张,你选一选? 他的照片角度不一,全都露出了穿着白格子睡衣的上半身。 明明没什么表情,但细长下垂的眼总给人似笑非笑的感觉。 祁漠一张张仔细翻着看,被脸上敷着猫咪图案面膜的时风撩拨的心痒痒,心情都变好了。 真招人喜欢。 这个人只要经营利用外表,就足以迷惑所有人的眼睛,他是那么完美,连脖颈的线条都是天赐的诱惑。 妈的,那可是时风的脖颈! 祁漠咽了下已经发干的喉咙,在心里说道。 Mr祁:第二张吧 起风了:只发一张吗 祁漠想了想:要凑九宫格?那你再拍几张发过来看看 老狐狸这么说道,并顺手把那张面膜照设成了聊天背景。 起风了:懒得拍 时风说完这句,躺床上突然轻笑一下,起了恶作剧的心思。 起风了:但有私房照,你看不看 然后便打开网页开始搜索图片,他坏起来还是调皮,猜想着一会祁漠看到图片会是什么反应。 但没等他细想,祁漠便很快回复了,他只说了一个字。 Mr祁:要。 停了几秒,祁漠又发过来一句:要裸的。 手指微顿,莫名的热意从身体窜起。 时风的耳廓红了,那颜色像淡淡的水彩,以短短几秒的速度蔓延到脸上。 那面很久没得到回应,裹着疑惑的语气扔过来一个两字炸弹。 Mr祁:宝贝? 时风最终还是没能完成这个恶作剧。 他直接说了晚安,扔开手机大被蒙过头,在罕见的悸动中,莫名感觉脸皮发烫。 他想,以后还是早点睡吧。 他想,流氓还是祁漠流氓。 第46章 祁漠,我会赢 回忆线开始拍摄,时风一大早就被徐彬叫了起来,洗漱完顶着一头呆毛就风风火火赶去片场。 时风有跟组梳化,本身不用剧组的化妆师,他的妆容全部由林和姐来完成。 造型总监为时风设计了两套造型,一套是前期的,一套是后期的。 在电影里,天才推理少年前期热情开朗,拥有追求一切真相的激情。 到后面,因为自己的不听劝告,导致家人被凶手报复,全部丧命家中,无人生还。 前期推理天才肆意浪漫,他会穿着质感良好的白衬衫和西装背带裤,头戴褐色报童帽,在伦敦泰晤士河畔奔跑穿行。 林和姐觉得造型中的眼镜在时风脸上稍显多余,与造型总监商量之后,把这个装饰去掉了,选择露出时风漂亮的眼型,因为推理天才的外貌设定其实是俊美的。 那么到了后期,天才家破人亡,整个造型也要跟着发生质的改变。 从阳光变为阴郁后,发皱的衬衫、灰扑扑的马丁靴、凌乱的发丝就是常态。 眼下通过化妆化出黑眼圈,嘴唇苍白皮肤灰败,整个人呈现崩溃之后濒临癫狂的病态感。 后面的造型其实对时风是颇有难度的。 服装妆容只是外壳,如果本身没有足够的功力去驾驭,那只会显得不伦不类,令观众跳戏。 有天,一场群戏结束后收工,时风刻意停留了一会,等到人都走得差不多,倚在化妆间的门框敲了敲门。 里面坐着卸妆的何漫漫背影一顿,从镜中往时风瞥了一眼,然后继续慢条斯理地卸假睫毛。 时风说:“避我避的这么勤,怕我对你做什么?” 何漫漫轻笑一声,眼带嘲讽。 时风继续说:“几年过去,你混的比以前还差。” “很快就会火了。”何漫漫起身,朝时风缓缓走进,“很快……” 浓烈的香水味扑面而来,时风眉头微蹙,偏了偏头。 近距离看时,才知道何漫漫的脸卸了妆完全是另一个状态。 在电影中,她扮演那个如妖女般美丽的舞女。 舞女有着可爱的双唇,她用嘴巴俘获了众多男人的心。 舞女私生活糜烂混乱,但其实在心底藏着无人知晓的爱人。 “呵……你知道么……” “我真的非常高兴,能进入这里,这部电影会是我新的开始……” 但现在,她卸下妆面,便不再是惊艳四座的舞女。 她的眉毛极淡,嘴唇起皮且苍白,眼里有着极其严重的红血丝,眼下,深青色黑眼圈蔓延。 时风不自觉认真打量起来。 他发现,何漫漫的精神状态真的非常奇怪。 在片场,她有时候活力满满,有时又颓的整张脸都恍若活死人。 就像此刻,她恹恹地抬眼看他。 没了美瞳片的覆盖,那双眼白多瞳孔小的眼平白生出一种触目惊心的诡异感。 简直就像吃多了迷幻药一样。 “这次进《黑鸦》,我还给你带来了礼物哦。”何漫漫轻佻地看着他。 “你在胡说些什么。”时风被她身上齁鼻的香水味熏到,往后退了点,“什么礼物?” “是惊喜。”何漫漫扬起唇对时风诡异的笑,“等我好好挑个日子……再送给你。” 不等时风回应,她已经踩着细高跟与时风擦身而过。 空气中劣质香水的余味还停留在鼻尖,时风的眼神如覆薄冰,站在原地静静送她走远。 春分过后,积雪完全消融,气温逐渐回暖。 秦城和时风之间始终僵持的氛围,随着春天即将到来,似乎也有了开始融化的迹象。 时风的表现一直淡淡的,除了拍戏之外,碰上秦城也不怎么看他。 两人视线即使对上,他也只是停一秒便移开,面上没什么表情。 但这已经足够令秦城欣喜至极,这至少说明时风慢慢开始不再排斥他。 两人的接触逐渐频繁了起来。 在镜头前,他们扮演心灵相通的挚友。 时风捉弄他、对他笑。 他们骑着自行车在高高的夕阳下飞速划过,每当时风回过头,脸廓的发丝在风中凌乱飞舞,嘴唇一张一合说着什么,连看他的目光都是亮晶晶的。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有那么几个瞬间,秦城恍惚中以为他们重新回到了以前。 那段自己还没被许多人看到,但笑容灿烂的小恋人眼里满满都是自己的时光。 “我以后绝对会很有名的!” 高挑俊美的年轻人眉目间盛满了自信,将头上的帽子取下抛向空中,又伸手接住。 天才一边倒着走一边对面前的学长说话。 “就像……福尔摩斯?哈哈,反正跟他差不多。” 学长夹紧了手臂的书,看起来颇有些习惯了,“就你,成天做梦。” “我的智商可是有150的!我想做到的一定会做到。”天才蹦到学长面前,浑身散发着张扬,“我们可是最好的搭档,你以后可不能离开我。” “哦。”学长不为所动,“以后的事谁知道。” “反正不能分开。”天才说。 在镜头之外,时风慢慢开始接受秦城的一切殷勤。 他喝他送的水,愿意站一起说几句话,坐一起吃饭也没关系,对戏时依旧冷冰冰,但偶尔猝不及防会对他笑一下。 还有很多种时刻,时风总会忽然用不知深意的眼神看着秦城。 那双含情眼里迷离、慵懒,欲言又止。 每当秦城开始有些动容,时风便点到即止地收回目光,而后嘴角轻轻勾一下,转身走开。 秦城觉得这是种煎熬,磨的他思绪涣散,心里总像有根轻飘飘的羽毛在挠。 “咔——”王导演喊了停,黑框眼镜下的目光已经有些不耐。 他摘下帽子,手指撑住太阳穴往后靠住椅背,表情不太好看。 “时风过来。” 刚才还对着秦城笑眼盈盈的时风在一声咔过后,表情肉眼可见的消失,最后重回平淡。 听见王谷的喊声他也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因为这已经是第五次NG了。 他卡戏了,难以达到合格的镜头,连带着秦城也被拖累着不断重来。 不过秦城似乎并无不耐烦的气息,心情也很好,助理从头看到尾,只觉得非常神奇。 秦城并不是没脾气的,相反,他极其追求效率。 像女演员说错台词笑场的这种情况,他几乎立马就能皱了眉头,烦躁的表情在脸上一闪而逝。 这令助理百般不解。 虽说两人以前是一个组合的,但总觉得秦城对时风的态度有些特殊,不得不让人想到另一方面去。 “帮我拿瓶水来。”秦城说。 “这瓶喝完了吗?”助理疑惑地看向他手边还剩大半瓶的矿泉水,“这不是……” 话没说完,顺着秦城的目光看过去,意识到自家艺人在看谁,助理心里瞬间便明了了。 “好的。” 王谷导演心里还是挺不高兴的,看见时风走过来,当面叹了一口气。 “太刻意了时风,你知道什么叫刻意吗。” 时风说:“知道。” 大概就是表演痕迹太重,让人觉得是在演角色,而不是成为角色。 “你自身都知道这个问题,为什么改不了?我很怀疑你是怎么被刘换选中的。” 王谷说起刘换面上似乎又浮起几丝烦躁。 “来来回回给你将多少次戏了,怎么就理解不了我的意思?” 他越说越起劲,直让时风站着数落个不停,到了休息时间才想起停下来,丢下一句你自己好好想想,便起身吃饭去了。 来来回回的脚步声在时风身边经过,好多人,有的在看他,有的没有。 人影重重叠叠,慢慢开始泛花、模糊,看不清…… 冷汗从发间滑下,时风摇了摇头,脚步踉跄。 那种感觉又来了,他面无表情的走到某个隐蔽的角落,脸色一白,反胃感瞬间翻涌而起。 “呕——” 时风扶着墙壁狼狈地吐了起来,耳鸣渐起头晕目眩,连什么人在叫自己也听不清。 徐彬仓惶地奔到时风身边,一看到对方的脸色立马都慌了。 明明最近一阵每天都看着很平静,怎么会突然就犯了这么严重的应激? “小风、小风你怎么样!”徐彬拍着他的背,语气急切,“能坚持吗?坚持不了我们立马去医院。” 吐到酸水都要呕出来的时风推开他,却什么也不说。 不受控制产生的身体反应剧烈,他觉得呼吸困难。 又堵又晕的感觉让眼角泛出生理性的红,乍一眼看到像哭了一样。 为什么会这样?时风在心里质问自己。 明明练习颇有成效,明明他即使出狱后对着秦城也再无以前的感情,为什么? 难道是,应激反应加重了吗……? 时风最后狼狈的坐在地上喘气,双腿发软,站不起来,脸上从眉眼到鼻头都是红的。 徐彬终于忍不住了似的,忽地蹲下身抓住他的肩膀,表情严肃地跟他说话。 “小风,我要你立马停止你现在的行为。” 时风胸膛上下起伏,闻言却轻轻笑了一下:“哈,我什么行为。” “咳、哈哈……就算我故意在秦城面前假装释怀,那又怎样。” 这还是自出狱以来,时风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跟徐彬说话。 “你也告诉过我不能把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中,我做到了啊……” 时风说:“为了能扮演好戏里好朋友的角色,我努力收起情绪跟他接触,想要代入那种感觉。” “可是你告诉我……为什么我都已经拼尽全力了,还是跨不过那道坎……?” 徐彬从这些话中,感受到了时风浓浓的无力,以及沉重、悲伤。 徐彬居然眼睛都红了,嘴唇隐隐约约忍耐着颤抖,把头偏向一边。 他一个成家了的男人,其实已经很少再像年轻时那么容易受到感情触动。 但现在,面前不断问着为什么的人是时风,徐彬真的没办法对此毫无波澜,他是真的心疼。 “除了因为拍戏呢?别的呢?我了解你小风,我也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徐彬把双手按在时风的肩膀上,神情十分激动。 “你还想报复他是不是?你的心理障碍才刚看到一点好转的迹象,明明知道秦城接近你会不舒服,还是故意这么做。” 徐彬通红的眼中满是无奈和悲痛:“我不要你做傻事……” 他是时风,正处青春年华的时风,也是跌落尘埃的时风。 偶像看起来惊艳绝伦,却有着落魄的过去和复仇的命运。 他被盖住了满身光芒,心脏结满了灰扑扑的蜘蛛网,喉咙长出了夺取歌声的毒花。 于是偶像见到旧忆就心疼,开口歌唱便害怕,再难在舞台之上歌舞声扬。 重见光日,是否也只是换了一种痛苦的活法? 大约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时风慢慢冷静下来。 他垂下眼皮,纤长的睫毛在鼻间投下一片阴沉,然后说:“我不想再后退了。” 他语气微顿,脸色也愈发阴沉,“障碍也好,心理阴影也好,只要不死我就一定要这么做。” 凭什么,那个人还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晃来晃去,满嘴说着后悔和爱。 有什么脸再说这个字? 他会好好陪秦城玩完这场游戏的。 以前那么狼狈的输了,那么这一次,就来看看最后的赢家是谁吧。 他一定会赢的。 第47章 祁漠,来探班 祁漠抽空去参加了刘换的追悼会。 这天好大的雨,原本在外面密密麻麻围了一圈的媒体被这雨打的措手不及,扛起昂贵的机器一蜂窝散了,倒正好图了个清净。 刘夫人气色不太好,对所有来宾都只是微微颔首以表回应,祁漠胸口佩戴白菊花,对她说节哀。 生前在世界范围都能说出个名字的人物,死后的仪式却意外的一切从简。 没有大肆宣扬,在庄严肃穆的奏乐中向遗像默哀,致了悼词,也就差不多结束了。 临走时,刘夫人忽然叫住祁漠,问他有没有空说几句话。 雨声淅淅沥沥,祁漠撑着黑伞站在雨幕中,在些许诧异中答应了。 回程,坐在后座便有些走神的模样。 副驾的苏然字句清晰地汇报着收到的商务问询,一直没得到回应,回头看了祁漠一眼,喊:“祁总?” 祁漠敷衍地嗯一声。 “你在想事情吗,我等会儿再说?” 祁漠又不回复了。 苏然把他的沉默理解为同意的意思,刚闭上嘴,又听祁漠问道:“对了,那个徐彬的合同拟出来没。” 苏然反应很快,翻出ipad边点边说:“有,你先看看电子版,没什么问题就可以打印了。” 在祁漠看合同的时候,苏然好奇地问:“祁总,为什么要花这么高的薪酬来把他聘到长纪旗下?” 苏然无法理解这么做的意义。 徐彬是独立经纪人,他负责的艺人也就时风一个,两人的关系还更倾向于朋友、亲人,不像合作伙伴。 就算祁漠不花大价钱挖他,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没什么原因,我个人意愿而已。”祁漠说。 只是听说,徐彬这个经纪人外兼助理当的一分工资不要,主业是经营咖啡馆,忙的时候会顾不上时风。 开高工资让他进长纪,大概就是让他全职,全心全意带艺人的意思。 但其实主要原因,还是时风对这个人出奇的信任,祁漠便打了挖人的主意,让他成为长纪员工自己管着。 思绪又落到时风身上,祁漠给徐彬发微信,上司查岗似的问时风在片场怎么样。 徐彬回的很快。 徐彬:唉,不知道咋说 徐彬:他昨天犯病,全身应激的厉害,我看得心惊胆战的 祁漠立马就皱了眉头。 Mr祁:犯病?因为什么。 徐彬当然不能说因为秦城,回的话便也模糊不清。 徐彬:唉,还不都是他心理那些问题,这病从四年前拖到现在,一时半会好不了 徐彬这么一说,祁漠倒还真想起了什么。 他去咨询过心理医生,针对时风的情况,对方给出的回答是,如果在障碍形成初期没有得到好的治疗,这病慢性化是必然的。 无法自愈,且可能终生不痊。 他对时风所进行过的那些训练有用,但可能只是减轻症状,总而言之治标不治本。 徐彬:导演可能不太满意他的表现吧,老骂他 徐彬:但这个你放心,小风一直都挺乖的,有什么都忍着,不会跟导演发脾气 Mr祁:王谷那狗东西骂他? 徐彬猝不及防看见狗东西这三个字时手都抖了一下:“……” 大佬就是拽,人人都得尊称一声王导演的人物在他嘴里跟个小喽啰差不多。 Mr祁:行了我知道了,你去忙 然后王谷便接到了祁漠的电话。 祁漠的语气相当平淡,完全不像来找事的,他说:“你最近过的很滋润啊。” 王谷说:“什么意思?” 祁漠:“我给你脸了?” 王谷还没反应过来,“这他妈什么情况,老子做什么惹到你了?” 祁漠笑了一下,漫不经心道:“王谷,你被刘换压了这么多年终于熬了出头,现在觉得路宽好走,有点飘了吧。” “跟你有什么关——” “你背地里做那些事,别以为我不清楚。” 只一句话,王谷瞬间停了话语。 “你要靠这部电影冲奖,我塞我的人进去刷资历,我们各取所需。”祁漠低声说。 “时风身体情况特殊,有时候不太能很好的完成你的要求,那就请你,多担待?” 明明用了请字,王谷却完全没从祁漠的语气中听出什么拜托的意思。 反而像按着他的脖子在说请一样。 祁漠放下手机,再次沉默下来。 车外风景快速倒退,他将右手放在身边,食指轻轻一点一点,思考起他与刘夫人的那场谈话。 死了丈夫看起来无比憔悴的刘夫人,刚办完追悼会就开始和祁漠谈交易。 一座造价30亿的影视基地为筹码,她要王谷在影界跌落万丈,永远无法再翻身起来。 问她为什么,刘夫人的回答十分隐喻。 但祁漠能从中听出来,刘换的事多多少少跟王谷有点关系。 刘夫人身处圈外,想做什么可能手也很难伸进来,但她知道谁能做到这样的事。 祁影帝不仅仅是祁影帝,他拥有娱乐圈最大、最广的人脉网。 他处于中心点,从中心散开的脉络连接着大大小小不同的人物,像放大无数倍的蛛网。 从某个方面来说,这样的存在基本没人敢惹,因为他搞你轻轻松松,一旦被视为眼中钉就举步维艰。 但祁漠还是没有当场答应。 他嫌麻烦。 真要按冰冷的金钱交易来算的话,那个影视基地他看不上。 作为商人他想要的更多,按照投入的精力和回报比,他要再考虑。 这可不是帮个人情那么简单。 时风看到了秦城的好友申请,没有怎么犹豫,点了同意。 对方的朋友圈十分干净,大部分是纯文字,照片和视频都很少。 倒是头像比较有趣,筋骨修长的手温温柔柔摸着英短猫。 秦:还没睡吗,小风。 时风回了句没有。 想了想,时风又说:后颈不小心伤到了,睡着疼。 秦城回的极快。 秦:怎么伤的,严不严重? 时风静静看着这句话五秒钟,打开手机前置,把手绕到后颈拍了一整,然后发过去。 起风了:没有,就是撞到机器了而已 起风了:[图片] 特别心机。 那张照片被他拍的有点曝光了,脖颈一带的皮肤雪白雪白的,淤青看起来就特别明显。 发过去,就没再收到秦城的回复。 五分钟过后,门被敲响了。 时风打开门,看到穿着条纹深蓝色睡衣的秦城,发型松散,手里捏着支药膏。 他歪头打量时风的后颈,然后说:“抹一下这个,第二天就不疼了。” 面对面交谈,时风明显没有微信上那么放得开,面瘫了十几秒,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似的:“哦。” 秦城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只觉得时风临睡前这个迷迷糊糊的样子很可爱,“转过来我看看。” 时风望着他手里的药膏,说:“我自己来吧。” “自己能看到吗?我来帮你。”秦城说。 时风想象了一下,不太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能忍住反应,回头忽然给秦城来一巴掌什么的,那画面太美了。 时风刚一伸手秦城就把药膏拿高,眸中带笑,“真的不要我帮你?” 时风一字一句地说:“不用。” 他有些不适的眯了眯眼睛,但这神情太具迷惑性,映在别人眼里像猫儿在闹脾气。 十分神奇的,秦城就被取悦到了。 他强压下心里那些不合时宜的想法,把药放到时风手里,低声说:“晚安小风。” 时风依旧垂着头,声线平淡:“晚安。” 门刚一关上,那支药膏被他随手一扔,躺在床上时又恢复了冷淡的神情。 又累了。 很多种时候,时风渴望自己变成一堆烂泥。 无声无息在暗处死去,总感觉那是种解脱,解脱了就轻松了,在监狱里的日子,这种想法尤为频繁。 里面的人不喜欢他,大家讨厌强奸犯,也抵触他身上传言的病。 他活的像草,无数人在他身上踩来踩去,但总是死不了。 草在风里晃雨里摇,痛过来苦过去也还是苟活着,时风时常思考是什么让他撑到现在,也许还是因为不甘心吧。 手机响了一下,瞬间将时风的思绪拉回来。 Mr祁:你下周是不是要去伦敦取景拍摄。 起风了:是 那面显示正在输入中。 Mr祁:老板要来探班,你准备好 时风愣了一下,说不出心头是什么滋味,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希望他来还是不希望。 起风了:哦 起风了:是有工作吗 Mr祁:伦敦时装周,本来要拒的 起风了:那为什么又要去了 Mr祁:你说呢? 他突然来个反问,时风不知道回什么,拖了四分钟,祁漠便等不住了。 Mr祁:薄情人不想见我,我当然只能自己去见薄情人啊 起风了:我什么时候说不想见你 祁漠秒回:哟,那你想见我? 被绕进去的时风把上一句撤回了。 Mr祁:做什么撤回 Mr祁:你真不想见我? Mr祁:行,那我不去了 时风感觉祁漠在玩套路,盯屏幕盯了一会儿,发现对方真的就什么都没再说了。 时风被搞的毛毛躁躁,打字速度奇快。 起风了:我又没说不让你来,你想来就来啊? 祁漠十分装逼地回:不勉强了 “¥%#@&……”时风把手机往旁边一扔,掀开被子就要睡觉,“爱来不爱,关我什么事。” 两分钟后,祁漠手机振动两下。 起风了:你来吧 第48章 祁漠,有点想 私人侦探的邮件其实早就到了,但并没有带来什么特别的消息,时风之前点开看了一眼就再没打开过。 就像特地全副武装等着他来查一样,全方面无死角,该隐藏的都隐藏了。 唯一比较有用的点是何漫漫好像有个在一起多年的恋人,但也只是疑似。 对方叫什么,身份、背景一概不知,可以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时风倒是撞见了点别的东西。 他路过某个服装间,没关严的门隐隐透出一男一女低语的声音。 原本都走过了,时风还是不由得停下脚步,悄悄倒了回去。 “那你就再给我多加几个镜头嘛……” 半掩的门里,何漫漫还穿着她在戏中的舞女服装,手腕上的银环碰撞起来叮当作响。 然而,她跨坐王谷导演的腿上,衣物半褪,露出大片雪白的背。 王谷眼镜下的目光显而易见的色眯眯,大手在何漫漫腰臀一带游走,又凑嘴要去亲她,“看你今晚来不来陪我了,宝贝儿。” 何漫漫的红唇像熟透的莓果,小巧的脸盘精致而又艳丽,她故作娇嗔道:“王导……” 眼波流转间,她瞳孔忽然一滞,身体都颤了一下。 何漫漫定定望着门缝外时风的脸,对方没什么表情,眉头却轻轻皱起,仿佛被恶心到了。 “时、时风。”何漫漫抬头慌张地看了王谷一眼,门外的时风收回目光,转身走时连侧脸都是冷淡的。 “时风看见了?”王谷顺着何漫漫的目光看去,颇有些不以为然道:“没事,他不敢乱说。” 事实上,时风根本懒得说。 何漫漫在圈中乱搞这事几乎人人都知道。 今天跟哪个老板上了床,明天又坐上了某个导演的车,说出去都见怪不怪。 有钱有势的男人们拿她当廉价妓女,她甚至有着许多难听的外号,但本人似乎完全不在意这些流言。 尽管何漫漫压根没从被潜中拿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但她还是依旧不肯放弃的这么做着。 只为了一句虚无缥缈的“也许呢”。 出卖身体,渴望着有朝一日真的有男人把在床上对她说的话兑现。 这也许是她一直在泥潭中摸爬滚打着的希望。 吃饭的时候,时风盯何漫漫盯太入神,筷子都戳到嘴角边上了。 “看什么呢你,好好吃饭。”徐彬伸手挡住他眼睛,晃了晃,“我感觉你好像又瘦了,怎么搞的就看着这么憔悴呢。” 时风没敢告诉他自己晚上几乎都在做噩梦和反复醒来,已经好久都没睡过一个完整的觉。 他转移话题道:“我觉得她可能真有个男友也说不定。” 徐彬看了眼不远处,何漫漫正和一堆女演员围着小桌子吃饭,有说有笑的。 “要真有,那她男朋友头上的绿都成青青草原了,可能性不大吧。” 时风摇头:“你注意到她手机上那个吊坠没。” “那么简陋的小狐狸挂件,一看就是手工的,以她平常穿的衣服来看不会买这种东西,而且也很像情侣款。” 徐彬又转过头去望了一眼,然后飞速回头:“完全没注意到,你这观察力绝了!” 时风正要笑,身边慢悠悠传来一句:“想打听她的事,可以来问我哦。” 秦城紧挨着时风坐下,他的助理也提着外卖走近,把一盒盒清淡的小菜摆上桌,还从包里掏出了秦城专用的餐具盒。 徐彬转身就走:“去抽根烟。” 秦城拿起筷子,极其自然地给时风夹了一个已经去壳的虾。 “你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帮你。”秦城看着他,眼带笑意,“但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时风本来有点心动,一听有条件秒回:“只是随便聊聊而已。” 然后在对方直直的目光中,假装很开心的把那只虾吃了。 秦城便又给他夹,见时风把胡萝卜丝仔细扒开,只吃一起炒的土豆丝,无奈道:“怎么只吃土豆。” 说着,抬筷把胡萝卜挑出来放到自己碗里。 不光是助理,时风也动作微顿,抬眼看他。 秦城似乎并未感到有什么不妥,“我们以前不是这样吃的吗。” 时风手指僵了僵,食若无味般地嚼着,低声回应:“哦。” 他记得,秦城是有点洁癖的。 他餐具盒里的银刀叉和筷子从来不让别人碰,但时风拿过。 练习生阶段的秦城,完全就是个少爷,一日三餐不吃公司,都是他家里下人亲自送来的定制营养餐。 又好吃,还不发胖,正长身体的时风老是饿,秦城热衷于叫他吃自己的饭,看时风吃饭乐此不疲。 有次时风拿了他的盒子里的干净筷子吃东西,秦城愣了一下,还是什么都没说,只看着他淡淡地笑。 时风后面才知道,他的私人餐具是不给别人用的。 时风不再吃了。 他放下筷子说饱,秦城瞥一眼那碗没吃几口的米饭,眼神微暗。 “我觉得你有些过瘦了,小风。” 时风好像听不进去,走神似得拿纸巾擦嘴。 “没胃口,吃不下。” 连吃个饭都会想到一些陈年的顾虑,的确不会有什么胃口。 他想起在剧组和祁漠一起吃饭的时候,对方夹什么他就吃什么,吃白食吃的毫无尊严,还肚皮撑得疼。 怎么那时候就完全没有不好意思,还吃得那么香呢。 时风忽然觉得,他也许真的有些,对这个人生出想念的情绪了。 一周后时风飞去伦敦取景拍摄,祁漠在他后一天下的飞机,赴邀伦敦时装周。 看完秀祁漠还得拍上杂志的照片,造型一套接一套的换,忙到下午六点也没能去看时风一眼。 拍街景的空隙他戴着墨镜给粉丝签名,一边低声让苏然等会自己先酒店,他去《黑鸦》剧组探个班。 “会不会晚了,收工了吧?”苏然说。 祁漠头也不抬:“没事,你先回去。” “……”苏然从祁漠的言语中感受到了,浓浓的,生怕他当了电灯泡的气息。 祁漠运气还行,开车到的时候片场刚收工,他在入口处被拦了下来,说非组里人员不得入内。 祁漠想了想,还是没把墨镜摘下来,坐回车里静静等着。 过了会儿一辆黑色轿车停在旁边,玻璃窗摇下来后,徐彬伸手出来抖了抖烟灰。 估计是提前出来开车接时风回酒店的,祁漠没理他,倒是徐彬转头瞥了他一眼,看着看着瞪大了眼睛。 徐彬:“祁总!?” 祁漠:“回去。” 徐彬:“好的。” 整个对话10秒,一个倒车掉头,徐彬已经如他所愿溜走了。 徐彬给时风发信息:祁漠来接你了,我先回酒店了。 时风不知道在干什么,一直没回复。 等待的过程中,祁漠看见何漫漫走了出来。 她看起来状态不错,身边跟着个拿水的小助理,脸上表情活色生香,仿佛就是个正值事业上升期的年轻女演员。 路过祁漠的车时,两人目光在空气中短暂对视一瞬,在手环叮叮当当清脆响声中,她迅速上车离开了。 想到这个女人和时风发生的一些陈年旧事,祁漠脸上若有所思。 时风出来时,扫视一圈没看见徐彬的车,更麻木了。 他的拍摄又出了问题 进度到了后期,他需要演出颓废、疯癫的模样,但仅仅一个抽烟镜头就难住了他。 时风不会抽烟。 他拿香烟的动作僵硬,也吐不出惆怅的烟雾。 在秦城面前,更无法坦率地表露出那种无言胜似有言的痛苦。 时风开始感到烦躁和焦虑,压力使他无法平静下来,但他几乎没有办法去解决。 祁漠便看着时风走到一边蹲下,低垂的眉眼憔悴苍白,脚上踩的马丁靴灰扑扑的。 尽管知道这是服装造型带来的脆弱感,他也还是无可奈何地感觉到心脏揪了一下。 他看不了时风任何落魄的模样。 时风等着等着,摸了一根烟出来点着练习,吸的急了,被呛得满脸通红。 他恼羞成怒,把烟丢地上拿脚去用力踩,一边踩一边低声嘟哝:“烦死了!” 祁漠内心os:好可爱。 下一秒就见秦城追了出来,刚碰到时风手臂就被甩开。 时风心里闷着气,实在挤不出来好脸色:“你别管我,心情不好。” 他希望秦城赶紧走了算了,自己静静说不定还好一点,秦城越跟他说话越觉得烦,还不能发脾气,非常憋屈。 时风把头偏向一边:“你回去吧,我等徐哥。” 秦城的手又缠了上来,紧紧拉着时风不放,“我送你。” 被触碰的感觉让时风头皮发麻,他条件反射,回握住秦城的手腕,力气相当大。 “别碰我。”时风冷声说。 秦城静静看着他,眼中毫无波澜。 几秒后,他收回了手。 在对方那仿佛明白什么的目光中,时风才惊觉刚才自己没忍住,把真实的情绪暴露了出来。 他移开目光,掩饰性地说了一句:“就是心情不太好,没别的意思。” 秦城没接茬,说:“坐我的车吧,顺便去那家很有名的餐厅吃晚饭。” 时风刚开口想说不,秦城又紧接着说:“小风,你最近是不是想查些什么?” 见时风听到这句话后犹豫,秦城慢悠悠向他贴近。 他的嗓音温柔,却莫名带着危险的蛊惑性:“跟我去吃饭吧?我知道的更多……” 时风却并未回答。 他的目光遥遥飘向不远处,那里,漂亮的昂贵轿车黑到发亮。 车里懒懒靠着一个人,侧脸精致而攻击性十足,相当英俊,让时风想起剧本里帅气多金的霸道总裁。 当然,那坐着的也的确是个霸道总裁。 似乎等得久了,祁漠不耐烦地按了两下喇叭,终于转过头来和他对上目光。 “说完了没有?吃个饭有没有时间啊,薄情人。” 【作者有话说:下章搞点儿感情戏[挠头]】 第49章 祁漠,我没勾引你 车里气氛有点微妙,从时风坐上来后,祁漠都只是专心开车,一直没有再说话。 “祁漠。”时风眉头轻蹙,目光望着车窗外,“你怎么了。” 祁漠没搭理他。 时风又继续说:“你生气了吗。” “为什么不说话。” 他的话语声在寂默中轻飘飘的,总有种奇怪的感觉,像毫无声线起伏的机器人。 “其实我在组里的表现一点也不好。”时风说,“我不想给你丢脸的。” “但我经常感到无力和愧疚,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时风语气平淡如常,说:“祁漠,我好累啊。” 祁漠终于望了他一眼,时风不太能明白那复杂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他从兜里摸出一颗糖,放在祁漠方向盘旁边。 祁漠看都不看,过了几分钟后却拿起来吃了。 时风:“这是秦城给的。” 祁漠面无表情把糖吐了出来。 “你吃醋了吧。”时风顶着面瘫脸望他。 祁漠叹了一口气:“你还是把嘴闭上吧,感觉你状态不太对。” 时风乖乖把嘴闭上,不再看他。 祁漠带时风到他在以前在伦敦买下的宅子,一座有些历史的花园别墅, 晚餐已经提前吩咐人做好了,他领着时风绕过大厅,走到点着雕花蜡烛的餐桌前,“坐下吃饭。” 时风一言不发坐下。 天色渐渐黑了,银刀叉碰出细碎声响。 昏黄的烛光中,祁漠看到时风眼下的淡青,透着几分苍白,问他:“没睡好吗,脸色这么差。” “昂。”时风淡淡回应,“老做梦,睡不熟。” “拍个电影像蜕了你一层皮。”祁漠这么点评道,“是不是入戏太深了,总觉得你看起来有点…” 祁漠抬眼打量他:“神经质。” 时风切牛排的手顿了一下,“不知道,可能我是神经病吧。” 也许他的病情的确有严重的趋势。 每天强装好感与秦城打交道,他面上风轻云淡,但心仿佛随时都高悬空中,一分一秒都无法落定下来。 有时候连时风都无法清楚知道自己的状态和处境。 他像个不知本身状况的顽固病人,永远处于高度警惕和焦虑包裹着的窒息感中。 祁漠说:“等电影拍完你休息一段时间,给你找了心理医生,你好好做治疗。” 话音刚落,时风立马反驳:“我不想休息,也不想做什么心理治疗。” 他一字一句道:“我现在挺好的。” 祁漠觉得脑壳疼,“嫌自己活的太长了是吧,自己什么情况不清楚?我给你放假你就好好玩,其它——” “我不想休息!”时风急切到打断祁漠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祁漠第一时间想的竟然是,小崽子居然敢跟他发脾气了,这到底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一顿饭吃的有盐无味,下人把盘子都收光了,时风冷着脸站在窗前,跟外面的繁茂的花丛大眼瞪小眼,还气着呢。 药片在瓶中滑动的声音窸窸窣窣,时风余光看见祁漠仰头喝了口水,喉咙上下滚动一番,药就吞下去了。 不自觉便转头去望了一眼,正好跟祁漠对上目光,他又“唰”地转回去。 祁漠刚才是真的被时风气到了。 为他情绪波动的后果,就是心口疼的倒抽冷气,直觉得下一秒就要痛晕过去。 祁漠其实很能忍耐疼痛,别人永远不知道他的表情之下真实情绪是怎样的。 但有时也会露出破绽,在时风面前这种情况尤为频繁。 祁漠看着时风的小后脑勺,忽然就起了玩笑的心思。 他故作痛苦状,左手撑桌右手捂住心脏,“嘶……” 果然,时风下一秒就将脑袋转了回来。 “我看是我嫌自己活的不够长。”祁漠眉头紧皱,“被你气的心脏病都犯了。” 时风犹豫着走过来,估计看到祁漠脸色真的不太好,“你……没事吧?” “疼的厉害。”老狐狸的演技超群,“没力气……帮我揉揉。” 他指了指胸口的位置,时风便把手贴了上去,轻轻柔柔地按,眼珠时刻观察着祁漠的神情。 得了,这回是真的又开始疼了。 他感受着心脏在体内狂热的跳动,那温度近乎要将他的皮肉灼穿。 也许的确难以忍受,但祁漠舍不得将时风推开。 在某个瞬间,他觉得自己对这种痛并快乐着的感觉深深上瘾。 不过两分钟就有些撑不住,祁漠抬手,覆盖住时风的手指压了压。 “别揉了,心都被你揉烂了……” 时风似乎没有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那你、要怎么才好点?” 怎么才好点,祁漠也不清楚。 但他忽然有些心猿意马,因为时风仰头紧张看自己的目光,是平时太过难以捕捉的。 在微暗的光线里,那双含情眼就像晶莹剔透的玻璃珠。 若有似无的香味扰着祁漠的心神,时风动也不敢动,看着祁漠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就连睫毛也很勾人。 祁漠更加靠近,呼吸交缠间他说:“你勾引我。” “我没有。” “你没有还对我眨眼睛。” 时风:“呃……?” 行吧,老狐狸对年轻貌美小狐狸心服口服。 窗外夜风微起,打理精致的法式花园像一副美丽的巨大油画,鼻尖不时飘来花香。 清的、涩的,裹着淡淡的甜。 心率手环嘀嘀作响,祁漠埋头捏着时风的下颌深吻。 他摘下碍事的手环丢到一边,那东西响了几下,再没动静了。 “还凶不凶……”祁漠把时风乱挣扎的手在背后禁锢住,缠着对方的舌头像尝点心,“闹什么脾气,把你惯的。” “你放、开……” 祁漠的吻,霸道、强烈,带着浓浓的欲求气息。 他就像干涸千年的古井,对时风这股新鲜神秘的源流趋之若鹜,要把每一滴泉水都舔食殆尽,融入内里。 时风根本招架不住,只能在喘气时蹦出几个断断续续的词来。 “你不要、给自己的……行为,找、找借口……” “哈……” 祁漠只低低地笑。 他更加凶狠地吻他,一边做着暧昧的事一边淡淡说着表明主权的话:“你迟早是我的,知不知道。” 没想到,这句话换来了对方激烈的回应。 时风忽然就自暴自弃了,他奋力挣出双手,捧住祁漠的后脑勺,不管不顾撞了上去。 唇与唇相碰,不知磕到了谁的牙齿,淡淡血腥味弥漫。 他察觉到祁漠一瞬间的僵滞,然后更加用力的抱住他,力气大到像要揉进身体里。 “那我也告诉你……”时风的喘息急促,眸光湿漉漉的,“就算我现在在跟你接吻,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 “祁漠,你眼光真不好。” “你喜欢一个神经病……” 祁漠有些恼了,好几次吻得时风喘不过气。 时风脸庞苍白,眼角却泛着红。 最后支撑不住身体坐在地上,祁漠还在他身上不知疲倦地埋头索取。 太坏了,时风心想。 这原来是只不太好惹的狼。 事后,祁漠跟没事人似的带他出去逛街。 晚上有点冷,他换了件白色薄毛衣,跟祁漠不紧不慢行走在繁华的牛津街。 两人站一起有点扎眼,受到注目让他有些不自在,时风微微垂了头,“要去哪。” 祁漠说:“给你买个东西。” “你真闲。” 他步子迈得不情不愿,脸还木着,只抬眼瞅一眼祁漠,“我回酒店了。” 祁漠丝毫不慌,“怎么这么难哄啊,薄情郎。” 说着,没脸没皮的就开始拉他手腕,一副你尽管跑挣脱算我输的样子。 时风说:“那你先答应我,不停了我的工作。” 祁漠轻笑一声,没说话。 “我真的耽搁不起了。”时风颔首,垂眼的神情莫名有些落寞,“我已经浪费了四年时间,现在一秒都不能停下来。” “心里想做的事情太多,有时候连晚上睡觉都在焦虑。” “……祁漠。” 祁漠没回答,拉着他迈进一家处处都透着高档气息的店,“到了。” 而后上了二楼,对着金发小姐姐用英文说了句“我来拿定制的耳钉”。 祁漠的到来甚至惊动了店长,不过他态度放松,对于店长的过度热情,也只是微微点头示意自己来就好,完全没端什么名人架子。 时风整个人还懵懵的,不多时便看见了一对钻石耳钉端了上来,那款式相当简约,但不难看出细节的精致之处。 海一般的湛蓝色。 镜中,祁漠站在他身后,肩膀宽厚,身材高大到将他笼罩其中。 时风微微低头,祁漠便捏住他的耳垂,将那颗深蓝色的耳钉戴上去。 钻石触感冰冷,时风却觉得自己的脸颊在隐隐发烫。 “可以,皮肤白戴着好看。”祁漠端详时风的侧脸,呼吸喷洒在他后颈,“以后戴着?” 时风说:“我自己有的啊。” “我自己有的啊……”祁漠学他别扭的说话,被时风瞪了一眼。 他眼中笑意尽显,温柔到旁人的目光都不自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想要确定些什么。 “不是说你母亲送你的已经弄丢了一颗。”祁漠声音忽然低了下来,光明正大在别人面前与时风交头接耳,“亲人送的,放在家里好好珍藏。” “情人送的……那就每天戴在身上。” 第50章 祁漠,你亲上瘾了吗? 时风喜欢那对钻钉,但他收的十分勉强。 他的确不想给祁漠希望,但仅仅是收个礼物,应该……没关系吧? 明天还有拍摄,临睡前,时风把耳钉摘下仔细收好,过了一会儿又翻出来,坐在床边细细地看。 那么小的钻石,颜色怎么会这么漂亮呢? 就连在夜灯昏暗的光线下,它也闪烁着美丽的光泽,让人移不开眼睛。 时风看着看着,莫名笑了一下,才把耳钉重新收好,裹了被子睡了。 祁漠十分张扬地降临了片场。 工作人员为他搬来椅子,祁漠便翘着二郎腿静静坐在机位旁,不时喝口水,瞥一眼拍摄状况。 他到哪儿都排面极大,走来走去的工作人员对他毕恭毕敬,貌美的小演员们也一个接一个往上凑。 当惯了过街老鼠的时风觉得祁漠像只花蝴蝶,现在才第一次意识到,这个男人的人缘,简直好到了令人咋舌的地步。 还有,祁漠是《黑鸦》制作投资人之一,时风也是才知道。 怪不得说王谷不敢换他,合着时风的确有资本撑腰,背后有座祁漠这么大的金靠山,的确没人敢换啊…… 有钱,有能力,还帅。 “资本主义一手遮天啊……”时风感叹一句,然后继续拿着手里的香烟吞云吐雾。 练习许久不得要领,发丝凌乱、衬衫发皱的年轻人站那里呛的如痴如醉,画面太美了。 然后他就被小天使苏然请进了休息室。 里面,祁漠已经坐在那里看他剧本看了很久,抬眼瞥时风一眼,问:“烟都不会抽?” 时风垂下眼皮,目光不知往哪里瞟,“我以前从不抽烟。” 祁漠静静看了他一会,把他叫到跟前,指着剧本一个地方:“这里做一遍给我看。” 时风便坐下来,默了十几秒进入情绪。 而后,他摸出只烟,点燃,将打火机在身旁随便一扔。 他往后颓废地靠在背椅上,下巴微抬晲着祁漠,眼神空洞洞的,像深不见底的井。 两分钟的无台词演绎,那些神态好像是自然而来,仿佛他本人就是这个阴郁的状态。 再加上妆容的加持,时风整个人居然有些有些精神分裂两端的病态美。 祁漠喊了停。 “眼神是对的,动作拧巴了。” 时风闻言,牙齿轻轻咬着烟上下翘了翘,“拧巴?” 祁漠说:“重来。” 时风又恢复刚点烟的动作,要扔打火机时祁漠说慢了。 祁漠当场给他补起习来:“人物这时候为什么抽烟,因为这么做他会好受一些。” “从点燃到扔开这一串动作,你可以笨拙,但一定要表现出急需的感觉,然后吸进去了第一口,才是放空,逐渐慢下来。” 时风似懂非懂,重新做了一遍。 “是点烟急切,吸烟的时候你得精神放空,要有个慢的大循环。” 时风问他:“什么是大循环。” 祁漠说:“吸进去就从鼻子出来,是小循环;吸入后从咽喉经过胃,然后又从肺部循环一遍吐出,大循环。” 祁漠忽然伸手去拉他椅子,吓了时风一跳,他说:“太远了,离近点儿。” “拿捏不准要慢到什么程度,就看着我,我让你呼出来你再吐烟圈。” 时风只好近距离和祁漠面对面坐着,在心思微动中深深吸了一口。 尼古丁的味道在口腔弥漫,在喉咙缓慢停留。 然后逐渐深入、深入,钻进他的肺里。 那感觉让他头脑有些迷幻,好似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都尽数化作了无法言语的气体。 有点走神。 他看见祁漠嘴唇动了一下,说了什么。 留存体内的某种欲望忽然化作燃烧的火,烧得五脏六腑都是苦涩的焦味。 “可以了。”祁漠低声说。 而后,时风唇里淡淡的白色从鼻腔喷洒而出,在短短几秒内模糊了祁漠的脸庞。 嘴里的烟被抽走了。 紧接着,时风得到了一个克制的吻,分开时下唇还被牙齿轻轻衔着磨了磨。 “做的很好。”祁漠的嗓音低沉,“聪明的宝贝。” 时风死死盯着他,一言不发。 对视中,他一只手缓慢、轻柔地缠上祁漠的侧颈,然后猛地收紧:“你亲上瘾了是吗?” 祁漠失笑,对时风张牙舞爪的模样感到久违。 他抬起双手戏谑地作投降状:“怎么说,我昨晚回味着睡的。” 论流氓时风当然流氓不过他,气恼了起身就走了。 祁漠便又把苏然叫进来。 “那个何漫漫,你回去之后看看她在网上和时风的关键词是怎么个情况。” 苏然想了一下,“何漫漫吗?其实都不用查了,她粉丝虽然不多,但与时风成为对家是注定的事。” 苏然外表看着美好单纯,但工作能力却意外强。 说着,他拿出随身带着的ipad,在微博搜索了相关超话点进去。 “嗯,跟想象中差不多,都在骂时风,关于何漫漫的评论也就是可怜什么的。” 苏然顺便把ipad递给了祁漠看。 何漫漫这个人,处境非常微妙。 就是她本身火不起来,但一跟时风沾边的事就热度窜起。 四年前全网热议的新闻也是,现在两人一同进组《黑鸦》也是。 而且她的粉丝虽然粘度不高,但传播性广,性质跟网红类似。 也是就说,可能吃瓜群众已经对四年前的事反应没那么激烈,但现在两人进组,在群众眼中,何漫漫就跟再次踩入火坑差不多。 苏然琢磨着祁漠的表情,试探问道:“祁总,要压下去还是……?” “不用。”祁漠淡淡翻着屏幕,“网友的眼睛又不是瞎的,随它自然发酵吧。” 现在想起来,何漫漫这女人是真的不聪明。 博出位的方式有很多,她偏偏要选最不能碰那种,往自己头上安个被强奸的标签。 换作别的女艺人,十有八九会拼死瞒下去。 像她当年那样大肆宣扬还闹到法院,一时的火热是有了,后面的发展也基本能看到头,名声前途尽毁。 苏然突然笑了一下,“说起来,时风真的挺神奇的。” 他嘴边掩饰不住的笑意:“从复出到现在接近半年,他一共上了……108次热搜。” 就算是那种专产流量明星的经纪公司,特地去给艺人买头条,也没有这么频繁过,曝光量可不便宜,换算过来是一笔巨款。 祁漠见怪不怪:“他那是黑红,大家闲的没事就爱瞎骂,数据硬生生给骂上去的。” 吃饭剩两颗青菜都要被谩骂的这种关注,其实换作别人不一定能承受的来。 “对了。”祁漠想起什么,看向苏然,“KK是不是没你联系方式?” 苏然的脸色当场僵了一下,迟疑道:“啊……?” “他昨天跟我问你,乱七八糟的忘了说的什么。”祁漠掏出手机,翻出KK的微信,“你加一下吧,他话太多了,我烦。” 苏然犹犹豫豫的,还是当着祁漠面给加了。 验证申请是:祁总让我加你。 对方一直没有动静。 何漫漫休息时,看见组里一个演小配角的女生在织毛衣。 那毛线不粗,织出来的部分看着也挺薄的,应该是正合适春季穿的薄上衣。 随口问了一下,发现她是给自己男朋友织的。 “这种毛线可贵了呢,我去年也给他织了一件,他天天穿,说特别舒服穿着不扎。” 何漫漫脸上的表情略有些走神,也不知在想什么。 她用手抚摸那些柔软的毛线,许久,问了一句:“在哪里买?” 女生闻言好奇地看她:“你要织呀?我这正好买多了一些,可以送你。” 何漫漫脱口就要说一句谢谢,想起什么,还是淡笑着摇了摇头:“算了,给我我也不会织。” 包里的手机响起来电,掏出来时小狐狸吊坠摇来晃去。 她看清楚屏幕上的名字,握着手机不动声色转身走开。 走进没人的卫生间按下接通时,她的眼神柔和至极。 “阿南,在干嘛呢。” “没做什么。”阿南回答,“就是想你了。” 何漫漫的手指缓缓摩擦着手机壳,“我也想你。” “你已经很久没来找我了。” “这阵子忙嘛,等闲下来,我立马就回去看你。” “漫漫。” 爱人的声音依旧温润动听,夹杂着某种思念未解的叹息。 阿南说,我真的非常想见你。 “我也是。”何漫漫看了看周围,低头在屏幕上轻轻印下一吻,“我爱你,阿南。” 第51章 祁漠,还给我 第二天祁漠也来了,他能够在伦敦待的时间不多,明天就要启程回去。 时风还记着祁漠强吻他的事,在祁漠跟前晃来晃去的,只顾着拍摄,不怎么搭理他。 祁漠第一次觉得他当流氓也身心舒畅,坐不远处看着时风老想笑。 他闹别扭的模样有些像以前,望你那小眼神都是傲着的,不爽也不会说出来,但能从他嘴角抿起的弧度,将真实情绪看得一清二楚。 祁漠就像只大狼,时不时拿爪子去扒拉猫肚皮,惹急了对方就朝你呲出尖牙,发现威胁没用后就甩他一脸尾巴躲开了。 非常可爱。 “我觉得他们感情真的挺好的。” 周围的女生们聊起天来。 “还愿意跟他玩的就只有秦城了吧。” “秦少真的,人品没得说,而且从来没有过负面新闻。” “以前714的四个人,唯一还接受时风的就只剩秦城了,抛开其它不说,时风还能有这个朋友真的幸运。” 祁漠忍不住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发现秦城的生活助理也在。 那女的悠闲吃着橘子,听着大家聊天只不时插一句话,“人既然都出狱了就别提以前了,谁都有改过的机会嘛。” 她被橘子酸了一下,脸皱了皱,放下了继续说。 “也不关人品啥的事儿,他们从以前感情就好着的,别的不说就前几天,听说时风拍戏脖子伤着了,大晚上还跑他房间里送药膏呢。” 大晚上,进房间,送药膏。 谈话声还在继续,祁漠不自觉注意起来。 “啊啊啊秦少真的好暖。” “好想加他微信哦。” 秦城那位助理不知怎么的,突然用眼角余光看了祁漠一眼。 她换上一副要讲小秘密似的神情,眼睛笑得弯弯的:“我跟你们说啊,上次还偶然撞见他俩说悄悄话,时风好像还说‘想回到以前’、‘幸好你还在’啊什么的…… 看大家一脸八卦表情,她神秘兮兮,故意压低声音:“估计就是那个时候和好的,哈哈。” “有秦少这种朋友,换我我也挽回。” “就是就是。”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祁漠听见。 