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对我负责》作者:苏钱钱 文案: 孟见九岁那年,一个人在家洗澡不小心煤气中毒,昏倒在浴室。 隔壁的小姑娘鼻尖闻到了味,爬窗进来救了他,成为那年上了市报的小英雄。 记者问她:小朋友,你可以描述一下当时的情况吗? 小姑娘扎着两个马尾辫,认真回忆: “当时我一进去就看到一只很白很圆的屁股,屁股上还有一个红色的胎记……” 后来,全市的孩子都知道了孟见屁股的形状。孟见清醒后,一度想打死自己的救命恩人。 然而从医院休养一周回来,小姑娘却搬了家,再无音讯。 屁股之仇直到十七岁那年的秋天,孟见在学校看到了宁晚。 当时他就感慨:“呵呵,苍天有眼啊。” 我他妈终于找到你了。 - 请你对我负责谢谢。 毕竟老子九岁那年就被你看光了。 校园到都市 空中救援vs急诊医生 非典型性不良少女学霸一姐vs口是心非超宠溺学霸一哥 宁晚:咱们学校只能有一个大哥。 孟见:好的,大哥。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业界精英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宁晚,孟见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负责了吗 蝉声渐退,九月一并带走夏季的沉闷,迎来初秋凉爽的风。校园里飘着淡淡的桂花香,清新怡人。 中午下课后,宁晚去校外的快餐店点了一份排骨盖浇饭,才吃了一半,门外就有人嚷嚷着冲进来: “宁晚!快!牛肉面店门口,皎皎好像遇到了麻烦!” 郑允风风火火的进来,看到宁晚不慌不忙细嚼慢咽的样子着急道: “喂,是你妹诶!你不去看看?” 其实这家快餐店的排骨并不新鲜,没去除干净的腥味有时让人难以下咽。可现在在校外吃饭的人实在太多了,味道好的店都挤满了人,宁晚不喜欢热闹,只好将就来了这里。 她把排骨一块块挑出去,米饭搅拌酱汁勉强吃完。 放下筷子,拿纸擦干净嘴,宁晚才轻飘飘吐出一句话:“我没空管她。” 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是——吗?”郑允故意拉长音调:“上次皎皎被一个猥琐男调戏时你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 “……”结果猥琐男差点没被宁晚锤死。 被秒打脸,宁晚老实闭上嘴,起身朝收银台走去,“老板,结账。” . 树成中学的正门道路两边遍布各类小吃店,跟过去比,如今格外的拥挤热闹。 前阵子教育局一纸文件下来,宣布将树成私立和专攻艺体教育的艺联私立合并,统称【树成高级中学】 所以这学期开学后,树成的学生数量暴增,每个年级除了原来的文理十个班外,还多了六个艺体班。 等着找钱的功夫,外面有几个女生进来,擦肩而过时,宁晚从她们口中听到“面馆”“打架”的字眼。 她淡定的拧开手里的矿泉水,大口大口喝,看似不为所动,目光却幽幽的伸出店外,伸到了马路对面。 面馆就在快餐店对面,宁晚稍微侧了侧头就看到了裴皎皎。 她周围站了五六个男生,为首的那个正拦着她,不让她走。 裴皎皎刚上高一,长得娇俏可爱,走在路上经常有男生上前搭讪要微信。宁晚猜测这也许又是一次不怀好意的搭讪,只不过——以前是一个,这次是一群。 她快速结完账准备过去帮她解围,刚走出门,那边裴皎皎成功甩开了男生的阻拦,一头冲进了隔壁的小水吧。 男生身边的同伴笑了,吹着口哨一阵阵起哄。 男生个子很高,在人堆里很显眼。他背脊微弯,身上覆着张扬耀目的逆光,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微微扬着,似乎也在笑,却笑得轻佻随意,毫不走心。 他挥了身边的人一拳,而后回过头,视线刚好撞上迎面走来的宁晚。 四目相对,男生忽然顿住。 笑意来不及收回,微微滞在脸上,他眼里快速闪过一丝诧异和恍然,又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但很快,所有交错涌出的情绪在宁晚走到面前的时候,又迅速隐进眼底,消失不见。 面对面站到一起,宁晚抬头,目光犀利的审视男生。 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袖子卷到手臂中间,露出小麦色的皮肤。领口敞开一个扣子,锁骨若隐若现,左手拿着树成的校服外套,一双冷魅的桃花眼还有未褪去的笑意,眼角微微扬着,漫不经心的回应着宁晚的打量。 这双眼睛让宁晚忽然就走了神。 脑中快速窜出一些记忆的碎片,画面很模糊,却让她有种与面前的人在哪见过的错觉。 久不说话,郑允在旁边掐她的腰。 宁晚这才醒过神,心虚的清了清嗓:“你哪个班的?” 男生微眯起眼,似笑非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 宁晚懒得跟他扯皮,直接下了警告:“老实点,离刚才那个女生远一些。” 男生轻轻的哦了声,眉宇舒展开,饶有兴趣的盯着宁晚。 不说话,只是看。 他脸上情绪不明,时而若有似无的牵牵嘴角,皮笑肉不笑的,很是诡异。 宁晚莫名觉得对方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找了八百年的仇人,明明心花怒放,却要忍住不打草惊蛇,只能在心中暗喜——“我他妈终于找到你了。” 两人无声对视了好一会,男生才收回视线,转身跟身后的人说:“走。” 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一伙人跟在他后面说走就走,干净利落。只是刚走出几步,男生忽的在原地站住,而后回头看着宁晚,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苍天有眼啊。” “???” 宁晚听得一头雾水。 她眨了眨眼,这人有病吧。 一行人走远了,郑允才软绵绵的趴到宁晚肩头,全身被掏空了似的有气无力:“快扶我起来。” “怎么了?”宁晚赶紧伸手。 “被刚才那个哥哥帅晕了。” 宁晚:“……” 滚。 正说着,裴皎皎抱着一杯抹茶奶盖从水吧跑出来。 看到宁晚和郑允后她怔了怔,但很快她更着急的发现了什么,四处寻找: “人呢?!” 郑允跟着看了一圈:“谁?” “刚才那个男生!个子很高,帅帅的那个!” 宁晚皱眉看她:“找他干什么?刚才他不是堵着你骚扰你吗?” “堵我?”裴皎皎认真想了几秒,忽然顿悟过来:“啊!姐!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我想给他买杯水,他拦着说不要,所以拉扯了会。” 宁晚愣住,哑了半天反应过来:“你干嘛要给一个陌生人买水?” 发现周围的确不再有男生的身影,裴皎皎遗憾的叹了口气,惆怅的看向远方,幽幽怨怨:“不,他不是陌生人,他是我的恩公小哥哥。” “……”宁晚听着头疼:“行了你别说了,算我多事。” “不!我要说!”裴皎皎抱住她的肩:“刚才我和艺体班一个女生发生了点争执,她说不过我就想动手,幸好恩公小哥哥路过阻止了她的兽行。所以你说,我要不要请小哥哥喝水!” 宁晚:“……” 裴皎皎的造句用词真的…很清奇。 她沉浸在悲伤里叹气:“可人家就是不要啊,呜,世上为什么会有这样英俊善良,不求回报的小哥哥。” 宁晚听完一声不吭,心情有点复杂。 原以为是个撩妹流氓,没想到忽然反转,成了帮人解围的好心小哥哥。 她郁闷的吹了口气,额头的刘海被吹起,又软软的塌下。 有那么一瞬间,宁晚心里闪过一丝歉意,可在想起男生轻佻的笑容后她又火速冷静下来—— 不对,这个痞里痞气的家伙肯定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戏码,只有裴皎皎这种天真的小女生会相信! 她才不会上当! 几声雷响后,天空忽然变暗,灰黑的乌云远远压过来,像是要下雨。 宁晚说了皎皎几句,拉她一起朝教室走,刚走了几步,忽然发觉脚底有什么硌着,后退一看,地上静静躺了张学生证。 宁晚没有多想,弯腰捡起来打开,看到贴在里面的一寸照片—— 巧了,竟然是裴皎皎的恩公。 照片上的他鼻梁高挺,一双狭长的桃花眼,深色瞳仁明澈锐利,薄唇微抿着,嘴角勾起的三分浅笑恰好的削弱了五官里的清冷桀骜,里里外外都透着一副玩世不恭的散漫样子。 宁晚想起刚才他手里拿的校服,或许就是那时候不经意掉出来的。 “孟见?” 她看着名字,嘴角轻轻扬了扬。 帅是真的帅,但长着那双迷惑人的桃花眼,多半都是个花心的风流少爷。 郑允见宁晚盯着学生证出神,她凑过来看,忽然惊呼出声:“卧槽!他就是孟见?” 宁晚转头:“你认识?” “艺中的大佬啊!”郑允语气激动起来:“我听别人说他模考接近满分!满分啊!他是个魔鬼吧?而且每天都有数不清的情书送到他教室,妈的,成绩好,大把人追——” 郑允激动的语调猛地刹车,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认真看向宁晚:“你别说,你俩还真有点像。” “?” “都是平时看不到你们读书,考试时随便写写就年级第一的变态。” “……” “而且我们教室的后门槛也快被你的爱慕者踏烂了。” “……” 宁晚有些不以为然,她想起刚才孟见离开时说的莫名其妙的话,不屑道: “我看他神叨叨的,看书看傻了吧。” 她回头把学生证递给裴皎皎:“拿这个去跟你恩公报恩吧。” 裴皎皎却骨碌碌眨了眨眼:“我不去。” “为什么?” “听说艺体班的学生都很凶,我刚才领教过了,的确很社会,我可不敢再去,万一又遇到那个女生……”裴皎皎心有戚戚:“姐,你江湖地位高,还是你帮我去吧!” 还没来得及拒绝,裴皎皎已经一溜烟儿的跑远。 宁晚想到了什么,转过身,可郑允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似的,先发制人的堵住她的话: “我没空。” “……” “谁捡的谁送呗,指不定你俩能靠这学生证缘定三生呢,毕竟都挺变态的。” “滚。” 宁晚拿着手里的学生证,考虑了三秒—— 扔了。 - 下午六点,最后一节课快要结束时,宁晚借上厕所为由提前十分钟离开了教室。 树成没有和艺中合并前,有栋楼是跟师范大学合作的教师进修班,合并后,这栋楼就安排给了艺中的学生,改名【艺体楼】。 宁晚也不知道自己后来为什么又捡回了那张学生证,她用整节课的时间思考后发现——大概是因为良心。 没错,她是一个有良心的人,无论如何,孟见的确在当时帮皎皎解了围。 还有三分钟下课。 艺体楼周围是大片的绿化,环境很好,穿过楼前的榕树有个很大的人造湖,栈道连接的湖中央是座小亭子。学生下课要去食堂或是校门口,必须经过这条栈道。 宁晚决定就在这等孟见。 傍晚的风清凉惬意,带着桂花的香气,沁人心脾。 那边,下课铃声终于响起,艺体楼里不断走出打扮时髦的学生。 宁晚人靠在扶栏上,努力从经过的人里等孟见的出现。可十几分钟过去,人走了一波又一波,直到热闹的栈道冷清下来,她都没有等到那个风流少爷。 ……这人不吃晚饭的吗?? 为了自己的良心,宁晚快饿死了。 她趴在扶拦上抓了抓头发,过了会直起身。 宁晚小心仔细的观察周围,确定无人经过后才把手伸进口袋,悄悄摸出一个精致的烟盒。 她从盒子里抽了根细烟塞到嘴里,点燃后捏爆前端的爆珠,口中立即漫开甜蜜凉爽的味道。 深吸一口,凉感更浓烈。 宁晚很谨慎,最近学校严抓抽烟的学生,还很变态的鼓励大家互相举报,一旦落实,被罚扫一周厕所不说,情况严重的还要记过。 只是栈道上这会别说是人,连个苍蝇都没有。 宁晚放心的把烟夹在手里,准备出去把晚饭补上。天色渐暗,她边走边打郑允的手机,等待接通时,无聊的扭头瞟了眼湖里游过的小锦鲤。 郑允很快接起:“喂?” 宁晚吐出一口烟:“你吃完没?我——” 话说一半,她忽然眼前一懵,来不及躲避和反应,上半身闷实的撞上了迎面走来的人。 那人的胸膛一点都不柔软,宁晚甚至被撞得有点痛,她忘了手里夹的烟,下意识用手去揉额头,口中嗔怒: “见了鬼,你看不到我站在这吗还一头往上撞?!” “呵。”面前的人顿了会儿,玩味一笑:“是你啊。” 宁晚身体一愣,感觉有点不对劲—— 怎么…有点像那个风流少爷的声音? 她拿开手,还没确定眼前的人是不是他,忽然一个激灵想起了什么,迅速不着痕迹的把夹烟的手别到背后。 而后才抬起头,看到是孟见后面色不改,镇定自若道: “你是不是瞎?路这么宽干嘛故意朝我身上撞?!” 孟见也不生气,嘴角轻轻勾着,视线悠然落到宁晚身后,懒洋洋的蹦出几个字: “万宝路蓝莓双爆。” 他不紧不慢的倾到她耳侧,眼里噙一抹坏笑: “你说我瞎吗?” 作者有话要说:见哥:?? 报仇的机会来得没有一丝防备! ps:未成年人不要学我们晚姐抽烟!!这是不对的! ----------------------- hello,各位金主小可爱,钱钱又滚回来开文了, 谢谢准时来捧场的你们! 老规矩,前三百个两分好评全部送红包,希望大家把我的评论区安排起来!!! 然后要道歉,因为最近身体不好,所以文章从第11章 起(即上榜后)才日更,前面都是隔日更,具体原因围脖都有说明,希望小宝贝们见谅。 现在围脖有新文卷发抽奖活动,感兴趣的可以去看一下~ - 希望你们喜欢一个屁股引发的爱恨情仇 那么,emmmm,就让见哥携他的性感pp给大家提前拜个早年吧233333 第2章 没有 孟见声音低低的,带一点沙哑,像夏夜微风吹过的海,透着莫名的蛊惑和吸引。 光是这把声音,宁晚就理解了那些传闻里前仆后继给他送情书的女生。就算是她这样对帅哥无感的人,刚才有那么瞬间,头皮都控制不住的酥了一大片。 暮色下湖水波光潋滟,一层一层,轻轻缓缓的扬起涟漪。 行吧。 反正也被看到了,宁晚也懒得再藏,索性把烟拿出来,大大方方的吸了一口,挑眉问他:“所以呢,你想怎么样?” 淡白色的烟在两人之间张牙舞爪的蔓延开,孟见双眼微眯,嘴角勾起不正经的笑:“你猜。” 这种模棱两可的话让宁晚很是恼火,她讨厌被人威胁的感觉。 “随你便。” 宁晚不耐烦的去拿学生证,正想还给他,眼波一转,又改变了主意。 把学生证淡定塞回去,她顿时有了底气,笑眯眯看着孟见:“同学,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什么?”孟见好像没听清楚似的:“什么好相见?” “日……” 宁晚没过脑,差点就中了他的陷阱。 紧急拉回了“后”字,她缓了缓,抿抿唇,耐着性子保持微笑: “不妨告诉你,我这个人脾气不好,你最好别惹我,否则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对你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是吗?”男生轻冷的哼了声,目光远眺湖水之上,自言自语道:“你又不是没做过。” 宁晚皱了皱眉,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话:“你说什么?” “没。”孟见收回视线,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我说,我同意你的观点。” “什么观点?” 男生桃花眼里满是兴味:“日后好相见啊。” 宁晚:“……” . 郑允在牛肉面店吃面,知道宁晚要过来,也帮她点了一碗。 几分钟后,宁晚敞着校服走进店里。 她脸上的表情一贯让人看不穿,气场极强,走过的地方站着的学生都下意识让远了些。 那些让开的人,有些是怕她,但更多还是服她。 宁晚有一张美到过分的脸,笑时灿烂如花,细长眼尾扬着,说不出的迷人娇俏。但如果不笑时,那对眸子里的冷漠生疏也让人背后生寒,轻易不敢靠近。 严格意义上,她不是标准的好学生。抽烟,逃课,甚至还纹过身,在树成是出了名的我行我素,但无论她怎么离经叛道,成绩始终位列年级第一,逆天超群。 郑允朝她招手:“这里!” 牛肉面刚好送到,宁晚在郑允对面坐下来,还在考虑要不要告诉她学生证的事,面馆里忽然进来两个女生,不知在说些什么,笑个不停,非常呱噪。 郑允不爽的看过去,看清人后眼神立变,靠过来跟宁晚说: “刚才我听店老板说了今天中午在门口发生的事。” 宁晚漫不经心的:“什么事?” “皎皎啊!”郑允看着前台那两个正在点餐的女生,压低声音道: “高三艺体班有个叫安鹿的,中午在面馆门口不小心撞了他们班的班花吴丽莎,吴丽莎就把人扣下来好一顿骂,皎皎刚巧在这吃面,听不下去就帮安鹿说了两句,结果吴丽莎,喏——” 郑允说着,眼神朝前方示意:“就刚刚进来,扎高马尾那个。” “我朋友看到她使劲推了皎皎,差点就打起来,啧啧,嚣张的一逼。还好那个孟见路过阻止了,唉,皎皎也是,瞎凑什么热闹,艺体班那帮人特社会,招惹他们干嘛。” 宁晚轻飘飘的朝吴丽莎看了眼,又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哦。” 吴丽莎和同伴点完餐发现店里的位置已经坐满,看了一圈,只有宁晚和郑允那桌还能拼两个人。 她走到宁晚旁边直接坐下,口中不停抱怨:“哪来那么多人,烦死了。” 她的同伴坐到了郑允旁边,郑允满脸的不乐意,张嘴想说什么,宁晚却迅速在桌下踢了她一脚,她微愣,马上会意的埋下头,老实吃面。 旁边,同伴跟吴丽莎旁若无人的聊起天: “不知道老师怎么想的,竟然选安鹿上艺术节。” 吴丽莎手撑着头,神情厌烦:“别提了,谁知道她哪只眼睛瞎了。” “这下安鹿可要出风头了。”同伴煽风点火:“其实我觉得你跳得比她好……” 正说着,伙计端来两碗牛肉面。 吴丽莎从筒里拿了双筷子,挑了一口面到嘴里,边吃边说: “她就是装柔弱哄老师心疼呗,我看到她那副怯怯的样子就来气,装给谁看呢?中午要不是那个傻逼多事惹来了孟见,安鹿的脸我能给她扇烂。” 郑允听到这,彻底明白了吴丽莎口中的傻逼是指裴皎皎。 她偷瞄宁晚一眼,发觉对方竟异常淡定,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似的,认认真真的在吃面。 但郑允直觉不太妙,以她对宁晚的了解,这种情况下越是平静,就越是危险。 吴丽莎吃了两口,端起面汤朝碗里吹了吹,忽然动作一顿,问同伴:“那个傻逼哪个班的?回头打听打听,她可能不知道多管闲事四个字怎么写的。” 同伴:“没问题。” 吴丽莎抿抿唇,这才解了气似的的端起碗。 旁边一直安静沉默的宁晚这时放下筷子,微微挺直腰坐正,她拿纸擦了擦嘴,紧接着身体猛地离座,毫无预兆的站起身。 几乎是她起来的一瞬间,板凳翘起,吴丽莎捧着碗偏向一侧倒在了地上。 店里虽然是长板凳,但宽而结实,不至于其中一个站起来,旁边的人就会失去平衡倒下去。 巨大的声响引来店里所有学生的侧目。 吴丽莎手里的碗连带打翻,面和着汤撒满整个胸前,她半躺着,下巴上还吊着几根牵连不清的面条,样子狼狈又滑稽。 同伴不知发生了什么,忙来扶她:“没事吧?!” 吴丽莎挣脱开她的手,踉跄站起来气急败坏的指着宁晚:“你他妈故意的!” “故意的怎么了?”郑允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她讥讽的翻了个白眼:“不懂礼貌就算了,嘴还这么欠。” “你!” 吴丽莎从前在艺中被众星捧月惯了,眼下当众被嘲,顿时恼羞成怒:“说什么呢你!知道我是谁吗?有种你再说一次?” 郑允忙惊呼道:“哇……好怕,你是谁?” 周围看热闹的学生一个个都捂嘴笑了起来,或许隐隐的偷笑比放声大笑更让人难堪,吴丽莎转过身涨红了脸:“笑你们妈呢笑!” 宁晚从纸盒里抽了张纸巾,慢慢走到吴丽莎面前去擦她胸前脏了的衣服,吴丽莎愣住,还没反应过来她这个举动的用意,就听到宁晚无波无澜的说: “他们笑你蠢啊。” 宁晚平缓扫过吴丽莎的脸,神情淡淡的看着她:“你不用费心找了,我妹读高一七班,叫裴皎皎。” 吴丽莎有点急火攻心:“谁他妈要找你妹?你是不是有——” 有病的病字还没说出口,吴丽莎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猛地打住。 她动了动唇,愣愣的看着宁晚,“你……” “别把你们艺中的那一套习气带到树成来,当然了。”宁晚不慌不忙的把擦脏的纸揉成一团丢到垃圾桶,顿了顿,语气冷漠而尖锐: “你要是敢乱来,这儿也没人会怕你。” 吴丽莎:“……” . 六点半,高三进入晚自习。 宁晚找了张试卷刷题,郑允跑去后排跟人聊天,过了会神叨叨的回来。 “晚,你今天在面馆整吴丽莎的事年级都传遍了。” 郑允欲言又止。犹豫半天还是靠到宁晚旁边:“刚才有人在传,说吴丽莎那边放话了……让你今晚小心点。” 宁晚正想一个公式,敷衍的哦了声。 “……” 郑允父母在国外做生意,所以住校,下了自习就得回宿舍,而宁晚是走读,她担心万一吴丽莎来真的,宁晚一个人会有麻烦。 想了想:“要不你今晚跟我回宿舍住?” 宁晚这才抬起头,无所谓的拨了拨头发:“让她来啊,我包里多的是辣椒水。” “……” 宁晚的家在学校对面不远的一条街,虽然近,却没有大路可走,只能从一条小巷穿过去。她每天放学都是一个人回家,所以包里常备各种防身利器。 晚上九点半,学校正门陆续涌出大批放学回家的人。 北宁巷是树成门前一条偏僻的小巷子,周围几栋陈旧的居民楼正在拆迁,危楼险地,破旧的几盏路灯发着昏黄的光,狭窄的小道阴冷潮湿,几乎无人经过。 巷子幽静,黑暗不见尽头。宁晚已经习惯这条路,她跟往常一样,走到一盏较亮的路灯下蹲下来,四处寻找片刻,轻声唤道:“咪咪,出来吃饭了。” 刚从包里掏出准备好的食物,几个黑影幽然挡到了她面前。 宁晚心里“咯噔”一跳,第一反应是遇到了猥琐男,她不动声色的蹲低了些,却忽然发现了地面齐整的一排运动鞋。 想到什么,宁晚抬头一看—— 果然,面前趾高气昂站着的正是吴丽莎。 她还带了三四个人,有男有女,手里都举着手机,似乎打算拍视频。 看清是她后宁晚一点都不慌了,她站起来,往后退了两步,淡定的把猫粮收回包里,问: “找我?” 宁晚的后退被吴丽莎理解为恐惧的潜意识反应,她很满意这样的反应,眉尖轻挑: “在面馆不是挺嚣张的吗,现在怂了?知道怕了?” “我怕?”宁晚感到好笑,嗤了声,又懒得跟她争辩:“行吧,你开心就好。” “你——” 宁晚不痛不痒慢条斯理的样子倏地激怒了吴丽莎,身后有人劝她: “莎姐你跟她啰嗦什么呀,给她一点颜色还开起染坊来了!” “就是!” 两个学校初初合并,彼此都是陌生的。面馆的事传遍年级,很多人在暗地里笑吴丽莎也有今天,所以,即便她还没有摸透宁晚的底,但挽回颜面的事,她迫不及待,一分钟都不想等。 可哪怕带了人,宁晚都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好对付。 她跟安鹿那样的女生太不一样了,宁晚的眼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平和却无比坚韧,让吴丽莎莫名发怵,尤其像现在两人对视的时候,宁晚的眼神就像无底的漩涡,疯狂吞噬着她的骄傲和尊严。 吴丽莎被看到心慌,她懊恼的举起手:“你看什么看?!” 对方终于付诸暴力,巴掌即将落到自己脸颊时,宁晚手心一拧,正准备回击,一双从暗处伸出的手忽然紧紧攥住了吴丽莎的手腕。 吴丽莎被弄痛了,气急的吼出来:““谁?!!” 宁晚:“……” 她没被吴丽莎吓到,却着实被面前这只修长的手臂吓了一跳。 那只手纤细瘦长,骨节饱满分明,重重的将吴丽莎打开后,顺势横向朝后一甩,懒懒的耷在宁晚的肩头。 宁晚:“???” 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手臂的主人就把她勾到身边,面朝吴丽莎他们冷冷淡淡的问: “都给我看清楚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见哥:我的人你们也要动? 第3章 负责了吗 宁晚听到声音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家伙从哪儿冒出来的!? 等等,他在叫吴丽莎他们看清楚什么? 宁晚正在脑子里快速思考这些问题的答案时,忽然发现——吴丽莎和她带来的人不见了。 ??? 宁晚有些懵,她转身去看,刚好看到巷口吴丽莎转角的背影,路灯下她微佝偻着身体,一只手在脸上擦着什么,不知道是不是在哭。 “不用谢我。”旁边传来看似漫不经心而又满是邀功的声音,“我路过罢了。” 宁晚皱眉,这才想起自己肩膀上还挂了个大活人。 “你是不是欠收拾?”她用力甩开孟见的手,嫌弃的擦了擦肩头:“我跟你很熟吗靠这么近?” 这话听得孟见一愣,脸顿时黑下来:“你这个女人有没有良心?” 宁晚很干脆:“没有。” “……” 昏黄路灯映在孟见眼里,明暗交错,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 他眼睛沉着,不知想了什么,忽然逐步逐步朝宁晚面前走,逼得宁晚往后退,两人你进我退,直到宁晚贴着墙壁无处可退时,孟见忽然伸手按在了墙上。 从前看电视只觉得这样的画面尴尬好笑,可真的当自己被按住了—— 周围一片安静,触及孟见忽然靠近的目光和呼吸,宁晚心里微妙的慌了一拍。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大脑竟然短路了几秒,一片空白。迅速强制自己咳了几声后,宁晚抬起头,眼神冷清分明: “你干什么?!” 孟见也并没有什么逾矩的行为,只是把她按在墙角,有点不爽: “我帮了你,你不打算谢谢我吗?” “?”宁晚有点想打人:“我没听错的话,刚才似乎是你先说的不用谢。” “有吗?”孟见面无表情的:“你听错了。” “……” 时间已晚,回去还有几张卷子要刷,宁晚懒得跟他耍嘴皮,随意扯了扯唇:“谢了。” “……” 敷衍到连正眼都没舍得抬一下。 孟见深吸一口气——算了,不跟女人计较这些细微末节的小事。 “行。”他懒散的把手抄进裤兜:“空口不言谢,你总得有点表示吧。” “?” 宁晚眉头微微蹙起,显然有了几分不悦,正要警告孟见别得寸进尺,孟见却抢先一步开口: “给我你的微信。” “……” 宁晚眼神慢慢暗下来,话停在了嘴边。 她没有马上回答孟见,而是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盘旋思考——究竟是谁给了他勇气敢提这个要求。 要知道,在树成几乎没有男生敢主动撩骚宁晚,更别说是强行尬撩要微信这种天打晚劈的事。 考虑了几秒,宁晚得出结论: 这个孟见一定是在艺中风流得意惯了,到了新环境还自以为是的认为这里所有的女生见了他都会疯狂,都会甘之如饴的交上自己的微信。 呵呵。 宁晚心里想着,唇边慢慢漾出一丝琢磨不透的笑:“好啊。” 她从兜里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名片面朝孟见,象征性的晃了晃:“这是我微信号。” 孟见视线跟着转到屏幕之上,才停留了半秒,宁晚就倏地收回了手机,若无其事道:“记住了吗。” 孟见微愣,随即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冷笑一声:“你玩我?” “哪有?”宁晚无辜的眨眨眼:“号我给了,记没记住那就是你的事了明白?” 宁晚的微信号是十多位数字加字母组成的乱码,她自知就刚才那么一晃,鬼都记不住,别说是人。所以面对孟见,她的挑衅明目张胆,样子可恶又可气。 孟见臭着脸沉默了会,正准备告诉她一个事实,巷子里忽然传来一阵超强动力的引擎声。他抬眼看过去,只见前面路口一辆汽车驶进了巷子,同时还有人在喊: “晚!儿!” 宁晚鸡皮疙瘩竖起来——他怎么来了? 沈池开着最新系列的限量跑车,开近后从车里探出头喊她:“还好赶上了,走,哥带你去吃宵夜!” 拉好手刹,他才看到站在宁晚旁边的孟见,打量了会:“呃,这位是?” 晚间温度要比白天低些,巷子兀长冷清,一阵穿堂风吹来,宁晚去拉校服拉链,口中漫不经心道:“他啊……” 她低着头,神情严肃,看上去似乎很认真的在想这个问题。 只是半秒钟后,宁晚嘴唇一动—— “路过的。” 孟见:“……” 拉好拉链,宁晚一头钻进了车里,沈池手搭在车窗上,觉得场面有点尴尬,只好试着问孟见: “同学,要不要一起?” 孟见阴沉沉的看着豪车里的一对男女:“不、用、了。” “哦……”沈池莫名背后一凉,缩回去飞速关上窗:“好的。” 又是一阵强劲的轰鸣声后,车扬尘而去。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孟见觉得自己今晚一定是被鬼迷了心窍。 在听说了吴丽莎放出的传言后便提前下课跟着宁晚,又出手帮她赶走了不怀好意的人。可她不但没有一丝感激,现在还快活的跟其他男人去吃宵夜? 孟见吃了满嘴的汽车尾气,他扯了扯校服领口,微凉的晚风很快灌到脖子里,再窜至胸口,激起一片凉意。 他烦躁的想骂人。 那个没心没肺好像一点都不记得他的坏女人。 - 上车后,宁晚系好安全带,放低座椅躺下去。沈池见她闭目养神,凑过来问:“妹妹,你想吃啥?” 宁晚闭着眼睛,凭感觉伸手掐住沈池凑近的脖子:“沈池。” “日。”沈池勒直了眼,忙抱住脖子:“有话好好说!别锁我喉!” 宁晚懒洋洋的掐紧:“叫我什么?再叫一次。” 沈池咽了咽口水,坚持几秒,终于还是不情愿的从嗓子里挤出两个字: “姑姑。” “嗯。”宁晚这才松手,一本正经的念叨:“虽然我比你小两岁,但你要时刻记得我是你姑姑这个不容置喙的事实。” 宁晚的母亲是沈家的老幺,和自己的哥哥——也就是沈池的爷爷相差了二十多岁,所以一层一层按辈分算下来,十九岁的沈池得叫十七岁的宁晚一声姑姑。 沈池很受伤:“我很忙的!好不容易今天公司放我一天假,我什么都没干就来接你放学,你能不能对我这样善良的侄子温柔一点?” “忙?”宁晚掀开眼皮,似乎想起了什么:“对哦,你上个月不是说要出道了吗?” “……” 沈池在一家娱乐公司做了三年的练习生,走在出道的路上,道上却迟迟不闻他的大名。 说到这个话题沈池不免心虚,他闭了嘴,默默踩下油门把车开出主道,恰好这时宁晚的手机响,分散了她对沈池的注意。 宁晚看到来电的号码,响了许久才接起来。 她全程沉默,电话那边不知说了什么,宁晚手揉着太阳穴,许久才淡淡回了个——“再说”。 挂了电话,沈池见她神色有异,问:“谁啊。” “还能有谁。”宁晚手指漫无目的的沿着车窗玻璃划,“他要过生日了,大张旗鼓的隆重庆祝,叫我去,呵呵……” 宁晚冷笑,划圈的手停住,眼神变得空洞深长:“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我去多煞风景。” 沈池瞬间听懂了她的话,安慰道:“那就别去,别给自己找不痛快。” 宁晚寡淡的扯了扯嘴角,别开脸打开车窗,把头转过去看窗外。快十点的夜空像一张巨大的黑幕笼罩着整座城市,压抑而沉重,正如她此刻的心情,忽然就一落千丈,沉到谷底。 - 这晚之后,吴丽莎没再找过宁晚的麻烦,裴皎皎那边也风平浪静。似乎所有人都安分的进入了开学的状态。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到了周五,虽然高三课程繁重,但树成向来规定周末不设晚自习。 在上最后一节课时郑允就早早的在安排去哪过周末,可无论是提议吃火锅还是看电影,宁晚都没什么反应。 郑允见她神情恹恹的坐在位置上,心情似乎不好,便叹了口气说:“那算了,我也不出去玩了,我去游泳松松腰,每天坐着腰都要断了。” 她说完就朝教室外走,宁晚却抬头叫住她:“你去哪儿游?” “明豪酒店啊。”郑允莫名其妙看着她,“你不是知道吗?” 宁晚犹豫了几秒,跟着站起来:“我也去。” “……” 半小时后,两人出现在离学校只有两条街的奢华六星级明豪酒店。 明豪酒店顶层有全城最壮观的天际镜面泳池,每每夜晚降临,趴在泳池边俯瞰整个城市美景,微风拂面,光影世界繁华如昼,十分惬意。 郑允的舅舅是明豪的市场部经理,早就给了她一张内部的无限次VIP卡,酒店离学校很近,郑允有空就会来游两圈锻炼身体。 进电梯后,郑允按了楼层30。 宁晚看着亮起的数字,目光慢慢向下,不知不觉的盯着6看了许久,直到“叮”一声电梯门开才拉回思绪。 城市已见暮色,顶层泳池水面波光涟漪,澄澈怡人。 站在更衣室里,宁晚心不在焉的拿出郑允从宿舍翻出来的新泳衣,正换着衣服,隔壁郑允忽然叫苦,“诶,我肚子疼?不行——” 紧接着是风一般急促的关门声:“我去下厕所马上回来,你先游吧!” “……” 宁晚换好衣服,打开门。 已经过了夏季,来游泳的人少了许多,尤其是现在将近饭点,泳池更是空无一人,水面寂静无声。 郑允的连体系带泳衣露背露腰,设计十分前卫。宁晚虽然身高体重跟她差不多,可胸围却差了一大截,现在穿上她的尺寸,上身被勒得紧紧的,一道深沟几乎撑爆胸前。 她一个人走到池边坐下,双腿伸进池子里,水迅速包裹住皮肤,袭来阵阵清凉。 盯着静谧的水面,宁晚还在想刚才电梯里的“6”,有点走神。 她太久没有游过泳了,记忆里最后一次在水中嬉闹的时光已经过去了许多年,从母亲离开后,宁晚的生活除了学习,就是等她回来。 她幽幽叹了口气,闭上眼,整个人滑进了泳池。 手臂划开水面,双腿规律摆动,宁晚的身体柔软而灵活。池面不时浮现她的纤细身影,她动作很大,起起伏伏都像带着某种发泄的情绪。 热身一圈,宁晚浮出水面。 趴在泳池尽头,她抹掉脸上的水,把湿漉漉的头发拨到耳后,偏头时余光隐约看到更衣室有一扇门被打开。 估摸是郑允上完厕所回来,宁晚没有多想,调整呼吸后再次扎入水里朝池边游过去,打算接应郑允。 水底的光冷清昏暗,宁晚细腰缓缓,像一条灵动的水蛇,快到池边时,她依稀看到岸边人的碎影,正准备浮出水面,右边的小腿肚忽然一阵抽疼,紧接着身体迅速失去控制和平衡。 宁晚马上反应过来自己的腿在抽筋,她深吸一口气,潜进水里按揉小腿并拉高脚掌,可疼痛却越发厉害,她开始在水里扑腾,偶尔冒出水面又很快沉下去。 幸好刚才她看到郑允准备下水,冷静过后宁晚马上挥手向她求救。 几乎是她挥手的同时,岸边的人跳进了泳池。 水里溅起巨大浪花,宁晚已经呛了好几口水,朦胧中看到郑允离自己越来越近,她也奋力游过去,刚刚会合,她便使劲抱住郑允。 对方似乎愣了下,但还是快速架住了她的肩,托着她。 好不容易被拉出水面,宁晚大口喘着气,满脸都是水的抱紧郑允,爆了句粗: “你他妈再不来就要失去我了!” 说完,宁晚伸手抹掉脸上的水,被水模糊的视线顿时清晰开朗,也就是这一刻,她忽然看到不远处刚从更衣室换好衣服,正慢吞吞朝泳池走来的郑允。 “???” 郑允竟然还没下水?! 那自己抱着的人? 宁晚的神智被轰然炸醒,她身体僵硬的动了动,视线慢慢下移,看到对方泳裤上湿润的紧凸后,嘴唇微张,大脑劈过一片白光。 那是什么玩意儿。 猛地回过神,宁晚心一惊:男!的!? 她触电似的的松开手,可骤然离开支撑,身体又开始下沉。 对方反应很快,迅速从水里环住她的腰,手臂用力回拉,在泳池里划开一道暧昧的水痕。 下一秒,两人几乎贴着胸靠在一起。 “别动。” 男人的声音慵懒中带着丝丝湿润的水气,沙哑低沉。他顿了会儿,才慢慢在空气中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笑: “刚才不是抱得挺开心么?” 作者有话要说:晚晚:日,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可能要长针眼了。 见哥:天降福利。 ----------- 集中感谢一波金主宝宝们: 西米椰啊x6的地雷 YVEx3 的地雷 西米椰啊x3 的手榴弹 西米椰啊 的火箭炮 鹿小妩x100、西米椰啊x100、YVEx50、以祯x25、小太阳x15、Z.Tx12、Yc.夏末滢x5、狗蛋儿的繁星x5、星空坠入深海x2、圆圆的小仙女x2、苏撩妹x2、imagine~x2、佛见鬼 的营养液 另外我想发三百个红包,为什么还没满?呜。 救救钱钱的评论区吧!!!>.< 第4章 没有 宁晚被抱到岸边一屁股坐下,郑允也吭哧吭哧的赶了过来,八卦的盯着孟见: “呀!见哥你怎么会在这?” 问完又自我反应过来,“对哦,明豪是MW集团旗下的酒店,你又是MW的太子爷,嘿嘿,真巧真巧,幸会幸会。” 郑允BALABALA的,烦的宁晚眼眸一沉:“闭嘴。” 从听到声音察觉不对劲,到发现亲密拥抱的男人是孟见,再被他不由分说的托到岸上,宁晚一直都没有机会说话。 此刻坐在池边,她又气又急,气自己瞎了眼认错人,急自己腿抽了筋,现在疼得站都站不起来。 她一声不吭,缓缓平复着呼吸,余光看到孟见欲言又止的好像想说什么,马上恶狠狠的盯了他一眼:“你也给我闭嘴!” 孟见眼神复杂的看着宁晚,过了会,手撑着跳出泳池,去到不远处的躺椅上拿了块白色浴巾,再走回宁晚面前,别开脸,把浴巾甩到宁晚身上。 宁晚被他的举动搞到一愣,忽地明白了什么,低头看过去—— 郑允的泳衣尺寸她不合适,本就穿得紧巴,再加上刚才在泳池里一阵折腾,脖子上的系带早被撑开,露出雪白的肩。 她黑亮的长发湿漉漉的贴在皮肤上,衬得身上肌肤娇白胜雪,胸前映着水光的半圆没了系带的约束,几乎呼之欲出。 大幅度走光,宁晚莫名的恼羞和愤怒,她把自己裹紧,狠狠瞪着孟见:“变!态!” 孟见:“???” …又关我事? 被郑允扶进更衣室,宁晚匆匆换好衣服,给沈池打电话。 电话接通很久那边才接起,宁晚还没出声,沈池就抢先道:“姑姑,我现在忙,回头给你打!” 接着跟阵风似的挂断。 宁晚原本是想要沈池来接她这个伤员,但显然对方现在没空。 她只好打开手机通讯录,上上下下的看了一遍,却没有找到适合的人。 郑允见她犯难,积极的弯下腰拍腿,“上来,我背你。” 宁晚瞟她一眼:“谢了,你敢我也不敢了。” 高二那年宁晚生理期疼到冒冷汗,下课后郑允自告奋勇背她,结果脚一滑,两人抱成团从楼上滚倒楼下。 “那次是个意外。”郑允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再说,现在除了我也没人能背你了呀。” 宁晚试着抻了抻腿,依然在痉挛抽疼。 “无所谓。”她淡定的把湿滑的长发扎起来:“大不了我单脚跳回去。” 郑允以为她开玩笑,没想到宁晚来真的。 悬空抽筋的右腿,只用左脚支撑身体,她倔强的一步步跳到门口,打开门,正准备继续跳去坐电梯,忽然看到孟见也换好了衣服站在更衣室门外。 男生穿着淡蓝色的长袖T恤,头发一缕缕湿润的垂着,散漫随意。 看到宁晚出来,他眼神自上而下的打量:“你就准备这样跳回家?” 宁晚不想理他:“有什么问题?” 郑允拎着两人的包从后面跟上,看见孟见后拍了拍脑门:“对对对,不是还有他吗!” 宁晚眼皮一跳,立刻扭头暗示郑允闭嘴,可郑允却完全没看到似的上前热情求助:“孟见,麻烦你帮我背下宁晚呀,她——” 宁晚急忙喝道:“郑大允!!” “?”郑允无辜的眨了眨眼:“怎么了?男生力气大啊。” “……” 宁晚服气,不想跟她解释那么多,自己朝电梯门口跳去。 她的样子滑稽又笨拙,像四肢不协调的青蛙,东倒西歪。蹦出几步后,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她踉跄了两下,身边又没有扶手,整个人歪着朝旁边倒下去。 郑允见状赶紧伸手去扶,就在她快要碰到宁晚的一瞬间,孟见却速度更快的接住了人。 宁晚侧身倒在他怀里,还没回过神,孟见已经顺手将她横腰抱起,接着翻了个转,扛上肩头。 宁晚蒙了一下,心跟着剧烈的跳起来。 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树成,敢跟宁晚搭讪的男生几乎没有,更别说像现在这样,问都不问就上了手,还把自己跟条鱼似的挂在肩上算什么? 孟见架得她很紧,宁晚心里憋着一口气,挣扎了几下想要下来都没能得逞。 她自知对付这种男人靠的不是蛮力,而是一击即中的智慧。在心里冷静了会后,忽然察觉到自己正处在某个相当有优势的地理位置。 宁晚的腿被孟见悬在身前,跟随孟见走路的动作,与他的身体轻轻碰撞。 她默默判断了下方向,在快走到电梯口时,心下一狠,冷不丁屈膝朝孟见裆.部撞过去! 原以为孟见会嗷一声倒下蜷缩起来叫妈妈,可意外的是,那人完全无动于衷,甚至眼皮都没掀一下,依然牢牢架着自己。 宁晚能听到他从鼻子里轻声哼出的嘲讽。 宁晚:“……” 她十七岁了,从没被哪个男生这样藐视过。 孟见这时伸手去按电梯,身体相对来说不那么平衡,宁晚分析第一次失手的原因一定是自己只使了三分力气,所以他才不痛不痒,眼下又是一个好机会,她再次将膝盖屈起,憋足全力撞向孟见的要害之处。 安静了一秒, 如她所愿,孟见这次终于停了下来。 “撞够了没有。” 他声音中莫名带了些玩味,身体压迫性的靠过来,宁晚正想开口回敬他一句没有,忽地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后背猛烈的撞上了电梯墙。 再睁开眼睛—— 孟见抵着她的腰把她禁锢在墙上,桃花眼隐隐勾着,声线低沉撩人: “你是在挑逗我么?” 宁晚:“……” 两人靠得很近,逼仄的电梯里空气很稀薄,孟见身上有淡淡的青草香,混合男性的荷尔蒙,热气钻进宁晚的呼吸里,莫名让人沉沉欲醉,心跳加快。 宁晚讨厌这种无法控制的感觉。 她扭开头,深长的呼出一口气后,嘴角勾起一个讽刺的笑: “这么撞都没反应,不会是坏的吧。” “……” 眼睁睁看两人一言不合就开车,郑允觉得自己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她快听窒息了。 搞不懂身后的两人在玩什么暧昧游戏,男的把女的粗暴的按在电梯上后,女的问男的叉叉是不是坏了? 这是一个很伤男性自尊的问题。 孟见还没有回答。 郑允心脏怦怦跳,咳了两声,正酝酿着要不要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抬了抬头,忽然张大嘴巴,眼睛直勾勾的看向前方—— 电梯门是镜面的,她非常清楚的看到孟见俯身贴到宁晚耳边,姿态暧昧而亲密,不知说了什么后,宁晚神情有些不自然,伸手去打他,却反被孟见捉在了手里。 “……” 太棒了,这两人完全当自己不存在呢。 这一局battle似乎是孟见赢,他笑了笑,懒懒的松开宁晚后靠在她旁边,刚好电梯行至六楼停下,从外面进来了两个人。 其中一个刚踏进来就温柔的喊道: “小晚?” 宁晚原本还在考虑待会出去怎么收拾孟见,听到声音后身体微微挺直,垂在腰侧的手也下意识的收紧。 孟见敏锐的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侧眸看过去。 刚才还跟他气势汹汹对峙的眼神现在全然暗沉下来,变得冷漠锋利,充满着距离。整个人好像就在这么一瞬间装备了盔甲武器,变得警惕戒备。 “姐,你不是说要上课没空来吗?”裴皎皎眼里满是惊喜的过来拉宁晚的手,“刚才是不是走错楼层啦?我们在六楼呀!” 宁晚冷淡的看了她身后的尤容一眼,甩开手。 尤容穿着一身看不出牌子的素色套裙,身上也没有任何首饰装点,看起来平和简朴,丝毫都不像一个集团夫人的打扮。 她亲切的笑:“小晚,你来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好下来接你。” 宁晚眼底交织着晦暗不清的情绪,像是努力在压抑着什么。与她对视几秒钟后才极淡的勾了个弧度,笑得清清冷冷,毫无感情: “这么多年了,尤女士什么时候才肯露出狐狸尾巴?” 裴皎皎脸色微变,去拉她的袖子:“姐……你别这样,我妈是真心想对你好。” 紧张的对话还未结束,电梯叮一声到达一楼。 门一开,外面的人看到尤容,纷纷奉承的上前: “裴夫人怎么亲自下来了,太客气了。” “就是就是,这是您家小姐吧,真漂亮!” “嗯,有裴董的影子!” “……” 一群西装革履的人谄媚着涌进来,把宁晚他们挤出了电梯。 隔着人群,宁晚看到尤容应酬时脸上温和得体的笑容,她沉默的看了会,唇角凉凉的扯了扯,也跟着笑了。 只从外表看,她真的很难相信这样一个优雅端庄的女人会是破坏父母婚姻的第三者。 . 走出酒店,郑允拦了辆出租车准备送宁晚回家。 从电梯里出来后宁晚就一直没说话,郑允知道一点她家的事,没有多问,把她扶进车里后,叮嘱她:“你等我一会。” 关上车门,郑允快速追上已经走出十多米开外的孟见,气喘吁吁: “见哥,好人做到底,帮我送宁晚回家吧。” 孟见:“?” “不好吧。”他看了看表:“我还有事。” 郑允忙拖住他的胳膊:“别啊,她家不远,就在南岛花园,开车几分钟就到了!” 孟见身体一顿,蹙着眉转过身来:“你说哪里?” “南岛花园啊。” “……” 宁晚坐在车里等了很久郑允都没上来,她坐直了朝窗外看去,刚好看到郑允走进酒店的背影。 再下一秒,一个黑影趴到了窗前。 宁晚吓了一跳,看清是孟见后冷冷问:“郑允呢?” 孟见吊儿郎当的拉开车门:“把你卖给我了。” 宁晚还没反应过来他这话什么意思,那边孟见已经若无其事的坐了进来。 “……” 这人嚣张到让宁晚有些震惊了,她愣了愣,马上回过神来厉声威胁道:“警告你,三秒钟,马上给我——” 下车两个字还在嘴边,宁晚猛地被汽车发动的推力带得往后一仰,定睛一看,前排的中年油腻大叔竟然一声不吭的开车了! 边开还边从后视镜里发出语重心长的劝告: “叔叔也是年轻过的呀,小情侣有话好好说,不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不好的呀。” 宁晚:“???????” . 十分钟后,车开进了南岛花园。 裴晋诚九十年代下海赚的盆钵满盈,结婚后在城里的第一个别墅小区安了家,虽然现在看来年代久远,楼栋设计也不那么时髦,但却独有着那个年代的复古特色。 大叔讲了一路自己年轻时的爱情故事,孟见无声的笑了一路,也被宁晚瞪了一路。 车停稳后,宁晚在大叔慈眉善目的目光下打开门,倔强的自己走下车。 她腿还疼着,一瘸一拐走得很吃力,背着书包的那侧肩头不对称的塌着,像一块巨石,分分钟就要压垮瘦小的身体。 孟见跟在后面看了会后,还是没能忍住追上去扯下她的书包,走了两步放在楼房门前平滑的青花石上,才皱了皱眉问:“你这里面都装了些什么?砖头么?” 宁晚慢慢走过来,却没有要感谢他的样子,面无表情的掏出钥匙开了门后,垂着眸—— “你可以走了。” 然后不等孟见再说话,砰一声关上了门。 孟见:“?” 我他妈。 这个女人还能不能再冷酷一点? 宁晚才关了门倚在玄关处换鞋,门铃又响了。 “喂——”孟见在外面叫她:“你东西掉了。” 这种骗小女生开门的伎俩也太低级了。 宁晚嗤了声,充耳不闻的趿着拖鞋去了二楼卧室。 躺在床上刚眯上眼,她就接到郑允打来的关怀电话: “小晚晚,你安全到家了吗?” “你还有空找我?我以为你忙着在数卖我的钱呢。” “对不起嘛,我舅舅刚刚找我有事,嘻嘻。”郑允嬉皮笑脸的道歉,“你上次不是说高考结束想做家庭教师吗,刚才我舅舅让我介绍一个学霸给他儿子做家教,你要愿意的话,我让他加你微信聊。” 宁晚顿了顿,心不在焉的回:“好啊。” 挂了电话,她盯着屋顶的复古水晶灯发呆,许久后才闭上酸涩的眼睛,轻声叹了口气。 今天是她爸爸裴晋诚的生日。 九岁那年,裴晋诚意外的带回尤容和只比自己小两岁的皎皎。母亲在争吵无望后选择退出并出国,之后裴晋诚带着她离开,去了一个有尤容和裴皎皎的新家庭。 这些年来,无论裴皎皎怎么讨好自己,宁晚一直对这个妹妹很冷淡,直到去年皎皎帮忙劝说父母同意自己一个人回南岛花园住,姐妹间才解开了心结,关系得到一丝缓和。 她花了很长时间才接受了裴皎皎,但对于那个伤害她母亲的女人,宁晚始终无法原谅。 回忆并不好受,宁晚揉了揉额角,拿出手机想转移一下丧丧的思绪。 打开微信,她看到一个叫Always的发来好友请求,猜想应该是郑允的舅舅,宁晚没有多想就点了通过。 毕竟是长辈,成为好友后,宁晚客气的发过去一句—— 【您好,叔叔。】 一秒后,Always发来一个问号:【?】 宁晚手里握着手机,正思考是不是哪里用词不当,眼里忽然跳进一句话—— 【你好,大侄女,你一直不开门,我只好把你书包先背回家了。】 宁晚:“???” 宁晚:“!!!” 作者有话要说:恭喜见哥喜提大侄女一枚!!! 第5章 负责了吗 宁晚躺在床上时就觉得都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东西,只是那会脑子里被尤容占据,没心思去细想。 现在反应过来,她从床上起身,快速跑下楼打开大门。 原本抱一丝希望孟见只是开个玩笑,他还在楼下。 可是开门后,门前的小草坪上空荡荡的,远处的暮色里也只剩寂静的水泥地和昏黄的路灯。 孟见竟然真的拿着她的书包走人了! 宁晚咬牙切齿,顾不上考虑他是怎么得到的自己微信,匆匆跑回去拿起手机回复他: 【你家住哪?】 【书包还我!】 收到宁晚的微信,孟见懒懒的扯了扯嘴角,随后往外拨了个电话。 接通后: “妈,我想回老房子住段时间。” “没有为什么……对,清净,想看书。” 挂了电话,他在包里仔细找了一圈才找到把表面斑驳不清的老钥匙。 开了门,屋里一片漆黑。 孟见在进门前顿了顿,身体往后稍仰,隔着一座楼房的距离,他能看到宁晚家二楼亮着的灯。 他嘴角微勾,眼里噙着淡淡的笑。 九岁那年,孟见一个人在家洗澡时煤气中毒昏倒在地,是宁晚从二楼窗户爬进来救了他。医院休养回来后,家人原本想带着他上宁晚家致谢,可提了一大堆礼物上门才发现宁晚家大门紧闭,一家人都不见踪影,原以为是卖了房子,可后来很久又不见有新主入住。 那几年孟见回家时经常都会在宁晚家门前看看,直到后来,他们也搬去了更好的地方。 找了她那么多年,她竟然已经搬回南岛花园住了。 孟见开了灯,走到二楼自己的卧室。 当年九岁的他就是在这里洗澡昏倒,宁晚进来把他看了个精光不说,后来还因为英勇救人被记者采访。 孟见在重遇宁晚的第一天就在想,自己怎么能那么清楚的记得她的样子。 大概就是因为九岁那年,他在家把宁晚受访的新闻看了成千上万遍,听她描述救人的过程,还听她描述自己赤.裸的身体是如何一进来就吸引住了她的注意。 孟见躺在床上回忆当时宁晚用的那些词——呵呵,多会形容的一张嘴啊。 房里很安静,他的手机一直在响。 都是宁晚发来索要书包的微信。 【你住哪?】 【算了,书包可以先不要,你能不能把文件夹里的卷子拍下来发给我?我明天要交作业。】 孟见的艺体班对文化分要求不那么高,所以平时留的作业相对普通班来说要少的多。 他皱眉看了看宁晚的书包,忘了还有作业这一出。 走过去,孟见正准备拉开拉链找宁晚说的文件夹,忽地手一顿,又折回手机旁: 【包里没有不能见人的东西吧?】 宁晚:【我没你那么下流。】 孟见:“……” 我他妈。 我出于尊重问一问,怎么就成下流了? 宁晚的书包很沉,拎在手里有分量,虽说高三课程多,作业多,但宁晚的这个重得有点过分了。 孟见拉开拉链,先被一个黑长条的东西吓了一跳。 他缓缓的抽出那根玩意儿,仔细观察了下才发现——原来是个小电棍。 宁晚好像故意把这些防身的东西放在了上面,孟见一层层的掏出辣椒水,警报器,瑞士刀…… 这些也就罢了,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里面还有一块小肥皂。 她…想干什么? 孟见连连摇头,叹为观止。 他们班女生包里都是口红唇膏,再不济也是辣条薯片,宁晚倒好,装了一书包的武器装备。 真是个思路迥异的女人呢。 防身用品都拿出来后,下面才是课本作业,孟见一眼就找到了文件夹,他把夹子拿出来,不小心勾到了什么,掉出一张信封。 他垂眸,看到信封上写的是“给宁晚。” 孟见意识到了什么,视线又转到书包深处,果然,里面还躺了一堆花里胡哨的信封。 -给宁晚。 -给晚晚。 -给晚美女。 -给dear wan。 孟见抓着信封一个个读过去,读到最后这封带英文昵称的,来了兴趣。 他看了看落笔。 ——你的罗子文(小文文)等你回信 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孟见认真想了会,记起来了。 高三七班的罗小胖,之前被老师要求减肥,还特地来观摩他们体育生训练。 想到这孟见忍不住嗤笑道:“凶成这样还有人写情书。” 他眯着眼凝视手里的一大把信,发出一声特别不屑的“嘁”后,原封不动的全部丢回了包里。 之后他打开文件夹,夹子里有厚厚一叠待写的卷子,涵盖了各科,少说都有□□张。 就算孟见闭着眼睛刷这堆卷子起码也要刷到半夜,他看愣了眼,心道:“这女人的老师疯了吧?” 他在书桌旁的转椅上坐下来,随手拿了宁晚的一只原子笔在手里转,转了不知道多少圈后,拿起手机给宁晚发: 【卷子找到了。】 【叫一声哥哥,我就拍给你。】 发完这句话,孟见神清气爽。 他发誓只要宁晚肯乖乖叫他一声哥哥,以前她说过的那些话全部一笔勾销,从今往后宁晚要他的命都可以。 毕竟他这条命原本就是宁晚给的。 然而—— 宁晚直截了当甩来四个字: 【臭。不。要。脸。】 孟见:“……” 宁晚疯狂的想钻进手机对面暴打一顿孟见,她丢开手机,烦躁的下楼,准备煮袋泡面饱腹。 才撕开包装袋,外面门铃又在响,宁晚第一反应会不会是孟见良心发现给她送书包回来,于是端着泡面就飞奔过去开门。 可门一开—— 裴皎皎站在门口:“姐!!!” 皎皎像是刚刚从风里跑过来,脸蛋红扑扑的,嘴角洋溢着笑容。她手里提着几个纸袋子,欢喜的朝宁晚晃了晃: “姐,我给你打包了好多好吃的!还有爸爸的生日蛋糕!” 宁晚:“……” 裴皎皎从小到大都爱粘着宁晚,哪怕宁晚总是冷冰冰的对她,她依然乐此不疲的做宁晚的小跟班。这些年来,宁晚的每个生日她都精心准备礼物。前年宁晚执意想一个人回南岛花园住,全家都反对时,只有皎皎帮她说话。 她说:“姐姐想有自己的空间,你们应该尊重她。” 因为她的尊重,宁晚也给了她尊重。 宁晚伸手拧了拧皎皎的脸蛋,把她拉进门:“我又不是没饭吃,你大老远跑过来干什么。” 裴皎皎眼尖的发现了她手里的泡面,马上就抢过来丢到垃圾桶: “又是泡面。”她有点生气:“你还要不要身体了,我十次来这里,有九次你都在吃泡面!!!” 宁晚:“……哪有那么多。” 两姐妹亲密的坐到一起。 趁着宁晚吃晚饭,裴皎皎把揣了许久的八卦小心思凑到她面前:“姐,今天在电梯里太仓促,我还没来得及问,你怎么会跟我恩公在一起?” 宁晚低着头,眸光一顿:“碰巧遇到罢了。” “碰巧?”裴皎皎兴奋的眨眨眼:“可你当时的脸有点猩红啊?” “……”宁晚口中的饭差点没喷出来,“皎皎,我跟你说了很多次了,不要总是用一些奇怪的词语去造句,为什么你作文总是不及格?嗯?脸红就脸红,为什么要用猩红,你懂猩红什么意思吗?猩红是用来形容——” “行行行。”皎皎打断她的话,一本正经盯着她:“那你为什么会脸红?” 宁晚:“……” 她为什么脸红? 呵呵,还不是因为孟见臭不要脸的跟她说了句不正经的话! 想起那个王八蛋宁晚心又痛了。 她的作业明天还不知道怎么跟老师交代。 裴皎皎见宁晚迟迟不回答,忽然冒出一句: “姐,你不会也对他一见钟情了吧?” “当然没有!”宁晚马上坚决否认。 虽然否决了孟见,可一见钟情这四个字却慢慢在宁晚脑中蔓延开,让她想起了另一个人。 如果说她曾经经历过所谓的一见钟情,那一定是小时候看到的那双眼睛吧……迷蒙的浴室里,那个人倒在地上,看到宁晚后用尽力气睁开眼睛,一双清澈深黑的瞳仁隔着层层水气与她目光紧紧对接。 那一眼对望,宁晚曾经惊艳了太久。 只是后来家庭变迁物是人非,她匆促离开,再回来的时候,他也不在了。 宁晚不知道那个人现在在哪,身体还好吗,有没有留下后遗症…… 走神想到这里,宁晚好笑的笑自己。 一个样子都已经记不清了的人,她真是想太多了…… 房里的立式古钟敲了九声后,裴皎皎依依不舍的站起来告别:“我得走了。” 她像个大人似的抚了抚宁晚的头发:“姐,你要照顾好自己喔。” 宁晚抿唇拨开她的手:“晚了,我打车送你。” “不用了。”裴皎皎走到门口,顿了顿,指着不远处停着的一辆车:“我妈送我来的,她知道你不想见她,所以一直在车里等我。” “……”宁晚跟着她的视线看出去,果然在二十米外,静静的停了辆小巧的雨燕。 尤容很节约,作为上市公司的集团夫人,开的车才十万出头。 宁晚收回视线,同时收回的还有上一秒脸上挂着的笑。 她又变得冷淡起来,面无表情的嗯了声:“那你慢点。” 裴皎皎捕捉到她神情间微妙的变化,微顿了下,还是笑着摆了摆手:“嗯,姐姐拜拜。” “拜。” 汽车缓缓开远,宁晚五味陈杂的靠在门边,心里很纠结。 尤容虽然结束了父母的婚姻,可扪心自问,这么多年她一直低调用心的照顾裴家大小,默默付出,一点一滴的融化着宁晚。 宁晚看不透尤容的目的,不知道她到底想要什么,更不想就这样慢慢被她打动。所以她搬出来,回到曾经和母亲共住的地方。 似乎只有这样才可以让自己心安一点,坚守对母亲最后的忠诚。 虽然她一离开就是八年,至今除了每月一次的电邮问候,从未回来过。 洗完澡躺上床,宁晚心里空荡荡的。 她们一班是年级的重点班,作业向来多,尤其是不用上晚自习的周五,各科老师都会跟疯了似的狂甩卷子。 想到自己明天早上要全部交白卷,宁晚就心烦的睡不着。 她爬起来,把外套披在身上去了阳台。 夜晚的空气很新鲜,带着泥土的芳香,丝丝沁脾,晚风一缕一缕吹在宁晚身上,让她整个人都渐渐平静了下来。 唉。 虽然那个王八蛋摆明就是想占自己的便宜,可是—— 不过是个称呼,她何必要那么较劲。 等书包拿回来了,新账旧账一起算,自己有的是办法教他做人。 说服自己暂时低头,宁晚释然的松了口气,她解锁手里的手机,打开与孟见的对话框。 手指在屏幕上来回摩挲了许久,犹豫再犹豫的打出哥哥两个字后,宁晚闭上眼睛。 缓了缓,狠下心按了发送。 孟见收到消息时还没睡。 他指间夹着笔,噙着笑意看宁晚发来的话,随后把手机放到一旁,收起刚刚做好的卷子,继续展开下一张。 笔尖刚落下,孟见又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拿回手机,人在转椅上懒懒的转了个圈后,敲了个字回过去—— 【乖。】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点沉迷见哥 第6章 没有 第二天,天才朦朦亮,宁晚就醒了。 她睡眠一直都浅,加上昨晚被书包的事搅的心神不宁,更是无法安睡。 虽然奇耻大辱的叫了孟见一声哥哥,可那家伙却一点都不守信用,戏谑的回了一个乖字给她后,再无讯息。 宁晚从没这么憋屈过,却又束手无策。早早醒了后也没什么心思再腻在床上,稍微洗漱了下就去了学校。 她虽然一直我行我素,某些行为上也有些出格,但在学习上,宁晚从没犯过错。如果今天的作业是白卷,她很难解释。 也无从解释。 从北宁巷一路小跑到学校门口刚好七点,离早自习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宁晚正想去老师办公室看看桌上有没有多余的卷子,兜里的手机忽然响。 她拿起来瞄了眼—— Always:【到学校后来操场拿书包。】 按照宁晚的性格,被骗过一次,不会也不可能再给对方第二次骗自己的机会,可眼下情况特殊,她所有的文具资料都在书包里,不拿回来的话会很不方便。 受制于人,宁晚只能忍字当头,调转方向去操场。 早上七点的天空是淡青色的,空气中飘着朦朦胧胧的薄雾,迎面而来的风里有凉意,吹得宁晚格外清醒冷静。 操场跑道上站着一群男生,似乎是才跑完步,宁晚边走边想起来一件事: 孟见是体育生,听说每天早上六点半就要在操场集合训练。 看他们的样子似乎刚刚训练结束,几个男生勾肩站在一起不知在聊些什么,孟见站在中间,手里拿了一瓶水,正朝嘴里倒。 他站在人群里,偶尔唇角散漫的挑一下,跟宁晚第一次在面馆门口看到他时一样张扬轻佻,朝霞余光笼罩着他的侧脸,中和了他眉眼里的几分乖张,整个人站在那很好的演绎了什么叫—— 不声不息,却锋芒毕露。 身旁好像有人提醒了孟见,他扭过头。 围着的一帮男生也跟着回了头,看到宁晚往这边走来后,马上别有深意的起了哄。 男生们似乎很喜欢看到被起哄后女生羞红的表情,宁晚却十分反感这种似是而非的起哄,好像莫名之中已经定义了她和孟见的关系。 她走到起哄最起劲的那位男生面前,冷冷打量了会,似笑非笑道: “叫唤什么呢。” 靳宸嘴角一僵:“……?” 众人:“……” 宁晚脸上似乎在笑,背后的眼神却疏离清冷,隐隐带着能穿透四方的杀气,震得靳宸一阵发蒙,忽然间就不会说话了般,愣了好一会才回神。 他清了清嗓子,有些不满的拉下脸:“怎么说话的,说谁叫唤呢?” 宁晚还没开口,孟见就带些情绪的睨了靳宸一眼: “废话多,还说不得你了?” 靳宸:“???” 我操? 孟见赶人似的把他推到旁边:“去那边等我。” “……” 靳宸无言以对,食指指着他,一副看清了塑料兄弟情的痛心疾首模样。 他带着剩下的人先走一步,操场上人散了,孟见才跟宁晚说:“过来。” 宁晚跟着他走到看台上,看他从座位上打开一个黑色的背包,跟俄罗斯套娃似的,又从里面拿出宁晚的书包。 “你是不是太自信了。”宁晚没什么表情的哼了声:“随便往这一放就不怕被人偷了吗。” “偷?” 孟见尾音上扬,然后转身,把书包提到她面前,眸光带了一丝坏笑: “这里没人敢动我的东西。” 宁晚:“……” 这样的话向来都是自己在说。 显然面前的这个人已经比她还要自信了。 她把书包接过来,检查里面的东西,草草回他:“太自信不是什么好事。” “是吗?”孟见饶有兴趣的看着她:“比如呢。” “比如?” 宁晚对上他热切求问的目光,忽然诡异的笑了笑,唇微微弯起,靠近孟见面前:“你昨晚微信上回我什么还记得吗?” 孟见微怔,顿了顿:“…乖?” 宁晚眸子微闪,语调变得迷离诱惑:“那,你想见见我更乖的样子吗?” 孟见:“……” “嗯?想吗?” 女孩追问的声音细细软软,像风吹到脸颊的羽毛,若有似无的撩拨着,痒痒的,让人心潮起伏。 孟见喉结动了动,又干咳了两声控制住内心波动,不知怎么的,就恬不知耻的回了个—— “行吧。” 话音才刚落,他就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紧接着臀部快速闪过丝丝痛麻,像电流穿过,让人措手不及。 孟见闷哼了两声,垂眼看过去——一道黑色的影子干净利落的从他腰间收回。 他一愣,好像明白了什么,抬起头,对上宁晚的目光。 女孩挑着眉尖,正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看清楚了吗?” “我乖起来自己都害怕。” 孟见:“……” 这个女人竟然拿电棍电他?! 昨晚自己熬夜帮她刷卷子到两点,她就是这么来报答的? 他气得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你——” 宁晚才懒得再理他,淡定的背着书包大步走远。 孟见在原地气到昏厥,忽然耳边冒出一个幽幽的声音:“说完了?” 他吓了一跳,这才发现靳宸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旁边,眼神还一直盯着走远的宁晚看,自言自语:“我操,她刚才手里拿的什么东西?” “哦。”孟见马上平复情绪,不自然的用手拍了拍裤子,淡淡定定:“粘毛的。” 靳宸:“???” “她说我裤子上毛挺多,帮我粘一粘。” 靳宸:“……” 靳宸还准备就宁晚为什么会在学校带粘毛器这个话题展开讨论,孟见话锋一转,掐断他的疑问。 “对了。”他问:“你家也没找到我的学生证?” 靳宸果然被带了过来:“没有啊?我回去到处都翻过了。” “是吗。”孟见故作深思的朝教室走:“那到底掉哪儿了。” “……” 回到教室,离早自习只剩十分钟,宁晚赶紧打开书包,想趁交作业前能做多少是多少。 刚从文件夹里抽出卷子,身后忽然冒出一个声音:“我看看。” 宁晚对这个洪亮如钟的声音再熟悉不过。 是班主任老田。 老田今年刚满五十,虽然不算年轻,但好在心态年轻,总能跟学生打成一片,没什么代沟。 宁晚心里一个咯噔,僵硬的转头朝老田问了声早,却意外发现他脸色不太好。 老田很少生气,但今天身上却散发着沉沉的低气压,好像谁一点下一秒就要炸似的。 他又重复:“作业我看看。” 宁晚还没来得及想好推辞,老田就从她手里拿走了卷子。 宁晚:“……” 她心跳加快,开始组织待会怎么解释自己的白卷,可几秒钟后耳边并没有出现想象中的怪责。 不仅没有,老田还缓缓的恩了声。 一副很满意的样子。 他把试卷还给宁晚:“不错,就是字潦草了些,都有点认不出来是你写的了,是不是昨天作业太多了?” 宁晚愣了下,讷讷应了声:“啊?” 她不知道老田什么意思,嘴微张着,视线马上转到手里的卷子上。 七.八张试卷密密麻麻,全部写满了答案。 “……”宁晚大脑一片空白,聪明如她,马上想到了某种可能,可很快她又否决了自己想到的这个可能—— 孟见怎么可能会帮她写完所有作业? 然而宁晚马上又想起一个事实,昨晚她给孟见发信息的时候已经是夜里12点多,他也很快的回复了自己,说明那时候还没睡。 难道…… 虽然不确定是怎么回事,宁晚心里已然迅速升起一股歉意,她脑里一团乱麻,还在胡思乱想时,老田又唤她的名字。 “你跟我出来趟,我有话问你。” 宁晚匆忙回过神,“好。”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去,站在走廊通道上。 老田看着她,顿了会,摇摇头,重重的叹了口气: “你啊,怎么就是爱往枪口上撞呢。” 宁晚茫然抬起头:“什么?” …… 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宁晚收拾好桌上的文具和书本,从书包里掏了样东西到裤子口袋里,郑允恰好看到她藏进去的东西,愣愣的眨眨眼: “我靠,你要干嘛?” 宁晚神色泰然:“打狗。” “狗?什么狗?” 宁晚站起来,眼神犀利的看向窗外,视线拉长,一字一顿蹦出三个字: “告。密。狗。” “……” 两人并肩走出教室,刚出楼梯转角,一个女生似乎等了很久的样子朝宁晚迎上来: “等,等一下。” 面前的小姑娘低着头,双手绞着校服衣摆,声音怯怯的问:“你就是宁晚吗?” 郑允拿了个梳子正在梳刘海,好奇的看着女生:“你谁啊?” “我我,我叫安鹿。”女生脸有点红,顿了顿又小心补充道:“小鹿的鹿。” “哦。”郑允俨然是宁晚的发言人般,打量了安鹿两眼:“找宁晚干嘛?” 安鹿皮肤很白,五官都很小,却小而精致的那种。 她看上去有点紧张,时不时偷瞟一眼宁晚,观察她的神情,像是怕她似的,挤了半天一个字都没挤出来。 宁晚耐着性子:“有事吗,没事让让。” “有有有。”安鹿见她要走的样子,忙伸手拦住宁晚:“我是特地来谢谢你的。” 宁晚皱着眉:“谢我?” 旁边的郑允梳完了刘海,把小镜子收起来,忽然跟想起了什么似的,眼睛瞪大:“啊,你叫安鹿?” 安鹿小心翼翼的点头。 郑允了然,随后附到宁晚耳边:“上次吴丽莎在面店门口欺负的那个,艺体一班的。” “谢谢你啊宁晚,因为你吴丽莎现在收敛了很多,也不找我麻烦了。” 宁晚应了声,淡淡道:“我没做什么,不用谢。” 她急着有事要去做,没再停留,安鹿见她下楼,涨红了脸,鼓起勇气追上她: “宁晚,我能不能跟你做朋友?” 宁晚在原地一顿,回头看她。 她看了很久却不说话,郑允以为她是不知道怎么拒绝,便帮她开口: “不要了吧,你们——。” 宁晚却伸出手打断郑允,顿了会,漾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要跟我做朋友可以,只是在这之前你得先告诉我……” 她眸光里带着一丝危险的味道,安鹿被吓得往后缩了缩,小声问: “什…什么?” 宁晚走近了些,嘴角轻轻勾起: “你们班的孟见,中午一般都在哪吃饭,在哪活动?” 作者有话要说:晚晚还有三秒到达:) 见哥:今天也是不知道哪里做错了的一天.jpg ps!评论少的钱钱很忧愁啊QAQ 还想爬一爬月榜来的,拜托拜托啦! 小可爱们,评论区需要你们!!冲鸭! 第7章 负责了吗 安鹿愣怔的看着宁晚:“你……要干什么?” 郑允对宁晚的同意好像有些吃醋似的,不耐烦的瞥安鹿: “让你说你就说呗,不愿意说就走开。” 安鹿低头思虑了几秒钟,一双圆圆的鹿眼颤颤的抬起:“见哥在哪吃饭我不知道,不过……”她咬着下唇:“我听说他和朋友们中午有时会去打篮球。” “……” 宁晚直奔篮球场而去。 树成的篮球场去年重新翻修过,如今分有好几个区域,能同时容纳五六组人一起打球。 所以此刻场上有好几拨人在打,宁晚走在前面四处张望,郑允跟在她身旁,安鹿则小心的走在最后,时不时抬头看看,寻找孟见的身影。 两分钟后,某处角落不知是谁进了个漂亮的球,人群里爆发出阵阵喝彩声。 宁晚停下脚步,循着声音看过去。 果然,篮球场最里侧的位置站着的人正是孟见,他个子很高,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灰色圆领T恤,脖子下的锁骨被若隐若现的光罩着,折射出不同的光影。 宁晚手抄在校服兜里,马上朝那边走过去。 她拉链敞着,走路仿佛带着风。别组正在打球的男生顿住动作,直勾勾的盯着她看,手里的球掉了都不知道。 有个男生趁机耍起了帅,在宁晚走到面前的时候表演起了三分球,结果球一歪,砸在了框上,巨大的反弹后,球直直朝宁晚的方向飞过来。 眼看着球快要砸到宁晚身上,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一个圆润的身影一跃而起,挡在了宁晚面前。 也挡住了加速度飞来的球。 球被撞开,场里一片哗然。 耍帅的人马上紧张的跑过来:“胖子,没事吧?” 罗子文先扶了下眼镜:“没,没没。” 又揉着后脑勺,不好意思的看着宁晚:“宁晚你没事吧?” 宁晚乍一听罗子文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可一时间也想不起是在哪听过,便淡淡的点了点头:“没事,刚才谢了。” 罗子文顿时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摇手:“别客气,这是我应该的。” 宁晚皱眉:“什么?” 罗子文脸圆圆的,长得虎头虎脑,他见宁晚好像听不懂的样子,也有些疑惑起来:“宁晚,你没有看我给你——” “干什么呢。” 一个慢条斯理的声音突然插.进来打断罗子文,宁晚转身,看到孟见手臂下夹了个篮球,懒懒的走到刚才投篮的人面前,垂眸打量了会,眼神有点冷:“你会不会玩球?” 在场人多,加上又在一姐女神面前,男生被这么一质问脸上有些挂不住面子,忍不句怼: “我不会你会?你投个我看看?” 孟见背对着篮球架,凝眸朝男生看了会,忽然唇角冷笑着勾了勾,把手下夹着的篮球拿出来。 他一言不发,眼睛甚至都没有从男生的脸上移开过,修长的手臂朝身后一挥,手里的篮球被抛掷出去。 众人视线跟着球在空中划出的弧度看过去,直到最后打破沉默的一声“咣”—— 球稳稳的落在孟见身后篮球架的网里。 男生眼睛瞪直:“……” 众人:“…………” 宁晚:“???” 这样都能中,他后脑勺是长眼睛了吗…… 孟见这么一波天秀,直接让刚才隔壁这组的男生无地自容扫兴离场。罗子文眼看同伴离开,犹豫了下,还是蠢蠢欲动的走到宁晚面前: “晚晚,我刚才话还没说完,你——” “你叫我什么?” “你叫她什么?” 两个声音不约而同的响起,惊得罗子文一愣,他看看宁晚,再看看孟见,有些不知所措的傻眼,扶了扶圆框眼镜,才小心重复了一遍, “宁晚…我是叫宁晚。” “……” 郑允这时开始清场,她先把罗子文推到旁边:“行了行了,让让,你晚姐有事要办。” 罗子文:“哈?” 他还没来得及问宁晚有没有看自己写给她的情书,有没有看到他写的那句——“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守护着你。”人就被郑允拉到了几米开外。 同样的,孟见身后的人也被安鹿催促着离开。 