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的联姻呢
    作者: 知非乱语
    简介:
    许芷漂亮骄傲，年少时从没主动向谁示过好，除了江绪。可惜她的一片热忱，却像是被浇了一桶冰水。
    时过境迁，往事早就随着时光沉封，就连曾经不经意间的心悸。
    两家联姻，一个是高冷衿贵的天视影业总裁，一个依旧浑身明艳嚣张的公主范。
    一场利益的婚姻， 没有人看好，包括许芷自己。
    她常常不忘提醒自己，勿多情，勿被江绪帅气的皮囊迷惑。
    后来，偏偏冷情的江绪，渐渐脱离了自己的轨道……
    【小剧场】
    同学结婚，许芷和江绪相携出席。
    寒暄过后，曾经帅气，如今发福的学生会长成了大家的话题。
    众人连叹可惜，许芷也忍不住看了好几眼。
    桌子低下，被江绪牵住的手忽然一痛。
    “专心。”清冷的声线在许芷耳畔响起。
    许芷不由翘起唇角：“干什么，吃醋啊？”
    “没有必要。”江绪淡然道，顿了顿他又说：“你当初没答应他是正确的选择。 ”
    许芷斜睨着江绪“哦~”了一声：“你连他追过我都知道？”
    江绪：“……”
    他没有说话，却忍不住捏着许芷青葱般的手指捻磨。
    *双C，主角彼此身心唯一；
    *前期慢热，后期有追妻；
    *男女主人设都不完满。男主看似冷漠，内心偏执占有欲强；
    *晚11点半前更新；
    *想到再补充……
    ---------------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天之骄子 业界精英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许芷，江绪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就想宠着你
    立意：坚持做自己，总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第1章
    拍卖会下午两点半开始。
    许芷不似以往，踏着点高调入场。特意赶早，拉着黎欣妍悄悄坐在了角落的位置。
    她今天的不是来拍东西的，而是来卖东西的，一条名叫“琼枝”的项链。
    项链镶嵌有十一颗白钻，底部缀一颗切割精细，质地透亮的绿色梨形钻石，起拍价就是一百万。
    会场里渐渐坐满人，黎欣妍第一次参加，心里有些忐忑慌张。
    “一百万的定价会不会太高了？”
    许芷拉开墨镜，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睛，眼尾微微翘起，显得妩媚又清纯。
    “怕什么。我的预期是三百万，五百万也有可能。”
    她浅浅笑着，望向会场一侧：“第四排那位穿亮花色衬衫的男人看到没有？”
    黎欣妍点点头。
    许芷：“他最近正在追当红女星乔颖，投其所好，一条钻石项链最能打动美人心。赵大公子，最不缺的就是钱。”
    拍卖会场里，有不少是许芷是认识的。身家资产，喜好性格，不说完全掌握，起码也了解个七七八八。
    话音刚落，会场门口，走进来一个人。
    穿一条鸢尾花蓝色短裙，踩着细细的高跟鞋，披着栗色波浪长发，打扮精致又张扬。
    许芷又笑了下，低声对黎欣妍说：“邱清涵来了。”
    黎欣妍：“她不是最近要进组拍戏吗？”
    “角色被乔颖抢了。赵大公子牵的线。”最近邱清涵在朋友圈可是把乔颖和赵学明骂了个遍。
    邱清涵算是个妥妥的富二代，初入娱乐圈，家里没少扶持，钱和资源砸了不少，可惜就是起不来太大的水花。
    现如今，公司里新扶持上来个乔颖，虽然演技一般，可胜在长相清纯甜美，运气又好，凭借一部剧就大火起来后，明里暗里挤兑邱清涵。
    邱清涵在公司内，一姐的位置变得尴尬，又被抢了角色，新仇加旧恨算是加在一起了。
    黎欣妍恍然大悟。怪不得许芷这么淡定。
    许芷重新把墨镜推了上去，打开小册子，第一页就是关于“琼枝”的介绍。
    不得不说，照片拍得极好，黑色的背景，完全衬托出了钻石的流光溢彩。
    有那么一瞬间，许芷心里生出些许不舍来。
    这条项链是她自己设计制作的。
    单白钻都是选了最好的材质，废了无数料子，切割出来。
    下面那颗绿钻，本来就相对稀少，十分具有收藏价值，更别说这种纯度和质地。
    可谁让她缺钱呢。许芷心里默默叹口气。
    不多时，邱清涵走到许芷身旁坐下，拿自己的小册子挡了挡许芷的视线。
    “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许芷摘下墨镜，合上小册子，目光淡淡打量过邱清涵，露出微笑来。
    “你今天打扮得很好看。妆容很配这条裙子。”
    邱清涵：“这裙子定制款，一般人可拿不到。”
    她抚抚裙角，假惺惺的关切道：“不过你今天这状态可不太好，心情不好啊？”
    许芷打扮得很简洁，白色小衫，加一条黑色长裤，齐耳短发，妆容也很清淡。
    只是本身容貌的明艳压不住，稍微涂上一个亮色的口红，便光彩照人。
    她扯扯唇角，不接邱清涵这明显的胡说八道。
    邱清涵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又说：“你今天不应该在这里啊。”
    “听说安沁园特意给你留了位置，要和江绪相亲的。他放你鸽子了？”
    许芷淡淡道：“你怎么知道的？”
    安沁园餐厅是会员制，只有提前预定才能进去。
    其实这地方既不是许芷定得，也不是江绪，而是许芷妈妈，她对这件事最积极。
    “我当然知道了。”邱清涵说：“你忘了我哥在安沁园有股份？”
    许芷：“那你哥可真够八卦的。”
    邱清涵：“……”
    她瞪着许芷，想解释却又无从开口。
    这件事当然不是她哥告诉她的，是她从前台那里打听到的。
    不过这么一说，许芷肯定要说她八卦。邱清涵决定还是让她哥背这个锅好。
    拍卖会很快就要开始了。灯光暗了下来，音乐声渐渐隐淡。
    黎欣妍凑到许芷耳边低声问：“你们刚刚说的江绪，不会是天视影业集团的总裁吧？”
    许芷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黎欣妍捂住嘴，怕自己惊呼出声，眼底有点不可置信的望着许芷。
    “你不是说，相亲对象又矮又挫，年纪还一大把……”
    “许芷，没想到你还这么幼稚。因为江绪不喜欢你，就诋毁人家。”
    邱清涵瞥着许芷：“江总有钱有颜，娱乐圈的女人前赴后继地往上扑，眼光高，看不上你也正常啊。”
    黎欣妍立刻反驳道：“我们家许芷的样子放娱乐圈，也是巨能打好吗？”
    邱清涵愤愤道：“单漂亮有什么用！你以为凭漂亮，想火就能火吗？”
    这话不知道是在说许芷，还是说给她自己。
    许芷轻描淡写道：“那是因为，你不是足够漂亮。”
    邱清涵：“……”
    她一口气堵在心里，正要张口反驳，许芷却轻轻撞了她一下：“别说话，拍卖师要开始介绍拍品了。”
    会场里顿时安静下来，许芷的思绪却有点飘。
    关于江绪，她其实了解不算多。但是两个人互相不喜欢对方这件事倒是人尽皆知。
    许芷是从小美到大的。逢人见着，都要夸一嘴的那种。
    顶着一张男女老少通杀的脸，许芷理所当然的成为孩子王，受尽宠爱，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是她优先。
    直到遇见江绪，她遭遇了人生第一次滑铁卢。
    许芷甚至还能记得第一次见江绪，明明是一个小正太，却格外严肃，一脸生人勿进的样子。
    他不像别人一样，喜欢找许芷说话，会把自己的东西分享给许芷。
    事实上，后来他们小学同班六年，几乎都没有讲过话，连做游戏都没有分到过一个小组。
    许芷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记得这么清楚，以至于在高中再见到江绪，下意识就明白，江绪不喜欢她。
    后来发生的一些事也印证了许芷对江绪初判断。到现在提起江绪，她心里都会无端的生出一种焦躁。
    许芷深吸一口气，望向拍卖台，帅气的拍卖师还在预告今天的拍品。
    邱清涵突然拧眉，一副嫌弃的样子望着会场前方的一角：“他怎么也在？”
    许芷：“你说哪个？”
    “姓赵的花花公子。”邱清涵咬牙道，甚至连提及赵学明的名字都恨得牙痒。
    “你说赵学明啊。”
    许芷好笑的看着邱清涵：“你说他来珠宝拍卖会干什么？拍了珠宝送给他妈妈？”
    “他有那么孝顺就好了！肯定是要拍东西送给乔颖。”
    邱清涵“呵”了一声，顿了顿，忽然低头，翻开了手里的册子：“肯定是乔颖跟他要什么了。”
    今天的拍品有将近上百件，无异于大海捞针，而且还不知道针是金的银的。
    邱清涵越翻越是心急，手忙乱了起来，眼睛都要盯出火来。
    许芷默默看了片刻，翻开自己手里册子，放到邱清涵眼底下。
    “你看这条项链怎么样？”
    邱清涵正忙着，哪有空和许芷讨论项链。
    她推开许芷的手，看都没看，敷衍道：“一般。”
    许芷也不生气，只是缓缓道：“看来你是真的没有乔颖眼光好，听说她一眼就看中了这条项链。”
    邱清涵一愣，抬头看向许芷，几乎要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许芷把册子塞进邱清涵手里，又问：“你觉得项链怎么样？”
    “你是说乔颖看中的项链就是这一条？”
    “你觉得项链怎么样？”
    邱清涵瞪着许芷。
    许芷气定神闲，美眸往下转了转，还是示意邱清涵去看照片。
    邱清涵终于还是妥协。
    许芷就是有这个毛病和本事，想让你夸她的时候，你就得夸她两句。
    邱清涵是识货的，她仔细看了看照片中的绿色梨形钻石：“设计得很漂亮，钻石的质地如果跟拍出来的出入不大的话，这定价都低了。”
    许芷笑起来，眉眼微微弯起：“第一件拍品，赵大公子的心理价位你绝对出得起。”
    “你怎么知道乔颖喜欢的是这条项链？”邱清涵狐疑地看着许芷。
    两个人的关系，甚至连塑料姐妹情都没有，她可不相信，许芷会平白无故帮她。
    许芷伸手拿过册子，豆蔻色指甲轻轻地图片上点了点：“因为这条项链是我的。”
    “你的？ ”邱清涵失笑：“你家里破产了？都要靠卖珠宝首饰度日了？”
    “我靠什么度日对你来说又不重要。”
    许芷简短说道：“前两天赵学明私下找我买这条项链，出价三百万，被我拒绝了。”
    “已经比你这定价高了，干什么要拒绝？”
    “就这么卖给他，我岂不是很没面子？”许芷微微勾起眼角：“不管什么东西，大家一起竞争才有意思。”
    邱清涵虽然不知道许芷到底为什么缺钱，但是这时候许芷还这么能装，她是真不得不佩服。
    更重要的是明知道许芷在给她下套，哄着她去争抢，邱清涵还是有点控制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内心。
    其实既然知道这项链是许芷的，那东西一定差不了，质地说不准比照片看起来还好。
    但是她又有点不甘心就这么被许芷拱火，每次都落许芷下风。
    此时竞拍已经开始，赵学明果然举起了牌子。陆陆续续有人相继竞争了起来。
    随着不断地竞价，邱清涵的内心也越发焦急，她不安的在座位上动了动，不由握紧了手里的竞价牌。
    许芷忽又说：“听说乔颖打算买来，当拍戏的道具，赵大公子是真爱了。等电影上映，再来一波宣传，乔颖说不准就改营造白富美人设了。”
    邱清涵：“……”
    这句话无疑对邱清涵是一记重拳，直戳到她的心脏上。
    拍卖师已经喊起了最后的报价：“三百二十万一次，三百二十万两次……”
    邱清涵举起牌子：“四百万！”
    这时赵学明忍不住回头看，邱清涵晃了晃手里的牌子冲赵学明微微一笑。
    赵学明脸上浮现出难以言喻的表情，接着又把头转了回去。
    价格又是一路飙升，喊道六百五十万时，赵学明终于有了偃旗息鼓的意思，邱清涵脸上露出胜利的微笑。
    拍卖师再次喊起最后的报价：“六百五十万一次，六百五十万……”
    “一千万。”后排突然响起一个清冽的声音，音调不高，却如同落珠一般敲在每个人的耳膜上。
    会场内不由发出一阵阵惊叹声，众人纷纷回头去看到底来了个何方神圣，这才第一件拍品竟然就上重头戏了。
    就连许芷都忍不住回头去看，到底是什么人物，比她还会装。她自知这条项链，再怎么折腾也不可能值一千万。
    会场的后排，男人穿一身笔挺的定制版西装，身姿挺拔修长，单坐在那里就仿佛周边只剩他一个人，矜持高贵。
    灯光暗淡，偏他能让人一眼就能看清，一副金丝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折射着冷质的光芒，却也隐住那双漆黑幽深的眸光。
    许芷只看了一眼，就觉得那双眼睛好似能看到自己，她的心禁不住猛地一跳，忙转过头来。
    紧接着，仿佛是做贼心虚一般，许芷默默地举起小册子，挡住了自己的脸。
    事实上，放鸽子的不是江绪，而是许芷。她此刻不应该在拍卖会场，而是应该躺在病床上才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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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延迟恋爱》
    1
    好友见魏栖音的第二面，就提醒宋陆延。
    “这小青衣，唱尽了世间的情啊爱啊，其实到头来最不相信情，你长个心眼别一头栽进去。”
    宋陆延抖了肩，拍开他手，笑骂：“滚。”
    养在家里的妹妹而已，他只当听个笑话。
    不久后，某个灯火昏沉的夜里，魏栖音给他唱《贵妃醉酒》，一个利落的卧鱼动作，她仰躺在地上，眸中秋水流转、万种情深，望向他。
    这一晚人生最暗淡，心动最难挨。
    2
    在一起不久，魏栖音提出分手。
    “宋陆延，彼此不合适，就不要硬凑到一块。”
    宋陆延整理好身上的制服，一双桃花眼阴骘狠厉，转身，走的决绝。
    后来魏栖音大病初愈，辗转得知，他任务完成后在医院躺了一年，期间，曾千万次唤她：“阿音，我回来了。”
    3
    小片段1
    上船前一天，宋陆延去寺里祈福。
    他无意瞥见，一袭灰色长袍的魏栖音在佛前供灯，手中握着《地藏经》，神情虔诚肃穆。
    与他同站一起的小师傅说：“魏施主每年都来。”
    宋陆延问：“多久了？”
    “这是第五年。”
    魏栖音回头，望见他，淡笑着：“别误会，不是为了你。”
    那日，魏栖音走后，宋陆延在菩提树下许愿。
    不求年年岁岁，只求阿音毫发无伤。——宋陆延
    第2章
    在这里碰见江绪，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刻意。许芷想，江绪应该不会这么无聊来这里堵她吧。
    “真巧，竟然是江绪。”邱清涵凑过来，低声问许芷：“他不是你安排过来竞价的吧？”
    看到江绪的一瞬间，邱清涵就已经失去了竞争的欲望。悬殊太大，根本没有胜算可言。
    随着一锤定音，项链被江绪拍了下来。
    “我有那么无聊？”许芷重新将墨镜戴上：“势均力敌别人才有斗志，我找他来不如直接把项链卖给他。”
    “也是，江绪怎么可能为你来的。”邱清涵斜睨许芷一眼：“那就是要拍来送人了，怪不得拒绝和你相亲。”
    “总之他也不会送给你就是了，你那么开心干什么？”
    许芷转了转手腕上的手链，微微垂眸道：“比起我来，你更应该担心江绪是不是在捧什么人，娱乐圈竞争压力可就更大了。”
    邱清涵一惊：“不会吧！入圈这么多年，我都没听说江绪有什么绯闻。你有听到什么消息吗？”
    许芷：“我怎么知道。”江绪这个渣男！
    她是没想到看上去冷漠到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江绪竟然是这种人。
    既然有女朋友了，还答应家里去相亲。
    不对，江绪或许根本就没拿对方当女朋友。这么一想，许芷觉得江绪更渣了。
    一想到自己项链卖给这种人，许芷心里就难受。
    邱清涵不死心，又问黎欣妍：“你知不知道？”
    “没听什么，不过……”
    黎欣妍是服装设计师，和娱乐圈不少的明星工作人员都有交集，消息来源广泛。
    她抿了抿唇，看看许芷，欲言又止。
    邱清涵急道：“你看她干什么？有什么就说啊。”
    许芷的茶色墨镜里透着黎欣妍跃跃欲试的样子，她点点头：“你想说什么？”
    “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江绪就是因为许芷来得。”
    黎欣妍看看邱清涵，又看看许芷：“好好想想，会不会太巧了？”
    邱清涵顿时泄气：“我就不该期待你。”
    她提上包，站起身来：“反正乔颖没拿到想要的项链，我也没什么损失，回见。”
    “等等。”许芷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到邱清涵手上：“欢迎随时光临。”
    几近透明的木棉质名片上烫印着：芷妍服装有限公司。不经意间，甚至还有极清淡的香味传来。
    邱清涵扯扯唇角：“我说你怎么缺钱呢。仙女也下凡了？”
    “总要挣钱的。”许芷含笑答道。
    圈子里众所周知的“秘密”，邱清涵混娱乐圈几年，花出去的竟然比挣得还多。
    邱清涵“哼”了声，从后门离开。
    许芷悄悄回头，刚刚江绪的位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空了。
    黎欣妍拉拉许芷的胳膊，坚持道：“江绪也没鸽你，他既然打算和你相亲，说不准……”
    “说不准他就是个渣男。”
    许芷挎上小包，悔恨道：“我就不该说是发烧四十度，出不了门。走不走？”
    “走走走。”
    黎欣妍忙提上包跟着许芷从会场出来：“我当时就说了，发烧四十度就不太合理，都该送医院去抢救了。”
    “不合理又怎么样？我当时就应该直接拒绝他。而不是给我们两个人有结婚的可能性。”
    许芷按了电梯，数字不断升高，她内心的烦躁也节节攀升。
    黎欣妍惊讶的问道：“不是吧，你还真有打算和江绪结婚的吗？”
    虽然她不清楚许芷和江绪之间有什么冲突，但是根据许芷的态度，似乎他们是互相不太喜欢彼此的。
    许芷笔挺的站着，几不可见的点点头：“不过现在不可能了。”
    电梯“叮”得一声打开。
    许芷回过头又对黎欣妍说：“谁会跟花一千万买一条项链，又不知道会送给哪个傻女人的冤大头结婚。”
    气氛不知怎么，突然有了一瞬间尴尬。
    黎欣妍使劲冲许芷使了个眼色，接着扯出一个假的不能再假的笑容：“江，江总，您好。”
    “不上来？”
    身后传来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清冽干净，却让许芷心脏一紧。
    静默片刻，许芷转身来，脸上的情绪已经收敛的干净净，从容不迫地走进了电梯内：“一楼，谢谢。”
    黎欣妍：“……”你可真是勇。
    江绪一张脸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却帮忙按了楼层。
    楼梯明明在一格一格往下走，时间却显得格外漫长，空气都仿佛被凝固住了一般。
    没有人说话，更显得尴尬和窒息。最终黎欣妍先受不了，打破沉默道：“江总，您要去几楼？我帮您按？”
    许芷：“……”不会说话咱能不说好吗？
    黎欣妍话一出口，也恨不得要掉自己的舌头，她冲许芷露出个抱歉的表情。
    江绪却仿佛一点也不介意，十分礼貌道：“不用了，谢谢，我也到一层。”
    又是一阵沉默，即将到一楼时，许芷忽然说：“江总还挺闲得，坐电梯玩呢？”
    她分明记得，刚刚电梯的数字是向上的，根据电梯的构造，江绪没理由到一楼，却会跟着电梯上来。
    江绪的目光落在许芷的身上，淡淡的，不会让人不舒服，却又无法忽视。
    “来探病。看来病人在高烧四十度以后，已经活蹦乱跳了。”
    他抬腕看看时间，金丝眼镜折射出锐利的光芒：“用时四个半小时。”
    许芷是在上午十点半，把电话打到办公室秘书处，取消的约会。
    她自己也记得清楚，毕竟不能前一天打电话，说自己第二天要生病。
    “病人身体素质好。”许芷眉眼弯了弯，唇边微微勾出一个似是而非的微笑：“探病有不带礼物的吗？”
    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黎欣妍险些怀疑自己来得是医院，而不是拍卖会场。
    电梯到达一楼，门缓缓打开，一时间却谁也没动。
    江绪不急不急道：“叫做琼枝的那条项链，算不算礼物？”
    “……”
    “……”
    黎欣妍忙不迭看向许芷，疯狂使眼色，恨不得喊出来：我就说他拍项链是要送给你的！！
    可惜许芷没看黎欣妍，脑子里正快速转着，片刻后，不确定的问江绪：“你的意思是项链是送我的？”
    那她不就是刚刚自己口里的傻女人了？许芷顿时觉得有点心梗。
    “项链不是本来就是你的？”江绪淡声说：“算是物归原主。”
    “既然你要给我一千万，直接给我不好？”许芷心疼道：“省得中间商赚差价。”
    江绪说：“我以为你更喜欢万众瞩目的感觉。”
    阳光充满整个一楼的大厅，许芷直视着江绪，眸底荡漾着细碎的光芒，直言不讳道：“我都喜欢。”
    江绪微微眯了下说：“我给你把差价补上。”
    许芷笑起来，如夏日的艳阳一般明亮：“那谢谢了。对了，你看到我给你留言了吧？我的提议依旧有效，你觉得呢？”
    -
    办完手续，黎欣妍迫不及待的问许芷：“你说得提议是什么？江绪答应得那么痛快。是拉他投资吗？”
    “当然不是。”许芷把项链塞进包里，漫不经心的说：“是结婚的提议。”
    “你什么时候跟他提议结婚了？”
    “就在上午打电话取消约会的时候。顺势让秘书告诉江绪，他想结婚的话，我同意。”
    许芷特意在提议的时候换了个说法，江绪的秘书当时就震惊了。
    她甚至是结巴着问许芷：“您是说我们江总向您求婚了？”
    许芷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是说：“你可以问问你们江总。别忘了提我的名字，许芷。”
    反正她“发烧”四十度，可能说任何胡话。如果江绪拒绝，就假装没提过这件事。
    不过幸好，江绪用一千万表达了他的诚意。
    “你不是不喜欢江绪吗？”黎欣妍难以理解道：“相亲都不去，怎么这就要结婚了？”
    “我们从小到大都认识，根本没必要相亲。只需要达成一致就行。”
    许芷觉得跟黎欣妍解释起来太麻烦，简短说道：“我们互相不喜欢，所以没损失。我们都长得好看，可以互相炫耀对方。我们都很有钱。还需要多少个理由？”
    黎欣妍：“……”
    当然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他们结婚的话，起码对许芷的家族很有好处。
    她自己也有迫切的需要，只是不好跟黎欣妍讲出来。
    -
    许芷刻意吃过晚饭才回家。此时月挂上树梢，庭院里已经亮起柔和的灯光。
    刚走进小花园就听到陆丹的声音，透过落地窗传过来，带着些迫不及待：“是小芷回来了吧？”
    许芷走进客厅。张嫂先迎了过来，伸手接过她的包，关切的问：“吃饭了没有？”
    “吃过了。”
    “是不是和江绪一起吃得晚饭？今天见面感觉怎么样？”陆丹急切的问道。
    她对江绪是各方面都特别满意，简直就恨不得把自己闺女现在就打包给嫁过去。
    许明君瞪陆丹一眼：“这么着急干什么？让小芷先喝点水，休息一会再说。张嫂，拿杯饮料过来，别加冰。”
    “别拿了，我不喝。”许芷顺势倚坐在沙发扶手上：“见过了，还可以。”
    许芷说还可以，一般情况就是满意。不然她一定能挑出百十来个缺点。
    陆丹一喜，却还是有点不敢相信的问：“真的？你们两个都聊什么了？”
    其实许家和江家的关系也算是不错，尤其是陆丹和江绪妈妈还有点私交。
    当年江绪父母离婚之后，陆丹还带着许芷去探望过。
    只不过许芷是带着礼物乖乖的去，又带着礼物生气的回，东西还被她自己给摔了个稀烂。
    从此以后她就再也没去过江绪家。
    陆丹深知许芷这记仇的性格，所以即使她看好江绪，却也害怕许芷脾气上来，说什么都不愿意。
    “也没聊什么。就聊聊天气，新闻……反正你知道的，就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许芷还真编不出来了，她甚至根本想象不出来自己能和江绪坐下来约会的样子。
    陆丹说：“江绪从小就沉默寡言，正好你话多，这么看起来，你们两个人还互补的。是吧？”
    最后一句话是问许明君，他立刻附和了两句。
    见许芷也没有什么抵触的清楚，陆丹趁热打铁道：“要不，请江绪到家里来看看？”
    许明君有些不乐意道：“你着什么急啊，这还没怎么接触呢。”
    “怎么能不着急。你是不知道有多少人打听江绪。临城里和小芷年龄相仿，门当户对的能有几个？”
    “知道了。”许芷急忙打住陆丹的陈词滥调。
    再说下去，她也真就觉得，世界上一堆歪瓜裂中，就数江绪最更正苗红。
    她不赶紧掐了，就得让别人掐走。
    报告完今天的成果，许芷捞起刚刚放在茶几上车钥匙，起身就要走。
    “干什么去？”陆丹瞪许芷一样。
    许芷无辜道：“我回我住得地方啊。”
    “好不容易回来，就不能在家里住一天？家里有野兽啊，你天天跑那么快。也不知道整天瞎忙什么。”
    “妈，我开了服装公司，你忘了？”
    许芷走到陆丹身旁坐下，捏着她的肩膀道：“过两天你去我店里，我让黎欣妍给你量身定做一条裙子。”
    “开店都快半年了，也没见你的店里挣什么钱，早让你去你姐公司上班你也不听。”
    陆丹扭头看许芷一眼，又忍不住笑道：“行了，别在我这里撒娇了。需要用钱的时候，就跟家里说，跟你姐说也行。”
    “不用，我自己又不是没钱。”许芷撂下车钥匙：“我上楼去了。”
    陆丹嘀咕道：“也不知道这脾气像谁，那么犟。”
    _
    许芷回到房间，换下衣服，等一切收拾妥当，打开手机，有些犯难。
    她和江绪虽然认识很多年，但是一直都没有彼此的联系方式。这个时间点，她要怎么联系江绪才好。
    共同认识的人倒不是没有，但是许芷并不想让圈子里的人知道她主动打听江绪的联系方式。
    许芷把自己的微信翻了一个遍，终于在被她放进折叠的小学群聊里发现了江绪。
    这群其实乱七八糟的，根本没人管，甚至都不知道里面到底哪些是同学，哪些早就成了代购。
    但是看聊天记录，一个月前，有人艾特了江绪，问他要首映会的电影票。
    还说下次再也不求他往剧组塞自己女朋友了，求他把自己加回来。
    【江绪】：下不为例。让她去找制作人，安排个面试。
    这个艾特江绪的人许芷正好认识，是今天才见过的赵学明。
    他们也确实当了一年的小学同学，他还是江绪的表弟。
    许芷顿时醒悟：好啊，原来助纣为虐的人有你一份。
    许芷戳开江绪的简介，头像就是简单的蓝天大海，微信名甚至都是自己的本名。
    她想了想，反正以后怎么也会有一些联系，不如就这个时候顺势加上。
    而且江绪都拿一千万表示诚意了，她主动加一下江绪，又有什么。
    想到这里，许芷特意在好友申请的备注里写上，“一千万”，轻轻一点，好友申请发送了过去。
    也不知道江绪在干什么，半天也不见通过。
    许芷又去洗了洗脸，敷上面膜，再次查看手机，还是没有动静。
    一直等到不小心睡着。
    许芷半夜惊醒，突然意识到，江绪不是没看见，而是拒绝了她！
    第3章
    一晚上没睡好，八月的天气偏偏还又热又躁，一大早窗外的知了就叫个不停。
    许芷从楼上下来。早餐已经摆上餐桌，都是她爱吃的，可她却没有什么胃口。
    陆丹倒了一杯牛奶，迎上来，张口就问：“跟江绪说好了没有？什么时候来家里？”
    还来家里呢，她加好友都被拒绝了。许芷敷衍道：“还没问，等问好了告诉你。”
    “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陆丹恨铁不成钢道：“别总等着人家主动联系你。都什么社会了，女孩子主动点怎么了？”
    许芷：“妈，你再说，我可就跟江绪说，我看不上他了。”
    一句话成功让陆丹闭嘴。许芷却没吃多少，就从家里出来。
    开着车，一路向东，经过高架桥，进入繁华的商业区，转过前街，就是许芷和黎欣妍开得精品服装店。
    店面装修豪华时尚，橱窗里摆放的裙装就是今年夏季，她们主打的产品。只不过衣服虽漂亮，来问价的多，购买的却少。
    刚成立不久的公司，没有品牌效应，很难走高端路线。钱每天如流失一般花出去，收益却甚少，黎欣妍曾提议过，实在不行就换成平价路线，不过被许芷否决了。
    许芷的理由也很简单，如果不是打造奢侈品牌，她根本就不会经营这家公司。挣钱要有，高端大气更要有。
    店面已经开始营业，早上又加之是工作日，门庭冷清。许芷风风火火推门进来。黎欣妍正在吃早餐，还以为来人了。
    她正要喊助理小夏招呼客人，结果一看是许芷，顿觉失望：“你怎么今天来这么早？”
    “睡不着，就起早了。”
    许芷越想昨天晚上的事情越觉得气愤，她拉了个凳子坐在黎欣妍旁边说：“昨天晚上加江绪好友，他竟然拒绝我。”
    黎欣妍想了想说：“有没有可能，他不知道你是谁？”
    “我备注了，一千万。这么清晰的暗示还不明白吗？”
    “那倒也是。”黎欣妍也有点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江绪又后悔了？”
    “我都没后悔，他凭什么后悔。”许芷沉默片刻，想着又觉得也有可能，低声道：“后悔了钱也不能退给他。”
    现在她们店的状况不能说差，只能说非常糟糕。幸好黎欣妍自己的工作室可以养活自己，不然可撑不到现在。
    许芷现在唯一想到的办法就是找一堆明星铺天盖地的做推广，再找个知名度高，流量大的女明星做代言。
    不过这都需要不少的钱，并且要后续源源不断的投入，许芷在早期已经投进去不少，现在一时间还真拿不出那么多来。
    江绪给得这一笔钱就相当于是大旱已久，突降甘露。让许芷再还回去，那不是往她伤口撒盐。
    小夏在楼梯口站了半晌，忍不住插嘴道：“说不准是你微信名的原因。我当时就差点把你删了。”
    许芷一愣，她想到自己朴实无华的微信名，顿时觉得倒也不是没可能。
    “你微信名怎么了？”黎欣妍放下手里的包子，点开许芷的微信，顿时乐出声来：“许姐踩缝纫机（全年无休），你还真想得出来。”
    黎欣妍越看越乐：“你别说这么一看，再加上一千万那三个字，更像是倒腾什么代购产品，做微小型诈骗生意的。”
    许芷：“……”
    她沉默片刻，默默打开了手机，决定再申请一次好友。这次她老老实实备注了自己的名字，还是石沉大海。
    小夏同情的看着许芷道：“你应该是直接被拉黑了。再怎么加人家，人家也看不到你。”
    许芷放弃了，干脆直接一个电话江绪的公司。
    电话还是昨天的秘书接的，一听是许芷，态度都比昨天亲近了不少：“许小姐，您好。”
    许芷：“我有些话想让你帮忙转告给江绪，你记一下。”
    “不好意思啊，许小姐。”秘书为难道：“江总昨天说了，私事不允许占用工作电话。即使是您，也得打他的私人电话。”
    许芷：“……”她也得知道江绪的私人电话。
    可是许芷又不好问江绪的秘书，毕竟两个准备结婚的人，说起来却不知道对方电话，确实有点太怪异了。
    挂了电话，许芷开始发愁。其实之前陆丹就有告诉过她江绪的电话，只不过她偷懒，根本没记。
    许芷拿出手机，翻了翻和陆丹的微信。
    除了提醒她吃饭，跟她分享衣服包包，催她找男朋友，顺便偶尔打击她的事业外，没有任何有用信息。
    抬头看到小夏，许芷顺手给小夏发了个红包：“小夏，你去旁边咖啡店买两杯拿铁，再去街尾那家面包店帮我买一份全麦贝果。黎欣妍，你吃什么？”
    黎欣妍刚吃饱，幽怨的看着许芷说：“肉松面包和欧包，我留着中午吃。”
    “那两份肉松面包和欧包。剩下的钱，小夏，你看着自己想吃什么就买什么。”
    小夏答应一声，高高兴兴出了门。她挺喜欢许芷在店里的时候，虽然喜欢使唤人跑腿，但是出手十分大方。
    偶尔许芷还会送她一些化妆品，小手工饰品，甚至上面可能还会镶嵌一块欧泊或者其它的宝石，不是特别贵重，基本上是几百或者上千，但是胜在好看。
    黎欣妍把桌子上的餐盒扔进垃圾桶，看许芷一动不动坐在这里，忍不住问她：“你这是打算今天都在店里了？”
    许芷漫无目的刷着手机：“我今天的任务就是找出江绪的联系方式。”
    “你认识的一圈人就没一个有江绪的手机号？”
    “今天我找她们问一句江绪的手机号，明天就会到处传我在追江绪。”
    许芷放下手机，看着黎欣妍，忽然眼底一亮：“你也算是半个娱乐圈的人了。江绪的手机号你应该能搞得到吧？”
    “你也太高看我了。”黎欣妍趴在桌子上，凑近许芷道：“你知道天视影业集团在娱乐圈是什么吗？”
    许芷一眨不眨的看着黎欣妍。
    黎欣妍自问自答道：“就是龙门啊，谁跳进去就起码能塑一根龙筋。而江绪就是这龙门里的天，无数娱乐圈里的少男少女梦寐以求不过是被江绪看一眼。你觉得得多少人想要他的联系方式？”
    许芷面无表情道：“你再说我就要吐了，还可以再夸张点吗？”
    “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结论就是我搞不到。”黎欣妍坐直，顿了顿又说：“不过……你等等。”
    黎欣妍接下来又是发信息，又是打电话，辗转数人，最后拿纸和笔记了点什么，递给许芷。
    “听说江绪今天下午要参加个什么宣讲会，要有有邀请函的人才能参加，上面是地址。”
    “你们这是形成了什么组织了吗？”许芷对黎欣妍刮目相看：“不去当侦探可惜了。”
    黎欣妍：“这算什么，娱乐圈里每个人都掌握侦查和反侦察。你是不知道狗仔和私生多厉害。”
    许芷失笑，把纸条放进包里：“谢了，回头请你吃饭。”
    出门时，小夏正好买了东西回来。许芷顺手拿了一杯咖啡，戴上墨镜，推门离开。
    -
    花园酒店。
    许芷换了一条雾蓝色修身裙及膝裙，外搭一件豆绿色蝙蝠袖扣小西装，挂上入场牌，这才进入会场。
    这是一场专业的人士参加的影视行业的发展与规划的宣讲活动。说实话，许芷压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是她还是搞到了第一排的位置。
    许芷想着这位置应该更容易假装偶遇到江绪，到时候两个人交换手机号，顺便邀请他去家里做客，顺理成章。
    会场极大，一排排的椅子密密的摆在一起，大约可以坐下几百人。场内铺着厚厚的地毯，窗帘紧紧拉着，一片昏暗。唯有主席台上亮着一排壁灯，等待着演讲者万众瞩目的出场。
    许芷环视一圈，也没见到江绪。后排普遍坐着一群年轻人，前面应该都是一些高管和各商界人士，中年人居多。
    马上就要开场，许芷也只能先找自己的位置坐下。
    她的座位偏离主席台靠右，左边是一个打扮干练穿职业装的精英女人，右边是一个有些秃顶的中年男人。
    许芷侧身而坐，长腿交叠，下意识向女人那边靠了靠：“请问，今天代表天视影业出席的人，你知道是哪位吗？”
    这会都看不见江绪的人影，而且前排都坐满了，怕是江绪根本就没来。许芷可不愿意在这里傻等两个小时，却一无所获。
    孟宁往许芷身上看了眼。瞬间的感觉就是，美，美得张扬。一双漂亮的狐狸眼微微勾起，眼神却清澈干净，魅与纯竟然奇异的融合在一起。
    出于职业本能，孟宁的目光不由自主又往许芷的身上看去。身形苗条，一双大长腿修长笔挺，目测身高至少在170以上，整体形象十分适合大荧屏。
    许芷见对方只是盯着她看，却不说话，蹙了蹙眉，转过脸去。她也懒得再问，还不如自己发信息问黎欣妍。
    孟宁意识到自己失态，笑了笑说：“不好意思啊，刚刚走神了。这里将近半数人都是天视影业的。”
    天视影业这是在这里搞团建呢？许芷瞄了眼自己的牌子，幸好她这牌子上没标注公司。
    “天视影业的江绪，江总来吗？”许芷问道。
    看来这也是一个冲江总来得，能进来这会场，还坐在前排，应该是费了不少心思。
    孟宁见怪不怪，她不鼓励，却也并不反对这种做法。毕竟现在已经不比以往，长得再漂亮，也得有机会才行。
    “会来，但是你不一定有机会搭上话。”孟宁实事求是说道。
    许芷放下心来，她冲孟宁勾唇笑笑：“万一他主动找我搭话呢。”
    孟宁愣了下，随即失笑，她挺长时间没有遇见这么迷之自信的人了。
    孟宁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到许芷手里：“想当演员的话，我感觉比起找江总，找我更有机会。”
    许芷接过名片，轻轻捻了，棉质印字，但是质地没有她的名片好。上面写着，三月经纪文化有限公司总经理，孟宁。
    许芷其实对娱乐圈并不怎么了解，更没有听过三月经纪公司，不由问道：“你们公司的知名艺人都有谁啊？”
    话音刚落，主持人已经登场。孟宁坐正，却依旧不忘低声对许芷说了一句：“去网上搜一搜，你肯定不会失望。”
    许芷把名片放进自己包里，胳膊往椅子扶手上一搭，又猛地抬起来。不知道什么东西，粗糙冰凉，好像还擦了下她的皮肤。
    许芷借着主席台落下的微弱的光，这才看清是一只过界的手。她压着声音说：“你的手让开下。”
    男人转过头来，仿佛才发现一样说：“不好意思。”接着略略撤回去些。
    许芷瞪着中年男人，心里有些无法分辨，他是真的不小心，还是有意的。
    这时，突然场内响起了雷动般的掌声。许芷不由抬头，猛地醒悟，为什么会场里看不见江绪。
    不知道什么时候，江绪已经站在主席台上，灯光垂落，投下落拓的影子。他的侧颜也被这光勾勒出流畅完美的线条。
    这时江绪忽然抬眼，锐利幽深的目光往台下一扫而过，不知道是不是许芷的错觉，当两个人视线相交时，江绪似乎有片刻的停顿。
    许芷对江绪讲得内容没有兴趣，所以她的目光只能落在江绪身上打发时间。许芷的审美正常，所以她一直都知道江绪是帅气的。
    上学时她曾经偷偷算过，江绪一个月收到的女孩子的小纸条和当面告白，比她家庭院里那棵桃树开得花都多。
    或许是许芷的目光太过明显，江绪忽然抬眼往她身上看了看，眼底格外冷淡，好像还带着某种警告的意味。
    许芷：“……”
    她感觉自己是绝对没有看错的。不就是看了江绪两眼，他真是够小气的。
    会场里的空气开得很足，坐了没几分钟，许芷就觉得小股股冰冷的小风往腿上吹，都要僵了。
    她拉拉裙子，稍微调整了下坐姿，突然有一种被什么东西盯着的让人不舒服的感觉。
    许芷猛地转头，正好看见中年男人略显慌乱的转过头去。她狐疑地盯着中年男人看了片刻，对方好像正聚精会神听江绪讲话。
    再次看向主席台，江绪的宣讲却暂停了。不单是许芷觉得奇怪，就连其他人都开始窃窃私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此时有人上台，检查江绪的宣讲稿。许芷觉得也没有机会现在和江绪说话，便趁机提上包，快速走出会场。
    仿佛从冰窖里走出来一样，走廊里闷热的空气此时却让许芷觉得格外舒服。她站了片刻，拿出手机给小夏打了个电话。
    “小夏，我在花园酒店，你给我拿条盖腿的毯子过来。”
    “现在吗？”
    “就现在，我给你发红包，你打车过来。速度快一点。”
    小夏为难道：“可是欣妍姐不在，店里就我一个人。”
    这时手机里“嘟嘟”响了几声，是陆丹打过来电话。许芷快速道：“反正店里也没客人，直接关了也没什么损失，说不定还省电。”
    挂掉小夏的电话，许芷紧接着接通陆丹的电话：“妈，你有什么事。我可忙着呢，你快点说。”
    不交代一句，陆丹能给她打上半个小时的电话。从最新款的时装，到她那群塑料姐妹的大事小事，事无巨细。
    “我这还没说话呢，你就叭叭一堆。你有什么好忙的啊。”
    许芷叹气：“行，我最闲了。您老……亲爱的妈妈，您有什么事吗？”
    “我还真有正事。”陆丹的喜悦几乎能透过网线传过来：“刚刚江绪妈妈给我打电话了，说江绪想要和你结婚，你怎么想的？”
    没想到江绪这么直接，枉费她还给两个人的发展做铺垫。
    许芷顿了顿，也不装了，直接说：“那就结呗。”
    “听你这声音好像不太高兴。”陆丹的声音稍稍冷静些：“小芷，妈妈可不是非逼着你和江绪结婚的。我是想让你们多相处相处，看看到底喜不喜欢江绪，那时候再说结婚的事情。”
    星星点点的阳光透过摇曳的树枝晃进来，许芷眨眨眼说：“我其实挺喜欢江绪的。”
    挂掉电话，许芷准备下楼，一转身，看到了站在她身后江绪。
    第4章
    空气有那么一瞬间的沉寂。树影摇曳，沙沙的声音更显清晰。
    许芷摆弄着手机率先开口：“一般孝顺的子女，为了安慰父母，总会说一些善意的谎言，你懂吧？”她修长白皙的手指绞着，眸光微微闪烁。
    江绪看了许芷片刻：“你怎么在这儿？”
    “我收到邀请就来了。”许芷拉起自己脖子上的证件给江绪看：“我也想听听这个影视……关于电影的东西。”
    “影视行业的发展与规划。”
    许芷：“……”这么认真纠正她干什么。
    顿了顿，许芷想到正事，忙说：“我妈想请你到家里去，你看看你哪天有时间。”
    “你定。”江绪言简意赅。
    既然江绪都让她定了，许芷也懒得惦记这事，她说：“那就明天？”
    “可以。”
    “还有。”许芷打开手机：“我们两个人总得互加一下微信吧。有什么事情，也方便联系。”
    江绪把手机拿出来。
    许芷瞥了眼：“咱俩的手机是同型号的，就是不同颜色。”
    “很多人用这一款。”江绪垂着眼，声音也是淡淡的。
    许芷真的很想白他一眼，也不用这么划清界限吧，她也没有多想好吗？
    打开微信，许芷说：“我加你，我的微信不能被加。”
    “我知道。”江绪把手机递到许芷跟前。
    许芷扫码加人：“知道的意思是什么？你搜过我啊？”
    看到许芷的微信名时，江绪的眼底有了轻微的波动，没想到昨天加他的还真是许芷。这名字有点不符合他心里许芷一直以来表现出的形象。
    “没有，陆阿姨提到过。”江绪看了眼时间，收好手机：“该进去了。”
    “你先进去吧，我还有事。”许芷低头，点开小夏的微信，准备给她发个红包。
    发完红包，江绪竟然还没走，许芷诧异抬头，刚想问他，是不是还有什么事。一件西装外套递了过来。
    金丝眼镜下的眼睛黑漆漆的，看不出什么心思。见许芷不接，江绪作势收手道：“不要？”
    许芷一把扯过衣服，拎在手里，想了想说：“衣服算是我买你的，一会给你发个红包。”
    她能拿江绪的一千万，是他们达成结婚共识的证明，许芷一点都不觉得亏心。毕竟江绪即将和他们家合作的影视基地，是连她都算不清的一项大工程。她作为这坚固的桥梁，拿一千万都是少了。
    但是这件衣服不一样，许芷可不想让江绪觉得她会错什么意。
    “随你。”江绪率先迈开步子，走到门口时，他忽地又顿住脚步，回头看着许芷问：“你是不是很喜欢给人发红包？”
    许芷：“……”什么叫喜欢发红包！？
    门在她面前徐徐关上，许芷深吸好几口气，才忍住找江绪理论的冲动。
    片刻后，许芷给小夏打了个电话：“你现在出门没有。”
    “马上！我现在刚关了店面，等下就去打车。”
    “不用过来了。”许芷把江绪给他的衣服搭在臂弯处，跟着进了会场：“小夏，等下把我发你的红包退给我。我先挂了。”
    小夏：“……”老板这是受什么刺激了？平时红包给了就给了，哪还有往回要的道理。
    宣讲会已经再次开始了，主持人在台上致歉，说出了一点小事故。许芷快走两步，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来。
    孟宁回头看许芷一眼说：“你半天不回来， 我还以为你也被赶出去了。”
    “什么？”许芷一头雾水。她也就出去没一会，会场里就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你旁边那个。好像是的得罪了江总。”孟宁带着点嫌弃的说道：“刚刚被两个保安带了出去，就从前面那个门走得。”
    许芷正烦那个中年男人，心里忍不住开心道：“正好不用挨着他了，总觉得他很猥琐。”
    “确实。出了名的，很喜欢潜规则女明星。潜规则就算了，答应给人家的资源也不兑现。刚刚，好像他在看你。”
    原来不是错觉。许芷恍然看了旁边的空位一眼，顿时觉得那把椅子都脏了。
    她嫌恶的往孟宁身边挪了挪，将江绪给她的外套盖在腿上。孟宁下意识瞟了一眼，目光就定住不动了。
    这件西装实在是有点眼熟，很像是刚刚江绪在主席台上时穿得那一件。她下意识又去寻找江绪的身影。
    主席台一侧，光半隐过去，江绪就站在光影之间，身姿挺立，旁若无人的站着。此时他身上是一件白衬衫，领口一丝不苟的扣到最上面一颗。
    孟宁再回过头来去看许芷，内心惊诧不已，她好像发现了不得了的秘密。天视影业集团的总裁，有女朋友了。还为了女朋友，把圈内有名的制作人赶出了会场。
    宣讲会再次开始，许芷越听越觉得无聊。半晌突然反应过来，她事情都办完了，干什么还要进来受罪？
    再次中场休息的时候，许芷毫不犹豫的拿着江绪的衣服出来。下楼之后，给陆丹打了电话。
    “妈，我问过江绪了，明天他到家里来。”
    “啊？明天，怎么这么赶？”陆丹正在上插花课，顿时既有些慌乱：“我还什么都没准备。”
    许芷边往外面的停车场走边说：“准备什么？家里那么多吃的喝的，足够了。”
    “哦，你说那个啊。对，你问问江绪喜欢吃什么，让张嫂准备。”陆丹课也不上了，扔下手里的剪了一半的花：“我去一趟美容院。”
    许芷：“妈妈，您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已经很精致了。”
    那边已经传来挂断声，许芷轻哼一声。拉开车门，不由照了照车上的镜子，检查了下自己的妆容，清爽完美，也挺精致。
    刚刚坐上车，张嫂就打过来电话，问明天需要特别准备什么菜。
    许芷哪知道江绪喜欢吃什么，而且吃什么又不重要，所以她跟张嫂提了几样自己喜欢吃的菜。
    张嫂欣喜的说：“江先生的口味和你的还挺像，以后在一起生活少闹矛盾。”
    挂了电话，许芷想想，还是觉得要告诉江绪一声，免得明天江绪露馅。
    正好刚加的微信还热乎，许芷都不用费劲找。她直接像是报菜名一样，把刚刚跟张嫂提得几样菜发给江绪。
    【许芷】：“上面那几道菜，我告诉家里，是你喜欢吃的，别记错了。”
    想着江绪这会应该在忙，发完之后，发完，许芷把手机放到一边。
    正要启动车子，手机却震了震，她下意识瞄了一眼。
    【江绪】：“我不喜欢吃。”
    这有什么重要的，你还是真是去吃饭的？而且这些菜多好吃，果然她和江绪极度不对付。
    【许芷】：“明天你就喜欢吃了，微笑脸。”
    【江绪】：“海鲜过敏。”
    许芷：“……”江绪这个人真的是有点麻烦。不过幸好两个人不对付，坚持过这段时间就各过各的了。
    她也懒得跟江绪来来回回发信息，直接打了个语音通话过去，却很快被江绪挂断。
    【江绪】：“在主席台。”
    在主席台你是怎么发信息的？许芷又是觉得惊讶，又是好奇，她甚至都有点后悔提早走，刚刚应该在会场发个信息测验一下。
    【许芷】：“你把你想吃什么，不能吃什么发过来吧。”
    这次等了十几分钟，许芷才收到江绪的信息，其实他只是不吃海鲜，也不吃香菜，顺便让许芷把糖醋排骨换成红烧排骨。
    许芷编辑了一下又发给张嫂：“排骨做一份糖醋一份红烧。除了海鲜以外，所有放香菜的菜再做出一份不放的来。”
    她才不想处处去将就江绪，干脆就一菜两份。点击发送后，许芷又顺手给张嫂发了一个红包：“辛苦了。”
    回过头来，许芷突然意识到，她好像是真的喜欢发红包？
    -
    开车回到店里，正巧和从外面回来的黎欣妍碰到一起。
    她见许芷拿着一件男式的西装，奇怪道：“你拿一件男式西装干什么？我们现在不是只做女装吗？”
    “江绪的。”许芷在黎欣妍后面进门，把衣服随手搁在沙发上：“你看看值多少钱。”
    黎欣妍乐道：“你不是去跟江绪要手机号吗？怎么还要了一件衣服回来？”
    “不是我要的，他给我的。”许芷纠正道：“你看看这是哪个牌子，我对男装没有研究。”
    黎欣妍家里是经营布料行业的，她从小也对服装设计很感兴趣。
    高中毕业就到巴黎学习了时装设计，拿过不少的奖项，还是高级时装公会的成员，给不少明星设计过晚礼服和成衣。
    黎欣妍摸了下衣服说：“材料是Vicuna小羊驼绒的，一米就是三四万，做工上等，一套下来差不多六十万吧。”
    许芷拿出手里来，就准备转账，顿了顿又问黎欣妍：“我是不是真的很喜欢给别人发红包？”
    黎欣妍立刻露出星星眼说：“我爱你。”
    看来是真的！许芷点了转账，输入金额的时候，突然想不起上限：“一天最多能转多少来着？这六十万得分几天？”
    “等等！”黎欣妍立刻按住许芷的手：“你不是要给江绪转账吧？你把他的衣服怎么了？说不准我能帮忙给修补修补。”
    这是六十万啊，怎么着也能让她们的店面再延长几天的生命，不问清楚怎么行。
    “我能干什么？”许芷接着把江绪借给她衣服的事情讲给黎欣妍。
    黎欣妍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说：“就这吗？你干洗了送还给他不就得了。”
    “我怕他误会我误会他对我有意思。”许芷拎过衣服说：“有些男人真的会想很多。”
    “我觉得江绪只是出于绅士风度。你坐下之后，裙子都到这里了！”黎欣妍在许芷白皙修长的腿上比划了下：“但凡有点教养的男人都会把衣服借给一位美丽的女士。”
    许芷说：“说出去的话怎么能轻易反悔，反正我前两天才从他那里挣了一千万。”
    黎欣妍精打细算道：“那钱我们不是准备做推广用的吗？更何况，你想想，你无缘无故买一个男人的衣服，那不是有点变态吗？”
    许芷：“……为了钱你可什么都能讲得出来。”
    黎欣妍：“当然，那可是六十万，小夏几年的工资。”
    小夏：“……”
    许芷想想其实也觉得有道理，她们正是需要钱的时候，一分钱不也得掰成两半花。
    “算了，我等着收拾干净，再还给他。”许芷翻了翻衣服，上面没什么需要取下来的东西：“小夏……”
    小夏“哎”了一声走过来。
    许芷拿着衣服又犹豫了，让小夏跑腿就得发红包，她默默的把衣服往包上一搭：“没事了。”
    -
    夜里下了一场大雨，早上起来，空气和树木如洗过一般清新。
    陆丹给家里换成新送过来的鲜花，清洁工把屋内外都细致的打扫过，厨房里张嫂已经开始准备午餐。
    许芷穿一件法式深V复古长裙，踩着小高跟，从外面进来。
    陆丹摆弄着桌子上的花束问她：“怎么样？漂亮吗？我刚刚剪出来的。”
    “漂亮。”许芷越过陆丹，走到厨房门口，见菜都做得差不多了，却一样海鲜都没有，不禁问道：“我昨天说得菜怎么不做啊？”
    “你还说呢。幸好我问了江绪妈妈，她说他不能吃海鲜。”陆丹走过来说道。
    “他不能吃，我们可以吃啊。”许芷不满道：“总不能像我爸不吃辣，家里就一道辣菜也没有一样吧？”
    “你哪那么多话。我听着外面好像有动静，你去看看江绪是不是到了。”
    许芷说：“万一是我姐呢？”
    “对了，你姐说要吃过午饭才能回来。”陆丹踮起脚往外看了眼：“我看见车了，你快点出去接一下。”
    许芷走到庭院的门口。江绪已经把车停在路旁。许芷家住得这个别墅区，环境幽静，道路开阔，车子停在这里倒也不会挡路。
    江绪一身浅米色休闲装，神态却是一如既往地冷淡。午时的阳光透过宽大的树叶照在他身上，留下斑驳的影子。
    对视片刻，江绪伸出手来。许芷怔住：“干什么吗？”
    江绪淡淡的说：“不是跟你妈妈说喜欢我？”
    第5章
    做戏总要做全面。许芷犹豫一瞬，将手搭在江绪的手上。
    他轻轻握住。
    也不知道是不是体质的原因，许芷的手总是冰凉的。而江绪的手掌温热且干燥。
    或许是因为反差略大，让许芷不得不在意。
    陆丹见许芷和江绪牵着手进来，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忙请江绪入坐。
    这时许明君也从楼上走了下来。
    江绪的态度是谦逊温和的，阳光满屋，他的眼底仿佛都有了暖色，让人觉得这个人真诚又可靠。
    许芷看着江绪同许明君和陆丹坐在一起聊天的样子，都觉得有点神奇。
    江绪对她可不那样，态度总是淡淡的，幽深的目光清冷，没有什么情绪。
    大家聊着就难免谈起许芷来，陆丹客套的说：“小芷从小被我们都惯坏了，有点子公主脾气，你担待着点。”
    许芷：“……”她脾气不是特别好，她自己知道，其实不用说出来，反正她也没打算改。
    江绪看许芷一眼。许芷瞪大眼睛。
    江绪转过头，很淡的笑了笑：“我倒是没觉得。”
    “你是不知道，她小时候就喜欢穿那种公主裙，人谁比她穿得好看，都能哭着回家。”
    许明君也忍不住笑着开始分享许芷小时候的事情。
    陆丹说：“江绪怎么能不知道啊，他们还是一个幼儿园呢。”
    许芷站起来：“我去看看午饭摆好没有。”
    她挺不乐意听这些，尤其是在江绪面前，没别的原因，就是觉得有点丢人。
    许芷在餐厅帮忙摆餐具，抬眼却看见江绪走了进来，她不冷不热的说：“你怎么过来了？”
    “过来帮忙。”江绪拿过旁边的一叠盘子，突然就有些犹豫。
    许芷说：“我们家实行分餐制。我姐姐上学的时候，看书上说，分餐制利于减少疾病传染，所以我们家就改了生活习惯。”
    江绪“嗯”了一声，顿了顿说：“你姐姐说得没错。”
    许芷没说话，因为确实她姐姐说得没错。不过和朋友聚会，许芷本来是个挑剔的人，却从来没这么讲究过。
    吃过午饭，不过一会，许芮就回来了。她比许芷大八岁，早已经接管了家里的生意，是个实实在在的女强人。
    她刚刚见了客户过来，穿着白衬衫，阔腿西裤，打扮利落，和许芷那种明艳的美不同，她看上去内敛又知性。
    见到江绪，许芮浅浅笑着和他握手，解释道：“今天中午实在走不开，不好意思。”
    “没什么，是我来得仓促。”江绪道。
    虽然时间是许芷定得，不过也是他应下来的。提前一天说要过来，时间行程上自然不好调整。
    许芷看着两人，瞬间感觉自己不是在家里，而是参加了什么高端会议。
    她捧着张嫂刚刚给做得柠檬汁，倚在餐厅门口：“要不要给你们安排个会议室啊？”
    许芮浅浅笑了下：“我上去换件衣服。小芷，你上来帮我选一下。”
    许芷拿着柠檬汁左右看看，懒得放回到餐桌上去，路过江绪身边时，顺手递过去：“张嫂特意做得，尝尝。”
    江绪没有犹豫地接过来说：“好。”
    其实他心里清楚许芷并没有真心想让他尝，他平时也从不喝这类饮料。
    不过在许芷家里，他们应该是对彼此都倾心的即将结婚的关系。
    玻璃杯冰凉，里面加了很多冰块，气泡沿着杯壁冒上来，附着在里面浸泡着柠檬片，绿色的小橘子上面。
    江绪尝了口，酸味比甜味要重，说不上有多好喝，可却让人有喝第二口的欲望。
    许芷跟着许芮上楼，关上房门，许芮摘下手表道：“听妈说，你打算和江绪结婚了？”
    “反正怎么都要结婚，和江绪结婚又没什么不好的。”许芷无所谓道。
    许芮转过身去，换下衣服：“是一个聪明的选择。”
    许芷抬眼看向许芮。前不久许芮就跟她聊过这个话题，关于两家联姻会给他们家带来的好处。
    许家是做地产的，自从许芮接手以后，她不太看好地产方面的发展，所以一直在谋求转型。
    前一段时间听说江绪在计划打造影视主题乐园，所以有了心思。
    可他们许家只不过是江绪其中的一个选择，想要达成最稳固的合作，无非就是血缘亲缘或者是姻缘。
    反正陆丹天天都在张罗着给许芷相亲，许芮探了江绪的口风之后，只是稍微提了几句江绪，陆丹就动了心思，联系了江绪母亲后，两个人也是一拍即合。
    许芷坐到沙发上说：“你喊我上来，就为了问我这个？”
    “你眼光好，让你帮我选衣服，我要参加个晚宴。”许芮拎出两条礼裙，一蓝一紫，她问：“哪条？”
    许芷仔细看了看，说：“紫色那条，看着高贵。”
    许芮又在镜子前照了照：“我感觉还是蓝色的好看一点。”
    “那你还问我。”许芷愤懑道。
    许芮轻笑：“你这小脾气，这就有情绪了？”
    许芷不说话，望着窗外晃动的树影，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她早就有情绪了。
    早在陆丹开始张罗着给她相亲的时候，许芷就感觉到了她和许芮的不同。
    陆丹从来就不安排许芮相亲，因为许芮不喜欢，而她其实也同样不喜欢。
    许明君曾经说过，许芮像是一个勇士，披荆斩棘，开疆拓土。
    而许芷则像是喜欢磨宝石的小公主，是要被家里捧在手心上的。
    现在勇士要把公主送去“和亲”了，可公主并不想反抗，因为她实在是厌倦了相亲，结婚其实还意味着一种自由。
    许芮先一步下楼。许芷下去的时候，正好看见许芮，许明君在和江绪说话。
    他们站在落地窗边，江绪还拿着喝了一半的柠檬汁，样子认真专注。
    许芷正要走过去，陆丹叫住她：“他们在聊事呢，别过去打扰。过来帮我看看这双鞋怎么样。”
    “妈，你喜欢就买啊，还问我干什么。我到楼上拿点东西。”许芷转身又上了楼。
    这时江绪回头看了许芷一眼。许芷垂着眼，神色黯然，情绪都摆在了脸上，身影转瞬消失在楼梯口。
    再转过身来时，江绪突然就没了谈项目的心思。
    许芷上楼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可做，她只是想在自己的工作室里坐一下。
    刚坐下，手机震了震，拿出来一看，是黎欣妍发过来的。
    黎欣妍给一个小明星设计了一套礼服，说要找饰品配一下。许芷回了个“好”，正要放下手机，紧接着收到了江绪发过来的消息。
    【江绪】：“在哪？”
    【许芷】：“干什么？你们不谈工作了？”
    【江绪】：“今天不想谈工作。你想不想出去？”
    【许芷】：“二楼，许芷工作室，你过来吧，我拿了东西就出去。”
    二楼的拐角处有一间改造出来的屋子，上面挂了一个铁皮制的门牌，周边镶嵌着玻璃碎钻，上面歪歪扭扭写着“许芷工作室”。
    看着像是她小时候的作品，十分具有许芷特色，浮夸闪亮。江绪刚准备抬起手来敲门，门忽地被许芷从里面拉开。
    阳光半透进来，却也只能看见一角，柜子里摆放着各类晶石，璀璨耀眼。
    江绪并没有窥视江绪的工作室的想法，他收回视线：“拿好东西了？”
    许芷点点头，摆弄着手里的小盒子：“下去之后，就说我们想出去看电影。”
    “可以。”江绪站在门口，脸逆着光，看上去没有什么情绪：“但是我们不是真的要去看电影，是吗？”
    许芷说：“当然不是，你可别误会我。”等出了门，各走各路。
    江绪当然没误会，只是再确定一下。其实如果许芷想去看电影，他也不是不可以，毕竟今天一整天的时间都空了出来。
    陆丹听说两个人要去看电影，开开心心将他们送出门。许芷坐上江绪的车，等开出别墅区后说：“你在前面把我放下来就行。”
    江绪看许芷一眼说：“去哪？我送你，刚好有时间。”
    有人要送自己，又是这么热的天，许芷自然不会拒绝。她报了自己服装店的名字，又说：“你就直着走，等下我给你指路。”
    江绪说：“不用指路，听说过。”
    “你听谁说起过？”许芷不禁问道，她这店知道的人可不多，实在是很难宣传出去。
    “赵学明。至于赵学明从哪听说的，不清楚。”也不是赵学明特意告诉江绪的，一次聚餐的时候，赵学明无意间提及，江绪却记住了。
    提起赵学明，许芷就记起乔颖抢邱清涵角色，好像还是江绪帮的忙，赵学明这个花花公子，显然和江绪很熟。
    俗话说的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说不准哪天江绪就被赵学明带坏了。
    虽然说她和江绪没什么感情，但是万一她因为江绪名誉受损，岂不是很亏得慌。
    走到半路，许芷突然问江绪：“结婚的话，是不是得有戒指？”
    “你有什么想法？”江绪心里有准备，许芷从小就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对宝石尤其执着。不过只要是她想要的，钱并不是问题。
    许芷从包里拿出刚刚从家里拿得盒子。
    打开，里面是一枚戒指，五颗质地纯正黄色的帕托石镶嵌在上面。
    许芷把它戴在无名指上，白净修长的手指在阳光下闪着明亮的光泽。
    她伸手在旁边晃了晃：“你觉得我戴上好看吗？”
    江绪余光处瞥了一眼：“结婚戴的话，小了些。”
    许芷哽了下，这岂止是小了些。不过这不是重点，她转了转戒身：“我喜欢就行了。但是这本来就是我的，你得买给我。”
    有了之前项链的经验，许芷想着也不多要，参考下大家买戒指的价位就行。这样以后江绪万一有点绯闻，让她名誉受损，就算是离婚，她起码赚点是点。
    “许芷。”江绪忽然叫了她的名字，淡漠的眼底微起波澜：“你真把我当冤大头了？”
    许芷：“……从我这里买，我还能给你打折。”反正最后婚戒不都是要送给她的，她又不真的稀罕江绪送她戒指。
    江绪说：“我不会给你买打折的戒指。”他的态度坚决，就是不会买了许芷的东西，再送给她。
    不买就算了，做买卖也不能强求。许芷顿时也失去了和江绪说话的欲望。
    这时许芷的手机震了震，黎欣妍发过来信息，让她给拍一张戒指的照片发过去。
    许芷拿着手机拍了拍自己的手，感觉戒指不够突出，她把戒指摘下来，放在车前面的台子上，又拍了两张照片，这才发给黎欣妍。
    江绪看着许芷这一系列动作，真的好像要把戒指卖掉，他微微拧眉问：“你很缺钱？”
    许芷也是要面子的，缺钱卖东西，和想要卖东西，是两回事，她说：“这是正常的交易。”
    她这是有实物的，本来这种东西它就没有标准。一种宝石或者一件饰品，突然就因为某个人或者事火起来，价格倍增，也不是没有可能。
    接下来的时间，再也没有人说话。许芷时不时拿手机和黎欣妍聊两句。
    当得知是江绪送许芷去店里，黎欣妍耐不住好奇心问许芷：“江绪同意和你结婚的理由是什么呢？”
    许芷想，那可就太多了，她们许家说起来也在当地有不少的人脉，就像她妈妈说得，怎么也算是门当户对。
    在她的认知里，江绪应该和她姐算是一类人，婚姻也是利益的一种。
    想到利益，许芷突然来了灵感，她可以和江绪定个简单的条约，互相约束，都是要面子的人，起码不能有绯闻吧。
    “江绪。”许芷认真看着江绪道：“虽然我们两个人互相讨厌对方……”
    “我从来没说过讨厌你。”
    车子突然一个急刹车，许芷猛地向前一倾，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你到了，下车。”江绪面无表情的看过来，金丝眼镜折射着光，却透出一种冰冷的压迫感：“不过，你也不用多想。”
    第6章
    许芷一脸茫然的从车下来，车子绝尘而去。
    江绪是什么意思？不讨厌，但是也不喜欢？许芷心情复杂，就是说她这个人在江绪心里都没留下印象吗？那还不如讨厌。
    不过她也来不及想太多。小夏看到许芷，一脸兴奋地跑出来，凑到许芷耳边神神秘秘道：“我们店里来了个明星，说要找你，刚刚一口气买了十几套衣服。”
    店里也不是没有来过明星，但都是来找黎欣妍的，第一次有明星来找许芷。
    推门进去，许芷看见了邱清涵。她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杂志，旁边还放着一杯咖啡，小夏的服务意识还挺强。
    虽然不知道邱清涵有什么事情找她，不过也还算是有诚意。
    许芷走过去，坐到邱清涵旁边：“邱大明星，你现在是我们的VVIP客户了，等会我让小夏给你办张卡。”
    “办过了。”邱清涵把杂志放到桌子上：“许芷，你别装了啊。我都知道江绪前脚买了项链，后脚就送给你了。”
    而且听说，江家和许家已经有联姻的打算。想起当时她说许芷的那些话，许芷表面上不反驳，心里还不知道怎么笑她呢。
    邱清涵知道也不意外，许芷笑笑：“是在我手上。 ”
    “我们认识至少有六七年，如果我向你借……”
    “不借。”许芷毫不留情拒绝。
    邱清涵的脸色立刻就难看起来，她这次可是拉下面子来找许芷的，没想到许芷拒绝的这么干脆。
    “我今天来错了。”邱清涵站起身就要走。
    许芷也不拦着，只是说：“邱清涵，你借我的项链是想和江绪炒绯闻啊？”
    邱清涵一顿，扭过头来，气愤道：“谁想和江绪炒绯闻了？我要是想炒早几年就炒了，我又不是没见过他。让人拍一张两张照片是难事吗？”
    当然娱乐圈里也没人敢跟江绪炒绯闻，一不小心得罪把人得罪了，以后还想不想在圈子里混了。
    “江绪拍了一条项链也不是什么秘密，你扭头就戴了去，就算你不想炒绯闻，也有人帮你炒。”
    许芷不是舍不得把项链借给邱清涵，是不想因此给江绪带来麻烦。
    邱清涵一愣，她是真没想到这些。就是被最近一系列的事情气得不扳回一局就难受，要不然也不会跟许芷低头来借项链。
    邱清涵愤愤地往沙发上一坐：“那我就被这么挤兑着？今天早上公司开会，她竟然坐我的位置。”
    办公室的位置是表面，更深层次的意思就是她乔颖今天已经取代了邱清涵在公司的地位。
    “你当时不抢回来，现在戴一条项链就能找补回来了？”许芷好笑道。
    “可是我心里能高兴一会。”邱清涵看向许芷：“就算公司不给我资源，我照样也有她乔颖比不上的。”
    “还真是。”许芷明白邱清涵此时此刻想要的虚荣，她想了想说：“K&S珠宝做过一个重生的系列，你知道吧？”
    邱清涵点点头。 K&S是近几年国内崛起的一家珠宝公司，年轻时尚却也不缺少底蕴，最近这一两年已经开始和国外的老牌奢侈品牌抢占国内市场了。
    重生这个系列的设计者是现在K&S的设计总监张墨北的获奖作品衍生出来的一个系列，初始的作品是一条名叫“星辰”的蛇型项链。
    据说这条项链是张墨北的私人珍藏品，如今已经炒到了一个极高的价位。
    许芷说：“我可以把那条星辰借给你。”
    邱清涵惊道：“你认识张墨北？”
    许芷笑道：“我认识有什么奇怪的。我怎么也算是珠宝界的鉴赏家吧？”
    这话说得不错。邱清涵其实对许芷和张墨北怎么认识的也不关心，她更关心的是别的。
    “张墨北真的能把项链借给我？你要不要先问问？”
    “不用问。你什么时候用？”许芷一口应下来，主要是这项链就在她家。
    许芷在张墨北未成名前就认识他了。当时他拿“星辰”参赛，需要一颗圆明亮型切割的蓝宝石镶嵌在末端的星光上，是许芷借给他的。
    张墨北说他之所以能拿奖，还要归功于那颗许芷亲自切割的宝石，所以他归还蓝宝石时，将项链一并送给了许芷。只不过当事人都没提过，所以鲜少有人知道。
    邱清涵见许芷这么笃定，心里也没有了疑虑：“过几天有个电视节颁奖典礼，我走红毯的时候要用。”
    许芷点点头：“不过，我借给你还是有点条件的。”
    “我就知道。”邱清涵这下更觉得放心了，许芷白借给她东西才让人担心：“说吧，什么条件？”
    “你买了我家的衣服总要穿吧，穿得时候照几张照片发网上不过分吧。”许芷说。
    邱清涵：“不就是帮你宣传吗？当然没问题。”
    许芷见邱清涵答应的痛快，心里稍微有了盘算，邱清涵在娱乐圈内，长相和身材算是比较出众，也算是靠着自己的白富美人设有点名气。
    “可不是宣传这一次。我觉得我们可以有一个长期的合作，比如你给我的品牌做个代言？”
    “代言可不行。”邱清涵脱口拒绝。
    许芷作势站起来道：“我也不是非你不行……”
    邱清涵连忙许诺：“虽然我不能代言你的服装品牌，但是我这次颁奖典礼可以穿你家的衣服，下次拍杂志也肯定让你家的衣服上首封！”
    她们家的衣服都是黎欣妍亲自设计的，选材制作一点都不比国际知名品牌差，准备时间就用了一年。许芷无法理解邱清涵为什么这么抗拒代言。
    “你有别的服装代言了？”许芷不明所以的问：“还是怕我不给你代言费？”
    邱清涵抿抿唇，小心翼翼的说：“虽然你的衣服很好，但是我总不能第一次代言服装类就代言没什么名气的产品吧？”
    “不单单是我，每个明星，都会评估代言的产品对自己商业价值的意义。这不是因为钱。”
    而且邱清涵心里其实一直都有自己倾心的品牌，这也是为什么她一直不代言服装类产品原因。
    这话虽然扎心，但却是事实，许芷听明白了，却也没放弃找明星代言的心思。就算邱清涵不愿意，总会有明星愿意，她不信拿钱还砸不出一个代言人来。
    许芷说：“颁奖典礼在什么地方举办？”她想好了，就直接去活动现场找。
    “西厅大剧院。”邱清涵愣了下：“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得亲眼看看哪个明星漂亮，能把我家的衣服发挥出最好的气质。”许芷笑了下：“放心，项链还是会借给你的。”
    送走邱清涵，许芷接到黎欣妍的电话，让她把戒指放到柜台的抽屉里，第二天一早的时候她回来拿。
    许芷这时才发现盒子里是空的，戒指很可能是落在江绪的车上了。
    --
    与此同时，江绪已经回了公司。下车时，他才看到那枚掉落在副驾驶座位上的戒指。
    他把戒指带到楼上，交给林秘书，嘱咐她给许芷送过去。不过一会，江绪却又改变了主意，将戒指拿了回来。
    看许芷的意思是想要卖掉戒指的，她肯定会很快就发现戒指丢了，来找他要。
    果不其然，过了没多久，许芷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你有没有看见我的戒指？”许芷问道。
    江绪转了转捏在手里的戒指说：“在我这里。”
    “你在哪呢？我过去拿。”许芷说着话已经背上包从店里出来。
    “公司。”
    “你公司在哪啊？”许芷其实除了天视影业这个名字，和拥有很多电影院以外，对这公司知之甚少。
    江绪声音仿佛冷了一分：“我等会发到你微信上。”
    “哦。对了，你想吃什么或者喝什么吗？我给你带过去。”
    许芷的态度太过自然，让江绪有一瞬间的沉默：“什么意思？”
    刚刚才说过讨厌他，这会竟然要主动跟他示好，江绪不得不怀疑许芷的用意。
    许芷：“我们都要结婚了，关系改善一点不是应该的吗？你如果没有什么想喝的，我就不给你买了啊。”
    江绪说：“你不需要跟我绕弯，想要什么直接说。”
    既然江绪都这么说了，许芷干脆道：“我需要一张金凤颁奖典礼的邀请函。”
    许芷也不是找不到人去要这张邀请函，但是找谁都不如找江绪方便快捷。
    虽然对江绪来说，这就是一件举手之劳的小事，但是许芷也不能肯定江绪愿意帮她，所以才这么迂回。
    江绪应道：“拿戒指的时候顺便给你。”
    “谢谢。”许芷第一次发现江绪还挺好说话的，内心莫名有些欣喜：“我很快就过去。”
    “一杯柠檬汁，剩下的你看着办。”江绪说完，挂断了电话。
    许芷：“……”还以为不用跑腿买了呢，果然还是不能太高估江绪，这人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挂了电话，江绪将戒指对着光转了转，看到戒身内部的刻名，一个漂亮的拼音“zhi”。
    很久之前江绪就见过一次，那时候许芷是直接把名字刻在最显眼位置，刻得也很难看。
    时过境迁，许芷进步不少，好像连脾气都改了点。甚至找他帮忙，还学会礼尚往来这一套了。
    许芷买了饮料和平时自己喜欢吃得小蛋糕，打车来到天视影业大厦，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江绪的办公室。
    旁边秘书室是空的，许芷只好自己敲敲江绪的办公室，听到里面请她进去，这才推开门。办公室宽阔明亮，装修低调内敛。
    江绪就坐在办公桌后，手里拿着平板，听见开门声抬起头来：“戒指在桌子上。”
    许芷顺着江绪的目光看过去，就见她的戒指被随意放在桌子一角。
    她走过去把戒指收起来，将带的吃的搁在办公桌上：“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买得我喜欢吃的。”
    江绪取走一杯柠檬汁：“林秘书去取邀请函，你要等一会。”
    “要多长时间？”许芷虽然没什么事情，但是还要等着是她没想到的。
    “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江绪看许芷一眼说：“你觉得无聊可以看会书。”
    旁边就是一个立式的书柜，里面有一些经济金融管理类的书，也有一些影视方面的书，许芷一点都不感兴趣。
    “不用了，我就坐沙发上玩一会手机就行。”许芷顺手从袋子里拿了一个小蛋糕，走到沙发旁时，才发现没有拿叉子。
    许芷从进江绪的办公室就看到立在一角的冰箱和储物柜，她猜着江绪虽然不一定在办公室吃饭，但是东西应该都齐全。
    许芷平时不喜欢用自带的叉子，扭头问江绪：“你有勺子吗？”
    “有，在储物柜里面。”江绪起身道：“用不用我给你拿？”
    “我自己拿就行。”许芷的行事作风一向都不太知道客气是什么，她自己去储物柜翻了翻，挑了半天，选了一个小勺子。
    想着这勺子指不定多长时间没用了，许芷又问江绪：“洗手间在哪边？我想把勺子洗洗。”
    “就旁边那个门，推开就是。”江绪的目光从平板上移到许芷的脸上，感觉今天这封邮件是看不完了。
    许芷点点头去了洗手间，很快传来哗哗的水声。没一会，许芷走出来，四处看了看：“纸巾给我几张，我擦擦勺子，都是水。”
    江绪抽了几张纸巾递过去。许芷擦干净勺子上的水渍，扔废纸的时候下意识瞟了眼江绪的平板。
    “我进来的时候你就在看这一屏，现在还在看这一屏，原来你也上班摸鱼啊。”
    江绪：“……”如果不是有个存在感那么强的人走来走去，他应该不会一个字没看。
    第7章
    江绪关上平板，靠在椅子上，姿态多了几分慵懒：“我今天休息。”
    许芷顿了下，反应过来：“怪不得我昨天一说今天去我家，你答应的那么干脆。”
    江绪是因为去许芷家，才推了其他所有的工作休息的，但又觉得和许芷解释没什么意思。
    许芷拿着勺子坐回到沙发上，办公室里一时间安静下来。只不过偶尔有一些提示音响起，是许芷在玩小游戏。
    半晌之后，许芷听到旁边有喝饮料的声音，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里不止她一个，她问江绪：“吵到你了？”
    “没有。”江绪抬眼看看许芷，顿了顿，忽然问她：“你那枚戒指上面的宝石是什么？”
    “帕托石。”许芷的注意力还在手机上，她半垂着眼说：“你感兴趣也没用，戒指我不打算卖给你了。”
    江绪淡淡的说：“我没有想买。”
    江绪越说不买，许芷就越想把东西夸出一朵花来，她抬头看着江绪道：
    “别一听帕托石就觉得便宜不好，这个黄色是里面质地最好最珍贵的。它还是我的生辰石，你不懂，这都是有意义的。”
    说起来，当然也是因为这是自己的生辰石许芷才格外喜欢。
    毕竟那么多宝石，总会有点偏心的。而在她心里价格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
    对视片刻，江绪表情依旧是清冷的，不过眼底仿佛多了些波动，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唇角：“你这里，沾了奶油。”
    许芷：“……”
    空气仿佛都安静了一秒钟，许芷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脸上，她竟然就是用那种样子义正言辞的给江绪讲宝石的知识。
    低下头来，许芷的目光在小茶几上转了一圈，才想起来只有江绪的办公桌上有纸巾。
