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何容易》作者:百川鱼海【完结】 文案 容北是思念故人成魔的傻瓜,为了爱,他可以倾尽所有,苗易是急于求财疯狂的骗子,为了钱她可以不顾一切。 在苗易眼里,容北和宠物没什么两样,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又吃,真是想不通这种写板书都能睡着的男人到底是如何蝉联J大最受欢迎老师这么些年的。 在容北眼里,苗易就和他的兴奋剂一样,只要呆在她身边,他可以饿着肚子一整夜都不睡,为什么这种敢于以一当十的神勇女子会生活得这么辛苦。 "我姓苗,叫我苗易!" "哦,好的,阿忍…" "苗苗,你真厉害,竟然会做肥皂?" "容北泥垢了!这是现烤曲奇!" "哦,那更厉害,你竟然可以把曲奇做得跟肥皂一样!" "…" 这是一个呆萌的男人与一个狡猾的女人的轻松向温馨故事。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高干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苗易,容北 ┃ 配角:魏家许,文丹妍,罗迅 ┃ 其它:小黑…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耽美小说http://www.256zww.com/】 ☆、楔子——心病 作者有话要说:我开坑了…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呵呵…听说要按照日更的节奏,被自己吓尿了!如果不适于第一章的小虐风格,请从第二章开始,其实这是个轻松的故事我才不会说呢…第一章出来捣乱的已死女人…可以忽略…嘘…快鼓掌,快撒花… "小幺哥,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少女趴在少年的肩头,小声嘟哝。 "刚刚才摔了一跤,这么快就忘了么?"少年不为所动,将背上的人往上送了送,一脚一脚小心地踩在厚实的雪地里。 尽管夜已深,可是圣诞节的氛围依旧浓郁,广场里彩灯辉煌,相拥相笑的行人并不少。少年弯了腰,将少女小心地放在地上,抬手掸落在少女帽子上的雪花,慢而仔细。 "小幺哥,我一个人没关系的,你先回去吧?"少女咬着唇,有些为难地开口,她害怕,一会儿魏家许来了,看到容北,会不高兴。 少年揉眼睛的手停顿了一下,有那么片刻两人之间出现了沉默,终于还是松开手里小小的行李箱:"现金放在最里头的隔层,不算太多,应急用的话够用了。箱底还有一张银行卡,密码是你的生日,里面的钱应该足够你们生活一段时间,往后我会往这张卡上打钱,首饰没有放进去,那些东西都是有记号的,如果变卖,反而容易被他们寻到。"声音很轻,一项一项地交代,少女仰着头,面上仍旧是单纯的表情。 "我知道了,你快回去吧。"她敷衍地胡乱点头,说着还轻轻推了他一下,好像多迫不及待希望他离开。 少年没有说话,忽然伸手捧住她的脸颊:"阿忍,往后我不在,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他的拇指蹭着她的面颊,让冰冷的脸庞暖合起来。"不用担心,家许会好好照顾我的。"少女扬起笑脸,如同夸耀。 少女独自站在路灯下,等着她要等的那个人,少年踩着柔软的雪,一步一步,走得缓慢。"小幺哥!"身后清脆的女声响起。少年回头,橘色的路灯下,她笑颜如花:"小幺哥,以后不要总是睡觉,还有…要多笑一笑,你笑起来好看!" "你怎么在这里?"容宅大门口,靠着墙壁抽烟的人,正是原本该去与娄忍汇合的魏家许。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这里是你家,也是我家。"魏家许缓缓吐出一口烟,满不在乎地开口。 "那阿忍呢?你们约好了今晚…"私奔两个字被打断在魏家许的笑声中。"容北,把自己最宝贝的娄忍让给我,感觉如何?" "快去找阿忍,她在等你。"容北看着他,眼底的困倦推得一干二净。"你以为我真的会和她私奔?"魏家许摇头,"我不过是开个玩笑,那傻丫头就信以为真了,而你,跟她一样蠢。" "你现在应该去英雄救美,刚刚娄忍在电话里,哭得稀里哗啦的。"三分讥诮,七分快意,魏家许将手里的烟头丢掷在地上,狠狠地碾灭,信步进了容宅。 容北转身往广场的方向飞奔,被踩得结实的积雪让他几次滑倒,可他不敢停歇。河提边围了一圈人,吵闹声让他失去理智,拼命挤进人群里。 娄忍躺在地上,连发梢也湿透了,身上盖了一层薄薄的雪。"阿忍…"蹲□,将她拥进怀里,冰冷的体温,同之前不一样,是怎么也捂不热的凉意,"阿忍,阿忍,我听你的,以后都不睡了,你也不要睡了,好不好…" "冯医生,小幺这么昏昏沉沉六七天了,他到底是什么毛病?" "我们对容少爷做了全面的检查,他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这种嗜睡的情况是心病,心病需要心药。" "娄忍溺水死了,哪里来的心药。" "那…就只能看容少爷自己了。" ☆、容北,红透半边天 作者有话要说:说好的日更!被自己的勤奋感动得哭晕过去!所以,快点收藏呀,撒花呀什么的…PS:都说了这文的轻松向的~ 中外古典文学这门课在以数学系闻名全国的J大成为最热门课程,且热门程度没有之一简直可谓是逆袭。 原本只有四十几个人的专业课,硬是来了三百多人,把大教室坐得满满当当,过道里也塞满了自带小板凳的学生。 倒不是课程多有意思,纯粹是为了观摩J市最年轻最英俊的容教授,一周才两次课,自然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虽然一直都山寨着,不过咱们容老师这行头倒是真够潮的,昨天服表课才提起的服装周新款,他今天就已经穿在身上了。"教室里一直有嗡嗡的声响,窃语声四起。 "几百块的仿品倒是比正品还好看,比模特有型多了,那些光会走外八的甘蔗腿,一摇一摆痞里痞气的,咱们容老师,瞧这身段,瞧这脸蛋,哪一项不是完胜?" "你怎么知道是假货!"有人插嘴,那架势俨然是不服来辩。 "得了吧,容老师座驾就是辆小POLO,你还真以为他是高富帅?他就是高帅…要是真货那一身真货都赶上他一辆车了,而且我见过他的车抛锚无数次,每次都停在路边,容老师十分沮丧地趴在方向盘上等待救援!" "咱们你大爷,容老师明明是我们的!这什么情况,服表系的也来蹭课?我们这群货真价实的反倒没地方去了!"正宗外国文学系的学生A表示很愤慨,"不懂装懂,容老师趴在方向盘上明显是睡过去了!" "服表好歹和文科沾亲带故的,你看看左边那个搭模型的物理系,右边那个焊电路板的电子系,前面那个在蛋糕上写字的,隔壁技校西点班的,后面那两个个头直奔两米的女汉子,临市体校的!"学生B同仇敌忾。 "丹妍,做为课代表,你得想想办法,容老师是咱们文传学院独有的资源,凭什么和这群痴汉分享啊!" "对啊,容老师可是我们学院的镇院之宝,想看是要买票的!"说着还用手肘捅了捅身侧认真记笔记的小姑娘,"文丹妍同学,你都没有一点危机意识吗?" "你们聊就聊,别扯上我,要是再不做笔记,期末考试还想不想过了?"文丹妍面颊上泛起绯红,故意板起脸。 "你还做什么笔记呀,咱们容老师对你可是格外关照,到时候撒个娇,卖个萌,要答案还不容易。"身侧的女生满不在乎,接着调侃,"妍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懂的。" "别胡说八道行吗?"文丹妍很想拿出点气势来,话一出口,又矫揉了。 "我这哪一个字不是事实,你看看咱们容老师,到哪儿都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只有面对你的时候,稍稍能撑住几秒钟的眼皮,我说文圣母白莲花,该出手时就出手,拯救咱们这位睡美男于水火啊!"这俩口无遮拦的,文丹妍恨不得一掌拍死一个。 "啊!天呐,好浪漫,容老师停在love这里哎!"讲台上容北正在黑板上写一首英文诗,粉笔尖正好停在love的e上,前头大波痴汉尖叫,完全将课堂纪律踩在脚下。 "啧啧,一群没见识的二货,连容老师自带写板书站立入睡的技能都不知道?" "你说咱们容老师什么毛病?怎么成日睡不够呢?"一声感叹,"不过现在流行颓废的美,看看他这威名,连隔壁市的小姑娘都忽悠来了。" 容北穿着干净的棉质白衬衣,繁复的暗纹精致又低调,绛黑的的大衣敞着口子,米色的裤子让他的腿看上去笔直修长,型男两个字完全不够形容他的气质。当然,如果不去瞧他那张昏睡不醒的脸。 他就这么安静地站在黑板前,任由一众学生望着他的背影想入非非,而他神游在梦乡巍然不动。 直到下课铃想起,容北才十分自然地醒来,一点也不紧张,更不突兀,就好像这种事情发生过千万遍。 "课代表在哪儿?"容北一双随时会闭上的眼睛在几百名学生里转了一圈,没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容老师,我在这儿。"文丹妍扭捏地站起来,方才被两位损友调侃,逼得她将脸埋进课本里,埋得那么深,也难怪容北发现不了。 "我们系怎么好像突然多了很多人?"如梦初醒的沙哑嗓音很性感。 "有些是别的系过来…旁听学习的同学。"文丹妍说得十分含蓄,左右忍不住嘟哝,他们是来围观你的啊容老师! "那好,我对各位同学的水平摸个底,下一次来上课的每一位同学都要上缴一篇外国名著的读后感。"容北很英俊,是带着清雅秀致的那种英俊,斯斯文文的倒像个做学问的,可惜不爱笑,或者,好像也真没谁见他笑过,即使人人都说他他长了一张很适合笑容的面孔,"用英文。" 教室里一片倒吸抽气的声响,不少人咬牙切齿。唯有外国文学系的同学冰火两重天,男生失落于下一次班里就没有这么多姿色各异的妹子可看了,而女生则喜上眉梢,往后容老师又是他们独享的了。 "看来要为容老师拾起外语了!" "回去背字典!我四六级都没这么用功过,我对容老师是真爱!" "我英语系的,这不我强项么!" 外系的妹子表示,小小一篇英语读后感,完全阻止不了他们对容老师火辣的追求!真是让本系女生始料未及的热情! "妍妍,你这是去哪儿啊?""当然是去追容老师了!"两人一唱一和地调笑,文丹妍一跺脚,转身小跑出去,原来文传之花文丹妍喜欢容老师,男生们的心碎成了渣… 文丹妍一直追到楼梯口,正好撞见容北被一个女生拦下,就是方才坐在她前头那个在蛋糕上写字的女生。 "容…容老师。"女生蓬松的连衣裙,手里捧着蛋糕,有点像二次元动漫里的萌妹子,水灵灵的,十分可爱。 "嗯?"容北将课本架在手臂下面,腾出手揉了揉眼睛。 "我是隔壁学校的学生,这个是我刚刚蛋糕烘培课做的。"女生娇羞地扭来扭去。 "隔壁学校…不是汽修学院吗?"容北眨了眨眼,十分认真地询问,"汽修也有做蛋糕的课程?" "不止汽修班,也…也有西点班…"女生的脸由红转绿,十分尴尬,"听说容老师喜欢吃蛋糕,所以…希望您能尝一尝,给我一些意见!"豁出去般格外顺溜。 容北盯着蛋糕看了片刻:"有勺子吗?"女生见他是要吃的样子,喜出望外,赶脚从包里里掏出一次性的木勺递给他。 先是凑近嗅了嗅,然后用勺子往蛋糕里头戳进去,容北自始至终都没有尝一口。 "打蛋时间不够充分,所以蛋糕不够松软,烘焙时间过长,有点焦味,奶油加多了糖,太甜太腻,字不好看而且有错别字。"容北十分没有吃人嘴软的自觉,指着蛋糕上头那个容老帅,丝毫不给面子,"这样的蛋糕…应该没有人会买。" 女生仿佛受了巨大的打击,一边抹眼泪一遍往楼下跑,留下容北一个人捧着蛋糕站在原地。 一旁笑声传来,容北循声砖头,看见文丹妍捂着嘴,乐不可支。"你要吃吗?"容北将手里的蛋糕递到文丹妍勉强。 "不是不好吃吗?"文丹妍反问。容北寻思片刻,转身要将蛋糕丢进垃圾桶里。 "容老师,那是人家一片心意。"文丹妍惊叫地抢过来。其实蛋糕很漂亮,上头的每一朵花都做得惊喜无比,尝了一勺,也完全没有容北说得那么不堪。 容北并不说话,只是揉了揉眼睛又打了个哈欠,一副立刻要睡过去的模样。 "容老师,我妈妈今天复查,医生说已经快痊愈了。"文丹妍的声音一片欣喜,那种迫不及待想要与容北分享的心情,都快要压抑不住了。 容北歪了一下脑袋,有些困惑地点头,让人不确定他到底明不明白文丹妍在说什么。 "妈妈和我都很感谢容老师的帮助,容老师,今天晚上你有空吗?妈妈想…"文丹妍咬着嘴唇,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面孔几欲滴血,猛一抬头,却发现容北早已不在。 "容老师?容老师!"顺着楼梯往下跑了几个台阶,只瞧见容北已经匆匆到了底层,急急忙忙的样子。文丹妍垂了头,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泄得精光。 容北走得很匆忙,方才一摸口袋,发现丢了钱包,办公室寻了一圈,半个影子都没有瞧见,沿着今天走过的轨迹一路寻到了体育场。 今天午时,正是阳光明媚,他在操场的草地上小睡了片刻,说不定就是那个时候掉的。在深可埋脚的草丛里寻找一只钱包,确实有点难度,他就这么一路走,一路找。 而操场那头,一面上妆一面急匆匆前行的女子踩在一坨柔软的东西上面。苗易在心理低咒一句,那柔软程度,可别是坨狗粑粑。 几部不忍斜视的目光缓缓扫过去,简直是比踩狗屎还要走运,是个两折的男士钱包,苗易眼珠四下一转,敏捷地将钱包拾起。 钱包鼓鼓的,里头果然有不少毛爷爷,乐得她合不拢嘴,只是这透明的夹层里怎么塞着一张…她的照片? ☆、苗易,全民大追捕 作者有话要说:呵呵呵…关于虫子,我是虫子小公主…望天,感谢大家提出哈…关于姓文还是姓许,其实原本是叫许丹妍,但是因为男二叫魏家许,我担心想象力十分丰富的读者会以为两人有不得了的奸情,于是…临时改掉了…最后关于长得一样云云的狗血情节,简单来说不是这么简单的狗血…(⊙v⊙)嗯,剧透就这么多了~哟西~ 用力地拧了一下胳膊,疼得她差点把嘴里的口香糖咽下去,竟然真的。将照片从隔层里取出来细看,这脸蛋这眉眼,可不就是她么,上头的小姑娘笑靥如花,服帖的黑发落在肩头,肥大的校服一派的青春洋溢。 苗易撇撇嘴,倒是真希望是她自己,可惜她哪儿有这么清纯可人的时候,小学就会偷偷化妆,初中更是将中规中矩的校服改成了吊带,这么羞涩而单纯的笑,大概要追溯到幼儿园了。 她向来好奇心不重,目的性极强,随手又塞回隔层,忍不住对那一叠毛爷爷动手动脚。因为在学校的审计处打零工,苗易数着一手好钞,几秒钟就把三千块钱点了两遍。 "在老娘这么缺钱的时候来这么一茬,要我拾金不昧还真有点难。"苗易嚼着口香糖口齿不清的。 卡槽里一排整齐的银行卡,名目繁多,最重要的是钱包主人的身份证也正好在其中。证件照上的男子清隽白皙,只是一副睡眠不足起床气十分严重的样子,略微破坏美感。 "容北?"苗易念了上面的名字,"证件照都能拍成这样?本人得好看成什么样?"看在你是个帅哥的份上,把卡还给你吧。如是想着,苗易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善良了。 将钱包揣进口袋里,前面那个一面打哈欠一面朝她的方向举步维艰挪过来的…苗易立刻低头看了看身份证上的人脸,来人正是容北。 容北迟钝的神经难得这么敏锐,就好像察觉到有人在看他,抬头就撞上了苗易的一双眼睛,两人都呆住了。 大概是容北的表情过于吃惊,加之她贪人钱财据为己有的心虚,种种情绪竟然让她扭身拔腿就跑,活像是携赃款私逃。 "阿忍!"容北醒过神,大步追上去,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奔跑在操场上。 "见鬼了今天,那不会是…容老师吧?他竟然会跑?" "我的妈哎,容老师这是触发了隐藏技能了?" "不要告诉我那个跑出世界纪录的男人是容老师!啊!大长腿!" "容老师这是干嘛?见义勇为?" "管他呢,先把那女的拦下来再说!看都把走路带飘的容老师逼得跑起来了!" "快快快!帮容老师把那女的拦下来!" 容北真不愧是J市最受欢迎的老师,眨眼的功夫,约会的情侣不约会了,锻炼的校队不锻炼了,看书的学生不看书了,全部加入了抓苗易的行列。 苗易平时不爱锻炼,才跑了百来米就穿得跟牛似的,想着扭头看一看和容北之间的距离,不看不知道,这一回头她差点一口气上不来,也太壮观了,几十个人追着她跑是怎么回事? 可怜苗易被吓得腿一软,顺势被身后的女生扑倒,伴随着惊喜的尖叫:"容老师,我抓到她了!"然后是接二连三有人扑过来将她压住,叠罗汉般堆将她整个人都给埋了。 "阿忍,阿忍?你没事吧?"陌生的男声在耳边想起,被压在最下面的苗易一张脸涨得绯红,脸上粘着杂草,狼狈不堪地侧头,就瞧见了始作俑者正蹲在自己身边,用一双晶亮的眸子盯着她。 "你再不让他们从我身上爬起来,我就真死了!"不知是气急了咬牙切齿,还是实在喘不过气的断断续续,苗易恨不得用眼神杀死面前这个一脸无辜的男人。 等到一群自以为做了好事而沾沾自喜的学生离开后,只剩下他们两人,一位蹲得优雅,一位趴得狼狈。 如同咸鱼翻身,苗易大口大口地喘气,头顶急剧放大的脸吓了她一跳,近得对方那长长的睫毛几乎都要扫到她了。 没想到这位看上去稍有些单薄的男士竟然能一把就将她从地上揪得坐起来,十分奔放地就要把她搂进怀里。 "干什么动手动脚的!"苗易敏捷一躲,往后退开一臂的距离,目光来来回回打量面前这个刚见面就开始耍流氓的衣冠禽兽。 "阿忍,阿忍!"容北完全忽略了苗易面孔上的戒备,伸手去摸她的脸颊,当然被她一巴掌挥开,他的手就这么停在空中,没有再靠过来,也没有收回去。 苗易从地上爬起来,此刻反而比蹲着的容北高出不少,掏出口袋里的钱包,手一松,笔直掉在容北面前:"这是你的钱包吧?不用谢了,乐于助人而已。"义正言辞的模样完全忘了前一刻想要吞掉欠款的小人嘴脸。 "阿忍…"容北完全没有去理睬地上的钱包,反而不长记性地又要去拉她,果然苗易眉头一拧,嫌弃地往后退了一大步:"我姓苗,苗易!这位先生,我不认识你!" 干脆利落的转身大步离开,心里却微疼,那可是三十张毛爷爷,竟然就这么还给他了,明明用他的身份证洗劫他的银行卡才是她一贯的风格! 在第二十个路人向她投来怪异的目光,苗易终于意识到她大概被人跟踪了,斜眼透过双臂之间,果然看见一双黑色的皮鞋和一段米色的裤脚。心里盘算着会是哪一路的债主,半天没有理出点头绪,罗迅那冤家欠下的款子实在太多。 她忍住没有回头,继续信步向前,身后那人果然是紧紧跟着她,十步左右的距离。转身进了一条小巷,那人果然也跟了进来。 "敢跟踪老娘,你是活腻了!"苗易是拿出了杀手锏,断子绝孙腿,脚腕却被那人握住了,动作比她还快。 "是你?"竟然是刚刚钱包的主人?苗易松了口气,又发现对方抓着她的脚踝不放,她可是穿着低叉的半身裙呢!"你放手!" 那人竟然笑了一下,在看到她疑似发红的脸后,很突然地翘起了嘴角,那种春暖花开的错觉让苗易忘了斥责。 "你干嘛跟着我?"醒过神来,苗易无比懊悔自己被色相所诱,在心里狠狠地啐了一口:□熏心! "阿忍…"他固执地这么喊她,苗易咬牙:"我姓苗,苗易!不叫阿忍,你认错人了!""不,你是阿忍…"容北摇头,十分肯定地语气。 苗易翻了个白眼,厉声道:"我不是认识你,也不是阿忍,我警告你,不要再跟着我!不然我就报警了!" 可是再凶神恶煞的话语听到容北的耳朵里,永远都是不轻不重的,所以,当苗易转身第五次偷看的时候,容北依旧还在,与她对视的时候,还会冲她眨眨眼,那表情,纯真得一点都不想跟踪狂。 眼看着就要到工作的酒吧,左右都是认识她和罗迅的朋友,要是让他们看见这么个男人跟着自己,还不得闹出什么事情。心一横,还真把报警电话拨出去了。 苗易站在原地等警察,边上正好有家甜品店,容北竟然捧着盒冰激凌走过来:"阿忍,是你最喜欢的草莓味。" 苗易真是哭笑不得,这边报警抓他,那边竟然买甜品讨好她… "刚刚是你报警?有人跟踪骚扰你?"来的是个女警,一身警服飒爽,让苗易顿生好感。 "是我。"苗易虽然常年做些与违法乱纪擦点边的事情,可是真的面对警察,就是老鼠见着了猫,服服帖帖的。 "跟踪你的人呢?"女警左右望了一圈,没有寻到目标。"就是他!"苗易义正言辞地指着容北,"警官,这人我不认识,可他都跟我一路了!" "他?跟踪你?"女警嗤笑,"这位小姐,请不要拿那这种事情开玩笑,更不要拿这种事情来捉弄警察。这位先生文质彬彬衣冠楚楚的,他会跟踪你?"那眼神,就好像再说:你有病吧?妄想症呢! "衣冠楚楚就不能是衣冠禽兽了?文质彬彬说不定还是人面兽心呢!"苗易气煞,"你们警察是凭长相办案的吗?长得好看就是好人?" "最起码这位先生比您更像好人。"女警冷哼一声,看了看边上捧着冰激凌,完全状况外的容北,立刻有了笑脸,比职业的微笑灿烂得多,"先生,请问您和这位小姐认识吗?" "我们认识。"容北利索地点头。"容北你有病吗?谁跟你认识?"这一句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话让苗易自己都开始怀疑起来自己的智商。 "先生,我很怀疑以这位小姐的精神状态,会有不利于您的行为,为了确保您的安全,请您留下电话号码,方便我们警方跟进。"女警一本正经地向容北提出要电话,容北点点头,将电话号码告诉对方,女警存了号码,昂首挺胸地离开。 "真是蠢货,摆明了要电话的,这都看不出来。"苗易话还没说完,那头容北已经抠出电话卡,随手丢进垃圾桶里了。 发现苗易吃惊的眼神,倏地扬眉浅笑。 ☆、容北,靠脸吃饭的 作者有话要说:有人说要是哪天我木有错别字,他就能中五千万?!╭(╯^╰)╮,你是不可能中五千万的!欢迎捉虫… "不想要拒绝就是了,何必这样?"苗易十分看不惯容北的行为。"阿忍,是你告诉我对女性要绅士的。"容北反而无辜地辩白。 苗易冷笑,她可说不出这种假正经的话,要是那个同性敢向她男人出手,揍一顿都是轻的。 "容先生,我真的不认识你,你放过我吧,好不好?"双手一合,摆出哀求的模样,哪里知道这么望过去,竟然比不上容北那一张脸更显无辜。 苗易一面吃着不吃白不吃的冰激凌,一面盘算着如何将身后的大尾巴狼甩掉。"喂!你走路不长眼吗?"一头撞上了前头的女子。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苗易忙不迭道歉,目光却是扫到了前头弯弯曲曲的长队伍,忽然生出一计。 这是J市最为有名的糕点铺,特别是下班时分,队伍排出了十来米,苗易瞟一眼安静站在她身边,时不时拿眼神打量她,且毫不介意被她发现的容北,盘算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容北,你帮我在这儿排一会儿,我有点儿急,想去一下洗手间。"苗易有点为难地开口,不料容北十分爽快地点头。 就在苗易狂喜准备逃离现场的时候,身侧的挎包被拉住:"把包留下。"一句话让她垮了表情。 "我…正好来那个…包里有卫生棉。"苗易尴尬地笑,心里为自己的机敏鼓掌。"哦,那你去吧。"说着还朝她笑了笑,那种单纯的神采,竟然让她生出几分内疚。 好不容易摆脱了容北,苗易的脚步轻快地要跳起来,哼着不着调的歌,转过路口,前头那个坐在花坛上,吃着泡芙的男人… "刚出炉的,草莓夹心。"容北十分乐于分享地将纸袋递给她。"你…怎么在这儿?"苗易吓得连舌头都撸不直了。这根本就是灵异事件,且不说是如何超越她走到了前头,就刚刚大波排队的人,没有一两个小时也休想轮到! "我说我饿了,他们就都让我先买。"眨了眨眼,"因为经常来这里买点心,所以我知道有一条很近的小路,比你走的这条…近得多。" 这就是传说中的靠脸吃饭!苗易恶意地想。被容北摆了一道,她再没有自取其辱的心思,垂头丧气地到了酒吧后门,总算缓过劲儿来:"这边是员工通道,有打手看着门,我就不信你还能跟进来!" 容北踏出一步,左右两个个头颇高,浑身纹身的男人手一兜,往中间一站,气势十足,透过结实的肱二头肌,苗易十分出气地向他比了比中指,转身大步往里走。 LEE算是J市比较出名的酒吧,除了因为酒水比较便宜,在LEE里打架斗殴是被允许的,甚至还会提供场地,最重要硕大的一圈平日里是舞池,要是有人想要解决死人恩怨,这里就会被清出来作为搏击台。因此,不少仇家会选在这里私了,地方有限,又有人围观,多少受到了约束,圈子里暗称其为文斗。 服务员的衣服格外性感,短裙高叉,黑丝薄而透,抹胸清晰地描绘出胸型。苗易看着镜子里的女人发呆。染得焦黄的长发毛糙得一根开了七八个叉,虽然只耳垂上欠着耳钉,可耳廓上一圈的洞也让人毛骨悚然。脑子里闪过照片上的笑脸,她试着扯了扯嘴角,只觉得不单纯反而一股傻帽的味道。 "苗苗姐,年纪大了要少笑,不然一脸褶子。"另一组的领队是个大胸萝莉脸的矮子,本命刘艳红,艺名玛丽,进门正好见到苗易傻笑,忍不住讽刺一句。"可别叫我姐姐,上次不小心瞧见了你的身份证,比我还大三岁呢!"苗易回了神,讽刺回去。 "苗苗姐,都说你是我们LEE的活招牌,不做小姐可惜了。"刘艳红尴尬,趁机摸了把苗易的胸,"这么小,用来鉴别正反面吗?" 苗易可不是好惹的,用力扯了扯她的裙摆,北城到极限的抹胸无情滑落,苗易快一步踩在脚下:"老娘养着个小白脸的男朋友,可没钱隆胸,不过DEF又怎么样,小心乳腺癌。" 铿锵地走出化妆镜,将抹胸往上拉了拉,有些恶劣的客人喜欢将小费塞进服务员胸口,要是原本就太低了,很容易走光。 苗易大小是个领班,除了平日里给手下的姑娘们善后,并不需要亲自端茶送水,除非人手紧张,手下的服务员却找过来:"苗苗姐,那边有桌客人点名要你过去。" 苗易倒没有十分意外,刚刚刘艳红说得也没错,她算是LEE的招牌,不光是这张脸娇艳非常,更是因为她酒量果然,常常和客人拼酒,千杯不醉。 "这位先生,要求我服务,是要加小费的。"那一桌挺角落,光线不太好,特别是这位客人竟然窝在沙发里睡着了。 "先生?"她推了那人一把,那人揉着眼睛坐起来,忽然眼神亮了:"阿忍,你来了。"果然是阴魂不散的容北。 看着眼前这个疑似对她抛媚眼的男人,苗易想她果然还是低估了容北的战斗力,原想着这种灯红酒绿的场所,正人君子相的容北肯定是不会进来的,想不到他不但进来了,还挺自在。 "这位先生,请问您要喝点什么?"苗易忍住心里的暴躁,将酒单递过去。容北一本正经地翻阅了一遍:"布丁奶茶,半糖去冰。" "不好意思,这里不提供奶茶,请您看仔细酒单!"苗易咬着牙,强撑着脸上恐怖的微笑。 "芒果西米露或者蓝莓沙冰。"容北考虑了很久,给出一个欠揍的答案。"没有!都没有!容北,这里是酒吧,你是来砸场的吗?"苗易忍无可忍。 "你们这里什么都没有,怎么开门做生意?"容北略带抱怨,叹了口气,看样子是对LEE十分失望。 "保全,这里有人捣乱!"苗易大口喘气,用手里的对讲机呼叫,不一会儿就有来了两位人高马大的保全,又称打手。 "苗苗姐,谁胆儿那么肥?敢挑你的场?"因为罗迅是保全队长,所有手下们对她都很是客气。 "把他丢出去!"一字一咬牙,苗易想着此刻大概是她憋屈的一整天里唯一的亮色,狠狠地出一口气! 容北是高,却瘦,与壮如牛的两位一比那真是太娇小了,但凡有点善心的都会担心容北吃了亏受了伤可怎么办,而苗易在旁边笑得合不拢嘴,简直是乱颤的模样。 这次容北倒是老实,配合地跟着两人往外走,避免了身体上的接触。目送瘟神离开,苗易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抓住一个巡场的保全:"怎么没见罗迅,他人呢?" "苗苗姐,罗哥今天没来。"罗迅手下这些虾兵都挺怕苗易,因为她连罗哥都敢打,毫不留情的那种,往死里打的那种! "王八蛋,一定又去赌了!"苗易气得咬牙。"苗苗姐,说不定罗哥病了呢?"手下立刻帮罗迅说话。 "病了?"苗易冷笑,打断罗迅的腿,他照样能爬着去赌场。掏出手机拨了罗迅的电话,一直到了第三遍末尾,才勉强被接起来。 "苗苗…什么事啊?"那头讨好的声音透着心虚。"罗迅,你又去赌了是不是?"苗易能从那头隐约可辨的下注声里听出蹊跷。 "没有没有!我哪儿敢呐!"罗迅有点急了,"苗苗乖啊,我这儿有事呢,一会儿得空了再给你打过去!"说着就挂了电话,苗易再打过去,从忙音变成了关机。 "混蛋!他妈的去死吧!"苗易随手抄起个杯子就掷在,左右都有惊恐的目光看着她,"看什么看,会赔的!"大伙都知道,苗易只有奇迹了才不顾钱财地丢东西撒气,这也意味着罗迅…又该吃排头了。 "苗苗姐!"酒保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向苗忍招招手,示意她走过去,苗易一身煞气地走到吧台前,不过一眼,气势全无。 "苗苗姐,这位客人说和你认识。"酒保以为自己干了什么大好事,笑眯眯的,被苗易一个杀气十足的眼神顶了回去,那脸黑的,堪比灶底。 "阿忍!"原本单手托着腮点头昏睡的容北在见到苗易的瞬间来了精神,还欠揍地冲她挥手示意。 "你怎么还在这儿?"苗易是真的快没有脾气了。"有钱能使鬼推磨,我就试试。"容北大言不惭。苗易咬牙,罗迅的这班手下,平日里一口一个嫂子,都是白叫的! "两杯长岛冰茶。"容北忽然开口,酒保和苗易都是一愣,"长岛冰茶,两杯。"他比了个2的手势。 苗易凑近酒保,小声吩咐:"阿龙,多加点伏特加和百加得。""长岛冰茶里没有百加得。"阿龙郁闷。 "管他呢,什么烈就往里加什么!"苗易一瞪眼,阿龙乖乖就范,哪只升级版长岛冰茶其中一杯被容北推倒了苗易面前,他轻轻笑:"请你喝。"苗易忽然有了种自作孽不可活的感觉。 ☆、苗易,挨了打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死人恩怨…突然觉得自己好有才,哈哈哈,我们来玩儿个游戏吧,叫小百养的虫子我来捉~O(∩_∩)O哈哈哈~~你们没有听过一个传说吗?不留言,动力会被狗吃了的!是不是很可怕的传言?! 在LEE,客人请你喝的酒是不能拒绝的,左右起哄,苗易忽然觉得骑虎难下,端着杯子一口气喝下去,这酒烈得倒牙,辣得喉头发疼。 "一盎司琴酒,一盎司白兰地,一盎司朗姆酒,一盎司百加得,剩下兑了伏特加。"容北只是小小地抿了一口,在苗易看来矫情得很,"哦,调色的也不是果汁,而是威士忌,这只是一杯混酒,不是长岛冰茶。" 酒保诧异,刚刚他偷偷摸摸在吧台下面动作的,他竟然能喝出来。苗易好不容易压制下反胃的感觉,被他这么一一点出酒品弄得有难受了起来,都是一顶一的烈酒,这酒保真是…很听话! "阿忍,你喝不出来吗?这是你最爱喝的酒。"容北有点失望,喜欢长岛冰茶的女人还真是少呢,就算她酒量过人,也还是比较喜欢反舌鸟这样好看又好喝的。 下一秒,就看见容北顺着手肘滑下去,靠着吧台就…睡着了,或者说是醉倒了更加合适一点。 "看他品酒头头是道还以为酒量有多厉害,舔一舔就醉了?这是废物。"苗易强忍着胃疼也要嘲笑他。 "苗苗姐,这人是你灌醉的,和我没有关系!"酒保赶紧出来撇清关系。LEE里还有条规矩,谁灌倒的客人谁负责善后,醉倒在包间里的客人还好处理,让他们睡死拉倒,这种醉倒在吧台上的最烦人,不能占着地方,又不知道如何处理。 "是你调的酒,当然归你管!"苗易转身就要走,酒保记得大叫:"苗苗姐,罗哥向我借了一万块钱!" "你说什么?"苗易心里咯噔一下,扑回吧台上,目露凶光,"罗迅向你借了一万?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前天晚上…说是…生日要到了,他打算给你个大惊喜。"酒保看着苗易这幅吃人的样子就胆颤。 "放P,老娘生日还早八百年!"酒精作用,加之气恼,苗易一张脸红得很厉害,"你们呢?罗迅向你们借了多少?" 果然,每个人都被罗迅借了钱,少则几千,多至几万,苗易牙齿咬得咯嘣响,将吧台上的玻璃杯扫到地上,保全都不敢说话,默默地扫掉了地上玻璃杯的残骸。 "我告诉你们,以后要是谁敢再借罗迅一毛钱,我就弄死他!"放了狠话,苗易也不管正在值班的档口,匆匆出了酒吧。 罗迅其实很好找,J市统共那么几个地下赌场,门槛低的也只有这一家,苗易来了太多次,卖筹码的小姑娘也认识她了,还很热心地告诉她,她男朋友也在里面,梭哈那一块。 苗易怒气冲冲地走过去,罗迅高大的背影因为投入而往前探,全然没有察觉到她靠近。正是要开牌的时候,苗易一把按住罗迅桌面上的牌,吓了他一跳。 "苗…苗苗,你怎么来了?"他眼里划过心虚,堆着笑。"和我回去。"罗迅很高大,就这么坐着,却也和站着的苗易差不了多少。 "苗苗,我正赢着呢!把手放开,乖!"罗迅揽住苗易的腰肢,拍了拍她的手背。"跟我走,现在立刻马上!"苗易好不退让。 "苗苗,听话,这把我稳赢,快放手。"到了这会儿,罗迅已然明显不耐烦了,脸黑着,扒她手的力道也大了。 "你他妈是怎么答应我的?是谁说了再赌就剁手的?"苗易气得很深发抖。"苗易,给我松手!"此刻,他正急红了眼,哪里还听得进半句。 不管三七二十一,苗易将手里的牌抓起来,撕了个粉碎。啪的一记耳光,让周围看热闹的人嬉笑得更厉害,赌场里从不缺少赌鬼,尤其这种为了赌气打自己女人的赌鬼,赌场就是需要这种人,因为他们,已经没有救了。 "苗易,你抽什么风?老子难得风头顺!"罗迅依旧心疼着他这一副黑桃顺子,苗易仰起头,大口大口地喘气,要平息翻滚的情绪,罗迅急切地喊发牌官继续,完全没有注意到苗易单薄的声音在看客的笑声里黯然退场。 苗易买了颗茶叶蛋,裹着塑料袋,慢慢地揉着脸颊,在便利店的店员用诧异的目光中离开,她的样子一定很吓人,罗迅这一下可是十成十的力气。 这副鬼样子,她可不想会LEE丢人现眼,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她的笑话。可是天不遂人愿,酒保的电话追过来。 "苗苗姐,你什么时候回来?你灌醉的那个客人怎么办?"酒保在那头很着急。"丢了!"苗易还在气头上,一吼,脸扯得生疼。 "这人不知道给了保全好处,他们都不肯把人丢出去。"酒保也郁闷,平时有很多客人,就是被偷偷丢到后巷的,运气好的醒了走,运气不好的钱财被洗劫一空,还会因为吹凉风而感冒。 苗易翻了个白眼,想起容北曾说的:有钱能使鬼推磨。除了钱,还有什么能让两个靠暴力吃饭的家伙突发善心呢? "摸他电话啊,挨个打过去,总有人来接的吧?"苗易不耐烦得提醒。"他手机没有卡!"酒保小声嘟哝,他也纳闷,谁的手机不插卡的,敢情是模型机。 苗易忽然想起来,之前为了体现绅士风度,他把卡丢了。"那你找我也没用啊,我真的不认识他!" "可是苗苗姐,我在他钱包里找到了你的照片。"苗易用力撞了一下路灯,以缓解心里的郁闷,没控制好力道,咚的一声,引得左右路人哄笑,她只得安慰自己:这算疼痛转移法吧,至少脸没那么疼了。 "你什么逻辑,要是放张张曼玉的照片,你就去找张曼玉?要是放张邓丽君的,你还要去下面请人了?"苗易不要脸的强辩。酒保被排揎得一句话都对不上来。 "你看着办吧,反正我不管了。"苗易实在不想管了,就她这么恶劣的态度,容北还乐意颠颠跟着她,要是她对他做了什么好事,这后果,不敢想! "苗苗姐,罗哥欠我那钱是三分利的,每天。"酒保见苗易不松口,只能使出杀手锏。"什么?"苗易在心里一通国骂,罗迅一定是疯了,这么高的利息也借得下手。 "你要是过来处理,我就免利息,怎么样?"酒保胆小,不怎么敢向苗易谈条件,十分试探地询问。"成交!"苗易深深吸了一口气,真是上辈子欠了罗迅的,掉头往相反的方向走。 回到LEE,躲不开众人惊异的视线,苗易只能苦笑。"苗苗姐,你总算回来了!"后半夜,酒吧的生意稍稍淡下来,"苗苗姐,我不知道你…对不起啊我不应该把你叫回来的。"见她的脸肿的厉害,酒保也猜到了几分,毕竟罗迅的臭名气大家都是知道的。 "得了吧,要不打个折?还你九千块?"就这关头,苗易也不忘了计较钱。酒保嘴角抽搐,被噎得无话可说。 "帮个忙,把人抬到休息室。"苗易指挥着保全一左一右想要架起容北,他却是宁死不从,怎么都拉不起来。 "喂!别装死!"苗易去拖他的手,竟然轻松拉动了,他就这么直直扑过来,嘴唇蹭到了苗易的,幸好苗易腰背够挺,背够直,不然真被他扑倒了。 "苗苗姐,果然还是你力气大。"两位打手十分佩服地竖起大拇指。苗易一点也不喜欢他们那那女壮士的眼神看她。 容北不让别人碰,就死死地靠着苗易的肩头,可怜苗易勉强撑住两条抖成的筛子腿,举步维艰。 "靠,苗易你有毛病!把男人带进来干什么!"刘艳红正换衣服,被苗易的举动吓了一跳。 "慌什么,别说他喝醉了,就是清醒,你这一身假货,看你不如看自己。"苗易平日里也挺毒舌,尤其是现在的怨气积攒到了爆表的数值,立刻恶语相向。 苗易有些粗鲁地将容北丢在沙发里,叉着腰喘气。"你…"刘艳红一口银牙咬碎,见容北的正脸露出来,十分英俊,瞬间愣了神,"这谁啊?也太帅了吧?" "你喜欢?给你啊,要不要给你腾地方?"苗易半真半假地调侃,没想到刘艳红真会不要脸地应下了:"成啊!" "你不会真的想…"苗易嘴角抽搐。"当然了,这么极品的男人,我多少年了我第一次见到,机不可失。"刘艳红色胆包天,戒备地看了苗易一眼,"别告诉我你也有想法,当心我告诉罗迅!" "我会喜欢这种小白脸?有病。"苗易最后瞄了一眼因为沙发不够长,而身躯微蜷的容北,咬咬牙出了门,将关门声摔得极大。 原本想着要是真让刘艳红成事了,看容北还有没有脸来缠着她,可是一想到这么好一个男人就被刘艳红染指了…特别是不止为什么脑海里反复闪现容北那种无辜而带着怨怼的脸… "算了!好歹请我吃了冰激凌!"正要夺门而入,里头传来一声尖叫!然后刘艳红夺门而出,捂着脸跑了,苗易急忙往里看,容北已经安静地睡在沙发上,只是翻了个身而已。 ☆、容北,沉睡小王子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明天又要撸小哥了…有盼头,心情好~明天见~ "苗苗姐,你总算来了。"酒保见着苗易,就好像是见着了救星,直扑过来,被苗易轻松躲过。 "什么时候我在你心里这么重要了?"苗易调侃,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昨晚上她就陪着容北在休息室里坐了一宿,LEE的工作人员多少胆大妄为的,天知道容北这张脸引了多少姑娘想要来一亲芳泽,她昨晚上可真是挡了一整夜的狂蜂浪蝶,哪儿还有时间睡觉。 "苗苗姐,昨天那个客人…到现在还没有醒!"酒保有点激动。苗易一愣:"到现在一直还睡着?" "还睡在休息室呢,我怕他们对他动手动脚的,就把休息室的门锁了,现在他们都在找我。"酒保往酒吧里偷看,里头闹哄哄的,乱成一团,休息室又兼更衣室,没法换制服就是没法上班,能不乱么。 "靠,你怎么不早点通知我?他是睡着了还是昏死了啊?要出人命谁担着?"苗易快步走进去,粗鲁地推开挤在休息室门口的人,开锁的手都有点抖了。 "你们都给我在门口待着!"丢下一句话,就又把门从里面锁上了,也不管是谁在门口叫骂。 容北果然还躺在沙发上,这姿势,几乎和她早上离开的时候没多大变化,苗易忽然害怕了,从前也不是没有遇到过,有的客人并不是酒量多差,只是酒精过敏,一碰酒就醉了,厉害的还出现过休克的情况。 闭起眼,将食指伸到他鼻头前面,还在呼吸,温柔的气息喷在她的指腹上,让她松了口气,耳朵贴着他的胸口,心跳一下一下极有规律,且强劲有力,看来没什么毛病,她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喂,容北,起来了!"推了他一把,容北只是哼了一声,然后翻了个身,拿背脊对着她,丝毫没有醒过来的痕迹。 外头的叫闹声愈演愈烈,眼看着一群暴躁至极的女人就要破门而入了,苗易实在没有办法,扯下窗户上的窗帘,将整个沙发盖了起来,隐约还有脑袋的形状,苗易将他往下面推了推。 角落里有个架子上是平时小姐们不爱穿的礼服,满满当当的一架子,苗易一把扯下来,吱吱声响,灰色的老鼠蹿下架子,苗易嘿嘿笑,来得正好。 "苗苗姐,你是元老,但不代表你可以霸占休息室吧?这可是大家的地方。"刘艳红叉着手,带领身后一小组的服务员,俨然是声讨的姿态。 "难得我苗易做件好事,还要被人误会,真是伤心啊,伤心。"苗易皱着眉头,一脸十分受到打击的模样。 "我倒是要看看,你能做得出什么好事?"刘艳红看好戏般起哄,不少姑娘也跟着她。 "本来想学回雷锋,默默奉献的,既然大家都这么想知道,那就…"忽然将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吱吱的响声叫不绝耳。 "啊!老鼠!老鼠啊!"门口的人群立刻乱成一团,刘艳红叫得最大声,苗易还嫌不够乱似的,手一松,老鼠滋溜一下窜入人群,真是乱上添乱。 "休息室里少说不下五只老鼠,我能力有限,只能抓住这一只,大家可要小心了,指不定哪里就藏着。梳妆镜啦,化妆盒啦,衣架沙发啦…"苗易一句话,让所有人战战兢兢,几乎没有人敢在休息室多待片刻,不少人连拉链都忘了拉,勉强遮起三点就往外跑。 "苗苗姐…女中豪杰。"酒保眼神乱飘,一副很害怕的样子,"我可是连龙猫和仓鼠都不敢养。" "我小时候有一段时间,住在山上,别说是老鼠,就是老虎也见过不少。"苗易挑眉,见酒保目露敬色,笑着瞄一眼堆成小山头的沙发。 除了LEE内部传出要邀请专业的捕鼠队伍来进行全方位,无死角地灭鼠行动外,一夜无事,苗易靠着休息室的门,算是在这里把风,手机依旧没有响,罗迅这个死人头,竟然还不来认错,咬咬牙,心里不免失落。 容北醒的时候,有点诧异为什么浑身上下都是女人的衣服,鼻息萦绕着女人劣质化妆品的味道,忍不住皱眉。 酒保差点哭出声来,一来他真的很害怕这人是深度昏迷变成了植物人,二来,他真的很困,很想回家睡觉,可是苗苗姐不让,吩咐一定要等到他醒。 揉着眼,依旧是没有睡醒的样子,眼皮一闭一闭的。酒保赶紧上前:"先生,你别再睡了!都睡了三十多个钟头,一天两夜了。" "哦,我喝了酒,睡得时间会长一点。"容北解释,酒保汗颜,别人喝醉了顶多睡12个钟头,这人倒好,一觉睡了36个钟头。 "这个是早饭,你这么久没吃东西,可能会有点不舒服。"酒保好像地提醒。容北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早饭,最简单的白粥和肉包子。 "谢谢。"他一贯很有礼貌,即使面无表情,也让人觉得语气很温柔,从钱包里掏出毛爷爷递给他,算是消费。 "这可不关我的事儿,是苗苗姐准备的。"酒保十分耿直。容北愕然,缓缓地垂下眼睑,嘴角微翘。 苗易一早上有点坐立不安,她与酒保约好,一旦容北醒了,就给她来电话,原本她打定主意要是今天容北还不醒,她就把人送到医院去!就算植物人也需要注射营养液,更何况是个正常人。可都快吃午饭了,怎么还没有来电话?! "苗易,你准备掏多少?"被身边的人撞了一下,苗易回过神。"什么多少?"显然有点跟不上话题。 "孔琳结婚啊。"身边的孙姐提醒,"这是喜帖,我们审计处人人有份。""跟谁结婚啊?"苗易抖着手打开喜帖,上头清楚写着她的名字,标注可以携伴出席,但限两人。 "苗易,你这没睡醒吗?当然是潘申了。"孙姐感叹,"孔琳命好,潘申虽然人不帅,但是稳占高富两个字。" 说起孔琳,审计处没有谁不羡慕,家境贫困,毕业后原本是没法留校的,谁知遇上了潘副校长家的公子潘申,两人一见钟情,直接就安排进了肥差部门审计处,交往两年后水到渠成要结婚,真有点灰姑娘的意思,孔琳唯一的资本就是漂亮,十分甜腻的美貌。 "潘申对孔琳是真好啊,前几天还送了车呢,红色的mini。" "是啊,孔琳刚进我们组那穿的什么东西,现在满身都是最新款的大牌子。" "孔琳那么漂亮,嫁得好正常。" "要说漂亮谁有苗易漂亮?孔琳比都没法比。"孙姐不服,正赶上孔琳去别的办公室送完喜帖回来,气氛一时有点尴尬。 "恭喜。"还是苗易先打破僵局,扯着笑脸向孔琳道谢。"谢谢,送不送礼金倒是次要的,我们家也不缺这点小钱,重要的是…你一定要来啊。"孔琳阴阳怪气地笑,有点冷淡。 旁人都以为孔琳是因为被苗易在外貌上压了一头,才会处处与为难苗易,其实不然,潘申曾经瞒着孔琳偷偷追求苗易,俗称劈腿。 只是苗易粗直,因为有男朋友,果断拒绝,正好被孔琳瞧见过真章。女人么,一来护着自己的男人,二来,对同性尤其是情敌,从没有那么宽容的,即使对方并没有犯错。而专情体贴两个字,还真用不在潘申身上。 "哎呀,那是容老师吗?我的天!容老师从我们办公室门口进过哎!我要拍照!" "文传院的大楼在东边,我们行政楼在西面,容老师不可能是顺道经过吧?" "从前发工资不打卡的时候,我还见过容老师一次,现在打卡了,我就再没有见过了,他在校时我工作,我下班后他已走,我在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办公室女人为主,免不了一阵骚动,起先苗易还好奇哪个容老师这么传奇,一抬头就瞧见了容北白嫩嫩的侧脸,赶紧钻到了桌子底下。 "容容老师?"办公室里最年轻的小王见容北向自己走来,别说是心,连舌头都一并软了,"你是容老师本人吧…" "你好,你们这儿有没有一个一米六多一点,头发是暗金色,长得很漂亮的一个女人。"捂着嘴打了个哈欠,他已经十分努力地睁大双眼找人了,可是上眼皮和下眼皮太相爱了,难舍难分… "这不就是在说我吗?"有人挤到前头,想和容北搭讪。 "色盲呢?你头发是黑的,我才是黄的。" "得了吧你个头过一米五没有啊?" "你高啊,一米七三是要截肢吗?" "很漂亮听没听见!你们这种抠脚大汉纯爷们的长相是有多漂亮?当然是我了…" "你是好看,但你不是女人!"异口同声… 容北目光挨个扫过去,最后还是闭上了,转身走出审计处的办公室,心里盘算着女人和像女人的男人,都很可怕这件事… "苗易,钻桌子底下找什么呀?"目送走了容北,孙姐才舍得把眼睛塞回眼眶,发现苗易整个人都拱到下面去了,忍不住问。 "我在捡你们掉了的节操!"苗易捂着脸,不想再说话… ☆、苗易,打探敌情的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儿童节快乐~吃了很多奇怪的小零食,表示很嗨森,(⊙o⊙)哦,我还玩了儿童学说话的玩具,但是吧,他们发音不标准捏~~ "哎呀,刚刚那谁啊?"苗易将半张脸路出桌子,假惺惺地问。"容老师啊!"孙姐一脸你竟然不知道容老师你真奇葩的表情,苗易撇嘴,暗想我只认识苍老师。 "哪个容老师?"她转了转眼珠,觉得有知己知彼的必要性。"文传的镇院之宝容北容老师!"孙姐目录鄙夷之色,"你可以不知道潘副校是个秃顶,你可以不知道吴书记是个胖子,你甚至可以不知道我们汪主任是男是女,但是你不可以不知道咱们J大瑰宝容老师!" "呵呵…"苗易脑补了一下昨晚上他睡在一张破旧挤满灰常的窗帘下并被女人的衣物压满身的场景,尤其是那只艳红的bra盖在他脑门上,真的只能呵呵… "容老师那长相,绝对是少女们暗恋的首选,少妇们初恋的模板,J大连食堂大妈都愿意多给他打个鸡腿。"孙姐平时有点结巴,这会儿可利索了。 "哦,就是靠长相吃饭的意思?"苗易忍不住调侃。"不准你污蔑我们容老师!"小王的情绪十分的激动,"我们容老师可是牛津大学高材生,学校高薪聘请的名校海龟。" "容老师22岁就拿到博士学位了,连续蝉联J大最受欢迎老师六年!" "容老师精通八国语言,每次学校有外宾,都是他当地陪的!" "容老师品位特别好,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山寨地摊货穿在他身上跟明星走秀一样!" "容老师特别乐于助人,经常站在学校的各个角落给迷路的人指路!" "容老师无时无刻都能三秒入睡,而且不流口水!" "容老师能一口气吃下两个12寸的蛋糕,小肚子一点都不显哎!" 群情激动的结果就是越说越偏离主题,容北废柴的形象在苗易心里无限放大。"容老师有钱吗?"苗易向来只关心钱。 "这个…容老师好像家境不太好,父母亲早就不在了,是个孤儿。" "我也听说容老师拿的全额奖学金出国,但是生活费还是靠□工赚的。" "好像他在国外做过秀场模特,才养成了宁可穿山寨也要十分洋气的习惯。" "有学生看到过容老师的钱包,说里面只有几十块钱的,一张卡都没有就一张身份证。" "是啊上次学校给灾区捐款,容老师捐了一千,没把我感动哭了,怎么会有这么善良的人,他根本不是人,是天使!" 原本只是调侃,听他们这么一说,苗易有点怀疑他们眼里的和她的是不是同一个人,容北的钱包她捡过,里头三千块现金,就算是发工资的日子,可那二十几张卡总不可能是凭空多出来的?他的衣服上虽然没有logo,但是就手感而已,也绝对不是地摊货可以比的。 "请问有人想要办卡吗?"办公室门口探进来一个脑袋,一丝不苟的发型,黑色西装笔挺,很典型的职业装扮,"我是昌荣银行的客户发展经理。" "不用了,我们都办过了。"办公室里的人婉转的拒绝。那人正要走,忽然孔琳开口:"你们最近是不是推出了一款龙卡。" "哦,你是说这个?"客户经理从黑色的公文包里掏出一本类似产品简介的彩印杂志,"这位小姐,龙卡是龙瑞的产品,不是我们昌荣的产品,不过我马上要跳槽去龙瑞了,所以我拿到了资料,嘿嘿,这款卡是内部挑选客户后邀请客户办理的,是卡挑人,不是人挑卡,算是龙瑞最顶级的VIP金卡,卡片本身就是纯黄金的。" 一听到这么高级的东西,办公室里的人纷纷凑过去看,苗易也凑热闹瞄了一眼,这张卡她见过,在容北的钱包里,彼时因为第一次见到金属材质的卡片,好奇就拿出来研究了一下,自以为是铜质的,没想到是黄金的…金的…的… 对钱敏感,苗易也就这点特长,容北一定不是他们口里的穷光蛋,片刻又笑出来,容北是不是穷光蛋,关她什么事情,他们最多也不过是两晚的交集。 因为是周末,LEE的生意格外好,闹哄哄的,苗易站在后场与前场的交界处,一晚上,她不时扭头望向休息室。 因为灭鼠行动,休息室里里外外被打扫了几遍,干干净净,沙发上亦然,坐着一些喝多了昏昏欲睡的小姐,和昨天,是不一样的光景。 想谁呢你!用力扇了自己一耳光,苗易觉得自己清醒了很多。"干嘛打自己?我可要心疼了。"后面忽然伸出一双手,抱住她的腰肢,背脊贴在胸膛上,硬邦邦的肌肉。 "还知道回来?老娘还以为你死在赌场里了。"苗易冷哼一声,心里却松了一口气。"哪有这么咒自己男人的?"罗迅嬉皮笑脸的。 "自己男人?"苗易气哄哄地挣扎,"我他妈也没见过哪个男人这么狠地打自己女人的。""好好好,乖啊苗苗,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打我吧,都是我的错!"罗迅垮了表情,抓住苗易的手,假意往自己脸上招呼,原本就是开玩笑的力道,加之他脸皮也真厚,一点都不疼。 苗易抽回手,依旧在生气,不打算理他的样子。"苗苗,我是真知道错了,你也知道我一个常输将军,真是难得手气那么顺,你一捣乱,我可不就气疯了么。"罗迅捧起她的脸颊,认真地看着她。 "我气的不是你打了我,是你不遵守诺言又去赌啊!你明明答应我再也不赌了,怎么说话跟放屁一样!"苗易忍不了吼他,将心里的怨气发泄出来。 罗迅伸出手,摊开手心,上面躺着一条铂金的项链,"苗苗,今天是我们认识七周年纪念日。我知道你很喜欢这条链子,上次你盯着看了那么久,我就知道你喜欢了,可是我没有钱,我就想试试手气,看能不能。" 苗易愣在那里,链子圆润的光泽透进眼底,一个贝壳,打开后可以在里面放上照片。这个链子她是在杂志上看到的,虽然很喜欢,可几万的价格实在有点贵。 罗迅打开展示给她看,里面是他和苗易相拥而笑的照片,十分甜蜜:"我给你带上。"苗易摸了一下眼角,湿哒哒的,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我不稀罕什么礼物,我只希望你以后都不要再赌了!"苗易忍住哽咽的强调,努力将话说得强硬一点。 "我知道了,我发誓,以后都挺苗易的话,再也不赌了!"罗迅举起手,"不然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今天什么日子,说这种话!"苗易啐他一句,两人腻腻歪歪的,正美好无线的时光,就被外头跑来的酒保破坏了。 "罗哥…"酒保很怕罗迅,人高马大的,罗迅冷淡地哼了一声,算是回应了。"苗苗姐,我有话想单独和你说。"酒保被罗迅瞪得缩脖子,要不是知道他是个男同志,一定扒了他的皮。 "什么事?"苗易跟着他走开几步。"那个客人又来了!"酒保尽量压低声音。"谁?"光问出口,就知道了,"睡不醒那个?"见酒保点头,心里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 扭头看一眼几步外靠着墙壁抽烟的罗迅,这个人的心眼小到让人害怕,从前很多客人点她拼酒,为了小费她也欣然接受,但要是让罗迅知道,必然把对方揍个半死,后来渐渐地传开了,很少有人敢点她了,除非罗迅不在的日子。 "你告诉他我身体不好,这几天都不在。要是他再问起别的事情,什么都不要告诉他!"苗易半是交代半是威胁地交代,"顺便帮我请个假。" 转身回到罗迅身边,主动挽住他的手臂:"罗迅,今天这种日子,难道我们不应该去庆祝一下吗?" "那必须的,吃饭还是看电影?"罗迅很享受她的主动,任由她挽着,乐呵呵地往外走,没注意到苗易扭头,冲酒保眨眨眼。 容北坐在喧嚣人群的角落,一点也不受到吵闹的影响,在激烈的摇滚乐里昏昏欲睡。"帅哥,一个人?"衣料单薄的女士贴着他身侧坐下,"请我喝杯酒好不好?" "我不喜欢人妖。"容北勉强打起精神眯着眼瞟了她一眼,用十分真挚的语气说出来效果惊人。 "我…我不是…我不是人妖!"女人气得语无伦次,她惯来屡战屡胜,第一次在男人面前吃瘪,"不信你摸我的胸!" "不用了。"容北摇头,"根本找不着在哪儿。""你…你…"女人气得尖叫,"我今天非要证明给你看!"说着拉开上衣的拉链,将上衣丢在沙发上。 容北挥手找来保全:"她骚扰我,LEE允许这么明目张胆地耍流氓吗?"女人变色,拿衣服捂住胸口,被保全请出去,忍不住怒吼:"你他妈不是男人。" "和你有什么关系?"容北抬头,面无表情的。酒保等人散了,才走过来:"这位先生,苗苗姐,不舒服,今天没来。" "她怎么了?"容北皱眉,不无担心的。"我也…不太清楚。"酒保不太会说谎,战战兢兢的。容北沉默,嘴唇抿得笔直。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耽美小说http://www.256zww.com/】 ☆、容北,欠债须还钱 作者有话要说:苗易是个好姑娘,而且不是为爱盲目的傻瓜呢…无关乎这个男人好不好…当然了,甩掉前男友是必须的,因为他连男二号都排不上呐~因为身体不好,影响码字心情,本章略沉重…过度张,木有容北,望谅解~马上出来…容北才是傻瓜呐~请各位亲喊十遍:百是个大米人!我马上就好了说不定,O(∩_∩)O哈哈~~最后:欢迎继续捉虫游戏~没有及时更改大家提出的错误可能是因为怕伪更影响到~群mua~ "苗苗,晚上咱们吃大餐怎么样?我手里还有点钱,不然上北宫?"罗迅一把揽住苗易的肩膀,牛气冲天地将钱包递给苗易。 "得了吧这点钱就想在北宫吃顿饭?喝杯茶都不够。"苗易瞟了眼,从里面抽出一张毛爷爷,"还是回家我做给你吃得了。" 两人在超市买了点菜,又顺道花十块钱掏了两张盗版碟,想着晚餐+电影,怎么也勉强算得上是场浪漫的周年纪念。 老式楼房的楼道采光不好,尤其是廊道里的灯坏了。"怎么一股油漆味儿?"苗易吸吸鼻子,浓郁的化学物质飘荡在空中,"这破房子还有人装修吗?" "妈的,街道是光拿钱不干事啊?这灯坏半年了,还好意思收管理费?"罗迅不满,正好扶住了险些踩空的苗易,"差点没把我老婆给摔了!" "谁是你老婆?有钱下聘么你?"苗易嗤笑,用脚尖轻踹他一下,"赶紧点个火,我找不着钥匙孔了!" 罗迅点亮打火机凑上前,灯光同样照亮了门板是猩红的字,苗易吓得手一抖,整串钥匙掉在地上,罗迅手上的火也熄灭了。 "你…看到了吗?"苗易回头,惊慌失措地看向罗迅,他的脸淹没在一篇黑暗里,不太真切。 弯腰捡起地上的钥匙,摸索了好一会儿才将门打开,迫不及待按亮客厅里的灯,连同走廊也一并照亮,硕大的字用红色油漆涂写,很丑却很清晰——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罗迅手抖得很厉害,慌乱地掏出手机拨出去,好一会儿那头才有人接。"成哥,这…是怎么回事?"一改平时的煞气,罗迅显得很谦卑。 "罗迅,你总算出现了吗?"那头的人粗噶,"家门口的警告看到了吗?""我们不是商量好的吗?!"罗迅着急,"不让苗易知道。" "我们也说好了周五还钱,可是你人呢?今天可是周末了。"那头的人十分散漫,"我告诉你,再不还钱,那就不是泼油漆,而是泼汽油了。" "成哥,你…能不能再宽限我几天…我…"手里的手机被苗易夺走,狠狠地掷在地上,碎得四分五裂。 "苗易你干什么!"罗迅惊恐地看着苗易,她面无表情,直勾勾地看着他,让他无所遁形。 "苗…苗苗,你听我解释…"被苗易冷漠的眼神逼得说不下去。"解释啊,解释你为什么又去赌,解释你为什么又向成启借钱,解释你为什么一次又一次骗我!" 罗迅完全被苗易的气势压住,根本不敢抬头,那姿态就好像是完全默认的心虚。"上次借的三十万,花了多少年才还清?五年!五年你这个混蛋!利滚利差不多有五十万!"苗易忍不住用手里提着的袋子用力打向他,一下一下,里头的西红柿和芋头撒了一地。 原本罗迅想要站着纹丝不动,任由出气,可是这一次苗易真是下了狠手,那疯狂的方式,很有点疼,让他忍不住要反抗:"苗易你冷静点,先冷静下来。" 苗易完全听不进去,下手越加凶狠,罗迅实在克制不了,罗迅抓住她的手,将她按在墙壁上,试图削减她的火气,看着她起伏的胸膛渐渐平息,才敢松开她,苗易犹如失去了支撑,顺着墙面滑落,跌坐在地上。 "苗易,你他妈就是个泼妇!"罗迅咬牙喘了口气。"是谁把老娘逼成泼妇的?"苗易仰起头,还伸腿踹他,被他躲过。 罗迅见没法顶嘴,只得闷闷地掏出烟,苗易一下子站起来,抽出他的烟揉了个稀烂:"你的毛病医生说过不能抽烟喝酒!你他妈到底听进去多少?花那么多钱看病还有什么用?还有多少事在骗我?" "就上个礼拜,我才把最后一万块钱还给成启,我他妈这次没让他摸到我,还指着成启的鼻子告诉他:再也不会向他那杂种借钱,他还笑了,老娘现在知道他为什么笑了,因为他在看老娘笑话!你这个混蛋早就又向他借钱了! "老娘白天夜里两头忙到底是为什么?老娘为了多拿钱让别人占便宜到底是为什么?老娘几年都没有换过行衣服到底是为什么?!" "这么不情愿跟着我你走啊?!"罗迅终于忍不住开口,眼底一片红色,"想离开我是吧?滚啊,现在就给我滚!" 苗易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两人都憋着气,许久之后,苗易转身下楼。罗迅没想到她真会走,愣愣地看着她下了半层,才醒神追上去,用力地抱住她,不管她的踢打。 "苗苗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跟你顶嘴的,更不应该赶你走,你知道我离不开你的!"他拍着苗易的背,一下一下地安抚她。 "你他妈给我放手!""不放,说什么也不放!"罗迅颇为无赖,"苗苗,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欠了多少钱?"苗易终于冷静下来,靠着他的肩膀,浓重的烟草气夹杂着汗味,是她熟悉的味道,她却不禁想起那具带着清爽气息的身体,淡淡的草莓味,很甜却不腻。 "五…五万。"罗迅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地报出一个数。"罗迅,你要不要听听自己的心跳?"苗易冷笑,"我是第一天认识你吗?我要听实话,到底欠了多少!" "十五万。"他的声音依旧很轻。"你他妈到底说不说实话?"苗易没有了耐心,一把推开他,其实她愤怒的这个数字已经不小,而罗迅,依旧没有说实话。 "五十万,这次我欠了五十万!"然后是一片悄然无声。"你怎么不去死,你这个混蛋怎么不去死!"苗易手里空空,脱下脚上的鞋子向罗迅丢过去,尖细的丁跟刮过他的额头,血丝下面藏了个大包。 "我也想赢啊!而且我开始真的赢了!我一口气赢了七万多!我以为这么多年终于转运了,谁知道…后面会越输越多。"罗迅还要狡辩。 "十赌九输一老千,你到底懂不懂?输了这么多年你怎么就没有一点教训?"苗易忍无可忍地打断他的自白,"你觉得自己没有错是不是?好啊,自己还钱!我不管你了!" "苗苗,苗苗,你别这样!"一听苗易要放弃他,罗迅吓得魂飞魄散,赶紧讨饶,"就五十万,你帮我想想办法。" "就五十万?哈哈…"苗易怒极反笑,"你他妈以为是冥币吗?""苗苗,我这次真的得教训了,我不赌了,再也不赌了,要是我再赌,我就剁手,真的剁手!"就差没有跪下了。 "我不想再相信你了,罗迅,你发的毒誓太多了,天打雷劈啊死无葬身之地也好几回了,可是你照样去赌,你知道毒誓没用,只是做样子给我看而已。"苗易推开他的手。 "苗苗,你别丢下我!我真的知道错了!"咚的一声,罗迅跪倒在地上,他是最大男子主义的人,男儿膝下有黄金这句话永远挂在嘴边,此刻,竟然毫无尊严地跪在她脚步。 "最后一次,罗迅,这是最后一次,要是我知道你再赌,我真的不会再管你。"一直过了很久,苗易才开口,语气生冷,"是我欠你的。" "那…我们怎么办?要不要换个地方住?"罗迅小声询问。"你去求成启宽限几天。"苗易淡淡地开口,显得十分冷静,"然后回老家躲一阵。" "那…那你呢?"罗迅诧异,"我怎么能丢下你一个人?""也不是第一次了。"苗易冷冷地瞥他,让他一阵心虚,"我有办法,不用管我。" "苗苗,你真的没问题吗?要不然你和我一道回老家吧?反正我妈也盼着我们俩结婚,干脆我们离开这里,回老家生活吧?"他异想天开地提议。 "成启是傻子吗?他查不到你老家的地方吗?到时候闹到你们家,罗阿姨该怎么办?"苗易喝斥道,让他无话可说,"而且还不清钱,我是不会嫁给你的,我不想嫁给一个好赌的穷光蛋。"她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赌鬼和穷光蛋,而罗迅将这两样都占起来。 "现在就走。"苗易忽然开口。"我东西还没整理呢!"罗迅也慌了。"是要让全世界都知道你逃了吗?就这么走!"罗迅讪讪的:"那我走了?我真走了?!" "快点滚!"苗易不耐烦地冲他挥挥手,"苗苗,有什么事就联系我,不要一个人扛着。"罗迅一步一回头,到底是顺着楼道离开了。 苗易有些脱力地靠着墙壁,她已经没有那么多个五年再一点一点地还钱,那样的生活没有一点盼头和希望。 终于还是掏出手机,拨出了电话。"喂,阿龙,那位客人…他还在吗?" ☆、苗易,追债的上门 作者有话要说:更晚了…实在因为太无耻了…真是太无耻了…木有留言,搜藏不星湖~ "苗苗姐?他还在,不过…正准备离开呢。"酒保瞄一眼背对着他越走越远的容北。"拦住他,想办法拦住他!"苗易急忙交代。 "啊?"酒意外,原本就苗易的态度而已,以为她是十分不想和这个人扯上关系的,可是,"你…确定?" "拦住他,还有…帮我个忙…" "哎,那位先生…那位先生你等一下!"容北走得有点远,酒保在吧台后面扯着嗓子喊,不少人回头,可就是没有容北。 "那个睡不醒的先生,睡36小时那先生,你等一下,先别走!"酒保一急,有点口不择言,见左右用暧昧的眼光看着自己,只觉得十分不好意思。 容北大概听到了睡这个字,慢吞吞的扭头,冲他眨了一下眼睛,像是在询问。"先生…我就是叫你。"抹了抹额头,已经渗出汗渍。 "先生贵姓?"酒保觉得睡不醒的先生这个称呼既滑稽又不怎么礼貌,还长呢。"容。"容北原本想多少几个字,可惜一个哈欠,让人勉强听清了第一个字。 "我姓龙,龙虎。"酒保每每提起自己的名字都有点不好意思,这么清秀的生相搭配这么个名字,真的十分维和。容北木讷地盯着他,那表情就好像在说我一点也不想知道你叫什么。 他明明是酒保,最擅长搭讪的行当,怎么在容北面前就这么放不开手脚呢…苗易让他拖十五分钟,这情况是五分钟都吃力。 "那天你点了长岛冰茶,结果我调错了,我觉得很不好意思,所以今天我想请你一杯,正宗的长岛冰茶!" "不用了,我酒量不太好。"容北很诚实,"三十度以上的酒只能喝一口,三十度一下的酒只能喝一杯。"说着又要离开。 "不是不是不是!"酒保激动地越过吧台拉住他的袖子,"也可以不喝长岛冰茶,我们喝点儿别的?我最近新调制出了一款酒,味道特别好,你要不要试试?" 说到味道好三个字,容北面上的表情果然变得感兴趣起来,酒保再接再厉:"度数特别低,我发誓绝对不会醉。" "好吧。"那种我好勉强你尽快的语气真是叫酒保抓狂,他可是世界调酒大赛的前十名,他调的酒是那么容易喝到的么? 很好喝且度数很低的酒当然是酒保胡诌的,如今骑虎难下。久久等不来所谓的好东西,原本撑着下巴,睡眼朦胧地容北终于磨尽了耐心,揉揉眼:"我困了,该回去睡觉了。" "容先生你别走!"酒保豁出去拉住容北的袖子,他试着抽了几次,都没有挣脱他的利爪。两人就这么在旁人有色的目光里僵持着。 "阿龙,有人找苗苗姐。"外头慌慌张张跑进来一个服务员。跟在他后头的统共有三个人,个头都极高大,尤其是中间那人,一道疤横跨了额头到耳垂。 "你是阿龙?"中间那人开口询问,见酒保点头,又接着问,"听说你和苗易关系最好?她人在哪儿?" "我不知道…她今天没有来。"酒保惊慌失措地摇头。"不知道?"那人一巴掌打在他脸上,"她住哪儿你总知道吧?" "我不知道…"酒保还算有点骨气。左右开弓又是几个耳光:"现在知道了吗?""万…万家堂小区三…三栋405。"酒保捂着脸,小声道。 "早说不就好了?"那人松开揪住的衣领,将吓软了腿的酒保丢在地上,带着手下的两个人快步往外走,嘴里碎碎念道:"让老子抓到那臭娘们,弄死她。" 酒保目送死人离开,摸着疼得发麻的脸颊,才默默发出一条短信:已出发。都是自己人,下手有必要这么重么! "这什么破地方?连个灯都没有。"大块头点燃了打火机,勉强照亮了台阶。405大门紧闭,三人用力拍打,薄薄一层木板随时要被拍垮。 "苗易,你他妈以为躲得过去?老子告诉你,欠老子这么多钱,要不还钱,要不偿命!"他骂骂咧咧的,把上下左右的邻居都惊动了,只是瞧见他们三人凶神恶煞的模样,都不敢再抱怨什么,只是紧紧关起了门窗。 咚的一声闷响,原本黑漆漆的楼道就有些恐怖,三人俱是一震,回头看过去,只模糊瞧出一个黑影弯下腰自言自语道:"掉哪了…" "你谁啊?!"大块头壮了胆扬了嗓质问。"在这儿啊。"忽然亮起一道光束,照亮了容北的半张脸,"我也是来找阿忍的。" "你他妈别多管闲事,赶紧给我滚!"大块头有点不耐烦地骂道。"她欠了你们多少钱?""怎么,你要替她还钱?这敢情好啊,五万块。" 容北用下巴夹着手电,掏出钱包将里头所有的现金都抽出来,还没来得及数就被大块他一把夺过去。 "靠,才八千。""钱包只装得下这么多,而且正常人都不会在身上带五万块现金吧?"容北反问。 "不够!差远了!"大块头不满,探出手抖了抖,一副要继续勒索的样子。"这块手表…多少钱来着?"容北挠了挠头,记不起来了,"总之应该够了,不然这个也给你。"说着摘下了左手食指上的戒指,递过去。 三人没有想到他这么乖乖把东西都交了出来,一时错愕在原地。"不要再来打扰她。"容北语气诚挚。 "算她走运,要是这些东西卖不了五万,你给我们等着。"三人磕磕绊绊地抹黑下楼,楼道里恢复了平静。 容北在门前站了片刻,里头还是悄然无声。用手电筒照了照门和墙壁,上面红色的油漆大字清晰可见,让他皱了眉头。 正准备离开,里头传来咔嚓的轻响,让他顿住脚步,屈指扣了扣门:"阿忍,你在吗?"几次三番,里头都没有任何动静。 容北垂眸,静默了片刻,从空落落的钱包里掏出那张金属材质的卡,架在双指间,在门缝里试着划了几下,半张卡片没入进去,从高处忽然往下一划,老旧的门锁咯噔一声,伴随着木门独有的咯吱轻响。 房子里很黑,只往前走了两步,不知猜到了什么,发出玻璃被碾碎的声响。"谁?"只一个字,却将苗易心里的恐惧暴露无遗。 容北摸索着按亮了墙壁上的灯,客厅里一片狼藉,小件被砸了个精光,而大件甚至连沙发都被人翻了过来。 角落里蜷缩的娇小身影便是苗易,面色苍白,头发散乱,眼眶微红,全然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阿忍…"容北喉咙有些哽塞,踩着一地狼藉,快步走到她身边,苗易猛地扑进他怀里,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他们来了很多人…逼我还钱,我没有那么多钱,他们就把东西都砸了,全部都砸了。"苗易嘶哑的声音,叫人格外心疼。 "没事了,阿忍,没事了。"容北像是安抚一个孩子,大掌在她背脊上一下一下地轻轻拍打。 "你受伤的?"容北惊诧,手指小心翼翼拂过她脖子上那个清晰的伤痕,血液已经凝固了,弯弯的一道,衬着雪白的肌肤,格外触目惊心。 "他们…他们想对我动手动脚,我只是拿刀自保,他们见我真的自残…才离开。"苗易笑了一下,眼眶里的泪花伴随着脸皮拉扯的动作,噗嗤落下。 见苗易这幅模样,容北心口一阵阵痉挛,忍不住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直到对方感觉到无法呼吸。 肩膀上的痛楚让她清醒过来,这样靠在一个几乎是陌生的男人怀里,她急忙要推开眼前的人,比不了他的力道,正无可奈何间,门口却传来了声响。 "小苗?"门缝里探出一张大妈的脸,是住在隔壁的邻居,见两人这副姿态,脸色复杂,"你有空吗?" "您说。"苗易顺势将容北推开,拉扯着身上的衣服,想要掩饰心里的惊慌失措。 "小苗啊,我知道你替罗迅还债也很辛苦,但是这隔三差五就有乱七八糟的社会人上门讨债,你看看,还泼油漆,我们都很害怕啊。"大妈脸色为难,"呃,你能不能换个地方住?" "是啊小苗,我们也知道你的苦,但是这样天天闹我们也吃不消,我孙子快要高考了,他根本没法好好学习。" "我老婆快生了,这么闹她晚上都吓得睡不着了,对孕妇对宝宝都不好。" "上次我老伴被他们推了一下,到现在腰还疼呢!" 楼上楼下的邻居纷纷聚拢来,一言一语变相逼着苗易搬家。 "这里是我家,我凭什么搬!"苗易又气又恼。 "小苗啊,我们现在是客客气气地和你商量,你要是不搬,到时候我们让街道出面解决,就不是这么简单了,给我们带来了这么多麻烦,说不定到时候还要你赔偿呢。"隔壁阿姨一张脸笑嘻嘻的,说出来的话却格外难听。 "阿忍,收拾东西吧。"一直沉默的容北忽然开口。"你什么意思?"苗易恼火,"我没有地方去!" "跟我回家。"容北莞尔。 ☆、容北,屋里的黑猫 作者有话要说:(⊙o⊙)哦,好歹凑在零点前!日更赛高!怨念地求留言… "喂!我不跟你走!"容北已经笔直地里头走,正犹豫着是哪个房间,苗易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拦在了其中一个门口,"我不搬!绝对不搬!" 容北恍然,默默地看她一眼,见她呈大字挡住门,十分自然地弯下腰,从她腋下穿了过去。 "你不觉得丢人么,随便钻人□!""胯在这儿。"容北觉得作为一名文学课老师,有必要纠正她的错误,伸手拍了拍她大腿的内侧,苗易猛地将腿并拢,脸红透了。 容北打量着她的房间,只有衣柜和床,没有一切女人喜欢的东西,简单到陋旧的布置。"你真的不收拾吗?"容北回头询问她。苗易撇开头,算是无声的抗议。 哪里想到容北会直接抽出她床底下的行李袋,苗易只来得及遮住自己的眼睛,容北已经拉开了抽屉,叠得不算整齐的内裤从里面冒出来,从卡通到蕾丝,还有那粗细不均的丁字裤…她第一次觉得收藏内裤这个癖好很丢人… "需要我帮忙吗?"容北泰然自若地瞄了一眼抽屉,又看一眼苗易。"你…你…我自己来!"苗易又气又尴尬。 反手把容北关在门外,匆忙地掏出口袋里震动的手机,瞄了一眼门口,往相反的窗口走过去。 "苗苗姐,是我,阿龙。"电话是酒保打来的。"恩,东西处理了吗?"苗易将声音压到最低。"那手表是金的,戒指上面的祖母绿也货真价实,都是高级货,但是后面都刻着RB,不知道什么东西,我跑遍了都没有地方肯收。"阿龙有点气愤,"只有那八千块钱真的能用得上。" "我知道了,东西你先收着,那八千你和刘三他们几个分了吧。"苗易蹙眉。"给我们?苗苗姐,你不要吗?"酒保意外。 "你以为我是求财?"苗易轻笑,"为了这几万块?我只是想要确定一下他是不是真的有钱。" 挂了电话,苗易深深吸了一口气,衣柜上面陈旧发白斑的镜子里面的女人面色很差,表情却有点狰狞。 "整理好了吗?"容北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她拍了拍脸颊,用力吸了一口气,样子已不复刚才的憔悴,打开门走出去。 "容先生?"她略带疑问地称呼他。"容北,你从前都喊我…"容北看了她一眼,默默地吞下了后头的话。 "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去?我们只见过一两面,可以说根本就不算认识。""我们认识。"容北果断地反驳。 "我不知道自己和长得像让你误会了,但我不是她。"苗易冷淡地解释,"容北,你只是认错人了。" "刚刚我替你还了钱,手表和戒指都给了他们。"容北冷不丁地扯开话题,"你现在欠我五万块,不打算还了吗?" 苗易错愕,有点跟不上容北思路:"我会还的,但是我现在没钱。""