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恋爱不如追星》作者:引路星 文案 “我和你睡觉是为了不粉你,你却想和我谈恋爱。” 祝良机是时下当红流量小生,少有人知他还是贺影帝的超级迷弟,贺栖川出道七年,他就义无反顾粉了对方七年。好友实在看不下去,给他出了个损招: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生物,你跟他睡一觉,睡完没准你就能脱粉了。 睡了之后,祝良机发现他确实多多少少能取下粉丝滤镜,但独独,影帝对他的态度,和原先预想中完·全·不·一·样 内容标签: 娱乐圈 现代架空 主角:祝良机、贺栖川 第一章 一线阳光自希尔顿酒店顶级套间的帘间倾落,冷气充足的房间内,白皙手臂从羽绒被里伸出。黑发年轻人从床上坐起,伴随起身的动作,他身上深浅不一的暧昧痕迹暴露无疑。 祝良机下了床,他从地上随便捡了一件衬衫,袖口那儿用暗线刺绣了一串英文:Crane(*鹤鸟)。一看就是哪家的高定。他将衬衫套在自己身上,有点大,不过刚好能裹住屁股。他慢悠悠地进了卫生间,里边的牙刷牙杯和男士清洁品被凌乱地扔在地上,浴缸里还留着一只拖鞋,想起昨晚这里发生的一切,祝良机冲镜子里的自己舔了舔唇。 镜中映出的是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唇红齿白。他忍不住笑了笑,镜中人颀长明亮的桃花眼随着他的笑容微微一弯,帅得一塌糊涂。 祝良机现在的心情跟中了百万大奖无异,尽管他全身酸痛、走路都有些困难,但架不住他一了多年夙愿,整个人容光焕发。他拆了支新牙刷刷牙洗脸,收拾完后祝良机到操作台那儿点了窗帘选择打开,智能家具移动时悄无声息,阳光落入卧室,酒店大床上另一个人的面容暴露在清晨柔和的光线内。 还在沉睡的男人因为突如其来的阳光略微皱眉,却并未醒来。他的鼻梁很高、深眼窝,睫毛弧度长得能够溺死人。男人的嘴唇偏薄,这让他显得有些无情,但这一切都非常适合他,这是张英俊且毫无瑕疵的脸。祝良机非常之爽,相信大多数迷弟迷妹睡到自己的偶像后,都会跟他一样爽。 他粉了贺栖川七年。从对方凭借电影《纸月亮》一举斩获国内三金奖后,无数人就为这个年轻的影帝为之疯狂,祝良机亦是其中之一。《纸月亮》是贺栖川的出道作,那一年年仅二十二岁的贺栖川横空出世,轻而易举摘得了无数演员奋斗一辈子都难以触及的冠冕,据贺栖川本人说,这部电影是他给自己的毕业礼物。此后影帝的星途更是一帆风顺,出道七年,几乎年年都有大爆作品。国内大型活动永远有他的影子、国际代言接到手软,贺栖川这三个字是票房和口碑的双重保障。 祝良机大学学的是通信专业,按理说他本该去当个勤勤恳恳的程序猿,但大三那年他等地铁时玩手机,一抬头,一张脸惊艳了正好也搭乘地铁的经纪人肖扬。 而后祝良机就信了对方的鬼话,和圈内著名的灿星娱乐签了五年合约,一头扎进了娱乐圈这个光怪陆离的大染缸。 他是真的特别粉贺栖川,当初签约时,肖扬知道他那点迷弟心思,诱惑他这个圈也就这么大、大家彼此低头不见抬头见,早晚他有机会一睹影帝真容、没准还能跟对方合作。祝良机又一次信了肖扬的鬼话,事后他才知道圈里的身份地位分得非常清楚,什么咖位的人和什么咖位的人参加活动。就算他第一年便凭一部小说改编的IP电视剧红了个底朝天,年底参加慈善晚宴时,小鲜肉和影帝之间依旧隔着三排座位的距离。 这他妈就让人很难过了。但身为一个合格的迷弟,祝良机受挫后依旧死心塌地粉着自己的爱豆。一直到三个月前,他接到了跟贺栖川同一部电影的试镜邀请,还没等他爽上几天,一次和唐箴出去喝酒时,对方一语惊醒祝良机这个梦中人。 “这么喜欢贺栖川,你准备一辈子不谈恋爱?”唐箴是祝良机大学同学,一个宿舍的铁哥们儿,属于月底没钱彼此相互接济、逃课上网永远帮对方占座位的生死之交。唐箴知道祝良机大学谈过女朋友,却在和她分手后偶然发现自己是同性恋。 祝良机摇头:“知道为什么现在单身狗这么多吗?都是觉得身边的凡人哪儿有我爱豆好看,谈什么恋爱,追星吧。” “你看,你跟影帝就是这个和这个。” 唐箴伸出两根食指,在空气中划了划。祝良机乐了:“你的意思是,我是1他也是1?” “我的意思是,你们就是两根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 “有一个方法可以让两条线相交。”唐箴分析起来头头是道:“你干脆和他睡一起次,都说男人是世界上最喜新厌旧的生物,得到身体后感情就会逐渐淡掉,你跟影帝睡一觉,没准你就能成功脱粉了。” 然后,他就真的跟贺栖川睡了一觉。 说起来这件事儿也不是祝良机故意,昨晚电影收工后一大伙人跑去KTV喝酒,他跟贺栖川都喝得有点多,恰好贺栖川的助理得了感冒今晚请假,他送贺栖川回酒店,见对方进屋后毫无防备当着他的面脱了衬衫,看见影帝的腹肌人鱼线公狗腰,祝良机走不动路了…… 回忆昨晚从走廊到浴室再从浴室到床上的翻云覆雨,祝良机觉得真是美滋滋。虽然刚开始很痛,但最后他也爽得不要不要的。他是第一次,以前有不少人明里暗里暗示过他,祝良机都一一选择了拒绝。 睡了之后,祝良机觉得唐箴说得很对。他现在看贺栖川那张帅脸虽仍然觉得真他妈英俊,但已经没有带着迷弟滤镜看时那种让他找不到北的感觉了。爱豆也是个男人,即使各方面都强于其他男人,也没区别的没区别的。 祝良机穿上自己的裤子,找出手机划开,肖扬那个衰人正对他实行电话、微信、QQ的多重轰炸,甚至一登陆王者荣耀助手,第一弹出来的都是肖扬的八条新消息。 【大少爷,您醒了吗?】 【方便报个平安,让您的经纪人放放心?】 …… …… 读到最后一条信息肖扬画风突变,显然对祝良机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最后给你一小时,再不回话别怪哥下个月不给你放假。】 祝良机赶快打字:【醒了醒了,你在我家楼下?】 【……离一小时还差三分钟,你故意的?】 祝良机笑了笑:【哪儿能啊,哥别生气,我马上回来。】 他看了一眼还在沉睡的贺栖川,想了想,祝良机对着那张脸拍了张照片,他没想拿这张照片做文章,只想留给自己做个纪念。要是放在过去,祝良机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一张床照能对一个当红艺人产生极为强大的负面影响,合格的迷弟要将所有可能影响爱豆的危机扼杀在摇篮里,即使是自己也不行。 他发现自己现在拍贺栖川毫无愧疚之心,甚至还有点暗爽,简直是脱粉的前兆。 从今天起老子就不是你的粉丝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样儿,以为老子说会粉你一辈子是真的吗?男人果然是世界上最喜新厌旧的生物。 哎呀真是美滋滋。 想到从今以后不用再活在名为贺栖川的怪圈之中,祝良机一捞外套,蹬上自己的鞋,春风满面走出了希尔顿酒店。 祝良机不知道,世界上有无数人想睡贺栖川,他是唯一一个将愿望付出实践、并且还鬼使神差成功了的。 一小时之后,贺栖川从床上醒来。 他这段时间行程太满,人一直很疲惫。他接了两个新代言,加上拍戏,一会儿飞国外一会儿跑国内。他拧了拧眉心,太阳穴传来宿醉的疼痛,昨晚的记忆慢慢涌入脑海。他喝醉了、有人送他回来,他跟对方不小心滚在了一起……嗯?滚在一起? 脑子里第一浮现的是一双被他折磨到蕴满泪水的桃花眼。颀长又明亮,跟会说话似的。 他正在恍惚,一通越洋视屏杀了过来,贺栖川低头,看见自己手机上【太后】的备注,整个人都不好了。 “喂,妈。” 饶是知道这小子是自己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影帝他妈也被儿子起床时慵懒的音色狠狠撩了一下,不过她马上找回了理智:“哎呀川川啊,刚醒吗?” 贺栖川眼角一抽,他妈,一个四十多岁的娃娃脸女士,正在视屏那边拿着细细的唇刷涂口红,看起来明艳如二八少女。 “你周围没人吧?没工作吧?要我说就是要一天睡到太阳晒屁屁……” “您有什么事?” “帮妈妈看看这个色号好不好看,”娃娃脸女士冲他笑了一下,贺栖川和他妈长得像,高鼻梁白皮肤,曾经有人怀疑过他整容,见到他妈后便明白了影帝惊人的颜值遗传至何处:“YSL人鱼姬,国外都买断货了,妈妈从咸鱼网上高价收购的喔。” “……”贺栖川在心里默念了一百遍这是他妈,不要和她生气不要和她生气,反正这也不是对方第一次脑抽了:“您涂什么都好看。” “是吗,”对方笑眯眯地又拿出了五双高跟鞋、七条小裙子:“这些呢?帮我选一套吧。” 贺栖川啧了声:“北京时间十一点整,纽约深夜十一点,你挑裙子要干嘛?去夜店嗨翻天?” “蹦迪。”他妈从旁边拿起一块透明的东西:“看!我的胸贴。” “杨菀淑!” “贺栖川!二十九岁了还没有女朋友!男朋友都没有对老娘凶什么凶?” “……” “老处男,”娃娃脸女士千娇百媚笑了一下:“老娘十九岁追我的人从化妆间排到卫生间,你二十九岁都没把自己嫁出去,丢不丢人?” 没等贺栖川反喷回去,他妈的目光忽然落到了床边显眼的黄色T恤上。这件和贺栖川整个人画风不和的短衫令他妈眼睛一眯。她儿子穿的都是各大品牌的高订,且每件都会用暗线在不起眼的地方绣贺栖川的标识Crane,而这件怎么看怎么突兀的T恤—— “你昨晚是不是跟人睡了?” “……啊。” “啊什么啊?”娃娃脸女士一脸兴奋:“女孩还是男孩?好看吗?我是不是很快就会有儿媳妇啦?” 看着他妈兴奋的样子,贺栖川脑子里不小心划过昨晚对方在自己身下的姿态,依稀记得触手白皙细腻的肌肤仿若温玉。 他笑了一下,没承认也没否认:“也许吧。” 作者有话要说: 比较轻松的故事,主基调谈恋爱!!希望喜欢~ 第二章 祝良机回到租住的高档小区时,经纪人正等在他家门口。一看祝良机穿着不合身的宽大衣衫、发丝凌乱、双目放光的样子,肖扬一惊。 “你昨晚干嘛去了?早上打八百个电话都不接。”他们拉上门,肖扬看见他脖子那儿的吻痕,立即冷吸一口气:“你和谁上的床?!” 祝良机嘻嘻一笑:“蚊子咬的。” “史前的蚊子都没这么猛,逗哥哥玩儿呢?”经纪人说到这儿又有些狐疑。祝良机身上的吻痕太过嚣张,脖子正中,牙印儿和红印几米开外都能看见,如果是女人留的,那女人一定非常勇猛。这小子平日不健身也不爱户外运动,做完居然还能一脸放光站在这儿。肖扬悚然一惊:“你不会嗑药了吧?” “对对对,”祝良机满屋子找杯子喝水:“左手印度神油右手西班牙大苍蝇,你信不信?” “别打趣了,”经纪人说:“到底是跟谁,没被拍到吧?” “跟谁我真不能说,但应该没被拍到。”祝良机仔细回忆了一下。酒店的防护措施很到位,他扶着贺栖川回去时已经是凌晨,再敬业的记者应该也不会首都冬天凌晨三点坚守在工作第一线,他满意地补充道:“肯定没被拍。” “怕了你了祖宗。”肖扬不放心:“需不需要我们这边做什么?对方是圈里人还是圈外人?你知道睡粉现在是多大污点吗?” “圈里人。” 肖扬怀疑地看了他一眼:“你确定对方不会绑着你炒作?” 这话不是他自恋。祝良机现在是时下当红的艺人,自从三年前接拍了IP剧意外走红,身价一路飙升。虽然和贺栖川隔着无数座大山的距离,但跟同龄几个男星比,他发展得还算不错。尤其是三个月前灿星娱乐帮祝良机争取来了《真探》里男配的戏份,加上近些日子导演对祝良机表现的肯定,顺利进军大荧幕应该不成问题。 “不会,”祝良机说:“他脑子有病才跟我炒作。” “谁啊?这么牛逼?”肖扬十分鬼好奇:“你不会跟一姐睡了吧?她不是不喜欢小男生吗?” “扬哥,”祝良机扭头一笑:“好奇死了吗?” “必须啊。” “那死吧。” “……” 吃过午饭,祝良机收拾好后乘保姆车去了《真探》的片场。昨晚上KTV前导演说给大家放半天假,所以大家才放开了喝得极其猛烈,祝良机到的时候灿星的一姐崔萱正从助理手里接过醒酒药。看见祝良机还热情洋溢询问他要不要来一片。他们剧组除了祝良机全是老戏骨,唯一一个小鲜肉也够争气,硬是在导演狗血喷头的谩骂中杀出一条生路,导演越骂,祝良机演得越好。下午两点开工,他和一姐到得比较早,后者正在刷微博。 “惊了!”崔萱忽然道:“有人拍到贺哥昨晚和神秘人一起进了希尔顿酒店。昨晚不是你送他回去的吗?” 肖扬的脸色仿佛吞了只苍蝇,他的视线忍不住往祝良机抹了一层遮瑕的脖颈上瞟。祝良机想起自己先前在经纪人面前信誓旦旦说没拍到,脸也是被打得很痛,他打开自己的微博,正准备看这条新闻,一姐在那边疑惑地嗯了一声:“微博一瞬间都被删光了……啊又有了,那个博主说自己弄错了,他是在C城那边拍的照片,贺哥昨天明明在首都拍戏……这速度,贺哥的公关够快啊。” 从头到尾就看见一条假新闻的祝良机跟着呵呵两声,他忽略了肖扬求知若渴的目光。银白的保姆车从远处驶来,贺栖川的助理江恩率先自车上下来,接着是穿黑色大衣的影帝。首都初春湖水的薄冰还没散去,贺栖川却似乎不怎么怕冷,他没戴围巾,双手因为气温插在衣兜里。崔萱看了一眼:“如果不是昨晚见过他抱着话筒不撒手,我一定跪着喊哥哥好帅好英俊。” “哈哈,”祝良机被逗笑了:“他好像喝醉了就喜欢抱着什么东西。” 先是在KTV里抱着落地话筒,后是酒店里抱着他。一姐赞同地点点头,肖扬在旁听得心惊胆战。 这小子该不会真和影帝睡了吧…… 看影帝那样就不可能在下面。如此这般,到底谁比较吃亏? 贺栖川到后几个人分别去各自的化妆间换衣服,再出来时,所有演员都换上了服装。《真探》是根据绿丁丁网的悬疑小说改编的电影,由圈内两大巨头灿星和盛世合资拍摄。贺栖川饰演一名叫陆恭的私家侦探,三十多岁,因意外离职警局,成天抽烟喝酒混吃等死,一姐是他胸大狡猾的女秘书,祝良机则是受害人家属沈长星。人物关系虽然简单,牵扯到的故事却十分复杂。 今天这场戏是陆恭发现沈长星行为反常、两人在窄巷里争执时有轿车突然开过、陆恭急忙将沈长星推在墙上。前面的台词都过得很顺利,一直到贺栖川将他一把按在墙边,男人死死压住他的胯部,祝良机条件反射般用手去推他的脸。 沈长星因为童年阴影有轻微的肢体接触恐惧症,陆恭突然揽着他,即使知道对方出于好意他也受不了。本来一切都很正常,近距离和贺栖川接触祝良机还有点小激动,去推贺栖川的左手上突然传来一阵短暂的、湿热的触感。祝良机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贺栖川在他手上舔了一下。 祝良机只觉得脑子轰地一下炸了。 他他他他他他…… “卡!” 贺栖川神色如常从他身上起来。 怎么回事? 对方看起来好正常,是他的感受错了? 他正在发懵,肖扬的声音阴测测从耳畔传来:“光天化日、干柴烈火、臭不要脸。” 祝良机:“……” 祝良机心烦意乱,他正想让肖扬这个瓜皮闭嘴,有人走到了他旁边。上一秒还要蹿上天的经纪人突然萎了,面色变得十分之狗腿:“贺老师好贺老师好。” 贺栖川比祝良机高一个头,他不说话时显得很有压迫感,祝良机跟着经纪人喊:“贺哥好。” 贺栖川轻飘飘地瞟了肖扬一眼,后者会意:“刚有个信息还没回完,我先去处理一下。”说罢扔下祝良机就走。 片场里人来人往,他们这儿却形成了一个真空带,大多数人以为影帝给新生代讲习,没谁敢上来打扰。贺栖川开口:“昨天晚上……” 祝良机内心在“啊啊啊啊爱豆和我说话!!”与“老子已经脱粉了。”之间徘徊,他嗯嗯几声,脸有些红。 “弄痛你了?” “还好。”没想到对方上来就是这种问题,祝良机差点被口水呛住:“贺哥您……挺好的。” 贺栖川挑了挑眉,大概也没想到这小孩说话这么直接,他索性也很直接地问了:“有对象吗?” “啊?”祝良机愣了一下。 说实话,对方这个问题怎么听怎么微妙。 他太过于迷恋贺栖川,但祝良机很清楚,他迷恋的并不是贺栖川这个人,那是一种非常纯粹的憧憬、粉丝对偶像近乎无私奉献的爱。大学时他和女友去电影院永远只看贺栖川的电影、微博关注全是跟贺栖川有关的公众号,分手时女友一句愤怒的“你跟他的海报过一辈子得了,祝你们幸福啊死玻璃!”一语惊醒梦中人,从此祝良机就真成了每天幸福追星的死玻璃。 贺栖川是他的心结,这个结太过于强悍,已到唐箴不惜给他出那么个损招的地步。但祝良机也很清楚,他并不想真正参与贺栖川的生活。怎么讲呢,就跟叶公好龙一样,他喜欢的,也只是他想象出来的影帝。 整整七年,这么病态的感情,是时候停止了。 “没有,”他说:“不过昨晚的事,您忘了吧,是我不小心。” 贺栖川脸色没变,眼里的温度却淡了几分:“是你不小心还是我不小心,我分得清楚。” “嗯嗯嗯。” “你是不是觉得昨晚就一场意外,今后我们还是一个剧组的好同事,”贺栖川说:“一起好好拍戏天天向上?” 是吧……? 贺栖川轻轻嗤笑了一声:“行。” 因为对方的笑声,祝良机眼神一飘。他还记得第一次知道贺栖川时是他妈在客厅放电影频道,当时一听见男主演说话祝良机就走不动路了。对方这声笑,让他那颗迷弟心突然死灰复燃。贺栖川本来想走,见他这样顿了顿:“小朋友,眼神挺像那么回事。” 也是因为这个充满眷恋的眼神,他昨晚才在最后一头栽进了漩涡里。 两个人各怀鬼胎,回去拍摄时贺栖川吃了进组以来的第一次NG、祝良机日常被骂得狗血喷头,导演以为他们昨晚嗨过头,想到是自己不小心把这帮疯狗放了出去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在贺栖川第八次对着祝良机面无表情时,导演终于爆发了。 “贺栖川你有疾病?你面对的是受害者!受害者!你以为你是抽烟烫头小混混吗?眼睛一瞥一瞥地看人像什么样子?!”导演一扭头:“祝良机你也一样,你面对的是侦探,唯一能帮你伸张正义的人!你为什么用看前男友的眼光看他?!” 祝良机老脸一红。贺栖川倒是十分平静低头被喷,《真探》的导演闻一州跟他合作过三四次,当年闻导还做过《纸月亮》的副导,贺栖川和对方关系很好,媒体偶尔会拍到两个人一起吃饭。换个人敢这么喷他,其他人早吓都吓死了。一姐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我还以为影帝直到杀青都不会吃NG呢。” 所幸被骂后贺栖川恢复了正常,这场戏最终第九条通过。结束时所有人互道辛苦,憋了整整一个下午的祝良机赶快回到保姆车,趁着四下无人拨通了唐箴的电话。 “箴!” “说。” “……我和贺哥睡了。”祝良机再三确定周围没人,他非常小声、略微羞涩,做贼一样道出了自己的小秘密。电话那边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估计是人从床上滚了下来,唐箴大吼:“你再说一次?!!!!” “爸爸我完成了一个粉丝的终极目标,睡爱豆。”不等那边说话啊,祝良机有些迟疑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他好像想和我处对象。” “处对象?我靠!”唐箴说:“这不是很好?你不应该立刻收拾你的全部家当欢天喜地嫁给他吗?” “你放毒,”祝良机说:“我只想和他睡觉,谈什么恋爱啊,谈恋爱不如追星。” “……神经病。” 祝良机这边主动打电话,贺栖川那边,他妈的越洋视屏又一次杀了过来,再选拒接他妈估计就要买张机票飞首都堵人了,贺栖川万分无奈选择了接受。 “川川啊,你那个小男友叫什么?”娃娃脸女士絮絮叨叨一大堆,显然是憋了一整天:“妈妈去看看他的代表作和扒一扒啦,哎呀,不是想看他的黑料,你喜欢的人不管外界怎么说妈妈都会喜欢的啦……” “你媳妇没有了,”贺栖川懒洋洋戳了戳屏幕上他妈的娃娃脸:“人家只想跟我睡觉,你还想我跟人家谈恋爱,傻啊?” 第三章 《真探》以陆恭的视觉展开,女秘书告诉他城南发生了一起失踪案,委托人沈长星请求陆恭帮忙寻找他的妻子,沈长星和妻子菲菲都是画家,菲菲经常外出写生,十天半个月不回来是常态,经过几次误报后,警局表面表示会受理沈长星的报案,实际却觉得他的妻子大概又去深山老林里画画了,调查态度十分懈怠。万般无奈之下,沈长星找到了陆恭。 “你是说,”贺栖川叼着一只大前门,手指在塑料打火机上磨蹭:“你有两个月没见过你老婆、她也没跟任何熟人联络,你怀疑她遭遇了意外?” “是,”祝良机说:“往常即使走得再远她一周也会给我发一次消息报平安,这次却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贺栖川的语气玩味:“你不是说她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你的?那时她在哪儿?” “D城动车站。” “刚下车?” “应该是,她那边很吵,有很多人说话。” “问下,”烟灰落在桌上:“你妻子失踪的这段时间,你还是跟往常一样作画、吃饭、睡觉?” 祝良机皱眉:“是。” “那你心挺大啊。” “……您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贺栖川的笑容有些邪气:“我怎么知道她是真的失踪了,还是你杀了人想先斩后奏?” “你!”祝良机从座位上站起来,按照剧本他应该揪着陆恭的衣领。面对贺栖川那张粉了多年的脸祝良机却鬼使神差下不了手,就是迟疑的一两秒,导演大声喊停。 “祝良机!”导演简直忍无可忍:“一上午了!你在这儿吃了多少遍NG?!你就那么害怕揪他衣服?他是你爸还是你爷爷?!” 他是我爱豆。也许该加个前? 天知道他从高中到大学看了多少贺栖川的照片,一看这张脸,他粉丝滤镜就条件反射自动加持,别说揪领子,就连大声说话他都觉得不习惯。 “崔萱和贺栖川你们先拍。”导演说:“祝良机,休息五分钟!” 祝良机灰溜溜走到了一边。经纪人肖扬立马屁颠屁颠跑了过来,原本肖扬手下应该带着三个艺人,自从祝良机大火之后,公司便让肖扬专心带祝良机一个。肖扬和他喜欢互相揭短,彼此颇有点狐朋狗友的意味:“良机啊,怎么就不好意思揪领子呢?衣服都扒过了,拉拉衣领还害羞了是不是?” 祝良机阴着一张脸不想理人,肖扬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开玩笑了,你自己调整调整。” 他还来不及感动,肖扬压低声音:“实在不行你就想象成那天晚上,他惹你的时候,你真不想征服他啊?” “……”祝良机耳朵微微泛红。肖扬见状,十分理解地嘿嘿一笑。 陆恭这间侦探所实在是小,一姐饰演的女秘书千娇百媚,任何人都会觉得她是这里最值钱的东西。一姐吃吃笑了几声:“干嘛对人家这么凶呢?” “他的手。”贺栖川说:“除了眼睛,手是画画的最宝贵的东西。但他手腕上有抓痕,新的旧的,你说,除了最亲密的人,哪个画家会由着别人一直留抓痕?” “卡!过了。”导演一看这边:“祝良机好了没有?” 祝良机点点头正想上,贺栖川却走了过来。他居高临下同祝良机对视,而后俯下来,贴在他的耳朵边。 “知道吗,”男人的声音很轻,呼出的气流有一些落在了祝良机的肌肤上。他特别敏感,别说这么近距离说话,平日就算有人突然靠过来祝良机都难免不适:“我有些后悔,那天晚上……我怎么没干死你。” 祝良机眼神一暗。 “《真探》第二十一场第七条!Action!” “我什么意思,”影帝一秒入戏,贺栖川像是随口一说,满目戏谑却令他的话显得半真半假:“我怎么知道她是真的失踪了,还是你杀了人想先斩后奏?” “你——”祝良机抓着他的衣领,愤怒几乎要冲破眼眶:“你再说一次?” “我说,”贺栖川嗤笑:“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的大画家。” 剧本上就写到这儿,导演正准备喊停,祝良机声音轻缓:“你在开玩笑吗。” “问问她就知道了,”贺栖川以目示意一姐,后者对他们临时加戏十分上道地抛了个媚眼:“我从不开玩笑,宝贝儿。” “卡——!”导演说:“很好。” 这段确实加得好,不仅祝良机将沈长星的情绪从放做到了收,贺栖川那句看似不正经的宝贝儿也与陆恭这个角色天生的匪气异常相符。一姐见摄影机关了忍不住凑过来:“贺哥你跟良机说了什么?他刚才抓你时手上青筋都冒出来了。” 贺栖川随口扯谎:“少儿不宜,你就别听了。” 比祝良机还大的崔萱:“……” 祝良机知道贺栖川是一个教养很好,对谁都彬彬有礼、却始终和大家保持着一定距离的人。合作过的女星无一不夸他有绅士风度。说到底贺栖川说那种话也是为了帮他,祝良机这些事一直拎得很清,等崔萱走了,祝良机道:“谢谢您。” 贺栖川看他一眼,声音淡淡的:“不客气。” 先前为了拍《真探》,肖扬帮祝良机推了好几个通告,除了进组前就签下的夏季真人秀,祝良机最近还真没什么事儿。收工时有人约他出去玩儿,跟肖扬打了个招呼,祝良机让司机送他到了缪斯。这是一家位于市中心的私人酒吧,因为保密工作好,不少年轻艺人喜欢在缪斯聚会放松。喊他的人点了个大包,进去时里面都是熟脸、基本全部是灿星的艺人,祝良机问好后坐了下来。 “良机最近过得怎么样?”和他搭话的女艺人是个新出道的模特,不等祝良机说话,有人端着调酒来到了他的另一边:“你哥哥最近混得好,跟闻导拍戏呢,搭戏的都是天王天后。预计冬天鹿特丹春天戛纳,我就躺着给哥哥喊666。” 说话的男艺人五官俊美、雪白皮肤,颇有点混血儿的气质。他叫Kiran,和祝良机基本是同批出道,一起做练习生时他经常跟Kiran一起约晚饭。和祝良机不同,Kiran来自时下灿星一个大火的男团,主要唱歌跳舞,模仿韩国造星那一套。 “去,”祝良机接了酒笑:“哪比得上你,万千少女的梦?” “错了,是亿万少女的梦。”Kiran摸了摸下巴:“你来得晚,喝完这杯再罚一杯,明天还上戏吗?” 祝良机点头。 “那就别喝太多了,”Kiran揉揉他的头发,仔细端详了一下祝良机的脸:“一段时间不见,我哥哥怎么越来越帅了?” “你哥哥一直帅得一批。” Kiran笑得不置可否。等女模特走后,他压着声音跟祝良机咬耳朵:“其实我是想说,你今天看起来有点儿媚。” 祝良机心里一惊。Kiran是Gay在圈里不算秘密,据说灿星一个大股东就是他的金主。除了唐箴和肖扬,祝良机身边再也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他的性向,Kiran以前也总爱拿这些事情打趣他,祝良机装作漫不经心踹了他一脚:“爸爸直得堪比钢铁侠。” “嗯哼。” “我要是Gay也不会在下面,”他说:“1,你的明白?” “你要真是1就好了,”Kiran像是信了祝良机的谎话:“现在圈子里的1堪比大熊猫,你这种长相就是大熊猫中的战斗机,看上哪个睡哪个,一周不带重样儿的。” 祝良机好奇:“那这么多0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含泪操姐妹。” “……” Kiran说是让他少喝点,死小子兴头上来却一直灌他。祝良机在这群灿星的艺人里算红的,一大堆人来来往往给他敬酒,喝到后面,Kiran见他真有点不省人事,低声让祝良机给经纪人或司机打电话。祝良机依稀记得进缪斯前他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肖扬的,他翻开通话记录。 祝良机没仔细看,手一抖,不小心拨到了最近联系人的第二位。 略微冷淡的男声从那端传来。 “喂?” “喂什么喂,”祝良机说:“江湖救急,我醉了。” “……” 手机那头,助理江恩见贺栖川脸色平静,有些疑惑谁深更半夜敢打电话给贺栖川。他们刚录完一档节目,傍晚时其他演员都离开了剧组,闻一州却觉得上午拍的几个细微处不满意、让贺栖川独自留下来补拍。两人多年的交情,贺栖川习惯了对方龟毛的脾气点头同意。九点多赶到节目组时江恩帮他带了十多杯热奶茶道歉,工作人员表示理解,还说影帝完全不用这么客气、导演一时兴起补拍实在太常见……按常理,忙了整整一天,现在都快一点了,在这个节骨眼上敢给贺栖川打电话的,除了他那个妈妈江恩还真想不出第二个。 “你为什么不说话?”使劲浑身解数对方都不理他,想到肖扬之前再三叮嘱他不要喝夜酒,祝良机开始心虚:“那个,哥,我也不是经常在外面玩的,你知道最近拍戏天天被导演喷,我也很压抑。” “嗯?” 终于理老子了。祝良机心里欢呼一声:“对啊对啊,而且你知道的,剧组还有贺哥,天天面对影帝我真的——” “我怎么了?” “我真的好想找他要签名啊!” 贺栖川揉了揉眉心。如果不是那端闹哄哄的声音和祝良机已经醉到把自己认成另一个人,他会觉得对方在整他:“要签名?” 不处对象要签名? “是!”祝良机说:“当然要要签名!全世界我最喜欢——呃!Krian你脑子有病啊?干嘛打爸爸?!” 贺栖川压下了突如其来的冲动,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让祝良机说完整最喜欢谁。他叹了口气:“你在哪儿?” “缪斯。”祝良机说:“你终于舍得接我啦?” “……” “不说话也没关系,”他嘻嘻哈哈:“明天早上你不许喷我喝夜酒啊,你既然来接我就是原谅我了。” “好。” “快来吧快来吧!” 祝良机心满意足挂了电话,一通聊骚下来,他的酒已经醒了一半,幸好Krian在他刚刚吼出全世界最喜欢贺栖川前踢了他一脚,不然这下整个包厢都知道他是影帝的超级迷弟了。他有些奇怪瓜皮肖扬今晚为什么这么好说话,祝良机瞟了眼屏幕。 一看清最近联系人的第一位,祝良机脸色一变。 刚刚和他通电话的是贺栖川。 也就是说,不仅他发酒疯被贺栖川听见了,对方还要来……接他? 第四章 凌晨的缪斯灯华迷离,DJ放着动感十足的欧美烟嗓,电音在夜色中划出撩人弧度。贺栖川进来时绕开舞池中摇晃的妖魔鬼怪,所幸这个点儿蹦迪的大多都醉了,没谁知道影帝正从他们身边经过。他推开包厢门,烟味和酒精扑面而来。 “谁啊?”有人扭头看他,年轻的男艺人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喝出了幻觉:“贺……贺…!” 这边一闹腾,大多数艺人都望了过来。还保留理智的人全部呆呆望着他,显然不明白这种大咖为什么会出现在缪斯。Krian算是喝得比较少的,想及影帝和祝良机在一个剧组,虽然听起来不可思议,但这里的其他人大概连贺栖川的联系方式都没有。他戳了戳祝良机。 “接你的?” “……唔?是是是!”祝良机赶快抓着外套往门边走。贺栖川眼神很淡,因为是狼眼,即使这样也略显锐利和冷漠。祝良机和他对视,讪讪道:“谢谢您。” 这可和拍戏不同,深更半夜一通电话,打到谁手上谁都不会高兴,贺栖川却没说什么来酒吧接他。对方态度平静:“东西都拿了?” “拿了拿了。” “走吧。” 祝良机连忙答应。 包厢里面,Krian偷偷拿出手机对准了门边的两个人,他手速很快,趁着贺栖川出包厢前按了几张照片。临行时影帝突然回头瞟了他一眼,Krian做贼心虚吓出一身冷汗,对方却很快转身离开。 见鬼了!好端端的回什么头! 他切了一声,低头看自己的偷拍,手机像素很高,尽管祝良机是侧脸,两个人的样子都被清晰拍了下来。Krian也没心思喝酒了,他想想,去包厢的卫生间里拨通了一个电话。 江恩看见贺栖川带回的人惊讶得说不出话,她起身去了副驾驶,把后座留给他们。祝良机一上车倒头就睡,贺栖川也没解释什么,江恩只好道:“送他回去吗?” “不用,”贺栖川说:“去希尔顿。” 江恩:“……” 跟外界那些人不同,江恩身为贺栖川的助理,自然知道前些日子贺栖川和神秘人共同出入希尔顿酒店的新闻是真的。她头皮一下就炸了。跟着贺栖川五年,对方玩归玩,却始终保留着一定底线,她原本以为贺栖川不会随便找人开房。 江恩赶快百度了一下祝良机。跳过通稿后,除了照片写真上那张年轻俊美的脸,她看得最多的是各色绯闻:【惊!当红小生不爱影后爱嫩模!】【祝良机恋情曝光!】【细数诸位绯闻女友,祝良机大方承认还是她!】 看见一条新闻上说祝良机是典型的桃花眼,这样的人生来命犯桃花。江恩忍不住从中央镜往后看,正在睡觉的人眼尾微垂、眼周略带红晕,果然非常妖艳贱货。贺栖川忽然道:“不送他回家是因为不方便问他家住址,你想什么?” 艺人之间除了真朋友,很少有谁会彼此告知家庭住址。江恩意识到自己想歪了:“没,我什么都没想。” “细数诸位绯闻女友,祝良机大方承认还是她?”贺栖川笑了一声。那声笑不仅打脸,还很鬼畜,且撩人。 江恩:“……” 送到房间时祝良机站得不太稳,密码锁开后他死死抱住房间门不撒手。贺栖川原本想转身走人,一想到如果有谁不小心经过看见当红小生蜥蜴似的贴在门边,明天的头条一定很精彩。好不容易把祝良机揪了下来,对方神叨叨地摸了摸门把笑:“扬哥,你怎么剃光头了?” “……” 他看了眼把自己扶进房间就撒手的男人:“你不管我了?” 贺栖川站在门口,忙了一天,他的声音有些懒散:“我为什么要管你?” “我是你的超级粉丝!”祝良机像忽然意识到对面的是谁:“你每一部电影我都买了豪华珍藏BD!墙上贴满你的海报!” 贺栖川语气嘲讽:“你是不是还想偷我喝水的杯子?” “对喔!”祝良机说:“你怎么这么聪明!真不愧是我哥哥!” “……” “签个名吧。” 贺栖川想了想,在对方浑圆挺翘的小屁股上捏了一把,对上醉鬼雾蒙蒙的眼睛,他勾勾唇:“签了。” “????” “滚去睡觉。” “哥哥晚安!”祝良机砰地一下砸上了门。 第二天一早,祝良机被来电铃声惊醒,熟悉的宿醉感、熟悉的酒店套间,他向四周望了望,确定没有熟悉的影帝,一颗悬着的心放下一半,祝良机按下接听。 “再不来片场,我就把你珍藏的所有贺栖川的海报烧掉。” “烧啊,”祝良机对肖扬的威胁十分轻蔑:“老子已经脱粉了。” “那就从《纸月亮》那一张开烧——” “火下留海报!”祝良机啧了声:“片场是吧?马上到。” 他迟到了十多分钟,肖扬已经替他给导演和其他几个主演挨个赔了一遍不是,祝良机清醒过来也极其不好意思。还好这是开机两个月以来他第一次晚到,大家也没什么意见。等他换好服装化了妆容进场,场记打板。 “《真探》第三十七场第一条!Action!” “这些都是你老婆的画像?”陆恭看着玻璃花房中神态各异的人像。画上都是同一个女人,大眼睛、小嘴,纤细的四肢和腰:“你太太很漂亮。” 沈长星略微羞涩笑道:“她是我们那几届的院花,追她的人很多。” “那你是凭什么俘获芳心的?”陆恭压低了嗓子,像是开玩笑:“传授几招呗。” “我就给她画了幅画像,她很喜欢。”沈长星见面前的侦探失望的样子,有些不忍心:“您长得好看,喜欢您的女人想必不少吧。您和关小姐——” 他的目光转到一姐饰演的性感女秘书,陆恭说:“只是同事。” 和沈长星闲聊的当口,陆恭扫过左墙的几幅画像,与满屋子暖色调的人物像不同,这几张画像是冷色调的。画上的女人或是站在及腰湖水里、或是蜷缩在色彩阴郁的花丛中,还有一张,她睡在巨大的人骨内部,神态不明。 “风格很独特啊,”陆恭指了指那几张画:“国内罕见,不愧是知名大画家。” 沈长星只是笑。 “卡!”闻一州向他们比了个OK:“休息一下,吃过午饭再拍。” 所有人都去领了盒饭,肖扬为了帮祝良机道歉,特意开车去附近打包了麻辣干锅、分成十多份装回来。大家嘴上说不用客气,却都十分乐意接受了加餐。崔萱更是高兴,任她的小助理怎么劝忌油辣都不理:“我都好久没吃这么辣的东西了!你经纪人在哪家买的啊?好吃。” “我回头帮姐问问。” “好好。” 他们这边聊得正欢,远处肖扬脸色却垮了下来,等祝良机吃完饭后肖扬喊他到了一边,让他上微博。 一登进去,祝良机发现自己的微博评论炸开了锅。 【ZLJ全家死了吧,赶着贴我们家艹热度,出道三年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真以为自己是唯一的神话?】 【抱走不约,男神好好拍戏从没闹什么幺蛾子。这么捆绑想拿蹭出来的流量给你妈祭头七?】 肖扬提醒:“热搜。” 微博热搜榜第一位是#《真探》剧组发糖#,第二位、第五位则都是他和贺栖川的名字并列,这种大面积的热搜稍微了解的人都知道是买的。祝良机点进了热搜榜第一,话题里顶得最高的是一条上午九点的微博。 【凌晨一点的缪斯,影帝接祝良机出酒吧。】 下面配图是贺栖川站在门边跟祝良机说话。从角度来看,拍摄者应该是当时在包厢里的艺人。肖扬指了指这条微博下的热评第一:【不管了糖吃起来!!!唯粉要骂就骂!!】 “这张图出来后莫名其妙冒出了很多CP粉,”肖扬说:“然后是反CP拒绝捆绑的影帝粉,影帝粉跟CP粉撕了起来,因为前者说话比较难听,你的真爱粉也跟影帝粉撕了起来。” 祝良机:“……”开心撕逼乐? 肖扬叹了口气:“你是不是没发现不对?” “有人买热搜?”见经纪人一脸恨铁不成钢,祝良机神色一变:“我靠,热搜是公司买的?他们想让我蹭热度?” “……也许,我还没考虑到幕后黑手这部分。”肖扬说:“问题在于,你微薄下那些无脑骂你的影帝粉,有很大一部分是水军。等你的粉丝被水军撩得忍不住下场和他们对喷,你觉得最后会有什么后果?” 不用肖扬解释。刚开始在骂他的留言下还有一个ID叫【有鹤】的女孩在给祝良机的粉丝道歉,说他们家粉丝基数太大,一些人一时冲动真的很对不起。但在祝良机的粉丝回应【稍微和贺栖川扯上边都要被喷死?讲真不觉得他演技有多好。】,这个叫【有鹤】的ID直接道: 【这只是部分粉丝的行为,我们不背锅、贺哥也不背,能别攻击艺人吗?】 祝良机皱眉:“贺栖川真正的粉丝也会跟我这边喷起来。” “一出大戏,”肖扬忍不住拍他一下:“不是让你昨晚别喝夜酒吗?死孩子,喝就喝你还给他打电话,闲事情不够乱?” “我喝晕了,”祝良机讪讪:“我以为联系人第一位是你。” 肖扬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他不跟祝良机扯淡了,肖扬联系了公司试试能不能查到照片和水军都是哪儿来的,一时半会儿气不过,他又忍不住问祝良机:“昨天你跟谁去玩的?这么狠的招,对方应该看不惯你挺久了。” “我想想,”祝良机回忆:“都是灿星的,有Krian、许萧萧……” 他正努力将一张张光鲜亮丽的面容和名字对上号,肖扬一声惊讶的WTF。祝良机一刷微博,发现自己的特别关心提示响了一声。 【昨天和一个朋友一起喝了酒。】 下面的配图是在车上睡着的祝良机。 远处的一姐吹了声口哨,祝良机发现她给这条微博点了赞。与此同时,贺栖川原本110的关注数多了一位,变成了非常光棍的111。 对方关注了他。 祝良机抬头,他愣愣看着不远处靠着保姆车玩手机的贺栖川,他的助理江恩一脸焦急对他说着什么,贺栖川显得颇为漫不经心。男人睫毛低垂,漆黑的眸子若隐若现。 “行啊,”肖扬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一场可能召开发布会的风波,就被影帝这么四两拨千斤揭过去了。” 第五章 很快贺栖川那条微博下的评论便达到了惊人数字,转发量也在急速攀升。原先对祝良机不逆的情况产生了一百八十度大反转。肖扬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见祝良机在编辑微博。看见草稿上那句【哇你居然偷拍我!】,肖扬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干嘛你?” “他帮了我,”祝良机有条有理:“我不该转发一下?” “这句‘哇’是怎么回事?”肖扬说:“你以为你很可爱?还‘哇’,你怎么不‘哇哈哈’?” “……” “手机给我,”肖扬伸手:“我帮你发微博,影帝就在离你三十步的敌方,当面给人家道谢去。” “我的微博我做主。”祝良机见肖扬皮笑肉不笑,连忙道:“我保证不发太带个人情绪的东西。” 与此同时,片场另一头的贺栖川接到了经纪人Amy的电话:“你微博怎么回事?被盗号了?” “没有,”贺栖川觉得她的明知故问很有趣:“我发的。” Amy一个头两个大:“你明知道几小时内出现大面积热搜、水军带节奏背后肯定有专业团队,有人要黑他,你保持沉默才是最好的方法。” “……” 隔了一分钟。 Amy:“你怎么不说话?” 贺栖川:“经纪人要暴走了,保持沉默是最好的方法。” Amy:“亏你还知道!我现在不仅要去买通稿解释你和他为什么突然成了好朋友,还要弄清楚谁在背后算计他,免得对方将来把你也带进去。” 贺栖川不轻不重笑了一下:“敢算计我?疯了?” Amy:“……” 不等祝良机走过去道谢,导演见大家饭都吃得差不多了,为抢时间又喊了开拍。电影原先预计四月初结束拍摄,现在已快到二月,一大半故事没拍完。想到这个闻一州就觉得头疼。 “《真探》第五十九场第一条,Action!” “你说你最怀疑任瑜,因为他大学时是你太太的忠实追随者,工作后也经常打着各种旗号为她送花,”陆恭对上画家的眼:“有证据吗?” “菲菲失踪的前几天和他通过电话,任瑜恰好出差去了景山,菲菲最后跟我打电话时便是在景山动车站。”沈长星移开目光:“没有直接的证据,我想近期去一趟景山调查。” “景山那么大,就算他真杀了你老婆,任瑜随便找个地方处理你连尸体都找不到。” 听见“尸体”二字,沈长星的眼神骤然变了。画家的神色变得愤怒、却又迫于陆恭的身份不得不压制情绪。祝良机试着把自己代入其中,一不小心,又想起了贺栖川那条微博,还有对方111的关注数。 贺栖川不会是手滑才关注他吧?毕竟大家都说影帝绅士归绅士,却跟谁都挺有距离。万一贺栖川真的手抖了,他还在这里激动—— “祝良机!”闻一州连忙喊停:“你那是什么眼神?中邪似的,一会儿爱一会儿恨?” “……”闻导看人还挺准。 “重来,”闻一州说:“想象一下你老婆失踪两个月,唯一能帮忙的人还对你冷嘲热讽,你生气,但不得不忍受他。” 祝良机又开始酝酿,镜头扫到他的近脸。闻道那一句你老婆害人不浅。他记忆里跟这个身份最符合只有他谈了一年的大学女友,女友分手时撕心裂肺的“祝你跟贺栖川的海报幸福啊死玻璃!”撞进了祝良机的大脑,他的眼神变得很飘。 “卡!”闻导说:“重来!” 就这么NG了五次,片场的气氛越发焦灼。导演臭着脸让祝良机休息三分钟,暂时得赦的祝良机立即走到肖扬旁边,没等后者安慰,祝良机说:“我觉得他关注我是因为手滑了。” “您,刚才就在想这个?” “我,刚才就在想这个。” “……” 三分钟后重新回去拍戏,这次就算祝良机不乱想,他状态也不太好了。其实在崔萱看来祝良机的表演还算不错,小孩没办法在贺栖川面前收放自如很正常,闻导的要求未免太高了些。她正觉得导演今天火气有点旺,闻一州又喊了停。 第九次了。 闻一州今天火气确实很旺,他边抽烟边对着祝良机一通狂训,肖扬实在不忍心看祝良机挨骂,加上一些莫名其妙的好奇心,他走到了同样下来抽烟的贺栖川旁边。 “贺老师。” 贺栖川抬眸静静地看他。肖扬心里一惊,他还从没和影帝本人这么近距离说过话,对方的眸子深得像两汪潭、无端端有些吓人。他在心里嘀咕了几句祝良机怎么有胆量跟影帝上床,肖扬笑道:“那什么,您能不能先取关良机几分钟,等他拍完这场戏,您如果愿意再关注回来?” “为什么?” “因为他特别喜欢您,”肖扬毫不犹豫卖队友:“您可能不知道,他当初和我签约入行都是因为仰慕您。您突然关注他他太激动了,一时半会儿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还真是粉丝? 贺栖川略感意外,他之前以为祝良机喝醉时见谁都一副超级粉丝的样子。毕竟他那晚后跟祝良机说得很清楚,他问他有没有对象,后者也回答得非常干脆。 “好。” 肖扬一喜,想不到贺栖川这么好说话:“谢谢您啊!” “如果我不关注回来会怎么样?” 肖扬:“……” 闻导训完后祝良机神情黯淡,前者骂也骂爽了,见小孩这样难得生出一丝愧疚心,他从烟盒里递给祝良机一根烟:“好好演,知道吗?” “哦!谢谢导演。”祝良机一愣,显然没想到闻一州居然懂得打一棒子给块甜枣,他接过烟。肖扬这时招了招手,祝良机走过去:“影帝取关你了。” 祝良机:“????” 肖扬:“都怪你演得太烂,他肯定嫌关注你丢人。” 祝良机面无表情把还没吸的炫赫门塞进肖扬嘴里:“给老子叼着。” 肖扬:“我祝哥要崛起了?” 祝良机冷哼一声。 这一次怀着突然被取关的生气、措手不及和没办法同贺栖川对峙的压抑,祝良机的演技达到了新高峰,闻导难得夸了句好,总算在拍到第十遍时通过。收工时祝良机走向了贺栖川的保姆车,肖扬还以为他要去打架,在贺栖川的助理放下窗口时,祝良机对着里面说了谢谢。 “贺哥,今天谢谢您,”他说:“微博和昨天晚上的缪斯,没您我肯定会有麻烦。真的很谢谢,改天您有空请您吃饭?” 请吃饭是种客气的说法,祝良机原本也不觉得自己真请得动贺栖川。想不到贺栖川居然嗯了一声,祝良机清楚看见贺栖川的助理眼神都直了。 “那好,”祝良机笑:“您忙,您先走吧。” 他的手机传来叮的一声,是特别关心的动态提醒,他忍不住好奇贺栖川跟自己说话的同时做了什么,低头一看,贺栖川的关注数又变成了光棍的111。 “你经纪人叫我取关的,”贺栖川看着祝良机突然亮起来的桃花眼,有些失笑。这个人长了一双极为撩人的眼睛,某些方面却意外纯粹:“他说拍完再关注回来。” 稍微想想祝良机便明白了怎么回事,他张了张口,贺栖川同他道了别。等对方的保姆车消失在视野里,祝良机扭头:“肖——扬————” “有话好好说!”肖扬给他点了根烟递上来:“祝哥消消火。” “滚!”祝良机忍不住边笑边骂:“你他妈的……” 深夜十点。 盛世传媒的高层办公室,浅色的山羊地毯铺满房间,扫地机器人在上面前行时悄无声息。衣着干练的女人正在整理电脑上汇聚的信息,这层楼是贺栖川的办公室,所有房间全部打通,既舒适宽敞、也保证了主人的隐私。她看着贺栖川最新的微博评论,自从影帝在微博上发了祝良机的照片、后者转发评论【谢谢照顾】。两家粉丝就手牵手同仇敌忾共怼黑子,景象一派和谐。 浴室的水声停下,过了一会儿,有人从更衣间走出来。贺栖川穿着长裤、发梢还在不断滴水。他上半身是裸的,水珠顺着男人肌理完美的身躯下滑,部分从腰腹的人鱼线没入其下。贺栖川弯腰背对Amy在冰箱里找饮料,从这个角度看,更显得男人肩宽腰窄。Amy有些脸红,即使已经带了对方七年,偶尔不小心她还是会被这祸害撩到。 “学什么纯情少女啊,”贺栖川声音低低的:“还脸红,你不是拉拉?” “就算是拉拉我也能欣赏美,”Amy据理力争:“而且我是P不是T,T才是比较像男人的那种。你懂不懂?” 贺栖川性质缺缺:“哦。” 她才看见贺栖川背后有抓痕。已经是很淡的浅红色,看得出过了一段时间,但从那些凌乱脆弱的痕迹来看,不难想象在贺栖川身上留下抓痕的人曾经怎样苦苦挣扎过。 “贺哥,”Amy笑得暧昧:“你开荤啦?” “查得怎么样?” Amy虽然遗憾他转移了话题,也只能道:“照片是灿星的一个艺人放的,名字叫Krian,原本是灿星一个男团的成员、今年要准备单飞。他的金主是灿星的大股东,姓陈。我猜是因为同代艺人之间争夺资源,Krian单飞后,灿星现在最捧的几个小生自然会影响到他的发展,不如先下手为强。” 见贺栖川不说话,Amy道:“要把这些发给肖扬吗?” “他们应该也查到了,没必要。”贺栖川像是想起了什么:“如果肖扬那边要报复,你帮他们一把。还有,帮我查一下祝良机。” Amy脱口而出:“桃花?” “什么?” 在贺栖川的目光下,Amy只能如实道:“江恩说的,你最近命里开桃花,他就是最绚烂妖娆的那一朵。” “……” “是要查他出道以来的资源还是跟他有关系的圈内——” “不用,”贺栖川看了眼落地窗外浩瀚的星云,皎月正浮在城市的上空:“查查他有没有喜欢的明星就好。” 第六章 接到肖扬电话时祝良机正在打王者。对方跟他们家中路团战被团灭,他操纵的大小姐作为他们家独苗即将推上敌方水晶,胜利在望。肖扬一通电话杀过来不仅逼祝良机退出游戏界面、网也断了。不用看就知道他的大小姐死在了敌方泉水前。 “喂!” “?”肖扬被他的口气冲了一下:“吃火药了?” “打王者,什么事?”祝良机在心里默默磨牙,肖扬最好是有要紧的事情找他。 “那些微博和照片查出来是谁了。Krian,我记得他跟你关系还不错——” “Krian?”祝良机一惊:“确定?” 肖扬给他发了一封邮件,里面有大量的调查证据,从Krian的经纪人联系营销公司买通稿和热搜、到营销公司工作人员的对话截图。肖扬说:“Krian这一手玩得厉害,炒到后面还可以说你倒贴蹭热度、各种有的没的黑料往你身上加。千算万算他都应该没想到贺栖川会发那条微博,毕竟影帝一直——” “撕逼不下场,”祝良机说:“自从他开微博后更博速度保持在一月两次粉丝就谢天谢地了。” “你懂就好。Krian那边你想怎么办?” “他搞我,我不搞他,当我圣母白莲花?”祝良机又看了看那份营销公司的策划案,按照原本的计划,Krian找的人会先后爆出他睡粉、抢资源等多种黑料:“随便找些事爆料吧,Krian背后有灿星的股东,做的太过分对方可能会找上门,警告他一下就好。” “哟,”肖扬打趣:“你还看得挺明白?” “毕竟他这次什么也没捞到,算计我和算计到我是两码事。” 话是这么说,挂电话时祝良机登了微信。Krian还没把他删除好友,大概心里还存有一丝不会被发现的侥幸。他和Krian最后一次聊天是在新年时,对方给他发了个红包,他高高兴兴地祝Krian新年快乐。 祝良机垂眸,在微信上删除了Krian。 《真探》拍摄的精细程度超出预期,大家都知道可能会延档,但导演和贺栖川拍它都是冲着拿奖去的,有这两个人顶着,其他人自然也拼尽了全力。祝良机是男配,相较男主他的时间还是比较充裕,微博事件后肖扬帮他接了好几个不错的通告,也算是因祸得福。忙了几天下来,拍戏的空当崔萱找他聊天。 “你是不是瘦了一圈?”一姐伸出胳膊和祝良机比了比:“我记得以前要粗一点儿。” “有吗?” “你拍的大片我看到了,”崔萱说:“上午杂志微博发了官宣,很帅啊。” “谢谢姐。” 崔萱开玩笑说要给他买几百本冲销量。当一姐问到他《真探》拍完后的计划,祝良机非常兴奋:“有个真人秀,叫《骑行去拉萨》,走川藏线自己骑自行车进藏,大概要录制20多天。” 贺栖川这时恰巧从他们身边经过,听见祝良机说话,他停下脚。Amy先前也向他提过这个真人秀,节目组的导演和剪辑都来自国内知名的团队。但Amy一是顾忌真人秀不适合他现在的咖位,二则因这个节目边录边播,经纪人担心出现不可控的情况,加上骑行去拉萨本身就有一定的危险…… “你签合约了?” “进剧组之前签的。”祝良机抬头看贺栖川:“我好像听肖扬说节目组之前联系过您,您没答应吗?” “经纪人和我不太愿意。”见面前的年轻人露出好奇的神情,贺栖川岔开话题:“骑行进藏本身有风险,合约上明确写了不保证嘉宾的人身安全,你不介意?” “我大学时就挺想去拉萨的,原本约好毕业那年跟同学一起去,结果因为……进了娱乐圈,”祝良机笑:“也算是弥补遗憾吧,危险这些都还好。” 他注意到祝良机在说娱乐圈前顿了一下,想起肖扬那天信誓旦旦说祝良机进圈是因为粉自己,贺栖川若有所思点点头。 休息时间结束,闻一州让大家进场继续拍摄。 这场戏是《真探》的一个小高潮,警方在菲菲消失的景山发现了她的外套和鞋,同在一起的还有一把任瑜家的钥匙。警方基本已将菲菲的失踪跟任瑜联系在一起。陆恭却始终怀疑沈长星,他去到沈长星家质问,敲门时,开门的画家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衬衣、上面还沾染着些许颜料。为了配合画家的人设,祝良机的扣子扣错了一颗、衬衣也松松垮垮搭在身上,露出大片白皙胸贴和精巧锁骨。 “闻导真是太懂得展现男性的美了,”在场外观看的一姐啧啧称奇:“贺哥是颓废又充满魅力的成熟男人,至于良机嘛……” 看着到访的侦探,沈长星微笑:“陆恭,你有事吗?” 男人深邃的长眸掠过面前人白瓷似的肌肤,他语气轻佻:“没事儿就不能来看看你?” “进来说吧。外面太阳大,晒人。” 跟着沈长星进了画室,陆恭发现墙上色调阴郁的画作较之先前又多了不少,简单客套几句后,陆恭开门见山:“警方现在在查任瑜那几日的行动,如果他的通话记录对得上时间、再找到你妻子的尸体,这个案子基本就结了。” 沈长星好脾气地应了声。 “但我不觉得是这样,任瑜到现在都不承认自己杀了人、也不承认自己在景山见过菲菲,有没有可能你用你妻子的电话打给了任瑜、用菲菲的身份证订票,再急急忙忙报警制造出她失踪的假象?”陆恭说:“她或许根本就没去景山,而是被你囚禁在这间房子的某个角落里。” “陆先生,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说出自己的推测的?你已经不是警察了,再这样下去我完全有理由告你诽谤。”不等陆恭说话,沈长星道:“六年前你为什么会突然离职——” 这句话说完,陆恭瞳孔一缩,男人的眼里燃烧着火焰,在沈长星笑着说出“我都听警局的人说了,他们一直把你当笑话”后,陆恭像是丧失理智般同沈长星扭打在一起。 “卡!”闻导说:“贺栖川推人时力气不够,重来。” 伴随场记一声打板,贺栖川一下将祝良机按在墙边,眼神也变得晦暗,挣扎中两人滚到了地上。祝良机拼尽全力想推开身上的男人,对方却轻松化解了他的挣扎。他们靠得太近、贺栖川身上浅淡的男士香水味侵占了他的每个细胞。不可避免的,祝良机又想到了那个旖旎的夜晚。等导演终于大发慈悲喊卡。贺栖川突然在他腿间蹭了蹭,温热暧昧的吐息停留在耳畔。 祝良机的脸刷地一下红了。 他根本不敢催贺栖川起来,一姐的助理在旁看得心惊胆战:“影帝和祝老师不会真的打起来吧?” 崔萱没有说话。如果她没记错,贺栖川是不太喜欢和人有肢体接触的,她以前跟对方拍戏,稍微亲密点的戏份,基本是导演一喊卡贺栖川就会非常绅士地放开她。怎么这次…… 等冲动终于过去,贺栖川瞟了眼身下人微红的桃花眼,他拉了祝良机起来,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随口道:“Krian的事情你经纪人怎么处理?” “不不不不不处理。”祝良机脑子全乱了,他不断回想刚才的一幕幕,脑海里再一次因为贺栖川天人交战。贺栖川一愣:“不处理?”肖扬脑子进水了? 祝良机胡乱应声。 “你不生气?” “一般。” 贺栖川嗯了声,他走前见祝良机的脸还是红的,忍不住凑在他耳边轻轻地笑:“这么害羞?” “……”换老子顶你试试? “祝良机这段拍得不错。”闻一州见贺栖川过来,顺手给他看了回放,镜头里的画家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不得不说,祝良机平时看起来嘻嘻哈哈,对这个角色的完成度实在超出了闻导的预期。 “是不错,”贺栖川漫不经心:“调教一下会更好。” 完全没有察觉到深意的闻导点头称是。 祝良机今天还有个访谈节目要录,节目时长只有半小时,录起来却要耗费不少精力。女主持人先是就前段时间的微博热搜向他询问了一些问题,接着又问他有没有想合作的男星或者女星。录节目的空当肖扬把他叫过去递了一杯热柠檬水,肖扬偷偷道:“Krian好像得罪什么人了。” “?” “有人把他出道三年的黑料全部放了出来,包括抢资源、活动时放团队其他人鸽子,更劲爆的是有人爆了Krian跟灿星股东私下那些艳色交易,照片和视频都有。Krian这次遇见神仙都翻不了身了。”肖扬百思不得其解,却又很兴奋:“到底谁这么有手腕,这种锤都找得到。中央情报局毕业的?” 脑子里划过一个模糊的身影,祝良机皱眉。 应该……不可能吧。 窗外华灯如河,一轮银月高高悬起。刚收工的贺栖川在保姆车上点开微信,看见Amy发来的讯息,他唇角勾了勾。想想贺栖川点开了《真探》剧组的微信群,里面最后一条消息是祝良机的表情包,往上划,除了几条其他演员的夸奖便是崔萱发的图片。这张图应该是上午崔萱提到的杂志大片,图片上的祝良机拿着一瓶运动饮料、瓶口抵在唇边,黑发的年轻人望着镜头,神情似笑非笑。阳光和阴影同时投落在他俊美的面容上。 他看了一会儿,拨通了Amy的电话:“之前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Amy在那旁因为贺栖川的交待忙得晕头转向,现在还要面对这个祖宗一时兴起的询问:“你说怎么样?”她声音恶狠狠的:“你溜我玩呢,明知道他只追过你一个,你还让我去查他的追星史?” “确定?” “你这几年的电影路演他基本都有参加,他女朋友三年前跟他分手有条微博是‘老娘的男朋友爱着另一个男人,在他眼里谈恋爱估计不如追星。’,”Amy忍不住多嘴了一句:“没看出来这么痴情啊,桃花明明长了一张阅尽千帆的脸。” 电话那端安静了一会儿,Amy正反思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贺栖川的声音从手机那端传来。 “帮我联系下上个月的真人秀节目组……嗯?不一定要接,问问他们人找齐了没。” 第七章 “卡!” 闻导面朝女演员的眉头拧在一起。对方被他吓得脸色苍白,本就紧张的女孩在镜头前更是不能放松。 《真探》片场里,新进组的小花林莲娜正在听闻一州讲戏,这场戏跟祝良机和崔萱都没什么关系,他俩乐得清闲。林莲娜隶属盛世传媒,出道拍了几部偶像剧,这是她第一次转战大荧幕。也不是闻导要求高,这姑娘的演技实在有些不忍直视。祝良机之前听肖扬八卦林莲娜是被投资商硬塞进来的,她演的是个小角色,闻导也不好因此闹腾换人。今天这场戏她NG了十二次,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第十三次,当林莲娜同影帝目光相对,前者哆哆嗦嗦了一下,眼泪居然吓得掉了出来。 闻导一怒之下,烟拿返烫嘴了。 祝良机:“哈哈哈哈哈。” 崔萱:“哈哈哈哈哈。” 看着平日把他们喷得垂头丧气的闻导吃瘪,祝良机觉得真是美滋滋。没等他爽过三秒,闻导喊了他的名字。 闻一州:“祝良机来,用你平时那种目光看着贺栖川。”他扭头看了眼神色黯淡的女孩,尽可能压制自己的暴脾气:“小林你观察一下祝老师的眼神,试着模仿他的神态。” 祝良机:“????”惊。 崔萱简直要笑死了:“你平时看贺哥什么样儿啊?脑残粉的眼神?” 这场戏其实很简单,林莲娜甚至没有台词。她饰演的哑巴女孩在六年前一个案子里得到过陆恭的帮助,哑女喜欢上了这个表面痞气实则富有正义感的警察,她开始尾随对方。这就要求她看贺栖川的眼神同时体现出狂热和克制。 祝良机抓了抓头发,心说老子平时看影帝狂热又克制? 在大太阳底下陪林莲娜吃NG,贺栖川从头到尾都没说什么。祝良机走过去与对方四目相望,他试着想起第一次在电视里听见贺栖川的声音、和弟弟一起去电影院看他的电影、这三年来他到大大小小的城市追贺栖川的路演…… “对,就是这样!”闻一州非常满意。祝良机见林莲娜一眨不眨盯着自己,像是恨不得把他烧出两个洞来,他觉得好玩,冲她笑了笑:“你有喜欢的明星吗?” 女孩一愣,旋即点头。 “你把影帝想象成你喜欢的明星,有一天他出现在你面前,你可以听见他本人说话、也能让他看见你。”祝良机指了指自己的左眼:“有泪痕,让你助理帮忙擦擦?” 林莲娜连忙应声。 “不错嘛,小伙子。”崔萱笑眯眯地看着祝良机走回来,她注意到林莲娜一直在偷偷看他的背影:“很会撩妹啊。 ” “那么姐,”祝良机厚颜无耻:“我有没有撩到过你?” “你在开玩笑吗?”一姐妖娆地挑起红唇:“我的好姐妹。” “……” 所幸林莲娜今天戏份不多,拍完那几场后剧组又回到了往日的速度。公司最近给肖扬分配了新艺人,祝良机身边没有助理、往常都是肖扬陪着他拍戏跑通告。带新艺人要花不少时间,不出意外最迟一周公司会给祝良机安排助理。没人帮他领盒饭,祝良机正准备自己去,江恩拿着盒饭到了他面前,女助理的手里还有一盒润喉糖和一瓶水。 “贺哥让我给您的,”江恩说:“他说您下午台词比较重,现场收音,要保护嗓子。” “谢谢,”祝良机有些意外地接过江恩手里的东西:“替我谢谢他,也麻烦你了。” “您客气了。” 他总觉得江恩看他的眼神略微奇怪,但对方的一举一动都很礼貌,祝良机也挑不出什么问题。片场另一头,见江恩空着手回来,贺栖川向旁边的闻一州指了指自己手里最新拿到的剧本。 “吻戏?”贺栖川随意翻了几页:“我记得原本没有亲密戏,临时加的?” “是,”闻一州自知理亏,有些不敢看他:“制片方那边的要求,他们说侦探和哑女之间的冲突不够,仅仅是窥探并不能体现哑女这个人物的内质,加场吻戏效果更好。” 话是这么说,实际大家都明白这是有人想方设法给林莲娜弄热度,贺栖川出道以来亲密戏一直接得少,他不喜欢露肉,同影帝拍过吻戏的女演员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你要不要去问问崔萱?我亲密戏拍得烂,让我亲一个女人还不如亲块石头有感觉。”一姐和他确实拍过吻戏,效果也没他说得那么惨不忍睹,实际上,贺栖川和崔萱在《黑暗往事》里的演出还上过年度最佳吻戏提名。闻一州知道他不想演,但另一边是制片人里的大头,他只能打趣贺栖川:“你前几次跟祝良机对戏不是挺亲密嘛。” 贺栖川懒洋洋地笑道:“你把哑女的演员换成他我就吻。五分钟伸舌头够不够有热度?” “……” 话都说到这份上,闻一州也知道他是真不打算按照新剧本演了,导演叹了口气,他拨通了一个电话,贺栖川拍拍他的肩膀,示意闻一州把手机给他他自己说。 下午的拍摄进行得很顺利,最后一场戏对完,祝良机去化妆室卸妆。没等他卸到一半,一姐的助理昭昭敲了敲祝良机化妆室的门:“祝老师,崔萱姐问你晚上去不去KTV。” 祝良机一顿。想起一个月前,也是一个这样暗藏杀机的傍晚,昭昭问他去不去KTV,接下来便发生了一桩惨案。 他装作不经意道:“都要去?” “贺老师晚上有通告,除了他和导演都去。” 一听贺栖川不去、昨日重现没有可能,祝良机立即道:“跟萱姐说我去。” 难得肖扬不在身边盯着他,祝良机非常想撒个欢儿。分头吃过晚饭后一群人浩浩荡荡聚集在上回的银河,依旧是熟悉的豪华大包、一姐熟悉的老歌。出乎意料,上午才进组的林莲娜居然也在,祝良机跟她打了个招呼。林莲娜唱歌很不错,人美音甜,一首《偿还》俘获了在场无数男士的心,唯独她的助理看起来一直忧心忡忡,一副世界末日的表情。 “良机呀,”崔萱喝高了就喜欢拉着人聊心,上次祝良机便深有体会:“跟姐姐说说,你那些绯闻女友哪个是真的?” “都假的,新闻看着玩玩就好。” “玩什么玩,”一姐皱眉:“你怎么跟贺哥一样,多大人了还不谈恋爱。” “不是说贺哥性冷淡嘛,他只爱自己。”祝良机说出这句话自己都觉得好笑,到底哪个弱崽造谣性冷淡? “笨不笨你,”崔萱戳了他一下,海蓝的指甲在光下闪闪发亮:“能把戏演成那样子的人,他会真的不懂感情吗?” 他们人多,许久才能唱一轮,等下来无聊有人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这种游戏真的非常适合在一堆艺人里玩。祝良机不幸中了大冒险,他抽到的是【给微信第一联系人发消息,让TA听你唱一首情歌。】,祝良机在众人的起哄中打开微信,看见自己的第一联系人,他傻眼了。 “你和对方昨晚才互加好友啊?”一姐醉醺醺地瞟了一眼:“居然都没发过消息……贺哥?!快叫快叫!” 祝良机硬着头皮发了条在吗,那边隔了一会儿回复:【有事?】 【玩真心话大冒险,能不能听我唱首情歌?】 贺栖川一直没回复,气氛有点微妙。崔萱也觉得在人家赶通告时展现花花世界不太合适,她正想让祝良机换个冒险,新微信的提示音响起:【发个位置给我】。 “他要过来?不是听个语音就可以?”一姐一愣:“外星人入侵地球了吗,贺栖川要放下工作参加人类的活动?” 祝良机发了定位,那边没有再回复。十多分钟后,当下一个艺人都开始大冒险,贺栖川依然没有出现。林莲娜说外面开始下雷雨。春夜暴雨总是来得猝不及防,尽管对方要了位置,但这种糟糕的天气开夜车过来实在不太现实。 就在祝良机莫名焦躁时,有人拉开了包厢的门。 进来的男人身上浅色大衣湿了一半,江恩在后面边追边收伞。贺栖川是天生的衣架子,肩宽腿长、穿什么都好看。他的发梢有些湿,些微贴在额上,却让他显得更英俊。伴随阵阵热烈欢呼崔萱十分惊喜:“你身上穿的是不是ChrisLven新一季高定?我今天刷微博才看见你代言了他们家的衣服。” 贺栖川点头,一姐说:“我喜欢他家那个Gay设计师,萌死了!” 伴随一声声“贺老师怎么来了”,贺栖川越过KTV迷离的彩光同祝良机对视,他笑了笑,眉目间些微的疲惫令他较平日看起来温柔不少:“来听某个人唱歌。” 祝良机清晰听见一姐的女助理吸了口气,也不知是被撩的还是惊的。他来不及对贺栖川说你来了或者麻烦你了,崔萱迫不及待推了他一把:“去中央,你要唱什么我帮你点。” “《晴天》吧。” “我超喜欢这首歌!”崔萱帮他把歌顶了上来。 他站在场中央,熟悉的前奏响起。他很久没唱这首歌了,上一次还是在三年前,大学女友是凭这首歌追到的。 “为你翘课的那一天,花落的那一天, 教室的那一间,我怎么看不见, 消失的下雨天,我好想再淋一遍。” 祝良机的声音很干净,低,却带了种令人迷醉的清澈。他看着贺栖川,忽然觉得歌词对他们而言异常契合。他的确为了看对方的首映翘过课,彼时贺栖川对他来说还是个遥不可及的影子。 “刮风这天,我试过握着你手,但偏偏雨渐渐大到我看你不见;还要多久,我才能在你身边——” 他想尽办法脱粉还是不由自主被对方吸引,不是没想过这种感情会不会就等于爱或喜欢。但身为迷弟,祝良机实在不想拿自己的爱豆当实验品。他现在都还记得前女友痛哭流涕的脸。 “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 但偏偏,风渐渐,把距离吹得好远。” 爱一个明星、喜欢他的全部,到后来那个人就成了粉丝的一种信仰。他想接近贺栖川,却也担心后者与他想象中不同。他能和对方保持正常距离就好,做个关系好些的朋友更是美滋滋。 毕竟他如果没记错,贺栖川三年前的采访明确说过理想的女生类型。在和自己上床之前,贺栖川应该直得不能再直。 跟直男爱豆处对象这种事,还是算了吧。 第八章 最末一个音节过去,在场的演员相继叫好,崔萱开玩笑道:“好好听啊!良机你去当歌手吧,我做你铁粉!” 祝良机下意识抬头看贺栖川,对方眸眼微弯、神色缱绻:“很好听。” 下一首歌的开头响起,祝良机走到贺栖川身边,江恩和贺栖川的衣服多多少少都有被雨淋到的痕迹,他有些不好意思:“麻烦您特地跑一趟了。” “你发消息那会儿正好录完节目,”贺栖川说这话时江恩抬了抬头,她瞟了眼面色如常的影帝,什么都没有说:“位置不远,算不上麻烦。” “还是很谢谢,雨那么大。”祝良机以目示意贺栖川来后就再也没说过话的林莲娜:“小林同学说这种天气敢开夜车的都是勇士。” “你在夸我的司机?” 祝良机笑:“我的意思是,您敢让他开过来很厉害。” 陆续又来了几轮大冒险,贺栖川和祝良机都没有中招。这次没有闻导的准假,玩到十二点大家先后表明了离开的意向,祝良机想叫司机来接他,偏偏外面停了几小时的雷雨又开始大作,他有些犹豫该不该把人叫出来,就是这么一小会儿时间,他身旁的贺栖川看了他一眼:“司机有事?” “不是,我——” “要不要送你回去?”见祝良机不说话,贺栖川道:“也不是第一次了。” 一直到上了对方的车,祝良机都处在云里雾里的状态。江恩去了副驾驶,他和贺栖川坐在后排。与祝良机扔了好几副头戴耳机和一双球鞋的后座相比,贺栖川的保姆车整洁得可怕,因此那本青春洋溢的时尚杂志便格外瞩目。看见封面上边喝水边浅笑的自己,怀着某种诡异的自得,祝良机道:“贺哥您看这个吗?” “挺好看。” 祝良机眼睛亮了亮,他说:“他们的后期修图很厉害。”看见成片时他都要被帅得爱上自己了。 “嗯,以前跟他们约过片。” “我知道,是542期吧?夏季特刊。”见贺栖川望过来,想着反正肖扬已经卖过他了,祝良机摸摸鼻子:“跟您有关的杂志和影碟我都买过。” “《燃烧的骨头》里男主死前对女主说过什么?” 那是前几年贺栖川拿奖的片子。对方在里边演了一个缺失感官的克隆人,算是贺栖川在荧幕上饰演过的最痴情的角色。祝良机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如果阳光有温度,它一定像你。” 贺栖川笑了下:“还真是粉丝。” 才反应过来自己不小心说了句情话的祝良机:“哈哈是啊。” 月亮蒙蔽在云层之后,暴雨声让人感觉仿若没有明天。祝良机报了自己家的地址,贺栖川的司机一直开到公寓楼下,快要下车前,祝良机忍不住说:“贺哥,上次在希尔顿的事……” 贺栖川侧头看他。 “我知道您大概不在乎这种意外。” 贺栖川的眼神冷了冷,祝良机没注意,他继续说:“我觉得这事儿过去了就算过去了,今天您愿意来、还有前几次帮忙我都特别感激。所以我们现在……算朋友吗?” 司机将车停在祝良机的公寓楼下,一时寂静,祝良机有些后悔自己这么冲动,但从这段日子的接触来看,贺栖川是个很值得交往的人,他实在不想让某些不尴不尬的东西继续横在他们之间。 “以后别对我用敬语了。”贺栖川忽然道:“嗯,是朋友。” 江恩下车替祝良机撑开伞,祝良机不好意思这么麻烦女孩子,他很快下了车,冲车内的人挥挥手:“那到家跟我说一声,”祝良机笑着说:“拜拜!注意安全。” 一直到那辆银白的保姆车驶出视野,祝良机才进了公寓的安全门。他不敢相信地站了一会儿,良久以后,祝良机忍不住跳了两下,风雨带来的寒冷在运动后消失,也或许是他的心理作用,他现在开心得要命。 和粉了七年的偶像变成朋友,这种事不管谁遇到大概都会和他一样高兴。他给唐箴发了条信息:【我要粉贺栖川!!!一辈子!!!!】 【滚,猪凉鸡!】一分钟后,祝良机出电梯时收到了唐箴愤怒的回复:【老子的五杀被你的消息打断了!】 话是这么说,唐箴的电话很快打了过来:“怎么回事儿,我儿子被大雨淋傻了?前段时间要死要活想脱粉的是谁?” “反正不是我,”祝良机嘻嘻哈哈:“他今天亲口承认我们是朋友——” 唐箴嗤笑:“炮友还差不多。” “你他妈就是嫉妒,”祝良机开了锁:“爸爸原谅你的小调皮。” “Gay与直男没有友谊。” “你跟我不是?” “咱俩?父子情。” “……” 另一边,车内。 江恩看了看中央镜,绕城路上夜灯明亮,她能清楚看见后座的贺栖川此刻没什么表情的脸。她犹豫再三,开口道。 “贺哥,”祝良机不明白,跟了贺栖川五年,她却知道刚才说出是朋友时贺栖川的语气绝对不算友善:“你不高兴吗?” “为什么不高兴?” 江恩被噎了一下,知道自己逾越了,她没再说话。 “晚点给Amy发个消息,”贺栖川懒散地撑着下颚,看窗外昏黄灯光下的雨水:“让她联系林莲娜的经纪人,叫林莲娜把今天晚上KTV的录像删掉。” “什么?” “祝良机唱歌的时候,林莲娜在录像。” 江恩一惊。这种录像如果爆出去绝对能弄一大波热度,祝良机是现下当红的流量小生,虽然绯闻满天飞,却始终没被媒体拍到确切与某个女明星私会的证据。林莲娜如果放出录像,再加上一条合适的通稿…… “算了,”贺栖川说:“让Amy要到后别立即删,留一份发给我。” 电影的拍摄进入后半期,同刚进组那会儿相比,闻导抽的烟明显多了起来。导演有压力,对演员的要求就更苛刻。拿着棒球棒的一姐对着人形模型狠狠一挥,血包被打破的瞬间,闻导喊了卡。 “过!祝良机、贺栖川准备下一场。” “《真探》第一百零九场第一条,Action!” 沈长星家的地下室,干冰制造出来的烟雾让环境看起来异常森冷。长镜头前推,伴随门锁转动的声响,从门外冲进来一个人。陆恭的目光聚集在中央处的方型盒子上,他的眼里划过一丝惊怒,像是看见了什么超出想象的东西。 剧本里陆恭看见的应该是被冻在巨大冰块里的菲菲。正因为有一间堪比冷冻库的地下室,沈长星家里的温度才会常年偏低。伴随一阵不徐不疾的脚步,穿着单薄的沈长星出现在门外,他看着陆恭,眉眼轻抬。 “您还是找到了这里,”沈长星说:“原本我只是为了演得更像些才去找私家侦探,想不到您比警局里的废物有用多了。” “别把我和他们混为一谈啊,大画家。”陆恭指了指冻住尸体的剔透冰块:“你是变态?” “不觉得很美吗?”沈长星看着菲菲,女人脸色苍白,她的面容似若沉睡、就连长发都仿佛失重浸没在水里那般:“她是我的灵感女神,只有她才能使我的画笔有生命。但她总爱去深山写生十天半个月不回来,那时我就什么都画不了。” “所以你把她冻在了这里?”陆恭终于明白了沈长星画室里逐渐阴郁的画作是怎么回事,他语气讥讽:“贼喊捉贼,你身为凶手却自己报了警。” “那又如何呢?陆先生。”沈长星退后一步,他拉上门,陆恭想追过去,但他站得太靠内,室内的寒冷使侦探的动作变得迟缓。模糊音色从门后传来:“等你死了,你就是这间屋子里的第二个冰人。” “行了!”闻导吐掉烟头:“先吃饭,大家辛苦了。” 祝良机松了口气,让他装温和就算了,演沈长星这种后期爆发的变态杀人犯实在有些困难,幸亏闻导没让他吃NG。贺栖川见他的样子,伸出手绕过祝良机的脖颈替他抚了下衬衫衣领。 “衣领皱了。” “谢谢哥。”祝良机笑得眯起眼。 “你新助理派下来了么?” “还没有,”他说:“可能还得过几天。” 祝良机去化妆室换衣服,午饭时间,化妆师替他卸妆后就去抢盒饭了。祝良机一个人脱下戏服换上自己的T恤外套,他拉开门刚想出去,一双裹着透明丝袜的腿出现在视野里。 是林莲娜。 女孩穿着一身红裙,黑发云雾般披散在后,她咬了咬莓色的唇。神情像在难过。 “你做事这么绝吗?”她抬起眸,祝良机发现她眼圈周围微微泛红:“我真的没打算做什么,只是想录个视频偶尔自己看,但现在不仅经纪人找我,就连……” 祝良机听得一头雾水,他尽量柔声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林莲娜顿了顿。像是没料到他现在都不承认,女孩眼里划过一抹失望:“盛世对待艺人有多苛刻在整个业内都不算秘密,发生了什么你应该比我清楚才对。” “抱歉,”祝良机道:“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你能不能说说?” 林莲娜同他目光交汇,半晌后,女孩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真的不知道?!” 没等祝良机说话,不远处有人打断了他们。 “良机,”贺栖川望着这边,他手上拿着一瓶开了盖的矿泉水。男人狭长的眸子里情绪淡淡的:“过来,吃午饭了。” 第九章 祝良机冲那边比了个好的手势,他本想再问问女孩,林莲娜却忽然低下头不发一言走开。祝良机动了动唇,见她确实没有回头的意思,他两三步走向贺栖川。 “怎么了?” “不清楚,”祝良机摇头:“她问我为什么要做一些事,我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一些事?” “好像她说什么录像。”贺栖川像是有些疑惑,祝良机也不想跟对方讨论这些,他看着江恩拿过来的盒饭:“今天吃什么?” “烧茄子、番茄鸡蛋、黄焖排骨、荷包豆腐,”贺栖川看了一下:“还有醋溜鱼。” “我觉得这个剧组是我待过伙食最好的,”他笑道:“是不是因为你和一姐都在?我们跟着沾光。” “有吗。” “有啊,”祝良机坐下来:“记得以前最惨的时候,肖扬和我是一起排排蹲啃面包的。” 除了拍戏,祝良机下午还有一个通告,他提前跟闻一州打过招呼,导演将他一天的戏份都调到了上午和下午三点以前。司机和肖扬三点准时出现在片场接他,卸妆换衣服上车后,肖扬丢给祝良机一只口红:“擦擦。” 祝良机:“??” 肖扬:“我怕你一会儿和池亦勋站一起太突兀。” 祝良机:“那是因为他娘。” 如果不是必要,他真的一点不想看见池亦勋那张死人脸。但偏偏不仅下午要和对方一起拍杂志,《骑行去拉萨》的真人秀他跟池亦勋也同为嘉宾。池亦勋是江道门旗下的艺人,圈内灿星、盛世和江道门三足鼎立,虽然顶着这么一个颇具古意的名字,江道门却是三家娱乐公司里最偏韩风的一家。它旗下的艺人主攻唱跳、每年末的音乐大奖里总会有这家公司的一席之地。 江道门就像是一家尽职尽责的造星工厂,从这里出来的艺人蹿红快、保质期也同样短暂。池亦勋是江道门现下的门面,自从昨年领跑了多项音乐大奖后,池亦勋更是红得发紫,他跟祝良机都算是国内正当红的流量小生。 到了摄影棚,推门前肖扬道:“你能保证不和他吵起来吗?” 祝良机笑:“吵什么吵。” 肖扬还没松口气,祝良机把门推开:“老子要用打的。” 肖扬:“……” 摄影棚和化妆间里都只有准备拍摄的工作人员,祝良机挑了挑眉。他先化好妆换了衣服,等了半天,另一个艺人都没有出现的意思。闲得无聊祝良机打开王者,等他打到第三把,摄影和策划的脸色都有些难看。第四把的时候,池亦勋的经纪人推开门,一身职业套装的女人边笑边道歉:“不好意思啊,亦勋身体不舒服,从医院出来路上堵车,来得晚了一点……” 艺人身体不适,策划被鸽两小时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反过来关心对方状况。在经纪人身后,池亦勋慢吞吞迈着步子,看见他那头醒目的樱花粉短发,祝良机退出游戏。 有人走到他身边,被粉丝们吹上天的音色在祝良机耳畔轻声道:“难怪我下午胃一直不舒服,原来是要跟你合作。” “发色挺好看,”祝良机皮笑肉不笑:“下次染个绿的?” 那两张漂亮的脸凑在一起仿佛一幅画,策划忽然道:“池老师和祝老师关系不错?” 肖扬:“呵呵,挺好。” 两年前灿星和江道门合资拍摄了一部IP剧,池亦勋演皇子,祝良机则是大将军的遗孤。江道门是池家的产业,肥水不流外人田,IP剧的导演是池家的二公子、池亦勋的亲哥哥。池亦勋脾气不好在圈里不算秘密,但架不住他红、家里后台也够硬。一次和池亦勋拍对手戏祝良机赶时间,肖扬告诉导演他们最多只能等两小时,偏偏两小时过去池亦勋都不见人影,祝良机只得先离开。据说后来池亦勋他哥将弟弟当着整个剧组狠狠训了一顿,从那以后,跟祝良机合拍对手戏池亦勋就次次迟到、随便换一个演员,池少爷从来只会早到。 祝良机面对池亦勋最多只能逼逼几句你他妈又鸽我,说多了还可能被池家抓着不放。看见这个祖宗祝良机就想撤退。 “池老师先化妆吧。” 对方终于被化妆师叫走,祝良机长舒一口气。肖扬十分上道递给他一瓶水:“消火。” 开始拍摄,征得同意后造型师将池亦勋的发色改成了深些的亚麻红,祝良机的发色没动。这组大片分户内和户外两个主题,户内拍摄了清晨早起、剃须、听音乐等几类场景,户外有滑板、篮球和运动场的铁丝网作为道具。 在拍摄篮球时,摄影师要求他们两个做出抢夺篮球的模样、姿势也要有张力。祝良机防守,池亦勋带球,在摄影师意犹未尽喊出OK后,祝良机突然一夺池亦勋手里的球,双臂一抬,篮球被他行云流水扔进了道具篮筐。 他的动作实在太快,反应过来的池亦勋脸色冰冷,祝良机冲他挑衅般勾了勾唇。 结束后策划给他们看了几组照片。跟祝良机的气质和样貌都不同,池亦勋看起来就像漫画里走出的美少年,眉目间带着股说不出的艳丽。策划夸了他俩几句,祝良机笑道:“亦勋好看,大美人。” 他那句大美人怎么听怎么像在夸姑娘,偏偏祝良机看起来真心实意:“这段时间我在跟林莲娜拍戏,看见她我就会想起你,你们都一样精致。” “那种水平的女人,不知道打过多少玻尿酸,”小少爷嗤笑一声:“和我相提并论?” “……”晕,哪来的自恋狂。 对方十分挑剔地上下打量祝良机,目光触及到那双缱绻的桃花眼,池亦勋道:“她那张脸还不如你吧。” 化妆师过来卸妆,祝良机没接话。 “我说,六月初的时候去拉萨,”坐在他旁边的人打破沉默:“你准备好没有?” “每年骑行去拉萨都会出很多意外事故。” “什么?” “少爷慢慢骑,别把自己摔沟里了,”祝良机顿了顿:“我不太想对你伸出友善的援助之手。” “……” 化妆师卸完妆,祝良机站起来。他和池亦勋关系糟糕也不是一两天,他没说再见就出了门,肖扬在后面不好意思地跟池亦勋和他的经纪人道别。 女经纪人回头,化妆师离开后室内就没外人了,她见自己带的艺人面色难看,柔声劝道:“你犯不着跟他置气,圈里像他这样的小男孩一抓一大把。他不过是吃青春饭,过几年大众审美疲劳他拿什么跟你比?” “兰姐,”隔了许久,池亦勋开口说话。他看了眼祝良机坐过的椅子:“找策划要一下今天拍的片,全部的。” 回去的路上,肖扬说他很快就会有新助理了,已经确定是个妹子。祝良机点头:“妹子好,温柔。” 他开了微博,注意到很多人都在同一条微博下@自己,祝良机点开看,这是个视频,他目光上移看微博文字。 【贺栖川和祝良机也太默契了吧!两个人不同的时间上访谈节目,被问到相似的问题时……】 ????? 祝良机点开视频。 “下一个问题,”视屏里主持人笑着说:“贺老师觉得剧组氛围怎么样?” “氛围很好,”影帝的脸出现在画面上,贺栖川穿着来KTV那天祝良机见过的浅色大衣,他的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意:“导演认真、演员都很敬业。” “有特别欣赏的演员吗?” 贺栖川顿了一下,他像在思索:“有。” 女主持非常激动,影帝鲜少公开称赞同行,这毫无疑问是个值得挖掘的新闻:“方便说是谁吗?” “其实大家都是很优秀的演员,我欣赏他也只是站在个人角度,”贺栖川微笑,在女主持被迷得七荤八素时将话题轻描淡写带了过去:“不算什么有参考性的评价。” 画面在这时一跳,显然被人故意剪过。祝良机看见了自己。 “良机在剧组里有特别敬佩的前辈或后辈吗?” “有啊,”年轻人笑眯眯道:“我们剧组里的人都特别敬业,萱姐冬天拍戏时就穿一条连衣裙。我敬佩他其实也只是出于个人想法。” “能说名字吗?” “先让我保密吧,”祝良机对主持人说:“等电影出来,你看过后没准会跟我敬佩同一个人?” 主持人无奈地笑笑:“说得我都必须去贡献票房了。” 这两个像是打太极的回答其实不算特别默契,艺人上节目前都会提前看稿子,他和贺栖川的答案都在情理之中。话是这么说,祝良机忍不住将视屏分享给了贺栖川。 【你说的是谁?】 那边回得很快:【。】 【。是什么意思?】 【你的?】 盯着这两个字看了半天,祝良机才明白贺栖川是在问他剧组里敬佩的演员是谁。他打了两个字:【交换】。 隔了好长一会儿,贺栖川发过来消息:【猪】。 猪的谐音是祝,全剧组只有他一个人的名字里有Zhu这个音。祝良机笑起来。 【骂我?】前排的肖扬扭头看了他一眼,在经纪人的啧啧啧中祝良机边笑边打字:【我的也是你,偶像。】 贺栖川不回复。祝良机以为他不知道怎么回,想象了一下对方此刻的样子,莫名觉得有点萌,祝良机一时玩心大起。 【偶像你居然骂你的小粉粉,真令人伤心】 【想夸我就直接点,我不害羞】 【期待您再给鄙人美言两句】 …… …… 一直过去半个小时,贺栖川都没有回复。 自己是不是太唐突了? 平时跟肖扬唐箴之流相处惯了,加上这是贺栖川第一次夸他,祝良机一时没控制住自己。看着快被他的消息占据三分之二的对话框,祝良机有些后悔。正当他开始胡思乱想,祝良机收到了一条新语音。 贺栖川的声音从那边传来,他的语气很正常。 “刚才在签合约,不方便看手机。” 【什么合约?】 隔了十秒,提示有新消息。 “和小粉粉一起去拉萨的合约。” 第十章 听了那条语音第二遍,祝良机拨通了对方的手机。 “你要参加真人秀?” “嗯。” “你不是不参加这些节目吗?”祝良机有些语无伦次:“你是贺栖川啊,你居然要参加真人秀?” “为什么不?”贺栖川说:“他们给的钱多,项目看起来很有趣。” “可是……”祝良机想了想:“你不担心自己人设崩塌?粉丝接受不了影帝如此没逼格大范围脱粉?” 手机那端传来笑声,贺栖川说:“如果他们要脱,我也没办法。” 跟在贺栖川身后的Amy听见他的声音翻了个白眼。《骑行去拉萨》的节目组原本已经定好了六位嘉宾,幸亏还有两位没正式签合约,恰好那两位都是盛世的艺人,听闻贺栖川要拿电影资源换真人秀都主动表示愿意交换。进电梯前贺栖川挂了电话,Amy幽幽道:“桃花?” 贺栖川应了一声。 Amy:“你知道这个节目每隔一周就会出一集吗?基本算是半直播。骑行过程中节目组不会提供帮助、还可能为了娱乐效果给嘉宾下绊子。” 贺栖川:“所以?” Amy:“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宁愿交违约金也不想替你交骑自行车上高速路的罚款。” 贺栖川:“……” 肖扬领着新助理来那天祝良机提前自己去了片场,肖扬拉开祝良机化妆室的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个头娇小的女生。 “公司办手续有点慢,到晚了。”肖扬示意身后的女生把东西递给祝良机:“来,把水和润喉糖给你祝哥。” “哥哥好。”助理将小盒子和水放在化妆台上。 “你们认识一下,”肖扬拍拍祝良机的肩膀:“我先走了,Ed一天蹦来蹦去,不看着他我怕他惹事。” 等肖扬走了,助理有些艰难开口道:“扬哥说的Ed是……?” “许查,他上个月好像才睡了两个灿星的练习生。” 小助理天真烂漫:“这种事告诉我没关系吗?” 平日里身边都是一群大老爷们,唯一熟悉的女艺人一姐还是那种豪放个性,难得看见一个软妹,祝良机摸了摸下巴:“你叫什么?” “黎恰。” “小黎吗,”祝良机笑笑:“以后你就是自己人了,告诉你没关系的。” 黎恰的脸红了红。 其他演员相继到场。一姐进化妆间前憔悴得跟鬼一样,半小时后出来整个人艳光四射。祝良机看见贺栖川后挥了挥手,后者点头。黎恰小声感叹:“影帝哎。” “是不是很帅?” 黎恰忙不迭点头:“他真的好好看,好难想象谁能和他组CP。” “贺哥只爱自己啊,”祝良机逗她:“你不知道吗?” 黎恰认真道:“这样也挺好的,谁和他站一起都不合适。” 今天会有一档娱乐节目来《真探》片场拍摄,不需要他们特意准备,这档名为《明星工作时都在做什么》的节目虽然顶着个奇怪的名字,却是近几年实打实的收视热门。它会到艺人工作的地方取资源,记录下艺人拍戏、拍片、录歌或用餐休息时的情景,非常迎合广大粉丝的口味。闻导简单跟大家打了个招呼,说节目组大概上午十点到,场记打板。 “《真探》第一百一十二场第一条,Action!” 警灯鸣起,被制伏的沈长星看着从小门那儿冲来的警察露出了不甘神色,警灯闪烁,先后有人看见冰块里的尸体发出惊呼。这场戏群演多,原本以为能过得顺利,闻一州的眉头却深深皱起。 “卡!”他指了两个人:“你们抓他的时候控制一下,不要太快也不要太慢,动作用力!其他人跑慢点儿,太乱了!” 被点名的两个群演是最先冲进来制伏沈长星的警察,听罢连连点头。之后连拍了三次,闻导的眉头越皱越深。早在拍第二次时,《明星工作时都在做什么》的节目组已经来到了场外,数架摄影将片场的一切记录无遗。等到节目播出不管导演出于什么原因一直喊NG,大多数人只会把NG算在祝良机头上。黎恰已经预见了一场粉黑大战,她看着被导演叫去说话的祝良机、又看看场外专注拍摄的节目组,眼里流露出焦急。原本坐在场外的男人站起来,江恩张了张口,见他直接走向闻一州和祝良机的方向。 “导演,”伴随脚步,贺栖川的声音插了进来:“要不要改一下,让我来制伏沈长星?” 闻一州没说话。 “你既然嫌乱,可以等我制伏他后再让群演进场。之前的地方补拍。” “行吧。”闻一州松口,他看了眼祝良机:“你最后的表情注意,别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要表现出怨恨,知道什么叫怨吗?” 祝良机:“知道。” 闻一州:“你知道个屁!成天没心没肺的。” 祝良机:“……” “《真探》第一百一十二场第六条,Action!” “等你死了,你就是这间屋子里的第二个冰人。” 几乎是在沈长星话音落下的刹那,原本站在室内的陆恭拼尽全力跑到了地下室的门边,他在最后一刻抓住了门把,冰冷的触感令男人略一扬眉。室外的沈长星脸色一变,他想锁上门、却怎么都拉不动门把。两人在争执的过程中手背相继鼓起青筋。 祝良机也是真在和贺栖川较劲,他没想到对方力气那么大,几秒过后,他泄力一下栽进了室内。对方反应迅速将他按倒在地上,他几乎没有挣扎的余地。和那双近在咫尺的狼眸对视令祝良机心里一惊。这并不是属于贺栖川的眼神,在陆恭的眼神里有杀意和戾气、还有男性与生俱来的征服欲。 不知道闻导有没有拍到影帝这个角度,这帧画面放出去能让不少人被帅到腿软吧。祝良机胡思乱想。 副导演向一众群演比了个手势,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红蓝防爆灯和声声“不许动!警察办案”,贺栖川头也不回从旁边的群演腰上顺下了手铐,冰冷的金属扣在祝良机腕上,双手拷牢时发出一声脆响。贺栖川拍拍他的脸,唇边噙着抹痞气的笑意:“都结束了,我的大画家。” 祝良机一怔。 “卡!” 闻导非常满意,这次的画面不仅有张力,贺栖川最后的临场发挥更是给角色添上了出色的一笔。导演招呼大家暂停吃饭,贺栖川把祝良机拉了起来:“刚才没弄伤你吧?” “没事,”祝良机呼口气把自己带出那种怪异的感觉:“总算过了,谢谢啊。” 贺栖川看了眼他的手:“我去找道具要钥匙。”虽然他觉得就这么铐着也不错。 “贺老师,”说谁谁到,贺栖川话音刚落,道具心惊胆战:“那副手铐的钥匙找不到,之前特意嘱咐过群演不要拷死,没想到您、您直接拿过去拷上了。” 贺栖川:“……” 祝良机:“……” 贺栖川:“……喂你吃饭?” 祝良机:“哈哈哈哈,哥你开玩笑吧。” 身为新助理,黎恰想到祝良机辛苦拍了一上午,基本是导演喊吃饭她就跑去领了盒饭,奇怪的是黎恰回来时保姆车和祝良机的化妆间都没有他的影子。还是一姐的助理见她乱跑给她指了个方向,黎恰越走越奇怪,祝良机怎么会在影帝的保姆车上? 想不到在车门边她还真看见了祝良机的影子,对方伸了一条腿出来,她认得他的鞋,她刚喊了一声祝哥,就被看见的画面惊呆了。 贺栖川在喂祝良机吃饭。 真的是喂,影帝拿着勺子认认真真盛了菜和饭,祝良机手上还留着拍戏时的手铐,他在笑,果然和导演说的一样没心没肺。 以为撞破了什么禁忌之恋的黎恰讪讪退后:“我以为您没领盒饭……” “差点忘了,江恩帮我领了,”祝良机不太好意思地冲黎恰笑了下,他转过头看贺栖川:“贺哥,我的新助理,以后不用麻烦江恩帮我领盒饭了。” 贺栖川看了黎恰一眼,后者吓得条件反射就是一个微笑。江恩在这时快步走过来,她手上拿着一把钥匙,女助理额头上有些微的汗珠:“道具组找到备用钥匙了。” 祝良机将双臂往前伸。江恩想帮他开,她面前出现了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江恩愣了愣,将钥匙放在贺栖川手里。 保姆车虽然大,四个人坐在一起吃盒饭也不太合适,解开手铐后祝良机带着黎恰下了车。见贺栖川点了烟,江恩将车门大开:“不好意思,原本还能快点的,路上我不小心把钥匙掉在了草丛里。” 贺栖川懒洋洋地吐了口烟:“下次还有这种情况,把钥匙掉三个小时再刨出来。” 江恩:“……” 《明星工作时都在做什么》剪得非常快,周三录制,周六晚就放了出来。后期的功底非常牛逼,原本乏味的场面经过字幕和剪辑变得生动异常。祝良机在家看首播,还没看到一半,#明星工作时都在做什么#已经上了热搜。想想也不难理解,签《真探》的合约时制作方要求演员不许轧戏。这么长时间他只拍过几本杂志、贺栖川那边也只有访谈。突然在电视上看见自己的爱豆,两方粉丝都快激动疯了,贺栖川是国内的顶级流量,祝良机自身也不差。加上一姐,这期节目不大爆才是怪事。 他在广告时期刷了刷微博,原本粉丝们都在兴奋地讨论节目内容,比如一姐的口红色号、影帝喝水时喉结滚那一下好性感好撩人,再比如NG几次后导演最终大胆修改剧情…… 刷新过后,祝良机看见了一条顶上来的热评。 【只有我觉得某人故意吃NG吗?说实话能看出来他演技确实不差,算新生代里比较好的,但这么简单的戏前面一直NG、换贺栖川搭档就一遍过,是想借助节目捆绑贺哥给自己立人设?加上手铐那里还能卖卖腐炒CP,倒贴婊不过如此。】 祝良机看了眼发博时间。三分钟前。这条微博现在却有了上百的转发和评论。他正想再刷新一次,肖扬的电话打了过来。 “川川啊,”大洋彼岸,刚起床的江菀淑女士一通视频杀到了贺栖川手机上:“你上次不是说隔壁的金毛不错吗,我也想在院子里养一只。” “欢度晚年?” “差不多,”江菀淑忽然话锋一转:“妈妈看见你新录的节目了,是在拍戏吗?” 他妈在视屏那头兴致勃勃,贺栖川冷静地提醒:“你胸口走光了。” “……”江菀淑从沙发扯过一条披肩,把手机放在支撑架上:“那个和你对戏的男生是谁?” “合作的演员。”贺栖川也放好手机开了电脑。 “长得不错,”江菀淑绕了半天终于绕到正题:“据说是你的绯闻男友?”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妈又信了垃圾营销号的腐色新闻,贺栖川说:“少看点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有隔壁那只是萨摩耶,不是金毛。” 他妈正准备反驳,贺栖川眼神闪了闪。他看着#明星工作时都在做什么#这个话题下排第一的热评,对视频那端的女人说:“妈,没事我先挂了。你早点睡,如果可以麻烦你远离黄赌毒。” “怎么了?” 贺栖川看着不断攀升的转发数和评论数:“有点事要处理。” 第十一章 微博上的话题还在发酵,除了最开始那条微博外,更多恶意评论涌入网络。祝良机滑动鼠标使页面刷新,【抱大腿】、【恶意捆绑】、【卖腐营销】等等字眼从他眼前一一掠过,肖扬的声音传来:“你是说当时改戏是贺栖川提出来的。导演组那边有没有拍下你们讨论的经过?” “不清楚。”祝良机回忆了一下情况,似乎他们周围几个机位上都没有运行的摄影:“不过应该没有。” “我跟节目组联络过了,他们的摄影那时在跟拍崔萱,也没把这一幕拍下来,”肖扬说:“现在节目已经播完了、热搜也有降下的趋势。公司那边查了一下,参与话题讨论的基本都是活粉。” “?” “意思是说,这次除了几个小营销号外没有水军、只是恰好这些人把黑点放在了你身上。但这个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果找导演公开澄清显得小题大做,要是不澄清,以后可能被人翻出来说三道四。”肖扬略略迟疑:“要不找影帝帮你说说?他是最合适的。” “说什么?”祝良机喝了口水:“让他发微博说戏是他改的?” “嗯……啊。” “万一那些人去撕他怎么办?” 肖扬一愣,他想说那是贺栖川啊。只要不触及到粉丝的道德底线,再大的麻烦贺栖川绝对都能压下来。影帝自己就是盛世的股东,后台更是硬得可怕。但他不能这么跟祝良机说,这死小子一根筋。 “扬哥,”祝良机果然不负肖扬的期望:“你都说了撕我的人都是活粉,如果这些人看见他帮我说话,恼羞成怒对他粉转黑不是很有可能?” 肖扬有气无力:“可能个屁。” 祝良机总结:“撕撕更健康,就这样吧。” 肖扬:“……” 祝良机出道三年一直争议不断。整容、没演技、潜规则,各种各样负面的标签都往他身上贴过。他最开始也很在意,经常拿手机百度自己的名字,后来他逐渐习惯了面对恶意的评价。最重要的是,今天这种小范围的黑,实在不算什么大场面。 贺栖川已经帮过他那么多次,就算他将来没办法还回去,也不能遇见坏事就拖人家下水。电话那端肖扬不死心地提议能不能让贺栖川随便点赞一条他最近的微博,祝良机说:“记不记得你当初怎么把我骗进灿星的?” 肖扬:“你拜倒在我描述的花花世界之下?” 祝良机:“你说我能看见贺栖川、还能找他要签名。” 肖扬立即死心:“当我之前什么都没说,拜拜小迷弟。” 时间已至三月下旬,春阳和煦。崔萱几星期前接了一部古装剧的女一,可能下个月就要进组开拍。闻一州为此特意把崔萱的戏份集中在一块儿拍摄。今天是她来剧组的最后一日。 场内,一姐饰演的女秘书正坐在梳妆台上化妆,她对着镜子慢条斯理勾出最后一笔口红。女人优雅地穿上黑色丝袜,洁白双腿逐渐裹在薄薄的织物之下。她站起身,对着镜子边固定的照片印下一个吻。 红唇印残留在那张照片上。镜头前推,对准照片。 “不错,”闻一州喊停:“下午再补几个镜头,崔萱的戏就拍完了。” “导演还想留我到下午吗?”崔萱开玩笑:“那中午的盒饭得好吃一点。” “行,一会儿让人给你加个肘子。” 崔萱:“……” 祝良机看着他们笑了笑,他给黎恰的微信转了帐,让助理去买捧花回来。中午崔萱接到了经纪人的电话,对方让她做时长半小时左右的杀青直播,昨天那期《明星工作时都在做什么》创下了收视新高,硬生生在一众电视剧中杀出一条血路。经纪人想趁着节目热度让崔萱记录下在剧组的最后一天。也算是提前给电影宣传。 “真探第一百三十七场第一条,Action!” 镜头对准牢房内的沈长星,他穿着竖条囚犯服,脸色较之先前苍白不少。他已经被打过招呼,说今天有人来探监,看见进来的男人,沈长星脸上浮现出淡淡笑意。 “陆先生。” “在这儿住得怎么样?” “还不错,比我预想中好很多。” “我还以为大画家进了监狱会稍微有悔过的意思,”陆恭打量面前之人的神情:“看来是我想多了?” “菲菲是我的灵感源泉,没有她,万物于我而言都没有色彩。”沈长星道:“您没有爱过什么人,那种感觉您不会懂。” 陆恭朝前倾了倾,眼角染上戾气:“你还挺能说。” 沈长星没有答话。他判的是终生监禁,因为案件还在处理阶段,探监时间也只给了十分钟,陆恭站起来往外走。闻导将镜头对准监狱里的画家,沈长星看着陆恭的背影,轻声道。 “我真正羡慕的,是那些满足私欲却能逃脱法律制裁的人。您有没有想过,在您身边同样也会有这种人存在?” 陆恭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他的脑子里闪过零碎画面,跟踪他的哑女、沾血的棒球棒、哑女被带进监狱时楚楚可怜的眼神…… “小恭,”女人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陆恭抬头,女秘书冲他嫣然一笑:“怎么了,走路不看路?” “没事。”陆恭摇头往前走。站在原地的女人舔了舔自己饱满的红唇,她看着陆恭的背影,倏忽地,勾出一抹诡异的笑意。 “卡!”闻一州道:“恭喜崔萱,成功杀青!” 在场的演员纷纷祝贺,和一姐擦身而过的贺栖川走回来朝她微笑:“恭喜。” “上一次你跟我说恭喜杀青还是三年前,”一姐也笑:“我凭那部电影捞的影后,这回不知道还能不能借你的东风捞个女配?” “会有的,”贺栖川认真点头:“你演得很好。” “……干嘛突然这么一本正经的。”崔萱立即收回目光不敢和他对视:“我跟你说别乱撩啊,撩完要娶的知道不知道?” “你不是喜欢——” “贺栖川!”崔萱忍无可忍打断他:“闭嘴。” “姐,”祝良机的声音插了进来,他先确定崔萱现在没直播,才把一大捧玫瑰拿着往前走:“给,恭喜杀青。” 崔萱面露惊讶,旋即笑道:“谢谢良机。” “你看起来好感动,”祝良机隔着一大捧玫瑰与她对视:“我助理说附近的花店都只有玫瑰了,你不介意吧?” “介意什么,”崔萱接过花和他拥抱了一下:“我最喜欢玫瑰了。” 崔萱跟大家打过招呼后抱着玫瑰去了化妆间,她说大概五分钟后直播,到时会让她的助理昭昭出来提前通知。崔萱走后,祝良机冲贺栖川弯了弯眼,他抓抓头发:“哥,我回化妆室准备一下。” 他背过声刚迈出两步,贺栖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开口找我帮忙,很难吗?” 祝良机略微迟疑,回头道:“其实这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不算大不了的事情灿星会让崔萱突然开直播?”贺栖川说:“灿星打算借着直播帮你澄清,你不会开播时也想躲着我吧?” “没有,”祝良机顿了顿:“我就是觉得——” “贺老师、祝老师,”昭昭匆匆忙忙赶过来:“崔萱姐开始播了。” 几乎是她话音落下的同时,崔萱打开化妆间的门走了出来。一姐手上拿着自拍杆,唇边放了麦。她显然也知道灿星的安排,见他们两个在一起,崔萱两三步向这边走来。注意到祝良机居然条件反射想躲,贺栖川干脆一把勾住了他的肩膀,非常亲昵地贴在他的耳边:“你就是不想麻烦我。” 潜台词是,你就是没真的把我当朋友。 祝良机连忙摇头:“没有——” “镜头对准你们了哦,”崔萱的语调很轻松:“剧组的日常,影帝和小生之间相爱相杀。” “大家好,”贺栖川非常适应地冲摄像头挥了挥手,另一只手死死勾着祝良机不放:“这是我家的猪,他今天有点害羞。” 祝良机:“……” 因为插着耳机,所有人都只能听见崔萱的声音,崔萱急忙把贺栖川的话重复了一次,祝良机尴尬的同时又有点开心,崔萱下一句话直接让他僵在了原地。 “谢谢【鹤栖良机】送来一架飞机,”崔萱说:“哇,又有一架,感谢大家对我这位小主播的支持。” 他们都还穿着拍戏时的衣服,贺栖川是衬衣、祝良机是囚服。单薄的衣料阻挡不了男人的体温。贺栖川比他高,肌肉流畅的小臂搭着祝良机的肩膀。祝良机垂眸。 他不是全然不在意,他只是没想到有人愿意给他安全感。 崔萱似乎在看弹幕:“贺哥,有个人问昨天那几场NG是怎么回事。” 她这句话问得很技巧,明明是针对祝良机的问题崔萱却抛给了贺栖川。一方面她是想帮祝良机一把,另一方面,她熟悉贺栖川的性格,对方既然说出那种亲昵的话就一定会帮到底。 “NG的戏是我临时改的,跟他没关系。”镜头又对准了他们,贺栖川偏头看了旁边的人一眼:“祝良机和我是朋友,希望支持我的人也能支持他。” 崔萱重复了一遍他的话,下一个瞬间,她脸上出现了呆滞的表情。 “直播间……爆了?” 崔萱直播了二十分钟,第二十一分钟因为观看人数过多平台轨道出现卡顿,最后不小心线路全断。不用想都知道那些激动的粉丝此刻有多愤怒,不过既然直播的目的达到了,倒也没什么特别遗憾的。一姐摇摇头:“可惜,他们说这次直播的礼物我和平台对半分,都不用过公司的。” 昭昭在一旁呆滞道:“已经多得吓人了。” 崔萱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良机,立夏那天我别墅里有个泳池派对,请了很多人,你来不来?” “姐你叫我,我肯定去啊。”直播结束时贺栖川就放开了他,祝良机现在放松了不少。 “昭昭,一会儿给良机找份请柬。哦不,两份吧,你带女伴吗?” 一般这种活动都会带女伴,想了一圈自己认识的女艺人,临时约一个应该也不难。他应了声。旁边的贺栖川悠悠道:“不问我?” “你不是不参加人类的活动吗?”崔萱挑眉:“你别来,来了刷一下劈去在场的男艺人半壁江山,他们会恨我的。” “我也要两份,谢谢。” 崔萱一愣:“你真要来?” 贺栖川嗯了声,不顾一姐若有所思的眼神,他拍了下祝良机的肩膀:“还记得你说过要请我吃饭吗?” 仔细想想是有这么回事,那一次贺栖川发了微博帮他洗脱Krian的陷害,他当时出于客气说要请贺栖川吃饭,对方答应了他。 祝良机:“当然记得。” 贺栖川:“走吧,吃晚饭。” 祝良机:?????惊。 第十二章 直到真的跟贺栖川一起出了片场,祝良机才明白对方没有说笑。黎恰和司机坐车回去,他现在在贺栖川的保姆车上。 祝良机:“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贺栖川:“没有。” 祝良机:“聚华?金源?七里香?……火锅?法式大餐?” 贺栖川:“不是很想。” “要不,”见对方不想去酒店也不想吃他报的菜类,祝良机犹豫了一下:“去我家吧。” 江恩眼角一抽,心里升起不详的预感。 贺哥平时没这么挑吧…… “你家?”影帝问:“煮方便面么。” “我家楼下有超市,”祝良机十分坦陈:“我会做饭的,大学的时候唐箴天天逼我去日租厨房给他开小灶。” “唐箴?” “室友,和我关系最好的一个。”也是怂恿老子睡了你的那个。祝良机在心里补充。 在面前人期盼的眼神中,贺栖川终于点头。 江恩送他们到了公寓楼下的超市。祝良机的住处是公司安排的,为了保护艺人隐私这一带都是高档住宅区,突然出现粉丝或记者的可能性很小。即使如此,下车时贺栖川也被江恩百般叮嘱戴上了帽子和口罩,等助理一走,贺栖川随手将口罩扔进垃圾桶。 祝良机:“……” “快点吧,”贺栖川道:“要买什么?” “番茄、牛肉、青椒、山药。你吃辣吗?”见对方答应,祝良机说:“那就再买只兔子。” 他们很快买好了食材,祝良机原本以为像贺栖川这种人估计连芹菜和葱都分不清,想不到他居然真的拿对了山药。注意到祝良机的神情,贺栖川有些无奈:“我在国外念大学是自己住,偶尔会做饭。” 结账时收银员认出了贺栖川,女孩激动得手都在抖,良好的职业素养让她没有做出不礼貌的事,只是在贺栖川提走购物袋时突然道:“欢迎下次光临。” 影帝的粉果然好多。祝良机忍笑:“袋子我来提?” “都白吃白喝了,我提比较好。” “一会儿去我家别被吓到了,”祝良机顿了顿:“可能你会误以为进了什么疯狂粉丝的老巢。” 祝良机说得没错,他家里跟贺栖川有关的东西摞起来近乎成了一座小山:贺栖川出道那年的《纸月亮》、跟一姐合拍的《黑暗往事》、帮他拿下第一个国际奖的《小姐》……各种版本的蓝光都有,限量的、平售的。贺栖川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多版本的影碟。 “这个,”祝良机拿出压在最底下的影碟礼盒,其上印有限量的字样:“我当时高中还没毕业,那几个月所有的零花钱都拿去买篮球了,为了买这个我在学校边的奶茶店打了半个暑假的工。” 贺栖川看着周围的影碟,祝良机笑:“是不是有点吓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粉你,感动的话给我签个名?” 贺栖川没说话,他接过了那只限量礼盒。祝良机稍微整理了下摆成一地的影碟 :“电视我开了,你想看什么就调,电脑在我的房间里,左边第一间。我先去做饭。” 他动作很快,半小时后,除了还需炖一会儿的番茄牛腩汤,其他菜基本都好了。从冰箱里取出冻过的山药淋上蓝莓汁。他把做好的菜一个个置在了餐桌上。去叫贺栖川时,祝良机才发现对方在看电视剧。好死不死的,偏偏是他演的一部民国剧,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影帝面前念台词祝良机觉得十分尴尬,他叫了贺栖川一声:“哥,吃饭了。” 虎皮青椒、香辣兔丁、蓝莓山药和番茄牛腩。餐桌上的食物色泽鲜艳。之前祝良机在超市新买了碗筷,属于贺栖川的碗里盛了饭,白米里夹杂着淡黄小米。 “怎么样?” “很好吃。”他没想到祝良机做饭味道不错,原本他都做好了等对方折腾够订外卖的准备。明亮的桃花眼眨了眨:“谢谢,你多吃点?” 吃过饭他们一起洗了碗,都搞定后祝良机掏出手机看有没有重要资讯。贺栖川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你买过池亦勋的专辑?” 祝良机瞟了眼茶几,上面放着一张上年末发售的《Blackcut》。专辑封面上的男艺人目光冷淡,他微微昂起下颚,在暗色调背景中白色的池亦勋三字无比刺目。那张漫画般的脸上毫无表情,仿佛闪耀而冰冷的钻石。 就是这张专辑封面让万千少女拜倒在池少爷脚下,也是这专里各类风格的音源助他一步登上了乐坛神坛。 “歌好听才买的。” 贺栖川面露疑惑。 “跟他有一些过节,我没多喜欢他,”祝良机道:“不过他唱歌真的不错。” 贺栖川:“不是要一起参加真人秀吗?” 祝良机用手比了个割脖子的手势。 “我刚才看了你演的电视剧。” “……”真是十分尴尬。 “你演技进步很多了。”见他不信,对方继续道:“要不要试试?” 贺栖川看的是祝良机两年前接的剧,他是新人,当年那部IP剧大爆后不可能立即接到特别好的影视资源,斟酌之下肖扬替他接了这部民国剧的男配。他在里面演一位留洋归来的少爷,姓顾名酌。得益于肖扬的好眼光,顾酌这个角色在当年让祝良机又爆了一把。贺栖川之前看的就是顾酌被奸人扣押、待在狱中受审的一幕。 这一幕审他的原本是个老戏骨,对方已四十来岁,演的是汉奸里的高官。祝良机对戏时一直被那位演员压了一头,拍了十多遍导演才勉强满意效果。 “顾少爷,事到如今也不肯松口?”祝良机坐在椅子上,双手背后。一入戏,贺栖川的气势和之前聊天时截然不同,他唇角斜斜勾着、眼神阴毒:“我知道顾家是商运大家、自父辈起便讲求一个义字。顾少爷是保密人,按理说,即使是死也要把那批货的地址带进墓里。” “明人不说暗话,你知道就好。”祝良机心下诧异。贺栖川饰演的角色是四十多岁、面目奸猾的中年人,以前和他拍电视剧的那位演员显然更符合角色,面对贺栖川他却感觉自己仿佛真正置身牢房。 “明清有凌迟之刑,割一千刀犯人才能得以咽气;古时上位者喜好将人缚之四肢,用滚烫的铁刷一点点刷下皮肉,”贺栖川眼里流露出浑然天成的邪恶:“我这儿虽没那些东西,但找些小玩意儿招呼顾少爷还不成问题。” “辣椒水还是老虎凳啊?你最好把我往死里整,整不死我死的就该你了。” 男人的手撑在扶手两侧,身体慢慢下倾,被那双深邃的长眸望着,铺天盖地的压迫感近乎让祝良机喘不过气。他从齿缝里发出讽刺:“懦夫。” 贺栖川动作一顿,祝良机在这时抬头看他,他原本想通过这个动作制造出勇敢无畏的效果,想不到贺栖川也刚好往下靠,唇边有过什么柔软的触感,因为贺栖川退得太快,他来不及分清是对方的唇还是脸。 祝良机张了张口:“那个……” 男人脸色平静:“演得不错。” 这么冷静,应该就是不小心擦到脸了吧?祝良机松了口气。他明显感觉拍了几个月的《真探》下来自己有了进步,干脆厚颜无耻道:“那如果你是导演,有没有达到你的标准?” “我的标准吗?”贺栖川想想:“还差一点。” 祝良机不甘心:“一点?” “就是如果演员肯让导演潜一下,导演就松口的一点。” 祝良机一愣,对方却没给他反应的机会,男人从沙发上拿了手机:“谢谢款待。” 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口头调戏的祝良机恍惚走了两步,见贺栖川开门他急忙道:“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江恩在楼下,”对方回头看了他一眼:“明天见。” “明天见。” 门关上的响动让祝良机清醒了过来,他摸摸鼻子。想想男性之间偶尔开这种玩笑也很正常,唐箴以前还和另一个室友亲一起卖腐。虽然他们后来双双都呕了。 一想到自己的狗窝居然接待过爱豆,祝良机简直美滋滋,其他事情立即被抛到脑后。仔细看之前他找出来的影碟都被贺栖川放回了原处,他正准备去洗个澡,突然瞟到了茶几上摆放的那只限量礼盒。 贺栖川唯独没有帮他收这个。祝良机走过去,将礼盒打开。 礼盒里有影碟和花絮BD、海报、木质收藏架、几张电影拍摄时的分镜图,在其中一张分镜上,有一串行云流水的文字。 给良机: 祝前程似锦,开开心心。 署名贺栖川。 祝良机看着这串字,都说见字如见人,分镜纸上的字铁画银钩、字体清隽。他看了一会儿,只觉得这么开心的事真的不能独自承受,一定要找个人分享他的喜悦。肖扬的视频恰好在这时拨了过来。 “知道直播录屏放出去后网上怎么说吗?” “怎么说?” 肖扬让手机摄像对准电脑,他把一条电脑上的微博留言读了出来:“甜!!给贺哥良机疯狂打电话!!!!” “……”惊。 “崔萱直播后情况变成了CP粉和唯粉的战争。”肖扬解释:“简单说来,他们不撕你了,他们开始撕你们到底是不是表面兄弟。” “这样不挺好的?”祝良机拿出那张分镜纸对准手机摄像:“看!” 肖扬被他突如其来的激动吓了一跳:“什么东西?你在练字?” “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我的字有这么好看?” “不小心忘了你的字丑得像狗刨。”看清纸上的文字,肖扬悚然一惊,他认得分镜纸和礼盒:“你抱着这么大个盒子去片场找贺栖川要签名了?” “他来了我家。” “我靠,”肖扬难得爆了句粗口,经纪人的声音不可置信:“果然是表面兄弟,睡了你居然还祝你开开心心?” “……” 第十三章 “不扯淡了,”肖扬在那边敛去玩笑意味:“过几天是《莎琳》创刊五十年的纪念晚宴。你考虑下要不要带女伴,要的话我们提前和对方的团队交涉。” 作为一家老牌时尚杂志,《莎琳》算业内的领军人物之一。上个月他和池亦勋一起替《莎琳》拍照片时收到了杂志的邀请,也就是说,这场晚宴上同样有小少爷的身影。祝良机在心里哀嚎一声,肖扬轻松看通了他的想法:“不可能不去,再怎么样也是一线杂志的半百晚宴,外界和媒体的关注度肯定不会少,你不去别人会以为你糊到地心了。” “谁说我不去,”祝良机问:“池亦勋带不带女伴?” “带了,叫Olivia,是江道门今年新捧的模特。应该是想让他带新人。” 晚娘脸带了女伴,如果自己不带,估计会被那池亦勋拐弯抹角嘲笑没有异性缘。祝良机挂电话后发了条朋友圈。 【有人一起去莎琳晚宴吗,求组队?】 一分钟后他收到了第一条回复,来自唐箴:【开黑吗,我鲁班七号贼溜。】 祝良机:“……” 过了一个多小时,陆陆续续有认识的艺人在下面留言,几个比较熟悉的女艺人纷纷表示祝良机提得太晚。正当他想要放弃让肖扬随便帮他找个女伴时,一姐的留言出现在他的眼前:【带我上钻石,陪你去晚宴】。 祝良机激动得难以言表:【姐你什么段位?】 【倔强青铜三】。 在游戏里,青铜三和钻石之间差了整整四个段位。祝良机心说老子给你找个代练行不行。崔萱的电话打了过来。一姐在那边取笑他下手太晚、好姑娘都已经被别的男艺人约走了,等祝良机讪笑时,她道:“星期三晚上天籁是吧?” 祝良机一喜:“你要陪我去?” “去啊,”一姐说:“到时候你记得穿帅一点。” 贺栖川到家时洗过了澡,照顾他的阿姨已经做好清洁离开了。江恩简单交代了一下近期的各项事宜,贺栖川边玩手机边听她说话。 “少吸烟,上次灿星的许查抽烟被媒体拍到黑了三天三夜,虽然抽烟不算什么大事,但如果被说有严重烟瘾对你的形象不好。” “唔。” “《莎琳》杂志周三的晚宴——” “不去。” “……” 江恩张了张口,不知道怎么劝他。以贺栖川的位置不参加这种晚宴没谁敢对他加以指责,只是这几个月他都闭关拍戏,偶尔参加个节目或活动也是小打小闹,处在蛰伏期的粉丝们都非常想看见自己的偶像出席活动。但贺栖川的脾气她也很清楚。正当江恩左右为难时,贺栖川忽然道:“哪本杂志?” “莎琳。” 男人略微蹙眉。一个半小时前祝良机在朋友圈里问有没有人陪他参加莎琳晚宴,忽略那一串贺栖川看不懂的游戏用语,崔萱陪他去的意思已经很明了了。贺栖川考虑一会儿:“晚宴我去。” “那女伴?” 贺栖川摇头,江恩虽然有些遗憾,但这尊大佛肯去她就算完成Amy给的任务了,江恩轻快地站起来:“我先走了,你也早点休息。” 一百多场的《真探》至今已拍了九十多场,一姐杀青后,闻一州开始补拍前面的场次。祝良机让黎恰帮忙统计了一遍他还没拍的地方,不出意外最迟四月中旬他就能杀青。下午三点左右,闻一州给他和贺栖川放了假,祝良机这才知道对方居然也要参加莎琳的晚宴。贺栖川这几年参加的活动越来越少、更别说这种纯粹的时尚晚宴,他正想问对方的女伴是谁,肖扬把他架上了保姆车。 “你们导演真够狠啊,”肖扬说:“七点十八的晚宴,三点放假,除去进场开车的时间也就两个多小时准备吧。” 大多艺人都会选择提前到场,团队做好造型已经接近开宴。崔萱还没到,祝良机在休息室等她。七点十分门外响起敲门声,昭昭道歉说堵车来晚了,她后面的崔萱笑眯眯地冲祝良机挥了挥手:“看来你有记得我的话,今晚很帅喔。” 祝良机眼前一亮:“姐也很漂亮。” 他这话不是恭维,崔萱今天的妆容打扮都明显用过心,她样貌明丽、在长款礼服承托下更显艳光四射。祝良机伸手,崔萱挽上他的手臂。 主办方规定到场嘉宾们走过红毯后在尽头签字,排在他们前面的恰好是池亦勋和Olivia,签完字下台,池亦勋微微侧身:“最近真是在哪儿都能看见你这张脸。” 祝良机呵呵:“我也想不到你就排在我前面。” 池亦勋:“怎么?排我后面不乐意?” 祝良机:“少爷越来越善解人意了。” 池亦勋还想说什么,身边的Olivia轻轻扯了他一下:“亦勋。” 被扯的人啧了声闭上嘴。 最后一个进场的是贺栖川,出乎媒体意料,他没有携带女伴。知道影帝会到场后无数记者摩拳擦掌做足了准备,甚至在晚宴开始半小时前一篇预测贺栖川女伴的长微博达到了惊人转发量。但他谁也没带,即使如此,他出现在这里就是最大的热点,几个小时后,他今晚的服装、发型、言行举止都会出现在各大网站的头版,记者们已能预见数字媒体的又一场狂欢。 贺栖川签字后,莎琳杂志现任执行总裁上台致辞。 祝良机和池亦勋坐在一排,后者忽然说:“用打游戏诱惑崔萱陪你参加晚宴,亏你想得出来。” 他和池亦勋以前一起拍过戏,出于礼貌互加过微信。祝良机道:“你居然偷看老子朋友圈。” 池亦勋:“你以为老子很想看吗?它自己弹出来了,烦。” 不等祝良机反击,池亦勋说:“那个真人秀的主题曲,你要不要录一段?” “你不是录音棚一霸么?你是歌手,我不是。” 池亦勋被他那句录音棚一霸呛了一下:“你做人能不能有点团队精神。” “你的意思是,参加节目的嘉宾最好都来唱一段?” 池亦勋含糊地应了一声。 “喏,”祝良机指了指最前方坐在莎琳杂志创始人身边的贺栖川:“贺哥也在那,叫他一起录吧。” “……” 良久都没回应,祝良机正觉得无聊,对方突然道:“你和贺栖川很熟?” 祝良机笑了一下,还没说出关少爷您屁事,池亦勋语气嘲讽:“他没你想的那么好,长点脑子吧。” 惊。 黄鼠狼给鸡拜年,池亦勋提醒他小心贺栖川? 恰巧这时莎琳的执行总裁发言完毕,全场鼓掌。祝良机很快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特邀DJ带来优雅欢乐的小调、各色菜品琳琅满目。一眼望去,周围大多是艺人或美如天仙的名模。崔萱替他拿了特质的调酒,祝良机刚接过酒杯,一姐忽然亲昵地双手搂住他的胳膊。 “许先生。” 经过的男人看了他们一眼,目光于崔萱挽住祝良机的手上略一停留:“崔小姐。” 男人的面容异常英俊,与生俱来的矜贵感令他看起来略显淡漠。直觉告诉祝良机面前这个男人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对方眸里掠过类似于戾气的东西,偏偏一姐笑靥如花:“许先生也来参加莎琳晚宴?还以为您瞧不上这种活动,一心只专注工作。” “崔小姐说笑了,主办方邀请是我的荣幸。”对方看了祝良机一眼:“这位是?” “许先生连良机都不认识吗?”一姐笑得格外妖娆:“果然是深泉集团的副总,从来不看娱乐新闻。” 祝良机出于礼貌笑了笑:“您好。” 对方伸出手,祝良机也随之伸手。许姓的男人力气很大,表面上对方一脸温和同他打招呼、实际祝良机感觉自己骨头都快被捏响了。十多秒过去对方都没有放手的意思,他们这边正僵持不下,一道声音打破了局面。 “握够了吗?”贺栖川将手里的酒杯放在桌边,他拉了祝良机一把,用眼神示意男人放手。后者蹙眉:“你朋友?” 贺栖川没回答,他看向从头到尾笑意盈盈的崔萱:“我没带女伴,你的男伴我先借走了。一会儿让许澄送你回家。” 崔萱一愣:“喂!” 贺栖川的目光点过祝良机发红的手背。他知道祝良机的体质容易留痕。不仅希尔顿酒店那夜一掐一个红印,平时拍戏磕碰的痕迹都要很久才散。他忽然道:“要不掐回去吧。” 祝良机没听懂:“什么?” “我说,”贺栖川语气平静地说出了让这对男女尴尬至极的话:“让崔萱帮你掐回去解气。” 许澄:“……” 崔萱:“……” 贺栖川没再看他们,他拉着祝良机离开了这片区域。祝良机回头发现与许澄说话的崔萱面若冰霜。他忍不住道:“他们怎么回事?” “看不出来吗,前女友和前男友。”贺栖川说:“许澄是盛世的大股东之一。许家的独子。他母亲不可能答应儿子娶一个拍过床戏、跟无数男人在录像里接吻的女演员。年初许澄被迫和林家的大女儿订婚,崔萱应该那时和他分的手。” 祝良机面色怪异:“现在还有这种事?” “很多。” “那贺哥,”祝良机的眼神变得非常奇怪,看起来既同情又想笑:“你妈妈是不是也逼你结婚啊?” 想想江菀淑的做法,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是催他结婚,贺栖川勉强点头。 “这么——”话到嘴边,那个“惨”字被祝良机吞了下去,他笑了几声:“门当户对,挺好的。” “你都二十四了,你家里人无所谓吗?” “还好,我妈也只是嘴上催催。”见贺栖川不说话,祝良机开玩笑:“实在不行我就去粉丝团里找个死忠。不仅无条件爱我,还天天追着我说哥哥你好帅。” “睡粉不该天打五雷轰么。”祝良机心说你不也睡过粉,贺栖川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挑起一抹浅浅的笑:“所以我该天打五雷轰。” “……”祝良机一僵。 “开玩笑的,”对方亲昵地拍拍他的肩膀:“我们都知道那是意外。” 明明就很温柔啊,池亦勋那个晚娘脸说的都是些什么狗屁。 祝良机不知道自己的迷弟滤镜简直厚得可怕,换个人跟他提这件事他大概得翻脸。正说着,许澄走向了他们的方向,贺栖川以目示意一姐的背影:“你不送她?” 看得出来他们两个的关系很好,许澄一脸无奈:“她说我如果敢送她,就把高跟鞋脱下来砸我脸上。” 祝良机:“……”一姐真乃女中豪杰。 贺栖川:“你让她脱啊,脱了鞋看她还怎么跑。” “你不了解她,她真的会脱,”许澄说:“宴会现场这么乱,万一踩到什么东西她会受伤。” “她如果真的伤到未必不是好事。她因为你受的伤,你应该对她负责。你明明知道崔萱放不下你,正好用这个借口缠着她。”贺栖川懒洋洋地笑道:“一本万利的买卖,你是商人还是我是商人?” 许澄就当他在说笑话,根本没往心里去。许澄跟祝良机打了个招呼:“之前的事,不好意思。” 祝良机摆摆手示意对方不用放在心上,贺栖川看了眼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司机就在门口。” 贺栖川道:“你知道门口有多少记者吗?你和崔萱一起进来、一个人出去,就算不怕他们乱写,一会儿全部跑上来采访你你受得了?” 最近他遇见的事说小不小说大不大,祝良机正犹豫,贺栖川忽然挑唇:“小粉粉也要脱鞋砸我吗?” 稍微想想才知道贺栖川是在借指先前一姐和许澄的情况,祝良机也笑:“那你就看着我踩地上对不对?” “不对,”贺栖川说:“我抱你走。” 第十四章 心里微微一悸,祝良机笑道:“话都说到这份上,麻烦哥你送我了。” 他打电话让司机先回去,几乎在他挂断时肖扬的号拨了进来,经纪人在那边嘱咐他别走正门,如果可以的话,最好问问天籁的工作人员酒店有没有不常开通的小门。肖扬正绞尽脑汁想法把他从记者堆中捞出来,祝良机说:“我出来了。” 肖扬:“你飞出来的?” 祝良机:“贺哥带的我,走投资商专用的通道。” 肖扬:“他也送你回家?” 祝良机嗯了声。 “行,”肖扬说:“祝你们幸福。” 上车后祝良机才发现开车的不是往常的司机,而是个他从没见过的女人,车子发动,女人从中央镜往后看,恰好祝良机也在看对方。目光相撞,女人一笑:“你好,你是祝良机?” 见他答应,女人续道:“久闻大名。我是贺栖川的经纪人,叫Amy。” 看着后视镜里的年轻人,Amy心下一惊。真人比照片看起来还要惹眼,的确是一副面染桃花的样子。听见祝良机叫了自己一声Amy姐,她说:“既然都叫我姐了,以后有能帮上忙的地方不用客气。” 祝良机只当她是客套,应了声后没再说话。贺栖川在一旁道:“你跟池亦勋吵起来了?” “哥怎么知道?” 贺栖川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看出来的。在会场说话时你们彼此都恨不得掐死对方。” 祝良机摸摸鼻子。Amy插嘴:“池家的三少爷也真是有意思,上星期直接跟采访他的娱记打了起来,幸亏是在江道门总部事情才没泄出去。” “打架?”祝良机一愣:“这么猛?” “好像是那些娱记问的问题过界了。不过这也不是他第一次怼记者——” 贺栖川说:“前面左转。” Amy瞥了他一眼,车内导航在此时提醒左转,等转弯过后,她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送走祝良机Amy驾车往城市另一端开,十多分钟后车内响起新微信的提示音,不是她的,她听见贺栖川发了条语音。 “不用谢。” 男人的音量不大,在夜色里显得缱绻撩人,饶是Amy也觉得心脏被狠狠提了一下。能在这个时候让贺栖川回复不用谢的当然只有一个人,Amy忍不住嘴贱:“桃花挺好看的。” “小鲜肉不都挺好看么。” “也就是说你承认他好看,”Amy道:“我怎么没听过你夸池亦勋好看?” 