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谋倾天下(江湖篇) 作者:筱露 序曲(已修过) 墨绸般的天际微微泛着亮光,寒风凛冽,雪花簌簌地落下,静默无声,就像只是为印证这寒冬,而特意留下点足迹,美好却又苍凉。 夏国帝都,硕大的皇宫也被这白雪层层覆盖,宫墙碧瓦皆白茫茫一片,这南方的第一场雪,竟是来的如此之快,如此猛烈。 东宫内殿此时早已是乱作一团,太监□们进进出出,来去奔走,忙碌不堪。 年轻的夏王正襟危坐于御殿的龙椅之上,批阅着奏折,英俊硬朗的面上毫无表情,金褐色的眸子睨着手中的折子,立于一侧的李林默默低着头,不敢出声,就怕一个不小心触犯龙颜,惹来杀身之祸。 王捏着这本奏折想必也快两个时辰了吧,看起来,似乎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李林不禁暗想,恐怕这心早已不在这大殿之上,而是飞往了‘栖凤宫’。 “李林”。夏王没有起伏的声音响起。 “小的在”。李林忙上前答话。 “什么时辰了。” “回王的话,已是亥时三刻了。”李林小心翼翼的回答着。 “栖凤宫”,夏王停顿了片刻,接着问道:“可有消息了?” “回王的话,刚刚得到消息,皇后,还没有生……”李林思绪了一会儿,接着问道:“王可是要移驾栖凤宫?” “不用,去清璃宫”。夏王轻声说道,却是斩钉截铁,不留余地。 “是,小的遵旨。”李林恭敬地退了几步,转身朝殿门外尖声喊道:“来人,摆驾清璃宫。” 去往清璃宫必经过栖凤宫,御驾还未到栖凤宫门口,就能隐隐听到嘈杂之声,纷纷扰扰,伴随着阵阵痛呼声。 “大胆,竟敢惊扰圣驾,可知死罪”。李林揪着一个刚从凤栖宫里跑出来的□,大声嚷骂起来。 “奴……奴婢参见王,奴婢惊扰圣驾,罪该万死,请王降罪。”□连忙下跪请罪。 “算了,不知者不罪,何事如此惊慌?”御撵之上的夏王挥手问道。 □忙答道:“回禀王,皇后难产,奴婢正要去请梁太医,才,才会……” “那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夏王神色不变,语气平淡,似乎此事无关紧要,小事一桩而已,“李林。” “小的在。” “摆驾。” “是,起驾……”李林尖锐的嗓音又一次响起,御撵缓缓前行,经过凤栖宫,却未曾停留驻足。 “啊……” 栖凤宫内殿,不时传来一声女子的痛呼声,闻其声,便知此人在受何等的痛楚。 “哇……哇……哇……”一声声婴孩的啼哭声从内殿传来,瞬间响彻了整个宫殿。 一个内侍太监匆匆赶往清璃宫,在李林耳边嘟囔了几句,李林闻之,默默点点头,示意那个内侍太监先退下去。 “何事?”夏王从内殿走出来,身旁挽着一个娇柔妩媚的女子,莞尔一笑,百媚丛生 李林连忙上前,答道:“回王的话,栖凤宫那边刚刚来报,皇后娘娘为王添了一位皇子,一位公主。” “恭喜王,皇后娘娘竟然为王添了一双龙凤呢?”身旁的娇媚女子睨着夏王,稍带讥讽的说道。 “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夏王挥手示意李林退下,转身走进了内殿,依旧一副不喜不怒的神情。 “王不去看看皇后娘娘?” “璃妃很想让朕去看看吗?”夏王清冷的声音从内殿缓缓传出。 “王的心意,臣妾可不敢妄自揣测。”娇柔带着撒娇的声音响起。 “……” “皇后娘娘,真的不用禀报王上吗?”凤栖宫内殿中,一个长相清雅的绿衣□睨着凤榻上那个绝美不似凡人的皇后娘娘。 “不用,他知不知道都一样。”皇后的脸色沉如白纸,却掩盖不住她那倾世的容颜。 “娘娘,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绿衣□接着说道:“现在您有了皇子和公主,您不再是一人了,娘娘不为自己,也要为孩子们筹谋呀!” “怜儿,我虽视你为妹妹,可是这种话在我面前讲讲就好了,切勿传入他人之耳,祸从口出的道理,难道你至今还不明白吗?”皇后深幽的美眸静静地睨着怜儿,轻柔的嗓音,就似那九天仙乐。 “可是……”怜儿还想继续说下去,却被打断了。 “把孩子抱来给我看看。”皇后睨着怜儿吩咐道。 “是,来人,把皇子,公主抱进来。” 不一会,两个□一人抱着一个襁褓走了进来,怜儿一一接过孩子,轻轻放到皇后身边。 “皇子和公主长的真漂亮,你看看他们的眼睛,鼻子,嘴巴,长的多像娘娘。”怜儿一边伸手逗着孩子,一边赞叹道。 皇后纤细白皙的玉手,轻轻拂过孩子的脸庞,不禁一声哀叹:“真不知道你们来这世间,是对还是错?” “娘娘真是说笑了,当然是对的呀,这天下间谁不愿投身帝王之家,皇子将来可是皇位的继承人呢!”一旁的怜儿侃侃而谈,眸中充满了向往。 皇后睨着那一直被保护在自己羽翼下的怜儿,说道:“最无情是帝王家,我宁愿他们做平凡的普通人,自由平淡的生活,也总比一生死守在这牢笼要好得多。” 转眸睨着自己的孩儿,两个孩子皆已进入梦乡,似乎在母亲的身边,一切竟都是那样的安然于心。 那绝世的脸庞绽开了一丝笑容,美得令人窒息,心中暗暗发誓:既然母后选择让你们来这尘世,母后就会竭尽所能保护你们,就算死,也不会让你们受到伤害…… 在这天域大陆的一处高山之上,矗立着一位男子,如此寒冷的冬夜,他仅着一件如雪薄衫,及膝的墨发,用一根黑绸轻轻系于脑后。 大雪纷飞,寒风萧瑟,未系上的发丝,随风飘摇,如雪白衫,衣玦翩跹,雪花却丝毫未打在他的身上。 男子身侧立着一个约莫四五岁的男孩,静静地守在身旁。 男子俊美无铸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期待,双眸漆黑似那最纯净的墨玉,清透却深不见底,这样一双墨瞳目不转睛的望着属于南方的苍穹。 “师傅,我们还要在这站多久?”身旁冷的簌簌发抖的小男孩,望着白衣男子,疑惑的说道,只因自己很冷的呀。 “很快,很快!”男子目不斜视,深怕错过了什么似的,清凉如水的声音显得有些激动。 “哦。”小男孩乖巧的回答了一声,又安静的站立于此。 “来了,来了!”白衣男子俊美的面上浮出笑容,右手指着南方上空突现的星辰,笑道:“帝星现世,天域有救了,老夫终是能在有生之年,等到一统五国的霸主了。” “咦,师傅,帝星周围怎么还有其他的星辰。”小男孩不解的问到。 白衣男子敛了笑容,睨着南方久久不语,半响后,说道:“看来,帝星此生坎坷,命途多劫,那些便是他的劫数”,细长的手指指着那些忽明忽暗的星辰,接着说道:“是劫也是命,分不开,解不了,只有看他的造化了。” “师傅,你看。”小男孩娇小的手指指着另一边天空,说道:“那里怎么也有一颗星辰?” 白衣男子顺着那小小的手指望去,不禁笑了笑,“哦?原来如此,看来帝星尚有贵人相助,有趣,有趣。” “贵人?”小男孩迷惘的睨着自己的师傅,眸中满是疑惑。 “以后自会见分晓,我们走吧!”说完牵着小男孩的手转身离去。 “哦……”小男孩乖巧的跟着男子离去…… 花间写雨谪仙痴(上) 天域天历七百三十七年三月二十一日 冬去春来,三月的气候乍寒咋暖,万物却皆已复苏,朝阳洒下层层金光,轻雾缭绕,溪涧的溪流在温暖的春风里欢乐地游走,倒映着洒下丝丝金光,轻轻水声似在扬起最完美的乐章,伴随着跳跃的鱼儿,翩飞的蝴蝶,似在美妙的乐曲中翩翩起舞的舞姬。 溪涧四周种满了各色花卉,桃花、梨花、牡丹、杜鹃、海棠、兰花……见过的,没见过的在这谷中应有尽有,与那瑶台百花林相比,这里更似仙境。 溪涧十丈外是一片竹林,翠竹挺拔,凤尾森森,绿意蒙蒙,花香四溢,人间罕有。竹林深而广,尽头是一片矗入云霄的高山,山下是一座竹楼,盘卧于山脚下,此山却演变成山脚下万物的守护之神,为其遮风避雨。 竹楼前是一片宽广的空地,正中一张石桌,四方石凳,桌上茶壶茶盏静候着,左边是秋千,右边是池塘,池塘内是各色莲花,此时只为花蕾,默默守候,期待着季节的再次更替。 竹楼石阶正前方是一张竹案,案上横七竖八的立着形状各异的酒瓶,酒坛……而案旁的竹椅上卧着一个白衣女子,双眸微瞌,不施粉黛却白皙如玉的脸颊微微透着红,玉雕似的玲珑鼻轻轻呼吸着,这般柔,那般清,樱唇轻闭,勾出小小的弧度。一头如墨似绸的发丝不束不挽,旖旎着随微风轻扬飘散,落于身后。 “花酒鬼,你睡够了没有,睡够了就跟我痛痛快快打一场。”一个如跌入寒潭般冰凉透骨的冷声在这和煦的春风里散开,冰冻了刚刚苏醒的万物。 “我说,冰木头,你的人生除了找人比试武艺,还有没有其他的事要做啊!要找人比试找别人去,姑奶奶我没兴趣……”竹椅上的白衣女子懒懒的轻轻的吐出几句,音色轻柔,宛如天籁,姿势不变,双眸依然微瞌,恍惚间又觉得她并没有出声。 “江湖上配跟我寒玉比试的一只手就够数了,不巧你就是其中之一。”没有一丝温度,不似冰霜胜似寒雪的冷冽之声响起。 白衣女子缓缓睁开双眸,一双金褐色的眼瞳微微泛着亮光,清如泉眼,亮比星辰,如此清澈光亮,如此纯净无暇,又如此的……深不可测,偏首睨向一丈远伫立如青松般的黑衣男子——寒玉。 黑衣墨发,墨泉般的发丝用一条黑色绸带束于脑后,似瀑布般泄于肩背,腰间系黑玉带。双手交叉于胸前,右手持刀,靠于臂前,双眸望向前方。 与之相融合的是,刷墨似的剑眉斜至鬓发,漆黑的双眸比之那墨玉更加黑亮,更见清透,但也冰凉如雪,冷冽似刀。 刀削似的鼻挺直而坚硬,薄唇微闭没有一丝弧度,英挺的身姿,配上一袭黑装,加之常年如冰的面容,散发出如雪的气息,让人难以为之靠近。 其长相其实也没有过于硬挺,如果没有常年似冰的气息,神态,或许也有温润雅致的一面吧。 白衣女子稍侧身姿,抬手撑额,目不转睛地看着寒玉,“那姑奶奶我不是应该觉得庆幸,成为你那只手上的一员,啧啧……”笑意盈盈,语带讥诮,声音似那温柔的春风,又似那在春风里调皮的蝴蝶。 寒玉人如其名,面如寒玉,音似寒潭,“那么,你更应速速与我打一场,以免我以后再烦你。”说着紧了紧手上的墨寒刀。 白衣女子优雅起身,脚尖一点,翩飞如风,只见一袭白衣在空中飘扬,一个轻旋,悄悄落在秋千上,寒玉看着这一切,不过眨眼的功夫,她竟可以做得如此优雅潇洒,且不落痕迹,果然是我看中的对手。 “不打,要打去找那两个小子,姑奶奶我没空做这无聊之事……”白衣女子脚尖轻轻点地,秋千随风荡起,像那九天飞落的仙子,在百花间飞舞,恣意所欲,风姿绝代,连堂堂冷情刀客寒玉,都有一刻痴楞,寒眸中也有一丝精光,不过也是瞬息之间的事。 寒玉满脸冰霜更胜,冷哼一声:“哼,一个说不知道何时才能分出胜负,会苦了等待他的佳人们,所以为了红颜不打。另一个说什么习武者为己乃是强身健体,为人则可行侠仗义,并不适用于争强好胜,这会使武之本意得以曲扭……说了一大堆武学之本质什么的……”说着又哼了一声:“哼,说到底就是不要我痛快,就是不和我打。”冷峭的语气带着不忿之音。 “哈哈……沾情公子就是沾情公子,为红颜佳人尽折腰……哈哈”白衣女子笑声云云,“他还真是十年如一日啊!”手指轻轻划过柳眉,笑意更浓。 寒玉见她笑得如此恣意,更是不忿:“那个繁空总有一天会栽到女人手里,哼……”不经意又冷哼一声,一个跃身,轻巧的落在石凳上,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 “冰木头,你是看不起女人吗?姑奶奶我还是个女人呢,你还不是有事没事往我这跑……”白衣女子也一个跃身,落座在寒玉对面,抢过他手上的茶盏,慢慢品茗着。 “你不同,不能和那些庸姿俗粉比……”说着又拿起一个茶盏倒满,往嘴边送去。 “哦?”白衣女子放下茶盏,双手交叠靠在石桌上,一字一句的问道:“你—说—我—不—同?”金褐色的双眸死死盯着寒玉,樱唇越发笑得灿烂。 寒玉听出其中的意思,忙解释道:“你别误会,我所说的不同,和你想的不一样。”语气仍是寒冷,却多了一丝急迫。 “哈……”白衣女子轻笑一声,道:“你又知道我在想什么了?”说着抬起右手伸出食指,指向太阳穴:“那你说我这里在想什么?” 寒玉放下茶盏,睨着白衣女子,冷言道:“我说的不同,是你再怎么说也是江湖上与我其名的花写雨,是四侠之一,否则,我才没那个闲情找你比试。” “哼,那种虚名,有什么可稀罕的”白衣女子—花写雨,轻哼一声,道:“江湖上就喜欢评个什么侠,什么客的,虚名,虚名,谁要谁拿走……”说着摆摆手,面带不屑之色。 “说起来,你和那个人有时还挺相像的,可是,好像从未见过吧!”寒玉好像把此行来的目的完全抛诸脑后,反倒和他这个要挑战的对手闲话家常起来。 “恩……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奈何总是缘悭一面呢。”花写雨捏捏下颚,金褐色的双眸望向天际,蓝天里飘着朵朵白云,阳光中散发着迷幻金光,透过缝隙洒在地上,星星点点。 “也不知这‘雅仙’的称谓是真的当之无愧,还是言过其实呢?呵呵……”花写雨收回双眸,看向对面的寒玉,讥诮道:“喂,冰木头,你觉得呢?” 寒玉看向对面那个绝世的女子,冷冷道:“我不知道这‘雅仙’是否言过其实,我只知道你这‘酒痴’定是当之无愧。”双眸露出嘲弄之色。 花写雨不以为然的摇摇头,笑意不减:“江湖皆知姑奶奶我好酒,你可要知道,这酒可真是个好东西,味美就如那琼浆玉露,气香更胜那仙境百花,你说,我怎能不爱矣,哈哈……” 说着好似想起了什么,突然眉峰一转,瞪大眼眸看向寒玉,道:“喂,冰木头,你该不会又辣手摧花了吧!” 寒玉轻晃着手上的杯盏,看着茶水似漩涡般在杯中打圈,似要开出一朵水中青莲,却被一道寒冰劈过:“谁让你在谷外摆些奇奇怪怪的阵法,要入你这幽篁谷,只好……”说着掩唇轻咳。 “该死的冰木头,你知道该怎么做吧!”花写雨转瞬又微微一笑,睨着面前的冰块:“还有啊,恩,这次我要离琼楼的百花酿……” 寒玉看着眼前美得不似凡人的花写雨,默想,难怪四侠排名她排第一,除去她是女子不说,风华绝世的容貌,才华横溢的头脑,潇洒恣意的风姿,深不可测的武功,行侠仗义的心肠,悲天悯人胸怀…… ‘碧海苍穹殊不知,花间写雨谪仙痴。’这两句形容她的语句绝对当之无愧,不过这‘酒痴’的雅称也可谓是非她莫属,‘惜花喜雨好酒’,这前两样女子皆爱,可这好酒,古往今来应该除她再也找不出第二人了吧。 “喂,冰木头,你别想不吭声就算了哦,你不把我的爱花们好好安葬,不给我百花酿补偿,姑奶奶我保证你以后再也找不到我……”花写雨瞪着寒玉,这是威胁,却是对这块冰人最起效的威胁。 寒玉这辈子忠于钻研武学,势要达到武学的最高境界。十二岁出师闯荡江湖,用他的墨寒刀挑战了江湖上众多名门名派,江湖侠士,黑道暗门,几乎是强无敌手,可是江湖之大,他又怎么会想到江湖上会突然出现与他齐名的三大高手,令他又喜又悲,喜的是他终于遇到了绝对一流的对手,悲的是这三个高深莫测的对手皆不与他比试。 所以这几年里,除了去找寻其他高手之外,就是围着与他齐名的三大高手身边,只不过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 寒玉那常年寒如雪,冰如霜的俊脸上露出难得的笑脸,似是哀叹,似是讥诮,“认识你五年之久,哪一次你不是这么说的,你换个其他方式,不成吗?” “哈哈……千年寒冰开花了”花写雨笑脸可瞬间令百花为之失色,笑声足使碧泉清流为之汗颜,“那么,又有哪一次没有威胁到你呢?呵呵……”笑声越发欢快,越发清朗。 花间写雨谪仙痴(下) 微微春风里,幽幽竹林中,艳艳百花间,潺潺溪涧处,无处不闻的清朗笑声,春风为之传诵,竹林为之飘摇,百花为之绽放,溪水为之潋滟…… 日已西斜,夕阳携着最后一抹绯红不舍地挪动身躯,最后没落于蒙蒙夜幕之中,月色洒着银辉缓缓走来,挂于天际,黑幕上星星点点的星光,守候着尘世,不时眨动着眼睛。 月不圆却亮,星不多仍闪,微风拂过,花香四溢,竹林深处,竹楼内闪着微光,一黑一白对坐在桌旁,彷如世间最美的画卷,静立于此…… “冰木头,你说人世间最美好的东西是什么?”花写雨握着酒杯,笑意盈盈的望着寒玉,就似那最娇艳的白牡丹,却飘着阵阵酒香,醉人亦醉景。 “当然是武学,追寻武道的最高境界,乃是练武之人穷尽毕生的心愿。”寒玉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面上依旧冰凉,眼眸却不再寒冷。 “啧啧,早就知道你这块冰木头会这么说了,对你来说,哈,除了武学别无其他,你的人生啊,可怜,可悲,也是以幸也……”花写雨将杯中百花酿一饮而尽,又为自己的酒杯满上。 “人啊,就是喜欢追逐遥不可及的东西,没钱财的追求钱财,有钱财的追逐名利,有钱有名有利的追寻至高无上的地位,当一切都有时,又觉得区区几十年的生命太过短暂,于是乎,这类人追寻着永葆青春之方,长生不老之法……”边斟酒边喟叹着。 “你说,人为什么总有那么多欲求,总是那么不知足呢?”金褐色的双眸睨着寒玉,笑意更浓,“所以啊,有欲就有求,有求就有致命的弱点,愚昧的人们啊,被这些小小的欲望弄得家破人亡,不得善终,啧啧,何必嘛!” “是以你的欲求便是这人世间的美酒。”寒玉看着杯中美酒,抬头看向面前的花写雨。 花写雨将酒杯放于鼻前,轻轻地嗅闻着,左手拾起一支竹筷,敲打着桌案,“金银财帛兮瓦砾也,功名利禄兮云烟也,王侯将相兮鸿毛也,美酒于吾兮天地也。” “酒痴不愧为酒痴,天下间人人穷尽一生想得却不得之物,与你来说竟敌不过一杯美酒。”寒冷的语气,寒冷的面容,没有讥诮,反倒有一些许的赞扬之音。 “呵……姑奶奶我闯荡江湖数载,看到的虚伪丑陋之人何其多,为了小小的欲望,朋友间可以利用,家人间可以出卖,上至德高望重之人,下至平凡百姓之辈,都一样,所以……” “所以哪里有不平之事,你就管,可是,天下之大,你管得完吗?”寒玉看着面前的花写雨,精致的面容笑颜如花,金褐色的双眸清澈的如溪涧的流水,清濛似能看透世间万物。 只有每年的今日,寒玉才能在这找到她,而她都会像今天一样,拉着他喝酒,谈天,说地。分明看起来很开心,无忧无虑,可是总觉得那双眼眸透着丝丝冷漠,冷漠中又有一抹悲伤,看不清,触不到…… “是哦,管不完的呀,不过有我花写雨的地方,有些东西就不应该出现……”花写雨手一扬,一阵风吹过,带走了一片尘土。 寒玉轻叹一口气,冷言道:“行侠仗义你就义不容辞,要你和我比试一场,你就左推右让。”说着漆黑的双眸瞪着花写雨,凛冽的目光快把花写雨给冰封起来了。 “喂,冰木头,不是我不和你打,要知道,我一个小女子,赢了你,你面上过不去,输给你了吧,你又胜之不武,所以啊,我完全是为着保存你的面子啊,可谓是用心良苦呢。”花写雨作出娇柔的模样,降低几分音色,轻柔的比那春风拂过耳际更加舒适。 “哼,你是个小女子?我可还是第一见到你这种小女子吧?粗鲁更胜男儿!”寒玉冷哼一声,冷诮一句。 “该死的冰木头,你就不会说说好的话呀,姑奶奶我哪里粗鲁了?”说着蓦地起身,双手撑桌,身体往前倾,与寒玉冰脸不过一尺的距离,双眸死死瞪着他。 寒玉不看面前薄怒的花写雨,轻轻酌一口美酒,冷笑道:“就这样还不够粗鲁啊!”说着伸出食指在眼前上下划动。 花写雨慢慢坐回原位,恢复笑颜,“为证姑奶奶乃是温婉如水的女子,愿为寒公子奏上一曲,可好?”说着起身走至琴案旁,一个转身优雅落座。 寒玉冰唇微微上翘,“洗耳恭听。”说着轻轻将手中酒杯放下,双手轻轻垂于桌面。 芊芊玉手抚上古琴,“淙”一个起奏,琴音缓缓从那纤细如玉的指尖流出,起初如那微风般轻柔,如那流水般澄澈,仿佛置身于仙境,静美得难以言喻; 一个转音,轻柔澄澈消失,仿如置身山顶俯瞰山川河流之大气磅礴,转瞬又如从山顶跌入深渊万劫不复; 再一转音,似是金戈铁马浴血奋战,又如惊雷闪电埋骸万千; 最后尾音一转,又似回到竹林幽篁,风声簌簌,凤尾潇潇,清凉得仿似洗净一身血泪,是以脱胎换骨,再世为人。 屋内琴音渐止,屋外狂风已停,恢复静谧夜色,月亮的银辉仍挥洒,柔柔的春风仍轻拂,幽幽的花香仍飘扬,微微的灯光仍闪烁。仿似刚刚那阵狂风是梦里而来,并不真实。 花写雨双手抚着琴弦,斜睨着寒玉,面如桃花,嘴角微翘,“看来是不分上下哦!” 桌边的寒玉,轻启垂于桌案的手,冷唇越发向上,面色不变,眼眸露出星点喜色,“你总是让我不能痛快。”说着攫住酒杯一饮而尽。 “哈哈,让你这个冰木头痛快,姑奶奶我就不痛快了,哈哈……”花写雨一眨眼的功夫便坐回酒桌旁拿起酒杯也是一饮而尽。 “冰木头,姑奶奶明日与你一同出谷,今夜不醉不归,干杯……”花写雨抬起酒杯与寒玉手中酒杯一碰,继而一饮而尽。 寒玉望着对面连天女都自愧不如,百花齐放为之失色的女子,不醉不归,你要是真能醉一场,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唉……”几不可察的一声低叹,将手中酒倒入口中。 这一夜,月朗星稀;这一夜,微风徐徐;这一夜,昙花一现;这一夜,绿枝新开…… 这一夜在静谧中度过,这一夜在女子朗朗笑声中流走…… 榴花初染火般红(上) 夜莺伴琴瑟,忽逢昙花开;秉烛把酒畅,明月几时归。 月沉星陨,当银灰散尽,清光流失,当星辰不再闪烁,当静谧的黑夜笼出一层薄雾,夜已悄然谢幕,迎接东方的第一抹绯红。 谷中的水亘古不变地游走,竹林四季不更的长青,百花迎来最烂漫的时刻,可是它们的主人又将离去…… 薄雾逐渐散去,朝阳的绯红渐变金光,洋洋洒洒,一白衣女子躺在花间草丛中,金褐色的双眸此时紧闭,看不见那一汪清澈见底的纯净,白皙似玉的面颊点点金光,阳光洒在她如瀑布般泄一地的乌发上,洒在精致的螓首上,洒在一袭雪衣上,全身都散发着点点金光,百花围绕,如梦似幻,似一副最真实的百花天女图,自是不能多添一笔色彩。 是以,总有不知情识趣的人,最爱破坏美好的事物。 一黑衣男子,斜倚梨树旁,双手抱臂,俊朗立体的冰面上,无一丝色彩。漆黑如墨的双眸透着层层冰凉,直视着那个花间丽人…… “大清早的就喝酒,可还真是你的一贯作风啊!”寒玉冰冷的嗓音带着小小的讥诮,给温暖的大地瞬间铺上一层寒冰。 “喂,冰木头,你说话可不可以温柔点,不要那么冷冰冰的,像块冰柱子似的杵在那,把姑奶奶的花儿们都冻僵了!”花写雨双手枕于脑后,眼眸仍磕着,柔唇轻轻柔柔地似带着一点点责怪的语气。 “不是说出谷吗?辰时了!还不走?”寒玉立直身体,慢慢走进花丛,嘴角浮出一丝冷笑。 “喂喂,你别走进来,踩死姑奶奶的花,姑奶奶要你陪葬……”花写雨瞬间直起身来,双眸睁开,清澈洁净的眸子瞪着即将走进来的寒玉,右手抬起,食指指向面前的俊朗男子。 寒玉不理会面前那个膛目的人,一步一步走了过去,嘴角弧度不减…… 花写雨倏忽的站起来,拍拍沾在身上的花草,嘴角一弯,脚尖一点,腾起身来,半空一个旋转,往溪涧外飞去,脚踏清波,空中传来她调笑的声音:“冰木头,追的上姑奶奶,就不必困死在谷中帮姑奶奶照顾花花草草们了哦!呵呵……”谷中响起阵阵爽朗的笑声。 该死的花酒鬼,又使阴招,寒玉默默愤慨着,脚尖一点,腾于半空,右脚再一踢树干,随着花写雨的方向追去……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就看见花写雨坐在谷口的石碑上,扯着自己的乌发围着手指绕圈,寒玉一个翻转,轻轻稳稳的落在石碑前面,冰冷的黑眸盯着坐于碑上的人。 “太慢了,太慢了,这么多年你的轻功似乎没有什么长进嘛!”花写雨把手指缠绕的发丝往脑后一抛,轻松地跳下石碑,悠闲地走过去,凑到寒玉面前,满脸笑意的道:“真的想把你留在谷内,帮姑奶奶我看家呢!” “你有那个本事吗?”一声冷峭迎面而来。 “哈哈……”花写雨一声冷笑道:“以后试试不就知道了。”说着也不理面前的寒玉,转身将手中的桃花一握,手腕一转,只听“唰唰”两声,柔软的桃花瓣竟似最尖锐的暗器一般飞入谷中树林里,但见谷内一丈远的树木瞬息移动,前后左右交叉,树叶发出簌簌声,眨眼的功夫又静谧起来,仿似方才树林并没有异动,一切只是幻觉罢了…… 花写雨看了一眼三尺石碑上,用草书竖刻着的‘幽篁谷’三个字,笑意不减,轻声呢喃了一句“帮我好好的看着家哦!” 转身看着还在研究阵法的寒玉,摇摇头,走过去拍拍他的肩,笑笑道:“冰木头,走了。”说着踱步往前走。 一路上,但闻花写雨嘻嘻哈哈的讥诮之声,中间偶尔夹杂着冷若冰霜回击之音,一路上也颇感有趣…… “冰木头,听说楼国锦城的锦月楼招牌‘梦泪’乃人间难得的佳酿,我们去尝尝……”花写雨左手甩着柳枝,边走边说着。 “要去自己去,我没兴趣。”寒玉斜睨了一眼花写雨,冷冷吐出几个字。 花写雨摇摇头,微微一笑,道:“爱去不去,没有你这块冰木头,空气都要好很多呢,哈哈……”说着笑得更大声,绽放出得比那青莲更幽宁的声音。 寒玉看着身旁的花写雨,明明长得风华雅致,可是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却毫女子的内敛,除了这张皮囊是个女人,还真没看出哪里有女子之态。 “嘿嘿,我说哪里有这么好听的笑声,原来……” 一个身着灰布麻衣的男子话说到一半,便怔住了,眼前的女子美得……美得无法用言语形容,都怪自己书读得少,居然找不到词语来形容这位美人,总觉得一般形容女子美态的语句来形容她都是一种亵渎。 没有锦衣华服,只着一袭白衣,没有脂粉首饰,墨黑的乌发不挽不束,只是静静垂于身后,与之雪衣形成强烈的对比,螓首蛾眉,金褐色的双眸里盈盈闪烁,如那最清澈的湖水,静谧的不起一丝波澜,却又有一种穿透自己的感觉。 这样的美人似那天外仙女,不知什么原因落入这红尘之中。 “你这个死小子,说话说一半,原来什么啊?”又一个灰布麻衣的男子从一边跳出来,刚刚走到面前,拍了拍愣怔住的同伴,转首看向前方,只见一白衣仙女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们两个。 “砰”的一声,握于手上的刀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掉落在地,两人皆是屏住呼吸,呆若木鸡。 花写雨双手抱臂,看着神情呆滞的两人,长得浓眉大眼,先前一个较为年轻,大概二十左右,后面那个一脸络腮胡子,看起来约莫二十五六的样子。 “喂,发够呆了吗?”花写雨伸出一只手,在两人面前晃了晃。 两人这才反应过来,忙捡起落在地上的刀,才看清原来还有一个英俊的黑衣男子立于白衣仙女身后,一脸寒霜凛冽之气,让两人在这和煦的春日里也不禁打了个寒颤。 年轻的灰衣男子微微往后退了一步,举起刀,刀尖向前,道:“此……此路是……是我……开,此……此树是……是我……我栽,要……要……要……”话还没说完,后脑勺就被猛地一拍,“笨蛋,连话都说不清楚,怎么当山贼的……”长有络腮胡子的男子愤怒地骂道,说着把他一把扯开,自己往前跨一步。 “仙女,老子不知道你是不是从天上落下来的,不过既然遇到老子了,就要留下买路钱。” “我们没有钱哪!”花写雨笑意迷蒙的对着灰衣土匪道。 “没有钱,那不成,没钱人也行,老子就把你带回山寨给寨主当压寨夫人。” 花写雨看着两个灰衣男子,敛了笑容,故作一副弱女子的样子,道:“我和哥哥手无缚鸡之力,你们千万不要伤害我们呐。”说着双眸流露出一点盈盈水光,说着侧首看向寒玉。 寒玉低首,暗叹,这个女人啊……哎……可怜了……可怜啊…… 一听花写雨这么说,两人瞬间有了底气,之前的哈腰驼背此刻变得昂首挺胸,之前眼露胆怯的眸子此时也变得格外明亮。 “哎呀,我们怎么舍得伤害你呀,只要你们乖乖地随我们回去,我们保证不会伤害你们的。”络腮胡子一脸笑意。 “我们乃是关外人,什么都不懂,你们那个什么山寨是什么地方啊!”花写雨娇柔的问道。 “哦,你随我们走不就知道了,哈哈……”说着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花写雨埋首低笑一声,抬步往前走,寒玉仍旧一脸冰霜,紧随其后,嘴里几不可察的低语道:“我真是疯了,才会陪你玩这个把戏……” 花写雨斜睨一眼寒玉,笑笑没有回答。 穿过树林,便是一座不高的山脉,沿着山路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不远处便看见一个山寨,位置倒是建的比较隐蔽。 两个山贼暗想,以往的那些人不是一路哭着走,便是想着怎么逃跑,或是和他们硬拼。还真没见过这两个这样的,一路上既不害怕,也不哭不闹,也不反抗,还很顺从。看起来那样的潇洒,一路上看看山,望望水,有时还问两人这里有什么特别的景色云云,似乎是来游览的,而两人也感觉成了随从一般。 榴花初染火般红(下) 不一会儿,便走到山寨的门口了,和普通山寨一样,最外面门口正上方写着‘邢家寨’三个大字,四周用竹木将寨子重重围住,筑成栅栏。两人领着花写雨和寒玉一路往寨子里走,凡是见到两人的山贼们无一不愣怔,想这两个笨蛋居然会带回这等美人。 花写雨与寒玉站在寨堂内,四面都是竹木所制的桌椅,正前方是一张较大的红木椅,上面铺着一张虎皮,还真是山贼的窝,摆设什么的都如出一辙。 此时,从后面走出一个彪形大汉,身着褐色短装,满脸络腮大胡子,遮住了原本的长相,只能看出一双眸子,看似还算纯净,并没有那种坏人的邪恶眼神。 寨主从里面走出来,对上打量她的花写雨的双眸,脚下一顿,居然再也迈不出半步,只能呆愣原地,这仙女怎么会降临在山寨之中? “寨主,这就是小的给您带回来的压寨夫人。”灰衣络腮胡子恭敬地对寨主说道。 寨主这才反应过来,摇摇晃晃地坐上那张虎皮椅子,道:“好好,果然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说着看向花写雨,双眸放光:“美人,做我的压寨夫人如何?我保证会好好对你的,让你一生不愁吃穿,你要什么?尽管说,就是要那天上的月亮,我也给你夺下来。” 花写雨轻轻一笑,这一笑又震慑了一寨的人,如那白色的幽兰绽开笑颜,如此幽雅清华,“可以倒是可以,对了,你这有酒吗?”轻轻一问,如水覆上玉石,清澈而光滑。 “哈哈,还以为美人要什么,酒,有的是,来人把最好的酒拿出来,我要与美人共饮。”寨主大笑,抬手命令道。 寒玉看着此时仪态优雅的花写雨,不禁暗叹道:这个酒痴,什么不说,一来就问有没有酒,早知道就不陪你发疯了。 “大哥,我听说李二掳了个美人回来,在哪呢?我看看。”门外传来一个娇俏的声音,但见一抹红光闪过。 红衣女子在花写雨身边转了两圈,仔细上下打量着,最后停在面前,道:“果然倾国倾城,大哥,好眼光。”说着转首看向寒玉。 花写雨看着眼前的红衣女子,大约十五六岁,一袭艳红布衣,没有太多的花式,腰细玄色腰带,垂着一枚白玉,一手右手抵着下颚,左手支着右手,横于胸前,手上捏着绕成圈的鞭子。 面容就似他声音一般娇俏,乌发用红绸编成两个辫子垂于胸前,淡扫蛾眉,瞪得圆圆的杏眼里透着灵动与慧黠,殷桃小嘴微微上翘,肤质柔光若玉。浑身上下透着一份调皮,一份俏丽。 没想到这满是臭男人的地方还会出这么一朵石榴花,只不过那灵动慧黠的双眸此时正一动不动地瞪着寒玉那块冰木头。 花写雨暗想:哈哈,完了完了,看样子石榴花看上冰木头了。 “小妹啊,哥哥让这个美人当你嫂子可好啊?”寨主笑意盈盈的看向红石榴花。 石榴花愣了愣,转身看向虎皮椅上的大哥道:“大哥,她美是极美,自古美人误事,就怕是红颜祸水呀。”说着侧首睨着花写雨。 花写雨嘴角的弧度更深,看来这个寨子里最聪明的便是这朵石榴花了,转首看向寒玉,寒玉回他一个冰冷的眼神,似乎在问还要玩多久,花写雨也回他一个眼神,似乎在回答差不多了。 寨主看了一眼花写雨,不舍的移眸看向妹妹:“可是,这么个美人,恐怕将来难再见到啊,大哥舍不得呀!” “大哥”说着看了一眼花写雨,道:“算了,看她柔柔弱弱的也出不了什么岔子,大哥你喜欢就好。”说着走向寒玉,双眸炯炯有神的看着他,道:“那你……可愿做我的夫婿?” 这次换花写雨和寒玉傻眼了,这石榴花也太……太直白了吧。 寒玉瞪着花写雨,意思是说:你再不结束,我就来结束。 花写雨好笑的看着寒玉,似在回答:再等等,再等等。 花写雨掩唇轻咳一声,道:“寨主,哥哥的事我们再谈好吗?我现在只想和您畅饮一杯。” 寨主忙答道:“好好,怎么酒还没拿来。”转首望向身后的手下。 寒玉早就不耐烦了,这个酒鬼只要有酒,什么都可以丢一边,敢把我卖了,我决不饶你。 “酒来了,酒来了……”两个手下一人手提一壶酒,慌慌张张地跑来。 寨主起身走下台阶,把酒倒入酒杯里,一脸笑意地递给花写雨,然后又倒了两杯递给寒玉和妹妹,最后给自己倒了一杯,道:“喝了这杯,我们可就是一家人了。”说着双手握杯轻轻和花写雨的酒杯碰了一下,仰头,一饮而尽。 花写雨轻轻嗅了一下杯中酒,问道:“这是寨中最好的酒吗?”抬眸看向一脸温柔的寨主。 “呵呵,当然了,美人喝的酒一定要最好的。”说着抬手示意花写雨喝下酒。 “哈哈……姑奶奶我喝了这么多的酒,最差的就是这次了,寨主你很不厚道嘛。”柔美的娇姿瞬间消失,转而变回了肆无忌惮的冷嘲之音,一个旋转落座在左边的竹椅上,“嘿,冰木头,扮淑女可真是累啊!”说着还摸摸自己的螓首:“脸都僵硬了,快变成你那样了,呵呵……” “你,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还处于迷惘的寨主结结巴巴的问着。 花写雨手指在手中酒杯中打着转,睨着满脸错愕寨主,道:“什么人啊,就想讨杯美酒的人,谁知……”看看手中的酒杯,“啧啧,姑奶奶可不是什么酒都能下肚的呢!” “哪里来的妖女,敢到我邢家寨撒野,要你尝尝我邢红红的厉害”。说着红石榴花——邢红红的长鞭挥了过来,来势汹汹。 花写雨纵身一转,落座在另一张竹椅上,刚刚那张竹椅瞬间被鞭子劈成两半。 “呀呀,姑娘,你这么凶,小心我哥哥不要你哦。”说着睨向早已在对面竹椅上坐下看戏的寒玉。 “本姑娘要你管。”说着又是一鞭挥来,花写雨优雅起身,脚尖轻点,空中一个旋转,轻轻地落在邢红红身后。 但闻“嘣”的一声,竹椅又被劈成两半,可是已不见椅子上的人。 邢红红灵动的双眸四处找寻,也没看到人影,肩上突然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拍了拍,耳边响起比泉水更清澈的声音:“找我啊?” 本能的转过身,倏的向后一退,看到一张清如幽兰的脸,有瞬间的失神,用力摇摇头,挥鞭袭向花写雨,花写雨往左稍移一步,右手一抬,手腕一转,便见邢红红腾空一个旋转,踉跄地立在地上。 鞭头邢红红紧紧攫住,鞭尾花写雨轻轻握着,邢红红使尽浑身力量也抽不出鞭子,但是她并没有放弃,仍是紧紧攫住,紧紧扯住。 “喂,玩够了吗?速战速决。”右边竹椅上的人冷冷吐出几个字。 “哦……”“啊……”随着花写雨的一声回答,伴着邢红红一声尖叫倒地之声,一场拉锯战以花写雨冷不防的松手,以胜利宣告结束。 “你……”邢红红从地上爬起来,摸摸摔痛的屁股,娇俏的脸红彤彤的,双眸快要瞪出火焰了,恨恨道:“一起上,给本姑娘抓住这个妖女。” 一听小姐吩咐,愣怔了一堂的人此时才回过神来,纷纷上前抓花写雨。 所有人只看到眼前一抹白烟一晃,自己便再也无法动弹,只是眨眼的功夫,满堂的人都被花写雨点了穴。 花写雨最后落在邢红红的面前,看着脸红的快流出血来的石榴花,道:“谁是妖女呀?” 邢红红红着眼瞪着花写雨,就好似血红的石榴花瞪着最雅静的白幽兰,说着你凭什么那么白,为什么那么白。 “哼,妖女,要杀就杀,姑娘我决不会向你求饶的。”明亮的带火的杏眼死死瞪着她。 花写雨转身落座在竹椅上,手指一弹,一片花瓣飞出解了邢红红的穴道。 邢红红莫名的盯着竹椅上的两人,暗自思忖:这两人功夫深不可测,虽然黑衣男子没动手,但是那种气息就知道他不简单,哎,大哥怎么招惹这样的人呢? 花写雨绕着发丝,仰眸看向邢红红:“石榴花,你们山寨是劫富济贫呢,还是恃强凌弱,伤天害理啊?” “我们邢家寨从不做伤天害理之事,我们虽为山贼,但是盗亦有道,所谓江湖中人皆应如此。”说着冷峭一声:“哼,哪像你们这些妖人,等等,你叫谁石榴花?” “呵呵,你从头红到脚,不是石榴花是什么?”花写雨伸出食指,在邢红红面前上下左右指来指去。 “你,你这个妖女,还不赶快放了我寨中的人。”说着还上前两步,逼近花写雨。 “看你们的样子也不像是那种山寨中人,姑奶奶今日就不要你们的命了”花写雨完全无视面前的火焰,道:“但是,如果让我知道你们做了一件坏事,姑奶奶定会铲平你们邢家寨。”说着如水的双眸盯住点了穴的寨主,“知道吗?” “知……知道了!”满脸惊慌的寨主吞吐回答道。 “哦,还有啊”转眸睨着邢红红,“你们寨中的酒真的不怎么样,好好改进一下,姑奶奶下次来喝。”说完起身,欲离开。 “等等”邢红红看到欲要离去的两人,道:“你还没有解穴。”说着看向满堂的弟兄。 “那个呀,恩,就当作让姑奶奶白跑一趟的惩罚吧,两个时辰□道自会解开。”花写雨越过邢红红往门口走去。 “喂,你叫什么名字,他日我练好武功定会报今日羞辱之仇。”邢红红对着离去的背影大声吼道。 “小姑娘有志气,姑奶奶叫花写雨,报仇别找错对象了,呵呵……”伴随着轻轻浅笑,一黑一白早已踏风翩然而去,留下一屋子被点了穴的人,以及张着嘴满脸不可思议的邢红红。 他们居然就那样飞走了,笼罩在浅浅夕阳中,踏着徐徐春风里,就像九天外飞来的仙人,来时飘飘,归时袅袅,如梦如幻,如痴如醉…… 海阔天空唯情时 夕阳西下,金色的太阳逐渐在最后一道绯红中落下,邢家寨的人立了一堂,无法动弹,是以只能静静等待着…… 邢红红一会儿坐在竹椅上呢喃,一会儿起身踱步走来走去,嘴里不停呢喃,时不时用食指戳戳太阳穴。 “花写雨,花写雨……”殷桃小嘴不停地嘟囔着,“怎么这么耳熟……花写雨……” “啊,能动了,能动了。”伴随着一声尖叫,寨中顿时热闹起来。 “是啊,是啊,我可以动了……” “我也能动了……” “我也是,我也是……” 寨中一片声响…… 邢红红看到大家的穴道已解,忙跑向大哥面前,急切的问道“大哥,你没事吧?”说着捏了捏大哥的手臂,“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看着焦急的妹妹,刑寨主忙答道:“没事,没事,就是站久了,腿有些麻了。”说着在邢红红的搀扶下,往木椅子上走去。 “啊,想起来了。”邢红红突然手一松,直起身来,双眸闪着亮光。 同时,伴着大哥摔倒在地“哎呦”一声,忙回头看着一脸痛色的大哥,不好意思的去扶起摔倒的大哥,扶着他坐回椅子上。 刑寨主坐稳了后,抬首看向一脸喜色的妹妹,迷惘的问道:“小妹,你想起什么啊?” 邢红红娇俏的脸上绽出灿烂的笑容,双眸灵动地看向大哥,兴奋的道:“她是花写雨,是花写雨……” 听着妹妹语无伦次的话,自己更是茫然了,“是啊,她离开时确实说她叫花写雨,我们都听见的呀。”说着看向还在捏胳膊拍腿的兄弟们,问道:“你们不是都听到了吗?” “听到了,她说她叫花写雨嘛!”一个手下忙回答道。 “就是,我们都听到了啊……”弟兄们一个接一个的回答道。 刑寨主睨着满脸惊喜的妹妹:“呐,我们都听到了,没什么特别啊。” 邢红红瞪了一眼大哥,掩不住讥诮的语气,“你还说你是什么江湖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刑大寨主,连花写雨都不知道,净吹牛……” 被邢红红这么一说,刑寨主扯了一下妹妹的衣袖,轻呢道:“小妹,给哥哥留点面子。”说着看向下面的兄弟们。 邢红红顺着大哥的眸子,看向下面兄弟,双双清透的眼睛看向她…… 其中一个弟兄忙问道:“小姐,那个花写雨什么来头啊?” 邢红红睨着一双双好奇的眸子,兴奋地答道:“你们没有听说过江湖上流传的一首诗吗?” 下面的弟兄纷纷摇头,看向大哥,大哥也莫名地摇头。 邢红红双手负于身后,仰头吟道:“这首诗是这样的‘碧海苍穹殊不知,花间写雨谪仙痴。风花雪月唯蓝绝,比拟人间幽满天。冰封寒梅独自开,谁人知是玉面来。海阔天空唯情时,繁花艳尽一场空。’ 这每两句诗里就包含着一个人名,‘碧海苍穹殊不知,花间写雨谪仙痴’这两句说的就是‘酒痴’花写雨。 ‘风花雪月唯蓝绝,比拟人间幽满天’这两句形容的是‘雅仙’风蓝幽。 ‘冰封寒梅独自开,谁人知是玉面来’这两句形容的是‘冷情刀客’寒玉。 ‘海阔天空唯情时,繁花艳尽一场空’这两句形容的是‘沾情公子’ 繁空。 他们在江湖上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特别是花写雨,四侠之中排第一位,并且还是女子,我们今天居然一次见到两个。”说着心神向往的望着门口。 刑寨主拍拍愣怔的妹妹:“就算是,我们也就见着一个花写雨,哪有两个啊?”一脸疑惑的望着妹妹。 邢红红瞪了一眼哥哥,道:“那个一身黑衣,面若寒冰的男子,我没猜错的话,他就是‘寒心玉面,冷清刀客’寒玉。”脸上稍稍一红,右手低着下颚,又是一副怔怔的模样。 “哦,难怪那女子身手如此之好,原来是这样啊!”刑寨主暗暗点头。 “是啊,是啊……”下面也是一片声响。 “大哥,我决定了,我要去闯荡江湖,我要像花写雨一样,名震江湖。”邢红红双手紧捏刑寨主的双肩,双眸有神的望着他,一脸的期盼与兴奋。 刑寨主忙答道:“那不行,就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俗话说得好,江湖险恶,人心叵测啊,不准去。” “我要去,我要去。”邢红红使劲摇着大哥,把刑寨主摇得头昏眼花。 “说了不准去,就是不准去,长兄为父,你要听我的,不准任性。”刑寨主把邢红红的手掰开,很威严的样子盯着妹妹。 “哼,我讨厌你……”邢红红一脸气愤的跑走了。 刑寨主看着跑走的邢红红,暗叹道:不是不让你踏入江湖,只是……好不容易……哎…… 起身,抬腿,踱步,离去…… 夜色悄然,万籁俱寂,偶尔听得几声莺啼,偶尔刮起一阵春风,一切都是那样的安宁,都是如此的舒心,可是邢家寨里有一个人,辗转难眠…… 屋外清辉似水,屋内烛光柔情。和衣而卧的邢红红躺在床榻上怎么都睡不着,心里想的念的都是白天寨子里的那场奇遇。 邢红红是个孤儿,而刑寨主也并不是他的亲生哥哥,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一向视其为亲生妹妹,是以对她也是百依百顺,宠爱有加,可是令她不解的是为什么大哥这次会如此决绝? 百思不得其解,睡又睡不着,邢红红坐起身来,柔和的烛光印在白皙的脸上,煞是娇俏,水灵灵的杏眼像星星一样闪烁着光芒。 忽的,灵机一动,哼,你不要我去,我就偏要去,跳下床榻,打开柜子,拿出包袱开始收拾起来…… 窗棂外的银辉耀着她,院子里的花草睨着她,轻柔的烛光映着她,激动地心儿撞着她。 多年后,当她回想起今日的决定时,她依然会淡淡一笑,说着此生不悔…… 翌日,刑寨主看着邢红红留走的书信时,只是暗暗闭眸,静静的坐在椅子上,也许……那里……才是你的去处吧……你始终是……不属于…… “冰木头,干嘛这么安静,还在想那朵娇俏的石榴花呀!”花写雨睨着一脸漠然,常年寒如冰的寒玉,打趣道:“早知道你对她念念不忘,姑奶奶就该把她带走,大家也好有个伴嘛!她可比你有趣多了。” 寒玉看着一向不正经的花写雨,冷冷道:“你怎么不把那个寨主带走啊,别人那么喜欢你。” “咳……”刚塞进嘴巴的果子被硬呛了出来:“那个大胡子呀,啧啧,姑奶奶无福消受。” “是吗?”一声冷峭。 “当然!”一句无与伦比的肯定,轻柔干净的声音,久久回荡在这青山绿水间…… 韶华如流水,在不经意间流逝。韶华如日月,昼夜不停地交替。韶华如微风,拂过山川河流。韶华如星辰,眨眼间已是昨天…… 繁花艳尽一场空 四月初二楼国锦城 锦城是楼国除国都外最为繁华的州城,锦城得名来自这里的风景,楼国出了名的山好水好,风景如画,文人墨客特别的多,然而这个锦州当属翘楚,最为闻名的乃是锦山。 传说,有一个修行千年的青莲终修行成仙,王母赐名月莲仙君,掌管着世间的莲花。 有一天,她看见一个男子立于山顶,一袭青衣,衣裳用同色绣着青莲,淡淡的,无比雅致。 于是,每天这个时辰月莲仙君都会看到这个男子站在相同的的地方,身着相同的衣裳,静静站着。 就这样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 终于,月莲仙君偷下凡间,结识了这个青衣男子。 男子名唤锦华,是个才子,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皆精,长得俊朗清逸。有不少的女子对其心生爱慕,但是都被他一一婉拒。 在遇到月莲仙君时,锦华终于心动了,也许很多事是注定的,两人相遇、相知、相许都已然注定,然而,仙凡不可相恋也是既定的结局。 月莲仙君私动凡心,剔除了仙骨,除了仙籍,本该贬入凡间受轮回之苦,可是她不愿轮回,只愿化作一朵青莲永存山间,天母格外开恩,圆她心愿。 锦华自此以后,终日忧愁,每天都守侯在他们相遇的山上,因郁结难舒,不久后便郁郁而终,随风而逝。 至此,那座山突然草木繁盛,百花绽放,山顶的中间出现一座天然莲池,里面开满了青莲,莲池旁立着一座石像,形似一个年轻男子,双眸静静望着满池青荷。 后来,人们把这座山取名锦山,把莲池取名月莲池。因此,有很多相爱的男女都会登上锦山,在月莲池边许定终生。 而锦州最有名的‘锦月楼’也是因这段凄美的爱情而命名…… 说起这锦月楼,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锦月楼围湖而筑,三面临湖,每一面都有一道楼梯至下盘缠而上,湖边停靠着几艘游船,应该是游湖而来的客人,楼分三层,一楼为大厅,二三楼均为厢房。 正门门口此时静立着一位白衣女子,黑绸般的墨发泄在身后,徐徐微风吹来,乌丝随风飘扬,整个人笼罩在金辉的光芒中,熠熠生辉,似白玉雕像外轻轻披上一层金纱,若隐若现。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花写雨。 花写雨站在锦月楼门口,观望着这锦州最富丽堂皇的酒楼,外表看似并没有想象中的金碧辉煌,耀眼夺目,反而凸显朴质优雅,但凡看似简单普通的东西,实则越不普通。 这楼是稀有的黑檀木建成,楼顶是青珊琉璃瓦,窗棂是百年红衫木,相信楼内的一桌一椅,一砖一瓦应该都价值不菲…… 难怪这锦月楼是锦州第一楼,这价格也是锦州第一贵啊…… 从楼里迎面而来一个小二,五官端正,很是机灵,白色的衣衫看似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花写雨怎么会看不出这是锦州毓秀阁特有的云琉锦,普通老百姓买不起的布料竟然穿在一个店小二的身上,足以看出这锦月楼的老板是何其富贵啊…… 店小二,灵动的双眸看向花写雨,有瞬间愣怔,继而转为亲切的微笑,道:“客人,楼内请。”说着举起右手,微微颔首将花写雨领进去。 一进门,楼内的人均抬起头来,看向门口踏着金辉而来的白衣女子,停止了手上的所有动作,神色各异,有惊艳的,有爱慕的,有痴迷的,有妒忌的,有艳羡的…… 花写雨宛然一笑,顿时全楼的人屏住了呼吸,就怕一呼气,便会吹散眼前的人,双眸定定的看着她…… 花写雨转首看向小二,笑笑道:“看样子,你还是给我找间僻静点的厢房吧!”看来下次易个容好点。 小二又是一颔首,道:“客人楼上请。” 一进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两道如蛟龙般蜿蜒而上的楼梯,依旧是黑檀木所造,在二楼相交,围成一圈,在终结处再分开直上三楼,形成了环中环的格局,似井中月影,虚幻又真实,存在又迷离。 花写雨随着小二直上三楼,在一间名为‘玉品阁’的房门口停下,小二推开红木门,对花写雨道:“客人,里面请。” 花写雨走进去,里面分为两间,外面这一间房,摆设较简单,正中一张黑檀圆桌,与之相匹配的当然是黑檀椅,落于桌旁,左边是一张极大的软榻,静静躺在窗边,塌旁杉木案上,金兽袅龙涎,金檀呈玉果,墙挂山水图,地铺锦绣毯。 