没关系,你可以干活给我抵债,洗衣做饭,打扫卫生。"他笑了一下,温柔且好看。 压下嘴边快要抑制不住爬上来的微笑,苗易最后确认:"你是要我做你的保姆?""我只是想要个伴。"多么暧昧的称呼,从容北嘴里说出来一点也不会让人想歪。 站在容北的家门口,苗易竟然有点紧张。漆黑的防盗门在眼前一点一点打开,她竟然连呼吸都忘了。 "进去吧。"容北站在她身后,轻轻推了一下她的肩膀,让她找回理智。房子并不算很大,三室一厅,装修得很精致,与她那个狗窝实在不能相提并论。 "这个是你的房间,我住在隔壁。"容北将她的行李摆在地上,"阿忍,这里是按照你从前的房间布置的。" 房间的基调粉嫩,粉色的公主帐,蝴蝶结边料的凳子,垂着流苏的窗帘,一切都梦幻得夸张。 "你能不能别在这里看着?"苗易几次犹豫着要不要将内衣裤掏出来,容北靠着门,目光一刻不离地盯着她,让她十分不自在。 "哦…"容北有点低落地应了一声,慢吞吞地转身离开。苗易忙不迭地扑倒在床铺上,软得一塌糊涂,让她悠长地舒了口气,这样华丽的房间,她做梦都没有梦到过。 打开柜子,里头整齐地挂满了洋装,是那种精致典雅的款式,繁复的花纹让人眼花缭乱,只是年纪好像小了一点,十七八岁少女的款式。 梳妆台上偌大的首饰盒好几层,木盒设计讨巧,里头满满当当放着首饰,那种钻石独有的璀璨,珍珠独有的圆润,让苗易这种常年戴惯了假货的人无法不沉迷。 房间里最多的是相框,从床头到书柜,甚至连梳妆台上都放着,苗易随手拿起一个,里头的少女是她在苗易钱包里见过的,好像叫阿忍,温婉可人的气质,挽着身边的少年,竟然不是容北,而是一个陌生的少年。与少女阳光灿烂的笑容截然不同,沉郁到骨子里的阴冷。 "喵~"冷不丁传来的叫声,让苗易惊得坐起身,目光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喵~"黑色的身影窜上床铺,是一只黑猫,一双宝绿的眼睛让她发毛。 黑猫不详,看见黑猫是要倒霉的,苗易脑子里正冒出这样一个念头,黑猫已经弓起身如箭般向她扑过来。 苗易完全没有想到它这么凶残,等到它的爪子在脸上留下三道痕迹才疼得恍然大悟。见它还要扑过来,苗易赶紧往外跑。 "救命啊!"苗易刹不住车,险些踩到趴在地上的容北,他脸颊贴着地面,保持着往沙发里瞧的姿势。 "你躺这儿干嘛!"苗易真是要给跪了,这人竟然以这个姿势睡着了!"我在找…"容北揉了揉眼睛,算是清醒过来。 "喵~"黑猫跟着跑出来,却停在容北面前,十分温顺地舔了舔他的脸颊。"小黑,你在这儿啊。"容北爬起来,将黑猫抱在怀里。 "你的脸怎么了?"瞧见苗易的脸因为猫抓痕已经微微肿起来,容北十分诧异。"不就是它抓的么!你家的猫怎么这么凶!"苗易捂着脸,欲哭无泪,脸上是火辣辣的疼。 "小黑,你怎么能挠她,她是阿忍啊,是她把你从路边捡回来的。"容北皱起眉头,像是跟孩子讲道理一样,对那只黑猫说话。 "喵~"黑猫懒洋洋地趴在他脚背上,漫不经心地抬头看一眼苗易,非要用什么表情来形容的话,绝对是轻蔑的! "阿忍,它就是那天你在学校门口捡的那只黑猫。"容北冲她眨眨眼,试图唤起她的记忆,可惜她是苗易,哪儿来的记忆,看它躲在容北身后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就想和它拼命。 "阿忍,我们去医院打针。"容北出声打断人畜间充满火药味的对视。"没出血,不用打针。"苗易摸了摸,只是有点红肿。 "小黑,不可以这样。阿忍是你的救命恩人。"容北拎着它的脖子举到苗易面前,"向阿忍道歉。" 果然,目露凶光的小黑疑似做了个扯嘴角的动作后,扑过来就是一下,在她白嫩的右脸颊上又留下了三道醒目的爪痕。 "阿忍,这次出血了,该打针了。"苗易捂着脸,简直痛不欲生,这一对主人和宠物是故意的吧! 这是猪妖附体么!那个猪头人身的女人真的是自己吗?苗易看着镜子里的样子,简直是丑得惨不忍睹。 昨晚上被小黑抓伤后,原本她死赖着不想去医院的,猫抓一下要打狂犬疫苗,真的科学吗?哪里想到会猫毛过敏,奇痒难忍。 她这种没什么同情心且连自己都养不活的人完全不知道猫毛也是会过敏的,只听容北那混蛋说也许可能大概说不定是猫爪症直接发作了,并发症之多,发病之严重,颠颠就跟着他去医院打针。 然而她忘了看见黑猫倒大霉,大半夜被叫醒起床气十分严重的护士小姐在没有看清楚药的情况下给她注射了一针乙肝疫苗…赶紧连续抽了几管血化验指标… "阿忍,你还好吧?"容北有点忧虑地看着她丧尸般蹒跚而出,伸手扶了她一把。"你还能认得出我?"苗易感动不已。 "我当然认得你,化成灰也认得。"容北轻笑,苗易含笑的脸瞬间僵硬,这难道真的不是诅咒吗? "容北,有它没我,有我没它。"苗易见踏着优雅猫步走来的小黑,吓得蹲在了凳子上,用十分软弱的语气发誓。 "阿忍,你想要把它丢掉吗?它已经十岁了。"容北声音很轻,有点不舍。苗易倒是意外,像容北这种自己就跟宠物似的的人,竟然也会圈养宠物并且十年之久。 "我没说要扔掉,可是它克我!"苗易抿嘴。"晚上我带它去剃毛。"容北回答得很快,大概早就想到了折中的办法,却要用那种可怜兮兮的表情博同情,真是可耻。 "那顺道把它的爪子也剪了!"苗易提议。"好。"容北想了想,爽快地答应。 ☆、苗易,听壁角的人 在容北确定了两人的确一所学校上班之后,十分欣喜地提出一路同行。苗易倒无所谓,容北住的地方比她原先的住所远得多,有车蹭是好事。 "就在前面那个路口把我方向就行。""这里不能停车。"容北无辜地看她一样,就直接开进了学校,刚刚那辆停着的难道是飞机么! "阿忍,你在哪栋楼?""生科西楼。"车子开进校园之后,苗易已经敏锐地感觉到有不少人向车里张望,她赶紧把大方巾往上扯了扯,尽量将整张脸都埋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 "你是生科院的?"容北疑惑,"可是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在教师大会上见过你?""你确定没有在大会上睡觉?"苗易不慌不忙,容北默… "容老师。"车子缓缓停行,有人从窗户里向容北打招呼,是个样貌清秀,姿色上乘的小姑娘。 容北侧头作思考状,半晌才吐出几个字。"文丹妍?"文丹妍欣喜,能被容北记住是何其荣幸,他可是从不记学生,甚至老师。 有一次去办公室,正好瞧见隔壁桌的女老师邀请他听音乐会,容北婉言拒绝:"不好意思陈老师,两个小时太长了,我会睡着的。"女老师悲痛欲绝:"我是李老师!陈老师是男的!" "容老师,这是我妈妈做的酥饼,她让我带给你。"文丹妍手里提着个盒子,有点年代感的陈旧。 "曹阿姨做的?"容北朦胧的睡意瞬间少了一些,泛出晶亮的光泽。"是啊,她说之前答应了你的,可是住院了,现在身体好起来,一定要补。" "曹阿姨身体好了?""妈妈她就是比较容易累,已经没事了。""代我谢谢曹阿姨。"容北兴致勃勃地转身,"阿忍…"副驾驶座上早已经空荡荡了。 "容老师,你不尝一尝?"文丹妍分外期待地看着他,容北摇头,垂眼的样子竟让人觉得失落:"我带回去吃。"这样好吃的东西,一定要让阿忍先尝。 苗易坐在位子上,四仰八叉,喘得跟哮喘发作似的。原本是想要避开校门口,挑了犹如冷宫的生科楼,结果里就在大门口的行政楼也一样远,她可是抓住了容北泡妞的空隙,飞奔而出的。 不过刚才那个女生还真是漂亮,清秀典雅,那话怎么说来着: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再合适不过,和容北交头接耳的样子也很登对。听称呼该是他学生,聊得起来说明还算熟悉… "苗易,大清早就运动成这样?"孙姐乐呵呵地看她,不看不要紧,一眼看去差点灵魂出窍,"哎哟,你这是中毒了还是被人打了啊?" 一摸脸,果然大丝巾不知去向,看来是刚刚跑太快给丢了,难怪一路都有同学被吓中风似的。 "这明显是被打了呀,脸上还有抓痕呢!" "谁下手这么重啊,苗易,是不是你那男朋友?" "你…真的是苗易?" "啊!鬼!" 在同事们越来越过分的言论中,苗易默默地将脸埋进了膝盖里。 "苗易,这周的教职工大会停了。"孙姐见苗易拼命地赶总结,好心提点一句。"为什么?"苗易惊喜。 "潘申和孔琳要在大礼堂办婚礼,教职工要悉数到场祝贺。"孙姐啧啧道,"大礼堂一年就开学典礼、毕业大会用那么一下,平时连领导来开会用的都是小礼堂,这得多大的面子。" "我还没去过大礼堂呢!"苗易显然很高兴,她连大学都没上过,更别提J大这种天府名校,大礼堂是整个学校最神圣的地方。"高兴什么,入场券贵着呢。"孙姐手里的红包在空中晃啊晃,亮瞎了她一双眼。 大礼堂的布置十分壮观,一眼望去红色的软座后面都系了粉色的蝴蝶结,过道两侧离着气球拱门,地上是红色的地毯,一路从门口的台阶下绵延向礼堂的舞台上。头顶半空吹着彩带,繁复而不杂乱。 礼堂大门两侧停满了车,潘副校长胸口带了朵大红花,在门口迎客笑得花枝招展,苗易只能想到用这个词语来形容。 虽然是孔琳的同事,但是今天来的大人物太多,他们几乎是在最后几排的位置。"是容老师!"孙姐眼睛尖的跟针一样,立刻就瞄到了和他们一排却左右相隔甚远的容北。 这对女人的话题立刻从礼堂真漂亮转移到了容老师穿白色怎么也可以这么好看,继而研究起了他西装翻领上两个艳红的脚印,并夸奖他英俊中带着几分萌意,那是介于男人和男孩才有的独特味道! 苗易无语,他们真以为世界上会有哪个无聊的设计师在衣服上摆俩猫爪,那是今天早上恶毒的小黑踩中了番茄酱后,在容北身上留下的爱的痕迹。 容北捂着嘴很明显是在打哈欠,扭着头在寻找什么,苗易立刻将身子滑入座椅,可不能被他看见了,万一他要挪过来… "这是婚礼,又不是开学致辞,要不要这么多领导上台讲话?"苗易看了一下表,已然过去快俩小时。她总算明白为什么接下来就是晚宴,这速度都可以撑到夜宵了。 "知足吧你,这些人可都是电视上才看得到的。"孙姐悄悄拿出手机拍了几个脱了发的后脑勺。 "不行了,我要去厕所!"原本以为眨眨眼就结束的典礼俨然只过了小半的样子,苗易实在憋不住了。 听说大礼堂的厕所十分之豪华,苗易绕到后场,前头有人说话,长长的裙摆应该是婚纱的料子,一时好奇心大盛。 趴墙角听八卦应该是所有女人的爱好,只是猜中了女主角却没有猜到男主角会是瞌睡大王容北。 "容老师!"孔琳一席抹胸婚纱,长长的裙摆摇曳生姿,新娘果然是女人最美丽的时刻,苗易都愣住了。 可惜容北还以一副眼皮好重啊怎么都撑不起来的模样,思考的时候习惯性地往右歪一下脖子:"我不认识你。" "容老师,我是你带的第一届学生,还做过你的课代表,我叫孔琳。"孔琳的表情形容不出来,满眼的失落又有点理所当然。 "哦…"他很礼貌地回应,却稍显敷衍而含糊不清。"容老师,我很喜欢你!"说完立刻又后悔地改口,"不,不是喜欢,我爱你,容老师!" "你是今天的新娘子?"容北风马牛不相及地开口。孔琳觉得有些无力,她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说出这样的话,容北却好像没有听见一样,在平静不过的表情,哪怕是一个错愕或是吃惊都好,可是他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婚纱很漂亮,新娘也很漂亮,恭喜你。"他说得很认真。孔琳终于忍不住哭出来,"新娘不能哭的。"没想到这样的话会让她哭,容北终于有点惊讶,将手帕递给她。 "容老师,这么多年你一直单身,是不是因为你有喜欢的人?"她只是将手帕握在手心,声音有点打颤,"是你钱包里的那个女孩子?"容北沉默地站着,那种默认一样的气氛让孔琳泄了气。 "在你带班的时候,我就喜欢你,毕业那天我想和你告白的,可是却捡到了你的钱包,里面有一个女孩子的照片,钱已经被掏空了,可是你拿到钱包的时候还是那么开心,你总是漫不经心的,上课也会睡着,那是我第一次,见你那么慌张,我就知道,你喜欢她。" "孔琳?"容北忽然开口,波澜不兴,"向一个人告白的时候,应该是最完整的自己。不要穿着属于一个男人的婚纱向另一个男人告白,这样对他对我,都是不尊重的。" "容老师!"孔琳急急忙忙的,等他停下脚步回过头,又怯懦了,"手帕我洗干净了再还你。""丢了吧。"他转身,"她是我永远不会忘记的人。"像是在回答她的问题。 也不顾地上脏,孔琳就这么坐下去,白纱铺了一地,有点颓废地靠着墙壁,苗易有点同情她,至少她有这个勇气反抗,其实潘申不错,只是和容北比起来差了一点,况且她先遇到的还是容北,所谓曾经沧海,大概就是这样。 "孔琳,你这是拖地呢?"苗易笑眯眯地走过她身边,不忘弯腰嘲笑她。孔琳看向她的目光先是惊惶,从地上站起来:"你要去哪儿?" "当然是上厕所了。"说着就要走过去,被孔琳拦住:"你不能往那边走!""不能去?那边藏着什么好东西么?"苗易挑眉,正是容北离开的方向。 "不行,你不能往那边走!"孔琳心一横,伸手拦住去路。那种果决就好像是在阻止她和容北的相遇。 苗易撩起地上的婚纱,在手心摩挲,丝绸材质,凉而清爽的触觉:"孔琳,在海边,真的捡到珍珠的人,是不会出声的,只有捡了贝壳的人才会到处炫耀。" 说完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哦,对了孔琳,大教堂是圆的,即使方向不同,到最后说不定谁会遇上谁。" 作者有话要说:要不要回复从前搞的开心一刻?下面是笑话,不是本人干的…超市门口都有存包处,按一下出来一个纸条然后一个柜子自动打开那种。今天存包,拿了纸条,刚想把东西放进去,一大妈抢先一步,放东西关门一气呵成,我看了她一秒,撕纸条扔垃圾桶转身走人,深藏功与名… ☆、容北,万能开锁匠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每日一笑呀~刚刚又有犀利人士一语道破天机:中国足球10年之内赶上世界一流的唯一方法—— 高考加一门足球。 我觉得:靠谱!高考的孩纸们加油~虽然他们肯定看不到这个! "终于讲完了吗?"苗易偷偷摸摸地回到座位上,见台上空落落的,十分高兴。"上个厕所用了一个小时?"孙姐压低了声音,"刚刚主任巡场,瞧见空位子,十分不悦。" "遇上了新娘子,穿着婚纱呢,就聊了几句。"苗易漫不经心地解释。"孔琳啊,漂亮吗?"孙姐好奇。"当然漂亮,新娘子最漂亮。" "仪式要开始了!"女人的思维多数跳跃,一眨眼注意力已经转移开了。苗易跟所有人一样,把目光投向礼堂大门。 礼堂大门开启,阳光透进来,铺洒了一地,空洞洞的,并没有想象中的新娘。"你觉得新娘会来吗?"苗易问道。 "不然呢?抢婚还是私奔?"孙姐嗤笑,"苗易,你电影看多了吧,那些婚礼现场私奔的桥段是有多傻帽啊,谁不是提前领了证的,跑有用么?当结婚证是优惠劵吗?逾期作废啊?" 潘副校充当新娘的父辈,新娘挽着他的手臂入场,婚纱拖在地面上,伴随着结婚进行曲,整个大礼堂都被笼上了一层圣洁。 新娘已然补了妆,一点也看不出哭过的痕迹,巧笑嫣然,哪里还有后台悲戚的影子。苗易忽然笑出来,前一颗她怎么会有那么梦幻的想法,放弃婚礼,多傻的念头。凭什么要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放弃潘申?没有爱情至少还有物质。 "孔琳真是漂亮,比你都漂亮了。不过你穿婚纱肯定更漂亮!就是…"孙姐原本想夸她几句,忽然愁了脸,"你那男朋友这幅德行,你结婚的时候穿不穿得起婚纱还是问题。" 她瞧了瞧苗易的表情,见没有不高兴,就继续说:"苗易,都说劝和不劝分,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可是你那男朋友这么好赌,你要真嫁给他,一定是要吃苦的。" "快别说以后了,现在就吃尽苦头了。"苗易苦笑。"那你干嘛非跟着他?样貌也不算上乘,气质更别提了。"孙姐忽然颇为猥琐地笑起来,"难道是…器大活好?" 苗易浑身一抖:"孙姐,你平日不都陪女儿看喜羊羊么,怎么也说这种话。""我就光陪女儿吗?我还陪老公呢!"孙姐鄙夷。 牧师正拿着圣经,询问那个百听不厌永远感人的问题,尽管答案永远是那个千篇一律的——我愿意。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在大礼堂举行婚礼吗?"台上两人开始交换戒指,孙姐目光不离,却神秘兮兮凑过来问。 "不花钱呗。"苗易万事思考的起点永远是钱这个字。"得了吧,就那么点场地费潘申掏不起吗?"孙姐被他这么不浪漫的回答震惊了,气愤非常,"他们俩是在孔琳毕业典礼上认识的,好像是孔琳毕业了没能留校,在后台哭,碰巧被潘申瞧见了,一见钟情。" 苗易微愕,任谁听到了都是个浪漫的故事,尤其是潘申还把孔琳安排进了审计处,留校根本没法比。可她却知道,孔琳哭是因为容北才会痛哭流涕,并且至今难忘,真是个…反转的故事。 忍不住侧头去看同一排的男主角,那人脑袋靠着柔软的椅背,睡得正香。这个没心没肺的男人…苗易感叹,忽然又想起钱包里的女孩,他真的没心没肺吗?还是只会对一个人掏心掏肺呢? "喂,鼓掌啊!"孙姐已经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苗易回神,身边所有人都站起身鼓掌,用最热烈的情绪恭喜台上一对新人,只有她和容北,好像局外人一样,傻乎乎地坐着。 晚宴设在北宫,男女双方加起来近两百桌,实在是壮观。北宫作为J市消费最高昂的酒店之一,苗易自己当然是舍不得来的,那么点礼金能来北宫吃顿饭,真是值了。 "不能吃蟹,脸还要不要了?虾也不行!牛肉特别发,不能吃!"孙姐坐在她边上,一个劲那筷子拦她,为了让她尽快摆脱这张猪头脸。 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苗易郁闷,她可不是花几百块来北宫吃青菜的!郁闷地离席去厕所平复心情,正好撞见了容北。 "阿忍!"容北瞪圆了眼睛显得十分高兴,反观她垂头丧气,"怎么好像不太高兴?""这么一桌山珍海味,可是什么都不能吃,我能高兴吗?"苗易火气极大。 "我有个地方,能吃到不少好吃的。"容北笑着冲她眨眼,那副模样,让她一颗心都酥麻了,来不及回答就被匆匆拖走。 容北从钱包里掏出那种据说十分尊贵的金卡,□铁皮门里头,滑了几次,蹙了眉头:"真狡猾,换锁了。" "阿忍,把你的夹子借我用一下。"容北指着她头上那枚铁的发卡。苗易摘下来递给他,隐约猜到他要做什么,又有点不敢相信。 在苗易一脸震惊并闪一耳光确定这是事实的时候,容北已经轻松地打开了锁:"厨师长真是正直,这锁防君子不防小人。" "容北,你真会不少偷鸡摸狗的!"苗易感叹。"小时候总是…家里人就逼着学,保命用的。"他并不在意。 里面是冷冻室,储藏了不少肉和海鲜,尽头又是一扇小门,接着通过一条小小的狭缝,前面豁然开朗。桌子上井然有序地摆放着几碟等着上桌的菜。 "这是哪儿?"苗易懵了,长长的红色放桌上摆放着不少精致的美食。"西餐厅厨房的前厅。"容北看来已经是熟门熟路了。 "这里的红酒虾不错,孜然牛肝也还可以。"容北十分不客气地将菜放上一旁的推车。苗易嘴角抽搐,这是带她来偷菜吗? "容北,这样不太好吧?"苗易出手阻止,就北宫的价位,这一碟可能就要上四位数了,要是被抓了…说偷菜什么的…真的很丢人! "有什么关系?"容北挑了一下眉头,"你喜欢吃什么?"半天得不到苗易的回答,"算了,都拿走!"苗易紧张得张望,瞬间成了把风的共犯。 两人挑了一推车的菜,潇洒离开,正好服务员来上次,纳罕地看着桌上空了,只剩了一叠蔬菜沙拉。 "混蛋!到底是哪个混蛋!一次次偷菜!"厨师长气得发抖。"厨师长,会不会是老鼠?"有人安慰。 "我们北宫的卫生检查连苍蝇都没有一只!更别说老鼠了!而且,你们家的老鼠连盘子都吃吗?"厨师长只想找个地方撒火,这个偷菜的混蛋已经不是一两次了,起码有一两年!到底是从什么地方进来的?! 那边成功掠夺了一桌菜的容北推着车优哉游哉地往前走,后面跟着无语的苗易。"你怎么不把那碟沙拉一并带走?" "Mick总喜欢在蔬菜沙拉里放芥蓝,我不喜欢那个味道。"容北嫌弃地点评,"如果你喜欢,下次可以试试。" "你以前也干过这种事情?"苗易忍不住问。"哦,是啊。阿忍,不是你说的吗,偷来吃的东西味道特别好。" 这话倒真像是她会说的,小时候那么漂泊的生活,她也总是偷别人家的吃食,红薯土豆之流,比自己做的香得多。 "连这样的地方你都找得到?"苗易惊叹,最顶层走量尽头的小露台,不起眼却是个好地方,可以俯瞰周遭美景。 容北将食物切割好,推倒苗易面前:"你试试,刚刚过了冷冻室,不知道还热不热。""你不吃吗?"她结果他递来的叉子,这就是唯一的遗憾,只有一副刀叉。 "看着你,就不觉得饿了。"容北托着下巴,看她进食。"你是再说我的样子让你吃不下饭?"苗易抿嘴,不太高兴。 "我是想说你秀色可餐。"他笑起来,含蓄而温柔,牙齿雪白。苗易清晰地感觉到心口猛地被冲击几下,明明这么虚伪的话,可他说出来格外真诚,有让人不得不信的力量。 "阿忍,谁说我找不到你了,你不是就在我眼前么。"容北歪着头,心满意足的模样叫她呆住了,"阿忍,我真高兴。" "苗易,你跑哪儿去了?"孙姐埋怨,"新郎新娘都敬完酒了,潘申对孔琳是真好,连她同事都记得清清楚楚,少了一个你都能叫出名字呢。" "我去开小灶了,这些饭菜,我不稀罕。"苗易原本饱暖的美好心情忽然就败坏了,能不记得她么,她可是潘申口中最美的女人,比孔琳貌美不止千万倍,这是潘申的原话。 酒足饭饱散场后,月亮也爬上天空,孙姐喝多了,非要和苗易同路,说她的样貌能震慑鬼神,她只好抛弃容北的小车,陪着她走,岂料不讲义气的孙姐醉倒街头,被他老公载走,独留苗易一人。 "哟,小姐,一个人回家?"苗易尽量挑没人的小道,就怕这幅样子吓到路人,结果有不识相的人来挑战胆量的极限。 "是啊,你要送我?"苗易一抬脸,果然看见前面两人面色徒变:"鬼!鬼啊!鬼!"吓得摔在地上,爬不起来,"放过我,我没有杀你!" ☆、苗易,被当成女鬼 别杀他?苗易翻了个白眼,她瞧着就那么凶神恶煞,杀人不眨眼吗?就算是鬼,她也绝对不是…低头看了一眼红裙,红衣厉鬼的模样立刻鲜活起来。 "我有那么吓人吗?"苗易只是朝他们的方向走进了一步,他们吓得抱成一团,把她气笑了。 "求你别过来!我们不是有心的!只是想吓唬吓唬你,没想到…我们也不想的!"他们吓得大叫,胡言乱语苗易是一点也没明白,只觉得有点不对劲。 "没想到怎么了?"苗易弯下腰,眯起眼,在夜色里还真有点可怕。"没想到…没想到你会寻死,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 "死了?"苗易蹙眉,这俩人是把她认作了死人?阴阳怪气地追问"你们确定是我?" "是…是你,你这么漂亮,过多少年我们也不会忘的。"他们缩着脖子,一脸死到临头也色心不改的模样。 苗易纠结得一张脸都要皱成一团,红里泛黑的模样更加可怕,长这么大,她可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从前也有人装疯卖傻,无所不用其极的也不在少数,不过都是想要追她引起她注意,可是眼前这两个人是真怕她,那发抖惊恐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 忽然脑子里蹦出另一张脸,素净温婉,黑发披肩,容北常挂在嘴边,叫她阿忍。眼珠子一转,忽然有了想法。 "这么多年了,你们竟然还记得我。"苗易笑了一下,红肿的脸一点也不好看,反倒是将前头的两个人吓得连滚带爬地后推,"我是阿忍,我来找你们了!" "是!大哥,真的是她,我记得她叫什么忍来着,就是她!是她啊大哥!怎么办?"身后那个个子略小的男人抓着前头那人衣袖,鬼哭狼嚎。 "你放过我们吧,我给你烧纸钱,烧房子,你想要什么我都烧给你!只要你放过我们!"被叫做大哥的大个子略微镇定一点,表情也是惊恐得扭曲。 "放过你们?你们害死我,我怎么能放过你们!"苗易瞠目瞪眼,嗓门也大了起来。"我们没有!不是我们害死你的!是你自己跳河…我们只是想戏弄你一下,谁知道你就跳河了!" "跳河?"苗易嗤笑,"你们想要推卸责任?""看你的脸肿成这样,不是在水里泡久了,还能是为什么?!"小个子狡辩。 这一刻,苗易是真的生气了! "我们亲眼看到你跳下去的,我记得那天是圣诞节,河上都结了薄冰的,你一个人站在那里,还在哭,看你那么可怜,原本我们想放过你的,可是拿人钱财,总要□,我们只是调戏你几句,连手都没动,你就冲过围栏,跳到了河里,我们也是吓了一跳。"大个子果然冷静许多。 "你们为什么不救我?"苗易咬牙。 "我们不会游泳!那天有很多人都看到了,可是天太冷了,没有人敢下水。后来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没气了。我们吓了一跳,就跑了。"小个子原本嗓门挺大,被苗易瞪了一眼,连忙躲到大个子身后。 "是谁收买你们,让你们来戏弄我?""我们也不认识他…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带了一副黑眼眶,斯斯文文的。" "这里,这里有块胎记!"见大个子想不出什么,小个子立马补充,苗易看他指着自己的锁骨左侧,"红色的半个手指那么大。" "那天我们在学校门口敲诈学生,正好碰上他,原本想讹他的钱,没想到他身手那么好,反而把我们打了一顿。后来他给了我们五百,让我们去羞辱一个叫…叫什么忍来着的女孩子。"大个子咽了口口水,"就这么点事儿,白拿五百块,况且我们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当然答应了。" "原本我们三兄弟,老幺胆小,那件事情之后就疑神疑鬼,说看到你找他索命,最后疯了,原本我们以为是他胆子小,谁知道你真的会来找我们!"大个子,跪在地上,"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你放过我们,我们给你磕头!" 两人一个一个地磕着,竟然额上真的出血了,苗易有点嫌弃:"给我滚!"两人愣了一下,连滚带爬地站起来,转身就跑。 "等等!"苗易出言喊住他们,小个子腿一抖就要摔倒,幸好被大个子扶住。"还…还有什么事?" "叫什么名字?"苗易眯起眼,狡黠一笑。"你…你想干什么?"他们吓得够呛。"帮你们在阎王那里查一查还能活多久。" "不用了,不用了!"他们忙不迭摇头。"说不说?"她一瞪眼,对方马上吐出了名字。 "从今往后,一天三炷香,逢年过节元宝金银不能少。"苗易冷笑,"不然,我还会来找你们的!" 两人跑得飞快,中间还摔了一大跤,看着都疼的那种,结果片刻不同,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那副熊样,就好像稍等一等就会被苗易跟上去。苗易乐不可支,如果她真是鬼,跑得快有用么? 苗易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谁啊?"语气有点凶恶。"你姐姐!"苗易气势不减。 "苗苗姐啊?你怎么换电话了啊!"那头的人赔笑。"听不出老娘的声音反倒怪老娘头上?" "哪儿敢呐!苗苗姐,你又有什么好事找我?上次那两千块谢谢了啊!"电话那头的声音雄厚,俨然就是前几天在苗易家门口叫门的粗汉。 "刘三,这是见钱眼开呢?没钱拿就不打算帮忙了?"苗易冷哼。"那哪儿能啊,苗苗姐说得事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刘三嬉皮笑脸,"有什么事你说,我保证给你拿下!" "你帮我打听打听,几年前…具体多少年我也不清楚,运河广场这边有个小姑娘跳河死了,你帮我看看能拿到多少消息。"苗易想了想,"还有赵晨亮和董斌,这两个人什么底细,是不是有个兄弟疯了,为什么疯的,都打听清楚。" "哟,苗苗姐,你这是要查案子呢?改行当警察了?"刘三笑呵呵打趣,"我们哥几个可都是你妙手空空教出来的技术。" "得了吧,老娘不偷很多年了,再偷剁手,说到做到,你以为老娘是罗迅那混蛋,说话不算数?"顿了顿又皱了眉头,"罗迅有没有和你们联系过?" "有啊,就今天罗哥已经到老家了呢,陪着阿姨呢,他还说联系不上你呢!"刘三小心翼翼,"苗苗姐,你和罗哥…没什么问题吧?" "能有什么问题?少给我乌鸦嘴!"苗易忽然抬高声量,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似的,清了清嗓子,"我让你查的事情,稍稍上点心,有点急。" "原本罗哥今天打电话的时候好像喝多了,不大开心似的。没事就好,我还要和你们俩喜酒呢。罗哥还说让我当伴郎呢!"刘三松了口气,"苗苗姐你放心,这是我马上就去打听,包你满意。" 苗易挂了电话,从挎包小格里摸出那只直板手机,很多年了,是罗迅送她的生日礼物,款式什么的,早就过时了,可她就是用了这么多年,甚至在昨天,她还捏在手里。 罗迅的号码烂熟于心,甚至那几个数字键的颜色都要浅一些。一直只有嘟嘟的声音,苗易一连打了三个,那头才有人接起来。 "谁啊?"迷迷糊糊的声音,口齿不清。"罗迅,你又喝酒!"开口就是劈头盖脸的指责,语气火爆。 "苗…苗苗?"罗迅瞬间清醒了不少。"他妈的,老娘不在身边看着就为所欲为了是不是?说过多少遍不能抽烟喝酒,你他妈毛病还治不治了?"苗易气得咬牙。 "我…心情不好。"罗迅喏喏地顶嘴。"你有什么心情不好的?现在被追债的人是我好不好?"听他这么说,苗易冷笑,"老娘给你卡了打了三千块钱,你现在躲在老家陪阿姨,还想怎么样?" "我想你!"罗迅脱口而出,"苗苗你知不知道我今天给你打电话,可是一直提示关机,我有多害怕,我以为你躲着我,想要甩了我!" "老娘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人?"苗易气极反笑,"老娘要离开你,早五年前你欠那三十万就走了,给你还了五年血汗钱,老娘再走?老娘是有毛病?你找事儿挨打哪次不是老娘尽心尽力照顾你,多少男人比你好老娘哪次给他们一个好脸色?你他妈说的是人话吗?" "苗苗…苗苗你别生气,是我心眼小,是我不好,从前你从来不会关机的。我就以为…"他吞吐一下,被苗易打断:"不关手机是等着他们来催债吗?" "我可能常常关机,有事情我会联系你的。"苗易实在是不痛快,态度冷淡地准备挂电话,罗迅立刻就急了:"苗苗,对不起!你别生气了!是我错了!你原谅我!" "罗迅,我不会和你分手,你放心吧!"许久,她才说出这句话。"可是,苗苗,那么多钱,你真的有办法吗?"罗迅还是不太放心,却又懦弱地问。 "我有办法了。"仰起头,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容北家的楼下。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早不早!明天会更早!今天高考!没有高考的孩纸吧?!O(∩_∩)O哈哈~加油加油!希望看不到,说明在好好学习!每日一笑~这个…是好人好事优酷视频,说六月某天,一交警执勤被晒晕了,有好多市民去搀扶。我正看的感动,突然画面出现一个老大爷扛着电风扇过来了,站了一会可能发现大街上没有插座,抗着又走了…… ☆、容北,找不着北的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不是更得特别早?是不是有不详的预感?O(∩_∩)O哈哈~,明天要出门,所以…后天争取多写点补回来!…鞠躬…其实苗易应该是有点直白刚烈的个性,环境所致…请在还户容北的时候,也爱护她…她是好姑娘O(∩_∩)O哈哈哈~我很喜欢她…放弃撸小哥,先更文,真是被自己感动得哭出了声~!每日一笑:"你这开车技术也太烂了吧!我真后悔今天带你出来练车!"我对老婆抱怨到…"也没那么差吧~好歹我今天领证后的第一次上车你给人家一点鼓励好不好?"我无奈地摇了摇头,用诺基亚敲碎车窗,游了上去…… 不知是不是心情不好,苗易步子沉重,拖拖拉拉的,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差点摔倒,脚腕不可避免地扭了。 什么五星级住宅区,这么大件的垃圾就随便横梗在路上!苗易念念碎地揉着脚,一低头,那长长的应该是一条腿吧? 顺着裤腿往上看,这个坐在草坪里,靠着路灯睡觉的男人…是容北吧?抬头望了眼橙黄而明亮的灯光,有点灼人,这样都睡得着,真是叫人无话可说。 "容北?容北!醒醒!"苗易手掌轻拍他的脸颊,大概是熟悉的声音,又或是熟悉的味道,容北这种必须自然醒的生物竟然被叫醒了。 "阿忍,你回来了?"他揉着眼忍下一个哈欠,眼睛明亮起来。"容北,你怎么在这儿睡着了?"苗易有点担心。 "我在等你啊。"他眨眨眼,"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天黑了,我怕你没有记清楚回家的路。" 喉头就被酸涩的感觉堵住,连呼吸都有点难。苗易抿着嘴,望着容北的眼睛有点收不回来。 "回家吧?"容北向她伸出手,苗易犹豫了瞬间,还是将手放在他掌心:"这次,我会记清楚的。" "容北,这到底是不是你家啊?"苗易跟在容北身后,简直无语凝噎。容北带的路,绕来绕去,总是找不到第五栋。原本还稍微有点印象的她,也彻底被他绕晕了。 "其实这个小区的绿化不错,那边有个小花园,四季景色都不一样。"容北挠挠头,很有扯开话题的嫌疑,瞄见巡夜的保安,如同碰上了救星,容北急匆匆向他招手,"保安!" "容先生,您又迷路了?"保安笑嘻嘻的,苗易听在耳朵里,一个又字透露了太多信息,"我送您回去吧。"说着望了一眼容北身后的苗易,暗搓搓地笑了。 "小姐贵姓?""苗,苗易。"苗易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容先生方向感不太好,因为经常迷路,所以和我们保安室的保安关系挺好。有一次吧保安室的狼犬丢了,容先生也帮我们一起找,结果狼犬找到了,容先生丢了,我们又花了一个下午才找到他,他竟然在假山洞里睡着了。" 苗易嘴角抽搐,你这是要黑容北还是怎么个意思。瞄一眼旁边表情凝重,仿佛很认真记路线的容北,她相信这家伙真的干得出来这种事情。 "不知道苗小姐方向感如何?"他拐弯抹角的语气分外奇怪。"还好吧。"苗易很谦虚,她从小跟着父亲在山上窝着,可是传说中的活地图,但凡走过一遍的路,绝对记住。 "那就好,以后有了苗小姐,估计容先生就不会再这么容易迷路了。"那种欣喜得好像宠物成功脱手的语气让苗易浑身僵硬,十足的不详感。 "阿忍的方向感特别好!从小走迷宫大赛总是第一名!跟着她的时候,我从来不会迷路。"容北忽然插话,嘴角一星半点的笑容,把保全惊成了雕塑。 "后来你不在的时候,我才总是走错地方。"容北撇了一下嘴角,"阿忍,幸好你回来了。"他的表情澄澈,让苗易纳罕,这么喜欢阿忍,难道就不知道她已经死了吗? 小黑蹲在客厅中央,幽绿的眸子在黑夜里闪着阴暗的光芒,原本极为诡异的情景在容北打开客厅灯的那一瞬间,完全变了。 被剃光了毛穿着红色小背心的…肉□…苗易乐不可支,小黑为了尊严,弓起身朝苗易扑过来,结果剪了指甲且圆润得都是肉的爪子,连她的裤腿都抓不住,趴在地上,实在是滑稽得过分了。 "阿忍,小黑这样你满意吗?"容北认真地询问苗易的意见。"满…满…满…满意!"笑得喘不过气来。 "那我多给小黑买几件马甲行吗?我怕它冷。"他又问。"买…买…买…买吧!"说实话,不配上马甲还没这么可笑呢! 小黑果然做过深深的报复,床铺乱成一团,不仅有猫尿,还有黄黄的几颗…天煞的黑猫,明明是容北带它去毁容的,结果跑来这儿撒气,刚刚产生的那一点同情心都灰飞烟灭了。 床头的几个相框趴了一地,苗易一个一个捡起来摆好,其中一个玻璃的被摔裂成两半,相片滑落出来,背面写着两个名字——忍,家许,并用一个偌大的爱心圈住。 翻回正面,一股浓烈的爱意扑面而来,少女搂着他的脖子,满心满眼的欢喜,而少年挺拔,黑框眼镜衬着白衬衣,斯斯文文,只是表情略微冷淡,连嘴角的一点笑容也漫不经心。 两人瞧着还算登对,只是如果这个女孩儿喜欢别人,那容北这样执迷的心思,又算什么呢?他又知不知道阿忍已经死了呢? 想得入神,食指被裂缝割破了也没有察觉,血蜿蜒下来,正好砸在照片上,盖住了少年的脸。 "阿忍,你流血了!"容北大步走过来,抓过她淌血的食指,含进嘴里。"喂…你…"这么暧昧的举动,苗易忍不住叫出声,只是温热的湿意瞬间减少了痛觉。 "阿忍,你总是学不会保护自己。"容北有点无奈地责备。苗易急忙收回手,有点此地无银地背在身后,那种热度半天也退散不了,反而烧到了脸上。 "阿忍,你想他了,是么?"从她指尖抽走那张照片,表情说不上来是喜是忧,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更像是出了神。 "我不认识他。"苗易揉揉鼻子,主动抬头迎向他。"真的吗?"容北忽然靠近,那双漆黑的眸子不知道藏了多少情绪,浓重得有点吓人,"我信你,你说的,我都相信。"他忽然翘了一下嘴角,气氛立刻就轻松下来。 苗易没有想到容北也可以这么吓人,久久回不过神,那边容北已经捡起相框的残骸:"不知道还拼不拼得回去。"他皱眉,试图将缝隙找齐。 "都碎成这样了,还割破了我的手,丢了吧。"玻璃的东西最怕的就是有裂痕,但凡有了破处,就不好看了。"丢了?这是…家许送给你的。"容北的表情很不可思议,"你从前…很宝贝的。" "一块玻璃而已,又不见得有不好看,还不如这个漂亮。"苗易举起另一个陶瓷的,整个框是个张猫脸,既精致也有趣。 "这个是我做的。"容北面上露出十分欣喜的神采,"是小黑的脸。"苗易倒是意外,没想到容北手这么巧。 说到小黑,苗易可是诸多抱怨:"你看看,这就是你家小黑干的好事。"指着床上的一片狼藉。 "这是…小黑干的?"容北不可思议,"阿忍,你别生它的气,它从前很喜欢你的,可能是太久没有见过,相处几天就会好的。"苗易嗤笑,它从前喜欢的就不是我,现在讨厌的也不是阿忍。 "容北,你真的觉得我是阿忍?"苗易喊住拿着脏乱床单离开的容北。"难道不是吗?"他眨了一下眼,漫不经心地回答,"怎么可能不是呢!" 床铺焕然一新,依旧是一成不变的粉色。苗易猛地躺倒在上面,入目满是粉色,连天花板都粉刷成这个颜色,听说这是阿忍最喜欢的颜色,可是不巧,也是苗易最不喜欢的色彩。 甚至在她六岁之前,从来没有见过这个颜色,彼时窝在深山老林里,天是蓝的,树是绿的,土是黄的,爸爸和叔叔们穿着这三个颜色的迷彩服,这就是全部。 山上没有女人,一群大男人哪一个会知道一个小姑娘喜欢什么。她没有裙子,没有漂亮的小皮鞋,甚至为了方便,她的头发也从来没有盖到耳廓,她只见过鞋带,从不知什么叫发带。 爸爸喜欢叫她儿子,其他叔叔也总是臭小子这么叫她,甚至她也以为自己是个男孩子,弹弓和木头手枪,上树下坑,永远洗不干净的脸蛋。 后来跟着母亲,她才知道原来女孩子喜欢这样的颜色,甜得发腻,亮到耀眼的粉色,太梦幻太不真实,她从小就没有安全感,这样的颜色,她根本喜欢不起来。 走到梳妆镜前,苗易打量镜子里的人,枯黄的长发垂到腰际,瘦得尖细的脸庞,眼底积攒的疲惫,她一直以为自己足够漂亮,可是同照片里的少女比起来,一样的脸,却差得远。 "从今天起,你就是阿忍。"苗易拍了拍脸庞,轻轻地扯出一抹笑容,和照片上一样的笑不露齿,看似温柔,可总也寻不到照片上的那种清纯可人,就好像已经脏了的纸,如何擦拭,也会留下痕迹。 "容北,既然你想要阿忍,我就成全你,也请你成全我。你求情爱,我求钱财,大家各取所需。"她自言自语,最后还是闭上了眼睛。 ☆、苗易,谁比较漂亮 理发店的卷闸门拉起一半,俨然是还未开张的样子。苗易弯腰钻进门里,理发师一面正在扫地,一转身看见门口逆光而立的苗易,吓得扫把都丢了。 "我要理发。"拍开墙上的灯,瞬间明亮起来。苗易靠着墙,笑容明媚。 "苗易?你吓死我了。"理发师拍着胸口,一张惊魂未定的脸。"少看点这种书,就不会被吓死。"苗易掂起理发台上那本鬼脸封皮的小说,血淋淋的几个字——背后有灵。 理发师撂下苗易,不慌不忙地扫完地,才洗了手过来:"这又是想要换什么颜色?你这一个月倒腾几次,头发还这么密,真是见鬼了。" 苗易将口袋里的照片拍在桌子上:"喏,这个发型这个颜色。""苗易,瞧不出来啊,从前这么清纯?"理发师惊奇,粉色的长裙,黑色头发半长,刚好垂在肩上,清爽得一塌糊涂。 "你瞧不出来的多了。"苗易冷哼,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等待理发师的服务。 "这一头杂草似的乱发,从前不是死活不舍得剪吗?"理发师拿着剪刀在她背上比划一下,枯黄的长发几乎垂到膝盖。 "剪了。"苗易无所谓地挥挥手,"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一剪刀下去,黄色的头发铺了一地,苗易闭上眼,任由他一刀一刀剪下去。 "哎呀,这小姑娘谁啊?"理发师打趣,苗易睁开眼睛,镜子里是焕然一新的自己,染回黑色的头发,柔软地落在肩头,略微蓬松的发质,有点出神。 "这是我最满意的一次。"苗易将照片拿到镜子前对比,简直是一模一样,扯着嘴角笑起来,随手将照片撕成了几瓣,丢进垃圾桶里。 理发师震惊于视财如命的苗易留下了一倍的钱,苗易经过那本恐怖小说,轻笑道:"阿仲,最恐怖的从来不是鬼,而是人。" "苗…易?"孙姐原本就有点结巴,这次越加瞠目结舌,"你可别告诉我你迟到两小时,就为了去理发?" "好看么?"苗易脸皮厚地甩了一下头发。"不过是挺好看的,一下子小了好几岁。"孙姐感叹,"长得漂亮就是不怕折腾啊,这种马桶盖发型照样很好看。" 苗易拿着杯子去茶水间灌水,正好瞧见孔琳端着咖啡杯远眺,窗户正对着校门口,不时有车子经过。 "孔琳,怎么没有去度蜜月?"苗易出声打断她的沉思。孔琳回头,手里的咖啡杯掉在地上,棕色的咖啡溅了一地,从孔琳的白裤子一直到苗易的红裙摆。 "你…你是谁?"孔琳脸色苍白,局促不安。"我是苗易啊。"苗易轻笑,对于她的反应十分满意,"只是换了个发型而已,就不认识我了吗?好歹同事两年,你这么问,真够伤人的。" "你…为什么要换这个发型?"听出苗易一贯嬉笑的语调,她稍微镇定一点。"你想知道为什么?"苗易耸肩,猛地凑近孔琳,竟然将她逼退了一步。 "孔琳,你这么紧张干嘛。"苗易噗嗤笑出声,"换发型而已,想换就换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弯腰倒水,她清楚地感觉到孔琳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离开前忽然停住脚步:"咖啡渍的话,可以试试用甘油,效果不错。"说着还晃了晃裙摆,翩然离开。 苗易心情颇好,连脚步也轻巧起来,孔琳明显受了惊吓的反应正中她下怀。孔琳越是惊讶慌张,就越说明自己与她想象中的样子接近,随手将耳垂上的耳钉丢了,素得一塌糊涂。 审计处门口围了不少人,苗易透过缝隙看进去,正好能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是容北。他身侧跟着一个个子娇小的女生,侧脸映入苗易的眼里。 苗易识人的本事极好,如果她没有记错,昨天还见过这个女生,彼时她正思考如何避开容北的注意独自下车,正巧这个女生出现,引开了容北的视线。 容北离开,苗易才找到了机会回到办公室,里头还在讨论刚刚发生的事情。"孙姐,什么事情这样热闹?"她故作不知地询问。 "容老师来给学生缴学费呢。"孙姐一脸奸邪的笑容,"他们班的一个小姑娘,叫文丹妍,每年学费都是容老师给交的。" "容老师这么热心?"苗易试探。"得了吧,别看容老师瞧着温和,其实特别没心没肺。"旁边有人插嘴。 "大概五六年前,容老师来学校没多久,有个服表的小姑娘特别喜欢他,天天写情书,送吃的,用的啦,容老师不理睬你知道么,小姑娘长得也漂亮,就想不通啦,为什么容老师不喜欢她呢,追两年啊求而不得。后来你知道怎么了吗?"孙姐故弄玄虚地挑眉,苗易凑上前。 "她爬到图书馆顶层跳楼。"孙姐摇头,"图书馆可是咱么学校最高层建筑,21层啊。谈判专家上去都没有用,小姑娘死活不肯下来,后来没有办法,就找了容老师过来。你知道容老师见到她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肯定是同学,千万不要这么轻易地放弃生命。"同事A说。 "我猜是同学,你先进来,有什么事情我们当面说。"同事B道。 "我觉得按照容老师的逻辑,应该会说同学,那边这么大的风,不冷吗?"同事C点头。 "你跳呗,总不会这么说吧?"苗易胡扯道。 "绝配…你们真是绝配。"孙姐震惊地摇头,"容老师就是这么说的。"所有人都一脸恶寒,苗易也是意外。 "容老师说:你跳吧,如果跳下去你能死心的话,就跳吧。小姑娘当场就傻了呀,容老师竟然这么说,消防队员趁机把她拖进来了。"孙姐摊手,"小姑娘那鬼哭狼嚎的,容北丢下一句话就走了:为了一个不顾你死活的男人跳楼,你对得起谁?" "所以吧,我觉得容老师和那个女生肯定有一腿,不然就他那样性格的人,肯定不会这么好心。"前几天还说容北捐一千把她感动哭了的小美这会儿又开始质疑容北的人品了。 "文传学院他们俩的事好像挺多人知道的,文丹妍是容老师的课代表,容老师对她很照顾,好像文丹妍家境不好,容老师帮了挺多忙,要普通学生,做老师最多帮你报个助学金,找份学生工,像容老师这样的可少见。" "文传学院那些老师,和电子啊机械的老师不一样,没什么外快油水,况且容老师自己又不富裕,连学费都担着,四年下来好几万呢,要说俩人没事谁信啊。" "肯定有事儿,文丹妍看容老师那眼神,噌噌发光那种,容老师刚还叫她名字来着,容老师记得住谁的名字啊,问他校长姓什么我保证他答不上来。" "那也是人家够漂亮啊,文丹妍好像是文传学院的院花吧,那样貌,说是我们J大校花也不过分吧?" "我和她,谁比较漂亮?"就在所有人一致认为双人行则必有□的时候,苗易忽然开口,打断众人臆想。 "哟,咱苗易要开始捍卫J大第一美女的宝座了!"有人揶揄。 "文丹妍美得清秀可人,苗易漂亮的锋芒毕露,你们俩完全不是一个类型的好么?" "得了吧苗易,你二十四五的老人家,和人一十□的小姑娘较什么劲?"孙姐哂笑,"非要比的话,文丹妍楚楚可人的温柔是你这种粗鲁的女汉子没法比的。" "我粗鲁?她穿一牛仔裤能比我穿裙子还女人味儿浓?"苗易原本只是心里隐约有点涩然,这么一刺激,立刻出言讽刺。 "苗苗姐,你一脚踢坏办公桌的事迹我真的不想提。" "苗易,上次你徒手爬桌子换日光灯我终身难忘。" "小苗,你一人替我们一办公室领年货我至今记忆犹新。" 苗易蔫仄仄地趴在办公桌上,被打击得体无完肤。 下午苗易趁去理学院收报表的时候,十分无意地绕道了文传学院,一楼大教室正在上课,是学校传说中人气最旺的中外古典文学,讲课人正是容北。 苗易悄悄从后门溜进去,站在最后面一排唯一有点空余的角落。容北一直半睡半醒的状态,正在写板书。 他的字很漂亮,和本人截然不同的狂狷之气,字不大,可是比划飞扬,棱角分明,尤其是写英文的时候,根本就看不出写的什么东西。 苗易无意瞄到前面一个学生正在努力地写笔记,中文还好,每隔三个字才打一个未知字样的方框,英文那就是一条完整的波浪线… 容北十分无耻地用半截断了的粉笔丢中了一个正在打瞌睡的男同学:"这位同学,请阅读一下这个段落并翻译。" 男生有点不满地皱起眉头,好一会儿才懒洋洋地站起来,盯着黑板上的字,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才张嘴读出来: "She looked, the flames were dim, the flood Grew tranquil as a woodland river Winding through hills in solitude Those marble shapes then seemed to quiver." "Shelley的《Marianne's Dream》第二十一段,中文翻译的话,我想没有必要了吧?毕竟是去年期末的默写题,但凡长了脑子的,都不会忘记。"男生态度傲慢却有些无理,扬起下巴,与容北对视,挑衅的意味十足。 "这位同学叫什么名字?"容北指尖从新夹了一支新的粉笔,姿势犹如夹着一支烟般的优雅,双手半撑在讲台上,眼睛半睁颇为慵懒。 "鄙姓章,章晨岳。"男生傲气十足。 "章晨岳哎,那个本系第一啊。" "经管转过来那个?" "前几天刚拿了一个文学奖吧?挺牛的。" 下面学生已经开始窃窃私语,苗易站在最后,也能听到不少,原本正打算走,忽然觉得有趣。 "章同学记性很好,在这里以上,确实是Shelley的《Marianne's Dream》前二十段。"容北在刚刚朗读那一段上面画了一条线,"但是这一段…在座的有没有法语系的同学?" 一小会,才有一个女生弱弱地举手:"容老师,我是法语系的,但是我很喜欢听你的课,下次你别不让我来啊!不然我会转系的!" "愿意来听我的课且不捣乱,我都很欢迎。"容北板着脸,语调也刻板,"能请你朗读一下这一段吗?用法语。" 女生清了清嗓子,用据说全世界最优美的语言朗读,虽然有点小磕绊,尚算完整,可惜卡在了最后一句。 "Se mêle dans mon ame au chant des mariniers."容北流利地替她读完,"你的法语发音很标准。" 女生惊喜得满脸通红,手舞足蹈地坐下。 "这首诗是Baudelaire的《Les fleurs du mal》。想要知道内容的同学,可以去请教刚刚那位女同学,我认为至少我的学生很有必要了解一下,因为它会成为这学期期末考试的默写题。"下面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容老师,你把法文和英文写在一起,根本就是混淆视听!"章晨岳觉得有些丢脸,面色微红地反驳。 "这是中外古典文学课,不是英文课,出现任何语言都是正常的,从前在英文下面接日文的时候你怎么没有提出异议?"容北面无表情地说,"还有,上课的时候不要睡觉。" 众人咯咯笑起来,最没有资格让人上课睡觉的人应该是你吧容老师! "阿忍!"容北抬头的瞬间,看见教室最后头那个粉色的身影,霍地睁大了眼睛。苗易原本也是随大流地笑,忽然被点名也愣了一下,慌忙从后门跑出去。 容北也丢下两百来号学生,从大门跑出去,众人惊讶,刚刚容老师的表情那么精神抖擞,是他们眼花了吗? 苗易穿着裙子和半高跟的凉鞋,根本跑不快,转角处就被容北抓到了。 "阿忍…"容北眼底倒映着苗易的身影,黑发粉裙,这一刻的苗易,让他怎么都挪不开目光。 "容北…我就路过。"苗易被他看得发出,讪讪地解释,却不料下一刻猛地被他抱入怀里,苗易心猛地一跳,慌乱得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作者有话要说:我肥来了哟~多写了一点…被自己感动了!我好容易感动?!( ⊙ o ⊙ )…每一日笑:(我笑点好低…)食堂鸡肉切的非常的碎,于是哥悲剧了。嚼的起劲的时候被碎骨头插进肉里了,拔出来鸡骨头都是红的。当时哥脑子不知道怎么想的,嘴里用力嘬出一大口血来吐在桌子上,大喊一声菜里有毒!然后在众人凌乱的眼神里跌跌撞撞的跑出食堂。 ☆、容北,不想上课了 "容老师…"两人相拥的画面跃入眼帘,文丹妍震惊而哑然,一时忘了来时的目的。 苗易也醒过身来,不由推了一下容北,他却恍如未查,纹丝不动。"容北,你的学生来找你了。"说着又推了一把,力道大些,强行隔开了半臂的距离。 僵持了一小会儿,容北到底还是松开了手,苗易清晰地听到他的叹气声,呼吸吹过耳边,无奈而温柔的。 "什么事?"他的手很自然的勾住苗易的手臂,有点像是防止她脱逃。"容老师,课还没有上完,大家都在等您回去。"文丹妍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两人交缠的手臂,神色黯然。 "快回去吧,你还在上课呢。"苗易松了口气,适时将手臂从他魔抓下挣脱。容北微微皱起眉头:"改自习吧。" 文丹妍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容老师!"容北从来不缺课,即使上课睡过去了,也照样是准点下课,甚至有一次重感冒喉咙发炎,说不出话来,他一样戴着口罩,写一黑板的俄语板书,在讲台上坐了两节课,由得学生们在下头查了两节课字典。 "干嘛改自习,都快期末考试了!你一路睡着上课,还来得及?"苗易嗔道,转脸笑得眯起了眼,"小姑娘,别理他,他一会儿就回去。" 文丹妍被她晶亮的眼光灼得偏头,依旧不信且小心翼翼地看着容北。苗易用手肘蹭了蹭他的腰肢,他才慢吞吞地开口,不大乐意的:"阿忍,我不想去上课。" "你一个老师丢下一班的学生,不想上课想干嘛?我可还有事情,忙得很!"苗易晃了晃手里投一叠发票,嫌弃地挥挥手。 "文丹妍,你先回去吧。"容北皱了一下眉头,"我一会儿就来。"文丹妍的表情难以言喻,终于还是抬脚离开。 "小姑娘长得挺漂亮。"看着文丹妍消失在转角,苗易挑着眉毛阴阳怪气地夸奖。"是吗?"容北歪了一下脑袋,不置可否的态度,倒是抬手撩了一下她的头发,"剪了头发?" "好看吗?"苗易立刻有了神采,摆了一个十分端庄的姿势,温婉一笑。"好看。"容北有点出神,大掌压着她头顶微翘的碎发,"阿忍,你怎么样都好看。" "那是我好看,还是她好看?"苗易意有所指地拿眼神瞄向文丹妍消失的方向。"当然是阿忍好看。"他没有丝毫犹豫,语调也真挚。 这是一个很矛盾的回答,他回答的是阿忍好看,在他眼里,看到的永远不是她,美丽的也永远不是她。 容北回到教室,里头早已经沸腾,毕竟一贯温吞如水的容老师刚刚可是大叫一声,然后飞奔而出,那是他们从没有见过的画面,打了鸡血的容老师啊。 有不少女生急不可耐地询问:"容老师,你刚刚追谁去了?" "是不是女的啊?不会是师母吧?"酸溜溜的语气漏了一室。 容北揉了揉眼睛,像是没有听到一般,转动手里的粉笔:"继续上课吧,如果期末成绩不佳,下个学期会变成小教室。"一时间大伙都缄默。 "妍妍,刚刚容老师是不是追一个女的去了?我好像看到是穿裙子的。"身侧的朋友A询问。 "不会吧?容老师没有女朋友的啊!"朋友B紧张兮兮的,"妍妍,你可要抓紧了,不然容老师要被人抢走了。" 文丹妍趴在课桌上,没精打采的,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容老师和那位小姐拥抱的镜头,那么温柔而和谐。 容老师一直是单身的,从高一第一次见到他,她就拼命去佐证,她只见过他为哪一块蛋糕,哪一颗糖果驻足,从没有见他会为哪一个女人停留。 抬眼看着讲台上眯着眼翻阅教材的容北,无法将前一刻还神采奕奕的人影与之重叠,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光彩。 她原本以为,容老师对她是特别的,能记住她的名字,愿意和她交谈,会夸奖她的成绩,甚至会吃她妈妈做的点心,可方才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努力了这么多年的事情加起来,都敌不过那位小姐的一句话。 眼眶热得发烫,文丹妍将额头抵着课桌,眼泪扑哧滚落下来,她就这么坐在后头,悄无声息地流泪。 苗易心情舒畅地走在路上,手机响起来,显示未知号码。苗易正等着刘三的回复,毫不犹豫地接起来。 "苗易,以为换了电话我就找不到你了?"那头的声音粗糙,是她最不想听到的。"成启?"苗易压着心里的慌乱,"你真是阴魂不散。" "我也不想这么缠着你,可是你男人欠着我一屁股债,听说你要替他换,我不找你找谁啊?"成启看似嬉笑。 罗迅这个王八蛋,竟然真的把事全推到她头上,苗易在心里骂边了他祖宗十八代,嘴上依旧强硬:"你尽管找我吧,我没钱。" "没事,陪我一晚,我给你宽限一个月。"成启幽幽道。"你他妈做梦吧!"苗易忍不住啐他,从前欠着那三十万的时候,每逢还钱,成启就对她动手动脚,揩了不少油,她都忍了,可底线不能破,陪他睡那绝对是做梦。 "苗易,别给脸不要脸,五年前老子肯花三十万换你,是因为老子觉得你还算清纯,你他妈摆谱就算了,现在都五年了,你都被人玩儿烂了,老子发善心,他妈你还上脸了?!"成启不痛快了,苗易是他五年前就看上的,谁知道这货这么烈,脾气大得吓人,死活跟着那个比废物还不如的男人,还替他还债,他就是得不到心痒。 "罗迅是废物,再废物也比你这个人渣好!"苗易冷笑,"成启我告诉你,钱我会还的,但是要给我点时间,你要等不了现在就来弄死我,大不了一拍两散,我丢命你丢钱!" "好啊,我等着!到时候可别腆着脸来求我!老子的耐心有限,你是知道的!"成启气愤地挂了电话,苗易也靠着墙壁大口喘气,心口压着一块石头,总觉得缺氧。 手机又想起来,苗易浑身一阵,接起来就破口大骂:"你他妈再废话,那五十万别想要了!" "苗苗姐?"那头气势薄弱地轻声问。"刘三?"苗易错愕,收敛起暴躁的脾气,"什么事?" "你让我打听的事情有点眉目了又没有什么眉目。"刘三故弄玄虚道。"少废话,到底什么情况?"苗易有点着急。 "那个赵晨亮和董斌确实有个拜把子的兄弟,挺巧的苗苗姐,那人你也认识,叫周鹏,在LEE当过一阵侍应,后来不是疯了么,在LEE闹挺大的,你应该知道的就两三年前。" 苗易诧异,她倒是真记得这么一个人,当年在LEE工作,周鹏见到她第一面就吓得腿脚发软,没上几天班就传出来说疯了。原本传说是被客人逼疯的,这会儿苗易倒是觉得,有可能是被她唬住了也说不定。 "至于那个小姑娘的事情,我托警局的兄弟都打听不出什么,只说是有权势人家的事情,封锁了消息,不过倒是问到几个当年在运河广场碰巧见到看了现场的小弟,说小姑娘原本拿着行李箱,不知道是要跑路还是什么事,后来不知怎么了就跳到运河里了,捞上来已经死了。哦对了,有个男的还抱着她哭呢,死活不让救护车把人拉走,挺恐怖的。" "我知道了,谢谢你啊刘三。"苗易控制着情绪。"谢什么呀苗苗姐,要帮忙就一句话的事情,刘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刘三信誓旦旦。 "苗易,这发型挺好看,你别折腾了。"孙姐见苗易坐在位子上,拼命撸头发的凶狠模样,忍不住开口劝止,都掉了一地了。 苗易抬头,看着桌子上小镜子里披头散发疯癫模样的女人,吓得停了手,立刻用手指顺毛。 "有什么烦恼的事情解决不了的?"孙姐揶揄,苗易撅起嘴,"老娘们少卖萌,这里两张水上公园的票子,我家闺女这两天身体不好,我和孩子他爸去不了,便宜你了!正好是泼水节哦!" "给我?白给?"苗易嘿嘿笑。"白给!你个抠门精,我告诉你啊,愿意陪女人去游乐园玩儿的男人,说明这人还不错!你就看看你那男朋友,愿不愿意陪你去。要不愿陪你去,赶紧蹬了他!" 苗易无语,孙姐是有多瞧不惯罗迅,时刻不忘提醒她换男人。可是连一个陌生人都质疑罗迅的人品…苗易叹气,她男朋友早跑路了,难道要和容北一起去吗? 水上乐园…苗易眼前一亮,脑子里忽然蹦出一个念头,叫她豁然开朗。 "苗易,别笑得那么渗人好不好?"孙姐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苗易一巴掌扇在脸上,才勉强止住了狰狞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醉鬼爬回来了…(⊙v⊙)嗯,不是酒后写的,放心好了,O(∩_∩)O~~每日一笑:本人喝醉了,然后去了男厕所,就酱紫…吓得前面一个汉子尿裤子上了…PS:要澄清一下,本人不是酒鬼,长辈大寿,所以喝多了点… ☆、苗易,落水防不住 "容北,这个周末有没有空?"苗易从饭桌那头扑过来,眨着眼睛十分期待地看着他。容北顺手将筷子上的肉喂进她嘴里。 "我们去水上乐园玩吧?好不好?"苗易嚼着肉,迫不及待地提议。"水上乐园?"容北蹙眉。 "是啊,泼水节呢,特别热闹!"苗易搓着手,一脸恳求十分诚挚。容北用食指揩了一下她嘴角的油渍,轻笑道:"阿忍,你多大了?" "十五!"苗易拨了拨刘海,恬不知耻的,"容叔叔,带我去水上乐园玩儿吧!""阿忍…"容北的手从她嘴角爬到了脸颊,"你不怕水吗?" 苗易目光流转:"我又不是泥做的,为什么要怕水?" 周末的水上乐园本来就热闹,正好泼水节期间,更是人头攒动。门口有人在分发气球做成的帽子,苗易随手抢过一个,就戴在容北头上。 苗易心情颇佳,宽沿的帽子衬着花裙子,很有点阳光沙滩的味道,而身侧的容北,白色的polo衫,黑色修身裤,好像目的地并不是水上乐园,而是商务谈判桌。 "容北,我们是来玩儿的,别绷着脸嘛,笑一个?"苗易伸手扯了一下他的嘴角,勉强挤出的笑有点渗人。 "容北,我们玩儿那个吧好不好!"苗易迎着阳光眯起眼,皮艇在穿过冗长旋转的隧道之后,冲进水池里,既凉爽也刺激。"太高了。"容北皱了一下眉头,予以否决。 "那这个怎么样?"伸手指向前头巨大人水池面上,摩托拉着冲浪板。"速度太快,也容易掉进水里。"他依旧是摇头。 甚至连那些建在水池上面的探险游戏他也一一否决。就连在喷泉边上多站了一会儿,容北也拉着她走开了。 容北似乎打定主意要她远离沾了水的游戏,最后她只能十分怨念地爬上了旋转木马。到底谁会颠颠跑来水上乐园玩儿旋转木马?! 原本意气风发的苗易,在容北管东管西的约束下,也变得兴致缺缺,相交游客脸上的兴致盎然,两人跟局外人似的。 手忽然被拉住,苗易顺着手臂看过去,是容北。"人太多了,不要走散。"那种抿着嘴角的一本正经,让苗易觉得今天的容北相较于平时,显得格外严肃。 前头就是泼水节的重头戏,穿着民族服饰的工作人员聚在乐园中心的广场上,手里拿着木桶,向往来的游客泼水,量控制得很好,不多却能让人感觉到湿意。 边上也放着装满水的塑料小桶,提供给游客玩耍。不少游客都加入了战局,嬉笑怒骂,那种几百上千人闹成一团的样子,热闹非凡。 苗易心痒,无奈容北将她拉得很紧,根本不给她加入战局的机会,眼看着就要穿过战区。"容北,当心!"苗易抬手一指他左侧,容北紧张之余,手掌略松,她趁机抽出手掌,一溜烟钻入人群。 容北回过神,身侧的人已然消失不见:"阿忍!"他有些慌张地四下寻找,可人实在太多,嘈杂的场面,根本找不到苗易的身影。 苗易退在人群后头,悄悄拿了半桶水,原本是也只是想要偷袭容北,却不料他这样紧张,人群里那个白色的身影,焦急得有些混乱,几次被迎面破来的水也浑然不察,脸抹脸的动作都忘记了,只意味往前走。 忽然不知道心里的感觉感如何形容,原本戏弄他的心思也淡得辨不清了,只在原地驻足了片刻,就主动往他的方向走去。 迎面破来的小半桶水让她湿了半边脸,眼睛一时睁不开。"你干什么?"揩掉睫毛上的水渍,苗易愤愤地责备。那人原本只是闹着玩儿,见她发火,连忙道歉。 可再等苗易抬头,却找不着容北的身影了。心霍地揪起,早没了前一秒还定格了容北的心平气和。 本来是想要捉弄容北,现在也不知是谁折腾谁,苗易个子不高,踮着脚也未必能够得着其他人的脑门,要在汹涌的人流里找到容北,很有些困难。 在拥挤的人群里转了一圈,始终没有瞧见容北,有些丧气地蹲在地上。不作死就不会死,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 "阿忍!"略微低哑的嗓音,她还来不及扭头,就被人扯进怀里,湿漉漉的怀抱有些粘稠而难受,却是熟悉的味道,手掌慌乱未退,不知所措地来回抚摸着她的背脊。 那种紧张到无以言说的情绪通过他的肢体,清晰地传递给她,让她也跟着绷紧了身体,不知如何安抚他,只能圈紧手臂,环住他的腰。 "不要乱跑,我会担心…会害怕。"耳边喃喃清浅而细碎,在喧嚣的环境里是几不可闻的,苗易却每一个字都听得很清楚,尤其是他略带颤的嗓音,叫她的心也产生了共鸣,轻轻颤抖。 到底还是容北找到了她,累的感觉回归,苗易竟然有些筋疲力尽,能量消耗精光,肚子也十分不雅地咕咕叫起来。 "阿忍,你真的走不动了?"容北再三确认,实在不想把苗易一个人留下,害怕回来的时候,这里又是空空如也,遍寻不见。 "我发誓不躲了。"苗易艰难地摇头,"你放心地去吧。""坐这儿不要动,我一会儿就回来。"容北不太放心地走,一步三回头,确认苗易连姿势都不变之后,才大步离开。 身后是水上乐园最宁静的一块地方,湖泊宁静,上面飘着几艘游船,与前头的泼水节相比,人员稀疏得冷清。 苗易缓过劲,有点无聊地四处瞎看,一黑一白的两只鸟停在水上,苗易惊讶,她一直理所当然地以为天鹅是白色的,第一次见到黑色的。 丢下容北千万不要乱走的警告,忍不住好奇走近去打量,蹲在湖泊边缘上,滑稽地想要把两只鸟召过来,手舞足蹈十分投入。 一旁拍照的游客拿着相机背对着她,边后退边调光,终于小腿踢到了她的背脊,苗易尖叫一声,重心往前扑去,咚的一声,落入湖里。 容北拎着吃的走回来,就看见苗易落水的样子,一旁的人虽然焦急,却没有下水的打算,就这么惊惶地站在岸边上。 "阿忍!"他丢掉手里的东西,飞奔着跑回来,那种心脏停止跳动的错觉让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唯有害怕愈演愈烈,占据了他所有的思维。 湖水不算太深,却也没过了她的额头,冰冷的感觉让她连挣扎都忘记了,身体慢慢往下沉而毫无办法,她最后的意识停留在有人拖住了她的腰,将她拉出水面。 有人在拍打她的脸颊,因为紧张而控制不好力道,弄得她有点疼。耳边一声声的呼唤,都藏着迫切希望她醒来期盼。 目光朦胧,她隐约对上的是另一双眼睛,那么近地看着她,鼻尖想蹭,而唇瓣上湿热温暖的触觉终于叫她意识到,容北与她四唇相贴,有气息从嘴里送进来,似乎在做人工呼吸。 他的手掌还放在她的胸口,指尖触及到她的柔软,而容北慌乱得没有半点察觉。"阿忍,你还活着?"离开她的嘴,容北的唇色苍白,那么轻微的颤抖,都没有逃过她的眼睛,满眸都是不可置信的惊喜。 "容北…我…好害怕。"她死死揪着他的衣领,花尽力气才说出这样一句话。"我也害怕。"容北将额头贴住她的,满脸的水,凝成一滴,掉在她的嘴边,温热而微咸。 苗易安心地在容北怀里睡过去,原本以为只是疲惫挣扎后的脱力,却不料严重到发起了高烧。 "阿忍怎么样?"容北没有想到前一刻还能虚弱对他笑的苗易,这一刻躺在病床上,甚至鼻间插了氧气管。 "容先生,病人长期营养不良,加上疲劳过度,身体状况本来就不太好,这次落水,吸入很多污水,引发肺炎。"医生简单陈述。 "会死吗?"容北睁大了眼睛,漆黑的瞳孔连成一片,加上面无表情,很有些吓人。"当然不会,只是肺炎治疗需要彻底,不然会留下呼吸系统的后遗症。" "那就好,那就好…"他小声地自言自语,忽然语调一转,"治好她,一定要治好她!""容先生,治病救人是我们做医生的职责,我们一定会全力救治这位小姐,您放心。"医生有些害怕他,那种有点阴沉的眼神,格外摄人。 "好冷…好冷!"床上的苗易蜷成一团,口口声声喊冷。"她冷,怎么办?"容北将被子拉高,几乎将她一个人都埋住。 "理论上病人在发烧,应该会觉得热才对。"医生有些不解,"或者病人潜意识里觉得冷,应该是她的梦境。" 苗易嘴唇蠕动,断断续续吐出一些话,容北俯□,将她抱进怀里。"好冷…救命…下雪…"毫无关联的词语。 "阿忍…你说什么?"容北惊异地看着她,她闭着眼,半点也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就好像困在梦境里,醒不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端午节快乐啊!大家都吃粽子了没有啊?甜的还是咸的啊~有没有用雄黄写王字辟邪啊~~。(≧▽≦)/~啦啦啦~每日一笑:弟弟被叫家长,中午时候出学校找了一个四五十岁的遛弯的老头。到了办公室以后,弟弟说:"老师,这是我爷爷!"果断被揍。老师边揍边说:"这是我爸!"老爷子直拉架,边拉边说:"别打了,我都收人小孩20块钱了……" ☆、容北,揭穿了把戏 苗易很渴,那种干涩灼烧着喉咙的感觉强迫她睁开眼。房间里暗沉,只开着一盏床头的小灯,橘色的灯光撒在容北的侧脸上,他靠着床沿,两只手都紧紧握着她的小手,眉头拧成一团,眼皮偶尔会动,睡得不太踏实。 她一直有意识,无论是她病情的判断还是容北与医生交谈,她都听得清清楚楚,甚至连差点因为他靠得太近的呼吸而忍不住破功。 可是后来,不只是身体上的疼痛耗尽了体力还是容北握着她的手拿着鲜有的踏实感觉迷惑了她的意识,她竟然真的睡过去。 她只是做了一个抽手的动作,容北猛地坐起,眼睛睁得偌大,连焦距都来不及对准,眼底一片茫然。 "阿忍,你醒了?"意外而惊喜,大掌盖在她额头上,"已经退烧了,医生说退烧了就不会有事了。"有点像是自言自语,慌乱而欣然。 "我渴…"轻而柔软,与苗易平时的爽朗得粗糙截然不同,格外让人心疼,容北一面喂她水,一面替她揩去漏出来的水渍,"阿忍,你比我还能睡,已经四天了。" "容北,我好害怕。"苗易抓住容北的手腕,"我以为再也醒不过来了,我好害怕。"彷徨而无助地望着他。 "已经没事了。"容北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苗易顺势扑进他的怀里,因为无力,只能勉强揪住他身侧的衣衫。 "我做噩梦了,梦到自己掉进水里,天很冷,还在下雪,水冰凉冰凉的,我怎么挣扎都沉下去,很多人看着我,却没有人来救我。"虽然身体使不上力道,可她脑子很清醒,按着原先就编排好的思路往下说,只是舌头绵软,短短几句话,费了好大劲的力气。 她能感觉到容北的背脊渐渐僵硬了,呼吸也变得重了。"我觉得就好像真的发生过,可是我记不得了,我什么都记不得了,我很害怕。"苗易吸了吸鼻子,沙哑的声线像是鼻音浓重的哭腔。 容北捧住她的脸,漆黑的眸子沉郁:"阿忍,是我来迟了,是我没有好好保护你,如果我没有丢下你一个人,你就不会出事,我不应该离开你的。无论你记不记得,都不重要,对于我来说,只要你还活着,比什么都好。" 苗易将两颊埋在他脖颈间,眼泪始终只在眼眶里打转,没能落下,渐渐收起了悲戚,换上了计划内的欣喜。 苗易是躺不住的,昏迷加上清醒一共躺了八天,只觉得浑身酸疼,可容北又不让她下地,为了阻止她产生类似的念头,连拖鞋也藏了起来。 "容北,你已经赖掉两次课了,今天再不去,该赶不上期末考试了!"苗易不停地变换动作,试图让自己舒服一点。可是再豪华的病房,病床也就这么点大,怎么都找不到一个舒服的姿态。 "这门课他们本来就是听不懂,上不上课其实是一样的。"容北十分没有责任感,坐在边上剥桔子。 "你这样的老师,到底靠什么能年年评上先进?"苗易惊诧,被容北用一瓣橘子堵住了嘴。"不知道,是学生投的票。"他摊手。 两人还在一言一语的,忽然响起了敲门声。苗易住院的消息机会没有人知道,苗易好奇地探出头,见门慢慢打开,钻进来两颗小脑袋。 "容老师!"两个女生有些拘谨,尤其是在看见病床上的苗易,连眼珠子都要掉出来的表情实在是精彩。 "你的学生?"苗易好奇地扭头询问他。"我不知道。"容北习惯性地歪了一下脑袋,思考了一会儿。 两人只觉得悲愤交加:"容老师,好歹你带了我们两年了。""哦,是吗?"容北眨了眨眼,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更让两人充满了残念。 "容老师,妍妍今天上午没有来上课!我们给她打电话,她在那头哭,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其中一人拉回点理智,还记得来意。 "后来就打不通了,我们很担心她出事,妍妍家在哪儿我们也不知道。"另一个人赶紧接上去,"我们知道容老师平时和妍妍来往得比较多,就想问问容老师知不知道她家的地址。" "文丹妍?"容北蹙眉,两人惊喜地点头,"就是她,您记得她?""她家的住址我不知道,我只认得路。" "那您能不能带我们去?"其中一人提议,被容北黝黑的眸子扫过,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容老师,我们真的很担心她,您帮帮我们吧?"另一位倒是将视线投向苗易。 苗易心里头冷笑,倒是知道要向她求救:"容北,既然是你的学生,你就去看看吧。"她说得很恳切,像是真心着急。 "留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容北摇头,俨然是拒绝的态度,两个女生站在那里,尴尬又局促。 "不这么放任不管,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会良心不安的。"苗易抿嘴,"你就带他们去看看,如果没事就马上回来呗,我想吃草莓奶昔,你带一个回来好不好?" "可是,你一个人…"他还是有不情愿。"我又不是小孩子!"苗易凑到容北耳边,两人姿势颇为暧昧,她小声地唤了他一声容叔叔。让一旁的两位学生瞠目结舌。 "不能吃奶昔,太亮了,喝奶茶吧。"容北似乎考虑了很久,一直走到门边,才否决了苗易的提议。 两个女生跟着后面走出去,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苗易,此刻的苗易,收起了笑了,表情刻板而冷漠,见他们回头,冷冷地勾了一下嘴唇,无比讽刺,让两人一愣,慌乱地走出去。 