在一片羡慕这种友情的声音中,祁漠起身,拿着手机边讲电话边走开了。 这一走,就是四个小时。 接近六点祁漠才回来,顺便给时风带了晚饭。 透明盒子里装着大个薄皮饺子,他让厨师现做的,每个饺子都是不同的馅,像法餐厅里的小点心。 结果等了半个小时没见到人,连徐彬也没看见人影。 秦城那助理又出现了,拎着大大小小的袋子从祁漠面前走过,顺口便问:“在等时风吗。” 祁漠敷衍地嗯了一句,她停下脚步,用手指了个方向。 “在秦哥休息室里,好像有什么事情吧,啊不说了我去车里找个东西。” 休息室不难找,祁漠顺手拦了个工作人员问秦城在哪间,找到时发现门都没关。 特别刻意的,开了一条缝隙。 祁漠没什么偷窥的习惯,刚要直接推门而入,听到秦城的声音,动作一滞。 “开心吗小风。” 祁漠收回手,后退一步。 从不大不小的门缝看进去,他看到了秦城的后背,以及靠在墙上的时风。 时风手里拿着一个看起来像是戒指盒的东西,脸上表情难以置信和欣喜交加,激动地说不出话。 祁漠看不到秦城的表情,但能从对方的宠溺的语气猜出大概的样子。 “很惊喜吗。” 秦城抬手摸时风的头发,时风只呆滞地看着盒子,没有反抗。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的……” 秦城垂头,俯身在时风耳边低语着什么,换个视角看来两人像在接吻。 时风开始感到不适,周围包裹着秦城的气息让他的警惕线直接飙红,抬眼却突然注意到门的方向。 人影一晃而过,他只看到了对方的衣角。 明明连脸都没看到,时风却笃定了那个人就是祁漠,不是看,是感觉。 他推开秦城奔出去,环顾四面却再看不到那个人的身影,时风跑了一段路,看到来接自己的徐哥迎面走来。 徐彬左手提着两盒品牌巧克力,右手拎着装食盒的袋子,看见时风便说:“这饺子是……” “帮我拿着这个。”时风把手里的红盒子塞给徐彬,不等对方说完下文已经急切地跑远了。 “那我在车上等你啊!”徐彬朝他的背影喊,而后拿着手里的小方盒看了看,“这什么东西?戒指?” 手腾不出空,他随手放进了装巧克力的品牌纸袋里。 苏然办完事去片场没找着祁漠,回来便看到自家大老板在沙发上瘫着看手机。 模样挺悠闲的,就是水晶烟灰缸里两三根烟头。 祁漠瞥他一眼,“购物去了?” 苏然连忙说不是:“这是托徐彬哥帮我带的巧克力,特别好吃的。” 因为这个牌子的巧克力很知名,且难买,他怕自己忙完了时间紧,有可能买不到。 所以就拜托了要给自己老婆带巧克力的徐彬,顺便也帮他买一盒。 苏然说着就要开始拆包装,“真的特别好吃,我给您尝一下你就知道了。” 祁漠正要说不用,便听苏然轻轻啊了一声。 他手上拿着个红盒子,满脸疑惑,“徐哥好像把袋子拿错了,这是他的东西吧?” 正要打开,祁漠忽然高冷地来了一句:“给我。” 苏然:“?” 苏然挠挠一头金毛,犹豫着递给了祁漠,“明天让徐哥自己来拿吧。” 他又想起什么:“哦不对,我们明天9点的飞机。” 祁漠强行忍着想把盒子扔进垃圾桶的冲动,说:“先取消,再待两天。” “那原本定好的商务行程就得往后推了祁总。” 祁漠倒可以啥事不管,他得苦了吧唧跟后面的一大堆合作方重定时间,而且有些行程没法推,就只能取消。 祁漠:“没事,当休息。” 苏然欲哭无泪。 苏然走后祁漠一秒垮脸,盯着手里的东西像在看宿仇,醋意已经直飞到天上去了。 这骚包的红色,一看就知道里面装的什么东西。 他甚至不爽到连打开看一眼都觉得没必要,心头已经够烦,何必再给自己添堵。 要是早知道送小崽子进组能碰见个秦城,让时风天天闲在公司唱歌也比现在好,否则哪有秦城有机可乘的份。 妈的,他在时风的后颈上抹药膏! 祁漠有点崩溃地想道。 本该回国的人第二天又来了,众人讶然一阵,只觉得祁漠探这个班探的有点久,还频繁。 时风凑上来,第一句便问:“徐哥说他昨天把我的……” 祁漠:“没有,不知道。” 时风盯着他静默一阵,居然开口求情:“还给我吧。” 祁漠却眉头微蹙了一下,抬眼看他。 他语气轻描淡写:“不知道什么东西,扔了。” 时风染上恼意:“祁漠!” 祁漠还是那个样子,面上淡淡的,问:“对你很重要?” 时风一字一句道:“很重要。” “那不好意思了。”祁漠道,“被我扔了,要不赔你一个?” 时风的面容居然焦虑了起来。 他站在祁漠面前,左顾右看的目光也不知道在急切什么,最后咬了咬下唇,眉眼低垂道: “别开玩笑了,求你……还给我。” 他越是这种态度,祁漠就越是心头烦躁。 秦城送的东西就这么珍惜,他送的就只有强迫威胁才肯勉强收? 尽管明确知道,他没并有权利霸占时风的物品,祁漠依旧都只是冷淡地重复那句话。 “扔了。” 时风静静看着他,再未开口。 那目光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里面好像有难过,好像有冷冽,也好像有一点失望。 很多时候祁漠看不懂时风的眼神,他的眼里像有一面墙,祁漠走不进去,时风也走不出来。 强行进去,只能撞得满身都是暗伤。 30秒后,时风转身离开了 两人视线再没有产生交集。 电影拍摄这些天已经临近尾声,何漫漫不再穿着戏里的造型在片场活动,她的镜头早已完成。 但她却并未离开,时风依旧能看到她无聊地坐在椅子上抹口红,和大家吃饭欢声笑语,时不时消失几个小时。 时风不搭理祁漠,也不想跟他说话,两人莫名奇妙就开始冷战。 在收工后,他对身旁紧紧跟着的秦城说,一起吃个饭吧。 秦城瞳孔微征,随即,优美的唇线勾勒开来,如同轻叶落到冰雪初融的湖面,荡起一丝涟漪。 那神情,像极了以前的秦城,也像极了那个永远彬彬有礼的恋人。 时风经常会一个人思考,好像过了几年大家都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他自己变了,对待每个人的心态才会有所不同。 秦城说了一句好,看起来心情不错。 也许是因为在国外的原因,秦城的行为也有些放松,他想要去牵时风的手。 但就在快碰到时,时风又忽然加快了脚步,拉开一点距离走在他面前,整体动作都很自然,秦城一时间也不能分辨出是偶然还是对方刻意避开。 秦城极轻地叹一口气,快走几步与时风并肩走在一起。 祁漠跟上次一样坐在车里,车窗没关,搭着只挽起衬衫袖的手,筋骨修长。 时风脚步顿一下,随后移开目光,没理他。 苏然坐在后排,伸出个脑袋好奇地打量时风和秦城。 祁漠看他要跟秦城走,按了两下喇叭,皱着眉头道:“去哪?” 秦城居然饶有兴致地看着祁漠笑,还未开口,身边的时风冷冰冰来了句:“约会。” 秦城笑意更浓了,祁漠声音变大:“你敢!” 祁影帝情场受到阻碍,气愤地像个抓儿子早恋现行的老父亲,画面太美。 他看着时风,面色不太好看,一字一句开始下命令:“上车,我不想再重复第二遍。” 苏然:“……” 目睹大老板气到开会口头禅蹦出来。 【作者有话说:不是戒指,盒子里是啥应该挺好猜的[挠头]】 第52章 祁漠,好痛苦 时风听到这句话,倒回头淡淡看了祁漠一眼。 走得更快了。 他当面坐上秦城的车,余光中,隔着车窗能看到祁漠一直在看着这边。 这个恶劣的男人,时风暂时不想理他。 祁漠便只能看着车子启动引擎,退出停车位后掉头开远,10秒不到就消失在视线里。 他下意识想跟上去,又觉得自己什么时候做过跟踪这种事,最后满肚子火暗骂一声,重重砸了一下方向盘。 时风用英文向服务生点完菜,用眼神向对面的秦城表达了疑惑。 “你不点吗?” 秦城瞥一眼菜单,又将目光放回时风身上,“跟你一样就好。” 服务生点点头走开,时风垂眸,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没说什么。 很快,两份英式传统烤菜端了上来。 秦城看见食物的颜色,眼神几不可闻地停滞了一瞬。 但见时风面色不改吃了起来,他也拿起银刀叉,往嘴里送了一块。 辛辣的味蕾在舌/尖传开,秦城偏开头咳嗽了几下,白皙的脸颊微微发红。 “啊,最近清淡的吃多了,便让厨师做的辣一点。” 时风咀嚼动作优雅缓慢,掀起眼皮看秦城一眼,忽然眉眼弯弯。 他好笑道:“你现在还是不能吃辣啊。” 秦城也笑,喝水,“没关系,还是能吃的。” 嘴上说着能吃,手却放下了餐具,一边喝水一边专注地看时风。 看着看着,他放下杯子,“小风。” “我们重新在一起吧。” 说完这句话,秦城定定望着时风的表情,好似要从中捕捉出什么情绪。 但时风神态自然,闻言只轻轻笑了一下。 待口中的食物完全吞咽下去,他倒慢悠悠说了另一个话题:“说起来,你还没告诉我关于何漫漫的事情呢。” 看似随口问出,其实这才是他的主要目的。 想要套话,总得牺牲一下时间,好好坐下来一起吃顿饭,寻找合适的时机。 秦城愣了一下,思索一番道:“你查何漫漫,是想顺藤摸瓜澄清跟她那些事情吗。” 知道还问。 时风单声撑着下颌,银叉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蔬菜,抬眼,眼神无辜地看他。 “你会帮我的吧?哥。” 这个称呼喊出来的瞬间,秦城喉咙都紧了一下。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听见时风这么叫过他了。 忘了什么时候,时风跟在自己后面一声声喊哥的时光,已一去不复返。 时风琢磨着对方的反应,心想应该是有点效果的,不然对方怎么跟石化了一样。 他趁热打铁,开口吐出来的声音都清凌凌:“你不是说,你爱我。” “难道连这点事情都不愿意告诉我吗。” 秦城果然立马回应:“我愿意,但是小风,我跟何漫漫本身不熟。” “我可能偶然知道她一些事情,但即使告诉你,她也并没有那么好对——” “我要听。”时风打断他的话,直而长的睫毛一开一合,“告诉我。” 秦城拿他没办法,妥协道:“好吧,我就说我知道的。” 时风定定睨着他,表示自己在听。 “何漫漫碰毒/品,而且已经碰了有挺长时间了。”秦城把水杯推到一边,继续道,“她藏的挺好,但还是有几个人知道,比如我。” 时风回想起之前在化妆间,何漫漫素颜时的真实状态,暗道自己的直觉可真挺准的。 “你可以直接戳穿,但她现在有人保。”秦城说,“那种东西也敢碰的人,胆子大,你估计威胁不了她。” 时风也觉得伤脑筋,“难道她就没什么弱点。” 秦城听到这句话,眼神移向别处,停留了几秒。 他嘴里哼出极轻的气声,似笑非笑,意味深长地说:“谁知道呢。” 吃完晚餐后,秦城拉住时风,让他陪自己一起看看伦敦的夜景。 推辞不过,时风勉强耐着心去了。 夜色中,两人在泰晤士河边一前一后慢慢走。 秦城道:“我的戏份拍完了,明天就走。” 他在时风前面不紧不慢地走着,“虽然想跟你坐同一个航班回去,但我还有通告要赶。” 时风淡淡回应:“工作重要。” 秦城心情似乎很好,嘴里低声哼着什么歌。 气氛平静安宁,时风却心不在焉,也没什么心情。 他道:“这首歌早就过时了,让别人听见会被笑的。” 秦城抬手随意指了一个方向,“看,天鹅。” 时风看一眼,又极快地收回目光。 “在我这里永不过时。”秦城回头看他,笑容温柔迷人,“因为是你唱的。” 在这一刻,时风再扯不出任何笑脸。 夜风掀起他的刘海,时风裹紧外套,望向远方的眉眼忧愁笼罩。 不要再说了。 他的身体早就空了。 每当这个人说起爱,巨大的空洞从心脏深处蔓延开来。 经年的伤口无法愈合、无法填满,不尽的焦虑和意识分离日复一日折磨着他。 时风走神时间一长就开始恍惚,他组织着语言,慢慢说道:“有点冷……” 秦城停住脚步,走了过来,忽然双开双臂将他拥进怀中。 熟悉的香味传入鼻间,秦城问:“现在呢。” 大概静止了15秒。 时风忽然捂住耳朵—— 耳鸣,刺耳的尖锐声在耳内长啸,拉长、拉长,像金属弦的撕扯尾音。 他面色瞬间煞白,唇/齿无声地张了张,像是痛到喊不出声来。 时风双手捂着耳朵,无意识地往下蹲,“啊、啊……!” 秦城的话语就在耳边,声线放低、放缓,问他:“怎么了,哪里痛?” 时风拼命摇头,脸上血色全无。 他觉得自己的整个耳道、耳膜都快要被捅穿、破裂,想要减轻痛苦,背上那双手却始终未曾离开分毫。 时风呼吸紊乱,只知道喊:“走开、走开!” 秦城感到困惑,他不知道时风的病,也不明白他为什么神情痛苦,只是一直反复地问道:“到底怎么了?告诉我?” 视觉扭曲,眼前人面容模糊诡异,滋滋嗡嗡,耳鸣传出尖叫。 即将冲破濒临点的那一刻,他思绪一片混乱,脑海突然出现记忆闪回。 ——“小风。” 平静无比的男声在喊他。 冷淡,空空荡荡,听不出任何感情起伏。 厚厚的窗帘只透进些许微光,秦城立在床前的身影、轮廓,都是黑色的一团。 “小风,我们先暂时分开一下。” ……为什么? “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哦…… 黑色人影又开始扭曲,分散,画面开始不断变化。 白色,很多白色……墙上时钟滴答走动。 面前只坐着一个医生,视觉却影影绰绰,她抬头,开口说出的声音像在脑内响起。 “你可能会选择性忘记一些令你痛苦的东西。” 病例单上行走的字迹像蚂蚁爬过,窸窸窣窣。 “但有天也许会想起来。” “很多时候药物帮助不了你,你应该明白,大多数人都是在跟自己的心魔作斗争。 “有的逐渐好转,有的步入疯癫。” 医生说:“接受它,或者战胜它。” 时风在此刻,的确想起了一些早在脑海模糊的记忆。 他和秦城,是同一期的练习生。 成团出道时,时风18岁,秦城19岁。 他们最初的感情是没有那么好的,虽然同在在714,但两人平常见面,也就是打个招呼然后继续练习的状态。 直到后来,秦城做了一系列向他示爱的事,两人的关系才慢慢亲密起来。 时风与家人闹翻,再无联系的那段时间里,秦城算得上是他唯一的精神寄托。 他总会在恰到好处的时候逗时风开心,比如,耍个小魔术忽然变朵玫瑰花啊,带了好吃的东西分给大家但最好的都悄悄留给时风啊,什么的。 跟他聊天也非常有趣,总是能有着相同的话题、相同的爱好、相同的经历…… 于是两人瞒着所有人,悄悄在一起了。 他们在一起时,真的非常甜蜜。 秦城会为他弹钢琴,从白云到北极挽歌,从佩特里奇到慢步……一边弹,一边看着自己温柔的笑。 同时,也非常纯情。 他们在阴暗的角落牵手,做过最亲密的事是接吻,在镜头中,拙劣地将初生的情愫隐藏在笑容中。 而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什么时候呢…… 四年前,他已经处于舆论中央,身上背着一身官司要打。 全民目光聚集在他身上,光怪陆离的各种爆料洪水般冒了出来,无良媒体为了热度,往他身上泼各种脏水。 他深陷泥潭,公司一开始还拼命替他掩盖,再抵不过群众的舆论之后,便彻底放弃了时风,任由让他自生自灭。 假新闻编造的厉害,其中却混杂了一些真实,他居然被曝出了一张和秦城牵手的偷拍背影照。 秦城被公司劈头盖脸骂了一顿,砸了好多钱把才把这条消息压下去。 那天,时风给秦城打了无数个电话,秦城都没有接。 他开始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头发掉的厉害,脸色也十分苍白。 住所被记者包围出不了门,大多时间时风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浑浑噩噩到了黑夜,又熬到天明。 唯一能做的事,便是给秦城打电话了,因为自事情爆发以来,两人真的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 时风在电话里说:“我想你。” 秦城便会安慰他几句,等时风慢慢平静下来,他就又会说自己要忙了,好好睡觉,不要想太多,拜拜。 时风安慰自己,对方只是太忙了而已。 他每天都处于极度的不安全感中,电话打的越来越频繁,能接通的次数却寥寥无几。 某晚,时风肠胃炎突发,肚子痛的死去活来。 他在电话里哭着说想见面,秦城沉默了很久,才说了一句好。 秦城在深夜到来,依旧是那副风度翩翩的贵公子模样。 不过这次,他没有拥抱时风,也没有温柔地贴在他耳边说情话。 他只是静静在床边坐下,黑色中,秦城的呼吸仿若无存。 秦城说:“小风,别再给我打电话了。” “我们暂时分开一下。” 说完,秦城便离开了。 时风不是三岁小孩,他明白,特殊时期,总要避避风头。 他又在家里关了两个周,门外的记者似乎有所减少。 时风久违的打理了头发,凌晨三点,他狼狈地避过狗仔眼线,跑的气都快喘不过来,才来到秦城位于某别墅区的房子。 他蹲下身,抱着膝盖等在门口。 一直到天彻底大亮,临近11点,秦城回来了。 时风奔上去猛地抱住他,他真的非常开心,还笑着问秦城,惊喜吗。 可是,秦城身体僵硬,满脸都写着尴尬。 车上又下来一个女人,黑裙子,长卷发,看到时风毫不掩饰地讶然。 话都没说几句,秦城说他只是回来拿几件衣服,明天要去外地跑通告,他让时风好好待在家里,说完,便匆匆离开了。 后来时风在电视上又见到了那个黑裙女人。 她很漂亮,五官精致,有人说她是业内某经纪公司董事的千金。 现在她即将和秦城搭档男女主角,出演一部言情偶像剧。 网上还有人说,他们在一起了。 时风不相信,自然又跑去见了一次秦城,那时候,他被诬陷的恋童一案即将开庭。 这一次,秦城看起来非常愧疚,说出的话也相当委婉。 大概意思是:你怎么又来了,现在最好不要见面,我当然很喜欢你,但在一起果然还是有点麻烦,要不重新做回好朋友?哦对了,你有东西落在我这儿了,我上楼去拿给你,你快回去吧。 时风简直崩溃了,说起话来颠三倒四,时而祈求秦城不要这样,时而控诉对方就是个欺骗感情的渣男。 秦城第一次生气,他的眼神冰冷,双手力气大到像要把时风的肩膀捏碎。 “为什么?我告诉你为什么时风。” “因为你是个男人,现在还背了满身官司,我继续和你在一起会受牵连的,为了一个男的事业前程名声尽毁,值得吗?” “任何人站在我的立场,都会做出跟我一样的决定。” 时风没听他说完,夺门而出。 只一个夜晚,他的恋人判若两人。 没过几天,官司打输了。 法官判时风有罪,他没有立刻被关押,因为他还有版权纠纷,还有性侵一案的罪没有定。 偶尔又从电视里看到他和那个黑裙子女生同框站在一起,眼神温柔,氛围暧昧,大家都说他们很配。 无数痛苦与焦虑夹杂中,时风病倒了。 睡到深处梦魇时,总会感觉全身都在疼,醒来才知道在发烧。 迷迷糊糊间下意识给秦城打电话,对方直接挂了,最后还是徐哥不管不顾跑过来照顾他。 他躺了一周,这期间,秦城一个电话也没有。 他做梦,梦到很多还在家里的场景,但每当想到自己已经回不去了,时风就只会没用的哭。 他离开家人太早,还尚未学会如何从悲伤中伪装坚强。 在梦境的最后一幕,时风将大门打开,外面铺天盖地的闪光灯将他吞灭。 手铐“咔哒”一声锁住手腕,时风没有丝毫挣扎,坦然地接受了一切。 他太迫不及待要离开了—— 他要彻底逃离这里,逃开这一生中的噩梦。 【作者有话说:不能说秦城对时风毫无感情,但他对时风的爱一定是放在利益之后的。 一旦影响到自己的利益、前途、名声,他就会毫不犹豫地甩开你,这个人其实即现实又无情,嗯。】 第53章 深渊 凌晨1点,时风躺在床上无意识地哭。 徐彬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走动,隔10分钟换下时风额上的湿帕子。 热水放凉,彻底变冷,徐彬又重新倒了一杯。 时风脸上的泪水不受控制般蔓延,他看着徐彬说:“我没事,只是犯病了而已。” 在意识清楚的情况下,脑中不断重现创伤性事件的场景,这种症状,叫做创伤再体验。 时风总会反复经历那种崩溃绝望的情绪,却无法习惯它。 有时候坐着,看着好像在发呆,抬手一抹却在流泪。 PTSD病人永远处于麻木中,表面上给人淡然的感觉,也许只有流下来的眼泪才能揭发他的真实情绪。 时风看着天花板,说话的声音很慢很慢:“好痛。” 心悸和头痛折磨着他的身体,他全身都是冷汗,应激得厉害时,短暂时间内他会难受到无法站立。 徐彬将稳定剂放到他的床边,低声问:“发生了什么。” 时风嘴唇微张着呼吸,又有清亮的泪从眼角滑落,他面无表情哭泣。 “他抱我,想亲我。 “我拼命推开他,像疯狗一样跑了回来。” 一阵死寂的沉默。 “我想起了一些,很不开心的事情。” 时风明明哭的很伤心,却抽泣着说:“我……不是在难过。” “只是……生病了而已。” “嗯。”徐彬给他擦眼泪,“别哭了,看着怪心疼。” 徐彬又说:“今天祁漠跑这里等你等到11点,然后走了。” 徐彬捋开时风额头汗湿的发,尽量把语气放的缓慢平静。 “你想见他吗。” 时风瞳孔一滞,忽然缩进被子里尖叫:“不、不要!别让他来!不要见!我不见!!” 徐彬手忙脚乱,连声道:“好好,不见,我们不见祁漠。” 时风哭得崩溃,蒙着被子说话声断断续续:“求你……不要让他看到我的样子……求你……” 如果有天,他再撑不下去,变成一个只会哭泣的废物。 那么至少,替他戴上面具,让他能够一直骄傲下去。 “我在祁漠面前……就只剩这点骄傲了。” 徐彬把药化进水里,放在床头柜上。 他十分轻柔地对被子里的时风说:“我不看着你了。” “我出去之后,你把药吃了,就会好好的了,小风,听见了吗。” 没得到回应,徐彬又问了一句:“听见了吗,小风,听见了回答哥。” 时风应了一声。 徐彬起身离开了,待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彻底听不见后,时风小心翼翼从被子钻出来把药喝了。 心境稳定剂慢慢起了药效,时风在床上蜷缩成一团,打着哭嗝就睡了过去。 再怎么难受,第二天也还是得照常工作。 这是最后一天,徐彬订了19点的飞机,等一结束两人立马就回国。 经过一晚,时风的精神状态似乎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 他面容憔悴,平日里清透的眸光也暗了下去,游魂般的荡到了片场后,就始终一言不发。 可是,令旁人没有想到的是,王谷导演竟然对他今天的表现十分满意。 好似与剧中人重叠,时风恍若真的变成了电影中行尸走肉般的少年。 他病态、苍白,挥之不散的阴郁将自身的光芒全部掩盖。 同时也极度麻木,极度焦虑,永远处于缺乏安全感和警惕的分裂状态中。 时风敏感地察觉到,他对镜头的抗拒反应似乎正在急速回转。 他又开始感到窒息、不适,甚至当镜头拉近时,他直接双腿发软瘫坐在地。 没有人喊停。 时风满脸惊恐,无意识地往后挪,想逃离想躲避,希望有谁来停止这一切、但他居然绝望地发现,王谷导演的表情无比兴奋。 他看起来相当激动,眼球中甚至布满了可怕的红血丝! 就像个终于得到想要东西的疯子,他的藤蔓从演员身上汲取营养,将那些支离破碎的情绪尽数收藏,打造成拥有残缺美感的艺术品。 用演员献祭出全部情感,在光芒万丈的颁奖台成就他的姓名。 太可怕了。 时风被那眼神彻底吓到,终于在最后一秒喊了咔的结束语后崩溃大叫。 他双眼发红,不管不顾地砸着手边的布景道具,一边后退一边撕心裂肺喊着滚开。 王谷似乎对他的反应并不意外,淡淡扫他一眼又把目光移回监视器,仿佛他对刚才拍摄下来的的画面更感兴趣。 周围逐渐响起窃窃私语,无数双眼睛落在时风身上,冷漠地旁观着这个人的发疯。 “原来王导说的是真的,他真有精神病。” “天,好吓人啊。” “怪不得祁帝会专门打电话让王导照顾他,啧。” 徐彬冲开人群,奔到瘫坐地上的时风面前,颤抖着手从包里摸出稳定剂,一瓶水拧开,撒了大半才把药给他喂下去了。 看着这时狼狈无比的时风,王谷冷笑一声,又想到那天在祁漠在电话里的威胁,心底涌起一种莫名的快/感。 三小时后,时风的精神状态稍微好转。 六点,片场还是有着非常多的工作人员,来来回回非常忙碌,开始拆棚、搬机器、收道具。 回国后有杀青宴,但时风肯定是不打算参加的了,正准备和徐哥前往机场,不远处何漫漫朝这边走了过来。 她的神情些许疲惫,浑身上下散发着某种云雨之后的气息,外套松松搭着,脖子上的草莓也懒得遮。 何漫漫十分不耐烦地看时风一眼,“休息室,王导找你。” 她说完转身就要走,徐彬连忙问:“找他做什么?不是都拍完了?” “我怎么知道。”何漫漫的眼神活像徐彬问了一句废话,她脚步不停地走了,又突然飘过来一句,“可能不满意要重拍吧。” 徐彬突然就发火,对着她的背影愤怒地吼:“我们他妈重拍不起了!” 周围人投来目光,何漫漫却停都没停一下。 时风垂眼深深叹了一口气,神情十分疲惫,他抬手拉徐彬的手臂,“没事,我去看看什么事,有点饿了,你开车去帮我买份饭吧哥。” 徐彬胸口起起伏伏,像是气得厉害,好久才忍了下去,“行。” 时风游魂般地朝导演休息室找去,这边倒是出奇的安静,一个人也没有。 他敲了敲门,没得到回应,直接推门而进。 厚厚的遮光帘全部拉拢,光亮全无,室内一片漆黑。 这间休息室很大,时风摸黑往前走,摸索着想找到灯的开关,没注意到门锁静悄悄“咔哒”合上。 脚被什么东西绊了下,他的肩膀偶然碰到一个坚硬的东西,摸上去时,那冰冷的触感让他手指一顿。 这时,他清晰听到一声门被从外面反锁的声音。 “谁?”时风惊疑地看向门的那边。 许久,外面闷闷传来女人的轻笑。 何漫漫道:“我说过要送你一个礼物的,你该不会忘了吧。” 时风有种不好的预感,“你到底在搞什么?” “这是给你准备的惊喜哦,还有一个……非常珍贵的视频。”何漫漫轻悠悠说道。 她将钥匙环套在食指上惬意玩弄,另一只手上拿着什么东西的开关遥控。 “你一定会特别喜欢的,好好享受吧。” 砰——室内白光大亮。 时风被这亮到极致的光刺到眼睛,一瞬间下意识合上眼,等逐渐适应慢慢睁开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彻底石化了。 数不清的摄像机已经完全暴露出来,密密麻麻围成一圈不透风的墙,放眼望去,巨大的空间内竟然已经彻底被摄影支架占满。 黑沉沉的镜头被人设置了自动拍摄,刺眼的闪光灯不断明明灭灭,如同窥探的恶魔之眼,铺天盖地般攻击着处于正中间的人。 有好多个瞬间时风以为他在做梦,甚至以为,梦里的场景就在眼前。 咔嚓……咔嚓咔嚓…… 窗帘自动展开,露出遮盖着的巨大投影布,还有四面八方一整面墙的镜子。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血液在迅速往头顶冲去,他感到发麻、难以呼吸,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真实,让他有种自己快要临近猝死的尖锐感! 时风猛然抬头,布满整个天花板的镜子碎片映出分裂的无数个他,他吓得魂飞魄散,灯光又突然消失了,一片黑色中,投影幕布出现了画面。 音响滋滋作怪,不时传出尖叫。 熟悉的地方被画面扭曲,挚爱的亲人出现在眼前,时风却突然像看到什么可怕的画面,整个人都疯了。 “啊、啊——”他发出单一的音调,再说不出完整的话语。 时风手足无措,不断后退,可根本无处可躲。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时风歇斯底里的喊叫,疯狂捂住耳朵想要躲开那些恐怖的声音,他被眼中的怪物包围了,咔嚓咔嚓,诡异的机械声响,怪物身影变得庞大…… 无法离开,无法逃脱,绝望的人被幻影湮灭,如同火中的鱼,无处可逃。 “……祁总?” 苏然疑惑地看着祁漠,问道:“您怎么了?” 祁漠的目光不知飘向什么地方,无数忙碌的人影从他眼中经过,却始终没有出现想要看到的那个人。 没有得到回应,苏然也不急,只是淡淡提醒道:“祁总,再不走我们就要误机了。” 祁漠拉过苏然手里的行李箱,对方刚松一口气,下秒就听见祁漠说:“去接时风。” 苏然:“……?” 祁漠面不改色:“说了一起回去,怎么不提醒我?” 苏然:“祁总……” 他有时猜不准老板的喜好,明明昨天还一脸苦大仇深要杀人的表情,今天又翻了个面,三分钟看一眼手表,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等谁。 祁漠拉着行李箱走在前头,步子迈得飞快,回头看苏然还停在原地,催促道:“走吧。” “总有种,放心不下的念头。” 【作者有话说:小tps:从这里过渡章节开始,感情戏增多,主线会稍微搁一搁】 第54章 时风,不要哭 祁漠面无表情的站在休息室门口时,整个室内的装修已一片狼藉。 支离破碎的摄影设备,有些还在正常运转,有些已经被砸的稀巴烂,地上散落着残架、玻璃渣。 那些镜子碎片铺天盖地,落满了脚下的每一寸角落。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血腥味,全身遍布伤口的时风身下流淌出鲜红的血。 祁漠觉得自己要死了,他现在就要死了。 有那么几秒,祁漠心脏剧烈抽痛,险些无法站稳,情绪争先恐后从身体里爆裂开来,拉扯着他的血肉、理智和平静。 “别进去!他伤人的!”某个工作人员拉住祁漠,露出手臂上被碎玻璃划出的一道小口,“他有精神病!不准别人靠近!你还是别……” 祁漠暴怒,直接一脚踹了过去,“这就是你他妈看着人不救的原因?” 不光如此还拦着不让别人进去,他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一个躺在地上动都动不了满身血的病人,居然害怕他伤到你?? 救护车鸣笛由远及近,苏然奔到祁漠身边,“祁总,救护车到了。” 祁漠冰冷地扫一眼刚才那个拦住他的人,踩着满地碎片走了进去。 他在时风身前蹲下,手指还未碰到对方,看似毫无攻击性的人突然应激,手握锋利的碎片朝他刺来。 门外一片惊呼,祁漠抬手风轻云淡接住。 他的眼神平静无比,看着脸上血泪纵横的时风,说:“怕什么,是我。” 冰冷的刃刺入掌心的肉,浓稠液体顺着手腕一滴滴往下落,祁漠却好似毫无知觉。 “不要……看我。” 时风颤抖着,用嘶哑的声线说出这句话,那双眼眸深如幽潭死水,再也望不出往日里璀璨的星星。 “不要……看我……” 黑色外套从头顶落下,隔绝了那些不断在他身上窥探的眼睛,当熟悉的味道将他拢入安全之中,时风久违地感觉到了困倦感。 祁漠把晕厥的时风捞进怀里紧紧抱住。 “别怕。” 他的鼻尖抵着对方被外套盖住的脑袋,这一刻好似已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谁都看不到你。” 时风这次睡得很沉、很沉。 周围实在是太安静了,安静到恍若万物已经消失。 他不知躺在哪里,身体变得轻飘飘的,像雾,像云。 醒来时白雾阵阵,黑暗看不到边际,时风漫无目的地在虚无中走着,一直走……一直走…… 四周都没有,什么都看不到,但在沿途中他会重新看到自己所经历过的事情,一段一段,应接不暇。 “哗——” 无数张不堪入目的照片抛向空中,稀里哗啦扬的到处都是,落下去,落到地板上,落到他的脚边。 “你告诉我这又是怎么回事!还嫌自己身上的事儿不够乱吗?太红了嫌命长?!我们把你捧这么高不是让你来毁公司名声的!!!” “现在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赶紧滚!我懒得帮你挡记者!” 他被轰出公司,迎接他的是无数张看到猎物的脸,他们高高的举起相机,他们高高的举起话筒,他们高声喊他的名字。 时风时风时风时风时风时风时风时风时风时风时风时风时风…… 人群熙熙攘攘,像成群攻来的怪物。 他们的眼睛,白晃晃的两个洞,一眨一眨,白光明明灭灭。 他们的声音也相当可怕,咔嚓咔嚓……咔嚓咔嚓……不断循环。 时风被吓到了,他开始在黑暗中疯狂奔跑,那白雾却越来越浓,等散开时,书一的脸又出现在面前。 黑发,白上衣,书一在看着他无害的笑。 “队长,你为什么要偷我的曲子?”书一怜悯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好可怜,但我不能帮你澄清啊,因为……” “我一直就在等待这一刻。” “我终于不用再堙没在你的光芒下了,大家终于能看到我了,作为好朋友你应该为我感到高兴啊,队长。” 书一的面部表情突然扭曲起来,他瞪着充满血丝的双眼,笑得夸张,肩膀乱颤,他呵呵哈哈地仰头大笑,嗓子都笑哑了。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去死吧!!!” 猛的一推,时风直直朝漩涡深处倒下去。 他绝望的看着书一的脸越来越远,有什么东西在心中清脆一声裂开,化成了渣。 天空很沉,黑云阵阵。 他跌跌撞撞,莫名回到了自己的家。 巨大的雕花铁艺门挡在面前,时风忽然疯狂的叫喊:开门!开门!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大雨将他淋成了个落汤鸡,他哭的莫名其妙,还在不停喊:“求求你……让我进去……” “我真的不知道……我妈妈……” 那个面容严肃的佣人,撑着伞对他语气冰冷:“少爷,请你离开。” “老爷说,让你以后不要再回时家。” “不要再回来了。” 轰隆隆……瓢泼大雨。 墓地有着天使雕像,很奇怪,明明梦里是没有气味的,时风却闻到了苦涩的草木气息。 他边跑边哭,直像个精神病人。 即使在黑夜中宛若游魂,漫山遍野也没能找到想看见的墓碑。 他又病重了。 倒下了,没力气,站不起来。 躺在床上,眼皮开开合合,还是想念他的恋人。 朦朦胧胧,恍恍惚惚,仿佛身处梦之梦,错觉中时风以为自己见到了秦城。 他将眼泪蹭在对方的毛衣上,一边崩溃一边说着:我爱你、我爱你,然后反复问:你爱我吗?你爱我吗? 但是对方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应。 因为秦城根本就没来过。 他所见到的,不过是自己的幻想而已! 为什么不来……为什么不来…… “你要你的名声、你要你的粉丝、你要你的房子车子、你要你的黑裙子女生……你什么都要就是不要我!为什么连你也会这样!?为什么连你也会抛弃我?不要我、背叛我、远离我……” “为什么……” 视觉短暂消失一瞬,他看到白色的天花板,剧烈喘息。 眼泪自眼角滑落,痛感迅速从四肢百骸侵袭而来。 全身上下的伤口撕裂着时风的神经,他望着关闭的门,拉紧的窗帘,巨大的恐慌从心底翻涌出来。 时风从病床上坐起,裹着纱布的手掌不断摩擦着床单后退,惊恐之中甚至扯掉了输液针管。 正对面的墙壁挂着电视,他从黑色的屏幕中,看到了全身缠满纱带的自己。 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时风换来了一管镇定针。 病房里的电视被拆下来撤走,祁漠进来时,时风尚且还醒着。 只是,他没了说话的力气,呼吸又重又长,好似每一下都在用尽全力呼吸氧气。 湿润的眼睛就那么看着祁漠朝他走近,不说话,也不动,瞳孔些许失焦。 祁漠伸手指在他脸上的纱布轻轻点了点,喊他:“小丑丑。” 时风没反应,还是看着他。 祁漠嗤地笑了一下,语气也不知是不是真的那么轻松,道:“养几天把痂掉了就好了,怕什么。” 时风极其不明显地瘪了瘪嘴,被祁漠捕捉到了。 他抚摸时风的头发,眼神温柔至极,“明天,我们转回国内的医院。” “……我给你找最好的医生,我保证,不会留疤。” 时风那双眼睛望着祁漠,愣愣的,里面逐渐聚起了水雾。 祁漠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鼻子一抽一抽的,要开始哭了。 “不要……给你看……我的……脸……” 时风一边哭泣,一边眨着红彤彤的眼睛,说:“不给你看……” 祁漠就那么静静坐着看时风哭,过了会儿直接俯身,把头埋进了时风的颈窝里。 手腕上的心率表,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被祁漠取下了。 但由接触带来的心脏疼痛是不会消失的。 它只会随着祁漠的情动不断生长,那种病痛会慢慢扎根到血肉里,伴随着某人的一哭一笑,让祁漠彻底沦陷进病名为爱的牢笼里。 一旦陷入,无法自拔。 “别哭了。” 祁漠感受着时风脖颈的温度,强行忍受心脏愈演愈烈的挣扎,偏头亲了时风一下。 “要命了,心肝儿。” 待时风重新睡着,祁漠打开门把手走了出去。 苏然就等在外面,祁漠问:“徐彬呢?” “他……情绪暂时有点崩溃。”苏然说,“可能没保护好时风让他有些难受吧。” “难受。”祁漠冷笑,“事发时他人哪去了。” 苏然想了想,道:“说是买晚饭去了,但他那车不知道什么情况,车轮爆了,幸好人没事。” 祁漠摸出一根香烟,想到什么又重新装回盒中,“我暂时不追究他。” 苏然点点头,这才说起最重要的事:“王谷的意思是,这件事属于何漫漫和时风的个人恩怨,跟他没有关系。” “警察呢,怎么说。” 苏然罕见的沉了脸色,“因为时风的病史,警察倾向于这是意外事故。” 祁漠足足沉默了30秒,才说了两个字:“可以。” 第55章 时风,依靠我 回到A市的一周里,祁漠的工作是在病房里完成的。 时风脸上的伤口,经过美容线缝针已经拆线,接下来就是静待愈合,配合药物防止留疤。 祁漠找的那位医生在国内也颇有名气,据说他的手相当稳,即使是位于脸部比较棘手的伤口,他也有号称90%的几率不会留下疤痕。 对祁漠来说,时风的皮囊何其珍贵,可在对方的精神状态下,这一点已经成为次要问题。 伦敦一行,时风的应激障碍彻底呈急性化。 他总是反复做噩梦、反复醒来,醒来后又开始哭,因为过于悲痛和难过而哭到过度换气。 同时,也高度警觉,祁漠手机上的摄像头都会惊吓到他。 他莫名对医生极度排斥,一靠近就开始大喊大叫,很多时候祁漠得强行抱住时风才能让医生进行正常看诊。 严重时,时风甚至出现意识分离的症状。 他感觉不到自我和部分躯体的存在,每当时风无助且恐惧地看着他,巨大的愧疚几乎要将祁漠整个压垮。 祁漠想,要是没有跟时风闹脾气就好了。 管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戒指还是项链,还给他就好,如果一直待在他身边看着,这些烂事也许就不会发生。 周日的早上,刚从德国搞完研究回来的管少白,笑眯眯敲醒了病房的门。 “好久不见~”本来给祁漠来个热情拥抱,管少白却扑了个空。 祁漠给他让开门,无情无义转身:“客套话少说,没心情。” “哇,我千里迢迢回来给你看病人,你就这么对我。”管少白甩了甩脑后扎的小辫,提着电脑包进门,一眼望到床上躺着的时风。 “这就是你那个得了PTSD的小艺人?” 下一秒他就凑到睡着的时风跟前,静距离观察对方纤长的睫毛,和脸颊上贴的纱布。 “诶,有点意外。” 祁漠用眼刀子提醒他离远点,“意外什么。” “漂亮的惊人啊。”管少白笑得戏谑,从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又瞥一眼时风,“像个破碎的人偶。” 他毫不生分自己拉了把椅子坐下,“说说具体情况,我做个记录。” 祁漠便把这周时风的各种临床表现,事无巨细说了,管少白认真敲着电脑,不时提一两个问题。 “他跟他家里人什么情况?” “不清楚。”祁漠说,“只知道四五年没联系了。” 管少白说话娘里娘气:“哦,小可怜喔。” 作为在国外医学类刊物上频繁出现过名字的心理学专家,管少白本人的行事风格,与他所写的严谨论文有着质的区别。 这人29了,不见沉稳却越发跳脱。 问了没一会便说:“能不能把他搞醒。” 祁漠:“??” 管少白道:“我总得亲自观察一下,光听你说怎么行。” 祁漠脸上的表情像要把他当场埋了,“不行。” “他有入睡障碍,能好好的睡会儿已经很难得。” 管少白想了想,建议把时风送回自己家里静养。 “熟悉的地方能带给人一些安全感,或许他并不喜欢医院呢。” 祁漠思考片刻,听取了建议。 然后他便光明正大把时风带回了自己的住所,美其名曰:照顾没人管的小可怜。 他让装修工拆掉了屋里所有的镜子,和一切能映出影像的物件,如果有无法搬走的必需品,就直接拿白布遮盖上。 三百平的顶级公寓像被强盗洗劫一空,只有脚下柔软洁白的厚地毯、和厨房一应俱全的餐具证明着这里有人居住。 一开始,祁漠还是有点心虚的,毕竟他并没有问过时风的意愿,醒来会不习惯也说不定。 端着粥站在门口的时候,发现床上的时风睁着一双眼睛,心里一跳,莫名紧张了起来。 但时风并无激烈的反应,只在枕头上嗅了嗅,似乎迷茫了一会儿,又翻了身睡了。 对那个嗅气味的动作,祁漠些许错愕,好久才反应过来床上也许有自己的味道,被他给闻到了。 闻了闻,又睡了。 他在医院的时候有这么乖吗? 跟管少白接电话的时候顺便说了这件事,对方在那头吊儿郎当地笑:“说明他心里信任你啊。” 祁漠自动把信任这两个字转换成了别的意思。 信任,等于他在时风心中特殊。 特殊,等于独一无二。 独一无二,等于喜欢。 挂断电话的祁漠独自愉悦了好久。 公司事务繁忙,这些天已经积了好多工作,苏然跑得勤,每天都会定时把文件送到祁漠的住所。 祁漠多看了几眼苏然染黑的头发,他不好意思地笑,说浅发色太耗时间打理。 换个发色像换人,初见时苏然太像只温纯无害的小绵羊,让人下意识忽略了他一米八几的身高,和工作中事必躬亲的专业性。 “这些就是待处理的文件了。”苏然把一摞厚厚的文件夹放到桌上,“另外,延迟的通告需要直接推掉吗?” 祁漠觉得头疼,“行程排到了什么时候。” 苏然回答极快:“排到了六月哦。” 看着自家老板一脸想关闭公司的黑线脸,苏然继续笑眯眯,试图让祁漠认清现实。 “今年的商务问询有点多,比较合适的我已经筛选出来,发到您的邮箱了。” 祁漠打开笔记本,点开邮箱,密密麻麻。 祁漠决定点支烟冷静一下。 时风和工作,这两件事都很重要。 尽管他的确想优先处理时风被的事,但也分身乏术,长纪需要他。 “王谷那边没什么消息?”他问。 苏然依旧秒答:“没有。” 态度明确,摆明了想撒手不管,一副时风是死是活都跟他没关系的架势。 祁漠叹口气,转了转椅子,“给他时间解释,看来他不领情。” 就凭何漫漫一个小人物,想把休息室布置成那个样子,那么多工作人员不是瞎的。 墙壁和天花板上的镜子,偏偏就还恰到好处地掉下来了,片片锋利,不说半死也半伤,明显就是想让时风毁容来的。 至于何漫漫和王谷为什么会知道时风有这个病,他需要再查。 祁漠道:“我会好好跟他算这笔账的。” 苏然想了想这两天疯狂联系自己的徐彬,道:“对了,徐彬……” “让他在家待着吧。”祁漠自然知道苏然要说什么,“时风如果好不了,他永远别见了。” 苏然颔首不语。 虽然说,徐彬这个人在以前带艺人的确有一套。 但祁漠不管这些,至少在这段时间看来,祁漠认为他保证艺人的人身安全性,为零。 每次都是他自己没什么事,艺人又病又伤的,不来点惩罚警告一下,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毕竟……”祁漠的声音沉了下来,“时风以前都帮过他一次。” 在签徐彬之前,祁漠也有走流程查过他的背景。 徐彬以前是出过事的。 年轻,经不住金钱诱惑,结果合作的甲方拿他当替罪羊,签的合同也入了圈套,直接让他赔了三千万。 只一念之差就家破人亡,要债的天天踹门,他四处奔走借钱,像过街老鼠被亲戚朋友全部拒之门外。 怀着孕的妻子差点被逼到跳楼,父母一把年纪了,也因为他这事儿非常痛苦。 然后时风帮他把这窟窿给补了。 身为当时身价上亿的顶流,三千万他说补就补,少年人的心思没有那么弯弯绕绕,就是天生善良不忍心,帮了他一把。 还善了后,给徐彬请律师打官司,虽然钱是要不回,但也算把徐彬彻底从案子摘了出来,以后生活不受到影响。 这就是为什么时隔四年之后,徐彬还对落魄的时风情义至深的原因。 很多表面上看起来坚韧无比的感情,其实都是有利益价值在先的。 意识到有些人天生命运坎坷,除此之外,是否就没有一个不图一切愿意对他好的人? 祁漠想,也许可能。 除了自己,时风的确没有可以再依靠的人了。 时风的状态开始从极度偏激,慢慢过度到极度的懒。 因为噩梦缠身难以入睡,很多时候他躺在床上不动不响,只有一双眼睛在睁着。 懒得起床、懒得吃饭、懒得说话、懒得哭懒得笑。 祁漠很忙,只在夜晚才会推开房间门,裹着满身疲惫和淡淡烟草味出现。 如果发现时风眼角湿润且没睡,祁漠就把他抱在怀里,握着他的手,捏啊捏的。 “时风在干嘛。”祁漠将尾音拉长,低低地开始哄睡。 时风被困意烧得坐不住,摇来晃去眼睛都快张不开,还是不肯睡着,全靠身后的祁漠搂着。 “在……睡觉……” 祁漠在他侧颈亲亲嗅嗅,话语间带着叹气般的怜惜:“时风要睡觉……” 白天,管少白来看时风的情况。 管少白笑眯眯的,随手就把他扎小辫儿的骚粉色皮绳扯了下来,“来,这个送你,见面礼。” 管少白笑容的弧度都没变一下,“你好啊,我是祁漠的朋友,我叫管少白。” 管少白转头把那张笑容面具对准祁漠,说:“你出去。” 感觉到袖子被扯了一下,祁漠低头,面无表情的时风死死盯着他。 管少白挑眉,“不想让他出去吗?唉行吧,那你留下,谁让我这么宽容呢。” 本以为就要开始一场漫长的严肃谈话,没想管少白完全不走寻常路,全程废话满天飞。 他一会儿问时风年龄多少,一会儿又说谈恋爱了吗,喜欢哪款,你看我帅不帅,家住哪里,家里几口人,有没有吃午饭,吃的什么…… 管少白就像只成了精的苍蝇,滔滔不绝十分唠叨。 他站着叽里呱啦说了20分钟,累了,又倒杯水搬个椅子坐着继续唠叨,仿佛时风一个字不蹦也完全扰不了他说话的兴致。 祁漠怀疑管少白已经忘了来的目的是什么,忍了又忍,直直听他一秒不停讲了50分钟还没停。 到一个小时零三分,时风似乎终于被管少白烦够了,突然就爆发了一句: “你滚啊!!” 管少白喝了一口水润嗓子:“好的。” 起身开门关门,前后五秒钟。 祁漠看到时风的手都在抖,又花了好久安抚他的情绪。 出去时,居然看到管少白坐沙发上认真地写观察记录。 祁漠道:“我以为你闲出屁找他唠嗑来了。” 管少白翻了个白眼:“拜托,他不愿意说话你怎么跟他谈。” 管少白看电脑的的样子有几分专注,又放缓了声音:“不说话怎么行啊,我总得逼逼他嘛。” 没一会儿,管少白提起电脑包要走了,在门口换鞋时,又问:“他最近都这个样子?” 祁漠道:“什么样。” “懒的不正常。” 祁漠想了想,告诉他:“吃饭嚼东西都嫌累,算吗。” “算。” 管少白穿好鞋,回头望祁漠一眼。 他忽然严肃地说:“好好看着他。” 第56章 时风,我爱你 时风睡到半夜,忽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他恍惚着从床上坐起,口唇干涩,房间黑漆漆一片,没拉拢的窗帘透进一条暗蓝色光线。 