右边,是一个半圆的黑檀拱门,由上至下垂着层层淡紫色纱幔,迤逦飘摇,内阁被隔在这道帘幔之中。 小二不知何时早已掩门离去,留下一脸笑意的花写雨。 花写雨也不走进内阁,转身踱步朝窗棂旁的软榻行去,一个美妙的身姿,靠于榻上,随手抓起杉木案上的青果,闭眸吃起来…… 约莫一炷香,拱门的帘幔被一柄紫玉扇轻轻挑开开,就似那洞房花烛之夜,新郎温柔的挑开新娘的喜帕,露出新娘娇媚的面容。 此时,从内阁缓缓走出一抹紫光…… 闭眸尝果的花写雨亦不为所动,仍旧懒懒的躺于榻上,嘴角的弧度不减反增…… “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一声声温柔的音色阵阵拂来,彷如遨游在苍穹之上,徜徉在云朵之中,如此的柔软,如此的梦幻。 榻上的花写雨仍旧不闻不问,似在说遨游四海唯吾一人,独卧苍穹皆吾一粟。 “美人,汝与吾来说,可谓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奈何汝对吾可不闻不问,伤吾之心呐。”那温柔的声音再次响起,柔中竟还存一丝娇嗔。 “呵呵,公子不去灌溉你的娇花们,怎的有闲心打趣你姑奶奶?”花写雨翻身侧躺于榻上,右手支额,眼眸微睁,就如那仅存天地间的一朵的睡莲,千万年卧于此处,只可远观,不可近前。 花写雨睨着眼前的紫衣男子。 紫袍玉带,袍鎏金边,墨丝半束镶玉紫金冠中,半垂于肩背,左手负于身后,右手握紫玉扇横于腰前。 面如桃花,鬓如刀裁,眉如墨画,目如秋波,唇红齿白,五官精致更甚女子,一副风流倜傥之神,潇洒韵致之态,玉树临风之色。 就似那一朵紫檀花,各色蝴蝶为之倾倒,也似那夜空中一轮皎月,众多繁星为之簇拥,更似那微波粼粼的溪涧,鱼儿离了它为之逝去。 “望尽天下繁花,又有哪一朵能与你这朵醉莲相比呢?”紫衣男子踱步朝花写雨走去。 “公子真是抬举了姑奶奶,只怕繁花淹醉莲,死无葬身之地。”花写雨望着迎面踱步而来的紫衣人,嘴角含笑,金褐色的双眸不躲不藏,直视那双秋波之眸,势要穿透此人。 “哎呀呀,美人这含情一瞥,着实敲得本公子心如鹿撞啊!”说着右手抬起紫玉扇,轻轻敲了敲胸口,已然落座于榻上,欲伸手轻抚玉颚。 只见一阵清风,一缕白烟自榻上升起,浮于半空,白烟袅袅,一瞬间飘落在檀椅之上,白烟散去,予留一朵白莲独立于世。 “何故美人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呢?”紫衣男子似乎早料到花写雨有此一举,顺势躺在了花写雨之前的软榻上。 花写雨背对榻上之人,伸手取出桌上的茶杯和茶盏,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送到嘴边抿了两口,叹道:“都说锦月楼的酒菜乃是天下一绝,没想到这‘细水清流’也不负其美名啊!” 双眸看向茶盏,茶水清如幽泉,碧如青玉,刚入口微苦,瞬间转为清凉之感,入喉化甜,果然如人生百态,先苦后甜,忆苦而思甜也。 “美人来此不像是为了饮杯‘细水清流’吧?”紫衣男子起身挪着优雅的步伐走来,在花写雨身旁落座,展开紫玉扇上下轻扇。 “是啊,被你这么一闹,都忘了。”说着盈盈双眸睨着紫衣男子,道“还不上好酒好菜,招呼你姑奶奶。” 紫衣男子微微一笑,合扇在左手掌轻轻敲了两下,中门大开,小二鱼贯而入,皆目不斜视,将手中的酒菜放于桌上,便默默退下,掩门离去,一系列的动作似乎眨眼就完美结束,毫无瑕疵可言。 花写雨看着桌上的菜肴,笑道:“果然别出心裁。” 但看一桌的食物,青玉盘里是一朵白莲,莲花闪着光彩,就似那清荷拖着白莲花,出淤泥而不染,花写雨启筷夹了一片莲瓣,笑道:“入口即化,是冰片豆腐,难怪……” “这是‘白莲浅卧清荷间’。”紫衣男子笑道。 再看,是一个褐色木盘,直立一株桃花,花瓣尽开,粉白相间,花瓣薄如丝片,却如同真花,拈一朵桃花,放于口中,嘴角飘起弧度,“真的是桃花所做,有心思。” 紫衣男子摇摇紫玉扇,道:“这是‘桃花逐流芳菲尽’。” 接着,是白玉盘上簇簇□,姿态各异,有散开的,有半开的,有还是花蕾的,花朵如拇指般大小,做工细致,夹起一朵,放于嘴里,轻轻咀嚼,道:“呵呵,白影鱼,琉璃虾。” “这是‘秋霜造就黄金裙’。”看着双眸熠熠生辉的花写雨,摇头笑道。 转眸望去最远的一道菜,竹篮做盘,半圆的竹篮矗立绿竹,手指长短,根根苍劲,夹一根一咬,松脆清爽,齿颊留香,“恩,应该是翠藕,可这绿色是?” “是箩叶,此美名曰‘绿幽萧萧清风满’。”紫衣男子答道。 “对,箩叶,只有箩叶不会掩盖翠藕的清香,更可带出意境之美,妙绝妙绝。”花写雨连连赞叹,一脸的喜色不予言表。 最后立于正中的是一个普通的白色汤碗,应该是汤,揭开一看,眼露金光,更衬得那双金褐色眸子星星点点。 是一碗汤,是一碗七彩汤,就如雨后最绮丽的那抹彩虹,赤橙黄绿青蓝紫,色彩分明清透,层层相连,却不相溶。 持汤匙一一尝过,“呵,原来是海鲜汤啊,有意思,有意思……”花写雨连连赞叹。 紫衣男子不慌不忙的道出:“此乃‘七色流云架长桥’。” 花写雨也不管身边端坐不动的繁空,自顾自的扫尽这满桌美味,偶尔斜睨身旁的人,看他恣意悠然的品着茶,也不管他,自己喂饱自己才是大事嘛…… 在这闻名的锦月楼里,在那名曰‘玉品阁’的房间中,有着最美两道风景,繁空公子潇洒恣意,紫衣翩翩,只是白衣少女,雪衣依旧,风景嘛,此时全情投入在某处…… 锦山梦里月莲泪 “哎呀,我说你可不可以注意点形象,好歹你也是个美人,吃相怎么这么难看。”锦月楼三楼厢房内传来一阵好听如暖泉流淌的声音。 “姑奶奶吃相好不好看,与你何干,一边去。”一道模糊的声音回击道,似乎嘴里还咀嚼着什么。 玉品阁’内,繁空紧盯着埋头品尝佳肴的花写雨,道:“你是几天没吃东西了?这么饥不择食。” “哎,那个冰木头不喜欢走官道,喜欢攀山涉水,我就跟着他走了一段,你也知道啊,山里哪有好吃的。”说着看了一眼身边的繁空,接着埋头对付美味,边吃边道:“所以,我受不了他了,甩了他来找你呀!” “呵,那个寒玉怎么老喜欢缠着你呀?”繁空语带酸味,道:“你可是我的。” 花写雨闻言也不在意,轻轻吐了了几个字:“我谁的都不是。” 繁空扇着他的紫玉扇,下颚微抬,嘴角含笑:“整个江湖除了我,谁还能与你匹配呢,你定是我的。” 花写雨放下竹筷,斜睨着繁空,金褐色的眸子比那骄阳更晃眼,嘴角弧度微启,道:“你似乎太过于自信了吧。”抬起右手撑着下颚,侧首看向繁空,道:“恩,不过你这张皮相确实可以骗很多红颜佳人。” 繁空闻言捏捏下颚,骄傲的道:“那是,我沾情公子岂非浪得虚名,不过什么花都喜着我,唯独你这朵对我不闻不问。” “姑奶奶可不是什么娇花,是的话也是朵带血的蔷薇,带刺的玫瑰,你敢采吗?”看着旁边那张堪比女子的容颜,天下间的女子都被你毁了。 “有什么不敢,总有一天会的,等着本公子哦。”一双含情的的桃花眸睨着花写雨,里面还有一丝玩味。 “好啊,姑奶奶等着……”双眸瞪着繁空,嘴角却含笑如春。 繁空玉扇一拍,小二鱼贯而来,撤走一桌残汤剩菜,端来两壶酒放于桌上,不声不响的掩门离去。 花写雨金褐色的双眸顿时散发出奇异的光芒,即便此时艳阳夺目,也不及那两颗金褐色的星辰来的明亮。 桌上,一只酒壶是雪玉壶,散发着幽幽寒气,另一只是赤玉壶,流露出丝丝暖意,酒杯是透明的水晶盏,纯净且不沾染一丝风尘,这就是‘梦泪’。 繁空望着双眸放光的花写雨,不禁心里嘲笑:花写雨,看到美酒就控制不了自己,终有一天栽在酒上。 花写雨先将雪玉壶的酒倒进水晶盏,寒烟四略,房里迅速笼上一层寒意,再将赤玉壶倒进水晶盏,暖流与寒气相撞,顿时两种气烟自杯盏中缓缓升起,如梦似幻。 花写雨将水晶金盏缓缓移至唇边,先是在鼻下闻了闻,嘴角挂起了似残月般的弧度,闭眸,仰头,一饮而尽…… “呵,好酒,好一个‘梦泪’,果如其名,梦泪梦泪,梦中有泪,泪中存梦,好,妙,妙,妙。”片刻后,花写雨睁开双眸,连用三个‘妙’赞赏道。 “能被江湖中嗜酒如痴的花写雨连连称赞,看来这酒也不枉来世间走一趟。”繁空取笑道。 花写雨只顾着品美酒,并不理会一旁取笑的繁空。 “好歹你也把注意力分一些给本公子啊,难道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如公子我,竟还比不上那些死物吗?”繁空嗔道。 玉颊上流露出孩提般的神色,双眸且充满了诱惑,就是这样一张容貌,骗去了无数红颜的玲珑心,只可惜,却骗不了眼前的人。 “你啊,自是不及这美酒。”花写雨目不斜视,自斟自饮,这天地间似乎仅她一人与美酒做伴,生生世世,亦如此时。 约莫一刻钟后,酒已饮至尽头,花写雨看着半卧于榻上的繁空,双眸微瞌,嘴角微扬,一袭紫衣把他衬得更加迷人,彷如一副画卷,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画中那一抹紫色能引来无数人的侧目,那种诱人魅惑,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噬人心魂。 起身,欲离开,身后慵懒且带魔力的嗓音响起…… “真是令本公子难过啊,过河拆桥,也就你做得出来呢。”繁空仍卧于榻上,漆黑的双眸此时散着夺目的光芒,映照着花写雨。 “姑奶奶向来便是如此,你又不是第一天识得我,何必故作此态。”花写雨转身侧目睨向繁空,语带讥诮。 “本公子在此恭候许久,美人只对一桌酒菜饶有兴致,这传出去本公子颜面何存呢?”繁空睨着眼前的花写雨,白衣依旧,风采不减,双眸中随意的眼神足以令他侧目。 “恭候姑奶奶,呵,这可不是你繁大公子的一贯作风,怕是这里佳人汇聚,你不舍离去吧?”花写雨毫不客气的一通嘲讽。 “知我者,花写雨是耶,你不愧是本公子的红颜知己。”繁空笑道。 “去,谁是你的红颜知己,我走了。”说着移步走向软榻旁的侧门。 一出侧门,便是延至一楼的湖边楼阶,花写雨步履悠闲地走下楼去,脚尖一点,落在一艘停靠的游船上。 ‘玉品阁’内,卧躺软榻的繁空,起身移至窗前,看着踏下楼阶的花写雨的背影,飞至自己的游船上,嘴角微微勾勒出弧度,那种笑容不再是迷人的诱惑,而是如清泉般纯净的笑…… 花写雨立于船头上,双手负于身后,眼望前方。 这艘游船极为雅致,没有过多的繁琐的装饰,床舱里有床,有桌有椅,软榻靠于右方窗旁,左边是琴案,案上摆放了一架古琴,每一扇窗棂边都有一幅山水画,能感觉出绘画之人极为随意,看了这些画能让人感受到自己身在此画中,是这般的自然舒适。 窗棂及舱口皆长长垂下青色纱幔,清新雅致,风轻轻拂过湖面,拂过青色纱幔,拂过立于船头之人素色白衫的衣玦。 阳光洒下,远看,竟似一幅绝妙的水墨画,画中人不能走出来,观画人也无法走进去。 站在缓缓驰行的游船上,花写雨闭眸抬手感受这最舒适的空气,湖水是那般清澈,天空是那般无垠,骄阳是那般柔和,山峦是那般绵延…… 就这般站着感受最美的山水,直到太阳变至绯红,不舍的跌下西边的山峦,最后连绯红的轻纱也随即消失,湛蓝的苍穹慢慢暗淡下来,一日便这样悄无声息的挥挥手,连道别也省略了一番。 直至华灯初上,照亮这美丽的城郡,直至月华似水,映衬这神奇的锦山。 一位白衣女子在这月色映衬着的朦胧山峦间踱步行走,银光罩在她不施粉黛的脸庞,是如此的清华绝世,一双金褐色澄澈又深不见底的双眸,似那月夜中最闪耀的星辰。 她没有施展轻功飞跃至峰顶,而是漫行在这山道上…… 半个时辰后,花写雨终于晃悠着到了山顶,放眼望去,山下锦城华灯映照,月色缭绕,家家户户门口高挂红灯笼,万家灯火亮比白昼。 花写雨笑了笑,似乎只是单纯的一笑,又似乎有一种他人触摸不及的怅然,又似乎是一种感慨…… 转身提步往山中月莲池行去,刚行至两步,便隐约听到一阵悠扬的笛声,笛音悠悠扬扬,似一阵晚风携着一片落叶轻扬飞舞,飞至山峦,飞至江河,飞至亭台,飞至楼阁,飞至这十丈软红……最后落于尘埃,被黄土掩埋。 这笛声竟是如此的……熟悉…… 花写雨闻着笛音,闲适的往月莲池走去,越接近笛声越是清晰,不远处看见池边的‘青烟亭’顶上坐着一位青衣人,面向前方,迎月吹笛。 花写雨站在池边,望着还未绽放的满池青莲,耳闻不远处的笛音,如此静谧的夜,在这神话般的地方,一人奏笛,一人倾听。 笛音在最后绵延婉转的轻声中结束,亭檐上的青衣人转身望向池边的白衣女子。 白衣素容,墨发披泄,不挽不扎,白衣墨发随着时有时无的晚风恣意飘摇,肤若凝脂,金褐色的双眸中散发着点点幽光,犹如夜空中闪烁的璀璨星光,又像是星光中淡淡陇上一层薄雾,让人看不清眸中的一丝真实感。 眸下是精致却又挺直的鼻梁,双唇不点而赤,像是红梅落于雪地上,如此之分明。 青衣人起身落地,踏着月光迎面而来。 一袭青衫着身,玉带束腰,一头墨发束于白玉冠之中。 面如冠玉,眉浓似墨,墨眉下是一双堪比幽潭更甚的双眸,盈盈流光清如水,沉沉墨色无底深,眸中淡雅之色稍遮丝丝深渊,高挺的鼻梁,仿似人为雕刻,却又无石刻般的硬色,双唇微微上弯,正如那夜空高挂的那轮皎月,似乎此人便是踏月而来的神祗。 面含微笑,踱步于前,双眸望着似有些随意慵懒的花写雨。 青衣男子对着花写雨微微一颔首,看似礼貌,却给人一种随性之感。 “夜寒露重,何以姑娘独自一人来此?”问的礼貌,却似有另一重深意。 “呵呵”一声爽朗的轻笑“白日人太多,还是夜晚的锦山更甚迷人。”花写雨笑道。 “不错,英雄所见略同。”莲池对面的青衣男子脚尖一点,轻松飞至花写雨身旁。 两人相视一望,有一刹那的失神,随即相视而笑。 “传说听得多了,没想到此处真如传说那般”,花写雨转首侧目望向不远处的石像,再移眸看向莲池,“只可惜,似乎来早了,莲花尚未绽放。” 青衣男子随着目光看向莲池,悠悠道:“莲之美,是以它出淤泥而不染,在浊世中亦能独存风采,清雅如是。”雅致温润的嗓音不紧不慢的道来,给这一片死寂的莲池镀上盈盈光彩。 “公子的笛音更是清雅,不知可否再吹奏一曲?”花写雨满面笑意的看着青衣男子。 “好。”简单的一个回答,却让人心中为之一怔,是那般从容不迫,是那把恣意雅然。 青衣男子举起手中玉笛,横于唇边,悠扬的的笛声渐渐轻启。与之前的一曲不同,刚开始是低沉朦胧之音,似是在睡梦中一段美丽的梦,却始终无法清晰。 笛音一转,朦胧渐远,反之是拨开云雾见青天,一切都清晰了然。 笛音再转,清新不再,转为温暖甜蜜之音,似是久恋的男女,如胶似漆。 笛音再一转,甜蜜散去,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是一种遗憾之音;最后,笛音在一种哀怨的轻叹中渐渐逝去。 青衣男子优雅地收回玉笛,望着苍穹,天际仍是墨绸般黑暗,皎月仍是清辉缭绕,今夜无星,可身边白衣女子的眸子胜似星辰。 “青莲本为池中物,愿为瑶池百花仙。千年仙魂为君折,生生世世永相伴。”花写雨望着莲池,不自觉道出惋惜之音。 “独爱青莲随身着,遥望苍穹与卿见,无奈两情相悦时,竟知仙凡不应恋。”青衣男子回应道。 花写雨内心有种莫名的感觉,看着身边青衣飘扬,雅致仙韵的男子,不禁淡淡一笑。 “还真是哀伤呢。”花写雨弯腰抚一朵莲花苞,道:“不只此曲为何名?” “在下随意吹奏,并未取名。”青衣男子答道。 转身,看向正凝视自己的青衣男子,双眸相视,却淡淡的不着痕迹。 此情此景,仿佛是月莲仙子与锦华,一个从池中走来,一个从石像走出,遥遥相望,一刹那似已千年。 “你的曲子已道出他们的相识,相知,相恋,相离,相守。”花写雨望向青莲,淡淡叹气, “能这样……或许,也不枉此生吧!” “姑娘何出此言?”青衣男子望向池边的花写雨,白衣素素,墨发垂下,遮住了如玉面容,但是听之语气似有些怅然之音。 花写雨闻言,起身转首,眼中的朦胧收敛,嘴角微弯,露出清雅绝绝的浅笑,道:“不过有感而发罢了,世间能天长地久,白头偕老的人又有多少呢?然而红颜未老恩先断的例子却比比皆是。” 青衣男子微微点头,似是认同:“姑娘所言极是,所谓相恋易相处难,也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花写雨望望天际,脚尖一点,半空中一个转身,飞驰而去,“很高兴见到了你,有缘再见。”山中只留下了花写雨淡淡的一句话,却早已没了她的身影。 青衣男子望着离去花写雨,低叹道:“有缘……再见……吗?”笑容依旧清雅,双手负立身后,漆黑的双眸如同墨空那般广袤无垠,墨发随风飘扬,衣玦随风翩飞。 其实,当他们相视第一眼时,便已知晓对方身份,但是他们谁也没有揭穿对方,是以他们其实彼此都维系着这淡淡的偶然…… 青莲仍在沉睡,石像遥遥相望,月华洒下银辉,给这美好的静夜披上神秘的面纱,只因此处有最美的传说,只因此处使他们相遇,只因此处留下了最美好的静谧…… 风花雪月唯蓝绝 墨色的天际洒着清辉照在地上,街道中偶尔一两个人踏着清辉提着酒壶往回走,但见一青一白两道光影一闪而逝,快的似乎让人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揉揉眼好像又没有什么飘过,只能敲敲脑袋,暗叹一句:看来真的是喝多了! 空中,花写雨紧紧追着那道清影,越过屋檐,掠过湖面,跨过桃树,飞过亭台,最终淹没于一处客栈之中,花写雨当然紧跟着没入客栈之中。 花写雨从窗棂越进了一间厢房,房内烛光盈盈,却似乎没有人。花写雨淡淡一笑,坐在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品茗了起来。 “姑娘此举好像不太得体。”屏风后传来一阵清雅之声。 “公子此举似乎也有违待客之道吧。”花写雨摇晃着手中的茶盏,睨着起着涟漪的清茶。 “哦,看来还是在下的不是。但是,为客者,不是应从正门而入,攀窗乃鼠窃狗偷之辈而为。”此时从屏风后缓缓走来一青衣男子,玉面儒雅,双眸清亮,嘴角微弯,窗棂外洒进的清辉照在他身上,就如月之仙般清雅绝伦,不似红尘。 “呵,要不是风公子的刻意指引,姑奶奶我也未必会到此吧?”花写雨睨了一眼面前的人,笑道:“说起这攀窗嘛,此乃兴之所趋罢了。” “花姑娘的兴致可真是特别啊!”青衣男子也坐下斟了一杯茶,缓缓喝起来。 “呃”,花写雨一听不由得微微蹙了蹙眉,道:“可不可以不要叫我花姑娘,听起来像是青楼里的姑娘。” “哈哈”,一声清浅的淡笑,比那清风更舒人心怀,“堂堂花写雨也会在乎别人对其之称呼?”似是疑问,实是讥诮。 “江湖中人对风蓝幽冠以‘雅仙’之称,姑奶奶倒觉得似乎有违此雅称啊!”花写雨也毫不客气的冷讥一声。 “好好好,饶是在下不对,那敢问在下该如何称呼姑娘才好呢?”风蓝幽端望着眼前的白衣女子,现在才能仔细看清这个传闻中与自己齐名的人,果然风华绝代。 “姑奶奶。”花写雨目不斜视,饮了一口清茶,淡淡吐出三个字。 风蓝幽怔了一下,转而又是一副雅致的淡笑,道:“那可不行,这样把姑娘都叫老了,不成,不成。” 花写雨瞄了一眼那如仙般风华的人,轻轻的道:“只要不叫花姑娘,其他随你。”一摞此话,便立即后悔了,天知道这个人会叫出什么荒唐的称呼。 “哦?”风蓝幽端起茶盏,望着清茶,“随我啊!那就多了,像什么花花啊,雨雨啊,写雨啊,雨儿啊,花儿啊,还真是挺多的。”是讥诮之音,却从那如此清雅的口中说出,似乎再难听的话只要是出自那张嘴,都会变成赞美之声。 花写雨放下茶盏,瞥了一眼风蓝幽,问道:“你在那里做什么?” “和你一样。”风蓝幽也放下茶盏,轻轻一答。 “呵呵”,花写雨朗声阵阵,笑道:“姑奶奶可是去偷酒喝的,风公子也是和我一样吗?” “哦?”风蓝幽望着笑意盎然的花写雨,道:“那就,是吧!” “恩?我可没听说过‘雅仙’好酒哦!”花写雨右手抵着下颚,盈盈双眸睨着对面的清雅男子。 “所谓‘人生难得几回醉’,偶尔醉醉酒也是天下一大乐事,不是吗?”风蓝幽把问题又抛给了花写雨。 花写雨保持姿势,笑道:“你要问你姑奶奶我,自然是没意见,酒乃是姑奶奶此生追寻之物。” “有机会一定要与你好好畅饮一番”,风蓝幽轻笑道,笑声如沐春风,清雅之至。 “姑奶奶求之不得呢?”花写雨一转眼望向窗外,“喂,你说他们在图谋些什么呢?”嘴角保持着惯有的弧度,却笑得神秘。 风蓝幽举起茶盏往嘴边送去,嘴角微微翘起,道:“这茶凉了可就不知其味了,还是刚刚沏好时最为幽香甘甜。” 花写雨转眸望向风蓝幽,意味深长的笑道:“那你想如何?” “你不是心中有数了吗?”一声轻巧的反问,恰如其分。 “我啊!”花写雨捏了捏下颚,仰头望着房梁,道:“我做事很简单,茶凉了换热的就好,茶不好喝,换茶叶便是。” “哈哈”,淡淡笑意,生怕扰了浅睡的万物,“不愧是花写雨,做事从来都是随心所欲。”风蓝幽一副淡雅之色可比九天仙人,举手投足透着神祗之态。 花写雨扬眉冷讥道:“不要以为很了解姑奶奶,我们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 “有些人相处了一生,却是咫尺天涯”,风蓝幽如黑玉般的眸子带着丝丝狡意,盯着花写雨,“然而有些人,虽隔天涯海角,却依旧心有灵犀。” “哦?是吗?”花写雨睨着对面表面儒雅温润,眸中却是深不可测的男子,笑道:“如果被崇拜你的人看到你此种轻浮之态,你说会怎么样?” “轻浮?哈哈哈哈……”风蓝幽笑道:“第一次有人说我轻浮。” “许是你平时掩饰的太好了,才会欺瞒世人,现在才是你的真面目吧!”花写雨毫不客气的讥诮道,眸子不屑的转到一边。 “你这是为世人感到可惜,还是对我感到失望呢?”风蓝幽幽深的眸子望着花写雨的完美无瑕的侧脸,是没有达到你心目中的那个风蓝幽而失望了吗? 花写雨转首抬眸,不经意间对上那双闪过某种却未及触到的神色,心里却有一抹道不明的感觉,顿了一下,道了一句:“这些都与我无关。” 风蓝幽轻轻在莲瓣似的嘴唇上拍了两下,双眸微微瞌了瞌,懒声道:“在下要就寝了,姑娘如不介意,在下可分一半床榻与姑娘共寝。”说着起身一颔首,做了个请的手势。 花写雨又怎是省油的灯,转而一笑,此笑倾城又倾国,“既然公子盛意拳拳,奴家也不好再有所推却,那就多谢公子美意了……”说着起身往床榻走去。 这一下风蓝幽怔住了,暗叫自己失策,他怎么会忘了,这个人是花写雨,是从不按章法办事的花写雨,是随遇而安的江湖侠女,并不是那些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她是遇强越强的花写雨…… 在风蓝幽愣怔时,花写雨早就越过屏风,一个漂亮的转身便倒在床榻上,头枕着玉枕,手拉着幔帐上的流苏坠把玩着,嘴角笑意不减。 风蓝幽嘴角一扬,踱步走去,看着躺在床榻的花写雨,手里正把玩着流苏坠,一袭白衣如雪,衬得肌肤更加无暇,金褐色的双眸泛着萤光,清幽纯净,却隐藏着一种穿透万物的凌厉。 “这床榻还是没有锦月楼的舒服,不过将就睡睡还是可以的。”花写雨望着眼前的风蓝幽,笑道:“不是困了吗?还不过来睡?要奴家伺候公子更衣吗?”是疑问却又如此肯定。 风蓝幽望着堵在床榻外侧的花写雨,暗叹:你堵在外面,是要我与你同寝的姿态吗?还是……你其实……害怕了。 花写雨凝着笑意睨着笑的狡黠的风蓝幽,暗想:你要是敢过来,姑奶奶保证废了你,你这个戴着面具的老狐狸。 两人皆是眼中暗自较量,嘴角却是泛着灿烂的笑容,谁也不退让,谁也不妥协,似乎要用眼神杀死对方才肯罢休。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风蓝幽优雅的转首凝望了一眼窗棂外,笑道:“既然姑娘这么喜欢在下……”,故意拖了一拖“……的床榻,所谓君子有成人之美,就让姑娘好好在此歇息。” 说完转身离去,头也不回,走的如此潇洒儒雅,留下一脸无所谓的花写雨,浅浅地笑着,心里暗暗嘀咕着:跟我斗…… 右手一伸,切断烛光,广袖一拂,幔帐层层落下,一转身,眼一闭,舒服睡去。 天际上玉盘高挂,撒着清辉,照在斑斑青石上,照在波澜湖面上,照在繁花翠柳间,透过窗棂照在那床榻中……一朵世间仅有的‘白莲’上面,泛着幽幽青芒…… 撩琴吟乐玲珑心(上) 话说这锦州的第一酒楼当属‘锦月楼’,而锦州的第一销金窝则名曰‘藤烟阁’。 据说,‘藤烟阁’的姑娘不但个个花容月貌,并且琴棋书画样样皆精。而‘藤烟阁’的花魁娘子‘柳梦儿’更是人间绝色,她的一支舞能让天下间的男子为之魂飞魄散,她的一首歌能让世间百花闻之齐放,她的琴技更能让抚琴者为之断弦碎琴。 据说只要是她不喜欢,玉皇大帝也不给面子,能与卿饮上一杯清酒,已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要是能与卿共度一宿良宵,即便要堕入耳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也在所不辞。 日升日落,一日很快便过去了,然而‘藤烟阁’此时才刚刚开始,阁楼琉璃灯盏夺目,楼间各色灯笼扑面,远远就能听到此处的繁嚷之声,莺莺燕燕娇柔之音。 楼阁内最黑暗的一角的扶栏上坐着一个白衣女子,背斜靠着梁柱上。黑暗中,金褐色的双眸闪着萤光注视着楼下萎靡的男男女女们,双手揪着两鬓垂下的墨发在指尖打着圈。 梁柱后的角落上站着一青衣男子,优雅从容的睨着楼下,似在山水间欣赏着名山大川,而并非是眼前这番景象。 如果此时有一缕清灯照在这个黑暗的角落,定会让人觉得这是九天跌落下来的神祗和仙女。 花写雨注视着楼台上扭动腰肢的舞姬,楼台下目露色光的男人,桌椅前扭抱在一起的男女,互相喂着酒水,男人的兽爪在女人身上游离…… “所以说你们男人真无耻。”一句没头没尾的漫骂声几不可闻的传进了青衣男子的耳朵。 风蓝幽仍旧儒雅的负手立于一旁,淡淡道“这可不能怪男人,如果没有这些娇媚的女人,何来无耻的男人?”答得冠冕堂皇,令人无法反驳。 “这都是你们男人最擅长的计量,找借口罢了。”花写雨抬首睨着黑暗的房梁,“试问天下间哪个男人不好色?”手指理开发丝,又绕成圈,反反复复。 “咦”一声清如水的嗓音响起“那不是繁公子吗?” 花写雨低首望向门口缓缓进来的红衫男子,被老鸨子恭敬地迎着上楼,嘴角划过一丝幅度,“早该料到这花蝴蝶会来这了。”淡淡的讥诮。 “哦?看来这里的姑娘真的很不错呢,否则怎会入得繁公子的眼呢?”风蓝幽也睨着繁空,轻笑道。 “这个花蝴蝶就是如此饥不择食,只要是女的他都喜欢。”一声嘲讽从花写雨的齿间跃出。 “是吗?”轻轻地淡淡的反问,“看来你很了解他嘛,难不成他就是你的入幕之宾?”讥诮中夹杂着一丝莫名的味道。 “他?哈哈哈哈!”恣意的笑声,却柔柔的,深怕扰了楼下的香艳画卷,“这是我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哦!” “哦?不是吗?”风蓝幽又恢复了清雅温润的语气,似乎方才松了一口气,快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 “当然,姑奶奶才不会在情爱上费心思。”简单明了的答案,却又好像刺了某人一下。 “咦!他来了。”花写雨甩掉手中缠绕的发丝,清清冷冷的道了一句,嘴角却越来越弯。 刚刚回过神的风蓝幽,听着此话,眸子不由的转去门口。 迎门而入的是一个年约二十三四岁的男子,一袭鎏金锦袍,腰系九孔琉璃带,头束紫金白玉冠,手持镶金折扇,狭长的凤目透着丝丝阴柔狡黠,薄薄的嘴唇扬得老高,长的也算是英俊,却浑身透着让人不舒服的味道,那是一种似豺狼散发出的气息。 此人正是肖兴然,看来传闻果真不假,家里娇妻夜夜独守空房,相公却夜宿烟花之地,流连忘返…… “哎呀,肖公子来了,今日怎么这么晚呀?”一旁的莺莺燕燕见肖兴然一进门便扑了上去。 “本公子这不是来了吗?”肖兴然一边谄笑一边搂着两个姑娘往里走。 “哟,肖公子,您来了。”老鸨子看到财神爷连忙满脸笑意的迎了上去。 “藤大娘,梦儿姑娘呢?”肖兴然睨着老鸨子,望楼问道。 “这个,肖公子,梦儿今日有贵客,恐怕不能伺候肖公子了。”老鸨子满脸歉意的道:“要不让嫣儿、怜儿伺候公子,这嫣儿怜儿可不比梦儿差呀!” “什么贵客这么重要,连本公子都不见?”肖兴然愤然嚷道:“快让梦儿来,不然的话,本公子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一脸阴狠,说着就往楼上大步跨去。 “哎呀,这不行啊,不行啊,肖公子,肖公子……”藤大娘一边拦着肖兴然一边叫道。 楼下纷纷扰扰的吵闹声正浓,楼上传来一阵飘摇如烟的声音:“肖公子留步,梦儿今日却有贵客,实不便相迎公子,为表歉意,梦儿今日便为公子弹奏一曲,他日再向公子谢罪。” 这一阵如烟般轻柔的声音就如那软骨散,揉碎了在场的每一人的骨肉,当然也包括楼道间闻声愣怔的肖兴然。 “好,既然梦儿姑娘这样说,那本公子也就不强人所难,”似乎没有任何理由反驳,说着便转身下楼,找了个空位坐下,目不转睛的盯着楼上那间软阁。 本是热闹吵杂的‘藤烟阁’,此刻鸦雀无声,静谧地如那黑夜的残弓,如那森幽的古宅,如那寂寥的枯井,如那沧海的明珠。 他们都在等待那天底下最美妙的琴声,他们在期盼世间最天籁的嗓音。所有人的目光都凝望着那一处灯火缭绕的地方,眼中都充斥着期待。 “淙”一声琴音泻出,撩拨了在座每一位的心房,琴音流泻不止,轻柔似风,光滑如玉,缠绵似锦,澄澈如水。 “染红妆,为君展颜。 更罗衫,启妆奁。 木兰簪,绕柔青丝。 汝有意,吾相伴。 韶华逝,丹颜朱改。 月染霜,星相伴。 影成双,清晖映烛。 洗铅华,风随梦。” 歌声优柔,情意绵绵,道尽身为青楼女子的伤,却尤为无可奈何的叹息,只待有心人,如若能助其脱离软红沧桑,是以为君洗尽铅华也在所不惜。 “红尘如梦流光中, 踏歌音扬尤轻狂。 琴瑟琵琶深深念, 孤鹰寒禅夜夜鸣。 美人靠,金玉枕。 琉璃盏,白螺杯。 晓尽寒处闻歌泪, 望断云海无处归。” 本是充满着期待,却又知晓自身,只能暗自神伤,尽显歌声悲昂,如那无影针根根刺进自己的心间,痛却无法拔出,只能待花颜谢尽,心骨为尘,随风飘扬,散落碧海。 “晓尽寒处闻歌泪, 望断云海无处归。” 随着歌声渐消,琴声即逝,满堂安然若无,有的青楼女子早已泪眼盈盈,男人们神不思蜀,似乎此曲乃是夺魄噬魂之音,早已将在座人的魂魄揉碎殆尽。 “好,好,好,梦儿姑娘果然闻名不如见面,这还未见其真貌,只闻其琴曲,便已余音缭绕,非同凡响。姑娘虽乃是众星拱月,声色俱佳,才情绝艳之人。只是,梦儿姑娘似乎并不太开心。” 就在所有人怔然之时,一道青影随着一道白影早已没入了一间未亮灯的房间中,房内出现了一道清凉如水的声响,虽轻却足以让在座的每一位听得清清楚楚,召回了飘落四面八方的三魂七魄。 “此话怎讲?”柳梦儿轻柔的嗓音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惊奇。 “敢问此曲可是梦儿姑娘所作?”黑房内并未回答,反而是一问。 “正是梦儿劣作。”柳梦儿回答道。 “所谓闻弦歌而知雅意,梦儿姑娘所言所行皆是内心驱使,不知不觉间很多事物早已出卖了你的心,而梦儿姑娘还不为所知。”房内的声音顿了顿,接着道:“这歌不正是道尽了梦儿姑娘的心事吗?” “此曲乃是梦儿闲暇之时随性而作,并无何种特殊意义,看来姑娘似乎是解错了签。”柳梦儿柔柔的声音中多了一丝几不可察的慌乱,别人听不出来,可是在场的几位高手可是尽入耳中。 此刻,柳梦儿房间内的红衫男子,手持紫玉扇,不时的扇着,精致的脸庞透着魅惑之态,嘴角弧度上翘,唯有那双黑眸透着真切的笑意。 “哦,看来是我猜错了,既然有幸听得梦儿姑娘一曲,在下不才,送还姑娘一曲。”房内花写雨落至琴案旁,透着月华的清辉,映照在一袭白衣,一张浅笑的脸庞,纤细如玉的双手府上古琴。 风蓝幽落座一旁矮榻上,仍是一副温文尔雅的姿态,注视着这个如瑶台仙子般的女子,清新雅致不沾染一丝凡尘。 楼下一堂的人还在暗自菲薄:这天底下怎么可能有人能比得过梦儿姑娘,这个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只闻“淙淙”几个起音,便震慑了楼下的人,一个个皆是屏息而闻,就怕一个呼气吹散了这只应存于九天外的仙乐。 琴音如梦如幻,似真似假,悠悠扬扬,轻轻柔柔,如踏月飞仙,如九霄云溪,只因孑然一身,便可自由翱翔在这天地间。 “月影落尘兮清辉游, 红楼闻歌兮梦呓留。 启窗听雨兮流风散, 踏云翻飞兮吾自由。” 琴音一转,万丈华光萦绕,大气磅礴,琴声也好,歌声也罢,都只谈一个道理:自由,潇洒,随性,漠视。这些是在纷扰的红尘中永远无法随意触及之物,只因,它是恣意盎然的,是随心所欲的,是唯我独尊的。 “愿至九天兮把酒酌, 漫游天地兮独步走。” 海纳百川兮心盎然, 青鸾凤鸣兮追云影。 笑叹红尘兮空留意, 手鞠银剑兮破长空。” 音回转,琴音渐强,歌声更渐潇洒,更加随性…… “笑叹红尘兮空留意, 手鞠银剑兮破长空。” 随着最后反复的吟哦,琴声歌声渐渐消散,而听音者,似乎还徜徉在九天外,百川间,似乎还在追寻人世间最为简单的自由盎然,而久久不愿归家,面上浮现着沉醉于天地间的逍遥之态。 撩琴吟乐玲珑心(下) “啪啪啪”柳梦儿的房内传来了鼓掌声,轻柔且带着崇敬的声音响起:“好潇洒的琴曲,梦儿的技艺实在无法与姑娘相提并论,姑娘的琴音琴曲乃是神祗之音。枉梦儿平日自命歌艺绝佳,今日一闻姑娘之音,梦儿才知自己竟是班门弄斧,着实贻笑大方。” 赞扬之音唤醒了遨游千里外的男女,一个个接连点头,似是认同柳梦儿的赞誉,还有些人便在四处寻找音从何来,只因他们至始至终只能听到空旷的大堂内传来的话语声和琴歌声,却始终找不到此源头在哪里? 停顿了半响,大家以为此人就如仙人一般来时无影,去时无声。是以离去了,但是,那空濛无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梦儿姑娘何须妄自菲薄,只因彼此身处境地有所不同,然则所歌所咏的意境亦然不相同。”花写雨轻轻答道,转眸望着一脸雅意的风蓝幽,收回搁在琴案上的玉手。 “不知梦儿可有幸得见姑娘真容?”柳梦儿轻柔娇媚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确定。 大堂内一片寂静,不只是柳梦儿,所有的人又有谁不想见一见此人呢? 空旷的大楼内响起了一阵轻笑声:“呵呵,吾乃闲人一个,如若有缘,自会相见,后会有期。” 众人感觉那清朗的声音越飘越远,心想此人应该离去了,暗叹此人果如那九天飞仙一般,竟是来去无影; 也有人暗想此人虽是琴曲绝世,但却不敢露出真面目,许是一副丑颜,才不敢与梦儿姑娘相见,怕是在梦儿姑娘前自惭形秽。 在座各位皆是暗自幻想了一番,耳边又想起了奏乐嬉笑之音,莺莺燕燕歌舞之声,似乎之前的一幕只应酒醉而产生了幻觉,就似在无边沙漠中出现的海市蜃楼,梦幻却不真实,美妙却无法触及。 二楼的一间软阁内,琴案旁坐着一个黄衫女子,埋首睨着古琴,白皙纤细的双手抚在琴弦上,乌黑的青丝绾成流云髻,发髻上简单的插了一支露水芙蓉簪,清新雅致。 慢慢抬首,那是一张柔媚细腻的脸,肌肤如玉吹弹可破,柳叶弯眉贴螓首,眸似秋水,盈盈弱弱,却又多一分泠泠之色,淡淡埋在眸子深处,高挺的鼻梁嵌在这张玉面之上,似最巧思的组合,不点而赤的双唇,微微翘起,淡淡的弧度却似那最美的莲瓣,果然翩若惊鸿,倾城之容。 柔光似水的双眸凝望着侧手边美人靠上的红衣男子,一张魅惑迷人的俊脸透着淡淡的笑意,右手的紫玉扇时上时下的翩飞着,似那紫金蝴蝶在朵朵红牡丹上恣意遨游。 幽黑的眸子此时对上凝视自己的柳梦儿,嘴角轻轻上扬,眸光迷人。 “繁公子觉得那位姑娘是怎样的一位女子呢?”柳梦儿轻启唇齿,淡淡吐露柔声。 “梦儿似乎很在意那位姑娘,一向高傲如斯的梦儿也会如此在意一件事?”繁空慵懒且魅惑的嗓音响起。 “是啊,那声音是多么……多么自由,多么潇洒啊!”柳梦儿双眸望向远处,迷离朦胧,“那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啊?”语气中带着不可磨灭的羡慕之音。 “那是一个世间仅有,独一无二的女子。”美人靠上的繁空淡淡的回答着,却是那般的笃定。 柳梦儿转首睨着繁空,眼中尽显迷惘,问道:“繁公子似乎认识那位姑娘?”迷惘的眸子里又透出点点喜悦,似乎猜中了灯谜,赢得了最美最华丽的花灯那般,可是心灵的某处却又悄悄流露着着丝丝苦涩。 繁空笑了笑,那一笑,柳梦儿不禁一个失神,天下间怎么会有如此男子,那面孔如斯绝色俊朗,那笑容如斯迷人魅惑。 “她啊,呵呵,是啊,认识呢!”懒懒的,淡淡的,又似讥诮的嗓音回答道。 此时,一阵清风风拂过,房里瞬间飘过一阵幽香,柳梦儿起身朝窗边走去,望着的窗棂外一轮皎月映着清辉散在身上,那夜色是如此的美好。 “何时刮来的一阵怪风呢?”柳梦儿望着窗外,疑问道。窗外一片静谧,毫无风向,怎么会突然刮来一阵清风,夹杂着从未闻过的幽香,真是奇怪。 抬起玉手,将窗轻轻合上,转身,抬眸。 这一抬眸,着实让娇柔的柳梦儿呆愣原地,若水双眸此时瞪的大大的,似乎视觉受到了什么冲击,整个人如冰封于千年寒冰的冷美人,竟然无法动弹。 眼前,一男子端坐于桌旁,一袭青衫衬得那张清雅绝伦的脸,那无意间的一个动作都彷如写诗作画般索然,那轻轻一个微笑,就似那九天神祗,为堕入耳鼻地狱的恶鬼净化心魂,让其释然往生。 柳梦儿自认裙下之臣不乏俊朗的公子儒生,可是,竟都无法与眼前这个清幽雅然的男子相提并论,就连容颜绝色,更胜女子的繁空也没有他这种气韵,说到长相两人确实都是绝色之人,但是繁空偏于魅惑迷人,红尘气息太重,而青衫男子则是不食人间燃火的仙人,令人望尘莫及。 柳梦儿凝视着青衫男子,一时移不开眼,那双如幽泉般清澈却深不见底的黑瞳睨着房间一方,柳梦儿随着那双眼眸望去,又是一惊一怔。 一袭白衣如雪衬着那高挑曼妙的身材,墨发如瀑布般泄于肩背,纤细如玉般柔白的左手此时捏着躺于妆台上的碧凝墨兰簪,右手轻轻点着墨兰,动作是那样的随意,那样的理所当然。 感受到背后的目光,白衣女子转身对上那双凝视自己的若水眼眸。 这一眼,又使柳梦儿一个愣怔,世上竟然有那样的一个人,那张脸可谓世间无双,风华绝代,倾国之容,倾世之貌,不施脂粉,却又雅致大气,这样的风姿,就是谪仙应该也会为之倾倒吧! 柳梦儿转眸看着繁空,他仍旧慵懒的躺在美人靠上,笑意盈盈,似乎并不为莫名出现的两人而感到意外。 回眸迷惘的望着朝自己走来的白衣女子,不禁问道:“你们是谁?”一如往常般轻柔,淡淡如清风般柔软,却又多了一丝蒙蒙的质疑之音。 “梦儿姑娘可真是健忘啊!不是说了有缘再见吗?”白衣女子清朗如水的声音中夹杂着故意的莫名,左手来回摇着碧凝墨兰簪,凑近柳梦儿的美颜,笑道:“美人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啊?” “是很有缘,并且乃是刻意之缘!”美人靠上魅惑的嗓音带着些许讥诮:“还是说,其实有缘的是我们呢?” “跟你这个花蝴蝶有缘,啧啧,那便是一段孽缘!”白衣女子目不斜视,眸不离柳梦儿,冷讥道:“这么美的梦儿姑娘怎么会把你封为上宾,真是怪哉,怪哉!”边暗自呢喃着,边摇着头。 “姑娘是?”柳梦儿又问道,能这样和繁公子说话的人,到底是谁呢? “方才,梦儿姑娘不是想见我吗?那,我就站在你面前让你看个够。”双臂轻轻抬起,原地转了两转。 柳梦儿此时似乎恍然大悟一般,眼眸中的迷惘转为惊喜,“姑娘是刚刚回赠梦儿琴曲之人?”似乎是疑问,心里却笃定了就是她。 “哈哈,正是姑奶奶!”爽朗的笑声似乎瞬间复苏了沉闷的气氛,转身在房间里四处闲逛,摸一摸花瓶,赏一赏壁画,扯一扯帘幔,抛一抛青果,一副悠然自在的模样。 “姑奶奶?”柳梦儿睨着满屋乱窜的花写雨,疑惑道。 “恩?”最后落座在风蓝幽身旁的花写雨随意答了一声,“美人叫起来可真是好听呢!” 柳梦儿轻移步履,走至桌旁为两位一边斟茶,一边说道:“姑娘的芳名竟是这般……这般奇特。”无意间撞上那张能将人看透的金褐色眸子,心里竟有些忐忑,有些莫名的慌乱。 “哈哈哈哈,梦儿美人真是有趣,姑奶奶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花写雨喜逐颜开,笑声爽朗,“干脆你别跟着那个花心大萝卜,跟姑奶奶去闯荡江湖算了,以梦儿的才情样貌,这一路可就热闹了呢。” “啊!”柳梦儿又是本能的一声自齿间无意吐出,如花容颜嵌着那双若水眼眸茫然的望着花写雨,她究竟是一个如何笑对人生的女子啊! “她呀,叫花写雨,那位是风公子。”繁空起身踱步,不顾还在幻想中的某白衣女子,边走边说道,最后在花写雨身旁位置上落座。 “原来是花姑娘,风公子,梦儿有礼了。”说着便是一个颔首,动作如此行云流水。 “她不喜欢别人唤她花姑娘。”风蓝幽和繁空异口同声的说道,两人也皆是诧异的一望对方,瞬间移开了眸子,心里都出现了一丝几不可察的意味。 柳梦儿则是睨着端着茶盏研究的花写雨,似乎毫不在意刚刚的那一幕,有着无视天下人的态度。 “那梦儿如何称呼姑娘呢?”睨着那清雅的脸,似在等她亲自回答。 “除了那个,随你叫!”放下茶盏,笑嘻嘻的望着柳梦儿问道:“梦儿美人,有没有酒啊?姑奶奶的酒虫在叫嚣了!” “酒痴!”身旁两人又是一句几不可闻的暗自呢喃,还真是颇有默契。 “有的,梦儿这就去准备,几位稍等片刻!”说着便提步离去,掩门的那刻望着繁空那张从未在自己面前出现的那种笑容,心里不禁暗自苦涩。 “你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繁空睨着花写雨,有一丝不满的问道。 “为什么我们就不能一起了?”花写雨一句反问抛回。 “繁公子莫要误会,我们只是碰巧遇上了。”风蓝幽一如既往的优然雅致,脱凡出尘。 “难不成风公子也喜好美酒美人?”繁空咄咄逼人,却又听不出破绽。 “自然不是。”端起茶盏往嘴边送,幽眸斜睨了一眼花写雨,喝茶都喝得那么诗情画意。 “呃,只是看上了这个。”花写雨拿起之前放在桌上的碧凝墨兰簪,递给繁空。 繁空莫名地接过发簪,看了一看那妖冶的碧蕊,脸上瞬间浮现出一种无法解释的魅惑:“哦?原来是这样。” 花写雨凑到繁空面前,笑道:“不过,需要你的梦儿帮帮忙哦。” 踏破铁鞋无觅处(上) 话说这肖兴然今夜见不到柳梦儿,正是烦躁不堪,此人虽是霸道阴险,却是对这锦城第一美人无计可施,谁让她喜欢这个有点小小脾气,时而对她忽冷忽热的柳梦儿呢? 不过,男人就是这般,女子对你百般讨好,你反而会对此烦腻,恰巧是如柳梦儿这般若即若离,忽冷忽热的女子,才使得全锦城的男子对此趋之若鹜。 再者,此夜竟听到那如仙乐般的琴曲,此时的肖兴然对身边的庸脂俗早已粉毫无兴趣,似乎在听到那样的琴声,歌声之后,整个人都像是得到了净化,仿佛升华到了另外一个境界之中。 既然毫无兴致,便起身欲离开,藤大娘见此状忙上前询问,得到的却是一张极具冷漠不屑的脸,眸子中透着阴冷凛冽之光,惊了伊藤大娘一身。 “梦儿姑娘今日无法见本公子,那本公子也无那兴致,明日再来找梦儿姑娘。”冷言霸道的一句话撂下,便踏着步伐夺门而去,留下一脸诧异的老鸨子。 要说今夜最热闹的地方,便是锦城最大的销金窝‘藤烟阁’,只因,今夜一首随意的琴曲震慑了在场的每一位…… 然而,这首随意,自由,潇洒,恣意,有如仙乐般的曲子,自此夜由一位神秘女子无意吟唱出来时,便已注定了那将是流传于天域大陆的一曲绝唱。 墨染的苍穹寂静而安然,银辉铺洒在青石街道上,静谧的庭院中徒留花香,锦山低首睥睨粼粼湖面,游船华灯默默停泊等待。 美妙如画的静夜,乃应梦会周公。 然则,谁又知,此夜失眠之人竟是如斯之多…… 天地不会因为某些情绪而改变它的轨迹,月寐日升乃是亘古不变的气象,黑纱渐渐悄声滑落于某处,背后隐隐透着光亮,微微泛着绯红,那是旭日初升的征兆,似那害羞的少女面掩轻纱,踱步自东方而来,当慢慢扯下面纱,露出娇俏的面容时,一日便又复始。 一个普通的面摊里坐着一位红衣女子,艳红布衣,腰间系着长鞭,乌发用红绸编成两个辫子垂于胸前,可能是因为连日赶路的原因,面容被风尘遮盖,掩住了本该娇俏的面容,唯独那双灵动慧黠的杏眼未遮尘土,还是那般纯净。 此时,正埋头专心对付面前的那碗素面。不一会,一大碗素面就被这个体型娇小的小姑娘两三下解决了。 “老板,收钱。”一声晶莹剔透的声音从她嗓子里发出。 “好嘞!”面摊老板迅速走到红衣少女的面前。 红衣少女一边付钱,一边问道:“老板,你有没有见到过一位身着白衣的女子,恩,长的像个天仙一样。” “哎呀,姑娘,我这个小面摊,怎么可能有像天仙般的人物来光顾啊!”老板一般收拾碗筷,一边回答道。 “哦!”红衣女子失望的答了一声,起身拾起包袱转身离开。 背后响起了面摊老板暗自呢喃声:“这世上怎么可能有长的像天仙的人啊!只是的!” 红衣女子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思绪却飘到了九里之外。 自从离开山寨,一路走来,经过了不少的城镇,身上的银子本就不多,仅剩的一文钱也已经付了方才的面钱,如今已是一贫如洗,再这样下去,人没找着,自己便先饿死了。 哎,这才刚入江湖,本来信心满满的要在江湖上打响名号,要人人都知道她邢红红是为何人。 可是,邢红红低首望着自己,不禁暗自思忖:难道真的要应了‘壮志未酬身先死’那句古话。 失望的抬起头,继续无止尽的往前走。 此时,瞥眼瞅见一间赌坊,邢红红想自己可是赌遍山寨无敌手,反正现在也没钱,不如进去弄点钱也好。 说时迟,那时快,抬头大步迈进了‘鸿运赌坊’。 一走进赌坊内,便看见形形□的男人围聚在一起,衣衫整洁的,着装褴褛的,赤膊□的,大汗淋漓的,应有尽有,比起山寨的男人们,这里简直就是龙蛇混杂的绝佳之地。 再看看那些脸,真是风格迥异,五花八门,有面露喜色的,有悲伤难过的,有绝不服输的,有面露狡诈的,有掩面痛哭的,有哈哈大笑的,这些比起那戏台子上戏子们的表情,这里那可真实得多呀! 在男堆里长大的邢红红可不会有丝毫的羞涩,无视迎来的各类目光,抬首挺胸踱步往里走,走到了一个厮杀最为激烈的赌桌前,一袭似血红衣煞是醒目。 掰开里里外外围着的赌徒,停步于赌桌前,原来是赌大小,邢红红暗想:咦,还真对上姑娘我的胃口了。 可是转念又一想,晴天霹雳,最后一文钱,刚刚好像已经用来祭了自己的五脏庙,没有赌本怎么赌钱啊? 下意识摸了一下脖子上的玉坠,这是家传之物,摇摇头,不可以,把玉坠收回衣裳里。 抬眸环顾四周,看到自己左边有一个面色苦比黄连的男子,想必是输了不少钱,是以,她走了过去,望着那个一脸苦恼的男子道:“输了很多吧!要不,你给我赌本,我帮你赢回来!” 那男子望着眼前的红衣少女,苦笑道:“姑娘,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还是趁早走吧!” “哼,你是看不起姑娘我吗?”邢红红灵动的双眼睨着男子,道:“我说我可以帮你赢回来就是可以!”一脸的自信不予言表。 “哎,看你这么小,哪懂得这赌场的规矩,你还是走吧,以免这里的人把你轰了出去,你面上挂不住!”男子好心劝说,暗自叹道:一个小姑娘,还真不知天高地厚,那不好玩,居然跑到这里来玩。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婆妈,我都说了可以帮你赢回来,你怎么就不信呢?”邢红红一脸愤色,盯着男子,没见过这么窝囊啰嗦的人。 “呐,我这里有一吊钱,给你,我就看看你怎么个赢法。”男子看拗不过这个人,伸手给了邢红红一吊钱,打发她,看她那样子定是没钱,反正今天输的多了,也不在乎区区那一吊钱。 邢红红接过那一吊钱,说道:“让你看看姑娘我是怎么把这一吊钱变成一锭银子。”说着转身回到赌桌旁。 骰盅里的骰子摇定落桌,庄家一声吆喝,众人纷纷下注,邢红红也将赌本放在小的那一面,只听一声:“买定离手,开,一、三、四,小”。 然则,竟轻轻松松就赢了这第一把! 