贺栖川轻轻嗤笑了一声:“他?” Amy被那声笑噎得说不出话:“好歹人家也是莎琳选出的全球最美一百张脸。” 贺栖川:“编辑收钱了吧。” Amy:“……过分了贺老师。” 贺栖川:“或者瞎了。” Amy:“……” 《真探》拍摄到这个时期,不仅导演与演员磨合、演员和演员之间也相互磨合。按照闻一州的要求补拍完一场对峙戏后,祝良机换戏服准备下一场。这是全片他唯一一场独角戏。沈长星待在黄昏的画室里,一笔笔勾勒出菲菲的模样。太阳逐渐西沉、画家突然丢掉画笔,他的眼里掠过茫然和痛苦,像是不知道自己正身处何处。 “卡!”闻导说:“你眼里没有戏。在你身上看不到沈长星的挣扎和矛盾。你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不对的、却忍不住放纵欲望,因为你爱她。爱过什么人没有?” 祝良机摇摇头、又点点头。闻一州怒:“有还是没有?” “您要的那种可能没有,不过我挺爱我家里人。” 闻一州快被他气吐血了:“那你就想象不得不伤害你的亲人!” 祝良机似懂非懂嗯了一声。 第四次,闻一州依然喊了NG。导演的脸色非常难看,祝良机也开始急躁。这一段是全片最贵的镜头之一,65mm胶片机配合长镜头将夕阳和沈长星的神情硬磕下来。拍一次相当于烧一次钱。最迟还有二十分钟日落,如果今天成功不了,明天又得来一遍。 “贺栖川!”导演叫了在场外休息的影帝:“给他示范一下。” 贺栖川扔掉手里的烟,他的视线掠过紧张的祝良机。一旁的场记递来剧本,贺栖川摆了摆手:“开始吧,我记得住。” 场记打板,站在花房内的男人提笔作画,贺栖川画画时目光专注,神情柔软得像在凝视自己的情人。火烧般的夕阳下坠,他丢掉笔,伴随一声画笔下落的闷响,他的眼色变得异常炽热、充满毁灭和占有欲的神情令男人的脸庞趋于阴郁。 闻导满意地想喊停,贺栖川却俯身将笔捡了起来,他用那只笔在画板一勾,唇角露出温柔笑容。 “天呐,”祝良机见年轻的场记捂脸道:“影帝演变态也太有感觉了……” 这不是祝良机第一次见识到贺栖川的演技,每一次都令他震撼不已。闻导上前看了眼贺栖川的画板,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你画的什么鬼玩意儿!”闻导笑骂:“你刚才就对着这个表演?” 导演的话令祝良机好奇地看过去,他同样也愣住了。 贺栖川画的是一只卡通的猪。 浅粉色的油墨画笔,寥寥几画勾勒出小猪的模样,还很活灵活现。闻导苦笑不得,直说他什么坏毛病,也亏贺栖川对着这个还能演得像模像样。 “不是挺可爱?”贺栖川说:“饿了。” “饿了你就给自己画个猪?”闻导失笑,紧张的气氛被他这么一搅合荡然无存,闻一州面朝祝良机:“今天还能拍最后一条,如果过,我请所有人吃饭喝酒。” 闻一州请吃饭自然是好地方、吃过饭喝酒的也自然是好地方。在场的工作人员眼睛齐刷刷地亮了,祝良机颇感压力,他笑:“我尽量。” “《真探》第七十七场第五条,Action!” 沈长星在画室里勾勒,红日落在他白皙的侧脸。他的眼神是柔软的、向往的,沈长星像是过于沉醉人像、画笔都被他无心落下。那一声响打破平静,画家用手抚上人像,目光逐渐冷若寒湖。 最后一抹太阳跳入云中,长镜头对准室内。沈长星突然哈哈大笑,明明是温暖的画面,沈长星的笑声却让人不寒而栗。闻导皱眉,他正觉得祝良机的表演略过于放纵,对方却停止了笑声。 年轻的画家双眸湿润,泪水顺着他的脸庞下落。 “卡!”闻一州说:“过!” 片场的工作人员喜上眉梢。贺栖川皱眉,祝良机的状态有些不对,他两三步走过去,看见对方在画纸上画了什么,他一怔。 “贺老师、祝老师,道具……” 贺栖川飞快撕下了祝良机涂抹过的那页,冲道具师说:“你收吧。” 带祝良机到场外后,贺栖川递给他一支烟,他帮祝良机点燃拍了拍他的肩膀。后者眼眶还微微泛红,那种花瓣般的痕迹残存在他的眼角格外好看。贺栖川问:“好点了吗?” 祝良机抽了口烟,烟气吐出后他说:“好多了。” 贺栖川将自己手里攥成一团的纸慢慢展开。在道具师过来时,他第一反应居然是不能让对方看见纸上的内容。全展开后他冲祝良机晃了晃手里的画纸:“你出戏慢的话,尽量别在片场留这些东西。” 被他本人看到还好,如果有心人发现祝良机的画纸上有什么,造成的后果有多严重不言而喻。 “嗯。”祝良机低头。他双颊泛红。贺栖川拿着这张纸在他面前晃,简直就跟老师发现学生作弊当场逮住小抄一样。贺栖川觉得好笑:“你写的时候不害羞,现在反而害羞了?” 祝良机写的时候是真的不害羞,他想找一个最贴合闻导描述的人。排除家人后,他先想到的就是贺栖川。如果哪一天他真的做了伤害对方的事情,某种程度而言他就摆脱了贺栖川给他带来的阴影,这让他觉得想笑,旋即有的却是空空荡荡的悲哀。 他想得太认真,甚至到最后险些没能控制自己的情绪,这才忘了撕下那张道具纸。 “借个火。”贺栖川的声音从近处传来,祝良机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裤兜,他才想起为了拍戏早把烟和打火机拿了出来,贺栖川靠近,祝良机说:“没火……” 男人叼着烟,眼皮下垂。睫毛的弧度长得能淹死人。烟头摩擦,燃着的火星引燃了另一支烟,贺栖川身上的气息涌进了祝良机的鼻腔,那是黑雪松清冽寡淡的香气。 “这不就有了吗。”贺栖川含着烟说话,话语稍微含糊。祝良机的脸突然烧了起来,他侧过头,不敢去看对方狭长的眸眼。 “表演分为两大类,一类先有肢体再有情感,”贺栖川拿下烟,不远处副导演正招呼大家清理场地、一会儿一起吃晚饭:“另外一类先有情感、用情感带动表演。第一类靠经验,第二类靠天赋。你是第二类。” 他想起祝良机最后堪称惊艳的表演,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他知道祝良机没听懂他的意思,年轻人的桃花眼却仍聚精会神看着他。他知道自己对祝良机来说很重要,不仅因为对方此刻的神情、也因为那张画纸上的东西。 【贺栖川】。 没有画,祝良机只写了他的名字。 “加油,小朋友,”他朝祝良机说:“你会成为很棒的演员。” 第十五章 闻导请大家吃饭的地方是一家高档餐厅,剧组人多,点了三个相连的包厢。吃过饭后一行人去了市中心的中式酒吧。一进去,门庭盛开的樱花占据了整个视野。祝良机第一次来这家酒吧,他环顾了一圈,四下都没有舞池。 “你们去那边。”闻导指了个包厢,暗红纱帘将其与大厅隔开。贺栖川、祝良机跟副导坐在一起,闻一州安排好其他人的位置后也坐了过来。很快有服务员上前点单。这里的男服务员都戴着半脸面具、女服务员在正额饰有花钿。祝良机瞥了一眼酒单,居然跟酒吧名一样,都是古时的词牌名。 闻导要了五款高度酒和两款中度酒,祝良机笑:“导演明天要给我们放假?” “进度赶得差不多了,”闻一州说:“你最后几场戏一收,剩下的都是贺栖川要拍的。”闻导说着将目光转向另一个人:“他的速度我放心。” 贺栖川闻言抬了下眸:“难得听见你夸我。” 闻导和他们的年龄差了十岁左右,打个折扣勉强也算一辈人,导演笑:“我还指望靠你拿奖,偶尔夸夸就好,夸多了怕你自满。” 他们点的酒很快呈了上来,有几种都放在双层木架子里、用几十个腕儿大小的瓷碗呈着,颜色花花绿绿,十分漂亮。还有些是坛酒,服务员将配合坛酒的大碗放上来时一直盯着贺栖川,尽管包厢里只有一展花纸灯,影帝的脸仍清晰可辨。祝良机坐在贺栖川对面,只觉得这个人随时都像活在杂志大片里,把他置在什么场景都好看。 “不夸他吗?”服务员走后贺栖川把话题转移到祝良机身上:“他今天发挥很不错。” “不了,”导演说:“我发现把他骂得狗血喷头比鼓励有用。” 祝良机:“……” “你不夸我夸了。”贺栖川拿了一碗酒,他的小臂向前,与祝良机手里的瓷碗碰了碰:“祝前途似锦、名声大噪。” 他们两个都是一饮而尽,闻一州见了也示意祝良机再拿酒:“刚才说骂有用你就当听个笑话,好好演戏,你各方面都很不错,如果一直能像今天这样将来会有好成就。” “谢谢导演。” 闻导端的是大碗酒,他将碗翻过来示意自己喝干净了。祝良机瞥了贺栖川一眼。他无形中又欠了对方一次,如果不是贺栖川闻导未必会把话直说。闻一州是业内举足轻重的大导演,有了对方的认可,今后他在大荧幕这块会有更多的机会。 副导演话不多,喝酒却很积极,他们这座可能是所有剧组人员里消酒最快的。这里的酒后劲大,刚开始没感觉,喝到后面祝良机渐渐发晕,他戴着鸭舌帽去了趟洗手间。出来路过庭院,看见一排人蹲在樱花树下吹气球,他呆呆地盯着看,有人敲了一下他的头。 “你也想吸?” “贺哥,”祝良机看了眼跟自己一样戴着鸭舌帽的男人:“他们在干什么?” “吸笑气。” 半天后祝良机哦了一声,贺栖川知道对方已经有些醉了。祝良机上洗手间去了半个小时,闻导还以为他吐得昏天黑地。贺栖川出来找人发现祝良机居然傻站在庭院里看别人吸气,他听见祝良机笑:“贺哥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以前在国外吸过。” “什么感觉?” 贺栖川诚实道:“没感觉。” 吸笑气的几秒内会有飘飘欲仙的错觉,吸久了则可能口腔溃烂、鼻青脸肿。他正想把人带回去,有两个吸气的女孩走了过来。他们两个身形高挑、衣着不菲,祝良机穿的短衫,光裸的小臂在酒吧暧昧的灯光下白得晃眼。这么长时间站在庭院里想不引人瞩目都难。其中一个女孩冲他们笑了笑:“嗨,我叫恰拉,”她看了祝良机一会儿,忽然道:“你和一个明星好像,那个叫什么……姓祝的那个?” 祝良机酒都要被吓醒了,差点忘记自己戴了帽子。女孩继续道:“你在这站了好一会儿了,想吸气吗?看你这么帅,我朋友可以给内部价哦。” 另一个女孩留着蜂蜜色长发,包臀短裙下长腿踩着细高跟,她应和着女伴的话,目光却看向贺栖川帽沿下的鼻尖和薄唇:“帅哥露个脸的话随便抽,”她身体前倾,樱唇上挑:“单我买。” 祝良机愣了愣,旋即哭笑不得。这两个女孩一人盯了他们一个,这才一起来搭讪。他就算了,短裙姑娘居然看上了贺栖川,还这么大胆地说出这种话。他正想拒绝,酒吧里原本的中文音乐骤然一变,低沉的男声唱出西班牙语。贺栖川拉了他一把,他跌进对方怀里时恰巧是西语副歌第一句。 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贴在他的脸颊上,祝良机一愣,才反应过来是贺栖川的唇。他浑身僵硬,对方在这时伸出舌头舔了他一下。 “不好意思,”贺栖川说:“我和他都有伴了。” 女孩们对视一眼,短裙的那个骂了一句死基佬悻然离去。另一个女孩耸耸肩:“你们很配。” 这一拉一吻不仅赶走了两个搭讪的姑娘,庭院里其余的目光也收了回去。贺栖川揽住他的腰,装模作样地走回了包厢。进包厢时祝良机发现闻导又新点了几个酒,正和副导演喝得欢天喜地。 “你太瘦了。”贺栖川的呼吸贴在他的耳边。 “没啊,”祝良机说:“我是正常体重。” 贺栖川笑了下,在他腰上掐了一把:“那小腰怎么这么细?” 明明知道对方在开玩笑,祝良机却有些招架不住。黑雪松的香味萦绕鼻尖,他只觉得满世界都是贺栖川的影子。闻一州已经喝得有点高了,他和贺栖川熟,知道对方远没有表面上那么道貌岸然,看见他逗祝良机也只是招了招手:“贺栖川不准乱搞男女关系啊,耍什么流氓?” 祝良机:“……” “闻导知道什么叫乱搞吗?”贺栖川声音淡,却带着某种说不出的意味。喝高了的闻导骂骂咧咧说老子难道不知道你几斤几两,贺栖川笑了声:“没搞死在床上都不算乱搞。” 祝良机听对方说骚话听得一愣一愣的,闻一州猛地一拍桌子:“你什么意思?你想搞死谁!” 贺栖川上下打量了一下闻一州,男人狭长的狼眸显得有些刻薄:“反正不是你。” 副导演连忙拉着想跟贺栖川理论的闻一州,哭丧着脸看向一副事不关己的贺栖川:“贺老师少说两句吧,导演喝醉了。” 闻一州怒吼:“老子没醉!” 祝良机忍不住想笑。他这么一笑,贺栖川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看着年轻人光下的面庞,贺栖川喉结一滚,他又喝了口酒。 导演都喝成这样,可想而知第二天的拍摄直接被取消。祝良机醒来时发现自己在家,昨晚凌晨三点多司机被喊来酒吧接他,想到这儿祝良机不太好意思地在微信上给人家发了个红包。他家备有醒酒药,和水吞下后祝良机坐在沙发上玩手机。他回复了肖扬和黎恰的微信,他一回信息,肖扬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你们全剧组昨天出去喝酒了?”肖扬在电话里确认:“你现在在家里吧?” 祝良机觉得好笑:“怎么?” “你最近一喝酒就出事,怕了。” “能出什么事,”祝良机懒散地靠在沙发上:“贺哥也在,你不是说什么事他都压得下来吗。” 肖扬心说就是因为那祖宗在我才怕,祝良机这么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简直让经纪人牙痒痒:“能压是一回事,万一他故意想压,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祝良机被对方话里的双关意味刺激了一下:“肖老师,你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 肖扬:“……” 祝良机:“没事我挂了。” 肖扬:“你可长点心吧,多大的人了。” 祝良机眉头微蹙,想起前几天池亦勋也让他长点心,祝良机啧了声。 Amy进屋时,贺栖川的声音从沙发那儿传来:“帮我倒杯水,谢谢。” 她走进门,贺栖川大概酒才醒,女经纪人的高跟鞋在地板上踢踢踏踏,贺栖川说:“轻一点,吵。” 话音刚落,贺栖川家的扫地机器人在她脚边戳了一下。 Amy:“……”连个破机器都跟主人一样横。 Amy轻手轻脚进厨房倒了水,拿着水杯走到沙发边,她才发现贺栖川上半身是裸的,前段时间在盛世的办公室她只看过对方的裸背,正面可比背面刺激多了,Amy脸一红:“你怎么不穿衣服?” “麻烦你看一下这是哪。” “哈?” “我家,”贺栖川说:“在家都要全副武装,我有病?” “……” “什么事?” Amy这才想起过来一趟的目的:“林奇导演很喜欢你在《小姐》里的表演,六月左右他要拍一部越狱片,片里有个角色必须采用亚裔。制片方那边也对你的形象很满意,如果你接他的新片,不用试镜就能直接去北美上戏。我看过剧本,戏份很重,角色本身也有很大的发挥空间。” 贺栖川嗯了声。 一边是国际知名的大腕,闻一州甚至公开表明过史蒂森林奇是影响自己一生的导演,另一边则是到现在都没交出策划案的真人秀剧组。不怪Amy会犹豫。 “虽然和真人秀节目组签了合约,但现在还没官宣。下周节目组会给所有人拍照片,大概四月底就有官宣了,最后问一次,你真的不考虑退出这个节目吗?”Amy说:“这是国内第一个跟进式真人秀,基本过三四天你们的行程就会被剪辑播出,发生什么是完全不可控的,你在西藏,如果出现突发状况公司也不方便跟你联络。” “除了我,其他人的意外也是不可控的?” “当然。” “大家都一样,没什么可担心吧。” “行,”Amy彻底放弃:“如果没猜错这个节目很可能有不少两人一组的环节,你是不是想和桃花一起?” 贺栖川没说话,Amy当他默认了,想到贺栖川的狗脾气经纪人一个头两个大:“你别欺负得太过了,桃花好歹是当红的流量,播出来影响不好。” “谁说我要欺负他了?”Amy一脸就你他妈这样的表情。贺栖川摸了摸下巴,男人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些零碎的暧昧画面,光裸的肌肤、吟叫、长腿和蕴满泪水的眼睛。贺栖川话锋一转:“不过他哭起来挺好看的,考虑一下欺负他。” Amy:“……” 第十六章 真人秀的拍摄邀请来得很快。尽管录制时可以穿自己的服装,这次拍摄宣传照节目组却替嘉宾统一准备了队服。拍摄时间是上午九点,闻一州直接放了祝良机一天假,贺栖川却不得不七点到片场补完戏后赶过来。肖扬提前告诉过祝良机节目组请到的嘉宾,总共六位,非常凑巧的,三大娱乐公司各出了两位艺人。 “灿星是你和许查,江道门池亦勋和姜皓,盛世除了影帝,另外一个是去年的新人,”肖扬道:“也姓姜,叫姜子殊。” 祝良机心不在焉点头,旁听的黎恰丝毫没有明白这场拍摄的严重性,下车前肖扬语重心长:“和平、友好、不挑事。” “我尽量。” 傻白甜助理十分懵懂:“祝哥脾气这么好,还需要尽量吗?” 事实证明,的确需要。 祝良机下车遇见的第一个人就是池亦勋,跟上次在慈善晚宴不同,少爷这回直接把头发染成了白色。硕大的墨镜几乎遮完了池亦勋巴掌大小的脸,祝良机看着他,一句未老先衰还没出口,肖扬偷偷拍了祝良机一下。 祝良机憋住了,另一个人没憋住:“趁没拍照,你退出还来得及。” “?” “看你体力也不怎么好,”对方摘下墨镜,漫画里走出的美少年上下打量了祝良机一番:“别最后只能搭节目组的车在后面追。” 祝良机一句你放毒差点脱口而出,肖扬笑眯眯地揽过自家艺人的肩膀,同时跟池亦勋和他的经纪人打了个招呼。背过身时肖扬对祝良机咬耳朵:“这里人多,别和他吵。” 忍了忍了。 祝良机瞥了池亦勋一眼走进室内。场内的艺人有两个,除了和他同一公司的许查,另外一位亚麻色短发的青年是姜皓,祝良机曾和姜皓一起参加过活动,姜皓看见他举起手挥了挥:“良机。” 祝良机冲对方笑了一下。 池亦勋进来后找了个位置落座,姜皓和他一个公司,前者原先想跟池亦勋打招呼,祝良机都看见姜皓张开了口,池亦勋却头也不转径直走进角落里,姜皓讪讪地闭上嘴。 祝良机摸了摸下巴。想不到少爷不仅在他面前横,面对自家公司的艺人脾气也这么狗。 倒数第二个到的是姜子殊,见大多数人都到了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策划打电话询问贺栖川那边的情况,得到经纪人十分钟后到的答复,策划让他们先去换队服。 节目组选定的是迷彩服,且每个人的款式不同,池亦勋拿到的是棒球衫和长裤,姜子殊和姜皓是衬衫,看见许查分到的迷彩短裤祝良机笑了一下:“你怎么是这个?” 许查也笑:“节目组可能觉得我适合露腿。” 许查在灿星的风评不好,他红归红,却经常和漂亮的女练习生上床。如果没记错前段时间许查犯烟瘾的照片还上过热搜,最后这事儿被他的团队力挽狂澜揭了过去。祝良机不怎么担心对方的负面评价,许查是直男,再花也花不到他头上,他附和一声,拿着自己分到的迷彩T恤和长裤进了换衣间。 关门前他试了试锁,似乎坏了,想到在场的都是工作人员,祝良机脱掉外套和上衣。他背对着门弯腰脱裤子,等他身上的衣料只剩薄薄一条时,祝良机听见背后传来响声,他回头,同样拿着T恤和长裤的男人正淡淡看着他。 祝良机:“……” 贺栖川:“我没想到里面有人。” 祝良机:“巧了,我也没想到你会进来。” 贺栖川的目光在年轻人挺翘的臀线处停留片刻,他像是无意识道:“黑色的?” 祝良机:“……” 贺栖川:“你不穿衣服么。” 祝良机总觉得一口血堵在喉咙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他飞快地套上T恤和裤子,和贺栖川擦身而过时祝良机忍不住道:“贺哥,你不觉得你刚才面无表情说出那种话非常……” “不友好?” 祝良机默默把下流两个字吞进了喉咙里:“呵呵,是啊,不友好。” “下次不了,”贺栖川说:“帮我看下门,谢谢。” 门关上后贺栖川垂下眸,他看了眼自己某个稍显兴奋的部位有些烦躁地嗤了一声。以前还没注意到,怎么睡过一次后他越来越觉得对方的身体漂亮?而且…… 贺栖川捏了下自己的耳朵,确定那里真的比平时烫后,他颇感意外地愣在了原地。 他居然会不好意思,如果被Amy知道,经纪人估计要嘲笑他三天三夜。 一想到Amy,还在换衣服的贺栖川听见了女经纪人熟悉的声音:“嗨桃……良机,你看见贺栖川了吗?” “贺哥在里面换衣服。” “他都换了十多分钟了,”Amy似乎看了看腕表,旋即关切地瞧了眼从双颊一路红到脖颈的祝良机:“你脸怎么这么红?没事吧?” “没事。”祝良机忍住瞥开视线的冲动,一想到刚才贺栖川那句黑色他就脸红,一脸红他又要翻来覆去乱想,简直恶性循环。Amy脸上露出奇怪的神情,她像是想笑,又像是担心:“肖扬在找你,你先过去吧。” 祝良机落荒而逃。 化妆师给屋子里的艺人们简单上了妆,除了贺栖川和许查,其他人基本都算小鲜肉,一眼望过去颜值高爆表,怎么拍怎么好看。除了宣传照,节目组还会把拍摄过程中的花絮放出去,池亦勋拍照时姜皓凑过来跟祝良机说话,看见姜皓背后的摄影机,知道对方是拿了节目组的剧本,祝良机配合地微微一笑。 几个关于兴趣爱好的小问题后,姜皓忽然将目光转向一边的贺栖川:“影帝和良机是好朋友,那您一定清楚他喜欢哪种类型的女孩子吧?” 他这个问题问得很有爆点,祝良机发现姜皓身后的摄像眼里划过一丝惊讶,意识到姜皓的问题很可能不在节目组的剧本内,祝良机心下对这个人多了几分戒备。 在《真探》拍摄期间关于贺栖川和祝良机的新闻一直不断,因为剧组保密工作好,外界几乎一直没挖到什么有价值的新闻。他们到底是真朋友还是炒兄弟人设鲜为人知,所有人都有意无意将目光投向这边,就连正在拍摄的池亦勋也看了过来。 “他应该喜欢一个游戏角色,”贺栖川想起祝良机家里属于网瘾少年的机械键盘和对方的微信头像:“蓝头发、笑得很有破坏欲的那个。” 祝良机一怔,他万万没想到贺栖川会给出这种答案,在一群人疑惑的目光中祝良机笑:“他说的是金克丝。” LOL里的暴走萝莉金克丝,无数网瘾少年心中的女神。金克丝是祝良机高中课间生活的信仰,严格来说,她的确算祝良机对于女孩最大程度的幻想,祝良机补充:“嗯,我喜欢她那种的。” 贺栖川的答案给得太意外,姜皓闻言抓了抓头发:“影帝真的很了解良机啊。不过我都不知道什么是金克丝,”他冲镜头无奈地笑笑:“我是不是有点过时了?” 几幕小花絮拍完后,池亦勋那边也结束了拍摄。导演让他们聚在一起拍合照。这张照片没有固定的位置,许查和姜子殊分别站在人群的两头,前者是桀骜、后者大概因为怕生。贺栖川和祝良机站在一起,祝良机旁边是姜皓、池亦勋站在姜皓的另一侧。 拍摄时祝良机注意到姜子殊的衣领下有一枚鲜红的痕迹,仔细看还隐隐约约有青紫,大概是因为他的视线太过灼热,姜子殊突然扭过头,略略羞涩地冲他道:“我背上有脏东西吗?” “没啊,”祝良机说:“我就随便看看。” 姜子殊点头,脸色却突然变得苍白,他像是明白了什么,重复问道:“真的没有?” 祝良机摇头。 导演让他们调整位置拍第二张,走过来的许查在祝良机旁边一声嗤笑,他这声笑让祝良机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姜子殊脖颈下的东西是吻痕。 祝良机余光瞟了眼许查的神色,看清对方脸上的厌恶后他颇感意外地收回视线。花花公子肯定能看出姜子殊身上残留的是什么,问题是许查自己都天天滚床单,为什么看见同为嘉宾的姜子殊身上有吻痕会这么厌恶? 照片拍完后大家都换回了自己的衣服,他和贺栖川一起出门,离大厅远些时,贺栖川说:“你刚才看姜子殊的眼神太明显了。” “他好像被我吓坏了。”他有些抱歉道:“其实我觉得还好。许查也喜欢睡灿星的实习生,大家虽然知道也不会对他怎么样。” “你还没懂吗,”贺栖川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姜子殊身上的吻痕是男人留下的。” 祝良机一怔。姜子殊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并不怎么像上面那个。如果说姜子殊身上的吻痕是男性留的,那么对方这一年来的爆红、为什么咖位最低却能参加这档当红明星云集的真人秀都有了合理解释。许查是情场老手,自然一眼就看出来姜子殊身上充满占有欲的吻痕并非来自柔软的女性,所以他才会觉得恶心。 祝良机忍不住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贺栖川只是笑,祝良机突然有了某种不好的预感。 “因为我也留过,”贺栖川轻描淡写:“在你身上。” 第十七章 肖扬来找祝良机时恰好听见贺栖川最后一句话。虽然不知道那句在你身上到底是什么在祝良机身上,但看见自家艺人神游天外的样子,肖扬牙痒痒地跟贺栖川打了个招呼,内心十分恨铁不成钢。 祝良机绝对、绝对又被调戏了。 更可气的是,调戏他的人是影帝,肖扬什么都不能做。 把人带上保姆车后,经纪人痛心疾首:“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祝良机:“什么?” 肖扬:“他逗你玩,你就乖乖站着让他逗?不说逗回去,你表现得稍微难到手一点行不行?” “不是你想的那样,”祝良机忽略了那丝毫无由来的心悸:“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 肖扬无言以对:“你们只是朋……友?”他话音一抖,差点把朋说成炮。 祝良机点头。 见祝良机神情自然,肖扬咂嘴:“当我什么都没说。” 当天拍摄花絮就放了出去,节目组剪辑得非常好。光线和场景控制得当,后期活泼俏皮的字幕更是锦上添花。除了已经明确露脸的五位嘉宾外,节目组故意没留贺栖川的镜头、称还有一位神秘嘉宾,唯一有关第六位嘉宾的线索出现在姜皓提问的那部分。当听见没露脸的第六位嘉宾说出祝良机最喜欢的女孩是蓝发游戏角色时,无数贺栖川的粉丝沸腾了。更是有大粉称如果第六位嘉宾不是自家爱豆直播跳楼。 贺栖川的电影和电视剧基本都是现场收声,加上访谈和综艺节目,粉丝们对他的声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姜皓那句影帝更是加深了粉丝的猜测。国内公认的影帝除了贺栖川都是几位老前辈,明显不符合骑行去拉萨的身体条件。贺栖川出道七年,第一次参加真人秀,一时间微博热搜被粉丝们纷纷占领,评论下方热闹得仿佛过年。 点开#贺栖川参加真人秀#的话题,重看一遍视屏后,池亦勋在微博的搜索栏输入了金克丝。跳出来一系列使用金克丝的游戏视频,他在这个关键词下面看见了许多图片。蓝色双马尾、嚣张的笑容、平胸、长腿、机枪。 祝良机喜欢这样的? 正巧经纪人将咖啡放在他的手边,池亦勋端起来:“我想把头发染蓝。” 经纪人:“哈?你发色不是才做过?” 池亦勋:“厌了。” 经纪人:“……” 《真探》片场,闻一州盯着场内的贺栖川。 他表演的是陆恭在酒吧里和人嬉闹的画面。在哑女出事前陆恭的私生活不算规矩,下班后他偶尔会去喧闹的场子喝一杯,有时他会随便带一个一起喝酒的女孩回家。直到哑女被他用棒球棒砸得头破血流、陆恭因涉嫌故意伤人离开警局,他才像失去了所有玩闹的兴趣,变成了一个成天混日子的私家侦探。 跟贺栖川搭戏的女演员穿着低胸的黑色连衣裙,蕾丝颈链将她修长的脖颈衬得白皙性感。她看着男人的眼眸,一想到待会儿贺栖川会吻她,即使只是几秒的碰触,也足够让女演员心神摇曳。 她说出台词:“你一晚上都在喝,不会醉吗?” “之前没有,直到你出现在我面前,”男人的嗓音里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我好像开始头晕目眩了。” 对方的神色太过温柔,在酒吧魅惑的灯光下贺栖川的眼睛格外璀璨,她招架不住,女演员微微低头:“你一定对每个跟你搭讪的女孩儿都这么说。” 贺栖川只是笑。她看着他,竟然真的有些气恼,从这场戏开拍到现在贺栖川的目光只停留在她的脸上。她明明穿着这样的衣服,贺栖川稍微垂眸就能看见大多数男人梦寐以求的场景,但他没有。他的目光里除了拍摄需要的笑意外再无他物,他明明在看她,却不像看一个衣着性感的女人,而像在注视一件道具。 “卡!”闻一州也察觉到了不对:“停一下,贺栖川过来。” 影帝鲜少吃NG,原本坐着刷微博的祝良机抬起了头。他看见导演跟贺栖川说了什么,贺栖川点头答应了,再次开拍时导演却又喊了停。往复循环,导演脸色越来越难看。 “你看的是一个女人,别做出一副无害的样子!你是来猎艳的不是来聊天的!你就不能…不能……”闻一州找了半天没找到形容词,一张脸因为生气憋得通红,终于闻导灵光一现:“你就不能表现得骚一点吗?!” 全场寂静。 祝良机简直要笑死了,偏偏除了他大家表情都很严肃,还有几个想笑的和他一样憋着不敢笑出声。贺栖川顶着导演的怒火面不改色:“骚不起来。” 仅存的理智让闻一州把“老子又不是不知道你什么货色”憋了回去,他咬牙切齿:“那你要怎么样才能找对感觉?” 祝良机在心里默念看部片呗。他真的没想到贺栖川会在这种地方卡住,看贺栖川被导演骂,他心里莫名其妙十分暗爽。大概和差生看见优等生被班主任训斥的感觉一样。还没等他爽够,贺栖川的目光突然落在了他身上。 他看见贺栖川跟闻导说了什么,后者脸色奇怪地把祝良机叫了过去。 “你一会儿插个角色。在他们聊天时递给贺栖川一杯酒,问能不能请他喝一杯。”闻导保持着严谨的学术态度:“Gay一般喝什么酒?苹果马提尼?” 祝良机心惊胆战:“导演你什么意思?” 闻一州以目示意贺栖川:“他说面对女演员不好意思,面对熟悉的同性他比较放得开。放心,只打背影和半侧面,让后期配音没人知道是你。” 祝良机:“……” 闻导说一不二,说是苹果马提尼,道具就真的弄了杯调酒。眼见贺栖川和女演员详谈甚欢,祝良机硬着头皮端着闻导钦点的Gay酒走了上去。灯光下每个人的面容模糊不清,确定剪辑后的确看不清自己,祝良机对贺栖川说:“嗨,能请你喝一杯吗?” 女演员的目光刀子般扎在他身上,祝良机都不知道这姑娘演技好还是真的看他不顺眼,他估计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在他胡思乱想的同时贺栖川接过了他手里的马提尼杯,对方喝了一口,唇角略挑。一丝危险的信号在祝良机脑子里划过,下一个瞬间,贺栖川飞快地在他唇角亲了一下。 镜头打在贺栖川的脸上,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像是在说酒味,又像回味刚才那个短暂的吻:“甜的。” 祝良机怔在了原地。 尽管那是个快得不能再快的动作,他却觉得跟对方接触过的一小块皮肤仿佛灼烧。他忍住用手触碰自己唇瓣的冲动。 “卡!” 闻一州松了口气,贺栖川终于演出了他想要的感觉,虽然最后那个吻有些超过,但男女不计的调情倒和陆恭的形象十分符合。导演助理在一旁看得脸红心跳:“影帝他们是借位吧?” 是借位才怪。隔得远其他人可能看不出来,但闻一州知道贺栖川刚才是真的亲了下去。 闻导露出略微复杂的神色,他还记得七年前《纸月亮》时贺栖川拍吻戏只肯借位,现在却说亲就亲,果然在圈里待久了人是会变的。 听导演说通过,漂亮的女演员从高脚凳上跳了下来,她看了眼跟祝良机说话的贺栖川。如果她的感觉没错,贺栖川看她和看祝良机的眼神完全不一样。 四月初,天气已渐渐变得温暖。结束工作,回家后祝良机洗了个澡。距离十二点还有两个多小时,他打开电脑开始玩游戏。 十二点过后是他的生日,两把LOL结束,祝良机洗漱完躺在床上玩手机。微信上第一个祝福来自唐箴,祝良机看了眼时间,刚好十二点整。同时他还给祝良机发了个红包,金额刚好够买前几天他跟唐箴提过的阿狸新皮肤。 “儿子生日快乐,今年争取一起在艾欧尼亚上个王者。” 然后是肖扬:“生日快乐,我们良机。” 黎恰:“祝哥生日快乐。” 他弟弟:“你现在是二十五岁的老男人了。” 祝良机回复:“你他妈还不睡?” 弟弟:“啰啰嗦嗦的,明天又没课。” 祝良机勉强忍住喷这小子一顿的冲动。下一条祝福来自一姐:“良机生日粗卡,记得来参加我的派对哦。” …… …… 祝良机看得开心,他没想到这么多人会守在十二点跟他发祝福,不过也跟这帮人全部作息不规律有关。十二点过五分,微信上的祝福慢了下来。又过了一会儿,祝良机还是没看到那个人给他发信息。 也许对方现在睡了?听江恩说他最近都很忙,也有可能还在赶通告? 祝良机一笑,一方面他觉得自己完全没必要纠结这种问题,一方面他又忍不住等。毕竟是粉了那么多年的爱豆啊。祝良机安慰自己,好不容易交上了朋友,想听那个人祝他生日快乐真的再正常不过了。 他越来越困,睡前祝良机点开了微博,软件启动的同时他听见了一声特别关心的提示音,他这才意识到微博延迟了。祝良机一下来了精神。他点开那条通知。 零点一过,提前设置的生日功能便自动替祝良机发了一条微博。在系统发出的【今天是我的生日】下,一条简洁的评论高居热门,且已经得到了无数个赞。 【生日快乐,开开心心】。 发送人是贺栖川。 在贺栖川这条评论下,楼中楼的第一条热评是:【哇!贺哥是十二点整发的微博!!!!!!!】 下面跟了一大堆【好甜!!!】、【真爱!!!】、【贺哥是不是掐着时间来的???】…… 祝良机看着看着不禁笑了一声,他抬手给贺栖川的评论点了个赞。 第十八章 春风料峭。闻一州手里的烟被吹散开来,他抬头看向窗外,浓厚的乌云正从远处而至。今天又闷又潮,所幸在这样的天气里演员发挥都还算稳定,场内祝良机刚结束拍摄,闻导比了个休息的手势。 黎恰拿着剧本小跑过来:“还差最后一场了。” “是酒吧那一场吗?” 《真探》里,沈长星在陆恭咄咄逼人的态度下逐渐心生警觉,他担心陆恭发现真相。沈长星十天半个月便会因妻子的失踪报一次案,警局的警察有不少都认识他、其中一个跟沈长星相熟。在对方的休息日,沈长星将人约在酒吧谈话,最开始的谈话围绕失踪的菲菲,渐渐的,沈长星有意将话题转移到陆恭身上。 黎恰点头。雨已经落了下来,午餐外卖比平时到得晚些,坐在室内等待时小助理道:“祝哥,今天你生日吧。” 祝良机应声。 “扬哥不给你放假吗?” “拍完今天我就杀青了。”祝良机说:“六月之前没有大通告,相当于放个小长假。” 黎恰环顾一圈,做贼一般压低嗓音:“我凌晨看见影帝给你的微博点了赞。” “?” “可惜他今天不在,”黎恰道:“不能让他看见你杀青,好遗憾。” 黎恰说者无心,原本毫无感觉的祝良机鬼使神差也有些遗憾。这是他的第一部 电影,他非常幸运遇见了负责的导演、敬业的同事,无论一姐还是贺栖川入戏时都会呈现最专业的一面。他是贺栖川的超级粉丝,忽略跟对方滚上床这部分,这几个月的接触真是再完美不过。 午餐后雨越下越大,闻一州简单地跟祝良机讲过戏、让他别有压力正常发挥。场记打板。 “《真探》第八十三场第一条,Action!” “……所以你也别太担心你老婆,”警探对沈长星道:“菲菲喜欢往外跑也不是第一次了,今晚你就放松下来,喝够了,回家好好睡上一觉。没准明天你就能看见她回来了。” 沈长星笑了下,他把伏特加倒进对方的被子里,又点了几杯五光十色的调酒:“你说得对。好好喝。” “朗姆、伏特加、龙舌兰,你是想把我灌醉了好套话?”警探压低声音:“放心吧老弟,周围的城市我都替你查过,没有发现年轻的女性尸体、最近也没有人口拐卖或器官交易的案子,菲菲应该就是进山里写生了。” 沈长星又和他扯了几句。待对方要醉不醉,他装作不经意道:“我听说陆先生原来是你们局的?” “哪个陆先生?”听沈长星说陆恭,警探脸上划过一丝嘲讽:“他啊……是我们局的没错,大名人,本来再熬几年就能当上副局,偏偏自己要和疯子过不去。” “疯子?” “一个哑巴,女的。她父母被人杀害,陆恭接了她的案子,要说我们陆警探就是有本事,那哑女迷他迷得死去活来,硬是把几个跟他有关系的女人都打成了重伤。但一直没找到直接证据证明那些女人是哑巴伤的,我们抓不了人。终于有一天,哑女忍不住了,她在小巷子里袭击了陆恭,被陆恭用垃圾桶边的棒球棒砸晕了过去。”警探打了个酒嗝:“她这算袭警,直接就判进了号子。陆恭这事儿实在不光彩,上面有意打压他的位置,他自己脾气又傲,没过两个月便主动申请了离职。” 沈长星边听边摆弄手里的柠檬,警探见他不说话,忽然道:“你是不是觉得这事儿特扯,一点也不真实啊?还有更不真实的,这家酒吧离我们局子近,你信不信我找个这里最漂亮的女人,她一定和陆恭认识?” “听起来不太现实,”沈长星说着以目示意警探右侧:“那边那个香槟色连衣裙的很漂亮。” 警探扭头跟那个女人打招呼,脱去制服他也不过是个普通年轻人。几句简单的调笑后,警探问:“你认识陆恭吗?” 女人摇头。 “就是那个黑头发、白皮肤,腿特别长的,”他描述陆恭的样子:“眼睛很深,看人时会让你觉得被吸进去。” “他?”女人啊哈一声,显然想了起来。正当警探朝沈长星露出洋洋得意的表情时,她道:“他就是个混蛋。” “卡!”闻一州满意地站直身体:“恭喜祝良机,成功杀青!” 扮演警探的演员朝祝良机道出一声恭喜,跑龙套的女演员也给了他个笑容。黎恰递给他一瓶水,眼睛亮晶晶地围着祝良机转来转去,祝良机笑她:“你怎么这么高兴?” “祝哥你放假,我也跟着沾光,”黎恰笑眯眯的:“先去卸妆吧,扬哥说晚上给你过生日。” 祝良机去了化妆间,化妆师替他卸妆后离开,他留在房间里换衣服。换好裤子时门外传来敲门声,他以为是黎恰,没怎么在意拉开了门。 一身香槟色小礼服的女人冲他微笑,祝良机一怔。先前那场戏场景灯光暗,在自然光下看她,祝良机才意识到对方的确对得起“一家酒吧里最漂亮的女人”这个称呼。女演员摊开手,她手上只有一支口红:“没有手机和录音笔,我能进来吗?” “你好,有什么事?” 祝良机站在门边,虽然礼貌,却没有让她进去的意思。女人见状抬手绕了绕祝良机还没来得及换下的领带:“一点私事。听说祝先生在圈里是出名的桃花命,今天一见,”她顿了顿:“名不虚传。” 气氛开始暧昧,祝良机看向门外。黎恰不在,很可能是被这个女演员的助理牵制了,他尽量让自己声音平静:“有事吗?” “如果我说想做你的生日礼物,大家互相满足一晚……?” 果然,她是来约419的。 在圈里待了三年,祝良机被约过的炮不计其数。一些来自地位比他高的业内人,他们开出可观的筹码吸引他上床。也有貌美的小艺人想通过他上位。最后一种便是面前的女演员这样,无关名利,只是喜欢他的外貌。 祝良机摇头。 “好吧,恕我冒昧了。”出乎意料,女人非常爽快:“这条领带是剧组的道具?” 听见祝良机嗯声。她用口红在上面飞快写下一串手机号码,娴熟的手法证明她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如果你哪天想了,打这个电话试试。” 不等祝良机说话,她后退一步关上门:“生日快乐,祝先生。” 祝良机盯着领带上那串浆果色数字心情复杂。外面又响起敲门声,正当他犹豫要不要开,对方自己拉开了没锁好的门。 “贺哥,”看见进来的人,祝良机眼睛一亮:“你今天不是满通告吗?” “导演让我来补场戏。” 注意到对方的眼神停留在颤颤悠悠的领带上,想起上面明显独属于女性的口红痕迹,祝良机有些尴尬:“这个是刚才……” “你答应了?” “没有,所以她留了个号码。” 贺栖川听罢,修长的手指在他的脖颈轻轻一绕,那条写满暗示的领带被轻而易举取了下来。男人小臂一扬,领带被贺栖川准确无误扔进了角落里的垃圾桶:“走了。” 祝良机:“会不会太无情了?” 贺栖川:“那你要干什么,留着过年吗?” 祝良机:“……” 贺栖川:“要不要裱起来?” 祝良机动了动唇没说话。他跟着贺栖川走出化妆间,才发现大家都聚在了一个地方。看见祝良机过来,黎恰挥手:“祝哥来切蛋糕啊。” 祝良机:“……” 这丫头刚才就被人家的助理忽悠到这儿来了? 贺栖川将刀递给祝良机:“切蛋糕吧,大寿星。” 走近了他才发现蛋糕出奇的大,竟然还是双层。五彩缤纷的水果和淡色奶油将它装点得仿佛艺术品。上面没有祝福语,只有一只草莓酱画的猪。看见这种奇葩的蛋糕祝良机便知道只可能是一个人带来的。他人缘不错,大多数片场的工作人员都乐意花十多分钟替他庆祝。 “没想到有一天我会在片场吃贺栖川带来的生日蛋糕,”闻导接过祝良机给他的盘子:“不过今天真是个好日子,你又杀青又过生日,值得庆祝。” 黎恰接手了祝良机的工作替他切剩下的蛋糕,祝良机端着自己的那份看向闻一州:“贺哥一会儿还要补戏吗?” “要补一小段,”闻一州道:“九十多场有个小地方出了问题,光线衔接不对。” “很急吗?必须要今天补?” “我在电话里随口一提,没想到他这种人——”与贺栖川对视片刻,闻一州话锋一转,衔接无比自然:“这么敬业。” 蛋糕太甜,女性顾忌身材,男人大多也不喜欢甜味,闹了一会儿后不少人把几乎没动的蛋糕放回了桌子。祝良机吃了几口也到了极限,他看贺栖川,对方的蛋糕是漂亮的三角柱,完好无损,显然压根就没动过。 “有点浪费。”祝良机把盘子放回桌。 贺栖川也放了下来:“没关系,图个心意。” 看了眼祝良机的表情,贺栖川想笑:“为什么一脸感动的样子,不是朋友吗?” “是是是,”祝良机说:“只不过我的朋友大多是‘老子陪你过生日就是给你面子,蛋糕?不存在的’这种类型。” 工作人员在询问后收走了蛋糕,机位和场景准备,闻一州示意贺栖川聊完天后进场。 “二十五岁了,”贺栖川说:“有没有生日愿望?” “有啊。” “说说看?” “说出来就不灵了,”祝良机看了眼闻一州:“你去补戏吧,再不去导演要喷人了。” 贺栖川应了声,他走向开启的摄影机。祝良机看着对方在镜头前收放自如的表演。恍惚中似乎又回到了七年前那个沸腾的夏天,他第一次在家中的电视机里听见贺栖川的声音。 想永远和这个人做朋友。 想有一天站在他的高度,看他能看到的风景。 第十九章 杀青第一天,祝良机在召唤师峡谷大杀特杀;第二天,大杀特杀。