她脸红红的,小声跟那些男生说:“你们先让开一下啊,宁晚有事要找见哥。” 刚才过来的路上郑允就跟她说了,想跟宁晚做朋友就要拿出点诚意来,而第一份诚意,就是帮宁晚找到孟见,并屏退左右,只留他一个。 虽然不知道宁晚要干什么,但安鹿觉得宁晚是个善良的人,她可以正义的去教训嚣张跋扈的吴丽莎,单独找孟见也一定有她的道理。 所以安鹿没有犹豫,成功劝退了孟见身后的所有男生。 篮球场一角顿时空了下来,只剩宁晚和孟见,其他人全部退到了百米之外,安安静静做起了吃瓜群众。 毕竟像这样公开的树成一姐和新空降的魔鬼一哥正面对峙的机会不多,两人认不认识,要干什么,有什么恩爱情仇…… 以上的每一样,大家都很想知道。 孟见看着敞着外套的宁晚,顿了会:“你这样不冷?” 宁晚没理,口气冷淡的直接问他:“昨晚的作业是你帮我写的?” 孟见一愣,随即笑开:“不然呢,还有其他人?” 宁晚没有太惊讶,这个结果她也猜到了,她深吸一口气,眼角弯起淡淡的笑: “行。” 她从裤子口袋里拿出小电棍,在手上耐人寻味的掂了掂。 孟见看她一言不合又掏出早上的武器,下意识臀部一颤: “……你要干什么?” “打我一下,再给我一颗糖?”宁晚抬起头,眸里危险而冷漠:“我不吃这一套。” 孟见听得一头雾水:“等会,什么打——” 又是话未说完,屁股就抢先尝到了一阵酸爽滋味。 我他妈?? 孟见倒吸一口冷气,顾不上别的,赶紧微微闪开身体躲过宁晚的下一棍。 可围观的人太多,他总不能表现的被一个女孩子追着打,无奈只能动作很轻的去避让,每当宁晚见缝插针的朝他屁股上抽时,他就面带微笑的移形换影。 “……” 百米之外的众人陷入了思考:“……他们在干什么?” 安鹿也看得很迷茫,转身问身旁的郑允:“宁晚在干嘛啊?” 郑允甩了甩头发,瞟了她一眼:“不该你问的别问。” 安鹿:“……” 见大家一脸茫然,靳宸很是得意:“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宁晚在帮见哥粘毛呢。” 众人:“???” 说着说着,靳宸自己皱起了眉,嘀咕道: “操,粘毛就粘毛,看给你扭的,要骚上天了都。” 宁晚这个小型电棍是沈池给她的片场道具,平时都是做手电筒用,电压极小,碰到人身上只有像打针一样轻微的感觉,可即便如此,孟见被扎了十多下的屁股还是炸了。 他一把抓住宁晚的手,压低声音问:“够了吧小姐,我哪得罪你了?” 宁晚甩开他,眸子清冷:“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孟见:“???” 他实在是不知道宁晚在说什么,原想继续追问个明白,宁晚却转身大步离开,留给他一个冷酷的背影和一句屁股发麻的话: “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你,否则看你一次,电你一次。” “……” 宁晚带着自己的人走远,靳宸才热心围上来,歪头看孟见的校服裤子,边看边嘟囔:“有那么多毛吗?我没看出来啊……” 孟见黑着脸:“闭嘴。” 宁晚从头到尾脸都暗沉着,一点情绪都没有,看上去是真的生了气。 可孟见想破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她,他原本还以为会等来宁晚发现作业后的感谢,可没想到才一个上午,她的态度直接大反转。 然而很快,孟见就知道了原因。 下午刚上完第二节课,年级突然通知开大会。不仅事出突然,还在广播里通知全校学生都去操场列队,阵势特别大。 树成操场上,各个班级按顺序进场,从高一到高三,全部加起来上千个学生站在一起,列成方队,安安静静的等着台上领导发言。 台上站着的是树成的教导处主任,他顶着一头标配的地中海,脸上带了个眼镜,看着下面乌压压一片的学生,神色严肃凝重。 等所有班的人都到齐了,台上的音箱刺耳的响了几声后,主任才板着脸走到台中央。 这次开会跟往常不同,过去在说重点之前,总要先说上一堆过场话,可今天刚一开口,主任就直戳重点: “这学期开学典礼上我就讲过,树成的学生,除了读书之外,任何方面要严以律己,尤其是在言行举止上,绝对要做高素质的学生,我当时是怎么说的——” 主任把话顿了顿,下面的学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一阵交头接耳。 孟见的艺体一班正好跟宁晚的高三一班排在一起,他个子高,站在男生队伍的最后,正朝左边寻找宁晚的身影时,忽然听到旁边女生队伍里有人在小声议论: “知道吗,莎姐去举报时,主任办公室刚好来了视察的领导,所以才把事情闹得这么大。” “对啊,听说主任当时气得头发都竖起来了。” “有没有那么夸张啊?” “当然了,那个女生可是他最得意的高才生呢。” …… 孟见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也没怎么上心,他刚好瞥到两排外宁晚的身影,台上的主任又接着训斥道: “我说了很多次,学生是不允许抽烟的,甚至开学的时候我就讲过,要严抓私下抽烟的学生!” “但你们有些人,根本听不进去是吧?” 主任咳了两声,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指着高三一班的队伍里某个方向。 “尤其这里面还有个别成绩优秀的学生带头学坏,你们要干什么?要造反吗?” 话筒因为主任拔高的音调而炸开阵阵噪音,场下议论纷纷,主任用力拍了拍话筒: “接下来念到名字的,全部给我去扫一周的厕所!一周还不行,那就一个月,一学期!” 教导主任把话筒递给了一名老师,老师神色也很沉重,对着名单开始念。 一个一个名字读过去,操场上的反应很平静,因为这些名字以前开大会的时候没少听说,大家都耳熟能详了,所以没什么意外。只是当念名字的老师停了下,有些遗憾的读出“宁晚”两个字后—— 全场愣了半秒,炸了。 一姐竟然要去扫厕所??? 台下,宁晚站得笔直,完全没有被四面八方围观来的目光影响到,她就那么站着,目光淡淡的平视前方,大大方方的,一副敢做就敢认的样子。 孟见愣怔的看着宁晚的背影,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名单上,他想着想着,忽然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 他和宁晚在人工湖碰到的那次,宁晚就在抽烟。 那天他们在人工湖边说话,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只有自己目睹了她的抽烟。现在宁晚肯定是被人举报才通报批评,所以她中午那么生气来找他的原因…… 孟见好像明白了什么,胸腔窜过一阵凉飕飕的冷气。 他抬起头,下意识的再去看宁晚的背影,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宁晚也回了头,正在看他。 两人视线远远对接,女孩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眼神很淡,清亮的眼眸看着他,像染了墨的曼陀罗,迷人又危险。 她越是这样面无表情,孟家就越觉得吓人。 “……” 他马上摇头且真诚的朝宁晚比口型——“不。是。我” 宁晚目光尖锐而敌意,似笑非笑的动了动唇,好像也在回应他。 隔着两排队伍,孟见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又觉得她的口型很熟悉,在口中琢磨了好一会,他才怔怔的反应过来宁晚回过来的三个字是—— “王。八。蛋。” 孟见:“……” 操,真的不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见哥很委屈,见哥很冤枉, 今天我们都是见哥, 见哥不哭,下一章冲鸭!!! 第8章 没有 周日放了一天假,等周一上课的时候,宁晚被老田罚中午去扫食堂的厕所。 来食堂吃饭的学生很多,加上这学期又合并了原先艺中的人,所以现在一到中午,树成的食堂就跟明星见面会似的挤满了人。 相应的,用厕所的人也就特别多。 最后一节课打了下课铃,靳宸和几个朋友跟往常一样过来喊孟见: “走啊,今天轮到我请了,吃川菜还是粤菜?” 旁边的人还在商量吃哪家馆子,孟见自顾自环视教室一圈后,淡淡的跟后座的于修说:“你去把吴丽莎找出来,就说我请她吃饭。” 于修是个话特别少的人,性子冷,跟孟见却难得有默契。 孟见没有说地点,他也没有问,点了点头就起身离开了教室。 靳宸好奇凑上来:“你找吴丽莎干什么?” 孟见没答他,却莫名其妙问:“你有没有食堂饭卡。” 靳宸一愣:“啥?” “今天我想吃食堂。” “……” 开学以来孟见和几个朋友都是轮流在校门口的餐馆里请客吃饭,环境稍微差点的普通小店他们都不会进门,更别说是人山人海挤到昏厥的食堂。 靳宸也不知道孟见今天是抽了什么风,带着他们来到食堂,还像模像样的充值办卡。 打好菜,一行人端着盘子找位置时,明明有更宽敞的地方可以坐,孟见却不声不响的朝角落靠近厕所的地方挤。 靳宸跟在他后面也是醉了:“大哥,你今天哪根筋不对?” 他坐下来,用筷子挑起盘子里一根菜叶子对着孟见:“这玩意能吃吗?” 孟见挥开他的手:“别他妈挡着我。” 靳宸微怔,下意识转过来往自己身后看,看到不远处的厕所后才好像明白了什么,长长的哦了一声:“我当怎么回事,原来是来偷窥人家。” 孟见收回眼神,夹起一块红烧肉塞到他嘴里:“你的嘴是要我给你缝上么。” 旁边几个朋友听了靳宸的话也都意味深长的看向厕所。 食堂一角,几个面容帅气的男生打了满桌的菜,却没一个人动筷子,集体都跟被点了穴似的,齐齐盯着厕所门口看。 没两分钟,靳宸忽然激动的压低声音道:“来了来了!” 另个男生忙问:“……哪里哪里?” “那边啊!正走过来呢!” 靳宸手指出去,孟见眼神闪了闪,故意低头拿起筷子假装吃饭,可装不过三秒,他又控制不住的抬起头。 宁晚左手提着一个黄色提示牌,右手拿了一个大拖把,背挺得直直的,刚好从他旁边擦身而过。 她没看到他。 宁晚这次被当作典型来教育,别人被罚扫一个厕所,可她接到的通知却是——食堂的男女厕所,她都要负责清理干净。 怕耽误时间,所以宁晚一下课就拿着工具过来,打算清理好了再顺便在食堂解决午饭。 站在厕所门口,她看了看两边的人,决定先扫女厕。 女厕里的人不多,加上又是同性,打扫起来除了累点,没什么不方便的,尽管进进出出的人都在背后投来异样的目光,不过宁晚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打扫上,也就没那么在意了。 何况她对外界的看法从来都是无所谓的。 孟见看她进去了半天都没出来,朝靳宸扬了扬下巴: “你去看看她要不要人帮忙。” 靳宸:“……” 他很迷的看着孟见:“大哥,你进个女厕给我看看?” 孟见:“废话,我能进去还要你干什么?” 靳宸:“???” 我哪里长得就是能进女厕的样子了? 正说着,宁晚从女厕里走出来,站在公共水池面前冲洗拖把,她裹在校服下的身体娇娇小小的,似乎一根拖把都能把她压垮似的,背影看起来就跟那天腿抽筋背着书包走路一样,可怜兮兮。 让孟见总是忍不住想要上去帮帮她。 可他很清楚,如果自己现在过去,宁晚手里的拖把会马上变成第二个电棍。在于修没有把吴丽莎找来前,孟见告诉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沉住气,不要自寻死路。 可他好不容易堆砌出来的沉稳在宁晚开始扫男厕后全部崩了。 宁晚把拖把洗好,在门外等了会,直到最后一个男生出来告诉她里面没人了,才把提示牌支开,放在门口。 上面写着——【检修中,请勿进入】 牌子放下,宁晚提着拖把,平静推开了男厕的门。 不远处的孟见彻底炸了,腾地就站起来要过去—— “操,怎么还要扫男厕?” “她们班老师是不是有病?!” 靳宸:“……” 他忙把孟见按下来:“你小点声,别人看我们呢。” 虽然孟见从一坐下来就感受到周围有许多悄悄打量的目光,可刚才他那么一站起来,所有的偷窥也都有了理由般,变成了公然的围观。 女生们纷纷都热烈围观起了这个传说中的MW集团大少爷,有钱有颜,还是个模考接近满分的魔鬼。 这样的人设几乎是完美的,足以让每一个树成的少女芳心暗动。 眼下,少爷来到食堂已经是罕见的事,更何况他身边还带了一群相貌出挑的体育生,宛如男模队来了热闹的市场,一进来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孟见不想太高调,被靳宸按下来后老实了两秒钟,他眼睛轻轻一抬,余光看到男厕门口忽然走过来一个男生,那男生斯斯文文的,走到厕所门口停下来看了眼地上的牌子,身体又朝里探了探,然后面带微笑,从容淡定的推开了门。 孟见眼睁睁的看他一脸猥琐的进去,怔了半秒,再次腾地站起来。 他这次什么都没说,拉开椅子直接朝男厕走过去。 靳宸被他拉椅子的巨大响声吓了一跳,抬头,看到孟见已经快到厕所门口,忙喊:“你去哪?” 他赶紧追了上去,走出两步又觉得不妥,顿了顿,拿出手机给于修打电话。 男厕里。 宁晚正弯腰拖着地上的水渍,忽然门被打开,有人进来。 她抬头一看,是班里的纪律委员陈方明。 “宁晚。”陈方明笑眯眯的走近,去接他手里的拖把:“我过来就是告诉你一声,男厕不用你扫了,田老师说——啊!” 陈方明平平的语调忽地就跟被人捏住了嗓子似的,整整扬了八个度。 他被孟见一手拎住脖子转了个圈,紧接着阴冷的声音落入耳里: “滚出去。” 陈方明:“???” 他晕头转向的,好不容易站稳,人就被孟见提到了门口。 陈方明拼命想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孟见却动作麻利的打开了厕所门,再下一秒,陈方明已经一脸茫然的站在了门外。 ……发生了什么? 陈方明低头揉了揉眼睛,还想再回去看看厕所里的人是谁时,面前齐刷刷的一排黑影压了过来。 他愣愣的抬起头。 于修眸子冷峻,神情很淡的看着他:“让让。” 陈方明虽然不认识面前的人是谁,可那双漆黑的眼睛莫名让自己背后升起丝丝寒意,他咽了咽口水,哆了个嗦:“哦……好的。” 陈方明很识时务的离开,他走远了,于修才侧开身,把身后的吴丽莎推到男厕门前,他动作不怎么绅士,甚至有点粗暴,吴丽莎被推得撞在门上,踉跄了下才站稳。 于修冷眼看她,走上去敲门:“阿见,人带过来了。” 而厕所里—— 宁晚眼沉沉的看着进来二话不说就把纪律委员丢出去的孟见,情绪跃上眉梢: “我扫厕所你也要来捣乱?” 女孩的刘海被薄汗浸湿了几缕,紧紧贴在额前,眉不悦的蹙在一起,手里的拖把好像马上就要挥起来似的,等着孟见的回答而一触即发。 孟见张了张嘴。 这一瞬间他在脑子里想了很多,显然自己刚才进来的太冲动,对陌生的陈方明更是丢得莫名其妙。 他没有任何理由,也没有任何立场可以解释自己的行为。 宁晚还在等他开口。 孟见余光看见左手边的一排尿池,顿时心中一亮,理所当然的走过去,强行解释:“我进来上厕所而已。” “是吗。”宁晚眼尾漾了漾,冷笑道:“那你是看不到外面的牌子还是不识上面的字?” 孟见心虚的背过身,故作镇定:“人有三急,你不懂?” 他站在尿池面前,还煞有其事的把手伸去裤子拉链处,一副马上就要脱裤子方便的架势。 孟见自信的认为这个动作某种程度上能暂时性的让这个姑娘退一退。 哪怕只是几秒钟。 果然,身后没了动静。 孟见微微闭眼,暗暗松了口气。心想宁晚到底是个女的,就算平时再乖张,这种尴尬的时候还是知道害羞和避嫌的。 他正奇怪她出门怎么没有声音,忽地一个影子映着灯光向他走来,在他面前的白色瓷砖上越放越大,直到占据他全部视野。 孟见愣了愣,一个激灵的转过头。 刚好对上宁晚毫无避讳的目光。 女孩双手抱胸,正明目张胆的垂着眼睨他的裆.部。 孟见蒙了会,只觉下.身一紧,他舔了舔唇,不可思议的看着宁晚:“你……” “你不是很急吗。”宁晚低着头,故意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点燃:“就在这,尿给我看。” 孟见:“???” 宁晚把放在怀里的拖把放正,一只胳膊架到上面,云淡风轻的吐出两口烟圈,迸出危险警告: “尿不出来,你知道的。” 作者有话要说:见哥:还有这种骚要求? 那我脱还是不脱, 脱了的话,我怕会吓到她……[微笑] (天惹好污,我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哈哈哈哈哈) 第9章 负责了吗 冷调的白炽灯,滴着水渍的拖把,姑娘杀气腾腾的眼神,都将厕所的气氛衬得更加紧张诡异。 孟见暗暗平复着微乱的呼吸。 所以现在就是比谁胆子更大更镇得住场面对吧? 宁晚就是笃定了自己不会真的脱裤子,笃定了这局又是她赢,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孟见什么都明白。 可真要是不要脸不要皮的去拼胆子,堂而皇之的在女生面前脱裤子,他怕是会横着出食堂了。 脱也不是,不脱也不是。 正在局面僵持不下时,于修的声音终于在门外响起:“阿见,人带过来了。” 还没等里面的人反应,门就被吱呀一声推开,宁晚头微抬起,看到几个闯入的陌生面孔,以及很久没见的吴丽莎。 她皱皱眉,转而看孟见:“怎么,这是带人来砸我的场?” 于修的及时出现总算解了孟见的死局,他松了口气,过去把吴丽莎带到宁晚面前。 宁晚莫名其妙看着他,有点明白,又好像不是那么的明白,她看向孟见:“你到底要干什么?” 孟见从背后推了吴丽莎一把,“你自己说。” 吴丽莎一趔趄,差点没趴到宁晚面前。 “说…说什么啊。”她被烟呛了两口,眼神躲闪着站好,手把凌乱的刘海捋平:“于修说你请我吃饭我才来的,见哥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孟见身体逼近她:“要跟我装无辜是么。” 于修也在后面冷声提醒:“吴丽莎,你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龌龊事是不是欠人给你张大字报?” 吴丽莎后背一僵,眼里快速闪过一丝慌张,嘴唇犹豫的动了动后,又仿佛坚定了什么似的,死死咬住唇。 孟见好笑的看着她这几秒钟的微表情,不耐烦的扬高声音:“还是不说?” 吴丽莎强壮镇定:“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说。” “不知道?”孟见脸色暗下来,端倪了吴丽莎两秒,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朝旁边的于修说:“行,吴小姐失忆了,你们给她提个醒。” 于修瞥了吴丽莎一眼,清清淡淡的开了口—— “找人划老班的车,给你们舞蹈老师的老公发短信说她有外遇,在学校贴吧造谣校长是同性恋,给同学的书包里放避孕套,还……” 吴丽莎着急打断他:“别说了!” 她心惊肉跳,这些她曾经在艺中做过的有些连自己都忘了的阴暗的事,孟见他们竟然全部知道…… 孟见慢慢走到她面前,眼神里灌满了阴冷:“现在知道我在说什么了没?” 吴丽莎两手握紧,眼睛慌张的看着地面,过了会,身体对着宁晚微倾过来:“对不起。” 宁晚被她突如其来的道歉搞到莫名其妙,半晌,好像明白过来什么,皱起眉:“……难道是你?” “是我。”吴丽莎不甘的咬着唇,却还是要承认:“是我举报的你。” 宁晚:“……” 这个结果绝对是她意料之外的,她有点好奇:“你怎么知道我抽烟?” 吴丽莎抿了抿唇,艰难的吐出两个字:“猜的。” “……” 宁晚顿了顿,没忍住笑了。 按刚才于修列举出来吴丽莎恶迹斑斑的所作所为,她这句“猜的”倒是符合一贯作风。吴丽莎可能自己都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会这么神奇,瞎猫撞了死耗子,竟然被她给猜对了。 想到是这样的前因后果,宁晚莫名有些啼笑皆非。 孟见从宁晚手里拿过拖把,塞到吴丽莎手里,虽然什么都没说,这个指令的意味却十分了然。 吴丽莎怔了半秒,委屈巴巴的接过来,把袖子朝上卷了卷,正准备弯下腰扫地上的水渍,手里的拖把又被人骤然抢走。 宁晚无趣的掐了烟,淡定朝所有人说:“你们都出去吧。” 孟见诧异的看着她:“你——” “出去。”她又强调一遍。 吴丽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瞪大眼睛,而后如逢大赦,转身便跑得不见踪影。 事情走向和预想的不一样,于修和剩下的人面面相觑了几秒,也都悄悄退了出去。 厕所只剩孟见和宁晚。 孟见也是搞不懂:“你在想什么?她让你在这扫厕所,你就那么让她走了?” “不然呢。”宁晚面无表情的拖着地,语气平静:“事实上我的确违反了校规,吴丽莎没冤枉我。” “……” “不过我倒是冤枉你了。”宁晚忽然停住动作,淡淡看着孟见:“回头我把小电棍拿来,你电我几下就当扯平吧。” 孟见一脸黑人问号:“不是,我们之间的交流全凭你那根棍子吗?” 地上有很大一滩黑色污迹,宁晚倒了点清洁剂,把腰弯得更低了些,漫不经心的回:“那你想怎么样。” 孟见看着女孩俯下的身体,和对着他微微翘起的屁股,脑子里不知怎么就咣咣的炸开一些有的没的的想法。 操,孟见在心里骂自己——你可真是个禽兽! 他马上挪开视线,又为了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禽兽,走过去拿宁晚手里的拖把,把她推到一旁说: “我来。” 刚倒的清洁剂让地面变得湿滑,宁晚被孟见推了下,后脚跟惯性的朝前一滑,整个人没控制住平衡,直直的往后仰过去:“啊——” 孟见是体育生,反应非常敏捷,他迅速去拉宁晚的手,就在拉住她的一瞬间,孟见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如果按着这个重力倒下去,自己一定会压在宁晚身上。 一旦脑子里想象出这个画面,好像就自带了什么香艳的滤镜似的,孟见又开始忍不住骂自己禽兽。 于是电光火石间,他用力把宁晚往回拉,自己却因为回拉的惯性抢先倒在了地上。 几乎是同一刻,两人位置调换,宁晚的身体压到了他身上。 女孩身上带着淡淡的香气,身体软软的,好像一捏就会碎。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几乎就在一秒钟之间。 两人都有点蒙,加速度让彼此的脸几乎贴到一起,四目相对,孟见的桃花眼微微弯着,眼里映着白炽灯光,像一个圆型的点,宁晚越看,那个点就越小,直到最后深陷进去,她才猛地一惊,从孟见身上倏地坐了起来。 她起来的动作像受了惊吓,孟见疑惑看着她:“怎么了?” 他……他没石更啊。 宁晚有些愣神:“你——” 刚才某个瞬间,孟见的眼睛让她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埋藏在心底很久很久,几乎已经想要选择忘记的人。 她心跳怦怦有力的跳着,唇微张,记忆的阀门一下子就被打开似的,心里澎湃起伏,却又不知所措。 孟见看着身上一动不动好像灵魂出窍的姑娘,觉得有点难受。 他下颚绷直成一条线,双手撑在地面,暗暗深呼吸,手握拳收紧。 所以这女人到底在发什么呆? 她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坐在哪? 忽然,厕所外面传来女生叫喊的声音: “宁晚你在里面吗?” “我们来帮——” 宁晚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还没回神,一声推门,厕所里又闯进来两个女生。 郑允扛着一个黄色大拖把,帮你的你字才到嘴边,就被眼前看到的一幕惊到傻眼。 她还保持着你字的发音,眼睛却直愣愣的看着面前两个人。 宁晚坐在孟见的腰胯处,两人…… ??? 郑允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马上:“打扰了。” 而后转过身,把身后的安鹿一起推出门: “走走,出去。” 安鹿:“……” 两人退出来,安鹿脸上神色还是呆呆的,郑允告诫她: “刚才看到的不能说出去,知道吗?” 安鹿讷讷的哦了声,缓了会儿,又回头看厕所: “见哥和宁晚……他们,是在一起了吗?” 郑允不耐烦的拉他走:“可能吧,不过关你什么事。” “……” . 厕所里。 宁晚从郑允的表情里看出了两人刚才的不妥,她只顾着想自己的事,全然忘了自己正以一种羞耻的姿势坐在孟见私密的地方。 她匆匆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脏了的地方,转身拿起拖把就要走,孟见却从后面叫住她:“喂。” 宁晚犹豫的站住。 她不知道是怎样一种复杂的情绪,或许是他的眼睛太像某个人,让自己心底的柔软莫名其妙的蔓延了全身,也或者是自己之前对他存了太多冤错,总之—— 宁晚叹了口气,还是回了头。 她凶凶的问:“干嘛?” 懒懒散散躺在地上的孟见用手撑着头:“我好像闪到了,起不来。” “……” 他理直气壮:“扶我。” “……” 下午第一节课后,整个学校都疯传着一个消息。 树成一姐宁晚和艺体一班的大佬孟见,两人搭着肩膀神神秘秘从厕所出来,一姐还把孟见送回了教室! 一时间,各种谣言众说纷纭。 有说两人在里面吵架,也有说孟见在里面做不可说的俯卧撑运动太过用力导致闪了腰,还有说吴丽莎进去捉奸气呼呼哭着跑出来的。 郑允把这些总结来的流言告诉宁晚时,顺便小心翼翼的求证了下: “那什么,你跟那个孟见到底什么关系?” 宁晚脑子里不受控制的闪过那双隐隐勾人的桃花眼,她定了定心绪,没有感情的吐出两个字——“不熟。” 郑允半信半疑的看着她,脱口而出:“不熟你坐他身上?” 宁晚:“……” 那只是个意外! 她心里烦乱,也懒得去解释,语文课代表正在发上周五批改下来的卷子,发到宁晚手里时,她刚好找到了理由,打发了郑允闭嘴。 宁晚心不在焉的看手里的卷子,这张是周五晚上孟见帮她做的,总分150,得了145。 凭心而论,这个水平可以说是顶尖的了。 宁晚慢慢打开卷子,想看看被扣的五分在哪里。可找了半天,翻到最后一题,她才看到老师在作文旁的红色标注—— 【低调一点。】 宁晚:??? 老师这话什么意思? 她第一次得到这样的扣分理由,心里奇怪,便赶紧检查了作文内容。 这期作文的题目是—— 《最近大火的男明星姜濯你喜欢吗,请列举他身上值得你学习的优点。》 姜濯是今年火遍全国的流量男明星,有实力有颜值,还是热心的公益大使,今年艺中合并时,学校特地请他来做了一次演讲。 这题目没什么问题,她赶紧仔仔细细的把孟见的作文看了一遍。 孟见的字很漂亮,不那么工整,却跟他的人一样,带着某种随意的潦草。 文章一开始还好,可看到中间,宁晚神情逐渐变得僵硬,本就没什么笑容的脸更是乌云密布,黑压压的吓人。 孟见笔下除了用少许笔墨赞赏了姜濯的热心公益外,通篇都是表达了自己不一样的审美。 例如—— “我觉得姜濯长相平淡无奇。” “身材也就还好。” ……这是平淡无奇被黑的最惨的一次。 如果只是这样,宁晚倒不至于动那么大气,可后面孟见总结的时候恬不知耻的写: “我更喜欢类似艺体一班孟见那样的男生。” “他就像清晨第一缕阳光。” “每次他微微一笑,我整个世界都化了。” “……” “是真的。” 以这样三个言辞凿凿的字结尾,宁晚看得血直往脑门涌,卷子边角不知不觉被揉成一团。 ……我电棍呢? 作者有话要说:见哥:嗯,是真的。 她微微一笑,我整个世界都化了…… --------- 今天咱们濯哥来客串啦,嘻嘻。 第10章 没有 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外面打了下课铃,老田却没有马上下课,他从文件夹里抽出一份资料,清了清嗓,宣布了一件让全班学生都兴奋不已的事。 “著名的综艺节目《摇摆吧兄弟》这一期的主题是回到十八岁,剧组将会来学校进行录制,届时需要选30名学生参加节目跟嘉宾一起互动游戏,经过学校商议决定,我们高三一班被选中的人是——” 老田顿了顿,拿出一个名单。 虽然他还没有念,可下面的人早就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雀跃起来。大家都知道《摇摆》的常驻嘉宾是顶尖偶像姜濯,而且传闻这一期的特邀嘉宾是他的正牌女友,两人第一次同框上综艺,影迷们早就激动疯了。现在这样近距离接触他们的机会竟然落在了树成高中,学生们更是疯狂。 “以下念到名字的,今天可以不上晚自习,回去早点休息,明天用最佳状态代表学校参与节目录制。” 老田开始读名字: “王佳琳,陈方明,杨超,郭倩玮,宁晚。” 没被选上的同学一片哀嚎,郑允失望抱头:“惹,为什么没有我!!!” 她的同桌西米同样失望的咬着笔:“歇歇吧,你难道没看出来老田选的是班里前五名。” 郑允仔细一品,还真是。 倒数的她顿时心如死灰,西米把头转过来悄悄问宁晚: “晚晚,我有几张姜濯的明信片,明天你能不能帮我找他签个名。” “什么?”宁晚抬起头,她一直在看手机,没注意听前桌两个女生的对话。 西米又重复了一遍,说完好像怕宁晚不肯似的,小心翼翼从书桌里掏出一根不二家的棒棒糖,乖巧递过来:“拜托啦晚晚。” 宁晚平时其实不爱吃糖,但现在却接了过来,还难得的露出一丝笑容。 “好,有机会我就帮你要。” 说完,又看向自己的手机。 两分钟前,她收到了母亲沈宁写给她的邮件。多年前沈宁孤身去了国外,直到宁晚十二岁那年会用电脑,自己申请了一个Q/Q,沈宁才给女儿写了第一封电邮,之后便是每月一次,从不间断。 今天的电邮内容除了关心她日常起居饮食外,还问了些开学的事,嘱咐她不要有太大压力,保持轻松的心情。 这些文字是宁晚九年来精神上最大的慰藉。而每个月收到沈宁的信,也成了宁晚最期待和开心的事。 宁晚的心情莫名就好了起来,好到明明之前还想把孟见大卸八块,这一刻却又觉得冤冤相报何时了,懒得再去跟他计较。 不仅如此,她想起孟见的学生证还在自己手里,当时想拿在手里当筹码以备不时之需,但经过这么多事,宁晚决定还是找个机会还给他。 然后,划清界限吧。 下课后,被选中的宁晚得以提前放学不用上晚自习,她收拾好便离开,刚走到校门口就看到孟见和几个朋友从对面的人工湖那头走过来。 宁晚想着要把学生证还他,就在原地等了会。 孟见肩上的黑色背包松松垮垮的,里面好像也没什么东西,整个包看上去更像是彰显他性格的装饰品。 他走近,似笑非笑的看着宁晚:“等我?” “哟。”宁晚垂眸看他行动自如的腿:“这么快就能走了?” 孟见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他眯着眼,忽然回味过来什么似的惊讶道: “不会吧,明天你也要参加节目?” 他这副口气听得宁晚格外不爽,她问:“我不能参加吗?” 孟见若有所思的打量宁晚的小身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几秒后莫名其妙的笑了。 宁晚:“……” 孟见这一笑,直接把两人的恩怨又笑多了一笔。 宁晚干脆也不打算做好人还学生证了,她撇开孟见朝校门口走,孟见却紧跟上来:“喂,一起吃饭?” 宁晚目视前方不看他:“不想。” “……”孟见不气馁的继续追问:“不想吃饭?” 一直当他空气的宁晚这时忽然面露笑容的跑了起来,还边跑边喊:“池池!” 孟见:“???” 他顺着宁晚跑走的方向看过去,原来马路对面,一个白净韩式打扮的男生正坐在跑车里跟宁晚招手。 那张脸……孟见马上就想起来了,之前在巷子里见过。 上次也是他截胡,这次又来?! 那男生亲密的跟宁晚笑,宁晚上去就是一个摸头杀,还捏了捏他的脸蛋,好一阵亲密接触后才坐进车里。 孟见眼沉下来,心里骤然升起一团火,一团名叫嫉妒的火。 刚才的问题也显然已经有了答案,宁晚不是不想吃饭—— 是不想跟他吃饭。 . 第二天很快到来,一大早学校就挂出了欢迎剧组到来的横幅。 《摇摆吧兄弟》是国内现在最火爆的综艺节目,每周都会邀请当红流量来参加录制,这一期的主题是校园,所以选择了城中最富盛名的百年老校树成中学。 电视台队伍很壮大,来了上百号人,录制地点被安排在操场。 宁晚和剩下的二十九个被选中的品学兼优的学生坐在单独辟出的一处地方,而操场中间则被栏杆围起一个观众区,坐满了高一高二来围观的学生。 嘉宾很快到来,人气偶像姜濯和他同是演员的女友冉亿一出现就引起了地震般的轰动,学生们控制不住的尖叫呐喊比心,维持秩序的老师好几次都没压下来,不得不求助安保。 宁晚毫无波动的坐在第一排座位上,冷漠的看追星女孩们的疯狂。她身边坐着的陈方明莫名站起来,不到一秒又坐下。 宁晚随意的转头去看,随后被吓了一跳。 她杏目圆睁的看着身边的人:“……你干嘛坐这?!” “我不能坐?”孟见懒洋洋的把手搭在椅子上:“这又没写名字。” 宁晚:“……” 她说不过这个人,便不去理他,视线继续看向已经搭好的游戏区。 那边主持人已经开始热情开场了,作为合作学校,树成的校长也上去讲了一番话,大抵是鼓励学生今天好好表现,展现出青春的样子等等。 宁晚认真听着发言,耳旁又传来孟见悠悠的声音: “昨天那个小娘炮是你男朋友?” 宁晚眉头一皱:“哪个小娘炮?” “坐保时捷里那个。” “……” 要不是那边主持人说了一声录制开始,宁晚真的想马上锤死这个不知死活的男人。 “我们今天的第一个游戏,叫大象鼻子转!” 主持人风风火火的介绍着游戏规则,艺人嘉宾和学生嘉宾各出列三名,在指定的道具旁绕十圈,然后看谁能禁得住转圈带来的眩晕,第一个跑到终点。 第一回合,为了让气氛能迅速热起来,主持人让明星姜濯先上场,又在学生区看了看,指着陈方明说:“就那位带眼镜的同学来吧!” 陈方明从第二排座位站起来,不好意思的鞠了一躬,走到跑道上。 这个游戏没有太大的难度,笑点就是各人经历转圈后那一刻的晕头百态。例如像陈方明这样的,一开场就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他半蹲下,按照游戏规则一手捏着鼻子,一手垂直放下,慢吞吞的围着道具转圈,姜濯虽然是明星,却没什么架子,一直在暗中放慢速度等陈方明,结果好不容易转完十圈,陈方明一站起来—— ……妈,我在哪里? 姜濯一条直线的跑出去,陈方明却歪歪扭扭像喝醉了似的,直朝学生嘉宾座位处跑过去。 他虽然睁着眼睛,却已然不知东南西北,甚至连跑起来的动作都是下意识所为,自己在干什么,在跑向哪里,他一概不知。 几秒钟后,操场上一群学生笑出猪叫声。 陈方明以一种脱了缰的野马姿态,冲到学生嘉宾座位的第一排,一脸懵逼的倒在宁晚身上。 宁晚像抱了个傻儿子似的:“……” 孟见:“……” 陈方明浑浑噩噩的扶着宁晚的腿抬起头,缓了会,眼前的景色终于成了形,可刚缓过来没半秒,他立即打了个哆嗦。 自己失误,宁晚倒是没有什么表情,可坐在她旁边的孟见此刻却拉着张黑脸,眼神阴沉,仿佛要将自己刚才碰到宁晚的地方全部削了似的。 陈方明浑身一颤,忙颤颤站起来,明明撞的是宁晚,却很来事的对着孟见道歉: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宁晚:“???” 陈方明老老实实的躲去后排,主持人又开始了第二轮游戏。 这次因为是姜濯的女朋友冉亿上场,所以相应的要选一个女生跟她比赛。 因为刚才陈方明的失误,宁晚已经吸引了主持人的注意,自然也就成了这轮和冉亿比赛的学生代表。 站在道具面前,主持人一声令下,两个人都开始了转圈。 孟见原本还淡定的在看,可忽然不知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把坐在第一排的几个男生都赶去了后排。 于是在宁晚转到第九圈的时候,整个学生嘉宾座位区的第一排就剩孟见一个人大摇大摆的坐着。 陈方明是个男的,十圈下来都找不到北了,更别说宁晚这样软绵绵的女孩子,等会也跟陈方明似的往人堆里瞎撞,撞到别的男生怀里怎么办。 当然,那个人是自己就没什么关系了。 孟见把一切都准备妥当,就在准备迎接失去方向的宁晚时,两个身影跌跌撞撞的从自己面前晃过去。 他一愣,定睛一看—— 宁晚和明星冉亿手拉着手,虽然都有点晕,却扶持着一起跑到了终点。 孟见:“……” 怎么回事,他的手臂都快要控制不住的张开了,居然连屁都没抱到一个?! . 最后一回合也结束后,明星队暂时领先。 节目录制得如火如荼,第一个热身游戏后大家的兴致都被调动起来,主持人这时宣布进行第二个游戏,也是《摇摆》的经典游戏——《背背跑》 这个游戏需要两个人合力完成,由一人背着另外一人,踩在指压板上跑过一段接近200米的障碍区,然后在终点吹好一个气球即可。 游戏的难点在于踩在指压板上已经很酸爽了,还要背着人越过各种设定的障碍。之前的嘉宾很多都卡在了半途,坚持不到终点。 这是一个考验体力和身体灵活能力的游戏。 明星嘉宾那边,姜濯和自己的女朋友冉亿主动一组,其他的人也都分好了组,学生嘉宾这边出列了六个人,三男三女,其中包括宁晚和孟见。 主持人让他们自己分好组,宁晚还在想是搭档三班的班长还是六班的班长,人家两位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组好了队走去游戏区。 她愣了愣,还未回过神,站在逆光下的孟见慢慢走过来,勾着嘴角朝她笑:“合作愉快。” 宁晚:“……” 所有人就位,主持人照例先讲解游戏规则,宁晚不情不愿的跟孟见小声哔哔: “待会我不要你背。” 孟见:“??” 他快气笑了,“我不背你,难道你背我?” 宁晚眼角挑起来睨他:“不可以?” 孟见:“……” 他一动不动看着宁晚,半晌,玩味的笑着点头:“行,你背我。” 裁判口哨吹响,孟见懒洋洋的趴到了宁晚背上,这操作让现场人全部看呆,摄影机一排照过去都是懵逼脸。 导演非常敏锐的让人把一部分镜头转到宁晚这里,主持人也迅速看到了亮点,激情解说道: “让我们来看看这组不走寻常路的同学!” “这位女生太棒了,我们一起来为她鼓掌加油吧!” “加油!” “冲鸭!” 尽管场内掌声如潮,可宁晚的油却迟迟加不上。 她以前也经常背裴皎皎玩,原以为孟见不过是比自己的妹妹稍微重点,自己用点力应该能应付。 可没想到孟见刚上身,要不是憋着一口气,她差点跌个狗吃屎。 比赛的六组队伍里,其他人或快或慢,都已经离开甚远。宁晚吭哧吭哧的背着孟见,像压了块石头不说,脚下还受着指压板的双重折磨。 她像只蜗牛,在跑道上慢吞吞挪着。眼看着二百米的距离其他几组都已经完成过半,甚至姜濯和他女朋友已经快要接近终点,宁晚郁闷的吹了口气,额前刘海被轻轻吹起。 她实在是背不动这家伙了…… 现在就算是飞也追不上其他人了,宁晚有点后悔自己的逞强,她在原地停下来,平复着急促的呼吸。 见她精疲力尽的停下,孟见趴在她瘦弱的肩上,懒懒问:“不背了?” 宁晚有点沮丧的嗯了声,“谁知道你这么重?!” “抓紧。”孟见忽然意味不明的低笑了声:“换我来了。” 宁晚艰难的转过头,正想问他来什么,忽地肩上骤然轻松,紧接着身体腾空被人抱起—— 全场沸腾澎湃的尖叫声灌入宁晚耳里,她微张着嘴,瞪大眼睛。 孟见打横抱起她,身轻如燕的飞快穿过各种障碍物,几乎只用了五六秒的时间就超越了刚才还遥遥领先的人。 宁晚心跳仿佛定格了般,愣愣的看着孟见的下巴,直到主持人在旁边大声说:“哇,我们的这组同学真是神反转,快!快吹气球!” 宁晚这才回过神,看到旁边第一个到达的姜濯组气球已经吹了一小半,她赶紧拿起面前的气球。 或许是刚才大起大落来的太突然,也或许是在场同学的尖叫声太疯狂,宁晚觉得自己怎么都用不上力,吹了半天气球还是瘪的。 她定了定心,卯足劲,正准备吹一口大气的时候,手里的气球忽然被人夺走。 孟见碎碎叨叨的低声说她:“笨蛋。” 他神情自然的把有些湿润的气球嘴放到自己嘴里,接着认真吹起了气。 “……” 宁晚站在他旁边,发蒙的眨眨眼,视线落在孟见贴在气球上的薄唇后,心中莫名一动。 她低下头,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唇,不知怎么的,耳后便泛起一阵奇怪的燥热。 作者有话要说:嘻嘻恭喜见哥喜提间接KISS一个。 ------ 今天是不是大肥章你们说〒▽〒 所以让我看到你们的双手!!! 评论多一点,肥章会更多! 么么!!!!! 第11章 负责了吗 节目录制出现了最大的意外和惊喜,人气明星竟然以一秒之差输给了两个高三的学生。 准确来说,是输给了孟见一个人。 孟见的速度和体力实在是太惊人了,以至于连导演都很欣赏的给了他几个镜头。现场围观的女生们更是尖叫连连,一片崇拜。 录制顺利结束后,因为表现优秀,导演组特地给孟见和宁晚发了活动参与奖——冠名节目的著名西餐品牌两千元就餐代金券。 从镜头下走回来,宁晚有些心不在焉,一想到自己口水打湿的气球又被孟见毫不在意的拿到嘴里她就止不住的心跳加快。 这人也太随意了吧。 正走着神,有人给她递来一瓶农夫山泉:“宁晚你太棒了!辛苦了,累了吧?” 宁晚抬头一看,是上次篮球场遇到的小胖子,好像听说叫罗子文。 他积极的把水往宁晚手里塞:“快喝点水补充一□□力!” 宁晚折腾了一通的确有些渴了,她正犹豫要不要接过小胖的水,旁边忽然霸道的伸来一只手截走水。 宁晚:“……” 孟见懒懒的站在宁晚旁边,拧开瓶盖,咕咚咕咚的把整瓶水都喝完才弯下腰,朝矮胖矮胖的罗子文扬了扬手里的空瓶:“谢了。” 自篮球场事件后罗子文多多少少听了一些关于孟见的事,也知道这位爷各方面都很厉害,轻易不能惹。 所以,就算是孟见抢走了他为宁晚准备的爱心水,罗子文也没敢吱声,更何况人家现在还对他说谢谢。 罗子文坚信,孟见一定也是太渴了。 太好了,幸好他早有准备。 罗子文扶了扶眼镜,从硕大的校服口袋里又掏出一瓶农夫山泉,递给宁晚: “没关系,我这还有!宁晚你快喝吧!” 宁晚:“……” 她正要开口,孟见的手又霸道的伸过来抢走水。 罗子文:“???” 孟见若无其事的拉开校服拉链,自言自语般看着天:“今天好热啊~” 罗子文眼睁睁看着孟见一分钟内灌了两瓶农夫山泉,他咽了咽口水,莫名觉得撑得慌。 孟见一鼓作气喝完,觉得自己快要变成水桶,他垂眼盯着不知趣的罗子文,不相信这个胖子还能变第三瓶出来。 罗子文沉默了会,把自己随身背的包放下,然后拉开拉链,淡定的从里面搬出一桶两升的农夫山泉,然后拧开瓶盖,这次他也不给宁晚了,直接对着孟见,目光真诚—— “见…见哥。” “这个给你,你别抢宁晚的。“ “如果还是不够的话,我教室里还有一桶。” 孟见:“???” 呵呵,真是个淘气的小胖子呢。 宁晚一直没吭声,看到孟见被气到昏厥的脸后,嘴角微不可察的抿了抿,她憋住笑,趁孟见捉住罗小胖说要看看他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时,悄悄先回了教室。 刚到教室坐下来,她的手机就响了。 滑开主屏,是孟见发来的微信—— 【就餐券怎么办?】 宁晚:【我不要,给你了。】 很快孟见发来回复:【要不这周五晚上一起去餐厅吃饭用掉?】 宁晚原本快速按出一个不字,可临发送前又停住。 犹豫了会,她把不字删了,改成——【好。】 孟见还记得收到宁晚回复说好的那一刻,就像他作文里写的一样,仿佛看到了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整个世界都明朗了。 虽然一个好字不代表什么,但至少说明他和宁晚之间终于脱离了一言不合就上电棍的状态,趋于正常,甚至有机会更近一步。 着实是件可喜可贺的事。 所以周五下午放学后,孟见飞快的先回了趟家,自从偷偷搬回南岛花园,家里特地安排了管家刘妈来照顾他,今天出门前孟见特地嘱咐刘妈把他那件范思哲的衬衫熨好,回来后,认认真真的换上了一套休闲的高定系列。 不管是尊重餐厅,还是尊重要约会的对象,孟见都是谨慎仔细的。 . 和宁晚约好的时间是晚上七点半。 孟见提前十五分钟到达餐厅,这家西餐厅的装修十分奢华,浪漫而有情调,是很多上流人士约会的首选地点。 他坐下后给宁晚发了个微信,得知她也到了楼下,正在等电梯。 于是孟见先看了看菜单,耐心的等了十来分钟后宁晚还没出现。这时餐厅门口发出一些嘈杂的吵闹声,像是起了什么争执。 他朝那边看过去,餐厅入口处围了好几个人,不知在说些什么,气氛有点紧张。不一会,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孟见眼前闪过,他愣了下,马上站起来走过去。 宁晚被几个人围着,似乎不让她进来。 孟见赶过去拨开人群,第一反应是护到宁晚面前,朝对面的人不满的问:“你干什么?” 一个穿着讲究的侍应生站出来,礼貌的欠了欠身说:“不好意思先生,我们这里是高级餐厅,需要穿正装才能进入。” 孟见回头看了眼宁晚,她虽然不是穿的什么名牌,倒也清爽干净的穿了套淡灰色的针织裙。 孟见觉得这就有点狗眼看人低了,不悦的质问侍应生:“非要名牌才能进?” 侍应生连连否认:“不不不,当然不,可穿校服就……” 孟见听着一愣,又转身看身后的人,这才发现宁晚旁边竟然还站着她的闺蜜郑允,以及郑允旁边还站在他班上的安鹿?! 侍应生说的就是穿着校服的安鹿。 安鹿不知所措的低着头,用手把宁晚往餐厅里推:“算了宁晚,我不吃了,你们快进去吧。” 宁晚的兴致也被扫得七七八八,冷眼扫了侍应生一眼,便转过身拉着安鹿走: “那我也不吃了。” 无辜的郑允一脸懵逼,诶了两声,咽咽口水,也只好跟上去。 剩一个茫然站在门口的孤独鬼:“???” 不是说好两人约会吗,怎么还拖家带口的来了,来也就算了,怎么一言不合又走了? 女人真是善变的动物,更何况现在还是三个女人。 真是让他头大…… 孟见扯了扯高定衬衫的领口,无奈的暗骂一声,迅速朝宁晚追过去。 从电梯出来,安鹿就一直在道歉: “对不起,我不知道来这种高级餐厅吃饭有这些讲究,真对不起。” 宁晚宽慰着拍她的肩,从心底来说,她更想向安鹿说一声抱歉。毕竟像刚才那样被拒绝在门外的样子真的太难堪了,一群人赤.裸裸的嘲笑着她的不配和贫穷。 宁晚叹了口气,朝郑允使眼色。 没吃到大餐郑允是有些失望,但安鹿可怜巴巴的眼神又让她生不起来气。 “哎呀。”她没心没肺的摆了摆手:“不让进就不让进吧,我们总得找个地方去吃饭。” 这时孟见也从电梯里追出来,看到围在一起还没走的三个姑娘,又缓下步子,努力让自己表现的不那么在意的走过去问: “时间也不早了,你们打算去哪。” 郑允嘴快:“正商量去哪吃饭呢。” “哦。”孟见盘算着把女孩们带去自家的酒店吃一顿,安鹿忽然抬起头,长长的睫毛上有还未褪去的水光,她小心翼翼的开口: “宁晚,见哥,要不我请你们吃大排档吧。” “……” . 等一行人到了才发现,原来安鹿说的大排档是她父母开的流动小吃摊。 这是某夜市的美食街,汇聚烤串,煎饼,八宝粥等普通街头小吃,夜幕降临后热闹非凡,现在才八点不到,人还不算多。 安鹿把他们带到一个叫老安大排档的摊前,朝正在忙碌的一对中年人喊道:“爸妈!我带同学来吃东西!” 安鹿的父母一听是女儿的同学很是热情,给宁晚他们找来一张干净的桌子坐下后,又炒来很多美味的小菜。 “来,试试这道炒蛤蜊,我爸的拿手菜!” 安鹿端来一个菜,在宁晚旁边坐下,脸上冒着被炉火热出的汗珠:“你们快尝尝!” “好。” 虽然吃过的美食很多,但孟见不得不承认,安鹿家这个炒蛤蜊的确到位,又香又辣,蒜蓉和辣椒搭配回味无穷。 他吃完觉得有点辣,吸了口冷气问安鹿:“有喝的吗?” 安鹿的爸爸正好送菜上来,听到孟见的话,马上应道:“有有有,鹿妈,快拿梅子酒来!” “梅子酒?”宁晚好奇问道。 安鹿笑着解释说:“这可是我妈家祖传的手艺,用八分熟的青梅和我老家长白山的蜂蜜一起酿的,特别好喝!” 鹿妈送酒来的时候刚好听到安鹿说的,宠溺的嗔了女儿一声:“瞧你,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嘿嘿,可妈妈酿的酒就是好喝呀。” …… 宁晚看着面前有说有笑满脸道尽无限宠溺的母女俩,还有在不远处忙的满头大汗但却幸福满满的鹿爸。 她淡淡看着,嘴角时而牵起涩涩的笑,一杯接一杯的喝梅子酒。安鹿拦住她:“别贪杯啊,会醉的。” 宁晚摇摇头,只笑着说:“没事,太好喝了。” 孟见在一旁看着,没做声。 九点钟,小吃街人渐渐多了起来,大排档来了很多客人,位置不够坐,宁晚他们便起身准备离开。 她有些微醺,刚起来便一阵眩晕没站稳,孟见和安鹿坐在她两侧,都下意识伸出了手,最后还是孟见速度更快些,稳稳扶住了宁晚。 安鹿默不作声的看了眼两人交缠在一起的胳膊,顿了会,抿唇问: “宁晚好像喝多了,要不我和郑允送她回家吧。” 孟见还没表态,宁晚却摆了摆手,声音低弱:“我自己可以回家。” 说着,便挣扎着走出马路。 郑允赶紧放下筷子准备追上去,却被孟见拦下:“我送她回家,你们自己注意安全。” 安鹿:“……” 郑允:“……” 宁晚走到马路中间,正好开过来一辆出租车,她挥手拦住,车停下后,有人帮她开了门,仔细把手放在车门上方:“别撞到头。” 宁晚有点昏,朦朦胧胧的看清是孟见后,没力气也懒得多说什么,便弯腰坐进车里。 车一路疾驰到南岛花园,夜晚的小区特别安静,月色静静洒在法国梧桐上,映着皎白无暇的光,让人感到平静,却又莫名伤感。 下车后宁晚不要人扶,自己没有头绪的往前走,孟见提着她的包跟在后面,小心翼翼的看着她脚下的路,有石子什么的提前帮她踢开。 好不容易拧了钥匙打开门,宁晚像是完成了最后的坚持似的,咚的往下倒,眼看着要倒在地上,孟见赶紧接住了人。 他把宁晚扶到沙发上坐好,刚放好她的包,一转身,宁晚已经躺了下来。 女孩侧身躺在沙发上,脸颊绯红,长发微乱而温柔的垂下来,卷翘的睫毛像一把小扇子,在眼底扫下一片阴影,因为闭着眼睛,眉眼里也没了平日里的冷傲乖张,看上去虽然平和,却又明显的蹙满了心结。 莫名让孟见看着心疼。 他走过去,刚想抚平宁晚的眉,一个成熟的女声从背后响起: “你在干什么?” 孟见虽然心里没存什么坏念头,可孤男寡女的,忽然冒出第三个人,还是把他吓了一跳。 他转过头,看到大门口站着一个打扮低调的中年女人,正厉色看着他。 孟见认出这是裴皎皎的妈妈,便规矩的站起来解释:“您好,我是宁晚同学,她喝多了,我送她回来。” 尤容手里提着一个很大的塑料袋,里面像是装了各种日用品和食材,她半信半疑的看着孟见,过了会,慢慢走过来,放下手里的东西,蹲到沙发旁轻轻喊:“小晚?” 宁晚哼了哼,有些分不清梦和现实的翻了个身,眉头拧起一个结,对着空气软软叫了声:“妈……” 尤容凝眸看着宁晚,摸了摸她的脸,之后似有似无的叹了口气,站起来朝孟见说:“你在这帮我看着她,我去熬点粥。” 孟见:“……好。” 印象中,他好像听说过宁晚和这个后妈恶劣的关系,可现在看来,却又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 拿了条毯子盖在宁晚身上,孟见坐在她对面,生怕她一个不注意从沙发上滚下来似的,一动不动的守着。 一刻钟后尤容从厨房出来,到沙发面前又看了眼宁晚,跟孟见交代:“厨房里有我熬好的粥,明天小晚醒了你就说是你做的。” 孟见:“啊?” “我做的她不会喝。” “……” 交代完这些尤容才起身问孟见:“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孟见。”孟见顿了顿:“若如初见的见。” 尤容在嘴里重复了一遍,然后点头:“那就辛苦你了,好好照顾小晚。” 说完,她趁着夜色离开别墅,走到门口时又转过头意味深长的笑:“孟见,你喜欢小晚对吧。” 孟见:“……啊?” 毫不设防的被问到这个问题,一时间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更不知道该不该答。 可尤容并没有逼他回答的意思,而是微笑着说出后面的话: “喜欢可以,但你们还小,有些事不该做的不要去想。”语重心长的说完后,尤容又暗含警告的丢下一句:“老实一点,家里有全方位监控。” 孟见:“……” 不是,我压根什么都没有想啊?! 好吧,就算他有过那么一丢丢的思想犯错,可也绝对也不会上升到行动上来的好不好? 他看起来有那么禽兽吗? 尤容离开时是夜里十点半,而当宁晚再睁开眼睛时,第二天的太阳已经升起。 她头还昏着,昨晚做了一夜的梦,梦到沈宁从国外回来了,远远的就张开双手要抱自己。沉浸在这样的梦里,宁晚一点都不想醒来。 可清晨的阳光射进房里逼得她不得不面对现实时,她只能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睛,却意外发现有个身影倚靠在沙发旁。 宁晚心里一喜,难道不是梦,真的是沈宁回来了? 抵不过埋藏在心里太久的渴望,宁晚像九岁那年抱着要离开的母亲一样,急忙抱住眼前的人,“……妈!!!” 孟见正半睡不睡的眯着眼,猛地被一双柔软的手沉沉抱住,还喊了声妈。 他措手不及的看着扑在怀里的姑娘,缓了缓,鬼使神差般轻轻摸着她的头,低低应道:“…嗯?” 又说:“宝宝,想喝点粥吗?” 作者有话要说:见哥:做过叔叔,做过哥哥,现在连妈都做了,下一次准备让我COS哪位? 第12章 没有 因为通宵未睡而略带沙哑的低沉男声把宁晚惊得睡意全无,她竖起警惕,马上狠狠推开抱住的人。 孟见毫无防备的被这么一推,直接踉跄坐到了地上的羊毛地毯上。 他屁股撞在了茶几的四方角上,差点没残忍的戳出个洞来。 “……” 小姐你能不能换个地方伤害我? 你跟我屁股有仇吗? 宁晚还沉浸在家里闯进陌生男人的高度警戒里,把身后的软垫齐刷刷朝男人身上砸过去,然后快速从书包掏出辣椒水,正要对准了地上的人喷时,那男人把头一抬—— 一张帅气的脸黑的快挂不住了。 宁晚:“……” 看清是孟见后她一愣,马上敏捷的把已经按下的喷头转了30度,气体喷在了旁边的地上,然后才皱眉问:“怎么是你?” “恩,终于舍得看我了?” 被不由分说先打了一顿的孟见黑着脸:“酒醒了就打算把你包里那些武器都给我轮一遍是么?” 宁晚微愣了下,不一会,昨晚在安鹿家吃饭的画面悉数在脑子里浮现出来。 她最后的确是喝多了,而且虽然有些醉,她还是记得送她回来的人是孟见没错。 他没撒谎。 宁晚揉了揉头发:“那你……一直没走?” 孟见扶着腰,手指茶几上热在盅里的粥说:“我走谁给大小姐你做这些?” 他把勺子拿来,舀了一碗粥递给宁晚:“谁知道你这个女人这么忘恩负义。” 宁晚迟钝的接过来,有些抱歉的看着孟见。刚才她下手有点重,茶几又是玻璃做的,硬度很高,上次她不小心碰到胳膊都青了一块。 孟见的屁股肯定不紫也青了。 她动了动嘴,不知该说什么,沉默了会,忽然想起家里有一只祛瘀膏,马上去柜子里翻出来,走到孟见旁边推他的肩膀: “喂,擦点吧。” 孟见看她靠过来的样子像是要给自己亲自上药似的,马上往后退了退:“别,我自己来就是了。” 宁晚:“……” 不要脸,搞得她很想看他那绝世无双的屁股似的。 想起九岁那年自己救人时的画面,她不屑的嗤了句:“谁还没看到过个屁股啊…” 孟见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什么什么。”宁晚闭嘴,瞥他一眼:“我什么时候说话了?” “……” 上课已经迟到了半个小时,两人一起吃完粥,宁晚匆匆忙忙的收拾了下就准备去上学。孟见却不慌不忙拉住她: “别去了,我让郑允帮你请假了。” “…那你呢?” “你不上我当然也不上。”孟见慢条斯理的打了个呵欠,“我一夜没睡,现在先去洗个澡,然后下来把昨晚的作业写了。” 说完看向宁晚:“方便吗?” 宁晚有些犹豫。 说到底孟见也是因为自己才一夜没回家,现在借个卫生间也不是什么大事…… 顿了会,她指楼梯:“二楼我卧室,柜子里有新毛巾。” 孟见薄唇抿了抿:“那我去了。” “……” 孟见去洗澡时,宁晚发现了摆在门角的一堆生活用品和食材。 往常这些东西是裴皎皎一个月送一次,可昨天如果是皎皎来了看到自己喝醉,以她的性格肯定不会走。所以…… 宁晚猜到了什么,动身去了二楼的书房。 在电脑面前坐下来,她调出昨晚客厅的监控。 果然,在九点过的时候,尤容提着重重的一袋东西来过家里,她还跟孟见说了话,并且去过厨房。 从画面内容来看,宁晚不难猜出今早的那盅粥其实是尤容做的。 她再调厨房的监控,清楚看到尤容微弯着腰,细心的淘米,切姜蒜肉沫。 一切过程都被记录了下来。 宁晚沉默的看着,心情很复杂,这一切原本不该尤容做,她也没必要对一个一直朝自己冷嘲热讽的人这么好。 画面静静的倍速播放着,尤容走后就只剩孟见在客厅,他先是在宁晚对面的沙发上坐着,可中间宁晚从沙发上掉下来两次后,孟见就搬了个椅子坐到她旁边。 一会帮她拉下毯子,一会帮她把四处乱放的手脚放正,一夜几乎没怎么睡。 宁晚的手指无意识的在桌上叩着,眼睛虽然在看电脑,思绪却不知飞去了哪里。 厕所里不小心抱在一起,做游戏时吹同一个气球,以及现在发生的一切,都让她心里无法控制的泛起微微波澜。 她关了电脑离开书房,打算去隔壁自己的卧室看看孟见。 推开门,房里已经没有水声,空气中漂浮着湿润的水蒸气,宁晚轻轻喊了声: “孟见?” 没人应答。 她又往里面走了些,正想着孟见是不是已经下楼,忽然看到自己床上横横躺着一个身影。 孟见被子都没拉,就那么随意的躺在床上,头偏着靠在背垫上,闭着眼睛,已经发出了均匀的呼吸。 “……” 宁晚在床边站了会,考虑是一个连环飞腿过去把他踹下床,还是—— 算了,就让他睡吧。 连第二种可能都没有想好就做出了决定。宁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轻而易举的就妥了胁,她叹了口气,轻轻走过去帮孟见盖好被子,再拉好窗帘。 孟见在洗澡的时候就困得不行,洗好出来原本只是想靠在宁晚床上眯一会,没想到一睡就到了中午十一点。 他坐起身,看着盖在身上的被子后愣了愣,随后疑惑的皱眉—— 他躺下的时候明明什么都没盖啊…… 所以? 想到了什么,孟见唇边蓦地漾出一丝满足的笑,心道:“算你还有点良心。” 宁晚的被子里有少女身上的清新香味,淡淡的,像夏天的甜橙,闻一口清爽诱人,吃一口甜到犯罪。 孟见内心挣扎,不舍的起了床,把被子捋平后再折好,就在一切都整理完毕的时候,他眼角余光一闪,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在床边蹲下来,孟见认真的打量了会,然后抽了床头的一张纸巾,小心而神圣的把那东西用手指捻起来,再用纸巾包住收进口袋里。 做完这一切他才关上卧室门离开。 从楼上下来,客厅里很安静,宁晚似乎不在。 孟见把每个房间都找了一遍都没看到她的身影,正想拿手机出来问问她去了哪就看到宁晚给他微信留的言。 【我出去买点东西,你走的时候帮我关上门。】 【作业已经帮你做好了。】 孟见视线从手机上挪开,转向茶几上的几张试卷。 他随手拿起一张,昨天是周末,英语老师留了三张卷子,宁晚现在全部帮他做完了…… 看着宁晚流利的英文字迹,孟见嘴角勾了勾,暗笑不语。 上次他帮她做,这次她帮他做,所以这样算不算——不分彼此? 从宁晚家出来,孟见多走了几步就回了自己的家。 南岛花园的户型都是一样的,二楼都有个大卧室,卧室外面是一个宽敞的阳台。 孟见心情很好,回来后就直接去了二楼,想在阳台上等宁晚回家。 他们两栋楼中间还有一户人家,彼此处在一个不算远,却也不是能轻易被发现的微妙距离。 孟见懒懒的趴在阳台上,目光直直看向宁晚家,等了会,又从口袋里拿出刚才的纸巾,小心翼翼的打开—— 一根黑色纤细的头发静静躺在纸上。 孟见眯着眼把头发拿到阳光下,边看,嘴角便不经意的慢慢弯起弧度,好像哪怕只是宁晚的一根头发,他都能自带滤镜的感受到与众不同的可爱迷人。 十分钟后,宁晚骑着一辆单车出现在别墅门前的小路上。 阳光暖暖照着,风拂在她脸上,长发被轻轻带起,她整个人温柔得像是迷路在人间的仙女。 虽然有时仙女沾染了人间烟火有点诸如电棍之类的暴力小爱好,但依旧阻止不了阳台这边看到出神的孟见。 以至于孟父孟起昭悄悄站在了身后都不知道。 “看什么呢?” 孟父好奇的跟着儿子的视线朝外看,宁晚刚好转弯回了家,他什么都没看到。 慈祥的老父亲不死心的又够远了看,确定儿子真的是在对着一团风景傻笑后,担忧的问: “儿子,你没事吧?” 孟见:“……” 他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把纸巾握在手里,镇定的咳了咳,“没事,我晒太阳。” “真的?” “当然,不然你以为我在干什么。” 孟父上下打量观察他,忽然娓娓道来,以身证明孟见在撒谎: “别骗我了,我年轻那会躲在你妈家门口等她下班时就是你这个表情。”孟父认真的想了一个成语来表达:“这叫望穿秋水。” “……” “不对,应该叫望眼欲穿。” “……” “行了行了。”孟见心虚的坐到阳台上的秋千上,“我可没您那么骚。” 他说着,悄悄把纸巾在手心里捏紧了些。 几乎是同时,孟父忽然身体一抖,激情的打了一个喷嚏。 “这天儿一会冷一会热的,我都被折腾感冒了。”他四处找了找,刚好看到孟见手里的纸巾,二话不说就耿直的夺过来,往鼻子上糊过去:“纸给我用用。” 孟见:“……” 孟见:“!!!!!!” 作者有话要说:孟爸爸我劝你不要扼断你儿子的姻缘发。 第13章 负责了吗 因为孟父的一个喷嚏,孟见纸巾里的相思发就这样随风飘到了空中,一个眨眼便没了踪影。 孟父擤完鼻涕,把纸揉成一团,正准备丢到垃圾桶,忽然看到亲儿子一副要杀人的眼神盯着自己,愣了愣,无辜的问:“怎么了这是?” 说完还在孟见面前舞手:“嘿!儿子?” 孟见不断告诉自己——这是亲爹。 他努力平复想打人的情绪,随后挪开视线,不痛不痒的回了句:“没什么,就是好奇您怎么突然来了。” “噢。”孟父上前摸他额头:“上午你们班主任给我打电话说你请了半天假,我过来看看你是不是也感冒了。” 孟见朝宁晚家看,口中漫不经心:“没有,就是睡过头了。” “啊?”孟父先惊讶了下,随后又平静的哦了声。 儿子这个理由真是让人没有一丝反驳的余地呢,礼貌又不失个性,很有当年自己的风范。 他放了心,又补充告诫孟见:“最近感冒的人特别多,你注意别跟我一样弄个重感冒出来,烦人,你妈都不让我亲她。” 孟见:“……” 他无奈的把脸埋进手里,不知该回什么。 每次两父子在一起孟起昭都要明里暗里的疯狂对自己秀恩爱,果然,没两分钟,孟父看了手机后忽然告别:“我得回去吃饭了,你妈说今天特地给我炖了雪蛤。” 孟见:“……您当心流鼻血。” 孟起昭虽然快要五十了,但眉眼中依然存留着少年时的英气,因为一直坚持健身,所以身材紧致不说,人也完全没有这个年龄的油腻,再加上在商界叱咤有名,是不少年轻女孩迷恋追逐的魅力大叔款。 不过也是很奇怪,孟起昭这么多年独独稀罕孟见妈妈一个人,经常肆无忌惮的当着孟见的面和老婆早安吻,晚安吻,想吻就吻,搞得孟见时常觉得自己像个一千瓦的电灯泡,碍着他们恩爱。 所以当他提出回南岛花园住时,两口子嘴上说不放心不舍得,结果第二天天还没亮就让管家刘妈抱着两箱行李来报道了。 送别老父亲,孟见在家简单吃了午饭就来了学校。 他没有想到的是,只是半天没来上学,学校里已经处处弥漫着人心惶惶的气氛。刚到班里,靳宸就神神秘秘的过来告诉他: “你早上没来,学校出事了!” 孟见在座位上坐下来,皱眉道:“什么事?” “昨晚有个女生放学后被人抢了包,今天早上在北宁巷一处待拆的危房里找到了尸体,听说被虐待的很惨,身上到处都是伤口,还没穿衣服!” “……”于修听不下去了,斜眼睨他:“没穿衣服是你亲眼看到的吗?” 靳宸老实:“哦,那倒没有。” “那就别乱传,免得别人听了害怕,本来现在就——” 孟见突然从这堆信息里捕捉到一个重要的信息,他打断于修的话,问靳宸:“你说哪?北宁巷?” 靳宸一愣:“是啊,就学校门口左拐那条破巷子。” 见孟见表情有异久久不说话,于修忽然明白过来,建议道:“上午老师说有可能是团伙作案,让我们最近都要小心,要不你避一避,先回市区的家住?” 孟见若有所思的看向窗外,手里快速转着一支笔,过了会停住动作,淡然问于修: “那她怎么办。” 于修:“……” . 下午的课结束,宁晚在校门口吃完饭,路过奶茶店时觉得口渴,便进门打算买杯水。 这是一家新开的创意奶茶店,以饮料的名字新奇吸睛而受到学生们的追捧,宁晚走进来,正打算点单时,微信上孟见发来一条信息问她: 【你在哪?】 宁晚盯着这三个字看了会,淡定敲回去:【老师办公室。】 这大概是唯一一个让人看了不会说【那我来找你】的地点。 她不想和孟见再有太多的接触,除了现在并不想谈学习之外的事,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 宁晚发现,这个人已经让她有一点不能掌控自己的内心了。 她并不喜欢这样的不确定感,也不想自己把哪怕只是百分之一的感情用在别人身上,这个世界有太多事和人不值得信任。 她不想像沈宁一样失望受伤,所以干脆也从没想要尝试。 只是很快,孟见的消息回来,语气散漫随意—— 【哟,你们老师还会做茶?】 宁晚看着屏幕一怔,随后抬头,四处却没有看到孟见的身影,她正觉得奇怪,背后忽然传来低声的笑: “你就不会往后看一下?” 宁晚马上回过头,这才清楚看到了倚在她身后的男人。 她扯了扯嘴角:“你怎么在这?” 气氛有些尴尬,宁晚原本做好准备等孟见戳穿她蹩脚的谎言,没想到孟见只是懒懒的看了看菜单,跟服务员说:【我要一杯喜欢你。】 宁晚:“……” 服务员手指麻利的在机器上打出单子:“好的同学,喜欢你18块喔,现金还是微信。” 孟见不紧不慢的用胳膊捅宁晚,跟一家人似的:“问你呢,现金还是微信?” 宁晚:“???” “哦。”孟见看出她的诧异,耸了耸肩,懒洋洋解释道:“我没钱。” 没钱你点个屁啊! 宁晚狠狠瞪了他一眼,却又不好当众拂他的面子,只好转过来看菜单。 她原本也想点一杯喜欢你的,这是这家奶茶店新出的招牌茶,用各种水果调制的,口感甜蜜清爽,冰镇过的更是沁脾透心凉。 可现在孟见点了,她就不想点了。 免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互相表达什么情意。 宁晚把菜单从上到下浏览了遍,忽然看到一个名字,眼底一亮,马上指着朝服务员说: “我要这个。” 孟见瞄了一眼她指的,身体慢慢站直,语气带了些不爽:“你要自作多情?” 服务生也提醒宁晚:“同学,自作多情有点酸喔,你确定要一杯吗?” “确定的不能再确定。”宁晚淡淡的瞥孟见,眼中意味呼之欲出,她掏出手机:“扫微信。” 孟见:“……” 两杯饮料做好,杯身上分别写着【喜欢你】【自作多情】,服务生放到台上,把吸管插好递给宁晚: “二位的水做好啦,欢迎再来喔。” 宁晚说了声谢谢,然后抱着自作多情先走一步。孟见把喜欢你用袋子装起来才追上去,刚走到门口,他就看到宁晚小跑着到街边的垃圾桶旁,吐出口中的饮料。 这款宁晚从前没喝过,今天也是故意跟孟见对着干才点,没想到口感倒是十分符合它的名字,一喝进去就酸涩无比,让人肝肠寸断。 当真是发自肺腑的尝到了自作多情的滋味。 孟见见她这个自作孽的小可怜模样,唇角一抿,慢慢走过去。离宁晚还有两三步时,一个女生的身影忽然横插.进两人之间。 那女生好像没看到孟见提着的饮料似的,把手里打包好的一杯喜欢你递给孟见,头低下三分,面色娇羞:“孟见……我,我请你喝的。” 孟见冷淡的拎起手里的口袋:“不用了,我有。” 他说完直接越过女生离开,女生像是有备而来,见饮料没送出去,咬了咬唇,擦肩而过时鼓起勇气问:“那我能要你的微信号吗?” 孟见这时走到了宁晚旁边,听到女生的话后抬头一笑:“我微信?” 女生不好意思的点头:“嗯,我们加个好友吧。” 自作多情勾得宁晚胃里的酸水都泛出来了,她趴在垃圾桶旁吐,也就不可避免的听到了这两人的对话。 她早就听说孟见的迷妹很多,尤其是上次录完节目后,更是多了很多低年级的暗恋者。 别人在告白,自己也该识趣让出地方。所以宁晚吐完也顾不上找纸巾,直接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水,余光暗瞥了一眼孟见后,悄悄离开。 只是—— 她才转过身,还没来得及跨出半步,身体就被人从后面拉住,随后一条袖长的胳膊懒洋洋挂在了肩上,将她直直的勾了回来。 宁晚:“?” 孟见不等她开口,动作自然的接过她手里那杯忘了扔掉的自作多情,在嘴里吸了一口后皱了皱眉,自言自语:“这什么垃圾玩意。” 女生一时间也被他的举动看蒙了,孟见喝了两口才好像想起了两人刚才的对话,故作思考的想了会:“其实我微信号自己也记不住诶。” 他环着宁晚的肩,忽然低头,语气亲密的问她:“是多少来的?” 宁晚:“……” 做到这个份上,孟见已经暗示的很明显了。 女生咬了咬唇,眼神复杂的看着宁晚,目光里即便有羡慕,有嫉妒,可她能怎么样。 这可是一姐啊~ 她沮丧的叹了口气,叹自己天真幼稚,一个是全树成公认的一姐,冷艳不可方物的学霸美人,一个是MW集团身家让人仰望的贵族学霸少爷。 果然只有大姐才配得上大哥,优秀的人更容易吸引对方吧。 女生彻底死心:“我懂了,再见。” 宁晚:“……” 等会,不是你想的那样好不好? 她冷冷的甩开孟见的手,对那女生脱口而出道:“孟见的微信号是xxxxxxx,你可以加他。” 女生却惊慌的捂住耳朵跑开:“晚姐你别生气,我什么都没听到,真的,打扰了。” 宁晚:“?” 她哪里就生气了?这些人是怎么回事,脑补的太过了吧? 正对这些戏多的小女生觉得无语,孟见悠悠的声音冷不防传进耳里:“宁晚。”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宁晚,顿了顿:“你还真记得住我微信?” 宁晚:“………” 她微张着嘴,耳根莫名窜上一阵热。 想解释自己只是多看了一眼,纯粹是记性好,完全没有别的意思,可话到嘴边又觉得这些解释很苍白。 万一孟见再问她:那你为什么要多看一眼? 宁晚觉得到时候就更说不清楚了。 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多看一眼。 不对,是很多眼。 宁晚闭了闭嘴,不知道是骂自己还是骂孟见:“神经!” 她转身闷头进了校门,孟见跟在她后面,走到两人教室的分岔路口时,才把一脸冷酷朝前走的宁晚拦住,顿了会,耐心哄道:“开个玩笑,怎么还生气了。” 宁晚嗤笑着冷哼:“我才懒得跟你生气。” 孟见也不恼,把那杯没喝的喜欢你塞到她手里:“既然没生气,那把这个喝了。” “还有。”他靠到宁晚耳边,突然收起之前所有的散漫和随意,语气认真的叮嘱她: “下自习后在这等我。” “不准一个人先走。” 作者有话要说:个人专栏也拜托大家收藏一下拉。 收藏一只晋江钱钱,你将会有更多的粉色钱钱。(●'◡'●) 第14章 没有 上晚自习的时候,老田特地来班上强调了一遍安全问题,并且告知所有人,近期出行最好找同伴一起结行。 由于恶劣事件发生在宁晚每天回家必须经过的北宁巷,下课后郑允特别担心她:“要不你跟你爸说说,最近几天别回南岛花园了。” 宁晚想了想:“再说吧。” 她回家只有北宁巷一条路可以走,穿过巷子再过个马路就能到,一个人走了这么久宁晚很清楚这条路的环境,因为年代久远,里面又都是待拆的老房子,的确,晚上的巷子是寂静冷清的,唯独几只流浪猫散发生气。 宁晚从教室出来,正犹豫着要不要给爸爸裴晋诚打个电话,裴皎皎从对面跑过来喊她:“姐!” 她应该也是被老师告知了昨天的事,所以才特地跑来宁晚的教室门口等她下课。 宁晚看到妹妹就笑了,她想起包里还有一块上次西米给的牛奶糖,翻出来拿给皎皎:“你怎么来了?” 裴皎皎喜欢吃甜的,马上就接过来拆开糖纸:“姐,你今天就别回南岛花园了,又没人陪你一起走,多危险啊。” 两姐妹并排走在学校里,宁晚低头看着地面,过了会低声自语道:“我不回南岛回哪里。” “回我们家啊!” 