那声音,有着淡淡的回音,仿佛离他不远,又仿佛在很远的地方。 时风赤脚踩上地毯,梦游般地打开房门。 视野扭曲了,所见之物全都模糊成一团黑雾,长长的走廊看不见尽头,但越往前走,时风就能听见那温柔的声音愈来愈近。 “时风……时风……” “我在这里……” “来吧……” 大概因为很久没出门了,时风居然觉得冷。 他不受控制发起了抖,好冷,风好大…… 哪里来的风呢…… 黑暗中,时风看见前方不远处立着一个身影。 他忽然不管不顾朝前跑去,因为太过激动,手臂上缠的纱布都散开了。 “妈妈!” 剧烈的风迎面扑来,他的母亲站在天台边缘,裹着雪白的披肩看着他笑。 时风双眼酸涩,摇摇晃晃奔向她,脚碰到什么东西,他摸索着要往上爬,却忽然踏空,整个人失去平衡感往前倒。 “时风!” 祁漠的声音惊慌无比,不知从什么空间传来。 他感觉到自己的腰部被猛地一勾,后背撞进温暖的怀里,撞得他肩膀生疼。 清冽的海洋香在鼻尖弥漫,时风茫然地睁开眼睛—— 呼啸的风里,他坐在大开的窗户上,背后的人心脏剧烈跳动。 PTSD病人,自杀率是正常人的六倍。 没错的,时风的确听到过这个说法。 但事实上,他并不认为自己有多么想去死,尽管四年间,有四分之一的时候他都觉得自己活得像个木偶。 木偶头顶上牵着一根线,那根线提着他每日吃饭、睡觉、洗澡……日复一日麻木地活着。 是什么支撑着自己活下去,那个东西已经逐渐变得模糊且毫无意义,于是头上的线也无声无息断了。 他已经失去了食欲以及任何说话的欲望,终于如愿化成了一滩烂泥,烂在床上、沙发上,烂在任意一个角落再起不来,空洞的自毁意识蚕食着他的身体。 好累。 好想睡觉。 ……毫无意义。 “我可能……” “坚持不下去了。” 时风躺在床上,声音细弱低迷。 “别再,管我了。” 管少白坐在桌前写着什么,闻言,还是回头笑盈盈地看着时风。 “再多坚持两天吧?”管少白道。 “人生呢,是很漫长的。”管少白收回目光,语调轻松悠闲,“你现在觉得生活灰暗,可能明天就一切都好起来了,对不对。” “他……在哪里?” “他?” 管少白只愣了一瞬,了然,“祁漠吗,在医院。” 时风想起昨晚那一刻,从身后抱住自己的祁漠浑身都在颤抖,原来在那之后,他的心脏病又犯了吗。 管少白以为时风不了解,继续道:“他那心脏本身有点问题,本来以为做手术已经好了,没想到后遗症这么严重。” “要还得再开刀做修复手术,对身体的伤害不是盖的,唉,你们还真是病人凑一块儿了啊。” 管少白戏谑道:“祁漠在医院待这几天,都是我来看着你哦~” 时风没有回应,只是憔悴地闭了闭眼,眉头轻轻皱着。 他呼吸沉重绵长,道:“明天,能不能帮我带句话给他?” 管少白秒拒:“不能,要说就亲自说。” 时风又睁开眼看着他,好久都再未说出下一句话。 不多时,管少白对着时风那张满是疲惫的面容,轻松地道了晚安。 关上身后房门的瞬间,管少白脸上的表情消失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满目严肃的凝重。 他拿起随身携带的记事本,握着钢笔又在上面潦草地写了几个字。 『患者自杀倾向严重,心理干预困难。』 医院,祁漠每天都能定时收到管少白发来的信息。 第一天,时风偷偷用摔碎的陶瓷片割腕,血把纯白的地毯都浸透了,及时发现,并无大碍。 第二天,时风踩着椅子将脖子放上绳圈,系得不牢,摔了下来。 第三天,时风再次尝试跳楼,及时发现,已封窗。 第四天,时风用打火机点燃了整个房间,及时发现,但被烟雾呛晕,睡了一天。 第五天第六天…… “操!!!” 手机被用力砸到墙上的瞬间支离破碎。 祁漠贴满医用胶布和留置针的双手拉扯着头发,他脸色苍白,十分暴躁,重新戴回腕间的心率表嘀嘀作响。 王医生一迈进病房便听祁漠道:“如果你没有观察出任何狗屁结论,我认为有必要现在就离开这个浪费时间的地方。” 王医生道:“你大可以信任我,一直以来你的病情都由我负责,我很了解你,祁漠。” 祁漠一字一句:“我只要解决办法。” 王医生似乎对祁漠充满攻击性的话语毫不介意,自顾自坐下,“坦白说,我不清楚你的后遗症是怎么发展的越来越严重的。” “但为了安全起见,我都建议你暂时不要再见那个时风。” “你知道,重要器官的二次手术是会对身体机能造成巨大损害的。” 祁漠一边扯掉手上的针一边下床,“那我谢谢你的建议了。” 他的目光冷冽逼人,道:“我不可能离开他。” 管少白见到突然回来的祁漠,些许错愕,打量他一番道:“你没事了?” 祁漠满脸都写着烦躁,进屋后刚想去房间看看时风,便听管少白在身后道:“先别忙着看他,跟我聊聊。” 两人在客厅坐下,管少白这几天居然熬出了黑眼圈,却还是那副嬉笑的模样。 “哎累死我了,晚上睡觉都得盯着。” 祁漠揉了揉太阳穴,往后靠在沙发上,淡淡道:“辛苦。” 管少白轻哼一声,喝了口水。“他这个状态的确危险,麻木冷漠,怎么跟他说话都不理,发病时倒是能问出来几句。” “其中有一点我比较在意的,在那间休息室,除了密集的摄像机,他还看到了什么?” 脑海一瞬间浮现那些巨大的投影布,祁漠皱眉,“不清楚。” “O——k。”管少白伸了个懒腰,“那这就是你的任务了,他信任你,对你没有警惕性,也许你能够问出来。” 祁漠凝眉思考,“怎么问。” “哄、循循善诱,最重要不能逼他。”管少白收拾完东西起身,“我有点事,得回去两天。” 管少白走后,祁漠轻手推开了房间门,发现时风窝在单人沙发里睡着了。 黄昏的微光撒在他脸上,时风的面容脆弱苍白。 那只修长瓷白的腿,有些地方还缠着纱布,放在扶手上无力地垂着,既病态又色情,怀里的漫画书只翻到一半。 祁漠随手翻了翻那堆漫画,都是些治愈可爱的小故事,应该是管少白买的。 祁漠抱起时风往床边走,时风惊动了一下,眯着眼睛把鼻子凑到祁漠脖间嗅,放心了,没挣扎。 跟猫儿似的。  祁漠也不知道自己身上什么味道,但时风发病以来,他似乎都对气味尤为敏感。 把时风放到床上后,祁漠居高临下看了他一会。 忽然就情感迸发,跪在时风身上,抑制不住地亲吻起来。 祁漠想,他第一次体会到情难自禁是什么感觉。 他叫时风宝贝、叫他心肝,无数亲密肉麻的称呼,每喊一遍心脏闷痛,祁漠却觉得他幸福的快要死了。 “宝贝、宝贝、宝贝……”祁漠捏住时风的下颌,深入对方嘴里的每一寸角落,“我爱你……” “唔……” 时风被吵醒,微微挣扎了一下,被按住吻得更深。 他被祁漠呢喃的情话烫到,一时之间无法思考,只能拿脚不轻不重推祁漠的腹肌。 祁漠以为压着他了,把时风给捞起来面对面抱着,叹息一声:“太瘦了。” 时风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睡醒了没有,一双眼睛呆呆地望着祁漠,嘴唇微肿。 祁漠又叼着他的下唇研磨,呼吸炙热,低语道:“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心甘情愿被你吊着……” “但你不能再伤害自己,我会被你吓死,亲爱的。” 时风看着他,沉默许久道:“我现在就是个废物。” 祁漠道:“我依然爱你。” “活着对我来说已经没有意义。” “我爱你。” “我就是个……没人理的臭垃圾。” “……”时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明天,我们搬去郊外吧。”祁漠抚摸着时风的头顶,缓缓说道,“那个房子比英国那栋还漂亮,有很多树和很多花,你一定会喜欢的。” “我们就一直在那里,直到你慢慢好起来,好吗?” 时风忽然眼睛酸涩,脑袋在祁漠胸前蹭了蹭,仿佛得到了安抚。 “……好。” 【作者有话说:我爱温柔攻呜呜呜】 第57章 时风,喜欢KK? 小明星们在化妆室围成一小堆,热闹地讨论着圈内最近发生的事。 长纪某艺人去伦敦拍戏,结果出了意外,被镜子碎片割得满身都是伤。 据说在祁漠的态度下,大量公关奋战了两天两夜把这件事彻底掐下去,才没在网上曝光开来。 “好惨,他那张脸应该买保险。” “我听说他还有精神病,是不是真的啊?” “真的吧,好像是祁漠前经纪人说过。” 秦城坐在化妆镜前,从始至终都一言未发,看起来似乎有些走神。 时风有所谓的PTSD,他也是前两天从助理嘴里知道的。 想来祁漠再怎么想瞒这件事,也难免控制不住,在圈内嘴碎的女生们中传开了。 秦城的思绪飘回那晚,大概也能够明白时风为什么会是那个反应。 当时只觉得对方也许还多少芥蒂着以前的事,没曾想,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抵触他的拥抱。 秦城第30次拨通时风的号码。 对面依旧关机,持续了好多天了。 祁漠把他的办公地点挪到了别墅。 尽管的确不方便,徒增的繁琐程序也拉长了他的工作时间。 但,在每天都能放心盯着时风的环境下,他丝毫不觉得麻烦。 大宅子的打理颇费心神,祁漠请了个昂贵家政,每天做好饭做完家务就会走。 搬到郊区的别墅生活后,时风的崩溃和糟糕的情绪控制,也随之消失了。 他仿佛已彻底精疲力竭,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只剩下麻木冷漠,还多了易怒的情绪。 祁漠刚走出工作的书房,便听楼下传来碗碟摔碎的声音。 他慢步下楼,果然见到餐桌旁一片狼藉,时风坐在椅子上生气,说:“我不喜欢香菜。” 祁漠走上前瞥了桌上的饭菜一眼,色香味俱全,挑不出任何毛病。 看那家政阿姨表情都快哭了,祁漠把时风从椅子捞起来,往楼上抱去。 “怎么又发脾气。” 时风挂在他身上像个树袋熊,“我不喜欢她。” “不喜欢香菜还是不喜欢她。” “都不喜欢。”他眉毛死死皱着,嘟哝道,“她老是盯着我的脸看,肯定在偷偷嘲笑我。” 祁漠推开房门,“好,我明天让她走。” 房间原本是空的,祁漠听取了管少白的建议,铺上了厚厚的地毯,买了一整面墙的拼图,用来给时风打发时间。 人在拼图时很容易沉溺进去,每当时风用手指摆放那些复杂的碎片,专注的力量能让他免受回忆之苦。 时风坐在地毯上,继续拼那副未完成的《星月夜》,祁漠转身离开,顺便带上了门。 有时候,时风发脾气非常莫名其妙。 例如,他不允许拼图的时候祁漠在旁边看着,但又不说出来。 只会拼着拼着就突然停了动作,暴躁地把所有碎片抓散乱摔,祁漠怎么哄都没办法,最后只能出去他才消停。 时风是祁漠养在家里的小金丝雀,羽毛光滑漂亮受了伤,警惕地抵触所有人的靠近。 但祁漠爱他,时风所有不可理喻的行为他全都接受。 也许祁漠的确病得顽固,但他始终相信自己的感情绝不会是因为那颗心脏。 远离? 反正都坏了,那就让它彻底烂掉吧。 郊区鸟语花香,生活还算平静。 时风照常关在房间里拼拼图,《星月夜》终于要拼完了。 梵高创作出来的色彩,神秘绚丽,相当漂亮,时风很喜欢。 他觉得口渴,但身体不想移动分毫。 等了好久好久,祁漠都没进来,时风叹口气,以蜗牛速度站起来,打开房门下楼去找水喝。 客厅有人,祁漠坐在沙发上,对面坐了苏然,还有……KK。 KK猝不及防看到时风,瞳孔以肉眼可见的变化蓄满了震惊。 “我、我C……他他……” 时风反应十分淡漠,瞥KK一眼就走过,正大光明去厨房冰箱里找祁漠给他囤的果汁。 KK语无伦次:“不是、他怎么,他的脸上——” 冷不防被祁漠的眼刀子剐了一下,KK连忙住了嘴,只是眼睛还是控制不住,不停往时风身上飘。 时风拿了瓶果汁出来要上楼,祁漠喊他过去。 时风木着脸走过去,祁漠看到他的脚,皱眉道:“怎么又不穿鞋。” “忘了。”懒得穿。 时风站了会儿,索性爬到一旁的单人沙发上,蜷着腿懒洋洋地吸果汁。 那道若有似无的视线,看得他非常不舒服。 祁漠跟苏然聊起正事,时风也听了会。 原来是KK闯了祸,没有按照合同约定完成甲方要求,导致合作方有了损失,要他赔偿违约金。 听起来,这个KK最近行事好像越发桀骜不驯。 祁漠已经给他收过很多次烂摊子,每次都是被训过就忘,看祁漠的表情也见怪不怪了。 倒是苏然今天挺意外,说起话来唇角飞扬,望着KK的时候,背后看不见的小天使翅膀仿佛都在晃。 三人谈话一番无果,祁漠似乎有些伤神,道:“自己耍混搞出这些事,找我也没用,不吃个亏我看你不长教训。” KK瞪大眼睛,“别啊!祁哥、祁老大、祁总,我真的没那么多钱……” KK一脸欲哭无泪,瘪着嘴道:“我真的穷,粉丝又不多,每个月赚的钱只能买一辆跑车……” 苏然噗一声笑出来。 祁漠很是无情:“你要是少作妖还能多买几辆。” KK在祁漠面前就耀武扬威不起来,焉巴巴垂着脑袋,不敢顶嘴。 祁漠凶完KK,转头看到一边咬着吸管看KK的时风,觉得他今天乖得过头。 心里一软,祁漠表情转换的比龙卷风还快,拿出手机让时风过来。 祁漠在手机上翻着猫猫狗狗的图片,给时风介绍品种,问他想不想养一只。 “你看看,喜欢猫还是喜欢狗狗。” 时风目光还没从KK身上收回来,对方毫不示弱地跟他对视。 “喜欢狗。” 祁漠温声道:“喜欢什么样的,明天我带一只回来,给你养着玩。” 时风迟疑、而缓慢地抬手,指了指对面的KK。 祁漠顺着手指看过去,面无表情。 KK:?? 苏然再一次没控制住噗嗤笑出来。 祁漠没理他,转头对时风道:“喜欢KK?要他留下来陪你吗。” 时风眼中毫无波澜,只道:“无聊。” KK愤愤然道:“小爷忙着呢!我才没时间跟你——” 时风继续指着KK,“我就要他。” 祁漠是个帮亲不帮理的,道:“正好缺个家政,我让苏然下午把你行李搬过来,你在这住俩星期,打扫卫生。” KK差点晕过去,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正要开始闹,祁漠冷漠无情地打断:“你要是答应,我直接把你惹出来的事儿解决了。” “不答应,你直接回家歇半年面壁思过。” KK剧烈反抗:“威胁!这是威胁!” 当天下午,两大箱行李被苏然笑眯眯拉进别墅。 KK:“……” 苏然笑眼弯弯,“阿俞,我帮你收拾房间吧。” KK直接从他手里夺过行李,转身就走,皱眉,“别这么叫我。” 苏然还是笑得温良无害,“阿俞,希望你在这里住得开心哦。” KK眉头都快皱成川字了,像是受不了似得,回头扫了苏然一眼,快步上楼了。 第二天,时风七点准时醒来。 他顶着乱七八糟的头发就去祁漠的房间拍门,拍了半天没反应,进去没看到人,还站着迷茫了一会儿。 KK打着哈欠出现,脸上满是困倦,不耐道:“大早上吵什么吵。” 时风转头看着KK,一时之间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个人会在这里。 他站着呆了30秒,恍然想起原因,哦,自己让KK留下来的。 时风清凌凌地说:“我没吵。” KK冷哼,“祁漠去公司了,你以为他那么闲吗,天天呆在这里。” 时风转身下楼,KK也跟着他下楼。 时风在厨房找到了祁漠给他留的三明治还有香蕉牛奶,KK就倚在旁边说:“喂,我也要吃。” 时风咬了好大一口,然后递给他,KK:…… “我才不吃别人剩下的!” 时风也不吃了,走去客厅开始在书柜里翻漫画书,KK又凑上来,“喂,WiFi密码是什么。” “不知道。” “靠。” 时风窝在沙发上看漫画,KK也在沙发上痛苦地翻来覆去,“电视也看不了,上网也上不了,真tm无聊……” KK没事做,就只能烦时风,时风走哪他跟哪,烦人程度跟管少白有得拼。 时风看漫画,KK在旁边一起看,然后故意在时风看完之前快速翻页。 时风拼拼图,KK把拼图碎片到处藏,导致时风拼起来进度困难。 时风吃午餐,夹哪块KK抢哪块,还故意吧唧嘴。 时风拿起座机拨打祁漠的电话,第一遍没有接通,他又打了一遍,接通了。 “喂,宝贝。” 对面声响嘈杂,时风能感受到祁漠在人很多的环境。 “让他走。” “什么?”估计是太吵了,祁漠听不太清,“宝贝,我现在有点忙,一会儿给你回电话好吗。” “让红头发走。”时风道,“你回来。” 在沙发上跷着二郎腿的KK得意地囔囔:“请神容易送神难,哎我突然觉得这儿太好玩了,小爷就还不走了!” 时风拿着听筒重复道:“你回来。” 那面好久都没回应,只是依旧嘈杂,过了会儿安静了下来。 祁漠解释道:“宝贝,我现在在外地,但不会耽误太久,晚上就能回……” 时风直接把电话挂了。 KK见他生气,更加兴奋,“这可是昨天你自己让我留下来的啊,你别想赶我走,哈哈哈哈笑死。” 似乎欺负时风是一件非常好玩的事,KK找到了乐趣,一整天都在变着法地折磨时风。 晚上,KK躺在地毯上举着手机自拍,絮絮叨叨嘟哝:“你就是祁漠包养的小白脸,小白脸小白脸小白脸……” 没得到搭理,KK毫不在意,还在嘴碎,“你迟早会被抛弃的,到时候没一个人喜欢你,我看你还傲不傲。” KK翻了个身,又盯坐着发呆的时风看,“哦!我知道了,你不是小白脸……” 他笑得痞坏,一边嘲笑一边说:“你是丑八怪!” 时风的瞳孔滞了一下。 “你现在一点都不好看,哈哈哈,超级搞笑。” 这次,时风居然回应了。 他问:“你有……镜子吗?” KK就像个调皮的小孩,戳别人痛处一点都不愧疚,“怎么,你要看你的脸吗,可别吓到了。” 说着,他把开着前置摄像头的手机递给时风,坏笑道:“喏,那你看吧。” 时风犹豫着接过了手机,缓慢、谨慎地慢慢将屏幕对准了自己。 时隔多天,他终于在受伤以来,第一次看清了自己的脸—— 两条深褐色伤疤分布脸颊,恐怖至极的脸。 第58章 时风,好起来 夜深,黑色轿车在郊区马路飞速穿梭。 车子在别墅前停下时,刚到晚上十点。 满脸阴沉的祁漠浑身都是风雨欲来的气息,关车门时砸出重重的一声“砰”,身后苏然紧跟着下车。 KK在看到祁漠的瞬间下意识想跑,他太慌张了,尽管他也不知道时风为什么会忽然变成那样。 祁漠揪过他的衣领,眸中凶狠,暴怒道:“我有没有说过、不要拿手机靠近他。” KK脸色苍白,冷汗都吓出来了,“我、我没想到会那么严重,我真的不知道……” 苏然闪身挡在KK面前,“祁总,现在先看看时风的情况最好。” 祁漠强忍怒气,问:“稳定剂给他吃了吗。” KK眼神躲闪,直觉自己可能错的更多了。 “什么、什么稳定剂,我那时候有点害怕,就先把房间门关上下来了……” 下一秒就见祁漠青筋暴起,KK吓得啊啊大叫,怕被祁漠揍死,撞开苏然就打开门疯狂跑了出去。 苏然焦急地看祁漠一眼,明显想要去追他,刚要开口便听祁漠冷声道:“把他给我逮回来。” 苏然没有犹豫,往KK跑远的方向追去。 大概因为实在太害怕了,KK跑得比猴子还快。 他一连奔了15分钟,觉得身后人应该追不上了时,有力的手便握住了他的手腕。 苏然居然气都没喘,柔和的眼神望着KK,道:“阿俞。” KK跟见到鬼一样奋力甩开他,“你能不能别再跟着我!!” “阿俞……” “我说了不准这么叫!”KK也不知是气极了还是别的什么情绪,盛满烦躁的眼中居然有着些许委屈,“恶心!” “我他妈从DM跑到长纪就是不想看见你,你就没脸的么?我什么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操,你赶紧滚。” 刚骂完,KK被巨大的冲力按到树上。 苏然的气息近在咫尺,那张总是绽开甜蜜笑容的脸在此刻居然冰冷无比。 “是啊,我就是个不要脸的恶心同性恋。” 苏然的力气大得出奇,眸里透出的情绪也危险暗沉。 “我当然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但是阿俞,不要太逼我。”他的拇指在KK肩头摩擦,垂眸无表情地看着他。 “因为每当你用这种眼神看我,那感觉都让我非常奇妙。” 苏然喉结滚动,下颌线清晰收紧。 “你知道的……我从来就不是什么烂好人。” 两人一前一后原路返回。 没过几分钟,苏然恢复了平时的样子,跟在KK身后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阿俞,你生气了吗。”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原谅我吧?” 苏然神情落寞的模样像只可怜小狗,仿佛刚才那个阴郁着脸淡淡威胁的人不是他。 “阿俞,等会儿跟祁总好好认个错吧,其它的我来帮你说。” KK还是嘴硬:“我有什么错。” “阿俞,别排斥时风。”苏然看着KK的后脑勺,“他已经很可怜了。” KK道:“那也是他自作自受的。” 苏然无奈地笑:“需要我告诉你一些真相吗?” KK回头,皱着眉头看他,眼神颇有疑惑。 苏然对上他的视线,笑眼盈盈。 “那就边走边说吧。” 祁漠推开房门的时候,时风坐在地上,头发凌乱,身上伤口破裂,狼狈无比。 空空的安眠药瓶滚在一边,满地都是白色药片,他用双手捧起一堆,不管不顾往嘴里塞。 祁漠看得惊心动魄,冲上前捏住时风的下颌,疯了一般用手指把他嘴里的药片扣出来。 “不准吞,不准吞!” 时风呵呵哈哈笑得难看,“因为我要睡觉啊。” 笑着笑着,他又忽然推开祁漠,触手可及的东西全部被他抓起来摔远、砸烂,他在尖叫,在不断重复喊着:“滚开!滚开滚开滚开滚开!!” 时风捂着双手,摇摇晃晃跪倒在地,像要将自己的脸埋进地里。 祁漠要扶他起来,他不挣扎,却仰头看着祁漠哭。 “你看我的脸,是不是很丑?你们都在偷偷笑吧,我就是个丑八怪对不对?为什么,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我呢?为什么大家都不接受我呢?” 祁漠双手颤抖,下意识想要安慰,然而在这一刻他居然感到无从说起。 “听我说时风,你脸上只是结痂了而已……” 时风抱住他,泪水打湿祁漠的胸襟,问:“你爱我吗?你爱我吗?” 不等祁漠回答,他又继续说:“对着这张脸你还亲得下去吗?会觉得恶心吗?等到你再也忍受不了那天……你也会像其他人那样远离我!” 祁漠狠狠抱紧时风,再说不出任何安慰话语。 他承认自己的无能为力,在这种时候祁漠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受伤的小兽抱在怀里,不断说着: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可是无论怎么讲时风都不相信,他好似陷入了悲伤的沼泽中,明明正在痛苦挣扎,却无法挣脱分毫。 “别哭,我永远在你身边。” 祁漠拍时风的背,摸他的头发,吻去他苦涩的眼泪。 “不……” “即使全世界都抛弃你,我也不会离开你。” “我爱你,最爱你。” 祁漠刚拿出心境稳定剂,时风一把抓过把它甩得老远,他用通红的双眼看着祁漠,道:“跟我做吧。” 在祁漠震惊的目光,时风一字一句重复:“跟我做。” “如果你对着这张脸也可以进行下去,我就相信你。” 祁漠觉得现在可能是自己疯了。 他一遍遍用滚烫的目光将时风望透,很多瞬间祁漠觉得自己在做梦,可是嗅觉是真的,听觉是真的,触觉也是真的。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祁漠抓住他的肩膀,手指收紧,“如果你现在不太清楚,那我告诉你,我不允许你自暴自弃。” 时风却猛地拽住祁漠领口,“你说你爱我、那为什么对我没有欲望呢!!” 这一秒,祁漠的动作戛然而止。 “你也在骗我!你明明知道我最讨厌别人骗我、为什么连你也要这样?为什么祁漠?不……我恨你、我恨你……” 时风在撕裂般的发疯,也在极度崩溃的边缘哭泣,他说,我恨死你了…… 气压骤然降低,祁漠的眼神沉了下来。 生气时,祁漠就像蛰伏的野兽,危险的野兽。 他在低叹,又像濒临爆发,道:“你疯够了吗。” 时风不管不顾撕扯身上的衣物,“现在我要你跟我一起疯。” 白到晃眼的皮肤月光般流泻而出,大大小小的伤痕遍布身体各处,无端生出色情的病虐感。 “我偏要拉你下水、偏要你跟我裹得满身泥、你有什么后果我才不在乎,至少那样就不再只有我一个人痛苦!” 祁漠直接制住时风的双手,粗暴地把他按倒在地毯上。 “可以,我满足你。”祁漠跪在时风身上,垂下来的眼神冷冰无情,看不出任何沦陷的温度。 他单手解着领带,缓缓道:“没有欲望是吗,我现在就让你看看我到底有没有。” 窗户大开,狂风四起。 墨绿色窗帘被风吹得烈烈作响,如同扭曲的恐怖妖魔,无声怒斥着室内荒诞的景象。 初次承受让身体难以适应,密集的凶狠里,时风在压抑地哭泣,无论挣扎着往前爬多少次,最后都会跌回铺天盖地的浪潮里,被烫得失声大叫。 身后的狼压着他,像占领捕回来的猎物。 他啃/咬、挤压,使力生猛,要那足够灼伤人的热度将时风的骨头烫化了。 “你以为我是正人君子吗。”祁漠在肌肤的香气里埋头,说:“你错了时风,我不是。” “第一次见你你就傲,知不知道那样子有多勾引人。” 祁漠被雪白的背晃得眼睛发热,呼吸些许紊乱。 “我经常想到底怎样你才会正眼看着我,很多次我想把你关起来,想让你跪在地上求我,我想把你的高傲全部捏碎了时风,知不知道。” 时风失力地趴在地上,视觉颠晃中,他居然在笑。 “哈……来啊。” “捏碎我啊,把舌头伸进我嘴里、撞我的身体、绑我的手腕、咬我的脖子……我用高傲来跟你换……你试试看啊。” 说着说着,时风在笑,笑着笑着,他又在哭。 “除了高傲我还有什么呢,没了、什么都没了,只是个空壳而已,我的内里已经全部腐烂了,全都烂了……” 祁漠沉默着,终究还是不忍心,把温柔的吻尽数印在时风的后颈。 “好起来。”祁漠把时风翻过来正对面抱着,在亲吻里低声说,“好起来时风。” 他不想苦涩哀求。 可他已经彻底输了。 念着时风的身体,祁漠到底只做了一回。 大汗淋漓过后,时风缩在床上打颤。 趁着他没力气反抗不了,祁漠把药给他吃了,这会儿心疼劲却有点上来。 他觉得时风怎么这么金贵的,明明没怎么用力,却到处都是青紫,腰和手腕那里最严重。 祁漠把时风抱怀里坐着,问他,“痛不痛。” 时风好久才反应过来,哑声说:“痛点清醒。” 祁漠道:“那清醒了吗。” 时风的眼神也不知道在看哪里,总是分散游离,好久才说:“大概。” 祁漠便倦怠地吻他,亲了一会不尽兴,捏起时风的下巴抬高,深吻。 啧啧水声中,祁漠问:“那间休息室里还看见了什么?” 时风受不了,急起来气都不知道换,通红着脸不住拿手推祁漠,力气比猫小。 “不说吗?”祁漠揉捏时风的脖颈,微侧头看他,呼吸暧昧发烫,“不说吗?” “唔、看见……我妈妈……” 时风得了空呼吸,气喘得急促,眼角都被激红了。 祁漠点头,不再弄他,“嗯,你妈妈,你妈妈怎么了。” 时风靠在祁漠的胸膛,仰头慢慢道:“她,在我最后一场演唱会,出了事故。” “我不知道她去了,那个时候我本来可以见最后一面,然后……” 然后,她被那些怒骂着时风这个名字的汹涌人流彻底淹没。 视频中,母亲已经病重到需要靠轮椅出行。 即使镜头模糊且晃动得厉害,他依旧能看出母亲往日芳华容貌不再,只剩下消瘦的身躯和将死之人的憔悴脸庞。 自跟家里闹翻,时风再没回去过,想来知道自己时日无多,让管家推着她亲身降临了那场万人谩骂的演唱会。 那天人真的太多、太多了…… 她的轮椅被挤翻,时风甚至看到有脚在她身上踩。 那可是阮佳,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阮佳。 他的母亲一生荣华富贵风光无限,鞋底连贫俗之地的灰都没踩过,为什么会倒在地上被别人踩? 怪不得父亲再不让他进家门,怪不得要断绝关系,怪不得连骨灰都不让他见,都是该、他该,他该受的。 祁漠始终沉默地听着,全程一言不发。 讲完后,时风仿佛连他最后一丝力气也用尽了。 他靠在祁漠怀里,眉眼阴郁忧伤,闭眸道:“我累了……” “想睡觉了……” 祁漠道:“好。” “明天……不要叫我起床。”时风的声音轻到宛若消失,“我想睡得久一些。” “有多久?” “很久……很久。” 祁漠心脏一阵抽痛。 他贴近时风的脸庞,低声道:“宝贝,要记得醒来。” “晚安。” 再无回应。 第59章 时风,致病情结 事实上,时风只睡了7个小时就醒来了,比祁漠还早。 他躺在床上回神了一会,掀被静悄悄下了床,祁漠还在睡。 露在空气中的皮肤有些凉,腰腿一带酸痛无比。 晨曦微光渐起,时风坐在植物园里的秋千上,眺望什么地方。 日出于远方中狂欢,盛大、灿烂的金色曙光慢慢将他笼罩,时风唇***齿微张,眼珠丝毫未动。 昨晚,他将自己身上仅剩的东西也丢弃了。 他彻彻底底变成了一个没有自我的空壳。 但时风连悲伤的情绪都感受不到,也许自我意识消失,连带着感知情绪的能力也消失了。 好像对现在的他来说,这样才是好的。 看完日出,时风踩着满地细碎金黄,朝园中的水潭找去。 祁漠拥有的这个植物园,紧邻住所而建,就在别墅的后方,足足有1000平方米。 园中的水潭,祁漠带着他去看过一眼,水很清透,里面还养了鱼。 上次他看得不仔细,这次凑近了,蹲下身想看看里面养的什么鱼,没找到,又凑近了一些。 忽然就猝不及防,腰部被身后的手用力揽着往后一拖,没站稳在地上摔了一跤。 KK哇一声哭出来,哭得惊天泣地,仿佛遭遇了此生最难过的事。 他哭喊:“你干嘛啊!干嘛!!” “做什么又想不开……” 时风张了张嘴,望着昨天还对着自己阴阳怪气、今早就坐草地上哭得像小孩子的人,明显没有反应过来。 KK穿着睡衣,乱遭遭的红发显然是睡态未褪就先流了眼泪,“我他妈要被你吓死了……呜呜……你……就想趁没人偷偷自杀是不是……” KK越哭越伤心,直接给时风来了个熊抱,放声大哭,“呜呜呜……你他妈怎么这么惨啊……靠……” 时风不习惯他的触碰,面无表情推开KK,站起身往回走。 KK还在后头哭,那劲儿像个直球小屁孩,呜呜呜的,让人心生烦躁。 “要不是我、发现,你这么早就起来。” KK揉了揉眼睛,跟在时风后面鼻涕都流出来了,说话断断续续:“你是不是、就,悄悄地死了……” “呜……你为什么要自杀!妈的为什么!” 时风道:“我没有自杀。” “你骗不了我,昨天苏然都跟我说了,他说……” KK突然停了话语,不远处,祁漠顶着一张恶修罗般的脸朝这边飞奔过来,那凶狠的架势,几乎让他犹豫是不是得再跑一次。 没想到,祁漠看都没看他一眼,冲过来便死死抱住了时风,脸色有些苍白。 时风感受到祁漠热烈的心跳,砰砰砰的,频率相当快。 他主动解释:“去看……鱼了。” 祁漠抱着他没说话,缓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深深看着他。 大概是真的无可奈何了,祁漠喘了喘气,竟然没有对他生气。 “下次跟我说一声,知不知道……” 时风垂眸不语。 祁漠这才将目光停留在头发红红,眼睛也红红的KK身上。 对方被他一盯,紧张地破了个鼻涕泡。 管少白在美国处理完事情,已经过了一周,回来也没顾得上休息,首当来看看时风的情况。 虽离开了几天,但祁漠每天都有给他发信息,大体情况已经了解的差不多。 开门的是个红发仔,管少白轻佻地哟了一声,对方皱着眉头打量他过后,让开了门。 时风再次见到这人也没什么反应,扫了一眼就再没看过去。 “几日不见,如隔三秋啊小时风。”管少白笑眯眯的,又把扎小辫的小皮筋薅下来强行送给他,这次是白色的。 管少白环顾四周,“祁漠呢。” 时风没有说话,KK倒是从后头冒出个头,说祁漠在书房开视频会议。 管少白点头,兀自在沙发坐下等人,没一会儿祁漠出来了。 时风窝在书柜旁的小沙发上看书,书封遮了他半张脸。 他露出两只眼睛,打量不远处的两人到底在低声交谈什么。 没多久,管少白起身朝他走来。 管少白抽出时风手里的书,放大的笑脸近距离凑在他眼前,“好咯,我们先来聊聊天。” 他五官线条流利,笑起来倒是俊气儿乱飞,道:“不紧张,就是单纯说说话,去你的拼图室?” 时风动作顿了一瞬,无情绪的双眼就那么盯着管少白看,最后居然点了头。 时风想,大概是他刚才说话语气温柔,跟某人有点像的原因。 KK紧跟在时风后面像个跟屁虫,毫无自觉性地也要跟进拼图室,被祁漠拎住后领牵出来。 “别添乱。”祁漠道。 KK那性子跟个毛孩儿似的,当场就一把抱住时风的腰,把头埋在时风背上蹭,赖道:“我不添乱,就想进去看看。” 祁漠想把他从时风身上扒拉下来,KK就大喊大叫耍赖皮,“我不!我就要进去看着!” 祁漠道:“你看个屁,把手给我松开。” “我就好奇嘛!” 他用乌木一般黑的眼珠边怂边瞅着祁漠,把时风圈得更紧,一副就算祁漠揍他也要赖着时风的看淡生死样。 管少白嗤笑道:“那你就在旁边看着吧,但是不能讲话哦。” KK一个步子飞进房间。 时风就那么望着祁漠不动,明明没什么表情,却浑身都散发出不太开心的气息。 祁漠刚想伸手揉他的头发,时风直接转身走了进去,还顺带关上了门。 手指僵在空中半天,好久,祁漠才像回过神来。 管少白让时风在椅子静坐了一会儿,没理坐在后面睁着大眼睛一脸好奇的KK,从衣兜里掏出一个怀表。 他拿住链子,让那小小圆圆的怀表在时风眼前摆起来,“看着这个东西。” 时风照做,眼珠随着怀表摆动的弧度轻微移动。 几分钟过去,室内安静一片。 管少白依旧举着那块怀表,缓缓开口:“你的眼睛开始疲倦了。” “你困了,闭上眼睛吧。” “你的手、腿都完全放松了,全身都完全放松了,头脑很模糊了,你想睡了……睡吧……” 咚—— 身后的KK歪在地上,脸着地,睡得如痴如醉。 管少白:“……” 主角没成功进入催眠状态,看戏的倒是睡死了。 管少白的声音很轻,道:“没关系,我们重新来一遍。” 他让表钟再次摇摆起来,再次道:“凝视它。” 漫长的静默中,管少白轻柔的话语会不时响起来。 “随着表钟的摆动,你的呼吸越来越慢……” “你的身体非常放松,眼皮很沉,你仍然是清醒的,但你非常宁静……” “你听到我的声音从远方传来,你渐渐置身于另外一个时空……很慢……很慢……” 5、4、3、2…… “1。” 时风睁开眼睛。 他的瞳孔清明,有那么一瞬间的迷茫,管少白坐在他的对面,拿笔在本子上写着什么。 “感觉怎么样?”管少白问他。 见时风神情茫然,管少白笑道:“已经结束了哦。” 时风愣了一下,道:“结束……了?” “嗯,你进入催眠状态大概30分钟,我对你进行了精神疏泄的治疗。” 时风没说话,管少白继续缓声道:“那些比较沉重的东西日复一日将你压垮,通过催眠我能让你比较轻松的释放出来。” “毕竟,只有将这些积郁的东西净化后,接下来的日子才会获得较好的疗效。” 时风盯着管少白的薄唇一张一合,视觉景深忽远忽近,总有种周遭都不太真实的虚无感。 在这虚无感里,时风在满脑子轻飘飘的云雾中搜寻到一句,不经思考便脱口而出的话。 “我可以治好吗?” 管少白抬眼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不过几秒,管少白绽开笑容,道:“可以的。” 《黑鸦》的海报图放出来了,电影预告片也在铺天盖地的出现在大众视野中,两位影帝坐镇,热度不小。 时风在电影中饰演的角色自然也引起了群众们的注意。 有网友表示惊喜,大量争议评论出现。 除去演员这个人本身的问题,此次演绎可以说非常出色,让人在看预告片时就将期待值拉到了最高。 祁漠等着大面积宣传结束,电影定档的那一天。 他大可以在时风刚出事那会儿就把王谷收拾了,但导演出了新闻,对电影没点影响是假的,祁漠得为时风考虑。 至于何漫漫……既然时风说过让他不要插手,祁漠不会去动她。 漫长的治疗开始了,管少白一周会来两三次,对时风进行每次1小时的心理治疗。 方式并不单一,自由联想治疗、暗示治疗、行为治疗等都有涉及。 最开始,时风不太配合,常常在对话中突然就发了脾气,整个人像浑身长满刺的刺猬,不允许所有人靠近。 管少白却不会留给他任何逃避时间,他总是抛出一个又一个新的问题,强行让时风追溯自己内心的矛盾冲突点在哪里。 治疗两个月的时候,时风已经完全接受这种治疗模式,病情持续稳定化,不再出现情绪失控的状态。 在联想中,时风每次都会说出“光”这个词,反反复复,连他自己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但管少白毫不忌讳地告诉他,这或许是你的致病情结。 联想下去可以是:光、闪光、舞台、亮、目光。 站上舞台最高点后遭遇了悲惨了一切,由此带来的万众目光也令他感到恐惧,潜意识里不再接受自己,不想让任何目光落到自己的身上,甚至是自己的。 但这是有矛盾冲突的,即使受到了狂风暴雨般的打击,这并不是认为再得不到爱的理由。 管少白说:你应该纠正过来,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你依旧值得被爱。 时风听着,陷入沉默走了好久的神。 他恍惚中想到了坚硬的胸膛,想到了耳边的呢喃,和夜里呼吸交缠的喘息。 他为什么爬上了祁漠的床。 这到底是因为哪个原因呢。 某天,时风忽然就不见了。 祁漠步出书房门时,站在栏杆旁往楼下看了一眼,KK歪七扭八躺在沙发上睡午觉,打呼。 电视还开着,时风的身影却不知去了哪里。 他找遍了家里每个房间,和植物园每一处角落,最后开车在马路上找到了时风。 离市中十几公里的郊区,时风徒步走了三公里。 祁漠问他要干什么,他说要回家,回哪个家,又不说话。 “我……好久没看见徐哥了。”时风想了想,抬头问祁漠,“我的手机呢?” 祁漠忽然就想起来,原来把时风关在自己的地盘里养着,已经过了几个月。 他的行为几乎有些保护过度,断了时风和外界的一切联系,让对方每天待在家里,这些好像从未问过时风的意见。 这是不是算一种变相的监禁。 “我想回去了。” 穿着单薄衣物的时风,站在风中这么说着,脸上、身上,已掉痂的旧痕正在慢慢淡化。 可祁漠呼吸不稳,他的心脏剧痛。 这句话的意思好像等同于“我要离开了”,小金丝雀在慢慢好起来,慢慢不再需要自己的保护,他就像只祁漠栓不住的、无情的飞鸟,养好羽毛之后就会飞走。 祁漠知道自己不该有这种想法的,那太病态了,不像他。 “你的胆子是不是太大了。”祁漠看着时风,皱眉,“回去,上车。” 时风却歪头看他,神情无辜,“我不能永远待在这里。” 祁漠道:“至少要把病养好。” 时风还是那么望着祁漠,声音清凌凌:“我已经,差不多恢复了。” 祁漠直接强行把时风打横抱起,塞进车里。 一路回途无言,两人当天就开始冷战。 【作者有话说:上章懒得修了 我的微博:木笔空书_ 】 第60章 时风,你色诱 祁漠的表情如同恶修罗,全身冰碴子乱溅,旁人五米之内不敢接近。 KK吓到了,跑到时风房间里求安慰。 “他怎么了!吓死我了!” 自得知真相后就一改态度的KK,一直住到现在居然都没被祁漠轰走,生活太好,小肚子肉都养出来了。 时风眉眼平淡清冷,头都没抬,“……” 说是冷战,其实也就是祁漠单方面的暴躁,而时风无动于衷,没有对祁漠的生气作出任何反应。 KK抱着手里的连载漫画自己找个椅子坐下,“我在这看会儿啊。” 时风没回应,过了一会儿,忽然喊他:“KK。” KK正看到精彩处,“昂” “你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工作不要紧吗。” KK摇头,边看漫画边说:“没事,我经纪人在帮我发微博,说我进组去了。” 对KK来说,当艺人就是在打工,当演员就是在上班,反正做明星都没什么体验,还每天都睡不够,累。 “祁漠最好永远让我住在这儿陪你。” 不趾高气扬的时候,KK像个古灵精怪的坏小孩,“我反正特烦上班,白给我放假,求之不得,嘻嘻。” 时风便又低下头,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KK继续看了几分钟,拿目光扫时风一眼,道:“你是不是无聊了。” 时风道:“还好。” KK眼珠转着想了想,还好,就是的确有点无聊。 “姓苏的把我吉他带过来了,我这两天写了一首曲子,弹给你听一下?” 时风说好,KK便扔开漫画书,踩着拖鞋跑去把吉他抱了过来。 他坐在时风面前严肃地咳了两声,“听着啊,我要开始了。” 时风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有些许期待。 就这么认真听KK弹了三分钟后,对方问他怎么样,时风道:“还行。” KK说:“还行是什么意思,你也太敷衍了。” “……”时风想了想,道,“过渡太生硬,没有完整感。” 就像一段一段拼接起来的,但缺点虽然有,旋律却是好听的。 KK挠头,“什么意思啊。” 时风居然伸手,“我帮你改一下。” 祁漠独自气闷时,听到楼上传来音乐声。 在平常,祁漠心情不好的时候,听见有人在旁边演奏无意义的乐器之类,他会十分不耐。 他极少有今天这样情绪失控的状况,本该更加烦躁,但这次,吉他的弦声慢悠悠传入耳朵,祁漠却忽然静了下来。 每一个柔和、缓慢的音符飘下来,飘过楼梯,飘过地板,飘在祁漠的心尖上,轻轻地颤了颤。 他想到宁静的黄昏,想到忧郁的月光,那种熟悉的调调,仿佛就是祁漠回忆里的色彩。 忽然就确信,那一定是时风在弹。 走到房门口的时候,透过缝隙,祁漠看到时风被逆光柔化的身体轮廓。 他垂眸,拨弦的手指干净漂亮。 他在随着旋律轻声哼,不时随意吐出几个英文词汇来充当歌词。 “……l built……your walls a***nd me……” 这个人的状态时好时坏。 好的时候,他认真看着你、会回应你的话,会像现在这样抱着吉他哼唱。 不好的时候,他特别安静,嗜睡,又频繁醒来。 无论问什么,他一言不发,目光空洞无神,像个失去灵魂的躯壳。 这个人是那么孤立,通身萦绕着下一秒就会消逝的脆弱之感,祁漠想,自己又要死了。 因为他光是看到这一幕,这辈子都不想再对这个人生气了。 时风在浴室洗完澡出来,发现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红盒子,心里徒然一紧。 那是,秦城给自己的东西。 不……应该说是,秦城还给自己的东西。 时风将盒子打开,莹闪的红钻石耳钉躺在里面,时风曾经以为自己把它弄丢了一颗,没想到在秦城那里。 这是母亲唯一留给自己的东西,对他来说,有着无比珍贵的意义。 时风凝视那颗耳钉许久,将它仔细收好。 睡前,他抱着膝盖坐在床上,也不知隐隐在念着谁,或者,在等谁。 只是有一点,不习惯。 不习惯一个人睡觉了。 凌晨一点,祁漠被身上的重量扰醒。 他睡得不熟,半睁眼,灰白的月光中,有个单薄的身影坐在自己身上。 有了第一次后,两人做的次数虽然频繁,但很少有时风主动的时候。 祁漠抚上时风的后颈,任由对方猫咪一样的懒散探寻,时风就拿眼神望着他、勾着他。 这个漂亮的、像艺术品一样的男性,不知什么时候褪去了青涩。 他进步飞快,已经学会怎样用肢体蛊惑人心。 待祁漠按捺不住要咬上去时,时风就轻巧躲开,讲起了条件。 他低声说:“明天我要出去。” 时风垂眼看祁漠,气丝轻飘飘喷洒到对方脸上,“……答不答应。” 祁漠向上颠了一下,时风果然抓紧他的衣物,祁漠顺势摸进去,“去哪。” 时风:“想出去看看。” “看看可以,但得回来。”祁漠***,深邃的目光狼一样看着时风,“你拿什么跟我换。” 夜色中,时风的眼眸就像滚烫的黑曜石。 他又凑近了,呼出的气息温热,“你觉得我有什么。” 祁漠将那团云揉得晃荡,“所以你来色诱……” “你不就喜欢这个吗。”时风眯眼,明明神色隐忍,说的话却听不出任何沦陷的温度,“你敢说你不喜欢。” 祁漠突然发狠,翻身抢过了主动权,“我喜欢得想把你拴在床上每天弄。” 憋在心头的气儿生猛,祁漠故意没控制力度,但对方只是一声不吭抓紧了床单,用力到指尖泛白。 空气湿透了,祁漠觉得时风也湿透了。 他着了迷,他爱不释手,像春季急不可耐的雄蜂,迫切想要撞进花蜜的怀抱。 他含着时风的后颈,像含着一块心头肉,一下一下,带着对方魂飞天外。 “你心里知道我什么都会答应你。”祁漠眉头紧锁,欲***望与隐忍困在其中,“你无法无天了,说都不说一声就想走,时风,我是不是把你惯得找不着北了。” 心脏又开始抽痛,手表作响,嘀、嘀、嘀嘀嘀嘀…… 祁漠从未觉得这痛楚如此令人难过,他又抱住时风,像抱住一颗救命稻草。 “你知不知道……这是在要我的命。” 大约是昨晚实在弄的太狠,第二天两人不光没成功和好,气氛看起来甚至还更加冷了。 祁漠坐在车里等,打扮得一身酷盖的KK上来就要开副驾驶座的门,祁漠下巴微抬,“坐后边儿去。” KK一脸无语,“哥啊,你要不要对我这么嫌弃,又没人坐。” 话音刚落,KK便看到戴着白色口罩的时风朝这边走过来,惊讶了一下。 在这儿住这么多天,KK几乎被祁漠同化,对于时风要出门的行为,他下意识感到犹豫和担忧。 KK挠挠头,正要让开位置,时风停都没停,拉开后座车门就坐进去了。 “啊这。”KK站外面还疑惑了一下,看了眼祁漠的神情,也坐后面去了。 一路上KK没话找话,总想说点儿什么,苦于没人回应,说着说着自己累了,眼皮一闭就睡了过去。 时风觉得车里太闷,打开车窗让风灌了进来。 刘海被风吹开,他神情松弛了些,望着外面的风景走神。 昨晚,明明已经求饶到嗓子都哑了,祁漠也还是没放过他。 那人精力充沛的可怕,好像欲望无穷无尽,泄了还能强势地再来一次坐怀,怎么要也要不完。 这个男人就不知道什么叫节制,太恶劣了。 得寸进尺,得寸进尺…… 时风越想越气,心里头直窝火。 没一会儿车窗升了上去,时风皱眉,目光看向后视镜。 祁漠从镜子望他,“少吹会儿风。” 今早时风额头发热,吃了点感冒药。 时风不理,又把车窗按了下来,一分钟没到,祁漠又给他升上来。 时风再按,祁漠就再升,来来回回个没完,时风一把将口罩扯下来扔出窗外,往背椅一靠就开始闹脾气。 到了长纪,祁漠拨个电话让保安把公司门口的人都驱散了,才从兜里摸出个新的口罩,往后面递去。 自然没人接,祁漠下车打开后座车门,抱手正坐的时风浑身都写满了别碰我的气息。 “我等会有事,让KK陪着你。”祁漠慢条斯理把口罩展开,俯身亲自给时风戴上,“不要出公司乱跑,这附近媒体很多。” 正儿八经的长纪总裁在时风面前毫无气势可言,好说歹说,才给人哄下来了。 祁漠的确是有要紧事的,他今天要见一个人。 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祁漠步入办公室时,她已经坐在沙发上勾着细腿喝红茶。 热气氤氲,高糕抬起眼睛看了祁漠一眼,“新经纪人倒是不错。” 祁漠瞥向站在一边若有所思的苏然,让他出去,才走上前坐下,“找我什么事。” “用不着对我这么冷漠。”高糕道,“就找你聊聊天而已。” 她放下茶杯,漂亮的银色耳环晃了晃,“关于时风,我还是想跟你说点认真的,祁漠。” 祁漠点起烟,放进嘴里深吸一口,动作散漫冷淡,“什么认真的。” “放弃时风吧,我不想看到你被他拖累。”