无所事事的第三天,肖扬坐不住了,一通电话打过来让祝良机去参加Niklaus男士香水广告试镜。顺利的话他能拿下Niklaus在亚洲地区的新代言。 对方的策划提前跟符合条件的艺人接触过,一起试镜的还有另外两位艺人,其中一个是姜皓。祝良机没忽略姜皓看见他时眼里掠过的警觉,他冲姜皓点头打招呼,后者拉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这么巧。” 肖扬把广告脚本给了祝良机。故事很简单,他们要扮演的男主是只吸血鬼,白天吸血鬼伪装成戴眼镜的书呆子掩人耳目,夜晚则恢复真身出门猎艳。每次出门前他都会使用Niklaus的男士香水。 肖扬在祝良机耳边低声道:“他们主要是试造型,如果外形和气质都符合,再有一点演技基本就敲定了。” 上好妆后摄影替他们拍了照片,一套揣着电脑和编程书的极客造型、一套穿欧式修身西装的夜晚造型。后一款造型浓郁的眼妆十分适合祝良机的眼形,他试镜时策划眼前一亮。祝良机按照要求在镜前做出喷香水的动作。结束后策划让他们回去等通知。 “这个味道还挺好闻的。”回到车上,祝良机翻了翻肖扬拿到的产品介绍。这款香水的前调是佛手柑和红茶,中调龙蒿,尾调回暖,带有丝丝缕缕烟草甘味:“上市了买一瓶。” “拿下代言他们会送。” “你怎么知道我能拿下来?”祝良机打开微博:“还有姜皓和另一个艺人。” “姜皓你都没信心?”肖扬道:“别说我带的你,丢人。” 祝良机:“……” 微博刚打开,看见今日热搜,祝良机眨了眨眼。 #贺栖川女友#这个话题后面跟了个血红的【爆】字。他上一次看见【爆】还是三个月前某个女明星公开出柜。祝良机点开话题。 图片地点是市中心一家人造的海底餐厅,能看出来是偷拍的。毋庸置疑在水深五米的海底餐厅吃饭是一件浪漫的事,再加上这家餐厅出名的“想吃饭给老子乖乖提前三个月预约”,照片上的贺栖川和他对面的妙龄女子怎么看怎么像在约会。 祝良机往下一拉,不出意料,神通广大的网友们已经扒出了女子的真实身份,方婧雯,英文名Swan。是近些年来逐渐在国际上崭露头角的亚裔模特。知情网友称自己和Swan都是腐国留学生,Swan不仅拥有出挑的气质和外表,在留学生圈子里也永远是社交场上最耀眼的一个。 郎才女貌,证据确凿。祝良机犹豫要不要微信跟贺栖川求证一下,但他觉得把新闻截图发给对方问是真的吗似乎不太对,直接祝福好像也不对。他正纠结,肖扬扭头:“你的香水有着落了。” “?” “他们选了你,后天拍摄广告。”肖扬翻看收到的策划案:“会有个女模和你合作。” “漂亮吗?” “不算传统意义的大眼美女,不过也挺漂亮,”肖扬看着图片:“叫方婧雯,英文名Swan。” 拍摄那天祝良机起得很早,摄影棚内,工作人员正在布置场景,他开始化妆后不久门边传来动静。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走了进来,她很瘦,长发利落地扎成马尾、长长的腿下蹬着双牛津鞋。听见工作人员喊她Swan,祝良机抬头,对方刚好摘下墨镜,四目相对,她友好地伸出手:“你好,我是方婧雯。” “祝良机。” “我知道你的,”Swan对他笑:“真人比照片还帅。” 漂亮大方的女孩没人会不喜欢,祝良机原本对那条新闻半信半疑,看见本人后他信了七八成。 正式拍摄开始,镜头跟随祝良机一路推移,从低头驼背的书呆子到夜间性感的吸血鬼,他将两个截然相反的角色诠释得十分到位,尤其是他在侧颈喷上香水整理领带后,望向镜头的眼神令在场的女性无一不被秒了一下。Swan虽然有些僵硬,表现也算中规中矩。半天时间,大半场景都被拍了出来。 午休时叫了外卖,祝良机待在自己的化妆间玩手机。吃过饭后点开新微信提示,他看见贺栖川发了一条消息。 【你接了Niklaus香水代言?】 【嗯,】祝良机问:【你怎么知道?】 【方婧雯的朋友圈】。 这么看来贺栖川和Swan是板上钉钉了,祝良机打字:【她很漂亮,人也好。】 想到自己曾经和贺栖川一夜云雨,这句夸奖怎么看怎么婊里婊气,祝良机找了张表情包发过去。好,现在顺眼多了。 一般人听见朋友夸自己女朋友都会调侃回来,再不济也会说个谢谢,万万没想到,贺栖川居然给他发了一个问号。他还没想好怎么回复,黎恰叫他回去拍摄,祝良机只能打了句【工作了一会儿说】放下手机。 拍摄在下午结束,祝良机卸妆时听见门口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伴随一声压抑的惊呼,祝良机隐约听见策划说了贺栖川的名字。他走出门,果然看见戴着墨镜的贺栖川低头玩手机,尽管对方只露出了一小截线条完美的下颚,从身形他就能把人认出来。Swan看见贺栖川两三步跑了过去,她笑得异常开心,像个小女孩。 周围的工作人员有不少窃窃私语,显然对影帝的绯闻非常感兴趣。贺栖川接过Swan手里品牌送的大袋子,他走向祝良机,闻见空气中浮动的气息后男人垂眸:“香味好像有点浓。” “之前喷香水的画面NG了几次。” “这里,”贺栖川伸手在祝良机的发梢捻了一下:“头发上有粉底。” 祝良机下意识抬头看被留在原地的Swan,女模脸上保持着微笑,神态依然温婉。祝良机莫名有些尴尬:“你来接Swan吗?” 贺栖川点头。 “把女朋友留在原地跟朋友说话是不对的,”祝良机忽略了心里的一丝空洞:“你快过去吧。” “她是我妈给我找的相亲对象,”贺栖川语出惊人:“不是女朋友。” “相亲?”也就是说,上次在天籁晚宴贺栖川说他家里逼结婚是真的? 可听见贺栖川这么说,他居然鬼使神差有些开心。想起网上炸了一天的贺栖川的唯粉,祝良机抓了抓头发。 也许,大概,可能他已经从迷弟进化成唯粉了? “我先走了。” “哦……拜拜。” 贺栖川走过去,Swan似乎想挽他的手臂,但贺栖川低头对她说了什么,后者将伸了一半的手自然垂下来,如果不是祝良机一直注意那边,大概没人会发现那两个人的不正常。 “乐什么呢,”肖扬凑过来:“失恋了不必强颜欢笑,需要借你一个宽阔的肩膀吗?” “?”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贺栖川。” “肖老师,”祝良机说:“你戏为什么这么多。” 肖扬收起了嬉皮笑脸的模样,他打量了一下祝良机,再三确定自己带的艺人确实没有任何不该有的情绪,肖扬在心底松了口气:“我这不是担心你嘛。” 祝良机跟贺栖川之间相差甚远,前者只是他挖到的普通人,后者身处娱乐圈中心数年却从未有过任何不干净的传闻,水至清则无鱼,贺栖川这个人就像一个巨大的疑团,稍加靠近便可能尸骨无存。他看了眼祝良机,这小子没心没肺惯了,可能也正是这种特质让影帝愿意接近? 祝良机划拉了一下微信,发现Swan新发了一条朋友圈,时间是二十分钟前。下面附了一张她跟祝良机的合照:【结束工作,新认识的朋友很帅!~】 祝良机看了一会儿,抱着不知道怎样的心情给这条朋友圈点了个赞。 肖扬忍不住日常嘴贱:“高,实在是高,含恨点赞以示不在乎。” 祝良机:“你真的是个瓜皮。” 贺栖川替Swan拉开车门,把手里的袋子放在后座他上车系好安全带。男人瞥了眼低头玩手机的Swan,语气淡淡的:“能不能把你最新那条朋友圈删了?” “什么?” “你的微信加了不少营销号,再过半小时那条朋友圈下面该翻天了。” “栖……贺哥,你明明答应过阿姨帮我在国内扩展人脉,”Swan咬了咬下唇,眼里流露出楚楚可怜的神色:“他是你朋友,我和他拍个照也没关系吧?” “我们两个的事就别把无关紧要的人扯进来了。”贺栖川说得平静,但那一刻,她觉得她才像是被排除在外的那个。男人冲她笑了一下:“你说对吧,方小姐?” Swan闭了闭眼,她一再让自己管理好情绪:“有人说过你很混蛋吗?” “不少,”贺栖川说:“不过比起方小姐联系记者蹲在餐厅拍照、微博买通稿刷热搜,可能我还不算特别混蛋?” 他看着女人僵硬的脸庞,没有再说话。 第二十章 Niklaus出片很快,广告摄像结束的第二天他们替祝良机拍了硬照。不过一星期,就有粉丝在一环地铁的广告牌上发现了Niklaus的新代言人。与此同时电视与网络也开始投放香水广告。 从白日跨越到暗夜,红与黑交织的画面冲击着视觉神经,躁动鼓点和魅惑女嗓组成广告的背景音乐。祝良机第一次尝试这类阴郁性感的风格,尽管他扮演的吸血鬼单看脸庞还残留着些微少年感,但低眉颔首时已隐约有了成熟男人的影子。 从这几天祝良机微博暴涨的粉丝数来看,这支广告相当成功,Niklaus的香水销量在同类产品中也一直保持稳定的上升趋势。祝良机抬头:“后天立夏?” 见自家艺人一脸复杂,肖扬问:“是,有问题?” “崔萱邀请我参加她的泳池派对,”祝良机吞吞吐吐半天,勉强道出了羞于启齿的秘密:“她给了我两张邀请函,我不知道该邀请谁。” 肖扬:“你丢不丢人,女伴都找不到?” 祝良机:“不然你穿女装我们组CP吧。” 肖扬:“……” 通常大家会和熟人一起参加这种派对,以免出现不小心让记者或有心人混进来的尴尬情况。最终,肖扬给了祝良机几个信得过的女艺人的联系方式,后者从中随便找了一个。 五月初,阳光还带着春末的和煦,但姑娘们下水前都会做足防晒。夏熙是他邀请的女伴,帮对方擦防晒理所当然,看着夏熙脱掉薄纱、露出只穿着比基尼的玲珑身躯,祝良机的动作顿了顿。 夏熙噗嗤一笑:“你脸红了?” 祝良机否认:“没。” 他们背后移植的热带树木投落一片阴影,垂在年轻人漂亮的眸子里。夏熙出道两年一直不温不火,直到肖扬做她的经纪人情况才开始好转。夏熙原本是出于人情才来做祝良机的女伴,她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因为这种事不好意思。夏熙的眼神不觉柔软:“没有就没有吧。” 祝良机:“……”他怎么感觉夏熙才是比较像男伴的那个? 祝良机涂防晒时尽量避开了几个关键部位,所幸夏熙没说什么,在他涂完后自己弄了一会儿。祝良机站在躺椅前面帮她挡。他的眼睛掠过泳池里细腰长腿的女艺人、胸腹光裸的男艺人,最后落在逐渐骚动的门口。 “嗨!”原本跟人喝香槟的崔萱回过身,一姐毫不避讳打量贺栖川的身材,半晌后,她吹了个口哨:“看来今天其他男人没活路了。” “崔萱姐好。”贺栖川的女伴盘着头,Swan皮肤莹白,腿又直又长,崔萱笑:“模特的身材果然都很好。” 和Swan站在一起的贺栖川比旁边176的女模还高出一头。男人肩宽背阔,腰腹的肌肉线条流畅又性感。从贺栖川进场时全场的视线几乎都集中到了这边,一姐在心里暗咒一声祸害,她指了指泳池边的一排躺椅:“良机在那边。” 贺栖川看了眼尽头的树荫,除了祝良机,躺椅上柔韧的小腿只可能属于女性。见他没动,Swan开口:“要不我们先游一圈?” 贺栖川应声,他跳下泳池时激起白色的浪花,Swan在他后面跳了下去。跟一姐站一起的女艺人戳了戳她的胳膊:“她真的是影帝的女朋友?” “不像吗?” “也不是不像,”女艺人和崔萱熟,说起话来没什么顾忌:“她一看就比较会来事,感觉影帝不太喜欢这种类型。” 崔萱笑:“那他喜欢什么样的?” 她们谈话的对象逐渐游远,隐约能看见水面下男人修长有力的腿,女艺人默默吞了口口水:“比较自由的那种吧。” 夏熙涂好防晒和祝良机一起走到泳池边,后者刚想下水,从水里冒出来的人影令他微微睁大眼睛:“贺哥?” 贺栖川应了一声,他旁边的Swan摘下泳镜,祝良机跟她打了招呼。祝良机从扶梯下泳池,前脚刚下去,他的腰被人不轻不重掐了一把,他全身上下都很敏感,贺栖川这么一掐,祝良机直接一头栽进了泳池里。 水面激起不小的浪花。贺栖川原本只是跟他闹着玩,闹过之后半晌都没看见水里的人有冒头的迹象,就连挣扎都没有。Swan在旁边忧心道:“良机会不会溺水了?” 贺栖川皱了皱眉潜进水下,几乎是他刚一下去,水下闭气的祝良机立即伸手抓住贺栖川的肩颈,把人猛的按进水里后自己冒了出来。不等他得意,贺栖川在水下一扯他的腿,祝良机又被拽回了水里。 一个是如日中天的影帝、一个是当红的流量小生,夏熙没想到他俩还会有这么幼稚的一面。一分钟后两个人同时破开水面。祝良机擦了把眼睛笑起来,他没戴泳镜,几次拉拉扯扯他都差点被呛住:“好玩吗?” “好玩。”贺栖川也跟着他笑:“你现在会算计我了?” 祝良机刚想说话,才意识到他们现在的姿势有多暧昧。刚刚在水下扭打中贺栖川一直按着他的背,现在浮上水面对方理所当然将手越过他的腰侧放在扶栏上,更尴尬的是,他感觉自己某个难以言喻的部位微微有了反应。他为了转移注意力将目光投落在贺栖川脸上,对方额发湿润,将平日英俊刻薄的眉目衬得一塌柔软。 祝良机悲惨地发现自己更兴奋了,男人果然是视觉动物。他半天不说话,贺栖川眼角染上疑惑,见祝良机低头贺栖川也跟着低头。 泳池的水很清,所有景象一览无遗。 祝良机死的心都有了。 他脸上烧得厉害,恍惚中贺栖川似乎笑了声、又似乎没有。打破僵局的是游过来的崔萱,她见他俩浮着不动,哗啦一下泼了他和贺栖川一身水。 不等祝良机说话,崔萱戳了戳他的腹部,硬邦邦的触感令一姐挑眉:“是真的?” 祝良机:“……” 崔萱:“我以为是用防水笔画的。看不出来啊,你身材这么有料。” 一姐是胸大腰细腿长的典范。几年前祝良机和唐箴一起在宿舍看一姐的电影,里面一段五分钟床戏让唐箴跑了两次厕所。崔萱今天穿着一套缀满宝石的比基尼。祝良机在崔萱又爱不释手地捏了捏他的腰侧后装模作样望了一圈,反击道:“许澄没来吗?” 崔萱:“……” 贺栖川很有默契地补刀:“好像没有。前段时间他不是才帮你压下了一条绯闻吗,你怎么不请他?” 崔萱:“你们两个真是活该单身。” 祝良机下意识瞟了一眼Swan,发现她正和夏熙一起喝香槟,崔萱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发出嗤笑:“别看了,贺哥看她的眼神和看我没区别。” 贺栖川不置可否,崔萱说了几句话后离开。只剩下他们两个时贺栖川道:“广告拍得不错。” 祝良机厚颜无耻:“我也觉得。” 对方凑过来靠近他的后颈,正当祝良机觉得有点痒时,贺栖川道:“你上午用的?留香也不错。” 他有些怀疑经过刚才那番打闹自己身上是否还残留有香气,但贺栖川靠这么近,祝良机基本只会嗯嗯嗯了。恰好池边飘着五颜六色的整蛊气锤,急于摆脱状况的祝良机抓住它往贺栖川那张价值千金的帅脸上砸了一下。 大概太久没被人动过手,贺栖川愣在了原地。祝良机看他的样子忍耐不住哈哈笑起来。后者抹了把湿淋淋的脸,半晌冲祝良机飞快勾了一下唇角。上一次看见贺栖川这个表情还是在《黑暗往事》,对方在里面演了个拿钱消灾的打手,动起手来不要命那种。 祝良机扭头就跑。 他游泳不错,中考时还破了考点的50米自由泳记录。偏偏贺栖川比他更快,有好几次祝良机都感觉自己差点被抓住脚。崔萱看懂了他们在做什么,在贺栖川抓到祝良机后,崔萱一边喊贺哥我帮你啊,一边拿着水枪打中了贺栖川。 祝良机:“……” 贺栖川:“……” 准心奇差的一姐看着面无表情的影帝巧笑嫣然:“打良机多容易,打你的机会难得多了。” 伴随铺在水面的夕阳,电音DJ和别墅外的彩光让泳池变成了舞池,不少人在浅水区摇摇晃晃。祝良机从扶梯上岸。他玩了一下午,上岸时小腿忽然一抽,整个人都泄了力,原本以为自己会从扶梯滑进泳池,后面的人却伸手托住了他的屁股。 “累了?” “嗯……啊。” “你怎么不动?” 祝良机小声说:“腿抽筋了。” 他以为贺栖川听到后会放手让他滑下去,想不到对方在他耳边说了句手臂用力,就这样托着他让他上了岸。他上岸后贺栖川也从泳池上来,男人蹲下来轻轻捏了捏他的小腿:“很痛?” 看着对方白皙颀长的手指,祝良机才反应过来刚刚托着自己的是贺栖川的手。 贺栖川的手,他爱豆的手。 祝良机觉得自己这次真的快烧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贺哥又在一本正经耍流氓 第二十一章 贺栖川见祝良机害羞得不行,心下好玩又逗弄了他几句。他们两个都没想到,三小时后这一幕会以照片的形势出现在微博热搜榜的第一上。 【Swan方婧雯:他和良机感情真的很好啊。】 下面附的是泳池边贺栖川询问祝良机小腿情况的照片。 通常这种私人派对大家都默认不拍照,拍了也不会发出去。Swan这张照片完全是女友视觉,加上照片角落里还能找到其他艺人,沸腾的网友将照片转了又转,基本Swan和“贺栖川女友”已经划上了等式。大片粉丝在网上心碎,但因为另一方始终没有出面表态,一些尚存理智的粉丝们半信半疑。 刷到这条微博时祝良机已经在自己家里了,在泳池泡了大半天,他整个人都不怎么想动。看见评论里有大量人@他求证影帝是不是真的找了女朋友,祝良机略略蹙眉。 Swan这次做得有点过了。 这种不清不楚的新闻最难解释,Swan从头到尾没有明说她是贺栖川的女友,就算贺栖川的公关想要澄清也显得小题大做。祝良机在这时收到了肖扬的微信:【别轻举妄动,他自己能解决】。 瓜皮肖扬真是太了解他了。 祝良机忍住了在微博上说点什么的冲动,转而给贺栖川发微信:【你那边还好吗?】 很长时间都没有回复,他等消息等得无聊随便点了部电影,看着看着居然在沙发上睡着了,醒来时祝良机一看时间,凌晨两点,他微信有新消息,是十一点二十分时贺栖川发给他的。 【没事】。 祝良机喝了口水,他去厕所洗漱,上床前他登陆了微博,发现热搜上跟贺栖川和Swan有关的那几条已经没有了。他去贺栖川的微博看了看。祝良机记得自己睡着前贺栖川最新一条微博下全是有关Swan的评论,现在却一条都没了踪影。 Swan的照片上热搜后贺栖川微博下至少有几十万条跟她有关的评论。即使贺栖川的公关团队要删也不可能全部删干净,祝良机往下翻了翻,看见了最新被顶上来的一个热门。 【贺哥的微博屏蔽了“Swan”和“方婧雯”这两个关键词,评论她的名字只有评论人自己能看见。跟某女有关的几条热搜一小时内相继被撤。贺哥对她是什么态度已经很清楚了。大家不要被带节奏,专注自家就好。】 贺栖川微博下的回复大多都还算理智。祝良机点进了Swan的微博,这边可就没那么客气了。察觉到自己从头到尾被驴,几小时前心碎的粉丝们怒气达到了巅峰,Swan这边的评论堪称触目惊心。 在祝良机睡觉前,#贺栖川屏蔽Swan#的话题在热搜榜上排第十九,早上起来祝良机看了一眼,这条已经排到了第一。被全网群嘲的压力让Swan删掉了最新几条微博。祝良机终于准确理解到肖扬让他不要自找麻烦的含义。 从Swan利用贺栖川炒热度起后者一直表现得不甚在意,直到今天,祝良机才明白贺栖川不在意是因为有恃无恐。 大多数人看不到的地方,事件带来的影响还在发酵。 网爆Swan的彩妆和成衣代言相继被撤,已经投放电视的洗发水广告停止播放。这段时间唯一能看见她出现的只有Niklaus香水广告里穿红裙的背影。Amy接到Swan的电话时正在盛世办公,她几小时前才让人撤了Swan的好几本杂志封面,对方打电话过来,她略感尴尬地点了接听。 “Amy姐,”Swan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慌乱:“贺哥在吗?我想和他说会儿话。” “他在忙,”Amy看了眼躺在沙发上无所事事的贺栖川:“有什么事你跟我说吧。” “麻烦帮我告诉他照片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会带来这么大影响,如果可以的话,看在阿姨的份上能不能——” “可我是故意的。” Amy看着贺栖川从自己手里拿过手机,听清对方说了什么,Amy挑眉。 够直接啊,估计自家祖宗这次真的不爽了。 “贺哥,”Swan在手机那端仍抱有一丝侥幸,看在双方父母的交情上,贺栖川只要不把那些事情摆到明面上就还有回转的余地。她转移了话题:“阿姨上次不是说要回国看我们吗?最近立夏,她从美国回来天气正好适合去西藏,我记得她一直想去拉萨对不对?” 贺栖川觉得好笑:“你在威胁我?” “没有啊,”Swan的声音有些发抖:“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没必要把事情弄得这么僵。” “我也没想把事情弄得这么僵。”贺栖川的语气平澜无波。Amy摇头,电话那端那姑娘估计都要气死了。 “Niklaus的香水广告,”Swan忽然说:“你撤了我所有的资源留下这个,仅仅是因为我在广告里没有露脸?” “也许吧。” 贺栖川说完把手机还给了Amy。女经纪人无可奈何面对Swan濒临崩溃的尖叫。贺栖川已经侧面承认自己撤了Swan的资源,被封杀的事实让近几年一直顺风顺水的女模难以接受。刚解决完一个麻烦,看着手机上来自【人间杀器】的视频申请,贺栖川叹了口气。 “妈。” “我们川川,”江菀淑在那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听Swan说你们分手了?” “都没在一起,哪儿来的分手。” 他妈妈疑惑道:“你们前段时间不是相处得挺好吗?” “没有。” 他妈沉默片刻,贺栖川决定把“如果不是你逼我相亲我都不想让她蹭热度”烂在肚子里。江菀淑说:“刚才方叔叔给妈妈打电话了,他让你高抬贵手,做事别太绝。” “哦。” “哦什么哦,”江菀淑问:“高抬贵手呢?” 贺栖川抬了一下手。在他妈说话前,他眸眼微垂:“我不喜欢她。” 他说这话时声音很淡,偏偏垂下的眸眼减弱了气势。江菀淑自动将儿子的态度理解成了撒娇,她说:“好吧。” 贺栖川乘胜追击:“我最近很忙,不想谈恋爱。暂时别给我找相亲对象了。” 江菀淑看着他的脸:“好吧。” 贺栖川温柔地笑了下:“以后都别找了。” 江菀淑忍无可忍:“贺栖川你是不是人?居然色诱你妈!” 五月,《骑行去拉萨》的官博官宣,照片出来便立即被疯转。这档节目的卡司实在太强大,不仅有祝良机和池亦勋这两个新生代里的佼佼者,姜皓和许查也算当红的流量,贺栖川不用说。唯一看上去略显突兀的是年纪最小的姜子殊,但在后者新拍的偶像剧开始播出吸粉后观众们也接受了他作为团队的一员。 接到贺栖川的电话、听清对方说明来意,祝良机笑:“既然是你邀请,我当然有空啊。” 城西新修了一片人工花海,祝良机到的时候贺栖川正靠在一辆山地自行车上玩手机。对方在电话里问他下午要不要去骑行,就当是去拉萨前的预热。因为还在开发期,花海周围并不允许外人入内。祝良机原本还有些担心,想不到门卫恭恭敬敬叫了一声贺先生把他们请了进去。 祝良机一愣。这门卫也追星? “他为什么会给你开门?” “刷脸。” 见祝良机居然信了,贺栖川收起手机:“我是这里的投资人之一。” 举目望去,近乎无穷的花海蜿蜒到天地尽头,往中心骑还能看见花海中央宽阔的湖泊。这里大得匪夷所思,他们骑了一个多小时都没能到湖泊边缘。停下喝水时祝良机看了眼旁边的地图,看清上面的【露营区】、【海子】、【音乐酒吧】等字样,他回过头盯着贺栖川。 被祝良机用那种“你他妈到底有多少钱”的目光看着,贺栖川柔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祝良机把空塑料瓶扔进垃圾桶:“就是突然觉得能和你做朋友挺不可思议的。” 贺栖川以目示意地图上的日出台:“这是整个景区最高的地方,要不要上去?” “我有事跟你说,”祝良机朝他招了招手,在贺栖川靠过来时,他往前蹬了一大步:“先上去的赢。” 贺栖川:“……” 看着已经蹬出去的祝良机,贺栖川让自己找回平衡后也跟了上去。加上泳池那回他是第二次被祝良机整了,贺栖川思索了一下。他是不是太信任这小孩了? 祝良机觉得自己好久没这么拼命运动过了,他腿都快麻木,偏偏另一个人在后面紧追不舍、隐约还有超过他的趋势。日出台比想象中还要远,因为在山峦之上,骑行的公路是环行的。 夏季杜鹃在道路两旁盛放似火。到达顶点时,祝良机直接扔掉车瘫在地上一动不动。他本来以为自己稳赢,贺栖川却在最后一段突然加速超过了他。见祝良机半天不说话,贺栖川俯下身对上另一个人半眯的桃花眼。 “累了?” 想起刚才贺栖川猫逗老鼠一样的举动。祝良机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他扯了把手边的绿草砸向面前人英俊的脸。他实在没什么力气,风一吹,那些本来就软绵绵的草全部落在了祝良机脸上。 听见贺栖川的笑声,祝良机一把抹掉自己脸上的草。他有些郁闷,听见对方道:“这里种的是格桑花,六月才是它的花期。” 祝良机看了眼四周略显光秃的山峦,这般阳光普照的地方却只有稀疏花苞,他有些遗憾不能看见格桑盛开的美景。像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贺栖川在他旁边坐下。 “我听说川藏线两边到处都有这种花,它是全国最美的骑行路线之一,”贺栖川说:“我们进藏时格桑花刚好就开了。” 祝良机没说话。心悸的感觉前所未有的强烈,暖阳落在他的脸上,他忽然觉得热得厉害。 “我今天杀青。” “不是说要下周吗?”祝良机略感惊讶:“闻导拍片什么时候这么快了?” “你是不相信他的专业水准还是不相信我的?” “我都相信。”祝良机笑了笑。良久,就在贺栖川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时,他听见了祝良机认真的声音:“你是最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阿鸡撩人还是很猛的,打直球不讲道理 第二十二章 五月末, 《骑行去拉萨》正式开始录制。上路前一晚节目组将他们叫到酒店会议室厅, 简单的开场白后,镜头外的总导演道:“你们分成三组行动, 最先到达拉萨的一组额外获得1000元旅游奖金。” 祝良机几年前做过攻略, 网上一张布达拉宫的门票炒到了700左右。如果导演组到拉萨后只给他们一定的旅游经费、且给出必须游览指定景点的任务,这1000元就显得至关重要。 分组的小盒子拿了上来,姓名排在字母表前三的池亦勋、贺栖川、姜皓上前抽签。池亦勋第一个抽,祝良机在心里祈祷别抽他别抽他。对方白细的手指从盒子里拿出一个红球, 他看见池亦勋飞快翘了一下唇。 “祝良机。” 祝良机:“……” 池亦勋冲他招招手, 祝良机心如死灰走到了对方旁边。看见他的脸色,池少爷有些不满:“你什么表情?” “我有一种必败的预感。” “不就是猪队友么, ”池亦勋说:“我带得动, 拖都能把你拖去拉萨。” 祝良机呵呵:“真是谢谢您了。” 贺栖川抽到了姜子殊、姜皓抽到许查。确定分组后,总导演忽然道:“现在每个抽签者手里都有一颗写有队友名字的红球,如果想要换队友,在天亮前经过协商后将红球互换即可。我们现在位于成都, 是川藏线的起始点, 进入藏区时有第二次交换队友的机会。请大家慎重考虑。” 许查第一个叫起来:“导演你们这样很过分啊。” 姜皓附和:“太伤感情了。” 许查扭头:“你不会把我换掉吧?” 姜皓:“怎么敢呢哈哈哈哈。” 总导演笑而不语,许查拐了祝良机一下:“你小子眼睛这么亮, 就差没往影帝身上扑了。” 祝良机回拐他一下:“要不哥你和我一组也行。” 许查搭住姜皓的肩膀:“我有小皓皓就够了,不要小机机。” 总导演:“许查别开黄腔。刚才那段剪掉。” 许查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哪里不对, 全场哄笑。有了这么一段插曲,原本略显客套的氛围变得轻松起来。抽签的人手里都有房卡,房间是标准间。祝良机背着包和池亦勋走在一起, 他们都是下飞机后直接到的酒店,池亦勋先去洗澡,祝良机玩手机。注意到贺栖川在几分钟前发了一条语音,祝良机点开。 “我跟姜子殊说换队友,他同意了。你和池亦勋商量一下,如果他也同意我们一会儿来你们的房间换人。” 祝良机回复:“好啊,他应该也不想和我一队。” 池亦勋洗完澡见祝良机还在玩儿,他道:“你去洗吧。” 祝良机张了张口,他正想提换队友的事情,池亦勋拿出Ipad解锁:“明天从成都到雅安,如果我没记错有160公里。” 祝良机口里那句“你想不想换队友”硬生生变成了一个:“嗯?” “这段路比较好走。”池亦勋用Ipad看地图,跟女孩儿一样的睫毛又密又翘:“后天到新沟路就开始变烂了。你来之前有没有喝预防高原反应的药?” 祝良机简直被这个发展惊呆了,他以为他跟池亦勋进房间会立即相看两厌。没想到对方居然在认真规划行程,颇有长远跟他做队友的打算。 一直没等到他的回答,池亦勋抬起头,祝良机居然觉得自己在那张精致得不像人类的脸上看见了一丝紧张。 “碰碰——” 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视,门没锁,贺栖川推门进来,跟在他后面的姜子殊低着头,跟拍导演举着摄像机站在他们后面。 “嗨,”贺栖川率先打招呼:“你们这边怎么样?” 池亦勋:“什么?” 祝良机:“还没说。” 贺栖川当然不会无故上门,后面还跟着姜子殊,看清贺栖川手里写着姜子殊名字的红球后,池亦勋瞥了眼祝良机:“你想换队友?” 祝良机犹豫片刻应声,他都不知道为什么气氛这么古怪。贺栖川面朝池亦勋:“听小姜说你前段时间跟他一起拍过戏,你和他合作过、我和良机比较熟,要不我们换一下吧。” “行,换队友大家都方便。”池亦勋像是考虑了一下,他微笑道:“小姜的行李在贺哥的房间,要不要我去帮你拿?” 熟悉池亦勋的姜子殊自然知道对方是因为跟拍导演在拍摄才说这番话,他哪敢真的让这个大少爷动手。姜子殊连忙道东西很少不用麻烦。池亦勋和贺栖川交换了写有队友名字的红球。 眼看着跟拍导演心满意足离开,祝良机和贺栖川也相继出门,池亦勋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他淡淡看了看姜子殊。碍于礼貌姜子殊朝他说了句我去拿行李,出门前姜子殊无意瞟到池亦勋放在桌上的Ipad,上面显示的是一面搜索页。 【成都好玩的景点有哪些?】 他们明天一早就要出发,并没有多余时间在成都游玩。除非池亦勋想要今晚出去玩几个小时,但一直到九点多池亦勋都没有出门的意思。姜子殊打消了心中的疑惑。对方大概只是随便查查吧。 另一边。 浴室里隐隐约约传来水声,祝良机坐在床上打开王者荣耀。贺栖川出来时祝良机正在大杀特杀,前者看了一眼他还在滴水的发梢:“你没吹头发?” “没。”祝良机头也不抬。 “擦一下,小心感冒了。”有没用过的毛巾落到他头上,祝良机嗯嗯几声将毛巾随意丢在床边。二十分钟游戏结束,祝良机这才后知后觉:“贺哥,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没有。”贺栖川回头,他面前的笔记本电脑显示出一页文档,祝良机有些好奇地挪到床位:“你在看什么,我能看吗?” “剧本。”贺栖川往旁边让了让,算是默认让他看。 “不是才拍完一部吗?” “所以在找下一部。” 祝良机哭笑不得,业内都说影帝是工作狂,传闻果然不假。祝良机顺过自己的黑框眼镜戴上,他看了半天发现剧本有些不对。 祝良机:“这是同志片?” 贺栖川:“嗯。” 祝良机:“你要接同志片?!” 贺栖川摇头:“不太可能接。这是周彬导演的片子,编剧写这个剧本磨了四年,导演想让我看看。” 周彬是《纸月亮》的主导演,当年他帮助贺栖川一举夺得国内三项大奖,是贺栖川职业生涯中名副其实的贵人。碍于国内对同志片看法一向保守,近些年这种片子基本处在灰色地带。即使周彬这样的大导演也未必能拍出爆口碑的同志片。 “不接比较好,毕竟拍完这种片影响挺大的。”祝良机想起刚才偶然看见的几幕床戏,默默在心里补充一句尺度也挺大:“电影开始试镜了?” “还早,剧本都没写完。” 祝良机应了一声。他拿出手机:“来研究一下川藏线?” “你没看攻略吗?” “看了,我还截了图。”祝良机打开相册,他正准备秀一秀截图以示自己提前做过准备,贺栖川眼神一暗,他的目光落在其中一个相册上:“这是什么?” 祝良机顺着望过去,脑子轰地一声炸开了。 他平时很少拿手机拍照,在名为【照相】的相册上,第一张是三个月前希尔顿酒店的照片,那上面的人露出大半胸膛、裸着胳膊和肩膀,英俊眉目舒展。 尽管是小图,贺栖川当然也能认出自己的脸。 祝良机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当初他睡醒时看着跟自己滚过床单的贺栖川,一时兴起偷偷拍了张床照,没想到竟然有被本人发现的一天。祝良机简直想掐死三个月前手贱的自己:“我那天看你在睡觉,就……” 一张床照能对当红艺人产生多大影响不言而喻,何况上面的主角还是贺栖川。祝良机自己都觉得越解释越黑,他的视线掠过对方看不出情绪的脸:“对不起!我马上删,我没想用它做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留着它。” “不用。” “……什么?” 贺栖川的手伸过来时祝良机还以为他要揍他。他很害怕,也非常非常愧疚。祝良机根本不敢看贺栖川,他不想在对方眼里看见失望或厌恶。贺栖川把他往床上一推,毫无防备的祝良机向后倒去。 修长的手指一颗颗挑开祝良机身上的衬衫,从领口逐到腰腹。祝良机与自己身上的男人四目相对,对方深邃的眼睛仿若湖泊。想起刚才剧本里看见的床戏,祝良机这才明白周彬导演为何如此委婉地邀请贺栖川参演一部同志片。 因为他连脱别人衣服的样子都好看得不得了。 好看归好看。察觉到贺栖川拉开了自己衬衫的领口,祝良机开始慌了:“贺哥你干什么?” “不用删照片。” 贺栖川答非所问。他看着他,就像蜘蛛看蛛网上的猎物。正当祝良机毛骨悚然时贺栖川拿过了自己的手机。镜头对着祝良机停顿片刻。贺栖川看了眼拍出来的照片。 凌乱衣衫、大片光裸的细腻肌肤。从那些散开的衣料里隐约能瞧见年轻人柔韧白皙的腰。贺栖川将手机翻了个面示意祝良机自己看,等后者不可置信睁大眸时,贺栖川收回手机,非常绅士地把他从床上拉起来:“现在我们扯平了。” 祝良机:“……” 贺栖川:“好像你这张尺度要大一些?” 见祝良机不说话,贺栖川语气暧昧:“生气了?要不……我让你再拍一张更露的?” 对方的语言太具有诱导性,一不小心想象到画面的祝良机疯狂摇头。祝良机头低得恨不得把自己埋进被子里,他听见贺栖川笑了一声,旋即离开了他的床。 第二十三章 从成都到雅安路况良好, 他们虽是负重骑行, 真正有重量的行李都在后面跟拍的几辆路虎里。骑行一小时出成都后,道路两旁风景变得开阔、不知名的野花相继盛开。318国道是川藏线主线, 在写有318的路牌边许查招呼他们停下。 “拍个照吧!”许查兴致盎然, 导演组在旁急忙递上节目的赞助手机,许查看了眼手机上的广告词:“来来来,就用这个深度画质优化的Fly手机拍出《骑行去拉萨》的第一张照片。” 许查说完躲在祝良机身旁:“我要离影帝远一点。” 祝良机:“???” 许查:“谁跟他站一起谁丑。” 姜皓挪到最远处:“我也离贺哥远一点。” 姜子殊:“我也……” 他们都往那边挪,贺栖川旁边近乎形成了真空带, 许查爱玩、姜皓在意形象、姜子殊害羞。祝良机不想让贺栖川一个人尴尬, 在池亦勋开口说话前祝良机热情洋溢勾住他的肩膀:“亦勋好看,亦勋这边来。” 池亦勋:“……” 池亦勋被祝良机拉了过去, 他们三个站后面, 许查三人站前面。咔嚓几声后许查拍好了照片,他选了一张最满意的发送微博。许查发完后上了自己的车:“都去帮我转发啊!” 眼看许查一个人骑着车先走,总导演的声音从旁冒了出来:“请每位嘉宾编辑20字的微博转发,发送后才能继续上路。最晚到达雅安的嘉宾今晚节目组没有替他准备房间。” 惊了。 玩这么大? 祝良机立刻点开微博。他在录制节目前就把所有人关注了一遍, 刷新后第一条是许查刚才发送的微博:【上路了】。 祝良机飞快打字:【出发了天很蓝水很绿我爱骑行有没有二十字了啊啊啊啊】。 他刚发出去, 就发现贺栖川转发了他的微博:【贺栖川:猪猪猪猪猪猪猪猪猪猪猪猪猪猪猪猪猪猪猪猪//@祝良机:出发了天很蓝水很绿我爱骑行有没有二十字了啊啊啊啊//@许查:上路了】。 祝良机忍不住鬼好奇,他认认真真数了数, 居然真的不多不少二十个字。就在他思考贺栖川是怎么做到时对方已经骑车上了318国道,等姜皓也上了318祝良机才意识到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他立即蹬着车拼命往前冲,回头时他发现池亦勋和姜子殊还留在原地编辑微博。 318在无数人心里是国内最美的骑行路线。一路祝良机看见了不少蹬自行车的骑友,六月放暑假后进藏的旅人还会更多。他们的骑行服都是蓝黑相间的, 过弯道时祝良机看见了一个穿着蓝黑骑行服的身影,他一兴奋,立即加速追上去。 他一加速,前面的人也在加速。经过下坡后前面那人突然刹车,停在了一面印有《骑行去拉萨》节目组LOGO的旗帜下,蓝黑骑行服从旗帜下的工作人员手里拿过一张纸牌,啪地一下黏在祝良机的头盔上。 工作人员宣布:“祝良机,迫停十分钟。” 摄像头对准了他的脸,祝良机和前面的骑手纷纷取下头盔,许查看着祝良机不可置信的样子哈哈大笑:“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我之前在上一个道具点被迫停了二十分钟。” “怎么回事?” “这一路都有这种道具点,你注意看节目组的LOGO,”许查指了一下飘展的旗帜:“每个道具点有一张道具牌,只要把道具牌贴在嘉宾身上它就能发挥作用。” “你也被贴过?” “贺栖川贴的,不然你以为你为什么追得上我?”许查冲他露齿一笑:“拜拜啦小祝,哥在雅安等你。” 祝良机:“……” 道具牌要求十分钟,祝良机就真的只能等十分钟。中途他闲得没事打开微博,看见了姜子殊和池亦勋的转发。 【姜子殊:都说拉萨是离天堂最近的地方,希望一路不要留遗憾//@许查:上路了】。 【池亦勋:今天的太阳这么好,那不管你说什么都随便吧//@许查:上路了】。 祝良机一怔,池亦勋对许查这么宠的? 就在他等待的时候,姜子殊和池亦勋从他身边骑了过去,他俩几乎是并行,两名跟拍导演追在他们后面。祝良机分不清他俩谁是谁,干脆大声道:“如果看见道具点——一!定!要!贴!许!查!” 其中一名骑手扭头看了他一眼,祝良机比了个贴的手势。对方居然也抬手回了他一个OK。祝良机忍不住笑笑。 十分钟结束,工作人员放行。一路祝良机先后看见了被罚的池亦勋、姜子殊、姜皓和许查。快到雅安城边时天色已全然暗了下来,细雨笼罩着这座城市,他远远看见了节目组的LOGO,心中正觉不妙,待在旗帜下的骑手上前一步。 祝良机是骑得第二快的,其他四个人都被甩在了后面,尽管他们都穿着骑行服看不清脸,面前的骑手无疑只可能是贺栖川。先前迫停时工作人员说一旦抵达道具点就必须使用道具牌。祝良机张了张口,他想让贺栖川别贴他,又担心不贴会给贺栖川自己带来惩罚。 祝良机最终什么都没说。 道具牌离他越来越近,就在祝良机以为这回躲不掉时,贺栖川忽然松开手,那张道具牌随即掉在地上:“我弃权。” 节目组显然料到过这种情况,工作人员宣布:“贺栖川,迫停半小时。” “良机?” 祝良机摘下头盔:“你怎么知道是我?” “其他人或多或少都会说几句话,”贺栖川道:“只有你才什么都不说。” 祝良机摸摸鼻子:“没想到惩罚转移到你身上了。” 贺栖川看了眼镜头:“是啊,难得做好事就这么倒霉,早知道不心软了。” 祝良机附和地笑笑,贺栖川示意不远处细雨中闪烁的雅安收费站:“你先走吧。” 跟着导航祝良机找到了节目组预定的酒店,他询问了前台,节目组竟然真的只给他们订了五个单人间。祝良机洗完澡后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骑了一天下来,一放松他才感觉腰酸背疼。模模糊糊中祝良机听见他的跟拍导演让他一会儿下楼吃饭,祝良机应了一声。 他睡得很沉,直到敲门声把他吵醒。祝良机头晕目眩找到裤子穿上,他拉开门。 “我没房间了,”面前人的头发是惹眼的蓝绿色,因为淋过雨,他的眼睛和发梢都格外湿润:“今晚我跟你住。” 池亦勋的跟拍导演解释:“最后一名可以任意选择一位嘉宾同住。” 池亦勋扬了扬下巴:“你睡沙发我睡床。” 跟拍导演:“按照规定,最后一名可以选择睡沙发还是睡床。” 祝良机十分想掐死这祖宗,节目组这么会玩也是绝了:“你确定要跟我住?” 池亦勋正想说话,旁边的门在这时拉开,姜皓从里边探出头:“亦勋要不和我住吧?仔细算算你还是我师兄,咱们师兄弟今晚聊聊?” 池亦勋:“不了,我和良机这么久没见,想叙叙旧。” 祝良机呵呵,池亦勋明摆着今晚不想让他好过:“对对对,还是我和亦勋叙旧吧。” 姜皓语气诚恳:“真的不用?我睡沙发你睡床怎么样?” “不麻烦你了,师弟。”池亦勋说着回头看向一直站在门边不让他进去的祝良机:“良机也会让我睡床的,对不对?” 祝良机假笑着点头。姜皓见罢颇为无奈耸了耸肩,镜头转开后姜皓脸上本就淡薄的笑意彻底不见踪影。跟拍导演在旁补充可以去楼下吃饭,等池亦勋洗澡后他们去了节目组聚集的地方。许查正冲旁边的贺栖川竖起拇指:“贺哥,你真的是我哥,你今天太牛了,唰唰唰唰把我们全部迫停。” 贺栖川笑了笑,姜皓走下楼笑着附和:“我唯一一次被贴就是贺哥贴的。” 许查好奇:“谁能贴到你啊?看你在雅安城边停那么久。” 贺栖川以目示意祝良机,许查一惊:“小祝这么天真无邪也会阴人?” 祝良机:“……” 池亦勋:“就他?天真无邪?” 池亦勋被祝良机贴过一次,被迫停了七分钟,祝良机嬉皮笑脸:“我这不是看你累,想让你休息一会儿嘛。” 池亦勋面色一僵,估计被祝良机的玩笑雷得不清。