裴皎皎声音明亮,话音刚落便撞上宁晚冷然抬头的目光,她顿时反应过来自己的用词不当,表情僵住,又慌忙来拉宁晚:“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们,我和你的家……” 情急之下裴皎皎去打自己的嘴:“让你乱说让你嘴笨!!!” “好了。”宁晚拽住她的手,淡淡笑了笑,“我知道你没有那个意思。” 虽然皎皎口直心快没有恶意,但她的话却让宁晚犹豫不定的心反而释然起来。 那儿的确不是她的家,就算勉强去了,她也会觉得浑身不自在吧。 裴皎皎见宁晚不说话,心里懊恼极了,她耷拉着头跟在姐姐身后,正想着说些什么来缓和自己刚才的口误,忽然听到前面有男生的声音: “怎么才来?” 裴皎皎好奇的抬头去看,发现前面的樟树下靠了个男生,他身材高挑,左肩上背了一个黑色的背包,脸映在明暗交错的光线下,看不清楚,直到宁晚走近后,整个人才懒洋洋的直起身,从斑驳树影下出来,亮出痞帅散漫的脸: “我等你半天了。” 裴皎皎愣了下,孟见? 很快更让她惊奇的是,宁晚居然走上去跟孟见搭话,语气亲昵:“不是说好了谁先到就等对方吗。” 裴皎皎:“???” 这是…… 宁晚这时才好像想起了什么,回头指着孟见跟裴皎皎说:“有他陪我呢,你不用担心。” 裴皎皎呆呆的看着两人:“你们……” “你早点回家,注意安全,我先走了。” 不等妹妹再多问,宁晚拉着孟见的胳膊快速离开。 正是放学的时间,学校里黑压压的一片,或许是因为小巷的事,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很紧张沉重,大家低着头,胆小的女生互相挽着手,谁都不敢多做停留。 宁晚和孟见就这样走在人流中。 孟见走得不快,手插在裤兜里,时不时用眼睛瞥一眼宁晚,见她一直垂着头好像在想什么,也不好去打断她。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走到北宁巷巷口,校门的大马路上热闹熙攘,一拐弯到了这就明显感受到了阵阵阴冷,偶尔才有一两个学生或家长匆匆跑过。 宁晚停了下来,终于抬头解释:“抱歉利用了你,刚才是为了让我妹放心我才那么说的。” 孟见淡淡的哦了声,“然后呢。” “没有然后。”宁晚没什么表情的从书包里拿出一瓶辣椒水握在手里:“我现在要回家了,再见。” 她说完便孤身进了巷子,孟见看到她偷藏在手里的东西,嘴角轻轻勾了勾,也没再强求说些什么,淡定跟了上去。 宁晚一直知道孟见跟在她后面,开始她不想理睬,可走到半路还是沉不住气回头: “你别跟着我。” “谁跟着你了?”孟见走自己的路:“我回家不行么。” 宁晚马上追问:“那你家住哪?!” 孟见顿了顿,懒懒的口气:“南岛花园啊。” “……” MW集团旗下开发了许多楼盘,城里最出名的全智能设计高端楼盘也是他们的作品,之前宁晚听郑允说过,孟见家就住在那个楼盘,进门刷脸,自动停车,每户都有生活机器人服务。 现在他竟然胡诌自己住南岛花园这种老房子? 宁晚不傻,她清楚的知道孟见在想些什么,做些什么。 少女的心思是敏感的,却也是脆弱的,这些年来追自己的人不是没有,从初中开始就有男生排着队的追她,有些是真的喜欢,礼物情书一堆堆的送,人却不敢上前说两句话。有些却只是抱着打赌挑战的心思,卖弄两天发现没戏便觉得无趣离开。 宁晚一直觉得,十七.八岁的所谓喜欢幼稚又讽刺。 她不想跟孟见纠缠,也不想去指出他住南岛花园这么荒谬的谎话。夜深露重,还有未知的危险可能,为了自己,也为了身后跟着自己的那个人,宁晚只能低头加快脚步走。 第一天,孟见把她护送到家门口,等宁晚进门转身再想看看他时,他却不声不响消失在夜色里,好像从不曾来过一样。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就这样持续了半个月,恶意事件带给学生们的恐慌早就慢慢褪去,大家最终把它当成偶然事件,恢复了正常的上学玩耍。可孟见却还是坚持在每天晚自习后,提前在北宁巷门口等宁晚。 不知从哪一天开始,宁晚似乎也默认习惯了这样的跟随。 开始那几天孟见会在等到她之后随意的说些有的没的,宁晚却不搭腔,不理他,再后来两人就一前一后沉默同行,原以为会一直保持这样相安无事的距离,可就在昨天孟见跟在她身后咳了两声后—— 宁晚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狠狠的跳了两下。 当时她马上转身,看着离自己一米之外的孟见,犹豫的皱眉问:“……你感冒了?” 孟见无所谓的摇头:“没。” “……” 今天,是孟见送宁晚回家的第十六天。 晚自习打了下课铃,老师拖了十五分钟的课,宁晚紧赶慢赶的跑到巷子门口时,却没有看到孟见的身影。 意外的是,孟见的朋友之一——靳宸背着包站在那。 见她脸上疑虑,靳宸走上前解释道:“宁晚,见哥病了,重感冒,下午被他爸妈接走去医院了,他让我和于修今晚送你。” “……”想起昨天他的咳嗽,宁晚的心猛地收缩了一下,忙问:“他没事吧?” “不清楚,但下午走的时候在医务室那边量体温都快40了,所以学校才赶紧通知了他家长。”靳宸摸了摸后脑勺:“本来于修也来了,可等了半天你都没出现,他家里催的紧,只好先走了。” 宁晚很是抱歉:“不好意思,刚才老师拖堂了。” “没事,那我们快走吧!” “其实不用了。”宁晚觉得有些不自在:“我一个人可以的。” “不行,见哥说必须送。” “……” 宁晚和靳宸不熟,路上没怎么开口,倒是靳宸哔哔叭叭的,围绕着孟见说了没停,一会说他曾经把送情书来的女生气哭,一会说他特别喜欢吃大白兔奶糖,后面又夸孟见全身上下样样厉害,或许是说起了劲忘了宁晚是个女孩子,靳宸有些话没过脑子就说出口: “你知道吗,之前我们好几个哥们上厕所还偷偷比较过,哈哈,阿见那.话.儿也太厉害了……” 靳宸说着说着声音忽然变小,反应过来自己蹦跶过了头,他尴尬的笑,挣扎着把话圆回来:“呃,我是说……见哥体力好,肾气足。” 宁晚脸颊热,假装无事的拨了拨头发,轻轻的恩了声。 离出口还有一百米,已经能看到那头马路上的灯光,靳宸手机忽然响,电话那头似乎是他的家人在催促什么,挂了后宁晚马上说:“你快回家吧,我快到了,没事。” 靳宸犹豫了下,但他也看到了不到一百米处的亮灯,顿了会他问宁晚:“你一个人可以吗?” 宁晚点头:“放心,我一个人走这条路走了快两年了。” “……好吧。” 靳宸跟她道别,转头朝回走。 宁晚在原地看了一会他的背影,脑子里走神的想着什么,没多久,她又摇了摇头,让自己不去乱想。 背过身,她独自走了几步,就在快要出巷子的时候,昏暗中一个身影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慢慢的与她的影子重叠在一起。 宁晚很快发现了不对劲,她察觉到身后有人,却不敢贸然回头,心跳慢慢快起来,她暗中伸手去口袋里拿辣椒水,可摸到空空的口袋才想起今天下课后因为怕孟见等,她没像往常一样把辣椒水从书包拿一瓶到外衣口袋就匆匆跑了出来。 辣椒水还在身后的书包里。 现在去拿,说不定会直接惊动到身后的人。 宁晚咽了咽发干的喉咙,冷静下来,现在最多还有五十米就可以出巷子到大路,那边来往的人多,就算有什么情况也可以向路人求助。 她也不敢跑的太明显,只能暗暗加快脚步,就在差几步到达马路边时,一道黑影闪过,迅速捂住了她的鼻子和嘴,并拖着她往暗处走。 宁晚眼睛瞪大,下意识的去挣脱,可她却使不上一点力气。那应该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力量,自己在他面前毫无抵抗的可能。 她被捂着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叫喊声,被拖往一处危房时,她看到门口有一截拆了一半的柱子,便死死的抱住,同时把书包甩下肩,打算趁乱拿防身工具。 歹徒不知道宁晚要掏什么,加上她一直反抗,自己也慌了神,更加用力的去摁宁晚的口鼻,宁晚渐渐开始呼吸困难,失去氧气的支撑,她意识变得模糊,抱着柱子的手也软了下来,直到最后彻底松开,书包也无力的掉在地上。 “……” 宁晚感觉身体很重很重,眼前全是白色的光。 她绝望的在心里喊沈宁的名字:“救我,妈……” 暗夜黑沉阴森,像是罪恶的帮凶,宁晚被捂得死死的,呼吸不到一丝空气,极度缺氧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听不见也看不见,甚至几秒钟后还出现了幻觉。 她竟然看到孟见出现在自己面前。 还看到他从地上捡了一块砖,双眼通红的冲自己飞奔而来,紧接着不知发生了什么,自己沉沉的倒在了地上。 本能的求生欲让宁晚在获得自由后大口的呼吸着,窒息带来的空灵感也开始恢复,由远而近逐渐清晰的声音传进耳里—— “哥,别打别打!!” “求你了!” 宁晚缓缓坐起身,模糊的看到就在自己旁边不远处,一个陌生男子额角全是血的蹲在地上求饶:“我只是想抢点钱用一下,我错了我磕头!别打了……啊!!!” 只是短短的几分钟,宁晚却好像丧失了记忆,现在男子的惨叫声让她彻底清醒过来。 她马上想起刚才自己经历的惊心动魄,虽然眼前那个歹徒好像被人控制住了,可这样的破巷危房里,谁又说得准另一个正在打他的男人是好是坏。 说不定是分赃不匀呢? 宁晚悄悄把书包够回来,从里面找到辣椒水握在手里,随后跌跌撞撞的站起来,正想趁两人不注意时离开,黑暗中一个熟悉的声音唤她: “你去哪?” 那声音虽然带着沙哑的疲惫,却还是让宁晚心跳一顿,她愣住,随后不敢相信的回头,稳稳的迎上了那双夜色下清明冷峻的眸子。 此刻因为空气中漂浮的血腥味,那双眼睛染上了几分让人畏惧的狠戾。 孟见慢慢走到她面前,丢了手里还在滴血的砖头,因为愤怒,他的胸口仍然急促的起伏着。宁晚看着他,巨大的震撼和惊愕让她说不出话,她不禁开始怀疑眼前的一切是否只是自己生死关头潜意识发出的幻觉,可直到一双有温度的抚上她的头发低声说—— “没事了,别怕。” 她才猛然惊觉——是真的。 那个在自己就快要窒息,朦胧中中朝她走来的人,真的是孟见。 …… 报了警,录了口供,忙完这一切回到家里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 宁晚洗了个澡,躺在床上却睡不着。 一闭上眼,她脑子里全是孟见的脸。 他看上去总是轻佻散漫,甚至有些霸道无赖,可宁晚不得不承认他也有温暖体贴的时候,陪她扫厕所,守着喝醉的她,怕她有危险一直默默送她回家等等。 这些宁晚都可以理解。 但她不能理解的是,男女之间,即便动了青涩的情愫和爱慕,可像今天孟见自己都发着高烧,而且还拜托了朋友的情况下却还是不放心的过来接她,甚至在发现她的危险后根本没有要退缩,反而发了疯的从歹徒手上救回她。 彼此不过认识几个月而已,这样不顾一切的感情真的太重了。 宁晚想不通,她心里很乱,既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有对孟见感情的不知所措。 夜很深了,周围能听到风吹过的声音,宁晚趴在阳台上发呆,眼前飘过几片树叶,她漫无目的的跟着叶子飘舞的方向看,视线最后停留在某处,宁晚愣了愣,忽然发现了什么,惊讶的直起身。 隔壁的隔壁,当年那个小男孩的家,已经很久没人居住的房子,竟然亮起了灯? 宁晚认真看了很多次,的确是男孩的家! 她莫名有些激动,九岁那年发生了太多事,如果说唯一能有一件开心的,便是自己救了那个男孩,她原本以为可以和他成为朋友,可后来却因为种种原因失去了联系。 宁晚抑制不住内心的雀跃,她匆匆跑下楼朝男孩家走过去,走到他家门口,看到一楼二楼都亮着暖黄的灯光。 她心跳不可抑制的变快。 是他搬回来了? 如果是,他还记得自己吗? 宁晚内心澎湃起伏,好像时间瞬间就回到了那一年,她站在门口看了许久,最终说服自己,缓缓的走上去。 她按下门铃,叮咚声响了两次后,里面的人开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勤劳的钱钱又是一个大肥章。 更新到这里,不得不通知一下大家,明天我们要入V啦,希望你们可以继续支持钱钱,呜。 我会努力让你们每天都甜甜的。 下本开《逆撩》,感兴趣的可以去专栏收藏一下。 文案: 贺承南在拉斯维加斯赌场认识了一个善良的姑娘,他以为在这世界最纸醉金迷的地方遇到了最单纯的人。 后来再回国,那女孩却浓妆艳抹的坐进他腰间: “我今晚想上你的床。” - *先X后爱 *强取豪夺 *都是坏蛋 第15章 负责的第一天 短暂的两声门铃响,宁晚却觉得似乎等了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她紧张又忐忑,心跳怦怦怦的跳到了嗓子眼里,脑子里不断闪现着各种可能,比如等会开门的如果是一个和自己差不多的男生,那她是自然的问一声你好吗,还是先做个自我介绍,还是…… 还在心里演练时,门忽然打开了。 一瞬间,宁晚几乎屏住了呼吸。 暖黄色的灯光沿着推开的门缝慢慢倾泻出来,照亮了宁晚的脸,也让她看清了站在门后的人。 一个穿着围裙的中年妇人上下打量她:“你找谁?” “呃。”宁晚愣了愣:“我……” 她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回答妇人的问题,时间过去太久,小男孩的名字她在当时都没来得及问上一句,更何况现在这个房子是不是转卖接手的新房东,这些她在敲门之前都忘了考虑。 宁晚好像被现实当头浇了一盆水,顷刻间冷静下来。 房里放着不知名的爵士乐,宁晚目光越过妇人看向客厅,客厅里挂着一盏金色的法式水晶吊灯,这种款在现在看来有些浮夸,但在十多年前却很受欢迎,透着浓浓的奢华土豪气息,尤属富人们最爱。 吊灯下是一套棕色的真皮沙发,中间摆着一方茶几,宁晚隐约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人,但他背对着自己,且身体一大半被沙发挡住,看不清样子。 “小姐,你到底找谁啊?”妇人又问,她发现宁晚一直朝房里看,不由提高了警惕,把门又带严了几分。 宁晚被她的动作怔了下,意识到自己的唐突后,抿了抿唇:“请问,住在这里的——” “姐!” 话说一半被打断,宁晚身后忽然传来裴皎皎的声音,她转过头,惊讶的睁大眼睛。 裴晋诚和尤容带着皎皎同时出现在自己面前,可能是来的路上看到自己站在这里,便下车过来看个究竟。 “姐,你在这干什么?你没事吧?你们班主任给爸爸打电话说你遇到了歹徒,我们快吓死了!!” 裴皎皎一上来就带着哭腔的连环发问,四下到处摸宁晚,检查她有没有少一块肉。 宁晚措手不及的看着忽然到齐的家人,顿了会,尴尬的回头朝妇人说:“不好意思打扰了,我可能……” 她想说,我可能找错人了。 可就在她将说未说的刹那,房里的音乐声停了,安静了不到一秒后,传来一个类似从手机里播放的视频声音。 宁晚只听到开头整个人便僵在了那,循着声音,她不可置信的看向房内—— 记者:“小姑娘,你是怎么爬上的二楼呀?” 女孩:“用脚爬的啊。” 记者:“……” 记者:“那你到了二楼,是怎么机智的发现卫生间有小朋友昏倒呢?” 女孩:“?叔叔我爬的就是卫生间的窗户呀。” 记者:“……” 女孩一副怀疑对方是不是智障的口吻,让正在看视频的人笑了出来,宁晚站在门口能听到他低低的笑声,她一瞬间有些恍神,莫名将这个声音与某个人重叠在了一起。 她不敢相信的迈开腿,朝沙发上那个正在看视频的人走过去。 妇人正准备拦宁晚,忽然看到东家孟起昭和老婆也来到门外,她惊讶的迎上去:“先生,夫人,你们怎么突然来了?” 孟起昭却摆摆手,冲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浩浩荡荡的带着一群人进了门,静悄悄的,完全没影响到沙发上看视频的人。 手机上的视频还在播放着。 记者估计是觉得没办法和这个小丫头交流,便把话语权交给了女孩,直接问她: “小姑娘,那不如你给我们详细说说当时的情况吧?” “好呀。” 女孩认真的咳了声,清清嗓子,紧接着奶声奶气却饱含感情的像朗诵起了作文: “我当时一进去,先看到了一只屁股,那屁股好圆呀,好白呀,我从没看到那么对称好看的屁股。” 记者:“???” “我又仔细的看了一眼,咦,屁股上还有一个红色的小胎记呢,就像冬天掉落在雪地上的一朵梅花,鲜红鲜红的,真漂亮呀!” 记者:“……” 女孩巴拉巴拉的针对屁股展开了一系列绘声绘色的描述,记者在旁边也不知道该不该打断她的陶醉。 不知道戳中了什么点,沙发上的人又看笑了,边笑还边自言自语的说:“傻样。” 宁晚慢慢绕到沙发左侧,看着那个坐在沙发里,手上的伤口还没来得及包扎的人。 那只手一小时前才因为救她而受了伤。 宁晚捂住嘴,身体不受控制的轻轻颤抖起来。 孟起昭和老婆吴沛走到沙发右侧,不声不响的靠到孟见旁边,幽幽冒出一句: “看什么呢?” “……” 孟见被吓了一跳,发现又是来自老父亲突然的关心后他有些怕了,这段视频从电视上录下来再存进手机里,他可不想最后跟那根头发一样飘零失踪。 马上把手机收起来放到口袋里,顿了会儿,孟见若无其事的摸了摸眉角:“没看什么,就那个死丫头的采访。” 孟妈妈很疑惑:“都这么久了,估计见了面你也认不出她吧?” “她化成灰我都认得。”为了让父母相信自己真情实感的恨,孟见还不忘补充一句:“等我找到她一定削她的皮。” 宁晚:“……” 她在旁边已经听明白了一切,也终于知道为什么从一开始孟见就对她主动招惹,哪怕自己总是冷脸对他,他还是会坚持不懈的靠近自己,包括像今晚那样,她根本想不通孟见不顾一切的感情从何而来,但是现在她懂了。 宁晚忽然觉得,上天还是宠爱她的。 当那个少年时如同白月光的影子和现实中微妙心动的人重叠在一起时,她不敢相信更从未奢望过自己可以收获这样美好的事。 压抑住复杂交加的心情,宁晚轻轻在孟见身边坐下,用手去戳他: “嗯?打算削我哪儿的皮?” 孟见正跟老父亲周旋,冷不丁耳旁忽然落下的这道犀利女声让他毛孔都立起来了,他四肢僵住,压根没胆子回头去看。 恐怖片都不敢这么演……一定是刚才自己看视频太入神的幻觉! “呵。”孟见努力保持微笑,淡定的问孟起昭:“老孟,我旁边没坐人吧?” 孟起昭这才想起了什么,拍了拍脑袋:“瞧我都忘了,你同学来了。” 孟见整个透心凉:“……………………” 孟起昭絮絮叨叨的说:“你们班主任连夜给我打电话,说片区警察通知他你和一个叫宁晚的女学生出了事,我一听马上就跟你妈开车过来,一着急,进大门的时候跟宁晚爸爸的车擦挂了,下车聊了两句才发现原来都是来看孩子的,你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孟见哪里还有工夫跟老父亲说话,他僵硬的转过头,看到坐在旁边正好整以暇盯住自己的宁晚,动了动唇,“我……” 女孩目光澄澈,眼里有千丝万缕的情绪,他一时间也分不清到底是生气,是意外,还是…… 孟见不确定是不是错觉,他好像看到了宁晚眼底有笑容。 虽然只是一瞬间。 双方家长都在场,原本是因为晚上小巷子里的事而齐齐赶来,却不想发现了两家这么深厚的渊源。 裴晋诚对今晚孟见救了宁晚的事特别感激,一直在和孟父交流,不知聊到什么地方刺激了裴晋诚,他忽然站起来,激动的握着孟起昭的手说: “今天令公子不惜一切救了我女儿,我也没什么好表达谢意的,要不就这样吧——”裴晋诚转头跟尤容交代:“上个礼拜订的那辆玛莎拉蒂就送给小孟了,手续你去帮我办一下。” 宁晚:“……” 尤容浅笑着点头:“好。” 孟起昭一听裴家竟然一言不合就送了辆车给儿子,马上愧疚的摆摆手:“别别别老哥,要说救,如果不是当年令千金先救了我儿子,就没有后来这么多事了,本来那年就该感谢的,现在您倒先客气起来了,这样吧……” 老父亲仔细一想,有了决定,“我们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臻海湾的房子我给小晚送一套,就住我们对面,以后两个孩子空了还能串串门。” 宁晚:“……” 孟见:“……” 臻海湾就是之前宁晚听说过的MW集团开发的全智能高端楼盘,听说市价已经炒到了30万一平。 这也叫没什么拿得出手的…… 裴皎皎在旁边捂着嘴偷笑:“叔叔,您跟我爸怎么像是在给聘金和陪嫁妆啊,听说现在结婚都是男方给楼女方给车呢。” 她这话说得两边家长都一愣,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 孟起昭大笑着把这个话掩饰过去,端起一杯茶给裴晋诚:“来来来,喝茶。” 几个大人聚在一起说话品茶,孟见趁机挪到宁晚旁边,低声问她: “……你饿不饿。” 宁晚扭头:“干嘛?” 孟见求生欲很强:“我家有面,我去下给你吃。” 宁晚乐了:“刚才不是还要削我吗?” “……”孟见挣扎挽救:“刚才是刚才,现在不想了。” “等会再跟你算。” 宁晚随手从面前茶几上拿了块吃的,拿到手里后忽然又看到盘子里有一块大白兔奶糖,她想起靳宸告诉自己孟见喜欢吃这个,便把手里的丢回去,又换了大白兔。 宁晚很少吃奶糖,但她现在想尝尝。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裴晋诚这才发现时间不早了。 他站起身告别,顺便跟宁晚说:“从今天开始你跟我回家住,一个人住在这像什么话。” “不。”宁晚委婉的看了尤容一眼,“我要在这我妈。” “你——” 裴晋诚脸色变得难看,嘴里似乎有话思量着要不要说,几秒过去,他沉沉的叹了口气,似乎收回了原本想说的,换成一句无奈的:“你尤阿姨也很关心你,她昨天扭了脚,今天听说你出事,你看,我让她别来,她偏要来。” 宁晚低头看尤容的脚,她穿着平底鞋,脚腕处的确有些红肿。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收回视线不再看,心里却泛起波澜。 尤容总是用这样润物细无声的方式一点一滴的表达自己,上次在家里偷偷煮粥的事一定也是交代了孟见保密,她总是这样不争不抢,默默付出与接受,让宁晚难以拒绝,无法面对。 她宁愿尤容是剧本里的狠毒后妈,那她也可以恨个痛快。 可现在。 两方陷入僵持,孟起昭好像看出了宁晚的为难,打哈哈的笑道:“我家孟见也是说图清净才搬回来,这里离学校近,孩子也确实方便,要不这样,干脆小晚就过来一起住,我再拨个佣人来,好好照顾这俩孩子的起居。” “???” 孟见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睁大眼睛看自己的老父亲,“让她跟我住?” 老父亲似有似无的跟他眨了眨眼:“儿子,你要好好照顾小晚哦。” 孟见:“……” 果然,姜还是老的骚。 正当大家考虑这个方案的可行性时,尤容迟疑的开了口: “两个孩子终归男女有别,住在一起就怕……” “不会的啦。”孟妈妈吴沛似乎很了解她的忧虑,安抚尤容:“你是担心他们一起玩影响成绩是吗?别担心,我会嘱咐孟见没事不要骚扰小晚学习的。” 看来这两口子完全没意识到孟见回南岛花园就已经是主动为宁晚迈出的第一步,更没意识到十七.八的年纪早就不是什么过家家的小孩子。 虽然尤容的担忧完全不是孟妈妈理解的那回事,但她没再说什么,淡淡的笑:“那就好。” 家长们都放心离去,事情也就这样定了下来—— 宁晚搬过来跟孟见住,由刘妈和刘叔一起来照顾,每半个月裴晋诚会过来检查她的生活和学习。 在只能跟后妈住或跟孟见住之间,宁晚当然接受了后者。 刘妈去给宁晚收拾房间,偌大的别墅终于清静下来,孟见正要好好跟宁晚解释几句,姑娘却头也不回的开门走了人。 孟见愣怔着看她离开,猜测一定是因为自己那几句话记仇了,于是认真做了自我检讨后,决定煮碗面送过去认罪。 刚从柜子里拿出拉面,大门又被推开,宁晚拧着一个药箱进来。 她走过来,面无表情朝孟见说:“把手给我。” 孟见虽然有些蒙,却不忘听话的把手伸过去,宁晚先拿碘酒将他手上受伤的创面清理了下,再抹上一个不知道什么名字的药膏,最后才拿一块纱布牢牢贴住。 整理好后她收拾药箱,忽然笑:“你就不怕我给你用什么毒/药?” “好啊。”孟见也跟着牵起嘴角:“那你再毒我一次。” “什么?” 孟见懒洋洋的把长衫衣摆挽起,指了指腰侧的一个小红点:“我这里也受伤了,需要宁医生治疗。” 宁晚斜眼瞟过去,虽然对着她的是孟见身体的侧面,但她依然可以看到孟见精壮结实的腰部线条和隐约可见的几块腹肌。 她不知怎么就想起了晚上靳宸说的那些话,脸颊隐隐燥热起来。 别开脸,宁晚不自然的看药箱:“明明就是个秋蚊子叮的包。” 孟见不依不饶,“那我也需要治疗。” 宁晚:“……” “痒。” “……” 没办法,宁晚只好随便应付了句:“你用自己的口水擦一下就是了,止痒去肿最有效。” “可我这个是母蚊子咬的。” 孟见煞有其事,听得宁晚一愣一愣的:“什么意思?” “母蚊子得用母口水,也就是女性的口水。” “这样啊。” 孟见的这点心思宁晚马上就识破了,她故作配合的想了会,忽然站起来冲二楼喊: “刘妈,你家少爷问你借点儿口水!” 孟见:“……” . 刘妈帮宁晚收拾的房间就在二楼孟见卧室的隔壁,一个小客房。 折腾到现在已经是深夜了,明天还要上课,孟见把宁晚送到房间,检查了生活用品后,还左一句右一句的啰嗦: “我就在隔壁,有事你叫我。” “嗯。” “饿了也可以叫我。” “嗯。” “睡不着也可以叫我。” “……知道了。” 两个人面对面站在房里,对忽然就成了同一屋檐下的关系似乎还有些不习惯,冷了几秒钟场后,孟见哑着嗓子: “那,晚安了。” “晚安。” 因为太长时间没人住,这间房的大灯已经坏了,房里现在只亮着一盏小壁灯,发出鹅黄温暖的颜色,孟见转身那一瞬的侧颜和灯光交错在一起,难得的安静而柔和。 宁晚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心中一动,张嘴问: “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你在找我。” 孟见身体一顿,而后回头笑着看她:“告诉你又能怎么样。” 如果你不喜欢我,我是不是那个男孩又有什么关系。 “你难道从没想过。”宁晚沉默了会,垂眸看着陈旧却干净的地板,缓缓开口:“你想找到的人,也一直想找到你吗。” 孟见:“……” 光线不算明朗的房间里,温度因为宁晚这一句话而骤然升高,孟见久久的愣着,似懂非懂:“你的意思是——” “我困了,要睡了。”宁晚却不给他再问下去的机会,匆匆把他推到门外。 关上门,宁晚靠在门背后,捂住胸口剧烈的心跳,快速做着深呼吸。 她和孟见之间仿佛就像一段经历了数年考验的关系,终于走到水到渠成见天日的这一天,彼此都回到了那个早就该拥有的位置上,一切都是自然而然。 包括她刚刚情不自禁说出的那句话。 只不过一晚上,他们之间就突飞猛进的跨了一大步。可宁晚丝毫不觉得突兀,这几个月来两人的相处本就处在一个只差捅破的状态,现在的相认不过是更加加固了她心底的那份坚定罢了。 宁晚觉得自己现在肯定睡不着,她在床上坐了会,刘妈突然在外面敲门: “小姐,你睡了吗?” 宁晚赶紧过去开门:“还没呢,有事吗?” “哦。”刘妈胖胖的身体一让:“我家少爷说他找你。” “???” 等宁晚再想推孟见出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估计是出去仔细品了品宁晚的话,明白了什么,孟见这会儿眼角眉梢都噙着若有似无的坏笑。 他进来,二话不说先反锁了门。 宁晚眼神一紧:“你干什么?” 孟见懒懒散散的走到她面前,宁晚往后退,身后刚好是书桌,她下意识把手撑在桌上。 孟见逼近,身体沉沉压下来,四目相对了几秒钟,他忽然无厘头问: “你刚才是不是吃大白兔了。” 宁晚一听是问糖的事,心里不由松懈了几分,答道:“嗯,吃了一块。” 孟见点点头,伸出手:“还我。” “???” “我每天睡前都要吃一块大白兔,不然会失眠。” 什么毛病,睡前吃糖。 孟见也换了睡衣,他身上的气息很温暖,还带着刚刚洗完澡的清新皂香,宁晚有些招架不住,只好不看他,沿着书桌往旁躲,“那你自己下楼拿啊。” 孟见:“没了,你吃的是最后一块。” “……” 她还真没注意。 宁晚舔了舔有点发干的嘴唇:“那,要不我明天买一袋还——” “我现在就要。” 话还没说完,宁晚便听到昏黄灯光下孟见隐忍克制的声音,她还没回神,自己就被一双手勾住了肩往前拉,随后唇上落下一片温热。 “……” 宁晚感受到急促涌进鼻间男人的味道和滚烫呼吸,她眼睛微微瞪大,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后马上用力推开面前的人: “孟见我是不是太久没电你了!你——” 宁晚只得到了瞬间的自由,下一秒又被人按住了后脑勺,肆无忌惮的撬开她的唇,卷取她舌尖的奶糖味。 宁晚对他的攻击毫无招架之力,开始还试着去拒绝,但没一会身体就先不争气的软了下来。 她抬着脸,双手紧紧撑在身后的书桌上,身体微微向后仰,脸红心跳着,不知所措着完成了自己的初吻。 外面刘妈忽然又敲门:“少爷,你谈好事了吗,我给你们做了燕窝,要不要吃一点再睡?” “……” 孟见本来真的只是想来要一颗奶糖,可最后他发现,宁晚比奶糖甜太多了。 在被宁晚踢出房间时他决定—— 恩,以后每晚都要找她吃糖。 . 孟见和宁晚成功帮警察抓到歹徒的事第二天一早就传遍了学校,后来警方通报大家才知道,这个人不过是看了前阵子的新闻后心生歹意也想效仿,结果没想到遇上了孟见,两砖头就给拍懵了。 这件事学生们传得一个比一个动听,一个比一个会添油加醋,等最后传到孟见耳朵里时,已经变成: 宁晚故意以身犯险引出歹徒,孟见紧跟其后默契反杀。两位大佬有勇有谋,绝对的智慧担当。 中午下课后听靳宸重述这样神神叨叨的传闻,旁边几个人听得津津有味,倒是主角之一的孟见心不在焉,一直拿着手机发消息。 “啧啧,你今天是怎么了,看你骚的,给我也看看。”靳宸把头凑过来,“什么东西那么好笑?” “滚。”孟见秒速锁屏,又在桌子下踢了他一脚,站起来朝教室外走。 “阿见。”于修拦住他:“要吃饭了,你去哪?” “你们吃,我有事。” 众人:“……” 正是中午吃饭的时候,老师办公室里没什么人,孟见刚到门口就看见宁晚低着头在第三排的办公桌前做事,他看了看四周,然后走进去。 还没走到宁晚身边,外面忽然也进来一个带眼镜的老师,他似乎是回来拿手机,看到孟见后愣了下:“你来这干什么?” “啊。”孟见挠了挠眉:“我帮张老师过来拿下午要讲的卷子。” 带眼镜的老师找到了手机,离开前还不忘给他指:“行,张老师的办公桌在那边。” 孟见面不改色,“谢谢。” 老师走后,办公室又恢复了宁静。 孟见走到宁晚面前的凳子上坐下,手撑着下巴,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帮老师改卷子这么可怜的吗。” 宁晚边改卷子边回:“觉得我可怜那你不打算帮我改几张?” 孟见悠悠摇头:“我没空。” “装模做样。”宁晚抬头瞥他,一脸嫌弃:“你告诉我你忙什么?” 孟见淡定的换了另一边手撑着下巴,顿了顿,懒洋洋蹦出四个字: “忙着看你。” “……” “忙着想你。” “……” “忙着想下课回家吃糖。” “……” “吃你个头。”宁晚坐不住了,把笔放下起身去推他:“走走走,别在这影响我。” 孟见被宁晚的手架着肩摇了好几下,两人有了肢体接触,他也因此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似的,这才从桌上拿起一只笔,慢条斯理的问: “还有哪些没改完。” “……” 改好卷子,两人从老师办公室出来,下楼的时候宁晚特地离孟见远了些,告诫他:“今天开班会老田说学校严抓早恋,你在公共场合别跟我靠那么近,免得惹人误会。” “误会?”孟见长手一伸把她勾近,低声问:“糖都吃了你跟我说误会?” 宁晚撇开他的胳膊,郑重其事的把他推到自己一米外:“反正你得跟我保持这个距离。” “……” 两人决定去吃牛肉面,经过奶茶店时,孟见想起了什么,心有不甘的又跨了进去,在收银台那跟服务员说: “我要一杯喜欢你,超大杯的。” 然后回头,把菜单递给宁晚,“你喝什么?” “不用了。”宁晚没接:“我现在不渴。” “不行,你必须点一个。” ……又发什么神经。 宁晚被逼着接过菜单,看着看着,心里忽然明白过来什么。她默不作声,唇角浮上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故意又把菜单从上到下看了个遍,折磨得身边的人快要藏不住那点小情绪时,才弯着唇,朝服务员低声说: “我也要一杯喜欢你。” “超大杯的喜欢你。” 第16章 负责的第二天 下午上课,宁晚把超大杯的喜欢你放在桌上,【喜欢你】三个字正对着自己,闲暇之余瞄上几眼,唇角都会不自觉的弯起弧度。 老田讲完了备课的内容后,合上书本,跟全班同学认真说: “下面我要说两个事,你们都要听好。” 枯燥的高三除了学习还是学习,几乎没有什么能调动大家的激情,而且老田口中的事十次有九次都和学习有关,因此他的话并没有引起多大波澜。同学们都宛如死鱼,各自低头看着手里的书本试卷,眼皮都没人舍得抬一下。 果然,老田第一件事就先宣布了这个周末的模考,消息一出,班里立即抱怨开来: “是不是疯了,开学到现在感觉天天在考试!” “窒息,周考,月考,早上考,晚上考……” “我昨晚只睡了三个小时……!” 台下遍野哀嚎,老田重重的拍了拍讲桌,示意大家安静:“我现在着重说一下第二件事。” 因为先说的模考,所有人都没了再听下去的兴致,没想到老田顿了顿,话锋一转宣布道: “艺中每学期都有艺术节的传统,今年和我们树成合并后,学校商议决定——我们会继续保留这个节日,这学期的艺术节就定在月底28号,原则上我们普通班不强求大家出节目,不过如果有同学想在第一届艺术节上展露才艺,也可以下课后去文艺委员那边报名之后统一选拔。” 这段话老田说到一半时班里就已经止不住的燥动起来了,所有人上一秒还在哀怨连天,下一秒就像劳苦人民重获新生,就像旱季里干涸许久的土地,别人随便施舍了一点甜头,便狂风暴雨的滋润了学生们饥.渴骚动的心。 只不过还没高兴太久,老田冷不丁又淡淡冒出一句: “不过如果这次月考你们的平均成绩没过去年的一本,那我们班到时候就不参加了。” “……” 下课后,俩好朋友积极的围到宁晚面前,一个捏肩,一个按腿: 西米:“晚姐,我们这次能不能浪全靠你了!” 郑允:“从今儿开始你老人家一定注意身体,有事尽情吩咐我俩,求求你了,务必考好一点拉高我们这群扑街的分,让我这个沧桑的老阿姨再感受一下人间的乐趣。” 宁晚:“……” 有那么好玩吗? 艺术节的事她完全不感兴趣,倒是后来老田说当天会有一场篮球比赛时,她挥舞在草稿纸上的笔才悄悄停住,听清楚艺体班和普通班会有一场表演赛。 也就那么一会儿,宁晚心里动了动。 三个姑娘出去吃晚饭,走到学校门口遇到安鹿和孟见、靳宸他们,两路人迎面撞到一起,孟见手抄在裤兜里,一边跟身边的人说着什么,一边若有若无的跟宁晚勾了勾唇。 那种感觉就是——所有人都以为我在跟别人聊天,但只有你知道,这一刻我眼里只有你。 安鹿走过来高兴的问宁晚:“宁晚,你们老师说了艺术节的事了吗?” 郑允马上接话:“说了!我到时候还想上去跳个舞呢。” “真的呀?”安鹿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我也有跳舞的节目呢。” 几个女孩叽叽喳喳的凑到一起说表演的事,宁晚放慢脚步,走在后面,假装不在意的跟孟见站在一起,又保持着不被人怀疑的距离,低声问他: “你要参加篮球赛吗?” 孟见也若无其事的看着前方,悠悠的像在对空气说话:“那你想不想我参加。” 宁晚低低的笑了笑,舔舔唇:“我更想你去跳舞。” 孟见吊儿郎当的:“行。” 他身体往宁晚旁边靠近了一点,趁人不注意捏了捏宁晚的下巴,沙哑的压低声音说: “回家跳。” 宁晚:“……” 安鹿是学舞蹈的,之前一直被吴丽莎压着没有机会表现,这次老师选了她上艺术节表演,她心里特别高兴,一时高兴,回头跟所有人说: “今天我请你们吃饭吧。” 刚说完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不好意思的笑:“不过我没什么钱,只能请大家吃点普通的,你们别介意。” 靳宸一听说有人请客,马上积极回应:“没事没事,能吃饱就行!” 一群伙伴有说有笑的正商量着是吃面条还是炒饭,一个微胖的小身影吭哧吭哧的朝他们走来。 罗子文手里提着一个大口袋,似乎是特地为宁晚而来,他走到一群人面前,大喊一声: “晚晚!” 他的声音激情澎湃,像开宣誓大会的老师,语气又莫名亲昵,搞得周围经过的学生都看了过来。 又是那个胖子。 想起农夫山泉的事,孟见来了兴致,挑了挑眉,漫不经心的朝他看过去。 因为之前几次的交流,宁晚知道这个男孩没什么坏心思,就是有时候傻得可爱,所以即便眼下他叫的让人尴尬,宁晚也没动气,就淡淡的应了句: “有事吗。” 罗子文不好意思的推了推眼镜: “你昨晚勇擒歹徒的事我听说了,你真棒!我想了一下午不知道怎么表达我心里的感激之情,所以刚才下课,我去给你买了件礼物!” 宁晚:“……” 郑允听糊涂了,“不是,人家抓着歹徒了,你感个毛的激啊,关你什么事?” “你不懂。”罗子文一脸诚然的向郑允解释,“我听说歹徒都挑长得好看的下手,害我担心了好久。” 众人:“……” 郑允一副吃到屎的表情,虚弱的扶住自己:“打扰了,你继续。” 罗子文点头,把身体转向宁晚,接着刚才的话题又道: “所以我特地给你定制了一个礼物,希望能表达我对你的感激,和……” 小胖说着说着,脸颊忽然飞上两朵红晕,像个娇羞的小姑娘。 西米好奇催促道:“和什么,你倒是说啊。” “和……”罗子文垂着头,双手绞着装礼物的口袋绳子,扭捏了好一会才吐出情意: “和爱慕。” “哇!” 安鹿第一次遇到别人当众表白,而且还是朝自己的朋友表白,她兴奋的拍手,然后转身朝宁晚眨眼:“晚晚,这个同学说他喜欢你诶!” 郑允鬼精灵的先偷瞄了一眼孟见,发现大哥正眯着眼盯着罗子文看,脸上表情琢磨不透很是深沉,她心里便有了数,拉拉安鹿的衣服悄悄告诉她,“大惊小怪什么啊,追宁晚的多了去了。” 罗子文也听到了郑允的话,不服气的反驳道: “我知道追宁晚的多,不过我保证他们都不如我真心!不信你们看——” 小胖真诚的从口袋里掏出他的礼物,双手蹭的往两边展开,整个身体都扬起了范儿:“当当当当!” 孟见:“???” 他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女中豪杰,树成巾帼】 罗子文为宁晚定制了一面鲜艳而光荣的锦旗。 现场一片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宁晚,你喜欢吗?”罗子文把锦旗送到宁晚面前,还是标准的双手奉上的姿势。 喜欢才有鬼了好吧。 宁晚觉得自己要瞎了,她赶紧推开,哭笑不得:“人是孟见抓住的,与我无关,所以这个礼物我受不起。” 也赶紧切断罗子文的所有幻想,“还有,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你不要再来找我。” 罗子文恍如雷劈,当场愣住,一张肉乎乎的圆脸顿时琼瑶附体: “是谁?” “他是谁?!!” “我要找他单挑!” “……”窒息。 宁晚闭了闭眼,知道今天无论如何都必须让这个胖子死心才行。 可她不想告诉别人自己和孟见的事,那是她自己的感情,她不想被别人拿来议论,而且学校也的确在严抓早恋。 于是,深吸一口气后,宁晚转过头看向身后的几个男生,视线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顿了顿,在靳宸身上停下。 她随手朝他一指:“就是他。” 正站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靳宸瞪大眼:“???” 等会? 他有些慌,并不知道大姐这一指是什么意思,又有什么格外的用意,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还冒出一丝受宠若惊——难道一直以来大姐真正暗恋的人是自己? 然而这样的念头只冒出了一秒,靳宸就感受到了来自旁边大哥的死亡凝视,凉飕飕的十米大刀也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他颤巍巍的转头看孟见,无辜的摆出一个问号脸。那边罗子文气势汹汹的撸起袖子,握起小拳拳指着靳宸,“哼,我要跟你单挑!” 莫名背锅的靳宸觉得自己现在怎么做都是错的,他要疯了,眼看着罗子文快要抱上自己,急中生智开口保命: “我他妈喜欢男的!!!” 众人:“啧啧……” 罗子文不战自胜,喜滋滋的又来问宁晚:“晚晚,现在你可以接受我了吗?我保证——” “接受你妈。” 孟见粗暴的打断罗子文的话,罗子文一愣,受伤的捂住胸口看他: “……见哥你怎么可以对我说脏话?” 孟见的老血快憋不住了。 “来来来,我们聊聊。”他上前夹住罗子文的脖子,像夹住了一个巨型公仔,强行把他卷在胳膊里往旁边没人的地方拖,边走边懒懒的调侃他: “我觉得你真是优秀极了。” “干脆这样,你别喜欢宁晚了,喜欢我怎么样?” 罗子文一脸慌张:“这怎么行?我是钢铁直男啊!” …… 两人走远,宁晚低头掩住唇角漾出的笑,然后朝大家说:“走吧,我们先去吃饭。” 安鹿:“不等见哥了吗?” “不等。” 一群人又开开心心的讨论起了去哪家吃,宁晚走在后面,悄悄拿出手机给孟见发微信: 【想吃什么?待会来操场,我帮你打包。】 几秒后孟见厚颜无耻的发来一行字: 【那麻烦你把自己打包送过来,谢谢。】 宁晚:“……” 第17章 负责的第三天 晚自习放学,孟见和宁晚正式开始了“同居”的生活,孟爸爸也特地拨了刘叔过来照顾他们,回家后孟见陪宁晚去隔壁收拾了些平时用的小东西,比如睡觉必带的眼罩,比如自己喜欢的薰衣草味道的沐浴露。 两人抱着收纳箱出来时,门前的小道上开来一辆热辣的红色保时捷,车灯灭后,从里面走出一个穿着蓝白大色块设计卫衣的男生,迎面走过来,像一瓶移动的百事可乐。 看见宁晚,沈池热泪盈眶的张开双手跑过来:“晚儿!听说你差点遭遇不测,吓得我今晚在三亚的颁奖典礼都没去就飞回来看你了!呜呜呜!” 还“晚儿”,孟见快吐了。 他鄙夷的睨着带墨镜的沈池,不紧不慢道:“是装逼大赛颁奖吗?” 宁晚:“……” 沈池是标准的韩式打扮,蓬松复古的发型,眼角勾勒了淡淡的黑色眼线,在路灯依稀不清的照射下,孟见觉得他白嫩嫩的脸上可能还擦了粉。 如果说罗子文不值得一提,那面前这个百事可乐还是有点威胁的,从外表来看显然这个小娘炮经济条件不错,另外抛开化妆穿着不说,沈池长得的确清秀妖孽。 最最重要的是,宁晚对待他和对待罗子文,那是天与地的截然不同。 就比如现在,她竟然赤.裸裸的当着自己的面跟小娘炮勾肩搭背,还嗔怪他:“你别这么说沈池。” 又催他走:“你先回去,我等会就过来。” 孟见:“???” 宁晚拉着沈池一起返回她家里,两人态度亲昵交情匪浅,走得毫不回头,甚至都没多看孟见一眼。 孟见不敢相信的站在风中惆怅了会,醋意疯狂涌来,转身闷头回家。 一进门他就先喝水,大口喝水,感觉无法冷静又在家里原地跑步,一楼跑到二楼,二楼再下一楼。 刘妈被他诡异的行为搞到很是心慌: “……少爷你哪里不舒服吗?” “少爷你别这样。” “少爷我要报警了。” 从始至终,孟见都黑着脸,目视前方不说话。 他何止是不舒服那么简单?他现在觉得自己就要烧起来了,恨不得马上去手撕那个小娘炮,把他刚才搭在宁晚肩上的那只手给剁了。 所以孤男寡女的,两人现在在里面干什么呢? 孟见脑补了许多画面,越想越不爽,正想找个名堂去催宁晚回家时,门开了。 孟见正在楼梯上跑步,听到声音他身体一顿,余光微瞥看到是宁晚后,马上做出一副漠不关心的姿态悠悠朝房间走,证明自己只是恰巧出现在这里,并不是在等她。 宁晚进门,刘妈赶紧迎上来,面容忧虑:“小姐你可回来了,少爷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回来后沿着楼梯估计来回跑了八百次了!” 宁晚抬头,视线刚好看到孟见消失在二楼的拐角上,她抿抿唇,“我去看看。” 走到二楼,过道安静,孟见房门紧闭,宁晚走过去敲门:“睡了吗?” 没反应。 她心里有数,顿了会故意说:“既然睡了那我就先走了。” 果然,宁晚刚侧身要走,实木门骤然拉开一条缝,一只修长的手臂快速从暗处伸出来,把她拉进了门内。 关上门。 房里没有开灯,漆黑静谧,窗外落进来的月色让一切都好像蒙上了隐隐约约的薄纱,彼此看不清对方的脸,只凭感觉,却更让人欲罢不能。 宁晚被孟见狠狠抵在门背后,唇齿若即若离的触碰在一起,她能感受到他略微急促的呼吸和迎面压到自己身上的火热。 接受着他的情绪,片刻后宁晚动了动唇,若无其事的问: “刘妈说你受刺激了?” 她的声音在黑暗中带着莫名的诱惑,孟见低头在她唇上一掠而过: “你觉得呢?” 顿了会,宁晚解释:“沈池跟别人不一样。” “哦,有多不一样?” 她越这么说孟见就越接近失控,他微微直起身,语气淡漠: “他是你哥哥?” “不是。” “是你弟弟?” “也不是。” OK,既然没有血缘关系—— 孟见撑着门的手倏地离开,然后开始在房里四处寻找。 宁晚微怔,跟到他后面:“你干什么?” “找刀。” “?” “我先砍那个小娘炮的左手还是右手?” “……” 宁晚有些哭笑不得,她从背后按住暴躁的孟见,而后双手环上他的腰,过了会,才跟哄小孩似的轻轻柔柔道: “可他是我侄子啊。” 孟见:“???” 孟见:“……” 你们家的辈分还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呢。 宁晚仔细介绍了一遍自己跟沈池的姑侄关系后,空气中弥漫的酸味儿才慢慢少了些,孟见听完淡淡的哦了声,态度忽然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你别说,你侄子还挺可爱的。” 宁晚:“……” 孟见说这话的时候平静而淡定,好像刚才那个吃醋到天上的人不是自己似的,他若无其事的开了灯,从柜子里拿了块浴巾: “行了,我去洗澡。” “等会。”宁晚喊住他。 “?”孟见回头,忽然轻佻笑了笑:“怎么,要一起吗?” “别贫。”宁晚慢慢走到他面前,双手系住他的脖子,仰着头问:“你今天在学校说回来跳舞给我看,你忘了?” “……” 孟见从小学习就好,随便看点儿什么都是过目不忘,在初中的时候被老师发现体育天赋,又被挑去学体育。长跑,篮球,游泳,甚至是LOL电竞,没有一样能难倒他,可随口应下的一句跳舞…… 他真的是扭不出来。 这点可能那个小娘炮比自己强。 宁晚就是想看他头大的样子:“不跳我三天不理你。” “跳,怎么不跳。”孟见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可我只会跳亲亲舞。” “轻轻舞?”宁晚愣了愣,“怎么个轻法?” “就是……” 孟见话头刚落,手就快速的将宁晚横腰抱起走到床上放下,之后自己整个身体压过去,双手撑在她头两侧,桃花眼勾出一个懒洋洋的笑: “我现在跳给你看。” 宁晚:“……” 后来的十来分钟,宁晚终于见识了孟见跳的什么玩意儿。 他把宁晚圈在自己身下做了一百个俯卧撑,每撑起一次再落下时,他就会在宁晚脸上亲一下,这次亲左脸,下次亲右脸,再下次是额头,鼻尖……就这么在宁晚身上起起伏伏一百次,完成了所谓的“亲亲舞。” 被亲到睁不开眼的宁晚:“……” 可这个智障舞,我竟然有点心动了? . 周五的模考很快到来,学校里一片紧张气氛,每次这种大考学生们都如同上阵打仗,敌人是自己,杀敌的也是自己。 每次模整都会打乱班级来排座位,这次也不例外,宁晚被分在了七班,巧的是,安鹿和孟见也被分在七班。 当天上午要考的是英语,宁晚早早的来到考场准备,她坐在第二组第六桌,坐下后先检查了文具和草稿,又喝了点水让自己放松,静待老师到场发卷。 孟见在第三组的第六桌,正好紧挨着宁晚,坐下后稍微转头就可以看到她。安鹿在他后面两个位置,第八桌。 今天监考的是七班的历史老师,是一个非常严肃古板的中年男人,学生们私下都叫他老胡。 老胡穿一身整洁的中山装,三七分的油头梳的一丝不苟,十分有态度。他一进来就先讲了考试的规矩,表明但凡抓到作弊的,严惩不贷,全部零分。 老胡的话让原本就紧张的气氛又添了一丝压抑,宁晚默不作声的看了眼孟见,却发现他好像完全没当回事似的,正悠闲的转着笔,看到宁晚看他,也把头转过来,冲她吊儿郎当的眨了个眼。 宁晚:“……” 她马上收回视线,又看向讲桌,幸好老胡正在发卷子,没有注意两人的交流。 拿到卷子后宁晚先看了下,虽然这次难度有一点增加,但对她来说还是比较轻松,台上老胡开始播放听力内容,宁晚没有分心,专注的做起了题。 她做完这套卷子加复查只花了一小时二十分钟,离交卷还有四十分钟,宁晚像往常一样先收拾好桌面,然后,悄悄去看孟见。 刚转过头,宁晚就被自己看到的吓了一跳。 刚才自己一直专心做题,压根没发现孟见竟然在睡觉! 似乎感应到有人在看自己,孟见懒懒的把头抬起来,朝宁晚递了个无声的眼神,好像在说:“你做好了?” 宁晚愣愣的看着他,不知道他是还没开始做,还是做得比自己还要快。 两人正互相看着对方,老胡忽然一声霹雳怒吼:“第一组最后一桌的男生在干什么呢!老实点!” 他这一吼,把宁晚也吼得转了回来,不再看孟见。 她低着头,盯着试卷上自己的名字发呆,忽然眼睛的余光看到一个小纸团掉到自己脚下。 “……” 宁晚心跳加快,她知道纸条是从孟见的方向扔过来的,心里快速分析——难道是他遇到了不会做的题?向自己求助? 宁晚边看老胡,边悄悄用脚把纸条往里勾,正想找机会丢个笔到地上假装捡,孟见又扔了个纸条过来。 宁晚虽然有些地方乖张叛逆,不过在学习上一向沉稳自重,考试帮人作弊这种事更是从来没干过。 她使劲瞪着孟见递了个眼神:【疯了吗你?】 孟见冲地上的纸条淡定挑眉:【快看。】 宁晚在心里激烈的做思想斗争,最终还是决定帮孟见,可老胡老是在过道里走来走去,她根本没机会去捡,而孟见不知道是不是等不及,趁老胡刚刚从宁晚身边走过去,就又扔来第三个纸条。 纸条刚落到宁晚脚边,老胡忽然诡异的转身,像后脑勺长眼睛了似的将纸条抓了个正着。 他板着脸走到宁晚旁边,凶巴巴的看了眼宁晚试卷上的班级和名字,发现是长期位列年级前三的宁晚后,面色才稍微缓和了些。 老胡迅速得出结论,地上的纸条一定是哪个自己做不出来,又想要问宁晚要答案的同学。 他哼了哼,弯腰捡起地上的三个纸团,又眯起眼睛犀利的环视了一圈宁晚周边的可疑人物,边打开纸条边训斥: “平时不好好学,考试来耍小聪明!是谁传的纸条,给我马上站起来,我——” 老胡话说一半忽然停下,整个人傻傻的愣住,随后像是怀疑什么似的,把鼻子上的眼镜又认真的推了推,这才确定手里的三张纸条真的分别写着—— 【喂,把头抬高一点。】 【我看不到你脸了。】 【考完让我吃个糖?】 老胡老脸懵逼:??? 这是什么新的作弊方式? 摩斯密码吗? 第18章 负责的第四天 老胡气得胡子马上就吹了起来: “谁!” “是谁!” 他是个思想非常迂腐古板的人,坚信这三张纸条别有用意,一定是学生之间发明的代号,类似过去的摩斯密码,比如最后一张—— 【吃糖】 老胡觉得这是个非常重要的线索。 他走到黑板下面,重重将纸条扣在讲桌上:“是谁要吃糖?吃什么糖!马上给我老实站起来!” 宁晚原本还因为事情败露而担忧,可一听老胡说的话她懵了两秒,好像反应过来什么,马上悄悄去看孟见。 孟见看上去一点都不慌,他懒懒散散的把东西收拾好,在老胡下最后通牒说【再不主动交代我就找你们主任来】时突然站了起来。 老胡被他吓了一跳,扶扶眼镜,“你,干什么你?” 他也兼任艺体班的历史老师,向来知道孟见的成绩拔尖。虽然没对他起怀疑,但这个节骨眼上他站起来,老胡认定他八成是在故意扰乱视线。 于是斥他:“你坐好!” 孟见却充耳不闻的从位置上离开,把卷子丢到讲桌上: “我交卷。” 老胡愣了下,马上指着已经走到门口的孟见的后脑勺:“你给我回来,不准提前交卷!” 孟见被他喊住,没回头,继续面不改色道:“我尿急。” 老胡显然不信,带了几分恼羞的从讲桌下掏出一个小瓶装农夫山泉:“你就给我往这里面尿!!!” 孟见回头看了眼,勾起一侧嘴角,忽然玩味的朝老胡坏笑: “胡老师您用这个号?” 老胡:“???” 他低头看了看农夫山泉的小瓶口,顿时明白过来什么,涨红了脸: “我用什么号轮不到你管,你给我——” 【回来】俩字还没说出口,孟见已经转弯消失在教室里。 这个臭崽子! 老胡老脸挂不住了,他咳了声,想起放在讲桌上还没断案的三个纸条,顿时又忘了孟见这茬,打算回去拿纸条去一一对比笔迹,可走到讲桌边一看。 除了孟见的卷子,上面什么都没有。 老胡愣了下,问第一排的同学:“瞧见纸条没?” 已经收到大哥指示的同学编的跟真的似的: “老师,刚才有阵风,好像吹走了。” “啊?”老胡认真的低头四下去找,嘴里嘀咕:“怎么早不吹晚不吹这个时候瞎吹。” 目睹了一切的宁晚:“……” 上午两场考完,安鹿说想对答案便留了宁晚在教室里,两人一边对,一边聊起了天。 安鹿好奇的问:“刚才是谁给你丢的纸条?我在后面都被吓了一跳。” 宁晚缓了下,抿抿唇:“我也没看到。” “哦。”安鹿点点头,手里拨弄着一支笔,过了几秒又说:“可我看到好像是见哥丢给你的。” 她的话带着一丝试探的意味,宁晚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她指着草稿纸: “你这里怎么连着错了几条?” 安鹿知道宁晚是故意岔开的话题,她沉默了会,正想继续问些什么,郑允忽然从别的考场过来找她们,一进来就嚷嚷:“惨了,刚才我好多不会的,考的跟一坨屎样。” 安鹿收起眼底的微妙情绪,抬头朝郑允笑:“我也是,刚刚跟宁晚对答案我都错了很多了。” …… 三个人离开教室,原本说一起去吃饭,可安鹿中途却拐弯去了艺体楼的舞蹈教室,她从书包里掏出一袋吐司: “我吃这个就行了,这周日就是艺术节,我的舞还不够熟,有空就得多练练。” 宁晚当即就把吐司抢过来,“吃这个怎么行,你去吧,待会我跟郑允帮你打包点吃的,反正中午也没事,顺便过来看你跳。” 安鹿听完怔了怔,看着宁晚手里的吐司,她垂下眼,不知在想什么,表情有些纠结,又有些矛盾。 顿了会才抬起头,好像确定了什么似的,眸子浅浅的弯成月牙,认真道: “谢谢你,宁晚。” 宁晚被她严肃的样子弄笑了,“快去吧。” 估计是老胡把纸条的事告诉了其他老师,下午场考试开始后,宁晚被临时通知改到了九班教室。和孟见分开,老老实实的考完了其他几科。 下午六点半考试结束,学生们心情都特别雀跃,反正考得好不好也都考完了,让他们最高兴的是学校竟然难得放了一天假,周六不用上课,周日又是紧接而至的艺术节。颓靡了许久的高三生们个个都像关在笼子里的鸟,欢呼着拥抱从笼子里出来的新鲜世界。 孟见和宁晚也不例外,两人决定去一趟市中心。 孟爸爸之前说送给宁晚的那套臻海湾的房子,今天刚好把手续做好了送到南岛花园,宁晚看着厚厚的一叠资料有些懵: “你爸还来真的?” 孟见不以为然的掏出一把车钥匙:“难道你爸送给我的是玩具钥匙?” “……” 两家的老父亲果然都是在商界混的大哥,说话做事干净利落,豪车名楼几天内就全部到位。 孟见晃着车钥匙提议:“要不我开你爸送的车,去看看我爸送你的楼?” 这话听着有些绕,宁晚白了他一眼,表示拒绝:“有驾照吗你?” “让你失望了。”孟见掏出一个深色小本本:“驾龄已经两年。” “……” 宁晚愣怔着看他的驾驶证,正疑惑还没满十八怎么会有驾照,忽地看到本子上满满的英文后才反应过来—— 这人竟然手持国际驾照。 “上哥哥的车吗?”孟见吹了声口哨,把宁晚搂到怀里。 “走开,你是不是欠电。”宁晚一把推开他:“别以为之前被逼着叫了你一声,你还真把自己当哥哥了。” “OKOK,不做哥哥。”孟见看着她,狭长的桃花眼轻佻又宠溺,重新又把宁晚拉回怀里:“那上你男人的车行不行,上不上?” “……” 宁晚觉得自己也是嘴贱,有事没事瞎挖坑给自己跳。 她咬咬牙,“那你慢点开,太快我会晕。” “嗯?我发誓我不快。”孟见懒洋洋的挑了挑眉,正儿八经的邀请她:“你不信可以亲自来试试。” 宁晚还很认真:“试什么?” “试我的车技啊。”孟见靠近她,眼里意味不明,沙哑的声音随之低低传来:“不会晕,但一定会让你哭。” 宁晚愣了下,顿时反应过来孟见的话里有话,她耳根腾地就热起来,随手拿起手上的资料袋朝孟见砸过去: “混蛋!!!” “滚!!!” 晚上七点半,两人开着崭新的玛莎拉蒂从南岛花园出发。 裴晋诚订的这辆是限量版太空银双门跑车,流线型车身疾驰在路上相当拉风,在华灯初上的夜晚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 车开到臻海湾,小区是全智能自动化服务,外车不得进入,孟见按下车窗,从包里拿出两张卡,一张给了宁晚,一张伸出窗外刷卡,停车场的栏杆相应抬起。 顺利进入停车场,宁晚看着自己手里的卡问:“这是我的住户卡?” “嗯。” “那你为什么也要拿一张走?” “反正以后都住在一起,早给晚给都是给。” “???”宁晚觉得孟见已经厚颜无耻到了某种境界:“我说要跟你住一起了吗?” 孟见冷不丁的踩下刹车,把车停在下停车场的半路上,转头看宁晚,随后身体倾轧过来,懒懒的捏住她的下巴,漫不经心道: “那你想跟谁住一起?嗯?” 宁晚:“……” “小娘炮?” “……” “小胖?” “……” “明白了,我明天就去砍死靳宸那个骚包。” “???” 算了。 宁晚呼了口气,别开脸自觉结束这个不应该开始的话题,问: “所以我们要去几楼几号?” 老父亲送的这栋楼就住在孟家对面,在16层,户型是150平的白领精装型,宁晚一个人住的确有些铺张浪费。 从电梯出来后,孟见先到房子门口熟练的操作了门锁,这边全是自动化智能服务,他不知打开了什么程序,然后把宁晚拉过来,按着锁里的指示扫描自己面部。 宁晚听说过这个小区高端的刷脸和指纹双安全入门系统,所以眼下输入自己的信息倒也没怎么惊讶,做完这一切后,孟见打开门。 这套房子已经是精装修,后来因为要送给宁晚,孟妈妈还特地添置了一些女生喜欢的壁画,公仔进来,屋里的摆设都很奢华,仅仅是茶几的一套玻璃杯,宁晚都认出是意大利的手工品牌,价值上万。 让人咂舌。 宁晚慢慢打量眼前的一切,好像隐隐看到了自己未来家的样子,在沈宁消失的这些年她曾不止一次的幻想过,如果可以,她希望上天能许给自己一个完整的家。 一个爱她的人,和一个她爱的人组成的家。 宁晚悄悄转身去看孟见,他正蹲在电视柜前调试网络,背影专注认真,像极了居家老公的典范。 宁晚低头掩住嘴角蔓延出的幸福和知足,她推开客厅的玻璃门,外面的阳台很宽敞,她在心里计划了下,朝孟见说: “以后我要在这里养水仙,蔷薇,风铃草。” 然后又走到厨房:“在这里做我喜欢吃的番茄丸子小火锅。” 走到书架旁:“在这里看我喜欢的名著史书。” 走到衣帽室:“在这里挂满我喜欢的衣服和包包。” 按顺序规划到卧室后,宁晚一屁股坐在蓬软的床上,孟见也跟着坐在旁边,手撑在床上轻飘飘的问她: “那这呢,在这里干什么?” 宁晚愣了下,“这里?” 她垂下眸,两米宽的双人床上铺着Burberry的高定床品,细腻柔软,让人一看就忍不住想要躺上去睡个好觉。 宁晚手轻轻抚过床单,若有所思:“在这里当然是——” 话未说完她就被身边的人翻身压住,四目相对,孟见嘴角轻轻勾起,偏头在她耳旁吻下去,落下一句炙热滚烫的话: “当然是做我们喜欢的事。” 第19章 负责的第五天 晚上十点,宁晚和孟见在外面吃过晚饭,回到南岛花园。 在臻水湾的时候两人就那样躺在床上聊了很久,聊现在,聊未来,聊他们之间神奇的缘分。 聊将来彼此一定要成为对方最重要的那个人,然后住进这栋房子里,陪伴一生。 回去后因为太晚,两人没再腻歪,各自回房间洗澡躺下休息。 这次放学前老田特地交代了,艺术节当天日间是面向所有人开放的,有很多外校的人也会过来,但晚上的晚会必须凭本校的学生证才可以进入礼堂观看。 孟见的学生证还在自己这里,依着他那无所谓的性格,肯定也不会想到去补办。 宁晚从书包内层找出他的学生证,打开。 初见照片上的孟见一脸的清冷桀骜,里外都透着玩世不恭的散漫,那时宁晚觉得他一定是个花心风流的名门少爷,从没有想过几个月后他会成为自己心里除了母亲沈宁外最重要的人。 宁晚仔细看着孟见的一寸照片,从包里掏出荧光色的记号笔,认认真真的在他帅气的脸上又加了些东西,然后才满意的合上。 第二天出门前,宁晚镇定的把证件还给孟见:“我在床底下捡到的。” “……我之前去过你房间吗?”孟见拿回学生证,虽然有些狐疑,但因为赶着去学校,也没再往深处想。 树成中学第一届举办艺术节,其实完全是照顾了原艺中的传统,所以这次艺术节,80%的表演都被艺体班的同学承包了,文化班的学生们占了剩下的20%,还是硬着头皮上的。 日间的艺术节有篮球表演赛,走秀,书法大赛,创意设计展览等,宁晚所在的高三一班因为全是文化狗,一个节目都没报,被年级主任发配去做秩序维护和各种后勤。 全场唯一需要维持秩序的就是帅哥无数的走秀和篮球表演赛。前者看艺体空乘小班的帅哥靓女,后者看艺体一班的大佬孟见骚秀。 班里一共40个人,20个分去了走秀台,20个分去了篮球场。 宁晚和郑允都在维护走秀台秩序的那20个人里。 郑允倒没什么所谓,反正两边都是看帅哥,对她来说都一样养眼,但她也知道宁晚和孟见之间有奸情,虽然彼此没承认,但今天这样的时候,她猜宁晚一定会更想去篮球场。 两人到了走秀台,台上已经布置好了灯光背景,五光十色的筒灯和劲爆鼓点的音乐将整个场面渲染得宛如高级品牌的走秀现场,有模有样。 空乘小班的同学们画着精致妆容,已经换好了各种时尚服装,马上就要上台。台下满是围观的学生,高一高二居多,还有一些是隔壁学校来凑热闹的,挤得到处都是人头。 宁晚的二十人小分队到达现场,粗略的将学生们划分成几个区域规矩站好后,台上音乐戛然而止,紧接着灯光四射,主持人登场宣布开始。 围观学生们发出震耳欲聋激动的声音,宁晚皱着眉塞了塞耳朵,转而朝郑允悄悄示意了个眼神——“撤。” 郑允:“???” 等她反应过来钻出人群时,宁晚已经不慌不忙的朝篮球场方向走过去了。 这一头,篮球场上。 今天的篮球表演赛是艺体班和普通文化班举行的以增进友谊为目的的比赛,两方都出动了最优秀的队员,希望能表演一场精彩的秀。 孟见穿着深蓝色的球衣,背后数字是七号,一入场,看台上的女生就齐刷刷的站起来疯狂尖叫:“见哥加油!见哥加油!啊啊啊啊啊啊!!!” 女生的分贝在某种时候真的可以被刺激到一个超常的高度,以至于宁晚才走到篮球场外口一百米就听到了场内的疯狂呐声。 她能想象出孟见被一群美女围绕欢呼的样子。 然而场内—— 孟见手里拿着球,一眼掠过看台前排,发现没有宁晚。 再放长视线看远处密密麻麻的人群,跟计算机一样快速扫着那些脸庞,一分钟后确定,真的没有宁晚。 这个女人竟然不来看自己比赛…… 孟见的情绪马上就淡了下来,懒懒的把求丢给靳宸,“你开吧。” 裁判吹了号,场内女生也安静下来。 虽然宁晚没来有些失望,可这毕竟是比赛,孟见很快就平复了情绪,目光如炬,认真的持球运球,很快,开场三分钟后,他一个精彩的跑位躲过对面同学的夹击,接过靳宸递来的球,成功投进第一球。 现场顿时沸腾起来,群众们的声音里不断听到孟见的名字,孟见却没太多表情,只是平静的走上前跟于修侧头说了什么,然后拍拍他的背。 比赛继续。 宁晚这时和郑允从侧面入口进来,她先找自己班上负责维持秩序的人,没想到班主任老田带着人到这后,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竟然风骚的让大家给文化班的伙伴做拉拉队,每人发了一把亮银色的彩带。 总之就是,不管你会不会跳,是男是女,反正你得给我扭起来帮文化班助兴。 宁晚不想跳,于是绕开拉拉队,走到篮球场中间的位置,西米正坐在那,守着一箱农夫山泉。 她今天有点感冒,所以老田赦免她不用跳,只需守在场上定时给队员们补充水分就好。 宁晚在她旁边坐下问:“几比几了?” 西米有人陪顿时也打起了精神,她从兜里掏了根棒棒糖给宁晚:“嘿嘿,6:2,见哥刚才进球超帅!!” “噢。”宁晚随意接过她的糖,也没多想,剥开糖纸就咬到了嘴里。 然后抬起头,装作普通观众朝孟见看过去。 那头,靳宸一边传球一边暗暗通知孟见:“喂,你媳妇来了。” 孟见正准备接球,听到他的话分了心,视线跟着看出去,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比赛场中间的宁晚。 她叼了根棒棒糖,毫无意识的在嘴里来回舔舐着,看到孟见看他,挑了挑眉好像在说:“看毛呢?” 孟见转回头。 刚刚有一瞬间,宁晚舌尖在唇上舔了舔,然后又收回,把糖顶到口腔一侧,脸颊都跟着鼓起来。 …… 孟见觉得全身都热起来,口干舌燥。他沉了沉心,却怎么都沉不下来。 整个人就这样分了心,以至于于修从旁边递来的球都没能接到,幸好对面来截的时候靳宸挡住,打断了对方的抢球。 球再次回到孟见手里,他若有所思的掂了掂手里的球,弯腰拍了几下,又装模作样的做了几个假动作,趁对面不注意,猛地跃起来假装要投球,实际却加大了力度,把球朝宁晚的方向不偏不倚丢过去。 果然,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又在地上蹦了两下,乖巧的滚到宁晚脚边。 失误的跟真的似的。 孟见朝队员比了个抱歉的动作,然后走过去拿球。 天真的西米:“晚姐,你帮见哥捡一下球呀!” “……” 全场女生的目光都跟着球和孟见走近的身影聚焦到宁晚身上,宁晚也不好装瞎,只好把球捡起来,站起身走上去递给孟见。 两人保持着得体的距离,一个递过去,一个接过来,规矩到全场人的眼睛都没看出一丝问题。 但只有宁晚知道—— 就在交接的那一刹那,孟见的手心在球下故意掠过她的手背,带着运动过后的温度,热热的,像带了电,迅速抵达宁晚身体的每条神经。 这个不要脸的竟然明目张胆的吃自己豆腐…… 宁晚被撩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怕被人发现自己窜红的耳根,她赶紧低头返回座位,坐下后拧开一瓶农夫山泉狂往喉咙里灌。 比赛继续进行,文化班落后一分一直想找机会攻进,可孟见和靳宸,于修组成的铁三角完全防住了对方的每一次进攻,艺体班几乎完全控球,十分钟后,孟见远距离再进一球,现场女生尖叫四起,比走秀台的声音有过之而无不及。 上半场结束后,艺体班领先几十分,中场休息时,选手们都来都西米这领水补充体力。 等人都领完,孟见才懒洋洋走过来,从箱子里拿了瓶农夫山泉,理直气壮递给宁晚:“我打累了,拧不动,你帮我。” 宁晚:“……” 她尴尬的看了眼身边的西米,西米却把这个眼神理解为【你来】,于是主动接过孟见的水: “我来我来,见哥我帮你!” 小丫头吭哧吭哧的卖力拧开了水:“喝吧!” 孟见:“……” 天,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热心魔鬼。 水都送到自己面前了,孟见无话可说,只能接过来。就在同时他忽然看到桌上有一瓶摆在宁晚面前喝了一半的水,顿了顿,又把手里的水放下,淡定的拿走宁晚那瓶,并解释:“我只喝这个牌子的。” 然后转身,仰起头,边喝边又走回球场。 西米:“???” 她看着抱走宁晚剩水的孟见,愣愣的转头问宁晚:“你喝的不是农夫山泉吗?” 宁晚:“……” 不远处孟见似乎喝空了水,跟于修和靳宸在说话,期间或许是太热,他无意识的捞起半湿的球衣,露出结实紧致的腰部肌肉。 围观的女生们又不能自已的尖叫起来,宁晚咽了咽嗓子,收回视线,心虚的跟西米解释: “我没注意,好像是怡宝吧。” 西米懵逼了:“???” 这两人都瞎了吗? . 或许是喝了神秘的爱情水,下半场孟见更是凶猛,开场就连进两球,打得文化班慢慢也没了斗志,不再挣扎,直到最后比赛结束,艺体班以52:13赢得了胜利。 比赛结束,孟见正想找宁晚说话,满场却没发现她的身影,换好衣服后孟见给她打电话,又显示不在服务区,一时联系不上,孟见只好先跟着靳宸和于修去了创意展览区玩。 创意展览区是这次老师设置的一个鼓励学生们小发明的环节,参展的学生都拿出自己觉得有创意,有新意的物品分享展览。 孟见低头给宁晚发微信,没怎么用心逛,倒是靳宸,看中了三班一个男生发明的简易遥控飞机,花50块钱买了下来。 . 宁晚在比赛结束后收到了安鹿的微信,然后便带着郑允匆匆赶去了礼堂后台。 安鹿今晚第一个上台表演,这也是她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跳舞,以前每次有这样的机会都被吴丽莎和其他几个女生抢走,这次老师早早的就挑中了她,她虽然一直激动,但到了要表演之前,也难以避免的紧张起来,以至于从早上来就呆在礼堂,没有出去玩过。 安鹿的家庭条件不好,一直都有些自卑,在艺体班这种势利的地方,也没有几个人愿意靠近她。 整个下午,宁晚和郑允都在陪着安鹿聊天,帮她舒缓心情,几个人说说笑笑,到临开演前的半个小时,安鹿的情绪总算放松了些, 日间的节目也都一一结束,晚上的晚会才是所有学生期待的重点,六点半后,礼堂开始有人悉数进场。 这个礼堂是树成最大的表演厅,能同时容纳上千人入座,安鹿在台后掀开帘子看台下整齐的座位,心脏怦怦跳。 她回头朝宁晚说:“你们快先去占个好位置吧,我没事。” 宁晚也正有此意,不过不是去占座位,而是去学校门口拿花。 她给安鹿定了一束花,打算待会表演结束的时候送给她,庆祝她第一次登台。 从后台出来,郑允先帮两人挑了个视野好的位置,宁晚出去拿花,她不知道安鹿喜欢什么品种,只好让花店老板随机包扎了一捧颜色丰富好看的。 返回途中,宁晚在礼堂门口遇到孟见和靳宸他们,一下午没见,孟见都快忧郁成一条咸鱼了,见宁晚捧着花走过来总算续了半条命,拦住她压低声音暧昧的问: “下午去哪了,电话也打不通。” 两人身边都有其他同学,宁晚便大大方方跟他走在一起,说:“安鹿有点紧张,我陪陪她,礼堂信号可能不好。” 礼堂门口有老师在检查,孟见想起早上宁晚拿给他失而复得的学生证,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来,也没打开就递给了检查的老师。 这个老师认识孟见,接过来打开后,原也没打算较真,可余光不小心瞟了眼学生证上的照片后,表情迅速愣住。 随后一脸复杂的把学生证还给孟见,忍不住关心:“孟见,你最近是不是学习压力有点大?” 孟见:“??” 他把证件拿回来,正纳闷老师的关心从何而来,视线不经意往照片上落了一眼后,不禁瞪大眼睛。 照片上的自己被人用红笔在脸颊上画了两朵高原红,嘴也涂得血盆大红,惊悚的像刚吃完孩子没擦嘴,眼睛下面更夸张,一排睫毛画的跟挂面似的,一直挂到了鼻子旁边。 这些也就罢了,最丧心病狂的是这位灵魂画手还给他画了两根夹着蝴蝶结的麻花辫,妖艳的挂在脑袋上,配合这个妆容—— 整个照片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感。 孟见:“……” “快进去吧。”老师见他不说话,马上宽慰着拍他肩膀:“我懂,其实平时有什么压力可以找同学聊聊,别这样对自己,万一憋出病来怎么办。” 孟见看着像个含冤女鬼的自己,“……” 呵,他一定会找某位同学“好好”聊聊的。 顺利进来后,礼堂里已经坐满了人,黑压压的一片。只是眨眼的功夫,孟见便找不到宁晚的身影,倒是靳宸从过道里捧着一束花匆忙跑过来: “见哥,你媳妇刚才接了个电话,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把花塞给我就跑去后台了。” 第20章 负责的第六天 靳宸话刚说完,郑允从后台慌慌张张跑出来,孟见察觉不对,赶紧拉住她: “发生什么事了,宁晚呢?” 郑允着急要走:“没事没事,就安鹿有点不舒服,宁晚在陪他。” 孟见:“……” 行吧,女生的事他也不好插手。 那就晚上回家再好好算账。 . 