就这样连开二十八把大小,邢红红没有一把失手,从一吊钱赢了个满堂红,连刚刚对她不屑一顾的苦脸男子,也对其刮目相看,所有人都争相跟着她买,果然是买什么开什么。 这下,可急坏了庄家,要知道这样赢下去,非得关门大吉不成,于是庄家对身边的男子低声说了句什么,那男子一溜烟就不见了。 等再回来时,身边跟着一个灰衣男子,看那神态气势应该是赌场管事之人。 灰衣男子走到赌桌前,庄家让位,灰衣男子面对着邢红红,说道:“听说姑娘今个运气颇好,在下是这里的管事闫久,想和姑娘玩几把,不知姑娘可否赏脸啊?” 邢红红水灵的双眸盯着闫久,笑道:“好啊,姑娘奉陪到底,你要怎么赌?” 闫久轻笑道:“既然姑娘喜欢赌大小,我们就来赌大小,我做庄,赔率嘛,一赔十,如何?” 闫久给了身旁一手下一个眼神,那手下连忙清理干净眼前的赌桌,再拿来两个骰盅,各六个骰子。 “第一把我们比谁摇的点数大。”闫久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 “好!”话音一落,两人手持骰盅,在桌面上一扫,六个骰子瞬间乖乖的进入骰盅内,只听见骰子在骰盅内的撞击之音。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这里的赌徒心知肚明闫久的赌术有多高超,心想这个小姑娘想凭借运气取胜实属不易,要知道与她对赌的人可是闫久啊! 人人都在为这个看起来还有些稚气的小姑娘捏了把冷汗。 只听双方骰盅双双落桌,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那两个骰盅上面,闫久抬手一开,竟是五个六一个四,眼中不经意闪出一丝惊奇,看来此结果并不太如他的意。 当骰盅打开的那一刹那,四周一片哗然。 “天哪,这个小姑娘要赢的可能很是渺小啊。” “除非是五个六一个五或是全六开,真的是赢不了啊!”所有人此时的目光都注视着邢红红的骰盅。 闫久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道:“请姑娘揭骰盅。” 邢红红嘴角轻扬,眼波灵动,笑道:“姑娘乃是全六开。”说着揭开骰盅,六个骰子如一朵梅花般安静的躺在那里,且朝上的每一面都是六点。 又是一片哗然之声,之前对邢红红还持观望态度,或是根本对她不屑一顾的人,此时都对其刮目相看,没想到一个小姑娘的赌术竟然如此高超,那之前所赢的便不全是运气,此乃是真材实料。 是以,不只是围观的人为之惊奇不已,就连久经赌场,战无不胜的闫久也是一片讶然,本来自信的笑意此时已变为皮笑肉不笑,不知怎的,心里还有一丝丝颤抖。 踏破铁鞋无觅处(下) 闫久本来平和的眼神此时越发凌厉,语气冷冽道:“接下来我们比谁开的小。” “好!”邢红红一口答道。 眼前又是骰盅摇晃,耳闻骰子撞击之声,双方同时停下,骰盅紧贴桌面。 闫久抬起骰盅,冷笑道:“六点。”六个骰子围成一圈,全部一点向上。 邢红红望着对面那似胜利的笑容,自己反而笑的更开心了,抬起骰盅,道:“不好意思,我只有一点,这个叫一柱擎天。” 揭开骰盅那一刻,大家都傻了眼,六个骰子像叠罗汉一般叠成一竖,只露出最上面的一点,大家暗自暗道:高啊!真是高啊! 闫久睨着那‘一柱擎天’,着实不敢相信,连自己都不一定做到,这个小姑娘竟然轻而易举便办到了。 望着那探究的眼神,邢红红不禁暗自嘲笑,其他的不敢说自己有多厉害,唯独这赌嘛,自己也算是个中高手,那时为了赢得出去玩的机会,在赌上面可是下了不少的功夫呢! 闫久不服自己竟连输两把,那种傲气荡然无存,只剩下一脸的愤慨。 “再来一次,我就不信你还小的过我!”闫久愤愤道。 “呵呵……”邢红红忍不住笑出声来,边捂着肚子,边笑道:“你说话还真有趣,我本来就比你小,怎么会小不过你呢?” 这一嘲笑,引来了周围众人的笑声,大家没想到这小姑娘损起人来真是字字珠玑,句句铿锵啊! 闫久那张愤慨的脸此时竟有些扭曲变形,许是真被气得够呛。 “废话少说,这次要加大筹码,一赔一百,敢不敢赌。” “有何不敢,有人送钱给我花,我求之不得呢!赌就赌,怕你呀!”那娇俏的声音驳回道。 双方互回一个冷眼,开始了这一轮的对决。 只见一声巨响回荡在安静的赌坊内,赌桌似乎都要被震得碎成两半,能很清晰的看见闫久微微颤抖的手,想必此次是用尽了全力。 双方的骰盅安然的躺在赌桌上,闫久嘴角微扬,暗自思忖:这一次你还不玩完。 抬起骰盅,但闻一声声嚷嚷,有人叫道:“这是,这个,应该只有半点吧!” 只见骰盅内,五个骰子都碎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只有一个骰子一点朝上,只剩一半,另一半也同样碎成几粒。 “真厉害啊!” “看来这次小姑娘输定了。” “哎,一次就把之前赢回来的全部输掉了。” “是啊!见好就收就不会是如此情形了呀!” 只听见一片片呢喃声,有不惊赞扬的,也有为此惋惜的…… 其实,此时连邢红红也颇为吃惊,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 闫久冷笑道:“怎么,不敢开了,怕输了,是吧!” “谁说我怕输,开就开。”邢红红此时已无底气,闭上眼睛,掩盖了那双灵动的眸子,抬手缓慢的揭开骰盅。 耳边响起前所未有的喧哗之声,喧哗声中夹杂着各种声音…… “这是,天啊,这根本就没有点数嘛!” “太厉害了,太厉害了!” “原来,这还是个有功夫的姑娘啊!” 邢红红听得一头雾水,自己不是应该输定了吗?怎么会是赞扬之声呢?不禁好奇地睁开一只眼睛,这一眼连自己都惊了一跳,双眼睁开再看看,没错呀,是自己摇的骰子,可是,怎么都变成粉末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闫久的脸白的都发青了,愤声吼道:“你,你这不是赌,是靠武功取胜,这不算。” 围观的人当然抱不平了,“闫管事不是也一样吗?怎么能不算呢?” “就是,就是。”一群应和之声。 “好,那我们再赌别的。”闫久看人多势众,也不好意思公然耍赖,只好再出一招。 “赌什么?”刚刚反应过来的邢红红微斜着头问道。 “赌牌九,怎么样?”闫久冷声冷气地说道。 “牌九啊!好吧!”邢红红一副无辜的表情,真是我见犹怜呢。 闫久的手下撤走骰盅,拿来牌九,双骰。 “还是我坐庄,怎么样?”闫久问道。 “无所谓,你坐庄就你坐庄。”邢红红睨着闫久回答道。 闫久开始洗牌,和牌,叠牌,掷骰子,只听一声‘通杀’,骰子落桌,双方发牌。 “闲家先开牌。”闫久说道。 邢红红瞅了一眼闫久,手一摊,牌落桌面,“人宝,地宝,咦,看来我今日的运气还真不错呀!” 闫久嘴角一翘,面露狡色,道:“姑娘,真是不好意思,你的人宝地宝真不巧,撞上了我的天宝至尊,哈哈哈哈。”一边笑道,一边摊开牌面。 邢红红眼看对面的天宝至尊,火气不禁也上来了,愤声道:“姑娘我还真不信这邪,我们再来。” 可是,这牌九就像是有魔力一般,邢红红的牌面不管是有多大或是有多小,闫久都比她大一点,眼看赢回来的钱都要输了回去,邢红红的火气更胜。 她本来就是一个不服输的人,从小养成了倔强,好胜的脾气,并且这次居然栽在自己最引以为豪的赌上,当然更不服输了。 闫久望着满脸通红的小姑娘,那一袭红衣衬得脸更加红艳,那股不服输的劲儿此时全都窜了出来。心里暗自讥讽:我这骰子可是百掷百灵的万灵骰,我想要什么就开什么,你这个小姑娘还是江湖阅历少了些,否则,怎会栽在老子手里。输完了钱还不把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押给老子。 “再来。”邢红红已经忘了赢来的钱早已输光了。 “姑娘,你可没有赌本了。”闫久笑道,之前那张扭曲的脸此时笑逐颜开。 “谁说没有。”说完便摘下脖子上的玉佩,准备递给闫久,赌昏了头的她早就忘了这玉佩是家传之物,断不能当掉。 闫久正伸手去接那玉佩,只见眼前白光一闪,刚捏着玉佩的一角,转瞬间已没了影踪。当回过神来时,眼前的白衣女子着实让她的心漏跳了半拍。 不光是闫久,在场的每一位此时都像是被点了穴道一般,无法动弹。 只因她们眼前出现了一位本不该出现在这红尘中的仙子,感觉她浑身都散发着那股仙韵之气,似在洗涤这乌烟瘴气的人间炼狱。 邢红红眼前一亮,抓着白衣女子的衣角,惊喜叫道:“花写雨,是你,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好久好久?” “好笑,你找姑奶奶作甚?”花写雨望着眼前的红石榴花,灰头土脸,唯独那双灵动慧黠的眼眸闪着盈亮的光彩。 “我是决定要跟着你闯荡江湖了,这样我也会在江湖上扬名立万。”邢红红双眸更亮,睨着花写雨,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 “就你这么笨,还闯荡江湖。”花写雨一脸不以为然,将手上的玉佩抛给邢红红,道:“收好了。” “哦”。邢红红接过玉佩重新带回脖子上,才反应过来那句,反驳道:“我哪里笨了。” “呵呵,输了个精光还不笨。”花写雨没好气的说道。 转过身,对着闫久说道:“闫管事是吧,我妹妹年轻不懂事,她一个小姑娘和您对赌,您赢了也落个胜之不武之说,如果想要玩,我陪你玩,如何?” 闫久这才回过神来,她是小姑娘,你看起来也大不了多少吧,笑道:“可是,那位姑娘已经没有赌本了,姑娘你要赌可有赌本在手?” “钱,我倒多得是,就怕您没有那个本事拿。”花写雨抬步,轻撩衣角,坐在赌桌旁的椅子上。 “好,姑娘你想怎么赌?”闫久问道。 “哦,我妹妹好像输在这牌九上,那我们就赌牌九。”花写雨捡起骰子把玩着。 闫久睨着花写雨的手,纤细白皙的玉手正把玩着骰子,问道:“姑娘想坐庄?” “坐庄未必好,还是你做庄。”花写雨将骰子扔到桌上,拍拍手,说道:“我呢不喜欢啰啰嗦嗦的,这次一把定输赢。” “你想怎么个玩法。”闫久问道。 “我们赌十五门,有一门输,全输,怎么样?”花写雨问道,双眸如星般闪耀,却深不见底。 “好,输了的人怎么办?”闫久问道。 “我输了,输你一万两……”停顿半响接着道:“黄金。” 全场一片哗然声响起,一万两白银已是天文数字,可是她竟然说的是黄金,是金灿灿的黄金呀! “要是你输了嘛,这赌坊还不错,我喜欢,要不就以它为赌本吧!”花写雨转眸环顾四周,幽幽说道。 “姑娘好大的口气。”闫久冷眼睨着花写雨。 “怎么算也是你占便宜的。”花写雨轻言一句。 “好,我就要看看姑娘是如何的赢我这间赌坊?” 说罢,抬手和牌洗牌,叠牌,掷骰子。 花写雨微笑的睨着闫久那一连串的动作,玉手不经意的摸了一下赌桌,骰子停了下来。 “呃,是开我呀!”花写雨笑道。 闫久嘴角几不可察的勾出一丝弧度,神色迅速一变,漠然的发着牌,牌围成半圆,不多不少十五叠,最后两张在闫久面前静静躺着。 “我先开牌。”闫久说着便翻开面前的牌,“杂五。”嘴角微微扬起,似笑非笑。 “杂五啊!”花写雨不以为然的说道。 “开你的牌,只要一门小于杂五你就算输!”牌已经做了手脚,想做到一门不输,你简直就是异想天开,看你怎么拿出一万两黄金。拿不出来的话,哼,反正你长得这么漂亮,到时把你交给少爷处置便是。 “好啊,你帮我开啊!”花写雨仍然保持着微笑,是那般悠然恣意。 闫久冷哼一句,从第一副开始翻开,“杂七、杂八、杂九,”越到后面脸色越难看,“铜锤六、高脚、红头、斧头、板凳,”一副副的翻开,开一副,脸色就难看一分,“长三、梅花、和牌、人宝、地宝,”此时脸色已经完全扭曲,额头沁出了冷汗,声音完全颤抖的道出了最后两副牌:“天宝、至尊。” 开完桌面上所有的牌,闫久像是被抽空了魂魄般,一下跌坐在椅子上,不可能,明明不应该是这样的局面,应该是……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围观的人也是一片混乱嘈杂之声,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竟会开出这样的牌面,这个姑娘的运气怎么会好成这样? 这种江湖伎俩,再厉害的花写雨都见过,这种简直是小意思,不过就是骰子里做了手脚,洗牌或发牌时手快的一般人看不出他已经暗中换好了牌。 但是这些对于一个内功深厚的高手来说,微不足道,你手快有人手比你还快,牌在你手上又如何,照样给你换了,你还懵然不知。 是以,输,那便是情理之内的事。 “喂,现在这赌坊该归我了吧?”花写雨随意说道。 “你,你,不可能,你出老千!”闫久此时还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你这话说的可真有意思,这赌坊是你家的,这牌是你发的,这骰子是你掷的,姑奶奶从头到尾没碰过赌桌上任何东西,试问我如何出老千?” 这话堵得闫久无话可说,脸色发青,浑身颤抖。 邢红红望着一脸惬意的花写雨,那金褐色的眸子闪着光芒,不禁对她又多了一分崇拜之情,要是自己有一天也能如她这般潇洒,那该是多好啊! “怎么样,男子汉大丈夫,不是说话不算话吧?”花写雨故意提出质疑,“这么多人看着呢!”说着抬起手在面前扫了一圈。 闫久知道此时形势不妙,心想先应承了她,她一个女子能有多大能耐,到时候我必报睚眦之怨。 “我闫久一言九鼎,说过的话当然会信守诺言,那这赌坊便输给姑娘了。”闫久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弄得某人的心情大好。 “好,那小女子就多谢您了!”说着起身微微一颔首,甚是有礼貌,“那就有劳老板做好准备,小女子过两日便来接手。” 说着转身往门外走去,邢红红一愣也跟了出去,留下了茫然一片的围观赌徒,这赌坊难道就这样易主了? 以及一脸阴冷的闫久,哼,想打这间赌坊的主意,那就要看你有没有本事来接管了,眉一挑,眸中尽显杀气。 血染浅草化红莲(上) “喂,你等等我呀!”邢红红追着前面一身白衣的花写雨,边追边嚷道,终于追上了,与她并肩行走在街道上,一个火红似血,一个素白似雪,在这大街上煞是惹人注意。 “你怎么会在那里?你为什么要帮我?你知不知道我找的你好苦?你刚刚是出老千了吧?你要那赌坊干什么?呃,那个寒玉怎么没和你在一起?那个……”邢红红睨着花写雨,一口气问出了一大堆问题。 “闭嘴,你这红石榴花怎么那么多废话?烦死人了。”花写雨目不斜视,打断了邢红红的话,一脸的不耐烦。 “我不是红石榴花,我叫邢红红,是邢红红!”邢红红满不在乎的纠正道。 “是红花嘛!你跟着我干什么,该干嘛干嘛去,姑奶奶没空应酬你!” “我特意离开山寨来找你的,你怎么就知道赶我走啊?”邢红红颇为委屈的说道。 “呵,想找姑奶奶报仇啊!”花写雨边走边说道,并不会为此人停下脚步。 “不是的,我想要,想要跟着你闯荡江湖。” “呵呵,就凭你,连个小小赌坊都搞不定,你凭什么说要闯荡江湖,小红花,你太单纯了,江湖险恶,不适合你的,还是回你的山寨,做个山寨的大小姐多好呀,自由自在,无忧无虑。”花写雨一副教训人的语气。 “哈,我知道了。”邢红红神秘的跳到花写雨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灵动的双眼睨着眼前的人,说道:“那骰盅里的粉末是你搞的鬼吧?” “呵,早知道你这么烦就不帮你了,让你输的卖身也不错。”花写雨抬手扶着额头,一副相当懊恼的表情。 “我就说嘛,原来你一直都在那里。”邢红红一脸的喜悦,原来她一直都在帮我,说明她并不讨厌我。 花写雨白了她一眼,手一挥,邢红红被撇到一边,“好狗不挡道。”说完继续迈步前行,完全不理还沉浸于喜悦之中的邢红红。 “等等我呀!”邢红红边嚷便追着花写雨。 街道上出现这样一道风景,一个红衣似火的灵动少女一边往前跑一边嘴里嚷嚷,追着前面一个白衣胜雪,脱尘如仙的女子,是以所有人都为此而驻足,神态痴迷…… 肖府内,一个灰衣男子站在一间厅堂内,头微微埋着,双眸不时的瞟着眼前太师椅上的锦袍男子,眸中透着心虚。 “你是说,你一把就输了整间赌坊?”太师椅上的肖兴然睨着闫久,冷言冷语的问道。 “对不起,少爷,小的不知道那女子竟是如此神通广大,神不知鬼不觉的换了牌,小的全然不觉。”说着抬眸望了一眼肖兴然,瞬间又把头低了下去,像极了做错了事的孩儿等待着父亲的责骂。 “闫久,你的赌术可是从来没有失过手的,如今,区区一个女子你都搞不定,试问我要你还有何用?”肖兴然突然坐起身来,一脸阴冷,眸显厉色。 “不是这样的,少爷。您交代小的凡是见到身怀白脂玉佩的女子,就一定要想办法弄到手”,闫久着急的解释道:“那个红衣少女佩戴的正是白脂玉佩,并且式样与少爷所说的一模一样,这眼看玉佩就要到手了,谁知道半路杀出个赌术如此精湛的白衣姑娘,小的不是她的对手啊!” “什么?和我形容的一样?你确定?”肖兴然一听,厉声问道。 “准没错,少爷,小的亲眼所见,和少爷所说的完全吻合。”闫久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他知道眼前的人有多么凶残,对于没有利用价值的的人,他绝不会再留其性命。所以一定要让他知道自己仍还有些许价值的。 “好,速传信鹰枭门的人,无论如何,今日之内定取那玉佩,至于那两个女人”,肖兴然停顿了一下,剑眉一挑,齿间冰冷地吐出一个字:“杀。” 本少爷管你们是何人?敢公然在我的地盘捣乱,那便是犯了死罪,女人又如何,照样送你们下黄泉见阎王。 闫久低首回答道:“是,小的这就去办。”然后恭敬地抱拳一躬身,悄声地退了出去。心中暗想,还好是有这个理由,要不然如今死的便是自己了。 春风拂面,夜幕降临,锦城还残留着热闹的声响,而城外的树林里,树木成群,绿意盎然,花朵齐放,绿草幽幽,在暮色中别有一番滋味。 它们似乎都是为了欢迎踱步而来的两位姑娘大放异彩,就连百鸟也愿意在此驻足,只为看一眼那浊世中的一抹清风,不带尘埃,不留痕迹。 “喂,你跟够了没有?从城里跟到城外,从天亮跟到天黑,你到底想要怎么样?”花写雨停住脚步,转身睨着邢红红,声音清冷,不怒而威。 “我,我都说了,就想跟着你闯荡江湖嘛!”邢红红被花写雨盯得浑身不自在,倒有些心虚了。 “哈哈哈哈,小红花呀,你牙都还没长齐,开什么玩笑”,花写雨突然笑道,又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慵懒状,“姑奶奶可不想当奶娘,还要照顾你这奶娃娃。” 邢红红一听,顿时鼓起腮帮,娇俏的笑脸煞是好看,“我不是小孩子,我都十五岁了,比你也小不了多少,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不需要你的照顾。” “是,你的年纪呢,的确是有十五岁了,可是,你的这里,”花写雨用手指轻轻戳了戳邢红红的头,接着说道:“这里呀,却只有五岁啊!” “你,你就那么讨厌我吗?”邢红红那双灵动的眸子笼了一层雾气,一脸的委屈。 “姑奶奶我是自由惯了,不喜欢别人跟着,你懂吗?”花写雨无奈的转过身,背对着那个即将被眼泪吞噬的红石榴花。 我并不讨厌你,你是个很好的姑娘,可是,跟着我不会是件好事,相反则会遇到更多的危险。你此番踏入江湖,已经招惹了杀身之祸,而你却还全然不知,你这般单纯,我怎么忍心让你步你父亲的后尘,去趟这趟浑水呢? “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不会让你费心,你就让我跟着你吧,如果你觉得我烦,可以随时赶我走的。”邢红红面向那白色高挑窈窕的背影,白衣翩飞,墨发轻扬,光是那背影就能看出此人的风华。 花写雨闻声回转,睨着一脸正色的邢红红,微微笑道:“你不烦?那这天底下应该就没有麻雀了吧!” “我保证,我保证。”说着举起右手三指向上,似要发誓,“我发誓,我发誓,恩?你说,你说谁是麻雀呀?”邢红红睨着花写雨,杏眼瞪得大大的,似乎眼珠子在下一秒就要掉出来了。 “呵,都不知道你那脑子里长的是什么?反应可还真够慢的,至于你那个发誓,姑奶奶暂且先听着吧!”花写雨瞅了一眼邢红红,随意答道。现在还是让她跟着我比较好,她的身份许是已经曝露了,还是帮他扫除了障碍,再说吧! “好棒,我可以跟着大名鼎鼎的花写雨一起闯荡江湖咯,太好了!”邢红红又恢复了那副小女孩的快乐表情,一个兴奋劲儿,在这树林里来回乱窜,不时扯扯花写雨的广袖。 花写雨看着这个小姑娘,心中不禁浮起一片柔软,当年的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呢? 天色渐浓,黑幕降临,树林里除了偶尔的鸟雀声,便是一直处于兴奋中的邢红红,嘴里没有停止过的嬉笑声。 “各位朋友,既然来了,何不现身,姑奶奶可没那个兴致与你们玩捉迷藏的游戏。”花写雨一把将还处于兴奋中的邢红红拽到身边,声音轻柔如水,但足够传进在此处的每一个人耳中。 但见从四面八方的树林窜出近百名黑衣人,皆着一身统一的黑色劲装,面戴银色面具,眉间印有一只振翅高飞的苍鹰,手持弯刀,刀柄上统一刻着一只傲然独立的枭,这就是令江湖中人闻风丧胆的鹰枭门。 黑衣人身后走出一个灰衣男子,脸带谄笑,黑眸中杀气尽显,离花写雨大约有一丈远的距离。 “姑娘,在下可是特地来请姑娘来接收赌坊的,这排场可够给姑娘面子了吧?”灰衣人冷冷的说道,语带讥讽之意。 “哟,姑奶奶当是谁呢,原来是闫管事呀!”花写雨面色如常,一脸笑意,似乎是见到了久违的老友,而并非是如临大敌。 “正是,不过,闫久是特地来请两位姑娘到阎王殿去接收赌坊呢。”一句如此狠绝的话语,竟这样被轻描淡写了。 “哦?是吗?”花写雨转眸递给邢红红一个眼神,邢红红点头会意,退到一边,花写雨接着说道:“那就看看阎王爷是喜欢你还是喜欢姑奶奶我了?” 此时能感受到树林中的杀气毕现,越渐浓烈,树叶簌簌作响,弯刀出鞘,银光耀眼。 闫久不声不响地退到黑衣人的后面,黑压压的一片人影,包围着一朵浊世白莲,并向其逼近,势要将之吞没。 花写雨一声冷笑,脚尖一点,在空中一个漂亮的回旋踢,最先迎面而来的两个黑衣人便被踢飞数丈之远,跌倒在地,口吐鲜血,直不起身来。 其余人一见此状,加快步伐朝花写雨袭来,只见空中白衣蹁跹,快如雷电,所到之处必有人倒下,鲜血淋淋,哀嚎声声。 鹰枭门的杀手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高手,个个武艺不凡,弯刀出鞘,必饮鲜血,犹如地狱修罗,且他们只认钱不认人,凡是接到的任务必定完成,如无完成,便只有死路一条,自刎以谢罪。 所以,每一次的刺杀任务,他们必定会破釜沉舟,拼死一战。 血染浅草化红莲(下) 眼前已倒下十人,而花写雨似乎一点事都没有,白衣竟没有沾到丁点血迹,众人暗自低叹此人果然不易对付,那种凌厉的杀气是前所未见的,那是一个功力绝对高深莫测的人。 其中一个站在最前面,面具上的苍鹰与其他黑衣人略有所不同,似是黑衣人的首领,冷冷说道:“姑娘果然厉害,我就看看你过不过得了我的玄门阵,摆阵。”一声令下,众黑衣人围着花写雨转,转的方向不同,但速度极快,还有几名黑衣人腾空而跃,手持弯刀,切入生门,进入阵中,伺机而动。 花写雨立于原地,她知道自己已进入这玄门阵中,眼前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她闭上双眼,以耳替眸。 此时四周风平浪静,但她知道越是平静无声越是波涛汹涌,脚下慢慢挪动着步伐,看似随意,其实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谨慎,只因走错一步便可能万劫不复。 忽感背后杀气袭来,一个转身迎上弯刀,头一偏,避过刀锋,顺势右手一掌劈去,只闻‘啊’一声,杀气顿然消失无踪。 转身继续寻找生门,耳闻四方,倏然间,浓烈的杀气传来,这一次是从几个方向同时袭来,花写雨辨音纵身跃起,几个黑衣人一见此状也同时提气跃上半空,抬刀砍去。 花写雨周身罡风掠起,在空中急速旋转,白衣墨发无风却肆意翩飞,强烈的罡气灵气震飞了袭来的黑衣人。 脚尖轻轻落地,四周又恢复了一片静谧,花写雨心想,好你个鹰枭门,想用这种方式消耗我的内力,哼,你们未必也太过于天真了吧?此种雕虫小技,也敢在姑奶奶面前耍弄,真是不知死活。 鹰枭门的杀手全力对付花写雨,而站在一边暗自担心的邢红红却被闫久盯上了。 闫久拔出长剑向邢红红刺去,剑光一闪,闪进了邢红红的眸中,眼看长剑相随,向自己刺来,右手下意识抽出腰间长鞭,向长剑袭去。 鞭子紧紧缠住长剑,两人呈僵持状态,闫久也就是个三流功夫,以为这邢红红的功力必定还不如自己,谁知道,这小姑娘还与自己不分伯仲。 玄门阵内,花写雨连番击退几次暗袭,黑衣人都不同程度的受了伤,花写雨的杀气慑人,罡风更甚,灵力毕现,脚下步伐不停,她要尽快找到生门破阵,只因她感受到邢红红此刻有危险。 脚步不停地前后左右移动,不时迎来暗袭的黑衣人,一次次打退,一次次再来,反反复复。 倏忽间,花写雨脚下一停,脚尖一点,如白鹤腾空,雪衣在空中肆意蹁跹,墨发融在这漆黑一片中,恣意飘扬,紧闭的眼眸蓦地睁开,金褐色的眸子冰冷幽深,右手手指一旋,弹指之间,指风送出,嘴里一声轻吼,“破!” 只见一阵白光隐现,伴随着声声惨叫,一众黑衣人喷血倒地,面色惨白,目露惊恐。 为首的黑衣人愣怔当场,面露死灰之色,玄门阵乃是门主亲自传授的阵法,竟然被这个女子轻易破解,并且未受丝毫伤害,就连衣服上也未残留丁点血迹。 另一边,闫久和邢红红剑鞭相击,邢红红已体力不支,逐渐处于下风,眼看长剑就要向自己刺来,她已毫无招架之力,心想,难道就要这样结束此生了吗? 闭上那双慧黠的眼眸,迎接死亡的来临。倏然,感觉脸上一热,似乎什么温热的液体滴在了脸上,鼻子闻到了一股腥甜味儿。 下意识睁开眼睛,剑尖距离自己分毫之处停下,闫久眼睛瞪得大大的看向一边,似乎难以置信,喉咙不知道被什么利器瞬间割破,血液不停地从那细小的伤口中涌出。 随着闫久的目光看去,花写雨嘴角微微翘起,金褐色的眸子里尽是肃杀凛冽之色。 “找死”!轻声冰冷的一句话,足以让所有人听的清清楚楚,同时,伴随着闫久闷响的倒地声。 领头的黑衣人又是一惊,他亲眼看到白衣女子用一片花瓣割破了几丈外闫久的喉咙,最后深深地嵌进树干之中,只留一点红色的痕迹。如此强劲的内力生平还是第一次所见,就连武功盖世的门主或许也没有把握能胜过她,何况是自己。 想到这,心里腾地一下没了底,事已至此,已无退路,如今只能誓死一拼,也许还有一丝希望。 举起散发着银芒的弯刀,衬得银色面具熠熠生辉,面具下的那张脸此时毫无血气,已如死灰,竭力对着身边众人一喊,“兄弟们,无法完成任务便也是死路一条,要想活命,就给我杀。” 只因,我们都是鹰枭门的人,当我们歃血起誓时起,当我们戴上苍鹰面具时起,当我们手持银枭弯刀完成第一次任务起,此生就注定只能效忠门主一人,哪怕是血染大地,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成,也无怨无悔。 众黑衣人被首领的一语豪言惊醒,是的,他们只有一条路,拼死完成任务,才有活命的机会,否则怎样都是死路一条。 “杀,杀……”伴随着一声声吼叫声,数十名黑衣人朝花写雨奔去,手中刀光尽显银芒。 花写雨眼眸凌厉似剑,清寒如冰,冷言一句:“想死?姑奶奶便成全了你们!”说着,抽出腰间的软剑,向前方飞去。 黑衣首领脸色一僵,呆愣原地,不敢置信,“那是,那是血芒,她是,她是……”是她,为什么一开始没有想到,白衣风华,酒香随风,面容绝世,褐眸熔金。看来,他们今夜注定要血洒于此,无一幸免。 白衣所到之处,黑衣倒地,血染沃土,如红莲绽放,软剑似灵蛇般挥洒自如,缠住袭来的弯刀,随后一剑致命,干净利落,不留回旋的机会。 邢红红目不转睛地盯着空中翩飞的白衣人,只需要一剑便结束了对方的性命,并且是那般轻松潇洒,看起来并不像是在杀人,倒像是九天外的玄女踏着银芒恣意舞蹈,与天地相接,与山海相连。 最后在空中轻旋一圈,脚尖落地,翩飞的衣玦墨发停止动作,右手抬起软剑,银白色的剑身早已被鲜血染红,不沾纤尘的白衣也不禁沾染了片片血迹。 最后倒下的是那个首领,银色面具被劈成两半,跌落在地,一张俊俏的脸显露了出来,那双漆黑的眸子露出释然之色,竟没有恐惧,没有害怕,仿若解脱一般,是那样的轻松。 那张惨白的脸,笑得却是那么灿烂,如斯纯粹,似乎下一刻并不是要独赴黄泉,而是终于要去到自己向往已久的地方。 嘴里拼着最后一口气,虚弱地说道:“原来,你,你是……花—写—雨,能死……在……你……你……手里,我……我……死而……无……憾。”断断续续说完,含笑断气。 花写雨暗叹一口气,睨着手里的银剑,自语道:“血芒,可还记得上次饮血是何时吗?”左手随意从袖中取出一张白绢,往软剑上摩挲,“似乎,好像很久了呢?”一边擦拭一边暗自低语。 不过是一盏茶的时间,花写雨身后遍布死尸,血染浅草,犹如红莲,天空中原本挂着的玉盘不知何时悄声地躲进了云层。 总共五十六名鹰枭门的一流高手横尸于此,血流之处,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久久不能消散。 擦拭干净‘血芒’,抬手利落的收回腰间,竟看不出腰间藏剑,转身走向还处于愣怔中的邢红红,冷冽清寒的眸光转瞬即逝,眼中一片盈亮轻柔,杀气散去,又是一副慵懒恣意的神色,似乎这面前的‘杰作’并非此人而为。 “这就是闯荡江湖随时会发生的事,看样子你并没有心里准备嘛!”花写雨边笑边讥讽道。 “那个,我,我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形嘛!”邢红红结巴的解释道:“以后,以后就,就习惯了,呵呵!”终于,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皮笑肉不笑,大概就是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吧。 心中不禁暗自思忖: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呢?是前一刻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嗜血修罗?还是眼前这个风华潇洒的九天神祗? “呵,是吗?那就先把你的武功练好再说吧,连个三流的人都打不过,还要姑奶奶救你,下次可没这个好事了,生死自安天命,知道吗?”花写雨蹲下,在闫久的腰间来回搜索着什么东西。 “知道了,知道了,我知道自己武功不好,我会好好练习的,下次我才不用你救呢。”邢红红望着花写雨的背影,下次我有危险你还是会救我的,你就是个嘴硬心软的人,这句话她没有说出来。 花写雨在闫久身上搜出一块令牌,笑意更浓,低声轻喃道:“呵,果然啊”。 收好令牌,捡起地上的长剑,剑光一闪,看似在地上随意一划,闫久的头颅砰的落地,扯下他的一块衣衫,包好头颅,站起身来,说道:“时候不早了,姑奶奶困了,赶紧回去睡觉吧!” 邢红红看着她做完这些事,好奇问道:“你干嘛要带走他的头颅啊,怪吓人的啊!” 花写雨转首白了他一眼,说道:“总要让他向自己主子复个命嘛,笨!” “我哪里笨了,你干嘛老说我笨?” “你本来就笨,笨蛋……” “你,你……” 漆黑的夜空中玉盘隐落,星辰无光,锦城外的一片树林中燃起了熊熊大火,烧尽了那几十具残骸,火光漫天,亮如白昼。 原来事出必有因(上) 三更更声响起,锦城四处都是静谧一片,只有家家户户门口的灯笼静默地闪着微亮的光芒,盈盈弱弱,忽明忽暗。 锦月楼内,三楼某间厢房中此时却烛火摇曳,好不热闹。 “你是说你今日大闹了赌坊,还杀了鹰枭门几十名高手?”繁空睨着软榻上庸懒的花写雨问道。 “还用一片花瓣杀了那个赌坊的管事闫久。”邢红红崇拜的望了一眼花写雨,补充了一句。转眸睨着一袭紫衣的繁空,那是永远保持着迷人魅惑之态的男子,他就是四侠之一的繁空啊,竟然长得比女子都还要好看数倍。 “你给我睡觉去,舌头那么长,小心姑奶奶给你割掉一截。”花写雨抬起右手,在空中挥了两下,如清风拂尘,金褐色的眸子似是命令般的瞅着邢红红。 邢红红被那眼神给摄得不敢再说下去,一脸委屈,血红的衣衫在灯光中衬得那张娇俏玲珑的脸更加俏丽。 “你这个女人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这么可爱娇俏的小姑娘呢?”繁空走到邢红红面前,上下打量着邢红红。 漂亮的五官,玲珑俏丽,白皙的肌肤,吹弹可破,最重要的是那双灵动的双眸,是那般纯净,毫无杂质,这是一个多么单纯的姑娘啊!转念再一想,只是可惜,不知这双无暇的眼眸还能维持多久呢? “哟,咋们繁大少可又开始怜香惜玉了呀?啧啧,别忘了你的梦儿为你做的牺牲呀!”花写雨不禁嘲弄起繁空。 邢红红被繁空盯得不好意思,撇过头,眼睛刚好撞上一旁檀木椅上,一袭青衫的优雅男子,从一进门他就注意到了这个优雅绝尘不似凡人的男子,那种气息与花写雨相似却又大不相同。 她见过花写雨的各种面目,庸懒的,潇洒的,随意的,调皮的,狠绝的。可是这个青衣男子似乎只有一种气息,那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一种优雅气息,是脱尘绝俗的。 ‘雅仙’,他绝对称得起江湖中人给他起的名号有余。 风蓝幽感受到邢红红的眼神,放下手中的琉璃茶盏,抬眸对上那双探究的双眸,微微一笑,倾倒众生。 邢红红那张俏脸刷的一下红到了耳根,心脏似乎马上就要跳出来了,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 那样的容貌,那样的气度,那样的风采,那样的举止,试问,这天下间,又有哪个女子能抵抗得住呢? “你还说她是红石榴花,我看啊,熟透了的红番茄更为适合。”繁空笑睨着满脸通红的邢红红笑道:“诶,你看着我的时候怎么一点都不脸红,他对你一笑你脸就红成这样?公子我没有他潇洒迷人吗?”说着还莫名其妙捏了捏下颚,眼中故露一丝疑惑。 “呵呵,你今日总该明白何为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了吧!”花写雨随意看了一眼至今一言不发的风蓝幽,继而睨着繁空,笑容不落。 “你说,是我俊俏潇洒还是他器宇不凡?”繁空不顾花写雨的讥诮,不理风蓝幽的浅笑,直视眼前的邢红红。 邢红红被那双有魔力的双眸盯得浑身发麻发烫,本来红透了的脸更添一分颜色,似要滴出血来,可比自己身上的红衣更加的耀眼夺目呢。 “我,我,恩,那个,恩……”低着头,声音似蚁吟,“我,我困了,我先去睡了!”说着也不顾还在等待答案的繁空,转身往内阁床榻逃命般的跑去,头也不回。 众人望着逃一般跑开的邢红红,心里不禁暗暗发笑,果然是个纯洁无暇的姑娘,七情六欲皆摆在脸上。 花写雨起身也往内阁走去,望着锦床软榻上和衣而卧的邢红红,轻轻叹了口气,玉指在她颈间轻轻点了一下,广袖一拂,切断了内阁的烛光。 走出内阁,望着围坐在桌旁的两人,自己也坐了过去,将腰间的令牌甩到桌上,“呐,这个呢就是闫久身上的令牌,不出所料,他果然是肖兴然的人,那么,你们那边又有什么消息啊?” “梦儿探得肖兴然的幕后果然牵扯到皇室中人,其实你们不是也该猜到了吗?那碧凝玉乃是楼国的皇室之物,从未流入民间。” 繁空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也就是说他们的确和皇室有联系,一定是在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只是,我们乃是江湖中人,是以,不应该管皇家的闲事吧!” “皇家的闲事姑奶奶当然没兴趣管,不过,那个肖兴然姑奶奶就看他不顺眼了,竟然敢请鹰枭门的人来暗杀姑奶奶,怕是活得有些不耐烦了吧!” “哎,放眼看去,这江湖上又有几人敢得罪你呢?肖兴然也只是不知情罢了。”一直未吭声的风蓝幽悠悠道来。 “风公子,你还真是‘神仙’呀!下凡普度众生来的吧!”花写雨一听风蓝幽竟然帮着肖兴然说起话来,不禁讥讽起他来。 “不敢不敢,在下只是实话实说,姑娘不爱听,那就当在下没有说过。”风蓝幽一句回答倒是不卑不亢。 “哦?是吗?”你还说的如此言之有理似的,听起来倒是自己在那强词夺理了。 “能够请得动鹰枭门的人,这肖家理应是富可敌国啊!”繁空继续说道。 “呵呵,人是永远不会嫌钱多的。”花写雨笑道,眸中另有深意。 “你果然是在打那些钱财的主意!”风蓝幽又是一声讥诮之音。 其实有时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对任何人他都可以保持温文尔雅,彬彬有礼,可是一但面对眼前这个女子,自己便好似失控了一般,什么清雅如仙,什么雅然似神,统统被抛诸脑后。 “是又如何?老百姓吃不饱穿不暖,甚至风餐露宿。而他肖兴然,嚣张跋扈,阴毒狠绝,败类中的败类,这种人是不是应该好好惩治一番呢?”花写雨说道:“况且,取之于民理应还之于民嘛!” 看着那个一脸满不在乎,却语出惊人的花写雨,浅笑盈盈,她就是那般的不同,随意而为之,可是,她那张绝世的皮囊里到底装了些什么呢?似乎谁也捉摸不透! “喂,那你的梦儿有没有打听到那些富可敌国的‘瓦砾’藏在哪儿?”花写雨把玩着手中令牌,看似随意的问上一问。 “赌坊。”繁空肯定地说道,眼睛瞄着那面令牌。 “赌坊?不会是姑奶奶赢回来的那间吧?”花写雨顿时目瞪口呆。 “是与不是,明日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风蓝幽如风的声音响起,是那般沁人心脾。 “呵,对哦!看看不就知道了。”花写雨笑道:“你的梦儿还真是有办法,想必为此应该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吧?” “代价?无论如何,那都是她自愿的,我可没有逼她”,繁空神情不变,眼眸中却闪过一丝不同于平常的神色,端睨着花写雨,“你是知道的,不是吗?况且,你又怎知梦儿会付出你所谓的那种代价?” “奇了,我知道个什么?哎,枉别人梦儿姑娘对你情根深种,死心塌地,你竟然是这般态度予以回报,梦儿啊梦儿,可怜儿啊可怜儿。”花写雨抬头望着屋梁,声声长叹,却又没有那种悲慨的意味。 “不知,那位姑娘是为何人?”风蓝幽清眸睨着内阁,语气也如那眸子般清清柔柔。 “她呀,不就是小丫头一个,死皮赖脸的要跟着我,甩都甩不掉”,花写雨眼露星芒,似乎看到一点希望,死盯着风蓝幽,不怀好意的笑道:“咦?看她似乎对你很有意思样子,要不就让她跟着你,随身伺候着也不错嘛。” “多谢美意!在下如今这般甚好,无需客气!”风蓝幽连忙婉拒。 花写雨见此计不成,又一转眸睨着繁空:“繁大少,要不你收了她,如何?反正你后宫佳丽三千有余,怕是整个天域大陆都有你的红颜知己,就帮帮忙,多他一个也不多。” 繁空一把挥开紫玉扇,迷魅的眼眸似有深意的盯着花写雨,:“我倒是无所谓,她要是愿意跟着我,就让她跟着吧!只是”,口中了然的顿了顿:“只是,如此纯洁无暇的姑娘,你当真的放心交给我?”繁空语气中是一种明了的疑问,如果真是不在乎的话,也不会几次三番的救她了吧。 “你,很好,罢了罢了,姑奶奶可不想如此纯洁的红石榴花去和你的蛇蝎美人们争风吃醋,况且”,花写雨金褐色的眸中有一抹别样的神色,似笑非笑,“说不定我们这位娇俏的邢姑娘已有心上人也说不定呢!” “哈哈哈哈,哦,是吗?”淡淡浅笑于此散开,随风而流。 四更的静夜里,苍穹如墨洒,漆黑寂静,时而夜莺长鸣,时而绿叶潇潇。 夜空如泼墨般漆黑,一道如风黑影在锦城上空飞掠,所到之处不留一丝痕迹,不倦一颗尘土,可想而知,这绝对是一位罕见的绝世高手,黑影飞出城外,消失在丛丛密林深处…… 原来事出必有因(下) 城外一密林内,矗立着一个一袭黑色锦袍,面掩半月面具的男子,负手静立于此,似乎在侯着什么。 徐徐微风吹拂他的衣玦,那修长挺拔的身形似雕像一般,长年累月任那风吹日晒,仍旧不受其丝毫影响。 一阵凉风吹过,从天而降四名着相同服饰的黑衣人,周身透着冷冽刚毅的气息,那种气息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所能散发出来的,且收放自如。 四人整齐抱拳,俯身向眼前的男子行礼,“属下参见影主。” “起来吧!”声音干脆,毫无丝毫感情,是那般的冷漠。 四人整齐地抬起头来,容貌皆是俊俏非凡,只是面如冰雪覆盖,毫无表情。 面具男子递给最左边的黑衣人一封密函,毫无温度的声音响起,“公子有令,速速按密函行事,魑离你负责接应,切忌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魑魅领命!魑离领命!”两个黑衣人,异口同声,抱拳颔首,眨眼间便没了踪迹。 转眸,再将一封密函递给最右边的黑衣人,命令道:“密函抵达楼城再拆,按密函行事,不要轻举妄动,知道吗?” 两名黑衣人也是抱拳颔首,齐声答道:“玄刹领命!血刹领命!”同前两个黑衣人一样,倏忽间,消失无踪。 此时密林中又仅剩这位神秘的面具男子,似乎方才那四人不曾出现一般。 男子从腰间取出一支晶莹剔透的玉哨,放于唇间,林间顿时响起一声尖锐的哨音,密林的另一头蓦地发出声声鸣叫,似乎在回应哨音。 但见一只雪白的大鸟飞来,停在面具男子面前的大树上,一双似血的红瞳盯着男子,在这漆黑的夜里格外醒目。 “雪鸷,好久不见!”男子冰凉的声音夹杂着一丝丝柔软。 白色大鸟似乎听懂了一般,扑腾着如雪般的羽翼,在男子的头顶盘旋,伴随着声声鸣叫。 “好了,雪鸷”,男子一声命令,雪鸷立刻停止,又回到树上,乖巧的望向男子。 男子取出一只白玉环,招收示意雪鸷过来,雪鸷扑腾着羽翼再次跃下树梢,这次它没有乱飞,而是听话地落在男子面前,直立身子,男子本就身形挺拔如松,雪鸷直立起来竟然比男子还要高出许多。 男子将玉环上的绳子绑在雪鸷的脖子上,绑好后轻轻摸了摸雪鸷的头,顺着那双手,雪鸷的头在男子手上轻轻蹭了蹭。 男子挥挥手,对着雪鸷说道:“去吧!交到他手里。” 雪鸷轻鸣了几声,扑腾着洁白的翅膀,翩飞而去。 男子望着雪鸷离去,转身嘴角勾勒出一丝弧度,望着无月的墨空,面具下,那双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似如幽泉。 翌日,锦城发生了几件大事。 第一件事,是城外某处树林被大火烧的干干净净,寸草不留,百姓皆是一片讶异,这大好的四月天怎会引来天火,难不成是妖魔作怪? 第二件事,是城中首富肖家不知怎的,一大早就请来了全城的大夫,都快要踏破他家的门槛了,众人皆不知道是为何事,只知道好像是肖兴然公子不知忽然得了什么怪病,令众多大夫束手无策。 第三件事,便是城中最大的‘鸿运赌坊’,同样被一把火烧了个彻底,赌坊内什么东西都没有留下,皆成灰烬。 坐在饭桌上,听着邢红红从外面打听到的消息,唾沫横飞的演说着,似乎这每一件事她都有亲身参与其中一样。 花写雨不以为然地望着满桌佳肴,一个劲地往嘴里送,杯子里盛着‘梦泪’,不时喝上几口,这大清早的喝酒,除了此人还会有谁呢? 风蓝幽一贯优雅地喝着百鲜粥,吃着玲珑饺,时不时的看一眼叽叽喳喳的邢红红,微笑的轻轻摇了摇头,继续吃着早餐。 繁空则是常年摇着手中的紫玉扇,迷人的笑容亦是从未消散过,就是这样的一副魅惑之态迷倒不知多少女子。 这一桌四个人光采耀眼,白衣女子绝代风华,青衫男子优雅胜仙,紫衣男子魅惑摄魂,红衣少女娇俏玲珑,如此不凡的四人,竟还要偏偏要坐在大堂里,引得众人的侧目,男人皆眼露痴迷之态,女子也心如小鹿乱撞。 “邢红红,你给我闭嘴啦,像麻雀一样,一大早叽叽喳喳的,不要忘了你是怎么给姑奶奶保证的。”花写雨饮了一口酒,轻皱了眉头,不耐烦的制止道。 “姐姐,这闫久前脚刚死,这后脚,赌坊就烧了个精光,还有,那个肖家的少爷又一夜间突然得了什么怪病,你说这奇不奇怪?嘿嘿,老实说,是不是你姐姐做的?”邢红红凑到花写雨面前,偷笑低声的问道。 “关姑奶奶何事?”花写雨瞅了一眼邢红红,说道:“吃饭,吃饭,废话真多。” “真的与你无关?”风蓝幽停下筷子,似有深意的问道,难不成还做则心虚。 “风公子似乎一语双关呀!”花写雨望着对面的风蓝幽,笑道:“姑奶奶还觉得这事是否与风公子有关呢?” “是吗?那你可敢说不是你的那颗无意的头颅惹得人家肖公子突染怪病?”风蓝幽继而清雅随意问道。 “笑话,他有那么不禁吓吗?”花写雨夹了一块百核风露酥,边咀嚼着边说:“鬼都不相信他萧大少爷没有杀过人,没有见过死人的?”突然压低声音,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说道:“姑奶奶呀,反倒是好奇你们昨晚与柳梦儿到底干了些什么好事?” “梦儿可不是什么软弱女子,对待不喜欢的人可有的是办法。”繁空喝着‘泞风清茶’,缓缓道来,笑的奇异。 “梦儿可不是什么软弱的女子?”花写雨一下子被说蒙了,那个如水轻柔的婉约美人,难道不是一般的女子?可是并感觉不到她身怀武艺的气息呀? 望着此时一脸迷茫的花写雨,这样的她甚是少见,不禁笑道:“梦儿是难得的奇女子,她的高傲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喜欢的,恃强凌弱,强取豪夺之人比比皆是,可是如今看来,又有谁敢不买她的账呢?这样一个女子能够在那种烟花之地顺风顺水,她自当有一套生存之道。” “哦?可是姑奶奶看来,似乎是我们繁大少不买别人姑娘的帐呢?”花写雨一丝迷惘尽消,低声讥诮道。 “你可别五十步笑一百步,试问你花写雨又何时买过别人的帐呢?”繁空驳回道,两人互相睨着对方,眸中暗自较量着。 “呃,那个,你们在说什么呀?我都听不懂。”一旁吃饱喝足的邢红红放下筷子,睨着互讥的两人,莫名奇妙的问道。 “住嘴!”花写雨和繁空同时抬手指着邢红红,目不斜视,异口同声。 “干嘛学我说话?”两人下一句又不小心撞到了一起,有点小小火药味。 风蓝幽端起清茶,优雅的喝了一口,保持浅淡的笑意,道:“邢姑娘还是不要在此时说话的好,在下怕是会殃及池鱼。” 花写雨放下玉手,转眸睨着对面的优雅男子,一副脱尘笑容摆于面上,冷讥道:“风公子可还真是怜香惜玉呢?”心里默默念叨,该死的风蓝幽,你的手段果然非同凡响啊!这话茬可是你挑起的吧?现在倒变成池鱼了,你还真是挺无辜的嘛! “可不是嘛,风兄似乎对邢姑娘特别的,不一样呢?”繁空接着花写雨的话说了下去,同时也恢复了一贯的迷人魅惑之态。 上一秒还互讥互掐的两人,这下一秒却倒是默契十足。 “哦?真是的,在下的善意提醒,倒成了别有所图,这误会可是闹大了。”风蓝幽神色不变,如水轻言。 而那位红衣小麻雀,此时,却是被震慑得不敢再说一句,脸上那种被堵的表情还真是可爱至极。 花写雨双手在邢红红面前拍了两下,似乎召回了散落在外的魂魄,迷惘的盯着花写雨,娇俏的样子更是明显。 “走了”,停顿了一下,接着道:“或者是,你想留下跟着他们其中一个,那姑奶奶可求之不得呢。”说着起身往门外走去。 邢红红睨了一眼风蓝幽和繁空,傻傻的笑了笑,站起来追随着白衣女子而去,边跑边叫嚷道:“你倒是慢点啊,等等我呀!” 本是一桌夺目耀眼的风景,此时只剩下两位绝世男子,浅笑的睨着刚刚出去的两人,一个继续喝着清茶,一个摇着紫玉扇。 “风公子接下来可有事要办?”繁空问道。 风蓝幽放下茶盏,说道:“这锦城还有许多有趣的地方我尚未去过,今日无事便去看看。那么,繁公子今日做什么呢?” 繁空收拢紫玉扇,望着门外,笑道:“我啊,想必已有望穿秋水了,我可不能辜负美意。” 