这样粗糙而浮夸的演技,苗易忍不住冷笑,这两人的目的她多少是知道了,帮好朋友制造见面的机会?真是可笑而幼稚的把戏。 只是,容北还是去了,他去过那个学生的住处,那种也许是熟识的错觉,让苗易不太舒服,看来真不只是普通学生而已。 "容老师,刚刚那位…是您的女朋友?"其中一位女生打破了沉默,容北只是走在前面,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 "容老师,你觉得妍妍怎么样?"女生锲而不舍,忽然前头的人停住,她差点撞在他背脊上。 容北摊着手心,黑色的手机上嘟嘟地传出拨通的提示音。"喂?容老师?"那头的人小心翼翼却喜不自禁。 "文丹妍,上午没有来上课吗?"容北压下打哈欠的冲动,问道。"妈妈有点不舒服,我请了假在家里陪她,因为你不在,我就把假条给了李老师。"她解释,又因为容北的关心而稍有些甜蜜。 "听见了?"苗易掀了掀眼皮,态度颇为冷淡,两名女生没有想到容北会如此动作,都愣在原地,"我是没有文丹妍的手机,可是,我有她家里的电话。" "容老师?"那头的文丹妍察觉出不对,急忙询问。"没事了,好好照顾阿姨。"说着就挂了电话。 "在我的手机上安装了定位插件?"容北翻转着手里的电话,有点漫不经心,"技术这么厉害何必留在文传学院屈才呢?不然转去计算机?" "容老师…对不起,我…"两人吓了一跳,立刻讨饶,"我们不是故意的,我们是看妍妍这几天不开心…我们…" "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这是你们父母从小就应该教你们的道理。"容北揉着额角,那么温吞的语气,内里却一片杀气,"不要再做无聊的事情,不然我们只能信息学院见了。"随手将手机跑向一旁的人工湖,只有扑通的落水声。 两人回过神,容北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苗易见他们走远,立刻唤来护士,讨了双拖鞋,大摇大摆走出病房。她也没打算走远,只是在楼下漂亮的小花园里坐一坐。 小花园在门诊楼和住院楼之间,苗易连蹦带跳才能表达出对自由的热爱,正走在二层的天桥过道上,忽然从墙壁上消防栓的玻璃里头发现有人跟着她。 那人一身宝蓝的衬衣,袖子挽起一半,黑色西装裤倒是挺拔,一头黑发略短,面上带着一个白色的大口罩,左边还有个过滤器,乍一看去倒是有点像是防毒面具,挡了大半张脸,有些神秘而诡异。 苗易故意慢下步子,偷偷从一旁观察,那人果然也慢下步子,两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而加快步子,那人也会大步起来。 心里一惊,忍不住回头,那人凌厉的视线里交缠着惊惶与不可思议,复杂得叫人害怕。苗易四处打量,一转身钻进了消防通道,身后的人跟上来,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楼道里,驻足片刻,才抬脚离开。 厚实的通道大门口,苗易连呼吸都放轻了,知道他的脚步渐渐消失在走廊上,才敢站起身,通道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略晚…昨天吃疯了,今天胃疼了一天…不能吃好吃的真身残念啊!不是我不想回评,是晋江抽的嘞…根本回不了!所以大家留吧,我都有看到的呐…PS:S高一哟,不是大一!他们很早就认识!望天,剧透遭雷劈!每日一笑:晚上自习,班主任不在,班里乱哄哄的,这时年级主任从后门进来,把我们凶了一顿。班里顿时安静了好多,接着他又从前门进来了,点了点头说"这个班还不错,不像刚才那个班一样" 全班同学顿时都把课本挡在面前…… ☆、苗易,变态跟踪狂 苗易心悸不已,刚刚她脑子里闪过不好的念头,这样奇怪的装扮,大概也不是什么好人,说不定是成启的手下,她正好遇上了追债的。 趴在天桥上,看着那人从门诊楼走出去,个头高且身姿挺拔,看背影倒不像是成启这种地痞流氓驾驭的了的。 那人似乎有感应,莫名回头,苗易猛地蹲□,抱住脑袋,天桥的围栏没过她的法顶,将她整个人藏住。 眼前是一双登山鞋的鞋尖,她顺着裤管往上看,是容北。他弯腰俯视与她抬头仰视,视线正好撞在一起。 "阿忍,你是在和谁玩儿捉迷藏呢?"容北轻笑,大掌伸到她面前,想要拉她站起来,苗易急忙摆手,指着围栏:"刚刚有个变态跟踪我!就是那个穿蓝色衬衣的。" 容北耸了耸眉头,好奇地向下看,就这样收不回视线。仿佛被定格住,他面上的表情从最初温柔的笑渐渐刻板,最后褪得干干净净,微微眯起的眼神第一次这样清晰。 等苗易蹲得腿都麻了,才揪了揪他的裤腿:"那人走了没有?"容北回头,盯着她看了片刻,那种目光真是叫她毛骨悚然。 "容北,拉我一把,腿麻了。"缓了口气,苗易主动向他伸手求援,容北才算是回过神,扶着她的腰肢,让她靠着自己站稳。 "阿忍,你不认识他吗?"容北小声地问。"包成那样谁认得出来。"苗易揉着小腿,望向刚才的地方,往来的人群里并没有那个人,原地只留下了一直口罩。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苗易想起来,立刻就问了。"因为没事了。"容北的表情依旧有点冷硬。 "你对那个小姑娘,好像特别照顾。"苗易眼神乱扫,犹犹豫豫地提起。"因为她很可怜。"容北看着她的眼睛。 "啊!你干嘛,放我下来!"苗易一晃神,忽然被他拦腰抱起,吓了一跳。"阿忍,你没有发现,你的鞋子丢了吗?"容北手掌在她左小腿上拍了拍。 苗易才发现,她左脚的拖鞋不见了踪影,一定是刚刚跑得太匆忙掉了,回头望去,一路上并没有那只鞋子,不知掉哪儿了。 "阿忍,你总是这样不听我,我一走开,你就偷偷跑出来。"容北念叨着,不似指责,更像是关心。 "那我在同一个房间的同一张床上躺了八天,多没意思啊。"苗易反驳,小嘴一撅,颇有点撒娇的味道。 "那…我们现在去花园?"容北眨了眨眼,就要转身走。"啊!不去了不去了!我们还是回病房吧!"苗易赶紧搂住他的脖子,用力摇头。 "不无聊了?"容北认真地问。"一点也不无聊!"苗易咬牙切齿地回答。 苗易的康复能力是旁人无法想象的,没两天,就能吃能喝能蹦能跳,连体重也跟着上升到了新的高度。要不是容北拖拖拉拉不肯放她出院,她早好透了。 弗一走进办公室,十来双眼睛齐刷刷射过来,多是惊讶诧异的。"苗易,知道你是在医院养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蜜月归来呢。"孙姐调侃,这白白嫩嫩,水灵灵,亮晶晶的女人,有点脱离了苗易从前干瘦的形象。 "我在医院受苦受累,你们也不知道来探望我!"苗易冷哼,却不忘伸出手来打量一番,真是白皙水灵了不少。 "你还好意思说,换了电话也不打声招呼,谁都联系不上你。"孙姐瞪她这恶人先告状的,"我们倒是真想打听,可是你知道是谁来给你请假的吗?任校长啊!" 苗易也吃惊地捂嘴,任校长其人,多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她来学校两年,最高级别也只见过掌管校务的潘副校长。 "说吧,你和任校长是什么亲戚,这么大面子?"孙姐一副审问的架势,苗易连忙否认:"我可没有这么富贵的亲戚。"转念忽然想到容北似乎提过这事情。 彼时她正嗑瓜子看电视,容北一句带过简明扼要地说:"我不知道你是哪个院的,就帮你和校长请了假。"她正看着综艺节目,乐不可支,胡乱点头应和… 这算她活该,谁让她死活瞒着容北工作地点呢。还是忍不住啐了容北一句,脑子里想着如何圆谎。 "哦,对了,我今天进校门的时候,看见你和容老师走在一起!"孙姐眯起眼,一拍桌子,"说,怎么回事儿!" 苗易的心也被吓得猛跳了跳,结结巴巴开口:"是这样的,那天我在医院里碰巧遇到了容老师,他不是最受欢迎老师么,我就想他人一定特别好,就请他帮忙请个假,我就说我是行政楼的…结果他就跑到校长那儿给我请假了!虽然他做了这么傻的事情,但是我依然要谢谢他,早上遇见了,就和他说声谢谢!" "啊!容老师生了什么病?为什么要去医院啊?"孙姐完全不抓重点。 "容老师哪儿傻了?不许你侮辱他!"簇拥者义愤填膺。 "容老师才不是好人呢,他可是见死不救的人!"这么恶劣的品质你用这样骄傲的口气说出来真的好么? "得了吧,你就直说吧,早上是不是和容老师告白去了?"有人嘿嘿笑着起哄,那边一声不吭的孔琳倏地回头,眼神复杂难解,那人又自顾自地编排,"被拒绝了吧?" "苗易啊,没关系的,我也向容老师告白过,他还狠狠地从我的情书上踩过去了,但我还是这么喜欢他。"有人抱胸做心碎状。 "我也表白过哎,情敌!"众人纷纷响应,忽然办公室里大半的人都表示被容老师拒绝过,真是叫人哭笑不得的共鸣。 "你和容老师…见过面了?"孔琳趁苗易去厕所的时候,跟在她身后,小声询问,略有不安。 "是啊。"苗易索性停下脚步靠着墙壁,那种含笑的眼神让人很不舒服。"那容老师…是什么反应?"孔琳挣扎的语气显而易见。 "你不是很清楚吗?"她兜着手,反问道。"那个不是你。"孔琳有点紧张,"照片后面写着的不是你的名字!" "是不是可不是你说了算的。"苗易表情微变,依旧维持着自信,"只要容北说是,那就是。" "苗易,你有男朋友的!"孔琳急忙道,"我也见过,你不是因为他还拒绝过潘申吗?你那么爱他!为什么又要去勾搭容老师?!" "男朋友?我们已经分手了。至于我拒绝潘申,并不能证明我有多爱他,只能说明我有多讨厌潘申。"苗易扯了扯嘴角,有点讽刺,"我没有勾搭容北,一直是他主动的。你尽可以去证实,啊,我忘了,容北大概不想看到你。" "苗易!"孔琳气愤,却无法反驳,沉默了一会儿,语调忽然放柔了,几乎是示弱般,"你不要伤害他。" "孔琳,你和容北是什么关系?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你不过是个结婚当天表白被拒的人,也好意思说这种话?"孔琳的纠缠不休,尤其是目睹过她是如何向容北示爱告白的,那种深沉的执念,就好像是在觊觎她的东西,让苗易很不痛快。 "你…"孔琳咬唇,面上的血色一下子褪干净。"管好你自己的婚姻,不要对别人的感情指手画脚,容北的事情,轮不到你插嘴。"苗易也不管她的情绪,径自往厕所的方向走。 走出几步,苗易觉得或许话说得狠了,转身回去,孔琳已然不见了踪影,揉了揉胸口,哪儿来这么大的火气。 "苗易,今天学校里有好几场演讲,咱们赶紧先去食堂吃饭,不然一会儿连汤都喝不上。"孙姐丢下做了一半的账目,果断拿出民以食为天的态度。 "演讲?又请了哪位导师科普性教育?"苗易对学校每年一次的性教育讲座总是乐此不疲地调侃。 "这个月是校庆月,我们学校90周年了。"孙姐感叹,"我是十年前毕业的,那个时候80周年,和现在可没法比。" "校庆有什么好瞧的,放串鞭炮,弄场晚会不就解决了吗?"苗易很随便。"咱们这可是娇子天府,全国最好的大学,90周年啊!多少知名校友要回校参观!一个月都不够用啊!" "你不说我还没觉得,今天学校里人特别多啊。"苗易四处张望。 "今天上下午两场演讲,邀请的是我们学校毕业的青年才俊,都是金融类的,比那些老教授讲历史有趣也实用,来听的人当然多了。"孙姐侃侃而谈,指着小礼堂外头的公告,密密麻麻的安排,可知小礼堂最近这一段是没得空闲了。 "这是时间表,今天上午的主讲是魏家许,下午是官闻西,啧啧,都是我们当时的风云人物呢,尤其是这个,"孙姐很有点激动,指着官闻西的名字,"我们学校校园广播表白的传统就是从他这儿来的!" "魏家许?"苗易却是注意到了这个名字,"家许…好像在哪里见过。" 作者有话要说:嗷~又是一周五,要不要熬夜呢…好纠结…每日一笑:(这个略脑残)哥哥比我大六岁。在很小的时候,如果爸妈让我们跑腿买东西,哥哥总是支使我去。如果我不乐意去,他就会语重心长的对我说:"你去吧,你不是有马么,你骑着马跑得快"。我听后,就会高兴的拿上钱,快活地一拍屁股:"驾!"绝尘而去… ☆、容北,不速的归人 "你说魏家许啊?他刚从国外回来,搞投融资的,他最近好像挺红,一连上了几本杂志了。"孙姐摸着下巴,"这两人同一届的,魏家许其实也不算太正宗的校友,他在J大只读了一年,就直接出国了。比较起来我更喜欢官闻西,人很和气,魏家许这个人,阴沉沉的。" 苗易兀自沉静在自己的世界,反复搜索魏家许这个名字的出处,孙姐用力地拍她手臂:"说曹操曹操到,那边黑衬衣那位,就是魏家许。" 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几位西装革履的人从小剧场侧门走出来,在一众中年男人中间,黑衬衣的男子显得尤为突兀,个子高挑,表情冷淡,与旁人的热切格格不入。 苗易愕然,她认人也算是门手艺,这个身形很熟悉,尤其是那双眼睛,尖锐得叫人不敢直视。虽然在医院里戴着口罩遮去大半张脸,可她敢肯定,就是他没错。 "你这什么眼神,好歹是个帅哥,跟见了鬼一样。"孙姐叫她回魂,"看来演讲结束了,我们赶紧去食堂,不然渣都不剩了。" 苗易转身的一瞬间,魏家许似有察觉,竟然也朝这个方向投来目光,苗易余光瞄见,拉着孙姐加快步子。 "家许,你长久没有回学校里,是不是都不太认识了?"矮个子的男人开口,他从前是魏家许的系主任,如今荣升理学院院长,"要不要带你逛一逛?" "钟院长,您忙就不浪费您的时间了,我下午有空,自己走一走。"魏家许表现得很有礼貌,虽然态度冷淡,"那一栋楼我好像没有印象。" "那栋是行政楼,是这两年新建的,从前的老楼位置太偏僻,不方便学生们办理一些行政手续,学校为了便民嘛,就选了这里另建。"理由冠冕堂皇,"老楼安静,现在是研究生楼,主要搞科研。" 其实苗易从行政楼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注意到了,在布告栏前头停留的这片刻,更是让他看得清楚,那眉眼,无一不像。 "家许,学校宴会定在晚上,中午我私人请你吃饭,怎么样?"钟老师提议。"离开J大这么多年,我倒是挺怀念J大食堂的糖醋排骨。"魏家许婉拒。 "家许,果然是创得了业,吃得起苦的,倒是挺念旧!"钟院长哈哈大笑,"那我也不和你客气,校长那边还有事,先走一步。" 魏家许顺着人流往食堂的方向往食堂走,学生食堂早已经远离了他的记忆,那种嘈杂喧哗的氛围,让他不适地皱眉。 "哇,我是不是看错了,魏家许在排队打饭?"孙姐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吃惊地瞪大眼,筷子笔直地指着前方。 苗易一震,僵硬地扭过头,果然在身后的三号窗口长长的队伍尽头瞧见了那个黑色的身影,在青春洋溢的学生里显得格外深沉。 "有病。"苗易轻声抱怨,谁知道孙姐竟然附和他。"我也觉得挺有病的,知道他身价有几个零吗?"说着比了个九的动作,"还来食堂跟我们抢饭吃,真是闲的蛋疼。" 苗易完全被那个九吓住了,一口饭卡在喉头,连喝了两碗汤才缓过劲,也饱得没有食欲了。 魏家许看着前头打饭窗口的玻璃,能透过微弱的反射看见苗易的一举一动,她好像也在观察他,那种相互试探的注意,让他很受用。 "同学,能借你的卡用一下吗?"他很有礼貌地询问,女生红着脸,推拒了他递过来的一百块钱:"你刷吧,我请你吃。"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递给她:"谢谢你慷慨。"女生受宠若惊,目送他离开自己的视线。 他转过身,立刻沉下嘴角,表情变得不耐烦,他是最懂得如何讨好女生的,却没有一个人让他真的产生爱下去的耐心,抬眼,那个娇小的人似乎看见他走过去,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离开,包括她。 "苗易,你干嘛!我还没吃完呢!"孙姐见她一面回头一面端着盘子就要走,赶紧拉住她。 "哎呀,我肚子疼,要去厕所,不然来不及了!"苗易皱起脸,做出很痛苦的表情,孙姐嫌弃地挥手:"你真够恶心的,走走走,赶紧的!" 苗易在位子上坐立不安,总觉得魏家许不会轻易放过他,她向来喜欢玩儿阴的,可如今这种敌暗我明的情况实在是让她难受。 吃饱饭没事干的同事此刻就发挥了先锋侦敌作用:"哇,帅哥哎!"帅哥这种东西也算是口碑产品,多是口口相传。 苗易立刻紧张起来,猛地凑过去,从二楼眺望,行政楼门口,那个黑色的人影,不知道是不是被同事这句花痴的言语吸引了注意,也抬起了头,四目相对,复杂难解的情绪。 行政楼唯一能躲的地方只有女厕所,她也总不能一直呆在里头,占着茅坑不拉屎简直是最恶毒的事情。 掏出手机,终于还是给容北打了电话。"喂?"那头的人似乎打了个哈欠,口齿稍有些含糊。 "容北,是我!"苗易抚着胸口,平息紧张。"阿忍?"他果然清醒了一些,颇有些欣喜,"你是第一次打电话给我。" "容北,昨天医院里那个变态,他来学校了!"苗易才没功夫和他感叹,开门见山。"魏家许?"容北脱口而出。 "你怎么知道是他?"苗易惊讶,心里生出一些古怪的念头。"阿忍,不要害怕,我马上就过来!"再想说什么,那头已经是嘟嘟的忙音。 真是比她还着急,苗易歪着脖子,靠在墙上,努力回忆这个名字,魏家许…家许…家许?倏地睁大眼睛,家许,不就是照片背后的那个名字吗? 试图勾勒出照片里少年的模样,干净的白衬衣,黑色的边框眼镜,与现在不戴眼镜的犀利眼睛有点无法重叠,可是那种冷漠的气质,如出一辙。 怎么会这么巧?苗易抱着头滑落下来,蹲在地上,那魏家许是不是也认出了她,阿忍…多半就是这样,不然又何必这样纠缠。 正烦恼地用后脑勺凿墙壁,左边走廊传来零零星星的对话,里头竟然有一个人的声音是他熟悉的。 "你回来了?什么时候的事?"相较于平时的清朗,略显得低沉一点,是容北。"上周末回来的。"陌生而冷淡。 "回过家了吗?"容北的态度与平时满不在乎截然不同,刻板而严肃。"还没来得及,J市的空气越来越糟糕了,我一下飞机就犯了哮喘,在医院呆了几天。"说着好像笑了笑,"不过,你这个正宗的容家少爷都几年不回家,何况是我这种寄人篱下的,何必回去自讨没趣?" "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不能回来?"他字里行间藏着的狠意,"容北,你未免也太霸道了,当年要送我出国和我商量过吗?难道我现在回来需要和你商量吗?" "还是说你藏了什么我见不得的东西…或者人?不想让我知道?"他忽然调转了语气,甚至是调侃的。 "魏家许,你见过她了。"容北也不隐瞒,问得直截了当。"她果然没有死?"那种轻蔑之极的语气连苗易停了都觉得心凉,"当年你们制造出她死了的假象,做得那么逼真,不过是找一个借口想要把我撵出容家大门而已。" 砰的一声响,应该是皮肉相撞的声音,苗易一惊,赶紧凑过去,贴着墙壁,正好看见魏家许挥起一拳落向容北,叫人不敢相信的是,容北竟然轻松地躲避开了,反击似的一拳又落在魏家许脸颊上,力道不轻,魏家许嘴角磕破了,还有隐约的血渍。 苗易很惊讶,惊讶容北这样单薄的身躯,竟然有这么好的伸手,同时也惊讶容北这样心平气和的性格会动手,还是这么狠的劲道。 "你从来没有赢过我。"容北双手垂在身边,瘦弱的侧面简直不可思议,"你可以攻击我,但是不要指责阿忍,半句也不可以。" 心口突如其来那种一拧般的疼让苗易弯了腰,幸好片刻就消失了,却是好久才让她缓过神。 "魏家许,既然你放弃阿忍了,就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容北平淡地警告,"不然我一定对你不客气。" "真是可笑,容北,你以为我还是那个活在容家施舍里的魏家许吗?还是那个佣人的儿子?"魏家许大声道,"I'm the best one in Wall Street,而你,只是个没用的大学老师。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我不仅回来了,还是堂堂正正,大张旗鼓地回来。" "你知道的,我最喜欢和你抢,你越是不让我靠近她,我越是要把她抢回来,毕竟…"魏家许嗤笑,"她喜欢的从来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每日一笑:前两天看到一哥们笑话女朋友脸上肉多一笑就挂断电话的,昨晚也如法炮制,等到女朋友一笑,果断摁下挂机键,然后又打过去,就说"看吧,脸上肉太多了你,一笑电话都被挂断了!"电话那头"多你妹,老娘用的耳机!!!" ☆、苗易,奇怪的男人 原来阿忍喜欢的果然是魏家许,苗易撇撇嘴,真是独特的口味。容北沉默地抿着嘴,在气势上瞬间输了大半,她光看着都着急,嘴这么贱,揍他啊! 谁知道容北竟然转身离开了。"靠,废物!"苗易踢了一脚墙壁,忘了今天穿着鱼嘴鞋,大脚与墙壁的亲密接触疼得她飙泪,捂着又不能叫出声。 缓过劲,外头的两个人已然都不见了踪影,苗易一跛一跛地走出暗处。"阿忍…"平淡至极冷漠无双的语调,根本不像是打招呼的态度。 苗易吓了一跳,扭头看过去,那个靠着墙壁的人影及时一半露在阳光下,依旧沉郁得吓人。 "见到我不高兴吗?"他冷淡地扯了一下嘴角。他的姿态说明他早已经知道苗易就躲在后头,她蹙眉:"高兴,当然高兴了,你让我听到了你的内心,算是坦诚相待吗?" "我也很高兴,因为你没有死。"魏家许极轻地哼了一声,"那些附加在我身上的罪孽,就都不存在了。"他扯了扯衣领,从里头扯出一根细碎的链子,下面挂着一个银色的十字架,也许是年代久远,色泽早已失去光亮。 链子在指尖绕了两圈,被他一把扯下来,丢给苗易,苗易手忙脚乱地接住,金属材质的坠子还带着他的体温,让她觉得烫手。 "我突然发现自己有多愚蠢,戴着你最喜欢的项链,忏悔这么多年,而你却好好地活着,对我的音信毫不在意,九年来从不联系,我开始怀疑你真的喜欢我吗?"他弯下腰,眼神犀利犹如一柄剑,直刺人心。 "就在前一刻,你不是还笃定我喜欢的是你吗?"苗易嗤笑。"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和容北的关系。他见到我这么紧张,说明你的心里还是没有他吧。"他一点也不觉得尴尬,"至少我和他的心里,你是喜欢我的,不然他不会连半句反驳也说不出来。" "少胡说八道,好像你有多了解我一样!"苗易被他看得发毛,随时要被揭穿一样的窘迫,冷冷地撇开头,躲过他的视线。 "我有多了解你?"他忽然诡异地笑了,手背爬上她的腰,"阿忍,你忘了么,从里到外,你的所有,全部,我都了解。" 苗易只觉得毛骨悚然,用力推开他:"魏家许,人是会变的,尤其是女人,这么多年,我早就不是从前那个傻子了,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对你念念不忘吗?" "人果然是会变的,这样的表情,这样的口气…"魏家许捏了一下她的下巴,"如果不是这张脸,不是容北那么紧张你,我真的不会相信,你是阿忍。"苗易心猛地一跳,狠狠地将他的手掌拍落。 "如果不再喜欢你就不是阿忍的话,我宁可自己不是!"为了掩饰心虚,苗易说得很大声,也颇为决绝。 "你眼里没有我,却也没有了容北,真是奇怪。"他笑了一下,"不过未尝不好,比之从前天真愚蠢,现在这样更讨人喜欢。" 苗易咬着嘴唇,克制着心底的慌张。"原以为你会哭哭啼啼,没想到…这样的重逢真是让人意外的惊喜。"魏家许双手都在口袋里,"我欺骗你一次,而你也骗了我九年,我们…算是扯平了。" 直到人消失在楼道里,苗易才微微松懈,她并不懂魏家许最后一句话的意思,那么意味深长。 手里的十字架变得冰凉,正反两面十字相交的地方都刻着字,一面是一个R,另一面是一个L。 R应该是忍的缩写,那L呢?是林还是蓝?忽然发现她竟然连阿忍的全名都不知道,心里忽然有了危机感。 下午几乎是摸鱼度过,苗易趴在桌面上,手里举着手机,上面有七个未接电话,都是容北打来的,可惜她没接到,脑子里时不时就蹦出容北最后离开前的那个寂寞的神情,让她三分不安七分不忍。 "苗易,账目对完了?后天就要交了,是想加班吗?"孙姐拍了一下她的背,"为情所困?" "你怎么看出来的?"苗易眨了眨眼。"写这儿了。"孙姐点了点她的额头。"这么明显?"苗易立刻坐正姿态,拍拍脸颊。 "孙姐,你说如果现任男友发现你的前任找你,你该怎么办?"苗易一本正经地取经。"当着男朋友的面扇前任两个大耳刮子,以证清白喽。"孙姐摊手。 苗易翻了个白眼,痛苦地趴在桌子上。"我老公是我的第一任,也是最后一任,所以这个问题…我也不懂啦。" 孙姐讪笑,"你这么漂亮,肯定是情场高手了,你自己不知道?" 用额头磕了一下桌子,苗易颓废道:"我也只交过罗迅一个男朋友,我怎么知道!" "那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孙姐拉下脸,一脸你真无聊的表情,苗易默… 苗易将刻着文传学院大字的巨石坐在屁股底下,文传学院果然是个出美女的地方,原本女生的比例就大,姿色上乘的真是不少。 容北每天面对这么多可人儿,就没有入得了眼的?这里可是聚集了全校最美姑娘的文传学院啊!原本欣赏美人的心思不知怎么就跑歪了。 进进出出每一位都会忍不住扭头看她一眼,回头率可谓是百分之百,不少一直泡在美人堆里的文传男生忍不住一再回头,可见苗易的美貌等级之高。 忽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左右还跟着两人,是上次去医院找了容北的两位女学生。而中间那位,文传之花,刚刚看过的那些姑娘瞬间就黯淡了。 文丹妍自然也看见了她,左右两人也是,可是相交两人明显敌意的视线,文丹妍却是轻轻微笑,院花气质尽显。 "你好。"文丹妍的声音很柔软,是连女人听了都会心酥的那种。"你好啊!"苗易爽朗地和她打招呼。 "上次谢谢你说服容老师,匆匆一面还没来得及介绍自己。"她说话很有礼貌,进退有度。 "文丹妍,我知道你的名字。"苗易截过她的话,瞧出文丹妍脸上的吃惊,"容北常常提到你。"她有意无意地咬重了常常两个字。 文丹妍面上有藏不住的欣喜,虽然极力控制,还是跑了出来,到底是太年轻了。"我姓苗,苗易。"苗易继续介绍。 "苗小姐是容老师的女朋友?"一旁的人早已经按捺不住。"这个…还真不好说。"苗易故弄玄虚地叹气,"容北对我是不错,不过他好像对很多女孩子都不错,如果因为他对自己好一些就自以为是特别的,万一自作多情了,可怎么办?" 文丹妍一震,抬头去看苗易的表情,微笑自然,毫无破绽。"你在等容老师?"文丹妍开口。 "哦,是啊,你们已经下课了吧?"苗易忽然想起来意一般。"容老师他喜欢在上完课之后在办公室里小憩,有时候一睡就是一晚上,如果你找他,可以去办公室看看。"文丹妍小声解释。 "是吗?不过那是从前,我想以后…应该不会了,当然有了目标和希望,就不一样了。"苗易挑了一下眼睛,冲着前面招手,"容北!" 容北正走下台阶,猛地看过来,眼里还有点不可思议:"阿忍?"已经控制不住脚步往这边走过来。 "容老师。"文丹妍面孔立刻就红了,不自觉就低下头。"你的学生很可爱。"苗易拍了拍文丹妍的肩膀,仿佛其乐融融。 容北淡淡地扫了她们一眼,左右两人立刻紧张起来:"容老师,我们还有事,先走了。"拉住文丹妍,匆匆消失。文丹妍有些不情愿,几次回头,终于还是离开了。 "中午…我没有找到你。"他皱起眉头,有些纠结的语气,还有略微的歉意。"是我没有接到你的电话。"他这样的态度,说不上来的压抑。 "容北,我在行政楼二层0208的审计处。"苗易拍了拍他的背脊,试着缓和有些怪异僵滞的气氛,"记住了啊!下次可别再说找不到我。" "阿忍…"容北似乎完全感觉不到苗易故意制造出来的明朗氛围,面孔依旧板着,又欲言又止,实在是叫人难受。 苗易一张脸都纠结起来,容北忽然伸出一只手,拦腰将人搂住。离文传学院并不远,这一刻不只是苗易,连周遭的学生都静止了,同时间一起停住。 "容北,你今天是怎么了?"苗易不知放哪儿的手最后改在他背脊上。"阿忍,我害怕…你又不见了。"他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莫名的惶恐让苗易也不安起来。 "不会。"她笑起来,"只要你认定了我是阿忍,我就不会离开你。" 作者有话要说:每一日笑:(略冷)追悼会上,公孙策饱含泪水,哽咽着颤抖着,激动的说:包大人的一生是积极而忙碌的一生,包大人的一生是充实而有意义的一生,包大人留给我们最后的话是这样的,当时他拉着我的手说:『我…我…我这一生…都…没有…没有白过……』,问尘世间又有几个人能做到?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耽美小说http://www.256zww.com/】 ☆、容北,他们所见的 苗易盯着头顶的吊灯,容北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她叫阿忍,频繁到她开始怀疑自己二十五年的人生是不是幻想出来的。 老旧的诺基亚从背包里滑出来,从床头掉在地板上,咚的轻响。大概是正好砸到了开机键,手机屏幕骤然亮起来。 来电助手提示,她有187个未接电话,数字吓人。大半都是同一个号码打来的,是罗迅打过来的。 苗易恍然,从落水之后,她就再没有联系过他,难怪他会打这么多个电话。立刻按着号码回拨过去,那头响了两下,就有人接起来。 "苗苗姐?"并不是罗迅的声音,而是久违的龙虎。"龙虎?怎么是你?"苗易惊讶,龙虎并不知道罗迅老家的位置,那唯一的可能就是罗迅回了J市。 "苗苗姐,你换了号码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我都要崩溃了!"龙虎既埋怨,也松了一口气,"你快来LEE,罗哥醉这儿呢。" "罗迅?他回来了?"苗易诧异至极,罗迅不仅敢回来,还大摇大摆去了LEE?真是活腻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今天晚上七点多,吓了我们一大跳。"酒保叹气,十分无奈的腔调,"罗哥好像心情不太好,到处找你,你走得那么突然,我们哪儿知道。" "你扶他到休息室躺着,我马上过去。"苗易急急忙忙挂了电话,瞥见床头柜上的闹钟显示十一点过半,抓起背包就出了房间,也不管头发如何凌乱。 客厅里黑漆漆的,从前她每每夜班上到两点钟,统共也就睡了六个钟头,遇上突发状况,通宵也是常有的,而如今住进容北家里,每天十点半准时睡觉,作息正常得让她都不敢相信。 打了个哈欠,生物钟使然,容北的房间暗着,应该已经睡熟了,蹑手蹑脚地走到大门边上,一切动作都小心翼翼,唯恐将容北惊醒。 容北惯有雷打不醒的睡美人称号,学校人尽皆知,最夸张的一次图书馆着火,那动静,那阵仗,可容北竟然能在一层阅读室睡到火被扑灭,还是自然醒。 说来也奇怪,最近容北的睡眠质量好像下降得十分严重,有时候她睡觉中途渴了,爬起来倒杯水,放杯子的动静都能把他吵醒,于是她常常能一回头看见容北一身睡袍靠在房门口盯着她的恐怖画面,因为他不开灯! 关上大门的一瞬间,苗易长长吐出一口气,欢欣鼓舞地离开,"喵~"一声轻唤,声控感应灯亮起来,脚边那一团粉嫩的生物,正是剃光了毛的小黑。 苗易无奈,只能将门打开一条小缝,压着嗓子催促:"赶紧给我进去。"小黑恍如不闻,爪子已然张长,抓着她的裙摆不肯放手。 "你给我进去。"苗易裙摆扯得脱丝,小黑巍然不动,最后苗易投降,将它塞进包里,"你敢捣乱,我就把你扔了。" 大半个月没有来LEE,里头震天响的音乐苗易已经不太习惯,忍不住捂了耳朵。大家见到她就跟见着了救星。 "苗苗姐!你…来了呀!"酒保笑得有些尴尬,"罗哥刚撒酒疯,闹得厉害,现在大概累了,已经睡着了,要不就让他休息?一会儿要醒了又该闹了。" "我交代过你多少遍,不能让罗迅喝酒,你都记哪儿?"苗易捏了一下酒保的耳朵,有点生气。 "我也拦不住啊,整个LEE谁打得过罗哥?"酒保摸着发烫的耳朵,"他好像找你有急事,瞧着心情很不好。" "人呢?在休息室?"苗易抬脚就往里走,酒保忽然拦在她面前,"那个…苗苗姐,罗哥真的睡着了,咱别打扰他了吧?" "阿龙,有什么事?"苗易这样聪明,怎么会发现不了酒保举动的怪异。"没事儿啊…苗苗姐,我最近研究出一款新的酒,特别好喝,你要不要尝尝?" "你知不知道,但凡你想拖延时间,借口永远是新酒,龙虎,你有三年没有调出新酒了。"苗易嗤笑,"让开。" "苗苗姐…别进去了,那个…"苗易不耐烦地推开他,休息室的大门锁着,苗易匆忙出来,也没带上钥匙,"开门。" "钥匙找不到了。"酒保心虚地垂下头。苗易冷冷地扯了一下嘴角,抬腿就是一脚,伴随着巨响,休息室的门被踹开,沙发上纠缠的两个人跃入眼帘。 童颜□的刘艳红衣衫半褪,趴在罗迅身上,火热而交缠不分的吻,依旧旁若无人。苗易垂了垂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抓过角落里堆着的几箱白酒,拧开盖子就朝两人交过去。 "你干什么!你疯了么苗易,神经病!"刘艳红躲闪不及,有不少浇进了眼睛里,辣的她拼命流泪,更多的则是津市了头发,狼狈不堪。 "刘艳红,你他妈真是活腻了,我的男人也敢碰?"扯着她湿哒哒的头发,直接将她从罗迅身上拖下来,摔在地上。 "你有什么资格放屁?"刘艳红摔了一下头发,眼睛通红,"就准你一脚踏两船,不准我我和罗哥好吗?" "说清楚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教他两船了!"苗易抬手就是一个耳光,因为刘艳红矮小,苗易也不收力,就被打得趴在地上。 "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不止我,我手下不少姑娘都看到了!"刘艳红捂着脸,瞪大双眼,"就是上次来LEE找你的那个男人,就是昨天,市中心医院门口,你和他亲热得很,手牵着手。把罗哥骗回老家,自己在这边逍遥快活是不是?你他妈才是不要脸!" 苗易愕然,昨天她出院,容北确实拉着她的手,原本是要抱她来着,大庭广众,她自然不肯,妥协良久,才改成了手牵手。 "没话说了吧?和陌生男人上医院,别是被搞大肚子了吧?和罗哥四五年都生不出来,勾搭上有钱人了,一眨眼就有了?"刘艳红冷嘲热讽,极尽刻薄。 "所以你就打算来给罗迅生孩子是不是?"苗易冷笑,"你真伟大,你觉得罗迅知道了该痛哭流涕地求你和他在一起吗?"侧头斜了一眼沙发上依旧醉得不省人事的男人。 "罗哥都知道了,我倒是要看看你怎么跟他交代。"刘艳红咬牙,"我就不信他还要你,你个破鞋!" "当然不如你了,像你这样给谁都合脚的鞋子那太难找了!"苗易不屑地撇开头,"刘艳红,我警告你,不要打罗迅的主意,他是我的,除非我不要了,不然你死了都没机会。" "你放屁!走着瞧吧,罗哥一定甩了你。"刘艳红气愤不已。"阿龙,把门关上。"苗易不再理睬她,冷淡地清空了休息室里的围观人群。 等所有人都退尽了。苗易颓废地坐在凳子上,就这样安静地看着罗迅,他半身湿透,衣物上散发出浓重的酒气,这个时候点一把火,他大概被烧光了都毫不自知。 罗迅是很强,无论是打架还是喝酒,可是几乎所有人还是觉得罗迅配不上她,无才无德,落魄地痞,怎么配得上她呢,她这么漂亮,有多少客人想把她收藏起来,十万二十万,她甚至见过五十万,她一个在酒吧买酒的,撑死中学文凭,值五十万呢,她也沾沾自喜过,可依旧拒绝了。毫不动摇地拒绝,因为罗迅,她不能离开他。 罗迅总是很紧张,害怕她离开他,但又从不学好,吃喝嫖赌,样样不少。而她,放弃了多少肮脏的荣华富贵,留在他身边,挣扎在贫贱的日子,无怨无悔。 是她欠他的…如果不是她,罗迅大概早已经结婚生子了… 罗迅头疼欲裂,那种宿醉刚醒的不适,让他难受得叫出声来。迎面泼来的凉水让他瞬间清醒,翻身坐起:"哪个混蛋!" "怎么着,要和我动手?"苗易拎着空桶,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苗易,抽什么疯,我头疼着呢!"罗迅的愤然少了大半。 "自己作死,好还意思叫头疼?"苗易将手里的蜂蜜柠檬茶递过去,"你到底长没长脑子?我说了多少遍,不准喝酒,你真当我是放屁吗?" "你以为老子想和酒?老子心里有苦!"罗迅看上去十分生气,"苗易,你为什么这么久不联系我?是不是有别人了?" "你胡说什么!"苗易皱眉,眼睛转向别处。"刘艳红都看到了,还有好几个小姑娘都看到了!"罗迅大声! "罗迅,你脑子被狗吃了?刘艳红喜欢你整个里LEE谁不知道?她和她手下说的话你都信?你他妈把我放哪儿了?"苗易声音比他还大,完全压住了他的气势。 "她说那个男人来酒吧找过你。"罗迅不确定道,声音也小下来。 "找过我?来酒吧点名找我的男人少吗?你不知道吗?"苗易挥手打翻他手上还剩一半的茶水,"我就这么不要脸吗?罗迅,我在你眼里还不如刘艳红值钱?!" 作者有话要说:每日一笑:早上匆匆忙忙打车的时候,司机看了看我:"哟,这么着急,是去赶着高考考场吧!"我一愣,继而心中狂喜,没想到自己现在长得这么嫩了,居然被人误以为是高中生~~~~我正想露出一个哈哈哈的表情,司机又接着问:"您家孩子学的是文科还是理科?" ☆、苗易,还不清的债 "苗苗,你别生气。"罗迅见苗易已然是怒火中烧,连忙软下口气,"我这不也是紧张你么,我打了那么多电话,你都关机,加上刘艳红那么说,我能不想歪么?" "最近成启催债催得紧,不关机行么?"苗易眯起眼睛,来时路上组织过千万遍的谎言就这么脱口而出,"你不知道他对我别有用心吗?你是盼着我出事还是怎么着?" "苗苗,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罗迅象征性地闪了自己两下,一把拉住苗易的小手,半是讨饶半是哄骗的,"我这猪脑子,光想着自己,没有想到你的苦。" 见苗易神色缓和了,他又忍不住想问:"苗苗,你怎么不在LEE上班了?""怕我不干活缺你钱了?"苗易冷哼,"我要在LEE出现,成启还不来找我?动动脑子!"说着还点了点他脑门。 "咱俩都不干了,这债可怎么办?"罗迅愁了。"你别给我赌,就谢天谢地了,钱的事情你不用管,就会倒忙。"苗易有点嫌弃,"说完我的事了,咱们在说说呢。" 指尖揪起罗迅胸口的衬衣,上头俨然是半个唇印。"这是你的?"罗迅结巴了,他还有那么点意识,有人猛地扑过来吻住他,他只以为是苗易许久不见后的干柴烈火,然后就记不清了。 "我可不用这么恶心的颜色。"苗易嗤笑,"刘艳红的。""苗苗…我喝多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罗迅赶紧撇清关系,"我发誓,我对她一点感觉也没有!" "得了吧,你对谁有感觉?"苗易脱口而出的调侃,见罗迅沉下脸来,又匆忙转开话题,"阿龙说你找我有急事。" "苗苗,我妈她…病倒了,前天晚上送的医院。"罗迅面色黯淡。"阿姨病了?什么病?严不严重?"苗易立刻急了,说实话,罗妈妈对她是十分好,两人关系一直不错。 "胰腺炎,急性的。"沉默了一下,他还说踟蹰着开口。"那你还丢下她回J市?"苗易火了。 "我缺钱!"罗迅急辩,又小心地看了苗易一眼,极力克制,"苗苗,你知道的,这次我回家,说难听是跑路,他们还以为我在外面赚了多少钱,我面子上过不去,你给我急用的那些钱,我都花了。" 苗易的脸色果然变了,那种气愤交加,让罗迅胆怯:"但是我妈高兴,特别高兴,说我给她长脸了,我说是你给的,她还夸你了。" 他知道把他妈搬出来,苗易也就无话可说,果然,苗易原本要爆发的表情生生克制住了:"你要多少?" "一万块。"苗易真想将手里的桶砸在他身上,可毕竟这是他妈生病,燃眉之急。"我没那么多。" 罗迅立刻急眼了:"苗苗,这可是我妈病了,没钱怎么办?""要是你病了,我肯定不掏半分钱!"苗易翻出钱包,摸出那张有点磨旧的工行卡,"里头是我这个月的工资。" "密码是我生日,我知道的。" 立马被罗迅抽走了,说着就揣进兜里,比谁都快,"你一个月工资就三千五,不够啊…" 苗易到底还是没有忍住,把桶朝她砸去:"你他妈就不关心一下我一分钱没有这个月吃什么?" "苗苗,你本事那么大。"罗迅嬉皮笑脸。"这个给你。"苗易扯下脖子上的十字架,是魏家许丢给她那个。 这东西是个烫手的玩意儿,不能让容北瞧见,她也不喜欢这种神神叨叨的宗教配饰。虽然十字架是银的,正面镶着大颗的钻石,总能换点钱的。 "苗苗,这么值钱的玩意儿你哪来的?"罗迅震惊。"捡到,上头还有主人名字的缩写呢。"苗易就怕他多心,"罗迅,能换多少是多少,也别贪心了,到底是白捡的。" "放心,我手里出去的东西,必须物有所值。"罗迅嘿嘿笑,看来对这条链子十分满意。"我和你一起回去,我想看看阿姨。"苗易下了决定。罗迅微愕:"你要和我回老家?" "阿姨病这么厉害,我很担心,你一个大男人,照顾不了她。""苗苗,我妈催着我们俩结婚,你这次要是和我一起回去,这婚事就逃不过去了。"罗迅凑近她。 "结婚?"苗易也是意外,"欠着一屁股债还想结婚?""你知道的,我妈这么喜欢你,早想让我把你娶回家了,我也快三十了。"罗迅期期艾艾的。 "我还没想好。"她皱着眉头。"那什么时候你想好了,再和我回去,咱们就把证领了。"罗迅似乎松了口气,面上却又是颇为遗憾的,可惜苗易陷入沉思,没有瞧出来。 "苗苗,我先送你回去。"罗迅精神头完全回来了,忽然想起什么事情,"我昨天回家里,好像长久没有人住了,苗苗,你现在住哪儿?" "我要还住在原处是等着讨债的逼死我?"苗易很镇定,"住我妈那儿,他们绝对找不到。" "你妈她…回来了?"罗迅问得十分小心,那种惊惶的眼神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提哪路鬼神呢。 "没有,她每年就那几天回来。"苗易的语气说不上来是如何的情绪,"你要找我打电话就行了,你是知道的,我妈不喜欢你,要让她晓得你上她家,呵呵…" 光听着,罗迅就是一串冷战,他在圈子里也算是狠的人物,除了好赌,打架论单挑,那是没几个人敢和他叫板,可他竟然会怕苗易她妈,一个吃斋念佛的老太太,就那么看他一眼,他都要抖三抖。 苗易心里暗笑,罗迅怕她妈,简直是比耗子见了猫更甚,她妈明确表示过,她不喜欢罗迅,但苗易不肯,死活不分,她妈不管,却更加不给罗迅好脸色,但她妈因为长期礼佛,气质平顺,他怎么就怕成这样? "那我先走了,赶早上的火车,我妈一个人在医院我实在不放心。"两人在LEE门口,准备分道扬镳。 "罗迅!"苗易忽然叫住他,他愣了一下,转过身的瞬间苗易猛地扑向他,双臂牢牢地圈住他的腰。 罗迅身板很健壮,满身的肌肉结实硬朗,忽然让她想起了那个纤瘦的腰肢,单薄得她竟然可以牢牢不住。 "怎么了苗苗?舍不得我呢?"罗迅哈哈笑,字里行间都是得意。"罗迅,你放心,我不会离开你。"她那么平静的言语,没有人知道她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让呼吸这样平顺。 "当然了,谁敢拆散我们,老子要他的命。"罗迅恶狠狠地放话,捧起苗易的头,就要吻下去,苗易不知怎么就偏开了脸,就落在了脸颊上。 "大白天的,别这么肉麻。"苗易极力掩饰方才的失态。"怕什么!"神经粗得如同罗迅,自然毫无察觉她的不对劲,还笑得出来,"话说回来,苗苗,你把头发剪成这样,我都要认不出来了。" "我是苗易,永远都是苗易!"她强调似的,罗迅夸道:"是是是,我们苗苗怎么样都好看!" 目送罗迅离开,苗易吃力地蹲□,一夜未睡的疲惫爬了一身,让她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 瞄见背包口子大敞,里头钱包,唇彩都在,可又觉得少了什么,猛地记起出门时候她把小黑塞在里头,可是现在… 苗易把LEE翻了个遍,不少包间里还睡着衣衫不整的客人与小姐,统统被她吓醒,LEE里头一团糟,而她也是一团乱,因为小黑真的不见了。 沿着弄堂往前走,起初还有耐心温柔地唤小黑,当下一口一个秃毛猫,惊慌又不耐烦到极点。 "秃毛猫,赶紧给老娘滚出来,不然以后连马甲都不给你穿!让你裸奔,让你羞愧而死,让你一辈子娶不到老婆!" "在找它吗?"声音不响,如幽灵般飘过来,苗易抬头,魏家许总能这样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边。他手上抱着的那一团肉色,俨然就是她寻找未果的小黑。 "谢谢。"苗易礼貌而生疏地道谢,伸手要接过来,被小黑挥爪子拍开,险些就要抓伤她的手背。 "它好像不怎么喜欢你。"魏家许笑起来,依旧冷漠,大掌轻抚小黑的脑袋,而小黑顺从地蹭它的掌心。 这见色忘义的秃毛猫,这几天由于她包揽了投喂食物的任务,好不容易亲近起来,一有帅哥,这家伙就露底了么?! "小黑,给我过来!"苗易恼火,怒目而视。"阿忍,死神从前可是很喜欢你。"魏家许目光微闪,"相反,不怎么喜欢我,可是现在是怎么了,它宁可躲在我这里,也不想让你碰她。" 苗易感觉出他话里有话,却不好反驳:"对了,从来只有容北叫她小黑,因为他觉得死神这个名字不吉利,但是…你很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很早啊有木有…每一日笑:从千里之外赶回家过节, 恰逢下雨天适合赖床,老妈早上叫了好几遍没动,于是她端了一碗我最爱的卤田螺放我床头柜上,连垃圾桶都拿过来放跟前了,头一次这待遇啊,感动得不行,结果一转身看到老妈搬了把椅子坐下来开吃了… ☆、容北,无故的纠缠 听到死神两个字,小黑十分配合地叫了一声。有那么一瞬,苗易以为她已经被魏家许看穿了。 "如果你也和我一样,在生死边缘徘徊过一次,我保证你再也不会想要听到死神这两个字。"苗易冷漠地看着他,内心却是颤抖不止。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对视了许久,魏家许先笑出声,清冷而意味不明:"从前你面对我的时候,从来不敢这样看着我,况且还能说出这样流利的…"他停顿在这里,叫人迷惑他到底要表达什么。 "既然你这么喜欢小黑,送你好了,我正愁对付不了它。"苗易甩上背包,大步离开。"阿忍,夜不归宿还好解释,可是弄丢了这只猫,你要怎么向容北交代?"魏家许幽幽开口。 苗易警惕地看着他,他只是信步走来,将手里的猫还给她,不做停顿,继续往前走:"从前高傲如公主的你,竟然会和那样的男人相拥亲吻,真是让人大跌眼镜。" 他走到弄堂口,逆着光转身:"无论你和谁在一起,至少我知道,你依旧不爱容北,这足以让我安心了。" 苗易看着他坐进白色的跑车里,片刻,马达的轰鸣声渐远。不少尚在LEE打扫的员工被吸引出来。 "苗苗姐,这车帅死了!"酒保感叹,"这车在这儿停多久了?"苗易状似无意地打听。"停一晚上了。""你确定没看错?"她心悸。 "绝对没有,这车稀罕着呢,而且他那车牌,四个4,正常人谁会用这个数字。"酒保比划,苗易已然听不见了,原来…他一直在这里。 一路上小黑倒是乖巧无比,大概是被苗易无比强大的怨念压住了,时间尚早,苗易蹑手蹑脚地开门,还没听到钥匙转动的声音,门已然从里头推了出来。 四目相对,苗易慌乱地转了一圈,才勉强镇定下来。"阿忍,你去哪儿了?"容北言语间那种小小的紧张,让她心情舒畅。 "就是它,一大早闹我,害的我没睡好,就出门买早餐。"苗易公报私仇地踢了踢边上脏兮兮的小黑,手里果然有一袋作为圆谎道具的早餐。 小黑哪里肯任由她欺凌,弓起身就要血战到底的姿态,容北弯腰,将它捞起:"小黑,你为什么总是要欺负阿忍呢?她对你这么好。"苗易被夸得心虚,似乎能从小黑的猫脸上看到讽刺,那种我一定会报复的目光,叫人胆寒。 "容北,它一直叫小黑吗?"她表情自然,完全看不出刻意。容北轻轻看了她一眼,低下头去逗弄小黑,"原本学校附近住着一只流浪的白猫,你很喜欢它,经常把自己的牛奶给它喝,后来白猫怀孕了,那天我们去看它的时候,它生了一窝小猫,有四只,三只白的,一只黑的,就是小黑。不知为什么,母猫和三只小白猫都死了,只留下了小黑。黑猫不详,所以你给它取名叫死神。" 原来真的叫死神,苗易皱眉,却听容北继续说:"可是阿许说它能活下来很幸运,所以应该叫幸运。后来就叫它幸运。"苗易惊得往后退了一步,魏家许分明是诈她。 "可是养了它之后,你就出事了,它根本不能给人带来幸运,从那之后,它就叫小黑。"容北那语气,就好像并不太喜欢它,可是明明那么细致地照顾,那么温柔地对待。 "阿忍,你是不是没有梳头就出门了?"容北笑起来,拿摸过小黑的脏手荼毒她的头发,"真是没有睡好,黑眼圈都跑出来了。"食指抚过她的眼袋。 "我去换衣服,上班快迟到了。"苗易晃神,连忙寻了个借口钻进房间,眼眶上依稀还有容北的体温,让她心跳不止。 扇了自己一巴掌,下手颇狠:苗易,清醒点,一切都是假的…默默地告诫自己。 苗易眼皮跳得很厉害,左右眼一起的那种,让她分不清是有好事迎人还是坏事临门。 "那…不会是魏家许吧?"苗易捅了捅身边正十分专注对账的孙姐,完全打乱她的思绪。"是是是。"孙姐烦躁地又要从头开始。 "他来干什么?"苗易有点慌乱,说实话,魏家许这只笑里藏刀的狼,她还真有点害怕,时时都是背后捅刀子的感觉。 "奖学金呗,他出钱给咱们学校设了一个蛮大的奖学金,来谈细节的吧。"孙姐撇嘴,"真是看不出来,魏家许也会做好事,明明长了一张反派的脸,不过是很帅的反派。" "苗易。"顷刻间,魏家许已然矗立在她面前,他双手都在口袋里,弯下腰,透过一尺高的窗口,向苗易打招呼。 她惊讶得身体都僵直了,不知该如何反应,尤其是在孙姐那种:我擦,你个混蛋啊,原来你们是熟识的眼神里… "原来绕这么大个圈儿,是来见熟人。"理学院院长钟老师笑眯眯地打量苗易,"这小姑娘我有点印象,家许,是不是从前经常来学校里找你那个小姑娘?" "就是她。"魏家许满口承认,"之前去听您的课,高斯定理那里,因为没答上来,在黑板边上站了一节课。" "那个时候她总和你一道,我还以为她也是我的学生。"钟老师哈哈大笑,"小姑娘,来来来。"说着就把苗易给叫出来。 苗易盘算着她这样的行为算不算旷工,没有任何理由,陪着领导闲逛。可是大伙儿都能给她作证,她是被院长boss召唤出来的。 魏家许这样难以沟通的诡异性格,竟然能和院长详谈甚欢,真是叫苗易瞠目结舌。 "小姑娘叫什么名字?"两人终于想起了苗易的存在。"姓苗,苗易。"苗易面对院长的时候,还是紧张,虽然钟成军只是理学院院长,但是J大数学系闻名国内,享誉海外,理学院院长的地位,抵得上半个校长。 "我记得小姑娘从前在黑板上写过名字,好像不姓苗?"钟院长摸着圆乎乎的脸,质疑道。 苗易绝对想不到其貌不扬的钟院长不仅有肚子,更有脑子,真正的过目不忘。忍不住偷偷打量一旁魏家许的脸色,他嘴角含着一抹讽刺的笑,似乎在看好戏。 "钟院长,我总不会搞错自己的名字吧?"苗易捋了捋了鬓发,强作镇定地反驳。"我果然年纪大了,还真以为自己一辈子过目不忘。"钟院长呵呵一笑,拍了拍脑门,态度和气。 "家许,听说上次去你们公司谈奖学金筹备的人又被你气跑了。"钟院长转开话题,"那可是潘副校挑的公关部门最漂亮的老师了。" "她质疑奖学金的名称,提议我给出更好的选择,那还有什么好谈的。"魏家许冷笑,"不叫嘉嘉奖学金,就根本没有设立的意义。" "都被你骂跑多少个了,连小姑娘都不肯心软,你这样子,幸好已经有了女朋友,要不然谁受得了你?"钟院长看了苗易意义,半是玩笑道。 "钟老师,您知道的,我这个人不好相处,就算再来多少个都一样会被我气走,不如就找一个受得了我的。"魏家许目光流转,最终落在了苗易身上,"苗易是审计处的,虽然沟通方面会差一些,但是涉及到财务,她应该是拿手的。" "这倒是个好主意。"钟院长点头,对魏家许的提议很是赞同的样子,"我去和校长说一说,应该没问题。" 苗易十分状况外地在两人之间徘徊,不知道在她不清不楚的时候达成了什么协议。"家许,要从你手你拿到钱真是不容易啊。"钟院长摇头,故作严肃地看着苗易,"苗易,嘉嘉奖学金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千万要不辱使命,要是搞砸了,没法和学校交代。" "我这就去和校长沟通,你们也好好沟通沟通。"钟院长丢下两人,气氛与其说是尴尬,倒不如说僵持更贴切。 "魏家许,你到底想干什么?"终于还是苗易没忍住。"让你负责嘉嘉奖学金,给你升职加薪的机会,不好吗?"魏家许靠着身后的柳树,姿态慵懒。 "魏家许可没这么好心吧?"苗易嗤笑。"我在给我们制造见面的机会。"魏家许直言不讳,"苗易,你让我觉得你很有趣。" 从今天见面开始,魏家许就不再称呼她阿忍,而是直呼苗易的名字,这样的变化,让她多少有些忐忑。 "知道为什么叫嘉嘉奖学金吗?"魏家许忽然转开了话题。苗易只是不耐烦地扫他一眼,并没有兴趣回答。 "你不记得了吗?我的妹妹,魏嘉嘉。"他面色渐沉,那种怀疑的神色,"也是,你们这么多年没见了。" "她…还好吗?"苗易揪着心,问得格外谨慎。魏家许忽然笑起来,转身离开:"苗易,我开始期待下次见面了。" 作者有话要说:咕~~(╯﹏╰)b,坏消息是目测周六会入V,哎,成绩一般,希望大家见谅…鞠躬…不好意思。每日一笑:(好冷?)昨晚加班到凌晨三点,笔记本电脑没电了。我走进肯德基快餐店,问店员:"你们店里有电源插座么?"店员回答:"没有,您点些什么呢?"我回答:"那算了,我不吃东西,就是需要充电。"在我转身出门前,听到她弱弱地说:"机器人?" ☆、苗易,被告白的人 苗易发现办公桌上那一摞未处理的发票都不见了,而同时看她的表情变得微妙了。只有孙姐,撇着嘴一篇你完蛋的模样。 "孙姐,我的账簿和发票呢?"苗易如芒在背。"苗易,我当你是朋友,什么都告诉你,你倒是好,和魏家许这么熟竟然藏着掖着?"孙姐语气恶狠狠的,忽然变得小心翼翼,"我说他阴郁啊,像反派什么的,你没告诉人吧?" "当然没有,其实我们也不是很熟。"苗易抹了把汗,不得不感叹孙姐关注的点真是好特别。 孙姐这回一脸不信:"不熟?不熟能主动上来和你打招呼?魏家许那种人,一看就是傲娇得很。" 苗易连忙发誓:"我们从前做过几年邻居,我很小的时候,早记不清了,大概我老是给他添麻烦,你不知道,魏家许这个人特别小心眼,很记仇。" "那你记住,千万别把我说她的坏话告诉他!"孙姐一凛,赶紧嘱咐。"你把账簿还给我。"苗易伸手过去拿,被孙姐拦下来。 "主任说你现在负责嘉嘉奖学金的事情,以后审计处的小事你不用管了。"说着又幸灾乐祸地笑,"苗易,你连公关处的生意都敢抢,还是这么大一单,真是活腻了,等着铁娘子们杀上门,抽你的筋,扒你的皮吧。" 苗易倒是忘了,他们学校最强的除了数学系,剩下的就是公关处,那一班皮相娇美内里铁血的娘子军,个个如同怨灵缠身。忍不住又叹气了,这个魏家许,真是给她添堵。 下班时分,有人发现神出鬼没的容老师正在审计处门口打瞌睡。遇上不少人趁他眯着眼,偷拍了照片,然后心满意足地离开。 苗易硬是磨蹭到了最后,等所有人走光了,才小心翼翼四处打量着后,走出来。你怎不怕被人打晕了带走么?多少小姑娘垂涎你的美色啊还这么不注意!苗易嘟哝,低头拍了拍靠着墙壁,睡得安稳的容北。 他霍地清醒了,只是初醒的慵懒一时半会儿褪不掉。"容北,你为什么这么喜欢睡觉呢?"她半是奇怪,半是调侃。 "阿忍…"她蹲着身子,双手托腮,仰起头,那种语调,那副表情,容北像是胶着在她脸上,那么牢牢地盯着,一眨不眨的,许久回不过神。 "回家吧,我都饿了。"苗易觉得他的眼神有些陌生,心底冒出难以言喻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阿忍,别动,你背上贴着什么东西。"苗易率先走出去,后头的人叫住她。苗易回头,看不见背上的贴了什么,而容北,已经摘下来。 是一张名片,张扬的金色,精巧的设计,这一切她都没了兴趣,因为上头黑色的名字写着——魏家许。 苗易记起魏家许曾经无意似的拍了拍她的背脊,彼时她正沉浸在被他看透的但心里,哪里会想到他如此无聊的举动。而她竟然一个下午都背着这张名片却浑然不知。 难怪同事只是看着她怪笑,也没有人提醒,是因为嘉嘉奖学金的事情?可现在哪有时间去想那些,容北木讷的视线落在名片上,连眉头都拧了起来。 "阿忍,你们…见过面了?"他声音很轻,轻得不那么真实。"见了一面…只是碰巧而已。"苗易忙不迭解释,那种焦躁的情绪猝不及防地涌上来。 "阿忍,你高兴吗?"他歪了一下脑袋,那个标志的思考性的动作,苗易却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我为什么要高兴?我早就说过,我不记得他。"苗易抿着嘴唇,莫名地愤然,"如果我想见他,那么早在医院就该和他相认了,何必要躲?" "对不起…阿忍,我只是有点紧张。"容北垂下眼,"不是有点,是很紧张,阿忍,我很紧张。" "魏家许对于我来说,和陌生人没有什么两样。"苗易发现自己的手心冒出汗,"容北,远比他重要,重要得多。" 苗易发现容北的情绪依旧不好,或许曾经阿忍与魏家许的感情对他的打击太大,即使她如何保证,容北依旧提心吊胆。 她无法,只得继续向容北示好,主动坐上了他的车子,甚至决定在行政楼门口下车,简直是重大的自我牺牲。 车子刚刚开进校门,忽然就从边上冲出一个女生,张开双手成大字形杵在车子前头。容北一脚急刹,把睡梦中的苗易勒醒了。 正是早课高峰期,闲杂人等纷纷停下脚步看热闹,有不少人已然认出了这车是容北的,于是女生越发聚得多了。 车头前的女生也很紧张,大口大口喘气,那种大义凛然和赴死没什么两样。"容老师,我喜欢你!"她喊得很大声,百来米开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更不用提近在眼前的容北。 苗易被叫得一个激灵,最后一点瞌睡劲都跑了,忍不住扭头去看驾驶座上的人,正巧,他也扭头看她,眼底倒不是惊惶,而是无辜。 "看我干嘛呀,她喜欢你又不是喜欢我。"苗易往门边挪了挪,虽然两面车窗都管得严严实实,但隐约能描摹出外头围观群众到底有多夸张,她真是害怕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那种被目光凌迟的感觉,不好,不好! "要拒绝她吗?"容北蹙眉,有点为为难。"不拒绝你还想接受吗?"苗易的指责几乎脱口而出,那种浓重的怨念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可是她手上拿着慕斯蛋糕,抹茶味道的。"容北不知是看见了吃的,还是因为苗易的话语,表情愉悦起来。 "一个蛋糕就能收买你,容北,你上辈子是饿死的吧?"虽然嘴上是很嫌弃的态度,但苗易心里是十分佩服他的,因为女生手里拎着的盒子,隔着车窗根本看不清,容北却连味道都猜出来了。 "容老师,你下车!"女生不死心地拍着车门,完全是不开门绝不罢休的样子。不少人开始起哄,也不知道揣着什么心思。 "你干嘛!"苗易兀自慌张的时候,容北已经打算推门下车了。"放心吧,我不喜欢抹茶的味道。"容北翘了一下嘴角,愉悦感几乎要从眼底溢出来,大掌贴了贴她的额头,亲昵而自然的动作。 "谁管你。"苗易撅了一下嘴,却是笑出来的表情,非常小声地嘟哝。开门的瞬间,外头许多人投进来好奇的目光,她连忙用包遮了一下脸,唯恐旁人看穿她。 苗易想躲,又不舍得错过容北的画面,就那么托着包,遮遮掩掩地偷看。原本她觉得容北高,是因为他很瘦,可是像现在这样鹤立鸡群的时候,她才终于承认,容北是真的高,比面前的女生高出不止一个脑袋。 "容老师,我很喜欢你。"她重复一遍,面对容北的时候,可没有了刚刚的中气十足,声音略微颤抖,头也不敢抬,"这个送给你。" "我不喜欢抹茶味的蛋糕。"容北只是瞄了一眼,没有接过来,就这么看她举着,"同样,也不喜欢你。" 有隐约的嬉笑传来,幸灾乐祸又或心满意足,多少透露出果然如此的意思。容老师怎么可能答应呢?他们都这样想。 "容老师,我是外国语学院大四的卢晓,我马上就要毕业了,从大一开始就要毕业了,就想要给自己一个交代。"女生似乎已经预料到结局,脸色依旧是惨淡的,也许每个女人在面对不可触及的恋人时,都抱有一丝侥幸。 容北神色平静,就像是其中老手,没有被表白人该有的惊诧。苗易叹气,这是她第二次目睹容北被表白了,和第一次异曲同工,语气说她是冷静,倒不如说是冷漠或者冷血,那样毫不动容的表情,真的很伤人。 "容老师,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是我不够漂亮?还是你不喜欢女人?"女生横漂亮,栗色长发末端微卷,细碎的刘海不算厚实,皮肤白皙,个子不高,胜在身段□,衣着森女,是难得的美人。 不喜欢女人这句话实在是…大家都捂着嘴笑了,又很有共鸣,容北执教六年,向他表示过好感的女生多不胜举,可屡战屡败,不是没有漂亮的,也不是没有能干的,而J大,最不缺就是有才的,可她们都被拒绝了,他们也想知道…为什么! 单身六年,从没有交过女朋友。其实容老师喜欢男人,是最叫人绝望又最让她们心服口服的答案,他不是不喜欢我,是不喜欢我们,女生们都可以这样安慰自己。 容北终于有了一丝尴尬的神情,左右如狼似虎的样子让他颇有压力。而苗易,乐不可支,竟然有人质疑容北的性取向?活该呢,这就是他伤了诸多少女心的惩罚。 作者有话要说:每日一笑:(本来是想放一个贱兮兮的,但是发现太贱了…于是,换了个冷的…)有一人独自在森林中冒险,发现自己被食人族包围。于是对天空大喊:"我死定了,上帝救救我!"只见天空传来一个声音:"还不一定,你捡起地上的大石头,把带头的酋长砸死。"于是他捡起一颗石头狠狠的砸向酋长,正好把酋长砸死。族人全都呆了一呆,接着怒目相向,这时上帝说:"现在你才真的死定了。" ☆、容北,一起去春游 还没乐上一会儿,副座的门就被拉开,苗易十分庆幸自己的反应神速,连忙拉住把手,不让门打开。 "容北,你放手!"她声嘶力竭的声音早就从门缝里传出去,剽悍如斯,众人都很吃惊,比容老师喜欢男人还让人吃惊。 男女力量到底悬殊,苗易被车门带出了座位,有点狼狈地一个趔趄,差点摔在地上,幸好容北扶了一把。 稍稍缓解了僵硬,才发现围观群众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巨大,尤其是女同学没射来的锋利视线,真正的万箭穿心,连忙用手下半张脸,她的手很小,连下巴都这不上,完全是此地无银之举。 "阿忍,他们质疑我的取向,你有必要帮我澄清一下。"容北的脑袋凑过来,十分暧昧的姿势,令旁人抽气不已。 "容老师,这是你的女朋友吗?"终于,有人问出了大家都想问的问题,然后七嘴八舌,基本是都是同一个问题——她是谁? 苗易不知该如何回答,两人现如今算是什么状态呢,承认觉得自作多情,否认又觉得掩耳盗铃。 焦躁地思量片刻,终于做出决定。纤瘦的小手穿过他的掌心,握住,动作一气呵成,身子也往他身上靠,有点羞涩躲避似的,往他背后藏。 容北没有想到她会有这番举动,也是愣了那么一小会儿,才回神,反握住她的手,捏得很用力。 "我知道了,容老师,谢谢你。"女生颓然地点头,"蛋糕是送给你的,没有拿回去的道理,你要是不喜欢,就丢了吧。" 将蛋糕盒子放在车头上,女生就离开了,背影格外凄凉。她也许是个好姑娘,胆大而勇敢,但并不是每个人的付出,都必然有回应。 反倒是围观群众不淡定了,原本看热闹的心思都淡了,他们心目中的容老师有女朋友了!简直是晴天霹雳,不少女生一脸我要哭别拦着我的悲戚模样。 "容老师,你是开玩笑的吧?" "容老师,是不是真的?" "容老师,你宁愿你喜欢男人啊!" 七嘴八舌的,反响热烈。 "我没有记错的话,早上是马哲统考?"容北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反而是抬手看了一下表,"还有十分钟,九点整。" 尖叫声四起,马哲可是公选必修课,在场的谁不是来考试的,考场近的用跑,考场远的用飞,总之使尽浑身解数,一哄而散。 原本热闹的校门一下子就剩了两个人,当然,不算门卫保安的话。苗易发现她的手还被容北抓着,容北看起来那样高兴,他抬起两人交握的手,翻转过来,在苗易的手背上轻啄了一下。 苗易连忙抽回来,滚烫的错觉。"你不是要监考么,不怕迟到吗?""我只是随口说说,现在才八点钟。"容北轻笑,竟让苗易觉得狡黠。 "你好,我想给学生证加磁。"女生趴在柜台上,目光炯炯地盯着苗易。"加磁是在学生处,出门左转0221室。"苗易笑得僵硬,最后一点耐心都快要消费光了。 "好看是好看,可是好老哦,笑起来眼角都有鱼尾纹了。" "而且还装嫩哎,那个发型好搞笑。" "个子那么矮,有没有一米六啊?"女生和一同来的女伴交头接耳,相携离去。 苗易气得咬牙,愤愤地踢了一脚身旁的凳子,凳子扎实,还是她脚趾遭殃。"今天什么情况?踩到了变种桃花呢,招来这么多小姑娘。"孙姐在旁边看得实在想笑。 一早上,陆陆续续来了不少的小姑娘,羞涩一点的就扒着审计处的门偷偷往里开,大胆些的假装各种理由搭讪的,有加磁的,补卡的,甚至还有看病的。 "孙姐,说句实话,我配得上容北…容老师吗?"苗易转过身,热切地看着她,表情端正得有点严肃。 "配得上。"孙姐噗嗤笑出来。"真的?"见她这么爽快,苗易反而不信了。"当然配得上,在梦里的时候。" "那你说我哪儿点配不上了?"苗易不服气,她少年美貌,多少人垂涎,配一个容北还不是绰绰有余么? "容老师周身那层的光晕,要不是知道他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我还真以为是豪门贵胄呢,我们这种草莽就不要想着高攀了。"孙姐拍拍她肩膀,"名校气质,精英风范,你们之间差了一条银河。" 正气炸了肺的档口,柜台上又扑过来一个小姑娘:"苗小姐,你好。"苗易差点喷出的火瞬间熄灭了,是文丹妍。 "你好。"文丹妍是个很有礼貌的人,可是苗易却觉得每次都用这个开场白实在累赘,"缴学费?" "这个学期的学费容老师已经帮我缴了。"文丹妍脸颊微红,那种如同提起男友的表情实在让苗易糟心。 "那你是找我?"苗易有点忍受不了,出言打断她的少女怀春。"是这样的,我们班组织了春游,是类似于野营的一项活动,想邀请你一起参加。"文丹妍反反复复绞手的样子惴惴不安,旁人觉得可爱,苗易却不感冒。 "邀请我?为什么?"苗易心里能猜出个七八分,却要装作好奇。"因为容老师的关系,我们班好多女生对你很好奇,想要和你多接触一下。"又两忙补充,"你放心吧,容老师也会一起去的。" "容北没有和我提过。"苗易耸肩,有点为难的样子。"哦,是这样,我们和容老师商量说想要邀请你了,可是容老师说你应该不喜欢这样的活动,就拒绝了。但是我们真的很希望你能参加,我就想当面邀请你试试。"文丹妍脸上写满了诚意。 "是吗?"苗易撇嘴,因为那一句容北的拒绝让她微微不悦,也许阿忍并不喜欢这样的活动,容北又按照她的喜好往她身上套,可是她很喜欢,喜欢那种与自然零接触的感觉,让她想起无忧的童年。 "苗小姐,你和我们一起去吧,好不好?"她有点哀求似的双手合拢,脸上的楚楚可怜,要是个男人早爽快应下。"好啊。"她笑起来,眯了眼睛。 "那就这么说定了!"文丹妍大喜过望,稚嫩的脸笑得再夸张也一点皱纹都没有,"谢谢你,谢谢你!" "连这么漂亮的小姑娘都来寻你搭讪。"孙姐啧啧称奇,"不过我好像听到提起容老师了?" "你听错了,孙姐,你就不能有点追求?成日里就是容老师,那个走哪儿睡哪儿的容北还不如理学院之霸纪老师赞呢。" "靠,别拿纪承理那种怪胎和我们容老师比,和你拼命!"孙姐一下子狰狞了,仿佛侮辱了她的偶像一样。 "苗姐你过分了啊,纪霸王这种负能量满满的男人能不要提吗?和天使一样的容老师比,整个人都不好了啊!" "恭喜发财!恭喜发财!"小王念念碎,"苗姐啊,提纪阎王之前先铺垫一下,给点心理建设啊!太突然了!都说提到巧遇容老师,会捡到钱,不巧碰上纪阎王,可能会被车撞呢!" 上下午监考了两门课,收完卷子的时候,苗易已然靠着门框在等他,虽然只剩极个别学生还在,依旧好奇地打量两人。 "阿忍?"容北喜形于色,将手里的试卷一把塞给一道监考的李老师,"李老师,我就不回办公室了,试卷麻烦你带回去了。" 李老师震惊得合不上嘴,他是真想不到啊,一向私生活纯洁的容老师也会有重色忘义的一天。 "阿忍,你怎么会过来找我?"容北心情愉悦地追问。"你不想看到我吗?"苗易挑眉。"当然不是。"他连忙否认,不自禁莞尔,"只是有点意外。" "今天有你班的同学来找我。"苗易学着他的样子歪头。"他们去找你了?我已经拒绝他们了。"容北蹙眉头。 "为什么要拒绝?"苗易撇撇嘴,"我想去。""阿忍,你从前不爱爬山,容易出汗又很累。"容北意外。 果然是这样,苗易心里升起一丝不快,又强压下去,小手搭上了他的手腕,笑得浮夸,"只要能和你一起出去玩儿,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容北看着她,并没有明显的高兴神情,反倒是眼神复杂得无法言喻,最后还是微微笑了一下。 苗易参加野营的消息完全覆盖了容北所带的整一个班,二十几个人,无论男女都大清早等在校门口,就盼着见一见这位传说中的可疑师母候选人。 因为彻夜准备东西,苗易完全睡过头了,她平日里作为容北的闹钟,根本不用指望容北早起的,于是两个人双双迟到。 一下车,全班学生做迎接状,颇为壮观,只是男生和女生的神色截然不同。男生是一脸的惊艳,而女生从蔑视到讥诮,一字排开。 作者有话要说:咕~~(╯﹏╰)b每日一笑:今天听到一个朋友说:"今天走在学校里听到一黑人留学生问:咱们什么时候放假,重庆太热了,我想回非洲……"另一个黑人愤怒地拍他的头:"滚,装什么黑人,我们是在重庆被晒黑的!" ☆、27苗易,野生的女王 两人穿着冲锋衣,一粉一蓝,墨镜和帽子,瞧着目的地不像是某座山,而是沙哈拉沙漠以南。 "容老师,你迟到了哎。"有女生开玩笑似的抱怨,"我们都等了一个早上了。""是我睡过了,不好意思。"苗易摘掉墨镜,御姐范儿十足。 气氛为妙而尴尬的时刻,缓解气氛的大巴缓缓驶来。苗易率先上了车,才挑了靠窗的位置坐下,身边立刻位女生坐下来,是曾经见过的那两位之一,文丹妍的好友。 "你好啊,我叫李莎莎,我可以叫你苗苗姐吗?我觉得你身上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觉得你好亲切。"李莎莎笑得嘴角咧到耳根。 "当然可以了。"苗易也配合她,双方都是虚伪得心知肚明。容北在两人身边停下,发现苗易身边的位置被占了,眉头就拧在了一起。 "容老师,这儿我坐了,你换个位置吧,呐,妍妍那里空着,你去那儿坐吧?"李莎莎手一指,就点到了文丹妍身边预留给容北的位置。 "阿忍晕车,每一次都会吐,而且吐得很厉害。"容北担忧地看着苗易,"你能好好照顾她吗?" "吐…?"李莎莎犹豫了。"没关系的,我一会儿尽量不吐在你脚边。"苗易信誓旦旦,容北摇头:"你每次都这么保证,但是每一次我的衣服都会遭殃。" "我有袋子。"李莎莎强忍着起身离开的冲动,从包里掏出呕吐袋。"我都不用袋子的,我喜欢抓着别人,比较舒服。"苗易讪笑,忽然捂住嘴巴,"车里的味道好难闻,我已经开始有点难受了。" "我这么矮,苗易姐靠着我肯定不舒服的,容老师,还是你坐吧。"李莎莎弹跳般离开了位置,尴尬地连头也不敢回,最终文丹妍身边的位置,还是给了她。 "容北,这么欺骗学生,你的形象还高大得起来吗?"苗易乐不可支,容北一本正经的样子,真的很具有欺骗性。 "谁让她抢了我的位置。"容北有些任性地嘟哝一声,顺势坐下,"阿忍,其实我晕车。""允许你靠着我。"苗易将他的脑袋按在肩膀上,还趁势摸了一把他光洁的脸,"睡觉吧。" "在你身边,我睡不着。"他喃喃,还是老实地将脑袋压在她的肩头,鼻翼间满是她的味道,让他感觉十分安然。 "搞毛啊,当着我们这么多学生的面秀恩爱!" "太过分了吧,又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我们都是死了么?眼睛要瞎了!" "还穿情侣衫,幼不幼稚啊?"女生之间是酸溜溜的强调。 "怎么不能秀恩爱了?人家有爱当然可以秀了,你这缺爱的女汉子是羡慕嫉妒恨吗?" "大家都是成年人,靠一靠肩膀也太含蓄了吧?你的眼是钛合金的么?这么容易瞎?" "有本事你也穿一个呀,一人分饰两角行不行啊?"男生因为对苗易极致的美貌以及谦和的态度很有好感,并十分感谢容老师售出后,文丹妍就是绝对的单身了! 最后后方闹成一团,最前头的两人安静地相互依偎。 下车的时候,两人的脑袋正好变了姿势,原本是容北靠着她的肩头,如今,成了苗易靠着容北的颈窝。 目的地是一片山和湖的交界处,前头是湖,后头是山,据说是国家森林氧吧,真正的绿水青山,环境好得让人不敢相信。 这里提供烧烤自助,也可以选择石锅做饭,总之就是怎么原始怎么来,甚至连帐篷,都是要自己搭建的,对大学生来说,是很有意思的经历。 景点提供帐篷,可是如何支帐篷…成了一个难题,万能如容老师,也只能掏出平板机开始搜攻略,然后大山里的信号实在是… 苗易从洗手间回来,就看见满地帐篷挺尸,众人一筹莫展。"怎么不动手?"苗易用脚拨了拨,是最简单的双人帐篷,"你们不是都不会吧吗?"众人沉默以示默认。 "啧啧啧…"苗易拿出十二万分的鄙视,拍了拍容北的肩膀,"帮忙。"