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国郡主》 作者:南荣维扬 【文案】: 六年前穆王府满门被惨烈屠杀,血流成河的惨烈场景苏维扬现在依旧历历在目,梦回午夜时次次惊醒。 府内五千多人,洛阳城外穆家军十万人几乎全部被屠杀殆尽。 父亲母亲惨死,哥哥为护她周全,重伤,生死不明。 最后她是被十岁的夏玄带着从城外被厮杀的大军中冲出来的一队人马所救,硬生生的砍出了一条血路出了王府。 苏维扬再回头看时穆王府只有无边无际的大火在燃烧跳跃! 那一刻,让她撕心裂肺!让她悲痛欲绝!让她无家可归!让她病骨缠身。 从她三日后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她的生命已经背负上了数十万人的血。 这仇怎么能忘! 这仇怎么敢忘! 她的父亲母亲、兄长好友、十万铮骨、她中的毒受的伤! 苏维扬嘴角噙着一抹嗜血的冷笑,她这不是回来了吗?当年偌大的全万盛王朝最大的王府,当朝皇帝的义弟,当朝千太傅的义兄,一夜之间被屠杀殆尽,震惊朝野,震惊了天下无数百姓! 三月的洛阳,细雨连绵! 苏维扬的视线透过密集雨帘,穿过沧桑斑驳的城墙,望向了洛阳城深处的某一个地方,忽地双眸中有掩盖不了的风起云涌,如今她以另外一个身份回来了! 复仇,就从洛阳开始吧! 内容标签: 女强 复仇虐渣 搜索关键字:主角:女苏维扬男苏浅墨 ┃ 配角:男配:御景夏;落辞女配:御景蝶 ┃ 其它:身份之谜;草原文化;城步苗族;帝王之道;生存之道 一句话简介:她要的是这万里山河! 第01章 三月的洛阳城草长莺飞、细雨长绵。 城门口外斑驳沧桑的城墙下,一辆紫檀木马车停留在此地等人,最前面的是一位身形孱弱的女子,身后跟着一个打伞的婢女。 苏维扬身着白色锦绣玲珑裙,外罩雪貂披风,怀抱着一只银灰色水晶八角手炉,即使已是初春万物复苏之际,她依旧锦袍貂裘,纤弱安静的玉立在伞下。油纸伞投下一片暗影,看不清苏维扬脸上的表情,细密的雨打在伞上,发出噼啪声响,寂静中分外清晰。 苏维扬的视线透过密集雨帘,穿过青迹斑斑的城墙,望向了洛阳城深处的某一个地方,忽地双眸中有掩盖不了的风起云涌,一瞬间她周身的空气都凝结了,某种积蓄已久深厚的情绪突然迸发,体内散发的寒气令她抱着手炉的手指关节更加白皙晶莹,指尖却在发紫,忍不住闷闷的咳了几声。 而她自己却仿佛毫不自知,双眸依旧定定的望着前方,身子一动不动。 她的脑海中充满了六年前的厮杀、血腥和自己回来复仇的目的。 数十万人白骨荒埋洛阳城外,五千人的血肉被屠杀和燃烧殆尽。 身旁撑伞的婢女花开本就一直担心自己小姐的身体,虽说已开春,小姐身上的衣服也不少,但这初春雨水的凉气,也恐小姐吃不消,此刻听到咳嗽声,立刻左手掌贴到她小姐的后背,用内力消除苏维扬体内的寒气。片刻后,花开收了掌,一边迅速从贴身暗红锦囊中取出一颗锦香丸递了过去,一边抱怨道:“都劝小姐好几回,在马车内等他们,偏不听,这回子身体肯定又沾了这凉气了,回去肯定又要不舒服,小姐何苦做到如此地步!” 苏维扬这才缓缓收回望向远方的视线,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不该在这雨中待的时间长,但再次回洛阳,终究是忍不住,有点着急,失了方寸。听着花开的抱怨,知她是担心自己,无奈的失笑了一下,接过锦香丸含了进去。 “既然做一回别人的远方侄女来投靠他们,就必须有侄女的样子,咱们在这里的一举一动,一定能通过某些渠道传到他们的耳中,你以为苏家短短六年成为万盛王朝富可敌国,首屈一指的富贵之家,能没有手段吗?让他们看看咱们的诚意,倒也不至于留下把柄。再说,我十岁时离开,时隔六年,这洛阳城我也想再细细瞧瞧!”苏维扬早已经收拾好心情,漫不经心凉凉的道,脸上是一派惯有的微笑,但嘴角有一抹平常人难以察觉的冷意。 花开不甘心的撇撇嘴却也没再说话。 果不出一会,苏维扬就看到一男一女驾两匹骏马疾驰奔城门口而来。 是赶在她们之前给苏家送口信的婢女富贵和一个约十七八岁的男子,男子身穿一袭紫色棉袍,宽肩窄腰,五官白皙,容颜俊美。 虽然下着绵绵小雨,但两人衣物都无一点潮湿之意,显然是二人都用内力隔开了细雨。 苏维扬看着驰马而来气质不凡的男子,心道这大概就是苏族主的义子苏以晗了,是他来接自己倒也显得自己的地位不失轻重,和预想的一样。远在宁城苏家分支的表亲,因一场莫名的土匪洗劫,全家无人幸免,只剩下一女苏维扬,无依无靠,前来投奔在洛阳的苏家本族。 苏维扬心中自知,那家苏姓的分支,早已被土匪全家杀害,无一人幸免,包括自己所用身份的女子,自己不过是需要借这个身份,行一些事的方便和谋虑一些事罢了,苏维扬叹息道:也是个和自己命运一般的可怜女子,等在洛阳的事情解决后,就帮她把这个灭门之仇报了,也算是对得起她的这个身份,对得起她了。 苏维扬又想着,富贵男装骑马倒也神采飞扬。 不出片刻,两人已至跟前。 待两人勒住马缰后,富贵先一步下马一躬身给自家小姐请安,苏维扬看了一眼富贵,微微点头“恩”了一声,富贵起身后就势端站到她身后的另一边。 “想必这位就是维扬妹妹了吧,我是族长的义子,苏以晗,想来也比妹妹大几岁,妹妹叫我一声'哥哥'也不为过。”苏以晗紧跟着也翻身下马,眉眼神情俱是笑意,温润的出声道,但她也在温和的话语中听出来了一丝把玩。 苏维扬看着眼前温润的男子,想着这就是苏以晗没错了,苏维扬又想到情报上说他五年前因救了重伤的苏族主一命,族主就收了他当义子。他用了五年时间当上了苏家的一把手,甚至比少族主苏浅墨还受器重。 只要他不阻止自己在洛阳的事情,别惹自己,倒也不反感,于是弱弱的向他一行礼,轻轻的叫了一声“以晗哥哥”,声音清浅。 “恩,这次奉义父之命来接维扬妹妹回苏家,接到妹妹家人不幸的消息后义父和我甚是替妹妹感到难过,以后你就把这里的苏家看作是宁城的家,安心住下就是了,有什么事情告诉我和义父,我们自会替你做主。”他话语虽然安慰道,但眸光却似笑非笑,透露着几分探究打量着苏维扬。 “听以晗哥哥的就是了,只是父亲母亲的事情对我打击甚大,这一路,我每每想到自己孤身一人,就忍不住落泪,但又想到还有叔父,就感觉伤心也少了一半,叔父就是我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和留恋了,以后还要多靠以晗哥哥和叔父照拂。”苏维扬也如善从流的顺着他的意思说着,把那丝把玩和眸光当作丝毫不知,苏维扬不惧任何人,但也不会傻到自找麻烦,洛阳的路,得一步一步的铺。 苏维扬平静的眸光忽然破碎,当然,除了眼下的情况。 苏维扬实在不知道苏以晗脑子抽什么筋,刚刚还明面上亲和的人,忽的,画风一转,他上前几步,一身紫袍贴着苏维扬瘦弱的身子,语调更加把玩道:“维扬妹妹倒是挺伶牙俐齿的一个人。” 花开和富贵立即不约而同的上前一步戒备地伸出手准备阻止他,苏维扬心中明白他对自己没有什么恶意,也好奇他到底能说什么,抬起手示意了一下,她们看到后收了手,后退了一步回到苏维扬身后,在这其中花开撑着的油纸伞一直甚是平稳,丝毫没有让苏维扬的裙带粘着了一滴雨水,可见武功之高。 苏以晗抬头细细的瞧了一眼这两个婢女,眸子深处暗了暗,垂下头低着眼帘低声道:“看来不仅是维扬妹妹伶牙俐齿,你身后的这两个婢女也是不简单的,不知如此不凡的你们来这洛阳城到底是有何意图?还是你们根本就是李代桃僵?或者我该说你们来这苏家是有何图谋呢?不过无论妹妹有何意图和招数,你以晗哥哥我接着就是了。” 在如此近的距离,苏以晗的话自然一字不漏的被苏维扬听到了,她不着边际的后退了一步,眸光一闪,他说这话时带着浅浅的笑,眸子明亮也似含着笑。看着这表面上温和谦逊的人,实则是腹黑小气爱多管闲事的人,苏维扬想,这苏家也着实是不简单,这洛阳一行倒是除了自己复仇的几个目标,倒是比预想的要好玩的多。 苏维扬虽然心中觉得这是一个好玩的人,但终还是轻轻的答了一声:“听以晗哥哥的就是了。” 好玩的,就要等到以后慢慢玩,好好玩,现在太早暴露了岂不是没惊喜了。 第02章 “呵呵”,苏以晗轻笑了一声,也优雅的退了一步后又细细的打量了一圈眼前的女子,苏维扬虽然身形孱弱,抱着一只手炉,明眼人一眼看过去就得知她体弱多病,却不妨碍她骨子里透出的雍容华贵,自有一股不凡的气质,赢然傲立于这洛阳城外。 苏以晗目光从苏维扬脸上移开,落在她身上的披风上,上好的雪貂皮毛,洁白纯净,拖曳到脚脖处,雪貂本来就稀少珍贵,这样一大块披风,大约用上好几块雪貂,而且显然做工细致,丝毫看不出来是拼凑的,这手法显然是安娘子的手法,极美也极贵的。 他的目光又越过苏维扬的身子看向她身后的紫檀木马车,紫檀木就算是苏家库存中也不可直接拿出这么多,她倒是敢拿出来做马车招摇过市,谁给她的胆子! 这洛阳城倒是来了一个贵人! 忽的,一阵凉风夹着细雨席卷而来,苏维扬的身子忍不住细细的颤了一下,她抱着手炉的手指又不禁紧了紧,她感受到自己体内的寒意更甚,不禁有点诽谤:这来了一趟,洛阳城倒是没进着,别再是病倒在这城外,这也太不值得自己千里从宁城北上奔波到洛阳了。 花开和富贵同时感受到了她的颤意,担心的出声道:“小姐!” “没事。” 富贵立马从她身后上前一步稳稳的扶住她,又替她仔细紧了紧雪貂披风。花开左掌立即又贴附上了她消瘦的后背,持续输送内力替她驱寒。 苏维扬趁机又重重咳了几声,故意加大了声音,脸色也苍白了几分,整个人看起来因为在这洛阳城外受了凉意即将要大病一场似得。 既然好玩,就先小小的玩你一下,本小姐并不是好惹的,别挑衅我。因在城门口吹了许久凉意,心情不是很好,也起了玩心。 苏维扬的眸光渐渐变得昏暗不明,不知是和被苏族主责备办事不利,在宁城城主面前毁了苏家的声誉或者因苛责举目无亲的族妹而破坏了他在苏家的声望相比较起来…… 哪个更重?哪个更轻! 苏维扬微微低下头,眸子中的色彩不明,轻笑了一声,这个警告够不够分量! 苏以晗听到了她轻笑一声,心下疑惑的看她一眼,还未等他出口问她为什么要笑,面前的人就突然一阵猛烈的咳嗽。 剧烈的咳嗽声在这空旷寂静的城门外更显得突兀,像牵扯到了体内的陈年旧伤那样撕裂,令闻者不忍。 不适使苏维扬抱着手炉的右手缓慢而沉重的捂上了心口,身体有一瞬间的蜷缩,头微微低下,恰好从苏以晗的角度遮住了眸子里面的玩弄之意。 苏以晗刚刚紧张的准备大步上前查探她的病,却又生生的止步,以他的心智,现在已然明白她在戏弄他,不禁被气的沉沉的低笑出了声,好一个记仇的小女子,好一个记仇的贵人! 这就是他刚刚试探她的代价! 富贵心疼着小姐,虽然她知道小姐体内的寒气没有表象表现的那么严重,小姐是故意的,但终究是着了那么久的凉气,也可能牵扯到了旧伤,况且小姐刚刚是真的牵动的心神。 她扶着苏维扬忍不住出声对面前的苏以晗抱怨道:“晗少爷,我家小姐在那场杀戮中伤了心肺,后来得知老爷夫人去世,更是日日哭泣,伤上加伤,病势更加严重,沾不得一丝凉气,晗少爷难道一直让我家小姐站在这城门口,不管不顾吗?而且苏族主让晗少爷来接人,可不是让晗少爷接回一个病重的人,这样让我家小姐在暴风疾雨中受寒,让别人知道,只道是晗少爷薄了我家小姐!” 苏维扬心中对这两个小丫头更加满意,果然是最适合自己心意的,能贴身跟在自己身边的哪个不是有一副七巧玲珑心,但却不表露出来,冷声对富贵斥道:“富贵闭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就算是晗少爷真的是针对我,我也也应该受着。” “可是小姐的身体……”富贵的声音是小了很多,但欲言又止的神情不言而喻。 苏以晗果然笑意全敛,义父是让他来接人,如果说这点事也办不好,的确说不过去,况且宁城哪里也不好交代。 他重重的看了一眼说话的婢女,只是这“暴风疾雨”,“刻薄”还有“真的针对她”是什么意思?他本来沉下来的脸忽的多出来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没有小觑来人,但现在看来他还是小瞧了她们。一个弱小女子能从灭门之祸中活下来,还得到宁城城主亲笔来信让他们悉心照料,从千里之远来认亲,身边还多了两个武功不浅的婢女,他怎能小瞧。只是刚刚出言试探了一下,她就给他了一个警告,的确不简单。 “回府吧,维扬妹妹的身体不适确实是我没有考虑周到,让妹妹在寒风中吹了许久倒是我的歉意了。”说完他带着那若有若无的笑意翻身上马,调转马头,准备先一步带路。 苏维扬看着苏以晗背对着她身姿秀逸地端坐在马上,咳声慢慢缓了下来,捂着心口的右手又重新抱起来手炉,本来因为凉气颤抖的身子也站的无比端正,,仿佛刚刚病重的人不是她一样,身形虽然单薄,但气势不输任何男子,别有一种绝世风华。 苏维扬望着他的背影眼中仍有淡淡的凉意和讽刺,本来高雅尊贵静静站着的身子,却在下一刻猛然抬头诧异地望向城门上立着的一抹妖娆冷清的红色身影。只见那人身着一件艳红琉璃锦袍,干净无尘。通身除了一块上好的红玉外再无多余点缀,身后一小童执一柄上好的红木油纸伞,整个人、伞渲染为烟雨间的一抹惊艳。 苏维扬不得不诧异! 她的直觉自那场杀戮和大火后变得异常敏锐,甚至比花开和富贵的感知都灵敏,可有人一直站在城门上看她的好戏,她却刚刚才感应到,她此刻心下恼怒地瞪他那抹身影一眼然后翻了一个白眼。 岂不是自己刚刚的一举一动都被他收入眼底了?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到的,自己刚刚和别人玩了一下,就被别人免费看了一场好戏,这也太不划算了。 这人也真没有本分! 她又想着让花开和富贵出手教训他,可转而又想到她们若是没有感知到对方的存在,就说明他们的武功远远在她俩之上。 苏维扬想想又不甘心,轻抬着头,双眸戏虐的盯着那抹身影,薄唇轻启,用唇语缓缓道了一句话,说完还笑吟吟的像模像样的鞠了一躬。 她看着那人本来望向自己波澜不惊的表情微微一怔,在听到她的唇语后,眸光中破碎出一抹幽光。在她鞠完躬时幽光反而变为了阵阵涟漪,她对他的反应非常满意,知道他是听懂了自己的意思。 她暗自得意,顿时觉得心中畅快了,恼怒之意也消散了许多。 哼,看戏是要收费的! 第03章 花开和富贵也发现城墙上的那抹红影,想着有人一直在盯着她们却毫无察觉,原本也是心中大惊,不知是何人武功高于自己之上,后又看到小姐不知对他说了什么,让对方一怔,莫不成小姐知晓此人是谁? 前方的苏以晗骑马已走出几步,却迟迟不见苏维扬跟上来,他疑惑之间调转马头回头望去,却看到她清丽的脸庞上扬,面含得意的抬头望着城门上,他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自然也发现了那抹红色身影,看着那抹红色,他若有若无的笑意更是变得意味深长。 苏浅墨回来了。 苏维扬此时心中闷气全无,收回视线,看到苏以晗意味不明的表情,就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 她收回视线,对也在望着城墙上那人的一脸惊疑的花开和富贵道了一声回府,便转身缓缓走向了马车,花开则在身后撑着伞。 苏以晗见状也又打了一下马头,向洛阳城内驶入。 富贵驾着车想问小姐城门上到底是何人,但想着苏以晗在,有些事不太方便说出来,便压下了心中的疑问,安心的打着马,偶尔也会和同坐在车辕上的花开交流几下。 一车一马进入洛阳城,先是穿过繁华的主街,苏维扬纤弱慵懒的坐在紫檀木马车内,掀起帘幕望向车外,其街市之繁华,人烟之阜盛,自与别处小城不同。虽是细雨天气,但街道上打着油纸伞的人群依旧如潮,熙熙囔囔,两边更是叫卖声不断。两旁的店铺参差不齐,钟鸣鼎食。 她有点微微失神,物是人非,千驹过隙,人不可繁华永盛,世间凡物却永恒存在,正如六年前繁荣昌盛的穆王府一夜之间被屠杀殆尽,却经过这短短几年时间,洛阳城依旧恢复到了它的繁荣,她失神过后白皙清丽的容颜上沾满了冷意,不知还有没有人记得那曾经昌盛一时的穆王府了。 穿过主街,又行了一段很长的路,苏以晗骑着马向左掉头,眼前是一条宽敞的长街。 长街上高门府邸节次鳞比。他略过一众府门,来到苏府门口。 苏维扬依旧抬起帘幕打量着这天下第一富的府邸,只见苏府华丽庄严,两扇青铜大门敞开,门前两尊银灰色大理石狮子栩栩如生,隔着围墙一望,里面厅殿楼阁峥嵘轩峻,前边有一带花园,树木山石葱蔚洇润。 她心中也忍不住赞叹,距离穆王府的衰亡仅仅不过六年时间,苏家这个新落户的大家族就繁荣发展到如此地步,富可敌国,以前一直都是听传说,现在眼见为实,却又是另一番感想。 苏维扬想着也不枉那近些年来的流言了,果真是“白玉为堂金作马,珍珠如土金如铁。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洛阳一个苏。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请来苏家主。”若是这些都归自己所有就妙了,想着这些宝物归入自己的锦囊脸上便浮现出一抹笑意,不过片刻就打消了这样的想法,苏家的苏族主还健在呢!再不济还有一个隐秘的少族主,最不济也有眼前这个温润却腹黑但不失好玩的苏以晗了。 她又打量了片刻,越是打量越是舍不得这样的财富,片刻后还是叹了一口气,到底是不归自己所有啊。 要不夺过来? 苏族主怕是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的这个假侄女已经开始偷窥自己的家产了。 “这以后就是维扬妹妹的家了,妹妹必定别把自己当外人,好生照顾自己,有什么需要就告诉以晗,以晗一定竭尽所能满足妹妹的需求!”苏以晗跳下马,把马缰递给了门口的侍卫,望着苏府的大门,清润的声音响起。 “维扬自然听以晗哥哥的话就是。” 苏维扬被花开扶着跳下马车,有点失笑,她还想彻底变为自己所有呢,怎么不会把这里当自己的家。富贵也把马车的缰绳交给了门口的侍卫,花开撑着伞,富贵交代好马车后三人跟随着苏以晗进入了苏府。 先是引进了一个精巧的园子,过了垂花门,沿着抄手游廊慢慢走着,如今是初春,万物复苏之际,入目皆是雨下生机。 或绿柳周垂,或堆石为垣,或长廊曲洞,或方夏圆厅。 碧水荡漾,桥下奇珍异鸟成群,小荷尖尖,绿叶连天。 苏维扬跟着过了园子,园子后放着五仗长的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挡住的后边的景色。转过插屏,见到的景象让她脚下的步伐一顿,没想到苏家是依山而建的。入目皆是珠帘绣幕,画栋雕檐,说不尽那光摇朱户金铺地,雪照琼窗玉作宫,两边穿山游廊厢房阁厅小楼,隐没在望不见的重重山脉和山脉上蜿蜒而下的小道上。 苏维扬看着眼前盘踞的层层楼宇,这也别有洞天,她眸光一闪,不知若是皇家知晓了这样的良处,不知是何表情,转而她心中暗哼一声,也说不准早就得知了,皇家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兵莫非王臣。 “维扬妹妹如今一路车马劳累,义父听说妹妹来的消息,已经先让以晗备下了缀锦阁供妹妹休息,妹妹是先去休息罢,已经设了晚宴为妹妹接风。”苏以晗含笑着说罢便准备往东面的缀锦阁带。 苏维扬听到后止住了脚步,思量着虽然自己确实劳累,但以后住在别人家,吃他们的,喝他们的,玩他们的,自己却也是不好养的,苏族主暂时就是自己的衣食父母,他也的确有钱,总要讨好他,再说自己也不会客气的,好吃的好喝的哪能少下自己。 她顿了顿,还是缓缓开口道:“先去苏叔父处请安在歇息吧,自父亲母亲去了以后,我就叔父这一个亲人,自是对叔父甚是想念!” 苏维扬脸不红心不跳的白日说谎,脸上还微微流露出了一点思亲的伤感。 苏以晗一副早已了然的表情,笑意在他脸上微扩,便领着她往西处苏族主的院子走去。 苏维扬见苏以晗调转了方向也是了然,苏家是显贵之家,尊卑自是分的极为清楚,以左为尊,苏族主自然在最西处。 刚向西穿过半条玉石小道,便听见一阵步伐声由远及近,不一会来人就到了眼前,是一名身穿灰袍的老者,老者大约五十多岁,脚步稳且轻,也不打伞,衣服上也无半点湿意,显然身怀武功。 第04章 那老者先是给苏以晗行了一个礼,恭敬的道了一声:“晗少爷。” 随后又将苏维扬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脸色微微缓和,眸光露出满意,也恭敬道:“想必这位就是维扬小姐了,族主让老奴在这里接应少爷小姐,族主料到小姐懂事会先去给他请安,但族主心念小姐的身子弱吃不消,让小姐可直接去缀锦阁休息,晚宴时再请安不迟。” 苏维扬想着都走到这里了,就这样放弃也着实可惜,就又客气了一把,姿态柔弱的道:“维扬的身体不碍事,只要想念着叔父便不会感觉到累了,还是先去拜见了叔父,再回缀锦阁不迟。” 虽然口中这样说着,但身子却忽的软了下来,晃摇着就要倒地,旁边的富贵见状立即上前扶着她的身子,皱着眉道:“小姐,咱们赶了这一个月的路,舟车劳顿,今日在城门口又着了寒气,您要不还是听老伯的话,就先休息吧,再这样下去,您的伤势就要复发了。” 苏周见苏维扬眉目灼灼,容貌清丽脱俗,举止行为不凡,一袭白衣锦袍让她看起来高雅尊贵,身子虽也有些孱弱,但该有的礼数却是尽到,又是一个聪敏的孩子,有着甚于平常大家闺秀模样,府里的几位小姐不可比拟的气质,如此迫不及待的要给族主请安,该是个孝道的孩子,不禁对她增了几分好感。 此时见苏维扬撑着身子,忙接了富贵的话,倒是脸色更加缓和,眸光更加满意,语气也更加恭敬了,“是的是的,这位姑娘说的对,小姐还是快快去休息的为好,您的心意老奴会转达给族主的,您就安心好了。” 苏维扬也见好就收,不坚持了,瘦小的身子靠在富贵的身体上,给苏周行了一个礼后便随着苏以晗转身向东走去。 她被花开扶着走了一会后发现还没有到,她也更加细致的四处打量着这短短六年内便名闻天下第一富的苏家,凡堆山凿池,起搂竖阁,皆磅礴大气,却不失韵致,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她不禁对这个传说中的苏族主有了几分好奇。都说物能体现一个人的性格,建造如此雅致辉煌的苏府,想必也是一个优雅且心怀天下的人吧。 况且,是何来历,才能有如此雄厚的实力,在皇家、洛阳府尹、南宁郡王三家势力下在洛阳城如此迅速的崛起。 “妹妹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你到苏家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苏维扬原本是一心欣赏着一路走过来的,但此时却见前面带路的苏以晗雅致的身姿一顿,转过身来,目光灼灼的问到。 她想与其这样遮遮掩掩的,让他以后坏了自己的事情,还不如抛出一个假的橄榄枝,事情摆在明面上,以后行事也方便的多,让他消了心中的疑惑最好。 “复仇。”苏维扬收了看风景的心情,眼睛浅浅的望向远方,抱着手炉风轻云淡的道。 “复仇?借苏家之力报仇,也的确说的过去。”他温笑着回了一句,看着眼前女子满不在乎的表情,便再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苏维扬看着他的反应,想着他信也好,不信也罢,自己确实是来复仇的,不过此仇非彼仇,不是苏家之女的仇,而是六年前穆王府一夜灭门,几十万人埋骨洛阳的仇,血染洛阳的仇! 想着那仇,她抱着手炉的手微微蜷缩了一下。 苏以晗看着她的细微反应眸光一闪,指着前面的一所庭院道:“前边就是了,妹妹再稍稍坚持一会就到了。” 苏维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前面是一条小河横拦着,竹桥上有一“藕香榭”字样的亭子,过了竹桥,两边翠竹夹路,地下苍苔斑斑,中间一条黑玉的羊肠小道,小道尽头便看到一所不大不小,但贵在精巧的庭院,倒也是挺合乎她的心意。 “恩”她答了一声,便又行了一会儿。 至庭院处,苏以晗交代了一些事便离开了。 苏维扬先是见了院子里苏家为她准备的四个丫头和两个嬷嬷,便让她们先都各自下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苏维扬看着屋子里忙着收拾和换掉本来屋子里的摆设的花开和富贵,想着自己终于还是来了这洛阳城,时隔六年,终于又回来了! 当年穆王府满门被灭,血流成河的惨烈场景,她现在依旧历历在目,梦回午夜时次次惊醒。 府内五千多人,洛阳城外穆家军十万人几乎全部被屠杀,完全没有抵抗,一边倒的惨绝人寰的屠杀,妇人、小孩、不会武的小厮和婢女,哭喊和惨叫声汇成一片。当时王府外围被上万军马包围,上万只□□箭雨齐齐散发着森森锋利的光,似地狱里的幽灵,以势不可挡之速带走王府的一个个鲜活生命。 父亲母亲惨死,哥哥为护她周全,重伤,生死不明。 最后她是被十岁的夏玄带着从城外被厮杀的大军中冲出来的一队人马所救,硬生生的砍出了一条血路冲出了王府。 她再回头看时穆王府只有无边无际的大火在燃烧跳跃! 那一刻,让她撕心裂肺!让她悲痛欲绝!让她无家可归!让她病骨缠身半生! 从她三日后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她的生命已经背负上了数十万人的血。 这仇怎么能忘! 这仇怎么敢忘! 她的父亲母亲、兄长好友、十万铮骨、她中的毒受的伤! 苏维扬嘴角噙着一抹嗜血的冷笑,她这不是回来了吗?当年偌大的全万盛王朝最大的王府,当朝皇帝的义弟,当朝千太傅的义兄,一夜之间被屠杀殆尽,震惊朝野,震惊了天下无数百姓! 只是史书上却记载了四个字让她再次昏厥三日:“穆王,反,灭。” 当她又一次睁开眼时,她兢兢战战,苦心经营,隐姓埋名了六年,为的就是这一刻,所以本来以她的机智和谋虑,能让她一次次失了心神的也只有这件事了。 苏维扬用力的拉下了眼睑,遮住了眸中波涛汹涌,无边无际的黑暗,压下了心中的怒火和伤痛。 她事后找回理智暗中收集情报数年才知道当年那一夜有多少人插手了,本来穆王府就是除了皇宫以外最铜墙铁壁的地方,况且父亲本来就是武将,麾下能力高强之人不在少数,更何况这些年私自培养的三千暗卫。 第05章 苏维扬想着当年暗中插手的人,她的眸子又涌上了更加沉暗的波涛,这些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血债血偿,当初敢在私底下毁了穆王府,将穆王府十多万人赶尽杀绝,血染洛阳时,就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能把穆王府一朝屠杀殆尽,况且让天下人不明真相的人,除了现今那一人,她实在想不到还有谁有这个本事,她嘴角浮出一抹骤寒的讽刺。 “穆王,反,灭。” 这四个字,他怎敢! 那个父亲当年舍生忘死为他夺来江山天下的人!那个假仁假义父亲义结金兰的兄长!那个父亲一直视为难求的知己、拼了命也要护他周全的兄长! 只是在那一人之下,还有无数那些年看不惯穆王府势力坐大的人,包括另一个三拜九叩,表面上情比金坚的义弟。 包围了洛阳城,隔断了与外界的通讯,让王府不得向外界求救的洛阳城府尹戚鼎。 卖主求荣,背叛了父亲的穆家军副统制陈继辉。 …… 她实在忍不住替父亲感到难过,父亲半生戎马,半生征战,半生的命悬一线,半生的背井离乡,替谁征战? 不就是替金銮大殿上坐的那个人吗? 不就是为了手足兄弟情谊吗? 一朝衣锦还乡,却落得家破人亡! 这样的手足之情,不知九泉之下的父亲是否寒心? 不过这些不值、背叛、和出卖,既然父亲讨不回来,那么就让她这个做女儿的替他尽一份孝道,一点一点的为父亲讨回来吧! 就先从洛阳开始吧! 她明艳脸庞上露出了寒意刻骨的讽刺,这一刻她不在掩饰自己,漆黑的眸中流露出深邃的沉暗和不可一世的张扬。 “小姐,先喝杯生姜水去去寒气,您今天在城外实在是吹了许久的风,老人家都说,这三月的风最毒了,能凉到人的骨头里呢!”苏维扬看着花开端来一大碗的生姜水,将自己的情绪隐下,不禁脸上挂着了一抹苦意,并不想伸手去接,她这些年来喝的苦药够多了。 “小姐,这药您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早就说了不让您吹风您就不停,您要是不喝晚上又得难受的睡不着,”花开见小姐不接,就知道小姐喝药的毛病又犯了,也不撤手,仍旧一手端着药,一手拿着蜜饯。 苏维扬这才注意到了花开手上的蜜饯,疑惑道:“天上宁间的蜜饯?” “恩。”花开点点头。 “这么说青玖知道我回来洛阳了?”苏维扬右手忍不住重重的扶额,闷闷道。 “是的,这是刚刚苏管家送些吃穿用度时一同带过来的,说是有人送给小姐的,奴婢猜肯定是小公子知道了小姐今天受寒了,让小姐喝药时吃的。”说完笑着把药碗和蜜饯碟往前一推,示意她喝了,小姐就怕小公子,如今小公子既然知道了小姐受了寒,如果让他知道小姐没喝药,小姐又有的受了。 苏维扬见状只能苦着一张小脸,端起药碗一仰而尽,放下碗立即拿起几颗蜜饯含了进去。知晓她得罪不起青玖,还是乖乖喝了吧,免得他发疯,到头来遭殃的还是自己。 “小姐喝药就是了,”花开满意的道,“富贵姐姐也快把咱们马车上的东西都换在屋里了,还是咱们自己的东西用着好,苏家这些东西也怎么敢拿出来给小姐用,待明日我叫人送到天上宁间去,小公子必然是不会拒绝的。” “苏家这些东西不是不好,放到市面上也是有人抢着要的,不过是咱们看不上罢了,你让青玖处置也是好的,告诉他潇潇好歹也是天上宁间的头魁,明日初夜也不能叫人笑话,这些东西都摆置在她屋里吧,也可让那些出价的人知道潇潇身贵,替咱们也赚一笔。” 苏维扬不禁失笑,这丫头跟在自己身边久了,见过的好东西多了,眼光不免挑剔了一些,不过说到青玖,她不免又扶额,那个惜金如命的小气鬼必然是不会拒绝的。她倒是彻彻底底忘记不知先前是谁想将苏家家产并入锦囊的。 “小姐英明。” “我刚刚倒好了热水,您进去泡一泡,再彻底去去寒气,我先去煎您的药,这药咱们走的时候谷主可是嘱咐过我了,一顿都不能落下,”说着向外看了一眼太阳,“这天也不下雨了,等您沐浴好,喝完药,苏家族主也该叫您去吃晚饭了。” 苏维扬听到还要喝药,本来失笑的脸一下又皱的紧巴巴了,却也知道自己的身子,能活下来就是万幸了,免不了要喝药的,便无可奈何向屏风后走去,只能是更加恨上了那些下毒让她重伤之人。 她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浴水,刚要解带,似又想起什么,见屏风外有动静,知是花开刚去煎药,其他苏家的婢女都被打发出去了,不能随意进屋子来,大约是富贵,便开口轻声叫道:“富贵?” 富贵应了一声后,她便道:“今日三月七了吧?” “是的,小姐,今日三月七,明日便是三月八上巳节。” “上巳节?踏春之日?” “恩,每年的上巳节洛阳城的贵人官宦、王孙公子都要涌到城外的南山的那片桃花林,赏花弄酒,游山玩水。” “是啊,我这才想起来,以往年年的上巳节,父王母妃定是带我去城南的那片桃花林。只可惜我这六年来流落他乡,竟然给忘了。”苏维扬这才想起来以往的时光,不免眼中一暗,声音微沉。 她闭着眼睛想了想又道:“你去传信给青玖,就说潇潇的初夜明日该定下来了,既然明天是个好日子,咱们也该看看一场戏,找点乐子。” “是,小姐。”说完,富贵就准备着开笔墨纸砚开始写信。 果然刚闭着眼睛在浴桶内泡了片刻,传信鸟小厉寻找她哀婉的叫声,苏维扬闭着的眼睛下眸子一动,便又静静的在水中舒缓身体。 想着如果南宁郡王知道他的宝贝儿子因为争夺一个勾栏里的雏子,死在戚宗手里,不知是何表情?这该是一出相残相杀的好戏了。 半个时辰后,苏维扬张开眼睛,穿好富贵又重新替她准备的一身琉璃锦定做的白色荷玦细折裙,从屏风后出来就看到花开端着煎好的药从门口掀开帘子进来了,她步子一顿,身子一转,毫不犹豫的又向屏风走去。 她才不要喝药! 第06章 花开看到小姐见自己端着药进来便二话不说的往紫檀屏风后走去,不禁被气笑了,开口叫道: “小姐。” 苏维扬听到了花开叫她,也不停下脚步,继续往回走,恰巧这时富贵传信回来看到这一幕情景也被气笑了,忍不住开口。 “小姐,小公子说他要来苏家和您一起住,让您自己想好对苏族主的解释说辞,我看您还是最好乖乖的喝药吧。” 苏维扬听到小公子三个字便脚下似生了根似的停下了脚步。 准备再细细听着,却了听到青玖要来苏家和她一起住。她面色一僵,黑下了脸,生着闷气,转过身三步两做的走到花开身边端起药,咕咚咕咚一阵猛喝,喝完后把碗重重放下,拿起旁边几颗蜜饯便吞了下去,哼哼唧唧的坐在梳妆台上开始挽起了发髻。 心中却异常郁闷:青玖要和她一起住! 她回味过来脸更加深沉似能滴下了墨水。 青玖这个破小孩,就会吓自己了。 苏家岂是他想进就进的,那么容易进她千里迢迢跑来洛阳城还要在城门口吹几个时辰的冷风表示诚意吗? 