两人皆转眸望向对方,皆是一副明白了然之色,一个笑若神祗,雅然脱尘,一个笑似妖孽,魅惑噬魂。 二人同时起身,微微一颔首,大步跨出这锦月楼,一左一右相对而去。 骄阳熔金,碧空如洗,百鸟争鸣,百花争艳,春风拂面,微波粼粼。 似乎是昨夜的几件怪事突现的原因,今日的锦城四处都在说着这几件事,真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一传十,十传百的功力还真是深厚,传的可谓是街知巷闻,沸沸扬扬。 并且还出现了不同的版本,有说是肖兴然基于何种原因,放火烧了赌坊,山林,结果一个不小心烧到了自己。是以,又不能对外宣称此事真相,于是就编个谎言,说是莫名其妙得了怪病。 也有人说,是这肖家平时飞扬跋扈,横行霸道,老天爷着实看不过眼,便火烧山林,肖家赌坊,再让这肖家独子染上怪病,以此小惩大诫。 还有人说,肖家不知招惹了什么妖魔鬼怪,才会有此等古怪之事,倒是弄得锦城老百姓个个人心惶惶,坐立不安。 一路上便能听到众多老百姓绘声绘色地说着那些事,好像当时他们都在现场观看一样,如此形象生动。 邢红红跟着花写雨一路往前行,小声地对她说道:“呵呵,姐姐,看来有人把你当成妖魔鬼怪了呢?” “呵,姑奶奶要是妖魔鬼怪,第一个将你拆骨食肉,夺魂摄魄,要你永世不得超生,以免你再来烦我。”花写雨轻言中带着一丝调笑。 “你才不会呢?”邢红红斩钉截铁的驳斥道。 “是吗?”停下脚步,转身望着自信无比的邢红红,眸子中透出的是一种对她的肯定和依赖, “走着瞧”。说着踱着步子,往前走去。 今日的天蓝的异样,却很是清朗,万里无云,阳光恣意的洒在这尘世中,映照在那白衣墨发上,整个人都陇上了一层金光,此时的她,不再是那夜的嗜血修罗,而像是来净化这浊世的仙人。 俗世瓦砾因何在 城中最为热闹的一条街道上,此时却是门庭冷落,人烟寂寥。只因这街上的一座名为‘鸿运赌坊’的地儿,一夜之间烧了个精光,加之各种各样的传闻,弄得这里像是阎王殿般可怕,人人为此退避三舍,绕道而行。 一名娇俏的红衣少女,安静的跟着前面的白衣女子,走进了如今早已面目全非的‘鸿运赌坊’。目不斜视,一路往里走,所到之处皆为灰烬,破烂不堪,看样子这把火着实烧的很是旺盛呢! 走到赌坊的后院,院内一片狼藉,白衣少女看向一侧,金褐色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一处极为隐蔽的地方,那是几座假山堆砌的完美景致,与这赌坊的风格可谓是格格不入,且不仔细看却又并不起眼。 “想不到这龙蛇混杂的地方,竟然还有这样一处景物?”一声优雅如水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花写雨并未转身,笑道:“呵呵,风公子还真是有趣,你就这么喜欢做跟班吗?” “跟班?”风蓝幽随意重复着,“我可没有跟着你,只是无意间便走到这儿来了,如此说来,你我还真是有缘啊!”浅笑温润,一片死寂的地方却让人突感四处生机盎然。 “有缘,呵,我们还真是有缘呢!”一句绝对的讥诮,花写雨转身睨着那个一袭如玉青衫,丰朗清雅的男子,不可否认他的一举一动,淡淡浅笑绝对能够牵动每一个人的神魂。 “风公子,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邢红红笑嘻嘻的睨着那青衣男子,似乎刚才那两人的对话她一句也没有听进去,不知方才灵魂又到何处神游了一番? “在下只是碰巧路过,这里发生之事,早已被传的街知巷闻,我只是颇为好奇,是以,想进来看看罢了。”风蓝幽踱步向前,停在两人面前。 花写雨不言,却无意轻声冷笑一声,眸光一闪,自己也是颇为惊讶,我这是怎么了? 风蓝幽好奇的睨了一眼花写雨,神色不变,注意力蓦地聚集到了那群假山身上,继而踱步走过去,走了几步,停下来,说道:“你说那些东西会不会就藏在这呢?” “试试不就知道了。”花写雨不以为然瞥了一眼风蓝幽,你不是仙风傲骨吗?你不是高风亮节吗?干嘛这么紧张那些财宝,假假假,真是够假的呀! 风蓝幽轻轻摇了摇头,转身往前走,停至假山前,左右来回踱步,时而后退,时而向前,观察了半响,嘴角上扬,不似浅笑。 “哦,竟然是灵星天罡阵!”风蓝幽转身走到花写雨面前,“这可是,你的强项。” “我呀?不敢不敢,这不是连姑奶奶都还没看出来呢?果然还是风公子更为厉害啊!”又是浅浅讥诮,“既然看的出来,自当能破解,不用姑奶奶帮忙吧!” “姐姐,什么是灵星天罡阵呀!就这几块破石头哪像什么阵法?”邢红红一头雾水的望着花写雨,眼中闪着清澈的光芒。 “灵星天罡阵,曾经是由一个叫末灵的奇人所创造出来的,此阵复杂多变,用于战场作战,能发挥出最强大的效果,能以一敌百。” 花写雨看着似在听故事的邢红红,表情好笑至极,接着说道:“很多年以前,齐王野心勃勃,为壮大自己的国家的疆土,曾暗袭过比之较弱的楼国,楼国忽被突袭,来不及防备,继而死伤惨重,后来,横空出世的末灵,带着他的灵星天罡阵以楼国一万守将大破齐国十万大军。至此,未灵当上了楼国的天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是因为末灵此人,楼国才能得享百年太平。” “可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呀!末灵也是人,也会面临生老病死的呀!那万一又发生那样的事,可怎么办呢?”邢红红连忙问道。 “笨呀!”花写雨手指在邢红红眉间轻弹一下,嗤笑道:“这人死了,阵法不会死吧?况且,他还有徒弟的呀!真是够笨的!” “哦!可是这里怎么会出现这种阵法呢?”邢红红接着问道。 “很显然,这肖家果然与楼国皇室中人有关联,此阵的摆阵之法只有楼国皇室之人才懂得,那么,很多事便呼之欲出了!”风蓝幽微笑的回答道。 “说得好,那么,今日姑奶奶就擦亮眼睛,拭目以待,看看我们无所不能的风公子如何破这灵星天罡阵。” “好,那在下就尽力而为了。”风蓝幽微微一颔首,竟是那般的谦虚有礼。 花写雨提着邢红红的后领,后退了几步,睨着她笑道:“躲远点哦,一个不小心受了伤,姑奶奶可是管不着的哦!”说着自己又往后退了两步,绝美的面庞笑的如绽放的白莲,清雅脱俗。 邢红红见此状也紧跟着退了几步,站在花写雨的身边,眼睛盯着前面那清雅绝尘的青衫男子。 风蓝幽面上仍是一副颠倒众生的雅致笑容,心里却不如面上平静,好你个花写雨,你怎么不再躲远一点? 回转身,脚尖一点,腾空旋转,清影快的令人看不清楚,罡风四次,脚下的空地蓦然出现许多亮光,似那满天繁星,眨着眼睛,却又刺眼难耐。 这一切只有在阵中之人才能清楚看见,阵外人是看不见的,不过精通各类奇门遁甲之术的花写雨,倒是个例外,一幕幕,皆已了然于眼眸中。 风蓝幽斜睨了一眼下方的亮光,灵星现,嘴角一扬,落在其中一点上,在邢红红看起来,风蓝幽就像蝴蝶般时而翩飞,时而落下,脚步凌乱,毫无章法,却又好看至极。 阵外人是在欣赏一幅极美的图画,而阵内人却是在身死相搏,稍有不慎,就会踏入迷阵,耗尽内力,心脉俱损而亡。 “灵星落,天罡破!”只闻一声如水清亮的声音响起,中间的假山迅速往下降,似要深深埋进那黄土之中。 一道龙纹玄铁门呈现在几人面前。 耳边传来邢红红的掌声,夹杂着赞扬之声,“哇,厉害,风公子真是太厉害了。” 花写雨斜瞥了邢红红一眼,不屑地低语一句:“大惊小怪!”说着笑容满面的朝风蓝幽走去。 这一切却都被风蓝幽看在眼里,不禁暗笑:这女人啊,果然是变脸比变天还快啊! 三人走到玄铁门前面,风蓝幽细长的手指触摸着铁门上的龙纹,只听‘卡’的一声,玄铁门自动打开,花写雨笑了笑,第一个抬步走了进去,风蓝幽和邢红红也紧随其后,走了进去。 这是一条狭窄的楼道,两边墙壁都嵌着夜明珠,每五步石阶,镶嵌一颗,将楼道照的异常光亮。 走到底,又见一道石门,花写雨抬脚踢了踢石门,不耐烦的嘀咕道:“真是钱太多了点,弄这么多道门干嘛?” 风蓝幽闻声浅浅一笑,走到她跟前,仔细观察着这道石门,漆黑的眸子睨着左右两边的夜明珠,投给花写雨一个眼神。 花写雨走到左边抬起纤细玉手摸着夜明珠,风蓝幽走到右边同样抬起纤长的右手摸着夜明珠,两人同时默契地将手上的夜明珠扭转了一圈,只见一声闷响,石门大开。 两人并排走了进去,站在身后的邢红红望着那一白一青的背影,心里不禁生出一种连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想法:这两人,一个优雅,一个风华,真是天生一对,果然绝配呀! 走进石门,放眼望去,是一间四四方方的硕大密室,亮如白昼,四面墙都镶嵌着拳头大小的夜明珠,脚下是青石琉璃铺成,果然奢华。 “怎么会这样?”邢红红从后面跳了出来,一声大叫。 只见眼前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大大小小的空箱子,空盒子而已,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恩?竟然有人比我们还快?”风蓝幽轻轻挑了挑剑眉。 “是啊!怎么什么都没啦!真是浪费姑奶奶的时间和精力。”花写雨不以为然的说道,语气中也并没有什么失望之音。 风蓝幽睨着一脸悠闲的花写雨,似乎一直都是自己在出力,你何来浪费精力之说? “难道是肖府的暗中人移了地方?还是别有内情呢?”言语之间透着怀疑。 “恩,言之有理!”花写雨纤细的手指轻滑过柳眉,说道:“要不,瞧瞧去?” “在下乐意奉陪!” 说着大步走出密道,回到了上面院子的空地上。 “那我呢?”邢红红忙上前扯住花写雨的袖子。 “你先回锦月楼去吧!”花写雨随便的回答了一句,足下脚尖一点,腾空飞去,空中还残留着独属于花写雨的淡香酒味。 风蓝幽望着撇着小嘴的邢红红,一直浅笑着,轻轻摇了摇头,追着那道白影飞掠而去。 “喂,你们,你们就这样把我丢下啦!”院子内,一袭红衣,满脸愤色的邢红红,呆立于此破口大骂:“混蛋,你们统统都是混蛋……” 梨落菊枯忘川流 空中一道白影,一道青影踏着清风在腾空飞舞,偶尔有人不经意的抬起头望天,却瞥见空中两道如梦如幻的‘仙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低头揉一揉眸子,再看,却没了踪影,暗自低喃着:“难不成,刚刚飞过去的是神仙?”说着还莫名其妙的朝上方拜了一拜。 肖府内一片死寂,人人脸上都带着焦虑的神色,来来往往的全是这城里有名的大夫,以及伺候着的仆人丫头,于上北苑进进出出,个个面色凝重。 上北苑内正中的那间房,便是肖兴然的卧房。 房内站着,坐着许多人,内阁的软榻上坐着的正是肖兴然的父亲肖华源,神色凝重,右手紧紧地攫住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微微颤抖。 原本矍铄的眸子中,此时暗淡无光,疲惫的望着软锦床榻上昏迷的肖兴然,仿佛一夜间之间,便老去了十岁似的。 床榻旁的矮凳上坐着一个中年女子,应该是肖兴然的母亲。约莫四十多岁,仍还风韵犹存,想必年轻时也必定是个美人胚子。那张风韵的脸上却是泪眼盈盈,眸子中尽显心痛,望着为儿子诊脉的大夫。 中年妇女身旁站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应该是肖兴然的结发妻子。 双十年华,墨发绾髻,髻上插着一只素雅的玉菊簪,一袭黄衫淡雅清新,衣上绣着同色□,面如寒冰,毫无神色,若水的眸中没有一丝温度,她就像是那没有魂魄的漂亮玩偶般,了无生气。 半响后,大夫手指移开肖兴然的脉搏,站起身来,往肖华源面前走去,微微一颔首,说道:“肖老爷,老夫不才,着实查不出肖公子是为何病?” 肖华源转眸睨着面前的大夫,沙哑的声音响起:“何大夫,你是这锦城医术最为高超的大夫,竟然连你都断不出是何原因吗?” “请恕老夫直言,肖公子的脉象时沉时浮,时强时弱,似乎体内有一股气,时有时无的在控制他的身体,却又不知是何因由,老夫着实无能为力啊!肖老爷还是另请高明吧!”说完微微叹了一口气,准备离去。 “何大夫,何大夫,我求求,我求求你救救我儿子,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不能有说的事啊!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肖夫人拦住何大夫的去路,拉着他的袖子,痛哭喊道,就差没有当场跪下了。 何大夫望着泪流满面的肖夫人,无奈的说道:“对不起,老夫真的是无能为力。”说着想甩去那双紧紧拽住自己的手,却又不敢太过用力。 肖夫人死死地拽住,就是不肯放手,弄得何大夫脸色更是难看,心里暗想:这可怎么办?我确实是医治不了啊!总不能病急乱投医吧! “夫人!”一声严厉的声音响起,肖夫人闻声望去,刚好撞上肖华源那双疲惫中略带严厉的眸子,“放手吧!何大夫已经尽力了!” “可是,老爷!”肖夫人睨着自己的丈夫,难道就任由儿子这般模样,然后在睡梦中死去吗? “住嘴!”厉声响起,打断了肖夫人还未说出的话。 肖夫人极不情愿地松开何大夫的衣袖,何大夫一见此状,可谓是如负释重,连忙一抱拳,说道:“老夫告辞了。”说完逃一般的离去。 “老爷,这可怎么办啊!”肖夫人哭丧着脸走到肖华源面前。 “让为夫好好想想。” “可是……” “行了,你也一夜未休息,还是回屋休息一会儿吧!” “我,我,哎,我这就去休息!”抵不过肖华源眼中那抹不容抗拒的命令。 塌旁两老一个神态疲惫,一个泪眼婆娑,然而一直立于床塌旁,肖兴然的妻子曲华,那张冰冷的脸上却奇迹般的展现出一丝冷笑,那空洞的眼神出现的是点点开心,寸寸恨意。 “好了,好了,大家都出去吧,曲华,你也去休息吧!都守在这儿也没用!都回吧!”肖华源叹声说道,站了一屋的人,闻言纷纷离去,门吱呀一声关上,只留下床榻上那仍处于昏迷中的肖兴然。 不一会儿,一道清影随着一道白影飞入房内,犹如天外飞仙。 白衣女子踱步悠闲的走向床榻,歪着头睨向昏睡中的肖兴然,伸出玉手在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拍了两下,笑道:“啧啧,你也有今天啊,姑奶奶还没出手收拾你呢,老天爷倒是先我一步了!” “这真不是你做的?”身后的风蓝幽再一次问道。 “姑奶奶也再说一次,姑奶奶做事向来敢做敢认,这件,不是。”花写雨转身断然的回应道。 “难道他不是中毒的症状吗?天下间用毒如神的人,你排第二,无人敢说他是第一吧?”说着那双似有深意的眼眸盯住眼前的白衣女子。 “是,这个,我承认,天底下,说道用毒,确实没有一人能胜的过我,不过,我并没有出手,他也不像是中毒的症状。”语气严肃,说的斩钉截铁,却不知道为何要向他解释,自己不是从来都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吗? “哦?是吗?那么他是?”风蓝幽继续问道,眼前这个人用毒如神,也妙手回春,天下间无人可比。 “这个,姑奶奶也颇为好奇。”花写雨瞬间恢复神态,满不在乎的转身,纤细的指尖搭在肖兴然的脉搏之上。 这时,花写雨的慵懒的脸色骤然一变,金褐色的眸子中满是冰冷惊讶,这,不可能,不应该,不可能还会再出现,当初可是自己亲手…… 风蓝幽望着似乎愣怔了的花写雨,出奇的问道:“如何?是何原因?” 花写雨闻声,紧闭了双眸,将那不该出现的眼神深深隐藏,稳定心神,再睁眼,又是一脸慵懒状,移开指尖,转身踱步,睨着椅子上坐得优雅闲适的风蓝幽,走了过去。 “我也再问一遍,你和繁空真的没有出过手?”花写雨疑惑问道。 “我们没有必要骗你,这对我们又有何好处呢?”风蓝幽有些奇怪她为何会这么问。 “也就是说,难道是柳梦儿做的,或者,是那个冷面的妻子?”花写雨也找了一张椅子坐下,微蹙了蹙眉,又舒展了开来。 “他到底是何怪病,你竟然如此紧张?”风蓝幽问道,刚才有一瞬间的紊乱气息,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可她为何? “不确定,总之很奇怪!姑奶奶断症无数,什么奇难杂症难得倒姑奶奶,哼,不找出原因,姑奶奶还有何面目再在这江湖上立足?”一定要找到原因,它不可能会出现,怎么可能会有漏网之鱼? “好啊,是不是柳梦儿你可以自己去问,至于他的妻子,我也是颇为好奇,为何她的那双眼睛里满是恨意?”风蓝幽浅笑道。 “呵,也好,那就分头行事,姑奶奶嘛,去找柳梦儿,你便去那里。”花写雨抬起右手食指指了指门口,不怀好意的笑容堆在脸上。 说完也不等风蓝幽答应,轻身一掠,白影一闪,便没了影踪。 椅子上优雅如仙的风蓝幽浅笑盈盈,心里自有思忖,花写雨,你定有事相瞒,为什么刚刚会有那种一闪而逝的气息,你,到底有何秘密? 起身,拉开房门,视若无睹的走了出去,脚尖一点,往花园右侧飞去。 肖府另外一处不大的花园中,沿途种满了梨树,此时正是梨花盛开的季节,白茫茫的梨花片片萦绕,围绕着亭台楼阁,偶有春风拂过,梨花随风起舞,散落一地,为那青石小路花铺满地,花园本不大,右侧亭子旁的花圃却种满了秋菊,各色的菊花皆因季节更替时间未到,而尚未绽放。 而那亭子里坐着一位黄衫女子,未施粉黛,素颜素衣,就如那衣衫上的清菊一般淡雅,而那冷如冰的脸却又似那寒冬的飘雪,美丽却冰凉。 她就是那样静静地坐着,任梨落青石,任微风拂尘,若水的眸子却哀伤的睨着那枯萎的菊花圃,又与方才在房间里的神色有所不同,这是一种思念的神态。 “梨落春风花飞雪, 枯菊只待满秋园。 寒叶半世往昔忆, 奈何有情终无缘。” 一声清如溪涧之水,淡如满园白花,幽如青竹凤尾,雅如九天祥云。 伴着声响,一道青影凌空而降,轻轻落在铺满梨花的青石路上,曲华移眸望去,那一袭青衣落在雪白的花瓣上,就如神祗踏着祥云而来,是那么的虚幻缥缈,不切实际。 “你是何人?”曲华清单毫无情感的声音冷冷问道,却并不害怕。 “在下只是随风而来,随尘而去的闲人,打扰到姑娘,真是不好意思。”风蓝幽微微抱拳一颔首,继而向亭中走去。 “你会武功?”曲华继续问道。 “不敢说精通,不过是些防身之道而已,不足挂齿。”话音刚落,人已走至亭中。 “公子请坐”。走近才得以看清,久已冰封的寒心也顿时微微震动了一下,这是来自人间的男子吗?还是我将要去见你了,才会看见天外神祗? 风蓝幽也不客气,优雅的坐下,笑容还是那般儒雅,曲华为他倒了一杯茶,也为自己的杯盏蓄满。 “公子刚刚的所念的诗,敢问何解?”曲华语气中有一丝一样。 “姑娘不是理应明白吗?” “我明白?”曲华迷蒙的想了片刻,喜道:“公子难道认识莫大哥?”曲华眼眸中闪过一丝丝异样的光芒。 “恩”。简单一句,却撩动了女子封存已久的心。 “难怪你会说出那样的诗句,只有知晓我们故事的人才会如此……”曲华一丝精光的眸子却又被忧伤掩埋。 “既然这么的不快乐,为何还要留下,日夜受锥心之痛?” “哈哈”,冷冷的一声笑,眸子却若水盈盈,水雾弥漫,“莫大哥去时,我本已决定随他而去,可是我还不能,我要为他,为我的亲人报仇。仇未报,死何惧,我纵然要肖兴然偿命,要他尝尽生不如死的滋味。” 风蓝幽望着早已泪眼朦胧的曲华,敛去笑容,说道:“如今你不是已达目的了吗?” “我也多么希望那是我做的啊!可是,原来想要他死的大有人在,不过,此人还是不够狠,就这样让他昏迷下去,未必也太便宜他了?哈哈……”蓦地大笑一声,道:“不过,你不知道我看到他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大夫摇头说无能为力之时,那一刻,我是有多么的开心。” 曲华冰冷的脸绽开了一丝笑容,泪水潸然落下,竟是那样的好看,犹如出水芙蕖,碧波清盈。 “既然这里是囚禁你心魂的牢笼,不如就此离开吧!外面海阔天空,自有你的一片天堂,活在仇恨中,只会让你受尽折磨。”风蓝幽叹道。 “囚心牢笼?心已死,又何来囚禁之说,既然,肖兴然永远不会再醒了,我的仇也算是报了,如今,苟延残喘的活着,倒不如归去。” 曲华望着雪白的梨花,不禁轻轻叹道:“君若似雪梨花,妾乃清秋寒菊,汝踏轻舟归离,吾随碧落黄泉。” “受人所托,忠人之事,我只是来传话,是生是死,还望三思”。风蓝幽轻言道。 “莫大哥,竟然有话要公子带给我?”那双暗淡哀伤的眸子蓦然转为惊喜。 “他说:他将化为清风,伴你左右,虽不能如影随形,心却永世相随,请你坚强快乐的活下去,便是他此生唯一的心愿,若有来世,再续前缘。”风蓝幽缓缓道来,柔如清风,或许,这样的谎话才能让你坚强的活下去,断去你那想死的念头。 曲华转过身,泪如雨下,抬眸望天,是那样的干净纯粹,“莫大哥,这就是你想要的吗?如有来世,再续前缘。可是……”碧蓝如洗的苍穹,似乎出现了那张熟悉却永远无法触及的脸庞,抬手停在半空,却不禁苦笑。 “为了他,为了你的亲人,不如好好活下去。”风蓝幽望着曲华的背影,不禁叹道。 “或许你不知道,如果不是因为我,莫大哥不会死,不是因为我,曲家不会家破人亡,这一切如果说是因为肖兴然,归根究底不如说罪魁祸首就是我。”曲华转首,睨着那如天人的男子。 “死者已矣,你何不放开怀抱,何必如此执着。” “噗”的一声,眼前那淡雅清丽的女子,嘴里喷出一口鲜血,如红莲般散落在白如雪的梨花瓣上。 风蓝幽见此状连忙上前扶住将要倒下的曲华,那张本来清瘦的脸煞白无色,微微泛着青紫色,细长的手指搭在她脉搏上,风蓝幽顿时眉头微蹙。 “是炙毒,我用内功帮你逼出来。”说着准备运功送气,却被曲华抬手制止了。 “公子无须再为曲华费心,曲华很累了,如今,这是,是解脱,咳咳……”曲华声如蚊吟,伴随着阵阵咳嗽,血从嘴角溢出。 相比之下,那张惨白的脸却笑得如此轻松,如一朵绽放的雅菊,清美淡雅。 美眸望着不远处的梨树,笑的更是灿烂,“看,他们来接我了”,转眸凝着拥自己入怀的男子,说道:“谢谢你,我终于有面目,去,去见……”话音刚落,那朵正值盛放的清菊断然凋谢,却是含笑而去。 望着怀里早已失去生气的清美女子,不禁低叹:“对你,这真的是最好的结局吗?” 察觉到有人前来,轻轻放下早已魂断的曲华,足尖轻点,腾空翩飞,不带走一片落花残瓣。 “少夫人,你怎么了,少夫人,来人啊!快来人啊!”一声声惊呼声,却永远无法唤醒那朵将永世沉睡的清菊。 ‘落风春水镜花中,清菊淡笑空释梦’。那久痛的心,终于在这一刻得以释放,那冰莹的眸,终是在这一秒释然,继而永瞌。 藤烟别兮翼云起 藤烟阁,比起夜间的浮华热闹,白日便显得清冷非常。 房中的柳梦儿正凝画抚琴,琴声悠扬,闭眸听之,似乎所有的烦恼尽已消弭殆尽,只要闻之便倍感舒心。 白影掠进房间,无风无浪,毫无痕迹,或许,这就是江湖轻功一流之人,所展现出的绝艳身手吧? 对于喜爱从窗而入的花写雨,柳梦儿经过第一次的连番震惊后,此次倒也是颇为镇定,丝毫没有惊讶之色浮于面上。 琴声渐停,那温柔之音响起:“姑娘觉得梦儿今日弹奏的琴音如何?” “啧啧,梦儿美人的琴声乃是魂曲仙音,可谓是余音绕梁啊!”花写雨毫不客气的坐在椅凳上,自斟自饮起来。 “姑娘果然是够洒脱之人,说起话来也是与众不同的。”柳梦儿起身缓步踱至桌子前,缓缓坐下,睨着眼前这个绝世风华,清雅脱俗之人。 “这话说的真是有趣,试问这天下间,又有何人不是独一无二,与众不同的呢?”花写雨小小讥诮了一句。 “恩,说的极是”。柳梦儿稍事停顿了一下,柔光中透出欣赏之色,娇柔绝美的脸上荡起迷人微笑,是那样的慑人。 花写雨瞥了一眼柳梦儿,顿时敛去慵懒随意的笑容,轻声说道:“梦儿姑娘芊芊弱女,不过,这手段可非同一般弱女所为呢。” 柳梦儿眼中却出现了一丝迷惑,不解的问道:“姑娘此话何解?梦儿可是做过了什么吗?” “呵,你难道就没有做什么吗?”睨着那张迷惘不解的脸,接着说道:“那姑奶奶就不明白了,为何肖兴然的身体里会有‘噬蠡蛊’?” “噬蠡蛊是什么?梦儿不知姑娘意思。” “姑奶奶就说个明白,肖兴然突染怪病,想必是梦儿姑娘做的吧!”花写雨睨着那张精致的脸,接着道:“噬蠡蛊,呵呵,梦儿姑娘下手还真是不留情面呢!”一声冷笑飘散开来。 “不瞒姑娘,梦儿确实在肖公子的酒中下了点药,只是,这不是繁公子要梦儿做的吗?”梦儿提着繁空的名字,面上却多了一丝浅显的苦涩,心中不禁暗想:如果不是你,他又怎么会让自己这样做呢? “药”花写雨冷嗤一声,道:“果然是最毒妇人心,梦儿姑娘面慈如神佛,心却毒辣如邪魔,如此阴毒之物,竟可以平淡地说那乃是药。” 柳梦儿被那双金褐色的幽瞳死死盯着,步步紧逼,似乎洞悉了她一般,“梦儿不懂,姑娘何出此言?” “你下的‘药’,竟不知为何?似乎太过于奇怪了吧!”花写雨睨着他的眸子,又觉得有些奇怪,一个人什么都可以掩饰,唯独是这双眼睛,是如何都无法掩饰的,而面前的这双眸子,确实是迷惘不解的神色,毫无伪装。 “这药其实是一位名唤沐雪殇的姑娘赠予我的,她说与我有颇为投缘,同时,深知烟花之地生存之苦,所以……” “所以你并不知道此为何物。”花写雨毅然地打断了柳梦儿的话。 “沐姐姐只是说此药能够让人意志模糊,继而受人下药之人的控制,待到药力散尽之后,便无大碍,而服药之人也不会知道发生何事。 但是,沐姐姐也有叮嘱,不到迫不得已,万万不能使用。”柳梦儿娓娓道来。 “沐雪殇?是为何人?”花写雨问道。 “沐姐姐也是一名雅妓,是楼国‘沐雪楼’的头牌姑娘。” “哦?她也是……”花写雨顿了顿,眸中精光一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姑奶奶劝梦儿姑娘一句,今后还是不要轻易相信他人的话为好。” 说完,放下酒杯,对着柳梦儿轻轻一笑,那一笑是如此的绝美如幻,就连美艳不可方物如柳梦儿,也为之痴楞当场,她美并不只是表面那副完美精致的皮囊,而是此人浑身散发出的灵气,令人无法抗拒。 “姑奶奶告辞了。”纤体一摆,白衣一闪,房间内留下一句告辞的如风轻语,眨眼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柳梦儿望着窗棂,透过窗棂睨着长空,这就是你内心深处藏着的那个人吧?自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梦儿就知道,梦儿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楼国楼城皇宫 楼国皇宫宫门如林,四处金碧辉煌,亭台楼阁,御园水榭,尽显皇家气派。 然 而,这宏伟壮丽的皇宫内苑,却有一处宫殿独树一帜,简单别致,清静悠然,就似那万花丛中一点绿般,别具一格,却又万般醒目。 ‘翼云宫’便是这万花中的一点绿,宫殿给人一种清雅幽静的感觉,看惯了雕栏玉砌的亭台楼阁,住久了金碧辉煌的皇宫内苑,这里无不凸显它的独特气韵。 此时,一只身如白雪,红瞳似血的大鸟飞进了翼云宫,停在宫墙边,一棵古树之上,睨着左边一处地方,血红的眼睛不时眨着。 古树的左方是一座青阶石桥,越过小桥,是一条不太长的玉石小道,蜿蜒至一座白玉八角亭,亭子周围种满了各色百花,芬芳四溢。 而在这百花丛中,蹲坐着一位年轻男子,一袭蓝衫着身,发丝如墨,仅用一条白色锦缎随意系着,双手的袖子挽过手肘,细长的双手在松软的泥土中捣腾着什么。 半个时辰后,男子蓦然起身,拍拍手上,衣衫上的泥土,转身走向亭子,往小桥那边踱步走去。 越过小桥,停在那棵古树不远处,抬头望向一直安静停于树上的雪白大鸟。 “雪鸷,你来啦”,男子轻柔的嗓音响起,漆黑幽深的眸子睨着上方,嘴角轻扬,笑的如沐春风,却雍容高贵,俊美无铸的脸透着丝丝疲倦。 雪鸷听见男子的呼唤,扑腾着翅膀飞了下来,立在男子面前,默默的埋下它的头。男子见此状也不着急,慢慢抬手,取下套在雪鸷脖子上的白玉环,抬手一挥,转身离去。 雪鸷在男子抬手的瞬间,早已扑腾雪白翅膀,高飞远去,伴随着声声长啸,消失在湛蓝的天际中。 男子握着手中的白玉环,转身往殿内走去,步入书房,轻轻关上房门,走进内阁,坐在锦玉软榻之上。 举起白玉环,玉环之上嵌有一颗墨玉宝石,男子的拇指按在墨玉之上,手指轻微用劲,玉环从墨玉宝石接口处断开。 男子抽出玉环内的锦条,雪白的锦条之上工整地写了两行字:“时机已到,伺机而动。” 将锦条柔团捏在手中,再次摊开手,锦条已尽化为粉末,一阵风吹进来,吹散了满手粉末。 那俊美的面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心中却是隐隐含有念想,不禁暗自低语道:“公子,许久没有您的消息,您,一切可还安好?” 此时,两道黑影无声无息的闪进房间,如果没有上乘的功力,绝对不会感受到有人闯了进来。 “翼公子。”宽广的书房内响起两道冰冷的声音。 “玄刹、血刹?”男子颇为意外的问道:“你们怎么会到此来找我?” 黑影一闪,立在男子眼前,其中一黑衣人玄刹说道:“我和血刹奉公子之命,前来协助翼公子的。” “公子,他,也会来此?”男子抬眸睨着眼前的黑衣人。 “这个,属下不知,我们只需按影主的密函行事即可。”另一个黑衣男子血刹说道。 “大家都是自家兄弟,不需要如此称呼,我们都是一样的,不是吗?”男子起身双手搭在两人的肩上。 “翼公子现在是楼国的太子,是楼国未来的王,这是铁一般的事实,请翼公子不要忘记了。”左边的玄刹睨着男子说道。 “是啊,自从成为楼允翼的那一刻开始,我这一生都要背负着这个名字,背负着它所带来的尊荣与苦痛。”楼允翼放下双手,转身睨着窗棂,眸中闪过一丝朦胧之色。 “我们所作的一切,不都是为了成就公子的千秋大业吗?从公子收留我们时起,我们的性命就是属于公子的。”血刹提到公子,冰冷俊俏的脸上浮出崇拜敬仰的神色。 楼允翼闻言,低声说道:“从那时起,我们的命早已和公子系在了一起”。他就是我们的天,是我们努力活下去的动力。 玄刹微微正了正神色,无温度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影主密函上的意思,是要我们协助翼公子扫除异己,敢问翼公子,这异己,是为何人?” 楼允翼眸中朦胧尽逝,稍敛面上笑容,淡淡的说道:“这几个人,确实应该铲除了,他们的头颅寄放在脖子上已经太久,是取回来的时候了。” 此时的楼允翼,眸中尽显冷酷之色,面上虽是有些许笑容,却是给人一种圣神不可侵犯之感,这才是帝王该有的神色。 血刹不禁暗想,难怪当初公子毅然地选择了他,他的骨子里不自觉的散发着王者的威严,果然天生帝王命。 玄刹和血刹相视一眼,微微点头,面上神色不变。 “名字?”玄刹问道。 楼允翼轻笑一声,提步走向书案前,挥笔在纸上写下几个人名,搁下笔,拿起纸,交到玄刹手中,道:“这几个人就有劳你们了,至于那个人,”转眸盯着书案一张纸上的名字,道:“让我自己来处理吧!” “好”。黑影一闪,玄刹和血刹便消失于房间之内。 楼允翼走到书案一侧,伸手扭转案上的砚台,侧边一方墙壁缓缓移动,露出一张画像,画上是一个身着墨衣锦袍,头束紫晶玉冠的绝美男子。 楼允翼睨着画像,嘴角的弧度勾勒地如此完美。公子,我何时才能再见到你?为什么影能时刻守候在你的身边,而我却只能日夜对着你的画像?王位吗?我不在乎,我所在乎的,至始至终只有你而已啊! 楼允翼面上疲倦之色又起,轻叹一声,抬起修长的右手,回转砚台,画像继而又被墙壁遮住。 楼允翼启开房门,抬步走了出去…… 浮生一梦醉人间 楼国锦城 “月华清辉照碧泉,浮生一梦醉人间。” 锦月楼屋顶上,白衣女子半躺在屋檐之上,手持酒坛,恣意潇洒的喝着美酒,一边饮着酒,一边吟着诗,偏着头看向那无尽如墨的苍穹。 “哟,我当这是谁呢?原来是我们的花大侠啊!”楼下矗立着的繁空,扇着他那紫玉扇,满脸魅惑的笑容,不禁打趣道。 身旁立着优雅如仙的风蓝幽,两人皆是抬眸睨着房顶上的花写雨,面含笑意。 花写雨斜着眸子,对上石阶上的两人,讥诮道:“哟,这何时我们的繁大少与风公子形影不离,如胶似漆了呢?” “可别告诉公子我,你这是吃醋了的意思?”繁空继续打趣道,眸子却紧紧逼着上方的那双金褐色的眸子。 “呵呵,姑奶奶会吃你的醋?姑奶奶怕是吃醋的另有其人吧,你也知道你呀,呵呵……”花写雨继续嘲讽着。 “独乐了不如众乐乐,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风蓝幽笑道。 “呵呵,说的也是”,花写雨举起酒坛子,说道:“呐,姑奶奶愿与众乐乐,两位可赏姑奶奶的脸?” 风蓝幽闻言,雅然一笑,脚尖一点,便登上了屋顶,繁空见此状,‘啪’的一声,收起紫玉扇,也飞掠而起。 两人一前一后的来到花写雨身边,坐下,花写雨举起两个酒坛子,抛给两人。两人接住酒坛,撤掉红布,纷纷饮了起来。 “果然好酒!”风蓝幽赞叹道。 “那是当然,不是好酒,也入不了这酒痴那张挑剔的嘴啊!”繁空接着说道。 “听这话,姑奶奶倒是挺难伺候的呀。”花写雨睨着繁空,没好气的问道。 “这个,大家心知肚明。”说着望了一眼风蓝幽,风蓝幽微微颔首,继而又饮了一口酒。 “呵,好你个花蝴蝶,喝了姑奶奶的酒,还敢打趣姑奶奶!” “这可真是好笑了,这十次之中大概有九次都是公子我请您老人家喝酒吧!”繁空稍抬起手上的酒坛子,感叹道:“这个,认识你这么久,可还破天荒头一遭呢!” “哦?那在下运气似乎还挺好的,这么快,便能喝到大名鼎鼎酒痴请的酒。”风蓝幽也跟着在里面附和着。 “是呀,你们是不是应该觉得死而无憾了呢?”花写雨目不斜视的望向天际圆月,“所以,喝完酒便速速去投胎转世吧!” “哈哈……好啊!来……”繁空举起酒坛与另外两人一碰,三人皆仰首灌了起来。 “呵呵,真是痛快呀!”花写雨拿下酒坛,笑着说道:“明日姑奶奶要启程了,你们有何打算啊?” “我呀,还要留些日子……”繁空说道。 “哦!也对,有美相伴嘛!”花写雨嘲弄一句。 “在下没有特别要去的地方,走到哪是哪,随遇而安吧!”风蓝幽说道。 “好,那我们今夜就喝个痛快!当做践行!”花写雨举起酒坛说道。 “明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次相见,也好,今夜我们便不醉无归!”风蓝幽难得的释放了自己,今夜的他确实与平日的儒雅温润不太一样。 月色下,三人坐在锦月楼的楼檐顶上喝着酒,吟着诗,谈笑风生,无拘无束。 月华萦绕在他们周围,似一幅仙家对饮图,虚幻而又飘渺。 翌日,花写雨带着邢红红踏上了前往楼城的路途之中…… “姐姐,你们昨晚喝酒都不叫上我,害我还在房内等着你呢?”邢红红撇着小嘴,鼓着腮帮说道。 “你等我?姑奶奶看你是在梦中等我吧?”花写雨斜睨着身边的邢红红,讥诮打趣的说道,睡得像死猪一样。 “那是因为我等你等的实在是太久了,你始终都没有回来,所以我才先去睡了的,谁让你喝酒都不带上我的?”邢红红继续铿锵有理地解释道。 “你一个小姑娘喝什么酒,喝醉了,受苦的还不是姑奶奶我!” “你们昨日不是去查肖家的那些事了吗?怎么样?查到了什么吗?”邢红红仍不死心的问道。 “没有,没有,你怎么就这么多问题呢?”花写雨不禁懊恼,带上这个小麻雀到底是不是明智之举。 邢红红双手手指相互击打着,问道:“连姐姐你和风公子都查不到,那此人不是比你们还厉害呀!”原来你们也不是最厉害的嘛,果然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呢! “找打啊,敢说姑奶奶不厉害,信不信姑奶奶把你吊起来,让你尝尝姑奶奶到底是厉害还是不厉害。”花写雨一记敲在邢红红的额头上,威胁的说道。 “不敢不敢,姐姐当然是最厉害了!”邢红红忙乖巧的回答着,竖起了大拇指晃动起来,自己可是尝试过她的厉害,连一招可都接不住,哼,好女不吃眼前亏。 花写雨绝尘脱俗的脸浅浅一笑,四周风光瞬间失彩,说道:“呵呵,知道就好,是你求着要姑奶奶带着你,就给姑奶奶老实点,知道吗?” “哦……”一声极不情愿地回答,娇俏的小脸颇为无辜,也颇是可爱。 锦城肖家内,可谓是愁云惨淡万里凝,宅内宅外皆换成一片白色,人人皆着缟素,面色疲倦,神色异常。 是为何事? 这第一件事,肖家的少奶奶不知何因,服毒自尽,但却有下人私相互传,因少爷,少奶奶鹣鲽情深,少奶奶怕少爷黄泉路上寂寞,所以先行一步,为其开路。 然而真正的原因,怕是除了风蓝幽知晓外,真的要随着曲华的尸骨永埋黄土。 第二件事,肖家少爷已不是普通的昏迷那么简单了,如今,肖兴然已醒,可是这比昏迷更为可怕,他如今已是一个半死之人,没有灵魂,没有思想,神志呆滞,眼眸空洞,见人就扑上去撕咬,见血便吸食。 噬蠡蛊的可怕之处在于它无药可解,中蛊者要受尽万般折磨继而死去。 中蛊者,先是昏迷,然后蛊毒会侵蚀人的五脏六腑,啄食人的大脑,此人便会失去心性,狂性大发,犹如野兽,心肠越是狠毒之人,此蛊毒越发严重,最后蛊虫侵蚀血肉,人最终化为一滩血水而亡,死状极其可怕。 第三件事,肖家的万贯家财自赌坊那场大火后,便不翼而飞,毫无踪迹可寻。如今的肖家只是表面风光,实际上早已囊中如洗,外强中干。 “少爷,少爷,是我,我是梅香……”一个身着缟素的小姑娘吼叫着,一边呼喊一边满院子的乱跑,身后紧追着他的不是别人,正是蛊毒发作的肖兴然。 “来人,赶快给我抓住少爷。”一阵厉声响起,一群男子蜂拥而上,有的拉着手,有的抱着腿,有的围着腰,有的拢着肩。 失去理智的肖兴然犹如野兽一般,力大无穷,愣是把几个彪形护院逼得满头大汗,最终在合众人之力,艰难地绑了肖兴然。 床榻上,被数根极粗的麻绳绑着的肖兴然,正拼命地挣扎着,嘴里发出声声长啸,面色苍白,目光空洞,紫唇乌瓣,犹胜妖魔。 床榻边,肖华源萎靡疲倦,那曾经威严的肖老爷子,如今荡然无存,立于身旁的肖夫人只顾着哭泣,嘴里不时啜泣几声:我肖家究竟造了什么孽,如今竟要我们一尝白发人送黑发人之苦。 “夫人”,肖华源轻声喊道,言语中尽显痛楚,“然儿,然儿无药可救了,与其要他如此痛苦下去,不如……”肖华源伸手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 “不,老爷,不要啊,他可是我们的儿子啊!是我们唯一的儿子啊!”肖夫人紧紧握住肖华源的手臂,打断了他未完的话语,哭得更是伤心。 “夫人,我已经派人查过了,然儿中的是蛊毒,是传闻中巫沐族的蛊毒,然儿,然儿救不活了……” “我们去巫沐族,我们去那解药,然儿,然儿不就有救了。”肖夫人眸中突然闪现出一丝希望的神色。 “没用的,夫人,如今,世间早已没有巫沐族了,它在几年前就已被灭族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然儿会中蛊毒,为什么是我们然儿,为什么……”肖夫人希冀的神色顿时消失,掩面恸哭,看似下一秒就要晕厥过去似的。 肖华源吃力的拔出匕首,似乎轻巧的匕首竟是有千斤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似乎这一眨眼的动作,他却宁可时间就此静止,永不前行。 他拖着沉重且又疲倦的步伐,向床榻吃力地走去,凝望着早已失去常性的儿子,他毅然抬首,闭眸,那久被压抑在眼眸深处的泪水,终于无声无息地从那布满皱纹的眼角倾泻而出,奔流而下。 他深吸一口气,重重地吐了一口气,睁开眼眸,凝望着肖兴然,哀声道:“然儿,就让爹来送你这最后的一程吧!” 说完,肖华源右手一紧,那泛着幽幽银光的匕首,没入了肖兴然的胸口,腥红的鲜血缓缓流出,染红了床榻周围。 “不……然儿……”伴随着一声哀嚎之声,不远处本是已呆怔的肖夫人,蓦地,脚下一个踉跄,昏死了过去。 “爹,我……我……”肖兴然在最后一刻终于清醒了过来,断断续续的吐着几个字。 肖华源老泪纵横的睨着自己的儿子,哑声说道:“然儿你放心的去吧,爹不会让你白死的,爹要让那些想我肖家断子绝孙的人付出承重的代价,然儿黄泉路上一定不会寂寞的,爹保证。” 肖兴然嘴角上扬,微微笑了一下,这一刻没有了平日的嚣张傲慢,阴狠邪魅,反而是如阳光般灿烂,就连肖华源也为此稍稍愣怔了一番。 “爹,算,算了吧!”肖兴然越来越虚弱,嘴里含着最后一口气,接着说道:“我们,真,真的做了,做了,太多,亏心事,这,咳咳,这就,就是,报……报……”报应两个还没说出,便已魂洒九泉。 “然儿,我的然儿……”肖华源上前一把抱住肖兴然的尸体,悲痛欲绝,嚎啕大哭。 万事皆乃掌握中(上) “属下,参见公子”!一黑衣锦袍男子,面掩半月面具,半跪于地上,双手抱拳,毕恭毕敬地向下一拜,言语之中尽显尊敬。 “起来吧!”身前,一声清冷的声音缓慢的响了起来,虽没有一丝温度,却是好听至极。 “是,公子。”面具男子闻声,站起身来。 “影,交代的事情都已办妥当了吗?”男子问道。 面具下那双漆黑幽深的眸子凝着眼前的男子,永远是一袭墨衫着身,外披玄色风衣,宽大的风帽却遮盖住了那张绝世的容颜,他只需随意站立于此,便会不自觉地散发出一种至高无上的感觉,这就是他誓死效忠的公子。 “回禀公子,已经办妥,东西已运往回国的路上。”影恭敬地回答道,向来冷如寒潭的嗓音,在面对他的公子时,也会变得温暖柔软。 “影,你说,我那父皇看到这些东西,会有何种反应呢?”男子接着问道。 “想必是高兴吧!” “高兴?”风帽中清冷的声音响起,却多了一丝别样的意味,“是啊,他当然应该高兴,如今的夏子宇,不正是他‘精心’栽培出来的吗?没有他的‘培养’,又何来今日的夏国太子?” “公子所做的一切,影都无权过问,公子要影怎么做,影定会赴汤蹈火,为公子办的妥妥当当。”睨着眼前的公子,这不是趋炎附势,这是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不只是他这样想,眼前这个男子所有的手下,将士亦是这样想的,他们的性命本就是公子给的,只要公子要取之,他们便会毫不犹豫的将性命奉上。 “恩,肖家目前理应自扫门前雪,楼国之事想必是无暇顾及,也没有那个能力顾及,如今已不足为患,目前便是让翼登上帝位的最佳时机,允翼可有对策了?”男子转身望着前方,问道。 “是的,属下已让雪鸷将密函送至,而玄刹血刹早已前往协助,风零好像也抵至楼国,想必一切尽在公子的掌握之中。”影立刻回应道。 “这个丫头,做事一点分寸都没有?总是随心所欲。”男子不禁说道,却没有斥责的意味。 “她一直都是这样,就连一向温和的翼,也常常被她气得够呛。”影紧跟着说道。 “哦?是吗?不过,对于翼,我向来是不担心,他做事一向谨慎笃定,很是有分寸,倒是,”男子抬起左手,风帽下的眼眸睨着自己的细长如玉的手,说道:“据说,肖兴然中的乃是噬蠡蛊。” “公子的意思是?难道……”影不禁问道,似乎心中早已隐约有了答案。 “巫沐族,那应该是巫沐族的蛊毒。”男子缓缓放下左手,继而说道。 “当年可是公子亲自带领尔等,灭了那巫沐族,如今,又怎么会……”影问道。 “怎么会有漏网之鱼,是吗?”男子截住影的话,言语中尽显冷冽之气,“哼,果然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公子打算怎么做?”影接着问道。 “这个,我自有打算,你暂且留下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再来与我会合。”男子微抬被遮住的眸子,睨着眼前的影,吩咐道。 “是,属下遵命。”影双手抱拳,又是一颔首。 男子微微点头,足下脚尖一点,墨衫一闪,瞬间消失无终,留下原地抱拳而立的影,放下双臂,睨着公子离去的方向,嘴角奇迹般的勾勒出一丝弧度。 楼国国都楼城 是夜,今夜墨空一弯残月,微洒清辉,在这初夏的美好夜晚,这样阴暗的天气实属少见,又有谁知今夜楼国将会发生何等大事? 三更起,楼国丞相府中皆已熄灯就寝,然而一群黑衣人此时悄悄潜入了丞相府中。 但闻府中蓦然出现一阵阵凄惨的惊叫声,四处散发出浓烈的血腥味,蒙着面的黑衣人所到之处,皆有男男女女命丧于刀剑之下,且一剑毙命。 府中哀嚎声声,烛火摇曳,熟睡中的丞相蔡靖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叫声吵醒,起身披着件薄衫准备往外走,启开房门,抬步走了出去。 这一走出去,顿时袭来一股强烈的血腥之气,加之浓烈的杀气,眼观之处遍布死尸,再一仔细看,竟是府中之人。 顿时脑子如五雷轰顶,愣怔当场。 这怎么可能,府中的守卫向来深严,加之自己重金请来的护卫皆是一流的高手,就连皇宫的守卫也不一定比得上自己的丞相府啊! 可是,地上死尸是怎么回事?这,不正是自己口中的一流高手吗? 想到这里,似乎已经明白了是何事,蓦然转身边往自己的房间跑去。 刚到房间,自己的夫人便迎了上来,一双惺忪的眸子睨着蔡靖,吃惊的问道:“老爷,发生何事?” 蔡靖迅速关上门窗,拉起夫人的手,慌忙的说道:“夫人,快,收拾一下,我们从密道逃走。” “老爷,到底发生了何事?”一听这话,丞相夫人更是觉得惊奇不已,一向持重冷静的老爷,如今怎么乱了分寸? “废话少说,快”,蔡靖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低声吼着,“再不走,我们都会没命的。” “什么?”丞相夫人闻之,也跟着收拾了起来。 蔡靖将值钱的东西一咕隆的塞进包袱中,跌跌撞撞地跑至书案边,伸手扭动书架上的青玉花瓶, 一侧的墙壁缓慢地打开了。 蔡靖拉着夫人的手,往密道跑去,一边跑,一边暗想:幸好有先见之明,凿了这条密道,不然的话,自己今日真的是要命丧于此了。 更为庆幸的是,自己的一双儿女皆已成家,并不住在府中。 儿子如今是单城的太守,久居单城。女儿则嫁给了当今三皇子楼允浩为妃,能够逃过此劫。 而家中的众多姬妾,本来就是他的玩物,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身边这个人才是自己结发妻子,自己最为在乎的人。 一路沿着密道跑去,跑到尽头,又是一道石门,蔡靖扭动墙壁上的夜明珠,石门缓缓打开,一阵 清风拂面而来,蔡靖拉着夫人越过石门,眼前便是一片茂密的树林,原来,密道的尽头便是楼城城外,也就是说,他们已经出了城。 两人踏着残月洒下的清辉,在树林中慌忙奔走,蔡靖清楚明白只有走得越远,危险才会离的越远。虽然现在是在城外,他也不敢有所大意,能杀尽府中众多的一流护卫,此些人的武功那是何等的高超啊! 正在暗自思索时,倏然间,眼前黑影一现,银光一闪,冷冽的气息越发的浓烈,还能闻到那熟悉的血腥味。 “蔡丞相这大半夜的是要携夫人去何处呢?”黑衣人背后的蓝袍公子缓缓走了出来,俊美的面上浮出轻浅的笑容。 “太,太子殿下”,蔡靖紧紧握住夫人的手,手心逐渐渗出了点点的冷汗,嘴角微微地抽搐着。 “咦?试问本太子是邪魔恶鬼吗?何以蔡丞相是此等模样?”楼允翼说着低首看了看自己,又抬眸睨着蔡靖,那幽深的黑瞳盯得他心底散发出森森寒意。 “太子”,蔡靖脚下一个踉跄,跪倒在地,昔日的雄伟风姿尽失,“老臣求太子饶了我这条老命。” 楼允翼浅笑不减,说道:“蔡丞相何出此言?本太子何时说要取你性命了?” “那,那太子的意思是?”蔡靖分不出楼允翼此话的真假,心虚的问道。 在朝中,三皇子勾结了众多大臣已是众所周知,他一心想将楼允翼拉下太子之位,然后再捧三皇子楼允浩登位。 而自己好歹也是三皇子的岳父,又是他的亲信,只要楼允浩继位为王,他女儿便是皇后,如此,他们蔡家便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而眼前这个太子,向来就是温润如玉的主,对于群臣的弹劾从来便是一笑置之,是以,群臣都暗自嘲笑这个太子不过是正宫之子,嫡出的皇子,除了此等正统的身份以外,论到心机,论到狠绝,他哪一点比得上三皇子楼允浩。 可是,如今看来,他错了,大错特错,原来自己一直认为这个毫无城府,善良温润的太子,实际上是在韬光养晦,他才是个真正厉害的人物。 