她是从小长在山上的,没有固定山洞居住的话,叔叔们就会支帐篷,十几个人大小的她也常见,双人帐篷简直是基础。 在一干人瞠目结舌的目光中,苗易支起了第一个帐篷,如果不是容北笨手笨脚帮倒忙的行为,她觉得还可以更快的。她兜着手,一副来膜拜膜拜女王的傲娇表情。 男生们看她的眼神也从欣赏变成了敬佩:"师母好帅气!" "别乱叫行吗?怎么就是师母了?容老师都还没有明说呢!" "你们到底懂不懂男人,容老师看师母的眼神,就是猫见了鱼,狗吃着肉,奥特曼遇上了怪兽,幸福的难以言喻。" "你们到底懂不懂女人,会搭个帐篷了不起吗?粗鲁,又不是野人干嘛要会这个?" 男生和女生的分歧进一步扩大。 "阿忍,你竟然会搭帐篷?"容北十分好奇。"看攻略啊,容北,你出来露营难道都不先了解一下怎么搭帐篷吗?这是最基本的常识,容老师!"差点脱口而出从小就会几个字,苗易反应极快,用鄙夷掩饰心虚。 在苗易的帮助下,二十八个人的十四顶帐篷都统统在草地上屹立不倒了,虽然有些倔强不肯求苗易指导的女生答完帐篷后还剩下不少零件,不知能支撑多久。 刚刚折腾完帐篷,眼看着就是晚饭时间,不少女生看着石锅泥巴灶快要哭出声了,他们可是连高级煤气灶和抽油烟机都没怎么摸过的。 文丹妍像被人浇了碰冷水,原本还想要一展厨艺,可是这些原始的道具难住了她,虽然家境不好,可到底是用得上煤气的,这些柴火,她也一筹莫展。 有人已经幸灾乐祸地掏出面包感叹事前诸葛亮。"哎哟我的天,要是没有我,你没事打算冻死饿死在这里吗?"苗易实在忍不住嘲讽,"打火机。" "我不抽烟。"容北摇头。"我不信,龇牙!"苗易诧异,大概是层次问题,她身边的男人,就没有一个不抽烟的,就算是罗迅,也因为她的逼迫而躲着她抽,更别说那些烟枪了。 苗易配合地龇了牙,牙齿真是雪白,做牙膏广告也不逞多让,确实没有烟牙的痕迹。苗易向几位男生伸手,他们在目睹了容北竟然不抽烟的震惊事实之后,纷纷效仿,将口袋里的打火机往下压一压:"我们不抽烟…" "你,交出来。"苗易不耐烦地勾勾手,那一口黄牙,要不是烟抽多了,就是酱油吃多了。男生作为多年烟民,一直觉得抽烟是多么帅气的事情,第一次觉得丢人,脸通红,深刻反省,因为他抽烟,所以才不能像容老师这样找到师母这么好女人吗! 容北看着蹲在石锅前认真引火的苗易,目光莫测。 "好了,先煮饭的。""天,米没有洗!""那是油,你是要炸爆米花吗?"苗易觉得她要被这群小朋友折磨疯了,带着几个女生去湖边洗菜。 "阿忍,你不能去湖边。"容北叫住她,苗易恍然,容北是最忌讳她靠近水的,"我去吧。"几个女同学原本不满容北的呵护偏心,一听他去,立刻笑靥如花,和容老师一起洗菜,真是毕生最美的回忆。 "容北,有荷叶哎,你看看有没有莲藕!掰几段回来!"苗易在几个人离得远远的时候,冲着他的背影大叫,容北转身,慢吞吞地点头。那种亲昵的互动,让旁人羡慕不已。 二十几个人,人人拿得起筷子,却只有零星几个人拿得了锅铲,文丹妍算是其中翘楚,与苗易一个切菜一个炒菜,配合得还算默契。 "苗易姐,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来着。"文丹妍盖上锅盖,里头发出轻微沸水冒泡的响声,香气四溢。 "有什么问题就问呗。"苗易专注地切菜,娴熟的刀工连文丹妍也自叹不如,分明是多年积累的结果。 "我好像听容老师一直叫喊你阿忍,苗易姐,阿忍是你的小名吗?"她问得小心翼翼。苗易手上的刀口一停:"是啊,我和容北很小就认识。"她仰头,眨了眨眼。 然后,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晚饭众人吃的心满意足,尤其是男生,已然被苗易折服,基本上都是这么想:容老师真是好福气,如果我能娶到师母这样的女人死而无憾。不少女生也多少觉得容老师的选择是对的,对苗易的爱恨交加。 唯有文丹妍,一直郁郁寡欢,原本以为她的手艺已然是众人里最好的,可就是被苗易压了一头,偷偷看了一眼容北,他眼里满满的全是苗易。 众人围着篝火,忽然有人站起身:"我们来玩儿游戏吧?比默契?好不好?输的人喝酒!" 作者有话要说:打造爬去游乐园了,T^T…要不要玩儿的这么…双更晚上见~ 每日一笑: 昨天晚上,我拿着彩票看双色球开奖。摇出前五个时全对上了,正要出第六个突然停电了。我一激动吧茶几踹碎了。今早到彩票站一看,我中了200元。默默地去家具城买个茶几,花了350元。 ☆、28容北,和谁有默契 "除去我,还剩二十七个人,这里有二十七张牌,抽中大王的两个人一组,小王的一组。"班长打乱手里的牌,拆出两听啤酒,"输的一组可是要喝酒的。" 苗易觉得自己很吃亏,在座师生好歹相处两年,默契多少总是有一点的,她一个插班旁人,简直是找虐。 但是她没想到自己会倒霉,因为统共四张牌,百分之十三的概率,她偏巧抽中了,大悲之后有大喜,因为她的搭档竟然是容北,真是天助她也。 抽中大王的两人是系里出了名的模范情侣,场上是情侣PK伪情侣。苗易觉得小王这个牌就已经预示了两人略输一筹的未来。 "哦,一开始就是情侣档,会不会太刺激了?!"班长热场般大叫,从盒子里抽了一题,"考验你们爱情的时候到了,请听题,送给男方的第一份礼物是什么?" 苗易完全懵了,她好像没有给容北送过礼物吧?瞄了一眼他头顶的帽子,对了,帽子是她买的! 瞬间信心百倍了,在纸上写了帽子两个字,可是再亮答案的时候悲催了,因为容北根本和她想得不一样。 "杨晨和邵康组成的大王组回答很一致,大一平安夜的手套,连时间都写了,完全一致。"班长赞许地点头,"再看容老师和苗易姐组成的小王组…呵呵…" "这个需要容老师来解释一下。"班长摸着鼻子,容北写着小学三年级的手工卡片,就时间而言,必须是完胜的,当然那是苗易也这么写的前提下。 "阿忍,你不记得了吗?是你小学三年级的美术课做的第一件手工,上面画了我们俩的。" 苗易微愕,心里闷得透不过气,她可真是自作多情了,怎么忘了容北必然以阿忍的角度考虑这个问题,还傻乎乎以为一定会有默契。 众人吸气,这基调莫非两人是青梅竹马?"容老师,你和苗易姐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吗?"班长替所有人八卦出了心声。 "哦,她五岁,我八岁,一起长大。"容北露出一个笑,虽然很浅,可是掩盖不住里头的欣然。 "第二题是,对男方的称呼?"班长愤愤,"这题目都谁写的?怎么都是关于男士的问题啊,我们班统共六个男生二十几个女生,要是一会儿女女组合,这种题目怎么答?是要反串吗?" "奶糖君?这么甜腻的名字?"班长觉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邵康此人一米九尚有富余,典型的北方汉子,膘肥体壮,这样小清新的名字真的好么? "因为我喜欢吃奶糖。""因为他喜欢吃奶糖。"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真是有加分的效果。"真的很有默契!"班长不得不承认。 "这边又有状况了,苗易姐,你平时就直呼其名吗?怎么一点都不浪漫!"班长看着容北两个字有点失望,他觉得欧巴或者欧尼酱虽然很呕,但都比直呼其名好一点! 苗易浅笑,说不出的尴尬,就她的第六感而已,她必然答错了,果然,容北题板上写着三个字——小幺哥,旁人无法理解。 "容老师,你每一次的回答都这么有难度。"班长再度恳请解释。"因为我在家排行最小,所以是小幺,小幺哥其实就是最小的哥哥的意思。"容北望了苗易一眼,她垂着头,手里的马克笔毫无章法地涂写白纸,没有看他。 "三局两胜,二比零,大王组横扫小王组。"班长宣布结果,"容老师和苗易姐输了。"将两罐啤酒递过去,还不忘排揎一句:"容老师,苗易姐,你们真是我见过的最没有默契的青梅竹马!" "我替你喝。"苗易抢过他手里的啤酒。容北没有抓住,反应过来已经被她抢走了。"应该是我替你喝。"他摇头。 "容老师酒量奇差,一杯倒,如果游戏还想玩下去,就不能喝酒,我替他喝。"苗易宣布,毫不犹豫地将两听都灌进肚子里。 "苗易姐女中豪杰啊!"男生吹口哨起哄,苗易面不改色,其实她只是想喝酒了,想用酒精来冲淡心里的不快与不平,可惜啤酒度数实在是低。 "阿忍,你没事吧。"容北担忧地碰了一下她的额头,被她躲开了:"放心吧,我是千杯不倒。" "我们开始第二轮吧?重新抽牌。"班长将牌洗了一遍,宣布有喜重新开始。这一会苗易终于得到了上帝的垂怜,只是一张普通的花牌。 而霉运依旧围绕着容北,因为他这回抽中了大王。"容老师,你今天是点儿背还是点儿幸啊?"班长取笑,结果身侧的少女一摊手,也是大王。 文丹妍依旧沉浸在上一组的问题,容老师和苗易竟然是青梅竹马,她心有戚戚然,可两人奇差的配合度又多少让她舒心,那种奇怪的心思折磨着她。 "容老师,你的搭档换来换去都是大美女啊,真是艳福不浅!"班长原本是想要调戏,忽然想起容北与苗易的关系,连忙补救,"容老师已经名草有主了,苗易姐我掌嘴,掌嘴!"象征性地扇了自己两下。 苗易面上不在意地笑了笑,心里却是咯噔一下,也颇有点好奇,文丹妍和容北的默契如何,毕竟两人的关系比师生亲昵一些。 "问:男方最不喜欢什么味道的蛋糕?"班长无奈地皱眉头,"今天是要将男士的问题进行到底吗?幸好现在还是一男一女的组合,一会儿把题目都给我重写!"写题的李莎莎偷偷地笑了,她等的可不就是这一刻么。 小王组是临时搭伙的,皱着脸眉来眼去,被班长无情地割断了,只得随便写了一个。"烟草味?"班长扑哧笑出来,"虽然丁珏同学是烟鬼,但我觉得没有人会喜欢这个味道的蛋糕。" 丁珏捂脸,真是好丢了,他写的是草莓味蛋糕,原本以为女生的逻辑,都会喜欢草莓味的。 "呀呀呀,大王组神奇地答对了!"班长激动,"两人都是抹茶味啊!"容北扭头,却不是看文丹妍,而是苗易,对方撇了撇嘴,不像笑地笑了一下。 文丹妍内心稍有点激动,关于容老师的一切,她都是努力去了解的。因为有一次有女生给他送过抹茶味的奶茶,他曾直言不讳地表示不喜欢,连原因她都记得。容老师说:抹茶比咖啡更有兴奋的效果,我不喜欢任何让人失眠的东西。 "第二题,男方最喜欢的一本书?"班长大概觉得两边都为难了,连忙缓和气氛,"这个要是答上来那就是情侣级别的默契了吧?" "丁珏你这是报复吧?美少女战士?这是一部动画片好么?!"班长笑,与高敏的《小王子》十万八千里。 "容老师,你和文丹妍是真的默契还是偷偷打暗号了?《红发的安妮》,这都能答上来?"班长啧啧称奇,"文院花,你来说说为什么?" "因为容老师每学期的第一堂课,都会讲一段英文故事,后来我去查了一下,发现是《红发的安妮》的内容,我想他大概很喜欢这本书吧。"文丹妍说得有理有据,关键是她的耐心和细致不得不叫人佩服。 "虽然这本书并不算什么世界名著,但是故事浅显易懂,描绘的感情也很美好。"容北也有点吃惊,却表现得很淡定。 "好吧,二比零,大王组胜,容老师,文院花真是一个合格的课代表啊,帮你翻身雪耻了啊!"小王组罚啤酒两听,以男方表现绅士风度替女方喝下为结局。 "容老师,你和苗易姐真的是青梅竹马吗?你们的默契还不如你和妍妍!"李莎莎半开玩笑地起哄,"妍妍没让你喝酒呢!" "阿忍也没有让我喝酒。"容北开口,语气微冷。"我和容北其实也默契,只是暂时还没有找回来。"苗易开口圆场,勾了一下嘴角,笑容里带着讽刺,浅得旁人看不出来。 分配帐篷的时候,班里的两对情侣被起哄要不要同涨而棉,被调笑得面红耳赤,最终还是男归男,女归女,分开睡。 而一边的容北和苗易却大大方方走进了一个帐篷,女生惊诧之余,纷纷指责:"一起睡?对我们影响多不好啊!" "人家男女朋友,多正常啊,你们简直是骨头里挑鸡蛋!"男生挥挥手,表示她们大惊小怪。 苗易拿出两只睡袋,悄无声息地铺在帐篷里,心里也有点紧张,毕竟和容北睡一个帐篷其实和睡一个房间没什么两样。 "阿忍,你是不是不高兴了?"容北忽然出现在她身后,声音幽幽的。"我为什么要不高兴?"苗易扯了一下嘴角,脸和话十分不相称。 "我在文丹妍高中的时候就认识她了,所以,算是比其他人熟悉一些。"容北主动澄清。"我从前叫你小幺哥?"苗易却风马牛不相及地问。 容北愣了愣,点头。"我不喜欢这个称呼。"苗易皱眉,有点决然。"那就…不这么叫吧。"容北眨眼,却不难听出他言语里的叹息。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奉上…累shi了…小哥都没来得及撸…喘口气!今天是不是很早很早?!O(n_n)O谢谢同志们的支持呐~ 每一日笑:(好冷~) 月黑风高夜,小明独自在公路收费站值夜班,突一阵阴风!伴随低沉的发动机轰鸣,只见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收费口,大明抬头定睛一看!驾驶座没有人!惊惶失措的大明赶忙抬起栏杆放行!黑色轿车缓缓驶过……后来呢?后来……车缓缓驶入了"开封府"。 ☆、29苗易,东郭是小姐 夜里的湖边凉快得很,因为在景区的圈划范围之内,也没有什么高危动物,偶尔有小型草食动物路过,一夜无事,除了一点小插曲。 几位反苗易组织的女生自己搭的帐篷塌方了,无奈只得向苗易求助,起床气十分严重的苗易几乎把几人批斗到哭了。 当然还是帮忙搭好了缺胳膊少腿的帐篷,并耐心加固。几个女生反倒对苗易青眼相加了,一边抹泪,还一口一个苗易姐,简直叫她无语。 第二天的重头戏是爬山,山不算很高,只是路途蜿蜒分叉很多,景区用栏杆规划出了几条上山的道路,难易程度不同,不过都是经过安全验证的。 爬山是个体力活,女生都不怎么喜欢,挑了最简单的路径,结伴而行,男生喜欢刺激,挑了最难的一条,比谁最快,追逐着往上跑。 "阿忍,我们走这条吧。"容北指着地图上标绿的路线,比最简单的蓝线稍微复杂一点,又能与其他人错开。 "我们分开走。"苗易否决了他的提议,指着四条路线中最后剩下的那个选择,"我走这条黄的,你走这条绿的。" "为什么要分开走?"容北皱眉,"因为…我不想和你一起。"苗易摊手,她是个小心眼的人,昨天实在积攒了太多的怨气,在消散之前,她决定和他保持距离。 "我不能让你一个人走,太危险了。"容北拒不配合。"别跟着我!"苗易噌噌跑上楼梯,转身果然看见容北跟着她,"不然接下去一个月甭想和我说话。"虽然有点幼稚,确实十分奏效的办法。 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苗易发现,但凡容北和她说话,她沉默不语,他就会开始紧张,在苗易看来,这实在是对付容北的利器。 容北纠结地看着她越走越远,微微叹气,忽然发现自从和她相遇,叹气的次数真的是越来越多,挑了绿色的路线,与苗易相行渐远。 苗易喜欢这种山里的空气,带着草叶的香气,湿漉漉的。小指含在口里,哨声清亮,仿佛穿越了整个森林。 落叶堆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接着有野兔的小脑袋冒出来。苗易从背包里掏出昨天私藏的一截胡萝卜,丢到它面前,它躲了一下,接着凑上前嗅了嗅,开始下嘴。 苗易极力放轻脚步,慢慢靠近它,原本就是咫尺的距离,忽然踩到一截断木,咔嚓的声响完全惊动了小家伙,它抬了一下头,惊惶地蹬腿逃跑。 苗易哪里甘心就这么放它走,拔腿就追上去。苗易已经很多年没有干过这种事情,一把年纪竟然还能跑这么快,忽然心情大好。 狡兔三窟,尤其是一身灰毛的兔子,在枯叶泥土间实在是难找。逐渐偏离了黄色路线,等苗易反应过来,已经不知道了自己的方位。 亲近大山的本性让她一点也不害怕,嘴里含着根不知名的青草,晃晃悠悠还想寻一下兔子的老巢。 前头忽然传来争执声,一男一女,男人的声音她没什么印象,倒是女人的声音让她立刻分辨出来,是最近一直给她添堵的李莎莎。 小步轻声上前,参天白杨树后面正好躲一个纤瘦的她,大概离开三五米,听得清清楚楚。"你打算怎么办?"李莎莎声音激动,看来不是什么好事情。 "当然是打掉,难道还要生下来吗?"男生也是容北班里的,还是她见过的那个特别自负的第一名,叫什么来着。 "打掉?章晨岳,这是第几个了?医生说我再打就不能生了!"李莎莎声音默默高亢起来,哦,对,就是这个名字。 "医生都是吓唬人的,打胎千八百,生个孩子能赚多少,他当然劝你生下来。"章晨岳嗤笑,"总之必须打掉,不能留下。" "你他妈不是人!"李莎莎一下子哭出了声,"我问你付出了多少?你竟然说这种话?我不管,你我要生下来,我要你负责任!" "你敢!"章晨岳也火了,想了想又笑起来,"你生吧,这孩子可不一定是我的,那天我们和陈少他们玩儿的时候,你喝醉了,和你上床的可不止一个人。" "你说什么?"李莎莎不敢置信,连腿都软了。"我说你被好多个男人睡了!你就是个□!"章晨岳字字恶毒。 "我杀了你!"李莎莎终于控制不了情绪,朝章晨岳扑过去,两人之扭打了一小会儿,李莎莎就被推开了,两人没有注意到后头是个坡,李莎莎脚一滑,就滚落下去。 伴随着她的尖叫,章晨岳吓得不去,转身就跑,比兔子还快。苗易原本是看笑话的,谁让李莎莎一直跟她过不去,可是这档口,事情全然变了性质。 苗易赶紧跑上去,坡不深,大概两米多高,就是有点陡,李莎莎捂着肚子,似乎很痛苦。"喂,你没事吧?"苗易趴在坡上朝她喊。 李莎莎吓了一跳,没想到还有旁人再,却也庆幸。"我肚子疼,很疼!""我拉你上来!"苗易趴□子,极力往下够。李莎莎也吃力地爬起来,拼了老命地踮起脚尖,手终于抓在了一起。 苗易不算天生神力,可是也是女力士级别:"你的脚尽量踩着坡上的凹槽,借点儿力!"折腾了许久,终于把李莎莎拉扯上了。 "你流血了!"苗易大口喘气,忽然瞄见她浅蓝色运动裤上染着血迹,目光流转,忽然想到刚刚的对话,尴尬地撇了撇嘴。 李莎莎脱离了险境,脑子任有些空白,见到苗易这样的表情,只以为是嘲讽,心里生出了怪异而冲动的情绪。 "赶紧下山吧,你这样可不行。"虽然耗尽了力气,可苗易仍旧勉强站起来,身后竟有一股力量,让她往前倒去,滚了两圈,摔倒坡下。 李莎莎捂着肚子站在坡上,目光里还有未收的凶横。"你疯了!"此刻惊恐大于身上的疼痛,苗易抬起头冲她吼。 "你什么都听到了,你一定会说出去的!"李莎莎自言自语,竟然就这样转身走了!"李莎莎,你别走,你走了就是犯罪!"苗易急了,想站起来才发现,左脚踝肿得跟馒头一样。 "妈的我就是东郭先生!"苗易捂着脚,又发现手臂上被划出了一个巨大的伤口,血滋滋往外冒,有点骇人。 "我靠,不会死在山上吧?"她烦躁地翻起背包,因为嫌急救用品占地方且重,她统统塞在容北的包里,这会儿就是懒惰的凄厉下场。 忍着心疼,用小刀割下冲锋衣的袖子,用力扎在伤口上,因为是单手作业,怎么也弄不紧,血没能完全止住。 虽然对手机没有抱希望,可是因为没电而不是没信号实在是让人太绝望了。不知该说她乐观还是神经太粗,苗易竟然从包里掏出巧克力吃起来,饿死是绝对不能出现的死法。 水滴打在她头上,苗易仰起头,接连不断的水落下来,她知道山里的天气阴晴不定,可现在下雨未免也太… "天要亡我。"苗易简直要死心了,穿上雨衣,在暴雨中还是避免不了淋湿,雨水冲淡了手上血的颜色。 只能拿出必杀技了吗?苗易挠挠头,深深吸了一口气:"救命啊!有没有人啊救命啊!"可是雨太大,完全吞没了她的叫喊。 垂下头,免得雨水淋进眼里,她忽然生出一个莫名的念头,是不是她上一次佯装溺水玩弄生死,这一次来了报应? 雨虽然渐渐小下来,可就是不停,原本燥热的身体也一点一点凉下来,苗易浑身湿透了,开始打颤。 "容北,我错了,我不该和你分开走的。"她念念碎地自责,这个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对象竟然是容北。 她扇了自己一巴掌,根本不是她有多信任容北,而是罗迅对她撒谎太多,才让她有了不信任的情绪。 真是没想到她这种小野人竟然会死在山上,要是真下去见了她爸和叔叔们,不知道会不会被笑死,爸爸他们…大概根本不想见到她吧。 "阿忍?阿忍!"耳边的叫喊声是幻听吗?苗易有点模糊的意识立刻清醒了几分,睁开眼仔细辩听,是容北的声音。 一声一声全是阿忍,她是苗易,不是阿忍!容北你他妈就不能把我当成别人吗?苗易觉得自己神经依然错乱,因为这个生死的档口她竟然还是十分计较称呼这个问题,并疯了一样拒不应声。只要他叫阿忍,她就不应声。 浑浑噩噩地堵着气,声音越来越近。"阿忍!你怎么了?"她能听到有人从上面滑下来的声音,甚至能感觉到抱住她的温暖,可就是睁不开眼睛。 "我不是阿忍,叫我苗易…"她隐约记得自己在失去意识之前说了这句话。却没能等到他的回答。容北慌乱的声音说:"苗易,你是苗易!"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网络坏了…今天补,于是成了双更… 每日一笑:(冷) 一猎人骑着马带着狗去打猎,去了很久什么也没 打到,天色晚了,他还不想走,就到处逛,那马不干了,就说:你特码不累我还累呢。猎人和狗听见之后疯狂的逃跑,跑到一棵树下,狗这时拍拍胸脯说:吓死我了,马居然会说话。猎人听后,吓死了。 ☆、30容北,该不该原谅 等在山脚下的女生看见容老师渐渐出现在视野里,这样的容老师是她们从没有见过的,眉目肃杀,表情因为紧张而显得刻板,比起从前温润的形象,简直是换了一个人。 容北手里抱着昏迷不醒的苗易,浑身湿透,他几乎是从山上飞奔下来,这样阴雨连绵的打滑道路,竟然奇迹般没有摔倒。 "容老师,苗易姐怎么样了?"如此煞气缠身的容北,只有文丹妍鼓起勇气上前询问。而容北,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沉郁的视线让人不敢再吭声。 李莎莎不知是不是吓得不轻,肚子疼得厉害,就这么强行忍下来,她能感觉到肚子里的生命如蜿蜒而下的血液一般,流出她的身体。而容北那样的表情,越加让她害怕,蜷缩在人群后头。 救援车早已经停在山下,医生想要从容北手里接过苗易,他却如何都不肯松手,就那么牢牢抱着她。 "先生,这位小姐还在流血,需要处理伤口,你能先把她放下来吗?需要放平。"医生无奈,只得好言劝道。 容北茫然地看他一眼,复又低下头,望着昏迷中还是冷得嘴唇颤抖的苗易,片刻,把人轻轻地放在急救床上。 幸好她几处都只是外伤,虽然流了血,却没有生命危险。容北坐在床铺边上,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就好像只要眨一眨眼,她就会消失了。 "先生,你浑身湿透了,先把衣服换了吧?"护士瞧容北长相英俊,也格外热心,"这是医院提供的换洗的衣物。" 容北连脑袋都没有偏,只是视线转向她,短暂的几秒钟,又回到了病床上的苗易身上。护士自说自话了好一会儿,他依旧沉默不语,只得无趣地将衣物放在床尾后离开。 "为什么我总是没有办法保护好你?"容北握住她的绵软无力的手,窝在双掌之间,试图用自己的体温为她取暖。 疼痛蔓延全身,鼻尖是消毒水的味道,苗易还没睁开眼,就知道自己在哪儿了,医院,真不是个好地方。 "阿忍,你醒了?"容北放下手里的书,见她脸揪成一团,有点紧张地询问,"哪里不舒服吗?" "疼!"原本带着一点撒娇的味道,完全因为沙哑如老妇的声线而显得格外怪异。"你身上有三处骨折,因为长时间淋雨,肺炎复发了,所以现在会很难受。"他的大掌抚过她的脸颊,安慰道。 "每次跟你出去玩儿,都要倒霉。"苗易叹气,带点调侃。"这次睡了几天?""今天是第三天。"容北握着她的手,十分自责的语调,"都是我不好。" "是你…找到我的?"说每一个字,胸口都疼得厉害。"原本我以为你只是贪玩,可是等了很久,你一直没有下来。"容北带着几分后怕,"我在那附近找到了你的帽子。" 苗易想了想,大概是她在追兔子的时候掉落的,彼时也没注意到这么多,竟然还能救她一命。 "阿忍,你怎么会掉到那下面?"容北觉得很奇怪,就苗易的伸手,并不会犯这么大的错误。 "这就要问你的学生了。"她冷哼一声,引发一连串地咳嗽,几乎要把飞都咳出来了,而且胸口又疼,默默地将李莎莎诅咒一万遍。 "是我们班的学生?他们对你做什么了?"容北皱眉,苗易这样怨念的语气,恐怕是有人对她玩儿了阴的。 "没有人和你坦白吗?"见容北摇头,心里的火气越大,"我最恨这种敢做不敢当的人,容北,我们来玩儿个游戏吧?" 中外古典文学课的教室里的人比平时少了一半,没来的都是得了确切消息,容老师请了假,所以当容北走进教室的时候,剩下一半抱着侥幸心理的同学格外得意。 原本以为一定会在医院里照顾苗易的容老师竟然出现教室,最惊讶的当然是他班上的学生。 苗易在黑板上写下一串了今天的上课内容:《农夫与蛇》和《东郭先生与狼》。大家都有点不理解,这些寓言故事,在小学的时候就烂熟于心了。 李莎莎的孩子没有保住,却没敢请假,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害怕同学发现,强撑着虚弱的身体来上课,一看到容北的板书,手里的笔掉落在地上,原就苍白的面色愈加如纸。 不得不说容北的声音好听,字也够漂亮,人更是英俊,所以这两个略烂俗的故事在他的讲述下竟然也生动了起来。 "今天的课后作业的内容是,如果你是狼或者蛇,你会对救命恩人恩将仇报吗?"容北放下粉笔,目光在教室里扫了一圈,李莎莎觉得是她看错了,总觉得容北的视线在她这里多停留了一秒。 "容老师,苗易姐怎么样了?" "苗易姐醒了没有?" "她伤到哪儿了?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看她?"有学生忍不住问道,不少人纷纷附和。 "她已经醒了。"容北莞尔,"恢复得很不错,没有大碍。"听到这里,李莎莎微微松了口气,只要人没事,她的罪孽感也不会这样深了。 "苗易姐怎么会摔到坡下面的,是不是遇到了野兽的袭击啊?" "对啊,苗易姐这么厉害,伤成这样不科学啊!" "不会是有人捣鬼吧?好可怕!"众人纷纷猜测。 "她不肯告诉我,说这是秘密。"容北微叹,指着黑板上的题目道,"没有人不会犯错的,只要真诚地道歉,就会被原谅。" "莎莎,我们打算中午去看望苗易姐,你去不去啊?"班长组织大家,李莎莎原本在位置上出神,被她拍了一下肩膀,吓得跳起来。 "我不去了,我下午还有事呢。"李莎莎胡乱地把东西塞进包里,行色匆匆地离开教室。班长郁闷,"我就说了,莎莎不喜欢苗易姐,算了啦。"其他女生劝道。 几乎容北班里的学生都来了,超豪华病房被挤得满满当当,只出了章晨岳和李莎莎。 水果放了一地,估计都够她吃到出院了。由于人多嘴杂,高级病区禁止喧哗,没坐上一会儿,就被护士小姐催着赶走了。如今他们对苗易的省份又多了一层艳羡,难怪苗易姐能泡到容老师,这么豪华的病房,必须是个富二代啊! 苗易吃着西瓜,半躺在病床上看电视,忽然有人敲门的声音。她扭头,那人已经推门进来了,只一个人,是李莎莎。 苗易目光转冷,淡漠地看着她,李莎莎坐立不安地靠近,头垂得很低。房间里气氛怪异,两人都不吭声,连空气都要凝滞了。 "苗易姐,对不起。"她纠结了很久,才终于说出口。"对不起?为什么要和我说对不起?"苗易挑眉。 "我…我不应该推你的。"她有点结巴。"你以为道歉就足够了吗?"苗易讽刺,晃了晃被包扎得结结实实的手,有指了指打了石膏的腿,"我遭了这么多的罪,一句对不起就能全部抵消了?" 李莎莎不说话,苗易接着道:"你不用来道歉。我拿你没办法的,那天只有我们两个人,没有人看到我救你,也没有瞧见你把我推下去,况且那么大的雨,要什么证据都洗干净了。" 发现她依旧不吭声,苗易接着道:"我只想问你一句,我费尽气力把你就上来,你为什么要把我推下去?" "我也是一时冲动,我原本想我和章晨岳的事情,你都听到了,我们关系那么糟糕,你一定会说出去,那我就没有办法再留在J大了!"李莎莎有点颤抖,"我脑子一热,也不知为什么,就伸手把你推下坡了!" "如果你只是一时冲动,为什么后来没有找人来救我?"苗易眯起眼睛,"如果我死了,你就是谋杀!" "我很害怕,我看到容老师抱着你,就好像真的死了一样,我很害怕,害怕我说出来会坐牢。"李莎莎吸了吸鼻子。 "李莎莎,你可是差点害死我,你凭什么因为我会原谅你?"苗易勾了一下嘴角,神色莫名。 "我一直良心不安,说出来就安心了。"李莎莎哽咽,"而且,容老师说,只要道歉,就会被原谅。" "是吗?只可惜那是容老师说的,而不是我。"苗易扭头,对着空荡荡的客厅说,"两位警官都听到了?"从小客房里走出来两位身穿警服的男人,手里抱着帽子。 "你算计我?!"李莎莎激动起来。"不然呢?我这个人最记仇了,什么道歉就会原谅,简直是笑话,对于我来说有仇必报才是准则。"苗易冷笑,"你让我受伤,我就让你坐牢,都是应该的。" "苗易你这个贱人!"李莎莎完全绝望了,被警察带走的时候回头大叫,最后被门隔在外头。 她舒了一口气,心情极好。此时有人来敲门,只一下,就推门而入,冷漠的气息一下子占据了整个病房,除了魏家 作者有话要说:(⊙v⊙)嗯,素这样子的,虽然是乌龙,但这好歹算是二更对吧?对的! 关于女主角和死人长一样哎,百是不会出现那种韩剧似的bug桥段的,最多狗血一点…所以…嗯哼~ 每日一笑:(我觉得蛮好笑的)… 一天看寻宝,一个老大爷拿一个盘子颤颤巍巍地上来了,说自己的盘子是在地摊上发现的清代的官窑,盘子背面有一个清字,下面一行古文的字,专家一看,笑着说,大爷,这不是清代的……后面的小子写的是微波炉专用…… ☆、31苗易,大病初愈时 "苗易,见到我好像不太高兴?"魏家许手里捧着一束花,紫色的一小朵一小朵,苗易并不认识。 他自顾自地将床头一束半开的百合丢进垃圾桶。"喂,你干什么,那是容北早上才换上去的!"苗易俯身想要去捡,奈何一只脚吊在床尾,十分努力仍旧够不着。 "我说过,容北不如我了解你,他一直以为你最喜欢的花是百合,其实你爱的是风信子。"他拆掉了外头的包装,插入花瓶,用它取代了原来那一束。 "我就是喜欢百合,把你那什么风信子拿走!"每每面对魏家许,苗易总会生出胆战心惊的错觉,那种高度防备的状态,实在是难受。 "苗易,我很好奇,到底是怎么样的际遇才会让一个人性情大变。"他弯腰,看着苗易的眼睛。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苗易避开他,转移话题。"想要知道你在哪儿,多的是办法,怎么说你也是嘉嘉奖学金的负责人。" 魏家许也不刨根问底,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怎么会受伤的?"魏家许拍了拍她打折石膏的胳膊,"容北总是说我让你受伤,看看,和他在一起,也好不到哪儿去。" "你快走吧,容北一会儿就回来了。"苗易不耐烦地催促,总觉得这两人相遇就没什么好事情。 "我为什么要躲着他?"魏家许干脆在床沿上坐下,随手拿起床头的书翻阅起来,是一本英文读物,忍不住嗤笑,"文学老师么,真是个可笑的职业。" "怎么,商人就很高尚吗?满身铜臭。"苗易挑眉。"为了容北顶撞我,可真是难得。"魏家许并不生气,反而显得很高兴。 两人面对面,苗易不甘示弱地仰着头,几乎只有一拳的距离。门锁清脆的转动,有人推门进来,动作很轻,像是害怕打扰了里面的人。 容北甫一进门,就看见对视的两个人,那么近的距离,从他的角度看来,再暧昧不过,目光流转,都藏在半垂的眼皮下面。 "容北,你回来了?"苗易下意识地推了魏家许一把,转过身坐得笔直,"事情很顺利呢,警察已经把她带走了。" "容北,好久不见。"魏家许也随即站直,明明差不多的高度,也许因为容北更瘦一些,显得更加颀长。 "你来做什么?"容北语气很平淡,稍稍有点冷漠,也不走近,反而立在门边,与两人保持了几步的距离。 "这话好像不太对。阿忍可不是你一个人的青梅竹马,她和我也是一起长大的,她受了伤,我来探望她,有什么不对吗?"回头对着苗易笑了笑,"是吧,阿忍。" 阿忍两个字分明是带了调侃的,苗易莫名觉得心惊,咬着牙道:"那可真是谢谢你的关心。" "往后多得是见面的机会,今天就不打扰了。"魏家许故意为之,"阿忍,好好养病,今后在我手下做事,可是很苦的。" 魏家许这人,搅混了一滩水,就甩甩手走了,留下苗易独自面对容北沉默的阴郁。"容北,其实我也不想见他,我和魏家许就是单纯地工作来往。" 容北没有接话,低着头削苹果,他的手艺很好,苹果皮很薄,连成蜿蜒的一条,从没有断过。 "容北…"他的沉默反而叫苗易坐立不安了,伸手推了他一把,想要引起他的主意,谁知道他刀锋一弯,苹果皮被削断的同事,大拇指也削破了,血染在果肉上,鲜红的。 "对不起,对不起!"苗易知道自己闯祸了,手忙脚乱地找东西给他包扎,容北则十分淡定地抽了两张纸巾按在伤口上。 "没事。"他用另一只手按住慌乱的苗易,竟然有了笑脸,"你很紧张?""当然紧张了。"苗易抓过他的手,轻轻掀开纸巾,见血又冒出来,连忙又按住了,"疼不疼?" "不疼。"他摇头,已然没有了刚刚沉闷的气氛,"这个不能吃了,我再给你削一个。"随手要将手里几乎快要完成的苹果丢进垃圾桶里。 "还能吃。"苗易扑过去抢,容北害怕她扯到伤口,没敢躲避,手里染血的苹果被她抢过去,立马咬了一口,得意洋洋的。 "阿忍,非要在魏家许手下工作吗?"他叹息。"审计处的工作对于我来说很重要,我不会轻易放弃的。"苗易倔强。 "我知道了,不会拦你的。"他莞尔,虽然有点勉强。"容北,你放心吧,魏家许对于我来水,就是个陌生人,连旧识都算不上。"苗易见他松开,立刻信誓旦旦地保证。 容北眨了一下眼:"说实话,我还是不太放心。"苗易愁眉苦脸地看着他,面上分明写着无奈。 "如果你能给我一些保障,我会更安心。"他说得不轻不重。"你想要什么样的保障?"苗易脱口而出,心里隐约有点猜中圈套的错觉。 "阿忍,我们在一起,好不好?"他踌躇了片刻,无论是语调还是眼神,都显得格外小心翼翼。 苗易一愣,有些不知所措地笑:"我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不一样的。"他摇头,握住苗易的手,也不再管伤口,"我说的在一起是指交往,我们交往。"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以为像从前那样和容北四不像般生活在一起,朋友已过,恋人未满,是最好的状态,当旁人问起对方是不是她的伴侣,她可以沉默以对,介于暧昧之间,见仁见智的答案。 那么她就不会有这么强烈的道德感,只要她答应,便是背叛了罗迅的感情,即使她的心是坚定的,即使她这么做也全都是为了他,可背叛就是背叛了。 "阿忍…"他抓住她的肩膀,手指上的血渗入病服,有些许的凉。苗易闭了一下眼睛,心里满满都是嗤笑,他叫的分明是阿忍,她却恬不知耻地自我代入了呢。 "好啊!"她一口应下,那么轻快的语调,告诉自己回应的是阿忍,不是苗易。 容北将她搂进怀里,那种用力地像要把她与自己合二为一的力量,苗易差点喘不过气,耳边是容北的声音:"阿忍,这是最后一次,我保证不会在让你受伤了。" 苗易垂眸,再坚决的誓言,对于她来说都没有半点意义,因为容北保证的对象,永远是阿忍,而不是她。那些庇护,没有她的份。 伤筋动骨一百天,可是苗易哪有一百天来休息,上次请了半个月,这次至多能请半个月,于是拖着病躯坚强上班。 苗易对于自己要坐着轮椅上班表示抗拒,无奈容北坚持,她又对拐杖毫无办法,因为她的手也骨折了。 容北推着苗易进入审计处的时候,所有人的眼睛都直了,别以为有多关心苗易,目光全部都聚集在后头那个帅哥身上。 "阿忍行动不太方便,还请大家多照顾她,谢谢。"容北显得很有礼貌,那种温柔的语调,触动了一众玛丽苏的心。 "当然当然,我们都很爱乐于助人的!" "互帮互助是我们部门优良的传统。" "我就是苗易姐的人肉拐棍!" 等容北确认再三她没事了,才一步一回头地离开,所有人都极力克制自己,终于在容北消失于门口的时候,如狼似虎般扑过来。 "你和容老师什么关系?是表兄妹吧?" "你们是帮扶结对子吗?容老师做了医院义工?" "得了吧,一定是半路遇上的,容老师一贯乐于助人的!" "为什么我有预感你是容老师爸爸的私生女呢?不会这么狗血的吧?" 所有人都极力避免两人有情感上的关系,不惜扯出最离谱的理由,简直狗血得能驱魔避邪了。 "容北是我男朋友!"苗易嘴角咧到耳根,十分贱兮兮地宣布。所有人的脸在这一瞬间都只能用石化来形容,然后是被大风吹散的凌乱。 "你特么再说一遍?造谣一时爽!"暴怒状… "你一定是胡说八道的!容老师是大家的,是世界的,是宇宙的!"不信状… "容老师是那么高的眼光,怎么会看上你呢?"心碎状… "不好意思,从今天起,容老师名草有主了。"苗易摊手状,继续刺激广大女性同胞的理智。 "我是不会祝福你们的!"众人异口同声。 就在所有人插科打诨的档口,爱起哄的孙姐却一反常态地沉默,忽然抓住苗易的手:"啊,难怪阿忍这个称呼这么熟悉!你是那个什么忍吧?从前爱跟着魏家许,也常常和容北一起的的那个什么忍来着!我们从前就见过的!那个时候容北也才高三预科,你们仨来看新生才艺大赛,你记不记得?" 激动完了又兀自托腮,便秘般的纠结:"叫什么忍来着…我这破记性。" 苗易无语地看着她拍脑门,忽然手机响了,看着那个外省号码的显示,就知道是谁来的电话。"妈?"她试探道。 作者有话要说:每日一笑: 今天我同桌给我说一位同学在考试的时候突然忘记了惠顾的惠怎么写,于是他看看了看放在桌子上的红茶,他灵机一动瓶盖上不是有谢谢惠顾吗,他打开瓶盖一看"再来一瓶"… ☆、32容北,突如其来的 "苗易,换了电话怎么也不说一声?"那头的女声略微沙哑,沉着平和。"您那么神通广大,不是照样找得到我么?"苗易嬉皮笑脸的。 "下午六点的火车到J市,到时候来火车站接我。""啊?什么?"苗易十分震惊,母亲的意思是… "我回来了。"她回答。"苗女士,你真的回J市了?"苗易嘴张得巨大,"现在才六月末,离十二月可还差得远。" "苗易,你好像不希望我回来?"那头反问。"哪儿能啊!我巴不得您回来呢,我多想念您的手艺啊!"苗易连忙否认,"不过从前您不是十二月初才回来住一个月么。" "就这样吧。"等苗易回神的时候,那边已经挂断了。苗女士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啊,不过她也是习以为常了。 火车站离学校有些路程,苗易偷偷早退,正好是高峰期,到车站的时候,完了十分钟,苗女士一身唐装,头发一丝不苟地盘起,显得整个人削瘦而有气质。 "妈!妈!"穿流的人群里,苗易换了一声,苗女士依旧望着前方,纹丝不动,完全没有听到。 "苗女士!"她换了个称呼,苗女士缓缓侧头,看见了人群里的苗易,拖着行李走过来,苗易立刻迎上去。 "稀客稀客!"她笑嘻嘻地抢过苗女士的行李,"苗女士,你是不认老么,每次我喊你妈,你都没什么反应。" "你迟到了,十…四分钟。"苗女士抬手看了看表,和手表并排在一起的是一串佛珠,颗颗偌大而饱满。 "堵车嘛,苗女士,不要这么严肃啊,见到唯一的女儿就不能笑一笑吗?"苗易知道苗女士是一个绝对守时的人,要是不扯开话题,估计又是挨批的前奏。 苗女士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冷淡道:"那可不一定。""苗女士,您不会天南海北地跑,在外头偷偷给我生了弟弟妹妹吧?"苗易故作惊讶状,果断被苗女士一个爆栗子。 "不要胡说八道,佛祖都是听得见的。"苗女士皱眉,一点玩笑的意思都没有。苗易撅嘴:"知道您是出家人,您那么虔诚,佛祖哪能不信您啊。" "你和罗迅分手了?"苗女士忽然问起。"您怎么知道?"苗易尴尬地笑。"从前那个号码用了四五年,末六位还是他的生日。"苗女士分析得头头是道,苗易这会儿不知道该高兴苗女士对她多少还是关心的呢,还是感叹她敏锐的判断。 "我们是分手了,就两个月前。"苗易有点心虚,她在苗女士面前,可从来没什么谎言可说的。 "你总算做了一件让我称心的事情。"苗女士竟然出言称赞,苗易汗颜。从前她就是极力反对苗易与罗迅在一起,家里大门更是不允许他跨进一步,苗女士板起脸的时候格外严肃,难怪罗迅如此怕他。 "这是好事情,你应该早点告诉我。"苗女士心情很愉悦的样子,苗易嘟哝:"妈,他对你可是比对他妈都好,你怎么就这么不喜欢他?" "他这样的男人,给不了你幸福。"苗女士板起脸,"那么暴躁的脾气,好赌贪杯,绝对不是个好东西,想想娄志明就知道了。" 苗易诧异,苗女士忽然提到了她爸爸,她爸爸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绝对是个好父亲,每每她母亲露出鄙夷厌恶的神色,她都想要反驳,又不知如何辩解。 两人走出火车站大门,苗易的手机开始响了。苗女士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之前在火车站太吵,你没有听见,这已经是第七次响了。" 您那么好的耳力,就不能提醒我一下么!苗易心里嘀咕,快速翻出手机,是果然是容北的来电,她龇牙,倒是忘了告诉容北不必等她。 "阿忍,你去哪儿了?"但凡苗易一声不吭地离开,容北总会显得紧张不已,就如同当下的语气。 "我有些事情,晚上就不回去吃饭了,你不用等我。"苗易小心地瞄了一眼身侧的母亲,发现她已经在观察自己了。 "那…你早点回来。"容北不怎么情愿,还是苗易当机立断地挂了电话,冲着苗女士嘿嘿笑。 "新男朋友?"苗女士幽幽开口。"是啊。"苗易踌躇一会儿,就苗女士的观察力,她真是不敢说谎。 "我倒是很好奇,什么样的男人能让这么快就忘记那个死也要在一起的罗迅。"苗女士见她脸上那种甜蜜至极的表情,竟也有意调侃,"什么时候带来给我见见,毕竟让你放弃罗迅的,都是功臣。" 因为是周五的关系,车站客流紧密,出租车很难打。"苗女士,你还站得住吗?"苗易有些担心地看着母亲,因为常年礼佛,跪着念经之类的行为,让苗女士的腿换上了很严重的风湿。 "没事。"苗女士挥挥手,脸上已有了不适。忽然眼前缓缓驶过来一辆黑色的轿车,在苗易面前停下。 苗易蹙眉,这车停得可真是地方,完全拦住了她们打车的位置。驾驶座的门推开,下来的男人更叫她意想不到。 "苗易。"魏家许自若地走到她们面前,嘴边带着嫌少能称得上和善的笑意。"魏家许?真是巧啊。"苗易强颜欢笑。 "是很巧。"魏家许耸了耸眉头,目光转向苗易身边的女士,"苗易,这一位不介绍一下吗?" "这是我母亲苗女士,这是…"苗易舔了舔嘴唇,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尴尬,魏家许径自接下去:"伯母您好,我姓魏,魏家许。"还微微欠身,极好地表现出了在长辈面前的谦恭。 "你好。"苗女士稍微有些意外,只因为这位男士实在是太出色了,比起罗迅,真是十万八千里的差距。 "上车吧,我送你们。"魏家许对苗易道。"不用了,我们…"余光瞄见苗女士弯腰揉着膝盖,"好吧,谢谢你。" 魏家许主动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放进后备箱,并十分绅士地拉开车门让两人上车。苗女士凑到她耳边,轻声道:"眼光不错。"坐进后座后,顺手拉上车门,拒绝了苗易的入座。 魏家许倒是欣然地站在副座边上,像是随时等她入座。苗易吸了一口气,矮身坐进去,侧头看了魏家许一眼,他面上的狡黠,毫不收敛。 原本车上三人都颇为沉默,苗女士无意看见魏家许后视镜上挂的一串佛珠,便与他聊了起来。 苗易是不知道魏家许竟然这样健谈,能与她古板的母亲这样有话说,苗女士似乎也很高兴,难得露出了笑脸,苗易反而像是局外人,沉默地坐在副座上,心里焦躁不安。 "谢谢你的帮忙,那你一路顺风,注意安全!"苗易从魏家许手里夺过行李,十分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苗易,魏先生这么大老远把我们送回来,喝茶是必须的礼貌。"苗女士道。倒是魏家许,笑了笑,那模样分明是十分纵容苗易似的:"伯母,今天就不打扰了,改日再登门拜访。" "那好,我也不勉强,谢谢你,魏先生。" 毕竟是第一次见面,苗女士对称呼拿捏得当。 目送车子开远,苗女士回头:"苗易,这个魏家许倒是不错,不过看着好像并不是你的男朋友。" "苗女士,你可是很少夸人来着。"苗易撇嘴,"他当然不是我的男朋友,我男朋友比他好一千倍,不对不对,一万倍不止。" "那明天约出来吃个饭吧。"苗女士十分迅速地下了决定,苗易呆愣在原地,踟蹰道:"这个…我们才刚确定了关系的,这就见家长,会不会太快了?" "这么好的男人,就应该快点定下来。"苗女士不为所动,"但是如果像罗迅一样不够好,我一定会反对。" "苗女士,你这话好吓人。"苗易心虚。"苗易,你二十五了,跟着罗迅蹉跎了这么多年,没有时间再给你浪费了。"苗女士纹得细长的眉拧起,"我希望你能快点结婚。" "苗女士…"苗易还想争取,却被她无情打断:"明天见面,如果不愿意,我就不会同意你们的事情。" 苗女士从不让她留下陪自己,每每都将她赶出来,不过她对那个地方也没什么归属感,倒也不失落。 苗易烦恼地走在回家路上,原本和容北这样的关系,都是表面上好看的,根本不应该让母亲知道,不然到时候分手了,还多一点阻碍。 苗易开门进去,容北正靠着沙发,似乎睡着了,身上的薄毯一半落在地上,他也浑然不查。她轻轻地关上门,那么一点点的声响,竟然就把人吵醒了。 "阿忍,你回来了?"他睁大了眼,有点刚刚睡醒才有的迷糊劲。 "容北…呵呵…"苗易磨了一下牙,正好趁他瞌睡朦胧的时候告诉他,免得吓到他,"我妈想见你。"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容北在前期确实比较压抑,因为放不开什么的…哎,马上就是小G 潮了…小哟… 每日一笑: 高二期末,物理考了个6分。 然后我同桌(学习优秀)十分认真的阅了一遍我的卷子, 然后当着全班童鞋对老湿说:"老湿你合错他的分了" 我当时鸡冻啊…心想有救了。 她继续道:"他应该得7分,你少算了他一分。"你妹啊! ☆、33苗易,我不喜欢他 容北微圆的眼睛茫然地看着苗易:"你的…母亲?"苗易捂嘴,她真的是自我代入感太强,才会忘了她一直披着阿忍的外皮… 讪笑着不知该如何圆谎,容北却又开口了:"一定要…见吗?"虽然是极委婉的拒绝,还是让苗易的心沉了一下。 她抿着嘴,半天才吐出一句:"当然可以不…""还是去见一面吧。"他皱了一下眉头,那种看似挣扎的情绪,更让苗易难受。 地点定在了北宫,虽然有些贵,可是容北表示第一次见面应该留下一个好印象,他也是重视的,这样的念头让苗易的失落的心情好了起来。 苗易真的见识到了何为度日如年,这一个白天,她真是坐立不安,拇指按着狂跳不止的右眼皮,右眼跳灾,准没好事。 "阿忍,你在干什么?"容北懒散地靠在门上,见苗易按着眼皮做独眼龙状。"你换好衣服了?"苗易闭着一只眼转身。 大概是一只眼睛的世界有点失真,所以她眼中的男人才会这样梦幻得透出光晕。几步外的容北穿着粉色的衬衣,袖子挽起一截。 苗易忽然想起一个笑话——90%的女人不喜欢男人穿粉色的衬衣,而90%穿粉色衬衣的男人都不喜欢女人。 "笑什么?"容北的表情有些天真。"很好看。"苗易笑着转开脸,是真的很好看,可是她这样的表情,实在是不够真诚。 "容北,你怎么戴了眼镜?"出了门,苗易才终于看出容北身上奇怪的点到底在哪里,他竟然戴了一副黑框的眼睛。 "戴眼镜看上去稳重一点。"容北面不改色地推了一下,动作不太熟练,怎么看怎么觉得变扭。而苗易,乐不可支。 苗女士还没来,苗易打量着包间布局,墙上挂着字画,角落放着盆景,四方桌是漆红的木头,上头摆着白瓷青花茶具,古风味十足。 "为什么茶具上都有个容字?"苗易闲得无聊,好奇地翻翻茶壶,又捣鼓茶杯,发现底面上有个容字。 "北宫的老板姓容。"容北喝着茶,轻描淡写地解释。"哦。"苗易恍然,却没有细想,因为苗女士掀开珠帘走了进来。 "妈!"苗易立刻收起懒洋洋的表情,笑脸相迎。苗女士刚一走进门,就看见四方桌边坐着的一男一女,女的是苗易,男的…她几不可察地退了一小步,手背在身后,正好摸到了门框。 "苗女士?"苗易心里是比谁都紧张,站起来快步走过去,扶着她的手,"你这是怎么了?" "高血压,头晕,老毛病了。"苗女士将手臂从她手腕里抽出来,挺直了腰板,一步一步走到四方桌,容北的对面。 容北立刻站起来,四十五度角的鞠躬:"伯母,您好。"他是文学老师,所教授的课程里有一门中国古代礼仪文化,论礼貌应该是无人能及的。 苗女士只是牢牢盯着他,仿佛要把他这个人从里到外都看穿一样。"都站着干什么,快坐下,坐下。" 苗易这样敏锐的人,自然感觉出了空气中的怪异,立刻打圆场。两人都算给她面子,对面而坐。 "你叫什么名字?"苗女士的表情十分严肃,语气说是询问,倒更像是逼供。"他姓容,容北。"苗易主动介绍。将菜谱抵到苗女士面前,"妈,您点吧。"苗女士看也不看一眼,垂着头,摆摆手:"你们做主。" "这里的猪肚鸡不错,白切肉也还可以。"容北对吃十分拿手,推荐道。"我妈信佛,吃素的。"苗易撇嘴,虽然她妈的厨艺十佳,但是她却不爱多吃,因为她无肉不欢,而苗女士吃素。 "那秘制娃娃菜,茄子煲也不错,酱汁素鸡是北宫的招牌菜。"容北拖着下巴,与苗易讨论着。 吱啦一声,沉重的木椅在大理石的地面上拖拽出刺耳的声线,由于用力过猛,最终翻倒在地面上。 苗易吓得一颤,目瞪口呆地仰头看着忽然爆发的苗女士。"苗易,我不太舒服,要先回去了。"苗女士按着心口,脸色确实有些难看,苍白透着青黑。 "妈,您脸色这么难看,是心口疼了?"苗易紧张起来,她妈有心绞痛的毛病,也不算是先天的,是她十六岁那年,不止怎么开始有的,后来治好了,往后动不动就会复发。 苗女士也不回答,只拎起包,连道别都不做,抬脚急匆匆地往外走。"苗易,我送妈回家。"她连忙跟了出去,丢下容北一个人,坐在位子上。 容北目光游离在菜谱上,忽而抬头,望着两人离开的方向,眉头微微拧起,最后重重呼出一口气。 "妈你脸色这么差,要不然我们先去医院检查一下吧?"苗易跟在后头劝说,苗女士一意孤行地往前走,完全听不进去,挥手拦下的士,报了小区名字就让开车,苗易连忙钻进去陪着。 一路上两人都是沉默,苗易心痒难耐,她有些搞不懂苗女士这样激烈的反应真的只是身体不适吗?还是…对容北印象不佳? 她母亲一贯是个极为严苛的人,对人对事都十分挑剔,她是很少笑,但是在陌生人面前从来都表现出基本的礼貌,虽只是莞尔,但也愿意透露善意,甚至从前如何不喜欢罗迅,也是对他笑过的,可是面对容北的时候,她从头到尾,一直板着脸,那么严肃。 妈,你觉得容北怎么样?她努了努嘴,还是没敢问出来。一直憋回了家里,翻出许久没有吃过的药,确定没有过去,才和水一起端到苗女士面前。 苗女士拒绝:"我没事,不用吃药。""您去照照镜子,能吓死人。"苗易固执地将药塞给她,苗女士无法,只得吃下去。 一下一下拍着苗女士的背,算是帮她顺气,苗易呵呵笑着开头:"妈…你觉得…容北他…""我不喜欢他。"在她没有问完的情况下,苗女士打断她的话。 苗易一时反应不及,愣愣地望着苗女士。却是得到了苗女士再一次果断的否决:"这个男人我很不喜欢,所以不希望你和他在一起。" "为什么?容北哪点不讨你喜欢?"苗易急忙问。"无论是样貌还是脾气,甚至连声音,哪一点我都不喜欢!"苗女士语气刻薄且决绝。 "他对您那么有礼貌,请您去那么贵的地方吃饭,出门之前花了很长的时间准备衣服。"苗易觉得苗女士的言语简直不可思议,"即使这些是小辈应该做的,但是他对您表示了极大的尊重,而您却这样否定他!是不是太过分了?" "苗易,你不用替他说好话,我不喜欢他,无论你把他吹得跟神仙一样,我也不喜欢!"苗女士的固执苗易是很清楚的,甚至她身上固执的成分多也是遗传自她。 "您这样毫无缘由,我真的不能理解,不喜欢一个人总有原因的,您这样简直是蛮不讲理!"苗易也有些气愤了。 "你可以当我蛮不讲理,总之我是不会同意你们的事情。"苗女士冷漠道,"这个男人甚至还比不上罗迅!" "容北又责任心,有道德感,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不□,罗迅和他比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您竟然说他比不上罗迅?"苗易觉得荒谬之极。 "苗易,你是真的爱上他了?"苗女士眯起眼,表情肃杀得让人害怕。苗易忽然回神,刚刚她在说什么?她从来是舍不得说罗迅一句不好的,可是就在前一刻,她几乎为了容北将罗迅鄙视得连狗屎都不如,她到底是怎么了?! "您要是不能给我一个正当理由,我是不会放弃的。"苗易深吸一口气,避开了这个问题。 "苗易,你可以犟着,但是我告诉你,这个叫容北的男人,我很讨厌,我永远不会同意你们的事情。"苗女士那种尖锐冷漠的表情,苗易不止一次在她身上见到过,就是这种若有似无的陌生人的感觉,让她们总是亲近不起了,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你总是这样!永远都是这样!一定要别人按照你的意愿!"苗易呼吸有点急促,眼眶微红,不知是气愤还是伤感,"我十六岁的时候,你突然说要离开J市,一点预兆也没有,也是这样,不给我半个理由,我不愿离开,你就丢下我,每年只回来一次,甚至就待那么那三十天也不让我陪着。" "你是在怪我?"苗女士语气不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那个时候你不也忤逆我了吗?一个人留在J市,成绩一落千丈,认识了罗迅,交了一群坏朋友,连高中也没有毕业,最后把青春都浪费在罗迅那个人渣身上。" 她那么陈述着,不带半点感情:"如果你跟着我,就不会有今天的结果,事实证明,你的选择,从来都是错的。" 作者有话要说:(⊙o⊙)哦,明天又要粗门,(⊙v⊙)嗯,O(n_n)O哈哈~,你们懂得,后天多更点,奏酱紫… 每日一笑: 小明:"爸爸,我到底是哪里来的?" 爸爸:"这个,这个……你是网上下载的。" 小明:"可是,我们家去年才有网络啊,我都6岁了!" ☆、34容北,方便面王子 "我从小在J市长大,为什么要跟着你去流浪?这八九年里你在哪个城市停留超过半年的?如果跟着你,我就连一个朋友也不会有!"苗易心里对苗女士这么多年的放养积怨颇深。 "你交的一群狐朋狗友还不如一个都没有!"苗女士冷笑,"苗易,从前你跟着娄志明的时候,绕着边境跑,住在深山老林里不觉得委屈,反倒是跟着我委屈了?" "那是因为他像爸爸,而你,一点也不像我妈!"一声脆响,苗易捂着脸,一点也不例外,但凡提起娄志明,就是挨打的前奏。 "我告诉你过无数遍,如果你觉得娄志明是你的父亲,那就不要把我当做是你的母亲!"苗女士第一次抬高了声音。 "是,他对于别人来说,确实不算个好人,可是他是个好父亲!"苗易心里狠狠松了一口气,她等着一天很久了,真的很久了,从前在苗女士面前压制的那些对父亲的思念对父亲的爱,可如今,她爆发了,她要说出来,娄志明,她的父亲,没有那么差! "你再说一遍!"苗女士脸色巨变。"你从来就对父亲有偏见,在你眼里他就是个人渣,可是如果他这么坏,你为什么还要嫁给他?为什么还要生下我!" "我现在不想看到你。"苗女士缓缓坐在沙发上,用背脊对着她,声音平波无澜,却是冷漠地下了逐客令。 苗易深深吸了一口气:"药我都放在转角柜里,如果不舒服,就打电话给我。"捋了一下衣摆,转身离开。 极轻的落锁声之后,空荡的屋子里只剩下苗女士一个人。她在沙发上坐了很久,慢慢站起身,有些摇晃,拉开了房间的抽屉,里头是套相册,封皮陈旧不堪,显然是翻阅了太多次。每次翻开,她总是叹气,却也只是叹气。 都快走到家门口,苗易忽然就走不动了,一屁股坐在路边,挎包随手丢在地上,她为什么要顶撞苗女士?她捂着额头,忍了这么多年,努力讨好了这么多年,刚刚那几句话,过去所有的努力统统付之东流。 她不知道自己对苗女士到底抱着怎么样的感情,是感激还是…总之她们实在是不太像正常的母女,一个冷漠,一个讨好。 苗易莫名地咯咯笑起来,无论她如何努力,无论拿下多好的成绩,赢得多少奖杯,苗女士从不会赞扬她,所以当苗女士离开后,她就堕落了,她想,看,观众都走了,她又要演给谁看呢? 其实她多少能理解苗女士心里的怨气,当年若不是父亲入狱,她便不会成为苗女士的累赘,苗女士也不会把她龙凤胎的哥哥送走,只是为了照顾她,她甚至一面都没有见过哥哥,连他的名字也无从得知。 这几年,她也曾提起,让母亲去见一见哥哥,可每每牵扯到这个话题,母亲变化发火,后来她也不再说了,可她知道母亲对哥哥的思念,因为整个家里,没有一样东西是和哥哥有关的,干净得好像从不曾有过这个人一样。 她几次看见苗女士从带锁的抽屉里掏出一本相册,那个时候,她就知道苗女士又在思念儿子了。她如何孝顺如何好,都是无法从母亲那里得到半点属于哥哥的主意, "阿忍,你怎么坐在这里?"头顶那种慵懒带着一点刚刚清醒的熟悉声音,除了容北还能有谁? "我不是阿忍!"苗易忽然就喊出声,然后后悔自己的冲动,容北漆黑的眸子看着她,没有质疑,也没有不悦,只是蹲□:"你当然是。" 苗易心里不知是喜是悲,是该高兴容北从不动摇地信任她,还是该悲哀她逐渐失去自我的心。 "伯母她…好一点了吗?"容北问道。"她没事。"苗易挤出一抹笑,此刻她多想告诉苗女士,看,你这样讨厌的容北,却这么真心实意地关心你的身体。 "容北,你有没有被谁…讨厌过?"苗易看着他,这样的男人,到底还有什么理由讨厌呢?还是那种厌恶至极的。 "有的。"他表情依旧平静。"谁啊?"苗易好奇地脱口问道。"魏家许。"他动了动嘴皮,"他讨厌我,从小就是。" "难道不该是你讨厌他吗?"苗易奇怪,是魏家许抢走了阿忍,为什么魏家许还会讨厌他呢? 容北急不可察地拧了一下眉头,向苗易伸出手:"刚刚下过雨,你不觉得湿吗?"苗易尖叫一声站起来,果然屁股上湿了一大片。 "你不早说!"苗易后知后觉,气不打一处来。容北竟然十分无耻地伸手摸了一下她的屁股,确切地说应该是她的裤子,苗易僵硬得不敢乱动,只能眼睁睁看他笑眯了眼。 "阿忍,伯母是不是讨厌我?"容北忽然开口,脸上甚至还有笑容没有收起。 "没有啊,你怎么会这么想。"苗易立刻否认,快得反倒像是说谎。"如果伯母反对,你会离开我吗?"容北继续问。 容北到底是有多敏感才会猜测得这么深,苗易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回答不上来。"不会的,是不是?"容北手臂伸到她的背后,将她勾到怀里,只这么一只手压着她,"你不会离开我的。" "容北,你别胡思乱想,我怎么会离开你?"苗易仰着头,下巴才勉强点到他的肩膀,呼吸划过他的脖颈,"我妈妈是真的不太舒服,她有心绞痛,偶尔就会发作。" "没关系,伯母怎么对待我都没有关系,只要你不离开我。"他说得到不像是有多失落,反倒是迷茫而有一点强势,"阿忍,不要离开我。" 有那么一瞬间,苗易真的点头了,不自觉地想要向他保证。可是容北就好像故意的一样,总是知道如何唤醒她,如何冷却她,如何让她难过。 她猛地回神,竟然将自己接近容北的目的忘得干干净净。伸手推了容北一把,将两人之间的距离隔开:"我饿了。"就这么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我煮面给你吃,好不好?"他牵住她的手,语气有点像是哄小孩。"你会吗?"苗易不太相信他,想着就他的水平,充其量能掌勺早餐而已。容北笑了一下,不出声辩解。 当容北从柜子里掏出一大包方便面的时候,苗易就呵呵了…即使是外国进口也能改变它是方便面的事实。 苗易一面使出吃奶的劲都扯不开结实的包装袋,一面赌咒发誓再也不嫌弃国产方便面的调料包了,如果说国内方便面的调料包难拆程度是链条锁,那手里这个简直是保险箱! "这边有个口子。"容北煮面的间隙还能靠过来给苗易知道。"这么隐蔽你都知道?"苗易摸了摸边缘,果然有个肉眼瞧不见的口子。 "我经常吃。"容北轻笑,竟然让人产生骄傲的错觉。"你很喜欢吃方便面吗?"苗易有点意外,她和容北接触这么短暂的日子,也发现他是个十分挑剔的人,尤其是在吃东西方面,简直是苛刻,怎么会对方便面情有独钟呢? "因为你喜欢吃啊。"他眨眼,"你从前的愿望不是吃遍全世界的方便面吗?"苗易撇撇嘴,心想着真是个有病的愿望,她对方便面的厌恶程度是旁人无法想象的。 别看她如今手艺非凡,从前也是不会烧菜的,作为苗女士这种厨神级的女儿,她一贯只有吃的份,可是苗女士丢下了她离开了J市,开始那半年,她每天吃方便面,换着味道换着牌子吃,可总是会有吃腻的一天,然后,勉强拿起锅铲,弄得一手臂的油点子,吃着炒焦的蛋,逐渐才会有今天。 虽然是进口货,可苗易十分诚实地表示真的不太好吃,也许是当地口味的问题,那种甜甜的汤面真是叫人奔溃的奇葩味道,她敢说国产的绝对完爆它。 "不好吃吗?"容北把甜的不知名的肉夹给她。"你觉得好吃?"苗易每次需要深呼吸才能吞下一口面,奶白色的汤上漂浮着不知名的蔬菜。 "不好吃。"虽然这么说,可他面不改色,一口一口地吃着。"因为我喜欢,所以才吃吗?"苗易心里有点酸溜溜的。他笑了一下,算是默认了。 "我已经不喜欢了,以后不要再吃了。"苗易厌恶地皱眉头,容北有些为难地咬着筷子:"可是还差一种味道,我就吃遍全世界的方便面了。"苗易无语,这有什么好骄傲的! 因为暑假在即,学校将上班时间做了调整,闹铃只设了周一到周五的苗易就这样悲剧了。等她睡到自然醒,已然迟到,容北还十分无辜地坐在她床头。 "容北,你特么不叫我!"苗易真的爆粗口,翻身坐起,跳下床,也不管身上穿的睡衣皱成如何一团,胸口如何地春光乍泄。 "我试着叫过你,可是你…"容北一脸心有余悸的表情,指着脸颊,"阿忍,你的起床气比我还严重。" 苗易眯着眼仔细看,整个人都惊呆了,容北脸上三道红彤彤的抓痕…他皮肤太好,随便一摸就是红的,这一次丝丝见血,可见其凶残程度。 "是小黑抓的吧,你不要冤枉我。"苗易十分心虚,但又觉得自己干不出这事儿。"小黑的指甲不是你剪的吗?"容北有点无辜,大概说话都疼,他捂着脸皱眉。 苗易无话可说,昨晚上心情不好,就抓着小黑出气,可怜小黑孑然一身连毛都没有,好不容易长长了的指甲,挽回了最神秘的黑猫的尊严,就又被苗易剪成了肉抓。 "你好像做噩梦了。"容北的话打破了苗易的尴尬,苗易愣了愣,猛的摇头:"没有,我睡觉从来不做梦的。" 苗易确实做噩梦了,那个噩梦伴着她度过了童年,然后慢慢忘去,可是最近,就在她住进容北的家之后,她又开始了那个光怪陆离的梦,她梦见叔叔们一个一个倒在他面前,血从头上,从胸前潺潺流出,染红了树叶。 "你今天不用监考吗?"苗易忽然想到。"患难与共么。"容北十分讲义气。苗易默认,这真的是她见过最不负责任的监考老师,谁知道苗易还加一句,"反正我去了也是睡过去的。" "苗易,你真是…我怎么说你好!"主任的老婆与母亲是佛友,所以算是照顾她,原本他为人也是温和而慢性子,竟然等在门口冲她发火。 "对不起主任。"苗易当然知道是自己不对,态度良好。"你真是的,让魏先生在这里等了你两个小时,你知不知道他的时间有多宝贵?"主任明显被她嬉皮笑脸激怒了。 "魏家许?"苗易瞪大眼睛。"不要仗着你们是熟识就这么不客气,左右他是一个大奖学金的设立者。"主任咳嗽一声。 苗易走进去,果然瞧见魏家许坐在沙发上,正被同事们各种围观,完全是有别于对容北围观那种爱慕的气氛,而像是看见了世界未解之谜的严谨,皱眉瞪眼的,如同见了外星人。 "苗易。"魏家许侧身,合上校报,同她打招呼,心情不错的样子。"早。"苗易勉为其难强颜欢笑。 "今天开始,我们要正式合作了,我很期待。"魏家许伸出一只手,"虽然我们是熟人,不过我在工作上一贯严苛,还请见谅。""我会尽力而为的。"苗易露出一个大笑脸,表情颇有点挑衅。 作者有话要说:听说明天要重走庆春路,于是…可能更得晚一点…好紧张,检查一遍包包里的零食全不全! 每日一笑: 如果不是当年拿错了妹妹的书包,我现在还是一个不良少年。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们小学洪星帮的兄弟们去打架,兄弟们都纷纷拿出屠龙刀,奥特曼神剑,霹雳大锤,最后轮到我,从书包里拿出巴拉拉小魔杖,瞬间感觉到我这个老大没法当了! ☆、35苗易,姓娄的姑娘 苗易侧头看了一眼完全抱着故地重游劲道的男人,真的很像拍案一吼:"你来地球的目的是什么!" "魏家许,我们需要做的事情应该是去政务处借阅其他奖学金的资料作为参考,而不是来这种无聊的地方。"苗易觉得自己的笑容必定是可掬的,不然魏家许那种阴冷的脸上也不会有这么多笑容了。 "因为这里有很多我们共同的回忆。"魏家许抬头看着阳光下金光闪闪的图书馆三个字,忽然侧头,苗易险些被他聚集在眼底的阳光灼伤了。 "从前我们曾经在外文借阅室的一本书籍上做了标记,你还记得吗?"魏家许忽然夺过苗易手里的借阅卡,刷完之后走进去,将苗易一个人丢在通道外面。 "你这个…"贱人两个字活生生吞下去,苗易想从出口逆行,被保安拦了几次,最后是从盆景中间钻进去的!头上的树叶就能证明这一点。 "如果你能把那本书找出来,关于奖学金标志的事情,由你全权负责,无论是怎么样的方案,我都不会否决你的提议,怎么样?"魏家许将借阅卡塞回她的口袋里。 "魏家许,我不想和你玩儿什么追忆往昔的游戏,我没有兴趣也没有时间陪你玩儿。"苗易心里咯噔一下,她知道个屁。 "你今天一整天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和我在一起,所以你有的是时间,而兴趣…你是为我服务的,所以只要我有兴趣就行了。"魏家许很强势,"还是…苗易,其实你不敢?" 苗易努力压下一巴掌拍死他这个自大狂言的小人的冲动。"我不敢又怎么样?"她挑衅。"那你会永无宁日,我保证。"魏家许十分无耻道。 外文借阅室在地下一层,因为这类书籍很多都是典藏版,所以并不允许外借,却可以在里面阅读。很多学生不喜欢里头没有位置的设计,加之其他借阅室也有这些书的普通译文版,所以里头人很少,只一个打瞌睡的图书管理员。 大海捞针,也许就是她现在唯一能形容自己行动的,外文借阅室有一万多本藏书,她一本一本地翻阅,最后连手指也有点麻木了。 苗易的身高属于够最高一排踮着脚勉强的类型,在奋力够一本偌大的如同辞海的书籍,旁边那几本单薄的反而被她拨了下来,哗啦掉了一地,图书管理员心疼不已。 "这位小姐,不要对自己的身高太过自信,那边有活动梯。"她蹲□,和苗易一起翻阅。 其中一本旧得有些脱线,这么一甩,里头好些用线缝起的部分四分五裂。苗易龇牙,不会叫她陪吧,想要趁着管理员不注意拾掇了,可最后一页上面的涂鸦… 致我最爱的家许,希望你能成为我的罗德…最后两个字有过旧得有点不太好辨认,像个数遮着掉了一半,又有点像是连笔的林字。但是苗易认猜测,应该是阿忍的名字。 "林忍。"魏家许的声音突兀地在脑门上发想起来,让沉思的苗易猛地抬头,"苗易,你的运气比我想象中的好。" "知道这本书叫什么名字吗?"他靠着身后的书架,苗易对英语并不算特别精通,可是名字实在简单:"绿屋的安妮?"她觉得这个名字似曾相识。 "《Anne of Green Gables》,我以为你更喜欢把她叫成红发的安妮,和容北一样。"魏家许轻笑,苗易忽然想起,那次露营的时候,容北与文丹妍曾经回答过一个问题,容北最喜欢的一本书,红发的安妮…原来又是一个关于阿忍的故事,真是可笑。 "你不难受吗?活在别人的阴影里。"魏家许从口袋里掏出烟盒,万宝路,欧美很常见的牌子,苗易十来岁的时候也试过,辛辣生猛,咳得她一连几天都说不出话。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苗易转过身将手里捡起的书随意地塞进书架,像是掩饰心事。图书管理员不经意瞟见魏家许叼着烟,连忙过来阻止。 "我不抽。"魏家许勾了一下嘴角,将打火机递给他,"就叼着,可以吧?""可以,等您出去,我再还给你。"管理员很好说话,拿着大打火机就走了。 "从前每当我拿出烟,阿忍都会阻止我。"他含着滤嘴,口齿依旧清晰,"我会觉得很厌烦,我想她有什么资格管我,她不会真的觉得那样温柔贤良吧?真她妈有病,都是容北惯出来的公主病。" "现在呢?怀念了?"苗易巴不得他转移话题。"没有,这么多年,没有她的管束我很自由,过得很开心,除了对她的死抱有愧意,其他一切都很好。"魏家许嗤笑,"不过刚刚有那么一瞬间,我到时挺希望你能阻止我。" "我说了,我早已经不是过去的阿忍了!"苗易一本正经地回答,反而逗笑了魏家许:"苗易,你真的很有意思。" 苗易十分无力,她觉得在魏家许面前,她就像一只猴子,被一次一次戏弄,却惶恐他扒下她的皮,发现她竟然连猴子都不是。 "魏家许,你有病吧?他妈别神神叨叨的,到底想干什么直说啊!"终于忍无可忍,将手里的借书牌朝他掷过去,正好打在他的脖颈上,立刻红了一块。 管理员很像上来劝一句,可是这个女人周身黑气太浓,他害怕会被连累。站起来又坐下反复几次。 "除了这张脸,你有哪一点像她?性格脾气?还是才华气质?"魏家许不怒反笑,"苗易,连对方的名字都没有搞清楚,就想着冒充,这样的一知半解在当事人眼里有多愚蠢你知道吗?" 苗易站起身退了一步,厚重的椅子不幸倒地不起。"事情过去这么多年,我厌恶自己的过去,不想提起从前的名字又怎么样?你凭什么说我是冒充的?魏家许,你真的以为是在拍韩剧吗?路上随便抓一个人都能长得一模一样?"苗易指着脸蛋,"我这张脸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宁可相信你就是那个在路边随便抓来就长得一模一样的陌生人。"魏家许乐不可支,"苗易,你身上的弱点太多,当初就应该装哑巴,那样反而不会透露太多的秘密。" "老娘不想陪你玩儿侦探的游戏了,神经病!"苗易甩手,气匆匆地离开。"你竟然真的还在这里。"魏家许点着手里那本旧书,忽然用力扯掉了最后一页,撕得粉碎。 "先生,你这是破坏书籍!要赔偿的!"管理员大骇,只能看着他将最后一页的碎末末丢进垃圾桶。魏家许从钱包里抽出一叠红钞,丢在桌子上,然后拿起那本书,扯得稀烂。 "这种毫无意义的东西,留着有什么用呢?"随手丢进了垃圾桶,"被乱涂乱画的书早就应该换掉了。"大步离开,顺手从前头桌上拿走了打火机,放进裤袋里。 苗易不知道现在是生气还是害怕,她敢保证,魏家许只是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来证明她不是阿忍,其实他心里亮如明镜,他从没有相信过她。 "你不是和魏家许出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孙姐奇怪。"沟通障碍,就和他吵了一架。"苗易自暴自弃道。 "敢和他吵架,真是牛啊你。魏家许以前可是校辩论队的思辨,是我们学校最年轻的辩论队员之一,当年和黄金二辩官闻西在大一入了校队,他俩好像不和的,在省赛决赛上吵起来了,可有意思了,字字见血,结果对方被他们吓得弃权了,他们两那次都是最佳辩手。"孙姐那表情,简直是历历在目。 "我突然对官闻西产生了莫名的好感!"苗易冷哼。"哦对了,苗易,我想了好几天啊,终于想起来了,娄忍,苗易,你以前叫娄忍吧?"孙姐得意地表示自己的破记性还没有死。 "你说什么?"苗易惊诧。"娄忍啊,我对你挺有印象的啊,能和魏家许走这么近,我真的很佩服你,不过你当年赶来审计处的时候,那个颜色的头发,那个颜色的脸蛋,那个颜色的衣服,导致我一直没把你认出来。"孙姐讪笑。 "姓娄?你确定?"苗易有点激动。"确定啊!我记得你自我介绍的时候都是这么说的,我姓娄,娄宿的娄。那个时候我正好看不思议游戏,所以印象还深刻的。"孙姐对她的质疑十分不满,振振有词。 苗易用力闭起眼睛,终于明白魏家许字里行间的意思,林忍,他真是不遗余力地匡她,证明她不是阿忍到底有什么好处? 而娄这个字本身给了她更加大的冲击,姓娄吗?这未免也太过巧合了。"苗易,你是不是改过名字了?你从前是叫娄忍吧?"孙姐锲而不舍地追问。 "是啊,我改了名字,从前和父亲姓,后来跟了母亲姓。"苗易扯了扯嘴角,表情苦涩,孙姐觉得其中隐情一定不为人道,就没好意思往下问。 苗易弗一下班,也不理会监考还未结束的容北,直扑母亲苗女士的家里,开了门,里头却是空荡荡的,显然苗女士不在。 她有点失望,原本打算离开,忽然客厅里的电话响了起来,反复几次,她还是接了。"喂,您好,请问是苗女士吗?"那头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态度平和有礼。 "呃…我不是,不过我是她的女儿,你有什么事我可以转告。"苗易开始从包里掏笔,准备记录。 "哦,好的,是这样的,你母亲早前在我们寺庙定了一场法事,我们打电话过来是告知她法事安排在下周三早上,这个时间她是否有空。" "法事?什么法事?"苗易心惊,不过就苗女士信佛的程度,也未尝不可。"是超度亡灵的。"对方解释,"亲人的亡灵。"苗易手里的笔掉在地上。 "是男的…还是女的?"有那么一瞬,她甚至怀疑对象是不是她父亲。"生辰八字上写的是女性。"对方的话打破了她最后一点幻想。