祝良机见状得寸进尺:“让你停是因为心疼你。” 池亦勋脸色更怪了,看他吃瘪却碍于镜头不能反驳祝良机心里简直爽翻天。伴随今早许查那条被五位当红艺人转发的微博、再加上一些骑行者的路透,#骑行去拉萨#的话题在微博热搜榜高居不下。导演组非常满意地用镜头记录下这些人插科打诨的一幕幕。 吃过晚饭后跟拍导演们回到了各自的房间,对祝良机来说考验才刚刚开始。贺栖川的房间在他的隔壁,见祝良机的房门敞开、他本人却死活不进去,贺栖川疑惑道:“你不睡觉?” 不等祝良机说话,池亦勋的声音从里面传来:“祝良机,你站在门口磨蹭什么?” 贺栖川愣了一下,很快他意识到这是节目组的安排:“要不你和我住?” 虽然丢盔弃甲不符合他的作风,但看着房间里不像人类的美少年,祝良机开始认真考虑贺栖川的建议。池亦勋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两三步从房内走出来:“贺哥,他和你住会影响你休息,大家都知道他睡相超级无敌差。” 之前的一切祝良机都忍了,池亦勋居然在他爱豆面前造谣,祝良机忍无可忍:“明人不说暗话,老子忍你很久——” 池亦勋:“想不想睡床?” 祝良机立刻倒戈,如果和贺栖川住他实在没脸让对方分床给他,在床和沙发之间对比了一下。祝良机看了看贺栖川:“那贺哥,你也早点睡。” 贺栖川应了一声。关门前池亦勋无意瞟了眼门外,贺栖川还没走,似是察觉到池亦勋的目光对方眸眼微抬,那副完美的皮囊在夜间竟让人有错见鬼魅之感。池亦勋心下一悸。 关上门池亦勋看了眼房内,注意到祝良机整个人趴在床上,他立即被气得忘记了刚才的感觉:“你趴在正中央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祝良机埋在枕头里不想动:“床我的,沙发你的。” “我让你睡床的意思是我们挤一张。” 祝良机一愣:“我们挤一张?” 池亦勋神情轻蔑:“老子让你睡床已经对你够好了,你还在奢求什么?” 祝良机:“想跟老子同床共枕?不存在的。” 池亦勋:“不让位是吧?不让位你睡床身上,老子睡你身上。” “你牛逼,”祝良机裹着被子滚进了床内侧:“我要求一个晚上的和平共处。” “可以,”池亦勋扯过另一床被子:“今晚敢靠过来你就死定了。” 回应他的是祝良机的一声嗤笑。 第二十四章 所幸他们两个睡相都比较规矩, 一夜相安无事。第二天早晨闹钟响时祝良机赖在床上不想动, 池亦勋倒是很快下床洗漱,待他洗脸刷牙后祝良机还缩在床上, 池亦勋颇为诧异。 “你是猪吗?” 祝良机模模糊糊应了一声, 池亦勋有些好笑。他正想走过去叫人起床,跟拍导演在外面敲门。 “池老师,你们准备好了吗?” “稍等。”池亦勋朝外喊了一声,祝良机的眼睛睁开一条缝。他完全睁开眼时池亦勋正在按手机, 摄像头恰好对着他的脸, 祝良机警觉道:“你偷拍我?” 池亦勋说:“知道什么叫自拍吗?” 祝良机见对方无比坦然,心中的怀疑消失殆尽。他冲池亦勋竖了个拇指翻身下床。见他踩着拖鞋踢踢踏踏进了卫生间, 池亦勋低头看相册里最新的一张照片。 屏幕上桃花眼的年轻人眸眼半眯, 脸边依稀残留着绯色睡痕。池亦勋单击这张照片按了删除,等屏幕浮现【确定删除1个项目?】时,池亦勋在删除键上犹豫片刻,最终他直接锁定了屏幕。 回到318, 从雅安到新沟路况开始恶劣, 中途他们遇见了一次小范围塌方。第三天新沟到泸定、第四天抵达康定已是傍晚,因为骑行难度逐渐增加, 导演组没再像第一天那样安排游戏项目。看着夕阳中的康定收费站,爬了一天坡的许查兴奋得嗷嗷叫, 张嘴就是一首《康定情歌》。 祝良机被他逗得直笑:“你唱歌怎么走调?” 许查摆手:“我是演戏的不是唱歌的,想听歌找小池。” 康定的温泉自明清时便享有美誉,吃过晚饭后节目组大发慈悲放他们去泡温泉。夜场温泉客人不多, 节目组干脆和老板交涉后清场。因为光线暗,跟拍导演试了一会无奈放弃拍摄六位当红男艺人裸上身的情景。带有硫磺味的温泉水很好抚慰了一路骑行的疲惫,祝良机趴在池边昏昏欲睡,不知过去多久,有人在他耳边道:“想睡觉回房间。” “贺哥,”祝良机抬了下眼皮:“我去更衣间拿手机再回酒店。” 贺栖川嗯了声:“一起。” 更衣间里空无一人,他和贺栖川分开找寄存箱,祝良机顺着手上的号码牌找自己寄存物品的箱子。骤然地,他听见最里面那排箱子后传来微弱的声音。 “可以了吧……先生。” 祝良机脚步一顿,这是姜子殊的声音。 虽然姜子殊很少说话,面对镜头也总是不太自在的模样,同行四天祝良机基本记住了每一个嘉宾的音色。相较姜子殊平日温和的嗓音,此时他的呼吸絮乱、断断续续的话音显得激动又崩溃。 祝良机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他尴尬地站在原地,害怕脚步声被姜子殊察觉,退也不是近也不是。 伴随一声压抑的尖叫后,姜子殊似乎哭了:“这里容易被人发现,让我回房间好不好?求您了。” 几乎是姜子殊话音刚落,有人从后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祝良机下意识用力一拐,那人将他的手臂往下一拉,祝良机发出闷哼。 “不好意思,”贺栖川咳了一声:“条件反射。” 祝良机:“……” 他们这边动静不小,最里面的姜子殊被吓得不敢出声,祝良机为了掩饰自己听墙角,尽量自然道:“你东西找到了?” “找到了,”贺栖川丝毫不明白他的良苦用心,他看了看祝良机空空如也的手和手腕的号码牌:“你找了这么久还没找到?1170应该在最里面。” 祝良机那句“你别去”还没说出口,贺栖川已经走向了姜子殊躲藏的角落,祝良机面如死灰跟了上去。站在里面的姜子殊和他们迎面相望,姜子殊看见他们苍白地微笑道:“贺哥、良机。” 祝良机尴尬地嗨了一声,他忍不住偷偷朝四处看,这儿除了姜子殊没有第二个人,姜子殊那声先生到底在喊谁? 贺栖川:“钥匙。” 祝良机连忙解下手腕的钥匙递给他。贺栖川开锁后把里面的手机和浴袍给了祝良机。见他们要走姜子殊下意识跟了一步,贺栖川投来目光,姜子殊讪讪道:“贺哥再见。” “这里虽然清场了,保镖不能进更衣室还是没办法保证安全,早点回房间吧。” 姜子殊听出了贺栖川话外的含义,一张脸白得像纸:“好的。” 从更衣室出来祝良机套上浴袍,温泉场和酒店大厅还有一段距离。头顶康定的星辰仿佛触手可及。祝良机回忆了一下贺栖川刚才说的话:“你知道姜子殊在里面吗?” 贺栖川嗯了声。祝良机简直要给他跪下了:“那你还进去?” “不然怎么办?”贺栖川停下脚:“等他们做完再去拿手机?万一他们做半个多小时你就站着傻等?” 祝良机:“……”贺哥说得对啊! 话虽如此,祝良机还是觉得哪里有问题:“说到这个,里面为什么只有姜子殊一个人?” “电话。” “?” “人是可以被语言刺激的,”贺栖川似笑非笑瞅了他一眼:“你不知道吗?” 贺栖川那个眼神总给祝良机一种自己在装纯的错觉。祝良机含糊的应了一声,他虽然阅片无数,但他真没想到现实里还有这么大尺度的事情。也就是说,姜子殊刚才是用自己的手…… 贺栖川:“你在想什么?” 祝良机:“手。” 贺栖川:“不止是手。” 祝良机:“还有什么?” 面前的男人垂眸同他对视,气氛变得有些难言,贺栖川忽然道:“你问我这些,我会当成邀请的。” 祝良机:“……”惊。 见祝良机愣愣地望着自己,贺栖川笑了一下:“逗你玩的,回去睡觉吧。” 第五天从康定到新都桥,吃早餐时祝良机发现姜子殊眼下有一圈浓重的黑眼圈。他怀疑对方昨晚压根没有睡着。出发前导演告诉他们去新都桥的路非常难骑,节目组为六位嘉宾各准备了一张求助卡,实在无法前行时,使用求助卡节目组会驾车带嘉宾前行10公里。 祝良机跨上了自行车,贺栖川在跟节目组拿矿泉水,见祝良机骑过来他顺口问:“你要不要?” “要。”感觉到贺栖川把矿泉水放进自己的背包里,祝良机说了声谢谢。朦胧中似乎有谁一直在看他,祝良机侧头,正好对上姜子殊匆匆忙忙瞥开的目光。 正如出发前贺栖川所言,318国道两旁全是色泽缤纷的格桑花。他们今天要翻的折多山是川藏线上第一座高山。弯曲的盘山路令人苦不堪言,随着海拔上升,高原反应也开始出现。祝良机能感觉到自己时不时会耳鸣一阵,所幸除此之外暂时没有其他征兆。 折多山海拔4280米,抵达山顶时,骑车上来的嘉宾都累得不成人形。但看着远处白雪皑皑的贡嘎山群、他们背后写满藏文的经幡迎风招展,祝良机觉得一切都很值。 太美了。 康定到新都桥的路烂得令人痛苦、这里的景色却美得足以抚慰一切伤痕,祝良机看了一会儿侧过头,他发现贺栖川也在瞭望远处积雪的贡嘎山,对方的侧脸在蓝天白云映衬之下漂亮得仿佛画卷。 爱豆真的好好看啊。 越看越好看,祝良机的迷弟心突然爆发,他忍不住拿出手机点击相机,将镜头偷偷对准贺栖川。几乎在他按下拍摄键的刹那贺栖川忽然转头,祝良机被吓得一哆嗦,男人看见祝良机手忙脚乱收手机的动作道:“你在做什么?” “拍、拍风景!” 贺栖川哦了一声。祝良机做贼心虚,贺栖川收回望向这边的视线后他立即松了一口气。导演拿着扩音器让他们集合,看着对方的背影,祝良机非常纠结地思考贺栖川到底有没有发现他在偷拍。 休整好后继续上路,在海报4000多米的山上运动速度稍微快些都容易高反,偏偏许查边嚎边加速上了路,估计也是被美景刺激得不轻,和许查一组的姜皓紧随其后,祝良机正准备戴上头盔,余光中他瞟到了姜子殊的脸色。 他在流汗,嘴唇都有些发青。祝良机见姜子殊正准备戴上头盔,他皱了皱眉停车走过去。 “你没事吧?” 姜子殊一愣,显然没料到祝良机会和他说话:“没事。” 祝良机对他说了声等会儿,他找节目组要了罐氧气递给姜子殊,见后者吸氧后面色缓和下来,明显是高原反应。祝良机说:“让节目组带你下山?” 姜子殊不同意,半晌后他才道:“我高反不是很严重。求助卡只有一张,还是留在后面用吧。” 姜子殊长得柔柔弱弱,想不到态度却很坚决,祝良机见他跟自己说了声谢谢就要戴上头盔,想到今早姜子殊眼皮下的黑眼圈,他干脆把自己的卡递了上去:“那你用我的。” 一直没说话的池亦勋见状挑了挑眉:“祝良机,你就这么喜欢多管闲事?” 祝良机那句关你屁事还没出口,池亦勋直接把自己的求助卡塞进了姜子殊的包里:“我的队友,要用也是用我的卡。” 祝良机:“……” 少爷这狗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 姜子殊见池亦勋把卡塞进自己的包里都快吓死了,如果说拒绝祝良机是出于礼貌、面对池亦勋他根本就不敢用对方的卡,姜子殊脸上血色全无:“不、不用,谢谢。” 总导演的声音这时插了进来:“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小姜上车吧,把卡给亦勋。带你下山不消耗求助卡。” 眼看姜子殊上了路虎、他的车也被搬上皮卡,祝良机一蹬自行车往山下走。几分钟后他的手机响了一声,是微博更新的提示音,休息时祝良机打开手机,是姜子殊的新微博,上面拍了一瓶用过的氧气罐,下面艾特了他和池亦勋。 【谢谢】。 祝良机笑了笑随手点赞。跟拍导演见他停下来玩手机也放下了一直扛着的摄影机,祝良机边喝水边翻看相册,前几张是贡嘎山脉的雪山,翻到第四张时,祝良机喝水的动作一顿,他被呛得咳嗽不止。 那张照片上藏人的经幡五颜六色,成百过千的小旗子在贺栖川背后连成蛛网般庞大的线条,男人的头顶是川藏线高远的蓝天白云。 贺栖川正看着镜头,唇角的弧度微微勾起。 毫无疑问,祝良机偷拍对方被抓了个现行。 作者有话要说:少爷偷拍阿鸡,阿鸡偷拍贺哥, 结论:少爷很惨 第二十五章 再见到贺栖川时对方没提偷拍的事, 祝良机自然安静如鸡。折多山下来再行40公里便是新都桥。下山后大家核对了距离, 所有嘉宾都不想再骑了,纷纷交出求助卡上车。姜皓、许查和祝良机一车, 祝良机一上车扔了头盔一动不动, 显然累得够呛,见许查找工作人员要水,祝良机有气无力拍了拍许查的背。 “哥,我也要。” 许查又重新要了瓶水给他:“就你这体能还骑去拉萨, 打道回府吧。” 祝良机笑着踹了他一脚, 许查也不生气。因为爱玩,许查在灿星风评不好, 出发前肖扬提醒过祝良机尽量别跟许查扯上关系。但就目前为止的接触来说他对许查印象还算不错, 十公里过去,节目组问他们想不想下车,所有人一致默契地拒绝。 没有摄影机时姜皓表现得格外安静,他一个人玩手机, 祝良机和许查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许查告诉祝良机新都桥是摄影家的天堂,尤其城外一段被誉为十里画廊的十公里路程, 那叫一个美不胜收、人间仙境。祝良机被他搞得很是向往,导航提示还有五公里到新都桥, 想想十里画廊已经只剩一半,祝良机道:“比不比谁先到新都桥?” 许查:“啥?我们不是在一辆车上吗?” 祝良机:“所以我们下去骑自行车?” 许查也坐的无聊,路两边的风景实在诱惑, 他点点头:“行吧,你输了别哭。”出于团队精神,他询问了姜皓:“小姜去吗?” 听见两个艺人要比骑车,后面车上的跟拍导演已经准备好了。姜皓见状不太情愿地跳下车:“去。” 他们的自行车都放在皮卡里。许查拿到车就往前冲,祝良机急忙上车追他,他们的跟拍导演在后面喊:“头盔!” “不要了!” 祝良机蹬着车疯狂追赶,夕阳西下,远处依稀能看见被染成金色的贡嘎雪山。姜皓骑了一会儿就不想追了。祝良机和许查基本同时抵达新都桥,许查累、他也累。祝良机心满意足:“十里画廊果然很漂亮。” 许查沉默片刻:“你以为刚才那段路是十里画廊,所以你才想下来骑车?” 祝良机:“难道不是吗?” 许查被他蠢哭了:“你是不是傻啊,十里画廊在新都桥后面!” 祝良机呆在原地,镜头打到他的脸,许查简直乐不可支,许查面朝镜头:“导演,刚才那段一定要剪进去,小祝太蠢了哈哈哈哈哈。” 节目组一起吃过晚饭后停止了拍摄,总导演说在新都桥休整一天,后天继续上路。新都桥北通甘孜、向南进藏,这里聚集了大片南北旅人,吃饭时不断有年轻人上来要合影或签名。 夜幕降临,祝良机待在房间里翻手机,他先回了一遍微信,给肖扬和唐箴发了几张沿途的照片后,他翻开自己的相册。第一张照片是在经幡下微笑的贺栖川,祝良机在床上滚了一圈,越看越好看,他没忍住把这张照片设置成了屏保。 门口传来敲门声,祝良机道:“谁?” “许查他们在会议室打牌,”贺栖川说:“问你去不去?” 这种活动祝良机怎么可能不去?他非常激动:“去去去!” 高海拔地区昼夜温差大,祝良机套了件长袖穿上鞋。姜子殊不在,他们一共五个人,许查将两副牌和在一起玩“逮狗腿”。许查简单说明了一下规则,逮狗腿基本与斗地主相差无异,只不过摸到红桃八的人为暗地主,也就是所谓的狗腿,暗地主不可自爆身份、只能默默配合地主出牌。 许查坏笑:“每一局输的那边一人脱一件衣服,怎么样?” 姜皓:“必须是衣服?” 许查:“你要脱鞋我也不拦着你,反正脱一件就行。” 祝良机看了一圈,他们都穿得不算厚,几局下来估计就有人裸上身或者裸下身。开始发牌,第一局许查的的地主:“我的狗腿在哪里?” 没有人说话,许查一对八,祝良机一对二直接压死,池亦勋道:“祝良机你他妈是狗腿?” 祝良机:“你他妈见过这么不给地主面子的狗腿?贼喊捉贼,大少爷你很可疑啊。” 池亦勋啧了声,祝良机开始放牌,几个顺子出手,他手上很快只剩下三张牌,就在祝良机以为胜券在握时,贺栖川一个梭哈断了他的生路。 祝良机晕了,他一直以为狗腿是池亦勋:“贺哥,你才是狗腿?” 贺栖川:“嗯。” 祝良机面朝池亦勋:“那你就是猪队友,扰乱军心。” 池亦勋:“……” 第一局许查和贺栖川胜,另外三人不得不脱衣服,姜皓和池亦勋脱了外套,祝良机把手上的计步器摘了下来。他们开了暖气边打牌边喝酒,许查临时提议输了不想脱也可以喝空一整瓶啤酒。打到后来,窗外传来哗啦啦的雨声,雷鸣和闪电时不时掠过夜幕。祝良机脱得只剩T恤和长裤,为了不裸上身或裸下身,他喝了不少酒,其他人也跟他差不多。 他们几个人里面最会玩牌的是许查,玩到现在都没怎么输过。贺栖川手气最烂,就算他能准确说出每个人出过什么牌、能算牌能记断牌,智商在非气面前依然不堪一击。贺栖川喝空的酒瓶都快积成小山了。祝良机有些担心:“贺哥,你会不会喝得太多了?” 贺栖川:“什么?好,再来。” 他这样一看就醉得差不多了,祝良机想喊停,许查又开了一局。窗外电闪雷鸣,许查道:“这里不会停电吧?我听说新都桥一下暴雨就容易停电。” “停电我不知道,不过下暴雨到理塘的路会很难走,”祝良机说:“要是运气不好路烂了,我们还得从317绕路走。” 这局地主是贺栖川,祝良机是他的狗腿,祝良机叹了口气,不是他不相信贺栖川的算牌能力,实在是他不敢相信贺栖川的手气。正常人摸牌一副牌里最大可能是方块八吗? 非常不幸的,这局祝良机的牌也很烂,许查唰唰唰出完了牌。祝良机说:“我觉得一直喝酒很不够意思。” 许查:“你也知道啊?” 祝良机:“准备好,我要脱了。” 另外四个人听罢坐好等待祝良机的无上衣或无下衣表演,祝良机不慌不忙,摘下了自己的隐形眼镜。 许查:“我靠,你滚!” 几乎在许查话音刚落,一道银色闪电划破夜色。房间骤然陷入了黑暗,楼下不少人叫停电了,祝良机说:“许哥,你真的乌鸦嘴。” 许查沉默了半晌,就在祝良机以为他不会说话时,许查忽然道:“现在谁都看不见谁,最适合做点之前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了,小祝你再说我乌鸦嘴哥把你裤子扒下来。” 祝良机哭笑不得,有人伸手抚摸上他的脸。祝良机吓了一跳:“许哥你别过来啊。” 许查的声音从远些的地方传来:“谁过来了?我在窗子这儿。” 这场雨来得突然,就连月亮也不见踪影,看不清身前的人是谁,祝良机刚想说话,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覆盖上他的嘴唇。对方的舌尖一点点舔舐他的唇瓣、甚至在唇珠上颇为下流地吮了吮,祝良机回过神来想要推开对方,那人却单手将他的双手锢在背后,同时掐了把他的腰。 见鬼! 他身体敏感,对方这么用力一掐他差点站不稳。险些出口的呼痛声让亲吻他的人有了可乘之机,舌头顶开唇缝探进祝良机的口腔,湿热舌尖蹭过他的上颚。酥酥麻麻的快感令祝良机有些迷糊,他在对方娴熟的吻技里一点点坠入深渊。 与唇齿间堪称温柔的接触不同,先前覆在他腰上的手下滑到了臀部,那只手在祝良机的臀上画了一圈,旋即大力揉捏。既是热吻又是狎昵的接触,祝良机眼泪都快被逼出来了。 许查:“小祝你怎么不说话?” 亲吻他的人最后轻飘飘地舔了一下他的唇瓣,在祝良机眩晕的时候放开他。许查半天没等到回应又问了一遍,祝良机擦了擦唇角的湿液:“说、说什么。” 许查:“……你干嘛!声音突然这么软我好不适应!” 不等祝良机逼逼回去,来电了。 突然见到光亮,祝良机被刺激得流出了些微眼泪,他恢复后立即看向另外四个人。许查站在窗子边,姜皓离他最近,见祝良机看他,姜皓问:“怎么了?” 祝良机摇头。 这间屋子里只有他们五个人,排除掉最不可能的许查,剩下的只有三个,但是贺栖川、池亦勋、姜皓中有一个可能强吻他,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 祝良机的目光落到池亦勋脸上,他愣了愣:“你嘴唇怎么肿的?” “咬的。” “你自己咬自己?” 池亦勋有些不耐,他的脸颊微微泛红,将那张人偶般的脸衬得愈发精致:“对。” 祝良机注意到池亦勋说完后看了一下他的嘴唇。祝良机毛骨悚然,心说不会吧。 贺栖川是所有人里对停电反应最小的一个,他维持着之前打牌时坐沙发的姿势、不像其他人下意识站了起来。注意到祝良机的视线,贺栖川冲他笑了笑。 醉得不轻啊。 贺栖川平时从来不会笑得这么灿烂,就像全世界的阳光都落在了他身上。虽然爱豆笑得像个小男孩时也很好看……不不不停下,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妈卖批见鬼了,到底是谁亲的他? 第二十六章 来电后大家都没了再玩的性质, 加上时间已晚, 几个人陆陆续续回了房间,祝良机送贺栖川回去。期间贺栖川一直对着他笑啊笑, 长长的眼睫细密若扇、灯光将他的眼瞳衬得更深, 祝良机那颗迷弟心都快找不到北了。 他不敢在贺栖川的房间久留,生怕发生几个月前那样的意外。确定对方吃下解酒药后祝良机拉开门想要离开,有人这时自后环住他的腰,祝良机僵在了原地, 颇为艰难地开口道:“贺哥, 你酒醒了?” 事实证明永远不能和一个酒鬼提酒这个字,贺栖川原本松松环在他腰上的手紧了紧:“你说谁喝酒了?” 祝良机灵光一现:“我喝酒了, 靠近我你也会醉, 放开怎么样?” 贺栖川:“你当我傻?” 祝良机:“……” 贺栖川:“给你个面子,我装傻好了。” 祝良机连忙谢主隆恩,他正想拉门,又被贺栖川一下拽了回去:“就这么走了?” 祝良机简直要被他的不按套路出牌弄崩溃了:“那还要干什么?” 半晌沉默后, 贺栖川用下颚蹭了蹭他的发顶, 温暖的雪松香充斥着周围空间:“晚安。” “晚安。” 背后的人这次没再拦着他,祝良机连忙拉门离开。那句晚安梦魇般如影随形, 出门后他忍不住用手背贴了贴自己的脸。 好烫…… 当天晚上祝良机没睡好,一闭眼, 新都桥的雷雨声便让他想起停电时那个人的吻。辗转反侧到了天蒙蒙亮,祝良机干脆起床看日出。 旅馆的天台正朝雪山,太阳还没出现。祝良机到时发现上面已经有了一个人。姜子殊坐在天台边, 他正拿单反相机调焦。见对方回头,祝良机率先打了个招呼:“你也来看日出?” “是。昨天谢谢你。” “没什么,那种情况谁都会帮忙的。”见姜子殊像是不信,祝良机说:“池亦勋不也帮你了吗?” “如果不是你,他不会帮我的。” 祝良机没听懂姜子殊的话。注意到姜子殊手边的相机他道:“你特意来拍照吗?” “先生平时很忙,他来不了西藏,就让我多拍些照片给他看。” 想起在康定温泉的更衣间里姜子殊也称呼电话那端的人为先生,祝良机啊了一声。他一直以为姜子殊和他那位先生是包养关系,但从姜子殊不惜早起给对方拍日出来看,应该是情侣才对? “这么浪漫?” “再浪漫有什么用呢,他们那样的人不可能被一张照片打动,到头来感动的也只有我自己。” 祝良机一愣,他没想到姜子殊的确是包养、还特别惨地动了真心。他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山头已隐隐约约有了金色。姜子殊看着阳光下碧绿的草原、密林和远处弯弯曲曲的长河雪山,情不自禁道:“这里真漂亮。” 休整一天,节目组继续上路。 从新都桥到相克宗需要穿越三座隧道,骑行一天下来所有人筋疲力尽,因为到得晚、相克宗是小城,他们落脚的地方是当地的一家小旅馆。比起之前住的地方这里稍微简陋了些,但旅馆藏式风格的装修十分有特色,一入室内满目的华丽深邃。 旅馆没有单间,嘉宾们按照分组两两住了标间。吃晚饭时祝良机没在桌上看见姜皓和许查,一直到饭快吃完许查才从楼上下来,他的脸色有些难看。祝良机随口问了句怎么了。 “姜皓住不惯这里。”许查说完这句后就没说话了,等节目组停止拍摄后,他才道:“镜头还在拍,他就算住不惯也该忍着,出来玩那么讲究有意思?他又不是姑娘,冲老子发脾气算什么?” 祝良机算了下时间,今天正好是第七天,节目组当晚就会把七天来的影视资料传回首都,三天后《骑行去拉萨》的第一集 便会播出:“好像今晚就要发这几天的资料?” “是啊,”许查皮笑肉不笑:“早点剪早点播吧。” 第八天从相克宗到理塘、第九天理塘到巴塘。沿途经过海子山垭口,山顶六月飞雪的景象令人惊叹。祝良机拿着节目组的赞助手机到处拍照,背后冷不丁被人用小雪球砸了一下,他回头,发现许查正冲他贱兮兮地笑。 他正准备捏个雪球砸回去,贺栖川拍了他一下:“海拔4600米你跟他闹,今天还想不想骑到巴塘了?” 的确,祝良机光是站在山顶就觉得累,真闹起来他很可能提不上气,他们当中身体最差的姜子殊一直在吸氧。许查见祝良机没反应十分着急:“小祝别怂啊,求砸!” 祝良机:“……” 下一个瞬间,许查胸前炸开了一团雪球,冷不丁被砸的许查看向贺栖川:“贺哥你偷袭我?” 贺栖川:“你也可以找你的队友偷袭我。” 许查看了眼正一脸温柔帮姜子殊拿氧气瓶的姜皓。他不喜欢姜子殊,但现在才开始帮助嘉宾借机立人设的姜皓他更不喜欢。 下海子山后还有两个无灯隧道,节目组的路虎和皮卡在前,他们跟在后面。隧道很长、其间穿行的车辆也多,六位嘉宾渐渐分散开来。祝良机这才发现自己悬挂的车灯一直忘记了关。他正想去看电量,车灯突然灭了,祝良机有些不适地眨眨眼睛。 车轮下的路面一直非常平整,过路的车灯让他能勉强看清周围的路况,他前面的贺栖川已经骑出了一截距离,在黑暗的隧道里让贺栖川停下等他实在不安全,祝良机干脆就这样继续骑。后方传来喇叭和灯光,他朝旁侧移了移让道,想不到这段路前居然有散着的石块,祝良机看见路障已经来不及刹车,连人带车摔倒时他的膝磕在了石块上。 隧道里来往车辆声响很大,背后的呼痛声几乎微不可查。贺栖川蹙眉,他沿着隧道边停下了车,将车灯往后转了一圈。看清后面的情景男人的眼神闪了闪。 “没事吧?” 听见熟悉的声音祝良机抬头:“摔了一跤,膝盖好像流血了。” 贺栖川将车灯拿来照了照他的膝盖,上面有半只手掌大的擦痕,鲜红血液和被划破的皮肉刺眼异常,祝良机这样暂时不能骑车了。贺栖川蹙眉,他打通了总导演的电话,简单说明状况后他从背包里找出止血绷带和急救喷雾。 “你先处理一下,我试试能不能搭到车。” 祝良机应了声。隧道只能单向行驶,节目组不能回来接他们,能搭到车出去是最好的。贺栖川一手提着车灯一手前倾,他攥拢右拳、大拇指朝上。一路上祝良机看见过不少骑友比这种手势。 他们运气不错,十分钟左右,一辆越野打开双闪灯停了下来,驾驶座的司机是个年轻男人,看见贺栖川他不可置信道:“你真的是……?” “你好,请问能带我们出隧道吗?”贺栖川说:“我朋友受伤了,我们的车就停在隧道外面。” 男人愣了愣,下意识看了一圈周围,贺栖川微笑道:“没有摄影机,我们在录一档骑行节目,在这里搭车真的是个意外。” 副驾驶的女人拍了拍他,尽管听不到这对男女在说什么,但从女人尽量压低的惊喜声音来看他们应该会同意,果然,男人问道:“没问题,需要帮你们把自行车带走吗?” “不用,把车放在隧道边晚点有人来取。”贺栖川补充:“谢谢,麻烦你们了。” 这对男女是新婚夫妻,自驾游进藏度蜜月。上车后女人终于忍不住道:“贺哥一会儿能签个名吗?” 不等贺栖川回答,女人急忙补充:“不方便不签也没关系!喜欢你好多年了,我老公隔着五六米远问我那个人是不是你,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真的太高兴了……哈哈。” “好啊,”贺栖川道:“没什么不方便的。” “良机也在,真的跟做梦一样,”女人问:“是在拍那个去拉萨的节目吗?我们出发前还说能不能看见本人,没想到运气会这么好!” 祝良机笑了笑,影帝的粉果然很多啊。贺栖川见他笑示意祝良机把一直压着的伤口的手拿开,取下纱布时后者疼得吸了口气。他是真的特别敏感,尤其是将纱布从粘着的、半凝固的血上扯下来时,祝良机整个人都止不住地颤抖。 “消毒也会比较疼,”贺栖川见他这么怕疼先提醒了一句:“你忍着点。” 祝良机应声。 贺栖川弯腰替祝良机处理伤口,将污血清走后他拿棉签涂开药膏。偶尔从车后方照来的灯光深深浅浅落在他狭长的眼睛里,水墨般优雅流畅的脸部线条好看得一塌糊涂。贺栖川的神情很认真,祝良机不禁一直盯着他。 “看我干什么?” “看你好看。” 贺栖川听罢凑到祝良机耳边小声问:“你最近怎么跟许查一样说骚话?” 所幸前排坐的男人忙着开车,他的妻子礼貌地没有再回头。除了贺栖川没人看得见祝良机的脸迅速红了起来。见他不说话,贺栖川故意轻轻按了按祝良机包好的伤口,后者嘶了一声。 “这么疼?”贺栖川说:“帮你一下。” 没等祝良机问清他要做什么,贺栖川低头。祝良机的裤子早在刚才摔跤时就被擦破了,膝盖和小腿裸出大片皮肤,对方的发丝扫过祝良机的肌肤,他能感觉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蹭过包裹他伤处的薄纱布。 “我小时候受伤了,我妈妈就会亲吻我伤到的地方,她说吻能治愈所有伤痕。”想起远在大洋彼岸的母亲,贺栖川的神色不觉变得柔软:“现在好些了吗,小粉粉?” 祝良机愣愣地看着面前人。 他是被贺栖川……亲了吗? 第二十七章 出隧道再行一段距离, 节目组的路虎在路边停候。贺栖川询问那对夫妻的姓名后为他们签了名。他扶着祝良机下了越野。 当晚到巴塘的医院检查伤口, 祝良机是皮外伤,韧带和骨头都没有受损、基本休息一两天就能继续上路。正好这几天骑行强度大, 节目组原本同样计划在巴塘休整一天。吃晚饭时其余几个人纷纷向他表示了关心, 就连一向跟祝良机不对盘的池亦勋也投过来好几眼。 在巴塘休整的第二天,《骑行去拉萨》第一集 正式开播。 晚上九点,祝良机在自己的房间用电脑连上WiFi。成都换队友那儿是前十分钟的第一个小高潮,他们这边在换, 隔着一墙的许查和姜皓猜测谁会和谁一队, 许查说了他和贺栖川。画面切到第二天一早,看见贺栖川和祝良机一队后, 节目组给了许查的坏笑一个特写, 下面加了一行字:【果然被我算中了吧】。 诸如此类的小萌点数不胜数,在被许查贴道具牌后,祝良机诧异的表情他自己看着都想笑。节目是多视角进行,祝良机看见许查蹦来蹦去抵抗贺栖川贴他道具牌、却在弯腰躲避时凑巧被后者贴到了头。祝良机禁不住一下笑出了声。 折多山壮丽秀美的风景在高倍摄像机中还原如初, 他和池亦勋帮助姜子殊的画面也入了镜。在池少爷一脸傲娇地说出“我的队友, 要用也是用我的卡”后,节目组特意给了哭笑不得的祝良机一个镜头, 下面配字:【这么傲娇吗?】 不得不说经过剪辑和后期,原先的火药味与尴尬散了许多。节目重点突出了团队摩擦协调的过程, 两小时的真人秀笑料和意外层出。祝良机上微博看了一圈,大多数人都给了好评,池亦勋那句#我的队友, 要用也是用我的卡#更是上了热搜。 【为少爷疯狂打CALL!!本来他问祝良机为什么管闲事时还有一点凶巴巴,没想到下一句这么暖!!傲娇拯救世界!!】 【池亦勋和姜子殊配一脸啊,傲娇美人和害羞小天使不能更甜!!!】 …… …… 晕。 说实话,如果不是后期剪辑,祝良机知道自己当时的眼神一定很不友好。他再往下拖了拖,发现有不少人夸节目的取景堪称业界良心。《骑行去拉萨》除了跟拍艺人,还有几名摄像特意拍摄沿途的风景。祝良机最喜欢的镜头是新都桥夜晚的星空,璀璨浪漫的星辰仿若触手可及。 第一集 开了个非常好的头,话题、热度和好评潮水般涌来。各家粉丝在网上过年般热热闹闹讨论每一幕画面。祝良机倒回去看了最后几分钟,第一集停在抵达相克宗那天,节目组没有把姜皓不满住宿的事情剪进去。 肖扬在微信上说祝良机表现不错,再晚些他收到了唐箴的消息,对方把他被贴时的神态截图做成了表情包,下面跟字:【你是不是弱崽?】 祝良机笑得不行,他回复道:【你是不是瓜皮?】 没等唐箴回复,新微信在屏幕上弹出来。祝良机看见发送人时诧异地一挑眉,竟然是池亦勋。 【你在折多山上看我的眼神这么凶?】 祝良机顺手就把唐箴做的表情包发了过去。 另一边,池亦勋看着屏幕上祝良机的表情包:“……” 隔了半晌池亦勋打字道:【今天微博姜子殊和我的话题你看见了?】 祝良机:【怎么?】 池亦勋:【一想到以后可能和你的名字并排,我头很疼。】 祝良机那句你是不是想打架还没发出去,池亦勋:【你对同性恋怎么看?】 老子能怎么看,老子自己就是同性恋。即使面对池亦勋他也不想说谎话,祝良机干脆拐了个弯:【你觉得同性恋很恶心?】 池亦勋隔了许久才回复,祝良机收到了一条语音。那端的池亦勋口气是一贯面对他时的恶劣:“废话,不然呢?” 祝良机干脆也回了他一条语音:“我不觉得有什么恶心的,不寻常的性取向不意味一个人比另一个人低劣。” 池亦勋:“你真的这么觉得?” 祝良机:“嗯。” 池亦勋:“你没骗我?” 祝良机:“骗你我有好处?” 池亦勋:“你可以滚了。” 祝良机忍住了和大少爷互喷的冲动,他又给池亦勋发了一遍自己那个【你是不是弱崽?】的表情包,对方没有再回他。 一早出发去芒康。因为路险,节目组为了以防万一没让祝良机骑车。昨晚第一集 播出后大受好评,所有人的兴致都很高昂。作为唯一一个不用骑行的嘉宾,祝良机十分美滋滋。 从巴塘到芒康途径金沙江大桥,过了怒涛翻涌的金沙江就是西藏的地界。出发前总导演道:“你们即将到达西藏的边缘,在成都我曾说进藏时可以再换一次队友。现在每人面前有一张卡片,请在卡片正面写上你们最想组队的嘉宾名字,在背面写上最不想组队的嘉宾的名字。” 祝良机:“总导演过分了。” 许查:“太坏了真的。” 总导演:“不想组队票数最多的嘉宾在巴塘停半小时才能上路,想组队票数最多的嘉宾在路上有一次半小时的搭车权。各位嘉宾,请开始写名字。” 祝良机在卡片正面毫不犹豫写上了贺栖川,背面他思索半晌写了姜皓。其他人的速度和他差不多,总导演统计了六张卡片上的名字:“想组队票数最多的嘉宾是贺栖川,不想组队票数最多的嘉宾是姜皓。” 姜皓脸色一瞬间有些难看,下一秒他含笑道:“你们好伤我的心啊。” 他这么坦荡,其他人自然得帮忙打圆场,姜子殊说:“可能大家都和谁熟才把谁往不想组队上写吧,我就是。” 许查嬉皮笑脸:“别伤心嘛小姜,你看我拿到卡片就在正面写了你,你的队友对你多么好。” 姜皓也笑:“看来我停这半个小时不亏?” 出发上路,过金沙江大桥后的路是最烂的,一下大雨就山体崩塌,再维修也没有办法。祝良机原本以为贺栖川会在这里用掉那次半小时的搭车权,想不到他直接跟着其他嘉宾骑了过去。 下午翻越海拔4150米的宗拉山,贺栖川还是没有选择搭车。他们在山顶拍了照片,从这儿看,骑上来的山路真像一条曲折的白色丝带,云雾中的宗拉山顶如梦似幻。下山时贺栖川敲了导演组的车门:“我搭车。” 祝良机按下车窗:“贺哥你骑不动了吗?” “骑倒是骑得动,”贺栖川见祝良机面露疑惑,微微俯身靠近他:“不过这段路是最美的,和最好的朋友一起看,不是很合适吗?” 祝良机脸一红,给他开了车门。 见贺栖川上车,前排的总导演回过头:“贺老师也累了?我们都说您是体力最好的,骑这么多天下来神情都没变过。” 没有镜头,大家说话都很轻松。见贺栖川帮祝良机换药,总导演又道:“您和小祝拍的电影年底就要上了?闻导的片,这次又是大满贯。” 贺栖川笑笑:“不一定的。” 换药免不了碰触伤口,在贺栖川刚开始缠绷带时,路虎猛地拐了一个大弯,人出于惯性往前冲,贺栖川下意识搂住了祝良机的腰。即使贺栖川把人护在怀里,祝良机的膝盖仍免不了蹭到前座,刚结痂的伤口被摩擦力撕开,他疼得呲了一声。祝良机手忙脚乱中想要找到一个支撑点。 开车的工作人员咒骂一句,总导演也是惊魂未定:“刚才那辆皮卡疯了?!” 驾驶员:“不知道!幸好方向盘打得快,不然一定撞上!” 刹车时,祝良机才发现自己的手撑在了哪里。之前离他最近的就是贺栖川了,他的手不偏不倚撑在对方的大腿上,再往前一点就是…… 祝良机触电般立即收回手:“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他注意到的事情贺栖川肯定也注意到了,对方的气息入侵了祝良机的感官,贺栖川低头看了他一眼,低声说:“血。” 刺痛在唇瓣上弥散,祝良机才发现之前他疼得咬破了嘴唇,血腥味漂浮在周围的空间里,祝良机下意识舔了一下自己的唇。 贺栖川眼神一暗,反应过来的祝良机尴尬地想一头撞死。如果一个人先是摸他的大腿再当着他的面舔自己嘴唇,他不想歪他都是圣人。 贺栖川不是圣人,他是个正常的男人。 他眼睁睁看着对方原本平静的部位有了反应,祝良机尴尬得无所适从。贺栖川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祝良机:“没、没关系。” “坐过来帮我挡挡吧?”对方以目示意前排的总导演。见祝良机不反对,贺栖川干脆一把将他捞过来。他坐在对方的两腿之间,贺栖川的手自然地越过他的肩膀。总导演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打趣道:“贺老师又和良机闹着玩呢?” 贺栖川头也不抬:“看伤口,他又流血了,这样免得他一会儿飞出去。” 总导演见他这么坦荡压根没多想,反而心有余悸:“巴塘到理塘的路果然是最烂的,”他瞥了眼祝良机流血的伤口,那半个手掌大的伤痕在后者白皙的腿上触目惊心:“抱着缠完绷带也好,安全。” 贺栖川的确如他所说替祝良机缠绷带,对方的下颚靠在祝良机的肩膀上,耳畔是贺栖川清浅的呼吸声。偏偏抵在他屁股后面的东西十分有存在感,和主人云淡风轻的模样丝毫不符。祝良机一动不敢动。 总导演收回视线。 “谢谢。” 贺栖川那声谢谢滑过耳廓,就像一个信号,令祝良机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第二十八章 半小时后, 贺栖川下了车。 一直到贺栖川离开祝良机还有些恍惚, 对方的气息仿佛残留在身畔的空气里,看着自己缠好绷带的伤口他握了握拳又松开。 祝良机努力让自己别在脑海里重放刚才的画面。那些颇具暧昧的肢体接触、眼神交汇时骤然加快的心跳、还有贺栖川话语间透露的温柔……祝良机捏了捏眉骨, 让自己从乱七八糟的猜测中出来。 因为腿伤, 接连三天的骑行祝良机都没参与,他侥幸逃过了骑上海拔5000米的东达山。见其他人在山顶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祝良机给贺栖川递氧气瓶时颇感幸灾乐祸。出邦达后祝良机重新开始骑行,许查见他上自行车吹了声口哨:“不是说至少休息五天吗?” “没事, ”祝良机戴上手套:“再坐节目组的车我要发霉了。” “我愿意发霉, ”许查一脸苦逼:“这几天连翻四座山整个人都虚了。” 一路没有补给点,中午他们不得不在加油站吃泡面。休息时姜子殊接到了一通电话, 见对方一看见联络人毫不犹豫按了接听, 祝良机提醒:“这里是加油站。” 姜子殊连说几句抱歉挂掉电话,他匆匆忙忙走出去回拨,任谁都能看见他脸上的喜色。姜皓见状八卦道:“这么开心?女朋友吧。” 没有人接话,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祝良机顺口道:“好像没听过姜子殊有女朋友?” 姜皓十分肯定:“错不了, 家里人打电话绝对不是那种神情,要么是他女朋友、要么就是他在追的女孩。” 许查在这时轻轻嗤了一声。祝良机才想起拍宣传照时许查看见了姜子殊脖颈的吻痕。姜皓似乎对许查这声嗤音十分敏感, 他皱眉:“我说得不对?” “对,怎么不对?”许查懒洋洋道:“我就是觉得姜子殊不太像有女朋友的人。” 他这句话看似矛盾, 其中的深意却很容易想到。姜皓有些兴奋:“你是说他是被……?我一直奇怪他为什么能参加这档节目、外界对他也一片好评。可他看起来那么高兴,不像被迫找金主的人啊?” 姜皓的眼睛扫过其他人的脸,仿佛等待他们参与讨论。祝良机没说话, 他看着姜皓。后者虽然表现得惊讶,但他总觉得姜皓故意挑起的这个话题。许查敷衍地附和一声,池亦勋没说话,姜皓将目标转向贺栖川:“贺哥你和姜子殊同一个公司,听说过什么吗?” “不太清楚,”贺栖川说:“不过姜子殊这一年的资源来得很快,有人包养他也不是不可能。” 听贺栖川这么说,姜皓眼睛都亮了。祝良机一愣,他没想到贺栖川会这么说话,像是觉得他惊讶的样子很有趣,贺栖川笑了笑:“怎么了良机?同性包养很奇怪吗?” “没有,”祝良机说:“只是第一次在身边遇见。” “那等你不红了,我包养你好了,”贺栖川说得漫不经心:“让你切身体验一把?” 又来了。 这种分不清玩笑还是调戏的话语让祝良机有些耳热,他努力让自己显得轻松些:“按出道时间来算,以后应该我包养你才对。” “好啊。”贺栖川说:“我不介意。” 许查哈地一下笑出声:“牛逼牛逼,包养影帝?你也不怕说话闪了腰。” 姜皓略微不满他们转了话题:“所以姜子殊真的找个了金主?他金主也不知道给他挑挑通告,小姜身体不好,参加这个节目对他来说有点辛苦。” 池亦勋突然道:“你很看不惯他?” 姜皓:“我就是觉得他靠背景——” 池亦勋:“我也是靠背景。” 姜皓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不是、亦勋,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跟他怎么可能一样?” 池亦勋兴致缺缺地摸了包烟往加油站外面走,姜皓连忙追上去。他们正好碰上回来的姜子殊,姜子殊冲他俩笑笑,池亦勋点了点头,姜皓的表情却有些不善,姜子殊回来后走到祝良机身边:“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 姜子殊很擅长察言观色,他敏感地意识到姜皓对他突如其来的恶意可能跟刚才那通电话有关,见他脸色都有些白,祝良机转移了话题:“刚才是先生打给你的?” “嗯!”姜子殊眼睛立即变得亮晶晶的:“他说他过些天要来拉萨休假,刚好就是我们到的那几天。” “真的?”他这么高兴,祝良机也放松下来:“那你们多在一起玩玩。” 邦达到八宿的路难走,翻业拉山时间已快接近凌晨,这是他们第一次骑夜车。为了避免上次过隧道那种意外,皮卡跟在后面、路虎在前方开路。