后台,待演的演员们都在紧张的准备着,唯独安鹿趴在化妆镜前不断抽泣。 宁晚接到郑允的电话就马上赶来了后台。 安鹿突然腹痛不适,没有任何原因,半小时内已经跑了三趟厕所,现在看来不仅没有好转,看上去还严重了。 安鹿捂着肚子哭得满脸都是眼泪,手足无措:“怎么办,宁晚,我是第一个开场,还有十五分钟就要开始了……怎么办……” 宁晚帮她擦泪安慰道,“我已经让郑允去买止泻药了,你别担心,没事。” 旁边也有女生关心问道:“你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啊,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拉肚子。” 安鹿哭得喘不过气,抽泣着身子,像是想起了什么,指着桌上一杯喝了一半的奶茶:“刚才我们班李瑶进来给了我这个,说是请我喝的,李瑶她人挺好的,应该不会是……” 安鹿话刚说完,外面稀稀拉拉进来一大拨人,其中有听到安鹿忽然腹泻不止赶来询问的老师,也有她同班的几个女生。 其中就有吴丽莎。 她画着精致的妆,看到宁晚后神情明显愣了下,闪过一丝慌张,但很快又因为老师的在场而重新装满底气,挺直了腰。 “谢老师,安鹿拉肚子这么凶,怎么开场啊,要是跳到半途控制不住自己拉在了台上怎么办。” 吴丽莎阴阳怪调的语气惹得旁边几个女生捂着嘴笑起来。 安鹿哭肿了眼,站起来微张着嘴,心里既羞愤又无措,却不知道怎么回击吴丽莎,因为她说的没错,自己现在的确无法保证能不能给晚会一个完美的开场。 负责晚会的谢老师一看她这个状态就急了:“你怎么回事,要开始了你出岔子!那现在怎么办,你能坚持吗?不能的话——” 谢老师顿了顿,看向旁边的吴丽莎:“把衣服换下来让莎莎救个场吧,反正这个舞她也很熟了。” 这个舞蹈最初就是在安鹿和吴丽莎之间的竞争,后来谢老师选择了安鹿,可没想到竟然出现了这样的意外。 也幸好有吴丽莎这个替补。 安鹿没有勇气让自己坚持,她的肚子一阵阵的抽痛,浑身发抖,泪默默的从脸上划过,努力了那么久的愿望在这一刻全部崩塌,她却无能无力。 如果说开始宁晚不那么确定,但当看到事情的走向完全跟自己预判的一样时,她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 看着安鹿的眼泪和软弱,宁晚忍了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她胸前起伏着,忽然拿起桌上的奶茶,转过身两步冲到吴丽莎面前,捏住她的嘴把奶茶往里灌: “我有没有警告过你别把你们学校那一套带过来?” “你是不是觉得我宁晚跟你说话是耳边风!?嗯?!!” 事出突然,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有反应快的马上上去拉宁晚,宁晚却一胳膊甩开,双手狠狠捏住吴丽莎的脸颊: “张嘴!! “你今天不把这杯灌下去别想出这个房间!” 宁晚从没有这么生气过,她知道安鹿父母辛苦操劳大排档供她读书,眼看着她好不容易得到这样一个机会,期待了那么久,付出了那么多,就这样被吴丽莎这个小人耍阴招毁之一旦。 谢老师也看傻了眼,慌慌的去拉宁晚,“你这是干什么!把吴丽莎弄伤了谁开场!” 吴丽莎被灌得鼻子嘴里都是奶茶,呛得连连咳嗽,满脸狼狈,仗着老师在她也有了几分胆子,故意撕开嗓子怒骂: “你疯了吗宁晚!?外面那么多领导,你就不怕我出去告状!到时候你吃不了兜着——” “啪——” 一个脆生生的耳光猝然落下,女生尖锐的叫声、房里乱成一团的气氛也因此而瞬间诡异的安静下来,大家面面相觑,都吓得不敢出声。 宁晚冷冷看着吴丽莎:“你再嚎一句试试看。” “……” 吴丽莎人都被打蒙了,身体晃了晃,人趴到旁边的化妆镜前,看到脸上鲜红的巴掌印后,崩溃的转投身后的谢老师:“老师!!宁晚她打人!!……” 谢老师到底只是一个专业老师,没有管理过这样混乱的纠纷,现在唯一一个能替补的学生也变成了这样,她愤而无奈的责问宁晚: “这位同学你哪个班的?你这样捣乱,你能负责吗?” “我负责。”宁晚声音冷静,面无表情的从老师身旁走过去,走到安鹿面前,弯腰下来低声安慰她: “待会郑允把药买来了你先吃,其他的等晚会结束再说。” 安鹿不知所措的看着她,“可是宁晚,你怎么负责?” “放心,今天晚上安鹿会给大家一个最完美的开场。” 安鹿:“……” 外面已经响起主持人的开场词,让安鹿脱下繁琐演出服已经来不及了,宁晚看到她脱在凳子上的黑色舞蹈服,二话不说拿起来进了更衣室。 吴丽莎想要取而代之出风头,宁晚就偏不让她如愿。 老田之前让报节目时,宁晚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参加,虽然她一身的舞蹈功底不比艺体班任何一个人差,随机跳一段舞蹈更不是什么难事。 三岁时宁晚就被沈宁逼着学舞,逼她学书法,游泳,说是要养成名门闺秀的样子,别人三岁在玩泥巴,宁晚三岁在练功房被老师逼着压腿下腰,哭的满脸都是眼泪鼻涕,可当她慢慢长大,开始接受舞蹈的美好时,那个带她入门的人走了。 宁晚也因此搁置下了所有的兴趣爱好。 主持人在台上说完了开场词,并报幕: “第一个节目,来自艺体一班的安鹿同学,她将为我们带来一段舞蹈,大家欢迎!” 礼堂大灯暗下来,随着一阵轻扬音乐的悠悠响起,舞台上打出一束淡黄温暖的追光灯,追着某个身影而逐渐亮起。 安鹿带着一张遮住半张脸的翅膀面具,长发高高盘在头顶,穿着黑色紧身的简洁舞蹈衣,脚尖轻点地面,缓缓入场。 她伸长纤细柔软的胳膊,头微抬着,下巴到光滑的脖颈勾勒出完美的线条,灯光打在她背后凸出的蝴蝶骨上,性感而迷人。某个不经意的回眸,安鹿优雅得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高贵天鹅,哪怕只是最简单的服装,举手投足间,全身都闪着让人挪不开眼的光芒。 清丽脱俗,美好到不真实。 靳宸捧着花在台下看呆了,咽了咽口水自言自语:“安鹿……跳的这么……好的吗?” “是很惊艳。”于修也颇意外,但他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可她为什么要带着面具?” “肯定增加神秘感啊!”靳宸有些坐不住了,痒痒的转身问孟见:“你有没有发现她身体好软啊,操,我好禽兽,我突然想——” “想你妈。”孟见毫不留情的打断他的浮想联翩,他看着面具下那双曾经被自己按在怀里亲吻的唇,一言不发的淡淡起身,走的时候想起了什么,又回来拿走靳宸在创意展上买的遥控飞机,还从他捧着的花里抽走一只最火热的玫瑰,警告说: “给我闭上你那肮脏的脑子。” 靳宸:“???” 操,你都有一个了还不准我想别人? “喂,你把我飞机拿去哪?”靳宸恨恨的看着孟见的背影,见他走远隐到了人群之后,暗呸了声:“骚货,回头我就告诉宁晚你的真面目!” 安鹿的舞蹈很快就进入尾声,音乐减弱,全场学生正沉迷在她的柔软伸展中时,头顶忽然传来嗡嗡嗡的噪声。 有人抬头看,居然从外面飞进来一架遥控飞机! 飞机摇摇晃晃的,不怎么结实的样子,但却还是按着轨迹飞到了台上,停在安鹿旁边。 音乐这时正好结束,安鹿最后一个动作定格,看到不停围绕自己转的飞机后,她微微愣住。 台下学生到处寻找是谁在遥控飞机,却一无所获,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人多了就不怕事大,不知谁带头起了哄,全场人都被鼓舞着朝安鹿起哄。 安鹿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人在台上,也只好随机应变的接住了飞机。 飞机翅膀上绑了一支鲜艳欲滴的玫瑰花,像某种暧昧的告白和暗示,场下学生见状疯狂吹起了口哨,安鹿赶紧拿下玫瑰花,又看到花里还夹着一张纸条。 她犹豫了会,把纸条捏在手里,先弯腰朝台下谢幕,转身下台时才低头悄悄打开纸条。 黑色的字体潦草流利,是熟悉的人的笔迹: 【这种舞以后只准关上门跳给我看。】 第21章 负责的第七天 宁晚一眼就认出那是孟见的笔迹,走下台的路上她把纸条轻轻捏在手里,唇角微微勾着,掩住从心底漫出来的甜。 原来当两个人心意相通的时候,就算是看不见对方的脸,也能凭感觉认出对方。 大概,这个就是爱情的魔力吧。 到了后台,宁晚没有看到安鹿的身影,问其他演员,都说她换好衣服后就悄悄离开了。 宁晚怕她一时想不开,赶紧把衣服面具脱下,换上自己的校服后匆匆离开后台。从礼堂内厅经过时遇到郑允,郑允也不知道安鹿去了哪,只说把药送给她后自己就被老师赶出了后台。 两个姑娘都顾不上再看台上的节目,赶紧去礼堂外找起了安鹿。她们先是给安鹿打电话,却反复显示关机,没有办法,宁晚只能跟郑允分开行动,把礼堂每一层都试着找一遍。 郑允去了二楼,宁晚负责一楼。 安鹿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似的,宁晚把一楼的每个房间找遍了都没她的身影,正一筹莫展时,她忽然发现一楼尽头还有一个摆放闲杂道具的狭小杂物房。 那个房间很小,一共不过几平米,平时都是锁着的,今天因为要表演,老师从里面搬了一些道具出来,所以这会门没有上锁。 宁晚虽然觉得安鹿在这里的可能不大,但还是抱着一丝希望的走过去,慢慢推开门。 里面一片漆黑,过道照进来的灯依稀能看到杂物房里堆放着各种陈旧道具杂物,有些上面已经落了厚重的灰。 “安鹿?你在吗?” 她轻轻喊了喊,顺便伸手去墙上,可还没找到杂物房的灯在哪里,背后忽然有人把她推进门内,然后,门被迅速关上。 宁晚被重重抵在门背后。 她正要喊出来,迎面扑来的熟悉的荷尔蒙气息让她马上收住声,黑暗中她渐渐平静下来,彼此沉默了会,面前的人终于开口: “你去哪了,我到处找你。” 孟见的声音带着些沙哑的味道,他低着头,额紧紧贴着宁晚的,说话的时候若有似无的咬着她的唇,动作很轻,却撩得宁晚满脸绯红,呼吸发烫。 这里远离了礼堂的嘈杂喧闹,极为安静,原本就稀薄的空气被两人的呼吸占据,充满了一触即发的暧昧和冲动。 好像只要再多闻进一点这样的味道,心底的那点克制就会撒野的控制不住,冲破胸膛。 宁晚在黑暗中试着把孟见推开一点,却推不动。 她只好说: “你让一下,我在找安鹿。” “安鹿出了事,现在人也不见了,我……” “我对她的事不感兴趣。”孟见干脆的打断,声音愈发沙哑,他捧着宁晚的脸:“知不知道,你刚才那么跳是在要我的命。” “……”宁晚手心微微渗出了汗。 她心脏跳的很快,这样狭小的空间,没有第三个人的存在,黑暗将暧昧和冲动疯狂的蔓延到了极致,她吸进的每一口空气都带着孟见的味道,再从她鼻间呼出,送至孟见身体里。 在这样的环境下如果说其他女人其他话题,宁晚自己都觉得破坏气氛。 十七.八的年龄,对一切都是无所畏惧的。孟见眼下的渴望和索取已经是必然,只是如果是必然,宁晚也想放纵一次,让自己主动。 她手环上孟见的脖子,踮起脚跟,魅惑而撒娇咬了孟见的耳垂,而后低笑:“好啊,那你把命给我。” “……” 就像是点燃了最后一根拼命保持理智的□□,孟见的忍耐随着宁晚的行为而全面倒塌,尤其当她说完那句话竟然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孟见觉得自己的定力快要炸了。 黑暗的房间,凌乱的杂物,急促的呼吸,还有放肆而冲动的吻,都在安静记录着年少的爱情。 孟见将宁晚腾空架起,抱着她转到旁边一处木制的背景板上,狠狠吻她的唇, “我的命难道不早就是你的了吗?” “有多早?”宁晚喘着气,却还是笑他:“看过你屁股的那一天开始吗。” 孟见:“……” 这个女人真的很欠收拾。” 他闷头埋进宁晚脖子里吹了口气,宁晚忍不住一颤,抓紧他的后背。 少女细腻柔滑的皮肤和自带的清新体香,都让孟见忍不住想起刚才宁晚在台上跳舞时身体的柔软,血气方刚的十八少年,往往要得更多。 他太想往下拥有她了,可是不能。 现在不能。 孟见最后在宁晚脸上吻了吻,克制住冲动,把她放下来: “我刚才纸条上跟你说的,你记住了吗。” 宁晚故意装糊涂:“什么纸条,我没看到啊。” “……” 孟见黑着脸,醋意从礼堂一直带到了杂物房,刚才激情时刻压了下去,现在骤然又漫山遍野的冒了出来。 他捏着宁晚半边脸:“不管什么舞,以后只能关上门跳给我看。” 宁晚轻笑:“你怎么那么霸道。” “嗯。”孟见捧起她的手,完全包裹在自己手里,语气忽然认真:“我就想霸着你一个人。” 外面忽然有人走动,好像是从厕所出来,宁晚打开门偷偷看了下,过道里还是很安静,晚会应该才进行了一半。 她撇开孟见的手,“我真的要去找安鹿了,你先回礼堂,散场了老地方等我。” “好。” 孟见这回没挡着她,等宁晚出去后没几秒,他也打开门,重新返回礼堂。 过道里又响起了宁晚呼喊安鹿名字的声音,随着人的走远,声音也逐渐变弱。 杂物房木制的破旧背景板被人从里面推出一点,在地上发出吱吱呀呀的粗糙摩擦声,很低很沉。板上的灰尘落下来,让刚才还鲜活的空气马上变得满是污垢,无法呼吸。 这就是一件完全被人遗忘了也没什么用的老物件,摆在这里,除了占据空间外毫无作用。 黑暗中,安鹿在背景板后的角落里慢慢站起来,她脸上的泪已经干了,也没了想哭的念头。 伸手去背景板上摸了摸,只摸到一手的灰。 安鹿自嘲的弯了弯唇,忽然深刻的认识到,明明自己普通的就跟这块背景板一样,却还老是做着各种不切实际的梦,以为自己能脱颖而出成为焦点,以为自己能有一丝丝的机会走近喜欢的人。 真是可笑又天真。 . 艺术节成功落幕,宁晚因为在后台对吴丽莎掌掴而被学校记了一个小处分,但吴丽莎本身也有错在先,所以处分不痛不痒,没起什么波澜。 事情就这样过去,安鹿因为宁晚顶替的跳舞而在学校变得小有名气,有不少男生也送了情书过来,但安鹿都没接收,一一退了回去,只说是学习第一,其他的不考虑。 这周六,原本应该是裴晋诚来检查宁晚学习和生活的日子,到晚上九点过他才来电话说有事来不了,宁晚追问之下才得知,原来是尤容开车时不小心跟人追尾,受伤进了医院。 宁晚不禁想起今天放学时远远的看到裴皎皎慌慌张张打车离开时的神情,猜测也许就是那时候知发生的事。 孟见看宁晚接完电话发呆出神的样子,走过来问她: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宁晚心情也很复杂,讷讷的答:“尤容出车祸了。” “……” 两人都沉默了会,孟见看出宁晚心里的矛盾和纠结,两人住在一起这么久,他也听说了裴家的这些事,自己和尤容也有过一次接触,以他的直觉,尤容并没有那么不能接受。 他一个外人都这样感觉,更何况是身处其中的宁晚,夹在两个都自称母亲的女人之间,更加为难。 孟见直接帮她做了决定。 他拿起车钥匙,淡定道:“走吧,陪我去医院。” 宁晚一愣:“干什么?” “尤阿姨当时帮我的车上户手续花了不少心思,她出车祸,我处于之前的感谢也得去看一看她。” 宁晚怔怔看着他,半晌垂下头:“那你去就是了。” 孟见却拉着她上车:“不行,天黑了,我一个人害怕。” “……” . 宁晚其实知道,孟见不过是找了个理由满足她自己罢了。 她对尤容的感情很微妙,虽然不愿意用自己所有的真诚去接受她,但这些年下来,也已经做不到对她完全不管不问。 就比如现在,她即便来了医院,却留在车里不肯上去,只是让孟见去看一眼,回来再告诉她。 孟见拿她没办法,提着一袋果篮去了病房,半小时后回来告诉宁晚,尤容问题不大,一些软组织挫伤,但车剧烈撞击时,她的视网膜有些脱落,最近一段时间都要好好休养治疗眼睛。 知道没什么大碍,宁晚也就放心了。 从医院回来的路上,经过一家超市门口,孟见停下车想去买瓶水,宁晚便留在车上等他,等的过程中拿手机随便刷了刷微博。 树成的高三只有每周六晚上不用上自习,可以得空喘一口气,看看过去的一周发生了什么新闻,又流行了哪位新爱豆。 宁晚已经很久没看电视了,她打开微博,看到热搜话题里有一个#赐我一个见哥哥#时,眼神不由被吸引过去。 点开话题,原来是之前录制的综艺节目今晚八点在电视上播出了,孟见最后一轮比赛时抱着自己反转胜利的镜头被导演各种花式剪辑作为爆点,播出后不到一小时,果然火遍全网。 孟见的身份也被扒了个遍—— MW集团继承人,树成中学的学霸,体育高才生,游泳骑马高尔夫甚至LOL都是全能。 最重要的是,漂亮的腹肌和那张微勾嘴角笑起来能迷死人的帅气脸。 有钱,有颜,有身材,还有惊人的体力,这一切都完美到让看了节目的小姑娘们疯狂了。 微博上#赐我一个见哥哥#已经爬到了热搜第三,且涨势凶猛,宁晚捧着手机看微博上流出的自己都没见过的孟见的照片,挑了挑眉笑: “还挺帅。” 她丝毫没有意识到一个素人上了热搜第三的危险,然而几秒钟后,她很快就见识到了。 正在看的微博画面被来电切掉,孟见打来了电话。 宁晚接起来,只听到电话那边疯狂尖叫的声音,完全不输艺术节当天的篮球赛现场,她耳朵都快被炸聋了,一句完整的话都听不见。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宁晚赶紧朝窗外超市的方向看去,然后双眼睁大的愣住—— 超市门口,一群年纪不大的女生正疯狂拉扯着孟见,又蹦又跳还尖叫,个个脸上都欣喜万分,抓紧了孟见的衣服舍不得松手。 孟见被拉扯得东倒西歪,一脸茫然:“???” 我就买个水,怎么就刺激到你们了…… 第22章 负责的第八天 综艺节目播出后对孟见带来的直接改变就是——一夜之间,全国上到都市白领小姐姐,下到刚换门牙小妹妹,全都知道了树成中学有个集一身技能几乎完美的翩翩少年。 而树成中学的秩序也全都被打乱,每天从清晨六点多就开始有人聚集在学校门外等着一睹孟见的真人风采,到了中午下课时更是挤得水泄不通,不算窄小的学校大门硬是混乱一团,分不清学生和粉丝,好几次孟见出现的时候被挤到昏厥不说,还差点发生踩踏事故。 因为这个原因,孟见每天出行都全副武装小心翼翼。骤然成为全国女生追捧的网红小哥哥,他被逼到每天和宁晚一起上下学都分开行动,生怕那些疯狂的女生误伤到她。 而学校经历了数天的混乱不堪后,因为无力改变这样的局面,又要照顾其他学生的上学环境,不得不对孟见做出了放假三天的决定。 先消失三天,散一散粉丝们的热情,等时间久了或者下一个网红炒出来的时候,也许大家就会转移注意力了。毕竟这是一个快消费的时代,三天不露面,等同自动放弃热度。 孟见在家傻呆了两天,人快要疯了。 一想到学校里对宁晚虎视眈眈的那些男生他就各种不放心,平时和喜欢的人一起上学,一起放学,现在就剩自己一个人在家面对冰冷的墙壁,感受着人间的孤单寂寞冷。 孟见觉得自己就快不行了。 就算外面有成千上万的女生对他比心表白,但他还是强烈的缺爱。 缺宁晚的爱。 于是中午十二点半,他给宁晚发去一条微信: 【宝宝你在干什么?】 宁晚:【刚从你的粉丝队伍里挣脱出来,现在正要去吃饭。】 宁晚:【你呢?】 孟见手在屏幕上折腾了会,一句极尽悲伤的话送到了宁晚那边。 【我有些不舒服,头昏,眼花,手还有些发抖。】 宁晚立刻就回复过来,语气着急: 【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低血糖?】 低血糖是这个症状吗? 随便吧。 孟见躺在沙发上淡定打字:【好像是的。(可怜.jpg)】 宁晚那边飞速的正在输入中,一秒后: 【那你快找颗糖吃一下,家里不是有大白兔吗?】 孟见:【大白兔去学校了,吃不到。(笑着流泪.jpg)】 宁晚:【……】 孟见:【急需语音亲亲救命。】 宁晚:【……】 过了会,孟见收到她淡定的询问: 宁晚:【要带娇喘吗?】 孟见有些受宠若惊。 ……她这么有情调,这么会玩的吗? 顿了顿,孟见恬不知耻回过去:【要。】 快餐店里宁晚点的饭刚刚送到,想了想,她抬头跟服务员说:“麻烦帮我打包吧。” 孟见等了半天宁晚都没发语音过来,他猜测她也许在吃饭,也许吃完了在午睡,就没再跟她贫嘴下去,切换APP到微博界面,#赐我一个见哥哥#虽然从第三滑到了第八,但依然坚.挺,话题量惊人。 “见哥哥家住在臻海湾,有人组团去蹲吗?” “听说见哥哥能闭着眼投三分球,爱了爱了!” “哥哥草粉吗,我十六,32D。” “你们能不能放过他,问过人家有女朋友了吗?” 终于看到一条明事理的评论,孟见的手已经按到了点赞那,可再细细往后一看——“嘻嘻,其实我就是他女朋友!!” 我他妈? 算了,再见吧。 孟见对这帮戏多的小女生无语了,他眼不见为净,干脆把手机丢到一边不再看,胳膊沉沉的压在脸上,闭上眼睛—— 认真的,专一的,去想宁晚。 想两人刚认识时冤家的样子,想两人初吻那一晚皎白的月光。仅仅是回忆那些交往的片段,孟见嘴角都忍不住轻轻漾起笑意—— 她好甜啊。 甜得只是略微的想了一下她的一颦一笑,自己刚才还心烦意乱的心马上就融化了。 “还昏吗?” 一个女声忽然打断了他的陶醉,孟见微愣,眼睛猛地睁开,看到近在咫尺熟悉的脸后—— 我操? 他吓得从沙发上坐起来,“你怎么回来了?” “你不是说你不舒服么?”宁晚眨了眨眼,坐到他身边,善解人意的去摸他手心:“现在呢?” “……”孟见镇定的端正坐好,似模似样的扶了扶额:“头还有一点昏,四肢没什么力气,心跳也——” 宁晚忽然一个跨腿坐在他腿上,双手暧昧的抱住他的脖子:“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 这个姿势来得突然,又容易惹人遐思,孟见滚了滚喉头,压下心底各种胡乱的念头,沙哑着回:“还,还行。” “那这样呢。”宁晚俯身靠过来,贝齿咬住孟见的唇,而后在上面落下一个吻。像是怕不够似的,离开时舌尖还若有似无的舔了舔他的,“四肢还无力吗?” “……” 他有力的就快要撕碎她了。 孟见体内迅速窜起一股火,他知道宁晚是故意的,顺势把怀里的姑娘抱起放到沙发上压住,“你千方百计回来挑逗我的是不是?” 宁晚笑着看她:“难道不是你先千方百计骗我回来吗?” “……” 四目相对,姑娘眼神潋滟娇媚,呼出的气息香甜沁人,樱桃色的红唇让孟见看了迫不及待想要咬下去,咬进她身体每一寸,狠狠蹂.躏。 可他还是个人啊。 孟见背脊挺直,深长的呼吸了一口气:“起来。” 宁晚躺着不动,长臂勾回孟见的脖子,两人之间只有一指宽的距离。宁晚慢慢伸出食指,先在自己唇上按了下,然后眼尾滑出一抹笑,转按到了他的唇上,声音婉转诱惑: “难受吗?” “……” 这个动作撩拨的快要走孟见的命了。 他吃不消,呼吸微乱的抽开身体,正想要做些什么让自己冷静下来,刘妈忽然从外面开门进来。 她拎着一大袋从超市采购回来的物品,风风火火的进门,看到宁晚后惊奇的问:“小姐你怎么回来了?!” 刘妈的及时出现,彻底解救了被宁晚撩的毫无办法快要爆炸的孟见。 他赶紧迎上去帮刘妈拿东西,“买什么了这么多?” “都是些柴米油盐的厨房用品,哦对了,小姐!”刘妈从口袋里掏出几包零食:“你上次说想吃薯片,我今儿特地给你买了几种,你看看喜不喜欢。” “谢谢刘妈。”宁晚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的朝孟见勾了勾手:“帮我拿过来,我现在就要吃。” 好不容易才脱离魔掌的孟见:“……” 刘妈看孟见杵着不动,提醒他:“少爷,晚小姐说要吃薯片!” “……” 没办法,孟见随便拿了一袋蜂蜜芝士薯条,扔到沙发上转身就走,宁晚却淡淡叫住他: “你喂我。” “……” 刘妈这时已经提了所有的食材去厨房里忙碌,客厅又只剩他们两个。 孟见犹豫了会,把薯片的袋子拆开,坐到宁晚旁边,拿了一片递到她嘴边。 宁晚很满意的张嘴,再咽下。 孟见看她吃完,正要回袋子里再拿一片,宁晚却忽地拽住了他的手,然后快速把他的食指放到嘴里,意犹未尽的舔干净上面残留的蜂蜜薯片碎渣。 孟见目瞪口呆,全身僵硬。 “………………” “!!!” 食指还被宁晚柔软的舌尖包裹着,孟见已然觉得有什么在体内炸开了,他倏地收回手,几乎是跳着离开宁晚十米远,在原地燥热不安、来回踱步,几秒后又扯开衣口,疯狂喝水。 做完这一切他才回身看躺在沙发上悠悠然吃薯片的女人,顿了顿,态度软下来: “我错了行吗。” “噢?”宁晚云淡风轻的瞥他一眼:“错哪了。” 孟见黑着脸,咬咬牙:“不该装病,不该在你上学的时候撩你,还让你娇喘……” 他喉咙好像着了火,“所以你现在是要玩死我吗?” 宁晚拿了块薯片到嘴里,嚼的不慌不忙: “下次还敢骗我吗?” 孟见正要开口说不,他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忽然响起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宁晚瞟了一眼,来电是一个英文名字——【Josephine】 显而易见,是一个年轻女性的名字。 和孟见在一起这么久,他身边的朋友自己几乎都认识,但从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一种奇怪的直觉让宁晚对这个来电人多了几分注意,她装作随意的问孟见: “谁是Josephine?” 孟见皱眉:“谁?什么phine?” 他疑惑的走过来拿起手机,看到来电人的名字后,甚至都没再多看一眼,二话不说直接掐掉: “不认识。” 可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宁晚孟见在撒谎。 她认真打量他的表情,然后低头笑了笑,没说话。 第23章 负责的第九天 连电话都存了,明明一定是认识的人,孟见却说不认识。 Josephine这个名字听起来婊里婊气的,让宁晚心里有些不大愉快,但她面上什么都没说,把薯片吃完后,又返回了学校。 待到晚自习放学回来,也不像往常先去孟见的房间腻歪会,而是一声不吭的直接回了自己房间。 关上门,谁也不搭理。 她在房里打开自己的电脑,前几天就该是沈宁每个月给她发电邮的日子,但却迟迟没有收到,宁晚再次打开邮箱确认,收件箱那里依然空空如也,没有新提示。 她正失望着,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是裴皎皎的来电。 宁晚接起电话:“皎皎?” 低头看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显示已经21:30。 “回家了吗,怎么这么晚还打电话过来?” 裴皎皎语气有些兴奋:“姐姐,我跟爸爸现在在荣福记吃夜宵呢,爸爸让我打电话叫你跟见哥一起来!” “……”宁晚站起来在房里走了两步,几秒后:“算了吧,你们吃,我就不去了,明天还要上学。” 裴皎皎那边正要说什么,裴晋诚抢过电话:“小晚,你赶紧带见见一起过来,我也给见见打过电话了,我们等你们来了才吃。” 然后再不等宁晚拒绝就挂断电话。 宁晚听着手机里嘟嘟的忙音,怔了会,轻轻叹了口气,正考虑要不要去,门口有人敲门,两声后门被推开,孟见气定神闲的靠在门边: “走吗?我开车?” 宁晚还记着Josephine的事,不想理孟见。她从桌上拿了把钥匙,带几分赌气:“我说了要跟你一起走吗?” 孟见愣了下:“什么?” “各走各的,谢谢。” “……” 孟见蒙了。 宁晚从回来就一言不发的进了卧室,原本他还以为她是学习累了,可现在显然这个女人是对自己有情绪诶! “你等会。”孟见堵住要出门的宁晚,顿了片刻,软声软气问:“我又做错了什么?” 宁晚面无表情,声音冷淡:“自己想。” “……” 这个回复算是直接承认她对孟见的确有小情绪了,可孟见还是很茫然。 他什么都没做啊? 他下午甚至都没跟宁晚发过微信,没有打扰她,自己老老实实在家看书,怎么就得罪这位小姐了。 孟见想不通,追了上去。 宁晚跑回了隔壁自己家,从家里推出来一辆单车,看孟见走过来也视若不见的继续朝前走。 “喂。”孟见拦住她,“你骑车我怎么办?” “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宁晚踩着脚踏上车,酸酸的在嘴里低声嘀咕道:“没办法就去找你的Josephine来帮你呗。” “什么??”孟见没听清楚她说的后半句,“找谁?” 宁晚抿抿唇,手抓住车柄:“爱谁谁,我走了。” “???” 孟见看着无情的把他抛下悠悠然骑远的女人,一脸黑人问号。 不是,都这么晚了,她一个人骑辆破车要干什么啊! 孟见虽然对宁晚忽然的冷淡感到莫名其妙,但还是不放心的三步两步追上去,在宁晚刚骑到小区门口时拦下她。 他手扣着车柄,“下来。” “不下。” “……” 还拿你没办法了是不? 孟见直接把宁晚从车座上强行抱下来放在后座上,自己坐上去,长腿撑在地上,回头叮嘱她,语气命令:“抱着我。” 宁晚力气拼不过他,刚好看到小区门口的保安在遛弯,揪着孟见的外套跟抓犯.罪分子似的:“保安叔叔,这人抢我车,我不认识他。” 孟见:“??” 我操。 孟见正要下车给自己辩解两句,保安大叔一本正经的看着宁晚,眼神很是疑惑: “可是姑娘,我前几天还看你们手牵着手一起进小区呢。” 宁晚:“……” 孟见快要笑出声音了。 “坐好。”他把脚踩到脚踏上,转身冷不丁招呼宁晚:“我不会骑单车的。” 宁晚:“???” 不等她反应回神,孟见已经踩下了脚蹬,车摇摇晃晃的驶出去,宁晚下意识赶紧伸手抱住孟见的腰:“你不会骑还上来干什么!你要摔死我吗!” 孟见在前面,嘴角抿起不经意的笑,手里假装摇着车龙头,“我骑一次就会了,你别乱动。” 宁晚:“……” 她坐在后座紧紧搂着孟见的腰,生怕自己动一下就会让单车失去平衡,然后两人摔个狗吃屎。虽然自己在生闷气,但如果让孟见受伤,她心底也是不愿意的。 . 荣福记离南岛花园不远,从两条小巷子里穿过去就是,月朗星稀,巷道安静,只有两人的身影依偎在一起,伴随轻轻的夜风,安静又美好。 荣福记的包厢里,宁晚和孟见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的说话声。 “妈,你不要看电脑了好不好,才出院,医生说了你的眼睛还要恢复,近期都少看手机电脑,你怎么不听话!” 裴晋诚也在说:“有什么事回家处理不行吗,非要才出院就叫我把电脑带过来。” 里面安静了几秒尤容才回:“好了好了,我给客户回一封邮件,拖太久了。” 宁晚停在包厢门口,原本要敲门的手顿住不动。 裴皎皎只说是跟裴晋诚出来吃夜宵,提都没提尤容也在这件事。 孟见看出了她眼里的犹豫,轻声安抚道:“你要是不想进去,我们就走。” 宁晚:“……” 这几天学习忙,加上孟见成为网红,纷纷扰扰乱七八糟的过了快一周,她已经忘了尤容住院的事。 宁晚心里莫名升出一股愧疚,但不过一瞬的功夫,她又忍不住嘲笑起自己的这份圣母心。 她为什么要对尤容有愧疚。 尤容就算做再多的事,也改变不了是她让自己变成了单亲家庭且和母亲分离的事实。 想起离开九年的沈宁,宁晚一阵心痛,她毅然转身,冷淡的朝孟见说: “回去吧。” 孟见点头,慢下来跟在她后面,悄悄给裴晋诚回了个电话: “裴叔,我跟小晚不过来了,嗯,她作业多,好,再见。” 回去的路上宁晚没再坐车,只是一个人静静的走在前面。 孟见打完电话,把单车扶在手上追上宁晚,在她旁边并排走着。他看得出宁晚现在不想说话,也就没有影响她的情绪。 两人沉默了会,宁晚低头看着地面,忽然自言自语:“你觉得我过分吗?” 孟见顿了会,什么都没说,静静的从下面牵住她的手,仔细而温暖的握在手心里,然后才抬头看着宁晚: “只要你高兴,你做什么都是对的。” 宁晚回看他,轻轻扯了扯嘴角:“这么没有底线吗?” “是。” 孟见把她手握紧了些,两人并肩慢慢朝前走:“对你我没有任何底线,或者说——” 孟见忽然把宁晚的手送到自己嘴边轻轻一吻,眼里灌进了月光全部的温柔: “你就是我的底线。” 宁晚:“……” 夜晚很安静,已经入冬的天气带着丝丝冷意,一阵风吹过,宁晚脖子里涌进许多寒风,她紧了紧外套,孟见见状马上去解自己的外套拉链。 “不要。”宁晚看到马上说。 “不要什么?” “不要你脱外套给我穿。” 孟见笑:“谁说要给你穿了,我不冷吗。” “……” 宁晚正为自己的自作多情尴尬,孟见忽然把他的外套敞开一半,把她裹进怀里,“暖暖我。” “……” 宁晚被搂在温暖的胸膛里,刚才还微微打颤的身体平缓下来许多,孟见沉而有力的手臂莫名让她充满了安全感。 她低着头,唇角微微漾着,用心感受着当下这一刻实实在在属于自己的幸福。 “孟见。”宁晚忽然轻轻唤。 “嗯?” 宁晚停住脚步,面朝孟见转过身,顿了顿:“所以Josephine到底是谁?” “……” 孟见自以为很懂宁晚,他觉得她跟外面的那些女生不一样,她总是有自己的性格和脾气,她可以乖张冷漠,也可以娇媚动人,但孟见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也会像个小女生,撒娇的拉着他的手: “Josephine是谁,比我好看吗?” “为什么骗我说不认识?” “你喜欢过她?” 姑娘眸里的点点星光快融化了孟见的心,他丢开单车的扶手,直接把外套的另一边也笼过来裹住宁晚。 瞬间,两人的脸都隐在了外套里,只有一丝路灯的光线从外套缝隙里落进来,照亮彼此眼里的自己。 “宁晚,你听好。” 孟见凑到她唇上,轻轻点了点,声音低沉磁性: “我只喜欢你。” “这辈子不会再喜欢第二个人了。” “未来的每一天我都会牢牢守着你,直到你嫁给我为止。” 天寒地冻,逼仄的外套空间里藏着对爱情火热而坚贞的年轻人,誓言融化了天气里的寒冷,宁晚没有再多问,她深深的把头埋进孟见怀里,低声道: “我相信你。” . 回到家里,洗了热水澡,宁晚躺到床上,睡前照例再打开电脑查看邮件,意外的发现就在一小时前,沈宁终于发来了迟到的信。 打开信件,沈宁说最近工作上比较忙,所以才耽误了给她写信,之后照例关心了她的学习生活,最后嘱咐她注意身体。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封信,宁晚看了却无比心安。 在孟见出现之前,这些年沈宁每个月雷打不动的电邮是宁晚心里最大的慰藉和寄托,当然现在宁晚的世界里多了一个孟见后,她阴郁太久的人生也终于有了不一样的光亮。 有孟见郑重的承诺,有沈宁虽然迟到却依旧关怀的问候,今晚的宁晚是幸福的,就连梦都是完整圆满的,母亲归来,参加她和孟见的婚礼,一切都美好的让人沉醉其中,不愿醒来。 然而清早,还不到六点,刘妈就在隔壁敲孟见的门: “少爷,穆小姐来找你了。” 宁晚原本将醒未醒,还准备再赖会床回味下梦里的美好时,乍一听到刘妈的话,又听到隔壁孟见开门的声音,马上从床上坐起来。 她快速洗漱完毕,换好衣服,一副作战状态的下楼。 一楼客厅,一个跟自己年龄相仿的女人正坐在餐桌旁,跟孟见说着什么。 那女人穿着精致奢侈的紫貂皮草外套,里面是黑色紧身的中裙,脚上踩了双dior的水钻高跟鞋,餐桌上摆着爱马仕限量铂金包,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刻着【我超有钱】四个字。 而孟见全程都低着头吃早餐,态度很冷淡。 宁晚慢慢下楼梯,隐约听到女人的对话: “小见,你这不是逼我找上门吗,找你那么多次,你怎么都不接电话?” 孟见漫不经心的丢过去一个字:“忙。” “听我说,你现在爆红,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赚一笔。我们公司刚刚成立了一个直播平台,需要找几个有影响力的人过来打头炮,我给你一千万,你过来跟女粉丝们互动一个小时就行,怎么样?” 孟见不屑的发出一声低笑,而后抬头:“穆与非,你觉得我差你那一千万?” “钱你当然不缺。”被叫做穆与非的女人盈盈一笑:“但没人会嫌钱多的,对么?” 她笑着,视线不经意转到旁边,看到了从楼梯上下来的宁晚。 穆与非明显一愣:“……这是?” 孟见这时也看到了宁晚,放下吃的迎上去:“你怎么不多睡会?” “睡不着了。”宁晚看向穆与非,直觉敏锐的压低音量问:“她就是那个Josephine?” 孟见:“嗯。” 他转过身,大大方方的朝宁晚介绍:“这是穆与非,我爸合作伙伴的女儿。” 又牵起宁晚的手对穆与非说:“我女朋友,宁晚。” 穆与非神情稍稍一愣,随即挑起眉,意味深长的重复一遍:“女朋友?” 她脸上似笑非笑,看向宁晚的目光也带着满满的轻视,顿了会,懒懒的脱了自己的紫貂大衣,露出里面波涛汹涌的身材: “小见,你家空调开多少度,也太热了吧。” 孟见面无表情:“我女朋友怕冷。” “……” 穆与非亲昵的试探被冷水泼回,她眉眼间有些不快,把皮毛光亮的紫貂大衣重新披回身上后,淡定微笑着看向宁晚: “宁小姐,我想邀请小见来我的平台跟他的粉丝做个互动,你不介意吧?” 宁晚低着头,若无其事的用刀叉切开盘子里的煎蛋,轻飘飘开口:“介意。” “……” 穆与非看宁晚身体小小的,还穿着校服,完全没想到她还有几分冷静和清高。沉住气,穆与非眼神冷冷转向孟见: “小见,半小时,我给你双倍,两千万,这已经是我的极限,我想孟叔叔在这的话一定不会拒绝这项合作,何况。” 她带着隐隐的嘲讽睨了宁晚一眼:“你还可以分一千万给你女朋友,她——” “抱歉Josephine小姐。”宁晚忽然放下刀叉,虽然动作不算重,但却恰好的发出了能让穆与非闭嘴的声响:“你吵到我吃早餐了。” 穆与非愣住:“……什么?” 宁晚动作很轻的拿餐纸擦了擦嘴,而后不慌不忙的抬起头,眸光清冷: “能马上带着你的假胸消失吗?” 第24章 负责的第十天 孟见最后都没有答应穆与非的邀请,虽然这笔收入轻松简单,半小时直播可以得到两千万,但他很清楚,宁晚不喜欢穆与非。 从她下楼的那一刻起,孟见就发现了这个小女人心里暗藏的强大战斗力和占有欲。而她的占有欲,也让自己极大的得到了满足。 钱和宁晚比起来,孟见当然选择后者。 . 快要期末考试,高三的上学期即将进入尾声。这天中午下课后,孟见给宁晚发微信,约她一起在校门口吃饭。按照老规矩,他们会互相叫上各自的朋友来打掩护,装作一群朋友在一起吃饭的样子。 从前都是这么来的,但最近这段日子,宁晚明显察觉到安鹿有些不对劲,每次喊她出来吃午饭,她要么说自己要练舞,要么说自己带了饭盒。 总之是,叫了十次,拒绝了九次。 今天也不例外。 一群朋友碰面的时候,宁晚疑惑的问孟见:“最近安鹿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关注她。”孟见胳膊随意的捅了捅身边的靳宸:“你不是说要追她吗?” “啊???”一桌的朋友全部把目光转向靳宸,八卦之心四面涌来。 靳宸正低头吃饭,骤然被人当面说破心思有点尴尬,他先是挥了孟见一拳,然后才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跟众人说:“唉,不知道她有没有喜欢的人,我还没跟她说。” “上啊,宸哥,怎么还怂起来了!” 郑允最热心,马上就挤开西米坐到靳宸对面献策:“安鹿她爸妈不是开了个大排档吗?你天天带我们去吃,给他们家贡献GDP,先拴住岳父岳母的心,安鹿一定会觉得你追求的姿势与众不同!” 宁晚在桌子下重重的踹了她一脚:“有病,安鹿又不是只认钱的人。” 孟见一向不参与这些八卦,他在一旁懒懒的听他们说,趁人不注意时,偷偷夹菜到宁晚碗里。 郑允眼快,看到了。 她先坐直身体看向别桌,然后才回头,把碗推到孟见面前,故意调侃: “嘻嘻,见哥,我和西米也想吃排骨。” “……”孟见眸光微顿,没说什么,直接把糖醋排骨那盘菜端到了女生们面前。 “哟,见哥。”郑允却一点都不买账,她笑眯眯道:“怎么你光给宁晚一个人夹菜啊?不带这样歧视人的。” 孟见:“……” “所以是我和西米长得丑吗,我们——” 明白了。 孟见果断:“这顿我请。” “哈哈哈哈哈。”郑允丧心病狂的笑,转身又跟伙计点了几盘菜。一桌人明目张胆的敲诈,宁晚虽然无奈,却没有办法。 他们之间的事其实这几个朋友几乎都知道了,只是大家都很默契的装不知道,有事没事的把他们推出来起个哄—— 宁晚暗暗看了孟见一眼,刚巧他也在看她。两人眼神碰撞,一秒后,默契的相视而笑。 嗯,其实这样的感觉挺幸福。 午饭吃完,宁晚趁机宣布了自己生日会的消息。 宁晚的生日在一月底,刚好在期末考试过了的第二天,正是大家放松下来的时候。十七岁的生日不算隆重,宁晚就想在自己家里举行一个小型的生日会,把平时经常在一起玩的朋友叫来参加,也算让大家考试过后能轻松一下。 想到安鹿,宁晚特地叮嘱孟见:“待会你到班上跟安鹿说一声,让她到时候一定要来,反正考完暂时也没什么事,如果她不方便,我们可以将就她去她家的大排档吃饭。” 孟见漫不经心的应了声:“知道了。” 从心底来说他不太愿意去安鹿家的大排档,因为自己为宁晚的生日会准备了很多心思,他想给宁晚最好的,尤其是陪她过的第一个生日。 回班的路上,靳宸有一句没一句和他聊天: “宁晚生日我送什么给他?” “随便,她什么都不缺。” 也是,这两人都是不缺钱的。 靳宸顿了顿,跳过这个话题,又问孟见: “那你觉得安鹿会缺什么?” 孟见站住,在原地停了会。 安鹿啊…… 他想起高一报到那天自己跟这个姑娘不小心在教室外撞到了一起,当时她怯生生的,像复读机一样不断重复着对不起,他也懒得怪责什么,没说什么就走了。后来安鹿总是被吴丽莎她们几个女生欺负,有时自己看到了会说两句,总的来说—— “安全感吧。”孟见淡淡的说,“你要真喜欢她,拿出点男人的样子,平时多照顾着点,别整天嬉皮笑脸的。” “啧啧,不愧是恋爱中的人。” 靳宸一副不明觉厉受教的模样,若有所思的想了一路:“那我怎么给她安全感……” 回到教室,下午的课还没开始,安鹿一个人安静的趴在角落的课桌上,孟见想起宁晚的嘱托,走过去食指轻叩了两下桌面,“安鹿。” 安鹿身体一顿,抬起头,“见哥?” 她想起了什么,慌忙整理起自己睡乱的头发,之后脸颊有些红,小声问: “你找我吗?” “嗯。”孟见在她面前的位置上坐下来,转述道:“宁晚让我邀请你这个月29号参加她的生日会。” “……”安鹿神色怔了怔,又快速垂下眸喃喃:“小晚过生日吗?” 她看起来有些自责,拿出手机打开一个备忘录的APP,然后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头:“还真是,我竟然忘了。” “没事,到时候来吧。”孟见说完,站起来准备走。 “见哥。”安鹿却急急唤住他。 “?” “我……最近我家档口很忙,我放学都要去帮忙,所以。” 安鹿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她手指扒着课桌边缘,指甲深深的按出了红印,迟疑了许久才低声道:“所以,到时候我可能没空去了,麻烦你帮我跟小晚说一声,不好意思。” 孟见个子高,就那么直直的站着看了会安鹿,也没再强求,只语气淡淡的嗯了声便转身离开了座位。 安鹿等他走远了才抬起头。 孟见的背影从来都是那么冷淡,眼里好像永远看不到任何人的存在。对她,对全校所有的女生都是。 但那晚在杂物房,安鹿很清楚的看到了他对着宁晚情难自控的样子。 所以她知道,孟见不是没有热情,不是没有温度,只不过他所有的柔情都给了宁晚一个人罢了。 眼角有点酸,喉头也呷着一丝苦,安鹿却怎么都不敢表露出来。她又把头埋进手臂里,假装趴在桌上睡觉。 下晚自习后,孟见告诉了宁晚安鹿拒绝来参加生日会的消息。 “忙?”宁晚很疑惑,“她爸妈很疼她,怎么舍得让她下课了还去大排档帮忙?” 路上宁晚反复想了很久,直觉告诉她不对:“我觉得安鹿有事瞒着我,她最近总故意疏远我,微信也不回,找她人也不出来。” 孟见:“……” “你肚子饿吗?”他一点都不关心宁晚口中别人的事:“要不我们去吃点夜宵再回家?” “不了。”宁晚忽然转身,“你先回去,我去安鹿家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 孟见拿宁晚没办法,知道她是这样的脾气,说做就要做,谁也拦不了,只能追上她:“我陪你一起。” “不要。”宁晚拦下他:“我觉得可能还是上次吴丽莎的事给她的阴影太大了,我们女生聊天你在不方便。” 看孟见不放心,宁晚又保证:“我十点前肯定回来。” “……” 孟见拗不过她,只能帮她打了辆车,“我手机开着,要我来接就打电话。” “知道了,快回吧。” 宁晚坐的士,一刻钟就到了安鹿家经营大排档的那条小吃街。 她来这里吃过几次,安鹿的父母人淳朴热情,每次都不肯收宁晚的钱,他们总说: “安鹿没什么朋友,小晚你多来找她玩。” 宁晚也一直都记得安鹿第一次找她那天怯怯的眼神: “我能跟你做朋友吗。” 当时郑允随便诓她,让她帮宁晚去找孟见,她傻乎乎的也不问缘由就照做,那一刻起,宁晚就觉得这个姑娘没心眼,傻得实在。 既然接受了她这个朋友,宁晚就不想只是说说而已。 大排档灯火通明,九点多刚好是客流量起来的时间,安鹿的父母忙得热火朝天,看到宁晚来了,匆匆打了声招呼: “宁晚,你来吃东西吗?” 宁晚四处看了看,没寻到安鹿的身影。 “叔叔,安鹿回来了吗?” “回来了,在家里呢!” “噢。” 安鹿的家就在大排档后面一条街的弄堂里,不到六十平的空间住了一家三口。宁晚去过一次,地方虽小,却也温馨从容。 她冲两个老的打了声招呼:“那我去找她。” “好嘞。” 又来了一拨客人,安鹿父母顾不上招待宁晚,身影又投入了油烟之中。 宁晚顺着小街走了两百米,拐入一条弄堂后,看到安鹿家亮着灯。 或许是等家人回来,大门并没有关严,宁晚在门口喊了两声安鹿的名字,没人应,她直接推开大门,轻轻走进去。 “你在家吗?安鹿?” 宁晚在客厅看了一圈,简陋的家具,陈旧昏暗的灯光,今天看来,莫名有些压抑。 左边的小卧室里有灯,宁晚慢慢走过去,刚到门口,她便从半掩的门边看到背对着自己的安鹿。 安鹿微弯着腰,手里正织着条快完工的灰色围巾,她神情专注,样子很认真,丝毫没有注意宁晚的到来。 宁晚轻声走到她身后,顿了顿,忽然拍她的肩:“干嘛呢?!” 安鹿被吓了一跳,从凳子上站起来,转身看到是宁晚后才松口气似的拍拍胸口,“是你啊……你怎么——” 她手里还拉扯着那条围巾,话说一半猛地想起了什么,快速把围巾往身后藏。 宁晚原本没太注意,可就在安鹿略显慌张的动作里,她不经意的发现灰色围巾的一角,用黑色的毛线织了一个字母——【J】 宁晚愣了下。 J? 她把视线从围巾转移到安鹿脸上。 安鹿看上去很紧张,还有些不知从何而来的心虚,她低着头,目光闪烁,不断把围巾往背后藏。 “你藏什么?”宁晚好像反应过来了一丝味道,低低的笑了声,去拿她手里的围巾。 “不要!”安鹿措手不及被抢走围巾,慌道:“宁晚,还,还给我!” 宁晚却转身绕开她,把围巾拿在手里打量—— 安鹿的手很巧,织出来的围巾细腻柔和,摸在手上软而温暖。 显然,带着少女萌动的心事。 宁晚凝眸看着那个J,片刻后抬头,若有所思的打量安鹿: “J是谁?” “……” 安鹿身体微微颤抖,手无措的拧在一起。 对上宁晚犀利探究的眼神,她明明一句话都没说,却底气全无,连撒谎的勇气都失去的彻彻底底。 “嗯?安鹿?”宁晚的音调稍稍提高,人走到面前:“J是谁?” 宁晚的靠近好像一座沉重的山压迫过来,压得安鹿喘不过气。她分不清宁晚是疑问还是质问,是平静还是愤怒,她大脑一片空白,嗫嚅着双唇,正不知该怎么回答,宁晚却轻轻笑了: “是靳宸,对么?” “……” 安鹿倏地抬起头。 她眼里有隐隐湿润的水光,这一瞬间,有许多情绪从她漆黑的眸子里闪过。浑浊的台灯映照着她交替涌出的惊愕,无助,不甘,酸涩。 然而种种,最后都悄悄化成一丝咸苦咽进了心里。 顿了顿,安鹿唇微弱的动了动,挤出笑容: “嗯。” “是他。” 第25章 负责的十一天 狭小的卧室静谧无声,偶尔外面弄堂里传来几声车轱辘经过的声音,又迅速隐进黑夜,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喂,我随便说说罢了。”宁晚笑着,半信半疑的看安鹿:“真的是靳宸?” “嗯。” 安鹿这时情绪已经完全平静下来,她声音很轻,淡淡的,却无比肯定:“我……喜欢他很久了。” 像是怕宁晚看出什么端倪,安鹿又自证般陈述自己的心事:“上学期有次上体育课,我扭到了脚,靳宸很热心的背我去医务室,那时候起我就对他有好感了。” “原来是这样。”宁晚在她旁边的小床上坐下来,“我竟然一点没看出来。” 两人沉默了会。 安鹿坐到她旁边,把围巾仔细叠好,叠到看不见那个J,才细声说:“小晚,围巾是我织着玩的,只想自己做个纪念,没有想要送给……他,所以,你能不能不告诉靳宸?” 宁晚看着安鹿眼里的犹豫和怯懦,顿了顿,悄悄凑到她耳边,心生欢喜的暗示她:“那如果靳宸也喜欢你呢?” “什么?”安鹿皱眉侧眸。 两人目光对接,宁晚眼神清明冷澈,安鹿怔了怔,没有底气的先垂下头避开,讷讷道: “没有人会喜欢我的。” “胡说什么呢。” 旁边的闹钟指向了十点,宁晚想起跟孟见的承诺,站起来摸了摸安鹿的头:“我先走了,你不要胡思乱想,我改天跟你好好聊。” “我送你吧?”安鹿也跟着站起来。 “不用,你早点休息,还有——”宁晚走到门口转身,“29号我的生日会你一定要来。” “……”安鹿犹豫了几秒:“好吧。” . 期末考如约而至,历时两天,这次考试严谨到完全和高考的程序一模一样。全部考完后,学生们终于一身轻松的迎来了三天假。 虽然三天后要继续返回学校补课,但对高三生们来说,这已经是难得的小假期。 宁晚的生日会就在考完的第二天,她邀请的人不多,除了妹妹裴皎皎,也就是经常在一起玩的那堆朋友,加起来不到十个人。 头天晚上,她和孟见决定去一趟超市。 临出门前,为了避免在外面被人认出来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孟见带了一顶黑色的棒球帽压住半张脸,宁晚也带了同样的情侣款,两人亲密低调的骑着单车出门。 孟见骑车,宁晚挽着他的腰坐在后面,两人商量着去哪里买食材。 “想去哪个超市?” “就前面那个麦德龙吧。” “还是去二环路那家好了。” “为什么?那边太远了吧,我们骑车得要——” “嗯,我就是想走远一点。” “?” “我喜欢和你……就像现在这样,骑着车,吹着风。”孟见懒洋洋的把宁晚挽在他腰上的手握到手心里,满足的笑:“再拉拉小手。” 宁晚:“……” 她抿着唇,另一只手也环上了孟见的腰,脸贴在他的后背上,语气娇俏:“啊,好冷啊……” 说着,手不安分的伸进孟见外套里取暖,一层一层抽开,直接探到身体最表层温暖的皮肤之上。 不知是温差的刺激,还是女人柔软触感的碰撞,宁晚感觉到了孟见腰间肌肉骤然的收紧,随后车身开始摇晃不稳。 “老实点。”孟见快速刹车,单脚踩在地上:“你再乱动试试。” “哦。”宁晚十分听话,明目张胆的在他腰上揩了把油,捏完还往胸肌上游走:“呜呜,真暖和啊。” 然后肆无忌惮的把另外一只手也放了进来。 “嘶——” 室外现在零下三度,孟见顿时一阵冷气倒抽,感觉自己从头冰封到脚。 宁晚这时却揉了揉他的腰,隔着衣服啄了一口他的后背,声音轻轻软软,带一丝撒娇的意味在他耳边厮磨:“我冷,帮我暖一下嘛。” 孟见:“……” 整个人瞬间融化,意志丧失,体温爆表—— “Fine。 宝贝,你想要我暖哪里? 需要我解开衣扣吗? 你动手还是我动手?” 宁晚:“……” 生日会宁晚想在家门口的草坪上搞个烧烤party,所以来超市买食材调料。两人一路调戏对方到了超市,找了辆推车,孟见推着,宁晚跟在旁边。 她在货架旁边走边看—— “鸡翅拿了吗?” “藕呢?” “生菜?年糕?鱿鱼?” “大允喜欢吃韭菜,西米喜欢吃小馒头,安鹿好像喜欢吃虾……” 怀里抱了一大堆,宁晚放到推车里,转头又问孟见: “靳宸和于修喜欢吃什么?” 居然会记挂别的男人…… 孟见面无表情回:“什么都吃,当猪喂就行。” 宁晚:“……” 孟见走了两步按捺不住道:“喂,你怎么不问问我要吃什么?” 宁晚自顾自选食材,看都不看他:“你要吃的东西我没法买。” “……”孟见顿了顿,忽然明白了宁晚的意思,玩味的靠在一旁笑:“那怎么办?” 宁晚开始没回她,从架子上又抱了些菜后才回头,踮起脚尖,唇齿贴到他耳侧,意味深长道: “会有机会的。” “……” 两人又买了一些菜和水果,在超市二楼逛了好几圈,宁晚有些累,但还有烧烤工具和调料没买到,她疲惫的坐到休息的小座位上: “我走不动了,你去三楼买好了,我在这等你。” “……”这才走了几步路? 孟见才不想一个人逛超市,他趁宁晚不注意,忽然懒懒的抱起她,再一个转身,把她放进了推车篮里。 “???” 宁晚愣了愣,看到四面涌来的路人目光,她不好意思的赶紧往外钻,并暗嗔孟见:“你疯了吗,我都17了,又不是7岁!” 孟见却把她压下去坐好,然后若无其事的推起了车:“还想买什么?” “……” 宁晚架不过他,像个巨婴坐在车里被人推着走,她没办法,只能拉低帽檐,不敢看周围人打量探究的视线,可一分钟过去,当她偷偷抬头想再看路人的反应时,这才发现,大家也不过就看了她一眼而已。 热闹的超市里,买菜的买菜,排队的排队,聊天的聊天。大家一切照旧,谁也没有再注意她这边的情况。 孟见推着她上了三楼,路经家居区时,还顺手拿了一个毛茸茸的玩具塞给她: “乖点,爸爸带你逛超市。” 宁晚:“……” 左拐右拐,孟见到处找清单上的调料:“你要的这个烧烤酱在哪买?” 三楼的客人不多,宁晚稍稍大胆的坐直了身子,朝他比了个手势: “前面三十米,左拐,第二个货架最下面一排,我之前来过。” “OK宝贝,坐好。”孟见抬头微眯了眯眼看前方,然后倾身到她耳边,声音暗暗一挑,“我们起飞了。” “?” 还没反应过来,孟见推着推车嗖地滑出去,宁晚整个身体即刻如风飘了起来,她没有准备,可失控的瞬间却莫名感到一阵惊喜。 滑行十来米后孟见稳稳刹住:“好玩吗?” 宁晚没过够瘾,忍不住恳求:“再来一次,我还想玩。” “嗯?还要玩?”孟见隐隐笑着,想了会,把她推到一条没人的冷清过道里,“那我们来个刺激的。” “好好好!怎么刺激?”宁晚这会儿已经完全没了什么羞耻心,也不在乎有没有路人在看,她只觉得这一刻非常开心。 是那种完全脱离了束缚和包裹,自由而满足的开心,尤其是飞出去的那一刻,耳边的风和速度给了她极大的快.感。 这是条卖收纳柜的过道,设置在超市角落,晚间几乎没有人逛到这里,就算偶尔有人经过,也会很快走到对面的厨房用品区。 孟见把车推在过道入口,宁晚坐在里面,心情像坐了过山车,兴奋难抑。 她问:“怎么刺激?” 孟见微微后仰看了看隔壁那排的过道,似乎在计算着什么,然后才跟宁晚说:“坐好了吗?” “嗯!” “那走吧——” “??? 猝不及防的被推出去,宁晚心跳加速,刺激非常的同时,余光却看到孟见消失在身后,她心里一紧,不禁把头转了回去—— 过道只有五十米不到的距离,车在地面快速朝前移动着,而原本应该在她身后控制速度的孟见不见了! 宁晚:“……” 所以你说的刺激,就是把我一个人推出去自己跑了吗? 真的是很刺激了…… 车速已经不能停下,最多还有两秒宁晚就会撞上过道尽头的墙壁而自动停下,就在她光速考虑自己以什么姿势撞上去不太丑和等会要电孟见几次报仇时,过道尽头忽然出现一个黑色的身影。 孟见身形颀长,穿着黑色风衣,就那么从隔壁过道像一道闪电般穿出来,站在尽头,张开双臂。 宁晚看愣了,还没等自己回神,推车已经到了孟见面前,他修长有力的双臂迅速钳制住,宁晚身体惯性的往前冲,她下意识抓住推车两侧想控制住自己,身体却还是避免不了的冲进了一个柔软温暖的胸膛。 而后,一双唇轻轻吻住了自己: “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在哪里,我都会牢牢的接住你。” “不放手。” 第26章 负责的十二天 孟见和宁晚在超市角落里玩的上瘾,然而一分钟后,他们就被两拨保安围住了。 “下来下来!!” “干嘛呢?当你家后院呢?” 一个微胖穿制服的男人嚷嚷着,沿着推车滑行过的方向仔细蹲下来检查货品: “啧啧啧,瞅瞅——” 他拿起一个收纳盒的盖子,“上面都给你俩玩出印子来了!” 在保安眼里宁晚和孟见也就是两个十七.八的学生,他气势汹汹,大有要两人赔偿的意思。 可宁晚很清楚,她的推车从头到尾压根没碰到过货架上的商品。 孟见脾气不太好,张嘴好像要反驳什么,宁晚暗暗拦住他。 她知道保安是在故意找事,但他们确实也没什么能站得住脚的立场,为了避免事情闹大,宁晚直接拿起那个收纳盒:“抱歉,我们买了就是。” 孟见不是很爽,但被宁晚拽着,还是收住了情绪。 两人拎着收纳盒转身才走开没几步,那个保安蹲在货柜边唧唧歪歪的跟同事嘟囔:“现在的姑娘真是不知丑,公共场合跟人搂搂抱抱,跟没妈教似的。” 声音带着一股子市井的尖酸刻薄,清清楚楚的传入两人耳里。 前面那几句倒是无所谓跟他争执,只是最后一句话,跟针刺般的戳中了宁晚心底的最痛处。 她在原地沉默了会,还是无法忍住心里涌出的愤怒和不甘,转过身,她克制而平静的问保安: “你是在说我吗。” 保安愣了愣,抬头瞥了宁晚一眼,却没说话,他继续低着头检查货架,一副懒得搭理的轻蔑模样。 宁晚于是怒火更甚,朝他走近两步,目光沉沉:“是在说我没妈教吗?” 被一个小姑娘追问不答反倒像怕了似的,保安不耐烦的站起来:“我说错你啦?这里到处都是摄像头,你家妈妈没有教过你什么叫廉耻吗?没教过你——诶?!!松开!” 孟见粗暴的把手里的收纳盒倒扣在保安的头上,随后拧着他的衣领把人从地上拉起来抵在货架上, “所以你妈教了你几十年,就是教你怎么出来恶心人的吗?嗯?” 原本一件简单的事,宁晚他们自知理亏,也准备息事宁人,但谁也没想到保安会说出那样的话。 HEROOM是本地的高端超市,物价要比一般的普通超市贵,因此里面的服务人员都自带某种神秘的优越感,眼睛长在头顶上。宁晚的购物车里就摆着一些日常蔬菜,加起来不超过300块。加上她和孟见在超市玩推车,看上去更像是来超市谈情说爱的穷学生。 保安队长四十出头,正值壮年,旁边又跟着一群下属,原本气焰是占上风的,可压根没想到面前的小伙子会忽然动手。 他吃了暗亏,想松开孟见紧在他衣领处的手,但刚挣扎了两下,腹部中心便传来一阵剧痛,他被逼着弓下腰,孟见又顺势在他背上用手肘重撞了两下,冷冷道: “道歉。” 少年年轻气盛,全身都是力量,保安自知拼不过,气急败坏的朝旁边的人吼:“瞎了吗都?没看见这俩闹事的吗?快给我抓住他!通知经理!快!” 剩余的几个保安面面相觑了会,犹豫不一的应着:“噢……” 之后一群人朝孟见涌上去,才走近了一点点,孟见就拎着队长的身子往地上一丢,顺便把脚踩在他圆胖的肚子上。 队长一声惨叫。 吓得刚要上来的保安们又整齐的退了回去,有的悄悄拿起了对讲机。不一会,一个带眼镜的经理匆匆赶过来,乍一看到这副场景马上露出几分不快: “先生对不起,我们这里是正规卖场,有什么可以慢慢协商,希望您马上停止对我们员工的不当行为。” 孟见好像没听到似的,一动不动的盯着脚下的队长:“道歉吗?” 宁晚看着地上狼狈的男人,堵在心里的那口气也顺了,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她靠到孟见耳边:“要不算了吧。” 保安队长被死死踩着,众人面前身份尽失,人也跟着急红了眼,口不择言:“我是替你们父母教育你们!小小年纪不知廉耻!只有狗才不分场合发.情,你俩是狗吗?” 宁晚:“……” “算?”孟见冷笑:“现在他肯我也不肯了。” 说完孟见拿起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一个号拨过去,等了很久,那边才懒懒的接起来,声音嘈杂,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一脸的烟酒气: “说。” “二环路的HEROOM,三楼,十分钟够么?” “……” 那边挂了电话。 队长还被死死的踩在脚下不能动弹,他强撑起头:“经理!我要报警!这俩人对我实施人身攻击,使用暴力,没家教的混混!我要报警!我要验伤!我——” 一个手机轻飘飘递到他面前,上面已经拨好了110的数字。 宁晚低敛着眉眼,声音淡淡的:“打。” 队长:“……” “不打吗?” 队长犹豫了会,咬咬牙,正准备按下绿色的拨出键,远处慢条斯理的传来一个声音: “只用了六分钟,满不满意。” 众人均抬起头寻向声源之处。 一个男人慢悠悠的从角落的员工电梯里出来,他身着质感的深灰色羊呢双襟高定风衣,双手戴着黑色的羊皮手套,身上还沾着室外的冷气,人懒懒散散走进来便脱了外套递给身后的跟从,露出里面的黑色衬衫。 经理看到他神情大变,马上弯下腰,结结巴巴:“……贺,贺少。” 男人好像没听到,径直走到孟见面前,打量他的鸭舌帽,之后不可思议的笑了: “前几天穆与非跟我说你成了网红我还不信,现在我信了。” 宁晚认出来的人是城中名门贺群家的长子贺承南。 十多年前坊间就一直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南贺北孟,这座城市向来不缺富贵名流,从前就是这两家鼎立,十多年后的现在依然如此,孟家专攻房地产,酒店;贺家几乎垄断了所有的生活娱乐场所,包括大型超市,酒吧,商场,甚至还有自己的影视公司。 贺承南今年刚满二十一,比孟见大三岁。 孟见懒得跟他贫嘴,睨了眼地上的保安队长:“你就帮你爸请这种人?” 贺承南没说话,手边的人很懂事的看向经理,经理会意,立即走过来在他耳边交代了大致经过。 “……都动上手了?”贺承南听完后熟稔的揽住孟见的肩:“你说你脾气怎么还是这么差劲,跟我学学不行么,心平气和一点,待人温柔一点。” 孟见:“……你心平气和?你待人温柔??” 贺承南:“我不吗?” 他指着地上的队长,转头朝身后跟来的人扬了扬下巴:“带去热格找晌爷解决。” 热格是贺家旗下的品牌夜店,是整座城市夜幕降临后最纸醉金迷也最黑暗的地方。 一旁的经理脑袋上已经渗出了冷汗,他低着头不吭声,正求神拜佛希望贺承南不要迁怒于他时,头顶一道冷飕飕的声音落下: “你明天也不用来上班了,废物。” 经理:“……” 贺承南做事的手段快狠准,在一帮富家子弟圈子里是出了名的让人闻风丧胆。 “怎么样,够不够心平气和?” 孟见:“……” 身边的跟从给贺承南点了支烟,烟圈吐出口,他唇角轻轻勾了勾,眼里才好像有了一丝与行为对等的冷沉狠戾: “多大的事,还用得着你亲自动手。” . 三人一起下了停车场,贺承南的司机把车开过来,他坐进去后指了指座位:“上车,我送你。” “不了。”孟见牵起宁晚的手:“我们骑单车出来的。” “单车?”贺承南像听到了个巨大的笑话,他打量着面前两个人,摇头笑着,“孟见,你身上的味道可真酸臭。” 孟见从口袋里随便掏出一根藕节冲他砸过去:“那也比你身上的烟酒味好闻。” 贺承南闪身接住藕节,漫不经心的瞥了眼宁晚手里拎着的食材,挑眉笑道: “怎么,两个小朋友买道具回去玩过家家么?” “……”一直沉默没发话的宁晚忍不住动了动唇,言辞犀利:“嗯,还缺个妈,我觉得你来扮挺适合。” 言下之意——关你屁事,话多又啰嗦。 贺承南颇有兴致的把目光转到宁晚身上,打量了会,意味不明的朝孟见笑:“三个人啊……?呵,我没那个癖好。” 孟见胳膊挥起来:“贺承南你是不是欠?” 贺承南微勾着唇,人仰到座位上快速升上车窗,留下懒懒的声音: “嗯,欠我一顿啊孟见。” “记着。” 劳斯莱斯开远,孟见和宁晚也从出口出去,骑上单车回家。 路上宁晚一直想不通,她坐在后排问:“为什么那个保安没事,经理却被辞了?” “谁告诉你保安没事了。”孟见的声音幽幽从前面传来,顿了会儿,“算了,你不需要知道那些。” 宁晚轻轻的哦了声,若有所思的抱紧他:“说起来,你刚才为什么那么冲动。” “冲动吗?”孟见不以为然,语气平静:“我最冲动的样子你还没见过。” 宁晚靠在他背上,显然没听出弦外之音:“…有吗?什么时候?” 孟见没有回答,而是从前面伸出一只手来拍拍宁晚,模仿她晚上在超市里的口气: “会有机会的。” 宁晚:“……” 回家后把食材交给了刘妈,两人各自回房洗澡,宁晚洗好后下楼倒了杯水上来。家里开着地暖,她只穿了件棉质的睡裙,刚上楼梯就看到倚在门口的孟见。 “洗好了?”她问。 “嗯。”宁晚身上有刚刚沐浴完的清新味道,长发一丝丝散发着让人心动的香气。孟见顿了顿,声音略沙: “你……要睡了吗?” 宁晚看了看表:“嗯,快12点了,明天郑允她们很早就会过来。” 孟见故作疲惫的揉着太阳穴:“我累了,你能不能去书房把我放在桌上的书拿来。” 宁晚:“……” 行吧,晚上为了她要玩超市的车,也是闹了一堆的破事。 宁晚没说什么,嗯了声,朝书房走去。 书房就在宁晚房间隔壁,平时两人会在那边看电影,一起组队打LOL。 恰好这时裴皎皎提前给她发来生日祝福,宁晚低着头看短信,走到书房门口推开门。 她照例去按墙上的灯,可手伸到半空中忽然顿住。 视线随之从手机上愣愣的抬起。 房里一片漆黑,书桌上摆着一块燃着蜡烛的双层蛋糕,隐约微动的烛光映照着周围的布置,十七个气球悬浮在房里,脚下的地板撒着层层玫瑰花瓣,香气溢入鼻尖。 突然的意外让宁晚一时看到出神,直到背后有双手环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肩上: “生日快乐。” 宁晚被拥在怀里,马上明白了一切,她惊喜又感动:“你什么时做的这些?” “刚刚你洗澡的时候。” “……” 宁晚情不自禁脱下拖鞋,赤脚踩在花瓣上进了房间,她伸手扯下其中一个气球,拿到手里才发现,气球里面全部装着小小的荧光灯,一点一滴的莹莹亮着,与烛光辉映。 “喜欢吗?”孟见拉着她的手问。 “嗯。”宁晚鼻尖酸了,眼角忍不住涌出些什么,又拼命收回去。 自从沈宁离开后,宁晚没有再对自己的生日有过期待,开始那些年尤容有意为她布置准备,但她不领情,也不愿意接受。再后来她独自搬出来,生日更加寡淡无趣,即便裴晋诚送来价值不菲的礼物,也始终调和不了她和尤容之间的嫌隙。 眼下,是这些年来,宁晚第一个被认真对待的生日。 孟见牵着她走到蛋糕面前,上面插着一根卡通的【1】字样蜡烛。 宁晚抿着唇,手揉了揉鼻尖,声音带些哽咽,又努力笑出来:“我17岁诶,怎么只有1根蜡烛?” “1岁不好吗?永远都是1岁。”孟见把她拥到书桌前的转椅上坐好,声音低沉温柔:“永远都是我的宝贝。” 宁晚:“……” “来,吹蜡烛,许愿。” 宁晚看着晃动的烛火,想了会:“我……想许两个愿。” “这么贪心?”孟见低笑着抚她头顶:“要是菩萨只满足你一个呢?” “不会的。” 宁晚虔诚的对着烛火合掌,闭上眼睛,轻声呢喃: “我许愿——妈妈能很快回来找我,我们能团圆。” “我还许愿——” 第二个愿望,宁晚却没有说出来。 孟见手撑着下巴等了半天:“喂,第二个是什么?怎么不说了?” “不告诉你。” 宁晚抿唇偷笑,她鼓起一口气吹掉了蜡烛,房里的灯光顿时更暗,只剩十多个气球里的荧光小灯泡闪着安静的光。 “既然你准备了这些,那——”宁晚伸出手:“我一定有礼物吧?” 孟见坐在她旁边,眯着眼似笑非笑,“你猜我会送什么给你?” 班里那些男生最近流行给女生送各大品牌的套装口红,按着孟见的出手,怎么也得是CPB级别的全套吧。 “口红?”她问。 孟见摇头。 那,接地气一点——“零食礼包?” 还是摇头。 直男的礼物真是让人无从猜起…… 想起看过的浪漫韩剧,宁晚拿不准的又试探:“难道是水晶球之类的?” 孟见:“……” 他呼出一口长长的气,然后按亮墙角的灯,房里马上亮堂起来。 孟见捧着宁晚的脸:“你回头。” 宁晚愣了下,脖子下意识转了一百八十度,看向身后的书柜, 那个书柜原先摆的都是孟见日常看的书,一共有七个格子,现在其他六个仍然整齐有序放着书,只有中间那一格空了,静静的躺着一个精致的方盒。 盒子是金属做的,周身雕刻着复杂的镂空花纹,质感厚重,像藏着珍宝的神秘宝盒。 宁晚慢慢走过去,手在边缘摸了一圈。 这里面装着孟见对她的第一份心意,她心跳很快,紧张,又万分期待。 手伸到金属钩链上,盒子被轻轻打开。 一寸一寸,随着角度,里面的礼物也逐渐露出了容颜。 宁晚:“……” 盒子里依然铺着一层厚厚的玫瑰花瓣,娇艳欲滴,像年轻火热的爱情。而被花瓣簇拥包围的中间,是夺目迷人的耀眼和璀璨。 宁晚久久看着盒子里的东西,嘴微张着,似乎诧异到不知道说什么,她转过身: “这是…?” “你之前说,九岁后就没有再感受过被爱的滋味。”孟见平静细声的帮她从盒子里拿出那顶熠熠耀目的皇冠,他选的款式是最简单的半圆,经典简洁,上面镶满了手工切割的钻石,侧面底部刻着字母【J&W】 “那么,让我来宠你。” 孟见在宁晚额前一吻,然后双手托着皇冠,轻轻插.入宁晚柔软的发间,两人气息相融,空气悄悄升温。夜晚的空旷静谧格外清晰放大了少年的声音,他微偏头倾到宁晚耳旁,一字一句,所有深情轻轻潺潺的流入宁晚心里: “从今往后。” “你是我捧在心尖的公主,也是我甘愿俯首的女王。” 第27章 负责的十三天 第二天是宁晚的生日。 裴皎皎对这里熟悉,所以上午九点多人就先到了,接着郑允和安鹿、西米也一起如约而至,宁晚去门口接她们,几个姑娘青春活泼,满脸笑容,走在一起特别招眼。 宁晚把生日会办在自己家门口的草坪上,那儿早早的就被孟见布置好,整齐的摆了几张板凳和懒人椅,烧烤用的架子和食材饮料也全部到位。 女孩们坐下没多久,靳宸和于修也打来了电话,这次换孟见过去接,到门口后他意外的发现,罗子文也跟着来了。 “不知从哪收到的消息,非跟过来的,没办法。”于修一脸无奈的解释。 “无所谓,我也很久没见你了,是吧小胖?”孟见把罗子文习惯性的勾到腋下逗了逗,“今天给你女神送什么礼物了?我看看?” 罗子文嘿嘿的笑了笑,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熟悉的塑料口袋。 众人一愣—— “不会又是锦旗吧?” 罗子文:“当然不是!” 他有些得意的扶了扶眼镜,两眼放光:“这次是我精心挑选的,据说女孩收到都会流泪的礼物!” 孟见:“……” 这胖子的脑回路真是曲折得让人匪夷所思,人家高高兴兴过生日,他上来就要人家先流个泪。 孟见不放心,怕又是什么清奇的玩意,先拿出来瞥了眼—— 这次罗子文送的礼物还算实用,是个可爱的暖手宝。 他挑了挑眉,直接往怀里一揣:“这玩意不错,我要了。” 罗子文没能抢回来,诶了声,生气的跺脚:“见哥,你怎么总是喜欢抢我给宁晚的东西?” 于修按下他的头,轻靠到他耳边:“因为宁晚就是他的,懂了么。” 罗小胖愣了愣,在原地不走了:“?不懂,修哥,你什么意思?喂?!等等我啊——” 一行人聚齐到了宁晚家门口,每个人都给宁晚准备了生日礼物,热热闹闹的送完礼物后,宁晚一一谢过,之后拿出串好的食材分给众人,安排大家坐下的时候她特地让靳宸和安鹿坐在了一起。 靳宸心里窃喜,却没有表露出来。安鹿虽然开始神色有些异样,但很快也淡淡的笑了笑,若无其事的坐下来。 生火,放菜,刷油开烤。 孟见烤了几根鸡翅和小馒头给宁晚,罗子文看了不服气似的,马上把原本烤给自己吃的五根五花肉献宝似的献给宁晚: “吃我的吃我的。” 一群人顿时乐得起哄,把话挑明:“小胖你是不是傻,人晚晚和见哥是一对你看不出来吗?” 罗子文大吃一惊:“……什么?” 众人被他的反应笑得前倾后仰,只有安鹿没什么表情,在一旁淡淡的烤着面前的菜,眼里略显呆滞出神。 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罗子文身上,靳宸烤了一些吃的,细心的把食物从木签上取下来放在盘子里才悄悄递给安鹿: “吃吧。” 安鹿的思绪被打断,她愣了下,随后反应过来,垂眸看着他递来的食物,轻轻扯了扯唇:“你也喜欢吃虾吗?” “不是。”靳宸有些不好意思:“是宁晚告诉我你喜欢吃,所以我……” 两人对话的声音很小,其他人几乎听不到。 安鹿点点头,接过盘子:“谢谢,不过不用帮我烤了,我自己可以。” 女孩态度很淡,拒绝的很明显,靳宸顿了顿,有些尴尬的转回身体。 那边宁晚吃了些辣的,跟正在和罗子文闹在一起的孟见说: “我想吃芒果,你帮我剥下好不好。” 孟见没有犹豫,马上应了声:“好。” 他起身去旁边的桌子上拿了只芒果,再用刀划开,认真的将芒果切成小块颗粒,再撒上沙拉,插上小铁签,这才端上来给宁晚。 郑允好像在提议大家玩游戏助兴,孟见刚把水果送过去,正想听听玩什么,自己的手机就响了。 一看号码,他皱了皱眉,接起来问—— “你是今天起得特别早,还是昨晚根本就没睡?” 