他自己掌管遍布天下的天下宁间不是号称第一的情报楼吗?也不是现在还没有查明白苏家的来历吗? 苏家不只有一个腹黑的苏以晗和没见过面的族主,更有神秘莫测,不出现在世人眼前,那日在城门口的惊鸿一瞥便知不凡的苏浅墨,最差还有一个他不是查到了的苏琅吗? 苏家到底还是卧虎藏龙藏龙之地,能在皇家控制的洛阳城扎根埋下势力,岂是普通人。 他想的还真简单,苏维扬不禁气闷。 花开和富贵看到小姐生气,不禁更加抿嘴发笑,小姐喝了六年的药,早就喝够了,看见药就绕道走,谁都没办法,最后还是小公子弄来了蜜饯,发了一顿脾气让小姐乖乖吃药。 “小姐,小公子来了也好,毕竟我和富贵姐姐的武功虽高,但不能确保万无一失,今日城墙上那人我们就没有发现,如果那人贸然出手,我们定然不是他的对手。小公子武功高强,若是今日小公子在,就不会是这样的情况了,也是我和富贵姐姐学艺不精,请小姐责罚。” 花开和富贵又转而想到了城墙上那人,当时不在意,如今想想就后怕,如果那人真动起手来,恐怕二人拼死也不是他的对手,陷小姐于困境之中,她们万死难究其责,于是齐齐下跪请罪。 苏维扬挽着发髻的手一顿,想起那人,便也不觉得气闷了,脸色微微有点莫测,一双凤眸眸光深邃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声音淡淡。 “起来吧,这怪不得你们,你们在江湖上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但比起那人你们终究不是对手,青玖来了也未必是他的对手,不是你们学艺不精,而是他确实让人望而却步罢了,而且我相信他也不会对我出手的。” 说完两只玉手更快地挽好了一个乖巧的发髻,她今日要见传说中的苏族主了,自然要留下一个乖巧温顺的形象,但也不能太温顺的,不然显得她好欺负。 就如富贵替她准备的这身琉璃锦定做的白色荷玦细折裙,必要的也要体现出自己的地位尊贵,她的东西哪一件不是无市无价的,这才更能体现出她这个远方侄女来找他苏府是为了情亲,不是为了钱。 虽然她确实是想要苏家家产,但也是只能想想。 第07章 花开和富贵听到小姐这么说便站了起来,两人都疑惑着,小姐真的是认识此人了,花开性急,先忍不住问道:“小姐认识此人吗?” 她略一沉吟,薄唇轻启:“苏浅墨。” “苏浅墨?苏家的少族主,他的事情一直是隐秘,这就怪不得我们不认识了,我们掌握的情报之中确实没有他的消息,小姐怎么会认识他呢?” “一个故人吧!”苏维扬淡淡的声音中略带了点惆怅,又想起那人估计今日该被自己的唇语气极了吧。 “一直听说苏家少主生的秀美绝伦,今日真乃维扬三生有幸,一睹姐姐芳容,惊为天人,果真是眉似远山之黛,唇似三月桃花,才知是维扬浅薄了。” 况且她那一鞠躬应该彻底把他惹怒了吧,她心中又有点偷乐。 那人六年前也同是一个十岁小屁孩时便眼高于顶,喜好不行于色,城府极深。 他与她是六年前的救命之恩,今日回洛阳她见到城墙上是他时,一时震惊,又因他免费看戏不禁恼怒,如今她取笑他,不会惹怒他吧? 况且自己现在是寄人篱下,他不会因此敲打自己吧? 苏维扬心底的偷笑硬生生的打住,心底有点没底,小脸一是因悲喜而显得扭曲僵硬,六年前她在宁城时自己没斗过他,如今过了六年,她对他还是心存忌惮。 她当时万念俱灰,昏迷了三日,无人能从梦魇中叫醒她。 她的梦中全是父亲怨恨他人却对自己希冀的眼神。 母亲惨笑着叮嘱自己要好好活下去的温声。 哥哥在长剑刺来的千钧一发之际飞身挡在前边时,血肉的撕裂声。 还有浴血奋战杀出一条血路的夏玄,漫天通红吞噬生命的大火。 还有当时城外十万穆家军,刀砍矛戳,万箭攒射,一时血流成川,尸积空谷,惨叫呼喊,三日不绝。 这样惨绝人寰的一幕深深的烙刻在十岁的苏维扬的灵魂骨骼中,挥散不去。 那首在数十万人知晓自己已无活路的歌,一直沙哑惨淡的萦绕在她的梦中┈ 我的心悲痛欲绝, 流出的血干结成痂。 谁能归告我的妻儿, 把家中的黄犊卖掉吧…… 苏维扬的噩梦一直延续到第三日,谷主也下了最后通牒,最后一日,如若不醒,香消玉损。 可她一心追着家人而去,哪里知道自己梦外之事。 悲痛欲绝,万念俱灰! 却听到了一个少年温凉的声音:你哥哥没死,但是下落不明,如今你死了,保不定他落到仇人手中被训练成勾栏里雏子,一双玉璧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又或者十八般刑法日夜拷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又或者…… 她在浑浑噩噩之时听到他恶毒的声音,心中气的吐血,本能的睁开眼,缓缓吐出了一句话: 别说了! 别说了! 别说了! 他的话何止是恶毒又狠绝,她的哥哥乃是堂堂穆王府世子,玉树临风,神采飞扬的得意少年,怎能这般……这般不堪。 那时苏维扬便斗不过一眼睁开看到的红衣少年。 又过了几日,她看到了那四个字,一时气血攻心,又昏迷过去。 三日后,苏维扬又听到了更加恶毒的话,气的她又不得不睁开眼。 “穆王,反,灭。” 她不傻,相反,一直都是个聪慧秀绝的孩子,在洛阳,在京都,哪个见过她的不夸她一句“聪颖。” 那时候铁血的父亲,眼里总是流露出一股自豪! 苏浅墨依旧声音温凉:“成者为王,败者为寇。穆王爷识人不熟,活该家破人亡,可怜了那十万军队,白白抛了头颅,他们的家人估计日夜供着穆王的牌位,咒他不得安息,若是我放出穆晓悠没死,他们……” 她听到他的话硬是提起了最后一口气:“滚!” 害死穆家军的是皇帝,是那个忘恩负义的皇帝,穆家何其无辜! 她与他都心知肚明! 谷主说苏维扬两次能睁开眼是奇迹,可她认为那全都是苏浅墨气的。 看,她从小就斗不过他,所以她的后怕是有充分理由的,她还准备想他欺负她的种种劣迹,却被一声突来的声音打断了。 第08章 “维扬小姐,晚宴已经准备好了,族主让我叫您过去!” 苏周雄厚十足的声音带着几分尊敬从缀锦阁外传进来,他对这个从苏家分支过来的小姐印象不错,不像是另一位表小姐,想起那位表小姐,他不由自主的暗自摇了摇头,太过于得意忘形了。 花开听到是苏管家的声音后立刻向外高声答了一声:“好的,周伯先进来坐会,小姐这就快好了。” 苏周从踏进屋内,看到布置后眼中就充满了不可置信和惊疑。 他在苏家当了几年管家,见过的好东西也无数,但这些……苏家拿不出。 那么这些宝物究竟是哪里来的?按说一个苏家分支的家当是不可能这么多的,那么她背后到底有什么势力支持着她,她来苏家到底有什么目的? 苏周一张精明的老脸上出现了沉思之色。 他略显浑浊的眼中带着复杂之色继续打量着周围的摆设,落入眼中的便是十二扇的紫檀屏风,绣的是牡丹花开。越过屏风,紫檀木床两边镂了麒麟瑞兽腾云,鎏金勾上悬着大红银丝连珠纱帐,一旁小案上摆着蛟龙出水纹样的香炉,淡烟袅袅,幽香缭绕。南窗上金漆细勾了牡丹风流,其下摆着长案,案上设紫金宝镜,边缘游龙戏水,最顶端乃是拳头大的东海夜明珠,就算是白日里也灼灼生辉,晃花人眼。 西边象牙雕的贵妃榻上,上铺十字貂皮缝成的褥子,还有绣孔雀开屏的锦缎靠背。 东面黄杨木的小桌桌面是水晶磨成,其上一套天青色的茶盏,胎薄透光,釉色莹亮,冰裂纹错落有致,一看就是价值连城。 花开和富贵把苏周的惊讶看在眼中,不可置否的暗暗一笑。 “这……”苏周环视了一周后,结巴着,怔怔的望向苏维扬。 “周伯坐就是了,”苏维扬淡然一笑。 “恕我人老眼拙,小姐……确实是……是不凡。”苏周这时眼中的怔怔的复杂之色已烟消云散,他好不容易掩饰住心中的震撼,但是他双眼盯着苏维扬时的紧张,已经出卖了他的心思,这是件大事,一定要告诉族主! 苏维扬把苏周的面色表情转化看在眼里,心中还是暗叹了一声苏家到底是不凡,待会就要见到苏族长,见识一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区区一个管家就有如此的定力。 她听到苏周的话后先是笑而不语,片刻后面带忧色,轻轻叹一声后,出声道:“周伯不用担心我会做对苏家不利的事情,我来这里只是投奔叔父,只是想为父亲报仇罢了!维扬人弱力单,免不了是有求于他人,才可以得到他人的支持,难道苏伯不赞同维扬为父报仇吗?” “小姐说的是,是老奴考虑不周到。”苏周面色一尴尬,没想到面前的人心思如此玲珑剔透。 “周伯有心了,想必父亲泉下有灵也会感谢叔父和苏家的照顾的,”苏维扬依旧面带微笑,只是细看下这笑不尽达眼底。 片刻后苏维扬收拾好和苏周出了缀锦阁。 苏维扬踏进大堂时才发现苏家的主人几乎都在,气氛融恰的在交谈些什么,见她进来均是一怔,停止了交谈,目光都转向她,有震惊、有欣赏、有慈爱,还有一抹隐晦的嫉妒。 第09章 苏维扬一身琉璃锦定做的白色荷玦细折裙,嘴角一贯的微微上挑,却偏偏染上了淡淡的冷清,瘦弱的身躯给人高雅尊贵的气息,在众人的目光下丝毫不显怯弱,缓步向前走去,她不动声色的目光扫过在座的人。 只见大堂正中央坐着一位儒雅文质的中年男子,身穿水墨色衣,全身上下散发着书生意气,她心知这就是传说中的苏族主,只是这和她心中料想的形象全然不同,如此文雅的男子和那个虚怀若谷的印象确有很大差异,让她不免失望。 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苏族主左侧下位一个女子端庄而坐,一身浅紫色素雅的衣裙,珠钗首饰也是恰到好处,不奢华,不张扬,她的美温婉如水,恰到好处,让人心中不免生出一股好感,想来这就是苏族主的夫人。 “你就是宁城来的苏维扬!?”一个轻蔑挑衅的声音突兀尖锐的打破了这份安静! 苏维扬的目光顺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只见声音来自苏族主右下侧的第二个女子,女子大致十五六岁,衣饰华丽,妆容精致,削肩细腰,长挑身材,鸭蛋脸面,但是红唇紧抿,丹凤眼的深处埋藏着阵阵恨意。 苏维扬一头雾水,心中疑惑,她又细看了几眼,确定是自己以前从未见过她,何来的恨意呢? “小晴注意点语气,和你维扬姐姐好好说话,以后维扬就住在咱们府中了,你们要好好相处!”苏族长对着那女子面带愠色的道,转过头对着苏维扬语气缓和道:“维扬,你别听小晴乱说,以后安心住着就是。” 那女子听到后低下了头,又瞥了苏维扬好几眼,才不甘的低声回道:“初晴会注意的。” “是啊是啊,维扬姐姐好好住着就是了,别让那些乱七八糟不相干的人影响了心情。”只见苏族主左侧下苏夫人旁边的一个面目清纯,轻裘宝带,美服华冠的十四岁小少年对苏维扬抢着说道,说完还冲她调皮的吐了吐舌头,露出了两颗小虎牙。 苏维扬知道这是苏族主的儿子,苏浅墨的弟弟,苏琅。 “小琅!”苏族主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嫌他太唐突调皮了。 苏琅看到苏族主瞪他后也乖乖的低下了头,不过暗中又朝苏维扬吐了吐舌头。 苏维扬不禁心中被苏琅逗笑了,小脸上少了一点冷清之色,多了一点暖意,由花开扶着朝着苏族主和苏夫人行了一个正式的晚辈见面礼,“维扬见过叔父、叔母。” “恩,你以后好好住着就是,有什么缺的只管告诉苏周就行了。” “快起来,这孩子,身子弱就别行礼了,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也别客气”,苏夫人一身紫色衣裙温婉可亲的快步上前接过花开扶着的身子,亲自扶了起来,刚碰到苏维扬的身子,自己的手就被冰的一缩,双眼不禁微微一红,嗓子带着几分沙哑:“维扬,你受苦了,你父母的事情就交给叔父叔母,自己别太操心,你只要好好养好身体就行。” 苏维扬看着苏夫人,一时心中瞬间充满了一股难以言状的情绪,双手就被这样紧紧温暖的握着,牵到了苏琅的旁边坐下。 有一些东西,好像是自己希望得到的。 第10章 “以晗,快去给你妹妹找一个手炉来,真是苦了这孩子了,身子这么凉,连手都是冰凉冰凉的。”苏夫人把苏维扬带到座位上后,握着她的手,站在她身前向苏以晗道。 “叔母不用了,手炉维扬自己随身带着的,不用麻烦表哥了。” 苏维扬面带感激的对苏夫人安抚着,轻轻道:“维扬这点苦不算什么,叔母不必担心,见到叔父和叔母,来到苏家,整个人都暖和了。” 身后的富贵听到后,立即把自己抱着的银灰色水晶八角手炉递给了苏夫人,接过手炉,她立刻轻轻的放到了苏维扬的怀中,又叮嘱了几句才回到自己的位子上,这才想起还没有给苏维扬介绍人。 “维扬,这位是你表妹,千颖。”苏夫人指着苏族主右下侧座位的第一个女子道。 “表姐好。”那女子柔柔的起身行礼。 苏维扬这才注意到这个女子,该是苏夫人的女儿,也是十五六岁的样子,遗传了苏夫人身上那股温柔,腮凝新荔,端之可亲。 “恩,千颖表妹好。” 又指着第二个女子道:“这也是苏府表亲家,年纪比你小上一岁,你应该叫初晴表妹。” 苏初晴虽然看着苏维扬的眼中依旧带着浓浓的恨意,并没有起身行礼,但还是乖乖的答了一声:“表姐好,刚刚是初晴的错,希望表姐不要放在心上。” 苏维扬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再次确定是她没有见过,只是眉眼间似是有那么一点熟悉之感,又想不起来这熟悉之感来自哪里,淡淡的回了一声:“恩。” “维扬,这位是你表哥,苏以晗,想必你们在城门口已经见过了。以晗是家里面最大的孩子,以后要照顾着维扬,不许欺负维扬,当然也不许别人欺负她。”苏夫人指着右侧最末端的苏以晗,又向他嘱咐了一番。 “表哥好,”苏维扬抱着手炉并没有起身,只是坐在位子上向苏以晗微微一点头。 “我们确实是见过了,”苏以晗带着温润的笑容,只是眸子中似乎绽放着其他的情绪。 “母亲大概还不知道维扬妹妹可是一个贵人呢!以晗可欺负不起的。”苏以晗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你这孩子。”苏夫人笑斥道。 最后指着身旁的小少年道:“这是苏琅,你表弟,是个混小子,整天就知道没大没小的胡闹……” “才没有呢,娘亲不要在维扬姐姐面前这样说我,”苏琅抢着打断苏夫人的话,说完就抱着苏维扬的胳膊撒起娇,“以后我是要去维扬姐姐那里天天玩的。” “不许你天天去烦你维扬姐姐,你维扬姐姐身子不好,要好生修养的。”苏夫人听到自家小子这样说,又心疼着苏维扬的病,声音已经有点严厉。 “叔母放心,不碍事的。” 苏夫人听到苏维扬这么说后叹了一口气,见维扬也喜欢苏琅,也希望苏琅能多逗她笑笑,也没有再说话,这孩子身子弱,性子也太清淡些了。 而苏琅听到后笑的更欢了,两只小虎牙露出来,像一只旗开得胜的小公鸡。 第11章 苏家的一顿晚饭散的也快。 苏夫人因是真心喜欢苏维扬,念着她的身子不便,又恐着了寒气,见苏维扬吃了半碗饭后,便再没有食欲,暖着她的手说了半天的家常话,里外不过是问着她这一路有没有吃苦,再就劝她不要因为父母的事情伤心,好好在府里养着身子要紧。 苏族主也又细细问了一遍土匪的事情,苏维扬事具详细,对答如流,最终以苏琅的撒娇结束了晚饭。 苏维扬带着大堆上好的珍宝药材回到缀锦阁之后,就让花开和富贵先下去睡觉了,自己坐在南窗下的长案旁,默默地借着夜明珠,抱着手炉,一页一页的翻看着天上人间送来的情报。 其上有两条标记最为明显: “上巳节,陈翼,戚宗……” “御花园,牡丹……” 苏维扬紧了紧身上的雪貂披风,缓缓停止了翻页的动作,目光渐渐移向窗外,盯着那天上因乌云过重,所剩无几的孤星,约莫半个时辰后,才走向了贵妃榻。 翌日,三月八,上巳节。 上巳节令,洛阳王孙士女,倾城玩党。民间踏青游玩,观赏春色的好日子。 出了主街的洛阳城外向南行约十多里处,有片延绵起伏的草场,一弯清清小河自侧边流淌,河岸另一边则是一片灼灼其华的桃花林。由于景色清幽,地形齐全,据通往城内的官道又近,向来是节庆佳日,才人佳子,士女王孙的游玩之处。 苏维扬一早就被苏琅连拉带扯,外加撒娇带出府门,说要凑热闹去。刚出府门又看见苏维扬的紫檀木马车,到底是贵公子,知道这好东西,便又一阵撒娇一同坐了上去,一路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到了地方,更是像一只撒了欢的兔子,尽管苏维扬不想理他,但终是没有消了他的兴致。 “维扬姐姐,你看,我逮到一只大蝈蝈。” “维扬姐姐,你看,那只桃花开的和你一样好看。” …… “咦?” “怎么了,戚兄?” “你看前面桃花树下那个抱着手炉的女子,是不是咱俩刚刚看到从紫檀木马车中出来的?” 戚宗一身华服锦衣,贵公子模样打扮,样貌倒也出众,但是细看之下整个人笼罩着一股阴鸷之色,他指着前面的苏维扬,向身旁的同样美服华衣的青年道。 “是不错,咋们过去看看?那紫檀木马车当是极好的,那会看到就心下痒痒,现在又出来一个弱美人,当真是上天厚待与我,况且这洛阳城中,还有什么是我陈翼得不到的,哈哈。”青年面貌倒是生的不难看,眉清目秀,显得十分英俊帅气,但那股嚣张的气焰实在让人难以对他产生好感。 两人一边大笑,一边朝着苏维扬方向走去。 苏维扬则是一边慢悠悠的抱着手炉一边跟着苏琅的步伐在这桃花林间瞎晃,丝毫不理会身后的调笑之声,而花开和富贵因今天得到小姐的示意,并不想给小姐惹麻烦,但心中早已盘算着要告诉青玖少爷他们的恶行,让他们死的更难堪一些。 第12章 戚宗和陈翼走近一看,不由微惊。 两人一个是南宁郡王家的公子,一个是洛阳府尹家的公子,自然是见识不浅,识得好东西的,陈翼只一眼就认出眼前这位弱美人身上的衣服是他百金难得,准备高价买来赠给潇潇的镂空百蝶穿花云缎裙,但因此衣是出自安娘子之手,安娘子人性情古怪,她的衣服只能凭机缘得到,他最终是求而不得了。 又见女子外罩雪貂披风,在粉色烂漫的桃花下甚是一抹清纯,唇边虽一直保持着淡淡微笑,但面色上却有冷冷的清凉之色。 陈翼和戚宗两人对视一眼,均知对方心中所想。 不知洛阳城什么时候出现了这样花容月色贵人家的女子,两人自然而然都想到了京城。 陈翼先一步上前躬身行礼,满脸张狂讨好之色,“姑娘安好,姑娘一人在此赏景多没有趣啊,在下是这洛阳城南宁郡王之子陈翼,正好和戚兄此刻散步时也百无聊赖,以前没在这洛阳城中见过姑娘,想必姑娘是初次到洛阳,我们倒是可以和姑娘好好聊聊这洛阳的风情美景,以慰趣味,不知姑娘来这洛阳投奔何人,若是姑娘不嫌弃,随时可到我南宁郡王府报我陈翼的名字。” “南宁郡王之子,陈翼?”苏维扬面色有一刻的怔怔,低低的重复了一遍。 “哦,原来是南宁郡王之子。”她忍不住转过身掐了一朵正旺盛的桃花,指尖轻捻着花瓣,又重复了一遍。 “正是在下。”陈翼张狂一笑,伸出右手准备上前一步接过花开扶着的手。 却见一个丰神如玉的少年如风一般跑来,挡在了苏维扬身前,刚好隔开了那只要碰触的右手,少年手执一柄青色十二玉骨扇,低头盯着那只有瞬间一顿的手,忽的用玉扇猛地敲了一下,然后抬起头露出纯粹的笑容,张扬着他的两颗小虎牙:“表姐夫,多日不见,愈加风采!” 陈翼原本是看着自己的好事情被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混小子搞砸了,心中生气,当看到那个混小子居然敢敲打自己的手,心中暴怒,他和这样小子有仇吗? 居然用暗劲打自己。 可是陈翼刚准备用内力出手,便看到那一张纯粹,露出两颗熟悉的小虎牙,喊他“表姐夫”的脸,他的怒气便顿时收回了,但这团怒气憋在胸腔里不上不下,令他的面部表情有些扭曲。 “维扬姐姐,这位就是初晴表姐定了亲的南宁郡王家二公子,陈翼表姐夫。”苏琅抬头,露着两颗小虎牙又一番好意向他的维扬姐姐介绍这位表面上神采奕奕,但暗地里斗鸡走狗,赏花玩柳,吃喝嫖赌,无一不做的伪君子。 “陈公子刚刚已经介绍过自己了,只知道是南宁郡王家的公子,却不知是自家人。”苏维扬本来是心情不佳,见到苏琅小孩子气的行为不禁被暗自逗笑了,也忍不住又暗讽了一般。 “陈公子大概还不知道我是来洛阳投奔苏家的,既然初晴是我表妹,陈公子唤我一声表姐也不为过。” 苏维扬任然手捻着那朵桃花,声音清浅,多了几分疏离之意。 第13章 这上巳节是一年之初最热闹的节日,尤其是在憋了一冬天后,洛阳城凡是有点头面的富商贵族,都在这一天不约而同的来到城南。 要数这洛阳城的势力,唯南宁郡王,洛阳府尹,苏家这三大势力在洛阳独占鳌头,三家除了零碎的下人和店铺之间发生一些争斗口角之外,表面上一直是风平浪静,直到去年冬天苏家的表小姐苏初晴和南宁郡王府的二公子陈翼的定亲,打破了利益均衡,令戚家对苏家心生不满。 南宁郡王陈建辉曾经是穆王府下穆家军的副统制,在穆王造反的时因及时剿灭穆家叛军,所以当朝皇帝下令特封为外姓王,南宁郡王,意味平定南方。同时洛阳府尹也在剿灭穆家军中全力协助过南宁郡王,因此两家关系甚好,在这一代他们两家的公子陈翼和戚宗两人秉性相近,趣味相投,所以两家也更加往来密切。 在这样一个热闹的日子里,高官显贵家的女眷公子们都装扮隆重,绮罗锦袍的汇合于此地。 苏初晴今日特地早起了一个时辰,让丫鬟给她梳了一个孔雀同心发鬓,挑了质地上好的珠钗,玉步摇,珠花,穿的是陈翼在定亲那日聘礼中的青衣绫罗,整个人的确是看起来明艳了不少。 苏夫人也趁着兴头,邀请府里的女眷一同去城南踏春,出苏府大门的时候苏初晴高傲的走在苏夫人的右边,想到今年夏至一到,两人就准备成亲了,到时候她就是南宁郡王府的人了,再也不用在苏府里看别人脸色行事。只待成亲后,陈翼便可继承爵位,成为世子,那时她就是世子妃,苏家固然是富可敌国,但自古商不与官斗,在她的意识里面,苏族主自然是比不过南宁郡王尊贵。 她心中这样想着,便更加抬高了脸庞,上马车时也抢在了苏千颖前边,苏千颖倒是也没什么,她从来不计较这些虚礼,马车上的苏夫人看到这一幕,不满的皱了皱眉。 上了马车后苏初晴似乎连身旁的苏夫人和苏千颖都看不起了。 她丹凤眼里满是随性的挑起了车窗的帘子,轻蔑的看着身后的那辆马车,马车上是彩姨娘和她的女儿。从苏初晴身上散发的自以为是的傲气令身旁的苏夫人更加不适的加深了皱着的眉头,心中对她更有不满,以前也不见这孩子如此轻浮,自从定亲后便按捺不住了。 马车刚到南山的绿茵草地,几人下车后过了河上的小桥准备向前往桃花林深处的亭子走去,苏初晴便一眼就看到了陈翼和戚宗围着苏维扬的场景,对苏维扬的恨意又加深了几分,丹凤眼中一片狰狞。 “舅母”,苏初晴指着前面桃花林,对自己扶着的苏夫人强笑道:“前面不是维扬表姐和苏琅表弟吗?在出府前舅母您还派周伯去请她呢,周伯没请到人,没想到表姐自己早就先过来了,也没知会您一声,表姐真是不尊重您呢!” “既然维扬和苏琅都在那边,我们也过去看看,不知维扬今日有没有带手炉,她身子是不能着凉气的。”苏夫人对这明面上的挑拨离间并不在意,她还放心不下苏维扬的身体呢,说着领头带人快步向桃花林走去。 苏初晴看到目的没达成,反而好像舅母对苏维扬更加上心了,眸中一片阴暗,同是表亲,明明苏维扬的关系没有自己亲近,还一个个把她当个宝一样,尤其是那个苏琅,平时对自己冷讽热嘲的,偏偏遇到苏维扬,表现的像个稚子一样,笑起来真是刺眼。 苏维扬这边刚刚因为苏琅的举动而多了一丝笑意,也对陈翼表达了自己的疏离之意,便看到苏夫人今日依旧是一袭淡紫色纹裙,雅致温柔,领着苏府的一大群女眷往这边走来。苏夫人的左边是亲生女儿苏千颖,右边是苏族主表妹家的女儿苏初晴,后面跟着的母女她虽然没有见过,但应该是苏族主的侍妾彩姨娘和她的女儿苏千雪。 “维扬给叔母请安,给彩姨娘请安。”苏维扬面色微笑的行了一个晚辈礼。 “见过母亲和姨娘。”苏琅也立刻收起了调皮,神色恭敬。 “见过表姐。”苏千颖和苏千雪也乖乖的请安,唯独苏初晴站在那里冷眼看着她们,没有丝毫请安的意愿。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多礼数,今日一大早我便让苏周去找你,没想到听苏周说苏琅早就拽着你出府了,你身子不好,在这初春少吹一些凉风。”苏夫人说着就偏过头对着苏琅语调微转严厉:“你也太不像回事,你表姐身子弱,以后不能这样胡闹了!” “母亲说的对,我知道错了,下次再和表姐出门时我会多带几件披风过来的,保证让表姐都披上,暖暖的。”苏琅低下头模样可怜的认错,但说出来的话让人啼笑皆非。 “见过夫人。”戚宗和陈翼也齐齐躬身请安。 苏夫人见有外人在,不便多加苛责,便瞪了苏琅一眼后,放缓了语气“恩”了一声。 “表姐这样大庭广众之下和两位公子打打闹闹是否不合礼数?而且这之中还有你的表妹夫,你这样做不觉得对不起妹妹吗?”苏初晴看到陈翼看苏维扬好奇的眼光时,心中嫉恨,想着让苏维扬当众出丑,张口便讥讽到。 话出突然,众人均是一怔。 苏夫人先是不满的低声斥责了一句:“初晴,说话注意分寸,维扬不是这样的人,不要肆意败坏你姐姐的名声。” “初晴表姐这样说就错了,是陈公子自己先上来找维扬姐姐搭话的,关姐姐什么事,以后初晴表姐不明真相,就不要乱说话,免得说错话了。”苏琅倒是不客气,他对这位所谓的初晴表姐并无一丝好感。 苏维扬看着苏夫人和苏琅首当其冲的替自己出头,心中一暖,虽然自己不在乎所谓的名声,但有人替自己遮风挡雨的感觉不错,她自己则站在一旁眸中带着冷意,看着这一切。 “表妹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让人误会了就不好了。”苏维扬面色一冷,对这位苏初晴的好感也是全无,看着她眼里对自己的恨意,终是不知,心下想着让青玖去查一下,语气也变得阴凉。 “明明就是你勾引陈公子和戚公子的,你还不承认……”苏初晴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陈翼在旁边重重的咳了一声,她这才一下子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话有多愚蠢,不仅失了自己在苏家人面前的形象,也丢了陈翼的人。 “陈公子,不是这个样子的,不是这样子的,你不要误会,我不是说你容易被别人勾引,我是说是苏维扬不要脸,是她……”苏初晴急的小脸通红,丹凤眼中都隐约冒出了泪光,她现在唯一的依仗就是陈翼了,不能让陈翼对自己产生反感,连忙语无伦次的对陈翼解释道。 “啪!” 众人还在震惊苏初晴的话,就见到了一幕让他们更加震惊的事情。 苏初晴被扇了一巴掌。 众人只见苏维扬身后的一个婢女以诡异的身法瞬间站在苏初晴面前,毫不犹豫的打了下去,又瞬间退到了苏维扬的身后。 苏初晴还呆呆的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时“哇”的一声哭了,“你你……你这个……” 可是还没有等她说完,陈翼又一声低咳打断了她的话,“苏夫人,众位公子小姐,这边请,陈府早已经在这桃花林中深处的铅华亭设了酒水茶饭,想来这时也有很多人到那里了,众位到那里也可尽兴。” 众人看看陈翼,又看看苏维扬,只见她依旧一袭白裙,面色清浅,嘴角带着浅笑,镇定自若的根本不想解释这件事情:“陈公子说的对,诸位可到铅华亭一叙。” “是是,苏小姐说的是。”戚宗这时也笑着附和道。 “戚兄请,戚兄请。” 陈翼引着众人走在最先,他对苏初晴今天的表现可谓是失望至极,能当众说这些话,根据以前她的表现,陈翼不得不怀疑苏初晴今天出府是不是没有带自己脑子。 苏初晴的哭声被打断,这时也知道自己的言行举止今日荒唐至极,也慢慢止了哭声,亦步亦趋的走在陈翼身后,但心中对苏维扬恨意更甚。 一行人神色各异的向桃花林深处走去。 苏维扬看着苏初晴撇开了苏夫人小心翼翼的捂着脸跟在陈翼身后,她不由冷笑一下。 彩姨娘也大概明白了这位平时在府里面嚣张跋扈的表小姐的打算,她觉得愚蠢,苏家到底是娘家,出嫁以后就算再风光,受了委屈,还要靠苏家给她撑腰,她以为凭什么陈翼会对她好,还不是看在苏家的面子上。如今她当众对苏维扬不敬,苏维扬虽然是昨日刚刚进府,但到底已经是苏家人了,对她不敬,就说明她瞧不起苏家,丢了苏家的面子,以后有的她的苦日子。 彩姨娘又偷偷地看了几眼苏维扬的表情,只见这位表小姐身子虽然孱弱,但气势姿态丝毫不输给前面引路的南宁郡王家的二公子,气定神闲的走在苏夫人旁边,面色依旧清清浅浅,偶尔闲谈两句仿佛刚刚的事情根本影响不了她一样。 “彩姨娘这般看我,可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众人见苏维扬停下脚步,也疑惑的看向彩姨娘。 彩姨娘尴尬的一笑,忙道:“没有没有。” 众人听后见苏维扬没有再说话的意思,又都迈开步伐,向林中深处行去。 第14章 一众人等又步行了一小会儿,到了桃花林的深处,桃花尽处,豁然开朗。 只见眼前是一片空明山谷,树荫合地,忽闻水声潺溪,泄出于两山之间,上则萝薜倒垂,下则落花浮荡,水上落花越多,其水越清,溶溶荡荡,曲折迂回,最后汇聚成一弯月牙形状的碧溪,有亭屹立溪边石上,名为铅华亭。 苏维扬一眼就看到了铅华亭,一时神色有些波动,目光幽幽。 “铅华亭好像比以前大了许多,四周也多了些游廊偏庭。” 铅华亭乃当年穆王来洛阳落居时所修,苏维扬还记得当年从京都迁到洛阳,自己喜欢乱跑,一次玩累了就直接躺在这山谷之中的一块大石上休息,没想到自己已疲惫至极,一躺下就睡着了,第二日起来时是父亲母亲带着大众人马来寻自己。 从那以后自己就像寻到了宝一样,日日和夏玄来这山谷,父亲索性就修了一个亭子,名为铅华亭,意味“褪尽繁华,唯独铅华。”彼时父亲正式辞了朝中的官位,在这南边的洛阳做起来一位悠闲的散王。 “咦?姐姐以前来过洛阳城吗?也知道这铅华亭。”身旁的苏琅听到后,看着苏维扬疑惑的朗声问到。 “是啊,十岁时父亲做生意,我曾随父亲到过洛阳一次,当时听说铅华亭是穆王为小郡主所修,自己心有所感也曾来此游玩过。” “姐姐说的铅华亭模样我六年前来洛阳时也曾见过,不过那时还小,记不清具体的模样了,只记得当时的铅华亭虽小,却给人的感觉很实在温馨,我也隔三差五常来玩,后来陈伯父因为平定穆王叛乱有功,被敕封为南宁郡王。南宁郡王在不久后就翻新重建了现在的铅华亭,中间也改名为‘升华亭’,但洛阳城的百姓和游者都不愿意,不到半月,便又改回来了。” “现在这铅华亭是比以前修建的更加物宝天华,巍峨坚实。” “姐姐所言确实不假,只不过不仅多的是物宝天华,还多出许多贵气,但失了穆王当年建亭的本意。” 苏维扬赞赏的看了一眼这位华服宝裘的十四岁少年,苏琅平时虽然喜欢玩笑打诨,但慧根智根确实是比常人多出几分。 苏维扬一眼望去,亭中香烟缭绕,华彩缤纷,一时间三亲四朋,上司下属,乱糟糟的相互寒暄行礼,宛如到了市场一般。心中也冷哼一声,好好的一片游玩观赏之地,被陈继辉弄的乌烟瘴气,还有什么兴致可言。 说着几人已至亭前,亭间最中央的上位坐着一对贵气逼人的夫妇。 大约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但端正的面庞和挺秀的五官任然保留着青年时的俊帅,体型也保持的很好,胖瘦适中,矫健有力。此时他身着一套玄色锦袍,玉带环腰,透着一股无法忽视的雍容。那女子也是四十年岁,端庄稳重,同着一身玄色裙带,可以隐隐约约看出年轻时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美人。 这对夫妇就是那南宁郡王和王妃。 “父王母妃。”陈翼最先恭敬的行了一个躬身礼。 “拜见郡王王妃。”众人行礼 对于苏维扬来说,这对夫妇的模样是她此生不能忘怀,恨入骨里,痛在心里的。 一个是父亲在军中最信任的副统制,同父亲征战数年,沙场血堆里拼出来好友,她年少时经常跟在身后一声一声的喊着“陈伯伯”的人。 一个是母亲在战场上救回来女子,后与母亲结为闺中密友,时常把她抱在怀中,逗她完,逗她笑的人。 二人还是经母亲介绍相识,是父亲给他们订的亲,主持的婚礼。 世事难料! 狼狈为奸,出卖了十万穆家军和父亲母亲。 穆王府的事情发生后,她始终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他们和父亲母亲相处之时,流露出来的感情不像是假的,可是为什么后来背叛的干净利索,狠绝的滴水不露,现在想来,问题估计是出在这位王妃的身上。 她,到底是什么人? 看着他们,苏维扬只觉得胸口一时气血上涌,有股冰针般的刺痛感,再难抑制,拿出丝帕捂住嘴一阵咳嗽,好不容易平息下来时,雪白的丝帕已晕染了一抹深红,苏维扬看了一眼,若无其事的又塞回了袖中,只不过更加抱紧了怀中的手炉。 “这是谁家的姑娘,以前怎么没有见过?”南宁王妃听到有人咳嗽,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是一个孱弱白净的姑娘,心中稍有好感。 “回王妃的话,这位姑娘是苏维扬。是苏家在宁城的分支,父母惨遭土匪杀害,前来苏家投亲的,现今在苏府住下了。”