高糕道,“他不知道做什么惹了仇,人家是铁了心要对他出手的。” 祁漠却笑了一下,“动我的人还想顺带拉我下水,哪位高人这么牛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高糕急于解释,“我是说,你不能频繁替他收烂摊子,这对你绝对没有好处。” 祁漠忽然之间就转了话题,“时风的病是不是你说出去的。” 他一字一句说完,目光淡淡扫向高糕,像狼一样巡视对方的神情。 不然祁漠实在想不出来,在他把消息隐藏的那么好的情况下,对方是怎么能设计出那样一个直击时风弱点的圈套的。 “换个说法,你向那个要动时风的人说的。” 高糕的表情慌张了一瞬,开口正要说什么,祁漠心里有了底,再懒得听她撒谎,起身就要送客。 高糕也跟着站起身,漂亮精致的眉眼满是焦虑,“祁漠你仔细想一想就知道,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祁漠哼笑,却更像是嘲讽,“那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那个人是谁。” 高糕捏紧手指,祁漠转头看她,“不说吗?” “前提是我们重新在一起。”高糕道,末了添加一句,“我知道的很多,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 祁漠转身就走,“我想知道的就一定能知道。” “祁漠!”高糕声音放大,“别告诉我你真的爱上了时风、那绝对是最最可笑的一件事!” 祁漠搭上门把手,闻言毫不在意,“管好你自己。” 高糕闭眼忍了又忍,终于深吸一口气,指甲狠狠掐进肉里。 “你想不想知道,你心脏后遗症的原因。” 她抛出了最后一张牌,试图赌出它来挽留冷漠无情的旧情人。 “清醒一点祁漠。”高糕沉声道,“那可不是爱。” 第61章 时风,乖宝 高糕从办公室走出来,停在电梯前时刚要按楼层,门恰好开了。 里面站着个身形高挑的人,高糕没怎么注意,只是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她还是惊愕地回头望了一眼。 白色口罩。 那侧脸,是时风没错。 电梯门关上,高糕拿起手机给一个人发了微信。 高糕:最近在找时风? 秦:? 高糕:今天来长纪,看到他在这里。 那面隔了30秒才回。 秦:多谢。 时风一个人站在长纪的绿化区走神。 戴着帽子的园艺师对植物修修剪剪,没一会儿也被时风盯得不好意思,走开了。 时风在椅子坐下,垂眸抿了口苏然做的拉花咖啡,上唇就多了一层牛奶胡子。 在A市这样寸金寸土的地方,祁漠建这么大的公司的同时,还能有闲心请设计师来搞搞集团景观,也算是奢侈至极。 但时风现在其实静不下心来欣赏,甚至还有些许尴尬。 刚才,他偶然撞见一幕不该看到的画面。 那个脸上总是带着亲和笑意的苏然,姿态强势地将KK压在墙上接吻。 时风看了一眼立马就转身走了,现在莫名其妙坐在这里看风景 太过灯泡,时风决定待会儿再回去。 然后过了不久,他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小风。” 不远处,秦城站在那里,造型打理的极其精致。 他身上穿着的银绒开衫看起来不太便宜,鞋子干净程亮,一点灰都没沾,五官更是一如既往地高贵俊美。 脸上的淡妆表明了他可能正在工作中的状态。 视线扫到秦城的刹那,时风脑中齿轮飞速运转,不知道对方来这里干嘛。 而秦城快步走近之后,居然想要拥抱他,时风被吓到,神经反射般的躲开了。 这个动作让秦城僵了一瞬,眸中似有痛苦。 但很快,他又恢复平时一贯的表情。 “这些天,我给你打了无数个电话、发了无数条短信,都没有联系到你,小风,我找你找得快疯了。” 秦城又走近了一些,“我听说你出了事,每天都在担心。” 时风偏过头,没说话,秦城也沉默地看着他。 半晌,秦城抬手,似乎想摘他的口罩,“脸怎么了,让我看看。” 时风抬起眼睛直直盯着秦城,一字一句道:“烂了。” “划烂了、烂成丑八怪了,你最好离我远点。”时风眼中如覆寒霜,“我一摘口罩,就能把你吓退几米远。” “我不会!”秦城的手举起又放下,看起来很是懊恼,“我说过不会再……” 秦城的手机开始响,他看都没看一眼便挂断,过了一会儿又响起来。 秦城眉宇间浮现几分烦躁,他直接把手机关了机,才继续对时风道:“算我求你,小风,重新跟我在一起,我真的……想好好补偿你。” “……”时风抬眼扫视他,不想再多说什么。 可秦城不依不饶,“我知道你埋怨我那时的选择,但你不知道,这几年我无时无刻都在愧疚。” 时风对他的愧疚丝毫不感兴趣,随口轻飘飘问了一句:“那个女生呢。” 秦城当然知道时风说的是谁,愣了一瞬,便道:“我果然,还是没办法对女人……” 后面的话没说完,秦城又迅速转移了话题:“我们之前不是已经在慢慢好起来了吗,为什么突然又对我这么冷淡,小风,你还在怪我吗。” 时风直接转身,背对着秦城拉开了几步距离。 他不想再多看秦城一眼,他已经对这永无止境的纠缠感到厌烦。 “只是碰到了更好的选择而已。” 秦城颔首,薄唇抿了一下,“我不信。” 时风兜里的手机正好震动两声,他拿出来,当着秦城的面听了祁漠的语音。 “跑哪儿去了。” 因为还在跟祁漠冷战中,时风没有回语音,只手打了一个句号发过去。 不一会儿祁漠回了,时风继续点开。 “不要闹脾气,宝贝。” 时风瞥了秦城一眼。 他看到,秦城面上的不可置信蔓延开来,那种总是风轻云淡的仪态也开始消失。 莫名其妙,时风觉得秦城这幅模样挺有意思的。 秦城花了好一会时间,才消化了时风真的要投向别人怀抱这个消息。 他冲上来,死死握住时风的肩,问道:“他给你什么小风,我给你更多、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那你现在就告诉全世界的人你爱我。”时风道。 秦城闭了闭眼,要开口,时风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 “我只有这个要求而已,做不到就走啊。” 肩上的手指逐渐用力,时风皱眉,压抑的气闷感自心底燃起一点苗头。 秦城越发靠近,强行逼迫他望着自己的眼睛,缓缓道:“难道祁漠就可以做到?” “相信我,我能帮你更多,你不是想澄清跟何漫漫的事吗?来找我啊,我知道她的弱点在哪里。” 时风道:“你果然没有全部告诉我。” “我只是想你更加依靠我而已。”秦城面色不改,“就像以前一样。” 时风忽然暴起,抬手给了秦城一拳,“去你妈的以前!!” 秦城好像丝毫没料到他会发怒,狼狈地后退了两步。 但他凝眉不语,只淡淡抹了抹嘴角溢出来的血。 情绪难稳,时风胸口快速起伏,耳中嗡嗡作响,那种狂风暴雨般想要毁灭一切的念头又久违地涌了上来。 “你、赶紧滚。”时风抬手指向一边,偏头闭了闭眼,气息不稳,“滚啊!!” 再睁眼时眼眶一片通红,他暴躁道:“我不是你的附属品、我们现在甚至没有关系!我依靠你?你根本就没有哪一点是值得让我这样做的!” 身后传来嗤笑声,祁漠不知什么时候来的,站在那里调侃地笑。 “哟,还真在这儿。” KK和苏然也在,秦城的经纪人恼怒地冲上来,“你手机关机做什么?那么多工作人员在等着你,1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就快到了。” 一走近,看到秦城嘴角的伤,她明知故问直接发火,“谁弄的?一会还要上镜,这下我怎么跟节目组交代!” 祁漠转头问时风:“手疼不疼。” 秦城没说话,沉沉地扫过一眼祁漠,路过时风时,停留了几秒,“你先冷静一下,空了我再联系你。” 秦城走后,祁漠那漫不经心的笑意也减淡了。 “还好吗。”他伸手揽过时风,像揽着自己的小娇妻,接着边走边说:“苏然,让那个给秦城带路的女员工明天别来了。” 冷战归冷战,晚上床还是照爬不误。 凌晨一点,祁漠被开门的时风吵醒。 时风还把他最喜欢的枕头拎了过来,熏过香的,安神,上面有着浅色的条纹。 他一言不发赤着脚爬上床,自己掀开被子,又自己盖上被子睡了。 这一通操作让祁漠语塞许久,坐起来看他,“什么意思?” 时风直接没反应。 祁漠就扒拉他,故意问:“不是还在生气,跑过来做什么。” 时风将被子拉过头,整个人缩了进去,一副拒绝交流的模样。 祁漠轻叹,柔软自心底升起。 他重新躺下,伸手把时风捞怀里抱着。 “乖宝。”祁漠说。 直到时风呼吸声逐渐绵长,祁漠也还保持着这个姿势,在黑夜中睁着双眼毫无睡意。 脑海一片混乱,各种片段乱七八糟的交杂着。 他一会想明天给时风做什么吃的,一会儿又想时风以后怎么安排,一会儿,他又想到被管少白痛骂一顿的话。 “没完全好之前,不能让他再见到会激起反应的人”什么的,祁漠又何尝不清楚。 只是没想到,稍微放时风脱离自己的视线他就能跟秦城碰上,这到底是什么扯不清理还乱的孽缘。 除此之外,管少白还给了他几句提醒。 “要分清楚依赖和爱,祁漠,他可不能当作平常人看待。” “人处于黑暗中,一定会竭尽全力抓紧那些给他光明的人,不是吗?” 想着想着,祁漠的眼皮变沉。 想着想着,祁漠的脑袋又开始清醒。 “清醒一点祁漠。”高糕说,“那可不是爱。” “你的后遗症,我私下花了大力气去查过。”高糕看着他,神情藏着几分落寞,“我远比你想象的更爱你。” 高糕垂手拿过手包,往里摸着什么。 “你不能因为后遗所带来的假象而误以为自己喜欢时风,说真的,我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高糕将黑色的USB放在桌上,“里面的东西,足以证明你现在对时风的感觉是错的,包括你心脏的捐献者是谁,打开它就能知道。” “祁漠,就算我们不能重回以前,我也不想看着你跟一个男人在一起。” 高糕垂眸,眼神黯淡。 “你拥有最好的一切,不要走一条不归路。” 再睡不着,祁漠动静轻微地起床,半夜三更打开了书房的门。 他将USB连接电脑,屏幕蓝光将祁漠的脸照得有些阴沉,因为他的眉头在无意识皱起。 文件夹里,有相关的医学资料、关于一个人的信息,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图片。 那些模糊的偷拍图大多来自四年前,零零碎碎拼成了整件事情的真相,从这里开始,大量的未知讯息涌入祁漠的脑海。 偶像饭圈中,一个具备号召力的粉丝团头目,称为粉头。 时风当红时,也有这样一个粉丝,叫做小沙子。 她对时风极度狂热,组织出来的奢侈应援也好几次上过网络热搜,本人却从未露过面。 传闻小沙子是一个骄纵的富家女,对时风的迷恋几乎接近于私生粉的程度,更是搞出了万人票那种事,追星追到不顾一切。 但其实,真实情况跟外界所传达出来的样子是有差别的。 祁漠一张张翻过那些图片,一个生了病的孱弱少女形象逐渐清晰。 粉丝爱上偶像这种事并不少见,不过大多心中都有不成文的规定,幻想可以,但没人能够成为摘星人。 可小沙子不一样,她虽然生了病,但背景厉害,商界举足轻重的人物都跟她有血缘关系。 所谓的一人垄断所有门票,不过是小沙子家里人的手笔,这件事时风本人应该也是知道的。 面对时日无多的渐冻症粉丝,再怎么都会有恻隐之心。 私下接触得多了,小沙子估计想跟时风在一起,不过都被时风以“等你好起来”这样的说辞鼓励了过去。 令人惋惜的是小沙子最后没有好起来,渐冻症发展到后期,肌肉萎缩已经完全动不了,死在了呼吸肌麻痹的窒息中。 祁漠合上电脑,抬手揉了揉隐隐发涨的太阳穴。 高糕说小沙子是为了时风才捐献心脏的。 时风又没有心脏病,为什么要捐献? 理由是……什么? 啊,又来了。 心口忽然剧烈抽痛,肌肉疯狂撕扯着舒张,血液在他体内的每一个细小管道冲过。 祁漠猛地躬身捂住那个位置,额头青筋冒起。 那个原本不属于他的器官可怕地挣扎着,翻天覆地,动荡、抽离。 桌上的文件被扫了一地,濒临死亡的痛楚中,祁漠跪在地上大口喘息。 这个心脏延续了他的生命,也同时带来了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他会被困住多久?几年?一辈子? 冰冷的湿意裹了祁漠一身,他整个人仿佛都被粘稠的黑夜凝固,隐隐明白了那是什么原因,却无法动弹。 第62章 时风,口是心非 病房里萦绕着淡淡的药水味,心电图仪器平稳运作。 推开门的时候,她的双眼缓慢地扫了过来。 “你来了……” “嗯。”时风摘下口罩,走到床边,“沙子。” “谢谢你……这种时候还愿意,来看我。” 小沙子说话已经变得困难,仿若吞吐气息都很痛苦。 “我相信你……不会做那种事。” 时风闻言,勾起嘴角淡淡地笑了一下,“大概也只有你还相信我了。” “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小沙子说,“好痛苦啊。” 时风垂眼,望着这个生命已快到达临界点的少女,心脏些许闷痛。 小沙子死后,还会有人像她这样一如既往地追随自己吗? 大概不会有了吧,他已经逐渐明白,无论是现在或过去,真实或虚无,爱或恨,尊贵或贫贱…… 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事物,都只是昙花一现而已。 时风这个名字,也不过在尘世间停留了寥寥无几的时间,他会永负骂名,还是会被永远遗忘,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没关系的。”时风说,“我会等你慢慢好起来。” 小沙子的笑意从眼眸氤氲开来,不过几秒,痛苦又爬上她的眉梢。 她似乎每一下都在撕扯着呼吸,面色青白交加,却还是努力挣扎着要说话。 生命何其可贵,但像她这样的人每多活一天都是煎熬,能够在短暂的旅途中找到热爱的人追逐下去,这或许是她活下去的意义。 “我决定……捐献……心脏……” 僵硬从脚趾爬上她的膝盖,大腿、腰、肩膀以及咽喉……她身上的每一处肌肉日复一日可怕的萎缩着。 从死亡深处生长的植物在她血肉里扎根,只有一颗心脏依旧热烈跳动。 “我会……换一种方式……存在这个世界。”小沙子在哭泣,话语也口齿不清,“会换一种方式……继续爱慕你……” 说完这两句话,小沙子的力气好像完全被抽干了。 她逐渐平静了下来,窒息带来的病态也消失殆尽。 那张泪痕未干的脸上双眸紧闭,至此,心电图上的最后一丝波动也终于消失。 时风睁着双眼在黑色中沉重喘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是在做梦。 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想起过这个人了。 大概潜意识里也有着隐隐的念头,小沙子的死去,也代表着世界上最后一个愿意爱他的人也离开了,总归是不愿意去想的。 时风在被子里蜷缩身体,蹙眉紧闭双眼,翻身,伸手朝右边摸去。 抓了个空,他睁眼,愣了愣。 触手的地方早已一片冰冷。 植物园里的风铃草开了,白色的,紫色的,很漂亮。 时风有兴致时会坐在草地上看书,闻着鸟语花香,一直看到黄昏。 KK已经搬走,连带着那一丝喧嚣也消失。 每当时风陷入万籁俱静中,书上的字也会逐渐看不进去,于是又开始走神。 肩膀忽然被轻轻拍了一下,时风回头,笑眯眯的管少白站在他身后。 管少白道:“发什么呆呢,别坐这儿了,这天看着要下雨。” 在这一刻,时风居然清晰地感受到,心中那转瞬即逝的期待在看到管少白时消失了。 管少白歪头凝视,好笑道:“怎么这么看着我?” “没什么。”时风摇头。 晚餐,碗里的汤被勺子搅了六分钟,时风才终于开口问出那句:“祁漠去哪了。” 管少白看起来有些惊讶,“你不知道?” 时风抬眼看他。 管少白想了想,斟酌着字句道:“他的心脏病,可能……要接受二次手术了。” 时风面色不改,只有眸光几不可闻地动了动,“严重吗。” “不严重动什么手术。” 时风低头,又开始望着面前那碗汤发呆,好久才回了一句:“哦。” 晚上雷雨交加,别墅里莫名其妙停电了。 管少白将细长的雕花白烛点亮,一支一支,直到室内完全充盈着温暖的光。 时风静悄悄端走一只烛台,放在了三脚架钢琴的琴盖上。 管少白在沙发坐下,打了个哈欠,笑着说:“要弹琴吗。” 时风指尖抚摸过冰凉的琴键,闻言没有什么反应,“好久没弹了。” 他坐在琴凳上,试探地按下几个音。 那手势生涩、僵硬,颇有种初学者小心翼翼的怯态。 管少白挑眉,“忘了?” 话音刚落,月光的前调已经涌了出来,管少白唇齿微张,在朦胧的烛光看到时风的侧脸。 优美而神秘,上帝温柔雕刻出来的艺术品一般。 时风垂眸,专注地进入演奏状态,像是这首曲子他已弹了千万遍。 那双苍白的手,在黑白琴键间翩翩起舞,跳动出舒缓柔和的音律。 有人说《月光》听起来令人郁闷诡异,但管少白在此刻竟觉得,它整体的旋律都幽美无比。 真吸引人啊。 管少白再次打了个哈欠,如此想道。 轰隆一声巨响,雷声阵阵,骤雨越下越大。 时风弹起了暴风雨,忽急忽快,或轻柔或暴躁,杂乱无章又有迹可循。 旋律逐渐变快了,愈来愈急,愈来愈激进……毫无停止的迹象。 他的手指快地看不清,没一会儿又弹起悲怆,他在用力按琴键,又更像是在砸,英雄、命运、黎明等奏鸣曲有头没尾地穿插其中。 管少白敏锐地感觉到时风的情绪正在失控,他快步上前,按住时风的肩膀,“时风——” 可时风已经完全听不见了,琴音变得尖锐刺耳,乱七八糟的音符如散落的滚珠般四处迸溅。 那些病态的、偏执的、无法控制的情绪,也随着噪音在此刻铺天盖地布满整个空间。 “时风!停下来。” 管少白直接抓起时风的双腕,强迫他停止这自虐般的演奏。 “放开我!!”时风奋力推开他,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眼睛通红无比。 他跪在暗红花纹地毯上,望着自己的双手颤抖,嘴巴张了张,喉中溢出痛苦的气丝。 “我一直……都在寻找一个理由。”时风垂首,微长的发丝遮了他半张脸,“一个他爱我的理由……” “可是我找不出来,我连一点都找不出来,我就是个懦弱的、只会躲在屋里的臭垃圾,我根本就不想回应他的一丁点感情,因为迟早有一天他也会离开我!” “那你告诉我你到底在害怕什么。”管少白静静望着他,“你依旧不相信自己值得被爱,还是不相信祁漠会爱你。” “那不是爱!” “你可以说他是一时兴起的喜欢、但我不相信他会毫无理由地爱我。”时风语速极快,还裹着隐隐的偏执,“没有人会永远爱一个人的,那只有疯子才能做到。” 以前他得到的爱有多多,到最后失去的也就有多惨。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永恒的感情,那时风宁可——不要爱。 管少白叹息一声,还是走上前,蹲身摸了摸时风的脑袋,“小可怜,你又出现回避症状了啊。” “你是不是想祁漠了?”管少白撑着下颌,歪头打量他,“他消失的突然,没跟你打招呼,怕他离开你了吗。” “……”时风只看他一眼,没说话。 管少白更加笃定,安慰道:“不会的啊,我跟你保证,他只是身体出状况了而已,没有丢下你。” “跟我有什么关系。” “关系可大了啊。”管少白抿了抿唇,极淡地笑一下,放低声音,“口是心非的小傻子。” 王医生推门而入,看到床上的祁漠,皱眉,“还在痛?” 祁漠说:“不痛就死了。” 他用眼神示意护工把病床摇起来,稍动一下却直疼得脸发白,几天下来人都憔悴的不成样子。 王医生叹气,“你这样子,不做手术是不行了。” “做是要做。”祁漠把手放上胸膛,轻轻揉了揉,“延迟几天吧,我得把工作安排好。” 王医生在椅子坐下,一看就是要开始聊天的模样。 “对你的陈述,我这几天和几个专家好好研究了一下,发现这样的例子虽然少,但的确是存在的。” 祁漠嗯了一声。 “我之前认为,你的严重并发症是因为心脏移植手术产生的器质性改变,但按照你的说法,我决定将原因定在肽类激素上。” 祁漠动作微顿,“什么东西?” “心脏能分泌出一些肽类激素,这种激素蕴含着捐献者的一些信息,导致被捐献者的性格、生活习惯、梦境等发生改变。” “简而言之,如果那个女孩儿见到时风的时候心脏会十分激动,那么这一点很可能延续到你的身上。” 听完这些话,祁漠忽然就沉默了。 他望着纸上密密麻麻的手术事项走了神,好久都没反应过来,直接王医生又喊了他一声,才像如梦初醒。 王医生观察着祁漠的表情,又想起什么似的,道:“还有一点,如果你对时风出现的感情真的是因为肽类激素,那么我要提醒你,手术后这种感情会完全消失。” 祁漠身体僵硬几秒,转头,“完全消失?” 王医生点头,“嗯,这个我要提前告知你。” 在这一刻,祁漠居然再说不出任何话语,甚至还有些手脚都不知该往哪放的慌乱。 他沉默着想了好久好久,想到脑袋都快想破了,自己也不知道该纠结什么。 他承认自己早已对时风爱到无法自拔,可如果说这种爱来源于体内的心脏,那他要不要舍弃? 或者说……想不想要舍弃? “你先出去。”祁漠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手指向房门,“让我好好想想。” 这一想,就想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早七点,苏然提着公文包出现在病房里,一边听祁漠口述一边在电脑上输入。 末了,祁漠催他尽快把这份新的合约拟出来,苏然走了几步,还是回头。 “祁总,你这么做……” 祁漠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手背上满是留置针,只说:“他什么依靠都没有。” “如果我术后不再偏向时风,这份新的合约会生效。” “往后的日子,无论他发生什么事、做什么选择,是走是留、转行还是继续打拼,都不至于会走投无路。” 苏然的眼中惊讶与复杂交织,祁漠却始终是那副风轻云淡的神情。 “就算不喜欢了,我也要一直护着他。” 【作者有话说:本文不是典型甜文,文案的甜度99%是因为主角感情线确实不会出现啥大的虐点。 ​时风本身就蛮悲惨一个人,祁漠是他在困境中的唯一光亮,我喜欢这种苦难中的纠缠,有点救赎那味儿。 最初定攻的时候,很顺畅就把祁漠设定出来了,潜意识里觉得,时风一定是更适合这种掏心掏肺年上攻的。 啊,不说了,年上攻永远滴神。​】 第63章 时风,愈合 祁漠彻底从时风的生活里消失了。 没有电话,没有信息,衣柜里的衣服都还在,但就是再没见到人。 时风没有刻意去询问,管少白也不会告诉他对方什么时候会回来。 新来的厨师和清洁工每天到点就离开,偌大的别墅几乎安静到像是无人居住。 这漫长的乏味中,时风罕见地感到无聊了。 管少白对他说,《黑鸦》明天首映礼,主办方已经发来邀请,问他要不要去。 时风下意识答了要,因为他的确想看场电影。 可不过几秒,时风又摇了摇头,“算了。” 电影首映礼,主要演员和导演都会出席,观众也都是内部人员,和特意邀请的媒体。 撇开秦城不谈,想想都十分麻烦,他只想单纯看电影而已。 管少白便道:“那就公映再看吧。” “好。” 管少白盯了他几秒,问:“电影院人很多的,不怕了吗。” 时风想了想,“我戴上,口罩就好。” 过了几天,时风和管少白站在了影院候场厅。 网民们嘴里纷纷说着抵制时风,来看《黑鸦》的观众却多的出奇,管少白排队买票,笑眼眯眯地跟前面女生搭话。 时风立在原地等待,人流拥挤,影影绰绰在眼前晃来晃去,有点吵。 他垂头拉了拉口罩,居然没有感到慌张。 管少白特意选了最后一排的座位,观众陆陆续续坐满,并无人在意坐在角落的两人。 电影开场,画面整体都是灰色的调调,无形营造出压抑的气氛。 荧光微微照亮时风的正脸,他一言不发,无声地隐匿于昏暗光线中。 电影播放一半,两位男主的回忆线也正式开始,当时风的脸出现在屏幕中,有人不耐烦地“啧”了一下。 管少白拿余光扫时风一眼,对方依旧没什么表情。 最开始的几分钟,大家好像下意识无法接受有时风出现的镜头,细微的窃窃私语出现,有观众喝起了奶茶,不时看一眼手机。 但,逐渐地,这种情形又慢慢消失了。 整个放映厅安静无比,再没人发出不合时宜的声音,电影进行到精彩处,观众们甚至一同发出惊呼。 时风知道,这种反应大概可以算作对他的夸奖。 一个臭名昭著的公众人物,突然在电影画面中出现,很多时候会令人跳戏,甚至牵连电影评分。 只有他的演技分毫不出错,才能慢慢将观众重新带回故事中,忘了这个演员原本是谁。 剧情节奏加快,主角的精神状态开始出现问题,眼下的黑眼圈越来越重、抽的烟越来越多、晚上夜不成眠…… 观众完全入戏,眼睛都不眨一下。 时风却逐渐感到压抑,他垂头,抬手按压发涨的眼睛,太阳穴突突地跳。 管少白注意到他的状况,刚要开口,时风抬手制止,“我没事。” 他低声道:“去下洗手间。” 时风用冷水迅速冲了好几把脸,猛然抬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发丝湿润,眼下微青。 他撑在洗手台上,喘了好久的气,才觉得心里那种感觉消散了一些。 时风凑近了,仔仔细细,观察属于自己的每一个五官和每一寸皮肤,那些曾经在上面存在过的可怕伤痕,魔法般的消失了。 同时消失的,还有他眼下的泪痣,被伤口波及,痊愈掉痂后便看不见了。 他已经不记得上次照镜子是什么时候。 祁漠到底花了多大的心思,才能把他的脸恢复到最初的样子? 那些从国外空运过来的药膏,频繁复诊的皮肤专家,还有每天吃进嘴里的食材、甚至用于清洁的毛巾…… 祁漠到底……耗费了多少精力? 时风想,他今晚又要睡不着了。 事实上,祁漠不在的每个夜晚他都睡不着,他总是反复醒来,睡眠按分钟计算,入睡成了奢侈品。 时风没有回去继续看电影,戴着口罩的他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中游荡。 大概是太久没有独自出过门,就连视觉都变得奇妙起来。 那种宛若油画棒般的色彩新鲜刺眼,像他心底始终看不清的一团雾,埋藏深重,迷幻虚无。 路过一个杂志亭,时风放慢脚步,老板便热情的问他要买哪一本,还顺带推荐了最畅销的娱乐杂志。 时风随手翻了翻,看到上面的内容时手指一顿。 全国最受欢迎男明星榜单,第一名:祁漠。 往下,秦城的名字也出现了。 时风眼眸微动,又了翻一页。 全国最讨厌男明星榜单,第一名:时风。 时风有些尴尬地收回手,不再翻了。 老板见他不喜欢,连忙推荐了另一本杂志,时风摇头,说不用了。 回程,便还想着在杂志上看到的内容。 一个最受欢迎第一名,一个最讨厌第一名。 心里怎么都不太是滋味。 管少白开着车,见他神情游离,便问:“怎么了?” 时风动都没动,隔了十几秒才犹豫着说:“我跟祁漠,是不是很不配?” 管少白失笑,“没有吧。” 时风便不说话了,管少白观察着他的小表情,焉巴巴的。 “你刚才做什么去了。”管少白笑着说,“配不配也不是别人说了算的,这个东西嘛……你得自己体会。” 时风低头把玩手里的白色口罩,闻言没什么表情。 其实,就算在最讨厌排行榜名列第一,时风看到后心里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他好像已经不再那么在意观众是否喜欢自己。 那他到底在意什么呢? 每当时风开始与心里那团迷雾刨根问底,那意味又开始变得不清晰了。 《黑鸦》首日公映票房不佳,这是时风第二天听到的消息。 本以为这电影估计是要扑了,没想第三天开始局势开始扭转,络绎不绝的好评开始出现,电影评分突破新高。 有人说这是部矛盾与和谐共存的佳作,有人说两位老牌影帝的演技精湛无比,也有人说,《黑鸦》会成为王谷导演新的代表作。 另一板块,时风的相关话题在论坛被网友吵的热火朝天。 他在电影中反差巨大的表现得到认可,中立言论开始出现。 站队分为了两边,无理由抵制党vs只谈演技党。 还有一小部分佛系群众,不怎么追星也不关心明星丑闻,专专心心磕颜。 再次被推上舆论高点时,时风收到个没有署名的快递。 那是个看起来就很高档的盒子,打开后,里面的东西让他惊了一瞬。 时风小心翼翼地拿起那条项链,钻石在灯光下流光溢彩,握在手中有些沉。 这是……曾在国际拍卖会展出过的天价珍宝,希翼蓝。 附件还有一封信,信纸上的字是手写的,字体相当漂亮。 —— 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四年前你把它送给了我,现在我想该物归原主了。 希翼蓝带来的幸运,一定也能帮你走过困境。 对了,这首你没有写完的曲子,我偷偷收藏了好几年。 希望有一天,我能再次听到你唱它。 那个时候我就知道,真正的时风回来了。 时风拿起那张曲谱,目光端详着看了很久。 多久了? 自那年一别,两人好像就再未见过,在时风的回忆里,这个人的音容甚至已经在慢慢淡忘。 他险些记不起,自己是因为什么把“希翼蓝”送给了花越,留存的记忆只剩下对方在天台哭花的脸,和拉着行李箱坐进私家车的场景。 时风沉默地捏着信纸,思绪不知飘去哪里。 ……花越回国了吗? 他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想着想着,时风放下信纸,将目光移向窗外。 他的身体…… 还好吗? 这些问题,暂时替代了时风对祁漠忽然消失这件事的胡思乱想。 暂时,由祁漠去哪了,变成花越怎么样了的重心转移。 他吃饭的时候在想,看书的时候在想,拿起那张曲谱坐在钢琴前时,也在想。 大概对方感受到了时风的思念,很快,第二封信又送到了。 我们能见一面吗? 时风拿起钢笔,在洁白的信纸上写下回信。 某晚,因为嫌弃厨师每天做的饭菜都太过清淡,管少白居然亲自煮起了麻辣火锅。 热气升腾,牛油锅底翻滚,他一盘盘下着菜,招呼时风快来趁热吃。 时风尝了一口烫熟的青菜,眼睛都亮了。 “可以吧,锅底都是我炒出来的。”管少白颇有几分得意。 “嗯。”时风点头,“很好吃。” 门被咚咚咚快速敲着,两人一齐朝那边望去,管少白起身开了门,是KK。 那一头红发鲜艳个性,时风瞧着比上次更红了。 KK丝毫不见外地挤进来,鼻头动了动,“在吃火锅?添副碗筷。” 他手里提着某名牌的袋子,管少白笑眯眯的,伸手就要去接,“看你,来就来了,还买什么东西。” KK不动声色躲开,“又不是给你买的。” 他把袋子随手放下,坐在了时风身边,刚拿起筷子便想到什么,“等会姓苏的也来。” 管少白又给时风下了盘他喜欢的土豆片,“那我们等等再吃?” “等他干嘛,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门铃响起,管少白正好去厨房端菜,“时风开下门。” 时风放下筷子,“好。” 门打开,意料之中的苏然没出现,倒是站着个徐彬。 时风瞪大眼睛,讶然出声,“徐哥——” 徐彬的目光复杂无比,像是有千言万语藏在心头,站那看了时风好久,才上来拥抱了一下。 “……想死我了。” 一边传来另一道声音:“Stop,最应该拥抱的是我吧!” 时风猛地转头,车门边站着个浅发混血,正目不转睛看着自己。 “花越!” 花越眨了眨漂亮的眼睫,笑得温柔,“好久不见。” 四五个人一同坐在餐桌前,这顿火锅终于有了点热闹的人气儿,虽然时风总觉得这氛围有些怪怪的,特别是,在看到那些礼物的时候。 这种预感很快实现,不过吃了五分钟,别墅灯光全灭,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这么不巧,停电了?”管少白抱怨了一声,“应该是跳闸了,我去看看。” 空气忽然安静了,没有一个人说话。 时风坐着坐着觉得不太对劲,伸手往旁边摸去,发现原本坐在身边的KK消失了。 他直接站了起来,凳子与地板摩擦出“刺啦”一声,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厨房门打开,蜡烛的光亮流泻而出。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管少白推着蛋糕走过来,身边,徐彬、花越、KK为他唱着生日快乐。 金色的烛光将时风的脸照亮,他僵硬的看着眼前的场景,明明心底有什么东西正在绽开来,却无法向前走动一步。 巨大的感动和幸福涌上心头,时风连说话都不太顺畅,“你、你们……” “我们可没准备什么惊喜,是你自己把生日忘了。”管少白哈哈笑道,“来许愿吹蜡烛咯。” 时风被花越拉到蛋糕面前,整个人还是傻愣愣的,“我、也不知道许什么愿望。” “那就许愿身体健康吧。” 烛光中,花越定定望着时风,从始至终神情都温柔无比。 “正因为是你为了我隐瞒了那个意外,我才有勇气活到现在。”花越说着,又毫不在意地笑了一下,“即使治不好,我也很好的活下来了,所以时风,你也一定一定要,努力好起来。” 管少白挑眉,并不说话,只是把金色的生日帽放在了时风头上。 KK举着手机,“快许快许,录视频呢。” 时风垂头,双手握在胸前,眸中似有泪光闪动。 徐彬道:“傻孩子,现在应该笑一笑嘛。” “嘘嘘嘘!”KK竖起手指示意禁声。 时风闭眼默了30秒,而后,俯身“呼”地吹灭蜡烛。 灯再次亮了起来,苏然姗姗来迟,提着礼物和公文包,像是才忙完。 “生日快乐,时风。”苏然将礼物递给他,而后又从包里翻出一份文件,“嗯……抱歉我可能待不了多久,这次来是告诉你一个消息。” 时风自觉这个消息跟祁漠有关,立马问道:“什么。” “祁总在周五要再次进行心脏手术了。”苏然肃然道,“这份新的签署合约也需要你签个字。” 时风接过那份文件,在众人目光注视中看了起来。 上面的内容覆盖全面且繁杂,他从站着看到坐下,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表情。 漫长的沉默中,大家默契地没有开口打断时风,而是选择让他静静消化那些东西。 没多久,时风的眼眶红了。 连手指也开始隐隐发颤。 KK惊呼一声,“怎么哭了?” 止不住的泪从时风眼里涌出,他毫不在意伸手抹去,却总是越流越多,仿佛这辈子也流不完。 他逐渐溢出了无法制止的哭腔,狼狈而又可怜,在看完最后一页后,他将那份合约贴在胸前,垂眼哭泣。 管少白叹气,无奈地摸了摸时风的头发,“今天该让你高兴一点的。” 可是时风不住摇头,前言不搭后语地说着不是。 “不是……” “我没有……在难过。” 他抬起哭红的双眼,终于在漫长的病期中挣脱了禁锢,露出了治愈后的第一个破涕为笑。 “我想……” 时风揉了揉眼睛,一边哭一边笑。 “我大概相信我是值得被爱的了……” 【作者有话说:过渡章节结束】 第64章 偶像失格 机场。 时风跟管少白轻轻地拥了一下,算是告别。 “这些日子,谢谢你。”时风真挚地说。 “谢我?你难道不是因为爱——”管少白夸张地拖了好长的尾音,“的力量,才好的吗。” 身旁的花越忍不住笑出声,时风摸了摸鼻头,垂眸拘谨地笑。 管少白依旧是那个嬉皮笑脸的模样,望着时风的神情却有几分说不出的复杂。 管少白抬手往后拢他的长刘海,顺带潇洒地把扎头发的头绳扯了下来,往时风面前一摊手,“康复礼物?” 这次是绿色的。 时风觉得好笑,还是把它收进口袋,“你送我的小皮筋都能凑齐一套彩虹了。” “我的小皮筋可不是谁都送的。”管少白凝视时风,眼里满是笑意,张口欲言又止要说什么,“诶,算了。” 管少白话说到一半,拉拉行李箱,率先说了告别,“再见咯,回去继续做研究了。” 时风便道:“再见,有时间回来玩。” 管少白笑着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他只最后看了时风一眼,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时风转身,和花越并肩走在一起。 “我决定,把那首只写到一半的曲子写完。” 花越没有表现出意外的反应,“嗯,很好啊。” 时风便问:“你这次回国,要待几天?” 花越道:“什么时候解决了,我就什么时候回去。” 时风疑惑:“解决什么?” “……”花越没有说话。 两人来到了某座大厦的天台。 风好大,剧烈而凉,发丝被吹得凌乱飞舞。 衣摆往后飘,他们在风中静静俯瞰着眼下繁华的一切,好像还是以前的两个少年。 那一年,因为队长时风频繁曝出种种丑闻,714已经开始有了分崩离析的架势。 同一个舆论制高点,714成员染上HIV的惊天秘闻也被媒体曝光。 毫无疑问,在全民齐心协力攻击一人的时期,所有人的矛头全都指向了时风。 公司发出官方通告,会在最快的时间内查出那个行为不正的成员,给大家一个交代。 那天,花越站在天台的边缘,顶着狂风要往下跳,只有时风发现了。 “你不懂!我已经没有后路了!!” 花越崩溃大哭,撕心裂肺地控诉着他的绝望。 “一旦曝光,我还有什么脸活下去……”花越哭着说,“我甚至不敢告诉家人……我得了这种病!” “你先下来!”情绪过激时,时风的眼睛通红,“你下来我们好好想一想、我们一起面对!什么事可以都解决好!真的、你相信我!什么事情都可以解决好!” 花越却好似根本听不进去,单薄的身躯摇摇晃晃,甚至还踉跄了两步。 “怎么解决啊……这种病本来就治不好……” “还不如……现在就死了算了!” 花越转身,作势就要跳下去,身后一道破音携着狂风劈入他的耳道。 “我替你认!!!” 瞳孔刹那间剧烈收缩,花越回过头,泪痕未干的脸上有些不可置信。 “傻瓜……”时风看起来真的被他吓到,眸中泪光闪烁,“就为了这种事要结束生命……我替你认不就好了吗……” “反正大家都觉得肯定是我,反正我现在身上的污点多的洗不清,多加一个也没什么大不了……” 花越倚靠在天台边缘,时间的流转让他的轮廓变得更加成熟精致,少年气褪去,多了几分温柔。 他居然拿出一支烟开始抽,混血特有的浓密睫毛引人瞩目,漂亮的无法言语。 “我那会儿回法国挺急,什么都没跟你说就走了。” 烟雾被风吹散,花越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后来跟你失去联系,一天比一天愧疚。” “有什么好愧疚的。”时风早已看开,“你现在身体怎么样。” “只要有钱吃药,平常人怎么生活我怎么生活。”花越似已完全释怀,还开起了玩笑,“还好我家钱多。” 时风不语,花越倒无所谓地耸耸肩,说了正事:“我想起了一件事情,可能会对你当年的抄袭案有帮助。” 时风愣了一下,立马看着花越,等待对方说下去。 “我能提供一些关键证据,但具体怎么做,还是要看你。” “你可以认为我是想补偿,但这次我既然回来了。”花越狠狠吸了口烟,“拼了命也要帮你把书一那个小人踹下去。” 旧曲重写并没有花费时风多少时间。 只用了一个晚上,《Reborn》便完成了。 Reborn意为再生,也代表,时风的再生。 他的灵感简直相当充沛,仿佛四年的阻滞完全没有淡去才华,不仅如此,时风还临时决定写一首新歌。 一首……大概算得上是抒情的歌。 他没有再回那个住了几个月的别墅,而是一头扎进了公司音乐室,在里面不吃不喝就是一整天。 除了断断续续的钢琴声,没人知道他在里面做什么。 曲谱上,旋律反反复复增添修改,大概两天时间,时风完成了作曲和歌词。 决定歌名的时候,他思前想后犯了难,两杯咖啡见底,呆坐了十五分钟竟然毫无头绪。 于是便又走起神来。 时风想起筋骨修长的手,想起宽厚的胸膛,对方身上总是闻到的海洋香,和在自己触碰下愈演愈烈的心脏。 那人永远一副可靠而强大的模样,也不知在手术的创伤下,还能否面无表情继续抗。 四周静的出奇,时风俯身,把头轻轻枕在桌上。 耳朵紧贴着木质桌面,他也似乎能听见什么声音从远方传来,扑通、扑通、扑通…… ……每当想到这个人。 总觉得某个地方变得不平静。 时风的脸逐渐热了,他感到些许羞耻,但并不排斥这种感觉。 他慢慢抬起头,拿过黑色签字笔,手指紧了紧,终于在歌名栏写下了四个字。 心率过速。 晚上七点整,商区,世纪广场。 喇叭鸣笛声不断,穿着黄背心的交警焦头烂额,人行道上、马路上,挤满了蜂拥而至的人群。 有小记者拿着话筒寸步难行,差点没站稳,不断喊着:“借过!借过!” 话音刚落,扛着摄像机的跟拍倒是遭了秧,惊呼一声摔进了绿化带里。 “到底怎么回事儿!”市长举着听筒眉头紧皱,火气很大。 “不是让你们尽快把人群疏散吗?出现踩踏事件怎么办,知不知道明天是谁要来!” 市长语气愈加烦躁:“时近威!我们全部下岗就是他一句话的事儿,要是让人看到A市这个情况,还以为我这个市长坐的闲板凳!” 那面被骂了半天腔都不敢开,也是实在没有办法,道:“市长,人实在是太多了,少说聚集了几万人,警车都开不进去!想疏散有点困难啊。” 市长一听更加焦急,“所以到底是因为什么情况?” “世纪广场那边儿不是搭了露天舞台嘛,好像是突然来了两个明星,要搞什么街头演唱。” 市长的眼睛移向墙上的壁挂电视,上面正进行着新闻实时现场直播。 画面里,千千万万个数不清的人头攒动,就连镜头都在轻微地晃。 “消息一传到网上就炸开了,群众就爱凑热闹,一时间全往那里跑。” 镜头聚焦拉近,舞台上站着的人也清晰的出现在画面中。 他身穿深蓝色外套,正扶着话筒调整耳麦,脚下踩的靴子裹得小腿笔直修长。 晃眼的舞台光撒了他全身,他不躲不闪,脸上贴的彩虹旗微微发亮。 嘈杂、数不尽的嘈杂,各种声音在这里汇聚一堂。 人群的哄闹,相机的快门,远方红灯亮起,音响设备抽拉出刺耳的尖锐声。 时风拉高话筒,拍了两下,朝右边点了点头,比了个OK。 一个乐队走了出来,领头的KK带着墨镜,漆黑的贝斯形状漂亮,嘴角的弧度暴露他此刻兴奋的情绪。 四周呼声四起,KK立马抿唇,在嘴巴竖起一根手指。 时风看着他笑了两声,终于正了语气,在台下乌泱泱的设备中寻找镜头。 “大家好,我是时风。” 话音刚落,一只鞋不知从什么地方飞了过来,时风轻巧闪身堪堪夺过。 KK怒了,刚摘下墨镜就被时风用眼神阻止:不要冲动。 KK只好强行忍住回归原位,没想下一秒,时风便俯身捡起了那只鞋。 他垂眼看了看,眼神中透露着漫不经心的嫌弃,随后抬手,用力朝它飞来的地方扔了回去。 一片惊呼,人群如同绽开的水中涟漪,为了躲那只鞋迅速退开了一大个圈。 “今天呢,我出现在这里,是想演唱我新写的歌曲——Reborn。” 寂静。 “这首曲子整整拖延了四年才完成,但它并不是我的复出曲,因为我,不再是偶像,也不再会以偶像的身份复出。” 鸦雀无声。 “就算今晚的各位不想听我唱歌,也可以尽情离开。” 时风在笑,狡黠、放肆,像只狐狸。 “反正,有没有观众。” “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 时风说这句话的时候,医院里的祁漠马上要开始进行手术。 医院的电视正播放着世纪广场此刻的盛况,他最爱的人戴着蓝色耳钉,坦然的目光穿越千里,好像就透过电视屏幕,正望向自己。 他无力地躺在床上,只有旁侧的手在抑制不住颤抖,护士推门而进,认真地告知着全身麻醉前的准备。 祁漠的目光始终在电视屏幕停留,似乎完全没有在听。 护士一通说完后,连叫了祁漠好几声,祁漠也没有回应。 “祁先生,祁先生?” 祁漠却忽然猛地坐起,眼睛死死盯着直播画面,仓促分出一只手来示意护士噤声。 “在那之前,我想先为一个即将进行手术的人,唱一首歌。” 时风定定望着镜头,炫目的舞台光让他的瞳孔如星星般闪耀。 “这首歌叫心率过速,不会有录音版本,不会上传任何音乐平台,因为这是,独属于他一人的歌曲。” 时风垂眸,片刻后又抬眼,认真地说:“也算是我,用我的方式所给出的回应。” 五六束烟花从舞台后方窜起,“咻”地一声,绽出庞大绚丽的星火。 前奏渐起,心脏跳动的采样和弦乐糅合,重鼓点、钢琴,8090s,低保真氛围音乐如同光粒如梦似幻蔓延开来,扑通、扑通、扑通…… 编曲基调现代,但通体混杂着暧昧迷幻的气息,它让人想到石膏像、想到椰子树、想到粉的紫的易碎的水晶泡泡。 “一种褪色淡去的香味,一颗海洋深处的闪耀。 见物如同见面, 倾尽全部换来的幸运。 心跳在召唤着过往,像你眸光,酒中明亮……” 人头攒动,不断有人举起手机开始录像,他们好像看到了以前巅峰时期的时风,又好像不是。 “命运总将我们缠绕,敲击心上,另一个我…… 中止梦境的妄想, 注视你用沉默拨开我迷茫, 定格这一假象。” 蒸汽波是属于世纪末的告白,能制作出这种音乐风格来告白的人,本身已经奉献出了他全部的浪漫。 心电图规律的波动逐渐紊乱,腕间手表的嘀嘀声刺耳无比,祁漠居然不管不顾扯掉手上的针管,“我不做了。” 赤脚踩上地板的瞬间,心脏形同撕裂的痛感蔓延四肢百骸。 祁漠直接跪倒在地,死死捂住心脏,被两个匆忙赶来的男护士拉住。 “放开我!!” 他拼命挣扎,就像已完成失去自控力的困兽,双眼发红,激烈无比。 “我不做了!我说我不做了!!” 他看着电视里正在唱歌的人,即使万般柔情充盈内心,却像将死之人一样生出无限悲凉。 不…… 不行!!! 他好不容易才真正得到了时风的回应,他一直渴求的、一直想到得到的感情,在此刻终于实现,怎么可以在关键时刻后退? 是心脏带来的假象也好,因为什么爱上时风也好,全都不想在乎了,就算现在跟时风拥抱会心跳骤停—— 他也选择幸福地死去。 巨大的动静引来了更多医护人员,有人喊道:“不好!快去通知王主任!” 王医生进门,一眼便看到心电图上触目惊心的频率,再看处于暴躁状态的祁漠,嘴唇都开始发青了。 心猛地沉了一下,王医生怒道:“简直乱来!” “还愣着做什么!病人濒危,把他绑床上推进手术室!” 麻醉注入身体,逐渐失去意识前,祁漠看到上方刺目的手术灯。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还是在顽固地重复着我不做了,但是并没有人理会这句话。 祁漠觉得灯实在是太亮了,亮得眼皮发涩。 他闭上眼睛,黑色中炸出一朵朵五颜六色的太阳花,麻醉开始发效。 祁漠从未这么深刻地爱过一个人,即使因为这个人痛得死去活来,在生死界限之际,他也还是满脑子都是时风,各种片段回忆,乱七八糟的。 他不是迷信的人。 但祁漠还在在心里默默祈祷。 上帝保佑,希望我能永远爱他。 此时此刻,无论是躺在手术台上的祁漠,和爱人在一起的何漫漫,望着手机准备候场上台的秦城,发脾气不肯录歌的书一……都无一例外地看到了时风的表演。 曾陷万丈深渊的人已经完全爬了出来,破茧重生,成了一只拥有美丽羽翼的蝴蝶。 演唱现场漫天都充斥着疯狂的气息,他放肆、自由,不再被任何事物束缚,甚至在记者的恶意提问后夺过话筒,面对镜头竖起中指,说:“ldontcare!” 