那头慵懒的声音:“昨晚欠我的饭,现在还。” 是贺承南。 孟见回头看了眼围在一起的同学,不确定的问:“我现在在吃烧烤,你要来?” 顿了顿,不忘温馨提示:“自己烤的那种。” 啪一声,贺承南干脆的挂了电话。 孟见嘴角牵了牵。 贺家这位大少爷的生活是出了名的奢靡讲究,这也就罢了,他还有严重的洁癖,像烧烤BBQ这么接地气的活动根本不在他接受范围内。 可孟见坐回宁晚旁边,屁股刚挨到板凳,手机又叮的一声—— 贺承南:【地址。】 孟见:“……” 这人是受什么刺激了么。 话说出了口也不好收回,孟见只好问宁晚:“你介不介意南哥过来?” “贺承南吗?”宁晚想起昨晚的事,无所谓的耸耸肩:“随便。” 孟见于是给贺承南发去了地址。 . 郑允最喜欢热闹,她提议大家玩个考验眼力和默契的游戏,所有人抓牌,抓中黑桃的那位出列,在限定条件下通过细节来找到指定的人。 裴皎皎年纪最小,主动要求当裁判。 第一回合,靳宸抽中了黑桃,皎皎古灵精怪,找了个餐布遮住靳宸的眼睛,然后让剩下的人站成一排,只用手去触摸四肢和鞋,凭手感找出孟见。 所有人站好,宁晚和孟见挨在一起,也就是靳宸如果要认出孟见,必须先经过宁晚。 “这个不是。” “这个也不是,这么多肉肯定是胖子!” “这个,emmmm……” 靳宸像个瞎子,表情认真,凭感觉一个个触摸分析,眼看快到宁晚时,孟见忽然把宁晚拉到身后,故意让自己的身体暴露到靳宸面前。 靳宸先从头发确定是男性后,试探性的在胸前摸了两下,立刻激动示意:“我操,这个!绝对是!” 众人爆笑。 排在最末的安鹿也轻轻吁了口气。 第二回合,孟见抽中了黑桃,裴皎皎正要出题,罗子文主动要求作裁判。 他还沉浸在失恋的悲伤里,看到孟见抽中了牌,报仇似的出题: “见哥,你能不能光看手就找出宁晚?!” 刚才黯然神伤的时候罗子文什么事都没干,就专心看大家烧烤了,无意间他发现在场的几个女孩手都好漂亮,一眼看过去都长得差不多,难以辨别。 这问题够刁的。 裴皎皎配合的从家里找来一块废弃的窗帘,用剪刀快速剪了五个洞,随后五个女生全部站到帘子后,按照罗子文的要求打乱顺序,然后挽起袖子,从帘子里伸出手。 顿时,孟见眼前出现了五双模样差不多的手。 少女们的手一眼看上去没什么区别,指甲干净,纤长葱白。 “见哥,我不管。”罗子文很不服气:“你要是找不出来晚晚的手,我不会放弃的,晚晚是我的白月光!我绝不放弃!” “我天。”靳宸受不了他的形容词:“你拉倒吧。” 他帮着孟见看,若有所思了会,冲帘子后的人喊:“姑娘们,能看看掌纹什么的不?” 郑允豪爽,嗓门最大:“行行行,见哥随便摸,哈哈哈哈哈。” 可以看掌纹的话,孟见必然会和每个女孩的手有接触。 安鹿站在帘子后,心不可抑止的加速起来,有一瞬间她犹豫的把手往回缩了一点,可很快她又可耻的阻止了自己。 午夜梦回时,她也曾无数次的渴望过能和自己喜欢的人牵手一起看日出潮汐,看雨天彩虹。 但她已经没有资格拥有了。 可如果只是一场游戏,她也想自私一次。在谁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放纵自己悄悄完成卑微的愿望。 安鹿站在第一位,是孟见观察的第一个女生,她忐忑而紧张的伸着手,手心细微的渗出了汗,甚至有些颤抖的等孟见来分辨。 然而—— 手迟迟的无人捧起。 孟见只是淡淡的扫了一圈,便噙着一丝笑,直接牵起了中间那只手,并十指紧扣。 “哇!!!” “卧槽!!!” “……” 现场一片惊呼诧异,没一会,宁晚被孟见从帘子后拉出来,嘴角也漾着笑意。 罗子文小可怜的要爆哭了,“见哥你怎么认出来的,呜呜,摸都不摸一下就知道?” 孟见但笑不语,只是宠溺的把宁晚拉到位置上坐好,大家一片起哄,安鹿神情僵硬,眼底失落的跟着笑,靳宸这时候凑到她耳边:“你刚才站在左边第一个是吗?” 安鹿微愣,顿了顿,别开脸:“不是。” 正玩得热闹,远处一阵高调的引擎声呼啸而来,声音渐近,众人跟着看过去,一辆纯黑色的Bugatti停在宁晚家门口。 三秒后,车里出来一个年轻清俊的男人。 他穿了件法式淡雅的藕灰色廓形大衣,四肢修长,嘴上漫不经心的咬着一根烟,全身看上去透着一股不失高级的慵懒。 贺承南走过来,紧了紧大衣,直接坐到孟见旁边,金属打火机在手里散漫的转了个圈,点燃烟,声音好像被黑夜熏染过般低哑随意: “小朋友们玩什么呢。” 在场的几个同学都不认识他,面面相觑,不敢接话。 孟见不客气的把他的烟掐灭:“你是才从哪个局散了么?一身酒味。” 贺承南耸了耸肩,不置可否。他视线落在郑允手里的扑克上,“怎么,要玩牌?” 郑允一愣,马上摇头:“不不不,准备玩真心话大冒险。” “哦。”贺承南声音清清淡淡的,背往椅子一靠,假寐道:“你们继续。” 传统聚会必玩的游戏——真心话大冒险,郑允把游戏规则设置得简单粗暴,谁抽到单独的黑桃,就要站起来接受抽到红桃的四个人的拷打提问。 贺承南微眯着眼,郑允发牌到他面前的时候停了下,还在犹豫要不要发给他,贺承南却主动自己抽了张。 一轮牌发下来,第一个抽到黑桃的居然是寿星宁晚。 这就热闹了。 宁晚也不是玩不起,她稳了稳呼吸,大大方方的坐到众人中间:“问吧。” 裴皎皎抽到了红桃,但她护着姐姐,没想过使坏,便单纯的问了个自己想知道的问题—— “姐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宁晚想了想,答:“27岁左右吧。” “哇,那见哥还要等十年拉嘻嘻嘻!!!” …… 第二个抽到红桃的是郑允,她是个玩起来特别疯的人,一开始就跃跃欲试希望抽红桃整人,结果居然如了她的愿。 “嘿嘿。”她摸着下巴贱兮兮的笑了笑:“宁晚,你今天内裤什么颜色?” “……”孟见一听就炸了,忙捂着宁晚的嘴:“这个不准答。” “你别耍赖啊见哥,不答也行,那就大冒险——”郑允馊主意一箩筐,“那你俩表演一个法式的给我们看看呗,嘻嘻。” 宁晚:“……” 让别人知道自己女朋友内裤的颜色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二者择一,孟见狠了狠心,直接揽过宁晚的脖子就是一顿深吻。 郑允尖叫着跳起来:“哇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见哥威武!” 西米看到捂眼:“妈呀,脸红。” 伤心太平洋的观众罗子文:“……有纸巾吗?给我一打。” 相比较起来,安鹿的反应不那么夸张,她就坐在角落里看,偶尔唇角跟着大家的笑声弯一弯,看不出太大的情绪起伏,和平时一样平静。 一共设置了四张红桃,问掉了两张,还剩两张。 于修是孟见的朋友,虽然抽到了红桃,但自觉没有太为难宁晚,不痛不痒的问了个和学习有关的问题后,还剩最后一张。 西米和安鹿抽到的都是方块,靳宸是小王,众人排除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新来的清冷大佬贺承南身上。 贺承南正眯着眼,察觉到现场安静下来后睁开眼,斜睨了睨自己手里的牌反应过来:“啊,该我了么。” 他坐正,懒洋洋的朝孟见看了眼,忽地嘴角一勾,问宁晚: “孟见一般多长时间?” 宁晚:“……” 众人:“???” 第28章 负责的十四天 贺承南的问题让所有人都懵了半拍, 还不等大家反应过来,孟见已经飞速一脚踹到他的懒人椅上: “妈的你是不是酒还没醒?” 贺承南被踢得在位置上踉跄了两下,他自知玩笑开过了头, 神情散漫的耸了耸肩:“OK,当我没问。” 刚说完他就顿住,视线往下移了三分:“你手怎么了?” 孟见跟着看过去, 刚才大家都在玩,他也没注意到自己的食指中指红了一片。 那个位置看上去暧昧又奇怪,贺承南若有所思了会,眼角玩味的冲孟见挑了挑: “挺卖力啊。” 孟见:“……” 宁晚:“……” 像安鹿, 罗子文,西米这样乖乖的学生一时半会压根没听懂贺承南的成人笑话, 郑允虽然明白但也不敢轻易出声。 大家的表情都很镇定微妙, 懂了的人假装不懂,不懂的人假装听懂。 现场陷入一种奇怪尴尬的气氛。 贺承南是泡惯了各种酒局的人, 跟在场这几个单纯的学生完全格格不入,孟见很无奈,他把贺承南从懒人椅上推到草坪外,俩男人用自己的方式交流: “你他妈能不能收敛点?” “嗯?我怎么了?”贺承南一副莫名其妙的无辜样子:“我意思是你帮你女人烤串挺卖力,手都烫红了,你想到哪去了?” “……” 放你的彩虹屁。 孟见懒得跟他扯淡, 顿了顿, 贺承南忽然意味深长的靠过来:“说真的, 你别告诉我你们还没做过?” “做你妈呢。”孟见先看了眼身后, 确定宁晚没听到这句话后,才转身朝贺承南胸口重重一锤,“我不像你,是个畜生。” “……” 贺承南没再接话,他掏出一根烟,沉沉的吸了一口后,又把烟踩在脚下,半敛着黑眸: “你比我幸运。” “?” 不远处宁晚在喊孟见的名字,好像是要他过去。贺承南看在眼里,深邃的眼底闪过一点情绪,他轻轻哼笑了一声,而后拿出车钥匙朝空中一按,淡淡道:“先走了,今天这顿不算,回头再约。” “……” 宁晚看到孟见送走了贺承南,回来后顾不上问别的,先扳开他的手心,这才看到孟见不止是手指,连掌心也泛起了一片红。 她皱眉,难掩担心:“你怎么了?疼吗?” “没事。”孟见无所谓的合上手,把她按到座位上做好,但宁晚不放心,坚持要待会结束了烧烤去医院。 没办法,孟见只好说了实话:“真的没事,我…芒果过敏,可能是刚才切的时候沾到了一点。” “过敏?”宁晚愣了下,马上涌上内疚,“你过敏怎么不说呢,我自己切就好了啊!” “好了好了,一会就好,真没事。”孟见摸了摸她的头,然后转身把话题快速带过去,跟众人说:“刚才玩到哪了,还抽吗?” “抽抽抽!” 大哥的隐私虽然大家都想知道,但眼下提问的贺承南已经走了,没人起哄,“多长时间”的问题也没人有胆子继续问下去。 牌继续抽了一轮,这次是安鹿抽到了黑桃,成为被提问的对象。 安鹿平时给别人的感觉就是柔柔弱弱,怯懦安静,所以玩这种游戏,大家都还是照顾着没怎么欺负她,前面几个抽到红桃都只是意思意思的问了过去,最后一张红桃握在靳宸手里,他纠结了许久,还是按捺不住的问: “安鹿,你……有喜欢的人吗?” 安鹿:“……” 沉默片刻,她原想说没有,可抬眼的一刹那,她看到宁晚投来的目光,似乎正期待着自己的回答。 现在如果否认,就是间接承认之前她在骗宁晚。 安鹿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慌乱中她下意识的看了眼孟见,不过半秒视线又快速收回。 低头咬着唇,半晌,她缓缓开口—— “有。” “我靠?” “天呐……” 众人暗暗惊讶,向来安静不语的乖乖女竟然也有喜欢的人。相应的,靳宸心里一阵失落。 郑允被勾起了好奇心,忍不住追问道:“谁啊?我们认识吗?” 宁晚看到安鹿被问红了脸,出来帮她解围:“别耍赖,就一个问题,问完了就没了!” “……” 这轮游戏过去,郑允又设计了新的玩法,一群人玩的不亦乐乎,宁晚没有参加,她把安鹿从游戏里带出来,说是陪她上洗手间。 走到家里关上门,宁晚才拉住安鹿的手问:“刚才你是不是对着靳宸害羞了?” “啊?” 安鹿怔了几秒,马上明白了宁晚的意思,她寡淡的应道:“嗯,可能吧。” 沙发上放满了大家送给宁晚的生日礼物,宁晚挪出一个空位让安鹿坐下,然后和她说起了悄悄话: “安鹿,既然你喜欢靳宸,如果靳宸也喜欢你,跟你表白的话,你会接受吗?” 安鹿垂眸想了会,嘴角泛起丝丝只有自己体会的苦笑,“如果我接受的话……小晚——” 她平静的抬起头:“你会高兴吗?” 宁晚愣了下,随后笑,“我当然会为你高兴啊。” 她把安鹿的手跟自己叠在一起:“靳宸和孟见是好朋友,我和你是好朋友,你们如果在一起了,我们四个人以后可以一起出去玩,一起旅行,不是吗?” 安鹿沉默不语。 宁晚知道她胆小,不像自己这样任意妄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顿了顿,换了种语气安抚她:“安鹿,勇敢一点,我希望有人能保护你,你能幸福,能开心。” “我知道。”安鹿不停点头。她一直看着地板,目光空洞无神,许久后才轻声回:“等高考完了再说好吗。” “当然,这是你的感情,你想什么时候说就什么时候说。” 宁晚边说边回头,把一直膈在后背的纸口袋抽开,刚要丢到旁边,忽的发现了什么,又拿到手里,问安鹿: “这是你送我的礼物吗?” “嗯。”安鹿不好意思的垂下头,有些局促:“我…买不了什么贵的东西,只能亲手给你织了条围巾,用的是最好的材质,商场里的人说是羊绒。” 安鹿给宁晚织的围巾是橙色的,这个颜色在冰冷寒凉的冬天看着莫名温暖。 宁晚把围巾绕到脖子上带好,走到鞋柜旁的穿衣镜上照了照,然后回头真诚的说: “谢谢你安鹿,我很喜欢。” 安鹿的唇角也微微弯了弯:“你喜欢就好。” . 生日会热闹的玩了一天,一直到晚上八点后所有人才慢慢散场。刘妈刘叔过来帮着收拾了残局,烤了一身的油烟味,宁晚回家洗了个澡,出来后正在房间里吹头发,忽然想起手过敏的孟见,赶紧放下吹风,去自己的药箱里找出抗过敏的药,准备去隔壁帮孟见擦。 可开了门,她却看到刘妈站在楼梯处,毕恭毕敬说: “晚小姐,少爷让你澡洗好了就上顶楼天台去找他。” “……” 这人又要玩什么? 宁晚没多想,手里揣着药匆匆就上了天台的楼梯。 南岛花园是九十年代的别墅小区,设计很实用,每家每户还有一个独立的天台,夏天可以全家在上面纳凉看星星。 刚推开顶楼的门,一阵冷飕飕的风就迎面扑来,宁晚冻得打了个冷颤,瑟瑟发抖的站在门边喊孟见: “喂,在这干什么?” 孟见回头,看到只穿着睡衣就上来的宁晚,迅速脱下外套跑过来披在她身上: “你傻吗,这么冷你就穿睡衣跑出来?” 宁晚把手里的药膏亮出来:“我还不是着急想找到你帮你擦一下手,怎么样,现在还痒吗?” “……”孟见把药膏拿过来塞到口袋里,“先别管手了,你过来。” 宁晚被他拥在怀里,走到天台中间的位置。 “来这干什么?”她哆哆嗦嗦的问。 “看夜景。” “什么?”宁晚不禁失笑,随呼吸而呵出的白气散在空中:“看夜景?” “嗯。” 趁宁晚不注意,孟见悄悄侧身在手机上发出一个消息: 【可以了。】 若无其事的收好手机,他搂着宁晚,眼神落向不远处安静的夜幕,一本正经 :“今晚的夜景真好看。” “……” 南岛花园地处城郊,站在顶楼看到的夜景不如市区喧嚣繁华,整体是安静平和的,九点的月光温柔倾泻在大地上,仅有的颜色是远处霓虹晕染着的彩色光晕,星星点点的点缀着夜色。 整体来说,和平时一样,没有什么不同。 宁晚看着暗黑的夜空,一脸茫然:“哪里好看了?” 话刚说完,嘭的一声巨响紧随而至。 不远处,一道光忽然划破静谧夜空,数朵五彩斑斓的烟花直冲天空,静息一秒后轰得炸开,紧接着一朵又一朵此起彼伏,绚丽的烟花接连升天,各种形状,各种颜色的绽放着,似流星火焰,私繁华盛宴,流光溢彩的照亮了如墨的夜空。 宁晚看入了神,原以为只是巧合碰见了谁家的烟火,可最后一粒小火种升空后,星花在空中纵横交错,炸开粉色的光粒,紧接着腾空绕成圈,逐渐清晰的排成了一个W的形状。 宁晚:“……” 她终于反应过来什么,转头,不敢相信的看着孟见:“你准备的?” 孟见抱着宁晚的肩把她面朝自己站,声音低低的:“还喜欢吗?” “……” 没有女人会对烟花不动心。 宁晚惊喜到不知道说什么好,她认真的看着眼前一切美丽的景象,想要记住每一朵烟花的样子,而后轻轻靠在孟见肩头,平静的享受着这一刻被宠爱包围的幸福。 可她还没来得及将内心的喜悦甜蜜表露分毫,随着一阵冷风的吹过,两人的浪漫场景一秒破功。 一股气从宁晚胸口逆转到喉咙里,扯了下,一声清亮的“呃”冲出肺腑。 她不可抑止的打了个嗝。 “……”宁晚尴尬的裹紧孟见的外套,解释道:“我,我可能今天吃太多了,或者是着凉了——呃!” 任凭宁晚怎么憋气都没能控制住,她一声接一声的打着逆呃,所有孟见营造的氛围都被这个声音搅得莫名搞笑了起来。 “……”宁晚无奈的转身下楼:“我回去喝杯水止住它。” 可身体刚转了一点点,她的手就被孟见快速拉回来,整个人也跌进了他怀里: “不用那么麻烦。” 孟见头慢慢倾下来,声音低沉:“我有办法。” 宁晚仰着头,眼里映着烟火璀璨的颜色: “真的吗?什么办——唔……” 第29章 负责的十五天 高三的生活没有太多的放松,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带着计划和任务的,匆促的在各种补课和作业中过完新年,下学期开学伊始,为了迎接三月份的艺考和体育特招,艺体班所有学生被安排去外地某大学的对接中心进行一个月的封闭专业集训。 这次集训的地点在A市,离宁晚所在的城市有五小时的车程,这也是宁晚和孟见第一次分开这么长的时间。 而普通班的学生们则也进入了高考的倒计时生活,每天都沉浸在各类试卷和考试中,整个高三的气氛俨然像进入了作战准备,紧张而凝重。 从前这样的生活不觉得有什么,但孟见骤然离开,宁晚应付着一场又一场的考试之余,也煎熬着一晚又一晚的寂寞。 就在这样平静如水的数着日子过时,学生之间流传开一个不知真假的消息,说是高二某个班的女生因为和校外社会人士恋爱而怀孕,一个人偷偷吃了打胎药,原以为打干净了,却在上课途中忽然腹痛难忍,昏了过去。 再送去医院,才发现是严重的大出血,差点闹出人命。 这件事被学校封锁的很严,但学生之间的小道消息犹如纸片满天飞,越是封锁,底下的人就越是好奇,以至于到后面事情控制不住,谣言越传越离谱,学校才开了大会,除了肃清纪律,也再次强调学校不允许早恋,一旦抓到,必定记过处理,严重的甚至会劝退。 宁晚和孟见的事只有最亲密的那几个朋友知道,在高三其他同学眼里,他们两个不过是文化班和艺体班的大佬代表,在一个高度,却没有任何交叉的可能。所以这份地下恋情这么久来一直顺顺利利,没被谁发现过。 只不过高考在即,为了不出岔子,宁晚也决定这学期低调做人,尽量跟孟见不在学校里碰面。 . 孟见离开了快二十天,他不在的日子,宁晚有些失眠,每晚都要后半夜才能睡着。 这天晚上刷完所有试卷已经是夜里十一点,洗好澡,才躺上床,宁晚的微信如常响起来。 孟见:【睡了么?】 孟见虽然在集训,但每天就算再忙,都会在晚上给她发条消息,如果宁晚有空就会跟他聊会天,如果没空,大家就简单的说一声晚安。 这也是每天宁晚睡前最期待的事。 她给孟见回:【还没有,今天累吗?】 孟见简单发来一个字:【累。】 宁晚也知道,体育生的体能训练强度非常大,前几天孟见训练时韧带还受了伤,现在他说累,一定是已经到了极限。 宁晚忍不住心疼:【那你快休息,不聊了。】 孟见:【想抱抱你。】 宁晚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到孟见一脸疲惫还强撑精神陪她聊天的模样,她快速在屏幕上敲字: 【回来躺平让你抱个够,你现在赶紧先睡觉好吗?】 过了会,孟见那边乖乖回了一个OK的表情。 宁晚终于松了口气,提到胸口的心才放了下来。 她身体慢慢滑进被窝,试着闭上眼睛,翻来覆去许久,却没有一丝睡意。无奈之下,她只好又把手机拿回来。 打开微信,宁晚先是看了会和孟见最近的聊天记录,原想让自己看出困意,可重温彼此间的想念和甜言蜜语,她看得嘴角一直上扬,越来越精神。 宁晚只好关了对话框,转而去看朋友圈。 沈池刚刚在圈里更新了一张造型照,宁晚随手点了个赞,之后继续下滑屏幕,想把今天的朋友圈都翻一翻来打发时间,顺便酝酿睡意。 没一会,她看到于修在下午三点左右发的一组照片。 好像是他们艺体一班集合在一起开什么会,一群人都坐在草地上,上面有老师在说话。 于修一共发了六张照片,抛开两张蓝天白云的风景外,其余四张都是周围同学们的众生相。 前两张是于修和靳宸,孟见的自拍,三个人靠在一起,孟见穿着黑色的连帽卫衣,宽松的帽子套住半个头,微眯双眼,唇角漫不经心勾着,看起来还是那么散漫随意。 剩下的两张照片视野放大了些,应该是于修把手机举高,拍下了身后同学的照片。 宁晚简单的浏览了那两张照片,正想点个赞,忽然反应过来什么奇怪的点,她又把照片点开。 再放大。 安鹿就坐在于修的斜后排,她依然安安静静的,像只与世无争的柔弱小鹿。 只是平时她眼里是没什么神采的,即便有,宁晚看到的也都是怯懦和不自信。但此刻,安鹿眼里却满是满足而幸福的光。 装着少女的悸动和崇拜,一点一滴,从眼角眉梢溢出来。 她坐在草地上,目光却落在前排某个角度。 宁晚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条直线,表面看似乎是直达靳宸…… 但几乎是同一个角度没有偏差—— 安鹿的眼神,那道充满爱意的目光,也可以是对着紧靠在靳宸旁边的孟见。 “……” 宁晚愣了一刹,脑子里飞速窜过一些零碎的念头,但很快她就被自己这些荒唐的想法笑到了。 怎么可能。 这不可能。 室内一片黑暗寂静,隐约能听到床头柜上时钟滴答滴答的声音,过了会,指针指向了一点整。 宁晚想起了那条绣有J字母的围巾,想起了安鹿当时被发现时慌张躲藏的神情。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为什么思绪会不受控制的朝一个难堪的方向蔓延而去,她有些失措的退出朋友圈,又把屏幕按黑。 宁晚把头埋进被窝里深呼吸了一口气,微妙慌乱的心才稍稍平静下来一点,可就在这时,门口忽然传来吱呀的声音。 紧接着,有人推开了门。 宁晚屏息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后,顿时高度警戒起来。 孟见离开后的第三天她就住进了他的房间,每天在他的桌上做作业,在他的床上睡觉,在他的被窝里呼吸。现在夜深人静,整个二楼只有她一个人,刘妈和刘叔住在一楼,孟见远在千里之外集训。 所以进来的这个人只能是……贼了。 有过上次的教训,宁晚知道对付这种人一定要冷静,不能先乱了阵脚,尤其是现在她一个人在房间,如果对方只是为了求财,自己也没必要先跳起来惹他注意。 说不定贼搜了一圈没什么看得上的,自己就走了。 宁晚做着这样的考虑,便躲在被窝里大气不出一声,她本来身体就纤瘦,藏在孟见两米的大被子里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黑夜静悄悄的,进来的那个人动作很轻,似乎是故意不想发出声音,宁晚听在耳里,更加肯定家里是遇上了贼。 虽然手里没电棍和辣椒水,可幸好手机在被子里,宁晚悄悄打开手机,先调至静音,再给刘妈拨去电话,可那边却显示关机。 宁晚于是迅速按下了110的号,可拨出之前她又想,如果接通了自己要怎么传达出困境? 房里的贼倒是没什么过分的举动,来回走了几步后,宁晚忽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愣怔着反应了下——怎么像是脱衣服拉拉链的声音? 还没等宁晚确定,她身旁的床重重陷下去一块,有人躺到了身边。 她心里猛地一紧—— 没有这么愚蠢的贼会上别人家睡觉来的吧? 难道是…… 宁晚猜测到了一个可能,但她不敢相信,偷偷掀开被窝的缝隙,正想确认一下自己的想法,一条腿直勾勾的从旁边跨过来,压住了自己。 “啊——!” “……我操?” 几乎是同一瞬间,两道声音尖锐的在静谧的房里响起。 被子里的两个人都受到了惊吓。 不知是人是鬼,宁晚掀开被子赤着脚就跳下了床,她顺手赶紧打开墙上的壁灯,这才看清,床的另一侧—— 孟见衣不蔽体的站在那头。 准确来说,他还是穿了一条底裤的。 暧昧隐晦的灯光下,孟见身材高挑,比例完美,腰上的人鱼线清晰可见,六块腹肌坚实性感,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但这一刻不是欣赏身材的时候,宁晚尴尬的别开脸,无法直视他下半身唯一遮住的地方,此刻因为全身的赤.裸,那儿相应的变得非常惹眼。 “……” “……” 两人目瞪口呆了许久,才同时问出: “你怎么会在这?” “我下了今天的训练就包了辆车回来了。”孟见尴尬的从身后的衣柜里随手扯了件睡袍披上,故作镇静的清了清嗓子:“倒是你,怎么会睡在我房里?” 他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快一点了,蹑手蹑脚的上了楼,怕发出动静吵醒隔壁的宁晚,他连灯都没开,加上奔波了一路人也疲惫了,脱了衣服就打算上床睡觉,可没想到自己刚躺上去转了个身,腿就碰到了一个软嫩柔滑有温度的身体。 吓得他几乎是从床上弹跳起来的。 匆匆忙忙扣好中长款的睡衣,孟见这才遮住了自己的裸.体,也就是这时候,他才认认真真的朝宁晚看过去,顿时也发现了她身上的不对劲。 “你……”孟见疑惑的走过去,把她从床后面拉出来。 暖黄的灯光下,宁晚穿了件不合比例的衬衫,内里是真空的,什么都没穿。笔直的双腿在灯下莹莹泛着透白诱人的光,衬衫下摆若隐若现能看到底裤边缘的颜色。 “……” 宁晚从孟见的眼神中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穿着的不妥,这几天阴雨绵绵,她的睡衣洗了几套都没有干,今晚洗澡后索性就在孟见衣柜里拿了件他的白衬衫套在身上,家里开着暖气,她没想那么多,就这样钻进了被窝。 才刚刚正常的气氛马上又变得暧昧起来,宁晚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很不合适,可她在孟见房里,没有可以马上遮住自己下半身的衣服,回自己房间的话,一旦走路她下.身风景必定暴露无疑。 犹豫了半秒,她机智的重新跳回床上,把身体全部缩进被窝。 “我不知道你会忽然回来。” “我……我是因为睡衣没干。” “要不你去我房间睡吧,我——” 宁晚话还没说完,被子被人从旁边掀开,一秒后,身边的床垫又陷下去了。 她抬头一看,孟见整个人光明正大的也跟着上了床,手撑着头侧,斜躺在床上看着她,淡淡道: “我主动申请了停训。” “……??” 宁晚暂时忘了两人同处一个被窝的情况,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她皱眉问: “怎么了,为什么要停训?是身体受伤了吗?还是不习惯?对了,你之前受伤的韧带——” “没有那么多原因。” 孟见忽然翻身压过来,把两人紧紧裹在被子里。 四目相对,男人的眼神和呼吸都是炙热的,带着毫不遮掩的冲动和欲.望。 “因为我想你了。” “想见你,想抱你。” “一分钟都不想再等。” 宁晚:“……” 孟见的声音很低,热气喷在她脸上,带着浓浓的男性气息,痒痒的,却也是诱人的。好像深夜里干草堆上的一点火星,稍微这么一哗啦,瞬间就点燃了所有的思念和渴望。 心是渴望的,身体亦如此。 宁晚心怦怦的跳到了胸口,她舔了舔唇,艰难的抽回一点理智,随后说了句连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的话: “你能不能让我先回去换件衣服……” “不用了。” 孟见若有似无的朝下瞥了一眼,而后快速收回,懒懒的勾起一侧唇角: “我喜欢黑色。” 第30章 负责的十六天 孟见算是开创了体育生里的先河,特招在即,竟然私自结束特训回家,离开之前,他自愿在后果自负的保证书上签了字。 集训一共三十天,每一天都是煎熬着过来的,原想着坚持坚持总能过去,可到后面他思念成魔,真的一秒钟都不想再等了。 满脑子都是宁晚的身影,闭上眼就是她的一颦一笑。 体育对孟见来说并不是唯一,他的文化课在树成几乎是和宁晚齐名的,所以即便任性,也算是有任性的资本。老师对他的行为虽然也不满,但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只能由着他了。 回来的那晚,宁晚就问他,“你的同学都还在集训,你一个人要怎么办,特招考试怎么办?” 当时孟见不急不慢的告诉她:“我自有打算。” 集训分开的这些日子他已经煎熬够了,如果参加特招的话,他还要去别的城市考试,也就意味着两人又要分开。 无论时间长短,孟见都不想和宁晚再经历一次分别。从意识到的那一刻起,他心里就有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宁晚全然不知他的决定和计划。 因为孟见一个人私自先回来,开始两天在家没有去上课,到第三天时,他在宁晚出门上学的时候,意味深长的说了句:“待会见。” 宁晚当时没往深处想,只以为他是说晚上下课后的见面,她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到教室刚坐下来不久,打了早自习的上课铃后,老田竟领来了一个转班生。 她当时正低着头看书,没注意老田进来,直到周围的学生发出阵阵惊呼,郑允也在一旁疯狂捅她胳膊时,宁晚才淡淡的掀了掀眼皮。 那一瞬间,她真的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老田在台上一本正经的介绍: “这是艺体一班的孟见,大家应该都认识,从今天起正式转到我们班了,希望同学们以后能多向孟见同学学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他。” 老田说完,孟见象征性的打了个招呼,视线在班里懒散的扫了一圈,最后停在宁晚身上。 抛出一个只有她才懂的眼神。 宁晚:“……” 郑允和西米都很激动,暗暗的跟宁晚挤眉弄眼。说实话,这个意外别说是他们,就连宁晚自己一时都没能接受。 转班这么大的事,孟见竟然事先一点都没透露给自己。 因为个子最高,孟见被老田安排到最后一排坐着,他的同桌正是之前被他丢到厕所外的纪律委员陈方明。 孟见拎着背包坐到陈方明旁边,睨着新同桌有些意外:“嗯?是你啊。” 陈方明哆哆嗦嗦:“是,是我。” 孟见看着前方那个离他不远的背影,心满意足的勾着唇:“那以后多指教了。” “不敢不敢。”陈方明很来事的拿纸巾帮他擦了擦课桌,“见哥,有什么能帮到你的,你尽管提。” “哦,行。”孟见一点都不客气,环视了一圈周围的人,忽然靠过来压低声音问:“你先告诉我,你们班哪些男的喜欢宁晚?” 陈方明:“……?” . 孟见的转班在学校里引起了好几天的热度,艺体班的学生们集训回来后更是震惊不已,大家纷纷议论年级前两名的大佬现在到了一个班,岂不是敌人相见分外眼红。 毕竟在大多数人的观点里,谁都不想做那个第二,从前两人隔了一个人工湖,还可以说是暗地竞争,现在在一个班里,可以说是从暗到明,进入一个正面刚的状态了。 【谁才是真正的年级大佬?】 连着好几天,宁晚和孟见都是学生们饭后八卦的热门话题。 宁晚也是花了些时间才习惯两人成为同班同学的事,幸好孟见虽然一声不吭的转过来,但他还算听话,白天在班里几乎不怎么找宁晚,偶尔在经过她的座位时会假装蹲下系个鞋带,然后趁人不注意偷偷往她桌柜里丢一颗大白兔。 或者趁课间休息时在微信上互相撩拨: 孟见:【把头转过来让我看一眼。】 宁晚:【不转,我今天已经转了六十八次了。】 只要宁晚拒绝了孟见,孟见的小兵陈方明三秒钟就会到达战场。 “宁,宁晚,能帮我讲道题吗?” 宁晚:“……” 虽然不知道孟见是用了什么方法让陈方明这么刻苦,每天都来找自己讲题,但宁晚明知是孟见的主意,却还是会过去帮陈方明讲。 她搬个凳子坐在孟见和陈方明中间,看似和孟见不搭不理不熟,但最后一排是个非常适合谈情说爱的地方,人少的时候,孟见经常会不老实的在桌下扣她的手心,或者暗暗的牵个小手。 陈方明成了两人最忠诚和谐的“第三者”。 时间就这样在彼此秘密的小甜蜜中悄悄流逝,到了四月,离高考的时间越来越近,高三的学生像上了永不停歇的发条,没有任何娱乐活动,所有的空余时间都用在了做题学习上。 这天中午下了课,宁晚和孟见一起在牛肉面馆吃了饭,准备返回教室继续看书。 结账后,宁晚前脚走出门口,孟见后脚跟在后面,两人保持着一点距离,正要一起朝教室走,宁晚忽然看到了什么,表情微微的愣住,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怔了几秒后,她忽然快速朝马路对面追过去。 孟见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但来不及追问太多,宁晚的神情很意外,意外之余还有些许惊喜和困惑,眼下的举动必定是有很重要的原因。 他不放心的跟了上去。 宁晚追了两百米的距离,在学校附近的一个三岔路口停了下来。 红绿灯交替闪烁,她看着穿梭在周围的车流和身影,目光有些急切,孟见从身后拉住她: “到底怎么了?你慢点跑,看车。” “是我妈。”宁晚回头,眼里涌上难以置信的惊喜:“我好像看到我妈了!” “……” 孟见知道沈宁对宁晚的重要性,分别九年,如果她真的从国外回来了,对宁晚来说不异于重获新生。 可分别九年,如果真的是沈宁,她回来了怎么不主动找宁晚。 孟见觉得宁晚会不会是临近高考,心理压力太大,而她所有的慰藉又都压在沈宁身上,所以才日有所思看花了眼。 他问:“你确定是她吗?” “……” 宁晚一愣,自己也有点犹豫起来。 她太久没有看到沈宁,印象中对母亲的记忆还停留在九岁,过去这么多年,沈宁是胖是瘦,是长发还是短发,她一概不知。 宁晚失落的叹了口气,仍然带着一丝不甘: “可我真的看到了一个和她背影很像的人。”她指着面前的田园宾馆:“到了这就不见了。” 孟见抬头看着宾馆的名字,他知道宁晚的性格,顿了顿,沉着的拉起她的手: “那我们进去再找找。” 宁晚也正有此意,哪怕只是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不想错过。 两人一起进了田园宾馆。 这是一家规模不大的快捷酒店,价格适中,大抵都是做着附近学生家长的生意。宁晚和孟见刚走进去就被一个穿着制服的人拦住: “请问二位有房卡吗?” 宁晚马上抱歉的颔首:“不好意思,我们进来找个人,马上就走。” “对不起,最近因为街道频发偷窃事件,我们宾馆严格规定进出电梯的客人都必须出示房卡或有人下来接,否则不能进入客房区。” 孟见听这些巴巴儿的话觉得闹心,他不耐烦的从口袋里掏出证件和钱包丢给男人:“我们开间房,算客人了么?能进去了么?” “……”男人弓下腰,态度马上转变:“行行行,请进。” 孟见去办手续,让宁晚先上楼,“你快去,待会我上来找你。” 宁晚点点头,转身便进了电梯。 然而疑似沈宁的人稍纵即逝,宁晚跑遍了所有楼层都没有再看到那个背影。 走在五楼的地毯过道上,宁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从前不曾有这样的希望便也罢了,但现在出现了,她整个人都无法再平静下来。 惊喜,失落,惋惜,害怕,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宁晚垂眸站着,久久不说话。 孟见上来后看到她的表情就明白了一切,他上前,宽慰的揉了揉她的头: “你不是和你妈经常联系吗,如果真的想知道是不是她回来了,直接发邮件问问不就好了么?” 宁晚拍了拍脑袋——对诶! 人一着急往往就丢了理智,宁晚回过神,马上打开手机登陆了自己的邮箱,给沈宁发过去一封简短的信: 【妈,你是不是回来了?今天你是不是来过学校?我看到一个和你长得很像的人,如果真的是你回来了,来找我好吗?我在南岛花园等你,一直在等你。妈,我想你……】 …… 下午再上课的时候,宁晚全程走神,高中三年第一次出现了被老师点名答题却茫然不知的情况。 她手里握着手机,随时刷新着收件箱,期盼第一时间收到沈宁肯定的回复。 然而最后一节课结束后,宁晚没有等到沈宁,却意外等来了学校的黑面神教导主任。 主任一进来,跟班主任老田不知道说了什么,脸色非常难看,老田随后目光落到宁晚身上,眼神复杂。两人在教室门口似乎商量了许久,最后教导主任先离开,老田回到教室,走到宁晚座位旁边: “你跟我去一趟办公室。” 宁晚:“……” 她以为是自己上课走神的事,没多想就跟了出去。可走到办公室后老田却把她领进了最里面的主任办公室,进去后宁晚诧异的发现——裴晋诚和尤容竟然也在?! 和他们坐在一起的,还有孟见的父母。 四个大人安静的坐在一起,神情看上去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十分凝重。 宁晚有些茫然了,低声问老田:“田老师,为什么我爸也在?” 话刚说完,她身后传来一阵漫不经心的脚步声,宁晚把头一转,看到孟见手抄在裤兜里,人懒懒散散的也跟着进了办公室。 两人目光对视,交流传递着彼此的疑问,简单几秒后,聪明的他们大概猜到了请家长的原因。 再天衣无缝的恋情也会有露出蛛丝马迹的时候,宁晚早就做好被人捅破举报的这一天,只是她原以为的早恋,到了教导主任口中,居然变成不争气的一句质问—— “你们才多大年纪就去开房!?是要学高二那个XX搞大肚子出人命吗?!!!” 宁晚:“……” 孟见:“……” 两人都是教导主任最得意的学生,他痛心疾首的捋了捋地中海的头发,坐到凳子上喝了口茶,缓了缓激动的情绪后忽然冒出一句: “做措施了吗?” “???” 宁晚当场就懵了,主任这个口气有那么一秒让她差点以为自己真的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可是再往后听——都什么和什么啊? “主任,不是,我……” 宁晚非常尴尬,正开口想解释,旁边靠在墙上的孟见却好像忍了很久似的,憋不住的发出几声低笑。 他这个举动直接激怒了情绪才平复下来的主任。 “你还有脸笑?!” 他气得马上又站了起来,茶杯重重的落在桌上,刚捋到头后的一缕卷毛又冲到额前,弯成一个调皮的勾。 他指着孟见:“都是你的错!就是你管不住自己!出了事谁负责?啊?弄个小东西出来你养吗?!” 孟见垂眸听着,顿了会儿,视线淡淡转向宁晚,勾唇笑了笑: “我养啊。” 第31章 负责的十七天 孟见轻飘飘的回应让教导主任当时就站不稳了,他手颤抖着伸出去,话不成句: “你…你!” 孟爸爸赶紧扶住气到昏厥的主任:“主任您消消气……别激动。” 他在一旁其实早就坐不住了,原本被请家长还以为是孟见转班的事,结果两夫妻兴冲冲赶过来,主任就先给他们炸了一个王炸—— “你们家孟见带女生开房!成何体统!!” 当时孟爸爸的血压蹭的就上去了,“有这种事??” 他可是早就属意宁晚做自家的儿媳妇,而且之前自己还特地给孟见创造了培养感情的机会,没成想儿子竟然这般不争气,辜负自己的一番苦心不说,还做出这样的事。 孟爸爸把一口老血顺下去,抚着胸口正想问教导主任孟见侵犯了谁家的姑娘,那边门一推,裴晋诚和尤容也急急忙忙的进了门。 两家大人看到对方均是一愣,面面相觑了会,再看看教导主任的神情,大致上心里也都有了数。 裴晋诚一直以为两个孩子不过是产生了一点爱慕之情被老师知道了,如果只是这样,他是不反对的,毕竟孟家的条件,教育,素质都很好,况且孟见的成绩也一直跟自己女儿不相上下,基于这一点,裴晋诚进门后做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可他万万没想到—— 两人竟然已经到了偷吃禁果的地步。 毕竟是女儿,在传统观念里算是吃亏的一方,万一真的像主任说的弄个小的出来……裴晋诚还是心疼女儿的。 孟见说完那句“我养啊”后,他脸色有些青,抬头便把话将了回去:“你拿什么养?” 孟爸爸作为犯案一方的家庭成员,自知理亏,连连站起来帮儿子赔礼道歉: “老大哥,这事好说!你别动气,是我们家这个臭小子混,我保证负责!” “就是就是。”孟妈妈也加入了劝说阵营:“我们都喜欢晚晚,要不怎么会让他俩住一起呢,虽然现在是早了点,但要真是有了,咱毕业了就结婚,绝不委屈晚晚!” “什么!?”教导主任眼珠子都快听掉出来: “他们两个竟然住在一起?” “毕业就结婚??” …气到昏古七! 双方父母只好一五一十的跟教导主任解释起了同居的原委,裴爸说一段,孟爸说两句,两家的妈妈还不时补充要点,听得主任一愣一愣的,无处插嘴。 宁晚无奈的捧着脸不去看这混乱的场景,孟见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嘴角噙着笑,像个听八卦的事外人,听乐了还问宁晚: “喂,让我们结婚呢,你干不干?” 宁晚白了他一眼:“干你个头。” 受不了越来越乱的误会,深吸一口气,她站出来解释: “停!!!” 你一言我一语的混乱场景忽然静止。 所有人目光都朝她看过去。 “没错,我跟孟见是在谈恋爱。”事到如今宁晚也不想再遮遮掩掩,她语气很平静,“可我们没有开房,也没有做过出格的事,主任,如果您说的开房是指今天——那您可以去田园宾馆调监控,我跟孟见只是进去找人,不到一刻钟就出来了。” 教导主任:“……” 宁晚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在撒谎。 得意门生还是有原则的,主任心里终于舒畅了些,他重新将怒发冲冠的卷毛撸回脑后,坐回办公椅前,喝了口水润嗓,这才继续说教: “谈恋爱也不行,都快高考了,你们的精力必须放在考试上,什么情啊爱的,你们懂吗?” “怎么不懂。”孟见不太爽主任的这句话,他收起刚才漫不经心和稀泥的样子,冷冷问:“您凭什么觉得我们不懂。” “你懂?呵呵。”主任把手背到身后笑了笑,“我带了几十届学生了,没有一对早恋的能走到最后,年轻人,自以为是,我今儿把话说这了,你们高考结束就会散,不散我把名字倒过来写。” 教导主任的话里明显动了气,孟见却毫不留面的抵回去: “那我到时候帮您准备纸和笔。” 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孟爸爸赶紧把桌上的茶杯端给主任:“您别跟臭小子计较,那个……其实。” 他回头看了眼裴晋诚,得到某种许可后,才挤出后半句话:“其实宁晚和孟见的恋情是我们家长允许的,他们毕业后也会订婚的。” 教导主任:“……” ** 一句家长知晓支持让学校方无言反驳,毕竟很多时候教育者只能起一个监督的作用,并不能强迫要求什么,何况孟见和宁晚的早恋并没有影响成绩,主任最后也只能告诫两人一句低调行事,以考试为主。 事情总算暂时平息。 当天晚上四个家长齐齐聚到了南岛花园,虽然教导主任那关过去了不再计较,可裴家一对父母可不是那么好忽悠的。 孟爸爸让刘妈泡了一壶龙井,先让茶香润润大家的心情,如果裴晋诚愿意拿起茶杯,就代表了他对这件事的态度有所缓和。 裴晋诚的心情也的确是平复了些,毕竟两家有那么深厚的渊源,他在商界混了几十年,也不是思想迂腐的人,如果两个小年轻是真的喜欢对方,他亦不会强行干预。 “所以这事就是个误会,老大哥,孩子们喜欢是好事,但咱们也别听风就是雨,要相信他们还是有底线和原则的,尤其我儿子,我跟您在这儿打包票,他绝对服从小晚!小晚叫他去东,他绝不敢朝西边挪半步!” 孟见:“……” 老父亲这保证跟自己老婆打了几十年,打得超溜,熟能生巧了都。 不过他说的没错,孟见垂着眸算是默认,没有反驳。 裴晋诚点头嗯了声,思绪却不是那么集中。他手里捧着茶盖,还在想宁晚在学校说的话,她说她和孟见出现在宾馆是为了找人。 “那么,你去宾馆是找谁?”裴晋诚忽然发问。 一直拿着手机沉默的宁晚顿了顿,抬头,话里难忍嘲讽:“你想知道吗?” 裴晋诚微愣,而后严厉沉声道:“我是你爸爸,有义务也有责任知道你的一切举动。” 宁晚看着面前俨然慈父的男人,忽然想笑。 裴晋诚好像从不记得自己婚内出轨抛弃妻子的渣劣行为,或许在他心里,沈宁这个女人长什么模样,是死是活,他早就不记得,也毫不在意了吧。 想到这里,宁晚便是深深的为母亲感到不值,她没有感情的笑了声,静默许久才冷漠道: “我看到我妈了。” “……” 裴晋诚脸色当场就变了,他下意识的跟尤容对视了一眼,眼里瞬间交换了某种内容,然后才转过头向宁晚确认:“你是说你看到沈宁了?” “是。” 其实宁晚并不是那么肯定,可她看到裴晋诚脸上的惊愕莫名心里痛快。 幸福的过了这么多年,也许只有沈宁的出现才能提醒他,那一年他和尤容曾经做过多么无耻的事。 孟爸爸隐隐约约的也听了个大概,他看出裴晋诚脸色不好,现在的气氛也不适合再继续说下去,裴家父女明显心里有结,而眼下双方显然说到了那个死结上,陷入僵局。 思考了会,老孟干脆把今天的事先揉成一团放一放: “时间也不早了,要不咱们也别耽误孩子们休息了,有什么事等高考结束咱们再坐下来慢慢谈。” 宁晚不予置评,态度冷淡的把头转向一侧,没有吭声。 裴晋诚似乎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被尤容拦下,两人目光对视了几秒,而后将情绪全部藏了起来。 最终裴晋诚接受了孟爸爸的建议,一切照旧,有什么高考过后再说。 ** 人都散了,这件乌龙案才终于落幕,宁晚经历了一天的情绪起伏,心里也很累,她没说什么,回到二楼自己的卧室洗了个澡,在浴室里闷了许久,出来后还是无心睡眠,于是一个人披了件睡衣上了天台。 临走时,还从抽屉里摸出很久没有抽的蓝莓双爆。 天台早已吹起了早春的风,温煦柔软,宁晚趴在阳台上,静静的点燃一根烟。 沈宁临走前的那晚也是这样,一个人坐在房里抽了很多很多的烟,满腹心事。宁晚当时还小,不知道大人们的故事,却记住了那晚被灰白烟雾包围的房间和灯光下孤独的女人。 不知什么时候,孟见走到她身后,抽走了她的烟。 “不是说了不再抽么。” “……” 宁晚心里很烦,是那种无处排解的胸闷烦乱,这个晚上她注定无法入睡,沈宁的出现就像是无边黑夜里的星火,哪怕只是寥寥一点,都足以让宁晚的世界翻天覆地。 “还给我。”她想把烟拿回来,手里的手机却忽然叮一声亮起来。 是新邮件的提示声。 宁晚的动作被打断,她手滞在空中,人也跟着愣了下,但不过一秒钟她就回了神,双手马上握紧了手机,指纹解锁—— 屏幕即刻跳到了收件箱。 宁晚一眼就认出来信是沈宁的地址,她心脏紧张的跳起来,在心里默默对天空祈祷数声后,才颤抖着点进去。 第32章 负责的十八天 宁晚点进邮件详情,映入眼帘的只有短短一行字—— 【不是我,我暂时没有回来的计划,你安心高考,勿念。】 她指尖僵住了。 风轻轻撩起她耳边的几缕长发,刮到了脸上,眼睛上。 她一动不动的从被遮住的视线缝隙里看那行简单的字。 【暂时没有回来的计划】 宁晚心凉的扯了扯嘴角。 所以你还要在国外待多久,你婚姻失败就要逃避一切吗,你可以不用面对现实可我呢? 她把手机关掉,强忍住眼眶蔓延而来的酸涩,别开脸不想让孟见看到。 可她滑开手机时的惊喜期待和读完邮件后的失落黯然,孟见全部清清楚楚的看在了眼里。 他知道了答案。 今晚乌云灰蒙蒙的盖住了星辰,整个天空暗沉的让人感到压抑。 就像宁晚此刻的心情,看不到一点生气和希望。 孟见轻轻揽过她的肩,沉默了很久,却不知怎么安慰。 “这么多年她都不想回来……”宁晚喃喃看着远处,忽然自嘲的摇头,“我真傻,我爸有了新生活,她怎么可能没有。” 宁晚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顶楼的空气,咽下所有涌出的伤感。 “其实我早就该醒的,只是不愿意承认——”宁晚声音有些哽咽,但她很快就笑着掩饰过去,若无其事的说:“不愿意承认,我的父母都有了各自的幸福,我只是他们这么多年一个无法甩掉的包袱罢了。” “不是这样。” 孟见看到宁晚强撑坚强的样子,心抽着疼,只能把她抱得更紧了些,轻声安慰: “其实人这一生都是在得到和失去,缘分都是注定的,或许你跟伯母的缘分很浅,也或许她心里还没有放下,近乡情怯……你不要胡思乱想,她一定有自己的原因或苦衷,不是你想的那样。” 孟见有些语无伦次,他从没有看到过宁晚这样的一面,从认识她那天起,宁晚就是冷漠强大的。 她有睥睨一切的傲气,从来都是让朋友感到安全的存在,但孟见这一刻才发现,正是因为内心那份无处依靠的无助,才让宁晚逐渐披上盔甲,让自己成为自己的依靠。 孟见把宁晚深深的揉进胸口,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手抚着她的长发: “你还有我。” “无论失去什么,你永远不会失去我。” “相信我。” 宁晚在他怀里埋着头,眼角轻轻流下一行泪,没有声音,滑到嘴角里的滋味是苦的。 她很久没有哭过了。 上一次哭还是十二岁那年,她经过一家超市门口,看到投币的喜羊羊摇摇车里坐着一个小宝宝,年轻的妈妈一脸宠爱的在旁边扶着孩子,车里放的音乐是《世上只有妈妈好》。 婴童咿呀学语叫妈妈,年轻的女人在旁边笑得满足,歌里还唱:“有妈的孩子像个宝,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那一刻,两个硬币带来的廉价幸福却让宁晚崩溃了。 从九岁到现在,她等了太久,她拼命让自己懂事,让自己强大,希望沈宁回来的时候能欣慰,能继续爱她,能不丢下她。 然而今天这封轻描淡写的邮件,终于让她这些年的等待有些灰心了。 月亮从云层里爬出半边轮廓,天台终于有了一丝让人平静的柔和。宁晚仅有的一行眼泪也被风吹干了,伤感不过片刻,强大的心理让她很快又清醒过来。 所有人都说得对。 她现在最重要的事是高考,其他开心的不开心的,全部考完再说。 ** 学校里电子屏的倒计时一天天的变少,离高考仅剩一个多月的时间,高三年级已经完全进入了三天一大考,每天一小考的疯狂模式。 面对高考,每个人的态度都十分严肃,当然,高三一班的学生除外。 最近,高三一班热闹极了。 自从在教导主任那边被说破后,孟见对宁晚的态度可以说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从前班里还讨论两个大佬会不会互相不对付,某天孟见来上课,进门走到宁晚座位时,忽然慢条斯理的弯下腰,一脸宠溺问:“中午想吃什么?” 当时全班同学都炸了。 再然后,孟见的行为越发嚣张,下了课就搬凳子找宁晚给自己讲题,讲就讲吧,还喜欢拉着人家的手。晚自习更甚,直接跟宁晚的同桌换位置,厚颜无耻的坐在她旁边,有时什么都不干,就那么撑着下巴看她。 旁若无人的,专心看她。 大家都在暗中传大佬看上了大佬,高三一班的双学霸喜结良缘,有孟见的暗恋者不服气,出来强行解释他们只是在一起做题,讨论功课。更有人心存恶意的散播流言说自从孟见转班后,宁晚就费了心的勾引他。 话传到孟见耳里时,他不悦的挑了挑眉—— 看来他是时候该出面做些事了。 离高考还有倒数三十天,树成为所有高三生们举行了一个浴血奋战的誓师大会。 这次誓师大会由三部分组成,第一是校领导讲话,第二是学生代表发言,第三是所有高三学生宣读誓言。 孟见作为最近一次模考的第一名,被教导主任选为上台发言的学生代表。 临上台时主任和他在台下聊天:“听说你最近在班里又不老实了?” “没有啊。”孟见懒洋洋的回。 “没有最好。”主任扶了扶眼镜,又佯装头痛的拧着眉心,语重心长: “你跟宁晚的事虽然是家里默许了的,但在学校里也要收敛着点,别那么张扬,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喜欢她似的,为你俩的事我血压都高了不少,你能不能听我一次话。” “好。”孟见睨了眼主任,答应的很诚恳,“听。” 上面校长发言结束,轮到孟见上台。 老田给了他一个模板似的发言稿,孟见花两分钟时间大概看了遍便记得七七.八八,理了理衣服,他把稿子丢到一边上了台。 “尊敬的各位老师,亲爱的各位同学,你们好。” 孟见身形颀长挺拔,五官帅气,一身校服在身上穿出了偶像的味道,他磁性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台下女生听红了脸,有人不好意思的朝台上看,有人拿手机偷偷拍照,几分钟后,他们听到发言的末尾: “……希望每一位同学都能发挥最佳水准,不忘初心,砥砺前行。” 发言完毕,台下学生认真鼓起了掌,尤其是站在下面的女生们,一个个手拍的通红,窃窃私语的闪着星星眼: “见哥好帅啊。” “我考完了一定要向他表白,呜呜呜。” “别做梦了,没听说吗,他在追宁晚。” “不可能,我不信,除非他亲口承认,哼。” …… 女生们的聊天淹没在如潮的掌声里,台上孟见顿了顿,忽然伸手握住话筒,视线直直落到某个方向。 宁晚察觉到了一阵炙热的视线,她直觉要发生什么,抬起头,对上孟见的目光后还没来得及用眼神制止他,耳畔就落下沉沉的一道声音。 “最后我仅代表自己说一句——” 孟见的声音忽然低柔下来,像当时拂过所有人脸颊的温暖春风: “高三一班的宁晚。” “我喜欢你。” 第33章 负责的十九天 高考倒计时的第三十天,树成中学沸腾了。 不是因为谁又被保送了,也不是因为谁在竞赛中又得了第一名,而是居然有人在誓师大会这么庄严的时刻当众表白。 当时下面有校长,有教导主任,有各班的班主任,老师,还有整个年级的学生。 孟见说完那句喜欢你后,不知是谁先带头喊了句“好!”紧接着场面就控制不住了,男生们起哄鼓掌吹口哨,女生们尖叫哀嚎,所有人把目光对准宁晚,以为一向冷漠的大佬会不会朝台上的人骂一句神经时,却看到她无奈的垂眸抿了抿唇,虽然什么都没回应,但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已经让诸如罗子文类的追求者们心碎了一地。 好好的誓师大会最后搞成了大型偶像恋情曝光现场。 后来听很多同学说,教导主任出来的时候气得发型又乱了,直骂孟见是个兔崽子。 可他虽然骂着,嘴角却带着笑,一副又爱又恨的模样。 因为主任也年轻过,也曾不顾一切热血无畏过。 他懂这种感觉,所以第一时间虽然生气,但在那样的场景下,做一个倾听爱情的听众是他最好的选择。 经此一事,孟见和宁晚的恋情算是正式公开了,没有人再在背后议论纷纷,大家唯一有的就是羡慕嫉妒,毕竟全树成最优秀的两个人在一起了。他们从颜值到成绩,再到家庭背景都是普通学生们梦想达到的人生,彼此的契合度完美到可以称天作之合。 外校很多人也听说了这件事,给孟见和宁晚戏封了树成夫妻档的称号,赌他们今年夏天会因为爱情而给树成带来一波舆论热潮。 毕竟每年的状元都会上报上新闻的,如果今年树成出现情侣状元,在同类学校真的能吹很久了。 五月,天气已经渐渐热了起来,学生们换上了夏天轻便的校服,越临近考试,老师们的课也越少,大部分时间都开始让自己复习,整体的学习环境过度到以舒缓和放松大家的情绪为主。 学生们之间也开始流行写纪念明信片,除了本班的,宁晚和孟见收到了几十张别班的同学递来的纪念卡,希望他们能留下只字片言。 过去收到各种告白的卡片宁晚从来都不看,但现在不一样,更多的人都只是想为同窗情谊做一份纪念,所以宁晚从答应第一个同学起,后面陆陆续续每天都要写十几张。 这天在学校没写完,她甚至还背了一些卡片回家。 晚上十点,孟见端了一碗银耳羹到宁晚房间,看到她认真的伏在桌上写着什么,以为在做试卷,没想到走到面前一看—— 【很荣幸跟你同窗三载,祝前程似锦,未来无限,我们有缘再见。】 孟见若无其事的把银耳羹放在一旁,双手从身后抱住宁晚的脖子,头埋到她颈间,声轻轻道:“这是写给谁的,嗯?很荣幸?” 宁晚痒的缩了缩脖子,笑:“罗子文啊。” “……”孟见醋海翻波,马上就咬住宁晚的耳朵,像惩罚似的酸酸的问:“你很舍不得那个胖子吗,还有缘再见?” 耳朵是宁晚敏感的地方,她不适的推开孟见: “你走开,别打扰我。” 孟见:“……” 她是叫自己别打扰她和小胖子续缘吗? 宁晚看他一副受伤的样子又软下心来,拿起桌上的一打明信片: “一天天的瞎吃醋,你自己看。” 孟见斜眼睨过去,愣了一秒,竟然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是复印机么?每个人都写这句话。” “我不知道说什么啊……”宁晚叹了口气,看着手里正要写的一张明信片,“像这个叫李澄澄的,我都不认识她是谁。” “……” 心爱的姑娘陷入苦恼,男朋友当然要帮她分担。 孟见把银耳羹递给她,然后抽走剩下的明信片,“说些祝福的话还不会么?我帮你写,你去旁边吃东西。” 说着,他先看起了李澄澄的明信片,思索片刻,快速写下一行字。 宁晚难得轻松,抱着银耳羹喝了起来,边喝边疑惑的问: “难道没人给你送明信片吗?” “有啊。”孟见低头写,回答:“不过我就写了几张。” “是吗,都给谁写了?”宁晚随意问。 “咱们班里就陈方明他们几个,艺体班就靳宸,于修……哦对了。”孟见把手里写好的明信片递给宁晚,“还有安鹿,来,你看看这张写的行不行。” 宁晚接过来,是刚才李澄澄的明信片—— 【祝你的未来像橙子一样甜。】 倒是句中听的话。 “还行。”宁晚把明信片丢到一旁,默不作声的低头继续吃银耳羹。 过了会,忽然抬头问孟见: “你就给安鹿一个女生写了明信片?” “嗯?”孟见没有听出她语气里的异常,漫不经心应道:“是啊,昨天放学时靳宸拿了三张给我,我回来看到其中一张是安鹿的,她又是你的朋友,就随手写了一句话,怎么了?” “没。” 宁晚摇摇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钻了牛角尖。 她想起之前于修发在朋友圈的那张照片,当时安鹿那道充满爱慕的目光,明明宁晚应该毫不犹豫的确定她是在看靳宸。 可不知道是哪里的问题,或许只是一种直觉,宁晚不确定了。 从那天开始,宁晚就在猜测安鹿那条围巾上的J究竟是谁。 是靳宸,还是—— 她不止一次的对安鹿试探询问,但安鹿一直逃避不答,且安鹿最近非常反常,拼了命的泡在书海里,上一次模考从班里的36名直升12名,但她似乎还嫌不够,还在努力。 两人相对坐着,孟见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什么,上前拉宁晚的手: “你不喜欢吗?” 宁晚还没作答,孟见马上又说:“我明天让靳宸找安鹿拿回来。” “……”宁晚回了神,“别。” 她定了定心,眉间展开一丝笑:“我就是随便问问,你别乱来,安鹿本来脸皮就薄,你要是写了又要回来,吴丽莎她们知道了更不知道要怎么嘲笑她了。” “真没有不高兴?”孟见还是不放心。 “真没有。”宁晚自言自语的看着手里的银耳羹,“一张明信片罢了。” 她觉得或许是最近自己压力太大,所以才会因为一张明信片延展出了那么多稀奇古怪的心思。 孟见见她皱着一张脸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顿了顿,故意把脸凑过去,嘴张开。 宁晚被他的举动愣了下,“你干嘛?” “喂我吃一口。”孟见发了个长长的啊音,一副乖巧求投喂的表情。 宁晚的思绪终于被拉过来,抿唇而笑,“你想吃?” “嗯,喂我。” “好。” 宁晚手里握着小勺,很认真的舀了一口到孟见嘴边,可勺底刚碰到嘴唇,她又倏地收回: “你不吃吗?那我吃了。” 孟见:“……” 宁晚的表情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我就喜欢看你对我不爽却又无可奈何甚至还要哄我的模样】,她玩出了兴致,玩出了乐趣,故意反复逗弄孟见来了好几次,到最后,碗里的银耳羹就剩一口。 她把银耳羹舀起来,照常递到孟见嘴边,等孟见张嘴好像要吃的时候又故意收回不给,再张嘴挑衅的喂给自己。 前几次孟见都配合她没反击,但这最后一口,不可以了。 宁晚把银耳羹送到嘴里,浓甜润滑的汤汁在舌尖刚刚蔓开,一双唇就霸道的封了过来。 然后,继续霸道的撬开她的牙关。 宁晚措手不及被扑倒,她喉咙里发出无用的“唔”声,感觉有一点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汤从嘴角溢了出来,手下意识的想要去接,孟见却扣住了她的手腕。 然后,迅速在她唇边舔了舔,将所有多余舔干吃净。 宁晚睁大眼睛:“你……唔——” 舌尖被肆意侵略着,银耳羹早已沾上了两个人的味道,宁晚有些力不从心的呼吸着,吞咽着,耳边还有孟见慵懒勾人的声音: “你不给我吃我就吃不到了么。” “我只会吃得更多。” “连你一起。” 宁晚:“……” ** 高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树成的学校大门口已经拉起了红色的横幅,其他年级陆续放假,各大媒体也开始渲染起了气氛,考前第三天,准考证和考场的发布正式敲响了高考的钟声。 宁晚一直都是很淡然的人,过去她对高考的想法就是顺其自然,能考多少就是多少,接受命运的安排,但现在她的想法变了。 孟见那么优秀,自己只有一如既往的保持跟他一样的优秀,才配得上他所有的喜欢。 高考前夜,两人都没有再看任何资料,为了放松,孟见把宁晚拉上了天台。 初夏的夜带着一点点燥热,安静的四周隐约能听到蛙鸣的声音,这是夏天的味道,也是他们十八岁的味道。 宁晚趴在露台上默默的看远方:“明天你会紧张吗?” “有什么好紧张的?”孟见漫不经心的用纸叠了张飞机:“我这辈子只会紧张一件事。” 宁晚转回头,等他的后半句。 孟见把纸飞机丢到空中,看它逐渐飞远,才低声说:“你离开我。” “……” 宁晚第一反应是笑了,她笑,笑孟见这句话的莫名其妙,笑他的胡乱担心。 她靠到他肩上,像是要他安心,沉默了会,又问:“你想报哪个学校?” 孟见把手从背后伸出来揽住她,声音温柔:“你去哪我就去哪。” 繁星照亮了夏天的夜,微热的风拂过他们依偎在一起的脸庞,树叶沙沙,蛙鸣声声,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栀子花香。 宁晚闭上眼,轻轻嗯了声。 她也是这么想的。 只要她够得到孟见的那片天—— 他去哪,她就去哪。 第34章 负责的二十天 六月七号,载着无数人的梦想和汗水,高考如约而至。 天气也很配合的降了温,风里多了一丝清凉,早上出门的时候甚至还飘起了小雨,一扫前几日的闷热。 宁晚坐在车里,看着窗外飘过的小雨滴,忽然说: “我以为今天会是一个天朗气清的好天气呢。” 孟见在检查她的证件文具,随意搭腔:“管他天晴还是下雨,又不会让你在室外考。” 宁晚默默看着车窗上的雨滴,心里窜出一阵没有原因的失落和忧伤,这种感觉很快就蔓延到全身,她把视线收回,看到孟见还在帮她整理文具袋后,又安心了不少。 “大哥,你检查了几十次了,我确定都带齐了。” 孟见把所有物品仔细放到宁晚包里,“今天我跟你不在一个考场,你一个人要小心,做题的时候别紧张,有不会的先跳过,别有太大压力,总之——” 他把宁晚的手牵过来:“记住我昨晚说的,你去哪,我去哪。” 宁晚刚才还闷郁的心情顿时就舒缓了些,她唇角微微漾起,“知道了,你也是。” 今天孟家特地派了司机来送两个人参加高考,他们出发的很早,车开到宁晚所在的考场后,她先下车,孟见不放心似的跟着下车,又追上她。 不知道要说什么,就是莫名想再多陪着一会,给她勇气。 “你别这样好不好,我又不是没考过试,你现在这个眼神搞得像我妈似的。”周围已经有人投来各种意味深长的目光,宁晚尴尬的看着不断来往的学生家长,催促道:“你快走了,别迟到。” “……好吧。”孟见打开车门坐进去,朝她吐气示意:“记住,放松。” 宁晚冲他挥了挥手,然后回头朝学校里走。 刚出示了准考证要进入考场,校门外裴皎皎的声音忽然响亮的叫她:“姐姐!” 宁晚回头一看—— 是裴晋诚带一家人来了。 她迟疑了下,还是回头迎了上来。 “你们怎么来了?” 裴皎皎:“我来帮你打气啊姐姐!你要加油啊!我等着做状元的妹妹呢嘿嘿!” “……”宁晚眼里带笑,摸了摸皎皎的头,谦卑道:“我争取吧。” 尤容一直在旁边欲言又止,但顿了又顿,听皎皎和宁晚说了半天的话都没开口,眼看宁晚要进考场,她从手里拿出一个捏了许久的红色小布袋,二话不说就塞到了宁晚口袋里。 宁晚垂眸看向落在自己口袋里的东西,又抬头看尤容。 “那个——”裴皎皎忙站出来解释:“姐,这是我妈前几天特地去青陀山找那个很出名的持尘大师给你求的平安符,保佑你这两天考试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宁晚:“……” 这一瞬间,宁晚想了很多很多。 从沈宁离开后,尤容这些年可以说是兢兢业业悉心照顾,自己从没有领过她一分情,但发生了这么多事,宁晚遇到孟见算是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而沈宁在国外亦过的很好。 或许很多事,她也应该让自己放下,让自己重新去认识。 沉默片刻,宁晚说:“谢谢。” 尤容脸上闪过一霎的惊讶,随后不可置信的看着裴晋诚,再看回宁晚,眼里倏地有了水光: “不用谢,不用谢,你……好好考,我们等着状元女儿回家!” 宁晚点点头,没再说话,转身朝教室走。 一家人站在校门口,各怀心思。 尤容还沉浸在刚才宁晚的那声谢谢里不能回神,她反复问裴晋诚,“你听到了吗?小晚刚才跟我说谢谢?!” 她激动的有些泣不成声,“这么多年了,她第一次跟我谢谢,第一次愿意接受我送她的东西……我……” “妈你怎么还哭上了?”裴皎皎递过去一张纸巾,“我早就说了姐姐其实什么都明白,只是她心里有沈阿姨放不下罢了,她要是知道沈——” “闭嘴。”裴晋诚快速打断裴皎皎的话,而后环顾四周,压低声音:“你什么都不准说,你的转学手续我已经在办了,等你姐姐考完我们就一起去加拿大。” “切……”裴皎皎不以为然,“姐姐和见哥那么喜欢对方,她性格还倔,才不会跟你走。” “不走也得走,我不能让她再待在这个城市,实在不行……”裴晋诚看着已经走远的宁晚的身影,若有所思:“我可以跟老孟家商量下,让两个孩子一起去留学。” “这个办法不错,就是不知道孩子们愿不愿意。”尤容说着,轻揉起自己的眼皮,“不知怎么的,这几天眼皮总是乱跳,我上山给小晚求平安的时候,那个大师还说孩子这两天有个劫,吓得我赶紧给她求了个最贵的符。” “瞎担心!”裴皎皎在玩游戏,眼都没抬一下:“不那么说你能花钱吗?不那么说香火能旺吗?笨!再说了,高考是人生大事,这两天可不就是个劫吗?” “……” 这么说似乎也说得通。 尤容揉着眼睛,心里还是有些不太.安定。裴晋诚见状拍了拍她的肩,“皎皎说得对,别乱想了。” 尤容叹了口气:“好吧。” ** 高考的第一天考语文和数学,这两科目都是宁晚擅长的,尤其是数学,宁晚十次考试,九次是满分。语文也不逊色,她的作文经常都会被老师当成范文在班里流传学习,所以七号这一天考完后,她自我感觉状态不错。 晚上回家和孟见简单对了对题,两人的答案几乎是一致的。 孟家的一对父母也很重视的跑到了南岛花园,亲自照顾两个孩子,渴了喝鲜榨的橙汁补充维生素,饿了马上吃营养餐补充体力,冷了热了都有对应政策,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宁晚在被迫喝下一堆营养大补汤后,终于受不住的撤到了二楼,洗澡上床。 飘了一天的小雨到了晚上终于好似酝酿出了情绪般爆发出来,外面狂风暴雨,倾盆直泻,树枝被风吹弯,偶尔还能听到一声划破黑暗的惊雷。 天地间好像都侵泡在雨声里,宁晚莫名有些心慌,她闷进被窝想早点睡觉。可刚闭上眼睛,外面就有人敲起了门。 孟见在喊她的名字。 宁晚装没听到,把被子裹紧。 反正她知道,就算自己没发出任何回应,那个霸道的人还是会毫不客气的进来的。 果然,安静三秒后,孟见拧开房门,“喵~” 他轻手轻脚的进了房间,“啊,我的小猫咪睡了么?” 宁晚躲在被子里笑,继续装。 房里安静的能听到孟见由远渐近的脚步声,他走到了宁晚床前,咳了声,“再不说话我要掀被子了。” “3。” “2。” “1——” 吃过几次亏了,宁晚在倒数结束前主动从被子里露出脸,杏眼瞪着他:“你又要玩什么?” “晚了。”孟见不由分说的掀开被子躺到她旁边,“让让,我要进来。” 进……进来? 宁晚想歪了一点,她抓紧胸前的遮挡,身体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孟见,你疯了吗?” “嗯,你不知道吗?”孟见眯着眼,故意做出一副色.欲熏心的样子,“刚才我爸逼我喝了一碗牛鞭.汤——” 他扯开衬衫衣领的扣子,一颗一颗往下解,“我现在全身都是火。” “……”宁晚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爸也疯了吗?” 这是高考,又不是新婚夜! 还好孟见只是象征性的表演了个脱衣服,实际只松了几颗纽扣做样子。 他懒懒散散的压过来,把头轻轻枕在宁晚旁边的枕头上。 四目相对,窗外雨声淅沥,室内能听到彼此心跳的声音。 沉默让空气里莫名多了一丝朦胧暧昧的味道。 “你…到底想怎么样?”宁晚受不了这样的对视,主动打破沉默。 孟见撑着下巴,轻轻道:“今晚我想抱着你睡。” “……” 宁晚不自在的呼进了一口带有他身上气息的空气,眼睛看向别处,避开他炙热的目光,问: “为什么?” 她话刚说完,窗外闪电亮了天空,紧接着是一阵轰隆隆的雷响。 孟见的回答便有了十足的底气,他下巴指了指窗外:“我怕打雷。” “……” “少来。”宁晚转过身,用背对着他:“你怕的话下楼找你妈抱着去。” “她没空,得抱我爸。” “???” “我家祖传怕打雷。”孟见理直气壮。 “……” 一家人可真够整齐的。 宁晚要气笑了。 她又转过来,从被子上拿了件自己的校服外套,拧成一道线隔在两人中间: “那你睡那边,不能越过这条线,不能——” 宁晚规矩还没说完,三八线已经被孟见云淡风轻的甩出去丢到了地上。 她愣了愣:“……你干什么?!” 孟见手懒懒的从宁晚枕下穿过去,把她勾到怀里,又把她的手放到自己腰上,这才满意的抱紧了怀里的人,闭上眼睛: “打雷的时候,我妈都是这样抱我爸的。” 夏天穿的都是最贴身的睡衣,薄薄的一层布料下是两具年轻火热的身体,可很奇怪,这样的雨夜下,两人都默契的没有进一步的心思,就那么温柔的抱着彼此,感受对方的味道,感受拥抱的温度。 感受…十八岁的爱情。 孟见身上有好闻的沐浴香,宁晚沉沉的吸了一口,闭上眼睛。 “孟见?”她轻轻喊。 “嗯。” “我想考北济大学的经济学系,我喜欢北济的校园,如果能考上,我入学第一件事就是买个相机,拍下学校的风景。” “嗯,好。”孟见抚着她的长发,闭眼应着,“到时候我帮你拍。” “那你呢?” 宁晚的意思其实是——“那你想考哪个系?” 可孟见却领悟成了她说的后半句话,顿了顿,勾着唇答: “我要是考上了,第一件事就是告诉学校里的所有男性——” “你是我的女人。” “谁都不准惦记。” 第35章 负责二十一天 雨一直下到清晨才渐渐停。 雨后的路是湿滑的,空气被洗刷过,带着泥土的清香,不少地方积起了小水洼,车轮压过,溅起水花。 这场大雨让不少路段受损,交通相应受到了影响,孟家的司机在送宁晚去考场的路上被堵在了快到学校的那条十字路口上。 前方就是高考的考点,路况不佳会严重影响考生的到场,交警来了五六个,站在不同的点指挥着。宁晚摇开车窗,看到不到两百米的距离就是学校,她回头跟孟见说: “要不我下车走过去吧,正好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不行,在车里待着。”孟见不同意。 但前面路实在堵得厉害,他们的车五分钟没动过一点,虽然来得早,但宁晚还是想提前去教室准备,于是她第二次提出自己下车。 这次她直接打开了车门:“就几步路,我走过去就行了,张师傅,你就在这掉头,赶紧送孟见去考场,别耽误了。” “……”孟见还想把宁晚追回来,她人已经下了车。 司机张师傅看了看表也委婉提醒道:“少爷,我们已经超时了,我必须马上送你去考场。” 宁晚已经走出五十米外,孟见探头出去看了看,幸好虽然大路堵着,人行道很安静,没什么人经过,从这走到考场最多也就五分钟。 应该没什么事。 没办法,他只能点头:“那走吧。” 车从这里转变路线,孟见被司机带去了他的考场,宁晚走了一半路程后悄悄回头,看到掉头离开的车后,唇角轻轻抿了抿。 雨后的空气格外新鲜,小树苗破土而生,带着真实的生气,让人感受着人间的美好。 时间还早,宁晚慢慢走着,眼睛四处看着这样一个充满烟火气的清晨。 有她这样的考生,有行在路上的上班族,有认真负责的交警,还有…… 宁晚视线落在迎面走来的一对母子上。 