    这时江绪终于也有点善解人意了，直接把纸巾盒子拿过来，还扯了两张，塞进了许芷的手里。
    许芷默默擦掉唇角的奶油，为了避免这种尴尬蔓延，她转移话题道：“你昨天借给我的衣服你还记得吧？”
    江绪说：“你昨天不是说要买我的衣服？”他甚至怀疑许芷已经忘了，那会非要他买戒指，却对衣服的事情只字不提。
    “我想了想，买你的衣服挺奇怪的。我昨天把衣服送去洗衣店了。”许芷从包里拿出一张单子来：“让你的秘书去帮你取一下。”
    江绪不接，清清冷冷的目光看着许芷说：“我的秘书又不是请来给我取衣服的。”
    “那请你家的保姆，管家？”许芷可不在乎谁取，她钱已经付过了，没有必要来回跑，又要互相见面。
    “他们都有自己的工作。”江绪随手拿了一张纸，写下自己住址，交给许芷：“送到这里，或者我的办公室，都随你。”
    江绪不同意，许芷只能自己送，当然什么时候有空可就不知道了。
    许芷低头看了看手上的住址，和她住得不远，都是寸金寸土的地方，又占据了最佳的观景位置，管理上也十分安全谨慎。
    许芷把纸张折起来放进包里。这时敲门声响起，林秘书终于回来了。
    林秘书叫林曼妮，当江绪的秘书三年，是第一次在江绪的办公室看见蛋糕这种东西。江绪很讨厌在工作的场合，闻到这种有气味的食物。
    如今甜腻的香味在空气中飘散，江绪似乎一点反感都没有，只是问她：“邀请函拿过来了？”
    林秘书看着许芷有点发愣，心里暗自猜测着许芷的身份，或许这就是江绪的那个未婚妻。听江绪叫她，林秘书才反应过来，忙把邀请函递过去。
    江绪说：“给她就行。”她指得就是许芷。
    许芷拿过邀请函，打开是两张，她愣了下，又还回去一张说：“我只用一张就行。”
    她也没什么要带的人，黎欣妍是服装设计师，直接跟着明星团队就能进去。
    江绪拿过另外一张，随手就放到了桌子上：“你不是要和朋友一起去？”
    东西拿到了，许芷也没有理由再待在江绪的办公室，她拿上包说：“带朋友干什么？我去是有正经事。”
    许芷和林秘书打了个招呼，迤迤然走了。
    桌子上还有蛋糕的盒子，林秘书正要收拾，江绪忽然说：“你不用管了，一会我收拾。”
    “好的。”林秘书越发觉得不太对劲，可关于刚刚的女人又不是她能问的。
    她拿起放在桌子上的那张邀请函正准备出去，江绪却又叫住了她：“邀请函就放这里。”
    “那要把参加颁奖典礼写进行程里吗？”
    “不用。”江绪俯身将许芷用过的勺子拿出来，蛋糕盒子扔进垃圾桶里：“我没打算参加。”
    --
    隔天，赵学明来公司找江绪。一进来就苦着个脸，可怜巴巴看着江绪说：“哥，这次你得帮我个忙。”
    如果不是他们有亲戚关系，江绪真有点懒得搭理赵学明。天天除了追女生，没有一点事情可做。
    江绪不吱声。偏偏赵学明脸皮厚，拽一把椅子坐到江绪旁边：“你上次拍的那条项链能不能借给我用用？”
    江绪看着文件，没抬头：“送人了。”
    “送谁了？”大手笔拍下的项链，赵学明还真想不出江绪会送谁。
    这个问题让江绪有片刻的沉默，他和许芷现在算是什么关系？
    江绪抬头看向赵学明，轻描淡写道：“女朋友。”
    “女朋友？！”赵学明惊了：“你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前两天一起吃饭的时候还没听说啊！”
    这是大新闻啊！江绪的妈妈，也就是他大姨，前两天还张罗着给江绪相亲呢，听说相亲对象是许芷的时候，他还吓了一大跳。
    不是觉得许芷不好，就是谁都知道江绪和许芷不对付。而且他从心里觉得像许芷那种脾气性格的，轻易可不能招惹。
    江绪：“就是这两天。你没别的事，就赶紧走。”语气带上了点不耐烦。
    赵学明也来不及追问江绪的女朋友的事情，忙说：“哥，我是真有用。乔颖她最近正是人气上升的阶段，好不容易参加一场颁奖典礼，就想戴那一条项链，你跟我嫂子说下，借来用用，行不行？”
    “没可能。”江绪目光凉薄而冷淡：“你也趁早打消去找她的念头。”
    赵学明每次都喜欢在江绪跟前墨迹。他一会说到乔颖多不容易，一会说到她在公司被邱清涵欺负，又说起邱清涵要戴一条叫“星辰”的项链压过邱清涵的风头，接着就会买通稿踩乔颖。
    最后又说起邱清涵打算带人在颁奖典礼上找乔颖麻烦。赵学明说：“你知道邱清涵找了谁吗？”
    江绪完全没兴趣，他看了看时间，赵学明已经墨迹了二十分钟。他拿起电话，拨通内线。
    赵学明自问自答道：“邱清涵居然找了许芷！我有时候见了她都害怕，乔颖肯定会被她们欺负。”
    内线接通，江绪说：“通知保安，把赵学明从我办公室里架出去。”
    赵学明灰溜溜从江绪的办公室出去。紧接着就给乔颖打了个电话，告诉乔颖项链没借到。
    末了，赵学明问乔颖：“你就非要那一条吗？别的就不行？”
    本来乔颖也不是非那条不可，可是听说是江绪拍了那条项链之后，她就动了心思，哪怕和江绪沾点绯闻，身价也得上涨。
    没想到赵学明连这点事都办不成，还是江绪的表弟呢，她气愤的骂道：“你真是一点用都没有。”
    赵学明出去之后，江绪终于觉得清净了。却不由想起刚刚赵学明说的话。
    当时许芷向他要邀请函时，江绪有些意外，但也没有多少好奇。
    经赵学明这么一提，他倒是真是有点奇怪许芷要到颁奖典礼上做什么，还说是正经事。
    据他所知的许芷，对娱乐圈好像并没有什么兴趣。仔细想想，出乎意外的，很少听说许芷这几年在公共场合参加过什么活动。
    然而有的人就是有那种魔力，即使很久不出现，但是她却又像是从来没有消失过，哪怕是零零碎碎的消息，都会有人不断关注。
    江绪从抽屉里拿出邀请函，座次和许芷的那一张是挨着的，前排居中的位置。
    看了半晌，江绪打通林秘书的电话：“把28号下午和晚上的时间空出来。”
    第8章
    整个活动的流程繁复，红毯之后是颁奖典礼，典礼结束之后是一场酒会。
    许芷其实只是想参加最后的酒会，所以跟邱清涵的团队一起进了候场室，同时也可以帮邱清涵调整礼服。
    走红毯的礼服选得是她们家的一款长纱裙，质地轻薄，叠加繁复，优雅华丽，衬得邱清涵的身形也更显高挑。
    典礼结束之后，是一件轻巧修身的及膝亮片裙，带着点妖艳的美丽，性感却又不媚俗。
    许芷自己倒是没那么复杂。因为她觉得今天自己不是主角，所以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深V小礼裙，大方轻盈随性，气质一点都不输邱清涵的精心打扮。
    虽然许芷一直在后方，但是她很关注网上对邱清涵的评价，毕竟每一次明星的盛装出席，也是一场争奇斗艳的较量。
    邱清涵虽然没有什么出圈的主演作品，但是靠着每次在各大活动上的风光亮相，也好歹吸引了一批颜狗，和一些品牌方的青睐。
    不过邱清涵比较懒，商业活动不喜欢跑，就爱砸钱拍电视剧，所以一直挣得比自己花出去的少。
    网上红毯照片的生图已经出来了，邱清涵很快上了热搜，黑红一体，但是没有人可以否认她这次造型的成功，从服装到佩饰，都备受瞩目。
    邱清涵团队随后发布了她这套服装的造型图，并且艾特了芷妍服装的官方微博。
    作为一家只开业半年，微博经营也不过三四个月的官方，粉丝少得可怜。在短短的一个小时里，许芷看着粉丝涌进来，心里顿时有了一种成就感。
    “你们家的衣服看上去好漂亮啊，有淘宝店吗？”
    “为邱清涵来的，但是真的种草了，很多件都符合我的审美！”
    “集美们，我刚刚翻了，真有淘宝店，但是这个价格让我说再见（大哭）。”
    “我不管，我先关注了，等我哪天发达了再来！”
    虽然大家看看不一定买，但是好歹让别人知道了自家的品牌。许芷顿时觉得前一个星期反复给邱清涵调整修改礼服的辛苦没有白费。
    几天前，许芷拉邱清涵和黎欣妍一起建了一个群，主要就是为了讨论这次活动的造型。
    看了网上的反馈，许芷忍不住要在群里分享，打开微信，才发现邱清涵和黎欣妍早就已经讨论了起来。
    黎欣妍说在淘宝上，目前已经卖出去好几单了，都是邱清涵的粉丝。
    【邱清涵】：“那是，我的粉丝都很有品味的好吗？前几天我的机场秀，就已经给你们带流量了。”
    【许芷】：“要不，我考虑考虑给你一个推广大使？ ”
    【邱清涵】：“许芷，别想占我便宜！代言人我都不干，还给你当推广大使？”
    许芷已经把在场的女明星看全了，她还真是觉得邱清涵挺符合她家的衣服的。
    奈何邱清涵就是不愿意。
    不过合作的广告代理商方面提出，可以先考虑做一批推广，打出一些知名度之后再考虑代言人的问题，这样可选择的范围也会多一些。
    许芷目前也在考虑这个方案，毕竟她也不愿意妥协去找不符合她家产品的明星代言人。
    【邱清涵】：“许芷，我刚刚看到江绪了！你竟然都不告诉我，他也来了。”
    许芷：“……”她都不知道，怎么告诉邱清涵。
    那天她去江绪的办公室拿邀请函的时候，也没见江绪说要来参加颁奖典礼。
    许芷心想她也不稀罕江绪告诉她，本来两个人就是为了利益要结婚的关系，谁还把谁当真不成。
    不过许芷也是要面子的，她和邱清涵的关系虽然升级成了塑料姐妹，但还没有必要把她和江绪的事情说出来。
    【许芷】：“你知不知道，有什么重要的？”
    【邱清涵】：“我早知道他在，我就能早点看戏了。”
    【黎欣妍】：“你说得是乔颖刚刚去和江总打招呼，却差点摔江总身上的事情？”
    【邱清涵】：“对对，就这个，哈哈，乐死我了。江绪还挺守男德哈，躲得那叫一个不动声色，脸上的表情也挺难看。我估计要不是赵学明在旁边，乔颖今天就摔地上去了。”
    许芷心里清楚，江绪不是守什么男德，他应该只是单纯讨厌乔颖那种行为。不过还是有点欣喜，起码江绪确实没有什么绯闻。
    颁奖典礼的会场，和熟识的人打过招呼，江绪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旁边本应该是许芷的位置，现在还空着。
    时间其实已经不早了，会场内的人几乎都要到齐了。江绪还看到了应该和许芷一起来的邱清涵，就坐在后排向他这里张望。
    江绪转过脸来，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就许芷那个性格，随心所欲，说不准下一秒她就不想来了，他竟然还真觉得她有什么事。
    江绪抬腕看了眼时间，起身准备离开会场，刚走到门口，却收到了许芷的信息。
    【许芷】：“你们天视影业还投资拍电视剧呢？还是你来看哪个明星了？”
    江绪垂眸，手机屏的光芒映进他的眼睛里，仿佛清冷的眸色有了温度，他直接打给许芷问：“在哪？”
    许芷坐在化妆镜前面，托着腮，有点无聊的说：“会场旁边的化妆间。”
    “怎么不来颁奖典礼现场？”江绪抬脚走出会场。
    “又不颁奖给我，我去干什么。我来就是为了给邱清涵提供服装的。怎么样，漂亮吗？”
    江绪淡淡道：“没印象。”
    也不知道江绪说得是对人没印象，还是对衣服没印象。许芷轻“哼”一声问：“打电话给我干什么？”
    自从上次许芷去江绪的办公室取过邀请函之后，两个人就没有联系过。
    主要是彼此之间，确实也没有理由找对方。
    “你手里有没有袖扣？”江绪问道。
    “袖扣？”许芷有些诧异，她左右看看，都是女性用得东西，去哪找袖扣：“没有，你找那个干什么？”
    “没有就算了。”江绪其实也只是随便问问，刚刚可能是被赵学明的女朋友拽了下，掉了一颗。
    他并不想过问赵学明的感情生活，但是明显这次有点过界，回去后必须找赵学明谈谈。
    电话里出现片刻的沉默，许芷顿了顿道：“你要不来一趟化妆间？我去黎欣妍那边问问。”
    江绪看看左手袖口空着的地方说：“你把房间号发给我，我过去找你。”
    挂了电话，许芷将房间号发给江绪，不过两分钟江绪就到了。江绪敲门的时候，许芷正在给黎欣妍发信息问她借袖扣。
    黎欣妍手里也没有，但是她和很多造型师都很熟，在男明星的造型师手里，肯定能借到一对。
    许芷觉得有点太麻烦，正想说算了，一抬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江绪。
    笔挺的西装，削短的黑发，完美的脸部轮廓，唯独袖口上少了一颗袖扣。
    这种不完美，让许芷心里有点不舒服，她关掉手机，对江绪说：“等一会，黎欣妍会拿过来。”
    江绪点点头，却也没往里面走，眼睛也没有乱看，而是转了个身站到了门外。
    邱清涵团队的人见到江绪又是惊讶又是不知所措，她们看看许芷，又看看江绪，简直不知道要不要请江绪进来。
    许芷陡然反应过来，这是邱清涵的化妆间，私人物品到处都是，她起身跟了出去。
    走廊很长，时间仿佛也变得漫长，左等右等，都不见黎欣妍过来。
    就这么干站着，无聊又尴尬，许芷决定还是说点什么。她指指江绪的袖口问：“怎么掉得？”
    “意外。”江绪言简意赅。
    许芷：“……”多说一个字会死吗？掉东西当然是意外，想想她也是问了一句废话。
    “你既然不去颁奖典礼，为什么用邀请函？”江绪侧头看向许芷，只是来帮邱清涵，压根也不用穿礼服。
    许芷：“参加酒会，我当然得光明正大的进去了。我马上要给我的服装品牌做推广……”
    说到这里，许芷突然顿住。江绪什么都不告诉她，她凭什么要事无巨细的告诉江绪。
    半晌听不见许芷的下文，江绪也没有追问：“外面下雨了，你可以早点去那边。”
    “一会邱清涵还要换衣服，我必须要在。万一有不合适的地方，还能做一些紧急处理。”
    许芷虽然不像黎欣妍一样是专业的服装设计师，但是小调整还是会做得。而且她的审美一向华丽张扬，更容易在这种大场合出彩。
    她的神色里充满着认真的色彩。
    江绪不由多看了许芷一眼，本以为许芷开店只是玩玩，现在看来也许并不是这样。
    等了良久，黎欣妍才终于把袖扣送过来，她事情多，也没多留，跟江绪简单的打了个招呼，把袖扣塞进许芷的手里又匆匆走了。
    许芷打开盒子，瞬间有些犹豫，她需不需要帮江绪把袖扣戴上去？会不会显得两个人太亲昵？但是他们本来就打算要结婚的，这不是很自然的吗？
    正在茫然之际，江绪已经把盒子里袖扣拿了过去。看着江绪熟练的动作，许芷意识到，江绪也压根就没想着让她帮忙。
    换下来的那一颗袖扣，江绪递给许芷：“帮我收一下。我记得我的衣服你还没有还给我，到时候我一起拿。”
    许芷哽了下，都不好意思不接，她确实一直懒得给江绪送。她扯理由道：“我没有不想还你，我挺忙的。”
    江绪没什么情绪的“嗯”了一声，低头又整理了下袖口。
    许芷看着手里这枚蓝钻袖扣，再看看江绪现在戴得那对，不由觉得略显逊色：“你其实可以让你的助理给送一对过来，从天视影业大厦到这里也不算远。”
    江绪淡淡的说：“是吗？下次我知道了。”
    许芷：“……”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江绪话里有话一样，她又没说错啊。
    “你没别的事情了吧？”许芷轻轻瞥江绪一眼：“我进去了。”
    许芷也没等江绪说什么，转身拉开门，正要进去，忽又听江绪说：“关于你刚刚问我的那个问题，你家的衣服很适合你。”
    第9章
    适合是什么意思？这么中性的一个词放到她家精心制作的衣服上，是一种亵渎好吗？
    许芷回到化妆间，越想心里越不舒服。虽然江绪很可能没有品味，但是谁还不想自己重视的东西被人夸呢。
    这时黎欣妍发过来信息：“你怎么不告诉我是给江绪借袖扣啊？？？”
    【许芷】：“怎么了？”
    【黎欣妍】：“如果我知道的话，就好好找一对袖扣了，这对太普通。”
    【许芷】：“他就适合用这种，不用管。”
    【黎欣妍】：“……”
    【黎欣妍】：“吵架了？刚刚看着你们还挺和谐的。”
    【许芷】：“就他的性格，谁能跟他吵架。”
    想想她和江绪应该是怎么都吵不起来的关系，估计她这边气得要死，江绪只会觉得她无理取闹。
    想到这里，许芷突然释然，她干什么要在意江绪的一句话。
    颁奖典礼结束的比预定时间要晚一些，帮邱清涵换好礼服，已经过了七点。谁也顾不上吃饭，便又匆匆赶往酒店。
    --
    雨淅沥沥下着，在车窗上留下朦胧的痕迹，街道两旁的霓虹灯光也变得影影绰绰。
    酒店旁的等待的记者也已经散去大半，零星苦守的多是各家粉丝。
    许芷等邱清涵离开之后，又多等了片刻，才打开车门出去。
    她自己一个人撑着伞，风夹着雨丝吹进伞下，撩起她的裙摆和发丝。
    旁边有人大喊一声：“姐姐！看我！”
    许芷下意识看过去。一个看上去不过十八岁的女孩站在风雨里，头发早已经被打湿，可手里还举着摄像机，估计是在等自家的偶像。
    许芷冲女孩浅浅笑了下，快步走进酒店。
    酒会早已经开始，觥筹交错，或者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或者有目标的攀谈。许芷当然也有自己的目标。
    之前和宣传那边聊过推广的事情，也拟定了一些推广的艺人明星，可许芷觉得透过照片，她根本看不出这些明星真实的气质。
    为了做这个品牌，许芷把大部分的钱都投在了服装上，宣传所用的并不多，所以她即使是砸钱，也得砸得有效才行。
    在酒会转了一圈，还真让许芷看上两个女明星，漂亮且眼熟，就是一时间想不起名字。
    这个时候当然不好上去搭话，许芷只好先问邱清涵，打算记下名字，让宣传那边去联系。
    邱清涵瞪着许芷道：“你连她们都不认识吗？那可都是实打实的视后，可不像现在的这么水。”
    邱清涵声音没有刻意压低，引得旁边不少人看过来。她也不在乎，继续道：“三月文化知道吗？手底下全是这种实力艺人。不过找代言还是得找流量明星，你懂吧。”
    三月文化听着有点熟悉，许芷想起就在前不久，递给她名片，说让她演戏的人。
    “三月文化的老板是不是叫孟宁？”许芷问道。
    邱清涵带着憧憬的语气说：“对啊，要是我能签三月文化就好了。”
    这时忽然有人插嘴道：“想走就走啊，反正你在公司也只不过是个鸡肋。”轻飘皮的语气，格外的不屑。
    许芷循着声音看过去，一个年轻的女人托着一杯香槟走了过来。杏眼瓜子脸，长相甜美，可是眼底的野心勃勃却是藏也藏不住。
    许芷终于认出这就是邱清涵口里的乔颖，她可无意参与这两个人的争斗，所以干脆让了个位置，站到一边。
    不过一句挑衅，邱清涵的火气就上来了，她皱着眉说：“你说什么你？”
    乔颖笑里藏刀：“这可是我真心为了你好。你上一部戏不是又扑了？还不如回家做你的大小姐，不然也不至于落魄到穿不知道从哪淘来的野鸡牌子。”
    许芷：“……”吵架就吵架，怎么还迁怒到她的衣服品牌上了。
    “我再穿野鸡牌子也比你靠男人给你买衣服争资源强。”邱清涵怒目瞪着乔颖。
    两个人之间剑拔弩张，可许芷觉得受伤的只有她家的衣服，她很有必要澄清一下，这可不是什么野鸡品牌。
    许芷上前一步，正要说话，乔颖却忽然一个趔趄，几欲跌倒。许芷眼疾手快，一把钳住了乔颖的手腕。
    “香槟可要拿稳，撒了就不好了。”许芷笑盈盈的，看上去并没有用多大力气，偏偏乔颖就是动不了。
    虽然许芷从小到大，十指不沾阳春水，碗都没洗过一个。但是她喜欢收藏晶石，切割打磨，手上是有力气的。
    乔颖早就注意到许芷，猜着是和邱清涵最近关系密切的许芷。她其实早就打听过了，许芷的家世背景和邱清涵差不多，虽然有钱，但是家族并不涉及娱乐产业。
    许芷捏得她很疼，乔颖皱着眉咬牙道：“谢谢，你可以放开我的手了。”
    许芷一笑，正要收回手，赵学明却从许芷身后冒了出来。
    他见乔颖好像是受欺负了，顾不得多想，又气又急，抓着许芷的手腕猛地一拉：“你们干什么呢？”
    许芷只觉得胸口处一凉，一杯饮料大半洒到她的身上。紫红色的液体顺着白色的礼服上落下，留下斑驳的痕迹。
    轻柔的音乐声难掩大家热烈的交谈，酒会一角发生的这一点小事故并没有引起太多人注意。
    只有一直站在远处的江绪察觉到不太对，对正在聊天的人说了声“抱歉”，向这边走过去来。
    邱清涵已经傻了眼，手忙脚乱扯过纸巾，就要帮许芷擦裙子。许芷挡了一下，只从邱清涵手里抽出两张纸巾，从容的简单擦了擦还留在身上的水珠。
    赵学明也有点傻眼，他挡在乔颖前面，讷讷开口：“许芷，我不是故意的啊，你刚刚……”
    “赵学明。”许芷平静地开口：“你女朋友手脚太软，动不动就要摔倒撒酒。我看你还是少帮她接点戏，带她到医院看看。”
    许芷身材高挑，又穿着一双高跟鞋，气势十足压制住赵学明，她向前一步，细高跟鞋重重踩在赵学明的脚上。
    “还有，你也顺便检查检查自己的脑子。”
    赵学明痛得脸色泛白，却不敢出声。他看到江绪冷着脸，正在往这边走，万一闹大，他就等着死吧。
    许芷转过身，正遇上走过来的江绪。视线相交，江绪看到许芷身上的酒渍，本就冷的脸，仿佛敷上一层冰霜：“怎么回事？”
    许芷翻了江绪一个白眼：“你和你弟，一丘之貉。”
    话落，毫不留情推开江绪，就要往洗手间走。却又被江绪一把拽住。
    “干什么？”许芷回头，她可以在赵学明面前保持着从容镇定，但是在江绪面前不行，很容易有情绪波动。
    江绪把自己的外套塞进许芷怀里，难得温和了语气：“一会我送你回去。”
    本来就是白色纱质的裙子，沾了水，便更显透薄，许芷犹豫了下，没有拒绝。
    刚刚她们稍有争执，没有引起注意，可现在却吸引了不少目光。毕竟江绪在这里绝对是一个引人注目的焦点。
    邱清涵傻了半天，终于反应过来，忙匆匆去追许芷。
    赵学明见江绪看着他，目光冷厉如刀，心里不禁有些紧张害怕，忙不迭解释：“我刚刚不是故意的，而且许芷也踩了我……”
    江绪只是沉默地看着赵学明，以至于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彻底彻底不吱声了。
    “你既然这么喜欢陪女朋友，明天就到公司来办停职手续。”江绪声音平静，却夹杂着冷意和失望。
    赵学明张张嘴，想说点什么，又不敢说，不然惩罚绝对是超级加倍。而且他想不明白，为了个许芷，至于发那么大的脾气？
    乔颖从赵学明身边探出来，低低叫了声：“江总……”
    江绪仿佛没听见，他转过身，从兜里拿出手机，打给司机：“把车留下，你先回去。”
    第10章
    洗手间里。
    许芷打开水龙头，拿着纸巾，擦了擦身上的酒渍，发现越擦越脏，干脆放弃了。
    哗啦啦的水声，霎时停止，站在一旁的邱清涵却毫无征兆的哭了起来。她也不敢大声哭，只能压着声音，抽抽搭搭。
    “又不是你身上被泼了香槟，你哭什么劲。”
    许芷略显无奈，她转身把卫生间的门挨个推了一遍，确认没有别人在才又转回来洗手。
    邱清涵目瞪口呆的看着许芷的动作，连哭都忘了：“你还真是熟练。”
    “因为我在洗手间听见过三次别人说我坏话。”许芷的目光从邱清涵身上剐过去。
    “我可从来不在你背后说你坏话！”邱清涵立刻信誓旦旦说道，她都是当着许芷的面说得。
    许芷并不怕别人说，反正被她抓到都是当面对质，对方每次都吓得支支吾吾，话都不敢说。
    洗好手，许芷抽了张纸巾顺手递给邱清涵：“擦擦你脸上的泪，不然传出去你在洗手间哭，那不是丢死人了。”
    邱清涵接过纸巾，猛然间得到别人的好，好像所有委屈都在这一刻爆发了。
    她眼泪情不自禁又落了下来：“要是我自己被泼了酒，我心里才不会难受，好吗？”
    “我又不是为了你，我为了你身上的衣服，怕出门万一还有记者，你别有心理负担。”
    许芷最受不了别人哭哭啼啼，不得不扯更多的纸巾递给邱清涵：“一会妆该花了。”
    没想到她的话却让邱清涵哭得更凶，她哽咽着，断断续续跟许芷倾诉自己的失败和压力。
    最后，邱清涵上气不接下气哭诉：
    “如果我没有进娱乐圈，怎么会被人当面泼酒！还是一个靠男人上位的的绿茶！但是……我也是靠钱，呜呜呜……好不容易不靠钱得了个角色，还被人抢走了……”
    许芷只好安慰她：“你演技不是挺好吗？刚刚还拿了个什么奖来着。”
    “最佳女配……呜呜呜……导演跟我说，我最适合演女配，原来是真的。”
    许芷：“……”她能说什么？她是真的不太关注这些电影电视剧，找不出太多安慰的话让邱清涵平息情绪。
    好不容易，邱清涵终于不哭了，她的妆都花了，目光却坚定又豁出去一样盯着许芷。
    “你不是特别特别的想我给你的服装品牌做代言吗？我答应你。”语气格外的斩金截铁。
    也没有特别特别，许芷心想，却不能说出口。
    谁知道邱清涵会哭一场，受了刺激一般就同意了，简直是意外之喜！
    “免费给我做代言？”许芷狡黠的看着邱清涵问。
    “许芷，你别太过分啊。我可以不要你的代言费，但是我的团队得要那一部分。”
    许芷笑笑：“行吧，什么时候签约啊，大明星？要不然等会就去你家签约？”
    邱清涵现在能突然改变主意，说不准回过神来，心思又变了呢。
    “放心，我说的话当真的。”
    邱清涵吸吸鼻子，指着许芷的衣服问：“你的衣服怎么办？我让助理拿套衣服来给你换？”
    “不用。”她宁可在洗手间待到散场，也绝不愿意在洗手间里换衣服。
    许芷望着镜子中的自己，淡妆清雅，浅色的齐耳短发有着微卷的纹路。
    身上还披着江绪的那件黑色西装，和里面的白裙，倒是经典又基础的色彩搭配。
    许芷把西装穿好，长度刚好到她的大腿处，恰好挡上香槟酒渍的地方。
    她左左右右，仔细对着镜子照了照，心里有了想法。
    等邱清涵的助理带着化妆包来了后，许芷把自己的妆容稍稍做了改动。
    清淡变得浓烈，红唇烈焰，耳饰也被她换成了夸张的圆心耳坠。
    许芷在腰间加了一条腰链，稍做调整，男士的西装外套变得中性起来，好像是为她量身而制。
    整个妆容改出来后，简单却足够张扬，夸张更凸显出一种美艳。
    邱清涵看着造型完全变成了另外一种风格的许芷，边补妆边感叹：“突然觉得被洒一杯酒也不是那么亏。”
    “你学不来。”许芷冲邱清涵笑笑：“我先走了，再和人有了争执，这次可别傻站着。”
    邱清涵哽了下说：“许芷，你知不知道你说话有时候很讨厌？”
    “我知道。”许芷颇不以为意，毕竟她不需要委屈自己，想说就说。
    她笑笑，从容自若的走了出去。
    刚走出洗手间，就在酒会的大厅口看见江绪。厅内的光像水一样倾斜出来，拉长了他的影子。
    江绪也看到许芷，目光微顿，片刻后，嘴角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转瞬即逝。
    果然无论什么时候，许芷都不会让自己显得狼狈。
    背着光，许芷看不清江绪的表情。
    她走到江绪身边，故意跟江绪错开半个身子，侧着脸看他：“等着帮你弟弟跟我道歉呢？”
    “我不是他的监护人。”江绪不咸不淡道：“我刚刚跟你说过要送你回家。”
    许芷转过身来，光落在她的身上，修长的脖颈更显白皙透亮，领口露出的锁骨若隐若现。
    “你不管，我可就要帮你管弟弟了，随便拉女人胳膊还有没有一点教养了？”许芷愤愤道。
    如果不是看在以后可能要和赵学明成为亲戚的份上，今天必定会先泼他一杯酒，再踩上一脚。
    “衣服拉一下。”江绪突然说。
    “什么？”许芷愣了下。
    江绪忽然靠近她，若有若无中有淡淡的清新的如同冷松一般的味道。
    骨节分明的手搭在许芷的衣领上，只是稍稍拉扯一下，随即放开。
    “如果你愿意管他，那你就管。要不要我明天开车把他送你店里去？”
    衣服被碰过的温度，仿佛传到了身上，带着点灼热和酥麻。
    许芷呼吸微窒，想要退开一步，江绪却拉住了她的手。
    “你不是想要到酒会转一圈再出去吗？我陪你，反正总要公开结婚。”
    许芷手僵了下，暗骂自己没有出息，又不是没有和江绪拉过手。
    她浅浅吐出一口气，反握住江绪的手，冲他笑笑：“好啊。”
    有人说她自我意识过剩，许芷承认。
    因为她想要去酒会再转一圈的原因是，有人看见她刚刚穿着沾了酒渍的裙子，她得把这个场子再找回来。
    和江绪一起，效果立刻被拉高数倍。在众人或明或暗的艳羡或猜测的目光中，许芷被江绪牵着走出酒会。
    一直走出酒店，许芷松开江绪的手。
    风雨渐大，寒气逼人，江绪撑起伞，冲她招招手：“过来，车在对面。”
    冷得要命，饶是穿了江绪的外套，许芷还是觉得瑟瑟发抖：“你不能把车开到这边来吗？”
    “车要从前面的路口绕过来，你确定要站在这里等？”江绪笔直的站着，好似不冷一样。
    路上已经有了积水，映出高楼模糊的倒影。
    车子不敢行驶得太快，路这边的道口处，俨然已经排起长龙。
    傻站在这边等，真的不如和江绪去对面停车场。
    许芷快走两步，钻进伞下：“你打伞的时候看着点，别淋到我。”
    江绪嗤笑：“反正你穿得也是我的衣服。”
    许芷：“……”
    说得好像也没毛病，但是她脚上的鞋还是自己的。
    泡水之后不知道会不会坏掉，这还是她第一次穿。
    “江绪，你知不知道一般男人在这个时候会怎么做？”
    许芷拉住江绪的衣袖，生怕离得远，自己淋到雨。
    “不知道。”清冽的声音混着风雨声，更显冷淡。
    许芷说：“男人会蹲下来把女人背过去。”
    红灯亮起，江绪忽然揽住许芷的肩膀，带着她走上人行道，溅起朵朵水花：“你不用对我期望这么高。”
    风带着冰冷的雨卷过来，许芷下意识背过身去，脸埋进江绪的怀里。
    温度和肌肉的感觉格外清晰，温暖坚实可靠。
    许芷突然觉得这样好像更暖和一些。
    江绪的手握着她的肩头，雨伞几乎都倾在她这边，而他自己被打湿了半个肩膀。
    回到车上，许芷接过江绪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头发，顺手打开了车内的暖风。
    “江绪，你要不要用？我只用了一半。”许芷见江绪头发上还滴着水，难得良心发现。
    江绪认真倒着车，不咸不淡说：“不用，你自己用吧。”
    即使挡得再严，许芷的身上还是湿的，她脱下外套，擦了擦落入脖颈的雨珠。
    江绪下意识去看许芷，暖黄色的灯光下，她的肤色仿佛也罩上一层暗昧晦暗的光。
    江绪转过眼，喉结滑动，半晌说：“回去再擦。”
    许芷“哦”了一声，可还是觉得浑身都难受。脚上的那双高跟鞋好像也进了水，让她很想踢掉。
    “你车里面有拖鞋吗？”许芷又问江绪，同时目光向后排看去。
    江绪的车内好像过分的干净，什么东西都没有。
    江绪：“没有。”
    也是，江绪又不像她，平时总穿高跟鞋，开车的时候还要换掉。所以江绪的车内怎么可能会在车里放拖鞋呢。
    许芷有些失望的“哦”了一声，又老老实实坐好，开始望着窗外发呆。
    江绪看了看许芷说：“拿毛巾垫在地上，一会下车的时候扔掉就行。”
    雨天很堵，开了半个小时，他们仍在路上。暖气呼呼吹着，身上那股子黏腻的感觉消失，许芷有些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江绪把车停在路边：“你想吃点什么？”
    许芷一愣，往窗外望去，店铺的光在雨中影影绰绰，人不是很多，但是环境看上去很不错。
    可许芷看看自己的样子，哪能进餐厅，况且她最近晚上都不吃的。
    “我不饿。”许芷说。
    江绪点点头：“你现在不饿，就在车里等着我。”
    还没等许芷反应过来，江绪已经下了车。外面寒气吹进来，许芷陡然清醒。
    江绪撑着伞，阔步走向餐厅，背影被雨幕冲刷得模糊。
    第11章
    许芷无法，又不能下车去追江绪，只能边玩手机小游戏边等他。
    过了约莫十分钟，江绪回来了。
    许芷没想到这么快，她游戏还没玩几把。冷风吹进来，她下意识抬头看了眼。
    只见江绪手里满满地提着两袋子东西，雨伞歪到一边，淅沥的雨丝滴落在他的身上，看上去略显狼狈。
    许芷没见过这样的江绪。印象中江绪总是掌控着一切，从容不迫的样子。
    她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探身过去接：“你都买了什么？”
    一杯奶茶随即递到许芷手里，热腾腾的，飘散着香甜的味道。
    “小心点，很烫。”
    江绪低着头，把东西一一放进车里，收拾好一切才说：“买了晚餐，现在不饿，说不定一会会饿。”
    许芷双手捧着奶茶，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情绪开始蔓延。别人对她好，她其实往往会提防对方另有目的。
    可这人是江绪，总不可能有什么目的。但她又不敢多想，会错意才是最尴尬的事情。
    “我其实不是不饿，你看不出来我是在减肥吗？”
    许芷转过脸，望着窗外飞快倒退的影子。尝了一口手里的奶茶，果然很烫，却也香甜。
    她有一段时间没喝过了，确确实实是为了减肥，连晚餐都吃得很少，往往一点水果就足够。
    等红灯时，江绪转过头，认真看看许芷：“你想要减多少？”
    其实在他看来许芷没有必要减肥，但是女孩子都想要瘦一些，这似乎是一个无解的话题。
    “当然要减到完美，不然我怎么穿婚纱。”
    许芷的语气中带着憧憬：“等减下来之后，就要开始量身制作了。其实我已经想好，主婚服采用中式的风格，另外再有两套西式的婚纱。”
    仪式一定用中式，十里红毯，盛大奢华，让人一生都会铭记。
    许芷有这个想法的时候，还没有想过站在自己身边的人会是江绪。
    她一直以为会是一个温柔斯文的人，可以包容她的一切，两个人可能不会相爱，但是相敬如宾到老。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也会改变想法。
    江绪性格冷淡，话少事少，似乎比什么相敬如宾更加适合她。
    一路上，许芷捧着奶茶，跟打开了话匣子一般，对江绪谈论自己对婚礼的畅想。
    到了最后，好像才想起江绪是婚礼另外的一个主角时，许芷象征性的问：“你觉得呢？”
    车子拐进小区内，雨噼里啪啦打在车窗上。
    许芷看着江绪的侧脸，被外面一闪而过的灯光勾出冷峻的侧影，心想他也不一定有认真听。
    江绪淡淡开口：“你有没有想过，需要多大的场地才能办你想象中的婚礼？”
    许芷愣了下，在这方面她就是一个幻想派，哪有想这么多。
    “这个，找一家筹办婚礼的专业公司，应该会帮忙找到吧？”
    “在临城没有你想要的地方。”
    江绪不仅听了许芷的想法，还认真考虑了可能性，起码在现有场所，没有符合许芷要求的。
    既然江绪这么说了，那就肯定是没有。没想到构画的梦想婚礼，就这么破灭。
    她失望道：“这样的话，我们就别办婚礼了。”
    与其将就，还不如不办。况且对他们两个人来说，重要的也不过是那一纸婚书，而不是郑重又庄重的仪式感。
    车子停在许芷的楼下，除了淅沥的雨声，车内变得格外安静。
    许芷顿了顿，打开安全带，也不看江绪，随手从后面扯过江绪借给她的衣服，穿在身上，同时不忘带上江绪给她买得晚餐。
    “我走了。”她低低说了句，打开车门就要下去。
    “许芷。”江绪却忽地叫住了她：“我们一旦结婚就是一辈子，你确定不办婚礼？”
    回到家里，许芷踢掉高跟鞋，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有些焦躁的心才渐渐平复下来。
    一旦结婚就是一辈子。不得不说，许芷在那一刻产生了动摇。
    可是在触及到江绪沉静坚定的目光时，好像这种动摇又变得像是气泡一般一触就碎。
    也许是因为雨天也会让人内心变得潮湿多情，同时让她有一刹那恍惚，她和江绪如同一对真正的恋人在雨中盟誓。
    匆匆之间，许芷什么都没说。现在回想，许芷又觉得有些后悔，毕竟她和江绪，又没什么不能讨论的。
    算了，许芷想着，结婚这件事，如果带来那么多烦恼，那她结婚有什么意义，随他去好了。
    洗过澡，换好衣服，已经将近十点。带回来的晚餐早已经冷了，却还是散发着食物的香味。
    吃的就摆在这里，本来空着的肚子越发觉得饿。反正今天都喝过奶茶了，再多吃两口饭也不嫌多。
    许芷成功说服自己。打开包装，里面是一份海鲜炒饭，还有两道菜，意外的符合她的口味。
    大概是心血来潮，许芷破天荒拍下照片，发到了朋友圈里。
    朋友圈里的人比较杂乱，许芷没有屏蔽别人的习惯。发出去不过两分钟，就有了不少点赞评论。
    许芷扫了眼，竟然有不少人旁敲侧击她和江绪的关系。还有人暧昧的问她，是不是爱心晚餐。
    消息传得可真快，许芷懒得去回复这些信息。
    不过心里却想，江绪给买的，应该就是出于一份对未来妻子的友好，远远算不上爱心晚餐吧。
    刚刚把晚餐热好，搁在沙发上的手机响了起来。许芷抱着盘子，小跑过去，拿起来一看，原来是黎欣妍打过来的，她本还以为是江绪到家报平安。
    许芷不紧不慢接起来：“什么事？”
    “你火你知道吗！”黎欣妍高兴坏了：“快点上网去看看！”
    “什么火了？”许芷心想，难道她和江绪的关系这么快就网上都知道了？不应该吧，她又不是女明星。
    “我已经转发了，你去看就知道。一个追星的小博主发了你的照片，配文惊鸿一瞥，已经有上万转发了。”
    雨夜里，撑着伞，穿着白色裙衫的许芷，几乎发着光，有一种美艳神秘的惊心动魄的美感。
    许芷还记得这个博主，应该就是一直等在酒店门口的那个女孩。
    这种突然靠颜值走红网络的，隔几年就会冒出一个两个，不算稀奇，过一段时间也许就会消失在网络里。
    从小美到大的许芷，没有太大的感觉，但是却在这巨大的流量中感觉到了商机。
    别人的流量不好蹭，她不自己的流量不蹭就是傻。
    许芷立刻让管理芷妍服饰官博的小编认领了她自己，一时间官博又涨了不少粉丝，甚至连衣服都卖出去几件。
    评论里的网友纷纷表示，让她们家把模特换成自己老板。
    许芷暂时想了下模特的可能性，觉得接下来要准备推广的事情，所以可能没有那么多时间。
    不过偶尔拍上一两张穿自家衣服宣传的照片发上去，倒也不是不可以。
    --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许芷第二天一早起来，就去找邱清涵谈代言的事情。
    经过几次讨论，最终定下包括广告拍摄，推广，商业站台等一系列活动。
    除了要给邱清涵团队的代言费，还有一大笔资金投入，大致算了一下之后，许芷感受到了生活的压力。
    期间许芷接到了张墨北的电话，因为那条“星辰”的项链的出现，最近又让K&S被推上了热搜。
    张墨北笑着说：“我还以为要在你的时装秀上才能看到这条项链。”
    当初他送许芷这条项链的时候，许芷还说，拿了冠军的项链，一定能给人带来幸运。
    她将来想要举办一场盛大的时装秀，最后盛装出席时，会戴上这条幸运的项链。
    “你还记得我说得这句话啊。”
    许芷有些意外，她其实是开玩笑般说的，“等我开时装秀不知道要到哪年月了。”
    “如果你真的想办，我也可以帮忙。”张墨北顿了顿，又补上一句：“我也算是有办展览的经验。”
    “张墨北，你这是在跟我炫耀吧。我都知道你在国外那场展览办得很成功了。”
    “我怎么会有跟你炫耀的意思。”
    张墨北失笑：“不过你会关注我展览，我很高兴。”
    许芷对珠宝的兴趣从来就没有减少过，只要是稍有名气的展会，她虽然不一定去，但是都会关注。
    “我还真给忘了你办展的事情。谁让你办得太火，我不想看也得看见。”
    张墨北沉默了下，似乎是轻轻叹息了一声：“我回去请你吃饭，好吗？”
    许芷失笑：“干嘛说得这么郑重。你当然要请我吃饭。正好，我也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许芷也没问张墨北什么时候回，她最近太忙，一个人忙东忙西，没有一点空闲时间，问了也很难记住。
    --
    终于把合同和邱清涵那边签下来，已经是一个星期后。
    她抱着一堆东西刚回到店里，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江绪。他低头看着平板，安安静静的，阳光把他的侧脸勾影成一尊雕塑一般。
    店里来了不少顾客，一边挑着衣服，一边偷偷瞄他，眼底有着难以掩饰的爱慕。
    这哪里是来买衣服的！
    许芷走过去，把东西往沙发上重重一放，整个人挡住了别人的视线。
    江绪抬头看许芷一眼说：“我在等你。”
    “等我干什么？”
    江绪的衣服和袖扣她都已经还给他了，不过因为太忙，许芷自己没去，而是让小夏去得。
    小夏现在被她提成自己的助理，但是小夏能力有限，也只能干点跑腿的活。
    江绪还没说话，赵学明从后面转了出来，视线碰上许芷，只觉得被许芷踩过的那个脚指头又疼了起来。
    “你不是说他没教养，我把他送过来给你管教。”江绪说。
    许芷：“……”一个星期前说的气话，怎么还能当真呢？
    而且虽然赵学明年纪比她小，但是他也成年人了，她怎么管教他？
    “带走吧，管不了。”许芷没看赵学明，心里对他这个人评价也不高，懒得跟他打交道。
    赵学明瞪着许芷，听这语气，她竟然还看不上他。真以为他愿意来这里，这不是现在变成无业游民，没办法吗？
    江绪往身边那一堆东西看一眼说：“带着他你就不用自己拿这些东西。”
    “那我也不愿意。谁知道他哪天就把我这店卖给哪个女朋友了？就你会纵容他。”
    “上次的事情，我让他给你道歉。”
    江绪扭头看赵学明一眼，目光冷厉，赵学明心虚的不敢看江绪，不过人倒是老实走过来。
    “对不起。”声音几不可闻，也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
    许芷“哼”了一声，说：“我也没那么小气，也不是因为这个。他时不时就为自己女朋友要个角色，你家大业大能这么折腾。我店小庙小折腾不起。”
    她这里现在是缺人，尤其是这种做推广跟娱乐圈也能打交道的人。
    可赵学明对着自家的产业都不上心，对她那就更不能了。
    江绪心里顿时了然。
    许芷怕是误会他真的帮赵学明给他女朋友找角色，所以那天才骂他和赵学明是一丘之貉。
    事实上，并没有，最多是让赵学明的女朋友去参加面试。据他所知，也没面试上。
    但是也不能排除，赵学明用自己的背景做些什么。
    本来江绪也是想让许芷出两口气，同时让赵学明吃点苦，受点教训。
    许芷不领这个情，他也并不勉强。
    她斜睨着江绪，又问：“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个？”
    江绪把平板递给许芷：“不单单是，是想让你看看这个，有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一晃眼，好像是什么设计图，许芷狐疑的接过来：“什么东西？”
    江绪靠着椅背，望向许芷，风轻云淡的说：“婚礼的场景图。”
    第12章
    在许芷提出来的当天晚上，江绪就就给公司负责设计电影主题公园的总设计师唐承打了电话。
    唐承的意思是可以做，但是花费极高，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实际意义。
    拍电影时可以花费数亿去投资搭建场景，后期不仅仅有票房收益。
    现在还能做成旅游项目，就是他们马上就要筹建的。
    办婚礼还要现建一个景，唐承当时就以为江绪是在开玩笑，哪知道他是真有这打算。
    大老板这是疯了还是被下盅了，唐承想了一个星期都没想明白，设计图倒是给做出来了。
    许芷看着设计图也有点懵，说不清心里什么情绪，震惊，喜悦，惶恐，都化成不可置信。
    她确认道：“你的意思是现在要把我想要的婚礼的场景给做出来？”
    江绪漆黑的眼底没有什么情绪，仿佛对他来说这也不过是一件小事。
    他凑过来指指屏幕道：“现在只是简单的图纸，你还有什么想法可以尽快提。”
    许芷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她真的虚荣了。在这一刻，她突然觉得和江绪结婚真的太值了。
    本以为只不过是一场联姻，什么都不过是凑合，可偏偏江绪把这凑合变成了完美和真诚。
    沉默良久，许芷忍不住问江绪：“你为什么想要建这个？”
    问出这句话时，她内心不由自主多了些忐忑和期待，又不说不清是期待江绪什么答案。
    江绪修长的手点了点屏幕，抬头看许芷一眼：“你是不是忘了，我也是婚礼的主角。”
    他的语调带着些好笑，似乎在笑她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许芷吊起来的心瞬间归位，好像有点失落，又有点果然是这样的踏实感，可她依旧是开心的。
    她一时间也看不完设计图纸，所以干脆让江绪发到她邮件里，打算回头慢慢琢磨下。
    江绪对此没有异议，只不过提醒许芷要早点把方案定下来，不然会延后开工时间。
    事情办完，临走之前，江绪再次向许芷确认：“赵学明不需要你给他发工资，确定不用他？”
    不用发工资这点确实稍稍触动了许芷，她就是为了节省开支，才不敢招助理的。
    毕竟也许她就忙这一段时间，万一之后不忙，她都不好意思开除别人。
    可一想到赵学明这花花公子的特性，许芷坚定地摇了摇头。
    赵学明看着两个人把他推来推去，像是没人要的皮球一样，心里又委屈又不甘。
    跟着江绪出门没有多久，他找了个借口偷溜，又回了许芷的店铺，且赖着不走了。
    许芷又好笑又好气的看着窝在沙发上的赵学明：“你这么待在这里有意思吗？”
    “反正我哥之前答应我，我在你这里坚持三个月，就让我回去上班。”
    当时，赵学明得知许芷就是江绪嘴里那个女朋友之后差点把下巴惊掉。
    可是再得知自己要到许芷这里之后，胃绞痛都要犯了，他是一百个不愿意。
    好不容易战胜了心里障碍，许芷又偏偏不要他。
    这巨大的落差感，比被想象中会被许芷欺负折磨还难受。
    许芷见赵学明这样子猜着他应该也是一时心里受挫，要找颜面。
    所以也懒得管，就任由他待着，反正他总会走。
    没想到赵学明第二天又来了，穿了一身花花绿绿的衬衫。
    吊儿郎当的样子，坐在店里，十分影响点店容。
    --
    之后，整整三天下来，就连待在三楼做设计的黎欣妍都受不了了，打电话让许芷把人带走。
    黎欣妍说一直听见赵学明在楼下打电话和人吵架，闹来闹去，吵得她受不了。
    许芷本想打给江绪。
    可一想，她如果连赵学明这种赖皮都收拾不了，那干脆就别混了。
    所以等赵学明再踩着点来报道时，许芷直接把他带出了门。
    许芷本来就是一个事精，想给赵学明找点事情做，简直是易如反掌。
    先让赵学明把她送到广告公司，再给赵学明列上一个单子，给他布置下一堆任务。
    单子上不过就是去帮忙收取衣服，甚至帮许芷买东西的一些琐事，但是却耗时又麻烦。
    赵学明没有像许芷臆想中的那样抗拒，一声不吭的收起单子开车走了。
    许芷望着远去的赵学明，心里觉得有点奇怪，这人看上去也不像是这么任人揉搓的啊。
    不过赵学明到底怎么样，许芷也没有时间多想，她还得到公司去讨论广告拍摄的事情。
    赵学明其实早就不想来许芷这里报道了，他的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很快就磨没了。
    不过前两天乔颖本来定好的角色突然被换，一直跟他闹脾气，却又不肯见他。
    赵学明心烦意乱无处可去，只能跑到许芷这里来。
    而且，万一江绪看到他的在这里勤勤恳恳，说不准就给他复职了。
    等赵学明跑了半天把事情都办妥，许芷这边广告的方案还没有定下来。
    许芷的意思是不想要棚拍，她想要那种自然又神秘的感觉。
    可负责人韩越提出来的几个拍摄场地，没有她满意的。
    赵学明在旁边听了半晌，忍不住说：“这地方还不好找吗？”
    语气轻挑，让在场的大部分人都心里颇不舒服。
    尤其是韩越，他在广告业也混了十几年了，难道还不如一个助理懂得多？
    韩越当即皱眉呵斥：“你怕是连广告创意的内涵是什么都没看懂！”
    赵学明“切”了一声说：“我管你什么内涵不内涵的。东西拍得漂亮不就行了？”
    那模样和态度是相当不把韩越放在眼里。
    可人毕竟是许芷的助理，他心里再有气也不能把人直接赶出去。
    韩越看看许芷。许芷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在看好戏。
    “那你说，什么地方你们能满意？”韩越话里话外，也带上了对许芷的不满。
    合作有一段时间，韩越打心里觉得许芷是一个十分难搞的甲方。
    要求多不说，还十分追求完美。
    提出的方案必须要新颖有特色，还一定要有内容，要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拍摄服装广告片的也就是那么些套路，韩越觉得就算整出花来，这位祖宗也不会满意。
    如果不是许芷肯花钱的话，他真的无论说什么都不想再跟她合作。
    赵学明突然心虚了一下，看向许芷。
    许芷正面无表情看着赵学明。
    其实许芷也早就厌烦了韩越。
    仗着自己在这行混得时间久，除了最开始的合作，越来越敷衍。
    她不指望赵学明能说出个什么来。
    但是有人能顶韩越几句，她倒是乐见其成。
    “你想到什么就说吧。韩经理最大的优点就是特别能听取别人的意见。”
    正话反说，许芷最不喜欢别人跟她阴阳怪气。
    韩越脸都黑了。
    不过他不信这个小助理真能说出什么来，就等着一会看他笑话。
    赵学明说：“你们应该都看过《古神》系列的电影吧？我记得有一处景色倒是挺符合的。”
    《古神》系列电影基本上就算是真正让天视影业成为业内龙头的经典作品。
    当初江绪的父母离婚，天视影业的股价也受到重创。
    一直挣扎了两年后，刚刚上大学的江绪开始接手公司业务。
    他力排众议，耗资巨大，投资了第一部 电影，从此开启了影视界的中国古神话体系。
    拍摄这个系列电影时，天视影业并没有全部用绿幕，而是搭了不少的实景。
    拍摄结束后，这些地方曾一度成了大家旅游打卡的景点。
    韩越冷笑：“谁不知道里面的景色不错的，可也不是谁想去里面拍摄就能拍的。”
    早在半年前，天视影业就已经停止了观光业务。
    而且从来没有允许过哪件公司在里面拍过商业影片。
    许芷听过这些电影，但是没看过。
    看韩越这个态度，倒是对赵学明这个提议有了兴趣，当下让赵学明找了一些照片出来。
    有好几处许芷都很满意，她问韩越：“这些地方能拍出效果吗？”
    “效果是其次，这地方你花钱都不会给你开放！”
    韩越见自己说话好像不管用一样，不免加重了语气。
    “这你不用管。”许芷把手机还给赵学明，又对韩越说：“你现在就开始准备拍摄方案就行。”
    看来赵学明也并不是一点用都没有。
    许芷坐在车后，暗自琢磨着，对开车的张学明说：“方案你提出来，你找江绪去借场地，没问题吧？”
    刚被停了职，赵学明可不想去触江绪的霉头。
    更何况，其实韩越说得没错，那个拍摄场地是不会外借的。
    当时他只不过是看不惯韩越才插嘴的。
    其实话说出口后，就有点后悔了，但是话赶话，架在那里，又不得不说。
    “我不去。”赵学明不好自己打自己脸，他找借口道：“你不知道，要不是他，乔颖的角色才不会被换。”
    许芷：“你也就这点出息了。”
    为了这么点事，和江绪闹别扭，这就是恋爱脑吗？
    无论恋爱，还是结婚，许芷都是理性的。
    所以到今天她都没有谈恋爱，倒是先订下来个未婚夫。
    好说歹说，赵学明就是不肯去。
    许芷没办法，只好自己给江绪打了个电话，问清楚他正好在公司，打算当面和江绪谈。
    毕竟是要找江绪办事，这次许芷都没问，干脆让赵学明买了点吃的。
    赵学明买回来的时候还有点懵：“不是要去天视，买这些蛋糕干什么？”
    “给江绪带的。”许芷理所当然的说：“你要不要学学为人处世？”
    赵学明的表情一言难尽：“我哥什么时候喜欢吃这些了？”
    许芷顿了下，她上次买的时候，江绪倒是没说什么，可也不见得是他喜欢的。
    “那他喜欢吃什么？”
    赵学明哽了下，他也不知道。
    他斜睨许芷一眼：“你男朋友喜欢吃什么你不知道？”
    语气里多多少少带了点反讽的意味在，赵学明心里明镜一样。
    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突然在了一起了，大概率是因为家族和利益，也没有多少感情。
    男朋友这三个字有一种奇怪的违和感，但是却又无法反驳。
    但也因为“男朋友”，许芷突然有一种想要去了解江绪的想法。
    既然不知道江绪喜欢吃什么，许芷并不介意去问他。
    收到许芷的信息时，江绪正在开会。
    他往正在高谈阔论的制作人身上看了一眼。
    制作人心里顿时有些发毛，说话都有些磕巴了。
    “江，江总……什么地方不对？”
    “没什么，你继续。”
    江绪说着，正大光明拿出手机，见许芷问他喜欢吃什么时，心里隐约觉得有些好笑。
    根据最近的相处，可以总结出来。
    许芷只有让他帮忙的时候才会主动联系他，甚至给他买吃的。
    但是江绪并不反感。相反，许芷如果找别人帮忙才会是一个问题。
    至于喜欢吃什么，江绪除了不能吃的东西和极度不喜欢的香菜，其实并没有特别的喜好。
    就和他现在的工作生活一样，他只做他需要做的事情，而不是喜欢的事情。
    但是他同时又发现了适当的改变带来的不一样的体验。
    如同上次的柠檬饮料，还有香甜的蛋糕，亦或者是和许芷结婚。
    隔了一分钟，许芷收到了江绪的回复。
    “买你喜欢的就行，味道还可以。”
    第13章
    看完江绪的回复，许芷依旧不知道江绪喜欢吃什么。
    但好像比起最开始，江绪还挺接受她的喜好的。
    一旦有了共同点，人和人之间的距离都拉近了。
    【许芷】：“正好都给你吃，我还在节食。”
    其实她的品味还是比较高的。
    商业街这片，哪家东西好吃，哪家最有特色，许芷门清。
    赵学明透过后视镜看向许芷：“怎么样？用不用我去买点别的？”
    “不用。他就喜欢吃这个。”
    许芷收起手机，悠悠的说：“女朋友给买的，他能不喜欢吃吗？”
    赵学明：“……”
    怎么你们还真演起来了吗？他记得每次家里做了蛋糕，江绪碰都不碰的。
    --
    天视影业。
    赵学明把车停外面，就说什么也不肯进去。
    被停职这件事情肯定全公司都传遍了，他现在还不想去丢那个人。
    许芷想着带他说不定还得起反效果，干脆就随了赵学明，自己一个人走进公司。
    刚进大厅，就看见了半生不熟的人。
    乔颖提着个袋子，不知道在跟前台小姐说什么，前台小姐一脸为难。
    许芷本不想管这么件闲事。可乔颖看到她，目光突然躲闪。
    许芷立刻就觉得没什么好事，还有可能跟她有关。
    乔颖越是躲避，许芷就越要探个究竟。
    她快步过去，叫住乔颖：“来找赵学明？”
    明明才在酒会上闹过不愉快，可许芷的态度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饶是乔颖都有点惊讶，她抿抿唇说：“不是，我想你误会了我和学明的关系。”
    如今她丢了角色，又掉了代言，赵学明却一点忙都帮不上，她怎么还能在人前和他扯上关系。
    娱乐圈里哪个女人的青春不有限，她可不能在一棵树上吊着。
    乔颖心里嗤笑，这还嫌弃赵学明呢，看来是找别人的了。
    她转头又问前台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江绪牵着许芷的手出现在颁奖典礼的酒会上的事情，全公司皆知。
    而且许芷也不是第一次来公司，前台小姐自然认识她，也知道她和江绪的关系非同一般。
    她觑着许芷的脸色说：“这位乔女士说有东西要送还给江总，可是她没有预约。”
    本来就是影视公司，这里的员工几乎是天天见各种大明星，乔颖这种刚火的流量并没有稀奇的。
    不过乔颖竟然说是拿了江总的东西，还被许芷抓个正着，怕是有一场好戏。
    前台小姐姐的神色里流露出一种津津有味的趣味。
    “是吗？”许芷斜睨了乔颖一眼：“我正好要上去，可以帮你带上去。”
    “不用了。”乔颖忙拒绝道：“我回头再来也一样的。”
    其实她找江绪并不是为了还东西，而是因为自己的角色。
    听说是江绪亲自发话把她给换掉的。
    乔颖自认，从来没有主动得罪过江绪，她实在是想不明白。
    许芷说：“何必那么麻烦？还是你有别的什么想法？”
    她的话太过于直白。
    乔颖被戳破心思，尴尬的脸色涨红：“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未婚夫的事情，你说和我有没有关系？”
    许芷好笑的看着乔颖，心里隐隐的倒是有点为赵学明不值得了。
    乔颖想到江绪和许芷的关系非同一般，没想到竟然订婚了。
    她并没有什么羞愤的感觉，在这乱糟糟的圈子里，只有往上爬别人才会高看你一眼。
    可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她手里握着的东西就成了烫手山芋。
    许芷一看就是不好惹的。
    万一她突然发疯来抢，传出去之后，她形象受损不说，怕是回头自己也会被封杀。
    乔颖把东西撂在前台，匆匆忙忙离开。
    许芷隔着大厅的玻璃门，看到迎面向乔颖跑过去的赵学明，暗骂他真是没出息。
    带着乔颖拿过来的东西上楼，许芷心里也有点好奇，江绪什么东西能在她那里？
    乔颖应该不至于说谎，太容易暴露。
    江绪也绝不会那么没品，会和自己弟弟的女朋友有什么纠缠。
    对江绪的人品，相处虽然不多，许芷这点信心还是有的。
    抱着些许的好奇心，许芷来到江绪的办公室。
    江绪此时正好开会回来，见到提着大包小包的许芷，很主动的要把东西接过来。
    许芷单抽出乔颖拿来的那个袋子，放到江绪的办公桌上。
    “有个美女拿来还给你，被我给截了上来。”
    江绪神色平静，显然一点都不心虚。
    还问许芷：“谁拿过来的？”
    “你看看东西猜一下，说不准不用我提醒，你就记起来了。”
    许芷靠在办公桌旁，身子微微向前倾着，好奇心都要从脸上溢出来了。
    江绪的手放在袋子上，正要打开，却忽然顿住。
    “吃醋了？”
    他抬起眼，看向许芷，有着淡淡的笑意，显然有些逗弄她的意思。
    许芷：“……”
    她心头一跳，忙从办公桌旁走开：“我有什么好吃醋的。”
    她和江绪又不是吃醋的关系，当然她得有捍卫自己颜面的权利。
    顿了顿，许芷又说：“你如果跟别人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我会很没有颜面的。”
    江绪敛眉说：“放心，不会有你担心的事情发生。”
    他只打开袋子看了眼，随即就把袋子直接扔进了垃圾桶里。
    许芷“哎”了一声，她还不知道乔颖拿过来的是什么呢，怎么就扔了！
    江绪看许芷一眼：“怎么了？”
    许芷不好意思说自己好奇，她瞪着江绪：“你是不是心虚啊？这就给扔了。”
    “我不喜欢别人随便碰我的东西。”
    即使拿回来，他也不想再要，扔掉对他来说并不可惜。
    许芷张张嘴，想到自己借过江绪的衣服，他不会转头就给扔了吧？
    今天江绪穿了一件墨蓝色的西装，虽然款式都一般无二，看材质和另外那套却是不同。
    她的目光太过于明显，以至于江绪很快就猜出了她的心思。
    “如果你碰过的东西我都扔了，还怎么和你结婚？”
    许芷：“……”
    确实，他们是真结婚，不玩虚的那一套。
    听陆丹说，江绪妈妈最近也天天问他们的进展。
    许芷说：“我可没说什么。”
    唇角却不由上扬，说到底，因为他们这一层关系，到底对彼此也是特别的。
    顿了顿，许芷又说：“这是乔颖给拿过来的，你觉得里面会是什么？”
    江绪其实早就猜到了。
    赵学明用他的名义，帮乔颖抢了别人的角色，现在主角丢了，正到处找关系求情。
    乔颖以还东西的名义想见他，早就被他给拒绝了。
    至于里面是什么，就是他丢失的那一枚袖扣。
    “好奇的话，自己过来看。”
    江绪说着把袋子从垃圾桶拿出来，随意搁置在桌子上。
    看过后，许芷也不禁想起当时江绪托她保管的那一枚袖扣。
    当时她就觉得挺可惜的，但其实江绪应该并不在乎这些东西。
    他们截然不同，许芷到现在都还留着自己小时候的每一样东西。
    许芷不由想，有什么东西是江绪很在乎的吗？
    那年父母刚刚离婚，沉默寡言的十六岁的江绪，不由出现在许芷的思绪里。
    记忆中，江绪好像还是很在乎他爸爸送给他的每一样东西。
    满屋的玻璃柜里摆得都是，不过看上去应该都是最多六七岁的小男孩会玩得那些东西。
    应该是在那个时候，江绪的爸爸就已经有了别的女人。
    甚至听说还有一个私生子，江绪的爸爸竟带着小孩去过他家里。
    江绪得知后，把家里小孩碰过的所有东西都扔掉了，包括他那满屋子的藏品。
    许芷猛然明白，这应该就是江绪为什么不喜欢别人碰他东西的原因。
    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是心酸还是心疼的感觉蔓延开来。
    “你今天来不是有事？”
    江绪突然的问话，让走神的许芷回过神来。
    许芷终于意识到自己今天过来的主要目的。
    她收敛起不该有的情绪，正色看向江绪。
    “是这样，我打算拍个小广告，想租你们之前拍《古神》的场地。”
    虽然许芷在资金方面有压力，但是也没想着免费去用那些场地。
    “我们的拍摄场地从来不向外租借。”
    江绪声线冷淡，像是并没有打算对许芷开特例。
    “知道啊……所以我这不是直接来找你谈了吗？”
    许芷有些猝不及防，突然心里有了预感，江绪可能并不会借给她场地。
    她顿了顿，慢慢又说：“咱俩能交易的东西总比别人多吧？”
    “比如？”
    “比如婚礼时你想决定什么的时候，我可以做让步。”
    “或者，以后生活中咱俩有了矛盾，我可以选择退让。只要你提出来，我都可以斟酌考虑。”
    其实这也是许芷临时想出来的。
    江绪最近的表现让她觉得他挺好说话，原来他给自己的特例是有底线的。
    江绪一时间没有说话，而是打开电脑搜了些什么。
    许芷盯着江绪，心里不由多了点紧张，她还真没有别的筹码。
    “你的提议确实挺诱人。”
    江绪可以想象，以后和许芷生活在一起，她会有多霸道和麻烦，但是也因为这样才有意思。
    接着，他话锋一转，问：“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不允许场地外租？”
    许芷摇摇头：“为什么？”
    “我们用电影给观众打造了一个神话世界，就不能让更多的拍摄曝光来打破它。”
    江绪难得耐心的解释了原因，只因为这个人是许芷。
    没有缘由的，他不想他们之间出现任何隔阂。
    许芷懂了，也理解了，她也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
    “我再找地方。蛋糕送你吃了，不用感谢我。”
    话落，许芷提上包就准备要走。
    “回来。”江绪叫住她，又好气又好笑，许芷真是没事一刻钟都不会多待。
    许芷扭过头来：“干什么？”
    她拎着包又不紧不慢走过来，她还得赶着回去找场地。
    “我也没说没有别的办法。”
    江绪让开些位置，让许芷过来看他的电脑。
    许芷犹豫了下，俯身过去。她的头发垂下来，刚好没过耳畔，扫在江绪的脸上。
    “哪啊这是？”许芷转过脸问。靠得太近，江绪的眉眼变得清晰。
    总是清冷的眼底，也映上了许芷的影子，仿佛多了几分深情。
    江绪突然靠得更近了些，许芷心里不知怎么，一阵兵荒马乱，竟不知要不要躲开。
    “这是之前拍摄《古神》时，搭建了却没有用上的场地。风格和前面的不尽相同，你看看怎么样。”
    江绪原来是要靠近看电脑。
    许芷嘴角扯了扯，暗骂自己多情。她忙不迭点点头：“行啊，地方在哪呢？”
    江绪却一时间没说话。落日余晖照在许芷身上，脸上的绒毛看得很清楚。
    随着她的动作，波纹短发时不时扫过他的脸侧，微痒，酥麻。
    他忽然抬起手，撩起许芷的头发，帮她掖在耳朵后面。
    温热修长的手指，似有意，似无意的划过许芷的耳垂。
    “你的头发，蹭到我的脸上了。”
    他的声音不紧不慢响起，声线却显得比平时暗哑低沉。
    许芷直接滚烫的酥麻感，沿着耳垂一直蔓延到脸上。
    她看不到自己的脸，可心里觉得，此刻一定是红了，非常的红。
    “啊，是，是吗？”话出口，许芷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也不敢看江绪，许芷忙站起身来：“你把这个发我邮箱。我回头去看看。”
    “好。”江绪抬头看看许芷：“我这两天比较忙，你让赵学明带你过去。”
    许芷点点头，镇定回道：“我走了，再见。”
    走到门口，江绪却忽然又叫住许芷。
    “你刚刚说要答应我一些条件，是不是忘了？”
    许芷刚刚有一瞬间的心慌意乱，还真给忘了。
    她顿了顿问：“你想要哪个条件？”
    江绪双手交叠在一起，似乎思考了片刻，漆黑的眼睛看向许芷。
    见许芷难道愣愣的站在那里，江绪心里又忽然改了主意。
    他淡淡的说：“没什么，有事给我打电话。”
    第14章
    从江绪的办公室出来，许芷去等电梯。
    反光的门上，映出她的影子。
    许芷下意识去看自己的样子，脸色如常。原来刚刚那种滚烫的感觉，是一种错觉。
    可是刹那间被撩到的那种心悸却不是假的。
    许芷陷入反思。
    不知道是不是她没有谈过恋爱的原因，一瞬间竟然被江绪帅气的皮囊蛊惑。
    回到车里，赵学明依旧坐在驾驶位上。
    只不过他神色颓然，好像是魂被夺走了一般，失魂落魄。
    见到许芷，赵学明抹了一把脸，问她：“我哥答应你了没有？”
    许芷点点头：“说是可以让我们在没拍摄过的场地拍广告。”
    毕竟赵学明是开车的，情绪不稳定，太危险了。
    许芷说话都小心了点，生怕那句话刺激到他。
    赵学明有些惊讶，看了看许芷。江绪对许芷和对他简直天差地别，刚失恋的小心脏更觉得难受。
    眼看着赵学明的表情突然更添了一层失落，不知道哪句话说错的许芷，顿时哑然。
    最后只得从旁边拿出本来留给自己当晚餐的贝果，递给赵学明。
    “这个还挺好吃，你要不要尝尝？”
    她没有在别人失恋时安慰过人，只觉得食物应该能缓解悲伤的情绪。
    赵学明犹豫了下，接了过来。纸袋里散发出淡淡的香甜味，他捏着袋子的手紧了紧。
    “……谢谢。”就这么两个字，说出口，还有点别扭。
    许芷笑笑：“没事，反正不给你发工资，一个贝果挺划算。”
    赵学明：“……”
    他脑子转了几个弯，才明白，这是许芷答应让他跟着她了？
    被认可的感觉顿时冲散了些许失恋的悲痛，赵学明内心隐隐满上一层欣喜。
    “我也不能长待，过几天我哥还得招我回去……”
    还突然拿乔了，许芷没再理他，不过她心里倒是有了想法。
    对比小夏，赵学明当助理的能力要突出太多。见识广，懂得多，人脉强，尤其是在娱乐圈。要不真把赵学明挖过来？
    可真让赵学明来她这里，赵学明也未必真的愿意。许芷只能先把这事按下来，等以后再慢慢看。
    店门口。赵学明停下车。
    许芷从车上下来，扶着车门跟他说：“今天没什么事，你可以先回去。”
    回去能干什么？还不如待在许芷的店里。
    赵学明正要下车，却透过玻璃窗，看见了江绪的妈妈。
    他又惊又慌，本能地又坐了回去：“那什么，我回去了。对了，你别跟我大姨说，我在你这里工作。”
    话落，一脚油门，车就冲了出去，好像有猛兽在后面追着一样。
    大姨？许芷略略思索，说的是江绪的妈妈江雪岚？
    还没等许芷完全反应过来，就听见有人喊她。
    转过头，陆丹夸着个小包从店里出来，笑着对许芷说：“你回来了？刚巧我和你江阿姨一起逛街，走到这里，就来你的店里看看。”
    许芷的目光越过陆丹，看向站在她身后的江雪岚。
    许芷对江雪岚只有过几面之缘，但是印象很不错。她和江绪有三分相像，尤其是一双眼睛。
    不过江雪岚看上去不像江绪那么淡漠疏离，反而笑起来时，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亲近感。
    江雪岚走过来，淡淡笑着：“我来选衣服，没有打扰你吧？”
    许芷喊了声“阿姨好”，忙说：“不打扰，本来应该我去看您的，最近一直有点忙。”
    忙是真的忙，但主要也是江绪没有提，她总不好主动说去江绪家里。
    “没关系，年轻人都忙。小绪也天天忙得不回家。”
    江雪岚心里其实也着急，怎么俩孩子分明有结婚的打算，突然就又没动静了。
    从江绪嘴里问不出什么来，只好问陆丹，现在许芷是什么想法，有没有说哪天领证，什么时候办婚礼。
    陆丹也是一问三不知，最后两个人一商量，干脆来许芷的店里逛逛，美曰其名买衣服。
    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喜欢长辈管东管西，所以她们也没打电话，就想着碰个运气。
    一聊到江绪，许芷有点没底，她对他什么作息可一点都不了解。正好最近店里新上了秋装，许芷忙带着她们去选。
    趁着她们换衣服的时候，许芷忙给江绪发了信息。
    【许芷】：“你妈妈和我妈一起来我店里了。”
    【许芷】：“你要不要过来一趟？”
    发过去之后，消息仿佛石沉大海，半晌也不见回复。许芷正要打个电话过去，陆丹从试衣间走了出来。
    许芷拉住她，小声问：“妈，你们要过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陆丹试了一件草绿色大衣，穿上气质清丽，很显年轻。
    “我们真就是逛街买个衣服。”她满意地左右照照镜子，说：“这件好像还挺好看，是不是？”
    “要这件？我让人给你包起来。”许芷又凑到陆丹耳边，怀疑地问：“你们真没什么目的？”
    “没有啊。”陆丹到底也有些心虚，低声跟许芷说：“你江阿姨特别喜欢你，这不是就想来看看你吗？”
    两人说着话，江雪岚也从试衣间走出来，她选了一件米色的针织衫，恰到好处的慵懒随意。
    没想到这么个小店，做出的衣服无论是款式和质量，都超出了她的想象，可见这店做得用心，江雪岚心里不禁对许芷又多了一分好感。
    选完衣服，江雪岚执意要付钱，许芷又怎么可能收。
    最后江雪岚笑了笑说：“那我就收下了。你哪天来家里玩？我听你妈妈说你喜欢吃海鲜，正好家里最近来了个特别会做海鲜的厨师，你来我们家里尝尝他的手艺。”
    江绪海鲜过敏，怎么会有特别会做海鲜厨师，分明是江雪岚在对许芷示好。
    这种方式含蓄又不会让人不舒服，许芷都不好意思拒绝。
    “阿姨，我和江绪商量一下。”许芷最近事情多，怕时间隔太久容易忘，便又补了句：“应该这个星期就能抽出空来。”
    江雪岚闻言倒是愣了下：“他这个星期就能回来？”
    许芷：“……”
    什么意思？回来的意思是江绪要去哪？出差了吗？怪不得他说自己没空陪她去看场地。
    两双眼睛殷切地盯着她，许芷却什么都不知道，她只好硬着头皮说：“他说尽量早点回，所以我想应该能早点吧。”
    陆丹和江雪岚说还要去逛街和做按摩，许芷要陪，她们又说还有一帮朋友，很快作伴走了。
    许芷打给江绪。江绪的手机关机，现在估计是已经坐上飞机了，怪不得不回她。
    晚上九点，江绪回过来电话。此时许芷正在围着小区跑步，她停在路边，接起电话。
    “你怎么出差也不跟我说一声呢？”她隐隐有些抱怨，若不是反应快，今天多难看。
    江绪刚下了飞机，打开手机，看见许芷的信息就打过电话来。
    他本想解释出差，看来许芷已经知道了。他声音微沉：“你没有问我。”
    许芷哽住，好像也是这么回事，但是彼此一无所知这种情况显然不太好，说不准哪天在一个活动上还会撞见，彼此却不知道对方来，多尴尬。
    她顿了顿说：“以后就算我不问你，你也应该告诉我。当然，我也会告诉你。”
    “范围很广泛。你想听哪些？”
    江绪格外的严谨，给许芷整不会了。
    她茫然的说：“范围？就随便说说最近做了什么，接下来会做什么啊。你不会闲聊都不会吧？”
    江绪沉默片刻，好像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
    “我很少闲聊。也许我的工作你不感兴趣。”
    其实江绪觉得不是也许，许芷是一定不感兴趣，枯燥且无趣。
    许芷却说：“没关系，我可以装作有兴趣。作为交换，我说什么，你也得装作有兴趣。”
    江绪好笑的勾勾唇，应了下来，又问许芷：“今天我妈都问你什么了？”
    许芷慢慢开始往回走，大概是因为有声音陪伴的原因，这段昏暗的路不显得那么孤寂。
    “让我去你家。”接着许芷跟江绪讲了今天在店里的事情。
    她如果愿意的时候，是一个很善谈的人，每个细节都能讲得清清楚楚。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楼底下。暖色的光亮堂堂的，许芷站住脚步，不由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电话里一时安静下来，片刻后响起清冽如夏日凉风的声音：“你不是说了，让我争取这个星期回去。”
    *
    一个星期过得很快，许芷去看过场地，她很满意。因着江绪这层关系，所有的手续也办得很顺利，而且是免费租借。
    许芷没有客气，但是暗暗的在心里也想着要有个礼尚往来。
    她在自己的工作室转了一圈，倒是觉得有几样适合送给江绪的宝石，切割之后，可以做成袖扣。
    可是选完材料之后，她又犹豫了，江绪应该不会喜欢她做得东西。虽然说这样更显得有心意，但是心意比不上投其所好。
    江绪回来的第二天，要到江绪家去，不多不少，刚好卡了一个星期的最后一天。
    早上八点，江绪来接许芷。许芷穿一条勾花米色裙，淡妆清雅，快步从楼梯口出来，抬眼就看见立于车旁的江绪。
    斑驳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晃出有些耀眼的光影。他微微侧着头，正在打电话，金丝眼睛折射着细微的冷质的光芒。
    余光处，瞥见许芷，他简单交代两句，利落挂掉电话，迈步朝许芷走过来。
    “早饭吃了没有？”他的身影挡住光，将许芷笼罩在自己的影子下。
    许芷意识到两个人的距离有些近，她收回视线说：“没吃，起得晚了，没来得及。”
    江绪算了下时间，从这里到他们家不过二十分钟，“还早，吃了早餐再过去。”
    他的语气不是询问，而是决定，家里是不可能给他们准备早饭的。
    许芷还确实挺饿的，而且门口就有一家很不错的早餐店，当即连犹豫都没有，点了点头。
    外面不好停车，许芷把东西放进车里，打算吃了早餐，再回来。
    放包的时候，她想起了里面给江绪的礼物，顺手拿出来，递给江绪。
    “一份小礼物，算是对你最近帮我忙的报答吧。”
    江绪微微有些诧异，顺着她修长的手，目光停在蓝色的盒子上。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对闪着璀璨光芒的宝石袖扣。
    江绪眼底波澜微起，好似有光在里面，他难得笑下：“你自己做得？”
    许芷从小就爱做这些小东西，曾经送给过他一件叫“异形”的稀奇古怪的工艺品，结果当天就不见了。
    看江绪好像挺喜欢的样子，许芷松口气，幸好投其所好了。她凑过去说：“你没看出来吗？这枚袖扣和你之前不要的那对是一个牌子。”
    她特意翻开袖扣指给江绪看：“我买的这款还是新品。”
    旁边没了声音，许芷诧异地去看江绪。他早已经敛了笑容，神色也淡了下来。
    “谢谢。”江绪扣上盒子，收到车里，顿了顿，又转过头对许芷说：“我挺喜欢。”
    明明他说了喜欢，可是许芷却觉得他好像又突然没有那么喜欢了。
    第15章