那个漂亮的彩虹旗脸贴出现在无数张照片中,人已散去却依旧印象深刻,时风与KK的街头表演结束后,花越随着人流慢慢往外走。 衣服宽松的帽檐遮了他半张脸,花越扯了扯黑色口罩,低头在手机上编辑着什么。 销声匿迹了四年的花越,在八点整,发出了久违的一条微博。 “真正感染了HIV的成员,是我。” 第65章 狐狸 徐彬和苏然两个人一同坐在沙发上,神情略显颓废。 自时风毫无预兆的放飞式街头表演,已经过去了十二个小时零八分,各平台头条铺天盖地,新闻报导络绎不绝,长纪门口被媒体从白天守到黑夜,一只蚊子都飞不出去。 “唉……”徐彬扶额,似乎很是伤神,“这下怎么收场。” 苏然一夜没睡,还在拿着手机看实时。 有两个关键词搜素量剧增:时风世纪广场,花越微博。 祁漠不在的时间里,很多事情由苏然来暂代处理,因此时风要是出了什么幺蛾子,他就得跟徐彬一起操着心,尽全力做好善后。 “先发个独家采访,把他脸上贴的彩虹旗蒙过去是主要的。”苏然在脑内搜索比较出名的记者,蓦地眼睛一亮。 “刘虹怎么样?以前好像也采过时风,而且她风格比较严肃,会有比较权威的效果。” 徐彬却没想个明白,挠挠头发,问:“蒙过去?彩虹旗……是代表什么特殊的意义?” 苏然言简意赅:“性取向自由的意义。” 徐彬恍然醒悟,立马如临大敌道:“这不行,这一公开戏路给他堵死了。” 徐彬拿着手机起身,一副心急火燎的模样,“我现在就联系刘虹,她应该会接。” 徐彬走开没多久,KK哼着歌蹦蹦跳跳地出现了。 他头上戴着耳机,看起来心情不错,走着路时不时来几个舞蹈动作,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苏然的脸染上笑意,喊他:“阿俞。” KK一边哼歌一边走过,似乎没有听到苏然的声音。 可不过走了五六步,KK脊背猛地一顿,像才反应过来什么,拔腿就要开跑。 苏然温柔地拎住KK的后领,俯身在他耳边说,“躲我。” KK瞬间炸毛,抬腿张牙舞爪的就要踢,被苏然顺势制住双手放在背后。 “放开我!” 苏然笑眼眯眯拉着KK往电梯走,“正好你来公司了,我们去休息室谈一下你最近的商务问询吧。” KK才不上当,“我有经纪人!她都已经跟我——” “没关系的。”苏然打断他的话,柔和的话语莫名显露些许腹黑的意味,“我们可以再谈一遍。” 刚进休息室,KK几步飞到沙发后面躲起来,只露出一颗红红的脑袋看着苏然。 他控诉道:“我来是找时风的!” “时风没来公司。”苏然在饮水器接了一杯热水,故意道:“你把他带坏了,阿俞。” KK当然听出这是什么意思,激动道:“你胡说!我只是跟他志同道合而已。” KK撇嘴哼了一声,“切,我们玩儿音乐的,你懂什么。” 苏然打开手机,望着屏幕新换的壁纸若有所思,“这样啊……” 说着,他将手机翻个面,给KK看了一眼,“脸上贴这个东西,也是因为志同道合吗?” 那是张用相机拍下的舞台照,KK的脸上,也贴着跟时风一模一样的彩虹旗。 KK没觉得有什么,不以为然道:“怎么了,很酷啊。” 苏然没说话,看着KK嘴角要笑不笑的模样。 古怪的沉默中,KK狐疑地望苏然一眼,犹豫片刻还是拿出手机,点开了搜索引擎。 不到一分钟,苏然眼睁睁看见KK的脸涨红成一颗桃子。 那颗终于感到羞耻的红桃子,慢慢缩到沙发后把自己藏起来,像是再不敢看苏然一眼。 KK心中一千万个卧槽奔腾而过。 他当时只是看时风贴着觉得酷,就给自己也弄了一个,时风好几次委婉的提醒他也没听。 谁知道是那个意思!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丢死人了! 苏然靠近KK,近距离观察对方的小表情,温柔地问:“怎么了?” KK脸更红了,说话语无伦次,“咳,你、你反正,反正……” 苏然眨了眨眼睛,“嗯?” “让、让公关,公关那个、” 苏然道:“可以的哦。” 苏然的语气轻飘飘的,“你知道的,我什么都会答应你。” “但这次……我想要一点小报酬。” 苏然凑到KK耳边,压低声音说了句什么。 良久的死寂后,KK认命的闭了闭眼睛。 耳根的红直接蔓延到脖颈,他眼皮都不敢睁开,恶狠狠道:“要亲快点亲!” 手机振动两下,有新消息提醒。 花越坐到时风身边,问:“他怎么说。” 时风将那句英文仔仔细细看了两遍,惊喜道:“居然答应了。” “没想到,你居然会有卡尔的私人联系方式。” “嗯哼。”花越说,“有段时间我的状态一直不是很好,就到处旅行,去到了挪威。” 花越忽然轻笑,“如果不是在你口中听过卡尔的名字,我估计不会和他聊天,他真人是个北欧壮汉。” 时风捧起瓷杯,喝了一小口热橙汁,“总觉得,他相比以前很好说话了。” 在《银河》创作之初,时风给卡尔留在网页的邮箱发了条邮件,希望改编对方的一小段和弦,插入到歌曲的高潮部分。 这位让时风感到惊艳的挪威小众音乐人,在半年后才冷冰冰的回了消息,毫无人情味的拒绝了他。 卡尔这个人脾气古怪,他对自己的音乐有着执着般的爱惜,只愿意出售使用权,却不允许改编。 后来也是时风多次交涉,给出了相当诚恳的价格,才得到了授权。 “以前是以前,他现在非常缺钱。”花越道,“空有才华也没法变现,如果这次我们还顺利的话,他能得到一笔很可观的版权费。” 说着,花越从手机翻出一份文件,递给时风看。 “这是某人的台本,他要去录《音乐人》了。” 时风讶然,“《音乐人》也有剧本?这个节目不是很专业的吗?” “他背后有强悍资本,就可以有剧本。”花越道,“估计出的歌都没什么创新,网上反响有点大了,买通了一个导师来树立专业形象。” 时风花几分钟迅速浏览了那份台本,没有问花越是怎么弄到这个东西的,而是冷着脸说了一句:“他居然要唱Aurora。” 本身是抄袭产物但倒打一耙污蔑了《银河》的,Aurora。 花越扬唇,搭着一条腿懒洋洋靠在沙发背上,“有想法了吗?” “机会难得。”时风把手机还给他,表情认真,“我不会放过的。” 事情发生后的第三天,时风去公司接受最新访谈。 对于徐彬为他准备好的回答模板,时风直接拒绝,上了层薄妆就坐到镜头前。 他全身都散发着“我无所谓”的气息,徐彬在对面紧张得很,生怕时风又突然放飞自我,说些石破惊天的话出来。 黑红明星对着记者竖中指说ldontcare的视频,现在还处于各大视频网站播放量第一。 “说说世纪广场吧,为什么会突然在那里进行一场出乎意料的表演呢?” 徐彬紧张的看着时风。 时风听完提问,想了几秒道:“我想摆脱束缚。” “具体是什么样的束缚。” “来自演艺圈给我的身份,以及大众给我的身份。”时风对答流利,“别人怎么样我不在乎,我只是想成为真正的自己而已。” 对面的戴眼镜的记者点点头,“你在演唱时脸上贴的彩虹旗,是否含有LGBT的意义?” 时风看徐彬一眼,收回目光若有所思,忽地笑出一排小白牙。 “代表自由的意义。” “六色彩虹有六种象征,在这种时候不能独断的决定它代表什么,我喜欢彩虹,所以贴在脸上。” 有点小机灵式的优秀作答。 徐彬松了一口气。 “嗯,那么在当晚,花越本人发布的微博引起热议,但是在四年前你是承认自己患有HIV的,这件事情是不是含有什么隐情?” “很理解大家担心花越的情绪,这件事情我现在不能给大家明确答复。” 时风垂眸思考片刻,“嗯,大家以后慢慢会了解更多的。” 后面问的都挺正常,也很好回答,差不多采了半个小时就收工了。 时风凑到徐彬身边求表扬,“怎么样,我回答的还不错吧。” 徐彬无奈道:“真想让人省心就不该不打招呼做那种事。” 时风坐椅子转了个圈,眼睛看着天花板,“只是想在那天做一回真正的自己而已。” 忽然想到什么,时风又问:“徐哥,我能去四层挑几件衣服吗?” 徐彬道:“去四层做什么,祁漠不是专门给你弄了间置装室。” 时风怔住:“啊?” 电梯楼层逐渐往上,在13层停下。 推开门的时候,时风险些以为这里是个卖场。 时尚总监拿着拖到地上的清单一一清点,工作人员抬着衣架走来走去,衣橱里的高定被全部取下,又立马挂上新的款式。 徐彬看一眼抬出去的衣服,“这些都不要了?” 时尚总监道:“那些都是上个月的款了,过时了。” 徐彬随手拿过一件AUN衬衫,“不至于吧?” “潮流的更新是很快的,明星不能当普通人看待。” 时风暗自在心里咋舌,可他还一件都没穿过…… “时风?可算见着你了。”时尚总监把他拉过去,让助理举着新款在他身上看。 “这件不错,挂上去。” “这件也行,挂。” “那箱新到的帽子呢?拿出来让他试试。” 时风十分乖巧的站着当人形衣架,清亮的眼珠看着满目琳琅转来转去,冷不防被总监戴上一个银框墨镜。 “姐姐,我能试一下那件白色的吗?” 三十好几的时尚总监被他一声姐姐叫的身心舒畅,“可以,我给你搭一套出来。” 晚上要赴一场特别的约,时风选的是一件略带法式风的衬衫,领口、袖口都环绕着细致的银丝。 他肤色白,穿起来衬得满身贵气,戴的蓝宝石吊坠垂在胸前,有锦上添花的神奇功效。 时尚总监眼睛都移不开,小心翼翼拿在指尖来回看。 “你耳朵上的耳钉我认识,没看过蓝色的款,应该是定制的,但你这个项链,是什么古董?” 徐彬出其不意在旁边来了一句:“也跟古董差不多了,希翼蓝。” 总监拿出手机拍了三分钟的照片。 “今天多让狗仔拍一拍,这身应该能爆,给品牌方带带货。” 时风面色犹豫,“你确定我能带货吗。” 总监笑了,拿手机点开某购物软件给时风看。 “就你前几天唱歌穿的外套,现在仿版满天飞。” 她给时风理了理刘海,“大家骂归骂,不影响你人好看。” 类似这样的话语,时风其实已经听过很多次。 他淡淡笑过,没有接话。 在以前,总有很多人夸赞时风的外貌。 大家夸他完美,夸他独一无二,夸他天生适合站在聚光灯下,所有人都会喜欢时风这张脸。 说没有困扰是假的,时风的确希望所有人能将关注放在他的音乐上,但越走到后面便越发现,也许他唯一值得留恋的,就只有皮囊。 那……祁漠呢? 当时风位于A市中心最高的露天餐厅,他还在这么想道。 祁漠更喜欢他的脸,还是他的内在呢? 啊,对方好像是说过全都喜欢之类的肉麻情话来着。 时风低头,抿唇偷偷的笑,脚步轻盈,来回踱来踱去。 他满脑子的胡乱心思,一会儿想祁漠现在在哪里,一会儿想祁漠为什么要对手术完全保密谁都不能见,一会儿又想,他真的有点想见他。 秦城刚到,便看到时风在晚风中甜蜜的走来走去,像是已等待了许久。 那抹白色身影好看的难以描述,胸前的蓝色宝石微微晃荡,折射出细闪的光。 看到明显有精心打扮过的时风,秦城的心仿佛都完全柔和下来,试探着喊了声:“小风。” 时风听到声音,面上的表情停顿了一瞬,很快恢复如初。 他站直身体,“坐。” 餐品已经上齐,时风熟练地将白色餐巾折叠,不动声色瞥过秦城面前的法式小煎鱼。 “这家餐厅出餐比较慢,所以我替你提前点好了,也不知道你还喜不喜欢吃。” 秦城唇角扬起,乐在其中的模样,“你当然熟悉我的口味。” 两人落座后,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时风刀叉使的轻快,没多久沙拉都吃完了一小蝶。 他叉起一个小番茄放嘴里嚼,道:“那天心情不太好,不好意思了。” 酸甜的汁液在口腔绽开,时风的神情仿佛也染上笑意,他托腮望着秦城,一双眼睛眨起来像羽毛在心里挠。 秦城被他看得走神,哪里还记得自己被时风扇了一巴掌,只道:“没什么,看你现在状态好多了,我就放心了。” “其实我有好好考虑,你说的事。”时风轻轻嗅了嗅杯里的红酒,仰头一小口喝光。 然后,他便靠在椅子上,手里拿着玻璃高脚杯漫不经心把玩,不时抬起眼睫看秦城一眼。 “重新在一起的事。” 空气渐渐沉默,时风恰到好处的话语停顿,和意味不明却勾人的小眼神,仿佛让秦城明白了什么。 秦城的脸上绽开惊喜笑意,“你想通了?” 时风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他只是一遍遍地看着秦城,好像真的重回爱意。 记得有谁说过,他的眼睛……是最具杀伤力的武器。 时风原来不屑于靠外貌达成目的,但如果这双眼睛真的能使猎物坠入陷阱,时风不介意暂时将目光分给秦城一些。 “对啊。”时风说,“但是……我还是不太相信你。” “你要怎样才能相信。”秦城道,“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丝丝凉意心底渐起,时风的眼神却更加柔情,他问:“真的吗?” 那对氤氲雾气的浅色瞳孔漂亮无比,就算只是懒洋洋的缓慢开合,也看得对面头脑发晕。 秦城觉得时风是真的变了。 明明以前像只单纯活泼的小白猫,现在却像又纯又欲的狐狸。 那只雪白的狐狸只静静坐在那里,他什么都没做,却浑身都是勾引,多朝这边看两眼就能让自己溃不成军。 美人从来都能得到更多东西。 喉咙发紧,秦城松了松领口,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作者有话说:别问,问就是秦城是工具人。 嗯然后,书一和何漫漫的确也快下线了。 至于时风爸爸,在接近大结局的时候他才会出来。 虽然都能猜到这是个厉害人物,但我不会让他插手过多,所有的关键事件,都应该是时风亲自来了结,否则他的成长毫无意义。】 第66章 温柔 时风踩上尘土飞扬的土地,来到这个充斥着贫穷、破败和落后的小县城。 这里五年前曾发生过大地震,从此经济一落千丈,年轻人大都走了,只有老人留在这里,靠编制当地闻名的竹制品为生。 时风取下银色的墨镜,抬头打量四周的天空,只看到陈旧的电线杆和灰扑扑的天空。 “我靠。”KK从车上跳下来,已经开始怀疑人生,“我长这么大就没来过这种地方。” 时风便笑:“让你非要跟着来,后悔了吧。” “有点儿。”KK耸动鼻尖,总觉得空气里有股灰味儿,“你来这破地方干嘛?” “找一个人。”时风重新戴上墨镜,“看看秦城说的是不是真的。” 两人穿梭在狭窄的小巷间。 越往里走,视线便愈发开阔,到处都有着浓厚的生活气息,许多家门口摆放着精致的竹编,偶尔听到人们的闲聊声。 “我觉得挺奇怪的,秦城怎么会知道何漫漫怕什么,他们两个很熟吗?”KK问。 “说是在医院撞见过什么。”时风拿着手机看导航,眉头越皱越紧,“本来没放在心上,结果何漫漫自己联系过来,求他别说出去。” 时风停下脚步,收了手机,“看不了了,我们自己找找看吧。” 大约是这地方太过偏僻,就连在线地图也并未收录路线,时风凭着感觉向前走,思考是不是该找个人问问路。 KK走了30分钟已经失去耐心,“太无聊了,我们回去吧。” 有个流着鼻涕的小孩瞪着眼睛朝两人看,被KK龇牙咧嘴瞪回去,吓哭了。 时风无奈地掏出口罩给KK戴上,好像这样他就能安分些一样。 “你啊,像只恶小狼,小孩儿你也欺负。” “……”KK看着哇哇大哭的小男孩一脸无语。 时风从兜里掏出盒薄荷糖,轻声细语没几分钟就把小男孩哄好了。 他便从手机翻出图片,尝试着问对方当地编这种工艺品的人住在哪里。 没想到小男孩看了眼就说知道,嚼着薄荷糖蹦蹦跳跳就走前面领路去了。 穿过弯弯绕绕的小巷,大约继续走了十五分钟便到了,时风把一盒糖全送给小男孩,拍拍他的头让他回家去。 “就是这里?”KK扒着个红脑袋往院子里看,被满地摆放着的竹编半成品看花了眼,“哇……” 屋内有了动静,窸窸窣窣,却不像脚步声。 时风默默站在院子外面等候,不多时,一个坐着轮椅的青年便出现在眼前。 时风唇/齿微动,拦住想要凑进去的KK,“你在外面等我一下,很快的。” KK挠挠脑袋,“噢。” 时风组织好语言,抬脚迈进去,青年见到他明显愣了一瞬,“你是……” 时风道:“你好,我朋友何漫漫说你的竹编手艺比较好,我想来采购一些东西。” 青年一听到何漫漫的名字,神情立刻了然,礼貌笑道:“原来是这样。” 时风被邀请进屋去,踏进门槛前看了KK一眼,KK悻悻地收回目光,安安分分地蹲在外面等。 青年十分客气,自我介绍说自己叫陈南。 他给时风倒了水,让时风先坐,然后自己推着轮椅进房间拿了盒车厘子出来。 “漫漫没跟我说过有客人要来,我这屋里头,连点招待都没有,实在不好意思。” 时风道:“不不,我也没跟她说我要来,是我唐突了。” 陈南薄薄的单眼皮笑得弯起,明明皮肤苍白,却有着很阳光的笑容。 “吃点车厘子吧,这还是上个周她买回来的。” 时风道谢,礼貌吃了一颗,眼睛瞥到车厘子的盒面,隐约觉得在A市哪间水果超市出现过。 陈南的目光在时风脸上停留许久,又淡淡笑着移开,“你是漫漫的同事吧” 时风愕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算是吧。” “我就说,做模特的人,长的都好看。” 模特? 时风在心里疑惑了一下,却没有否认,便听陈南继续道:“上次打电话听她说最近换季,一天要拍几百件衣服,辛苦得很,都没时间回来。” 时风才注意到这个角落鞋架上放着女式拖鞋,客厅一小块墙面上,还贴着何漫漫的照片,看着有些年头,颜色都发黄了。 果然是恋人关系吗,但听陈南的话,何漫漫似乎隐瞒了自己艺人的身份,谎称自己是一个服装模特? 他都不上网的? 这个疑问很快得到解答,电话铃声响了,时风清楚的看到陈南掏出一个旧款按键手机按了接通。 做戏要做足,闲聊没一会儿,时风正经着问了屋内一些小竹编的价格,能不能定制造型,他要买来送人。 陈南很是友好,道:“既然是漫漫的朋友,我收一点成本费权当送你。” 时风有点心虚,转移话题:“你们感情真好。” 这句随口说出的话,好像打开了陈南的话匣子,他脸上幸福洋溢,说着结婚钱也攒的差不多了,凑够之后,两人决定在这边买一套小房子便结婚。 “我这腿这辈子可能就这样了,但也没什么,我跟漫漫两个人能好好的在一起过日子,这就已经很知足了。” 说着说着,陈南又讲起几年前的大地震。 时风便在短短的一小时内,听完了陈南是如何在地震中,为了保护何漫漫失去双腿的故事,他说那是两人真正相爱、并决心共度余生的开始。 可时风像卡了喉咙,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陈南眼中的何漫漫,和自己眼中的何漫漫,似乎完全是两个人物,不停在他在脑中来回晃。 时风思绪十分杂乱,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 再坐不下去,时风便起身道了别。 外面的KK无聊到把脚下小草有多少根都数了个来回,才看到时风提着一袋东西走出来。 回程,时风便始终沉默不语。 KK在旁边玩弄那些精致的竹编小玩意,打量时风神情,问:“怎么了?” 时风拿起一只做成小推车造型的竹编,垂眸细细观看,摇摇头,没说什么。 徐彬讲完电话,走过来陈述了一通节目组的态度,道:“有点悬,他们觉得如果让你上了会影响节目专业性。” 徐彬靠桌边抠着下巴,兀自揣摩,“但又说的很委婉,不完全拒绝。” 时风大概知道节目组在顾虑什么,便道:“没事,你告诉节目组,第二轮把我淘汰掉就可以了,本身也没打算录到最后。” “歌手包袱真不要啦?”徐彬反问他,脸上笑盈盈的。 时风耸肩,“我倒是想要,问题是还有吗。” 徐彬便又问起今天的事:“亲自走了一趟,情况如何?” 时风点头,“他没骗我,何漫漫的确有个未婚夫。” “但我今天见了一面那个陈南。”时风语气顿了顿,继续道,“可能是我矫情吧,我有点,不忍心。” 正如祁漠用温柔教会了他温柔,让他彻底摆脱那个为了复仇不顾一切的深渊。 时风也因此,懂得了体会所谓的人间苦暖。 何漫漫爱陈南,陈南也爱和何漫漫。 前提已经达到了。 但是,他要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让陈南成为自己威胁何漫漫的把柄吗? 陈南何其无辜? ……乱七八糟。 时风转头问徐彬,“徐哥,祁漠到底在哪里?” 时风垂下目光,恹恹的神情里似乎也裹着些许委屈,“想去看看他。” 徐彬身形一顿,只说:“这个你去问苏然,我也不知道啊。” “……”时风沉默几秒,什么反应也没,又道,“还是算了。” 徐彬有些刻意地转身,盯着手机屏幕眼神飘忽,没敢告诉他祁漠现在还躺在ICU的事。 过三天天通告下来后,时风马不停蹄飞往《音乐人》录制地,下午两点下的飞机。 意料之外,居然许多人接机。 一群乌泱泱的人影站在出口外喊他名字,那声音相当洪亮,时风一时之间没太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 他看向那群举着自己名字和照片的……男粉丝?转头用询问的目光看徐彬,对方摇摇头,也没料到这情况。 不知谁的咆哮冷不防在机场大厅炸开:“啊啊啊!太帅了啊!!” 时风:“??” 哄闹中,一个男生费力挤到时风身边,目光炯炯道:“时风,这是我给你写的信。” “?你给我写的信。”时风边走边看他几秒,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犹豫着接了。 徐彬扫了一眼围在周围拍照的人,好家伙,就四五个妹子,其余全是男的。 这些年轻男生难掩面上激动,却规矩的过头,没有拦住时风要签名或者要合照,只是举着手机边走边录视频,有人还特意带来了相机,跑到前面给时风拍机场照。 时风上了车,他们就在外面举手跟时风说拜拜,一群汉子声音大,硬是喊出了滔天般的应援架势。 “看来是真的。”徐彬瘫在背椅上,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那次街演后,你在gay圈圈粉无数,成了基圈新晋男神。” “呃、”时风拿着男粉送的小礼物手足无措,“为什么会这样。” “你说呢?”徐彬反问。 时风想到自己擅自往脸上贴的彩虹旗,心虚,只好强行安慰道:“没事,有粉丝总比没有好,男的女的不重要……” “你该祈祷你还能挽回一些女友粉。” 录制开始前20分钟,他坐在休息室读粉丝信,看着看着莫名被感动到,坐在椅子上不自知地笑。 内容的最后写着“永远自由”四个字,他收好信,心情很好的拍了自拍发微博。 这里的隔音不太好,其它房间的哄笑声隐隐传来,时风知道,那是书一的休息室。 书一大概算是这期《音乐人》人气最高的,来参赛的歌手们都接二连三跑他房间聊天蹭合影去了。 时风吃下一粒润喉糖,不怎么在意自己这里的冷清。 没多久,工作人员进房间来,把摄像和舞台投屏都打开,其它歌手表演的时候,候场歌手的反应也会被剪辑进节目里去。 第一轮,音乐人们演唱自己最具代表性的代表作,四个评委会进行一个评级,S、A、B、C、D,这个评级将影响到音乐人们后续比赛的淘汰关键。 前面几个上场的时风不认识,但还是看着电视上的投屏作出适宜表情和话语,努力作出兴致极高的模样。 直到书一上场,唱起了《Aurora》。 上场顺序还十分巧妙,时风就在书一后面。 时风站在舞台后方候场,默默看着书一的表演,身边有摄像大哥抗着相机拍他,他敛去表情,反应相当平淡,没说什么话。 这样才是最合理的。 大家知道他们发生过的事,再装作毫无芥蒂地夸奖反而显得假,但也不能表现的太不高兴,不然一不小心就会被后期剪辑当了靶子。 《Aurora》演唱完毕,评级S,目前最高的一个。 时风观察着那个对书一毫不吝啬赞美之词的所谓贾老师,不明白为什么在词曲创作界中获奖无数的名人,也会为资本折腰,被买通来给选手走后门。 也许他没有资格去谴责对方道貌岸然,但这的确有些讽刺。 从时风身边走过的时候,书一轻轻地哼了一声,似乎很是愉悦。 对方甚至没有看时风一眼,仿佛已经知道了时风必输的结局,他脊背挺直擦肩而过,连空气都带着讥讽。 时风调整耳麦,在主持介绍到他的名字后,深吸一口气,抬脚迈出。 熟悉的、白到晃眼的光打亮他的全身,种种过往在脑海一瞬呼啸而过。 空气停止流动,时间静止。 时风抬眼,面前的一切仿佛都打了终止符,灯光、音乐、评委、舞台……皆在千钧一发,等待他呈现一切。 他晃了晃神,又放松下来,耳垂上的蓝钻石盈盈闪耀。 “咔”、齿轮转动,所有事物再次活了起来。 舞台中央的人完美的如梦似幻,眼珠里倒映璀璨光影,像宇宙中庞大灿烂的星空。 但此时此刻,即使用星空来形容似乎也还是匮乏了些。 “我要演唱的,我的代表作是——” 那双眼睛容纳了无限美丽与浪漫,如果真要用什么事物去形容它的话,那就应该是…… “银河。” 第67章 反转 时风坐在音乐室内的钢琴前作曲,手指在黑白琴键间跳跃,按下一个个或高或低的音符。 他用鼻音哼出模糊的旋律,不时停下动作,拿起笔在潦草的曲谱上记录。 花越推门而进,手中拿着一个鲜艳的红苹果。 他清脆地咬了一口,然后走近,靠在琴盖上一边吃一边听。 “总觉得,书一好像生气了。”花越的腮帮微鼓,随着他说话咀嚼慢慢消下去,“今天练习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他,我说对不起,他一声不吭就走开了。” 时风又在纸上增添一个音符,道:“心情不好?” “不是……”花越趴在钢琴上,表情些许惆怅,“前天我们拍广告片嘛,他本来站位靠近中间的,导演让他跟我换,站边边去了,成片出来他都没什么存在感。” 时风看向花越,略一思索,“换谁都会有点不开心的吧,下午我们哄哄他。” “好啊。”花越这才点点头,然后又听了一会时风弹琴,“嗯?新歌。” “可是上首你都还没写完呢。” “那首先放着。”时风道,“这首是写给粉丝的7000万福利,不能太拖。” “哦,歌名想好了吗。” 时风伸了个懒腰,转转脖子,“银河。” 花越眼睛亮了亮,“好听,有什么寓意吗。” “寓意啊……”时风下巴微抬,嘴角勾起浅浅的笑意,“对我来说,每一个粉丝都是一颗星星。” 她们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平凡的,但在时风眼中,星星再小也会发光,她们是另一番庞大灿烂的风景。 “盛大的世界中所有人都渺小无比,星星汇聚在一起却成了一条绚丽的银河。” “这条银河,是我得到的最最宝贵的礼物。” 最后一个歌词终止,伴奏逐渐淡去,时风垂下握着麦克的手,向前淡淡鞠了一躬。 万籁俱静。 四个评委表情如出一撤,严肃复杂交织其中,有的低下头翻看歌词,有的凝眉思考,却无人打头阵作出评语。 时风在舞台上被晾了将近一分钟,主持人终于知道打圆场,礼貌请了梁柏老师率先评级。 那个儒雅的中年乐评人先是点了点头,然后拿起话筒,开始讲话。 “首先我说一下他的这个歌唱素养啊,从作曲、编曲、作词、到他的声乐技巧,都是相当完美的。” 梁柏看着坐旁边的其余三个专家,“特别是他的这个嗓子,尤其好听,嗯也就是我们所说的,老天赏饭吃。” 几个专家评委认同地点头。 到这里,梁柏话音一转。 “但是,抛开这些先不谈,我想各位老师都听出来了,你演唱的这首歌,与上位歌手书一的Aurora,除了作词几乎高度重合。” 这时候贾老师也拿起了话筒。 “还有一点,你所谓的代表作,是曾在四年前被判定为抄袭Aurora的产物,你用这首歌来参加音乐人,年轻人,你是真的有点不尊重这个舞台。” 时风面上却毫无表情,心里却冒出荒诞的笑意,他只静静听着四位专家的批判,一句话也没回。 “我给你的评级是,D。” “D。” 所有歌手中,只有时风开局就收获了四个D,毫不尴尬地成为了倒数第一,濒临淘汰。 所有人都认为时风输定了,等着看他的笑话。 只有时风知道,这才是刚刚开始。 第一期录制完成,后期制作结束后,《音乐人》便开始在各大电视台播出了。 书一粉丝蜂拥而至,白天不歇晚上不睡地骂着时风不要脸,并扬言时风已再次侵权,就等着书一工作室再次上诉请他吃牢饭。 时风大喇喇发了条微博,大有种自暴自弃火上浇油的架势。 长纪影视_时风:即使《银河》有过争论,我也依旧爱惜它,是不是属于我的代表作,我说了才算。 态度十分嚣张。 《音乐人》热度冲到榜首,网友吃瓜吃得乐此不疲,纷纷跑去关注时风微博,想看他还能再作什么妖。 然而,还没等到书一官方微博有什么动静,远在国外的音乐人卡尔在自己的社交平台上发布了一则内容。 Carl: 我非常愤怒。 来自中国的著名歌手书一,剽窃了我的原创和弦用于编曲,却没有向我询问过授权。 如果对方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决,我将通过法律处理这件事。 一石惊起千涛浪,卡尔虽然名声小众,且非常低调,但粉丝粘性极高,这件事很快便传到国内,炸开了。 书一粉丝群数量庞大,战斗力还强,乍一看到这个消息,就翻墙去把卡尔扒皮得底朝天,搞了个嚣张的出征口号,在外网把卡尔骂了三天三夜。 结果最后发现,那段和弦的确是人家的原创,作品登记书都早书一好几年,洗都没法洗。 “他平时都不管理粉丝的吗。”花越端着咖啡浅浅喝了一口,扫了眼电脑上的评论,“事情都没搞清楚就疯狗一样到处咬人,这回看他怎么收场。” “他的粉丝可帮他干掉了好几个对家,反黑没输过。”时风手指在触控板上滑动,忽而停住,“啊,开始提到我了。” 果不其然,书一粉丝开始试图拉时风下水。 念书:这么说时风也是抄他的咯?怎么不告时风告我家书一?搞笑 此博主已嫁给书一:不信谣不传谣,这件事是书一工作室的失误,跟哥哥无关 书中自有黄金屋:就是,要找也是先找SF,那个卡尔就是嫉妒我书红 关于书一粉提到的时风的争论,卡尔在关键时刻不紧不慢放出两张截图,打脸打得啪啪响。 他先是声明了时风早在制作《银河》半年前就已经联系过他,并且支付了昂贵的版权费用,买下独家使用权。 相反,书一却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 Carl:虽然我是个小众的作曲人,但这不是有人可以盗窃我作品的原因 Carl:或者说,这位书一根本就不知道初始和弦的原创者是我? 这件事逐渐开始发酵。 卡尔的出现和言论,并不是简单的,炸出了一堆由网络产生的娱乐废料。 他牵扯到书一、牵扯到时风,牵扯到早年两位知名艺人的版权纷争案。 如果说在卡尔声讨书一之后,网友们还处于围观吃瓜的态度,那么在说出时风制作《银河》的周期之后,大家才终于开始有了新的反思,开始重申几年前那场让时风身败名裂的案子。 名为吃瓜第一线的视频网红紧跟热度,在第二天发布了一则视频。 “好的,让我们来重理一下时间线。” 视频中展示了各个时间点所发生过的关键事件,两条线,一目了然。 “我们已经知道,《银河》和《Aurora》中高潮部分的弦律,是来自挪威音乐人卡尔的原创。” 两首歌的同步音轨开始播放,重合率几乎达到85%。 “同年,书一现场演唱了他的个人单曲《Aurora》,第二天,《银河》上线各大音乐平台,这是争论的开端。” “时间线再往前推。早在五年前时风买了下和弦的独家使用权,开始制作《银河》。 那么,我是否可以认为,时风的创作时间,确实要比书一早呢?” “如果时风的创作时间比书一早,这两首歌又为什么会高度重合?到底是谁抄了谁? 我想这个问题,书一本人需要给大众一个解释。 更需要给时风,一个解释。” 这个视频出现的很巧合,也很及时。 转发量和评论不断飙升,它甚至被翻译过后上传到了外网,在短短三天,全网播放量过亿了。 就像是为了解答人们的疑惑似的,这个视频清晰的点明了此次事件的关键所在—— 如果《银河》创作时间的确早于《Aurora》,那么书一不光欺骗了大众,还将大众当作靶子,成功将原本无辜的时风送进了监狱。 愤怒和震惊犹如滔天的火海,迅猛激烈地席卷了每一处角落,络绎不绝的时风旧粉开始冒头,争吵、暴怒、质问、崩溃…… 书一工作室再无法控评的晚上,书一官方微博沦陷。 时隔四年,再现乌烟瘴气的战场。 时风换好衣服,坐桌前小口吃着蔬菜沙拉。 门响了两下,徐彬推门走进房间,催促道:“快吃,还得化一小时妆,时间有点紧。” 时风咀嚼间快速点两下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按照之前跟节目组商定好的,时风在第二轮演唱完后就会被淘汰,这个通告赶完之后,算算时间他又该进组拍戏了。 “有个事儿我还是问问你。”徐彬走到时风身边坐下,“节目组突然又问你有没有继续录下去的想法,之前内定的内容可以不作数。” 时风想也不想便回绝:“不了。” 末了又添一句:“拍戏重要。” 徐彬当然是更尊重时风的想法,立马就拿手机给对方发了婉拒的信息。 下楼快到大厅的时候,早有六个穿制服的保安等在那里,徐彬安排他们走在时风身边。 一行人出现在酒店大堂,此起彼伏的尖叫声立马喊了起来,伴随着媒体集体出现时常有的快门声。 “时风出来了!” “让一下!麻烦让一下!” 乌泱泱的人几乎将酒店门口挤得水泄不通,时风在保安的包围下缓慢地移动,面对记者们一个接一个抛出的问题,他只是淡淡地扫过一眼,不作任何回应。 人群中,有好多人在叫他的名字。 时风隐约听到了带着哭腔的声音,仔细一听又好像只是自己的错觉,下意识循声望去,只望见一个红着眼睛的姑娘。 激动和复杂在那人的脸上交织,时风却觉得对方眼熟,好像在很久以前,这个姑娘要过自己的签名。 时风收回目光,头也不回地钻进了车里。 再见到书一,他在休息区穿梭而过。 那张脸上的表情真是阴霾重重,嘴唇直接抿成一条直线,脚步快速急切,没有看任何人一眼。 他甚至连坐沙发上的时风都没看到,便径直进了艺人休息室,“砰”地关上了门。 在初舞台中,一次得了四个D的时风排名在最后,与倒二和倒三的歌手成了濒临淘汰位。 位于淘汰位的歌手,有一次机会向排名比自己高的歌手发起挑战,如果挑战成功,两方名次直接对换。 在休息室里,吊车尾的时风脸不红心不跳地将书一的名牌从卡片中抽出,递给了工作人员。 挑战场便正式开始了。 这次的书一,在录制中始终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即使是看到了时风的挑战牌,他也没什么过激的表情。 他跟上次一样,脊背挺得笔直走上舞台。 所有的聚光灯都打在他身上,随着音乐渐起,他营造出的氛围居然会有种不真实感。 时风在舞台后方默默看着书一的背影,走神地在心里想,总觉得书一什么都没变,其实也什么都变了。 对方大概是更喜欢现在的状态吧,能够站在光的最亮处,得到所有人的视线,总归要比那个拍广告都只能站边缘的书一好得多。 三分钟一晃而过,时风回过神,该他上场了。 他做了首比较激昂的曲子,节奏相当快,在歌词方面也作出了比较大胆的改变。 虽然制作周期急促且短暂,但是曲子质量依旧很好,他对音乐一向保持着一丝不苟的完美主义态度。 他没什么悬念地完成了演唱,然后和书一一左一右站在舞台上,等待专业顾问们讨论完毕。 不知是不是节目组特意安排,某评委在评级之前,突然问起了书一最近发生的卡尔事件。 时风淡淡朝旁边瞥了一眼,没看清书一的表情。 目前,书一的微博并没有对此事作出任何回应,如果他在这里认真回答,应该就算官方回复了。 书一沉默几秒,然后正对镜头。 他拿起话筒缓缓道:“嗯,最近也一直在忙这件事,我和我的工作室都并没有要冷处理的想法,确实也应该给我的歌迷一个答复,也给她们一个道歉。” “由于当初选择编曲师的眼光不当,导致现在发生了这种事,我真的,非常对不起大家。” 嗤。 食指挠了下手掌心,时风在心里冷笑出声。 编曲师凭空出现背黑锅。 早就猜到他会这么说了。 第68章 思念 上次的梁柏老师显然对书一没那么满意了,闻言只是坐座位上淡淡摇了摇头,手里不知翻着什么。 “这次作曲是自己做的了吧。”梁柏问。 书一噎了一下,反应很快,只道:“是的。” 时风没有看他,兀自在心里思量书一是不是在说假话。 书一在圈内人眼中的风评好坏掺半,他也偶然听到过一件有趣的爆料。 某个并不出名的编曲师在DM闹了起来,原因是书一的新歌发布后,编曲后面的署名却不是他的。 从作曲、编曲到歌词,都只写了书一的名字。 后来那位编曲师也得到了结果,几万块的买断费,之后不了了之。 而时风怀疑书一根本就不会写歌。 录制流程在按照约定的走,几位评委对书一生硬地点评一番,皮笑肉不笑地给了S级。 时风早就做好了再次得四个D级的准备,没想到这次,居然有两位评委给了他S。 梁柏老师是其中一个。 “挑不出什么毛病,我唯一能给你的建议就是别再来参加这种节目,自己爱惜好自己的才华,别出乱子。” 时风心里一惊,这个人,是在为节目组的内定淘汰为他打抱不平吗? 时风也不知道说什么,拿着话筒淡淡说了声:“好的,谢谢前辈的建议。” 最后书一评级全S,时风挑战失败,下场前还得走程序来点儿装模作样的感言。 不过时风可得再来遗憾退场那一套,他的脸上毫无难过的情绪,反而将目光移向身边的书一,饶有兴致。 “在离开之前,我想‘请教’书一一点问题,听了他刚才的演唱,实在是很佩服。” 书一隐隐觉得不太妙,在台上也不好表现得太过,面无表情回了句:“你问。” 时风浅浅勾唇,“虽然是混合乐器,但竹笛的旋律的比重还是挺大,我想问一下笛声的演奏者是谁,这样的搭配让我感到惊喜。” 书一想了几秒:“是合成的。” 时风挑眉,继续道:“曲中的竹笛音是电子合成吗。” 这时候梁柏老师十分不客气地打断:“先不说是不是合成的,我怎么听着有点长笛那意思。” 书一眼神果然慌了几秒,很快道:“啊对,是长笛,刚才没听清楚,不是竹笛。” 时风笑得温良无害,点头。 “吉他反复乐节演奏那块,听着有点中东民族音乐的风格,又像摩洛哥的格纳瓦音乐,请问具体是参考了那种呢,我回去后想尝试一下。”​ 书一眼神闪烁几秒:“中东民族音乐。” 闻言,四位评委表情一脸复杂。 时风只是很礼貌的看着书一,没有反驳,“最后一个问题。” “我想问曲中的高潮部分具体是用什么混响效果器制作,给人一种难以形容的迷幻感,太厉害了。” 书一已经快要绷不住了,他脱口而出:“这个你去问混音师。” “嗯?可是你刚才说从头到尾都是你亲自完成的。” 现场一片死寂。 书一刚才的回答中,不仅彻底暴露了他音乐素养不足的问题,还暴露了他根本不会写歌的真实水平,饶是时风也有点替他尴尬。 这一片段并未被节目组剪辑掉,二期播出当天,处于舆论中心的书一堪称火上浇油,网友的谩骂声直接覆盖了半边天。 再圆不过去,书一气愤地发微博,暗指时风恶意引导口误,想带节奏让粉丝去骂时风,时风理都没理。 第二天书一那条微博评论翻了两倍,被骂得更惨了。 网友们质疑他根本不会写歌,只是个商业包装出来的修音废物,更不可原谅他将抄袭的名头污蔑到时风头上。 现在已经有人开始怀疑,何漫漫与时风的xq门是否也只是一个乌龙,网友们甚至脑洞大开,猜想当年的时风是不是惹上了什么人,从而遭到雪藏。 滑到这条新闻的时候,何漫漫的肩膀一抖,眼线画歪了。 化妆师说了句别动,何漫漫僵硬着身体,望着手机不知在想什么。 有工作人员拿了个盒子进来,递给何漫漫说是给她的。 何漫漫打量那个快递盒,道:“我没买东西啊。” 工作人员只道:“粉丝送的吧,收件人的确是你的名字。” 何漫漫信了,感兴趣地拆了起来。 出演电影《黑鸦》后,她涨了好多粉,风评也得到了好转。 可是,当看到盒子里的东西后,何漫漫脸色瞬间一白。 手指没拿稳,造型各异的小玩意掉在地上,撒了满地。 那些是……何漫漫光看一眼就能知道出自谁手的,工艺竹编。 苏然前脚刚迈出公司,没走几步就被身后的人拉住了。 他回头,时风严肃地盯着他,道:“我想见祁漠。” 苏然愣了两秒,无奈道:“时风,祁总目前的状态还不能去探视。” 时风只皱眉,“为什么?” 苏然挠了挠头,也没隐瞒,“医生说免疫功能受损,保护性隔离。” 见时风还是一脸怀疑自己骗他的模样,苏然只好道:“我真不是要去医院,只是要去祁总的公寓里取一些没拿回的文件而已,不信你跟我一起去?” 时风思考两秒,真就上了车,一点没拖泥带水。 到了后,时风怔怔站在公寓门口发呆,脸上表情也不知道是失落还是难过。 这个地方,时风在这住过一阵,还差点在这跳了楼。 他跟着苏然走进公寓里,看到所有的窗户依然还是封窗状态,讶然。 苏然整理起办公桌上乱七八糟的文件档案,时风也跟着在书房好奇地转来转去,被玻璃柜里一排唱片吸引了目光。 他顿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便打开柜子,将里面那些保存完好的唱片拿了出来。 是714的早年专辑,还有队长时风的限量版个人唱片。 以前714包括时风发行过的所有专辑,在这里几乎都能找到。 苏然看时风拿着几张专辑发呆,对他笑道:“在想什么?” 正是午后,温柔的阳光从封窗网格钻进来,将时风的发丝染成金黄一片。 他低垂着睫毛,目光似乎也柔和无比。 “在想,以前的祁漠是怎样的。” 苏然还是笑,他的脸上好像永远带着阳光无害的笑意,“某种方面来说,我十分敬佩他。” 时风抬头看着他。 “娱乐圈明星无数,谁都可以走祁漠走过的路,但谁都不可能成为祁漠。” “除了天赋和能力外,还需要一点运气。” 时风被勾起好奇心,将手里的东西放回原位,问:“什么运气?” 苏然微微颔首,“祁总与嘉世影业的对赌协议,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说来听听?” 苏然刚想开口,看到手中的文件才想起来还在工作中,道:“下次吧,有时间我们再聊。” 苏然匆匆离开了公寓,时风还没走,懒洋洋靠在书房柜子上搜讯息。 他在搜索框搜索:祁漠对赌协议。 1秒后,新的网页跳出来,他在椅子坐下,点开一片明星专题解析,一看就是一下午。 所谓的对赌协议,原来已经是祁漠创立长纪之前的事了。 有许多明星经常被调侃,娱乐圈混不下去了就得回家继承家业,其实祁漠也是其中一个。 意识到即使再红的演员也只是受资本控制的工具人,名利双收的祁漠义无反顾选择解约,踏上了成为资本的奋斗之路。 虽然父母都是非常富有的古董大亨,但他显然并不想靠父母,为了募集5亿的资金,他跟当时的业内排第一的豪门公司——嘉世影业,签下了对赌协议。 大概内容就是,他得在三年内赚够5亿,如果失败,他就得以更高的价格回收嘉世的股份,堪称血崩。 看到这里,时风稍稍走了神。 原来长纪初创立祁漠就到处挖女明星,是这个原因,5亿不是小数目,除了自己之外,他需要更多人和自己一起玩命赚钱。 据说,祁漠的心脏病就是从那三年才开始恶化的,后来没办法才做了手术。 时风的思绪遥遥飘回以前,仿佛又看到了那时候的祁漠。 朦胧的香烟弥漫,祁漠抬眼,深深望着自己。 那时候,时风太讨厌那种商人衡量功利性般的目光,拒绝了。 但是……能收藏一个流量偶像所有唱片的商人,真的全是为了钱吗……? 时风缓缓晃出了书房,不知怎么站到了卧室前。 他恹恹推开门,闻到了淡淡的、熟悉的海洋香。 他忽然变成了一只猫,眯着眼睫耸动鼻尖,慢悠悠的四处寻找,终于在床上的被子闻到了这种味道的来源。 祁漠的味道…… 时风跪在床上,捧起蓬松的被子望了两秒,将脸深深埋了下去。 “祁漠、祁漠、祁漠……” 他疯狂呼吸着属于祁漠的气息,直到充盈他身体的每一寸内里,仿佛这样就能减轻烧心般的思念。 “我想你……我想你……” ICU重症监护室内,这是第三次下了病危通知。 至今为止,手术过后的祁漠依旧昏迷,毫无醒来的迹象。 监护仪上,心电图、呼吸、脉搏,这些监控指标日复一日的衰弱着,仿佛下一秒就会全部归零。 一众医护人员再一次完成了抢救,这次,终于有护士犹豫着发出疑问。 “主任,他的心脏机能持续衰竭,这种状态能好起来吗?” 正常人的心率是每分钟60到100次,但手术后的祁漠不光还出现了严重的心动过缓,还陷入了昏迷。 怎样让祁漠的心脏重新健康地跳动,王医生这些天已经快想到头发都掉光了。 他盯着祁漠苍白病态的脸直皱眉,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但唯一清楚的就是这种状态绝对不能一直持续下去。 脑中忽然闪过祁漠曾说过的某句话,王医生脑袋上灵光一闪,在此刻居然有了死马当做活马医的想法。 他吩咐护士长取来自己的手机,在手机上找了五六分钟,将音量开到最大,凑到祁漠脸庞边开始播放一个视频。 一众医护陷入漫长的沉默中,只有某位歌手的歌声逐渐清晰。 一分钟后,监护仪开始有了变化。 众人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心电监控指标逐渐增长,一动不动原地待命。 心率值40—100。 心率值50—100。 心率值55—100。 “命运总将我们缠绕,敲击心上,另一个我……” 心电图上的线条漂亮地波动着,嘀、嘀、嘀—— 三分钟过后,它终于维持在一个稳定的频率。 心率值60—100。 第69章 苏醒 一个灰蒙蒙的午后。 ICU重症监护室内,监护系统正常运作中,心电、呼吸、脉搏各类指数正常。 祁漠睁开眼,眼神失焦地望着天花板,好久,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躺在哪里。 全身乏力,无法动弹。 脸上的呼吸罩让人非常不舒服,好在很快有护士发现他醒了,只看一眼便面露喜色,出了监护室不知去通知谁。 在醒后的第三天,祁漠转去了普通病房,终于在躺了二十几天的ICU后,呼吸到没有带着奇怪药物味的空气。 事实上,身体的感觉比想象中要好得多,刚醒来时的不适已完全消失,手术伤口几乎愈合,除了不时有些痒意之外,祁漠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 胸前挂着主任证件牌的人在床边坐下,问他:“感觉怎么样?” “还好。”太久没说话,嗓音竟已变得十分沙哑,祁漠清了清嗓子,“比第一次好多了。” 王医生凝视他苍白的脸颊,忽然笑道:“有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先听哪个?” 祁漠不知道还有什么是能更糟的,直接道:“坏的。” “坏的就是,二次手术还是对你身体免疫功能造成了影响,下辈子你可能都得与药物为伴,以此保证身体健康。” “嗯,吃就吃吧。”祁漠反应淡淡,又问:“好的呢?” “好的就是,你可以放心谈恋爱了。”王医生低笑,起身,双手揣进白袍兜里,“跟那个时风。” 祁漠嘴唇抿了抿,没说话。 “说起来很意外,再次开刀后,我才知道你产生后遗症的原因,并不全是因为时风,因为他是次要的。” 祁漠皱眉,“所以那是因为什么?” “排异。” 王医生用手指比了比,“这么大点的气泡,带来的后果却很严重,不开刀根本发现不了这个东西。” “不过以防万一,在术后观察期就不要见他了。” 大概是手术那天祁漠过于激烈的反应实在令他印象深刻,王医生顿了顿,“观察期过了再见也不迟。” 