楼允翼将一块银色的东西扔给跪在地上的蔡靖,说道:“蔡丞相看看此为何物?” 蔡靖拾起来一看,手顿时一抖,东西落在草地上。 “这,这是?” “哦,丞相无需惊慌,令郎一家安好,本太子不过是派了些人去照顾他们罢了。”楼允翼睨着那簌簌发抖的蔡靖,又瞥了一眼一旁呆愣的丞相夫人,不禁笑道。 蔡靖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心神,他大概已经知道太子此次的目的。 自己乃是百官之首,群臣向来以他马首是瞻,他一向支持三皇子楼允浩,虽然楼允翼是正统,但是群臣的施压是不容小觑的,如今楼王年事已高,早有退位让贤的意念。而此时,群臣都推举三皇子,楼王也是骑虎难下,再这样下去,楼王定会废了太子,传位于三皇子楼允浩。 还忆往昔年少时 还记得十年前,那是,他不叫楼允翼,他叫何天,年仅十岁,只因为相貌俊俏,便被欠了一身赌债的禽兽父亲卖到了‘风云阁’。 那里是什么地方?对很多普通人来说,那里根本不是人能呆的地方,但是对于一些特殊癖好的人来说,那里是人间天堂。 ‘风云阁’——娈童之地,说的浅白一点,就是妓院,不过这里面可全都是男妓。 然而,对于仅仅十岁的何天而言,这里便是人间地狱。 他的相貌是风云阁众多男妓中最为出色的一个,是以,不少达官贵人闻之慕名而来,聪明如他,怎么可能会甘愿认命,逃跑是唯一的出路。 那夜,月黑风高,他只顾着一路疯跑,饥肠辘辘,一身疲惫,奔跑中,不知跌倒了多少回,衣裳不知被划破了多少次,摔得一身是伤,鲜血染红了衣衫。 可是,他不能停下来,他知道被抓回去后再也没有机会逃出去,身后不远处,灯笼火把通明,脚步声隆隆。 而他,脑子里只有一个信念,不能被抓回去,他宁为玉碎也不为瓦全。 一边想着一边跑进了一条铺满石子的小路。 本是一身疼痛难耐,脚下还踩着凹凸不平的石子路,没跑多久,左脚被右脚一绊,一个踉跄,便狠狠地摔倒在地,伤口疼痛难耐,奈何怎样也爬不起来。 不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内心的绝望之音铺天盖地,就在此时,眼前出现了一双黑色锦靴,他吃痛的抬起那张俊美的小脸,眼前之人着实让他愣了一愣。 那是个年约八九岁的男孩,从头到脚均是黑色一片。 黑发束于墨玉冠中,一袭黑衫着身,漂亮的脸蛋,竟没有一丝稚气,那双幽深的眸子里泛着金光,正专注的睨着他,有一种俯瞰万物的感觉。 “你是何人?”黑衣男孩清冷的声音响起,却是那般的好听。 “公子,求你救救我,后面有人在追我,如果被抓回去,我就死定了。”何天揪着男孩的衣玦,哭丧着脸说道。 “哦?是吗?”男孩始终不移目光,盯着何天的脸,看着那张微红的俊脸疑问道。 何天红着脸默默点头,眼前的男孩理应比自己还小,可是那浑身散发出的气息却是那般高贵不容侵犯,那张容颜又是那般完美无暇。 正在思索间,只感觉右臂被什么提了起来,腰间被什么一览,整个人轻飘飘的升了起来,转首一看,对上男孩的绝美侧脸,原来是他的手臂揽着自己的腰,在空中翩飞起来,原来飞起来便是这种感觉,他们最终停落在一条河边。 “你的衣服破烂不堪,穿上它吧。”何天被放下后,男孩将自己的外衫脱下来递给了他,冷冷的说道,说完后,转身欲走。 “等等。”本是愣怔住的何天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叫住了准备离去的男孩。 “还有何事?”男孩转身问道。 “我想,我想跟着你。”何天也不知到自己脑子里怎么会突然冒出这种想法,但是对着他,感觉天地万物什么都不重要,只要能跟着他,就是快乐幸福的。 “跟着我?”男孩也有些吃惊,没有温度的声音继而响起:“跟着我的路是很艰辛的,你不怕吗?” “不怕。”何天回答的斩钉截铁,风云阁那种地方都呆过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好,那就跟着吧!”男孩也没有推脱,竟是简单的答应一句。 何天双膝下跪,往下一拜,俊美的脸上浮现出从未有过的笑容,那是发自内心的笑容,是真正的开心。 “主人。”何天兴奋地喊道。 “叫公子好了,你叫什么名字?”男孩问道。 “何天。” “好,从今日起,你叫做夏翼。”男孩抬起双手扶起跪在地上的何天,不,现在是夏翼。 “是,公子。” ————————————————————————————————————————————————————————————————————————————————————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一个尖锐的声音将楼允翼从那久远的回忆里了唤了回来。 “ 何事?”楼允翼浅笑着,问道。 “大王请太子殿下到‘元鸣殿’。”内侍太监恭敬地说道。 “好。”说着随着内侍太监一起前往元鸣殿。 元鸣殿内,楼王双手负于身后,双眸睨着屏风上的画像怔怔地出了神。 “父王又想起母后了?”刚踏入殿中的楼允翼,温和的声音响了起来。 楼王微白的面上保持着儒雅的笑意,转过身对楼允翼说道:“你母后抛下我们父子俩也有五载时日了吧?”说着眸子又睨着屏风,道:“哎,她还真是狠心呐。” “父王保重龙体为重,这样母后的在天之灵才会得以安息。”说着走上前去,搀扶着楼王坐下。 “你呀,真的很像你母后,”楼王睨着眼前的儿子,笑道:“你母后也最爱唠叨孤王,咳咳……” “那也都是为了父王你好啊!”楼允翼说道。 “哎,父王老了,没有多少时日听你的唠叨了,想想,还真是怀念啊!”楼王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父王哪里老了,儿臣看来,父王还正是老当益壮呢!” “你呀,咳咳……”楼王放下茶盏,睨着楼允翼说道:“孤王的身体自己清楚,想必没有多少时日了。” “父王,今日怎么老说些不吉利的话!”楼允翼反驳道。 “翼儿,来,过来……”楼王抬手示意楼允翼过去。 楼允翼闻言抬步走了过去,坐在楼王的身边。 “你从小便是个聪明的孩子,待人谦逊有礼,足智多谋,从不结党营私。孤王此生有你这么个儿子啊,真所谓是死而无憾!楼国想必在你的治理下也会更加强盛太平。只是,” 楼王顿了顿,接着说道:“如今这天下局势动荡,你肩上的担子可谓是沉重呀!哎,今后,要辛苦你了。”楼王望着楼允翼,心中百转千回。 “父王放心,儿臣会竭尽所能保护好我楼国的百姓,让他们不受战乱之苦。”楼允翼睨着楼王,断言道。 “咳咳,还有啊!你三皇兄再怎么不对,毕竟,还是你的兄长,对他还是容忍点吧!”楼王叮嘱道。 “只要三皇兄不做出大逆不道,谋反叛国之事,儿臣定会好好待之。” “那就好,那就好!咳咳……咳咳咳……”楼王越咳越厉害,挥挥手说道:“去吧!孤王想在这多陪陪你的母后!” “好,儿臣告退!”楼允翼起身,恭敬地一拜,退出了元鸣殿。 楼允翼立在殿门口久久,转身睨着殿门上金漆雕刻的‘元鸣殿’三个大字,不禁暗暗叹了一口气。 母后,父王不久后就要来见你了,你终于能如愿将真相告知父王了!父王,当你知道了这一切时,你会不会后悔,会不会恨我,会不会…… 是你们让我感受到了父母对子女的疼爱,可是,我却欺骗了你们,深深的伤害了你们,怨只怨,我不是你们的亲生孩儿,我只是公子放在你们身边的棋子罢了。 到如今,他也终于明白那时公子对他说,跟着他的路很是艰辛,这句话的意思了,那不是身体的折磨,而是良心的谴责。 楼允翼转身,快速地踏着步子,头也不回地离去,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当初,见到真正的楼允翼时,他便知道,那时公子为何会救他?之后,细心地传授他武功,教他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教他宫廷规矩,计谋韬略。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因为他长有一张与楼国太子一模一样的脸,公子要他取代楼国太子的位置,然后登上王位,为他铺好一统江山的前路,而可笑的是,明明知道自己只是一颗棋子,竟然一点也不后悔。 思索间,已回到了翼云宫,负手立于宫门口,感受到了有人闯入的气息……难道是……按耐住激动地心,快步走了进去。 白玉八角亭中,一袭黑衣的随风零闲适地靠在亭栏之上,左手拽着一朵蔷薇,右手将花瓣一片一片地扯下来,画面甚是赏心悦目。 楼允翼踱着步子,越过小桥,踏步在玉石小道上,面带微笑,却掩不住眸子中的那抹失望之色。 “你来这里做什么?”楼允翼人未至声先到。 “来恭喜我们太子殿下即将继位为王啊!”随风零扯着花瓣,未抬头,冷嘲道。 “我说了不要轻举妄动,你为何要多事?”楼允翼停至随风零面前,问道。 “要不是我小惩大诫,那蔡靖会如此听话吗?况且,我只是帮玄刹血刹罢了,他俩还求之不得呢?你这倒好,连句谢谢都没有。”随风零跳下亭栏,扔掉手上的花枝,拍了拍手,说道。 “我再说一次,我不需要你帮,你也不应该来这儿。”楼允翼说道。 “我也再说一次,我的事你管不着。”随飘零回到。 “你,我不与你做口舌之争,速速离去。”楼允翼睨着随风零说道。 “嘿,我今儿就不走了,你奈我何!”随风零说着又跳上亭栏。 “你,我不想与你动手,快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别坏了公子的大事。”说走去拉随飘零的胳膊。 随飘零一看这说不过便要动手,手一摆,绕过了楼允翼的手,一转身飞进了花丛中。 “你这个女人,别踩坏了我的花……”说着飞身追了去。 “踩坏了再种呗,宝贝的跟什么似的!”立于花圃中的随风零,睨着飞来的楼允翼不以为然的说道,声音却没有多大起伏。 楼允翼看着被踩坏了许多花,心痛不已,不禁气急攻心,怒容满面,“你这个该死的女人。”说着一掌朝随风零劈去。 “呵,你还来真的呀!”边说边向右一移,避过快如疾风的一掌,顺势一转身,向楼允翼后背劈去。 楼允翼刚落地就感觉到背后的一阵掌风袭来,于是,脚尖一点,在半空腾转一圈,一手向下方的一掌对劈而去。 两掌相对之时,只见漫花飞舞,两人像是花丛中的蝴蝶一般,蓝蝶翩飞,墨蝶栖花,景象虽美,不过要是有人靠近,便会当场毙命。 两人皆是公子一手□出来的,实力自然也是相当的,说要分出胜负,可还真是相当之困难。 只见随风零的右手扣住了楼允翼的脉门,而楼允翼的左手扣住了随风零脉门,手上皆是无法动弹,脚下却打得热闹。 这踢、踹、磕、缠等等下三流的打法,竟然出现在两个高手的对决之中,要是让七绝中的其他人看到这一幕,那还不暗自嘲笑个半把月。 脚下不停的交换着各种动作,你踢我挡,你踹我缠。 就在此时,随风零本想一脚踢过去,谁知被楼允翼用脚紧紧锁住,随风零想都没想,便踢出另外一只脚。 哪知,竟忘了两人双脚皆已离地,只听‘砰’的一声,随风零和楼允翼双双向下跌去,倏然间,两个柔软的唇瓣竟双双纠缠在了一起。 两人同时瞪大了眼睛,似乎下一秒眼珠子就要夺眶而出,这,这是,意识到是发生了何种事后,两人默契的松开了扣住的手,朝对方推去。 哪知,竟忘了脚下还死死缠在一起,这一推原本应该分开,却反而造就了两人的第二次亲密接触,那漂亮的唇又交织在了一起。 松开缠住的双腿,随风零和楼允翼像是被雷击了一般,瞬间弹开一尺多远,随风零那冷艳的脸颊此 刻红得滴血,而楼允翼那温和的俊脸也是尴尬万分。 两人皆是颇为尴尬的瞪着对方。 “楼允翼,你,你给我记住了……”随风零脚尖一点,逃一般的飞走了。 楼允翼敛了敛神态,瞥了一眼无辜受牵连的花朵,不禁摇了摇头,拍了拍蓝色锦袍上沾染的残瓣,抬步走出了花圃。 夜雨临烟青玉中 季节更替,初夏已至,白日里骄阳也颇为猛烈,已不似那春日的和煦阳光,照的人神清气爽,如今的日头倒是退掉了羞涩的一面,猛烈地直视着这苍茫大地。 楼国某间客栈的后院之中,一白衣女子躺在树荫下的石案上乘凉,双手枕于脑后,好一副写意自在的模样。 一旁石凳上却坐着百无聊赖的红衣少女,时不时的瞥一眼石案上的花写雨,都来了楼城几天了,每天不是在客栈睡觉,就是在大街上闲晃,要不然就突然没了踪影,一会儿又出现了。 都不知道跑到这来干什么?难不成,就成天这样子的耗下去吗?想到这里,嘴里不自觉地又叹了口气。 “说你老呢,你正值二八旖旎年华,怎么就像个老太婆一般,没完没了的叹气,还扰了姑奶奶的清梦。”花写雨不耐烦的慵懒之音响了起来。 “姐姐,我们来这也好几天了吧!该玩的都玩了,该逛的都逛了,好吃好喝的也都尝遍了,我们留下来还要做什么呢?”邢红红右手撑着头,睨着花写雨问道。 “谁说的,姑奶奶还没去沐雪楼呢?不见一见这楼国第一名妓,姑奶奶怎么甘心离去呢?”花写雨睁开眸子,清幽的眸子睨着上方枝繁叶茂的树枝,说道。 “你可是个姑娘,”邢红红暗想,虽然行为举止的确是不太像,不过好歹也拥有了一张全天下间女子都为之嫉妒的容颜啊,“你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呢?” “那种地方怎么了?姑奶奶觉得挺好啊!” “那是青楼,是肮脏恶心的地方,是好人家绝不会染指的地方。”邢红红未入江湖就有所耳闻,也对这种地方深感厌恶,这女人为什么要出卖自己的肉体来换取金钱,一想到这里就觉得一阵郁闷。 “所以说你小姑娘见识短,”花写雨侧起身来,一只手撑着头,双眸睨着邢红红,说道:“这古人云,每多英雄屠狗辈,自古风尘出侠女,你可不能看不起风尘女子哦!” “反正你要去那种地方,我管不着,我管着自己不去就行了。” “呵呵,姑奶奶什么时候说要带你去了?自作多情,你给我好好留在这里练练功,不然的话,别人还以为我花写雨浪得虚名呢?” “我知道练功,不会丢你的脸。”邢红红说道。 “行了,别再唉声叹气的了,待姑奶奶睡够了,晚上好去会美人。”说完一侧身,转过头去,闭眸睡去了。 “哎……”邢红红低叹一声,连忙用手捂着她那张樱桃小嘴,眼巴巴的瞅着背过身睡去的花写雨。 楼国的沐雪楼屹立于玉雨湖的正中,独树一帜,别具一格,要来这沐雪楼,还需乘船划舟,方能登上这水中楼。 是以,也有舞文弄墨之人,以这两句诗词来形容这水中楼,‘夜雨临烟青玉中,醉生梦死沐雪楼。’ 夜色临近,青烟飘散,月华如水,映照在这起着层层涟漪的玉雨湖中,果然为踏此楼,心已飘摇。 换上男装的花写雨,乘着小船,直奔那醉生梦死之地——沐雪楼。 人还未至,卧于船舱中的花写雨便能听到清新舒心的琴声,比之锦城的藤烟阁的妖娆旖旎,这沐雪楼倒是多了一份高雅,少了一丝弥乱。 刚登上沐雪楼,花写雨便不禁暗想,果然是在国都,连这青楼都弄得像是琴棋雅舍般雅致,不说还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呢? 今夜的花写雨身着白色束腰锦袍,披泄的长发用同色的缎带束了起来,手持纸扇,扇子上是刚刚在船上随手书写的几行诗词。 折扇一展,衣玦蹁跹,翩翩绝色佳公子,绝对看不出他竟是个女儿身,一路迈着步伐走进沐雪楼,引来了众人的各种目光,却都被花写雨一笑置之。 “这位公子看着眼生呢?是外地来的吧!”一位身着粉色烟罗纱的年轻女子朝花写雨走来,美眸中尽是惊艳的神色。 “本公子对这沐雪楼素有耳闻,而这沐雪殇姑娘亦是闻名楼国,既然来此,不一睹芳容,岂不可惜,可惜。”花写雨睨着粉衣女子说道。 “呵呵,公子可算是来对了,今日可是我们沐雪楼的选花魁之日,不过,沐姑娘可是沐雪楼的老板娘,不会参选的!” “是吗?那岂不是可惜了。”花写雨做出惋惜的表情,睨着她,着实弄得粉衣女子心中小鹿直撞。 “那倒不会,老板娘也会在选出花魁后,为众位弹上一曲,到时公子便可一睹老板娘的风采了。” “好,那本公子可要拭目以待,洗耳恭听了。” “公子这边请……” 花写雨被粉衣女子引到二楼最中间的位置,正好能将楼下一览入目,看来这长的好看所带来的好处,还真是不少呢! 粉衣女子带花写雨坐定后,便示意两个小姑娘上酒上菜,这个女子八面玲珑,看到器宇轩昂,高贵典雅的花写雨,心想此人一定是非富则贵,当然要小心谨慎的伺候着。 “公子可要姑娘先来陪着?”粉衣女子问道。 “不用了,本公子喝着酒,等着你们的花魁大赛甚好。”花写雨端起酒杯,睨着粉衣女子,迷人的一笑,说道。 “那就不打扰公子了。”说完面上一红,静静地退了下去。 边走边低语说道:“今天这是怎么了,一连来了几位俊俏非凡的公子?” 声音虽底,却怎么能逃得过花写雨的耳朵呢?下意识的左右望了一望,还真是瞅见熟人了。 “冰木头,你不是吧!姑奶奶还真以为你有什么要事呢?呵呵,原来也是为了美人啊!”花写雨用内功传音之法,将此话传到了同为二楼不远处的寒玉耳朵里。 寒玉闻之四处张望,他一早其实便感受到了这沐雪楼里有高手的气息,只是没有料到会是花写雨,可是也没有见到她本人,这一打趣的声音传来,令得他着实确信了,的确是那个花酒鬼。 “别张望,你找不到姑奶奶的!” “你我功力相当,你瞒不了我的。”寒玉也使用传音之法回之,随即便起身寻找声音的源头。 “好吧!姑奶奶告诉你,这里最潇洒俊美的那个,就是姑奶奶了。”话音刚落,就感受到一股冷冽的气息袭来。 “你……”寒玉走到花写雨面前,看到一袭男装的花写雨优雅地品着酒,不禁说不出话来。 认识了她这么多年,从未见她身着男装,眼前这个人,你不说她是女子,还真是看不出来她哪有一丝女子之气?难怪之前只感觉到那股气息,却看不到人影,原来竟是这样。 “相请不如偶遇,还愣在那干嘛,坐呀!”花写雨睨着冷面上一丝晃神的寒玉,又讥诮道。 寒玉闻言,敛了神色,一贯如常地坐下,好奇地问道:“你怎么穿成了这样?” 花写雨微微抬起双手,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裳,转眸睨着繁空,换句腔调问道:“本公子穿成这样不好看吗?” “照道理,这小小青楼拦得住你花写雨吗?何必穿的这么,不伦不类的!”寒玉拿起酒杯,也喝了一口,说道。 “呵,先别说姑奶奶我,本姑奶奶好奇的,可是你这个冷冰冰的木头也会跑来寻花问柳,看来还是姑奶奶不够了解你呢?” “你不了解我的事可多着了!对了,你跑来这里干什么?”寒玉问道。 “看美人呗!要真是个绝色美人,姑奶奶便让那个花蝴蝶采了去!”花写雨睨着寒玉,随意嗤笑道。 “不必劳烦了,本大少亲自来欣赏。”一声邪魅的声音响了起来,却是轻轻地,想必又是内功传音。 “呵,姑奶奶怎么没想到,这么大个场面怎么可能会少了我们的繁大少啊?呵呵……” “玉公子,好久不见啊!”一袭紫衣的繁空踱步走了进来,手持紫玉扇,在手心里击打着。 “繁公子,请坐!”寒玉冷冷的声音响起,这大好的夏夜也披上了一层霜降。 繁空靠着花写雨右边的檀木靠椅坐了上去,上下打量起花写雨的装束。 “其实美人的男子装扮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呢?”繁空诱人的说道,似乎另有意思。 花写雨闻之,笑而不语,那金褐色的双眸,睨着一楼正中的圆形高台,看样子,好戏即将开锣了。 “繁空,我们什么时候切磋切磋?”寒玉的挑战之音响起。 “武痴!”花写雨和繁空异口同声的低语一句,相视一笑。 “待本大少对女人没兴趣了,便与你打个痛快可好?”繁空邪魅的一笑,一语双关。 “呵呵,冰木头你就慢慢等着吧!要我们繁大少对女人失去兴趣,那时,你便不用和他一决高下了!”花写雨笑道。 “为何?”寒玉问道。 “那是因为呀,繁大少应该入土为安了,哈哈……”二楼响起花写雨爽朗的笑声。 “各位公子,”之前的粉衣女子出现在一楼的高台之上,“一年一度的花魁大赛现在开始。”随后响起一声鼓声,美妙的音乐随之奏起…… 醉生梦死沐雪楼 圆台之上,着各色绫罗绸缎的女子鱼贯而出,随之音乐翩然起舞…… 一楼大堂众人的喧哗声片片,掌声阵阵,台子上的美人们使尽浑身解术,是要夺得这第一花魁的名号。 “果然够娇媚的呢?”花写雨折扇一扇,笑意盈盈。 闻言的二人则纷纷斜睨了花写雨一眼,继而不语,接着看下面的表演。 一个心里暗想,一个女子看得台上美人,眼睛连都不眨一下,还连番称赞,你花写雨到底还是不是女人啊? 另一个则暗自私语,论到娇媚,你花写雨换身着装,略施粉黛,还不把那些你口中所谓娇媚的美人给震慑住,果然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呢? 不一会儿,粉衣女子又出现在台上,说道:“接下来,是各位姑娘的才艺表演,首先是迎风姑娘,为各位弹奏一曲《何为欢》。” 只见一个身着红衫的妖艳女子,抱着琵琶婀娜多姿地走上台来,一个旋转舞步,稳坐在一侧的园凳之上。 琵琶之音从指间缓缓流泻而下,众人沉浸于此…… “过于在意音色的华丽,毫无感情,啧啧……”花写雨不屑的说道。 接着是名唤青霜的姑娘,一曲《睬寞桑》,倒是与的她清雅之姿颇为吻合。 “果然有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清雅之姿。”一旁繁空说道。 “真是如此清雅,就不会沦落于此,虚伪……”花写雨又是一句冷讥。 身旁二人早已无语,竟想到了一处:难道都能和你花写雨相提并论吗? 接下来,有的姑娘以舞蹈展风姿,有的姑娘一曲绝唱美轮美奂,有的姑娘展示一手完美的书法,有的姑娘现场作画大方气派…… 粉衣女子第三次走上圆台,笑着说道,姑娘们的才艺已经展示完毕,现在请各位公子评出今夜的花魁之名,将会落于哪位姑娘的身上。 站立于台上的每一位姑娘前方都有一个花篮,而哪位姑娘面前篮子里的花最多,那么谁就是当之无愧的花魁娘子。 随着粉衣女子的一声开始,一众公子按耐不住那份激动的心情,纷纷将手上的花放在心仪已久姑娘的花篮中。 投花完毕,粉衣女子依次数着各位姑娘花篮里的花朵,最终,青霜姑娘以她弹奏的那曲《睬寞桑》,赢得了这沐雪楼一年一度的花魁娘子的头衔。 “男人果然还是喜欢若即若离的女人啊,”花写雨似有深意的说道:“对吧,繁大少,就像是你的……”后面却没有说出来,欲言又止。 繁空闻之不语,邪魅迷人的笑容一直没有消失过,与另一边冰冷刺骨的寒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请各位公子稍安勿躁,沐姑娘为答谢各位的厚爱,今夜将会为大家弹奏一曲,以表谢意。”粉衣女子笑意更甚的说道。 只见圆台之上灯火暗去,渐渐看不清台上的景象,然后最先进入的是那股淡淡的香味儿,清淡却又不失它的魅力。 然后便是一束亮光打在圆台的正中,圆台之上没有人影,却多了一方古琴,趁着亮光上空花瓣四起,飘摇下落,仿似仙境。 从天而降的绿衫女子,与花瓣一同蹁跹,在空中尽情舞蹈,那美丽的画面,让所有围观的男子渐渐为之痴迷。 绿衫女子缓缓而降,最终落座在那方古琴旁,坐定后,向总为客人微微一颔首,说道:“雪殇很感谢各位的捧场,今夜,雪殇献丑,为各位公子抚琴一曲,以示回报。” 说完,将那纤细白皙的手指搭在琴弦之上,“淙淙”两声,琴音扬起,二楼上的花写雨闻之却笑了。 “月影落尘兮清辉游, 红楼闻歌兮梦呓留。 启窗听雨兮流风散, 踏云翻飞兮吾自由。 愿至九天兮把酒酌, 漫游天地兮独步走。 海纳百川兮心盎然, 青鸾凤鸣兮追云影。 笑叹红尘兮空留意, 手鞠银剑兮破长空。 笑叹红尘兮空留意, 手鞠银剑兮破长空。” “看来花写雨你当日随意之作,如今已传至楼国的大街小巷了呢!”繁空不禁笑道。 “哎,谁叫姑奶奶我那么的有才华呢!”花写雨摇摇折扇,淡饮一口酒,说道。 “你?”冷面寒玉欲言又止。 就在几人互相打趣的时候,沐雪楼不知何处传来了一阵悠扬的笛音,与台上的沐雪殇的琴音相溶,琴笛合奏,没有一丝的不和谐,反而是锦上添花,更甚之前。 众人纷纷抬起那沉醉的头,四下张望,寻找那悠扬唯妙的笛声是从何处而来,就连一向自视过高的沐雪殇也同样面露惊喜,抬起那张貌美的容颜,拢雾的眸子四处寻找,却能听出琴音中的一丝迫切。 “呵呵,看样子,齐了……”花写雨莫名其妙的吐出一句,繁空会意地一笑,寒玉冷冷容颜上的那双冰凉眸子,微微的荡起一丝笑意,他们都知花写雨此话的意思,是以,都分别以自己的方式回应道。 琴曲笛音悠扬婉转,又恣意潇洒,仿佛众人都要为这只因天上有的神曲而意乱神迷,而遨游云层…… “这个风蓝幽,姑奶奶当日弹奏时怎么没见他合奏一曲?”花写雨睨着手上的折扇,双手不时的开开合合。 “你不会吃风公子的醋吧?”繁空不急不缓的问道,言语中尽是讥诮。 “姑奶奶我会吗?”花写雨说道:“只不过,姑奶奶不喜欢别人唱我的曲子。” “哦?是吗?”左右两边纷纷道来质疑之声。 琴声已止,笛音已消,所谓余音绕梁,大约就是此番景象吧!众人皆沉醉于早已消弭的曲音之中,回味不已。 “雪殇有幸能与公子共奏一曲,不知公子高姓大名,雪殇想敬你一杯,表示感谢。”沐雪殇站起身来,朝前走了几步,继而说道。 只见一个青衣男子,如一缕青烟般腾空而降,那姿态,那容貌,着实让见惯了大场面的沐雪殇愣了一愣,心中不知为何升起了一丝柔软。 风蓝幽傲立于圆台之下,一手攫着笛子,一手负于身后,优雅的笑容,空濛的神态,睨着台上有些呆愣的沐雪殇。 沐雪殇对上那双幽深静谧的眸子,心中又是一跳,继而默默埋首整理好自己有点失态的神色,抬步从侧边的阶梯缓缓走了下来。 走至前方的桌子旁,倒了两杯清酒,朝风蓝幽身边走去。 “多谢公子的锦上添花,”沐雪殇将手中酒杯递给风蓝幽,说道:“雪殇先饮为敬。”说完一仰头,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风蓝幽接过酒杯,见沐雪殇此举,也是雅然一笑,道:“雪殇姑娘敬酒,怎有不从之理,多谢。”说完,优雅地一仰头,同样是一饮而尽。 “本公子,也想与雪殇姑娘对饮一杯,不知可否赏脸。”伴随着一声清朗的声音,一道白影从二楼翩飞而下。 众人回头望之,皆是屏住了呼吸,白衣蹁跹,俊美无铸,且灵气逼人,又是一个绝色美男啊! 花写雨一个潇洒的轻旋,落在了风蓝幽和沐雪殇的中间,斜睨了一眼风蓝幽,转身笑意浓浓地望着沐雪殇。 “不知本公子,可有此幸?”花写雨再次一问。 沐雪殇拾起桌上的酒壶,在另一个酒杯里斟满了酒,再给自己的杯盏中斟满,拾起桌子桌子上的酒杯,递给花写雨。 “来者皆是客,雪殇可是荣幸之至,这杯雪殇敬公子的。”说完,又是抬首,一饮而尽。 “雪殇姑娘真是好酒量,本公子奉陪到底。”花写雨一语豪言,说完也是仰头饮尽。 “公子有些面善,不知我们可曾见过?”沐雪殇睨着花写雨,总觉得见过她的感觉,不禁好奇一问。 “本公子第一次来楼国,也是第一次到你这沐雪楼,我与雪殇姑娘又何来见过之说呢?”花写雨回到道。 “或许是雪殇认错人了吧!” “兴许是的。”花写雨此言虽无意回到,总让沐雪殇感到很是奇怪。 “既然如此,雪殇姑娘可赏我们这杯酒。”话音刚落,从二楼翩飞而下一黑一紫,一个面如冰砖,一个魅惑迷人,皆是绝色啊! 这两人一飞掠下来,又掀起了一阵哄闹之声,众人不禁暗想,今夜果然没有白来,不仅能一睹沐雪殇的音容相貌,还能听到如此美妙的琴笛合奏,竟然还意外地出现了四位不同风姿的绝色美男,果真是不枉此行啊! 寒玉、繁空走到三人身边,皆是相视一笑,又似会意一笑,沐雪殇一一递过斟满的酒杯,五人齐齐碰杯,纷纷饮下,还真是酣畅淋漓啊! 花写雨望了一眼窗外,说道:“今夜,雪上姑娘的人我见过了,曲子也听过了,酒也喝过了,想必姑娘今夜定是繁忙不堪,本公子就不便打扰,就此告辞。”说着展开手中的纸扇,微微埋首示意,踱步走了去。 “公子慢走。”沐雪殇也是微微一颔首,说道。 刚走了两步,回首睨着寒玉说道:“对了,寒公子,我家的那朵红石榴花可是日夜盼望着,再见到你呢,有空去浇浇水哦!” 说完,淡淡地噗嗤一笑,转身走了出去。 游船的船头上,一袭男子装束的花写雨,摇着折扇,金褐色的眸子睨着墨空的明月,朗朗吟道: “夜雨临烟青玉中, 醉生梦死沐雪楼。 人生何处不风流, 只待清霜染白首。 月已缭绕星未就, 此殇已换旧名头。 若把昔日久浸梦, 唯将此恨洒清风。” 阵阵沾着泥土味的清风吹拂,竹林深处幽篁萧条,冷冽的气息却掩盖了沉闷夏夜…… 竹林里,一袭绿衣的沐雪殇,端坐在竹林深处,空中蓦地掠出了一道黑影,向沐雪殇飞掠而去。 沐雪殇嘴角勾勒出淡淡的笑容,却丝毫不动那婀娜的身姿,似乎她一点也不害怕,嘴里轻轻淡淡地吐出一句话:“你终还是找到了我。” 巫沐之仇雪成殇 黑影掠过丛丛翠竹,最终停在沐雪殇的身后,沐雪殇缓缓起身,随意抖了抖衣衫上的杂草,浅浅的笑容挂在那张清美亮丽的脸上。 “你是?鹰枭门的。”沐雪殇凝视着眼前的黑衣人,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转瞬间又释然了。 黑衣男子一袭黑色长袍,面带银色面具,眉间印有一只振翅高飞的苍鹰,手持长刀,刀柄上刻着一只傲然独立的银枭。 “是,我是取你性命的人。”黑衣男子毫无温度的声音响起。 “是吗?看来想取我性命的不止他一个呢?”沐雪殇没有丝毫害怕,言语中反而是一种轻松之感。 “没有我的同意,谁都不能取她性命。”此时一阵风吹过,又是一道黑影从天而降,落在沐雪殇的另一侧的不远处。 “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放过我的。”沐雪殇睨着一袭黑衣,外披玄色披风,头顶风貌的男子。 “是,怪只怪你为何要如此张扬,况且,你又会放过我吗?” “是啊,这么多年来我忍辱负重,为的就是这一天的到来。”沐雪殇那本来淡然的嗓音,突然出现了起伏。 “沐雪殇,”男子轻声念出她的名字,继而道:“我早该料到,沐雪殇,巫沐之仇,白雪成殇,你心中有的是恨。” “你我的恩怨,今日是到了该了结的时候了。”沐雪殇说道。 “久闻鹰枭门门主器宇不凡,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男子忽然转首,睨着面具男子说道: “只不过在下却未料到,门主竟也会有亲自动手的一日。” “公子宇的大名,在下也是如雷贯耳。”门主似乎故意回避后面的问题,避而不答。 “在下也知道你鹰枭门的规矩,”公子宇说道:“不过,这一次,我恐怕要坏了你们的规矩。” “我们江湖中人向来不与你们朝廷之人来往,还望公子不要管这闲事。”门主说道。 “我何时说这是闲事了?她的命是我一时大意留下来的,自然应该由我来了结。”公子宇瞥了一眼对面的人,冷冷的说道。 “在下也是受人钱财,忠人之事,这是我鹰枭门的规矩,就算是我这个门主,也不能说破坏就破坏的。” “你的受托之人,乃是肖家肖华源,在下就清楚地告诉你,肖华源一家早已命丧黄泉,你无需再兑现承诺。” “人死,承诺在,接了生意,必定完成,与他人再无瓜葛。”门主接着说道。 “看来门主今日是执意如此?”公子宇问道。 “是。”门主回答的斩钉截铁。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哼,”面具下一声轻哼,却是掩盖不住那丝快意之感,冷冷说道:“求之不得。”说着拔刀相向。 “影。”随着公子宇轻轻地一声呼唤,从上空飞渡而来另一个黑衣面具男子,拔剑向门主袭去。 只见刀光剑影,两人功力不分伯仲,刀砍剑刺,时而飞掠,时而游走…… 而公子宇则飞掠起来,踱至沐雪殇身边,抬手一拉,沐雪殇整个人瞬间就被提了起来,黑衣绿衫空中蹁跹,继而消失在这竹林之中。 …… 湖边,黑衣男子靠湖而立,沐雪殇立于她的身后,睨着他的背影。 “解药。”公子宇说道。 “什么解药?”沐雪殇问道。 “血蠡蛊的解药。” “这就是当年你血洗我巫沐族的原因?”沐雪殇睨着那纹丝不动的背影,眼中满是悲伤和恨意。 “是,悲剧是你们巫沐族引起的,理应要从你们巫沐族身上讨回来。”前方冷冷的声音响起。 “为什么?我们向来不问世事,与世隔绝,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从不踏入中原半步,你们为何要……”沐雪殇逐渐提高嗓音,质问道。 “哼,不问世事,与世隔绝?”公子宇冷笑道:“你想知道夏国皇后和凝雪公主是怎么死的吗?” 沐雪殇闻之却是不语,似乎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公子宇紧跟着说道:“中了血蠡蛊的人,一个月内看不出任何异样,一个月以后开始嗜血,这还不算可怕,你知道最可怕的是什么吗?”他转过身来,问道。 “日日受锥心之痛,夜夜受断骨,皮开肉绽之苦,骨头断了又自动接上,皮肉腐烂后又重新生长,除了饮血,什么都不能吃,以血养蛊,以血养肉,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如此恐怖,却被他轻言细语的叙述着:“这些,就是你口中善良的族人送给她们的礼物。” “不会的,血蠡蛊是我们巫沐族的禁忌,是被封存了的,除了族长以外,任何人都不能擅自盗用。”沐雪殇解释道,却蓦地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白,暗自低语道:“难道,是爹他……” “没错,就是你的好爹爹,你们的好族长,妄想勾结权贵的后果。” “不,爹他不会的,不会的。”沐雪殇睨着眼前之人,笃定的说道。 “事实摆在眼前,是你爹勾结相国,哦,就是当年漓妃的哥哥,他们临死之前早已交代清楚,否则,我为何会知道?” “好,就算是我爹一人之过,为何要我全族人赔上性命,他们并不知情,他们是无辜的。”沐雪殇不自觉上前一步,又停了下来。 “如此歹毒的家族,如此狠毒的巫蛊之术,自当灭之,这是为天下除害。” “当日我四处游历,回到族中,为时已晚,爹凭着最后一口气,用血写下你夏子宇的名字,就是要告诉我,凶手是为何人。这么多年,我一直不明白,为何你堂堂夏国太子要血洗我族,今日,总算是明白事情的真相。但是,”沐雪殇顿了一下,接着喃喃说道:“虽然这一切都因我爹而起,可我巫沐族其他族民是无辜的,无论如何,今日我就要为我巫沐族百余族民报仇雪恨。”说完,抽出袖中的短剑。 “给我解药,我饶你不死。”公子宇说道。 “想必当日你也问过我爹,”沐雪殇顿了顿,接着说道:“如今,我的答案也是一样,血蠡蛊根本无药可解,中蛊之人只有死路一条。” “我不想杀你,你走吧!”话未说完,沐雪殇已经手持短剑,向男子冲了过去。 公子宇站如松柏,毫不动摇,直视着迎面而来的沐雪殇,只闻“啊”的一声,绿衫飘摇,继而倒地。 那眸子中满是不可思议,自己多年的苦练,竟敌不过他的一招半式。 沐雪殇捂着胸口,嘴角溢血,睨着公子宇,虚弱的说道:“你要解药的原因,是因为当年你也中了血蠡蛊吧!” 公子宇睨着沐雪殇,却是不语。 “我有个心愿,希望在死之前能完成,”沐雪殇脸色越来越白,声音越来越小地说道:“我想看看你的真面目。” 公子宇蹲下身来,抬起双手,将宽大的风帽缓缓摘下…… “哈哈……”沐雪殇笑道:“是你,果然……是你……”说完,倒了下去,嘴角还残留着丝丝笑意。 公子宇睨着魂断的沐雪殇,久久,将风帽带上,抱起沐雪殇,直起身来,走至湖边,双手一放,一抹绿色随波而去,最终沉入湖底…… 公子宇脚尖一点,瞬间消失在湖边…… …… 竹林里,两个黑衣人还在身死相搏,刀光剑影,衣玦翩跹。试问高手过招,常人怎么可能看得清招式? 就在两人打得难分难解之时,公子宇已飞掠而致,停在不远处的地方,细细的观赏着这场生死较量。 只见门主的长刀向影的头顶砍去,影矫健的向一旁移步,再一转身,长剑横扫千军,直直的向门主的腰腹刺去。 门主见长剑袭来,继而腾龙而飞,半空鹞子翻身,双腿并用,内力笼灌全身,向影踢去,影见此状,内力凝聚于双手,再传于剑身,横起长剑去接空中那刚劲的一招。 剑与腿相撞只是电光火石,一闪即逝,只见四周罡风四起,两人相撞后,连连退了几步,看似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内伤。 就在两人准备继续对决之时,一声清凉冰冷的声音响起。 “够了”公子宇飞至影的身边说道。 “公子”影望着眼前男子,低声喊道。 “想必门主也受了内伤,就此作罢吧!”公子宇,睨着对面不远处的门主说道。 “还未分出胜负,我岂能作罢?”门主说道。 “如今再打下去,不过是两败俱伤,就是胜,也不过是惨胜罢了,何必再纠缠下去,”公子宇清冷的声音毫无温度,却也不会觉得刺耳,“我们朝廷中人向来不与你们江湖中人结怨,门主还是好自为之。” “公子宇说的倒是冠冕堂皇,你又敢说你就未曾逾越?” “就算是逾越,那也是情非得已罢了,不像你们鹰枭门,为了钱,什么都做,何来江湖道义?”公子宇冷讥道。 “鹰枭门向来不讲江湖道义,江湖中人皆知。”门主捂着胸口说道。 “罢了,所谓江湖事江湖了,自然会有人收拾那些所谓的邪魔歪道。”说完,公子宇扶着受伤的影,瞬间消失在森森竹林中。 “我静候以待。”门主望着离去的两个黑影,不禁低语一句。 玄雨七绝再聚首 楼国景湘街的南巷内,独耸了一座空宅,铁门上方的牌匾上,用隶书写了‘落满园’三个大字。 说到空宅,这园内的一房一瓦,一花一草,都被人照顾的头头是道,一点也不像是无人居住的宅园。 今夜,园内东上阁的一处屋子内烛火摇曳,一袭黑衣的夏子宇,高坐在正前方的太师椅上,淡淡地睨着下方同着黑衣的七个人。 “影,你受了伤,这几日,好好调养,切忌妄动内力,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戴着面具的黑衣男子颔首答道:“谨遵公子的嘱咐。” “影,你受伤了吗?谁能伤得了你啊?”身侧的随风零冷冷的讥讽着。 “他也比我好不了多少。”影也冷冷的回道,他纵然知道自己的功力,那鹰枭门的门主应该也伤的不轻。 “是吗?什么人,那么厉害,就连我们江湖上的……咳咳……”随风零故意咳了咳,接着道:“我也想去会一会此人呢!” “好了,风零”夏子宇摆手说道:“你不是他的对手,今后如若遇到,绝不可硬拼。” “哦,知道,公子!”随风零立刻乖乖地回答道,眼神崇敬地睨着夏子宇。 “玄雨七绝听命”,夏子宇正言以待,吩咐道:“说说事情进展的如何?” “回公子的话,属下和魑魅已将肖家的财宝尽数运回都城,如今已存入公子的宝库之中。”魑离上前回禀道,魑魅站在一旁点头示意。 “玄刹,血刹,你们那边呢?” “回禀公子,属下已按密函指示,已经对葛云濡、林渊小惩大诫,可是……”玄刹顿了顿,说道: “公子的意思是尽可能不取其性命,留着他们的命还有用处,可是,谁知……”说完转首睨了一眼身后的随风零。 “血刹,你说。”夏子宇命令道。 “回禀公子,属下也是按密函指示,对彦卿和穆于枫小惩大诫一番即可,谁知,风零突然跑来,不问青红皂白,便杀了他们。”血刹回答道。 “属下,这边也是一样。”玄刹立即补充道。 “风零,我可有派你任务?”夏子宇睨着随风零问道。 “没有。” “你一向任意妄为惯了,我也没管你,可是,如今你杀了楼国几位重臣,试问,他日翼登帝位,何人来辅助他?”夏子宇严厉冷冽之声缓缓响起。 “那些人都是反对楼允翼之人,自当该死,”随风零义正言辞的说道:“他日,楼允翼登位以后,还不是要杀之,你说是不是?”说完瞅着一直不语的楼允翼问道。 今日同着一袭黑衣的楼允翼,显得精神非常,往日的疲态,今日尽消。 “公子,风零虽然做事鲁莽,但也不完全做错,那几人迟早是要除之而后快的,如今已死,正好给蔡靖一个警示。如今,他已尽在我的掌控之中。”楼允翼一贯温和的嗓音,慢慢的道来。 随风零睨着为她说话的楼允翼,心中暗想,算你小子还知情识趣,肯帮我说话。 此时心中倒是渗出一丝暖意,冷艳的面颊上不知为何,莫名的生出两团红晕。 “恩,那好,既然一切尽在掌控中,你们便要更加小心行事,决不能有所差池,明白吗?” “属下遵命。”玄雨七绝纷纷下跪,抱拳予以回答。 “好,有你们七人,我便放心了。” “属下有公子这个主人,才是尔等的福气。”七人眸子中全是感动和崇拜的神色,异口同声地说道。 他们当年都是濒临绝境之时,为公子所救,公子尽心尽力的培养他们,才能成为如今人人畏惧的玄雨七绝,这一切都是眼前的公子给予他们的。 “退下吧,翼,你留下。” “是。”其余六人闻之纷纷退下。 空旷的大堂内只剩下夏子宇和楼允翼。 “我们出去走走。”夏子宇说道。 “好。”楼允翼回道。 另外一边,其余六绝跨出门后相继往北苑大门走去,随风零一边走,一边不自觉地回头。 “风零,你在看什么?今晚怎么如此神不守舍的?”一旁的魑离问道。 “哦,没有啊,就是不知道公子为何要单独留下楼允翼?好奇嘛!” “你向来不管别人的事,怎么最近突然转了性子?关心起人来了?”影那冰冰冷冷的声音响起,却多了一丝平日绝对听不到的讥讽。 “谁说我关心楼允翼,我关心公子罢了。”随飘零忙着反驳,往日的冷态此时尽失,如一只不知所措的小鹿,四处乱窜。 “我有说过是允翼吗?”影接着说道:“说来也奇怪,往日你俩从来都是对着干的,今日先有允翼帮你在公子面前说好话,后又你莫名其妙的关心他,你们这是唱的哪出戏?” 玄雨七绝以影为首,其余六人除随风零外,向来以他马首是瞻,然而影也是七人之中最为清冷淡漠的,今夜的他居然抛开那淡漠的一面,反倒打趣起他们的小妹妹。 “你,你说什么和什么?你们别乱想,我先走了。”说完,脚底像是抹了油一般,一溜烟,人便不见了。 剩下的五人皆是暗自发笑,不禁回忆起小时候在一起的日子,那时的他们没有现在这一身的负担,那时的他们是很爽朗的笑,很纯粹的哭。 而如今,那样的日子,恐怕只能留在他们各自的记忆中,每当午夜梦醒,偶尔回味一番,才发现,那段日子,才是他们此生最为幸福快乐的日子。 东上阁 两黑衣人一前一后而行,往园子里走去…… 花香四溢的‘落满园’,空旷的园内,却生机盎然,花草树木皆长的繁盛茂密。 “这里,你常来打理吗?”夏子宇问道。 “一有空就会来,有时不来看看,心里倒是闷得慌。”楼允翼回答道。 “翼,你会不会怪我?” “为什么要怪你?” “是我让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是我让你踏进那冷漠的宫墙之中,是我剥夺了你追寻自由的权利,你难道就没有一丝怨怼吗?” “没有,只要是你要我做的事,我都毫无怨怼,你要我做楼允翼,我就是楼允翼,你要我残忍,我就变得残忍不堪……”楼允翼望着漂浮而下的树叶,接着道:“夏翼无悔无怨。” “我也希望一切尽快结束,好还你们自由,可是,看起来,现在才仅仅是个开始。” “公子的意思是?”楼允翼似乎有所警示。 “楼王命不久矣,楼允浩对王位虎视眈眈,其余几国皆是隔岸观望,瞅准时机,便会挥军而致,如今,楼国表面看起来无风无浪,实际上是内忧外患,暗藏汹涌。” “公子放心,夏翼定不负公子所托。”楼允翼笃定的说道。 “有时候,我也在质问自己,究竟当年的决定是对是错?为了我的一己私念,要你们来趟这趟浑水,我是不是做错了?”夏子宇没有往日的冰冷,此刻的他更像是一只迷途的羔羊,在踯躅来去的道路。 “公子也是为了天下苍生得以太平,你没有错。” “他日一统江山,翼你来当这个明主,可好?”夏子宇问道。 “公子才是这天下江山的明主,夏翼只愿辅佐公子。” “你知道我是握不住这万里山河,就当是我自私,我想你为百姓谋福祉,带领他们开创百年盛世,好吗?”夏子宇抬起左手,睨着楼允翼问道。 “好,公子希望我这么做,我就照做。”言语间不是开心,不是兴奋,而是失落,是惋惜。 “你记住今日所言,他日江上大定,你一定要做一个受万民敬仰的一代明君。” “是,我一定会做到。” “很晚了,回去吧。”夏子宇淡淡的挥挥手,说道。 “夏翼告退。”说完,转身离去。 夏子宇睨着那道落寞的背影,不禁低叹,对不起,是我的一念执着,让你们伤痕累累。 他抬起自己的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指甲似要融入骨肉之中,手指的关节处越发的变白,我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看到那一天? 只叹流水真无情 “砰砰砰……砰砰砰”一阵阵敲门声吵醒了正在与周公对饮的花写雨。 花写雨在床榻上翻来覆去,一会儿整个人用手堵住耳朵,一会儿把头压在枕头底下,可是那烦人的敲门声,愈来愈大,节奏越来越快! 终于,彻底清醒的花写雨蓦然起身,心里暗暗的骂着,王八羔子,姑奶奶今天不废了你,姑奶奶不姓姑,啊……呸,被这么一吵,姑奶奶都弄晕了,是不姓花…… 双手用力的打开房门,引入眼帘的是一身红裳的邢红红,眼睛不知道瞥向何处,歪着脑袋,往花写雨的身上瞧去。 “咦,这门怎么变软了?”语带疑惑的邢红红,转首刚好对上那双要杀人的眼睛,然后是皮笑肉不笑的脸,再往下看,呃,自己的手刚好摆在花写雨的胸前。 “看来,你大清早的是来找死啊!好吧,姑奶奶便成全你。”那双金褐色的眸子死死地瞪着一脸讶异的邢红红。 邢红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弹开,然后一脸笑意的说道:“不是,是那个,那个寒玉来了。” “来了就来了呗,一惊一乍的作甚。”花写雨看着一脸花痴的邢红红,不以为然的说道。 “你不是和他很要好吗?别人来看你,你怎么这种态度?” “把你的手拿来。”花写雨上前一步说道。 “干嘛?”邢红红忙退后一步,这个人指不定又要对自己残忍一番,还是躲远点安全些。 “你立即给姑奶奶停下,再敢退一步,姑奶奶保证拧了你的脑袋。”花写雨威胁到。 邢红红一听,不敢再有下一步的动作,乖乖的站在那里,等待着花写雨的大兴问罪。 “这里,恩,还是好好的嘛!”花写雨拉起邢红红的手臂,左看看,右瞧瞧。 “什么好好的呀?”邢红红小心的问道。 “胳膊肘啊!” “是好好的,没问题呀!”邢红红颇为疑惑,好好地说什么胳膊肘啊。 “那为什么总是往外拐?”花写雨甩开邢红红的手,甩了句不是问题的问题,向外面走去。 “你,你,等等我呀……”方才反应过来的邢红红气急败坏地追了去。 …… “呵,冰木头,气色似乎不太好呀!是跟谁比武比输了?”花写雨一见着一脸冷气的寒玉,便开始嘲讽起来。 “笑话,试问有几人能轻易伤得了我?”寒玉睨着谄笑的花写雨,冷冷地回答道。 “不对呀!”花写雨围着寒玉转了两圈,义正言辞地说道:“气色真的是不太好!告诉姑奶奶是为何人,姑奶奶为你报仇去。” “你?算了吧!都说了没事,比武切磋,受伤是在所难免的,对方说不定伤得比我还重呢?” “是吗?哎,我们的武痴也有这一天,看来真的是江湖代有才人出啊,呵呵……”花写雨继续冷嘲热讽的。 “喂,你的石榴花来了……”花写雨凑近寒玉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两人立即双双睨着站在一旁,进退两难的邢红红,一脸尴尬的来回踯躅。 “石榴花,你发完呆没有。”花写雨朝着邢红红,喊道。 “我哪有发呆,我是看你们在说话,不便打扰嘛!”邢红红一边上前,一边拼命解释道。 “冰木头,这石榴花第一眼便认定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花写雨转眸睨着寒玉似无奈的提醒道。 “恩,寒……寒玉,好久不见,哈……哈哈……”一向能言善辩的邢红红,此时变得结结巴巴,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便一个劲儿的傻笑。 “恩。”寒玉还是一副常年处于冰冻的状态,说话还是可以立即将你冻成冰块。 “你俩还真是有趣啊……”花写雨似有似无的声音淡淡地讥诮一声。 三人围坐在客栈后院的石椅上,你一句,他一句的说着话,似有似无的一句打趣之语,莫名其妙的几句讥讽之音,还有就是花写雨爽朗的笑声,邢红红羞红的笑脸,寒玉冷冰冰的俊脸上偶尔一扫而逝的尴尬之色。 “喂,冰木头,好歹这石榴花也是姑奶奶我半个妹子,干脆,你娶了她得了,反正你是个闷葫芦,她又是只小麻雀,你俩正好凑成一对儿。”花写雨贸贸然的说出这样一句话,寒玉刚刚入口的茶就这样一滴不剩地全喷了出来。 “你说什么?”寒玉睨着花写雨问道。 “让你娶妻呗,你也老大不小了,别一天到晚地惦记着比武打架之事。”花写雨此时更像个盼望喝儿媳妇茶盼到满头霜白的母亲,有事无事地在儿子耳边唠叨几句。 “你管好自己便可,没事管到我头上来了,你是太闲了吗?”寒玉一本正经的说道。 “我可是为你好,早点娶妻,生几个孩子,为你寒家传宗接代,这是件多么幸福的事啊!”不死心的花写雨也不理左边一个寒气逼人,右边一个闷不作声,自顾自的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 寒玉此时也不吭声,一脸的寒气逼人,那表情似乎在警告意欲靠近的人,近身者死的意思。 花写雨看寒玉面无表情,便睨着满脸通红的邢红红,说道:“喂,别顾着害羞,把你的家传玉佩拿给你的未来夫君,作为定情信物啊!” 邢红红自从第一眼见到寒玉之事,就早已钟情于他,芳心暗许,此时,花写雨将她心里的想法完全说了出来,自己一方面很是高兴,高兴的是终于能够让寒玉明白他的心意,另一方面却是害怕,害怕的是寒玉根本不会接受她。 然而,从前那个雷厉风行,敢对着不认识的人说要嫁给他的那个小姑娘,如今已经不复存在了。 邢红红小心的将脖子上的玉佩解下来,递给寒玉,寒玉冷冽的眸子随意地对上了那块白玉,心中一顿。 蓦地抬眸睨着邢红红,邢红红被他这么一看,脸又红了几分,埋着头,时不时地瞥一眼寒玉,偶尔不小心对上那双冷冷的眸子,心跳顿时漏跳半拍,把头埋得更低。 “拿着呀,光看就行了吗?”一旁的花写雨完全不顾在场两人的态度,还在一个劲儿地推波助澜。 寒玉闻之,转眸别有深意的睨着花写雨,冷若冰霜的眸子中透着别样的神色,却又是那么地琢磨不定。 “喂,冰木头,”花写雨抬起纤细的玉手,在寒玉的眼前晃了晃,道:“喂,你不会是高兴地不知所措了吧?” 寒玉冷冷的睨着花写雨,站起身来,冷冷的说道:“我是不会娶她的,告辞。” 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寒玉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手持玉佩的邢红红,此时面色已由红转白,面色诧异,且泪眼盈盈,她努力的抑制住即将喷发的洪流,她告诫自己,要坚强,可是无论怎么压抑住自己受伤的心,眼泪还是在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流了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邢红红一边大哭起来,一边嘴里暗自私语。 “喂喂,不就是他不要你吗?”花写雨看着身边的红石榴花快被眼泪给淹没了,连忙出言相劝, “要不,改日,姑奶奶给你找个更好的。” “不要,不要,我谁都不要了。”邢红红将手里的玉佩甩给花写雨,起身跑了进去。 望着那落寞的背影,花写雨不禁低叹,难道真的是自己好心办坏事,想给你找个好归宿,却不料是此番情景。 睨着手中的玉佩,玉佩通体雪白,方方正正的,中间是一些有规律的纹路,没有太多的雕花刻文,花写雨你这玉佩翻来覆去的看,无意翻覆间,手指触到了一块感觉和玉不太一样的物质。 花写雨来回的摸索,恩,这一块的确不一样,用大拇指使劲往下一按,中间的纹路竟然自行游走在玉壁之上,然后形成一条直线,像是从玉佩中间直直切断了一般,花写雨试着按直线朝两边掰开,果然,玉佩被一分为二。 中间是空心的,里面夹有两张布条。 花写雨先打开其中一张,里面是夏国三皇子楼允浩与齐国的往来密函,难怪邢红红一家会被灭门,邢红红会被追杀,原来他爹竟然掌握了这么重要的证据。 接着打开第二张布条,花写雨顿时眼睛一亮,脸上挂着丝丝笑意,哦?原来是这样…… 花写雨将玉佩合上,再按一下那一块不一样的物质,中间一分为二的竖线消失,眨眼间,又恢复的和之前一模一样,一点也看不出中间是断开过的。 花写雨将布条收好,转身朝邢红红的房间走去…… 人未至,先闻其声,那恸哭的声音一阵阵地穿到花写雨的耳朵里,花写雨甚是无奈,不就是被拒绝了吗,至于哭得像杀猪一样吗?这哭给谁听呢? 抬手,启开房门,踱步走了进去…… 风起云涌长生殿(上) 床榻上,一袭红衣的邢红红和衣而卧,哭的悲痛欲绝,花写雨走过去,坐在床榻旁,睨着床榻之上的邢红红,甚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够了,你就是将那修山哭倒,仍是无补于事啊!”花写雨收起了平时慵懒随意的态度,一本正经的说道。 “你不要管我,我哭死算了。”邢红红一边嚎哭,一边回答着。 “你认为我很想管你吗?”花写雨将玉佩扔给邢红红,接着说道:“收好你的玉佩。” 邢红红睨了一眼花写雨,转眸撇了一眼玉佩,又埋下头哇哇大哭起来,弄得一旁的花写雨真是哭笑不得。 “喂,够了,闭嘴。”花写雨一声不大却略带命令的声音响起,埋头恸哭的邢红红瞬间没了声音,一个劲的抽搐,邢红红的双眼含泪,委屈的睨着花写雨,皓齿轻轻咬着樱红的嘴唇,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花写雨看到一副楚楚可怜的邢红红,不由得缓和了语气,道:“你还小,根本不懂男女之情,况且,天下男儿何其多,你又何必如此般模样呢?” “可是,我这里”邢红红抬起手抚上自己的胸口,继而说道:“这里,好痛,好痛。” 邢红红其实也明白寒玉应该不会喜欢自己的,身边有一个如此优秀的花写雨,并且还是认识多年,换做自己是男儿,也会选择花写雨这么个出色的女子。 但是,当感情萌芽时,任凭自己如何去压抑,如何去控制,终是有爆发的一日,只是,她没有想到,原来自己对只有片面之缘的寒玉,初入的感情竟然是如此之深,当寒玉拒绝她时,那种天似乎要塌下来的感觉,此生是第一次感受的如此深刻。 “第一次喜欢上的人,那种感情是刻骨铭心的,是可以令你肝肠寸断的,但是,也是你,成长中必须经历的过程,要知道,世间最无法把握的便是人的心。”花写雨苦口婆心的开解着邢红红。 “可是我就是忘不了他?我哪里不好了,为什么?呜呜……呜呜……”邢红红突然又开始哭泣起来。 “呵,你们才见过几次,我倒是好奇,你喜欢他什么?” “我,我,我也不知道喜欢他什么?”邢红红无辜的摇了摇头,回想起来,自己到底喜欢寒玉什么呢? “那是因为寒玉是你第一个见到的外面的男人,你才会对他产生了强烈的爱慕之心,其实你仔细问问你的心,你到底了解他多少,你喜欢他的什么?” “我……我……”被花写雨这么一说,邢红红倒是仔细回忆起来,这话倒是说得很有道理,自己忽然之间也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感情。 “所以说,你还是太小了,江湖的阅历太少,再过个三五七年,或许,你便会真正明白何为身死相许的男女之情。”花写雨一脸认真的教育着这个其实什么都不懂的红石榴花。 邢红红擦干眼泪,红扑扑的笑脸甚是娇俏,一双泪眼盈盈的灵动眸子专注的睨着花写雨,好奇地问道:“那你有过你所说的那种感情吗?” 被这么一问,花写雨先是一愣,继而淡然一笑,又恢复她往常那般慵懒状,“姑奶奶才不会如你们这些女子一般,为了情情爱爱而伤心伤神,姑奶奶向往的是写意江湖,快意人生的生活。” “难道,你不会想有个人陪伴你一起踏遍红尘,执手相伴吗?” 花写雨闻之,不由一愣,是啊!自己又何尝不想,可是,自己真的……可以吗?思忖间,眼前似乎出现了那个一袭青衫的雅逸男子,花写雨紧紧闭上眸子,继而再睁开,思维恢复清晰,却又是半响迷茫,那一刹那,为何,会想起他? 不禁缓缓起身,白衣素容清逸脱俗,邢红红睨着那纤细的背影,不自觉的在她身上看到了一种感觉——寂寞。 花写雨睨着窗外的槐树,嘴角微微上扬,“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说完后,转身看向一脸茫然的邢红红,道:“自由,才是我此生最为向往的,可是……” 花写雨转身,眼神似乎有些游离,嘴里吐出的话竟欲言又止。 “姐姐现在不是很自由吗?” “呵呵,是啊!花写雨的人生才是自由潇洒的人生,天地为家,四海飘摇,无拘无束,快意江湖。” 邢红红望着面前的白衣女子,心中升起了无比的敬意,天下间,这样的女子,大概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吧! “我要是能如你一般,我也不在乎所谓的爱恨嗔痴,我也会像你一样快意江湖。”邢红红眸子中放着光,似乎她已经看到自己他日成为一代侠女时的风姿是何等模样。 “好,有志气,不过,”花写雨不禁暗笑一下,接着道:“不过,我看有些困难。” “你这是看不起我。”邢红红反驳道。 “呵呵,并不是姑奶奶看不起你,只是,呵呵……呵呵……” “你看你,你还笑,我,我,我一定成功的,你等着瞧!” “哈哈……哈哈……” “够了,你还笑……” “……” 房内本是恸哭震天的声音,没过多久却是笑声盈盈,那里有世间最为爽朗的笑声,还有最为单纯的笑声,萦绕于房间内外,随风飘向未知的将来…… …… 楼国皇宫 长生殿内的龙榻上躺着病危的楼王,一众太医面露难色,纷纷摇头。 “李太医,王的病……如何?”龙塌旁立着一个年约三十的风韵女子,一身珠光宝气,鹅黄锦罗绫带羽衫,灵蛇髻上插金凤牡丹簪,贵气十足。 为楼王把脉的李太医稍稍沉了沉面色,起身,又随即跪了下去,沉声说道:“回禀娘娘,王已油尽灯枯,回天乏术,恐怕,这,老臣罪该万死。” “你们这么多太医,竟然都想不出办法?”立于另一侧的楼允浩,狭长的凤目盯着跪了一地的太医。 “三皇子,王这病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如今,是,到了……尽头,就是……神仙也……也难救啊。”李太医埋着头,嚅嗫地说道。 “浩儿”龙榻上的楼王虚弱的呼唤声传来。 楼允浩闻之,立即冲上前去,跪在龙塌旁,眸子一转也不转的睨着楼王,说道:“父王,儿臣一定会想办法治好您的病,您放心。” “哎,父王这病也不是朝夕之事,咳咳……咳咳……” “父王……”楼允浩连忙递上锦帕,楼王捂着明黄色的锦帕,咳嗽不止,而后,拿下锦帕,众人皆是面色凝重的望着锦帕上那触目惊心的一片猩红。 “王,请不要扔下臣妾,不要……”那位风韵的娘娘,扑倒在龙塌旁,双手紧紧握着楼王的手。 “心玉,自从皇后离世,孤王一直未再立新后,这么多年要你来打理后宫,真是辛苦你了。” “臣妾不辛苦。”那双莹白的双手始终握着楼王的手,眼眸中盈盈泪水,悄然而落。 “翼儿呢?咳咳……翼儿回来了吗?”睨着眼前泪眼迷蒙的玉贵妃和楼允浩,那声音越来越虚弱。 玉贵妃转眸睨了一眼表情有些诧异的楼允浩,眼神一闪而逝,继而说道:“已经派人去请太子回宫,王,您要撑住啊!” “你们先行退下。”楼允翼起身,睨着一众太医和宫人。 “臣等告退。”众人皆互递一个眼神,纷纷退出长生殿,偌大的殿内此刻只有龙榻上病危的楼王,三皇子楼允翼,玉贵妃,以及内侍太监赵公公。 楼允浩睨着龙榻上半昏迷的楼王,转眸睨着烟公公,道:“赵公公,麻烦你去请蔡丞相速速前来。” “这个”赵公公有些踯躅,蠕蠕的说道:“可是,王他……” “赵公公无需担心,此处有我和玉妃娘娘在此,你放心的去。”楼允浩眸子中尽显危险的气息。 “是,老奴这就去。”赵公公此刻是骑虎难下,他早知楼允浩的野心,想必此刻皇宫内外早就布好他的人了吧。 难怪前几日他会提议让太子殿下前往单城视察,原来一切都已尽在他的掌握之中,可怜的太子殿下啊! 思前想后,还是不要得罪此人的好,万一他要是登了王位,最后还不是自己遭殃。 跪倒在龙塌旁的的玉贵妃抬起丝帕拭干脸上的泪水,转而一副妖娆的笑容落于脸上,那似有深意的眸子睨着一旁嘴角微勾的楼允浩。 “娘娘的戏可是越发的真切,连允浩都要误以为真了呢。” “这有何难,这些雕虫小技哪比得上三皇子您的大戏精彩呢?”玉贵妃转眸恨了一眼逐渐昏迷的楼王,“三皇子只要别忘了对本宫的承诺便是。” “这点,娘娘放心,这太后的位置非娘娘您莫属。”楼允浩那双狭长的眸子释放着胜者的味道。 “你就这么确定楼允翼无法活着回来?” “单城是我楼国的边城,接齐国的边城郦城,娘娘可能有所不知,我那皇弟抵达单城的第二日,齐国便会挥军而致,到时,他还不命丧齐人之手。”这么多年的精心部署,等的就是这一天的到来,楼允翼,你这辈子都注定是要输给我楼允浩。 “齐国,原来你早就勾结齐国,难怪……”玉贵妃也颇有些惊讶。 “这局棋早在几年前就布下了,试问我这个不得宠的儿子,不借助外来的力量,如何与我那好皇弟抗衡。”那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狰狞,那狭长的眸子中却有一丝不甘。 “你这个畜生,你竟然,竟然,咳咳……勾结,勾结齐国,毁我楼国江山,咳咳……咳咳……”一声声断断续续的咳嗽,夹杂着漫骂声从龙榻上传来。 “咦,父王,这您都听见了?”楼允浩并未感到惊讶和害怕,反而更加的猖獗,走到龙塌旁,说道:“不过,您听到又有何用,如今这皇宫内外都已是我的人,试问父王又能如何?” “你,你,千算万算,竟然未算到自己的儿子会反自己,咳咳,咳咳……”楼王越是生气越是咳得厉害,惨白的面上布满了皱纹,那个当年叱咤风云的楼国之主,此刻不过是个久病缠身,夕阳将落之人罢了。 “要怪就怪父王您太偏心,楼允翼是你的儿子,难道我不是吗?论才能我哪一点比不上他,论大小,我为兄,他为弟,为何他是太子人选,而不是我,我不服,我不服……”一步一步逼近楼王,眼中尽显愤怒。 “所以,你勾结齐国,吞……吞孤楼国江山……咳咳……”楼王对上那双愤怒的眸子,继而望向他身后的玉贵妃,“还有你,也……背叛孤王。” “哈哈……”大殿中响起了玉贵妃的冷笑,“论相貌,论才艺,论年龄,臣妾哪一点比不上皇后,而王您却宁愿日夜对着皇后的画像,也不愿多看我一眼,我为何要死心塌地守着这个有名无实的贵妃之位,我要做的是皇后,我要做的是未来的太后。” “孤王承认这些年是苦了你,可是,咳咳……你也不能帮着这个畜生来谋夺孤王的王位,咳咳……” “哼,三皇子登基为王,我就是太后,要是太子登上王位,我什么都不是,试问,这太后的位置有谁不想坐?”玉贵妃义正言辞的说道。 “你们,你们这些狼子野心的混账,你们……咳咳……”楼王越发的激动,咳嗽越发的不止。 “对了,父王,您的好儿子恐怕早已成为齐人的刀下亡魂了吧!”楼允浩凑近楼王的耳朵,接着说道:“这样也好,父王魂归后便不会如此寂寞,因为黄泉路上有他们母子俩陪着您,说起来,父王您是不是还应该感谢儿臣呢?” “你,你……”楼王气得说不出话来,本是惨白如纸的脸,瞬间憋得通红,眸子中布满了血丝。 “父王千万别动怒,儿臣还想您留一口气亲耳听听您的太子如今是生是死呢?”说着抬起手在楼王的背上轻轻顺了顺。 楼王用尽力气抬起手挡开楼允浩的手,“畜生,不要碰孤王,早知你如此狼子野心,孤王早就该废了你。” “诶,父王何必妄自菲薄呢?还是躺下好好休息,留下一口气,看看太子的尸首也好,哦,”楼允浩故意顿了一顿,道:“或许……连尸首都,哎……” 说着,还甚是遗憾的摇摇头。 “你,噗……”楼王一个气急攻心,一口鲜血从嘴中喷了出来。 “父王千万别激动啊!”楼允浩忙着扶住快要倒下的楼王。 楼王被按倒在龙榻上,此刻的他真的只是吊着一口气,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唯独那双眸子是愤怒的。 “父王别这样看着儿臣,儿臣也是迫不得已,待儿臣登上王位,归顺齐国后,儿臣会保证楼国百 姓不会受到伤害的。”楼允翼还在一味的刺激行将就木的楼王。 只见那簌簌抖动,双眸似火的楼王,一动不动地睨着楼允浩。 楼允浩轻笑一身,站起身来,走到玉贵妃面前,说道:“娘娘便等着做未来的太后娘娘吧!” 玉贵妃冷笑着睨了一眼龙榻上的楼王,继而望向眼前的楼允浩,道:“本宫也要提前恭喜三皇子,哦,不是,是未来的楼王……” “哈哈……” “哈哈……” 风起云涌长生殿(下) 金碧辉煌的长生殿,此刻住着一位命不久矣的楼王,殿内传出阵阵令人发寒的笑声,响彻整座宫殿。 “看来皇兄的如意算盘打不响了。”就在两人肆意狂笑之时,空荡的殿内响起了一声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两人闻声戛然而止,互相望了望对方,眸子中显然也是顿时而来的讶然。 “太子,楼允翼……”楼允浩不敢置信的望着从门口走进来那一袭浅蓝锦袍的儒雅男子。 “看到允翼安然无恙,皇兄是不是颇为失望呢?”楼允翼一贯温润的嗓音,犹如沙漠之中的甘露一般,让人身心舒畅。 “你,你竟然……”楼允浩惊讶于眼前之人,竟然是毫发无损的立于自己面前,着实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你不是说他定会命丧黄泉的吗?为何会?会安然无恙的出现在你我面前?”一旁的玉贵妃一脸的惊讶无与伦比,冷言冷语的质问着楼允浩。 “皇兄这一招果然绝妙,想借他人之手除去我,父王如今就你我两个儿子,我一死,这王位还不是皇兄你的囊中之物,大家自然也不会怀疑我的死与皇兄你有关,哈哈,高招,高招!不过,可惜,允翼似乎不小心悔了皇兄这步妙棋。” “这不可能,你,不可能能够活着回来,而且……”楼允翼一直处于讶异的状态,他始终不敢相信这个懦弱的弟弟是怎么活着回来的? “而且还大摇大摆的走进被你的人团团包围的皇宫,是吗?”楼允翼打断了楼允浩,帮他说出了另一个疑问。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 “看来允翼今日不讲清楚,皇兄可能会死不瞑目的呀!” “你……”楼允浩瞬间像是灵魂被抽空了似的,他好像明白了什么,眼前这个人,一直就不是那个凡是退让,懦弱无能的楼允翼,他是暗藏韬晦之人,他的每步棋都走的不知不觉,却一场笃定稳当,如今当自己蓦然觉醒之时,早已是一子错,满盘皆输。 “你早就知道,我向父王进言,让你去单城处理政事是个陷阱,所以,你便将计就计,引我入局。” “皇兄如果没有妄动私念,又怎么会陷入这局中局呢?” “可是,我不明白,以单城一万的兵力,如何对抗齐国的大军?而你,为何能安然无恙,毫发无伤?”楼允浩心中疑团重重任他如何去想,也想不通是为何。 “皇兄可真是健忘啊!难道,你忘了我们楼国的灵星天罡阵便是以少制胜的最佳武器吗?”楼允翼浅笑的说道:“哦,允翼不才,在这之上稍稍做了改动,似乎效果比之前更胜一筹。” “灵星天罡阵,是啊,我怎么忘了百年前的那场震撼天域大陆的战役。”楼允浩冷笑一声,笑自己机关算尽,却算漏了许多。 “至于,我如何轻易进入皇城,我觉得,有个人能够解答皇兄的疑惑。”楼允翼双手一拍,蔡靖从门外走了进来。 “蔡丞相,我想,还是由你来解释最为恰当。” “是你,你竟然背叛了我。”楼允浩睨着蔡靖,狭长的眸子中流露出的是源源不断的怒火。 “我也是迫不得已,我们输了,一早就输了,输的彻彻底底。”蔡靖睨着眼前的女婿,这个野心勃勃的三皇子。 “为什么?你是我的岳父,是惜儿的爹,你为何?”楼允浩双手紧紧攥住蔡靖的双肩,来回的摇动。 “我,我……”蔡靖吞吞吐吐却说不出原因。 “因为蔡丞相在儿子和女儿中,选择了儿子,那自然便会舍弃一些其他不那么重要的。”楼允翼淡淡的说道,却字字如针扎进了楼允浩的心上。 楼允浩顿时感觉全身无力,放下双手,傻傻的笑了,“哈哈,多年的处心积虑,竟然能说败就败,楼允翼,我不是败在你手上,我是败给我自己,败在我错信了人。” “来人,”楼允翼喊道,从门外走进两个禁卫军,“三皇子楼允浩意图不轨,企图谋害父王,先将他打入大牢,容后发落。” “是。”两名禁卫军闻之,齐声应道,走上前去,一人一手押住还在一味冷笑的楼允浩,往外走去。 一边走,一边回荡着楼允浩的笑语声:“楼允翼,我不是输给你,我是输给我自己,是我自己,哈哈哈哈……” 然而另一旁一直有些愣怔的玉贵妃,见楼允浩被押了下去,腿一软,脚下一个踉跄,跪了下去,头埋得低低的。 “娘娘这是为何?”楼允翼故意问道,言语中却透出淡淡的嘲弄。 “我,我是一时受三皇子的嗦摆,才会与他同流合污,太子殿下看在我尽心尽力照顾王的情面上,饶我一命,我保证不会再做危害太子殿下之事。”玉贵妃一个劲儿的为自己开脱罪责。 “允翼何时说过,要取娘娘的性命,我看,娘娘想必是多虑了吧?” 玉贵妃抬起那张娇媚的脸,一副甚是怀疑的表情望着楼允翼,这个一副温润如玉的男子,一个看似毫无心机的男子,可是,这样的外表下,却存在着一颗令人胆寒恐惧的心。 “不过,”楼允翼抬手扶起跪于地上的玉贵妃,“娘娘似乎日子过得太享受,开始学会不知足了,允翼是想,有个地方可能很适合娘娘去好好静养一番。” 刚刚站起来,以为没事的玉贵妃一听此话,差点又倒了下去。 “来人”,声音刚落,两名禁卫军从门外鱼贯而入,快速走到楼允翼面前。 “太子殿下。”两人齐声答道,双手作揖,往下一拜。 “好好护送玉贵妃娘娘于淋修苑静养。” “什么,淋修苑,不,我不要去那,太子还是赐我死罪吧,我死也不要去那儿……”玉贵妃一听淋修苑,顿时毛骨悚然,又是一跪,双手扯着楼允翼的衣玦。 凡是犯了宫规的妃子都会送去那,凡进去的人都会莫名地疯癫,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简直生不如死。 而且,据说那里夜夜有鬼魅的哭笑之声,就连白日经过那里都要绕道而行,现在,自己竟然要住进去,与其精神受尽折磨,那倒不如一死来的痛快。 “我都说了不会要娘娘的性命,娘娘还是安心去淋修苑静养,”楼允翼对着两个禁卫军说道: “护送娘娘入苑。” “是。”两人领命,押着一直嚷着求死的玉贵妃走出了长生殿。 楼允翼暗自叹了一口气,快步走向龙塌旁,微坐于龙塌旁的绣墩之上,双手紧紧握住奄奄一息的父王。 “父王,儿臣来晚了。” “翼,翼儿。”楼王紧紧回握住楼羽翼的手,眼中满是开心,满是欣慰,嘴里却是费劲力气的想要说点什么。 “父王不要多说话,儿臣立即去请太医前来。”楼羽翼望着楼王,准备起身唤太医入内诊脉。 楼王拉了拉楼允翼的手,示意他不用多此一举。 “我的翼儿,好啊,有,有孤王,当年……的……风范,孤王……很……欣慰,我……我的……翼儿……一定能……能……当一个……好……君……王。” 话音刚落,握着楼允翼的手顿时一坠,眼睛一闭,撒手而去。 “父王……” “大王……” 大殿内楼允翼和蔡靖齐声呐喊,双双跪地,大殿外,闻之起音,顿时齐齐下跪,高呼声声。 楼允翼望着安然睡去的楼王,心中难过之至,他留着最后一口气,是为了等他回来,等他的亲生儿子,而他,不过是那个人的替身罢了。 可是,多年的相处,这个人多年的关怀备至,试问,他如何不被感动,这一刻的心是真的痛了,是为眼前这个并不是自己亲生父亲的人而难过。 赵公公匆匆从门外跑进来,看到内外皆跪下的大臣,他已料到是为何事,顿时跪倒在地,高声哭喊着。 赵公公是个聪明之人,他知道何为取舍,如今楼王已逝,现在他的主子是跪在龙塌旁的太子殿下。 赵公公拭干眼泪,站起身来,此刻要昭告天下,然后尽快让新王登基,稳固朝纲为重。 于是,他走出大殿,立于丹阶之上,尖锐之声响起:“大王驾崩。” 众臣闻之,纷纷下拜,高呼吾王。 蔡丞相起身走至楼允翼面前,说道:“请太子殿下尽早登基,执掌朝纲,好稳定民心。” 楼允翼闻之,微微点了点头,起身跟随蔡丞相走了出去。 赵公公见楼允翼走出来,顺势口谕遗诏内容:“先王遗诏,太子德才兼备,人品贵重,深消孤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孤登基,即王位。” 赵公公念完,众臣纷纷在此朝拜,高呼:“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翌日,楼允翼身着玄绛龙袍,外披缟素,头束紫金镶珠御龙通天冠,俨然一副九五之尊的形态, 双眸不怒而威,一步一步迈上那至尊的龙座,正式登基为王…… 众臣纷纷上前朝拜,行君臣之礼,高呼‘万岁’。 秋霜落尽一叶红 古道百年今亦衰,谁人知晓家国哀。 不过是几日的时间,楼国便换了天,新王继位,大赦天下,免除苛捐重税,稳定民心,巩固朝纲,这些都是新王登基必做之事。 然而,令一众群臣担心的太子,自继位为王开始,便消除了众臣认为他难当大纲的疑虑,本以为这个凡是退让,向来与世无争的翼太子,自一登王位起,便雷厉风行的做了几件大事,受到了众臣的一致称赞。 首要的便是为先王发丧,年纪轻轻的楼允翼办的头头是道,颇有王者之风姿,事无大小,均命人办的妥妥当当,毫无丢他皇室的颜面,还赢得了众臣暗自称赞,改变了从前的看法,尽显他王室的风范。 其次,在发丧之后,实施新政,在原来的政策上进行改进,让百姓对这位楼王声声赞叹,绵绵崇敬。 接着,便是朝堂换血,先是三皇子以谋逆叛国之罪被判死刑,其一众牵人员皆抄家判罪,蔡丞相也莫名的告老归田。 再者凡是楼允浩的党羽皆受到不同程度的贬职降罪,降一批自当升一批,楼允翼在众多毫不起眼的官员中,亲自挑选了实至名归的才德兼备之人,予以提拔。 虽然被贬职降罪的官员心中不忿,但是如今的楼王并不吃他们的这一套,所以无论他们如何联名上奏,亦是于事无补,毕竟楼允浩最大的党羽早已被除掉,如今这些不过是乌合之众罢了。 最后,自是为当年被陷害的秋万亭一家翻案测查,最终能够沉冤得雪,虽然似乎为时已晚,但是至少这秋家不必再背负着谋逆之罪,已至黄泉路上不得安宁,而他的妻女也可以洗掉逃犯的名头,理应不必东躲西藏,正其身份,从头再来。 不过,也只有少数人心知肚明,如今的楼国早已是更名换主,不再是他楼家天下…… …… 楼国修山,乃是天域大陆地域最为宽广的山脉,峰高仅次于寒天雪山,而连绵起伏的山峰,却望不见尽头,且山势险峻,没有几人能真正登上这顶峰。 传闻中修山乃是地杰人灵之地,而百年前震动天域大陆的奇花,就是出现在这修山顶峰的悬崖峭壁之间。 传说,世间有一朵旷世绝古的奇花,名曰‘四瓣彩’,花蕊碧绿,澄澈且妖异,花开四瓣,瓣瓣异色,形如半月,红瓣娇艳似火,黑瓣黯墨如绸,白瓣纯净似雪,蓝瓣清幽如空。 也有人说,‘四瓣彩’乃是瑶池仙母洒落凡间的一粒仙种,百年才开一次花,盛放之时,不仅花香四溢,飘香百里。 据说,此花还能治百病,解百毒,有着起死回生之效,可惜,到底是传说,世人只闻其花,不见其容。 …… 气候逐渐炎热,空气也出现浓浓的厚重之感,顶着日渐越发毒辣的日头,修山的山腰上出现了一白一红两个身影。 远远闻之红衣娇俏的少女,一边走一边抱怨着什么,而走在她前面的白衣女子,却好似没有听见一般继续往前走,走的随意而为,潇洒快意。 “这么热的天,我们要去哪里呀?”邢红红三步作两步,迅速踱步至花写雨的身旁,抬起右手,不是的在螓首上拭汗。 “到了你便知道了,话还真多。”清绝秀美的脸上,干净清透,完全没有一滴汗水,着实让邢红红迷惘不堪。 “姐姐你不热吗?”最终还是忍不住,问起了心中的疑惑。 “呃,你很热吗?”花写雨金褐色的眸子如那熔金骄阳一般,盈亮却深邃。 “是啊,你看,我老是出汗。”说着特意凑近花写雨,想让她看清楚额上那细细密密渗出的汗水。 花写雨连忙抬手朝邢红红脑袋上敲去,道:“走远点,姑奶奶可闻不惯你那汗臭味。” “我哪有,不过就是稍稍有些汗,哪有什么汗臭味?”邢红红特地闻了闻自己,没有啊!哪有什么臭味? “你为何没有汗呢?你不热吗?”邢红红仍是不死心的接着问道。 “哦,那个啊,姑奶奶内力能够调气候给身体带来的不适,所以冬天不怕冷,夏天也不怕热。” 花写雨从袖中拿出折扇,打开上下来回地闪着,接着道:“不过,今日还确实挺热的,好了,赶紧走吧,这里好像还要热一些呢!” 说完还特意加快速度往前走去。 两人约莫走了半个时辰,来到了一座荒坡之上,坡上耸立着一座孤坟,坟头前立着一块无名的石碑,花写雨带着邢红红走了过去。 “这是谁的墓啊?”邢红红一脸疑惑地睨着花写雨。 “是你爹秋万亭和你娘的墓。”花写雨转过身来,褪去了平日的慵懒之态,认真的说道。 “我爹、娘?这怎么可能啊!”邢红红那灵动的眸子中出现一丝雾气,仍是笑笑说道:“大哥说我们是无父无母的孩子,我哪里来的爹娘?” “你大哥骗你的,你不叫邢红红,你的本名叫秋玉瑶。” “不会的,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你骗我?”邢红红睨着那块未刻字的石碑,摇动着脑袋。 “那是因为,你当年的记忆被洗掉了,所以,五年前的事,你完全不记得了。”花写雨眼睛微微眯成一条缝,走到邢红红面前,扣住她的肩膀,郑重的说道。 “是谁洗掉了我的记忆?”邢红红睨着面前的花写雨,一字一句的问道。 “是我!”眼前之人答得干净利落。 “为什么?” “为了保护你,当年你爹掌握了蔡靖和楼允翼通敌卖国的证据,正想要向楼王告发,谁知,他们却先你爹一步,反告你爹通敌卖国,还伪造了证据。” 花写雨睨着面无表情的邢红红,接着道:“哎,铁证如山,任凭你爹如何解释,也是于事无补,所以,楼王下旨抄家诛九族,你们秋家无一幸免。” “那,为何我会逃掉。”邢红红脑子里一片混乱,听着花写雨的叙述,似乎,当年的情景一点一点的在眼前浮现。 “你娘带着只有十岁的你竟然跑掉了,可是后有追兵,前有杀手,碰巧我当时经过,机缘巧合,救了你们母女俩,可是你娘为了保护你,身中数刀,最后也……” 花写雨双手负于身后,往前走了两步,“后来你死活嚷着要报仇,就凭你一人之力,如何与之抗衡,是以……我洗去了你的记忆,托一户农家夫妇照顾你,谁知,后来,我再去找你时,那户农家早就不知所终,我也没有想到,事隔多年,山寨里的你,竟然就是当年的那个小女孩。” “我后来潜回楼国,找到了你爹的尸首,将它与你娘合葬在此处。” 说到此处,花写雨转身,望着潸然泪下的邢红红,不禁暗叹一声:“想必,你应该都想起来了吧!” “爹,娘……”邢红红双膝一跪,跪在了墓碑前,“女儿不孝,至今才能来看你们。”说着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花写雨走过去,扶起邢红红,为她拭干脸上的泪水,“现在,你们秋家已沉冤得雪,你也可以恢复你秋玉瑶的本命,光复你秋家门楣。” 邢红红怔了怔,说道:“秋家只剩我一人,我如何光耀门楣?现在我只想做邢红红,像姐姐一样做一代女侠。” “你真的打算做一辈子邢红红?”花写雨认真的问道。 邢红红拭干脸上的泪水,坚定地说道:“是,我确定。” “好吧!这是你自己选的路,我没有权利决定你的道路,你只要不后悔便是。” “我不后悔。”邢红红那慧黠的眸子中异常的肯定。 花写雨从袖中取出一张布条,递给邢红红,“虽然这个现在已经没有多大用处了,但是,这是你爹用命换回来的东西,你还是珍而重之吧!” 邢红红接过布条,打开一看,上面是楼允浩、蔡靖串通齐国的书信证据,邢红红抬首望着花写雨,“就是这样一个东西,竟要我秋家百余人赔掉性命。” 说着走到墓碑前,拿出火折子将布条点燃,熊熊的火苗将雪白的布条吞噬干净,最后随风而逝。 “爹,娘,女儿把它烧给你们了。那些坏人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你们安息吧!” 说着双腿一跪,又是三个响头,“女儿不会忘了自己是秋家人,但是女儿今后还是邢红红,待他日女儿名震江湖之时,会回来拜祭你们的。” 花写雨望着眼前的红衣少女,似乎感觉她不一样了,不禁微微一笑,这是好事,是好事…… “走吧!” “哦!” …… 两人踱步走在山林的小道上,此刻能感受到周围的气氛异常的古怪…… 同生死兮共患难(上) 蓦然间,原本闷热潮湿的林子里出现了肃杀之气,伴随着凛冽的气息,萦绕于两人的周围,将闷热的夏日完全隔绝了一般。 花写雨早就感受到了身边似乎不妥,但是武功低略的邢红红到如今还没有察觉到,只是一心以为花写雨放慢脚步只是为了迁就她,心中正是一喜,花写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掠到邢红红面前,一把拉住她的左臂,将她整个人提到自己的右侧。 邢红红刚一离开,便见一只银箭如雷电般划闪而来,最终直直没入树干之中。 若不是花写雨,她可能此刻早已中箭身亡,此时的她看见那银箭正好是直奔她而来,心中不自觉地透出一丝寒意。 “来者何人,竟使出如此卑鄙的手段。”花写雨抬眸环顾四周一圈,清越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漠,世间还没有人敢在我花写雨面前放冷箭。 只见两个黑衣人手持弯刀,从天而降,脸掩面具,不是阴魂不散的鹰枭门,又是以何人呢? 花写雨冷哼一声,说道:“又是你们,还真是阴魂不散呢?” 此时从两人中走出一个着装略不同于他二人的黑衣男子,虽然也是面具遮颜,但是却掩盖不了那一身上好的内力。 “花写雨,昔日你杀我鹰枭门五十六人,你以为真的神不知鬼不觉了吗?今日我就要为我众多兄弟报仇。”男子说道。 “副门主边云,姑奶奶想你不只是想为你那众多兄弟报仇这么简单吧!”花写雨抬手捋了捋额前的乱发,“你的弟弟边雨想必也在其中吧!” “是,江湖中人人赞扬的大侠,风华绝代的花写雨,竟然是个手染鲜血的女魔头,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边云冷冷的说道,自己唯一最疼爱的弟弟竟然会死于此人之手,他又何其不愤慨,何其不难过。 “呃,女魔头?死期?呵呵……”似乎又是一个笑话一般,那清朗的笑声如银铃般动听,“姑奶奶倒很想知道违背你们门主之令,私自行动的人,会有何下场?” “这个你无须过问,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边云冷哼一声,不自觉地紧了紧手中的银刀,就算是门主要治自己的罪,自己也是无憾,能为亲弟报仇,他日碧落黄泉,也好有面目相见。 “今日,我倒要看看江湖中绝代无双的花写雨,如何过我的红鹰六煞。”边云冷冷的道来,嘴角浮出了淡淡的冷笑。 “红鹰六煞”,花写雨也是瞬间愣了一楞,随即又恢复了常态,“没想到江湖中传闻的不死红鹰,居然是你们鹰枭门的人,呵呵,看来,姑奶奶还真是小觑了你们鹰枭门。”说着还微微一颔首。 “哼,现在知道,为时已晚,你就下黄泉向我弟弟请罪去吧!”边云右手一抬,从空中飞下六个身着红衣的三男三女。 红衣短装着身,赤脚而立,红瞳慑人,发出盈盈幽光,面色如纸,如提线木偶般,毫无生气。 “原来这就是不死的原因。”花写雨睨着六名红衣男女,看样子都只是十二三岁的孩子,可是那红瞳说明了一切,不死的原因便是他们早是已死之人,如今不过是无魂无魄的活死人罢了。 边云从宽大的袖中取出拳头大小的银铃,轻轻摇了三下,红鹰六煞一听铃声,瞬即像是灵魂归位一般,齐齐向花写雨袭去。 花写雨将身旁的邢红红向上一提,邢红红稳稳地落在一棵大树之上。 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一抹白色被炙热的火红重重包围住,纠打在了一起。 红鹰六煞齐齐围攻,配合的天衣无缝,毫无破绽,速度之快,雷厉风行,内劲之强,断骨噬魂。 花写雨抽出腰间‘血芒’,向眼前的红衣少年袭去,余光瞥向左边袭来的一掌,花写雨稍稍脚步往上一移,躲过了那致命的一掌,剑锋随着手中灌入的内劲,直直刺进了眼前之人的胸膛。 “无魂,真是不死之身。”围斗中,那一声清越的声音响起,却丝毫没有以往的慵懒随意,反倒有一丝讶然。 话音刚落,后面一拳袭来,花写雨纵身一跃,白衣蹁跹,罡风四起,双脚对上那双似火的双拳,夹杂着幽幽绿光。 “毒魄,好好。”花写雨嘴边念着,一边巧妙地躲过那幽绿的毒气。 刚刚躲过,右边袭来一条红绫,如火龙般舞动,血红火龙掠过之处,树叶皆是猎猎作响,碎落而下,想必那那劲道是多么的深厚。 右手反转,血芒迎上红绫,只闻那唰唰裂帛之声,红绫如飞花般片片翻飞,从空中落下,静谧无声。 “哼,红魔,你还有第二条火龙吗?” “嘻嘻”只闻眼前红魔嬉笑两声,双袖中果然出现两条红绫,比之前更为长大,双双向向花写雨掠去。 花写雨转身,脚下凌波,快的让人看不清楚,只能看见空中如飞雪般的碎末翩飞而致,红雨四起,明媚骄阳尽然都为之躲闪,空中一片乌云密布,暗透大地。 就在花写雨刚刚想要喘息片刻之时,又迎来两抹银光,双刃向花写雨肩膀一左一右袭去,想要扣住花写雨的肩胛骨。 花写雨凌厉的双眸,向其扫去,右手一挥,血芒横扫千军,搭在右手的利刃凹槽之上,牢牢扣住,内力灌入剑锋,向左横砍,接着架住左手利刃,脚下移动步伐,双刃随着移动,直直挡住左边趁势而来的银针。 “鬼刃、银雨。”花写雨嘴角露出这两人名字。 树梢上的邢红红看到每一招都似乎要夺了花写雨的性命,双手揪着衣角,似要将它层层撕裂了一般,心脏都快抵着嗓子眼了。 然后是一个赤手空拳的红衣女娃向花写雨飞掠而去,右手食指中指抬起,其余手指弯曲,那双指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向着她而去。 花写雨嘴角微勾,面色却是相当凝重,这个应该是红鹰六煞之首‘无影’,她的双指就是她的武器。 花写雨将真气贯入血芒之中,这一剑只能硬拼,正面迎之。 正当真气积聚之时,忽的胸口一紧,真气竟全部卸掉,提起血芒的右手微微颤抖,左手按上胸口,金褐色的眸子睨着自己毫无抵抗的剑气,清俊绝尘的脸上泛起了浅淡的笑意,看来我花写雨今日终是难逃此劫。 “姐姐……”只闻树上邢红红无能为力的叫唤声,只可惜,一切为时已晚。 果然,那强劲的剑气如腾蛇一般,直直的打入花写雨的身上,只闻‘噗’的一声,鲜红的血液从那嘴里溢出,瞬间染红了雪白的衣衫,渲染了眼前的大地。 花写雨单膝跪地,左手始终抚着胸口,指尖紧紧地揪着衣衫,面色比那洁白的宣还要惨白,嘴角残留的血迹越发的娇艳。 “杀了她。”但闻不远处边云那声冷冷的命令。 红鹰六煞一拥而上,花写雨拼劲内力,站起身来,迎上那嗜血的修罗,天色越来越暗,狂风作响,树叶肆意狂飞,白衣手持软剑抵挡红衣各种招式。 这一战惊天地泣鬼神,这一战是她踏入江湖有史以来最为惊险的一战,江湖中武功深不可测的花写雨,在重伤的情况下,只身一人对阵只出于传闻中的红鹰六煞。 那赤日骄阳也无法目睹这残酷的对决,此时的这里不再是一片静谧的荒山,而是必洒鲜血的修罗地狱。 白衣已逐渐被血染透,衣衫破烂,那轻绝的容貌越发的惨白,树上的那双手捂着嘴,潸然泪下的邢红红,浑身瑟瑟发抖,明明是炎热的夏日,她却毫无感到热气,反之是寒气来袭,冷气笼身。 几乎耗尽全身力气的花写雨,早已感觉不到全身那刺骨的疼痛,只见眼前红绫袭来,她已无招架之力,脚下一软就要倒了下去,就在此时,一道清影闪过,接住了即将倒下的花写雨。 右手扶住花写雨的肩,左手捏住袭来的红绫,手中劲道一震,红绫截成几段,飘落于地上。 花写雨抬眸对上那张雅致无尘的脸,淡淡一笑,却是很为虚弱,“呵呵,风蓝幽,是你呀!姑奶奶也有被别人救的一日,哎……脸丢大了……” “所以,你欠我一个人情。”说完右手手心滑至花写雨的后背,将内力灌入她的体内。 风蓝幽将花写雨扶直,问道:“现在还能对敌吗? 稍稍恢复了内力的花写雨笑了笑,如一朵绽放中白莲,“当然。” 说着举起血芒向敌人袭击而去。 这一战,直到到百年后,还为江湖中人连连称赞,皆表示生不逢时,要是能看到这一场惊世对决,也不枉此生。 “他们是打不死的。”花写雨一边对敌,一边对风蓝幽说道。 “活死人一定有命门。”风蓝幽紧接着说道。 “对呀,为什么我没想到。” “红鹰略翅,血瞳摄魂,天罡破空,地煞为宫。”风蓝幽一边迎敌,一边思考这传闻的几句话,嘴里念念有词。 “是血瞳。”两人齐声吼道,“眼睛便是命门。” 说时迟那时快,两人齐齐攻向六人的眼睛…… 鼻染血腥,眼观红莲,刺中命门的红鹰六煞,直直倒地,并无哀怨痛嚎之音。 当血芒的青峰最后刺向无影的血瞳之时,花写雨终是支持不住,与无影同时倒了下去,眼前一片模糊,耳边传来呼喊的声音,然后头一沉,便失去了知觉。 此时暴雨倾盆,乌云密布,这一役从晌午一直打到傍晚,从骄阳熔金直到天昏地暗,一直到最后的一刻,杀尽最后的一人,方才不支倒地。 …… 同生死兮共患难(下) 树叶滴着雨后的露水,同样受了伤的风蓝幽抱着伤重的花写雨,艰难地找着出路,墨空无月无星,山林中奇迹般的出现了瘴气,远远看到有一处山洞,风蓝幽迈步朝山洞中走去。 洞中甚是宽广,风蓝幽将花写雨放下,从身上摸出火折子,看到洞中竟然还有一些干柴,想必是时常有人在此歇脚。 将干柴搭好,点上火种,不一会儿,漆黑的洞中,露出了柔亮的火光。 风蓝幽走到花写雨身旁,看着那一身破烂不堪的血衣,还有那惨白的脸色,不由得蹙了蹙眉头。 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打开红色的活塞,倒出一颗白色的药丸,放进花写雨的嘴里,轻轻一抬花写雨的下颚,药丸竟然从她的嘴里吐了出来。 风蓝幽接二连三的喂药,都如第一次般吐了出来,他睨着花写雨久久不语,如果不吃此药,定熬不过今夜。 定定的望着那张惨白的脸,再倒了一颗药丸,将其放入自己的嘴里,然后俯下头,将嘴唇覆上那毫无血色,却柔软的樱唇。 终于,在风蓝幽嘴唇的推送下,花写雨没有将药丸吐了出来,反而是咽了下去。 抬起头,望着一身血红的衣衫,那双修长的双手,解开了花写雨的衣袍,看着衣袍和伤口上的血结痂凝固在了一起,心里不知怎么的揪了一下。 风蓝幽闭了闭眸子,再一睁开,眸中满是坚定之色,双手一用劲,洞中响起衣衫破裂的声音,以及女子闷哼的声音。 血红的衣衫被全部剥了下来,露出了洁白如玉的肌肤,白皙的肌肤上纵横交错着本已结痂的伤口,因为方才衣衫离体产生的撕裂,从而流血不止。 风蓝幽从外面找来了清水,为花写雨将伤口洗干净,然后搽上止血消炎的玉拂散,脱下自己的衣袍,给花写雨穿上。 只着中衣的风蓝幽,静静地坐在火堆旁,双腿盘膝,闭眸凝聚内力,为自己疗伤。 山洞中火光盈盈,俊雅的风蓝幽脸上逐渐恢复了颜色,那漆黑清幽的眸子却紧紧瞌上,那隽秀的眉头微微聚拢,双手放于双膝之上,耳边响起了虚弱的声音。 “水,水……” 风蓝幽闻之,立即起身,走到花写雨身边,右手搂着她的肩,扶起她的上半身,左手将方才准备好的水,往花写雨毫无颜色的唇边喂去。 喝完了水,风蓝幽放下水囊,向花写雨的额头摸去,不好,怎么这么烫,看来是伤口发炎,加之寒湿之气侵体,才会如此…… “好冷,好冷……”花写雨迷迷糊糊的吐出几个字,如此柔弱的花写雨,想必此生只有风蓝幽见到过吧。 风蓝幽将花写雨抱起来,走到火堆旁坐下,顺手再添了一些干柴,想让火烧得更旺一些,此时火光更亮,照的洞内一片通明。 “冷,好冷……”花写雨像个孩子一般,紧紧地靠着风蓝幽,双手用力的环住风蓝幽那结实的腰肢。 风蓝幽拾起干柴的手微微顿了顿,身体顿时僵住,那手不知道该怎么放才最为恰当。 “好冷,好冷……”花写雨一个劲的呢喃着,浑身簌簌发抖。 风蓝幽扔掉手中的柴火,双手紧紧地环住花写雨那玲珑的身体,“好点了吗?”那优雅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言语间还透着几不可察的怜惜之音。 怀里的花写雨闷不啃声,嘴角却微微勾起了笑容,两人就是这样互拥着对方,静静不语,唯有火堆中火苗偶尔噼啪作响,火光照亮那两张无双的容颜,此情此景,便是给予纸墨亦是难书难画。 半响后,静谧的洞中响起了喃喃呓语…… “哥……哥,娘,”风蓝幽闻得怀中之人的呢喃之音,不由得埋首睨着那张清绝惨白的脸。 怀中之人似乎再做一个很长很长的梦,自己却浑然不知,只是软软的吐出几个字。 “救……哥哥,我不……不要……” “不……要,娘……哥哥……为什么,不……可以……” “为何,你可以……不闻不问,我们……是你的……” 一连串断断续续的呓语,不知何时眼角溢出了两行清泪…… 风蓝幽抬手拭去那脸上的泪水,环于他腰际的双手不自觉的又紧了紧,风蓝幽不禁暗自喟叹:“你到底受了什么样的苦?真正的你到底是什么样的?” 怀中之人不再回应,只是安然的靠在风蓝幽的怀里,似乎漂泊多年,最终,终是找到了可以依偎一生的避风港湾。 寂寥残夜无星无月,炎炎夏夜孤穹晚凉。误入瘴林闻泪释怀,故人相伴今昔何在。 那一夜,风蓝幽静静的睨着篝火,耳边不时响起轻柔的呓语,他便是一个聆听者,只待静静地听着那毫不成句的呓语,这样便是一夜。 事隔很多年后,他仍然会忆起这一夜。 这一夜,无星无月,这一夜篝火柔光,那无所不能的花写雨也会倒下,恣意潇洒的姑奶奶也有脆弱的一面,唯一的,仅仅的一次。 …… 刺眼的阳光从山洞外挥洒进来,山洞内的柴火早已陨灭燃尽,而火堆旁的两人则是相拥相依,眸子皆是微微闭上,似乎还在沉睡之中。 花写雨被炽烈的阳光给刺醒,睁开眼皮,眸子淡淡的扫了一眼四周,正想起身,才发现自己依偎在风蓝幽的怀里,不由的心里一怔。 抬眸望向那张温润如玉的脸,风蓝幽的眼睛蓦地一下睁开,刚好对上了花写雨那双有些氤氲的眸子。 两人静静的对视,黑色的眸子如湖泊纯净,金褐色的眸子似星辰闪烁,星辰映在湖泊之中,湖泊倒映着星辰,这一刻是如此的宁静,似乎天地间仅仅只有他们二人一般。 片刻后,两人似乎意识到什么,各自移开了目光。 与此同时。两人也默契般的移开了相拥的身体。 风蓝幽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衫,花写雨埋首看见自己身上的青色衣袍,蓦地抬起头,望着立在面前,只着了件中衣的风蓝幽。 风蓝幽转过身,不自觉地有对上了那双星辰般的眼眸,眸子中却多了一分迷茫,一丝尴尬。 “我……” “你……” 两人同时出声,却又立即止住,皆是怔怔的睨着对方。 “我的……衣服……”花写雨还是忍不住问道。 “你的衣服早已破烂不堪,加之伤口的血痂结在了衣衫之上,所以,我只好……”风蓝幽淡然地睨着花写雨,“实为情急之中,若有得罪,还望见谅。” “谢谢!”从不向人道谢的花写雨,竟然破天荒的向这个他一直视为对手的男子道谢,真所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原来你也会道谢的?”风蓝幽看到面色已恢复如常的花写雨,不禁恢复了往常的语态,想要打破这颇为尴尬的局面。 “呵,你可别说出去哦,否者姑奶奶的一世英名就毁在你口了,到时定杀你灭口。”花写雨威胁的说道。 “不要说出去?不知你是指什么,是你受伤之事,还是……”风蓝幽睨着花写雨身上的袍子,袍子穿在花写雨的身上着实是大了很多,白皙如玉的肩颈就这样一览无遗的暴露在外。 花写雨顺着风蓝幽的目光,低首看了看自己,才发现半露的香肩,连忙拉上衣领,将自己的肩颈藏住。 风蓝幽不禁暗自发笑,原来她还知道自己是个女人,恩,还有得救。 “好,不过,当时我救你之时,你好像欠我一个人情哦?” “你这个人,真不知道别人为何会如此尊敬你?你简直就是吃肉不吐骨头的恶魔。”有了体力的花写雨有一句没一句的冷讥。 “好歹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大恩人的?”风蓝幽雅然的笑容,温润的谈吐,就连嘲弄都是悦耳的。 “行,姑奶奶不习惯欠人人情,你说吧!要我怎么报答你?”