    江绪家的老宅, 和许芷记忆中变化不大。庭院很深，越往里走，越觉得静谧清净。
    停好车, 江绪走过来，自然地牵起许芷的手，同时接过她手里提着的东西。
    许芷大大方方跟着江绪的脚步, 侧头往旁边看了眼，认出旁边停得是赵学明的车。
    “赵学明也来了？”她不轻不重扯了江绪的手, 示意他去看。
    她心里多多少少有点没底，不会是七大姑八大姨都来了吧，可她只给江绪妈妈带了礼物。
    江绪“嗯”了一声，他停车的时候就看见了。应该是赵学明一家都来在，不过他也是看到赵学明的车才知道。
    “不用紧张。”淡然的声音带着些许安抚的语气, 江绪捏了捏许芷的手。
    许芷心微动，里面有多少人她倒是不紧张, 却忽然觉得江绪让她有些紧张了。
    “没有，我没紧张, 就是有点热。”她试着抽了抽手，江绪却握得更紧了。
    她侧头看向江绪，视线相撞，江绪的漆黑眼底有着不解, 仿佛在问她, 不紧张闹什么？
    算了，许芷想着，也就这么两步路, 由着江绪好了。
    正要往里走, 门突然被从里面拉开, 赵学明探出头来。
    “你们怎么这么慢？”他说着话，目光不由落在两个人牵着的手上，习惯以后，还莫名觉得两个人有点般配。
    “是你来得早了。”江绪拉着许芷，脚步不停，从赵学明身边走过。
    赵学明“哎”了一声，忙追过去，低声跟许芷说：“许芷……”
    江绪忽然扭头看他一眼，眼锋凌厉。
    赵学明内中一凛，想起前两天江绪才跟他说过，该改口的时候要学会改口。
    “咳，那什么，嫂子……你等下千万别让我爸妈知道，我现在被公司停职了啊。”
    赵学明挠着头，一脸恳切地看着许芷。
    许芷唇角扯了扯，这一声嫂子真是有点别捏，但是却让她突然有了一种真的要和江绪结婚了的实感。
    “包庇你我有什么好处啊？”许芷拉住江绪，站定脚步，还不忘在这个时候跟赵学明讨价还价。
    赵学明人都傻了，他看看江绪，江绪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眼看着大家都要过来了，他匆忙承诺：“你让我干什么都行！行吧！ ”
    许芷眉眼勾着笑起来，狐狸一样，她说：“你之后不认账了怎么办？”
    “我是那种人吗？”说完，就看见许芷眼底明晃晃写着“你就是”，十分让人心梗。
    无奈之下，他看向江绪：“我哥在这里，我敢说话不算数吗？”
    许芷望向江绪，江绪正看着她，有一种好笑又无奈的样子，“我给他担保，该进去了。”
    小门走进去，才是正厅，里面的人早就已经迎了过来。
    很快就是一番客套的嘘寒问暖，其实人不多，也就来了赵学明一家。
    主要是江雪岚怕家里太冷清，所以才想来一些人还能热闹。
    家族中没有和许芷年纪相仿的女孩子。江雪岚想着，倒是赵学明和许芷当过小学同学，也许能过来凑个数。
    赵学明的父亲赵诚是一个不怎么知名的导演，热衷于向别人推荐他的电影，只要聊起来，他就刹不住闸。
    许芷备受折磨，第一次来江绪家，对方又是长辈，她不好打断，只能悄悄看向江绪。
    明明江绪这么尊影视圈大佛在这里，赵诚这个当姨父的，对于自己作品的各种意难平，却不向他去说。
    其实不止赵诚，许芷看出来，就连江雪岚和江绪相处起来，都透着一股子冷淡。
    究其原因，大概是江雪岚在江绪小时候很忙，母子本来相处就少，江绪的性子也冷，渐渐地更无话可说。
    但是许芷这会倒是格外羡慕江绪，她也很想静一静。
    许是怨念的力量太过强大，江绪真的往许芷这里看了一眼。
    许芷忙对江绪使眼色，意思是赶紧过来把你舅舅带走！
    江绪就那么静静看了许芷片刻，漆黑的眼底辨不出情绪，甚至都不知道他到底看懂没有。
    许芷恨不得用口型比划，江绪却忽然低下头，继续翻开他手里的那份资料。
    隔得不远，许芷似乎隐约看到江绪的唇角勾了勾，仿佛轻轻点水般的一个笑意。
    是笑了吗？许芷心想，江绪这是在看她笑话呢？还是怎么着？
    正在她神游太虚之时，赵诚突然顿了顿，问许芷：“你说是不是这样？”
    许芷甚至都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只能附和的点点头。
    赵诚又说：“那咱俩可说好了。等我下部电影开拍以后，你来，我给你安排个角色。”
    许芷：“……”这都说了点什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江绪已经把资料放在一旁，已经走了过来。
    “拍电影就算了，她也不是专业的。”他忽然开口，俯身拉住许芷的胳膊：“你不是说想做一道菜，厨房里都给你准备好了。”
    她哪里会做什么菜。但是江绪显然是在帮她解围，许芷忙附和着站起来。
    江雪岚不明就里，听说许芷要去厨房做菜，忙过来拦。
    “你坐着就行，哪有让你做菜的道理。你想吃什么，我让厨师给你做就行。”
    许芷站在大家中间，只能装作很有把握的样子说：“阿姨，没关系，我新学了一道菜，就想着做给你们尝尝，算是一点心意。”
    毕竟比起在赵诚旁边把耳朵磨出茧子，她真的不如去厨房待着。
    见拦不住许芷，江雪岚只好让许芷到厨房去。同时又不忘对江绪说：“你过去，看看能帮点什么忙。”
    跟着江绪来到厨房，大厨已经把菜准备的差不多了。
    许芷茫然地站了片刻，低声问江绪：“我在这里等一会是不是就行？”
    江绪挽起袖子，露出紧实修条流畅的小臂，漫不经心地说：“你把肉切了，我来做。”
    许芷往案板上看了眼，方方正正的一块精瘦肉就摆在那里。
    她拿起刀，左右比划了下，不知道要如何下刀。
    可也不能显得自己什么都不会的样子。她撇了江绪一眼，他正低着头，在洗青椒。
    他洗得很仔细认真，动作也熟练，好像这个男人什么都会。
    许芷心一横，干脆一刀切了下去。
    就听着旁边“哎呦”一声。
    许芷循声看过去，大师傅正看着她笑：“你切这么大的块，可没法做小炒肉。”
    许芷掂了掂刀说：“我还会切小的。”
    原来是要做小炒肉啊，怪不得江绪要洗青椒。可为什么江绪要干那么轻松的活，她要切肉呢？
    “咱俩换换。”许芷把菜刀往案板上一搁，对江绪说：“我来收拾青椒。”
    江绪看了她一眼，说“好”，接着倒掉水，随手抽出一把刀，放到一旁说：“青椒用这把刀切。”
    虽然许芷没切过菜，但是总是吃过的，她记得青椒炒肉里面的青椒是菱形的来着。
    正当许芷琢磨着怎么下刀时，大师傅又说：“你可小心点切，那辣椒蹭手上，那可疼着呢。”
    许芷：“……”真的还是假的？说得也太严重了，唬她的吧。
    江绪扭过头，冲着大师傅说：“陈叔，您出去休息一会。”
    大师傅“哎”了一声，乐呵呵从厨房出去。其实他一看许芷拿刀的架势，就知道她没做过饭。
    等人出去了，江绪才对许芷说：“把刀放下吧，一会我来切。”
    许芷不肯让江绪看出她什么都不会，硬撑着说：“不用，我也能切。”
    江绪看着许芷白皙修长的手，沉默片刻说：“他说的是真的。”
    虽然也不至于很严重，但是不小心碰到，估计也够许芷受的。
    许芷：“……”她默默放下刀，就在一旁看着江绪。
    江绪很快就将菜切好，肉裹上淀粉腌制。起锅烧油，花椒香料爆出香味，而后下锅炒制。
    一套工序下来，没有半分犹豫，可见江绪是经常会自己做菜的那种人。
    许芷好奇的问：“你怎么还会做这些？”
    “在国外学得。”江绪言简意赅解释。
    许芷了然，在国外想吃点正宗的中华美食，也确实比较麻烦。
    不过比起自己做来，就算再麻烦，她也能找到地方吃。再不行，还能专门雇一个会做菜的厨师。
    吃完饭，赵学明的妈妈江雪薇提议打麻将。江绪不爱玩，赵诚也没兴趣，只能许芷上阵。
    对玩这种事，是许芷的专长，她不仅仅会算自己的牌，也会算别人的牌。
    她自己不赢，专门送牌给江雪岚赢。连赢五把之后，江雪岚肉眼可见的高兴。
    江雪薇往常在牌桌上是大杀四方的主，哪打过这么憋屈的牌局，越打越上火。
    赵学明可太了解他妈这个人了，对打麻将看得跟命一样重要，忙东扯西扯，试图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聊着天就不免扯到许芷身上。江雪薇说：“听说你开了一家服装店，怎么样啊？”
    还没等许芷说话，江雪岚说：“衣服挺不错，我还拿了两件，等回头你试试。”
    江雪薇是看不上这些没什么名气的牌子，她不好直接说，只道：“咱俩眼光又不一样。”
    赵学明没品出意思来，跟着说：“你不去店里看看怎么知道不符合你的眼光。”
    江雪薇瞪他一眼：“你懂什么？你看你天天穿个地边摊，让人家笑话。”
    “我这怎么能是地边摊呢？”赵学明蹭站起来，“我这是大牌子好吗？”
    话出口，他顿时懂他妈的意思。别人都是话里藏话，可赵学明偏不。
    他惊讶地看着江雪薇问：“妈，你不是吧？你还看不上我们的衣服。”
    他用了个我们，倒是颇让许芷惊讶的。她不免多看了赵学明一眼，除了恋爱脑，赵学明还挺不错。
    江雪薇也不免有些尴尬：“我哪说了，打你的牌吧。”
    赵学明坐下之后，还有点愤愤。几天下来，他对许芷的店也有了些感情。
    想了想，他还是忍不住说：“许芷现在找邱清涵代言，很快就是有名的大牌子了。”
    说起邱清涵，江雪薇还是知道的，邱家的闺女，在娱乐圈折腾这么久都不火。
    她心情不好，不免也有些上头，说话也刻薄：“你们倒是找个有名气的代言，找她是打算糊一起？”
    江雪岚码着牌，撩起眼皮看江雪薇一眼：“又不是就一个代言人，我记得还请了唐珠，是不是啊？小芷。”
    这是护短呢。可唐珠是国际名模，许芷就是想请也请不来啊。
    可江雪岚都这么说了，许芷还能说什么，她只好说：“是，现在代言都请好几个。”
    打了几圈，江雪薇不想打了。江雪岚还高兴着，她跟许芷说：“每次我都输，终于赢了一回。”
    许芷还愁着呢，她低声跟江雪岚说：“阿姨，唐珠我可请不来。”
    她跟唐珠有过几面之缘，但是却没有说过话。
    江雪岚温和的笑笑：“没关系，我给你请过来，你什么都不用管。”
    没有十足的把握，江雪岚也不会夸口说出这话。
    许芷放下心来。她没想到来这么一趟，还能有这样的收获，忍不住开心。
    她下意识就想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江绪。
    江绪正陪着赵诚打台球。许芷凑到江绪身边，小声和他讲，江雪岚要帮她请唐珠代言的事情。
    江绪说：“既然她说要找，你就接着。”
    赵诚看见许芷，问她：“会不会打台球？”
    许芷说：“玩过。”
    “来来，试试。”赵诚让开位置：“别怕，有什么不会的地方我教你。”
    “你们有打赌吗？”许芷望向江绪。
    “我输了给他的电影投资。”江绪手里拿着台球杆，轻轻倚着，姿态闲适，语气也风轻云淡。
    许芷看向赵诚：“那我替江绪玩一把吧。”
    赵诚乐道：“这敢情好，我可不让着你。小绪，你的意见呢？”
    江绪把球杆递给许芷，淡声道：“赢了的话，唐珠的代言费我帮你出。”
    许芷眼底一亮，嘴上还谦虚了一把：“那我试试？”
    赵诚看许芷是一个女孩子，让她开局。结果这一开，许芷就没停下来。
    在赵诚的不可置信，焦躁忧虑，最后的绝望中，许芷一杆清台。
    许芷笑起来，自信又张扬，她看向江绪，眉眼扬起：“我赢了。”
    江绪望着许芷，漆黑的眸色更显深沉，他说：“是，你赢了。”
    第16章
    许芷把球杆还给江绪, 侧头挨近他，低声说：“代言费就算了，我就是想赢一把。”
    她也看出来江绪不想让赵诚赢, 不然不会用帮她出代言费激励她。
    亲戚朋友来求帮忙办事，总是难以拒绝。许芷可不介意当这个拒绝的坏人。
    更何况她本来就想赢，省得赵诚再给她下套。
    那会和赵诚聊天的时候, 她有些走神。但事后回想起来，赵诚干嘛要找给她角色？还不是想拉她下水, 让江绪给他投资吗？
    可惜赵诚挺高估她在江绪心里的位置，就算她一时犯傻答应了，江绪也不会因为她就投资电影啊。
    江绪接过球杆，深深地看了许芷一眼，“只是帮你付个代言费, 你就当是袖扣的回礼。”
    这回礼回得有点太大了，许芷坚持道：“不用, 我的资金可以周转开。”
    因着邱清涵的名人效应，她们品牌也算是有了点小小的关注度。
    各大平台的直播因此也有了些热度, 最近生意比起前一段时间，还真的好了不少。
    当然这进账还不足以支撑她们最近的投入。
    但是许芷自己有家里的分红，黎欣妍最近手上也宽松，撑一撑, 应该可以过得去。
    实在不行, 许芷自己还有不少东西，拿出来卖掉一两样，等有钱了再买。
    “我们两个非要分这么清楚？”江绪面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声音却显着有些疏离。
    许芷：“……”她这也没说什么啊。
    而且他们还属于纯洁的未婚关系, 平时让江绪帮点小忙可以, 代言费就算了。
    许芷顿了下，说：“我们不是还没领证呢吗？”
    江绪神色微动，片刻后，没说什么，撂下球杆，从许芷身边走开。
    赵诚眼见江绪要出去，忙追过去：“投资的事情怎么着啊？”
    江绪说：“您输了。”
    赵诚笑道：“都是闹着玩呢，谁还把这赌局当真啊。”
    江绪却没给半分情面，他说：“您如果真心想要投资，就该给公司递剧本，不是在这里磨我。”
    江绪推门出去。赵诚叹气，他如果能过，还用得着求着江绪吗？
    一转头，赵诚看到许芷。江绪一开口就说要帮付代言费，可见他家侄子是真心喜欢许家这个姑娘。
    说不定把许芷搞定，让她去找江绪，更有戏一点。
    “小芷啊……”赵诚走过去，叫得亲切。
    许芷截断他说：“姨父，您听见了吗？”
    “啊？听见什么？”赵诚一脸茫然。
    许芷说：“好像阿姨在叫我，我出去看看。”
    怕再被赵诚缠住，也不等他说什么，许芷抬脚就走，走得飞快。
    赵诚：“……”他怎么什么都没听见啊。
    外面江雪岚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见江绪和许芷一前一后过来，忙招呼他们。
    水果摆在桌子上，江雪岚拿着盘子越过江绪，递给许芷。
    “你尝尝，这是我们自己种得葡萄，刚刚让人去摘得。”
    许芷往江绪身上瞟了一眼，江绪让开位置，坐到离大家稍远的沙发上。
    “谢谢阿姨。”许芷提了一小串，坐到江绪身边。
    葡萄很甜，许芷顺嘴夸了两句。江雪岚听了很是高兴，毕竟是她自己亲手浇水疏果长大的。
    许芷看着旁边的江绪，明明在自己家里，总觉得他好像莫名被冷落了。
    她将手里的葡萄递过去，说：“你尝尝，绿一点的还是酸甜味的。”
    江绪没有预料到许芷这一举动，盯着她手里的葡萄，一时间没有伸手去接。
    许芷以为江绪不喜欢吃葡萄，正要收手，江绪却突然接了过去。
    “我来了以后，你在家里的地位好像下降了。”许芷悄声跟江绪开了个玩笑。
    谁知道江绪侧头看看她，黑瞳中的情绪很是冷淡。
    “你觉得自在就好。”江绪说。最终他也没吃几颗葡萄，又放回到许芷手里。
    夏季的天气变化无常，上午还阳光明媚，下午三点却下起了暴雨。
    本来想要走的许芷，在江雪岚的极力挽留下，就这么耽搁下来。
    江雪岚早已经从公司退下来。平时无事可做，也就种种花果，生活难免有些寂寞。
    许芷来了以后，家里不仅变得热闹，还很新鲜有趣。
    傍晚的时候，江雪岚试了几件许芷这次给她带过来的衣服。
    江雪薇见自己姐姐穿着漂亮，本来是看不上的，此时却有些跃跃欲试，可她又不好意思开口。
    许芷见状稍稍给了个台阶，江雪薇心动道：“那我也试试？”
    试穿效果自然是不错，可她从来买衣服都是最有名的品牌，所以心里还是有些不确定。
    江雪薇频频向许芷和江雪岚确认：“是不是也挺适合我啊？好像还是姐姐你穿上更好看一点。”
    江雪岚说：“你去让赵诚看看去。”
    “也是。”江雪薇点点头，从试衣间出来，去找赵诚。
    路上刚好碰见赵学明。赵学明一眼认出这是许芷店里的衣服，张口就夸漂亮。
    江雪薇喜形于色：“真的？会不会看上去太嫩啊？”
    她拎着裙摆，低头左右看看，其实心里还是喜欢的。
    “说什么呢？妈，您本来还年轻呢。”赵学明拿出手机，说：“我帮您拍张照片，您自己看看。”
    许芷倚在门口，心想也不知道赵学明的拍照水平怎么样。
    别一米七的身高，拍出来之后，愣是像一米五，那可就不好了。
    她走过去，站在赵学明身后，问：“你能不能拍好啊？”
    赵学明不服气道：“别的我说不好，论拍照，你拍得绝对不如我好。我可跟专业的摄影师学过的。”
    多说无益，只能拿作品证明。赵学明找好角度，就那么随手一拍。无论是光影还是结构，都恰到好处。
    许芷有些意外，她不吝夸赞道：“拍得挺好。”
    “那当然了。”赵学明扬眉吐气，立刻就有些膨胀，“我帮你和我哥也拍一张怎么样？”
    她和江绪？许芷扭头看向独自坐在客厅沙发上的人。
    灯光亮着，窗外暴雨模糊了外面的景色，光影和他的身影重叠。他倚靠着沙发靠背，可能是在看资料，自成气场。
    “我们两个就算了吧。”许芷说。她感觉不好打扰到江绪，而且看江绪的样子应该也是不喜欢拍照的。
    时至今日，她都没在任何杂志上见过他的采访。
    江雪岚听到赵学明说要给许芷和江绪拍照，也从试衣间出来。
    “学明拍照很不错，我去喊小绪过来。”
    这么点小事，哪能让江雪岚特地去喊江绪，许芷忙说：“阿姨，我过去跟他说吧，而且那边光也好一些。”
    江绪妈妈对她挺好，就是真的太热情，生怕委屈了她，怠慢了她。好像万一她跑了，江绪就找不着人结婚了一样。
    许芷带着赵学明走到江绪跟前。
    江绪听见动静，抬起头来，头顶刺眼的光芒让他微微眯了下眼睛。
    他偏过头，依旧看着许芷问：“什么事？”
    “我们一起拍张照片吧？我刚刚才发现赵学明原来还有这个技术。”
    许芷说着坐到江绪身边，想着赶快拍一张应付一下。
    江绪看许芷略带敷衍的神态，就知道不是她自己想拍的。
    他声线淡然，不紧不慢地说：“你不用顺着她。”
    她指得自然是江雪岚。
    许芷扯扯唇角，说：“和长辈相处都是有学问的，小事顺着点又不会少块肉。”
    许芷虽然娇生惯养，但是她家里也还有一个同样娇惯的妈妈。她从小就知道怎么撒娇，怎么哄陆丹高兴。
    不过后来她也知道，再怎么哄，有时候父母也只会因为最优秀的孩子感到骄傲。
    陆丹会在家里跟她分享化妆品，漂亮的衣服，但是在人前，嘴里永远都是许芮。
    有时候她也会嫉妒，但是许芮是自己亲姐姐，在人前她也止不住会因为许芮自豪，矛盾又理所当然。
    所以她会迫不及待地想要把店做起来，想要总有一天办一场盛大的时装秀，也让所有人因她骄傲一次。
    “哥，许……嫂子，你们距离太远，能不能靠近一点。”
    赵学明显然已经端起摄影大师的气势了，煞有介事地指挥着两个人。
    许芷说：“你哪那么多事情。”
    江绪没有说话。许芷却明显感觉到他往自己身边靠了靠，淡淡带着清冷的气息萦绕在身边，有一种若有似无的感觉。
    “就这样。”耳畔响起江绪略显沉缓的声音，他一锤定音。
    赵学明这下没有任何不满了，他连着拍了好几张。拍完之后，只稍稍调了个光，就发给了许芷。
    点开照片，许芷才发现刚刚江绪其实靠得并不算特别近，却又不显得和许芷过于生分，反而有一种若即若离的奇异氛围在两个人之间。
    “把照片转发给我。”江绪拿了手机出来，瞥了许芷的手机一眼，忽然又问：“你换手机了？”
    许芷顺手把图转给江绪，说：“是啊，怕你误会我想要跟你一款，所以我连夜换了。”
    江绪微愣，想起他们唯一讨论过手机的那次，并没有觉得他说了什么不妥的话。
    有时候许芷想什么，他也并不能完全理解，但这并不影响什么。如果一个人能完全明白另一个，反而倒有些无趣了。
    图发给江绪之后，许芷靠过来，问：“漂亮吗？”
    江绪把图存下来，轻描淡写地说：“比起专业的摄影师来说，还是差一些。”
    许芷：“……”她又不是在问照片，而是在问人漂亮不漂亮！
    她发现江绪这个人很不诚实，客观点怎么了？她就承认江绪长得很好。
    许芷顿时觉得和江绪没得聊。外面暴雨倾盆，一时间也走不了，她干脆到厨房去看晚餐。
    刚走到厨房门口，许芷收到江绪发过来的信息。
    点开，是一张照片，她火爆网络的那张。
    【江绪】：“这张拍得就很专业，可以说是漂亮。”
    第17章
    吃过晚餐, 雨势并没有减小。庭院的绿树随着狂风肆意摇动，暴雨噼里啪啦的敲打着玻璃窗。
    虽然是夏季，但是此刻天也早已经如夜色一般漆黑。
    许芷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是趁现在赶紧走，还是在等等看看雨会不会小一些。
    她正准备和江绪商量。就听见赵学明拿着手机在旁边连连感叹。
    “今天这场雨下得也太猛了！西郊这边的路都淹了。”
    许芷：“……你说得也太夸张了。”她虽然嘴里这么说，但是心里隐约觉得也有可能。
    每年的盛夏, 总会有那么几场瘫痪交通的暴雨。只是潜意识不想在今天，不然怎么回去。
    “我哥们刚发给我的视频, 还有新闻，我发给你看看。”
    赵学明很快把视频和新闻发给许芷。
    现在网络上的消息传播的很快，看样子也不过是半个小时前。那时候天已经灰沉沉，雨水漫上公路，堵了一片。
    更严重的是桥洞的地方, 本来就低洼，排水又不及时, 现在已经没有车子敢从那边的走。
    而从江绪家的老宅往市区，一般都会从桥洞这边走, 不然就要绕一些远路。
    正当许芷还在犹豫不决时，赵学明已经把雨水堵路的消息发到了家族群里。
    赵诚和江雪薇当即就决定今晚留宿。江雪岚也第一时间过来找许芷，劝她晚上留下来。
    许芷下意识去看旁边坐着的江绪，天要留人, 她也不是非走不可。
    但是留下还有很多麻烦的事情, 总有点尴尬，更何况江绪什么都没说。
    江绪这时抬头看向许芷：“我搜了回去的路线，都不太好走。你如果想回去, 就得再等等。”
    “再过一会, 天就更黑了, 这么大的雨，总是不太安全的。”
    江雪岚极力挽留，她是真心想让许芷留下。
    “家里还有客房。”江绪忽然又补上一句，他深色的瞳孔看着许芷，“明天早上应该雨就停了。”
    许芷还有些小犹豫：“我什么衣服都没带。”
    江雪岚温和的笑起来：“我应该有你能穿得衣服，都是干净没穿过的。等一会，我让保姆帮你把换下来的衣服洗了，明天早上保证是干的。”
    许芷没什么好顾虑的了，便答应了下来。
    江雪薇知道后，也挺高兴。她打牌的瘾又上来了，觉得自己下午是运气不好，这次一定能赢回来。
    赌徒心理，就是这么变化无常。
    赵学明怕江雪薇再给气得睡不着，打牌前，忙发信息给许芷，让她手下留情。
    几圈下来，有输有赢，只不过打起来就觉得有点没劲。
    不管谁赢谁输，许芷喜欢打牌的时候有个目标性，现在就是纯纯陪玩。
    到了十点，许芷就已经有些恹恹的，可江雪薇却还在兴致高涨，让她都不好意思说结束。
    这个时候，许芷想到她下午才帮江绪做了一回坏人，现在该轮他来做了。
    趁着码牌的时候，许芷给江绪发了一条信息，让他来拯救自己。
    隔了一分钟，江绪从楼上下来，径直走到许芷身后。
    他单手压住许芷的座位椅背，倾身看牌，片刻后问：“要不要我替你打一圈？”
    许芷简直感激涕零，忙要站起来：“好啊，我给你让位置！”
    “不用。”江绪不轻不重按了下许芷的肩膀：“你坐着就行。打完这一圈，就散场睡觉。”
    “才几点，就睡觉啊。”江雪薇不大情愿，“我这刚开始运气上来。”
    江绪淡声道：“我明天有事，要早走。”
    说着话，他微微俯身，抽了一张牌，随手扔了出去。
    江雪薇立刻没了反对的声音，毕竟再有瘾，她也不能耽误江绪的工作。
    许芷感觉自己仿佛被江绪圈住一般，浑身的毛孔都敏感起来。侧头能看见灯影之下，他落拓的侧影，每次出牌时漫不经心的神态。
    江绪很少说话，几乎算是默不作声，拿了好牌不见喜色，拿了无用的牌时，也不见失望。
    却在摸了几次牌后，眼看见就有了胡牌的架势。许芷这才发现其实江绪似乎打得还挺用心的。
    又摸了一张上来之后，江绪突然凑到许芷的耳边问她：“想不想赢？”
    他的声音很轻，呼吸扫过许芷的耳边，有些微痒，是在跟她说悄悄话。
    许芷愣了下，唇动了动，用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赢了小姨该睡不着了。”
    江绪侧头看看许芷，漆黑的眼底仿佛落入光点，他很轻地笑了下：“你睡得着就行。”
    赢了最后一局，牌局也散场了。江雪薇心情郁结，又想拉着赵诚过来一起打，可江雪岚也不想玩了，这局怎么也凑不起来。
    许芷拉拉江绪的胳膊，忍不住眉眼扬起，偷偷说：“你说得对，赢得感觉还是好。”
    谁还不喜欢赢的感觉呢？尤其是很少让着别人的许芷。下午帮江雪岚，其实在另一方面来说，也是她在赢。
    江绪抬腕看看时间，将近十点半，他确实明天上午还有一个会要开。
    “明天七点走，你能不能起来？”
    七点对许芷来说确实早了些，她属于晚睡早起型，今天这么早都是破天荒。
    不过换个地方，许芷想着自己应该也睡不太踏实，起床也不会是多么困难。
    想到这里，许芷点点头，想了想，她又说：“明早六点半，我没出来的话，你叫我一下。”
    正这时，江雪岚拿着几件衣服过来，递给许芷。里面和外面的，包括睡衣，十分齐全。
    许芷稍微翻看了一下说：“谢谢阿姨，还正好是我穿得号码。”
    江雪岚笑道：“我以前也挺瘦的，不过这些衣服没穿过，都保存的很好。”
    话落，她看看许芷，又看看江绪，憋在心口的话，犹犹豫豫，不知道要不要说。
    许芷站了片刻，试探着问：“阿姨，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们上楼了？”
    江雪岚轻轻“咳”一声，小心翼翼地说：“也不算什么事情，就是想问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我好早做准备。”
    接着江雪岚又说起婚礼的问题。现在特别好的婚庆公司都已经排起队，什么都要提早做打算。
    还有婚纱的问题，江雪岚有几个相熟的顶级服装设计师，现在虽然已经很难请出来做定制婚服，但是她还有几分面子。
    虽然江雪岚打算得挺多，可许芷和江绪早就有别的打算了，许芷没想到他们母子竟然一直没沟通过。
    许芷看看江绪。
    他站在楼梯旁，骨节分明手搭在扶手上，显得有些慵懒随意，神色间也有些淡淡的。
    等江雪岚说完，江绪才不紧不慢开口：“这些您都不用操心，我们已经商量好了。”
    江雪岚愣了下，心底微微有些失落，不过她很快调整好情绪，又问：“你们哪天领结婚证？”
    具体哪天领证结婚，他们还真没有想过。毕竟要婚礼的场地要搭建起来要不少的时间，所以他们也不着急。
    江绪一时间没有开口，许芷只好接话道：“还没想好。阿姨，您有什么想法？”
    好不容易有人问她意见，江雪岚欣喜道：“我和你妈妈有选过日子，下个月九号寓意不错。再往后就是十二月份了。”
    许芷在昨天陆丹问她婚纱怎么做的时候，倒是没听她提。突然说下个月，许芷有些猝不及防。
    她顿了顿说：“那我和江绪商量商量。婚礼还早，我们也不太着急，是不是？”
    最后一句话是问得江绪。江绪没有立刻接话，雨声淅沥，放大了屋内的安静。
    他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眸色却似乎更显得浓稠。半晌，他才淡淡的“嗯”了一声，算是应了许芷的话。
    *
    客房被收拾的很干净，可以闻到上面清淡的木槿香味。
    许芷洗完澡出来，却有点睡不着。大概是装饰的再好，陌生的感觉也总是让人生出些孤单来。
    许芮打过来电话时，许芷正躺在床上数羊，噼里啪啦的雨声，更让屋内显得静谧。
    许芷翻了个身，将电话接起来：“什么事啊？”
    许芮轻轻地笑着：“能有什么事，外面下暴雨，我看看你怎么样。”
    “我挺好的。”许芷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今天不是到江绪家来吗？因为暴雨，没走。”
    许芮沉默片刻说：“是吗？没人告诉我。”
    许芷坐起来，打开灯，倚靠在床头，说：“因为你一直挺忙，我不想打扰你。反正我们俩结婚是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许芮此时还在办公室，雨水冲洗着落地窗，俯瞰着的氤氲迷蒙的万家灯火，她心底生出些柔和来。
    “小芷，其实你有没有想过，江绪是因为对方是你才答应和我们家联姻的？”
    许芷的心猛地跳动一下，愣了片刻后，却又很快恢复理性，她质疑地问：“你不会是想说他喜欢我吧？”
    打死她都不信好吗？哪怕是她对江绪了解不深，她都能感觉到，江绪应该目标明确，想要什么，绝对会有所行动的人。
    这么多年他们都像是两条平行线一样，就能排除这个可能性。
    许芮失笑：“我没有这么说。我只是觉得你们其实可以很好的相处。”
    其实最开始她只是跟江绪开玩笑要给他介绍女朋友，拉近一下关系。
    江绪委婉的拒绝，他说介绍女朋友这种事情并不会对他们之间能否合作起到任何作用。
    许芮忽然想起和江绪同龄的许芷，她记得两个人是小学同学，高中还是同校。
    甚至江绪父母离婚时，许芷还花了大半个月给江绪做了个小礼物。然后就再也没有后来了。
    她就随口提了一句许芷，还说两家如果成了亲家，以她们家的人脉资源，再加上天视庞大的资金，紧紧结合在一起，难道对合作也没有作用？
    江绪当时沉默了片刻，也不知道他想了什么，又忽然改了口风。
    事情过去之后，许芮曾想，或许也不一定完全是她说得那些利益打动了江绪。
    也许是江绪在那个瞬间对和许芷结婚这件事动了心，谁又说得准呢？
    许芷声音有些懒懒的：“我们相处挺好的，没吵过架，没闹过矛盾。我是有分寸的。”
    平时她看上去有些张牙舞爪的样子，其实最务实。她小时候看童话故事，就知道公主大多是嫁给王子的。
    所以她对婚姻的选择从来是建立在物质之上的，两个人物质生活不对等，那岂不是会矛盾频频？
    她想要一场盛大的婚礼仪式，江绪会耗资搭建场地。换一个人，怕是觉得她又作又事儿。
    在这一点上，许芷对江绪是十分满意的。他们在思想上起码是统一的，为此许芷甚至有想，在给自己做婚纱时，要帮江绪把礼服一起做了。
    “那就好。”许芮也不再多问，她顿了顿又说：“你的服装公司怎么样了？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
    “没有。”许芷想也不想拒绝了，她声音低下去说：“姐，我困了，要睡觉了。”
    挂断电话，许芷其实更清醒了。她不想和许芮多聊服装公司的事情。
    还记得刚开始的时候，许芮给她设计了一堆的方案，从设计理念，到经营策略，完全不是许芷式，而是许芮式服装公司。
    睡不着，许芷索性打开邮件，查看开广告公司的经理韩越发过来的广告创意。
    不看没什么，这一看把许芷真的气到了，明明改过的方案，竟然跟第二版几乎一模一样。
    韩越这是觉得她失忆了，还是好敷衍？
    她真的很想现在就把韩越换掉，但是她已经投入不小资金，再重新找一家广告公司，对她来说，沉没成本实在不小。
    许芷在床上躺到十二点多，心里还是有些焦躁，干脆到厨房去拿水。
    走下楼梯，厨房里的灯却是亮得。她脚步一顿，低声问：“谁在厨房啊？”
    江绪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手里端着个玻璃杯，里面是半杯清水。垂下来的灯光，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温和的光晕。
    许芷这才快步走过去：“你也没睡呢？”
    江绪的目光只在许芷身上停留片刻，就转开了。他淡淡“嗯”了一声，说：“早点睡。”
    两个人擦肩而过。许芷愣了下，忙叫住江绪：“你着急走干什么，我心里有点事想和你聊聊。”
    关于广告公司的事情，她实在不知道找谁。
    黎欣妍只管设计，对经营一窍不通。许芷自己其实也都在摸索当中。
    江绪却像是没有和她聊得打算，他甚至没有回头，只是说：“很晚了，明天再聊。”
    “我就几句话。”许芷语速很快，三两句就把广告公司的事情说清楚了，“我现在要怎么办？”
    江绪言简意赅道：“及时止损。”
    “那我投进去的那些钱怎么办？”许芷自从经营公司以来，真是天天在为钱发愁。
    “等你的沉没成本让你无法承担时，想后悔都来不及。”江绪侧头看了许芷一眼：“不管做什么，都需要有魄力。”
    许芷顿时茅塞顿开，她刚想再说点什么，旁边突然传来赵学明米迷迷糊糊的声音。
    “你们两个人在那边干什么呢？”
    江绪忽然挪了一步，挡住了许芷的身影。
    “没什么，去睡觉。”他说。
    赵学明有些愣怔地说：“可算是我想拿杯水喝。”
    许芷从江绪身后探出来：“没有温水了，只有冰水。”
    她怀疑是晚上的菜做得有些咸了，大家都把水喝没了。
    江绪忽然很轻地叹了口气，迅速伸手帮许芷拉了拉衣襟，接着对赵学明说：“没水，你明天再喝。”
    赵学明也不知道睡蒙了还怎么了，他懵懂地“哦”了一声，真回卧室去了。
    许芷在意识到江绪的动作后，下意识拉了拉自己的衣服。
    紧接着，她脸轰的一下红了，她根本就没穿内衣，这睡衣的领口还极低。
    江绪这时默了默，转过身来，垂眸看着许芷的眼睛忽然道：“我想过，九月九号这个日子不错，你觉得怎么样？”
    第18章
    想到自己刚刚就是在这种衣衫不整的状态下, 硬是拉着江绪聊事，许芷的脸就火辣辣的。
    可是事情已经这样，她也不能让时光倒流, 许芷索性也装了傻。
    她环住双臂，目光飘向别处，应付道：“挺好, 长长久久。不早了，早点睡。”
    也没等江绪说什么, 许芷已经噔噔噔上了楼，拉开自己卧室的房门，然后一头扎进被子里。
    *
    雨后初晴，清晨的空气少了盛暑的燥热，还有些微凉。
    简单吃了个早餐, 许芷就跟随江绪一起出了门。
    从互相问候过“早安”之后，谁也没有主动说过话。江绪本来就是个话少的人, 许芷心里还残存着昨天晚上的尴尬。
    直至车子驶入市区车流之中，许芷望着旁边鳞次栉比的高楼, 猛地回过神来。
    “江绪，我不回家去。我得直接去店里。”
    这条路很明显是往她住得小区去得。许芷的店是在另一个相反的方向。
    江绪在红灯路口停下来，淡声问：“昨天睡那么晚，不困？”
    许芷：“……”昨天哪里只是睡得晚, 即使后来睡着, 也睡得极不踏实。
    可是她还有急事要处理的。核算一下和广告公司的解约的成本不说，尽快找一家新的广告公司合作迫在眉睫。
    想起昨天的尴尬场景，许芷倚着车窗, 没有了昨天晚上的那种倾诉欲。
    “我不困, 精神着呢。”话落, 她却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哈切，眼底泛起些许泪花。
    江绪的唇抿着，眼底却漾起淡淡的笑意。他转过脸去，没有多说什么，却调转了方向。
    行至半路，江绪停下车，帮许芷忙了杯咖啡。许芷愣愣地接过来，下意识问：“你的呢？”
    “我不需要。”江绪的声音清冽，眉目冷峻，确实看上去没有任何困乏的感觉。
    咖啡浓郁的香味飘散出来，许芷浅浅喝了口，道：“谢谢。”
    本来那种在许芷心里萦绕着的若有若无的尴尬，也不知不觉消散。
    她有时候觉得和江绪离得很远，远到她会想要排斥他。但是在偶尔表现出温柔之后，又会下意识想要亲近他。
    许芷侧过头，看向江绪。清晨的光干净透亮，将他的侧脸勾出流畅的弧线，隔着咖啡的香气，像是天色将明时的薄雾，让人难以捉摸。
    不多时，许芷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车内的安静。许芷将手机从包里拿出来，来电显示，张墨北。
    距离上次通过电话之后，已经有一段日子，许芷这才想起来，张墨北好像说要回来请她吃饭来着。
    “喂，张墨北，你回来了？”许芷接起电话。
    张墨北说：“是，刚下飞机。”
    本来他应该早一点回来，不过临时多了些工作，所以就耽搁了一些时间。
    许芷拿开手机，瞄了眼时间：“还不到八点，你几点的飞机啊？”
    “你忘了有时差的。”张墨北温和的笑笑，顿了顿，他想到这会对许芷来说可能太早，他声音不禁轻了些：“我吵醒你了吗？”
    许芷说：“我很早就起来了。”
    “那就好。我回来太高兴，忘了时间。”张墨北耐心地解释道。
    许芷不解：“有什么好事啊？这么高兴。”
    张墨北即将从K&S设计总监成为合伙人，他很想把这个消息立刻分享给许芷，可他更想当面告诉她，还有些别的话。
    “见面再说吧，你哪天有时间，说了要请你吃饭。”
    “最近有点忙，要过一段时间。”
    许芷想着广告公司的问题还没解决，邱清涵为她空出来的时间也不好改，还有结婚的事情，大约是抽不出时间来。
    不过许芷对朋友的感情总是有点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感觉，尤其是男性朋友。
    时间对上，就叫几个人约饭，对不上就算了。
    挂了电话，许芷也没和张墨北具体约好哪天见。大约拖到最后都吃不上这顿饭。
    “张墨北？”江绪忽然开口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目光从许芷身上扫过，却有一种无形的重量一般。
    许芷想到毕竟他们要结婚了，坦诚是必要的，她主动解释道：“K&S的总监，我以前跟师傅学宝石切割的时候认识的，很普通的朋友。”
    江绪“嗯”了一声，面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我只是听这个名字耳熟。”
    言外之意，他没有要过问许芷交了什么朋友的意思。
    他们的思想有时候总不在一条线上，怕许芷没听明白，江绪又强调道：“你不需要跟我解释。”
    许芷：“……”
    跟他解释还不领情，许芷顿时觉得一片好心打了水漂。
    举一反三，江绪不管她交什么朋友，是不是她也没资格管江绪交什么朋友？
    利益婚姻，只要江绪不和别人搞暧昧，她好像又确实没有什么理由过问。
    一直到店门口，他们都再也没有讲过话。许芷神色冷冷淡淡的，下车之后，头也没回地进了店里。
    江绪这次没有直接开车就走，反而是停留片刻，看着许芷走进店里，这才离开。
    和广告公司解约的事情不难，许芷有相熟的律师，很快就能把问题解决掉。
    但问题是，她把几家比较有名的广告公司翻了个遍，不是不合适，就是在短时间内根本没办法做方案出来。
    正在发愁时，楼下传来赵学明的声音。她顿时想到，论和宣发娱乐打交道，还是得赵学明门路多。
    听见许芷叫他，赵学明马上来到三楼工作室。
    一进门，他就像没骨头一样，靠在沙发上，抱怨道：“你们怎么走那么早？害得我也得跟着早起。”
    许芷出门的时候，根本就没见赵学明起来，再早能有她早？
    “你帮我办点事，我就放你回家睡觉。”
    赵学明是一个格外害怕寂寞的人，他顺手拿起旁边的抱着攥在怀里说：“我不回去，我想在这里睡觉。”
    “行，你爱在哪在哪。不过等会不要打扰黎欣妍的工作。”
    得到赵学明的保证之后，许芷把找广告公司的任务交代给他。
    赵学明听完，带着他惯有的吊儿郎当的语气说：“找什么广告公司啊，搞那么复杂。”
    许芷：“……”她向来都觉得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不找广告公司找谁。
    赵学明说，他认识一些玩摄影的朋友，人家不仅仅拍照，也会给一些明星做制作MV，还给电影做过片头，也搞过一些广告创意。
    比起正经的广告公司，算是个人工作室，只管制作的问题，后期一系列的推广的事情并不参与。
    不过赵学明和一些做宣发推广的人可就更熟了，完全不用许芷操心这方面的问题。
    虽然许芷有些犹疑，但是还是让赵学明找了一些作品给她看，又联系了赵学明的朋友蒋进，面对面聊了些彼此的想法。
    没想到就简单几句对话，对方就把许芷本来有些模糊的想法准确表述出来。
    浪漫主义，就是许芷这次想要的主题。她想要的是那种富有幻想色彩，瑰丽大胆的表现方式。
    这恰恰是蒋进最擅长的一面，他本人就有点离经叛道，似乎内心之中充满着躁动不安的因子。
    不过两三天，蒋进就把初始方案拿了出来，一个星期就定了稿，速度之快，简直超乎许芷的想象。
    方案定好，许芷又发现原本租借的天视影业的场地需要做一些调整。
    为了不耽误时间，许芷直接就在场地给江绪打了电话。
    江绪听后沉默片刻说“可以”，接着他又说：“你晚上有没有时间？”
    “晚上？”许芷回头看看站在不远处的赵学明，本来说好要一起吃饭。不过比起吃饭，她觉得江绪应该是有事才会找她。
    她顿了顿道：“有时间啊，怎么了？”
    “晚上一起吃饭。”江绪的声音略显低缓，“总要跟你聊一聊最近我都做了什么，回头不能又怪我。”
    许芷轻斥：“我什么时候怪你了。”
    说完自己却又先笑了：“行吧。正好我也有事要和你说。”
    江绪说：“现在五点，等我二十分钟，我过去接你。”
    挂掉电话，许芷招来赵学明说：“晚上不能和你一起吃饭了，你哥找我。”
    “找你什么事？”赵学明下意识问道。
    许芷斜睨赵学明一眼：“少打听，跟你没什么关系。”
    顿了顿，她觉得哪里不太对，又说：“你哥找我不是很正常吗？你怎么这样的表情？”
    赵学明忙收敛起脸上的惊讶之色。
    其实也不怪他，毕竟这都一个星期了，他几乎天天跟着许芷跑来跑去，从来没见他们见过面，甚至也连电话都没见他们打过。
    所以他第一反应就是江绪找许芷有什么事情，心里还微微有些恐慌，害怕是涉及到他的。
    “没什么，我这不是条件反射嘛。”赵学明忙狗腿一样把小风扇拉近许芷：“我在这里表现不错吧？你跟我哥说说，让他早点把我复职。”
    最近乔颖的处境不太好，他还想着等复职之后，再去找乔颖。
    “再说，你这一个项目都没做完呢。”许芷又往旁边扫了两眼，问：“蒋进呢？”
    赵学明：“去买喝得了。”
    许芷“嗯”了一声，没有再问。蒋进挺有才，就是太跳脱，指不定一会有个什么想法，总有一种游戏人间的态度。
    这样的人合作一次他可能有热情，时间久了，他的激情消散，没了火花，作品也会趋于平庸。
    所以她现在也得趁着蒋进正是有创作欲望的时候，赶紧把广告拍出来。
    等了好一会，蒋进终于回来了。一手提着几杯饮料，另一手则是拿着几束玫瑰花。
    赵学明瞥了眼，嘴里骂：“没节操。”
    蒋进精瘦，半长的头发，打扮上也出格特别，周身散发着“我是艺术家”的气质。
    走到两人跟前，蒋进把饮料搁在旁边的石桌上，擎着玫瑰花送到许芷面前。
    “玫瑰艳丽奔放诱惑，却又浑身长满了刺，看到它们我就想到了你，喜欢吗？”
    他的脸上带着点半真半假的表情，许芷根本不拿蒋进当一回事，而且这话说得肉麻的，她听着都难受。
    赵学明翻了个大白眼：“行行好，这是我嫂子好吗？让我哥知道了，打断你的腿！”
    蒋进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态度：“没有结婚的美女，都有追求爱情的权利。”
    赵学明鄙夷道：“贱得你。”
    蒋进有才华，就是见美女就撩，这点就连他都看不上。以前撩人单身女性就算了，这他妈的都撩他嫂子身上了。
    让江绪知道了，别说蒋进，怕是首先遭殃的就是他。所以赵学明这么卖力，还有个原因就是想赶紧把广告拍完。
    许芷不接他的花，蒋进也不尴尬，他笑道：“我找个瓶子插起来，在你身边放一会都是好的。”
    他正要转身去找瓶子，却忽然看着许芷身后愣了下。一个面容冷峻的男人，正阔步走过来，他深邃眼睛盯着他，刀子一样，让人心里发寒。
    就这么愣神间，男人已经走到许芷身后。他的手稳稳地搭在许芷的肩膀上，像是一头捍卫领地的雄狮。
    眨眼间，江绪就将那几张玫瑰从蒋进手里接了过去。
    艳丽的玫瑰花，此刻却看上去如同枯草一样脆弱，在江绪修长的指间捻磨。
    片刻后，他唇边溢出凉薄的笑：“送女人这样的东西，未免也太廉价。”
    第19章
    江绪这个人看上去冷漠疏离, 但是很少会说出这种甚至有些刻薄的话。
    许芷稍稍有些惊讶地转头看向江绪。江绪却并未看她，冷峻的侧脸此时更像是结上一层冰霜，让人不敢轻易搭话。
    蒋进此时也早就收起了半真半假的调笑, 面对江绪的压迫感，愣是半句话说不出来。
    江绪却并未往蒋进身上多看两眼，仿佛他只是一个让人不屑一顾的不入流的角色。
    他低头看着手上的几只玫瑰, 随手一抛，玫瑰花散落在石桌之上, 稀稀拉拉，仿佛失去了原本的娇艳。
    “走吗？”江绪这才垂眸看向坐着的许芷，手随即从她的肩膀滑下来，握住了许芷的手腕。
    许芷扯了扯唇角，跟着站起来：“走啊, 一直等着你过来呢。”
    赵学明见江绪要走，忙见缝插针跟江绪打了声招呼。
    江绪面无表情地看向赵学明, 声音森寒，不怒自威：“你就是这么帮忙的？”
    赵学明一激灵, 心里委屈死了，却不敢反驳，毕竟蒋进确实是他推荐的。
    但是蒋进就这德行，是真的和他没关系。
    他默默想, 江绪有本事就让许芷把蒋进开了吧, 和他发脾气有什么用。
    在去餐厅的一路上，江绪都没有和许芷提起蒋进，他不提, 许芷自然也不会说。
    毕竟江绪前不久才说过, 不需要向他解释朋友的事情。更何况蒋进只是合作伙伴, 根本算不上什么朋友。
    餐厅是许芷选得，一家十分有名的湘菜馆。她最近一直挺忙，已经很久没有来过。
    江绪约她的时候，她第一时间就想到这个地方，便有些迫不及待想去。
    店内幽暗，每张餐桌上方是一盏垂下来的暖灯，笼出一片微光。十分适合两三个人聚到一起闲谈，消磨时间。
    如果是一个许芷不喜欢的人，她肯定不会选择来这个地方。在这样幽静的环境内，空间会被缩小，时间变得悠长。
    面对江绪，明明他们彼此其实没有什么太多的共同语言，相处起来却恰恰是比较轻松自在的。
    这种感觉就连许芷自己都觉得诧异，其实她并不是一个很容易接纳别人的人。
    这算是他们第一次单独约出来吃饭，互相也不必迁就彼此，都是各点各的。
    许芷没有什么忌口的东西，只要味道好，她来者不拒。
    这一个星期她都忙着，饭菜自然也不会有太高要求，口味都偏清淡，所以她一直没什么胃口。
    陡然有了食欲，便看哪道菜都想吃，但是又怕点多了吃不下，纠结良久，才点了餐。
    江绪耐心方面一直很好，他静静坐着，看许芷格外认真的模样，心底那股子莫名的焦躁也渐渐平复。
    一个人，或许很容易分析别人的心理，但是很难分析自己的情感。
    江绪说不清这焦躁产生的原因，仅仅因为婚约而产生的占有欲还是别的。
    不过他并不着急去了解。不知道从那一刻起，他更想知道的是，在许芷心里，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位置。
    这样的话不用问出口，语言总是贫瘠薄弱的，只能用心去感觉。
    或许在某个时刻，对许芷来说，他是特别的，但是更多的时候，他和别人并没有什么差别。
    许芷将菜单推到江绪前面：“我就点这些，你点自己想吃的。”
    江绪不像许芷那样纠结，他很快选好自己的要的菜，问：“你还有没有别的想吃的？”
    许芷露出些许惊诧的表情，接着笑起来：“我想吃的话就自己点了啊。”
    她没想到江绪会问出这个话来，仿佛多了些亲近和关心。
    但是她自我惯了，压根也没想着让江绪在这样的细节上对她有所照顾。
    “确实。”江绪的唇角勾起一个十分淡的笑容，很快又隐去，倒是他有些多此一举。
    许芷点得都是店里的招牌菜。多油，辛辣，重鲜，口味很好，但是晚上吃也容易长胖。
    菜上齐，江绪看了许芷一眼。许芷已经动了筷子，看样子，她并不是要浅尝辄止。
    江绪将冰饮推到许芷手边，随口问：“不减肥了？”
    许芷说：“不减了，做婚服需要的尺寸都已经量好了。”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又问：“你的礼服需不要我来做？”
    虽然知道江绪的衣服大多是定制，但是她还是觉得无论出于哪方面都要问一下。毕竟江绪付出不少，她能做的大概只有这些。
    江绪拿着筷子的手微滞，眼底波澜乍起，片刻后，他弯起唇角说：“可以。”
    “那你明天来我店里，我给你量尺寸。”许芷想着明天的行程，她自己的时间也不太确定，“如果我不在的话，就让黎欣妍给你量？”
    江绪不紧不慢道：“明天不行，出差。”
    许芷“哦”了一声，对他出差这事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出差对江绪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她拿过手边的冷饮，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抬眼看向江绪：“过两天就是九号了吧？你能回来吗？还是改天领证？”
    其实对于领证这件事，许芷本来是在有些慌乱的情况下答应的。后来她有想过是不是太早，但是转念又一想，觉得总要领，早晚也没关系。
    几番思索后，具体哪一天领结婚证，许芷心底已经没有太大的波澜，甚至可以用心如止水来形容。
    江绪说：“不用改期，九号早上我去接你。”
    “好。不过九号是星期几你看了吗？”许芷也是刚刚突然想到的问题，平时她不过星期天，但是人家登记处的人是要过的。
    “周二。”江绪的声音微沉，“我看过，天气晴朗，最近的结婚登记处离你家很近。”
    许芷：“……”
    江绪这么认真，显得她有些不上心。许芷把饮料递到唇边，掩饰尴尬：“那挺好。”
    江绪似乎早就想到许芷不会考虑这些，他神色平静，淡声道：“还有些别的事情，领了结婚证以后可以再谈。”
    许芷想着应该是婚礼的事情，还是一大堆的问题要处理，不过她只管仪式够豪华，妆造够独特，其他一律不打算管的。
    时间还很早，既然江绪说了之后再谈，许芷也乐得清净，爽快答应下来。
    晚餐结束，江绪送许芷回家。九月初的晚风，散去燥热的暑气，清爽微凉。
    车子停在许芷的楼下，灯光倾泻一地，就连两个人身上都映上暖色的光。
    许芷仰起脸看向江绪：“你回吧，不用送我上去。”
    她不是觉得晚上请江绪去家里不合适，而是这几天忙，晚饭之后，身心都累得只想休息。
    江绪“嗯”了一声，却并没有走得意思。他垂眼看着许芷，侧脸在灯光下拓出模糊的光影。
    气氛变的怪异起来，许芷的呼吸不由都轻了，她问：“还有事啊？”
    江绪难得眼底有了些犹豫，沉默片刻，他从兜里拿出戒指说：“不算什么大事，我想现在给你更好。”
    本来是打算领结证的当天给许芷，但是他就在刚刚，他改变了主意，他甚至觉得，或许他应该更早地把戒指送给许芷。
    粉色的鸽子蛋钻戒在灯光下闪耀出流丽绚烂的光泽，许芷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戒指自然价值不菲，且并不容易寻到。
    面对这样一枚钻戒，本就偏爱钻石珠宝的许芷，忽然就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仿佛连这夜晚的寂静都要打破。
    仿佛星辰落进许芷的眼底，细碎的光比那枚钻戒还要闪耀，她努力压着那份悸动，说：“要不要帮我戴上？”
    江绪轻轻笑了笑，拉过许芷的手，将的戒指套在她的纤细的无名指上，粉色的钻石把白皙的肤色衬得更显柔和。
    许芷抬起手，欣赏地看了片刻，忽然笑道：“原来这就是你说玫瑰花廉价的原因啊？”
    江绪哂笑，他的目光锁着许芷，不急不缓道：“廉价不在于东西，在于送东西的人。”
    第20章
    回到家, 洗完澡出来，许芷又无意间想到刚刚江绪走得时候说得话。
    所谓的送礼物的人，更深一层的意思, 是这个人的心意。
    江绪的心意，在许芷看来，虽然是因为结婚需要, 但是用价值来表达了他的真诚。
    她不知道江绪对待其他人是不是也这样，但是这样认真周到, 让她觉得再也找不出比江绪更适合结婚的人。
    这样的想法其实是容易让人产生恐慌，一旦开始不断想到某个人的好，是一种危险的信号。
    许芷忙止住自己的胡思乱想，吹干头发，擦了面霜, 躺到床上。
    微信群里，邱清涵正和黎欣妍聊天。
    邱清涵这几天要去参加一个综艺节目, 正和黎欣妍商量着要推迟广告拍摄的时间。
    可宣传这方面的事情，黎欣妍是不管的。邱清涵要打电话问许芷, 黎欣妍却又拦着不让。
    在邱清涵百般追问之下，黎欣妍才交代许芷晚上和江绪约会去了，打扰他们岂不是太不道德。
    她这一句话，可勾起了邱清涵的好奇心, 拉着黎欣妍, 有的没的，聊了好几十条消息。
    这会她们两个人已经聊到许芷今天晚上会不会回家，话题越发朝着少儿不宜的方向发展。
    一旦熟起来, 邱清涵放飞的像是卧底在娱乐圈里的小报记者一样, 对八卦这事和黎欣妍一样积极。
    【许芷】：“你们俩八卦都不背着点人。”
    【邱清涵】：“女主角出现了！！约会怎么样了？”
    【许芷】：“很好, 关系和睦。”
    【邱清涵】：“就这？说说你们两个人是怎么从互看不顺眼，到现在突然关系和睦的？”
    按照江绪的说法，其实许芷觉得互相看不顺眼应该是一个误会。
    一切的猜想，一部分源于江绪本就对人冷淡，难免让人觉得他不喜欢自己。另一部分则来自当年她送他礼物时，江绪的反应。
    那时候江绪的父母刚离婚，他的情绪低落，许芷去看他时，他基本上没有和她说几句话。
    许芷也不知道怎么和他聊天，只是一直讲学校的一些事情，最后出门的时候，小心翼翼将自己带得礼物放在客厅的桌子上。
    离开后，陆丹说自己落了手机，让她去取。许芷返回来时，正好听到江绪和他家的保姆的对话。
    保姆拿着许芷放在桌子上的礼物问江绪：“这是个什么东西？看起来这么怪。”
    那时候的江绪，比如今的他，冷漠中多了阴郁，他淡淡瞥了眼说：“是挺丑。”
    “这好像是许家的姑娘放这里的。”
    样子虽然怪了些，整体确实不够好看，但上面镶嵌的石头挺亮，保姆顿了顿说：“那我扔了去？”
    说是要扔，其实是她自己想把这石头撬下来，有钱人的东西，保不准它到底值不值钱。
    江绪沉默着，窗外的阴影遮在他的身上，挡住了他眼底的光。良久才听见他说：“先放那儿吧。”
    许芷现在想起来心里还是觉得不舒服，但是已经不会像当年一样性子那么凌厉。
    那时候她心里极度委屈，不被认可，不被珍惜的感觉冲上她脑门。
    等人走了之后，她做了一件很不理智的事情，她又偷偷把送给江绪的礼物拿了回去。
    按照道理说，送出去的东西已经算是江绪的了。她可以正大光明和江绪理论，但是她却选用了一种让她之后都难以启齿的方式。
    自尊心的双重打击，让许芷此后再也没提过送江绪的那件礼物，以及江绪这个人。
    甚至是后来，江绪也送过她一件礼物作为回礼，被她当着江绪的面扔进了垃圾桶。
    她还清楚记得当时，当时她对江绪说：“我不喜欢的东西，都是这样当着别人的面扔掉。”
    本意上，她是对江绪的回击，可因为一个错误的举动，甚至没有办法明说，她连江绪的神色都没来得及看，就那么匆匆走掉。
    现如今，他们都已经长大，过去的那点恩怨，早已经随着时光消散。
    她该出得气其实早已经出过了，但是内心深处一直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不要轻易对一个人用真心。
    至于现在他们为什么可以和睦相处。许芷觉得是自己成熟了，作品这种东西，不能因为别人不欣赏就和人家翻脸。
    而且就江绪一直以来的表现来看，他应该也早就放下曾经两个人之间的那点不快，甚至在各个方面都很有要和她结婚的诚意。
    【许芷】：“我们什么时候看不顺眼了？坊间误传。”
    【邱清涵】：“……”
    【许芷】：“你不是不参加综艺的吗？怎么改性了？”
    【邱清涵】：“给别人帮个忙。其实我也不想去。”
    娱乐圈里，人情世故，迎来送往，最重要不过，饶是邱清涵都不能幸免。
    许芷想了想，觉得改个时间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要和蒋进沟通一下。
    通常和蒋进沟通的工作是赵学明来做得，许芷一边给邱清涵发信息问她想定哪天，一边给赵学明打了个电话。
    此时的赵学明正在江绪家里请罪，冲着江绪念叨了半个小时，他在许芷这里都做了什么工作，甚至还有未来的工作规划。
    江绪坐在落地灯旁，翻着一本书，仿佛旁边只是一个无法关掉的噪音机，他全程都没有搭腔。
    不过赵学明知道他一定在听，偶尔在他提起许芷时，江绪翻书的手都会有片刻的停顿。
    许芷打过来电话时，赵学明正口干舌燥。他拿起旁边的杯子喝口水，接起电话。
    “许……嫂子，什么事？”赵学明觑了江绪一眼，利索地改了口。
    江绪手指微顿，侧头看过来，投下来身影稍稍向前倾斜。
    赵学明终于有眼力见了一回，他直接给手机开了免提。
    许芷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清亮悦耳：“邱清涵要推迟广告拍摄的时间，你跟蒋进沟通一下。”
    赵学明凑近手机问：“让邱清涵随便安排，那小子哪天都行。他每次只接一个活。”
    对于工作方面，蒋进不贪多，每个项目都是全身心投入，这点上也是让很多甲方愿意和他合作的原因。
    既然提到蒋进，赵学明下意识看向江绪，生怕哪句话让他心情不愉。
    江绪却只是面无表情地听着，让赵学明摸不准他在想什么，甚至有些怀疑今天突然发了脾气的江绪只是他的幻觉。
    许芷快速在群里问过邱清涵。
    邱清涵这段时间安排得都很满，她回道：“九号吧。不然就要等到月底了。”
    九号？正好是许芷领结婚证的日子。她犹豫了片刻，对赵学明说：“她说九号。”
    许芷想，只是领证，应该花不了多少时间。就她和江绪的关系，应该也不至于再有些别的什么活动。
    赵学明说：“九号没问题啊。哎，不对。”
    他惊异地看向江绪：“哥，你们是九号领结婚证的吧？”
    许芷：“……”这好像不是对她说话啊。
    紧接着，她听到那边传来“嗯”的一声，透着些冷淡。
    “江绪？”许芷试探着问道。虽然不知道赵学明怎么去江绪家了，但显然他甚至还开了免提。
    江绪不咸不淡的声音响起来：“你确定要九号拍广告？”
    许芷怕江绪误会她要改日子，解释道：“领了结婚证之后，我再过去现场。我不是专业人员，不用一直盯着的。”
    江绪沉默片刻说：“许芷，非要这一天？”
    “邱清涵就这天有时间，不然要等到月底。如果一直拖，后面的各种推广计划也会被打乱。”
    客观因素上，许芷觉得这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但是好像江绪有些介意的样子。
    顿了顿，许芷又说：“你那天还有别的安排？”
    “没有什么安排。”江绪的情绪仿佛只是有那么一瞬的变化，又恢复到原本的他。
    可他这种态度，让许芷有些在意，好像她做了什么错事一样。
    她声音不自觉放缓了：“你明天什么时候的飞机？不然我送你？”
    “七点。”江绪说：“到机场要一个半小时。”
    那就是至少要五点起床，许芷沉默了下来。她真觉得起这么早会要了她的命，开车怕是要睡着。
    江绪低低地笑了笑，没等许芷说话，先给了她一个台阶下。
    “明天会有司机来接。那么早，我也不敢坐你的车。”
    许芷：“……我开车技术也挺好的。”
    “等我回来，你接我。”江绪转了话题：“不早了，睡吧。”
    他没等着许芷的答案，显然只是客套话。
    不过许芷却当了真，她问：“那你哪天回来，把航班发给我。”
    江绪垂着眼，手机上跳动着的通话时间，映进他的眼底，泛起琉璃般的光芒，他应道：“好。”
    挂了电话，江绪这才把手机还给赵学明。赵学明拿着自己的手机，只觉得莫名其妙。
    明明是许芷打开他的，怎么到了最后，好像谁都把他给忘了。
    隔了一会，江绪把时间和航班一并给许芷发了过去。
    许芷慵懒地躺在床上，听见手机提示音，打开，挤进来两条信息，其中一条是江绪的“晚安”。
    第21章
    最近广告拍摄方面进展很顺利, 场地基本上都是一次改过，赵学明也给了许芷一份后续的策划方案。
    只要有钱，推广就不成问题。但是许芷后面还要请唐珠代言, 她大致了解过，代言费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个小数目。
    所以原本计划的铺天盖地式推广计划流产，只能尽量往便宜实用的方向走。
    不过许芷并不觉得可惜, 毕竟邱清涵的影响力有限，就是推广投资再大, 特定人群也只有那些。
    为了扩大品牌的知名度，赵学明还想了个办法，给圈里不少的女明星赞助了服装，算是间接起到了一定的宣传效果。
    许芷根据赵学明的方法，也想到可以给一些电视剧电影做赞助, 但是找了几家都不合适。
    大制作的电视剧连备选都没挤进去，小制作的网剧她又看不上, 就那么悬在了那里。
    不过幸好，最近的销量一直在持续向好。
    所以许芷即使忙, 也有挫折，心情却颇不错，甚至偶尔还会想起江绪。
    大概是因为了解江绪的行程的缘故，她看天气预报时, 也会不由地扫一眼他所在的城市。
    晴天还是阴雨, 江绪是不是适应，他平时都忙些什么工作。
    只听赵学明简单提起，大约是要谈一部影视项目。
    当然对于这些, 许芷也不过是想想, 让她主动联系江绪, 问一些有的没的，没有什么可能性。
    许芷自己也想不明白执拗着什么，好像谁先联系对方，谁就输了一般。
    而且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一旦有人打破这个无言的默契，两个人无意间建立起的平衡似乎也会随之倾斜。
    江绪出差后的第四天，许芷却意外地接到了他的电话。
    彼时许芷刚到店门口，她抬头望了望天色，多云，看不到太阳，不知道一会打哪出现。
    许芷没进门，就倚着外面的玻璃窗接起了电话。
    “给我打电话，有事？”没事的话，江绪可没有主动过。
    江绪并没有在意许芷语气中带着的那点说不清的嘲意，他说：“我明天下午四点的飞机。”
    许芷说：“我记着呢，你不会是特意打电话来提醒我这个的吧？”
    她虽然不像江绪有助理又有秘书，大事小事都帮忙记着。但是答应了江绪的事情，她是不会忘的。
    “只是顺便提醒你。”江绪说。
    那就是找她有别的事情？许芷想不出，便等着江绪自己提。
    等了片刻，江绪好像也跟着变得沉默了。
    到底是许芷先忍不住，云层散开，阳光透出丝丝缕缕的光线，有点晒人。
    “你没有别的事情，我可就挂了啊。”
    说要挂电话，许芷却还是江绪留着说话的时间。
    “抱歉。”江绪那边传来关门声：“信号不是很好。”
    许芷犹豫片刻问：“你在哪呢？还有信号很差的地方。”
    而且她其实也没听见什么断断续续的声音。
    “具体位置应该是在山坳里。”江绪解释道，“要拍一部公路电影，和导演谈过之后，顺便来取景地看看。”
    不知不觉间，就聊了起来。许芷也会不由地和江绪分享她最近的工作。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江绪具有上位者的眼光和见识，他提得建议总能让许芷信服。
    当许芷提到想要给影视剧赞助服装，又没有合适的时候。
    江绪风轻云淡般地给了建议。比如先给一些演员赞助服装，有些会在拍戏的时候穿自己的衣服。
    许芷说：“我都赞助过了。”可是都目前为止，只有偶尔几个明星有机场秀。
    “赞助也要看目标人群。”江绪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有些疏离，却又透着耐心。
    “你可以直接找专注拍摄现代剧的公司，旗下艺人或许没有多少流量，但是国民度却并不低。”
    江绪这么一提，许芷还真想起一个人来。有过两面之缘的三月经纪公司的孟宁。
    她旗下有不少艺人，不走流量路线，也有投拍不少剧，整体走悬疑风格。去年还有一部网剧火爆网络。
    许芷的心里立刻像是燃气了一簇小火苗，语气都透着欣喜：“我回头试试，如果效果好的话，我请你吃饭。”
    江绪说：“我不缺你这顿饭。你如果试着做得话例外。”
    她做饭？
    她自己都不敢想！
    而且她其实也不喜欢厨房，油烟气太重，感觉进去一趟浑身都有味道。
    许芷讨价还价：“你想个别的，做饭不是我的专场。”
    透薄的云层微微浮动，听筒里忽然安静，时间仿佛都变得绵长。
    等了片刻，许芷不由问：“信号又不好了？你还在不在？”
    “我在。”江绪那边传来一声轻叹，“那就做点你自己擅长的。”
    这几乎都是已经是明示了。只要和许芷相熟的，都知道许芷擅长宝石切割，其次是做一些小饰品。
    曾经黎欣妍就问过许芷，既然她那么喜欢宝石，为什么不干脆直接做宝石切割师，或者经营一家珠宝店。
    许芷给的答案也很明确，正因为太喜欢，所以不想把它们变成一项工作，距离远一些，这种喜欢才能足够纯粹。
    黎欣妍不理解，笑她胡说八道。许芷也不多做解释，毕竟每个人的想法都不同。
    对她来说，有时候喜欢可以拥有，但是有时候的喜欢却需要远离。
    许芷下意识问：“你是说送一件配饰？可你应该也不会喜欢。”
    江绪本来也没想要许芷感谢，话说到这里，倒像是他直接跟许芷要好处。
    偏偏最重要的是，不知道许芷从哪里得出来的应该。不解释一下，许芷以后肯定会说他不喜欢她做得东西。
    “我没有什么不喜欢的。”江绪说，“心意到了就好。”
    许芷：“……”所以这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亲自做得东西，许芷还是希望听到一个诚恳的评价的。
    比如当年江绪说得那句“丑”，她已经可以接受。
    毕竟她更希望能把东西送到真正欣赏它的人的手里，而不是这东西单单代表一份心意。
    许芷的脾气就不太喜欢绕来绕去，她直接了当问：“什么心意不心意，你又不是没见过我做得东西，喜欢的话，我就送你一个。”
    这一番言论，简单，粗暴，直接。
    江绪无奈失笑，答了许芷给得这个单选题：“那我就等你的礼物。”
    说句喜欢能死吗？
    许芷觉得江绪可能是有点口嫌体正直，明明就是很想要她做得配饰。
    这些年她是正儿八经找师傅学习过，无论是从审美还是技术上，都不是以前可比的。
    许芷一口答应下来，正想再问问江绪比较喜欢什么，却被赵学明打断。
    赵学明远远就看见许芷在打电话，还是站在门外面。
    他把车子大刺刺停在门口，探出头来，冲许芷喊：“跟谁打电话呢？还站在外面，怕别人听啊。小心我告诉我哥。”
    赵学明嗓门大到江绪都听得一清二楚。
    许芷冲赵学明露出一个略带嘲讽的笑容来，接着对江绪开玩笑说：“我说你怎么那么好心派个帮手给我，原来是安插了个间谍。”
    江绪：“……”
    沉默了片刻，江绪说：“间谍算不上，他偶尔会对我聊到你。”
    明知道许芷是在开玩笑，可江绪还是实事求是地告诉她。
    赵学明最近有事没事会给他打个电话，话题的重点无非就是许芷。
    说自从那次见过他之后，蒋进可收敛多了，别说没事不往许芷跟前凑，就是有事也多数时间都找赵学明商量。
    再就是一些公司里杂七杂八的事情太多，许芷忙得饭都吃不好，身边又缺人手，想让他给派两个助理。
    江绪心里清楚，赵学明这不是在给许芷要助理，是在给他自己。
    就算是真的许芷需要，他也不会自作主张给许芷派助理，所以也就没理赵学明。
    不过因为赵学明三五不时的“汇报”，江绪也有些忍不住想看看许芷最近的情况。
    通过和许芷聊得那么几句，他也感觉到，许芷的公司生机勃勃，就像她这个人一样，哪怕有困境，但充满了朝气。
    许芷从江绪的话中听出了重点，原来赵学明还真当了间谍！
    虽然她也没什么秘密可以向江绪隐瞒的，但是不妨碍她收拾赵学明。
    许芷当即挂断了电话，把赵学明喊下来。
    “我看你挺闲的，马上要上一批货。你去厂子里提过来。”
    赵学明哀嚎道：“不是吧！跑一趟来回都是四五个小时，你是想我死。”
    许芷似笑非笑道：“你说对了。你死了就没人跟江绪打小报告了。”
    赵学明：“……”
    理亏到无法反驳，他只好听话地拉开车门，准备去提货。
    此时楼上的黎欣妍探出头来：“哎，你正好帮我带一份那边的香酥鸡，很久没吃了。”
    本来那个厂区是黎欣妍家的，她们为了节省成本，硬蹭的地方。
    黎欣妍在那边待过不少时间，所以有什么好吃的一清二楚。
    许芷勾勾唇说：“要五十份吧，一些送给布景的师傅，一些给邱清涵送过去，她肯定喜欢吃。”
    赵学明：“……”他这一天是真的要给累死了。
    看着赵学明垂头丧气离开，许芷推开玻璃门走进店里。
    手机却在这时响了两声，是江绪发过来的信息。
    【江绪】：“生气了？”
    这么点小事，没什么好生气的。
    许芷正要回他，手指却忽然在屏幕上顿住，江绪这是在哄她吗？
    第22章
    但是可能吗？
    到底是太阳才刺眼让她恍惚了, 还是昨晚没睡好让她有些迷糊，才让她产生了这种想法？
    许芷立刻在心里对滋生出的莫名其妙的想法予以否定。
    很显然，江绪应该是看她突然挂了电话, 出于礼貌，所以才发信息过来。
    【许芷】：“我没有生气。”
    【许芷】：“你刚刚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
    刚刚聊了半天，话题都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她突然挂断电话, 江绪估计都没来及讲。
    等了几分钟，江绪才回了信息过来。
    【江绪】：“没什么事。”
    许芷：“……”
    所以这是闲着无聊打电话玩呢？总不能是想她了吧？
    许芷搓搓突然因为冷颤变得麻麻的胳膊, 觉得自己好像哪出了问题，总会无端冒出一些不切实际的念头。
    黎欣妍“噔噔噔”从楼上下来，先是冲许芷笑了下，笑得有些揶揄。
    “刚刚和准未婚夫打电话呢？那么半天不进来。”
    许芷刚到店门口，黎欣妍就看见她了。她拉开窗户, 本想叫住许芷，却突然见她接起电话。
    接电话没什么, 偏偏许芷打电话的姿态是少有的那种带着点让黎欣妍都说不上来若有若无的娇。
    黎欣妍是最了解许芷和江绪之间关系的，可越是了解就越觉得不对劲。
    就前几天, 江绪送了许芷结婚戒指。许芷什么样的钻石没见过，却偏偏要拿过来给她看。
    许芷倒觉得有些奇怪了：“我打个电话好像都引起围观了。我都要结婚了，互相不打电话才奇怪吧？”
    黎欣妍：“……”好像没毛病，又好像有哪里不对。
    不过黎欣妍是有正事的, 她拿着手机凑到许芷跟前。
    “你平时看不看我们的官博？”
    许芷往黎欣妍的手机屏上扫了眼, 立刻警惕道：“偶尔看一眼，最近这一段时间都忙，也没细看过, 出什么问题了？”
    她每次也都只是点开扫一眼微博内容有没有什么不恰当的地方, 更新及不及时。
    当然也不可能逐条都去看, 不然她自己去做那个工作好了。
    现在有不少公司在宣传方面出问题，黎欣妍突然问她，许芷难免会觉得有什么事。
    尤其是最近邱清涵宣布成为服装品牌的代言人之后，拉开一场旷日持久的黑粉大战，甚至也波及到了她们的官方微博。
    “没什么问题啊。”黎欣妍点开评论区说：“我是想让你看这个。都过这么久了，还有粉丝喊话让老板出来当模特。”
    评论区差不多有三四百条评论，几乎一半是黎欣妍的粉丝，每天为姐姐呐喊打call，中间夹杂几个黑粉的嘲讽。
    另一半竟然是许芷的粉丝，没事就在下面催着她出来营业，表示“惊鸿一瞥”不够看。
    许芷从小美到大，对别人的称赞，爱慕，甚至是艳羡早就免疫。
    不过她确实没想到，有人会对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惦记这么久。
    许芷青葱的手指在黎欣妍的手机上划拉几下，怀疑地问：“不会是你给买得水军吧？”
    她确实无法理解，许芷站在自己的角度想问题，把某个事物或者人惦记很久，实在不是她的风格，迟早她会选择遗忘。
    “怎么可能？我才不会花那个钱。”黎欣妍拿过自己的手机说：“你绝对低估了自己外貌的杀伤力。最近让你出来当模特的评论就一直没断过。”
    许芷“哦”了一声，对当模特属实兴趣不大。
    上大学时参加过太多的宴会，每次拍照，名媛们争奇斗艳，其实不亚于娱乐圈明星。许芷早就腻了拍照这项活动。
    黎欣妍看她兴趣缺缺的样子，立刻拉着许芷道：“我们这不是换季嘛。你就穿身上，随便拍拍vlog，或者生活照就行。”
    许芷沉思片刻，其实为了品牌她也不是不能拍点照片。
    只不过就这么几个人粉丝，就算拍了作用能有多大，是一个未知数。
    只不过黎欣妍殷切地看着她，许芷都不忍拒绝，她说：“我考虑考虑。”
    黎欣妍笑开了：“跟岳清涵说一下，拍广告的时候，顺便直接帮你拍了。”
    “再说吧。”那天要和江绪领结婚证，没有那么多时间折腾着拍什么vlog。
    领证的日子，许芷还没跟黎欣妍提，就刚刚黎欣妍那副揶揄的样子，她觉得还是暂时不说为好，到时候直接甩小红本本。
    许芷在行动力方面还是很强的，上午做了个宣传策划，下午就联系了孟宁。
    孟宁自然还记得许芷。直到目前为止，江绪女朋友这个热度在圈子里还是居高不下。
    不过许芷并非娱乐圈内的人，虽然大家早就把她的家世背景扒了出来，但是也很难接触到她。
    如今许芷主动打电话过来，孟宁真是又惊又喜，格外热情。
    许芷说明来意之后，孟宁还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重复问：“你是说要赞助我们公司艺人服装？”
    许芷说“是”，又大致从品牌定位和理念给孟宁作了一番讲解。
    孟宁其实并没有仔细听，她的公司做到现在这个规模，有的是品牌抢着来赞助。
    等许芷讲完，孟宁笑道：“这样，你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吃个饭再谈。”
    看孟宁的态度，许芷觉得挺有希望，当即和孟宁定好第二天到安沁园吃饭。
    安沁园是需要提前预定的，许芷特意给邱清涵打了电话，让她帮忙给留个好位置。
    邱清涵的哥哥在安沁园有股份，分分钟搞定。定好之后，邱清涵给许芷回了个电话。
    “要请什么贵客啊？还用得着你给安排请吃饭？不会是要和江绪约会吧？”
    邱清涵“啧啧”两声，看不惯小情侣秀恩爱。
    许芷：“……”
    别说他俩也就约着吃过那么一次饭，就是真和江绪吃饭哪用得着这么正式？
    “想太多，我是请孟宁吃饭。”许芷说：“三月经纪公司的老板。”
    邱清涵自然知道孟宁，她其实还挺想去三月的，可是人家公司的眼光高，愣是不签她。
    她一下子就来了兴趣，好奇许芷找孟宁干什么。许芷把要赞助服装的事情大致讲给邱清涵。
    邱清涵怔了怔说：“原来孟宁这个人还挺好说话的吗？她怎么对我不这样！！”
    许芷印象中，孟宁其实确实不算特别热络。某种意义上还算是有些精致利己的那种冷漠。
    不过做生意，讲得不过也是利益上的合作，其实许芷也有计划付出一笔推广费。
    *
    许芷还是第一次来安沁园，她前不久才在这里放了江绪鸽子，约得饭也没吃上。