祁漠看起来没什么所谓地嗯一声。 仿佛真的没所谓。 苏然提着笔记本站在病房门口,面色复杂地看着自家老板。 墙上电视播放着某部眼熟的民国剧,祁漠转头瞥一眼苏然,又飞快把眼睛移了回去。 每当电视出现时风的画面,祁漠嘴角和眉梢高高扬起,一跳到其他演员的镜头,祁漠一秒板脸。 为什么老板笑得那么痴汉。 苏然把笔记本电脑放在祁漠面前,顺手把耳机插好。 本以为老板要开始办公,却见他熟练地点开重重文件夹,打开了一个MV。 某位时姓歌手的歌,祁漠一边听一边笑,“呵呵……” 老板果然是个痴汉?? “祁总,何先生联系过你,他说有意向投资……” 祁漠在哼歌没听到。 “然后就是,公司有个编剧合约快到期……” 祁漠沉迷看男明星没听到。 “上个月的代言总……” 祁漠点开了下一个MV。 苏然叹气:“前几天时风——” 祁漠突然听力十级,转头问:“时风什么?” “……时风说他想见你。” 听到这句话,祁漠明显愣了一下,然后便陷入了思索中。 似乎是考虑了一番,祁漠重新将目光移回电脑,道:“让他专心工作。” 苏然欲言又止,歪头看他,“让他来医院看一次,也没关系的吧?” “王彦说等观察期过后。”说完祁漠挺无语地添了一句:“……避免情绪过激。” 听到这个回复,苏然的嘴角染上笑意,他颔首抿了抿唇,“好的,我会跟他转达祁总现在一切安好。” 祁漠继续看MV,又瞥一眼刘海往后梳去的苏然,觉得这个人变得更加干练成熟。 “公司没出什么事儿吧。” “一切项目都正常进行,没有出现任何纰漏。” “好莱坞那边呢。” “您做手术的事保密得很好,Peter导演来过一次电话,我对他说您在进组闭关中。” 这次祁漠因为心脏病再次进行手术的事,没几个圈内人知道。 不光是医院对祁漠进行了保护性隔离,祁漠在术前也吩咐过苏然,禁止任何人探视,要严格保密。 这关系到他即将去好莱坞拍的新电影,如果让导演知道了他的身体情况,可能会因为顾虑动作戏而重新选择演员。 得知公司没什么问题后,祁漠懒懒嗯了一声,“回公司吧。” 苏然转身离开,轻手带上了门。 祁漠的手术是在C市做的,苏然探视完上司,也要很快飞回A市去处理工作。 在医院走廊,他打开微信翻了翻,刷到一条KK新发的朋友圈。 KK:靠,一张机票都买不到。 手指在评论两个字停留,最终还是移向左边,默默地点了个赞。 KK将手机摔在沙发上,暴躁得毛都炸了。 刚在C市跑完一周的通告,回程却成了问题,前往A市的机票早就被一抢而空,听助理说,这几天都是这种情况。 不知是谁起的头,大批时风旧粉回流,她们从各个城市一涌而上,带着满腔激昂聚集在DM公司门口,高高地举起横幅表达愤怒。 长纪更是无法通行,安保整整比平时多了两倍,可怖的人流量将公司周围的全部主干道挤得的水泄不通。 KK翻完这些新闻,又刷到书一工作室的官方公告。 书一工作室:我们会尽快处理好这些争议,请大家不要过多猜测。 KK翻了个白眼。 回不了A市,他只能暂时在酒店住下,越想心情越糟,熟练地拿起手机又开始发骂人微博。 KK:有病吧!真喜欢以前怎么不相信他?现在一蜂窝现在搞这出,做作! 刚发完就收到经纪人的微信。 苍蝇:祖宗??上个月才跟你说过不要骂人,怎么又开始了 苍蝇:再这样我真的要把你微博收回来了 KK:本来不想骂,那些人逼我破戒。 对方:…… 经纪人好久都没回复,不知道忙什么去了,过了十几分钟又弹过来一条消息。 苍蝇:把东西收拾好,下午苏然会来酒店接你,他那边有因为行程多订的机票。 KK瞪大眼睛,第一反应居然不是苏然为什么也在C市。 KK:我不要 苍蝇:[汗] 苍蝇:后面的行程不能耽误,由不得你要不要的 “啊!!”KK扑到床上大声哀嚎,一头红发被蹭地乱七八糟。 “真是烦死了!” 微博弹出推送,时风下意识要点叉,目光在熟悉的两个字上停留。 秦城在自己的最新一条微博留了评论。 点赞量迅速上升,那条五字评论也排到了第一。 秦城:我一直相信你[心] 这话说的,要不是清楚秦城到底在想什么,时风估计以为他是来蹭热度的。 但仔细想想,以秦城如今的咖位,根本不需要蹭谁的热度。 这是秦城首次公开表明他的立场,甚至用了堪称亲密的语气,毫无犹豫地选择了站到自己这边。 手指在屏幕摩擦,时风垂眸看着那条评论许久。 秦城这是,自以为两人的关系已经破冰,开始在网友面前毫不遮掩的示好了? 这么出神地想着,时风忽然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 [你想做什么?] 时风愣了下,还没反应过来这是哪位,又一条短信发了过来。 [我们之间的事根本牵扯不到陈南身上!不要去找他!] 哦,何漫漫小姐。 时风想了一会儿,敲了几个字回过去。 [如果你还是不肯好好地解决问题,我不会再跟你周旋。] 时风琢磨着语气,尽量把字句精简,思考用怎样的话威胁对方效果比较好。 [我们之间的仇,全部报复到你那位未婚夫身上,也是一样的。] [还有,当他发现自己爱的人实际是个吸d、滥交,甚至还堕过胎的人,会不会很绝望?] 那面死寂般地沉默了十分钟,而后,时风终于看到了他想要的答复。 [……能不能见面谈谈?] 时隔几个月,时风终于再次见到了这个女人。 在两人约定好的地方,何漫漫推门而进,似乎是连妆都没化便急匆匆赶来了。 她穿着一身漂亮的红色连衣裙,可脸色苍白毫无生气,身材也瘦的厉害,看起来十分病态。 她目光警惕地落坐在时风对面,仿佛时风是什么不可靠近的坏人。 “如果我拒绝澄清,你又要怎么样?”何漫漫说。 时风抬眼看她,“怎么样?” 在这种时候,何漫漫居然还是抱有侥幸态度。 时风轻轻叹了口气,总觉得有点厌倦这种场景。 “秦城什么都跟我说了,你觉得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时风不耐道:“你也就在陈南心中形象比较好了。” 一提到这个名字,何漫漫脸色都变了。 “你去找他了??你找他有什么用?跟他有什么关系你去找他有什么用!!” 她开始问东问西,说话语速也越来越快,她不知疲惫地试探着时风手里到底有多少筹码,颇有些神经质。 时风看她慌乱,却弯起眼睛笑了,“就找他买了点东西而已,放心,我什么都没做。” “我说我是你的朋友,他还很开心地给我打了折。” 时风轻描淡写地说着,漂亮的长睫毛往下垂,道:“我跟他聊天,只有说到你的名字他才会多说几句话,你这个未婚夫可真喜欢你。” 何漫漫看时风笑,却像是触碰到了什么愤怒的开关。 她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球可怕的怒瞪着,胸口快速起伏一番,扬手就摔烂了一个玻璃杯。 她疯狂地怒吼:“你凭什么去打扰我爱人!!!” 一片死寂。 时风淡然地盯着地上那些玻璃碎片,什么表情都没有。 门外有服务生小心翼翼地敲了敲,礼貌地说了几句什么,时风没听清。 只是桌下的手隐隐用力握紧,时风才慢慢地回味过来,些许生气的情绪—— 何漫漫在他面前是不是有点嚣张过头。 时风直接起身,迈过地上一片狼藉,丢下一句不要后悔就开门走了出去。 没走几步,何漫漫彻底慌了,她追出来,拉住时风的手臂,被时风毫不客气地甩开。 “不、时风、时风别去找阿南,求你……” 何漫漫声线颤抖着哀求,像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她不停地拉扯时风的手臂、衣袖,想要让他停住脚步,冷不防被猛的推开,没站稳坐到地上。 她几乎是丝毫不停歇地抱住了时风的右腿,然后哭起来,“求求你……再给我一些时间……” 时风冷声道:“放开。” 何漫漫没有放开,她一边扯着他的裤管一边爬到时风面前。 走廊低暗的氛围灯中,何漫漫跪在她面前哭得崩溃,她不断摇头,又不断说着不要,仿佛正在经历着此生最绝望的事。 “我会澄清的……我会的……再给我一些时间,我就快拿奖了……求求你再给我一些时间……求求你时风……” 时风垂眸看她,怀疑何漫漫是不是又被圈里哪个男人骗了。 他开口,面无表情道:“你能拿什么奖。” 何漫漫手忙脚乱擦了擦泪水,仰头睁着大大的眼睛,极力想要让时风相信似的说:“经纪人说我的《黑鸦》很有希望拿最佳女配,她已经送去电影节了,没几天就要开始颁奖了……” 时风又说:“你拿不拿奖,跟我有关系吗?” 何漫漫整张脸都因为哭泣而扭曲,她又开始低声戳泣:“这是我人生中……第一个有希望可以得的奖……” “我知道我红不了……也当不了大明星……但我求求你再多给我几天时间……就当圆了我的梦想好不好……” 这个面色灰败、骨架细瘦的十八线艺人浑身都溢满了悲伤。 她甚至不能称之为明星,她连小明星都算不上,但却的确在这吃人般有去无回的圈子牺牲了自己的一切,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 一个主流艺人都瞧不上眼的奖项,是何漫漫狼狈的追梦旅途中,唯一有可能够得到的奢望。 “拿了奖过后我就全都说清楚……真的……拿了奖后我就不当艺人了……我还要回家结婚的……我真的求求你……求求你……” 时风默默看着何漫漫在地上哭。 明明,这个女人所做的事从坏到外,他也还是不长记性,生出来些许恻隐之心。 时风想,大概是想起了陈南对自己笑得那样友善的原因。 最终,时风说:“好。” “电影节过后,你澄清一切向我道歉,并且永远退出娱乐圈。” “你最好在我反悔之前,把该说的全都说出来。” “这是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何漫漫。” 第70章 下乡 KK打了个盹,醒来时机舱已经开始发餐了。 空乘小姐礼貌询问了他的口味,KK打个哈欠,要了份牛扒饭。 商务舱一排两个座位,他的旁边已经坐了人,正立着个iPad在看文件。 KK没好气地瞅苏然一眼,把头偏开,“哼。” 吃饭时间,KK故意发出夸张的吧唧嘴,用餐礼仪更是遗忘得一干二净,他大口扒饭,双颊圆圆鼓起的模样像一只仓鼠。 吃得太急,咽的时候忽然呛到,直接喷了几颗米粒到身边人的餐盘中。 苏然拿着筷子的白皙手指顿了顿,停下动作,转头问空乘要了杯橙汁,放在KK面前。 KK噎得厉害,端起来猛喝几口才缓过来,便见苏然丝毫不嫌弃盘子里的米粒似的,继续吃着三文鱼。 KK要的牛扒味道实在不怎么样,还咬不动,目光不自觉炯炯地盯着苏然那边看,总觉得对方的三文鱼又鲜又嫩。 “要吃吗。”苏然看他。 KK快速偏过身体,只留个后脑勺给对方。 只听见苏然叹气,说了句:“到底要跟我气到什么时候。” KK懒得理他,脑中却开始有些想起旧事。 他真是想破五个脑袋也想不明白,以前看着那么弱小的一个人,怎么就变成现在这个令人十分不爽的样子。 都是装的……自己还蠢的要死去保护他! 苏然这个狗东西!骗了他的同情心! 苏然没得到回应,又自言自语地说道:“最近有个项目很适合你,一个热门ip的古偶还没定主演,要不要去试试?” “不稀罕。”KK抱手,一副打死不转过头去的架势,然后小声嘀咕:“拍戏那么累,还要染黑头发,还要减肥,还要早起,还要%*#@……” 最后总结成一句:“反正没钱了我才拍。” 苏然浅浅笑了笑,“好吧,不愿意就算了,这个项目原本定的是时风的,不过他现在想专攻电影。” 听到时风这两个字,KK才回头,“剧本给我看看。” 苏然的神情很奇妙的顿了顿,“这么喜欢时风吗?” KK看着他皱眉,“关你什么事啊。” 他挠了挠红头发,真就思考起来。 “他长的又帅。” 苏然:^_^ “唱歌又好听。” “性格又好,跟我玩得起来。” 苏然:^_^…… KK抠抠耳朵,若有所思道:“我还真挺喜欢时风的。” 话音刚落,他隐隐听到一声手指骨节活动的声音,疑惑地朝苏然望了望,对方还是保持着那一张人畜无害的微笑。 “算了,你起开,我去洗个脸。” 苏然让开了。 KK迈进卫生间正要顺手关门,苏然抬手挡住,很“温柔”地强行挤了进来。 看到苏然那张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化的、散着黑气的面无表情脸,KK吞了吞口水,声音都小了,“你做什么。” 苏然道:“阿俞,我忍不住了。” “……?” 苏然制住KK的双手,强行吻了下来。 他熟练地顶开KK的牙齿,舌头相当色情地在对方口腔游荡,直吻得KK气都喘不过来,只能发出一些细碎的声音表达控诉。 “你tm……我、不要……” “我有点吃醋了,阿俞。” 苏然的眼神黯淡,里面压抑着风雨欲来的情绪,仿佛顷刻间就会翻涌而出。 “不要再说你喜欢他了。” 他抬起膝盖,用力顶/了顶KK某个部位,KK瞪大双眼。 “阿俞……我会嫉妒的。” 时风打了个喷嚏。 正蹲着收拾行李的徐彬看他一眼,反手又丢了盒感冒药进箱子。 时风一一扫过行李箱里的生活物品,小到牙刷牙膏,大到镜子吹风机应有尽有,另一边更是塞了满满一箱吃的。 他觉得徐彬还把自己当以前那个娇贵的少爷。 “徐哥,不就是去农村唱首歌吗,没那么夸张。” “什么叫没那么夸张,那地方是国家第一贫困地区,你去了别说酒店,有张干净床都算不错了知不知道。” 徐彬絮絮叨叨,看着两大箱东西还不满意似的,“你那些男粉丝,他妈的瞎投什么票,人气是拿了,苦的不还是你吗。” 时风道:“你就知道是男粉丝投的。” 徐彬站起来,“我是你经纪人,你的粉丝数据我都要分析群体和受众的,你目前的数据,有60%都是男的。” 徐彬突然就开始翻手机,“哦对,还有个叫“冷漠的心“的男网友,花钱打榜给你投了两万多张的票,神经病吗!” 时风:“。” 他去音乐人走了一趟,还真没想到自己会成为人气选手前三。 之前的人气选手书一直接霸榜,卡尔事件后他掉到了第三,而自己被投票投了上去。 这个榜单看着很光鲜,其实是为宣传慈善活动做的。 人气最高的前三位选手,无论是否淘汰,都将前往贫困地区进行慈善演唱,要是不去,就会被网友骂耍大牌,没有爱心。 总而言之,是个干苦力还没钱拿的差事。 时风想到什么,拿起手机给花越发了信息,提醒他带些生活用品。 这次的慈善演唱,花越主动提出要跟他一起去。 问他理由是什么,他却只是笑笑,并不解释,时风也就不问了。 下午三人一起登机,落地后又上了商务车,继续将近八九个小时的车程。 到的时候,天都黑了。 徐彬推开车门,突然一拍脑袋,十分后悔,“哎!早知道带包鞋套来。” 村里刚下过一场雨,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泥巴路也很是曲折,跟拍抗着机器好几次差点摔倒。 时风犹豫着踏上满是泥浆的土地,后知后觉回味过来徐彬的话真不是夸张。 “没事,走吧。” 花越压低帽檐,又把口罩往上拉了拉,无声地随行在一众工作人员中。 时风走得相当艰难,原本漂亮的新鞋子更是糊满了泥浆。 身上的置装全都是在公司13层挑的,他看着心疼得紧,总觉得这是祁漠花的钱,不该这么糟蹋。 一行人在村里临时腾出来的房子落了脚,凑凑合合睡了,第二天又早早起床,赶去活动点做准备。 “我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花越拍拍身上的灰,望着前方正在搭建的简陋舞台一阵无言,“换做是我,我不一定愿意在这种地方唱歌。” 时风笑了笑,把自己手里的黄桃果干分给他一些,“平常心。” 主办方大概也想把舞台搞得好一些,但苦于条件艰苦,搭建大舞台的材料运不过来,只能就地弄个简单的,还像模像样弄了幕布。 观众席则借了村民们的长板凳,破破烂烂摆了五六排,一眼望去实在穷,还透着股土味儿。 这个村子往年大概一直处于极度闭塞的状态,好多村民好奇地望着这边,却只远远站着看,并不敢走近。 对从未见过明星的人来说,高挑俊美的时风简直犹如天神般的存在,一眼望去鹤立鸡群,连小孩子的眼睛都移不开。 时风跟花越分食着果干,忽然察觉到裤子被人碰了一下,垂眼望去是个脏兮兮的小男孩,正眼巴巴地望着。 时风愣了愣,“啊,你想吃这个吗?” 他蹲下身,选了块大的黄桃干喂过去,洁白的指尖与小男孩不算干净的脸蛋形成鲜明对比,不远处传来快门声,摄影师正好捕捉到了这一幕。 花越看到了书一,扯扯口罩,“我暂时离开一会。” 书一看着手机在长凳坐下,脸上表情焦头烂额,不知道在跟谁聊天,敲字的动作看起来相当急切。 小孩子们还以为他像时风那样好相处,好奇又兴奋地凑到他身边嘻嘻笑,书一理都不理,直接站起来走开了。 到了晚上,舞台音响设备终于要调试完成,村民们吃完晚饭,全都往这边围观来了,一时之间非常热闹。 摄像大哥们架好机器,等待着开始现场直播。 书一本身心情不佳,来这破地方还遭了一通罪,等到现在饭都没吃,手机那头的人却已经不回他了。 工作人员们也又累又饿,主办方从车上搬下来几箱牛奶,准备发给大家补充体力。 书一独自坐在长凳上摆脸色,整个人都处于撒点火星子就能炸的状态。 “喂,给我一瓶。”他朝那个戴着鸭舌帽的工作人员喊道。 对方刚分发完最后一瓶牛奶,听到书一的声音向这边看来,似乎停顿了一下。 那人的声音有些奇怪,“稍等,我去车上再搬一箱下来。” 书一没好气道:“快点。” 鸭舌帽很快转身离开,书一多看了他两眼,晚上光线不好,除了那人耳后稍浅的发色,根本看不清他长什么样。 五分钟后,鸭舌帽去而复返,他将瓶装牛奶递给书一后,没做停留,低着头离开了。 瓶盖拧开得极为轻松,书一皱眉喝了一口,香醇的奶制品滑入喉腔,胃里的饥饿感缓解许多。 “刚干嘛去了。”时风看花越回来,随口问道。 “去帮了帮忙,什么都不做有点显眼。”花越道。 说完,他在时风身边坐下,看着远处忙碌的人群许久,忽地说了一句:“他的脸太臭了。” “谁?”刚问完时风就反应过来,“哦。” “还好吧,本以为他退赛后得沉寂一段时间,没想到今天来了,看来心态还没全崩。” 花越的目光不知在看哪里,“做点儿什么?” 现场人员正在调试设备,时不时拿起话筒试音,却不知出了什么问题,那话筒的声音时有时无。 时风笑笑:“看他给不给机会了。” 终于开始候场,原本第一个表演的歌手却迟迟未到,他助理赶来说是因为水土不服拉了肚子,于是就变成了时风先上。 在幕布后,工作人员教他使用那个老式麦克的开关方法。 时风指了指舞台后方的箱子,问能不能使用那里面的麦克来唱,对方解释说那几个话筒因为运输问题被磕碰坏了,所以才临时改用这个旧的麦克。 本以为糟糕事就到此为止,他的伴奏又出了问题,反反复复切换了几首都不是他的。 隔着厚重的红色幕布,时风能听到外面的嘈杂声越来越大了。 工作人员跑到时风身边,满脸歉意地说让他再等几分钟,u盘里没有找到他的伴奏。 舞台右边,暴躁的书一从候场开始就一直在打电话。 “我知道!我只是想让他帮个忙而已,你直接让他接电话行不行?你他妈一个助理来跟我谈什么判呢??” 过了一会儿他重新拨了个电话,语气又变了,甚至还有些许委屈。 “是……我知道你忙……但我,我最近真的很需要你帮我联系……喂……?” 对面直接挂了。 时风垂眸把玩手里的麦克,毫不收敛地嗤笑一声。 书一倏地将愤恨的目光投了过来,直接炸了,“你、笑、你、妈。” “哈哈。”时风却笑得更开心,“错了,在笑你而已。” 说完不等对方回应,时风瞥一眼书一手里那个漂亮的蓝色麦克,伸了手。 书一:“???” 时风:“给我。” 书一火气直冲天冒了三丈,“这是我粉丝给我定制的话筒!你tm算个屁!也有资格碰它?” “啊,那怎么办。”时风脸不红心不跳地开始忽悠人,“刚才工作人员说我手里这个是坏的。” “反正你粉丝也不想听你唱歌了,还不如给我物尽其用,对吧?” 时风朝他歪了歪头,非常挑衅地嘲笑,“修音废物。” 这句话立马踩到了书一的雷区,他手机一摔扑上来,拽住时风的衣领狠狠道:“你再说一遍。” 时风跟他对视:“废物。” 时风睨着他,瞳孔中蕴含着看不太真切的冷漠,“承认吧,你根本就没有能在圈里立足的能力。” “你现在所失去的一切本来就不是你的,而是从我这里抢过去的,你只学会了抢,因为你没有能力让别人喜欢你。” “闭嘴、闭嘴!” “而你到底还在挣扎什么?你不明白吗,如果以前你没有做那些下三滥的手段,现在的你,依旧只会是那个站位靠边的,无人问津的书一。” 书一眼睛都红了,抬拳就要挥过来,时风面无表情抓住他的手腕,声线变冷:“还是说,你觉得你还能再让我摔一次跤?” 预感到书一的情绪已在崩塌,在背后,时风悄然打开麦克风的收音。 书一压抑许多天的情绪,终于在时风刻意挑衅的话语中全部翻涌而出。 他失控地怒吼,音量大的骇人:“我告诉你时风!以前我能把你送进监狱!现在的我也一样能!” “等着吧!下次我会让你永远爬不起来、永远!!” 这两句响亮的声音,清晰而刺耳地传进现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摄影设备运行中,现场直播早在10分钟前已经开始。 外面的花越压低帽檐,隐于阴影中的双眼弯了弯,轻笑一声。 书一经纪人满脸怒火地冲进后台,直接扬手扇了书一一巴掌。 她压低声音,眼神看起来恨极了:“现在谁都救不了你了!” 不可置信和荒诞感在心底蔓延开来,书一捂着脸后退几步,眼神重新移向时风。 对方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而后突然恍然大悟似的,举起手中那个旧旧的话筒看了看。 良久,时风朝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啊,没坏呢。” 第71章 玫瑰 开庭那天,公司的造型师们围着时风忙得团团转。 从出庭穿的正装,脚上穿的皮鞋,到一丝不苟的露额发型,所有的一切都在将他装扮成一只蓄势待发的利剑。 徐彬频繁打着电话,没抽到旁听券想找关系买一张过来,结果发现想要旁听这次庭审的人实在太多,有也都早被各台记者抢了去。 媒体惯会捕风捉影,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法院门口早已聚集了一片黑压压的人群,而时风需要以最精神的模样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下车的瞬间,果然被汹涌的人潮包围,除了媒体外,大量举着横幅的粉丝齐声为他加油。 “时风,对这次庭审你有信心能赢下来吗?” “有。” “书一的律师是LM事务所8年间从未败诉过的“名嘴”,对此会有些担心吗时风?” “不会,我有足够的证据还有关键证人。” 身边从头捂到脚的花越疾步跟随。 “时风!一定要赢!” 时风回头看了那个粉丝一眼,“不是一定,是必胜。” 相比起来,书一边显得萎靡许多。 他戴着墨镜,头一直低着,从下车到被保镖围着走进法院,全程都没有对那些骂声做出什么反应。 苏然跟徐彬一样非酋,没抽到旁听位,只能在法院门口等着。 徐彬蹲着吞云吐雾,说道:“唉,也不是第一次了,怎么就这么紧张。” 苏然温和地笑笑,“你们感情好。” 徐彬不置可否,抽了半根烟又想起什么来,“对了,祁漠怎么样了。” 苏然脑海浮现老板看时风MV的痴汉脸,默了几秒,“……挺好的,在恢复了。” “那就好。”徐彬咬咬烟嘴,表情突然就复杂起来,“每次想起祁漠,心里头就总有点儿愧疚,我这个经纪人实在是不称职,每次都没保护好小风。” 苏然这次没接话。 便看到徐彬顿了顿,才继续道:“小风跟着他……也挺好的。” 两人没等多久,大概四十分钟左右,法院里陆陆续续出来一些人。 徐彬拉住一个男记者问:“结束了吗?” 对方摇摇头,“没有,休庭十分钟。” 徐彬道:“休庭?为什么?” 男记者言简意赅:“被告情绪过激。” 书一扶着墙,呼吸间头脑发麻,极度恐惧时他几乎没有多余的力气再保持站立。 他在法院的某个角落瘫坐在地,想要恢复情绪却越想越崩溃,意识到胜诉希望渺小后,巨大的不安将他整个人笼罩。 花越…… 花越怎么会出席!! 他不是早就逃去国外了吗?! 在律师一字一句反驳原告方观点时,花越却不急不躁出示了一个关键证据:一份初始demo。 那是时风在创作《银河》之前,初次进行作曲记录的重要证明,当初明明被自己的人悄悄偷走,怎么会…… “在这儿啊。” 不远处,花越发现了他。 他迈步走来,两条腿笔直修长,身材比例十分优越。 刚才在庭审中,再次见到旧成员,书一差点没有认出来。 花越拥有二分之一的法国血统,褪去少年气后,成熟的他与714时期区别还是很大的。 他变得更加精致、立体,无与伦比的外貌映在书一眼里,几乎跟时风一样讨厌。 花越哈哈笑了两声,爽朗无比,“你怎么这么怂,看着都要哭了。” 书一面色不善地看着他,“你又有什么资格嘲笑我,你比我更惨。” 花越道:“我?我哪里惨。” 书一下意识就要开口,可不过转瞬间,他又重新闭上了嘴。 花越蹲下身,近距离盯着书一,慢悠悠开口道:“你是不是想说,我这个得了HIV的特殊群体,怎么还能活得这么好?” 书一:“……” 没得到回应,花越便开始自言自语。 “我这次回国,其实也并不全是为了时风,主要是想还你一样东西。” “这几年我确实过得不太好,所以那个在演唱会用针头恶意感染的人,我整整查了五年。” 闻言,书一瞳孔紧缩,脸色更白了。 “结果还真让我查到了。” 花越无表情地看着书一,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那人吓得一直哭,求我放过他,说他是为了钱才做这种事的。” “我问他,是谁让他这么做的,他说……” 书一吓得六神无主,站起来就跑要,小腿猛的一痛,直被踹得摔在地上,狼狈无比。 花越还在自言自语,语气也没有变化:“说真的,我不知道你有这么恨我,仅仅是因为一些小矛盾,没想到会值得你这么大费周章来报复。” 花越抬脚,踩上书一的后脚踝不让他站起来,书一越挣扎他便愈发用力。 “我不是回来报复你的。”花越道,“我懒得告你,法律给不了我想要的结果。” 书一自暴自弃,“你有本事就告啊!不过是多坐几年牢,你以为我会怕你吗?活该!被传染活该!祝你跟时狗早点死!我笑着看着你们死!” 花越却又笑了,而后,他风轻云淡吐出来一句让书一彻底僵硬的话。 “你还记得你喝的那瓶牛奶吗?” 书一脑中忽然闪现那个戴着鸭舌帽与口罩的身影,还有对方耳后浅色的发丝…… 书一用力回过头,眼中恐慌与不可置信交织。 花越近乎是无情地说:“好喝吗?我滴了一点自己的血进去。” “?!!” “嗯,过了三天,阻断药应该是没什么用了。”花越收回脚,看着已完全石化的书一,哼笑一声。 “以牙还牙。”花越抬脚离开,声音愈来愈远,“好好感受吧病毒的滋味,书一。” 庭审进行到两个小时的时候,终于达到尾声,法官最终判时风胜诉。 书一请的那位律师果然厉害,凭着一张巧舌如簧的“名嘴”,硬是把性质严重的诬告***降成了错告,降刑为三年。 往外走快出法院门的时候,一直失魂落魄的书一忽然抬起双眼,望向前方时风的背影。 脚步停下,而后,他奋力冲了上去。 手指碰到时风后肩的瞬间,书一被反应迅速的***擒住,他甚至连对方的衣料都没抓紧,这一行为便落空了。 等时风稍显愕然地回头看他,书一才红着眼睛挣扎大吼:“我就问你一句!当年那双鞋是不是你跟花越扔的!” 时风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目露疑惑。 书一却愈发激动:“我只穿过一次!那双新鞋我只穿过一次!我花自己钱买的你们凭什么扔!你他妈凭什么扔!!” 时风只皱眉,“什么鞋?” “我知道你们看不起我!你们有钱、你们高贵!你们从来没把我放在眼里!从来没把我当成714的一员!” 书一哭了出来,还在徒劳挣扎,“所有人都只喜欢你们……我却要被嘲笑连名牌鞋都穿不起……网友说我low说我上不了台面……但那双鞋子是我攒了好久的钱买的……你们凭什么扔到垃圾箱……凭什么!” 时风显得十分平静,淡淡道:“没有人看不起你,也没有人扔你的鞋。” “就是你!我知道是!他告诉我是你们扔的!!” 时风反问:“他是谁。” 书一却还在重复着那些话,就算被***架着带走,他依旧不知疲倦地喊着我恨你们、我恨你们、我恨你们…… 直到再也听不见声音。 花越来时突然,走时也没打什么招呼,在某个下着小雨的午后给时风发了短信,他便一个人离开了。 刚打赢官司的时风静静看着那条短信看了很久,明明是应该高兴一点的日子,心里的空无感却怎么也消散不去,好像的确是,高兴不起来。 秦城发来一句恭喜,时风觉得没什么好恭喜的,把那两个字删除了。 三日后,江影后30生日大庆,圈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全被邀了个遍,跟她不怎么熟的时风居然也收到了邀请函。 时风本来不想去的,奈何很多比自己厉害的大佬都应了邀,自己一个小辈拒了,会得罪那位脾气不太好的江离也说不定。 思前顾后一番,林姐妆造都给他弄完了,时风随手挑了件衣服换上,匆匆忙忙赶去赴宴。 江影后举办生日宴会的地点,在A市著名的城堡酒店,时风下车时,庞大绚丽的烟火秀正进行到最为精彩的时刻。 从外围到城堡大门的一段路程,都铺着柔软的红地毯,地上洒满芬芳的玫瑰花瓣。 目光还未从天空中色彩斑斓的星火收回来,彬彬有礼的应侍躬身请他进入,时风回过神,说了句好的。 刚推开宴会厅的大门,里面的目光齐齐朝他望来,身着盛装的江影后看到他挑了挑眉,“时风啊,过来聊天。” 时风笑笑,边走过去边说:“外面的烟花真漂亮。” 江影后倚靠在金灿灿的昂贵沙发上,脚尖勾着一只红色高跟鞋晃荡,“撑场面放的,没什么看头。” 时风只笑不语,走过去坐下,对方居然抓给他一把香瓜子,“来,嗑瓜子儿。” 时风愣了一下,婉拒,对方也没勉强,开门见山的说:“时风啊,我最近有个新剧要拍,我看男主很适合你,咱俩合作一把?” “嗯,电视剧吗。”时风没有立刻拒绝,“这个得问我经纪人了,看看有没有档期。” 江影后脚边洒了满地瓜子壳,道:“有时间就来呗,我是真觉得你适合。” 有人便开始打趣:“江离,我看你是馋人家流量吧。” “哎这话说的,谁不知道江影后对合作搭档要求高啊,不红还入不了录取线,哈哈。” 江影后朝那人扔了一把瓜子,笑骂:“给我留点面子好吧。” 酒过三巡,大家落座用餐,时风跟一座不熟的人坐一起吃饭,十分官方地说着客套话,吃也吃得有滋没味。 人声嘈杂中,时风感觉有人在看他。 他抬眼扫去,只见秦城坐在不远处,与人谈笑还不忘分出目光,时不时往这边看一眼。 时风垂眼专心吃菜,再也没有看过去。 饭吃得差不多,服务生已经开始上饭后水果,秦城率先离席,拿着手机边讲电话边走了出去。 时风喝了两杯葡萄酒,却也觉得头脑些许发热,他坐椅子上自己低头闷了一会,旁人说着什么也没听见。 再坐不住,时风起身,决定去外面透透气。 这是A市占地面积最大的豪华酒店,它甚至有着广阔的高尔夫球场和迷宫花园,时风独自穿过开满蔷薇的石拱门,不知怎么心情低落到了极点。 他想,可能习惯了某人的陪伴后,分开太久总会出现隔断反应的原因。 穿过长廊,前方的台阶往下延续,当时风立于洁白的象石阶梯顶点,他看到下方早已等候的秦城。 时风人生二十几年第一次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操。 “我就知道你会来。”秦城说。 “?”时风居高临下俯视他,眼里毫无波澜,“你在等我吗。” “嗯,人太多了,说话不方便。” 时风无表情的脸歪了歪,“为什么有别人在说话就不方便。” 秦城勾唇笑了笑。 “为什么笑。”时风问他,“你在笑什么。” 秦城一边上台阶一边回答:“如果你希望在别人面前表现的亲密一些,也是可以的。” “哪种亲密。”时风还是在问,“朋友间的勾肩搭背,还是恋人间的情话、眼神、接吻?” 秦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说:“哈……你生气了吗小风。” 他也当然不会回答。 但时风知道,他也清楚,这个人是永远不会在旁人面前表现出爱的。 哦,女的大概可以。 时风眯了眯眼,垂眸看着秦城一阶一阶朝自己走近,对方隐于身后的左手仿佛藏着什么,只看一眼,时风就明白了。 ……赢了。 这一次,他终于赢了。 “小风,我喜欢你。”秦城献出那只鲜红的玫瑰,和电影里风度翩翩的贵公子在示爱如出一辙。 他温柔而又专注,深情的眼中仿佛有着无限爱意,只有时风知道,那双眼里只有一团风一吹就会散的云。 “收了这枝花,我们重新开始吧。”秦城说。 时风看了那支玫瑰几秒,伸手接了。 秦城的脸上绽开惊喜,然后,时风便在这样的惊喜目光中,抬手扯下了第一朵花瓣。 紧接着,是第二朵,第三朵,第四朵,第五朵…… 他看到,秦城那张脸上的表情逐渐僵硬,于是手中动作越来越快,那枝玫瑰在短短30秒变成了光秃秃的残梗。 “……小风?” 残梗落地,时风将手掌间的花瓣撕扯,动作优雅散漫,像在完成什么艺术品。 最后,他握着手里支离破碎的玫瑰“尸体”,抬手,轻飘飘地往秦城脸上一砸。 “还给你。” “什么?”秦城好像还很错愕,“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那些虚无缥缈的喜欢还有永远得不到结果的爱什么的,我不稀罕。” 时风淡淡看他,嘴里说着无情的话:“你拿朵花来表白,想感动谁,三岁小孩吗。” 即使整个人都处于不可置信中,秦城也只是微微皱了眉头。 “所以那句考虑重新在一起的话是谁说的?是我吗时风?如果你真的没那个意思,那天晚上——” 时风直接打断他:“考虑好了,不喜欢,就是这样。” 秦城沉了声:“你在耍我吗小风。” “没有吧。”时风在对方的情绪极点来回拉扯,“大概是何漫漫的事没解决,没心情谈情说爱,也大概是……” “我对你再也相信不起来。” 秦城直接死死按住时风的肩膀,“所以要怎样,你到底要我怎样?除了身份我不能给你其它还有哪些是不够喜欢你的!为什么不能再相信我一次?除了你,我秦城还没这么死缠烂打过一个人!” 时风换了一副表情,声音也大了些:“实在抱歉,我不喜欢男人。” 秦城正欲发火,身后传来一道轻佻的女声,“哎哟,这是个什么情况啊。” 秦城猛的回头,江影后一众人已不知在台阶下站了多少,皆是一脸复杂目光打量着自己。 “还说吃完饭一起在外面开个草地party,却连秦少的影子都没看到,怎么着的,撞破你表白现场啦?” 江影后是个不怕事大的,抬起尖尖小小的下巴看着秦城讽笑,“没想到秦少好这一口。” 时风后退一步,装成满脸尴尬的模样,“失陪。” 他看似逃一般的离开吃瓜现场,留给所有人止不尽的心头遐想,偏偏在场的还都是娱乐圈中的主流人物。 估计第二天,秦城性取向为男,而且还对时风死缠烂打的料便会在圈中彻底传开。 时风照着原路返回,大约走了五分钟,他隐约听到自己身后有脚步声。 时风不想再跟秦城过多纠缠,加快了脚步,但对方明显不打算放过他,时风动作一快,那脚步声都重了起来。 准备拔腿跑路的那一刹那,手腕被牢牢抓住,时风猛然回头,眼中的狠意还未收回去,铺天盖地的吻将他整个人湮灭。 时风瞳孔微怔,心跳砰砰砰跳得飞快,在这一秒,他终于久违地闻到了熟悉的、思念已久的,海洋香。 第72章 搬家 祁漠将时风抵在石柱上,捏着他的下巴凶狠地接吻。 他霸道极了,不让时风喘息,不让时风休息,像是要把两人分别的日子里,欠缺的亲密尽数补回一般。 在时风的背后,馥郁的蔷薇花遍布生长,繁密、茂盛,祁漠仓促间扯下一朵,别在时风耳边。 “不喜欢男人吗。”祁漠伸进去摸他,经手之处哪里都在颤,“嗯?” 时风不说话,祁漠摸得更加放肆,目光深沉幽暗,让人看一眼就能溺死在那深不见底的欲里。 时风眼圈一周都是红的,祁漠埋头咬他耳朵,“委屈了?” 附近隐约传来交谈声,祁漠抬头望那边看一眼,眉宇浮现几分不耐。 回过头看时风,还是仰头眼巴巴看着他,眸子里面笼了一层水雾。 只这一眼祁漠差点没就地把人给办了,他强行忍住心头躁动,牵过时风手腕,“有人过来了,走。” 小别胜新欢,祁漠却像是直接别了大半年,一身浓重的欲求气息几乎压得时风喘不过气,这种氛围在车里尤为明显。 他盯着前方车屁股的眼神像在看仇人,手指频繁在方向盘敲着,似乎对这种时候的堵车非常不快。 时风不说话,就坐在旁边瞅他,瞅着瞅着身体凑了过去,缠着祁漠偏过头跟他接吻。 “不行,忍不住了。”祁漠不安分的双手用力揉着,“宝贝,不回去了行不行。” 时风声音很小地回应:“那去哪啊……” 七分钟后,戴着口罩的两人站在了酒店前台。 时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回去的意思就是直接来酒店开房,二十几的人了还是不好意思得很,全程头都不敢抬,耳朵尖红得快滴血。 祁漠火急火燎开好房间,一言不发拉着时风进电梯,这才看到对方的表情,心头复杂了那么一秒。 怎么有种自己诱拐了个青涩男大学生的感觉。 按理说两人这么久没见,应该好好温存一下,结果一见面就拉时风来开房…… 属实有点禽兽了。 心里反省着自己真禽兽的祁漠,下一秒进了房间直接再懒得掩饰,更禽兽了。 时风抬眼看到祁漠的表情,直接吓了一跳。 好、好可怕! 感觉要吃了他一样! 时风脚步虚浮地转身,“我先去洗澡。” 祁漠单手一颗颗解着纽扣,迅速脱掉上衣,“一起。” “不、不一起,我要自己——” 祁漠仿佛没听见时风的话,一边对他上下其手一边推他进浴室,说话间都喘着气:“别折磨我了亲爱的,一起洗……” 结果自然是直接在浴室做了一次。 劲儿来的生猛,时风被他弄得疼,最后实在受不住,哭得眼睛鼻子都是红的,看起来有些可怜。 祁漠诱哄他,引导对方卸下紧张,学会在云雨之中畅快淋漓。 这种时候的时风,总是浑身都裹着与生俱来的性吸引力,像只成了精的狐狸。 他会哭泣,会撒娇,会可怜兮兮地求饶,那张脸上无法承受与欢愉的表情都令人着迷,他从不主动勾引,但会有人心甘情愿进入他的陷阱。 从浴室纠缠到房间,时风逐渐从激烈的颠簸中得到快乐。 他躺在床上,嘴唇无意识的张着,说:“让我摸一下你的疤。” 祁漠把他拉起来,“摸。” 时风闭着眼睛调整呼吸,适应了一会,才把手掌覆盖到祁漠位于心脏处的手术伤疤。 “现在还疼不疼。” “现在不疼。”祁漠答得牛头不对马嘴,“现在舒服得要死。” 时风被这句话烫红了脸。 祁漠看着他低笑,嗓音裹着成熟男性低磁般的的性感,“不疼,都长好了。” 时风拿开手掌,凑上去小心翼翼亲了一口。 祁漠眸色都深了,“亲那儿干嘛。” 时风道:“心疼,亲一亲。” “……”祁漠沉默几秒,忽然用力把住了时风,在腰眼发麻的间隙道:“我劝你等会儿先心疼一下自己。” 一晚折腾到大半夜,第二天中午十二点才醒。 时风稍微抬了一下手臂,果然好似全身散架,酸痛无比。 “嘶……”忍不住抽气,身后拥着他的人动了一下,紧接着窸窸窣窣闻过来。 时风一激灵,连忙翻了个身,拿脚有气无力去推祁漠腹肌,困倦道:“不要。” 祁漠嗓音慵懒,裹着初醒的沙哑,好似还没完全清醒,“嗯,我不弄。” 两人黏黏糊糊赖了会儿床才起来,时风一副无精打采睡眠不足的模样,祁漠倒是神清气爽,浑身都散发出欲/望被满足之后的懒散气息。 “今天要去公司吗。”时风吐掉嘴里的泡沫,继续刷牙。 祁漠说要,时风便想了想,“那你几点下班啊。” 祁漠笑得很坏,“怎么,要来接老公下班?” “你想得美。”时风忍了一会,“我只是问问。” “问了就得接,不接就别问。” 时风泡沫都笑到下巴上,“你有病吧祁漠。” “我今天要去看房子,原来那个公寓不知道谁给我曝光了,住不了了。” 祁漠不知道想了会儿什么,“我六点下班,陪你一起?” 时风点头,“好,那我等你。” 然而时风还是太天真,到晚上才后知后觉地发觉过来,他又被祁漠给套路了。 祁漠不是过来陪他看房子的,他是过来挑刺的。 看的第一套房子是位于闹市区的大平层,生活交通十分便利,祁漠说晚上太吵影响睡觉,作罢。 第二套中介小哥带他们去看了某高档小区,户型方正南北通透,还特别安静。 祁漠说80平太小,像鸽子笼,人住得憋屈。 第三套看了花园洋房,祁漠说夏天蚊子多,而且装修像老大爷住的。 第四套第五套……越往后越毒舌,最后挑不出什么刺了,问中介这房子这么阴森是不是凶宅。 中介小哥:“……” 所有的好房子都看遍了还是不满意,中介小哥心态有点崩。 奈何两个客户实在得罪不起,他只好暂时失陪,苦兮兮地去给经理打电话商量。 时风站在挑高八米的跃层大厅里,一脸无语地看着祁漠。 时风:=_= 祁漠:怎么了亲爱的,还看吗 祁漠:我这么严格是为你好 祁漠:哈…… 祁漠见忽悠不了,索性也不装了,上前从背后拥着他,低声哄道:“宝贝,不租房子了行不行。” 时风耳廓热热的,“不行的啊……” “那要怎么才行?”祁漠开始在他颈边吹气,“乖,不看了,搬去跟我住……” 祁漠低声下气地磨小狐狸:“你要是不喜欢我那儿,我给你买一套你自己装修好不好,随便你怎么捣鼓都行。” 时风听了这话也没见多高兴,“我不想。” 末了添一句:“搞得像被你包养一样。” 祁漠睁大眼睛,“什么包养,谈恋爱的事怎么叫包养,谁他妈敢这么说,我绞了他。” 时风轻哼一声:“说不过你,我不说了。” 祁漠点点头若有所思:“行吧,你不搬,我搬过来也是一样的。” 时风:? 祁漠:? 祁漠觉得没什么问题,“我拎包入住,你包养我。” 反正就是无论怎么都要住一起。 时风闭眼深吸一口气,“你脸皮真的好厚。” 祁漠摸摸下巴,“我脸皮要是不厚,估计八百年都追不上你。” 时风挣开祁漠,抬腿朝门口方向走去,祁漠笑着跟上,“走什么,不看了?” 前方慢悠悠飘过来一句:“流氓。” 本来决定明天再收拾行李,祁漠却是一刻都不想耽搁,直接把车开到了公寓楼下。 时风的个人物品不多,重要的就那么几样,收拾起来并不费劲。 时风整理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啊,我得去一楼办一下退租手续。” 祁漠道:“你去,我给你收。” 时风没拒绝,站在玄关处穿鞋,“嗯,你收衣服就可以了。” 祁漠打开衣柜,把里面挂着的衣服取出,一一折叠好放进箱子。 大概经历过穷困潦倒后也学会了节俭,好几件衣服都洗得旧了也还是没扔,干净而又质朴,飘着淡淡的洗衣粉香味。 收好衣服后,祁漠去开床边的床头柜,结果废了好大的劲才拉开抽屉。 一堆乱七八糟的小杂物映入眼帘,塞得满满当当,拿出来都费劲。 这是除了衣服什么都往里面丢吗。 时风这个人,站在舞台上唱歌也好,立于镜头前演戏也好,永远都是完美无瑕的,仿佛方方面面都挑不出毛病,没想到也会有邋遢的一面。 祁漠一样样把里面的东西捡出来,第一次窥探时风的私人物品,总觉得心里十分奇妙。 一盒吃了一半的润喉糖。 嗯,没什么问题。 只剩一丁点膏体的草莓润唇膏。 好吧,也还正常。 各种颜色却只剩一只的袜子。 另一只哪去了? 祁漠还掏出一个耳钉盒来,这才发现原来时风的小耳钉还挺多的,并不是只有那颗红钻钉。 银的、十字架的、吊坠款的、黑的白的……款式臭美又新奇。 祁漠兴致极高地搜刮时风的这些小玩意,脸上表情莫名其妙,直像个变态痴汉。 好可爱…… 他的宝贝怎么这么可爱? 从里到外,可爱的心都要化了。 一声短信音,时风落在床上的手机亮了起来。 祁漠随手拿过看了一眼,是一个没有给备注的陌生号码。 「你要所有事情都解决了才会安心是吗。」 不等祁漠反应,对方又发过来一条。 「好,最后一件我去替你做。」 谁? 祁漠皱眉,思考不出个所以然,并未过多注意,把手机放下了。 何漫漫身着租借而来的高贵礼裙,一言不发望着颁奖台上的主持人。 半个小时前她还是全神贯注的状态,随着时间流逝一个个获奖人走上台去,她的心也跟着逐渐冷落下来。 仿佛明白了什么,到后面,何漫漫已完全走神。 她平静无比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期待情绪,只有一双算得上漂亮的眼睛在缓慢地眨。 “接下来要颁布的是,最具潜力新人奖,恭喜——何漫漫!” 身边的人一齐看向她,发现何漫漫一动不动后还好笑地提醒了一下,将她从出神中拉回来。 “嘿,上台领奖了。” 何漫漫听到这句话,茫然地看了对方一眼。 愣了几秒,终于察觉出什么,她猛地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双目微微睁大。 她几乎是有些滑稽地站了起来,面容之上满是不可置信,提裙上台的时候还被台阶磕了一下,差点摔倒。 心脏咚咚咚跳得飞快,何漫漫怔恍地站在颁奖台中央,觉得此刻的灯光是那么明亮,那么令人无可适从。 她慌张地接过奖杯,慌张地说了乱七八糟的获奖感言,谎张地下了台,没有人在意这个举止生疏的女演员,她却像打了一场胜仗,紧张消散后巨大的狂喜涌上心头。 何漫漫亢奋地在化妆间激动大叫:“我做到了!我做到了!我得奖了我得奖了!!” 她甚至甩掉了脚上的高跟,赤脚在室内开心地转圈,一边转一边亲吻手里的奖杯。 因此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她看都不看便接了,仿佛迫不及待要跟第一个人分享她的喜悦。 然而,那面居然是医院打来的。 “是何漫漫小姐吗,我们在他的手机里翻到你的电话,需要你尽快来医院一趟。” 何漫漫眉梢的喜悦渐渐淡了下来,她问:“出什么事了?” 对面告知她,陈南似乎因为是因为行动不便摔下了台阶,在后脑勺磕出了巨大的伤口,目前正在急救室抢救中。 刚刚才处于人生高光时刻的何漫漫,闻言脸色煞白一片,手机“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她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打电话借了车,当晚自行驾驶着开回老家的路线。 夜很深了,每过去一小时,何漫漫的眼睛就越红,放在方向盘的双手在微微颤抖。 路上的汽车逐渐减少,贫穷的小县城几乎没有什么外来车辆,何漫漫不经意扫过后视镜,忽然发现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辆黑色轿车。 那是一辆相当漂亮的雷克萨斯,外观锃亮反光,看起来不太便宜。 何漫漫心头牵挂陈南心切,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再次加快了车速。 等终于反应过来哪里不对时,死神已触摸到了她的肩膀。 “砰”地一声巨响,她的身体扭曲着飞起来,在世界颠倒中,她的瞳孔被飞溅的红色覆盖。 