苏夫人在旁边也听到了苏维扬的咳声,知道她身体不适,就忙替她回了话。 “哦,宁城啊,我昔日有一位旧友也是宁城的,罢了,说出来你也肯定不认识,我对她也了解甚少,只知家里面是个行商的。罢了罢了,你既然是宁城来的,以后你有什么事尽管来南宁郡王府找我就是,我自会替你做主。”南宁王妃神思不定,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旧事不愿再提一般。 “谢谢王妃好意,以后有王妃照顾,自然是维扬的荣幸。”她居然记得母亲,怎么敢忆起! “苏维扬,这边。” “苏维扬,这里。” 苏维扬忍下胸中的波涛汹涌,正要退下,随便找个空位置坐下,便听到一清浅,一张扬的两个声音同时叫着自己名字。 她诧异的看过去,显然没有料到是那两个人。 不仅是苏维扬自己没有料想到,就连众人看到是那两人出声,也面色均是震惊,嘴巴合不拢,都窃窃私语,相互询问,怕是自己听错了。不是众人大惊小怪,这两个人平时可都是眼高于顶,神秘莫测,不拘泥任何礼数,在这洛阳城是两个特殊的存在,就连南宁郡王也不知他们的底细,但是没有人敢轻看他们。 苏浅墨,青玖! 苏夫人看向那抹红色声影,心中薄怒,浅墨回来了都不回府,也不看她,此时见她叫着苏维扬的名字,不禁有点小醋。苏琅则是第一时间下意识的躲在了苏维扬的身后,又偷偷探出脑袋叫了一声“大哥”。 比起这位,另一位显然也是让众人摸不着头脑的。 青玖,天上宁间的楼主。 天上宁间是三年前没有任何征兆的兴起于万盛各个角落的青楼,它的总楼在万盛的京都镐京,势力延伸之快,延伸之远,令不少人都忌惮。 苏浅墨和青玖显然都没有料到对方会和自己叫出相同的名字,苏浅墨轻轻浅浅的目光扫了一眼青玖,便没再说话,端起身前桌上的一杯清酒慢慢品饮着,一身艳红色的衣服,就那样懒懒的半坐在他的位子上,风情无限。 苏维扬只看过新人穿大红,却从来没有看过把红色穿的这样恰到好处,冷艳的风华。让她想到了一句话:“桃之夭夭,红衣妖娆,笑靥如花。” 苏浅墨迎着苏维扬的目光,眯着眼睛,笑了笑,倒是有一种纯情的模样。 苏维扬心中暗哼,她倒是没有想到苏浅墨今天会出现在南山,他回洛阳了,她是知道的,昨天已经在城门上看到了,只是他今天来干嘛? 她的目光又转到了青玖的身上,青玖一身青色锦袍,头扎束发银环,显得张扬风采。这小破孩,还是这么夸张,不懂得收敛性子。 她悲催的发现就算是自己现在已经咳出血了,可是这两个人她还是一个都惹不起。一个是六年前就斗不过的救命恩人,如果得罪了,以他在洛阳势力,自己估计都走不出这铅华亭了。一个是自己这六年来一直想躲掉却不得不依靠的人,得罪他?她立刻摇摇头,开什么玩笑,天天苦药汤子少不了,自己的天下宁间估计得关门了,还在洛阳混什么啊,直接打包回宁城得了。 不过,苏维扬盯着两人之间的那个空座位,若有所思。 “花开,扶着我到那个空位子吧,既然少族主和楼主都指明让我过去,我总不能拂了他们的意,他们让我过去,是我的荣幸。”苏维扬指着中间的那个空位子,弱弱的道。 苏维扬刚刚坐下青玖就瞪了她一眼,强势的道“刚才的丝帕拿出来,别给我遮遮掩掩的。” 就那么一眼,就让苏维扬焉了,没有任何反抗,也没有抵抗的意识,乖乖的从袖口拿了出来。 “你真的该收收你大公子的脾性了。”苏维扬试着转移话题。 青玖凉凉的瞥了一眼她,没有搭理她的话,把那块丝帕接过来,看着那抹刺眼的深红,眸中涌现出一片墨色,黑不见底。 “你放心,这些,迟早我会让他们还回来的,快了,你再等几个时辰,咱们就把这债收回来了。”说着他又顿了顿,朝着富贵伸手,低沉道:“药!” 青玖接过药,直接就递给了苏维扬,“现在吃!” 苏维扬接过药,心中一片哀嚎,她不想吃药。 第15章 可是尽管苏维扬的小脸因为内心的害怕和抗拒皱成一团,眉头紧锁,可是青玖的神情依旧冰冷,双眼直视着她,亲自监督她把药吃下去,丝毫没有要放过她意思。 苏维扬只能皱巴着着苍白的脸,把手掌中的药不甘心的吞了进去。 刚刚吞进去药,只见旁边一直静坐着品酒的苏浅墨,及时递过来一盘红泽亮润的蜜饯。苏维扬看着眼前的蜜饯一时反应不过来,心中疑惑着这苏浅墨莫不是性格转型,人格重塑了,否则怎么会对她这么好,依照他六年前气死人不偿命的性格,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应该再冷嘲加热讽才对啊。 苏维扬转过头星眸双转,疑惑的看着依旧一身冷艳,半闲半散的坐在位子上的苏浅墨,对方倒是面色平静,没有一丝波澜,静静地看着她,眸子中似有一丝的笑意,薄唇轻启,语气半无奈:“吃吧,没毒的。” 苏维扬想了一下确实是没有下毒的可能性,她把苏浅墨性格的突转理解苏少族主今天心情好,看她顺眼。 况且美味当前,她迫不及待的捏起了一颗准备吃,却“啪”的一下被旁边一直看着她和苏浅墨互动的青玖用力打了手。 苏维扬时被打蒙了,怒气“唰”的一下上来了,语气阴冷,“青玖,你今天是抽什么风了?” “不许吃。”青玖大爷没有多余的解释,依旧冷冷道。 “有毒?”苏维扬习惯性怀疑的问了一句,早把苏少族主不会给她下毒的可能性抛到九霄云外了,在她的意识里面,青玖平时虽然大少爷脾气,但是不会无理取闹的,他不让自己吃的东西肯定是有问题的。 只是当苏维扬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觉得没有什么,可是她右边坐着的苏浅墨原本眸中的一丝笑意在听到这两个字以后,霎时就被一股黑暗的狂风暴雨所吞噬,纤白的双手又握住了酒杯,只不过这次不是随性赏玩,取而代之的是酒杯随之碎裂,酒水洒溢了桌面。 苏维扬感觉到了身旁的异状,又一次转过头就看到酒水洒溢,却见苏浅墨不慌不忙的慢慢接过身旁小童递过来的手帕擦拭着自己的双手,小童则收拾着桌面,不出片刻,桌面已经收拾整洁,小童又重新递上了一杯酒。 苏浅墨含笑着轻轻抿了一口酒,秀眉轻蹙,似乎对酒不太满意,微微屈指,白玉杯轻轻贴着唇瓣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说不出的雅致,道不出的尊贵。 “有毒?!”他轻笑道,笑声极浅极浅,可是不论是苏维扬还是青玖都听到了一股怒气。 青玖凉凉的瞥了苏浅墨一眼,声音一如他的身姿一般不羁,简单而粗暴的对着苏浅墨道:“没毒。” 苏维扬原本以为青玖有什么正经的理由,现在听到他这样说,火气腾地一下子又上来了,恨恨道:“青玖!” “行了,别装了,一脸愁云密布,你知道药不苦,这锦香丸你吃了有六年了,哪一次苦过?还用得着吃别人的蜜饯吗?自从你第一次吃它被它苦的要死要活的,老头子不是已经答应你的要求,去掉苦味了吗?就算你在这里不吃药也罢,用他转移我的注意力也罢,难道你以为这样就能糊弄过去吗?苏维扬,你是高估了你自己,还是低估了我对你的了解程度?” 青玖盯着苏维扬的小脸,看她沉默着,脸色也变得有点难看,语气微沉:“手拿出来,别一直藏在袖子里躲躲藏藏的,到底伤的有多重,能让你这般花心思躲着我,没出息的女人。” 苏维扬抬起头看着青玖,只见他依旧是青衣束发,一张脸上布满了张扬不羁,也许青玖说的没错,她是低估了青玖对自己的了解程度,看着他眸中的阴沉,苏维扬只得乖乖的把手伸出来,瞒不过,就不瞒了。 青玖按在她的脉搏处,眉头顷刻间皱起,脸色苍白,周身气息骤变,似那千年积雪般凉寒,可见他现在的怒火到底有多深,这个女人,气死他了! “苏维扬!你不想活了吗?你不能动气,你不知道吗?昨天在城外的事情我已经给过你一点小小的警告了,你还不长记性,今日居然还敢以身犯险,你是不想活了吗?如果我没有发现呢?如果我不坚持检查你的脉息呢?如果我今天没来呢?你是想死在这洛阳城是不是?你给我回宁城去。” 青玖失了他以往的风度,抓着苏维扬的手就要往外走。 苏维扬没动。 青玖盛怒。 她看着青玖,青玖是怒极了的,他应该是怒极了的。他从来没有发过如此大的脾气,就连他第一次发脾气让自己喝药,也没有这么大的脾气。她看着面前这个人,如果说是苏浅墨是自己的第一个救命恩人,那么,青玖就是给了她第二次生命,真真正正的第二次生命。 “青玖,你先冷静下来,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经过这些年的调理,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有些事情我想亲自看着它发生,我才甘心。”苏维扬盯着青玖,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已经忍了六年,这六年来我日夜蚀骨剜心般的痛,好不容易回到洛阳了,我忍不住了,就一次,再没有下一次了,以后我定然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不让自己伤了一分一毫。” 青玖盯着苏维扬,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掐死这个对自己身体不管不顾的女人,或者是直接弄晕打包带回宁城,或者是甩甩袖子潇洒利落的走人。 可是,不能,因为她是苏维扬,他是青玖,没有原因,就因为她是她,他是他。再看着她的目光,他也只能打消掉自己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青玖冷冷的甩开苏维扬的手腕,又一次向花开伸手,声音冰冷,压抑着他的怒火:“药。” 青玖接过锦香丸递给她,锦香丸的药性虽好,但是一次只能吃一颗,接连着两颗,药性就起不到什么作用了,希望能暂时压制住体内的寒毒,待老头子来了后再想办法。 “药。” 旁边的苏浅墨也向身后的小童淡淡的道了一句。 “可是,公子,这药是您花费六年,千辛万苦得到的,您……” “药,留汐,不要让我再说第三遍。” 身后那个身着天蓝色锦袍的小童听到苏浅墨坚定的声音后,抿着嘴不情愿的从怀里拿出一个白玉镶金密封盒子,递到他家公子手中。原本他还纳闷今天公子出门为什么要嘱咐自己带着药,原来是送给别人的,他真的是肉疼,只能用哀怨的眼神望着这个拿了自己药的女子。 苏浅墨忽视了小童的不舍,接过盒子,打开后一股天山雪莲独有的清香气息扑鼻而来,只见药丸晶莹剔透,周身散发着温润的光泽。而苏浅墨好像根本不知这药丸有多珍贵一般,纤白的手指从盒中夹起药丸就直接递给了苏维扬。 苏维扬看着眼前的药丸一愣,她发现今天的苏浅墨和六年前的苏浅墨举止行为真的是大相径庭,如此珍贵难求的天山雪莲的药丸就这样……就这样给自己了吗? “给我的吗?”苏维扬怔怔,怕是苏浅墨搞错了,他真的不知道天山雪莲到底有多珍贵吗?天山雪莲世间仅此一株,在天山老人的手里。天山老人长居在天山,不与外界任何人接触,她曾经也曾经派人去天山老人那里求过,只可惜天山老人一句“物已有主”就把他们打发了。 如今求而不得的好东西,就这样放在自己眼前,还白送给自己,苏维扬有点觉得今天的血也没有白咳。 “这药丸你难道就这么轻易送给我了吗?你难道不知道它是用世间独一无二而的天山雪莲所制吗?……”苏维扬仰着苍白的小脸,抱着手炉,还想和苏浅墨再普及普及天山雪莲的知识,就被青玖打断了。 “吃吧,既然他舍得给,你只管吃就好。”青玖越过苏维扬,接过药丸看了一眼。 他父亲是神府谷谷主,他自然也精通药理,只一眼就看出,这药是专门针对苏维扬的毒所制。那说明他今天是有备而来,心中生了几分警惕,可是这已经是唯一的方法了,不吃药,按她的性子,硬要撑着,对身子的亏损是极大的,以后想治都治不回来了。 听到青玖的话,苏维扬又怔了怔,他不是不让自己随便吃别人的东西吗?除非,她瞬间明白了,除非这药是专门针对自己的毒。 她本是通透之人,想清楚后便接过青玖递过来的药丸,也不再多问,抬手入口,药丸入口即溶,随即一股暖流汇入腹中,再稍后这股热息便撒发到身体的每一个部位。 吃完药片刻后,青玖又拉过苏维扬的手摸了摸脉搏,原本沉重的脸色似乎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又瞥了瞥苏浅墨,也没有什么表示,也没有说话,别人既然想给咱们就要呗,至于是什么目的,他现在才懒得管,只待日后查清楚就是了。 “告诉戚公子和陈公子,我有事找他。”青玖吩咐旁边的一个端着酒盘的小厮道。 第16章 小厮到了陈翼身前,耳语一番,又用手指了指着青玖。 青玖看到陈翼望向他这边,便随手倒了一杯酒,隔空示意,举杯一饮而尽。 小厮看到后忙机灵的也向陈翼倒了一杯酒,陈翼见状,也笑着示意,举杯豪爽的一饮而尽,待陈翼喝完后,小厮立刻收拾好了酒杯,重新换了一个酒杯又满上清酒。 果然不出片刻,便见陈翼和戚宗从对面的席间走了过来,二人脸上均是堆着笑容向青玖示好。 “不知楼主找我们什么事,我们正好准备待会去天上宁间看望潇潇呢,不知楼主可有什么要安排的?” 青玖看着两人,心中冷笑,但面上依旧一派风轻云淡,“为了感激众人对潇潇的支持,关怀和照顾,潇潇今日主动和我提起,要选出陪自己过初夜的男子。当然,潇潇也暗示过我,她在陈公子和戚公子之间左右为难,潇潇意属你们二位,又同时对你们二位有所好感,可是……” 青玖看着在他们听到潇潇对他们两个意属时脸上更甚的笑容,故意语气一顿,看着他们,也不说话,只是手指似有似无一下一下,节奏缓慢的敲着桌面。 陈翼和戚宗两人心中乐开了花,想着也不白费往日自己对潇潇的情意,谁说戏子无情,潇潇不是那样的女人,会时时刻刻想念着他们,他们此时心中对潇潇的情意又上升了一个新的高度。但是听着听着,忽地就没有了下文,让他们的心也跟着一顿,胸腔中那颗欲望之心随着青玖敲着桌面的手一上一下,跌宕起伏。 “楼主,可是什么?”陈翼更是迫不及待的问到。 “可是,天上宁间也不能乱了规矩,虽然潇潇是主动提出意属你们,但天上宁间还是按着老规矩来,向天下公开昭告消息,出价高者得,二位最后花落谁家,还是待会去天上宁间各凭本事,你们二位待会到了那里,自会给你们最特殊的待遇,直接找安妈妈,告诉她是我的意思,她自会带你们到最好的位子,好一睹潇潇今日的风采。” “楼主说的是,楼主说的是,自然是价高者得,各凭本事。”陈翼说这话时,自信满满的略带敌意的看着戚宗。 “楼主说的是。”戚宗也附和道,只不过眸中伴随着一闪而逝的阴鸷。 随着他们的远去,苏维扬望着他们的锦衣玉袍的背影,心中不免蔑视,金絮其外败絮其内。陈翼的父亲好歹是堂堂的南宁郡王,就算是与自己有血海之仇,但当年他的本事也是入了众人的眼,入了父亲的眼,不然怎能爬上那个位置,搬倒父亲,只是如今他儿子却连他的一半风采都不及。 苏浅墨看着苏维扬盯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便知道她心中所想,冷艳的脸上绽出一朵罂粟般的笑容,声音清凉,“他有一个好母亲,自然宠着他。” “好母亲?哼”苏维扬冷哼一声不屑的道。 “潇潇与你而言不足所惜,但是对于这些花天酒地的公子来说,潇潇可是人人争夺的宝啊。” 青玖想了一下道:“苏维扬,想必富贵已经告诉你了,我要搬到你的缀锦阁去,你让花开和富贵给我收拾收拾,本楼主以后就长住那里了。” “不行。” 苏浅墨听到青玖这样说,原本握着酒杯的手指微顿,两个字脱口而出。 苏维扬赞同的看了一眼苏浅墨,她也确实不想让青玖搬过来,苏浅墨的回答倒是真的合了她的心意。 “哼,你苏少族主说不让我进,我就进不来吗?这苏家还有一个苏族主呢!不是你少族主当家作主的,我相信我如果要进苏家借住一段时间,苏族主肯定会立刻答应我这个小小的请求的。”青玖忽的吊儿郎当的将一只腿搭到另一只腿上,当真有风流公子之态,一股桀骜不驯之姿。 “天上宁间的楼主要在我苏家小住一会,必定是我苏家的荣幸。可是楼主别忘了,待会楼主要谋划的事情可不小,楼主难道有万全之策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搬进缀锦阁,又能躲避的了南宁郡王的眼睛,在这件事情发生后,护得了维扬小姐的安全?还是说楼主天真的以为洛阳府尹和郡王会放过你的天下宁间不成?楼主可得细细考虑清楚,这可是关乎维扬小姐生命安全的大事,马虎不得。”苏浅墨说完后看着青玖沉下来的脸色,嘴角微扬,眸子里涌现出淡淡的笑意,继续把玩着手中的酒杯。 “青玖,少族主说的不错。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善后,潇潇想法设法也要保住,还有郡王妃的来历,给我查的清清楚楚,当年凭空冒出来的一个人,肯定不是意外,是有人安排的。她一个弱女子跑战场上做什么,以前因为母亲的原因没有仔细想过,现在想来疑点重重,当年之事,插手的人太多了,就是不知道她背后是哪方势力。”苏维扬脸色阴森的道。 “苏维扬,你居然敢不要我,看本公子以后怎么收拾你。不过你说的也对,本公子也舍不得我天下宁间损失一个人。”青玖的脸色有点难看,语气有点冲。 苏维扬看着青玖微沉的脸,想着他这么为自己费心费力,处心积虑的替自己着想,心中也是不忍,“想来苏府长住是不行,但你要是无聊时便可来苏府找我即是,我自然是不会再赶你走的。” “这还差不多,本公子要现在回去主持大局了,省得待会迟了后几个老东西怒火攻心时把我的天上宁间给一把火烧了,那样本楼主可真的无家可归,只能搬去苏府长住了。”说完后还“哼”了一声,挑衅的看了苏浅墨一眼,就转身离去了。 苏维扬目送完青玖离开后,转过头却看见苏浅墨盯着自己看,她顿时感觉一阵心虚,昨天在城墙上说的话真希望他已经忘记了,原本他没有来参加昨天晚上苏家的晚宴,她还有一丝淡淡的窃喜之意,没想到今日就碰到了。 “苏维扬?你何时变为我苏家在宁城的分支了?况且以维扬小姐在洛阳的财力物力也不至于落魄到要投奔我区区一个苏家吧?你那紫檀木马车可是全万盛仅此一辆吧?坐着如此天下仅有的宝物,堂而皇之的来投奔苏家,也不怕让洛阳城的一众人嘲笑。” 苏维扬听着苏浅墨所说,她就知道,她就知道,本性难改,刚刚青玖在时他不敢欺负自己,这青玖前脚刚离,他后脚就开始欺负自己了。 “哼,苏家我有本事瞒着苏族主进来,想来少族主不会小气到要拆我台吧,再说,我是来投亲的,又不是来要饭的,紫檀木马车我坐的起,也不怕他们查。父亲以前在行商的时候曾经救过一个饥肠辘辘的老伯,后来这个老伯在砍柴时偶得紫檀木,便还恩送给了父亲。你以为我没有万全之策就敢来洛阳吗?” “倒是浅墨小瞧维扬小姐了。不过昨天维扬小姐嘲笑浅墨的事该怎么算?” 真是哪壶不提天哪壶,苏维扬一想到昨天的事情便有一阵心虚,但是又想到是他先惹的自己,心中又有了一丝胆气,“就允许你看别人笑话,不许别人开你玩笑?” “这个也行,那今天这药?”苏浅墨依旧意味深长的盯着苏维扬。 “好吧好吧,你到底要什么?” “不瞒维扬小姐,我就直说吧,我有一匹好马,却独独缺少一辆与它相配的好车。”苏浅墨意有所指。 “不行不行!” “不行?那可是天山雪莲,世间独一无二的,我从天山老人那里弄来可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他身后的留汐听到后有点心疼自家的药丸,那何止是不少心思,哼,偏偏便宜了这个维扬小姐。 “行行行,给你就给你,我就知道你的心里黑着呢!怎么会好心到白白送我宝物。” 苏浅墨笑笑,不言。 不出片刻,便慌慌忙忙的跑来一个小厮,跌跌撞撞的进来,边跑边气喘吁吁的喊着,“不好了不好了,王妃,不好了” “何事惊慌?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小心顶撞了贵人,慢些说,到底出了什么事?”南宁郡王妃正在与苏夫人和苏初晴等人讨论着夏至之时,将要到来的两家结亲之事。看到小厮这样不成体统的样子,便训斥到。 “王妃,不好了,不好了,少爷……少爷出事了!” “少爷出什么事了,快点说,少爷到底怎么了?”南宁郡王顿时也慌乱起来,急忙催到。 “少爷,少爷在天下宁间亡了!”那小厮话语磕磕绊绊的道。 “什么?”南宁王妃听到这个消息后站着的身子瞬间瘫痪在地,如五雷轰顶,颤抖着双手道:“你,谁教你这样胡说的?翼儿刚刚还在这里好好的,怎么会……怎么会。” 说完她为了更加确定自己所言,便张望着四周喊起来,“翼儿?翼儿?你在哪里,快出来,别吓母妃了。” 第17章 南宁郡王妃慌乱的向四周嘶喊起来,声音尖锐绝望,四下围观的人不少却也无一人敢回应她,有的只是苏初晴在寂静中的失神从座椅上跌落的声音。 “王妃,王妃,这不是真的是吗?是这个小厮胡言乱语,是他在胡言乱语,拿下去杖毙,杖毙!”苏初晴跌倒在座椅下,跪坐在郡王妃的身旁,拉着她的裙底指着那个前来报告消息的小厮,尖叫着发疯到。 她后半生的荣华富贵,后半生的世子妃,就这么破碎了吗?那她与以前的地位有什么来两样,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苏初晴继续拉扯着郡王妃的裙边,使劲左右晃摆着,哭喊着:“王妃,求你告诉初晴,翼公子是不会,不会……” “滚,你这个克夫的死女人,是你,就是因为你,就是因为要娶你过门,翼儿因为看不起你,才会去什么青楼找女人,都是因为你这个不争气的人,你怎么不去死啊,你怎么不替我的翼儿去死啊。”郡王妃本来就因为自己孩子伤心难过,偏偏苏初晴这时候不长眼,让她心烦意乱,看着她碍眼。 郡王妃看着跪在地上衣服凌乱,妆容破败的苏初晴,更加确信是这个女人自己没有本事管好自己的男人,才让翼儿去找别人,才会发生这样子的事情。她越想越生气烦躁,狠绝利索的一巴掌朝她脸上扇了过去,又嫌弃的一脚把她从自己裙边踢倒。 苏初晴被扇了一巴掌,又被踢的跪伏在地,脸上布满不可置信的表情,也顾不上自己的形象和这铅华亭众人的围观指点,怔怔的盯着郡王妃,丹凤眼中满是震惊,这还是刚刚拉着自己的双手,夸自己贤良淑德,对自己如亲生女儿一般和善温柔,和自己讨论婚事和以后孩子的郡王妃吗? 苏维扬依旧坐在位子上看着这一出好戏,看着郡王妃的翻脸不认人的速度,她心中冷哼,脸上浮现出一抹凉凉的讽刺意味,本性难改。 也是苏夫人心地善良,看到苏初晴跌落在地,衣裙上沾满泥土,狼狈不堪,她皱了皱眉头,虽然早晨时对她的得意忘形有所反感,但是想到这终究是孩子,便上前一步伸出手想拉她起身。不料却被苏初晴直接倾身狠狠推了一把,踉跄两步,险些跌倒在地,幸亏苏琅看到后瞬间闪身扶起了一脸失神的苏夫人。 “苏初晴,你发什么疯?母亲是要上去扶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苏琅的语气并不客气,本来就看不惯她在府里面的做派,现在更是敢推苏夫人。 “母亲,一些人就是不识好歹,您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扶持她一把呢?母亲,我先送您回府吧,看来今日的宴会是不欢而终了,这种场合也不适合您再待下去了。”苏琅把一脸失望苏夫人扶到一边的座椅上上,安抚道。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一直都是看我可伶,从我和翼公子订婚以后,你们就害怕以后我的身份在你们之上,便一个个嫉妒我。”苏初晴开始胡言乱语。 苏琅再不理会她,扶着苏夫人径直向苏维扬和苏浅墨走去辞行。 “大哥,维扬姐姐,我先送母亲回府。” “恩。” “是谁?是谁敢伤害我的翼儿?”苏夫人好一会才平静下来接受了事实,才向着跪着的小厮狠厉的问道。 “是府尹家的戚宗公子。” “戚宗?”南宁郡王妃眸中充满了阴狠。 只听“噗通”一声,洛阳府尹的夫人吓得跪到了地上。 “王妃英明,定是有所误会,宗儿和陈公子是从小到大的好友,是不会害令公子的。”戚夫人被吓的带着哭腔,极力的辩解着。 “是不是误会,待会到了天上宁间就知道了。来人,备车。”南宁郡王妃扫了一眼陈夫人,便向郡王府的护卫命令道。 护卫很快就备好了马车,众人也都没有散去,各自坐着自己的马车,纷纷赶往了天上宁间。 苏维扬也向桃花林外走去,上了马车后,刚刚令富贵赶车,紧接着就听到马车外传来一个清凉的男声。 “维扬小姐私自使唤别人的马车,不通知主人似是不妥吧。维扬小姐刚刚已经答应把这辆马车送给我了,莫非维扬小姐是说话不算数之人?”苏浅墨看着眼前的紫檀木马车,声音清凉,但眸中却绽放出一抹异样的光彩。 “少族主就不能稍等片刻吗?我现在要赶往天上宁间,待我回到苏家,再把马车让给少族主也不迟,少族主应该不会小气到介意我再使用片刻吧。”苏维扬满脸黑线,觉得苏浅墨小气,自己又不是不给他,在这片刻时间上吗? “维扬小姐说的在理,浅墨也不是小气之人,只是我这时也正要去天上宁间,来时的马车刚刚又不幸被歹人偷去,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这样子吧,维扬小姐的提议甚是合浅墨的心意,不如浅墨和维扬小姐同坐一辆车同去天上宁间,也给予了浅墨的方便了。”苏浅墨一身艳红锦衣,为这十里桃花填了一抹艳丽的风景。 “好吧,富贵,请少族主上车。”苏维扬无奈的揉了揉额头。 富贵听到后立刻让开了挡在车前的身子,“苏少族主,请!” 苏浅墨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她的这两位婢女,闪身上了马车。 留汐看着自家的主子上了马车后面露讪讪之色,他真的为主子感到羞愧,主子脸皮自从遇到维扬小姐就变得异常之厚,什么歹人敢偷他们的马车,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他朝着远方吹了一声幽长的哨声,即刻便见一匹枣红大马奔腾而来,他轻轻一跃坐到马背上,跟在马车后方。 上了马车,苏浅墨看到苏维扬在一旁披着白貂披风,抱着手炉坐在一旁翻着一本书,他眸光一闪,随身坐在另一旁,并未言语,也找了一本书随意的翻着。 马车出了南山,进了洛阳城,不疾不徐的前进着,行了一会,突然停了下来。 “小姐,前面好像出什么事情了,南宁郡王夫人的马车也堵到道路上了,暂时过不去。”富贵的声音从车辕上传进来。 苏维扬一只手轻轻掀开了车帘,便见前面吵吵闹闹的,一群人围成了一堆,南宁郡王府的马车停在一旁,一个面目清秀刚正的少年被郡王妃带着侍卫围在中间。 “你是怎么回事,仲府丞,还不快点把令公子领开,别让他当着我的去路,本妃现在有急事处理,再这般无理取闹,拦着我的去路,就别怪本妃不客气了。” 郡王妃不耐烦的声音透过杂闹的侍卫叱喝声依旧清晰的传入苏维扬耳中。 “是是,郡王妃。小文,你快随父亲走吧,别在这里挡着郡王妃的去路了,还没有听到吗?王妃有急事要处理。”一个中年男子使劲拉着少年往外围走去。 “不,我就不走。我要为妹妹讨个说法,明明是陈翼玷污了妹妹的清白,收妹妹进府里做小妾的,如今妹妹却下落不明。父亲,您还不明白吗?妹妹可能已经遭遇不测了。” 少年倔强的扬起脸庞站在那里,不被拉扯所动,紧紧盯着郡王妃,真的要问个究竟,并不为这阵仗所吓倒。 “来人,把他给我拖下去!”郡王妃脸色满是不耐,这些人难道不知道自己的翼儿已经走了吗?还是知道了,在自己的伤口上撒盐,翼儿已经……自己绝不会允许任何人再说他坏话,败坏他的名声,至于眼前这个少年,既然不识好歹,她眸中闪过一丝狠厉。 姓仲的府丞,苏维扬神色若有所思,又从他的角度恰好看到郡王妃眼里面的那丝狠厉,暗道不好,这个少年如果被带走,绝对是凶多吉少。 “少族主,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情?”苏维扬看着依旧坐在那里随意翻着书页的苏浅墨,出声问道。 “维扬小姐有什么事情,浅墨定当竭尽全力。”苏浅墨冷艳的脸上眉毛一挑,合上书本,兴致尚好的问到。 “那个孩子。”苏维扬玉手指着已经被南宁郡王手下众多护卫围起来的仲文。 苏浅墨顺着苏维扬的手指望去,只见是一个面目清秀刚毅的少年,兴致一下子就被浇灭了,声音也变得微凉。 “一个孩子而已,不知道他有什么值得维扬小姐救?” 苏维扬看着已经被侍卫拿下,但那孩子的目光依旧无所畏惧,神色刚毅,并无胆怯之意。 “我欠少族主一个人情。” 苏浅墨深深地看了一眼苏维扬,掀起帘子下了马车。 “住手!” 众人听到声音后神色各异,郡王妃面带愤怒,府丞则面带喜色,那少年脸上有一刻间是怔忪。 只见苏浅墨一身艳红色蚕丝锦衣,桃花眼中似藏着天山的冰雪般寒冷,踱步而来。身后跟着一身天蓝色的留汐,围着看热闹的人自然是识得这是苏府的少族主,迫于气势所压,自动退避三尺,让开了一条通道。 “郡王妃,这孩子我要了!” 第18章 南宁郡王妃从人群中看到是苏浅墨后一怔。 听到他的要求后眸中闪过一丝纠结,这少年太不知好歹了,挑战了王府的脸面,这事放在平时自己也会装一下王者气度,不予追究,只是今日若是就这么轻易放过他,自己对不起翼儿,开了这个先例,以后中伤翼儿的人就会络绎不绝。 但想着苏浅墨和苏初晴的地位终究是不同,自己不能同等对待,苏初晴只是个府外女子。虽然苏浅墨也只是苏家少族主,苏家自然不可能与王府敌对,但是她自然不会傻到将苏浅墨的势力同苏家联系在一起,苏浅墨有自己隐秘的势力,那股势力的强势,是连南宁郡王都有所忌惮的。 苏浅墨曾经一夜之间干净利索的毁灭过一个数千人的土匪窝,重点是那个土匪帮派中人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乌合之众,是府尹带着十万军队三年之内久攻不下的点,他居然一夜之间销毁掉,这件事一度在洛阳城闹得沸沸扬扬。 郡王妃眸中的那一丝纠结也最终被消磨掉了,笑着道: “苏少族主既然要这个人,那当然是给少族主这个面子,只不过少族主稍后还是多加管教,并不是什么人的马车都是一个蝼蚁能拦截的起的。可一,不能再二!” “放人。”南宁郡王高喊一声。 “浅墨在这里谢过王妃,浅墨稍后自会多加管教了,今日是他唐突了王妃。” 南宁郡王妃轻蔑的看了一眼少年,带着一众人马继续浩浩荡荡的前往天上宁间去了。 “仲清谢过苏少族主救下犬子,大恩大德,仲清愿肝脑涂地以报少族主救子之恩。”仲府丞看到自己的儿子被贵人救下了,老脸上满是感激之色,向着苏浅墨下跪磕头道谢。 “不用谢我,要救下他的人不是我,在那里。”苏浅墨看着下跪的人,冰凉的面色并无任何表情,似再也不想理会,与刚刚救人时的仁慈判若两人,遥手向旁边的马车一指。 仲府丞看过去只见是一辆上好的紫檀木马车,厚重华丽的车帘挡住了马车内的情景。 仲府丞起身拉着还在发呆的仲文,三步两做的走在马车前,隔着车帘,和仲文一并磕头谢恩。 “仲清多谢恩人救下犬子,恩人有什么吩咐,我父子二人在所不辞!” 片刻后,只见一只纤纤玉手掀起了车前的帘子,仲文清秀刚毅的面孔上浮现出一丝好奇。 只见车内坐着一个锦衣貂裘,怀抱手炉的女子,女子容貌清丽,气质雍容就是身形单薄,一眼望去就知道她久病常药。 “府丞大人和公子快快请起,维扬可受不住这大礼,是上天有好生之德,维扬只不过略行薄力。” 仲文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如此柔弱,让他顿时想起了不知所踪的妹妹,心底不由自主的升起一股保护欲。 “仲文,仲文。你这孩子,还不快点起身,怎么在发什么呆。”仲府丞推了一把还在定定的盯着女子的仲文,他看了一眼苏维扬和苏浅墨,脸上浮现讪讪之色。 “是是,仲文在这里谢过维扬小姐救命恩人。”仲文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起身,轻轻一躬,清秀的面色中浮现出一抹尴尬之色。 苏浅墨看着仲文的反应,眸子中瞬间墨云翻腾,冷艳的脸上如冰霜般冰冷。心中不免怀疑这个少年是不是救错了,竟然敢对她盯着看如此之久,别生了非分之想,否则他能救就能毁。 苏维扬感受到苏浅墨周围散发的寒气,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后,又对着仲清说道。 “府丞大人不用太客气。仲大人就自己先回去,维扬就不远送了,令公子需要和我们一起先走上一趟,稍后我们会派人把令公子毫发无损的送回去。” “维扬小姐客气了,那仲清就先回去了,仲文有二人的照顾是他的荣幸。”说完后仲清又一行礼,离去了。 夕阳从他的后背打下来,照射在地上,昏暗不明。 待苏浅墨和仲文一起上了马车,富贵继续驾着马车向天上宁间驶去。 片刻后,马车就停在了天上宁间前。 苏维扬率先下了马车,站在天上宁间前,神色有瞬间的怔忪。 天上宁间是三年前坐落在在洛阳城的一座青楼。天上宁间的设计为四边菱八边形,谓之“四面八方”。 整座楼的雄浑之中又不失精巧,富于变化的韵味和美感。宽大的门廊怀抱着楼体,层层拔节而上各抒飞翼挺拔。四角攒光的巍峨楼顶上四座歇山式骑楼亭逸斜出,重叠错落,形成气势磅礴的屋顶并立之势,四块大匾各有宽大之巨,临江是青玖题写的“天上宁间”,字体遒劲钢猛,入木三分。