    现在回想起来，江绪其实也算得上是好脾气了，就是他冷清的性子，总给人疏离不好说话的印象。
    许芷和赵学明一起赴的约，到安沁园时，孟宁却已经提早到了。
    孟宁见到许芷，神色间有一种亲近的笑意，比第一次遇见时，热情许多。
    不过虽然热情，几句话聊下来，孟宁显然对许芷想要赞助服装的事情并不太感兴趣，话里话外要和许芷交个朋友。
    许芷婉转提了几次之后，也有些压不住脾气，干脆挑明问：“孟姐，服装赞助是一部分，推广的话，该多少推广费，我们都可以商量。”
    其实许芷也知道自己不适合出来谈生意，她被家里娇养惯了，学不来那种圆滑，尤其是她已经感觉到对方并不是诚心想要她的赞助。
    果然，孟宁笑笑，呷一口茶说：“我怎么能要你的推广费，推广就是顺手的事。”
    不要推广费，却一开始并不答应她，来回的兜圈子。
    就像是钓鱼一样，等着鱼儿自己等不及，抛下一把鱼饵，不仅鱼会自动咬勾，说不准还感恩戴德。
    许芷想到自己就是那条鱼，不禁笑了下：“吃免费的午餐，我心里过意不去。如果孟姐坚持不要推广费，我也不敢赞助。”
    孟宁眼底精光闪过，不动声色地说：“只是觉得和你投缘，所以想和你交个朋友。”
    就算掩饰的再好，孟宁的目光却也不由瞟了一眼坐在一旁的赵学明。
    圈子里的人都知道赵学明是江绪的表弟，如今他却跟在许芷身边做助理。
    许芷和江绪的关系到底是怎样的牢固，不言而喻。
    许芷心念一动，也转头看了一眼赵学明。
    赵学明不明所以，傻愣愣地看着许芷问：“怎么了？”
    许芷哼笑一声，转头对孟宁说：“不好意思，孟女士。我等会还有别的事，服装赞助的事情以后有机会再谈。”
    这基本上就是一个委婉的拒绝。孟宁听明白了，脸色不由变了变。许芷突然变脸，倒是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赞助不赞助的其实对她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和许芷做朋友，以后还愁没机会和江绪合作吗？
    但是现在许芷态度突变，别说朋友不朋友，怕是自己说错了哪句话得罪了她。
    可是孟宁左思右想，都没有发现者自己的话里哪有不对的地方。
    孟宁下意识出口挽留，可是许芷还是委婉但是坚定地拒绝了她。
    许芷心里比孟宁想象得还要不爽多了，她觉得今天来这里就是一个笑话。
    什么朋友不朋友的，孟宁分明就是想拿她当一个跳板。她的服装品牌，和她自己的就那么可悲吗？
    赵学明一头雾水跟着许芷出来，外面阳光刺眼，他挠挠头问：“你一会有什么事啊？”
    许芷白了赵学明一眼，正要说话，手机响了起来。
    许芷心里那股子气还没下去，愤懑地从包里发出去，一看竟然是江绪打过来的。
    许芷想也没想，直接就给按掉了。江绪出得什么烂主意！怕是只有他，别人才会给这样的面子。
    赵学明瞠目结舌半晌，才说：“你怎么不接我哥电话？”
    许芷面无表情地说：“不想接。”
    赵学明：“……”
    一直走到停车场，赵学明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看看手机来电显示，又看看一脸冰霜的许芷，最后还是小心翼翼接起电话。
    “你们在开会？”江绪神色不太好看，声音都能听出些许不悦来。
    赵学明感觉有一根扎在嗓子里一样，他喘气都不敢大声：“没有。我们刚刚从安沁园出来。”
    许芷斜睨了赵学明一眼，赵学明立刻用口型道：“我哥。”
    “把电话给她。”江绪的声音带着冷意从听筒传出来，赵学明几乎是下意识把手机递给了许芷。
    许芷顿了顿，才把手机接过去。她把手机放在耳畔，硬着声音问：“干什么？”
    江绪再好的耐心，也有告罄的时候，他问：“在生什么气？”
    许芷明知道不该把气迁怒到江绪身上，所以只好压着性子说：“没生气，说什么事。”
    沉默片刻，江绪似乎觉得和现在心情不好的许芷争执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他主动退让一步，声音不复开始冷硬，淡声道：“就是告诉你，我要登机了。”
    许芷愣了下，不由抬腕看了看时间，今天下午要去接江绪的。
    许芷的性子偏强硬，别人态度软化了，她自然就变得柔和，她说：“知道了。”
    *
    下午三点，许芷开车从店里出来，一路驶向北边的飞机场。
    路上的车并不算多，尤其是出了市中心，道路渐渐变得宽阔，许芷原本郁结的心情也不由变得开朗。
    距离飞机降落的时间还有十几分钟，许芷不紧不慢停好车。
    下车走了几步后，她又款款转了回来，照了照镜子。
    头发比起前一段时间长了不少，最近忙得也没有特别打理，已经垂到肩头。
    许芷伸手拨弄着头发，稍稍整理了下，这才觉得满意。
    正当她准备往机场出站口的时候，一转身却看到江绪就站在不远处，目光淡淡地看着她。
    许芷：“……”
    他不会是一直看着她在这里弯腰整理头发吧？会不会误会她是为了见他才整理的？
    她在这里胡思乱想，江绪已经提着行李从路对面穿行过来。
    他穿着深灰色的上衣，休闲长裤，明明上次见面并没有很久，却像是好久没见到他了。
    但是奇怪的是，那份熟悉感和亲密感，却又觉得比之前更甚。
    许芷立在车旁，一直看着江绪走过来，她下意识撩撩头发，问了句废话：“飞机提前到了啊？”
    江绪“嗯”了声，目光随着她的动作下移，最后定格在许芷的白皙的手上：“没戴戒指？”
    许芷：“……”回来第一句话就跟她说这个？
    第23章
    许芷不由摩挲了下指腹, 目光游移，瞥见江绪垂在身侧的左手。
    简单朴实的铂金戒指套在他骨节分明的无名指上，抛去浮华, 大气稳重。
    江绪不禁严以律她，更严以律己，许芷都指摘不出任何毛病。
    许芷没戴戒指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主要是她确实没有这方面的意识，再加上谁天天没事戴那么大个钻戒出门？
    许芷抬起手, 张开五指，午后的阳光透过指缝，青葱般手指白得仿佛发了光。
    她在江绪眼前晃了晃，比划着说：“你想想你送我的戒指戴手上该多大，工作都不方便。而且那么贵重的东西怎么能随便戴出来。”
    不管是磕了碰了, 她都会心疼死的，更何况万一丢了呢？
    江绪难得怔了下, 他没想到许芷竟然也会在乎这些。
    很久以前，许芷就像是象牙塔里的公主, 珠宝华服堆砌出她完美的样子，难免看上去精致却无灵魂。
    随着接触，越是了解，江绪才发现许芷其实有着很纯粹的内心。
    就像她对珠宝的喜爱, 不是出于虚荣, 而是真正的珍视。
    江绪想到许芷没戴戒指反而是因为珍惜，心不知道怎么忽然像是被蜜蜂蛰了一下，有些微麻, 却隐隐又觉得愉悦。
    “我知道了。”江绪抓住许芷乱晃的手, 将她拉到身边, 问：“钥匙呢？我来开车。”
    钥匙就在许芷的包里，她想去拿，手却还被江绪拉着。
    许芷：“……”她抬头看看江绪，示意他应该放手了。
    不知道是不是前几次拉习惯了，她竟然没立刻感觉到哪里不对。
    江绪顿了片刻，这才不紧不慢放开许芷的手，神色淡淡的。
    在许芷看来，江绪的表情就好像在说，她的手和门把手也没什么区别。
    江绪的手干燥温热，每次许芷觉得他放开手时，留在她皮肤上的温度很久才会消散。
    许芷垂下眼眸，暗想以后不能随便和江绪牵手，太不公平了。
    从包里拿出钥匙后，许芷顿了下，对江绪说：“张开手。”
    江绪：“……”他低头看着许芷的神色忽然变得严肃，不知道她心里又想了些什么。
    等江绪张开手，许芷拎着钥匙置于他的手掌上方，稍稍一松，钥匙这才掉进江绪手里。
    紧接着，许芷听见江绪很轻地笑了下。
    她抬起头，江绪唇边还有未收敛的笑意，薄唇似有若无地勾着，好像是在笑她。
    许芷瞪了江绪一眼，江绪似无所觉，提着行李箱，朝后备箱走去。
    转身的瞬间，江绪的眉眼弯了弯，说不清为什么，总觉得许芷一举一动很有趣。
    江绪放个箱子放了半天，许芷早就已经坐到副驾驶的位置，拿出手机玩小游戏。
    正当她一局玩到正关键的时刻，敲击车窗的“扣扣”声响起来。
    许芷怔了下，以为是有人让她挪车呢，不由转过头去。
    当看到江绪那张冷俊的脸时，她手机里也传来“Game over”的声音。
    许芷：“……”
    拉下车窗，许芷虎着脸看着江绪问：“干嘛？”
    有车门不开，偏偏要来这里敲她的车窗。
    江绪手里拿着一个丝绒袋子，面对许芷的态度，脸上神色也淡了下来。
    他把袋子很随意地抛给许芷说：“别人送得小东西，你不喜欢就扔了。”
    话落，他利落起身，又转回到车后。许芷愣了片刻，这才后知后觉，江绪这是送她礼物？
    拉开袋子，里面是一块彩色的宝石原石。不大，但是很漂亮。
    这种宝石不能说特别稀少，但是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得来的。
    许芷的心里不由变得柔软。江绪拉开车门坐进来，许芷又变得有些羞愧。
    江绪好心送她礼物，她却那个态度。这不像是平时的她，长大以后，她就很少有任性不讲理的一面露出来。
    许芷张张嘴，低声又心虚地对江绪挤出一句：“谢谢，我喜欢的。”
    江绪听得清楚，刚刚那点不悦奇异地一扫而空，对待许芷，他好像真的很难生气。
    江绪“嗯”了一声，眉眼都舒展开了，冷意消散。
    许芷却无法窥探出江绪的想法，只觉得江绪应得很敷衍。
    她歪着头打量着江绪的神色。金色眼镜折射出傍晚阳光的微芒，仿佛带着冷厉疏离。
    “生气了？”许芷语气放低，试探着问道。
    江绪轻轻呼了口气，想到最近几天反复无常的许芷，不由说：“我不像你那么爱生气。”
    许芷：“……”
    江绪，你真有本事。就这一句话，她觉得她又得生气了。
    不过看在江绪送礼物的份上，她可以忍了。
    得着一颗漂亮的宝石，许芷总是会反复观看。
    有的她觉得保持原貌更好看，有的她则是已经开始琢磨怎么切割最能展现出它耀眼的一面。
    车内很安静，只有车子行驶的声音。江绪用余光时不时看向许芷。
    她拿着那块石头看了有十几分钟，一会眉头紧缩，一会又露出欣喜的情绪，只不过眼底始终有着细碎的光芒。
    江绪虽然不清楚那一块石头到底有什么可以看这么久，但是许芷的表情倒是比石头有看头。
    当江绪再一次目光瞟过来的时候，许芷却忽然转过头，眼含笑意地看着他。
    那笑容带着戏谑，许芷的凤眼微微扬起，像是狐狸一样。
    “之前不是答应你送你一份礼物吗？我刚刚突然就有了想法。”
    江绪淡淡应道：“什么想法？”
    “你不是对我不戴戒指很有意见吗？我突然想到可以用这块宝石做一枚戒指。剩下的边角料，给你再做一个戒指怎么样？这样别人一下子就能认出我们的戒指是绝无仅有的一对了！”
    彩色的宝石，可以用弧面与切面的工艺方式。宝石薄片做衬底，折射出五彩的光芒，仿佛一片柔和的，梦幻的彩虹海洋。
    这样的戒指既独特梦幻，又时尚绚丽，许芷觉得平时戴完全没有问题。
    不过男士的戴上这样的戒指可是不合适的，她就是有些故意。
    江绪想象不出戒指的样子，指不出什么问题。但是他发现许芷总爱曲解他的意思。
    他深深看许芷一眼说：“只是问问你怎么不戴戒指，远远算不上有意见。”
    许芷“哦”了一声，问：“那我不戴戒指行吗？”
    江绪沉默片刻道：“你想做什么戒指都可以。”
    许芷眉眼勾起，唇角也不由翘起来。看看吧，两三句就炸出你来了，还说没意见。
    进入市区，高楼林立，道路也变得拥挤。正值下班高峰，汇入车流之后，车速也不由减慢。
    夕阳映红了天边的云层，橙红色的光芒给人镀上一层暖色。
    许芷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正经问江绪：“我们找个餐厅要不要一起吃晚饭？”
    江绪望着前面堵成一片的车子说：“这个时间人很多。”
    “那算了。”许芷不由觉得有失落，又觉得有些没面子。
    好不容易主动提一次，还让江绪给拒绝了。人再多，也有人少的店不是。
    江绪眼底微芒闪过，他不紧不慢说：“我还没说完。我们回家也可以。”
    许芷接话太快，有一种要表现出不在乎的样子。自尊心是格外强。
    许芷愣了下，猛地想起江绪曾经说让她做饭的话。她忙拒绝道：“我可不会做饭。”
    江绪淡声道：“没有让你做饭的意思。”
    “我家里也没有做饭的材料。”许芷想着，好像连油都没有。
    而且她也不想买，吃不了的话，放久了要扔掉，岂不是很浪费。
    江绪轻描淡写地说：“没想去你家。”
    许芷：“……”那就是去他家了。
    那倒也不是不行。许芷其实还挺好奇完全属于江绪自己的地方，是个什么样的。
    会不会像他这个人一样，冷冷清清的，没有什么乐趣？
    等到了地方，打开客厅里的大灯。简约到只有黑白灰三色的仿佛样板房的家出现在许芷眼前。
    她就知道，果然不能对江绪有什么期待和反转，真是一点都不温馨。
    江绪换下鞋，要穿拖鞋的时候，顿了顿，弯腰把鞋放到许芷脚边。
    “我的拖鞋，没有额外的。这双应该是保洁新换得，还没穿过。”
    换了旧的，早就让保洁丢掉了。江绪没有那种会储存旧物的习惯。
    早些年的经历告诉他，扔掉旧的东西，人才能学会往前看。
    不过有些旧的人，或者曾经给过他温暖的人，却奇异的会某个时刻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比如许芷。
    许芷此刻正在犹豫，她抬头看看江绪问：“我穿了，你穿什么啊？”
    话音刚落，就见江绪已经迈步走进了大厅。半晌之后，他回头望向许芷：“不进来？”
    踩着比自己脚大了不少的拖鞋，许芷踢踢踏踏跟在江绪身后。
    江绪给许芷指了沙发，顺手又给她找了电视遥控器，自己到房间换衣服。
    许芷有太久没看过电视了，漫无目的地挨个电视台轮换。
    换了两圈之后，江绪从卧室走了出来。
    许芷下意识抬头看过去。
    他换了一身简约的休闲服，柔和平时凌厉的形象，显得有些慵懒，高挑挺拔的身材却又看上去很是利落。
    袖子被他挽了起来，露出结实的小臂。肌肉匀称修长，格外漂亮。
    许芷的眼睛在江绪身上转了一圈，收回视线，说：“要做饭啊？”
    江绪“嗯”了一声，看许芷百无聊赖的样子，提醒她：“无聊的话，可以看部电影。”
    许芷摆摆手：“算了，我想不出有什么好看的电影。”
    她平时不去电影院，也不怎么关注。她还不如就看一会广告呢。
    江绪不再说什么，转身去了厨房。可没几分钟，他就又走了出来。
    许芷听见门口有动静，趿着拖鞋跑过去，就见江绪正在穿鞋。
    她手里还拎着遥控器，一脸迷茫地看着江绪问：“你干什么去啊？”
    突然把她自己丢在陌生的家里，她会觉得有些不安。虽然江绪做菜也不说话，但是她知道那边有个人。
    “家里没菜。”江绪顿了顿，又说：“你想吃什么，我买回来做。”
    许芷立刻把遥控器搁在一旁的玄关柜上：“我和你一起去。”
    江绪不置可否，换了鞋之后，拉开门到外面等许芷。
    半晌没见人出来，他又退回来，往屋内看了眼。
    却见许芷正站在洗手间门口，刚刚补了口红，又左看又看地整理自己的头发。
    许是察觉到江绪的目光，许芷过头来，说：“马上，我很快的，等我两分钟。我都没找到你家里的梳子。”
    江绪：“……”
    他忽然意识到，以后的生活，可能真的会远超他的想象。
    第24章
    许芷觉得她的动作还是挺快的, 也就花了几分钟补妆整理头发。
    打扮妥当，许芷快走几步来到门口。
    见江绪一直盯着她，许芷往自己身上看了眼, 诧异地问：“怎么了？”
    江绪神色淡漠，似乎有一种无奈的妥协，他移开视线说：“没什么。”
    许芷怀疑地盯着江绪看了两秒, 总觉得他好像有什么话说。
    不过江绪不说，憋闷的是他自己, 她又没有什么损失。许芷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刚换好鞋，门外一阵小风刮进来，带着微凉的气息，许芷不禁觉得汗毛都竖了起来。
    白天的时候，阳光炙热, 还残留着盛夏的暑气，她接江绪时, 穿了一件短衫，搭黑色长裤, 很是清爽。
    到了晚上，初秋漫上冷意，这么穿却是有些冷了。
    许芷不由将双臂环抱在胸前，摩擦几下, 说：“好像有点冷啊, 超市远不远？”
    江绪看许芷一眼说：“不远，就在小区旁边。”
    不过是在小区后门的地方，出去就是一条人烟稀少的马路, 对面则是一片待开发的空地。
    缺少了高楼的阻挡, 那边的风往往很大。
    就许芷穿得这么少, 出去肯定会感觉到一种穿透肌肤的冷。
    “外面会更冷。”江绪说：“在门口等我，我帮你拿件外套。”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穿，许芷怕冷，自然应下来，甚至还开始挑三拣四。
    “你除了西装有没有别的外套？找一件穿起来好看又舒服的。”
    江绪没应她，径直往卧室走去。
    他心里清楚，只要许芷开始挑衣服，又要半天，等买菜回来不知道要多久。
    许芷生怕江绪给她拿一件丑外套，犹豫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江绪听见许芷的脚步声，回头望了她一眼。
    许芷立刻止了脚步，就那么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小声要求：“别给我拿西装啊。”
    不适合她的男装，穿上去很有重量感不说，除非搭配的好，不然一看就是穿别人的。
    江绪叹口气：“你自己过来看着。”
    明明许芷这要求显得有些得寸进尺，可她愣是让人看上去有些委屈，好像衣服不给选好，他有罪一样。
    许芷立刻笑了，跟在江绪身后进了他的卧室。卧室的面积不小，整理得像是标准酒店，没什么看头。
    里面是衣帽间，江绪没往里面走，而是拉开了外面的衣柜。里面挂着一些他平时穿得衣服。
    江绪从衣柜里取了一件轻薄的运动上衣。许芷在后面瞥见，觉得也只能算是凑合。
    不过江绪身形高大，饶是许芷一米七几的身高，也被挡住了视线。
    她侧头看过去，江绪的衣服都是很普通的样式。黑灰的单色为主，不出挑，但是穿在他身上却是干净利落。
    正在许芷愣神之际，江绪已经拿好衣服，拉上衣柜，向后退去。
    许芷下意识抬着手挡了挡，却不想这一抬手，却结结实实按在江绪的腰上。
    江绪身材高大挺拔，肩膀宽阔，却并不显壮硕。常年健身的原因，肌肉线条格外漂亮，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那股紧绷的力量感。
    许芷怔住，在江绪转过身来的同时，她也终于反应过来，立刻举起手，辩白道：“我可不是故意的。”
    江绪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漆黑的眼底仿佛一池黑不见底的潭水。
    许芷根本不知道他此时什么心思，反正她觉得尴尬死了，她好像还不由地又按了一下……
    江绪只盯着许芷看了片刻，手一扬，外套盖在了许芷的身上。
    许芷只觉得眼前一黑，接着听见江绪清冽的声音。
    “穿上衣服出来。不用整理头发，外面的风也会吹乱。”
    许芷：“……”
    *
    超市远没有江绪讲得那么近，说是在小区旁边，也要走上十几分钟。
    而且路上只有零星的跑步的人，路灯昏暗，风声萧萧，不仅冷还很荒凉。
    许芷是怎么也没有想到，挺高档的一个小区，原来从后门出来就像是两个世界。如果是她自己，打死不会大晚上出来。
    江绪往旁边看看许芷，问她：“冷不冷？”
    “当然冷。”许芷都没有想到这晚上的风实在是太凉了。
    江绪缓了脚步说：“走我前边。”风是后面吹过来的，他还能帮许芷挡挡风。
    其实江绪平时生活的所需物品都有人打理。那边的超市他也只去过一次，大约因为是白天，所以印象中并没有这么远。
    “算了，我也没那么娇气。”许芷说着把衣服上的帽子拉起来戴在头上，什么好看难看，在寒冷面前什么都不是。
    意外的，超市的人还不少，因为在做周年庆的活动的原因，结账的地方甚至排起了长龙。
    许芷看着乌压压的人群就觉得眼晕，她低声对江绪说：“我觉得那会你还不如听我的，找个餐厅吃饭。”
    江绪不置可否，只是从门口取了推车，不咸不淡地问她：“你是进去还是在这里等？”
    许芷：“……”来都来了，还有不进去的道理吗？
    江绪买东西的目标很明确，蔬菜和腌制好的肉类，晚上的时间不多，他尽量都选简单好做又好吃的。
    许芷则不同，目光总是时不时飘向远处的货架。这家超市不小，各种货物齐全，哪怕什么都不买，随便看看都不错。
    “买完菜，还要买什么吗？生活用品什么的，我们可以转转。”许芷推着推车问。
    来都来了，不如买全，还可以稍稍逛一逛，况且说不准一会结账的人能少一些，反而不用排队了。
    江绪说：“除了菜以外，什么都不缺。”
    他其实完全没理解许芷的重点在转转上，只想快点买了东西回去。
    许芷轻“哼”一声，她发现江绪还颇有些我行我素，她的意见都不听。
    菜品区，正是晚上打折的时间，人比别处更多，时不时就有要给人让行。
    许芷很少逛超市，我行我素惯了，下意识就会推着购物车往中间走。
    后面有个小孩，家长一时没看住，把购物车当成了大型玩具，推着购物车横冲直撞，毫无顾忌。
    江绪听见后面有动静，向后瞟了一眼，神色一凛，飞快抓住许芷的胳膊。
    许芷完全没有防备，只觉得胳膊上一股大力传来，她直直撞进江绪的怀里。
    随之而来的是购物车撞击的声音，小孩被冲击力阻了下，摔倒在地，磕破嘴唇，哇得哭了起来。
    许芷惊魂未定，心脏砰砰直跳，下意识抱着了江绪的腰。
    片刻后，她才反应过来，想要去把小孩拉起来，检查一下他还有什么地方受伤。
    江绪握着许芷胳膊的手却突然一紧，许芷抬眼看过去。
    第一次在江绪脸上看到那种外露的冷若冰霜的表情，看上去格外吓人。
    这时小孩的父母也追了过来，妈妈心疼地蹲下去看自己的孩子。
    爸爸则怒目看向许芷：“你怎么回事啊？看见小孩都不知道让让？”
    许芷本来是有些心疼小孩子受了伤的，被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抢白，脾气立刻上来了。
    “当家长的不在公共场合看好自己的孩子，放任他推着购物车跟在自己家一样横冲直撞的，你怎么回事？”
    “你心疼自己孩子，我还心疼被撞坏的购物车呢！还没找你要我受到惊吓的损失费呢？你倒恶人先告状了！”
    许芷嘴皮子利索，声音不大，却愣是让眼前这个肥头大耳的男人插不了嘴。
    他的脸憋得通红，抬手指向许芷，骂她：“你什么东……”
    “注意的言辞！”江绪厉声截断了男人的话，自己向前走了一步，把许芷挡在身后。
    那个男人虽然胖，但是矮挫，江绪从气势上就压了男人一头，男人瑟缩了一下。
    孩子的哭声很大，引来不少看热闹的人群。女人一边安慰孩子，一边劝男人：“算了，也没什么大事。”
    男人不耐烦地瞪女人一眼：“什么就算了，看孩子撞成这样。这俩人看着人模狗样的，起码要赔医药费。”
    江绪冷笑：“超市里到处都有摄像头，到底谁撞了撞我想应该拍得很清楚。”
    “我们不如先报个警，警察如果解决得不满意，我们可以打官司。看看是我们陪你们医药费，还是你们赔我们精神损失费。”
    江绪的神色凌厉的像刀，短短数语便让人察觉出不是一个好惹的人，极具压迫感。
    又是警察，又是打官司，且男人天然身形也不占优势，他心里已经打了退堂鼓。
    此时周围有人起哄：“就是啊，报警吧。不是说人家撞了你家小孩吗？”
    早就有人看不惯孩子在超市推着购物车乱跑，家长又不管的这种状况，趁机出口恶气。
    孩子见气氛严肃，吓得哭声都止住了，他拉拉妈妈的胳膊说：“妈妈，我想回家。”
    夫妻两人其实知道自己理亏，女人也觉得十分丢人，她又羞又怒，愤愤对男人说：“你不走，我走了！”
    话落，拉着小孩的手，头也不回地走掉，就连地上的购物车也不要了。
    就剩下男人自己，他也有些悻悻然，想瞪许芷一眼，却先触及到江绪的目光，他心底一寒，立刻垂下眼皮，抬脚要走。
    江绪此时却并没有打算就这么放过男人，他冷冷开口：“让你走了吗？跟她道歉。”
    江绪此时已经拿出手机里，随时都要报警的架势，旁边又围了一圈人。
    形势逼人，这种耍横的人，怂起来比谁都快，他讷讷说一声“对不起”，低着头拨开人群走掉。
    回去的路上，夜色更深，风已经呼呼地吹着。许芷提着在超市给自己买得拖鞋，跟在江绪身后。
    他挡去了大部分的风，许芷拉住江绪衣服问：“你冷不冷？”
    江绪的声音混着风声传过来：“还好。”
    许芷的嘴唇微微翘起来：“我发现了你的优点。”
    “难得我在眼里有优点。”江绪说，眼底却不由有了笑意。
    许芷亦步亦趋地随着江绪的脚步往前走，“刚发现，你不仅仅能挡风，其实带着还挺有安全感的。”
    第25章
    吃过晚饭, 已将近十点。夜深人静，厨房里哗啦啦的水声格外清晰。
    江绪微微弓着腰，倾长的身形弯成一个弧度, 勾勒出漂亮的背部肌肉线条。
    许芷倚在厨房门口，视线停住片刻，青葱白皙的手指搭着玻璃窗轻轻扣了扣, “江绪，我回去了。”
    哗哗的水声一时停止, 江绪擦了擦手上的水渍，转过头来，黑眸看向许芷。
    他稍稍沉默了片刻，不知道在心里犹豫了什么，才说：“我送你。”
    “我把你接过来, 你再送我回家。”许芷笑了下说：“不觉得有点本末倒置吗？”
    她完全没明白这送来送去的有什么意义。
    江绪淡声说：“不觉得。”
    他说着走过来，路过许芷身边时, 停住了脚步。
    “你的车我直接开回来，明天我接你去领结婚证。”
    厨房的门并不狭窄, 可江绪站在那里，微微低头，深邃的眼睛看着她，许芷觉得空气都稀薄了起来。
    许芷别开视线, 眸底光芒晃动, 她抿了抿唇说：“也好。”
    虽然没有必要，但是心里又没有那么想拒绝。
    许芷并不愿意去深想缘由，她情愿当作是对未来另一半示好的接受。
    垂落的灯光, 将许芷的侧脸照得更加白皙透亮, 长而卷的睫毛拓下一片阴影, 挡住了她眼底的光芒。
    江绪心里微微有些痒，想要抬起她脸，看清她此时的神色。
    他克制着盯着许芷看了片刻。
    许芷却并未抬头，她轻轻咬了下唇，转身走向沙发处，拿起自己的包，动作干净利落，好像迫不及待想要离开的样子。
    江绪反而动作慢了许芷半拍，等他换好鞋，许芷已经在电梯口等他了。
    *
    拍照领结婚证，整个流程下来，也不二十分钟的时间。
    许芷拿着到手的红本本，站在阳光下，还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这么简单，她就是已婚人士了。
    上面贴得双人照，甚至似乎都还热乎着，钢戳还带着鲜红的印记。
    看了片刻，许芷才把结婚证小心放进包里。
    转过头来，却见江绪手插在兜里，神态放松又带着些懒散，少了很多平时那种冷漠的姿态。
    也不知道江绪什么时候已经把结婚证收了起来，许芷没有追问，她还得赶着去广告拍摄现场。
    许芷：“你等下让司机过来接你？”
    江绪的公司和广告拍摄地是两个相反的方向，来回跑就要耽误时间了。
    许芷不去现场看，就觉得心里不踏实。
    江绪说：“不用，我今天休息。我送你过去，再回。”
    许芷：“……”
    她属实是没想到江绪会自己给自己放假，一时间有些哑然。
    他是为了领结婚证？还是出差回来调整休息？许芷心里不禁起了疑问。
    可她又不好意思问，万一是前者的话，和她自己一对比，不就显得她太过于不重视领证这件事了吗？
    许芷无端多了些愧疚，她不好意思看江绪，讷讷地说：“哦，都行。”
    拍摄地点。
    自然风光中，早已经加入带着梦幻与浪漫的元素，看上去和之前大不相同。
    对于这样的改造江绪面色平静，并未多说什么。
    许芷却觉得用了人家的地方，总得解释一下，她说：“广告一拍完，我就让人就恢复原状。”
    江绪这时忽然转头看了许芷一眼，黑色眼眸变得有些淡漠，他问：“你知不知道刚刚领得结婚证做什么用？”
    许芷：“……”
    什么作用？许芷直觉江绪指得不是家族利益，而是别的。
    她狐疑地看着江绪，第一次拿到结婚证，她还没有想太多……
    正要开口说话，却忽然听到有人喊她。
    许芷循声看过去，黎欣妍站在带过来的衣架旁，正冲她招手。
    旁边邱清涵坐在小石凳上，戴着个茶色的墨镜，上方遮挡着一顶巨大的遮挡伞。
    许芷和江绪一起走过去，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在两个人身上扫来扫去。
    尤其是邱清涵身边的工作人员，多数只是听说过许芷和江绪的关系，实的还是虚的，邱清涵也从来不提。
    如今亲眼见着了，心里的八卦之魂得到满足，互相恨不得用脑电流交流一番。
    许芷第一次在众人面前觉得不好意思，她转头对江绪说：“已经到地方了。”
    引申的意思就是，你可以走了。
    江绪显然没有打算立刻就走的意思，“我去旁边，不用在意我。”
    他的目光扫过人群，似乎在蒋进身上停留片刻，锋芒一闪，却又消失不见。
    蒋进其实只是下意识看了许芷一眼，却无意间触及江绪的目光，他浑身一寒，立刻转过头招呼邱清涵拍照。
    邱清涵先跟江绪远远打了个招呼，又对许芷喊道：“你先拍还是我先拍？”
    “什么谁先拍？”许芷着急和邱清涵聊事，也顾不上和江绪再说什么。
    原来黎欣妍已经和邱清涵谈好，趁着邱清涵拍广告的时候，给许芷拍几张日常照，做宣传用。
    黎欣妍打算的挺好，又蹭设备，又能蹭摄影师，她连给许芷穿得衣服都带了过来。
    既然都定好了，许芷也没再多说什么，但是邱清涵是主要的，所以自然要先拍她。
    这一拍，为了取最好的光，硬是从上午拍到了下午。
    江绪上午和赵学明聊了几句，没多久就走了。
    下午三点，正是炎热的时候，没想到江绪却又回来了。
    许芷已经化好妆，换好第一套衣服，正站在太阳底下听蒋进跟她聊等会要怎么拍。
    她身上穿得是秋装，鼻尖两边有细密的汗珠，头发也因为汗渍黏在脖子上。
    黎欣妍一边给许芷扇风，一边说：“再坚持坚持，马上这一套就能拍完。”
    许芷却没仔细听，她目光不由放在了朝这边走来的江绪。
    明明走了，怎么下午又回来了？
    应该不能落下东西在这里的，不会单纯只是为了来看她拍照吧？
    越想越觉得没谱，她想让自己别想，可是想法一旦冒出来控制不住，甚至隐约还有点欣喜。
    正这时，蒋进打了个响指，“美女，干嘛呢？听着我说没有。”
    许芷回过神来，把目光从江绪身上移回来说：“你说，我听着呢。”
    “行吧，那就这样，马上就拍。”
    蒋进拍拍手，又看到许芷粘在脖子上的头发，抬手指了指：“虽然你这样还挺有风情的，可不是符合我们的主题，动一下。”
    许芷伸长脖子，越发显得优雅，风情迷人，她对黎欣妍说：“你帮我弄一下。”
    江绪正巧走过来，他眼神陡然变得深暗，突然开口问：“结婚证，你放什么地方了？”
    他声音并不大，声线微沉，却足够在旁边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许芷：“……”
    黎欣妍不禁手一抖，一旁正在喝冰饮的邱清涵更是吸管都惊得从嘴里掉了出来。
    “你们什么时候领的证？！”她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
    邱清涵声音格外大，这下每个人不想听都能听见。
    许芷瞥邱清涵一眼，寻思也没必要这么震惊，不就是领结婚证。
    许芷对江绪说：“包里，你去拿吧。不过你干什么用啊？”
    江绪淡声说：“拍张照。”
    刚领的时候不拍，这会却巴巴跑过来拿，许芷简直不能理解江绪的脑回路。
    江绪去拿结婚证。
    邱清涵止不住好奇心地追问许芷：“快说说，你们什么时候领得结婚证？”
    许芷无奈地说：“今天上午，我先拍照行吗？热死了。”
    邱清涵愤怒地说：“那你怎么不告诉我？是不是怕请客？”
    黎欣妍在一旁跟着说：“你连我也不告诉，姐妹不能当了。”
    “我这不是还没来及说。”许芷连忙承诺：“请你们吃饭行吧？而且我这不是还没办婚礼吗？”
    “不管你办没办婚礼，就今天吧。”邱清涵立刻笑了：“反正拍完照，今天就没事了。”
    黎欣妍也连声附和，许芷热死了，忙着抽身，便答应下来。
    人一散开，赵学明凑到蒋进身边说：“看见没，这下结婚了，别瞎再撩了。”
    还记得上次蒋进说，美女在没结婚前还有追求爱情的权利。
    蒋进：“……”冤枉啊，他现在哪敢撩过许芷，嫌活得太好吗？
    许芷拍照时气场全开，她的气质本就艳丽大气，此时眼尾上扬，俨然是舍我其谁的女王。
    蒋进几乎不怎么执导，拍得很是得心应手，心里还忍不住赞叹。
    江绪就站在不远处，阳光炙热，给许芷身上镀了一层夺人的光芒，他微微眯了眯眼。
    等这一组拍完，许芷迫不及待去要去换下衣服。为了视觉效果好看，衣服被黎欣妍改得极其修身，加上又出了汗，脱下来不容易。
    许芷够不到拉链，冲外面喊了一声：“来一个人，帮我一下。”
    话落，她听见有人拉开简易帐篷，走了进来。
    许芷不疑有他，她背对着人，顺手递了条毛巾过去：“拉下拉链后，如果有汗，你就帮我擦一下。”
    那人接过毛巾，说：“这么热得话，就少拍两张。”
    许芷：“……”
    这声音太熟悉了，属于江绪的独特的腔调，让人听了都觉得空气凉上几分。
    她一惊，下意识就要转过头去。
    “别动。”江绪的声音低沉沉的，许芷怔了下。
    只听江绪又说：“拉链卡住了你的头发。”
    他似乎凑得很近，淡淡的冷香从他身上传过来。
    许芷只觉得自己后背的肌肤变得格外敏感，能感觉到江绪修长的手在拨弄小小的拉锁。
    “你怎么进来了？”许芷脸上飞起一片红晕，压住心里的异样，忍不住问道。
    江绪风轻云淡地说：“刚好在外面。”
    有他在，又都知道他们结了婚，大家听见许芷在里面喊人，自然没人那么没眼力见。
    许芷此时却也不好让江绪直接出去，换别人来帮忙。
    可她心里又觉得气氛怪异的厉害，忍不住想说点什么：“黎欣妍和邱清涵让我请她们吃饭，你去不去？”
    江绪说：“好。”
    好不容易把衣服拉链拉下来，江绪的目光在许芷圆润白皙的肩膀上停驻片刻，突然把毛巾盖在许芷挺拔修长的脊背上。
    “剩下的，你自己来。”
    话落，只觉得一阵微凉的风吹过，许芷转过头看时，江绪已经走了。
    许芷：“……”
    一直拍到夕阳落下，天色青灰，才终于结束拍摄。
    许芷请客，所有的工作人员，只要是想来的，都可以一起。
    一时间，呼啦啦，聚了一大群人。
    只有蒋进找借口有事，提前溜了，毕竟江绪似乎看他不顺眼。
    万一喝点酒，说出什么话，惹了人，还混不混了？
    餐厅是赵学明选得，东西好吃，档次也不错，重要的是可以开连通几个包厢，并不憋闷。
    终于把广告拍完，许芷心情也不错，所以整个人都沉浸在愉悦的放飞之中。
    只有黎欣妍是能喝酒的，几杯下来，她没事，许芷和邱清涵却都有些迷糊。
    旁边就坐着江绪，他本身就是冷清的性子，也不喝酒，显得和整个局都有点格格不入，满身满脸都写着作为外来的家属入席。
    当许芷再次拿起杯子时，被江绪握住了手，他凑到她耳边说：“喝多要被背回去，你觉得好看吗？”
    许芷：“……”
    江绪这个人太懂拿捏她的点了，许芷恋恋不舍放开手，说：“那……我去洗手间。”
    邱清涵自告奋勇站起来说：“我陪你去。”
    说是陪许芷，从洗手间出来，邱清涵却把许芷给忘了，自己一个人先走了回来。
    许芷回来时，就见邱清涵在包厢门口，拉着一个人说话。
    等她走近，才发现竟然是张墨北，她有些诧异地问：“你们原来认识的？”
    邱清涵说：“你傻了，不是你介绍我们认识的吗？”
    许芷：“……”她什么时候介绍了？她只是稍微喝得有点多，又不是失忆了。
    张墨北见到许芷，斯文的脸上不由露出惊喜之意：“是上次项链的事情，邱小姐向我道谢，所以才认识的。”
    当时邱清涵以为是他借出去的，张墨北想着许芷应该没告诉邱清涵项链真正的主人是谁，他便应了下来。
    “哦，那件事啊。”许芷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她冲张墨北说：“对了，忘记恭喜你。成为K&S的合伙人。”
    “你知道了？”张墨北笑笑，有些失落：“我本想当面告诉你。”
    许芷说：“过两天就不忙了。不过正好，我在请客，你要不要一起来？”
    张墨北微微有些心动，他问：“你们这是什么聚餐？我去合适吗？”
    邱清涵抱着许芷的肩膀挨近她说：“交份子钱就合适了。我们许大美人今天领结婚证，所以请客啊！”
    张墨北唇边的笑意霎时间僵了，心脏处仿佛仿佛受了重重一击，他不可置信问：“你说什么？”
    许芷酒劲早就有些上来了，她挥挥手说：“戒指看不见吗？”
    说完，自己盯着手看了看，自言自语道：“忘了戴了。小气的江绪，一会又得生气。”
    包厢的门半掩着，江绪只能看见许芷背对着他，在跟人说话。
    那人看许芷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他刚站起来，那人忽然变了脸色。
    还没等他走近，那人却又失魂落魄地走了。
    许芷恰好转过身来，一见到他，忽然就笑了，双颊绯红，秋波流转，只是冲他一个人。
    江绪脚步定住，望着许芷的眸光沉沉的，心里仿佛是有人放了一粒火星，瞬间燎原。
    许芷走到江绪身边，凤眼微微眯起来看着江绪，问他：“你看我干什么？”
    江绪敛眉，眸光转淡，心知许芷这是真的有些醉了，他压下心底的躁动，说：“我送你回去。”
    “不是才开始吃饭吗？这就走了。”许芷恋恋不舍往回看了一眼，有些犹豫。
    江绪拉住许芷的手腕，往自己的身边一带，“等你真喝多了，扔你在这里。”
    许芷：“……江绪，你真是没人性！”
    酒精把所有的情绪放大，许芷稀里糊涂就跟上了江绪的脚步。
    上了车，密闭的空间，温暖适宜的温度，让许芷有些昏昏欲睡。
    江绪倾身过来，帮许芷系上安全带，许芷闭着眼睛，只知道江绪就在旁边，却不想睁开眼。
    系好安全带，江绪忽地轻描淡写地问：“刚刚和你说话的是谁？”
    许芷的脑子有些迟钝，半晌答道：“你说张墨北？”
    江绪对张墨北还有些印象，看来许芷和他的关系还算不错。
    “你们聊什么了？”江绪又问，声音暗哑低沉。
    “问这个做什么？”许芷终于睁开眼，却发现江绪近在咫尺。
    许芷却不推开，反而往前靠了靠，忽而笑问：“你是不是喜欢我啊？问这么多？”
    江绪不动也避，呼吸纠缠在一起，他说：“你觉得呢？”
    许芷有些苦恼，她垂下眼睛，片刻后，再看过来时瞪得很圆：“不许喜欢我！我也不会喜欢你！”
    酒后吐真言这句话，不知道是真的还假的，江绪心下微沉。
    许芷说完话，又支撑不住困意，合上眼睛，却又睡得并不踏实，长长的睫毛像鸦羽一样颤动。
    她殷红的唇紧紧抿着，暖黄的灯下，仿佛镀了一层潋滟的水渍。
    江绪伸过手去，大拇指擦过她的唇边，比想象中更加柔软，他说：“如果我偏要呢？”
    第26章
    回答江绪的是一阵沉默, 在酒精的作用下，许芷很快就睡着了。
    再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金色的阳光从浅灰色窗帘的缝隙里钻进，凝成一条细细的线。
    这不是她自己的房间，但是窗帘的样式很熟悉, 许芷确定这是她前天晚上才来过的江绪家。
    虽然昨天晚上的记忆很模糊，但是她记得跟着江绪上了车。
    许芷知道自己酒量浅, 所以不常喝酒。但是她的酒品算是不错，酒劲上头，除了睡觉也不会做出什么尴尬的事情来。
    这房间明显不是江绪的卧室。许芷放松下来，但是宿醉后遗症让她的胃有些难受。
    在床上赖了几分钟后，许芷才起身下床, 第一时间找自己的手机，床上和床头柜上都没有。
    卧室里没有拖鞋, 她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皱巴巴的。
    许芷抓抓自己凌乱的头发, 赤脚踩到地板上，来到房间门口。
    她先靠近门缝听了听外面的动静，悄无声息。接着把门拉开一点点，探头出去, 做贼一样。
    阳光满室, 收拾的一尘不染，哪有江绪的影子，她试着喊了江绪的名字, 无人回应。
    许芷松一口气, 这房间里连镜子都没有, 她都不敢确定此时自己是个什么鬼样子。
    她的包就放在沙发上。许芷快步走过来，翻出手机来，信息和未接电话几乎将她湮灭。
    大致翻了下，有家里人打过来的，许芷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为她领结婚证的事情。
    还有一些是朋友打过来的，几个陌生号码，甚至还有一个国际电话。
    也不知道她这一晚上到底是错过了多少事情。许芷倚在沙发上，决定先不管电话，直接点开微信。
    一堆熟悉的不熟悉的人发了祝贺信息，“新婚快乐！”。让许芷有些恍惚，现在消息竟然传得这么快了？
    没翻两下，许芷就发现她的微信上多了一个群，名字是“亲家”，竟然聊了上百条。
    许芷：“……”她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点开，群还是昨天晚上建得，成员不但有许芷一家人，还有江绪和他妈妈。
    其他人没怎么说话，单陆丹和江雪岚两个人，扯东扯西的聊。
    江雪岚说给江绪和许芷准备了新房，早就装修好了，随时就能搬过去住。
    陆丹说给江绪和许芷买了辆车，等着过几天就能取。
    不用别人操心，江雪岚和陆丹简直是比着在给新婚的两个人送东西。
    许芷边看边站起来往洗手间走，觉得又好笑又无语。
    不知道新房的事情江绪知不知道，许芷心里闪过一丝犹疑，他们不会真的要搬过去吧？
    信息翻到最底下，许芷顿住脚步。到了十一点的时候，江雪岚艾特了她。
    【江雪岚】：“唐珠的经纪人给你打过电话，说是没人接。她们近期正好有个秀，回不了国，看看你能不能过去签合同。”
    【江雪岚】：“如果去得话，让小绪陪你去，正好出去玩一趟。”
    【江雪岚】：“@江绪。”
    差不多凌晨一点钟的时候，江绪才回复，言简意赅的三个字“知道了”。
    许芷心想，这看着也不知道是情愿还是不情愿，她可不用人陪呢。
    许芷点开输入框，开始打字。正这时，她忽然听见门响了一下。
    她心一跳，能开这个门的，她实在是想不到第二个人。
    “刚起来？”江绪的平静无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许芷头皮发麻。
    许芷慢慢回过头去，觉得自己现在是经历一场鬼故事，原来这就是结婚吗？
    随时都有可能被别人看到你最丑的一面，她心里还没有那个准备。
    偏偏江绪还十分坦然，他就那么看着她，仿佛她打扮的精致，和刚起床乱七八糟的样子没什么区别。
    许芷心情复杂，转回身来，往洗手间走。
    江绪见许芷看他一眼，却并不理他，不知道许芷是生气还是睡迷糊了。
    洗手间里有备用的干净牙刷，江绪早就给许芷找出来放在洗手台上。
    许芷安慰自己，反正也没什么可失去的，就照镜子的结果来看，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遭。
    过了片刻，江绪敲了敲洗手间的门，说：“衣服放你房间，等会换了。”
    许芷正在刷牙，满嘴的泡沫，她没吱声。
    “等你收拾好，吃了早餐，去看看新房。”江绪淡声道，“我下午有活动，不能迟到。”
    许芷：“……”
    昨天晚上江雪岚才在群里说，江绪一直没应声，没想到竟然已经计划着去看新房了。
    她还没准备要搬进去，但是如果她不去，那以后岂不是麻烦了。
    她要有自己的卧室，工作室，娱乐间。
    现在不去看，等着江绪把东西放进去，她岂不是只能要江绪选剩下的房间？
    思及此，许芷立刻冲门外说：“听见了。”
    等许芷洗漱出来，客厅没人，倒是厨房里有香味散出来。就这一点来说，江绪确实挺贤惠。
    回到房间，床头柜上多了个袋子。还是她自己的牌子，看来江绪是专门到她店里去帮她取了一件衣服。
    等许芷换好衣服出来。江绪已经把早餐摆在餐桌上。
    闻着满是香气的食物，许芷拿起勺子问江绪：“这都是你做得？”
    “不是，买得。”江绪把三明治从烤箱里拿出来，放到盘子里，推到许芷跟前，“等你吃完我们就走。”
    许芷愣了愣问：“你不吃吗？”
    “吃过了。”江绪抬眼看向许芷，平静无波的眼底多了分笑意，“你起得再晚点，我们可以一起吃午饭。”
    许芷：“……”
    起得早有什么了不起，现在也不过才十点！一天才刚刚开始好吗？
    她这个时尚圈的人不屑于和江绪争执早睡早起，还是晚睡晚起的问题。
    许芷扯扯唇角，拿勺子搅着粥，说：“你下午有什么活动？”
    “主题公园的动工仪式。”江绪顿了顿，问：“你姐姐也会去？你去不去看看？”
    看来他们这结婚证一领，那边立刻就开始动工的。
    许芷心里突然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不舒服，好像在很明确的告诉她，他们之间的婚姻是基于利益。
    许芷硬着声音说：“不去。”
    说完自己又觉得语气有些重，她都觉得自己有点莫名其妙，找补一句：“我下午有别的事情。”
    江绪“嗯”了一声，只以为许芷和她姐姐闹什么矛盾，上次去许芷家，许芷似乎和许芮有些不愉快，不过他并不打算深究。
    “什么时候去签代言的合同？”江绪忽地又问。
    江绪不说，许芷差点就忘了。她放下手里三明治，拿过手机说：“我回个电话。”
    那个未接的国际长途，不用想，就知道是唐珠经纪人赵帆的。
    这个时间点，那边刚好是傍晚，赵帆很快就接了。
    许芷前几天就给赵帆发过一份电子版的合同。
    赵帆这次打过来电话，一是对内容有一些修改，二是确定如果双方都没问题的话，定下签合同时间。
    由于是江雪岚牵的线，所以彼此都算是客气。
    唐珠因为有另外的合同限制，所以代言只做国内的推广，且时限半年，同时她不会参加一些商业活动。
    对此，许芷觉得没什么问题。毕竟人是的江雪岚请过来的，能请到对她的品牌来说就已经是赚了。
    定好签合同时间，许芷挂了电话。
    江绪冷不丁地问：“什么时间？我让助理定机票。”
    许芷说：“你真要陪我去？我觉得你没必要听群里她们聊得话。”
    江雪岚是好意，但是总让许芷觉得别扭，她不需要别人要求江绪来为她做什么。
    江绪垂着眼，正要打开手机，闻言掀开眼皮，古朴无波的眼底暗沉沉的，直直看向许芷。
    “你觉得我是会听人摆布的人吗？”江绪平静地问道。
    许芷微怔，心思百转千回，江绪这意思是他本来就想要陪她去的吗？
    她张张嘴，缓声说：“不是。”
    江绪又问：“你是不喜欢我陪你去？”
    许芷纠结道：“不是喜不喜欢……”
    就是太诡异了！太诡异了！ 领了结婚证以后江绪一直的表现都很让她心里七上八下的！
    “那就这么定了。”江绪截断许芷的话，起身到旁边给助理打电话。
    去新房的路上，许芷才有时间一一点开熟悉的，不熟悉的朋友发过来的微信。
    除了恭喜她结婚外，还问她什么时候办婚礼，甚至还有人直接发了份子钱过来。
    许芷随便点开一个算是熟识的朋友问：“你从哪得来的消息？我还没来及的通知。”
    那人回她：“如果不是江绪发了朋友圈，我还不知道这消息。我真是做梦都没想到，你俩会结婚。”
    许芷：“……”
    点开江绪的朋友圈，她才发现原来昨天下午拍的照片，他是做这个用的。
    许芷和江绪本身又是同学，又是一个圈子的人，所以虽然之前他们两个人没有什么联系，但是共同好友不是一般的多。
    许芷转头看看正在开车的江绪。江绪神色专注，侧脸勾出冷峻的线条
    她实在想象不出，平时朋友圈很少发东西的江绪，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竟然会晒结婚证。
    实在是忍不住心里的疑问，许芷第一次点开闺蜜群求解答。
    【许芷】：“你们说，如果一个人突然变得反常是因为什么？”
    【邱清涵】：“吃错药了。”
    【黎欣妍】：“可能是受什么刺激了。”
    【许芷】：“……”
    【许芷】：“你们正经点。”
    【邱清涵】：“你好歹得告诉我们是谁，做了什么，让你觉得反常吧？”
    【黎欣妍】：“不会是赵学明吧？我觉得他最近挺反常的。”
    【许芷】：“不是。”
    酝酿了半天，许芷大致想了下最近江绪的举动，尽量简短地发了过去。
    【许芷】：“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江绪突然在朋友圈里晒结婚证，还要陪我去巴黎签合同。”
    【许芷】：“也可能是我想多了。”
    最后这一句，颇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其实她心里隐隐约约有个答案，又不敢确定。
    认识那么多年，江绪没有对她表现出什么特别的感情，现在突然有了，可能吗？
    【邱清涵】：“我还以为什么事，吃了一嘴狗粮，谢谢你！”
    【许芷】：“小心我把你踢出去！”
    【邱清涵】：“刚拍完广告就这么对我……”
    【黎欣妍】：“我觉得江绪这个人挺不错的啊。有人结婚变差，他结婚变得对你好了，还不好吗？”
    好确实好，却又让她心里发虚。有时候这种好只会让人产生幻觉和依赖，等掉进去才发现，那人在岸上怎么办？
    *
    新房在距离许家和江家差不多远的别墅区。建造之初，临着本市唯一一条湖城河。
    河水在这里聚成一片湖，阳光落在湖面，波光粼粼。旁边绿树成荫，遮住了蜿蜒的公路，幽静舒适。
    许芷一眼就相中了面朝湖面的主卧室，面积不仅大，格局也很好，走进来就有一种通透敞亮的感觉。
    她眼底露出欣喜雀跃，对江绪说：“我要这一间。”
    江绪唇角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意：“可以。”
    完全没有和她抢的意思，让许芷心里的那种怪异感又加深了。
    她轻轻咳一声，转开脸说：“我去看看别的地方。”
    话落，也没等江绪说什么，许芷就匆匆走了，生怕有人追她一样。
    整个别墅逛完，许芷从楼上下来，就看见江绪坐在一楼的客厅里，在打电话。
    他抬眼看见许芷，简短应了两声，讲电话挂断。
    “都看好了？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许芷说：“格局都很好，等着让人把一些家具和装饰品换换就行。”
    江绪有心理准备，知道许芷不会完全满意，他点点头说：“一会我让设计师加你，有什么要改得告诉他。”
    许芷“哦”了一声，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你不看看吗？我可把最好的房间都选了。”
    江绪身体微微向前倾了倾，窗外的光落进他的眼里，闪出细碎锋芒，他说：“你喜欢就行。况且，我也不是不能用。”
    第27章
    许芷其实下午没有什么事情可做。
    广告成片还在制作中, 网络宣传的事情可以完全交给赵学明。
    可她上午刚跟江绪说了下午有事，所以当吃过午饭，江绪问她去哪的时候, 许芷只好说去店里。
    江绪开车把许芷送到店门口，时间已经不早，助理甚至已经开始打电话焦急问江绪在什么地方。
    第一次出现这种活动都快开始了, 江绪还没到的情况，助理都有些慌乱。
    江绪单手握着方向盘, 语气不紧不慢地说：“送老婆上班。”
    声音传到许芷的耳朵里，惊得她的心都跟着微窒，她下意识回头看向江绪。
    江绪的神色平淡，好像这句话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他依旧在跟助理说话：“不用推迟，我现在过去来得及。”
    挂了电话, 他见许芷依旧坐在车里，神色微妙地看着他, 不禁问：“不去店里了？”
    许芷：“老婆？”
    重复这个词都让她有一种说出是亲昵还是怪异的感觉。
    江绪修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轻轻扣了扣, 问她：“不然，我要跟别人怎么介绍你？”
    他的态度挺一本正经的，仿佛在认真请教许芷这个称呼问题。
    许芷哑然，“老婆”还真没有什么毛病, 她扯扯唇角说：“挺好, 我就是第一次听，没习惯。”
    江绪唇角轻轻勾了勾：“以后会习惯的。”
    行吧。
    听得多了确实就成了一个称呼。
    就像有人叫她许芷，有人叫她小芷, 还有人喊过她许家二公主。
    虽然最后一个, 她开始不是特别喜欢, 但是习惯之后，还挺有点子乐趣。
    许芷拉开车门下车，正要关车门时，突然灵光一闪，不由笑了下。
    她扶着车门，微微弯腰，看进车内，冲江绪说：“路上注意安全，老公。”
    她仔细看着江绪的神色，试图从中找出和她一样陡然听见这类称呼的不适应来。
    江绪黑眸紧紧看着她，沉沉地，任内心有怎样的惊涛骇浪，外面却看不出半分情绪。
    半晌，江绪“嗯”了一声。
    许芷轻嗤，觉得怪没意思的。
    别说老公，怕是她嗲声嗲气，喊一声“江绪哥哥”，江绪都一定能有反应。
    许芷甩上车门。江绪没多做停留，很快就开启车子。
    许芷站了片刻，向店里走去。她刚拉开店门，却忽然又听见车子回来的声音。
    回头看去，只见没开走多远的江绪，又将车倒了回来。
    降下车窗，江绪说：“下午活动结束，我过来接你。”
    许芷摆摆手说：“不用，你找个司机或者助理把车开回来就行。”
    天天接来接去，虽然不用自己开车也不错，但是也怪麻烦江绪的。
    江绪也没说好不好，大约是赶时间，很快又走了。
    许芷刚刚走进店里，就见黎欣妍坐在沙发上吃午餐。
    见她进来，黎欣妍说：“我正想着你们两个是不是恋恋不舍呢，怎么你这么快就进来了？”
    许芷：“说明没有你想得恋恋不舍。”
    她走到黎欣妍身边，看了眼她叫得沙拉外卖：“吃得饱吗？”
    “早上吃得多，中午就凑合了，下午还得画设计稿呢。”黎欣妍顿了下问：“对了，江绪的裁衣尺寸你还没给我。你是不是忘了？”
    之前许芷说做婚纱的时候，要顺便帮江绪做礼服。
    结果黎欣妍等来等去，许芷那里却没下去文了。
    许芷说：“没忘。你先设计婚纱，反正礼服不着急。”
    主要是她这不是一直没找到机会帮江绪量尺寸，就慢慢拖了下来。
    黎欣妍点点头，结婚嘛，从来都是婚纱属于重头戏，她最近画了不少稿，都不是很满意。
    等最后设计男士礼服，也要不少时间，她确实不急，就是怕许芷忘记，提醒她一下。
    “对了，你什么时候去跟唐珠签合同。”
    黎欣妍说起唐珠来，不禁眼前一亮，“我之前跟她见过一面，那大长腿真的有点逆天。”
    许芷笑道：“过两天就去。怎么了？唐珠是你的缪斯女神啊？”
    “哪有？我就是想说，见到人了你帮我要两张签名，我有朋友喜欢。”
    “没问题。”
    “想想我们的衣服这么快就能让唐珠代言，还真有点不可置信。”
    “江绪妈妈牵的线。”
    黎欣妍点点头说：“我知道。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江绪妈妈和唐珠会那么熟。”
    许芷不怎么在意道：“都是影视娱乐圈的，所以都认识吧。”
    “那可不一定啊。”黎欣妍解释道：“你看我在这圈子混这么久了，怎么就没和我偶像合作过。”
    许芷：“你不是有一百个偶像吗？”
    黎欣妍：“……”
    一闲下来，没觉得神清气爽，反而有些累倦。
    许芷在楼上工作室就看了两本杂志，眼泪和喷嚏都快让她难受死了。
    黎欣妍抽空看了许芷一眼，关切道：“你是不是感冒了？”
    许芷擦了擦眼泪说：“没有吧，感冒也不能这么突然，也没人传染我。”
    “你这声音都听着不大对，肯定是昨天来回出汗又换衣服拍照的原因。”
    黎欣妍皱眉道：“要不我出去给你拿点药去？”
    许芷体质不错，这种小感冒通常休息一下就过去了。
    她把书放到一旁，看了看时间，才下午三点，她起身说：“不用。我回去睡一觉就行。”
    黎欣妍说：“那你有什么事情给我电话。”
    许芷点点头，要下楼时想起自己的车还没送过来，她回过头嘱咐道：“等会有人送车，就让他给停后面去。”
    黎欣妍：“放心吧。”
    许芷下楼打了个车，路上给江绪发了条信息：“我回家了，车你让人停我店门口就行。”
    等了一会，江绪没回，估计是在忙。
    许芷也不急，反正江绪总有时间能看见。
    回到家，许芷想着反正今天不出门，强撑着精神卸完妆，换了睡衣才躺到床上。
    再睁开眼时，天色青灰，家里一片黯淡。
    许芷反应了好一会才发现手机响了。她从床上爬起来，见是江绪打来的，接起电话。
    “怎么了？”许芷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没什么。”江绪顿了顿问：“你声音怎么了？”
    许芷还是觉得有些难受，头有些疼，也发晕，她窝进被子里说：“刚睡醒。”
    其实她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不过到现在也不知道她到底睡了多久。
    江绪：“吃饭了没有？”
    “还没有。”许芷有些恹恹的，感觉没什么胃口，也不太想说话，格外简短。
    “你起来吃饭还是要再睡会？”
    “不知道。”许芷裹着被子，有些烦躁了， “没别的事情，我就挂了。”
    江绪听着许芷有气无力的样子，以为她是没睡好，他应了一声“好”。
    许芷挂掉电话，看了眼手机，已经快要七点钟了，手机上还有两通未接电话，和几条未读信息。
    许芷挑了赵学明的电话回了。这才去翻看信息。原来一下午江绪竟然给她发了好几条信息。
    下午四点一条，“知道了。”
    隔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他又发了条，“下午有活动，手机不在身边。”
    到了六点的时候，又是一条，“之前定好的那份婚礼现场的图纸有修改，你看不看？”
    许芷看完就关掉了手机，她觉得手脚都是软得，哪里还有心情回复。
    估计江绪是一直等不到她的回复，所以才打电话过来的吧。
    不想吃饭，浑身没有一点力气，但是又觉得饿。
    许芷这才意识到，这次的感冒有些来势汹汹，硬抗恐怕是抗不过去了。
    家里应该是有感冒药的，许芷在床上磨蹭了一会，终于觉得有了些力气，这才爬起来去找药。
    刚走到客厅，就听见了敲门声。
    她没穿拖鞋，就那么赤着脚走到门口，隔着猫眼往外瞧。
    小哥穿着一身冲锋衣，好像是送餐的。
    为了保险起见，许芷还是问了一句：“谁啊？”
    “您好，是许女士吗？您的外卖到了，麻烦开门取一下。”
    “可我没订外卖啊。”
    快递小哥低头看了看单子，念出一长串数字，问：“这个手机号是你的吧？”
    许芷：“……”还真是。
    打开门，许芷将外卖接过来，想了想问快递小哥：“这是什么时候订得餐啊？”
    小哥匆匆忙忙看她一眼说：“我接单到送你手里也不过十几分钟。”
    晚餐还是比较清淡的，有粥有菜，还有主食。
    粥和她早上喝得一样，都是南瓜粥，她还夸了句好喝。
    这个谁给订得餐不言而喻，许芷拍了张照片，给江绪发了过去，“谢谢。”
    没几分钟，江绪就回了信息：“顺手帮你订得，不用特意谢。”
    许芷没再回复江绪，她打算用这点力气吃了晚饭，等着吃药。
    江绪此时还有个应酬，中途看看手机，许芷一直没回，也就没再打扰她。
    本以为吃了药就能好，谁知道第二天早上起来，许芷觉得并没有舒服多少，还开始咳嗽。
    量了体温之后，许芷才意识到自己还发烧了。她简单吃了块面包，喝了点牛奶，翻出一包退烧药吃了。
    昏昏沉沉睡了一上午，快到中午时，许芷是被敲门声吵醒得。
    家里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平时不爱关门，所以听得很清晰。
    许芷有些反应迟钝地愣了片刻，这才去开门，她甚至都忘了要问一声，外面的人是谁。
    打开门，就见江绪黑着脸站在门口。他神色中还带着焦急，见门开了，才松了口气。
    上午赵学明回店里，见许芷一直没来上班，给她打电话又关机，一问黎欣妍才知道许芷病了。
    生着病还关了机，很难不让人多想。赵学明第一时间就给江绪打了电话。
    江绪这才知道，原来昨天许芷有些反常的样子是病了。
    接电话时，江绪正在开会，他一刻也没耽搁，直接中断会议，开车往许芷家里赶。
    许芷全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觉得江绪有些莫名其妙，她哑声问：“怎么了？”
    她双颊带着不健康的红晕，唇瓣干燥发白，神色间茫然中带着水雾，一看就是还在病中。
    江绪压着些怒气和烦躁，伸手摸了摸许芷的额头，问：“发烧了？几度？”
    摸上去明显能感觉到体温很高，估计还是高烧。
    许芷思索片刻才说：“早上量得37°8吧，吃了药，还没量。”
    “早上？”江绪几乎要被气笑，他问：“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
    许芷：“……”
    “你有毛病啊？”许芷本来就身体不舒服，还要突然被人凶，顿时觉得格外委屈。
    她的眼尾泛着红，本来因为生病而蓄满的泪光几乎要落下来一般。
    江绪愣了下，恍惚以为许芷是要哭了，他心里只觉得有一块被什么揪了起来。
    半晌，江绪很轻地叹了口气说：“穿件外套，我送你去医院。”
    许芷慢半拍说：“我吃过药了，就是感冒，下午就能好，去什么医院。”
    她对自己的身体格外自信，所以略显固执。
    江绪神色又变得难看起来，但是怕真把生病时心思敏感的许芷弄哭，硬是克制着好言好语说：“先量□□温。”
    这下许芷倒是没什么意见，她夹着体温计，乖乖坐在沙发上，有些愣神。
    江绪又摸了摸许芷额头，觉得不太好，他问：“你的卧室在哪？”
    许芷指给江绪，江绪径直走过去，过了片刻，手里多了件外套。
    等人出来，许芷才慢半拍对江绪说：“我的床还没收拾。”
    江绪根本就没注意许芷的床，甚至他第一次来她家，连她家里什么样子都没注意。
    他掐着时间，看到点了，对许芷伸出手：“体温计给我。”
    许芷把体温计交到江绪手上。只看了一眼，江绪就皱起了眉头，“38°5，去医院。”
    语气不容置疑。
    许芷也有些懵，怎么吃了退烧药，体温还不降反升了呢？
    她也有些急了，忍不住咳了几声，应道：“好，等我洗洗脸。”
    其实她早上洗过了，但是这会全素颜，又睡了一会，不洗洗肯定看上去不太好。
    这下江绪终于忍不了，他见识过许芷出门的速度，等她收拾好人都烧傻了。
    江绪把外套往许芷身上一盖，拦腰把人抱了起来。
    许芷惊呼一声，声音不大，实在是没什么力气，她还抗争：“干嘛啊你。”
    江绪抿着唇，径直往外走。全程甚至都没用许芷帮忙开门，轻轻松松，把她塞进了车里。
    第28章
    到了医院, 再量体温，倒是降下去些。
    医生不建议输液，重新给开了药, 说是吃了再观察观察。
    从医院回来，许芷神色还是恹恹的，被江绪直接安置在沙发上。
    发烧让她觉得格外冷, 江绪去卧室帮她拿了一条毯子。
    被人这么照顾着，许芷整个人窝在毯子里, 心里不由也多了几分安定。
    江绪在厨房里忙碌着，许芷时不时往那边瞄一眼。在这一刻，她突然就觉得没有那么难受了。
    许芷家里没有什么做饭的材料，冰箱里的食物顶多也是一些速食品。
    江绪找了一份勉强能给病人吃得小馄饨，用白水煮了, 撒上一点干蔬菜，端到许芷面前。
    蒸腾的热气带着清淡的香气, 让许芷的眼睛有些微微泛酸。
    不知道是不是生病，心里会变得格外脆弱的原因。她竟然真的因为这一份小馄饨感动了。
    她拿着勺子, 盘腿坐到地毯上，默了半晌，问江绪：“你吃什么？”
    江绪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说：“我一会再说。你先吃, 我给你把药分好。”
    医生给许芷开了不少药, 许芷应该根本没记得要怎么吃。
    江绪其实并不会照顾人，在这方面也不是多细心的人，但是这种事只要足够在乎, 也没什么难的。
    许芷看着江绪走到餐桌旁, 拿着药盒一个一个看, 大概是上面的字很难懂，他的眉头紧紧蹙着。
    “你把药那这里看吧。顺便再拿一个碗过来，还要一双筷子。”许芷忍不住叫住他。
    江绪回头看看许芷，似乎一口还未吃。
    他边向厨房走边问：“很烫？”
    许芷没应声。江绪对生病的她格外宽容，有求必应。
    碗拿过来，许芷分了一半馄饨过去，推到江绪面前：“你的。我吃不下这么多。”
    江绪微怔，看看眼前的馄饨，又把目光移到许芷身上。
    许芷笑笑，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是那笑容却极好看，她说：“我一口都没吃呢，别嫌弃我。”
    江绪的心一下子仿佛被柔软填满。其实就是许芷的这一份温暖，让他突然有了和她结婚的想法。
    还记得那年许芷跟随她妈妈来探望江雪岚。
    许芷陪着他说了许多话，虽然左不过是一些女孩子感兴趣的事情，他没有觉得厌烦。
    后来再想起来，却清楚的记得她说要送给他个东西，对他笑得样子，雀跃明亮，隐藏着些许的期待。
    经年日久，才会突然发现，当时对他的触动竟然那么深刻，让他一直觉得许芷这个人是温暖的。
    哪怕后来，许芷却又无缘无故，突然对他变了个态度，都没有改变他的想法。
    只不过少年的骄傲，让他再也放不颜面接近她。
    江绪深邃的眸底泛起他自己都无法隐藏的情绪，他看着许芷说：“就算你吃了，也没什么好嫌弃的。”
    那眼底仿佛藏了无数的深情，让许芷有瞬间的恍神，她心里微乱：“我这不是，注意礼貌嘛……”
    江绪的眼型长，眉锋冷厉，总是透着一股子冷漠疏离。
    此时却大不同以往，让人招架不住，许芷说着话声音都低了下去。
    江绪“嗯”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既然是许芷的好意，他没有推辞，不紧不慢将馄饨吃了。
    吃完饭，把药分好，放到一个小盒子里，拿上一杯温水，放到许芷跟前，照顾得无微不至。
    许芷从吃饭到吃药，再到躺下，几乎都没挪过地方。
    她望着刚洗碗回来的江绪，眼底是潋滟的微光，“你该回去上班了吧？我现在好多了，能自己照顾自己。”
    虽然是问话，但是语气里难免带上了些情绪，是不舍。
    江绪甩甩体温计递给许芷：“生病了，就别逞强。”
    许芷：“没逞强啊。”
    她忍不住翘起唇角，却又怕江绪看透她的心思，悄然拉高了毯子。
    吃过药后，许芷很快就睡着了，甚至连体温计都没拿出来给江绪。
    江绪打完电话回来，望着像个虾米一样窝在沙发上的许芷犹豫片刻，才轻手轻脚把人抱起来。
    许芷穿得是一件对襟的睡衣，体温计支着衣服，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漂亮的蝴蝶型锁骨。
    江绪的目光在那锁骨上停留片刻，移开眼，这才去取那只体温计。
    烧退了一些，不过许芷的眉还皱着，还是不太舒服的样子。
    江绪拉拉她身上的毯子。许芷这时无意识地“哼”了一声，很轻很软，听在江绪的心里，猫一样的抓人。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被许芷未张的唇吸引，刚刚才喝过水，殷红中带着水光。
    江绪低下头，凑近许芷，有淡淡的香水味和微苦的药味。
    唇与唇轻轻触碰，像是在心里燃了一束烟花。
    午后的阳光，笼在两个人身上，放肆地美丽。
    他不敢用力，怕把人吵醒，只是浅浅的触碰，仿佛时间格外绵长，足够记上很久。却又仿佛格外短暂，怎么都觉得不够。
    许芷这次感冒得严重，下午好了些，晚上却又烧了起来，不过没有中午时那么高得吓人。
    江绪一直留到晚上，这种情况，怎么可能放心走。
    许芷其实觉得自己的状态已经比昨天晚上要好了，但是不忍心拒绝，可她这里没办法留江绪。
    “我这里就没有其它能睡得房间。”许芷为难道。
    她家不小，房间也不少，但是有工作间，储物间，还有娱乐室，都占得满满的。
    江绪黑色的眼眸更深了些，他顿了顿道：“我睡沙发。”
    许芷：“这样也不太好。”让照顾她的人睡沙发，是不是太没人性了？
    江绪十分淡地笑了下，说：“那你说怎么睡？我睡床？”
    许芷：“……”虽然不是没想过以后的事情，但总得适应一下吧。
    眼看着许芷的神色变得微妙，江绪补上后半句：“你睡沙发？”
    许芷：“……”
    片刻后，她才反应过来，江绪在逗她。
    许芷气道：“随便你睡哪，睡地上最好。”
    江绪最后还是选择睡在沙发上。许芷家里有他爸爸之前放在这里的睡衣。
    这还是半年前，父母吵架，她爸爸被赶出家门时，趁着许芷不在的几天，借宿时留下的。
    许芷把睡衣扔给江绪就没再管他，早早就躺回到床上。
    许是白天睡得太多，晚上不过睡了几个小时，她就醒了。
    外面清亮的月光照进屋内的，许芷拉开卧室的门，往客厅看了看。
    客厅里借着月光，映出朦胧模糊的影子，安静的几乎什么都听不见。
    许芷想，江绪应该已经睡着了。她拿着水杯轻手轻脚地从卧室出来，到厨房去接水。
    接了水回来，许芷却又在半路上顿了脚步。这里看过去，只能看见沙发上有个人形的轮廓。
    不知道江绪睡得习不习惯，毕竟沙发其实相对江绪的身高来，并不算特别大。
    许芷把杯子放到一边，小心翼翼走过去。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要去看江绪一眼才放心。
    绕过茶几，许芷往沙发上看了眼。江绪平躺着，身体不是特别舒展，薄毯几乎一半掉在地上。
    许芷犹豫了下，走近江绪，想要把毛毯捡起来。
    到处都像是蒙上一层漆黑的幕布，许芷一个不注意，却似乎被什么绊了一跤，直直摔了下去。
    她压着声音，人眼看就要摔到地上，腰间一紧，却是被江绪捞了起来，整个人趴进了江绪的怀里。
    她的脸紧贴着江绪结实的胸膛，似乎能听见细微的心跳声。
    紧接着一个清明低沉的声音，闷闷地传过来：“大半夜的，投怀送抱，我看你的病是好了。”
    第29章
    许芷脑子里空白了好半天, 这才手忙脚乱地要爬起来。
    黑暗中，什么都看不清，许芷也不知道自己按到什么地方, 江绪闷哼一声，松开了握许芷腰间的手。
    “你吓死了我！”许芷跌坐在地毯上，惊魂未定。
    想到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压疼江绪, 她又关切地问：“刚刚压你哪了？很疼啊？”
    “没什么。”江绪稍稍坐起来，低头看向许芷, “趁我睡着，想干什么？”
    许芷轻咳一声：“我就是路过。”
    这个借口实属有点拙劣，即使室内只能看清人的轮廓，许芷还是有些心虚。
    大半夜里，跑过来为了看江绪一眼, 还试图给他盖毛毯。
    许芷单自己想想，都觉得很不对劲, 如果说出来，不知道江绪会怎么想她。
    怕江绪不依不饶追问, 许芷豁地站起来，“我回去睡觉了。”
    刚准备要走，手腕被江绪拉住。许芷心一惊，“干什么？”
    江绪很低地笑了下说：“紧张什么。我就想看看你还有没有发烧。”
    江绪起身, 伸手摸了摸许芷的额头。
    客厅内很安静, 静得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微热干燥的掌心贴在许芷的额头上，她忍不住问：“江绪，是不是无论谁和你结婚, 你都会对她这么好？”
    暗夜让暧昧如同昙花一般绽放, 随着这句话问出口, 许芷的心也不由提了起来。
    短暂的沉默之后，江绪说：“不会。不是无论什么人都能和我结婚。”
    许芷觉得江绪的话，从哪方面想似乎都可以解释，他好像给了答案又好像没有。
    不过反正都结婚了，出于什么原因的好，真的很重要吗？其实能这样好好在一起也未尝不可。
    许芷此时内心有些复杂的怅然，好像答案总是和她期望的差上那么一点。但是又并不是完全失望，毕竟她也不算是“无论什么人”。
    江绪这时松了许芷的手说：“没发烧，回去睡觉。”
    他不轻不重地推了推她：“不早了。”
    许芷被推着往前走了两步，也不知道江绪这么着急催她干什么。
    她忽然发现，刚刚江绪好像一点都不像是被吵醒的样子，不会是在她从卧室出来的时候就醒了吧？
    不好意思再问，许芷迅速回了卧室，关上门的才忘记把水忘在外面了……
    *
    许芷这场感冒断断续续，一直到去签合同时都还没好利索。
    但也不算是什么大问题，不发烧了，只是吃着些感冒药。
    这几天都是江绪在照顾她，让许芷有一种感觉，搬到一起住，真的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以至于那天江绪问她，回来之后，要不要搬家的时候，她一时心动，就那么答应了下来。
    第一次和江绪一起出行，还是赵学明开车送得他们。
    他是带着江雪岚给的任务来的，一路上就跟鹦鹉学舌一样复述江雪岚的话。
    “大姨说了，让你们去了别着急回，就当是渡一个小蜜月。”
    “就算是那边玩腻了，中间转上几个国家再回来。反正欧洲国家都挨着，也不大，就相当于和国内旅游差不多。”
    “大姨还说，你们的新房她这几天就找人再打扫一遍，保证你们回来的时候干干净净的。”
    “到时候，下了飞机直接住过去也行，反正那边东西都齐全着。”
    赵学明只是一个人口干舌燥地说，得不到后面两个人的回应。
    他透过后视镜看了眼江绪和许芷说：“得，反正我话是传到了。”
    许芷说：“辛苦。”
    赵学明：“……”
    他咬了咬牙又问：“你们没什么想说的？大姨问我的时候，我说什么啊我？”
    江绪慵懒地倚着车子的椅背，淡淡开口：“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许芷转头看了江绪一眼，“好像也没什么。”
    如果和她一起去得人是闺蜜，许芷或许会想想。
    但是换成了江绪，总觉得拉他无所事事闲玩，单想想就是一件不怎么现实的事情。
    江绪“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赵学明忽然叹了口气说：“这就是结婚，还真是挺无聊的。”
    江绪和许芷同时抬头看了赵学明一样，赵学明顿时觉得后颈麻麻的。
    他讨好地笑了下说：“我就是随便感慨一下。我们俗人谈恋爱就是出去逛个街，吃个饭看个电影，度个假旅个游什么的。你们显然比我们高雅一些。”
    江绪和许芷谁也没接这个话茬。许芷是觉得没什么所谓，她其实压根期望过和江绪约会。
    反而是江绪冷了脸，整个车内似乎都能感觉到他那股子低气压。
    一路无话。
    上了飞机，许芷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书，跟空姐要了一杯冷饮，消磨时间。