汽油四处蔓延…… 何漫漫的眼睛还在死死睁着,身体好像被什么东西穿透,她想看,但动不了,只是感觉所有的一切都在迅速变暗,变模糊。 在瞳孔缓慢发散前,何漫漫看到了血,好多好多的血,血的尽头有一个人影在慢步走近。 她不动不响,直到那人站在面前,她看到一只垂下的手腕,血肉模糊。 对方沉默片刻,蹲了下来。 自此,何漫漫终于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看到了一副金丝眼镜,和一双,带笑的眼睛。 第73章 曝光 办公室的门被人一脚踹开,王谷狼狈地冲进来,身后追着一堆保安。 王谷目眦尽裂,“你他妈今天不跟我说清楚!老子跟你同归于尽!!” 祁漠从落地窗前转过身,轻笑一声。 他悠闲地迈到沙发坐下,翘起二郎腿看王谷,“要寻短见可别拉上我,你请便?” 他递给保安一个眼神,王谷被放开了,喘着粗气晃到祁漠面前,恨道:“老子没惹你你他妈算计我?!我告诉你祁漠!没他妈这么简单的事儿!” 祁漠表情变都没变,“别吧,我哪有时间算计你啊,我这不是光明正大给你穿小鞋么。” 祁漠讽笑道:“再说了,你被联名抵制主要原因也不是我,广电把你列为劣迹导演更是没我的锅,说白了我只是个捅破窗户纸的人,断了路的人是你自己。” 王谷更加激动:“你不要得意的太早!我现在是阴沟里翻船了、你看我以后搞不搞你!大家都别想好过!” “谁跟你大家了,不要给自己加戏。”祁漠懒得听他说这些无聊的话,“滚吧。” 王谷鬼哭狼嚎地被拉走了。 时风见到秦城,阴沉着一张脸朝他快速走去,用力拽过衣领,“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秦城微微皱了眉头,淡声道:“别这么激动,我只是替你提早告诉那个人了而已。” 见时风眼中怒火中烧,秦城又无奈地说:“谁知道他会急着去找何漫漫,自己摔下台阶。” 时风毫不留情地将秦城往后撞,“我现在要跟你说的是更严重的事,何漫漫她死了。” 他松开手,往后退几步,无情而又冷漠地说:“你同时害了两个人,你简直就是个杀人凶手。” 时风咬牙一字一句道:“我真恶心你。” 秦城闻言也有点火大,“为什么你要说得这么伤人?何漫漫她死是因为车祸,陈南现在在医院好好的,你怪到我身上真的很没道理知道吗?” “如果你不去找陈南!他就不会滚下台阶,何漫漫也不会因为超速出车祸!” 秦城忍了忍,还是放缓语气,“我不想在这种事上跟你吵架。” “如果你硬要以这种方式去追究到底怪谁,那我只能说你也有一份,小风,我是因为你才去找陈南的。” 秦城理了理被抓皱的衣领,瞥一眼时风,缓慢开口:“如果你没有拒绝我,我怎么会找他?” 时风道:“但你没有给我带来一丁点好处,甚至帮了倒忙,一死一伤现在你开心了吗?” 秦城的表情很诚实,反而带着些许无辜,“不开心,但确实跟我没什么关系,这件事从头到尾我都只在乎你而已。” 时风直接转身离开,“你真的很冷血。” 他甚至不能从秦城身上发现一丝愧疚,他无法想象,自己以前为什么会跟这样的人在一起,这个事实带给时风极大的荒诞感。 秦城还在背后喊:“我们真的不能复合了吗。” 时风没有回头,但却给了回应。 他说:“我现在最讨厌的就是你。” 祁漠十点半到家,偌大的客厅黑漆漆一片,人影都看不到。 他边脱外套边打开卧室门,开了灯后,看到床上拱起一个包。 时风整个人都蒙在里面,也不知道睡着没有。 祁漠没有叫他,兀自站在床边解领带,正准备拿了衣服去洗澡,被子窸窸窣窣动了几下,时风的头伸了出来。 祁漠看到那双微红的眼睛时,明显愣了一下。 时风从被子里钻出来,膝行着扑到祁漠怀里,整个人都在抖。 祁漠这才反应过来,抱着他在床边坐下,摸着时风的背和脑袋温柔问:“怎么了宝贝?怎么了?告诉我。” 时风把头埋在祁漠怀里,还是觉得不够,双手紧紧环住祁漠的腰让身体贴的更近。 “怕……” 祁漠以为他做噩梦了,把人抱着站起来,一边亲一边低低地哄,“不怕,我在这儿呢,怕什么。” 可是时风还是抖,抖得相当厉害,祁漠不再问他原由,改成不断抚摸他的背,不断地吻他、亲他,给予他安全感。 时风把下巴靠在祁漠肩膀上,脸色苍白无比,“我是很恨何漫漫……但我,没想让她死。” 巨大的愧疚和罪恶感让他坐立难安,时风重复着:“我没想到她会死的……” 祁漠这才觉出哪里不对劲,他把时风放在床上,看着他,“宝贝,你是不是把她的死怪到自己的身上了?” 没想到刚一离开怀抱时风就受不了,缠着两只冷白色的手臂挂在祁漠脖子上不肯放,他仰着头,单薄的身体不住颤抖。 他不管不顾释放自己的脆弱,让人看一眼便无法离开。 来抱我、来亲我、怜爱我、浇透我……他的身上总是散发着这样的潜台词。 祁漠直接上床,让时风整个人都坐在自己怀里,俯身在他脖颈亲亲嗅嗅。 “乖,不怕……” 时风抖了一会儿,翻过身面对面靠坐在祁漠身上,耳边听着祁漠有力的心跳,终于感觉安心。 相拥坐到十一点,时风有了要睡着的苗头。 两人躺在床上,时风还是往祁漠怀里钻,像只树袋熊,他看起来在粘人,但祁漠知道他在害怕。 “我做了,错事……” 时风在火热的胸膛蹭了蹭,头不住往下缩,“我想报复他,所以去招惹他,最后牵连了其他人,这一切都怪我……” “都是我的错……” 祁漠沉默须臾,没有问这个“他”是谁。 他只是吻了吻时风的发璇,哑声说:“我的时风永远不会错。” “无论是什么事,只要不是你刻意造成的,都是不可抗力带来的结果而已,何漫漫是,陈南也是。” 祁漠缓缓抚摸他的脊背,动作眷恋温柔,“你不可以把所有都怪到自己身上,这样我会心疼,亲爱的。” 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时风闭上了眼睛,整张脸的神情在夜色下显得可怜兮兮的。 良久,时风仰头在祁漠下巴轻轻印了一个吻。 他困了,语气些许倦怠。 他说:“我只有你了。” 何漫漫的车祸确实令人感到意外,据说整个车头都撞烂了,人也是当场死亡。 事发地点甚至调不到监控录像,因为那是个经济已相当落后的小县城,连路边的监控头哪年坏掉的都不知道。 最终定性为超速驾驶造成的意外,传到网上被讨论了两晚,这事也就沉了下去。 何漫漫已死,时风本以为他身上的最后一个污点永远都无法洗掉了,没想到在两天后,何漫漫的微博居然发布了一条定时内容。 一条,澄清道歉博。 她将当年那件事的真相陈述得井井有条,也坦然公开自己的贪婪和无地自容,在内容的最后宣布了退圈,以后不会再在任何媒体前露面。 她已经计划好,拿到奖后便就此打住,作为自己明星梦道路上的终点,是遗憾也是圆满,从此过个普通人的生活。 在编辑这条微博的时候,何漫漫大概没有想到自己马上就快死了吧。 “别想那些事了。”祁漠将下巴放在时风肩上,目光看向远方的城墙,“看,这是老公给你打下的江山。” 他为了时风把王谷痛快收拾了,也顺带完成了刘夫人的委托,得到了这座天价造成的影视基地。 看时风这几天一直心情低落,才想起带他来这散散心。 “要不要给这里取个名字。”祁漠轻轻咬了咬时风的耳垂,满足地看着那地方变成粉红色。 时风望着眼前一望无垠的古代建筑,在夜幕中,那些漂亮的灯火满城盛开,天空甚至飞着零星的孔明灯,让人有种回到盛唐时期的恍惚感。 他回头问:“为什么要取名字?” 祁漠说:“因为是送给你的。” 这句话说完,祁漠便看着时风缓缓睁大眼睛,里面激动的像有星星在闪。 这该死的满足感。 “送给我?这地方不是建来拍戏的吗,给我有什么用。” 祁漠笑了,低头在时风嘴角啄了一下,“你取了名字之后,我着手宣传方案发展旅游业,你每天躺着收钱就好。” 时风心想自己赚钱就是给长纪赚钱,忙不矢点头,“这个好,物尽其用。” 祁漠将时风整个笼在自己怀里,像只慵懒的大狼,嘴里的情话都漫不经心。 “不要觉得自己一无所有,你想要什么我都给,要星星也给你摘。” 时风夸张地捂住耳朵,“啊,好肉麻啊,不听。” 祁漠嗤笑,强行把他手扒下来,要他继续听,“我这辈子可能也就只喜欢这么个人了,不疼你疼谁啊?” 时风鸡皮疙瘩要起来,躲着不肯听,“啊啊啊别说了。” 祁漠锢着他的手,只顾自己说得爽,“乖宝,宝贝儿。” 时风脸都要烫化了。 他头都不敢回,过会身体动了动:“你的皮带太硬了,硌人。” 祁漠沉默须臾,“是皮带吗?” 祁漠捏了捏时风的肩头,刻意放低声线:“是皮带吗?” “……”时风连着耳朵一起烧红了。 祁漠看他头顶都快冒烟了,把人翻过来,对着嘴唇就咬上去。 对方好乖,主动张开唇让他欺负,湿润的舌头也倒伸不伸地勾引,裹着点欲拒还迎的羞涩。 地方不对,做不了太过火的事。 祁漠克制地抱起时风,像掬起一汪清水。 他把这捧水揉热了、揉得激荡,他浅尝辄止,张嘴只嗅到满鼻芬芳。 时风被颠得动情,整个人无力地往后仰,柔软的发丝被晃乱,脖颈纤细脆弱。 祁漠抱住他,在那小巧的喉结上留下一个牙印。 “小狐狸精。”他说。 翌日,时风醒来时,祁漠已经去上班了。 柔软的蚕被从身上滑落,露出他脖颈到腰腹一带大大小小的草莓印,时风眯着眼睛踩上地板,迷迷糊糊去衣柜翻衣服穿。 今天有个试镜,徐彬应该快来接他了。 时风抓紧时间漱口洗了脸,穿好衣服后从一箱白袜子拿了两只出来穿。 因为总是把袜子弄丢一只,祁漠直接买了箱纯色的让他造,非常神经。 把自己收拾好后,时风又去厨房简单弄了个早餐,结果吃完了徐彬居然还没到。 时风打了个电话过去,对方秒接。 “什么时候到?”时风问。 徐彬默了两秒,开口时语气不太对,“小风,今天就不去了,你先在家休息几天。” “休息?怎么了?” 徐彬意识到时风可能还不知道,便说:“你好好在家里待着,别看手机,别上网。” “……”时风蹙眉,从徐彬的遮遮掩掩里察觉到什么。 他挂了电话,手指在手机桌面滑动,犹豫着打开了微博。 很好,头条第一他就看见了熟悉的名字,关键词旁边一个红色的“爆”字相当醒目。 「祁漠同性恋情曝光」 热度31148632,迅速飙升中。 时风呼吸都停滞了一瞬,颤抖着手指点开关键词,已经开始感觉头皮发麻。 铺天盖地的讯息映入眼帘,他快速滑动着,却怎么滑都滑不完,无数娱乐营销号发着雷同的文案和相同的照片,像在举行着什么爆料狂欢,他仓促中点开照片,脸色白的像纸。 那是一张,他和祁漠相拥抱在一起时的,接吻照。 第74章 重演 这种事情居然会发生第二次,这是时风没有想到的。 第一次,他与秦城的牵手背影照被曝光,那时秦城毫不犹豫地甩开了他。 但这次的情况明显更加严重,祁漠的五官被狗仔清晰的拍了出来,反而是自己没有露出正脸,只看到一个后脑勺。 时风脑中齿轮快速转动,想寻找一个解决办法,呆坐沙发十几分钟却毫无头绪,最终还是给祁漠拨了电话。 漫长的忙音中,时风久违地感到紧张。 “喂。” 时风尽量把语气放得平静,“祁漠。” “嗯,怎么了?” 时风听着他的声音,突然就说不出来话。 他不说话,对面也跟着一起静默。 大概知道时风在想什么,祁漠过了会儿道:“不担心,宝贝。” “我会处理好这件事,其它你不操心。” 时风有气无力:“怎么处理啊……脸都曝光了。” “也有很多评论都在猜那是我……” 祁漠似乎极轻地叹了口气,只说:“不怕,我两三天就能解决好。” “这几天你就在家里该吃吃该喝喝,避避风头,其余事情交给我,好吗?” 他并没有说要用怎样的方法解决,只是下意识安慰了受惊的爱人,便重新进入了忙碌中。 时风看着灭屏的手机发呆,好久都再无表情。 五分钟后,新短信提示音。 「你会明白我那时所做的选择没有错。」 「换成祁漠,也会跟我做一样的决定。」 时风看了一眼,熟练地将手机号拉进黑名单。 可不到一分钟,对方又换了一个号码发过来。 这次秦城没有说话,直接发了一张图片。 时风下意识要拉黑,顿了顿,还是点开。 然后他瞳孔放大,整个人都僵硬了。 ……怎么回事? 秦城为什么、不…… 难道,曝光这件事是他做的吗…… 如果说,目前微博上被疯狂转发的照片,只看到了祁漠的脸,那秦城发过来的这张,两个主人公的面目都完整露了出来。 时风直接拨过去,意料之中,秒接的人是秦城。 “你跟踪我??” 秦城沉默几秒,才道:“别这么说,这些照片不是我拍的。” 时风冷声道:“不是你拍的,所以你发给我是什么意思?你想说明什么?” 秦城道:“我不想说明什么,只是想让你认清现实而已。” “你一直恨我以前离开你,我觉得你把感情这种东西看的太理想化,相信我,祁漠这种看重事业的人,只会做得比我还狠。” 时风头脑眩晕,却强撑着讽笑:“我懒得恨你,你以前做的选择我也接受,但如果你再说这些话来恶意揣测他,我只会觉得你让人恶心。” 他要挂断,秦城立马道:“我会把这张照片发到网上。” “如果你,依然要跟他在一起的话,就别怪我这么做,小风。” 时风手指不自觉握紧,“我觉得你真像个疯子。” “是吗?”秦城居然轻笑一声,“怎么样,要不要给你一些时间考虑一下。” 时风整个人倒在沙发上,扔给对方一句三天后再说,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时风安安心心在家里休起了假,家里物资和食物相当丰富,即使不出门,也完全不会受到影响。 除了有些无聊,也没什么缺点了。 以往的日子对自己来说,总是充满忙碌,一周过去不过是眨眼间,现在却觉得一天都漫长无比,打开电视想消磨时间,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熬到晚上11点,时风给祁漠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祁漠只让他先睡,就又没了动静。 坐在床上的时风望着手机发呆,隐约有点想起以前的某个时期。 也是差不多的情况,他躲在家里无法出门,给秦城打了无数个电话对方都不接,偶尔接一个,敷衍地安慰几句就挂。 粘稠的黑夜总是让人难以呼吸,他的情绪也随之陷入了光怪陆离的各种循环。 食之无味、煎熬、崩溃、发呆、安全感、适应、强撑…… 时风将手机拍在床头柜上。 不能再想了。 他翻身盖好被子,强迫自己进入睡眠。 然而,这样的情况在翌日醒来后继续持续。 时风握着手机听忙音,踩在地板上的脚趾微微泛红,在昨天还能打通的电话,今天打不通了。 正在通话中、正在通话中…… 来电转接、来电转接…… 最后关机。 时风面无表情地放下手机,转身去厨房做点东西吃。 啊,昨天忘记吃饭了,今天做点什么吃呢。 鱼?鸡胸肉?西蓝花? 还是土豆吧。 削皮,洗净,切丝,倒入锅里…… 手被热油烫伤了。 时风倚靠洗手台边,手指在冰凉的水流中冲洗,一直冲了十几分钟,眼中毫无情绪。 算了,他想。 还是不吃了。 第一天,祁漠没回来,电话打不通。 第二天,祁漠没回来,电话打不通。 第三天,祁漠没回来,电话打不通。 第四天,依旧如此。 时风坐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景色发呆,心想祁漠可真是个骗子,明明说好了三天就会解决好的,这都第四天了,也还是没个信儿。 下午刚到五点的时候,秦城的短信终于来了。 一个地点,邀请他去赴约。 时风套了件黑色帽衫,漫不经心戴好口罩,胆子很大的步行去了。 今天天气不太好,哗啦哗啦,大雨倾盆。 整个城市被水浇透,到处都湿淋淋,豆大的雨滴砸到地上分溅开来,在时风的裤管下留下零星水渍。 时风撑伞在雨幕中穿行,空气微凉,天空灰沉,整个世界的色彩都好似被冲淡了,视野所及只余留无趣的黑白灰。 雨声、车流声、脚步声…… 嘈杂,烦闷,耳鸣。 受够了,城市的喧闹,阴天,阳光下,总是这样。​​​ 这雨让时风想起墓地那天的雨,它们是一样的。 他的脑袋也和那天一样难受,所有的血管都在皮肤下面跳动,像是想要爆裂开来。 当眼前出现秦城那张脸,所有的情绪好似都没了力气,时风的脸上如覆冰霜,再难给出一丝鲜活的回应。 秦城看着他,眼底微微浮现惊讶,“走路来的?” “闷。”时风站在秦城对面,“闻闻新鲜空气。” “我没想到今天会下雨。”秦城撑着透明的伞,仰头看向天空。 “本来想着,跟你道别也应该浪漫一点的。” 时风皱眉,看向他手里那束沾着晶莹露水的黄玫瑰。 秦城朝他走近,神情复杂而又忧郁,“我决定放弃了,小风。” 时风道:“你几天前还在用照片威胁我。” “没有再发那张照片的必要了,没意义了。”秦城说。 “即使想用这种方法留住你,现在看来,再怎么做在你心里都比不上祁漠了。” 秦城垂眸,看着手里的玫瑰,“我也承认,我做不到祁漠这样的付出。” 时风忽然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问:“什么付出。” 秦城看着时风,目光低垂,没有回答。 良久,他向时风递出那束玫瑰。 “最后一次,可以给我个拥抱吗。” 空气死寂,雨声淅淅沥沥。 时风却满脑子都是秦城的那句话。 他眼神飘忽不定,心中忽然焦急,无意识后退几步,转身前仓促望了一眼那捧花。 “抱歉。” 话音刚落,时风头也不回地奔跑离开。 雨幕中,秦城的身影一动不动,随着时风的远去逐渐模糊。 没人看到他眼里是怎样的情绪,但唯一能从他的落寞中剖析出来的是—— 他的恋人大概再也不会回来了。 耳边的轰鸣,飞驰的车流,讶然的行人,风雨吹刺而过……在路上奔跑的身影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看不到任何东西。 为了更快一些,时风甚至丢掉了伞,他想以最快的速度去到长纪,想要立马就见到祁漠,他想要知道,祁漠到底付出了什么。 刺拉—— 一辆轿车踩了急刹车,车主愤怒地露出个头来,“要找死别来大马路上找!” 时风慌忙道歉,不停解释着自己真的有急事,车主发了一通脾气,骂了声晦气就走了 时风呼出一口气,全身被淋得湿透。 接着,他又像失去了所有力气,拖着无力的双腿游魂般的在街上行走,直到雨势渐渐变小。 慢慢走了十五分钟,雨停了。 湿衣服黏在皮肤上不太好受,他抬手随意捋了把刘海,目光忽然在某个点定住。 银色的商贸大楼上,露天荧屏正在播放中。 一场喧嚣无比的发布会,快门声几乎响破了天,时间看起来大概在,昨晚。 祁漠坦然地坐在发布台后,时风能清晰看到对方的面容,仅仅过了两三天而已,他的眉眼之间已满是疲惫。 很快,又被严肃的神情盖了下去。 “我不否认我的爱人同为男性。” 咔嚓,咔嚓咔嚓。 无数闪光灯照亮他无表情的脸。 “但我,并不希望他的身份被媒体过度关注和打扰。” 时风指尖颤抖,松怔着退后几步。 “我很清楚,作为知名公众人物没有隐私权,所以我已作出一重大决定。” 荧屏中的祁漠,缓缓眨了眨那双冷漠的眼。 “我将无期限退出娱乐圈,没有期限。” “我会停止一切艺人活动,不再以公众人物的身份在媒体出现,与此同时,也希望媒体停止挖掘我爱人身份的行为,否则我会一一送上律师函,没有例外。” 巨大的震惊裹了时风满身,酸涩涌上他的眼眶,在几个小时之前,他还心如死灰的以为他的第二段恋情也将重蹈覆辙。 手机铃声响起了。 时风接了电话。 那面,祁漠的声音一如往常,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宝贝,你走哪儿去了?” 时风打开门时,听见厨房传来炒菜声,还站在门口愣了愣。 穿着浅蓝色围裙的祁漠走出来,目光在时风身上停留整整五秒,很明显的皱了眉头。 “怎么淋成这个样子。” 时风像只湿漉漉的可怜小狗,望着他不说话。 祁漠看了他一会儿,走上前,伸手把时风揽进怀里。 “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感受到祁漠身上的味道和体温,那股强忍下去的酸涩之意,又泛了起来。 总觉得这辈子的所有的难过,都要在此刻全部涌现。 时风漉湿的发丝随着呼吸一起一伏,“新闻……” “……新闻发布会。” 祁漠感受到怀里身体的冰凉和颤抖,低头在他额头吻了一下,“嗯。” 时风仰头,红彤彤的眼睛就那么望着祁漠,“我不想你这么做,我不想。” 祁漠又心疼又无奈,直接把时风抱起来往屋里走。 然后,就像没看到时风的难过似的,一言不发给他换衣服,擦头发,吹干,仿佛要给时风足够的时间接受这件事。 “就算没有这件事,我也迟早有一天会退圈。” 祁漠倦怠地在时风脖颈地带流连,安慰的话语也低哑懒散。 “但是你不行,这一年你走到现在不容易,我不能让你再出任何问题。” 床上,祁漠从背后拢住时风,呼出的鼻息温热。 “我的宝贝要站在最高处,成为最亮的那颗星。我不会让你沾到任何风雨,我会是你最坚固的幕后。” 时风颤声道:“……那你呢?” 祁漠低笑,握住时风的手,轻轻捏了捏。 “我最想要的已经得到了。” 第75章 迷失 虽然祁漠正式宣布退出娱乐圈,但公司还是要继续运作。 长纪收到了一个新的合作邀请,来自DM的一个非商业片项目,希望由长纪来担任制作。 那位十分精打细算的DM大老板提出了50%的让利,唯一条件是希望由时风来担任主角。 此时此刻,当事人时风正趴在办公室的大沙发上看剧本,上身松松套一件雪白针织衫,直像躺了只毛茸茸的白狐狸。 “这么好的剧本,城文大可以自己拍,为什么要来找长纪合作?” “DM拍不好。”祁漠摇头,“DM培养一个艺人从来都走的是营销流,速成而且效果好,KK就是那里出来的。” “但要论出作品,这方面还是长纪比较专业。” 毕竟在影视行业,祁漠打好的基底精品良多,一层套一层发展地愈发壮大,几乎从未出过烂片。 长纪出品,必数精品,这句话也是观众们对长纪毫不吝啬的夸奖词。 “你确定要去吗。”祁漠问,“这片子打算采用全实景拍摄,到处飞,有点辛苦。” 时风鞋都没穿,脚丫子勾起来晃啊晃的,“片酬那么高,当然要去。” 祁漠便笑,“你什么时候也成财迷了。” “我这不是在给你赚钱吗。”生活不易,时风叹气,“长纪股票这几天都跌成什么样了。” “跌就跌了,以后还会涨回来。”祁漠坐到时风身边,“起来,让我抱抱。” 时风爬到祁漠怀里趴着。 祁漠满足地喟叹,两只手不老实,到处***,“你要是想去,等会我给那边回个电话,你让徐彬定好明天的飞机。” 时风安安静静听着祁漠嘱咐,乖得很,“昂。” “拍完定妆照就得进沙漠了,那边儿气候怪遭罪的,等我把事情安排好了,再过去陪你。” 时风抬头,“你要跟组啊。” 祁漠在他嘴唇亲一口,垂眼看他,“嗯,不放心。” 时风额头抵在祁漠胸膛上,手指在祁漠手掌心打圈,“你好歹是个大总裁,跟着我到处跑,受不了你。” 祁漠道:“你要是再出点什么事儿,那我才真的受不了。” 时风偷偷在心里头闷着笑。 时风即将要担任主角的电影,叫做《朝圣》。 讲述从前有个孤儿想要知道自己来自何方,从此踏上了朝圣之路的故事。 整个剧本都有种神话的调调,但又并不完全属于神话,故事非常悲剧化,通篇充斥着无法言说的绝望。 妆造方面,DM全权包揽,这个公司对艺人的形象包装非常自信,因此艺人的私人妆师也被拒绝参与其中。 时风饰演的孤儿,衣衫褴褛,单薄瘦弱,常年赤足行走于风尘中。 孤儿全身上下最值钱的东西,只有他美丽的金色双眸,在灰尘仆仆的脸上格格不入。 为了使眼睛的颜色更偏金一点,时风戴了美瞳。 发色也有讲究,染了漂亮的金棕色,造型吹成凌乱的模样,最后戴上做旧的叶片金环,这个充斥着古老神话感的造型便完成了。 去到库塔克沙漠的第一天,时风见到了KK。 他新奇的打量KK银白的发色,对方被他看的不自在,挠挠头,“很丑?我觉得还行啊。” 时风忽地笑出一排小白牙,“原来“雪国少年”是你来演。” “哎,我经纪人让我来的,我没有电影作品,她让我攒攒资历。” 这倒是实话,长纪旗下的艺人,无论以前在哪个公司待,到了长纪之后,工作重心都会转移到影视方面。 时风仰头,眯眼望向天空晃目的烈日,额间已有细汗,“这里的气候也太热了。” KK不知从哪给他拿来一瓶沁着冷气的饮料,“给,我用一箱冰块冻着的。” “谢谢。”时风拧开喝一大口,心头的闷热消散不少,“好多了。” 那边鼓风机已经摆好位置,时风要先过去拍摄一个在荒漠中行走的镜头。 各种准备工作就绪,导演喊了开始,场记板在镜头前发出“咔”地一声。 狂风大作,沙尘四起。 荒芜中,一个飘渺的单薄身影在沙漠艰难前行。 诡谲的红日如同末世来临,无尽的炎热燃烧着一切,飓风将衣衫高高扬起,孤儿仰起头,仰望给予了这片土地灾难的神。 大自然无形的手刮走他的头巾,孤儿也随之跪倒在地,他闭上眼睛,天真与成熟共存的脸上满是疲惫。 这是踏上旅程的第三天,朝圣者找不到一滴水源,最后精疲力竭地倒在了沙漠中。 “你没事吧?” 意识涣散时,全身雪白的少年出现在他面前。 “要喝水吗?” 冰凉清冽的水涌进喉腔,少年的脸也逐渐清晰起来。 他干净漂亮,有着一双比自己更为纯澈、通透的金色眼睛,那是神族后裔的颜色。 “我这里有很多水,可以分你一些,不过前提是,你要带我走出沙漠。”少年说。 离开家的少年眼中充满向往,他说:“我要去向远方。” 风沙刮过孤儿的脸,孤儿摇了摇头,“你的鞋底太干净了。” “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远方。” 导演喊了过。 kk下一秒就站起来撒欢,双手举着到处跑,“yeah!Nice、nice、nice一条过!” 经纪人无语地追着他喷防晒喷雾,“又不是收工了,高兴什么。” 徐彬也怕时风晒伤,连忙把伞打开给时风撑着,“热吧,看你这汗流的。” 时风呸呸呸地吐着嘴里的沙子,拿矿泉水漱口,根本没空说话。 补完妆过后开始抠镜头,时风和KK都有单独的分镜,分为两组进行拍摄。 这次用了到无人机,分镜本上的一个高难度镜头,以上帝的角度俯视整个大地的画面,主角在看不到尽头的沙漠中如同一只蚂蚁。 为了避免穿帮,取景跨度非常大,时风需要一个人走到很远的地方,直到画面里再也看不到任何拍摄的痕迹。 途中,天空中的无人机会一直跟着时风,每当时风想停下来,导演的声音便会从无人机传出,提醒他还要继续走。 时风觉得库塔克沙漠真的太大了,很多时候他觉得自己走的已经够远,可一旦停下脚步,他就会听见导演的催促的声音。 库塔克经常发生沙尘暴,所以比起其它更适合旅游的沙漠景观,游客寥寥无几,就连气候也十分恶劣,白天热得能晒伤皮肤,到了夜晚却冷的刺骨。 时风徒步走了十几分钟,直到完全忘记无人机的跟随。 他自己也没有注意,空中的喊话有没有再出现,再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只是汗水从额角流下的瞬间,他还是不经意抬头望了一眼。 这一眼让时风整个人愣住。 闷热的风流从远处吹过来,时风踉跄几步,累得险些没站稳。 迎着烈日,空中哪里还有无人机的影子。 他尝试喊了几声,结果自然是毫无回应。 ……? 取景已经完成了吗?为什么没有通知他? 时风喘了喘气,已经开始感到口干舌燥。 他决定顺着脚印朝来路走回去,但还没走几步就已无法前行,来时的脚印,已经被风流完全吹没了。 “……”时风站在原地呆滞几秒,目光飘了飘,暗自犹豫道:“是这个方向吧……” 他没有太过慌乱,思考了一会儿,便再次抬脚往前走去。 但,正如时风心底始终萦绕不去的那一丝不确定,当他再次行走了十五分钟,也没有看到拍摄组的身影,时风知道自己迷路了。 天上,地下,前路,后方,看不到除了尘沙之外的任何事物,偌大的世界仿佛只余留下他一人。 他奋力大喊:“喂——有人吗——” 无人回应。 时风终于感到情况不太妙,在沙漠中迷失方向,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 他没有再擅自走动,选择留在原地保留体力,孤单地等待救援。 一坐一个小时,热辣的日光将他烤干,时风******干涩的嘴唇,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 两个小时过去,除了风声吹起沙子窸窸窣窣,没有任何动静。 时风有点坐不住了,他又站起身,尝试靠影子辨别方向。 白皙的双足踩入软沙,又抬起,一步一步,缓慢前行。 时风大汗淋漓,视线被日光灼烧变形,空气中的透明浮游生物微微扭动着。 五个小时过去,时风全身皮肤红的吓人。 天生拥有冷白肤色的他无法被轻易晒黑,却极其容易受到紫外线的伤害,从而晒伤皮肤。 时风拖着无力的双腿,像是已走到麻木,却又不停下来,他开始幻想,幻想祁漠下一秒就出现在他面前。 好累…… 好渴…… 为什么还没被找到…… 又是一个小时过去。 眼睛被汗水糊得睁不开,呼吸急促艰难,再无法坚持,他的身体终于如同风筝断线,失去控制后彻底坠落。 失去意识前,时风还在满心委屈的想着。 祁漠怎么还不来救我。 睁开眼,时风看到陌生的天花板。 他愣怔着缓缓眨了眨眼睛,清亮的瞳孔转动,看到右上方打的吊瓶。 他听见开门声,祁漠提着个饭盒走进来,望见自己时顿了一下。 “醒了。”祁漠将饭盒打开,淡淡粥香飘出来,“要不要喝粥。” 时风有气无力:“要。” 祁漠架好床上的小桌子后拉他起来,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喂粥。 甜粥温热,时风吃得急,一头乱七八糟的金棕头发也顾不上去理,严重脱水后的他直像饿了三天没吃饭。 祁漠面上没什么表情,实际心疼劲全压心里。 好好一个宝贝,他放身边养了好久才养的活蹦乱跳,进个组就把人给他折腾成这样,说不窝火是假的。 时风吃了几分钟,才觉得胃里饥饿感缓解不少,问:“他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他们?”祁漠挑眉,嘲讽道:“靠他们你现在估计还在沙漠躺着。” 时风笑得眼睛眯起来,受了一通苦也傻乎乎的不知道抱怨,“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啊。” 祁漠轻描淡写一笔带过:“直升机。” “哦。”时风点点头,“祁漠,我想吃草莓。” 祁漠刚拿出手机,时风又继续说:“嗯……还想吃冰淇淋,橙子,葡萄……” 祁漠的目光便耐心停留在时风脸上,等他说完之后,才重新移回手机屏幕,“嗯,我让苏然带过来。” 苏然速度很快,没多长时间就敲响了门,站外面提了一大袋水果。 KK一溜烟从苏然背后钻出来,跑到时风床边嚷嚷道:“我的天,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要找个两三天,到时候你人都没了。” 苏然淡淡笑着:“幸好有惊无险。” 祁漠径自进了洗手间去冲洗水果。 KK又压低了声音,在时风耳边悄悄说着:“我跟你说,祁漠知道你走丢之后简直疯了,所有人被他吼得话都不敢说,啧,贼吓人。” 时风笑了一下,“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的就迷路了。” KK挠挠头,“好像是那个无人机出了故障,导致后面导演说的话你都没听到,然后我们后面走过去的时候就已经找不到你了。” 时风却莫名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 是故障就好。 他当时总有种自己是被故意丢下的,很奇妙的感觉,现在听到KK的话,才终于放下心来。 果然是自己想多了吗。 苏然还有事,没有多留,KK赖到晚上10点,因为太吵还是被祁漠无情赶走。 祁漠把手里的药水摇匀,开始脱时风衣服,“把药涂了。” 时风的皮肤也跟他的人一样娇贵,没什么抵抗紫外线的能力,在沙漠中暴走几个小时,已经完全被晒伤了。 时风任由祁漠把自己扒了个精光,乖乖躺着让祁漠涂药水,睫毛垂着,随祁漠的动作一颤一颤。 药涂着涂着,嘴里溢出来一丝低吟。 祁漠看了时风一眼。 “我今天,在沙漠里一直走……到后面有点崩溃。” 圆润泛粉的脚趾擦过大腿,往上抬去,撒娇般地推按男人结实的手臂 “在想,为什么你还不来救我。” 涂药的动作逐渐有些变味,时风仰头喘息,小巧可爱的喉结随着口水吞咽滚动一番。 “那个时候,很想你。” 祁漠果然被他的狐狸勾引,声音都哑了:“有多想?” 床垫下沉了些,时风望着摇晃的天花板,忍不住咬了咬下唇。 “想得快哭了。” “那我不是来了吗。”祁漠声音磁性,“你就算丢到太平洋去了,我也会来带你回家。” 时风匀着呼吸,有些受不住激烈,眼尾便出了点红,又可怜又色***情。 这只狐狸是那么表里不一,他的骨架、他的皮肤、他的脖颈……脆弱白皙,摸重了就留青,好似生来就不适合云雨。 但他总爱释放那些信息,无论是含情的双眸,还是不经意露出的后脖颈,他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在说:快来爱我。 祁漠不停捞着腿弯,“尾巴都搔我脸上了,一会重了你又委屈。” “祁漠。”时风忽然说,“爱你。” 两人的目光在炽热空气中沉默对视几秒。 祁漠俯下身,“再说。” 时风勾住祁漠的脖子,在他耳朵喃喃道:“爱你爱你爱你爱你……” 祁漠忽然发狠,那些情话便没了句,零碎的低吟断断续续,婉转成美妙的旋律。 “今天怎么这么会点火?” 祁漠咬牙,被时风的乖巧哄得头晕。 “明天别下床了。”他说。 【作者有话说:从前有个孤儿,四处漂泊,落魄无依。 传说,在白云之国圣亚歌女神前跪拜,便可以实现一切愿望。 孤儿想要知道自己来自何方,于是他便踏上了充满危险与苦难的朝圣之路。 ​第一站,他来到了充斥着干涸与烈日的沙漠,过度缺水使他无力前行,快要渴死之时,一个少年出现在他眼前。 少年干净漂亮,随手施舍了他一口水,希望孤儿带领他离开沙漠。 离家出走的少年眼中充满向往,他说:“我要去向远方。” “你的鞋底没有踩过贫瘠之地。”孤儿摇了摇头,“你不知道什么是远方。”】 第76章 掉崖 拍摄不能过多耽误,时风休息了几天,便再次启程了。 鉴于时风一不在眼皮子底下就会出事的定律,祁漠会全程跟组,直到电影拍摄结束。 这次要去到的地点是黑峰岭森林,一个中国境内的半原始森林,剧组将在那里取景《朝圣》主角经历的第二个地图。 在迷雾森林里,暗处危机四伏,隐藏着无数吃人的野兽。 孤儿为求自保敲响了女巫的门,希望在小屋借宿一晚,平安度过黑夜。 KK挠了挠小腿被毒蚊子叮出的大疙瘩,还在痛苦地背台词。 “好美味的蘑菇汤,真奇妙……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蓝色的蘑菇……” 背着背着,一只长脚大蜘蛛从眼前垂了下来,KK刹那间汗毛倒竖,剧本都吓飞了。 “啊啊啊啊卧槽啊!!” 时风走过来,拿卷成筒的剧本啪一下把那只蜘蛛拍飞了。 时风将手中的喷雾递给他,“这个防虫的,在皮肤上喷一下就不会被虫子咬了。” KK谢天谢地接过来,对着两条白腿就是一顿喷,时风面带笑意在他身边坐下,淡淡道:“之前看到演员表,才知道你的真名叫陈俞。” 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那里祁漠正坐着看文件,苏然像挺拔的青松一般立在旁边。 KK不可置否,喷完腿后开始喷手臂,“嗯,本名太普通了,改了个比较潮的艺名。” “话说你跟苏然是怎么回事。”时风收回目光,转头看着他。 KK手上动作一顿,不自觉瞟一眼某人的身影,“什么怎么回事儿。” 时风眼下笑出细细的卧蚕,“我都看出来了。” KK努嘴,不情不愿的,“以前还在DM的时候认识的,那时候他是新手助理,经常被前辈欺负,我就罩着他,嗯……” 时风好笑地反问:“你罩着他?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KK再次望向不远处,对方察觉到他的目光,柔和地看了过来。 KK垂下头,“以前他还不是这个样子。” 那个时候,苏然一进公司就引起了KK的注意。 明明是象征着新潮与亮眼的金色头发,在他身上却莫名被个人气质同化,直像降临了个挥着翅膀的小天使,。 他太漂亮,也太温和,望着你的眼神都透着单纯,从头到脚打着好欺负的标签,被公司内部盛行的前辈文化折磨的得够呛。 用简单一点的解释来说,这明明是头小绵羊,但被拉去干耕地的活。 “不知道你发现没有,只要你在场,他大多数时间都在看你。”时风捡起地上一片墨绿的树叶把玩,哼笑,“感觉他很喜欢你。” 刚出道那会儿,有一段时间是KK这个名字的大势,他在公司也开始嚣张,看谁都用鼻孔看。 因为脾气实在评价不好,好多人都躲他远远的,只有苏然,总是在好奇地打量他。 KK自动把那目光理解成崇拜,保护欲泛滥,顺理成章把苏然当成自己小弟护着。 谁敢欺负他小弟就是欺负他,狐假虎威下倒还真有那么点效果,苏然的反应也从一开始的好奇,慢慢转变为盛满笑意的温柔。 后来才知道,这个脸嫩的像高中生、偶尔还会脸红的一米八小绵羊,比自己还大了两岁。 “我们以前是挺好的,他还想来当我助理来着。”KK说。 时风便顺势问,“那你怎么跑长纪来了。” 说到这里,KK却突然开始扭捏,像是有些难以启齿。 时风歪头,“诶,脸红了。” 憋了好一会儿,KK才开口说道:“那不是我跟他闹掰了吗,谁他妈知道他想趁我喝醉了上我,狗东西还有两幅面孔,靠,他简直就是人格分裂,一会儿变一张脸,太吓人了。” KK挠挠头,“我那会儿有点怵他,就没在DM待了。” 时风正欲说话,那边导演已经在叫他们,时风站起身拍拍KK的肩膀,“走,之后再说。” 时风和KK开始工作,祁漠便静静坐在镜头外等候。 他手里也有一份《朝圣》的剧本,并且已经低头看了好一会儿了。 长纪养了许多编剧,但近两年来,写出的剧本却都不是很令祁漠满意。 正处ip市场大热,他也就大量竞标热门ip,买了许多版权来改编电视剧。 他对怎样孵化一部大火的电视剧得心应手,但电影这块却是进度缓慢。 他从不制作烂片来砸长纪招牌,但不得不承认的是,现如今算得上优秀的电影剧本,实在是太少了。 祁漠就对《朝圣》的创作者很感兴趣。 苏然站着盯了一会儿,好似想起什么,“总觉得有点眼熟,好像以前看到过。” 祁漠抬头,扬了扬手里的剧本,“这个?” 苏然伸了手,祁漠便拿给他看看,苏然垂眼,静静默看完上面的片段。 “这份剧本……好像是我前老板,城文写的。” 祁漠挑眉,感到诧异,“城文?他会写剧本?你确定么。” 苏然点头,印象终于深了,“我几年前在他身边工作过,他经常会拿着本子写东西,有时候忘在桌上,我就帮他收起来,收得多了,就有点印象。” 祁漠沉吟片刻,莫名点了点头,“意外。” 时风坐在扮演女巫的演员身上,手中尖刀高高举起,最后奋力往下刺去—— “咔!”导演喊了停,“过了。” 时风连忙站起身,伸手将躺在地上的演员拉起来,“辛苦了。” 并未多作停留,负责拍摄照片的大哥喊他去拍概念图。 拍摄地点在附近的一个山崖,时风需要站在山崖边上,俯瞰下面笼着浓雾的巨大森林,这张充斥着探险感的背影图会用于宣传中。 为了使时风的披风飞起来,工作人员再次用到了鼓风机,祁漠却看得心惊胆战,总觉得站在在强力风流中的时风,下一秒就会摇摇欲坠倒下去。 他好几次想走上前都被小心拦了下来,只好用目光死死盯着,垂下的手指无意识蜷起。 “时风往左边走一点。”摄影师在喊。 “嗯,再往前。” 时风又朝崖边走了几步。 “往前往前,左边。” 摄影师角度刁钻,好几次都不满意,时风只好放下小心翼翼的姿态,直接站到了边缘地带。 这回终于没再听到摄影师的指导声了。 但脚下踩的地方却好似有些不对劲。 好像,不够实……还有点松? 只一念之间,时风低头去看了一眼,鞋底下的石块四分五裂散开,他的双手无措地挥舞几下,身体就不可控制倒下了山崖去。 “祁——” 祁漠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发生,魂飞魄散往前冲:“时风!!!” 现场瞬间一片慌乱,不知谁的尖叫响彻山林。 KK丢下正在啃的苹果就要奔上去,苏然怕石块还有松动引来危险,一把将他死死抱住。 “放开我!救时风啊!救他啊!!” 祁漠却只觉耳鸣,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双腿发软,跪倒在地的时候,他还不可置信地望着时风坠落的方向。 这种地方,掉下去基本没有活路了。 正当众人都处于兵荒马乱的状态时,时风的声音却又完好清脆地传上来。 “我、我在。” “没事,没事我没掉下去!” 惊魂未定,当祁漠立于崖边,他看到时风坐在山壁陡立的石块上,脸色由于惊吓过度变得苍白。 这简直是不幸中的万幸。 众人万分小心把时风救上来后,祁漠终于再忍不住,一把将时风死死扣进怀里。 “魂都被你吓没了。”祁漠说。 时风忽略周遭的目光,勉强挤出一个劫后余生的笑,在祁漠耳边轻声道:“这辈子的好运气估计都用在这天了。” 晚上,时风坐在祁漠怀里,垂眸慵懒地看着对方给自己擦药膏。 山壁石块粗糙坚硬,他的手掌被磨伤,受了些皮肉之苦,时风自己觉得没什么,祁漠倒是心疼得紧。 时风看着看着忽然笑了一下,“拍这电影费这么大功夫,最后要是票房不好,那我才真的肉疼。” 祁漠偏头在他侧脸亲了一下,“你还不相信我的眼光,剧本不好我不会拿来让你演。” “那你联系到《朝圣》的编剧了吗,挖到没?”时风问。 祁漠哼笑,“我觉得挖不到。” “你知道剧本的创作栏后面写的是什么名字吗。” 时风迷茫的眨了眨眼睛,“我只负责拍,这些没注意。” 祁漠回答他:“时树。” 时风后知后觉似的,“也姓时?但我不认识。” “我也不认识,今天才从苏然那里知道,时树就是城文。” 时风惊讶道:“是吗?那他为什么要写个假名。” 祁漠挑了挑眉,“他有保留的权利,但现在我不关心了。” 擦完药,时风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在祁漠怀里窝着,“原来城文还有这种才华,我一直以为他只会赚钱。” 祁漠两只手在时风肚子上揉了揉,“他我清楚,给你爆爆料?” 即使退圈也依旧在中心的屹立不倒的祁漠,他知道的内情,远甩只会造谣的营销号几条街,堪称10G网速,吃瓜永远在第一线。 “DM早年其实不叫DM,叫华世娱乐,那时候的老板还不是他,是个有点手段的富婆,四十多岁。” 时风翘了翘小腿,“嗯,继续说。” “长纪刚起步的时候,城文就已经是华世的新总裁了,那时候他才24。”祁漠一边回忆一边娓娓道来,“猜猜他怎么做到的?” 时风愣了愣,微微睁大了眼睛,“他该不会是,和那个女老板……” 祁漠笑得更深,“猜对一半。” “他靠脸爬了那老女人的床,当了几年的宠物,最后偷了私密文件,把那女的送牢里去了,自己理所当然上位了。” 时风一副吃到惊天大瓜的表情,“哇……” 那一双永远带笑的眼睛在时风脑海里浮现,隔着重重猜想,他却对那副泛着冷光的金丝眼镜感到不寒而栗。 莫名的,时风想起今天所拍摄的内容。 孤儿敲响了女巫的门,希望借住一晚得到庇护。 女巫表面友善,其实也是个披着人皮的怪物,想要在孤儿熟睡时吃掉他美丽的眼睛。 门外危险重重,门内也相差无几,孤儿举起长刀,奋力刺穿了女巫的身体。 那是孤儿杀的第一个人。 他的手上从此沾满血迹,再也无法洗去。 【作者有话说:孤儿把少年当作弟弟,带着少年走出沙漠,来到了迷雾森林。 森林里非常危险,到处都隐藏着吃人的怪物,但有一处小屋十分安全。 为了进去躲避危险,孤儿答应帮女巫打扫小屋,待到天亮就会离开。 可是女巫也是吃人的怪物,在孤儿和少年熟睡时,女巫想偷偷吃掉孤儿的眼睛。 “我要吃了你漂亮的眼睛。”女巫说。 孤儿说:“我弟弟的眼睛比我更漂亮。” “你弟弟的脖子上戴着刺眼的钻石,我无法接近他。”女巫说,“但是你的眼睛也不错,所以我要吃掉它。” 孤儿把女巫杀死了。 这是孤儿杀的第一个人,也是孤儿第一次戴上眼镜。 第77章 生小孩 第三站出了境,剧组来到了国外的慕里雪山。 这里积雪常年凝冻不化,气温也恶劣寒冷,甚至是雪崩高发地。 到这里时风终于觉得,《朝圣》的取景,一定遵循的是“危险的无人区”这个标准来选的。 进组这些时日来,大家都吃了不少苦,但因此也看到了很多真正属于大自然的风景。 那些无人踏足的大地,充斥着一切野生神秘的造物,它的每一粒尘土、每一刻野草都充斥着神性,他们在拍摄《朝圣》时,也好似真正替“孤儿”走过他的道路。 还未登顶,KK已经被高原反应折磨得够呛,难受起来也顾不得自己旁边的是谁了,苏然蹲下身来要背他,他就十分乖巧地趴了上去。 徐哥也出现了高反,走几步就得歇,倒是时风和祁漠状态良好,什么反应也没出现。 慕里雪山地处南半球,与中国的季节完全相反,一众人快要登到雪山顶的时候,灰沉沉的天空居然飘起了雪花。 冷冽的寒风刮过皮肤,在细小绒毛上留下一层寒霜,时风的睫毛甚至都变白了些。 城文便在风雪之中出现了。 那真是一副相当诡异的画面,铺天盖地的白色中,他远远立在那里,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没有声音,没有动作,城文静静看着时风的方向,好似化为了一尊被冰雪凝冻的阴魂。 很奇怪,明明那人站得很远,时风却好像隔着纷飞的雪,看清了他的神情。 皮肤,偏冷、苍白,看不出活人的气息。 嘴唇,冷淡、平直,没有一丝弧度。 可令人真正感到寒意的,不是他毫无情感温度的唇,也不是此刻冷风侵肌的雪,而是他镜片之后的那双琥珀色眼睛,在敛去所有笑意之后只剩下恶毒的冰冷,一寸一寸,用目光在时风身上凌迟。 时风吓了一跳。 身边祁漠稳住他,“怎么了?” 城文很快走近了,他先将手里的袋子放在雪地上,而后,慢条斯理把围巾收进衣领。 他抬眼好笑地看着时风,“看到我很惊讶?” 时风呆愣愣眨两下眼睛,还是对刚才出现的错觉心有余悸。 导演气喘吁吁跟城文打了招呼,看到袋子里的氧气瓶明显高兴,连忙拿了个瓶子出来吸氧。 导演感叹道:“这真是来的太及时了。” 大家纷纷捡起氧气瓶吸了起来,还有人拍马屁地说:“城总还真来探班啦,这儿这么辛苦,您大老远跑来真给面子。” 祁漠立在旁边哼笑一声。 城文笑得温柔,“只是来看看而已,听小刘说你们什么都没带就登山了,我顺便买了这些过来分给大家。” 说完,他的目光有意无意瞥向时风,嘴角弯起的弧度好似演变了千万遍,标准而又完美,挑不出任何毛病。 城文看着时风说:“辛苦你了,时风。” 时风摇头,淡淡回应:“不辛苦。” 而城文也的确如他口中所说的,只是来看看而已。 他甚至没有打算要留多少时间,便以还有工作要处理为由,要抬脚回程了。 离开前,他仰头,看着风里夹杂的雪花,眼中好似氤氲了在平时难以捕捉的真正笑意。 “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呢。”