铁笔银钩,各具神态,俱为赤金镶成,字径盈米,数里可辨。 仰视楼顶正中荷花瓣形座基,托着着葫芦形的宝顶和蓝天白云相吻。楼身则刚正笔立的直线表现着果断、坚毅棱角,那凌空飞扬的曲线体现着豪迈,升腾。宝顶上稳定而平衡的怨则宣示着圆满而和谐的终局,成为建筑和天空之间视线停顿的句号,令人恍然醒悟。 苏维扬缓步踏入楼内,只见平时的喧嚣热闹不复存在,空气中渗透着令人窒息的沉重。 天上宁间,共有五层,雕梁画栋,金碧辉煌,藻井绚烂,巨大的彤形柱上,有陶瓷白玉壁画,“爽气袭来,云雾扫开天地撼;波涛洗尽古今愁。” 她还是第一次来天上宁间,竟不知这里装饰如此富丽堂皇,一点也不像那温柔乡,醉人窝。 看着这些,苏维扬内心一声感叹,都是她的银子呐。 苏浅墨也是第一次进来这天上宁间,可是却如置闲庭般随意。 仲文刚刚看到苏维扬进了天上宁间,自己狠狠的咬了咬牙也跟着进来,看到楼里的布置也是心中震撼,但是看到二人还有上楼的意愿,心中却打了退堂鼓。自己从小从父亲和先生那里学来就是礼义廉耻,诗书六经。只进来这楼中就需要莫大的勇气,更别说还要和那些……那些女子打交道。 “维扬小姐,少族主,我们还要继续前行吗?里面可全都是,都是……”这个清秀的少年见过的世面不大,虽然性格上刚毅,但心思毕竟有些稚嫩,不懂这些烟花柳巷,胭脂桃色。 苏维扬看着面色憋的有些通红,眸中显现出不安,和刚刚堵住那宁郡王府的马车模样截然不同,她失笑了一下,正色到。 “仲文,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救你吗?” “不知道。”少年的脸上一片迷茫。 “你应该还没有得到消息,陈翼在天上宁间被戚宗杀了。”苏维扬看着仲文脸上的震惊,继续道:“所以,你今天截住王府的马车实在是不明智,愚蠢,在不明大势的情况下贸然行事,是不理智的行为。你今天要是被王妃带走,那么你将是下一个你的妹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我看上的是你在南宁郡王妃面前不屈服且敢于挑战王威的行事,这是一点。还有就是你和郡王府结仇,这是第二点。第三点就是你的身份,洛阳城的府丞的儿子,这个身份对我有利。” 仲文看到苏维扬一点点把救自己的利益摆在明面上,脸上有那么一点儿不自在,虽然自己也知道,她救自己的目的是不可能纯粹的,但这样放在眼前,让这个少年有点不知所措。 “我应该能报答你什么呢?我的救命恩人。” 少年的声音有点嘶哑,话语间也带着点讽刺的意味。到底是自己涉世不深,真的是傻,看着她在马车上的那一刻柔弱的形象,以后还想好好保护她,如今所有的因果都刨开,发现最蠢的还是自己。 苏维扬看着仲文的表情,心底有刹那的触动,但到底是刹那,很快她就打消了自己的触动。她要的不是这人间的纯情,也不是这人间的正义,她要的只是一个为自己所用,能为自己复仇的一个人,她会让他一步步升官发财,但终究给不了他的就是一片人间净土。 “我能帮你追查你妹妹的下落,也能帮你报你妹妹的仇,虽然现在陈翼是死了,但是只要南宁郡王府存在,你就不能把她的冤屈昭告天下。” “你们……你们难道是想……”少年再度震惊。 “不是我们,是我!” 少年看着眼前的女子,只见她身形孱弱,但身后散发的气势却是无与伦比的强大,说这句话时给他带来了震人心魄的冲击,但是看着她坚定自信的小脸,莫名其妙的就相信她有那个本领,就算不依靠旁边的少族主。 “你不想吗?”苏维扬淡淡的道。 “想!”他做梦都想,妹妹已经失去音信两个月了,自己着急却投门无路,四处碰壁,南宁郡王是这洛阳城里面最大的主,无人敢触碰它的威严。 这时他的嘲意早已九霄云外,剩下的只有信服,还有……还有心底偷偷生出来一抹异样陌生的情绪。 “想就成了,以后你跟着我就是了,我自会保你的前程似锦,复仇有望!” 第19章 “小姐,我终于等到您了,您要来也早点告诉我一声,我好给您接风洗尘啊!”苏维扬这边刚刚说完,就听到一个豪爽的女声从楼上传下来,伴随着的是下楼的脚步声,只见安妈妈一身红袍绿卦风风火火的扭下来,甚是喜庆。 安妈妈接到苏维扬要来的通知立刻兴高采烈的下楼去迎接她,刚刚开口,就看到旁边还有两人,一人是苏家的少族主,还有一人是个清秀的少年,她立刻就住了口,用询问的眼光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自家小姐。 “这……”安妈妈疑惑道。 “安妈妈不必有所顾忌,苏家少族主你是见过的,与他而言我们是没有过多的隐瞒和秘密。至于这位是仲府丞的公子,仲文,以后就是自己人了,以后还要劳烦安妈妈多指点指点他。”苏维扬看了一眼还在沉默的少年暗笑了一下,又看了一眼安妈妈,不禁调笑道:“倒是安妈妈三年不见,更加光鲜亮丽了不少,这身姿犹如二八年华啊,安妈妈能如此高兴,看来他们也翻腾不出什么浪花了。” “还在闹呢,只是有楼主在那里,他们也不敢闹得厉害,再说是他们两个公子来这青楼里,出了事情,当然得自己负责任,碍于脸面也不好四处宣扬。” “倒是苏家的一个小姐苏初晴,一直死揪着潇潇不放手,硬是要追究潇潇的责任。”安妈妈说完这话时看了一眼苏浅墨,安妈妈毕竟还是有所顾忌的,苏初晴再怎么说也是苏家人,但是看到他依旧冷着脸,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继续说道:“要拉潇潇见官。” “苏初晴你别放在心上,她扑腾不出什么浪花来,暂且先别管她,不过潇潇是无论如何也要保住。” 苏维扬顿了一下又问到:“人都到齐了吗?” “都到齐了,南宁郡王和王妃都来了,洛阳府尹和夫人也来了,两家对上了,但是显然府尹一家试图用苦肉计想保住戚宗。” 几人一边往楼上走去,苏维扬一边询问着楼上的情况。 “他们在几楼?” “三楼,案发现场,潇潇的房间。两人都已经是喊价最高的了,是最后的得主了,其他人人也知道二人的身份,叫价叫的不是特别激烈,最终二人窝里反,动起手来,要我说,戚宗也是一个狠角色,下手一点也不轻,陈翼最后是五脏六腑被震碎,窒息而死。” “戚宗确实是一个狠角儿,安妈妈带我们去五楼吧,在这种场合我不适合露面,我记得当初我让青玖给我留过一个房间的。” “是,楼主确实给您单独留了一个房间,早已经给您备好了。” 几人左拐右拐的避过所有人的眼线,上了五楼,安妈妈将他们带进一间极为低调的房间。 帘子挑起,轻轻晃荡。苏维扬就闻到了一阵袅袅清香,显然是从香炉里散发出来的,和自己往日用的紫檀香一模一样。目及之处,水晶帘,浣纱窗,碧玉翡翠,器具摆设,皆是上乘。不但是上乘,还大多数都是绝世的珍宝和稀有之物,房间不大不小,贵在典雅明镜。 苏维扬对青玖的布置非常满意,进来房间后就势慵懒舒适的坐在了软榻上。 “少族主坐,仲文和安妈妈也坐着说话。”苏维扬向对面的椅子一指,对着三人道。 三人点点头,缓缓落座。 “那个端酒的小厮如今在哪里?办事也算机灵,不知是谁家的孩子?” “那孩子叫小伍,如今也在这天上宁间里,他是我三年前在来洛阳的路上救的一个流民,当时看他可怜就给了他一口饭吃,后来看他机灵懂得变通,就留下他跑腿了。” “查清楚底细了吗?”苏维扬用力揉了揉额头,心力有些不足。 “查清楚了,是三川之地过来的,当年恰逢水灾泛滥,逃荒南上至此,小姐要见一下吗?” “今日就算了,告诉他以后做事要留心着,别坏了事情,节外生枝。” “是,那小姐先休息片刻,我就先退下了。”安妈妈注意到苏维扬的动作,知道小姐可能是累了一些。 “恩,你先下去,青玖那里还需要你的帮忙。” 待安妈妈转身下楼后,苏维扬靠着软枕,半躺在了软塌上,闭着眼睛,片刻后,眼睛半合半睁,扫了一眼正在喝茶的苏浅墨,又扫了一眼依旧沉默的仲文。 “苏少族主何时知道这天上宁间是我的?”语调依旧浅浅的,似乎是提不上力气。 “三年前,这座楼刚建好我就知道了。”苏浅墨依旧冷艳无比,身形似这人间山水墨画中一抹妖冶。 “少族主消息倒是灵通。”苏维扬的眉毛微微一挑,有些惊讶。 苏浅墨清寒的眸中似乎碎出暖意,缓缓解释道:“你也知道这洛阳城虽然鱼龙混杂,但到底是我的地盘,程继辉,戚鼎,只不过是皇家的两枚棋子罢了。” “恩,少族主总是神通广大。”苏维扬淡淡的答了一声,似乎是没有任何意料。 “我知道你回来的第一件事情肯定是拿南宁郡王开刀,就是没想到维扬小姐会蠢到把自己气的吐血。这些事情也需要你亲自过来跑一趟?青玖不就可以做吗?他一个天下第一楼的楼主,这点事情还能为难了他?再说你今天受伤不浅,即使是吃下了天山雪莲的药丸,但治标不治本,还是要好好休息,调理身体!” 苏浅墨看着苏维扬一副满不在乎自己身体的样子,心底就生出一股怒气,又看到她刚刚的动作,越发觉得她是孺子不可教也,眼中涌现出一股黑暗,不禁觉得面前的女子真的是蠢到家了,自己忍不住就想管着她。 “哼!”苏维扬听到后猛地睁开了眼睛,瞪了一眼苏浅墨后又闭住了眼睛,继续道:“反正你的毒舌我早已经领教过了,现在这个程度我能承担的起。我自己的身子我知道,吃下药丸后好多了,能撑的住,就不劳少族主费心了。” “你这个女人真不识好歹!懒得管你!” 苏浅墨着实被气着了,丢下一句话,甩门而去,艳红的锦衣很快就消失在楼角。 苏维扬躺在软榻上闭着眼睛,没有看着苏浅墨离去,也没有出声,自然不理会苏浅墨的怒气。 仲文听着二人的对话,清秀的面上满是震惊,以他的聪明伶俐 ,这时也已经明白出来个大概! 天下第一楼,天上宁间幕后真正的主人居然是苏维扬,一个女子! 而且她千真万确是与南宁郡王府有着深仇大恨,并且这次的目的就是报仇! 而陈翼的死,似乎也是眼前这位旧病缠身的女子所为! 她真的有能力做到自己的承诺。 他内心不仅仅是震撼,简直是有一股难以言明的心情。父亲的软弱和退步,南宁郡王的欺人太甚,洛阳府尹的狼狈为奸,今日原本自己为了妹妹豁出性命,没想到峰回路转,遇到了,别人一辈子都遇不到的机遇和……人! “仲文,你应该是明白,现在的你后悔也是来不及了。”片刻后苏维扬睁开眼睛,看着这个少年在沉默中因听懂了自己的话,清秀的脸上略显激动。 “我明白的,维扬小姐既然刚刚的谈话不让我避讳,仲文就懂了,小姐这些话多半是说给我听的。” “你倒是也聪明,以后你就每日来这天上宁间一趟,安妈妈会教你一些事情,依你现在的性格,多磨练磨练就好了。” “仲文明白。” 苏维扬交代完仲文后,就起身缓步走到窗前,抬手推开了半扇窗子。 这间房子的设计非常巧妙,从远处是看不到房间里的一举一动,而从窗子向下看,确实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三楼发生的事情。 只见潇潇的房间门是开着的,陈翼的尸体被安放在了潇潇的床上,床边是郡王妃在竭里斯低的在哭喊着陈翼的名字,而戚宗和府尹和夫人三人则是面对着陈翼低着头跪在床底,看起来是想祈求郡王妃的原谅。 陈继辉则是站在郡王妃身旁扶着她欲倒的肩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戚宗,你不是与翼儿是好朋友吗?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郡王妃脸上带着凄厉,指责着跪在地上披头散发的戚宗。 苏维扬在听到郡王妃提及了朋友和残忍,不禁抱着手炉的手指紧了紧,脸上闪过一丝淡淡的冷意。 她若还念及朋友之情,她若还懂得残忍之道,就不会是如今这种局面了。 “郡王,王妃,是戚宗的错!可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与翼兄发生了一些口角,争斗之时我们互相使用了一点内力,前两招还好,第三招,第三招……翼兄就忽的没有了内力,待我发现后,收手已经来不及了,尽管大部分内力反弹到我身上,可是,依旧没有能保住翼兄啊。” 戚宗泣泪辩解到,说着就开始使劲左右的扇自己巴掌,“是戚宗无能,是戚宗无能,是戚宗对不起翼兄,是戚宗误伤了翼兄,戚宗不求王爷王妃原谅,不求翼兄的谅解,只求翼兄若泉下有知,明白我的心意。” 第20章 “谅解!怎么谅解?谅解你能换来我翼儿的性命吗?戚宗,别以为你在这里哭哭啼啼几下,施点苦肉计,我王府就能放了你吗?你必须以死谢罪!” 王妃悲痛欲绝,泣不成声,泪流满面的道。她的翼儿,为什么会这样,她在六年前保住翼儿的一条命了,可是六年后却是落得如此下场。 当年为了保住翼儿的性命,自己做了这一生最后悔的事情,背叛了自己最真挚的友人,此后她经常在午夜梦回的时候被友人怨恨的眼神惊醒。可是看着翼儿一天天长大成人,她觉得稍稍心安了些,为了保住了翼儿,自己身上背着的罪孽足不可惜,为了自己的孩子,她可以做任何事情。 可是,如今…… 她眸中闪过一丝阴暗,盯着戚宗瞋目切齿,他应该陪着自己的翼儿一起去! “戚公子既然和翼儿感情如此亲如手足,形影不离,生死与共,莫逆之交,那么为了证明你戚大公子的情谊,难道不应该一起去陪他吗?” 南宁郡王妃的话似一条毒蛇吐着阴森的信子一般萦绕在了戚夫人心口,她的心口骤疼。 “郡王妃,不可啊,不可啊,妾身就这么一个独子,如果他去了,您让妾身下半辈子怎么活啊!” 洛阳府尹戚夫人老泪纵横的跪爬向郡王妃,跪伏在地,低着头,双手紧紧拽着郡王妃的裙角,苦苦哀求道:“郡王妃,不要啊,求求您放过宗儿,只要您放过宗儿,这辈子我做牛做马都一定会报答您的。” “戚夫人这就说笑了,您只有戚公子这么一个儿子,您的儿子是手上明珠,那我的翼儿呢?既然戚宗与翼儿情深意厚,那么他就该下去陪翼儿!”郡王妃冷冷的俯视脚边的戚夫人,阴狠的凉凉的一笑。 “郡王妃说的是,戚宗这就以死谢罪,说着就要一掌朝自己的天灵盖拍去!” 戚宗心中盘算拿捏着自己下手的轻重,想着来一记苦肉计。 “住手!宗儿不可!”洛阳府尹高声一喝,可惜他终究是文官,自是比不上习武的戚宗下手快。 待众人反应过来时,只见戚宗已经一掌雷厉风行的拍上去了,看那阵势似是对自己一点都不留情,一掌下去人瞬间就倒在了地上,众人都惊呆了,完全出乎了意料。 不仅其他人出乎意料,连戚宗自己肠子都快悔青了,自己明明下手没有这么重,拿的分量刚刚好,怎得现在却感觉像是五脏六腑都像碾碎一般疼痛,好像是刚刚也有一股强大的内力从青玖那里传来,他想让自己……以死谢罪! 为什么? 府尹夫妇二人瞬间扑过去,只见府尹已经是泪流满面,平时温温弱弱的男子,此时已经老泪纵横,哭的像个孩子一样。 “母亲,父亲……” 戚宗苦苦挣扎着,想说:小心青玖。 可惜话未说完就气血上涌,吐血不止,就昏了过去。 府尹二人哭的悲痛欲绝,却听见断断续续,哽咽虚弱的声音从戚宗的满是鲜血的嘴里传出来,二人喜出望外,抱起戚宗痛哭,但刚没哭两声,见戚宗又昏了过去,一时间也不知是喜极而泣还是悲极而泣。 “戚公子这装模作样博得同情的手段可是让我们大开眼见!” 南宁郡王看着奄奄一息的戚宗,表情满是冷漠,满是不屑的道。 “南宁郡王是不是太过分了?宗儿现在可是浑身是血的躺在这里,什么叫做我们是博取同情?你们不要欺人太甚!”洛阳府尹经过了戚宗已经死过一回的惊吓,平时软弱的性子有所转变,他也想通了,有什么比自己的孩子更加重要,平时自己在南宁郡王面前唯唯诺诺,惟命是从,可是换来的是什么?还不是冷嘲热讽! “郡王,王妃,你们别忘记还有一个罪魁祸首在这里毫发无伤的站在这里。”苏初晴经历过刚刚被王妃嫌弃后狼狈不堪的场景后立马又爬起来死皮赖脸,不计前仇的开始处处讨好王府。 苏初晴手指坚定的指着站在青玖旁边哭的梨花带雨的潇潇,丹凤眼里的得意忘形的阴狠,她要把刚刚从王妃那里得到的伤痛一点不剩的还到潇潇身上。 “你是什么身份?竟敢在我的天上宁间指指点点,我没有记错的话,王府没有你这号人物!” 青玖扫了一眼苏初晴,再看都没有看她,直接蔑视她,盯着南宁郡王直接问道。 “咳咳!她就是与翼儿定亲的女子。”南宁郡王见是青玖,尴尬的解释了一番,他不能同时得罪天上宁间和洛阳府尹两方面势力。 “苏家小姐说的是,这罪魁祸首莫属于这勾栏里的这个雏子了。”洛阳府尹接了苏初晴的话,有了这潇潇认罪,那么自己宗儿的罪名就可以开脱了。 “来人,把这女子给我带走!” 洛阳府尹迫不及待的想带着潇潇回去拷问她,好让她承担全部的罪名。 “慢着!府尹想从我天上宁间带人,可是就这样一言不合就带走,不给我青玖一个解释,似乎说不过去吧!”青玖拦截道。 “楼主,别为了我和府尹闹得不愉快,既然府尹今日能把我从楼里面带走,就说明府尹一定会在事情弄明白前保我安然无恙的,还请楼主放心。” 潇潇看到楼主质问戚鼎,想着不能因为自己破坏了小姐的计划,现在还不是和洛阳府尹闹翻的时候,出面制止了青玖。 “本官自然保证,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任何人都是公平对待的。” 戚鼎拍拍胸脯大义凛然的保证着。 “公平对待,既然大人要带潇潇走,青玖也不拦了,那么,令公子也是嫌疑犯,就算令公子受了一点小伤,但是也不会区别对待,定是会和潇潇同住同吃的。您们说是不是呢?郡王,郡王妃?” 两人都一致点头,他们又不傻,能坐到今日的位子上,哪能不明白潇潇只是一个替罪羊,真正的凶手是戚宗。 苏维扬看着洛阳府尹带走了潇潇,面上一寒,想让潇潇来替戚宗顶罪,让戚宗活命,怎么可能,他们也太天真了! “有些事情我需要你回去告诉你父亲。” 第21章 先是南宁郡王府的一众护卫抬着陈翼的尸体从潇潇的房间下了楼,出了天上宁间。 南宁郡王在后面扶搂着夫人的肩膀,二人似是在这一个时辰内苍老了十几岁,华发骤增,沉重的步伐显然淋漓尽致的表达了二人此刻的心情。 尤其是南宁郡王妃一生就这么一个孩子,却死在了戚宗手中,心中自是对戚宗恨之入骨,与戚鼎势不两立,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一滴一滴红色明艳的血顺着大红色丹寇从手掌心滴滴滑落,落在天上宁间的地板上,似是朵朵盛开的曼陀罗花,娇艳,却是鸠毒。 后面紧跟着洛阳府尹的护卫小心翼翼的抬着半死不活,已经昏迷过去的戚宗。 戚鼎和戚夫人相互扶持着,戚鼎自从听到陈继辉不给自己的宗儿留一丝活路后,心底伴随着他大半生的软弱骤然间消散全无,剩下的只有滔天的恨意。 苏维扬看着三楼潇潇血迹斑斑房间转过头,冷冷的一笑,陈翼死了,戚宗却不能死,有时候活人的价值要比死人有用的多,或许有时候死了是一种解脱,不仅是对死人的解脱,也是对活人的解脱。她偏偏不让戚宗就这么容易的解脱,让他活在这世上,看着戚家,看着陈家,怎么个一步步的走向灭顶之灾,当初那些人怎么一个个自取灭亡,灰飞烟灭,永不超生。 苏维扬笑的似是洛阳城中三月含苞待放的牡丹,有点悲哀,有点欲然泣泪,声音依旧有点清浅,但夹杂着悲凉。 “仲府丞这些年虽然在洛阳府尹的打压下过的不太滋润,但是势力还是有的,你回去告诉令尊,让他帮忙在大牢里面照看一下潇潇,潇潇不能有事情,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有什么事情直接来天上宁间找青玖,他会帮着你处理事情。” “你回去和令尊在近期……嗯……”苏维扬顿了一下,怀抱着手炉,望着洛阳深处的某个地方,神情似乎明暗不定,声音飘忽。 “你辛苦的跑一趟,最好回去就和令尊去南宁郡王府多走动走动。借着今日郡王妃放你的由头,回报郡王妃一个恩情,再不经意的提一下你恰巧碰到过戚宗最近去过药铺。这些话最好能传到王妃耳中,具体就看你了,郡王妃宠爱陈翼,不会放任杀害他儿子的凶手逍遥法外。府尹大牢是府尹的地盘,定会对陈翼多方照看,她肯定不会放心,会想法设法的阻止,你父亲在这关键时刻找上她,是给了她一条光明大道,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她必定感激令尊,欠令尊一个人情,也好为你以后的道路奠定基础。” “你应该知道令尊性格上不强硬,在官场上也是时时不如意,否则今日也不会是你在这大路上冒死拦下马车,你妹妹的事情也肯定早已经解决了,不论结局好坏。从现在起,你多多磨练自己,做好接替你父亲官位的准备。” “是。” “那你先回去吧,仲府丞估计现在在等你,晚一点我会另外派人去保护你,自己小心点。” 苏维扬扬着脸朝门口喊了一声,“花开,送仲公子回府。” 仲文坚韧挺拔的身躯在听到苏维扬的话后有一丝的颤意,他不知那丝颤意从哪里发出来的,他只知道自己做这些事情不害怕,清秀的脸上丝毫没有在将要来临的暴风骤雨前有丁点惧意。 他离开的步伐坚决而有力。 苏维扬刚刚目送仲文离开,就看到青玖和安妈妈上来了,后面跟着初琴、初墨、初画、初书。 青玖没有说什么就进来屋子后直接坐在椅子上了,安妈妈道了一声小姐,站在了旁边。 初琴等四人自三年前离开宁城还没有见过小姐,乍听到小姐要来时欣喜若狂,喜出望外,可是当时还在处理戚宗的事情,如今事情完了,他们情不自禁的热泪盈眶齐齐下跪叩拜 “小姐,真的是您,您身体不好怎么还来洛阳了,怎么不在宁城好好养伤。”初琴最是憋不住心底的心潮澎湃,张口问到。 苏维扬看到他们也是心中百感交集,眉欢眼笑,一个个的三年不见,初琴和初画长高了一点,身体也张开了,多了一些女子的娇俏。初墨和初书则是稳重了许多,脸上多了一些风雨刻出来的刚毅。 苏维扬眼角有些湿意。 “恩,当年的事情还没有解决,是时候处理了,再说你们都在洛阳,我也想你们了,就来看看你们。” 苏维扬的声音有点暖意。 初墨和初书二人身为男子,虽然见到小姐也是欣喜若狂,但二人到底稳重些,只是眼圈微红,道了一句:“小姐保重身体。” “恩,有你们管着,我哪里还会不敢照顾自己。” “哼,这个女人要是会自己照顾自己,也不会出这么多事情了。”青玖一身青色锦衣一只腿搭在另一只腿上,眼皮都没有搭理一下苏维扬,不满的开口道。 苏维扬撇了一眼青玖没理他,自己懒懒的躺在软榻上,靠着软枕,让初琴等四人起身落座。 四人拜谢后一一落座。 “小姐,您让我们查的宁城的那位苏家小姐的灭门之仇我们有消息了,是宁城附近山头的土匪,在夜半时恰好有路过的农民躲藏起来时看到他们提着大包的金银珠宝上山了。”初画向苏维扬汇报道。 “恩。” 苏维扬躺在软榻上,渐渐感到力不从心,闭着眼,恢复着精神,声音有些虚弱,“派人盯着点,别让他们跑了,等洛阳的风波过去了,再找他们算账。” “刚刚那小子是谁?”青玖挑了挑眉,发问道。 “洛阳府丞的儿子仲文,路上救的。” “哼,一个毛头小子,牙都没有长齐,你把事情交给他,也不怕吓跑了。”青玖不屑道。 “你知道仲清为什么会被戚鼎排挤吗?” “因为当年他不肯参加对穆王府的围剿。这个仲清我以前在父亲书房中见到过,当年也是一个正人君子,豪胆云天,侠肝义胆。 第22章 苏维扬闭合着眼,躺在软踏上,抱着手炉,面上带着回忆的神情,她想到那年她随父亲初入洛阳,洛阳的一切都是繁华的,穆王府门前更加是门庭若市,车水马龙,因敬仰穆王之名前来拜访的人络绎不绝。 当中就有一个貌相不凡,气宇轩昂,逸群之才,才高气清的男子,是父亲颇为赏识的,经常出现在父亲的书房之中,与父亲高谈阔论,谈古沦今。那时候的仲清,脸上散发的是自信雅人深致的光芒。 如今全身上下散发的是畏首畏尾,胆小怕事,胆怯畏缩的气息,在无当年绽放的光彩。 她后来也知道,是因为因为仲清对戚鼎和陈继辉策反父亲的阴谋不同意,在事发当日被戚鼎囚禁,再后来,戚鼎和陈继辉两人阴谋得逞,在官位上平步青云,飞黄腾达,陈继辉更是被敕封为南宁郡王。 仲清因为之前反对二人计谋,所以处处心灰意冷,处处被打压,才磨的没有了斗志,成为如今是模样。但是他教出来的少年,能不出类拔萃,卓尔不群吗?而且那清秀的少年脸上散发倔强,是让她心动的。 所以于公于私,她都会选择仲文。 “你往那边挪一点,给我腾一点位置,这个软踏是足够大的,本来就是我设计两个人的宽度,足够躺下你我,你不能一人独独占了去的。” 忽然青玖从椅子上腾地起来,也挤趟在了苏维扬的软榻上,看到挤不下自己的整个身子,嘟囔着嘴不满的朝着苏维扬囔囔。哼哼唧唧的,完全像是个孩子一样,没有了平时张扬得意的样子,成为最纯真的稚子,完全不似是那会要戚宗性命时是模样。他只有在苏维扬的身旁才会完全回归本性。 “哼哼。” 苏维扬听到后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身子往软塌里面挪了挪,给青玖腾出了足够的位置。 她看着躺在自己身边不一会儿就睡着的青玖,有些微微失神,他的桃花眼有些红肿,眼睑下有着淡淡的青色,想必这些日为了下这一局棋也累极了。 苏维扬小心翼翼的给把他毯子遮盖好,看着他呼吸渐渐均匀,也轻轻地躺在他身边盖好毯子眼睛慢慢闭上。 房间里面的安妈妈和初琴等看到小姐和公子都熟睡后就静悄悄的退了出去,去准备晚饭了。 待苏维扬起来时已经日落了时分,夕阳从浣纱窗打进来。甚是一副平静悠闲的美景,身边的青玖还在睡着,没有丝毫要醒来之意。 桌子上却摆了一大桌吃食,有生姜乌骨鸡汤,何首乌炖熊掌,有冬虫夏草汤,荔枝,桂圆、樱桃,全部都是些性温的菜食和瓜果,对自己体内的寒毒和旧伤有帮助。 “小姐,起来了,饭菜也做好了,这些饭菜都是楼主那会吩咐我们做的,楼主说小姐的身子该好好补补了。” 苏维扬坐起身来,靠着软垫,看着初琴他们一会忙进忙出的,又看着睡颜惊世的青玖,觉得人生大好,莫过于此了。 第23章 初琴初墨和富贵等进进出出,不一会菜就上齐了。苏维扬从软榻上望过去,只见各种各样的温性菜食和水果点心摆满了梨花木桌。 苏维扬看着青玖还在睡觉,丝毫没有要醒的迹象,觉得他就是一只猪,又不忍心把他推醒,手犹豫不决的停在半空,最终还是伸手推醒了他。 青玖感觉睡梦中有人推了自己一把,他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恍恍惚惚的看到苏维扬的样子,心下欢喜,就伸手拉过苏维扬的小手继续睡了过去。 苏维扬看着自己被拉着的手,又看到青玖已经又睡了过去,不忍失笑,继续拿另一只手推他。 “青玖,醒醒,别睡了,都已经酉时,饭菜安妈妈他们都做好了,再不吃就凉了。” 青玖这才清醒来,但是片刻间还是有睡眼惺忪的样子,看看饭桌上的菜,又看看被自己握住的小手,哼哼唧唧不甘情愿的下了软塌,稳稳的坐在了椅子上,开始往苏维扬的碗里面挑菜。 苏维扬笑笑也下了软塌,挨着青玖坐在了椅子上,招呼着安妈妈,初琴他们一起吃饭。 安妈妈他们也笑着一一落了座,因为众人再次见到小姐彼此都心中高兴,都没有更多的规矩拘束,不一会苏维扬面前的小碗里面就堆满青玖给她夹了各种各样的饭食,她心中哀嚎了一下,但是还是默默的一口一口吃完。 这顿饭吃的慢但是也欢乐。 “小姐,你们怎么不搬来天上宁间住啊,我们都很久没有见到花开和富贵姐姐了,你们来楼里也有个照应。”初琴望着苏维扬,看着苏维扬孱弱的身体,想着小姐来了以后每天都要给她做大补的菜,把小姐养的白白胖胖的。 苏维扬笑了笑,环视了一周,见众人眼中忽的升起一阵光明,须臾,又暗了下去。 她盯着青玖,见他依旧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仔仔细细一根一根的挑着鱼刺。 青玖挑好一块就把鱼肉夹在苏维扬的碗里面,再继续低下头认真的挑。 苏维扬看着平时十指不沾阳春的纤细白嫩的手指灵活的拿着筷子,做这些下人做的事情。她眼眶微红。 青玖静静的注视着她,语气毫无波澜,平静的说了一句:“吃吧。” “你傻啊,”初书拿起旁边干净的筷子一筷子就敲到了初琴的头上。 初琴挨了打,着了疼,撇着嘴不高兴的看着初书,吼道,“怎么了嘛,小姐搬过来大家都高兴,皆大欢喜的事情,你干嘛要打我,难道我说错了?!” “你就是笨,小姐要是能搬过来,早就搬过来了。小姐大费周章的呆在苏家自有小姐的用意,你知道什么!”初书说着又一筷子敲到了初琴的头上。 初琴又挨了一筷子后,疼得直用手摸着头,瞪着初书,瞪了半天才发现自己没有什么威严,转过头泪眼汪汪的看看安妈妈又看看苏维扬。 苏维扬笑了笑,没有说话,安心的吃着青玖给自己碗里夹的鱼肉。 苏维扬很快就吃饱了,看着青玖还在陆陆续续的给她挑菜,她满脸黑线,似是不愿意再看青玖一眼,转头问初琴,“戚家怎么样了?” “回小姐,刚刚天上宁间的小厮说戚鼎已经在城门口贴出替戚宗求医的告示了,围观的百姓不下百位,都议论纷纷的,热闹非凡,但是没有一个人敢揭榜,旁边戚府的人守着贴榜急的团团转!”初琴也吃饱了,但是又拿起了一块甜点,边吃边向对苏维扬报告着戚家的情况。 “恩,”苏维扬沉吟了一下道,“你去找个可靠的大夫去揭榜,在他的药中动点手脚,别让他这么轻易死了,但是也要半身不遂,活人总是比死人顶用。” “也不能开口说话。”青玖坐在椅子上看到苏维扬不吃了,也不挑菜了,懒懒的坐着。 看到苏维扬疑惑的看过来,他略一沉吟解释道:“戚宗好像感知到是我在暗中动手了,不过别怀疑本公子的武功,是本公子小瞧他了而已,没想到戚鼎一介文官,他儿子倒是练了点武功。” “戚鼎自小游山玩水,和陈翼走的近,身怀武功也不出意料之外。” “是,小姐,楼主。”初琴吃完手中的糕点就退了出去,布置人手去了。 “初墨,陈府那边怎么样了?” “回小姐,陈府府外由重兵把守着,表面上一直安静着,但是内府里面确是一团乱。听说郡王妃回到府内急火攻心昏倒了,陈继辉现在焦急的像是热锅上蚂蚁,一边忙着陈翼的丧事,一边寻找大夫给郡王诊治。” “她倒是先病倒了,哼。放出去风声,就说陈翼在天上宁间和戚宗为了争夺潇潇,被戚宗杀死了,尽量把两家的仇恨描绘到最大。陈继辉和自己的夫人要死活保住陈翼的名声,我偏偏不,我要他们南宁王府臭名狼藉,要让洛阳百姓人人践踏,孩童唾弃,老者指责。”苏维扬的瞳仁一寸一寸的缩紧。 “是的,小姐,我这就下去安排。”初书也吃饱了,打了一声退了出去。 “安妈妈,仲文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对了,再给他派个身手好点的人过去,保护好他的安全。他以后要经常在戚府和陈府出没,两边讨好的事情不好做,再说仲文还年轻,不懂事,做事情也猛撞,我总是不放心他。” “是,小姐,宥骍的功夫还不错,让他去,您看行不行?” “恩,就宥骍吧!你现在就让他过去,我安排了仲文今天晚上去陈府谢恩,别让他出了差池。”安妈妈想了一下,选出来一个人。 “青玖,潇潇是你府里面的人,搭救潇潇的事情你做主。戚鼎那只老狐狸想让潇潇顶替罪名,他倒是想的美。”苏维扬冷冷的一笑,戚鼎把这件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以为有个替罪羊,陈家就会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放过他们。 “陈继辉是不会公然在洛阳城里面和戚鼎发生冲突的,也不会带领军队围攻戚府和戚鼎要戚宗的,虽然说洛阳城里面陈继辉的官方力量要强大,但戚鼎手上也有不少兵力。再说,这洛阳城人多眼杂,势力交错,这件事情要是传到镐京被皇上知道了,陈继辉就不好看了。所以他只能等,等到什么时候自己收集了足够的戚宗的证据,让戚宗去死。或者说咱们也得等,等到什么时候陈继辉和夫人坐不住了,向戚家出手,一举灭了戚家满门。还有你不是老是和我抱怨银子不够用吗?就连潇潇房间里面的布置也是我从苏家顺出来的,眼前就有一个好机会。” “哦?你想让我怎么办?”青玖听到可以为天上宁间揽财,面上立刻涌上感兴趣的神情,眼睛里面也似是散发着光彩,稍稍坐的端正了些,准备认认真真的听。 “洛阳三大势力,戚家,陈家,苏家,你不是一直想找个机会下进去手吗?现在戚家和陈家两家结怨,我们在多多煽风点火,让他们两家两败俱伤,我们大可趁机壮大我们的财力物力,也可以在这时候在洛阳扎实我们的根基,布下我们的人,撒下我们的网。”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但是苏家会这么轻易就放过我们吗?他们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这就是我在苏家住下的用意,制衡住苏家,让苏家别插手我们的势力,不过我们也可以借苏家和陈继辉先联合起来,废了戚家。苏家现在苏族主和苏以晗都去镐京经商了,就剩下苏浅墨了,咱们只要不损害苏家的利益,他必定不会阻止我们的。而且相对于陈继辉和戚鼎,苏浅墨对咱们知根知底,他更加放心,何乐不为呢?” “恩,本楼主就按你说的这么办了,不过苏家的来历我们还是没有摸清楚,三年了,能让天下宁间查不到势力我还真想不清楚,那苏浅墨和苏族主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个不急,慢慢来,苏家暂时对我们没有恶意,只要他们不要妨碍我们就行,苏家这边有我。” “不过这把火要烧的越大越好,范围越广越好,要两家名下的官员和店铺纷争不断,我们才有可能安排进去。