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留言什么的,听说一个月可送积分是150分,因为是作者自己的收益,应该和编辑大人无关,所以大家留言长点哈,送光为止哟~ PS:关于哥哥的猜测,我和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每日一笑: 学校门口,一个摆摊的小贩在卖袜子,10元10双,并口口声声说这些袜子全都是德国进口的,我拿起其中的一双看了看,发现包装很精致,背面印的全部是英文,看到最后一行的时候,直接被震惊了, 上面赫然印着 made in deguo… 我笑点好低… ☆、36容北,莫名的法事 "不好意思,我没有特别明白,我母亲对这类事情很重视,你还是直接打电话给她吧,我把她的手机号码告诉你。"苗易捏着电话,努力平复心情。 对面可能是个年轻的小和尚,也没有不耐烦,反而认真记下了苗女士的电话,并礼貌地向苗易道谢。 "那个…小师傅!你们是什么寺庙,在哪儿的?"苗易在他将要把电话挂下的瞬间,突然开口问。 "我们这里是麓华寺,就在城南郊外。"小和尚的声音依旧淡淡的,又有些紧张。"我母亲那场法事,定在什么时候?" "下周一上午十点二十分,龙宝殿的偏殿。"小和尚十分善解人意地将信息说了个齐全,苗易连忙道谢。 愣愣地坐在沙发上,苗易心情复杂至极,觉得一头雾水毫无头绪,却又揣着十分的疑心,必须知道真相。 "阿忍!火着起来了!"容北从身后提醒,苗易回神,容北已经干脆地用锅盖将火压回锅子里。 "你一直都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容北习惯性地去摸她的额头,发现并没有异样。 "容北,我们什么事开始认识的?"苗易抬头望进他的眼睛,黝黑而瞧不见底。"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才五岁,我八岁。"容北回望她,嘴角挂着笑容。 "五岁?你确定吗?"苗易心里咯噔一下,虽然从前容北也一度提起过两人初识的幼年,可她总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里,而如今,这个年纪却让她徒生凉意。 "我怎么会忘记我们的初遇,那么惊心动魄。"他表情倒更像是美好至极,苗易只抿着嘴。 "算了,我们还是吃方便面吧?"容北揭开锅子,里头黑漆漆一团,可见其惨状。"我不要吃方便面!"苗易在听到方便面几个字的时候,终于打起了精神,极力反对。 "那…可怎么办?"容北努努嘴,示意她瞧瞧那锅黑菜。"好吧,还是…吃方便面吧…"锅底穿了,苗易闭上了眼睛,接受了这个令人发痛的事实。 周三那天,一直很在乎全勤奖的苗易请假了,一整个早上。苗易赶在容北醒来之前便出了门,干了第一班车到达麓华寺。 虽然苗女士对佛学十分虔诚,可苗易并没有受到半点感染,甚至还有些讨厌,因为在苗女士心里,佛学远重于她。 因此,她也从没有来过这号称两省第一大寺的麓华寺。匾额上鎏金的麓华寺三个字,门庭开阔,朱红大门近五米高,铆钉无数,狮面铜环,十分之气派。 大门只开了一扇,有两位小和尚在外头扫地洒水,只有刷刷的竹扫帚的声音,藏在山顶的寺庙很幽静。 "施主,我寺还在浄扫,尚未开门迎客。"小和尚手臂夹着扫帚柄,合掌一揖。"我的朋友十点在龙宝殿有一场法事,我提前过来看看。"苗易虚心询问。 "今日龙宝殿偏殿确实又一场法事,不知施主的朋友贵姓?"小和尚急智。"我的朋友姓苗,苗慧兰女士。"苗易清了清嗓子。 "那请施主跟我来。"小和尚将扫把递给另一位更小一些的和尚,"师弟,我去去就来,不得偷懒。"小和尚胖乎乎的,憨实地点头,脑门上的戒疤闪闪发亮。 "施主,请随小僧来。"小和尚文绉绉的,苗易觉得有点好笑,可是当下这样沉重的心情,她实在是笑不出来。 寺院偌大,百花娇艳,里头比外头的一片绿色更加明丽。"那是罂粟?"角落里红白交替的花在一众花草里并不起眼。 "施主知道?"小和尚惊奇,"寺里往来的香客,倒是很多人问起过,却没有知道的,施主还是第一位。" "早过了花期,竟然还开着花?"苗易奇怪。"这花是小僧师父种的,花丛上面的那间便是小僧师父的房间,他日日念经给这花听,所以这些花花期很长,且不结果的。" "不结果的罂粟花?"她在边境生长那么多年,见过的罂粟大片大片,那里的人都是靠这些果实赚钱,她父亲和叔叔们也是,不结果,那就不算是罂粟了吧? "因为那果实是罪恶,不结果的罂粟,是洗净了罪恶的普通花朵而已。"小和尚左右看了看,小声道,"其实也结果,指甲盖这么点大,我师父常常摘来治牙疼。" "埋入血肉的罪孽怎么可能光凭听一听经文就能完全荡涤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里的人民早就金盆洗手了。"苗易皱眉,"这种花可是一把火烧光了也能再密麻重生的怪物。"小和尚歪着脑袋,并不是特别理解。 "这里便是龙宝殿的偏殿,你在这儿坐一会儿,苗女士在来瑜师伯那里论经,小僧这就去请她过来吧?" "不用了,你去忙你的吧,我就在这里等她。"苗易挥挥手,阻止了他的善意,小和尚点点头,退了出去,关上门的刹那,斑驳的阳光都被挡在厚实的漆门外面,里头阴暗却很凉快。 苗易回头,殿上是一尊像,她不认识是哪位佛祖或是菩萨,金面金身,慈眉善目,一身宽袍华贵。 门外脚步声渐起,不止一个人的声音,苗易站起身,闪身多斤了后头的垂下到黄布。"大师,麻烦您了。"是苗女士的声音,那么温柔平和,让苗易觉得不可思议。 "苗施主你放心,你的诚意与善意贫僧必然会替您传递到。"老和尚精瘦,僧袍宽敞,真有点仙风道骨。 十几位僧侣围着坐成一圈,当中立着一块牌位,仙风道骨的老和尚坐在最上头,念念有词,苗易以为这种场面只有在古装电视剧里才见得着,一时脑袋发懵。 苗女士也是十分虔诚地跪在蒲团上,嘴里说着什么,很小声,苗易听不清楚,只是光看那个侧面,虔诚得恨不得将身心都奉献出去。 一直是在念经,嗡嗡的声音在耳边纠缠,苗易忍不住看了看手机,已然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她光站着都觉得累得慌,更别说苗女士那样跪着的,可她就是那么面不改色,连往事的关节问题都不再是问题了。 苗易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动作太大,推到了一侧的花瓶,玻璃碎裂的声响惊动了忘我的众人,纷纷回头,发现黄布后头手忙脚乱的场景。 "谁在那里!"老和尚声音很沉,明明不是质问却带着莫名的压迫感。苗易还想躲藏,被气愤至极苗女士一把揪了出来。 "苗易?"苗女士的表情从惊诧慢慢变成惊惶,"你怎么在这里?""我…找您有事情。"苗易知道她的行为算是闯了祸,因为苗女士的面色青白,眉头拧成了麻花。 "你知不知道法事打断了,便毫无效果!"苗女士严厉道。"我…不是故意的。"苗易连忙解释。 "苗施主,有始有终,或许佛祖能听到呢?"老和尚提醒。"算了吧,这样的闹剧要是被佛祖听见了,反而不敬。"苗女士合手作揖,"麻烦大师了,我…下次再越便是了。" "小施主贵姓?"老和尚眼睛有点花了,等苗易走进了才惊讶地瞪圆了眼睛。"免贵姓苗,苗易。"苗易不太喜欢他这样精锐的视线,仿佛能把人看透了。 "施主原本并不姓苗吧?中途更换了姓氏于命数不和。"老和尚捋着胡子,故弄玄虚。苗易惊诧,又不太信真假难辨的玄机:"那你倒是说说,我原本姓什么?" "施主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吧?又是女子,自然姓娄。"老和尚轻笑。这也忒准了,连她幼时到处在陌生人家里蹭饭都猜的清清楚楚。 "小施主千万记得,耿直泼辣有时候是好,有时候却要适当学会如何忍耐,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有些东西,难得糊涂。"老和尚送了她一句戒言。 苗易撇嘴,她可不喜欢忍气吞声的,却也不好反驳他,毕竟他的样子一看便是得道高僧,她还怕自己的背这一众十八铜人打扮的和尚丢出去。 "苗施主,过去的便是无力挽回,一两场法事不过是慰藉亡灵。珍惜眼前人才是最要紧。"老和尚拨动着手里白玉佛珠,笑得云淡风轻。 苗女士只是默默地站在一边,等到僧侣跟着老和尚退净了,偌大的龙宝殿只剩下这一对母女。 苗易对地上被一圈烛火包围的牌位十分感兴趣,弯腰要去看,被苗女士一把夺过抱进怀里,快得不可思议。 "妈,她是谁?"苗易表情沉下来。苗女士不接话,只是往外走,被苗易拉住了手臂,"妈,你到底是为谁做的法事?" "一位朋友。"苗女士声音极为冷淡。"朋友?我明明记得是亲人!"苗易眯起眼,有点咄咄逼人,见苗女士果然意外,又道,"还是个女的,我说的没错吧,苗女士?" "胡说八道!"苗女士强压住心里的波涛,"我只有你一位亲人,拿来的其他人?这只是位已故的朋友!" "您越是这样我就越是怀疑,我接到了他们打来的电话,这一场是超度亡灵的法事,而超度的是亲人的亡灵!"苗易大了嗓门,"妈,能让您这么大费周章的,她到底是谁?" "苗易,我警告你,不要再胡说八道!"苗女士已然动怒,手里的牌位抱得更紧。"那就让我看看!"苗易伸手去抢,争夺间,牌位掉在地上,断成两半,一半上是个娄字,另一半上是个忍字。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点迟了,在路边捡到小正太一枚,陪他站了很久,等爸妈来认领,妈妈找到他的时候差点哭了,我很激动是,算是做了件好事呢小盆友很可爱O(n_n)O哈哈~不肯叫我阿姨,叫我姐姐呢~ 每日一笑: 我那小侄子放学以后兴冲冲地跑回家,跟他妈妈说:"妈妈,妈妈,老师今天表扬我来着!"妈妈一听,特高兴,平时他可是光挨批评的啊!就问他:"老师今天表扬你什么啦?"我那小侄子一咧嘴:"老师说啦,今天所有罚站的同学里,我站得最直!" ☆、37苗易,所谓的真的相 到底还是苗易反应更快,等苗女士回神,她已将碎成两截的牌位拿在手里,上头的字都是繁体字,仔细瞧,爱女娄忍四个字格外醒目。青玉雕刻的牌位,看来花了不少钱。 苗女士一把从她手里把断裂的牌位夺回去,断裂的地方刮伤了苗易的拇指,可两人谁也没有去注意那个不小的伤口。 "妈,你不觉得欠我一个说法吗?"看苗女士见牌位搂得这样紧,苗易心里火焰冉冉。 "你没有必要知道。"苗女士到这一步,依旧这样强硬,语气冷漠地很,似乎是在怨恨苗易摔碎了牌位。 "我活该被你骗一辈子是吗?"苗易努力地深呼吸,借以平复自己汹涌起伏的情绪,"这就是我那龙凤胎的哥哥吗?" "您不说是不是?好啊,我自然有办法来证明!"苗易看了她一眼,大步往外走。"苗易,比要做什么?!"苗女士抱着牌位急匆匆追出去。 苗易觉得自己已经彻底疯魔了,这么远的距离,几乎三位数的的士费,放在平时根本无法想象,这一刻她真的什么都顾不上了,拼命让司机快了又快,飞一样地到了苗女士的家门口。 苗女士很害怕,她藏起的那些秘密,其实苗易都知道,只是她从前没有兴趣戳穿,而当下,苗女士毫不怀疑苗易会把一切都翻出来,可是很多事情,是见光死的。 五层楼几乎是用跑的,捂着胸口,苗女士觉得心绞痛马上就要犯了,难受得穿不过去,可她没有办法停下来。 大门洞开,里头热闹得好像进了贼,翻找摔打的声响,让她心慌。快步走进去,苗易在她房间里,已然将锁撬开,相册摊在床铺上,还有许多零碎的东西,都是小姑娘的,却不是苗易的。 苗易几乎沉浸在苗女士和她另一个女儿的世界里,被迎面来的一耳光扇醒,那么用力,面颊瞬间红肿起来。 "是谁教你的,随意翻看别人的东西!"苗女士气得发抖,不为别的,只是那一卷卷的素描被苗易捏得变了形,用力地从她手里抽回,小心地抚平。 苗易觉得眼眶发热,不是因为这一巴掌有多疼,而是这些画给了她太多回忆。苗女士是真正的美院出身,画家大多落魄,她在公园靠替人画像讨生活,彼时苗易十岁,看见白纸上是她黑色的脸,她惊喜,因为从前如何求苗女士,她的笔下花尽所有人,却从来没有她的,可是纸上的少女分明是她。 她欣喜地描上了自己的名字,高高兴兴贴在房间的墙壁上。苗女士看到了,只是生气地将画扯下,撕个粉碎,那个时候她想哭,因为不明白为什么,可是现在她依旧想哭,因为她已经明白了,那个不是她,是娄忍。 "妈,她是谁?"一字一顿,那么认真,那么执拗。"你没有必要知道!"苗女士吼道,眼睛绯红。 "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你编了一个有一个谎言,倒底是为了瞒住我什么?就算我有一个孪生姐姐又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告诉我是哥哥呢?"苗易不明白,何必要这样骗她。 苗女士真的是很强硬,咬着牙关就算不理睬她。"妈,您以为真的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吗?那她为什么要借我的姓!本来姓娄的人是我!" 苗女士与父亲娄志明结婚不到一年便以离婚收场,父亲不着家,一出门便是一两个月,甚至连苗女士生孩子都没有回来,两个孩子一人带走一个。那个时代离婚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父亲在外面跑自然没有关系,而苗女士便活在了他人有色的眼光里。也因此苗女士很恨父亲。 五岁之前,苗易同父亲生活在一起,那个时候她还姓娄,叫娄易,名字是父亲取的,谐音蝼蚁,越是渺小的东西就越坚强,父亲如是说。 后来父亲和叔叔们出了事,她被留在警察局,警察试图联系苗女士,但是无果,就在准备把她送往福利院的时候,苗女士忽然出现了,那个时候的苗女士很漂亮,虽然衣着简朴,可是遮挡不了她精致的容貌。只是表情很冷漠,从来不笑,让苗易由衷害怕,她不害怕老虎野猪,却害怕这个叫做母亲的女人。 她听父亲说她该有一个兄弟姐妹,父亲不好意思地表示,记不得是男是女。她便好奇地问了苗女士。 苗女士只是淡淡地回答她,她有个哥哥,因为家里很困难,只能留下一个人,便把年长的哥哥寄养给了别的家庭。 彼时苗易很愧疚,要不是因为她,母亲就会和哥哥生活在一起,虽然贫苦,可到底是从小带大的,当然是难以比拟的感情。苗易跟着父亲跑江湖,很懂得察言观色,也早熟,所以苗女士对她的冷淡她都能理解。 她一直活在小小的愧疚里,努力地讨好苗女士,让她喜欢自己,甚至希望能够取代哥哥在苗女士心里的位置,可是等到十六岁那年,苗女士毅然离开,她才知道,无论如何付出,她那么多年的所谓努力,都是她单方面的。看,女人走了,毫不犹豫的,丢下她一个人,虽然月给她打钱,却不管她生死。 原来都是谎言,可笑她几次三番劝苗女士寻子,苗女士那么厌烦的表情,想来都是有原因的! 那边挺拔的身形微晃,终于肯抬起头来看着苗易。"我害怕,害怕你会嫉妒阿忍。"她开口,第一句便是这样伤人的话。 "我为什么要嫉妒她?"苗易抿唇,眉头拧的厉害。应该是娄忍嫉妒她才对,因为她得到了母亲的爱,而娄忍却被送走了。 "你父亲虽然每个月都会给我寄赡养费,可是我不愿意花那些带着血的肮脏钱,所以那个时候我和阿忍很穷。"苗女士叹了口气,慢慢地坐在了床沿上,低头盯着手里的牌位,那种怀念的眼神,让苗易觉得自己根本是个局外人。 "后来你父亲终于出事了,我早就知道,作奸犯科一定没有好下场的!"苗女士微嗤,"警察联系我,我故意避开了,因为我带着阿忍生活已经很辛苦了,根本没有办法再多养活一个你。" 苗易的手捏得很紧,原来苗女士想要拒绝她的,虽然是可以体谅的行为,可她就是难受,毕竟她和娄忍都是她的孩子。 "后来有一天,我的以为在富贵人家做保姆的朋友告诉我,她的主人家有两个男孩子,女主人还想要抱养一个小女孩。那个时候,我头脑一热,就把阿忍送了过去。"苗女士垂眸,"我虽然不舍得,却能把你接回来,也算是尽了母亲的责任。" "我只以为是普通富贵人家,没想到那家人这么有钱有势,阿忍生活得很好,像公主一样,而你要跟着我过苦日子,你那么早熟,我害怕你知道了阿忍的事情,羡慕她的生活,要是闹出什么事情,阿忍就没法在那个家里立足了,所以我就骗了你。" "妈,原来我在你眼里一直是这么恶毒的存在。"苗易笑起来。"苗易,我也不想这样,可是,阿忍毕竟是我带大的,我多少会对她有私心,娄志明不也一样,他对你那么宠爱,可是阿忍呢?他甚至连阿忍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苗女士的辩解更让苗易觉得反感,这更像是借口,自我辩护的借口。 "你把娄忍送去了容家是吗?"苗易打断她喋喋的辩解,苗女士只是惊讶了片刻:"是,我把她送去了一户姓容的人家,那家人为了不让阿忍和我有任何关系,非要她改名字,却又很介意她非亲生的血统,我就给她改名娄忍。" "那么讨厌爸爸,却最后还是用了爸爸的姓吗?"苗易冷笑。"苗易,你可以姓娄,阿忍也可以!"苗女士斥责道。 "您后悔吗?要是没有把她送去容家,她是不是现在还好好地活着?"她扯了一下嘴角,既恶毒又混杂着报复的快感。 "那么多年,我原本以为容家把她宠上了天,却没有想到还是嫌弃她抱养的身份,最后甚至害死了她。"苗女士咬牙,显然是十分后悔的。 "这就是您阻止我和容北来往的原因吗?因为容家曾经害死了娄忍?"苗易反问。"是,他们已经害死了我的一个女儿,绝对不能再来伤害另一个。" "妈,你真的是关心我吗?害怕我受伤?"苗易嗤笑,"害死你只是单纯得憎恨容家人,不愿意我和他们家扯上关系?" "苗易,你这是什么态度?他们是害死你姐姐的罪魁祸首!我是绝对不会允许你和容北在一起的!我不允许你和容家的任何人有来往!" "姐姐?在今天之前,我很虔诚地以为我有一位哥哥,他为了我的幸福甚至牺牲自己的亲情,把母亲让给我,所以每年生日的时候,我都会许愿,祝愿他身体健康。"苗易讽刺,"可是就在今天,我知道了自己有一位姐姐,在大富之家过着公主的生活,而母亲为了怕我嫉妒,编造了各种谎言搪塞我。并且因为这个她,我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往来,您以为我真的会把她当做姐姐吗?" "苗易!"苗女士喝斥,又要打她,被她侧头躲开:"从前你打我,我并不介意,因为我觉得是自己说错了话。可是现在不一样,你每一次想我挥掌,我都会觉得是为了那个所谓的姐姐!如果是因为她,我觉得没有任何理由打我,我对她毫无亏欠,而她…一次一次成为我的绊脚石!" "苗女士…"苗易将称呼换了,"我不觉得娄忍的死和容北有任何关系,我会和他在一起,即使是你,即使是娄忍这个死人…也无法阻止!" ☆、38容北,我们的初吻 "小姐?小姐,J大到了。"司机终于忍不住开口提醒后排的乘客,目的地已到达。他都停了五分钟了,后排的女乘客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出神,虽然这位客人貌美如花,秀色可餐,但毕竟是视觉盛宴,而他,还要赶回去交班吃午饭。 "哦…谢谢。"苗易回神,不好意思地将钱递给他,匆忙跳下车。"喂小姐!还没找钱呢!"司机忽然觉得越漂亮的女人越愚蠢这句话不是瞎说的,这一位就是他见过最漂亮也是最笨的。 苗易尴尬地接过钱,几乎是用跑的速度进了J大。期末档口的J大分外冷清,苗易心情极差,慢吞吞地路过人工湖,原本这里大批聚集的情侣都识相地钻进图书馆学习,日头柳树下,只有她一个人,不知在看什么。 "我以为你在躲我,看来是我高估自己了。"身后慢慢走近的人在她身侧站定,一贯沉郁的黑色,烈日炎炎下,瞧着都热。 苗易冷淡得连斜眼都不愿意,完全忽略了魏家许的存在,继续盯着湖面发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应该恐水。"魏家许再接再厉,非要引起她的注意一般,"即使池塘都能让你晕眩,更不要说这么大一片湖。" "你不如再多说一点娄忍不会做的事情,比如转身扇你一巴掌,或者…"苗易终于还是转头,眼睛微微眯起,"杀你灭口。" "我该高兴吗?你终于记起了自己的姓氏。"魏家许笑起来,十分欠揍,"只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魏家许,你不用这样阴阳怪气的,也不用绕话套我,你猜对了,我不是娄忍。"苗易淡然道。 "我以为以你的性格,只要不揭穿你,你就会一直装下去。"魏家许也有些诧异,他是从来没有想过苗易会这样干脆地承认自己的身份,反而不止如何调侃。 "以我的性格?魏家许,我们认识才几天?你还真把我当成娄忍吗?"苗易冷笑,"别用很了解我的口气说话,我说了我不是娄忍!" "怎么突然变得这样排斥?从前不是巴不得人人都把你当做她吗?"魏家许靠着柳树,"还是发现娄忍的存在影响了你和容北的发展?" "你闭嘴!"苗易瞪大了眼睛,忽而又收敛了态度,皱着眉毛,"你什么时候开始发现我不是娄忍?" "什么时候?大概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觉得奇怪,你那种陌生的眼神让我觉得很奇怪,就娄忍的性格而言,即使没有爱了,必然也会有恨,可是你看着我的时候,就好像陌生人一样,甚至还有点…害怕我。"魏家许字字有理有据,让她没法反驳。 "那你为什么不揭穿我?你不是应该最想要看到容北伤心难过了吗?"苗易疑惑。"因为你很有趣。"魏家许的视线牢牢地锁定她,"苗易,你很有趣,比娄忍有趣得多,让我想要深入了解。" "可是我对你不感兴趣。"苗易侧头,避开他灼热的目光。"你不会真的喜欢上容北了你?"魏家许嗤笑,显然不怎么相信。 "为什么我不能喜欢他?"他这样的口气让苗易觉得很不舒服。"我只是觉得以你的聪明,是不会看上容北这样的…蠢货。"魏家许每每提到容北,字里行间都是刻薄的恶意。 "他很愚蠢吗?他22岁就拿下牛津博士学位,而你,听说只是斯坦福的经济学本科而已。"苗易立刻反驳,她不喜欢听到任何人说容北的不是,半句也不行。 "我该高兴你也关心我吗?"魏家许笑起来,"容北从前是学理的,高中三年蝉联全国物理竞赛冠军。却忽然选择出国读外国文学,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因为…娄忍?"她只是凭着一如既往容北行为做事的准则猜测。"因为娄忍想的梦想是成为一名语文老师,这个理由是不是很可笑?国内文理制度他是没法报考文科专业的,所以容北直接出国了。"魏家许自顾自地笑起来,"这还不算最可笑的,还有更可笑的!" "我不想知道!"苗易拒绝,"我对他们的事情一点兴趣也没有。""苗易,千万不要喜欢上容北,不然你一定会后悔,没有人能够取代娄忍在容北心里的位置,即使你长得再像,也绝无可能。" "我当然不喜欢他!"苗易急匆匆地否认。"那你为什么要接近他?"魏家许幽幽道,"让我猜一猜,容北除了样子,就只剩满口袋的钱了,你是为了钱?" 苗易沉默,这个回答,她明明想否认,却抿着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就这样默认了。"容北倒是真的人傻钱多,更何况你凭这张脸,想要星星,说不定他都会摘下来给你。" "我需要钱。"苗易只说了这四个字,原本想要辩驳的,可是说出口的,更像是恶毒的缘由。 "你需要多少钱?我也可以给你,你不用再留在容北身边,那么委屈地扮演别人的角色。"魏家许忽然开口,几乎是莫名其妙的条件,却格外诱人的口气,"看得出来,你很讨厌娄忍。" "我为什么要你的钱,你对于我来说,不过是个陌生人。"苗易有一瞬的意外,仔细去辨认魏家许脸上的表情,只是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 "那容北是你什么人?"魏家许眯起眼,"你甚至要靠另一个人的身份去欺骗他才能得到你想要的,你就能心安理得了?" "和你没有关系。"苗易只能苍白地反击。"苗易,我可以替你保密,但是…"魏家许忽然伸手,将她压在柳树干上,力道很大,"和我交往,怎么样?" "神经病!"苗易被他困在双臂之间,有点紧张地推他,可他纹丝不动,反而俯□,要吻她似的。 苗易当然不肯,胡乱推扯,几乎将他黑色的polo衫扯得变了形,高耸的锁骨无所遁形,上头一块暗红色的斑迹被白皙的皮肤衬得格外熟悉。 忽然感觉到嘴角温热,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魏家许便离开了,笑得心满意足,目光透过苗易,终于寻到了一个焦点。 "容北看见了,可怎么办?"他凑到苗易耳边,幸灾乐祸的语气让人十分跳脚。苗易猛地回头,果然在十米外,那个熟悉身影,颀长而削瘦。 "苗易,你应该考虑考虑我,毕竟我不喜欢娄忍,而容北心里只有她。"魏家许最后悄悄说了这样一句,容北已然走到跟前。 "阿忍…"这两个字真是带有魔力的,无论开心还是难过,听到这两个字,她永远会瞬间清醒。 一把推开身前的男人,苗易心里焦躁,因为容北嫌少有这样的表情,不敢置信又隐忍不发。 "容北,你今天…不用监考吗?"三个人陷入沉默,苗易有点无法忍受这样的气氛,开口道,试图尽量用轻松的语气岔开刚刚那一段叫人无法直视的场景。 "那你呢?不用上班吗?"容北没有回答,而是反问她,这种认真的语气,让苗易无话可说,她甚至莫名觉得里头透出难查的讽刺。 "和我在一起,就是她的工作。"魏家许替僵硬的苗易回答。容北浑圆的眸子眯起了一半,却没有说话。 "我们只是碰巧遇见。"苗易躲开魏家许伸过来想要揽住她的手臂,往容北的方向退了两步。 "苗易,嘉嘉奖学金可是由你全权负责,难道这不是你的工作吗?"魏家许问道,他和容北两人此刻的表情正好相反,魏家许笑容满面,而容北板着脸有些沉闷。 "嘉嘉?魏嘉嘉?"容北轻喃,似乎对此有些印象。"真是难为你,还记得我妹妹。"魏家许哂道。 气氛越加古怪起来,苗易简直受不了。"阿忍,该吃午饭了。"容北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将她直接拉到身侧。 "是该吃午饭了。"苗易松了口气,这才像是容北会说的话,"魏家许,再见!"立刻同他道别,免得他执着地跟上来。 容北不再去看魏家许,只拉着苗易的手,脚步很快,拖得她快要跑起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魏家许依旧在原地,面无表情。 "容北!你慢点,我跟不上你!"苗易被自己绊到了几次,忍不住抱怨。这一说,容北忽然停住脚步,苗易刹车不及,就撞在了他背脊上,脑门有点用力地磕到他的骨头,容北是真的瘦,才会磕得这样疼。 苗易揉着脑门,还来不及喊疼,容北的拇指已然按在了她的嘴唇上,原本是轻轻地磨蹭,似乎不太满意,力道变得有点粗暴,苗易疼得拍开他的手。 "容北,你干什么啊!疼!"她捂着嘴抱怨,不料容北用力扯掉她的手,弯腰吻了上来,冰凉的触觉,让苗易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39苗易,被人发现发了 "忘掉魏家许的,只记住这个。"许久,容北慢慢抬头,视线笔直望进她的眼睛里,些许满足又很霸道。 苗易不知道现在自己的脸是不是红透了,总之是热得厉害,滚烫滚烫的。"今天是最后一场考试,所以要和学生们一起吃饭。"容北自然地替她把被风吹乱的鬓发捋到耳后。 "最后一场?"苗易惊讶。"难道你不知道明天起,你们就放假了吗?"容北不自觉就笑了,她果然是忘记了。 苗易倒不是真忘了,而是因为魏家许那个嘉嘉奖学金,她还得随传随到,在旁人都放了假的日子里,可真郁闷。 "你和学生们吃饭,拉上我干什么?"苗易被容北牵着往前走,也不挣扎,只是嘴上讨便宜。 "因为他们都很想见你这位…师母。"两人微微错开半步距离,最单纯地手握着手,并不是亲昵的十指相扣。大约是发生在校园里,依旧格外美好。 "真的?"苗易表示很怀疑。"你不知道吗?他们都很喜欢你。"容北十分肯定地表示。苗易越加不信了,很喜欢她?这帮小兔崽子,统共只去医院瞧了她一次,就一次啊! 她撅着嘴,容北一眼就看出她想什么,他那些学生原本十分想要再去探望苗易的,因为她病床前头总有很多稀奇的零食,可是容北阻止了大伙儿,倒不是怕他们抢食,而是因为…但凡有学生在,苗易就很容易忽视容北的存在,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罪不可赦。于是,他告诉学生们:如果谁打扰苗易养病,期末成绩打五折… 馆子就在学校附近,因为很少有班级聚会挑的中午,所以也并不拥挤,三张连在一起的大圆桌,坐着容北班上的所有学生还有其他几位老师,算是容北的同事。 学生们一见她,就纷纷敲碗敲盘子,暧昧地大喊:"师母!师母!师母!"苗易尴尬地往容北身后躲,从前英勇无敌的女汉子真的成大姑娘了。 容北的同事们惊呆了,原本系里的学生说容老师恋爱了,他们只当小孩子的胡扯,而现在本尊出现的震撼完全是不一样的,当然,也有与容老师一同监考而见过本人却强忍着不敢说的男老师,他怕被办公室的女同胞碎尸万段。 "容老师,这是你的…女朋友?"曾经求爱失败的李老师泪眼婆娑。"哦。"容北点头,强势地把苗易扯到身前,"这是我的女朋友…"忽然抿着唇,似乎在思考对苗易的称呼。 "我姓苗,苗易。"苗易在一旁有点着急,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最终还是主动地自我介绍。 "容老师,你不会记性差到连自己女朋友的名字都不记得了吧?"旁边另一位女老师颇有恶意地调侃,看来又是一位倒在容北脚边的倾慕者。 "怎么会呢杜老师,我只是在想是该称呼她的小名还是直呼大名。"容北蹙了一下眉头,十分认真道。 左右的学生嘿嘿笑个不停,更有坏心眼地干脆嚷嚷出来:"容老师,你记性可真不好,她是郭老师,不是杜老师!""容老师,我才是杜老师。"一个大腹便便留着八字小胡的男子尴尬地笑。 "哦。"容北无辜地应了一声,过显然血槽一空,扶着凳子再也站不起来。 所有人坐定,一旁的几箱啤酒已经昭示了战况会如何激烈。容北面前的旺仔牛奶与一桌子男生的啤酒格格不入,喝下几杯,众人也不再管容北的酒量是不是真的不行,强行要敬酒。 苗易不愧是女中豪杰,将所有的酒都拦下了自己顶。"阿忍,不能喝了!"容北在一旁也有点着急,拦着她,她倒是爽快,一样脖子咕嘟咕嘟又是一杯。 苗易总是在想,如果她酒量不行的话,一定是个酒鬼,因为但凡心情不佳,她便会借酒浇愁,只可惜无论如何都不会醉。酒量这一点,明显是尽得她爸的真传,从前在山上,他爸就没事喂她白的,一两口就醉得撒酒疯,逗得叔叔们也哈哈大笑。 "放心吧,我酒量好得很,没那么容易醉的。"苗易笑得露齿,皓白的牙齿显得她很自信。容北只是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头,没有说话。 文丹妍今天特别安静,也不挑容北身侧的位置坐,全程只默默地吃菜,低着头一声不吭,作为院花,没有男生舍得为难她,有没有李莎莎的声援,她低调得几乎隐形。 可是苗易觉得她不太对劲,不知是因为文丹妍时不时地观察她,从前她也总偷偷看她,可是彼时,她眼里是有点茫然,就好像不知道为什么容北喜欢苗易,可是此刻,她眼里尽是探究,那种想要求证真相的目光,让苗易分外在意。 "容北。"正热火朝天,忽然走过来的一男一女让喧嚣忽然停滞了。"闻西。"容北表情微妙,除了诧异便是莫名抗拒,"你怎么会在这儿?" "你第一次来这里还是我和好好带你来的。"官闻西面上是一贯绅士的笑容,容北侧头,果然他身边站着多年不见的关好好,表情不太耐烦,一点也不想是情侣的约会。 "好好嫂?"他从前一直这样称呼关好好,关好好翻了个白眼,真是熟悉而陌生的称呼,好好嫂听上去像是好好扫…她又不是清洁工! "你不打瞌睡我都不认识你了呢!"她似有如无地嘲笑。"我也是差点没认出来,好好嫂,你胖的厉害了。"容北那么认真的表情,让关好好咬牙切齿,她是圆润了怎么了!从前皮包骨哪里好看了。 "阿忍?"官闻西那种不可思议的表情快得旁人都没有看清,便被一贯冷静的情绪掩盖得严严实实。 原本苗易真是抱着好奇的心态看大神,她没见过官闻西却听过他不少事迹,科普皆是来自办公室那些八卦致上的女人们,突然将视线转到她这儿,她还有些措手不及了,尤其是官闻西的表情虽然十分温和,眸子却深不见底,让她莫名心惊。 "是四哥啊。"容北在她身边提醒。"四…哥?"她结巴而有些不太确定,因为这个人也许是娄忍的熟识,她却是第一次见到。 "真是没有想到,竟然还能…再见。"官闻西言语间藏着古怪,可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让苗易找不出破绽。 "要一起吗?"容北很随意地问道,可旁人怎么听都是一种逐客的调调。"我和好好已经吃过了。"官闻西看了一眼满桌眼花缭乱的菜式,突然看了苗易一眼,"容北,怎么没有阿忍喜欢茄子煲?" 这一刻,容北与官闻西的表情都显然有十分深意。"上一盅茄子煲。"官闻西对服务员道。"谢谢。"苗易在这样奇怪的氛围里,只能说出这两个字。 官闻西几次没有拉到关好好的手,都被对方躲开了,两人越走越远,关好好歪着脑袋做思考状。 "在想什么?"官闻西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奶糖递给她,"想得那么用力,当心低血糖。"听上去关心中也有取笑。 "那个女的我好像见过!"关好好夺过他手里的糖,剥了壳丢进嘴里,还是忍不住和官闻西商量。 "好好,除了对我的事情,你对旁人的记性都这么好吗?"官闻西状似委屈道,见她撇嘴才解释道,"从前一直和容北形影不离的那个女孩子。" "啊!叫娄忍对不对!"关好好一拍脑袋,得意道。"不对,娄忍,应该已经是个死人了。"官闻西笑,叫关好好觉得寒毛直竖。 见两人走远了,苗易才放松下来,明明那么笑容洋溢,怎么会给她如此强的压迫感,她可是连头发都僵硬了。 "阿忍,你在害怕吗?"容北忽然抓住她的手腕,能感觉到皮肤微凉。苗易被看穿心事一般,猛地抬头,四目相对,"有我在,谁都不能欺负你。" 三桌饭菜,吃了近五千,班费那可怜的一千五完全是不够的,多的还是容北补足,众人都以为容老师是个可怜的穷光蛋,纷纷倾囊相助。 "我是班主任,自然是我出。"容北干脆地拒绝,众人为吃掉了容老师这个月的工资而感到十分羞愧,纷纷红着脸离开,当然,更多的缘由是喝醉了… 苗易尿遁,留下容北肚子在前台付账,文丹妍今天第一次来到容北身边,将多少能减轻他负担的班费奉上,被容北婉拒:"留着吧,下次班会用。" "容老师,这是苗易姐吗?"文丹妍指着他钱包里的女孩子,故作好奇道。容北目光流转:"是阿忍。" "阿忍是苗易姐的小名吗?"文丹妍几乎迫不及待。容北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只回以一笑,并没有出声。 苗易觉得世上在没有比啤酒更讨人厌的酒了,因为不能让人醉倒,反而…尿频尿急,厕所埋得有点深,苗易解决了生理问题,心情也好了起来。 正好在洗手台与文丹妍正面相遇,文丹妍只是杵在那里,语气说是上厕所,更像是在等她。 苗易假装没有瞧见,凑近水池洗手,摸着唇角,唇彩在之前容北那绵长的一吻时,就吃光了,思考着有没有补的必要。 "我都听到了。"伴着哗啦啦的流水声,文丹妍像是鼓足了勇气一样。"听见了什么?"苗易满不在乎道,反倒是恬不知耻地调侃,"我和容北的情话?" "你和魏先生的对话,我都听到了。"她说得很大声,"你不是娄忍!"苗易一愣,霍地扭头盯着她 ☆、40容北,帮你完成它 "文丹妍,你知道娄忍是谁吗?"面无表情地盯着文丹妍看了片刻,苗易笑起来,满不在乎的。 "我见过容老师钱包里的照片,那个女孩子就是娄忍,你和她长得很像,但你不是她!"文丹妍从来是恬静温和的,此刻却激动得像是另一个人。 苗易没有说话,只是靠着洗手台,那种沉默更像是挑衅。"你和魏先生说的每一个字我听得清清楚楚,你在欺骗容老师,只是想要从容老师身上得到钱。"文丹妍直把她的沉默当做是默认,越发振振有词。 "你全部都听见了呀…"苗易皱了一下眉头,语调拖沓,忽然一转,"那又怎么样?"两人身高相仿,苗易往前一倾,便在气势上将文丹妍压住。 "我不会让你再欺骗容老师,我一定要揭穿你!"文丹妍想着一定是她这辈子做过最大胆而理直气壮的事情了。 "你以为容北会信你吗?"苗易转身,镜子里的两个人,一个紧张得局促不安,另一个惶恐却面无表情,"文丹妍,是不是觉得容北对你真的不一样?" 文丹妍目光闪烁,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但苗易知道她心里必然是肯定的。"容北不是个热心的人,他对你的态度确实好过一般人,我猜不出缘由,但是,你不要以为自己是多特别的存在,也只不过比普通人好了那么一点点。"苗易伸出小指,言语间都是鄙夷。 "那你又要什么好得意的?作为别人的替代品,你就很开心吗?容老师对我是比不了你,可是他对我的好每一分都是真的,而你呢,他对你好只是因为你长得像娄忍而已!"文丹妍不愧是才女,字字命中要害。 "我就是替身,怎么样?你敢来和我抢容北吗?你敢和我公平竞争吗?如果你只敢在背后指手画脚,那么请你闭嘴,这种放屁的言论我一个字都不想听。"苗易怒火中烧,如今就是此刻,她最不想听到的话,便是把她与娄忍类比,且最后的结果是她比不上娄忍。 "你这样的人,我绝对不能再让容老师被你欺骗被你伤害!"文丹妍被她的粗鲁吓了一大跳,柳眉拧得厉害。 "今天我心情不太好,所以不要挑战我的耐心。"苗易冷淡地向她靠过来,伸手绕过她的腰肢,将她手里的东西夺下来,"录音吗?想拿给容北听?"白色的手机赫然是录音机的界面。 "还给我!"文丹妍十分紧张,伸手要去抢回来,苗易干脆地往地上一掷,"这种手段就想套我吗?我十六岁之后就是个女痞,而你,二十岁了依旧是个好学生,你要怎么和我玩儿啊?" 文丹妍蹲□将摔坏的手机捡起来,面上很是心疼,眼眶一红,眼泪就冒出来了。"这么珍惜,不会是容北送的吧?"她只侧头将手机残骸握在手心。 "没关系,我让容北再送你一部,物不如新,人不如故。"苗易冷冷地扯了一下嘴角,转身出了洗手间。 容北靠着墙壁,就在几步外头,歪着脑袋好像在打瞌睡。苗易回头看了一眼女厕所门口的距离,大概是听不到里头动静的。 她就这样看着容北,无害的面孔,尤其是睫毛,真是长。眼眶微热,莫名地想要流泪。用力地吸了一口气,才勉强压下那种伤感,就好像随时别离一样。 "容北…"她捏了一下容北的脸蛋,皮肤细滑,比她毛糙的脸可好得多了。"阿忍,你出来了。"他眯着眼,嘴角全是舒展的笑容。 身后正好是文丹妍走出来,苗易忽然觉得有些屈辱,阿忍这两个字,让人有一种被人扇了一耳光的错觉。 "文丹妍,怎么哭了?"容北牵过苗易的手,心满意足间,瞧见文丹妍眼眶肿得绯红,睫毛上都还站着泪。 "容北,刚刚在洗手间我不要写装了丹妍,把她的手机弄坏了。"她先发制人,有点不好意思地同容北解释,"她好像挺珍惜的,就把她弄哭了。" 文丹妍眸子微撑,明显有些意外,苗易则颇为歉意地看着她,眼底皆是笑。"那个手机还是高一那年买的,也该换了。"容北这样的说辞倒是坐实了苗易的胡乱猜测,手机,真的是容北送的。 文丹妍咬着嘴唇,十分委屈的模样。"不要哭了,送你一部新的。"容北权当安慰,他并不太清楚如何哄女孩开心,尤其是除了娄忍以外的女孩,他觉得没有必要花心思讨好。 "我有点头晕了。"苗易适时打断两人的互动,脑袋歪向容北的肩头,撒娇般,"想要睡觉了,我们回家吧?" 容北手臂穿过苗易的脖子,盖在她脸上,面颊滚烫的。"不能送你了。"他从钱包里抽出一张红币塞给她,便拥着苗易匆匆离开。 苗易没有回头去向文丹妍扬武耀威,只将脑袋越加靠近容北的胸口,慢慢闭上眼睛,这样美好的时刻,只希望能无限延长。 "容北,你为什么对文丹妍特别好?"这应该不是她第一次提起这个问题,如今算是借着酒劲打破砂锅了。 "阿忍,你真的不记得她了吗?"这样的开头,摆明了是不想和她互动吗?苗易侧过头,看着窗外,冷淡地回答:"不记得了。" "十年前,有一次你骑车摔了一跤,正好遇到她,她给了你一张创可贴。你觉得这个小姑娘很善良,就尾随她回家,结果发现她的父亲不仅打她母亲,还打她,她买那么多创可贴,就是处理伤口用的。你觉得她很可怜,就想要帮她。"容北娓娓道,"可是没过多久,你就出事了,所以,我来帮你完成心愿。" "因为我想帮她,所以…你才会帮她?"苗易试探。"是的。"容北的回答如此果决,若是文丹妍在场,比的潸然泪下,只是此刻的苗易也不见得就有多好受。 "你帮了她十年?"她觉得不可思议,容北只是笑,轻轻点了一下头,仿佛那只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不觉得厌烦吗?" "当然不会,这是你的愿望。"他很肯定。苗易垂下眼睛,不再说话,这一刻,她实在没有办法再心平气和地与容北交谈,因为两人之间隔了一个娄忍,让她们看不清对方。 躺在床铺上,苗易觉得待在这个充斥着娄忍每一点一滴的房间里,让她窒息,翻出娄忍的照片,她觉得自己着了魔,用力地撕成碎片,她为什么要成为娄忍的替身,无论在容北面前如何不同,他看到的永远是娄忍。 抽屉最底层摆放着一副偌大的照片,是三个人的合影,相较于魏家许篮球背心的随意,容北永远像个君子一样,一身整齐,而中间的娄忍,画格子的连衣裙,笑容甜美。 魏家许锁骨上头暗红色指甲盖大小的斑迹,苗易忽然想起今天她也曾在魏家许身上看到过,此刻,她清楚地记起那天遇见的,把她当成女鬼的两个男人,指示他们调戏娄忍的人也有块胎记,大抵就是这个位子。 "你在做什么?"容北语气有点慌张,看着满地的碎照片,第一次露出了有些生气的表情,"为什么要…撕照片?" "我不想要了。"她抿嘴,颇为强硬。容北蹲□,将照片一点一点拾起,放在手心,那么保护的姿态,终于连最后一片也收起来,才站起来,连同她床铺上的空相册一道拿起:"如果你不想要了,就放在我那里吧。"他如是说。 苗易莫名心惊,他刚刚的眼神,就好像看透了她一样。"容北…"她拉住将要转身离开的人,"这么珍贵吗?"他眨了一下眼睛,没有回答。 苗易觉得两人之间的氛围微妙得如同冷战,即使容北一如既往的温柔体贴,她仍旧能感觉到似有若无的隔阂。 半夜起来喝水,容北的房间依旧亮着灯光,门缝里她隐约能看到困到极致的容北,揉着眼睛,仔细地将碎片拼回去,这项比拼图更难的工作,苗易呆呆地立着,知道有什么东西砸到脚背,温柔地溅开,她才慌忙擦了一下眼睛,原来是流泪了。 苗易昨晚上没有睡好,却被电话扰了正好的清梦,尤其是对方是魏家许,更是火上浇油。"苗易,伯母在医院,你过来一下。"魏家许精神很好的样子,只是语气有点焦急。 "我妈她怎么了?"苗易到底还是紧张的,再如何吵了一架,她们依旧是母女,是扯不断的血液,这就是她不断屈服的缘由,也同样是悲哀。 "心绞痛并有轻度哮喘。"他每一个字都是吓人的,苗易立刻跳起来穿衣服,一面问道:"哪家医院?我马上过去。" 她连头发也没有好好梳,毛糙外扬的碎发十分凌乱,可惜她管不了那么多。容北睡得也不早,听见苗易偌大的动静,匆匆走出来,却只瞧见她一个背影。 "你去哪儿?"他惊醒,急忙问道。"我有点事,回来再说吧。"苗易略微不耐地甩上门,她不想看到他,徒留容北孤零零地杵在那里。 事实证明魏家许所言都是夸大其词,苗女士是心绞痛,可是不严重,只小范围做了个检查,如今已然恢复正常。 两母女经过上一次的争吵,再见面总有些尴尬。苗女士沉默不语,苗易也不知道如何同她搭话,只能去问一旁运动装打扮的魏家许。 "你怎么会遇见我妈?""麓华山很适合登峰锻炼,我在路上恰巧遇见了伯母,她好像不太舒服,所以,我就送她来医院了。"魏家许有条有理地陈述。 苗易心里一沉,苗女士大约又去庙里看娄忍了,她淡淡地撇了一下嘴角:"谢谢你照顾我妈。"冷漠态度也有点逐客令的意思。 "既然伯母没事了,我送你们回去。"魏家许似乎很喜欢揽这项活计,而苗女士对他很有好感,竟然用行动证明了支持,起身往外走。 苗易无奈地更上去,忍不住瞥了一眼身侧的魏家许,心里纠结成一团,那种十分想要开口又强忍着不说的痛苦。 "送我去麓华寺。"弗一坐上车,苗女士便开口。"您这样的身体,哪里还能爬山?"苗易脱口阻止。 "伯母,要不然改天吧,我陪您再去一次,今天您不舒服,就算了吧?"魏家许难得有这样商量的态度,却不料还是被反驳了:"那我自己坐车去。"说着就要下车。 两人无奈,只好将她送到麓华寺前头。"你们回去吧。"苗女士颇有点过河拆桥的意思,直接开口让两人离开。 "不行。"苗易蹙眉。"我不想看到其他人,包括你。"苗女士这句话很是伤人,她知道就苗易的自尊心,必然会甩手离开,且苗易果然遂了她的愿,大步沿着阶梯往下走,魏家许同苗女士道别,也疾步追上苗易。 "苗易,你和你母亲的关系,似乎不太好。"魏家许调侃道。"关你屁事!"一大早没有睡醒的烦躁加之苗女士的冷淡,苗易忍不住爆发了。 魏家许反得笑得更加开心。苗易眯着眼看他,冷笑道:"你也不要笑得那么开心,我妈也未必就喜欢你。" "我看她倒是挺喜欢的。"魏家许不以为然。"魏家许,你是不是很讨厌娄忍?"苗易看似转移了话题。 魏家许竟然十分直白地回答:"我是很讨厌娄忍,不是讨厌,是厌恶。""为什么?我觉得很奇怪,如果你讨厌娄忍,那又何必同她交往?那么亲密,又为什么要找人调戏她,侮辱她。" 苗易抬头,就看见魏家许面上的表情已然十分严肃:"我没有找人调戏她,也没有找人侮辱她,我只是抛弃了她。" 苗易蹙眉,仿佛不信。"娄忍那么喜欢我,对于她来说,调戏侮辱远比不上我一句放弃,在最关键的时候放弃她,就能让她生不如死。"魏家许冷漠至极的言语让人心生凉意。 "她这么喜欢你,你却那么厌恶她?为什么?"苗易越加不解。"你知道吗,苗易是容家收养的女儿。"魏家许侧头,望着天空,像是回忆,"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收养娄忍吗?" "不是因为容家想要个女孩儿吗?"苗易疑惑,这是苗女士的说辞。魏家许侧头,忽然笑出声:"谁告诉你的?容北吗?" "我瞎猜的。"苗易干咳一声。"因为娄忍救过容北。"魏家许缓缓道,"容北曾被绑架,娄忍救过他。"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耽美小说http://www.256zww.com/】 ☆、41苗易,该我的一切 "你说…什么?"苗易心猛地一跳。"容家是大户,到了容北这一代,全部是女孩儿,只有容北一个男丁独苗。"魏家许冷笑,"可是容北这个人,很懒散也很迷糊,经常会自己走失或被人拐带,在他八岁那年,他第三次被拐带,应该说是被绑架了。" "我父亲是容家的司机,那天他去接容北和我妹妹放学,被早有准备的绑匪劫了车,三个人都被抓走了,就是麓华山,那个时候,还没有麓华寺,只是座树木繁茂的山头而已,那里就是绑匪的据点。" 苗易脚下一滑,险些从台阶上摔下去,被魏家许扶住:"苗易,看不出来,你的胆子原来这么小,竟然害怕了?" "你…继续说。"苗易摇头,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绑匪有七个人,都是有经验的惯犯,他们想取容北的耳朵作为证据寄给容家,以示威胁,逼容家尽快交付赎金。"魏家许面上很镇定,可是咬牙切齿的语气却是出卖了他,"我父亲为了保护他,就被绑匪枪杀了,他们丧心病狂地砍了我父亲的手寄回去。" "其中一个绑匪叫娄志明,他有一个女儿,就是娄忍。"每每说起娄忍,魏家许总是这样恨之入骨,"娄忍不仅没有帮她父亲看住人质,反而寻找机会带着容北逃跑,她只带走了容北,却丢下了我妹妹!她才五岁,就知道权衡利弊,容北是容家的独子,而我妹妹只是个司机的女儿!" "也许…是你妹妹不肯跟她走呢?"苗易下意识地解释。"嘉嘉一贯聪明,怎么可能留在那里等死!"魏家许吼完才觉得自己过于激动,收敛了表情。 "他们发现容北跑了,自然会拿嘉嘉出气,其中一个□犯对嘉嘉施暴,嘉嘉才那么小。"那种外露的恨意,让苗易发冷,"娄忍很熟悉山上的环境,和容北躲进了密林深处,最后警察找到他们的时候,不过是受了一点擦伤,而我妹妹却被□致死!" "娄忍做得好啊,害得自己的父亲锒铛入狱,而她呢…因为救了容北一命,被容家收养,从一个绑架犯的女儿变成了豪门名媛。"魏家许笑起来,语调冰冷,"她害得我家破人亡,还有脸对我死缠烂打,她那些算计的脑子呢?都去哪儿了?" "对不起。"苗易忽然开口,很低沉的语调。魏家许不解的看着她,那种黝黑的瞳孔让她害怕,"我…不应该让你提起这些痛苦的回忆。" "回忆对我来说,并不痛苦,因为我已经报仇了。从前住在容家,面对娄忍的纠缠,我总是恨不得掐死她,真的就想这样杀了她,可是我不能,因为我要让容北也痛苦,除了娄忍,谁还能伤害到容北呢?" "而娄忍确实不错,她完全就是一个伤害容北讨好我的傻子。无论我对她多刻薄,她总是觉得真爱是需要付出,需要争取的,也无论容北对她多好,她统统当做是理所当然的,所以她活该。" "怎么,苗易,我让你害怕了?"魏家许向面色苍白的苗易伸手,被她躲开。"她活该吗?"苗易喃喃,"也许吧。" "我和我母亲有些话要说,你先回去吧。"快到山脚的时候,苗易挣扎着开口,那种纠结的语气,让魏家许觉得奇怪。 "可是你母亲好像并不乐意见你。"他直言不讳。"可我有必须见她的理由。"苗易转身,拾级而上。 麓华寺并不是她的第一站,麓华寺几步远的山腰上,有一个偌大的山洞,如今里头堆满了柴火,可是从前,苗易曾在这里居住过,同她的父亲和几位叔叔一起。 那年她五岁多,父亲带着她离开云南回到了J市,叔叔们的口头禅都变成了干一票大的,后半辈子都不愁了。 那年她还叫娄易。 娄易从山顶捉鸟回来,山洞里很热闹,她以为是父亲和叔叔捉到了什么大猎物在庆祝,从挖出来的窗户看进去,是一个男人挡在一个小姑娘前头,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让小叔叔不要伤害他的女儿。谁知没有耐心的小叔叔把他给杀了。 她吓了一大跳,她见过死人,却是真真正正第一次瞧见杀人。父亲也吓了一跳,赶紧捂住她的眼睛,把她拖到一旁的小茅棚里,安抚惊魂未定的女儿。 再后来尸体就被处理掉了,只有泥土上一滩血,渐渐干涸,当然,角落里还有两个小孩,比她大了几岁。一男一女,男孩想要将女孩掩护在身后,可是女孩儿不领情,哭闹着责骂他:"都是你害的,你这个扫把星!"男孩表情平静,也许是吓傻了吧,她如是想。 "你傻呀,这是石头。"在小女孩儿抓起一遍的石头砸男孩的时候,娄易终于忍不住了,女孩子果然是令人讨厌的生物。 男孩的额头被砸出血,流过眉毛和睫毛,让他睁不开眼。"你没事吧?不会躲啊!"她想彼时同情心泛滥与男孩漂亮得让她嫉妒的脸不无关系,这是她见过最漂亮的男孩。 她用自己的手帕,其实就是块破布捂住他的伤口。男孩始终不语,知道血被止住了,娄易才松手。 "谢谢。"他忽然开口,声音软糯,一点也不像男孩子。"谢谢有什么用啊,要不然亲我一下?"她这都是和小叔叔学的,但凡遇到漂亮姑娘,小叔叔就会这样说,其实她也不懂什么意思。 男孩竟然真的亲了她一下,左侧脸颊,湿漉漉的,她叫了一声,迅速跑了出去,莫名地害羞了。 "大哥,这就要杀了?钱还没到手呢,死人可拿不到那么多钱。"叔叔们坐在草棚里讨论大事情,她蹲在墙角下面偷听。 "夜长梦多,早点处理了。"父亲道,"况且不说出去,谁知道他死了?等赎金到手,一切好说。" "那个小姑娘留给我,长得可真漂亮。"小叔叔嘿嘿笑。"你他妈就是喜欢玩儿小的,但是警告你,要是敢对娄易下手,老子剁了你。"几位叔叔纷纷表示。"那我哪儿能啊,娄易不是男孩子吗?"小叔叔半开玩笑道。 她心惊,他们是要把小男孩杀了,娄易捂着嘴,慢慢退出来,转身跑进了山洞里。小男孩见到她,竟然笑了,从口袋里掏出几颗糖:"这个给你。" "你…想不想逃走?"她咽了口吐沫,很紧张。"想。"他只回答了一个字。迅速解开他脚踝上特殊手法的绳结,又去把女孩的绳子解开,谁知道女孩儿挣扎着不肯。 "我不走,我要等爸爸!"女孩推搡着她,容北上前拉她走,被她狠狠地抓伤了面孔,"走开,我不要和你走,你这个讨厌鬼!" "我们走吧,别管她了。"娄易是最不肯受气的个性,被女孩这一推,怒从中来。"嘉嘉,魏叔叔不会回来了,跟我们一起走吧。"男孩蹲在她面前,半是哀求。 "爸爸会回来的!"女孩歇斯底里,被娄易捂住嘴,差点打草惊蛇。容北到底还是强硬地握住她的手腕,被她咬了一口,那么用力,血从她的牙缝里冒出来,娄易光看着都疼,男孩却纹丝不动,连表情都不变。 "好,我跟你们一起走。"她松开嘴,摸了把带血的嘴角。三个人小心翼翼走出山洞,原本是往左走,不料女孩忽然道:"我要去找爸爸!"便往相反的方向跑,那个方向坐着父亲和六位叔叔。 "不能去,去了也会死的!"娄易死死抱住男孩儿的腰,"你不要去,不然我也会死的!"娄忍实在拉不住他,最后闭上眼睛叫道。他果然不挣扎了,回头愣愣地盯着她。 "我们走,从这边。"娄易趁热打铁,拉着他往深处走。这里她每日都晃荡,路再熟不过,很快就藏进了茂密的枝桠里。 父亲和叔叔分头寻找,她捂着男孩的嘴,看着最亲的人从眼前走过去,眼泪滚下来再砸杂草上,变成了露珠。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一大波武警将整个山头都包围起来,他们两人也被找到了,那么狼狈肮脏,彼时两人早已经睡着了,男孩抱着她算是相互取暖。 他们下到山脚的时候,就看见许多人等在那里,只是全部都是等男孩儿的,有一位妇人更是抱着他泣不成声。作为绑匪的女儿,她被留在警察局,等着其他亲眷来领走。却迟迟不见有人。 那个时候,她曾问过警察,父亲和叔叔们怎么样了?她不懂,根本不知道他们犯下多大的错,只以为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像在云南的时候一样,大不了换个地方。 警察们把她当做一个孩子,告诉她过几天就有人来带她离开,很快就能见到父亲了。她笑,把一切当真的。 然后便是苗女士的到来,彼时她觉得苗女士像天使一样,而此刻回想起来,那种带着审视的仔细观察,更像是再为娄忍做铺垫而已。 洞内的墙壁上,还有她涂鸦的画,上面有她的父亲,六个叔叔,还有她自己,歪七扭八,且年代久远。 从懂事起,她就挣扎,总会被噩梦惊醒,父亲和叔叔满脸是血地质问她,为什么要出卖他们。是她害死了父亲和叔叔们,她甚至怀疑,当初的做法是不是对的… 而娄忍,踩着她父亲和叔叔的尸体,踩着她永无止境的自责,就那么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荣华富贵。 苗易用手在山洞最里头的角落里挖掘,指甲抠得生疼,她却浑然不察,终于露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黄色铁皮盒子。 盒子卡得死死的,她费尽全力,才将盖子打开,里面没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只是一些照片,她和父亲的,她和叔叔们的,那时候她还这么小。 抱着铁皮盒走下山,恰逢苗女士从麓华寺走出来,苗女士只淡淡地看了她一样,便自顾自往下走。那种冷淡而目中无她的蔑视,她真的受够了。 "盗取了我的人生却对我这样刻薄,苗女士,你不内疚吗?"苗易不知怎么就爆发了,那种咄咄逼人的语气直叫苗女士哑然。 苗女士拧眉,不太高兴地看着苗易。"苗忍为什么要改姓娄?就算要改姓可以用的那么多,为什么是这个你厌恶至极的娄姓?"苗易嗤笑,"因为父亲姓娄吧,因为她要扮演的角色可是绑匪的女儿,所以必须要姓娄对吧?!" "你胡说什么?"苗女士声音显然不稳,不知是紧张还是害怕。"原本容家想要收养的人是我吧?是救过容北的小女孩娄易!"苗易咬牙,"而你却仗着母亲的身份,随意互换了我们的人生是吗?把所有好的东西都留给她,把捡剩的不要的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不少人猜对了是吗?呵呵关于文章属性,应该是前半程是小虐,后半程轻松向PS:说容北不可爱的是因为他前半程的纠结放不开奏是这样米错! 每日一笑: 今天和一哥们在路上走,突然前面一个女的手舞足蹈,活蹦乱跳的,还满嘴脏话,跟鬼上身似的。哥们说快点走,我还以为是女神经病呢,等走远了,哥们如释重负的说:"刚才弹烟头,没弹远,弹到她脖子里去了。" ☆、42容北,不知道的事 "苗女士,我现在甚至开始怀疑,你阻止我和容北在一起,是因为你憎恨容家,还是为了阻止我知道真相。"苗易隐忍道。 "容家想要的本来就只是娄志明的女儿,你是,阿忍也是!"苗女士强辩,"况且你一直跟着娄志明,要是进了容家,一定会闯祸,阿忍不一样,她从小听话,这才是容家想要的。" "到现在你还是这样偏心!娄忍是你的女儿,我也是!"苗易觉得眼眶滚烫,她知道什么东西要落下来,却强忍着,"你什么时候承认过他是你的丈夫?你甚至不让我提起他,怎么,有利可图的时候他就成了娄忍的父亲了吗?" 苗女士气得又要扇她,苗易想躲自然多的掉,可她没有,就这样梗着脖子站在原地,那么用力的一下,连脚步都趔趄了,身后蜿蜒的台阶有点抖,如果她没有抓稳,也许就这样滚下去了。 "苗女士,你凭什么打我,到底谁才是那个理亏的人?"这一刻,她反而显得平静了,"你也不用再替娄忍祈福积德了,她这种抢夺别人的人生还心安理得挥霍的人,是不会上天堂的。" 苗女士扶着栏杆,显然是又气又怕,苗易一步一步地顺着台阶往下走,从最初的缓步到奔跑,像是迫不及待要离开这个地方。 魏家许的车停在山脚下,他本人靠着车,指尖夹着一支烟,慢慢燃烧殆尽,却没有抽烟的动作。 "苗易,我在等你。"当苗易恍若未察地从他身边经过,魏家许终于忍无可忍,他可以接受苗易傲慢地目中无人,却无法接受她不经意地忽略他。 "别碰我!"苗易用力挣脱他的手,抱紧手里的铁盒子,那种戒备的神情,让魏家许不解。 "苗易,那是…什么?"他奇怪,方才上山的时候,苗易还是两手空空,如今手里凭空多出这么一个铁皮盒子。 她不说话,只是用力抹了把眼泪。"你和伯母吵架了?"魏家许尴尬起来,他从没想到有朝一日能看见这个女人红着眼含泪的样子。 "关你屁事!"苗易态度激烈,转身要走。"苗易,到底出什么事了?"她这样的拒绝让他闷烦,就好像划清了界限。 "对不起,魏家许,对不起。"她吸吸鼻子,用力克制住要脱口而出的啜泣,"我现在…不想面对你。" "苗易!"他不甘心,被她吼停:"别跟着我,我不想看到你!"他忽然就不敢向前了,苗易决绝的眼神让他觉得如果真的继续纠缠,她真的会恨他。 苗易没有打车,也没有坐公交,就这么抱着盒子一路游荡,不知道走了多远的路,也并不觉得疲惫,等走到家的时候,太阳西沉,已近黄昏。 "阿忍!"容北蹲在小区门口,与传达室里的狼犬玩耍,忽然发现慢慢走来的削瘦身影,他记得她应该比初见时胖了不少,可是为什么看上去反而像是瘦了? 苗易当然听到了他的呼喊,那个让她厌恶的名字,从容北嘴里喊出来,强迫她在几十米外的地方就停下来,就那么远远地看着他。 "这一整天你去哪儿了?"容北见她忽然不动了,连忙站起身,小跑着到了她的面前,"怎么哭了?"拇指揩过她发红微肿的眼皮。 苗易拨开他的手,努力闭了闭眼睛:"容北,在你眼里,我就是娄忍,只是娄忍,是吗?"她声音有点抖,不知是哭腔还是压抑。 容北微愕,很快收敛了表情,平静地问:"不然呢?""也许我只是苗易呢?"她咬唇,忽然觉得害怕了。 "我怎么会认错呢。"容北肯定道,伸手想要将她揽入怀里,被她推开:"也许,你从没有认对过。"那么冷淡而带着讽刺,苗易独自上楼。 娄忍的房间让她很厌烦,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要厌烦,就好像她残喘在娄忍的气息里,没有自我。 "容北,你坐在门口干什么?"苗易打开门,就看见容北靠着门框坐在边上,盘着腿,一本正经的样子。 "我怕你又忽然离开。"容北仰起头,面上的表情竟然可以用天真来形容。"我为什么要走?"苗易反问,容北眨了一下眼睛,无言以对。 "我没有离开的理由,所以我不会走的,你回房间去吧,总不能一晚上都坐在这里。"苗易难得温柔地劝道。"阿忍…"他欲言又止,苗易眼底一片灰暗,脸上却扯出一抹笑:"我不会骗你的。" 然后,她还是说了谎,午夜时分,苗易随便换了身衣服,容北房间里的灯光昏暗,应该已经睡着了。 LEE一如既往的热闹,苗易觉得自己大抵是打算从良了,一个月的时间,恍如隔世,左右同她打招呼,她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苗苗姐?稀客啊!"酒保意外而兴奋,也许是长时间没有看见苗易,那种惊喜的样子让苗易找到一种归属感,至少…还有人牵挂她,"要喝点什么?" "烈的,无论什么。"苗易下巴抵着手背,靠在吧台上,没精打采的样子。"苗苗姐,有心事呢?"酒保停下手里擦杯子的动作,走过来与她对面而坐。 "不开心,就想要喝点酒。"苗易十分坦率,"伏特加烈还是琴酒?给我来几杯。""苗苗姐,谁让你不高兴了?我给你报仇去!"酒保十分仗义。 "你打得过谁?"苗易哂笑,催促道,"赶紧上酒。"酒保无奈,正准备倒酒,被吧台外头另外两个人揪住领结拖出来:"我艹,老子等很久了!就那臭娘们是客人?老子不是客人?" "您要什么,我立刻给您做。"酒保笑了笑,态度很好。"你他妈调的什么东西?兑了多少水?一点酒味都没有!"另一个瘦小的男人也面目可憎。 "这款是果汁酒,是不太烈的。"酒保依旧十分客气。"老子要喝果汁需要特地跑这儿来?你他妈长没长脑子?"男人气愤地给了酒保一拳。 苗易蹙眉,习惯了这样的场面挺身而出解围,已然忘了早就不在是LEE的员工。"两位这是找茬吗?当LEE的安保是吃干饭的摆设?"苗易气势十足,等看清两人的时候,直觉意外。 两人略有酒意,眯着眼嚷嚷:"你他妈谁啊?敢在老子面前指手画脚?别以为老子不打女人!" 安保早已经赶来,要把闹事的两人赶出去。"把他们带到后巷,我有话要问。"苗易对安保队长道。 "放手!妈的知道我们老大是谁吗?"高个男人大喊大叫,小个男人也随声附和,将自己的身份背景吹嘘得上天入地。 苗易抬脚就朝着两人要害踢过去,两人捂着□赖倒在地上。"还认识我吗?"苗易弯腰凑近了他们的脸。 "哟,还是个漂亮娘们?"高个男人刚缓过劲,就猥琐地开口。"大哥,这女的是不是哪里见过?"到底还是小个子精明,仔细打量苗易。 "不是怕我来索命吗?怎么这么快就忘了我呢?赵晨亮,董斌。"苗易眯起眼睛,凶相毕露。 "啊!是你!"小个子男人忽然反应过来,"女鬼!""是…是女鬼!"大个子也恍然,指着苗易结结巴巴道,"饶命!" "你他妈装给谁看?"苗易忍不住又用力踹了他一脚,直把醉意朦胧的男子踢翻在地,"现在才想起来了?把我当傻子吗?" "我们…我们没有骗你!"小个子有点犹豫,又不肯承认。"你们知道的,在LEE打架受了伤,都是默认的,没有人会追究责任,也没有办法追究责任。"苗易冷笑,手里转着一把水果刀,细长尖锐,"你猜我比较喜欢你的哪个手指?" "你…你敢动我们,我们老大不会放过你的!"大个子逞强。苗易用刀背用力地拍打他的脸颊:"刚刚还怕我怕得要死,现在怎么突然就不怕了?" "臭娘们,老子大哥是成启,你要敢动我,等着死吧你!"大个子大喊大叫,就好像叫得大声了,他们老大就能被召唤来把他们救了。 "成启?我还就真不怕他。"苗易斜眼,"说不说?"手起刀落,刀尖戳在他拇指与食指指尖,他闭着眼睛道:"我说!我说!" "是谁指使你们演这出戏的?"苗易的声音尽力克制,让她的话听起来平静一点。"是…是…是…"他眼珠子一转,还想耍赖,苗易用刀尖刮了一下他的头皮,削下来一小撮头发。 "是一个男人!"他一哆嗦,脱□代。"一个男的?你他妈再给我说废话试试!"苗易有点恼火,"董斌,把话一次性说清楚,如果你再敢骗我,成启都救不了你。" "我真的不知道他叫什么,他是直接和我们老大接头的,我只见过他的样子,很清秀,说话慢吞吞的,还总打瞌睡。" ☆、43苗易,我就是傻子 "是…他吗?"苗易手抖得很厉害,她钱包里有容北的照片,还是容北强迫她放进去的,他说:"我钱包里有你,所以你也要把我放进去才公平。"彼时她就不忿,他摆的明明是阿忍,哪里公平。 高个子凑近了看,瞬即点头:"就是他,就是他!""你他妈给我看清楚了!"苗易一脚揣在他身上,像是要掩盖心里的惊惶。 "真的是他,绝对是他!"小个子也看了几眼,"那天他和我们老大谈事情,一个劲地打瞌睡,谁敢在对我们老大这么不敬啊,我们都想动手揍他,可是老大拦着不让。" "他找成启做什么?"苗易觉得自己快要克制不住了。"他给了我们老大一笔钱,好像有五十来万,后来老大叫了我们俩,说是要帮他个忙。" "你们说的那些事情,包括那个女孩的死,全部都是假的?""是…是的。"大个子猛地摇头,"我们根本不认识你,是那个男人给我们看了你的照片,这些事情也都是那个男人说的,我们只是按照他的话来行事。" "那个拜把子的兄弟也是胡扯的,反正都是骗你,总要弄得像一点。"小个子还嘿嘿直笑。 "真的是他?你们看清楚了!"苗易仿佛不肯相信,揪住大个子的领子让他快要贴在照片上。 "我发誓,真的是他,要有半句谎话,从今往后逢赌必输,不得好死!"大个子举起三指,对天发誓。 "我也发誓,就是他,这男人的气质样貌这么出众,不容易忘记。"小个子见苗易瞄了他一眼,立刻也跟着发誓,"而且他还单独给了我们俩人一人一千块,所以我肯定不会认错。" "揍一顿,丢出去。"苗易觉得眸子疼得要命,闭了闭眼睛,几乎是扶着巷子的墙壁才勉强站稳。 盯着手机看了许久,那种不敢求证的心情快要让她退却了,到底还是拨了出去。"哟,苗苗姐?"刘三不正经地玩笑,"我可怪想你的啊!" "我有事要问你。"苗易与他的热情完全相反,十分冷淡地开口。"呃…苗苗姐,什么事儿啊这么严肃?"那边顿了顿,笑着问道。 "刘三,你有没有骗过我?"她挣扎着问。"那哪儿呢啊苗苗姐!你可是我刘三的半个师父,徒弟怎么敢欺师灭祖呢!"刘三拍胸脯保证。 "那上次我让你查的事情,那个让我吓疯的男人是谁?""不是叫周鹏吗?"刘三语调讪讪的。 "真的有这个人吗?"苗易反问。"当然有了,是赵晨亮和董斌的把兄弟啊!"刘三仍旧是一本正经的,好像真有其事。 "赵晨亮和董斌说根本没有这个人。"她十分平静道,两头同时陷入一片沉默里。"苗苗姐…"那边叫了一声,已然没有了方才玩笑的腔调。 "刘三,你知道我的脾气,我最恨别人骗我,说实话吧。""的确没有周鹏这个人。"刘三叹了口气,"酒吧里遇到你跟见了鬼一样的那个男人,其实之前见过你,很喜欢你,被罗哥知道了,狠狠教训了一顿,所以他见了你很害怕,因为害怕罗哥再找他麻烦,就辞职不干了。" "为什么要骗我?"苗易其实最想知道的,还是这个,刘三,她十七八的时候就认识,痞子和女痞子很容易产生认同,那个时候她倔强地不肯用苗女士寄来的生活费,有一阵子靠偷吃饭。正好就偷到了刘三的地盘,刘三眼红,围堵她想要给她点颜色,结果被罗迅胖揍了一顿,刘三就成了罗迅的手下,她的徒弟。 这么多年的友情,突如其来的背叛让她难以置信,更是无法接受,她想知道刘三到底要说出什么样的理由,她才会原谅他。 "我知道罗哥欠了成启一大笔钱,几十万,成启知道罗哥跑了,就在道上放了狠话,罗哥的一只手值十万。"刘三有点激动,"很多人都等着看罗哥笑话。" "后来有个男人找到我,说是能帮罗哥还钱,但是要我帮他一个忙。"刘三支吾起来,"原本我不信的,他就带着我去成启那里,当成把五十万还了。" "你就答应他骗我?"苗易失笑,已经无法形容当下的心情,失望到绝望,深陷其中再无法平静下来。 "我…苗苗姐,对不起,罗哥对我有恩,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就这么毁了!""所以就背叛我是吗?"苗易声音巨颤。 "对不起,苗苗姐,我对不起你,他说不会伤害你,我才答应的。"刘三做着最后的辩解,苗易啪地挂了电话,到最后,所有人都骗了她。 苗易莫名其妙地笑出声,她真是个傻子,被容北玩弄在鼓掌之间。那头电话再打过来,她用力将手机掷在地上,瞬间碎得四分五裂。 "苗苗姐,你…没…没事吧?"酒保一直在她身边,担心地问道。"阿龙,我是不是很好骗?"她木讷地问。 "怎么会呢?苗苗姐,你可是我们LEE出了名的精。"酒保半是讨好半是安慰。"那他们为什么都来骗我?"她摇头,"我就是个傻子。" "苗苗姐,你去哪儿啊?"酒保不放心,眼前的苗易眼神空洞,完全像是行尸走肉。"我回家。"她笑了一笑,"放心吧,我回家呢。" 家里一片漆黑,容北的房间大敞,床铺凌乱,人却不在了,而她的房间门也被打开。哦,这不算是她的房间,是娄忍的房间。 喵~小黑从沙发上站起来,朝她的脸扑过来,即使没有指甲的肉掌,这样拍过来一样很疼,苗易捂着脸孔,怒气冲冲地看着它,而它得意地扬起下巴。 这是娄忍的猫,几乎下意识冒出这个念头,苗易瞬间怒火中烧,要过去给它好看,小黑敏捷地跃起,钻进了容北的房间。 等进了里面,苗易才回神,她发现自己很少进容北的房间,而容北却是常常进她的房间。书桌上摊着拼了一大半的照片,就是她之前疯一样撕碎的,容北竟然真的拼回去了,相册下面压着一个盒子,苗易告诉自己不要看,可手已经控制不住去拿,里头那个色泽暗淡的十字架,她吓得手一抖,掉在地上,一颗钻石从十字架上剥离下来,掉得不见了踪影。 "阿忍…"或许是太投入,她甚至没有注意到容北已然站在门口,就那么看着她,轻声呼唤,"你去哪儿了?" 苗易没有说话,只是捡起地上的十字架,向他丢过去,容北手忙脚乱地接下来,眼里已有了一丝紧张。 "容北,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她抿嘴,眼眶已经有了湿意,仅仅是看着容北,她便有了想哭的冲动。 "知道什么?"他轻声问道。"知道我不是娄忍。"苗易字字铿锵。"你当然是。"容北反驳。 "我不是!"她严词否认,咬牙道,"我不要再做娄忍了,我是苗易,从头到尾一直是苗易!" "你是阿忍。"容北走近,眸子漆黑像是要把人吸进去,大掌抓住苗易的手臂。"我不是!"苗易试图甩开他的手,手臂却传来疼痛,他抓得那么紧,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断了。 "阿忍…"他强迫苗易看着他。"放开我!"苗易倔强地挣扎,"容北你放手!""放开你你又会离开。"容北摇头。 "容北,你到底是在骗我还是骗自己?"苗易质问,"你早就知道我不是娄忍,却还是口口声声喊我阿忍,你到底在骗谁?!" "阿忍!"他的语气听上去像是哀求,那么卑微。"我不是!不要再那么喊我,我觉得很恶心!"她杏眼滚圆,眼底一片雾霭。 容北愣在那里,苗易好不容易睁开他的禁锢,猛地推开,腰抵着书桌,退无可退:"容北,在你眼里我很蠢吧,自以为天衣无缝,其实你早就看穿。" "不是的…阿忍…""别那么喊我!"苗易随手抓起桌面上的相册朝他砸过去,照片掉了一地,曾经容北珍惜不已的照片,铺了一地,他却没有心思去捡,只将视线投射在苗易身上,一眨不眨。 "本来我不明白,你花那么多钱,联合那么多人来骗我,到底是为什么。"苗易眨了一下眼睛,泪花爬过眼眶,挂在睫毛上,最后承受不住重量,掉落在脸颊上,"你想把我变成娄忍,在你眼里,无论我是谁,你都只是把我当做娄忍!" 此刻苗易多想容北赤红了脸反驳她,告诉她一切猜想都不是真的,可是容北沉默不语,也可以说是默认了她的话。 "你让人说出娄忍的过去,平日里有意无意透露娄忍的喜欢,都是为了诱导我去模仿,去假装,直到我真的变成娄忍,是不是?"苗易咄咄,"你为什么不说话!" "是…"他抬头,依旧是那样人畜无害的神情,却让苗易捂着胸口,无比害怕。 作者有话要说:高氵朝大约保持两章左右长篇的亲,好评哟!(^□^)b 每日一笑: 刚才下楼出去买东西,看到几个小朋友在楼下玩拿手比作枪的样子玩这时一个小正太对着我就开了一枪我也配合的闭上眼站那不动了然后然后那个小朋友哭着跑掉了嘴里还说妈妈呀我杀人了我现在就去自首能不能让警察叔叔不要杀我QAQ ☆、44容北,不能离开的 即使早有准备是这样的回答,可听到他出声的那一刻,苗易还是疼了,胸口疼得无以复加,让她喘不过气来。 "第一眼看到你到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以为阿忍回来了。"容北垂下眼睑,像是不敢面对她,"可你不是的,我亲眼看着她被推进熔炉,化成灰烬,又怎么可能再回来。" "我很高兴你也想要接近我,所以我给了你机会,让你变成阿忍。"容北声音很轻,"苗易,对不起,我不想这么做,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也许是太想念她了。" "你这个骗子!骗子!"这一刻,积攒已久的泪水终于决堤,隐忍的啜泣成了嚎啕,苗易哭着蹲□,最后坐在地上,靠着桌角,那种歇斯底里的哭声让容北蹙眉,终于还是朝她走去。 "对不起。"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一蹲一坐,两人几乎只有一臂的距离,可是一个人那么凶猛地哭泣,而另一个却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苗易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总之泪腺补水不足,已然干涸,那是嘶哑的声音很难听。"