    江绪却是抽出一本旅游杂志翻看了起来，翻到他觉得好的地方，会停留片刻。
    一本翻完，他才对许芷说：“这个季节，欧洲有几个不错的，可以去的地方。”
    许芷本来还沉迷在书本的故事中，闻言反应了片刻，才露出诧异的表情。
    “你的意思是？”
    江绪直视着许芷的眼睛说：“我的意思是，把这次当作旅游度假也可以。”
    许芷愣了片刻后，蓦地笑起来：“是不是因为赵学明说得那些话？”
    没想到江绪也会在乎别人说什么，还挺神奇的。她其实觉得他们的生活，比想象中倒是好不少呢。
    江绪脸色划过一丝愠色，“不是。”
    许芷止住笑，心里觉得江绪就是，她说：“其实我也挺不喜欢约会的，和男人一起逛街看电影，那才是无聊呢。”
    江绪：“你和谁约会过？”他明明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但是漆黑的眼睛看过来时，让人觉得他有一种莫名的不悦。
    许芷：“……”还挺会抓重点的。
    “也不算是约会。”许芷解释道，“上学的时候吧，本来是四个一起，最后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完全是被坑过去，许芷还记得，明明平时喜欢做得事情，因为旁边这个人不对，却都变得没有滋味起来。
    江绪“嗯”了一声，心里莫名起了一股子焦躁。有些话本不该问，可又忍不住想知道，知道了之后只能放在心里不舒服。
    他对自己这种不理智，感觉无奈。江绪揉了揉眉心，半晌之后，忽又问许芷：“他怎么样？”
    许芷愣了下，才意识到江绪还在刚刚那个话题里。
    她努力回忆片刻，为难道：“不好说怎么样，人长什么样我都记不清了。”
    江绪眉头舒展开，又不咸不淡补了一句：“我记得上学的时候，有很多人追你。”
    不知道江绪为什么忽然拉着她一副畅聊的架势，许芷合上书说：“你怎么知道的？你不会偷偷关注我吧？”
    江绪抬眼看许芷一眼，那眼神仿佛她说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一样。
    许芷轻“哼”一声，“说着玩的，别当真。”
    江绪敛眉，扯了扯唇角说：“哪怕不关注，想不听到你的消息也难。”
    学校的风云人物，许芷必然还是最拔尖的一个。不单单是因为漂亮，做事风格也高调自我。
    许芷现在想起来，总觉得自己其实中二到不行，她微微红了脸：“上学的事情，我都记不清了。”
    江绪却变得饶有兴致，“是吗？追你的人，没有谁给你留下过深刻印象？”
    许芷其实很少回忆过往的事情。要说什么人印象深刻，她的脑海里第一时间跳出来的是江绪的身影。
    那是他穿着一身再普通不过的校服，站在操场的树荫下，摇晃的树影勾出他倾长的身形。
    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什么，只略略抬起头来，那双淡漠疏离的眼睛仿佛穿过时空，一眼就能望进人的心里。
    时隔这么多年，许芷的心依旧漏跳一拍，她的神色，终于变了变，仿佛带了某种怀念。
    江绪的眸光也跟着沉下来，意识到许芷或许是想到了某个人。
    许芷看了江绪一眼，立刻移开了视线，她说：“没有。谁闲着没事老惦记以前的事。”
    可是许芷越这么说，就说明越是有这么一个人。说不准还是许芷不太愿意提及的人。
    不等江绪再问什么，许芷有些慌乱地重新拿起手边的书，说：“你如果无聊就找点事情做，都打扰到我看书了。”
    许芷的慌乱一方面是因为她怀念的人就在眼前，生怕被看出点什么来。
    另一方面，她没想到自己竟然时隔这么多年，还能记江绪这么深。那一瞬间，好像曾经那一眼的怦然心动，又复苏了一般。
    江绪默然不语。半晌之后，才重新拿起手边的旅游杂志，可是他却并没有什么心情翻阅。
    他记得上学时，许芷的朋友其实并不多，常常能看见她独来独往，更别说比较亲近的男生。
    许芷不缺男生追求，但是学校里从来没有传过她和谁有过暧昧。反而是她脾气暴躁，骂哭了哪个天天递情书的男生，倒是被传得津津有味。
    或许并不是上学时的同学。江绪微微合上眼，将杂志扣在脸上，有些心烦意乱。
    他想，或许是许芷大学，毕业之后，他们没有任何交集的那些年，许芷遇到了什么人。
    第30章
    这次出行, 许芷还算是有计划。
    到达的当天休息，第二天签合同，第三天参加时装秀, 没什么其他的事情，就可以直接回家。
    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才到没多久, 赵帆就打过来电话，问她可不可以今天签合同。
    赵帆说：“是这样的。明天唐珠有点其它的事情, 抽不出时间来。既然我们对合同也都没什么意见，晚签不如早签。”
    许芷这边自然是觉得没什么问题，不过其实这次签唐珠做代言人，总有一种简单的敷衍的感觉。
    说不清这种感觉是从什么地方来的，许芷撑着下巴望向窗外陌生的景色, 心想大概是因为自始至终，她都没有直接联系到唐珠本人, 仿佛是隔了一层迷障。
    不过不管怎么样，合同还是要签的。请唐珠做代言人, 对开发高端客户市场，是一件有益无害的事情。
    再次检查过合同，许芷拿上必备的物品。临出门前，她犹豫了下, 想着要不要告知江绪一声。
    如果江绪现在知道了, 肯定要陪着她去。在飞机上聊过以后，成年的江绪和少年的他，似乎重叠在了一起, 总在她脑海里时隐时现。
    许芷想了想, 觉得这会还是少见江绪的好。反正这种感觉应该只是暂时的。
    按照赵帆给得地址, 许芷打了车过去。
    这是一间工作室，唐珠这个级别的模特，有自己的团队，听小道消息说，唐珠很有可能要回国发展。
    接待许芷的人是唐珠的助理，问清来意之后，直接把许芷引进会议室。
    在等待过程中，时间变得格外漫长。这种感觉让许芷变得极不舒服，比约定的时间已经晚了将近二十分钟。
    她意识到，在合作的对方眼里，这并不是一个平等的合作关系。对方并没有给她相应的尊重。
    诚然她的服装品牌的名气并不高，或许唐珠觉得不足以让她这个知名超模来当代言人。只不过是碍于江雪岚的面子才勉强答应。
    怪不得她总觉得有哪些地方不太对。许芷觉得有些好笑，没想到她在最后签约的时候才发现。
    又等了半个小时，赵帆才匆匆忙忙赶紧来。他是一个微胖略矮的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整个人搭理得一丝不苟，身上喷着极浓的香水味。
    “抱歉啊，我这边事情多，让你久等了。”赵帆见人三分笑，即使迟到，也让别人不好发火。
    许芷的目光往赵帆身后瞟了眼，笑了：“唐珠小姐不来吗？”
    赵帆圆滑的解释道：“刚刚被设计师打电话叫走了。你知道的，明天的时装秀，她压轴出场，设计师最为看重，所以要力求完美。”
    许芷把玩着手里的笔问：“这样啊。我能问一下，唐珠小姐和我婆婆是怎么认识的吗？竟然能让唐珠小姐屈尊给我这个没什么知名度的品牌做代言。”
    赵帆轻咳一声，面露尴尬。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面上可能过得去，但是有的人就偏偏喜欢挑明。
    “江老夫人对唐珠算是有知遇之恩。”赵帆言简意赅解释道，“不过，唐珠并不是看不起你的品牌。相反，无论从设计还是品质，她都非常看好你的产品。”
    许芷扬眉：“这我倒是不懂了。看起来唐珠小姐，似乎并不太热衷给我的品牌做代言人。或者说，不太喜欢我？”
    既然看好，为什么总觉得对方其实并不太想代言，甚至有些暗戳戳给她秀自己优越？
    无论是合同内容还是今天签合同，似乎都很抵触和她见面。
    显然不是对产品有意见，那就是对她本人有意见了。
    赵帆说：“抱歉，一些私人原因，不方便透露。”这意思就是默认了。
    说着抱歉，可他的神态里却没有任何抱歉的意思，反而用一种愤愤不平，和审视的目光看着许芷。
    她之前得罪过唐珠吗？
    许芷用力回想，对唐珠这个人的印象也只限于一个模糊的印象，以及在网络上她气质高冷走秀超模形象。
    但或许以前见过，她说了什么话，让唐珠耿耿于怀，也不是不可能。
    许芷握着笔的手紧了紧，退让道：“如果有什么误会的话，我想和唐珠小姐面对面谈谈。”
    赵帆却想也不想拒绝了，他说：“对不起，这个我安排不了。在商言商，我觉得也没有必要有什么私人牵扯。你可以相信唐珠，她工作时，不会掺杂个人情绪。”
    许芷觉得好笑，不掺杂私人感情吗？单签合同这一件事，就让她看上去比唐珠矮了一头。
    那么多限制条件她没意见，亲自飞过来她没意见，随意改了签约时间她没意见，像个求人办事的让她等在办公室枯等将近一个小时，她再没意见，难道她傻吗？
    事情不了解清楚，这合同她是没办法签得。
    许芷说：“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份合同我签不了。”
    赵帆有些急了，他说：“你这样的话，我也不好交代不是。”
    许芷也不为难他，“不用你们交代什么。我自己会去说，是我临时改了主意。”
    从工作室出来，许芷没有打车。一个人沿着马路往回走。天色阴暗，云层黑沉沉地压下来，让人透不过气来。
    之前和孟宁谈赞助的事情没有谈拢，现在和唐珠的代言也没有谈成，许芷的心里涌上一股挫败感。
    之前许芮就说过，她这个人眼里揉不了沙子，想要把服装品牌做起来很难。还是做一些纯粹的工作适合她，可她偏偏不信。
    这一刻，许芷真的有些怀疑自己。其实当时只不过做一个小小的妥协，那利益不过也只是利益而已。
    可她偏偏就做不到，哪怕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走了不过十几分钟，江绪打过来电话。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濛濛细雨，许芷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
    江绪：“出去了？”
    他这边收拾好，去敲许芷的房门无人应答。打电话过来，却听见许芷那边有嘈杂的声音传过来。
    许芷收拾好阴郁的心情，说：“嗯。我找赵帆签合同。不过我突然觉得唐珠不太合适，所以没签上。”
    街边车辆驶过的声音，和路人说话的声音，混合着雨声风声，一起挤进手机里。
    江绪顿了顿，问她：“你在马路上？”
    许芷“嗯”了一声，给匆匆走过的行人让了让路，“酒店到他们工作室不算远，所以想走一走。”
    “我去接你。”江绪望着愈加黑沉沉的天色，皱起眉头，“你在哪条路上？”
    许芷拒绝道：“那么麻烦干什么？我……”
    “许芷。”江绪截断许芷的话，声音陡然严肃，“天黑以后，不安全。”
    天边黑云滚滚，说不定一会就是大雨倾盆，天提早就会黑了。
    许芷默默低叹，跟江绪报了自己所在的位置。
    挂了电话，她也不走了，怕等会和江绪错过，便随便找了个地方躲雨。
    等了也就十几分钟，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了路对边。
    此时雨已经大了起来，隔着重重雨幕，许芷看见了从车上下来的江绪。
    他撑开黑伞，往这边望了一眼，径直穿过马路，向许芷身边走来。
    许芷定定看着江绪，有些移不开视线，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江绪是为了他专程过来的。
    江绪走到许芷跟前，垂眼细细打量了许芷的神色，问她：“心情不好？”
    本来许芷已经收拾好心情，可突如其来的关心直接让她破防了。
    雨淅沥沥地下着，她的心跟着变得潮湿，眼睛酸涩，起了水雾。
    许芷低下头，遮住眼底翻涌的情绪，她不知道怎么，忽然变得特别委屈。
    “没有。”许芷闷声说，听起来却不像没有的样子。
    雨伞将挡住了外面的风雨，打在伞面上的“噼里啪啦”的声音，更让这小小的空间显得静谧。
    江绪显然不信，他不知道中间有什么纠葛。但是许芷来之前对签合同的事情还抱着极大的信心，和一份雀跃的心情。
    在她下午去了一趟唐珠的工作室之后，整个人态度都变得不一样了，她内心不失落失望是不可能的。
    他想要知道缘由其实也并不难，只要给唐珠或者赵帆打一个电话，必定能问出什么来。
    可是这大概并不是许芷所希望的，如果她乐意，那肯定会直接告诉他。
    江绪微微倾身，雨伞跟着向许芷这边倾斜，骨节分明的手抬起许芷的脸，江绪沉声问她：“哭了？”
    他的声音里饱含着关切，深邃的眼底似乎有着一丝心疼。
    许芷只觉得眼睛更酸了，明明她只是想要散散心，并不是真的想哭的，为什么江绪一句话就能把她变得懦弱呢？
    许芷移开视线，打掉江绪的手。她不愿意在他面前为了这点事丢人。
    怕江绪看见，许芷靠近他，头抵在江绪的心口，闷声说：“你别看我行吗？”
    江绪垂眼，看见许芷粘了雨水变得湿润的发丝，看见她小而软润的耳垂，细腻得几乎透亮的皮肤，以及倚靠着他样子，心里发疼。
    他抬起手，忽然有了一种将人紧紧抱进怀里的冲动。
    第31章
    江绪的手才搭在许芷肩头, 许芷却已经收拾好情绪，白净的面容泛着微红。
    许芷仰起脸，“我们回去吧, 我不想淋雨，看起来有点傻。”
    江绪握着许芷肩头的手紧了紧，“你也知道有点傻。出门为什么不提前说？”
    许芷觉得肩膀被江绪捏得有点疼, “嘶”了一声，“忘了。你捏疼我了。”
    “疼了下次就记住了。”江绪手一松, 滑下来，握住许芷的手。
    许芷和江绪一起挤在伞下，意有所指地说：“是啊。”
    她起码记住了一些教训，别人示好前或许别有目的，没有签得合同永远不要抱有太大的希望。
    江绪开这辆车很新, 许芷坐进来左右看了看，车内有挂饰, 后座还扔着一本书，两个抱枕。
    空气中有若有若无清新剂的味道, 看上去应该属于私人车辆。
    许芷系上安全带，好奇道：“这车是从哪来的？”
    她对江绪的人际关系，仅仅停留在赵学明身上。没想到江绪前脚到，后脚就有人给送车过来。
    “认识的一个导演。”江绪回得有些漫不经心, 他看许芷一眼, “喜欢这辆车？”
    许芷开车，但是对车的品牌型号没有什么研究的兴趣，她摇摇头, “随便问问。没想到你的人缘还挺好。”
    “没想到？”江绪缓缓重复道, “你是不是一直对我有什么误解？”
    许芷眸光闪了闪, 看向一旁，雨水在玻璃窗上炸开细小的水花，她喃喃说：“我又没有多了解你。”
    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江绪没有听清，追问：“刚刚说了什么？”
    “没什么。”许芷不肯再重复，“谁让你看起来就有点不近人情的样子。”
    “对你，有吗？”江绪问，语气平淡，看神色却多了几分认真。
    许芷微微睁大眼睛，看向江绪，“那不是当然的吗？尤其是对我。上学的时候，你见到我，都没有主动打过招呼。”
    江绪沉默半晌，看着眼前模糊的雨景，心里莫名有些遗憾，“大概是因为我们不熟。”
    许芷控诉：“我们班一共才三十多个人，我感觉就你不想和我说话。”
    江绪倒没觉得自己有区别对待许芷，性格原因，他不太喜欢热闹，而许芷总是众星捧月。
    没想到，许芷能突然把旧账翻到小学去。
    江绪总觉得争起来没想好处，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下意识敲了敲，问：“明天有个聚餐，去不去？”
    明天本来是原定的签合同的日子，现在好了，反正是空出来了，那不如就去。
    不过许芷莫名不想答应得这么痛快，她勾了勾唇说：“我考虑考虑。”
    吃过晚餐，回到酒店。许芷思来想去，觉得合同签不成，怎么也要先跟拉线的江雪岚道个歉。
    电话打过去，江雪岚很快就接了，“小芷，到地方了？感觉怎么样？”
    她的声音是温和，带着长辈的慈善和关切。
    许芷顿时觉得刚刚想好的话有些难说出口，她咬咬唇说：“挺好的。就是有一件事想跟您说。”
    她的语气有着犹豫和做错事一样的心虚，江雪岚听出来了，笑道：“放心说吧，是不是江绪欺负你了？我肯定站你这边。”
    “没有，我们怎么会吵架。”许芷的心稍松，“我不打算签唐珠当代言人了，辜负了您的好意。”
    江雪岚接话很快，她轻笑：“没事，这还用特意说。本来我也是想起这么个人来，瞎提的建议。”
    生怕许芷心里不舒服，江雪岚反倒是安慰起她来。让许芷心里又舒服，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挂了电话。
    许芷又把消息发到了群里，立刻引起一片哀嚎。
    【邱清涵】：“真的不请唐珠做代言了吗！！”
    【邱清涵】：“我的粉丝可都翘首以盼呢！就等着打脸那些说我时尚资源不行的！”
    【邱清涵】：“呜呜呜，为什么啊！你给我个让我能接受的理由！”
    【黎欣妍】：“真的吗？是不是对方又突然变卦了？”
    【许芷】：“不是。是我决定不签了，抱歉。”
    【黎欣妍】：“为什么呀？我记得你也挺期待来着。”
    【邱清涵】：“就是啊！！理由呢！！”
    许芷觉得不把事情说清楚，邱清涵和黎欣妍肯定不会罢休，她干脆把今天的事情，发了一段语音到群里。
    【黎欣妍】：“所以你和唐珠之间有点个人恩怨？”
    【许芷】：“不是我们之间，是她本人对我有意见。我都不知道。”
    【邱清涵】：“啊啊啊！这绝对是你能做出来的事情！得罪人都是分分钟的事情！那个赵家二女儿你记得吧？”
    【许芷】：“说清楚名字。哪位？ ”
    【邱清涵】：“赵琪！在人家生日宴上把人骂哭了，你没事人一样就走了！”
    【许芷】：“记不清了……我一定不是无缘无故骂她吧？”
    【邱清涵】：“你问我，我哪知道去。就听说你嚣张跋扈来着……”
    许芷对不上脸，所以压根想不起来。她主要是跟她们交代一下情况，所以聊了两句，就退出了微信。
    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最对不起的就是江雪岚。许芷想着不如买件礼物送过去，就当是赔礼了。
    不过送东西也不能送一个人，还有自己妈妈呢。万一听说陆丹听说她给江雪岚买了，却没有她的，指不定会怎么伤心呢。
    陆丹喜欢包，江雪岚应该也讨厌。不过这包也不能送随随便便就能买到的。一定是最新限量，但是两个不同的包。
    最近许芷忙着，在这方面也没太关注，她打算回去就送，这么短的时间买上，自然是找朋友买更快更方便。
    过来这边，许芷也不是没有朋友。马上有个影响力不小的时装秀，混迹各大秀场的莘白安一定早就到了。
    莘白安接到许芷电话时，正在酒店里试衣服，按了免提，调侃她：“听说你正新婚燕尔呢，怎么还有时间给我打电话？”
    许芷笑起来：“消息传这么快吗？我还没办婚礼，不过你现在给我红包，我也不介意。”
    “想得倒是挺美你，我还没喝喜酒呢！”莘白安笑起来，忽而又变得神秘兮兮地问她：“哎，听说你家那位又高又帅！那方面怎么样啊？大吗？”
    许芷怔了下，才知道莘白安问了什么。
    莘白安男朋友常换常新，平时说话也荤素不忌，许芷却陡然红了脸，“聊点正事。 ”
    莘白安低笑：“你不是吧？做都做了，还怕聊呢？不对……你们不会还没有吧？”
    许芷拿莘白安没办法，这是一个她搞不定的人，她无奈道：“没完了是吧？”
    “呀！我猜对了。你们都不试试就结婚，万一他不行……”
    “你别猜了，不如猜猜我现在在哪？”许芷立刻打断莘白安。
    莘白安：“你不会是……”
    聊了几句，这次发现，她们不仅仅在一个城市，其实就在同一家酒店。
    莘白安高兴坏了，她说：“你等等我，我现在立刻就去你那。对了，明天我们有个大趴体，你一起来吧。我拿衣服过去，一起选。”
    许芷有些犹豫：“明天啊？什么时间，我这边不太好说……”
    她不知道江绪说的聚会是什么时候，如果时间错开，她两个都能去，如果必定要选其中一个……
    “你现在怎么犹犹豫豫的！”莘白安不耐烦道，“都不像你了。不管啊，你得陪我去。”
    许芷：“你先过来再说吧。衣服带上。对了，我要两个最新款，限量的包，有吗？”
    莘白安：“我手里没有，不过一个电话的事。”
    不过几分钟，莘白安就提着箱子，到了许芷门口。
    许芷拉开房门，乐了：“真行！拿一箱子衣服，你想试一晚上？”
    莘白安：“也不是不可以啦，主要是看见你太高兴。现在聚会上没你，我可寂寞了。”
    许芷把人拉进门，“是吗？我怎么记得你现在都混成时尚杂志的主编了？”
    莘白安刚把箱子拖进屋内，拎了两条裙子出来，就听见敲门声响了起来。
    “这么晚了，谁敲门啊？”莘白安喊了一声去洗手间的许芷，“开门。”
    许芷匆匆出来，她不用想就知道是谁。走到门口，许芷下意识回头望了眼镜子，这才拉开房门。
    莘白安看见了，觉得特别的不对劲，这大半夜，见谁啊，还得照照镜子。
    许芷只把门开了个小缝，露出脸来，小声问：“怎么了？”
    江绪见她鬼鬼祟祟的样子，神色微暗，“没什么，问你点事，方不方便进去？”
    许芷：“在门口不能说吗？”
    她不太想让莘白安看见江绪，不然说不准一晚上得跟她聊点荤素不忌的话题。
    还没等江绪说话，忽然从许芷身后绕过一只细白的手，搂住了她腰，接着门忽地一下就被拉开了。
    莘白安从许芷背后探出头来，见是一个大帅哥，有点眼熟，但是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她翘起唇，似笑非笑道：“干嘛呢？什么时候偷偷约了这么帅个男的？”
    许芷白皙未施粉黛的脸红了，她戳戳莘白安，觉得自己人生的风评不好，一半都是被这个人害的。
    大家互相见了面，许芷不得不做介绍。
    “江绪，这是我朋友，莘白安。刚刚知道我们在一个酒店，她过来找我。”
    “莘白安，这是……我老公，江绪。”
    江绪只是很淡地看了莘白安一眼，目光在她搂着许芷腰的手上停留一瞬，接话道：“你好。”
    莘白安哪想到人家是一起来的。见江绪不看她的脸，却看她的手，心思转得比眼睛还快，她立刻松手，笑道：“你们聊哈，如果需要我回避，我马上就能走。”
    许芷跟着江绪身后去了他房间，边走边解释，“她就是那样，别介意。”
    江绪脚步一顿，许芷撞到江绪的背上。江绪回头看她一眼，却什么也没说。
    许芷跟进去，见江绪径直去小冰箱里拿了水，忍不住问：“找我干什么？”
    江绪拧开瓶盖，顿了顿，才不紧不慢说：“听见外面有动静，所以看看你。”
    许芷倚在房间的长桌旁，眼睛眨了眨，忽然笑了：“看我干什么？有没有约帅哥？”
    江绪唇角弯了下，问：“我有那么无聊？”
    他仰头喝了两口水，喉结随着他的动作滚动，看上去有些性感，哪怕是他只穿了家居运动服。
    衣服看上去很柔软，很轻薄，似乎能感觉到拿衣服下面蕴藏着的肌肉力量。
    许芷的视线不由下移，莫名就想起刚刚莘白安问她的话。
    说实话，她又没见过，也没对比，她怎么知道。
    在许芷愣神时，江绪忽然问她：“看什么？”
    他的很直白地看着她，许芷的心漏跳一拍，她遮遮掩掩说：“没有，没看……”
    江绪忽地倾身过来，吻住了她。这吻仿佛一场狂风暴雨，骤然让人无措，仿佛是怕她逃开，江绪抬手按住了她后颈，压向他，让吻变得更深。
    第32章
    许芷被这突然的吻惊得脑子一片空白, 反应过来之后，她没有推开江绪，却也没有回应。
    半晌过来, 江绪揽着许芷的腰，轻轻一提，许芷下意识勾住了江绪的脖颈, 人却坐在了长桌上。
    吻结束了，可江绪并没有远离, 反而更加亲昵地挨着她，彼此的呼吸都是暧昧的气息。
    许芷抬眼，眼波仿佛氤氲的雾，让人迷醉，她轻轻咬了下殷红的唇瓣, 问：“你干什么呢？”
    这么明知故问的话，不过是隐藏了一个意思, 你为什么要吻我？
    江绪放开钳着许芷腰身的手，撑在桌子上, 深深看着许芷，说：“确认一下。”
    许芷眸光闪了闪，心里已经如明镜，却还是问：“确认什么？”
    江绪微微俯着身, 和许芷对视片刻, 轻笑：“确认你今天还想不想去隔壁睡。”
    许芷张了张嘴，半晌缓缓骂他：“少自恋了。”
    她伸手推了江绪一把，“让开点, 我那边还有朋友。回去迟了, 她肯定以为……”
    后半句噎了下, 许芷没说出口。
    江绪顺势退开些，没有追问许芷到底想说得是什么。只是盯着许芷略显慌乱的背影，远不如她表面上那么冷静。
    许芷甩上江绪房间的门，靠在门口，只觉得心口起伏得厉害。
    她自然明白刚刚江绪真正的意思，他想确认她是不是对他有男女的欲.望。
    许芷自认并不是一个超凡脱俗的人，不过就是饮食男女中的一个，她就是有点简单的，直白的那种世俗的想法。
    刚刚她把江绪从上看到下，大概是因为受莘白安的影响，目光简直有点赤.裸.裸地在说，我对你有那么点想法。
    眼睛有时候是最容易泄露秘密的，许芷闭上眼睛，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半晌才收敛好情绪，回到隔壁房间去。
    许芷一回来，莘白安就把她从上看到下，暧昧地笑起来：“你们俩这么纯情吗？就接了个吻，这就回来了？”
    许芷：“……”
    她白在外面待了片刻，许芷无奈道：“你在我身上装监控了？”
    莘白安噗嗤一笑说：“监控没有。你的口红花了，嘴还有点肿。还有，这么点时间能干什么啊？”
    许芷：“……”
    她是觉得嘴唇有点麻痒，原来是肿了吗？江绪属狗的吧，亲那么用力。
    见许芷不说，莘白安又问：“哎，你老公接吻水平怎么样？”
    女生之间，没事也爱分享点这种小秘密。许芷抿了下唇说：“无可奉告。”
    莘白安瞪大眼睛：“不够意思啊，我以前交往哪个男朋友不跟你分享的。”
    许芷眉眼弯起，半开玩笑地说：“大概因为你那是男朋友，我这是老公，不好换。”
    说白了，就是莘白安其实对那些男朋友并没有多少真心，所以可以拿来当姐妹之间的谈资。江绪对许芷却是不一样的。
    莘白安却一下子就明白了许芷的意思，她审视地看着许芷说：“动真心了？”
    许芷的笑容渐渐没有，取代的是有些迷茫，她说：“也算不上什么真心不真心吧。但是，他是特别的。”
    长大后再见，就单纯觉得江绪帅，冷起来像冬日的霜雪，格外吸引人。
    相处过之后，觉得他很多时候都恰和她心意，没有办法列举出来的那种，但是合心意，很难说会让人心动。
    可是当她忽然开始无法忽视地控制不住心跳时，这人就变得对她有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想要多看两眼，想要多说两句话，或者不由自主想靠近，甚至这个吻都是引人无限遐想的。
    她不知道这种感觉是停留在某个地步，但是说动真心，她又觉得很遥远。
    莘白安只是笑，“那挺好。”
    许芷看着自己这位感情丰富的朋友，问：“白安，这么多年，你就没有爱上哪个？”
    莘白安神色有一瞬间恍惚，接着又笑起来：“爱是痛苦的，喜欢是快乐的，所以我对男朋友从来只有喜欢。”
    许芷愣了下，心里有些说不清的闷，她说：“我确实只听过爱而不得，没有听过喜欢而不得。”
    气氛因为这一句话，突然就冷了下来。莘白安手里的衣服被她握出了褶皱，她忽地又说：“千万别爱上一个只是喜欢你的人。”
    话是对许芷说的，却更像是在说她自己。许芷想说“不会”，还没开口，就听见敲门声。
    莘白安冲许芷眨眨眼睛，“不会是你老公又想你了吧？”
    许芷其实也觉得奇怪，她嗔莘白安一眼说：“怎么可能。”
    拉开门，外面站得不是江绪，而是一个服务人员，送了些零食饮料。
    不用想就知道是谁送得，许芷唇角不由翘起来，心里流淌过丝丝的甜。
    莘白安什么样温柔体贴的男朋友没见过，都忍不住夸了句：“你老公看上去挺不错。”
    东西放到桌子上，许芷从床上翻出自己的手机，这才发现江绪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江绪】：“明天下午的聚餐，叫你朋友一起来。”
    【江绪】：“早上不等你们吃早餐，让服务员拿了些吃得给你们。”
    其实只一眼，江绪就看出莘白安是一个爱玩的人，她有一双十分不安分的眼睛。
    许芷则不同，她看人时总是带着审视和高傲，看上去防备心很重，显得挑剔又难伺候。
    这样的两个人能凑到一起，说明许芷和这个朋友关系一定不错，大概会彻夜闲聊。
    许芷看着手机，有些犹豫，下午的话，那莘白安肯定是不去的。她想了想，决定还是重友轻色。
    【许芷】：“莘白安明天有个聚会要参加，应该是来参加时装秀的一些朋友，喊我过去。”
    【许芷】：“你朋友聚会我就不去，我也都不认识。”
    信息发出去，许芷的心里有些忐忑，不断想着江绪会回什么。
    等了半天，才等到江绪回的消息，就一个字“好”。
    许芷：“……”她觉得她有点魔怔了，就不应该聊这些情情爱爱的话题。
    *
    参加聚会的人，多多少少有些是许芷认识的。不过都是几面的缘分，就算好一些的也是塑料姐妹情。
    许芷和莘白安坐一起，耳里听着她们聊时尚，聊度假，聊最近交得男朋友，思绪有些飞，不知道江绪这会到没到地方。
    江绪临行前告诉许芷，他今天要开车去那位导演朋友的酒庄，至少要开上一个小时的车。
    聚会的人，大约就是一些电影明星，知名编剧，还有影视行业的各类人。
    江绪最后对她说：“你去肯定会觉得无聊。”
    许芷想，他大约是在给她找没去的最合适的理由，真的是有些体贴。
    这个时间，江绪也已经到地方了。打过招呼之后，大家都比较自由，吃东西的，玩游戏的，闲谈的，不一而足。
    往常的时候，这样的聚会，算是江绪觉得最轻松，比较喜欢的。
    但是今天打过招呼之后，他忽然就觉得有些无聊，大家聊着各种影视投资，未来的前景，他都没有什么兴趣去听。
    找了个地方坐下，江绪拿出手机来，翻了翻新闻，打开微博。
    这是他很久之前注册的一个账号，名字和头像都是默认的，其实他不喜欢玩，所以也就懒得改。
    平时登录，顶多也就是看看影视圈的内容，毕竟做这一行，不能不对网上的动态保持敏感。
    也就是前不久，林秘书提醒他，网上有流传出他的照片，不过公司的公关很快就处理掉了。
    江绪扫了眼那张照片，其实照片上不止他一个人，他身旁还站着穿着他外套的许芷。
    许芷的身影有些模糊，但是光打得很亮，侧影都能看出这是一个极好看的女人，身姿气质明艳又张扬。
    林秘书问他：“许小姐的照片在网上传遍了。我本来想处理的，不过她照片已经被认领了。”
    从那个时候开始，江绪才知道许芷照片的事情，他还顺手关注芷妍服装广播。
    今天再打开，才发现就在昨天晚上，他们更新了前不久许芷拍得那组照片。
    江绪一张张翻过去，看得并不算特别仔细，不过翻到最后，他停顿片刻，把图截了下来，给许芷发了过去。
    就在这时，身边有个人坐了过来。
    江绪转过头看了眼，关掉手机，主动打了招呼：“刚来？”
    唐珠有一张高级厌世脸，轻轻瞥江绪一眼，说：“来了有一会了，不过你没看见我。”
    江绪：“刚才在看手机。”
    唐珠的目光在江绪的脸上停留一瞬，“听说你结婚了。”
    她想说声恭喜，却硬是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江绪掀起眼皮，很轻地笑了下，“是，刚结婚不久。”
    那笑容在唐珠看起来有些刺眼，她下意识看向江绪的手，修长的手指上，套着一枚素净的戒指。
    唐珠忍不住问：“你爱她吗？”
    江绪的神色微敛，爱这个词对他来说过于重，他觉得对许芷的感情，喜欢是最恰当的。
    不过在外面，江绪并不喜欢透露自己的感情生活，他的语气有些凉：“这不应该是一个问题。”
    第33章
    许芷收到江绪发过来的信息时, 正在听莘白安聊时装秀的事情。
    她不免就有些开始憧憬自己的品牌将来办秀时采用什么样的概念和主题，一时间有些失神。
    莘白安讲到一半，忽然停了, 她扭头冲许芷努努嘴，“你手机是不是亮了？”
    手机被她搁在大理石桌上，此时在昏暗的厅内照出一片光亮。
    许芷倾身看了眼, 拿起手机，见是江绪发过来的, 唇角不由弯了弯。
    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江绪给她发了一张她的照片。
    这还是昨天晚上品牌官博发得，一群网友在下面说，这张看着风格和别的不一样，明艳风情。
    还有不少粉丝在评论里, 格外的放飞，大喊“姐姐我可以”, 饶是许芷这种被夸惯美的人都觉得没眼看。
    “我一直觉得我是个直女，但是看见姐姐我就弯成了蚊香。”
    “穿了你家的衣服, 我也能拥有这种盛世美颜吗？”
    “请问，买衣服送老板吗？送得话我现在就去下单了，不送就算了。狗头.jpg”
    “我已经二十分钟没看见新鲜老婆了！老婆出来直播！我能把咱家的店买空！大哭.jpg”
    也不知道江绪有没有看见那些评论，发这张照片是个什么意思。
    不过让许芷更惊讶的是, 江绪会关注她的服装官博, 上次她那张照片网上传得比较广，所以也没奇怪江绪会看见。
    思索片刻，许芷简单回道：“照片怎么了？”
    江绪见许芷回过来信息, 没再和唐珠说话, 低头专心回许芷的信息。
    【江绪】：“你这张照片是后来补拍的？”
    补拍？许芷没太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其实她已经不太记得昨天发出来的照片都有哪些了。主要是她也没有仔细看。
    江绪这么一问, 让许芷又登上微博去翻了翻那些照片。
    其实前面都是一套组图，风格一致，是领结婚证那天，蒋进给邱清涵拍广告的时候，顺便给她拍得。
    没想到江绪竟然还记得清楚，挑出了不是那天拍得那张。
    【许芷】：“不算补拍，是黎欣妍让我帮她试衣服时顺手拍得。”
    【许芷】：“你现在到地方了吗？”
    【江绪】：“刚到一会。”
    【许芷】：“你们几点散场啊？”
    【江绪】：“没有限制。”
    【许芷】：“那我晚上要不要等你一起吃饭？”
    【江绪】：“我一会去接你们。”
    【许芷】：“就我自己，她晚上还有别的事情。”
    眼看着江绪不知道在跟谁聊天。
    明明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唐珠忽然就有一种被晾在一边的感觉。
    她心里不大痛快，撑着下巴，突兀地喊了江绪一声。
    江绪抬眼，目光在望过来时，那里面淡淡的笑意转淡，“有事？”
    唐珠顿了顿说：“昨天签合同的事情。你……许小姐，回去有说什么吗？”
    许芷什么都没说，那就是不太想让他插手，否则以许芷的脾气，会直接让他帮忙。
    江绪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你是有什么话想让我转告她？”
    她这个词，在这种情况下，不知怎么，让人觉得格外亲密。
    唐珠侧着头看向江绪，声音清冷，“也没什么。许小姐突然说不签合约了，所以我想问问你。”
    江绪“嗯”了一声，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只是平淡地说：“如果给你造成什么损失，我补给你。”
    许芷签不签都有她自己的理由。不过线是江雪岚的牵得，自然有一份人情在，就算事情没谈成，人情也会还。
    生意场上的事情，江绪从来都不吝啬，何况当年唐珠也算是帮过他大忙。
    “那倒也没什么。”唐珠轻轻笑起来，“明天的时装秀你来不来？”
    江绪扫了眼手机，想着许芷不会错过这样的活动，他说：“会去。”
    许芷半晌没见江绪回她，干脆把手机放进了手包里，以免等会走得时候忘记。
    刚把包放到身侧，就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许芷抬头，觉得眼前这个网红脸的美女有点眼熟，却想不起名字。
    许芷眼底的迷茫让赵琪心里极不舒服，她哼一声道：“我是赵琪！你年纪也不算大，怎么记性变得这么差？”
    这下许芷可算是想起来，只不过赵琪的模样变化有些大。
    现下的社会里，整容也不算是什么大事，许芷也没特意点破，她说：“哦，是你啊。”
    其实许芷不太爱搭理赵琪，之前邱清涵和她提赵琪时她没对上人，现在对上了，才想起那时是为什么和赵琪闹了矛盾。
    那天赵琪生日，许芷过去给她庆生。说起来她们不算熟，但是许芷当时还比较热衷各种社交活动，所以收到邀请函时没多想就去了。
    这并不是一个小型的宴会，赵家请了不少人过去，见到每个来宾自然都是要寒暄一番。
    赵父对许芷不熟，可谁不知道许家的大女儿许芮？所以话题自然就扯到了许芮身上。
    他说许芮不仅人长得漂亮，还聪明，有魄力，十句话里九句都不乏溢美之词。
    夸完之后，话题一转，还不忘对赵琪说：“你现在也长大了，以后多向人家姐妹俩学学。”
    这就是家长的通病，永远都是别人家的孩子好，许芷根本没当一回事。
    赵琪的脾气却上来了，她一撇嘴说：“三十多岁都没人要的老女人，有什么好学的？”
    就这么一句话把许芷惹毛了，不过她还没开口，赵父就言辞训斥了赵琪，许芷反而不好发作。
    她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谁知道赵琪因为被训斥心里更是生了不满，竟然又找到许芷当面说：“我刚刚有说的不对吗？聪明有什么用呢？谁不知道你姐姐被男人甩了？”
    许芷气得狠了，反而笑了，她说：“张口男人，闭口男人，你活着就是为了男人？”
    她上下打量了赵琪，又说：“我姐姐三十多也是漂亮了三十多年。不像你，白活了二十多岁。”
    其实许芷也不过是从赵琪看中的地方稍稍打击了她一下，还没提赵琪不学无术，走关系买学历的那些黑历史，赵琪就那么哭了。
    再后来，许芷才知道赵琪喜欢的男人，喜欢许芮。
    但也因此，许芷越发看不上赵琪，喜欢不喜欢是他们之间的事情，凭什么无辜的许芮要受到牵连。
    没多给赵琪眼神，许芷倚在沙发上，拿起手边的鸡尾酒，抿了一小口。她酒量差，不敢多喝。
    赵琪看许芷这样子，就觉得讨厌，她生日时被许芷骂哭的事情在圈子里传遍了，她丢了那么大的面子，许芷竟然没事人一样。
    “听说你结婚了，还没有恭喜你。”既然没人请，赵琪上前两步，坐到了许芷旁边。
    许芷说：“谢谢。”她抬手腕扫了眼时间，其实没看，就明显有拒绝和赵琪搭话的意思。
    赵琪坚持不懈地说：“我记得你和江绪才领了结婚证，怎么就你自己？”
    许芷真的有些烦了，她看着赵琪问：“和你有关系？”
    这句话一出，旁边的莘白安看了过来，目光在两个人身上转了转，没有说话。
    赵琪惊了下，其实她心里还是有点怵许芷的，但是她一想到有可能让许芷今天丢了面，心里就止不住的激动。
    “和我是没关系。我只是没想到你心那么大。”赵琪咬咬牙说，“自己的服装品牌，竟然还能找老公的前女友做代言。”
    许芷怔了下，前女友说得是谁？邱清涵肯定不是，那说得是唐珠？
    虽然没签成，但是托了一些好事者网友的福，现在确实有一些消息流传了出去。
    如果唐珠真是江绪的前女友，为什么没有人告诉她，江雪岚还给她牵线让唐珠代言？
    许芷直觉是不信的，可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莘白安伸手搭住许芷的肩膀，笑眯眯地看向赵琪，“我怎么就没听说过江总有什么前女友呢？你说得是哪个？”
    “人家秘密恋爱，能人尽皆知吗？听说当初唐珠为了自己的事业放弃了江绪。”
    赵琪看好戏一样看向许芷，“说不准人家现在都没忘了彼此，不然为什么江绪这么多年没再找？”
    莘白安乐了：“既然是秘密恋爱，你怎么知道的？你钻人家床底下偷听偷看了？”
    赵琪噎了下，一时间竟拿不出证据来。怎么说呢，其实是唐珠的粉丝传得，很多年前的老旧传闻了，据说曾经有人拍到过他们同框。
    赵琪恼羞成怒道：“爱信不信，又不是我吃亏！”
    莘白安凑到许芷耳边低声说：“我听说，唐珠就谈过一个法国的男朋友，还是刚当模特的时候。”
    许芷点点头，没说什么。她想回怼赵琪两句，又觉得挺没意思，心里却也漫上阴霾。
    不过半个小时，江绪就到了，他往门口一站，给许芷打了电话。
    许芷接起来，情绪挺平静的，问他：“你到了？”
    江绪说：“我在门口。”他的目光往里看了一圈，灯光很暗，离得那么远，根本看不清人。
    许芷微微挺身，往门口看了眼，江绪的身影挺拔修长，还挺惹眼的， “我看见你了，这就出来。”
    挂了电话，许芷拿上包，对莘白安说：“我走了，等着再打电话。”
    莘白安点点头，笑道：“老公来接了，还不赶紧走，不用惦记我了。”
    赵琪愣是在许芷旁边坐到现在，闻言翻了个白眼，觉得这话是说给她听得。
    许芷的身影渐渐靠近，江绪漆黑的瞳孔里也有了她身影。
    等人到了跟前，江绪主动拉了许芷的手，边往外走边问：“想吃什么？”
    许芷抬眼看看江绪，似笑非笑地说：“我听了个传闻，关于你前女友的。”
    江绪站定，转过脸，直直看着许芷，慢悠悠开口，“怎么说的？”
    他没有否认有这么一个前女友，许芷唇边带着笑意，眼底却有些凉薄。
    “说你被前女友抛弃，还念念不忘，所以这么多年都不谈恋爱，很深情。”
    江绪面无表情地问：“你怎么想的？”
    许芷嗤笑，有些嘲讽地说：“我当然是没有说话。成了人家追求真爱的绊脚石，我好意思说话吗？”
    江绪很淡地笑了下，语气散漫随性，“故事挺好。前提是，我先得有一个前女友。你想当绊脚石，也没什么机会。”
    第34章
    闹了个大乌龙, 从坐上电梯，到一直走出大楼，两个人的气氛都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中。
    许芷双手交握放在身前, 后悔地恨不得回到刚刚，捂住自己的嘴。
    明明在赵琪提得时候，她心里是将信将疑的, 甚至怀疑度更高一些。
    按照赵学明的大嘴巴程度，以及身边那么多八卦小能手, 赵琪都能知道的事情，身边的人会一点不提，甚至谁什么消息都没有吗？
    但是见到江绪的时候，许芷心里就不知道怎么，有点酸溜溜, 说话就变得无所顾忌起来。
    江绪也真是，明明自己没有前女友, 怎么一开始不说，还非得等她问后面那几句话。
    许芷一时间目光都不好意思往江绪身上放, 她只希望这件事就这么尽快过去。
    可偏偏江绪在走出楼时，却突然轻描淡写问她：“传闻中我的前女友是什么人，让你这么在意？”
    许芷心里一惊，一个没踩稳, 身子一歪, 被眼疾手快的江绪捞了起来。
    夜色微凉，高低错落的霓虹灯光在黑色的夜幕中，闪着梦幻而绚丽的色彩。
    江绪把她拉起来, 虚虚圈着, 低眉轻笑, “激动什么？”
    许芷：“……”
    她不轻不重地推了江绪一把，自己退开一步，和他拉开距离，底气不足地说：“哪激动了？”
    许芷错开眼，又说：“就是别人随便传得，也没有指名道姓的。”
    她想着既然是谣言，那她也没必要去提唐珠，让大家都不好相处。
    江绪盯着许芷看了片刻，许芷都有些心虚，她左右看看，就是不肯和江绪对视。
    “你把车停哪了？”许芷不想再继续刚刚的话题，忙问道。
    江绪想着再问点什么的话，看许芷的样子，真逼狠了，今天说不定都不会跟他说话了，只好作罢。
    江绪：“在前面，这里不好停车。”
    许芷点点头，抬脚就要往那边走，却还是歪了一下，她低头一看，才发现脚上的高跟鞋坏了。
    许芷看一眼旁边及时抓住她胳膊的江绪，讷讷地说：“你要不扶我去旁边的鞋店吧……”
    街角就有一家鞋店，许芷在过来时就已经看到了，橱窗里摆放的那几双高跟鞋看上去还挺漂亮的。
    这个时间，店铺还没有关门，人却也并不多，导购都在等着下班，算不上多热情。
    许芷也没那么在意，她换了鞋在镜子面前看了看，在红与白之间，有了些犹豫。
    旁边坐着江绪这么个大活人，许芷往他身上瞟了好几眼。
    见他的神色间淡淡的，但是没有什么不耐烦，她一脚穿一个颜色的鞋子，转过身问他：“你觉得哪个颜色好看？”
    江绪的目光在许芷细白的脚踝扫过，“鞋跟这么高，你穿着不觉得累？”
    许芷愣了下，没想到江绪竟然提了这么一个问题。
    是关心她？还是单纯的询问？许芷压下心里冒出的想法，说：“还好吧。我这身衣服，穿别的鞋也不搭。”
    许芷很白，其实穿什么都很好看，但是红色衬得她更显风情明艳。
    江绪顿了顿，说：“白色。”
    许芷点了点头，对服务说要那双红色的，她直接穿着走。
    接着她转过头来，对江绪无辜地笑笑，“我可不是故意和你作对。你刚刚说白色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其实更想要红色。”
    江绪笑笑，不太在意，他说：“其实你穿红色确实好看。”
    “啊？”许芷反应了片刻，才诧异地问道：“那你怎么让我选白色。”
    江绪站起身来，走过许芷身边时，不咸不淡地说：“因为太惹眼。”
    许芷：“……”
    江绪跟随导购去付钱，她垂眼看看脚上的鞋，不由地翘起唇角。
    新鞋，看上去好看，但是似乎不太合脚。车停得比较远，走了大概十分钟的路，她就觉得脚疼得厉害，有点走不动了。
    等硬是忍着上了车之后，许芷侧过身子，低头看看，才发现跟骨处已经磨破了皮。
    江绪看许芷一眼，问她：“怎么了？”
    许芷扯了一张纸巾擦了擦说：“鞋不合脚。”
    “疼得厉害？”江绪又问，语气不由自主多了些温柔。
    许芷想着一会也不用走太多的路，便说：“没什么事，就是蹭破了点皮。”
    江绪没再说话，一会把车停在了路边。旁边就是一个药店，江绪下去帮她买了创可贴回来。
    许芷心里暖暖的，她伸手去接，江绪却并没有递给她，他抬抬下巴说：“腿伸过来。”
    许芷迟疑一瞬。江绪皱了皱眉，沉声道：“你还会跟我不好意思？我们结婚了，你是不是忘了？”
    许芷抿了抿唇，把腿搭在了江绪的腿上。江绪没往她身上多看，骨节分明的手攥住她的脚踝，轻轻转了转，看见被磨破皮的那一块。
    “下次鞋不合适，就早点说。”江绪的声音多了些责备。
    许芷不安地动了下。江绪捏着她脚踝的手一紧，说：“别动！”
    许芷立刻僵住，她心里有些躁动不安。江绪低着头，认真到小心翼翼地给她贴着创可贴，车内垂落的暖光将他的侧脸都衬得温柔。
    “江绪。”许芷轻轻喊了他一声，手却不由攥紧。
    江绪“嗯”了一声，很轻，无端的给人一种温柔的感觉。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许芷的目光紧紧看着江绪，生怕错过他的每一个表情。
    江绪顿了下，抬眼看向许芷，无奈地轻笑：“你说呢？我不对你好，我对谁好？”
    他隐约能感觉到许芷对他的好感，但这不够，他还记得许芷说过不许他喜欢她。
    或许是因为许芷防备心很重，又或许她像曾经一样，对他只会有一时的兴起。
    两个人同一个高中，虽然不同班，但是江绪对许芷并不是一无所知。
    起码当年，在学校的论坛里，有一篇很有名的帖子，就是有关于许芷的：“到底什么样的男生不会被许芷拒绝？”
    帖子匿名发得，他说自己原本和许芷关系很好，他一直以为许芷对他是有好感的，但是表白时被拒绝的很彻底。
    底下一片讨论与谩骂，盖了不小的一栋楼。
    有人骂楼主普信男，说不定人家只是帮他捡了一块橡皮，他就觉得人对他有好感。
    也有人骂许芷绿茶，不喜欢别人还吊着人家。
    当然更多的是扒楼主身份，还有讲自己经历，讨论许芷会喜欢什么人。
    其中还有人提到江绪，说他们看上去很般配，有一次有看到许芷看江绪在操场跑步。
    学校有不少女生喜欢江绪，这番言论一出，立刻掀起一场不小的风波。
    闲聊八卦常常无所顾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也不断拱火，不管会给当事人带来怎么样的伤害。
    终于有好事者问到了江绪这里，那时候他送回礼被许芷拒绝不久，他只是冷漠地回了一句：“不感兴趣。”
    他是对这场闹剧不感兴趣，但是传到论坛里就成了“江绪对许芷不感兴趣。”
    当天许芷就用大名注册了账号，把楼里骂她的人几乎全怼了一个遍。
    她还特意回怼了关于江绪的那条：“操场不能别人去是吧？坐一下就是看谁谁跑步？”
    接着许芷一直要楼主出来对峙，跟帖也是一堆起哄的，没想到不过一个小时，楼主自己把帖子删了。
    江绪是事情过了一段时间以后才知道的后续。解释都无从解释，这么多年下来，他想或许连许芷都淡忘了。
    成年人再也不会有少年的冲动。城府变深，耐心十足，他等着许芷一步步好奇，不断地确认她自己的心。
    许芷没接话，她长这么大，追她的很多，她从来也没瞧得上谁对她的好，可是江绪不一样，哪怕是一点点小事，她会忍不住放到心里，控制不住的雀跃。
    这一刻，她无比清楚的意识到，她喜欢上了江绪，甚至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又或许曾经的那份心动只是被深深地埋在了心底，只需要一点点的水分，它就开始茁壮成长起来。
    许芷默默地撤回自己的腿，低下头去摆弄鞋子。
    江绪一下子又拿不准许芷刚刚问自己的意思，他沉顿片刻问：“怎么不说话？”
    许芷撕了一张创可贴，把鞋子磨脚的地方粘上，也不抬头，没心没肺的样子说：“我觉得你说得挺对的。”
    江绪浓如墨的眸色淡了些，静等着许芷的下文。
    许芷顿了顿，回头看向江绪，笑起来：“所以我也打算对你好一点。”
    江绪失笑，他发现想要预期她的想法很难，“那我等着。”
    吃过晚饭，一起搭乘电梯回酒店房间。
    江绪低头看看许芷的脚，问她：“有别的鞋吗？”
    许芷婷婷站着，虽然面上不显，其实还是觉得鞋很不舒服。
    她想了想说：“有。明天你做什么去？”
    江绪看着她，有些慵懒地开口：“不是陪你吗？”
    电梯“叮”得响了一声，到地方了。
    许芷微微怔了下，走出电梯，“可是我明天没有什么事情。”
    江绪：“你不是明天要参加时装秀？”
    许芷摇了摇头，她本来想着签了代言人以后去时装秀捧场的，现在没签成，怎么想怎么别扭。
    “不去了，不如逛街。”许芷说。
    走到房门口，许芷的手机响了下，她拿出来看了眼，扭头叫住了江绪。
    江绪转过脸来看她。
    许芷的笑容很亮，“不然明天我们我们直接回去吧，我给你个惊喜。”
    江绪微微敛眉，走过去问：“什么惊喜？”
    许芷抬眼看过去，眼波微漾，“说了是惊喜，怎么能告诉你？”
    江绪眸色幽暗，慢条斯理地问：“你怎么知道你给我的，是我想要的惊喜？”
    他的目光犹如实质一般，许芷望着他，觉得目光都有些错不开。
    她眼角微微扬起，漂亮又带着蛊惑魅力，“那你想要什么？”
    对视片刻，江绪轻轻笑了下，“下次告诉你。不过你送得东西，我都会觉得喜欢。”
    第35章
    回程的机票是临时订得, 是早班机，天刚刚蒙蒙亮就要出发。
    许芷前一天晚上就收拾自己那点东西，收拾到好几点, 再加上失眠，早上起得晚。
    江绪嘴上没催她，一整个冷着脸站在门口。许芷心就慌, 素着张脸就出来了。
    等上了车，许芷才发现, 时间其实还早着呢。
    许芷困得要命，世界上再没有早起更让她觉得遭罪的事情。
    她盯江绪一眼，“这不是还没晚呢？你催我干什么？”
    江绪平静开口：“没催你。”
    知道许芷有点起床气，他也不和她计较。
    “那你站我门口干什么呢？”
    感觉江绪很久都没用那种冷漠的眼神看她了，让许芷当时就反思了下, 自己是不是晚了。
    “看看你今天能多长时间出来。”
    江绪的目光在许芷的素静的脸上停留片刻，“完全可以在二十分钟内。”
    素颜的许芷在江绪看来更好看一些, 不施粉黛的皮肤透亮，眼波一般的眸色更显突出。
    许芷戴上大墨镜, 遮住了半张脸，抱怨：“江绪，你太过分了，还给我计时。”
    她透过茶色的镜片瞥江绪一眼, “下次我等你的时候, 我也给你计时。”
    话说出来，她自己都有点虚，好像没记得有哪次是她等江绪的。
    幸好江绪对她这点小抱怨没什么反应, 他也有些累倦, 慵懒地说：“你觉得困得厉害, 就在我身上靠一会。”
    江绪的肩膀很宽，看上去确实挺好靠得样子。
    不过许芷觉得刚和江绪拌了嘴，就这么靠上去，显得她也太好脾气了。
    明明昨天晚上还觉得江绪特别好，今天就又觉得他原本的性子可能没那么好。
    就这么一路撑着精神到了机场。时间充裕，还足够去吃个早餐。
    可许芷困乏的不想动，江绪去给她买了个三明治，还有一盒牛奶，还都是热的。
    许芷咬着三明治，含糊地问：“你吃得什么？”
    “没有胃口。”江绪坐在候车室的沙发上，挨着许芷，神色也不太好。
    许芷犹豫了下，把手里的三明治递过去，“要不你咬一口？就旁边我没咬过的地方。”
    江绪抬眼，看了许芷手里的三明治，又看看许芷的脸，她的唇边还沾了酱。
    他眸色渐浓，慢慢凑上去，在许芷咬过的地方，咬了一口。
    “又不是没亲过，我怎么会嫌弃你吃过的东西。”
    咽下嘴里的三明治后，江绪是这么说得。
    许芷眸光闪了闪，也没有反驳。其实她也不嫌他就是了。
    上学的时候，男生跑完步之后，身上总是汗津津的，很臭。
    江绪也会出汗，汗水甚至濡湿他的头发，有一次他从她身边路过，她就没有闻到让她讨厌的味道。
    一直到现在，她都觉得他身上的气息干净冷冽，像是初冬的雪一样。
    分着吃了三明治和牛奶，等了一小会，终于可以登机。
    到了飞机上没多久，许芷就撑不住了，歪歪斜斜地靠在江绪身上睡着了。
    江绪在外面没有许芷这么粗神经，他无论如何都睡不着的。
    头等舱空间大，这么早的时间，也只有他们两个人。
    江绪将靠椅调整过，许芷的姿势变得更舒服，整个人依偎进江绪的怀里。
    起初的时候，江绪还很淡然，渐渐地越来越无法忽视许芷的存在。
    她的呼吸很轻，像是猫一样在他身上偶尔蹭一下。头发柔软的贴在脸上，遮住半张脸。
    江绪撩开她的头发，露出那张昳丽的面容来。
    细看之下，她的皮肤很薄，脖颈处似乎能看见隐藏在肌肤下的青黛色。
    往上，耳侧有一颗隐藏着的痣，若不是这么看，根本就发现不了。
    江绪的手从许芷的脸上划过，摸了摸她的那颗痣，他不觉得这是一个缺点，反而有点可爱。
    他低下头，是从耳侧的那颗痣开始吻她的。擦过她白皙的肌肤，在唇边流连忘返。
    许芷毫无征兆地醒了，她睁大眼睛，定定看着江绪。
    如果换了别的人，或许在这个时候会装睡，可偏偏许芷不，她甚至伸出舌头勾着江绪舔了一下。
    江绪脑子里的那根弦登时断了，他长驱直入，攻城略地，许芷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来，隐隐为刚刚勾他那一下有些后悔。
    吻了一遍又一遍。
    许芷强硬推开江绪，眸底一片春色，唇上是潋滟的水光，“打扰别人睡觉，没公德心。”
    江绪轻笑，低头和许芷挨近，“什么时候醒的？”
    不太好说，江绪撩她头发的时候，她其实已经有点模模糊糊的意识了，她勾勾唇说：“不知道。”
    “还睡吗？”
    许芷这时才意识到她还偎在江绪怀里。
    她拉了下江绪的衣服，坐直身子，问：“还有多久到？”
    “八个小时。”
    “那我醒得有些早了。”许芷撑着下巴，其实还是有些困。
    江绪侧头看看她，平静地说：“等下了飞机，回新家再睡？”
    许芷“嗯”了一会，片刻后才想着有点不对，“我干什么要去那睡？”
    “不是说了要搬家？”
    “是啊，但是我的东西都没搬过去呢，人怎么能先搬呢？”
    江绪慢条斯理问：“你哪天搬东西？我好安排。”
    许芷愣了愣，突然想到江绪怎么总问她，不提自己什么时候搬呢。
    她眯了眯眼睛，说：“你什么时候搬了，我再搬。”
    “我的东西已经搬过去了。”
    江绪神色淡淡的，可话却一点不给许芷留空间，“明天我有时间，能帮你。”
    许芷一想到搬家这种浩大的工程，就有点犯懒，“明天太赶了，我还没收拾，过几天吧。”
    江绪“嗯”了一声，轻描淡写地说：“我之后应该会比较忙，你只能自己搬了。”
    “我当然是花钱雇人搬了。”许芷一点都没所谓。
    “你的那些石头也让人给你搬？磕了碰了，别发脾气。”
    “什么叫石头？”
    一想到真有可能摔坏，许芷心梗了下。她这公寓里的东西，其实都是自己一点点搬过去。
    这要是她人住过去，还得天天往旧公寓跑拿东西，不得麻烦死。
    眼看许芷有松动的迹象，江绪不紧不慢说：“下飞机过去，我帮你收拾。”
    许芷微微张大眼睛，说：“你都不觉得累吗？”
    她真的有点疑惑了，同样都是人，江绪哪来的那么大精力？
    江绪没接这话，他能不累吗？但是面对许芷，总得提高点警惕，说不准这会应了，等着下一刻她就变了。
    飞行的这几个小时，许芷总共睡着了三次。
    前两次是在无意识下靠向江绪。最后一次，她想着反正睡着都得把江绪当枕头，不如一开始就找好位置。
    不过最后一次，她虽然困，但是入睡得慢，就那么靠在江绪肩膀上，跟着他看了半部电影才睡着。
    *
    下了飞机，江绪让助理把他和许芷的行李一起拿到新房，他和许芷一起回许芷家。
    之前江绪在许芷这里照顾过她，但是除了必要去的地方，其他房间，江绪都没进去过。
    既然要收拾，许芷便带着江绪看了看家里琳琅满目的东西。
    先是衣帽间，立柜环了三面墙，直接天花板，满满当当的挂满许芷个各样的衣服。另外还有个柜子，是一整柜的鞋包。
    许芷默默在心里算了下，对江绪说：“这应该得装个四五箱吧？”
    江绪有想过许芷多东西多，但是还是超过了他的相像，他平静地说：“你对自己东西的多少，是不是有误解？”
    “我不管，你说要帮我收拾的。”许芷直接耍无赖。她真的觉得把这些东西弄完，她能死。
    江绪转过脸，往外走，“别的呢？我看看。”
    许芷拉开她平时放珠宝的储藏室的门，让江绪看了眼，“就这些。”
    整个屋子都散发着五光十分的光芒，不过有一大半是各种晶石，宝石，只有一小部分是珠宝首饰。
    其实江绪也说得没错，这可不是也算一种石头。
    江绪微微被晃了眼，视线在那些珠宝上停留片刻问：“这些都是你做得？”
    “不都是。”许芷走进去，把工作台上的东西收了收说：“还有买的，也有人送得。”
    江绪目光扫过去，目光被一条很漂亮的项链吸引，下面一颗蓝色宝石缀在星光上。
    那条项链就再放在正中间的位置，看上去颇受重视。他总觉得有一点眼熟。
    这时，许芷的手机响起来，许芷匆匆走出储物间去接。
    挂了电话后，她对江绪说：“我去一趟店里，你先帮我看看怎么收拾。不过，这个储物间不要动。”
    江绪跟着走出来，“我陪你过去。”
    “我去店里，你跟着干什么？”许芷的声音陡然高了，接着又把目光移向别处，“我回来给你带晚饭。”
    江绪觉得许芷不大会掩饰自己的情绪，应该是有什么瞒着他，不过他保持了沉默。
    “你的电脑在哪？我等会要发个邮件。”
    许芷见江绪没追着她问，立刻殷勤地把笔记本拿过来，“密码是1224。”
    江绪点点头，“用生日当密码，谁都能猜得到。”
    许芷说：“我又不妨人。”她的电脑也没什么机密不能让人看得。
    她急着出门，只是顺手打理了下头发，甚至没有上次和他一起超市时打扮的精细，可见是真的去店里。
    江绪收回视线，输入密码，电脑开了，一堆页面和打开的软件。
    江绪第一次见有人把mac用成这样，他一一帮她关掉，最后看见微信聊天的对话框。
    --师傅生日你去不去？
    --去啊。
    --我过去接你？
    --算了吧，我接你去。师傅肯定要找你喝酒，不陪着他不得生气？
    --回来一直没见到你，那就到时候再见。
    --好的。
    和许芷聊天的人的备注是，“墨北”。时间是在他们领结婚证的前几天，之后再也没联系过。
    这是江绪第三次对这个人有印象。第一次许芷接了他的电话，第二次是在聚餐时，这次是在微信对话框里。
    原来他们还有一层师门关系，江绪甚至都不清楚所谓的师傅是谁。
    江绪没有往上翻聊天记录，心里却隐约有些焦躁，他拉了下左边的列表。
    很好，许芷连备注都没给他改。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许芷跑去店里的时候, 黎欣妍还坐在店里等她。
    见许芷进来，黎欣妍站起来说：“我都没想到你能这么快回来。”
    “没别的事情了，我就回来了。”许芷笑了下,  “我这不是惦记我的戒指呢吗？”
    之前许芷一直说要给江绪和她自己做新戒指。她自己现在没工具，做不了戒托，就托教过她切割和设计的师父帮忙做了。
    昨天晚上, 师父给她发微信，告诉她戒托做好了。正好有个朋友今天到市区来, 所以让人家带了过来。
    许芷立刻就有些跃跃欲试，她迫不及待想回来把这戒指做好，想看到江绪惊喜的样子。
    当然或许江绪不会像她一样有那么激情澎湃的喜悦感，但是管他呢，她把这东西做出来的时候, 自己高兴就好。
    以后江绪可就不能再说她不戴戒指，给她冷脸看了。
    许芷着急回家, 也没和黎欣妍多聊，从包里摸出一瓶香水送她, 算是给她带回来的礼物。
    回去的路上，许芷特意拐去一家味道不错的餐厅，打包晚饭，带了回去。
    推开家里的门, 许芷提着东西进来。
    江绪还坐在沙发上看电脑, 许芷望了他一眼，“我都回来了，你的邮件还没发完？”
    江绪瞥她一眼, 声音有些冷淡, “开个视频会。”
    晚上还拉着公司员工开视频会, 没人性啊。
    许芷不再说话，将晚饭放到餐桌上，扭头进了自己的工作室。
    拿出戒托和早就切割得差不多的宝石比对一下，没有尺寸差，只要镶嵌进去，再打光就行。
    片刻后，许芷从工作室出来，坐到餐桌前，从袋子里拿晚饭的时候，又看了眼江绪。
    江绪戴着耳机，许芷也听不见对面说什么，只觉得屋内冷白的灯光，让他看起来格外肃然疏远。
    许芷侧着头，无意识地盯着江绪多看了一会。直到江绪的目光转过来，才惊觉自己有些出神了。
    她移开视线，打开食盒，突然回过味来。不太对啊，江绪这倒是来她家办公来了，还是给她来收拾东西来了？
    思及此，许芷给江绪发了条信息：“你还吃饭吗？不会是工作一晚上，不帮忙收拾了吧？”
    信息发过去之后。许芷看见江绪拿着手机看了眼，神色未变，又关上了手机，搁置在一边。都没往她这边看一眼。
    许芷也懒得管他了，自己先吃饱再说，她等下还打算赶快把戒指做出来。
    就在她埋头吃饭的时候，江绪终于结束了视频会议。他刚坐下，许芷就拿手机瞄了眼时间，准备放筷子。
    江绪慢条斯理打开自己那份晚餐，叫住她：“吃完了就走？”
    许芷愣了下，“我不走干什么？我还有事呢。”
    “你不是要等着我跟你一起收拾？”
    “不是这个事。”许芷还不想把半成品给江绪看，她起身道：“等你吃完饭，我说不定就弄好了。”
    “什么事？”江绪不紧不慢地问，也看不出他到底是对许芷到底要做什么有兴趣，还是单纯拉着她说话。
    许芷的眼底闪耀着兴奋的光芒，“反正你等会就知道了。”
    “是你跟我说的那个惊喜？”
    许芷心里咯噔一下，心里隐约就觉得江绪甚至已经猜到了她要给他什么。
    那不是一下子就变得挺无趣的？
    许芷又默默坐了回去，“不是啊。其实也没什么，你快吃饭，还等你给我收拾东西呢。”
    作为一个半只脚在艺术圈里的人，许芷心想，她骨子里还是有点浪漫主义的。
    她不像江绪，送她戒指时，就在这公寓的楼底下，那么随手地拿给了她。
    如果不是那枚戒指上镶嵌了一枚粉红的鸽子蛋，谁会觉得心动啊？
    许芷撑着下巴，看向对面，江绪低着头，侧脸被光勾勒出完美的曲线。
    还可以在加上这张脸。
    许芷不禁想，她自己其实就是肤浅吧，不然当年江绪并没有对她好，她为什么会心动。
    江绪这时忽地抬头看了许芷一眼，眼底微光闪过，“看什么？”
    许芷的心猛地跳了下，她忙垂下眼帘，“你吃这么慢，我自己先去收拾东西了。”
    搬家的时候，面对那么多东西，很难不后悔自己曾经怎么有那么大的购物欲。
    许芷把所有的柜子拉开，从下面抽出几个大的储物箱来，这才开始收拾。
    江绪吃完饭，收拾好餐桌，没有进衣帽间，而是拉开了工作室的门。
    许芷过于神神秘秘，从外面回来，放下东西，直奔工作室，太容易被他猜出来要干什么。
    蓝色的丝绒盒就搁置在工作台上。江绪走过去，打开看了一眼，不是市面上常见的那种，而是很独特的一对戒指。
    男式的戒指上压了很多麦穗状纹路，还留着镶嵌钻石的位置，不算很张扬，却独一无二。
    女式的戒指就显得更加华丽一些，戒托和男式那枚别无二致，却要更细一些，接口处交错开，蛇形模样，留下两个镶嵌水滴型钻石的位置。
    江绪面上的冷霜不由散去，唇角弯了弯，重新把盒子盖上。
    衣帽间里，许芷踩着个梯子，一件件将衣服扔了个满屋。江绪刚进来，就看见一条艳红色的裙子从上面飘了下来。
    许芷此时已经换了一身方便活动的轻薄衣服，长到肩膀的头发，被她编起了起来，掩到耳后，让人眼前一亮的漂亮。
    她冲江绪笑笑说：“等你半天，你再不来，我都收拾好。”
    江绪捡起脚边的衣服，又看了眼就那么斜靠在梯子上的许芷说：“下来。”
    许芷很快从上面下来，小心翼翼迈过那些衣服，走到门口，往房间里一指，“就先这些吧，你叠起来，放进箱子里就行。”
    江绪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皱了皱眉，“难得你能把家里收拾这么整洁。 ”
    “平时家里请了人收拾的，每天都来。”许芷笑了下，“单把这些拿下来我就累死了，我去休息一下，没事别叫我。”
    许芷拉开门，走了出去。江绪回头望了一眼关紧的房门，心里清楚许芷干什么去了。
    扭过头来，再看见这一堆乱七八糟的衣服，就觉得没有那么难以收拾。
    给一个女人收拾东西，江绪是第一次，他自己也从来都没有想象过。
    耐着性子，叠了几条裙子，就发现不是每件衣服都那么规整，甚至叠都叠不起来。
    江绪把衣服提起来看了看，很轻薄丝滑的布料，也很小巧，很难想象许芷是怎么把这件衣服穿进去的。
    平时许芷穿什么都看上去明艳有风情，其实是源于长相，着装大部分时间都不算暴露，尤其是这样性感的就没有在外面穿过。
    江绪叠不好这件衣服，就那么把它放在了最上面。像许芷目前突然追求起惊喜的状态，或许总有一天能看见她在他面前穿。
    收拾了大半，江绪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扫了眼，接起来：“什么事？”
    陆洋说：“能有什么事，喊你出来聚聚。怎么结婚了就不出门了？老婆管得严啊。”
    后面一句，明显带着调侃和不当一回事。
    陆洋是江绪的大学同学，兼生意上的朋友。
    平时爱攒局，无非就是在这种场合交几个朋友，拓展人脉，谈谈生意。
    江绪最近确实是除了工作上的事情，已经很少出去聚会。
    不算是有意不去，只不过是不由地把心思更多放在许芷身上。
    “最近忙。”江绪淡声说，“等哪天有时间，请你们吃饭。”
    “忙什么啊？主题公园那事？不是都动工了？还是有什么别的项目？”
    陆洋一下子来了兴趣，他跟着江绪投资，这两年挣了不少钱。
    “搬家。”
    陆洋愣了下，“搬哪去啊？”
    “结婚的新房。”江绪懒得和他闲聊，“挂了。”
    “哎哎！绪哥！”陆洋忙叫住江绪，“真过起日子来了啊？”
    外界可都传，说这摆明了是利益婚姻，他其实觉得也是。
    不然怎么可能，他连对方名字都没从江绪这里听说过，就突然结婚了？
    “不过日子过什么？”江绪明显态度比较冷漠。
    陆洋意识到江绪其实不太想和他聊这个话题，忙说正事，“我朋友开了个马场，过几天过来玩吧？你觉得没意思再走也行。”
    那边话还没说完，这边许芷正巧推门进来，“江绪，都一个小时了，你还没把衣服叠完啊？”
    叠衣服？
    谁？
    江绪？
    陆洋听得清楚，一时间都傻了，他宁愿相信自己听错了。
    这位一分钟挣得钱难以估计，缔造了影视界神话的大佬，结了婚竟然耗时一个小时在家叠衣服，这是人干事？
    可惜没有更多对话让他听，江绪连话都没说，就挂断了电话。
    “你自己不看看你有多少衣服。”
    江绪从地毯上又拿起一件，“这件你买得时候怎么想的？”
    那是一件腹部镂空的连体衣，许芷买回来就试了一次，觉得穿起来太麻烦，而且肚子好像会冷的样子，就干脆没穿过。
    如今这件衣服在江绪手里，许芷莫名尴尬，她上手抢过来，“叠衣服就叠衣服，管那么多。”
    江绪眼底划过一丝笑意，“今天晚上很难收拾完。”
    他真的低估了许芷东西多的程度。
    “你收拾得那么细致干什么？”许芷说着，只是把衣服一提，对折一下，就放进了箱子里。“这么收拾用得了一个小时吗？”
    也不知道江绪怎么想的，叠那么好，搬过去也是要挂起来再熨得。
    江绪沉默半晌，看不下去，从旁边扯了个箱子，到里面去帮许芷收拾包和鞋。
    只把这些都装好，就已经十二点了。本来坐飞机就很累了，这下许芷更是连话都不想说。
    她也不知道当时怎么就鬼迷心窍答应了江绪明天搬，或者说今天搬的，她不信江绪以后真的一天时间都空不出来。
    洗了澡出来，许芷也没管江绪，擦过护肤品，就躺到了卧室的大床上，侧着身子定半夜起床的闹铃。
    她有一个计划，一个让江绪早上就能看见戒指套在他手上的计划，想想是有点子浪漫的。
    刚定好时间，敲门声响了起来。许芷隔着门问：“干什么？”
    “进去睡觉。”
    许芷：“……”什么叫进来睡？
    她还没反应过来，江绪就已经推门进来了。许芷没有锁门的习惯，这是之前在这里照顾她的那两天，江绪就发现的。
    开始他以为许芷是方便他晚上看看她烧不烧，后来才发现，其实她根本就没想那么多。
    许芷忽地坐起来，她穿着一件长到脚脖子的睡裙，也没盖被子，傻愣愣看着江绪走到床边，才咬着唇说：“你的床是客厅的沙发！”
    江绪目光很淡地看着她说：“你觉得我在沙发上能睡着？”
    “那你在地上睡。打什么主意呢？”许芷不肯轻易妥协。
    江绪盯着许芷看了片刻，说：“你是不是想多了什么？我很累，单纯的想睡床。”
    许芷：“……”
    江绪平静地说：“我帮你收拾这么久的东西，你是不是应该把床让给我，去睡沙发？”
    最后，江绪如愿以偿地分了许芷半张床，两个人的距离至少是一米远。
    江绪望着天花板，忽然想，新家的床其实可以换一换。
    旁边睡个人，还是个男人，她有那么点喜欢的男人，许芷捏着戒指觉得晚上大概率是睡不着了。
    等着江绪睡着以后，她把戒指套在江绪手上，然后就去睡沙发。
    她家的沙发相对于她来说，其实不算小，又很柔软，她不介意。
    卧室里忽地安静下来，落针可闻，许芷眼皮开始打架。
    正当她和困意做斗争时，江绪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来：“你想骑马吗？”
    许芷一惊，睡意去了大半，她把手里的抱枕挡在两人中间，骂了一句：“江绪！你下流！”
    半晌之后，旁边传来轻笑，“问你去不去马场，怎么下流了？”
    第37章
    许芷是抱着羞愧和尴尬的心态睡着的, 没想到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
    旁边，昨晚江绪睡得位置已经空了。
    许芷有片刻怔怔出神, 忽然心一惊，她好像半夜根本就没醒！
    但是手里的戒指早就不翼而飞。
    许芷在床上翻找了一会，连枕头下面和床底下都看了, 哪哪都没有。
    她不禁开始怀疑，是不是昨天晚上给江绪了, 她却给忘了？
    睡得时候太累，其实也有点迷迷糊糊的，不知道是梦还是什么，总觉得又好像拉了下江绪的手。
    许芷从卧室出来，往客厅内扫了一圈, 看到站在阳台的江绪。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的，反正收拾得挺利落, 握着手机的手上，那枚戒指熠熠生辉。
    许芷：“……”她真的是半夜梦游一般就把戒指戴在江绪手上了？
    许芷努力回忆片刻, 虽然没有太大的印象。但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又模模糊糊觉得可能有这么一回事。
    记忆好像和梦境都有点重叠了，许芷不再多想, 转身去了洗手间。
    江绪听见动静, 回头看眼，只看见许芷纤细的背影。
    “我这边人都齐了，现在过去？”赵学明问道。
    昨天傍晚的时候, 江绪给赵学明发了信息, 让他找箱式货车, 再拉几个人过来给许芷搬东西。
    做电影的，平时搭个景，拉个东西什么的，手里有的是人，打两个电话就搞定。
    今天一大早，赵学明就把人聚齐，就等着出发了。
    江绪说：“十点钟再过来。 ”
    许芷收拾东西快，收拾自己慢，再吃个早餐，没有一两个小时，怕是出不了门。
    挂了电话，江绪下意识扫了眼手上的戒指，眼底多了些暖色。
    昨天晚上，许芷的手机大半夜响起来。
    离得近的许芷没醒，江绪倒是醒了。
    他倾身过去，关掉闹铃，有些疑惑，不知道许芷是忘了改时间，还是半夜想做点什么。
    要倒时差，又忙了一晚上，疲惫感从四肢百骸漫上来，饶是心思深沉的江绪没有心情去探究太多。
    旁边的许芷睡得很安稳，一点都没有要醒的迹象。
    只不过她整个人都睡在大床的边缘，怀里抱着那个大抱枕可怜巴巴的，好像翻一个身就能掉下去。
    江绪小心翼翼把人捞到床中间，许芷哼哼唧唧两声，伸手在他身上摸了下，圈住了他的腰。
    窗帘密实的挡住了窗外的月光，黑暗之中，只有轻微的呼吸声，和温柔软香。
    江绪不自觉把人往自己怀里压了压。不知道是要压住躁动的心，还是想要以此来纾解某种控不住的想法。
    越是这样，越是折磨得他睡不着。他不禁自嘲的想，看来是高估了自己的自控力，低估了许芷对他的吸引力。
    就这么碰一下，就像星火遇到烈风，让他恨不得这一刻就把人拆了入腹。
    许芷总问，他为什么对她那么那么好？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从来不是单纯对她好。
    放纵她，包容她，是因为他想一点点向她索取，让她心甘情愿靠近他，亲吻他，眼里都是他。
    这样的念头不知道是从哪一刻起。
    或许是最初念起想要抓住的那一份温暖。
    又或许，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对属于他的有着完完全全的占有欲。
    江绪摸摸许芷的脸，在她白皙的脖颈处，克制地轻咬，听见许芷模糊的呓语声，他才放开，准备去沙发睡。
    刚刚起身，就感觉到手下有一个硬质的金属物品，就算是在黑暗里，都有着莹莹光泽。
    无光的屋内，江绪将这枚戒指套在了无名指上，眸色越发显得深浓。
    这下不难猜到，许芷大半夜里定闹铃，原来是为了送这枚戒指，可惜闹铃没能把许芷唤醒。
    江绪在被子里，摸到许芷的手，细且柔软，上面没有戴着任何饰品。江绪握在手里揉捏了下，慢慢放开，下了床。
    在洗手间里的许芷，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疑惑，不知道怎么回事，脖子上多了一块红痕。
    说是虫子咬得吧，却也不太像，而且天已经渐渐有些凉了，蚊虫应该会少吧？
    看了半晌，得不出结论的许芷，只好拿粉底将红痕遮住。
    化了个淡妆，换了件比较能活动的开的衣服，许芷从工作室取出自己的那枚戒指，戴在无名指上。
    早餐是从小区门口的早餐店买得，许芷吃惯了的，入眼很是丰盛。