陈继辉和戚鼎在洛阳的根基要比我深,况且我们的势力大部分都在宁城和镐京,还没有全部转移过来,我们要做到就是步步为营。” “恩,我知道你谋略深,算计也好,但是要给我好好的把身体养好了,身体为重,要是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本楼主直接把你打包回宁城了,什么报仇,什么天上宁间,我可不管!”青玖“哼”了一声,满是蛮横的话语,和张扬的面孔,又恢复到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了,苏维扬有些无语,这样的青玖,她是真的惹不起。 苏维扬刚刚和青玖说完,就看到花开回来了,等到花开吃完,富贵就驾着马车,三人回了苏府。 第24章 身着天蓝色锦袍的留汐在缀锦阁的院子里,看着小厮一件一件接着往缀锦阁西侧的另一个主院搬自家主子的东西,心中甚是疑惑,自己的主子是着了什么巫术不成吗?不然怎么会紧着赶着巴巴的往这位苏小姐的住处凑呢? 不过,顷刻他又暗自摇了摇头,自家主子武功高强,这世间很少有人能匹敌,自然而然是不会被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巫术的。 恰好,他想起前几天往洛阳赶时,在茶间里面听到说书先生在讲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他“昂”的一声,突然脑海通透,原来自家主子是思春了,不不……是发春了,不不……也不是,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留汐,你在那里瞎嘀咕什么呢?”苏浅墨看到留汐一个人在那里表情丰富的样子,一会皱眉,一会又恍然大悟,一会又纠结,不由的好奇。 留汐看到主子注意到了自己,连忙跑到苏浅墨身边,回道:“主子,我在想我以前不明白的一个问题。刚刚才想通了。” “哦?是什么问题能难住你?”苏浅墨挑了挑眉毛。 “我在想为什么您马不停蹄的从天山老人那里赶回来,给苏小姐送药,原来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留汐这才明白。”留汐很认真的对自家的主子说道。 苏浅墨一身艳红色锦衣,在这月色温柔的倾泻下,显得格外出尘,似九天之外的仙人,只不过这个仙人不爱笑而已。 苏浅墨听到留汐的话后,不禁嘴角微微抽了抽,还好没人发现,无损他的形象。他眸中瞬间绽放出一抹绚丽的光彩,手指微屈,漫不经心的问道:“留汐这话是哪里听到的?不知道小孩子要非礼勿听,非礼勿视,非礼勿言吗?” 留汐撇撇嘴,一脸纯真,两只眼睛里面干净无尘,实话实说道,“是我们前几天赶回来时在一家农家的茶间里面说书先生讲的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说书先生说这叫思春,也叫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苏浅墨嘴角又一抽,差点碎裂了他完美无瑕的面孔,他看着眼前这十三岁的小童,眼里面的天真无邪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能语重心长的教诲道,“留汐啊,以后别再听那些江湖郎中胡说八道了,要知道这世上坏人还是很多的,他们总是会教坏小孩子的。” “哦。我懂了,只有像主子这样不惜把自己六年时间费尽心力得到的药丸赠送给维扬小姐,才是好人。那主子,维扬小姐白白拿了您一颗药,那她岂不是坏人了吗?如果她是坏人我们玩要给她送药啊?”留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想到一个问题。 “维扬小姐当然是好人啊,她呀,待会儿会收留咱们。所以维扬小姐是好人,不是坏人,留汐明白了吗?”苏浅墨淳淳诱导这心思单一的留汐。 “留汐明白了。”留汐又点点头,维扬小姐也是好人的。 苏维扬回到缀锦阁时已经是亥时了,却发现缀锦阁内灯火通透一片,有好多小厮进进出出小心翼翼的搬着一些东西,待她到了院中时,却见苏浅墨一身红衣惊艳的站在一棵桃花下等人。她脑海中自然而然的呈现出那句“桃之夭夭,红衣妖娆,笑靥如花,免你无枝可依,护你四季平安。” 苏维扬不禁甩甩头,把这句话抛出脑海,低下头暗骂了句“妖孽”,然后向苏浅墨走了过去 。 “这夜深露重的,少族主不在你的星月台待着,来我缀锦阁有何贵干啊?”苏维扬盯着那张如玉般的脸,又一刻的出神,反应过来的她双颊有些发烫,她发现今晚在月色之下的苏浅墨有些魅惑人心志的本事。 苏浅墨看到苏维扬盯着自己发呆,心底有瞬间的喜悦涌出来,薄唇轻启,“当然是和苏小姐一同住下啊!” “哦,一同住啊。”苏维扬盯着那如樱般的薄唇,一启一合的,甚是可口莹润,让她想咬一口的感觉,她的神思早已经在九霄云外奔腾了,哪里有认真听进去苏浅墨说了什么,只是机械的重复到。 “那苏小姐同意可否?”苏浅墨继续注视着眼前这位呆呆的孱弱女子,月色从桃花的缝隙中打下来,印在她的小脸上,缓缓开口道。 “同意啊。”苏维扬依旧没有回过神来,重复道。 忽的一声“咔嚓”瓷器倒地的声音从苏维扬耳旁传来,她一激灵,猛地回过神来,意识到刚刚自己说了什么,满脸黑线,哪里还有什么双颊微红之感,只能叹到,美色误人。 “苏浅墨。”她忍不住吼道。 “是的,维扬妹妹,从此以后我们就住一个院子里,还请维扬妹妹多多照应。”苏浅墨不满的看了一眼那个砸了瓷器的小厮,嘴角勾着一抹笑容,对苏维扬道。 “你使诈,我不允许,拿着这些东西,滚回你的星月台去,我这里寺庙小,容不下你这座大佛。”苏维扬的额头满是“川”字,自然是还没有消化苏浅墨要搬来缀锦阁的事情。这苏浅墨发什么疯,这大半夜的要和自己同住,不带这么吓人的。她猛烈的摇了摇头,更加下定决心不让苏浅墨搬进。 “这一来,维扬妹妹刚刚已经答应;二来,妹妹欠我的那个人情我那会突发奇想,就拿这件事当作妹妹还人情了。”苏浅墨笑吟吟的徐徐道来自己的理由。 苏维扬还没有见过这个冰块脸什么时候笑过,这一笑,越发是神魂颠倒,倾城倾国了,又把她迷了一会。 待她反应过来,更加是满脸黑线,鄙视自己,这苏浅墨早在自己六年前就已经见过,她神魂颠倒个什么啊。 “不行不行,刚刚答应不算数,还有这人情我会另外回报的,但是搬过来,我不同意。”苏维扬还是使劲的摇头,让苏浅墨搬过来,自己以后还有好日子过吗? “妹妹先别急,听浅墨说完,这三来嘛,是母亲吩咐的,母亲今天找上我,觉得维扬妹妹身子弱,就拜托浅墨过来照顾妹妹,浅墨也是再三推脱,奈何母亲是在是太心疼妹妹了,意志坚定,这浅墨才斟酌再三,决定过来陪妹妹。妹妹若不是要辜负母亲的一番好意?”苏浅墨缓缓的道完,脸上依旧擒了一抹似笑非笑。 苏维扬忍不住想骂人,再好的脾性和修养在苏浅墨面前都是浮云。他把苏夫人搬出来了,看着这张花容月貌的脸,再都不会被迷住了,他明明就打好算盘了,知道自己是害怕苏夫人伤心的,定会同意他的。 苏维扬这次没有说话,满含怒气的低着头从苏浅墨身边越过,就回了自己的房间,但这就是默许了苏浅墨搬过来了。 留汐在旁边看到自己的少主居然使用美人计,还把苏夫人搬出来了,不禁觉得无地自容,明明是少主让自己告诉苏夫人的,说维扬小姐身子弱,苏夫人才同意主子搬过来的。主子现在真的是腹黑的没下线了,这让他这个小童情何以堪。 苏浅墨似乎是感受到留汐看自己鄙视的目光,不禁面色微微一暗,盯着留汐道:“你这会是不是没事做了?半个时辰内给我收拾好房间,否则罚你回族内面壁思过一个月再回来。” “维扬小姐是好人!”留汐点点头,认真的道。然后身形一闪,屁颠屁颠的跑去给主子整理房间了,他才不想回族中面壁思过。 苏浅墨盯着苏维扬的背影,眼睛从未离开过片刻。看到生闷气的她一声不吭的回到自己的房间,他不禁低低的浅笑出了声,惊艳这三月里怒放的桃花,羞红了含苞待放的牡丹。 他紧跟着进了苏维扬的房间,刚进去就看到这满室的物宝天华,他不禁眸光一闪,以后的路真的好难好难! 苏浅墨看到苏维扬坐在贵妃榻上闷闷不的抱着手炉,皱巴着小脸,心下失笑,不禁上前一步,出声道:“这样吧,为了向维扬妹妹道谢,让妹妹知道浅墨的心意。我大概也能猜到妹妹的天上宁间肯定趁这个机会想在洛阳暗地里发展财力,浅墨的势力不插足这件事,也不会妨碍妹妹的势力,这样总行了吧?” 苏维扬看着眼前轻笑向自己讨好的苏浅墨,眸子遮上一层薄雾,让别人看不清里面的真实面目,她哼了一下,“好吧,这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浅墨的话,自然是一诺千金!” 苏浅墨笑着,似是把自己的势力让步好不放在心上一样。 “不过,浅墨说的是自己的势力,并没有说是苏家的势力,妹妹自然也清楚,我的势力和苏家的势力是分开的,如今苏家势力的真正掌握者是义兄。妹妹能不能说动义兄还是要靠妹妹自己了。” 苏维扬的心情一会上一会下的,小脸似乎比刚刚更皱了,想到那个表面上温温如玉,暗地里却黑心的苏以晗,她还真没有把握! 第25章 苏维扬在苏浅墨走后很快就入睡了,她累了一天,又寒毒旧伤复发,身体疲惫不堪,自然很快就睡熟了。 待到苏维扬再次睁开眼睛醒来时,就感觉头昏昏沉沉实在是疼的很,一睁开眼,迷迷糊糊的就看到眼前站着很多人,她头疼的揉了揉额头,试着清清楚楚的看着面前,才着实被下了一跳。 只见贵妃榻旁边坐着苏夫人,青玖和苏浅墨都在南窗下的长案旁边坐着,苏琅则是站在旁边。他们怎么都来了? 苏夫人见到苏维扬醒来了,连忙拉着她的手问她有没有哪里再不舒适,有没有口渴,忙着让花开和富贵去煮山药粥。 “维扬,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有的话尽管告诉叔母。”苏夫人一只手拉着苏维扬的手,一只手连忙摸上她的额头。 “还好还好,烧已经退了,没有什么大碍了,”没等苏维扬回答,苏夫人一边嘀嘀咕咕的一边招呼着青玖,“青玖,你再给维扬把把脉,看她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苏维扬比较震惊的看了一眼苏夫人又看了一眼青玖,什么时候青玖和苏夫人的关系已经这么好了,就算是苏浅墨也在人前喊青玖一声楼主,他们两个以前可是没有见过的。 苏夫人倒是从面色上只看到了对自己的焦急和关怀,对青玖是自然而然的自来熟。青玖也看不出什么,只是平常得意张扬优雅的身姿此时却有些狼藉,头发也有些凌乱,青眼圈也十分严重,自然神情也是颓靡,整个人看起来有点乱糟糟的。 发生了什么?自己发烧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青玖,你这是被打劫了吗?怎么如此狼狈。” 青玖依旧一身青衣,只是有些皱巴巴的,他有些没好气的瞪了苏维扬一眼的走到软塌前,拉起她的手就按在了脉搏上,见脉搏平稳,他也常舒了一口气,不怀好意的看着苏维扬。 “抢劫,苏维扬,这种话你也说的出口,你能说这样的话,就说明你脑子已经清醒了。” 苏维扬一怔,不明所以。 青玖凉凉的斜了一眼苏维扬,说了一句话后再没有搭理她,反而向苏夫人客客气气的道了一句,“青玖先告退了,来日再上门拜访夫人。” “恩。”苏夫人对青玖也是极为客气的。 然后就大摇大摆的出了缀锦阁。 苏维扬向苏浅墨看去,只见他依旧一身艳红色锦袍,眉眼之间有着难以掩饰的疲乏之色,也向苏夫人道了别,没有理会苏维扬,径直出了房间,往西侧新搬来的星月台走去。 这些人难道不知道自己生病了吗?就没有一丝关怀之意,对自己不管不顾在。 苏夫人看到苏维扬一脸的迷茫之色,忍不住心疼的道:“维扬,你以后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苏维扬揉了揉额头,“叔母说的是,可是我这病了几天了?” “已经三天了。你都吓死我了!到底发生什么什么事情了?这三天你浑浑噩噩的,高烧的厉害,一直在做着噩梦,叫着,‘父亲,母亲’。真是可怜的孩子,你父母的仇,我们会帮你的,你只管照顾好自己就行。” “青玖那孩子性格就如此火爆,当时你昏迷不醒的第二天清晨我进来就看到青玖在照顾你,当时还把我吓一跳。后来他说你是他的义妹,看到他为你忙忙碌碌的,都已经整整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了,你还那样打趣他,他必然生气,你要多担待着点。” 苏维扬听到苏夫人替青玖说话有点哭笑不得,感情这从宁城到洛阳没有人喜欢的青玖第一次有了人喜欢还替他说好话。 “浅墨不是已经搬过来照顾你了吗?怎么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是他照顾不周,看我完了教训他!” “母亲,你不能这样说浅墨哥哥的,大哥这三天也一直都没有宽衣解带休息,维扬姐姐的药都是大哥亲自熬的,一点都没有假手他人。浅墨哥哥还是很心疼维扬姐姐的,我昨天晚上看他在院子里的那棵桃花树下站着,直到今天早晨我来时依旧看到大哥树下站着,衣服上已经沾满了湿意。只是你们不知道而已。” 苏琅听到母亲这样说他大哥,他有点愤愤不平,替他大哥打抱不平,母亲只是没有看到大哥照顾维扬姐姐,苏琅生气的鼓着包子脸。 苏维扬听到这么一说一怔,苏浅墨?他照顾自己,要说是青玖照顾自己还是情有可原的,但是苏浅墨,他和她交情很深吗? 苏夫人也是一怔,但是眸子深处却是亮光一闪,紧接着的是迷惑,好奇……最深处还有一抹恶作剧。 第26章 不一会儿,花开就端着山药粥从门口走进来了,黄花梨木做的盘子上还放有一碟天上宁间的蜜饯,苏维扬看着那碟蜜饯眼中眸光一闪,青玖的脾性是差了些,但是他会永远记得自己的喜好。 苏维扬刚刚准备起身喝药,苏夫人却一只手紧紧拉扣了她的手,另一只手顺势端过药碗,拿着药勺,吹了吹,然后才送到苏维扬的面前。 “你久病成疾,要好好休息,这些事情叔母做就成了。” 苏夫人温婉的一笑,语气甚是温柔,像是再哄生病的孩童般耐心。 苏维扬一怔,眼睛微酸,这些场景只不过是平常百姓家中习以为常的事情,儿女身体有恙卧塌,父母自然亲自喂食照料。只不过自己自从六年前后,就再没有过这样的体验了! 苏维扬看着面前的药粥,又看了看苏夫人,薄唇微启,吞进胃中,抱着手炉的手微微一蜷缩。 “有劳叔母了,这样的小事,不敢劳烦叔亲自来做,维扬虽然在病重,但这种小事情我自己是可以做来的。”苏维扬低头莞尔一笑,抬头笑意盈盈的看着苏夫人,准备再一次伸手端过药碗。 “你这孩子,都生病了,还不安分,要乖乖听话,这样的事情,叔母来就是了,你好好躺着。”苏夫人轻轻拂过了苏维扬伸过来的手,继续喂着药粥。 苏维扬望向窗外,阳春三月,大片盛开的桃花,就像是落下了百里胭脂云,娇嫩的仿佛吹口气就能化成水。 苏夫人一勺接着一勺,一碗药粥一会儿就喂完了。苏维扬又出了一身水,苏夫人轻轻掩好了毯子的一角,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又不忍的嘱咐道。 “你叔父和你表哥这些日子都去镐京经商去了,府里面的事情都有我和浅墨把持着,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派人过来告诉我,可别像这次一样,我过来看你才知道,要是不过来,你就准备瞒着我,是不是?” 苏夫人有些抱怨,自己对这个孩子是真的心疼,忍不住语气有些酸。 苏维扬面带着浅笑,听着面前苏夫人有些微酸的语气,她知道苏夫人的好,乖乖的答了一声,“维扬以后记住了。” “叔母,我从宁城来这洛阳,千里迢迢,途中偶遇灾难,是青玖楼主救下了我,后来楼主就认下了我为义妹。” 苏维扬想起了那会苏夫人也看到了青玖,把青玖的来历交代清楚,一来以免苏夫人多心,二来得到苏夫人的认可青玖以后来苏府自然是方便些,三来让苏夫人喜欢青玖。现在苏府的大权都在苏夫人和苏浅墨的手里面,既然苏浅墨同意不干涉天上宁间的势力发展,剩下的唯有苏夫人这边了,争取在苏族主他们回来前,让苏夫人对天上宁间有了好感。 苏维扬轻轻浅浅的笑了一下,表面上一直赞扬着青玖,替青玖说好话,但是心来面却是对他恨得牙咬咬,青玖也敢说自己是义兄,明明他比自己还小一岁。苏维扬长舒了一口气,算了,看在这三天他不休不眠的照顾自己的份上,原谅他了。 “后来义兄待我如亲妹妹一般,有义兄一路上无微不至的照顾维扬,维扬才可能坚持到苏府,见到叔父叔母。而且这缀锦阁的东西都是义兄见维扬可怜,赠与维扬的。维扬再三推辞,却不能伤了义兄的情意,只能收下。为报答义兄,维扬又身无分文,只好把这房间里面的东西赠给天上宁间的潇潇了,叔母不会怪我吧?” “青玖虽然是天上宁间的楼主,我以前也是不喜欢这种地方,但是青玖这个孩子我也喜欢,他待你也是尽心尽力,像一个兄长该做的事情,你回赠他也是应该的。你既然是苏府的人,拿自己房间里的东西,自己做主就是,叔母怎么会怪你呢! 苏夫人环视了一周,看到室内的装置却是焕然一新,而且都是物宝天华,琳琅满目,奇珍异宝,积金累玉,应有尽有。 不禁对青玖的好感又上了一层。 “叔母不怪罪我把室内装置都送给潇潇吗?可是陈公子却因为潇潇……而陈公子又是初晴表妹是定亲了的,您真的不会怪罪我吗?” “傻孩子,说什么胡话呢?你是你,潇潇是天上宁间的,你们之间又没有什么联系,叔母怎么可能因为这件怪罪于你呢!况且这件事情是陈公子的错,你这几天都在大病之中,不知道外关于陈公子去天上宁间的言论已经沸沸扬扬了,都是陈翼不检点,能怪到谁的头上。而且初晴这孩子叔母也不知道说什么的好,她也太不稳重了,既然她把陈府才当作自家,又对我恶语相向,我也不对她报什么希望了。” “初晴表妹只是遇人不淑,也是一时糊涂,希望叔母多多宽恕她,再给她一次机会,表妹定会悔过自新的。” “但愿如此吧。”苏夫人沉沉的叹了口气。 两人又聊了一会,苏夫人见苏维扬精神倦倦,便从缀锦阁出去了。 苏维扬喝完药粥后便感觉身体沉沉,送走了苏夫人,又开始小憩。 没想到一睡就又睡到了辰时。 这时阶前响起了脚步声,声音不大,轻轻浅浅的,正如他的人一样清秀空灵。 “小姐,是仲公子来看您了。”花开的声音从院中传来。 “请仲公子进来。” “没事没事,不用进去了,我来苏府就探望一下小姐,顺便把这几日的情势给小姐汇报一下就走,就不进去了。这毕竟是小姐的闺房,我实在是不方便进去,我就在门外站着就行。” 花开抿嘴一笑,这万盛朝民风开放,登徒浪子见多了,这么拘谨的男子还这是第一次见到,倒觉得甚是可爱。 “进来吧。” 花开推了一把仲文的身子,偷笑着,“小姐让你进去,你进去就是了,以后见小姐的日子多了去了,难道仲公子要一直站在这外面吗?要是今日这样晴空万里的日子也罢了,要是遇到疾风暴雨,鹅毛大雪,公子岂不是要冻坏了。” 第27章 仲文推开门进到缀锦阁后,看着房间里面满是珠环玉翠,锦绣团簇,苏维扬抱着手炉躺在软榻上,一副病怏怏的精神。 他有点局促不安,自己从小克己守礼,这种进女子闺房的事情自己还是第一次做,就连妹妹的房间从七岁以后就没有进去过了。 他搓了搓双手,清秀的脸上带着一抹红晕,站立不安,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苏维扬看到这个少年的情形,清冷的小脸上有点忍俊不禁,这个少年真的很稚嫩。 苏维扬不知的是,经过这三天安妈妈的训练,仲文已经表现的和以前大为不同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他所表现出来的从容不迫,和进步的速度,就是安妈妈都称赞几声,从未见得如此聪颖,一点就通的孩子。只是在苏维扬面前,仲文才会如此局促不安,加以这是苏维扬的闺房,在他心中苏维扬是一个神圣碰不得的人,就连她的地方也是纯洁无暇的。 “坐吧,在我这里不用客气。”苏维扬轻笑了一下。 “苏小姐的病情如何,好一点了吗?我今日听安妈妈说小姐病重,放心不下,特地过来看一下。”仲文的声音有些迫切。 仲文一进来就迫不及待的问着苏维扬的病情,他在两日前就得到苏维扬生病,但是楼主已经过去了,自己实在是不能太过于急切,于是按捺下心中着急如焚的心情,今日才过来。 “恩,已经没有大碍了。仲公子这几天在天上宁间还习惯吗?安妈妈你别平时看她嘻嘻哈哈的,认真起来可是最严肃的,不过她也是为了你好,你在她那里好好学,总能学到些本事。”苏维扬询问起来他最近学的怎么样。 仲文找了一个离自己最近,离苏维扬较远的座位坐了下来。 “恩,没有大碍就好,苏小姐以后凡是以身体为重。仲文一切都好,劳烦苏小姐惦记了。安妈妈对我很好,我从她那里学到了很多东西是我以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恩,这样就好。”苏维扬低头沉思了一下。 “你去陈府的情况如何,他们可对你说的感兴趣?” 苏维扬病了三日,对外面的情势一概不了解,青玖又是见自己醒来就扬长而去,花开和富贵这几日也一直照顾着自己,问不出来什么。 “恩,我按照小姐的意思都说了。我去的时候恰巧王妃也醒来了,就召我过去问话,我一五一十的告诉王妃了。郡王妃听到戚宗去过戚家的一家药铺,她的脸色变得五彩斑斓,由青转黑,她好像一直都在怀疑戚宗是故意所为。后来一个劲的追问我后事如何?我说人薄力微,能调查的情况不多。” “郡王妃又被戚宗气昏了一次,最后是郡王爷把我们亲自送出去的,对我和父亲表示了感激之情,以后会在父亲的官位上多多关照,还让我们经常去王府多交流交流感情。” “恩,你办的不错,很有分寸。陈继辉是武将出身,他的儿子武功自然是在戚宗之上,如今被戚宗一掌震的五脏六腑出血而死,怎能不怀疑。正愁无迹可寻呢!不过戚宗去过药铺的事情陈继辉那个老狐狸估计也不会全相信,只要心里面有个疑影就好,待我身体好了以后亲自去王府在澄清这件事。” “是,小姐。现在陈家和戚家名下的每个店铺明里暗里的争斗不停,各家的小厮老板都时有武力冲突,还有听父亲说这几天官场上的气氛也是很压抑,各分为两派。”仲文稍稍分析了一下现在的情形。 “这些情况和预想的差不多,陈家死了一个陈翼,就算是和戚家彻底撕破脸皮了。你明日去天上宁间时告诉青玖和安妈妈,咱们天上宁间的立场很坚定,明面上一定要站在陈家这边。苏家我自会想办法让他们也站在陈家这边,不过苏家也好办,有定亲这层关系,先让戚家孤立无援,解决了一个,下一个才好办。”苏维扬的语气有些沉,当年既然敢狼狈为奸,做出那样苟且之事,现在就应该得到报应的。 “是。”仲文点点头。 “你妹妹的事情也别急,我已经让查了,你再和我说说具体情况。”苏维扬想起了仲文妹妹的事情,事情的始末经过她了解的不多,本来是想两日前就知道的事情,没想到这一病就是三日,也没有好好问清楚。 “是,小姐。妹妹是在元宵节当日被陈翼强行带走的。当日我和妹妹一起上街去给父亲买头痛的药,没想到陈翼见妹妹有几分姿色,强行掳去,我不同意,他让府内众多侍卫拦着我。事后我日日去陈府要人,陈翼怕把事情闹大,几日后放妹妹回家,可是陈翼已经纳妹妹为妾了。” “父亲说要息事宁人,也斗不过陈府。可是自从妹妹写过家书已经快两个月了,我担心妹妹是出了什么事了,妹妹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了!不然她不会这么久不回书信,也不回家来看看父亲,妹妹是最为孝顺的。” 仲文的声音有些激动,他对于妹妹一事一直耿耿于怀,母亲早亡,他和妹妹从小一块长大,自然感情深厚。 “恩,陈翼胆大包天竟然敢在大街上强抢名民女,这件事情我自会替你处理的,陈翼现在已经死了,但是你妹妹的事情因为有陈继辉压着,怎么也不能还一个清白。待过些时日,这件事解决后,你会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你且放心。还有你父亲他也有自己苦衷,这些年一直被陈继辉和戚鼎打压着,事事不得意,你也别太责怪与他,你妹妹的事情相信他也是被逼无奈。天下父母拿有不心疼儿女的,你父亲多病,你好生照顾就是。” 苏维扬替仲清说了几句好话,这些年他也不容易,现在只剩下仲文一个儿子,只希望他们父子之家不要离心。 “恩,苏小姐的话,仲文铭记在心,在这里替父亲和妹妹谢苏小姐。” 仲文站起来向苏维扬深深的鞠了一躬,身子挺拔坚定,已经隐隐可以看出几日前未有一份从容。 “不用谢我,这是你应得的,再说你现在是我的人,理应如此。”苏维扬的身子缓缓的往软枕上靠去,整理了一下腿边的毯子,示意他坐下,轻轻的道。 “还有一事,近日来洛阳城里面一直传的风风雨雨就是陈翼在天上宁间和戚宗为了争夺潇潇而毙命,现在南宁郡王府的名声已经臭名昭昭了。” “哼,陈继辉这几年来辛辛苦苦攒起来的好名声,被一个陈翼败坏的彻彻底底,不知他现在心情如何。丧子之痛,名声败坏,妻子卧榻,想必他近日也不好过。他儿子什么时候下葬?再怎么说我与郡王妃的旧人也是同一地方的,那日我也该去尽尽晚辈的职责。” 苏维扬冷冷的一笑,那日才叫精彩,她倒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陈翼明日就出葬,苏小姐的病还没有好利索,可以去吗?” “没事,我就去看看对郡王妃聊表安慰之情,你不用担心。”苏维扬轻轻浅浅的笑出了声,只不过这声音有些凉,凉到骨子里了。 一会的时间就过去了,待花开端着饭菜进来时,苏维扬才觉得时间过得飞快,留了仲文和派过去保护他的宥梓一起吃了饭。 饭后,仲文又和苏维扬商量了一些事情后就离去了。 苏维扬正躺在软榻上翻看着一些关于万盛王朝近些年的野史,她这六年得空就看一些这样的书籍,都是这六年来的每个地方的奇闻异事,她希望从这些蛛丝马迹中找出哥哥的下落,却是终究无果。 哥哥。 “富贵,最近青玖那里有哥哥的消息吗?”苏维扬看了一眼富贵,又低下头开始翻着书籍,一页一页,一行一行,看的甚是仔细。 “回小姐,还没有少爷的消息。”花开看着自家小姐瘦弱的身影在夜明珠下坚持不懈的日日翻查书籍,有些心疼小姐。 “你说都过去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哥哥的消息。天上宁间的情报网布落在整个万盛,都没查出丝毫。哥哥也许真的已经不在了。那日哥哥为自己挡了一剑,已经是重伤了,况且还有那么多追兵,父亲手下的人也都只顾着护送自己去宁城了,哥哥他孤身一人,怎能活下来?” 苏维扬声音有些戚戚,她仿佛又回到六年前的那日漫天杀戮,遍地尸体,大火燎燎。 “小姐放心,少爷肯定会吉人天相的,定会平平安安回来找小姐的。” “维扬小姐杞人忧天了,你天上宁间的势力是漫布了整个万盛,可是除万盛的之外的地方呢?”苏浅墨依旧是一身红衣,端的是妖娆艳丽之姿,脸上见到苏维扬嘴角却不禁露出一抹笑意。 苏维扬乍看到苏浅墨进来有一丝的嫌弃,又听到他这么说,有片刻郑重,神情凝重。 “万盛之外?你的意思是说塞外草原和苗族?” 第28章 苏维扬听到苏浅墨说到塞外和苗疆,她有点出神,出乎意料却又在意料之内。 出乎意料的是,万盛王朝地大物博,是中原大国,一直过得是自给自足的农耕经济为主,当然也 不缺乏似苏家这样富可敌国的商贾大家,但总体是对外开放程度较低。 万盛自古与外族人都是采用怀柔政策,和亲招安,几方势力也忌惮着万盛中原土地肥沃,人才济济,不敢轻易发兵。于是到如今一直是相安无事,塞外邻接的百姓也都相处的比较和睦。 只是内地毕竟与塞外联系较少,更何况是苗疆,苗疆自古神秘,是不出问世事的。地理位置偏僻,丘陵而少平地,山势连绵起伏,地势险要,苗疆部落制,善巫蛊之术,不与外人亲近。 哥哥怎么会跑那么远? 在意料之内的是,在这六年里,自己搜遍了万盛每个角落的奇闻异事,如果哥哥还在人世,那么就只有这几个地方可去了。 “你说的我以前也想过,可是要在这几个防范森严的地方安插眼线和人手实在是太难了,我派出去的人能活下来的虽然不多,倒是也有几个,你这么一说,我是该留意着塞外和苗疆的事情了。” “恩,维扬小姐事事聪明,在这件事情上倒是糊涂了。” “怎么说?”苏维扬有些疑惑,在哥哥这件事情上,她太在乎了,以至于失去了思考的逻辑思维能力。 “如果说令兄是真的不在万盛朝之内,能从重兵追击围堵袭击的情况中把令兄带出万盛的,这般能力在整个塞外和苗疆能有多少人,维扬小姐不会连这点都没有想清楚吧?” “在这些势力中安排人手,确是不易,但也不是无路可投。”苏维扬把脑海中自己安排到塞外和苗疆的人手过滤了一番,沉吟了一下低低的道,似在自言自语。 “维扬小姐就是通透,一点就通。” 苏浅墨依旧一身红衣艳艳,宛如白玉般的脸庞上看着苏维扬的时候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笑意,对面前孱弱的女子带些宠溺。 苏浅墨有些不记得了,自己这样笑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六年前? 六年前,是自己救了她以后,还是父母在世时了。 这样弱小,却有着不输男子气概的绝世风华的女子,他真的只希望只有自己才发现了她最美好的一面,可惜,是珠宝就算再怎么用尘埃刷洗,依旧会绽放她如皓月般的风光。 他忽然站起来,缓步走向苏维扬,渐渐逼近软塌,看着她在软榻上依旧认认真真的在翻那些奇闻异事之书,旁边的东海夜明珠照的室内灼灼生辉,更加映衬出苏维扬仿若是袅袅飘云中走来的湘夫人。 盯着她,苏浅墨有一丝的恍惚,时间好像倒流一般,她依旧是那个孩子,倔强,强忍。 苏浅墨低着头,星眸凝视着明珠般的她,视线忽明忽暗。 时间仿佛停顿在这一刻了。 忽的,苏浅墨俯下身子,闭着眼睛,长睫毛隐隐波动,显示着他内心激动。 在苏维扬白玉无瑕的脸上轻轻一吻。 苏维扬一怔! 苏维扬有点懵! 这是什么情况! 她翻着书页的纤纤玉手有些微微颤抖! 她的脑海一片空白! 苏维扬上身僵硬,连转头的动作都有些困难,她偏转了半个身子,盯着面前距离不过一寸的苏浅墨。 “这……这……你你!” 她磕磕绊绊的半天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语,她似乎搜不出一个适合的词语来指责苏浅墨。 他刚刚干了什么? 他好像是…… 苏维扬发呆怔忪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伸出手猛地一推苏浅墨。 苏浅墨此时也是内心彭拜难以自制,他连自己做了什么都忘记了,这会神思还在九天之外,被猛的一推防不胜防,身子向后踉跄了一步,抬头盯着苏维扬,双眸似是明灭可辨。 他又深深的望了一眼苏维扬,看不出双眸情绪,转身极快的走出了缀锦阁,一抹红色消失在门口。 苏维扬气闷极了。 这个人怎么可以这样,吻了自己却一声不吭的就这样走掉了。 就这样……转身走掉了。 她伸手摸摸自己的脸颊,发现有点莫名其妙的滚烫发热,她把手中的书往地上一扔,弄出了声响。 花开和富贵听到房间里面的动静冲来进去,就看到小姐的书被扔到了地上而且脸颊发烫。 “小姐是不是病情又复发了?怎么脸色这样发红。”花开焦急的上前用手背试了试苏维扬的额头。 “是呀,小姐,要不要叫小公子过来给您看看?”富贵也着急的问到。 “去,给我把西面的星月台烧了。” 苏维扬愤恨的道,欺负完人就像走,也要看自己愿意与否。 “小姐,这……”花开和富贵相互看着彼此,有些疑惑和迟疑。 “去,找个火把给我烧。” 苏维扬没有任何解释眼下的情况,但脸上的表情坚定。 “是,小姐。”二人虽然心存疑惑,但是得了命令,压下心中的疑问,立刻下去找火把,放火烧星月台。 一刻钟后。 “主子,主子维扬小姐的那两个侍女又一次点燃了星月台,这可怎么办好,主子不出面制止一下吗?” 外面灭火的小厮快速的跑进来,告诉自家的主子。 这都已经是第三次花开和富贵开烧星月台了,在这么折腾下去,刚刚修缮好的星月台会荡然无存的。 第一次烧着了窗子,幸亏留汐嗅觉灵敏发现的早,灭火灭的早并没有酿成大祸。 第二次烧了门木,小厮早有准备,直接扑灭。 第三次小厮们看到花开和富贵转身进了缀锦阁,以为她们准备放下火把罢手了,便松懈了片刻,没想到转眼之间星月台的屋顶又传来一股烟味。 他们这一两个时辰苦不堪言,偏偏主子像是个没事人一样,气定神闲的坐在软塌上看书。 苏浅墨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凉凉的道:“灭火,别理她们,让她们烧,也别和她们发生冲突,否则赶出苏府!” 小厮心中内心已经崩溃了,这么明显的纵容。 苏浅墨根本没发现自己拿的书都是倒得,他此时的从容淡定,气定神闲斗不过是外表而已。 