我活该,是我活该。"她断断续续地自责,捂着嘴,不想再让呜咽声冒出来,"是我要接近你,都是我自找的。" "都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她挣扎着站起来,用力地用手背揩掉眼泪,次数太多,脸皮生疼,往外走的动作因为容北的阻拦而停止,他拉住她:"你要去哪儿?" "离开这里,离开你。"她如是道出自己的意愿,容北却摇头,面色成凝重:"不,你不能走。" "你要追究我的责任吗?"苗易泪光闪烁,表情意外地讽刺,"我是骗了你,可是你也骗了我。" "我不在乎你为什么要接近我,你想要的一切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不离开我。"容北拉住她的手腕,似乎沾了眼泪,竟然还有些湿润。 "不离开你?继续抛弃自我扮演娄忍吗?直到有一天真的变成她是吗?"苗易冷笑,抽回手腕,"你做梦,我不想呆在你身边,哪怕一秒钟我也会觉得恶心!"且用实际行动证明,快步离开。 她的厌弃让容北心口凝滞,他不想让她走,一点也不想。"你不能走!"两人交身而过的一瞬,容北抓过她的肩膀,将她按在书桌上,突然起来的巨大力量她来不及挣扎,后脑勺已经重重地撞在红木桌面上,脑子里嗡嗡的声响麻木了痛觉,就在这一刻,容北俯□用力地吻住了她的唇。 不再是第一次的浅尝辄止,他吻得很深,唇畔几乎是倾碾她的,让她没有喘息的空挡,被动地接受。 苗易挣扎,胡乱挥动的手被他抓住,这一刻,她已然没有了反抗的力量,就这么任由他宰割。 容北似乎有些沉醉其中,大掌松开她的手腕,捧住了她的脸颊,苗易的手在桌面上乱抓,终于摸到一个笔筒,不知是什么材质的,有些分量,她不顾一切地砸在容北的头上,也没有挑方向,更没有控制力度。 就在容北因为疼痛分神的一瞬间,苗易推开他往外跑,她甚至不敢回头,害怕他追上来,一口气跑到了楼底,拦下了出租车,一股脑钻进去离开。 她看着容北从楼梯上跑下来,手捂着额头,到底有没有受伤她已经看不清了,这一刻她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快点离开。 "容先生,你没事吧?是不是遇到不法分子了?"保安将容北捂着额头满脸是血的样子,都吓坏了,激烈程度该说与人搏斗了吧。 容北没有说话,也完全不顾被血倾盖而无法睁开的左眼,就这么看着苗易离去,没有阻拦的办法。 背包斜挎在肩上,里头没有多少钱还有那只破旧的诺基亚。开了机,有几个未接电话还有些短信,都是罗迅,一面体谅她不能躲藏的辛苦,一面又倾诉相思之苦。 "苗苗,怎么给我打电话了?"罗迅的语调显然是惊喜交加,苗易眼眶一红,又哭了出来:"罗迅,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竟然把所有的心思放在了容北的身上,我竟然忘记了你… "苗苗,这怎么了?哪个王八蛋欺负你了?我马上去给你报仇。"罗迅一听苗易失声痛哭,立刻心疼了,又没法安慰,只得在口头上哄骗。 她只是一味哭,对着电话哭得那么用力,连司机都忍不住斜眼从后视镜观察后排的女子,没有上妆,素颜的面上,梨花带雨,竟然觉得好看。 "苗苗,你不要哭了,我都心疼死了,不哭了不哭了啊,到底怎么了?"罗迅可真是心急如焚,差点就语无伦次了。 "我和我妈吵架了。"她哽咽地打着嗝。"啊?伯母?"罗迅的气焰瞬间就被浇灭了,这个未来丈母娘本来就恐怖兮兮,他是不敢得罪的。 "我想离开J市,罗迅,我去找你,好不好?"她问道,罗迅那头沉默了片刻:"好啊,什么时候来?" "就现在。"她望了一眼窗外,下定决心。"好,那我去车站接你!"罗迅欢喜道。 苗易挂了电话,将它牢牢握在掌心,闭上眼睛,催眠自己,一切都会过去的。 罗迅的老家是个隶属二线城市的小县城,并没有直达的火车,苗易觉得选了汽车直达真是明智的选择。 车子到站的时候,天色已晚。苗易很容易就能在人群里看见高大壮硕的罗迅,他好像比以前瘦了一些,国字脸盘略微有点尖了,红黑格子的衬衣,脖子上的假金项链也没了,黄发也染回了黑色,简直成了君子。 "苗苗!"罗迅三两步冲上来,将她抱起来在原地转了几圈,苗易想搂住他的脖子,却在碰到他滚烫的皮肤时缩了回来。 "放我下来!"左右投来的目光让苗易羞涩,拍了拍罗迅的肩膀。"苗苗,可真是想死我,我每日里做梦都是你!"罗迅又用力抱了抱,才不舍地松手。 "我也…想你。"苗易抿唇,这句并不是真话,她回忆,竟有这么许久没有想起罗迅了,觉得自己实在过分。 "苗苗,你这是离家出走?真是一点行李都不带啊!"见她两手空空,罗迅调侃。苗易垂下脸:"也没什么好带的。" "那你户口本带了吗?之前可是说好的,要是来我家乡,就得跟我结婚啊!"他嬉皮笑脸,苗易霍地抬头,有些慌乱的样子让罗迅蹙眉,"苗苗,你是不是不愿意嫁我?" "我愿意的,只是…我出来得急,没有拿户口本。"苗易眸光流转,解释道。"愿意就好,户口本的事情不急!"罗迅松了口气,"到时候我带着户口本去J市,也是一样的。"苗易的沉默,就这么被他当做了默认。 "我妈做了晚饭,等你一块儿吃呢!"罗迅一拍脑门,牵住她的手,她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被自己的举动惊吓,立刻反手握住他。 "你们怎么不先吃?都这么晚了。"苗易看了看表,俨然过了八点。"你也知道我妈多喜欢你了,一听你要来,我这个儿子都不是亲生的了,你这个儿媳妇才是。"罗迅酸溜溜的。 苗易不吭声,罗迅的母亲对她好,她一贯是知道的,逢年过节罗迅回老家都会带不少好吃的,点名道姓都是她的。可是儿媳妇三个字让她莫名的惭愧,也有些害怕。 罗迅家是普通的老小区,六层楼的房子,墙壁外面爬满了藤蔓。楼道很窄也低,罗迅牵着她,唯恐她摔倒了。 "我空着手不太好吧?"苗易忽然想起,却已经站在门口了。"你能来就是我妈最大的快乐了,自己人还送什么东西!"罗迅笑道。 门是虚掩的,罗迅大大咧咧地推进去,正好看见罗阿姨端着菜走出来。"我正好把菜热一热,你们就到了!"罗阿姨是个很热情大方的女人,"苗苗,阿姨可想你了!"说着就过来拉住苗苗的手,将她带进门。 "妈,你儿子还在门口呢!"罗迅故作不满。"二十八的人了,还要我照顾?"罗妈妈-撇撇嘴,又将注意力放在了苗易身上,"苗苗,饿了吧?快快,洗手吃饭了。" 一桌子都是她喜欢吃的菜,苗易咬着筷子,惶恐得不知该从哪里下手,已经很久没有人为了她下厨了。夹了一筷子青椒放进嘴里,眼眶也湿了。 "你这臭小子,我就说这辣椒太辣,苗苗吃不消!"罗阿姨一筷子敲在罗迅头顶上,"苗苗,你从前那么能吃辣,怎么这么点儿辣就哭了?"罗迅纳闷,"那你吃点肉。"说着夹了一块红烧肉给她。 罗迅认真地看着她,苗易用力吸了一下鼻子,就在昨天,她对面坐着的,还是那个男人,他也会侧着头看她,专注得忘了自己在吃饭,可是原来她看见的人,并不是她。 ☆、45苗易,不如嫁给他 苗易挽着袖子准备洗碗,罗阿姨瞪了罗迅一眼:"罗迅,你来收拾,我和苗苗有别的事情。" 难得颇为大男子主义的罗迅竟然嬉皮笑脸地应承下来,罗阿姨拉着苗易的手往房间走。苗易忽然有了不详的预感。 罗家是普通的两室一厅,原本罗阿姨和罗迅各住一间,可是如今苗易来了,她的住处就有了微妙之处。 "苗苗,我把罗迅的房间布置了一下,你觉得怎么样?"罗阿姨喜气洋洋地将罗迅的房间展示给她看,原本简单而充满男性气息的房间因为添置了不少粉嫩的颜色,瞬间就柔和下来,也没那么女性化,有男有女,反而像是夫妻合住的房间。 "挺好的。"苗易其实已经猜到了罗阿姨的意思,把房间布置成这样,便是让她与罗迅同室而眠。 其实她很清楚罗阿姨多喜欢她,恨不得立刻把她变成儿媳妇,更恨不得她和罗迅第二天就能生出个大胖孙子给她。 "罗迅这次回来,懂事得多,还肯安安稳稳地找了一份工作,我知道这些都是你的功劳,阿姨很感激你!"罗阿姨抓着她的手,苗易觉得自己能从她粗粝的手掌感受苗女士身上无法感觉到的温暖。 "是罗迅自己学好了,和我没有多大的关系。"她谦虚地回答,其实也确实,罗迅同她在一起,只变得越来越大男子主义,嫉妒小心眼等负面的情绪越来越强烈,他会这么听话,估计也是因为那一屁股债,让他不敢嚣张。 "其实阿姨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罗迅是撞了什么好运,这样漂亮的姑娘怎么就给他捡到了。"罗阿姨笑起来,有点不好意思,"那个时候我还想说不定你不是个好姑娘,没想到洗衣做饭样样拿手,阿姨要和你说声抱歉,当时这样猜测你。" "您夸我漂亮,我哪有道理怪你?"苗易聪明地挑了好听的说,罗阿姨果然又笑了:"其实想想,我是觉得罗迅配不上你的,脾气差,又没什么好工作,你竟然愿意一直和他在一起,阿姨真的很高兴。" "罗迅…他挺好的,虽然大男子主义,可是对我很好,很照顾我。"苗易垂下头,有些不敢去看罗阿姨的眼睛。 "苗苗,阿姨真的很希望你和罗迅能快点结婚,阿姨现在身体还过得去,能给你们带孩子,要是再拖几年,可能连你们的婚礼的瞧不见了。"罗阿姨叹气。 "怎么会呢,您一定能长命百岁。"苗易有些抗拒提起结婚的事情,立刻想着转移话题,"阿姨,您之前住院,现在身体好一点没有?" "早就好全了。"罗阿姨讪笑,语气有些不太自然,外头忽然想起盘子落地的声音,"我去看看罗迅这家伙,连个碗都洗不好!"匆匆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苗易也松了一口气,转身走进房间。和娄忍的房间相比,简直算得上简陋,不怎么和谐地摆着几个相框,是她和罗迅的合影,显然是为了增强两人的亲密感。可见之处都是成双成对的东西,看来这次罗阿姨是铁了心要让两人结婚的。 "苗苗!"罗迅洗完澡,光着膀子扑倒床铺上,吓了苗易一跳,双手抓住了她的脚踝。"别闹,你睡地上!"苗易想用脚踢他,结果他抓得牢牢的,一点办法也没有。 早前几次来罗迅家,除了头一回需要保持的矜持,罗迅怪怪睡了客厅的沙发,后来几回为了讨罗阿姨高兴,罗迅死皮赖脸要和她同房,可都是睡在地上。 "苗苗,我年纪大了,地板这么硬。"罗迅讨饶,颇为无赖,"我最近不抽烟不喝酒,按时吃药,不知道有没有用,要不然…我们试试?"说着眼睛就晶亮起来。 苗易吓了一跳,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忙不迭拒绝:"我不是安全期!""不是安全期才好,干脆生个大胖儿子下来!"罗迅越加兴奋,抓着苗易的脚就把她往下拖,片刻已经压在她身上。 "罗迅,我没准备好!"苗易慌乱地推拒。"放心,做一做就好了。"罗迅显然来了兴致,怎么都不听劝,俯□亲吻苗易的脖子。 苗易扭动挣扎,嘴里惊恐地责骂:"罗迅,你快给我起来,我生气了!""现在停下来我可就真不是男人了!"大掌已然掀起了苗易的睡裙。 她是绝对不会想到这样的变故,从前罗迅都老老实实,甚至怏怏的,哪会像这样,脱了缰似的。 "罗迅,不要!我不想!你起来!"苗易的声音抖得很厉害,是真的害怕而恐惧了。"苗苗乖,让我试试!"衣服被一把扯掉,只剩下单薄的内裤也被他扯得半褪。 苗易用力摇头,喉咙里想被堵了一口气,无论如何也喊不出声,那种无声的绝望全部化成了泪水,顺着脸颊躺在枕头上。 罗迅在她胸口亲吻半天,忽然翻身坐起来,连在她身体里爬了一半的手指也收了回来,面色很不好,漆黑僵硬。 "妈的,还是硬不起来!"他啐了一口,生气地将床头摆放的药瓶扫落在地上,噼里啪啦连带着很多的东西都遭了秧。 苗易大口大口喘气,爬起来往后挪动,直到背脊的皮肤靠在床板上,有点破裂的睡衣挡在身前,用力地开着眼泪。 "跟老子上床这么委屈吗?"罗迅的火气显然没地方撒,冲着苗易嚷嚷,苗易之手呜咽,没有说话,也没有力气说话,她全部的力气已经在方才的挣扎里耗尽了。 "别哭了!老子才想哭!"这样的苗易他不是不心疼,可心里更加难受,男人的雄风对于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好了好了,苗苗,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好不好?不要哭了!"两人床头床尾地坐着,半晌,苗易竟然还在哭,罗迅发誓他鲜少见到苗易哭,特别是哭得这样撕心裂肺的。 苗易躲开他伸过来帮她揩眼泪的手,往边上挪了挪,显然是不想他靠近,这样的举动罗迅显然是又火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朝自己的方向拖,苗易就这么□地摔在床上。 "苗苗,这又不是第一次了,从前也试了多少次,哪次不是你提的,怎么这次就不愿意了呢?"罗迅语气不善,皱着眉头,"苗苗,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是不是…有了别的男人?" 苗易猛地一抖,抬起眼来看他,有些惊惶。"你他妈真的有人了?"罗迅一见她的反应,立刻就来劲了,醋意横生,"他妈的是谁?老子要宰了他!" "没有,没有!"她啜泣着否认。"苗苗,不要骗我,到底有没有别人?""没有!"苗易慢慢冷静下来,"如果有别人,我巴巴赶来找你?答应和你结婚?" 罗迅一愣,面色尴尬起来:"那你…怎么就不愿意呢?""我妈不同意我们的事情,所以…我不想这么快。"苗易咬着嘴唇,声音沙哑,意外地楚楚可怜。 "我不是故意要冲你发火的,我他妈还是不行,这么多年了,怎么就不行呢!"罗迅一拳砸在床铺上,咬牙切齿的,"我妈还不知道这件事情,还指望着我传宗接代,我…" "罗迅,对不起。"苗易抓住他的手臂。"我不怪你,保护自己的女人受再大的罪我都不后悔!"罗迅一把抱住她,苗易原本想要挣扎,这一刻却无论如何也没法推开他,"苗苗,我知道,如果不是我变成了这样,你根本不会和我在一起,我这种人,根本配不上你。" 苗易没有说话,只是闭上眼任由他这么紧紧地抱住。"我睡地上!"罗迅松开她,翻身躺在了地上,"治不好老子一辈子睡地板!" 苗易并没有劝说什么,只是默默套上睡衣,背对着罗迅侧身躺下,黑漆漆的房间里只有两人的呼吸,片刻,罗迅打起了鼾,而她依旧没有睡着。 如果不是罗迅提起,她几乎要忘记和罗迅在一起的初衷,这么多年,她只是想要弥补罗迅,才会百般迁就他。 认识罗迅的时候,她也才十六七岁,罗迅是学校附近收保护费的不良少年,她彼时还是好好学习的优秀分子,罗迅很喜欢她,一次一次求爱不成,却固执地继续。 后来苗女士离开,她忽然堕落了,却也和他保持距离。而罗迅,更加喜欢与她形影不离,几乎成了他人眼里公认的一对,只有两人心知肚明。 直到有一天,成启垂涎她的美色,想要强行占为己有,是罗迅挺身而出保护她,她永远忘不了那么多人围着罗迅一个人,往死里折腾,成启那朝他命根子招呼的一脚大概是他功能障碍的最大原因。 "罗迅,我答应做你女朋友。"她在罗迅醒过来那一刻这么对他说,苗易是个守承诺的人,说了就是一辈子。 可为什么她还会想到别人… 用力闭上眼,那人却不肯爬出她的梦 ☆、46容北,嗜睡症复发 苗易有点不敢相信,罗迅竟然真的能安下心找一份安稳的工作,一连几天才慢慢适应了他的早出晚归,从前她拼命赚钱养家,如今颠倒过来,竟也觉得莫名地幸福,当然是在没有想起某人的情况下。 原本以为脱离了那个环境,心情多少也平复了,却没想到离开的时间越长,想起他的频率也越高。 "苗苗,我有个老朋友是做裁缝的,手艺不错。"罗阿姨道,"一会儿我们过去看看,给你做几套衣服。" "我的衣服已经够多了,不用再做了。"苗易两手空空地来,如今衣柜里的衣服已然超越了罗迅,可见罗阿姨的偏心。 "傻姑娘,我说的是礼服,到时候婚宴上总得有几套像样的礼服吧?"罗阿姨嗔笑,"外头买的不好看,来来去去就那几样。" "婚宴?"苗易略有点吃惊,"苗苗,婚期都定了,你这个新娘子怎么还云里雾里的?"罗阿姨这几天确实在为她和罗迅的婚事忙前忙后,乐此不疲。 "罗迅挺忙的,我们都没来得及商量。"苗易有些尴尬,更多的是排斥,不过嘴上说出来还是颇为婉转。 "罗迅忙就让他忙,这事阿姨包了,我们商量就行,管他呢。"罗阿姨以为苗易顾虑着罗迅,一拍胸脯道。 "不太好吧?罗迅主意挺大的。"苗易咬着唇,很有些抗拒。"只要你肯嫁给他,就乐死他了。"罗阿姨摆手,打消了她的顾虑。 罗阿姨是个十分直爽的人,说出做到,下午便来着苗易出门会老友去了。一条街几乎都是裁缝铺,罗阿姨的朋友就是其中一家,招牌最大,生意最好。 "哟,晓萍?你都老久没来了。"罗阿姨的裁缝朋友也是位中年女人,圆润丰腴,大概是做生意的,面上笑盈盈。 "阿兰,我儿媳妇,叫苗苗。"罗阿姨逢人便要炫耀一下苗易,得意洋洋的口吻。"哟,真是漂亮啊这姑娘!"阿兰嘴上夸奖,眼里也有点惊艳,"晓萍,罗迅这臭小子好福气啊,这么漂亮的媳妇!" "罗迅这小子这辈子就这件事让我满意的。"罗阿姨乐呵呵的,显然很满意朋友对苗易的称赞。 苗易最近被罗阿姨的朋友围观的多了,也慢慢习惯了旁人探究的目光,只是客气地和她打了招呼。 "两个人准备结婚了,我就想着到你手艺好,到你这里做几身礼服。"罗阿姨美滋滋的。"那好啊,你信得过我,我肯定使出看家本事!"阿兰笑眯了眼,"我存着不少好东西,今儿全拿出来!" 两人一言一语,苗易站在一旁既尴尬也格格不入,打心里不舒服。特别是阿兰拿出几身礼服样品摆在她面前的时候,那种排斥的感觉越发强烈。 "苗苗,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都是自己的得意之作,阿兰倒是信心十足。苗易勉强地笑,伸手去摸一摸,这些精致华丽的衣衫,就要束缚她往后的人生了。 "要是不喜欢,我里头还有。"阿兰见她没有十分的欣喜,瞬间燃起了斗志,罗阿姨也正在兴头上,跟着她往里头走。 苗易独自被留在了外头,无论地坐在凳子上,在包里掏了半天才恍然新手机被她砸了个稀烂,如今只剩这只破旧的诺基亚,没有未接来电,没有未读短信,算是断绝了她的念想吧。 门帘一阵响动,进来了一位客人,夸张的妆容,蓬松的棕色长发,超短裙吊带衫,露得一塌糊涂。 "兰师傅呢?"声音又尖又嗲,且不太有礼貌。苗易不太喜欢她的语调,只看了她一样,又撇开头。 "这身衣服是你的?"女人见她坐在礼服便上,便问道,"我喜欢,让给我吧?"苗易依旧不理她。 "你哑巴呀?!"女人果然怒了,上去就要推她,苗易脾气一贯不好,反手将她压在桌子上。 "你个贱人,放开我。"这个姿势显然让女人很难受,她憋红了脸叫嚷。苗易也不想惹事,便放开了她的手。 "你敢打我!"女人揉着胳膊恶狠狠的,"你不知道我是谁吗?"苗易竟然笑起来,这样的话她在LEE听得太多,J市这种住满了权贵的地方她尚且大胆,还怕了她? "怎么回事?"阿兰和罗阿姨匆匆忙忙走出来,见店里两人在对峙。"阿姨,怎么是您啊!"女人一眼瞧见了罗阿姨,面色立刻变得讨好,"我们忒有缘分了,真是巧。" "谁和你有缘分?"与她惊喜的表情不同,罗阿姨有点嫌弃,面色不佳,"龚小姐,我和你不熟。" "怎么会不熟呢,我和罗迅迟早是要结婚的,马上就是一家人了嘛。"女人竟然还有点羞涩,罗阿姨的脸更黑了,下意识去看苗易,她脸上果然也是意外。 "苗苗,你别听她乱说,她和罗迅没关系。"罗阿姨赶紧解释,"龚小姐,看清楚了,这是苗易,是罗迅正正经经的女朋友,马上就要结婚了!" "罗迅的女朋友?"女人瞪大了眼,好好打量了苗易一番,发现她除了脸蛋漂亮,身材真是没法和自己相比,干干瘪瘪的,"我才是罗迅的女朋友,我才是要和罗迅结婚的人!" "龚小姐,我和罗迅认识十年,在一起五年,你呢?"不过一句话,轻描淡写,竟然完全压住了女人的气势。 "时间久了早该腻了,现在我和罗迅天天见面,同进同出!"女人咬着牙反驳。"我和罗迅住在一起,你呢?"苗易依旧轻易克制住她。 "你…你们!"女人气得浑身发抖,"罗迅从来没有说过他有女朋友!他根本不承认有你这个女朋友。" 苗易蹙眉,又是罗阿姨补救:"龚小姐,你不要胡说八道了,苗苗是我承认的儿媳妇,请你自重。" "阿姨,我真的很喜欢罗迅,你成全我们吧?"女人憋着一口气,显然已是她最低的姿态。罗阿姨别开脸,用沉默拒绝。 "总之无论如何,我一定会嫁给罗迅的!"女人愤愤的,"兰师傅,这些礼服我全部都要了!下午会有人过来拿!要是不留着,你这店也不用开了!"言罢掀起帘子离开,背影还是怒气冲冲的。 苗易转头不解地看向罗阿姨,罗阿姨叹了口气:"苗苗,你真的别误会,她和罗迅真的没有关系。" "我知道,罗迅不会爱上别人的。"苗易点头,对于罗迅对她的感情,苗易敢十分肯定,现在对罗迅最重要的,或许并不是感情了。 "你相信就好。"罗阿姨松了口气,又有了笑脸,"这丫头叫龚悦,是罗迅公司老板的女儿,特别能招事,在我们这儿名声不太好,前一阵闯祸了,罗迅救了她一次,结果就缠上罗迅了。" 苗易只觉得这样的剧情太过狗血,看来英雄救美是罗迅的强项。"苗苗你放心,我不喜欢她的,罗迅也不喜欢。"罗阿姨捏着她的手保证。 "您放心,我相信罗迅,不会多想的。"苗易心里竟然只起了微末的涟漪,早不像先前教训刘雅丽那样心狠手辣了。 "晓萍,这些衣服…"阿兰有点为难,龚家是出了名的大户,龚悦更是本地一霸,做善事她是转头就忘了,干坏事她绝对说到做到。 "阿姨,都给她吧,我的…反正也不急。"苗易不自觉松了口气。"苗苗,阿姨给你做身更好的!"阿兰过意不去,只觉得这个姑娘善解人意。 晚上罗迅回来,被罗阿姨就着耳朵和苗易解释,差点没跪下抱大腿。罗迅指天发誓,和龚悦绝对是清清白白,苗易发现其实她并不太在意这件事情,反倒期盼罗迅和龚悦真有些什么,好让她心里的愧疚少一些。 "苗苗,我们快点结婚吧,这样龚悦就不会缠着我了!"罗迅下定了决心,苗易一震,沉默着纠结了好一会儿,才闭起眼睛,那种挣扎,只有她自己知道:"好。" 苗易觉得自己真的是豁出去了,竟然和罗阿姨一起热火朝天地准备起了婚事,喜糖,酒店,新房布置,她试着在忙碌中麻痹自己,可每天累得爬不起来,脑子空闲下来的时候,那个人总会不识趣地趁虚而入,抢占她的所有思想。 二十一天,谁也没有联系谁,他们这样…真的应该是断了吧… "苗小姐。"苗易手里大包小包从公交车上跳下来,路边停着的一辆车缓缓降下车窗玻璃,这张脸她很有印象,是叫…官闻西。 挑了附近的咖啡店,原来车上不止官闻西一个人,还有一位小姐,她只记得脸,古典美的巅峰。 "苗小姐要结婚了?"官闻西说话一贯曲线,扫了一眼她手里的东西,喜帖和喜糖,笑着问道。"是的。"苗易也算是阅人无数,面对官闻西的时候,总会拘谨。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苗小姐之前和容北在一起?"他问道。"你记错了。"苗易冷淡地回答,一旁的女士乐不可支,完全破坏了古典美人的优雅。 "苗小姐有多久没有见过容北了?"官闻西轻咳了一声。"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不要拐弯抹角的,我很忙。"说实话,苗易不怎么受得了他那双眼睛,藏在镜片后面,仿佛要把人看穿了。 "容北现在的情况不太好。"他叹气,笑容也收敛起来。"不太好是…什么意思?"就在刚刚官闻西说出那句话的瞬间,她的心猛地抽了一下。 "容北有很严重的嗜睡症,随时随地都可能会睡着。"官闻西皱眉。"真的吗?他和我一起的时候,并不是这样的。"苗易略微有些意外,也不太相信,说实话,容北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虽然算不上神采奕奕,也总是很清醒的,笑起来的时候特别有精神。 "这就是我觉得你对容北很重要的原因。"官闻西似乎等的就是她这句话,"容北年幼时遭遇绑架,因为受到了惊吓,开始以睡眠的方式逃避现实,特别是阿忍去世后,嗜睡症加重,最严重的一次连续一周都在昏睡。" 苗易第一次听说有这种毛病,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探究而不肯相信。"这个我可以作证,容北的嗜睡症是很严重,走到哪儿睡到哪儿。"一旁的女士帮腔,接着斜了一眼官闻西,信誓旦旦,"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嗜睡和我有什么关系?"苗易克制住自己的语气,事不关己道。"可是他和你一起的时候,完全克服了嗜睡的毛病。"官闻西一针见血。 "他只是把我当成娄忍而已。"说到这里,心口酸涩的痛楚,让语调变得哽咽起来。"我想并不是,因为即使阿忍在的时候,容北也常常一睡整个下午,只是心情开朗一些而已。" "官先生,你是想劝我回头吗?"苗易闭了闭眼睛,再抬起头,眼里原本的动摇已然被决绝取代,"我要结婚了,你没有听过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吗?" "在我看来,你和容北也是一段姻缘。"官闻西轻笑。"没什么好谈的,我不想见他。"苗易提起身边的东西,匆忙站起来,"连见面都不敢,需要朋友来劝和,这样的男人,实在逊色。" "容北已经睡了二十天,现在需要靠输营养液维持。"官闻西对着她的背影轻描淡写道,苗易的脚步顿了顿,握紧手里的袋子,大步离开。 "该去你家了。"官闻西站起来,对关好好笑了笑。"官闻西,你来这里的目的不是帮容北破镜重圆吗?"关好好无语,就这样了吗? "当然不是,这只是顺道。"官闻西难得一脸严肃,"拜访未来岳父岳母才是正经的。" 作者有话要说:躲房子里等了一天台风,结果台风没来,整个人都不好了!容北关了两天了,快要放醋来了!大家觉得呢? 每日一笑: 昨天有个饮料品牌在我们楼下搭台做活动,主持人介绍完之后激动地大喊一声:"show time!"周围摆摊的小贩们瞬间四散逃跑,边跑边喊"收摊收摊!城管来了收摊!" ☆、47苗易,遗憾的婚事 身边的罗阿姨喜滋滋地夸苗易好眼光,喜帖挑得十分漂亮,喜糖包装的罐子也是,苗易只坐在旁边陪着笑脸,望着那一堆红艳艳的东西发呆。 罗迅开门进来,两人都回头望着他,让他在门口愣了愣,才小心翼翼地关上门。 "罗迅,昨天一晚上你去哪儿了?和苗苗说好一起去拿东西,结果要她一个人去。"罗阿姨的脸一下子拉长,显得十分不悦。苗易只是平淡地看着他,但到底还是想要他一个答案。 "昨天不是发工资嘛,晚上和公司几个同事喝酒,一高兴就喝多了。"罗迅挠着头,面上的尴尬和眼底的心虚,苗易都看得清清楚楚。 "罗迅,你快要结婚了,怎么一点都不懂事,什么事情都让苗苗做,她是女孩子,你才是男的!"罗阿姨松了口气,教训道,"请几天假,把剩下的事情都给我做好了,让苗苗也歇一歇。" "知道了。"罗迅皱起眉头,在苗易身边坐下,"苗苗,辛苦你了。"他到底还是心疼她的。苗易笑了笑,鼻尖是女人的香水味,从罗迅身上散发出来,清洗后的残存。 "给你留了饭,我去盛。"苗易有点无法忍受,又尽力克制,起身走进了厨房。她靠在厨房的移门上,开了一大条缝,外头刻意压制的争执她听得清清楚楚。 "罗迅,这个印子是怎么回事?"罗阿姨揪着他宝蓝的衬衣,左肩上的半枚疑似吻痕让罗迅惊诧,有些接不上话。 "你这个臭小子,苗苗多好的姑娘,你还去外面乱来!"罗阿姨气得去打他,没舍得扇在脸上,只用力地拍了一下他的胸口。 "我…不是…昨天在夜总会,他们非要叫陪酒小姐…我坐庄当然不好拒绝,但是我们什么事情都没有,这是不小心蹭到的。"罗迅结结巴巴地解释。 "你当你妈是傻子?昨天我偷偷给你好几个同事打电话,他们都说不知道你在哪儿,你还要骗我!"罗阿姨咬牙,"他们说你和龚悦一起离开公司的,你们到底有没有对不起苗苗?!" "没有!"罗迅惊得半天才吐出一句否认。"到底有没有?"罗阿姨不信。"真没有,昨天龚悦说她心情不好,非要拉上我喝酒,她是我们老板的女儿,我有什么办法,后来喝醉了,又死活不肯回家,我就送她去了酒店,她拉着我死活不让走!她醉得跟烂泥一下,况且我没有醉,真的没事!" "我警告你,再过两天你就该和苗苗结婚,要是敢胡来,出什么岔子,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罗阿姨凶巴巴地警告。 "我知道了妈,你儿子我是最不擅长骗人的了。"罗迅见罗阿姨松口,立刻又嬉皮笑脸起来。 "不擅长骗人?你骗了苗苗多少回你自己还数的清吗?上次骗她说我生病,弄得她现在关心我,我都觉得尴尬!"罗阿姨恨铁不成钢。 "那不是我需要钱么,现在我自己赚钱,可以养她了,以后不会了,真的不会了!"罗迅指天发誓。罗阿姨最后忍不住说了一句:"罗迅,女人是最不经骗的。" 苗易笑起来,这就是她即将拥有的婚姻,充满了欺骗和隐瞒,看似和谐叫人羡慕的婆媳关系,其实说到底还不是偏心儿子。 有那么一刻,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还肯执着地坚持要和罗迅结婚,如今早已经不管我她曾经的诺言,也不再因为她的内疚,而是…只有真正结了婚,她才能隔断念想,不在去反复记挂那个伤害了她的人。 罗迅还真请了假,两人准备去拍婚纱照,苗易坐在大厅里翻阅相册,挑选喜欢的系列,罗迅接了个电话就匆匆忙忙走到门口。 他最近的电话多得有些离谱,虽然他都说是公司打来的,可他一个小小的司机,能有多大的职责? "苗苗,公司有事情,我的婚假请不了那么久,所以我们把婚宴提前吧?"罗迅有点不好意思,面孔憋得通红。 苗易仰起头,挑眉道:"那你想提前多久?""就28吧?"罗迅有点犹豫,"你回去拿个户口本,我们把证领了。" "好,我明天回去拿户口本。"28号,算起来也就是大后天的事情,比原定的婚期整整提前了半个月。 "苗苗,我公司忙,可能不能陪你回去了。"罗迅清了清嗓子,"没事,你负责赚钱养家的,当然工作第一。"她扯了扯嘴角,有些惰于敷衍,把手里的相册递给他,"我看了几套都不错,要不你定吧?" "婚纱照等我们办了酒席再补吧?现在匆匆忙忙拍了,办酒那天也拿不到,效果还不好。"罗迅好声好气商量,"好啊。"苗易合上相册,随手放在一边,她忽然有种预感,这个婚…也许结不了了。 苗易并不想回J市,这里充满了她人生里的噩梦,所有一切不幸的根源,就藏在这里,可她还是回来了,走出车站的那一刻,熟悉的伤感完全回归了。 她的户口一直摆在苗女士那里,所以直接坐车到了楼下。开门进去的时候发现主人在家,苗女士瞧着精神不太好,穿着睡衣在桌子上抄写佛经。 对于苗易的到来,她有几分意外,这个女儿的倔强和偏执决不下她,她以为两人那样争吵,大概会老死不相往来。 "您好,我想要用一下户口本。"苗易十分客气地同她打招呼,一声妈怎么也叫不出来。"你要户口本做什么?结婚?"苗女士十分明锐地猜出了苗易的目的,"和容北?我不会同意的!" "您放心,我不会夺走属于您女儿的,我是要结婚,但对象是罗迅。"苗易冷笑,字字都是讽刺。 "罗迅?你又和他在一起了?"苗女士蹙眉。"我早就已经成年了,我和谁在一起不需要您管,况且我想…您也根本不想管。"她很冲,或许是心情糟糕,面对苗女士的时候就成了竖起针的刺猬。 "他不是个好男人。"苗女士强调。"罗迅没有什么不好的,他现在有安稳的工作,罗阿姨也很喜欢我,我们认识十年,这是最好的结局,我没有什么好挑剔的。"她摇头,虽然心里确实不甘,可无力反抗。 苗女士不再说什么,放下手里的毛笔,转身进了房间去拿户口本。苗易闭了闭眼,她到底为什么还要对苗女士有所期待呢?期待着旁人阻止她? "我希望你不要把户口移到罗迅那里,J市的户口比他那种小地方值钱得多,等我去世了,这个房子是要留给你的。"苗女士提醒道。 "没有必要,这个房子您自己留着吧,到处摆满了死人的东西,我可不敢住。"苗易刻薄地回答。 "阿忍是你姐姐!"苗女士显然不高兴了。"不,她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死人。"苗易嗤笑,正打算出门的瞬间,忽然回头。 "曾经你那么厌恶罗迅,可是只要能断绝我和容北的往来,即使嫁给他你也是接受的。"她不太形容得清楚自己如今是怎么样的心情,"我知道不应该和一个死去的人较劲,可是您能明白连死人都不如的羞耻感吗?" 苗易望了望天空,没有星星的夜色让人觉得抑郁。苗易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走到了这里,正要回头,却有人找她搭话。 "苗小姐?很久没看到你了!"保安室有人探出头,笑眯眯地和她打招呼。"好久不见。"苗易记性很好,她记得这一位是曾经给她和容北带路回家的那位保安。 "您是在医院里照顾容先生吧?他最近情况怎么样了?"保安情绪真挚,脸上写着担心。"他…还好吧。"苗易自己都不明白这一句算是回答还是疑问。 "那天看着救护车把人送走,可没吓死我们,容先生虽然很迷糊,老是睡不醒,可是人很好,因为我们老给他带路,他还常常请我们吃宵夜。"保安叹气,"无妄之灾啊,没事就好。" 苗易勉强笑了笑,竟然忘了回头,抬脚往里走。家里干干净净的,应该有人定时打扫,却又没那么干净,她的房间好像没有动过,还是连被子都没有叠的混乱模样。 苗易并不是来怀念过去的,她打开背包,从里头掏出一张喜帖,打开来,里头已然写了东西,新郎和新娘的名字,婚期就在后天。这是那么多喜帖,唯一一张她写的。 轻轻摆放在茶几上,白色的茶几将红色衬得格外醒目。苗易不知道自己这样的做法到底处于什么目的,想要刺激他?他根本不在乎吧,无论她嫁给谁,反正她并不是娄忍,况且他在医院,根本看不到这个。 那么是什么,和过去一刀两断的句点吗?她笑了笑,有液体滑落脸颊,刚好淌进她咧开的嘴角,咸涩苦闷,眼泪啊…怎么总是这个味道。 ☆、48容北,该醒的时候 毕竟在LEE工作了多年,里头有不少熟识,虽然罗迅老家颇远,赶去喝喜酒有点麻烦,可喜糖总是需要发一圈的,苗易觉得这个时候她太需要旁人的认可,无论是谁,任何人只要肯定她和罗迅相配,她才会觉得自己的选择并不是完全错误的。 "苗苗姐?你真的要和罗哥结婚了?"酒保一脸纠结地询问。"很奇怪吗?"苗易笑起来,却看不清喜悦,"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结婚很正常吧?" "倒不是,我就是觉得吧…你嫁给罗哥有点可惜了。"酒保挠头,偷偷观察苗易的表情,发现她并没有不悦,就接着说,"罗哥好赌又爱动手,我见他打你就不是一两回了,虽然下手不重,可是…" "我这种人,也只能嫁给罗迅这样的男人。"她的语气颇为丧气,摇晃着手里的酒杯,将里头的伏特加一饮而尽,辣的泪花闪烁。 "苗苗姐,你说什么呀!你好着呢!"酒保见她这样贬低自己,又急又气,情绪一目了然,"我…" "给我加点酒。"苗易将被子用力地放在吧台上,打断了他的话。酒保叹气,默默地替她倒满,又劝道,"少喝点。" "龙虎,谢谢你。" 苗易视线笔直地盯着他,直让他不敢开口。龙虎喜欢她,她当然知道,可是从前装作不知是忌讳罗迅伤人,现在装作不知是因为…已经没有机会,不说破就还能做朋友。 "我最近在准备调酒大赛,你们的婚礼我去不了。"酒保有点赌气地撇嘴,闷闷地低头擦酒杯,"不过礼金会寄过去的。" "寄什么礼金,罗迅欠着你一大笔钱。"苗易笑起来。"那么…钱不用还了,就当做是我的礼金吧。"说完,就走开招呼新的客人。 苗易睡醒的时候,发现自己休息室,身上是酒保的外套。外头天色还早,隐约只有些通宵的人,拖着疲惫的身体亦步亦趋。 她准备搭乘最早的车子回去,身后喇叭嘟嘟地响,完全打破了清晨的宁静,引得竟有的几个路人侧目。 声音是从正后方传来的,苗易当然也是吓了一跳,扭头发现是辆白色跑车,缓缓地跟在她身后。 "魏家许?"她透过玻璃仔细看进去,魏家许一贯的黑色衬衣,有点皱巴巴的,头发也乱的很。 "上车吧。"魏家许略有疲态,一脸隐忍的不快。"你怎么在这儿?"苗易只站在门边看着他。 "我从昨天晚上等到现在。"魏家许很是火大道,"苗易,你竟然真的一个晚上不出来。""谁让你等了?"苗易嗤笑,抬头看了眼越来越亮的太阳,果断钻进车里,"麻烦送我去车站,谢谢!" "不如直接开车送你回去怎么样?"魏家许漫不经心地问,苗易侧头,奇怪地看着他,"反正我也要去参加婚礼。" 苗易的表情变得越发古怪,魏家许却转移了话题:"你要结婚了?""你怎么知道?"她惊讶。苗易自认为与魏家许并不熟稔,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他这种古怪的性格她更加不喜欢接近。 "用心了,自然就会知道。"魏家许对于她的惊讶不以为然,"苗易,我还没对谁这么用心过。" 这样的话语,苗易自然品出了不对劲,聪明地选择了沉默。魏家许却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说来也算是朋友一场,怎么不邀请我参加婚礼?" "我觉得我们还没有熟到值得掏一大笔钱就为了吃一顿饭。"苗易一副我是替你省钱的好心肠。 "我也以为我们没有陌生到结婚这样的人生大事也不向对方告知。"他的话里隐隐有怒意,苗易直觉得莫名其妙。 "新郎叫罗迅是吗?"苗易越是沉默,魏家许越是要找她搭话。"是的。"苗易见他真的将车子开上了高速公路的入口,有些惊惶道,"喂,你真的要去啊?" "当然了,我一向言出必行。"魏家许一脚油门,车子的速度瞬间提上去。"魏家许,别发神经了!"苗易忙从包里掏出最后几盒糖,"这给你,心意到了就行,不用真的去参加婚礼!" 魏家许不为所动,只一个劲地踩油门,身边不停有车子被甩在后头。"高速公路限速120,你都快200了!"苗易只瞥了一眼时速盘,被吓得尖叫。 任由苗易如何劝说,他的速度只提不降,苗易最后只能愤愤地丢下一句:"罚死你。"闭上眼睛祈祷可千万别出事了。 "苗易,你知道我要参加谁的婚礼吗?"就在苗易不断自我催眠,正要入睡的时候,魏家许十分恶劣地将她吵醒。 "不是我的吗?"她烦躁地眯着眼,觉得这人真够无聊的。"当然不是。"他腾出一只手去座椅一侧掏东西,吓得苗易一个激灵,他已将一张红色的喜帖递到面前。 喜帖很眼熟,可能多数人确实觉得天下的喜帖都眼熟,反正都是红底金纹,大红囍字不能少。可苗易知道不是的,眼前的喜帖眼熟是因为…真是她挑选定做的一款。因为她建议把囍字抠出来作为结扣,老板还夸奖她有创意,打了不小的折扣。 手有些发抖,正犹豫不决的时候,魏家许又开口了:"很巧,这一位新郎也叫罗迅,不过新娘不是你。" 新娘一栏只有两个字,确实不是苗易,而是龚悦。苗易半天回不过神,竟然是龚悦,怎么会是龚悦?! "你好像认识他们?"魏家许已然放慢了速度,侧头观察她的表情。"何止认识。"她动了动嘴唇,那种咬牙切齿地忍耐,让她气血翻滚。 急躁地掏出手机,那边响了很久才有人接起来。"苗…苗苗。"那种心虚而带着试探的语气,只两个字,苗易却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明白了。 "你在哪儿?"她直截了当地问。"陪老总在外面,忙死了都。"他努力做出自然的情绪,苗易这头却是冷笑:"你那里是在放鞭炮吗?真热闹。" "不知谁家结婚,放礼炮呢。"他舌头一颤,差点咬到自己,旁边似乎有人招呼他,他急忙丢下一句,"苗苗,我这儿还有事,吃点再聊。"苗易还想开口,那头却只有嘟嘟的忙音。 苗易将电话丢回包里,她搞不清楚现在这种心情算什么,要说痛彻心扉是半点没有,充其量只是被背叛的难看与愤怒,几乎燃烧了她的理智。 与她气极的面孔截然相反的是魏家许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有计谋成功的洋洋得意。"魏家许,你想做什么?"苗易几乎要将那张喜帖捏成一团。 "我只是帮你看清一个人渣的真面目。"魏家许大言不惭,片刻,语气少见地温和,"苗易,这样的男人根本配不上你。"苗易不语,只是用力握紧手机,恨不得将它捏碎。 病房里安静地只有猫叫,很轻的喵喵声。小黑的黑毛刚刚长出一点点,正好把肉色的身躯掩盖住,盘着身子趴在枕头边上。 病床上的人一动不动,要不是微弱的呼吸声,也许没有人以为他还活着,手上一直连着营养液,他已经睡了二十二天,且不知道什么事会醒。 "什么?谁?苗易…要结婚了?苗易谁啊?"男人拿着电话不耐烦道,那头似乎说了句什么,男人霍地转头看床铺上的昏睡不醒的人,此刻竟然已经睁开了眼。 "容…容北…醒了。"这句话他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电话那头的人听,结结巴巴,很难以置信似的。 "谁要结婚了?"容北声音沙哑得快要听不清了。"没有啊,你听错了。"男人尴尬地摸着脖子,将手机藏在身后。 "谁要结婚了?谁要结婚了!"他固执地追问两遍,不过声音显然清晰了不少,也更加吃力,原本就大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让他实在说不出谎。 "一个叫苗易的…女人,闻西说是你女朋友?"他小声试探。不料容北瞪着眼愣了片刻,忽然翻身从床上爬起来,要不是身旁的人反应快,估计他该摔回去了。 "容北你干嘛!"男人着急了,"你睡了二十几天,医生说你醒了不能立刻剧烈地动作。"容北抬手扯掉了手背上的点滴针头,手背立刻淤青了一片。 "容北,你怎么回事!"男人要按住他,没想到一个昏睡多日的人竟然还有这么大力气,差点把他给推倒了,"大清早的,你去哪儿啊你!…我送你…" 原本以为容北回了家就该安稳了,谁知道桌子上躺着一张喜帖,喜气洋洋的红色与屋里的黑白格格不入,所以一眼就能看见。 容北步子都有点不稳,却依旧走得很快,一把抓起喜帖,迫不及待地打开。苗易…新娘的名字真的是苗易… 作者有话要说:粗来了,然后…应该不会在消失了…关于抢婚这样略普通的桥段需要升级一下…不明白吗?往后看啦… 每日一笑: 去小卖部买饮料,我对老板说:我要尖叫。老板瞥我一眼:不准叫! ☆、49苗易,负心的婚礼 酒店门口铺了一地的鞭炮碎屑,虽然凌乱,却是喜气洋洋,贴着囍字的轿车停得满满当得,头车上巨大的花型爱心格外惹眼,苗易冷笑,竟然意难平。 "你知道吗,这是本城最好的酒店,听说有五星级,当初罗迅说要在这里办酒,我拒绝了,因为太贵。"苗易仰头,看着高楼上粼粼泛光的幕墙,"不过现在罗迅的愿望还是实现了。" "进去吧,不然就错过开场了。"魏家许走到她身侧,弯曲了右臂,苗易配合地用手挽住他,两人相携而行,竟然也是一道风景。 新郎新娘在门口迎宾,苗易远远看过去,不说龚悦笑容满面,就连罗迅也是喜气洋洋,一身白色西装,胸口插着朵红花,真是新郎官的派头。 "说实话,我没从这个男人身上看到任何值得爱的特质。"魏家许一贯刻薄,一面酝酿笑脸一面还在苗易耳边吐槽。 "像你这么自恋的男人,谁比得上你?"苗易听出了他言语间的嘲笑,这可不止嘲笑罗迅,同时也是质疑她的眼光,立刻出言反击。 "苗…苗苗?"罗迅显然是不可置信的,眼睛瞪得老大,一时惊慌失措。"苗易,我可不记得邀请了你。"龚悦也立刻收起了笑脸,挺身而出,拦住了进门的路。 "邀请的是我,苗易是我的女伴。"魏家许拿出喜帖,上头的确是他的名字,且特别注明可携伴出席。 "魏先生?里面请。"魏家许与龚家有生意上的来往,也算是大客户,龚悦虽然面色不善,却勉强忍住,客气地邀请他进去。 "两位很般配,恭喜。"魏家许笑着同两人道喜,伸手勾了一下立在原地的苗易,却见她纹丝不动,"苗易…" "我有话和你说。"苗易面无表情地对着罗迅,口气不太好。"苗苗,今天是我大喜日子,你别这样。"罗迅低下口气,这在平日里可不多见。 苗易二话不说踹到了一旁的花篮,用力地将上头的花球踩烂:"不想我砸场,就给我正正经经到一边说话。" "苗易,你发什么神经!要是敢再撒野,当心我不客气!"龚悦也是坏脾气,见她这么嚣张,立刻火冒三丈。 "你尽管对我不客气,你不怕出丑,我也不怕丢脸。"苗易冷笑,虽然是对着龚悦说,却斜了罗迅一眼,就好像在暗示,特别将出丑两个字,咬了重音。 "悦悦,我和苗易单独聊一会儿。"罗迅憋了半天,终于下定了决心。"你敢!"龚悦瞠目结舌,没想到罗迅竟然真的会选苗易。 "悦悦,你别误会,我就和苗易谈谈,总是要说清楚的。"罗迅见龚悦还是咬牙切齿的,搂了一下她的腰,陪着笑脸,"放心,我哪儿敢对不起你啊!" "就五分钟!"龚悦竟然能忍住,苗易嗤笑,径自往前走到了拐角处,罗迅又说了两句好话,才匆忙追上来。 苗易背对着他,从窗户看下去,高高的楼层,底下的人和车都小得夸张。"苗苗…"半天不见苗易回头开口,罗迅忍不住打破沉默。 "恭喜你,抱得美人归。"苗易终于转过身,面上是一如既往讽刺的表情,哪里是祝福,分明是嘲弄。 "苗苗…"罗迅犹豫又挣扎,他是没有料到苗易会这么快回来,原本见不着人还没有这样忐忑,可如今面对苗易,他竟然胆怯了。 "别这么叫我,忒恶心。"苗易冷漠道,"罗迅,好样的,用我挑的喜帖,发我选的喜糖,和另一个女人结婚,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 "是我妈不肯用龚悦选的,我们也是没有办法。"罗迅想要显得硬气一点,这话却莫名的喜感。 "我就问一句,为什么选龚悦,因为她有钱?"苗易这人从来都是要求清清楚楚的,她绝对不肯这么不明不白地出局,即使是她并不怎么想玩儿的游戏。 "我过了快三十年穷日子,被龚悦这样有钱的小姐倒追,会心动是肯定的,但是不是最主要的原因。"罗迅恬不知耻地分析,"我和龚悦在床上…可以。" 苗易有点意外,片刻后又是嘲笑的表情,罗迅大男人的一面立刻爆发:"两个月前…我喝醉了,就和龚悦…她已经怀孕了。"那种毫无理亏且得意洋洋的语调真让她恼火。 "你确定吗?罗迅,这么多年你从来没有硬过。"苗易的话十分直白,直戳罗迅痛处,简直让他抓狂:"苗易,和你不行我就真不行了吗?和你在一起是有阴影才不行,龚悦说我正常得很!" "背着我和别的女人乱搞还这么理直气壮,罗迅,真是舔着脸说得出口?""怎么就我搞女人?你他妈清白了?为什么不肯和我睡?"罗迅一下子火了,"你他妈外面有别的男人以为我不知道吗?" "我没有!"苗易急辩,可是巨变的表情已然出卖了她,她心虚了。"老子手里有照片,卿卿我我搂搂抱抱,他妈比我喝多了一夜情好到哪儿去了?"罗迅厌恶地撇嘴,"那男的就一小白脸,你他妈喜欢那样的?难怪不肯跟我上床了。" 苗易大口喘气,她没法反驳,因为罗迅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包括那天晚上极力反抗的原因,分毫不差。 "说实话,老子忍你很久了,一发脾气就动手哪个男人受得了?苗易,还真以为自己仙女下凡了是不是?也就一张脸好看点。"罗迅好像找到了出口,要把这么多年的憋屈发泄出来,"爸爸是死刑犯,妈妈是个出家的,你那点破家境我真是没脸在亲朋好友面前提。" "你闭嘴!"苗易怒火中烧,抡起手上的挎包往他砸去,罗迅也一点都不客气,一把就把她推到了地上,摔得真重,整个臀都麻了。 他个子本来就高,如此居高临下地看她更加恐怖:"苗易,到底是有过感情的,好聚好散。" "谁他妈和你有感情,我就是同情你个残废!"苗易啐了一口,"我替你还了那么多钱,你都给我吐出来!" "傻吧你,吐出来?那都是你愿意的,还有,那五十万你说了替我还的,道上可是人人都知道,成启只会找你,和我没有半点关系了。"苗易没有想到,真正撕破脸的时候,会后这么难看。 "罗迅,你怎么这么不要脸?"一想到那五十万已经有人替她还清,可是再一想到那个人,忽然就愤恨起来,她做了这么多,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一向这么不要脸,你第一天知道吗?"罗迅大笑,"苗易,别以为你对我多好似的,要不是你我他妈也不会赌,也不会欠一屁股债,我一点都不欠你的!" 当彼此在乎的时候,为对方受的苦楚是甜蜜的伤害,一旦分开,变成了对方加注的迫害,无论怎么弥补都是应该的。 罗迅因为身体不行,就染上了赌瘾,原本只是个宣泄的借口,可如今成了苗易伤害他的理由,真是可笑得很。 "罗迅,我该感谢你放过我。"苗易半晌没有说话,最后半是认真道,"祝你和龚悦白头到老,免得再去祸害别人。"说完便转身离开。 "结束了?"魏家许见她表情还是比来时好了一些,又看了看她身后的罗迅,看来是谈得不怎么愉快了。 "听说你怀孕了,两个月?"苗易瞟了龚悦的肚子一眼,龚悦戒备地后退一步,原本就是月份还小,又是那种束腰的婚纱,一点都看不出来。 "是啊,是罗迅的孩子。"龚悦挑眉,装模作样地摸着肚子,"不像有的人,这么多年连个屁都没有,瞧着就是不能生的样子。" "这回我可真的要说一句恭喜了。"苗易笑起来,怎么看都是不怀好意的,让这一对新婚夫妇心底发毛。 其实她有一件事情始终没有告诉罗迅,所有医生的诊断结果都是罗迅的男性工具是不会再好的,即使他坚持吃药也是没有用的,原本是希望给他坚持的勇气,可如今或许是看笑话的前奏。 宴厅很大,将近百桌也不显得拥堵,罗阿姨一对夫妇坐在头桌,与,从头到尾黑着脸,苗易没有上去打招呼,这个时候,怎么说都是尴尬的。 大圆桌上一道菜也没有,渐渐坐满的宾客开始交头接耳,似乎在讨论为什么连个凉菜也没有,也有胆大地直接询问服务员。 "上头交代说…不能上菜。"苗易听得清清楚楚,扭头看了一眼急躁的新郎新娘,正与经理大声理论,要不是旁人拉着,估计罗迅就冲上去动手了。 外头忽然跑进来一个男人,竟然吸引了不少的目光,只因为他直接拖住新娘就要走… ☆、50容北,临时捣乱的 "你干什么?!"罗迅惊觉身边的新娘子被人拉着跑了,连忙住上去抓住龚悦的另一只手,现场瞬间出现了狗血剧里的至高剧情,新娘被人拉住两头,争执不下。 "你不是苗易?"容北转头看了她一眼,发现牵着手的女人是个陌生人,不自觉松开了。龚悦原本也被容北的样貌迷惑了,就被这一句话叫醒,往罗迅身边靠了靠。 "谁啊你?敢来老子的婚礼捣乱?"罗迅原就因为酒店不肯上菜而一肚子火气,再被这男的一闹,简直是点了火的炮仗。 容北十分不配合地打了个哈欠,皱起了眉头,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你是罗迅?"最后定格在罗迅身上。 "老子就是,怎么的?"罗迅恶狠狠的。"你是新郎,可是新娘为什么不是苗易?"容北十分认真地质疑。 "在别人的婚礼上说这种话,简直丧心病狂。"苗易慢慢往后挪了挪凳子,企图不被容北发现。"你的脸上明明写着喜闻乐见。"魏家许调侃。 "谁他妈告诉你新娘是苗易了?"罗迅气得发抖,又忍不住瞄一眼龚悦,见她也黑着一张脸,大步上去就要揍容北,只不过推了一下,容北就摔倒了。 "你这是打算上去帮忙?"魏家许见苗易身子动了动,差点就站起来。"谁要上去帮忙了?最好拼个你死我活。"苗易尴尬地咳嗽一声,放在桌子上的手捏成一团。 罗迅一看对手很弱,立刻就信心膨胀,举着拳头准备大干一架。容北已经从地上爬起来,身形不太稳,却轻易躲过了罗迅的攻击。 容北忽然眼睛一亮,苗易就知道他是看到自己了。他眼神真是好,好几百号人里竟然一眼就发现了坐在后头的自己,也不管罗迅,自顾自地朝她快步走过来。 那种晶亮的眼神苗易很熟悉,而那双眸子的威力她是最清楚不过的,急忙别开头不与他正面对上。"苗易…"他就这么站在她面前,小声唤她。 这边两人还在僵持,那边罗迅已经赶过来,指着容北质问:"苗易,这他妈是你找来捣乱的?"见苗易不说话,觉得自己占理了,"你就不能放过我,我都结婚了,你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事?这么做只会让我更厌恶你,有什么意思?" 苗易哭笑不得,是因为龚悦这个有点姿色的富家女看上他,自信心爆棚了吗?她想吃顿白食,怎么就这么难。 "这么文明的捣乱方式可不是我的风格。"将手里的包递给魏家许,说着一个用力将面前的圆桌掀翻了,"这才是我会做的。" 宾客哗然,这哪里是婚宴,简直是闹剧,得多少角关系啊?!真真是精彩,忍着饥饿的肚子竟然一个人也不肯离开。 "还有…"趁罗迅不备一脚踹在了他的小□上,罗迅就差疼得满地打滚了,"这也是我做得出来的。"做完这个动作,苗易不自觉瞟了容北一样,见他呆愣的模样,拍拍手离开。 魏家许也站起身跟上去,见容北也是离开的架势,伸手拦住他:"容北,我觉得苗易并不想见到你。" 容北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并不吭声。两人虽然死敌,可到底多少年的相处,容北这样的神色他再熟悉不过,那便是此刻的他焦躁不安,毫无自信。 "容北,我们来打个赌,如果苗易选择上你的车,我就退出,但是如果她选择我,那么我不希望你再出现在她面前。"魏家许很认真,那种极为重视的语调也很少见。 然而容北依旧不说话,许久抬脚离开,魏家许笑起来,也往外走,经过龚悦身侧时候,状似很好心地提示:"龚小姐,不用再等了,菜不会上了,这家酒店的老板是容北,就是刚刚那个男人。" 魏家许显然不懂容北的逻辑,罗迅与龚悦的酒席出乎意料地办成了,且酒店经理表示容先生十分感谢新郎罗迅放过了苗易,酒席费用全免,且如若再婚可打八折。别以为真有这样的好事,谁都不希望自己的婚礼上出现一人一碟拌面配着一碗紫菜蛋花汤的情景。 苗易心慌意乱,拿着包匆匆忙忙出了酒店,与来人撞了个正着,那人十分倒霉地从三阶台阶上摔下去。 "眼睛长着当装饰啊?"他揉着老腰,看到苗易的瞬间惊呆了,苗易原想拉他,被他躲开,一个激灵从地上站起来,"娄…娄…娄忍?你…你…你是人是鬼?"结巴得险些要到自己舌头。 苗易撇嘴,看来这人又是娄忍的旧识,原本不快的心情一瞬间落入谷底,不理睬他,径自往马路边走,试图拦车。 容北与魏家许一前一后走出来,容北拦住她的去路:"你要去哪儿?""你谁啊?"苗易眉头皱成一团,语气十分不善,"我去哪儿关你屁事。" "我送你回去。"魏家许不插一腿十分难过,主动示好,"一起来的,当然要一起走。"说着还朝容北挑了挑眉头。 每当魏家许特别积极的时候,苗易就知道他必定有阴谋,于是迟迟没有答应下来。"我有很多话和你说。"容北语气温软物理,眨了眨眼,面色苍白,十分地病态,力气却不小,竟然能拉着苗易往车子的方向走。 "我没话跟你说!"苗易挣扎不脱,随手就抓住了一旁那人的粉色衬衣,眼看着衣服就要被人从后来扯下来了。 "喂!有没有搞错,放手啊!你给我放手!这衣服冷意买的!"那人哇哇大叫,也顾不得被勒得通红的脖子,一个劲地强调衣服。 衬衣最后还是没能承受住苗易的魔抓,扣子分崩离析,衣服也被苗易整件扯下来,可怜的主人就穿着一件贴身的白色汗背心,原本花挑的形象一下子崩坏了。 失去了支柱的苗易被塞进了车里,容北跟着也要坐进驾驶座,被衬衣男子拦下:"容北,你不知道自己什么情况?昏迷二十多天现在还想开夜车?" "我没事。"容北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头,语气有点焦急。"不行!我送你回去!"一把将容北推开,衬衣男子自己坐进了车里,并毫不犹豫地关上门。 这一刻魏家许也急了,屈指扣着副座的玻璃车窗,试图引起苗易的主意,而容北还不依不饶地拉车驾驶座的门,与进口的保险锁作斗争,两人一左一右拦车的举动简直就是抢劫犯视角! "开车吧。"苗易敲了敲方向盘,催促男人开车。"啊?"男人冷冷地看着她,说实话,苗易能从他眼底辨出惊吓。 "再不开车,当心我每天回来找你。"苗易双手曲起,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男人艰难地换了口气,一脚油门下去,将左右两人甩得远远的。 "你到底是不是男人?怕什么呀?"苗易原本觉得瞧他惊吓的样子挺有趣,可是连续几次差点追尾让她心情又糟糕了。 "你要亲手撒过一个人的骨灰,结果那个人又好端端站你面前试试。"男人理直气壮,"娄忍,我除了讨厌你可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你别来找我。" "为什么讨厌…我?"苗易好奇,似乎能听到娄忍的坏话可以给她莫大的喜悦。"你明明和魏家许出双入对,还总是追问阿北喜不喜欢你,这是人干的吗?" "确实不要脸。"苗易冷笑,长眼睛的都该瞧出容北喜欢她,有必要追问吗?真是矫情。心里酸溜溜冒着泡。男人古怪地看她一眼,仿佛她不是会说这种话的人。 "你要找就去找阿北,他最近干了件对不起你的事情。"男人清了清嗓子道,苗易笑起来,这算是出卖容北吗? "什么事情?"她随手从座位里翻出不少吃的,没见过这么爱吃零食的男人,她心里鄙视,嘴上依旧开始吃人嘴短了。 "那个不能吃!是冷意好不容易淘到的!"他悲痛欲绝地看着苗易一口全塞进嘴里,从死人嘴里抢食,是要遭报应的,他记得长辈这么说过,"娄忍,你是转世成扫把星了吗?" "容北到底怎么对不起我了?"苗易对这个更刚兴趣,虽然她嘴没有停。"他最近喜欢上了一个女人,是动真格的,十分喜欢。"男人十分八卦地表示,"当年你去世他一共睡了七天,这一次他睡了整整二十二天!三倍还多!" 苗易沉默下来,对方以为她生气了,原本卖队友的表情又变得惊惶:"那个女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伤了容北就跑不见人了。" "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她忽然冷冷地开口。男人想了想:"好像叫…苗易?" 驶入J市之后,车子缓缓停下,苗易推门下车,关门前俯身对驾驶座上的男人道:"我姓苗,苗易。" ☆、51苗易,被砸伤的人 苗易真是庆幸自己连续一口气交了半年的房租,如今还有个落脚的地方。不过也许住惯了容北的高档小区,再走在这种路灯都不齐全的小路上,竟然觉得十分不适。 时间已经很晚,路上的行人很少,偶尔有野猫窜过都能留下清晰的声响。苗易耳朵灵光,总觉得身后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几次回头又都瞧不见人,心里越发起疑。 忍着一直走到了楼道口,一楼的丁大伯最*在楼道里堆置废弃的家具木料,在院子里生火做饭,木头劈成一块块的,苗易随手抓起一块木板,贴着墙角,要给后头的人一点颜色看看。 片刻,果然有脚步声越来越近,苗易高高举起用力劈下去,邦的一声响,一楼的声控灯也亮起来。 木板被来人的手肘挡住,而那人正是容北。脸上也不是疼痛的表情,反而是同样受了惊吓,眼睛瞪得圆圆的。 "怎么是你?"苗易松了口气,却发现木板好像黏在了他手臂上,拔不下来,白色的衬衣袖子上开始印出血迹,蜿蜒而下。 仔细瞧发现木板上的钉子扎在了他的手臂上,正是齐根没入,□还是红艳艳染满了血,苗易手都软了,捂着嘴觉得十分血腥。 "是不是要去医院打个破伤风针?"苗易发现钉子锈迹斑斑的,估计很危险。"你陪我去吗?"容北用纸巾按着伤口。 "当然是你自己去了,关我什么事?"苗易十分无赖地拒绝。"是你弄伤我的。"容北抿着嘴,表情十分无辜。 "要不是你跟踪我,我会对你动手?"苗易凶神恶煞,就刚刚那个跟踪手法,必须是个中高手。 "我不是跟踪你,我是为了甩掉魏家许。"容北更无辜了,为了甩掉魏家许,他绕了多少路,本来他们一路超速早到J市了,他都可以守株待兔的,现在好了,被当成变态打伤了! "我管你!"说着往楼上走,容北眼睛一闭,往她身上压过去,苗易没撑住墙,两人直接摔在地上,容北既抱住了温香软玉,又有肉垫子完全不疼。苗易就惨了,瘦骨嶙峋这么倒在水泥地上简直是生不如死。 "容北你给我起来!"虽然容北又瘦了,可他是个男人,况且苗易最近也是日渐消瘦,根本推不动他,"再不起来我叫人了。" "喂!容北我喘不过气了!"硬的不行,苗易又改用软的,可惜容北依旧不理。只用温热的呼吸撩拨她的耳廓。 "我送你去医院!"她投降了,因为远处渐进的脚步声让她彻底放弃抵抗。她绝对听到了容北呵呵的轻笑声,接着慢吞吞爬起来,犹有不舍的样子。 "去医院吧。"他竟然笑了,眉目舒展就好像伤口不在他身上一样。苗易看了看刚刚按在他伤口上的掌心,一片鲜红,竟然忍不住心疼了。 苗易觉得有必要办一张会员卡,他们俩简直是医院常客。急诊室人不多,值班医生却迟迟不动手,苗易奇怪,药都准备好了,这是要沐浴焚香,等候吉时吗? 匆匆赶来的中年男子一身黑色西装,身后还跟着两位穿了白大褂的。"阿北,你受伤了?哪里受伤了?"西装男子一面脱下外套,一面紧张地查看他的伤口。 "只是被钉子扎了一下。"容北说得轻描淡写,但是苗易眼前还回放着钉子从血肉中剥离的那种血腥。 "药准备好了?"男人问一旁的值班医生,医生显然也处于震惊中,半天才猛地点头:"都准备好了院长。" 男子卷起袖子,又洗了手消了毒,才终于抓起了针,十分认真地推出空气,针孔一点一点接近容北的手臂,容北忽然开口:"四伯,能换个人给我打吗?" "为什么?"男子面色沉下脸。"听说您读书的时候,扎针考试从来没有及格过。爷爷挂药也从来不肯让您动手。"容北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实话,周围人都捂着嘴笑,除了男子面色难看。 "院长,要不然我来吧?"值班医生小心试探。"不行,这臭小子我非得给他点教训!"男子气呼呼地一针扎下去,容北一脸要哭出来的表情,苗易只淡淡吐槽:"嘴贱,活该。" "阿北,今天早上没有经过主治医师同意就偷偷溜出医院了?"男子一副算账的架势,他身后跟着的三位果然都是容北的主治医师。 "我是当着他们的面光明正大走的。"容北理直气壮地反驳,三位医生十分羞愧地低下头,说起来都是泪,容北这厮在被主治医师发现,欲阻拦时,反手将病房门锁了,钥匙只有容北有啊!他们就默默地被病人围观了一上午… "阿北,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情况有多严重?你昏迷二十多天,间歇性心脏停止跳动,随时需要抢救,竟然敢随便出院,这么晚了还不好好休息,反而受了伤?"男子十分激动且无奈而愤怒,医生面对不*惜生命的病人都这么愤怒,尤其这位病人还是至亲。 "我不是好好地么。"容北眨眼,竟然还笑得出来,苗易惊讶地望向他,原本她是不信的,正常人没病没灾的,怎么会莫名其妙昏睡呢,可是这位医生该是权威,他这么说,总不会有假的。 容北的脸色真的不好,也许是失血过多,总之比初见时更加苍白了,捂着伤口的样子单薄而可怜兮兮。 "给我回病房待着去!"男子下令。"我不去。"容北摇头,竟然怯懦地往苗易身后躲了躲,瞬间将她推到人前。苗易能从男子的眼里看到讶异,又勉强压下来。 "我不会再睡了。"他半是保证道,"我要出院。" "不行!"男子果断拒绝。"四伯,她会照顾我的。"容北偷偷看一眼苗易,苗易面色一变:谁要照顾你!这句话还没来得及说,被称作四伯的男子就开口了:"那好吧,小姑娘,阿北就麻烦你照顾了。" 她都还没开口说话,真的没人在乎她的想法吗?苗易简直抓狂,两边竟然已经达成了协议,她还莫名其妙地被催促去给容北拿药。 "阿北,四伯刚刚表现怎么样?"容北四伯笑眯眯地询问。"恩,挺好的,就是扎针技术真的很差。"容北十分中肯地评价。 四伯面色难看了,他好歹是院长,干嘛一而再地提他打针技术不行这件事情,还是在这么多下属面前,往后他怎么混!当然了,他后来真的被称作针针见血院长。 却又要陪着笑脸:"四伯这么帮你追小姑娘,你倒是给我在四伯母面前说说好话!""哦,放心吧四伯,不过您有空惹四伯母不高兴,不如腾出点时间练习一下扎针技术。"容北认真地建议,四伯简直想一针扎死这个臭小子。 "不过,阿北,刚刚那个小姑娘…是不是娄忍?"娄忍养在容家,虽然彼时在非洲外派,也是见过几面的。 "不是,她不是。"容北肯定道,又叹了口气,"她叫苗易。""阿北,四伯虽然刚刚有点夸张,可是你的身体真的不容乐观,别再糟蹋了。" 苗易回来的时候,人都散了,容北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凳子上等她。低着头,脚尖随意地在地上图画,不知是因为真的晚了还是习惯性的,打着哈欠,泪眼婆娑。 苗易就在几米路外止步不前,为什么会心软了…她应该狠下心的,对他不管不顾,才能挽回失去的尊严。 似乎感应到苗易的到来,容北忽然转头,果然发现了她的身影,眼底忽然亮起来,温柔的莞尔。 "这是你的药,用法都写得很清楚。"苗易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所有的情绪,脸上又换上了冷漠的表情,将手里的药塞到他手里,"我走了,拜拜。"她一贯喜欢用再见的,可是…他并不想和容北再见。 "你要把我丢在这儿?"容北的话很轻,捏着塑料袋的手用力拽进,周身散发出那种被丢弃的孤独感,让苗易心慌了。 "容北,我真的不想再和你有什么牵扯了,我不想看到你。"苗易咬着嘴唇,用疼痛来麻痹自己,克制住对容北的一切感官冲动,"所以你不要再来找我了,这会让我觉得很讨厌。" "苗…"他似乎仍旧没有考虑好对苗易的称呼,只喊了一个字便停在那里。"不喊我阿忍,我还不习惯呢。"苗易打断他的尴尬,略带讽刺。 "你不是她。"容北几乎立刻否认,"你不是阿忍。""所以我对你应该已经没有价值了,你不能再自欺欺人,而我,也不会允许你利用我来自欺欺人。"苗易丝毫不为他的焦急所动,回答依旧冷漠,"容北,我不做任何人的替身,就算是姐妹也不行!" ☆、52容北,借菜看我的 "对不起…"容北依旧坐在凳子上,目光追随着苗易的离开渐行渐远,"可是,你房子的要是在我这儿。" 苗易原本是如何也不会停下来的,无论他说什么解释什么,都坚定不移地离开,即使他道歉了,她也只是短暂的心悸,根本没有反应在脚步上,可是他说… "你说…什么?"苗易惊诧,容北莞尔,至少让她停下了。"你住的地方我买下来了,而且,换了锁。"他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在她面前晃了晃,竟然显得得意。 苗易皱眉,怀疑地看着他,最后撇嘴道:"你以为我会信吗?" 当她蹲在大门口,靠着背后崭新的门无计可施的时候,终于不得不相信容北的话,对门的大姐说了,房子易主了,而且十分八卦地加了一句:"小伙子长得可帅了,还打听你的事儿呢,小苗,你可是有男朋友的人了,女孩子滥交可不好。"那种想吃葡萄的算口气足以证明容北的魅丽。 很久之前的事情,几乎是她一离开,他后脚便买了房子。苗易笑得无奈,容北竟然做足了准备,原本以为容北是傻瓜,由她掌控着大局,如今看来,容北早就织起了细密的,而谁…能傻得过她? 楼道里单调而缓慢的脚步声,苗易不想承认她对这个声音很熟悉,从前她也会站在门边听容北回来的脚步,慢慢靠近的那种欣喜,可现下,只有慌张。 "你在等我吗?"容北轻笑,玩下腰与她对视,苗易愤愤地别开头,他这样戏谑的表情让她很不痛快,就好像她永远赢不了他一样。 门应声而开,容北推了一把,里头的陈设倒是没有变化。"进来吧。"他靠着门,向她提出要求,苗易其实是想站起来的,可是蹲得脚麻,就产生了威武不屈的假象。 "你付了房租,月底才到期,现在这房子还算是你的。"容北给了她一个合理进门的理由。 苗易扶着墙试图站起来,容北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拎起来,并故意往自己的方向倒过来,幸亏她及时用手撑住了他的肩膀,不然抱个满怀还指不定谁吃亏。 "既然这房子现在还是我的,那么…我不欢迎你。"苗易扒着门,将容北拦在外头,这样倒真有点农夫与蛇了。 "我觉得你有必要讨好我。"容北眨眨眼,"因为明天就是月底了。"苗易恍然,这人真是…阴险得兵不血刃。 "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苗易牙口一咬,还真不信他能怎么样,砰的关上门,门口的男人不知是反应不及还是怯于阻止,竟然眼睁睁看着门给关上了。 折腾了一天,苗易是滴水未进,面对着空荡荡的客厅,她的胃也好想忽然空了,饥饿的感觉扑面而来。 长久不住人的家里是不可能有什么新鲜菜吃的,冰箱里有几个臭了的鸡蛋和一把烂青菜,恶臭扑面而来,苗易赶紧关上门。柜子里也只有干的鸡蛋面,下水煮倒是可以,但是连根葱都没有,实在是太过心酸。 "我也饿了。"身后忽然响起的声音吓了她一跳,这只背后灵名叫容北。"你怎么进来的?!"苗易忍无可忍。 "我有钥匙啊。"容北一脸你忘了吗的表情,让苗易觉得自己简直蠢得无药可救。"把钥匙给我,你给我滚出去!"容北的话绝对是压死苗易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已然完全暴走。 容北竟然乖乖将手里的钥匙递给她,苗易立刻又起了疑心,他明面上看着极好说话,其实最是难缠,果然,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一模一样的,完全不顾苗易黑化的脸:"幸好有两把。"苗易捂着额头,真的是第一次觉得容北的智商甩了她几条街还不止! "我喜欢吃面。"容北打量她手里的面条,眼睛锃锃亮的,"特别是鸡蛋面。""不好意思房东先生,没有了,只有这一袋。"苗易摊手。 "我记得柜子里有…一二三四五…五袋。"还顺手打开了柜子,果然还在角落里躺着一堆,"你怎么还不如我熟悉?" "你翻过我的东西?"苗易咬牙。"对啊,不然你以为你的房间里多出来的一些衣物真的是自己长腿跑过去的吗?"容北笑起来。 苗易深吸一口气,难怪她房间里会莫名其妙多出一些用得顺手的东西,她总以为是自己带过去的,原来是容北拿过去的? 扶着灶台,她再一次惊叹自己的反应迟钝,她明明是最敏感的人,从前罗迅身上多一丝女人的香味她都能追根溯源,可是为什么在容北面前会变得这样迟钝,到底是不是真的被他的感情模糊了焦点? "你们原来是分房睡的啊。"这句话容北绝对是用了百分之一千的喜悦程度说出来的,他第一次发现的时候,也是喜不自禁,当然,他是不会说曾经检查过两人的床头柜,没有小雨伞… "管你屁事!"她龇牙,就好像是被他看到了窘境一样,微微尴尬,把面条朝他丢过去,"只有盐和醋,你自己吃吧!" "想不想要其他作料?"容北拉住了怒气腾腾苗易,浓长的睫毛颤了颤,看上去不在想什么好主意。 "超市那么远,我是不会去买的!"苗易一口回绝。"不是去买,是去借。"容北笑起来,眼睛弯得厉害,人畜无害的样子最是惑人。 听到敲门声,隔壁大姐还是有点火气的,到底让不让人睡觉了?刚不是已经扰她清梦过了么,怎么又来?连指责苗易的话都想好了,一开门,竟然是对面的新房主小帅哥?! 她用力掐了自己一把,很疼啊不是做梦!她激动得快眼抽过身去,这大半夜的找她…会是什么事情呢?嘿嘿嘿… "容先生,有什么事啊?"她靠在门边,努力做出S型,却不知最后是个M的形状。"您好,我是对面的房主,您家里还有多余的菜吗?我想向您买一点。"容北的言谈真是一等一的礼貌。 "菜?"她一愣,片刻眼珠子一转,又笑眯眯地把他往里头迎,"有啊,有不少呢,要不你进来自己挑?" "那就打扰了。"容北面上温和,手放在背后,对门从猫眼里观察情况的苗易看见他做了个ok的姿势,然后门关上了,随着关门声心猛地一跳,对门35未嫁的大姐凶狠得跟豺狼一样,容北身单力薄,不会被就地正法吧? 心里百转千回,莫名生出各色奇怪的念头,纠结得就要冲出去美女就英雄,好不容易才压下紧张,静观其变。 隔壁的布局和苗易截然不同,温馨得像个家,而苗易住的地方,只能算个落脚点而已,虽然井井有条,却没有那种家的氛围。 "容先生,不少菜都是我自己种的,健康无公害,你尽管挑。"大姐开口,打断了容北的思绪。 "您很厉害。"容北翻看着手里的西红柿,大而鲜红,灯笼椒也是绿得发亮,看着就很新鲜。 大姐被他夸得飘飘然:"大家都夸我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对面的小苗还从我这边偷师了不少菜呢,就为了孝敬男朋友。" "她对男朋友很好吗?"容北低头掂着花菜,随口问道。"好着呢,里外都给他打扮得体体面面,自己么,衣服鞋子都是好些年的,不过抵不住人漂亮,披着麻袋都是美女。"大姐有些羡慕。 "就要这些吧。"容北将挑出来的菜放进袋子里,"您家里有肉吗?""有啊,牛肉鸡肉都有。"大姐殷勤道。 "家里糖好像用完了,能…"他还没说完,大姐已经主动奉上一袋。"谢谢您的慷慨,这是一点心意,不知道够不够。"容北将一百元递到她手里,大姐挥着手推拒,趁机揩了他不少油,嫩滑细腻,大姐心神荡漾。 "大家都是邻居,这么见外做什么!"大姐嗔怪,"我啊最乐于助人了,上下街坊都知道的。"顺着他的手臂上去捏了一把。 "那真是不好意思。"容北也不矫情,放弃了给钱的想法。"有空可以多走动走动嘛,我还是单身。"大姐冲他抛了个媚眼,眼角站着眼屎的肿眼皮真的毫无美感,可容北竟然能镇定地笑。 "好的,今后可能还需要您多照顾。"他点头,转身向外走,大姐意犹未尽,左思右想终于有了好主意,忽然开口道:"容先生,你这样衣冠楚楚的,会做饭吗?" 未及容北回应,她就说:"容先生想吃什么,不如我做给你吃吧?我的手艺可是很不错的。"眼底的期待都快要喷薄而出了。 "哦,不用了,苗易还在家里等着呢。"容北婉言拒绝,态度十分温和,"您也说了,她从您这里偷师了不少手艺,所以水平必然也是不错的。" "苗易?苗易也在家?你和苗易一起的?"大姐瞠目结舌。"是啊,她在对面等着我呢。"容北笑容里显然有奸计得逞后的从容。 "你不会和苗易在谈恋*吧?"