    两人对面坐着，许芷喝了口牛奶，盯着江绪看了片刻，江绪一直没抬头看她。
    许芷：“……”怎么给他戒指以后，江绪能一句话都不说啊？
    “你什么时候起来的？”许芷伸手掩了掩自己耳边的碎发，很故意的样子给江绪看她手上戒指。
    江绪掰开小笼包，放了一半在许芷的盘子里，说：“六点半。”
    “起那么早？”许芷惊了下，她记得他们是凌晨一点左右睡得吧？江绪可真自律。
    “沙发上睡不好。”
    “你不是昨天睡得床吗？”许芷疑惑地问道。为了睡床，还扬言要把她赶到沙发上去。
    江绪终于看向许芷，平静地说：“你晚上有抱人的习惯。”
    许芷：“……”
    她睡着了，有什么习惯，自己当然是不知道的。
    不过她临睡前喜欢抱着那个大抱枕，所以很可能真有抱人的习惯。
    所以江绪是受不了她晚上抱他，才跑去睡沙发的？
    本来应该她嫌弃他的，没想到反被嫌弃。
    许芷戳戳那一半包子说：“都说了让你睡沙发，你偏要睡床。”
    江绪唇边露出一个极淡的笑来，慢条斯理说：“手伸过来？”
    “干什么？”许芷轻咳一声，“你要左手还是右手？”
    “戴戒指的那只手。”
    许芷眼底已经有了笑意，故意扯着唇角说：“有什么好看的？”
    她把手伸过去。江绪伸出自己带戒指的左手，和她的叠在一起，很快地拍了张照片。
    “你自己设计的？”江绪说着，打开微信，将图发给许芷。
    许芷掩不住地笑起来，“当然得自己设计了。不过这戒托是我师父做得，工艺是不是不错？”
    “是，主要还是设计的好。”江绪的神色颇一本正经，接着又问：“收到图了没有？”
    许芷拿手机看了眼，发现江绪拍得竟也不错。当然也可能是他们的手好看，戒指也格外衬肤色。
    “你发图给我干什么？”许芷不解地问。
    “让你发朋友圈。”江绪神态慵懒，语气却很直白，“不然别人怎么知道你已婚。这样会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许芷愣了下，“什么麻烦？”
    “一些质疑我们关系的麻烦。”
    许芷想想，觉得也是，她其实一直都知道外界把他们之间的关系传得不太好。
    虽然确实他们结婚因为利益，但是现在的关系也挺好的。
    不就是秀恩爱吗？她懂得，江绪都秀过一次了，她秀一秀，没什么大不了的。
    许芷直接发了个朋友圈，也没写内容，毕竟一切尽在不言中嘛。
    江绪紧接着就给许芷点了个赞。
    他放下手机，转了转手上的戒指，“你什么时候有个师父的？”
    “我刚上大学的时候。专门去找人学宝石切割。”
    许芷大致跟江绪讲了拜师经历。
    她的师父叫周华池，在珠宝界是相当有名气的老前辈，不过早就收山，不再做珠宝设计。
    现在就是带几个徒弟，许芷主要就是学习宝石切割。周华池很看好她，所以也教她一些设计上的知识。
    不过许芷自己有着很清晰的目标，她就是兴趣，并没有往那方面发展的意愿。
    周华池因此惋惜了很久，劝了许芷数次后，才渐渐接受她是真的不想做珠宝设计师。
    “现在他已经进入养老状态了，实际上也不过六十。”许芷说，“对了，过一阵就是他生日。你有时间，可以跟我一起去见见他。”
    “嗯，我抽时间出来。”江绪不动声色地许芷一眼，又问：“你师父带过多少人？”
    “也就六七个吧。”许芷其实也不是都熟，她只跟后来拜师的张墨北熟一些。
    难免的话题就扯到张墨北身上，她说：“这么几个人，也就张墨北最符合我师父的期望。”
    “张墨北在业内现在很有名，上次办展会，他设计的珠宝，好几件都被收藏了，最贵的那条卖出了……”
    许芷说着，想不起价格来，她顿了顿道：“等会，我看看。”
    “我没什么兴趣。”江绪语气很冷，“吃饭。”
    许芷：“……”不是你问的吗？她还不乐意讲呢！
    一直到吃完饭，赵学明过来帮忙搬家，江绪的神色似乎才缓和了些。
    许芷也是娇生惯养的，她总觉得江绪给她脸色。
    他不主动跟她说话，她才不会理他，还要比他更虎着脸。
    不怎么重要的东西都是赵学明带过来的人给搬下去的。
    那些珍贵的易碎品，是江绪和赵学明两个人搬得。来来回回，跑了五六趟。
    江绪出了薄汗，穿得还是上次留在这里衬衣，他随意扯开衣领，些许凌乱，显得有些性感。
    许芷没干什么活，拿着一本水，站在门口，就当个监工。
    看见江绪这样，她多看了两眼，不知道是被江绪这模样蛊惑了，还是他前前后后帮她干活，心里刚刚闹得那点别扭烟消云散。
    江绪走过来，顺手从许芷手里抽走水杯，喝了两口，又放回到许芷手里。
    他盯着许芷看了看，问：“我洗个澡再走。你等我？还是先过去？”
    许芷握着杯子，顿了顿说：“我才不等你洗澡。”
    江绪“嗯”了一声，从许芷身边走过去。
    片刻之后，他又退了回来，微微俯身，侧头很快地亲了许芷一下。
    许芷忙向外看眼，瞪着眼睛推了推江绪，“还有人呢！”
    “一上午冷着脸，生气了？”
    “我跟你不一样。我脾气挺好的。”许芷白了江绪一眼。
    江绪轻笑，想伸手摸了摸的许芷的头发，手上却并不干净，只好作罢。
    许芷是跟着货车一起到得别墅。这里不用上上下下，所以东西没有那么容易磕碰。
    看着东西一件件搬下来，送走了帮忙的朋友，许芷才开始慢慢清点。
    那些重的东西，等着江绪回来帮她归置，衣服她打算先放到主卧里面的衣帽间里。
    主卧的装饰已经按照她的想法重新布置过了。
    打开窗户，微风徐徐，比公寓里更显得安静舒适。
    挨着大床，有一套嵌式衣柜。许芷琢磨着等下先把常穿的衣服放进去。
    将衣柜拉开，映入眼帘的竟然并不是空空的柜子，而是占了一半空间的男士衣服。
    许芷瞬间有些疑惑，她记得之前有跟江绪商量好，她要住这一间的啊。
    正这时，外面传来响动，许芷走到阳台上，看着江绪的车缓缓开进来。
    “江绪！”许芷喊他，声音清凌凌的，一副要找他算账的架势。
    江绪从车上下来，抬头看她。
    许芷愤愤道：“我的衣柜里怎么都是你的衣服？”
    “你的衣柜，还是我们的衣柜？”
    “你在说什么啊？不是说好的我住这间？你等着！我下去和你理论。”
    许芷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江绪已经从外面走了进来。
    一个来势汹汹，一个心平气和，甚至还带了午餐。
    许芷下意识瞟了眼，好像是门口的那家排骨饭。
    这不是重点，许芷重新把视线对上江绪的，“你干什么把你的东西放我房间里？”
    江绪平静地说：“是我们的房间。”
    许芷傻眼，“我什么时候说要和你住一间的？”
    “我记得结婚前我们就说过，这是一个真实的婚姻。”
    江绪缓缓地问：“许芷，你不是会是打算和我过不正常的婚姻关系吧？”
    许芷张张嘴，一时间还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片刻后，她终于绞尽脑汁想到一个，“你不是嫌我睡觉爱抱人吗？”
    江绪微微蹙眉，似乎真的思考了片刻，才不紧不慢地说：“我可以克服。”
    第38章
    许芷从大学开始, 就开始自己在外面住，早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
    现在不仅仅是要和一个人生活在一起，还得分出去半张床, 跨度太大，接受起来还是有点困难。
    不过江绪有一点说得没错，确实是之前就说了是真正的婚姻关系。
    事实上, 在陆丹一直催她相亲，迫不得已见过几个相亲对象后, 许芷就有了赶快结婚的想法。
    她在适婚年龄段中间，拿别人和江绪比了个遍，无论她怎么比，心里都觉得江绪是最好的选择。
    当时她不需要一个对她好的结婚对象，就看得过眼, 彼此互不管束，没有绯闻让她丢脸就行。
    比起畅想中的婚姻, 现在跑偏的不是一点半点。
    可谁让其他人，在她这里连“看得过眼”这条都达不到标准呢。
    许芷望着江绪, 心里想着这是祸水吧。换了个人，今天没理她也能狡出三分来。
    更可恨的是，他居然还好意思说要克服！
    许芷心里挺不是滋味，她底气不足地骂了一句, “有毛病。”
    花了一下午的时间, 把衣服整理好。许芷才选着一件件往衣柜里放。
    江绪还挺有心机，每个柜子里他都占一半，让许芷无论打开哪个都能看见他的衣服。
    许芷是我行我素惯了的人, 她看看自己的衣服都放不下, 就想着把江绪的衣服都给挪到一个柜子里。
    但是她又不想自己动手, 这么大的工程量，不得累死吗？
    从卧室出来，许芷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喊江绪：“你过来一下！”
    江绪正在楼下和一个看上去四五十岁的女人说话，闻言抬头看了眼，才不慌不忙上楼。
    “收拾好了？”江绪问。
    “没有，你给我腾柜子。”许芷又往楼下看了眼，问：“那是谁啊？”
    “张姐，过来帮忙做饭的。”
    许芷“哦”了一声，沉默半晌，忽然叹了一口气：“你这生活方式跟我爸妈似的，一眼看到头了。”
    江绪愣了下，他不知道自己什么生活方式，只觉得没有许芷确实挺无聊的。
    “你不喜欢的话，我们可以不请。”
    “无所谓啊，反正我也不怎么在家吃饭。”
    想起许芷家空空的冰箱，江绪淡声问：“你不喜欢吃家里做得饭？”
    “是不乐意每天吃。想吃的时候就回一趟家。平时有时间就出去找餐厅吃，没时间就订一份餐。”
    江绪下了判断：“生活不健康。”
    “我这是生活自由！”
    江绪断了片刻，回头看向许芷，“你不喜欢家里有人？”
    虽然是问句，可他语气颇笃定，更像是判定了一个事实。
    上次许芷生病，江绪照顾她。发现家里只有一个保洁会下午来，看上去和许芷也很陌生。
    许芷说：“不喜欢，不自在。”
    她的目光在江绪身上停留片刻，慢慢地勾起唇，“老公啊，你看我这么不喜欢……”
    “这件事免谈。”江绪语气平静，却十分强硬地拒绝了许芷的要求。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吗？你就免谈？”许芷不满道。
    “你说说看。”
    “我不说了。”许芷轻“哼”一声，拿着自己的衣服，愤愤拍到江绪身上，“帮我挂起来！”
    *
    许芷躺在床上的时间是十一点，比平时要晚一些。
    如果不是很累，她平时都会玩一会手机，然后一发不可收，不知道几点才能真正睡着。
    不过江绪的习惯不一样，他不玩手机，会去书房处理工作。
    睡前洗过澡，换上睡衣，直接关了灯，再上床。
    不同于昨天那种格外累倦的状态，许芷没有精神和江绪拉锯战，今天她内心是各种情绪交织。
    心慌意乱，许芷也玩不下去游戏了，干脆在群里拉邱清涵和黎欣妍聊天。
    现在已经官宣了邱清涵代言人的事情，发了几张照片后，网上的反响其实还是不错的，反应到线下，销量也有上涨。
    【邱清涵】：“告诉你们，我入行以来，最近这几天是我最快乐的几天！哈哈！”
    【黎欣妍】：“你是说对家粉丝，看见我们官博发了你照片后。被惊艳得骂都骂不出来的这件事？”
    【邱清涵】：“不单单是！ 我马上就要上《LEAD》杂志封面了！主编莘白安亲自给我打得电话！”
    【黎欣妍】：“我记得之前只有几个影后上过！”
    【邱清涵】：“就是说！莘白安说是看到我给你们拍得这组广告很不错，所以选了我！！”
    【邱清涵】：“@许芷，我可以给你免费代言二十年！”
    【许芷】：“倒也不用……”
    【邱清涵】：“我现在已经送了一百件你家的衣服出去了！我现在就是品牌自来水，你知道吗？”
    【黎欣妍】：“许芷，莘白安是不是你朋友来着？”
    【许芷】：“是，不过这件事不是我办得。她应该就是看邱清涵外形条件不错。”
    【黎欣妍】：“《LEAD》的网站上，昨天晚上还发了一篇关于我们服装品牌的文章，莘白安写得，你知道吗？”
    【邱清涵】：“原来你还有这关系！！呜呜，我要请你吃大餐！！”
    上了《LEAD》封面，那以后的时尚资源几乎可以说是完完全全能够提高一个档次。
    别说请许芷吃饭，就是让她把代言费全部退给许芷，邱清涵都是乐意的！
    许芷还真不知道这件事，她发信息问了莘白安，莘白安回她：“这么一点小事，你也值当跟我说谢。”
    【许芷】：“稍微跟你客气一下，别当真。”
    【许芷】：“安安，我问你，我晚上睡觉有抱人的习惯吗？”
    她想起来前两天才跟莘白安一起住过，没听莘白安说她睡姿不好什么的。
    越想越觉得，江绪说得话并不一定都是可信的。
    大半夜的，她得翻几个身，才能到江绪身边，还要抱着他睡啊？
    【莘白安】：“还好，睡得算安稳啦。挨得近了，会抱。”
    这答应挺模糊的，许芷一时间也拿不准，江绪到底有没有骗她。
    这时，门口传来动静，许芷一僵，忙把手机按掉，闭上眼睛。
    看不见的时候，所有的感觉都被放大。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莫名觉得江绪盯着她看了片刻，过了一会，灯才暗下来，江绪上了床。
    许芷背对着他，一动不动，脊背都僵硬了。
    她想，今天晚上不能睡。
    等着明天再问他的时候，要看看，江绪跟她怎么说。
    江绪也睡不着，刚进卧室的时候，他就看出许芷在装睡。
    脸绷得紧紧的，薄薄的眼皮下，眼珠转来转去，鸦羽般睫毛轻轻颤着，有些可爱。
    过了一会，江绪翻了个身，面向许芷。许芷立刻打起警惕，身子都不自觉绷紧。
    江绪想，今天晚上他不做点什么，许芷怕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睡着。
    不知道这是防着他呢，还是折腾她自己。
    夜深静谧，月光透过窗棂落下一片片模糊的光影。
    江绪往许芷那边凑了凑，许芷没有动静。
    他伸长胳膊，圈住她纤细的腰，许芷的声音清凌凌响起来：“我就知道！”
    江绪轻笑：“你没睡呢？”
    “我睡了怎么能知道是你抱得我，不是我抱得你。”
    许芷翻个身，眼睛在月光下却仿佛闪着光，“证据确凿，还骗我呢？”
    “是我先抱你的。睡觉吧。”江绪声音低沉，在暧昧的夜里，有些撩人。
    “那你怎么冤枉我，还嫌弃我？”许芷推推江绪的胳膊，语含不满。
    江绪巍然不动，甚至还把胳膊圈紧，“哪句话嫌弃你了？”
    “你不是说要克服……”许芷说了一半，戛然而止，陡然明白了江绪的意思。
    克服怕不是因为讨厌，是因为那方面的想法。
    昨天骂他下流一点都没骂错！怪她自己半天没听明白。
    许芷忙挣了挣，江绪压着她细腰，几乎把她圈进怀里。
    “别动！”江绪的声音暗哑，星夜之下，墨色的眼睛越发深浓。
    许芷：“……”
    她这时陡然感觉到有一条看不见的弦绷在两个人之间，只要稍稍触碰，接下来或许就是一发不可收拾。
    许芷咬咬唇，真的一动也不动，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
    半晌之后，江绪似自嘲般地笑了下，轻叹：“这个时候你倒是听话了。”
    感觉到江绪抱着她的手略有松动，许芷小心翼翼从他怀里挪出来，快手快脚下了床，翻箱倒柜找出两个半人大的抱枕，挡在了两个人中间。
    江绪：“……”
    隔了半晌，就在许芷快要睡着的时候，江绪的声音忽然响起来，“你不愿意，我不会碰你。”
    许芷没说话，她想自己或许没有那么不愿意，不然也不会和他睡在一起。
    可是总觉得他们之间缺点什么。或许是像电影里的那一点冲动，男女主一相遇，就是干柴烈火？
    也许是一种不确定，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想要的，不确定未来会怎么样，不确定江绪对她抱着怎么样的感情。
    许芷不太愿意想那么多，想多了会让人变得纠结，有时候凭心做事，才会快乐吧？
    真正生活在一起，才会发现，以前对彼此的了解只是冰山一角。
    许芷每天风风火火，一个星期下来，基本上没在家里吃过一顿饭。
    前两天和江绪约着轮流回两家蹭晚饭，顺便给陆丹和江雪岚送带回来的礼物。
    后面几天要么是各自吃各自的，要么就是许芷被推荐了什么美食，江绪陪着她去吃。
    这天中午，许芷回自己家拿东西，顺便蹭一顿午饭。
    陆丹想起还在上班的江绪，硬要打包一份午餐，让许芷给江绪送过去。
    许芷拒绝不了，只能给江绪打电话。
    那边刚“喂”了一声，许芷就开门见山地问：“你吃午饭了吗？”
    江绪放下筷子说：“没有。怎么了？”
    许芷：“我妈给你打包了午餐，我给你送过去。”
    江绪“嗯”了一声，“你吃了吗？”
    “吃过了。我给你送到楼下前台吧？”
    “等会你直接上来。等我吃完饭，一起去马场？”
    “马场啊……”许芷想起上次的乌龙，有一些脸热。她转眼看见陆丹殷切地看着她，忙说：“行吧。我现在过去。”
    最近江绪常常让人给家里送东西，吃得用得，哄得她父母是越发喜欢他。
    许芷每次回家，家人总是三句话里两句不离江绪，她都不敢在家里多待。
    江绪的公司许芷不常来，但是上上下下都知道江绪已婚，也见过她的风姿，听过不少传闻。
    许芷一路畅通无阻来打江绪办公室，多多少少引起了大家的窥探。
    她倒也不在意，提着食盒往江绪办公桌上一放，问：“几点走啊？”
    “两点。”江绪指指沙发，“你无聊就坐那边玩一会游戏。”
    许芷最近不太想玩，在江绪办公室东瞧瞧西看看，觉得没什么意思，推门走了出去。
    正是中午休息时间，林秘书拿着手机，戴着耳机，不知道在看什么。
    许芷走过去，正巧瞥见银屏上的邱清涵，她顿住脚步，问：“你在看电视剧吗？”
    林秘书一惊，忙要站起来，“啊，我午休时间随便看看。”
    许芷笑了下：“我能和你一起看吗？”
    她觉得林秘书对她有误解，就算她上班摸鱼，她也不会管，那是江绪的事情。
    林秘书分了许芷一只耳机，许芷拉了个凳子坐在旁边。
    江绪在办公室看见林秘书和许芷挨挤着，凑到一起，不知道在干什么，过了半晌，都不见她回来。
    片刻后，他起身走出了办公室。
    看了不过十分钟，林秘书就忍不住对许芷说：“这里！男主是不是特别帅？”
    许芷心想还想吧，就颜值来说，比起江绪来还是差多了。
    不过她不忍心打击林秘书，随口敷衍道：“是不错。”
    话刚落，许芷莫名有一种被冷冰冰的的视线盯住的感觉，她下意识回头，就见江绪正在她身后。
    “林秘书。”江绪冷不丁开口，语气森冷，“该上班了。”
    林秘书惊得脸都白了下，立刻关了手机，“对不起，江总。”
    江绪瞥许芷一眼，“来我办公室，不要影响别人工作。”
    许芷：“……”这不是午休时间吗？你是江扒皮吗？
    第39章
    许芷跟着江绪进了办公室, 关紧门后，她忍不住说：“我如果是你的秘书，明天就得辞职。”
    江绪回头看她一眼, 慢悠悠开口：“你当不了秘书，来了就是小祖宗。”
    许芷：“……我还给你送饭呢，你见过有这么当祖宗的吗？”
    “所以你是想给我当秘书？”
    “我才不当。”
    江绪不欲和许芷再进行这么幼稚的话题, 转而问道：“刚刚你们在看什么？”
    许芷坐到沙发上，翻出手机来, 遗憾道：“我都没来得及问，你就过来了。”
    她低头打开搜索软件，输入邱清涵的名字，翻找着刚刚看得那部剧。
    江绪挨着许芷，坐在她旁边, 目光在她的手机屏幕上停留片刻，“你喜欢这种的？”
    他的神色淡淡的, 语气却有些凉。
    许芷愣了下，才知道江绪说得是剧里面的男主, 她扯扯唇角，“就一般。”
    男主的脸不是多难看，却也没有什么特色，尤其是气质上显得十分弱气, 被邱清涵的气势压得死死的。
    她扭头看看江绪, 忽而轻轻笑起来，拉着声音说：“比起你来差远了。”
    许芷的语气很故意，拿他和一个看了两眼的男星比较。
    江绪嗤笑, 语气不善道：“气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高兴……唔……”许芷话还没有说完, 被江绪吻住。
    他捏着她纤细的手腕, 完全掌控住她所有的动作。每每这个时候，许芷就会下意识挣一挣，想要更多空间和呼吸。
    江绪修长的手总会绕过她肩膀，扣住她的脖颈吻得更深。
    偶尔也有失控的时候，吻过她艳丽的唇，挺翘的鼻子，精致的耳垂，细白修长的脖颈，在漂亮的锁骨前斯磨。
    许芷的理智也在来回拉扯，最终用力咬江绪一口，推开他，气息不稳地嗔他：“你疯了啊？”
    江绪觉得快了，再这么下去，他就离疯不远了。
    每天眼前这个女人都会在他脑海里出现数次，却总是像风一样，让人觉得握住了，却又什么都没有。
    就这么抱在怀里都不够的感觉，江绪不由收紧了胳膊。
    许芷感觉腰被攥紧，却也没有推开江绪。她已经开始贪恋的他的怀抱，贪恋他的吻，贪恋他这个人。
    *
    秋高气爽，下午一片阳光明媚。开了一个小时的车，才到马场。
    江绪的朋友早就到齐了，陆洋看见江绪的车，很快迎了出来。
    还没等陆洋走到跟前，副驾驶的位置下来一位明艳张扬的女人，秋波一般的眼睛微微勾着，修长的腿格外漂亮。
    陆洋人都愣了下，第一次见江绪带人出来，就是这么个尤物。
    走得近了，陆洋才觉得有些眼熟，总觉得这张脸似乎是在哪见过。
    江绪这时从车的另一边走过来，顺势牵住了女人的手。十指交握，两个人手上的戒指格外显眼。
    陆洋这才恍然想起来，之前江绪在朋友圈里晒过结婚照。
    当时他也太当回事，只是略略扫了眼，觉得女方长得挺不错。
    现在看来，岂止是不错，而是长得太好。
    和江绪站在一起，一个像是怒放的花，一个是清冷冷的雪，既矛盾又相和。
    阳光有些刺眼，许芷拿着包挡了挡，冲江绪说：“我等会不骑马，感觉又热又累。”
    江绪眼底被光勾出几分温柔来， “你来马场不骑马，想玩什么？”
    “我看人骑马不行吗？”许芷弯了弯眉眼，“看看有没有白马王子什么的。”
    江绪轻嗤，“你最近是越来越放肆了。”
    陆洋认识江绪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江绪这样的一面。
    言语中透着宠溺，却又带着强烈的占有欲。
    让一度觉得江绪这辈子都是那副清心寡欲样子的陆洋，内心有些崩塌。
    第一次见面，许芷对陆洋的态度疏离，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显着有些孤傲。
    江绪也并不在意她对别人的态度，今天本来也就是来玩而已。
    “你不骑马，还换衣服吗？”江绪问许芷。
    “不换了。我去那边休息区。”
    许芷往马场里望了一眼，占地面积不小，估计江绪骑马跑几圈下来，也要不少时间。
    “我换了衣服去找你。”
    许芷眼睛弯了弯，像一个小月牙，“你出来直接去马场啊，还找我一趟干什么？”
    江绪对许芷这种态度真的又恨又无奈，他缓缓问：“你说呢？”
    一起出来玩，玩是次要的，一起才是重要的。
    江绪发现许芷永远抓不住重点，哪怕是现在住在一个屋檐下也一样，她的字典里永远就缺少“一起”这两个字。
    许芷“哦”了一声，因着江绪有朋友在，也不好跟他理论。
    难道出来玩，不是各自尽兴，要自由自在才高兴吗？她不用他管，怎么还生气呢？
    休息区坐着三两个人，许芷选了个视野比较好的地方坐了下来。
    对面是一个看上去二十多岁的可爱的女人，很腼腆地冲许芷笑了笑，许芷也回了个笑容。
    服务员送上饮料和水果，许芷又要了一个望远镜，企图打发这无聊的时光。
    一圈扫下来，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可看的，只有一对男女吸引了许芷的注意力。
    女人小白花一样清纯可人，被一个中年男人连抱带推得扶上马。
    难得遇见这样的八卦，许芷不由多看了两眼。
    眼看着男人也要骑到马上，和女人共乘一骑，许芷只觉得眼前一黑，镜头被挡上了。
    她诧异抬头，看见了冷着脸的江绪。
    江绪一身劲装，宽肩窄腰被完美的勾了出来，气质清冷斐然，许芷一时间都忘了要去指责他挡她镜头这件事。
    江绪从她手里拿过望远镜，把玩着轻笑：“看见白马王子了吗？”
    最近不知道江绪是不是欲求不满，总觉得他比以前阴阳怪气了一些。
    许芷轻轻咳一声说：“根本没有什么白马黑马的。我就随便看看，看见赵学明前女友了。”
    顿了顿，她又问：“是分手了吧？”
    前一段时间还听赵学明念叨着乔颖，要回天视影业上班呢。
    最近这几天又很少提了，人也看上去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
    江绪不怎么关心，只听过那么点消息，他淡声道：“可能。”
    许芷凑到江绪跟前，悄声问：“现在和乔颖在一起的男人，是不是有家室啊？”
    江绪淡漠地回头看着许芷，漠不关心道：“不知道。”
    “道德沦丧啊。”许芷幽幽地说：“江绪，你们那个圈子里真乱。”
    江绪：“……”
    莫名其妙引火烧身，江绪拿过许芷的饮料喝了两口，起身道：“我跑两圈就回来。望远镜我先没收了。”
    “哎！”许芷喊住江绪，撑着下巴微微仰着脸看向他， “我没有望远镜就看不见你了。”
    最终望远镜还是回到了许芷手里，她其实也真就是为了看江绪，不然真跑这里看陌生人骑马吗？
    以前上学的时候，她确实坐在看台上看过江绪跑步，没有缘由的，就是觉得在那种情况下，可以肆无忌惮地盯着一个人看。
    对面的女人盯着许芷看了很久，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叫了许芷一声，“美女。”
    通常情况下，这是一个礼貌的称呼，许芷放下望远镜，闻声看过去。
    女人压着声音说：“不好意思，我刚刚听到了你们的谈话。那个，他是天视影业的江总吧？”
    许芷微微眯了下眼说：“有事吗？”
    女人一下子有些慌，忙说：“没什么，就是……那个……他好像也有家室了，你别被骗了。”
    许芷浅浅笑了，是她手上的戒指不够闪吗？还是因为这个样式，不像传统的戒指样式，所以被误以为是装饰品了吗？
    许芷拉了凳子，和女人坐到一起，“你自己来得？还是跟别人一起？”
    闲谈之中，许芷这才了解到女人叫林佳，是一个小导演，跟着陆洋一起过来的。
    林佳最近在筹拍一部网剧，找了许多投资商，也没有拿到多少钱，只有陆洋说是有些意向。
    但是她这一段时间，随叫随到，都没能让陆洋松口。
    林佳说：“你的骨相很漂亮，我觉得拍戏会很上镜。完全不用……”
    她顿了一下，不好意思说出靠出卖色相上位这种话，只隐晦略过。
    “以前也有人说我适合拍电影。”许芷笑笑说。
    “拍什么都好看的！”林佳说，“如果你不嫌弃我这是一个网剧，可以来我这里试试镜。”
    “网剧是什么内容？”
    “这个啊，我倒是带了剧本的。”林佳犹豫了下，“不过只能给你看一部分。”
    许芷只是略有兴趣，她其实关心的是看看这剧好不好，能不能植入她的服装品牌。
    只看了几页，许芷就被剧本吸引了。简单的说，是一部专注讲述女主事业的网剧，完全的大女主剧。
    许芷合上剧本，神色认真道：“投资这部剧要多少资金？”
    “啊？”林佳愣了下，“什么意思啊？”
    许芷笑道：“你不知没有人投资吗？有再完整点的剧本吗？”
    林佳半信半疑道：“有的，不过你是认真的吗？”
    “你是觉得我看起来特别不靠谱吗？”许芷眉眼轻挑。
    林佳结巴了一下， “没，没有。”
    总觉得气势一下子就被拿捏了，林佳从包里把另一份剧本送了过去。
    许芷不紧不慢翻着，等江绪和陆洋回来，她已经翻了小半。
    陆洋见许芷拿着剧本，脸色有点难看，他吊儿郎当往林佳旁边一站，“这是干什么呢？”
    林佳张了张嘴，有点不敢说话，她得罪不起陆洋。
    许芷风轻云淡地说：“看剧本啊，做点投资什么的。”
    听林佳跟她刚刚聊的意思，陆洋显然就是吊着人家，什么心思，昭然若揭，最后好好的剧本怕是都得耽搁了。
    陆洋去看江绪，眼里满满的能不能管管你媳妇？
    江绪转了转无名指上的戒指，平静地许芷说：“你做什么都好，就是不能让人欺负了。”
    陆洋：“……”多年交情喂了狗吗？
    第40章
    有些话陆洋不好当着林佳的面说, 低声请江绪到外面去谈。
    江绪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跟陆洋一起走出休息区。
    刚站定，手机上就收到了许芷的信息。
    【许芷】：“我不是有意针对他, 而是看了剧本之后觉得不错，想要投资植入我的服装品牌。他如果真的想投资也可以投。 ”
    【许芷】：“还有如果他真喜欢人家，就正正经经追。不是认真的, 也别怪我插一手。”
    许芷不是一个喜欢跟人解释的人，给江绪发信息, 是不愿意江绪对她有什么误解。
    至于陆洋，她其实也不太在乎他怎么想，其实还是有点看不惯他那点作为。
    陆洋面色有些焦躁，皱着眉问江绪：“你老婆是真的打算投资？”
    江绪把手机放回兜里，冷淡地说：“她投资也不拦着你投资, 着什么急？”
    “不是。现在什么行情，你应该了解吧。林佳那个剧本, 她顶多是一个卖好不卖座，哪有什么投资的必要？”
    “既然你不投, 更不用管。”江绪的态度模棱两可，他也不否认陆洋的眼光，但是也不阻止许芷做投资。
    陆洋自己不相投，当然也不想别人投, 不然他还怎么和林佳接触。
    现在看江绪的意思, 是任由自己老婆拿钱玩，人家撒钱的都不怕，他还能说什么？
    只是心里到底有些别扭, 许芷这是摆明了没有给他面子。
    他勉强笑了笑, 说：“行吧, 你都不在乎，我在乎什么？”
    江绪心里明镜，他轻笑一声，像是玩笑一般说：“不是你到处传我在家叠衣服，没地位？我在家确实没地位，在外面不好说。”
    毕竟生意场上的朋友，再真的心，也要隔着几层。
    有时候有一些分寸，还是要提前说明，等对方踩了他的底线，再报复回去，显得难看。
    陆洋听得明白江绪话里的意思，许芷给不给他面子不重要，他要给许芷面子。
    其实不是什么大事，陆洋哈哈一笑说：“我说着玩呢。”
    走了两步，陆洋又忍不住说：“我是喜欢逗那个小导演玩玩，也不能真追了。毕竟你也知道，我们这个圈子里哪个不是找个家世背景差不多的。你不也是这样……”
    他话还没说完，江绪冷声打断了他，“我是正经谈了恋爱再结婚。”
    陆洋：“……”之前没听说啊？谈得什么恋爱？地下恋情吗？
    江绪没再理会他，朝许芷走了过去。
    陆洋望着两个人的身影也有些难辨，确实关系看上去很恩爱的样子。
    许芷已经把剧本收了起来，在等江绪了。见他进来，唇角不由翘了起来，“你还去骑马吗？”
    江绪上来牵住许芷的手说：“不骑了。回去都该吃饭了。”
    许芷跟着江绪往外走，紧着迈了几步，走到他身边，眼底满含笑意地说：“哎，你刚刚颇有那么点像白马王子。”
    江绪脚步一顿，眼底闪过温和的色彩，懒声问：“什么时候？”
    刚刚江绪说，让她不能被人欺负的时候。
    许芷从小到大确实没有人明着欺负过她，但是在她背后排挤说她坏话得却也不少。
    许芷一直性子挺硬的，她心里哪怕是有些计较，面上也总是有些不在乎的样子。
    现在有一个人站在她身边，不管什么缘由的维护她，秋日午后，整个世界却似乎又变得炙热了起来。
    早已经有过的怦然心动，已经变成了参天大树，枝丫漫进血液里。
    许芷的眼睛闪亮，有情动有甜蜜，殷红的唇勾了勾，说：“秘密。”
    *
    广告的宣传已经铺了出去，后续效果不错。这一方面是赵学明在负责，他人脉广，经验丰富，能力很强。
    只不过赵学明这一心扑在工作上，整个人看着又颓的不行的样子，却挺让人担心的。
    许芷有些犹豫要不要把那天看见乔颖和别人在一起的消息发给赵学明。
    这样赵学明可能就会心底断了念想，很快振作起来。
    按理说，赵学明也谈过不少，这么念念不忘，怕不是乔颖对他很特别吧，万一他没振作，搞出点别的事情怎么办？
    许芷没管过别人什么闲事，难免有些犹豫不决，最后这个电话也没打。
    她花了两天的时间没出门，把从林佳手里拿得剧本看完。又去简单了解了林佳这个人。
    林佳是院校毕业的，学得就是编导，毕业后只拍过两部作品。
    一部似乎是院线电影，是名字都没听过的奇幻类，某软件上有6.5分。
    一部是网络剧，讲述一个女孩子成长经历，评分很高，但是打分的不过才千人。
    这是一次让人没有任何把握的投资。
    许芷就算现在手里有点流动资金了，也不想投出去的钱连个水花都没有。
    她决定要先看看这两部作品再决定做考虑。
    家里就有比堪比影院的投影设备，许芷点了一些吃得，抱着去了休闲室。
    许芷平时没有什么看剧的爱好，所以这还是她第一次进来，捣鼓了半天，才把视频投影上去。
    看了一半，许芷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扫了眼，是邱清涵，有点犯懒得伸着胳膊拿，结果一不小心就把手机掉到了椅子下面。
    窗帘紧拉着，只有大荧屏上闪烁不定的光，椅子下面更是一片漆黑。
    许芷的手机倒扣在地上，闪着细微的光掉进了椅子深处，她抹了半天才拿到手机，这时邱清涵已经挂掉了电话。
    正要钻出来的时候，却觉得头发像是被什么拽住一般，怎么动都出不来了。
    许芷：“……”
    试了几次之后，许芷猜着应该是头发卡进了椅子的齿轮里，她越动反而缠得越厉害。
    椅子下面又黑又闷，头朝里栽着，许芷心里又是焦急，又觉得恐慌。
    家里这会没有人，江绪为了迁就她的作息，基本上都是让保洁一点到三点过来打扫，现在都已经四点多了。
    许芷欲哭无泪，只能打给江绪。
    江绪正在开会，见手机屏亮起，往桌子上扫了眼，看是许芷，接了起来。
    通常情况下，许芷很少在工作时间段给他电话，没什么紧急的事情，都是发信息给他。
    “喂，有事？”
    “江绪！”许芷委委屈屈地说：“你回来一趟。”
    “怎么了？”江绪起身，扭头对林秘书交代一句，“会议改明天。”
    众人看着江绪出去，面面相觑。这可是少见，听着语气，对面应该是个女人。
    有好事的人，悄悄问林秘书：“谁啊？”
    “少打听。”林秘书顿了顿又道，“不知道江总结婚了吗？”
    其实她刚刚瞥见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家里的祖宗”。
    许芷保持着难受的姿势，又是丢人又是尴尬地说：“我被卡在椅子里……”
    江绪也有些错愕，“你说你被卡在哪？”
    “让你回来就回来！别问！”许芷真要哭了，“你是不是没空？”
    “已经下楼了。”江绪顿了顿说，“我给小区管理打电话，让他过去先把你弄出来。”
    许芷说：“不。”
    她真的不想丢人丢到外面去。
    挂了电话后，时间过得格外漫长。看不见光，只能听见电影传过来的声音，时而惊恐，时而激烈。
    许芷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僵了，心里的恐慌被一寸寸放大。
    仿佛过来一个世纪那么久，休息室的灯亮了起来，许芷听见了江绪的脚步声。
    许芷心里一松，内心的委屈几乎是一瞬间就蔓延上来，“你怎么那么慢？”
    平时三十分钟的车程，他二十分钟就赶了回来。不过这会也不是和许芷争辩这个的时候。
    “再等一会，我看看。”江绪蹲下来，仔细检查过后说：“头发缠进去了，要剪掉。”
    “你敢！”许芷说了狠话，又软了，“我不想剪，我还打算留着……”
    留着婚礼那天，盘新娘发呢，听说短发有些造型不能做。
    江绪无奈，缓声地说：“那只能让人过来把椅子拆了。”
    许芷：“……”
    剪了头发，许芷终于被解救了出来。她坐在软椅，一时间各种情绪纷至沓来，通通都变成了委屈，莫名的掉了眼泪。
    江绪半跪在地上，手搭在扶手上，望着许芷，轻哄：“吓到了？”
    许芷嘴硬，“没有。”她此时觉得她像个大傻子。
    江绪轻轻笑了下，把她搂进怀里，又极尽缠绵地吻她。
    许芷抱着江绪，经过刚刚的恐慌，以及这无端的温柔，升起一种深深的欲.望，她想就这么一直抱着他。
    这一次她不想推开他。
    江绪在她的脖颈处轻咬，大手捏着她的长腿，放倒软椅，耐心又细致地让她止不住扬起脸。
    她忙圈住他的胳膊，含了无数春情地喊他名字。江绪低沉暗哑地应了声，捏着她的脸，吻住她咬得殷红的唇。
    夜里，被折腾得累倦的许芷，模模糊糊醒了，她摸了摸身边，江绪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在了。
    手机在响个不停，许芷从桌子上拿过手机，接起了赵学明的电话。
    “嫂子，你能不能来接我？”赵学明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醉意。
    许芷：“你在哪呢？”
    “酒吧呢。我车让人家给撞了，开不了。”
    “闲着没事，喝什么酒啊，等着。”
    挂了电话，许芷打算起床，身体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难受，她低低骂江绪：“那么用力干嘛？”
    这时门从外面推开，换了一身休闲服的江绪看着有一种慵懒的餍足。
    他走过来，俯身圈住许芷，问：“醒了，吃饭吗？”
    “你亲爱的弟弟还在酒店等着我解救呢。”许芷低头在江绪胳膊上不轻不重地咬了口，“我出不了门。”
    江绪捏着许芷的脸，用力地吻过她，慢慢放开后，才问：“他怎么了？”
    *
    赵学明今天有点喝得太多，伏在酒吧的台子上，被江绪拎起来的时候，还恍惚地问：“哎，我哥们呢？”
    江绪冷声道：“起来。”
    赵学明摇摇晃晃跟着江绪上了车，脸埋在手里，难受的厉害。
    江绪扫他一眼说：“分了就有出息点。天天哭哭啼啼去求人，像什么样子？”
    “谁求她了。”赵学明立刻梗起脖子，像个斗鸡一样，“我是觉得不值得。你知道我给她付出过多少吗？她要什么我不给她？她就这么回报我……”
    说着说着，赵学明的声音低了下去。
    江绪懒得跟一个醉鬼说太多，干脆就没接话。
    赵学明自己低声絮絮叨叨半天，忽然又笑了起来。
    他拍拍江绪的肩膀，幸灾乐祸道：“刚刚我旁边那哥们。哦，就是那个什么珠宝的张墨北，更傻逼。”
    江绪一听这么名字就皱起了眉，“什么？”
    “他傻逼一样把自己获奖的项链送一女的当定情信物。我跟你说过，下面有星星，带一块蓝宝石那条，结果人家现在结婚了，和别人！”
    车子发出强烈的刹车声，赵学明咣得一下往前栽了一下。
    江绪黑眸沉沉，仿佛压抑了一场即将骤然来临的暴风雨，一字一句说：“你再说一遍，什么信物？”
    第41章
    赵学明顿时被吓得都清醒了, 他惊恐地望着江绪，结结巴巴道：“我，我说什么了？”
    “定情信物。”江绪勉力忍耐着提醒他。
    其实他早就应该想到, 那条项链那么眼熟，是因为他确实见过。
    上一次赵学明来磨他朝许芷借项链时，就提到过邱清涵会戴这么一条项链。
    他那天也去了颁奖典礼, 见过邱清涵一面，不过也是扫了一眼, 有印象，却并不深刻。
    如果这条项链那天戴在许芷身上，他绝对不可能到现在才想起来。
    赵学明不知道为什么江绪突然冷了脸，他期期艾艾解释说：“项链吗？就是张墨北说那项链有特殊意义，是定情信物。 ”
    他脑子醉成了浆糊, 努力回忆着：“不对，他好像说是想着万一能在一起, 或许能成为成为定情信物。你等等，让我好好缕缕……”
    不过江绪问他这个干什么呢？赵学明一边疑惑, 一边又控制不住说：“那女的是不是邱清涵。也不对啊，邱清涵没结婚吧？”
    “下去！”江绪突然开口，声音仿佛是淬了一层霜雪。
    “啊？”赵学明下意识服从，打开车门就下去了, 迎着秋意萧瑟的冷风, 傻兮兮问：“你让我下来干什么？”
    没人回答他，随即从车里抛出一个钱包，车子绝尘而去。
    赵学明捧着钱包, 像是秀逗了的脑子终于被冷风吹得抖了抖, 忙追了两步, “哥！我的手机啊啊啊啊！”
    *
    江绪回到家，在车里坐了良久，他不能不冷静一下，不然不知道等会能做出什么来。
    他理智上并不太信那是一条定情项链，起码在许芷心里不可能是，不然她不会提起张墨北来，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可又是什么样的关系，一个男人才会把那个贵重的东西送给一个女人，女人收得心安理得，从逻辑上它就解释不通。
    屋内客厅里还亮着灯，卧室里的灯却已经熄了，许芷应该是睡着了。
    不知道她是自我惯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很少有等他的时候，她心里有他吗？
    内心深处升起得无名火，让他更加焦躁，江绪终于拉开车门，下了车。
    他没有第一时间去卧室，而是先进了储藏室，看见了放在橱柜里的项链。
    项链在灯光下，折射出绚丽的光彩，不仅仅刺眼，还刺得他如梗了一根刺在喉间。
    找出项链的图片，仔细比对过后，江绪可以百分百确定，这就是原版的张墨北的那条项链。
    许芷刚朦胧胧入睡，却被江绪弄醒了。此时屋内一片昏暗，只能听见衣服摩擦的窸窸窣窣声。
    她只穿着睡衣，很快就被他撩开。
    长腿被钳着，许芷只觉得大腿根一痛，江绪咬她了。
    她“嘶”了一声，接下来就是有些酥麻，腿却酸得厉害，她忍不住踢他，“我刚睡着，你干什么啊？”
    江绪不说话，动作很是强硬，单手就把她那点反抗压了下去。
    比起下午的极尽缠绵，让她没有经历过多少痛苦，此时简直有些过分。
    许芷挣动着，江绪却更变本加厉，凑上来吻她的唇，或者说着咬她，又麻又痒，还有点疼。
    好不容易推开他，目光对上，江绪黑漆漆地眼底仿佛蛰伏着什么她看不清的东西。
    “你现在心里想着谁呢？许芷。”江绪声音低沉暗哑，却莫名透着点冰冷。
    许芷脑子都有点转不过来，下意识打他，“我想你大半夜发什么疯？”
    江绪没接腔，一个反手将许芷的胳膊反剪着压在身后。他人很沉默，动作却一点都不减。
    激情过后，许芷整个人都有些懵，浑身汗津津的，又酸又疼，只觉得哪哪都软了。
    她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江绪肯定是有那么点大病。
    过了一会，江绪又过来搂她。许芷豁地坐了起来，冷冰冰看了江绪一眼，拿起旁边的抱枕，就砸了他一下。
    她也不说话。砸完，拽着盖在身上的毛毯就下了床。
    江绪跟着坐起来，皱着眉问：“你干什么去？”
    许芷回头望了江绪一眼，“我不跟你这个渣男一张床！”
    门被她甩得震天响，许芷赤着脚站在门口气得要死。
    她刚刚前前后后想了一下，江绪就去了一趟酒吧，回来就突然开始折腾她。
    怕不是看见哪个美女了。
    她记得以前看得剧里的渣男都是这样，回来就找老婆发泄。
    家里连一间客房都没有，搬进来的第二天，许芷才知道江绪根本就连第二个卧室都没准备，而是改成了书房。
    深更半夜的，许芷窝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觉得既孤寂，又心冷。
    隔了片刻，楼上传来动静，许芷听见江绪下楼了，她裹紧了毯子，装睡不看他。
    江绪走到沙发旁，半蹲下来，伸手撩了下许芷的头发，许芷闭紧眼睛。
    “上去睡吧，我睡沙发。”江绪知道许芷没睡，心里即使再不舒服，也不忍心她这么在沙发上睡。
    许芷睁开眼，瞪着他问：“所以你知道你自己错了吗？”
    江绪不说话，许芷“哼”了一声，看这样子是死不认错，她抱紧毯子说：“我不去，我就在这里睡。”
    江绪直接将许芷拦腰抱起来，许芷立刻就要挣扎着下来。
    “要不你自己回床上睡，要不我们一起睡沙发。”江绪的声音很平静，却不难听出里面的果决。
    许芷也不想这么折腾一晚上，妥协了，“你放我下来，我自己上去。”
    江绪：“你还有力气这么闹吗？”
    许芷：“……”谁闹了？不过她确实腿软，走下来就累得慌。
    *
    冷战一晚上，许芷为了弄清楚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给赵学明打了几个电话都关机。
    下午赵学明终于醒酒了，到江绪的办公室去找拿手机。
    江绪坐在办公桌后面，神色冷然，“你怎么认识的张墨北？”
    赵学明拿过自己的手机，咳了两声说：“我哪认识他，就是听过。昨天喝酒的时候碰上了。”
    由于昨天晚上被扔在了大街上，不小心感冒，他现在说话都嗡嗡的。
    “你主动找得他喝酒？”江绪冷冰冰问。
    “我……”赵学明还没说话，刚开机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抬眼看看江绪，说：“我嫂子哈，肯定叫我回去上班呢，我今天铁定请假。”
    他甚至还想控诉昨天江绪一点不念兄弟情分的情境，但是当着江绪的面，到底还有点怂。
    江绪点点头，示意他接电话。
    赵学明：“喂，嫂子。”
    “打你电话，现在才开机。”许芷想着他昨天喝多了，也没多苛责，单刀直入道：“我问你件事。”
    “什么事？”
    “昨天晚上，江绪接你的时候，你们干什么了？”
    “没干什么啊，我哥到了之后，我们俩就出来了。”
    不过半路把他扔下来，赵学明望向江绪，无声道，查岗。
    江绪神色未变，赵学明默默地开了免提。
    “都去酒吧了，还没干什么。”许芷的声音很轻，却略略带着嘲讽，“没看美女吗？”
    赵学明立刻理直气壮了，“我哥们的酒吧，都快倒闭了，男的都没几个会去，别说美女了。”
    “那你们昨天晚上有聊什么吗？”许芷不死心地追问。
    江绪这是摇了摇头，赵学明顿了下，明显不自然地说：“没有啊。”
    许芷：“你不是在串口供吧？”
    “串什么口供，我自己在家呢！”赵学明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我随便问问。”许芷只是觉得赵学明突然语气变了，炸他一下而已，顿了顿，她又说：“不要告诉你哥，我问过你这些。”
    挂了电话，许芷实在想不出昨天江绪那么不对劲的缘由。
    之前一直都睡在一起，她能感觉到每次江绪在床上吻她时，都挺想做的，但是极力克制着。
    昨天晚上才经过那么一次，他突然就不会克制自己了？
    许芷想不明白，最后只能归于她可能是真的想得有点多了。
    赵学明越来越有点懵，他不解这来来回回的怎么了，他看向江绪，“张墨北到底怎么了？”
    江绪没答，继续刚刚的话题，“你说昨天晚上，谁找谁喝的酒。”
    赵学明说，他昨天因为听说乔颖跟了别人，心里不痛快，就又到哥们的酒吧喝酒。
    喝酒喝到一半，张墨北来了。虽然没有打过交道，但是彼此知道对方，又都受了情伤，很容易就聊到一起。
    赵学明藏不住话，聊了自己，人家张墨北一问关于许芷的事情，他就什么都说了。
    江绪冷声说：“所以你就跟他说，我和许芷没感情？”
    赵学明连连摇头：“我只是说一开始，一开始！现在你们多好，我嫂子还查岗呢。绝对关心你！”
    江绪神色稍霁，转了转自己手上的戒指说：“没你事了，拿了手机走吧。”
    赵学明反而不肯走了，江绪这么事无巨细地问他，再加上昨天晚上的回忆，他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怕是张墨北惦记着他嫂子呢！
    狗东西！
    赵学明气得不行，凑到江绪身边说：“我找人偷偷打他一顿去吧？”
    “我有时候怀疑你是不是单细胞生物。”江绪冷冷看他一眼，怪不得人从他这里下手。
    “那怎么办？就由他惦记着？”
    赵学明最大的优点就是脾气好，江绪说他什么都不生气，甚至死皮赖脸磨人。
    江绪至此其实已经想差不多了。
    张墨北对许芷大概就是一厢情愿，甚至连让她知道他对她有意思都不敢。
    昨晚借着那么点酒精，还要假托赵学明的嘴，说出自己的心思。
    因为那一条项链，所以生了念头，那就断了他的念头。
    江绪心里翻腾着烦躁，声音却格外平静：“不就是一条项链，还了他就是。”
    第42章
    赵学明一想也是, 忙不迭地说：“跟我嫂子说一下，她肯定会把项链还给赵墨北。”
    许芷长得漂亮，喜欢她的不少, 但是看上去性子高傲，那些动了真心的往往会望而却步，身边反而围绕了一群烂桃花。
    因着这个原因, 许芷被缠得烦不胜烦，嘴狠起来跟刀子似的。
    赵学明想, 许芷要是知道张墨北这么没品，高低要说上他两句。
    “这事你不用管。”江绪淡淡地说：“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她。”
    赵学明还想再问问，可看江绪明显不想再聊，也不好再说什么。
    江绪抬眼见赵学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声线变冷, “如果让许芷知道今天的事情，你今年的公司的分红就不用要了。”
    赵学明：“……”这他死也得管住嘴啊。
    就是一天知道了太多的秘密, 压力太大。
    赵学明苦着脸说：“知道了。”把手机揣进兜里，准备回去补眠。
    江绪却又突然叫住了他, 略显生硬地问：“如果某人生气了，你会怎么哄？”
    *
    许芷对是不是要投资林佳这部网剧，其实还是有一些纠结的，这是一个很冒险的行为。
    她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把自己的手头的资金大致清理了一遍。
    有之前的一些存款, 还有领结婚证的时候, 自己家里给得，江绪家给得，竟然是一大笔资金。
    其实之前许芷根本就没在意过这些东西, 都是双方父母办得。
    大概也有一些经了江绪的手, 她现在实际上还有着一些天视影业的股份, 不过都请了专人打理，她签字的时候都没细看。
    这人是许芮给请得，本意上是为了方便许芷处理一些她拿着的自家的企业的股份，没想到现在手里的东西越来越多。
    投资一部网剧，就她手里这些资金，许芷猜着应该是只多不少的。
    所以她也没打算动公司的流水，挣了是公司的，赔了是她自己的。
    许芷打定主意以后，很快给林佳去了个电话。
    拍网剧她一窍不通，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为了艺术奉献的精神。
    更多的原因就是因为上次选了不少剧，想赞助服装，人家都没瞧上她。
    所以要自己出钱拍剧给自己的品牌打个大的广告。
    林佳聊得更多的是她自己要拍摄这部剧的理念和想法。
    许芷想的是，怎么把她的品牌能打出去。
    鸡同鸭讲半天，许芷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她不管林佳怎么拍，女主必须要她来定。
    林佳犹犹豫豫，不情不愿地说：“你可能不了解我们这个行业，剧本好演技好，比别的什么都重要。”
    许芷是不了解，但是她也不是做慈善的，“我想邱清涵来演，不知道她演技算不算好，我反正能看下去。”
    前两天，许芷在林秘书那里，看到邱清涵演得那部剧。
    整体剧情她看着都挺尴尬的，邱清涵和男主也没什么CP感。
    但是每次单走邱清涵的事业线时，都还凑合能看。
    “啊？邱清涵我也请不来啊。”林佳为难地说：“我这是网剧，投资的钱都不够请她吧？”
    林佳知道邱清涵，在年轻一代的女明星里演技算是可以。但是偏爱拍偶像剧，还倒霉得次次都扑。
    许芷说：“这个我来联系看看，如果她不演，再选别人。”
    许芷有着自己的私心，邱清涵既是她的代言人，又是个衣服架子。
    到时候不管剧好不好，邱清涵的工作室绝对会营销一波美貌，怎么着也能吸引一波颜粉。
    和林佳大致谈过之后，许芷立刻打给了邱清涵。
    邱清涵接得很快，“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你怎么就打过来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
    “去你店里买衣服。顺便借你点东西。”
    “什么东西？”
    “就我上次拍广告的时候，你借给我手链你记得吧？我想要一对搭配的耳环。”
    许芷恍然想起来，拍广告的饰品大部分都是她给邱清涵搭配的。
    “手链你是一直没还我吧？好像还有别的。”
    邱清涵耍赖道：“咱俩什么关系了？我借着用用，等着回头给你。”
    许芷笑了笑：“没事，送你都行。我在店里等你，还有别的事情跟你聊。”
    等邱清涵来了之后，许芷简单把事情跟她讲了。
    最后说：“我感觉你特别适合演女主，我推荐你过去？”
    邱清涵十分怀疑地说：“这类剧能火吗？”
    她拍剧的原则之一，就是只拍那些看上去有火爆迹象的剧，为了抢主角，投资了不少钱进去。
    “你拍了才知道。再说了，你后续不是也没工作吗？”许芷一句话直戳要害。
    邱清涵还真找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家里再有钱，也不给她这么折腾，她现在确实没太多剧本找，找她的她又看不上。
    许芷又说：“再说你只是试镜，人导演也不一定看得上你。”
    邱清涵哽了下：“……一个网剧导演还看不上我？”
    邱清涵拿许芷的手软，在许芷的劝说下，终于决定拿上剧本回去看看。
    她这边刚谈完，店里的门被从外面推开。
    邱清涵和许芷一时间都禁了声，向门口看了过去。
    江绪从门口阔步走进来，夕阳的余晖落下来，将他倾长的身形拉得很长。
    邱清涵有眼色地拿起自己的包，“我走了，你别忘了我的耳环。”
    许芷笑着送走邱清涵。
    再一转脸，目光落在江绪脸上，笑容消失，一扬眉，本来明艳的面容，却显然有些妖魅冷艳。
    江绪从小到大也是天之骄子，没给谁低过头，认过错，就是明摆着来哄人，也没有伏低做小的样子。
    红色霞光给店里铺上一层暖色，就连江绪清冷的脸都显得有些柔和。
    “回家吗？”他问。
    许芷硬声道：“没看见我忙着呢？”
    江绪往店里看了一圈，这会只有小夏一个店长在，哪有什么可忙的。
    许芷这是还在跟他闹脾气。
    江绪走到许芷身边，手搭在沙发的靠背上，一俯身，几乎将许芷纳进怀里。
    “忙什么？我帮你看看。”
    “你又看不懂。”许芷把剧本一扣，不给江绪看。
    江绪却动作很快，抓住了剧本的一角，轻轻一抽，就拿在了手里。
    “你想好要投资了？”他只是略翻了翻，“其实这剧本我之前就看过。”
    许芷：“……”
    看过就看过，她又没问他。可是止不住集中精神，想听听江绪怎么说。
    毕竟论影视行业，江绪可是行业巨头里的商业大佬。
    江绪侧头看向许芷，她白皙的脸颊上透着光，细小的绒毛清晰可见。
    他抬手蹭了蹭她的脸，许芷蓦地回头，瞪他。
    江绪唇角露出一抹稍纵即逝的浅淡笑容。
    “现在的剧千篇一律，是因为大家不敢拿着钱做创新。但是想有所突破，就得跳出舒适圈试一试。”
    许芷听明白了，江绪其实也比较看好这个剧本。
    她问：“那你怎么不拍？”
    “因为天视的方向不在网剧上。”江绪顿了顿说：“剧本给你。”
    许芷伸手去接，却被江绪握住了手腕。
    她正要甩开，一条带着金属的冷感的项链滑落下来，一直套在了皓白的手臂上。
    她自来对这类东西没什么抵抗力。
    江绪又以这种方式送给她，她仿佛感觉了胸腔涨得满满的，心里深处止不住涌上欣喜。
    许芷唇角不由翘了起来，“用这种方式讨好我啊。”
    “不是讨好你，是跟你道歉。”江绪握着许芷的手腕，摩挲了下问：“现在还难受吗？”
    “你现在才问，晚不晚啊你？”许芷不满道。
    江绪低叹：“我昨天晚上给你拿了药，问你的时候，你不是不理我？”
    “我睡着了，怎么理你。”许芷其实半夜的时候，听见江绪敲门了，只是不想理他。
    等他把药放床头，许芷打开床头的小灯，看了看，其实没什么用得上。
    江绪倒也没有那么不管不顾，就是早上白皙的皮肤上留下来不少昨天的印记。
    “今天早上我问你的时候，你不是也不说话？”
    “没听见。”
    “我给你发信息呢？”
    “没看见。”
    江绪低笑：“那还是我错了？”
    “你没错吗？”许芷扭过头看他。
    江绪垂着眼，略略低头，亲了亲她，“吃饭去吗？小祖宗。”
    “我是假祖宗。”许芷轻笑，却由江绪拉着，站了起来，心里的气也早就散了。
    *
    吃过晚饭，回家的第一件事，许芷就进了储藏室，给邱清涵找耳环。
    江绪随后跟了进来，目标明确，直奔那条项链，站在置物柜前看了良久。
    许芷是后来注意到江绪的，她把找好的耳环放进盒子里，问他：“看什么呢？”
    江绪打开柜子，随意地将项链拎起来，盯着许芷，平静地说：“这条项链，我应该见过。”
    许芷神色如常，闲谈一般说：“这条项链叫星辰，张墨北以前拿它参赛，还获了奖。”
    “他的获奖项链怎么在你这里？”江绪声音有些发冷。
    许芷奇怪地看了江绪一眼说：“因为上面那颗宝石是我的啊，这算是我们一起做的。”
    她顿了顿又说：“项链给他，还得把宝石拿下来，项链不就不完整了吗？所以他就给我了。”
    这项链诚然是张墨北设计的，但是上面价值不菲的宝石是许芷的，又花了功夫切割。
    严格来说，是他们共同的作品，张墨北拿了名利，她得到了这么个物件。
    听在江绪耳里，却格外得扎心，什么叫一起做的？以前关系是多好？
    他勉力压着心底涌上的烦躁，淡声说：“你拿着他的项链，别人误会了怎么办？”
    “谁误会？”许芷剔透的眼珠子转了转，唇角含了笑意，“你啊？”
    “你觉得我会吗？”江绪望向她，幽深的眼底，仿佛按压着汹涌的的能吞噬她的东西，让她不敢多看。
    许芷移开眼，心想江绪也会，他以前都说过，不在乎她叫什么朋友。
    “那还有谁啊？”许芷说：“我又不往外拿。”
    江绪顿了顿说：“张墨北的女朋友。”
    “张墨北有女朋友了？”
    “这我怎么知道。”
    “那你说。”
    “以后会有。”
    许芷沉默下来，江绪说得也不无道理。
    张墨北迟早会有女朋友，他的这条项链又那么有名，以后问起来，知道在她这里，难免有麻烦。
    这是她以前没有想过的问题，许芷有些许动摇。
    但是她又不肯放弃那块宝石，那是许芮送她的，不仅价值不菲，还有特别的意义。
    江绪说：“既然是设计获奖，那上面的宝石也可以替换，我找一块换给他。”
    金钱价值，在他这里的意义，显着并没有那么重要，何况并不是所有宝石都如许芷手里这一块那么贵重。
    许芷眸光闪动，心里犹豫更甚，松口道：“我考虑考虑。”
    江绪的神色略显温和，走上前，揉了揉许芷的头发，诱哄：“听话，还了他。你想要什么，我不能给你？”
    许芷：“……”这是什么恶魔的低语吗？她该死的心动了。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许芷想要的东西可太多了, 毕竟谁还会嫌自己的珠宝少呢。
    她倚着玻璃柜，眼底勾着点笑意问：“我不还他的话，想要什么你不给吗？这么小气。”
    许芷说这话的时候, 微微仰着脸，又魅又娇。
    她自己往往都感觉不到，在江绪面前, 总是有着不同于在别人面前的风情。
    江绪不由把目光投掷在许芷的脸上，他轻笑：“是, 我小气。等你还了东西，我才变得大方。”
    许芷抿抿唇，下意识就要白他一眼。
    江绪与此同时捏住了她的脸颊，微微抬起，目光相对, 懒声道：“我说得不对？”
    “对对对，你说什么都对。”许芷挥开江绪的手, 轻声吐槽：“讨厌死了。”
    江绪唇角弯了弯，将许芷放开, “需要什么样的宝石？我去给你找。”
    “不用找。”许芷推开挨着她的江绪，从置物柜下面拉出个箱子。
    打开，里面有一些没有切割过的宝石，她当时搬过来的时候, 就懒得往外收拾。
    大部分相对于许芷来说, 不算是贵重到让她舍不得出手的那种。
    挑挑拣拣，选了一块大小形状和那枚蓝宝石差不多的。
    许芷冲江绪笑了笑，拿着原料往他眼前晃了一下说：“你记得, 你欠我一颗很贵很贵的宝石。”
    “好。”江绪眼底闪过微光, 别说一颗, 十颗他都会给她。
    旁边就是许芷的工作室，反正时间还早，她直接拿着宝石就进去了。
    这是江绪第一次见许芷这么切割宝石的样子。
    她戴着眼镜，认真专业。
    台灯的亮光，仿佛将她笼罩在另一个空间里，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江绪坐在一边静静看着，如果以前单纯的是喜欢，现在或许还多了些欣赏。
    不同于欣赏她外在的美丽，更多的是倾服于这一刻她身上的魅力。
    这么一块宝石，许芷切割打磨到半夜。
    她对工艺要求挺高，只要经了手，就必须要达到她自己心中完美的程度。
    江绪在许芷工作的中途给她拿了水。
    许芷腾不出手来，就那么就着江绪的手喝了几口。
    过了一会，又吃了几口江绪喂给她的水果，许芷过了半晌，咂摸出点别的什么来。
    她推推眼镜，冲江绪笑笑：“江总，我发现你有被包养的潜质。”
    就在这一个晚上，她突然就体会到了什么叫饭来张口了。
    江绪淡淡看她一眼，慢条斯理问：“你想怎么样养我？”
    许芷：“……”
    莫名觉得他话里有话，她垂下眼，不接话了。
    江绪却偏要凑过和她说：“我喜欢吃肉，不喜欢吃素。”
    他的声线清冷，偏偏说出来的话带着别的涵义，让人脸红心跳。
    许芷双颊微红，拿手肘推他：“忙着呢。”
    江绪握着她的手腕，低着声音说：“就占用你一分钟。”
    说一分钟，他真就结结实实要吻一分钟。
    江绪放开许芷时，她只觉得胸腔的空气都被抢走了，脸泛上粉色，眼底漾出水波。
    因着这个吻，最后许芷给江绪下了逐客令，不许他再到她的工作室里来。
    接着许芷又花了一天的时间，将宝石替换上去。
    许芷也没特意联系张墨北，反正再过几天是师父的生日，到时候拿给他也是一样。
    *
    邱清涵看过剧本后，第三天来得店里找许芷。
    许芷正在三楼的工作室，听见动静喊了她上来。
    邱清涵上来往工作室看了眼，啧啧两声说：“你就非得挤在这个地方？找地方正经租个办公室不好吗？”
    楼下的店面占地面积不小，楼上自然也不会太小。
    只不过是不太符合邱清涵的期望罢了。
    许芷笑笑说：“有啊，不过不在这边。不然你觉得我们就这俩人怎么运作啊。”
    另外一个办公地点是在黎欣妍家的厂区里。
    刚起步，就占了一块位置，租金算得便宜，只不过太远，许芷也不常去。
    邱清涵拿出剧本，搁在桌子上，步入正题说：“我看过了，故事还行吧，就是爽文模式嘛。不过这应该火不了吧？你回头也是白扔钱。”
    许芷：“我也不让你拿，还给你出演费。”
    “我也没打算要你的出演费。就象征性给我工作室的人一些工资就行。”
    邱清涵忽然笑了下，“说真的，我要上《LEAD》杂志封面传出去之后，有了不少代言找我。”
    邱清涵根本就不看好这剧，她就是因为许芷才接的。
    不过既然接了，她也不敷衍。
    和许芷谈好之后，下午一起去见林佳，邱清涵当即就给演绎了其中的一段剧情。
    不仅仅完全脱稿，情绪和人物内心都把握得很到位。
    就连林佳都有些惊讶，“你真的不该拍偶像剧啊，就应该演一些剧情片。”
    邱清涵：“……”她觉得这是骂她，感觉这辈子都和偶像剧没有缘分了。
    许芷只在意女主，其他的角色和事情她也不管，投资的钱，甚至还超出了林佳给出的预算不少。
    原因其实很简单，她要求拍得画质要好。
    不然以后出来的画面一看穷嗖嗖的，不符合她家品牌的气质。
    林佳当即就定下了邱清涵，三个人还一起喝了上午茶，这才分开。
    从店里出来之后，邱清涵问许芷：“我其实那天就想着你为什么找我，是不是因为我是你的代言人啊？”
    许芷看着她，失笑：“你不会现在才想到吧？”
    邱清涵“哎”了一声，说：“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我长得好看呢。”
    顿了顿，她又说：“说起代言人，我前几天听说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许芷有些漫不经心地问。
    “就是你没谈成代言的唐珠，她回国了你知道吗？”
    许芷兴趣缺缺地说：“回就回啊，不是正常的吗？”
    邱清涵有些愤愤地说：“这不是距离你上次去找她，也没过多久吗？平白还让你跑一趟，不是折腾人吗？”
    顿了顿，邱清涵又说：“她这次回来好像要参加最近大火的一个综艺。不过中间出了点问题，有人要顶替她的名额。你说，她是不是报应？”
    许芷：“……”
    她下意识很抵触与邱清涵聊唐珠的事情，不由情绪都冷了，“和我没关系，我回去了。”
    坐到车里，许芷莫名觉得有些烦躁，好像有些想江绪了。
    现在正好是上午十一点。
    昨天晚上，江绪说上午要去勘察主题公园项目的进度，下午的时候会回公司处理一些事情。
    这会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许芷犹豫片刻，还是给江绪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一会，江绪才接起来。
    “怎么了？”他的声音仿佛融着清冷的秋风，莫名透着点凉。
    “我就给你打个电话。”许芷望了望窗外，天色不太好，阴沉沉的。
    她顿了顿又说：“说不定等会要下雨了呢，你带没带伞？”
    江绪就站在车旁，不用他费心，司机通常会记得这些事，伞都是常备。
    他往旁边走了走说：“大概是没带。”
    “那我给你送过去？你还在主题公园那边吧？”
    “在。”江绪单手插着兜，往回看了眼说：“你正好过来接我，司机还有点别的事。”
    许芷开车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开始下起濛濛细雨。
    秋雨很冷，这里又是郊外，许芷下了车，就感觉到一阵冷风袭来。
    施工场地是围起来的，江绪就站在搭起来的棚子前，竟然一点都不显得狼狈，反而清冷冷的，正合了这雨的氛围。
    许芷遥遥望过去，心猛地跳了跳。
    她想着两个人在一起过日子，或许有一天那种心动的感觉会消失。
    可是她没有，反而会觉得越来越想跟江绪在一起。
    每每这个时候，许芷都会忍不住想，她是不是爱上他了？
    江绪此时也看到了许芷。
    她撑着一把红伞，穿着墨蓝色的小外套，休闲的长裤，整个人仿佛是一抹风中摇曳着丽色。
    也没等许芷往这边走，江绪当先走了过去。
    细雨蒙蒙的模糊景致里，许芷心里不由雀跃起来，迎了上去。
    “别人呢？”许芷把雨伞撑到江绪那边，问：“怎么就看见你自己？”
    江绪把伞接过去，揽住许芷的肩膀说：“让他们先走了。”
    他低头又往许芷身上看了眼说：“早上走得时候不是穿得这件外套。”
    “我换了呀。本来以为中午会热，谁知道下雨了。”
    许芷笑了笑，“你怎么不跟别人一起走，还特意等我送伞。”
    江绪唇角有笑意，“大概是因为某个人想我了，所以我等等。”
    一个送伞，几乎是心照不宣。
    开车过来的，顶多快走两步，又怎么会需要伞？
    许芷压着唇角说：“谁想你了？”
    江绪不再去争辩她是不是口是心非，把人又往怀里搂了搂，“午饭想吃什么？”
    “你下午不是回公司吗？还一起吃饭。”
    “不回了。”
    许芷仰脸看着江绪忍不住笑道：“我这是不是红颜祸水啊？你连班都不上了？”
    江绪没接话，低头去吻她，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许芷到底是不是。
    一起吃过饭，许芷又拉着江绪一起去给周华池买生日礼物，接着就在各处闲逛。
    许芷不知道算不算是约会，感觉这是他俩第一次这么漫无目的消耗时间，很轻松，又很惬意。
    *
    周华池生日那天，张墨北到得很早。
    成为Z&Y的合作人，本应该是一件意气风发的事情，可他一身颓唐，让周华池看了都忍不住叹气。
    作为过来人，他怎么能看不出张墨北喜欢许芷。
    只不过是因为家世背景悬殊，张墨北难免有自卑心理，所以迟迟不敢表白。
    而许芷呢，家庭背景自不用提，本身又看上去很难接触。
    虽然她自来就从来没有看不起谁，但是行为处事，并不是处处留心体贴的那种人，难免会看上去有些骄矜冷傲。
    周华池本不想管小辈这些情情爱爱的琐事。
    但是张墨北是他最为骄傲的爱徒，许芷都结婚了，所以还是忍不住开解。
    张墨北站在二楼，望着外面那条蜿蜒的公路，神情低落，“师父，我知道。我就是觉得不甘心，我本来都已经准备……”
    他的声音低下去，已经准备要跟许芷表明心意了。
    只不过许芷一直忙着她自己服装公司的事情，根本没有时间同他见面。
    谁知道她会突然结婚？
    他努力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有一天有资格站在她身边吗？
    张墨北其实家境并不差，父母都是大学老师。
    他从小到大，也没觉得和别人有什么差距，更没有在意过这些。
    直到遇到许芷。
    开始他其实对她不算喜欢。
    只是在某一天，她坐在他身边看他给钻石做切割，忽然说了一句话：“张墨北，我觉得你最大的问题是没有勇气。”
    当时他不明白，后来才懂。
    许芷为了追求最好成品，根本不在乎浪费原石上的边边角角的料子。
    也从来不会害怕手不稳，将一块价值不菲的料子切坏。
    那时候他才明白所谓的勇气，是因为她背后雄厚的财力。
    他也才意识到，他和许芷之间有着鸿沟一般的差距，可是彼时，他已经喜欢上她了。
    夕阳落下，红霞铺满整片天空。
    门口的那条小路上，缓缓开进来一辆宾利，一直停到了周华池的家门口。
    副驾驶的位置当先下来一个风姿明艳的女人。
    她站定，往旁边让了让。
    等车子完全停好，又下来一个清冷衿贵的男人。
    哪怕就单单相貌而言，就极其相配。张墨北在楼上远远望着，心里微涩。
    这时江绪忽然抬头往这边看了眼，神色冷又具有威压。张墨北移开了视线。
    “江绪，你拿上东西了吗？”许芷的声音将江绪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他敛了神色，拉开车门说：“没在后备箱，礼物放后座了。”
    周华池教得那些个学生，差不多来了三分之二，每年生日宴都算是热闹的。
    不过，许芷大多数都只能算是认识，所以聊起来也并不热络。
    倒是江绪，明明人看上去冷漠疏离，却颇得周华池青睐。
    早些年，周华池给一部电影做过一些古装首饰。
    电影很小众，江绪偏偏记得清楚，简单两三句，就那么聊了起来。
    其实大多数时间，不过是周华池在说，江绪在听。
    到了关键时刻，他提句什么，周华池立刻就会起了兴趣接着聊下去。
    许芷没有这样的耐心，她拉拉江绪的手，示意自己过去找张墨北。
    江绪往张墨北那边扫了眼，张墨北和别人在聊天，但是目光会时不时看过来。
    江绪面上没什么表情，冲许芷点点头。
    许芷其实主要就是找张墨北还他那条项链，她走到张墨北身边，说：“我有事要跟你说。”
    张墨北心里觉得酸苦，面上都掩饰不住，他勉力维持着温和问：“我们到旁边去说吧。”
    许芷想想也不好让别人看见那项链，跟张墨北来到客厅旁边的小门处。
    江绪目光往那边扫了眼，神色间有些微微的烦躁。
    许芷从包里拿出那条项链来，坦然直白地说：“张墨北，这项链还是还给你吧。我拿着似乎不怎么合适。”
    张墨北的唇色顿时有些白，他半晌才开口，也没有推拒，无意义地反问：“是吗？”
    他心里此刻的苦涩几乎要涌上来。
    那天晚上，他开始时只不过想知道许芷结婚后，到底过得好不好。
    酒精上头，就忍不住起了卑劣的心理，忍不住想要倾诉出，想要让许芷知道，他曾经爱过她。
    可是他没有勇气当着她的面说，他是纠结且矛盾的。
    许芷一直没有联系过他，张墨北又觉得失望，又觉得庆幸，他想许芷应该是不知道他那天说了什么。
    可今天许芷还他项链，显然是知道了，在用这种方式拒绝他，表明自己的态度。
    当初她说宝石拿下来就不完美了，有点可惜。
    现在她把项链还给他，却换了一颗宝石。
    在张墨北看来，不是不完美，就是不完整了。
    许芷见张墨北盯着上面的那颗宝石看，解释道：“那颗没法给你。这颗虽然不算多名贵，但其实也挺好看。”
    张墨北艰涩开口：“钱我等着转给你。”
    许芷微讶，随即失笑道：“还要谈钱吗？那项链在我那里放了那么久，我也没给你租借费啊。”
    张墨北沉默下来。
    他不是不想说，是心里涨得难受，反而难以开口，甚至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这时忽然听见江绪喊许芷，“许芷，过来。”
    他就站在不远处，看着许芷时，身上褪去了些许疏离，显得有些温柔。
    许芷应了一声，又转过头对张墨北说：“我老公叫我呢，我过去了。”
    走了两步，她突然顿住脚步，回头看了看张墨北，说：“你脸色好像不太好，没事吧？”
    张墨北心里突然涌上一股难以明说的难受。
    他突然明白了，他或许就算是跟许芷表白了，也不过是换来一句拒绝。
    他今天刚到这里的时候，周华池就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
    而许芷显然是后来才注意到，她其实从来都没有关注过他。
    不然为什么周华池早就看出他喜欢她，许芷从一直以来都不知道。
    这时江绪又喊了许芷一声，声音透着些许冷意。
    许芷再也没有耐心等张墨北回答，匆匆说了句，“注意身体”，就朝江绪走了过去。
    走到江绪身边，她瞪他一眼，“喊我干什么啊？”
    江绪扶了许芷的肩膀，把她推到餐桌旁，“过来点蜡烛。”
    “你不会点吗？”许芷嘴上说，去还是默默地拿起蜡烛，还跟江绪说：“这个怎么分环保不环保？”
    聚会到了后期，已经开始自由活动，有玩手机的，有聊天的，也有打牌的。
    许芷就坐在沙发上玩她的小游戏，江绪陪着看了会，起身去了阳台。
    阳台此时只有张墨北一个人。同处一个空间，他莫名觉得有些尴尬。
    沉默片刻，张墨北忍不了那种无声的压抑，没话找话说：“还没有祝你们新婚快乐。”
    郊区的夜色，干净清冷，江绪的眼底仿佛也抹了那一份冷意。
    他漫不经心地看张墨北一眼，说：“祝福就算了。不要惦记别人老婆，失了做人的体面。”
    张墨北一下子变得难堪起来，扭头看向远处，“你想怎么样？打我一顿？”
    “你也不值得我动手。”江绪神色平静而自然，轻描淡写地说：“听说你们公司最近正准备上市，我劝你用点心。”
    也没等张墨北说什么，江绪转身进了客厅里。
    秋夜风冷，张墨北又待了十分钟，想起江绪的家世背景，只觉得冷汗浸湿脊背。
    彼时许芷和江绪已经下了楼，准备要回去了。
    没走几步，许芷看见藤架上挂着的葡萄，伸手扯了一串。
    她跟江绪说：“我师父其实根本不会种这些东西，却偏偏人菜瘾大。你看，现在都没紫，你尝尝酸不酸。”
    “我是给你尝葡萄酸不酸的？”江绪低头看着许芷，懒声问。
    “你以为呢？还有别的什么用处吗？”