花写雨也懒得再和他争辩,事实上,如果没有风蓝幽,自己恐怕早就到阎王爷那里去报到了。 “这个嘛!我暂时还没有想到,等想到了再告诉你。” “你,姑奶奶可说好了,为期一年,过了时日,就得作罢。”花写雨也毫不客气,先下手为强。 “好,一年,足够我考虑好了。”风蓝幽淡淡道,“要击掌做实吗?” “当然要。”花写雨抬起右手,睨着风蓝幽。 风蓝幽总是保持着淡雅的笑容,踱步走到花写雨面前,蹲下,抬起右手,纤细白皙和修长如玉的手在空中响亮的一击。 这一掌,似乎注定要将两人牵扯到一起,这一掌,似乎冥冥之中早已有所注定。 “对了,邢红红呢?”花写雨这才想起被自己抛上树的红石榴花。 “被边云带走了。”风蓝幽淡淡的答道。 “你怎么不去救她?”花写雨倏然提高声响,似乎有质问之音。 “不是我不想救她,只是,我们两人被红鹰六煞缠住了,边云看形势不利,便抓了邢姑娘,我也想去追,可是,你这边我实在脱不开身,而且,你当时重伤不支。”风蓝幽将原因一一道来,却是说的理所当然一般。 那张脸清秀的脸庞,不可觉的微微一热,继而低下头,原来她是为了救自己,才任由边云劫走了邢红红。 “对了,你怎么会突然出现?” “碰巧经过罢了!” “这是哪里?” “应该还是在修山上,昨夜山林瘴气四起,加之你受了重伤,只好在这里修养一夜。”风蓝幽往洞口走去,往外望去,转过身,说道:“看样子,我们要在这里待上几日了。” “为何?”花写雨也缓缓地站起身来,拖着一身刺痛的身体,走到山洞口,随着风蓝幽的目光望去,“怎么会这样?” 荒山处处露玄机(上) 金光高挂浮流云,荒山处处露玄机。 眼观之处,竟是如此景象。 两人位于的山洞,四面皆是悬崖峭壁,唯一的一条生路,便是西侧通往下山之路的木吊桥,此刻两人完全愣怔,那狭窄古老的吊桥居然失去了踪迹,遥遥望去,只能望见远处的密密丛丛的山林。 “呵,看样子没能死在红鹰六煞的手里,竟然要饿死在这山洞之中,可悲呀,可怜呀!”花写雨走出洞外,睨着西侧的山道,淡淡讥讽。 “看来,你的仇人是恨你入骨啊!连唯一的出路也给切断了。”风蓝幽也随后走出洞口,随着花写雨的目光,望着那凭空消失的吊桥,心中似乎有了定案。 “哦?姑奶奶自认闯荡江湖近十载,皆无任何敌对之人,就算是有,也早就被姑奶奶我给感化,改邪归正了,倒是不知是不是你风大公子暗地里得罪了什么人物,连累了姑奶奶啊!”说着还甚是懊悔地皱了皱眉,食指触及眉心,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圆圈。 “照此情形看来,应该是被利物直直劈断了吊绳,吊桥才会断裂落崖,此人功力也是颇为深厚,似乎铁了心要对你我赶尽杀绝,不留退路啊!”风蓝幽转身看着靠在一旁石壁上的花写雨,闭眸享受着阳光的照射,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自己倒是愣了一愣。 如今这里还有昨夜接的少量雨水,洞内还有一些干柴,两人身上皆无干粮,自己身上除了一些伤药之外,再无他物。 即使两人内力深厚,也还是血肉之躯,终也熬不过十日,何况眼前的那个人还身负重伤,她竟然毫不在意,还一脸的无所畏惧,难道,她真的就不怕死吗? “风大侠,你有点常识好吗?怎么会选这么个地方啊!现在可好了,大家抱着一起的等死吧!” 花写雨蓦地睁开眸子,双瞳似骄阳般璀璨,又如寒星般晶莹,却又像那幽潭深不见底,琢磨不透。 “也好,能与鼎鼎大名的花写雨同生共死,风某也了无遗憾。”话语中没有讥讽,眸子中满是认真,那是真真实实发自内心的言语。 他知道两人目前的情况,是真的有可能会死在这里,再有能耐的人也敌不过天意,敌不过血肉之躯所需要的东西。 花写雨对上那张俊美无铸的脸,纯净雅然的眼眸,听着那如暮鼓晨钟的声音,心中猛然一动,努力平息紊乱的气息,未果,顿时不知所措,最终,微眯眸子,立起身来,转身往洞里走去。 山洞中响起一声清越的嗓音,“哎,姑奶奶可不想跟你死在了一块啊!” 找了一块干净的大石,盘膝而坐,闭上眸子,运气打坐。 风蓝幽则刚好相反,朝山洞外的四周寻去,看看能否找到其他的出路。 四周虽为悬崖峭壁,好在并不是寸草不生,风蓝幽四处寻找出路的同时,倏然间,瞥见了崖边的一颗果树,树上娇艳欲滴的红果,着实让风蓝幽喜悦了一把,要知道经过昨日那生死相搏耗尽体力的一战,加之到现在都还未进半颗米粒,看到这红果,也能够充嗛果腹,不禁喟然而叹,果然是天无绝人之路。 抬起手摘下几个红果,转身往山洞走去。 山洞内,花写雨早已将紊乱的内劲调理正常,睁开眸子,想活动活动四肢,刚一用劲,扯得伤口阵阵发痛,她只好作罢,闭目养神。 耳闻声响,睁开眸子,瞥见从洞外回来的风蓝幽,淡青的中衣包裹着红红的东西,青红相间,煞是好看,转而又瞌上了她那夺目的眸子。 风蓝幽一边行走,一边睨着大石之上的花写雨。 这个人,那随意慵懒,却又风姿卓越的外表下到底藏着什么样的心呢?这是他行走江湖唯一无法看透之人,是敌还是友,是有情还是无情? 那张优雅的笑容始终保持在脸上,即便看似狼狈,也丝毫不损那不染纤尘的微笑,是那样的从容不迫,如此的行云流水。 “看我找到了什么?”风蓝幽走到花写雨身边,摊开包住的红果,笑着说道。 花写雨睁开眸子,睨了一眼眼前的红果,再抬眸望着一脸笑意的风蓝幽,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 风蓝幽早就听说过花写雨有事无事喜爱狂笑,只是没有料到这个时候她还可以笑的这般潇洒,这般……耐人寻味。 “你笑什么?”风蓝幽稍稍敛了敛笑容,着实不解。 “你要姑奶奶吃这果子?”花写雨似讥诮的一问,眉黛微挑。 “我刚刚四处绕了一圈,除了这些野果,再无能果腹之物,总是要吃些,才能恢复体力,继而寻找出路。”风蓝幽一副理所当然的教导口吻。 “呃,这江湖闯荡数年,风公子似乎阅历还是少了些,呵呵……”说完又是一阵爽朗的笑,萦绕在空旷的山洞中,荡出层层回声。 “是吗?那还请花大侠赐教。”风蓝幽特意将‘花大侠’三个字提高,语带一丝不快,自己似乎自作多情了一般,一心想着她的伤势,反而还被取笑。 花写雨觉察出那俊雅的脸上闪过一丝冷冽,正了正身姿,道:“你没听说过‘红碧崖’吗?” “‘红碧崖’,据说是一种生长在悬崖峭壁的果实,白天呈鲜红色,色泽如血般艳丽,夜晚呈碧绿色,如那幽幽鬼火般慑人,此果含有剧毒,中毒者,无药可解。” 风蓝幽说完,睨着捧着的果实,蓦地抬起头,惊讶的睨着花写雨道:“难道,这就是‘红碧崖’?” 花写雨随意的点了点头,似是默认,低着头自顾自的说道:“这毒果子很是稀少,医书之上也未提分毫,你不识得也是正常的,就连姑奶奶也是第一次见到真的,呵呵……不过,也不是无药可救,就是……喂,你干什么?” 花写雨话还未说完,风蓝幽直直地倒在了花写雨身上,如大石压顶般透不过气,加之花写雨一身的伤口被这突如其来的压力袭来,顿时撕裂的生疼。 “该死的风蓝幽,你快给我起来,喂……喂……”花写雨拍了拍压在身上风蓝幽,身上之人毫无反应,花写雨急忙推开风蓝幽,看到那张俊雅的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青,嘴唇微微泛着紫色。 心里暗道,不好,看样子是中了这‘红碧崖’的毒,花写雨抬起手指在风蓝幽身上的来回点按,封住了他的几处大穴。 不禁暗暗谩骂:你还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呢?都不知道你这些年在江湖中是怎么闯出名堂的,至少也该思索思索,在这种荒山断崖处长出的此种娇艳的果实,是否正常,笨的要死。 心中谩骂还不止,就像教训小孩儿一般,在他头上给了一击…… 花写雨一边褪去风蓝幽的衣衫,一边将他扶正,自己也坐于他对面,盘膝打坐,嘴里还时不时地嘟囔着什么。 花写雨气运丹田,双手合十,将真气灌入手掌之中,再将手掌贴上眼前那紧实的胸膛。 只见风蓝幽的面色青红交缠,似蛟龙潜水,双龙戏珠,而眼前的花写雨那光洁的螓首透出细密的汗珠。 双掌用力,风蓝幽原地转了半圈,那纤细如玉的双手贴上了风蓝幽的后背,只见风蓝幽一声呕吐,一摊黑血喷洒了出来,脸上那青红色消失,但嘴唇仍然呈紫色。 花写雨收回双掌,微微调息,本来如纸般透白的脸,此刻恢复了一丝血色。 将风蓝幽扶着躺下,拖着一身的疼痛,往山洞外走去,嘴里还振振有词的骂着:该死的风蓝幽, 小气巴拉的风蓝幽,该死的…… 孤山涧,流云万千霞光现,孤穹如墨星未然,烛影摇弋,柔光蒙尘,夜莺声声鸣。 睁眼之时,朦胧中瞥见柴火旁的一抹青色,墨绸般的青丝旖旎盘旋,泄了一地。 “咳咳……”风蓝幽蓦地坐起来,想必是用劲过猛,导致岔了气门,不停地咳嗽。 花写雨站起身来,踱步走到风蓝幽面前,一脸谄笑,“你还真是不吃亏,昨日救了我,今日立刻要我还回来,真是够小气的。” “那就一人一次,打平了。”风蓝幽也不多做解释,与她做口舌之争,最后还不是自己倒霉。 “咦,奇了奇了,你是中毒中傻了吧!”花写雨一下坐到风蓝幽面前,左右打量了一番,“怎么不反驳姑奶奶了?” “好男不跟女斗,我这是乃是君子所为。”风蓝幽缓了缓气,倒是又摆出他那一贯迷死人的淡雅笑容。 “呵,那你往日还与我斗?”花写雨眯着眼眸似在打量稀有动物一般。 “那是因为,以前我不觉得你是个女的,现在……”风蓝幽脱口而出,又蓦地想起昨晚之事,顿时闭了嘴。 眸子一不小撞上了花写雨的衣衫,花写雨随着他的目光埋首看去,发现自己胸前的衣衫半开半掩,白皙如玉的肌肤若隐若现。 两人一个慌忙转移视线,一个连忙紧了紧衣衫,将那白璧隐于青衫之中。 “你是怎么解了这‘红碧崖’的毒?此毒不是无药可解吗?”风蓝幽转移话题,想化解此刻的尴尬。 “那个呀!呵呵,小意思,别忘了姑奶奶医人的本事。”花写雨笑道。 “是吗?不妨讲讲。” 荒山处处露玄机(下) 花写雨睨着风蓝幽那双澄澈幽亮的眸子,顺着那目光睨向了那被衣衫遮盖的那健硕修长的身体,不禁回想起了之前救他那时的情形。 当时倒是没有觉得有什么,不过只是一心想着救人,此刻两人四目相对,似乎心里有什么在敲击着她的胸口,越来越快,越来越急。 这时才意识到他们两人是有本质上的区别,此刻方才认清何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是以,在这个时刻,也方才清楚明白有一种莫名的感情似乎在两人都皆不自觉的情况下,开始滋生萌芽。 花写雨瞬间移开眸子,望向火堆处,“本来此毒是解不了的,好在当时立即封住你的穴道,毒液不会很快侵蚀你的五脏六腑,之后为你推宫过血,将部分毒液排除体外。” “部分?这又是何解?”风蓝幽稍稍运气,感觉神清气爽,完全不像是还有毒素留在体内,不禁有些好奇,端倪着花写雨。 花写雨转首刚好对上那双似认真似迷蒙的眸子,不由得大声吼道:“喂,麻烦你别这样盯着姑奶奶看。” 风蓝幽嘴角浮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没有料到这花写雨也有不好意思的一日,看来她还是知晓男女有别的道理。 “不过是你运气颇为好了些,这古书上也曾有过记载,凡是毒物出没,百步之内必有解药,所以姑奶奶便抱着侥幸的心态去找了找,呵,还真的是被我找到了。” “哦?看来我运气还真是蛮好的。”语气之中总有一丝耐人寻味的意思,若有若无的流露出来,却一点也琢磨不透。 花写雨似乎想起了什么,定定的睨着风蓝幽,一副狡诈的笑容浅显的摆于她那脸面之上,“呐,你救了我一次,我也救了你一次,一人一次,大家也应该算是扯平了,那个人情,是不是应该两清了呢?” 风蓝幽淡淡笑出声来,算盘打得还真是够精的,“这可不对,算起来,我可是救了你两次,况且我们早已击掌为誓,何来抵消之说。” “哼,果然比之才狼虎豹更为阴险狡诈,早知道姑奶奶便不救你了。”花写雨起身往柴火边走去,深怕沾染了那股狡诈阴险的味儿。 “不救我吗?你不会的。”身后风蓝幽喃喃自语,一副优雅的笑容挂在那张儒雅的脸上,是如此的相得益彰。 “喂,你说在没有食物的情况下,我们能坚持几日呢?”半响后,花写雨睨着熊熊燃烧的火苗,头也不回的问道,那如水的声音里却听不出一丝起伏。 “不会超过十日。”身后响起了风蓝幽淡淡的回答,似乎也听不出声音的变化,只是淡淡犹如沉寂百年的湖泊,即使划过涟漪,也是那般的波澜不惊。 “啧啧,如果没有水的话,想必我们坚持不了五日吧?”花写雨用手捡起一根干柴拨动着柴火。 “那就要看天公是否作美,愿多留我们一些日子。”风蓝幽那沉入海的墨瞳,盯着花写雨玲珑的背影,愣了一愣,透过那火光,向洞外的墨空望去。 “哎,姑奶奶竟也会沦落于此,是幸还是不幸呢?”那拨动柴火的手微微顿了顿,本是轻松地握住那细细的柴枝,此刻却加大了力度,紧紧攫住。 只闻“啪”的一声,手中的柴枝竟然被生生折断,一半被握于那纤细如玉的手中,一半似逃出魔爪般,奋不顾身地跳入火海。 身后响起一声几不可察的浅笑,“原来江湖中傲世独立,无所畏惧的花女侠,竟然也会害怕……死亡?” 花写雨似乎被这一句似有似无的讥诮敲醒,嘴角一勾,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确如泉水敲击雨石那般清泠。 “死?姑奶奶的人生中从未有过这个字,它不可能,也绝不会出现在姑奶奶的生命中,除非……”笑声顿止,却欲言又止。 “除非?除非什么?”风蓝幽那淡雅的声音中露出丝丝好奇,那脱尘雅致的俊颜却一如既往的保持三分浅笑。 “想知道吗?呵呵……”花写雨转过身睨着不远处的那张俊雅脱俗的脸,呵呵大笑起来,“姑奶奶就是不告诉你。” “我也并未多想知晓。”风蓝幽眸子一闭,不再说话。 “哼,姑奶奶也睡觉。”花写雨睨着那坐着也能睡得风蓝幽,心中暗暗喟叹,连睡觉都时刻保持着警醒状态,你的人生似乎太过于悲哀了吧! 想到这,花写雨一倒地,欲席地而眠,刚一接触地面,伤口的疼痛袭来,嘴角微微一咧,嘴边低语道:“边云,你最好求神拜佛,祈祷着别让姑奶奶活着离开这个鬼地方,哼,不若如此,再见时,便是你大难临头之时。” 扯着身子的疼痛,最终抵不过睡意来袭,缓缓地睡了过去。 而一旁那个假寐的男子,蒲扇似的睫毛,仍然掩盖了那双如墨玉般幽深,如晨雾般空濛的眸子,嘴角却微微勾勒出一条完美的弧度。 静谧夜色,干柴枯枝火中燃,别有洞天,夜半惊魂似机缘。 “啊……”寂静的洞中响起了惊声尖叫,震耳欲聋,然后是一道清影如闪电般飞跃到风蓝幽的身边。 “快,快,打死它,打死它……风蓝幽睁开那沉静的眸子,转首睨着一脸惊慌的花写雨,竟然愣怔半刻,随着那目光望去,竟然…… “哈哈……”从未放肆大笑的风蓝幽,竟然破天荒毫无仪态的阵阵大笑起来。 花写雨死死拽住风蓝幽的衣袖,那双本是澄澈闪耀如寒星的眸子,此刻却露出女儿家本该有的一丝娇柔之态。 “你笑够了没有啊!快去,快去给姑奶奶打死它!”言语中竟然还有往常绝不会听到的慌乱之音。 “哈哈……真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杀人眼都不眨的花女侠,竟然,哈哈……怕这小小的四脚蛇,奇闻也……”风蓝幽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一个劲儿地取笑完全僵住了的花写雨。 “啊……它,它动了,它动了……”耳边又是一声女子的尖叫声,风蓝幽倒是感觉此刻耳膜快要被震破了似的。 风蓝幽无奈的摇了摇头,走下石床,从腰间抽出一根银针,向左侧不远处的四脚蛇射去,那移动的四脚蛇顿时被银针刺穿身体,动弹不得。 他走了过去,只见脚一抬,一收,便能看到那东西飞向柴火中,瞬间被焚烧。 此刻,稍事恢复镇定的花写雨,坐在大石之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看看还有没有漏网之‘四脚蛇’。 精光的眸子扫射了一圈,看见并无异动,便安下心来,睨着笑的一脸别有深意的,向她走来的风蓝幽。 “ “好了,你总该笑够了吧!”花写雨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是怎么样的一回事,心中不禁暗自悔恨,竟然让他知道自己怕那小小的四脚蛇。 “笑倒是笑够了,不过我还真是没想到,你居然会怕那种东西。”风蓝幽语气中似乎还是一番打趣的意思。 “姑奶奶只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花写雨一副好似正经的样子,“并不是害怕,而是觉得很恶心,懂了吗?” “哦?原来不是害怕?”那双似乎能洞悉一切的墨玉眸子,盯着花写雨,“方才是我耳疾发作了吗?怎么听见好似杀猪的声音?” “好,此刻要是有猪,姑奶奶立即来个烤全猪堵上你的嘴。” “哎,我倒真是饿了,要是此刻有烤全猪,那该有多好呀,哈哈……”末了,又是阵阵笑声。 “姑奶奶可先说好,要是此事传出江湖,姑奶奶定追杀你至天涯海角,方可罢休!”花写雨一字一句说道,似是威胁,又像警告。 “ 是呀!谪仙为之痴迷的花写雨花大侠,竟然也怕这小小的四脚蛇,传出江湖的确不大好听呢!”风蓝幽似乎抓住了花写雨多大的痛脚似的,一个劲儿的打趣。 “等等,别动……”花写雨似乎发现了什么似的,睨着风蓝幽,脸色竟然透出喜悦。 “什么?”风蓝幽似乎也觉察到了花写雨言语中的玄机。 花写雨面上一喜,跳下了大石,向风蓝幽走去。 走到风蓝幽身边,睨着他笑了一笑,走到他身后的石壁处,左右来回打量着,然后抬起右手,在那面墙上敲击着。 风蓝幽转过身,浅笑的看着花写雨的一系列动作,嘴角的弧度越咧越开,似乎他很是明白花写雨这一切的动作是为何解。 “喂,姑奶奶找到了。”花写雨转身满脸灿笑的睨着风蓝幽,手指指了指面前的一处墙壁,接着道:“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风蓝幽闻之,走了过去,随着花写雨指尖指向的位置,抬手敲了一敲,随着又敲了一敲左右两边的墙壁。 绝处逢生路中路(上) “似乎是一道石门。”风蓝幽放下手,说道。 “对呀,不过倒是不知道何人如此有本事,将此石门做的如此之精密,连你我也不曾看出。如不是你刚刚所站之位置刚好遮住了映照于墙壁上的部分光线,姑奶奶也未必看得出原来这道看似普通的石壁竟然内有乾坤。” 花写雨埋着头,脚下却来回地走着,看似毫无章法可依,是如此的凌乱,不过,看上去又是那般的曼妙精美。 “这石门的机关似乎不太好找啊!”风蓝幽睨着微蹙眉头的花写雨,悠扬淡雅的声音阵阵回荡在山洞之中。 “可不是吗?”花写雨未抬头回应,心里却很是不甘心,自己怎么说也是布阵高手,如今却对这看似普通的石门无迹可寻,着实令人懊恼。 花写雨嘴上虽是那一副吊儿郎当的语气,心里倒是真的在仔细的思索这道石门的入口机关。 “难道和那光线有关?”风蓝幽睨着那面墙不急不缓的说道。 “光线?”花写雨转身望着一旁的火堆,单手抵着下颚,作沉思状。 之前就是因为光线的原因,才发现这里的奥秘,难道这个机关真的是和光线大有关联,思忖间,花写雨走到火堆旁,拾起一根柴,点上火,走到风蓝幽身边。 抬起手中的柴火,映照在那面石壁之上,四处打量着,又来回踱步在其他几面石壁也照了照,均未发现异常的现象。 “看出端倪了吗?”风蓝幽那淡淡优雅的嗓音缓缓响起。 “你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坐享其成呢?”就知道站在那看着自己走来走去,也没说帮忙找找,那模样真实令人讨厌。 “是你让我别动的,难道听你的话也有问题吗?”风蓝幽倒是一副理所当然,义正言辞的说道。 “好,那待姑奶奶找到了出路,你也千万千万别动啊!”花写雨瞥了一眼风蓝幽,却句句带刺。 “那可不成,要是我死了,你找谁报恩去呢?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个人情,总不能让你下黄泉来还吧!”风蓝幽丝毫不在乎花写雨的冷嘲热讽,自己也是有一句没一句的讥讽着。 “那行啊!待姑奶奶找到了出路,就当还你人情了。”花写雨撂下一句话,也没等风蓝幽回答,又自顾自的去寻找机关位置了。 这也是他一生中最为后悔的事,很久以后,每每想起来,都会连番地悔恨一番,为何当时没有立即让他答应。 风蓝幽嘴角一咧,心中所想的可不是她所想的那样简单,要还他风蓝幽的人情那是要多么困难啊! “难道是那火堆的问题?”花写雨自顾自的说着,继而走向散发出盈盈柔光的火堆。 脚下一踢,火堆即刻支离破碎,四处散开,火光逐渐暗淡,最终陨灭。 山洞中只有花写雨手中的柴火散发着星星点点的亮光,以及洞外天幕之上那轮圆月所散发出的清辉,如薄纱般披泄而下,为这静谧的山洞镀上一层神秘色彩。 透着那火光和清辉的微弱,花写雨借着这点光线,仔细的寻找着。 “找到了!”半响后,静谧的山洞中传出了那久别的清越之音。 “是吗?在何处?”风蓝幽随即问道,言语中也有一丝不可抑制的兴奋。 花写雨抬起头,金褐色的眸子隐隐发亮,向上方望去,风蓝幽也随着花写雨的目光望去。 果然,两人都忽视了上方,此时在微弱的清辉以及火光之下,方才发现黑暗之中,两人头顶上那微微泛着幽光的石壁,是一副混乱的九宫格,那每一格都有图案,却又是错落不堪。 “看样子是要将之归位了?”花写雨眨了眨眼睛,说道。 “是呀!这可是唯一的机会。”风蓝幽移动眼眸,那沉入深海之中的那抹黑越发的深沉。 “呵呵,你也知道?”花写雨不禁笑了起来,用手揉了揉太阳穴,看样子似乎是个难关。 “当然,流风军师的九龙凤鸣,不正是你我眼前的图画吗?”那清雅的声音仍旧不急不缓,有一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凛然。 “那都是传说,你我即为江湖人士又何曾见过?”花写雨却在一旁冷讥一声。 “那倒也是。” “既然你如此言之凿凿,那就你来,这机会只有一次,姑奶奶可没有把握,况且,姑奶奶还有伤在身呢!”花写雨却是连番的推托之词。 “这个,想必你应该比我更为有把握吧!”风蓝幽却不上当,现在他还不知道花写雨是个极懒的人,那他风蓝幽可谓是真的白活了。 “可是,姑奶奶我有伤啊!况且今日还救了你,耗费了不少内力,此刻却是有心无力啊!” “那么,你说我来拼,这样总成了吧!”风蓝幽始终还是拗不过花写雨,于是乎,退一步海阔天空。 “呃,也好。”花写雨思忖了一会儿,接着道:“不过,只有一次机会,别弄错了,这一步错,步步皆错,那我们就真的只有等死了。” “你还是关心自己会不会说错为妙。”风蓝幽毫不客气地说着。 “那我们开始吧!”花写雨顺着微弱的火光,睨着风蓝幽说道。 “好!”随着一声回答,风蓝幽早已翻身而起。 耳边回荡着花写雨的声音:“左移龙首,右退凤眸,上至乾坤,下接……” 下方花写雨嘴里不停地念着口诀,上方风蓝幽闻之移动那泛着幽幽绿光的石板,下面火光柔弱,上面萤石闪烁。 “龙凤戏珠,千秋万代……”随着最后两句,上方石壁的图画也已拼接完成。 当最后一块石板归位之时,石壁上的石门‘哐’的一声响,一道似门一般的大石缓缓的凸出墙壁半寸。 风蓝幽落下,停在花写雨身旁,两人相视一笑,同时抬步走向那道石门,迈进那未知的水月洞天。 两人踱步走至石门面前停了下来,睨着这道看似普通的入口,心中却各自在笑叹,原来还有一道机关。 “还有?”花写雨不禁出声,要不要弄得如此复杂,这里面到底藏了些什么好东西? “好一个局中局,设此机关之人果然是旷世奇才。”风蓝幽倒是着实的赞赏起这设置机关之人。 “这是乾坤阵法,如若出错,此门将自动摧毁,那你我就将永远埋于此处。”花写雨睨着身旁的风蓝幽,颇为认真的说道。 “你没有把握?”风蓝幽却反问道。 “可以说是。”花写雨转眸看向石门之上的连环纹路,说道:“破此阵法必须一气呵成,其中间不能出现丝毫的误差,否则……” “否则,我们仍旧只有死路一条。”未等花写雨说完,风蓝幽便接着她的话说了下去,却是道出了她内心真正的想法。 “你知道就好。”花写雨说道。 “那我的命可就交给花大侠了。”说完,还颇为客气的向下微微一颔首,甚有礼貌一般。 “呵,你的命我可不想要。”花写雨却突然一笑,一只手已经搭上了石门上的第一条纹路。 在风蓝幽看来,花写雨那纤细如玉的手沿着石门之上的纹路随意乱摸,但是他却知道,这随意背后所隐藏的来势汹汹。 而花写雨面上一副平静无波的表情,内心却甚是笃定与小心,她也知晓,这手上的担子是有多么的重。 半响后,花写雨如负释重的吐了一口气,金褐色的眸子一闭,食指指尖在石门的右上方一点,只闻得“轰轰”两声,石门的右侧缓缓向外移开。 两人见此状,纷纷退后,似乎石门之内有什么凶猛的异兽将要夺门而出,扑向他们一般。 石门最终伴着那沉闷的声响停止后,伸手不见五指的洞口出现在两人面前。 花写雨和风蓝幽随即摸出火折子,点燃了两根粗大的柴枝,向里面走去,每一步都走异常小心。 一踏入石门内,刚刚走了两步,便听到身后“砰”的一声,那道石门毅然地合上了。 透着微弱的火光,两人面面相觑,互相递给对方一个眼神,继而接着往里面走去。 约莫走了近百步,面前出现了一条绵延的石阶,两人同时踏着石阶继续寻找石阶下的未知世界。 果然,绵延的石阶之下,是一个颇为方正的密室,将柴火往前移近一看,空旷的密室正中竟然摆放着一副石棺。 两人的好奇心决然胜过恐惧,也可以说两人杀人都毫不畏惧,又何来害怕这早就不知何时死了的人呢。 石棺颇大,看得出是上好的云璃石,而上方的棺盖却是罕有的透明水晶石。 两人点亮四面墙上的火把,走进那副棺材,往里一看,本以为是早已腐蚀的尸首,或是白骨。 可是另两人吃惊的竟然是这石棺之内,躺着的竟然是一名绝世女子,那容貌,那身体丝毫无损,就像是睡着了一般,一袭红衣衬得那雪白的肌肤更加的美轮美奂。 绝处逢生路中路(下) 花写雨睨着石棺内的女子怔怔出神,这个女子的相貌她似乎曾经见过,却又不知在何时何地见过。 “原来天下间竟然有如此女子。”一旁的风蓝幽也是相当之惊讶,想他江湖数载的闯荡,见过无数的女子,其中容貌绝佳的不计其数。 不说远的,就身旁的花写雨那相貌及身段,便是他此生中所见过的绝无人再为之比拟的女子。 可是,眼前这个人,论相貌,和花写雨不分伯仲,可是明明这已经是一具死尸,却让人完全感受不到这是一幅没有灵魂的躯壳,那种灵气却仍然萦绕在这个女子的身上,似乎她真的只是睡着了而已,待到时辰将至,她自然会再度醒来。 “为何她丝毫无损?”花写雨观察了很久,她身边没有任何药物,也闻不出有什么药物的气味,那这尸体何以会没有腐烂的迹象。 “是呀。”风蓝幽也觉得奇怪,在这密封的石室之中,照理说一般尸体经过一日便会有腐烂的迹象,那她为何没有? 而且,他们还同时发现一个现象。 “她的着装是……”蓦然间,花写雨方才发现她的着装可断定出她是何时的人。 “天域大陆在五国统一之后才随即统一了各国的服饰,而此女子的服饰是五国前的服饰。” “她是五百年前的人。”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从未有过的惊讶在两人心中蔓延。 “她竟然是那个时代的人,为何她会葬于此处,而且为何已过五百年,她的身体竟然是这样的完整,毫无瑕疵?” 一连串的疑问已经震惊了花写雨,她完全没有想到,这里竟然住着一位五百年前女子的尸体,而且,她总是有一种曾几何时见过的感觉。 “我们还是快快寻找出路吧!”风蓝幽倒是瞬间清醒过来,提醒着花写雨他们的目的为何?就算是一直呆在此处也不可能想到这其中到底藏正什么秘密。 “哦,对。”花写雨随即应道,确实是求生要紧。 两人移开步子,四处望去,看看此密室的出口在何地方? 半刻钟,一刻钟,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他们仍然在这方正的密室中来回寻找,却却是毫无头绪。 “不找了。”石棺旁的花写雨脚下一顿,坐在石棺旁边的一处空地之上,寂静的密室里突然响起了“咔咔”的声音。 风蓝幽转首睨着花写雨,花写雨对上那个如墨的眸子,眼神中却像是在说,别那样看我,我可什么都没做。 “你听到了什么?”果然,风蓝幽和她一样听到了那声音,却不知出于何处。 “你听到什么,姑奶奶就听到什么了呗。”花写雨一动不动的坐着,嘴里一副随便的口吻。 “方才是你坐下,便响起了那种声音,对吧?”风蓝幽特别肯定花写雨之前的动作引起的那个声音。 花写雨垂眸想了想,抬眸睨着风蓝幽道:“好像是吧!”她也不确定是否是自己的问题,但是那声音她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风蓝幽走到石棺面前,前后左右的来回踱步,一会儿看看上面,一会儿垂首看看下面,终于。 “你看这里。”风蓝幽蹲了下来,招手示意花写雨过来。 花写雨闻之坐了起来,走到石棺的前方,蹲下来顺着风蓝幽的另一只手所指向的位置看了去。 “咦,这里似乎是出口呀!”花写雨不禁眸子一亮,说道。 “方才你定是触动了机关,此处才会显现出来。”风蓝幽四处望了一望,说道。 “可是,这出口未必太小了吧!”花写雨睨着狗洞般大小的出口,不由得一阵打击。 “亏你还是个中高手,如此的道理你竟然不懂。”风蓝幽没好气的说着花写雨。 “姑奶奶是布阵高手,不是打洞的土拨鼠。”花写雨也毫不客气的反击道,想自己最引以为豪的奇阵竟然在此派不上用场,心中着实有些不甘。 “你刚刚的位置是天干所在之位,那么找到地支的正确位置,方可打开此出口。”风蓝幽对着花写雨说道。 “哦?天干之位在此处,”花写雨用手指了指刚刚自己坐的那个位置,然后手指在空中划了一圈,指向相反的方向,道:“那么,那里便是地支所在之处。” 说完走了过去,脚踏上了那个位置,准确无误地触动了地支的机关,耳中闻得“轰轰”声音,眼前的石棺却是开始缓缓移动了位置。 而石棺所在之处便是一道石阶,此密室唯一的出口。 “不好意思,要你移了个位置,打扰打扰……”花写雨走到石棺处,向着石棺里的女子拜了一拜,嘴里喃喃说着不好意思,打扰了之内的语句。 说完后,取了墙壁之上的火把,继续沿着出口的石阶走了下去。 与之前一样,两人刚走了几步,上方的石棺又恢复到了原位,将那唯一的出口继而遮住。 举着火把,继续向前走,越走花写雨越觉得奇怪,这里的路线好像和邢红红玉佩之中的另一张藏宝图的线路相似。 此时她又不能将藏宝图拿出来看个究竟,因为身旁还有一个她也无法琢磨透的风蓝幽,所以,只好继续走下去。 约莫走了一刻钟,似乎能听到缓缓水声,换做普通人定是听不见的,只因他们两人本来就是一等一的高手,灵敏度异于常人,是以,很远之外的声音他们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听到没有?唔……”走在前面的花写雨突然停下脚步,蓦地转过身,而后面的风蓝幽始料不及她会突然转身。并未停住脚步,所以,花写雨直接扑进了风蓝幽的怀里,两人差点就直直摔倒在地。 缓过神的花写雨抬头睨着比他高一个头的风蓝幽,与此同时,风蓝幽也在同一时间低头睨着花写雨,四目相对,又是一阵说不出来的尴尬。 两人像是被岩浆烫了一般,瞬间弹开,保持三尺的距离,各自整理了各自的心思,然后…… “你刚刚说什么?”风蓝幽问道。 “哦,你有没有听到水声?”花写雨抬起手中的火把四处照了一照。 “好像是听到了。”风蓝幽凝神静气,认真的听了听,确实是听到了缓缓流水的声音。 “有水声就有出路,哈哈,看来我们果然是命不该绝,哈哈……”花写雨一边往前继续走,一边哈哈大笑,自己都觉得似乎很久没有听到自己那清越如歌的笑声了,这一笑,还甚是怀念呢。 “是啊!”风蓝幽简短的两个字,却不止是独独一个庆幸的感觉,似乎,还有点别的什么。 两人又继续走了不知多久,眼前出现了令他们抉择的路口。 “三条岔路口,走哪一条?”花写雨拿着火把纷纷把三条岔路都照了一遍,三条路无论是宽度,高度,形状都是一模一样。 “喜欢哪条就走哪一条,有何踯躅呢?”风蓝幽淡淡的语气说道。 “好啊!那姑奶奶可就随便选一条路走了,走错了你别怨我。”花写雨转身睨着与自己刻意保持着距离的风蓝幽。 “不会,带路吧!”风蓝幽立刻接上话,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花写雨不经意的瞥了他一眼,迈着步子凭着自己的直觉往正前方的那条路走去,风蓝幽笑笑,也跟着她后面走了去。 这是一条不宽的甬道,并排走的话最多能容下三人,走在前的花写雨凭着自身的优势倒是走的异常平稳,毫不为脚下那凹凸不平的石子路所影响。 静谧的甬道内响起脚踩石子发出的声响,那柔柔缱绻的火光映照着,似乎能听到两人那高低起伏的呼吸声般。 走着走着,似乎看到了前方有一点亮光渗透进来,给这昏暗的甬道灌入了点点生气。 “有出路了。”花写雨声音不大,没有转身,就怕像之前一样,所以,这一次她特别的小心和谨慎。 “好像是,我们果然没有走错。”身后风蓝幽淡淡的道来,似乎他们这根本就不是在逃命,而是一次远郊罢了,那轻松的口吻再明显不过了。 “别那么高兴,还不知道这外面是何景象呢?”花写雨一盆冷水直接淋了上来。 不过,这也是有道理的,虽然是走到了底,但是谁又能保证那是不是又一个死路呢?有这种想法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两人不再言语,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这点亮光所带来的希冀,只愿他们真的没有选错路,否则就要倒回去再选,可是两人已经两天两夜未进食了,再加上身上的伤,着实支撑不了多久的。 终于,走到了尽头,站在用道口不足一丈的距离,两人踯躅了,首先是在适应这突如其来的炽烈阳光,其次,两人确实有些忐忑,这会是出路吗? 待适应之后,花写雨抬步走了去,风蓝幽暗自笑笑,跟随着。 “出路,果然是出路。”花写雨一踏出那条甬道,便看到了绵延起伏的山脉,以及下山的各种道路。 原来,两人所位于的地方乃是山腰地段。 “快走了,姑奶奶要好好祭一祭我的五脏庙,然后……”然后好好睡一觉,找边云算账去。 “你就这样下山?”风蓝幽睨着花写雨,目光从她的脸上转到了身上,那是他的外袍,宽敞的外袍裹着花写雨那玲珑曼妙的身体,的确是有一些不合适。 花写雨低首看了看自己,然后抬眸睨着只着了中衣的风蓝幽,还有那散乱却不失优雅的青丝,倒是真的觉得就他两这样出现在街市之上,恐怕真的非常之不妥呢。 “那就用轻功,先回客栈换身衣服。”花写雨说道。 “轻功?我可没有力气了,你行吗?”风蓝幽眼露怀疑的睨着花写雨。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要如何?”花写雨没好气的说道,总不可能不下山了吧。 “下山是肯定的,我有办法,不过要你配合配合。”风蓝幽眼中露出一丝精光,似乎又在算计着什么。 “呐呐,你别打算算计姑奶奶哦。”花写雨看着他那不怀好意的笑容,不禁心中一个冷颤。 “绝对不会,我只需要你不说话便是。” “啊!你要姑奶奶不说话,这可是要了姑奶奶的命啊!”花写雨一副无奈的表情。 “那你想个办法。”风蓝幽正了正语气。 “恩,先说好,你千万别想着设计姑奶奶,否则……喂……” 还没等花写雨撂出狠话,风蓝幽一个上前扯着她的胳膊,就往下山的路走去。 层层迷雾待隐现(上) 山脚下,一对农家夫妇打扮的男女正往东城门方向走去,那位农妇似乎还在抱怨着什么,而农夫却是一副笑意浓浓的睨着身旁的女子。 这二人当然不是别人,正是风蓝幽和花写雨。 “我算是认识到了你的无赖了……谁是你娘子?你竟然敢点我哑穴?你,你这个天下称颂的大侠,简直就是无耻之徒……” 谩骂声不断,身旁那一贯优雅的风蓝幽却闻之越是笑的开怀,看着身旁农妇打扮的花写雨,嘴角咧的更开。 花写雨一袭标准的农妇打扮,头上还裹着头巾,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而风蓝幽则是同样一袭布衣农夫的装扮, 两人虽是此番打扮,也掩盖不了两人与生俱来的气质。 “你还是蛮适合这样的装扮,江湖闯荡若是累了,不若就此隐居,也不失为一种快意的生活方式。”风蓝幽倒是并未理会花写雨的连番咒骂,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你也不遑多让,这个样子,比你平时那假面具倒是顺眼多了。”花写雨又怎么会是省油的灯呢。 “哦?是吗?我也觉得甚好,不若我们就此隐居好了。”风蓝幽笑着说道。 “跟你,免了,遇上你总是没有好事。”花写雨还在回想方才之事。 两人下山后,便见到了山脚左侧有一户农家,于是风蓝幽拉着花写雨走到那家农户家里面。 谎称他们是夫妻,刚刚说道他们是夫妻,花写雨眼一瞪,欲开口。可是还没有来得及,便被风蓝幽点了穴。 然后,就听到风蓝幽如何编故事,说他夫妻二人外地来寻亲,途中遇到了山贼,夫妇二人洗劫一空,并且还想□他的娘子,后来两人在逃跑的路上失足跌下山崖,弄得遍体鳞伤,辗转来到此处…… 说的倒是声泪俱下,感天动地般,弄得别人善良的夫妇二人又是为两人准备衣物,为两人准备食物的,照顾的倒是无微不至。 思绪转了回来,“你倒是很会编故事嘛!说的像真的似的。” “平日听说书的听多了,自然也会说些。”风蓝幽似乎特别得意的感觉,不过这其实是花写雨的错觉罢了。 “你听说书的?”很是怀疑的语气加之那样的表情。 “正是,怎么?你不信?” “好奇罢了,没有什么信不信之说。”花写雨倒是干净利落的一句回答,确实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关系。 “你可千万别小看说书的,他们的一言一语有时足以颠覆天下,要知道人言可畏四个字。”风蓝幽一边走一边望着碧蓝的苍穹,无风又何以起浪呢? “姑奶奶没心思跟你讲大道理,姑奶奶困了,睡觉去,睡饱了还有事儿呢?”花写雨经过之前那场假夫妻大闹之事后,自己倒是真的很累了,如若不是她在这山上呆够了,倒还真的就席地而眠了。 说完,加快了步伐,也不管身后仍是一副自由自在漫步山林的风蓝幽,自己倒是想快点找一张床,然后倒床就睡。 风蓝幽望着恨不得使用轻功的花写雨,那张不染纤尘的容貌却笑得意味深长,几不可闻的声音淡淡响起:“刚刚的话句句肺腑,如果你愿意的话……” …… “你醒了,想吃点什么?”一个冷漠的却夹杂着一丝浅淡关心的声音,传入房间内软榻上那个红衣少女的耳朵里,而那双本是灵动慧黠的眸子不再,换来的却是冰凉与怨恨。 “你又何必惺惺作态,寒……玉。”睨着眼前一袭黑衣,本是完美却寒如冰的脸却被那张熟悉的面具所遮掩,那两个字,从唇齿艰难却也异常坚定的挤了出来。 是的,她知道了,当她被边云带回来时,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时,她就隐约猜到了,鹰枭门的门主不是别人,竟是连花写雨都无法猜到的人,竟是那个看似只为追寻武艺的江湖侠客,竟是他——寒玉。 “邢姑娘……”寒玉摘下面具,露出了那一张让邢红红每每见到就会脸红心跳的俊脸,可如今,她再也没有那种感觉。 可是,那种痛也是前所未有的,连呼吸都能牵动内心深处的痛楚,可是她还要日日面对这个让她痛不欲生的男人。 “哼,我以为你不会承认,”玲珑的鼻子里轻轻地一声哼,是那般的轻,那般的冷,“我真傻,竟然会喜欢上仇人,邢红红啊邢红红!你笨死了,傻透了……” 微微仰头,望着那些同样冷漠的房梁,嘴角丝丝嗤笑,眼泪却从眼角缓缓溢出,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 她笑自己真的很傻,以为只需假以时日就会如花写雨般成为江湖中数一数二的一代侠女。他笑自己痴,以为只要成为这样的女子,这个人就会喜欢她。他笑自己笨,竟然为自己铺路的前因不过是爱上了自己的仇人。 “我命人送点吃的来。”不知为何,寒玉像是做了什么亏欠她的事,与之前对邢红红的态度明显不同。 “不用了,你的饭我受不起,也不会受。”邢红红拭干眼角的泪痕,转眸睨着寒玉。 “边云”当寒玉讲到边云两个字时,邢红红明显身体一僵,眼神中那怨恨的神色不减反增。 寒玉将邢红红一连串的变化看在眼里,接着说道:“他已经死了。” “死了,哈哈哈哈……死的好,死的妙,可惜,我没有亲手解决他。”是的,她恨不得将那个禽兽剥皮拆骨,将他打的魂飞魄散。 “你好好休息。”睨着眼前这个女子,有一种感觉蔓延而上,她不再是那个爱粘着花写雨的小姑娘,不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却一再任性妄为的红石榴花,也不再是对着他唯唯诺诺的邢红红。 “不用你管……”转身的一刹那,响起了冷冷的声音,透着说不出的伤,道不明的痛。 顿住,抬步,离去…… 榻上的邢红红睨着那抹黑离去后,终于,眸子中那黄河决堤般的洪流一涌而出,不再是恣意的嚎啕大哭,而是无声的痛苦,她不会忘,永远不会忘边云所带给她那刻骨铭心的烙印,将永生刻在她的心间,挥之不去。 门外院子中寒玉静立于此,一贯冷漠的神色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悔。 那天,如若不是他想知道邢红红的玉佩里另外一张布条的下落,也不会交给说要将功赎罪的边云处理。 而他看到那凌乱的房间,碎成布条的红衣,鼻中充斥着那弥漫着浓浓萎靡的气息,还有床上那神情呆滞,发丝凌乱,衣不遮体的邢红红。 蓦然,他明白了一切,边云所言的办法就是这个,夺去这个姑娘最宝贵的东西。 当邢红红抬眸睨着她时,神情不再麻木,他看到了怨恨,看到了冷漠,看到了痛楚,还看到了讥笑。 从那日以后,邢红红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或是想尽办法自杀,又或是自杀未遂,在他救她的一瞬间企图杀了他。 也是在他连番救她的过程中,邢红红终于知道了他是谁,也终于清醒了,明白了,无论如何,她爱不起这个人,不敢爱,更不能爱。 “哎……”难得的一声低叹,原本是炎热的夏日,为何会觉得隐有凉意呢,难道真的是心生愧疚。 “砰……”一声不合时宜的响声在那间房中荡漾开来,寒玉闻之微微蹙了蹙眉头,一个箭步冲进了那间不知何时紧闭的大门。 撞开门后,映入眼帘的便是三尺白绫挂着的邢红红,寒玉急忙上前抱住邢红红还在挣扎的双腿,往上一抬,那圈住邢红红颈脖的白绫便离开了。 “咳咳咳……咳咳咳……”逐渐恢复意识的邢红红一个劲儿的咳嗽,寒玉连忙将刚刚倒入杯中的茶水邢红红。 那一杯清幽的茶水映入眼帘,邢红红却是抬手将那茶盏扫落在地,那怨恨呃的眼神睨着寒玉的冷眸。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为什么不要我死,为什么?”那近乎嘶吼的声音久久回荡在房内,听那声音可谓是闻着伤心,听者流泪。 “你不能死。”简单的四个字,没有过多的解释,就是不要她死罢了。 恸哭逐渐停止,却反倒是一声不合时宜的讥讽:“是啊,你还没有从我身上打听到玉佩的秘密,怎么放心让我死呢?” “随你怎么想。” “随我怎么想?哼,寒玉,一生为了钱而做违背良心的事,你真的认为老天没有长眼吗?”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一定会是你?那双眼睛始终不离寒玉。 “几年前的事,除了跟你说声对不起,我无话可讲。”寒玉对上邢红红的眼眸,他清晰的看到那双眸子里的复杂神色,她在挣扎,她在跟自己作抗争。 “一句对不起,就能换回我秋家数口的人命吗?寒玉,是你的命太珍贵,还是我秋家人的命太低贱?”句句是刺,声声紧逼,他欠她的或许真的太多太多。 “我再问一次,你真的不知道另一张布条在何处?”寒玉果然走回了正题,他所说所做真的是为了那张死物,那堆瓦砾。 “哈哈哈……”身旁的女子却忽然大笑了起来,“果然,你对我做的一切不过想知道另外半张布条的下落。”不要说自己不知道,就是知道如今的她也不会说的。 邢红红伸手将腰间那雪白的玉佩拿出来,睨着它,嘴里喃喃自语:“就是这个东西让我秋家灭门,死于非命,让我流离失所多年,切忘却了自己的家恨,这个不是传家宝,是不祥物。” 话音刚落,抬手一扔,玉佩瞬间从她手中完美跃出,然后直直跌落在地,继而安静的躺在地上,却碎成了两半。 “请告诉我,他对我很重要。”看着那安躺于地上的破碎玉佩,寒玉放缓了他那冰冷的语气,是的,那张藏宝图对他真的很重要。 “重要,为什么?”邢红红反而很想知道这个害她家破人亡的不祥物何时对这个门主很重要了。 “我们也想知道。”熟悉的声音不再慵懒,是质问,是冰冷的质问。 层层迷雾待隐现(中) 闻之这个声音,寒玉和邢红红同时背上一怔,他们知道,她没有死,她还活着。 然后门口跃进一白一青两个如风般飘逸的身影。 “鹰——枭——门——门——主。”一字一句都狠狠的敲击着寒玉的心,她知道了,她始终还是知道了。 “你们……真的没事了。”邢红红站起身来跑到花写雨面前,来回打量着她,“边云果然没能耐害死你们。” “对,他的确还没有那个能耐。”风蓝幽走上前,睨着寒玉,优雅的神态始终保持着,似乎他从出生就一直是这个模样,不曾变过。 “五年,你骗了我五年。”花写雨也是睨着寒玉,眸子中满是不可置信,“我还真以为你不过是一心追寻武道的侠客,原来你竟是杀人不眨眼的鹰枭门门主,寒玉,是我低估了你?还是我高估了我自己?” 一声声的质问,一声声再也听不到昔日慵懒讥诮却舒适的言语,他知道她迟早会知道的,只是,没有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形下,没有想到她那金褐色的眸子中除了意料中的悲愤,还有一抹失望。 “我无话可说。”虽然内心极不平稳,面上却一直保持着冷漠的神色,口中的语气始终是一如既往的漠然。 “我想你应该解释一番。”悠然的声音打破了这不合时宜的局面,是的,大家都想知道为什么江湖中的寒玉会和这鹰枭门扯上关系。 “解释,我想没有必要向你们解释。”那断过往他不想提,但是他所做的一切又和那段往事区分不开。 “那么,你是否应该有必要向我解释呢?”花写雨身边的邢红红突然开口。 是的,他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因为他不欠任何人。可是,当邢红红开口时,他还是愣怔住了,他可以不解释的,但是这个人她欠的的太多,并且都是无法挽回的,他的确欠了她,并且伤害的很深很深。 “喂,你没事吧?”一句反问,一个关心的眼神睨着邢红红,花写雨总觉得邢红红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是以,如今才问起来。 “没事。”简单的两个字,平淡的就如微风拂过,你却误以为是否真的带走了流沙。 花写雨眸子中的疑惑更见浓烈,知觉告诉她,邢红红定是发生了什么事,眼前这个冷静淡漠的人,怎么看都不想从前那个无知又烦躁的红石榴花。 “寒玉,你也欠我解释。”花写雨转过思绪,异常平静的说出‘你欠我解释’这几个字,他们认识数年,其实他们又真正的了解对方多少呢? “看样子,我今日不说清楚,你们是不打算离开了?”寒玉忽然间走到一旁的梨木桌旁坐了下来。 “……” 三人皆睨着她不说话,似乎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确实,他们都很想知道原因。 寒玉那冷眸睨着窗棂,渐渐打开被他冰封多年的秘密。 “其实天域大陆除了中原的五国之外,还有一个边境大国,你们应该听说过吧!”寒玉睨着双手交叉横于胸前的花写雨,似乎想从她的神情中找到答案。 “是莫尔葛。”花写雨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她一定知道那个被中原五国逐渐吞并的国家。 “是的,莫尔葛是草原上的雄鹰,而莫尔葛人是草原上奔驰的骏马,百姓生活的幸福快乐,虽然他们是境外国家,可是却地域辽阔,看似以放牧为生,其实这个国家比中原五国的任何一国都富裕。” 寒玉一一扫过三人的神色,继而眸子又再一次望向了窗棂,似乎,看向哪里就能够看到莫尔葛。 “可是,他们从来不争不抢,快乐的生活着,民风淳朴,莫尔的王深受百姓的爱戴,常常亲自出宫,关心老百姓的生活,帮助有困难的子民。” “然而,这种安乐的日子并不长,莫尔葛地域辽阔却变成了灭国的致命伤,而那些用之不尽的财宝便是吹命符。齐国和蓝国联手打破了莫尔葛的平静,辽阔的草原不再,换来的是硝烟滚滚,还有莫尔葛百姓的浮尸万里。” 讲到这里,寒玉眸子中明显多了一层雾气,可脸上的冰冷没有丝毫缓解,语气仍旧是那般的冷冽。 “然后他们攻破了一座又一个座的城池,收复了一个又一个部落,却也杀了一批又一批无辜的人们。接着便是隔岸观火的夏国,楼国,莫国作收渔翁之利,莫尔葛长期生活悠然,完全没有作战经验,最后,他们终于杀进了皇宫,逼死了莫尔王,斩杀了众多皇亲国戚,只为斩草除根,免除后患。” “莫尔王唯一的儿子多蒙王子那时只有三岁,他躲在床下亲眼看到他的父王提剑自缢于敌人面前,他亲眼看到他的母后含泪饮毒与夫共赴黄泉,他亲耳听到本是欢声笑语的皇宫,哀嚎声声,他还能够听到剑刺入别人身体再□的刺耳之音,那一天的莫尔皇宫就是修罗场,而中原五国便是地狱勾魂使者,一日,仅仅一日,莫尔葛就没了,从那以后,世间再也没有莫尔葛。” “你就是那个多蒙王子?”风蓝幽睨着寒玉,答案似乎早已呼之欲出,他只不过想从他的口中亲自证实罢了。 “多蒙,哈哈,我叫这个名字时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早就记不清了。”寒玉一声冷嘲,多蒙或许早就死在那场灭国的战役之中,但是他寒玉永远不会忘记亡国之痛。 “那你是如何逃出来的?”花写雨知道那场战役,莫尔葛灭国后,七月的夏日竟然下起了大雪,接连下了三日,紧接着便是一个月不断的暴雨,这接踵而来的异象,似乎是苍天的一个警示,告诉他们为了一己私欲,去毁灭一个如此与世无争的国家迟早是会遭到报应的。 “我,那时母后身边的一个宫女救了我,将我带离皇宫,却带着我进入了中原大陆,没多久她就死了,而我……” “而你更名换姓,最终拜在了刀神寒天灵的门下,成为他最得意的门生,而寒玉这个名字便是他收你为徒时重新起的。”花写雨接着寒玉未完的话说了下去。 “是,那时开始,我便明白,懦弱的人只会遭人欺凌,所以我发誓一定要做最强的人,这样才能够保护自己,甚至于保护身边的人。”说着竟然不自觉地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花写雨。 “为何你要建立鹰枭门,为何你能为了钱财可以不分青红皂白杀害无辜的人?”花写雨并未注意到寒玉的神色,却很想得到答案,在他们相处的过程中,寒玉不是那总冷血无情的人,虽然他时常冷着一张脸,可是杀害无辜是她万万不会对寒玉对号入座的,他不会,他怎么会? “我要复仇。”四个字,又是冷冷硬硬的,刺进花写雨的心坎,他要报仇,做这么多不为别的,只为报仇两个字。 报仇可以暂时关闭他的人性,报仇可以放大他的心境,让他越来越偏激,这就是他的苦衷,他要颠覆天下,他要整个天域大陆的人为他的国家血祭。 “所以你为钱杀人?”风蓝幽似乎明白了寒玉的计划,是以如此一问。 “事到如今,你们不是都应该猜到了吗?”寒玉没有多做隐瞒,是的他建立建立鹰枭门,成立这个令江湖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不过是为了钱,为了源源不断的财富。 “你想复国?”似乎是一句反问,但是花写雨已经清楚地明白这一切的真相。 寒玉并不是贪财,而是要复国,要复国就会有战争,有战争就会消耗大量的金钱,所以,这么多年来他鹰枭门为钱杀人,不过是积累财富,继而重新建立他的莫尔葛。 而积累财富还远远不够,所以他会亲自完成各国达官贵人所下的杀单,它不仅要赚钱,还要利用这些并不聪明的狗官,抓住他们的把柄,从而巩固自己的势力。 他就是这样一天一天算计过来的,寒玉,他原来是这样的一个人,他的人生就是为了复国,为了复仇,当年的所带给他的伤害竟是如此的大,如此的深刻。 “是。” 他要为他莫尔葛的子民从新建立属于他们自己的家园,让那些改名换姓,隐姓埋名的莫尔葛人回到他们的疆土,继续过着本该幸福安逸的生活。 “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一定是你?”这声疑问发自于邢红红的口中,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是单单的问道罢了,似乎他只是一个能够回答她问题的无关之人而已。 她已经学会了平淡的面对所有,她真的不再是从前那个什么都不在乎,对任何事都不上心的邢红红了,她再也回不去了,她的心中已不再安稳,不再…… 静默了,当这一声话语落下,房中四人都静默住了,寒玉无法回答,因为他认定了这是他的使命。 花写雨无法回答,因为,这么多年她竟然全然不知,她是感到难过还是失望,她自己也分不清楚了。 风蓝幽无法回答,只因他与寒玉并无太深的交情,况且,他也并不是那种好管他人闲事之人。 而邢红红则在等待,等待她的回答,仅此而已。 层层迷雾待隐现(下) 寒玉睨着等待着答案的邢红红,那张冷冽漠然的脸竟然咧开一丝笑意,这是嘲笑,似乎他认为邢红红的问题根本是多此一举,为何?这还用问吗? “我没得选,自出生开始,就注定了这条路,我的国家必须由我来光复,这是属于我的使命。”寒玉始终还是说出了他内心最深处的无可奈何。 “所以当年你鹰枭门追杀秋家至今,并不是全为了所接到的生意,而是为了你自己,你也想得到那块玉?”果然,最了解寒玉的还是花写雨,就算如今他们处在对立的位置上,可是,无论如何,也抹杀不了他们其实还是很了解对方的事实。 “知我者莫若你花写雨。”寒玉眼色复杂的看着眼前那个似熟悉又很陌生的女子,她还是她,可是那个神情,那双眸子中所渗透出的东西,忽然间,似乎有一种很陌生却又似曾相识的感觉,只那一刹那的感觉,此人恍惚间不再像是他所认识的花写雨。 “莫尔葛的财富的确是可以抗衡中原的任何一个国家,那是因为莫尔葛封印了一个只有历代王才知道的秘密。” “是何秘密?”久久不语的风蓝幽此刻似乎来了兴致,淡淡的语气中也透着一丝好奇。 “就是那块玉佩背后的故事。”寒玉睨着静静躺在地面上那裂成两半的玉佩,语气出奇的平淡。 “那是我秋家的传家玉佩,与你,和你的国家何干?”邢红红反问起来,百年前这块玉佩便在她秋家手上,一代一代传了下来,有怎么会和他莫尔葛扯上关系? “莫尔葛在这天域大陆几百年,甚至在没有天域五国时,便存在着莫尔葛,我不知道当年的秋家为何会有我们莫尔葛祖先的玉佩,但是,玉佩的秘密却是一直存在着。” 寒玉却很是疑惑这块玉佩为何会流落在外,并且变成了别人的传家之宝?这一点想必会随着那些被黄土掩盖的人渐渐磨灭,消失无踪。 “那位莫尔葛的祖先便是当年的流风军师?”风蓝幽似乎很是知道一些内情般,接住了寒玉的话。 “原来你也知道。”寒玉看着立于花写雨身边的风蓝幽,那永远保持着儒雅之态的神情不曾消失过,就连说话的声音似乎偶从不会因情绪的波动而受到丝毫的影响。 “没错,当年的流风可谓是在天域大陆叱咤风云,以女儿之身帮助五国祖先夺取天下,可是之后便失去踪迹,无人知晓,史册也尚未记载,流风似乎就是一个谜,让人无法捉摸透彻。” 风蓝幽的语气中满是赞赏,那黑如墨玉的眸子丝丝异彩,那种感觉似乎在说,如果当年能看到她的一代英姿,也不枉来这世间走一遭。 “流风和秋家,还有那块玉佩有什么关系?”一旁的花写雨似乎对那个秘密更加感兴趣,闻之两人总是说着流风,自己却毫不掩饰的问了出来,她似乎一点也不在乎他二人对她为何会如此好奇而感到诧异。 寒玉看着花写雨,他知道无论如何他们回不去了,其实他早就知道很多事情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注定了,只是他似乎抱着一丝侥幸。 而如今,看到她身旁的他,一切似乎都已经变得明了,从一开始她就不会属于她的,一直以来都是,曾今是,如今是,将来也如是,这是此生此世永远无法改变的,也是他此生无法解开的结。 “事到如今,我想我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了。”是的,即便他想隐瞒,也是徒然,他二人能自由出入他的鹰枭门,事实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们铲平了鹰枭门,不用想也知道,除了这间房是干净的,想必出了此房,便会看到不一样的景象,他苦心经营的鹰枭门就这样简单地被这两个人给毁灭了,而他也丝毫不怀疑这是否真实,只因为他二人的确有这个本事,毋庸置疑。 寒玉讲述了一个百年前那个传奇女子的故事,而他们似乎身处于百年前的那一场场惊心动魄的战役一般。 当年的流风不过是个从未入世的小姑娘,是莫尔葛的大公主,十六岁以后,她毅然决定要到天域大陆看看,莫尔王对这个公主疼爱有加,自是会同意的,加之她能文能武,莫尔王也对其极为放心。 所以短短一年的时间,天域大陆惊现了一个名为流风的女侠,无论是江湖人士或是达官贵人,只要是她认定的人,她都愿意结交。 可是,那个时候天下动荡,她不忍百姓过着此等艰苦的日子,于是与她在江湖中结识的五位侠士结拜,并起义结束这乱世纷争。 起义需要大量的金钱作为后盾,是以,她将莫尔葛的一半财富拿出来最为军资,果然,她的五位义兄个个骁勇善战,而她则作为幕后的军师为其出谋划策,费尽思量。最终夺得天下,他的五位义兄平分天下,而她则功成身退。 殊不知,本来应该回到莫尔葛的流风,或是与他的兄长共享荣华的流风,竟然莫名的失了踪,谁也不知道她的去向。 然而,在她失踪之前,莫尔王曾收到过她的一封传书,其中有一部分的内容便是:天域修山,莫尔宝藏,秋家传玉,可倾天下。 此后,江湖上那个侠女不再现显于江湖,而那个天下人连连称颂的流风军师也不知所踪。 那时,天下家出现了各种传言,有的说流风其实是上天派来人间为百姓解苦难的仙人;也有人说,流风其实不是失踪,而是她泄露了天机,早已逝去;还有人说,其实流风杀戮太多,自此隐秘山林,从此不再踏入江湖与天下半步。 总之,传言很多,却都不尽然,只有各种各样的揣测,却没有一个人看过,见过那个神秘军师失踪前后的身影。 “那秋家的玉佩中的宝藏本就属于莫尔葛,我取回来理所当然的。”寒玉说完那个古老且昂长的故事后,简单的道出这本是他之物,只是大家都不只为何流风会将另一半的宝藏告知这个秋家的人。 “虽然我不知道百年前究竟发生了何事,但是,如今你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杀害了众多无辜,难道你就没有觉得良心有愧吗?”花写雨上前一步,那本是潋滟的双眸,此刻寒星四射,紧紧的睨着同样眸光冰冷的寒玉。 “良心?当年你们的王攻打我莫尔葛,杀害莫尔葛百姓之时,又何曾想过自己是否良心有愧?是否觉得过分?” “无论如何,悲剧已经酿成,你又何必一错再错。”淡淡的劝说,悠扬的嗓音,如那佛主点化众生般,风蓝幽的话总是能让人心甘情愿,且道尽每一个人的沧桑。 “那些是磨灭不掉的伤痛,你似乎说的太过于简单了,风蓝幽,你不是我,你永远不会懂那种能带来致命的痛楚,午夜梦回时,我莫尔葛子民望着我的眼神。”寒玉嗤之以鼻,他很明白自己的选择走的路,即使错了,他也不会后悔,只因为这是他亲自为自己选择的路,选定了,就一定要坚持走下去,哪粉身碎骨,哪怕魂飞魄散,还是要一如既往,这就是他寒玉,这就是那个莫尔葛最后的王子。 “白莲开花了。”花写雨莫名的一句话,让寒玉不禁一个愣怔。 她为何在这时要说起此话?原来,她是记得的。 他曾经说过会陪她一起去寻找传闻中的四瓣彩,可她却说,四瓣彩不过是个不知真假的传说,如果要看就去看那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不是更为美妙。 “可是,再也没有机会一起去观赏了。”花写雨睨着瞬间愣怔住的寒玉,眼中那一抹不明的神色消失,剩下的是深不见底的寒潭,“我曾经答应过秋夫人,一定要为他秋家报仇,今日,便是实现承诺之时。” “我没有想到我们会在这种情况下决一生死。”寒玉等待与她一较高下多少年了,如今明明可以得以一偿心愿,为何心中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你有你的使命,我也要遵守我的承诺,今日,无论输赢,其他人都不得插手。”花写雨虽然说得很是平淡,但是那个青衫的男子却很是了然,他知道她是在告知他,站在一边观看便好,不要插手。 风蓝幽闻之此番意思,眼神逐渐迎上那双金褐色的眸子,四目相对,他们似乎早也有了默契,双方的一个简单的眼神就可以让对方猜到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花写雨微微点了点头,几不可察,然后转身走出了门外,寒玉也起身,紧了紧手中的墨寒刀,随即跟了出去。 一袭白衣的花写雨,双手负于身后,眸子睨着眼前的一株海棠花久久不能移开眸子,冷漠如他也会种这种花? “跟我来!”花写雨感觉到背后那浓烈的气息,嘴角中微微露出几个字,语毕,脚尖轻点,只见白衣翩跹,墨发摇曳盘旋。 寒玉见花写雨抬步飞掠出去,自己也是脚尖一点,跟随者花写雨的身影飞了出去,然而最后走出房间的风蓝幽和邢红红见两人飞奔而去,无论如何,自己也要跟着去。 “你……” “带我去。”邢红红果断的回答直接打断了风蓝幽还未道出的那两个字。 “好!”说话家,风蓝幽手臂一个上提,提起了邢红红,即刻也随着两人的脚步,拖着毫无轻功的邢红红,轻松地却紧紧的跟随着。 墨寒血芒斩恩情 然而风蓝幽托着邢红红停在了那个熟悉的山林里,那个他和花写雨差一点死在红鹰六煞手里的地方。 为何?她一定要选择这里? “当日在此处,我差点死在你的红鹰六煞手里。”花写雨转过身,睨着面前的寒玉,他是要告诉她,清楚地告诉他,这一切都源自他的鹰枭门。 “可是后来,红鹰六煞最终不是死在了你们手里。”寒玉早就明白,花写雨风蓝幽联手,无论来的是谁,都将绝命与他二人手中! “出招吧!今日一战避无可避,况且这个机会你也已经等了很久了,不是吗?” 寒玉右手捏住刀柄,慢慢抽了出来,紧紧的攫在手中。 而花写雨抽出了腰间的血芒,右手同样捏着剑柄,伺机而动。 而风蓝幽和邢红红则站在离他二人不远处的地方,观看着这一场江湖中人都闻之会即刻雀跃,也遗憾未亲眼的得见的对决。 燥热的天气里蚕声四起,空气中流露出的是烦闷的气息,但是在那两人之间所流露出的竟是透人心脾的凉意和寒气。 寒玉手中墨寒刀一转,倾身向花写雨掠去,花写雨立于原地,手中细软的血芒散发着幽幽红光,那眼中的一抹金褐色越发的慑人。 当墨寒刀直直砍向花写雨时,只见红光一闪,右手握住的血芒抵挡住这千斤重的刀劲足以劈山砍石。 可是,花写雨手中那看似柔软纤细的血芒却愣是接住了墨寒刀的劲道,血芒横在花写雨的胸前,抵挡住墨寒刀的袭击。 软剑从墨寒刀的中段一路向刀尖划去,两人的内劲同时灌注在刀剑之上,是以,外人看来,在墨寒刀和血芒巧妙接触之时,所散发出的莫大能量以及那如雷电般快速的声响,还有那一黑一白不知何时早已分开的身影,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却是刀刀致命,剑剑噬魂。 如今看去,只见寒玉飞掠而起,到如蛟龙般刚劲有力,向花写雨游去,而花写雨手中的血芒确如腾蛇般柔软,直接缠住那一条嗜血蛟龙。 龙蛇在空中飞舞,闪现出大量的火光,而那两人的面上却是异常的平静,似乎两人不过是在切磋功夫,而并非生死相拼。 当刀剑缠绕,无法自拔之时,花写雨左手出掌,向寒玉的胸前打去,寒玉见状,抬起右腿,挑开花写雨的左掌,花谢雨见状,转掌握拳,从另一方袭击寒玉的死穴。 寒玉右脚踩上左脚,借势向空中一个侧身,躲过了花写雨的拳风,头一偏,原地一个旋转,本是相缠相绕的墨寒刀与血芒剑,顿时分开,而两人的罡劲所带来的反噬,将两人连连逼退丈远的距离。 林中树叶飘落,散在空中,挡住了两人的眼神,再一看,两人同时脚尖一点,腾空而起,向对方袭击而去,而内力更是灌入了手中的兵器中,势要发挥出它的最大能量,将对方一击即中。 刀剑再次相撞,却与之前的相缠相绕大不相同,那墨寒刀仍是刚劲十足,而那血芒剑则不再如腾蛇般柔软,而似那细长的玄铁般坚硬,并且剑剑致命。 当剑尖即将刺入对方身体时,刀锋却也即将没入对方的胸口,当刀锋将要劈到对方的头顶时,剑尖则要此种对方的双眸。 两人大战百回合皆是不分胜负,从日朗晴天一直打到月黑星稀,仍是不分胜负,似乎双方都无法取到对方的性命,又或许,他们根本就不想取对方的性命。 虽然都是用尽全力,可是谁又能保证他们多年的情谊,就真的在这一刻被手中的刀剑斩断,毫不留情面的置对方于死地,他们谁能认定自己定能做到这般冷血无情? 所以,这也是他们都不许别人出手的原因,如果他人介入,那他们便只能生一个,死一个,再无别条路可选。 今夜,似乎又会有一场暴雨雷电莅临,这浑浊的尘世又将再一次受到上天的洗礼,将这一切随着雨水慢慢流逝,然后,不复存在。 然而那两人却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刀光剑影在这漆黑的夜色中显得格外耀眼,比之那星月更为闪烁。 终于,摇曳的树叶瞬间停止。 终于,闪烁的银芒顿时消失。 终于,那一抹白色屹立如松。 终于,那一道黑影挺拔似山。 一边,身着白衣的花写雨,那绝尘完美的脸颊上微微泛着淡红,那金褐色的眸子中满是复杂的神色。 另一边,身着黑衣的寒玉,那冷峻膜炎的脸向着她,那冰如寒潭的眸子紧紧的睨着花写雨,同样找不到那寒潭深处的一丝神色。 花写雨,左手附在胸口处,右手紧紧攫住那泛着淡淡红光的血芒剑,那剑散发出淡淡的剑鸣。 寒玉,左手垂于身侧,却紧紧握拳,右手手掌向下,按住刀柄,而那柄与它主人同样冷冽的墨寒刀,却直直没入地上数寸。 两人则是如此般模样定定的分开足有三尺外的距离遥遥相望,却都不曾移动分毫。 而在不远处一直默默观看着这场决斗的风蓝幽却很是难得的蹙了蹙眉头,与之那优雅的神色大不相同。 只有同样身为江湖四侠之一的他能看出其中的端倪,他二人并不是在考验谁的耐力,而是,他们都尽力自己最大的全力来对决,如今,怕是两人都受了严重的内伤。 而立于原地不动的原因只怕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个不小心,便会使气息即刻紊乱,从而导致经脉尽断,轻则武功全失,重则性命不保。 就便是高手过招的后果,看不出伤口,却比那更加的致命。 果然,半个时辰后,花写雨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嘴角蓦地溢出鲜红的血迹,看样子确实受了重伤。 而寒玉的脸色比之花写雨似乎更加苍白了一些,邢红红一直注视着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男人,他的脸上毫无血色,左手的拳头越拽越紧,额头上的青筋暴现,同时溢出细密的汗水。 终于,在花写雨嘴角溢出鲜血的同时,寒玉握拳的双手逐渐放松,却倏地按住了自己的胸口。 然后,只闻‘噗’的一声,鲜血从喉间喷出,洒在片片绿油的树叶之上,或是泥泞潮湿的泥土之上,从而荡出朵朵娇艳的红莲。 “你赢了。”寒玉右脚一软,单膝跪下,幸好有墨寒刀的支撑,他才可以勉强立着身子,冷冽的语气中却是一种很是满足的味道,眸子睨着前方那迎风而立,却再无往日般模样的花写雨。 他淡淡垂眸,低首的一刹那,嘴角却勾勒出一丝弧度,他此生只有两件事,一件事是为自己的身份而活,便是复国。而另一件事,是为自己而活,便是武学的最高境界。 后来,认识了她,他的人生中有了第三件事,便是与她笑傲江湖一世,可是,如今,这不过是个永远无法到达彼岸的梦罢了。 他知道,很早便知道,这个人永远不会为谁驻足,而她也是他此生永远无法猜透的人,她似乎只是个简单的江湖人,可是有很多事却又让他感觉她并不是普通闯荡江湖的侠女,什么都懂的她,是一个巨大的谜。 “我赢了?是啊,最后还是我赢了。”赢了又怎么样,却永远输了你这个朋友。 花写雨睨着前方半蹲的寒玉,她听到的声音是那个寒玉的声音,可是,心里却是一片翻涌,她知道,此次以后,他们不再是朋友,那个她可以恣意对待的朋友,已被她的血芒层层斩断。 “所以,你可以实现自己的承诺,杀了鹰枭门最后的一个人。”寒玉虽然内伤很重,却丝毫不减他的冷静的语气,杀了他或许对他也是一种解脱。 “不要以为我不会。”花写雨捏紧了血芒,一字一句的敲打着寒玉的心,脚下挪动着步子,一步一步向他走去,他凭什么认为自己就下不了手。 “是啊,天下间又有什么是你花写雨不敢不会的呢?”寒玉蓦地抬起头,对上向他走来的花写雨那张清冷绝世的脸,和那双闪着异彩的眸子。 举步维艰的走到寒玉的面前,花写雨慢慢抬起右手上的血芒,对准寒玉的心脏,她只要直直的刺下去,眼前这个同她一起笑过,闹过,共同走过半个江湖的男子便会瞬间死去,只需要刺下去,刺下去…… “动手吧!”寒玉脸上的冰雾逐渐消失,那张英俊的脸透着丝丝白呈现在她面前。 右手不知为何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始终无法移动。 “还在等什么,动手吧!”寒玉再次道出。 花写雨抬起的右手突然像是泄了气一般,渐渐落下,退后几步,睨着眼前的寒玉。 “从今以后,你好自为之,我们……”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半响道出了最后几个字“不再是朋友。” 声音不大,却字字敲击于在场的每一个人心中。 然后,她,转身,闭眸,睁眼,拖着再次受伤的身体离去,身后的寒玉眸子望着那道白色的背影,最终消失在山林深处。 风雨飘摇情愫浓 玉盘高挂墨镜台,星辰扑闪群围绕。缭绕苍穹忽逢雨,白影卧拥围栏上。 本来圆润的明月高挂,本来闪烁的星辰萦绕。一场未曾告知的雨倾盆而来,明月躲闪,星辰归隐,暴雨倾袭,电闪雷鸣。 一处亭中却半躺着一白衣女子,青丝披泻,旖旎拖沓的绕于脚边,亭栏处。而亭子中那不为宽广的地上,却横七竖八的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空酒坛子。 花写雨半卧在凉亭的围栏处,手中的酒坛正在往嘴边送去,不闻亭子外的电闪雷鸣,不看亭子外的狂风暴雨,她只顾着借酒消愁。 那精致绝美的面上铺上一层白芒,并不会因为饮了过多的酒而显得面色红润,相反,却是异常的苍白。 那金褐色的眸子微瞌,蒲扇般的睫毛层层覆盖,挡住了那双神色异常的眼睛,从远处看来,这一副美女醉酒图是那般的迷幻与惊艳,也是那么的伤感与凄凉。 “够了,你难道想喝死在此处吗?”不知何时而来的风蓝幽仍旧一副高雅若仙的姿态,一袭青衣在这朦胧的雨夜之中显得更加捉摸不透,那微湿的发鬓与衣玦更显得他的脱尘出俗。 可是,那一贯从容的浅笑却并未挂在那副俊美的面上,相反,是一副众人从未看到过的神色,是生气?是疼惜?还是别的什么?各种神色却是溢于言表。 “不用你管,走开。”花写雨并未理会风蓝幽的话语,仍旧一副半躺的模样,眸子依然微闭,嘴里冷冷的喊道。 “你喝醉了。”风蓝幽上前蹲下身来,抢走花写雨手中的酒坛,睨着看不出表情的花写雨,继而说道。 花写雨微微睁开双眼,露出那双金褐色的眸子,定定的睨着风蓝幽,眼中却是丝毫的没有温度。 “还给我。”花写雨那冰冷的语气着实让风蓝幽有些吃惊,她应该从来没有如此刻般的模样和口吻与他说过话。 从前的花写雨对什么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说话即便是冷言冷语,也能听出那不过是偶尔的玩笑与嘲弄罢了。 今夜,她的语气中没有冷嘲热讽,没有玩笑,没有无所谓,今日的她是真真实实的冷漠了。 “他在你心中竟是如此重要?”失去他你竟然会变成如斯模样,你对他的感情深厚如斯吗? 风蓝幽看着眼前的女子,他的心中莫名的升起一股怒火,为了寒玉她变得此般模样?为了寒玉,她愿意喝死在此处。 “重要?”花写雨微微做起身来,背脊轻轻靠在围栏处,睨着风蓝幽,却莫名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清朗若银铃般的笑声,响彻亭中,随着风的拂过,消失在雨中,淹没在雷声之中。 “寒玉,不,不重要,一点都不重要。”花写雨突然停止了笑声,眸子紧逼着风蓝幽的脸,一字一句的说道。 “是吗?”如果不重要,你为何会如此? “把酒还给我。”花写雨不顾风蓝幽的反问,却伸手去抢风蓝幽手中的酒坛。 “你不能再喝了。”风蓝幽蓦的站起身来,睨着花写雨说道。 她这段时间接连受伤,今夜还疯狂的饮酒,绝对不能再喝了,否则,他日定会落下病根,痛苦一生。 “还给我,风蓝幽……”花写雨说着站起身来去抢风蓝幽的手中的酒坛子。 风蓝幽一个转身,花写雨扑了个空,脚下一个踉跄,摔了下去,就在此时,风蓝幽接住了花写雨将要下落的身体。 花写雨却是空出右手,正巧的抢了风蓝幽手中的酒坛,一个轻旋,离开了风蓝幽的怀抱,继而落在一旁的栏杆之上,继续狂饮着坛子中的美酒。 “你……”风蓝幽没有想到花写雨会有如此一招,心中更是不快,本来还保持着一丝较好的面容,此刻早就不复存在。 他一步一步逼进花写雨,一把抢夺她手中的酒,广袖一挥,那酒坛瞬间飞出亭子外,只闻‘砰’的一声,碎落一地,坛中的就散在地上,与雨水合一,和泥土埋葬。 “风蓝幽……”花写雨那眸中满是不忿,为何喝酒也要他来管了,他是她的谁,她凭什么管自己。 “你已经喝够了,跟我回去。”面对眼前之人的怒火,他只是淡淡的用‘喝够了’三个字道清意思。 花写雨不顾风蓝幽的劝解,站起身来继续寻找尚未开封的酒坛,可是找了半响,所有的酒坛都是空的,他不知不觉已经喝了如此多的酒,自己竟然一点也未曾察觉。 千杯不醉,为何自己要千杯不醉?为何喝了如此之多,还是不能消除烦恼,还是不能忘记一切?如今,她真切的体会到了何为‘酒入愁肠愁更愁’。 风蓝幽见花写雨坐在地上发呆,上前拉住她的手臂,说道:“我们回去。” “谁要跟你回去,我还没喝够,走,我们换个地方去喝。”说着,反握住风蓝幽的手,眸子希冀的睨着他。 “你醉了。”风蓝幽明显的感觉到花写雨似乎有一丝的醉意,眼中薄雾浓稠,氤氲吞气,看样子就是一副不太清醒的样子。 她的酒量江湖中可谓是无人能敌,今日她竟然醉了,为了那个人喝醉了。 “你几时看我醉过,我是喝不醉的,你忘了?”花写雨睨着风蓝幽接着说道:“我们再去喝,走。” 说着紧了紧握住风蓝幽的手,就要往外走去。 “为了一个寒玉,值得吗?”风蓝幽忽然甩开她的手,双手紧握住花写雨那纤弱的双肩,那双墨玉般的眸子一丝不移的睨着花写雨。 “我说过,我不是为了他。”睨着眼前呵斥她的人,她也大声的还以颜色,她始终不愿意承认这一次到底是为了谁。 “花写雨,够了,我说够了,你明白吗?”我不想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不想你为了别的男人而如此伤害自己。 “你管好你自己的事,我的事不用你……唔……” ‘管’字还尚未说出口,那双唇就被突如其来的柔然压住,反复的攫住她的唇瓣,花写雨顿时全身一僵,眼睛睁得大大的,那浓浓的鼻息淡淡的在她的脸上铺散开来,一股淡香袭来,而樱唇却被尽情的虏获。 花写雨此刻反应过来风蓝幽在做什么,她下意识的用力推开风蓝幽,无奈如何想离开双带有惩处性的双唇,都是枉然。 风蓝幽感受到花写雨想要推开他的意思,心中更为不快,为何她可以为寒玉借酒消愁,却不能接受他的温柔。 想到这里,双手更是紧紧的扣住花写雨的双肩,肆意的啃噬着她的软唇,那是一种带有侵略性的吻,任凭花写雨如何挣扎,也是枉然。 花写雨本就受了伤,此刻又喝了如此多的酒,即便没醉,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拗得过风蓝幽。 风蓝幽似乎发了疯的掠夺她的嘴唇,不再是一开始的温柔相触,而是带有泄愤的意味,而对方的反应更是触怒了他的心房。 花写雨没有料到风蓝幽会如此,她毅然的禁闭双唇,不让他的唇舌缠绕入内,风蓝幽则一边吻磨她的娇唇,一边用舌尖撬开她的贝齿,对方却依然紧闭,不给他丝毫机会。 风蓝幽嘴角一勾,启齿咬上花写雨的下唇,花写雨一个吃痛,放松了那紧闭的贝齿,然而而就在这一刹之间的事,风蓝幽便掠过那皓齿铸成的攻防之墙,直捣黄龙,深深的吻了下去。 那吻也不再那般的肆虐狂妄,而是深情纠缠,花写雨渐渐拉开防线,身体开始柔软,贴着他的唇回应了上去。 风蓝幽心中一喜,紧紧扣住对方双肩的手也渐渐的放松,随着那柔然的背脊一路下滑,慢慢环住对方的纤腰,然后小心的收紧。 而花写雨本是紧紧揪住风蓝幽衣领的双手也慢慢的放松,继而逐渐向上游移,扣住对方的颈脖。 两人唇齿相依,尽情的在这雨夜中感受对方的温柔与缠绵,两人第一次放开心扉交给对方。 也是今夜两人都明白了对对方的感情其实早就在不知不觉中萌发,而这一吻便是那情愫迸发的导火线,如今看两人的反应,便知道了对方的心意。 风蓝幽慢慢的移开嘴唇,花写雨微微睁开眼眸,睨着近在咫尺的男子,刚好对上了注视着她的黑眸。 环绕在腰间的一只手抚上花写雨下唇,轻轻的触着那里的小小伤口,眼睛却不移的睨着花写雨的眸子,嘴角轻轻的勾勒出一丝好看的弧度。 “痛吗?”仍然是那淡雅如暮鼓晨钟那般好听的嗓音。 “你说呢?”花写雨在此刻酒也醒了,望着眼前这个淡笑的男人反问道。 “这是对你的惩罚。” “喂,我可不是那些娇弱的女子。”花写雨渐渐恢复了平日的模样,语气中似乎带着打趣之音。 “哎,还是刚才的你讨人喜爱一些啊!”风蓝幽抚了抚花写雨的鬓间散落的青丝,说道。 “风蓝幽。”花写雨咬牙切齿,心中却是淡淡的甜蜜与暖意,她是爱他的,或许很早就爱上了吧? “以后不许为了别的男人而难过,嗯?”风蓝幽剑眉微调,似有命令性的语气,他不喜欢看到她为了别的男人而如此。 “你不会是吃醋了吧?”花写雨松开风蓝幽,一副像在那眸子中找到一些什么特有的眼神一般。 “我不喜欢。”风蓝幽丝毫没有掩饰,也不需要掩饰,在花写雨面前他们的心思对方都能猜到个八九不离十,所以他无需否认。 花写雨看着他,敛去了笑容,微微的叹了一口气,转身睨着还在下落的雨水,金褐色的眸子望着远处摇曳的树木。 “他是我在江湖上的第一个朋友,是唯一能够无拘无束对待的人,是我最珍惜的朋友,而且,我的命,也是他救的……” 风蓝幽睨着眼前那道背影,墨发肆意的摇曳着,他突然很想知道她和他的故事,甚至是她所有的一切,可是,眼前之人会如他所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吗? 雨缠珠帘秉烛谈 花写雨转过身睨着神色有些复杂的风蓝幽,淡淡的一笑,说道:“如何,想知道我和他的故事?” 风蓝幽见之花写雨的模样,心中却是顿时一片释然,没错,那些都已成过去,眼前之人的现在与将来才是属于自己的,又何必如此斤斤计较呢?况且,又有谁没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呢? 想到这里,那淡雅的笑容顿时挂在脸上,眸子中是一片温柔,那清幽的嗓音缓缓响起:“你愿意说,我便洗耳恭听,如你不愿意,我也不会逼你。” “呵呵……”花写雨笑道:“倒是什么都被你说了。” 风蓝幽一笑回之,也不言语,只是定定的睨着花写雨罢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花写雨睨着一脸坦然的风蓝幽,蓦地转身望着前方苍茫大地,接着说道:“那时我刚刚入世,不过是个什么江湖阅历都不懂的小姑娘,即便是功夫了得,也敌不过狡猾如狐的江湖败类。” “所以,很自然的,我被骗了,被一群号称江湖正义之士的帮派所利用,做了他们的替死鬼。” “当年震惊江湖的菩道派一夜之间被一名女子灭门,那名女子竟然是你?”风蓝幽似乎也感到有些惊讶。 “是我,但是我只不过是被那些号称仁义之师的江湖大侠所利用了罢了,”花写雨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菩道派的菩令和道尊一直是江湖中人为之向往的东西,无论是少林寺的净慧方丈,蓝越门的蓝门主,灵渊派的灵尊主,还有天雷帮的柳帮主,除此之外还有江湖四大家族,这些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却为了那两样死物,血洗了菩道派,一夜间,菩道派灭门,菩令和道尊自此失踪,而唯一与苗尊有接触的我变成了众人口中魔女,而我之所以会去菩道派,也是听信了他们这些人的胡言乱语。” “为何你会引火上身?”风蓝幽仍是不明白,这件事轰动了整个武林,可是江湖上只是传言此事是一名小女子一人所为,而对于众江湖帮派参与此事却只字未提,他后来听说也颇为惊讶,苗尊的武功江湖之中几乎无人能敌,一个小小的姑娘又有何能耐对其下毒手,还丧心病狂的将其帮派灭门? “听他们所言,我也只是好奇菩令和道尊是什么样的,才会拜访苗尊,殊不知,苗尊早就中了江湖第一凤冥鹤泣的毒药,只要一运功,便会经脉尽断,气血逆流而死。而就在那帮人闯入之时,苗尊便奋力抵抗,最终死在了那毒药之上。后来因为未找到那两样东西,是以菩道派招来了灭门之祸。 我在当时不知被何人所打晕了,醒来之时已被绑在了联盟台的刑架之上,那一刻我莫名的成为了杀死苗尊以及血洗菩道派的女魔头,他们要烧死我以慰菩道派众人的在天之灵。” 风蓝幽看着眼前的花写雨,神色中有一丝一毫不易察觉的怜惜,她这一生到底受了多少的磨难,他自不会知道,而她也自不会毫无隐瞒的相告吧。 “后来,是寒玉救了你?”是疑问,却也是答案。 “嗯。他也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孩子而已,却义无反顾的救了我,我永远都记得他为了我这个毫不相干的人身中五十多刀而毅然不倒,那眸子中的坚毅和冷峻是我这一辈子都没见到过的。最终他成功的救下了我,自己却是伤痕累累。”说到这里,花写雨抬手轻掩眸子,似乎那个一身冰冷的寒玉就站在她的面前。 “所以,你会放过他,是为了当年的救命之恩。” “不全是。”花写雨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对他,我始终是有所亏欠,所以无论如何我下不了手。” “后来呢?”风蓝幽转移话题,他所知道的,便是当年的那些江湖高手,接二连三的离奇死亡,想必是他二人做的吧。 “后来,你不是猜到了吗?还用问我吗?”花写雨转身睨着风蓝幽说道。 “后来你为了报仇杀了那些所谓的正义人士?” “我没有杀他们,而是不小心寻找到他们的罪证罢了。人在做,天在看,只要问心有愧,自然会有把柄被别人抓住。他们做了那么多坏事,当然会自食其果,我无需动手。” “好一个不小心,原来如此。”风蓝幽不打算继续下去,有时候很多事情不一定要说的清清楚楚才是好,只要彼此的心是了然的,就算对方心中有再多的秘密又有何所谓呢? 聪明如他却万万没有想到,将来他们立于何种局面,那时他还会记得今日的一番想法吗?恐怕是悔不当初。 当然,此为后话…… 风蓝幽走到花写雨身边,与她并肩而立,一同聆听着雨水滴落屋檐的声音,两人面上微微带着笑意,却是丝丝甜蜜,片片柔情。 夏夜的雷雨来的快也去的也快,不一会儿,雨停风止,燥热潮湿的空气随即席卷而来,风蓝幽睨着身边的花写雨,说道:“三更了,回去吧。” “嗯……”没有多余的言语,却给人一种非常舒适的感觉,他们的感情从来就不需要所谓的甜言蜜语来灌溉,至少对他二人而言,不会。 …… 城中某客栈中 “她始终还是放不下。”花写雨站在一间房门口睨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意味深长的说道,她真的是长大了。 “这是她的选择,我们没有办法去阻止,无论将来结果会如何,一切都是她自己做的决定,孰对孰错,已经由不得我们去判断了。”身后的风蓝幽也是淡淡的回应道。 “希望是对的吧!”希望你们两人能携手同游江湖,摒弃前尘往事,快意一生,潇洒一世。 花写雨踏步走了进去,坐在圆桌旁的凳子上,把玩着桌上的茶盏,神色平静的有些离奇,这不像是平日的花写雨,何时她也会心中千丝万缕,百转千回? “在想什么?”风蓝幽不知何时坐在了花写雨的身边,伸手取走花写雨手中把玩的茶盏,继而提起茶壶倒了两杯茶摆在桌子上。 “我在想我们会不会也有对立的一日,就像我与寒玉一般,最终不得不相望于江湖。”花写雨端起面前的茶盏轻轻晃动着,眸子却定定的睨着那清茶之上的一朵茉莉。 “你是对自己没有信心,还是对我没有信心?”风蓝幽并没有回答,却是另外一个似实似虚的问题。 “信心?当初也有人同样问过我,可是那信心是多么脆弱啊!我真的无法确定,也不敢去确定。”花写雨仅仅攫住手中的茶盏,似乎下一秒就会将其捏碎。 风蓝幽转眸睨着花写雨郑重其事的说道:“无论你是否有信心,我们都要走下去,即便下一秒相对为敌,那也是我们必须面对的宿命。” 花写雨闻之倏然转首,为何他要这么说? “相对为敌,也无怨今日的决定吗?”花写雨眸中一丝朦胧。 “是,无怨无悔。”风蓝幽握住花写雨那白如玉的手,接着说道:“我们谁也不知道今后的路是如何的。那么,我们便活在今天,看在今天,笑在今天,这样岂不是更好吗?” “风蓝幽,或许你今后会对今日所言所行后悔的哦?”花写雨突然眼中朦胧尽失,淡笑于面,往日的花写雨又呈现在面前。 “后悔?风蓝幽的人生中没有后悔二字。”风蓝幽看着花写雨恢复往日神态,心中不禁缓了一口气,继而也恢复了昔日对待花写雨的样子打趣道。 “干嘛学我?”花写雨没好气的问道。 “我学你?我有吗?”风蓝幽继续装疯卖傻。 这一夜,他们共同敞开了彼此的心扉,放下了昔日的所有。 这一夜,他与她秉烛夜谈,时而欢笑时而淡然。 他们谁也不知道,在今后的岁月中,这一夜对他们来说这一夜是多么的难以忘怀,但却只可以是个夜深人静是淡淡回忆的奢侈。 他们或许即将不再有这样安然无忧,潇洒恣意的日子了吧?江湖之事虽已了,谁又知道今后还有什么能让他们彼此踯躅或是驻留呢? 风云江山战天下(上部完) 剩下来的日子似乎倒是过的平静了许多,酷热的的夏日也接近了尾声,迎来了萧瑟的初秋,树叶开始变黄且飘落,百花开始慢慢凋零,唯独各色秋菊如今开的正是时候。 花写雨与风蓝幽一直未离开过楼国都城,主要原因是他们各自还在养伤期间,不便长途跋涉,况且他们江湖人从来便是随遇而安,所以呆在何地都是一样的。 一个月前,他们退了客栈的房间,然后找了一处隐秘的宅院住下,为的便是方便调养身体,恢复原来的功力。 宅院里有一片竹林,翠竹青松,凤尾簌簌,竹林中一袭白衣的花写雨横躺在林间的草地上,数着天上的星星。 “嗯,好香的酒味儿。”花写雨蓦地坐起身来,望着向她走来的风蓝幽,还有手上提着的两坛美酒,“菊花酿,对吧!” 风蓝幽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连提着两坛酒都是这么的儒雅,“你这鼻子可比街口那李家的小黑还要灵敏。” “呵,你这还是拐着弯的说人呢?”花写雨也不为他的言语而感到生气,似乎这就是他们的生活方式。 “岂敢岂敢。”风蓝幽随即坐在花写雨身边,将一坛酒递给她,也望着如墨苍穹,看的聚精会神。 “今夜会有天狗食月?”风蓝幽继续问道。 “你这是在质疑我的能力吗?”花写雨打开酒坛的绸布,大口的喝了起来。 “很快便会见分晓,不是吗?”风蓝幽睨着花写雨,自己举起酒坛,也不顾那一贯的雅致举止,大口的喝了起来。 花写雨看着风蓝幽的动作,顿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风蓝幽看到花写雨看着他笑的格外有劲儿,倒是有些奇怪,此刻什么东西令的她如此好笑。 “你说要是让迷恋你的那些女子看到一贯优雅高贵的你此刻的模样,还会一如既往的迷恋你吗?” “哦?是吗?”风蓝幽缓缓靠近花写雨,两人的距离看起来是如此的暧昧,两人同样都能感受到对方淡淡伴着清香酒味的热气喷洒在对方的脸上。 “那你会吗?”风蓝幽那幽深空濛的眸子深深的睨着眼前的花写雨,言语之中是道不出的温柔与暧昧。 花写雨保持着微笑看着面前之人,他们常常这样的打情骂俏,似乎这样的生活真的才是她所要的,可是她又在害怕,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会起变数呢? “我呀!咦,出现了。”风蓝幽那薄薄的嘴唇即将覆上之时,花写雨蓦地转首望着天上的那轮圆月,天狗开始食月了。 风蓝幽错过了那份甜蜜,却也并未不开心,他顺着花写雨的目光望去,高挂的圆月正在一点一点被吞噬。 时辰一点一点的过去,月亮一点一点的被侵蚀,最终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之中。 此刻却有一颗星辰散发着紫色的光辉,将天幕上盘踞四方的的帝星黯淡无光,花写雨看到这颗星,脸色微变,心中方感到大事不妙。 不一会儿,月亮开始慢慢出现,而那颗紫色的星辰却突然消失了。花写雨望着黯淡无光的五颗帝星,隐约算到了一些事。 紫星凸现,帝星为之黯淡,那么,这颗紫色的星辰才是天下的真主,那会是谁呢?为何在此时此刻出现? 花写雨眉头微蹙,望着那紫星消失的地方,良久,才发现审视她很久的风蓝幽,那眼神中透着几不可查的疑惑。 “算到了什么?”风蓝幽开口问道。 “没什么,不过怕是天下要大乱了吧!”花写雨毫无避忌的说着事实,或许战争即将拉开帷幕,或许是明天,或许是后天,或许是现在。 “如何得知?” 花写雨抬起手指,指向天际,继而说道:“那五颗星辰代表着当今五国的国主,而此刻,你看,这五颗星却是黯淡无光,毫无光彩,也就是说这天下怕是要易主了。”花写雨没有言道那一闪而逝的紫色星辰,只是因为她自己都不得而知代表这颗星辰的人到底是谁? 她不禁暗自后悔,当时师傅要她学习天文之时,这观星之道她却是没有认真的学习,所以对于这些凸现的异象,她最多也就能算出个大概。 “这是天下事,我们也不便插手,这五国之间的战争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了,所以顺其自然吧。”风蓝幽继续喝着酒,继而一边说道。 “是啊!这是避无可避的生灵涂炭,我们真的可以置身事外吗?”花写雨确实怀疑,要知道这一战不会再是各国小小的侵犯边境那么简单,这一次定会天下大了呢,她花写雨肯定。 “船到桥头自然直。”风蓝幽说完躺下,双手枕于脑后,望着如墨苍穹,还有那慢慢出现的朗月。 花写雨见之,也与他并肩躺下,两人一同看向那无尽的苍穹,眼睛看到的是那苍茫的天际,心中所想的是辽阔的疆土,和即将来临的生灵涂炭。 三更的锣声敲响,房间内的床榻上,花写雨美梦正酣,蓦地一声轰鸣声将她吵醒,同时也吵醒了隔壁房间的风蓝幽,两人一同走出房间,运用轻功,登上西边山脉的最顶端。 放眼望去,东边的天空红光阵阵,映红了整片天空,两人互望了一眼,各自一个了然的眼神。 “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花写雨言道。 “恩。”风蓝幽很平静的‘恩’了一声。 “好吧,你有什么打算?”花写雨继续问道。 “我要回去看看家人,久居在外,是时候回去了。”风蓝幽眸子望向北边,接着说道:“那你呢?” 她心中又有什么打算?她会和他一起走吗? “我啊!我也要去找我师父啊!这万一天雷引地火,烧着了师傅的居所,那就是我这个徒儿的不是了。”花写雨一如既往的没个正经。 “你师父?话说我们似乎谁也不知道你师承何派?”风蓝幽问道。 “这个,以后你自然会知道。” “我们何时会再见面?”风蓝幽也知道她是不会随他而去的,那么就只有安顿好家人再去寻她了。 “有缘自会相见。”花写雨望向苍穹,不急不缓的说着那些不确定的言语。 风蓝幽淡淡的笑着,取出随身的玉笛,放于嘴边,曲子就这样如仙乐般悠扬飘来。 花写雨闻之,也跟着附和起来:“红绸洗空,万里飘渺,何去何从,一念之间。弹指一挥,今夕何年,晓闻笛音,飘摇相伴。流年倚望月上方,狼牙硝烟云飞扬。金戈铁马踏红尘,江山且改亦无忘。” 不知何方战火缭绕,而楼国的高山巅峰却矗立着两位脱尘而来的人物,仿佛他们便是这一场滚滚硝烟,战火连天的止战者。 …… “参见主上。”某处的树林中一袭黑衣人齐齐下跪,恭敬的跪拜在前方黑衣男子的身后。 男子背对着这些黑衣人,双手立于身后,一直雪白的大鸟扑腾着翅膀翩飞而来,停在不远处的树枝之上。 “雪鸷。”黑衣男子呼唤了一声,接着道:“我们应该回国了。” “是。”众人齐声回音。 “翼,你尚且整装待发,备齐粮草,待我回国后便与你楼国汇合,直捣黄龙,攻城略地,将这大好江山尽收囊中。” 说到这,男子转身右手握拳,那手中所握的着的是天下百姓的生杀大权,握着的无上的权利,他的弹指之间就会面临生与死,他就是夏国未来的王——夏子宇。 “都起来吧!我说了不用跪我,你们总是不记得。”夏子宇淡淡的口吻却有一丝无奈,无奈他这些属下对他太过于恭敬。 “谢主上。”几人纷纷站起身来。 “影。”夏子宇喊道。 “主公。”戴着面具的影言语冷淡,毫无起伏,即便如此也能听到那不易察觉的仰慕与恭敬。 夏子宇将一封信递给了影,说道:“你暂且不用跟随我回国,你按照信中指示办事,一切让翼协助你。” “可是,主上你……”影的口吻有些担心。 “放心。”夏子宇打断了他的话,他知道影在担心他,“你不记得了,我的功夫也不差。” “是,属下遵命。” “我也留下。”随风零上前拽着夏子宇的袖子,斩钉截铁的说道。 “你?为何?”夏子宇淡笑一声,问道。 “我,恩,因为……”随风零断断续续就是说不出为何。 “不能给我理由,那就该随我回去,不要忘了,你可是我的先锋将军。” “那我能等影办完事再一起回国吗?”随风零上前一步,急切的问道。 夏子宇看了一眼影说道:“影你自己决定。” “随便。”影语气中是别有一番意味的,同时转眸睨着身边的楼允翼。 “那就随你吧。”夏子宇拍了拍随风零的手,接着道:“好了,我们战场上见。” “是,主上。”众人再次下跪,深深的一个俯首礼。 “雪鸷。”夏子宇一招手,雪白的大鸟飞来,俯下身来,似乎在等待它的主人登上它的背脊。 夏子宇脚尖一点,跳上雪鸷的背上,雪鸷长啸一声,扑腾着雪白的翅膀,那血红的眸子闪闪发光,带着夏子宇冲上云霄。 大家目送夏子宇的离去,各自也纷纷散去,骑上百里骑,朝不同的方向奔去。 天空中白色的大鸟扑腾着翅膀朝西南方飞去,而骑坐在它背上的夏子宇揭开脸上的面具,一双醒目的金褐色眸子如那最亮的星辰,深邃却不见底,嘴角微微勾勒出一个笑容。 他回转身望向越来越小的修山,淡淡的道:“我会再回来的。” 说完转身抚摸着雪鸷的白色羽毛,望向前路前方,笑的意味深长。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