大姐清了清嗓子,捂着胸口做好心碎的准备。"不是,我们并没有谈恋*。"容北摇头,有些落寞和无奈,大姐松了口气,却不料他又说,"是我单方面在追求她。" 心墙已塌,大姐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容先生,苗易是有男朋友的!您这样是不道德的!" "哦,您是说她的前男友吗?"容北似乎想起了婚礼现场苗易给了罗迅的那一脚,凶狠决绝,预示着两人绝无后续,心情不免灿烂起来,"他今天已经在老家结婚了,我们刚刚参加完婚礼回来。"他还提供了免费的酒席呢… 心碎的声音,大姐听到了自己的心随风飘散,所以连容北的离开也毫不自知,今夜,又是一场未开始的失恋…她必须要吃顿好的慰藉第一百三十五长失恋。可是当木瓜炖奶熟了的时候,发现…糖整包都送给容北了… 容北大捷而归,得意洋洋地凯旋,并将没有用出去的一百块毛爷爷轻飘飘地放在茶几上,一举一动皆是胜利者的姿态。 苗易只觉得不可思议,他手里提着一大袋菜,还有肉呢,竟然一分钱都没有花出去,对面的大姐可是邻里坊间最抠门的人,一根葱都跟你算钱的计较性格。 "你输了,快去下面吧。"容北眨眼,活脱脱小人得志的模样。"这不科学啊!她凭什么白给你?"苗易不懂啊真的不懂! 容北笑而不语,只是用手指了指脸。苗易抢过他手里的菜,恶狠狠地走进厨房,嘴里不满地念念碎:"靠脸吃饭是有多光荣!" 两人之前有约,容北表示他可以一分钱不花从隔壁大姐那里借到所有想要的东西,苗易死活不信,于是打赌,如果容北花了钱就算输,乖乖滚出去,如果容北真的分毫不花,就算借到棵白菜就算他赢,苗易不仅不能赶他走,还要下厨煮面给他吃。 看着苗易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容北不自觉想要走得更近,却发现怎么也站不起来,这一天的奔波实在艰辛,他的身体,快要到极限了。 苗易愤恨地将所有菜都煮了下去,虽然杂乱而难看,味道倒是不赖的,容北吃得有些急,虽然算不上狼吞虎咽,可是大口大口显得他好像饿透了。 苗易看他这样,心底钻出几分担心,果然,才吃到一半,容北突然捂着嘴站起来直奔洗手间,一口气全部吐了出来,面色苍白到极点,背脊靠着墙壁,越显得单薄虚弱。 "你没事吧?"苗易也急匆匆跟着他到了厨房,拖鞋都掉了一只,见里头一片狼藉,忍不住伸手扶住了容北的背脊,一下一下地轻拍。 "没事。"他竟然还有力气笑,"大概是…太久没有进食了。"那种由心底透出的喜悦让苗易忍不住侧脸躲开。 作者有话要说:双更是木有滴,多更一点字是有滴…O(n_n)O哈哈哈~~虐容北是吧?放心,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每日一笑: 马上快过年了,爷爷把相册拿出来擦擦。擦完后,他指着61年的老照片,意味深长的说:"你看,这个死了,这个,这个,这个,这排都死了,呵呵。" ⊙﹏⊙b…您这是有多激动自豪呀…… ☆、53苗易,越来越乱了 那么虚弱的身体,所以扶着他躺在沙发上就变成了理所当然的情况,苗易居高临下地看着熟睡的容北,叫醒他似乎太残忍了,可是…要任由他在这里过夜吗?一番激烈的心理活动之后,怏怏掉头走开。 沙发上的人听着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慢慢睁开眼睛,嘴角爬出来的笑容是得逞却不见恶意,翻了个身,总该有个好觉了。 苗易昨晚上没睡好,任谁在客厅里放着一位*恨交杂的人物,都会是个无眠的夜晚,所以当她好不容易睡着,又有人在此时试图将她唤醒,几乎是瞬间点燃了她的火气。 "你干什么?"她一脚踢开被子,眼睛瞪得老大的,里头都是红血丝。"你做噩梦了。"容北一脸无辜又有点担心,坐在她的床沿上,十分自然的行为。 苗易大口大口喘气,像是平复怒火,却更像抚平噩梦后的恐惧。"你…梦见了什么?"他拉住苗易的手,手心一片湿润,遍布冷汗。 "关你屁事。"用力抽出手掌藏在身后,噩梦的内容一如既往地乏善可陈,父亲和几位叔叔,满脸是血地质问她:我们这么疼你,为什么要出卖我们? "容北,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不想看到你。"就是为了眼前这个男人,为了她莫名其妙的同情心,害死了她最亲的人。 容北没有说话,默默地起身离开。她捂着额头,难受得再说不出一句话。幸好,天已经亮了。 "你怎么还在啊?"苗易不可思议地看见容北坐在四方桌的一头等着自己,忍无可忍又无可奈何的模样让他会心一笑,"你哪儿来的饺子?" "楼上李奶奶给的。"容北又有点得意了。"李奶奶?"苗易不敢相信,那个脾气古怪养了十二只猫的独居老人? "我和她聊了聊小黑,"容北的语气自豪又似不舍,"她似乎很喜欢,打算收养。""怎么?你不打算继续养那只秃毛了?"她也很意外,毕竟容北对它很宠*。 "你不是不太喜欢它么?"他轻笑,苗易哑然,拖开凳子在他对面坐下。饺子芹菜陷的,清香可口,苗易默许般慢慢吃下肚子。 "茶几上铁盒里的照片我看见了。"苗易正要开一只,容北此时突然开口,里头的汤汁烫伤了她的舌头。 "当年的那个小女孩儿…是你吗?"容北再接再厉,他语气小心翼翼的,又兼顾试探与欣喜。 苗易沉默不语,突然觉得馅料有点淡而无味,起身去厨房拿醋,对面的人早已经将一小碟醋推倒她面前,让她没有了离开的借口。 "对不起,当时我很害怕,甚至忘了问你的名字,只知道你的父亲是其中一位绑匪。"容北顿了顿,"所以当阿忍出现的时候,我没有发现任何破绽。" 苗易笑起来,不自觉地放下筷子,捂住快要笑出声的嘴。是啊,她能奢望什么?奢望一个才8岁且不经世事的小少爷像福尔摩斯一样揭穿娄忍的谎言,寻找到真正的她吗?他们不过相处了半日,他能有多了解她?他凭什么一眼就认出她? "对啊,我们是双胞胎嘛,你只是个陌生人,当然分不清。"她的话有些残酷,那么冷漠的腔调。 "对不起…"这一刻,容北觉得自己满腔的诚意,却是如此无力,苗易就好像真的不在乎他的话,更加…不在乎他。 "我应该感谢你们,如果我被容家收养,大概会每夜都被噩梦纠缠,我不是什么好人,但好歹有颗良心,爸爸和叔叔们对我到底有养育之恩。"苗易冷笑,"我不是娄忍,没办法恬不知耻地享受用父亲的死换来的荣华富贵,还那么心安理得。" "我求父母亲想办法替你的叔父们减刑了。"容北解释,苗易的眼神越加冷漠:"减刑的结果就是他们一个接一个在狱中死去?" "对不起。"容北不知道除了这三个字,他还可以再说些什么。彼时他只关心娄忍,哪里还会再去过问那些想要置他于死地的暴徒,甚至他觉得自己能为他们求情便是不错的了,毕竟除了两人被警察找到后,小女孩哭着求他那一次,娄忍是再没有提起过这件事情的。 "不需要你道歉,毕竟你也是受害者。"苗易的话音方落,容北的眸子里已经聚起一些光华,瞬间又因为苗易的话失去了光芒,"但是我无法忘记是你害死了父亲,容北,除了恨我没办法用别的情绪面对你。" 不止是他,应该是他们才对。 两人气氛凝重,门外的声响打破了两人的沉默,苗易站起来开门,门外的人出乎她的意料,是魏家许。 "你住的地方还真难找。"魏家许兜着口袋,目光往里一扫,房子就那么点大,一眼就看见了里头的容北,"看来有人捷足先得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苗易翻了个白眼,忽然有了一种心力交错的错觉,一个容北已让她疲于应对,再来一个魏家许…简直无法想象。 "伯母受了伤,不肯去医院,我只能过来找你劝劝她。"魏家许挑眉,原本只是想从苗易母亲那里打听苗易的住处,拜访的档口却发现苗女士受了伤,当然,苗易到地址也顺利到手。 "她的伤…严重吗?"苗易有些纠结,紧张又不肯表露。"主要是受了惊吓,精神状态不好,我去的时候心绞痛正好复发。"魏家许如实道来,又淡淡地扫了容北一眼,"你要过去看看吗?" 苗易咬着牙,说实话她并不想面对苗女士,可是苗女士的身体…"你等等,我换身衣服。"叹了口气,她为什么每次都要做这样热恋贴人冷屁股的事情。 "容北,你比我想象的要快得多。"魏家许自顾自地脱了鞋子往里走,一面还打量屋子里的陈设,漫不经心地和容北说话,"我已经就你那样的身体,早该在医院躺着爬不起来了。" 他尤记得昨天,容北如何无赖地躺在他车子的后排不肯下来,他只得把人载回来,才会让他得了先机,那时候他连坐都坐不住了,呼吸重得好像下一秒就会断气了。 原本打算直接把人送到医院,一来算是做件好事,万一容北真死了他还做过抢救呢,二来,如果能关住他是最好不过,少了一位劲敌,那么横竖都是他赢。谁知道容北好像打了鸡血,偷偷溜得不见了踪影,他倒是追了,可是狡黠如容北,最后还是把他给甩了。 "你也比我想象得聪明,原本以为在我和苗易结婚之前,是不会再见到你了。"容北自觉地拿过苗易还剩下的两只水饺吃下去,这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从前别人筷子动过的菜他也不会下手,更别说吃人家吃剩的。 魏家许对容北的话有点无语,状似无理取闹,却说得坚定不移。"容北,你以为苗易还会接受你?说得严重一点,你们之间可是隔着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她在不分是非的时候就能选择我,现在也一样。"容北表情温和而真挚,仰起头与魏家许对视。 "双胞胎之间,总有莫名的契合,娄忍喜欢的人是我,我觉得苗易同样会喜欢我。"魏家许也分毫不让。 "她们根本不一样。"容北十分肯定地表示,魏家许笑起来,摇着头道:"容北,你知道这话从你嘴巴里说出来有多好笑吗?之前是谁把苗易硬要扭转成娄忍的?如今却这么信誓旦旦地说两人不一样吗?" 苗易速度很快,头发随便扎了一下,有几缕凌乱地散在外面,她一贯是这样,随意得有些随便。 容北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真的是不一样的,这是苗易,不是娄忍。娄忍从来是力求完美的,即使衣服有一个褶皱也一定要抚平了,而苗易总是不在意这些细节。 "啊!我的水饺呢?!"她还惦记着碗里的两个水饺,换了身衣服的时候,就不见了。"我以为你不要了。"容北咬着筷子,显得很无辜。 "抢我的比较好吃是吧?!"苗易脱口而出,说完又有点尴尬,容北这么干也已经不是第一次,剥了壳的虾,剔了刺的鱼。反倒是容北,眉开眼笑地回答:"确实比较好吃。" 魏家许咳嗽一声,打破两人的旁若无人:"苗易,能出发了吗?"苗易才恍然,抓起茶几上的包。 "我们走吧。"忽然又想起家里还待着一个人,"容北,回来之后我不想再看到你!"此时,容北已经把桌子收拾干净,湿着一双手走出来,对着苗易微微一笑,苗易就觉得是不祥之兆,立刻逃出门外。 苗易正要坐上魏家许的副座,结果被人捷足先登,容北矫捷的身形完全体现出来,从苗易的手臂下面钻进车里,并随手关上了车门。 "容北你干什么?"魏家许也没有想到他会跟着来,言语间皆是吃惊。"见岳母。"容北眨了眨眼睛,趁苗易听不见的时候与魏家许挑衅。 苗易撇撇嘴,只得坐进后排:"你别告诉我你也要去见我母亲?"容北点头,刻意不去与她正面交流。 "我母亲最疼*娄忍,我想他不会希望见到你。"苗易皱眉。"哦。"他耸耸肩,态度随意,却坚持不下车。 苗易靠着后座补眠,魏家许和容北是针锋相对。"容北,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厚脸皮,从前娄忍不喜欢你,你也是紧盯不放,如今苗易讨厌你,你还是穷追不舍。"魏家许讽刺道。 "不死咬着怎么会成功呢。"容北闭目养神,一张脸黑白分明,显得很干净,忽然侧有望向魏家许,眼底似有笑意,"闻西和沂南都这么告诉我。" ☆、54容北,非典型拜访 苗女士盘腿端坐在蒲团上念经,原本安静的环境被三人到来的嘈杂打破。苗女士更是如同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睁大眼睛望着站在大门口的两男一女,许久才回过神。 "听说…您受伤了?"苗易生硬地询问,走近一看,果然发现她手臂内侧有大片的擦伤,虽然不重可是瞧着触目惊心。 苗女士慌忙拉扯了一下外套的袖子,只是伤处太多,根本挡不全。"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她解释道。 "您身体一贯不好,伤的这么厉害怎么也不去医院。"苗易想要去撩她的袖子,检查伤口,苗女士一躲:"没那么严重。" 苗易自嘲地笑起来,果然她的关心苗女士从来是不屑的。两人尴尬地一站一坐。苗女士透过苗易,仔细看了看后头的两个男人,好一会儿,才挣扎着站起来,苗易到底还是上去扶了一把。 "苗易,你跟我进来,我有话和你说。"苗女士干脆拉住她的手腕,不顾她的意愿将她强行拖进了房间。门在身后合上,苗易以为她知道苗女士要和她谈什么。 "你和罗迅领证了吗?"苗女士问道。"没有。"苗易平淡地否定,"他勾搭上了一个富家小姐,就把我给甩了。" "罗迅这人真不是个东西!"苗女士意外地生气,"早和你说过他不是良配,你偏偏不听,浪费了这么多年在他身上,到头来…一场空!" 苗易笑了笑,十分无所谓的样子更叫苗女士火大:"苗易,你到底喜不喜欢罗迅?当年和我死磕着非要和他在一起,现在分开了也不见你有多伤心。" "我也不知道。"她撇了撇嘴,到底没把心里话说出来,也许根本不喜欢,只是和苗女士对着干的理由罢了。 "那你现在到底是和容北在一起,还是和家许在一起?"苗女士郑重问道,"女孩子要洁身自好,和这么多男人不清不楚的,以后怎么嫁人?" 苗易好似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乐不可支,苗女士板着脸喝斥:"苗易!""在您眼里我一贯这么不堪吗?"苗易心平气和地反问。 "是你自己的行为会让人这么想。"苗女士皱眉,心不自觉一跳,"我不想这么说你,所以苗易,你要注意一点。" "您放心吧,我和容北早就已经分开了,以后也不会有什么来往,你该知道他是当年爸爸绑架的那个男孩子,我和他之间隔着好几条人命呢。"苗易耸肩,说得十分轻松,"倒是魏家许,听您的口气,似乎很喜欢他?" "家许是个好孩子,从他的言谈举止看,他也是喜欢你的,如果你们交往,我不会阻拦。"苗女士认真道。 "您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魏家许是娄忍喜欢的男人。"苗易话音方落,就看见苗女士面色巨变,却并不出声。 "看您这样的表情就猜到了,你知道的。"苗女讽刺地勾起嘴角,"您会这么好心地把属于娄忍的东西让给我?还是想让我来弥补娄忍没有完成的梦想。" "苗易,你不要多想,我只是觉得魏家许的样貌堂堂,为人也不错。难道你想要一辈子想着罗迅?"苗女士辩解。 "您这么喜欢魏家许,那一定不知道如果不是他怂恿娄忍私奔,娄忍可能就不会意外落水而死,而他从头到尾没有出现过,因为他根本只是想要羞辱娄忍而已,那一定更加不知道因为那次绑架案,他的父亲和妹妹都死了,他对容北的所谓救命恩人娄忍,可是恨之入骨。" 苗女士震惊地扶着桌角,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她竟然什么也不知道。"我想现在您大概不会再对魏家许青眼有加了吧?"苗易笑起来,仿佛心里出了一大口气。 "您既然觉得自己没事,我也就不继续在这儿自讨没趣了。"苗易转身打算离开,沉默已久的苗女士终于说话了。 "我的伤不是自己摔的。"苗易回头,只见苗女士垂着头,看不清楚表情,"昨天夜里,我从麓华寺回来,遇到了莫老七。" 苗易惊诧得瞪圆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您确定没有认错人?""绝对是他!当年我和娄志明结婚的时候,他那几个把兄弟我都见过,尤其是莫老七,就是个色胚,我都嫁给你父亲了,他还对我动手动脚。"苗女士眼神愤恨。 "不可能,小叔叔因为杀了魏家许的父亲和妹妹,判的死刑,早该不在了。"苗易依旧不信,她记得小叔叔还因为负隅顽抗而身中数枪,奄奄一息被抬走,更忘不了即使剩下最后一口气,小叔叔也死死地瞪着她的那股恨意。 "我骗你干什么?"苗女士见苗易不信她,也急了,"他也认出我了,我身上的伤就是他干的,他想抢我的钱包,我不肯,被他推了一把,从台阶上滚下去,幸好没几阶了。" 苗易心里已然慌成一片,苗女士却继续说着让她心惊肉跳的话:"苗易,他好像已经见过你了,我看他是来者不善,你千万要当心。" "他是死刑犯,不会这样明目张胆地出来。"苗易强压下心底的惊恐,十分勉强地维持住脸上的表情,"您自己当心,他一贯心狠手辣,这次把您伤成这样,指不定下次会如何。" "这个是我刚求来的,你带着,贴身带着。"苗女士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的小小护身符,塞到苗易手里,苗易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收下了,这是苗女士第一次给她这样的东西。 里头两母女聊了许久,外头两人也并不闲着,既然事情已经败露,苗女士便将娄忍的牌位光明正大地供了起来。 容北站在照片边上,长久地盯着照片出神。"容北,你根本放不下娄忍,又何必纠缠苗易?"魏家许对娄忍的牌位不屑一顾,甚至不愿多看一眼。 "我在想为什么第一眼没有认出来呢?他们根本不一样。"容北不反驳,反而是笑了笑,"苗易什么都不害怕,而阿忍,瞧见蟑螂都会哭。" "你在说什么?"魏家许皱眉,对容北的话不甚理解。"魏家许,你有没有想过也许自己恨错了人?"容北侧目,轻巧得如同开玩笑。 此时,苗易正好从房间里走出来,瞬间感受到了外头两人诡异的气氛,尤其是容北挨着娄忍的牌位站得很近,让她莫名不悦,又忍不住自嘲,明明说好要放弃他的,到现在却还是连死人的不痛快也要寻。 离开时,容北只是看了看苗女士,有些胆怯又拘谨,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匆匆跟上了苗易的脚步。 反观魏家许则十分礼貌地同苗女士道别:"伯母,您好好休息,我们先走了。"效果却不怎么样,苗女士一直板着脸,冷漠地看他离开。 "苗易的母亲确实不喜欢我,可是好像也并没有多喜欢你。"容北有些幸灾乐祸地走近魏家许。 魏家许也有些不明所以,明明早上他来拜访的时候,苗女士还有慈祥的笑容,不过眨眼的时间,态度何止一百八十度的转弯,简直冷若冰霜。 "苗易,你对伯母说了什么?"他眯起眼睛,敏锐地察觉到或许症结就在苗易身上。"你对娄忍的厌恶,娄忍意外身亡的起因,差不多就是这些。"苗易轻笑,不以为然。 魏家许几乎是火冒三丈的,却要克制住自己的怒意,拉住苗易的手往楼下走,容北反应极快,干脆用手臂圈住了她的身体,阻止了她离开。 两人原本身高相仿,如今魏家许站在几阶台阶下,抬头盯着他,竟是气魄不减。"容北,放手,我也有话和他说。"两人进行着无声的较量,最后被苗易打破。 容北微圆的眼睛有些不满地看了苗易一眼,被她用力瞪回来,只得怏怏地垂下手,不怎么情愿地放她与魏家许独处。 就在苗易要消失在他眼前的时候,容北忽然又抓住她的手,将她拉近自己的身边,嘴唇几乎要贴上她的脸颊:"无论他说什么都不要答应。""你管不着!"苗易瘪嘴,略带挑衅。 魏家许显然还沉浸在怒气冲冲里,背对着苗易深深吸了一口气,让绯红的眼睛褪去了颜色,才悠悠转身。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魏家许劈头道。"我不想和娄忍扯上关系,在我看来,你身上已经贴了娄忍的标签,撕不掉了。" "那容北呢?容北和娄忍更要好,那他是不是贴满了娄忍的标签?"魏家许反问,"可是为什么你甚至不愿意看我一眼,却可以面对容北坦然相处?" 苗易沉默,几乎是默认了魏家许的话,这更让他恼火。"我喜欢你,你不屑一顾,容北那样伤害你,你却可以一而再地忍受,苗易,为什么这么不公平?"他的质问也从原本的咄咄越来越轻,到最后,成了对自己的疑问。 "我不喜欢你,魏家许,我从来就不喜欢你。"苗易蹙眉,"我知道这么说对你很不公平,但是娄忍喜欢你,这让我觉得很恶心,很排斥,所以我不可能接受你。" "那容北呢?他喜欢娄忍岂不是更恶心?"魏家许有些恶意地点出一切。"的确更恶心。"苗易笑起来,那种无可奈何的笑容极为酸楚,"我不想喜欢他的。" 两人无言以对,苗易抿起嘴唇,终于鼓足勇气般:"魏家许,那个绑匪的女儿不是娄忍,而是我。"魏家许面色刹变。 "对不起,为你父亲,也为你妹妹。"苗易叹气,"苗女士用娄忍顶替了我,所以,其实她很无辜,因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唯一的错误只是太贪心了,贪心别人的幸福。" "所以如果那时是我,根本不可能*上你的。"她如是说。 ☆、55苗易,谣言不可信 自苗易坦言后,魏家许真的没有再出现过,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找不到苗易本人。是的,两只手机均已阵亡的苗易躲进了庙里。 苗易也不想这么偷偷摸摸过日子,只是某一天,苗女士接到了莫老七打来的电话,指名道姓要找苗易,那种阴冷的口气,苗女士吓得不轻,勒令苗易找个地方避一避,苗易哪有什么去吃,干脆听从苗女士的安排到庙里住一阵。 因为苗女士与麓华寺方丈颇有交情,苗易在庙里住得很舒心,环境幽静,空气清新,就是蚊子实在太多,蚊子开荤,而她只能吃素,真是忍无可忍。 "苗易,今天有什么好吃的?"老和尚闻香而来,淌着口水问道。"祖传手艺,绝无分号。"苗易得意洋洋地将烤鸡摆在他面前。 老和尚名曰善缘,是麓华寺的顶梁柱,求姻缘,一等一的灵验。只是一脸刀疤,凶神恶煞,要是不穿着僧袍,还真像混黑帮的。 "要不是你为麓华寺抓了不少收入,估计方丈早把你赶出去了。"苗易啃着鸡腿,这么*吃肉喝酒的和尚,她是第一次见。 "小丫头这都不懂,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嘛。"老和尚不愧是高僧,喜欢鸡头凤尾,十分与众不同。 "善缘,我明天要走了。"苗易望着星空点点,还别说,住在庙里,聆听高僧诵经,她此刻再想起容北,心平静了不少。 "看在你我如此有缘,我就给你算一卦。"善缘大手一转,不知从哪里就冒出了一个签筒,"抽一支。" 苗易左思右想,也挑不好要哪一支,善缘不耐烦地挥手:"缘分这东西不能刻意。"逼着苗易随便抽了一支。 "啧啧啧…下下签。"善缘晃着手里的竹签,幸灾乐祸地笑起来。苗易相信科学,却对缘分宿命之流也很上心,一听他的话,脸色立刻变了,还反驳道:"你准不准的?" "前半生坎坷,付出一切但是毫无回报,便宜他人。"善缘满嘴酒气,笑起来更甚,却字字精准,分毫不差,"有人分走了你的福气,苗易,你是不是还有个姐妹?"善缘仔细盯着苗易的脸看,打了个酒嗝,喷了她一声。 苗易诧异,手上的鸡爪子滚到地上。她并不想相信老和尚的话,可是从没有说过自己还有个双胞胎姐姐,善缘一语中的,娄忍霸占了属于她的一切。 "小姑娘浪费!鸡爪可是好东西!"善缘心疼,他就喜欢啃骨头,赶紧将剩下的一只爪子塞进嘴里。 "没想到啊善缘,挺灵的,我有个双胞胎姐姐。"苗易笑了笑,不知是故作随意还是本就不太上心,"不过已经死了。" "她是你的大劫,挡你亲缘,也挡你姻缘。"善缘一张油腻的嘴继续说着,苗易手已经不自觉握紧,呼吸变得急促,情绪显然有了起伏,近一个月每日抄经书修身养性,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平静心情,完全被推翻了。 "跨过她,有情人终成眷属,跨不过么…孤独终老。"善缘啧啧,"苗易,你的生活里缺了容易两个字,所以你要找一个名字里带个容字的另一半。" 苗易震惊,这老和尚都说的是什么啊!"我们庙里有两个弟子姓容的,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介绍?"老和尚又开始流露出不正经的本性,"人品那是没话说,样貌也不错,眉清目秀的。" "我对和尚没兴趣!"苗易原本还有点沉郁的心情被他这样的插科打诨一搅合,竟然放松下来。 "都是俗家弟子,留着头发呢,名校毕业,我们和尚也是要求学历文凭的!"善缘坚持不懈,苗易无语地起身离开。 "苗易,下下签和上上签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情。"善缘一本正经,连嘴上的油渍都擦得干干净净了,"凡事不要执念太深,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旁人留几分余地。" 在麓华寺的最后一个晚上,苗易彻底失眠了,就是因为老和尚一番精准的推断,他提及的未来都是对极的,那么未来呢?是否也分毫不差? 而那边善缘和尚翘着二郎腿吃着剩下的半只鸡,耳朵边上是超时髦的触屏机,与他朴实的和尚外表格格不入。 "都按交代的说了,叔叔我还临时加戏了,指名道姓让她找姓容的小伙子,放心吧,该你的跑不了。"电话那头的人笑得心满意足。 苗易这一个暑假过得特别离奇,前一半都挣扎在被人截胡的婚事里,后一半更衰,如今每天不抄上十页经文根本睡不着觉,一手草书已然出生入。 但是更离奇的是…昨天审计处就已经报道上班了,因为她没有手机联系不上,导致她旷工一天… 缴书费的学生排着长队,审计处人人忙得不可开交,对她也是分外怨念。"苗易,你完了,主任就等着你出现好训你。"孙姐不知是不是去了非洲,反正人晒成了非洲的。 晚上不说鬼,白天不说人,主任背着手走进来,苗易尴尬地将包往身后一藏,准备接受主任的讨伐。 果然主任见到她之后,眉头一皱,真是来者不善:"苗易,你这婚事办得可真是偷偷摸摸,是不打算请我们了?" 苗易一愣,难道是自己那场失败的婚事?不过主任是怎么知道她要结婚的?"没有,我没有…"她不知道如何解释这件事情,结结巴巴又吞吞吐吐。 "还想瞒着?我都知道了!"主任哼了一声,"昨天报道你没来,我在门口碰到了容老师,他给你请了假,把事情都告诉我了!" "容北?"苗易有点意外,"他说什么了?"时隔一个月再提起这个名字,真是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虽然她在抄经文走神的时候,常常会在纸面上留下这两个字,她真是明白了,不提并不代表忘记,只是熟悉得不必再时时复习。 "苗易啊苗易,结婚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主任责怪,"虽然容老师是比较出色,学校里喜欢容老师的女性很多,但是正因为这样,你更要把结婚这个消息说出来,好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收敛!" 苗易嘴角抽搐:"主任,你是说我和容北要结婚?""你看看你看看,还不想承认。单身又不发奖金的。"主任用手指点着她,"要是我女儿能找到半个像容老师这样的,我就笑死了。" "你怎么会这么想啊主任!"苗易觉得十分之莫名其妙。"昨天容老师都说了,最近你们在准备结婚的事情,很忙才帮你请了一天假。"主任一脸我早就看穿你的表情,"容老师都大大方方承认了,你说你有什么好瞒着的真是,喜酒可一定要叫上我们!" 主任背着手又走开了,苗易回头,无论是如长龙般扭曲的学生队伍,还是窗台后零散坐着的同事,散发出的怨念足以将她压倒在地,目光如剑,刺穿她千万遍! "你要和容老师结婚了?"忽然不知道哪位同学大声问道。苗易尴尬地不知所措:"没有的事情!" 这番疑似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行为更是激发出了群众的怒气,那熊熊怒火简直要将她烧成灰烬。 "虚伪!" "假惺惺!" "装模作样!" "你凭什么否认啊?" "哪点配得上容老师!" "要说不也是容老师说!" 苗易忽然觉得自己孤立无援了,这些容北的簇拥们一副要把她消灭的架势,她刚一坐下,面前的队伍刷地就变长了,每一位缴费的同学都要指责她两句,一早上下来,苗易真是憋屈得很。 "苗易,什么时候结婚啊?"孙姐忽然开口,苗易一口茶含在嘴里,喷了一桌,不少毛爷爷都被她的口水洗礼。 用力拍着胸口咳嗽:"谁要结婚了?我真的没有!""得了吧,容老师可不是会胡说八道的人,主人都这么说了,还能有假?"孙姐嗤笑,"没想到啊苗易,J大第一美男子就被你这么轻松拿下?" "我发誓行吗?绝对没有结婚这事情,要是我说半句谎话,五雷轰顶,天打雷劈!"她举起三指赌咒,不料话音方落,巨大的雷声伴随着闪电,从天而降。 "还发不发誓了?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小心一个雷劈了你。"同事们纷纷大笑,苗易郁闷地看了一眼窗外,乌云密布,看来是要下雨了,真是…巧的很! "证领了没有?" "酒席啥时候办?" "婚纱照拍了没有?" "不会是奉子成婚吧?" 同事们的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苗易心里默默地流着泪:容北根本没出现为什么就能得到大家的信任,她极力辩解,却没有一个人相信她,她的人缘到底有多差?! 正当她愤懑将死的时候,门口那一位乱放谣言的始作俑者竟然出现了,手里拎着一个红色的袋子,上头红艳艳的囍字格外引人关注。 苗易还来不及质问,那厮已经逐一分发,直至走到她面前,"你干什么?!"苗易咬牙,揪住他的衣领。 原本莞尔的脸上有了大笑的冲动:"发喜糖啊。"他眨眼,有些促狭。 ☆、56容北,真是聪明啊 苗易噌地从位置上站起来,绕出窗口,一把揪住容北的衣袖,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拖出办公室。背对着容北,便没有容北脸上似有得逞的笑容。 一直走到了杳无人烟的角落,苗易才甩开了手,气呼呼地瞪着眼前这个坦然自若的男人。"吃喜糖吗?"容北递了一盒给她,问得十分真诚。 用书法做包装盒简直是文艺到了极点,这哪里是喜糖,简直就是艺术品,明明没有写上半个囍字,但是一眼就能瞧出是喜糖,是自内而外透出的喜气。反正和她挑的那个是不能比,就好似容北和罗迅之间的差别。 "吃你个头!哪儿来的喜糖?"用力拍开容北的手。"我们办公室的杜老师结婚,是他喜糖。"容北笑起来。 "别人的喜糖你发得那么开心干嘛?!"苗易又气又恼。"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容北义正言辞道。 苗易恍然,容北的言谈举止简直就是叫人产生误会。"容北我告诉你,别在给我耍什么花样!"她厉声警告道。 容北仿佛没有听到,依旧笑眯眯的:"晚上一起吃饭吧?""做梦吧你就。"苗易白了他一眼就要走。 "你欠着我一个月的房租呢。"容北提醒,苗易诧然,说起来她还真忘了这件事情。"会还你的!"苗易撇撇嘴,容北将一大袋喜糖塞给她。"这是我推荐的糖果,里面有你喜欢吃的巧克力。"挥挥手,潇洒离开,"下班等我,不要走得太快。" 苗易拎着一袋喜糖,招来旁人异样的目光,又不舍得扔,因为里面真的有她喜欢的巧克力! 办公室里的气氛越加怪异,所有人完全是一口咬定她已婚的事实,羡慕的嫉妒的,众说纷纭。 "喜糖不错啊,挺贵吧?"孙姐就吃人嘴软的道理夸了苗易一句。"真不是我的喜糖!"苗易暴躁地反驳。 "得了吧你,瞧瞧这包装盒,这个是苗字吧?这个容字吧?苗易和容北,你简直是□裸地嘲笑我们的智商。"小王深恶痛绝道。 苗易一张嘴简直能塞下个鸵鸟蛋,忆起容北走远还停下来莫名其妙地和她说了一句:"新郎叫杜容,新娘叫蒋玉苗。"这简直是…多么精准的算计。 "不是的"苗易用力地拿额头磕桌面,郁闷地无以复加,"真的不是我的!我还是未婚少女!" "好了已婚少妇,你看看这一盒糖,哪个不是你喜欢的,太明显是你的品味了。"孙姐去掏她手里的袋子,"挺好吃的,多给我几盒。" 苗易立刻将袋子护在怀里,奈何对手太多,原本的十几盒一下子抢了个精光,最后一盒在孙姐与苗易的争夺中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两圈,遇到障碍物停了下来。 那是一双腿,苗易愣愣地望过去,是许久不曾见面的魏家许。他弯腰捡起地上的盒子,明显有一瞬间的僵硬,眼底除了惊诧还有隐忍。 原本以为他会将糖还给自己,却不料他装进了自己的口袋里。"苗易,好久不见。"他勾了一下嘴角,一如从前的沉郁。 "好久…不见。"苗易有点尴尬地笑了笑,原本以为两人不会再这样心平气和地说话。魏家许掉头进了隔壁主任的房间,苗易目送他离开,不明所以地问孙姐:"他来干什么?" "嘉嘉奖学金啊,这不是你的项目么?苗易,结了婚人都傻了。"孙姐嘲笑,苗易实在不想解释,真是越描越黑了。 "苗易,从今天起,你在魏先生的公司里常驻一段时间,一直到嘉嘉奖学金这个项目做完为止。"主任和魏家许在办公室里商讨了老半天,一开门便是宣布这样的消息。 "怎么还是我?"苗易不可思议,她以为如今两人的关系,这个项目该换人了,却没想到,竟然还是她? "当然是你啊,怎么,要结婚了就想偷懒了?"主任打趣,苗易嘴角抽搐,不知如何往下接,"嘉嘉奖学金这个学期就要开始发放,所以这个项目比较急,你收拾收拾,下午就跟魏先生走。" 魏家许站在主任身边,一句话也没有说,表情平淡得看不出喜怒,苗易望了他一眼,他也同样回视她,气氛为妙。 苗易将东西收拾干净,正要准备离开,被一旁的孙姐拉住,难得见她如此严肃,一脸的语重心长:"苗易,你已经和容老师有婚约,容老师是好男人,但魏家许不是。" "孙姐,其实魏家许也没有表面上看着那么…恶毒。"苗易思来想去,也只找到了这个词来形容魏家许。 孙姐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没想到苗易会替魏家许辩白,苗易失笑,何必这样认真呢。 "你好像不太情愿跟我走?"魏家许疑似抢夺地从她手里把文件袋拿过去。"倒不是,我只是惊讶我们竟然还有合作的余地。"苗易撇撇嘴,直白道。 "为什么不能合作?"魏家许冷笑,"因为你拒绝了我?还是因为你觉得我会恨你?" "因为你那么厌恶娄忍,所以我以为你知道真相之后,会将这种情绪转加到我身上。"苗易悄无声息地观察这眼前的男人,难道…真的不恨么? "原来你这么希望我恨你。"魏家许嗤笑,停下脚步,认真同她对视,"这样就不用顾虑我的感情了是吗?" 是的,她想这样回答,却被他看得不能说出口,那么温和的眼神,真不该是魏家许所有的,就好像被烈日炎炎晒得融化了一样,苗易忍不住别开眼。 "那也许要让你失望了,我大概已经把所有的恨都留在了娄忍身上,即使知道了真相也毫无逆转,所以我不恨你。"魏家许强调般重复,"苗易,我不恨你。" 苗易有些意外,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就见他掏出口袋里的那和喜糖:"你和容北真的要结婚了?" 这个问题从魏家许嘴里说出来,格外像是真的,她咬了一下舌头,思考是不是有说谎让他死心的必要,他却手一扬,盒子扑通落入湖里:"无所谓,就算你结婚了,我也不会放弃。" "苗易,如果你真的觉得对我妹妹有所愧疚的话,就把嘉嘉奖学金做好,这是你唯一能做的补偿。"他的一句话,连苗易想要拒绝的机会都不给。 原本以为魏家许不过是个小有所成的海龟而已,不料他的公司竟然在黄金地段的地标大厦拥有十层。 苗易吃惊的表情被魏家许尽收眼底,他忽然调侃:"是不是觉得我比容北出色得多?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毕竟…戒指还没有套进去。"目光扫过她光秃秃的无名指。 "说实话,你们两个人比较起来,确实是你比较成功。"苗易并不否定,"证券新贵和大学老师,没什么可比性。" 魏家许挑眉:"这么说,你是要改变主意?"隐隐有些期待。她挑眉,龇着牙摇头并不开口,魏家许果然收敛了笑容,情绪并不过多表露。 "魏家许你别太过分了,我来这里是为了嘉嘉奖学金,又不是给你做秘书!"苗易烦躁地将手里的文档丢到一边。 "六点了,该吃饭了。"魏家许顾左右而言他。苗易一看手表,果然表面上是条直线,猛地想起容北说的原定,连忙掏口袋,半天才想起两件事。一来现下早不是她还在讨好容北假扮娄忍的日子,她才不用颠颠赶回去给容北做饭,二来…她两只手机都阵亡了,如今她是没有移动设备的野人。 "你的能力比我那些助理强得多,不如来给我打工?薪水一定比学校高得多。"魏家许从抽屉里掏出一个粉色的袋子,递给她。 "这么刻薄的老板,再高的薪水我都不稀罕。"苗易也觉得自己一下午着实辛苦,不仅要充当他的秘书跑腿,还要遭受女性员工的嫉妒恨,非常人所能人。但是手机这种有分量的礼物,是不能随便要的,特别是对方还是被你拒绝了两次的男人。 "我和你们主任说好了,这个项目没有奖金也没有提成。"魏家许狡黠道,"所以这就算是报酬了。" 话语未落,东西已经被苗易一把夺过去… 傍晚时分,容北如期而至,苗易的位置早已人去空空,孙姐最是有同情心,见容北脸上显而易见的失望,连忙出卖苗易。 "容老师,小苗她最近有个项目,是魏家许魏先生准备设立的一个奖学金,今天下午起她都呆在魏先生的公司里直到项目结束,所以这段时间她不会在学校了。" "魏家许?"他喃喃咀嚼着名字,忽然扬眉一笑,"谢谢你。"孙姐整个人都要苏了,飘飘忽忽地问他:"容老师,你和小苗打算什么时候办酒?" "就最近吧…"容北被问到这个问题,一点也不意外,歪着脑袋思考了片刻,回答道,慢吞吞离开的步伐也显得尤为坚定。 ☆、57苗易,吃饭有风险 苗易捏着手机,心里挣扎着要不要给容北去个电话,忽然发现她竟然能将容北的号码背出来,她是连苗女士的手机都只知道前三位的不孝女。 身侧的魏家许状似认真地开车,苗易忍不住悄悄开机,信号栏空荡荡的,一格也没有,苗易天真地晃了晃,企图将信号晃出来,魏家许忍不住笑起来:"里面没有sim卡。" 苗易咬牙,魏家许却摆出一副好人的嘴脸:"想给谁打电话,用我的手机吧。"将黑色的手机递过来。款型眼熟,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粉色手机… "我靠,这是亲子机啊?"苗易第一反应问道。魏家许嘴角抽搐:"苗易,你是故意的吗?" 片刻,她才回过神,是情侣款么,立刻将手机丢还给他:"我不要了。"魏家许没有接,刚好落在他的腿侧:"真的不要吗?这可是六万的限量版,美元。" 苗易一愣,赶紧又捡回来,就算不用,卖钱也是好的。架不住魏家许的热情,苗易给容北去了个电话,结果电话提示:"你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她愕然,难道是她记错了?不能吧?魏家许得逞:"如果你是给容北打电话,打不通的,他在我的黑名单里。"苗易无语,不喜欢就不要存啊,存了又拉黑,真是矫情。 车子停在北宫门口,魏家许倒是挺守信用,说好吃最贵的就果然挑了最贵的地方。明明是这样昂贵的场所,饭点的时候甚至比普通饭店更具人气。 也许做惯了穷人,苗易是想不通为什么有这么多傻子愿意洗干净脖子任人宰割的。门口一众高级轿车里,那辆小款车型惹人注目,苗易觉得十分眼熟,只是夜幕中瞧得不太清楚。 "走吧。"魏家许打断了她的思绪,将臂弯递给她,苗易失笑,给面子地将手搭住他的手臂,忽然一辆红色跑车从两人面前飞驰而过,两人连忙后退,苗易还差点摔倒。 司机没有半点愧意,眨眼就消失不见了。"苗易,没事吧?"魏家许连忙询问身边的女人。"没事。"苗易原本与魏家许相缠的手收了回来,捂着胸口惊魂未定。 "对不起先生,找不到您的预约记录。"前台小姐十分遗憾地告知两人,"包间已经全部订完了不好意思。" "打电话预约不存记录,这就是你们的服务态度?"魏家许不快,倒是苗易显得十分心平气和:"那大堂的位置总有吧?" "有的,正好还剩一桌,如果两位不介意,请跟我来。"前台小姐的笑容客套,可苗易怎么都能从她笑容里看出点别样的味道。 两人还将将坐定,就又有服务员走过来,一脸歉意地询问:"先生您好,请问您的车牌是xA56789的黑色宝马吗?" "是我的车,怎么了?"魏家许蹙眉,显然已经积攒了相当的不满,却又不好发火,可语气已然强硬起来。 "不好意思,你的车停放的位置可能阻挡了部分道路,您方便挪一下车吗?"服务员态度十分之良好,还补充道,"真的非常不好意思,因为其他客人的车没办法通行,给您带来的不便,还请原谅。" "你先点菜,我去去就来。"魏家许将菜谱推到苗易面前,转身跟着服务员离开,苗易撇撇嘴,有些无聊地翻开菜单,每一道菜后面跟着的价格让她把嘴里的冰水喷在了桌上,猛地咳嗽了一阵,连忙合上,她一定是在做噩梦。 等了一会儿,去去就来的魏家许迟迟不现身,苗易甚至开始怀疑魏家许这厮不会要捉弄她吧?把她骗到这儿吃霸王餐? "谁说已经坐满了?这儿不是空这么?"苗易原本拖着下巴,透过玻璃窗看着楼下往来的人群,忽然有人在耳边说话,她下意识回头。 是个妆容浓艳的女子,夸张的烟熏妆几乎将眼角与发梢连在一起,鲜亮的红唇格外性感,豹纹的皮裙抹胸齐臀。 "不好意思,这里已经有客人了。"服务员歉意道,指了指苗易,"是这位小姐先来的。""她什么都没点,光占着座位也算是先来吗?"女人声音低哑,是与外面如出一辙的性感。 苗易低头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桌面,只一杯免费的柠檬水而已。"我在等人。"她耐心解释,也有点尴尬。 "是等人?还是吃不起啊?"女人眨了一下眼睛,暗藏讽刺,"吃不起就不要占着座了,浪费别人的时间。" 苗易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她的穷困潦倒都已经刻画在脸上了吗?"这里是一千块,把位置让给我。"女人爽快地从皮包里掏出一千块,拍在桌子上,扬起下巴,很有点不可一世。 见她并不动,女人再接再厉:"嫌少了?你开个价吧,只要你把桌子腾出来。""呐,那边两位好像对你的钱更感兴趣。"苗易伸手一指,左边一对情侣有点尴尬地别开脸。 "瞧瞧你这一身廉价的地摊货,还不足一碟菜钱,这样坐着有意思么?"女人不依不挠,显然不把苗易赶走誓不罢休,一把将桌子上的柠檬水扫落在地,"赶紧滚,别惹我发火,有你好看的。" 这句恶狠狠的台词苗易觉得如此耳熟呢,好像是最近在播的《谁懂明月心》里头恶毒的女配角的口头禅。 苗易在麓华寺全靠那台电视机度日,从前几十个台她要挑剔一遍,如今只剩两个台,她竟然看得津津有味。 "你是不是冷意?"苗易有点不确定地问道,女人显然没有想到对方会提这么一茬,错愕的表情与眼底的惊慌来不及隐藏,习惯性地拨了拨额角的刘海,就是这个动作,暴露了她。 "啊!是你是你!你真的是冷意啊?!"苗易显然很激动,"天,我竟然见到真人了!你演得超好的!甩女主角几条街!"只是她没有想到就刚刚的情形而言,冷意的人品竟然和她电视里演的一样差?! "我…我不是!你认错人了。"她有点慌了,不自觉抬手去遮挡脸,越加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苗易喊得太大声,左右有不少人回头。苗易意识到自己翻了个错误,冷意好歹是个明星,还是个靠反派角色纵横剧集的大反派,她这么大声喊出来,似乎不太好。 果然,边上一桌是一家老小来吃饭的,其中的奶奶辈和妈妈辈典型的电视剧迷,打量了冷意许久,立刻露出了厌恶的表情,指指点点道:"你就是那个卢玉萍?你怎么那么坏啊,自己的爸爸妈妈都不放过!" 苗易显然已经被排除在人群外了,她觉得自己是闯祸了,因为冷意显然已是众矢之的,不少人站起来指责她。冷意也是有点失措,直到有人拿桌子上的水果丢向冷意,终于有人适时英雄救美了,黑布林砸在男人的脸上,留下一个红红的印子。 "是你?"苗易同样认出了面前的男人,一张漂亮的脸上总是凶巴巴的表情,叫付什么来着,苗易抹着额头仔细回忆。 "不是我!我不认识她。"男人十分没事找事地否认,怀里的浓妆美人扶额,大概是在默默为他的智商哀悼。 "这情况…好像不太对吧?"苗易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巡视,男子也许是为了掩饰心虚,信誓旦旦赌咒:"我们可没和容北串通!"怀里的人再也没忍住,一巴掌按住他的脸:"蠢货!" 苗易了然,果然是和容北说好的么。"容北人呢?"她挑眉。"里面。"冷意觉得任务失败,没有隐瞒必要,干脆捅了出来。 "冷意,你怎么可以说出来呢?!"男人急了。"付沂南,特么是你暴露的好么?"冷意真是不想理他,拍了一下苗易的肩膀,"走吧,别理子。" "冷意,傻子说谁呢?"付沂南原本想在文字游戏上胜人一筹,谁料冷意急智:"说你傻子呢。" 包间里不止容北一人,三男一女,除了中间那位骨子里透出生人勿进气息的男子,剩下的她都是见过的。好管闲事的官闻西和古典美人关好好,他们真的不是堂兄妹吗? 容北郁闷地坐在凳子上,原本剧本里可不是这样的,说好了冷意刻薄苗易之后,他闪亮登场英雄救美的!真是猜到了开头,算不准结尾! "魏家许也是你支开的吧?"苗易质问,"容北,你这是想干嘛呀?""我就是不想让你和魏家许一起吃饭。"容北抿着嘴唇,有点哀怨,眉毛都垂下来了,显然是十分不痛苦。 "那他人呢?"苗易追问,不料容北更不高兴了。"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苗易惊吓,容北又道,"被人碰瓷了,现在应该在去医院的路上。" ☆、58容北,突发的事件 "苗小姐,前台有您的电话,是一位姓魏的先生打过来的。"服务员从外面探进来半个脑袋。苗易准备去接,服务员又道,"您不用忙了,我已经帮您回复了。"并奇妙地冲容北眨眼,容北比了个拇指的动作。 苗易一张脸早已经沉如黑炭,努力克制着起伏的胸膛。"手机给我。"向容北伸手讨要电话,容北撇了一下嘴,装作没有看见,苗易忍不住踢了他一脚,"快点!" 容北怏怏地掏出手机给她,苗易三下五除二把他的电话卡抠出来装在新手机上,粉色的手机夺目,容北目不转睛地盯着,状似无意地问道:"魏家许可真不够了解你,你不喜欢粉色的?" "你可真了解我,还送了我两条粉色的裙子。"苗易冷哼,真是庆幸自作主张的魏家许在里头存了他的号码。 苗易发现电话打不通,忽然想起魏家许将容北的电话设成了黑名单,再瞟一眼容北,那种眉眼含笑的望天表情显然是知道的。 那头魏家许觉得这辈子也算是无耻过不少次,一度怀疑自己的人品低下,现在和眼前这大妈比起来觉得自己简直是天使! 原本他被服务员请下来移车,眼皮跳得厉害,心里头怪怪的,车还没开出来,车后边就发出杀猪似的叫声,下车一看,一位大妈倒地不起,捂着脚大喊大叫。 "你怎么开车的!我的腿断了!"大妈魔音穿耳,魏家许是真的有些无措更加无语,那十码不到的速度,能把人撞成这样? "我送您去医院。"他叹气,这顿饭真是一波三折,想必今天是吃不成了,原本打算上楼和苗易说一声,谁知道被大妈拽住了裤脚,"你把我撞伤了就想跑?" 魏家许无可奈何,特别是周围不少车主纷纷投来这人真没素质的眼光,只得弯腰将大妈扶进车里,服务员建议他打电话到前台,他也试了。 前台小姐使尽浑身解数敷衍他,就是不让苗易接电话,他真恨不得砸了电话,想想与苗易是情侣款才勉强忍住,后悔为什么没给苗易的手机装上卡,简直是自作自受。 "你要去哪儿?"容北见苗易气得掉头要走,立刻拉住她,力道大得把人扯得一个趔趄,还救美般揽住她的腰扶她站稳,"你先答应和我吃饭的。" "我可没答应!"她早就气饱了,还吃个屁。说是早正是巧,一边做观望状的冷意忽然开口了:"苗易是吧?一起吃个饭吧。" "啊?一起吃饭啊…"瞬间转变的态度让容北大跌眼镜,"好啊。"偶像邀请自己一起吃饭哎,苗易觉得自己幸福得快要晕过去了,什么生气的,一会儿再说吧。她那绞着手指,如同见到了暗恋对象般的表情叫在场的两位男士十分的背脊生寒。 "沂南,我觉得你这个女朋友十分好,所以不要再换了。"容北面色极为正经地对付沂南建议。付沂南面上得意,一副看吧,追妹还的靠队友的神情,全然忘了先前几次卖队友的行为。 "冷意,你给我签个名吧,我特别喜欢你!"苗易弗一坐下,就开启脑残粉模式,在包里掏了半天,就掏出一支笔。 "就签这儿吧。"将连衣裙一拉抵到冷意面前。"苗易,这件你最喜欢的连衣裙。"容北担心她被冲昏了理智,好心提醒。要知道这条裙子上次被小黑抓了一下,她可是恶毒地往小黑的猫粮里掺了芥末酱,那惨状… "关你屁事,我乐意,最喜欢的裙子上签着我最喜欢明星的名字。"苗易面上绝对是一本满足。 因为冷意左右都被粉丝占领而无奈坐在容北边上的付沂南面露担心之色:"容北,说实话,她不喜欢你是不是因为她喜欢女人?"话音方落,付沂南桌下被人用力地踩住了鞋子,狠狠地碾压,桌上容北做无辜状。 饭桌上原本形成了分裂场面,三个女人相谈甚欢,交头接耳,四个男人被冷落在一旁。"容北,不介绍一下吗?"一直连口都未曾开的男人忽然出声了,着实把苗易吓了一跳。 容北为显两人亲密,伸手想要圈住苗易,被她乱掌拍开:"干什么你!"他抿嘴:"她叫苗易,是我女朋友。" 苗易正要反驳,却被付沂南抢了个先。"容北,事隔十二年的初恋,你终于再次交女朋友!好事该庆祝。"说着还鼓掌,却不知道他一句话的简直害死容北一万次。 "事隔十二年的初恋?"苗易扯了一下嘴角,"终于再次?"容北垂头,脑子里一直徘徊者两个字,完了! "猪一样的队友。"冷意咬牙,她实在是看不过眼了,付沂南这种人特么怎么都不遭天谴呢? "信息量好大!"一直作壁上观的关好好第一次开口,幸灾乐祸,"是早恋吧?天,容北早恋哎!我和我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官闻西十分配合的点头。 "这顿饭真值了。"苗易笑里藏刀,面上僵硬的笑容下显然是十万头草泥马奔跑后的狼藉场面,"你不是很多话和我说吗?不如就先说是这个?" "没有的事情,是沂南记错了。"容北不动声色,特别是他一贯是特别无辜的表情,"沂南,是你自己的初恋吧。"这种档口,捅兄弟两刀什么的,先自救再说。 "怎么可能,我初恋十三,该是十六年前了。"付沂南尤不检讨,原来他真的不是故意的要害容北,他这简直是要同归于尽!容北啊,交友不慎,连苗易都开始同情他了。 冷意冷冷地看了付沂南一眼,付沂南热乎乎的脑袋才终于冷静下来,慌忙捂住自己的嘴,还来得及吗? "苗易,其实是这样子的。"容北清了清喉咙,"那时候二十了吧…也不算早恋了。""你今年三十二啊?十六岁怎么不算早恋了?"苗易冷冷地戳破。 "才十六?"容北一脸不可能的表情,被苗易眯着眼盯了许久,才萎蔫蔫道,"哦,那就十六吧,那个女孩儿…我早不记得了,我记性不太好的,你知道的。" "是沂南的表妹,叫赵语儿。"官闻西莫名开口,容北不可思议地扭头看了他一眼,原来他是在给好奇的关好好解释,转回头对容北用一种哥哥也是迫不得已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现在想起来了?"苗易觉得到处都是神助攻,今天老天爷心情好,完全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我们俩是同班,那天我刚好拿了奥数第一,她说要给我个礼物作为庆祝。"容北豁出去了,"结果在升旗仪式上,她作为年纪代表发言的时候,向我表白了。" 苗易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要说吃醋也算不上,只是那种沉闷压抑的感觉,高一的时候,她已经辍学了,已然没有了那么梦幻的校园生活。 "哟,挺浪漫的啊。"言辞间到底还是有一股酸溜溜的感觉难以释放,"你抹不开面子答应了?"虽然他不觉得容北有如此绅士的内心,尽管他的确长着一张绅士的脸。 "不是…她是这么说的:容北,我要和你交往,我数到三,如果你不反对就当是答应了。"容北略微有些尴尬,"我那个时候睡着了,数到一百也醒不了。" 苗易嘴角抽搐,多么不可思议的理由。"她是知道我有嗜睡症,故意算计我的。"容北强调道。 "那你不能反悔吗?"苗易皱眉,竟然十分幼稚地与他较劲。"校长听到了,他是我舅妈,立刻就告诉我母亲,我母亲…巴不得。"容北撅了一下嘴。 母亲不喜欢娄忍,从她进入容家第一天起就能感觉出来,过于客套的对待方式,特别是不喜欢他与娄忍走得太近,所以在听说有女孩子对他表白之后,母亲也不管对方如何,立刻就答应了,鼓励他主动来往,为了这件事,娄忍面上十分支持,背地里生了许久的闷气,直到两人分手。 苗易忽然觉得真不可思议,容北的母亲竟然会支持早恋?显然是不知道个中曲折的缘由的。 "你就真的和她交往了?"苗易总觉得怪怪的。"是啊,因为…阿忍劝我该交个女朋友了。"彼时,她也是刚刚和魏家许私下交心呢。 苗易冷笑,心道你可真听她的话。"也不全是,因为那个谁…林语儿…""是赵语儿!"苗易暴躁地提醒。 "哦,赵语儿说我反悔她就去寻死。"容北托着下巴,"我不太确定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就试着和她交往了几天。" 苗易斜了他一眼,显然是不太相信的:"那为什么分手了?""原本我就不太愿意,女孩子真的很麻烦,我都没有时间睡觉。"容北说起来还不怎么乐意的样子,"后来我渐渐疏远她,发现她也没有死嘛,干脆就断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肥来了,字少了点,呵呵呵呵呵…今天去玩儿了,烈日炎炎啊去踩马粪!…天! 每日一笑: 最近有很多人都在黑气功,我觉得你们懂个屁,气功曾经救过我一命。在我16岁那年,曾被一群小流氓打劫,当时我就使用了龟波气功对付他们。带头的那个混混临走前对我说:要不是看你是个傻逼,我TM早揍死你了。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耽美小说http://www.256zww.com/】 ☆、59苗易,该不该原谅 一顿饭从起初的各怀鬼胎,到最后暗藏杀机,其中唯一没有危机感的怕就是那位独自前来的可怜先生。 苗易忍不住调侃:"容北,交女朋友有什么好?单身多好啊,不用瞻前顾后,不怕冤枉也不用喊冤。"说着还瞟了一眼形单影只的那位先生。 "啸东啊,他已经结婚了。"容北轻笑,"我们几个人里头最早结婚的。"苗易惊诧,又忍不住多看两眼,结果巧合被对方撞破,那张严肃到叫人打颤的脸,竟然能娶得到老婆。 三位女士又不尽兴,还约了下次见面,容北对这种夫人外交十分之赞同,并且觉得有巩固其他两对的必要,特别是付沂南,哪天分手了,就苗易的死忠程度,绝对是老死不相往来。 将苗易送到家楼下,苗易本人潇洒离开,容北却不太乐意:"苗易,你都不邀请我上去喝口茶吗?" "请你上楼?我送走你还来不及呢。"苗易一脸嫌弃。"我菜吃多了,有点齁。"容北已经准备了完全的计策。 "齁?…鬼知道你什么意思,甭说了,赶紧走吧。"苗易皱皱眉头,不耐烦地挥手,容北坐在车里尤不甘心,太丰富的文学水平已经影响到他的感情生活吗? 魏家许靠着楼道站着,远远就看见容北的车载着苗易回来,路灯下,苗易的表情虽然不耐,却难得的生动,总之是与自己在一起不怎么有的感情充沛。 他不想承认,容北和苗易很般配,外貌的和谐只占了一小部分的原因,气质上的相称才是最重要的。 苗易敏锐,楼道里的人只是动了动,她就察觉到了,特别是一双眼睛晶亮"啊!"在对方抓住她手臂的瞬间,苗易惊得扯下挎包去打他,见他松手,一个反手擒拿把人推在墙壁上,死死不能动弹。 "苗易,是我。"魏家许的声音显得格外无奈。原本是因为心情不快,想要捉弄一下苗易,却不料她的防狼技术这么专业。 "是你啊。"她怏怏松手,借着月光勉强看清楚了魏家许的脸,因为疼痛而稍有点纠结,"干嘛不声不响的,我还以为是又是流氓呢。"他们这一片,除了上了年纪的老一辈,就是觉得房租便宜的年轻人,所以恶势力滋生很广。遇到老人家就抢点钱,遇到漂亮姑娘就揩点油,总之出事的几率很高。 魏家许沉默,倒是苗易忽然想起之前联系不上没能问清楚的事情:"容北都和我说了,那个碰瓷的人怎么样了?" "打了石膏,在医院住着,少说要住半个月吧。"魏家许冷笑,这是果然是容北在幕后操盘。说起那位大妈,简直是难缠到极点,除了要求全身检查之外,甚至还做了心理咨询。 当然魏家许的忍耐已到了极点,既然她喊疼,就让医生给她打了石膏,左手右脚,并安排了VIP病房让她住院观察,当然,大妈不知道每天十包药水不能少,点滴针绝不离手。 "这么严重。"苗易诧异,又问道,"那你吃饭了没有?""没有。"魏家许这倒不是骗人的,他忙到现在,匆匆就来寻苗易,吃饭的机会也没有,不提还好,一提就觉得饿透了。 "呃…门口有家面馆还有家馄饨铺,你想吃…"苗易没有问完,就被魏家许打断:"我都不想吃,我想吃你做的。" 苗易容忍了他有点无赖的行为,毕竟他作为受害人的起因是她。魏家许放松地靠在沙发上吹空调,苗易忍着热气在厨房里备食,魏家许忽然生出几分满足。 "家里没什么好吃的,番茄蛋炒饭行吗?"苗易在厨房里翻了翻,确实没什么食材,探出脑袋与魏家许商量。 魏家许倒不介意,十分配合地点头,炒饭已出乎他的意料,原本他看着苗易撅起的嘴,觉得能给他泡碗方便面就是天大的恩赐了。 虽然厨房门关得紧,可是香味还是丝丝缕缕从缝隙里透出来,真是很想,魏家许的肚子配合着叫了一声。 紫菜汤与番茄鸡蛋炒饭,色香味俱全,魏家许对苗易的好感立刻又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会做饭的女人,总会有加分。 "你不问我好不好吃吗?"魏家许见苗易只是托着下巴侧了头在看电视,调侃道。"我做的东西,怎么会不好吃呢?"苗易漫不经心地回答,显得很牛。 "这是我第一次吃除了我母亲以外的女人给我做的饭。"魏家许拿着筷子,大概是在国外待久了,炒饭吃出了牛排的优雅。 苗易眨了眨眼,笑道:"那我是不是应该感到很荣幸?""娄忍也给我做过炒饭,差点把容家的厨房烧了。"魏家许忽然提起娄忍,让苗易不仅蹙眉。 "我不怎么喜欢别人拿我们比较。"她反驳,"她是容家的公主,纤手不动是正常的,我是被抛下的人,不自食其力就会被饿死了。所以,根本没有可比性。"盯着盘子里色泽光鲜的炒饭,其实她曾经也是个把油锅烧穿的废物,很多事情做得多了,自然就会了,那些所谓没有天赋的,多是没有尝试的。 "其实,娄忍在容家的生活也未必像你想象得那么美好。"魏家许今天不知抽了什么疯,竟然一改往日作风,替娄忍说起了话。 "哦,有多不美好?说来让我高兴高兴。"苗易不知是不是真的感兴趣,身体往前倾了倾。 "对于当年的事情,容家人并不心存感激,因为绑架容北本身就是娄忍的父亲,并且容家人认为龙生龙,凤生凤,娄忍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如果不是容北非要闹着把那个小姑娘接来容家,以容家的门第,根本不会有人去在乎她。所以整个容家,除了容北,并没有人喜欢她。" 苗易只是稍稍有些意外,其实这也是情理之中的,甚至她在知道真相的最初,也曾这样恶意猜测过娄忍的处境,幻想她过得并不好,这样多少让她能找回一些平衡。 "尤其是容北的母亲,周郁芳女士,与娄忍很合不来,如果不是容北拼命维护她,娄忍大概早就被扫地出门了。"魏家许的表情瞧不出对娄忍的态度,到底是同情还是嘲讽。 "所以我该庆幸被送进容家的不是我吗?"苗易嗤笑,"该感谢娄忍,幸好她顶替了我,甚至该感激她替我受苦?"说完又觉得自己过激了,她总是没办法在娄忍的事情上保持冷静,不知道是因为苗女士的缘故还是…因为容北呢? 魏家许放下筷子,盘子里的饭一干而净,汤也不剩一口。苗易沉默地收走了碗筷,魏家许一下按住了她的手腕:"我并没有同情她,我只是把所见所闻的告诉你,或许去容家并不是什么好事。" "魏家许,你今天很奇怪,这算是替娄忍说话吗?我以为你比我更讨厌她。"苗易瞟了他一眼。 "你说过,不愿意接受我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娄忍,因为如果不让你对娄忍释怀,我就很难走进你的心里,所以,只能暂时抛开厌恶。"魏家许的眼神很认真,毫不避讳地与她对视。 苗易忽然摇头,幅度不大,却一连摇了数下:"我是一个很小心眼的人,斤斤计较得很,至少我现在认为我放不下的。" 魏家许皱了一下眉头,很轻很短,却沉默着不再说话了。苗易洗了碗出来,魏家许斜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苗易挣扎了一下,壁钟显示了十点,要不要叫醒他?如果不叫醒他,任由他睡下去,那么明天就可以搭顺风车上班,她的住处离市中心确实有点远。 可是…她实在没办法留其他男人过夜,真的,除了容北。她叹了口气,推了推魏家许的肩膀:"很晚了,你快回去吧。" 魏家许方醒的一瞬间眼底充斥着迷茫,片刻渐渐清明起来,嗓音有点哑,却不乏笑意,又有点失望:"怎么不留我过夜吗?你这里可是有两个房间。" "我不怎么习惯和异性共处一室,特别是共度良宵这种事情。"苗易也开着玩笑。"我没有记错的话,容北曾在这里过夜?原来在你眼里,容北是同性。"魏家许追问,苗易一愣,想笑又笑不出来。 "好吧,不让你为难。"大概是腿麻了,魏家许站起的瞬间扶着沙发,苗易却没有看见,只是打开门送客,魏家许低头,难掩失望。 房间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其实她很害怕寂寞,因为一个人太久了。靠着大门站了一会儿,眼角瞟见魏家许的外套还搭在沙发边上,身后的门忽然响了。 大概是他回来拿忘了的外套,苗易转身开门,却并不是魏家许,容北脱了鞋子迫不及待走进来,一面笑道:"苗易,有没有水啊,我真的很齁。 ☆、60容北,关于女朋友 "喂!谁允许你进来了!"苗易阻止不及,他已然熟门熟路地钻进厨房。"我是房东。"容北端着苗易的水杯,话里有话。 "房租给你,赶紧走。"苗易将一把钞票塞进他手里,想要去抢他手里的杯子,容北轻巧躲过,一口气喝了精光。 "我可没答应租给你。"容北满意地叹气,眨眨眼道,"所以,你要对我客气一点。"苗易纠结地皱皱鼻子,气焰立刻就下来了。 沙发上黑色的西装外套引起了他的注意:"魏家许的?"他拿起来瞧了瞧。"管你什么事!"苗易一把夺过,将它整整齐齐地挂在衣架上。背后的容北眸色流转,耷拉着嘴角。 "容北,十二点了,你不睡我都要睡了!你到底走不走啊?!"苗易缩在沙发一端,忍不住打哈欠,明天可不是休息日,况且她要早起赶车的。 容北拿着遥控器,看得津津有味,连头也懒得转:"刚刚我没有说吗?家里的空调坏了,所以我打算在这里过夜。" "我可不会答应。"苗易跳起来,一下子清醒了。不料容北顺着沙发背倒下去,就将整个沙发全部占领,用微偻的背脊对着她。 "别耍赖,给我起来!"苗易不依不挠地揪他,容北忽然转身,将苗易往自己的方向拉扯,瞬间她扑在了容北身上。 容北眼珠子印着客厅里的大灯,晶晶亮,几乎要将苗易蛊惑,两人的嘴唇近在咫尺,就在相触的一瞬间,苗易忽然被电视上想起的整点报时惊醒,猛地撇开脸,容北只碰到了她的耳垂。 苗易匆匆躲进房间,房门摔得震天响。面上红的发烫,刚刚那一瞬间,她甚至做好了四唇相贴的准备,她是真的被容北蛊惑了,将脸埋进枕头里,为什么,她对容北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容北只觉得遗憾,苗易身上浴后的香气依稀萦绕在鼻尖,那么温柔的香气,让他情不自禁想要拥住她。翻个身用力吸了一口气,其实整个房子里,都充斥着苗易的味道,今晚大概…又是个好觉。 噌地翻身坐起,调好的手机并未如期而至,她以为是手机太高级自己没有设置好,一转身,发现床头的粉色手机一晚上变了模样。 "容北,我的手机呢?"苗易蓬头垢面就气匆匆出来。"不是放在床头吗?"容北轻笑道。 "不是这个!"她举着白色的手机,愤愤道。"不是这个吗?那是哪个?"容北眨眨眼,显得很无辜。 "还给我!"苗易伸手,她很稀罕当然不是因为东西是魏家许送的,而是手机本身的价值。 "粉色不适合你。"容北算是默认了最新,将保鲜袋装好的三明治放在她摊开的手掌上,"走吧,快迟到了。"苗易瞟一眼壁钟,哪里是快迟到了,根本就是已经迟到了。 "如果你不想留在这里的话,就告诉我。"容北不怎么舍得让苗易下车,抬头望了眼高耸的大厦,神色莫名。 "多大能耐似的。"苗易撇撇嘴,推门下车,在这样的繁华地带,polo小车根本不能引起旁人注意。 门口的秘书们和颜悦色地同苗易打招呼,就在前一天,她们还纷纷揣着危机意识,态度并不友好。 苗易虽然觉得莫名其妙,却也客客气气的,瞧不见她们背后狡黠的笑,魏家许是最重时间观念的人,第一天就迟到,显然不是什么好事情。 魏家许果然已经到了,站在落地窗前。高楼的窗户很少会开,因为总有很大的风,他默默地望着楼下,出了神。 苗易还没想好怎么解释自己迟到的事情,没有准备好开口,他却已经转过身:"你迟到了。"他如是说。 "对不起。"被他这样直白地指出,苗易有点尴尬。"没事,挺好的。"魏家许忽然笑了,"我第一次觉得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真的很有道理。" 苗易不解地望着他,魏家许又道:"我是个很守时的人,从前和我交往的女人从来不敢迟到,而我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我并不喜欢他们,不在乎她们,才会像对答普通人那样严苛地要求。" "但是即使你迟到了,我也不觉得有任何问题,反而觉得高兴,因为我们并不只是工作上的合作关系。"这是魏家许对她的纵容,他乐意为之,苗易却不敢坦然接受。 "苗易,我不相信我不能打动你。"魏家许忽然拉住她的手,信心十足。 苗易其实对企划之类的一窍不通,幸好魏家许也不是真的要她好好干活,方案企划部早已经做好了,苗易要做的只是跑跑腿的工作。 校务处没有人,苗易决定去审计处坐一坐,果然一贯热闹的审计处比平时更加吵杂,可是苗易一进门,瞬间安静地呼吸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是诧异而隐晦的,仿佛对苗易有着不可告知的秘密。"苗易,你怎么回来了?"孙姐打破沉默,率先开口。 "回来送文件的。"苗易笑眯眯的,"你们怎么回事?小王,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办公室各位的性格她早已了解透彻,小王是最长不住的,被苗易拍在肩上,惊得脱口而出:"不是容老师的事情!" 办公室其他几位翻了个白眼,不怪他们无能,只是敌人太强。"容北?他怎么了?"明明应该漠不关心的,可却藏不住好奇。 "没事,呵呵…"小王笑得十分此地无银,"容老师没有其他女人的。""其他女人?"听到这里,苗易眼睛眯起。 见事情败露,还是最沉稳的孙姐揽下解释的大权:"苗易,你也知道的,容老师很优秀,喜欢他的女人那是可以绕着J大排一圈的,所以偶尔有女人纠缠也是很正常的。" "哦,既然这么正常,你们紧张又什么?"苗易笑着问,却是笑里藏刀。"今天早上,有个自称容老师女朋友的女人在文传院大发雌威,和那群*慕容老师的学生大战三百回合,把容老师的使用权收归独占。" 苗易皱眉,思来想去也没能从印象里找到这样一个人,忽然又想,她对容北其实并不了解,甚至连容北的朋友知晓的也是屈指可数。 "苗易,那女的长得是真的漂亮,洋娃娃似的,绝对不比你差。"孙姐强调,"而且瞧着很有钱,那跑车,我见都没见过!" "容老师家里条件不好,会不会穷怕了,现在有条捷径会控制不住上套?" "苗易,容老师这样的男人可是难找了,你可要看住了。" "我们还等着喝喜酒呢,你千万要挺住!"其他同事也纷纷加入讨论。 苗易其实心里也痒痒的,想要去文传院探个究竟,可又告诫自己,容北的事情不要多管,说好了不要来往的。 孙姐拉着她气势汹汹地就去了。苗易矫情地推拒,孙姐拧着她耳朵道:"J大有几个人知道你和容老师是一对的?就开学那会儿闹了一下,现在半点动静都没有了,这么低调有什么用?现在好了,随便来个泼妇容老师就成了她的,你就这么放着不管?他可是你老公!" "谁说他是我老公了?!"苗易被老公两个字吓得鸡皮疙瘩掉一地,这么敏感的词怎么可以乱说! "知道了,现在还是未来的老公。"孙姐调侃不给苗易解释,拖着她一路生风。果然文传院比平日里还要热闹,尤其是女生,多得很。 几乎知道最拥挤的地方就是容北的锁在所在,孙姐发挥出大甩卖才展现的神功,在人群里游刃有余,苗易就可怜了,被拖着磕磕绊绊,五脏六腑都要挤出来了。 目的地是文传院的教师办公室,门半敞开,不少人就通过这条缝观察里头的动静,听说里头的女人已经把文传院闹得不可开交了。 九月份的天气,越热未散,女人却穿着白色的洋装,厚重的宫廷式长裙只看一眼就热得叫人颤抖。栗色的头发卷起,孙姐说的不错,真的很像洋娃娃。 "漂亮吧?"孙姐戳了戳她的脊梁骨,"不过脾气不太好,骂起人来六亲不认,架子也大,闹一早上了,好几拨主任都上来了又走,连潘副校都来过了,可惜被骂走了。" "她为什么要在这儿撒泼不肯走?"苗易觉得莫名其妙,何必要这么自毁形象。"你真的想知道为什么?"孙姐话里有话,笑得诡异。 苗易没回过神来,背后被人用力一推,一个踉跄冲进了办公室里,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统统落在她身上,那种灼热的探究的视线,叫她不知所措。 "我说过了,她一定会来的。"容北轻笑,走到苗易身边,两人比肩而立,格外和谐。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觉得都市类的情感写多了有点厌倦了,决定写个十八禁!╭(╯^╰)╮!等着瞧吧说我船戏无能的都给我跪下唱征服!所以我挑了一个比较应景的笑话! ☆、61苗易,帮忙捉个贼 苗易回头去寻找孙姐的身影,只见她冲容北比了个OK的动作,笑眯眯地退出人群,一副不负所托的模样。苗易不禁想,也许她中了圈套。 "娄…娄忍?"洋娃娃噌地从位置上站起来,那种惊吓后不可置信的腔调,苗易见得多了,但凡将她当做娄忍的人,没有一个人不感到意外的。 苗易冷淡地扯扯嘴角,更是让对方感到震惊:"你不是已经死了,怎么会…怎么会在这里?!" "她不是娄忍,她姓苗,苗易。"容北郑重其事地介绍,终于让对方稍稍平静下来,可依旧是带着惊疑,不住打量她。 "苗易是我的女朋友。"趁两位女士还处于观望期,容北继续道,"你说过,如果我的女朋友站出来,你就会停止自己无理的行为。" "我认为争取自己喜欢的人,这种行为并不无理。"女人开口,脸上依旧是骄傲,"十年前我输了,可是我现在早已经不同了,所以我不会放弃的。" 苗易皱眉,原本是想反驳容北的话,却被面前女子自信的样子压住。她沉默并不是因为默认,反而是不想参与两人对话的态度,独善其身。 "你是娄忍也好,不是也罢,我不管你是人是鬼,我喜欢容北,就一定会追到他,毕竟我是他第一个女朋友。"女人扬起下巴,"我可是有伯母的支持。" 听完她的豪言壮志,苗易之手随意地笑:"你是赵语儿?"说完这句话,苗易一愣,自己也没有想到,只听过一遍,就将赵语儿的名字牢记。 "你果然是娄忍。"赵语儿嗤笑,"从前在容家,就不招人喜欢,如今离开了容家,我看你要怎么和我比。" 苗易只撇了撇嘴:"随便你,反正我不会和你争。"她这样不屑一顾的态度反而激怒了赵语儿,觉得她仗着容北肆意而为:"娄忍,你凭什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就算你和容北在一起又怎么样?容家没有人欢迎你,你根本进不了容家的门。" "那可未必,娄忍去不了,未必我也去不了。"苗易眯起眼睛,她并不喜欢旁人将对娄忍的态度强加在她身上,无论是喜*的还是厌恶的,总会让她感觉失去自我。 门口一众人还趴在门边看热闹,苗易忽然觉得很无趣,与一个陌生的女人为了她口口声声发誓不再在意的容北起争执,且这场争吵的源头还是娄忍,真是蠢透了,转身往外走。 外头的人识趣地让出一条路,苗易疾步离开,容北跟着她追了出去。"容北!"赵语儿试图拉住他的手臂,却没有成功,容北自歪了一下头:"希望在我回来之后,你已经离开了。" 苗易一直在前面走得飞快,容北有条不紊地跟在她身后。两人这样追逐了大半个校园,终于在人渐渐稀少的湖边,容北拉住了她。 "你不高兴了吗?"他如是问。苗易能感受到他加注在她手臂上的力量,知道甩不开他,却又不甘心受困于他,挣扎了一下。 "你故意引我过去的?"她仰着头质问。"我以为你会来。"他不承认也不否认,笑了一下。 "我和你没有关系,所以不要逢人便说我是你的女朋友。"苗易眉头拧成了川字,"我不是,也不会是!" "你并不讨厌我。"容北肯定道,苗易咬着嘴唇,唇瓣颤抖得厉害:"但这不代表我就喜欢你。" "你喜欢的。"他依旧很确信。"神经病。"