他说。 时风脱下羽绒服外套,身着单薄的衣衫,迎风走向山顶。 KK冷得瑟缩,却还是在打板之后迅速进入表演状态,开始跟时风的对戏。 孤儿登上雪山,立于高处静静俯瞰着山下的一切。 “终于来到极北之地了。” 他回头看少年,“你好像不开心。” 雪国少年在他脚边坐下,脸上表情百无聊赖,“这里是我的家,我从小在这里长大。” “你可真幸运。” “是吗?但我觉得这地方没什么意思,我们继续前行吧。” 孤儿看了少年一眼,道:“那是因为你原本就属于这里。” 极北之地,有着美丽富饶的王国。 两人在繁荣的城镇间穿梭,一位佝偻的老妇人与孤儿对上目光,忽然俯身向他行礼。 孤儿道:“为什么向我行礼?” 老妇人道:“王子殿下不必担心,我不会声张您的私访。” 孤儿道:“我不是王子殿下。” “您是。” 老妇人的头埋得更低了。 “只有国王的后裔才有金色的眼睛。” 成功一条过,时风瞬间飞奔下来,整个人扑进祁漠怀里,浑身颤抖。 祁漠把他裹在自己的大衣里,用自己的体温给冻坏了的小恋人回暖。 风越来越大了,伴随着大量降雪。 时风缓过来后,抬头瞥一眼天空,不知怎么感到害怕。 “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祁漠观察着周围萧条的一切,竟然也道:“我也觉得。” 有工作人员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安慰了一句:“没事儿,我们所处这片地带挺安全的,要是真有可能发生雪崩,城总会通知我们,他那边有人注意着的,出不了什么事。” 祁漠却不怎么信他,“我建议现在就离开,这雪太大了,以防万一。” 结果一语成谶。 这万分之一的概率,还真就让他们撞上了。 起初,是拍摄组在山腰行走时,隐隐听到了冰雪的破裂声。 紧接着,那声音窸窸窣窣开始蔓延,越来越大,越来越快……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由雪堆积形成的山体已经断裂,轰隆隆,铺天盖地,崩塌而来。 被巨大的白色湮灭前,时风脑海再次闪现那双冰冷无比的眼睛,只一瞬间,便消失不见了。 是梦。 熟悉的房间,熟悉的亲人,熟悉的……家。 “妈妈……?” 小时风歪头去看妈妈的脸,“妈妈,你怎么哭了。” 女人摇了摇头,抬指抹去眼下湿润,伸手把时风抱坐在身上。 “妈妈没有哭。” 小时风在母亲柔软的白毛衣上蹭了蹭,“外面那个哥哥是谁?” 女人没有回答。 今天,一个乞丐哥哥跑到了家里。 他好脏,浑身布满灰尘,凑近了还能闻到一股不太好的气味。 可他也好可怜,明明好像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却饿得骨瘦如柴。 小时风一直在想他为什么不穿鞋。 这么冷的天,他为什么不怕冷呢? 小时风几乎从未在冬天感受过寒冷,即使外面天寒地冻,他的家也形同温暖的宫殿。 今天奶奶的心情好像也不太好,她的眉头一直皱着,看向乞丐哥哥的眼神像在看一只不太讨喜的小狗。 小时风爬上椅子,在光滑的餐桌上抓过一串葡萄,而后又笨手笨脚爬下来,直直朝乞丐哥哥走去。 “哥哥,你要吃……” 奶奶严厉地打断他:“时风,过来。” 小时风没有听,他好奇地望着饿趴在地毯上的乞丐,对方在他的凝视下,艰难地抬起了头。 小时风微微睁大眼睛。 乞丐掀起眼皮,颜色稍淡的睫毛也随之开合,凌乱泛黄的发间,一双通透却黯淡无光的眼直勾勾盯着时风。 那是一双仿若汇聚了世间所有绝望的眼。 偏执、痛苦、怀疑、悲伤,带着强烈的不甘和冷。 小时风被吓到了。 奶奶将他抱起来,垂下去的眼神疏离冷淡,又像不想再多看对方一眼,吝啬地收回来。 “这里不是你这种小孩子可以来胡闹的地方,一会儿拿了钱,就赶紧走吧。” 小乞丐突然激动了。 他狼狈地在地上膝行,眼中浮现拼尽一切的哀求,前言不搭后语地乞求着什么,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慌忙之中伸手扯了前面人的脚裸,小时风看到奶奶脸上终于出现的嫌弃,而后,语气又更冷了几分。 “老刘,把这个小孩子带出去,大吵大闹的,像什么样子。” 单薄的孩童骨架被成年人轻易捞起,却还在奋力挣扎,明白已经没有任何希望后,他开始喊,绝望地喊,撕心裂肺,痛哭流涕。 小时风眼睁睁看着乞丐哥哥被带出去,声音越来越远。 门打开,凛冽的冬风夹杂初雪,吹拂进来一丝寒意。 他缩了缩脚趾,看到乞丐哥哥被丢到地上,像一个破旧的玩偶被无情抛弃。 小时风看着那人不断张大的口型,明明那撕裂的声音清晰而刺耳,他却怎么也听不懂对方在叫哪两个字。 ba……把? 八? 在叫什么? 厚重的大门关闭,合拢。 那渐小的动静也逐渐听不见了。 时风从床上醒来。 初醒的一瞬间,他还未完全从回忆里抽离,直到静静呆坐了两分钟后,才恍然大悟想起什么。 他……不,剧组所有人,都遭遇了雪崩。 其他人在哪里,祁漠呢?他有没有事?有没有受伤? 带着满腔焦虑,时风掀被下床。 事实上,手还没碰到门把手,门就从外面打开了。 祁漠眼底的困倦在看到时风时完全隐去,只痞痞地勾唇,偏头在时风嘴角亲了一口。 时风连忙问:“其他人呢?” “没事儿,放心。”祁漠反手关了门,“我们比较好运气,正好处于雪崩通过区。” 时风还是愣愣的,模样看起来有点呆。 他的目光在祁漠手里提的袋子停留,透明餐盒里装着一个个滚圆的水晶饺子,顿觉胃里空荡,有点饿了。 祁漠将那盒饺子拿出来,指尖摁住盒扣,“啪嗒”一声,香味溢出。 他用筷子夹起,转头就往时风嘴里投喂了一个,“虾仁的,你尝尝。” 时风嘴巴里嚼着,眼睛还不忘在祁漠脸上撩拨,“爱您。” 祁漠笑得无可奈何,“您?” 时风对答如流:“心上有你。” 祁漠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心脏被甜蜜抨击,被舔毛的大狼从里到外透出一股子愉悦味儿。 “?太感动了。”祁漠去捏时风的脸颊,“我老婆还会说情话了。” 时风躲开他,转身开始投入地消灭美食,小声嘀咕道:“一直都会的好么。” 祁漠在床沿坐下,“过来我摸摸长胖没。” 时风瞥他一眼,吃得正香,不理。 祁漠催促,“快点儿。” 时风只好对着祁漠把衣服下摆捞起来,露出里面青松般的清瘦躯体。 肤色奶白,皮肉紧实均匀。 祁漠把那截白到晃眼的腰肢捞过来,埋头去闻、去嗅,紧接着,低低叹道:“时风,再长点肉。” 时风忽然口不择言:“长胖了给你生个小孩儿吗。” 祁漠猛得抬头,眼睛定定盯着他。 时风被那眼神噎住,沉默一会,“开玩笑的。” 祁漠还是那副神情。 随意开玩笑的后果,自然就是被强行拉上了床。 床褥乱了,床脚晃动,摇得嘎吱作响。 时风声音都求哑了。 激烈、碰撞、挥汗如雨。 对方明显被那句话刺激得兴奋,在紧要关头一反常态,不肯弄出来,不停在时风耳边问:“现在肚子里有小宝宝了吗?有了吗?” 时风去够床头,被祁漠拽回来,有点绝望地把脸埋在床上,再没力气挣扎。 “我错了……”时风的脖颈滚烫,“我不该开玩笑……祁漠,放过我……” “没说你错了。”祁漠拨弄时风的耳发,俯身,目光炽热地看他,“但以后不想吃苦头就别轻易撩拨我。” 时风懊恼反驳:“我那明明是在说情话。” 祁漠应地很随意,“嗯,知道你想生小孩儿了。” 事后,时风全身绵软无力,眼神都是朦胧的,眼尾带着点湿。 祁漠倦怠地抱他,时不时低头亲一下,吃饱了就一身漫不经心无欲求的气息,十分人模狗样。 “这几天出这些事有点儿不正常。”祁漠说,“意外太频繁反而不像意外。” 时风有气无力,从嗓子里溢出来的声音也很小声。 “如果不是意外,你觉得会是谁做的?” 祁漠没有立刻敲定,“目前有两个人我比较怀疑。” 时风道:“那个城文,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祁漠闻言似乎也没什么反应,只道:“一切有我。” 他揉了揉时风的后脑勺,目光也沉稳冷静,“明天我查查他搞什么鬼。” 【作者有话说:他们穿过迷雾森林,终于来到了极北之地。 极北之地有着美丽富饶的王国,这里的人告诉孤儿,只有国王的后裔才会有金色眼睛。 孤儿非常高兴,以为自己找到了父亲。 孤儿带着少年走进王宫,少年被众星捧月留下,孤儿被国王无情的赶出去。 “我只需要一个儿子。”国王说。 孤儿伤心地转身离开,少年再次追上他,任性地抛下家人,要和他继续去往远方。 孤儿再没有叫过少年弟弟,只是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悄悄地把少年杀死了。 这下父亲就只有我一个儿子了,孤儿想。 可是当孤儿再次走进王宫,他依旧不被所有人接受,他再次被赶了出来。 “我只有一个儿子。”国王说。 孤儿转身离开,再也没有回过头来。 第78章 眼镜 事故频出,但拍摄还是要继续。 两人都预想这一次去兰池古城必定还会出什么事,临出行起便有了十足警惕心,提防一切可能出现的“人为意外”。 然后,猜测之中,隐藏在背后的那个人却没了动作。 一直到第四趟取景拍摄完全结束,时风也还安然无恙,什么事都没发生。 夜晚两人躺在酒店床上,祁漠还未停止猜疑。 “我本来觉得是导演的可能性比较大,但现在他排除了。” 祁漠把玩时风的手指,语气平常地像在聊家常,“他在遭遇雪崩牵连后发了很大的火,想甩手不干了,但没成功。” 祁漠道:“城文可能真有点儿问题。” 时风把他环在自己腰上的手抵开,翻了个身,“不要抱,热死了。” 一听这话,祁漠就偏要去扒拉他,“我在跟你说正事。” “今晚不准把我吵醒,昨晚被你搞得两点才睡,困。” 祁漠:“。” 时风随手盖了盖被子,“我心里有数,我自己都没急,你不要太过担心了。” 祁漠伸手去捏时风脸颊,“没良心的,还嫌我啰嗦了。” 时风闭着眼睛,“是啊,你再唠叨我就要厌倦你了。” 听了这句话后的祁漠一整晚都安静无比。 拍摄进度逐渐进入尾声。 “白云之国”是孤儿朝圣之旅的最后一站,这个场景尤为重要,据说设计稿前前后后出了十二版,才最终敲定下来。 孤儿历尽苦难,终于来到了圣亚歌女神的所在地——白云之国。 但他已经完全疯了。 为了活下去,他已经杀了无数个人,经历过无数次失去。 他早在双手第一次沾上鲜血时,便迷失了方向,此时此刻即使来到了一直所追逐的圣地,却忘记了自己的愿望。 孤儿赤足行走于雾间,云雾的尽头立着美丽的女神像。 但在他一步一步向前走去的时间里,云殿墙壁上的浮雕会不断变化,将他作过的所有丑陋的恶,以精美的壁画呈现在他面前。 即使踏入圣殿,他也没有得到救赎。 罪人不配得到救赎。 时风望着那些充满神话感的壁画走神,不自觉将手指贴了上去,细细描摹。 “真是彻头彻尾的悲剧。”他说。 祁漠独自坐在椅子上看策划,只道:“那座女神像做得有点出戏,风格定的西幻神话,但做成了东方脸。” 时风闻言,走到那座造价不菲的雕像面前,仔细观察了起来。 与大众印象中的神不同,这座女神像整体都有种“娇”感,无论是她圆润微翘的双唇,还是体量纤细的骨架,都在说明着这一点。 这个“圣亚歌”无疑是美丽的,但她却不像个神,也没有任何神性。 唯一值得考量的,大概便是雕像的表情了。 那张算不上成熟的脸庞上,有着超脱一切的温柔,再望地久一些,会发现她的眉眼之中带着属于母性的独有神情,缱绻而又包容,仿佛能融化世间一切苦难。 时风疑惑道:“这是用了哪位女明星的脸来做的?” 祁漠摇头,“应该是素人,用的女明星我能认出来。” 时风:“=_=+” 祁漠后知后觉,扶额失笑,“我错了。” 剧组正做着开拍前的准备工作,人员走来走去相当繁忙,导演不知怎么心情不佳,接电话的声音吼遍了整个室内。 “那么一箱重要道具都找不到!我这儿马上开工了!演员没有道具怎么拍!” 导演来回踱步,不知听对面说了什么,愈发焦头烂额。 “后期加上去,你告诉我后期和实体呈现的画面有没有差别,不能保证画面的前提下,怎么做特效都拉跨懂不懂?” 时风见他火气实在大,不由想到自己落在酒店的那个金叶头环,临做造型才发现没带来,也不知道徐彬返回去找到没有。 那边导演却已是不想再浪费时间,对着电话道:“算了,我亲自去找,等你怕是明天都开不了工。” 导演挂电话的动作利落,跟大家说了拍摄延迟1小时的通知,风风火火便走了。 片场人员复杂,有人出去有人进来,一时间也嘈杂无比,祁漠眉头皱得明显,抬手往口袋里摸索了一下,什么都没摸出来。 时风默默在他身边坐下,“不然你回车上去吧,这么吵还看得下文件吗。” 祁漠似乎思索了一下,便拒绝道:“没事。” 时风避开众人视角,偏头拿鼻尖去蹭了蹭祁漠的肩膀,动作洋溢着漫不经心的亲昵。 祁漠从文件分给他两秒目光,用眼中懒散的爱意给予了对方回应,而后,才收了回去。 他们像一对正处热恋期的情侣,恨不得每分每秒都黏在一起,也像终于收获命中注定的情感小白,想要与恋人做任何事情。 嘈杂声、说话声、脚步声,络绎不绝…… 过了一会儿,吵闹声慢慢变小了。 再过一会儿,人的交谈声也逐渐减少。 气氛不知不觉趋于安静,大概40分钟后,片场再也听不见任何噪音。 等时风终于反应过来,他的目光所及处已经看不见任何人影。 一个金色缕空球道具滚落在地,时风俯身捡起来,环顾四周。 “……他们人呢?怎么都走了。” 专注工作的祁漠终于抬起头来,面露几分疑惑,随后起身朝门口走去。 白云之国的搭景,处处都用了些心思,就连门也不例外。 那扇淡金色的门真是相当巨大,也相当沉重,上面栩栩如生的浮雕精美绝伦。 但没有门把手。 祁漠尝试往外推,逐渐用力,门纹丝不动。 祁漠垂眼,面无表情,“大意了。” 时风也察觉出不对劲,拿起手机准备给徐彬打电话,结果拨不出去。 他这才看到手机状态栏,居然没了信号。 两人重新坐回椅子,沉默。 沉默了几十秒,他们忽然对看一眼,不知怎么笑出声来。 即使明白了现在可能身处困境,时风却一丝凝重情绪也无,仿佛那扇门下一秒就会打开一样。 时风想,只要祁漠还在他身边,他永远不会感到害怕。 “我又改变推测了,导演不是主谋,但他是主谋的小弟。”祁漠笑得很痞,“或者说,帮凶?” “都被关这了,你还笑。” 祁漠抱手往椅背靠,眼里笑意蔓延,“被关了又怎样,他又不敢动我,除非他疯了,或者他想同归于尽。” 时风没事做,在装道具的纸箱里翻着玩,冷不防翻到一副金边眼镜,拿出来时,眼镜腿上的细链轻微碰撞,清沙沙地响。 时风顺手就戴上了。 他把那触手冰凉的链子拨到后颈,对着祁漠问:“好看吗?” 祁漠下意识望过来,还没来得及说好看,就愣住了。 祁漠那表情,说活像见了鬼也不为过。 时风一步步朝他走近,“怎么了?” 祁漠眯眼,目光始终停留在时风脸上,神情却相当复杂。 祁漠让时风摘下眼镜,又让他戴上眼镜,来回三次后,他离奇地陷入沉思中。 时风把那副眼镜放回道具箱,“到底怎么了,我戴眼镜有这么丑?” 祁漠定定盯着时风,正色道:“你跟城文,是不是有一点血缘关系?” 时风瞳孔微怔,居然迷茫了一瞬。 “刚才你戴眼镜的时候,很多瞬间都跟他非常相似。” “不可能……就算是我出道之前,我也从来没跟他有过接——” 时风话语一顿,脑中闪现那个曾在剧本创作栏出现过的名字。 时树。 就算是笔名取了时这个姓,但……有这么巧吗? 再仔细想想,如果真的全都是城文做的,自己跟城文无冤无仇,对方做这些的动机是什么? ……血缘关系? 什么血缘……什么关系? 时风忽然耸动鼻尖,“我好像,闻到了煤气的气味。” 话音刚落,祁漠面色一沉,开始在四处寻找起来。 找遍了每个角落,没有发现来源,那气味却有些浓郁了,无声无息,淡淡钻进鼻腔里。 祁漠意识到什么,居然开始暴力破坏护墙板,那东西被掰下来一块后,露出了后面遍布整个墙面的管道。 那燃气管道多处破裂,燃气正在迅速泄露。 祁漠找到了管道的开关,结果发现开关也是坏的。 “我收回刚才的话,他的确疯了。” 时风再次看了眼手机,凝眉严肃道:“不能就这么等下去。” 他抬头,望向高处那些菱形的密闭小窗,在心里暗自思考着从那里逃出去的可能性。 虽说是密封的,但是可以用东西砸开一个,至于怎么上到那么高的地方,这恐怕得好好想一想。 轰隆一声巨响,时风吓了一跳。 女神像四分五裂,一根纤细的手臂滚到时风脚边,时风捡起来,循着满地碎石看去,“圣亚歌”嘴角扬起的弧度依旧温柔。 祁漠废了些力气,把原本用于支立雕像的高台推过来,而后,又搜刮了整个室内所有的衣物和布料,堆成了一座小山。 “快点儿宝贝。”祁漠踩上那座高台,朝他伸手,“踩着我的肩膀上去,把那个窗砸碎,然后把这些全部扔到外面,你跳出去才有东西垫着。” 时风没有过多犹豫,“好。” 刚开始,他踩上祁漠的肩还有些重心不稳,摔下来两次,把额头磕得破了皮。 祁漠捧着他的脸吹了又吹,心疼得紧,时风却觉得没什么,摇了摇头又开始重新尝试。 来来回回试了几次,他才终于站稳,拿起雕像的残肢,“砰”地砸碎了窗。 将那些衣物全部扔出去后,时风奋力爬上硌人的窗口,残留玻璃碎片割破了手掌心,他却似毫无知觉,盯着地面有些许害怕。 好高…… 真的能跳下去吗…… “别怕,亲爱的。”祁漠从下方仰视时风,声音带着安慰,“不会有事的。” 时风心脏砰砰跳,还是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不管不顾跳了下去。 手掌触碰到地面的瞬间,他明显感觉到手腕一阵钻心的疼痛,而后是右侧肩膀,背,脖子,被碰击得好似骨裂了一般。 好痛……! 骨头都要……碎裂了! 时风蜷缩在乱七八糟的布料上,眼泪都疼出来了,里面祁漠在大声喊他,隔着一层高墙,那声音居然变得微小无比。 时风躺在地上缓了一会,强撑着站起来,一瘸一拐扶着墙行走。 他来到门的外面,垂眼来到光秃秃的锁孔,面容终于浮现几丝焦急。 打不开,门面只有锁孔,那就说明唯一的办法只有钥匙。 但现在哪有那么多时间给他找钥匙? 时风拿出手机准备直接报警,但发现即使出来了,手机信号依旧为零。 信号可能在一定范围内被屏蔽了,也许得离开这个地方才行。 时风拍门,大声朝门内的祁漠说话:“祁漠!在这里打不了电话,我离开一会,你等我!” 祁漠回他:“好,你小心点。” 时风这才转身准备离开,没成想一回头,便撞上了此时此刻最不想看见的人。 城文在平时一丝不苟的头发垂了几根到额前,他垂眼看着时风,深不见底的眼眸氤氲着诡谲的色彩。 良久,城文抬手摘下眼镜。 他终于展示了他的阴狠—— “你要去哪里?” 【作者有话说:Tips:相貌相似这个伏笔其实在第27章 就出现过了,具体片段如下: 「城文弯着他那双狐狸一般的眼睛,对送上鹅肝的服务生露出标准至极的官方微笑。 旁人都说DM城文名声在外,却很少有人提起这个精打细算的老板其实长的很好看。 祁漠觉得对方摘下眼镜的样子有点像某个人,特别是眼睛,但具体像哪个,又一时想不起来。」 下面依旧是剧中剧: 孤儿继续往前走,来到了遗忘之城。 在遗忘之城,他得到了自己遗忘的记忆。 温柔美丽的母亲原来早被国王抛弃,在饥寒交迫中痛苦死去。 孤儿回到极北之地,杀死了国王。 孤儿已经杀死了三个人,这次他迷失了方向,再也找不到去往白云之国的路。 他四处流浪于危险的边境,为了活下去一次次失去人性,等终于来到白云之国时,孤儿已经疯了。 他疲惫地倒在女神像面前,已经忘记了自己最初的愿望,但他并不难过,他有了新的愿望。 他说:“请让我永远感受您的温暖吧,女神。” “我愿长睡不醒,从此在幸福中死去。”】 第79章 坠落 意识昏沉。 头痛欲裂。 晕倒前的最后一幕,是城文阴鸷的双眼,和朝自己挥来的电击棒。 在那一刹那,被电流击穿五脏六腑的感觉,让时风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身体失去控制后翻天覆地的画面,好像还在前一秒,睁开眼后却坐在一个陌生的屋子,手脚都被绳索死死束缚着。 时风下意识想张嘴,结果发现嘴巴被黑色胶带缠住了,他现在的模样,还真像一个被绑架的人质。 窸窸窣窣,药片在瓶中滑动的声响传来。 时风循声望去,跪在地上的城文仪态全失,正急切地往嘴里倒着药片,狼狈、怪异而又神经质。 那双手颤抖得不太正常,好多药片都从嘴角滚落下来,城文捧过水杯,仰头灌了下去。 吃完药后,他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整个人躺倒在地上,脊背干瘦佝偻,如同迟暮的老人。 时风听到对方的喘息,一声一声,随着肩膀上上下下,沉重到肺腑里。 药瓶轱辘辘滚向一边,时风皱眉辨认瓶身的英文名称。 好熟悉的名字,是治疗什么病的来着? 精神分裂……?还是……躁狂症? 时风警惕地盯着城文的后脑勺,身体不自觉紧绷。 如果对方真有相关的精神疾病,那他可能比自己想象的要危险的多。 这可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还是一个想要杀人的疯子。 时风一眨不眨看住对方,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城文摇摇晃晃坐了起来。 他静坐着缓了一会儿,抬手,往后捋了捋凌乱的头发,站起身,拿过桌上的眼镜戴好。 察觉到时风的目光,城文缓缓将一双笑眼对过来,温和地问:“醒了?” 城文看了他几秒,意识到什么,走过来,蹲身撕开他嘴上的胶布。 面对突然靠近的城文,时风却浑身紧张,不由往后缩了缩。 城文蹲在他面前,用那对黑沉沉的眸子看他,问:“想说什么?” 时风道:“我是做了什么你这么恨我。” “恨?” 城文微微颔首,笑眼缓慢眨了两下。 “怎么可能,我最不恨的就是你了,你还记得吗,我们在很小的就见过面了。” 时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你的本名是不是叫时树。” 城文依然是那副表情,“我的名字叫城文。” “可《朝圣》是你写的。” “不是。” 城文脸上的笑意稍稍淡了。 “那是时树的故事,不是我的。” 时风闭上眼睛,复又睁开。 “我们能好好谈谈吗?至少让我知道原由,你说你不恨我,但我其实不太清楚你为什么这么做。” “还是说,跟我的父母有关?” 听到这里,城文终于有了正面回应。 他冰凉的手指如蛇般缠上时风的脸颊,然后,又缓缓往脆弱的脖颈移去。 “是的……” 城文几乎靠近到堪称亲密的距离,明明动作温柔,时风却逐渐感到窒息。 “你还记得在那间休息室里,看到过的视频吗。” 城文开始轻描淡写地说起真相,手指也慢慢收紧。 “那其实是我拍摄的,而且,你妈的轮椅不是被挤翻的,是我让人去故意推翻的。” “当时,我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她被无数只脚踩,而你站在台上遭万人唾弃,那是我最愉快的一天了。” 时风肤色涨青,想喊喊不出来,脖子上那只手的力度可怕又偏执,为了摆脱临近窒息的状况,时风开始挣扎。 城文却还在笑,笑得相当愉悦。 “无论是书一、赵太明、何漫漫、王谷……全都只是替罪羊而已,在你死之前我还是把事实告诉你,你所遭遇的一切,全都是我的手笔。” “我亲爱的,弟弟。” 时风忽然暴起撞开城文,手脚被缚无法站立,他跪趴在地上大口呼吸,咽喉撕扯着咳,咳得撕心裂肺。 城文不痛不痒,很快又重新过来,暴戾地抓住他的头发。 城文再已无法掩饰他的疯癫,他亢奋无比,身体里似有无穷无尽用不完的力气,时风很快便无力摆脱,被对方掐住脖颈按在地上,于生死之间拉扯徘徊。 “不是想报警吗,报吧,你觉得警察救得了你吗?我告诉你,那种没用的存在根本救不了任何人!但有一个人可以,你现在打电话让你爸来救你,我就放开你,打不打?” 时风根本无法开口说话,就连呼吸也断续成紊乱的气丝。 在城文近乎疯狂的双眼里,他感觉到额头扑腾的血脉,正滚烫地扑扑直跳,视觉已有些模糊。 时风整个人被城文掼到墙上,后脑勺被撞得震荡。 他痛叫一声,城文把手机举在他眼前,强迫道:“现在就给时近威打电话让他过来救你,否则我下一秒就让你死。” 时风颤着手去按号码,好几次按错了,城文的表情便阴鸷一分。 等终于将那个号码拨出,时风闭眼,精疲力尽地靠在墙上。 全身上下哪里都痛,他能预感到情况不太好,流逝的每分每秒都是倒计时,时风完全相信,城文这个人存在即是危险。 父亲的号码,他是记得的,但时风还是有些许不安,他没有把握父亲一定会接。 然而,10秒后,对面接通了。 时风心脏一窒,莫名感觉眼泪都要掉下来,他立马便对着手机叫了一声:“……爸!” 那边不知是什么反应,一片沉默。 时风顾不得其他,生怕对面把电话挂了,急切地又喊了一句:“爸,我是时风。” 时风望一眼面前阴冷的视线,喉音嘶哑道:“救我……” 城文利落地挂断。 他满意了,起身松开了时风。 但城文却并未离开,而是来回在屋里踱步,不停翻找着什么东西。 一会儿,他又站在镜子前,毫无由头地打理头发。 将额前凌乱的发丝重新打理好,城文拿起那瓶不知从什么地方翻出来的不明液体,拧盖,仰头喝了一口。 如果不是对方在吞咽时明显紧皱的眉头,时风差点以为那只是一瓶普通药液。 但很快,不由时风细想,城文拿着那瓶不明物,转身重新朝他走来。 当时风闻到从瓶口散发而出的刺鼻气味,他一下子便明白了这是什么。 遭了…… 明白已经没有退路,城文居然……想要拉着他一起服毒自杀! 城文捏住时风的下颌,另一只手尝试强行灌毒,被时风屈膝一下踢中肚子,他丝毫不停歇,无论怎样都要让时风喝下去。 巨大的不安将时风笼罩,求生欲下他拼命挣扎,“我不喝!!唔、唔唔……!” 时风不住扭头,城文扬手就扇过来一巴掌,那力度甚至大到时风的脑中嗡嗡作响。 “活这么久也该活够了吧?你知道我等这天等了多久吗?我像个行尸走肉一样活了这么多年、这个恶心至极的世界!我早就受够了!” 时风死死咬住牙齿,无论对方怎么灌,就是不张开嘴,褐色液体顺着下巴流下去,滴得到处都是。 似乎正在做的事情让城文尤为亢奋,他在低声地笑,呵呵哈哈,肩膀轻颤。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然而,他眸中带泪,里面竟藏着浓烈的痛苦。 “我要让时近威,亲眼看着你死。” 时风牙关发酸,已经快要坚持不住打开。 就在此时,巨大的声响从窗外传来。 嗡嗡嗡…… 螺旋桨划破空气,呼哧呼哧……靠近之后,震耳欲聋。 城文拉开窗帘,外面已被直升机包围,他的脸一出现在视野中,刑警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 城文“唰”地拉上窗帘,回身拿刀子割断时风腿上的绳索,抓起他的头发,暴力地往门外拖。 两人狼狈地上了天台。 狂风呼啸,空中的黑云阴沉,下雨前的前兆。 脖子被抵上森寒的枪口,来不及细想城文的手枪从何而来,时风已被挟持到天台边缘。 他回头往下一看,立马腿根发软,不敢动弹。 这根本不是普通的高楼,这里是A市著名的地标建筑,云天大厦。 这栋建筑总高530米,如果掉下去,结果可想而知,骨头都能摔成渣。 空中有人在喊:“下面的人,你已被全方面包围!现在!立马放下武器束手就擒!” 城文无动于衷,时风却察觉到皮肤上的枪口更用力了一寸。 冷汗直下。 僵持中,他的父亲终于出现了。 对方被全副武装的刑警围在中心,乌泱泱的一群,刑警总队长向他鞠躬,递过去一件防弹衣。 时近威淡淡摆手表明自己不用,而后,严肃的目光隔着重重机械枪支,遥遥朝时风看来。 明明眼下正处于危机,时风却还是在这一眼中,感到了从心底深处升起的无地自容,和历经时光之后突然面对父亲的,羞愧。 离经叛道的儿子,没有遵从父亲的任何教诲,想要摆脱一切去寻找自己的天地,却摔得满身都是泥,连家门都无颜再踏。 父亲一定……对自己很失望吧。 忽然感到城文的手颤了一下,余光中,时风看到城文嘴里涌出的腥红。 大量血液,从被侵蚀的内脏肆意蔓延,不光是嘴,城文的耳朵也流出黑红的液体,很快,将时风的肩膀染得鲜红一片。 城文喝下的毒开始发作了。 但他没有对身体的变化作出任何反应,甚至依旧站得笔直,握枪的手青筋鼓起,下一秒就能要了时风的命。 与时近威对上目光,城文咧嘴笑道:“你终于来了。” 时近威淡淡望着他,似在思考,开口时,却只对身边的人说了两个字,“开枪。” 时风心脏快到快要晕厥,肢体发麻中看到刑警总队长对父亲说了什么,对方神色丝毫未变,却道:“这个人质,是我的儿子。” 这句话一出口,十秒后,一粒子弹划破空气。 城文的枪脱手飞出,子弹废了他一只手臂,喷涌的鲜血源源不断,在地上蔓延。 时风终于挣脱,抬腿想要奔跑到对面,迈步的瞬间整个人摔倒在地,磕破了下巴。 他的腿,竟然软到没有力气再直立行走! 幸好,刑警迅速将时风救起,带到后面将他保护了起来。 呼啸的风里,雨点一滴一滴降落。 人群中,时风眯眼,看见城文在风里飞扬的发。 一时间觉得那人像脆弱的飘絮,只眨眼就会逝去。 城文的脸色从未那么苍白。 “我也是你的儿子。”他说。 “我妈带着我在地下室生活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城文呕出一口浓稠血液,又继续道,“但她还是把我养下来了。” 他的下巴和脖子糊满了黑红液体,触目惊心。 “我们没有求过你什么……她唯一一次想得到帮助,你们让人乱脚把她打了出去。” 城文说话开始费力,一字一句,说一段就开始喘息。 “本来还能多活一些日子的,回去之后没多久就死了,没人管,一屋子老鼠在她尸体上咬。” 时近威常年不见喜怒的脸上,只有眉头几不可闻地动了动。 时风听见父亲近乎无情地说了句:“我不清楚这些事。” 就连语气,都毫无波澜。 城文直接疯了,剧毒使他眼中流出血泪,他不管不顾,竭力嘶吼。 “你只是装作不知道!你默认那个老女人所做的一切行为、无论我最后去求多少次、跪多少次想让你接受我,你们全都只把我看作一个碍眼的累赘!一个有损名望的乞丐私生子!我哪里不行?我不是你的儿子吗?让我活下去、对你来说有这么难吗!!” 刚说完,城文躬身捂住肚子,咳得撕心裂肺。 “咳、咳咳……!呕……!” 他大口呕血,整个人凄惨无比,却又在疯癫的笑。 “哈哈哈……呵呵哈哈哈哈……” “我让你最爱的女人一样被人拿鞋底去踩,让你的儿子跟我一样被所有人厌恶,我成了个精神病,我就让他也成一个精神病。” “我让他去坐牢、让他成为一个只会害怕的废物,可是为什么都这样了你还是看不见我?你只有他一个儿子吗?我拼了命的想要证明自己不比他差、但你除了刚才那一枪外!没有给过我任何作为父亲的回应!时近威!!你的眼睛是瞎的吗!!!” 城文突然扑身捡过地上手枪,刚对准时近威的方向开了一枪,几乎是瞬息之间,火点密集地落到他身上。 时风瞪大双眼,不断瑟缩着后退,他的心脏快要炸掉,血管似乎随着频率在砰砰扑腾,惊恐将他整个人碾碎。 城文的身体被子弹扫射成扭曲的弧度。 他跌跌撞撞退到天台边缘后,枪声停了。 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瞳孔大睁着,越过无数人,看着时风, 脑中一片混乱,耳鸣自右耳开始,然后蔓延到左耳,似一个男孩嘶哑的哭泣,绝望、痛苦、不甘,无限循环地喊着两个字。 眼前的画面莫名模糊,看起来不太真实,那耳鸣却愈发严重,混沌中,时风好像再次看到了那个小小的乞丐。 他在地上爬着,乞求着,哭泣着,满脸灰尘。 “爸爸、爸爸……呜……爸爸、爸爸、爸爸……” 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 浑身一抖,时风从闪回抽离,他看到城文望向自己,最后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而后,向后坠落。 【作者有话说:下章大结局。】 第80章 说好的影帝呢? 《朝圣》里的孤儿,其实就是城文自己。 因为一些陈年往事,他对时风一家都痛恨至极,成年后改了姓名,随了母亲成苏莹的姓,改名城文。 他以本名时树写下这个故事,却不承认《朝圣》是自己的作品,某种方面来说,他认为那个落魄的孤儿只是时树,而不是城文。 时风也是后来才知道,城文原来患有很严重的精神分裂,和各种叠加的心理障碍。 城文曾经的心理医生在警察前做笔录时,说出了令所有人都震惊的一些事实。 城文的精神问题,竟已长达数年之久。 他的童年时期非常悲惨,母亲死后沦为乞丐,流浪、饥饿、苦难,偷东西吃被人殴打……都是常态。 12岁就开始打童工,每天吃客人剩的饭,睡的地方是老鼠满地跑的仓库。 这也是为什么城文最后对金钱如此偏执的原因,从心理学上来说,那不是抠门,也不是精打细算,而是他的安全感。 而时风在祁漠口里听到过的传闻,跟实际情况,也有很多的差异。 华世娱乐的女老板,臃肿丑陋,背地里有着变态般的性嗜好,喜欢玩弄纤细美丽的少年。 城文在她身边当宠物的那几年,受尽了各种折磨,他最后的确成功上位,但也从此对女性有了生理性厌恶,无法再接受女性。 据说,城文的眼睛其实是没有近视的。 那个女老板看上他的时候,曾说过最喜欢他漂亮的眼睛。 城文亲手将女老板送了进大牢,从此以后,脸上就多了一副金丝眼镜。 再以后,他连心理医生也不再见,也不接受任何治疗。 即使将仇恨全部发泄于时风身上,也没能任何开解和释怀。 幼时受到的迫害必将会反噬给社会。 如果没有,那一定是血淋淋的温柔,亲手将心魔驱逐。 但很显然,并没有这样的人出现,用温柔将城文化解。 时风遇到了祁漠,但城文除了金钱,除了一堆天文数字,什么都没有。 他也终于彻底步入疯癫。 时风在门外站立许久,深吸一口气,推门而进。 室内的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檀木香,他看到堆积如山的文件,和坐在办公桌前盖印章的时近威。 父亲好忙,一如既往,永远严肃,永远高高在上。 “爸。” 时近威抬眼看他一眼,没什么表情,“嗯。” 时风在自己这个政界高官爸爸面前,实在是束手束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以前叛逆期时,还能不管不顾忤逆对方的话,现在站在这儿,心里头只剩紧张。 沉默须臾,时近威倒是给了时风个台阶下。 “我还以为,你把我这个父亲忘干净了。” “……”时风垂着头,低声道:“爸,我以为,你永远不会再管我了……” “所以这几年……我没有联系你。” 时近威打开钢笔盖,握笔姿势松弛,娴熟地签下自己的名字,又翻过一页。 “我不管你,你现在还在牢里关着。” 时风闻言,倏地抬头。 “爸,这是什么意……” 这句话的意思难道是说,他原本的四年刑期,其实是已经减过刑了的? 时风怔怔望着父亲,眸中不知是惊讶,还是什么别的情绪。 怪不得,他顶着三桩案件的罪名,最后却只判了四年。 如果暗中没有父亲的手笔,他的刑期,大概要长及十几年? “我允许你犯错,也给你改正的机会,”时近威说。 “如果你现在想回来,我也接受,毕竟你是我唯一的儿子。” 时风却神色复杂,重新低下头,“爸,这次我可能又要让你失望了……” “我已经决定要在娱乐圈长期发展,原谅我不能走你的道路,我有自己的东西要坚持。” 时风重复道:“爸,原谅我。” 他不光要在父亲眼中乱七八糟的圈子长期发展,而且,还在圈里交了个……不怎么正经的帅男朋友。 天啊……他要是全说出来,会不会被父亲打断腿? 时近威听了时风的话,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他只是沉默了很久,久到时风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透明的人,他才听到父亲说,出去吧,我很忙。 从时宅走出来,不远处的黑色宾利还停在原地。 时风坐上副驾驶座,祁漠收回窗外抖烟灰的手,转而把烟头摁灭了。 车身调了个头离开这片区域,时风望着窗外倒退的喷泉和花园,忽然问:“祁漠,我们两个的事,你有打算告诉你爸妈吗?” 祁漠闻言,从鼻间哼出轻笑。 “我开发布会那天他们打电话来问,我顺便就说了。” 时风僵硬转头,眼睛慢慢睁大,“你就这么说啦。” “不然?说之前还得打个招呼?” 时风挠头,“那你爸妈的态度……” “没什么,他们思想挺开放的,有点什么无非也就是不能要孩子。” 祁漠想起什么,笑意更深了。 “哈,但这点,我把岳父的名字搬出来,保证他们一点怨言都没有了,高兴还来不及。” 时风不好意思:“哪有这么夸张。” “也不是夸张,但你爸那个官位,已经不是平常人可以随口谈论的了。”祁漠说,“我家里虽然也还算可以,但我包括我爸妈,本质还是商人,跟官家人比不了。” 时风垂着睫毛,手指在座位柔软的皮上轻轻挠。 “我还不敢跟我爸说……” “怕吧。”祁漠笑得轻松,没给时风压力,“那就不说,顺其自然。” 两人来到了“白云之国”的搭景片场。 时风下了车,看到眼前的狼藉。 工人们正在拆除燃气管道,因为都隐藏在墙后,所以墙板也都被砸掉了。 祁漠站在时风身后,把手放在他的肩头,懒洋洋地跟他咬耳朵。 “那个女神像,你知道她的原型是谁吗。” 时风想了想,“城文的母亲?” “怎么这么聪明。”祁漠失笑,“他妈妈叫成苏莹,我只查到一张照片,挺漂亮的。” 时风道:“我对这个人……一点印象也没有,也不知道她跟我爸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我爸不说,我也不敢问。” 祁漠握住时风的手,揉捏他细嫩的掌心。 “上一辈的事就别管了,你已经被牵扯的够多了。” “DM被我收购了。”祁漠说,“你想把《朝圣》拍完吗,如果不想,我让他们顺便全拆了。” 时风颔首,眼光虚虚望向前方。 “拍完吧。”时风回头看祁漠,声音清凌凌,“但可以把结局改了吗。” 祁漠飞快在他下唇咬了一下,“可以,你把剧本上想改的地方圈出来,回头重新拍。” 时风摇头,“其它不改,我就想改结局。” “主角太苦了,最后也没个好的结局,至少把结局改成好的,给观众一点正面的东西。” 祁漠没有把“悲剧才会令人无法忘怀”这句话说出来。 他理解时风经历过苦难后,对苦尽甘来的渴望。 他勾起嘴角,最终对时风道:“嗯,都听你的。” 《朝圣》终于杀青了。 历经沧桑的孤儿即使疯了,但他依旧得到了神的救赎。 他来到了一个充满着安宁,和幸福的新世界。 他重获新生,将开始一段崭新的旅途。 这次,孤儿不会再尝到任何“苦”了。 电影主题曲名为《赎》,由时风谱写,也由他亲自演唱。 这首歌在电影预告片中出现,还未正式上线,便收获了不小的热度,大受好评。 电影播出后,长纪影视首次打破了艺术片受众不广的定律。 时风复出后的第一次电影主演,初上线便来势汹汹,票房甚至超过了同档期所有商业电影。 粉丝为他燃放三千发烟火,时风两个字在夜空璀璨绽开,无数人高举星星应援灯,庆祝他票房大卖。 媒体报道他为天生的顶流,第一的热度,第一的样貌,第一的实力,他是娱乐界冉冉升起最亮的那颗星。 时风大势下,当届星影大选,时风成功以票数第一的成绩,当选新一届星影男神。 时风在后台候场的时候,居然还看见了KK。 那边,苏然垂着眼,认真地为KK整理领口的小领结,KK一脸不开心,埋怨西装穿着不舒服。 “我不想穿这个,就穿私服不也挺好的吗,烦死了!” 苏然唇角噙笑,语气温柔,带着点自身意识不到的宠溺。 “就穿一会儿,大家都穿礼服,你穿私服上台的话会被笑的。” 一旁,KK真正的经纪人被挤到一边,眼神幽怨。 KK翻白眼,看到了盛装的时风,惊喜喊道:“时风!” 时风笑着跟他打招呼:“KK。” 目光移到苏然身上,顺口问:“苏然,祁漠来了吗?” 苏然道:“嗯,祁总在观众席。” KK正要跑过去,苏然在背后将他按住,笑眯眯地,对着那位KK口中曾说过喜欢的主人公说:“时风,你先忙,我带他去那边补下唇色。” KK的真经纪人还在挣扎:“我带他去吧。” 苏然拉着KK走过,回头留给对方一个假笑面具。 经纪人:“……” 徐彬风风火火拿来了获奖词,塞到时风手里,“赶紧背背,别等会上了台不知道说什么,怪傻的。” 时风道:“你们真的确定我拿的是最佳男主吗?不是其它什么奖?” 这个奖项可不是说说那么简单,如果在星光盛典荣获最佳男主奖,那就相当于25岁的时风首封影帝,正式在影视界有一席之地。 徐彬道:“八九不离十,你今年什么成绩自己不清楚,自信一点。” 时风道:“你这么说我还真有点紧张。” 星光盛典礼颁的奖,含金量相当高,一般的三四线明星,连门槛都踏不进。 颁奖分为上半场和下半场,上半场为音乐奖项,下半场为影视奖项。 而星影男神和星影女神,则是代表着魅力的存在,由网友一票一票选出来,这最受人们喜爱的两个人会一起站上台,进行光彩夺目的开幕式。 开幕结束后,时风在举办方为自己安排的座位坐下。 他的眼睛四处看,找了一会儿才看到不远处的祁漠。 大概是举办方知道粉丝想念祁漠,特意把他安排在了靠前排的位置,摄像机很容易扫到他。 时风坐了一会儿就忍不住,偷偷离开了座位,跑去问坐祁漠旁边的女明星,能不能跟自己换一下。 低声交谈的过程中,祁漠始终静静看着时风。 这人没说一句话,目光却狼一般的在时风身上巡视,来来回回在对方被服装勾勒出的细腰上扫。 时风刚坐下,祁漠已经把头淡淡偏过来,压着声音说悄悄话。 “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知道。”时风的眼珠在暗色中微微发亮,“你那眼神像个流氓一样。” 祁漠喉结滚动,又把声音放低了些,“我现在就想把你衣服全部扒了。” “啊,别吧,我有点儿怕。” 察觉到有镜头移向这边,祁漠收回目光,没再说话。 才看了半个小时,时风已经开始感到无聊。 上半场属于歌手的主场,他听完了一段又一段亢长的获奖感言,直觉得如同开会般枯燥。 祁漠也跟他差不多,不同的是,这样的场合祁漠已经参加过太多次,已经能很熟练的将眼中的无聊隐藏。 两人低声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还没熬到下半场,时风冷不防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刚才因为闲聊,没注意听主持人说话,时风怀疑自己听错了。 “叫我?” 话音刚落,他那一脸懵逼的脸已经出现在颁奖台的大屏上。 主持人烘托气氛地开了句玩笑,时风终于反应过来在叫自己。 老本行是个歌手的时风,呆呆地上台拿了个年度金曲奖。 某兢兢业业新人男演员,进军影视界准备大干一番,本以为自己是要成为影帝的人,没想最后只成了影帝的男人。 手握奖杯酝酿了一番获奖词,时风最终哭笑不得地来了句:“说好的影帝呢?” 全场大笑,都十分默契地懂了他的玩笑。 时风扶着话筒,准备即兴发挥感言。 “嗯,拿不了影帝的话,拿个金曲也是好的。” 时风眼中绽开笑意,和观众席中的祁漠对视一眼。 “首先,我非常感谢,在经历了那么多事以后,还选择依旧喜欢我的歌迷。相比以前,我现在在音乐方面的创作,其实已经没有那么大的比重,旧唱片重新上线后,销量翻红也是我没有想到的。” 时风点点头,紧了紧奖杯,“嗯,然后,我也想说一下Reborn这首歌,它其实并不是复兴的意思。大家都知道我的经历,所以我给Reborn的主题,是重生。” 时风正了正语气,目光直直看向镜头,似要对所有人认真说出这句话。 “希望听到这首歌的人,都能勇敢扛过苦难,在苦难之中,成就新生的自己。” 时风深深鞠躬,对着镜头弯了弯那双含情眼。 “承蒙喜爱,谢谢大家。” 掌声经久不息。 某日的下午,时风带着祁漠去扫墓。 这天天气还不错,阳光撒在身上,有种淡淡的暖意。 给母亲的墓扫完落叶后,时风将那束散着清苦气味的白菊放下。 两人就地坐下,肩膀靠着肩膀。 清风徐徐吹过,总觉得没过多少时间,太阳却都西下了。 下山的时候,时风走累了,祁漠便一边背着他,一边说起以前的事。 “其实你刚入狱的时候,我去看过你。” 时风拿着片树叶在指头间转,“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你去看过我。” “去是去了,但没进去。” 时风笑出声,丢了树叶,“你不会那时候就喜欢我了吧。” 祁漠把背上的时风颠了颠,继续走,“不知道,我只记得那会儿你不太喜欢我。” 时风听着听着,双手紧紧勾住祁漠的脖子。 “祁漠,我爱你。” “谢谢你爱我。” 时风想了想,“祁漠,我想要个家。” “嗯,要。” “我们的家。” “我知道。” “祁漠,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祁漠的脚步顿了一下。 “你这是在跟我求婚吗。” “是啊。”时风在祁漠耳边蹭了蹭,“我想跟你结婚。” 祁漠把时风放了下来。 “这个问题回去我再认真告诉你,现在我想接个吻。” 黄昏,云朵在天边燃烧,边缘金黄。 余晖映在摇曳的枝叶间,光影斑驳,缭绕在相拥深吻的两人身上。 时风逐渐丢盔弃甲,无法承受对方过于浓厚的索求气息。 他后退,祁漠前进,他偏头,被祁漠单手捏紧下颌,侧头吻下来。 “够了,回去再做。” 祁漠停下,胸膛起伏,喘气,深邃的眼神望了时风好久。 祁漠重新背起时风。 “抽个时间去英国吧。” 时风被亲懵了,问:“去英国做什么。” 祁漠轻笑,“没什么,想看你穿穿婚纱。” “哦……” 两人在残阳下走远,影子拉得好长。 许久,某人终于回味过来什么。 时风羞恼的声音远远传来: “祁漠!你才穿婚纱!” 【作者有话说:啊,那么到这里就完结了。 我本来有打算写个城文番外的,以他的视角讲述以前所发生的事,仔细想想,写出来大概率也没人看,就此停笔。 主角这一对也已经很圆满,写番外也写不出什么花样,有花样也会被审核和谐(狗头),按照祁漠这个lsp的德性,会写出满篇xxoo来…… 总体来说,虽然这篇文还挺冷的,大部分时间都只有一两个小天使在说话,但我还是有不少收获,也有了新的灵感想要尝试。 abo题材还没有写过,新儿子想写个软糯糯的Omega(◦˙▽˙◦) 我笔名满天飞,经常到一个地方开一个坑,写完就走人,常被基友评价为偷鸡摸狗式写文(挠头),在未确定开坑之前就不多说了。 ​最后,谢谢看完这个故事的小天使,我们下一篇文有缘再见,爱与和平~love you[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