高原地区的星群碎钻般铺满天际。进八宿时他们不幸地遇上了封城,导演组跟守门人交涉了一会儿,说明他们认识的人已经在八宿城中预定旅店后守门人才放他们进去。 到旅店楼下,先前订房的工作人员下来迎接,工作人员非常抱歉地说只订到了四个单间和一个标间,可能有两位嘉宾需要一起住一晚。贺栖川刚想开口,池亦勋已经抢先道:“我和祝良机吧。” 惊。 祝良机对上美少年的眸子,后者理直气壮:“小姜晚上有些事,不方便和我住一起。” 如果没记错姜子殊确实说过晚上要和他那位先生打电话,听见池亦勋这么说,姜子殊抬头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祝良机总觉得池亦勋的逻辑有点奇怪、他又不知道哪里不对,总导演见他们这么有队友爱,一锤定音道:“那就这样了。” 池亦勋拿过了房卡,见祝良机站在原地不动,他略略不耐烦:“你怎么还不走?啰啰嗦嗦天都亮了。” 祝良机:“……” 池亦勋:“你的行李在哪?” 祝良机:“我自己拿吧。” “就你?”池亦勋看了他还缠着纱布的膝盖一眼:“腿伤了就算了,手也不要了?” 说到底对方是在帮他,况且他现在提重物也的确不好,祝良机不太情愿地道了谢。池亦勋没理他,接过祝良机手边的行李后率先去了电梯边。 他们的房间都订在一起,对面是姜皓、再往前走一点是许查。祝良机喝水时背后的池亦勋突然道:“你知道姜子殊的事?” 祝良机含糊地嗯了一声。 “他还真没戒心,见谁都说。”背后的人声音里带着若有若无的嘲讽,这就不能忍了,祝良机回头:“你不也知道?” “我是无意间听见的,”池亦勋蹙眉:“他太明显了。” “还好吧,”祝良机放下水杯:“我觉得他们还不错。” 那位先生是个大忙人,对方肯为姜子殊抽出时间来拉萨应该多多少少有真正的感情。偏偏池亦勋的样子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笑话:“你觉得他们有爱情?” 祝良机没说话。 池亦勋:“根本不可能,包养出真爱只存在于小说里。” 祝良机:“哦。” 小少爷被他噎了一下:“哦?” 祝良机:“爸爸先去洗澡了,儿子慢慢玩。” 池亦勋骂了一声什么。 祝良机去洗澡,池亦勋下楼提自己的行李,他原本想顺手拿包烟,想到房间里还有伤员他又把烟放了回去。乘电梯时池亦勋恰巧遇见了贺栖川,他率先打了个招呼:“贺哥。” 贺栖川嗯了一声。 他们都住在一层,见贺栖川按了楼层池亦勋站在原地不动,沉默蔓延在空气之中。电梯到站时贺栖川开口道:“你和祝良机关系不好,住一起不会不方便吗?” 原来祝良机是这么跟他说的。 池亦勋的手握了握又松开:“小姜要和他金主打电话,我跟他一起不合适。” “哦……”贺栖川的双眸狭长,没表情时显得有些刻薄,却依然很英俊。旅馆走廊的灯光倾斜一地,贺栖川的声音淡淡的:“你如果不想和祝良机住标间,我们可以换。” 池亦勋抬眸,贺栖川比他略高一些。这一路来他几乎没什么机会跟贺栖川独处,单独面对贺栖川时,他总觉得这男人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气场:“不用了,换来换去麻烦。” 贺栖川的房间离其他人都要远一些,他住在走廊中间,另外几个嘉宾在走廊尽头。快到门口时,贺栖川忽然道:“新都桥那晚你看见什么了?” 池亦勋一僵。 他的脑子里飞驰过无数画面,震耳欲聋的雷雨声、白色闪电划过时亲密纠缠的人影、交叠的唇和舌,他那时总觉得搂着祝良机的贺栖川抬眸看了眼他的方向,想不到对方竟真的发现了他在偷看。 “你为了不出声嘴唇都咬红了,你说他会不会怀疑你?” “……”怀疑他……什么? “我和祝良机睡过,”贺栖川边说边拿房卡刷开门,他回头看了眼池亦勋,唇边划开似笑非笑的弧度:“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第二十九章 池亦勋推门而入时祝良机刚洗完澡, 他把浴巾顺手丢在床上套睡衣。暴露在光下的肌肤泛着健康光泽、年轻人特有的躯体白皙修长。池亦勋看了一眼移开目光:“你能不能矜持点?” 祝良机想了半天才明白他的意思:“我裸的是上身又不是下身, 我觉得我很矜持?” 祝良机等了一会儿都没等到回应,他抬头, 恰好迎上大少爷复杂的目光, 对方的眼神让他一阵恶寒:“你那么看着我干什么?” 池亦勋没说话,对方拿着衣服和浴巾进了浴室,两人交错时他听见池亦勋小声道:“你跟他也是这样吗?” 祝良机没听清楚:“什么?” 池亦勋恶劣地切了一声:“你是不是弱崽?” 祝良机:“……” 隔日从八宿前往然乌,祝良机对周围美若仙境的景象基本都快麻木了, 翻上安久拉山下来就是著名的七十二道拐, 下坡时只觉得眼在天堂、身处地狱。当天晚上《骑行去拉萨》第二季开播,祝良机因为太累看着看着竟然睡了过去。第二天他的跟拍导演在外面疯狂拍门才把祝良机叫醒, 吃早餐时祝良机用手机刷微博评价, 确定没出什么意外后他放下心来。 接下来几天他们依次经过了波密、鲁朗和八一,到达工布江达那天所有人都累成了狗。这一路上的高原美景都快让人麻木了,工布江达是到拉萨前的最后一站,所以当总导演宣布他们终于到达工布江达时, 大家都有种解脱的快乐。 总导演见他们这么开心, 冷不丁又是一箭:“因为节目组的经费紧张,抵达拉萨后每组嘉宾会获得1000元的旅游资金, 请你们任意游玩当地的四个景点,并从每个景点带回一样纪念品。” 他妈见鬼了, 1000块,平均下来一个人500,穷游拉萨还要四个景点?真是祝良机听了都想打人。 姜皓查了一下旅游软件:“布达拉宫的门票700一张、大昭寺85、色拉寺50……” 许查:“1000块, 我玩个布达拉宫就什么都没有了。” 不等他们抗议,总导演又道:“在成都我们曾说过,第一组抵达拉萨的嘉宾会额外获得1000元旅游奖金。所以明天大家要努力啊。” 总导演最后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奸诈。许查勾上姜皓的肩膀:“走,小皓皓,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我们四点就上路。” 姜皓应声。贺栖川也拍了拍祝良机:“晚上别打王者,早点睡觉了。” 祝良机刚想答应,贺栖川又道:“我睡觉前如果打开王者荣耀发现你在线,”他顿了一下:“别怪我心狠手辣。” 祝良机:“……”有点鬼好奇爱豆心狠手辣是什么样。 为了第二天尽快抵达拉萨,大家都睡得很早,清晨五点贺栖川来敲他的门,祝良机将被子一拉不想起床,门外的贺栖川道:“他们都已经走了。” 这帮人全疯了? 祝良机赶快穿衣服洗漱准备出门,贺栖川让他去吃早餐,祝良机从背包里拿了两块压缩饼干:“给我瓶水,我边走路边吃。” 贺栖川:“……” 他说:“其实我是骗你的,他们也才刚起床。” 祝良机:“……” 他们吃完早餐时恰巧碰上刚下楼的姜皓和许查,看见祝良机和贺栖川都要准备出发了,许查边打哈欠边发自内心感慨一声牛逼。 离开工布江达时天还没亮,节目组的路虎在前方照明,祝良机跟在后面骑,道路宽阔、天边隐约有玫瑰灰色的朝阳。工布江达到拉萨的路况良好,除了要翻米拉山,这一路都走得非常顺利。快要抵达拉萨城时池亦勋和姜子殊追了上来,祝良机正觉得冠军有被他人夺走的风险,在过一个下坡时,池亦勋居然不小心骑了出去、且速度飞快地摔进了路边的小水塘里。祝良机都要看呆了。 “停一下!”他朝前面喊道:“有人摔了。” 祝良机把车停好走下了公路,小少爷的车压在人身上,他先帮忙把自行车移开,再去拉池亦勋:“受伤没有?” 池少爷不说话,祝良机嗯了一声:“摔傻了?” 池亦勋还戴着头盔,他的声音有些含糊:“你不怕第一被抢走吗?” 祝良机:“果然摔傻了,什么时候还想着第一。” 贺栖川也停好车走了下来:“怎么了?” 祝良机:“好像刚才下坡速度太快,冲出来了。” 姜子殊看见池亦勋的样子吃了一惊,急忙问:“亦勋受没受伤?” 看见了队友,小少爷这才别别扭扭地说自己没事,贺栖川又问了一下他的情况,确定池亦勋只是轻微扭伤后,贺栖川说等池亦勋休息一下一人一边扶着他上去。这时公路上传来声音。 “喂!”是许查:“需要帮忙吗?” 下面的祝良机比了个OK的手势:“只是脚扭了。” 姜皓看了看公路下的四个人,天色已暗了下来,火一般热烈的夕阳蔓延到遥远天边,再往前走几公里就是拉萨城。他对许查说:“要不我们先……?” 许查犹豫了一下,祝良机看了眼姜皓的神情:“你们先走吧,拉萨见。” 这个意外一出,原本可能赢的四个人都很晚才上来,反倒是姜皓和许查最先抵达拉萨城。骑了这么多天终于到达目的地,无论结果如何祝良机都很有成就感。他们去订下的酒店放了行李,简单收拾后和导演组一起吃晚餐。许查嚷嚷着要去喝酒:“旅游嘛,有酒有梦有姑娘才算完整,姑娘我是不考虑了,酒总可以来一点吧?” 总导演说不过他,加上一路辛苦大家都想放松,在网上查了一圈儿后他们去了一家评分颇高的酒吧。尽管酒吧的装修是藏式风格,里面除了最有藏人特色的青稞酒外,酒单上更多的是各色调酒。酒吧的经营者是一对酷爱旅游的年轻情侣,看见他们进来老板娘眼睛都亮了:“那个,签名打折啊。” 许查:“怎么打?签一个打一折?” 老板娘:“……” 签名的间隙池亦勋看了一圈酒吧,他注意到中央有一个小舞台,音响和话筒看起来完好无损、台上却没有驻唱歌手,询问之下老板娘说今天驻场的歌手有事请假,池亦勋忽然道:“您看我可以上去唱吗?” 老板娘眼睛一亮,节目组的摄影机没关,如果池亦勋在这里唱过歌节目播出不知道有多少粉丝会慕名而来,她激动后有些犹豫道:“我们这边的价格可能不是特别高。” 池亦勋:“您一小时给驻唱的歌手多少就给我多少,可以吗?” 老板娘立即满口答应。 祝良机还没看懂池少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池亦勋问总导演:“这样赚的钱可以不可以算在旅游奖金里?” 总导演想了想:“劳动最光荣,可以。” 虽然不知道一般的驻唱歌手一小时拿多少钱,但这样算下来,姜皓和许查那组因为第一有2000元、池亦勋唱歌能多赚一些,最穷的就是他和贺栖川了。祝良机对池亦勋说:“你演唱会门票不是800起步吗?我不许你这么对待你自己。” 池亦勋被他烦得受不了,趁着跟拍导演没注意他们这边干脆道:“老子拿到钱分你一半行了吧?” 祝良机立即变卦:“少爷请。” 小舞台上有一把木吉他,池亦勋上去摸了两下,大致确定没问题他调整了话筒和椅子。来酒吧玩的都是年轻人,自然认得台上不像人类的美少年是谁,立马有人尖叫道:“真的是本人啊啊啊啊!摄像头在哪儿?我要上电视了!” “天!他要唱什么?!” …… …… 有些人天生似乎就该站在舞台上,因为他而沸腾的酒吧在池亦勋的手指拨上吉他弦后很快安静下来,低音音响将吉他的前奏声扩散开。 “不敢回看,左顾右盼不自然地暗自喜欢, 偷偷搭讪总没完地坐立难安……” 池亦勋是职业歌手,江道门尽管是一家速食型的造星工厂,能出道的练习生却都拥有优秀的实力。池亦勋现场唱歌几乎和录音室无异。许查在旁撑着脸:“这声音,开口跪啊。” “灯火阑珊,我的心借了你的光时明时暗, 笑自己情绪太泛滥形只影单, 自嘲成习惯,多敏感又难缠。 低头呢喃,对你的偏爱太过于明目张胆, 在原地打转的小丑伤心不断。” 祝良机蹙眉,他总觉得池亦勋唱歌时目光有意无意落在自己的方向,这首歌又太过缱绻深情。他正觉得自己想得有点多、小少爷怎么可能对着他唱一首讲暗恋的歌时,贺栖川忽然凑近他耳边小声道:“这下我们成最穷了,怎么办?” 祝良机:“我也不知道。” 贺栖川:“要不我们去站街吧,亦勋卖艺我们卖身。” 祝良机一下笑了出来:“别逗了。” 看见祝良机对着贺栖川笑,舞台中央的池亦勋目光渐渐黯淡下去。 “任由着你来了你笑了你走了不看我, 无辜不知所以然, 不散。” 作者有话要说:歌是陈粒的小半,原句是“我的心借了你的光是明是暗”,文里改成“时明时暗” 第一次听歌误听成“时明时暗”,觉得真是生动贴切,我暗恋时内心真的会因为他明明灭灭 少爷永远不会对阿鸡表白,唱这首歌是他做过最接近表白的事情了 第三十章 池少爷说到做到, 和老板娘说的一小时, 他就真的在上面唱了一小时。祝良机注意到好几个女孩一直拿着手机拍那边。 他们人多,分开坐了两桌, 许查这一个月来的确憋疯了, 喝酒快得不要命,刚开始他还拉着人玩划拳和骰子,后面基本就一个人喝,等池亦勋下来时许查已经有两三分醉, 他冲池亦勋竖了一下拇指:“666, 来,亦勋坐这边。” 祝良机随口说:“你喝慢点。” 虽然已经关了摄像头, 但在这么多人面前喝醉终究不是好事。许查像没听见一样又叫女招待开了瓶烈酒。他想玩, 祝良机也懒得管他。时间一分一秒流走,从最开始大家一起敬导演、敬副导演,到后来稍微有点关系就相互灌,祝良机也快摸不着东南西北了。见许查去了卫生间, 祝良机也想去解决一下生理问题, 他站起来。 放完水后祝良机在洗手台前洗手,冰凉水流让他稍微找回了一些理智。他正想离开, 有人从后方压上他的背,那人的手顺着他的腰线往下, 祝良机条件反射缩了一下,他的反应换来后者低低的笑声。 “浪什么呢。” 侮辱性的词汇令祝良机微微一怔,他能闻到对方满身的酒气。身后的人声音很是熟悉, 晕乎乎的大脑却让祝良机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是谁,他胳膊一拐想揍人,对方却借力将他的手压在了腰侧。 “滚!” “性子还挺烈,”男人贴在他的脖颈边呼气:“是不是床上也这么野啊?” 祝良机踹了对方一脚,想不到对方居然臭不要脸地笑了一声:“你不想被我压,那你压我吧。” 按住他的人说着将两人换了个位置。对方的力气比他大,祝良机拗不过。现在换成那个人抵着洗手台,祝良机居高临下看着他的姿势,如果是个女人这样骑在男人身上的确是非常暧昧。但这样既让祝良机看清了搂着他的是谁,对方也看清了祝良机。 靠着洗手台的男人表情近乎凝固,半晌后,祝良机和许查双双作呕。 许查:“你他妈干嘛!!!!” 祝良机:“你他妈才干嘛!!!!” 许查:“我他妈以为是哪个美女!!!!你弯腰翘屁股干嘛!!!!” 祝良机:“老子洗手!!!!你瞎啊!!!!” 许查我靠我靠几声后酒也被吓醒了,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荒唐事,许查的脸上浮现出抱歉的神色:“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喝得有点高……嘴上没把,对不住。” 祝良机:“你他妈摸不出男的女的?” 许查委屈:“我没摸过男的。” 祝良机:“你真的是直男?” “直直直,笔直。”许查瞟了眼祝良机的脸色,虽然后者臭着一张脸,桃花眼却因为酒意显得万分柔情,怎么看怎么透着股诱人的气质。许查一下想到了见过的小0,他急忙道:“小祝你别乱想啊,哥虽然久经沙场、刚才也摸了你一下,但你如果从此弯了我真是恨不得跳江赎罪。” 祝良机受不了地踹他一脚:“滚,瓜皮。” 回到酒桌边其他人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祝良机看了一圈都没看见姜皓,他问贺栖川:“姜皓先走了?” “他之前就去了卫生间,你没看见吗?” 祝良机摇头:“可能刚好错过了。” 在拉萨的第一天节目组给他们放了假,没有拍摄任务,所有人自由活动。好不容易骑到拉萨,尽管腰酸背痛祝良机依然很想四处逛逛,他约了贺栖川一起出门。 到拉萨,必去的景点自然是布达拉宫,想到明天节目组的旅游项目里有布达拉宫,他们只在宫殿前的广场上绕了一圈,排队买票的人挤满了广场,少说也有几百个。中午在八角巷吃饭时祝良机点开微博,看见热搜榜上的内容,他愣了愣。 #姜皓耍大牌# #《骑行去拉萨》被剪片段# 祝良机点开了第一个,在这个话题下有一段附加的视频,发视屏的是一个有名的公众号:【工作人员爆出姜皓在录制时因不满住宿向节目组发脾气,和姜皓一队的许查更是直言‘镜头还在拍,他就算住不惯也该忍着,出来玩那么讲究有意思?’】 祝良机赶紧点开视频,画质不算清晰,一看就是手机偷拍的。的确是许查的声音、背景也是相克宗的小旅店。网络上的评价基本是一边倒,全都在黑姜皓表里不一、瞎矫情,他喊了贺栖川一声:“你看看微博热搜。” 贺栖川看了一会儿,中肯地评价道:“惨。” 祝良机:“这么大范围的黑,姜皓的公关估计想跳楼。” 当时在场的没有外人,祝良机记得到理塘后负责嘉宾衣食住行的换了一批人,爆视屏的可能就是理塘前的工作人员。姜皓住不习惯,倒霉的还是这些临时请的人。贺栖川和祝良机想法一致,见祝良机一直在刷微博,贺栖川忽然道:“你很关心?” “嗯?” “先吃饭吧,”贺栖川说:“别想这些人的事了。” 贺栖川一句话直接将姜皓划到了无关紧要的位置,不过祝良机转念一想,六个嘉宾里估计五个都不喜欢姜皓,就连许查和他也是塑料兄弟情,贺栖川这种冷漠的态度也显得合情合理。 下午他们去了附近的寺庙,逛完后随便找了一家水吧休息。水吧的门面不大,后厅却很长,里面的吧台上摆满了跟西藏旅游有关的书籍,各地驴友的便签纸花花绿绿贴满墙面。他们点的饮料还没送上来,祝良机四下打量一圈,注意到角落里微微笑着的年轻人后,祝良机张了张口:“小——” 身边的人拍了祝良机一下,贺栖川说:“别叫他。” 祝良机的目光落在了姜子殊旁边的人身上,那是个陌生的高个男人,看上去大约三十出头。微微蹙着眉头听姜子殊说话时的模样说不出的矜贵。祝良机很快便猜到了男人的身份。这个,大概就是姜子殊的那位先生了? 对方看起来教养很好,衣着得体、风度翩翩。男人偶尔会对姜子殊笑一下,每到这时姜子殊唇角的弧度都会上扬几分,就像某种条件反射。祝良机偷偷看了他们一阵,庆幸自己刚才没出声打扰。 姜子殊在,祝良机也不好意思大声跟贺栖川说话,他玩手机玩得无聊,发现贺栖川居然在看一本吧台边摆着的书籍,他大概瞟了一眼,是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的传说。这时角落里传来姜子殊的笑声:“那他是在祝福您呀。” “唔?” “‘扎西德勒’在藏语里是吉祥如意的意思,那个导游并没有骂您难伺候,”姜子殊笑得停不下来:“您想太多了。” “这样,”男人点点头,见姜子殊一直在笑颇为无奈道:“很好笑吗?” “抱歉,”姜子殊边说边努力收敛笑意:“只是很少碰见这种情况,而且,”他顿了一下,眼睛亮晶晶的:“您也知道自己难伺候吗?” “……” 姜子殊目光点过他们这边,祝良机注意到他朝自己笑了一下。走前姜子殊扯了张便签纸在上面写了什么,祝良机说:“小姜居然留言了。” 贺栖川:“你也要写?” 祝良机:“试试。” 真拿起笔,祝良机反而不知道写什么,他的注意力很快被其他人的便签吸引,看了一圈下来,他发现贺栖川已经写好了:“你写的什么?” 贺栖川示意他自己看,祝良机凑过去,贺栖川在【扎西德勒】四个字上画了个卡通猪头,翻译成人类的语言大概是希望祝良机吉祥如意、万事顺心的意思。 “又是猪头。”祝良机说:“建议贺老师把鄙人的大名添上,简单明了。” 贺栖川添上了。 “会不会有人觉得是我的粉丝写的?”祝良机越看便签越膨胀:“到处都有我的粉丝,非常有牌面。” “对啊。”贺栖川同他目光撞上,还没等祝良机消化完对方突然成了自己粉丝这一巨大惊喜,就听见贺栖川道:“我很喜欢你。” “嗯……啊?” 面前的人丝毫不管祝良机突然不自然的反应,反而对他笑了一下,在祝良机那颗迷弟心被撩得七晕八素的时候,贺栖川重复了一遍。 “我是你的粉丝,我很喜欢你。” 第三十一章 翌日清晨, 录制继续。 节目组要求他们在三天内游玩四个项目、并带回每个景点的纪念品, 如果旅游资金不够嘉宾们可以自己打工赚取,布达拉宫是四个项目中唯一一个必游项目, 其余三个项目随意。 拉萨的几大景点都需要排票, 好在除布达拉宫以外其他景区的票都不算贵,上午和下午玩了大昭寺和色拉寺,祝良机算了算,他们剩下的钱还有五百多一点。 “八角巷可以买纪念品, 也算一个景点, ”祝良机看了眼他和贺栖川的跟拍导演:“但是布达拉宫的票价有1400,要去打工了?” “700一张的票价是黄牛票, ”贺栖川说:“我们不一定要买高价票。” 祝良机眼睛一亮:“你有办法吗?” “排队。” 布达拉宫广场上人来人往, 和来时第一天一样,乌压压排队的人群一望无际。 真是简单粗暴的办法。 “排队或者打工,”贺栖川说:“但一般的临时工很难在几小时内赚够900,而且累。” “行, 排队吧。” 为了防止站人堆里被认出来, 他和贺栖川几乎是从头伪装到脚。拉萨扛着单反的游客众多,跟拍导演的摄像机混在其中也变得寻常。夕阳落下后气温越来越冷, 凌晨祝良机一度靠着贺栖川睡了过去,他睡醒时发现自己整个人几乎都缩在了贺栖川怀里, 正觉得不好意思想起来,对方伸手拦了他一下。 “冷,”一夜没睡, 贺栖川的声音带着几分倦意:“抱着你比较暖和。” 他们靠得近,他能闻到贺栖川身上淡淡的雪松味。在拉萨凛冽的夜晚这种清冷的味道也变得温暖起来。祝良机的耳尖有些发烫,他还是觉得不好意思,贺栖川忽然道:“你看一下微博热搜。” 这两天的微博热搜都是姜皓耍大牌,祝良机原本以为贺栖川想让他看的是姜皓公关做的洗白,点开微博时看见的东西却让他心头一跳,当下也没心思纠结跟贺栖川搂搂抱抱对不对了。 #许查同性恋# 在这条突然爆起来的热搜下有无数个大大小小的公众号,他们转发了同一个视屏。视屏的画质还算清晰,能看出是一家娱乐场所的卫生间,第一个人在洗手,第二个人走入镜头后靠在了他身上,因为隔得远,并不能听清两人说了什么,但从他们暧昧的动作看,说没什么谁都不会相信。 视屏的最后十几秒第二个人和第一个人换了姿势,从拍摄者的角度恰巧能看清许查的脸。祝良机看完视屏后又倒回去看了好几次,他当然认得这是哪里,也知道画面上的人是自己和许查。酒吧卫生间的灯光不算亮、也因为拍摄角度,不仔细看很难辨别出另一个人是祝良机。大多数人都在讨论许查到底是不是同性恋,下面伴随着许查私生活不检点、跟人乱搞的负面信息。暂时还没有涉及到他的意思。 贺栖川看了眼祝良机的神色。早在祝良机醒前他就仔细看过视频,他对祝良机各方面都很熟悉,再加上视频里的装潢风格和他们前几天去的酒吧几乎一模一样,和许查暧昧的人是谁显而易见。见祝良机只翻微博不说话,贺栖川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主动开口:“许查这次不好处理,无论是不是同性恋,在公共场所被拍到这些就很难解释。” 这么看来贺栖川应该没认出视频里的另一个人是他,祝良机鬼使神差松了口气,原本想过的说辞也被压了下去,他嗯了一声。 两个人各怀鬼胎,大致聊了几句后就绕开了这个话题。天色逐渐明亮,广场上坐了一夜的人也都慢慢站了起来。听见前面的人讨论门票价将近300一张,祝良机一愣。 钱不够? 他拍了贺栖川一下,祝良机正想说干脆我们偷偷添点,跟拍导演就非常敬业地拿着镜头凑过来了。 祝良机:“……” 他对贺栖川道:“钱不过,差了100左右。” 贺栖川蹙眉,半晌后他说:“要不我们代买票?我们排了两个位置,一个人最多可以买四张票,我们其中一个人帮另外一组嘉宾买票,每张四五百左右卖给他们,我们赚差价,他们省钱。” 爱豆说得对啊!真是太聪明了! 祝良机连忙同意:“卖给谁?” “许查就不了,”许查刚出那么大的事,这个时候打电话问他买不买票简直欠揍,贺栖川说:“找亦勋他们吧。” 一听见池亦勋的名字祝良机就想撤退,加上他站了一夜还为那个视频忧心忡忡,祝良机道:“你给他打?” 贺栖川答应下来。 趁着贺栖川打电话,祝良机向四周望了望,稍微远些的地方有小贩推着餐车卖早点。蹲了一夜,祝良机这才后知后觉饿了,他面朝摄像头小声说:“那边有吃的,等贺哥打完电话跟他说一声。” 电话打通了。 “喂,亦勋。” “我在布达拉宫的广场上排队,想问问你需不需要票,”贺栖川解释了一遍前因后果,池亦勋在那头似乎答应了:“良机也在……嗯?……麻烦你了,谢谢。” “他同意了?”见贺栖川点头,祝良机耶了一声:“那边有早餐车,我去买些东西。” “不用。亦勋说他带早餐过来。” 半小时后,池亦勋和他的跟拍导演出现在了广场上,接过对方带来的早餐时祝良机说了声谢谢。池亦勋的头发是醒目的蓝色,他个子高、衣着又好,尽管戴了墨镜不少人也都在偷偷看他。池亦勋的目光点过祝良机眼底的黑眼圈,小少爷颇为嫌弃:“你怎么跟鬼一样?” “你一晚上不睡也跟我一样。” “放屁,”池亦勋说:“老子一晚上不睡也不会长黑眼圈,知道什么叫天生丽质吗?” “……”忘了这小子是个自恋狂。祝良机以目示意池亦勋的跟拍导演:“你说脏话了。” 池亦勋回头:“剪了,谢谢哥。” 祝良机:“……” 池亦勋怀疑地看着他:“你真的在这里站了一晚上?” 祝良机:“贺哥,告诉他。” 贺栖川嗯了一声。 祝良机:“听见了吗,牛不牛逼?” 池亦勋切了声没再继续话题。吃完早饭后池少爷说自己没事做,干脆和他们一起排队。池亦勋自己不怕麻烦,排在他们后面的女孩不乐意了:“你们明明从昨天起就只有两个人,现在多一个不是插队吗?” 池亦勋回过身,他隔着墨镜和女孩对视片刻,还没想好措辞后者忽然倒吸一口凉气,眼里迸发出欣喜的光芒:“你……你是不是?!” 祝良机也听见动静回过头,之前为了吃早餐他摘了口罩,现在半张脸都露在外面。女孩捂住了嘴:“我不会在做梦吧!” “嗨,”祝良机微笑着打了个招呼,眼看女孩都要忍不住尖叫了,他急忙道:“别激动,你帮我们保密,奖励亦勋的一个么么哒。” 池亦勋:“……” 他啧了声:“为什么是我?” “那你想谁,我吗?”祝良机指了一下贺栖川:“贺哥只爱自己,你让他么么哒太残忍了。” 女孩忍不住了:“天啊啊啊啊啊啊啊!贺栖川啊啊啊啊啊啊!” 她这么一吼全场都看了过来,伴随着此起彼伏的“真的吗在哪里!!!”,大半个广场都陷入了混乱,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害怕发生意外不得不代替他们出面排队,三位嘉宾则被护送着离开。祝良机最先上到节目组的车里,他看了眼窗外,贺栖川和几名工作人员还在人流中心没能走出来,有人敲了敲车门。 是池亦勋。 小少爷上来后喝了口水,不等祝良机嘲笑他现在的狼狈样,池亦勋道:“你打算怎么办?” 祝良机:“?” 池亦勋:“?” 祝良机:“什么?” 池亦勋不可思议:“你是猪吧?热搜都排第一了,你从早上开始就没看过微博吗?” 祝良机:“我手机没电了。” 池亦勋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热搜第二依然是许查同性恋,第一却变成了一个新话题。 #许查祝良机# 【视频里另一个人辨出来了,基本肯定是祝良机,这么多年都是他的颜粉,他那张脸长得特别,很难找到第二个和他轮廓这么相似的】 见他看手机不说话,池亦勋说:“真的是你?” 祝良机有些烦躁:“就是前几天,许查在酒吧喝醉了把我认成别人,想不到被人拍下来了。”而且后来他和许查互喷的画面也被拍视频的人特意截掉了,只留下了最引人误会的片段。 小少爷半天没说话,祝良机还以为池亦勋在酝酿怎么嘲笑他,对方突然道:“最初发视屏的是一家外包公司,很可能有人委托他们做通稿。如果灿星最后压不下来,帮你一次也不是不可以。” 祝良机一下没反应过来:“啊?” 池亦勋似乎理解错了他的意思,见他脸上诧异,小少爷颇为自嘲地笑了笑:“差点忘了你跟贺栖川是朋友,还轮不到我帮忙。” 第三十二章 回旅馆后, 许查一个上午都没出现。快到中午时肖扬联系了祝良机:“许查那边想直接澄清这件事, 他们找到了当天路人拍摄的酒吧视频,能够说明的确是所有人一起出去喝酒的。许查的经纪人希望我们帮忙转发一下他的微博。” 他和许查是一个公司的艺人, 低头不见抬头见, 加上事情早晚会牵扯到他身上,许查肯主动站出来处理,于情于理祝良机都没理由不帮。他很快答应下来。 下午三点,许查发了微博: 【视屏上的人是我没错。那天刚骑到拉萨, 为了庆祝节目组一起出去喝酒。在酒吧卫生间碰到了小祝, 因为喝得有点多,朋友之间开玩笑一时比较没轻重, 后面我和他互相嫌弃的片段被特意截掉了, 拍摄者只留下了最容易误会的部分。 对这件事给大家造成的影响,我感到很抱歉,也抱歉把小祝牵扯进来。】 肖扬的微信很快发了过来:【你一会儿转发:误会一场,许哥没必要跟我道歉。】 祝良机:“加狗头吗?” 肖扬:“……加个屁。” 祝良机哦了一声。肖扬在那边不断地按鼠标刷许查微博下的评论, 等点赞转发和留言到了一定的数量后, 他对祝良机说:“可以转了。” 祝良机转发了许查的微博。 灿星联系到了当天在酒吧拍摄池亦勋的那几个女孩,其中一个女孩把池亦勋唱歌的视频放了出来, 视频的镜头有几幕打到了角落里的其他人,能看出节目组的确一起出来喝酒。这个视频伴随着#许查澄清#一起上了热搜, 肖扬在电话那头突然非常惊讶地咦了一声。 祝良机:“咦什么咦,你以为你很萌吗?” 肖扬:“池亦勋给那个唱歌的视频点赞了,这就是在间接帮忙啊。” 惊了。 祝良机也忍不住咦了一声。 肖扬:“你和他终于从宿敌进化成塑料兄弟了?” 祝良机:“可能他手滑。” 话是这么说, 但祝良机和肖扬都知道小少爷是不可能在这种事上手滑的,祝良机心情颇为复杂地看着池亦勋赞过的最新一条微博。想来想去他还是在微信上给池亦勋发了个谢谢,想不到池亦勋竟然秒回。 对方发了一张表情包,就是前段时间祝良机给池亦勋发过的自己的表情包,上面有六个巨大的黑体字:【你是不是弱崽?】 祝良机:“……” 许查的微信也在这时发了过来:【这次谢谢了,还有,真的不好意思哈,回去请你喝酒】 祝良机:【别,这辈子都不想跟你一起喝酒了】 许查见他这么说才彻底放心下来,知道祝良机是真的不介意后他松了口气。发消息也开始放松:【上回纯属意外,哥可是海量,等回去后你负责喝哥负责盯,一盯狗仔二盯美女,全场最美的那个留给你,够意思吧?】 祝良机随手转发了自己的表情包:【你是不是弱崽?】 许查:“……” 有灿星买来的水军和几家粉丝控场,舆论渐渐开始偏向许查的说辞。祝良机再看了看微博,确定事情基本揭过去后他正准备补个觉,许查的微信又发了过来。 这次许查发的是一条语音:“你觉得视频是谁拍的?” 祝良机犹豫片刻按下语音键:“我那天回去发现姜皓不在酒桌边,问贺哥,贺哥说姜皓也去了卫生间,时间正好和我们差不多。” 许查:“巧了,老子也觉得是他。” 他又道:“原本前几天的热搜全是他耍大牌,视频一爆,大众的视线基本都转移到这边了。加上那个工作人员爆的视频里都不知道给我打个码变个音,我指名道姓喷他,他不怀恨在心才怪。” 祝良机很同意许查的猜测,许查见他这么配合又忍不住逼逼了姜皓几句,末了还意犹未尽总结道:“以前怎么没发现,小祝你真擅长倾听啊。” 许查真是个弱崽。 祝良机笑了几声,和许查聊完他也睡不着了,干脆下楼吃晚餐。贺栖川的房间跟他隔得近,他准备问问对方要不要一起,过拐弯时他看见贺栖川刷卡开门,旁边站着的人竟然是姜皓。 姜皓在笑,他看起来心情很好,似乎微博上的一切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不过也的确没几个人知道视频是他拍的。贺栖川先进了房间,姜皓跟了进去。祝良机站在门外百思不得其解。 姜皓进贺栖川的房间做什么?贺栖川还给他开门了? 祝良机在门外站了十多分钟也没听到半分动静,他啧了声忽然觉得自己很没意思。贺栖川和他的确是朋友、贺栖川也很可能知道是姜皓故意诬陷他和许查,但贺栖川想和谁进一个房间是他的自由,姜皓笑嘻嘻也是他的自由……个屁。 祝良机都要烦死了。 他脸上MMP心里也MMP地下了楼。忽略粉丝对爱豆的独占欲、好朋友就应该同仇敌忾这两种心理,祝良机总觉得还有一些东西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他的内心因此奇异地空空荡荡又沉重异常。他不敢去想那是什么。 他害怕再往前走一步,自己就真的完了。 节目组订的旅店装修风格仿藏式,天井下是宽阔的庭院。祝良机下楼梯时看见有两个站在一起的男人,那两人站在庭院的花树之下,隐隐绰绰看不到脸。祝良机没多想正要走下去,其中个子矮些的人拥抱了另一个人一下,也因为这个动作,对方的模样映入了祝良机的视野之中。 他停下脚。 他看见姜子殊很温柔地笑了一下,是那种柔软的、带着几分无奈的笑容,他的眼睛里有着某种水晶般澄澈的东西。祝良机听见姜子殊轻声说:“那就再见了,先生。” 姜子殊面前的男人似乎应了一声,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姜子殊脸上的笑容更盛:“不管怎么样,希望您能找到值得您珍惜的那个人。” 跟姜子殊的眷恋不同,他面前的男人转身时干净利落、丝毫没有留恋的意思。对方踩着庭院的花瓣离开,祝良机却觉得那位先生的每一步都踩在了一颗破碎的心上。 他看见姜子殊的眼泪流出了眼眶。年轻的男孩捂住嘴,像是害怕自己发出一点点声音。 为什么今天要让他看见这么多人的秘密? 祝良机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在楼梯上一直等到姜子殊不哭了,才走下去拍拍他的肩膀:“还好吗?” “你……你都看到了?”姜子殊不好意思地揉了揉眼睛:“还好,没事,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你眼睛都哭红了。”祝良机说:“不久前才有人说我很擅长倾听,你要不要试试?” 姜子殊被逗笑了:“真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先生他……他一直就是这样的,几个月会换一个床伴,只是这回我跟他的时间特别长,快一年了吧,我以为我跟那些男孩子不一样。” 祝良机嗯了一声。 “最开始找金主时,我真的很害怕遇见奇怪的人,你知道的,有很多他们那样的人不会把我当人看。经纪人说他是最好的人选,他一直没有家庭、也没有需要应付的长辈。跟着他可以算很轻松吧,”姜子殊自嘲道:“轻松过头了,我就动了不该动的心思。从他的角度来看我只是众多床伴里的一个,他会在一定的时间段里对我好,时间到了就解除关系,这样真的再正常不过了。” 祝良机张了张口,他没想到姜子殊看得这么明白,弄得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似乎是为了缓解气氛,姜子殊朝他笑笑:“说起来贺老师应该也和他认识吧,他俩都是盛世的股东。” 一说到贺栖川祝良机就烦。他没接这个话题,而是揉了揉姜子殊的头:“你也会找到珍惜你的人的。” “不会了,”姜子殊说:“我喜欢先生,不会再有人比他更让我喜欢了。” 吃晚餐时祝良机遇见了许查,微博上的事情基本已经得到了处理,许查又恢复到了往日吊儿郎当的样子。池亦勋不在,晚些时候姜皓和贺栖川一起下了楼,贺栖川坐到了祝良机旁边,后者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祝良机比贺栖川先吃完,他犹豫了一下,姜子殊哭泣的脸划过脑海,祝良机一下站起来往楼梯走。许查和姜子殊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里看见了不解。 祝良机居然没理贺栖川? 另一个当事人动作一顿,旋即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安静地垂下眸,许查他们也不方便说什么。 这种反常在第二天去布达拉宫时到达了新高度。祝良机、贺栖川、姜子殊和池亦勋的票是连在一起的,尽管背地里许查已经把姜皓逼逼上了天,在镜头面前他依然要维持跟姜皓的塑料兄弟情。眼看其他四个人过了安全门,许查对姜皓道:“小皓皓,只有我们两个去买票了。” 姜皓边笑边答应。 不知道是不是祝良机的错觉,他总觉得姜皓今天心情也不错。天空开始飘起细雨,节目组只给嘉宾们带了两把伞,祝良机站在姜子殊旁边嬉皮笑脸:“小姜,我们一把呗?” 池亦勋啧了声:“你闹什么?” 池亦勋的目光点过撑着伞等待的贺栖川,祝良机没说话。他才发现好像人人都觉得他应该随时和贺栖川待在一起,姜子殊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祝良机摸摸鼻子,他面朝池亦勋:“开个玩笑而已,不跟你抢了。” 祝良机说完就去了贺栖川的伞下。 他叫了一声贺哥,后者答应后将伞往祝良机这边移了些。注意到对方的小动作,祝良机的心里像是被什么轻轻刺了一下。 他正准备跟着其他游客往前走,贺栖川忽然朝跟拍导演道:“麻烦等一下再拍,我有些事和良机说。” 真人秀通常不存在嘉宾要求停拍的情况,但叫停的是贺栖川、影帝一路也很配合节目组的安排,贺栖川第一次叫停,他和祝良机的跟拍导演就真的关闭了摄像头。 祝良机直觉不妙:“你要说什么?” 贺栖川:“往前面走一点,这边人多。” 他说完就迈步朝前,下雨天撑伞的才是大佬,祝良机只能跟着大佬往前走。等其他人都被远远甩在后面,贺栖川停下脚:“为什么生我的气?” “没……” “是不是因为出视频后我没帮你说话?”贺栖川柔声道:“Amy和我都觉得转发微博不合适,之前我们的互动太多,在这个敏感时期说话反而可能出意外。我们都觉得许查的公关发言不错,她找人在热搜下控了评。” 祝良机:“不是。” 贺栖川:“那是因为什么?可以跟我说吗?” 半晌沉默后,祝良机看着贺栖川,终究他还是不愿意在这张脸上看见类似于受伤的神色,他开口将昨天的事情说了出来。 贺栖川听着听着神色渐渐变得奇怪,听见祝良机那套好朋友应该同仇敌忾的歪理后,他居然笑了出来。 祝良机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我只是很高兴,”贺栖川说:“我觉得我们的想法可能是一样的。” 祝良机压根没察觉到贺栖川话里的深意,他单纯理解成对方和他一样不喜欢姜皓,他眼睛一亮,刚想附和就听见贺栖川道:“我昨天在和姜皓谈签约的事情,他跟江道门的合约快到期了,我问他想不想跳槽来盛世。” “啊?”祝良机一愣:“你想签他?” “签了他的话,他能拿到什么通告、今后发展到什么位置都会经过我再做决定。签过来给他非常普通的资源,像姜皓这种吃青春饭的偶像过个两三年基本就废了。” 祝良机简直要听傻了,万万没想到贺栖川居然这么狠:“你不怕他不答应吗?” “江道门不要他、灿星不要他,其他的小公司他看不上,姜皓只能来盛世,”贺栖川微微笑了一下:“他没选择的。” 祝良机:“牛逼,大气,服。” 其实他还想说,你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仅仅是为了帮我出气?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这么做吗?” 好奇啊,老子好奇死了。 他们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微妙,直觉告诉祝良机他现在正在跨过什么东西的边缘。贺栖川下一句话直接让他跨过了那条安全线:“因为我喜欢你。” “……” “我喜欢你、想要你,所以我愿意护着你,其他人出什么事我才懒得管。” 淅淅沥沥的雨水顺着墨绿伞面流下,伞檐在贺栖川脸上投下分割的光影,这让他的面容看起来更英俊。祝良机现在晕乎乎的,他一对上贺栖川的脸就没什么抵抗力,偏偏对方还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仓央嘉措15岁时进了布达拉宫,他喜欢的女人在布达拉宫外面,他见不到她,就为她写了很多诗。”他面前的男人长眸深敛、眼珠漆黑,好看得一塌糊涂:“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祝良机眨了眨眼,贺栖川继续道:“可我们都遇见了,我这么喜欢你,现在还要我怎么放你走?” 第三十三章 这不是祝良机第一次收到表白, 却是最让他手足无措的一次。他根本不知道怎么拒绝贺栖川。 那接受呢? “我不知道, ”祝良机说:“能不能让我考虑一下?” 没有直接拒绝,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接受。他大概能猜到祝良机现在复杂的心情, 贺栖川道:“要多久?” “……”一、一个星期? “如果离开拉萨前你没有拒绝, 我就当你接受了。” 算上今天,他们大概还有两天完成拍摄,按照合约上的时间三天后会离开拉萨。祝良机觉得差不多,他嗯了一声。 半小时后, 祝良机开始慌了。 他们跟随人群走入了布达拉宫, 因为人多,宫殿内的参观道路又窄, 稍不小心他就会跟贺栖川有肢体接触。往常再正常不过的情况现在却让祝良机觉得相触过的皮肤都仿佛在烧。 导游带他们依次参观了历代达赖喇嘛的灵塔, 在这些金碧辉煌的灵塔里独独没有一座属于仓央嘉措。写出那些流芳百世的诗篇同时,庄严的布达拉宫也永远拒绝了他。祝良机有些好奇:“你是在水吧看的仓央嘉措传记?” 贺栖川:“是。” 祝良机:“记性真好。” 贺栖川:“所以几个月前那一晚发生了什么,我还记得很清楚。” 