他自己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在星月台捧着一本根本不知道是什么的书,星眸里风起云涌,瞬间万变,似明似灭。 他真的那么做了。 第29章 翌日,缀锦阁和星月台的人都起的很晚,昨天小厮们扑灭最后一波火苗时已经是子时后了,以至于现在睡眠不足的小厮们个个都无精打采的忙活着整理昨夜的残局,有几个小厮走走停停的偶尔面带委屈之色看向东边的缀锦阁。 晨光熹微,一缕一缕的照射进苏家东面的一个宁静和谐的院子,阳光从院中那棵桃花树的缝隙中渗透到地面,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暖意。 缀锦阁依旧精致祥和,整个气氛甚好,甚好。 相较于缀锦阁的安静而言,星月台就显得破败不堪,处处可见残骸断垣,刚刚修缮起磅礴大气的星月台分外可怜。 门前的阁梯所剩无几,处处可见燃烧殆尽后的灰烬,门窗被烧了大半,春风吹来时会咯吱咯吱的响起,就连屋顶都被烧了的掉了几截木头。 简直狼狈不堪,可见富贵和花开是得了苏维扬的命令是下了狠手。 缀锦阁内苏维扬依旧慵懒的躺在软榻上,睡眼朦胧。 “小姐,该喝药了。” 花开虽然昨晚睡的也不早,但到底是习武之人,精力充沛。一大早就给小姐熬好了药,端过来了。 “恩,花开,什么时辰了?” “辰时了,小姐,西边的星月台已经开始修了,我怕打扰到小姐休息,已经让他们小点声了。” 苏维扬看着盘子里面的药,皱了皱眉,默默的端起药碗喝了进去,顺手吃了几颗旁边的蜜饯。 早饭很快就端上来了,苏维扬吃了早饭。净了面,挽了一个流云鬓,简简单单的插了一只素玉步摇,和素玉发钗,穿了一件月白色缀梅襦裙。 苏维扬端坐在南窗下玉案边,就着花开磨好的桐烟墨,铺好纸张,一行行娟秀的字体如行云般流利生成。 苏维扬的悲戚之感油然而生,周身散发着冷冷的气息,回来几天了,还没有祭拜过父亲母亲。 笔下的祭文也似散发着凄冷悲凉之意。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冈。 苏维扬写完后细细吹干笔墨,小心翼翼的卷起来装入锦盒之中。 “花开,拿着这个,我一会有用。” 苏维扬脸色凝重的递给了花开。 几人刚刚收拾好准备往外走去,就见苏浅墨带着留汐也从缀锦阁中进来了。 “维扬妹妹这是要去哪里?我正好要去一趟南宁郡王府,据我所知维扬妹妹的紫檀木马车赠给我 后就没有找其他的代步工具,如果妹妹要是不嫌弃,可是愿意和我同坐一车,这维扬妹妹的身体刚好,坐着这马车倒也舒适。” 苏浅墨一身红衣妖娆冷清,干净无尘,就那样站在缀锦阁的门口,三月春光打下来,似是一朵烂漫盛开的曼陀罗花。 苏维扬看着他,他的表情依旧冷冷的,但较以前好似是多了一丝的暖意,苏维扬自己也不知道是怎样感受到的。他的脸庞与平日无多大变化,但是莫名其妙,自己就感受到了那一抹让自己那颗冰冷之心的骤暖。 苏维扬无端生出一抹恼意,这人好不知礼义廉耻,昨夜那样对自己,也不避讳避讳吗?今日就找上门来了。 花开和富贵倒是看看彼此,又看看小姐。觉得苏少族主为人大方得体,不计较昨夜火烧星月台的事情,还邀请自家小姐同他一起坐马车,而少族主也说的在理。那日小姐把马车赠人,她们还没有来得及寻找另外的马车,这一时半刻的上哪里去找,而且小姐也急的出府。 她们眼巴巴的望着苏维扬,希望小姐能同意苏少族主的提议。 苏维扬有些恼怒,他说的是在理,可是昨夜的事情太让自己愤怒了,他偏偏像个没事人一样第二日跑来自己的缀锦阁。 她有点生气,但不能不屈服于现下的情况。 她的步伐有点微乱,从苏浅身边侧过。 苏浅墨看着女子面带怒色的从自己身边走过,一声低低浅浅的笑声传出来。 惊了那一地的落花,红了满树的桃粉。 出了苏府,苏维扬上了马车,留汐赶车,花开和富贵则是左右骑马,马车慢悠悠的出了街头。 今日天气尚好,三月已尽,四月的阳光似是更加明媚了些。 苏维扬撇了一眼在看书的苏浅墨没有说话,侧着身体,掀起了马车帘幕,只见洛阳城的主街依旧是热闹非凡。 只是前面不远处的两家店铺之间围满了百姓,似是发生了争斗。 苏维扬望去,却是一家标着陈府标志的店铺和标着戚府标志的店铺。 两家店铺都是出卖玉石金器的,平时这种奢饰品的店家都是有礼节,对客人也都是客客气气的,相同行业间也都是礼尚往来,这样店铺之间的争斗有损门面之事,鲜有发生。 只见两个店主都是年迈之人,每人都留着一小撮胡子,看似和爱慈祥的老人,此刻间,也忍住吹胡子瞪眼,最里面偶尔吐出几句旁人从没听到过的下流语句。 围观的百姓商人都频频摇头,似是不赞同这些行为。 “你说说,这戚家的戚宗已经把陈府的公子打死了,还在这里耀武扬威,有什么脸面在陈家人面前出现,现在还发生这样的事情,依老朽看,这戚家怕是得罪陈家,以后在这洛阳城内混不下去了,这戚鼎的洛阳府尹也是做到头了。” “大爷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陈家的陈翼是对自己已经订婚的苏家小姐不管不顾,去那天上宁间寻花问柳,才与戚宗发生争斗,依晚辈看来,这陈翼也死的活该。” “你们啊,争什么争,这两家的公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上梁不正下梁歪,能教出这样的公子,说明这府尹和郡王的人品也不怎么样。” “嘘嘘,你们再在这里吵吵,小心被听到了,是要杀头的。”有人好心出面警告。 “怕什么怕啊,他们两家相争,谁知道最后谁能活下来呢!这里的玉器我看别买了,不是街头那里又新开了一家玉器铺,叫什么“惊羽阁”,咱们去看看。” “好好。” “好好,我也去。” 于是看热闹的众人都散去,争先恐后的跑去“惊羽阁”了。 苏维扬看着这个场面,不禁冷冷一笑,青玖下手挺快的。 她放下帘子,看着这马车里面自己以前摆置的物品一样没少,就是多出了一些苏浅墨的书本和其他物品。 苏维扬有些迷惑,按理说,她的东西不是应该都不在了吗? 怎么会如此整整齐齐的,看样子还有人整理过。 苏维扬还在疑惑中,前面就传来留汐的声音。 “主子,南宁郡王府到了。” 第30章 苏维扬望去,只见南宁郡王府朱红色的大门向两边敞开,透着威严,周围都有着身穿铠甲佩戴兵器,腰系白绸的士兵团团把守。 大门两旁立着两只威武雄壮的大理石石狮子,每个狮子脖子上都挂着一条白绫和白色大花,门上和白色墙壁上也挂满了白色的绸缎大花,透过大门和墙壁,看到每个阁楼上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苏维扬的小脸上勾起一丝冷笑,就算这四月里暖阳大片大片打下来,也散不了她唇角的寒意。 陈翼的丧礼倒是宏大。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王府丧了一个身份显贵的人。 苏维扬等人下了马车,早有身穿孝服的小厮过来牵马,迎他们进去。 几人进去后只见全府缟素,哭声震天,有三三两两的下人,也都是身穿素衣。 苏维扬这是第一次来南宁郡王府,却遇到了陈翼的丧事,虽然说一个陈翼是不会影响她的心情,但到底想起了往事,心底有些沉重,没有细细观察府内情形。 跟着小厮左拐右拐后就到了正殿前,正殿外搭造了灵棚,里面台上正中央放有一尊棺木。上好的红木,鲜红如血。棺木前黑压压的跪的人数不多,但也不少。南宁郡王的少爷死了,不少人拍陈继辉的马屁的人,趁着这大好的机会,也要跪在前面假哭几声,哭给陈继辉看,做做面子,表表忠心。 “苏少族主,苏小姐,你们来了,本王谢过二位,请上前祭拜。” 陈继辉站在灵柩前,满脸沧桑,在铅华亭初次见面时的挺秀端正,雍容矫健此时也化作了疲惫不堪,满是精疲力竭后的憔悴。他上前和来的二人打了个招呼,苏家少族主他是认识的,因在上巳节那日听到苏维扬也是宁城来的,就不免多看了几眼,也记住了。 苏维扬和苏浅墨上前从旁边身披孝服的小厮上各自接了一炷香,上前几步,站在牌位前。 苏维扬扫到灵牌上的那宁郡王府世子几个字时,插香的手一顿,眼中眸色幽黑。她没有记错的话,陈翼还没有娶亲,就没有继承世子之位。也就是心思一转,压下心中的疑惑,插香的玉手继续。 “王爷节哀,家父和兄长都出门在外,母亲身体不佳,浅墨今日携妹妹来前来拜谒。与陈兄道个别,这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最重要,望王爷和王妃保重身体。”苏浅墨躬身行了一个礼,向陈继辉客套了几句。 “少族主有心了,本王甚是欣慰。只是若人人都向少族主和苏小姐一样善良,我也就不用白发人送黑发人,我的翼儿也就不会死于非命。可恨那戚鼎欺人太甚,包庇戚宗,昨日本王已经听人说戚宗被救活了,他若是不能给我的翼儿陪葬,我的翼儿死也不能瞑目。” 陈继辉恨恨道,想起那日戚宗自杀却被救活满是不甘心,如今想要戚宗的性命,便是难上加难。洛阳府尹好歹是地方要官,此事动一发而牵全身,自己虽然说是皇上敕封的南宁郡王,可是拿着他也没办法。身在洛阳,自己的职位虽高,但是实权全部在府尹手中。现在自己的王妃又被气的卧榻,这件事情他咽不下这口气,可是现在也走投无路。 “戚宗罪有应得,相信戚鼎应该很快就会给王爷一个交代的。” “哼,交代,就拿那个天上宁间的潇潇交代?本王又不是三岁稚儿,岂能不明白他的企图,随随便便的推一个替罪羊出来就能还我翼儿的性命吗?就能交代了的事情吗?” 苏维扬听到潇潇的名字眸光一闪,又做聆听状。 “王爷息怒,浅墨明白陈兄之死的蹊跷,浅墨定当尽一份心力,在所不辞。” “少族主可是真心?”陈继辉听到苏浅墨这样说面带喜色,有了苏浅墨这句话就好办很多。这些年苏浅墨的势力他虽然不明白有多强,但是心上也是忌惮,当年那件事情给他的震撼迟迟没有消散。有了苏家,苏浅墨,青玖和自己这四方势力,一个戚府还能翻出自己的手掌心,只是具体事宜还需要从长计议。 苏浅墨轻轻点头。 苏维扬眼中闪过一丝讽刺,现在的陈继辉就这样沉不住气了,苏浅墨的一句空话,他竟然当真了。 “等我处理完府内之事,改日定当亲自登门答谢少族主。本王现在还有事情要处理,少族主和苏小姐自便就好,不用客气。” “无妨。” “王爷,怎么没有见到王妃呢?” 苏维扬似乎是不经意的一问。 “内子病倒了,为了翼儿的事情伤心不止,已经卧榻几日了。”陈继辉满是伤感之意。 “维扬也和王妃投缘,上巳节王妃那日说要照顾维扬,维扬一直心怀感激,无以投报,如今王妃身体抱恙,维扬也好在王妃塌前侍奉一二,也好以表真心。”苏维扬一行礼,她来这陈府的目的,可不是祭拜陈翼,而是这王妃。 “也好,内子现今在室内养病,苏小姐去了以后她也会多宽慰宽慰些心情,如此,本王就多谢苏小姐了。” “来人,带苏小姐去找王妃。”陈继辉向身后跟着的一个小厮道。 陈继辉走后苏维扬和苏浅墨说了自己去找郡王妃意思,让苏浅墨自便, 苏浅墨今日依旧一身红艳锦袍,墨带束发,看着苏维扬凤眸含笑,应了一声好,便又径直出府去了。 苏维扬看着那抹红色背影,一时间心中五味复杂,他帮了自己,本来他可以置身事外的,为什么会如今答应陈继辉呢?苏维扬摇摇头,最终解释为苏少族主看在苏夫人的面子上扶持她一把。 小厮带着苏维扬绕过正殿,向内室走去。 苏维扬推开门,看着屋内的景象,眸光微沉,看来陈继辉这几年私底下敛了不少钱财。 淡淡的檀香充斥着苏维扬的口鼻,镂空的窗桕中射入阳光,驱散了屋内的沉闷的气氛。她细细打量一番,只见南窗旁供着一尊观音佛像,佛像旁有一张精致的雕花装饰木床,玉石金器装置随眼可见,古琴立在角落里,鎏金铜镜置在玉质的梳妆台上。 “是谁啊?”床上躺着一个病容奄奄的妇人,正在细细哭泣,便是南宁郡王妃。见有人推门,因看不见人,开口询问。 “回王妃,是苏家的维扬小姐来探望王妃了,王爷让小人带过的。” “进来吧。” 苏维扬一步一步踏入房内,看着那些摆设,觉得甚是讽刺。 观音佛像?她也配!不怕午夜梦回时那许多冤魂找她算账吗? 古琴?她忘记了,这位王妃,也就是以前的梅姨,从前是弹得的一把好琴,经常和母亲琴瑟合并。 “王妃,维扬听王爷说王妃身子卧病,想来王妃与维扬甚是有缘,前来探望王妃一二,也好聊表维扬的心意。” 苏维扬进去后行了一个晚辈礼,看着眼前面容枯槁,眼睛红肿,全无一丝好气色可言的郡王妃,她心中觉得这就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坐吧,你这孩子有心了!”南宁郡王妃一摆手示意,自己想要挣扎着做起来,却牵扯到了肺部,咳声不断。 苏维扬走到床前,坐在床边,放下手中的手炉,扶好郡王妃,顺便拍拍她的背,给她顺气。 “王妃应当保重身体才是要紧的。” “咳咳……咳咳,翼儿走了,我这副身体还有什么要紧的,咳咳……” 苏维扬端过旁边侍女手中药碗,亲手给郡王妃一勺一勺的喂到。 “王妃这话就差了,逝者不能复生,活者却身负重担。有时候活着才有意义,能为逝者做些事情,您说呢?王妃。” 苏维扬淡淡一笑,就如我活着自有我活下来的理由,而你也不能死,自有你活下来的理由。你唯一活下的理由就是,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南宁郡王妃一愣,看着面前虽然身形孱弱,却在自己面前毫无怯意的女子,心中赏识,继而点点头。 “我活下来才能为翼儿报仇。” “维扬也对翼公子的事情有所耳闻,心下觉得奇怪,浅墨哥哥还曾经夸过翼公子的身手,想必翼公子也武力不凡,怎得就轻易被那戚宗给……难道一点反抗都没有吗?” “这,我也是奇怪,听你这么说,我心中更加疑惑了。” “您这么一说,维扬倒是想起来一件事情,我昨天恰巧听到浅墨哥哥说在戚府的外面有一个小厮在偷偷摸摸的埋东西,好像是酒杯和酒壶。浅墨哥哥也没有在意,不过就是感到心中奇怪罢了,戚家也是洛阳府尹,他们府上的酒杯酒壶肯定也是由府内的管家严加看管的,想来是那个小厮是偷了府内的珍贵酒杯和酒壶,藏着,完了换酒钱吃。” “换酒钱,直接拿到当铺去就行了,何必埋了呢?” 南京郡王妃心下疑惑,但随即就想到前几日有个仲府丞带着他儿子说的一件事情联想起来了,酒杯,戚宗买药。定然是那戚宗买了药下在了酒中,然后小厮怕事发,就趁着没人注意偷偷的埋了酒杯和酒壶,毁了证据。 戚鼎,戚宗,你们真是好样的,枉翼儿与你们一直交好,居然为了一个勾栏里的雏子,害了自己的翼儿。 第31章 苏维扬又和南宁郡王妃寒暄了几句,无非就是让王妃好好休息,保重身体之类的虚话,她私心里不想让南宁郡王妃就这么轻易的死去,自会拿出一点真心好好叮嘱她吃药。 南宁郡王妃又问了些宁城的事情,想法设法的侧面打听着昔年旧友,苏维扬的回答就是自己父亲经商,见识短浅,没有听说过,再就是宁城长治久安,百姓安乐。 最后等苏维扬和南宁郡王妃拜别后,陈翼的灵棺也下土了。 从南宁郡王府出来的时候已经过酉时了,她一身月白色缀梅襦裙,清一色素色装扮,抱着水晶八角手炉,抬着清白的小脸向西方望去。只见夕阳无限好,她眨巴眨巴眼睛,阳光晃得眼睛有点睁不开,从睫毛投下的阴影,忽明忽暗,看不清她眼里的色彩。 “傻站在那里做什么呢?还不赶快上车,本少族主都饿的快啃自己的马车吃了。”忽的一声清浅的声音打破了她的臆想。 苏维扬闻声看去,只见苏浅墨一身艳红锦袍,就那么在马车上掀开帘幕,凤眸含笑,定定的等自己,夕阳从侧面打下来,马车旁显现出大片阴影。 看着苏浅墨,苏维扬不由的心下一暖,六年了,自己处心积虑的为父亲母亲友人复仇,孑然一身,血海深仇都自己一人背负。突然有一天,有一个人在夕阳下告诉她,为了等自己他饿了。 有一个人等自己,这种心情前所未有。 “苏维扬,看什么看呢?是不是以前没看够本公子的无双俊貌,还是发现本公子有良心发现的一面?”苏浅墨眉毛一挑,眼睛中光彩闪烁不定,纯白色的手指依旧扶着车框,声音有些慵懒且细致。 这句话一出口,苏维扬就忍不住满脸的黑线,什么感慨,什么暖心,都瞬间飞到九霄云外去了。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苏浅墨,苏少族主,的毒嘴真的是千年难变。 苏维扬借着花开的助力轻轻的跳上了马车,坐在马车的一侧,靠着软垫,看着苏浅墨。 “维扬还以为苏少族主先行回去了,却没想到少族主还在等维扬,苏少族主这是良心发现了?” 苏浅墨也靠在一侧的软垫上,顺手翻了一本书,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苏维扬道:“先回去?良心发现?维扬小姐说笑了,母亲要是知道我一个人独自回去,我岂不是又要挨骂了。” “苏少族主家风甚是严厉啊。”苏维扬的语气有些嘲讽之意。 “维扬还有一事要做,然后再去吃饭不迟,不知道苏少族主还能不能忍住肚子片刻的饥饿之感,随维扬走一趟呢?” “那是自然,不过既然都是留汐在赶车了,不介意我借用维扬小姐的婢女一用吧?” “苏少族主,真是直接啊!”苏维扬有些鄙视的看着苏浅墨,她听懂了,不就是他虽然会同自己走一趟,但这果腹之欲还是要先填的,她向车外叫了一声,“富贵?你替少族主跑一趟,买些吃食。” “是,小姐。” “本少爷要徐记的千层杏仁糕,福满楼刚出炉的七喜虾仁,碧海堂的白玉满堂炖猪蹄,五律阁的赤色燕窝粥,还有天上宁间的蜜饯,各来一份。”苏浅墨手依旧翻着书本,眼皮也不抬一下,直接向窗外说道。 “苏家真是可怜,缺了苏少族主的吃喝不成?让苏少族主如此饥渴。” “维扬小姐待会必有求我之处,我现在吃回点本钱也不亏。” “真是无耻之极……富贵,按苏少族主的给我也来一份,你骑马先去,待会按我早晨说的路线来寻我们。” 苏维扬听着那些吃食,觉得都是自己喜爱的,一分都不差。虽然这顿饭是贵了点,但是苏浅墨这口味挺合自己胃口的,到时候不能他吃着,自己在旁边眼巴巴的盯着,这样是不好的。 “苏小姐真是谦虚啊!” 苏浅墨听到后翻书的手一顿,淡淡道。 “哼,本小姐自然是为了苏少族主吃的时候不尴尬。” 苏维扬扁扁嘴。 留汐听到车内二人的对话,心中感到一阵无力之感,他不由的开始怀疑自家主子的话,好人真的都是这样子的吗? 马车还是滴滴答答出了陈府。 “今天的事情还是多谢了。” 苏维扬憋了半天,沉吟的说了一句。 “随手之劳罢了,我既然明白以后的事情,当然是为了铺好我和苏家以后的路,维扬小姐不要想 多了。” 苏维扬有些牙根痒痒,这个人…… 苏浅墨看着苏维扬鼓着的小脸,气冲冲的眼神,他的凤眸里多出几分色彩,慢条斯理的道:“想不想知道为什么陈继辉敢光明正大的在陈翼的牌位上写上‘世子’二字?” “想,”苏维扬其实有些憋屈,不想理苏浅墨,奈何她还是想知道原因。她猜想估计是皇上下的圣旨,可是这件事情说起来也不耻闹到圣前,毕竟不光彩,谁这么大胆求得这份殊荣? “其实和你想的差不多,这件事情是不光荣,可是你忘记了陈清?五城兵马总兵官,再怎么不光荣的事情,皇上也会卖他一个人情。” “陈清,我倒是记得。陈继辉前一个夫人的孩子,算起来也是陈家最大的孩子了。可是,不是和陈翼闹得不开吗?他不是看不起陈翼那副斗鸡走狗的样子吗?”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哼,陈家倒是出了一个人才,五城兵马总司令,比他爹的实权大。” 苏维扬哼了一声,再也没有说话,也拿起旁边的一本书翻了起来。 过了陈府,再往后行了几十里,便看到一片荒芜之地,野草枯枝横生,乌雀杂飞,与那繁盛的洛阳城截然不同。 马车停到了一棵百年枯树下,苏维扬先一步扶着花开的手下了马车。 第32章 眼前大片的枯草丛生,土壤自从六年前的那把大火以后还没有恢复生机,依旧是黑漆漆,光秃秃的一片。 苏维扬抬眼细细看去,却发现在那杂乱无章的枯草下面偶尔还能找到一两株嫩绿的小草。左边一两步开外有一株朝颜花开的正盛,绕着半截木头,似是使大劲的往上窜,紫红色的花朵三三两两的,倒是与此地的景象极为不符。 苏维扬看着这片穆王府旧地,眸中色彩分明,似是翻天覆地的黑云无边无际。在这片土地上,曾经抛洒了她穆王府五千多人的血肉。她的父母亲族被迫害,被屠杀,她的家园一朝化为灰烬,在熊熊大火中足足燃烧了多日有余。 有皇家,南宁郡王和洛阳府尹,在这洛阳城内谁还敢给自己的父母建一座坟,堆一抔黄土。 苏维扬的心口像是被撕裂了一般,阵痛抽搐,她缓缓的弯下腰,泪水悄无声息的从脸庞滑落,好久好久才直起身来,这一鞠躬时隔了六年,带着仇恨,带着血泪。 父亲,母亲,女儿不孝,回来了!你们的滔天血仇,女儿会一一为你们讨回来的,有朝一日,女儿会带着那些人,一个个的在你们丧生的这片土地上跪着给你们磕头谢罪。 哥哥,妹妹回来了!就算把这个所谓万盛的土地一寸寸翻过来,就算是把这天下踏遍,我也要安然无恙的把哥哥您寻回来。 夏玄,我回来了,我们很快就会见面。从此在这世间你不再是一个人孤身奋战! 忽然一个温热的手掌轻轻覆盖在了苏维扬的肩头,把她搂入了自己的怀抱,紧紧的拥着,用这样的行为宣告着什么。 苏浅墨轻抚着怀里人儿的后背,看她还在哭,苏浅墨的凤眸一暗,抬起双手擦抹着苏维扬小脸上的泪水,却发现怎么擦怎么抹都没完。他薄唇紧紧抿起,双眸定定的看着她道。 “别哭了,要哭也是在穆王和穆王妃坟头哭,在这里哭什么?白白浪费这泪水。” 苏维扬抬起头怔怔的看着苏浅墨,苏浅墨似乎有点薄怒,但是她的焦点不在这里,而是他刚刚说什么?父亲母亲的坟? 苏维扬似是不相信一般,眼中满是茫然,喃喃的重复了一遍,“你刚刚说的可是父亲母亲的坟?” “是的,穆王和穆王妃的衣冠冢,我避开了洛阳城里耳目,在那场大火后就建了一个穆王和穆王妃的衣冠冢,本来是准备以后再告诉你的,没想到你是这副没出息的样子,一来这里就哭的没完没了。” 苏维扬停止了哭泣,这才发现自己在苏浅墨的怀里,有些讪讪的退了一步。 苏浅墨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抬起手,刚准备再次擦干苏维扬脸上的泪水,却发现她退了一步,抬起的手悄无声息的放下。 苏维扬凉薄一笑,自己这是触景生情,自己就算再怎么运筹帷幄,再怎么谋略得当,可是自己依旧还是父亲母亲的女儿,在父亲母亲面前依旧是个孩子。 “父亲母亲的坟墓……在哪里?” 苏维扬重重的吸了一口气,语气低沉。 “跟我来。” “你在这里守着。”苏浅墨向留汐道。 “是。” “花开,把我早晨交给你的东西带着,跟我来。如果有人来,留汐一个人好应付一些,毕竟苏家的名声在外,一般人不敢惹什么是非。” “是” 苏浅墨带着苏维扬转了个方向,向着穆王府旧址的最深处走去。踏着枯草,不多时,就来到了暗道入口,树木遮挡,杳无人迹。苏浅墨站在一颗巨石旁,轻敲了三下,苏维扬便发现地下开了一道暗门,阶梯向下,通往地下某处。 当日穆王府的大火熄灭后,随着皇帝的昭告天下说穆王府造反,整个穆王府旧址就成为了禁地。陈继辉和戚鼎也贴出告知,私闯这重犯,违禁者毙,又派重兵把守。三年前因为青玖的一句话才撤的兵,如此才无人发现这暗道。 苏维扬跟着苏浅墨下了暗道,才发现这个暗道不长,就五百米左右,但是贵在四面墙壁和走道地面都是精心处理过,用了上好的大理石铺垫。且每隔十米就有夜明珠照明,里面并无半点潮湿之意,可见修建之人是下了一番功夫。 “谢了。”苏维扬环顾了四周的情形,内心有点复杂,看了一眼苏浅墨,低声道谢。 “不用谢我,我年少时就敬仰穆王和穆王妃的英名,他们一时被诬陷,我这个做晚辈的也只能做这些小事情来弥补。” 苏维扬再没有说话,走向了前面的一座白玉打造的坟墓。坟墓面前还摆着香坛和几束白色马蹄莲。 “花开,那副字给我吧,我亲手烧给父亲和母亲。” 花开心中同样也很难过,看着小姐这样子,她真心是心疼小姐。自己和富贵姐姐是小姐在宁城收留的,当时自己和姐姐穿的破破烂烂的,在风雪中瑟瑟发抖。虽然两个都是男孩子打扮,小姐还是一眼就看出了她们的女孩身份。是小姐把她们带回了城主府,教她们识字作画,并且让小公子教她们武功。 小姐心地善良,自己和富贵姐姐若不是小姐及时带回去,早就被冻死了,可惜小姐的身世却是可怜。 苏维扬接过火折子和那副字,跪了下来,看着它一寸一寸的燃烧成为灰烬。 她重重的磕了三个头,什么话都没有再说,千言万语尽在心头。 她站起来静静的注视了一刻钟父亲母亲的墓后再没有说话,转身准备出了暗道。 忽的听到一阵说话的声音,苏维扬止住了脚步,看向苏浅墨。 “是南宁郡王和郡王妃。” 苏浅墨沉吟了一下,对着苏维扬道。 “他们来这里做什么?陈翼刚死,后事都没有处理完,他们还有闲情出来拜望被他们出卖的旧人?”苏维扬的声音有些凉。 “估计是来忏悔的吧,陈翼刚刚死,他们两人经历了生死离别,也许幡然醒悟也说不定。你待在这里,我出去就行了,你现在出去也不好解释,我估计南宁郡王也有很多话要同我说的。” 苏维扬想了想今日同南宁郡王妃说的话,一路上过来忘记告诉苏浅墨了,估计待会儿会提及到,别露出马脚才好。她望着他,眼神有些许迟疑,缓缓开口道:“苏少族主还记得前几日同维扬说过,你在戚府门前看到有小厮在偷偷摸摸的埋着酒器吗?恰好前几日仲文发现了戚宗进了自家门号下的一家药铺。维扬这么说,苏少族主可听得明白?” 苏维扬只是要烧一把火,在加些柴火,这把火烧的越高越烈,就越符合她的心意。陈继辉不是还没有被逼上绝路吗?他还想着只让戚宗一人死,却没有想着要灭了戚家满门。陈继辉如此想要打压戚家,狗急了还会跳墙,把戚家逼急了,也会叫两声。到时两家水火不容,陈继辉灭了戚家是最好的,灭不了,那她就帮陈继辉一把,毕竟,比起戚鼎,陈继辉可是她的“陈伯伯。” 苏浅墨一怔,这个倒是始料未及的,什么小厮?不过瞬间他就领悟了,他看着苏维扬不禁笑了,冰凉的脸庞刹那间化作惊艳容颜。这个小女子利用起人来倒是一点都不留余地,不过甚好甚好,索性自己也是心甘情愿,如甘如痴。 苏维扬看着苏浅墨笑了,也不脸红,也静静的笑了,笑的无辜,行了一礼,“苏少族主宏量。” 原是陈继辉今日听到苏浅墨对自己说的那番话,及时紧紧的攥着了。陈翼下葬后,陈继辉便和自己的夫人一商量,两人一拍即合,觉得定要和苏浅墨,青迹,苏族主的势力一联合,以自己在洛阳的这四方势力,轻而易举的就能把戚府死死的吃住,为自己的翼儿报仇。 这方郡王妃斟酌良久,把那日仲文说看到戚宗进了药铺和今日苏维扬告诉她苏浅墨发现戚府小厮偷偷摸摸的毁灭酒器的事情说了。 这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若说陈继辉对那日仲文所说还半信半疑的话,那今日苏维扬的说的活就彻底把陈继辉心底的那五分疑惑抹的干干净净的了。 那日上巳节的宴会是陈家和戚家两家所办,能在宴上或者是酒水里面动手脚而不被发现的,也就只有戚家了。如此也就说得通了,是戚宗买了令自己翼儿武功尽失的药物,混在了酒水里面给翼儿喝了,所以说翼儿当时才能被戚宗一招毙命,否则,就戚宗的功力,怎可与翼儿相提并论。而戚府的那个小厮,恰恰是想毁灭证据,才被苏浅墨瞧了去。 两人觉得自己越发知道了真相,越发对戚府的憎恨就多了些。再加上南宁郡王府的利益与洛阳府尹的利益有所冲突,陈继辉早就想把戚鼎从府尹的位置上拉下来,自己再扶植一个自己麾下的官员上去,这洛阳就完全掌握在自己的手里面了。 陈继辉觉得仲清不错,这个仲清以前因为穆王府的事情,和自己,戚鼎闹得僵,可是最近对自己屡次示好。而且这人和戚府走得远,又是府丞,官位也好。仲清这些年来性格也懦弱,好把握一些。 而郡王妃今日见了苏维扬,想到了自己的故人,却也和苏浅墨猜测的不离一二,经历了生死离别,感触颇深,所以这个郡王妃就想去穆王旧址瞧上一眼。 第33章 于是,在下葬了陈翼之后,对府内的事情草草安排了一下,陈继辉便带着夫人亲自匆匆的驾着马车来到了这穆王府旧址。 看着眼前的荒凉景象,陈继辉和夫人两人感触良多。 陈继辉则是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想当年在穆王麾下的时候自己也曾经真正的钦佩过那个义薄云天的男子,二人醉卧沙场的时候也曾经豪饮过多次,更加是患难真情,为彼此挡过血光之灾的兄弟。 可惜,自己终究是受命他人,本就是带着不纯粹的目的进来的,那种兄弟血肉之情只能是奢望而已。陈继辉长叹一声! 穆王对自己不薄,只希望他在地下安好,当然,若是重新再来一次历史,他的选择也是不变的! 而南宁郡王妃则是同样感触良多,当日自己重伤被穆王妃在沙场所救,救命之恩外加后来的姐妹之情。穆王妃是一个豪爽,大大咧咧之人,是个纯真善良的人,也是个聪明的人,当年也许她是看出来点端倪,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拆穿自己。放任自己到了这个地步,自己也是受人之事,忠人之命,只希望她在九泉之下过的安好,自己的罪孽也就减少一份。 二人在各自心怀异事,一路上过来的时候比较沉默,却没有想到在这来看到了苏浅墨的小童留汐。留汐他们是认识的,一年四季的一身蓝袍,常常和苏浅墨形影不离,苏浅墨走到哪里都带着他,留汐现在在这里,那说明苏浅墨也在。正好,择日不如撞日,陈继辉想着自己要同苏浅墨商量大事,如此一来他也省的再跑一趟苏府了。 陈继辉没有看过苏浅墨出手,却取而代之的是曾经目睹这个留汐出手,自问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陈继辉一直很好奇,这个苏家是何来历。 单单一个苏家就藏着两股势力,苏族主苏霁容的势力,他这几年倒是摸得清楚,不过是一个商贾大户。可是苏浅墨的势力,他至今是一头雾水。苏家藏龙卧虎,就连苏琅那个孩子也显示出不凡的气息,还有一个现今把握着苏家大权的苏以晗。 现下自己正在和戚家斗的不可开交,需要他们的鼎力相助,这苏家可是得罪不起啊,决不能把他们推到戚鼎那里去。 “留汐啊,你怎么在这里,苏少族主呢?怎么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陈继辉把马车停好,扶着夫人下来后,上前几步和留汐打了个招呼。脸上虽然是笑意盈盈,但是心中也是有点不舒服,毕竟这穆王府旧址曾经是禁地,这个苏浅墨来这里做什么?当年的事情也不是无缝可寻,要调查也不是查不出来,陈继辉留了一个心眼。 “主子在那里赏景呢?怕我打扰就让我在这里看着马车。” 留汐随便一指,他记得维扬小姐是说过让自己一个人留下来,就是不希望暴露了她的行迹,所以留汐就没有提及苏维扬。而主子现在肯定是陪着维扬小姐在暗道里呢,他撇撇嘴,自己又不傻,会和这个老狐狸出卖主子和维扬小姐这两个好人吗? 在苏浅墨三番五次的和留汐灌输了陈继辉有多坏的时候,留汐已经被潜移默化成功了。面前的这个老狐狸害了维扬小姐一家人不说,还经常抢自己主子的金银财宝,让自家主子吃的不好,喝的不好。 不得不说苏浅墨成功了,要是让陈继辉知道留汐现在心里面在想什么,估计会气的当场飙血。穆王的事情是没有错,但是要说抢了苏浅墨的金银财宝,害的苏浅墨吃不饱,穿不暖这件事,他估计得被活活气死。他现在对苏浅墨的忌惮是越来越深,是苏浅墨抢他的金银财宝才对,他现在就差一个牌位把苏浅墨供起来了。 陈继辉和夫人朝着留汐指的方向望去,却发现除了一望无际荒草外根本就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身影。两人有点疑惑的转过头看着留汐。 “主子的形影飘忽不定,就算是在一个院子里面,但是下一刻也许就会在另一个地方。郡王,王妃莫急。”留汐半天幽幽的说了一句等于是没有说的话,但是他还是有礼貌的回答了陈继辉的问话。 陈继辉有些脸黑,苏浅墨飘忽不定在江湖上是真的,不然自己也不会这好多年了都没有查清楚他的底细。 可是这些事情需要他来告诉自己吗? 在一个方圆不过百里的破园子里面,乌鸦都不过能数的清楚的几只,你告诉我苏浅墨飘忽不定,这不是显而易见的逗自己玩吗? 陈继辉刚准备拉下脸来责备留汐,就听到了苏浅墨的声音确确实实的从留汐指的那个方向传来。 “南宁郡王和王妃久等了,浅墨贪玩,看这里景色不错,就一时兴起,带着留汐来赏景了。”苏浅墨一身艳红锦袍,妖娆惊艳,由远及近,不出片刻就到了两人身旁。 “苏少族主好雅致啊,这欣赏美景的口味也是……”陈继辉环顾了周围一片凄凉的景色后,嘴角抽了一抽,“真的是……与众不同啊,大俗即大雅,苏少族主好眼光啊,这些景色能入了苏少族主的眼睛实在是三生有幸啊!” 陈继辉想到刚刚留汐玩了自己,连语气都不自觉的带了点浓浓的呛味。 “郡王过谦了,这刚刚经历过令公子的丧礼,令人心情沉重,特来这昔日最繁华的地方畅舒一下心情。也好时时刻刻的提醒浅墨,凡事都有沧海化为桑田的时候,人和世间万物随时都有可能化作浮游,只有这里的衰败才能让浅墨安心片刻,告诉浅墨不可得意忘形。” 苏浅墨听到陈继辉这么说,表情未变,眼中带着一派的冷意,依旧只是接着寒暄道。 陈继辉听到苏浅墨提到了陈翼的事情,本来带着呛味的语气和微讽的面孔瞬间一百,又听到了苏浅墨说到得意忘形几个字的时候心底颇为恼怒。