    这时江绪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眼，直接接了电话。
    “什么名额？”
    “嗯，知道了，回头我问问。”
    许芷正在捡着能吃的葡萄，剥葡萄皮，也没往江绪那看。
    等他挂了电话，许芷拿着剥好的葡萄就塞江绪嘴里。
    她一脸期待地看着他问：“酸吗？”
    江绪眸色在夜色下越发暗沉，他看了许芷片刻，伸手一拉，把她拉近怀里，浅尝辄止地吻了他。
    放开之后，他才淡声说：“我觉得挺甜的，你觉得呢？”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葡萄压根就不太熟, 又酸又涩，也不知道周华池种得什么畸形怪种。
    许芷皱了皱眉，实在不能像江绪那样忍耐, “那肯定是你味觉失灵了。”
    江绪轻笑，拉过许芷的手，十指相扣, “回了，一会路上买点甜得葡萄。”
    平时家里都会放着一些水果, 许芷也没特意说过要吃什么。
    江绪这么一说，她倒是想起了什么。
    今天早上，黎欣妍给了她一块榴莲蛋糕，还怪好吃的。
    “葡萄吃着挺麻烦的，要不买个榴莲吧。”许芷说。
    这么大半夜了, 也没有必要特意跑到超市去买，路边就有专门卖榴莲的小商店。
    江绪从车上下去, 远远地站在店门口，让老板给他拿榴莲。
    许芷降下车窗, 胳膊压在车框上，探出身去对江绪说：“你不去看一眼？”
    江绪的表情微微露出些许嫌恶，还是没往前去，直接问老板, “熟了没有？”
    老板单手撑着榴莲, 掂了掂说：“这你放心！我打开之后，没熟算我的。”
    许芷并不是让江绪问这榴莲熟没熟。
    她是想找一个大一些的，长得好的, 说不定里面的果肉会多一些。
    当然她也并不会挑选, 就跟买西瓜必定要去敲一敲, 听不懂也要有那么个意思。
    许芷望着江绪的背影，忽然想到，他不会是不喜欢榴莲的味道吧？
    等江绪提着袋子走过来时，许芷说：“别放后面，直接给我啊。”
    江绪顿了下，静静看了她片刻，缓缓问：“你要在车里吃？”
    许芷望着江绪，眼底闪着狡黠的微光，也不说话，又冲他伸了伸手。
    江绪微叹，带着宠溺和忍让，把袋子递了过去。
    许芷接过盛着剥好的榴莲的袋子，忽然一扬手，挥到江绪眼前。
    江绪猛地退了一步，神色间那一瞬间地嫌恶怎么都掩饰不住。
    许芷噗地笑了起来，“你讨厌榴莲怎么不说啊？那我就不买了啊。”
    她说着把袋子垂在车外，“哎”地轻叹一声，“怎么办呀，人都给剥好了，也不能不要。”
    江绪看着许芷略显苦恼的样子，忽地就觉得这榴莲的味道竟也变得没有那么难闻。
    “我不喜欢你以后就不吃了？”江绪的声音在温暖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温柔。
    许芷笑着，眼底细碎的光，仿佛坠入了星辰，她说：“那倒也是不会，我会偷偷吃。”
    江绪失笑，“回去吧。”
    许芷在意他的喜好，还是让他的内心有了些许满足感。
    即使结了婚，即使变得亲密，他有时候看着许芷，还总是觉得不够，觉得不安。
    这种想法总是时不时地冒出来，哪怕是在夜半醒来时，怀里空了时，也要再把许芷捞过来。
    *
    晚上到家，许芷洗漱好，照常十点左右躺在床上。
    结婚的变化，其实似乎除了身边多了一个人，许芷感觉并不太大。
    反而是江绪改变得多。
    以前如果不是有应酬，他晚上会回来吃饭。
    现在如果不陪许芷出去吃晚餐，才会去应酬。
    晚上从在书房处理一些邮件和工作，渐渐转移到了卧室里。
    但是他不像许芷那样歪歪斜斜靠在床上，而是置办了一个小的办公桌，放在了一边。
    许芷每每见了，都要评价一句难看，破坏了美感，却也从不提要把办公桌搬出去。
    江绪拿着平板，坐在落地灯笼着的一片暖光之下。
    抬眼就看见许芷趴在床上，修长白皙的腿有一下没一下的翘着，裙摆略微凌乱的被勾起来一角。
    许芷最近已经习惯了在江绪面前没什么形象，自顾自地和黎欣妍聊天。
    现在服装的销量在稳步上升。
    黎欣妍觉得再只有她一个设计师带着个助理，有点吃不消。
    她准备招点人，成立一个设计部，不过主打款还是她来。
    许芷不管这方面的事情，很干脆地回黎欣妍，说：“行啊。”
    【黎欣妍】：“还有你的婚纱，第一件我已经做了个样品出来，拍照给你看看。”
    黎欣妍给许芷设计了好几个款，样品出来之后，等她确定选那两件之后，再做繁复的制作。
    很快，黎欣妍就把照片发了过来。这套婚纱属于经典款，长长裙摆显得高雅圣洁。
    许芷心里也拿不准到底好不好，她觉得漂亮，但是没有那种眼前一亮的惊喜感。
    心里怎么想得，她就跟黎欣妍怎么说了。
    【黎欣妍】：“其实我也有这种感觉。”
    【黎欣妍】：“等着我再想想，不行就不要这一套了。”
    在这一点上，黎欣妍和许芷有着共同的完美主义精神。
    她觉得不够好，哪怕直接弃用，也不会让师傅做出来去卖掉。
    正因为这方面的契合，所以许芷也不会去说扔掉可惜这种话。
    两个人聊了一会，秋季服装展销的事情，黎欣妍忽然说：“呀，你是不是还没告诉我江绪的身高尺寸啊？”
    许芷想了想还真是，她正要打字回复黎欣妍。
    床忽然颤了颤，许芷动作迅速地把手机翻过去，怕江绪看见婚纱照，以后可就没惊喜了。
    江绪撑着胳膊，自许芷上方看过来，低声问：“藏什么呢？”
    许芷没回头，哗啦翻一页杂志，心虚地说：“没有啊，看杂志呢。”
    江绪的目光在许芷的手机停顿片刻，显然是不信。
    他只是有点好奇，倒也不至于让许芷打开手机给他看看。
    许芷却怕江绪再追问，马上又说：“就刚刚黎欣妍问我，什么时候给你量身体尺寸。”
    江绪“嗯”了一声，撩起许芷的头发，暗声问：“怎么量？”
    被江绪碰过的地方划过火热的颤栗，又苏又麻。
    许芷转过头，正撞上江绪漆黑幽深的眼睛，那里有每每那个时候他露出来情绪。
    “用手量。”许芷漂亮的眼睛漫上氤氲的水波，微微侧身，纤细白皙的胳膊勾上江绪的脖颈。
    她就那么看着他说：“我猜是36。”
    没有人能经得住她这么撩，她故意的样子风情和娇憨并存。
    江绪低头吻住她，骨节分明的手，描绘着她的脊背。
    最后这尺寸到底也没有测量过，许芷干脆直接把江绪一直以来定制西装用得那个尺寸发给了黎欣妍。
    *
    拍摄网剧的事情已经完全定了下来，就差签合同。
    对于影视方面的合同，许芷不太了解，江绪直接推荐了个公司的律师给他。
    这件事很快被赵学明知道了，在许芷这边服装宣传做得久了，他想起自己的老本行，说什么也要跟着许芷一起去签合同。
    许芷见赵学明这么坚决，只好应了他。
    但是又不得不嘱咐他两句：“林佳正在面试演员，到了那边不要乱看美女。”
    现在赵学明单身，也已经从上一段恋情中走了出来。
    鉴于他曾经交过不少女朋友的履历，很难说不会见到漂亮女孩子，就又春心荡漾。
    赵学明气愤道：“我是那种人吗？”
    许芷静静看着他。
    赵学明心虚了，也觉得自己没有什么说服力，不情不愿保证道：“我看见漂亮的闭上眼行了吧？”
    小夏在旁边听见了，忍不住笑了声。
    赵学明扭头看小夏一眼，吊儿郎当说：“讲真的，现在好多明星还没有小夏漂亮。小夏啊，你想拍电影跟我说一声，我给你安排个角色。”
    小夏长得属于甜美讨喜型，许芷当初招人其实没有别的要求，就是长得漂亮。
    小夏说：“哎呀，我才不当呢。我这人特别玻璃心，受不了网上有人骂我。”
    “你怎么就觉得一定会有人骂你？你没听说大家对长得好看的人都宽容？”赵学明说。
    “像许芷姐那么漂亮的人都有人骂，我算什么呀。”小夏脱口道。
    赵学明登时就怒了：“谁骂我嫂子了？”
    许芷也有些纳闷，她偶尔点开微博看，也没见骂她啊。
    更何况，她也不是娱乐圈的人，就在网上发过几张照片。
    “啊，你们没看官博的后台的私信吗？”小夏登录账号，说：“你等着，我给你找找，反正我见过一次。”
    因为许芷的颜值和邱清涵的代言，官博涨了不少粉丝，每天也会收到无数条私信。
    小夏这么翻，无异大海捞针。
    许芷也并不太把这种事放在心上，她更关心的是今天签合同的事情。
    所以也没等小夏找到，就催着赵学明快走。
    临走前，赵学明还不忘告诉小夏：“等你找到了一定要发给我。我请一百个水军跟他对完线，再举报死他。”
    林佳正在面试群演，其实本来这种事情不该她这个导演来做，奈何她穷，也没有一个完整的团队。
    签合同前，赵学明先跟林佳聊了聊。
    半个小时之后，赵学明不可置信地看向许芷：“这是什么草台班子。”
    没有顶尖的摄像设备，没有专业的摄像导演，甚至连道具组都是导演兼着。
    他跟许芷提了之后，许芷恍然想到，怪不得林佳之前拍得那部网剧，虽然剧情好，但是画面又土又糊。
    许芷不由问林佳：“你怎么有困难不跟我说？我多投资点就行啊。”
    林佳其实拍剧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她哪好意思再多要，万一许芷突然觉得不值，连之前说好的都不投怎么办。
    要从设备道具算起，再加上赵学明在旁边一直说着要质量，不知不觉，就算出了个惊天预算。
    许芷：“……”
    她看看赵学明，不由问：“你是照着拍电影的规格来做得？”
    赵学明理所当然说：“既然都决定要拍了，还打折吗？”
    好像是有那么点道理，但是许芷没那么多钱。
    “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富有啊？”许芷斜睨着赵学明问。
    赵学明嘿嘿笑了笑，“之前也很少有哪部剧就一个投资人。这我人脉广，我来拉投资。”
    多些人投资，许芷自然是没有意见。
    谈得差不多了，刚从大楼里出来，许芷的手机响了起来。
    江绪前天出差，不算远的地方，下午刚刚回来问许芷在哪。
    许芷问：“你要过来吗？”
    “我过去，一起吃晚饭。”
    许芷看向赵学明，“你哥要过来，一起吃饭？”
    赵学明立刻摇头，他才不想当电灯泡。
    又聊了两句，挂了电话。许芷独自站在门口等江绪。
    这楼里有不少影视的工作室，小明星进进出出是常事。
    许芷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大多数也都不认识，偶尔有一两个好看的人，她会多看上两眼。
    不一会，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看上似乎是刚满十八岁的男生。
    清瘦高挑，挺鼻薄唇，看上去竟然和江绪有几分相似，只不过气质相差万里。
    许芷晃了下神，等人走远了，才忍不住笑自己。
    这是两天没见江绪，不习惯到看到什么人都觉得像他了吗？
    江绪到得时候，天色已经青灰。
    许芷看见他的车，就走了过去，映着点微光，看见车内江绪的侧影。
    她突然又觉得，没有人会像江绪，他这样子就是独一无二的。
    江绪扭头看见许芷，拉开车门下来。
    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唇角弯了弯，“你刚刚一直盯着我看什么？”
    许芷唇角溢出笑来：“看看你不行？”
    江绪走过来，目光在许芷修长的脖颈上停留片刻，忽然撩起她的头发说：“好像长了。”
    许芷：“……”不过是走了两天，她的头发能长这么快？
    江绪握着许芷的肩膀，微微用力，“转过去。”
    “干什么啊？”许芷笑着说：“大街上呢，不许动手动脚啊。”
    “想太多。”江绪的声音清冽平静，手忽然撩起许芷的头发，让许芷忍不住侧了侧脸。
    她下意识扭头，突然一条项链坠了下来。
    款式极其简约，细长的链子上追着一枚闪亮的硕大的祖母绿切割黄宝石。
    宝石剔透，抛去繁琐，有一种归于它本身的简单大气。
    这欧泊石是许芷的生辰石，她曾经说过即使它不如其它品类昂贵，对她依然是特别的。
    江绪将许芷的头发放下来，慢条斯理说：“答应过你的事情，我不会忘。”
    第45章
    许芷自己都已经忘了, 毕竟当时她也就是说着玩的，并没有期待着江绪会买给她。
    对许芷来说，这算是一个意外的惊喜。
    她摸摸垂在胸前项链, 唇角忍不住翘起来，“看在你记忆力这么好的份上，我请你吃晚饭？”
    她扭过头看江绪一眼, “特别的好吃的那种。”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道路两旁的路灯登时亮了起来, 将两个人的身影重叠拉长。
    江绪的眸光隐在灯影下，含着些期待，问：“你做？”
    “我做得你敢吃吗？”
    “你做得不敢不吃。”江绪唇角微微带着笑意，垂眸看着许芷。
    许芷犹豫了下，其实她最近有看过一些做菜的视频。
    偶尔在家的时候, 江绪也简单地做过晚餐，她虽然帮不上什么忙, 但是会站在厨房看上几眼。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触发了许芷对做菜的兴趣。
    不过她只是眼睛会了, 还没有实践过。
    第一次做，她想着总得让江绪对她刮目相看，或者哪怕对其中的一道菜赞不绝口吧。
    现在已经不同于十几岁时，什么都没想, 只凭借着一腔热血, 做出来个东西，就送过去。
    到时候江绪不喜欢吃，还得强逼着自己吃下去, 又何必呢？
    想到这里, 许芷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说：“做饭我又不专长。”
    江绪见她不想做, 也不勉强，他伸手拉开车门，“那回家我做饭。”
    “别回去吃了。”许芷顺势坐进车里，点开手机说：“最近我们店旁边新开了一家餐厅，我和黎欣妍去过。东西挺好吃的，我想让你也尝尝。”
    许芷其实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遇见了什么她觉得好的东西，都会想到江绪。
    她想，这种心情，应该就叫做惦念。
    新餐厅很火爆，又赶上了饭点，等他们到的时候，等了二十分钟，才有空位。
    按照江绪的性格，其实断然是不会在这里浪费这样的时间。
    但是陪着许芷的时候，时间的指针仿佛都走得快了许多。
    店里的氛围很接地气，一张张方形的桌子，仿得是早年茶楼的样式。菜的名字也起得很简单直白。
    点了菜，许芷起身去洗手间。
    回来的时候，见江绪旁边站在一个女人。已经入秋，还穿着一条短裙，露着光洁的长腿。
    这是一个大胆又热烈的女人，正向江绪说着什么。其实也不用猜，无非就是搭讪。
    许芷离开也不过几分钟，她微微眯了眯眼，真是够招蜂引蝶的。
    江绪背对着她坐着，许芷看不清他的表情。
    不过根据上学时候的经验，大概也是冷着一张脸，仿佛在冬天又开了冷气。
    许芷走过去的时候，正听见江绪用很平淡的声音说：“我已经结婚了。”
    那女人往他手上扫了眼，看到了那枚简约却不失设计感的婚戒，顿时神色都暗淡了下去。
    果然啊，优质的男人都是那么早婚的。
    不过她隐隐也有些好奇，这样的男人会娶什么样的人。
    她遗憾得又往江绪脸上看了一眼。
    心里不由感叹，真的帅，单看看都觉得十分养眼。
    女人一步三回头，许芷和她擦肩而过。
    走到江绪身边时，她突然身上搭上了江绪的肩膀，俯身浅浅在江绪的脸上印下一个吻，“亲爱的，还没上菜呢？”
    江绪扭头看向许芷，余光处瞥见了刚刚搭讪的女人略显惊诧的目光。
    他不由眼底带上宠溺的笑意，“有点酸。”
    许芷轻“哼”一声，不紧不慢坐到了江绪旁边，“酸吗？我眼前不是放着一块大蜂蜜吗？”
    江绪捏了捏许芷的的手，声线都带了笑，“蜂蜜是你的私人物品。”
    许芷瞥他一眼，“最好是，我可没耐心赶蝴蝶。”
    江绪黝黑深邃的眼底微起波澜，看了许芷片刻后，才淡声说：“好。”
    许芷弯了弯眉眼，其实她也没有对江绪不信任。
    只是人的心里很矛盾，明明知道江绪都拒绝人家了，她还是要捻点酸。
    *
    许芷这店开了已经有不短的时日了，正式营业之后，许芮却是第一次来。
    许芮算是一个工作狂，平时两三个月都回不了家，更别说和许芷见面。
    所以当许芷接到许芮电话的时候，还挺惊讶的。
    她透过三楼的玻璃窗，往下看了眼，看见了停下路边停车位的白色玛莎拉蒂。
    “你在楼下等等我，我现在就下去。”许芷说。
    许芮的声音温温柔柔的，“不着急，我就是今天有空，来看看衣服。”
    每个季度有了新款，许芷都会提前给许芮送一些衣服过去。
    她这么有闲心思过来看衣服，许芷心里觉得不大可能，估计是来看她的。
    等许芷从楼上下来时，许芮已经在店里逛完一圈了。
    她抬头望向许芷，见她神色如常，看上去心情也不错的样子，微微笑了下，“现在正好中午，一起去吃午餐？”
    外面的天色阴沉沉的，仿佛要下雨，许芷有些惫懒，“等一会，让人送过来吃吧。”
    “懒死你算了。”许芮说她，却也没有责备的意思。
    “怎么样？有看上什么衣服吗？”
    “还好，大部分的我都已经有了。”
    “说实话，你今天干什么来了？”
    许芷觑着许芮，太了解她了，总觉得她是有事的。
    许芮这个人，只是看上去温和，其实很强势，做什么也很有目的性。
    长大后，她们的关系不算是疏远，但是并不会像朋友一样亲近，大概这就是亲情。
    “不算是什么大事。你今天没上网？”许芮终于也不藏着了，直接问许芷。
    “网上怎么了？”许芷顿了下，看向不远处的小夏，“我们公司出什么事了吗？”
    小夏愣了下，“啊？没有啊。我时不时就会看一下。不过……”
    “不过什么？”
    “有几个人粉丝在问你是不是结婚了？也不知道从哪得来的消息。”
    许芷默了默，这才扭头问许芮：“就是这个事情吗？”
    “算是。”许芮很少说这么模棱两可的话，她把手机递过来说：“你自己看看。”
    许芷疑惑地接过手机。看了半晌，脸上的情绪越来越冷，最后把手机还给了许芮。
    事情的起因是有个唐珠的粉丝发了一张江绪和唐珠站在一起的照片。
    不过被一个小号发了原图打脸，“明明那么多人，偏偏把别人截掉，你们就差把炒作贴脸上了。”
    他接着就在微博点名骂唐珠和唐珠的粉丝，男方都结婚了，还拿人炒作，属实不要脸。
    这句话，直接引起了一场骂战之后，引来不少网友关注。
    不过没有人再关注唐珠，都在追问江绪的结婚对象是谁。
    毕竟那可是江绪，天视影业的老板，曾经的影帝赵高寒的儿子。
    早些年，偶被记者拍到时，还圈了一票粉丝。
    只不过这些年，江绪已经很少露面，就算是网上偶然流出照片，也会被迅速删掉。
    这小号也不回，没想到昨天傍晚的时候，直接就发了律师函，告了唐珠的几个粉丝。
    现在这件事虽然一直被压，但是已经开始在追星的圈子里传开了。
    过后不久，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流传出几张照片来，江绪穿着白色衬衫，站在一个穿着他西装外套的女人身边。
    经过一些网友的比对，直接就摸到了许芷家官方账号的下面。
    许芮接过手机，看着许芷脸色，轻笑：“就是一个乌龙事件。我怕你心里有什么不高兴的地方，所以过来看看你。”
    可在许芷心里，却隐隐觉得不是单单所谓乌龙。一件事这么炒起来，没有幕后推手，她是不信的。
    许芮这么赶着来安慰她，自然也不会相信。
    许芷不咸不淡“嗯”了一声，抬眼看向许芮说：“你是安慰我，还是怕我一时冲动，和江绪吵架闹离婚？”
    “都有。”许芮平静地说，“我知道你肯定觉得我自私，但是我还是会来。”
    “自私倒也没觉得。我理解你，但是做不到认同你。”
    许芷垂下眼，许芮是一个十分理性的人，家族企业的利益她永远会放在第一位。
    许芷想，她作为受益者，没有什么好指摘许芮的。
    “我和江绪本来就是利益婚姻。就算没有感情，也会有利益。”许芷笑笑，“我又不是小孩。”
    等许芮离开后，许芷又翻了翻微博。
    其实这件事最有意思的点不在于有人在拿这件事炒作，而是唐珠的老粉丝居然有江绪和唐珠的CP粉。
    唐珠的微博里，前不久发过一张自拍照，那照片上有一只露出的男人的手。
    那只手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素雅简单的婚戒。
    这枚戒指许芷在眼熟不过，在她送江绪新戒指之前，江绪一直戴在手上的那枚。
    这到底是什么时候拍得照片，许芷其实很容易就推测出来了，就是当时江绪陪她出国去找唐珠签合同的那次。
    正在她翻着微博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打过来的。
    许芷顿了顿，接起电话。
    那边传来一个烟嗓的女声：“是许芷吗？你好，我是唐珠。”
    挂了电话之后，许芷再去翻微博，原本那些网上吵架的起因几乎都已经消失了，只剩下关于江绪和她的。
    他们曾经的那几张合照片被翻来覆去推送，甚至已经渐渐有人磕起CP的架势。
    许芷忽然觉得有点乐，江绪你可能真厉害啊，这么快就转了网上的风向。
    如果不是许芮找她，她怕是不可能知道前面竟然还有那么一段缘由。
    如果不是唐珠给她打电话，她也不知道原来这张照片，是江绪为了帮她要一个综艺的名额组了个局。
    虽然许芷心里清楚唐珠不见得是单单为了给她造成困扰道歉，才打得电话。
    但是有些事，前后联系起来还是让她介意，十分十分的介意，心里仿佛是堵了一块石头。
    外面不知道何时下起雨来。
    这时店里的门开了，雨水随着冷风卷起一片潮湿，江绪走了进来。
    许芷坐在沙发上静静地望着江绪。
    江绪神色淡然，和往常别无二致，问她：“先去吃饭？还是直接回家？”
    第46章
    许芷此时此刻忽然觉得她其实并不了解江绪。
    哪怕是他们说尽暧昧, 哪怕是他们夜夜亲密相拥，江绪在想什么，她从来都不知道。
    她险些就要问江绪, 你和唐珠什么关系？为什么你要组局帮她要名额？又为什么你们会有CP粉？她看过，那个账号粉唐珠很多年。
    你到底对我隐瞒了什么？
    可是话到嘴边，她止住了。
    许芷虽然是家里捧着长大的小公主, 但并不是一个天真派。
    她其实见识多了两面派。
    有的人会当着你的面说喜欢你，背后却诋毁你。
    许芷现在甚至还能记得, 上高中的时候，班上有一个和她关系还算可以的男生。
    他们是前后桌，熟悉的程度大概就是偶尔借个东西，帮忙抄个笔记。
    她一直以为他人还不错，直到有一天听见他和别的男生在楼梯间语气轻挑地聊她。
    从身材容貌到家世背景无一不被品评。
    一边普信的觉得她喜欢他, 一边下流猥琐地表示得到她，直接一步登天, 美人财产尽收。
    众人轰然大笑。
    不过是十几岁的男生，表面看上去斯文干净, 背地里竟然那么龌龊。
    或许是也受到当年这件事的影响，她不管是交友还是被人追求都警惕了很多。
    到目前为止，除了几个亲近的朋友，许芷心里唯一信任着的只有江绪。
    这信任是毫无有缘的, 追根究底, 其实不过是因为她喜欢他。
    所以哪怕当时唐珠莫名讨厌她，她都不肯往江绪身上去想。
    当赵琪提到江绪和唐珠的绯闻，她都不肯去追个原委。
    一旦陷入到爱情里, 人总是下意识的欺骗自己, 让心灵去得到满足。
    许芷不敢再往深里剖析, 她心里隐隐有个声音告诉她，一定要理智。
    既然江绪能隐瞒她一些事情，那会不会对她说谎呢？这谁又知道。
    如果她现在问出口，江绪对她说多少真话，多少假话，她要怎么分辨？
    不如等她把这件事偷偷调查个八九不离十，再和江绪对峙。
    比如江绪组局的时间，现场都有什么人。江绪和唐珠又是以什么样的关系出席。
    一时间有太多的问题，许芷还理不清楚，还有唐珠的话有几分可信，她甚至也不清楚。
    毕竟唐珠对她抱着恶意，那谁又知道她哪句话添油加醋，哪句话又故意引导了她。
    一时间许多念头都从许芷的脑海里划过，她压下心里的烦躁和怒气，别开眼睛说：“随便吃点什么再回去。”
    第一次和江绪一起吃饭，许芷兴致缺缺，她话不仅变少了，胃口都变小了。
    江绪看了许芷半晌，只觉得她整个人都恹恹的。
    “病了？”江绪伸手去摸许芷的脸。许芷下意识躲开。
    江绪手一空，神色微暗。
    许芷就算很多事情心里清楚，但是她自我惯了，又从来不肯委屈自己，这会虚与蛇委，根本就不是她的作风。
    许芷顿了顿，说：“没有，心情不好。和我姐姐吵架了。”
    这也不算是假话，虽然没有口头上的争执，但是内心里也闹了一些矛盾。
    江绪不置可否，淡淡地问：“因为什么？”
    “鸡毛蒜皮的小事。”许芷回答的有些敷衍。
    许芷开心的，兴奋的，失落的，难过的样子，江绪都见过。
    唯独现在她这样子他没有遇见过。
    不过也不全是，她在店里看着他时，那一刹那的陌生感，在刚刚决定要结婚的时候，有频频出现在许芷的脸上。
    即使再怎么掩饰，两个人的之间的氛围都变得沉寂起来。
    江绪本来就是一个话很少的人，平时全是许芷主导着两个人之间的情绪。
    许芷平时也没有注意过这一方面，此时她才发现有些不对。
    她甚至开始止不住怀疑，是不是她自己在单方面陷入了感情泥沼里，而江绪其实始终在岸上看她。
    一旦一段情感陷入怀疑，哪怕只是一个影子，许芷都忍不住越想越觉得真。
    许芷怕自己露出更多情绪，干脆假装早早入睡。
    江绪突然也一改往常的习惯，不到九点就跟着躺在了床的另一边。
    许芷把脸深深埋在被角里，想着万一江绪过来碰她，她要以什么样的理由拒绝。
    等了又等，胳膊都又些麻了，却只听见旁边的关灯声，眼前也暗淡下来。
    平时这个时候，江绪一定会过来抱她，吻着她，引诱着，直到她整个人都变得气喘吁吁，软得不像话。
    即使什么也不做，他晚上也喜欢就那么抱着她。
    力度不至于让许芷觉得难受，不过横在她腰间的胳膊，却有着十足的存在感。
    可是她今天不想让他碰她，她怕压不住自己的脾气。
    不过灯熄了良久，都不见江绪有动作。
    许芷小小地翻了一个身，望了江绪一眼。
    借着那点昏暗的光，只觉得他安安稳稳地平躺着，许芷甚至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睡着了。
    原来这就是同床异梦吗？
    许芷忍不住想，现在或许他们各怀心思，哪怕一个小小的反常，都会引起各种猜测。
    *
    第二天，许芷是顶着黑眼圈醒的。
    江绪已经走了，早餐给她放在桌子上，看似和往常没有太大的区别，可又总觉得什么都不一样了。
    吃过早餐，许芷也没有去上班。
    她在手机里翻了半天，她认识的人其实不少，打听唐珠的消息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能帮她保守秘密的却并不多，就算里子没有了，起码面子上还是要保住的。
    思来想去，最后发现只有找邱清涵。
    一来她本身就是娱乐圈里的人，打听这件事情不会引起别人的过多揣测。
    二来以现在她和邱清涵的关系，她会对这件事情守口如瓶。
    邱清涵接到许芷的电话的时候正在看剧本，她懒懒地应了声，说：“给我打电话什么事儿啊，金主。”
    这会显然邱清涵心情挺好。
    许芷却并没有被感染道，她开门见山地说：“关于唐珠，她确实名额被别人拿走了吗？”
    “哎呀，说起这件事，我可就不累了。”邱清涵坐直身子说：“我可是见识了一场资本单方面的碾压。”
    “也不知道唐珠背后的人是谁。好家伙，对方怎么把人家的名额拿走的，就怎么给人退了回来。听说还登门道歉了。”
    许芷听在心里，难受到堵得慌。娱乐圈里谁有这种能力，除了江绪还能有几个人？
    “不过，你不是对唐珠不感兴趣吗？怎么突然问这个？”
    许芷一时间有些难以启齿，她沉默片刻说：“这你别管了。我发你一张照片，你看看有没有什么熟人，问问他们那天吃饭的都有谁。”
    挂了电话之后，许芷把那张画面里有江绪和唐珠，还有其他不少人的照片发给了邱清涵。
    邱清涵看了照片之后，很快就回过来电话，她迟疑着问：“你不是怀疑江绪吧。那个，这照片我其实昨天晚上就看见了。我特意打问过，唐珠背后的人还真不是江绪。”
    邱清涵的工作室营销做得好，网上有一点风吹草动，她很快就知道了。
    她其实开始挺纠结要不要告诉许芷，但是经纪人说万一江绪和唐珠之间什么都没有，那不是平白让他们之间生出嫌隙来。
    本来网上捕风捉影的事情多了，邱清涵一想也是。就自己先打问了下关于唐珠的事情。
    听说背后资本不是江绪之后，邱清涵也就没有再细细追问。
    邱清涵也没想到许芷会忽然问她这些。
    毕竟许芷就算上微博，作为一个不混圈，不追星的人，是万不可能知道那张照片的事情的。
    许芷的心忽然松了松，“嗯。”
    “不过你放心，我肯定把这事情给你弄得清清楚楚的。”
    挂了电话之后，许芷却觉得事情很奇怪。
    她之所以会信唐珠的话，是觉得如果在这里撒谎，未免太过于拙劣，一戳就破。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等了良久，邱清涵终于回过电话来。
    “我问过了。那天现场一起吃饭的人，根本就没有江绪。是出来的时候遇上的。只是打了个照面就分开了。”
    许芷顿了顿问：“就这样？”
    “对呀，就这样。他们一群人呢，我朋友说他想跟江绪打个招呼，不过江绪在看手机，谁也没理就进去了。”
    许芷：“那我知道了，谢谢。”
    “等等，还有呢。帮唐珠的那个人我也查到了，是陆洋。不知道你认不认识，在我们圈子算是相当有话语权的一号人物。也怪不得，对方能恭恭敬敬把名额还了去。”
    挂了电话，许芷觉得这件事有点过分的诡异了。
    是谁不好呢？偏偏是陆洋，江绪的朋友。
    如果她不认识这个人，或者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确实是不会想到江绪。
    可她知道，这就不由得有点怀疑。
    可又为什么江绪想帮唐珠，自己不帮，要让陆洋去帮。
    许芷觉得自己的脑子都不够用了。
    她从来没想过，一个人会把事情办得这么复杂，复杂到让人怀疑里面有什么惊天秘密。
    许芷想来想去，觉得这件事还得拉回到照片的舆论事件上，最后她又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第47章
    赵学明接到许芷电话时, 正在外面和几个做影视投资的朋友聚会。
    他忙起身，走到外面去，心里已经预感到这不是三两句就能说清楚的电话。
    许芷现在的心情已经比起之前, 已经平静了不少。
    她淡声问：“名叫‘撕得就是你’的微博号，是不是你的？”
    许芷并不太了解网上那些饭圈里面的东西。
    但是这个小号拿原图打脸唐珠粉丝之前，就已经和唐珠的粉丝撕过一轮。
    撕得原因, 大概就是因为唐珠的粉丝私信辱骂他人。
    不过他不肯发截图，直接开了一波嘴炮, 把唐珠所有的CP粉都给骂了。
    这么多年下来，那些粉丝早就混成了唐珠粉丝圈里的一些大粉，颇有一呼百应的架势。
    不过这位“撕得就是你”不仅仅一个人力战唐珠粉丝。
    他很快拉来一波营销号，还有不少水军助阵。
    早些年其实唐珠就有过回国发展的想法。
    但是她没有根基，又因为上节目时, 不知道是剪辑问题，还是成员之间真的不和, 引起一波又一波骂战。
    唐珠身上有国际名模的光环，她不愿意因为这么个节目, 让这光环上蒙上黑点。
    所以不久之后，唐珠退了娱乐圈，又出了国。
    但是因为这场互撕，直接让营销号又开始提及当年的那个节目。
    音频和截图, 再加上一些工作人员的爆料, 情况对唐珠很不利。
    这时候唐珠的粉丝才终于意识到不对，她们惹了一个不该惹得人。
    反黑站出了个声明，要求粉丝们自我约束, 不要给蒸煮招黑, 又给“撕得就是你”道了歉这才结束。
    许芷前前后后联想了一下, 那天小夏说后台收到私信有人骂过她，赵学明反应挺大。
    仅仅第二天，这小号就注册了，还请了营销号和水军，这不是赵学明还能有谁？
    赵学明“咳”了一声，忐忑地说：“你都知道了？”
    许芷说：“知道的不如你多，不如你给我讲讲？”
    “我讲什么啊，就是我一时冲动在网上骂了两个人。”
    赵学明现在心里也挺别扭的，他没想到这么一冲动把事情闹得有点大了，许芷果然什么都知道了。
    “随便你讲点什么。”许芷平静地说：“你不是在网上挺能说得？连原照片都有。”
    “你说那张照片啊。”赵学明忙说：“你仔细看，其实不是原图，只不过是角度差不多。但是绝对是一个时间的。”
    他手里这张照片是从狗仔手里买来的。当时有两三个稍有名气的明星在场，所以很快就找到了，甚至他连视频都是有的。
    不过因为其中有一个明星有点不太雅观的举动，所以他才只发了一张照片。
    “其他呢？”许芷语调波澜不惊，赵学明一时间都摸不准她的态度。
    不过赵学明也没藏着掖着，把知道的全告诉了许芷。
    唐珠其实一直以来的目标就是往国内的娱乐圈发展。
    只不过她不是科班出身，长相气质都偏冷，一直都不受影视圈青睐。
    江雪岚却偏偏看中她这个气质，觉得唐珠很适合去做模特，就把她推荐给了一名当时在国外小有名气的服装设计师。
    后来江雪岚和高寒离婚，为了财产打官司，天视影业受到不小的波及。
    之后又因为投资不利，整个公司到了岌岌可危的边缘，江雪岚因此大受打击，没有办法再管理公司。
    江绪就是在这个时候接手的公司，基本上就是一个烂摊子。
    他上去之后，就是大刀阔斧的一系列整改，为此也得罪了公司内不少的元老人物。
    当时江绪想要打造古神话系列电影，并没有得到公司内部的支持。
    和公司一直有合作的导演，要么确实没有这方面的实力，要么根本不敢接这个烫手山芋。
    毕竟江绪年轻，又没有经验，谁知道后面会有什么样的发展。
    如果得罪了圈子里不支持他的那些元老，那以后拍电影拉投资，就会变得格外艰难。
    江绪手里拿着剧本，却找不到合适的导演，最后把目光转向了国外。
    很快，江绪就选定了一位在国外发展的知名华人导演丁建元。
    不过他虽然是天视影业的总裁，却和丁建元没有任何私交，对方也没有意向回国来发展。
    那个时候唐珠已经是国际名模。丁建元的女儿正好是唐珠的朋友，她一直对国内的古神话很感兴趣。
    江绪托唐珠把剧本给了丁建元的女儿。后来在丁建元女儿的极力推荐下，丁建元才终于肯答应拍摄这部电影。
    天视影业最后凭借整个古神话系列，不仅仅起死回生，还在影视圈奠定了不可动摇的地位。
    丁建元回国拍电影时，他的女儿和唐珠也一并回来。
    那时候天视影业几乎是日落西山。
    江绪作为公司总裁，影帝高寒的儿子，长相又那么抓人，自然成了各大八卦号争相报道的对象。
    江绪当时无力把控网上舆论，常常被拍到后，胡编乱造，谣言齐飞。
    以至于今时今日，都没有把遗留问题彻底解决掉。
    这就是唐珠的粉丝会私信骂许芷的原因，幻想太深，无法接受江绪已婚的事实。
    赵学明说：“唐珠被换了名额，求到我哥这里。因为以前的事情，他也不好意思放任不管。所以托了陆洋去帮这么一个小忙。”
    “陆洋这小子做事那真是高调的没边。没事就爱组局，这下被拍了，他倒是什么事没有。让别人腥风血雨的又要被人拉起来传谣言。”
    “更可气的是，那天我哥是赶得陆洋组的第二场，你说他冤不冤？”
    许芷冷“呵”，略点嘲讽地说：“冤不冤不是你说了算的。既然大家都那么无辜，你为什么还抓着唐珠骂？”
    “啊？”赵学明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顿了半晌才说：“我那不是一时口快吗？”
    也还有另一重原因，这么多年唐珠的CP粉这么念念不忘，自然也她工作室会帮忙经营的一个缘故。
    很难说当年唐珠没有借着江绪炒作，如今又故技重施，先放一张照片出来，试水之后，巩固一下粉丝。
    不过这也只是赵学明的揣测，目前他也没有证据，就算有也不能怎么样，毕竟人家什么都没干呢。
    许芷这个不混圈的不了解。赵学明就没有做进一步解释。
    许芷沉默片刻才说：“是吗？那我再给你提供个思路。你说唐珠给我电话说是江绪组的局，这是为什么啊？”
    赵学明懵了，“唐珠给你打电话，为什么啊？”
    许芷冷笑：“你去问江绪啊。不是才得了他的指使，把这些事情告诉我的？”
    话落，许芷直接撂了电话。
    她昨天以为他们之间的问题是唐珠，原来并不是，其实所有的问题只在于他们自己。
    赵学明听着那头冷冰冰的断线声，欲哭无泪，他真的里外不是人。
    就不该那么冲动直接去挑唐珠的粉丝圈，同时爆料江绪已婚的消息。
    结果引起了别人的关注，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还得让江绪来控制网上舆论。
    他真的不知道江绪和许芷为什么自己不去谈，把他夹在中间，他太痛苦了。
    可是这电话又不能不打。
    赵学明直接把许芷的原话转述给江绪，问：“你说，唐珠为什么给我嫂子打电话？”
    江绪没接话，他根本不知道唐珠给许芷打过电话。
    他顿了片刻说：“我知道了，你不用管了。”
    赵学明：“……”
    “那你让我告诉我嫂子的话是真的吗？”
    “是。”
    “既然我嫂子误会了，那你怎么不自己跟她解释？”赵学明纳闷道。
    江绪似乎是轻轻叹了一声，淡声说：“我的话，不如你的有说服力。”
    江绪昨天就猜着许芷应该是知道这件事了，他等了一晚上许芷都没有问他。
    他心里就已经清楚，许芷根本就不信任他。
    事情又这么蹊跷复杂，不让她自己查出来，他怕是一百张嘴都解释不清楚。
    圈子就这么大，他动了自己的关系去帮唐珠，传到许芷耳朵里，并不是他想看到的事情。
    其实之前江绪也没有想这么复杂，但是有张墨北这个前车之鉴，让他有了警惕心。
    许芷如果介意，他甚至没有办法预测出，她会怎么做。
    所以他才转托了陆洋去帮这个忙，还唐珠人情。
    挂了赵学明的电话，江绪直接打给了陆洋，“唐珠名额的事情不用管了，顶了名额是她自己没能力。”
    陆洋笑了下，“怎么着啊？我这都说好了。现在去找赞助商，让他们再给换了？”
    “这事我办就行。”江绪顿了顿，说：“回头请你吃饭。”
    “吃饭就算了。就是你这结了婚也要多出来玩玩啊。说真的，带上许芷，我也不介意的。其实我想了想，我跟那个小导演就是有缘无分……”
    江绪：“再说。”
    许芷把手机放在桌子上，人盘腿坐在沙发上。她在等，等江绪的电话。
    刚刚听赵学明把事情讲到一半，她就明白，这根本就是赵学明替江绪传得话。
    以赵学明的性格，如果他知道唐珠曾经帮过江绪，会一句不跟她提？
    而且他刚刚讲得条理那么清楚，该少的一句不少，该多的一句不多，也根本就不是他说话的风格。
    等了约半个小时，许芷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接起来。
    江绪平静地说：“这件事就是学明对你说得那样。”
    许芷很讽刺地笑了笑说：“哦，那怎么赵学明不跟我说唐珠喜欢你呢？还是你真不知道啊？”
    拐这么大个弯，如果江绪真的一点都不知道，那他又何必呢。
    江绪一时间有些沉默。最开始他觉得根本不值得说这件事，后来他不希望任何人或事影响他们的感情。
    可这种话对许芷来说有意义吗？他没有办法确定。
    一直以来，他们的想法就南辕北辙，许芷又是一个随心所欲的人。
    你不会知道下一秒，许芷忽然就因为什么原因改变了自己的决定。
    “怎么不说话？”许芷已经明白江绪这就是默认了，她笑着嘲道，“还是你觉得不过是因为利益和结婚的，所以不值得跟我说？”
    “许芷！”江绪的声音沉下去，“这一直是你自己以为的。我从来没说过是因为利益和你结婚。”
    第48章
    不是因为利益, 那能是为什么？
    许芷脑海里冒出一个诡异到不可思议的想法，她嘲讽轻笑，“你不要告诉我你当时是因为喜欢我？”
    她觉得再离谱也不可能离谱成这样。
    结婚的这件事, 是她主动提出来的。说她喜欢江绪，比江绪喜欢她，更有说服力一些。
    她脑子里这个想法骤然闪过, 心里终于有一个地方好像豁然明朗了些。
    当初陆丹给她介绍过不少人，可她一个都看不上。
    干脆结婚算了这个想法不是遇见江绪才有的, 是之前就有，为什么她偏偏觉得能接受江绪。
    不是什么各种外在的理由，不过是因为她喜欢他这件事，埋在了心底。
    现如今这份喜欢已经不单单是喜欢了，她已经开始因为这份喜欢感觉到痛苦。
    江绪沉默的时间有些久了, 他知道说喜欢，许芷定不是不会相信的。
    半晌之后, 他说：“没有到喜欢的地步，但是我心里告诉我要选择你。”
    他很少从唯心的角度去做事。
    就是当年他拿出所有资产, 投资拍摄的古神话电影，也是经过市场调研，做出得慎重决定。
    而对于结婚这件事，是他成年后, 唯一一次, 没有深思熟虑，甚至没有经过思考的决定。
    许芮跟他提议的那一刻，他脑海里很清晰的就记起了许芷的样子。
    他心里想着, 或许他要娶得就是这个人。
    至今, 江绪都无比庆幸当时随心的决定。
    许芷想要相信江绪, 可又不敢就这么相信他。
    获取一个人的信任很难，失去这份信任却在一瞬间。
    江绪对她隐瞒了唐珠的事情，又这么大费周章的把那么一点小事就做得那么隐秘。
    如果不是她自己发现了，许芷敢肯定，江绪绝对不会主动告诉她，这一辈子她都不会知道。
    更说不定，江绪还瞒着她别的事情。
    许芷心渐渐冷了下来，说：“那又怎么样？这也不是重点。”
    江绪听见许芷这么说，心里无端起了压不住的烦躁，他很想知道她在乎什么。
    他忍不住问：“我现在喜欢你，这也不是重点？”
    “你的喜欢就是隐瞒是吗？我如果知道唐珠喜欢你，我根本就不会和她合作！你也不用背着我见了她，都不敢告诉我！”
    江绪不说喜欢还好，说了之后，许芷更觉得气死了。
    这不是他什么都明白吗？喜欢她还隐瞒她，不喜欢的话，那岂不是更过分？
    江绪捏捏眉心，无论说什么都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他道歉：“是我的错。”
    “别的呢？”
    “别的什么？”
    “你还隐瞒了我什么事？”
    江绪没有回答，沉默片刻，忽然问许芷：“如果我们没有在吵架。我说我喜欢你，你会说什么？”
    许芷冷声说：“我不想喜欢你，你混蛋。”
    没有再聊下的必要，许芷直接挂掉了电话。
    许芷是一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人，可她觉得自己对江绪已经有很多地方退让过。
    之前江绪接赵学明回来，突然拉着她做，她到现在都记得，当时轻易放过他，还不是因为喜欢他。
    可是一次退让了，就会有下一次，之后变得肆无忌惮。
    原来江绪不仅仅是对她藏了一件事，另一件事是什么？
    或许也没有那么重要了，反正她也不想看见他。
    许芷从家里翻出行李箱，拿了些必备物品出了门。
    在路上的时候，她突然觉得一下子失去了方向。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日日夜夜和江绪待在一起，他们的住处，原来真的变成了一个叫“家”的地方。
    许芷把车子停在路边，想了半天，给邱清涵打了个电话。
    邱清涵的公寓是她自己在去年买得，有不少明星都住在这个小区里，保密措施做得特别好。
    保安跟邱清涵通过电话时候，这才放行让许芷进去。
    邱清涵在地下停车等许芷，见她从后备箱拉出一个箱子来，惊讶地问：“天啊，江绪真的出轨了？”
    许芷睨邱清涵一眼说：“没有。他跟唐珠没什么关系。”
    “我就说呢，我的情报不可能差啊，不然白在娱乐圈混这么久了。”
    邱清涵说着又指了指许芷的箱子，“那你这是？”
    “闹了点别扭。我能在你这里住几天吗？”
    “当然能住。我刚刚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就自己，无聊死了。”
    邱清涵在娱乐圈里也没有几个朋友，就和经纪人关系好。
    但是人家结婚了，平时除了工作上的事情也没空理她。
    许芷点点头，拉着箱子跟在邱清涵身后往她家里走。
    邱清涵好奇地看了许芷一眼，笑了笑说：“你怎么没找黎欣妍？难道我在你心目中比黎欣妍更亲近了？”
    许芷本来心里还想着江绪的事情，有点愤懑，邱清涵忽然问她这个，许芷被转移了心思，心情略略好了些。
    她扯扯唇角，露出个浅笑来说：“她家里有个弟弟来住，不太方便。”
    邱清涵略显失望：“哎，你都不能粉饰一下语言让我心情好一些吗？”
    许芷：“实事求是，你不才不会觉得失望。”
    “我不啊，别人说谎恭维我，我也喜欢听。”
    邱清涵侧着头看向许芷，“你知道我以前挺不喜欢你的，就是因为你说话太直接，我寻思这人有什么可傲的。”
    许芷：“……”
    她感觉自己来错地方了，不会一晚上听邱清涵讲她以前怎么不喜欢她吧？
    幸好邱清涵以，看许芷怼别人的时候，其实她心里也挺爽的，做了结尾。
    不久之后，网剧就要开拍，所以这几天邱清涵都在看剧本。
    她也没时间深挖许芷和江绪闹了什么矛盾，让许芷松了一口气。
    刚在客房把东西归置好，许芷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江绪打过来的。
    许芷扫了眼，伸手把电话摁掉。
    过了片刻，一条信息发了过来：“总要告诉我，你在哪。”
    她从家里出来也不过一小时，江绪这会应该是已经到家了，发现她不在，所以给她打得电话。
    许芷心里不痛快，不想回江绪。
    凭什么让她心里那么难受，他就跟没事人一样。
    过来片刻，许芷又收到江绪一条信息：“不回我，我等会出去找你。”
    许芷一开始没明白找她是个什么意思。
    她出去客厅拿了瓶水，扭头看见邱清涵手机震了震，突然心领神会，忙说：“别接呢！”
    “啊？”邱清涵愣了下，拿着手机说：“怎么了？”
    “谁打给你的？”
    “我经纪人打过来的啊。”邱清涵看许芷紧张的样子，莫名其妙道：“你以为谁啊？”
    许芷：“……”
    她扭开瓶盖，喝了口水，掩饰着尴尬说：“没有，想着也是你经纪人。”
    回到客房，许芷越想越觉得起码要让江绪知道她在哪。
    她以前一直以为挺了解江绪，但是现在觉得其实根本没那么了解他。
    如果他把电话打到家里，打到她朋友那里，问她的行踪怎么办？
    许芷是万万不想把这点事闹得到众人皆知。
    思索片刻，许芷冷冰冰回了江绪信息：“邱清涵这里，不用找。”
    手机亮起，笼出一片微光，江绪看了眼，心里不知是何种滋味。
    他在许芷挂了他的电话之后就回了家，家里是空得，他的心也跟着空了下。
    许芷的衣服少了几件，其实换了平时他也不见得能看出来。
    毕竟她的衣服太多，他就算是有心都难记住多了还是少。
    前几天晚上，许芷才拿回来几件衣服，试过之后，让他看好不好看。
    这些衣服，今天全都不在。
    接着他开车来到许芷的公寓的楼下，给许芷打了电话。
    江绪心里清楚许芷既然一声不吭走，是不会回来这里，让他随便能找到的。
    可他还是来了，也说不清为什么，大概是因为他实在无处可以去找她。
    江绪的心很难平静，酸涩的，无奈的，失落的情绪都交织在一起，他干脆疲惫地靠在椅背上。
    他心里止不住想，许芷这是准备再一次远离他？
    好像这对许芷来说总是很简单，她总是潇洒地说变了心思就变了。
    又或许她根本就没有那方面的心思。所有的不过是他臆测。
    江绪看到许芷说她在邱清涵家之后，就没有再回她。
    不过也没有从许芷的公寓楼下离开。
    记得许芷住在6层，在这个位置往上看，以前能看到亮起来的那一方暖光，现在是黑漆漆一片。
    她家的密码也很好记，或者说许芷的任何事物的密码都好记，全都是她自己的生日。
    现在其实他可以，就这么上去。
    可是公寓里没有许芷，他上去了也没有什么意思。
    秋雨总是说来就来，许芷望着外面被呼啸的狂风吹得东倒西歪的绿树，心里止不住猜想。
    江绪这会在没在家，应该不至于已经出来找她了吧？
    还有家里二楼的露天阳台上，她种了些花花草草。
    别的没有什么所谓，那株开了花的筋骨草，不知道江绪有没有搬进屋里去。
    但是许芷转念一想，现在她和江绪闹成这样，还担心那几枝花干什么。
    正在许芷心绪不宁时，邱清涵敲了敲她的房门进来。
    “许芷，你窝在屋里面干什么啊？”
    邱清涵一脸的兴奋，“我跟你说，大新闻啊，还跟你家江绪有关系。”
    许芷心一惊，面上却稳着，平静地问：“什么关系？”
    “唐珠不是靠着陆洋的关系又把名额抢了回来吗？今天晚上传来的消息，江绪直接给节目的制片人打了电话，把唐珠又给换掉了！”
    邱清涵一眨不眨地看着许芷，“你说江绪是不是在因为那张照片闹了绯闻，跟你表忠心啊。”
    许芷：“……”
    她在意的是，江绪对她隐瞒了他的这些事，表这种忠心，跟她可没什么关系。
    *
    唐珠得到她又被换掉的消息的时间，并没有比邱清涵快多少。
    赵帆一脸的不可思议，他忍不住问唐珠：“是不是搞错了？你要不给江绪打个电话问问。”
    唐珠此时心里却已经隐隐觉得这事是真的了，江绪真的把她换掉了。
    可是她也像赵帆一样，不肯相信这个消息就是事实。
    在赵帆的注视下，唐珠拿起手机给江绪打了电话。
    片刻后，唐珠脸色一白，缓缓将手机放了下来。
    赵帆急问：“怎么了，没人接？”
    唐珠摇摇头，面色十分难看地说：“说是已停机。”
    “已停机是什么意思？忘了给手机充话费？”
    赵帆说完，突然意识到不对。现在的手机就欠费，也能用好几天，江绪的手机怎么可能停机。
    大概率是唐珠被拉黑了。
    赵帆心慌的厉害，却只能安慰唐珠说：“你别着急，我打给陆洋问问。”
    陆洋倒是接得很快，他懒洋洋地说：“是吗？还有这事。那我可管不了了。”
    三两句话，把事情推了个干净，却也让人摸不着半点头绪。
    赵帆挂了电话，人都有些懵了，“现在这突然是怎么了？”
    唐珠内心一直坚持的想法，此时也在逐渐崩塌，她心灰意冷地说：“不用再问了。”
    她自己做了什么，惹得江绪动了怒，她心里其实很清楚。
    只是在唐珠心里，她一直觉得自己起码对江绪是特别的。
    从前的绯闻，江绪没有跟她计较过什么。
    就连当时拒绝她的表白时，也给了她应有的温柔。
    他告诉她，她的未来应该在秀场，而不是为了他在国内蹉跎岁月。
    这句话一度让她内心深处燃起了希望，以为只是时机不合。
    可如今她才明白，原来她在江绪心里，根本什么都不是。
    甚至他连来质问她都没有，就这么断了她所有的一切。
    赵帆还在问：“要不，给江阿姨打个电话。”
    “有用吗？”唐珠笑得很难看，“上次许芷取消合同的事情，你觉得她在意我吗？”
    赵帆不说话了。
    前不久，唐珠打给江雪岚说签代言合同的事情。
    江雪岚话里话外处处维护着许芷，只要是有点智商的人都能听出来，她有多满意自己的儿媳妇。
    现在江绪或许给她留点颜面。再闹大的话，她真的连荣誉都要扫地。
    一夜风雨，终于在半夜止住。清晨时，天已经放晴。
    许芷睡得也不太踏实，梦里全都是江绪。
    梦见他们争吵不休，梦见江绪扔下她走了，又梦见他昨天一夜就站在窗外等她。
    真实得让许芷醒来时，下意识望了下窗外。这才记起，她现在是在邱清涵家里。
    手机上显示早上六点，许芷却已经有些睡不着了。
    打开微信，江绪一直都没有回复她。
    明明是江绪错了，竟然还是她最后一条回复他。
    许芷想想就来气，打开江绪的微信，就准备要拉黑他。
    却突然看到三条撤回消息，时间分别是凌晨两点半，三点十五，以及四点钟。
    第49章
    许芷在邱清涵家里窝了一天之后, 紧接着就去上班了。
    成年人，哪有那么多时间来悲秋感怀。
    店里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催着她确定过一阵要参加的展销会的方案。
    许芷连电话都不敢关, 中间倒是看见江绪打过来的一通电话，她没有接。
    上午十点，许芷到了店里。
    小夏正站在店门和几个店员说话, 看见许芷，忙走过来。
    “姐夫昨天来店里了。你没在, 他待了一会就走了。”
    江绪是昨天下午过来的，平时如果许芷不在，小夏从来都没见过他。
    起初小夏还以为江绪有什么事，但是他来了什么话也没有，就在店里的沙发上坐了一会就走了。
    许芷“嗯”了一声, 昨天她看见小夏给她打电话了，但是没接。
    店里有黎欣妍在看着, 所以她就任性了那么一天，什么都不想管。
    许芷上楼取了点东西, 对小夏说：“我这几天都不在，到厂区那边上班。顺便盯一下展销会的事情。店里有什么事，你就跟黎欣妍说。”
    许芷前面刚走不久，江绪就到了。
    小夏总觉得这俩人奇奇怪怪的, 可又闹不明白怎么回事。
    江绪和昨天一样, 坐在沙发上。顾客一进来就看见了，都止不住回头看他。
    甚至还有本来只是从店里路过，透过玻璃窗, 扫到江绪一眼, 忍不住就要进来看看的。
    小夏觉得江绪在, 店里流量增加虽然是一件好事，但是她内心压力也很大啊。
    江绪这个人就是存在感太强，即使他默不作声，小夏都觉得脊背凉凉的。
    最后小夏实在是忍不住了，走到江绪身边，试探着问：“江总，您来找我们老板啊？”
    当着许芷的面，她能称江绪一句姐夫。但是在江绪面前，她只敢叫他江总，毕竟江绪太有距离感。
    江绪掀眼皮看向小夏，声音很是冷淡疏离，“她还没来？”
    “来了，又走了。”小夏顿了顿说，“那个，我们老板说，这几天都在工厂上班，不会来店里。”
    江绪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片刻后，起身走了。
    店门随着他的动作被推开。秋衣深浓，一阵寂寥的冷风灌了进来。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江绪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小夏却偏偏从他身上看出一种失落寂寥的神态来。
    江绪在店门口站了片刻，这才拿出手机里。
    他知道打给许芷她也未必会接，干脆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我不会来店里了，你不用躲我。”
    许芷是到了厂区才看见信息的，她寻思谁躲他了，好像她怕了他一样。
    不过她也真是不爱来这边。
    市郊的地方，小岔路多不说，在十字路口还有很多大货车经过。
    每次从这边走，许芷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展会的负责人是黎欣妍从自己家的公司挖过来的。
    年龄辈分比她们都大，所以许芷也跟着黎欣妍喊汪春竹一声汪姐。
    汪春竹说：“所有的手续都办好了，但就是位置不太好。我跟商场那边谈过了，能给我们多展出一天。”
    许芷“嗯”了声，顿了顿又问：“这次是哪个商场来着？我看看有没有认识的朋友，找老板谈谈。”
    “胜兰商场。老板的话，现在应该是属于天视影业所有。我打听过了，其实还有好位置。”
    汪春竹笑了笑说：“人家那么大的集团，也不用找老板，只要认识负责人就行。”
    许芷：“……”
    这她倒是不好找关系了。一个影视公司，投资什么地产行业？
    但是想想，她们许家本来是地产行业，现在已经开始和影视圈挂钩了，也确实都有可能。
    许芷也不好当下拒绝，她说：“那我想想。不过其实位置不好，多展出一天也可以。”
    这展销会也不是那种大型的。许芷想想，不算特别重要，觉得还是算了。
    汪春竹却很认真地说：“当然是能有好位置最好。我调查过胜兰商场的人流量，周围的住户，确实是我们服装的目标人群。”
    “你别看这次只是一个小型的展销会。这不仅仅是我们的第一次，也是在为下一次官方举办的大型展销会做准备。当然要做到尽善尽美。”
    汪春竹很有能力和想法，不然也不会被黎欣妍挖过来。
    所以她的意见许芷是很能听得进去的。
    汪春竹都说成这样，许芷觉得自己不努力争取一下，都对不起汪春竹这一段时间的努力。
    但是让许芷找天视影业的人脉，她都觉得不如花点钱，把整个场子包下来好。
    就是可惜的是，人家也不给包整场。
    从厂区回来，许芷把事情告诉黎欣妍，问她：“你有没有什么认识的人？”
    黎欣妍家的根基不在这里，就连厂区也只是一个分厂，所以人脉甚少。
    她琢磨了半晌，说：“我就认识你和赵学明。再就是娱乐圈的明星，这也和商场关联不上。”
    “算了。”许芷说：“我自己再想想。”
    这商场虽然在天视影业旗下，但是江绪确实并没有直管。
    主要是下属分公司的一个叫赵连的人负责。
    许芷不认识这个赵连，但是托人打听过了，这人比较贪。
    想展销会的时候有个好位置，只通过竞价，是不可能拿到的。
    现在的情况是，好的位置还有，但是赵连就是攥着不往外给。
    等大家抢个头破血流，他也会赚得盆满钵满。
    本来许芷只是想找一个好的广告位，没想到还能挖出这么一件事情来。
    下面的人都对赵连挺有意见的，但是没有人愿意往上反映情况。
    毕竟商场里的人都知道，赵连其实和江家有着亲缘关系。
    是赵诚的哥哥的儿子，也就是赵学明的堂兄弟。
    万一谁给人家反映上去，说不定人赵连没什么事情，反而反映这件事的人受连累。
    许芷都看麻了，不管现在她再怎么和江绪闹别扭，这种事情她也不能当做没看见。
    所以许芷直接把挖出来的消息告诉了林秘书。
    江绪过后打过电话来，没问许芷赵连的事情，反而问她：“什么时间开展销会？”
    许芷想了，只要那边处理好，正常竞价，她也能拿好位置，这样也不用欠江绪一笔。
    她冷淡地说：“和你又没什么关系。”
    “这几天你都在忙这个？”江绪又问。
    许芷：“……”
    她不想答他。多次的经验告诉许芷，只要跟江绪聊两句，就说不定能被他勾起谈话的兴趣。
    “你没有别的事吗？没有就挂了吧。”许芷不怎么给江绪聊天的机会和情面。
    江绪扯开领带，望着空荡荡的家，心情郁结而烦躁，却只是压着，勉力温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就没有想着回去。”
    “许芷。”江绪的声音略略沉下去，“你想我怎么做？”
    许芷顿了顿说：“其实我们从一开始就是彼此不信任，不是吗？”
    心达不到一起，做什么又有多少意义。
    甚至说再多也没意思。
    就算是今天江绪对她说一句，我爱你，许芷想，她都会忍不住去揣测，江绪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
    从江绪的角度来看，他其实也不信任她。
    许芷不知道江绪的这种不信任是出于他本身的性格，还是其它，她很难去接受。
    *
    江绪那边解决问题很快，第二天就有了结果。
    这次的展销会说是因为给商家不好的体验，所以免费为大家举办。
    汪春竹打过电话来都很兴奋，“我们现在拿了一个最好的位置，从正门一进来就是我们，而且空间最大。”
    许芷心里清楚大概率是江绪给安排的，但是所有商家都免，她也不算最特殊，她都不好找他。
    “那挺好，展会需要的东西都安排好了吗？”
    “今天已经去现场布置了。你今天要不要过来看看？”
    “你看着办吧。你做事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汪春竹笑起来，“那行，我就全权负责了。不过明天你可得来，第一次做展销会，来了解一下，总是没有坏处。”
    许芷犹豫了下应了下来，现在公司每走一步她确实都要参与，不然以后什么都不了解，没法让公司发展壮大。
    商场正常是九点开门，八点多就要到现场去做装备。
    旁边工作人员摆弄着东西，汪春竹就和许芷讲解一些事项和流程。
    其实今天重要的就是看看客户的反馈怎么样，以便于对之后的展销会进行调整。
    许芷在展销会待了一上午，到了中午的时候看见了江绪。
    他就站在二楼的栏杆扶手处，神色淡而冷，却在她投过来目光的那一刻，忽然变得有了温度。
    对望片刻，许芷移开视线。
    他们其实已经有好几天没见过了，那种感觉很奇怪。
    似乎过了十分漫长的岁月，又仿佛他们根本就没有分开过。
    她甚至熟悉着他的每一个点，能感觉到他看她时总有着别于旁人的亲密，却又带着些她看不清的东西。
    这时汪春竹喊了许芷一声，“这午餐是你定得吗？”
    许芷：“什么午餐？”
    “还挺丰盛的，你看看。”汪春竹让开些。许芷看见外卖小哥提着两大袋子，还有饮料。
    外面小哥忙说：“江先生定给许女士的，让送到这里。”
    许芷顿了顿，见大家都看着她，也不好说什么，她点了点头：“是我的，放这里吧。”
    汪春竹看着许芷，笑笑，“小芷有男朋友了？”
    她其实听黎欣妍提起过许芷的家世，所以从来也没想着给她介绍过男朋友。
    毕竟她还真的想不出来，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人家。
    许芷垂着眼，把午餐一一从袋子里拿出来，不咸不淡地说：“结婚了。”
    “什么时候结婚的？我怎么没听说过？”
    年长一点的人更注重这方面的礼节，许芷顿了顿说：“还没有正式办婚宴。想着办得时候再通知大家。”
    汪春竹正要说话，忽然看到一个十分帅气的男人朝着许芷走过来。
    那气度衿贵高冷，让人轻易不敢接近，却莫名看着和许芷很是相配。
    江绪走到许芷身边，问：“这些够吗？”
    他的声线清冷，压低了几分后，却显得有些温柔。
    许芷正想着以后的婚礼可要怎么办，兀自出神。
    江绪突然出声，她吓了一跳，手里拿着的饭盒差点就掉到地上。
    江绪眼明手快，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腕，同时接过餐盒，说：“小心点。”
    第50章
    太过于熟悉, 又靠得那么近，许芷甚至能感觉到江绪身上干净清冽的气息。
    她也没回头，拿胳膊撞了撞江绪, 不满他离得这么近。
    旁边一双双眼睛好奇又八卦地看着他们。
    许芷可不愿意在这里和江绪有了争执，平白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所以她的动作也并不明显，只有靠得她近的江绪感觉到了。
    江绪稍稍往后退了退并不想再次惹了许芷生气。
    可他又不愿意两个人变得如此生分, 又如此的有距离感，是以也只是退了一小步而已。
    在外人看来, 这样的距离足以显示出两个人之间特殊的关系。
    汪春竹不算是个好事者，但是人来了，总要上去搭个话。
    她笑笑问：“小芷，这是？”
    许芷悄悄瞪了江绪一眼，这才越过江绪, 对汪春竹说：“是我老公。他来送个饭，马上就走。”
    江绪不是那种真能拉下脸来懒着的人, 所以他和众人打过招呼之后，很快就走了。
    不过他走了, 也不算是完全走，整栋楼都是天视影业的。
    他问清楚展销会几点结束，给许芷发了条信息，就到楼上影厅旁的办公室去等许芷。
    许芷并没有回复他, 江绪就知道不会等到她。可却还是固执的想要等一等。
    许芷没有想和江绪一起走的意思, 所以她也没等到展销会结束，就已经从商场里出来。
    在回去的路上，许芷心里逐渐有些烦躁。
    她觉得江绪就是故意, 故意等在那里, 让她去在意他, 没有办法忽视他。
    她本不想搭理他，可是心里就总是惦记着这件事。
    正好路边有一家咖啡店，许芷将车停了下来，去店里给她自己和邱清涵买了咖啡。
    秋天的天显得高远又空寂，许芷在咖啡店门口站了片刻。
    最后给江绪回了条信息：“我已经走了。”
    信息发出去之后，许芷才觉得心稍稍平静了下来。
    反正是告诉他了，如果江绪再待在商场里，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
    邱清涵还在家里磨剧本，许芷回来的时候，她正站在窝在沙发上，泛着困意。
    邱清涵一见许芷带着咖啡，扔了手里的剧本就跑了过来。
    “哎呀，两个人在一起住就是好。想什么，就有什么。”
    许芷笑了下，心里有点说不清的酸涩。
    没有和江绪闹别扭之前，如果她自己待在家里，想要什么，想吃什么，给江绪发一条信息，他就会给带回来。
    甚至有时候她不说，他也说不定会带了什么回来给她。
    江绪对她的那些好，在这样不经意的瞬间就会想起来。
    原来这就是润物细无声，当时间不觉得，回头望时，才会意识到。
    可许芷这一刻不敢去深想，甚至要学着去刻意地不想他。
    许芷忙转移心思，拉着邱清涵问：“你剧本看得怎么样？”
    “差不多了。”邱清涵喝一口咖啡，顿了顿说：“林佳说，让我明天去现场帮忙跟来面试的演员来对台词，你要不要一起过去看看？”
    “和你对台词？选男配吗？”许芷问。
    这部剧里面是没有男主角的，但是会有几个男配，戏份有多有少。
    担任里面不多的感情戏，有和女主势均力敌的对手，崇拜钦服女主的少年等等。
    邱清涵笑得贼兮兮的，她说：“对呀。林佳让我看看有没有觉得和我能搭戏的。”
    许芷想着与其心烦意乱的自己待着，不如跟着邱清涵去选角现场。
    正好她也可以看看，林佳现在这部网剧的进度怎么样了。
    第二天一大早，许芷就和邱清涵一起来了上次见林佳的时候来过的广袤大厦。
    林佳自己在这里租了一个面积不大的工作室，楼里有专门的活动厅，一天的租金也算是便宜。
    她们两个人到的时候，林佳已经面试过一批人，正在休息。
    林佳看见许芷就迎了上来，她最近这几天虽然忙得厉害，但是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一种向上的气势。
    许芷冲林佳笑了下，说：“看着像是你这几天有什么喜事一样。”
    林佳眼睛亮晶晶的，她点了点头，“我们的网剧这几天又有新的投资进来。我能保证，拍出来之后，无论是画面还是质感，你绝对会惊艳。”
    设备现在都换成了最新的了，简直是要比肩电影拍摄的高度。
    林佳这一段时间都觉得恍惚，别管这剧拍得什么样，刚开始这个过程她就已经觉得达到人生巅峰，没什么遗憾。
    资金可着劲的砸，还没有人对她指指点点，创作的自由度自不用说。
    林佳想，她这一辈子大概最幸运的事情就是去了马场，在马场又认识了许芷。
    许芷被林佳的情绪感染，不由也有了隐隐的期待。
    她唇角玩玩翘起，眼底有了笑意，“你继续努力，我到后面坐着等你们，一会一起吃午饭。”
    许芷想着，她反正也不懂，就是看个热闹，也别在前面影响别人。
    不过她后面坐了没一会，就觉得有些无聊犯困。
    窗帘紧实地拉着，只有台上亮着光，吸引着人的目光。
    许芷怕自己在这里睡着了，注意力渐渐地也转了过去。
    台上是一个十分年轻的演员在跟邱清涵搭戏，虽然他的气势被压住，可那股子少年的气质却刚刚好搭了邱清涵的御姐范。
    许芷不由就多往那人脸上看了两眼，突然就把这人记了起来。
    那天她是在大厦外面看见他的，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和江绪长得挺像。
    不过后来江绪过来以后，许芷很快就否认了她自己的这个想法。
    现在再看，许芷心里已经完全不觉得像了，反而觉得果然这是一个小孩，看上去很稚嫩。
    正在这时，门被推开，露出一片阳光来。
    许芷下意识看过去。陆洋从门口吊儿郎当走了进来，目光就定在林佳身上。
    林佳扭头看见他了，伸手指了指后面，示意他做过去。
    陆洋扬了扬眉，明显看着有点不爽，但是却也没发作，懒洋洋的向后排走了过来。
    走了几步，他看见了一个人坐在黑漆漆的后排的许芷。
    许芷也正百无聊赖地看着他，仿佛是在瞧热闹。
    陆洋脚步顿了下，想起这两天明显看着状态不对的江绪，直直朝许芷走过来。
    “我一直还没跟你道歉呢。”陆洋说着坐到了许芷旁边，玩笑一般问：“你不会记恨我吧？”
    许芷侧头看看陆洋，说：“我要知道是什么事，才能判断要不要记恨你。”
    陆洋失笑，这下倒也认真，他说：“我这人有个毛病，就是爱拉着大家聚聚，图个热闹。没想到就那么巧，让人借机炒作，闹得你和江绪不愉快。”
    陆洋这么赶着揽责任，许芷都不知道该是什么表情。
    原本其实她也没太看得上陆洋，他故意吊着林佳的时候，显得有点公子哥的心性。
    现在却又对朋友看上去挺仗义。
    许芷顿了顿，说：“跟你也没什么关系。”
    本来这忙是江绪让陆洋帮的，每个人做事方式不同，没什么好指摘的。
    陆洋懒洋洋地笑起来，“这样看来，我们的关系算是和好了，不如一起吃个饭？”
    许芷靠在椅背上，往前望了一眼说：“有约了。”
    她也是听出来，什么道歉和好的，不过就是叫她一起吃饭。
    许芷并不想和陆洋一起吃饭，他们之间的共同话题只有江绪。
    没有必要，也没有什么意义。
    毕竟她和江绪之间的问题，只有他们自己清楚，外人掺和进来，有什么意思？
    陆洋却像是铁了心，他说：“你不是要和林佳一起吃饭吗？加我一个不多。”
    许芷：“……”
    林佳这个没出息的，到现在都没感觉到陆洋欺负她，还跟他吃饭。
    陆洋和许芷也不是熟人，坐在一起除非找话题，不然也没什么可聊的。
    没一会，陆洋发了几条信息，起身走开了。
    江绪是在收到陆洋的信息后，就从办公室里出来。到达广袤大厦，不过花了半个小时。
    这时前一批面试的演员，已经陆陆续续从楼里走了出来。
    江绪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正好和高启星撞了个正面。
    高启星一下子就站住了脚步，他望着江绪，少年般青涩稚嫩的面容上出现了片刻慌乱。
    江绪却对高启星视若无睹，冷漠又疏远。
    擦肩而过时，高启星忍不住还是喊了江绪一声：“绪哥。”
    江绪顿住脚步，冷冷地讽刺道：“我没记得我有过什么弟弟。”
    高启星犹犹豫豫开口：“爸他……”
    他话还没说出来，江绪已经走远了。
    高启星难堪又觉得委屈。
    他进娱乐圈的时候就没有用过高寒的名声，他只是想和江绪有个正常的关系，这有什么错吗？
    再怎么不想在意刚刚的小插曲，江绪的心情还是多了些烦躁。
    他想今天可能不宜见到许芷。
    但是在见到许芷的那一刻，他又觉得，也许这个时候最应该看见的就是她。
    面试演员在许芷看来是一件极其枯燥的事情，无论她怎么努力撑着精神，最后还是窝在椅子上睡着了。
    江绪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她侧着头，倚在旁白椅背上的样子。
    光线很弱，但是她看上那么安静。他不由想到，她平时靠着他，柔软而依赖，心就在那一刻逐渐平静了下来。
    许芷睡得其实并不舒服，椅背很硬。
    她歪着头，只觉得所有的重量都击中在了这里，又累又疲惫。
    半醒半睡中，许芷调整了下位置。不由靠到坐在她旁边的江绪的肩膀上。
    潜意识中，这里又舒服又安稳，许芷不由放松了下来。
    江绪侧过头，伸手拨了拨许芷的头发，将它们撩到她的耳侧。
    第51章
    台上渐渐散了场, 许芷才有了睡醒的迹象。
    意识回笼，许芷先是惊了下，接着发现靠着的人竟然是江绪, 懵了片刻，才从江绪身上起来。
    许芷心里放松下来，幸好不是别的什么人, 省得尴尬。
    但是又因为是江绪，那就更要说清楚, 可不是她主动要去靠他的。
    江绪目光一直胶在许芷的脸上，顿了片刻才说：“睡好了吗？”
    什么意思？
    是在问她倚在他身上睡得好不好吗？
    许芷心思百转，瞪江绪一眼，倚在椅背上说：“我睡着的时候，你还没到, 谁知道是不是你主动凑上来的？”
    江绪眼底有了温和的颜色，他“嗯”了一声, “是我，不是你主动凑得。”
    许芷：“……”
    你要不要承认的这么干脆, 她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沉默片刻，许芷又问：“你怎么来了？”
    问完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傻问题，肯定是陆洋告诉了江绪, 她在这里。
    陆洋一直说要和她一起吃饭, 闹了半天，是帮江绪说得。
    江绪平静地说：“陆洋给我发了信息。”
    顿了顿，他又补上了一句, “不是他让我过来, 是我自己想过来。”
    陆洋只是跟他说了一下, 许芷在这里。
    许芷：“……”
    她又没有问那些。
    许芷睨江绪一眼，说：“我管你是不是自己想来的。”
    “许芷，你不问我，我也想告诉你。”
    江绪现在恨不得事无巨细说给许芷，可是现在许芷不想知道了。
    许芷别开视线，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你单知道我生气你隐瞒了我那些事，可是你并不理解我为什么能那么介意。”
    她不是在问江绪，而是一个陈述句。
    其实这是一个很复杂的原因，归根结底，这个问题，其实早些年她送江绪东西，却并没有得到江绪认可的时候就存在。
    只不过是被她自己以合理的方式忽略了。
    诚然以她今天的目光来看，当时那个作品确实丑了一些。
    但是那时候她对江绪寄予了希望，并不是让他对她的作品有所评价，而是对她的付出和努力。
    放到今天，其实如果她不爱江绪，她根本不会对这件事那么介意。
    江绪没有告知她的事情，就像是一个背叛。
    如果当时她和唐珠达成了合作，那以后的每一天不是如鲠在喉？
    然而那时候的江绪，其实根本就没想过这个问题。
    那他错了吗？许芷甚至都无法定义。
    只能说江绪喜欢她，却或许不够爱她，所以没有从她的角度思考过这个问题。
    如果许芷和他争吵，骂他两句，江绪反而觉得心里舒服些，那就证明她起码只是在生气。
    可是这一刻，在许芷平静的语气下，他感觉到了一种深深的失望。
    江绪突然觉得心慌，去拉许芷的手，声音都不复往日的平静，他保证道：“以后的事情，无论什么都不会隐瞒你。”
    许芷把手从江绪手里抽回来，什么事情需要告诉她，也得江绪自己能意识到才行。
    难道以后要他事无巨细把一天发生的事情都告诉她？江绪不累，她自己都会觉得累。
    许芷心里也纠成了一团，开始的时候她是对江绪有些怨怼的。
    但是过了这么些天，那些怨怼已经变成了无奈，她意识到，她想要的不是江绪给她的。
    正在这时，林佳走了过来。她只在马场见过江绪一面，如今早就知道了江绪和许芷的夫妻关系，不过却并不知道他们之间闹着不愉快。
    林佳看着许芷说：“那个，我们要去吃饭了，你们和我们一起吗？”
    许芷看了江绪一眼，心里反而平静了下来，她对江绪说：“你和我们一起吃？还是现在回去？”
    明明她的态度和语气比之前好了很多，可是江绪却觉得心里堵得厉害。