祝良机一愣,又听见对方道:“嗓子都哭哑了, 真好听。” ?????你要不要脸? 他差点摔倒, 池亦勋走在祝良机前面,察觉到身后的动静, 小少爷颇为嫌弃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多大的人了,一天到晚毛毛躁躁的。” 祝良机:“……” 算上布达拉宫, 节目组规定的四个景点和纪念品的任务已经完成。作为第一组结束任务的嘉宾,接下来的时间他们可以自由安排。祝良机一到旅馆立即回了自己的房间,他现在看见贺栖川就很慌。他想想拨通了唐箴的电话。 “我们箴。” “我们猪。” “贺哥跟我表白了。” “99。”不等祝良机喷他, 唐箴反应了过来:“谁跟你表白了?!” “贺栖川,”祝良机说:“今天上午在布达拉宫门外,他说他喜欢我。我觉得我也很喜欢他,但我不知道对他是粉丝的喜欢还是他想要的那种喜欢。” “这样,”唐箴冷静下来指挥他:“你从你手机里找一张贺栖川的照片看半分钟,什么感觉?” 祝良机盯着自己在折多山拍的照片,彩色经幡、蓝天白云和微微朝镜头笑着的贺栖川:“他好帅。” “帅就对了,白菜心甘情愿让你拱你还不拱?” “……” “先答应再说,处不了就拜拜,反正吃亏的又不是你。” 真的是好有道理,可这么随随便便是不对的。 祝良机挂掉电话之后更乱了。 距离离开拉萨还有两天,剩下的两组嘉宾先后完成了任务,最后一组完成的是许查和姜皓,两人回到旅店时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不过碍于镜头在拍,他俩很快就收整好了情绪。总导演见所有人齐聚一堂,笑意盈盈道:“六位嘉宾辛苦了,为了犒劳大家顺利完成游玩四个项目的任务,今晚我们将去素有‘碧玉’之称的羊湖露营。” 露营差不多就是节目的尾声了,六位嘉宾很给面子地欢呼了一阵。从拉萨到羊湖需要翻越冈巴拉山口,节目组中午出发,抵达时已临近傍晚。风景区内有专门的露营区,背风朝湖,据说晚上能看见数不清的星星。 按照分队两人一起搭帐篷,祝良机这队主要出力的是贺栖川,他就在旁边游手好闲。两顶帐篷都搭好时祝良机抽了瓶矿泉水递过去:“大佬辛苦了,给大佬递水。” 贺栖川说了声谢谢。祝良机对比了一下还在努力的另外两组:“你以前是不是搭过帐篷?” “在国外搭过,初高中的夏令营有时候会去海边或者森林露宿。” “你初中就出国了?”他知道贺栖川在国外上的大学,念的是跟表演八竿子打不着的心理系,但这也是他所知的关于贺栖川出道前的全部。这么多年无论记者怎么挖掘对方的隐私都一直被保护得很好。 “很好奇吗?” 祝良机点头,贺栖川把矿泉水盖子拧开:“你答应我,我什么都告诉你。” 又他妈撩我? 祝良机讪讪将话题转了过去。 入夜后贺栖川和许查一起搭了篝火,许查嚷嚷着要玩狼人杀,人不够,退而求其次真心话大冒险。大家下好App后游戏开始,游戏骰子数目最小的人选择接受真心话或是大冒险,第一轮中招的人是祝良机,他选了真心话。 许查念出了App上的题目:“请描述你最近有过的一段恋情发生的时间、到达了什么阶段?” 他这题稍不注意就会引起轩然大波,所幸祝良机现有的感情经历都非常单纯。 “大学,”祝良机犹豫了一下:“牵手。” “哈哈哈哈!”许查都要笑死了:“小祝你不是吧,就拉了拉小手,亲亲抱抱举高高都没有?” 回答完问题时祝良机下意识瞟了眼贺栖川,发现他也在跟着笑,祝良机摸了摸鼻子:“没有。” 第二轮,骰子最小的是池亦勋。 许查:“有喜欢的人吗?” 池亦勋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轻声道:“现在没有了。” 许查一下来劲了:“也就是说以前有过?谁谁谁?” 池亦勋:“金克丝。” “……”许查:“你跟小祝原来是情敌。” 祝良机有些奇怪地看了池亦勋一眼,在他的印象里小少爷是不打游戏的,而且金克斯……不等祝良机多想,真心话大冒险又开始了。 节目组结束拍摄已接近深夜。羊湖的夜晚星空璀璨得仿若碎钻,今天录完就是真的录完了,想到这一个月来的点点滴滴,祝良机心里难得涌上了一丝复杂。尽管露营区背风,高原地区依然不可避免有大风吹过。祝良机睡眠浅,清晨时他听着呼啸的风声睡不着,干脆起来洗漱,出了帐篷他才发现有人比自己醒得还早。他们的露营地就在羊湖旁边,贺栖川背对着帐篷看湖,显然起来有一段时间了。 “贺哥,”祝良机边喝水边走过去:“起这么早?” “一夜没睡着。”对方转过来时祝良机才发现贺栖川眼底有淡淡的黑眼圈,骑行进藏一个月来贺栖川瘦了一些,他的双颊微微凹陷、面目因而显得更深邃俊美。 祝良机:“因为不习惯?” 贺栖川:“因为我担心,今天好像都要回去了吧。” 潜台词是,你他妈到底答应不答应? 祝良机顿了一下,忽然伸出手试探性地握住了贺栖川的,肌肤接触时仿佛有电流自指尖传来。他干脆一下搂住了对方。 被他抱住的男人微微一怔,半晌后之后伸出手来回抱他,贺栖川的动作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意味,对方的举动忽然令祝良机心头一颤。七年前第一次在电视上听见贺栖川的声音,他不由自主停住了脚,没准那是另一种程度上的一见钟情。 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祝良机正有些不好意思时,贺栖川忽然放开了他,对方在他耳边小声道:“有跟拍导演。” “你害怕被拍?” 贺栖川失笑:“我担心你。” 贺栖川是国内的超一线,他拿过国际奖、后台硬,就算曝光后会引起轩然大波,终究来说是更靠作品说话的艺人。但祝良机还处在事业的上升期,如果这段关系公布出去,受影响最大的还是他。 “担心?不存在的,”祝良机笑:“仔细想了一下,如果有一天我的爱豆恰好也喜欢我,那我就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了。” 他这句话不知道戳到了对方的哪根神经,对方的舌尖挤进了他的唇缝,近乎发狠般在祝良机口里攻城略地。不远处跟拍导演的镜头都快掉地上了,分开时贺栖川贴在他耳边说:“等节目一播,你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不等祝良机回答,对方朝跟拍导演的方向道:“麻烦您过来一点,远了声音收不了。” 一直像狗仔一样躲着的导演神情复杂地将镜头对准了他们,贺栖川搂住祝良机的肩膀:“大家好,这是我家的猪,今天他答应了和我在一起,麻烦大家帮我监督他,如果他以后不喜欢我了,我就把他做成猪肉卷、猪骨汤、烤猪蹄、五香猪排饭、芝士炸猪排。” 祝良机:“……” 贺栖川低头,唇角微勾: “我爱你,直到星辰陨落。” 第三十四章 回首都的航班订在下午, 虽然节目组尽最大努力做了保密工作, 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纰漏,依旧有大批粉丝将首都机场围得水泄不通。 出登机口听见有粉丝叫自己的名字, 祝良机朝那边笑了笑, 现场的人实在太多,保安只能勉强控制场面。祝良机回过头时差点撞到粉丝手里的相机镜头,在镜头险些擦过他的脸时,有人伸手替他挡了一下。 举着摄像的粉丝愣愣地看着贺栖川的动作, 周围其他人疯狂拍照。这一幕被无数镜头记录下来, 半个小时后,肖扬给祝良机打了电话。 “机场的那一幕上热搜了, 贺栖川替你挡自己的粉丝?”肖扬在手机那头颇为暧昧地笑道:“大家都在说官方发糖, 甜甜甜吃吃吃。” 祝良机:“……” 玩笑开够了,肖扬道:“你才回来,先休息三四天吧。下半年有好几个班底不错的电视剧,看看有没有适合你的角色。” 祝良机想了想:“扬哥, 这段时间暂时别给我接通告了。” 肖扬:“啥?” 《骑行去拉萨》的最后一期两周后播放, 等节目一拨出来,他跟贺栖川就算公开出柜了。他不像贺栖川, 到时候肯跟他合作的资源很可能会减少一大半,就算现在签了合同, 进组时大大小小的意外也不会少。 祝良机:“我最近比较累,不想接通告,让我休息半个月吧。” 肖扬简直被他搞得头大:“可你现在正是事业上升期, 这段时间的真人秀大爆了一把,年末《真探》要上,小闻导的电影都叫好又叫座。中间半年的空档期就差一部电视剧巩固人气,你现在休息多不划算?” 祝良机:“好谢谢扬哥就这样我们半个月后再聊。” 肖扬:“……” 他道:“你给我等着,出什么事了?” 祝良机支支吾吾、绕半天说了一大堆废话,就在肖扬开始不耐烦时,祝良机在电话那端小声道:“要不你跟我经纪人说吧。” 谁跟我说? 肖扬眉毛一挑,心说这小子不会惹什么事了吧。但祝良机一直跟着节目组,任凭肖扬想破脑袋都想不到他能闹出什么幺蛾子。下一秒,肖扬听见了影帝的声音。 贺栖川:“你好。” 肖扬:“……您好。” 贺栖川:“是这样的,良机和我在录节目的最后一天出柜了。他觉得现在接通告节目播出后投资方可能会反悔,闹到最后对大家都不好。” 肖扬:“……” 肖扬:“????” 肖扬:“!!!!!!” 肖扬:“麻烦您把电话给他。” 祝良机喂了一声。 肖扬:“你他妈的在闹什么!和贺栖川录部真人秀就出柜?那和他一起拍部同志片是不是要立刻飞丹麦手牵手步入婚姻殿堂?我靠!” 祝良机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勇气:“节目组已经录完了,早晚要播,让我们一起面对现实吧。” 肖扬:“什么叫官方发糖?微博上那些人对官方发糖一无所知!你行,你牛逼,祝你们幸福。从今天起老子不管你了。” 肖扬怒气冲冲地挂掉电话后,贺栖川看了眼祝良机的表情:“他真的不管你了?” “放心吧,”祝良机说:“给扬哥一个晚上接受现实,明天一早他就会继续管我了。” 贺栖川笑了一下,祝良机看着他的样子,内心仅有的些微顾虑立即化成了灰。 他笑起来真好看啊。 “你要收哪些东西?” “呃?”祝良机回过神想了想:“不多,拿几件衣服就走吧。” “就只拿几件衣服?” 祝良机觉得好笑:“又不是搬家。” “就是搬家,”面前的男人笑着同他对视,往日略微薄情的眉目显得格外柔和:“最好把你所有的东西都搬到我家,这样你就再也走不了了。” 祝良机的脸一下烧了起来。 “你先选,Amy叫了搬家公司。” 祝良机见贺栖川蹲下来帮他整理那堆小山般的影碟,从对方跟他表白开始那种踏在云上的虚无感终于变得现实起来。 他和贺栖川真的是情侣了。 贺栖川见他不动,晃了晃手里印着自己的影碟:“这个要不要?” 祝良机:“要。” 贺栖川点了一下池亦勋的专辑:“这个扔了吧。” 祝良机:“过分了贺老师。” 贺栖川:“反正小池已经不喜欢金克丝了。” 祝良机:? 贺栖川笑了一下:“猪。” 莫名其妙又被骂的祝良机看着对方的笑容完全没脾气。贺栖川住的地方在二环边缘的新开区,栋栋独立的别墅掩映在绿植之中,负责照顾贺栖川生活的阿姨早早准备好了晚餐。Amy指挥完搬家公司时看见他们两个正在打游戏,她刚放下手包就听见了祝良机的肺腑之言:“你真的好菜,我一个最强王者都带不动你。” 贺栖川:“……” Amy:“……” 敢当面对贺栖川这么说,看来一定是真爱了。Amy颇为欣慰终于有人能治治这个祖宗,不等女经纪人欣慰过三秒,她看见贺栖川凑近祝良机小声说了什么,后者的脸突然红了起来。 一看就是被调戏了。 Amy在心里长叹一声:“小祝的东西都在这边了,你们才从拉萨飞回来,早点休息。” 贺栖川漫不经心应声,眼睛就没从祝良机身上移开过,Amy识趣地早早离开。女经纪人走后,贺栖川道:“谁比较菜?” 想起对方刚才那句不要脸的“那你在床上也带带我”,祝良机立即认怂:“我菜。” “怎么会,”男人轻轻地笑了一声,狭长的眸眼色泽璀璨。修长的手指在祝良机皮肤上不轻不重划过:“我家的猪最厉害了,”灼热的吻落在他的脖颈上:“让我看看有多厉害。” 察觉到对方想做什么,祝良机哈哈了几声往沙发里缩:“那个,进度有点快。” “不快,”贺栖川说:“我想很久了。” 他确实想要很久了。那玩笑般的一夜仿佛是一个契机,契机过后,他开始注意到同一个剧组的小鲜肉。第一次动心是在KTV,当对方唱到“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时贺栖川不由自主就想到Amy给的资料,那上面说,这个年轻的男孩喜欢了他整整七年。 再看祝良机,就觉得这个人怎么看怎么特别。 “我想过很多次,当你和我说话的时候、对我微笑的时候、毫无知觉靠近我的时候,我都忍不住幻想你哭起来的样子。”贺栖川顿了顿,唇角勾出恶劣的弧度:“眼泪从你的眼角流下来,你一边哭一边求我慢一点。你知道吗?你长了一张适合被人欺负哭的脸。” “……” 祝良机简直被对方的口无遮拦惊住了。 “‘你一个刘备连鲁班七号都干不过,’”贺栖川学了一遍刚才打游戏时祝良机嘲笑他的语调,在后者露出窘迫的神情时男人低下头:“我的确干不过鲁班七号,我能干你就行。” 两周后,《骑行去拉萨》最后一集播出。 如诗如画的羊卓雍湖弥漫着清晨雾气,西藏的朝阳自湖边升起。在一片稀薄的光晕中,贺栖川对着镜头大大方方揽住了祝良机的肩膀,他非常坦率地公布了他们的恋情。 播出后不过数秒,各大网站纷纷头版报道。半个小时候,贺栖川发了一条新微博。 他的配图是八一的星空,隐隐约约能看见拍摄者前面那人的背影,神通广大的网友们立即从身高衣着走路姿势等分析出这个背影是谁。祝良机记得那天他们翻了一整天的山,到八一已是深夜,他没想到贺栖川居然也偷拍过他。 【他看星星的时候我在看他,等到天亮星星都不见了,我也还会看着他】。 第一个评论的艺人是池亦勋,他的评论很简单:【99】。 祝良机看了眼池亦勋的头像,是一个哭泣的蓝发女孩,双马尾、水红色眼瞳和背后半人高的机枪。 金克丝。 还是个打了败仗的金克丝。少爷最近真的沉迷LOL? 半分钟后,圈内一些熟悉的艺人相继在下面留评: @崔萱:【99】 @许查:【99】 @姜子殊:【99】 …… …… 这么一大排99实在非常吸引眼球,闻风而来的网友们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先喷同性恋还是先震惊公开出柜圈内人反而支持的居多,直到一个女孩的评论力压一众艺人的99上了热评第一。 【爱豆和爱豆在一起当然祝99,我粉了五六年的男人为什么要便宜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女人?】 ……这姑娘说得对啊! 爱豆和爱豆在一起,当然是选择祝99。 第三十五章 跟贺栖川恋情曝光的第二天, 祝良机收到了弟弟的微信。 虽然从大学起和女朋友分手后祝良机就隐隐向家里暗示过自己的性取向, 但这几年,他和父母都处在彼此看破不说破的状态。他原本想着父母不怎么看娱乐新闻, 过几天找到合适的契机再慢慢跟他们解释。他还是低估了贺栖川的影响力。 弟弟:【爸妈都知道了, 他们说要宰了你】。 祝良机下意识以为是弟弟说的:【死小子话怎么这么多?】 弟弟:【关我屁事啊!这几天你出柜的信息三百六十度全方位轰炸。他们自己看见的,我们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数学老师都知道大明星喜欢男人,你还不想让妈知道,太天真了吧?】 祝良机:【……】 弟弟:【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支持你的, 既然泡不到最美的女人, 泡最帅的男人也一样】。 祝良机:【我谢谢你了】。 弟弟:【客气,手足兄弟嘛】。 祝良机被噎得说不出话。他弟让他一会儿打电话跟爸妈认个错, 免得妈妈气出毛病, 祝良机打了电话,被灰溜溜地骂了整整一小时后,他妈妈在电话那端犹豫了良久:“过年那会儿,他有时间吗?” “啊?” “我知道你和他都很忙, 一年到头事情肯定不少, 但早晚也要和家里人见个面吧?” “哦哦,”祝良机心里一喜, 太后这是要松口了啊。他回头问了贺栖川,得到对方的答复后, 祝良机道:“他说有。” 挂掉电话,贺栖川看了明显放松下来的祝良机一眼:“其实不用等到过年,我下半年的档期没排多少。” “别, ”祝良机急忙摇头:“这几个月千万别去我妈面前晃悠,让我们给彼此一个缓冲的空间。” 贺栖川:“……” 相较于祝良机,贺栖川那边就好应付多了。 他才知道贺栖川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了婚,母亲远渡重洋改嫁给了一个华裔商人,对方姓顾,是Next公司的执行官。如果祝良机没记错,在他们出柜之前,前些日子的微博热搜都是“Next在华B轮融资”,这样一个全民狂欢的时代,这种正经的新闻稳占热搜充分说明了Next的影响力。 贺栖川的继父和他相处得很好,两人的关系维持在彬彬有礼跟和谐友爱的继父子之间,大学毕业时听说贺栖川想进娱乐圈,继父想办法替他买下了盛世的百分之六股份。贺栖川的生父跟他基本没联系,祝良机要面对的只有对方的母亲。 听说贺栖川的妈妈过几天要直接飞过太平洋见他,祝良机紧张得不行,贺栖川却像完全没把这个当回事:“她过几天才来见你,估计是去做全身美容了。” “……” “别担心了,”男人伸手揉了揉祝良机的头,像在安抚某种踌躇不安的小动物:“我喜欢的人,她也一定会喜欢。” 尽管网上公开得高调,现实里两边的经纪人都要求他们尽量低调。最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等粉丝们稍微缓冲过来再看看下一步该怎么做。因为贺栖川微博下那一大版当红艺人的99,连带着他们的粉丝都选择了祝福,即使不支持也不会公然反对,情况已经比预想中要好太多。 贺栖川的妈妈来那天,因为工作,贺栖川没办法去机场接机。祝良机一个人去了机场,在出口等候时他旁边经过了一个模样年轻的女人,对方在行李箱上还放了一个提包,女人走着走着提包掉在了地上,偏偏她完全没有发觉。 “小姐,”祝良机叫了一声:“你东西掉了。” 听见他的声音女人停下脚步,对方戴着遮挡了半边脸的墨镜,肤色白皙、身量苗条。祝良机总觉得她露在外面的五官轮廓有些眼熟,这女人的气质和衣着又非常出挑,正当他怀疑她是不是同行时,女人摘下了墨镜。 那是一双和贺栖川非常像的眼睛。深眼窝、长长细细的眼角,却因为女性特有的轮廓显得格外妩媚。 “小祝?” 看着面前像是三十几岁左右的大美女,祝良机那声“阿姨好”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他为了避免被认出来,全身都伪装得很到位,江菀淑能认出他还是因为他的身高和音色。祝良机憋了半天选了一个折中的方式跟她打招呼:“您好。” 既然是自己要接的人,祝良机也没那么生分了。他蹲下来替江菀淑捡了提包:“行李箱我帮您拿好吗?” 江菀淑道谢后将行李给了他,即使戴着口罩和鸭舌帽,她也能看见帽檐下年轻人明亮的桃花眼。先前她想过和贺栖川在一起的男孩会是什么样子,她了解自己的儿子,自然知道贺栖川只会做1,但祝良机身上没有丝毫的女气,他看起来更像个干干净净的大学生,而不是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了三年的艺人。 江菀淑:“小祝在学校时是不是很讨女孩喜欢?” 祝良机:“还好。贺哥应该比我受欢迎吧。” 江菀淑:“那要看什么时候了,中学时洋妞对他都是三分钟热度。前一分钟被他的脸吸引,第二分钟觉得他真是个有脸又有内涵的男生,第三分钟发现太有内涵难沟通,直接拜拜。” 祝良机:“……”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漂亮的桃花眼微微弯起,眼角的弧度像小勾子一般撩动人心。江菀淑看着他边笑边帮自己放行李箱,忽然知道了为什么贺栖川会迫不及待在节目上公开出柜。 这个年轻人生了一副命染桃花的样子,如果不看牢点,指不定哪天就不小心撩到了什么人。贺栖川这一手做得绝,孤注一掷,直接断了他们两个人的后路。 他们到家时贺栖川也回来了,即使江菀淑模样再年轻,她也确实是长辈。祝良机想在家长面前好好表现,他让做饭的阿姨中午不来,自己去附近的购物中心买了食材。午餐时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菜品,江菀淑非常开心:“都是小祝做的?好厉害。” 祝良机替她拉开椅子,因为江菀淑的外表,他总觉得自己是在面对什么大姐姐,大姐姐笑着对贺栖川道:“臭小子眼光很好嘛。” 贺栖川随口问:“之前谁说我和Swan天生一对?” “对哦,你跟小祝说清楚了吗?”江菀淑看着祝良机:“Swan的父母和我是旧识,之前川——”在贺栖川瞥了她一眼后,江菀淑把“川川”这个萌萌的称呼吞了下去:“之前他都是为了应付我跟Swan炒绯闻的,小祝你别介意啊。” 被跟贺栖川有七八分像的眼睛看着,祝良机基本没什么抵抗力,他胡乱嗯嗯几声。江菀淑见他看起来真的一点都不介意,脸上的笑容又大了几分:“而且Swan和他在一起像两块石头在相互碰撞,迟早一块要把另一块碰碎。” 贺栖川:“?” 江菀淑:“小祝就不一样啦,小祝性格好,以后辛苦你照顾他了。” 吃完饭后祝良机跟贺栖川一起洗碗,后者八百年没进过厨房,看着他洗碗时的样子祝良机就觉得好笑。他随口嘲笑了一句贺栖川,想不到对方洗完碗后颇为记仇地将湿漉漉的手放在了他的脖子上:“谁笨手笨脚的?” 八月初的天,室内中央空调的冷气开得很足,祝良机能感觉有一两滴小水珠顺着他的脖颈滑下,他打了个哆嗦。将手上的水珠摔掉后他去拍贺栖川的头,后者一不留神被他按得微微弯腰,恰巧这时贺栖川他妈走了过来:“你俩要喝果汁吗?” 惨了,她儿子正好被老子按着。 面对江菀淑望过来的视线,祝良机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见贺栖川的妈妈朝他们弯弯眼睛走开,祝良机连忙收回手。 “小祝性格好,”贺栖川重复了一遍江菀淑刚才的话:“小祝就是这么照顾我的?” 祝良机没理他走了出去,贺栖川还在厨房没出来,客厅只有他和江菀淑。祝良机有些尴尬:“阿姨,刚才我们——” 江菀淑忽然道:“他从小到大性格都比较独立,可能因为我和他爸爸的婚姻吧,这么多年他都没表现过特别喜欢谁,我很担心他会一直一个人。” 直到她在电视上看见了贺栖川,她对待谁都彬彬有礼的儿子第一次愿意让另一个人走进他的世界。他搭着一个同性的肩膀表白,说话时虽有些不着调,却是难得有过的真情实意。 她的孩子看起来很幸福。 “我之前想过你是什么样子,”江菀淑说:“我没想到……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好。” 江菀淑要倒时差,等她去客房睡午觉,贺栖川和祝良机进了主卧,后者感慨了一声:“你妈妈人真好。” “是啊,”贺栖川边说边有意无意触碰他的腰:“当你发现她会大半夜开视频问你这双鞋要配哪条裙子、刚买的包包好不好看、某个品牌新出眼影颜色和她哪个色号的口红最搭时,她的形象可能会更好。” 祝良机躲开他的手:“你想干嘛?” 对方只笑不说话,祝良机啧了声:“光天化日,你妈隔壁,臭不要脸。” 贺栖川:“骂谁呢?” 祝良机:“……”我晕,好几把冤。 “至少有一点她说得很对,你不是石头,你是柔软的、包裹石头的东西。”温热的呼吸停驻在祝良机胸前,对方的手滑进了他的裤子:“你该照顾石头了,小粉粉。” 第三十六章 《真探》定在贺岁档, 色调沉郁的电影海报在一众热情洋溢的贺岁片海报中十分扎眼。常理来讲, 《真探》这类风格阴暗的剧情片并不适合放在贺岁档上映,过年时更多人偏爱看轻松欢快的电影。但这部电影的主演是贺栖川。 他的名字有着不可思议的号召力, 是票房和口碑的双重保障。尤其在几个月前公开出柜引发轩然大波后, 无数人都在等待他的新作。 《真探》共有两版海报,第一版是朝一名身姿狼狈的女孩伸出手的贺栖川,他背后是灯火阑珊的城市。第二版则是黑白背景,唯一的色彩是上面穿着蓝雨衣、手持鲜红球棒的人影。 祝良机一直没有看过成片, 《真探》的全国点映他也为了保持首映式那天的新鲜感刻意错过了。好在肖扬告诉他目前看过点映的电影人评价都非常高。 首映当天, 现场的快门声几乎没有停过,记者们疯了一样记录贺栖川和祝良机在一起的画面, 之前的路演祝良机和贺栖川虽都曾参与其中, 但两个人巧妙地避开了对方,几个月以来他们几乎不曾同时出现在媒体的镜头下。播放片花时崔萱在祝良机耳边小声道:“拍这个的时候我可没想过你们会在一起。” 祝良机:“我也没有。” 崔萱:“实话实说,你俩真的是他先表的白,你之前没有一点示好过?” 祝良机仔细想了想, 在贺栖川挑明之前, 他的确没明确有过这方面的暗示。见他答应,崔萱叹了口气:“那贺哥对你一定是真爱。” 坐在祝良机另一侧的贺栖川笑了一声, 崔萱道:“贺栖川你别笑,良机之前说过你只爱自己, 好好反思一下你为什么会给他这种错觉。” 贺栖川没跟崔萱正面怼,他选择了一个阴狠的办法。男人狭长漂亮的眸子随意往后一瞟:“我好像看见许澄了。” 崔萱:“……” 贺栖川:“首映现场除了有邀请函的嘉宾一概不得进入,许澄的邀请函是你给的?” 崔萱:“……” 不等一姐还击, 影院里的灯光霎那熄灭,四周陷入黑暗。祝良机一声“要开始了”,他旁边两个人都安静下来将目光投向大荧幕。 音响里传来警笛的鸣声,雨点滴滴答答下坠。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身形狼狈的女孩,她面上满是恐惧、仿佛稍不小心就会被身后的黑暗吞噬。镜头切到不远处,女孩的前方躺着两具裹尸布遮蔽的尸体,从露出来的手型能看出分别属于一男一女。 “别怕,你现在安全了。”有一名警探从忙碌的人群中走来,他又说了几句话安慰,见女孩张着嘴巴呆呆望着自己,英俊的警探略一蹙眉。 “陆队,这姑娘是个哑巴,”一起办案的警探见他走回来,附在后者耳边悄声道:“她报警时说不出话,多亏有人听出电话那边有惨叫声,查了手机定位才找到这里,差一点儿——”警探一努嘴:“她就跟她父母一样了。” 镜头跳转,黑森雨夜变为了落满阳光的办公楼,穿着白衬衫的画家在女秘书的带领下步入室内,正在小憩的男人听见动静抬起头,那张年轻英俊却又写满颓废的脸,赫然是先前雨夜里安慰哑女的警探。 “我要报案,”画家道:“我妻子失踪了。” 随着他们的交谈,屏幕上逐渐浮现出字幕。 《真探》: 贺栖川饰陆恭 祝良机饰沈长星 崔萱饰宣甯 …… …… 电影的前一部分剧情祝良机都很熟悉。他饰演的画家被陆恭怀疑杀害了自己的妻子。到了中途,镜头主要跟进陆恭,观众这才知道这个有些不着调的侦探会时常做恶梦,在他的梦里,一个个年轻漂亮的女孩被穿着蓝色雨衣的凶手袭击,鲜血顺着球棒蜿蜒而下。 这些女孩多或多或少跟陆恭有关系,或是酒吧里随口调过一句情、或是他曾帮助过的对象。而几乎每一次陆恭都会在犯罪现场看见三年前自己安抚过的哑女。又一次噩梦,他在蓝雨衣下看见了哑女微笑的脸。 陆恭从梦中惊醒,女秘书在他旁边整理档案。 “小甯,”陆恭边揉太阳穴边随口道:“你前几天和我说过Caroline什么?” “Caroline刚进了医院,听说她身上有病,你下次别跟她一起喝酒了。” “不跟她喝酒……”陆恭有些迷糊地点上烟,阳光深深浅浅照进他的眼睛里。祝良机在下面屏幕上的贺栖川,只觉得在对方忽然笑起来时心跳都漏了一拍:“好,都听你的。” 女秘书满意地勾勾唇,她对着镜子补妆,陆恭看着她的样子像是好笑:“你说你长成这样,放着什么演员啊模特不做,天天跟着我处理破案子有意思?” “不了,”宣甯风情万种朝陆恭抛了个媚眼:“我就喜欢跟着你。” …… …… 陆恭确信沈长星杀了人,在闯入沈长星家的地下室同他扭打时,屏幕上的陆恭用手铐铐住了沈长星。清脆的落锁声响起,祝良机感觉自己的手腕被贺栖川同时环住。对方的声音很轻很轻:“抓住你了。” 祝良机:“……” 这么幼稚的事情,贺栖川做起来却莫名让他觉得面红耳燥,尤其是此时音响里传来沈长星的呼痛声,他听见了崔萱的自言自语:“我怎么觉得这段好色啊。” 我他妈也觉得好色啊。 祝良机有苦说不出,他不好挣脱贺栖川的手,对方顺势和他十指交握。 电影进行到后半段,沈长星入狱,陆恭在探望沈长星时后者轻声道:“我真正羡慕的,是那些满足私欲却能逃脱法律制裁的人。您有没有想过,在您身边同样也会有这种人存在?” 陆恭微微蹙起眉,他的脑子里闪过各种各样的片段,从三年前开始不断出现的牺牲者、每一次都恰好出现在犯罪现场的哑女,就算哑女最后被以袭警的名义逮捕,他也总觉得有什么被自己忽略了。 “你身边有逃脱法律制裁的人存在。” 陆恭的瞳孔骤然聚缩、又微微散开。 三年前的惨案现场,被他们救下来的哑女从头到尾都用右手拿着报警时的手机,这个小习惯证明她惯用的是右手。他之所以确定哑女是身着蓝色雨衣的凶手是因为最后一次袭击案件,那只曾落在现场的球棒上残留有哑女左手的指纹,当时数据科的人还觉得奇怪,却都未曾细想。 有人故意用哑女的手在球棒上留下了指纹,那个人因为习惯使用了左手。 而他身边的左撇子…… “小恭,”宣甯用左手将额发拨到脑后,她冲他嫣然一笑:“怎么了,走路不看路?” “没事。”陆恭压下心里的猜测,越想越觉得心惊,宣甯爱美,办公台也被她搞得像化妆台,他想起宣甯镜框上自己的照片,上面还残留着她的唇印,当时宣甯开玩笑说她只是情急之下想看看口红印的颜色。 他需要证据。 没有证据一切都是空谈。 见陆恭摇摇头往前走,站在原地的女人舔了舔自己饱满的红唇,她看着陆恭的背影,倏忽地,勾出一抹诡异的笑意。 “你好像猜到什么了。” 宣甯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陆恭顿住脚。 “可你不会现在就说出来,你没有证据,你不喜欢放过坏人、却也绝不会冤枉好人,”女秘书上前一步,她的目光里满是疯狂的爱意:“你误会了哑巴女孩,每一次她都只是想告诉你真相,她去警告受害者,但没人听得见她的声音。那些证据早就不在了,即使有蛛丝马迹也已经被时间冲掉,可你的良心不允许你放弃,这样你的注意力会永远放在我的身上。” “你这么聪明又有责任感,我真幸福呢,”宣甯笑着对上陆恭潭水般幽深的眼睛:“我的大侦探。” 影院在这时亮起灯,现场陆续传来掌声、鼓掌的声音越来越大。崔萱在旁边感慨道:“没想到闻导把片子剪得这么好。” 她刚说完,就看见贺栖川和祝良机交握的手,一姐露出了复杂的神情:“你们手牵手看电影?” 祝良机哈哈几声收回手,前来看首映的电影人和记者们都还在鼓掌。拍摄时祝良机只大致看过贺栖川和崔萱的部分,他没想到真正剪出来效果会这么好,整部电影明暗交织,两个故事串联在一起一气呵成。电影放完后有个小型的交流会,闻一州和几位主演留在一起面对记者的提问。 记者们先是就电影提问了导演和演员,各式各样的提问层出不穷,能看出来对电影的总体印象很不错。其中一位娱乐周刊的女记者忽然道:“听说前段时间贺老师的母亲回了国,她对您和祝老师的关系怎么看?” Amy拦在了贺栖川话前:“不回答与电影无关的问题,谢谢理解。” 女记者做了个抱歉的手势,原本Amy以为这样就算了,想不到女记者过了一会儿再次举了手。她这次的确没有问与电影无关的问题,而是十分狡黠地换了个角度:“陆恭,你最想对沈长星说什么?” 贺栖川听罢露出了饶有兴致的神色,他想了想,低声叫了祝良机的名字,在后者闻声偏头时趁机亲了祝良机一下。 周围传来一片吸气声,Amy简直要被这个祖宗气晕过去。祝良机愣愣地看着他,脑子里参加首映前肖扬再三嘱咐的三诫: 不要秀恩爱、不要亲亲抱抱、不要回答暧昧不清的问题。 贺栖川这么一闹,哪一诫都破了。 “你演得这么帅,”贺栖川笑着说:“我真幸福。” 第三十七章 《真探》上映第一天创下了国内单日票房新纪录, 首映交流会上贺栖川与祝良机的互动片段更是被转了又转。无论从演员、剧本、色调和后期剪辑哪方面看这都是部无可挑剔的电影, 再加上几位主演的话题度,《真探》毫无意外成为了口碑和票房大爆的佳作。 除夕之际, 贺栖川跟祝良机一起回家过年。 “哎呀小贺, ”祝良机他妈才从电影院下来,见荧幕上万人追捧的影帝正在自家厨房里切土豆,急急忙忙道:“怎么轮得到你来做这些事,快把刀放下出去玩吧。” “没关系, ”贺栖川说:“我平时没怎么进过厨房, 您别嫌我手笨。” “不嫌不嫌,但来的都是客人呀, 哪儿能让客人做这种事。” “阿姨, 我们是一家人,”贺栖川朝祝良机他妈微笑道:“您别这么见外。” 祝良机经过厨房,见自家太后被贺栖川哄得心花怒放、基本已经找不着北了,他在他妈看不见的角度冲贺栖川竖了竖大拇指。 牛逼, 真的牛逼。 几天前提起贺栖川, 他妈还是一副恨不得将后者千刀万剐的样子。任哪个当妈的知道一个男人拐跑了自己的儿子,不恨得牙痒痒那才奇怪。但当贺栖川真的抽出时间跟他回了家, 进门时,祝良机他妈看着这个平日只会出现在电视网络上的男人彬彬有礼地跟自己打招呼、在她数落祝良机回家晚时贺栖川将错误全揽到自己身上, 良好的家教和在圈内纵横七年的完美容貌令祝良机他妈立即倒戈。 他妈一介小学教师,现实里见过的男色一只手数的过来,她看了看一身高定的贺栖川, 再看看旁边跟个大学生一样的儿子,他妈颇为嫌弃:“多大的人了穿这么艳,衣服上还有飘带,一条一杠像什么样子?” 祝良机:“……” 他小声反驳:“妈,这叫嘻哈风,今年大家都这么穿。” 他妈:“还嘻哈风,你怎么不哈哈风?” 祝良机:“……” “良机还小,”贺栖川替他解了围,他低头看祝良机时神色缱绻:“穿什么都挺好看的。” 他的这些动作都被祝良机他妈看在了眼里,比较了一下贺栖川眼里快要溢出来的温柔、再看祝良机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明显前者才是付出比较多的那个。一直知道自家儿子是影帝脑残粉的祝妈妈在心里松了口气。 她早几年隐约察觉了儿子的性取向,尽管嘴上不说破,心里却替他操碎了心,现在祝良机和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在一起,即使她再不情愿,大抵也只能如此了。 被祝妈妈赶出厨房后,贺栖川看见祝良机和祝卿时在一起玩王者荣耀,他们还没开局,他也加了进去。几把游戏过后祝良机被妈妈叫去布菜。只剩下贺栖川和祝良机的弟弟。 四目相对,祝卿时忽然说:“我哥是不是挺蠢的?高地都要爆了还在外面清龙。” 祝卿时和祝良机长得有七八分像,但前者的眼睛更像父亲,比起哥哥雾蒙蒙的桃花眼显得要凌厉很多。贺栖川嗯了一声,祝卿时道:“都不知道他的王者是怎么上去的。” 恰好路过的祝良机非常不乐意地拍了一下弟弟的脑袋:“知道什么叫意识吗?你哥把中路兵线断了你们都守不住,输了怪谁?” 祝卿时没反驳,等祝良机走后,男孩收敛起玩笑的模样,他很认真地看向贺栖川:“就算他挺蠢的,你也不能欺负他。” 贺栖川笑:“为什么觉得我会欺负他?” 祝卿时:“我知道你们都是分攻和受的,看我哥那样也不可能是攻,他都这么惨了,你是不是该对他好一点?” 贺栖川:“我不敢欺负他。” 祝卿时听罢露出了满意的神色,贺栖川又道:“除了某些时候。” 祝卿时:“???” 恰好这时祝良机让他们吃年夜饭,弟弟未出口的疑问只能作罢。祝家有四口人,夫妻俩都是教师,一个是大学里的古典文学教授、一个在小学教孩子基础语文,某种程度上祝良机的父母也算琴瑟和鸣。祝良机的爸爸是最看得开的一个,即使知道了儿子是同性恋、儿子和自己的偶像在一起,他爸也非常顺利地接受了。 “历史上韩嫣辅佐汉武帝,诗经里也有郑风一章,还有董贤、邓通、安陵君……这么多人是同性恋,良机为什么不能是同性恋呢?” 祝良机他妈第一次听见老伴的歪理时气得差点骂人:“就知道这个君那个君,儿子都要跟人跑了,你能不能说点有用的?” “图灵也是同性恋,”祝爸爸说:“没有他二战可能要延长五年,你能适应生活水平退步到五年前,手机只能用来打电话吗?” 他妈不能适应,所以他妈只能试着接受儿子和一个男人在一起的事实。 吃过年夜饭,祝良机的父母给几个小辈发了红包,不仅祝卿时、就连祝良机和贺栖川也有份。贺栖川似乎很少收到红包,见他眼里划过一抹惊讶,祝良机嬉皮笑脸让他收下:“看来我妈挺喜欢你的。” 贺栖川弯弯唇。 “我之前想过如果她不喜欢你,估计我接下来几年都要少回家了,”祝良机啧啧两声:“婆媳关系果然难处理,幸好小贺很讨太后欢心啊,该赏。” “赏什么?” 祝良机眼睛一转:“赏你躺着,我来动怎么样?” 贺栖川见他笑得一脸灿烂,雾气横生的桃花眼也格外明亮,忍不住压低声音道:“你弟弟今天让我不许欺负你。” 祝良机:“?” 贺栖川:“我对他说我不敢,除了一个时候。”他的手指摩挲过祝良机的唇瓣:“床上的时候当然是怎么欺负怎么来。” 不等祝良机说话,贺栖川又道:“我躺着就我躺着吧,但是我泄不出来,你也别想停。” 祝良机非常激动:“是我上你的意思吗?” 贺栖川:“是你在上面、我上你的意思。” 明白了对方说的到底是什么,祝良机一阵面红耳赤,越是跟贺栖川待得久了对方说话就越口无遮拦。 晚些时候陪家里人看了春晚,快到十一点多时外面下起了雪,祝卿时休息得早,祝良机跟贺栖川不久后。刚来那几天贺栖川住的是客房,现在他俩光明正大住一起,祝良机家里人也没表现出反对的意思。 “我上中学的时候最喜欢过年,名正言顺守岁到十二点,十二点过后房门一关,我还能看小电影看到太阳升起来。” “你以前就这么不老实?” 祝良机笑:“看你的小电影啊,偶像。” 贺栖川也跟着他微微弯起眼睛。飘窗外雪花纷纷扬扬,在灌木上留下一片白色,如果抬头能看见天幕上一轮清浅的月亮。他们一起缩在了被子里,祝良机的脚比较冷,他厚颜无耻地去蹭贺栖川温热的小腿,对方被他冻得轻微叹了口气。 “我新接了部电影,大概三月开拍。” “嗯?”祝良机说:“劳模啊。” “我想让你接电影的另一个角色。” 祝良机心说年都还没过完,你跟老子谈工作? “是在成都时给你看过的同志片。” 祝良机一口血差点喷出来,那部片有床戏有吻戏,如果贺栖川和另一个男艺人演了,先不说祝良机自己的心思,光是会引起的风波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祝良机踹了他一脚:“剧本我忘得差不多了,你说一下?” “苏诀是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高考后他家里花高价把他送进了昭南大学,南大的樱花全国有名,苏诀有花粉过敏症,花开那天他犯了哮喘,跟他一起参加活动的顾易延帮他拿了药,两个人因此相识。” “苏诀爱玩,白天翘课夜里泡吧,顾易延却是自己考上南大的学霸。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在交往中被互相吸引,大二时苏诀向顾易延表了白。” 祝良机:“等等,你要接谁?你想我接谁?” “苏诀是0、顾易延是1,”贺栖川轻笑:“你觉得我想你接谁?” 祝良机一秒入戏:“行,小顾你继续。” “南大的樱花都是粉色,但在男生宿舍下有一颗白色的樱树。大家都说那是颗死树,它永远也不会开花。苏诀向顾易延表白那天,顾易延告诉他,如果宿舍楼下那颗白色的樱花开了,他就和他在一起。但到了大三的时候,不等那颗花开,他就跟苏诀接吻了。” 祝良机:“看来我倒追你很有一套啊,不错。” “毕业时顾易延选择留校,苏诀家里要他回去接手,苏诀让顾易延南大等着他,可苏诀再也没有回来,”贺栖川说:“电影的最后一场是很多年之后,苏诀的孩子考上了南大,开学那天苏诀送小孩去学校,他在南大的正门看见了两排没开花的树,他上学时南大的门前只有大道,苏诀好奇,就随口问来接待的学生这是什么树。” “那个学生告诉他这两排都是白色的樱花,春天的时候特别漂亮。南大原本没有白色樱花,这两排白色的樱花树都是一位姓顾的老教授向学校申请、最终由他亲手种下去的。” 祝良机觉得故事不错:“电影名字叫什么?” “编剧给我看时还没下决定,他最初想取个跟樱花有关的电影名,”贺栖川说:“我劝他改个名字,如果他答应,我可以接这部戏、还会带个男二给他。他同意了。” 祝良机笑:“什么名字这么神奇,你就笃定我会演?” “顾易延和苏诀的初遇起源于苏诀的花粉过敏症,顾易延帮了他,这是他们相知的机会。”贺栖川说:“我们和他们是一样的。如果没有那次莫名其妙的一夜情,你和我可能永远只是一部电影里合作过的演员。” 祝良机一愣。他们躺在一张床上,就像一年前那个醉酒的夜晚,他面前的男人眼里似有日月星辰,当他注视着你,山河都仿佛静息。 “《天赐良机》。” 从那一晚开始,拍戏时的接触与摩擦、KTV里唱过的歌、生日时对方送上的祝福、察觉到动心的忐忑不安与小心翼翼,还有在布达拉宫落下的细雨和星星,无一不是不可思议的奇迹。 世界上有那么多人,他最终跨越人潮留在了一个人身边。 这是天赐的良机。 作者有话要说:就到这里啦,谢谢观看~ 结局很早想好的,自己还是比较喜欢吧哈哈哈 新文大概20多号开,和这篇风格不太一样,爽文,名字叫靠脸吃饭的我,戳我专栏能看见emmm求个预收! 我的微博 @睡雯雯的露露 好滴,如果可以的话下个故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