苏浅墨的背景是为不凡,可是再大也打不过这万盛的皇族,偏偏和自己说话如此放肆,罢了罢了,形势所迫,待翼儿的这件事情了以后,再算账不迟。 陈继辉压下心底的怒气,保养的尚为英俊的老脸上强扯出一抹微笑。 “苏少族主说的哪里话,翼儿的事情还需要苏少族主和苏家的帮助,这世间的事物确实是都可以化作浮游桑田,但是凭苏少族主风华正茂,再怎么斗转星移,也难不了苏少族主的。” “郡王这话说的倒是。”苏浅墨风轻云淡的承认了,还似乎是对陈继辉的话极为赞同欣赏的点了点头。 陈继辉听到苏浅墨这么说,看着他的动作,差点一口老气没有提上来,这人太狂妄,自己不过就那么一说,他居然一点都不谦虚,太不知好歹了。他努力再次压下心中的翻涌的怒气,嘴角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对着南宁郡王妃道: “夫人不是来这里要缅怀旧人吗?虽然那人已经是罪臣犯人之妻,但是夫人依旧宽宏大量不计较这些所谓的罪名,来这里祭拜她。那夫人先去四处走走,我在这里和苏少族主还有许多事情要商量。” “那妾身先行告退,王爷和苏少族主好好商量事情。”南宁郡王妃是个聪明的人,知道陈继辉要和苏浅墨商量着联手牵制戚家之事,便顺着话退下后,也往旧址的深处走去。 郡王妃也是一路踏着荒草走来,偏偏不椅不正的走到暗道前的那块大石头旁边,也没有嫌弃这里泥土和枯枝烂叶,靠着大石,就缓缓的坐了下来。 “小姐,是南宁郡王妃。” 花开听到有人过来,有些紧张的同苏维扬道。刚刚苏少族主走的时候并没有关了暗道的入口,而且这暗道设置的只能从上面开关,里面无法,毕竟苏浅墨也没有想到有人会把自己困在墓地里。 如果现在南宁郡王妃再多走两步,绕过这块巨石,她便对这暗道里面的情形一目了然,发现了小姐,发现了穆王和穆王妃的墓,那么,顺藤摸瓜,小姐在这洛阳城的这些努力可能功亏一篑。 “恩。” 苏维扬也听到有人来了,心中微微一缩,听到是南宁郡王妃,她眉毛一挑,星眸中尽显冷意,抱着手炉的透明如玉的细指不禁蜷缩了一下。 花开看着小姐依旧如此淡然,不禁觉得是自己大惊小怪了,也静下心来,如果南宁郡王妃发现了这个暗道,大不了自己就动手,用武力解决事情。 南宁郡王妃靠在巨石上,脸上还带着病中的苍白之色,虚弱无力,她紧紧的靠着石头,似乎是在汪洋大海中命悬一线时寻找到了一块浮木。把全生的力气,精力,和希望都托付给了那块浮木。 第34章 南宁郡王妃看着眼前的荒芜枯枝,神情有些飘忽不定,似是怅然回忆着一些事情。半响,只听她缓缓的道来,声音苍白无力。 “暖姐姐,当年若不是你救我,也许我真的就已经死在那场战争里面了,主子他说了,以前送入战场的女子也不少。若是谁能得到穆王妃的救命能活下来,就是谁的幸运,若是得不到,那便有死路一条。当日把我送进去的时候,也有着几个女子和我一起,看着她们一个个的死去,不是被自自己的士兵给污了,就是被敌军给污了,她们一个个的选择用死来解脱这样的痛苦,我心中充满了绝望。那日就剩我一个人,已经受了重伤,被一群不知道是哪国的士兵团团围住,要不是暖姐姐就连我,我估计也被……,是逃不过那日的。” 南宁郡王妃的声音有些抽搐,和哽咽,似是觉得痛苦万分,继续道,不过声音已经有些茫然。 “暖姐姐对我恩重如山,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是暖姐姐救了我,给了我友情,爱情,甚至亲情。我以前是被主子训练的杀人机器,不见天日,整日在那暗无天日之处躲藏,是暖姐姐给了我阳光和空气。可是暖姐姐,我也试图逃出主子的控制,可是梅子真的做不到啊。主子的势力简直是向一个天罗密网,无孔不入,梅子真的做不到,逃不开主子。我真的是怀念以前我和暖姐姐在一起的时候,亲密无间,一同游玩,作诗,琴瑟合并。那时候暖姐姐的瑟,我的琴,是整个军队里面最好的,每到傍晚就传出去很远,连王爷和穆王都经常夸赞。” 南宁郡王妃眼中的泪水虽然依旧顺着脸颊在流淌,可是眸子里面的情绪转变的太快,刚刚的痛苦似乎已经烟消云散,根本就没有感情,一片冰凉,声音也带了些冷冽。 “暖姐姐,要不是主子拿翼儿的性命要挟我,我也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王爷,王爷也不会向皇上出卖了你们,同戚鼎勾结,让你们……暖姐姐,你不是也希望梅子过的幸福吗?梅子有了翼儿,有了王爷,就是最幸福的了,为了我的幸福,为了保住翼儿,牺牲你们,暖姐姐应该是不会怪罪梅子吧。” 南宁郡王妃冰冷的眸子又化作了痛苦,声音有些凄厉,表情很是扭曲。 “暖姐姐,是梅子对不起你们,是梅子有罪,有什么怨气你们冲我来,王爷和翼儿是无辜的,可怜我的翼儿,还没有弱冠,便被那戚宗给害了。” “这也许就是我的报应吧!” 南宁郡王妃再没有说话了,只有低低哭泣的声音传入了苏维扬的耳中。 苏维扬倒是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的梅姨竟然是为了这个背叛出卖了穆王府,自己也是来洛阳的时候才瞧出端倪,发现梅子有问题,青玖还没有来得及查清楚,自己在这个偶然的机缘下才能得知。原来有这么多不为人知道的秘密。 她只能说,陈翼,死的巧,死得好! “这个陈夫人真的是自私极了,王妃救了她,对她好,她却认为这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也不想想当年若不是穆王妃救了她,她还能活着碰到陈继辉,还能有了陈翼?如此不知报恩的人,陈翼现在死了倒真的是活该。” 花开有些愤愤的的道,对穆王妃不值,这种人不值得救。 “花开,这世间自私的人有很多,他们活着不为了别人考虑,一味的损人利己,只顾着满足自己的私欲,而这南宁郡王和王妃只是这世上很多人中一两个极品罢了。我推翻他们,不仅仅是为了穆家的仇恨,更多的是不要让更多的天下百姓为了他们的一己私利白白牺牲掉了性命。他们如今能坑害爹爹,以后也必定能坑害更多或者是无数的清官正吏。” 苏维扬听到梅子这样说以后心中的怅然大于悲痛。 于私,自己的母亲救了梅子,给了梅子一直渴望的东西,可是她却杀害了穆家的五千人,这还不算三十万的穆家军,如此不懂得报恩的人,如此不分是非的人,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 于公,像陈继辉这样残害贤良臣子,屠杀数十万士兵的王者,在位的时间越长,于万盛就是一个蛀虫,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这种故事在现实生活中仲清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写照。 南宁郡王妃哭了一会,倾诉了一会儿,感觉是极累极累的,就倚着大石睡着了。 “小姐,要不要我现在……,如此无耻之徒,留着是祸害人间。”花开对着苏维扬比了一个手势,又厌恶的向外面看了一眼。 “别冲动,我以前不知道她会武功,刚刚听到才得知,既然以前的主子把她当一个杀人的器物,说明她还是有些本事的。再说,我留着她有用。她的主子我们现在还没有查清楚,再说,我感觉陈继辉没有这么简单,仅仅凭一个梅子和陈翼就能要挟他反了父亲吗?那日中围剿穆王府的人中还有皇家的人插手,皇上是怎么会恰巧那日一起动手,真的只是单纯的因为梅子吗?这件事情还没有完。” 苏维扬劝住了花开。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后,又听到一阵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细细听来应该是三个人的,苏浅墨,陈继辉还有留汐的。 “苏少族主,就这么说定了,以后在这洛阳城里面有我南宁郡王的一杯羹喝,就有你苏少族主的一碗粥吃。” “至于戚宗那厮残害我儿之事,他们戚府做的太绝,戚宗居然偷偷摸摸给翼儿下药,如今苏少族主既然已经发现了这件事情,就请苏少族主在七日后的公堂上定当作证才好。那日,我定要戚宗小二血溅三尺青锋,为我儿偿命。” 陈继辉此时心中是非常得意的,关于这次合作之事,他已经证实了那日仲清和今日苏维扬所说属实,而且只要半月后苏浅墨出堂证实,苏家和苏浅墨已经被自己拉下水了。 “夫人,怎么在这里睡着了,这里风大,也不怕着凉了,我和苏少族主的事情已经商量完结了,我们回去吧。”陈继辉看到自己的夫人竟然在这院子里面睡着了,不禁有些紧张的上前扶着问道。 “恩,可是我当年和穆王妃是旧友,长久也不来此地一趟,想要再多看看。”南宁郡王妃说着就站起来,往巨石后面望去,还有准备一探的兴趣。 幸好巨石够高,从她的身高和角度望去,并不能发现巨石后面的暗道。 陈继辉也犹豫着,自从六年前自己就没有再来过这旧址,他也想多看看。 “南宁郡王妃久病未愈,在这里吹风已经是不好了,若是再吹半个时辰是冷风,恐怕是对郡王妃的身体不好,又要卧榻许久了。”苏浅墨看出了二人的意向,凉凉的站在一旁,看似关心的出声好心提醒到。 “苏少族主说的有理,夫人的身体本来这几天就不好,刚刚稍有起色,再着了凉气,过了病气就不好了。” 陈继辉本来也是想再陪陪夫人看看,可是听到苏浅墨这么一说,又担心起来她的身体,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劝着夫人一同回去。 苏浅墨看着陈继辉驱车离开,绕道巨石后,对着暗道里面的苏维扬道:“他们已经走远了,你可以出来了。” “恩,这次还是要多谢苏少族主了,替我解围。” 苏维扬从暗道出来又回头望了几眼暗道内的坟墓,眼神中流露出不舍,最后还是从马车的方向走去。 苏浅墨看着前面苏维扬的背影有些单薄,薄唇又紧紧的抿起,亦步亦趋的跟在她的身后。 待苏维扬走到马车旁的时候,发现富贵已经提着一大推吃食回来了,她转身,看着身后的苏浅墨,小脸上扬起一抹真心诚意的笑容。 “这顿饭,为了答谢苏少族主,维扬就请苏少族主吃了吧。” 苏浅墨被突如其来的笑容怔了一下,四月阳光正好,远处夕阳为万物抹上一层诱惑人心的的金黄,包括面前的女子。女子一身素色罗裙,显得淡雅出尘,似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他一直都知道她很美,只是没想到她笑起来竟是如此的眉目如画,他的心又狠狠的跳动了一下。 只是听到苏维扬后面的那句话时候,苏浅墨无暇的脸上又出现了一抹裂缝,感情这顿饭原本是要自己掏钱的。 “小气!”苏浅墨低低的到了一声,只是这声音里面听不出任何责备之意,只有满满的宠溺和笑意。 “花开,把这株朝颜带到咱们的缀锦阁,以后好好养着。”苏维扬路过朝颜花的时候迟疑了一下对花开道。 然后带着富贵带回来的吃食,和苏浅墨二人进来马车。 第35章 十五天过的很快,真的很快。 苏维扬吃着苏浅墨送来的糕点就过去了。 话说那些糕点真的很合她的胃口,徐记的千层杏仁糕,又酥又脆,外撒些芝麻,咬起来给力。福满楼刚刚出炉的七喜虾仁,金灿灿的,满口下去,金油四溅,回味有余。碧海堂的白玉满堂炖猪蹄,那猪蹄炖的叫一个恰到好处,估计火候把握的不温不火,筋道。五律阁的赤色燕窝粥,不知道用了什么秘方,一点都不淡,吃起来清爽不腻口。 所以说,苏维扬这几天的生活过的也倒是滋润。自从吃了苏浅墨天山雪莲制作的药丸,她的身体日渐的好了许多。 她把那日花开带回来的朝颜花,亲自动手养到了一个镂有白玉满堂的花盆里面,每天松松土,浇浇花,偶尔还修剪一下。过了两三天以后,花盆就盛不下朝颜的茎枝了,苏维扬只好让富贵把缀锦阁前面的松了一方土地,把朝颜放了进去。 几天后,朝颜紫红色的花朵又开的更加娇艳欲滴,花朵的数量也比以前多了两倍不止。苏维扬把缀锦阁的那个贵妃椅偶尔搬到院子里面,阳光好的时候,苏维扬就躺在上面,抱着手炉,看着花朵。 苏夫人也经常过来,先是惊讶于苏浅墨那残破的星月台,后来听说是苏维扬让人烧的,而且苏浅墨的态度温和后,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看的苏维扬不知所云,她倒是想过苏夫人可能会骂她,但是这个表情倒是让她捉摸不透了。 苏夫人也打趣着她倒是成了,“采菊东山下,悠然见南山”,过起来了居士一般的隐居生活。苏维扬一笑而过,这十几天,苏维扬也没有闲着,自从苏浅墨告诉她,哥哥可能是流落在了南疆和塞外两个地方,她也忙着部署人马,打进敌人内部。 不过苏夫人离开后的那个神秘莫测,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的苏维扬毛骨悚然,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而苏浅墨这几天也很悠闲,主要就是陪着苏维扬一起看看花,赏赏鸟之类的。他的星月台也已经修的差不多了,上次花开和富贵烧的的狠了,有些地方需要拆了重建,忙忙碌碌的也用了十来天,苏维扬倒是看着他们进进出出,心安理得的养花。 再就陈继辉来过苏府一趟,和苏浅墨商量了一些合作的事情。苏维扬倒是兴趣不大,她只想着到时候分天上宁间一杯羹就好了。可惜星月台在修建中,里面待不了客人,苏浅墨也是做事情利索干脆,只见让人在朝颜花的旁边用大理石搭了一个亭子,把苏维扬的贵妃榻也搬到里面去了。那日他们谈话时候,苏维扬正在抱着手炉,赏着朝颜,思考着如何能彻底的解自己身上的毒。 所以,内容她倒是听了个三三两两,无非就是陈继辉做出一些承诺。 把戚宗弄死前,答应了苏浅墨让他的店铺在洛阳城有一席之地。苏维扬嗤之以鼻,陈继辉真的把这洛阳城当他南宁郡王府的了,随随便便的许诺,也要这位苏家少族主看在眼里。 陈继辉估计也知道这些利益少了些,答应在把戚宗弄死之后,把自己手下的一家冶铁的制作坊,和一家盐铺,送给苏浅墨。这倒是让苏维扬侧目了,自从万盛的皇帝上位后,就昭告天下,把冶铁,铸钱,食盐运输,收为官有。 洛阳城的这几项赚钱的铺子作坊,都明面上集中在陈继辉和戚鼎的手中,虽然说私底下,天上宁间这两年子在万盛扎根了,但是手里面这些铺子也不多。据苏维扬所知,加起来也不过一共二十来处,还是处心积虑得来的。但这些都放不在明面上,不能光明正大的经营,规模大的也就五六处。 如今,陈继辉居然为了区区一个戚宗愿意拿出两处,苏维扬也是吃惊不少,看起来,陈翼的事情确实是对陈继辉的打击不少,她想着,让青玖也要两处这样的好地方。 陈继辉走了,他倒是想和苏夫人商量来着,被苏浅墨以一句,“父亲不在,母亲不便见人”,给打发走了,苏维扬猜测他估计是回去找南宁郡王妃了,让她劝说苏夫人。 苏琅也来过。 苏琅这孩子还是那样面目清纯,轻裘宝带,笑的时候露出两颗小虎牙。 苏琅一路摇着他的青色十二玉骨扇,浩浩荡荡的进了苏维扬的院子。可是当他不经意间抬头看到苏浅墨的星月台那副摇摇欲坠的样子后,脚下一软,差点摔一个底朝天。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苏家遭祸,被仇人盯上了,苏家要亡了。 后来问过留汐,留汐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事情始末后,苏琅依然震惊不已。 震惊的是维扬姐姐居然敢真的烧大哥的星月台,他用了不少时间才消化这件事情的。然后他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盯着在贵妃榻上无辜的苏维扬,好像她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一般。确实,在苏琅的心目中,苏浅墨就是天神一般存在,神圣不可侵犯,他在苏家最害怕的人不是苏族主也不是苏夫人,而是他的这位大哥。 苏浅墨就是苏家的顶梁柱,而花开和富贵烧了星月台,无异于老虎嘴里面拔毛,让苏浅墨这个顶梁柱有缺陷。 苏琅吓到了! 这太可怕了。 然后就直接没有和苏维扬打招呼,也没有去星月台和苏浅墨打招呼,就一路茫然的回自己的房间里面消化去了。 第十五天的时候,苏浅墨和身后拿着鱼竿的留汐又过来拜访苏维扬了。 邀请她去钓鱼。 苏维扬这人其实不大勤快,这是她除了不爱喝药的第二个毛病。 苏维扬这几天舒服日子过习惯了,觉得苏府是个好地方,不想离开。耐不过苏浅墨的百般诱惑,最终以苏浅墨要给她做莲叶鱼为诱惑,苏维扬这才艰难的吞吞口水点头答应了。 不过,要求却是要在苏府花园里面的那条人造小河里面钓鱼。 苏浅墨嘴角有点抽。 留汐听到苏维扬说这话的时候觉得这个维扬小姐有点不可理喻,后来听到自家的主子说,“好吧”时,他怔怔,最终一脸无可奈何的摇摇头,主子,没救了。 当苏维扬搬着自己的贵妃榻,坐在苏府的那条人工打造,不过一个七八岁孩童高,清可见底的小河旁,拿着鱼竿,一脸悠闲的钓鱼时。苏浅墨在感叹一下人生无望后,也默默的让留汐把星月台的白玉镂空太师椅搬出来,悠悠然的坐在了上面。 一会,先是苏夫人听到风声后,由婢女扶着,远远的在一颗垂柳下观望了片刻。郎才女貌,贵妃榻,太师椅,虽然不大匹配,感觉怪怪的。但是她,甚是满意,嘴角噙着一抹深意,由着婢女扶着离开了。 后来,苏琅过来了,苏琅看到这一幕后,又是被吓得一个踉跄,用青扇拍打着心脏,急匆匆的离开了。 再后来,彩姨娘也来了,也没有走近。 最后,苏千颖,苏千雪和苏初晴都来了,她们也想玩。但是她们还没有这个胆量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如此……如此不合礼数的事情。 只有一个苏初晴,一双丹凤眼里面尽显怨恨,瞧了一会儿他们的身影,最终忍不住出声道。 “苏维扬,你这样不知礼数,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做这样不知礼义廉耻的事情也就罢了,为什么要拉着浅墨哥哥。他可是苏家的少族主,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 声音尖锐。 苏维扬乍然一听,神情倒是有些无辜,她怎么了?她不就是在这苏家钓钓鱼吗?又不犯法,再说这偌大的苏家,难不成连一条鱼都让她吃不起。 苏维扬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苏浅墨冷冷的对留汐道, “初晴表妹,近来由于陈家公子的离开,打击不小,今天不宜出门,你去把她送回去吧。” 苏浅墨头也没有抬,依旧盯着水面。 苏初晴听到苏浅墨出声后,丹凤眼里面满是吃惊,看到留汐过来,急忙开口道:“浅墨哥哥,你可千万别被苏维扬给迷惑了?苏维扬,你……你这个祸害人,不知廉耻的小人。” 苏浅墨听到这里后,眸中变得骤冷,“留汐,带下去,我不想听到她的声音。” “是。” 苏初晴被留汐带下去后,苏千雪和苏千颖两人有点不自在,也有点害怕,苏浅墨在她们的眼中要比在苏琅的眼中还要高上许多。今日的事情她们也都惊讶,但是二人比较聪明一点,况且对苏维扬也没有什么偏见,自然识得眼色。 “维扬姐姐,浅墨哥哥,我们想起来还有一点事情,就先下去了。” “恩。” “恩。” 虽然这次钓鱼被半路杀出来的苏初晴弄的不爽,但是好歹最终二人收获颇丰。 当然,苏维扬在吃到满口留香的莲叶鱼时,觉得苏浅墨倒是一个在这万盛中少有的大好少年,态度此后也温和许多。 第36章 十五日就这么在苏维扬养花钓鱼晒太阳的悠闲生活中过去了。 第十六日,是洛阳城人人皆知的大日子。 洛阳府尹家的戚宗公子在天上宁间打死了南宁郡王府的陈翼世子,至于戚宗自己也半死不活的在家养伤,传说中是畏罪自尽,没死成,被洛阳城最有名气的祁大夫救活了。这件事情在半个月前闹得沸沸扬扬,流言在洛阳城传播的风风雨雨,就算是上层的贵族,官场的人士,和底层的百姓,以及最下层的乞丐流民等都人尽皆知。 这件事情没有完,南宁郡王好几次上府找戚鼎要人,让戚宗索赔性命,但戚鼎最终都以戚宗的伤还没有治好,不能开堂会审为由,推三阻四的拒绝了。最终南宁郡王府的大公子五城兵马总司令陈清,和南宁郡王陈继辉共同施加威力,戚鼎这才没法子,只好应了半个月后开堂。 “听说没有,今日府尹在城门贴了开堂的告示,那瞧热闹的人可真不少,我好不容易才挤进去,看到说今日的巳时开堂,我先过去占个好位置,你待会过来。” 洛阳城中一个小巷子里面,一个已经把生姜卖完关店门,穿着绿衣服的大婶,对另一个还有一捆葱没有卖完的穿着红衣服的大婶悄悄道。 “既然是这样,咋们可不能错过了,待我把这捆大葱卖完,我稍后就来,咱们一起去凑个热闹,一定要抢一个可以看得见的位置啊!” 红衣服大婶看见绿衣服大婶已经关好了店门,匆匆离开的背影吼道。 “唉,早知道今天早起来一会,不然现在也卖完了。”绿衣大婶看着那一捆葱叹息道。 “卖葱喽,卖葱喽,又嫩又绿的新鲜大葱,最后一捆大减价了,卖完关门喽,各位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是!”,她着急卖完,叫卖声也大。 “大姐,这捆葱我买了,多少钱我待会给你,先放在您这里存着,我现在要赶去府尹衙门去赶着去看升堂,可不能错过了。” ”大妹子,别跑啊,我和你一块去。以前这南宁郡王府和府尹合起来一块欺负咱们这些百姓,如今他们闹起来了,我也高兴。“ “买豆腐家的西施妹子,你也别卖了,走走走,一块去,待会回来再卖不迟。”绿衣大婶已经收拾好店铺随时准备飞奔出去,看到旁边穿粉衣服卖豆腐的西施,就生生止住脚步,想着平时邻里关系不错,就也招呼道。。 “这……这,可是我这还没有卖完啊。”穿粉色衣服的豆腐西施有些纠结,看着篮子里面的几块豆腐,她也想去,就是害怕自家的夫君回来骂她,有点白嫩的脸上纠结成一团。 “别这这这了,一起走,大东子知道了也不会怪罪你,你家大东子虽然平时对你管得严实,可是这种十年难得一遇的热闹,他也会谅解你的,再说他回来,还有李姐我呢。” “这样……成吧,一块去。”粉衣西施一脚牙,一跺脚,就答应了。 苏维扬坐在马车上出了苏家的府门,经过一个小巷子的时候,看到这个情形,小嘴不禁勾起一抹笑容。 “看来这戚鼎和陈继辉的名声也不见得有多好啊。” “这些年假仁假义的事情做多了,就算是再冠冕堂皇的面子,也被这众人戳破了。这洛阳城的百姓始初还被哄过了,但这样的事情做多了,早晚也有被识破的时候。” 苏浅墨稳稳的坐在马车里面,丝毫没有受外面情况的扰乱,纤长细白的手指翻着一本《论吾娶妻》在车厢的一角,津津有味的读着。 前几日,他忽然脑袋灵光一现,觉得自己和苏维扬二人之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于是他心血来潮的让留汐给自己找一些古人是如何在这方面做的书本,果然留汐的办事情效率就是高,不到半日,他就从藏书阁搬回来一摞陈旧的孤本,其中最受他欢迎的还是这本《论吾娶妻》,昨日自己就按这本子里教的同苏维扬一同钓鱼,多多创造在一起的机会。 苏浅墨一手敲着那横在两人中间的沉香木小案,效果还真的不错。所以他准备趁热打铁,今天就带出来了。 苏浅墨不禁满意的想着,看来今日再让留汐去搜这些孤本是正确的! “话说既然陈继辉懂得拉拢你,那戚鼎也不是傻子,这些日子怎么没有见过他来找过你,同你商量这件案子,让你保住戚宗?” 苏维扬有些疑惑,想了一会儿,觉得戚鼎放弃这样一个助力确实是不理智的做法。 “正因为他不是傻子,才知道苏家和戚家的关系往昔不同今日,早已经是不能挽回的了。戚宗杀了陈翼,陈翼本来就同苏初晴有联亲的关系,他儿子杀了陈翼,明面上是得罪了苏陈两家,再说据说那日戚鼎正式和陈继辉撕破了脸面,平时一直甘居于人下,一朝发现局面跌倒。戚家可就只有戚宗一个儿子,不像陈继辉死了一个陈翼还有陈清。虽然说还有一个庶出的女儿,但再怎么说也是庶出,而且是女儿,戚鼎怎么会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再说,戚鼎本来就对苏家不满,而且,他岂能不知道陈继辉找了苏家,何必再拉下脸面,自取其辱呢!” “这种渔翁得利的场面我是最喜欢看的,戚宗快要狗急跳墙了,呵呵。” 苏维扬带着一丝浅笑,同样翻着手中的书本,笑声悠扬。 苏浅墨听出苏维扬的得意,这才抬头看了一眼苏维扬,女子灼灼生辉,这样与日月争光的人儿才配得上自己,现在的她还没有显示出本来的光芒,依旧是尘封着,不过,快了。 于是,想到后面的路途艰险,苏浅墨低下头愈发用功精细的研读起手中的这本书了。 马车悠悠的前行,转进进一条巷子,巷子里面寂静无声,本应该是喧闹的日子。 苏浅墨凤眸中有些沉然,停下了自己兴趣霍然的阅读,盯着苏维扬,就那么清清凉凉的看着她,忽的,扔下书本,身起,瞬间就将苏维扬压在了身底。 就在这时,就听到花开和富贵高声喊道:“小姐,有刺客”。 同一时间,无数箭雨射向马车,“嗤嗤嗤嗤”,无数声响将帘幕穿透,不过转瞬间,帘幕四周插满密密麻麻的箭雨。 苏维扬看着这突如其来的杀气,脸色一沉,她从六年前就对危险存在敏感的嗅觉,察觉不对刚刚准备出声询问花开,就被苏浅墨压到了身下。 看着越来越多的箭雨,完全没有停止的意向,苏浅墨一把搂着苏维扬跳出了车厢,而二人身形刚落地,箭雨夜随着呼啸而至,苏浅墨带着苏维扬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躲开了向他们射来的箭雨。 此时花开和富贵也落在了苏浅墨和苏维扬前面,双双出剑,挡住了第二波羽箭。 二人这才得到喘息。苏浅墨拉着苏维扬直起身,苏维扬定了定神,巷子四周埋伏此地大约几十名黑衣蒙面人,都立于街道两旁的屋脊上,每一个人手中都拿着一把弓箭,每一双眼睛都是冰冷死气,放箭的动作和手法一致,快、狠、准,显然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死士。 看着这些人,苏维扬的身体骤冷,身边三尺内的气息都开始变得冰冷,眸子中呈现出了墨云翻腾。 苏浅墨依旧攥着苏维扬的手,他感受到了她的手心冰凉,紧紧的用自己的手包住了她的手,盯着她道:“莫怕!” 苏维扬嘴角死死咬住,寒气四射,阴冷的道:“这些人,我认识,他们六年前就这样一个一个的夺走了我家人的性命。” 箭雨僵持了片刻,都被花开和富贵双双挡住,苏浅墨和苏维扬安然无事。黑衣人见弓箭不在管用,其中领头人清喝了一声 ,那些黑衣人都瞬间弃了弓箭,飞身而下。 花开和富贵对看了一眼,护在二人身前,同时开口道:“走!” 话落,二人同时飞身而起。 就在这时,不妨黑衣人背后还有一群黑衣人,箭雨再次密密麻麻的射向飞在半空中的花开和富贵。二人一惊,连忙加快的剑法。 可惜就算二人武功再高,应对箭雨绰绰有余,若是再加上弃了弓箭出剑的黑衣人便是难以应付。 “莫怕,莫担心,你不是一直想看我出手吗?今日我便让你看个清楚。”苏浅墨的声音多了些温柔,他抬头看了一眼那些黑衣人,他怎么会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花开和富贵二人听到后,齐齐落下身来,护在了苏维扬的身前。 苏浅墨在听到苏维扬那样说以后,凤眸含笑,安慰着苏维扬。 “花开,富贵,护着你家小姐便是,剩下的交给我。” 忽的,苏浅墨一身艳红锦衣,拔地而起,似是夜空中绽放的一朵绚丽的罂粟花,抽出腰中软剑,杀上前去。 第37章 苏维扬死死的咬着唇角看着苏浅墨和这批黑衣人打斗。 看着苏浅墨就像一个杀神一样,此时的他虽然也是那个红衣锦袍,墨发白玉的他,但是终究是不一样了,他散发出来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死亡气息,手中的软剑像沾染了血色,像一条专门夺人性命的毒蛇,招招夺人性命,剑剑空无一招。 有点惊艳,有点骇人,还有点窝心。 是的。 苏维扬看着那人为自己杀人,她是有点窝心。她知道,苏浅墨从来没有出过手,主要就是保存实力,不让洛阳城那些怀有歹心的人知道,可是如今他居然为了她暴露了自己的实力。 而花开和富贵两人则是看的内心如排山倒海般震撼。 苏少族主太可怕了,怪不得为什么小姐在第一面见到苏少族主的时候就说,如果他想取自己的性命的话,不仅是自己和富贵姐姐拦不住,就是小公子来也一样无济于事。苏少族主这样的功力简直是登峰造极,或许真的是年轻一辈中的第一人。 如此年轻,才年仅十六! 还没有到弱冠之年。 花开和富贵不约而同的对望一眼,彼此都读出了眼中的讯息,后怕和心悸,幸亏这苏少族主和小姐六年前就结下由缘,如果苏少族主是敌对的人,后果不堪设想。 当苏浅墨从一剑解决了最后一个黑衣人,从屋顶飞下来的时候,苏维扬感觉到了心中有那么一瞬间的心跳,她反而有些迷茫了。 小巷中人肉横飞,血流满地,横尸数十。 苏维扬就那么穿着白色罗裙,抱着银灰色手炉,定定的站在花开和富贵身后,皱着眉头静静的思考着似乎是至关重要,重中之重的事情。 自己从十岁那年就与他开始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是他把自己从那屠杀大火中救出,一直护送到了宁城,本以为这六年中断了联系,再无瓜葛,没想到这次自己来洛阳,发生了这许多纠葛。 最先是那日上巳节的时候,自己被气的咳血,命悬一线之时,他拿出了这世间最为珍贵的雪莲药丸,稳住了自己的病情。后来是那日他搬来缀锦阁时的不知礼义廉耻的一吻,自己恼羞成怒命令花开和富贵烧了他的星月台。再后来到紫檀木马车上的东西,他未动一丝一毫,只是加了自己的东西。最后接着,自己和陈继辉与梅子的事情,他本可以置身事外,却是依旧卷了进来。 这一桩桩一件件,说不动心是假的,那夕阳下带着余辉的声影,那桃花树下魅惑的身姿。 苏浅墨一身红衣妖娆,手握软剑,向苏维扬走来,步步生莲,他艳红的锦袍上半丝血滴都未沾有。 苏维扬看着苏浅墨,忽的,她那么就顿悟了,眼前这个人,她对他的感觉是与众不同的,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情愫在她的心底悄悄的生根发芽。 不同于父亲母亲的舐犊情深,不同于青玖的刎颈之交,而是如久旱逢甘露般的相濡以沫。 只是苏维扬有些不确定,自己虽然苟活于世,虽然目前是由雪莲吊着自己的命,可是,以后呢? “杀这些黑衣人,辛苦了。”苏维扬眉目含笑的。 苏浅墨一怔,就那么定定的看着苏维扬含笑的眉目,白色瓷玉般的脸上带着些许裂痕,星眸中破碎出点点亮光,随即细眉一弯,嘴角上扬了一抹弧度。 从来没有人向自己说出这番话,自己没有给别人这样的机会,其他人也没有这样的资格。 “不辛苦的,都是些喽啰而已。”苏浅墨笑了一下,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缓缓道了一句。 花开和富贵两人听到后有些汗颜,小姐问候别人的方式果然是与众不同,而苏少族主也是够了,自己二人拼尽全力护住小姐,可是到苏少族主的眼里这些黑衣人就是一文不值。 “你说这些人你在六年前看到过?是六年前那件事情吗?” 苏浅墨把剑递给了刚刚赶来的留汐,留汐从怀中拿出锦帕,接过软剑,不紧不慢,认认真真的擦拭着那些血痕。 苏维扬盯着留汐的动作,看着血迹被一点一点的擦拭干净,留汐的手法倒是挺熟练的。 “是的,”苏维扬沉默了一下,眸光一闪,看着苏浅墨道:“你猜到了什么?” “第一种情况,南宁郡王府里面不干净。” 花开和富贵听得有些懵。 “戚宗对陈翼下毒这件事情,陈继辉本来是指望我今日在开堂的时候作证。可是我这还没有到府尹衙门呢,就遭到了这样的的刺杀,只能说南宁郡王管教下人不严厉,出现了披露。” “谁最不希望你今日到府尹衙门,当然是戚鼎,他既然说服不了你,知道你们不可以合作,还不如一了百了,以除后患。今日如果你去了衙门,指证出戚宗,那戚宗可就是真的逃不过一劫了,就算戚鼎本事再大,还有一个陈继辉眼巴巴的等着他出披露呢。可是第二种情况是什么? ” “第二种情况就是,我从来不出手,所有人都没有见过,他们想知道我的势力或者是武力。陈继辉也许已经知道了自己府里面不干净,或许他是故意透露给戚鼎的。一来陈继辉忌惮我,想通过戚鼎的手来试探我的实力。二来,他可能真的想着借戚鼎的手除掉我最好不过了,比起戚鼎,他对我的忌讳之心更深.三来,他也许想通过戚鼎刺激我对戚的仇恨之心。” 苏浅墨的眼中有墨云一闪而过,声音有些寒冷,“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陈继辉必须是要给我一个交代。” 他从来都不敢拿苏维扬的安全赌上丝毫,用六年时间得到的雪莲也好,今日也罢。 “呵呵,苏少族主可真的是在这洛阳城里面可是一枝独秀啊,你说,如果现在南宁郡王恰巧在这时候,不偏不倚的从我们这里路过,会是哪一种情况。” 