舌头在牙齿间摩擦了好一会儿,也没能将一个不字说清楚,掩耳盗铃地随口骂了一句。 "苗易,我不喜欢赵语儿。"等苗易走远了,容北突然对着她大叫,那种带着浓重鼻音的声线再清晰不过。就好像他是故意要等她走开了,用这样响亮的声音告诉她。 有不少学生回头,诧异地望着容北,又偷偷去看苗易,"神经病。"她尴尬于周遭人的视线,又啐了一句,加快了脚步。 容北蹙眉:"大声喊好像也没什么效果,沂南又骗我。"那头付沂南打了个喷嚏,他很冤枉,因为他教的明明是大声说喜欢你,可是这不喜欢赵语儿是怎么回事?! 校务处终于有了人,竟然都去文传院瞧热闹了。苗易的文件无人接收,因为他们是接了容老师的摆脱,找理由将她叫回来。苗易跳脚… 一连几天,她都蹲在魏家许的公司,半步不肯离开,魏家许还真以为她不愿意离开自己呢,一时心花怒放,还加了大伙工资,只有苗易自己知道,是她不想回学校。 孙姐不知被容北灌了什么药,竟然成了两人的信鸽,时时更新容北在学校里的情况,特别是有关赵语儿的动向,被反复提及。 赵语儿大概是认真的,麻省理工高材生应聘了学校的数学系,与文传院一楼之隔,只要有空,分分钟围着容北打转。 苗易翻着短信叹气,嘴上说厌烦,可孙姐发过来的每条短信她都会忍不住看了又看,那种矛盾的心里让她格外烦躁。 "苗易,明天晚上有空吗?"魏家许手指在她桌面上轻巧,态度十分诚恳。"有什么事?"苗易迅速将手机藏进抽屉里,却还是被他看到了,直接伸手从她的抽屉里摸出来。 "那个手机…太贵了,我舍不得拿出来用。"她觉得这是她短时间内能想出来的最合理的借口。 "容北一定没有告诉你它有多贵。"魏家许嗤笑,翻转着手里的手机,"比那只还要贵。"见他一下就戳穿了她的谎言,苗易还是有些尴尬,又意外,竟然更贵,忽然心疼刚刚那么用力地丢进抽屉里了。 "明天一起吃个饭吧,算是你弄丢了我的手机的补偿。"魏家许自说自话,苗易觉得这样的要求合情合理,也点头应允。 秘书们交头接耳,苗易路过,正好听到他们在讨论礼物的事情,好奇问了一句:"谁过生日?" 秘书们尴尬又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不知道吗,明天是魏先生的生日。"苗易愣了愣,讪笑着离开。 苗易忽然想起今天早上魏家许状似无意地表示领带的颜色不好看,又说没有合心意领带。鉴于魏家许送她这么贵的手机,礼尚往来,送条领带也不过分。 市中心的百货商场自开业起她就不曾进来过,里头的东西贵,既然买不起就没有必要看,她搞不懂是穷得懒了,还是懒得穷。 里头的东西真是贵,苗易频频对着橱窗吐舌头,忽然瞧见前头一位女士后面跟着一个东张西望的男人,男人的手悄无声息地伸向女士的挎包,动作之快狠准,一看就是个老手惯犯。 苗易也做过偷鸡摸狗的营生,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把戏,等他将皮夹到手,苗易才走上前一把揣在他腿窝,他腿脚一软,顺势趴在了地上,手里的钱包掉了出去。 将钱包捡起来,递给前头受了惊吓的女士,谁知她在看清苗易的刹那越加惊讶。"您的钱包,当心一点。"苗易出言提醒发愣的女人。 "你叫什么名字。"那位女士很快就控制了自己的情绪,冷静地询问。"我叫苗易。"苗易皱眉,觉得奇怪。 "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女人衣服落落大方,妆容很淡,四十出头的年纪,样貌秀丽,气质十分好。"我记性不差,不过我好像没有印象了。"苗易仔细看了看她,摇头道。 "今天的事情谢谢你,我想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女士点点头,转身的瞬间还不忘又悄悄看了苗易一眼。 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是这位女士给她的感觉还算友好,态度也很温和,苗易细想,还真觉得好像见过,撇撇嘴,继续上楼。 楼上是男士区,苗易走进家男装店,里头只有两位客人,却足够让她惊奇,一位是有过一面之缘的疑似情敌赵语儿,另一位… "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女士主动与她打招呼,笑容满面。"是啊…真巧。"苗易回过神,生硬地回应她。 "娄忍?"赵语儿放下手里的衣服,立刻戒备起来,苗易不知道如何同她打招呼,干脆只点了点头。 "怎么你也是准备给容北买生日礼物?"赵语儿说话永远是傲气十足的。"容北生日?"苗易诧异,她好像…真的不知道。 "连容北的生日都记不住,也好意思舔着脸和他在一起。"赵语儿哂笑。"赵小姐,我想你搞错了,首先我不是娄忍,我姓苗,苗易。其次,我和容北没有任何关系,你喜不喜欢容北和我也没有任何关系。"苗易强调。 "何必否认,你以为否认自己是娄忍,伯母就会对另眼相看?"苗易霍地回头,望向几步外挑选领带的女人。 "容北的母亲,你也要假装不认识吗?"赵语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十八禁什么的,就是那种七八个男主角,一个女主角,各种姿势什么的…啊哈哈哈哈哈哈,是的,是打牌的姿势,你们没有想歪吧? PS:关于耽美这件事情…啧啧啧…短篇倒是可以的~ 每日一笑: 现在的年轻人,不思进取,专搞歪门邪道,我们局长家体重为200斤的女儿今天结婚,婚礼现场这帮同事不仅玩命的拍马屁,还昧着良心夸新娘好看,难道只有这样才能升官发财嘛!肤浅!好了,不说了主持人叫我拜堂去了。 ☆、62容北,打乱生日餐 或许是和容北的五官有几分相似,又或许是容北被救出的那天,抱着容北泣不成声的女人让她印象深刻,苗易很轻易地就将眼前这位女士的形象与容北母亲的身份重叠。 苗易忽然有些手足无措,正准备离开,那边的女士却开了口:"苗小姐,作为感谢,一起吃顿饭吧?" "不用了,举手之劳而已。"苗易拒绝,态度算不上很好,其实是真的紧张,掌心已然被汗水浸湿。 "那好,总是有机会再见的。"女士一点也没有因为苗易的态度而变脸,一如既往的笑着。 苗易逃似的从店里走出来,出了店门才大口喘气。回头看了一眼,竟然发现容北的母亲对人点头道别。 慌乱间,苗易只随手买了一对袖口,连样式都没有看清,只觉得价格是绝对担得起好东西三个字的。 几位秘书正在比较谁的礼物更好,见苗易走进来,连忙问:"苗易,魏总生日,他平时对你格外照顾,你有没有准备礼物啊?" "呃…没有。"苗易面对几人盘问般的语气,矢口否认。听到这样的回答,秘书们似乎都释然了,皱起的眉头都松开了。 这一天下来,魏家许的桌子上已然堆起了小山,大大小小形形□的礼物盒子,魏家许却没有多看一眼。 苗易咋舌,她果然是低估了魏家许的魅力吗,在她眼里有点阴暗,精明得吓人的魏家许,在正常姑娘眼里就是个钻石王老五。 "有喜欢的就拿走。"魏家许从文件堆里抬起眼睛,对盯着礼物发呆的苗易调侃。苗易嗤了一声,入目皆是男士用品,她又用不上。 再看看夕阳西下,魏家许手上的工作丝毫不见少。平时可没这么多文件要签,只是今天女人们为了能见魏家许一面,把下个月的工作任务都完成了,可怜魏家许过生日这天眼看着就要加班了。 "走吧。"魏家许放下手里的笔,站起来舒展了一下手臂。苗易意外:"第一次见你准时下班呢工作狂。" "生活无趣才会用工作填补,但是今天不一样,说到底工作总是比不上生活。"魏家许笑起来。 秘书正在合计晚上陪魏家许加班,并用蛋糕给他突然的惊喜,谁知魏家许携伴离开,一时间哀声遍野。 魏家许对北宫有一种执念,大概是上次没有吃成饭的关系,这一次是亲自跑来预定并确认,车子也没有再开,他就不信还能有什么意外。 当然所谓的意外自然是突然爆发的事情,比如当下。魏家许与苗易一前一后,在走廊上与对面的一男一女狭路相逢。 "家许?"女士意外也有惊喜。"江姨。"魏家许的表情也是诧异,态度难得可称得上是斯文有礼。 "上次管家说你回来过,可惜我和你容叔都不在,一直想着要找机会见一见,今天可算是被我逮着了。"女士笑容满面,手从身侧的容北臂弯里收回来,拉住了魏家许的手肘。 "那不如一起吃个饭?"一旁沉默的容北忽然提议,这边魏家许蹙眉,苗易也不怎么情愿,那边江女士则点头赞同,"苗小姐,我说过总是要见面的。" 四方桌正好被坐满,苗易与江女士对面而坐,她能感觉到江女士不时打量她的眼光,一直都沉默地低着头。 "家许,有多少年没有见面了?瞧瞧你,都成男子汉了,再看看阿北…总也长不大。"桌子上气氛怪异,只有江女士的表现得最自在。 "有九年了,是我太懒,一直没有回国。"魏家许老老实实与江女士对话,瞧他的态度,对江女士倒是挺尊敬的。 "有没有在国外照顾金发碧眼的姑娘?"苗女士问道。"我不喜欢外国人。"魏家许咳嗽一声,偷偷看了一眼苗易,却发现对面的容北也正好在私下瞧她。 苗女士轻笑:"到底是一起长大的,这点还真像,我倒是喜欢外国女孩儿,往后生个混血儿多漂亮,阿北也不肯。" 苗易就好像被忽略了一样,听着两人的对话,尴尬地等着上菜才好,至少有点事做,整个人都拘束起来。 忽然桌下有什么东西蹭到了她的脚踝,她一个激灵,发现容北对着她笑,立刻抬脚还以颜色,两人一来一往悄无声息地在地下互动,忽然一个偏差,江女士哎哟叫了一声,苗易撇嘴,立刻正襟危坐,容北讪笑:"妈,我踢到你了。" "说你一点也不成熟真是没错,坐没坐相。"江女士嗔怪,大概是与魏家许互动够了,忽然将注意力放在了苗易身上。 "家许,这位苗小姐是你的朋友?"好奇心颇重。"是的,不过我正在追求她。"魏家许十分直白地表示。 江女士像是知道什么似的,状似无意地瞥了容北一眼,道:"昨天我的钱包差点被偷,多亏了苗小姐,是个好姑娘。" "江姨,你有没有觉得她长得像娄忍。"一语惊四座,苗易不太明白为什么魏家许要主动提出来,原本客套而相安无事,何必点破呢。 江女士仔细地多看了她两眼,点头道:"像倒是真像,简直是一模一样。"魏家许嘴角几不可察地动了动,似乎达到了目的。却又听苗女士继续道,"不过娄忍去世多年,总不能叫我相信是起死回生吧?" "妈,她不是阿忍。"容北忍不住强调。"我当然知道,世上哪有已经过世的人复活的,我可是科学家,无神论者。"江女士斜了他一眼。 "苗小姐,昨天匆匆忙忙,也许还有你不喜欢的人在,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从新认识一下。"江女士侧头,这个小动作倒是和容北像极了,"我姓江,从事核能研究工作。" "我的名字您也知道了,我和娄忍是双胞胎,她是姐姐。"苗易有点犹豫,"所以我们长得一样并不是巧合。" "我想也是。"江女士点头,"你和娄忍确实不太一样。"苗易没有想到江女士是这样的反应,不甚在意却也有好奇,"你们姐妹和容家很有缘,不对,应该是你和容家很有缘,即使错过二十年,一样能找回来。" 江女士的话显然已经昭示她知道了苗易的身份,苗易开始惴惴不安,原本放在膝盖上的手搅在一起。忽然感觉到手背上盖下的热源,白皙纤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是容北的手。这一刻,她甚至忘了甩开他。 "苗小姐,说实话,我并不太喜欢你的姐姐娄忍,别说我是长辈却和小辈斤斤计较,大概是不合眼缘吧,眼缘这种东西很重要,特别是领养来的孩子,如果不喜欢,就很难相处。"江女士很直接,直接得让苗易惊惶。 江女士似乎觉得还不够,说的越发过分:"因为实在是不喜欢,甚至感到厌恶,所以我常常在想为什么会讨厌她,一直以为是因为她是绑匪女儿的这个身份,对她人格的怀疑让我找到了出口。" "妈,"容北蹙眉,"我喜欢苗易。"江女士的表情一点也不意外,早已了然似的,笑了笑:"这话告诉我有什么用?"此刻苗易才恍然,手从容北的掌心下抽出来。 "应该和苗易说吧?"她又补充,但却为难,"不过刚刚家许似乎说过她正在追苗易吧?看了真是个好姑娘,才会大家抢着想要。" 这一刻,苗易已然分不清江女士的话是夸赞的还是贬低的,她对娄忍的评价这样底,其实娄忍是个很优秀的人,从前住在她的房间里,那一抽屉的奖状和证书足以说明她的优秀。 "直到有一天,容北告诉了我一切,虽然没有见过面,但是绑匪女儿这个身份移架到你身上之后,我并不对你反感,而对娄忍的厌恶也没有分毫减少。"江女士喝了一口茶,"见了面之后,你所做的一切都出乎意料的好,我很喜欢你,所以,你和娄忍是完全不同的。" 苗易根本没有想过江女士会说这样的话,震惊地看着她,江女士失笑:"真是奇怪,明明长得一模一样,可是你很合我的眼缘,相由心生,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江女士的表白就像是在给容北撑腰,容北喜逐颜开,反观魏家许沉默不语。"我还记得今天是家许的生日,这是阿姨的礼物。"江女士掏出礼物,苗易似被提醒,连忙也掏出礼物,发现连包装都是相同的。 里头的东西果然一样,一对玳瑁袖口,江女士摇头:"苗易,我们果然有缘,你看看,挑东西的眼光都一样。"苗易也是不可思议。 容北也颇为意外,用眼神询问母亲,江女士得意地眨眨眼,苗易前脚走,她后脚就跟进去打听,能不一样么? ☆、63苗易,独处的表白 临分手的时候,魏家许以为终于可以摆脱这对母子,不料江女士十分热情地要送两人回家,魏家许真是后悔为什么没有把车开过来。 "家许,坐我的车吧,容北那polo太小了,坐着一点都不舒服。"江女士向魏家许招招手,她的座驾十分拉风,与她优雅的外表一点都不配。从小到大,他最不能拒绝的就是这位江女士的好意,犹有不甘地上了车,双门小跑很快消失在视线里。 两人留在原地,容北耸肩:"我是坐我妈的车来的。"看得出他心情很好,面色微红,大概是因为喝了一口红酒的关系,眼神有些迷离。 苗易不知为何心情竟然不糟,转身往家的方向走,夜色很好,她打算走回去。容北赶紧三两步追上来,与她并肩而行。 "你觉得我妈怎么样?"容北开口,小心地看她脸色。"优雅大方,温柔得体。"苗易想了想,竟然从来只是希望容北的母亲不要对她有什么不好的印象,没有想过如何评价对方。 "我妈也很喜欢你。"容北再接再厉,苗易愣了愣,想要撤嘴说一句谢谢,半天没有说出口。"所以,她不会是我们之间的障碍。"还有可能成为助力,他心里默默加了一句。 苗易家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在两人怪异的沉默里,竟然已经到了小区门口。苗易想了一会儿,也没挤出什么道别的话,干脆直接往里走。 "苗易!"容北拉住她的手,将她停在自己面前。苗易抬头看他,却发现他抿了一下嘴,似乎难以启齿。 终于在不知第几次深呼吸之后,才幽幽开口:"我从来没有认认真真地告诉过你,苗易,我喜欢你。" 这一刻苗易不吃惊是不可能的,甚至一度忘了开口,就那么半启朱唇,连脸上的表情都僵硬了。 "苗易,我喜欢你。"容北像是担心苗易没有听见,又重复了一遍,语气无以复加地严肃,"我知道这样很突然,也许是魏家许的竞争让我感到很紧张,也许是我母亲对你的态度让我有了底气,我现在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我喜欢你。" 苗易半天不回答的态度让他越来越紧张,你这她手臂的大掌也越加紧,细密的汗液也透露出了他此刻心里的惴惴。 "你真的是喜欢我吗?"苗易笑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鼻子酸得吓人,竟然有眼泪漫上来,浸润了眼球,"不是娄忍,而是我?你确定吗?" "我确定。"容北点了一下头,回答也是很果断,"可是我不确定。"苗易却收起来笑容,"我不确定你是不是真的能够把我和娄忍分清,女人是很计较的。" "女人就是这样,如果发现自己与男朋友的前任有那么一星半点的相似,都要计较很久,甚至可能一辈子反复提起这件事情,更何况我和娄忍根本是长得一模一样,那么我该怎么想?"她反问。 "可是我知道你们不一样。"容北蹙眉,略有些着急地辩解。"我不信,容北,你知不知道自己很会骗人。"她摇头,"我被你骗了太多次,我很难再相信你。" "你大概想知道娄忍对我来说是什么,又或许我是自作多情了,但是我都想告诉你,无论你想不想知道我都要告诉你,我不想再这样挣扎,这么纠结,喜欢你却还要被你否定。"他抓住苗易的肩膀,不容许她退却半分。 "对于我来说,娄忍就是救过我的小女孩,那个自己也很饿,却还会把半块饼干分给我的小姑娘,那个明明自己害怕到极点,却还要呵斥我不让我害怕的小姑娘,那个看着亲人从面前走过,却不能出声默默哭的小姑娘。"容北在回忆,回忆很多年前,他永远忘不掉的夜晚,他们两人趴在草堆里,躲过野兽和苗易的父亲和叔叔们。 苗易吸了一下鼻子,想要将哭泣的情绪藏起来,却失败了,她有点讨厌为什么自己的眼眶那么浅,连这么些眼泪都藏不住。 "你们是有些不一样,你勇敢而她胆小,你活泼她羞涩,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们并不是同一个人,我怎么可以去怀疑你们不是同一个人,对于我来说,那个小女孩就是我的命,除了对她好我什么都做不了。"他唇角微微下沉,显得无可奈何。 "我不想知道,一点都不想知道。"苗易推他的手,极力挣扎,可容北寸步不让。"你要知道的!"他嫌少这样强势,声音却还是不高,"但是并不像魏家许或者旁人说的那样,我对她是痴迷的*恋,也许喜欢,但我一定不*她。" 这样的话,终于让苗易停止了挣扎,抬起头来看他:"你怎么可能不*她?""她喜欢魏家许,我早就知道,但我只是有些失落,并不难过,甚至还可以笑着去帮她,去祝福她。"容北竟然笑了一下,"我很后悔帮助她与魏家许私奔,如果我阻止了,她就不会死,但是当时我真的不反对,真的愿意帮她,真的希望她得到开心。" "可是…你不一样,看见你和魏家许走在一起,我就很难受,就想把你们分开。"他有些自嘲,"我真的好好想过,当我知道真相之后,你和娄忍对于我来说真的不一样。她是当年那个小女孩的,你却不仅仅是当年的那个小女孩,不止是感激和依赖的,我对你…有更多的感情。" 夜风吹过两人,似乎想要卷走两人身上的不快,一阵一阵。"没有想清楚的人是你,苗易。" 苗易躺在床铺上,反复咀嚼着容北最后的那句话,到底不清醒不愿意面对像是的人是谁?可是怎么会是她呢… 眼看着又是一夜无眠,手机忽然响了,在悄寂的深夜格外刺耳。上面是个陌生的座机号码,苗易接起来。 那头半天没有人说话,只有轻微的呼吸,又或者是风声,嘶嘶作响,叫人心惊的声音。"喂?你找哪位?"苗易又问了一遍,那头却开始传来咯咯的笑,阴森森格外吓人。 苗易一惊,干脆地挂了电话,心里立刻腾起怪异的感觉。果然,电话又打了过来,一样的号码,暗了又亮,灭了又响。 再此接起来,那头的人不像刚刚装神弄鬼,直截了当的开口,却是她怎么也想不到的人。"苗易,怎么听不出小叔叔的声音了?"那头的人…竟然是莫老七。 "小叔叔…"她紧张地捏着电话。"苗易,这么多年不见,日子过得还好吗?"莫老七阴阳怪气地问,里头的冷漠和憎恨是如何也掩饰不去的。 "我很好。"苗易拼命稳住自己的声线不抖得那么厉害,"倒是小叔叔你,是提前出狱了吗?还好吗?" "提前出狱?老子犯的可是死刑,是等着枪毙的。"莫老七果然阴郁下来,"老子是逃出来的,你说老子过得好不好?" "你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苗易捂住胸口,害怕到了极点。"你不是喜欢做好事吗?我这不是再给你一次机会吗?"那头又咯咯笑起来,让苗易心悸到不敢呼吸。 "别开玩笑了,我一点都不喜欢做好事。"她想要挂电话,"别急着挂电话,你是要害死别人吗?"莫老七算到她不想和自己多说,"二十年前老子栽在你们手里,老子不甘心,差点老子就风光无限了,老子要报仇。" "你想怎么样?"苗易警惕起来。"想怎么样?"莫老七笑了笑,"我想要你们死,无论是你还是容家的小兔崽子,我要你们死。" 苗易握着手机的手一直不停地颤抖:"你不会成功的。"说完再也不敢往下,用力扣下了电话。大口大口喘气,也不能平复狂跳的心脏。 他的意思很明显,目标是她和容北。猛地有了不祥的预感,颤抖着拨出一个号码,那头是绵长嘟嘟声,没有人接。 一连打了三遍,在最后一声嘟嘟之后,心越跳越快,就在要跃出喉头的那一刻,终于有人接起来。 "苗易?"那头的人既惊又喜,声音里充满了不可思议。"你在家里?"她多此一举地确认。 "恩。"容北讷讷地应了一声,"你找我有事?"字里行间藏着期待与兴奋,毕竟昨天晚上,苗易并没有给他回答。 苗易忽然觉得自己都行为有多可笑,忍不住笑起来。"没事。"也意识到了先前谈话的尴尬,打算挂断,又想起了莫老七的话,忍不住交代,"最近注意安全,小心一点。" 容北还没有意识过来,那头已然是急促的忙音,苗易挂了电话。虽然他并不明白苗易这话的意思,却完全能体会到她言语间的关切,这就够了。 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着了,却又被电话叫醒,一样是陌生的座机,让她不禁犹豫,到底还是接起来,那边的人似乎比她还要着急。 "苗易,阿北出事了!"如此急躁,真不像容北的母亲江女士。 ☆、64容北,我来找到他 苗易只来得及换下睡衣,便蓬头垢面地出了门。她从没有想过,第一次来到容宅会是这样的光景。 客厅里等着不少人,男的女的,身份莫名,而江女士绞着双手坐在沙发一角,显得格外紧张。 "江阿姨?"她轻唤了一声,江女士噌地抬起头,一丝不苟的短发略有些凌乱,面上更是焦急万分的神色。一把抓住苗易的手:"苗易,你来了。" "江阿姨,容北到底是什么情况?"刚刚实在紧张,苗易甚至没有听清江女士的话就匆匆赶来了。 江女士身体发颤:"今天早上忽然有个人打电话来,说阿北在他手上,让我们准备一千万赎金,原本我们是不信的。因为阿北小时候总是被绑架,后来我们就让他学了功夫,就在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了。" "我就立刻找了阿北的住处,也联系了阿北的朋友,可是都找不到他。"苗易能明显感觉到江女士的恐惧,可她没有办法安慰她,因为她自己也是恐惧无比的。 "后来那个人再次打电话过来,说他是…二十年前参与绑架容北的绑匪之一。"江女士眼眶微红,勉强维持这最后的镇定,"他说如果天黑之前没有见到钱,就…就杀了阿北。" 莫老七…苗易脑子里第一个蹦出的便是他的名字,昨天晚上的电话并不是巧合,他在已计划好了行动。 "苗易,那些绑匪你都认识的,你能不能配合警方,辨认一下嫌犯。""我知道是谁。"苗易蹙眉,"莫成,是当年七个嫌犯里最小的那个,也叫莫老七。" "不可能吧?莫成当年判的死刑,不可能还活着。"以为中年男子站起来,半秃的发顶和发福的身材昭示着此人成功人士的身份,"你好,我姓姚,姚建军,是当年参与抓捕绑架案的警察,也是第一个找到你们的人,苗小姐,你还记得我吗?" 苗易微愕,二十年不长,更不短,她很难将面前这个微胖的男人与二十年前拿着手电筒,在草丛里照到他们的干瘦警察联系起来。 "当然记得,你还给了我们水喝。"她点头。"你说那人是莫老七,有什么证据吗?"眼前的警察早已圆滑而老谋深算。 "我没有证据,但是我熟悉他。"苗易激动起来,"我不知道为什么莫老七会出现,但是他的确没死,他去找过我的母亲,并且昨天晚上联系过我,电话里他威胁我要报仇。那个时候我就有些担心,还给容北去过电话,他还安然无恙。" "这也是我们找你来的原因之一,当年是你救了容先生,他恨容先生,必然更加恨你,我们需要将你保护在警方的势力之内。"姚警官很冷静地分析,"这些都是我的同事,负责保护你的安全,现在你除了容宅,哪里也不能去。" "那容北怎么办?"苗易急忙问道。"这是我们警察的事情,我们会尽力救出容先生。你的确也救过容先生,但那只是巧合,难道你以为自己还能救他第二次?"姚警官有些轻蔑,大概是觉得苗易的是瞧不起他们。 "苗易,你就待在这里。阿北也不希望你有危险的。"江女士扯住她的袖子,让她坐在自己边上。 苗易很像抚着江女士的背脊对她说:容北不会有事的。可他自己都不敢确定,因为莫老七是她父亲那七兄弟里头,最凶恶残忍的,况且还揣着仇恨。 "容北他父亲在外访,我甚至现在还不敢告诉他。"江女士终于展现出脆弱的一面,拉着她的手,泣不成声。 "容北,容北怎么样了?"从外头冲进来一个火红的身影,大声问道。苗易猛地抬头,来人一身红衣,一惊一乍的,正是赵语儿。 "你来做什么?"江女士收干净眼泪,似有指责。"伯母,我听说容北出事了,就急着赶过来了。"赵语儿尴尬地解释。 "谁告诉你的?!"江女士脸色一凌,容北的消息已经封锁了,外面根本不可能有人知道,她不敢相信若是透露出去,会有什么后果。 "是…我叔叔。"赵语儿的叔叔是警察总局的二把手,消息自然灵通,"伯母,我也是关心容北。况且她都能来,为什么我不能来?"她顾着脸颊指尖的方向是苗易。 江女士咬牙:"老老实实坐在这里。""那容北到底怎么样了嘛?"赵语儿也是真的着急,似在表明真心,"要是有我帮得上忙的,赴汤蹈火我都会去的!"可惜江女士不再理睬她。 "苗小姐,警方准备围狩麓华山,你对那一带比较熟悉,我们希望你能协助警方。"姚警官摊开一张地图,"请你把当时你父亲他们的驻地标出来。" "让我一起去吧,我可以带路的,我知道哪条路上山比较快。"苗易提议道。"不行,你是警方的保护人员,不参与行动。"姚警官好不犹豫地拒绝。 江女士按住她的手背:"苗易,你不能去冒险,如果有个好歹,阿北会怪我的。"她含泪摇头,苗易无法,只得在地图上表上详尽的极好。 "江姨,我和闻西去交赎金,您放心,我们会安全把阿北带回来了。"这人苗易见过,就是上次一起吃饭的时候面沉如水的男士。 "为什么不带上我?"付沂南十分不服气地跳起来。"因为只多了两件防弹衣。"官闻西扯开外套,果然里头是挑青黑的防弹背心。 "你身手不好,到时候会拖后腿。"那位男士拎着一个密码皮箱,冷淡地看了付沂南一样。付沂南竟然真的不再犟嘴了,只愤愤道:"那有什么情况随时联系。"他真有点后悔当年他们练武,他在一旁装病了。 一队人马正要出发,客厅里的电话忽然想起来,在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然,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江女士被示意接起了电话:"喂…喂…""让苗易接电话。"那头的人显然知道苗易的行踪,开口便指名道姓。 江女士握着电话,惊惶地回头望向苗易,苗易也是同样惊异,只一小会儿,便走过去拿过听筒。 "小叔叔,是你吗?"苗易试探道。"苗易,你果然在容家。"那头的人笑起来,仿佛因为自己的精细算计而感到得意无比,"容家人可真大方,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想要保护你。" 苗易的手握紧话筒:"你到底想怎么样?""我想怎么样?"莫老七阴阳怪气地常常地拖延,"我想拿到一千万赎金和你们俩个人的命。" "容北他现在怎么样了?"这是苗易真正关心的事情,迫不及待地问道。"他没事,倒是冷静得很,还睡得着觉呢。"莫老七嗤笑,继而语调一转,"我要你来送赎金,一个人,出门三百米外那辆红色的的士。苗易,麓华山,我们的老家,不见不散。"那头啪地挂断电话,苗易对着忙音出了神,许久才慢慢搁下电话。 "苗易,他怎么说?"江女士着急道。"他说…要女人去送赎金。"苗易缓了口气,状似不经意地瞥了赵语儿一眼,面对蠢蠢欲动的女警泼冷水,"不能是警察。" "我去!"江女士站起来,果断做了决定。"不行,不说多危险,就是那山路难走,您也吃不消的。"苗易劝阻,转头对赵语儿说,"你去还是我去?" "为…为什么要…要我去?"赵语儿顶了一句,"我…我才不去。""不说赴汤蹈火也会去吗?"苗易冷哼。 "那你怎么不去?"赵语儿反驳。"我去,当然是我去。"苗易点头,"我只是想告诉你,既然不愿意为他牺牲,就离他远一点。" "不行!苗易你不能去。"江女士一番纠结,还是不肯答应。"江阿姨,我要去的,容北他…等着我呢。"苗易走到姚警官面前,"莫老七指明要我一个人去送赎金,不然…他要伤害容北。" 姚警官叹气,懊恼地拍腿:"最后还是把你扯进来。""给我吧。"苗易伸出手,向那位男士讨要赎金的皮箱。 "穿上这个。"男子将防弹衣一并交给她。苗易披散凌乱的头发扎在脑后:"江阿姨,我走了。" "苗易,一定要小心!"江女士捂着嘴,眼泪瞒过眼眶。"您放心吧,我会把他安全带回来的。"苗易笑了一下,璨如星辰。 "我们在你左肩侧放了通讯器,注意不要让对方看见。"姚警官一番叮嘱,皱着眉头思量了一会儿,"会用枪吗?" "会。"她肯定地点头。"这是小型手枪,记得藏好,危急关头保命要紧。"姚警官将一把银色小手枪递给她。 苗易往前走,果然看见一辆红色的的士,深吸一口气,坐进车里。车子飞驰而去,司机带着棒球帽,忽然开口:"苗易,好久不见。" 苗易惊诧地看过去,竟然是断了联系的罗迅。 ☆、65苗易,被骗来的人 "罗迅?怎么会是你?"苗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不想见到我?"罗迅也不管正在行驶的车辆,半个身子探过来,"苗易,相好一场,你可真是翻脸无情。" "你和莫老七是一伙的?"苗易并不想这么想,可是罗迅如此的态度,她不得不这么想。"什么一伙的,别说的这么难听,我和莫老七不过是各取所需。"罗迅哼道,"他想要你们的消息,我么…就缺这个。"他手做了个数钞票的动作。 苗易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男人曾经跟她相处那么多年,虽然算不上好极了,可也是宠着她的,此刻竟然会毫不犹豫地出卖她。 "你老婆家那么有钱,你怎么可能还会缺钱?"苗易不解,龚悦家虽说不上豪门,也算是大富大贵之家,罗迅该是享福去的,怎么会缺钱。 "你他妈闭嘴,别给老子提那个贱人,老子已经和她离婚了。那贱人,骗我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结果结婚那天就穿帮了,老子根本硬不起来,那贱人肚子里他妈不知道是谁的野种,老子狠狠地揍了她一顿,那贱人就闹着离婚,还把老子不行的事情到处去说,老子实在忍不了,就把她给捅了。" "龚悦死了?"苗易惊骇,她知道罗迅的脾气极其火爆,这也是她处处让着罗迅的缘由,不过从前罗迅最多和人打架,真刀真枪的事情从没有过。 "老子最恨就是她竟然给救回来了,害得老子要逃出来,东躲西藏!"罗迅愤愤道,这样凶残不忍的罗迅,会与莫老七合作也是说得通的。 "你要钱我可以给你,你没有必要帮莫老七。"苗易试图劝道。"给我钱?你他妈有脸提?"之前的罗迅还算是生气的话,这一刻俨然成了愤怒,"之前你自己答应要替我还那五十万的,钱都已经还清了,成启的手下忽然来找我,说那五十万被撤走了,要我自己想办法!" 是容北…苗易立刻就想到了他,果然,罗迅咬牙切齿道:"就是你那奸夫,苗易,你他妈还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就跟他勾三搭四,现在伙着别的男人对我落井下石,老子恨不得弄死你们!" "罗迅,你到底要不要脸,本来我们都要结婚了,是你自己为了富贵荣华选了龚悦抛弃我的,难道我还要巴巴等着你这么个人渣?我凭什么不能找个好点的男人?"苗易也是火大,忍了罗迅这么久,终于还是发泄出来。 "要不是你把老子害成这样,老子现在要钱有钱,要女人有女人,至于沦落到过街老鼠一样?"罗迅一脚刹车,苗易整个人扑向座椅,脑门撞得结结实实,一时间头晕眼花。 罗迅似乎仍旧意难平,一把掐住苗易的脖颈,将她朝自己的方向拉过去,疼得苗易龇牙,因为喘不过气而叫不出声。 "我真是怀疑,和我在一起的这么多年,你给我带了多少绿帽子?多少人在看老子的笑话,多少人玩儿过你了!"他大口喘气,愤怒到极点,连眼睛都红起来。 苗易觉得意识渐渐模糊起来,呼吸不到半点空气,没有哪一刻离死亡如此接近过,终于完全昏厥过去。 梦境里就好像在爬山,路很颠簸,有什么东西顶着她的胃,让她感到很难受。苗易猛地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级一级倒退的台阶,头发往下垂挂,她应该是被人扛在了肩上。 "放我下来!"苗易猛地挣扎了一下,或许是因为罗迅消耗了太多的体力,又或许是姿势让他不好把握,一个摇晃,苗易半个身体摔在了地上,手肘重重地撞在地面上,瞬间整个手臂麻得用不上力气。 "醒了正好,自己走吧。"罗迅居高临下地看她,见她半天不动,用脚尖踢了踢她的背脊,"别装死,给我起来自己走!" 苗易试着用左手支撑地面,几次没有成功,肩膀疼得厉害,大概是摔伤了。苗易默默啐了一句:真是倒霉! 好一会儿才勉强爬起来,捂着膝盖一跛一跛地往上走,罗迅跟在她身后不无讽刺:"装可怜给谁看?老子不会上当。"苗易不理他,她是真的疼,疼得没有多余的经历去想别的事情。 洞里有嘈杂的声音,苗易心里咯噔一声,看来并不知道莫老七一个人。"进去啊,磨磨蹭蹭蹭干什么?"罗迅踹了她腿窝一下,她险些跪倒在地上。 苗易深吸一口气,大步往里走。果然和她猜的一样,里头统共坐了四个人,围着石桌在打牌,骂骂咧咧的闹哄哄。见苗易走进来,一瞬间安静下来,却也只有那么一瞬间,接着便是大笑声。 "苗苗,好久不见。"坐在最里头的莫老七慢吞吞地站起来,苗易发现他腿脚并不灵光,"多亏了你,七叔这条腿在牢里被人弄废了。"他咧了咧嘴,阴沉沉的。 "容北呢?"苗易一开口便是问容北的情况,刚刚她四下看了看,并没有容北的影子,她开始担心莫老七是不是对容北做了什么。 "苗苗,你还是这么想要做好人吗?"莫老七哈哈笑,半天才抚掌停下来,眼里精光一闪:"我可没有找到容北,只是拿到了这个…"他晃了晃手里的东西,苗易一惊,是容北的手机。 "还多亏了刘三,才能偷到容北的手机。"罗迅洋洋得意,讽刺道,"苗易,你尽心尽力教出来的徒弟,倒不如对我更忠心。" 苗易觉得浑身发冷,并不理睬跳梁小丑般的罗迅,只对莫老七道:"小叔叔,你到底想怎么样?" 莫老七嚼着口香糖,想了想道:"当然是拿你做饵,把容北引过来。""如果你们没有抓走容北,为什么会找不到他?"苗易人就有些不放心。 "他正在给你准备惊喜呢,所以没有告诉任何人,丢了手机就根本找不到他了。"莫老七仿佛已经算准了一切,竟然反过来用她来钓容北。 "原本也不用这么麻烦,但是我没有想到容北的伸手会这么好,我的人几次想要袭击他,都被他打跑了,等我们想要对你下手到时候,他早已经意识到了,每天晚上跟着你,你一定不知道吧?"莫老七哼笑。 苗易惊愕,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从没有想过身后几步外会跟着容北,她一直以为两人的距离不止千里,却原来近在咫尺。 "苗易,老子等这天等了二十年。"莫老七大掌捏住苗易的下巴,将她从温柔的思绪中拉回来,"他妈做梦都想杀了你们。" "你明明判的死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苗易被他捏着嘴,口齿不清地询问。"你忘了我干什么出身的。"莫老七嗤笑,苗易蹙眉,忽然大悟,莫老七从前是偷棺材的,挖地刨墙他再拿手不过。 "老子整整花了十五年,踩在监狱角落挖出了一个穿越电网的洞,我不仅帮了自己,还帮了这么多人。"莫老七手一摊,真是另外几位和他打牌的人,个个凶狠狡黠,原来都是逃犯。 "老子又花了五年,才终于能回来报仇!二十年,你他妈知道我这二十年是怎么过的吗?"莫老七用力将苗易摔在地上,她原本就上了膝盖和手臂,整个人摔在地上。 "我很兴奋,真的很兴奋,终于能报仇了,我要让你知道我有多痛苦!"莫老七沉浸在自己的过往,开始变得癫狂。 将她从地上拎起来,慢慢凑近她的脸:"苗易,你妈妈年轻的时候是个大美人,我们几个兄弟都很羡慕你爸爸,我就想不通,我哪点比不过娄志明?为什么你妈妈正眼都不看我一眼?!" 苗易别开脸,躲开他恶心的呼吸,却听见他的笑声:"没关系,你比你妈妈还要漂亮,老子睡你更划算。" 苗易一颤,因为他的手真的开始在她身上乱摸,苗易反抗挣扎,被他单手缴在背后,受伤的手疼得她冷汗直毛。 "看什么看?等老子睡完了就给你们,想怎么玩儿怎么玩儿,反正都是要弄死的。"莫老七对着几个淌口水的同伴喝斥一声,"老子在隔壁,完事了叫你们。" 莫老七显得迫不及待,拖着苗易的头发将她拉到了边上的小隔间。苗易恍惚,就在这里,她第一次见到了容北,然后她的人生变得完全不同。 知道脑门撞在墙壁上,她才回过神,莫老七已经欺身压下来,动作粗鲁地拉扯她的衣服,单薄的外套撕得稀烂,露出里头的背心。 "妈的,老子好久没开荤了。"莫老七一面脱她衣服一面喃喃,"小叔叔最喜欢小姑娘,你五六岁的时候我就想下手,虽然现在长大了,但是小叔叔还是忍不住想要尝一尝。"俯身亲吻在她锁骨,一路向下。 ☆、66容北,等我来找你 当他扯掉苗易的裤子,仍不见她反抗。他并不喜欢这样毫无反抗的过程,他喜欢对方挣扎,却仍旧逃不出他掌控的快感。 "反抗啊!叫啊!求我啊!"他用力扇了苗易一巴掌,苗易面色早已苍白,控制着颤抖的声音:"叫了有用么?求你你会放过我吗?" "当然不会。"莫老七怪笑,在她胸口俯□,当他粗粝的手掌贴着苗易的大腿内侧,慢慢往上摸索,几乎快要到达腿根的时候,忽然脑袋上一疼,还没来得及反应,又是一阵巨疼,鲜血喷薄而出,他来不及惊慌就倒在了地上。 苗易丢掉手里的石头,仓皇地往后退出老远,小石子在光洁的皮肤上留下不少细碎的血痕,她早已经顾不得。 刚刚莫老七侵犯她的时候,她并不是没有反抗,只是在等一个机会,莫老七何等敏锐的人,若不让他放松警惕,根本不会成功。 撑着墙壁站起来,腿被莫老七压得久了,麻得抬不起来。扶着墙站了一会儿,受伤的手疼得厉害。 捡起地上散落的衣物,外套几乎要破城两片,裤子左边的腿也裂开了一大截,总之狼狈到了极点,不能裹身。 隔壁依旧是闹哄哄的,她放轻步子,慢慢往外走。只是她今天运气差得发指,才走出几步,就被出来解手的罗迅瞧见了。 "你要去哪儿?"罗迅三两步上来拦住她。苗易赶紧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希望不要被别人听见。罗迅倒也不笨,抬头往小间里看了看,只见莫老七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立刻明白了,揪住苗易的左手:"想逃?门都没有。" 他这一下就好像揪住的是苗易的心,她几乎是哀求的与他商量:"罗迅,你只是求财而已,你要你放了我,你要多少钱都可以。" "我可不只是求财,我还要你和容北好看!"罗迅冷笑,"都到这个份上了,你他妈以为我还会上当?等你逃出去,老子就等着坐牢吧!"对苗易的苦苦哀求毫不动摇,要将她往里头拖。 苗易捏紧了手里的石头,趁罗迅转身之际,用力地朝他后脑勺砸下去,只一下,又快又狠,罗迅是应声而倒。 外头的响动也惊动了里头的人,三人放下手里的牌,纷纷出来查看情况,苗易转身想要钻进前头的灌木林,不料前头是个坡,她一脚下去,顺着斜坡往下滚。 手臂和脸颊几次刮到树枝,只是恐惧已然完全占领了她的思维,眼前追赶她的人越来越远,她竟然觉得安心。 最后被一刻树拦腰截住,背脊狠狠撞在树上,疼得她整个人蜷缩起来。可她没有时间来回味身体的疼痛,她需要逃,越远越好。 原本就受了伤的手几乎是雪上加霜,连抬起来都感到吃力,偏离了台阶的山路很难走,尤其是她这样腿脚不便的。使尽力气折下半截树枝,拄着往前走。 那边莫老七伤得不轻,在三位同伴的推搡下才勉强清醒过来,随意用苗易没有捡走的破布捂住了伤口,脸上是愤恨的表情:"臭□,敢伤老子,找死!人呢?" "从前面那个坡滚下去了,我们都不知道往哪里追。"其中一个人撇嘴,"莫老七,你没事吧?这么多血?" "死不了!等老子把她抓回来,非抽她筋剥她皮不可。"疼痛他早就习惯了,摇摇晃晃从地上站起来,疾步往外走,发现罗迅也躺在地上,后脑勺滋滋冒血,"他怎么回事?" "也是被那娘们打的。"那人笑呵呵,大概是因为罗迅的模样太狼狈,还落井下石地踹他一脚,结果人也没弄醒,"不会死了吧?" "管他呢,这么个废物,要不是老子想要苗易的消息,用得着好吃好喝待他?现在老子留着也没用了,死了干净。"莫老七用力一脚,罗迅整个人都挪了点距离。 "现在怎么办?"有人开口。"找啊!要是让她跑了,都得回牢里蹲着,你们他妈还想回那鬼地方?"莫老七横眉竖目,三人忙不迭点头:"找找找,分头行动。" 天色渐渐黑下来,苗易拖着疲惫虚弱的身躯,每一步都像是行尸走肉,扶着大树喘息一阵。她不知道要往哪里走,只是凭着本能去寻找那个方向。 她的手机不知道掉在了哪里,没法同外头联系,甚至连时间都不知道。天色阴沉下来,大概是下午,离晚上还有一会儿,这样的天气,怕是要下雨了。 容家老宅里气氛也是凝重,原本江女士就已经非常着急,不料苗易才出门几分钟而已,姚警官就打电话过来,苗易的车更丢了,她的心咯噔一下,几乎立刻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那你们快找啊!"她一贯是优雅得体的,很少这样,几近歇斯底里,"连个小姑娘都保护不好,你们到底做什么用!" 客厅里一片沉寂,都被她的怒气所惊倒。玄关外站着的那个人见一屋子嘈杂的人,惊讶非常。 "妈,家里出什么事了?"他疑惑的问,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显然还是懵懂中。江女士觉得自己失去了发音的能力,半天也喊不出他的名字。 "阿北,你没事?"官闻西反应最快,不可思议地询问,"为什么打不通你的电话?""我的手机被偷了,还没来得及补。"容北抿着嘴,他是看见那个人的,却来不及追上去。 "你到哪儿去了?"一旁沉默的男人也有些激动,眉头蹙成一团。"我…准备向苗易求婚,所以一直在布置。"说着脸颊上泛起一点红晕,"妈,我打算和苗易结婚,希望您能同意。" 江女士张了张嘴,眼里忍不住流下来。"到底怎么了?"容北忽感不祥。"苗易出事了!"江女士捂嘴,痛哭起来。 "苗易怎么了?"容北面色徒变,急忙追问。"今天早上,曾经参与绑架你,还杀死了嘉嘉的那个绑匪打来电话,说你被他绑架了,指明要苗易去送赎金,可是…可是苗易上了他派来的车之后…就不见了。" "莫老七…"容北喃喃,最近这段时间,总有人试图接近他,都被他赶跑了,可是还有人跟踪苗易,他已经小心提防了,却还是… "容北,你要去哪儿?"江女士喊住他。"苗易,我要找到苗易!"他显得有些惊慌。"小心一点。"江女士沉默片刻,"要把她安全带回来。" 他对这座山有莫名的恐惧,大概就源于年幼时的那次绑架,他生来迷糊,好奇心又旺盛,所以一道长大的朋友里只有他总是会被陌生人拐带走。那么多次绑架,没有哪一次比得上麓华山这一次让他印象深刻,他看着自己的司机和一到长大的妹妹死在眼前,即使他才八岁,依旧是刻骨铭心。 所以他不敢来这里,那么多年几乎没有来过一次。如今走到山脚下,他的眼前便浮现出血淋淋的情景。可他不能犹豫,苗易在等着他,从前是她救了他,那么今天,就让他做一回英雄。 警方做了最周密的部署,可惜围住山上小屋的时候,发现里头一个人也没有,只在门口躺着一个罗迅。 容北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苗易并不在这里,还是害怕,因为依旧没有找到她。桌子上散落的纸牌和喝了一半的水都预示着这里呆过人。 小见里留着一些血迹,格外触目惊心,容北的心就好像被人挠了一下,疼痛而惊恐,旁边躺着一只绿色的发夹,是苗易的,他记得,苗易用过的任何东西他都记得。 "这是苗易的?"姚警官也是眼尖,捡起地上的发夹。容北一把抢过来,窝在手心,他不言语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如果苗易受伤了,绑匪不至于逃跑,很可能她已经死亡了,所以绑匪才会离开。"姚警官皱着摸着推测。 "她不会死的!"容北眯起眼,眼神叫人骇然,"她不会死的。"那么坚定的重复,不知是在说服对方还是说服自己。 "当然也可能没有死,因为绑匪没有必要将尸体带走,眼下最大的可能是苗易逃跑了,绑匪去追她。"姚警官挑眉,"苗易很聪明,我倾向她已经逃走。" 听到他这样的话,容北像是松了一口气。"联系山下的人员,全部参与搜山,可能正面遇到绑匪,大家小心。"姚警官手一挥,大家纷纷行动。 姚警官正要转过身,容北依旧矗立在原地。"当年是我最先找到你们,不然我们今天比一比,是你先找到她,还是依旧是我。"姚警官开口。 容北并不回答他,猛地往外跑出去,朝着一个方向,姚警官轻笑,似乎知道他要去哪儿 作者有话要说:( ⊙ o ⊙ )…新坑名字叫————如何征服美少年…怎么样?华丽不华丽?甩头发~ 每日一笑: 一次坐公交,车上特别挤……站有个哥们要下车,努力了很久,还是没挤出去,这时候司机师傅来了一句:谁帮个忙……我以为司机会让大家让让,谁知道司机师傅说:谁帮个忙,踹他一脚,让他赶紧下去! ☆、67苗易,是谁就了谁 麓华山说大不大,说小也的确不小,几百的警力漫山遍野搜捕,竟然还是没有寻到人质,甚至连绑匪也不见踪影。 其实他直走过一遍这条路,还是从傍晚一直跑到夜黑,那种磕磕绊绊前进的过程他记忆犹新,可是脚下的路早已经模糊。 苗易一定会在那里,他这样坚信,这一带不怎么有人经过,连路中间都长满了植物,他本来方向感就奇缺,这样的地方,他早已经迷失了,只能凭着感觉前进。 苗易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那是极力压低脚步才会发出的声音,需要掩饰自己的行动,必然是莫老七一伙的。 她躲藏的地方可谓是得天独厚的隐蔽,是个凹陷的土坑,前头长满了灌木和杂草,几乎不能看出这里原来的缺失。 透过前头浓密的桠枝,果然看见了一个瘦小的身影,脸颊上满是血迹,怒气冲冲的,龇牙咧嘴的样子也格外凶狠,他走得很轻,那种谨慎犹如猎人追捕动物时的小心翼翼,让苗易知道他并不想惊动她。 莫老七鼻子很灵光,尤其是对血液的味道,从前他甚至可以嗅到几十米外受伤猎物的味道。今天大概自己也流了不少血,有些混淆了,他格外专注,那条曲折蜿蜒路的尽头,就是苗易的所在。 土坑的确很隐蔽,却也有着致命的弱点,从前苗易与容北还是几岁的孩子,坐下几乎刚刚好容纳,而如今她已然成年,即使坐着也不够高度,只能继续往下俯身,保持着一个吃力的动作。 "苗易,我知道你在附近!"莫老七似乎也是筋疲力尽了,放弃了继续用味道追捕,直接开口恐吓,"如果你乖乖出来,我保证不杀你,如果你要继续躲着,一旦被我找到…哼,老子弄死你!" 苗易被他的话一惊,下意识越加用力地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可是动作略大,触动了洞口的草,莫老七何其敏锐的人,立刻发现了动静,怪笑着朝她的方向走过来。 这一刻,她连呼吸都忘记了,只死死盯着他的脚,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最后近在咫尺,她闭上眼睛,脑海里是莫老七最后的动作,举着黑色的枪指着她的位置,狞笑道:"去死吧!" 接着是巨大的枪响,惊动了书上的鸟群,然后又是连续的两省枪响,或许是恐惧又或许是身上的疼痛,眼前一片漆黑,她想…也许是她死了。 晕过去的苗易自然不知道,就在那一片灌木后头,莫老七浑身是血地躺在那里,眼睛瞪得老大,表情狰狞到极致,然而,他的呼吸已经停止了。那三声枪响全部都打在他身上,心口脖颈,最危险的地方,血液缓缓流出,染红了泥土。 容北捏着枪,头上还冒出极淡的白烟,显然是开枪后的结果,他自己都不知道,枪法可以如此精准。刚才见到莫老七对着前方举起枪的刹那,他也是毫不犹豫地出手,莫老七并没有注意到他,而是专注地盯着前方。 丢掉枪,从土坡上跳下去,拨开浓密的桠枝,后头露出的是苗易苍白而失血的脸庞,头发凌乱,衣衫褴褛,特别是身上有很多血,简直狼狈到极点。 这个地方,他和她曾经躲了一夜,看着绑匪在眼前一次次经过,在他害怕至极险些要叫出声来的时候,是她用小手兀自他的嘴,才免于被发现,就在这里,那个小姑娘成了他的命。 苗易闭着眼睛,容北惊慌,连忙伸手凑到她鼻尖,呼吸很浅,却还平稳,她还活着,忍不住将她揽进怀里,幸好…她还活着。 忽然有水滴落下,大颗大颗砸在身上,有点疼,能感觉到疼痛便说明他们都还好好的。"苗易,我们回家了。"收紧手臂,将她往上托了托,嘴唇印在她的发心。 "苗易怎么了?"因为淋了雨,容北面上不停往下淌的水渍让姚警官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特别是苗易悄无声息地躺在他怀里,安静得没有生气,不得不叫他怀疑她是不是出事了。 "她还活着。"容北眨了眨眼,释然地笑出来,那种解释就好像要让全世界都知道,都安心。 另外三名绑匪已经被找到,他们不熟悉山里的环境,几乎束手就擒了,而罗迅,到现在还没有醒。 "我们还没有找到莫老七。"姚警官蹙眉,这个狡猾的男人对他们来说始终是个隐患。"莫老七吗?"容北抿唇,那是他第一次对一个真正的人开枪,到底心有余悸,"他或许…已经死了。"那个倒在血泊里的男人,他希望…他已经死了。 救护车上,苗易一直握着容北的手,无论他如何用大掌包裹她,那冰凉的小手怎么也捂不热,让他时不时便要去探她的呼吸,唯恐她下一秒就会死去。 "左脚踝骨粉碎性骨折,左手手腕处骨裂,因为撞击造成了肺叶破损出血,肺炎也有复发的症状,左右肾脏也有不同程度的受伤出血。"这是医生水苗易全面检查之后得出的结论,听上去很是骇人。 "很严重?"容北担忧。"容先生您放心,病人只是受伤部位比较多,但是没有生命危险。"医生见容北表情严肃,立刻将原本高几个等级的危险程度下调了,"不过左脚如果调理不当,也许会致残。" 容北刚刚缓和的脸色一下子又阴沉到了极点,让医生在此不自觉避重就轻:"因为脚踝是比较灵活的一个地方,如果养伤的时候出现随意乱动的情况,就会引起骨质增生等问题。不过这个也可以避免,只需要给病人打足够重的石膏让她无法动弹就行了。" "那还有什么问题?"其实容北只是想要求一句没事了,幸好医生这一次智商上线了,摇着头退出病房:"没有别的问题了,病人很快就会醒了。" "不要,不要!不要过来!"医生所谓的很快就会醒了,让容北一等就是三天,虽然一直沉浸在睡梦里,可是苗易仿佛在做一个冗长而恐怖的噩梦,她一直皱眉,出冷汗,甚至喃喃自语地说着梦话,而梦话里的惊惶让容北心疼,因为他无论如何也叫不醒她,无法帮她逃离噩梦叫他觉得无力。 苗女士得到苗易受伤的消息的时候,苗易才刚刚清理干净换上病服,当然这一切都是容北做的,没有假手他人,甚至连性别之分都不管不顾。 容北忽然有些不敢面对苗女士,如果苗女士指责他无力保护苗易,他根本无法反驳她,更加无法理直气壮地地要求和容北在一起。 然而苗女士几乎没有正眼看他,一心奔向床头的苗易。"苗苗…苗苗!"苗女士抓起苗易无力的手,任由她如何喊,她也没有醒过来。 病房里两人都没有说话,彼此呼吸可闻。"伯母,您回去休息吧。"夜已深,容北终于开口。 "你回去吧,我留在这里陪苗苗。"苗女士没有回头,背对着他,语气略微有些冷漠,却没有他担心的厌恶,容北竟然松了口气。 "我想留下来陪她。"容北挣扎片刻,小心翼翼地开口,观察这苗女士的动静,"我想看着她醒过来。" "容北,你真的喜欢苗易?"苗女士忽然站起来,转身欲容北面对面,那种严肃的神情,让他险些不敢直视。 "喜欢…"停顿了一瞬,又纠正道,"我*她。""那娄忍呢?在你心里,到底是喜欢娄忍,还是苗易?"苗女士的这个问题并不单单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早已离开的娄忍,或许,最想知道答案的人,是娄忍吧? "娄忍在我心里就是那个救过我的小女孩,我把所有的宠*都给了她。而苗易…"容北抬起头,与苗女士正面对视,不再退拒,"我想要把所有的*留给她。" 苗女士目光闪烁,最后嗤笑:"我并不希望你们在一起,也许是为了娄忍,但是苗易也是我的女儿,我的确很偏心,甚至到现在,我仍旧偏心,但是现在我唯一能做的弥补就是让你们。" "谢谢您。"容北诧异,没有想到苗女士会这样轻易地答应。"好好照顾她,我明天再过来。"她揉着腰,似乎有些疼。 "您要是身体不好就不要过来了,苗易醒了我立刻通知您。"容北与她商量,苗女士失笑,他也的确是个细心的孩子,把苗易交给他,其实她很放心,只是不甘心,为娄忍不甘心而已。 "这位小姐都快成为咱们医院的常客了。"两位护士小姐一边给苗易检查身体指标,一边交头接耳,"都多少次了,每每都受伤不轻,别是被容先生打的吧?瞧不出来容先生斯斯文文,还喜欢家暴么?" 苗易忽然睁开眼:"容北不打女人。"嘶哑的声音将三个人都吓了一跳。 ☆、68容北,等你醒过来 "你…你醒了!"护士终于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查看她的情况,确定她心跳呼吸都很稳定之后,连忙往外跑,"我去通知容先生。" 她以为一睁开眼就能看到他的,眼珠子转了一圈,就有点失望了,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偌大的空间,显得格外安静。 说来也是不巧,容北是二十四小时坚守病房,只走开了这么一会儿,不料苗易就醒了。要问什么事情比昏睡中的苗易还重要,那只能是苗易什么时候会醒了。 "你到底会不会看病?明明说她马上就会醒,可是已经过去五天了,一点儿醒的迹象都没有,到底是不是有严重的伤情你没有发现?"容北很少用这种口气说话,急躁而带着怨念。 "病人身上真的没有特别严重的伤,而且这几天恢复情况都非常好,外伤都已经结痂脱落了。"医生只能靠吹捧苗易的自愈能力来抵挡容北的火力。 "那她为什么不醒?"只一句话,就将医生堵得死死的。"这个…恩…可能是精神方面的问题。"原本随意扯的一个理由,结果自己越听越觉得有道理,"比如病人受了精神刺激或者创伤,就会陷入深度昏迷,这种情况不是由外伤造成的,所以很难判断,也许一辈子都不会醒的!" 忽然发现容北的目光变得尖锐了,立刻又补充道:"不过我看病人的潜意识比较清晰,应该很快就会醒。" "你已经用了十二个很快来敷衍我,这是第十三个,到现在为止一次也没有准过。"容北微嗤,"你是医生,还不如算命的。" 医生自觉被侮辱了,但是又找不出容北这句话里有什么地方有错,只得憋红了脸默默不语。 "阿北,请你尊重医学工作者!"来人语气一本正经,是医院的院长,也就是是容北的四伯。 "我很尊重他,不然他早就躺在病床上体验很快这个词的用法了。"容北抿嘴,医生觉得这必须是恐吓,忍不住浑身发冷。 "医生也容许犯错,更何况这不是致病人伤亡的事故,所以你也适可而止。"四伯像是拼命在维护医生的脸面。 容北看了看表,已经离开半小时有余,或许她已经醒了也说不定,连忙匆匆离开。医生见容北终于走了,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抓住院长的手:"院长,谢谢你!" "谢什么谢?你倒是说说为什么人还没醒?你跟我怎么保证的?最多两天肯定醒,现在都快三个两天了,还没醒!活该阿北骂你!"容北一走,容院长就变了脸孔,"阿北是我亲侄子,上面躺着的是我亲侄媳妇,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阿北怎么办?啊?!我们容家怎么办?!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情有多严重?" 医生憋着嘴,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他来医院七年,见院长的机会屈指可数,难得正面对上,竟然是如此狗血碰头的挨骂场面。 "院长,我怀疑病人是精神方面的创伤,所以才会昏迷不醒。"医生小声辩解。"精神方面?你有精神学的学位吗?没有你就乱说?"容院长越加气愤,"你不是哥大的医学博士吗?我要致电你们校长,我很怀疑你们学校医学系到底正不正规,具不具有水平!"说着急匆匆走了。 护士正好与容北的电梯错开,一进办公室就看见三十挂四的医生趴在桌子上痛哭流涕,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护士鄙夷地关上门,真是丢他们科室的脸面。 容北推门进去的时候,苗易正伸手去够床头的水杯,她很渴,抓心挠肺的渴,身体却不怎么听使唤,面前撑起一点点的高度,够了半天,连指尖也碰不到杯缘。 一把将人揽进怀里,容北那颗吊了整整五天的心,总算是归了位,两人之间隔着大段距离,他不敢用力,但能这么抱着,就足够的满足。 苗易仰着头,原本就吃力,现在更是说不出话来。大口大口喘气平复之后,才疑似喃喃地出声。 "你说什么?"容北连忙将耳朵凑过去。"我渴,渴死了。"苗易埋怨,再这么抱下去,估计真的要渴死了… 容北端着杯子,小心翼翼地贴上苗易的嘴唇,苗易其实只是左手打了石膏,可是容北将她右半边身子都拦在怀里,让她不能动弹。 "慢慢喝,别呛着。"话语方落,大口大口喝水的苗易就呛到了,乌鸦嘴…她一面猛烈咳嗽,一面试图抽出被禁锢在容北背后的手抚胸。 容北十分心有灵犀地猜到了她的想法,大掌毫不客气地在她胸前替她顺气,大掌所过之处柔软无比,苗易惊得连咳嗽都忘了。 "还要喝水吗?"容北询问呆滞的苗易,她面红瞬间红透了,摇着头别开了脸。这人竟然在对她袭胸之后,还这么泰然自若地与她对视,到底是他太纯洁了,还是太高深了。 "是你找到我的?"她开口道。"是。"他的回答简洁,却无法掩盖言语间的得意,"苗苗,我猜到你会躲在那里。" 苗易一愣,他忽然改变的称呼让她意外而又些不适。容北也察觉到了她的变化:"你在睡梦里一直都很害怕,似乎只有喊你苗苗的时候,你才能听得见,才将平静下来。" "莫老七呢?我记得他拿枪指着我,后来我就不记得了。"现在回忆起来犹有些惊恐不安。 "他已经死了。"真的是死在他的枪下。苗易的反应先是有些吃惊,接着便是放松下来的笑容,显然莫老七的存在对她来说的确是极大的威胁。 苗易并没有问起具体的细节,她不想知道那些,她在意的只是往后没有人再会这么做,让她时刻觉得害怕。 "苗易,知道你被莫老七抓住的时候,我很害怕。"容北握住她的小手,此刻已不再是救护车上那样,如何也捂不热,只是稍稍包裹,便染上了他的体温,"我一直在想,如果你出了事,我会怎么样。我不知道会不会死,但是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安稳地再活十年二十年。" 心头一跳,苗易慢慢仰起脸,与他对望:"你为什么喜欢我呢?我一直想不明白,所以不能释怀。" "我也不知道…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才会让我觉得世界是彩色的,是活着的。"容北轻笑,"和你在一起我很快乐,我没有*上过一个人,所以我不知道,所以才会伤害了你,苗易,我很后悔,因为我终于知道,我…" "打扰了。"门口的人随意地敲了敲门,就自顾自地推进来。见里面的两人一坐一趟地深情对望,也有些尴尬地挠头,清了清嗓子。 容北蹙眉,这多关键的时刻,姚警官到底进来干什么?大门上那么大片玻璃,就不能看清楚里头的情况再决定做不做电灯泡吗?! "姚警官,什么事?"他一张脸拉得老长,十分不开心的语调让姚警官觉得充满了浓浓的恶意。 "我是来向你了解一下当时与莫老七对峙的情况以及枪支使用的。"姚警官正色。"不是已经交代过了吗?"容北越加不快了,之前都说三遍了,这位警官年纪不大,记性真是不好极了。 "臭小子给谁摆臭脸,你以为那枪是可以随便开的吗?是要写报告的好不好?还是我给你顶罪写报告!小王八蛋偷走我的枪我还没和你算账呢!伸手真是好啊,我在反扒组待好些年,都被你骗过去了。"姚警官半是气愤竟然还有点夸奖。 "自己的枪都看不住,也不能全怪我吧?"容北讷讷反驳,"幸好我带了枪,不然我和苗苗都会有危险。" "开一枪不就得了,你把里头的子弹都用完了,我说你…报告的性质都变了!"姚警官也黑下脸气愤不已,他生平最不喜欢干的事情的就是写报告,这也是他多次立功却仍旧是个重案组组长的缘由。 "莫老七…是你杀的?"苗易惊诧,她是没有想到温和削瘦如容北,竟然能连开数枪将人真正地抹杀。 "你说好要替我保密的。"容北抿直了嘴唇,脸色变得不太好,并且避开苗易的目光。其实他并不愿意苗易知道他可谓是凶残的一面,即使当时那一刻,他脑子里的念头的确是要将莫老七置于死地的。 "容北,我来找你不仅仅是关于写报告这么简单。"姚警官皱眉,声音终于严肃起来,"即使像我们警务人员佩戴枪支,其实也很少能用上,如果开枪致人死亡都会有严重的心理压力,需要接受心理辅导,更不用说是你这样的普通公民。所以,我认为你需要接受警方的心理辅导。" "我没有做噩梦,也并不感到害怕。"容北正视他,"待在她身边对于我来说,就是最好的心理治疗。"手掌握紧她的。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快完结了,休息半个月到一个月,然后…新坑可是认真的!→_→!都给我严肃点,我知道你们心里默默笑哭了!不准表现出来!( ⊙ o ⊙ )我这是作死的节奏啊… 每日一笑: 父子两人,一个扛着大锄头,一个扛着小锄头,到地里锄草。没一会儿,听到远处一阵锣鼓唢呐声,原来是村里有人娶媳妇。儿子放下手里的锄头,红着脸跟父亲说:"爹,我今年都二十了。"父亲望着儿子道:"噢,那明天换个大锄头。" ☆、69苗易,我们的结局 "你确定?"姚警官最后坚持询问了一遍,容北点头,毫不客气。"好吧,原本也是不能强制执行的。"他耸耸肩,忽然凑近了问,"听说你是大学教授?教文学的是吧?" "如果你是想让我帮你写报告的话,我会不小心致电大姐夫。"容北大姐夫是总局一把手,姚警官当然知道。 "苗易什么时候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就通知我们,我们需要对她进行完整的笔录。"姚警官怏怏的,他是完全没有想到容北看着如此和气的人会这样难缠。 姚警官离开后,病房里又只剩下两个人,可惜容北踟蹰着找不到开口的契机,气氛也完全不似刚刚那样暧昧粉红。 苗易忽然捏了捏他的手背,将他飘忽的思绪拉回来。容北以为她哪里不舒服,关切地看着她,苗易却是轻声询问:"容北,你…真的没事吗?" "你是指只开枪的事情?"他蹙眉,显得有些无辜。苗易点头,说话对于她来说,还是需要消耗巨大的气力,最好便是用动作表达。 "如果说完全没有影响也是不可能的,但是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严重。"他笑了一下,并不让人觉得勉强,"你认为我从前受到心理创伤导致嗜睡症,所以我的心里很脆弱?"苗易垂眸,算是默认了。 "我是有很严重的嗜睡症,可是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都会很清醒,我的心病只有你能治,所以苗易,你怎么能离开我呢?"他这么说,苗易忽然不知该如何表示,因为心里柔软的感觉让她整个人都酥软了。 "苗易,我…"容北觉得气氛培养得差不多了,门口却又来了不速之客。这一次敲门的声音不大不小,节凑分明显得主人很有礼貌。 容北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还没来得及多想,门已经被打开,来人深蓝的polo衫,西装裤,一如既往的成熟装扮,是容北最不喜欢且不想看到的人——魏家许。 魏家许没有说话,只是一步一步朝苗易走过来,目不转睛的,那种专注就好像许久不曾见过面一样,其实也不过是一周时间。 "你来做什么?"容北将凳子往左边挪了挪,试图挡住他的视线,他知道现在的行为极不礼貌,可是他真的不想招呼魏家许,甚至都不想看到他。 "苗易,你怎么样了?"魏家许对他的话恍若未闻,只走到苗易面前,言语间皆是关切。"就这样喽。"她有气无力的,原本是开玩笑的语气,魏家许听起来格外可怜。 "我有话对你说。"魏家许表情认真,居高临下与苗易商量。"苗易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交谈。"容北立刻阻止。 "不需要她说话,只要她听着就可以,不会让她觉得疲惫的。"魏家许驳回了容北的话,一副对着干的架势,"而且,我喜欢你能离开一会儿。" 容北皱了眉头:"苗苗有什么事是我不能听不能知道的?""容北,苗易并不是属于你的,她有权利和我说话,单独说话。"魏家许也是不快。 "容北,你…出去一会儿吧。"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苗易终于出声,却意外地帮着魏家许说话,容北意外之余,面色也有点垮了,显得格外委屈,动了动嘴唇,最后也只是捏了一下苗易的手,转身走出去,关门的时候还颇为不甘心地反复抬头张望。 "有花瓶吗?"魏家许并不打算直截了当地开口,只是状似随意地开口。"洗手间的角落里摆着几个。"说来惭愧,这个房间苗易可是常客,布置她是清清楚楚。 魏家许手里捧着一大束花,而且是娇艳欲滴的玫瑰,很少有人看病的时候送玫瑰花,尤其是并非情人关系的男女,司马昭之心,一看便知晓。 "花很漂亮。"苗易夸了一句,却下意识侧头看了看柜子上早已摆放的一束白色百合,被魏家许无情换掉,她想阻止,却把话吞了回去。 "苗易,我喜欢你,或许已经超越了喜欢,你能给我一次机会吗?"魏家许手指触着玫瑰的花瓣,目光也停留在花朵上。 "魏家许,你是认真吗?为什么我从来感觉不到你的真心?"苗易笑着反问,这样的问题,魏家许是觉得难堪的,因为他很认真,真的很认真,可是苗易却说…感觉不到他的真心。 "我很认真,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他回答,终于正视了苗易的眼睛,他并不是漫不经心,而是不敢与她相望,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心跳,开始变得紧张。 "如果你是认真的,那么我也认真地回答你,谢谢你,可是…我心里已经有了容北。"她眨眼。 "我以为还来得及,原来已经迟了。"他是在苗易失踪后,辗转得到了她受伤的消息,他觉得自己很可笑,以为那么在乎的一个女人,却总是最后知道她的消息,他比不上容北,真的比不上,这样的认知让他很愤怒也很无力,他以为他还可以赢的,却早已经输得一干二净。 "我不会祝福你的。"他扯了一下嘴角,恢复了往日的狡黠,情绪这种东西他一直藏得很好,这也是苗易为什么会觉得他并不是认真的缘由。他已经习惯了,将情绪藏得那么深,从前的恨也是,现在的*也是。 "谢谢你。"苗易笑得有些气喘,"至少你没有捣乱。""容北哪里比我好吗?"他犹有不甘。 "因为先遇到的人是他。"苗易叹气,"我也不知道如果先遇到你会是怎么样的光景,可是我已经先遇到他了。" 容北在抬头扒着那么一小块可怜的玻璃,魏家许始终背对着他看不见表情,可就苗易的面色而已,里头两人仿佛谈笑风生。心里猫挠似的难受。 耳朵贴着门板,这病房门的隔音效果也太好了吧,一丁点儿的声音也透不出来。忽然门开了,他立刻站直了身体,唯恐被魏家许发现而嘲笑。 "你真是改不了偷听的习惯。"魏家许嗤笑,"听到什么了吗?听到苗易答应和我交往的事了?" 容北惊诧,魏家许大步离开,他立刻冲进病房,苗易已然透支了体力,闭着眼睛呼吸均匀,不忍心弄醒她,容北只能自顾自喃喃:"苗苗怎么可能答应呢。" 苗易已经能够下床了,可惜伤筋动骨一百天,脚离着地那天还远得很,只得包着石膏坐着轮椅。苗女士与容北竟然能惊人地和谐,虽然多数时候是容北卖力地贴上去,不过苗女士也并不冷漠以对了。 容北是需要上课的,当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是个老师的时候,已然停课一个月了,可怜办公室老师轮流给他代课,还要被学生抱怨水平不及容老师一半。 听说容老师要回来上课了,原本曾经创下两百人同时上课的纪录,这一次竟然超过两百人,拥挤的教室越加显得狭小。 "真的是容老师哎!一个多月没见了又帅了呢!" "赚到了,我室友不信不肯来,我要录音拍照气死她!" "终于回来了,之前几个老师英语说得跟日本人似的,我都要被带歪了!" 一教室学生欢欣鼓舞,吵得离谱。 文丹妍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容北,她坐在最后一排,穿越前头那么多那么吵的学生,眼里只有容北一个人。 "大家好,很久不见。"容北很久没有觉得这么累了,因为没有面对苗易,一下子没了精神。 "分外想念!"大家异口同声,接着是咯咯的笑声。 "我希望大家能帮一个忙。"容北十分真挚,"每个人告诉我,在你们眼里结婚意味着什么。" "为什么要写这个?容老师,你不会是要结婚了吧?" "不是吧?容老师你真的要结婚了?" "不要啊男神,你结婚了我们怎么办?" 一时间好奇的,怨念的,各种声音四起。 "哦,是的,我打算和女朋友求婚。"容北毫不避讳,教室里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喧嚣,而文丹妍手里的铅笔断成两截,那声脆响,早已经淹没在哄闹中。 "我想要给她一个惊喜,这对我来说很重要。"容北语气前所未有的谦和,"所以,希望大家能帮我这个忙。" 虽然心里不痛快,可是难得参与这么浪漫的行为,所有人嘟哝抱怨了一阵,就开始埋头苦思冥想写小纸条了。 "容北,到底是什么事啊?"苗易是第一次离开医院,其实她已经很开心了,只要能离开医院,到哪儿去都会很开心。 容北推着轮椅,漫步在J大的林荫道上,左右偶尔有学生走过,与两人打招呼,难得静谧而温馨。 当然这么想的只有容北,苗易被他们突如其来的师母两个字震得久久回不过神,扯了扯容北的袖子:"容北,他们喊我什么来着?" "他们喊你师母。"容北轻笑,也有几分得意。"谁让他们这么乱喊的?"苗易一来不好意思,二来也有点没名没分的莫名心虚。 "反正一会儿也要改口的。"容北小声喃喃,苗易疑惑地看向容北,他只是清了清嗓子,继续推着她往前走。 两人停在大礼堂门口,厚重的大门原本紧闭,忽然从里面被推开,里头坐满了人,站起身欢迎两人的到来。 苗易有些搞不清楚状况,扭头询问容北,他只是一手搭在苗易的肩头,推着她从中间的走廊一直到了舞台下方。 舞台上站着一名女生,对着苗易笑了笑:"未来的师母,你好,感谢你的到来,今天这场演出的名字叫做《我们结婚吧》,是容北老师写的诗。接下来,我们就开始了。" 这首诗歌很长,从第一排第一个位置的男生开始,每人朗诵一句诗,像接龙一样,一个接着一个站起又坐下,无论是腼腆羞涩,亦或是饱含*,苗易都能听到诗歌里浓烈的*意。 场面很壮观,几百上千个人,那样如波浪般起伏,每个人的声音不一样,但是要表达的情感是一样的,诗的作者对她的*。 苗易不敢置信地捂着嘴,她甚至不敢再去看容北的脸,眼眶慢慢变红,温热的液体快要溢出眼眶的时候就仰起头,却无法阻挡它的汹涌。 "苗易,我们结婚吧!"到最后,最后的一句,不知何时容北已然半跪在她面前,脸上是笑容,双眸里掩饰不住的紧张让他手指微微颤抖,连同手里的璀璨的戒指。 "答应他!答应他!"全场几百人的起哄,几乎要将屋顶掀翻了。 苗易失笑,用力地点了一下头,眼泪落在他的指尖,浸润了他的戒指,他将戒指套进苗易的无名指,仰头吻在她爬满泪痕的嘴角:"苗易,我*你!" 文丹妍原本便是不肯参与的,她只站在角落,到底成了见证,黯然地离开,走进明媚的阳光,却是将她的影子照得更加灰暗。 "我也想在大礼堂办婚礼。"苗易声音都哑了,却是嫌少的兴奋。刚刚她是真的痛哭流涕,嚎啕得那么大声,现在想起来还是有些不好意思,那么多人看到了。 "求婚就在大礼堂,婚礼自然要在更大的地方。"容北轻笑。 "现在就要回医院吗?我才出来了一会儿。"苗易像个贪恋玩耍的孩子,怎么都有点意犹未尽。 "一会儿还要复查,再不快点好起来,就该冬天了,赶不上穿漂亮婚纱了。"容北像是在哄孩子。 "那是什么?"湖后边有个小山坡,上头枯黄的一片。"那个啊…"容北有点不好意思,"是花瓣,原本你出事那天就想求婚,弄了一个早上才摆完你的名字。"这样闷热的天气,就算是鲜花也存活不了多久,更不用说是脱离了花托的花瓣。 "没想到,你挺浪漫的。"苗易哂笑,伸长脖子想看一看究竟,却被容北推开了,干枯的花瓣实在是太丑了。 "我的优点不止这些,来日方长,你可以慢慢发掘。"容北自吹道。 两人慢步,他推着她,逆着光,就好像要走近夕阳。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耽美小说http://www.256zw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