女人大概四十出头,长发盘起,一身名牌穿得很是贵气,她手里拎着一个小书包,时不时低头跟手里牵着的小男孩说着什么,然后脸上溢上幸福的笑。 应该是送孩子上学的母亲。 宁晚很喜欢看这样温馨的画面,她弯着唇仔细打量,可就在与那女人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女人抬起了头,无意识的也看了一眼宁晚。 视线对接,顷刻间,宁晚的笑意凝住了。 女人的神色也有一丝异常,但她比宁晚要镇定的多,很快就装作不见的继续朝前走。 宁晚见她离开,嘴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巨大的冲击让她一时间没能回神,她想过无数跟沈宁重逢的样子,却怎么都没想到,会在这样一个雨后的清晨。 而她们两两相见,宁晚认出了她,她却好像没有认出宁晚。 也或者…… 但宁晚不敢那么想。 等了许久的期盼刚到手里就要溜走,宁晚回了神,快速转身追上去,口中忍不住喊: “妈!!” 女人却好像没有听到,拉着小男孩加快了步子。 “妈!妈妈!!”宁晚没有放弃的追在后面喊,“我是小晚啊!妈你等等我!!” 她因为激动而失去了平日里果断的判断力,哪怕沈宁已经显然做出了不想理睬她的样子,她还是认定对方只是没有听到。 直到最后,宁晚追上了沈宁,抓住了她名贵裙子的衣袖。 “妈……”宁晚喘着气,她顾不上看沈宁手里牵着的小男孩,眼里有哀求,有讨好,有无数说不清的卑微情绪,“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晚晚,我是晚晚!!” 小男孩仰头看着宁晚,稚嫩的声音问:“妈妈,为什么这个姐姐也叫你妈妈?” 沈宁神色闪过一丝不悦,却还是耐心的蹲下来,“姐姐可能认错人了,小杰不怕。” 宁晚:“……” 认错了人? 如果说当时只是一个背影她无法确认,可眼前这张脸几乎与九年前没有任何变化,她一个心智健全视力正常的人,怎么可能会认错人。 认错一个九年来随时随地放在心间的人? 沈宁安抚好小男孩,直起身朝宁晚淡淡的说:“我要送我儿子去上课了,请你不要打扰我们。” 说罢她掏出车钥匙,朝不远处停在路边的一辆奔弛按了按,声音马上变得温柔:“杰宝我们走。” 宁晚愣怔着看着对自己宛如陌生人的沈宁,嗫喏着说不出话,她眼睁睁看沈宁走到奔弛车旁,细心的把小男孩抱到车里,再关上车门。 她好像要走了。 完全没有看到宁晚的存在。 宁晚胸口拧着痛起来,隐忍多年的委屈在这一瞬间成倍的放大爆发,她眼眶发酸,却依旧不甘心的跑上去,极力控制着情绪,“妈,你是有苦衷的对吗?要不你还是写邮件告诉我好吗?” 她抱着车门不肯松手,哽咽的挤出微弱的声音:“你怎么能不认识我……” “呜呜……姐姐,凶…”车内的小男孩看上去也就才六七岁,他不知道眼前两个大人发生了什么,哇的一声哭出来。 “松开!”沈宁粗暴的推开宁晚的手,心疼的去哄小男孩,还不忘回头斥责:“裴晋诚没教你家教吗?” 宁晚:“……” “什么苦衷?什么邮件?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麻烦你别挡着我送我儿子上学!”沈宁的语气已经带了些气急败坏,她坐进车里,嘭一声关上门,然后发动汽车。 奔弛车缓缓驶出马路,宁晚完全呆住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这样的重逢是她完全没有想过的,她措手不及,更不知所措。 来不及整理乱成一团的思绪,宁晚下意识的去追沈宁,虽然不知道沈宁为什么会这样,可她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去挽回渴望的亲情。 冲动的冲出马路,宁晚没注意迎面驶来的一辆黑色大众,司机乍一看到从人行道上突然跑出来的她,幸好当时车速不快,马上就紧急刹车。 虽然最快的做出了反应,但宁晚还是被车速的惯性撞到了身体。 尖锐的刹车声引来周围许多人的注意。 宁晚半躺在地上,挣扎着用双手撑起来去寻找沈宁的车,或许是这边的动静太大,不远处沈宁也停了下来,但她仅仅是停下来看了一眼,很快就关上了窗,匆匆离去。 宁晚:“……” 沈宁的眼神冷漠到就像在看一个陌生的路人,不,或许路人跌倒了,她还会问一声要不要帮忙,但她那么清楚的看到宁晚被车撞倒在地,却只是轻轻淡淡,没有感情的瞟了一眼,毫无反应。 宁晚垂着头,手心因为和地面的摩擦而渗了一丝血,想起沈宁最后看自己的眼神,她一动不动的坐在地上,忽然凉薄的笑了笑。 妈妈。 妈妈? 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司机也慌张的从车上下来问:“小姑娘你要不要紧,哪里撞到了吗?能自己站起来吗?” 宁晚没有说话,好像也不会说话了。 她摇摇头,捡起掉在地上的文具袋,而后慢慢站起来,摇摇晃晃的,破破碎碎的。 有人扒开了人群,惊慌失措的声音,“小晚!!!” 紧接着,一双手颤抖着扶到了宁晚肩上仔细检查着,“我在学校门口等了你好久都没出现,怎么会被车撞了?痛吗?快告诉阿姨!” 尤容急得说话的声音都变了,她一只手拉着宁晚,腾出一只手给裴晋诚打电话,宁晚却趁她在电话那边情绪激动的说话时,挣脱开。 然后低着头,面无表情的朝考场走。 尤容在围观群众的提醒下才发现宁晚走开的事,她匆匆挂了电话,追上宁晚,从包里掏出纸巾帮她擦手上的伤:“晚晚,还能考试吗?真的没有哪里伤到吗?” 宁晚还是什么都不说。 除了脸色有些煞白,她走路的样子看起来似乎没有伤到要害。 尤容知道宁晚一向不喜欢自己,所以宁晚不说话,她也只好闭了嘴,最后安慰的说了句: “那我在外面等你,你爸说今天晚上带你去庆祝,我们吃大餐。” 直到宁晚的背影进了考场,她依然没给尤容任何反应。 ** 持续一天的阴沉天气。 下午最后一场综合考完,学生们欢呼着涌出考场,丢书,丢文具,丢手里有的一切,他们三五成群的走在一起,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青春欣喜的笑容,这次考试或许会成功,或许会失败,但不管如何,他们即将走到新的人生里程中。 唯独宁晚,混在这群人里显得格格不入。 她一天没有说过话了,中午出来的时候也是这样,裴晋诚害怕影响孟见考试,什么都没有告诉他,但现在孟见考完第一时间赶到宁晚的考场想跟她庆祝,等了好久终于等到她出来的身影,心却猛地一沉。 宁晚整个人都好像被抽空了血色,眼神很空的看着地面,有人从身边经过不小心撞到了她说对不起,她也似乎完全听不到似的。 孟见赶紧迎上去抱住她:“怎么了?” “……” “是没发挥好吗?” “……” 她一个字都不说。 孟见不知所措的看着裴晋诚,裴晋诚只好无奈的叹了口气,说出实情: “早上她在学校门口被一辆大众车撞了,可能……” 尤容满脸愁容的接上话:“会不会是被吓到了,我听说受到惊吓时有人会丢了魂,过去我们乡下会让老人家叫一叫……” “被车撞了?!!!”孟见声音倏地拔高,他马上转头看着宁晚上下,神色紧张:“你别吓我,你有没有事?” 裴晋诚安抚的拍了拍孟见:“听说当时车速不快,应该是没——” “什么叫应该?!”孟见反应很大,焦急中带了一丝愤怒,他沉着声音质问,“你们怎么能坦然的跟自己的女儿谈应该?谈概率?” 不等裴晋诚再说话,孟见抱起宁晚上了自家的车: “马上去和睦医院。” 第36章 负责二十二天 和睦医院是这座城市最高端的医疗场所,服务的都是社会名流。 宁晚被送进来,孟家的父母也闻讯而来,守在检查室外等候结果,两家人脸色都不好。原本今晚是庆祝他们高考结束的日子,可谁也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孟见站在过道窗口,神情沉重,他一直在自责早上没有坚持送宁晚到考场门口,如果当时坚持了,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看到面色如雪的宁晚,他心都拧成了一团,痛得说不出话。 过了会,沈家也来了人。 沈池收到消息,风尘仆仆的赶过医院,一起来的还有沈家的老爷子,沈开富。 沈开富年过六十,和沈宁差了二十来岁,是沈家最大的大哥。 “孩子怎么样了?”一进门,沈开富就焦急的拄着拐杖走到裴晋诚身边,“怎么会被车撞到了?” 裴晋诚默默的摇了摇头,把头埋进双手里,无话可说。 一大伙人正忧心忡忡时,检查室的门开了。 医生拿着几张片子出来,孟见马上冲到最前面,紧张的问:“有事吗??” “没有什么大问题。”医生把片子递给他们:“只是……” “???”后面的亲属全部围过来,“只是什么,医生你别吓我们!” “不不不,不用紧张。”医生微微一顿,“我只是有些奇怪,这个女孩虽然没有伤及骨头或内脏,但被撞到的胸肋处软组织大面积挫伤,很多人到这个地步已经痛得直不起身了,听你们说,她还考了一天的试?” “大面积……”孟见一听这个词人就急了,“那怎么治?吃药还是输液?” “不打紧,身体上的伤用一些祛瘀的药就行,最主要是多休息,多躺,但我们刚才给她检查的时候,发现这个小姑娘情绪有明显的应激症状,具体的我已经请了心理科的老师来会诊,现在先送她回病房休息吧。” “……”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众人这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医生的话又将他们的心悬了起来。 晚上八点,城市灯火依旧繁华绮丽,人们照常开始了夜生活,可在医院一角,孟裴两家人却沉重的守在始终一言不发的宁晚病床前。 她一直缄默着,对周遭的一切毫无反应。 孟见叫她,裴皎皎叫她,任谁叫她都是一样,好像听不到似的,只有一双失了神采的眼空洞的看着天花板。 那是万念俱灰的绝望。 心理科来了好几位老师,对她提问题,做检查,最后一致得出结果—— 宁晚应该是因为早上汽车的撞击产生的应激反应。 也就是,当时的害怕,惊恐延续到了神经情绪里,一时没能走出来。 可孟见隐隐觉得没这么简单: “她不是这么柔弱的人,被车撞了就会怕成这样,会不会是大脑受伤了你们没有检查出来?” “身体上的我们已经全面排除过了,您可以放心。”心理医生顿了顿,有些迟疑的说:“事实上我们也觉得她的反应不像是由车祸造成,不如你们家属好好回忆下,她最近几天有没有受到过什么精神上的刺激,像她现在的症状,在我们临床上更像是某种精神创伤的急性应激障碍。” “……”孟见和一家人听懵了,“什么意思?” “也就是患者突然面临了某种无法承受的打击,受到刺激后产生的一系列精神上的反应,她现在这样,就是一个典型的茫然麻木表现,所以你们家属最好排除一下,尽快消除应激事件,帮她恢复。” “……” 医生给宁晚上过药,又给她打了一针镇静剂,最后嘱咐了几句照料的注意事项才离开。 因为药的作用,没一会,宁晚就闭上了眼睛。 大家以为她睡着了,都不敢打扰她,全部退到病房外开起了会。 孟爸爸首先问孟见,“你有没有哪里伤了小晚的心?你是不是出去招惹别的姑娘被她知道了?!” 孟见心里憋得慌,口气很冲:“我怎么可能?我他妈恨不得被撞的是我!” 裴皎皎也帮孟见说话:“见哥不会的,见哥对姐姐好得不得了,肯定不会是他的问题。” “那到底是哪里的问题?”尤容眉心好像打了个结,“昨天考完都还好好的,今天早上就这样了。” 说着说着她不放心的站起来,“算了,有时候迷信一下或许也是办法,我这就打电话回老家找找有没有会喊魂的老人家。” “……”裴晋诚一个做生意的,从不信怪力鬼神之说的人,这次却没有阻拦妻子。 女儿这样,什么办法都要试试了。 这时候,一直沉默的沈家老爷子苍老的声音忽然幽幽从角落响起: “孩子知道她妈回来了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裴晋诚猛地站起来,唇动了动,思索了什么后又摇摇头:“应该不知道……” 孟见这时接了个电话,对方不知说了什么,孟见脸色一直沉着,时而疲惫的拧着眉心,挂断前声音冷透的说:“找她出来,越快越好。” 通完电话,他打开微信,收到一个视频。 打开,是宁晚早上经过的那条路段的监控。 刚才在等检查时孟见就让贺承南去帮他办这件事,现在看来,果然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他离开后的几分钟里。 孟见想锤自己一千一万遍。 他冷冷的把手机朝裴晋诚举过去:“这个女人是谁?” 裴晋诚视线落到手机上,第一眼震惊,第二眼不敢相信,他把手机抢过来,把视频从头看到尾,怒火瞬间爆发:“贱人,我早就知道她良心被狗吃了!!没想到竟然这么丧尽天良,连女儿被撞了都不肯下车看看!!!” 沈开富闻言把手机也拿去看,然后唏嘘的摇了摇头,连连叹气:“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啊……唉!!!” “所以你们有谁能告诉我,这到底他妈的是谁?!!” 孟见连爆粗口,情绪已经快要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想要把视频里的女人挖出来抽筋剥骨。 宁晚最在意的就是孟见和沈宁两个人,如今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裴晋诚需要给孟见一个交代。 他痛苦的闭上眼,顿了顿,缓缓开口:“她就是小晚的妈妈,沈宁。” “……” “我和皎皎的妈妈是青梅竹马,她陪我白手起家,快要结婚前,我在一次应酬客户时认识了沈宁,沈宁那时候是卡拉OK厅很红的陪唱小姐……我们稀里糊涂的有过一夜,事后有了小晚,沈宁因此逼我结婚……” 裴晋诚说到这里深深的叹了口气,捂住脸,“可结婚后我才知道,那晚是她在我的酒里下了药,否则我根本不会!我们根本不合适……她赌博,混迹夜场,我们几乎每天都在吵架,后来我无法忍受,还是出轨了皎皎的妈,离婚时我给了沈宁两个选择,三百万加小晚归她,或者直接五百万走人。” 孟见哼了声,冷笑:“她选了五百万。” “……是的。”裴晋诚语气里带着不齿:“小晚当时不懂,只以为是我辜负了沈宁,是,我承认我是婚内出轨,可她沈宁也不配。” “为什么这些内情不早点告诉宁晚?” “怎么告诉?”裴晋诚苦笑,“难道告诉她,她只是沈宁用来威胁我嫁入豪门的一个筹码?后来这个筹码没有价值了,她便弃之如敝履吗?” “……” 那样的话,宁晚连这么多年唯独的一个信念都失去了。 依她刚烈的性子,会变成什么样,谁都不知道。 病房外,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病房里,床上的人默默听完了所有对话,在黑暗中麻木的睁开了眼。 忽然,一阵突兀的铃声打破了现场的沉默。 是贺承南的电话。 他身边黑白道的门路很多,不到半小时就抽出了沈宁现在的生活轨迹—— 城中某夜总会老板的情人之一,因为生了个男孩,颇受宠爱,之前一直养在新加坡,近期回国,大有要转正的趋势。 沈开富听完后不争气的摔拐杖:“我沈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个没脸没皮的东西!” 沈池只能默默的扶着他:“爷爷,别动气……” 按照孟见的性格,马上把沈宁绑到面前来打上一顿都不解气,他捧在心尖上的人只不过分开了一天就变成这样,他压着满肚子的怒火无处发泄,却还要拼命忍下,只因为医生说: “要解除应激源,解开心结,不能再受刺激。” 如果现在全盘托出真相,宁晚的精神状态会不会进一步受到影响,谁也不能肯定。 所以最后大家决定,在宁晚恢复前,沈宁的事先不主动提,等她的状态好转过来,如果她自己有意问,再酌情告诉她。 等离开这里上了大学,等和孟见结了婚,等她的承受能力再强一些,这些复杂的事,或许接受起来就不再那么难了。 事情暂时商议出了结果,几家人的心情稍稍平复下来,正商量着要怎么轮流照顾宁晚,房里忽然传来杯子碎地的声音。 孟见一个激灵反应过来,第一个冲过去打开房门。 他以为会出现电视中狗血的例如拿碎片割手腕之类的画面,可进去后还好,宁晚似乎只是想喝水,不小心碰倒了杯子。 稀稀拉拉的进来一大堆人,氧气瞬间被分散走了许多,空气变得稀薄,孟见赶紧上去抱住宁晚,然后回头跟众人说:“你们都走,我留下就行了。” …… 人都走了,孟见把刺眼的白炽灯关掉,只留了一盏小台灯。 他重新倒了一杯水,坐到宁晚身边,吹了吹,才声音轻轻的说:“我喂你好吗?” 宁晚虽然还是没有说话,却终于给了他一点反应。 她点了点头,身体朝孟见怀里靠过去。 “……” 孟见对她突然的回应又惊又喜,仔细的把水杯送到她嘴边,慢慢看她喝完一杯水。 暗黄的小台灯下,宁晚脸上被晕染出一层柔润的光,看上去终于不再是触目的白。 “还要吗?”孟见拿着杯子问。 “不了。” 宁晚忽然开了口。 声音淡淡的,有些沙哑,像被压榨了所有,像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 她动作缓慢的似乎想要起来,可刚动了动就被胸口袭来的剧烈痛感给顿住,宁晚吃力的倒在孟见怀里,忽地自嘲的笑,“原来这么疼啊……我居然没有感觉。” 宁晚轻描淡写的样子让孟见心疼极了,他绕到床这边抱住她,“你要去哪,我帮你。” “我没事。”宁晚干脆就没有再动,顿了顿,去拉孟见的手:“真的没事。” 炎热的夏季,宁晚的手却是冰冷的,孟见心中如蚁蚀骨,不知道能做些什么,他只能蹲在她身边,紧紧握在那双手,想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的手。 和她碎了的心。 宁晚安静的坐在床上,头微微侧过去看窗外,许久后才缓缓开口:“孟见你看。” 孟见微怔,转头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夜幕低垂,和睦医院的对面是一座高层居民小区,亮着星星点点的灯,除此之外没有什么特别的。 “看什么?”孟见问。 宁晚出神的盯着对面,喃喃道:“看这座城市的万家灯火。” 她把手伸到空中,纤细手指动了动,像是要抓住什么,可最后还是无力的垂了下来。 轻轻扯了扯嘴角,宁晚淡笑着说:“你看到了吗……万家灯火,却没有一盏是属于我的。” “宁晚……”孟见心隐隐的刺痛了一瞬,心中百味陈杂。 他一直以为宁晚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可就在这一刻,他才忽然明白了上天安排他们遇见的原因,明白了自己这份喜欢的责任。 他把她紧紧抱到怀里,吻着她的额: “就算没有属于你的。” “但总会有一盏……是属于我们的。” 第37章 负责二十三天 第二天,宁晚开始慢慢说话,慢慢微笑。 她对遇见沈宁的事只字未提,只字未问,好像有关沈宁回来了的这段记忆被全部抽走了似的,除了肋骨处的一点伤,没有给她留下任何影响。 孟见和两家父母们咨询过医生,医生说也许是她越不想去面对,大脑会相应的做出回避行为。 但无论如何,他说,宁晚在朝着一个好的方向发展。 虽然身上是外伤,但医生嘱咐宁晚要在医院住最少一周的时间,和睦医院服务设施都是城里最好的,孟见为了让宁晚能专心养伤,同时也怕她回去了会胡思乱想,便同意了在医院留下休养。 傍晚,在陪床一天一夜未合眼后,孟见终于有些撑不住了,神经疲惫到连喝了好几罐红牛都没扛住,宁晚要他先回南岛花园休息,换裴皎皎过来陪自己。 但孟见谁都不许,谁也不放心。 “我回去洗个澡就来。”他说。 宁晚住的是套房,设施齐全,相当于一个小型的三星级宾馆,随时供应热水。 她指着身后的卫生间:“你直接在这里洗不行吗?” 孟见:“……” 这个建议听起来、想起来,都带着某种难以拒绝的刺激。 但他还是拒绝了。 “我顺便帮你拿些换洗的衣服,再说——”孟见从椅子上站起来,随意的把自己的T恤衣角捞起来,“我也得回去换件衣服。” 宁晚正好看到孟见无意识露出的身材,脸热了热,没再吱声。 ** 回到南岛花园,孟见先在自己的卧室洗了个澡,全身绷紧的肌肉总算得到了一丝放松,之后他换了件干净的衣服,去了宁晚的房间。 孟见之前也不是没有进来过,但每次过来也只是和宁晚聊聊天,从没有碰过其他的地方,更别说是女生的衣柜。 他先拉开一扇门,里面挂着的是宁晚夏天常穿的T恤长裙,孟见正想拿两件,忽然想起现在宁晚穿的都是医院的病号服套装。 那么,外面的不用带,贴身的总要带几件吧。 他拉开另一扇衣柜的门,没有。 视线落到下面的几格抽屉上。 孟见犹豫了下,抽开最上面的一格。 果然,抽屉里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宁晚的文胸。 蕾丝的,纯色的,运动型的,其中还有一个粉色小白兔的……一个个乖巧的躺在里面,让人浮想联翩,舍不得挪开视线。 孟见手扣在抽屉板上,深吸了一口气:“操。” 他闭着眼睛随便拿了几个,快速丢到包里。 刚转身要走,又想起内衣有了,内裤还没拿。 总不能让人家姑娘只换上面不换下面吧…… 无奈,孟见只好又折返衣柜前,蹲下去,抽开第二格抽屉。 叠成一排的小巧乖乖摆着,因为体积小,不大能看出具体的样子,即便如此,孟见还是闭着眼睛去拿,不敢看。 随手抓了几条,孟见好像摸到了什么烫手的东西,刚刚过手就往包里丢,不给自己看清的机会。 可事情偏偏不如他愿。 或许是拿小内的动作太快太急,其中一条从指间滑落,掉在了地上。 孟见睁开眼睛,伸手去捡。 他在那一刻没想那么多,纯粹就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可当从地板上捡起来的时候,眼睛却不受控制的,直勾勾的盯着手里的黑色小内。 回忆瞬间窜到他集训提前回来的那天,宁晚穿着他的衬衫,当时她衬衫下摆若隐若现的那个黑色的影子。 好像……就是现在手里拿着的这条。 孟见觉得自己要流鼻血了。 他有点后悔,为什么要自告奋勇的给自己安排这个非人的任务?好好活着不行吗? …… 吐了口长长的气,孟见把这些要命的宝贝疯狂压到背包最底一层,确保他们不会再跳出来勾引自己后,大脑才回了一点血。 ** 下午六点,他重新返回医院。 推开宁晚房间的门,原以为她会乖乖躺在床上,可没想到床上空无一人,孟见不由紧张起来,很快他听到卫生间里的水声,又松了口气。 她在洗澡。 可孟见的心才放下来没半秒,又猛地想起医生说宁晚现在行动不是特别方便,尤其是抬手这样牵制到胸肋肌肉的动作,会非常痛。 如果说洗澡能勉强应付,那她要怎么洗头? 孟见于是走到卫生间门口敲门: “你一个人行不行啊?” 话音刚落他又觉得自己说的是废话,就算一个人不行难道宁晚会要他进去帮她洗吗? 刚问完,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宁晚穿着病号服,身上被打湿了很多地方,长发沾着泡沫,湿漉漉的垂着,脸上,脖子上全都是水。 湿湿滑滑,沿着脖颈泛起一层薄薄的水光。 “你帮我洗下好吗?” 孟见:“?” 他愣了神,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我帮你……洗?” “……想什么呢?”宁晚读出了他的歪心思,把手里的泡沫抹了一块在他脸上,“让你帮我冲下头发,我洗了半个小时了,手抬不高,总洗不好。” “哦。”孟见快要冲出去的鼻血又收了回去,他稳了稳呼吸,走进去拿起花洒,然后让宁晚趴在洗面池边,把长发垂在池子里,方便他冲洗。 宁晚听话的用手肘撑在洗面池上,弯下腰,半弓着身体。 孟见先是站在她身后,冲了两下,莫名觉得哪里不对,他无意识的抬起头,看到面前镜子里的一幕后,忽然血脉喷张。 难怪他隐隐觉得这个站位有些奇怪,一个趴着,一个站在后面…… 孟见滚了滚燥热的喉头,趁宁晚没察觉自己的禽兽思绪,赶紧镇定的换了位置,站到宁晚身体的侧面,手指插.入她发间,仔细帮她冲洗着泡沫。 “水温合适吗?” “嗯。” “等会Tony孟老师帮你吹个中分。” “……” 帮宁晚洗完头发后,孟见又帮她细心的吹干,宁晚的发质很软,握在手里像流沙,顺滑柔软,加上洗发露的花香,她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跟着被洗礼了般,有了新的样子。 刚过六点半,医院送了丰富的晚餐来,分量很足,宁晚一个人吃不完,便和孟见两个人坐在病床上合吃。 正吃着,门外有人敲门。 孟见回头,从门中间的透明玻璃那看到了一张熟悉的圆润的脸,顿了顿,他冲门外懒懒的挥手,“进来。” 得了应允,罗子文屁颠屁颠的推开了门,手里依旧提着他那个百年不变的塑料袋,一进门情绪马上就激昂的立起来了,双手张开着跑过来: “晚!晚!” 眼看着就要凑到宁晚面前,孟见不慌不忙的伸出长臂,直接将罗子文又弹回了门口。 宁晚:“……” “啊……见哥你讨厌!”罗子文撒娇的喘了两声,重新认认真真的走进来,没再作妖,跟在他身后进来的还有安鹿。 两人应该是约定好了一起来看宁晚,安鹿手里拎了一个水果篮,进来后坐到宁晚床边,正要开口说什么,忽然看到小桌板上宁晚和孟见合吃的一碗面。 今天医院的伙食是番茄丸子面,口味清淡,宁晚因为伤的原因,抬手会牵扯痛,所以吃饭都是孟见强行喂的。 眼下,孟见自己吃了一口面,又卷起一口送到宁晚面前:“啊,张嘴。” 宁晚欣然照做。 安鹿看在眼里,忽然垂眸淡淡勾了勾唇,等这丝情绪悄悄退去,她从果篮里拿出一个苹果:“晚,我给你削个苹果好吗?” 孟见马上说:“她不爱吃苹果,有桔子吗?” 安鹿愣了下,回神去篮子里拿,“好像有。” “给我。” 孟见把桔子接过来,非常熟练的把皮剥掉,然后将桔子瓣分开,取了其中一块,安鹿原以为他会送给宁晚,没想到却是自己吃了。 几秒后,孟见验证过关似的点点头,“还行,不酸,来——” 他重新取了一块,并把上面的白丝一根根去掉,才宠溺的递给宁晚: “你喜欢的。” 宁晚:“……” 罗子文看到此情此景,禁不住又跟个老父亲似的感慨起来: “见哥,我的晚晚交给你,我是真的放心了。” “是不是欠呢,胖子。”孟见边喂桔子边和罗子文贫嘴:“宁晚什么时候是你的人了?” “怎么不是?我单方面做了他三年的男朋友呢。”罗子文叹了口气,当场表态:“不过现在我单方面正式宣布跟她分手了,呜呜呜。” 孟见本来还想放下手里的桔子去跟罗子文好好聊聊,可看到宁晚嘴角快速划过的一丝笑容后,他又取消了打算。 罗子文这个人吧,属于站在你面前就能让人笑的那种快乐源泉,现在他来看宁晚,如果能博得宁晚一笑,他也懒得去管罗子文那些胡言乱语了。 只要宁晚开心,孟见什么都可以接受。 那边罗子文继续掏出了自己的标配塑料袋: “在分手之前,我会为晚晚献出我最后的爱……!”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古色古香的瓶子,认真的说: “我爷爷是我们老家非常出名的中医,这瓶药水是我家祖传,治跌打损伤特别灵,用一次就有效,晚晚你信我。” 罗子文特别神圣的把小药瓶递给宁晚,宁晚唇角微弯的说了声谢谢,接过来。 护士过来把晚饭餐具收走,安鹿又洗了几个水果,几个同学聚到一起,难免说起了刚过去的考试。 罗子文有些惋惜:“我数学最后几个大题几乎没做,这次的太难了,见哥你呢?” 孟见也是直言不讳,“难吗?没觉得啊。” 罗子文:“……” 完了,没找到共鸣,他只好委屈的问安鹿:“你也觉得不难吗?” 安鹿:“还……好吧。” 安鹿给他塞了一颗葡萄堵住他的话,然后把头转向宁晚:“晚,你第二天受了伤考试没受到影响吧?” “……”宁晚吃桔子的手稍滞了一刹,很快又若无其事的笑,“当然没有。” 孟见之前一直不敢问她这个问题,但现在听她亲口说没有,顿时安心了许多。 时间一绕,便到了八点探望结束的时间。 安鹿和罗子文离开了医院,病房里只剩孟见和宁晚两个人。 从背包里拿了换洗的贴身衣物,宁晚重新去卫生间简单的冲了个凉,洗完出来后,她发现孟见正在研究罗子文送来的那瓶药水。 “我刚才在网上查了下,罗子文的爷爷好像还真挺出名的,要不咱们试试?” 宁晚动作很慢的爬到床上坐下,漫不经心:“随便。” “那就试试。”孟见绕到床这头,直接把宁晚放平,然后撩起她病号服一边,露出左下肋骨部分的皮肤。 宁晚很瘦,平躺着能看到凸起的肋骨边缘,以及—— 孟见一时没把握住度,衣服稍稍撩高了点,不小心看到了她的BRA下缘。 他有点尴尬,又用最快的速度把衣服往下拉了点,确保只露出了受伤的部分。 那儿有一大块淤青。 宁晚默不作声的看着孟见把自己的衣服撩高又放低,忍不住问:“你要干什么?” 孟见一愣:“我帮你擦啊,你自己肯定不行,这种药油一定要在体表搓出热度药性才能完全渗透进去。” 触及宁晚奇怪探究的目光,他马上意识过来什么,解释道:“拜托,我没别的想法好么?” 说着,他往手里倒了一点药油,先在手心里搓了搓,然后抹到宁晚身上。 少女的肌肤是柔软而诱惑的,指尖的药油更像是加温的助燃剂,每碰一次,他就着火一次。孟见原以为自己有足够强大的定力,有足够纯洁的思想,但当真的触摸到这片白皙,他还是高看自己了。 大脑混乱,呼吸混乱,人仿佛飘在半空中,手更是搓着搓着就不知道搓去了哪。 几分钟后—— “摸够了吗?”宁晚不紧不慢的开了口。 “……”孟见好像被一语中的戳中了什么,他尴尬的缩回手,顿了顿,又为自己正名:“喂,我好心帮你擦药的好不好,什么摸不摸的,说得我好像是个畜生。” “你不是?”宁晚一动不动睨着他,淡淡敛着杏眸:“你现在是在跟我演不认识药油背面的字么。” “???” 孟见听得莫名一颤,视线下移,他忙伸出罪恶的手把药油的小玻璃瓶转过去—— 【本药口服,外用无效。】 孟见:“……” 第38章 负责二十四天 罗子文送来的神秘祖传药油的确效果出众,只服用了两天,宁晚肋骨处的淤青就散了许多,痛感逐渐减轻,日常一些高举的动作终于也不用再麻烦孟见。 倒是孟见,习惯了被麻烦的日子,忽然没了各种能围着宁晚打转的借口,人反倒有些失落了。 住院的第六天,医生一大早就来详细的帮宁晚做了一系列的检查,最后宣布她可以提前出院。 这个消息让孟见和宁晚都很高兴,毕竟医院的条件再好也不如家里实在,况且住了这么些日子,也是时候出去散散心,透透气,体验一下高考结束后的放松了。 恰好今天外面也是个清爽的好天气,虽是夏季,阳光却很柔和,照在人身上懒洋洋的,舒服惬意。宁晚在病房里待了一周,孟见便说陪她去医院的小花园里晒晒太阳。 去霉运。 坐在石子路旁的木椅上,宁晚半靠在孟见肩上,闭上眼,静静的,认真的晒着太阳。孟见在一旁看手机,时不时剥个桔子瓣到宁晚嘴里。 两人的样子在别人眼里看过去,非常真实的演绎了一副岁月静好的画面。 忽然,突兀的铃声打破了和谐的气氛。 宁晚不适的皱了皱眉,朝孟见看过去:“谁啊,这么早。” “教导主任?”孟见看到来电也很奇怪,“他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接起来,虽然听不清在说什么,但隔着手机宁晚明显感受到了主任那边激动的情绪。 “……” 孟见一直在听,神情有些意外,也有些不知怎么回复的茫然。 最后,他淡淡回了句“知道了”便挂了电话。 “什么事?主任好像很高兴。”宁晚侧眸过来问。 孟见淡定的把手机收回口袋,若无其事:“没,就问我……志愿有没有定。” “噢。”宁晚应了声,她慢慢把头转过来,没有再问。 虽然察觉到了孟见在撒谎,但如果他有心要瞒自己,宁晚也不想去追问。 从沈宁的事她已经想通了太多太多,有些事,或许自己一辈子都不知道,才会过得更幸福。 人太通透了,往往是给自己束枷锁。 孟见又给她剥了瓣桔子,之后他身体后仰在椅背上,头朝天,过了会自言自语的问: “宁晚,你看天上的那朵云。” 宁晚跟着仰头看过去:“怎么了。” “像不像我爱你的样子?” “……” 从哪学来的土味情话。 宁晚虽然很嫌弃,眼底却还是忍不住漾出笑意,双手朝天空比了过去:“你的爱只有那么大吗?” “当然不。”孟见把她勾过来抱住,“很大很大,大到我的心里已经装不下别的东西了。” 他停了会,沉声道:“全是你。” “……” 从土味到撩人无缝切换。 宁晚垂眸笑了。 她是一个没有太多安全感的人,母亲离婚远走,凭空生出的妹妹分走父爱,宁晚从小就明白只有自己强大才可以成就自己。 别人的爱都是飘渺的,说走就走,说分就分。 哪怕是自己以为的世间最珍贵的母爱都那么的不堪。 这些天她内心经历了许多折磨锤炼,外伤有药可医,心伤却只能靠自己。宁晚并没有跟任何人提及沈宁,并非逃避,也并非不敢。 只是,当事情到达一个接近极限的打击时,她捱过了那个点,从小养成的强大的修复能力也让她慢慢缓和下来。 也幸好,还有一个愿意救赎她的男人,让她心里有了新的信念,去看清楚她身边仍然宝贵的东西。 两人就这样依偎在一起,阳光懒懒洒在他们脸上,映出幸福的模样。 孟见抚着宁晚的长发思索着什么,过了会,随意道:“我问你件事。” “嗯?” “如果——” 孟见话到嘴边又停了下来,迟疑了会,他又笑,明显跳过了想问的问题,转而说:“你晒的热不热?” “……” 自从接了电话,他就有明显的走神,宁晚不是没有看出来。 她也确实有点热了,点点头,两人正要一起回去,宁晚的管床护士忽然从走廊里穿出来喊她: “宁晚小姐,有人在病房找!” 宁晚和孟见对视了一眼。 这个点谁会来? 抱着疑惑坐电梯回了病房,房门已经被人推开了。 宁晚慢慢走进去,看到房里一个中年女人的背影立在窗前。 那背影一如既往的熟悉,只不过和从前比,现在的这份熟悉却已经架起了无法跨越的距离和嫌隙。 女人听到动静,转过身。 三双眼睛互相打量了对方,然后气氛猛地在28,9度的天气里降到一个最冰点。 孟见最先反应过来,走到门口一脚粗暴的踢开门,声音冷冷: “出去,这不欢迎你。” 沈宁穿着十分高贵的黑白夹色香奈儿裙子,肩上背的是限量品牌手袋,整个人看上去端庄优雅,但嘴上桃红色的口红却出卖了她依旧俗不可耐的内里。 她对孟见的无礼并没有生气,只是淡淡笑了笑:“我来看看小晚,五分钟就走。” “不需要。”孟见黑着脸,极力克制着情绪,“你自己走,还是我请保安来?” “孟见。”宁晚声音很平静的唤住他。 “?” “我有点渴了,你帮我倒杯水。” “……” 宁晚终究还是让沈宁留在了病房。 她坐在床上,面前的小桌板上放了一杯孟见帮她倒的水。 “贵族医院环境就是不一样。”沈宁环视了四周,有感而发:“看来裴晋诚对你不错。” 提到裴晋诚,宁晚好像想到了什么,淡薄的扯了扯唇: “嗯,我也是现在才明白爸爸那时打死都不让我改姓沈的原因。”宁晚轻笑着自嘲,“我真傻,恨了爸爸那么久,哪怕只留名字后两个字都不肯再姓回裴,只因为那个代表着你的宁字……裴宁晚,呵呵。” 宁晚说着说着嘴角蔓延出一股苍凉,她抬头问:“你们从没有爱过对方,为什么要给我取这个名字?不讽刺吗?” 沈宁的情绪一直没有变过,眉眼冷淡,从头到尾都充斥着陌生感。宁晚的话对她来说也没有丝毫的触动。 “你舅舅找到我要我来看看你,我听说了你这些年的生活,挺好的。”她声音平平,无波无澜:“裴晋诚的生意够你下半辈子无忧了,我也有了自己的家庭,小杰还小,我不希望他知道太多。” “所以呢。”宁晚声音极淡的扬了扬:“你来就是告诉我,以后不要再打扰你?” 沈宁的表情顿了顿,语气稍软下来:“小晚,我现在的生活来得很不容易,希望你能理解妈妈。” 妈妈? 宁晚觉得这两个字如今说出来真不知道是作贱了谁。 她笑着摇摇头,面前的水杯上留有孟见的体温,她握到手里拼命汲取着力量,用来忍住眼角涌出的酸涩。 “再怎么说。”沈宁见她久久的不说话,从现实的一面来开导她:“我也让你成了千金小姐,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人这一辈子不就是图过得舒心吗。” 宁晚闭上眼。 其实最痛的那几天已经过去了,既然今天沈宁站在她面前把话说清楚了—— “你走吧。”她面无表情的别开脸看向窗外,整个人的情绪全跟着冷了下来:“放心,我不会再找你,不会打扰你的生活。” “你明白就最好。”沈宁来的目的就是跟宁晚划清界限,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对这个女儿早已没什么感情,话说完了,多留下来也是让彼此难堪。 从限量手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沈宁打开递过来:“这是我买给你的,就当是母女一场,留个纪念吧。” 宁晚低垂着眸看了眼,是条钻石项链。 “我走了。”沈宁似是松了口气,拎上手袋转身。 “这个拿走。”宁晚把盒子盖上,推到她面前,语气冷淡:“我不需要纪念,走出这个门我们就是陌生人了,我为什么要纪念一个陌生人?” 沈宁面色一怔,“……” 她顿了顿,没再说话,拿起项链转身离开。 从床边到门口只有不到几米的距离,高跟鞋的嗒嗒声传来,好像踩在了宁晚的心上,一步一步,虽然生疼,但却彻底断了她的所有祈盼和念想。 置之死地而后生。 或许从这一刻开始,她终于可以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了。 沈宁走到门口,手握在门柄上时稍停了会,迟疑片刻,还是转过身来: “为了你好,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 沈宁离开的时候,病房里已经洒下一大片室外投进来的阳光,孟见怕宁晚热,进来开了空调,拉上帘子。 宁晚脸上没什么表情,她很平静,没有预想中的伤心难过,完全看不出沈宁来过的痕迹。 “她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吧?”孟见不放心的坐到宁晚旁边问。 宁晚摇头,“没。” “嗯……”孟见悄悄观察宁晚,总觉得她神情有些说不出的奇怪,他去抓她的手,是凉的。 他马上把宁晚的两只手都包到怀里,“真的没事吗?” “没事。”宁晚无所谓的露出微笑,“其实你们那晚在病房外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她垂下头讷讷道,“我也早就接受这件事了。” “……”孟见心里一紧,有些心疼,但在这件事上,除了陪伴他真的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你要记住,你还有我。”他轻轻说。 宁晚抿了抿唇,双手挂上他的脖子:“知道啦,还有你。” 过道外响起几声爽朗的笑声,似乎是孟爸爸来了,他和护士说着什么,然后推开房门,一脸喜气洋洋: “小晚啊,我跟你爸爸来接你出院了!” 裴晋诚一家人跟在后面,脸上同样乐呵呵的: “今儿老孟特别高兴,说是双喜临门,晚上要请我们吃饭。” 宁晚抬起头笑着问:“哪来的双喜?” 孟爸爸脸上神采飞扬,“第一喜当然是小晚你终于恢复健康出院了!第二喜嘛——” 他把视线缓缓转向孟见:“早上学校有老师通知我,北城航院提前录取了孟见,哈哈!他之前就一直想去航院,结果特招考试的时候他又任性的转回了文化班,这下总算是愿望达成了,只要身体体检没问题,九月直接报到!” “真的吗?北城那个最牛逼的航院?!”裴皎皎睁大眼睛,羡慕的托着下巴:“天呐,见哥穿上航院的飞行制服一定帅死了!” 孟见刚才在花园也想告诉宁晚这件事,可高考的分数没下来,他也怕无形中给宁晚压力,况且两人之前说好了要报同一所学校。 看到宁晚眼底快速闪过的一丝复杂神情,孟见冷冷的把老父亲的热情一头浇下去: “我又没说一定要去。” “???”老父亲愣住:“你不是一直想去的吗?” 众人围在一起等他的答案,孟见想岔开话题都不行,顿了顿,他只好老实交代: “宁晚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这话说出口,搞得裴晋诚有些尴尬,他不好意思的看了眼孟爸爸,正要说些什么,一直沉默的宁晚忽然开口: “傻瓜,我也会在北城啊。” 她声音很温柔,轻轻弯着唇笑: “上次我不是跟你说我想报北济大学吗,北济就在航院附近,听说航院还有个网红食堂,我一直都想试试,你能去的话我们就只隔一条街,你还能带我吃他们的食堂,多好,是不是?” 孟见:“……” 第39章 负责二十五天 因为宁晚的坚持,孟见最终同意了去参加北城航院的体检,但他嘴上虽然答应了,一切还是要等高考的分数下来,确定宁晚的分够到北济大学,他才能放心的去同城的航院。 航院是他在遇到宁晚之前最大的梦想,但有了宁晚后,他的梦想便是她。 无论去哪里,宁晚才是心里的那片蓝天。 分数还要一周多才能出来,学校忽然通知学生们回去拍毕业照。 原本这照片是要在五月份拍的,结果当时树成的校长去外省参加一个会议,这件事就一拖再拖,拖到了现在。 不过宁晚却暗暗觉得庆幸。 按照正常的站位,领导和老师是坐在第一排的,女生在中间两排,男生在后两排,一共是五排位置。但等到了高三一班拍的时候,宁晚却旁若无人的直接去到了最后一排,站在孟见旁边。 她个子也不算矮,但和一群男生站在一起,整个队伍的波形还是从中间凹下去一块。 老田是班主任,知道宁晚和孟见的事,虽然这么明目张胆的无视校规秀恩爱有些过分,可现在都考完了,他再跳出来指责全校成绩最好的两个学生,似乎又有些不近人情。 教导主任坐在老田旁边,悄悄侧过来拉回他的身体:“由着他们吧。” 老田:“……” 最后一排,宁晚很主动的牵着孟见的手,像是怕他不愿意似的,语气里带了一丝罕有的撒娇: “我要跟你一起拍。” 旁边的男生起哄,下排的女生也跟着羡慕红了脸,不知是谁搬来一个大长椅,放到最后面一排: “你俩单独一排得了,别插在我们这些单身狗的中间。” “就是,拍个毕业照都不让人活了……呜呜。” 原本同学们也是开个玩笑打趣,可孟见眼角勾了勾,阳光下直接霸道的抱起宁晚,一个跃步上了大长椅,高调的单独成排。 “……”众人愣住,看向突然多出来的第六排。 “我操,老师我们要举报这两人,公然秀恩爱!!” “真实的引起我的不适了!” 教导主任假装听不到,护犊子:“站好站好,出镜了我不负责!” 一群人嘻嘻哈哈的终于又站回各自的位置,孟见和宁晚单独站在第六排的大长椅上,手牵着手,十指紧扣在一起。 宁晚悄悄说:“待会你笑一下,别老漫不经心的。” “噢。”孟见顿了顿,把牵在一起的手松开,又慢慢绕到宁晚不盈一握的腰上搂住,语气懒散:“行。” 反正在最后一排,谁也看不到他的小动作。 夏天.衣服少,孟见的手好像带着电流,宁晚被他撩得有些脸热,她垂下头压低声音说:“老实点行不行,拍照呢。” 前面摄影师已经架起了相机,手在空中比划着: “我数三二一,大家到时候一起喊茄子啊!激情一点!” 孟见斜着勾了勾唇,头轻轻侧到宁晚耳旁: “听到没,让我们激情一点。” 宁晚:“……” 她想开口回孟见,可那边摄影师已经开始倒数,为了能在毕业照上留下最后的纪念,宁晚只好暂时不去搭理他,挺直腰,唇角微微弯起,露出笑容。 可就在摄影师数到“1”的那一瞬间—— 她腰上的那只手紧紧一拉,把她迅速抽到怀里,宁晚的身体惯性跟着转过去,仰起头,迎面便贴上了一双温热的唇。 咔嚓—— 宁晚瞪大眼睛,手抵在孟见胸口,不由抓紧了他的短袖校服衬衫。 阳光下炙热的吻还在持续着,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摄影师大叔抓拍下了这个吻,头从相机后钻出来,愣了愣,随后感慨: 牛逼,这是自己拍过的几百张毕业照里路子最野的学生了…… 直到前面的几排学生转过身看到这一幕疯狂的尖叫起来,宁晚才推开了孟见。 她觉得自己出列队伍单独要跟他站在一起拍照就已经很出格了,没想到一山还比一山高。 孟见宠溺的把她勾到怀里拥着,低声说:“这是属于我跟你的毕业照。” 周围不怀好意的笑和起哄:“……嗷嗷嗷,见哥你好骚啊!” “违规了呜呜,不带这样的,让我们以后每看一次毕业照就扎心一次嘛?” 无意听到同学的这句话,宁晚的笑容僵滞的顿在脸上。 刚才孟见的行为出乎自己意料之外,原本她真的只是想跟他合拍一张站在一起的照片,可…… 孟见被几个男生拉下去闹成一团,他们的身影在学校里追逐奔跑,脸上完美洋溢着什么是青春正好,时光正好。 宁晚看着,嘴角淡淡的牵了牵。 高三一班拍完学生们闹了会就散了,有的回了家,有的女生相约一起去逛街,孟见和几个朋友去了篮球场,说再打一次友谊赛。 宁晚原说去看,但这边接着他们班后拍照的是艺体一班。 她看到靳宸,于修,还有安鹿。 这些都是曾经陪她有过欢笑的朋友。 宁晚想了下,便没有着急先走。她在一旁看艺体班拍完毕业照,然后和靳宸,于修简单的打了招呼,说了一些祝福的话后,留下安鹿。 安鹿头发剪短了,齐肩,整个人看上去清爽自信了不少。 她穿着白衬衫,咖色格子裙,下面是条纹长袜白球鞋,这是树成夏天的校服,宁晚自己也穿着,可现在看着安鹿,她莫名觉得自己怎么都穿不出安鹿身上那种干净和纯洁了。 阳光刺眼,宁晚垂眸笑了笑,藏住心底的情绪,拉住安鹿的手问: “怎么样,想报北城哪所大学?” “想去北艺。”安鹿没有多想,几乎是脱口而出:“艺考分够了,就是不知道文化分能不能够。” 宁晚凝神看着她。 安鹿这才反应过来,眼里闪过一丝闪烁和心虚:“也不一定是北艺,我还想去海艺,或者……或者省舞蹈学院。” 后两所学校都不在北城,安鹿显然有点欲盖弥彰的意味。 孟见被北城航院提前录取的消息早已传遍了学校,宁晚刚才的话不过是试一试。 她点点头,没再问下去,更没有戳破的打算: “行,那祝你成功。” 安鹿脸微微的憋红,等宁晚离开了几步才追上去解释道: “晚,我只是听说你会去北济,所以想跟你在一个城市。” 宁晚回头,斜阳拉长了她的身影,她站在光影下轻扬着眼角微微一笑: “嗯,你会如愿的。” …… 拍完毕业照,一群人约定在出分数的那天,无论成败都要一起聚餐庆祝,而在那之前的一天恰好是孟见航院体检的日子。 航院体检有自己指定的医疗机构,有各种专业的测试,孟见不得不提前飞到北城准备。而体检中会涉及一些力量,强度适应的测试,所以接连好几天,孟家都不准孟见玩游戏之类的,要他保证睡眠,保证精力。 订了去北城的机票,临出发前的这一晚,孟见在房里洗了澡,正准备上床睡觉,宁晚忽然敲门进来,把尤容给她的平安符送给孟见: “这是阿姨给我的,我想当时如果不是这个符,我可能会被那辆车撞飞。所以我现在转送给你,希望你以后也能平平安安。” 自从沈宁出现后,很多事虽然没有挑明,但聪明如宁晚,很多细碎的小事一连串,轻而易举的就猜到了邮件背后真正的主人。 她虽然表面没有什么改变,但已经改口叫尤容阿姨,态度也缓和了许多。 “我不信这个。” 孟见不要她的平安符,把人搂到怀里:“让它保佑你平安就行了。” 他才洗过澡,身上慵懒的裹了件浴袍,头发还有些湿,抱在一起时碎发贴到宁晚脸上,清凉撩人。 宁晚沉迷在他的的拥抱里,不想松开。 喉头梗过一丝苦涩,她伸出手回抱住孟见,声音低低的在他耳边说: “亲亲我好吗。” 这是宁晚第一次主动索吻,孟见低下头,神情有些诧异。 “现在?” “嗯。”宁晚微仰着下巴,眸光潋滟,“就现在。” “……” 血气方刚的少年最受不了就是女人温柔的撒娇。 更何况她提出来的要求是那么诱惑,那么无法拒绝。 孟见手扣住宁晚的后脑勺,毫不犹豫的偏头吻下去。 一开始他动作温柔,只是轻轻撩拨她的唇瓣,温柔摩挲着。可蜻蜓点水的亲吻明显满足不了在心里快速聚起来的火,他慢慢撬开姑娘的唇,舌尖缠上她的,吸允交融。 宁晚的唇很软,她闭着眼睛,长密的睫毛轻颤,灯光下脸颊染上娇俏的红,跟过去不一样,今晚她主动蜷上孟见的脖子,迎合着他每一次袭来的火热。 孟见呼吸渐粗,黑眸里多了一丝情.欲,他有些冲动的把宁晚压到身下,疯狂的想要把她揉进身体内。 可他不能。 大脑的理智发出指令让自己停下,孟见把头埋进宁晚颈间,冷静的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逼自己抬起身。 双手撑在她腰侧,下逐客令:“回你房间。” 再不回去孟见觉得自己要变真的禽兽了。 “可我今晚想跟你一起睡。”宁晚没听他的,直接翻身钻进他的薄被,“就一晚好吗?” “……” 孟见想马上把这个炸.弹拎出去,可他看到宁晚眼里的一丝哀求,又狠不下心。 他默不作声的躺在床外侧边上,怕自己控制不住,不放心的又拿了件衬衫,学宁晚上次那样叠成一个卷放在床中间: “那你老实点,不能越过——” 出来混都是要还的。 孟见话还没说完,宁晚就把衬衫丢到了地上,然后人从后面抱住他。 孟见后背一僵,全身都好像过了一次电。 他想要起来,想要去洗个冷水澡控制一下,身后的姑娘却低柔请求的说: “让我抱抱你好吗?” “就这样,别动。” 孟见:“……” 宁晚的这句话让他整个人莫名就安静了下来。 彼此的温度萦绕在一起,默契的都没有再说话。 孟见原本因为难受而背对着宁晚,过了会,他转过来,手穿过宁晚颈下,温柔的在她额前一吻: “睡吧,我抱着你。” “晚安。” 宁晚往他怀里蹭深了些:“嗯,晚安。” 还能与他像现在这样相拥在一起,她真的满足了。 …… 第二天一大早,孟见就和父母一起坐飞机去了北城。 走的时候宁晚还没有醒,反正也只是两天的时间就回来,孟见便也没舍得叫醒她,直接去了机场。 两天后就是高考出成绩的日子。 之前大家约定好了无论考的怎么样都会在今天聚在一起吃个晚饭庆祝毕业,孟见在回来的路上给宁晚发了个消息,问她查过分没有,宁晚简单回了他一句: “还没有,等你回来再查。” 孟见便也没有查,想着回来后和宁晚一起。 他上飞机,关了手机。 落地的时候,同学们打来催聚餐的电话。 因为之前约的时候宁晚也说了会一起去,孟见没有多想便直接让司机把车开去了聚餐的酒楼,想从背后给她一个突然袭击的惊喜。 路上堵车,到酒楼的时候已经迟到了半个小时。 推开门,同学们正围在大圆桌前有说有笑,看到孟见进来了,靳宸很兴奋的上前抱住他的肩,“操,见哥你信吗,我他妈居然考了535!” 孟见敷衍着打了他一拳:“你是不是考试的时候吃什么药了?” 他边说边环视房里,找宁晚的身影。 可找了一圈,包厢里坐了20来个人,独独没有宁晚。 孟见疑惑的问:“宁晚怎么没来?” 郑允手里啃着鸡爪,摇了摇头:“不知道诶!我刚刚给她打电话是关机,对了——” 郑允忽然很激动的放下鸡骨头:“见哥!你是今年咱们市的理科状元你知道吗?” “……”孟见愣住,下意识问:“那宁晚呢?” 旁边的西米皱了皱眉:“我们也不清楚……只听说你是状元,网上新闻都有了,但没有提到晚晚。” 郑允却似乎收到了小道消息:“我听说她有两科是零分,不知道真的假的。” 孟见一个咯噔,想到了什么,马上转身离开:“我先走了。” 他其实一直都有这个心理准备,宁晚当天受到沈宁的影响,考试肯定会有偏差,却没想到她居然会弃考。 她今天没来参加聚会,一定是成绩不如预期,心情不好。 孟见在回家之前都是这么认为的。 可当他回到南岛花园,迎接他的却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推开门,刘妈在打扫厨房,孟见顾不上理她,直接冲到二楼宁晚的卧室,却发现房里空空如也。 整个二楼都没有宁晚的身影。 孟见又折回一楼,找到刘妈问:“宁晚呢?” “晚小姐啊,在你走的那天就回她父母家住了。”刘妈很随意的说。 孟见脑子里轰的一片白,忽然有些不太好的预感,他拿起电话,试着给宁晚打过去。 机械的声音告诉他——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孟见血液快速流动起来,心慌乱的跳。 他继续打给裴皎皎,关机。 打给裴晋诚,关机。 刘妈在一旁看到孟见失魂的样子,忽然想起了什么,说: “对了少爷,晚小姐说在电脑上写了个什么给你,让你回来去看。” 孟见:“……” 他飞速跑到二楼的书房,两人一起看电影的那台电脑没有关,他滑动了下鼠标,桌面静静躺了一份文档,名字是—— 【给你】 孟见已经猜到了什么,尽管他不想,也不敢去打开,手还是镇定的握住鼠标双击,文档一跳,几行字跳入他眼里。 他久久的盯着屏幕,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刘妈这时端了碗汤上二楼,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书房里传来东西摔落的声音。 尽管孟见一直竭力在忍,可他的情绪还是抑制不住的失控了。 一时间根本无法接受这个结果,他重重的摔开鼠标,背对着电脑站起来,发泄似的踢开面前的转椅,而后整个人黯然无力的弯下腰,无措的将头沉沉埋进手里。 背后,电脑屏幕上亮着一封简单的信—— 【我去加拿大了,对不起。】 【我以为沈宁对我的抛弃就已经是生命里最痛苦的事,以为就算这场考试失败了,我依然可以重新开始,追上你的脚步。】 【但原来不是,原来不可以了。】 【孟见,如果有一天我们还能再遇见,希望我能靠自己活出一份体面,活出让你骄傲的样子。】 【到那个时候。】 【再跟你重新认识一次……】 第40章 负责二十六天 北城是国际大都市,有不夜城的美誉,主要分为新旧两个城区,老城区保留了许多民国近现代的建筑,复古而浪漫,印着时代的年轮,入秋后城区道路两旁飘着金黄的梧桐树叶,最近正值国庆长假,来游玩的客人很多,城市里到处弥漫着热闹的气息。 下午六点半,孟见刚从北城机场的国际出口出来就接到靳宸的微信: “见哥,能不能行了,都等着你呢?” 今天是靳宸25岁生日,也是他被某中学录取正式成为一名体育老师的好日子,他在餐厅包了一个包厢,请了许多朋友来庆祝。 孟见去停车场取了车,坐上去后才漫不经心的回:“飞机晚点了,你们先吃。” 打开靳宸给的定位,是在新城区中心的某家酒楼。 他把自己简单的行李包甩到后座上,然后踩下油门,直奔酒楼而去。 快接近七点了,宽敞的街道上人声鼎沸,高楼大厦都亮起了灯,霓虹光影快速在车窗旁闪烁着,这是一座不会让人寂寞的城市,灯红酒绿,属于年轻人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孟见视线向前,手握住的方向盘跟着导航的引导而不时调整方向,他眼里情绪淡淡的,周围五光十色的世界好像完全吸引不了他的注意。 二十分钟后,他到了酒楼。 靳宸的包厢在三楼,包厢的名字很好听,叫比翼双飞。 孟见穿了件浅灰色的休闲衬衫,锁骨处的扣子懒散的松着,进包厢之前他无意间看到门上的名字,顿了顿,有片刻的出神。 靳宸在里面看到他,马上热情的招手,“喂!见哥!这里,快进来!” 孟见回神,视线从比翼双飞四个字上收回,走进包厢。 今天来帮靳宸庆祝生日的除了他几个同事外,剩下的都是过去的老同学,孟见扫了一圈,基本都认识。 那年他们几个跟商量好了似的都报到了北城,友谊也随着时间和成长一直延续到了现在。 靳宸把孟见安排坐下,然后通知服务员上菜。 今天吃的是清淡的中餐,一伙人聚在一起,吃饭之余不免又相互交流起了现在的生活状态。 西米皱眉诉苦:“我爸妈给我首付供了套房子,我每个月得还3000的贷款,衣服都不敢买了。” “是吗?”靳宸给旁边的安鹿若无其事的夹了一口菜,搭腔:“买在哪?北城的房价又涨了,反正我暂时是买不起了。” 安鹿看着碗里靳宸夹过来的基围虾,没说话,低头咬了下去。 罗子文端起每人一盅的百合排骨汤,忽地想起什么,问:“对了安鹿,你上次给我的那个你们团芭蕾舞演出的门票还能不能多一张?我想带我女朋友去看。” “我操,胖子你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是充气的那种吗?” 一群人哄笑出来,罗子文很不服气的抗议:“去你们的,我女朋友漂亮着呢!!!” 他顿了顿,语气忽然弱下来,莫名带了一丝感伤: “不过比晚晚还是差了一点点。” “……” 罗子文话一出,全场骤然安静下来。 是那种默契的,同一时间做出的反应。 这些年来,孟见很少参加聚会,上大学的时候他人都在学校里,工作后更是全身心投入在事业上。 他很忙,忙到很多时候大家都知道他只是在刻意逃避有关宁晚的一切。 哪怕只是他们这些共同生活过的同学。 当年宁晚突然出国,孟见消沉了很久,以至于差点误了去航院的报到,谁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 没人敢在他面前提宁晚。 果然,罗子文的话让原本还热闹的气氛顿时就冷了下来。 孟见也没吃什么菜,从入席就只喝了几口橙汁,一直面无表情的在听别人说,直到话题到了自己身上。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缓解罗子文搞出来的僵冷气氛。 沉默了几秒,却似乎过了很久。 孟见终于开了口。 他无所谓的夹了一片菜,语气淡淡:“都看我干什么,你们继续。” 坐在他旁边一直没有参与聊天的安鹿唇嗫嚅了两下,欲言又止,像是有什么话在心里纠结要不要说。 可过了会,她还是忍不住的问: “见哥,听说你这次休假去了……加拿大?” “怎么。”孟见尾音稍扬。 “那……”安鹿没有听出他语气里的不悦,她小心试探着,“有晚晚的消息了吗。” 清脆的啪一声。 孟见直接神情冷淡的放下了筷子。 他脸色不是那么好,比进来的时候还要冷。 “我不能去玩么?一定得是去找她?” “……”安鹿声音倏地弱下去,“我不是那个意思。” 靳宸眼看气氛不对,赶紧跟对面的郑允眨眼,郑允是个会活跃气氛的,这种情况最需要她马上来个热辣的段子转移话题,缓解尴尬。 郑允接受到靳宸的信号,马上会了意,清了清嗓,语气八卦的站起来: “告诉你们一个秘密!!!” “我现在不是在旅行社上班吗?之前我接了个团,结果你们猜我遇到了谁!” “哈哈教导主任诶!他跟他老婆来北城玩,我靠,以前在学校觉得主任古板保守,旅游的时候你们没见他跟着老婆后面屁颠的样儿!!简直就是个爱情圣手诶!难怪当时他对见哥和晚晚的事那么——” 郑允说着说着就跑偏刹不住了。 众人无奈扶额,好不容易被转移了一丢丢的话题又给她绕了回来。 教导主任,爱情,晚晚。 每个字都像是一段故事的缩影,不费吹灰之力就轻易勾起了在场所有人十八岁那年的回忆。 孟见没有说话。 但他身上散发的气压已经低到让身边每个人都不敢再出声。 幸好,就在所有人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一阵恰好的铃声化解了这份尴尬。 孟见接起电话,听对面的人说了什么后,他垂眸看了眼腕上的手表,简单回:“我马上到。” 他的口气似乎要走,靳宸马上挽留:“怎么了?又要出任务?你不是在休假吗?” 孟见没有解释,他站起来,随手捞起椅背上的外套,“先走了,你们慢用。” 然后在靳宸背上拍了拍,一句低声:“生日快乐。” 靳宸:“……” 他没有再强行挽留,也知道今天这餐饭,其实再勉强吃下去,孟见也不会开心。 或者,这些年他就没有真正开心过。 十分钟后,孟见赶到北城救援中心大楼,他把车停在门口,车钥匙随意丢给门口站岗的人,“帮我停好。” 然后快速跑进中心,正好撞上从领导办公室出来的周时力。 被时间沉淀过的嗓音变得更加低沉,孟见边走边问: “什么情况?” “五个偷翻进龙景山的驴友,那边下午下了一场暴雨,有山体滑坡,其中一名中年男子被落石砸中了腿,不排除骨折,本来这也没什么,但那个人有凝血障碍,现在据说是伤口的血止不住,当地医疗条件有限,我们必须马上出发,在一小时内把他转到北城急救中心。” 周时力把手里的一份资料递给他,“你来之前我做好航线图了,上面也知道你在放假,可没办法,那边现在还在下雨,情况紧急,天气又恶劣,只有你才有这个能力开进去。” 孟见接过航图,大致扫了一眼,“我去换衣服,三分钟后五号停机坪出发。” 周时力微愣,大概是没想到他会答应的这么干脆。 龙景山离这里两百多公里,是很多驴友探险的热门点,但也是经常出事的地方。加上地形险峻,环境复杂,高低不平的山坡障碍物极多,不是每个飞行员都有能力和把握开进去。 当然,孟见是个例外。 航院毕业后,他又去美国飞行学院进修了一年,他每天的时间都用在飞行上,回国后不仅持军飞民航双执照,被调到北城救援中心后,凭着3000多小时的飞行经验,成为救援中心最年轻的机长。 更衣室里,孟见打开自己的那格衣柜。 拿出制服,快速熟练的换好,关门的那一刻,他忽地顿住动作。 柜子门的里侧,别人看不到的地方,静静贴着一张合照。 是他从毕业照上剪下来的,他和宁晚拥吻那一瞬间的定格。 孟见黑眸微敛,下意识去摸了摸制服裤子口袋——那枚平安符还在。 宁晚走的时候带走了孟见送她的皇冠,并在孟见的枕下留下了那枚据说可以保他平安的平安符。 照片和平安符,是孟见这些年一直带在身上的东西。 飞行前照例看一眼他们的合影,孟见心里依然会隐隐的痛,这些年他去过几次加拿大,却没有寻到宁晚一点消息。 她好像就凭空消失了般,孟见除了盲目的等待,毫无办法。 这让孟见每每午夜梦回疯狂想她的时候,终于压抑出了一丝恨。 恨她可以那么不带感情的,不负责任的离开。 却还狠心的不回来。 ** 北城救援中心有自己的直升机场,停机坪上,救援专用的直升机已经准备就绪,周时力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孟见过去跳上右侧门,坐上机长位置。 他穿着质感的迷彩制服,肩上是亮黄的四道杠,强大的气场中掩不住时光荏苒带来的成熟,坐定后他带上耳机,调整设备,熟练的做起飞准备。 “带了多少油?” “1000公里,应该足够。” “好。” 孟见伸手按下头顶上方的操控键, “我看了地形,降落条件不太好,极大可能会低空降落,你看情况配合我。” “明白。” 准备工作就绪,机上有两名北城急诊中心分配过来的医生随行,四人集合完毕后,孟见通过无线电冷静汇报:“BTL救援一组准备就绪,请求起飞。” 很快,耳机对面传来明确指令:“同意起飞,目的地强侧风,能见度低,酌情降落,没有条件就尽快返航。” …… 孟见应了一声,伸手按下驾驶舱顶的某个按钮,面前的仪表按键全部亮了起来,机身发动机的轰隆声也随之响起,螺旋桨叶缓缓转动开始工作,孟见扣好安全带,最后确认了一遍设备正常运转后,淡淡的跟旁边的周时力说: “准备起飞。” “3” “2” “1” 孟见果断的拉下了操纵杆,周时力在左边控制油门,两人配合的刚刚好,直升机慢慢离地,垂直升空。 大约十秒后,孟见将直升机微微右转了30度,简单平静的声音:“收一点。” “……好。”周时力应了声,马上把手中的油门杆往回拉了些。 直升机就这样慢慢爬升到合适的高度,逐渐远离了城市的霓虹和喧嚣。 ** 龙景山山形陡峭,很多山体里的洞穴别有洞天,加上野生动物多,成为了这些年热爱探险的驴友们新发现的冷门地点。 半小时后,孟见和周时力带着两名医生到达目的地。 外面的天气比预计的好了很多,虽然还是在下雨,但风向风力都比来之前缓和不少。 孟见视野里已经看到了某个空旷处的红色车灯,那是当地县城医院紧急派来增援的医生,孟见在空中盘旋了会,找适合降落的地点。 他淡淡的看了眼窗外,山里早已经是一片漆黑,只有救护车莹莹的红灯醒目的闪着,窗外小雨淅沥,在慢慢接近地面的过程中,他似乎还听到了悲伤的哭号声。 时间就是生命。 “减小油门,规避可能的鸟群。”孟见快速沉着的操作总距杆,平静说:“我们就在前面那块空地着陆。” “好。”周时力动作很轻的配合着孟见。 “注意下降率。” “明白。” 直升机终于平安降落在荒野中唯一一块平坦的空地上。 完全停稳后,周时力先下去打开后舱的门,带上担架跟着两位急诊医生迅速赶去支援,直升机不比民航客机,降落后等待时仍需运转,安全守则机上必须留一名飞行员,周时力走了,孟见只能原地留下。 他从靳宸的生日宴上回来心里就一直憋得慌,外面的天气又好像无形中加重了这份心情,他略心烦的从右边舱门下来,从裤兜里摸出一包烟。 万宝路蓝莓双爆。 是宁晚那时候喜欢的。 旋转桨叶轰隆的噪音淹没了远处的一切,孟见从盒子里抽出一根,点燃,白色的烟雾蔓延到深山的夜里,很快便与这无边无际的夜色融合在了一起。 那边,似乎是周时力和急诊医生把需要转诊的病人抬着担架过来了。 孟见没有回头看,想尽快抽完马上返航,山野空旷,隐隐约约有对话和声音顺着风穿过噪音,模糊的传到他耳里。 好像是先前接手的医生在跟随行医生交代着什么: “病人第六根肋骨骨折,已行简单固定,出血暂时控制住了,血压162/100,心率113,血氧95,上机后如果有设备最好能马上氧气支持……” “好的,交给我们吧!” 断断续续的对话孟见听得不是特别清楚,可某个声音,却在那一瞬间击中了他的心脏。 虽然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但她的声音,她的一颦一笑,一喜一怒,已经深深的刻进了自己的骨髓,忘不掉,也抹不掉。 孟见只愣了一刹的神,便马上丢了烟,快步绕到直升机那边。 随机的医生正在配合周时力把病人抬上飞机,而刚才交接的本地医生已经走远。 孟见毫不犹豫的追上去,从后面拉住其中一个身影。 回头的却是个年轻的男人,他诧异的看着孟见:“呃?你找谁?” 孟见:“……” 眼前的两个医生都是男的,孟见马上放长视线看前方远处,可夜晚的龙景山就像一块洒了墨的布,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他有些失礼的抓紧男医生的手:“刚才有个女医生,是不是姓宁?” 男医生微愣了愣,很礼貌的笑着回他:“没有啊。” “……”孟见的心重重的落了一拍,随后无力的沉下去,怅然和失望像潮水一样瞬间袭遍全身。 他缓缓松开手,“抱歉,我……认错人了。” “没事。” 这时周时力在身后叫:“见哥,可以走了!” 任务还在身,孟见忍住心里泛起的波澜,冲两个小医生微微颔首,转身准备离开,可就在双方都转身的那一刻,他耳里清晰听到两个医生悄悄的对话: “怎么了,他找裴医生吗?” 另一个说:“不是,他找一个姓宁的,可能认错人了。” 孟见走出去两步才恍然反应过来什么,他顿时身体僵住,不敢相信的回过头。 第41章 负责的二十七天 两位医生交谈的声音远去,奈何就算孟见当下想不顾一切的追上去,可直升机上的病人面临垂危,身上的职责还在,病人的希望在他身上,由不得他随心所欲。 孟见只能选择快速返航。 回去的路上因为天气的原因气流严重,而病人原本就有骨折,需要尽量避免颠簸,所以孟见花了比平时更多的耐心和精力去操控飞机。 那一刻他只能心无旁骛,不能分心。 二十分钟后,病人总算有惊无险的转送到了北城急救中心。 执行完任务回到基地,领导刚要跟孟见说上两句,孟见却头也不回连衣服都没换就离开了,他拿回了车钥匙,坐进车里,目标直奔龙景山所处的百熠县。 回来的路上他就问过了后座的两个医生,得知这次来接应的是百熠县中心医院的医生,所以既然任务已经成功完成,他只想马不停蹄的去找宁晚。 那种疯狂的渴望靠着使命感压制了一路,现在肩上的担子卸下来了,谁也不能再阻止他。 百熠县是北城下属的一个普通小县城,人口不多,离北城有200公里,孟见一路驱车,两小时后就顺利到达了医院。 下了车,他站在医院门口,明明只要跨进去就能看到日夜思念的人,可就在这一刻,他竟然有些怯步。 宁晚回来了,却没有找他。 是有了新的生活不想被打扰,还是有了新的爱人…… 无论是其中的哪一种结果,孟见都无法接受。 这些年不是没有女人向他暗示过好感,可他都很冷淡的拒绝了。他的生命里早就刻上了宁晚的名字,这辈子只能是她。 空中救援的工作往往都是突发的,需要强大的应对能力和身体耐力,所以救援中心每周会轮流给飞行员足够的休息时间来保证体力,可孟见却像铁人一样,这些年24小时待命,全年无休,大家都以为他是热爱工作,热爱飞行。 诚然,这是一个理由。 可别人不知道的是,有多少个深夜,他想着宁晚痛彻心扉,辗转难眠,如果不是将一切寄托在工作上,他不知道要怎么熬下去。 前不久连领导都看不过眼,硬逼着让他休假一周,他还是毫不犹豫的去了加拿大找宁晚。 所以眼前的这一步,跨出去究竟会是怎样的结果,孟见也不知道。 他在车旁抽了一根烟,看着中心医院急诊部亮起的灯,过了许久才把烟踩灭,走过去。 身上还穿着执行任务时的制服,孟见背影挺拔坚毅,走进门里的时候,大家都把目光转过来,打量着他。 医院地方不大,里面有一个导诊台,有护士问他: “你哪里不舒服?” 孟见愣了愣,视线往里寻:“请问,裴医生在吗?” 小护士点头,“今晚是裴医生当值,你有什么不舒服先跟我说。” “……” 她在。 地方医院人手一向都很少,宁晚刚从龙景山救助回来还要继续坐诊,孟见不禁生出一丝心疼。 他摆摆手,“我直接进去找她说。” “诶诶诶!”小护士忙拦住他,“你不挂号吗?不能没有规矩的,你坐下!” 护士按下他,顺便把他的胳膊强行拉过去,套上一个便携血压计,“我们必须要先做基础检查才行!” 孟见:“……” 过了会,小护士口中喃喃自语“血压正常,心跳正常,体温正常……” 她抬起头:“你哪儿不舒服?” 孟见被问住了。 他挠了挠眉毛,努力在脑子里想一个医学词汇,忽然想起周时力老说自己有胃炎,他便脱口而出: “我胃炎。” 要不是冲他是个帅哥小护士估计早就一个白眼翻过去了。 “胃炎请明天白天挂普通门诊!急诊都是看急症的!” 孟见怔住,不知道原来急诊还有这样的情况,他正要辩驳一下,身后传来咿呀叫唤的声音: “医生,救命!” 小护士一看马上拨开孟见,迎上去:“怎么了?” “我叔!跟家人吵架一时想不开喝了农药!” “快,送抢救室!”小护士转身,拿手上的对讲机说:“裴医生,抢救室有病人,请马上过来一下!” 孟见被涌上来的一波医生护工踉跄挤到旁边的就诊须知公告牌,他站在暗处,正准备上前问问要不要帮忙抬病人,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对面的房间出来。 他顿时停住脚步,血液倒流,人滞在原地。 宁晚身穿白大褂,脚上踩着轻便的运动鞋,走的很快。她颈间挂着听诊器,大褂口袋上别了一支笔,中长的头发染成了温柔的亚麻色,披在肩上,随风轻轻扬着。 少了过去的乖张叛逆,现在的她眉眼间柔和了许多,也坚韧了许多。 可无论她怎么变,还是那个让孟见一看就心动不止的女人。 从年少到青春,再到现在阔别多年。 从未变过。 宁晚几乎是小跑着去了抢救室,门关上,孟见虽然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但他能想到宁晚忙碌在病床前的样子。 专业,认真,有这个年纪的成熟和责任感。 他嘴角不禁漾了漾。 是的,其实他们都变了,十八岁时轻狂冲动,轰轰烈烈,以为握在手里的就是永远,以为拥有是一件容易的事,从没有想过,眼下这一刻彼此的成熟和蜕变,或许才是最好的开始。 孟见正沉思着,身边有人扯他的衣角,他回身一看,是个年轻男人。 男人胳膊上缠着一圈纱布,抬眼睨他: “兄弟,新来的?” “?” “别装了,听你刚才跟吴护士说的话就知道了,去,后面排队。” “……” 孟见彻底听蒙了,他看了眼男人指的队伍,长长的一排,有人不停咳嗽,有人叫唤头疼,看上去每个人的情况都挺紧急。 让他排队看病可以理解,可说他新来的,装之类的孟见就不太懂了,他忍不住问: “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男人裹着纱布的胳膊灵动自如,丝毫看不出来像个病人,他指着后面:“这里每个人都是来找裴医生的,你以为你长得帅一点就有特权吗?先来后到,排队去!” “……”孟见看着候诊区黑压压一片,愣了愣:“你们找裴医生……是看病?” 男人眼里带笑,狡黠地看他:“你找裴医生干嘛我们也找他干嘛啊,嘿嘿。” …… 孟见瞬间懂了。 敢情坐在这里的所谓的急诊病人都是借病来搭讪宁晚的人。 他心里顿时就不太乐意了,尤其是当看到刚才那个男人哈喇子就快要流出来的猥琐模样,更是一分钟都不愿意心爱的女人被他骚扰。 所以现在是比谁的情况更急对吧。 孟见想起刚才进来时看到医院门口有卖水果的地方,他随即出门,折返水果店,买了两个芒果。 孟见对芒果特别敏感,皮肤上沾到一点就会起皮疹,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夸张一点,他直接把买来的芒果沿着手臂划了几圈,直到半个胳膊全部沾满了粘腻的汁液才作罢。 