    许芷跟他吵，跟他闹，能让他觉得她还是有些在意的，现在反而觉得她变得遥不可及。
    江绪抬眼看向许芷，第一次没顾忌着别人在场，问她：“你为什么那么介意？”
    他本来不愿意承认他不懂许芷，但是每每当他想要做些什么挽回时，确实总有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许芷表情很平静，江绪的这个反应没有意外。
    她顿了顿说：“我说了也没意义。”
    许芷也能感觉，江绪对她再好，也对她有着一种说不上来的隔阂。
    他们的身体曾经靠得很近，可是心一直都差上那么一点。
    林佳终于看出江绪和许芷之间有些不对劲来了。
    她觉得自己站在这里十分的尴尬，来得特别不是时候，她忍不住出口说：“那个，我先过去了，你们商量好过来。”
    许芷觉得该说的都说了，有些事情，当对方不能感同身受的时候，是无法理解她的。
    她不再理江绪，对林佳说：“没什么事，我和你一起过去。”
    这顿午饭，江绪到底没有过来。
    许芷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有些惦念他。
    刚刚他们从大厅里出来的时候，江绪还坐在那个位置。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那里没有光，仿佛他也被黑暗吞噬了一般。
    吃饭的时候，许芷有些心不在焉，直到林佳提到要到S市出差半个月。
    邱清涵看向许芷，“你不是正好要在那边办一场大的展销会吗？和林佳一起过去，还能顺便散散心。”
    许芷回过神来，对邱清涵开玩笑说：“你是不是嫌我了？”
    “百分之一百没有啊。”邱清涵立刻举手表示清白，“你在我家住上个十年八年都没问题。”
    许芷：“这还差不多，不过我确实也有早点过去的打算。”
    一方面是为了公司，另一面她确实想散散心。
    她想着，等回来之后，就从邱清涵家里搬出来，那个时候，她也就可以坦然地而平静地面对江绪。
    邱清涵扭头看了林佳一眼，问她：“你家的陆洋呢？”
    林佳赶忙说：“不是我家陆洋。”
    顿了顿，她偷偷看了许芷一眼说：“说是陪朋友喝酒去了。”
    许芷眼底闪过微光，虽然林佳没说明说是和江绪，但是她的目光有点太明显。
    他们从开始接触到结婚，有很长一段时间，她从来没见过江绪喝酒。
    他永远是冷静且自律的，心思深沉有城府，哪怕是看着他的眼睛都很难看透他在想什么。
    当天晚上，许芷接到了江绪的电话。
    他也不说话，电话那头十分的安静，安静到许芷几乎以为他是不小心按错了键。
    许芷说：“不说话，我就挂了啊。”
    “许芷。”江绪这才喊了她的名字，听着声音带着几分醉意，他低声问她：“你什么时候回来？”
    还没等许芷说什么，江绪又问：“你是不是不回来了？”
    听他说话的样子，许芷觉得这不像是清醒的时候，她顿了顿问：“你是不是喝多了？你在哪呢？”
    江绪一时间又安静了下了，就在许芷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他忽然喃喃说：“你这么狠心吗？”
    许芷：“……”
    她不跟一个醉鬼计较。
    “你在哪呢？在家还是外边？旁边有什么人？把电话给他。”
    许芷说了一堆话，江绪好像都没听见一样，也不应声，没一会电话断了。
    再打过去没人接了。
    放着江绪不管，许芷根本做不到。
    但是她也不能挨个酒吧或者会所去找江绪，只好打电话给林佳，问她要陆洋的电话。
    林佳说：“他跟我在一块，不然我让他直接听电话？”
    许芷顿了顿说：“不用了。”
    既然陆洋没有和江绪在一块，她觉得问了也是白问。
    林佳却以为许芷有什么话问陆洋，不好让她听，她体贴地说：“没事，我现在就把手机给林洋，我正好要去楼下买点东西。”
    许芷：“……”
    还没等她拒绝，手机已经换到了陆洋的手里。
    许芷只好问陆洋，江绪的情况。
    陆洋的声音一贯的带着玩世不恭，“我们中午一起吃了饭就分开，他估计是回家，下午公司都没去。”
    他还挺想劝一句，这算什么大事，闹这么久。
    但是一想到人家夫妻的事情，江绪都说过，让他别掺和，真的搞出事来，那他可就是罪人了。
    而且说不定这是人家的小情趣呢，许芷晚上能打电话给他找江绪，不就是证明许芷在乎江绪。
    许芷挂了电话，就给赵学明打了过去。
    赵学明这几天特别老实，除了晚上回家玩会游戏，哪都没去过。
    他还不知道江绪和许芷闹了这么大的矛盾。
    听到许芷问他知不知道江绪这会在哪的时候，他迷茫地问：“他这个时间没回家吗？那就是在外面有应酬。”
    许芷说：“我没在家，你去帮我看看。”
    “啊？你在哪呢？没听说你最近出差啊？”
    “让你去看，你就去看看。过两天我送你一双限量版球鞋。”
    赵学明：“……”这必须要去一趟。
    江绪不是一个情绪外露的，哪怕是喝酒，他也是独自一个在家，哪怕喝个酩酊大醉，也不会有人知道。
    酒能解忧吗？
    江绪觉得不能。
    因为越醉的时候，他心里的那个空洞就越大，就越觉得孤独与痛苦。
    明明这么多年来，他一个人生活，并没有觉得难以忍受过。
    可是不过短短的几个月，一切都因为许芷变了，有她在的时候多姿多彩，她不在的时候，索然无味。
    赵学明到时，就看见江绪睡在客厅的沙发上，旁边不少空掉的酒瓶。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江绪这样。作为一个失恋去酒吧的常客，赵学明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上次江绪是怎么说他来着？赵学明不记事，原话想不起来了，总觉得这就是因果，看这打脸啪啪的。
    赵学明拍了张照片，给许芷发了过去，“在家呢，现在是这个样子。”
    许芷看了图，心里微微疼了下，她觉得江绪自己在家和喝成这样，显然是不愿意让人看见。
    【许芷】：“图删了吧。”
    【赵学明】：“删了干什么？回头我看他笑话，哈哈哈。”
    【许芷】：“你觉得你能吗？”
    【赵学明】：“……”
    他还真不能，江绪这人心狠手辣的，赵学明想起来有点怵得慌。
    许芷第二天就和林佳一起去了S市。
    下了飞机就收了江绪的信息：“我昨天晚上是不是给你打电话了？”
    看来这是清醒了，许芷装傻，回他：“是吗？你不是按错键了吗？”
    江绪皱着眉看着这条信息，他隐约记得跟许芷说了很多话，但是却又想不起说了什么，难道是梦？
    出差这半个月，许芷前面就是自己一个人到处走走逛逛。
    这里的气候冷得快，不过才十月末的时候，就下了第一场雪。
    隔天许芷就收到了有人寄过来的给她的衣服。
    这衣服她都不用问，就知道是谁寄过来的，毕竟这些都还放在她和江绪的家里。
    至于地址，肯定是江绪问过陆洋之后，陆洋又问了林佳。
    平时许芷和江绪联系都不算多，保持了一种仿佛是最开始许芷对结婚定位的相敬如宾的关系。
    家人的群里，陆丹组织聚餐吃饭，许芷和江绪也是友好而疏离的各自回复，一个说是在外地出差，一个说这两天有点忙。
    有好一阵江绪和许芷没回来蹭过饭了，两家女主人这么一合计，觉得必须要聚上这么一次。
    陆丹直接艾特许芷：“出差回来再聚。”
    江雪岚艾热江绪：“你什么时候不忙啊？回家吃个饭花不了多少时间。”
    江绪这边不回，等着许芷和陆丹你一句我一句，把理由都找尽了，终于定下来时间之后，他也跟着同意。
    许芷特别想点开江绪的微信质问他一句，你总学我干什么，你没有自己的思想吗？
    可她还是忍住了，明明都说好不理他了，这么找他不就输了吗？
    跟陆丹那边找理由的后果就是，她真的会随时验证你那天是不是真的有事。
    之前许芷不想去相亲，就跟陆丹玩过这一套，可惜被陆丹追着问，真不如去相亲痛快点。
    为了避免陆丹问她，许芷刚回来，就去了林佳的剧组。
    她跟陆丹说了，这网剧刚开拍，没有她盯两天不行。
    事实上，林佳比许芷早回来几天，网剧已经拍了几天，她去也就是没事瞎逛逛。
    这天拍得不是第一场戏，而是其中的一段，女主和少年的爱慕者的戏份。
    都见了男生第三次了，许芷莫名对他有印象，所以还去问了男生的名字。
    邱清涵上上下下打量过许芷，笑道：“什么意思啊？找替身了？”
    许芷：“……什么替身，你可真能想。”
    “说真的，他是不是长得挺像江绪的。”邱清涵压低声音问许芷。
    许芷说：“不像。”而且是越看越不像的那种。
    邱清涵笑得不怀好意，“你还不承认。他叫什么我还真不清楚，我听大家都叫他星星。”
    正说着话，许芷好像突然看见了江绪。
    可是她再仔细看过去的时候，却又看不见他了。
    江绪确实来了，许芷在群里有说今天要来拍戏现场。
    虽然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来，他却还是想来看一看。
    其实不过是半个月，他觉得有太久没看见她了，那种思念没有随着时间而稀释，反而越发浓烈。
    不过在刚走进片场的那一刻，江绪却顿住了脚步。
    这辈子他都不想有交集，不想见到的人出现在了片场里。
    一种彻骨的冷将他笼罩了起来。
    不是因为高启星，而是因为许芷投资的网剧用了高启星。
    以前一直都不明白的事情，江绪在这一刻有了切肤的体会。
    第52章
    许芷在片场待了多半天, 下午给大家买些零食饮料，就准备要走。
    邱清涵刚刚下了戏，扭头看见许芷, 忙喊住她，“你那边还有这款衣服吗？”
    这是她拍摄的时候穿得小香风的外套，后面沾上了污渍, 近看有些明显。
    许芷拿着衣服看了看说：“你让造型师给我店里打电话，应该有的。”
    “我已经跟造型师提过了, 她说你们店里这款衣服，没有我穿得号了。要拿得去工厂。”
    现在服装销售的渠道很多，店里通常并不是主力，存货有的时候一个号只放一两件。
    而且现在是秋季，天气变化快, 衣服更新换季也快。
    许芷也有些为难，她蹭了蹭衣服上的污渍, 好像是油点，实下不来。
    “你着急穿呢？”
    “我下一场戏就要穿。”邱清涵低声说, “帮我搞一件过来，我一会帮你要小帅哥手机号。”
    许芷：“……”
    “我给你找衣服还不行。”许芷抬眼看着邱清涵，有些严肃地说：“这种玩笑别乱开了。”
    邱清涵笑起来，“行行行, 你别这么严肃。反正晚上拍摄之前把衣服拿过来。”
    “你知道我有一些黑粉, 比我亲粉丝都敬业。你别看就这么个小瑕疵，她们能戴着放大镜看节目。”
    许芷点点头，“知道了。就算是不为你, 为了品牌荣誉, 我也得找这么一件衣服过来。”
    就穿衣服的型号来说, 许芷和邱清涵是一个码。
    这件衣服她确实是有，但是放在她和江绪的家里。
    都怪之前搬家的时候，她并没有想太多。
    再加上江绪帮忙收拾，本着有免费劳动力，此时不用就是浪费的原则，许芷把自己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搬了过去。
    往返工厂，先不说等天黑了安不安全，也根本就赶不上邱清涵用。
    江绪虽然不能说是顶级的工作狂，但是平时自然也是要比普通人更忙一些。
    一般情况下，这个时间，他不是在公司，就肯定是在外面有什么活动。
    许芷想，上午的时候分明是看见江绪了，他连个招呼没跟她打，突然走了，今天肯定也是比较忙。
    她现在回去一趟，就拿件衣服，应该不会那么倒霉就碰上江绪的。
    思及此，许芷跟邱清涵打了一个招呼，开了车往回走。
    这条路走过无数次，这次却觉得格外的短。
    到了外面的甬路上，许芷将车子停在一旁，垫着脚往庭院里看了一眼。
    偶尔的时候，江绪会把车停在外面。今天那个位置是空的。
    家里应该是没人的，许芷想着，输入密码，推开了外面的雕花小门。
    客厅里布满暖色的霞光，许芷匆匆走过去，小心翼翼上楼。
    明明是自己家，却跟做贼似的，恨不得踮起脚尖。
    不过家里这么安静，大约江绪是真的不在的吧。
    许芷秋季的这种外套，还都收在衣帽间里。
    单独隔开的房间，不仅仅可以从卧室进去，旁边也有侧门。
    许芷把衣服翻出来，临出去前，心思忽然微动，拉开了卧室的门。
    没有什么变化，那张小的办公桌还那么突兀的摆在卧室里，床上是许芷用习惯了的抱枕。
    说是抱枕，大概有半个人那么高。
    这是早些年的时候，许芷自己在外面上学时买得，又千里迢迢背回来的。
    最近这一段时间她一直都睡不太好，从邱清涵家到酒店，又搬回到自己的住处，都没有好转。
    许芷不由想，她大约是缺少了这个东西，所以没有安全感了。
    反正是她自己的东西，许芷干脆带上了自己的抱枕。
    来都来了，许芷又想起自己在阳台上养得那些花。
    本来这花大部分都是江雪岚给置办的，许芷不怎么会养，江绪也没有什么心思打理，一直都长得不太好。
    现在有这么长一段时间没管，许芷忍不住就想上去看看。
    还记得她第一天走得筋骨草是开着花的，如今花都已经谢了。
    其它的植物，看样子和之前没有什么大的区别，只有欧石楠似乎是长出了花骨朵。
    许芷记得人家别人的欧石楠，花开得都是一簇簇，他们家的这一株怎么就看上去那么的可怜。
    放在家里，估计也只有做保洁的阿姨来了会帮忙浇点水。
    许芷想想觉得还怪可怜的，怕好不容长了花骨朵，直接给养死，也干脆带上。
    拿了满手的东西，许芷才从家里出来。
    此时夕阳落下，天色青灰，光影暗淡，许芷默默吐了一口气，感觉到了秋季的萧瑟。
    正当她要走到门口时，却突然顿住了脚步。
    江绪穿着一身休闲服，倚在她的车旁，神色间似乎像是披了一层这秋日的深寒，在青灰色的光景里，寂寥落寞。
    他并不像是从外面回来的样子，脚上穿得还是家里的拖鞋。
    抬眼看过来的时候，眼底的光似乎比这天光更加暗淡。
    他的目光在抱着满怀东西的许芷的身上停留片刻，才开口问：“这些也要拿走吗？”
    他的声音仿佛是冬日雪中的带了霜的易折的枯草，有着莫名的脆弱感。
    许芷心一紧，解释道：“我晚上睡不着。”
    许芷说了一句话又顿住了，她想自己也没必要和江绪解释，话锋一转说：“我的东西，我想拿就拿。”
    江绪沉默片刻，说：“我晚上也睡不着。”
    他的眉头紧簇着，唇色有些发白，看上去确实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好。
    两个人离得不算远，许芷就着刚刚亮起来的路灯的微光，一下子就注意到了。
    她想了想说：“你别拿生病让我心软，身体是你自己的。”
    江绪忽然心里一凉，他忍着胃疼，声音都淡了下来，说：“不会。”
    他并没有这种想法，只不过是心病引得他胃病犯了。
    这是刚接手天视影业的时候，忙得昏天暗地，落下来的病根。
    养了这么多年，基本上算是恢复了。
    不过近一段时间，按照许芷的作息，饮食没有那么规律。
    再加上最近这一系列的事情，爆发也是迟早的事情。
    “总之，你好好吃饭。”
    许芷只说了一句，就不肯再多说，她示意江绪靠边，“我该走了，他们还等着我送东西。”
    江绪却不肯让开，他望着许芷，问：“你是不是最在意我们第一次提唐珠时，我没有告诉你，关于她和我事情？”
    乍听江绪再提起这件事，许芷愣了下，才说：“算是吧。”
    主要是江绪有多次机会。
    当她告诉他，江雪岚要帮她联系唐珠给她代言时。当他们一起去找唐珠签合同时，太多太多次。
    江绪竟然都没有想过要告诉她，让她很难堪。
    好像江绪和唐珠之间有什么秘密，而她成了这秘密的外人。
    至于江绪还唐珠人情。
    如果她早知道，也不会拦着，她倒是希望他们把这么多年的牵连理得一清二楚。
    谁也别欠谁的。
    不然平白让人家心里生出一些念想来。
    江绪走过来，垂着眼看向许芷，愧疚地说：“我确实应该早点告诉你。许芷，这件事是我的错。”
    许芷抬眼看向他，眼底闪过微讶，“你怎么突然间明白了？”
    “不是你告诉我的？”江绪的语气有些异样，眼底掩住光，漆黑的仿佛看不见底。
    他忽然问：“高启星，你知道是谁吗？”
    高启星？
    这个名字好熟悉。
    许芷想了片刻，突然想了起来。
    江绪的爸爸高寒当年和江雪岚离婚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私生子，名字叫高启星。
    不过这孩子被高寒保护的很好，八卦记者扒了很久，都没把孩子扒出来。
    许芷之所以知道，还是陆丹告诉她的。
    倒也不是这孩子的名字在他们圈子里传开了，是江雪岚特意跟陆丹说得。
    那时候许芷和江绪还没有结婚，江雪岚觉得自己家的关系复杂，怕许家在意。
    不过许芷压根就没往心里去这件事，这圈子里乱七八糟的事情多了。
    许芷反而觉得江雪岚把这件事处理得干干净净，让她不用在任何情况下考虑高寒这个人的存在。
    不知道为什么江绪突然提起这个人来。
    许芷愣了下，才说：“知道。”
    江绪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他退开一步，整个人隐没在月色里。
    “所以你是借着他惩罚我？”
    他声音比这秋夜更凉，还带着浓浓地自嘲。
    “说什么呢？”许芷喃喃问了句。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掩住了许芷的声音。
    许芷也没有时间再问江绪，她费劲地从兜里拿出手机来。
    那边立刻响起邱清涵焦急的声音，“哪呢你！还没到吗？开拍了啊！你知道耽搁一分钟就要损失多少钱吗？！！”
    “马上！”
    许芷一下子也焦急起来，她推开江绪说：“我赶着送衣服呢，被你堵在这里半天。”
    江绪被推开几步，他也没动，只是望着许芷离开的方向出神。
    她没有回过头。
    夜色越发深浓，天空下起毛毛细雨，这时江绪才发现他站在这里太久。
    回过神来时，他才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刚刚许芷并没有答他最后一个问题，是不是惩罚他？
    过了几分钟，一辆宾利从地下车库驶出来，向着许芷离开的方向而去。
    第53章
    许芷到达片场的时候, 邱清涵早就已经等得焦急万分。
    今天晚上这场戏之后还有别的戏，她怕这么一耽搁时间，都不知道要几点才能结束。
    许芷把衣服递过去的时候, 向和邱清涵搭戏的少年望了一眼。
    忽然想到江绪问她的那个问题，心里冒出来一个很不好的预感。
    “你说得那个星星，他全名叫什么？”
    邱清涵嗤得笑下, “你别怪我多嘴啊，你是不是真的特别在意他？容我小小提醒一下, 你已婚呢。”
    许芷在开车离开家时，透过后视镜望见了江绪的神色。
    阑珊光影之下，他就那么静静站着，透着一股子萧索的气息，让人忍不住心疼了下。
    在来的路上, 江绪的身影就那么一直在她脑海里晃啊晃。
    许芷觉得心神都变得不安宁，她没有心情同邱清涵开玩笑, “别闹，真心问你。知不知道他的名字？”
    如果邱清涵再不说, 许芷就要去问林佳了，毕竟拍戏都签了合同的。
    邱清涵收起来玩笑的态度，说：“应该是叫高启星吧。”
    刚开始接触，她跟人家也不熟, 没有特意去记。
    许芷心里起了波澜, 一开始只是细小的波纹，很快就掀起巨浪。
    她第一时间就想到，怪不得江绪今天这个状态, 想想换了她, 都有点窒息。
    第一面见到高启星时, 许芷确实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长得像江绪。
    现在想来，应该是他们共同有个和高寒比较像得地方。
    邱清涵看许芷神色不太对劲，忍不住问：“他怎么了？我真的觉得你有点怪了。”
    许芷勉强冲邱清涵笑了下，“没事，你可能要等会拍戏了，我去找一下导演。”
    林佳这边机器都已经调整好了，灯光也打上了，就等着演员就位。
    许芷走到林佳身边问：“你能不能先拍下一场？我找高启星有点事情。”
    林佳愣了下，翻翻脚本，“下一场可以是可以，但是是个雨景，拍了之后再拍这一场挺麻烦的。”
    “损失的费用，你找赵学明报，我回头给你补上。”
    许芷挺坚决的。林佳也只好答应下来。
    高启星见许芷朝他走过来，心里咯噔一下，年轻的脸色掩饰不住有些慌乱。
    许芷的目光很直接地看着他，通过他的表情，已经确定他早就知道她是谁。
    这样也好，省得再费劲做一些自我介绍。
    许芷走到高启星跟前，不咸不淡地说：“跟我到旁边聊一下。”
    许芷带着高启星前脚刚从拍摄现场离开，江绪后脚就到了。
    江绪在片场看了一圈，没看见许芷。
    正好遇上了换了衣服走过来的邱清涵，向她询问许芷的去向。
    邱清涵目光闪烁，心里大喊救了命了，这是什么走向？
    邱清涵分明是看见许芷和高启星往后面去了。
    此时她内心已经脑补出了各种大戏。
    邱清涵支支吾吾不敢说：“她过来送衣服来着，刚刚还在这里，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林佳在不远处听见江绪在找许芷。
    她特意走过来，跟江绪说：“我知道啊。她刚刚跟高启星往那边去了。”
    林佳给指了个方向。
    邱清涵：“……”
    片场后面是一片废弃的老房子，小巷子狭窄，路灯还是十分老旧的那种，很是暗淡，所以这个时间极少有人过来。
    既然大家彼此都知道对方是谁，许芷开门见山道：“我之前不知道你的身份……”
    高启星忽然开口截断她的话道：“知不知道，又不重要。我只是想拍一个戏。”
    许芷勾唇笑了笑，“我想你应该并不缺我这一部网剧。”
    这话的意思就很明显了，她并不想用他。
    高启星现在还是大学生，算是刚入这一行。
    他背后有高寒，即使江绪在娱乐圈内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高启星也会有一席之地。
    高启星深深地有一种被打压的委屈，他说：“我们签了合同，你不能就这样换掉我。”
    “我会让人和你的经纪人谈，该给你的违约金不会少。”
    “可是凭什么呢？我有什么错？”高启星瞪着眼睛，不服气地看向许芷。
    天色太暗，掩饰住了彼此的神色。
    许芷没有特意去看高启星，就算他再觉得不甘心，在她这里也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
    她的声音混着秋寒，冷漠又无情，“你有没有错，和我无关。但是你的存在对江绪来说，就是一种伤害，我不想让他在这里看见你。”
    高启星哪里遇见连道理都不和他讲得人。
    他脸都涨红了，反复说：“我又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你们为什么把讨厌强加在我身上？你也是，绪哥也是。”
    顿了顿，他又补上一句：“而且，你这样做违反职业道德。”
    许芷淡淡地说：“你也不需要用道德绑架我。我只知道，我维护我爱的人，不需要在乎别人的看法。”
    她本来看高启星年纪小，很多话是不想说得，但是高启星口口声声自己没错的样子让她厌烦。
    许芷想起江绪问她，是不是拿高启星惩罚他，心里就堵得难受。
    “江绪为什么不能讨厌你？”许芷说，“你不应该怨他。而是应该回去问问你父母，当初做出那种事情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你出生以后，大家会用怎么样的眼光去看你。”
    许芷实在是不想和高启星多说。
    撂下一句，“导演那边，我会去找她谈”，转身就走。
    刚走到巷口，忽然有人拉住了许芷的胳膊，她下意识惊呼一声。
    紧接着许芷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掩住嘴，人也被他攥进了怀里。
    “是我。”江绪的声音很轻，呼吸扫在耳边，暖暖的，有些微痒。
    许芷松懈下来，挣了挣说：“你吓我一跳。”
    江绪却将许芷攥得更紧了，身体紧密贴在一起，他把脸埋在许芷的脖颈处。
    声音低哑，带着些祈求，“让我抱一会。”
    许芷不动了，她知道他心情肯定是不好的。
    江绪小时候，父母都很忙，所以养成了孤冷的性子。
    再大一些的时候，高寒几乎退圈，渐渐地和高寒比较亲近点。
    后来又出了那样的事情，这样的打击至今确实让江绪无法释怀。
    不过他们离婚的时候，没有人在意江绪，他们争家产，争公司，却从来没有人站在他身边过。
    对江绪来说，许芷是第二次站在他身边，她不需要理由，她就是要维护他，因为她心里有他。
    刚刚江绪一直站在巷口，听见许芷的话，心里整个都被照亮了。
    他从小都没有得到过温暖，在许芷身上，又一次感受到了。
    江绪突然就有些后悔，后悔他一直在犹疑中怀疑着许芷。
    他觉得许芷不够爱他，所以他不安，他想紧紧把她攥在手心里，他隐瞒她太多，害怕她离开他。
    江绪抱得那么紧，许芷都觉得胳膊有些疼了，可是她却不忍推开他。
    她的手在他脊背上滑下来，放在了他的腰际，忍不住问：“你今天是哪不舒服？”
    娇惯着长大的许芷，自我惯了，她确实不够体贴，也不是个温柔的人，大约还没有多少耐心。
    她是一个自己病了都不大上心的人，到现在才反应过来，江绪应该是真的不舒服的。
    江绪稍稍拉开些自己和许芷的距离，拉着许芷的手，放在自己的胃部。
    以前他是不会愿意在许芷面前的示弱的，现在他知道她其实会心疼他。
    许芷摸了摸，就感觉到了江绪的肌肉还挺结实。
    她轻咳一声，问：“胃疼？”
    “老毛病。”江绪淡淡地说，“现在不疼了。”
    许芷“嗯”了一声，顿了顿又说：“不疼的话，也要吃药吧。”
    “吃了晚饭就吃。”
    “那你这晚上能吃什么啊？”
    许芷平时除了减肥的时候，是不注意饮食的，什么好吃就吃什么。
    但是她听说过，胃病是需要养得。
    许芷突然到，前一段时间，江绪总是迁就她到外面吃，会不会因此对胃不好呢？
    江绪说：“还没想到。”
    许芷抬眼看向江绪，“那你……在片场吃晚饭吧。这么晚了，起码不用饿着啊。”
    他们片场的饭菜一直都不错的，种类也比较齐全。
    不过许芷不知道江绪这个情况能不能吃，所以到爱开小灶的邱清涵那里拿了一份晚餐。
    邱清涵正惦记着许芷是不是正和江绪又折腾出什么事情来。
    见许芷回来，邱清涵立刻迎上去，悄悄问：“你刚刚没干什么吧？”
    邱清涵这一场戏还没拍完，身上滴着人工降雨落下的水滴。
    许芷避开她说：“没有啊。对了，我一会要跟林佳说，把高启星换掉。”
    岳清涵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等许芷的江绪，惊住了，“你不是真的看上那小孩了吧？然后被江绪抓个正着，逼着你换掉他。”
    “刚刚江绪过来的时候，我还给你打电话来着，结果一直打不通。”
    “我的手机在车里面。”许芷无奈解释，“我看他不顺眼不行吗？真没有你想得那回事。”
    这时林佳又喊邱清涵上戏，她来不及再多问，就匆匆忙忙走了。
    一切解决好已经是深夜，即使林佳觉得可惜，也拧不过许芷。
    问理由也问不出来，不过她得到许芷的保证，其他时候的拍摄许芷再也不会干涉，并且解约资金，许芷都会解决。
    秋夜的风乍起，许芷站在自己的车旁回望江绪。
    江绪看了她半晌，轻轻笑了下，声音比这风多了些温度。
    “我们重新开始吧，许芷。我来追你，让你以后想起这段时间来，都没有遗憾。”
    第54章
    许芷回到家, 就收到了江绪的信息。
    重新开始和追求她，真的是让江绪开窍了吗？都变得主动了起来。
    之前的时候，许芷总是话多的那个人, 所以平时发信息都比江绪多。
    她唇角不由翘起来，点开微信。
    【江绪】：“晚上不要玩手机到半夜，早点睡觉。”
    许芷：“……”
    她还真是想得有点太多了, 还以为江绪发了什么浪漫的话。
    【许芷】：“知道了。”
    退出微信，许芷又在手机上搜了搜有关于胃病的话题。
    搜完之后, 她沉默了，感觉网上除了夸大其词没什么可信的，还不如给她妈打电话。
    有一段时间，陆丹特别热衷研究养生，还专门找人学过食疗。
    现在刚刚好十点钟, 这个时候陆丹大概还没有睡。
    许芷打过电话去，简单问了两句。
    陆丹有了精神, 问她：“谁胃不舒服，你呀？”
    许芷含糊应了声。
    陆丹说：“让你平时不要在外面乱吃东西, 你就是不听。”
    陆丹唠唠叨叨教育了许芷半个小时，这才进入正题。
    平时要正常作息，多吃谷物水果肉蛋奶，不要喝酒, 控制情绪。
    陆丹说：“你平时少生气, 少发脾气就行。”
    许芷不满地说：“妈，这后面是你自己加得吧？”
    “还真不是。”陆丹说，“你自己去查一查, 是不是焦虑最容易引起胃部不适。”
    许芷讷讷说了一句, “知道了。”
    “对了, 过两天家里聚餐，你必须和江绪一起回来，听见没有。你们领结婚证这么久了，两家还没聚过，太不像话。”
    许芷怕陆丹再说下去没完没了，立刻应了下来。
    挂了电话，她不禁想，江绪平时看着冷漠疏离，大约是一个很容易把事放在心里的人。
    *
    第二天上午，许芷到店里去，刚进门就看见了柜台上摆着的很大一捧鲜花。
    “今天这是什么情况啊？”许芷笑着往小夏身上看了眼，“是不是谁追小夏呢？”
    小夏正在翻卡片，闻言抬头，说：“老板，是给你的，没署名呢。”
    “给我的？”许芷走过去，接过卡片看了看，上面就三个字，许芷收。
    不仅仅是没署名，连留言都没有。
    许芷心想，送花这个作风不像是江绪，但是不留言可太像是他了。
    许芷把花接过来，问小夏：“什么时候送过来的啊？”
    “早上店门刚开，很帅的一位送花快递小哥就过来了。”小夏笑了笑，一脸八卦地看着许芷问：“老板，是不是姐夫送得啊？”
    前一阵就算是许芷没提，小夏也感觉到许芷和江绪不太对劲。
    以前只要许芷在，江绪是常常会来店里接她上下班的，现在都有一阵子没见了。
    不过这送花的行为，难道是一个和好的迹象？
    小夏内心里充满猜测，毕竟只要老板心情好了，店里就什么都好。
    许芷唇角弯了弯说：“没署名，谁知道是不是他送得。”
    抱着花上了楼，许芷找了个花瓶，灌上水，将花放进去。
    她左右看看，才在桌子上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摆了上去。
    许芷拍了几张照片，精挑细选出一张，发给了江绪。
    【许芷】：“今天早上，店里来了个很帅的快递员来送花，可惜这花没署名。你说是不是那个快递员送给我的？”
    等了几分钟，江绪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许芷不紧不慢地将电话接起来：“怎么了？”
    江绪淡声问她：“你今天见到快递员了？”
    “没有啊。”许芷唇角轻轻上扬，“我听小夏说的。不知道送花的那个人明天还送不送，我打算早点过来，看一看。”
    “许芷！”江绪没办法淡定了，“明天就不是那个快递员了。”
    许芷说：“谁让那个送花的不亲自过来送呢？”
    “要出差。”
    江绪略显无奈，他顿了顿，解释道：“会赶在家庭聚餐前回来，到时候我过去接你。”
    本来这次的工作都已经是推迟了不少时间的，怕再延后，就赶不回来聚餐了。
    江绪这才一大早就出发了。机票也是昨天晚上订得，所以没有提前跟许芷说。
    许芷“哦”了一声，忽然又问：“我看人家都在卡片上留言呢，你怎么不留言呢？”
    江绪沉默片刻，才缓声问：“别人给你送花的时候，都在卡片上写了什么？”
    “我都没细看过，大概……”
    许芷忽然顿住，她刚刚可没说别人送给她的话，这人时时刻刻都会给她挖坑。
    许芷拨弄了一下正开得艳丽的花，轻笑，“你想知道啊，我回头列个单子给你？”
    江绪心里酸溜溜，过了半晌，才说：“不想知道。”
    许芷不由笑开，“你该登机了吧，先挂了吧。”
    江绪“嗯”了一声，却没有挂电话。
    忽然电话里就变得一阵静默，仿佛有一种“不舍”的情绪在蔓延。
    许芷试探着“喂”了一声。
    “嗯。”江绪应道。
    许芷犹疑着说：“那我挂了？”
    “嗯。等我到了给你打电话。”江绪的声线略沉，压着某种情绪在里面。
    “好。”
    接下来的几天，许芷都能收到江绪送来的花。
    有时候是玫瑰，有时候是百合，有时候是桔梗花，等等，不一而足。
    但是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卡片上的留言都简洁朴素到缺少浪漫。
    嘱咐她早睡，要吃晚饭，少吃零食，甚至还有一个祝开心。
    许芷一看就知道这是江绪自己想出来的，甚至还有凑数的。
    她安慰自己，比前之前来，江绪会送她花那都是进步了，不能一下子要求那么多不是。
    *
    和高启星的解约提上日程，他的经纪人其实本来就不太乐意高启星来拍摄网剧。
    经纪人手里现在握着不少上星的剧本，就等着高启星挑呢，他都急死了。
    再加上经纪人本来也知道高启星家里的那点事，他根本就反对高启星接触江绪或者江绪身边的人。
    一个弄不好，江绪这边真要和高启星对着干的话，他们怎么可能抗得过天视影业。
    两方这下立刻达成了协议，高启星的经纪人本着就算是交不上朋友，也不要弄成仇人的原则，连毁约费都不肯要。
    不过许芷坚持给了，她一分钱都不想欠那边，毕竟钱就相当于人情。
    更何况她最近这几天也不缺钱，江绪往她账户里转了一大笔的钱。
    虽然江绪什么都没提，可许芷猜着估计跟这件事也有点关系。
    毕竟早在之前她手里就已经有江绪的副卡了，江绪根本就没有必要再特意给她钱花。
    这边和高启星解了约之后，林佳就已经迅速找好了替代的演员。
    现在的娱乐圈，年轻的演员如雨后春笋一般往外冒，林佳也不要求有名气，所以替代品实在不少。
    许芷听到消息后，轻轻舒了一口气，说：“没有太耽搁拍摄就行，回头有什么问题再找我，我最近就不去片场了。”
    本来拍片也不是许芷的主要投资方向，她的重点还是要放在公司这边。
    上次那个展销会做得特别好，销量简直就是迈了一个台阶。
    现在黎欣妍那边已经成立好了设计部，但是这边店里放不下那么多人，所以许芷就想着再租一个真正的办公室。
    其实这个不用太发愁，许芮手里有一栋很高档的办公楼，直接从她那边租一间，租金不会太贵。
    之前许芷不愿意麻烦许芮。
    因为她自己对公司都有一种前途未卜的感觉，所以即使花得不多，她也想把钱花在刀刃上。
    现在有一种蒸蒸向上的趋势，让许芷心里都充满了自信感。
    许芷给许芮打电话。
    许芮听过后说：“租金你就不用管了，直接划我的账就行。这个流程上也会简单些。”
    自己家的人，确实没有必要分得那么清楚。
    许芷也没硬着要说要给，她顿了顿道：“两家聚会，你回来吗？”
    许芮笑了笑说：“难得你还记得问我，回的。”
    许芷说：“什么叫难得啊？我什么时候没惦记着你了？”
    “行行，我知道你对我好了。”许芮这才真正放下心来，“我这里有一些别人送得护肤品，等回去的时候拿给你。”
    之前因为照片的事情，闹得那点不愉快，姐妹之间，也不用特意说，已经烟消云散。
    *
    几天不见，江绪来接许芷的时候，还带着了一点小礼物。
    不像之前，很特意的，很贵重的那种，是一个小小的惊喜。
    许芷在手里把玩着江绪送她的小金花，思考半晌，才问：“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情人节早就过去了，也不是什么纪念日，许芷有点想不出来。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就是情人节她也没有收到什么礼物。
    许芷那时候也没在意，她什么都不缺，现在却觉得真的很亏，这是缺不缺的问题吗？
    江绪扭头看了许芷一眼，轻描淡写地说：“就是看见了，觉得你会喜欢，就带回来了。”
    许芷：“……”
    江绪又是送花，又是送礼物，许芷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这不是挺懂吗？以前怎么不表现呢？
    难道是因为之前，江绪心里根本就没有她吗？
    许芷这下真不知道是该高兴好，还是不高兴好。
    她长而密的睫毛垂下来，鸦羽一般，遮住了眼底的神色。
    手里那朵赤金的小花，也被她揉捏了一路。
    这是一次这么正式的两家坐在一起吃饭。
    厨师是陆丹专门从外面请回来的大厨。
    江雪岚从家里带过来珍藏了许多年的酒，据她自己说，这是她结婚的时候，专门收得藏品。
    因为江雪岚和陆丹本身关系就不错，所以吃饭时，她们挨在一起，很能聊得来。
    而许明君，许芮和江绪则不由得聊起了在开发中的项目。
    许芷两边话题都融不进去，忽然就落了单。
    她自己小小失落了一下，很快就自我开解了，反正就是来吃饭的，也不来聊天的。
    许芷干脆就把注意力全部放在食物上面。
    江绪用余光其实一直注意着许芷，见她夹菜，下意识把盘子往她那边推了推。
    许芷淡声说：“不用，我自己就能夹，你聊你的。”
    她这句话也没有带什么情绪，语气平常而自然。
    江绪的心忽然揪了下，他这才意识到许芷似乎被孤立了一般。
    当许明君再问江绪问题时，江绪不紧不慢地说：“回头我让助理整理一份资料给您，今天就聊到这里吧。”
    他的态度是恭敬的，但是语气上比较坚决。
    许明君愣了下，反应过来，笑着说：“对对，今天聚餐呢。你看我，还净是聊工作。”
    许芮但笑不语，往许芷身上看了眼，觉得两个人的相处明显和之前不同了。
    江绪侧头低声和许芷说话：“你上次从家里带走的花怎么样了？”
    许芷想起来，觉得挺闹心，她说：“它现在除了不会开花，挺好。”
    本来好不容易开了两支，不知道怎么回事，它们很快就枯萎了。
    “回头再买一些。”江绪给许芷夹了菜，说：“可能是品种不行。”
    “家里好像就有。”许芷眼底亮起来，压低声音，凑到江绪耳边说：“花房里就有，一会我们去挖一棵。”
    吃过饭，江绪从储藏室翻出一把铁锹跟着许芷来到花房。
    正看见一株开得很灿烂的金光菊，许芷立刻就心动了。
    “这花能直接挖走了吗？挪个地方不会死吧？”
    许芷问江绪，江绪也不知道。
    许芷干脆又跑去屋里拿手机。手机被她放在了楼上的房间里，正好江绪的平板就放在客厅里。
    许芷懒得多走那两步路，干脆把江绪的平板拿上。
    打开软件，边往花房走，边准备搜索。
    刚打开浏览器，一堆历史搜索映入眼帘。
    “如何去追求自己喜欢的人？”
    “婚姻生活怎么增添惊喜，这急招最管用。”
    “怎么挽回对你失望的女人？”
    ……
    第55章
    怪不得江绪最近跟之前那么不一样了, 原来是偷偷拜师学艺了。
    许芷也不想拆穿江绪，默默把他的平板放了回去，上楼拿了自己的手机下来。
    许芷在网上搜过花卉的移植方式之后, 就到玻璃花房里找了个花盆。
    她一边收拾，一边将手机递过去，告诉江绪要怎么弄才不伤到根系。
    废弃的花盆扔得久了, 外面一层灰尘。
    许芷拿着纸巾，垂着头, 细致地擦拭着，不想一会弄脏了江绪的车。
    江绪拿许芷的手机看完怎么操作，侧头看向许芷。
    许芷的头发已经长到肩膀处，有着细细微卷的纹理，从上面垂下来, 遮住了侧脸，唯有那根细长耳坠隐隐闪着金属的光泽。
    “许芷。”
    阳光照进玻璃房内, 铺了一室阳光，江绪的声音也染上了暖色。
    许芷“嗯”了一声, 抬起头来，疑惑地看向江绪，“怎么了？”
    江绪微微弯下腰，凑近过来, 指腹不轻不重地擦过许芷唇瓣, 说：“有东西。”
    许芷：“……”
    江绪的指腹蹭过的地方，酥麻微痒，许芷下意识要用手背去擦。
    忽然想到手上都是尘土, 许芷顿住了, 仰着脸给江绪看, “还有吗？”
    阳光笼子她的身上，白得几乎透明的肌肤，有着细小的绒毛，柔弱的唇边带着殷红的水光。
    江绪喉咙微紧，顿了顿，才不动声色地说：“没有了。”
    下午大家早早就散了场，许芷也没回家，让江绪给她送到店里。
    她捧着盆栽从车上下来，犹豫了下，对江绪说：“今天晚上要和黎欣妍请新入职的设计师吃饭。”
    江绪唇边露出一个很浅淡的笑容来，说：“知道了。”
    “那我进去了？”
    江绪点点头，眼看着许芷要拉开店门，他忽然又叫住她。
    “怎么了？”许芷扭过头来，秋日的阳光落在她身上，晃出细碎的光。
    江绪手压着车门，指端微微用力，说：“过几天有一部电影的首映，去看吗？”
    普通的场次电影，江绪觉得不够诚恳，特意找了一部电影的首映。
    “哦哦，好啊。”
    许芷很少看电影，所以也没问江绪是哪一部，问了她也不知道。
    重要的也不是看电影，而是和谁一起去看电影。
    *
    许芷捧着盆栽进店里，上楼就看见在等着她的黎欣妍。
    黎欣妍惊道：“现在江绪又换着送盆栽了？讲真，我们要不然开个花店吧？”
    江绪出差的这段时间，每天都是一大束捧花。
    许芷就每天都要找一个瓶子插起来，就算已经枯萎的也没舍得全部丢掉，而是修修剪剪。
    如今她们楼上这点空间，几乎都要被各种花占满了。
    每天早上来了之后，空气中都飘散着花香，五颜六色的，赏心悦目，不过眼看着也真的要被鲜花淹没了。
    许芷把盆栽放在桌子上笑说：“回头你兼职一下店长？”
    “我都快忙死了，店长就算了。”黎欣妍趴在桌子上，看向许芷，“不过等搬走了，你可以让江绪随便送，让他养成天天给你送花的习惯。”
    许芷：“……”
    那还是算了吧，她还真没有开花店的打算。
    不过第二天江绪就没再送花了，早上过来的时候，许芷还有点小失落。
    小夏从前台的桌子后面提出一袋早餐来，挤眉弄眼地说：“老板，今天是江总亲自送过来的哈。”
    江绪上班时间比他们店里开门的时间要早些，所以还在门口等二十分钟。
    小夏看见江绪站在那的时候，吓了一跳，都是跑着过去的。
    江绪这人只是看上去很和人很疏远，不好接近，倒是从来没有为难过人。
    他把早餐给了小夏之后，很快就走了。
    许芷确实有来店里再买早餐吃的习惯，这会正好饿着。
    边吃边听小夏讲完，许芷的心里都觉得淌了点蜜进去，她第一次感受到原来被追求是一件特别幸福的事情。
    就是不知道以后江绪追求成功了，会不会花没有了，礼物也没有了，就连早餐都没有了。
    她在这里七想八想。
    赵学明风风火火推门进来，噔噔噔上了楼，看见许芷在吃早餐，一点都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一半都进了赵学明的肚子里。
    许芷：“……”
    “干什么呢？”许芷说：“一来就把别人的早餐吃光了？”
    “嫂子！你不是吧？”赵学明抓起桌子上的杯子喝了口水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了。”
    许芷说：“就在今天。”
    赵学明：“……”
    赵学明从兜里拿出手机给许芷发了个一百的红包说：“还你还不行吗？”
    许芷：“……”她少得是这一百块钱吗？
    算了，跟赵学明计较什么……
    赵学明哎了一声说：“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小气了。是不是现在想着怎么筹钱，等信游娱乐撤资后，把投资补上呢？”
    “什么意思啊？信游娱乐要撤资了？”
    “你还不知道呢？”
    赵学明想想觉得许芷不知道也正常，她早先就把这事交给他了，自然不会有人直接找许芷。
    “就是之前，那个……姓高的不是不拍了吗？换了一个人。”
    赵学明说起来有点心虚，他就顾着拉投资了，根本没想到高启星会应聘角色。
    早知道的话，哪里还用得找许芷动手。
    不过说什么也没用，赵学明其实也挺不乐意提他的，所以名字都含含糊糊的。
    “我知道换了一个人，怎么了？”
    许芷问道，这事情之前林佳就跟她说过的，也是一个十八九岁的男生。
    “就是新换得这位吧，他是信游娱乐重点要捧得。”
    赵学明愤愤道：“一来就嫌弃自己戏份少，隔天自己带了编剧进来就要加戏。不给加，就威胁要撤资。”
    许芷：“……”
    “信游娱乐投资多少？”
    “我记得是百分之十几。”赵学明幽幽地看向许芷，“就是卡在这个钱，足够影响我们后期制作 的了。”
    前期的设备和人员都是不计成本的投入，后期制作方面不投钱，那不就白瞎前面的投入了吗？
    赵学明叹气道：“我以前节约点，说不定就能把这个钱给垫上。”
    以前交女朋友的时候，花钱是没有节制的，所以到现在，看着是一个富二代，其实手头根本就没多少钱。
    许芷睨赵学明一眼说：“你别看我，我也没钱。”
    她如果有那么多钱，根本就用不着赵学明去拉赞助。
    赵学明想了半天，问许芷：“邱清涵呢？”
    许芷摇摇头，没说话。如果邱清涵能有办法早给她打电话了。
    邱清涵也不是一个能任人欺负的人，她自己投资拍片，人家导演说怎么样演她还怎么演呢。
    现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明星要抢她的戏份，她当然不能愿意，现在正到处筹钱呢。
    “当初用这个人的时候是怎么回事？”许芷问。
    “信游娱乐推荐的，刚拍完另一边的戏。林佳觉得他长得不错，演技也可以，所以就直接用了。”
    许芷“嗯”了一声说：“我再想想吧。不行的话，那就让信游娱乐撤资吧，后期再说。”
    本来这网剧就是一项额外的投资，许芷也不可能去公司抽钱过来救场。
    再说了，昨天许芷和黎欣妍同新招来的设计师讨论过。
    初冬的时候就准备要办一场时装秀，自然更不可能再拿钱出来。
    赵学明后悔地说：“当时就不应该用这个小孩。他不仅仅是要加台词，在网上他的粉丝也闹得厉害，已经和好几家撕了起来。”
    “闹什么呢？”许芷十分的不理解，粉丝天天在网上吵架，也影响不了什么。
    信游娱乐这位明星的粉丝，和高启星的粉丝因为角色到底是不是被顶替吵架。
    和邱清涵的粉丝，因为番位的问题吵架，对方要站男主的位置。
    赵学明觉得和许芷说了，她大概也不是特别理解，所以也没有细说，只是讨论到底要不要让信游娱乐撤资。
    许芷的意思是让林佳决定，她是导演。
    只要林佳觉得改剧本也能拍，她就拍。不能拍，就由着信游娱乐撤资。
    赵学明打给林佳。
    林佳早就因为改剧本的事情，快要折腾疯了。
    她一听许芷把决定权交到她手上，果断选择就按原本的剧本拍，谁不想拍就走。
    以前只拿着一台摄影机她都拍过剧，还能怕别人撤资吗？
    信游娱乐那边本来投资是被朋友拉进来的，也没多看好这个项目，格外硬气的说撤资就撤了。
    不过他们撤资之后，也很不做人，扭头就在网上黑剧组，黑导演。
    甚至还放消息出来说，之前高启星的事情，是背后的投资人要换掉的，因为潜规则未遂。
    这部剧其实本身也只因为邱清涵的名气有那么一点点的热度。
    这种八卦新闻一出来，高启星的粉丝立刻就炸了。
    再加上一些水军的推波助澜，剧还没有拍多少，已经几乎要被钉在耻辱柱上了。
    消息发酵的很快，在各个匿名小组迅速传开。当天下午，邱清涵就打过来电话。
    “我就跟你开过个玩笑，真的没有在外面乱说过什么。”
    而且邱清涵总觉得许芷对高启星的态度不对劲。
    她就找人去查了查，知道高启星和江绪的关系，这些事情就更不可能传出口。
    许芷想着不是有人听见邱清涵和她开玩笑，就是那天看见她带着高启星到后面小巷子里去了。
    不管是哪一种，本来就是剧场人多嘴杂，爱胡说八道。
    但是这么推到网上，最终的目的不过就是借着高启星来黑剧组罢了。
    许芷不可能出来解释她和高启星的关系。
    但是高启星的粉丝好像就认定了事情是这样，疯了一样在剧组的微博下刷屏。
    赵学明因为之前好心办错事，一时间也不敢冲动解决问题，就偷偷打给了江绪。
    在他心里，别人解决不了的事情，江绪一定可以解决。
    江绪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你跟她在一起吗？”
    “在呢，我偷偷出来给你打电话。”赵学明低声说，“我们这剧才刚开始拍，不会就这么被人搞黄了吧？”
    “哪有那么容易。”江绪的语气很是风轻云淡，顿了顿，他的声音带上了些许温度，“她怎么样？”
    赵学明往透过玻璃门，看见许芷正在翻看是装修的视频，跟没事人一样，他犹豫着道：“应该没什么吧。”
    “嗯，等我一会过去。”
    江绪挂了电话，叫来了林秘书。
    这波瓜还没吃完，这件事就又反转了。
    天视影业的官博直接发布了投资网剧《新生》的消息。
    同时强调为了保持剧本的完整性，以及杜绝演员倚靠公司背景，私自带编剧入组的行为，对演员阵容进行了调整。
    这几乎是在对信游娱乐指名道姓了。
    紧接着天视影业又迅速的发了律师函，列出一长串名单，起诉造谣生事的网友和营销号。
    这一波动作十分迅速，看得网友一愣一愣的，就连高启星的粉丝都不敢刷屏了。
    吃瓜群众终于反应过来之后，直接把天视影业送上了热搜。
    大家都知道天视影业出品的电影几乎都是精品，头一次投资网剧，自然也让人充满了期待。
    剧才拍，没想到就小火了一把。
    不过吃瓜群众不单单关心剧是什么内容，还有人在问，天视的老板是不是结婚了。
    这时一个朴素到没有网名的小号回复到：“谢谢关心，已婚。”
    起初大家以为是哪个网友在开玩笑，直到天视影业的官博回复了该用户，“老板亲自辟谣！”
    一时间大家顺着用户号就摸到了江绪的微博上。
    很快就将江绪的微博翻遍了，他除了偶尔转发点赞一两条电影相关内容。
    剩下的全是芷妍服饰官方微博的东西，而且只点赞了老板的照片。
    众人好像闻到了八卦的味道。
    不过还没等大家问江绪和芷妍服饰的老板的关系，江绪就发了一条微博。
    “我老婆的公司@芷妍服装官方微博，欢迎大家关注。”
    吃瓜乐子人：“……”
    传闻中天视影业的老板高冷不好接近呢？
    给老婆打广告怎么这么积极？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不过芷妍服饰的老板确实漂亮的过分，换谁不得宠着自己老婆呢？
    网上顿时磕疯了江绪和许芷的CP。
    只有许芷后知后觉，才知道网上的舆论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午后阳光充满着屋内，静谧又安逸，许芷翻到江绪给她打广告的那条微博。
    门忽然响了下，江绪推门进来，高冷衿贵的面容莫名多了分柔和。
    许芷不由想到，那个淡漠疏离的江绪，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第56章
    江绪的抬眼向许芷看过去。
    许芷站在柜台后面, 微微俯身趴在台子上，手里拿着手机，托腮望着他, 神色间带着探寻。
    江绪走到许芷跟前，情不自禁地轻轻捏了下许芷的脸，问她：“看什么？”
    许芷：“……”
    这种近乎于有点幼稚的行为, 让她愣了下，险些忘记要说什么。
    “看手机啊。”许芷掩着唇角的笑意说：“有人在网上给我打广告, 我在想着，我要不要回复一下。”
    为了把品牌的名字打出去，许芷花了不少的心思。
    各个平台上一直在推广不说，又是找代言，又是投资网剧, 自己还拍了些照片。
    现在江绪会为她打广告，别说网友想不到, 就连许芷自己都想不到，简直是直接触动了她的内心。
    江绪神色平静, 往许芷的手机上扫了一眼问：“有涨粉丝吗？”
    许芷漂亮的眼睛微微勾起，闪着细碎的光芒，她用力点点头，“涨了很多！”
    不得不说, 江绪还挺有个人魅力, 这才多长时间，他自己的微博就已经涨了百万粉，许芷这边的官博, 也涨了有几十万。
    现在一刷新粉丝数就要往上涨一节, 许芷内心特别满足。
    江绪唇角不由弯了弯, 许芷的情绪总是能感染到他。
    其实江绪本身因为之前常常被记者跟拍的原因，不太喜欢在网上引起关注。
    但是有些问题不得不去澄清一次，不仅仅能止住谣言，更能让所有人都知道许芷是他的，他也是许芷的。
    许芷低着头，迅速在手机上点了点。
    信息发出去后，冲江绪笑笑，“你不是一直想吃我做得饭吗？你今天帮我大忙，我表现一次。”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许芷还挺有信心的。
    她已经学了起码有三道菜了，虽然失败的次数不少，但是最近这几次都十分的成功。
    江绪眼底亮起，他确实之前一直想要吃许芷做给她的饭。
    原因很简单，不过是想要找一些许芷爱他的证据。
    现在的江绪没有以前那么患得患失，但是还是觉得十分的惊喜。
    许芷收拾好东西，刚准备要和江绪一起出门时，忽然听见小夏喊她。
    “我们的微博上的抽奖信息是你发得吗？”
    小夏的声音都微微有些颤，她可没有发这个东西，问过那边另外一个负责人，对方也说没有发过。
    这抽奖的力度也不小，直接就是十个人，店里任选一件衣服带走。
    现在已经是深秋了，大衣早就上了新，单一件衣服的价格就是不小的数目。
    同时还抽取一百个人送电影票，是天视影业即将上映的一部电影。
    本来现在他们的微博账号就有大量的网友涌入，抽奖信息刚发出来这么几分钟，转发就几千了，而且还在成倍的增长。
    许芷脚步一顿，扭头抱歉地对小夏说：“我刚刚发出去，忘了告诉你了。抽中的网友，需要的费用从我这里出。”
    “还有电影票……”许芷犹豫了下，问江绪：“你们公司都是怎么抽电影票得？网友是什么地方的人，就买哪里的票给他吗？”
    “我看看。”
    江绪拿过许芷的手机，看到她的抽奖信息后，心软得一滩糊涂。
    “不需要，公司有联票，我让林秘书发给你。”
    他的声音格外温柔，垂眸望着许芷，都能让人感觉到里面的宠溺。
    许芷做得是三菜一汤，比普通的家常菜有一定的难度，盘摆得很漂亮。
    为了学这些菜，许芷几乎把所有的餐具和配料都买了，典型的差生文具多。
    味道上虽然和大厨没法比，但是还是有点小小的惊艳，最重要的是能看出这菜做得格外用心。
    许芷嘴上说着菜是她随便做做的，但是当江绪夹菜时，她会用余光去看他，期待的表情挡都挡不住。
    江绪心思微动，评价道：“意外的好吃。”
    许芷：“……”意外的意思是不是说明超出了江绪的预期？
    她压着唇角，说：“是吗？”
    江绪挨个把几道菜夸了个遍。
    许芷终于体会到邱清涵跟她说得喜欢听好听话是怎么回事了，不管江绪是不是真的觉得好吃，她听着是真的舒心。
    吃完饭，江绪洗碗。
    结束之后，他似乎也没有要走的意思，还要用许芷的电脑。
    许芷坐在沙发上戒备地看着江绪说：“你别想。”
    江绪低笑，“只是用用你的电脑，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起码在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许芷觉得还是有那么一点了解江绪。
    他现在借用一下电脑，等着就说天晚回不去，再晚点就会说沙发睡着难受，要睡床……
    一切都是这个男人的套路，许芷觉得她早就看透了。
    “不紧张，我还用呢。你回去用自己的电脑。”
    江绪：“……”
    现在的许芷已经越来越不好骗了。
    看她坚决的样子，江绪最后还是磨磨蹭蹭走了。
    *
    天视影业即将上映的这部是根据科幻小说改编的。
    小说本身就很火爆，网友算是一半抱着期望，一半抱着拒绝的心态。
    毕竟这部小说前前后后已经有不少影视公司说要改编了。
    要么中途夭折，要么最后出来的作品得不到大众认可，基本上已经很少有人敢碰了。
    首映礼当天不仅仅有导演和主演出席，还有不少的记者，专业的影评大V被邀请到现场。
    不过作为天视影业的老板，江绪却很低调，红毯没走，只是带着许芷和导演略略打了个招呼。
    导演早就听说江绪结婚了，又在前不久见识过网上那一场不是官宣，胜似官宣的抽奖，虽然没见过人，但是对许芷印象深刻。
    许芷今天穿了一条浅薄荷色绒线裙，外面搭豆绿色的大衣，既亮眼又大气。
    很久没有出席这种场合，即使那么多穿礼服的明星在场，许芷依旧是最亮眼的那个。
    在大家探究好奇的目光中，许芷挽着江绪走进影厅。
    刚到门口，就听见有人在后面叫江绪。
    回头看见是林秘书，她小心翼翼对许芷点点头，打过招呼，又对江绪说：“有个事情，需要您处理一下。”
    许芷说：“你去吧，我自己能找到位置。”
    主办方给他们留得是一个最佳观影的位置，前面空着，是导演和主演们坐得。
    显然，江绪是真的带许芷来看电影的。
    许芷旁边坐着一个女孩子，很善谈，影厅里灯光很暗，她声音很软，听上去格外好听，许芷就和她多聊了两句。
    女孩子自我介绍说叫周依依，是专业的影评员，同时她还是男主的粉丝。
    许芷对男主只有模模糊糊的印象，她不由问：“男主很帅吗？”
    周依依有点诧异她会问出这个问题，这里都是大部分都是专业的人，一般不会从帅不帅去评估一个演员。
    周依依想，许芷估计是通过一些门路拿到票的普通观众，她耐心地说：“帅不帅是一个主观的问题。重要的是我觉得他很有魅力，对角色把控力也很强。”
    许芷说：“哦。”
    周依依：“……”
    有一种不知道许芷听没听懂的感觉。
    周依依是真的很想找人聊聊天，这里只有许芷看上去像是一个人来得。
    她凑到许芷身边，压低声音说：“我认识男主的助理，一会去找他要签名。等看完电影，你想要的话，我们一起去。”
    许芷说“好，看完再说”，相当于委婉的拒绝。
    主要是她也不认识主演，要人家的签名也没有什么用处。
    这时江绪回来了，他坐到许芷身边，递给她点吃的还有一杯饮料。
    周依依愣了下，后知后觉，才发现人家也是有伴的。
    江绪压着声音，在许芷耳边说：“如果你看着没意思，我们就出去。”
    此时电影要开始了，已经响起音乐声。
    许芷眼睛看着前方，往江绪那边靠了靠说：“你对自己公司出品的电影这么没信心啊？”
    电影的光芒将许芷的侧脸映出了亮光，她耳朵上的那枚珍珠耳钉折射出柔和光芒。
    江绪凑得更近了，和许芷咬耳朵，“这部电影是迎合大众口味的，不一定能迎合你。”
    许芷只觉得耳骨似乎被什么轻轻触了下，有些微凉，却很快又转成了滚烫。
    许芷的面颊迅速变得绯红，真不知道江绪是无意的，还是故意的。
    她稍稍离江绪远了些，扭过头瞪他。
    一片黝黑之中，她只觉得江绪看着她的目光很深。
    片刻后，许芷听见江绪压低声音，平静地对她说：“看电影，别看我。”
    “谁爱看你了。”许芷低低反驳了一声，扭过头去。
    这时江绪忽然拉住了她的手，一本正经说：“后面有些恐怖的镜头。”
    许芷本以为她看到半路会犯困，可是一整场，她都在被剧情牵着情绪走，甚至连江绪买给她打发时间的零食都没吃。
    电影结束，影厅亮起灯来，全场的人几乎都还沉浸在影片之中，无法抽离。
    这时周依依忽然拉拉许芷的衣袖问：“怎么样？男主是不是特别有魅力！”
    许芷无比赞同地点点头，“你是一会去找男主签名吗？我和你一起去。”
    “好啊！”周依依立刻兴奋起来，她太想和别人倾诉了，“我跟你说，最后男主回头的那么一幕，我真的觉得又沧桑又有魅力！”
    许芷说：“那里确实。不过我更喜欢他被所有人唾弃，依旧不卑不亢地要去执行任务的时候。”
    她用了一个词总结，“真帅！”
    两个人女人聊了起来，直到主持人上开始讲话才结束。
    这时江绪抓着许芷的手，稍稍用力捏了捏，语气不善地低声问：“你们要干什么去？”
    “找男主角签名。”许芷说完，就看见男主上台，忙对江绪说，“别说话了，男主要讲话。”
    江绪：“……”
    他突然开始反思，到底是以什么目的带许芷来看电影的。
    第一次这么正儿八经带许芷出来约会，没想到跑这么偏。
    许芷真的很有耐心的和周依依一起等到首映礼结束，这才去后台找男主签了名。
    男主一眼就认出许芷来，还十分客气的跟许芷合了影。
    从后台出来，分别了周依依，许芷到说好的地方去找江绪。
    到了之后却没有看见人，正当她四处张望时，后面的门突然被拉开，许芷被拽了进去。
    两个人已经太过于熟悉，很淡的如初雪般的清冽气息萦绕在鼻尖，许芷连惊呼都没有，已经知道是谁。
    许芷被抵在墙边，江绪有些失控地用力地吻她，离开时还惩罚式地咬了她一下。
    分开后，许芷气喘吁吁地靠在江绪的肩膀，低声骂他：“你属狗的啊，还咬我？”
    江绪不做声，只是很用力地抱着她，头埋在她的肩颈。
    许芷狠狠捏了下江绪的劲腰，不满道：“问你呢？怎么了？又不说话是吧？”
    江绪“嗯”了一声，沉默片刻，才说：“许芷，你没看出来，我吃醋了？”
    第57章
    吃醋这个词从江绪嘴里说出来, 许芷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的心不由悸动，圈紧江绪的腰，心虚道：“吃谁的醋啊？”
    江绪声音微沉, 在许芷耳边问：“刚刚电影里面的男主有多帅？”
    许芷：“……这个其实主要是编剧的功劳……还有天视影业的老板眼光好。”
    许芷这一句话说得江绪都没脾气了，他不禁失笑。
    他将许芷稍稍放开些，懒声问：“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给的评价？”
    许芷扬眉, “不用客气。”
    经过这次约会，江绪好像真的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 时不时就要空出一天的时间来，和许芷约会。
    有时候去看电影，有时候去近一点的地方游玩，甚至还带许芷去过一次陆洋组织的农家乐活动，也参加过他公司的聚餐。
    渐渐地, 许芷跟江绪的朋友也变得熟悉起来。
    许芷后知后觉，才发现江绪这是真正把她容纳进了自己的生活里。
    已是初冬, 许芷的品牌时装秀在紧锣密鼓的准备中。
    服装主题基本上都已经定了下来，涉及到了明年服装研发的重点, “妖与仙”。
    既要妩媚又要纯情，不仅仅十分考验服装的设计，对配饰和妆造也要求极高。
    不过这个主题却恰好贴和了天视影业的古神话系列电影。
    所以在妆造方面，许芷请了天视影业团队的造型师来做执导。
    江雪岚听说之后, 特意给许芷打电话, 让她到家里来，想把以前从公司拿得一套配饰送给许芷。
    这套配饰是当时拍古神话电影时，公司特意给定制的, 不过后来没有用上。
    因为做得很精致, 又比较贵重, 所以最后这东西就送到了江雪岚手里。
    江雪岚说：“你先拿过去，万一用得上呢？”
    许芷想想也是，也没多耽搁时间，吃过午饭就从公司出来。
    平时江雪岚一个人住，每次许芷来，她都要高兴半天。
    这次给许芷拿了东西，江雪岚拉着她说了很久话，突然想起入冬了，江绪还有几件衣服在家。
    江雪岚说：“去年我给他买得羽绒服，他都一直放在家里没拿，要不你给他拿过去？”
    许芷知道他们母子关系一直都不怎么亲近，难得是江雪岚的一片心意，她倒是挺愿意当这个中间人的。
    羽绒服就放在江绪的房间里。
    许芷跟着江雪岚上了楼，长大以后，这还是他第一次走进江绪的房间。
    主要是结婚之后，他们也没有在这边住过，所以也就没有这个机会。
    江绪的房间东西并不多，甚至可以用空荡荡来形容，显然是他本人也并不怎么住在这里。
    印象中，曾经收藏着江绪爸爸送给他礼物的玻璃柜依旧是空着的。
    许芷轻轻拂过玻璃柜面，不由问：“这里面以前放得都是什么类型的东西？”
    江雪岚往柜子上扫了眼，说：“这我不太清楚，大概是什么东西的模型。那个年纪的男孩都喜欢这些。”
    许芷“哦”了一声，觉得扔掉还真是挺可惜的。
    但是以江绪的性格，留着怕对他更是一种折磨。
    江雪岚努力回忆着，确实没有太多的印象，不过她倒是想起一件别的事情来。
    江雪岚笑着问：“你是高中的时候跟着你妈妈来过家里吧？”
    许芷没想到这件事江雪岚却还记得，她点点头。
    江雪岚：“我记得你还给小绪带了东西，不知道怎么就弄丢了。”
    “他当时都急坏了，把家里的人问遍了，都说没看见。后来他就把家里里里外外翻了好几次，又到外面垃圾桶去翻，也没找到。”
    “为了这件事，小绪整个人的情绪都低落了很久。”
    许芷整个人都愣住了，她一直以为他不喜欢她送给他的东西。
    此时听着江雪岚的话，许芷的心脏都涨得满满得，似乎有什么情绪想要宣泄而出。
    江雪岚看了许芷一眼，眼底有了慈善的笑意，“那天他回来，说要跟你结婚的时候，我其实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许芷提着江绪的衣服出来，突然特别特别的相见江绪。
    想知道他在做什么，想告诉他，她很早很早之前，就喜欢过他。
    正这时，许芷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黎欣妍打过来的。
    “你在什么地方呢？”
    “我在外面，怎么了？”
    “汪姐从架子上摔了下来，送医院去了，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情况，你能不能去看看？”
    黎欣妍去外地看布料，根本就赶不回来。
    汪春竹不仅仅是黎欣妍家公司的老人，也是现在她们芷妍的线下活动的主要负责人，再加上工伤，无论如何，许芷是都要过去的。
    许芷二话没说，就应了下来。
    黎欣妍：“还有一件事。你那条琼枝在不在？明天拿过来，造型师说正好可以搭我们的一条裙子。”
    许芷：“在，我先去看江姐，回头拿过去。”
    工厂在城市郊区，算是一个小镇，旁边有不少的工厂，也有一家稍微有点规模的医院。
    汪春竹目前就被送到了这里。
    许芷找过去的时候，汪春竹已经准备要出院了。
    许芷担忧地看着她问：“你现在这个情况能回去？要不然再去别的医院检查一下？”
    汪春竹颇豪爽地说：“该拍得片子都拍过了，医生说是扭了一下，没什么大事。”
    可许芷不放心就这么走，厂里虽然有一些人，但是没有多少能管事的。
    她想着留下来，观察一晚上，有什么事了，也好处理。
    打定主意，许芷想起黎欣妍交代她项链的事情。
    一时间也忘记是把项链放在家里了，还是带到和江绪住得家了。
    陆丹接到许芷的电话时，正在和江绪说话。
    许明君虽然不太管公司的事情，但是对主题游乐园的事情倒是挺上心。
    时不时他就要到现场去看看工程的进度，今天司机请假，还是江绪接送他。
    陆丹对江绪说了句“是小芷”，这才接起电话。
    许芷：“妈，你去我的工作室里，看看有没有这样一款项链，图片我发你微信上了。”
    “着急找那个干什么？”
    “明天要用一下。”
    陆丹起身，“行吧，我现在去给你找，等会再给你打过去。”
    江绪跟着站起来，“找什么吗？我帮您找。”
    “小芷说要找项链。”
    陆丹“哎”了一声，又说：“刚刚她说话太急了，我都忘了跟她提你在这里。”
    江绪说：“没关系，我一会自己跟她说。”
    家里的工作室东西摆放不太整齐，很多盒子都堆在一起，要一件件拿出来翻。
    这样事情，江绪没让陆丹动手，他自己半蹲在地上，从上面开始找。
    陆丹：“应该不会在太下面，她刚刚又给我发信息说，就是夏天的时候，拿出来用过。”
    江绪还记得这条项链，他淡淡笑了笑说：“有印象。”
    这时，江绪翻到一个木质的盒子，看上去年代却是有些久的样子。
    陆丹：“这东西应该是她高中的时候做得，珠宝用木盒子装，也不知道她怎么想得。”
    可能是想特别点，但是思想有点跑偏了。
    江绪不由笑了下，也没打开，直接把盒子放到了一旁，但是盒子的底部并不平整，突然从桌子上掉落下去。
    只听“啪”得一声，碎掉的艺术品从盒子里滚落出来。
    江绪心一惊，目光触及那东西的时候，却定住不动了。
    陆丹忙走过去，把东西捡起来，拼了几次没拼起来。
    “这东西之前就是碎得，不是你摔得。”陆丹生怕江绪往心里去，忙解释道。
    江绪神色无法平静，漆黑的眸底仿佛卷起风雨。
    他不由问：“您说，它原本就是碎得？”
    陆丹本来也不想提早些你的那些事情，怕他们闹什么矛盾。
    可是不提又解释不清楚。
    她简单地说：“这不是之前小芷打算送给你的。不过她后来又拿了回来，说是你不喜欢。你知道她的脾气，本来就有点犟，扭头就把这东西给摔碎了。”
    “我想，她也不是针对你。就是这东西是她花了几个月的心血做得，难免就会比较看重。”
    江绪想说点什么，却喉咙发紧，说不出来。
    他细细回想一遍，忽然明白了许芷为什么说他不喜欢。
    那会他不知道这东西是许芷送得，所以随口说了句，丑。
    心里忽然有些闷痛，渐渐地蔓延开来，直到今天，江绪才知道，原来他在无意之间伤害过她。
    这时陆丹忽然惊呼一声，“找了半天，这项链不就放在这里吗？”
    她拉开下面的柜子，拿出项链给江绪看，“是这条吗？”
    江绪压下所有的情绪，接过项链，说：“我拿给她。”
    从许家出来，天色已经青灰，江绪站在初冬微冷的风中，给许芷打了电话。
    许芷接得很快，“我正想着等会给你打电话呢。”
    “你在哪？”江绪问，声音微微发沉。
    “我在工厂这边呢。”许芷三两句把今天的事情告诉江绪，又说：“等明天看看，如果汪姐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回去了。”
    “我过去找你。”
    “不要过来了，这么晚了。”许芷就是怕江绪这么远还跑一趟，所以才没早点打给他。
    “不晚，你自己不安全。”江绪的态度很坚决。
    许芷笑道：“怎么不安全了？厂区也有很多女孩子，而且我住得是厂区内的酒店。”
    江绪却并不和她扯来扯去，只是说：“等我。”
    就挂断了电话。
    入夜之后，天气变得异常寒冷，大桥断裂，一辆大卡车被拦腰压在了桥下。
    江绪不得不改道，跟着导航，转了无数条小路之后，整整开了两个小时的车才到了厂区。
    当江绪敲开客房的门的时候，许芷几乎是跳着跑过去，打开得门。
    她当先就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江绪笑了下，“没事。”
    许芷松了一口，不由埋怨说：“让你不要过来，你非得过来。我听说桥断了的时候，都吓死了。”
    江绪走进来，脱了外套，还是看着许芷，半天没说话。
    许芷把订好得晚餐放到桌子上，“我是和汪姐她们一起吃得。你就在凑合吃点吧。”
    她知道江绪讨厌屋子里有味道，所以又起身去开窗户。
    “别开了，会冷。”江绪拉住许芷。
    室内有暖气，许芷只穿了一件薄衫。
    吃过晚饭，江绪十分自觉地从床上扯了一条毯子，走到单人的沙发旁。
    许芷愣了下，看着他问：“你干什么啊？”
    “睡觉。”江绪声音带着些许慵懒。
    许芷：“……”
    “床上放不下你吗？”许芷顿了顿忍不住说，可是她又不好意思直接邀请。
    江绪抱着毯子走过来，问：“确定让我睡床？”
    许芷哽了下，说：“你不爱睡就算了。”
    这么冷的天，虽然房间里有暖气，也不能让江绪在那么小的沙发上窝一晚上。
    江绪放下毛毯，走到门口，关了灯，又折回来，抽走许芷手里的手机，上了床说：“早点睡。”
    许芷：“……”
    现在好像连十点都没有。
    不过她也没反抗，默默地躺了下来。
    这一段时间，江绪连吻她都十分克制，让许芷真的有一种被追求着的感觉。
    可是渐渐的，也有些不满足了，她其实也渴望着和江绪更亲密的接触。
    心走近的时候，那种对彼此身体的渴望，就会变得愈发强烈。
    谁都没睡，温暖的空气里，似乎都有着暧昧的味道。
    许芷忍不住开了口：“《新生》昨天播了之后，反响特别好。”
    这事其实在早上的时候，江绪打电话告诉她的。
    江绪忽然动了动，翻身挨近了许芷，轻而柔地抱住了她，“对不起。”
    许芷不明所以，问：“什么？”
    “之前的事情，高中，现在，很多事，对不起。”江绪哑声说。
    许芷不由想到她其实今天很有种冲动和江绪说，但是试了几次，在微信里也打打删删，说不出口的话。
    “其实……”许芷话还没说完，就被江绪吻住。
    许芷呜咽一声，被江绪捏着大腿，拉到身下。
    每次这种时候江绪总有很强的掌控力，许芷只有跟着他节奏的份。
    云雨初歇，许芷依偎在江绪怀里，翻了翻手机，片刻后，兴奋地看向他：“下雪了。”
    今年的初雪，看群里说下得还不小。
    许芷推推江绪说：“你去拉开窗帘看一眼。”
    江绪扯过衣服，随意套在身上，浑身透着一股子懒散劲。
    他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借着外面的路灯，看见一片熙熙攘攘的雪花。
    江绪在窗边站了片刻，问：“你想一直看，还是把窗帘拉上？”
    许芷心思微动，眸光闪闪，说：“江绪，我想吃雪糕。”
    江绪觉得不可思议，又有点好笑地问：“现在？”
    许芷点点头，也知道自己的要求不合理，可是这样的雪天，她总是觉得吃雪糕比较应景。
    “我去买。”江绪走到床边，捞起衣服。
    许芷跟着坐起来，“我也想去。”
    江绪不许，他说：“外面在下雪，一个人去就行。”
    “没关系，我反正有你的羽绒服。”许芷也没想到，从江绪家里带来的羽绒服就这么派上用场了。
    厂区内就有超市，每天都会开到很晚。
    晚上的时候会有工人师傅加班，或者出车，总会来买一些吃的。
    买了雪糕出来，外面的雪已经厚厚一层。
    许芷搭着江绪的胳膊，走得小心翼翼，这样的天气，真的不适合她脚上并不防滑的高跟筒靴。
    江绪把手上的袋子递到许芷手上，半蹲下来，说：“上来。”
    许芷还记得以前让江绪背她，他还不肯来着。
    许芷唇角不由溢出笑来，问：“干什么，要背我啊？”
    江绪“嗯”了声，雪簌簌下着，他又说：“把帽子戴好，还有风。”
    反正大晚上的，又下着雪，路上根本就没有人，也不怕别人看到。
    许芷趴到江绪背上，突然发现这个男人的肩膀很宽阔。
    江绪背着她，似乎根本没用了多少力气，走得很稳。
    许芷贴着江绪的肩膀，轻声问：“我重吗？”
    “不重。”
    “江绪，我们的婚礼是明年开春的时候办吗？”
    “应该可以。”
    “江绪，你为什么突然想背我了？”
    江绪沉默片刻，接着笑了笑，“你觉得呢？大概是因为我爱你吧。”
    “大概？”许芷挑出字眼，“你还不确定呢？”
    江绪：“……”
    这条路很长，他希望可以和许芷一起走到白发苍苍，那肯定是爱了。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已完结，婚礼和文案小剧场会在番外中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