果然,不到十分钟,孟见的手臂有了瘙痒感,他手轻轻一抓,一大片红疹随之泛起。 重新回到急诊区时,抢救室的门打开了,刚才还在门口哭喊的病人家属也不见了,应该是已经抢救完毕。 孟见走到护士面前,亮出自己的手臂:“我食物过敏,能不能先让裴医生看看。” 护士看了眼他的症状,眼底一惊,像是吓了一跳:“刚才还没有啊。” “嗯。” “行行行,那你挂个号快进去。”在急诊部时间长了,护士自然已经熟悉了那几张每晚来找宁晚的老面孔,知道他们都是挂羊头卖狗肉,而孟见是真实的有了症状,她马上嘱咐:“裴医生刚刚抢救完病人可能在清理,你在里面稍微坐一下。” “好。” 孟见顺利进入了就诊区。 百熠县中心医院规模不大,急诊部就两个科室,除了宁晚外,还有一个年长的医生。 他站在其中一个诊室门口,凝神看上面挂着的牌子: 【急诊科医生——裴宁晚】 压抑在心底多年的重负这一刻忽然就消散了,轻松了。 无论重逢会是怎样的结果, 我终于找到了你。 孟见推开门,坐到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他心情意外的平静,平静等着七年后和宁晚的第一次见面,平静等着可能发生的一切。 坐了几分钟,身后的门终于再次被人推开。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温柔响起: “抱歉久等了,哪里不舒服?” 宁晚刚刚清理了被病人吐了一身的污垢,重新换了件大褂,匆匆赶回诊室,看到已经有病人在等她,心里顿生一丝歉意。 她来不及去看病人,坐回办公桌前照例打开电脑,先新建病例档案,可就在她坐定的那瞬间,眼角余光敏感的发现了什么,手指的动作骤然顿住。 穿过电脑,是陌生,却也无比熟悉的味道。 对面男人的目光隐忍,冷漠锋利,眼里交织着万千复杂情绪。 他在等她开口。 宁晚的手轻微颤抖起来,指尖在鼠标上死死抓着,刚刚从急切抢救中平静下来的心跳又开始不可抑止的加速。 她甚至没有勇气把视线转过去,去看那张只有在梦里才能触摸的脸,如今竟然活生生的出现在面前。 手指僵硬的动了动,宁晚机械的问: “……姓名。” 孟见没有回答。 宁晚也没有等他回答,兀自在电脑上敲下孟见两个字,简单的一个名字,她却打错了好几次。 打完又接着问: “……年龄。” 孟见身体稍稍后仰到椅子上坐着,还是没有回答。 宁晚手不受控制的打下——【25】 她用尽全身学到的心理知识控制自己,让自己颤抖的手保持平静。 最起码内心的波动不要表露在脸上,不要让对面的人发现自己这一秒的魂不守舍。 “哪里不舒服。”她一直盯着电脑屏幕,视线不变。 孟见还是没有说话,他把袖子捞上去,把已经有了红疹的皮肤给宁晚看。 宁晚只敢轻轻瞥过去一眼就快速收回,她下意识问: “又吃芒果了吗?” 问完她蓦地一顿,才察觉到这句话带来的回忆有多揪心,她心里微微拧着,抿紧唇,面无表情的在电脑上打处方: “我开一盒药,一天两次,一次一片,吃两天就好。” 孟见自始自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他淡淡看着从头到尾都没有把脸转过来看他的女人,忽然笑了笑: “你没别的话跟我说了么。” 宁晚:“……” 她唇动了动,思绪混乱的在脑子里冲突着,手久久在键盘上按出一排不知所谓的字,明明看着电脑,却好像被抽走了神智,完全不认识上面的内容。 沉默了两分钟,孟见忽然站起来,椅子离身时带着某种情绪,与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他站在宁晚面前,慢慢看着她,最终没再说什么,毅然转身打开诊室的门。 嘭一声,门被重重关上。 宁晚伪装的镇定终于崩塌,她全身疲软的撑在桌面上,闭上眼,手深深插.进发间,思绪如麻打转,无数回忆和滋味在心里蔓延开来。 孟见人走了,她却不能当他从没有来过。 从前看不到他,宁晚可以压制着自己,可现在看到了,饶是再理智的她也阻止不了情绪上的冲击和爆发。 她越是克制,大脑就偏偏要反其而行,在这个时候逆嚣而上疯狂攀升,一点一点,让感情最终压倒了顾虑。 五分钟后,宁晚终究没能忍住,从座位上倏地起来,打开门追上去。 她先去了药房,没有看到孟见的身影。 又快速冲到医院门口,凌晨四点,起的早的摊贩们已经推出了早餐铺,环卫工们也在马路两侧清扫着。 宽阔干净的马路没什么人,很安静。 安静到让宁晚终于感到了慌张和后悔。 她沿着医院前的马路上找了很久,看着偶尔穿梭过的汽车,跑着,找着,一圈又一圈,直到最后跑不动了才无力的在人行道旁蹲下来—— 看着地面,后悔自己刚才的冷淡,后悔没有问他一句好不好。 ** 工作还没完成,宁晚失魂落魄的回到急诊室,打起精神处理完剩下的病人后,天已经微微露出光亮。 早上六点,她下了班。 宁晚很累很累,拖着疲惫的身子坐最早班的公交车回到租的住处。 这是一栋五层高的老居民楼,她租的地方在顶楼,没有电梯,冬冷夏热,条件很简陋。 一层一层爬到五楼,她精疲力尽,只想倒在床上让自己睡过去,不让大脑还有任何思考的机会。 老居民楼没有声控灯,光线不好,六点过的过道里一片昏暗。 宁晚从包里掏出钥匙,走到一面墙上按了某个开关,头顶一盏微小的灯泡被按亮。 过道里终于有了一丝黯淡昏黄的灯光,她的房子在最里面一间,宁晚缓慢朝里走着,垂着头,精神颓到了极点。 可就在走到尽头时,她看到一道熟悉的颜色隐在光影下。 迷彩,制服。 再顺着往上,是肩上的四道杠。 “……” 宁晚怔了片刻,不敢相信的抬起头。 过道的尽头,孟见正斜靠在她家门口,见她回来,身体稍稍站正。 两人之间有五六米的距离,四目相望,周围的一切都淡了,都空了。 眼里只有对方的影子。 孟见犹豫的顿了几秒,低声说: “我后悔了,所以又回来了。” “医院的同事说你下了班,给了我地址。” 宁晚:“……” 男人沙哑的声音响在幽幽过道里,平静的,缓缓的,是执着,也是不愿放弃: “你走的那年曾经说过,再见面的时候……我们可以重新认识一次。” “所以——” 孟见慢慢朝她走过来,淡然伸出手: “你好,我是孟见。” 宁晚眼角隐着酸涩的泪,哽咽着说不出话,只是片刻,便再也忍不住,手里的包应声掉到地上。 她放任所有,不再掩饰的冲过去,扑进孟见怀里。 抱住他。 抱紧他。 第42章 负责二十八天 宁晚开门让孟见进了屋内。 她心里还惦记着他手上过敏的皮疹,幸好作为医生,家里也一直备着日常用药,她从一格抽屉里拿出一板药,抠开一粒,又倒了杯温开水。 走到孟见面前,细声道:“快吃了。” 孟见接过来,把药丢进嘴里,就着水仰头喝下去。 喝完才看到宁晚一动不动看着他,嘴角微抿:“看都不看就吃,不怕我乱来吗?” 孟见无所谓的勾了勾唇,把水杯放到一边,声音清淡:“那你想都不想就让我进来,不怕我乱来吗?” 宁晚:“……” 孟见环视四周,越看眸色就越深,这是套一居室的房子,加起来不到40平,虽然收拾的干净整洁,可家具都是旧的,地板已经出现严重的裂缝,早上快七点了,房子里还暗沉沉的没什么光,潮湿阴冷。 根本不该是宁晚住的地方。 宁晚从他眼里看到了疑惑和不解,她双手稍局促的扣在一起,解释道:“是简陋了点,不过我一个人,没那么多讲究的。” 她把孟见拉到沙发上坐下,拧开一支药膏:“我帮你再擦一点外用的,不会那么痒。” 和过去在南岛花园的生活比,宁晚现在清减了许多。孟见没再追问下去,垂下手,任由宁晚摆弄着他的胳膊。 两人静静的坐在一起,空气中萦绕着药膏的味道。宁晚的神情很专注,她认真的在擦药,孟见也很认真的在看她。 满足的,贪婪的。 谁都没有主动开口打破这份难得的温情,可有个问题压在孟见心里太久了,他迫切的想知道答案,沉默片刻后,他还是轻轻开口问: “为什么不来找我。” 宁晚擦药的动作一顿,紧接着,唇带着某种无奈微微扬了扬。 她帮孟见把手臂上的药膏慢慢推开,细腻温柔的擦到每个角落后才回: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找过。” 孟见:“……” 他好像突然释然了般,倏地抽回胳膊,抓住宁晚的手,“什么时候?” 宁晚也不挣扎,垂眸答:“两年前。” 孟见一愣,两年前? “两年前我一个人从加拿大回来,悄悄去过北城,去航院打听你的消息,但他们都说你去美国了,要三四年才回来。” 那一年孟见毕业成绩突出,被学校送到美国交流进修,当时培训约定是三年时间,可孟见熬不住,怕错失宁晚回来的消息,度日如年的过了一年就回了国。 没想到还是错过了。 “后来我想在北城找一份工作等你,可我在加拿大读的普通医科,北城的医院不接受我国外的学历。国内医院制度复杂,很多医疗理念也不同,我应聘了很多家医院,最后北城急诊中心留下了我,条件是——” 宁晚叹了口气,“先来百熠县支援锻炼。” 孟见急忙追问:“支援多久?锻炼多久?” 宁晚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说,我已经来了两年了,渐渐习惯这里的生活,虽然地方很小,条件也简陋,可我觉得生活很平静,很满足。” “……”孟见心里有些难受,他面向宁晚抱住她的肩:“平静到可以不再需要我了吗?” “不,孟见…”宁晚眼里有淡淡微光,她没有否认自己的感情:“我很想你,每分每秒都在想,可是——” 一闪而过的明亮转瞬便黯淡下来,宁晚从沙发上起身,走到窗前拉开灰色的帘子,看向雾蒙蒙的窗外,半晌,很轻的对着空气若有所思说: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奢望拥有你。” 孟见在身后看着她孤单瘦小的背影,以为宁晚是在为自己当年的离开而感到愧疚,他没有去深究她这句话的意思,重逢对他来说意味着失而复得,他只想抓紧面前的人,一辈子都抓的紧紧的。 孟见上前从背后抱住她,吐诉多年隐忍的情绪: “别再留下一个文档就消失,别再让我只能靠照片靠回忆去煎熬,别再走,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宁晚被孟见紧紧拥在怀里,须臾,她转过身,头微仰着,打量面前这张阔别多年的脸庞,她青春时光里最重要的男人。 他依然帅气,依然会让自己一眼悸动。 宁晚思绪万千,她抬手,指尖缓缓掠过孟见的脸,感受他皮肤的每一寸纹理,感受他目光里从未变过的炙热。 过了会才抿唇轻声道: “好。” “我答应你。” 她已经24岁,分别的这七年,从一开始的无法面对,到渐渐成熟去接受那个事实,她相信现在的自己已经有足够的勇气,去面临生活的所有考验。 虽然今天在遇到孟见的那一刻她潜意识还在犹豫的逃避,可幸好,孟见没有放弃。 他都不放弃,她也不会再愚蠢的松手了。 就算有一天他知道了那件事,对自己疏远嫌隙,她也不会勉强。因为静心医学多年,宁晚深谙一个道理: 活在当下,珍惜当下。 ** 高强度的上了快12个小时的班,宁晚已经非常疲惫,体力透支严重,她从包里掏出一小瓶药,倒出两粒,把孟见吃药没喝完的水端过来,正要就水把药吃下去,孟见眼睛无意扫到药瓶上的字,立即拦住宁晚的动作。 他惊讶的把瓶子又拿到手里确定了一遍,发现没有看错后怔怔的看着宁晚: “为什么要吃安眠药?” 宁晚闭着眼睛揉脑门心:“我需要睡觉。” “必须靠这个?” 宁晚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孟见把瓶子捏在手里,心里说不出的痛,他不知道这些年宁晚到底经历了怎样的生活,才会让她看起来这么疲惫,这么让人心疼。 他放下瓶子,从沙发上抱起宁晚,宁晚身体骤然离地,霎时有些许不知所措的僵硬。 孟见把她抱进卧室里,帮她脱掉外套和鞋,拉上被子,盖好疲惫至极的她。 然后,自己躺在旁边,手绕过她的脖子,跟过去一样,轻轻说: “我陪着你。” “以后睡不着我都来陪你。” 宁晚:“……” 熟悉的感觉扑鼻而来,蜕去了年少的青涩冲动,孟见怀里是成熟男人的安全和安心,隐隐的还有一丝烟草香,不厚重,刚刚好的给了宁晚最沉迷的味道。 她孤身一人太久了,现在,真的想有一个怀抱让自己睡着。 往孟见怀里躲深了些,她闭上眼睛,虽然没了安眠药的催眠,这一秒卧室里却有了往日从没有过的温暖。 很暖很暖。 …… 不知过去了多久,宁晚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卧室里的窗帘被拉的很严实,隐隐能看到外面透进来的阳光,应该是下午了。 这场觉是宁晚这些年睡得最踏实的人一次,没有连绵不断的梦境,没有突然被噩梦惊醒,酣畅淋漓到自然醒。 她扭头看床头的闹钟,已经是下午两点。 身旁没有人,宁晚忽地反应过来什么,从床上坐起身,愣愣看着空荡的卧室。 白天黑夜颠倒,她有一瞬的不真实感,好像几小时前那个拥着自己睡觉的男人只是自己的幻觉,或者根本就是一个梦。 宁晚掀开被子,急切的跑到客厅想求证,可跑到客厅后,依然没有人。 她脑子一片空白,在原地定了会,身体随着情绪的沮丧而难以接受的退了两步,就在这时,身后一个声音忽然柔声传来: “醒了?” 简单两个字,却像一道光,瞬间照亮了宁晚的心。 她倏地转回头。 孟见站在厨房门口,室外的暖阳从窗沿夹缝里倾下一片斜影在他脸上,透着几分慵懒。他唇微微勾着,蓝色迷彩的制服袖子挽了半截,露出修长的手臂。 “饿了吗?”他问。 “……”宁晚心里松了口气,还好是真的,还好他没走。 她点点头,想起自己米都没一粒的厨房,心里有些歉疚。 “你也饿了吧?”宁晚麻利的折返卧室,把外套披在身上,边走边拿钥匙,“我们下去吃——” 吃饭的饭字刚到嘴边,她眼角忽然瞥到客厅的小圆桌上摆了几盘被盖住的菜。 “……” 宁晚惊住了,她走过去打开其中一个,是玉米虾仁,再掀开一个,是糖醋排骨,接着陆续打开的,番茄丸子汤,什锦豆腐等等。 全是自己过去喜欢吃的。 宁晚盯着满桌还冒着热气的菜愣了好久,刚刚褪去的不真实感又冒了出来。 她下手掐了掐自己的脸…居然疼? 可这不可能—— 孟见以前就是饭来张嘴的富家公子,唯一就会下一种番茄蛋面,还一天到晚跟宁晚秀的不行,但现在…… 他这么居家了吗… 宁晚正不敢置信时,孟见解答了她的疑惑: “你不在,学会你爱吃的菜也是我曾经安慰自己的一种方式。” “……” 他说话的语气淡淡的,好像是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但只有同样经历过这样心情的人才懂。 就好像在加拿大上学时,宁晚课后有很多时间都留在篮球场。 她懂这中间的无奈和寂寞。 不想气氛又被搞得伤感下来,宁晚收了收情绪,走到孟见面前,一只手轻轻划过他的制服,语气里故意带了几分调侃: “你现在这么优秀,喜欢你的女人是不是更多了?” “是。”孟见挑了挑眉,非常干脆的承认。 宁晚:“……” 虽然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但他这么直接的回答,还是让宁晚还是隐隐生出一份醋意。 “哦。”她松开手,眉眼垂下,转身朝圆桌走过去。 可刚刚背过身,手又被孟见拽住。 男人声音里噙着笑,在身后说:“你吃醋的样子怎么一点都没变。” 宁晚:“……” 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宁晚好像回到了过去,那时也是这样,他故意逗她吃醋,但自己打死都不会承认。 的确,现在还是这样。 宁晚不自然的甩开孟见的手:“懒得理你。” 她朝卫生间走,准备稍微洗漱一下再出来吃饭,孟见见她进了卫生间,不慌不忙的坐到桌旁给两人添饭。 果然,在心里静数三秒后,宁晚拿着一套崭新的杯子、牙刷和毛巾从卫生间里探出身体: “这什么意思?” 孟见云淡风轻: “刚才去超市买菜的时候顺便买了,反正以后我会常来,这些生活用品是必须的。” “……” 宁晚拿着杯子和毛巾,一时间竟觉得无言以对,她愣了好一会才摇摇头,幽幽感慨: “你不要脸的样子也一点都没变。” 孟见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心情很好的朝宁晚招手,“过来,我喂你。” 他刚说完这句话,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看到来电人是救援中心的座机时,孟见就知道,这顿彼此七年后在一起吃的第一顿饭要泡汤了。 他瞬间收起之前的散漫笑容,接起来,听完对方的话后简单回复:“我会准时到。” 宁晚通过他的神情也猜测到是工作上的事,才刚刚在一起又要分开,虽然心里各种不舍,但她自己也同样在一个时间就是生命的岗位上,明白救援的迫切和重要性。 她默默从包里掏出一块自己常备的士力架,放到他手心,嘱咐他:“别饿着肚子去。” 孟见垂眸看着手里的小零食,眼底漾起一抹满足的笑,他在宁晚头上揉了揉,“没事,临时有一个培训要我去做演示,你先吃饭,我忙完就过来看你。” “……” 宁晚只能点点头,“好。” 孟见没再多言,起身离开,进入工作状态的他往往都是严肃认真的。 宁晚站在身后目送他,可男人的背影刚踏出大门一半,忽然又毫无预兆的转过身。 然后,带着某种侵略感,朝宁晚直直走来。 “……”宁晚木然看着他,身体下意识退了退,“干什么?” “我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男人的动作很快,边说边扣住宁晚的后颈,朝前一压。 宁晚措手不及,微凉的唇猝然贴在一起,又以极快的速度勾住舌尖交缠舔吮。 这个吻只有一秒,匆促突然,却也地动山摇。 孟见迅速抽离,沙哑的在耳边说: “等我回来。” 第43章 负责二十九天 在没有超速的情况下,孟见回到北城的时候是晚上七点半,离约定的培训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虽然也很久没合眼,但他却一点都不累。 或许是心底的阴霾散了,人也跟着精神了。 今晚的任务是为新来救援中心实习的一批学员实践夜间飞行的重要点,原本这种教学的事不归孟见管,但中心的姚主任专程打电话来说: “你技术过硬,而且和这些小年轻好交流,其中有几个还是你航院的师弟师妹,你得来提携一下。” 主任亲自出面,孟见也不好推辞,便应了下来。 回到中心,他先找了间办公室打算眯一会,可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是宁晚躺在自己怀里的柔软模样。 他真的很想就这样,每天看着她入睡,看着她睁眼,跟她一起度过漫长黑夜,迎接每天的第一缕阳光。 想到这,那种迫不及待想要见她的情绪又涌出来,宁晚今天还是夜班,现在应该已经去医院了。既然人看不到,孟见打开手机,想听听她的声音。 下午他们互相交换了对方的新号码,孟见还没来得及存名字,他从拨出列表里找到号码,正要打过去,手机屏幕却忽然一闪,有电话进来。 孟见看着亮起的数字,正是自己刚刚要打出去的号码。 唇角不禁轻轻勾起,他按下接听。 “你到了吗?”宁晚在电话那边问,语气温柔。 “到了。”孟见懒懒朝沙发上仰下去,身心都漾着巨大的满足,“你呢,乖乖吃饭了吗?” 宁晚也在那边轻轻抿唇,“嗯,吃了。” 这句话后,两人共同沉默了一秒,紧接着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问对方—— “想我了吗?” “想我了吗?” 彼此都愣了一刹,而后发出轻而默契的笑。 孟见胳膊压在脸上,唇角止不住的扬起浅弧,顿了会,他低沉的恩了声,认真问宁晚: “裴医生,怎么办呢?” “嗯?” “我人回来了,可心还掉在你那。” “……” 宁晚忍不住扑哧笑出来,她正要说话,电话那边有人喊她的名字,好像是有急症要处理,宁晚只好压低声音:“我不跟你说了,有病人。” “等会。”孟见叫住她,“你还没回答你想我没有。” 宁晚在那头顿了顿,淡定的回了两个字:“没。有。” 然后挂了电话。 听着嘟嘟的忙音,孟见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看着屏幕上的号码,好像就看到了那个口是心非的女人。 没有? 呵呵。 没有怎么那么心有灵犀,自己正要给她打过去,她就打过来?还问自己有没有想她? 她根本就是想了,却不承认。 孟见勾着唇若有所思了片刻,把宁晚的号码存进通讯录,名字那一栏他想了会,郑重的打下两个字。 刚打完,周时力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伸手想抢孟见的手机,但孟见反应快,在他出手之前就迅速把手机收进口袋里,而后半抬眼皮,冷冷清清的睨他。 周时力被看到发毛,讪讪的笑着解释: “我刚刚从外面经过,看到你诡异的对着手机笑,所以才进来看看你有事没有。” “滚。”孟见踹了一脚周时力,翻了个身,想起宁晚语气莫名飘然起来:“我他妈好的不得了。” 认识孟见这么久,周时力非常清楚他的脾气,两人日常搭档久了,关系也属于可以随便开玩笑的那种。周时力觉得孟见这个人哪都好,就是个人问题上不像个男人。 大家都是在一起飞的同事,制服上身,连背影都是帅到窒息的,无论到哪里他们都有女人主动示爱,可偏偏孟见像个清心寡欲的和尚,对女人一点意思都没有。 连正眼都懒得看一下。 周时力一度还曾怀疑过孟见跟自己走的近是不是对自己有意思,毕竟孟见体格好,日常操练几百个俯卧撑根本不算个事,一起洗澡时他的身材让周时力这个男人都羡慕。 全身…攻气满满。 好几次执行任务后一起洗澡时周时力都抓紧了肥皂,不敢掉下去,生怕给孟见找到机会强上自己。 可后来他发现自己想多了。 孟见对男人也没兴趣。 所以后来全救援中心的十大未解之谜之首就是——见哥为什么没有女朋友? 周时力被踹了一脚,也不生气,他笑嘻嘻的坐到孟见旁边:“知道今天老姚为什么把你召回来吗?嘿嘿,别说做兄弟的没提前透露内幕消息给你,我——” 周时力长篇大论还没说完,人就被孟见跟提兔子一样丢出去,他沉声警告: “再进来打残。” 周时力:“……” 好的。 门关上,孟见的世界才终于清净了,他闭上眼睛,抓紧时间休息。 他一向有非常强的时间观,晚上十点培训夜间飞行,他的大脑会自动在九点四十准时发出信号让自己醒来。 今天也没有例外。 九点四十,睡了两个小时的时间,洗了把脸,喝了一瓶维生素水,加上宁晚给的士力架,孟见体力迅速回复到充沛状态。 十点,他准时出现在停机坪。 去的时候新学员们已经提前列队等着了,周时力站在一边跟他挤眉弄眼,孟见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也懒得理他,接过实习名单扫了一眼,淡淡的问: “谁先来。” 一个小姑娘带着迷彩的帽子,率先举起手:“我我我!!!” 孟见侧眸瞟了一眼,又没什么感情的收回,下巴冲直升机抬了抬:“上去。” 今天的操练内容是夜航目视飞行,是直升机飞行里操作较困难的内容,孟见跳上左侧副驾驶的位置,坐在小姑娘旁边,看她逐一操作,再在一旁指导: “位置灯怎么不开?” “向左压杆。” “看视野。” “下滑线拉高。” “吃饭了么?用点力气。” 孟见在教学上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 飞行是一件严肃的事,尤其是他们执行的空中救援是争分夺秒的,不仅专业技能要强,心理素质同样要过人。 小姑娘没经验,磕磕巴巴的完成了指定动作后,松了口气,坐着朝旁边的孟见鞠了个大躬: “谢谢师哥。” 孟见被她这个举动吓了一跳,他转身,挑了挑眉:“航院的?” 小姑娘眨巴眼睛:“嗯!!” 可孟见的态度并没有因为女孩是同门而多一份热情,他只是轻轻应了声,表示自己知道了这件事。 然后平静无波的说: “可以执行降落了。” “哦……”小姑娘眼里的星辉顿时暗了不少,好像有些失望,一个人转过去嘴里叽叽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孟见也没在意。 他拿起座位后的水拧开,才喝了两口,小姑娘忽然一语惊人的冒出句: “师哥!其实我来救援中心就是想做你女朋友的!!” “噗——” 孟见一口水没忍住全喷了出来。 他呛着咳了几声,好气又好笑的看着乳臭未干的小姑娘,“你?” “是的!”小姑娘豪情壮志的用力拍胸口:“我!姚妮妮!!要做你孟见的女朋友!” 直升机这时已经平稳降到了地面,孟见垂眼看着这个才出茅庐的小丫头,忽然前后联系出了什么,回过味来:“所以姚主任是你什么人?” “报告师哥男朋友!”姚妮妮做了个敬礼的手势:“姚主任是我爸!亲生那种!” “……” 这姑娘是不是有点缺心眼。 孟见哼笑了声,懒懒的把耳机摘下,边解安全带边说:“小孩,我有女朋友了。” 姚妮妮愣了下,吃惊的看着他:“真的假的?我不信!!!我爸暗中观察你一年了,他说你除了出任务就是回家!身边没有女人!” ……这是个什么魔鬼领导。 “无所谓,不用你信。” 孟见神情散漫的打开舱门,正要下去的时候,忽然又生出一份兴致,顿了顿,他身体坐回驾驶位上,好整以暇看着姚妮妮: “不信是吗?” “是。”姚妮妮扁着嘴,“我实名制求你给我锤,有锤我才死心!” “好。”孟见勾唇,“我满足你。” 他拿出手机,找到宁晚的号码打过去,并把屏幕对着姚妮妮: “看清楚了么?” 姚妮妮瞪圆眼睛看着上面两个字——【老婆】 嘴扁的更凶了。 孟见为了让姚妮妮死心的彻底一点,还很嚣张的开了免提。 “嘟——嘟——嘟。” 响了好几声后,宁晚终于接起电话。 只是,随之传来的,却意外是一个秀气的男人声音: “喂?” 男人的声音文质彬彬,轻声和气,一听就是那种温文尔雅的白净小生。 孟见:“……” 他还在想怎么会是个男人接宁晚的电话,旁边的姚妮妮眼神复杂的把他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然后拍了拍他的肩:“师哥,我懂了。” 她打开自己那侧的舱门,下去前对天竖起五指:“我发誓,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但如果我不小心说了出去,也肯定不是故意的!!” 孟见:“???” 不是。 等会。 我是真的有女朋友ok? 孟见觉得姚妮妮发誓的样子一点都不可靠,不过当下他最在意的不是被这个无关紧要的人误会什么,而是—— 宁晚的手机为什么会是一个男人接的? 虽然确定宁晚不会让自己头顶青青草原,但孟见是去过她上班的地方的,知道每天光是等在外面以各种病找借口接近宁晚的男人太多了。 宁晚虽是无心,那些个王八蛋一个个可都惦记得紧。 孟见看了腕上的手表,晚上十点四十,距离两人分开过去了快六个小时。 他归心似箭,但依然沉住气的先做好了手上的工作。等剩下的几个学员都一一上来操练结束后,已经是夜里十二点。 匆匆在更衣室洗了个澡,换上一套干净整洁的常服,孟见披星戴月,连夜继续返回百熠县。 他一点都不觉得麻烦,相比较之前毫无希望的等待,现在只是多开一两个小时的车就能看到宁晚,他觉得已经是极大的恩赐和满足。 车一路疾驰,凌晨两点时,停在了百熠县中心医院门口。 孟见又给宁晚打了个电话,这次没有男人接了,而是直接关机。 感觉情况不太对,孟见迅速停好车跑进急诊部,门口站着的还是前天那个护士。 她看到孟见进来,眼睛微微睁大打量,几秒钟后似乎是和那晚的制服帅哥对上了号,她惊讶的问: “又是你啊?” “裴医生呢?”孟见忙问。 小护士原本看到自己跟这个帅哥又打了照面,暗自在心里还窃喜了一秒,结果帅哥跟那几个男人一样,也是来蹲裴医生的。 她顿时兴致缺缺的垂下眼,语气也不那么友好了:“人裴医生在急诊手术室做手术呢!一边等着去!” 原来是在做手术。 孟见总算放下心,转身想找个地方坐下来等,忽地又回头问:“她什么时候开始做的?” 小护士白眼一翻:“七点!两个很复杂的车祸伤员!做完起码天都亮了!” 言下之意,等不起就撤了吧。 孟见没在意她字里行间的轻蔑,他算了下时间,宁晚从七点就开始手术的话,到现在已经连续做了七个小时了。 以前只在新闻里听说医生的工作是多么的高强度和辛苦,现在亲身体验,孟见心里百感交集。 既为宁晚救死扶伤的工作骄傲,也心疼她这么累。 坐在大厅角落的就诊区,孟见拿出手机,找到一个租房买房的app,想看看百熠县有没有条件好一点的住处,他打心眼不想让宁晚住在那个阴冷的房子里。 正用心看着,旁边忽然凑过来一个男人。 “兄弟,看房呢?” 孟见不喜欢被打扰,他条件反射的先盖住手机,而后定睛一看,发现眼前的男人有点眼熟,再细细一想—— 是那晚让他别插队,还假装断了胳膊的男人。 孟见直接没理他,朝旁边移过去一个座位。 男人却很没眼力见的也跟着移过来,态度很是热情:“兄弟你放心,我没恶意,就是觉着咱们难兄难弟的,在这说说话解个闷。” 孟见皱眉,转头看他,眼里的费解显然是针对难兄难弟这四个字。 男人会意,眉眼堆起猥琐的笑,自来熟的在孟见肩上拍了一下,:“裴医生啊!” 他指着空荡的候诊区:“你看看,一听吴护士说裴医生要手术到天亮,那帮孙子就都走了,只有你跟我还守着呢。” 孟见:“……” 他冷静了几秒,开始反思自己为什么会听这么一个打自己女朋友主意的人的废话。 他随即站起来,想换个区域。 那男人却紧追不放,“你别走啊!坚持就是胜利!要不咱俩聊聊天!你想找个多大的房子?几个人住啊?要不要……” 孟见冷峻着一张脸倏地转回身,字字分明,语含警告: “我跟裴医生住。” 男人一愣,然后摸了摸后脑勺笑:“我也想跟裴医生住,我还想——嘿嘿。” “……” 操,想你妈呢? 孟见手指关节拧得卡卡响,正准备把这个男人带出去谈会人生,面前的电梯突然叮一声开了门。 他站在一旁稍稍让开,电梯里陆续走出来几个穿着蓝色手术服的医生,好像在交谈着什么,孟见忽然有种直觉,他目光往里寻过去,果然,在最后出来的那个人身上,看到了熟悉的脸。 宁晚抬起头的一瞬间,正好也看到了孟见。 她先是怔了下,然后惊喜的小跑过来,到面前后亲密的抱住他的腰。 “你怎么来了?” “想你了。” 孟见语气轻飘飘的,说的时候若有似无的瞟了一眼身边的难兄难弟,神情很是玩味。 难兄难弟:“???” “我换件衣服就下班了。”宁晚没看到旁边还有个痴汉,她语气轻轻柔柔的,眼里只有孟见;“你再等我几分钟。” “不急。”孟见把她稍凌乱的马尾抚平,故意秀给旁边的人看:“饿了吗?想不想吃烤红薯?我来的路上买的。” 宁晚上学那会晚自习前经常不吃饭,就吃两个烤红薯,还百吃不腻。 工作后的确倒没有怎么吃过了。 她看了眼外面的天气:“你路上买的,现在肯定凉了吧?” “还是热的。”孟见边说边拉开外套,小心从怀里拿出一个还温热的纸口袋:“我一直捂着呢。” “啊?”宁晚显然没想到孟见会这么做,她惊喜地接过来,抿唇而笑,眼里跟眨着星星似的,全是恋爱的味道。 看得难兄难弟一愣一愣的,他咽了咽口水,睁大了眼: “???” 干哦,我以为是个青铜实际却他妈是个骚王者系列?! 第44章 负责的三十天 宁晚手里撕开一块红薯的皮,正和孟见说着话,从她身边经过的百熠县中心医院急诊部的主任忽然回头唤她名字: “小裴啊,你跟我进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宁晚应了声,赶紧把红薯塞还给孟见,“你在这等我。” “好,快去吧。” 宁晚跟着主任走进办公室,内心有些忐忑,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的手术有什么问题。 “坐啊,小裴。”主任很是客气的指着桌前的椅子说。 “谢谢主任。” 宁晚还没来得及换衣服,身上还是刚刚那套蓝色的手术服,她坐下来,习惯性的在旁边按了一点消毒液在手上:“您找我有事吗。” 主任点头,沉吟片刻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份资料。 宁晚视线落过去,是工作调动通知书。 她神情稍稍愣了下,“这是?” “前几天那个危重的龙景山驴友现在恢复的很好,北城卫生局的领导特地打电话肯定了我们医院的工作,顺便——”主任话停了半秒,看着面前的调动书说:“急救中心要你回去了。” “……”宁晚怔然的看着他,不敢置信:“您是说,我的支援工作结束了?要回北城急救中心了?” “是的。”作为医疗资源匮乏的县城,宁晚精湛的急救理念和技术是他们急缺的人才,可人才留在这,又的确屈才。 主任扶了扶眼镜坐正,处于私心的恳切挽留:“当然,你也可以不去,留下来,我们医院可以给你评副主任职称。” “……”宁晚垂下头,过了会才抱歉的开口:“对不起主任,我也很想留下来,我很喜欢百熠,可是……” 可是我更想跟自己爱的人在一起。 这句话宁晚终究是没能说出口,作为医者,她这个想法是自私的,可作为女朋友,一个不称职的女朋友,她不想让孟见在忙碌的工作之余因为她还要反复奔波在路上。 主任当场扬了扬手,“我明白,小裴。” 这是预料中的结果,他没有强行挽留下去,而是把工作调动书递给她,“那你收拾收拾,下周一就可以去急救中心报到了。” “是。” 从主任办公室出来,宁晚还没能回过神,她曾经以为会在这里待一辈子,可没想到,孟见出现后,她生活里的迷雾乌云也都跟着他的出现而一一散退,变得豁然开朗,清晰可期起来。 宁晚换好衣服返回急诊室时,孟见正坐在就诊区的椅子上看手机。 她脚步放缓,轻轻走到他身后,不动声响的把头耷到他肩上: “一个人在这偷看什么呢。” 孟见听声音就知道是宁晚,他薄唇微抿,笑道:“看房子。” “看房子干什么?” 孟见腾出一只手向后勾住宁晚的后颈蹭了蹭,语气慵懒:“想金屋藏娇。” “……”宁晚站直,把他的手打开,“没个正经。” 两人手拉着手一起出了医院,上车后孟见才把手机递给宁晚,翻出刚才做了标记的几个房子,问她:“你看看这几套里喜欢哪一个?” 宁晚接过来随手翻了下,反应过来:“你想我搬家?” “你那个房子太潮湿了。”孟见手掌着方向盘,顿了顿,意味深长的补充:“而且,床太小。” “……” 这人一张嘴就说不出什么正经话。宁晚懂他什么意思,但还是故意装不懂,并且直接拒绝了他,把手机放回控制台:“不用了。” 孟见视线向前看路况,右手却不自觉的从方向盘上滑下去牵住她的,耐心问:“为什么?” “因为——”宁晚眼底微微一笑,从包里掏出工作调动书,在孟见面前晃了晃:“裴医生我要去北城了。” 孟见反应了半秒,“真的假的?” 他当时就激动的刹住了车,把调动书仔细翻开看,确定宁晚真的结束了支援生活后,第一反应居然是欣喜的去翻罗子文的电话。 宁晚疑惑的看他,“……你这会找小胖干什么?” “问他锦旗在哪订的。” “???” “我明天就订上一百面好人一生平安给你们这位领导送过去。” “……” ** 宁晚收拾好所有东西,再花一天的时间交接工作,终于结束了在百熠县两年的艰苦生活。孟见周日下午开车过来接她回北城,方便她第二天直接报到。 宁晚行李不多,统共就两个小箱子,其中一个装的是衣服和学习资料,还有一个看上去大,拎在手里却轻飘飘的,没什么分量。 孟见帮着提上车的时候随口问了句:“这里面装的什么?这么轻。” 当时宁晚似真似假的回他:“你的心啊。” “怪不得我的心不见了。”孟见以为她在开玩笑,还很配合的捂住胸口演:“原来被你这个偷心贼偷走了。” “……” 宁晚淡淡的扬了扬唇,视线看向窗外,没再说下去。 回到北城是晚上八点半,时间还早,还够两人浪漫的约个会,吃个饭,看场电影什么的。 孟见做好了一切准备,他把车直接朝自己的住址开,那边有很多大型购物广场。 宁晚却问:“你去哪?” 孟见挠了挠眉,镇定自若的回:“你刚到北城,还没住的地方,就先……” 先去我家住着。 孟见的心思还没说完整,宁晚忽然拧眉一挑:“谁跟你说我没住的地方了?” “?”孟见差点又要靠边停车了,“谁?你要跟谁住?男的女的?多大年纪?单身结婚?有没有不良习惯?有没有——” “……停!” 宁晚捂住孟见的嘴,叹息一声:“你也认识的好不好。” 孟见马上提高警惕——吃窝边草的兔子更可怕。 “谁?” 宁晚轻轻道:“李澄澄啊。” 孟见在脑子里快速搜罗了一圈,确定对这个名字并没有什么记忆后,他不由分说发动汽车:“不认识,不允许,你得跟我回家。” “……” 宁晚无奈又好笑: “高中毕业的时候你还帮我写过明信片给她啊,你忘了吗?” 被这么一提醒,孟见忽然想起了这个人。 他记得那会宁晚有很多的明信片,多到写不完,他自告奋勇帮她写的第一张就是李澄澄的,当时他看到这个名字就想到了橙子,于是便祝她的未来像橙子一样甜。 所以—— 女的,老同学,无威胁,无害,十级安全。 孟见找不到理由阻止宁晚去朋友家住了,他哦了声,很不情愿的问: “那这个橙子住哪。” 宁晚打开手机,找到李澄澄留的地址,然后抬头告诉孟见:“棠月小区。” 孟见只好把车慢慢降低速度,靠边,在车载导航上慢吞吞输棠月小区四个字,然后查看路线,准备选一条红灯最多,时长最慢的。 最好能慢到让宁晚等不及改变主意。 正在心里酝酿着,宁晚的声音忽然幽幽在身旁响起:“你是在想怎么带我绕路吗?” 孟见心里一咯噔,马上否认三连:“……没有,怎么可能,你想多了。” 宁晚伸出食指不慌不忙的在屏幕上点了下,选了条最快最不堵的一条路线。然后才看向孟见,顿了顿,无奈的叹了口气:“孟见,你老实点不行吗。” 孟见:“……” 他不自然的咳了声,努力给自己找台阶,“我只是——” 还未说完,一双纤细的手忽然攀住了他的脖子,紧接着女人的香气扑鼻而来,轻轻柔柔的在他脸颊啄了一口,似哄似撒娇: “我答应你,等我安顿好了就去你家玩。” 孟见闻言眉不经意的动了动,然后转过脸,意味不明的盯着宁晚看了好一会,身体慢慢压过去。 直到彼此间只剩一指宽的暧昧距离。 四目对视,两人的呼吸也因此迅速在逼仄车厢里融为一体,交缠暗涌。 他垂眸,淡淡睨了眼身下女人被窗外细碎光影映着的柔软唇尖,喉头滚了滚,饶有兴致地微眯起双眼: “玩什么?” “成人游戏吗?” 宁晚:“……” 第45章 负责三十一天 宁晚当初能被北城急救中心留下,其中少不了李澄澄的帮忙,两人那时在医院门口遇到,李澄澄认出了宁晚,欣喜异常,再得知她是来求职后,更是热情的向院长举荐了她。 后来两人便逐渐熟悉,虽然宁晚这两年都在百熠县,但李澄澄只要有空就会过去看她,两人过去靠一张明信片认识,没想到多年后,冥冥中的缘分还是让她们成为了好朋友。 周一,宁晚正式到急救中心去报到。 北城急救中心是北城及周边地区各种重急症集中救治的大型急诊单位,汇聚了国内最顶尖的急诊医生,每个都是果断专业,冷静沉着的人才,在这里就职三年,再去其他任何三甲医院的急诊科,直接就是副主任以上的级别。 宁晚领了医院的制服后,接到通知,急救中心的主任要见她。 换好衣服,把中长的头发扎成简单干练的马尾后,她站在更衣室的穿衣镜前,对着镜子打量自己。 终于,她靠自己的能力走进了国内最优秀的医院,没有靠裴家的金钱人脉,没有靠任何背景关系。 今天的一切,完全是她自己一步步走过来的。 宁晚很满足,也很感激。 感激七年前她没有放弃生活,没有放弃自己,还是熬了过来。 她把白大褂的纽扣慢慢扣好,之后再一次看向镜里的自己,唇角微微弯起,转身离开。 ** 北城急救中心的主任叫林若白,33岁,教授级别,年轻有为,是胸外单元的一把刀。 宁晚敲门进去的时候,他正在办公桌前伏案写着什么,看到宁晚,他抬起头,示意她坐。 “手续都办完了吗?”他问。 “谢谢林教授,都办好了。”宁晚现在的心情既神圣,也激动,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想马上就投入到工作中,发光发热,回报生活赠予她的一切。 林若白从旁边抽屉里拿出几本册子递给她:“这是我们医院的一些规章制度和操作守则,你拿回去仔细看看,工作上一定要遵守这些,尤其是原则上的问题,比如……” 林若白说了一大堆,问题主要还是集中在现在较常见的医患纠纷上,宁晚都仔细听了记在心里,她说: “嗯,林教授,我会谨记的。” 林若白又问了一些她在百熠县的工作经历,末了,点点头说:“你的临床经验倒是很丰富,去吧,希望你能尽快适应这份工作。” “是。” 宁晚很谦虚的垂下头,“那我先去忙了。” 从办公室走出来,一个女人从宁晚对面跑过来,那女人也穿着白大褂,皮肤透白,脸上美滋滋的,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两人擦肩而过,宁晚没有多想,继续下楼,可走了两步她才想起一件事—— 她现在要去哪儿啊?她该在急救中心的哪个单元上班还不知道。 没办法,她只好又回头,重返林若白的办公室。 可能是刚才自己没有关门,林若白的办公室门此刻虚掩着,宁晚走过去,处于礼貌还是敲了敲门,然而就在她抬手落在门上的那一瞬间,她看到眼前的一幕。 再想收手,已经来不及了。 刚才从她身边跑过去的那个女人,现在正坐在林若白腿上撒娇似的强吻对方。 林若白好像很无奈,却又很享受的样子。 宁晚突然的敲门声惊醒了一对璧人,女人立即从林若白身上下来,挽起耳边碎发,笑着和宁晚打招呼:“嗨!” 宁晚不知道怎么应付这个笑,只好也尴尬的挥了挥手,“…嗨?” 林若白理了理被扯乱的衣领,清了清嗓,马上恢复之前的高冷状态,“又回来干什么?” 宁晚觉得自己也是倒霉,第一天上班就撞破了上司的办公室激情。 “……林教授,您没告诉我我要去哪个单元工作。” 林若白视线看向刚才正在写的一张人员名单上,过了会,跟宁晚招了招手。 宁晚赶紧走进去。 “你是学神经外科的,就去神外单元吧,还有。”林若白在名单上写上她的名字,继续吩咐:“下午我有个医疗讲座,你过去给我当助理。” “……好。” 该问的都问了,宁晚不敢多留,赶紧谢过就走,转身的时候林若白却忽然在身后叫住她,顿了顿,淡定的解释: “裴医生,你别误会。” 宁晚回头:“?” 林若白指着身旁那个笑眯眯的女人:“这是我老婆,胸外单元的医生许昕。” 言下之意好像在说,我没和女下属乱搞,这是我的合法权益。 “……” 宁晚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也不知道该怎么回才是礼貌的,她想了想,觉得万事都离不开一个尊重,既然人家夫妻之间现在有事要做—— “那…”她犹豫了下,试探性的开口: “打扰了?” “你们继续?” 林若白:“……” ** 宁晚找到急救中心的神外单元,这里主要是接收一些脑创伤之类的病人。李澄澄刚好也在这个单元,她比宁晚早来两年,对医院各方面都要熟悉些。 一上午,她带宁晚参观急救间,介绍其他同事,时间很快一晃而过。 中午吃饭的时候,宁晚接到孟见的电话: “裴医生,第一天上班还习惯吗?” 宁晚端着从窗口打好的菜,唇角呷着浅浅笑容:“不习惯能怎么样,难道跟你去学开飞机吗?” 电话那头孟见懒洋洋的回她:“不习惯就回来做我一个人的私人医生,我养你。” 想起高中时因为田园宾馆的事被教导主任误会他们开房,当时面对主任痛心疾首的指责,孟见故意顺着说要养宁晚。 那年他们年轻气盛,敢说敢做。 现在虽然因为生活的阅历而多了过去没有的成熟,但这句我养你在宁晚耳里听来,还是那么让她怦然心动。 青春时的承诺,至今未变。 食堂巨大的玻璃窗外落下温暖的午阳,和男人的话语一起暖暖洒在宁晚身上,温暖了全身。 下午一点,宁晚跟着林若白一起上车,去要开讲座的地方。 路上她没敢主动开口说话,生怕林若白又要提及上午在办公室的事,但林若白看上去却好像已经忘了似的,淡定自如的拿讲座的资料给宁晚: ”今天是受邀给我们的兄弟单位做一个简单的急救培训讲座,内容不复杂,主要就是常见的人工呼吸,胸外压,气道异物等。” “好。”宁晚翻看着讲座的流程,一一熟悉。 她边看边想着林若白刚才说的话,正准备问他口中的兄弟单位是哪家,乘坐的车停下了。 宁晚从窗子里抬头看出去,一眼便愣住—— 【北城市救援中心】 林若白从旁边下车,喊住出神的宁晚:“看什么呢,快下来。” “……”宁晚怔怔的看着救援中心这四个刚劲有力的字,心里有点蒙。 所以,她今天居然是要来给孟见他们做培训?那他知道自己来吗?应该不知道吧,不然以他的性格早就打电话来问了… 来不及多想,宁晚赶紧跟上了林若白。 救援中心地方非常大,像一个小型的国际机场,路经的地方还看到不少正在操练的队伍,宁晚趁林若白不注意时偷偷打量过那些人,却没有发现孟见的身影。 难道是出任务了? 这边,更衣室里。 孟见正在换制服,周时力在他身后止不住的笑: “见哥,现在全中心的人都在疯传你喜欢男人诶,姚妮妮绘声绘色的挨个表演了个遍,说你的对象是个小白脸,还说你铁定是1,你现在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随便。” 孟见声音淡淡的,好像一点都不在意被误会的事,他脱了上衣,露出性感的六块腹肌,然后捞起制服外套穿上身,从上到下扣好纽扣,饱满结实的上半身线条被制服完美勾勒出来。 他掸了掸四道杠的肩章,懒散的朝外走:“不是要开什么培训讲座吗?还杵着干什么?” 周时力:“……” 这哥们心真大。 急救知识讲座设置在中心五楼的会议室,宁晚在一旁帮林若白整理PPT资料,不远处的入口处不断有人进来。 无论男女,都是清一色的蓝色迷彩制服,英气飒爽。 宁晚虽然在低头准备,视线却还是时不时朝门口瞥一眼,没多久,她从进来的一行人中发现了那个颀长挺拔的身影。 孟见边走边和身边的人侧头说着什么,脸上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进来的时候没有看台上,更没有发现宁晚。 宁晚心底莫名漾起几分甜,她抿抿唇,不动声色的把视线收回。林若白这时走到旁边敲敲她面前的桌子,“准备开始了。” “好。” 会议室里坐满了来听讲座的人,孟见其实没什么兴趣,在航院时这些急救方法他们早就培训过了,但现在单位硬性规定必须来听,他只能过来应付应付做个样子。 人在下面坐着,手却悄悄给宁晚发微信: 【我想你了。】 【你能不能马上,立刻,下一秒就站在我面前?】 宁晚在台上,听到手机滴滴响了两声,那头救援中心的领导在发言,林若白还没上台,她趁人不注意悄悄滑开屏幕,看到孟见发来的话后忍不住嘴角上扬。 迅速敲过去一个字——【好。】 收到回复的孟见:“…?” 他还没琢磨明白这个干脆答应的好是什么意思,台上的姚主任带头鼓掌:“下面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北城急救中心的林若白教授和裴宁晚医生为我们做今天的培训!!!” 孟见怔了一秒,倏地抬起头。 在周围绵绵不绝的掌声里,他看到宁晚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面带浅笑,跟在一个男人后面缓缓上了台。 在站定的那一刻,视线还若有似无的朝自己这边看过来,带几分暗示和暧昧,但不过半秒,又快速收回。 孟见:“……” 操? 发生了什么?怎么会是她…? 他正沉浸在不敢相信的梦想成真里,旁边的周时力忽然凑过来捅他胳膊: “见哥你快看台上那个女医生,超正点啊我操!” 孟见目光一沉,阴郁的把头转过去,盯着周时力看了会,忽然冷笑着勾唇, “你信不信我把你按在地上操?” 周时力:“???” 这个畜生难道真的对自己有意思??现在终于控制不住了? 他菊花一紧,不由裹紧了衣服,离孟见坐远了些。 孟见懒得理他,转过头,认真看向台上那个安静给教授放ppt的女人。 宁晚低垂眼帘,投影的灯淡淡照在她脸上,映得她皮肤亮到发光,让孟见看了就忍不住心痒痒。 想要把她揉进怀里,揉进身体里疼爱。 林若白在台上讲解了几种常见的急症抢救方式,然后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人型道具,放在台上的平板床上。 “下面请裴医生为大家示范一下紧急情况下人工呼吸的标准动作。” 宁晚走到道具人偶前,捏住鼻子,抬高下巴,俯身,吸气送气,一套动作做的非常详细,但下面有同学举手: “教授,那个道具太假了,下巴抬多高,距离多近,能不能让裴医生挑个人来真人示范一下?那样会更直观一点诶!” 林若白想了下,“好。” 他转身跟宁晚说:“你随便选个人上来配合你吧。” 宁晚:“……” 她朝下面坐着的一群人看过去,视线跟着心跳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某排位置上,而坐在那的那个男人,也正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眼里好像在说:“呵,你敢选别的男人试试。” 宁晚上学那会就喜欢跟孟见对着干,现在看到他眼神里投射出来的意味,更是挑起了她的逆反心。 于是手随便一指,指向旁边的周时力: “就你吧。” 周时力:“卧槽?” 他忙不迭的站起来,不知道处于什么心理还很无耻的脱了外套,露出里面的背心,虽然身材比孟见差一点,但多多少少也还是有点料的。 “见哥,麻烦让一下,嘿嘿。”周时力要上台得从孟见旁边过,可等了几秒,这人打死不让路。 孟见目光长视台上的宁晚,两人对峙片刻,他嘴角忽然轻轻一扬,然后伸手压下了蠢蠢骚动的周时力,自己若无其事的站了起来。 在周围一片议论声中,懒洋洋地上了台。 走到宁晚面前,像个陌生人似的什么都没说,直挺挺的躺上了平板床。 宁晚微微动唇:“我好像不是点的你。” 孟见还没开口,林若白在旁边催促:“随便谁都一样,开始吧。” “……” 孟见嘴角划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笑,宁晚看着厚颜无耻得逞的他,无奈的闭了闭嘴,而后不自然的伸出手,边操作边讲解: “大家看一下,人工呼吸时先用拇指食指捏住病人的鼻子,另一只手让病人头部尽量保持后仰,然后就像我这样,深吸气,向病人口中吹气——” 宁晚俯下身,刚把头垂至孟见嘴边,耳里忽然传来低沉沙哑的气声:“好玩么。” 宁晚知道孟见是在气她当自己的面找别的男人来做人工呼吸这么暧昧的动作,她压低声音,故意挑了挑眉激他:“好玩。” 然后不给他再说话的机会,迅速朝他嘴里吹了一口气。 孟见:“……” 呵呵,等着。 下了讲座,在收拾东西时,林若白不小心打倒了一瓶矿泉水,弄得西装外套湿了一大片,姚主任忙派了个人带他离开清理。 宁晚把现场剩余的资料文件收好,下楼后发现林若白还没出来,便想给他去个电话。 刚找到号码,她手里的手机忽然被人抽走,紧接着,手臂从后面被人拽住,不等宁晚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人就被强行拖进了几米外的一个房间。 关上门,孟见把宁晚重重压在门板上,顺便腾出一只手轻松反锁了更衣室的门,随着卡塔一声锁门响,宁晚终于醒了神。 面前的男人黑眸暗沉,呼吸很快,眼底炙热危险,阵阵热气涌过来,他压迫式的俯下身,根本不给宁晚一丝犹豫和拒绝的机会,直接以吻封唇,霸道的堵住了宁晚还未说出口的话。 孟见像一头蛰伏已久的凶狠猛兽,用力吻咬着宁晚的唇。宁晚措手不及,发出呜呜的挣扎,又不敢太大声,怕惊到门外经过的人,可她越这样隐忍,听在孟见耳里,却越像另一种让他疯狂的的声音。 被吻的气都喘不过来的宁晚,手脚并用都没能阻止孟见的霸道,可她更无奈的是——自己的身体也不争气的背叛了大脑,不断的在做出羞耻的回应。 她能感觉到自己努力控制的那根弦就快要被孟见的强烈攻势逼断,脸发烫,身体发软,还会有一阵阵的酥麻在身体里汹涌奔腾,她是学医的,知道这是人情动时正常的生理反应。 光靠理智是无法控制的。 宁晚只能迅速调整策略,主动配合起了孟见的占有,她不再挣扎,只希望能快点消了面前这位大爷的气,结束这场羞耻又刺激的吻。 可她太小看孟见了。 从抗拒到迎合,从被动到主动,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缓兵之计竟然成了点燃干柴的最后一把烈火,孟见的攻势更加激烈,勾住宁晚的舌,狠狠吮咬住她的唇,她的嫩颈,她的耳。 宁晚的城池渐渐守不住了。 她双手攀上孟见的腰,身体微微上仰,胸口快速起伏着。激烈的拥吻,粗重的呼吸,让安静的更衣室悄悄染上浓浓的情.欲味道。 两人正如火痴缠在一起,一道声音冷不丁从身后响起: “能让我先出去下吗?” 宁晚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先缩到了孟见身后,孟见倒是没什么反应,相反,激情时刻被人打扰,他脸上还有些不悦的情绪。 他转身挡在宁晚面前,黑眸轻抬,这才看到说话的是宁晚的上司,林若白。 林若白刚才被人带到更衣室来清理打湿的衣服,正在隔间里擦拭,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奇怪的声音,成年人的冲动他很理解,所以他没有出声,想等人出去了自己也假装什么都没看到,可默默的等了很久,房里两个人不仅没有要结束的意思,反而越吻越激烈。 他感觉自己再不出来的话,可能会被逼着听到更进一步香.艳的画面。 那是不道德的。 现在两人终于分开,林若白神色平静的从他们面前走过去,想尽量不给他们造成压力。 然而宁晚看到是他后整个人还是愣住了,大脑登时一片空白,情急之下下意识喊住他: “林教授!” 林若白停住,没回头。 宁晚思绪一片混乱,但隐约觉得自己有必要说些什么。 顿了顿,她指着孟见解释:“林教授,您别误会,这是…我男朋友。” 言下之意,我不是和陌生人搭档了一次人工呼吸就放荡的搞到一起的人。 林若白淡淡的哦了声,抬步走到门口,开门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把上午宁晚在办公室回复他的话重新回给她: “那打扰了。” “你们继续。” 宁晚:“……” 第46章 负责三十二天 到了这个情况,再烈的火也燃不起来了,孟见舌尖抵着后槽牙,尽管暗暗在心里腹诽了林若白好几句,但为了宁晚的工作着想,他还是让到了一边,并帮林若白开了门。 林若白清了清嗓,停直腰板离开,宁晚快速整理好凌乱的妆容,看了孟见一眼,没再停留,紧跟上去。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孟见逐渐也回复了平静,他拇指划过唇角女人残留的香甜,顿了顿,无奈低头一笑。 自己刚才真的是疯了。 ** 更衣室外,林若白和宁晚并肩走在一起,平静的气氛下浮着挥之不去的尴尬感,宁晚想说些什么,但又找不到适合的话题。 她本也不是那种善于活跃气氛的人。 气氛诡异的走了一段距离,孟见的声音忽然又在身后响起:“林教授!” 林若白一顿,皱眉回头。 孟见手里拿着一件灰色的西装外套,小跑过来递到他面前:“是您掉的吧?” 林若白刚才因为被封闭在一个香艳的环境里急于要出来,都忘了把清理好的外套带走。 他接过来,微微颔首:“谢谢。” “不用。”孟见视线缓缓转向宁晚,眼里勾着还带火热余温的笑:“我送你们出去。” 宁晚:“……” 宽敞兀长的回廊上,变成了三个人并肩的身影。 宁晚站在中间,两个男人站在她两侧。 左边的上司目视前方,全程面无表情,右边的男朋友同样目视前方,看似在认真走路,实际却在身侧时不时撩她的手,想牵,宁晚不理他,每次都无情甩开。 表面装得什么都没看到其实余光瞥得一清二楚的林教授:“……” 呵,当我是死的吗? 快走到门口时,有几个学员聚集在那,看到宁晚来了,原本交头接耳的声音都弱了下去,几个人互相推搡,后来似乎是商量出了结果,一个个子中等,皮肤白净的男孩走到宁晚面前: “裴医生,那个,就,刚才讲座上我们还有一些问题没懂,所以……”男孩拿出自己的手机,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能不能留个你的手机号,我们有不懂的可以请教你。” 见多了这样的套路,宁晚其实知道男孩是什么意思,请教是假,搭讪才是真。 她正要开口委婉拒绝,旁边的孟见却突然搭了话:“行啊。” 他漫不经心的笑,把男孩的手机拿过来,在上面按下一组数字,然后还给男孩:“裴医生的号码。” 虽然孟见为什么会有裴医生的号码男孩并不清楚,但要到了号码的他还是很兴奋,他一时激动,直接回拨过去:“那裴医生你记一下我的,我叫杨秋啊!” 刚报完姓名,男孩就听到了面前的人身上传来的手机铃声。 不过,不是裴医生。 而是救援中心的大佬,刚才给他号码的好心人——孟见。 男孩有些迷茫,话语和笑容一起顿住。 孟见不慌不忙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眯眼看了看:“行,杨秋对吧。” 男孩:“???” 孟见这时才懒洋洋的垂下左手,表明身份似的牵住身旁的宁晚,顿了顿,耐人寻味的笑里带了一丝恐吓的意味:“我记住你了。” 男孩:“……???” 等人走远了他才如梦初醒,回到朋友那气急败坏道:“去你们妈的,谁说的见哥喜欢男人?刚才那个裴医生就是他女朋友好不好!!!” 怂恿他上去要号码的一群朋友投来同情的眼神:“我们知道。” “??我草,知道还让我去?” 其中一个男人幽幽解释:“我们也是刚刚才听小六说,他看到见哥把那个裴医生拉进了更衣室里好长时间,他还很贱的躲在门口听了会。” “卧槽,真的假的?!”众人齐齐把目光转向那个叫小六的人,八卦的问:“快说说,听到什么了?” “啧啧。”小六回味无穷的望着天,许久后才露出一脸的姨母笑:“刺激啊……” 众人:“……” ** 穿过一栋栋楼体,宁晚和林若白终于走到了救援中心的门口。 姚主任从隔壁办公室出来送他们,两方人客客气气的道别,刚要上车,林若白的手机响了。 他接起来,说了两句后视线不经意落到了宁晚身上,直觉这个电话跟宁晚有关,孟见不禁多了几分注意。 “我明白了,我会尽量协调。”不到一分钟,林若白挂了电话。 他上前两步,跟救援中心的姚主任抱歉微笑:“主任,可能要麻烦你们协调一件事了。” 姚主任很热情:“您说您说。” “长荣镇有个病人,是抗战老兵,下午突发脑出血,情况紧急,市里下了通知让我们全力抢救。” 姚主任听罢随即应下来:“老兵必须要救!我这就让我们这边最优秀的救援小组出发,你们那边是不是有随行的医生?” 林若白点点头,然后回头问宁晚:“你有没有问题?” 宁晚愣了下:“我?” “我意思是,脑出血是你们神外较常见的急症,既然是你擅长的领域,你可以马上跟救援小组出发,不用等。” 在这种时候,一分钟的延误都有可能造成不一样的结果。 虽然情况来得突然,但宁晚定了定心,还是沉住气:“没问题。” 姚主任见林若白那么干脆,马上也转身跟孟见说:“你跟周时力马上出发,跟裴医生一起去长荣镇,务必将老兵平安接到北城。” “是。” 孟见立即收起了之前的散漫,走之前交代宁晚:“待会到五号停机坪等我,我们需要十五分钟的飞前准备。” 顿了顿,“我会尽快。” “好。” 宁晚看着他的眼睛,第一次发现了这个男人身上的另一种味道。 那种成熟的,带着责任感的冷静和沉稳。 林若白又嘱咐了她几句注意事项便赶回了医院,安排老兵接回来后的抢救工作。 上一秒一群人还在说说笑笑,下一秒就都投入了自身的角色里,紧张有序的展开工作。 飞前工作在十三分钟后准备完毕,周时力做好航图,带宁晚先上了直升机。 这次救援中心派出的是空中救援里最专业的大型医疗直升机,机舱里精密的装置了心电监护,心肺复苏机,除颤仪等先进设备,可以同时容纳6-8人同行。 孟见习惯性的查问了地面人员的维护情况,确认一切都在短时间内准备无误后,他跳上飞机。 下午三点半,阳光还有点刺眼。 日间飞行主要还是靠目视,孟见坐在机长的主驾驶位置,扣好安全带,带上无线电耳机和保护视线不受日光影响的雷朋黑色墨镜,边做这一切,边启动直升机引擎。 直升机的螺旋桨叶随着轰隆隆的引擎声开始转动,孟见调整设备,朝耳机里请求起飞指令。 宁晚坐在斜后方静静看着他。 她能清楚看到他工作时的神情,沉着冷静,坚毅果断,肩上的四道杠在阳光下泛着让人着迷的颜色,控制台眼花缭乱的复杂仪表按钮上,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熟练的在上面操作。 所有她没有看到过的那面都跟着孟见身上的那套迷彩制服散发的淋漓尽致。 宁晚不自觉的有点沉溺进去,心跳微微加速。 孟见把起飞程序操控完毕后,忽然转过头。 黑色墨镜遮住了他的眼神,却遮不住他嘴角微微漾起的宠溺:“要飞了,安全带扣好了吗?” 都说男人认真工作时最有魅力。 宁晚信了。 只是这样与孟见对视一眼,她竟然把持不住的红了脸,好像十七八的少女,第一次认识这个男人,一见钟情,芳心乱跳。 这太不像自己了,宁晚慌忙垂下头,镇定回:“好了。” 孟见却还是不放心,从前面伸过手来又仔细检查了两遍才作罢。 他转回身,跟旁边的周时力说了句宁晚听不懂的飞行术语,然后推起了操纵杆。 直升机缓缓升空,很快就远离地面,朝长荣镇开去。 第一次坐直升机的人有些会晕机,孟见怕宁晚不习惯,开的时候特别小心,尽量在最快的速度下保持最平稳的飞行。 他间或的会用余光打量斜后方的宁晚,刚开始宁晚一直欣赏窗外的地面景色,过了会再看的时候,她已经闭上了眼睛,好像睡着了。 这次任务出来的急,宁晚根本没有什么准备的时间,高空的气温略低于地面,她只穿了一件针织薄衫。 孟见压低声音问周时力:“机上是不是有床毯子?” “啊。”周时力看了眼身后,顿时明白,指着舱尾小声回:“在担架下面。” 太远了,暂时够不到。 孟见干脆直接脱了外套,让周时力暂时操控飞机,自己稍稍侧身,轻手轻脚的够过去,把衣服盖在宁晚身上。 他凝神看了会宁晚,她似乎睡得很熟,长长的睫毛安静垂在眼前,在高空的阳光下,柔白皮肤上隐约能看到细小的绒毛。 这么一会的功夫就睡着了,看来失眠是真的好了。 孟见唇角微漾,忍不住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 周时力好奇的问:“见哥,你跟裴医生在一起多久了?” 孟见转回身,重新操控飞机。 他们在一起多久了? 孟见也不知道怎么算。 如果要从自己对她倾心的那一天算起,或许真的已经太久太久了。 他笑了笑,没回答。 两人压低声音又聊了会别的,二十来分钟后,直升机开到了长荣镇上空。 长荣镇是百熠县下属的乡镇,环境优美,从高空视野看下去,风景秀丽,地缘辽阔。 孟见正想回头叫醒宁晚通知她准备降落,视线稍稍一转,还未开口,却先发现斜后方有个黑色的东西正对着自己。 准确来说,孟见半秒后反应过来—— 宁晚在偷拍他。 对,不是拍直升机舱内,不是拍高空风景,而是专心致志的在拍他这个人。 孟见不动声色的把转了一点的头又转回去,装作什么都没看到,淡淡都跟周时力说: “医院附近位置不怎么好,只能斜坡着陆。” “检查燃油箱。” 他边说,余光边偷偷观察女人的动作,或许是听到了孟见的话,宁晚拍了几秒后停下,收回手机,接着竟然又闭上了眼装睡。 孟见收回视线,眼底划过转瞬的轻笑,没有马上戳破她。 很快,直升机在长荣镇唯一的一家和平医院附近降落。 宁晚跟着周时力下了飞机,这次的情况特殊,要接的是对国家有重大付出的抗战老兵,市里特地下了通知——全力以赴,不容出错。 孟见在机舱里目送宁晚离开,穿军用背心开了一路,说不冷是假的,好在他平时身体强健,这一点寒凉也算不上什么。 把外套重新拿回来披在身上扣好,扣到第二个扣子的时候他就发现了什么,顿了顿,重新把衣服脱下来,送至鼻下闻。 他的外套上染了那种特别淡的香味,似乎混合了宁晚头发上的百合精油洗发水,还有她身上天然的女人体香,两种味道交织重叠,只轻嗅一下,便像一道火窜进孟见体内,霎时又搅得他燥热起来。 要这么穿在身上,回头根本别指望能安心返航。 孟见无奈的暗骂一声,把外套狠心扔到舱尾。 深吸一口气,他拧开一瓶水,刚喝一半,周时力从医院里面出来,神色匆匆的跑到直升机下面告诉他: “见哥,出事了!” “裴,裴医生跟医院的人吵起来了!!” 第47章 负责三十三天 孟见听完脸色一变,旋即就把周时力喊进来守着,换他下去看宁晚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匆匆又弯腰捞回刚才丢走的制服外套,快速披在身上扣好,跳下飞机,直奔院内。 来的时候不仅是宁晚的医院再三嘱咐,他所在的救援中心后来也接到了上级通知,务必要全力抢救老兵。 所以这件事非同小可,已经上升到了卫生局,政府都在关注的层面上。 如果宁晚冲动的出了什么岔子,后果不堪设想。 孟见几乎是跑着冲进了医院里,这所乡镇医院地方很小,现在整个大厅都围着人,孟见急切的拨开人群,还没有看到宁晚就先听到了她的声音。 “病人现在的情况根本不适合再颠簸转运,必须要马上手术,再拖下去会很危险!” 她说完,另一个稍高昂的中年男人声音很不耐烦的反驳:“怎么就不适合了?老兵是北城政府要求转诊的,我们医院的医术有限,如果能手术,还会需要你们过来接人?” 男人冷笑一声:“不自量力!” 孟见这时终于走到了宁晚身边,也看清楚了眼前的情况。 四五个白大褂围着宁晚,冷淡的傲慢中还带一丝不屑,刚才那个说话的中年男人好像是这里的副院长,神情十分的不耐烦。 “怎么回事?”孟见问。 宁晚很无奈,侧头告诉他: “我看了病人的病历,现在情况特别危急,血压降不下来,人已经处于深昏迷状态,ct显示出血已经大于20毫升,这种情况下再搬动病人等于直接要他去死,必须马上开颅行血肿清除减压术,还能有一丝希望!” “说得容易!”那男人讥笑一声,“老爷子92了,开颅?你考虑过他能耐受吗?” “不然呢?你还有其他的办法?”宁晚声音冷冷的回看他:“就算送到北城,急救中心也是一样的治疗方式。” 男人被噎了下,神色闪了闪,“那边都是专家,肯定有办法。” “我说的就是唯一的办法。” 宁晚不再理他,随手抄起病人的检查单,一张张翻过去,看完后更坚定了她的心:“病人没有其他基础疾病,三大常规,肝肾功,凝血功能都正常,完全能耐受这场手术。” 旁边老兵的家属看着两边医生的说法,也没了主意,想了又想,问宁晚: “医生,那手术的话能完全治好吗?” 宁晚顿了顿:“老爷子出血量较多,后遗症或许在所难免,如果抢救及时的话,可能仅有轻度的后遗症,但如果再继续拖下去,我说不好。” 家属原本就六神无主,听宁晚这么一说后,像是有了定心丸,马上跟中年男人说:“秦院长,那就请给老爷子动手术吧,他子弹都受过,不怕的。” 中年男人脸色很难看,背着手在厅里走了两圈,其实宁晚说的道理他都懂,但老兵年纪太大了,又是国家看重的人,身份特殊,万一手术台上出点什么事,他肯定也会被连累,乌纱帽绝对不保。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决定了不接这个烫手山芋,早点请走。 “不行,我担不起这个责,要手术去北城,我们这里不行,出了事谁负责?!” “我负责!”宁晚从包里掏出自己的工作证,“我是北城急救中心神外科的裴宁晚,我主刀,出了任何后果都由我来承担。” “还有我。” 宁晚话刚说完,一直在旁沉默的孟见忽然声音低沉的插进了话。 语气肯定,毫不犹豫。 他也掏出了自己的证件,送到中年男人眼底:“请你们马上安排手术室,配合裴医生给老兵手术,出任何事我跟她一起承担。” 北城最大的两个急救单位的人都下了保证,旁边围观的人都窃窃私语起来,家属又在旁边恳切请求,中年男人碍于压力,不得不点头: “行,行,这可是你们要求的。” 他边说边打电话,过了会告诉宁晚: “三楼手术室,我会让我们的医生尽量配合你。” “多谢。” 宁晚松了口气,转身看着孟见,顿了顿,低声问他:“你不怕我做不好?” 孟见微抿了抿唇,宽慰似的牵住她的手:“我无条件相信你。” “……”宁晚眼里一时涌上诸多情绪,有感激,也有感动,她低头一笑,温柔覆上孟见的手,坚定冷静的说: “等我。” “去吧。” 换手术服,消毒,给病人备皮,全部准备工作在二十分钟内完成,三楼手术室外,门前的状态终于变成了【手术中】 周时力还在外面守着直升机,考虑到现在的局面,孟见还是给姚主任打了个电话说明了突发情况,姚主任虽然也说他冲动,但终究还是没有太过怪责,叮嘱他和周时力好好守在这,等病人手术后再看需不需要转诊到北城。 挂了电话,孟见才静下心来,坐到等候区,默默等宁晚出来。 十分钟,一小时,两小时,三小时……时间缓慢的过去,里面的情况谁都不知道,孟见等的很着急,也很担心。 他站起来,想去吸烟区抽根烟缓解下焦躁的心情,人才走到楼梯口就撞上了从下面走上来的一群人。 孟见神色一怔,认出了来人,马上把掏出来的烟又放回去,恭敬的在一旁站好。 那边,姚主任看到了孟见,马上走过来朝站在中间的人介绍: “首长,这就是我刚才说的,我们救援中心的优秀飞行员孟见,航院高材生,军飞民航双牌照,总飞行时间已经逾4000小时。” 姚主任浮夸的介绍让孟见不太自在,其实面前这位北城军区的首长他认识,几年前军区来航院选人进空军部队,首长一眼就看中了他,可他却一口给拒绝了。 那时候孟见想的是,空军保家护国,是一个伟大的职业,他们满腔的热忱都献给了蓝天和祖国,但他不行。 他的心全是宁晚的。 他只想做一个普通的人,一个在日常下班后,能有时间和女朋友约会看电影的普通人。 所以当年,首长是恨铁不成钢的失望离开的。 如今再相见,姚主任说了那么多,首长也没什么反应,只淡淡的嗯了声,甚至都没有怎么看孟见就朝手术室走过去。 姚主任跟孟见使眼色,一行人紧跟上去。 老兵参加过阅兵仪式,战功赫赫,如今突然病危,上级说要不惜一切代价抢救,原是说送到北城请最好的专家救治,可孟见报告了突发的情况后,几个单位的领导都大吃一惊,随即坐车赶来长荣镇。 北城市的副市长,北城军区,以及急救中心,救援中心的领导此刻都等在了门外,不知是谁透露了消息,连媒体都闻风而来,在医院门口守着消息。 手术室外很安静,大家神情都很严肃。 离老兵进去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孟见等得煎熬,如今这场手术已经成为多方关注的焦点,假如宁晚…… 他不敢去想后果。 蓦地想起什么,孟见去摸裤子口袋里的那枚护身符,握在手里,默默对上天祈求。 祈求用自己的所有换宁晚一切顺利。 五小时后,手术灯终于熄灭。 孟见的眼睛一直盯着那盏灯,熄灭的一瞬间,他心提到了嗓子眼里,是激动的,也是忐忑的。 所有人都围了上去,急切的等待消息。 门开,宁晚带着口罩和几个护士走出来,她脸色很白,很疲惫,或许是没想到门口围了这么多人,开门的那一刻她明显愣了一下,姚主任看到了她,马上上前问: “裴医生,老爷子怎么样,救过来了吗?” “是啊医生,我爷爷还好吗?!”老兵的家属也一脸焦急。 宁晚来不及问为什么门外突然多了这么多人,她面朝老兵的孙子,摘下口罩,安抚的笑了笑: “虽然血出得多,但好在手术及时,我已经把血块清理了,老爷子也很争气,很配合,我相信……” 宁晚下面这句话,是面朝了众人,声音微微上扬,带着自信和骄傲:“他还能活很久很久。” 老兵的孙子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热泪盈眶,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突然之间就给宁晚跪下:“谢谢医生!!谢谢!!!” 孟见站在人群后方,心跳的极快,当听到宁晚说一切顺利后,绷紧了五小时的心才终于轻松下来,他知道宁晚虽然说的简单,但整整五小时,她的疲惫已经说明了一切。 深呼吸了几下,孟见转身朝窗外,在心里默默感激所有神灵的庇佑。 宁晚把家属们扶起来,又嘱咐了几句术后的护理关键后,这才注意到人群里,急救中心的院长竟然也来了。 她心里稍微虚了一秒,刚才事出突然,情况又紧急,她不顾众人反对坚持在这里手术,虽然是为了病人着想,但却也是属实的违背了上级指令。 宁晚低头走到院长面前,缓了缓,跟他道歉:“对不起院长,是我自作主张了,可老兵的情况真的不能再等,再多等十分钟就有可能无法挽回,所以我……” 院长点点头,“我明白,你做的很好。” 他转头跟站在旁边的副市长和首长解释:“这次的事虽然有违规的地方,但请二位理解,时间不会等生命,很多时候生死就在一瞬间。” “说得好!”首长的声音刚劲浑厚,带着某种不怒自威的气场,他和蔼的看着宁晚:“你叫什么名字?” 宁晚怔了下,看着面前这个一身军装威严气质的人,忙回:“首长好,我是急救中心神外科的裴宁晚。” 首长在口中默念了一遍宁晚的名字,然后转身,意味深长的跟众人说: “我们国家现在缺的不是医术精湛的医生,也不是在什么国际杂志上发表了多少论文的医生,而是要在这样紧急的情况下,能坚持自我,坚持信念,把生命看得高于一切的医生!” 他边说边看那个要坚持送老兵走的秦院长,“今天如果不是裴医生拿自己担保,可能我们这位为国家开疆辟土的老兵等到的就是不一样的后果!” 秦院长低着头,脸上一阵煞白,冷汗连连。 宁晚这时想起什么,从人群后找到孟见的身影,把他拉到身边跟首长说: “首长,这件事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当时救援中心的孟见也做了担保的。” 孟见其实并不想领什么功,可他被宁晚拽着袖子,松不开,只能被逼和首长打照面。 “……”他官方的笑了笑,官方的回答:“我应该的。” 不知怎么,孟见总感觉看首长好像在看当年树成的教导主任。 果然,下一秒,首长瞥了他一眼,重重的哼了声,吐出三个字: “臭小子!” 宁晚:“……” 众人:“???” 首长好像终于卸下了之前对孟见伪装起来的陌生和威严,痛心的敲打孟见胸口: “你说你,当时让你进空军不进,说等什么女朋友,什么女人那么值得你喜欢?啊?兔崽子,我到现在气还没消呢!” 首长一说到往事就气不打一处来,当年去航院挑人,孟见无论是身体素质,飞行技术都是拔尖的,他惜才爱才,一心想让他进空军部队,结果他倒好,说等什么女朋友,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首长边说边看旁边的宁晚,这个丫头他也是极喜欢的,冷静果断,有做大事的胆量和气质,就跟当年看到孟见一样,他第一眼就十分欣赏。 想到了什么,首长话锋一转,忽然又扭头问孟见: “我现在再问你一次,到底进不进部队?” 孟见:“……” 见他沉默,首长马上就指着裴宁晚:“除非你找个女朋友像这位裴医生一样优秀,我就同意,不再勉强你!否则的话,这是军令,你必须听!” 宁晚:“……” 孟见垂眸抿住嘴角快要溢出来的笑,然后正色的抬起头,朝首长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声音平静有力: “报告首长,我女朋友叫裴宁晚。” “就是您刚刚说的那位优秀的裴医生。” 首长:“……” 首长:“???” 第48章 负责三十四天 经此一事,宁晚和孟见名声大噪,不仅在北城,甚至是国内,国外华人圈,都得知了他们这次的救助老兵事件。 媒体用了很主旋律的标题赞美——《最值得尊重的爱情,他们携手,为生命续航》 一个是空中救援,跟时间赛跑,一个是地面急救,跟死神抢人,媒体的标题说得也没有错,孟见和宁晚的确是携手,为一个又一个的生命续航。 政府和军委都下达了表彰,这样的荣誉不是每个医生或飞行员都能有,一时间,宁晚和孟见成为了城中热议的话题,也成为了网络上最被羡慕的情侣搭档。 人红了,话题多了,生活也就麻烦了许多。 宁晚一连几天都被逼着接受各种采访,她很不习惯,每次都想推辞,但每次都推辞不了,所以这一周来她在电视上的亮相也特别多。 周五上午,她刚刚开完早会,医院就有人来通知她: “裴医生,有人找你!” 宁晚当时不知道是谁,走到门口才发现那万般熟悉的三个身影。 尽管他们眼里有指责,有埋怨,但当看到宁晚后,更多的还是掩盖不住的惊喜和激动。 裴皎皎冲上来就抱住宁晚:“姐!我们终于找到你了!!!呜呜呜……” 裴晋诚和尤容眼里也有水光,上来左右抱着宁晚的肩,哽咽着:“你这个孩子,回来这么多年也不跟家里说你在哪,像话吗?” 宁晚:“……” 多年不见家人和妹妹,她心里也是激动的,可这种情绪她又很矛盾的拼命压抑着,不想表露出来。 返回医院请了半天假后,宁晚帮他们提着行李,找了家五星级酒店开了房间。 中午,在酒店的餐厅定了一个包厢,一家人准备在一起吃顿团圆饭。刚入座,孟见忽然打来电话问宁晚在哪,宁晚犹豫了下,告诉了他皎皎他们从加拿大回来的事,没想到孟见却轻轻一笑: “巧了,我这也有人想见你。” 二十分钟后,包厢门被推开,孟见走在前面先进来,紧跟着他进来的,是孟起昭和林沛。 孟见的父母。 宁晚着实愣住了,她从座位上站起身,忙迎上去:“叔叔,阿姨,你们……” “小晚啊,这么多年你到底去哪了?快让我看看——”林沛抓着宁晚的手上下打量,心疼又宠爱的看着她:“瘦了,也漂亮了,成熟了。” 她回头指孟见,声音放低:“这个臭小子一直惦记着你,这么些年心里全是你呢。” 孟见:“……” 两位父亲多年未见,骤然重逢也是感慨万千,坐在一起不断交谈着,他们的脸上也都多了时光的痕迹,但七年晃眼过去,两家人坐在一起却并没有物是人非的感觉。 还跟当年一样,其乐融融。 孟见跟宁晚坐在一起,悄悄耳语:“你爸和尤阿姨也是看了报道回来的?” 宁晚皱眉:“你爸妈也是?” 媒体的报道铺天盖地,别说是双方的父母,就算是才上幼儿园的小朋友,最近都在被号召学习见哥哥,晚姐姐的精神。 饭席上,裴晋诚和孟起昭聊得很开心,酒过三巡,人也渐渐微醺,不知是谁先说起了当年原本两个孩子高考后就要订婚的事,旧事重提道: “他们现在都这么大了,可以直接结婚了!” “对对对,我赞成,这俩孩子门当户对,我们务必要让他们的婚礼盛大!盛大!再盛大!!”孟爸爸喝得有些断片。 孟见低头不语,眼里噙着笑去看宁晚,可视线到达她脸上的时候,他看到的却并不是和自己一样的喜悦。 宁晚似乎有些愣神,很意外很突然的样子,她低头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两口饮料,放下后才犹豫着开口: “我刚刚才调回来,这一两年…还是想先以工作为主。” 她话一出,现场热闹的气氛登时便冷却下来,老的们面面相觑,忽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裴皎皎这时出来打圆场,“哪有人这么早就结婚的啦,我姐才24岁,正在事业上升期呢,她以前说过27岁才想结婚的!” 那年大家玩真心话大冒险,宁晚的确说过理想的结婚年龄是27岁。 这个解释看上去说得通,但也仅仅是把双方家长糊弄过去了而已,孟见从宁晚的神色隐隐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裴皎皎又说了几个笑话把气氛缓和过去,大家便也跟着跳过了结婚的话题,聊起了别的。 吃完饭,宁晚去买单,孟见拗不过她,便先帮着送老的回房间。 宁晚定的是最好的总统套房,孟见安顿裴晋诚和尤容躺下午睡后,才把裴皎皎叫到阳台上问: “你姐姐这些年过得不是很好,你知道吗?” “过得不好?”裴皎皎惊讶的睁大了眼,顿了顿,又神色黯然的摇摇头:“她毕业后有一天自己就回了国,没有告诉我们任何一个人,这么多年,她每个月都会寄钱给我,但从不说自己在哪里,也不让我们找她。” 裴皎皎嘟哝:“好像要跟我们断绝关系似的。” 孟见原以为最起码裴家是知道这一切的,没想到他们竟然跟自己一样,毫不知情。 甚至连找到宁晚也是靠媒体上的消息。 他有些茫然了,想起了什么,忙又问皎皎:“那宁晚当时为什么要去加拿大,还是因为她妈的事打击太大吗?” 裴皎皎沉默了会,沉沉的叹了口气,“不知道。” 她望着窗外回忆,“姐姐那时候原本说不去加拿大,还说要重新复读,可忽然有一天她又改变主意了,要跟我们一起去,还要越快越好。” 孟见:“……” 两人正聊着,宁晚从外面推门进来,她穿着淡驼色的紧身针织衫,搭配丹宁色小脚牛仔裤,脚上踩了双黑色的尖头浅口高跟鞋。 比例完美,线条诱惑,冷艳中带着成熟和娇媚。 是任何男人看了都会忍不住多看一眼的女人。 孟见看着她,忽然觉得很挫败。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似乎还没能彻底走到宁晚心里。 这次重逢后,他总觉得宁晚身上有些东西跟过去不一样了,她比过去更加坚韧独立,可对自己却好像总是蒙了层纱,孟见看不清她内心深处的秘密是什么。 ** 下午宁晚就回去上班了,急救中心的工作很忙,她请假就是增加了别人的工作量。孟见送她过来上班的时候也闷闷的,没开口。仅一顿饭的功夫,宁晚能感觉得到两人之间好像就有了某种无形的距离。 想起中午饭席上父母们说的话,想起自己拒绝时孟见明显滞住失望的神色,矛盾的念头让宁晚在上班时一直心绪不宁,她只能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不去想。 再下班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0点。 换好衣服,她刚坐上李澄澄的车,手机就响了。 看到是孟见打来的电话,宁晚不可避免的又想起了中午的事,她犹豫了会,还是按了接听。 那边声音很吵,有人在起哄,孟见骂了句什么后,气氛才安静下来。 “大允安鹿他们想见你。”孟见声音平平的:“你下班了吗?” 宁晚莫名从孟见的声音里听出酒精的味道,她身体坐直,“你喝酒了?” “一点。”孟见回。 宁晚马上从李澄澄的车里出来,跑到大街上打了辆车,“你们在哪,我马上过来。” 馥园酒楼。 今天的局是郑允组的,他们从媒体上得知了宁晚的消息,更惊讶孟见居然早就找到了她,两人还悄无声息的成了全国的模范情侣,所以她通知孟见今晚必须把宁晚带来,老同学们叙个旧。 她还请了安鹿,靳宸,西米,罗子文他们,结果房间订好了,来的却只有孟见一个。 孟见解释说宁晚今天要上班,急诊的工作很忙也很累,自己今天先来,改天再带宁晚请大家吃饭。 郑允不依了,闹了一晚上的酒,正好孟见明天休假,便也陪着喝了。他虽然不是没有酒量的人,但郑允上来就干茅台,喝到十点多的时候孟见已经觉得有些上头,郑允硬逼着他给宁晚打电话,结果刚刚打完,郑允就喝到趴下睡着了。 十点半,宁晚打车到了馥园酒楼,找到包厢后她打开门,第一眼便看到已经醉的不省人事的一桌人,郑允睡得香,靳宸和罗子文在尬舞,西米和于修在打王者荣耀疯狂送人头,唯一还清醒着的,就只有孟见和安鹿。 安鹿看到宁晚进来愣了下,马上跑到她面前,嘴里嗫嚅着,眼里瞬间包着泪,像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最终平静的一句:“你回来了。” 宁晚看着她,顿了顿:“嗯。” 有些事早在多年前就已经看破,自己没有挑明,是因为她深知挑明后受到伤害的只会是安鹿自己。 宁晚那时候是失望的,她甚至怀疑过安鹿接近自己的目的,怀疑过这份友谊的纯粹性,但后来随着自己的出国,这些事便都随了风,不了了之了。 而七年后,安鹿现在这样真情实感的反应让宁晚有些不太习惯,搞得好像当年是自己误会了她似的。 宁晚不知道说些什么,环视一圈房内的人,几乎都在耍酒疯,她一个个过去抱了下。 然后才和安鹿道:“时间不早了,回头等我休假再重新请你们出来吃饭。” 安鹿身体动了动,好像还有话要跟宁晚说,宁晚却拉住孟见的手,从她面前冷淡的走过去。 安鹿咬住嘴唇,收住了话。 孟见喝的不少,虽然神智还是清楚的,但所有感官都似乎被放大了似的,坐在车里,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和汽车声,他静静看着开车的女人,那个让她着迷了这么多年的女人。 夜色撩人,沾惹了酒精的夜色更是让人沉迷。 回去的路上很安静,两人还是没有说话,中午的事好像就那么在彼此之间生出了心结和嫌隙,他们不说,但其实互相心里都知道。 宁晚没有去过孟见住的地方,今天是第一次过来,她把孟见的车开进小区停车场,停好,然后才绕到对面车门去扶孟见下来。 孟见却自己下车:“我没醉。” 尽管这样,宁晚还是不放心的想把他送到家里。 两人沉默着走进电梯,按了楼层。电梯缓慢上升,在9楼停下。 钥匙开门,房里一片漆黑。 宁晚伸手在墙边找到了灯的开关,她把孟见扶进客厅沙发上坐着,然后转身去厨房,倒了杯热水。 “多喝点水。” 孟见:“嗯。” “……” 话题冷场。 宁晚站在他面前动了动唇,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些陈年往事太过难堪,她已经很久不去想了,可直到今天大家提起了她与孟见的婚事,宁晚才知道—— 她其实从未真正放下过。 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宁晚把钥匙放在茶几上,细声叮嘱: “那你早点休息。” 孟见喝了口她倒来的热水:“知道了。” 宁晚沉默了会,转身朝门口走去。 手搭到门柄上,她轻轻按下,按到底,在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她下意识的顿了半秒,然后才把门推开。 可仅仅才将门推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宁晚耳边风声一措,门就立刻又被一双修长的手臂霸道的关上了。 她微微一愣,刚要转头,身体猛的被一股力量从后面抱住。 天旋地转,顷刻间,宁晚被抵在了墙上。 紧随而至的是清亮的啪一声,她的后背刚好撞上了灯的开关,房里的光亮骤然熄灭,一片漆黑。 夜色蒙上了暧昧迷离的味道,黑暗中,宁晚被炙热的混合着酒精的气息包围着,耳旁落下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 “今晚留下来,好么。” 第49章 负责三十五天 留下来不一定会做些什么,但留下来却是宁晚现在唯一能做的,能给孟见的弥补和保证。 她不知道怎么让他明白自己是爱他的,这份爱只对他一人,矢志不渝,不仅是精神上,身体亦是。 他们现在的心结急需一个突破口去打开。 房内又恢复了寂静和黑暗,孟见在等她的回答。 宁晚微微踮起脚尖,捧住孟见的脸,唇吻上去,声音低柔:“好,我不走。” 女人的主动是一个信号,孟见有些诧异,他被动的被宁晚吻得退后了两步,身体快速给出了回应,他忍着冲动推开宁晚——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啪嗒”一声。 宁晚带着意味的脱了高跟鞋,她纤细的双手重新环上孟见,从上衣的衣摆攀延进他腰间,像一条蜿蜒魅惑的蛇,由下而上,游移直至胸口。 她抬起头,眸里有被夜色渲染过的迷离: “我成年了,孟见。” 孟见:“……” ** 馥园小区靠近机场,宁晚睡眠浅,才早上六点过就被头顶呼啸的飞机引擎声吵醒。 她睁开眼,身体试着动了动,发现动不了。 一双修长的手臂紧紧的把她箍在怀里,男人的手还放在自己的锁骨处。 皮肤贴着皮肤,余温还在。 宁晚脑子里立刻闪过昨夜和孟见缠绵的画面,她忘了后来自己是怎么答应的他,只记得那润着薄汗的一幕一幕,似电似火,在她睁开眼后的第一时间又争先恐后涌出来提醒她—— 昨晚他们终于真正的属于彼此了。 宁晚动不了,轻轻抬了抬头,看到微亮晨光照进来的室内,床头柜的电子时钟显示才刚刚6:30。 也就是,她也不过才睡了三个多小时。 试着伸展了一下腿,两胯处意料之中的酸痛,宁晚无奈的放慢动作,手轻轻揉着。 太阳升起来似乎就在一瞬间,不过几分钟,还蒙蒙亮的室内光线明朗了许多,卧室静悄悄的,暗灰色的轻纱窗帘隐隐吹动,带进阵阵细微的风。 宁晚有些口渴,想起来喝点水。 从身后规律起伏的胸廓能猜测孟见还在熟睡中,她轻轻挪动男人放在胸前的手,然后很小弧度的抬起身体。 凌乱的长发柔软的垂到肩上,上面还染着昨晚欲.望的味道。 情到浓时,呼吸是混乱的,整个画面都是混乱的。宁晚学医,自认为比平常人从精神到身体都更理智些,可昨晚她也才明白,自己也是普通人,也会有失控的时候。 男人俯下身来在耳边说的那些情话,宁晚现在想来,依然会耳根燥热。 不记得做了几次,宁晚全身都宛如散了架,她终于挣开孟见的怀抱,轻手轻脚的坐起身,掀开被子。 可半条腿才垂到空中,身后漫不经心的伸来一只长臂,在她光滑柔软的腰上懒懒一勾,重新勾回床上。 他怀抱里。 孟见整个人侧身过来抱住她,磁性的嗓音里裹着几分暗哑:“去哪?” 宁晚身体一顿,下意识缩了缩:“喝水。” “我去倒,你别动。” “……” 宁晚背对着他,唇角轻轻抿了抿。 水倒来的时候,宁晚正拿着手机给李澄澄发消息,想跟她调个班。孟见把玻璃杯递给她,宁晚顺手就把手机放在一旁。 她半坐起来,被子掩住胸前风景,仰头喝水,或许是太渴了,她连喝了很多口,光滑的脖子随吞咽的动作上下起伏。 看热了旁边男人的眼。 孟见忍了忍,别开视线,看到宁晚的手机,随手拿过来,打开相册。 那次去长荣镇时宁晚在飞机上偷拍他的事他还没忘。 宁晚的相册里一共只有290张照片,孟见原本只想找那条偷拍的视频,结果一打开相册—— 满屏幕都是自己的照片。 孟见:“……” 宁晚喝好了水,看到孟见拿着她的手机,打开的还是相册,她骤然反应过来什么,马上伸手过来抢。 “还我!” 孟见微眯着眼把手机拿高,故意笑她:“裴医生,看不出来你竟然这么喜欢我…?” “闭嘴。” 被撞破了小心思的宁晚有点尴尬,这些照片视频都是平时两人在一起时她趁孟见不注意偷偷拍下来的,分开的那七年里除了一张毕业照她没有任何关于孟见的物品,所以再相见,除了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钟外,她暗暗拍了很多照片视频,藏起来,夜深人静的时候翻一翻,也会觉得甜蜜。 但现在竟然被孟见发现了… 宁晚瞪着他,无奈手又够不到他的高度,一时生气跪着撑起身体去抢。 刚刚直起腰,不知是膝盖还是脚勾住了被子,被子瞬地被牵扯得垂到了床上。 雪白风景,一览无余。 宁晚:“……” 她慌不择路的去扯被子,却已经来不及了。 孟见直接按着她的背放平,然后整个人从后面压上来。 “忍得了一次,忍不了二次了。” “……” 宁晚还没回神,背后一沉,她闭上眼咬了咬牙: “孟见,你是狼吗?!” 孟见慢条斯理,“是的。” “还是那种很饿的饿狼。” 宁晚:“……”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房内的时候,宁晚又出了一身的汗,她其实很想拒绝,可矛盾的是,孟见的身体也似乎有某种魔力,她被无尽索取着,却也沉沦享受着。 喘息声,轻.吟声,丝丝缕缕,愈发激烈。 忽然,宁晚中止了所有动作,她指甲嵌入孟见皮肤深处,仰起头:“孟见。” 孟见察觉到她情绪转变的不对,停下来看着她。 等着她要说的话。 宁晚双手慢慢攀上他的后颈,够着轻轻吻了吻他的唇: “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一点点就好。” 她眼里是让人不忍拒绝的乞求,孟见迟迟的看着她,这一刻宁晚的神情,和当年知道沈宁真相后的神情十分相似。 都是隐忍着的坚强,让人心疼。 孟见低头吻住她,轻声说:“好。” “不管你需要多久,我都等你。” 彼此虽都没有挑明话题,却都知道在说些什么。这或许就是这份感情多年沉淀下的默契和意义。 宁晚不再说话,闭上眼,用更加热情的回应去感激孟见对自己任性的的包容。 两人好像就在这一刻解开了那个无形的心结,虽然并没有推心置腹的说出来,但孟见很明白,有时候耐心的等待对宁晚这样性格的人来说或许才是最尊重的爱。 他不能确定宁晚的秘密是什么。 但他能确定,宁晚是爱他的。 那么就够了啊。 等她什么时候想说,他再去听就是。 逼得太紧,他怕适得其反。 互相又缠绵在了一起,正在尽欢,孟见的手机忽然败兴的响起来。 他今天虽然休假,但有时救援中心有难飞的地理位置也会临时要他回去,孟见从不关机,就是怕出现紧急情况。 他不得不先将运动暂停,艰难的找出手机。 拿起一看,屏幕上亮着——【南狗】 孟见直接就按掉了电话。 满以为那人能识点趣,结果这边孟见才挂断,那边断人性福call又打了进来。 一声接一声,大有你不接我能打到你死为止的意味。 孟见吸了一口气,暗骂一声操,按下接听: “有屁赶紧放。” 贺承南那边的声音呼啦呼啦的,像迎着风。 “见弟,我买了架私人直升飞机。” “?”孟见抚着额,“所以呢?” “这个教练说的什么沙雕方言我他妈一个字都听不懂,反正大清早的你肯定也没性生活,不如过来教我开。” “滚。”孟见很不客气的回敬他,“我没空。” 贺承南:“???” 还没问清楚孟见大清早的在忙什么,电话就转成了忙音状态。 孟见把电话重新丢回枕下,沿着宁晚的柔软长发亲吻过来,身下的女人却忽然捧着他的脸问: “开直升机好玩吗?” 孟见动作不停,含糊答她:“好玩啊。” 顿了顿,哑着声音:“跟你一样好玩。” 宁晚笑着咬了他一口,翘着眼角撒娇:“那我也想学。” “……”孟见抬起身体,一秒后,重新找回手机给贺承南拨回去: “我又有空了,你在哪?” 贺承南:“???” 成功问到了地址,孟见低头轻啄宁晚的脸:“那我们速战速决,待会就带你去学直升机。” 后来宁晚才知道,原来孟见的速战速决,是整整又拖了一个小时。 ** 吃完早饭,孟见开车带她来到北城一处私家直升机训练营,在这里面玩的都是自己买了直升机的有钱人们,每个老板都可以约属于自己的时间,在那个时间内,外人不得入内,整片山野都是他们的,贺承南这些年生意越做越大,国内的这种私人俱乐部都有他的股份。 孟见带着宁晚来到贺承南的私人直升机前时,他还在很困难的跟外教沟通着什么,看起来鸡同鸭讲,很恼火的样子。 看到孟见过来,贺承南才跟有了命似的,挥了挥手把外教请走。 他这几年好不容易从女朋友身上磨出来的一点好脾气刚才差点又要用完了。 “你再不来我真要锤爆那个外教的狗头了,不知道是英国哪个旮旯来的,说的一口土味英文老子愣是一个字没听懂!” 贺承南一直在发牢骚,没注意旁边的宁晚,等看到孟见把宁晚抱上直升机副驾驶位置时他才反应过来。 “我操,你女人也带来了??” 孟见淡淡睨他:“你有意见?” “……” Fine。 贺承南闭了闭嘴。 这几年他没少给孟见秀恩爱,现在孟见旧爱重逢,还天天被媒体报道,他找个机会在自己面前扳回来一局也是应该的。 来就来吧。 贺承南没吭声,大度的跟着上了飞机。 上去后客气的问宁晚:“见嫂,你能不能坐后面?” 宁晚啊了声,又看了眼孟见,马上就起身准备跨到后面。 孟见却按住她不让动,转身跟贺承南说: “我看你那张脸我教不下去,我教她,你在后面自己看。” ?? 我他妈…… 贺承南一口气憋住,又死死压下去。 行,让你秀。 他长腿一跨,黑着张脸坐到后排中间,正对着操作控制台。 私人直升机一般都没有太复杂的操作,孟见很轻松的就起了飞,然后在空中和宁晚合作给贺承南直播教学: “来,你推这个杆,向右转。” “啊…这样吗?孟见你快看我是不是推起来了?飞机真的在向右!” “是的,宝贝儿你真聪明~” 说就说,两人还劈头盖脸地当着贺承南的面就是一个甜蜜的亲亲。 紧接着,孟见手把手耐心的教宁晚: “你按这个键,然后油门慢慢放。” 宁晚一不小心送多了油,直升机颠簸了两下,她被吓了一跳,慌得抓紧了孟见。孟见马上抱着她,再次理由充分的吻住怀里女人的额头,轻声细语: “乖,别怕,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后面那个还没你一半能干。” ??? 呵呵,贺承南冷笑一声。 他四处找了找,冷漠脸问孟见:“这机上有降落伞吗?” “……” 也不知道贺老板忽然之间又受了什么刺激,跟火烧着屁股一样要紧急降落,孟见很嫌弃的把直升机平稳着陆,贺承南拉开舱门就往外跳。 “喂。”孟见靠在窗边懒洋洋问他:“不学了?” 贺承南点了根烟:“学你妈呢。” 他头也不回: “你俩赶紧上去在天上打一炮吧算我求你们了。” 第50章 负责三十六天 虽然贺承南被秀了一脸半途下机,但最后的最后,孟见还是把他拉了回来,认认真真的教了他一些初级飞行的知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从秋天到了冬天,从落叶纷飞到落满寒雪,波澜不惊的流逝着。宁晚和孟见的相处越来越融洽,她也从李澄澄家搬到了孟见家里,两人每天早上一起开车上班,晚上孟见再来等她下班。 生活变得规律平淡,但平淡之中又充满了幸福和满足,宁晚觉得这就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怎样富贵奢靡的人生,从遇到孟见的那天起,她的愿望就是像现在这样,与他手牵着手,一起相扶到老。 如果不是藏在心里的那根刺迟迟未除,宁晚觉得此生已经没有任何遗憾。 可惜的是,刺还在。 且随着她和孟见一天天依恋的加深而加深。 今年的冬天冷得特别的早,离新年还有十多天,但跟新年比起来,对孟见来说,最重要的日子还是月尾——宁晚的生日。 上次在一起陪她过生日是17岁了,那时他们还没有想过会有后来的分离,所以现在25岁的生日,孟见尤为珍惜,想要给她弥补这么多年来没有陪伴的遗憾。 宁晚不喜奢靡,也不爱小女生的东西,为生日礼物孟见犯了很久的难,直到后来他无意经过一家珠宝店外,他才好像忽地豁然开朗似的有了想法。 生日当天,孟见特地请了一天的假,宁晚的急救中心很难请假,当天又特别忙,所以她只能下班回去后和孟见一起过生日。 都是成年人了,现在更多的是喜欢安静和怡然。 孟见在超市买了牛排,亲自下厨做了一份情侣牛排餐,铺上桌布,再在餐桌上摆好浪漫的烛台,点上带着熏香的玫瑰蜡烛。 满室飘香,灯一关,意境到位极了。 八点半,孟见正准备给宁晚打电话,门口锁微动,他闻声立即闪到门背后,等人推门进来了才从背后悄然袭击抱住。 贪婪的埋进她颈间:“怎么才回来。” 宁晚笑着缩脖子,猛然看到家里被布置过的惊喜,怔了片刻才回身,在孟见唇上轻轻一吻。 孟见垂眸挑眉:“这算什么?” 宁晚:“奖励。” “只是这样?” “那你还想怎么样?” 孟见倾身在她耳畔说了些什么,宁晚听完嗔着推开他:“不要。” 她边说边去厨房洗了手,然后入座餐桌,孟见的视线一路在她身上,淡淡的噙着笑,看她坐定后才给她倒上香槟。 宁晚却抽走孟见手里的香槟,温柔命令:“不准喝酒。” 她算是怕了喝了酒的孟见。 说好了醉酒的男人不能行事呢? 为什么他天赋异禀,越战越勇? 怕了怕了。 倒上酸甜无害的橙汁,宁晚告诫孟见:“以后都不准你沾酒。” “?”孟见有些茫然,他几乎很少碰酒,上次还是同学聚会被郑允闹了些茅台,他很无辜:“我偶尔才喝一点诶。” “一滴都不行!”宁晚想起那个下不了床的夜晚就腿软,“你每次碰了酒就……” 就成了停不下来的禽兽。 不过宁晚没说出来,顿了顿,她岔开话题:“我们的工作最好别喝酒,随时都有任务的。” “哦。”孟见从宁晚刚才一闪而过的脸红里读出了什么,他勾唇,笑着抿了一口橙汁: “行,不喝。” 不知道为什么,这种被管的滋味,他听起来特顺耳,特满足。 两人幸福的吃完了这顿生日牛排餐,孟见拿出给宁晚买的生日蛋糕,还像17岁那年一样只插上了一根蜡烛。 点燃,关灯。 好像时间一下子又倒流到了那一年,书房里,满地玫瑰,香草味的奶油蛋糕,明亮烛火下映着少年炽热的双眼。 那一年他们跟现在一样,对方就是自己全部的世界。 “许个愿吧,然后吹蜡烛。”孟见说。 “好。” 宁晚对着蛋糕,双手十指交扣,闭上眼睛。 十七岁那年她许了两个愿望。 第一个是希望沈宁能快点回来,她们能团聚。 第二个是希望孟见能一直爱自己。 现在看来,她当时终究是贪心了。 上天虽然没能满足她第一个愿望,但还好,满足了第二个。 而且上天对她并不薄,分开那七年的生日她唯一的愿望就是祈求孟见平安健康,而如今他们的确平安的重新在一起了,所以二十五岁的愿望,宁晚只希望—— 【我们能永远永远的在一起。】 吹完蜡烛,孟见开了灯,摸出一个小的丝绒盒子。 宁晚一看到盒子神情就微微的变了,她知道那里面装的是什么,也知道孟见接下去或许会说什么,心里下意识的又开始逃避,可孟见却好像完全明白她的心情,懒懒牵住她的手。 “不要礼物吗?” 他打开丝绒盒子,里面是一对极其简单的对戒。 孟见拿出其中一个小巧的,往宁晚手上带过去,宁晚的手下意识躲了躲,但还是没能挣开,就在以为孟见要强行给自己无名指套上戒指时,孟见却意外的把戒指带到了她的中指上。 光滑微凉的触感从手指间传来,宁晚愣住了,“你……” “别紧张。”孟见云淡风轻的把剩下那枚男款带到自己的中指上,“就是想跟你带一对情侣戒指,没别的意思。” “……”宁晚的手瞬间放松下来,低头打量戒指,不说话。 好像只要提到结婚的话题,他们之间就是敏感的。 孟见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把她搂到怀里解释道,“主要是你们医院暗恋你的男医生太多了,我不放心,听说戒指带在中指上是订婚的意思,所以我先把你扣住再说,让对你有企图的趁早先死了那条心。” 宁晚忍不住笑出声,她靠在他怀里,心逐渐平静下来。 刚才仓促无处可逃的那种慌乱感慢慢消失了,虽然他们总会在某一刻涌上来让宁晚手足无措,但幸好,每次她都能在孟见的怀里找回尊重和安稳。 “好。”宁晚抱紧了他,柔声应:“那我天天都带着。” 刚说完,猝然的手机铃声打破了两人这一刻的宁静。 宁晚皱眉,从身后桌子上拿起手机,看到熟悉的医院号码后,抱歉的朝孟见看了一眼。 孟见马上会意,松开手,到旁边去收拾吃完的碗碟。 宁晚接起电话—— “裴医生吗?!”神外的手术护士语气急促:“刚才来了一个车祸脑部重创的病人,情况很危急,现在多科正在会诊准备紧急手术,人手不够,您能不能回来救个急?” “好,我马上就到。” 宁晚和孟见的工作在某种程度上没有区别,都是随时在待命,随时在与时间赛跑。 她重新穿好外套,孟见在一旁跟着也披上了衣服,宁晚一愣,问: “你去哪?” “送你。” “我自己可以开车过去。” “我知道你可以。”孟见从她手里不由分说的拿走钥匙,拉住她的手:“但这么晚了,我不放心。” “……” ** 孟见车开得既稳又快,不过十分钟就从馥园小区开到了急救中心。 中心门口停着几辆救护车,车顶一闪一闪的亮着显眼的红灯,在萧瑟的冬夜看去冷冰冰的,没有生气。 孟见把车先停在了路边,宁晚匆匆下车跑进医院大楼,神外单位在中心三楼,她没有等电梯,直接从楼梯跑上去,到更衣室先换好衣服,然后直奔手术室。 来的路上护士又给她打了电话,病人已经开始了手术,让宁晚一到就来手术室。 进手术室后,消毒,清洁,护士在一旁报告目前的情况: “12岁,男,四十分钟前在高速上遇到车祸,颅骨骨折,有出血,病人昏迷,送来的时候生命体征微弱,血氧极低,孙医生正在抢救,您赶快过去看看。” 护士帮宁晚带好手套和口罩后,宁晚随口问她:“家属在吗?” “在,就一个,好像是妈妈,也受了伤,不过不严重,也不肯治疗,就在外面等着。” 宁晚听完沉默了会,“你去看看她有没有要帮忙的地方,让她别太担心。” “好。” 护士出去,宁晚也进了手术间。 里面围了十多个医生和护士,每个人脸上都是严肃紧张的,宁晚走过去,孙医生马上让开主刀位置: “裴医生,下一步你来吧。” “好。” 宁晚冷静坐到病人头前,接过手术刀,余光微瞥,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动声色的重新打量床上那张脸,片刻后,眉不经意的挑了挑。 她手术进程不变,一边清理血块,一边问身边的护士:“病人名字叫什么?” “沈唯杰。” “……”宁晚心里狠狠一动。 原来只是看相貌觉得有一点像,但她没想到,现在躺在自己面前的,竟然真的就是那个七年前被沈宁牵着的小男孩。 那时沈宁娇宠的喊他:“小杰,我的儿子。” 往事不受控制的浮到眼前,宁晚拼命用理智压制下去,她面无表情的操作着手术,目光凛然,旁人从她脸上根本看不出除了治病救人外的任何情绪。 但只有宁晚知道,自己此刻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克制住内心汹涌肆掠的波澜。 两小时后,小杰脑部的血块终于被清除干净,其他科室的联合手术也相应完成,就在众人以为手术顺利成功的时候,旁边的仪器忽然发出了警报声。 护士马上紧张叫道:“不好了,病人血压在下降!” “心率也在降!” 心电监护仪上,小杰的心跳从平稳迅速变成了一堆毫无章法的波形,宁晚意识到不对,马上推开所有人,沉声道:“快,准备除颤!” …… 手术室里,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大家忙成一团。 抢救了五分钟后,小杰终于暂时回复了正常的心跳,疲惫的宁晚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去查看小杰入院时的所有检查记录。 看完后,她蹙着眉,思考了几秒钟,跟身边的孙医生说:“你去跟病人家属说一声,这个孩子受伤太严重,现在全身器官都在急性衰竭,让她有个思想准备。” 孙医生顿了顿,叹口气:“好。” 孙医生走出手术室,宁晚静静看着躺在床上的小男孩,面容是清秀的,眉眼里有沈宁的影子。 也有几分自己的影子。 宁晚心情很复杂,胸口有说不出的压抑,她走到监视器前想用看数据去转移自己的思绪,却听到手术室隐隐约约外传来吵闹的声音。 她是小杰的主刀医生,也深知沈宁的性格绝对不会好惹,虽然从一开始自己并不打算跟她见面,但现在,似乎是不可避免了。 手术室外,沈宁额角有血,急红了眼眶: “我儿子来的时候还好好的,什么叫心理准备?我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孙医生很为难:“家属,您儿子来的时候呼吸都已经很微弱了,您应该是知道的,车祸受伤那么严重,我们已经在尽力抢救了,您情绪不要那么激动……” “小杰!!!”沈宁对着紧闭的手术室大门拍打着,带着哭腔的喊:“你不要丢下妈妈啊儿子……” 宁晚从里面打开门的时候,刚巧撞上了差点扑到怀里的沈宁。 她带着口罩,把沈宁冷冷拎起来。 “家属,手术室外不可以大声喧哗,会影响医生,更会影响病人,希望你控制下自己的情绪。” “……”沈宁眼神怔怔的看着带着口罩的宁晚,像是在怀疑什么,又不敢去确定。 半晌,她或许是明白过来,带着某种妥协的口吻垂下头:“求你,我求你救救他。” “医学不是万能的。”宁晚的声音像含着冰,比外面吹过的夜风还要冷,她盯着沈宁,眼神很陌生:“我不是神仙,我也有束手无策的时候。” 宁晚说的是实话,只是在这种时候,太过生冷,失了一些人情味。 ”小晚。”沈宁唇微颤着开口:“小杰是你唯一的弟弟,你不能把对我的恨转嫁到他身上。” 宁晚很轻的笑了笑,语气冷漠:“我只有皎皎一个妹妹。“ 宁晚说完不再看她,转身朝手术室里走,可沈宁却在身后揪住她的袖子,手劲很大,几乎是咬牙切齿着低吼着: ”你跟裴家有什么关系?你心里明明就知道,你永远只有小杰这一个亲弟弟!裴宁晚,你假公济私,公报私仇!我儿子要是有事我绝不放过你!” 沈宁声嘶力竭,崩溃激动,声音响遍了整个手术大厅,连手术室里都听得一清二楚。 宁晚隐忍许久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到达了极致,冲破胸口,她回身,反手就在沈宁脸颊狠狠落下一巴掌。 重重的啪一声,惊呆了旁边的孙医生。 ”裴家把我培养长大,你给了我什么?嗯?” 宁晚步步逼近沈宁,语气冷然,眼里充斥着积蓄多年的愤怒:“你给我一个破碎的家庭不够,给我一个冷血无情的母亲不够,还要给我安上那么一个难堪耻辱抬不起头的人生,你现在凭什么站在这要求我?沈女士,这难道不是你自己的报应吗?!” 那年高考,宁晚同样遭遇车祸倒地,但当时的沈宁却选择了视而不见。 如今多年过去,生活像轮回,不知在讽刺着谁。 夜晚的急救手术室空荡静谧,幽幽回响着宁晚满心的怒火。 这样凌厉的宁晚显然让沈宁震住了,她嗫嚅着唇,眼神很绝望,绝望中又带着不甘,正要说什么,手术室里传来声音: “裴医生!病人又不行了,你快进来!!!” 宁晚一听,犀利的看着沈宁冷声警告: “不想你儿子死马上给我闭嘴,安静点。” 她转身,关门的那一瞬忽然看到手术室外隐在过道处熟悉的男人身影。 宁晚微怔,心猛的一顿。 她不知道孟见什么时候站在了那,也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但这一刻,轮不到她想那么多了。 整理心情重新走进手术室,宁晚看着已经成一条直线的监护仪,马上跪到小杰身侧,快速有力的做起了胸外压。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一定要救活他。 第51章 负责三十七天 手术室里,宁晚已经为小杰进行了快二十分钟的胸外压,孙医生中间与她替换按压了几次,但小杰没有任何回应,看上去已经无力回天。 旁边的护士看了看时间,小心翼翼开口:“裴医生,其实可以宣布……” 她的话还没说完,旁边心电监护仪上的直线一闪,变成了微弱的波形,紧接着几秒后,规律跳动起来。 小护士不敢相信的又看了一眼,又惊又喜的叫道:“有心跳了!!救回来了!!!” 宁晚一直没有放弃,直到确定把小杰从死神手里抢了回来,她才疲软的倒下去,瘫在地上。 刚才精神高度集中,宁晚全然没有感觉到自己早已用力过度失去知觉的双臂。她是医生,穿上白大褂的那一刻起,哪怕是她再恨的人,她也必须义无反顾,全力以赴。 小杰被推去了icu病房,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因为缺氧太久,后续的并发症还是个未知。 宁晚在手术室里休息了很久才缓缓起身,走到清洗台前摘了口罩和手套,然后打开手术室的门。 她已经忘了门口还有个在等她的男人,也是开门后与他四目对视的那一瞬间,她才想起刚才和沈宁争吵的那些话,想起… 孟见或许全部听到了。 但很奇怪,自己从前觉得难以启齿的话现在这样间接的告诉了他,宁晚心里反而觉得轻松了许多。 孟见斜倚在窗边等着她,见她过来,稍稍站直。 还未发声,宁晚就先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孟见:“……” “跟我来。” 宁晚把孟见带上了十二层的医院天台。 夜晚的天台很安静,冬夜刮着寒冷的风,有很细小的雪滴偶尔洒落,轻轻的,沾到肩头就融了。 宁晚深吸了一口顶楼的空气,对着远处的苍茫夜色,轻轻开口: “你听到了对吧。”她转身看孟见,走到他面前与他相对而站,许久后,认真看着他的眼睛:“我不姓裴。” 孟见张了张嘴,眼里明显掠过一丝震惊,尽管刚才在手术室门口听到了宁晚和沈宁的对话,但现在宁晚亲口承认,孟见还是不敢相信这么戏剧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边。 宁晚眼里含着淡淡的却伤感的笑,缓缓继续道: “我姓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 孟见:“……” “高考那年沈宁来看我,为了让我以后都能做裴家的大小姐,安心享受荣华富贵,千叮万嘱让我不能再受伤,不能跟爸爸有需要互相输血暴露血型的时候。”宁晚说着说着就低低的笑出了声:“你看,她对我多好。” 孟见被这突然得知的真相惊愕住了,他沉默了会,好似明白了什么: “所以,你那时候是因为这个原因离开?” “不然呢……”宁晚看着孟见,语气平静:“你让我拿什么面对你?” “……” “一个盼了那么多年的母亲抛弃了我,高考也远离了我,我以为起码还有一个家是我的,可以让一切重新开始。可沈宁却告诉我她跟我爸的那晚什么都没有做过,我爸只是喝醉而已,而我是怎么来的,你知道吗?” “别说了。”孟见直觉会听到难堪的话,忙捂住她的嘴:“我不在乎这些。” “可我在乎!” 宁晚眼眶微酸的喊出来,她一点一点的戳着自己的胸口:“我裴宁晚,是沈宁喝醉了和几个男人玩了一夜多出来的累赘,最讽刺的是连她都不确定我爸爸到底是谁,你不觉得荒唐吗?” “……” “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办法面对这件事,没有办法面对你,只要一想到自己身体里流着这样不堪的血液,我就对人生失去了希冀和期盼,甚至有一段时间觉得自己不该活着,我每天像行尸走肉,像一个看不到底的黑洞,挣扎徘徊,我无数次的想要放弃,可只要想到你——” 宁晚眼里已经有了水汽,声音柔软下来:“只要一想到你那么优秀,一想到你还喜欢着我,我就不敢堕落,我咬牙坚持,可当我们真的重新遇见了,我又害怕逃避,不想玷污了你的人生。” 孟见第一次看到这样柔弱彷徨的宁晚,他心拧着疼,忍不住把她抱进怀里,抱紧。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经历了这么多。” 终于说出了压在心里多年的重负,宁晚觉得身心都释然了,她抬起头,眸里闪着微末星光: “现在我把一切都告诉了你,由你来选择…” 宁晚声音轻轻的,带着夜里的寒露,苍凉淡然:“这样的我,没有家,身世混乱,更不是你爸口中门当户对的大小姐,只是一个普通的医生。” 顿了顿,她问:“孟见,你还要吗?” ** 回到馥园小区已经是夜里一点。 孟见后来没有回答宁晚,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好像这一晚上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回到家后他倒了杯水给宁晚,宁晚喝了两口,看着他,欲言又止。 她想继续刚才的话题,想知道孟见的答案,可孟见总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喝完了?”他问。 “嗯。” “饿吗?” “……不。” “累吗?” “…还行。” “好。” 孟见的一问一答让宁晚莫名其妙,她正觉得奇怪,孟见忽然接走水杯放到茶几上,然后把她打横抱起,朝卧室走。 宁晚怔住,手挂在他脖子上,人被丢到床上后才反应过来,仰起身: “干什么?” 孟见去解衣扣:“想。” “……” 简简单单一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又欲又燃。 宁晚呼吸微乱了一拍,不太自然的别开脸,转过身背对着他:“现在?可你还没回答我——” 话说一半,一双手伸到身下抽走了她的束缚: “嘘……” 感受到热气喷洒在脖颈脸颊,宁晚体内升起一阵燥热,紧接着,滚烫的声音从背上压过来,落入她耳畔: “结束现在的关系前再来一次吧。” 宁晚:“……?” 男人扣紧她的手心,把她翻转过身,还不等女人开口,直接进入。 宁晚闷哼一声,瞪大眼睛看着孟见,唇微动,想问他刚才那句结束关系是什么意思,可目光一顿,有个词适时的跳进脑海—— 【分手炮】 为了纪念爱情,在分手前的最后一次疯狂。 所以现在孟见是在跟自己打传说中的分手炮吗…… 房里只有身体交缠的声音,两人都没说话,孟见在专心卖力的运动,宁晚思绪很乱,心不在焉,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感受到男人速度的变快,她才隐隐意识到,她的“分手炮”打完了。 过了今夜,她和这个男人再也不会有这样亲密接触的时候了。 事后,孟见抱起她想一起去洗澡,之前两人经常会这样,但今晚宁晚推辞说累了,想睡,转身闭上眼睛。 背过去的那一刻,鼻子悄悄酸了。 原来…他还是介意的。 见宁晚不想洗,孟见也没强求,自己去了浴室。 洗完回来的时候,宁晚已经睡着了,她关了自己那头的灯,整个身体隐在黑暗里,看着莫名落寞。 孟见挑了挑眉,动作很轻的掀开被子睡到她旁边,跟平时一样从背后抱住她,片刻,像是不够似的,又把她往怀里拉近了些。 宁晚以为孟见又想要了,故意甩开他的手,睡到床边上。 分手炮打一次就够了,她并不需要加深印象。在两人重逢的最初宁晚就有这样的心理准备,当时她就对自己说过,如果孟见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要走的话,她一定会潇洒的放手。 或许现在,是该她放手的时候了吧。 ** 一夜没怎么睡好,清早刚六点,宁晚起来洗了个澡,稍微让自己从浑噩中清醒了几分,洗完回衣帽间时她发现孟见也已经起了床,在换今天要穿的衣服。 男人正在穿衬衣,纽扣没扣住的地方微敞着,带几分慵懒,腹肌线条若隐若现,空气里充满着他身上的荷尔蒙气息,总能轻易让宁晚沉沦进去。 他很久没穿过这样正式的白衬衫了,过去是少年的俊秀英气,现在是成熟男人的禁欲质感。 “早。”宁晚走过去,故作镇定的打了声招呼。 孟见回头看了她一眼,轻轻淡淡的应她:“早。” “……” 宁晚感觉好像没什么话好说的,昨晚已经把一切都说清楚了,孟见也提出了要结束这段关系。 她想,今天下了班就来把东西搬走吧。 匆匆换好上班的衣服,宁晚没有等孟见,自己先出了门。 孟见却在身后喊她,“你等会。” 宁晚心里一动,以为他还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可没想到—— 孟见只是走上来,指着宁晚带在中指上的那枚戒指说,“这个还给我。” 宁晚:“……” 这戒指她才带了一晚上,还没带热又被要走,宁晚心里不大是滋味。 这个男人也冷酷了吧……分手就分手,要不要这么绝情。 莫名生气,宁晚没说话,直接从手上把戒指摘下来丢给孟见,然后转身开门离开。 嘭一声,大门被她从外面重重带上,明显带了几分女人的小情绪。 孟见看得很透彻,他薄唇微微勾着,回身,边继续扣衬衣边给贺承南打了个电话: “你直升机今天借我用一下。” 那头贺承南还没睡醒,声音惺忪问:“干吗用?” 电话里,他听到孟见的回答,猛的从床上坐起来:“我操,你来真的?” “别那么多废话,待会我去俱乐部找你。” 挂了电话,孟见思考片刻,又给李澄澄发了个微信,之前帮宁晚搬家时曾经添加了对方的联系方式,现在刚好派上了用场。 做完这一切,孟见才走到书房,输入密码,打开自己的保险箱。 保险箱最深处,有一个天蓝色的小方盒,盒子里的东西是他在美国的那年买的,那年拉斯维加斯的圣诞节特别漂亮,经过一家商场门口,孟见看到了陈列柜前的那枚钻戒,简单利落的枕形切割,镶嵌钻石环绕,设计经典,温柔凌厉,像极了他爱的那个女人。 哪怕是最糟糕的人生,也遮盖不住她全身的锋芒。 孟见买的时候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它带到宁晚手上,但他现在可以非常肯定—— 就是今天。 第52章 负责三十八天 宁晚今天是白天的班,刚到医院,李澄澄就过来告诉她: “今儿住院部医生请假了,那边没人守着,上边让你去看一天。” 宁晚觉得奇怪,就算住院部医生请假,怎么也轮不到她一个急诊的跑去支援,不过她心情烦闷,没想那么多就应下了。 换好白大褂,她直接朝住院部过去,那边八点才开始查房,现在很多病人才开始起床。 走到廊桥上时,宁晚的手机忽然响了,她低头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接起来,里面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 “是我,小晚。” 宁晚步子停在路中央,身体微顿。 “安鹿?” “你在医院吗?我想见见你。” “……” 五分钟后,安鹿从急诊大楼匆匆跑过来,宁晚见她头发都被风吹乱了,忍不住喊:“你慢点。” 安鹿喘着气跑到她面前,呼吸急促,脸上挂着笑:“没事,我怕你上班忙。” 她左右看了下,旁边也没有可以坐的地方,拘束的笑了两下后,从包里掏出一个红色的请柬: “我希望你能来,小晚。” 宁晚看到请柬的一瞬间愣住了,接过来打开,上面赫然写着【安鹿,靳宸】的名字。 她睁大眼睛:“你们…?” 宁晚早就明白了安鹿喜欢的那个J不是靳宸,但现在两人居然要结婚,她很意外。顿了顿,她缓缓的合上请柬: “其实你没必要这样。” 宁晚是说,没必要赌上自己的人生来遮掩自己对孟见的喜欢。 安鹿愣了下,但很快反应过来她的话,垂着头,嘴角轻轻地抿了抿,唤她的名字:“小晚。” 她的语气很平静,平静中带着淡然的满足和幸福。 “我知道或许自己曾经给你带来了一些困扰,但请你相信,都已经过去了。” 安鹿身体微微侧转,朝回廊外清新的空气回忆着: “上学的时候我没有朋友,被孤立欺负,见哥是帮我的第一个人,你是第二个,你们两个是我生命中最想要感谢的人,当你去了加拿大之后,我一度无法原谅自己,我知道你发现了我的秘密,我害怕是因为我你才离开,所以那年我迫不及待的答应了靳宸的追求。” 宁晚:“……” 安鹿很轻的笑着,笑散在风里,淡淡的,很温馨。她继续说: “原本我是希望你能看到我的放弃,能快点回来,希望见哥能开心起来,但这些年过去,靳宸让我明白…爱情其实是细水长流的陪伴和等待,我对见哥更多的是感激,只是那时候我不懂,但现在我懂了。” 安鹿很开心的朝宁晚展示手上小巧的戒指:“我是个很慢热的人,花了很长时间才找到对的人,小晚,希望你跟见哥也能幸福,我们四个以后能像你那时候说的一样,一起出去旅游,一起玩。” 她正说着,靳宸从对面出口找过来,边跑边打招呼:“鹿鹿!” 安鹿回头,眼底是藏不住的喜欢。 “小晚,到时候一定跟见哥早点过来啊!”靳宸站定宁晚面前笑着,顺手揽住了安鹿的肩,他脖子上系着一条针织的围巾,围巾下摆勾了一个字母J。 是当年的那条。 当初的阴差阳错,或许也是一种注定。 青春离他们已经过去很久了,面前那个胆怯懦弱的女孩也已经蜕变成了这般幸福的小女人模样,看来这些年,靳宸对她的确很好。 宁晚很欣慰,微笑着点头,“祝你们幸福。” 只是安鹿畅想的四人旅游计划,可能不会实现了。 想起早上出门前孟见要回的戒指宁晚就很生气,从前没发现这个男人这么小气,分手了还能把送的东西要回去的。 送走靳宸和安鹿,宁晚回到住院楼刚好七点四十,她接管的病区是最闲的老年休养中心,大多数是城里的高龄富人或者首长干部们疗养的专属楼。 或许是因为之前和孟见救老兵的事被当成了典型宣传,宁晚走到休养中心几乎无人不知,每个同事迎面走来都会客气的跟她打一声招呼: “早,裴医生。” 而宁晚却一个都不认识,尴尬地回应着笑容。 走到三楼,一阵恶心感涌上她的喉咙,她扶住楼梯扶手,强撑着干呕了两口后,忽然在心里惊起一身冷汗。 好像她这个月的月经,已经推迟了半个多月了。 作为急诊科的医生,宁晚敏锐地反应过来什么,她冷静的靠在扶手上缓过了这阵难受,然后走上楼,接了杯水喝下去平复心情。 宁晚觉得自己十有八.九是中招了。 她跟孟见那么多次,从没有做过任何措施,孟见不让她吃药,自己也不肯带套,总似真似假的说想弄个小的出来回学校找教导主任要红包,宁晚拗不过他,会算着安全期,尽量避开排卵期。 可她也知道,医学无绝对。 定了定心,宁晚马上找来一个尿杯,收集好后偷偷给李澄澄发消息,让她赶紧过来帮忙送到急诊去验一个早孕。 李澄澄过来的时候一脸八卦,问是谁的尿,宁晚支支吾吾推说是病人的,李澄澄反问她:“这里面老太太都是60岁以上的,你可别侮辱人家清白。” 宁晚:“……” 她心烦的闭了闭眼,“快去验吧,验好了给我发消息就行,千万别声张,也不用特地过来告诉我。” 宁晚心里很乱,不知道如果真的怀孕了的话,这个孩子要怎么办。毕竟亲爹昨晚才说要跟自己结束关系。 八点,医生正式开始查房。 这里住的都是一些来调理身体的老年人,宁晚一间一间循例查问过去,也没什么特殊的,不过她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遇到认识的人。 宁晚刚迈进31病房就听到一个如洪钟般爽朗的笑声,苍老,却劲道。她往里走,看到一个银发老爷子正在窗前打太极,旁边的护工不知说了什么笑话,逗得他哈哈大笑。 宁晚的心情都被那笑声渲染得好了几分,她咳了声,“老爷子今天还好吗?血压量过没?” 老头听到声音一愣,转过身来,面色红润泛着光:“小裴?” 宁晚也跟着一愣,抬起头:“首长?” 老头看到宁晚开心极了,自从上个月因为高血压被家里强制送到这里来疗养,他整个老年生活都寂寞了,每天就一个护工逗他乐,眼下看到有熟人,老头子高兴坏了,给宁晚又是倒茶又是拿水果的,不亦乐乎。 一老一小热情的说了会话,正聊得好好的,老首长忽然话锋一转,笑眯眯问: “小裴啊,你跟孟见那个臭小子打算时候结婚?可得请我这个老头子哈!” 宁晚笑容微僵,浅浅顿住,半晌后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我们……分手了。” “什么???” 老首长刚才还泛着红光的脸马上黯下去,紧接着就一副不行了的样子直捂胸口,“哎哟我这老心肝,听不得这些,你再说一次,你俩怎么了?” 宁晚直接被他吓到了,忙让身边的护士给他接上氧气,正准备把刚才的话重新组织一遍骗过去,伺候老爷子的护工很积极的帮宁晚回答: “裴医生说她和您那个臭小子分!手!了!” 首长:“???” 两眼一翻,手一指:“快,氧气给我调到最高!” 宁晚哭笑不得,赶紧帮首长测了个血压,虽然的确高了一点,但还不至于像他现在演的这副夸张模样。 她抿笑敲敲床头的小桌板: “首长,过了啊。” 老爷子:“……” 宁晚看着病历:“您今天还有个红外线理疗要做一下,我陪您现在下去做吧。” 首长好不容易一口气顺了回来,骂骂咧咧的下床:“等我做完康复回来就打电话给那个兔崽子,看我不拿军棍抽死他!” 宁晚脑子里立刻跳出过去自己拿小电棍打孟见时的情景,那些画面历历在目,好像就在昨天。 抽回思绪,她无奈的深吸了一口气,扶住首长: “我们走吧,您脚下小心。” ** 陪老首长做理疗到中午,李澄澄那边都没发来消息,宁晚问过好几次,她却说上午急诊科太忙,她还没来得及去看报告。 宁晚心里也着急,原本想趁着中午休息的时候亲自过去一趟,可老首长非要热情的把她留下来去食堂吃饭。 怎么都推辞不掉,宁晚只能硬着头皮跟过去。 老首长心情特别好,一边吃一边讲部队里的故事,宁晚耐心听着,偶尔回应一个笑。 饭吃到一半,宁晚的手机忽然响起来,她的手机就摆在桌旁,首长眼捷手快,看到上面显示的名字后,马上抢过去接起来,像一尊机关枪似的开了火: “兔崽子,你终于撞到我手里了,啊,还我是谁?你听不出我的声音了?” 首长气势汹汹的握着手机,那边孟见不知回了什么,他啪的放下筷子:“还有脸问怎么了!谁允许你跟小裴医生分手的?啊?你爸允许了吗?我允许了吗?国家允许了吗?年轻人,不要一天到晚沉迷情.爱,有一个小裴医生你还不满足吗!又上哪招蝴蝶了?!” 孟见:“……” 彼时他正在空管局打申请报告,听到首长这通噼里啪啦的严刑拷问,无奈的抚着额笑。 顿了会儿,他忽然想起来什么,放低声音:“既然您在医院,那能帮我个忙么。” 原本以为首长把电话抢走就是骂孟见几句,宁晚也没拦着,可这两人不知说上了什么,一句一句没完没了,电话足足打了五分钟。 打完了,首长的神情很是高深莫测,他把手机又还给宁晚: “兔崽子找你。” 宁晚:“……” 她犹豫着接过来,虽然嘴上很不想再理那个小气鬼,但身体却很不争气的把手机放到耳边,语气故作冷淡: “喂。” “吃饭没有?”孟见问她。 宁晚嘴硬,不想搭理他:“你有事吗?” 言下之意,有事说事,没事别来撩骚我。 孟见听出了她的小情绪,他也不恼,笑了笑,平静道: “也没什么,就是告诉你,我晚上要出一趟任务。” … 宁晚哦了声,垂下头,走神的盯着桌上的饭菜。 她记得孟见以前跟她说过,直升机夜间飞行挺考操作的,如果遇上不好的对流天气更是危险。 意识到自己竟然已经开始为他担心,宁晚赶紧刹住思绪,把话赌气抵回去: “关我什么事,既然都要跟我结束现在的关系了,出任务还告诉我干什么。” 电话那头停了片刻,暗哑的声音夹着一点笑意传过来: “因为这是我出过的任务里,最重要的一个。” “哦。” 可这和她还是没什么关系吧? 宁晚沉默一瞬,闷闷不乐的回过去: “行吧…那,祝你顺利完成这个重要的任务。” 孟见拿着刚到手的准飞证,笃定的勾了勾唇:“会的。” 和宁晚通话的这几分钟里,一直有电话在打进来,看起来好像还是很急的事,孟见说完后挂了电话,马上翻到未接来电,视线停留在页面上—— 李澄澄给他打了12次电话。 第53章 负责一辈子呀 宁晚一整个下午都心神不宁,她亲自拿回了上午送去检查的报告,报告显示她的确已经怀孕。 这个意外的小生命来得太突然了,宁晚又喜又忧,喜的是自己曾盼望过无数次属于她和孟见的孩子终于来了,忧的是TA却来在这么一个不合时宜的时间。 宁晚虽然有很多的不确定和烦恼,但无比清晰和肯定的一点是,无论发生了什么,她都不会打掉这个孩子。 整个青春都给了孟见,这辈子她再也不会再有精力去爱第二个人。 首长吃过午饭回来后午睡了,宁晚在办公室无聊的看了一下午病人的病历,下午六点的时候,外面有小护士喊:“哇,又下雪了诶。” 北城十二月就已经下了第一场雪,如今进了腊月,更是三天两头的飘雪。 办公室里很安静,宁晚坐在电脑前,稍稍仰起身子往外看,冬季白日短,窗外天色已经全暗下来了,雪下得不大,隐隐约约有细碎的小雪点从路灯的光影里飘过。 她久久的看着,心也跟着慢慢平静下来。 生活再难,也不会难过从前她一个人从泥泞里爬起来的时候。 所以往后余生,就算只剩她一个人,她也依然能从容面对。 六点半,天色已经全黑了。 宁晚也到了下班的时间,她收拾了下,决定今晚要好好吃一顿丰富的饭,犒劳肚子里那个小的。 刚出办公室要去换衣服,首长老爷子好像知道她要走似的,笑眯眯等在门口: “小裴啊,是不是该你请我吃晚饭了?” 宁晚:“……” 中午老爷子请她,晚上她再请回去,没什么毛病。 宁晚反正也是一个人,想了想,原准备带老爷子去医院门口的一家中餐厅吃,结果老爷子死活不同意。 说:“不搞奢靡风,要简朴,吃食堂就行。” 老爷子身上有股气场是军人与生俱来的刚毅,宁晚很是敬佩,便没有再强求,和中午一样跟老爷子一起坐电梯去了医院的食堂。 打了三菜一汤,两个人吃刚好合适。 北城急救中心的食堂很大,来吃的除了全医院的医生和工作人员外,还有病人和病人家属,每天人流量巨大,到了饭点队伍能排到住院楼。 比如现在,诺大的食堂黑压压的坐满了人。 宁晚好不容易找到了两个位置,坐下之前老爷子还四处看了看,像是作战前观察地理位置似的,顿了顿,很满意的坐下。 “来吃啊,别客气。” 宁晚:“……” 又跟中午一样,老首长一边吃一边给宁晚讲部队的故事,宁晚时不时笑笑,再帮他夹点儿菜。 两人聊的气氛正愉快时,不远处忽然起了阵阵骚动,有人发出了惊呼声,宁晚一向不喜欢凑热闹,她只顾着低头吃饭,注意力完全没有被那边的声音吸引。 老首长不淡定的清了清嗓,故意问她:“小裴,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宁晚顿了下,这才抬头朝热闹处看过去,发现一群人正盯着食堂墙上最大的LED电视屏上不知看着什么。 北城急救中心是国内最大的国际性急救单位,每栋大楼都有这样的电视屏同步发布各类院内资讯,宁晚猜想或许又是医院出了什么新通知,没细看就低头继续吃: “可能是哪个药又涨价了吧。” 首长:“……” 这孩子怎么那么不八卦呢?!你好歹倒是看看上面的字啊!!! 首长沉不住气了,自己站起来翘首去看,嘴里自言自语:“什么通知啊?” 宁晚心想首长不愧是首长,吃个饭都要关心民生问题,于是忙扶住他,“我帮您看,您吃饭就是了。” 她边说眼睛边往食堂的大屏幕看过去,视线刚落到显示屏上,微弯着的嘴角立刻僵住。 硕大的屏幕上,清晰的闪动着几个字—— 【裴宁晚医生,今天嫁给我好吗?】 宁晚怔住,唇木然的张合了几次,说不出话,完全没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而她站起来的身影倒是快速引起了身旁医生的注意,不知谁悄悄说了句正主也在场,消息一下子就在食堂里传扬开来,紧接着,所有围观群众的目光全部转向了宁晚。 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宁晚:“……” 首长:“小裴?电视上写的啥?读给我听听,我看不见。” 宁晚:“……” 她开始怀疑这是谁的恶作剧,毕竟以前在百熠时也有追求者在医院门口给她摆爱心蜡烛阵,宁晚根本没有往他处想,只觉得眼下的情况相当尴尬。 她扶着老爷子就往外走:“那个,咱们先回去吧。” 老爷子笑而不语,看破不点破,“好啊。” 走到半路,宁晚收到李澄澄的电话。 “天呐,全医院的大屏都在滚动播放跟你求婚的信息诶,羡慕死你了!” 宁晚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全医院?!” 李澄澄:“是啊,连扫厕所的阿姨都看到了!” 宁晚啪的挂了电话,忙不及的带着老爷子往休养中心走。 她想赶紧把老爷子平安送回去,然后去医院后勤管理处问个明白,是谁在恶作剧。 休养中心是整个急救中心最佛的地方,不在一线,休闲,舒适,没什么压力,一楼大厅也没有安装大屏幕。 走到这宁晚才稍稍松了口气,刚才一路过来,整个医院的医生都在笑着恭喜她,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太奇怪了。 带着老爷子在休养中心一楼等电梯,宁晚终于才觉得隔离了外界的八卦猜测,可电梯门刚打开,早上和她打招呼的医生看到了她,马上笑眯眯问: “裴医生,有人在跟你求婚耶,你看到了吗?” 宁晚:“……” 她不知道怎么休养中心怎么也会这么快知道外面的事,她没回应,赶紧低头走进电梯,门关上后,旁边老爷子戳她手臂:“小裴。” 宁晚啊了声,发现老爷子视线在她身后,她马上回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看不知道,一看惊得睁大了眼。 吃饭前电梯墙上挂着的【中老年人如何科学降压】科普框,现在已经全部换了新的海报。 宁晚傻怔看着上面简洁排版的两行字—— 【裴宁晚医生,今天嫁给我好吗?】 老爷子在一旁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小裴,这是你的哪个爱慕者?小伙子很会搞气氛嘛。” 宁晚比老爷子更想知道这是谁。 电梯门开,她赶紧把人往病房送,结果老爷子不肯回去,嚷嚷着要去天台看雪。 宁晚:“……” 她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七点半了,外面飘着细雪,欣赏雪景不是不可以,但—— “这么冷的天气很容易引起血管收缩,血压浮动,您最好还是…” 老首长态度很坚定地打断她:“五分钟,小裴医生,就请你陪我这个老冬瓜上去看五分钟的雪行不行?” 老人家话都恳切到这个份上了,宁晚一个晚辈,实在是不好意思拒绝。 再者她去找那个恶作剧的人,也不差这五分钟。 答应了首长,宁晚找来一个轮椅和一床毛毯,把他安顿暖和了才推着上了顶楼。 休养中心的天台很宽阔,宁晚并不陌生,曾经有部队的领导转过来都是直接在这里降落,她也参与过几次。 带老首长上了天台,推开门,宁晚活生生又给吓了一跳。 像过去七八十年代看露天电影似的,整个天台坐了二三十个老头老太太,有的手里还提着瓜子橘子,吃的挺起劲。 看到老首长上来,其中一个老太太等不及了,抱着小汽水上来问:“首长,你说的那个什么时候开始啊?” 宁晚:“???” 她疑惑的看向身旁的人,老爷子到底是历练过的,很快用尴尬不失礼貌的笑声稳住了局面,顿了顿,目光一个个扫过去:“你们怎么知道的?!” 群众A:“老张说的。“ 老张:“老李说的。” “……” 最后绕了一圈:“首长您自己说的啊。” 首长:“……” 宁晚到现在也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她心里惦记着楼下全院都在播放的求婚,着急想要下去。 耐着性子等漫长的五分钟过去,就在最后一分钟到来时,旁边一个老太太忽然扯着嗓子叫: “你们快看那啥玩意?!!!” 老太太这一嗓子嚎出来,所有人都跟着她的声音看过去。 包括宁晚。 天台不远处的空中,不知什么时候飞来了很多无人机,才开始是几十架,后面上百架,再后面越来越多,在空中飞舞着。 宁晚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很古怪,好像都是事先安排好了似的有条不紊,她隐隐约约嗅出了反常的味道,还没来得及理清头绪,眼前上千架的无人机突然荧光一闪,机身亮起了红色的灯。 一架闪着灯的无人机在天上或许不起眼,可眼前是上千架,场面顿时变得磅礴气势了起来,惹得下面的老太太一阵嘤嘤嘤的拍手直呼好看。 带着灯的无人机隐进黯黑的夜色里,只剩莹莹的灯光闪烁着,他们在空中飞舞,颜色瞬息多变。过了会,原先聚在一起的队列忽然散开,在空中慢慢转换队形,下一秒,宁晚目瞪口呆的看着现在眼前,浮在空中的由无人机的灯在夜色中拼成的三个字: 【裴宁晚】 紧接着队列迅速改变,不过一秒,灯光重新秀出三个字: 【嫁给我】 整个夜空都被绚丽的颜色燃爆,宁晚看呆了,看懵了。 …高科技求婚吗? 这个操作跟以前那些摆蜡烛阵的段位也相差太多了……别说是在场这些老太太老爷子看的目瞪口呆,就连她自己也有些应接不暇不知所措。 宁晚心跳的很快,她脸颊有些热,耳根也在热,下着雪的寒冷全部被心底冒出的一个想法给烘热了。 很多年前的一个晚上,树成的小礼堂,她在台上,孟见也曾经用一个无人机给她送来了一支玫瑰花。 宁晚不敢想今天这个几乎让全医院都知道了他要求婚的男人是孟见,她怕是自己自作多情,也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毕竟昨晚他们友好的过了最后一夜,今早他也要回了证明彼此关系的那枚戒指。 宁晚紧紧看着夜色里的无人机队列,他们先后又继续摆出了英文的marry me和我爱你等许多告白的情话,灯光秀在低垂的雪夜里明亮跳跃,喜庆热情。 几分钟后,所有的无人机灯光骤灭,远处天空重新恢复黑暗朦胧。 刚才的流光溢彩顷刻消失,宁晚心里空落落的,她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想要看的更清楚一点,就在走到天台中央时,远处灯光集体重新点亮。 宁晚脚下一顿,目光放长。 看清眼前再次亮起的画面后,她惊愕的张大了嘴,不敢置信的看着朝自己靠近的一幕。 所有的灯光排列成了一个巨大的心形图案,而藏在心里的,是一架直升机。 灼灼的爱正朝自己而来,宁晚站在原地忘了反应,脑子一片空白,只听到耳边呼啸的引擎声越来越近,只看到剩余那些飞到亮处的无人机身上全部绑着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一架一架,在夜色下绽放着火热的温度。 直升机很快突破心形包围,在天台上空盘旋了一两分钟后,在角落处垂直降落。 宁晚站在天台中央,一瞬不瞬的看着那个从直升机里出来的男人。 他今天没有穿制服,换上的是从未穿过的正装,灰黑色的高定西装搭配白色衬衫,宽肩窄腰,笔直长腿,就这么空降在宁晚的事面前,带着无法拒绝的气场,让人轻轻松松就能为之沦陷进去。 孟见站在直升机旁,距离宁晚十来米,两人遥遥对视几秒后,他薄唇微抿,慢慢朝她走过去。 他每靠近一点,宁晚的心就怦怦跳的厉害一点,好像第一次心动,好像年少时的喜欢,这一刻,都随着男人的靠近而加倍的在体内放大融化。 孟见终于走到她身边,垂眸,把她头发上的一片雪花捻走后,嘴角轻轻扬了扬:“看傻了?” 宁晚心情还没完全平复下来,头顶仍有几架无人机在盘旋,她往上瞄了一眼,讷讷问:“你不是说出任务去了吗…” “是啊。”孟见懒散的笑了笑,“现在不就是在完成任务吗?” 宁晚.“……?” 她还没反应过来孟见的意思,孟见抬手随机从她头顶的无人机上扯下一朵玫瑰,然后退后两步,颀长挺拔的身形微微一顿,随之单膝跪下。 “哎哟我的妈!”身后老太太激动的站起来直播,“小伙子跪下了跪下了!” 老首长眯起眼睛把人拽下去,一副你别捣乱的眼神。 孟见从西装内袋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戒指,打开,钻石的光芒璀璨夺目。 他举到宁晚面前,眸里温柔动容: “裴宁晚。” 男人的声音成熟磁性,迷人暗哑,带着浓浓的爱意,飘在雪夜里更让人沉醉。 他字字分明的请求: “嫁给我好吗?” 宁晚拼命忍住不让自己泪目,可这样的场景她真的曾经幻想过太多次了,这是她最渴望的画面,就在昨天还以为会永远得不到的画面。 她不想很俗套的哭,只能让自己好像生气似的抽着鼻子低声问:“不是要跟我结束现在的关系吗?” “没错啊,结束现在的情侣关系。”孟见眼角挑着,还是那副懒洋洋的笑,“想正式跟你进入夫妻关系不行吗?” “……”宁晚又问:“那你至于把戒指都要回去吗。” “不拿回来,怎么给你带现在这个?” 宁晚:“……” 她佯装生气的哼了声,孟见无奈笑着,把她的手拉到面前轻轻吻了吻,然后小声又无赖的商议: “先嫁给我啊。” “等会回家我慢慢跪着认错。” 宁晚这才发现孟见已经在地上跪了好半天了,她忙去拉他起身,孟见却不动,捉住她的手: “嫁吗。” 身后以老首长为代表的中老年观众团一个比一个兴奋的喊:“嫁给他!嫁给他!” 宁晚被那些声音淹没着,低头一笑,抿抿唇,把纤细的手伸展到孟见面前,轻声回他: “嫁。” “哇——” 宁晚话音刚落,一群更年轻的声音不知从哪个旮旯里冒出来,宁晚隐约听到了李澄澄的声音,她转头去看,发现身后居然站满了自己的同事。 宁晚愣住了,“你们……” 李澄澄笑的花枝乱颤:“我们是后援部队,见哥怕你不同意,还准备了很多大招啊哈哈哈。” 宁晚转头看孟见,不好意思的压低声音:“你在家跟我求婚不行吗,非要搞的人尽皆知。” “我就是要人尽皆知。” 孟见把她搂到怀里,胸膛紧紧贴在一起,温暖的声音驱逐了夜的寒冷,落在耳旁:“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爱你,只爱你,永远爱你。” …… 看热闹的人陆陆续续被首长和李澄澄遣走了,偌大的天台就剩孟见和宁晚两个人。 他们像过去在南岛花园的楼顶一样,静静依偎在一起。 带着比昨天更沉的戒指,宁晚的心情是幸福的,她虽然没有华丽的言语去表达现在的心情,但孟见花了心思的告白还是让她眼里无法避免的弥漫了层层雾气。 想到了什么,她悄悄附在孟见耳边,试探问: “你喜欢小孩子吗?” 孟见故作深沉的思考了会:“不喜欢。” 宁晚:“……” 很快孟见又补充,“当然了,除了爱她。” 宁晚听得一脸茫然,“什么爱她?” “孟爱她啊,我们即将出生的孩子。” “……” 宁晚愣了一刹,回过了神,咬牙怒道: “李澄澄这个奸细是不是已经告诉你了?” “深呼吸,冷静点。”孟见马上去抚她胸口顺气,“都要做妈的人了心情不能这么激动。” 宁晚能不激动吗,她还想给孟见一个惊喜,可这人—— “当然了。”孟见忽然又仰望着夜空自言自语,嘴角挂着止不住的笑意:“虽然我知道的时候也激动得把贺承南抱起来转了十圈……” 宁晚:“……” 这话听着还算舒心,宁晚心里平衡了不少,抿唇靠在孟见肩上问: “为什么要叫爱她?” 风夹杂着细碎的雪花落在他们身上,轻轻柔柔的,没有声音,时间好像就停在了这里,是安静的,温暖的,也是永恒的。 孟见转过脸,下巴抵着宁晚的发顶,顿了片刻,在上面宠爱的落下一个吻: “因为我想她知道,我永远都是那么爱她的妈妈。” ——— 那一年我曾经说过,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在哪里,我都会牢牢的守着你,不放手。 爱你是一辈子的事,于我而言,最幸福的事,或许就是在这样的雪夜,我们牵着手走在一起。 走着走着,就白了头。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