苏维扬听到后嗤笑了一下,调笑着。 苏维扬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醇厚的男声响起,简直是无巧不成拙。 “哈哈,苏少族主久违了,别来无恙。本王恰巧从这里路过,却没想到碰到了苏少族主和苏小姐遭到这样的埋伏。这……二位可还好?有没有受伤?” 南宁郡王出现在了拐角,向着他们大步走来,嘴中打着哈哈,眼眸确实在认认真真的寻思着现场的情况,地上横竖躺着大约四十多的黑衣人,死状并不惨烈,却也是血流成河,且大部分都是一招毙命。把二人仔仔细细的打量一番,发现二人均是完好无损,连衣衫都不曾过于凌乱,心中一寒,眼中流露出可惜。 陈继辉心中叹息,今日的算盘可是输了,偷鸡不成凡失把米。自己虽然是试探了一把苏浅墨的深浅,可是这代价却是很大,他现在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把这漏洞填充上去,他担心苏浅墨因为这件事情对他心怀芥蒂,不肯出堂作证。 “我和浅墨哥哥倒是没有受伤,只是南宁郡王这出场可是好巧不巧啊,我们这别刚刚经历了九死一生,您就来了。您若是早来那么一时半刻,还能帮到我们,您现在来,倒是让维扬和浅墨哥哥怀疑南宁郡王的意图啊,指不定啊,南宁郡王在墙角已经等候多时了,在看到我们平安无事时才出来,南宁郡王这胆子可真小,连我一个弱女子胆大都没有。”苏维扬轻笑着,用衣袖遮住嘴角。 陈继辉听到苏维扬这么一说时,老脸有一些挂不住,她说的和真是情况确实是所差无机,自己的确是早来了那么片刻,待场面定力以后才露面的。 可是这种事情他怎么会承认,他和苏家还没有撕破脸皮,现在还巴巴的要人家帮忙呢。 陈继辉看着苏维扬一脸的嘲笑之意,想出声苛责,眼角扫到苏浅墨冰寒的脸,又硬生生的止住,扯着有些僵硬的嘴角道。 “维扬小姐说的哪里话,本王怎么可能这样做。本王本来是走着另一条官道通往府尹衙门的,听到这里有打斗的声音,这才急匆匆的赶过来,维扬小姐这话可是冤枉本王了。” 话语也有些僵硬。 “想来这些黑衣人南宁郡王也看出是谁的人马了吧?” “这……”,陈继辉想推的干干净净,想拒不承认,可是现实确实残忍的,苏浅墨不是那三岁小儿,怎可能用三言两语就说的过去的,看情况,他是已经怀疑自己了。“是戚府的,戚鼎居然派出死士想杀了苏少族主,这样的斯文败类,简直不可饶恕,苏少族主今日可是一定要出堂作证啊,与我共同联手,出了这口恶气。” 看着陈继辉绝口不提泄密之事,苏浅墨冷笑一声。 “呵,不知那戚鼎为何要我性命,我与他远日无仇,近日无怨,南宁郡王可知?” “这……戚鼎也许是嫉妒苏少族主的绝代风华?” “呵,南宁郡王如此没有诚意,看来今日我也没有必要再去那府尹衙门了,维扬妹妹,咱们回府,我再为你做那莲叶鱼可好。” “甚好,莲叶鱼确实是好东西。” 苏浅墨带着苏维扬,二人提步越过南宁郡王的马车,往苏府方向走去。 “苏少族主且慢!” 第38章 陈继辉眼中一闪而过了杀意,又压制下去。 “这人的年纪大了就是记不住一些东西,苏少族主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早晨在府里面发生的一件事情。今日早晨我发现有一个婢女那日偷听了咱们的谈话,严刑逼供之下才说出了自己是府尹府中的人,这才泄露了苏少族主要在今日提供证据的事情。苏少族主本能为翼儿出头,是本王的福气,但今日所受惊吓却是由本王管教下人不严,疏忽所制。这样,本王在这洛阳府的郊外还有一处极好的园子,不知苏少族主可赏脸改日一同去瞧瞧,若入了苏少族主的眼,那当是极好的。” 他们之间的谈话从来就是没有在南宁郡王府上,何来婢女,不过苏浅墨懒得说破。 “园子?郊外的院子?那处倒是不必了,不过我那日见那穆王府旧址的地段倒是不错。浅墨瞧着那枯枝败柳煞了这洛阳的美景,不如南宁郡王把那处地方让给浅墨,浅墨定然日日叫人在那处栽花插柳,保证不出三年,就让那处地方焕然一新,决然再不败坏了这洛阳城的景色,如何?”苏浅墨拉着苏维扬的脚步一顿,感受到背后那丝凉凉的杀意后根本不放在心上,听到陈继辉这么说后,眉间一挑。 “这……苏少族主也是知道的,那处地方是本王和那戚鼎共同奉皇上旨意把手,这本王一来也不敢违抗皇命,这二来嘛,戚鼎那里……”,陈继辉状似为难。 陈继辉是一定不会同意苏浅墨的要求的,郊外的园子,他在洛阳不下十处,所以才能轻易的说出口,可是穆王府旧址就不同了,它就如同一根鱼刺,卡在陈继辉的喉咙里面,咽不下不,拔不出来,偏偏还时不时的让他痛上一痛。 “维扬妹妹还是否还想吃杏仁糕,七喜虾仁,白玉满堂猪蹄和赤色燕窝粥?”苏浅墨认认真真的问着苏维扬。 “求之不得,苏少族主今日请客,维扬自然是好好吃它一顿。”苏维扬也认真的回答着。 苏浅墨听到后又拉着苏维扬的手向前迈出几步,全程根本看都没有看一眼陈继辉。 陈继辉这几日的身子倒是韬光养晦,又显示出了一番威严,此刻威严的脸上满是怒气。 欺人太甚! 简直是一个满口无牙的黄毛小儿竟然敢如此欺他! 陈继辉再次压下心中的怒火,心中权衡利弊半刻,强笑道:“苏少族主留步,既然苏少族主喜欢那块荒地,愿意为这洛阳城的美景再做一份贡献,本王定当是乐意的,我不日便将旧址的地契让下人送往苏府。苏少族主可满意了?” “恩,满意。”苏浅墨确实点点头一副满意之状。片刻后又为难道:“可是我们的马车已经被黑衣人给糟蹋的不成样子,现在步行也赶不到府尹衙门了。哎,维扬妹妹,不如咱们还是先回苏府再找一辆马车快马加鞭赶往衙门可好?” 苏维扬看着苏浅墨那一副欠揍的样子就想笑,得寸进尺啊,偏偏对方还不敢得罪他,她有点憋不住了,这才是那个毒舌的苏少族主啊。 这个地段距离府尹衙门就两条街的路程,而距离苏府少说也有六七条街,步行到府尹衙门的时间绰绰有余。可是,再步行回苏府,再找一辆马车,就算再快马加鞭也赶不过去了,也亏得苏浅墨说得出来,不怕陈继辉翻脸。 苏维扬瞥了一眼陈继辉的脸色,五颜六色,那叫一个精彩,由黑转青,由青又转白,只差一支毛笔,就可以节省颜料作画了。 “苏少族主可以坐我的马车前去。”陈继辉的牙缝里面吐出来这几个字,六年了,除了六年前自己在穆王面前这样屈威过,这六年自己风声火气,哪里还用得着这样子憋屈过。 陈继辉恨上了苏浅墨。 “那南宁郡王怎么办?”苏浅墨好心问到。 “本王半辈子车马征战,战场里出来的人,比不得苏少族主和苏小姐身子娇贵。”陈继辉想必是被气惨了,不然怎么会和一个小女子一般见识。 苏浅墨听到苏维扬的名字后眸光一闪,又笑着安慰着身边的苏维扬“南宁郡王府这马车,虽然比不得那紫檀木马车好。但是在这洛阳城里面也是上好的。” 陈继辉想打人! 不能打小女子,不能打小女子,自己打不过苏浅墨,自己大不过苏浅墨,心中默念几遍,才若然无事的上马。 苏浅墨和苏维扬上了陈继辉的马车,花开和富贵也接过侍卫递过的马缰,翻身上马,留汐则是擦好了自己主子的软剑后,从马车中递进去,也翻身上马,跟在了马车旁边。 陈继辉看着自己的马车被别人占用,还说不好用,心里面不是一般滋味。此刻再看到他们的侍女小童左右骑马把他们护在中间,俨然一副自己东西的模样,肺都快被气炸了。 几人浩浩荡荡的跟着南宁郡王府的部队,驶向府尹衙门。 不出片刻,便到了府尹衙门。 府尹衙门前被百姓围的水泄不通,看热闹的百姓更是前推后涌。 众人看到是南宁郡王府的仪仗后都退了几步,中间留出了一条道路。 有侍卫上前高喊:“南宁郡王到。” 戚鼎听到喊声后停止了断案,向门口望去,他对陈继辉已经彻底失望,自己为他鞍前马后了半辈子,却换不来自己独生儿子的性命。索性,已经豁出去了,听到南宁郡王到,他也没有想出去迎接的欲望,只是依旧表面上镇定地坐在高堂上,向前望了一眼。 他的内心是忐忑不安的,他现在不怕陈继辉来,就怕苏浅墨来。 苏浅墨,到底有没有被除掉?至今没有人回报。 自从戚鼎从一个自称是被自己救过的婢女告知苏浅墨要作证戚宗买药时,他就精心策划了这场刺杀,他还是有点胸有成竹的,那些死士,都是经常替自己解决麻烦的,万无一失。 戚鼎暗自得意,虽然想不起那个婢女自己是何时救得,但这件事情于自己是好事一桩,刚刚潇潇已经被自己暗下了狠手,这会儿估计已经没有气息了,就算是陈继辉来了,也死无对证,自己的宗儿总算是保住了。 戚鼎看着只有南宁郡王只身一人从马背上下来后,心中一喜,喜形于色。 却在下一刻,喜色僵硬在了脸上,面色逐步发白。 苏浅墨拉着一个女子的手,完好无损的走了进来。 戚鼎的身子一软,半百的死士都没有杀死一个苏浅墨。 苏维扬跟着苏浅墨自下了马车后,果然看到了那穿着绿衣、红衣和粉衣的三个大婶挤在最前面,伸长了脖子使劲的瞧着热闹。 苏维扬从那三位大婶身旁穿过后,趣味的脸色就变的极为寒凉,那三个大婶四周环顾了一番后,又继续伸长了脖子。 一进来这她衙门就发现潇潇浑身是血的躺在的地上,周身还有水迹,显然是打昏了泼凉水惊醒再打,苏维扬的眸中如墨云压城,扫过堂上坐着的众人,只见青玖一身青衣,此刻也是面色发黑,带有悔恨的和她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又低下了头。仲清也是接触到她的视线后眼中露出了愧疚之色,也低下了头,南宁郡王妃倒是眼中没有流露出什么情感,坦然接受苏维扬的目光。 苏维扬的怒火腾地升起。 戚鼎,你居然敢!仲清,枉我把潇潇托付给你照顾! “府尹不等众人到齐就私自把重要人物私自处死,这是蔑视大盛的王法吗?还是蔑视这里里外外百姓的眼睛和正义。” 苏维扬心中盛怒,大声的指责着戚鼎,眼神犀利。 说完后,苏维扬眼神阴冷的盯着躺担架上的戚宗。 戚宗一看这几日就是养尊处优,显然那日戚鼎带人时的一视同仁是废话。戚宗今日必死无疑,戚宗死了没有什么牵制陈继辉了,她会再找出其他办法来用来牵制,苏维扬想到这一层,心中一抖,潇潇,是自己对不起她。 “她当日被带走时是自愿的,你不必过于自责,我当日也是准备拦下戚鼎,可是她抢先一步同意了。”青玖向苏维扬内力传音道,他知道她现在的心情肯定自责。 戚鼎此刻还在苏浅墨的惊吓中稍微缓了过来,听到苏维扬清厉的声音后,身子抖了抖,看着堂下站着的女子有些生气,多年淫浸的官威也提了起来。 “堂下何人,竟敢如此指责本官。” “本楼主的义妹。” “本少族主的义妹。” 苏浅墨和青玖同时出声道 戚鼎和陈继辉听到后又不约而同的看着出声的二人。他们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隐约间想起来了,就是上巳节那日时,二人也是这样的反应。 戚鼎的脖子缩了缩,他私自杀了天上宁间的人,青玖是必然不会放过自己的;自己派出死士截杀苏浅墨,这件事情,事后苏浅墨也必然不会发过自己的。 戚鼎有些颓然,但不经意间看到躺下躺在担架上的戚宗,心中又充满了斗志,无论自己到了怎样的绝境,只要宗儿能活下去,就比什么都强。 第39章 “南宁郡王,这罪妇潇潇已经在牢里面畏罪自杀了,杀害令公子的凶手已经落入了本府尹的手中。这罪妇在自杀前已经写好了供词,亲自承认是自己在世子的酒中下毒,这才导致了小儿一时手误,伤了陈世子。如今罪妇已经落网,还请郡王明鉴。” “原因呢?原因是什么?”青玖沉声问道。 “这个罪妇死前也承认了,她是被逼无奈的,并不想把自己的初夜拍卖给陈世子,就想出了如此下下之策,后来在牢狱中幡然醒悟,向本官招供了事实,趁本官不注意的时候就畏罪自杀了。”戚鼎看到青玖发问,自然把早就想好的说辞拿了出来。 “一派胡言!照你这么说我翼儿的智商岂不是如同那三岁小儿一般?区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下毒都没有察觉,这不就是说我儿痴傻,活该丧了性命?戚鼎,你的这番说辞也就是骗骗这些在府衙外围观的百姓罢了。想要用你这番话哄我趁陈继辉,是万万不可能的。” 陈继辉不禁讽刺一笑。 “南宁郡王……你……”戚鼎听到后气的发抖,手指指着陈继辉,却说不出话来。 “这就是事实,本官骗你做什么?这里有罪犯的口供和指印画押,来人,拿下去给南宁郡王和楼主瞧瞧” 陈继辉直接忽视递过来的供词,他心知肚明这都是假的。 “楼主,府尹的的确确是冤枉了您天上宁间的潇潇姑娘。是不是这样,苏少族主?”陈继辉扯着笑脸,向青玖卖了一个好,又转头向苏浅墨客气的询问道。 “南宁郡王说的是,” 苏浅墨默认了南宁郡王把他拉下水,接过了陈继辉的话,对青玖微微一点头,继续道:“ 楼主,潇潇姑娘确实是被陷害的。府尹大人,我那日从您府外经过的时候,看到您府内的一个小厮在偷偷摸摸的藏东西,于是浅墨就擅自做了主张,把那个小厮扣押了。请南宁郡王、府尹、楼主稍等片刻,容浅墨这就让我的小童把人带来。” 随后苏浅墨对着留汐耳语几句,便准备让留汐出大堂。 苏维扬站在一旁也好奇道,这件事情是自己子虚乌有的事情,是自己凭空捏造的,如今戚鼎敢挡路截杀苏浅墨,保不定苏浅墨真的从他戚鼎的府中揪出来一个“下药”的小厮。 “慢着!我洛阳府尹的衙门岂是尔等随随便便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来人,给我拦住。” 戚鼎可是明白今日不能把这留汐放出去,小厮这件事情自己到现在都不知道是真是假,没有查清楚,也没有机会问宗儿。祁大夫说了,宗儿现在就算是全身瘫痪,不能言语,不能动弹,不过想要康复也不是没有指望的。如若今日把这小童放出去了,戚鼎也明白,找来一个小厮,无论这件事情是真的假的,它就只能落实为真的了。 就在片刻之间,戚鼎做了决定。 “来人,有人公然私闯府衙,给我拿下,生死不论!”戚鼎惊堂木一拍,死令就这么下达了。 站在两侧的官吏准备上前一步,前去缉拿留汐。 “戚鼎,尔敢,尔等退下。”陈继辉听到戚鼎的话后勃然大怒,明白戚鼎这是要公然正大光明的不想让苏浅墨带证人了。 左右的府衙刚刚伸出去的听到陈继辉的话后又硬生生的定住,抬头一脸为难的看着戚鼎。 他们很为难! “陈继辉,别以为本官怕你了,我鞍前马后的为你效劳了这么多年,陈翼的事情本官也无能为力,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份上,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你就不能网开一面吗?”戚鼎看着僵持的状况,脸色有点发白,盯着陈继辉,语气放缓。 陈继辉听到后有些犹豫,毕竟这么多年,他和戚鼎私底下做过的见不得光的事情多了去了。 “府尹真的以为本楼主的天上宁间是摆设吗?本楼主现在还能心平气和的坐在这里看着你断案,是看在府尹有几分无私的份上,若是不然……” 青玖的脸色自从看潇潇香消玉殒后就一直不好,他想暗地里弄死戚宗有一千种不带重样的方法。 “就是,王爷,别听他胡说,戚宗在翼儿的酒里面下毒,这是铁定的事实,还请王爷为我的翼儿做主。”南宁郡王妃也不淡定了,在她的认知里面,戚宗杀了自己的翼儿,就要一命顶一命,没有回旋的余地。 “戚鼎,你怪不得本王不给你面子,要怪就怪你的戚宗下手太毒了,戚宗不死,我没法向夫人交代!”陈继辉犹豫之色顷刻间就消失不见。 而戚鼎的那句常年共事让他起了杀心,六年前的那件事情,戚鼎如果敢鱼死网破,就不怪他让六年前的事情重演一遍,而戚鼎比穆王是好对付了不止一百倍。 “给我围住那个小童,别放走!” 苏浅墨和苏维扬自始至终都淡定的站在旁边,看着两边的衙吏听到戚鼎的话后上前围攻留汐。 留汐愣了愣,不明白他们在争些什么?想不通他也就不想了,身子一扭,身影瞬间就消失在了原地。 衙吏愣了! 戚鼎傻了! 陈继辉嘴角一抽! 感情他们在这里争论了半天要不要放走留汐,原以为那个小童是囊中之物,原来人家只是在那里看着他们唱戏! 围观的百姓也愣了一下,但是随即的是滔天的叫骂声。 “这青天白日的就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断案,暗地里还不知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有一个男子愤愤的喊了出来。 “就是就是!”随即就有人附和道, 不出片刻,“公正、公正、公正……”,喊声似滔天之势,席卷了府尹衙门。 那红衣,绿衣,粉衣的大婶,也义愤填膺的高喊着,百姓们脸上全部都是愤怒扭曲的表情。 前人说过,百姓如水,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戚鼎的脸色雪白,他这个洛阳府尹以后可怎么办,他可以愚民,就算是玩死了全洛阳城里面的百姓都没有关系,反正只要自己的官位还在,洛阳城还会搬来千千万万的百姓,可那是得暗地里面,这种事情是见光死的。 第40章 留汐去的快,回来的也快。 回来的时候手里面提着一个灰袍老者,老者整个人遍体鳞伤,衣衫破烂处清清楚楚的可以看到皮开肉绽,一看就是经过严刑拷打的,唯有面部还算完整,众人隐隐约约的可以看出这人的身份。 在座的各位明白人脸色有点都尽显不同,南宁郡王夫妇脸色有点隐晦不明,青玖倒是依旧脸色淡淡,扫了一眼后,眸中没有什么感情,只是还依旧脸色墨黑。 苏维扬倒是乐了! 活该! 脸色最难看的唯属于戚鼎了,就算小童手里面提着的人化为灰烬,他都识得,这是自己戚府的管家! 戚鼎的脸色发白,嘴唇发紫,双腿有些无力,拿着惊堂木的手有些抖动! 怎么会! 区区一个小童在自己的府里面如无人般的出没,就没有侍卫发现吗? 戚鼎此刻胸腔里面有着滔天怒火,烧的他差点一口气喘不过来,废物,废物,通通都是废物! 戚鼎好不容易调整气息,咬牙切齿的吐出一句完整的话:“苏少族主这是何意?光天化日之下擅闯我府伊府邸,伤我管家,苏少族主这是想要造反吗?好大的胆子!” 戚鼎惊堂木一拍,有着外强中干的气势。 “府伊这顶帽子是给浅墨扣大了,浅墨的胆子可是小的很,府伊这帽子可不能乱扣才好。”苏浅墨听到戚鼎的话后清冷的脸上闪过一丝讥讽,忽的他的话风一转,严厉道:“府伊能识得这奴才是最好的,这就是那胆大妄为的小厮,那日我从您府邸经过,看到此人鬼鬼祟祟的墙角埋酒器,浅墨原来还纳闷哪个小厮如此胆大,如今看来原来是自家的管家。” 苏浅墨有点可惜的看着戚宗:“戚公子,你也太不小心了,在下毒后的赃物怎么可以如此草草了事,应当慎重才是,不过也是人在做,天在看,如若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幸好浅墨经过,才能给已经去了的陈世子一个交代,也不能让天上宁间的潇潇姑娘含冤而死。” 戚宗听着苏浅墨的的话,眼睛看向青玖的方向,急的“嗷嗷”的乱叫,说的内容具体是什么没有人能听得懂。 戚鼎不甘心,看着那上气不接下气的灰袍老者,脸色阴沉,一直盯着他,似乎是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破绽出来。 “戚威,你来告诉本官,他们说的都不是真的,宗儿没有在陈世子的酒水里面下药,更没有让你在我们府外埋藏什么酒器。你告诉他们这都是已经畏罪自杀的那个罪妇潇潇所做,这一切都与宗儿无关!” 戚鼎向管家发问,他一定的能问出点什么来,他迫切的想要听到老者说话向众人证明戚宗的清白。 “呜呜呜呜……”老者含糊不清的想表达什么,艰难的比划着自己已经折断的手指。 戚鼎看到他的状态后,脸色一怔,盯着老者的目光骇人! “戚威,你说话,倒是说话啊!” “呜呜呜呜……” 戚鼎的目光锋利的一转,他陡然明白了苏浅墨定是做了什么让管家说不出话了。 “苏少族主可否解释一下这滥用私刑是怎么回事?” “这……是浅墨的过失,那日我见事情有异,就拿了这厮,是我在我这不懂事的小童去缉拿这胆大妄为的小厮时候没有仔细叮嘱他,这才误伤了他。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大事情,这厮也嘴硬,好几日了,他才对自己的罪行签字画押了,留汐,把证据拿给府尹,南宁郡王过目。” “是。”留汐听到后从怀里面拿出一张纸,一一递给陈继辉,戚鼎和青玖。 苏维扬看着戚鼎,觉得可笑。 留汐从府衙出去才短短半刻钟,在找到管家的半刻钟里面,肯定是对他用了极刑,以留汐的武功,就算是再来十个戚威都不是留汐的对手。留汐肯定是在对戚鼎派人截杀苏浅墨心怀恨意,所以在用刑的时候下了重手,不过这不能说话应该是苏浅墨吩咐的,只有他才能相出这么损的招。 不过,甚得她的心意。 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戚鼎既然敢私下里面要了潇潇的性命,来一个死无对证,随随便便的就给潇潇安上各种罪名,那他们何尝不可?而且,苏浅墨这准备的可是充分,与戚鼎的手段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陈继辉过目后也是满意的点点头,“恩,确实是证据确凿,拿给府尹过目去,这样该抵赖不得吧?”陈继辉略带得意的看着气结的戚鼎。 戚鼎看着那张白纸黑字写的明明白白,说戚宗是自己在自家药店买的毒药,戚威是受戚宗的指使,在上巳节的时候在陈翼的酒水里面下毒,事发后戚威怕连累自己才准备销毁脏物。最后,还有戚威的签字画押。 戚鼎何止气结,简直肺都要被气炸了,今天早晨在开堂前他还和管家交代了一些店铺里面的事情,没有想到,转眼间,事情就天翻地覆,彻彻底底的变了模样。 岂不是自己所做的事情功亏一篑了。 “府尹,这下事情的真相已经大白天下了,是不是该还我天上宁间一个公道了?还有,府尹,你滥用私刑,把我天上宁间的人就这么白白的给葬送了性命,这件事情,恐怕没有这么容易了解吧?” 青玖站起来向着公堂上的戚鼎发问,青色的锦袍尽显着轻狂的凌厉,天山宁间从来没有这么好欺负。 戚鼎颓然倒在了椅子上,看着青玖的逼问嘴唇动了动,说不出什么话来。 “哼,洛阳府尹,你先是不打一声招呼就缉拿我天上宁间的人,再是无缘无故栽赃陷害,最终迫害一个可怜的女子,戚鼎,你的良心何在?正义何在?公平何在?枉你为这洛阳城千千万万百姓的父母官,你儿子的性命是珍贵,其他人的性命就应该让你来践踏吗?况且戚宗是罪有应得,你这样正大光明的用他人性命来袒护你儿子,你这样做,也不怕寒了这洛阳城百姓的心吗?” 青玖句句紧逼,他的话语振地有声,句句都诛心为上。 在府尹衙门围观的百姓完完整整的看明白整件事情,在听到青玖这么久后,积压的民愤终于爆发了,有些提着篮子的百姓开始往府尹位置上扔鸡蛋,一个、两个、三个…… 本来这洛阳城的百姓就平时受到的欺压太狠,就差一个临界点爆发出来,今日的事情是一个导火线,让百姓们忍无可忍,无需再忍,随随便便残害百姓性命,这便是善良的百姓们无法忍受的了。 不一会,府尹大堂的地上就堆满了烂菜叶子,烂鸡蛋等。 “刁民!刁民!你们这群刁民!给本官统统赶出去,赶出去。” 戚鼎对这样的阵仗有点吓呆了,反应过来立刻让两边的衙吏赶人关门。 要知道,洛阳城的百姓一直都是温柔的,突然这么粗暴,连苏维扬,陈继辉等人都吓傻了。洛阳民淳朴,这民风转变的太突然,令众人难以接受。尤其是陈继辉,他有些心悸,毕竟自己暗地里做的事情只会比戚鼎多而不会比戚鼎少,他拍拍心口,那些事情,自己可是要兜好了,不然真的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戚鼎,这件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令公子杀害我的翼儿之事也该了解了。你若是再和我整什么幺蛾子,推三阻四,别怪我南宁郡王府翻脸不认人了。”南宁郡王妃这次话说的就不是那么客气了,一命抵一命,既然是铁定的事实,戚宗跑不了。 “这件事情本官会给你南宁郡王府一个交代的。”戚鼎无力的拿掉了自己的官帽。 “夫人,咱们走,此地不宜久留,戚鼎你好自为之,儿子你可以再生,又不是会再生不出来,别自己走上了绝路,事情如今闹得天下皆知,你的名声在外败坏,令公子怎么处置,你心里面该有数!”陈继辉拉着南宁郡王妃准备先行一步,他和戚家闹到如今,自己无非就是想要戚宗的性命,如今事情已经成为定局。再加上陈继辉看到戚鼎的下落,他还想保住自己的官位,荣华富贵一生,当然自己往日私底下做的那些事情希望戚鼎能够守口如瓶,这才好心规劝一番。 “维扬妹妹,咱们也走吧,此地确实是不安全,楼主要不要也跟着一起?” 苏浅墨听到门外还有百姓的叫嚣声,对今日的事情结果也是满意,对着苏维扬和青玖道。 “当然。来人,抬着潇潇的尸首,我们走,戚鼎,这件事情没完。” 众人一一从府尹衙门的后门离去。 当然,没有离去还有无数百姓和臭鸡蛋,烂菜叶子等,暴风疾雨再等着戚鼎。 第41章 苏维扬和苏浅墨从府尹衙门出来后就直接上了青玖的马车。 潇潇的尸体,有天上宁间的人在后面抬着放到了另一辆马车上。 两辆马车同时驶向了天上宁间。 “苏少族主,你自己的杀身之祸,别随随便便的就让你身边的人也跟着担惊受怕。”青玖上了马车后脸色发黑的看着对面的苏浅墨,咬牙切齿的吐出这一句话来。他没有阻止苏浅墨上车,不代表他今日已经原谅苏浅墨了。 今日自己坐在衙门里面听到有人截杀苏维扬,他差一点就甩手走人,但是他忍住了。 “楼主说的对,今日之事是我让维扬小姐受惊了,确实浅墨的错。”苏浅墨听到后,这次倒是没有任何语言反驳,规规矩矩的向苏维扬和青玖倒了歉。 青玖听到后“哼”了一声,但又听到苏浅墨不疾不徐道。 “留汐,你现在去买三份徐记的千层杏仁糕,福满楼刚出炉的七喜虾仁,碧海堂的白玉满堂炖猪蹄,五律阁的赤色燕窝粥,快点,记得待会儿直接送来天上宁间就好。” “是。” 留汐答了一声,就听到马蹄声离去的声音。 “不知二位对浅墨的道歉可还满意否?”苏浅墨嘴角一扬,只看着苏维扬。 “哼哼。”青玖又哼了两声。 “好啦,青玖,这件事情也怨不得苏少族主,毕竟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我们在推动着,因此还承了苏少族主的不少情意。”苏维扬抱着手炉的手,讨好一般的拉了一把旁边的青玖。 “哼,再承不少情意也不能拿你的安全来相抵。” 青玖显然是不想买苏维扬这个人情。 听到这话的时候苏浅墨的凤眸一闪,随即垂下眼帘遮住了里面的情绪,自来熟的给自己倒了一杯上好的碧螺春。 今日这样的失误是自己考虑不周,确实自己该罚。 苏维扬看着青玖的脸色依旧有点黑,觉得青玖的脸色有今天一直黑到底的可能性。 “哼,你也少在这里装好人,那日你昏迷三天三夜的事情我还没有和你算账,这才过去半个月,你就又给我闹出这样的暗杀,苏维扬,你也是好样。” 青玖斜了一眼苏维扬,也没有好话,语气也冲。 苏维扬额头有些黑线,小脸有些垮,早知道就不替苏浅墨说好话,真是的,干嘛要把自己牵扯进去。自己真的是最近过的太闲逸了,居然忘记了这两个人的本来面目了,掐吧,掐吧,尽量彼此掐吧,苏维扬自我反省到。 时间静默了半刻钟。 马车停到天上宁间的的门口。 苏维扬等人先是来到了潇潇的房间,看着床上躺着重伤昏迷不醒的潇潇,苏维扬的脸色有些不好看,竟然把潇潇伤的如此之重,戚鼎,该死! “潇潇的伤怎么样了?”苏维扬在府尹衙门看到潇潇躺在地上的那一刻真的以为潇潇已经挺不住了,还是青玖对自己内力传音,不要内疚,潇潇只是重伤,自己才能在衙门中坚持演下来。 “死不了,但是也是活活的被褪了一层皮,毕竟一轮又一轮的折磨下来,受尽了十八般刑具,幸亏她底子不错,能活着就是不容易了,这伤少说也得三四个月才能完全的康复。” 青玖的脸色依旧有些沉。 “到底是怎么回事?戚鼎那里你不是交代过,如果戚鼎严刑逼供的话就让她直接招了就好吗?我们当时让她过去不也就是为了转移陈迹辉和戚鼎的注意力,好让他们在店铺上的精力少一点,咱们暗中发展势力吗?也好让仲文成功的取得陈继辉的信任而不被戚鼎发现吗?” 苏维扬不明白这中间是出了什么差池。 “出现了意外!她是听咱们的话不错,事情也按照咱们的计划来了。果然刚刚在戚宗被救活后,戚鼎就亲自去牢里面拷问潇潇了,潇潇也招了。可是出现了一个不速之人,这些伤口全部都是她添的,戚鼎真正没有伤了潇潇多少。” 青玖提到那个人的时候语气有些阴冷。 “是谁这么大的胆子,不计后果?” 苏维扬有些怒火! “这就得问问苏少族主怎么就没有管住了自己苏府里面的人?”青玖说这话的时候意味明显的看了一眼苏浅墨。 苏维扬听到青玖的话就立刻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情了,可是令她想不明白的是区区一个苏初晴,怎么会有本事跑到府尹衙门的?她有什么本事进得了府尹衙门大门的? 青玖看到苏维扬皱眉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解释道。 “是陈继辉和仲清搞的鬼。仲清的性格完全和你以前时在穆王府所见的那个意气风发的让你不一样了。这些年,在陈继辉和戚鼎的打压下,懦弱之气要比你见到的更加严重,和陈继辉三来两往以后,觉得关系硬了,早都把当年的事情忘到九霄云外了。居然会想抱着陈继辉这棵大树不撒手。” “苏初晴和陈翼的那点关系众人皆知,苏初晴那女人不甘心,又巴巴的跑到南宁郡王府去了,求着南宁郡王妃,说自己想要为已经去了世子出一点力。” “南宁郡王妃估计也咽不下这口气,心里面也对潇潇藏着两三分的怀恨,就默认了苏初晴的话,让仲清带着苏初晴去府尹大牢看望潇潇。” 苏维扬听到仲清居然这样做,心里面一时不是滋味,当年那个相貌不凡,才高气清的男子终究是不复存在了,他也大概忘记了当年和父亲的交情。也许没有忘记,正是那些事情,才导致他一步步成为如今的仲清。 “想出力,也要擦亮眼睛,有些了是相出就出的起的吗?你派人去给我把仲文叫过来,仲清老了,不顶用了,越早下台对咱们的好处越大。”苏维扬叹了一口气。 “恩,我这就让安妈妈安排。” 第42章 众人看望了潇潇后,又到了五楼苏维扬的房间里面。 刚刚进来就恰好碰到安妈妈领着留汐,提着大堆的吃食进来了,苏维扬稍才躺在软榻上,看到留汐提着吃食回来,不用任何人叫,自己默默的起来,默默的坐到了饭桌旁,默默的拿起了筷子。 青玖看到她那个没有出息的样子后,不屑的“嗤”了一声。 苏浅墨看到苏维扬的样子后,眼睛里面带着一丝宠溺的笑。 苏维扬才不介意两人的看法,从早晨吃完东西后,再没有进食,又经历了一场截杀,体力消耗了大半,这会正是饥饿,又在这些美食面前,自然是跑的快了些,吃的快了一些。 “啧啧啧,你这是饿死鬼投身的吧?苏家缺你吃了还是苏家缺你喝了?”青玖看着苏维扬吃饭的姿态感觉丢他的人,不禁开始挑三拣四的嫌弃到。 “苏家不仅仅能养的起一个维扬小姐,也能养的起青玖楼主。自从上次楼主去了苏家以后,母亲见楼主甚是亲切,一直盘问浅墨楼主什么时候再会去苏家。就算是浅墨才是母亲的孩子,也没有见到母亲如此热心,一直在询问着你的事情。母亲说,自己看青玖是个好孩子,不忍心看着楼主孤单寂寞,也不忍心看着楼主在这青楼里面堕落下去,已经在打量着这洛阳城里面有多少好姑娘,我看母亲这几日倒是天天拿着几个姑娘的画像念叨着。依浅墨看,那几位姑娘都是秀雅脱俗,国色天香啊,楼主有福了。” 苏浅墨听到青玖的话,暂时放下了自己手中的筷子,盯着青玖,眼睛里面透露着认真的神色,意味幽长。 青玖听到苏浅墨的话后,夹菜的筷子一顿,手一抖,那半个猪蹄就那么直端端的掉在了梨花木桌上。 苏维扬也细细听着他们两人的对话,看到青玖把猪蹄给抖在了桌子上,有些心疼,嗔声道:“你说你,夹菜就好好夹,这好好的猪蹄掉了多可惜。再说苏夫人也是一片好意,这些年你为了我跑遍了大江南北,一个人的日子确实是难耐了点,苏夫人的话也是值得考虑的。” 青玖听到后整个身体都一颤。 苏浅墨听到这句话后凤眸里面绽放出一抹光彩。 苏维扬自顾自的低头吃着,自然没有注意两人的反应,头也不抬的继续说道:“长姐如母,这件事情我确实该多操心操心。” 青玖身下的椅子一晃。 苏浅墨眸子里面的光芒都快照耀了整个房间了。 苏维扬和自己手里面的那只猪蹄较上劲了,怎么啃都啃不干净,“不过这件事情,也要看你的意愿,你不愿意的话,我就再帮你物色物色,这件事情急不来,毕竟是终生大事,得好好挑。” “手里面的这个猪蹄扔了,只剩下骨头了,没有肉了,来,吃这个。”青玖夹了另外一只猪蹄,塞到她的碗里面了,顺便把手里面的那只直接扒拉掉了。 不要说了,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 椅子不再咯吱咯吱了。 “多多吃一点这个燕窝粥,你的身子还是很虚弱的,依旧需要补。”苏浅墨把自己面前的那碗赤色燕窝粥推到了苏维扬的面前。 不用再说了,哎,以后还要好好做做思想工作,毕竟青玖大了,该成家立业了。 他眸子里面的光彩重新归为沉寂。 一顿饭好不容易才吃完,最终大部分都进了苏维扬的肚子里面了,面前那堆小山般的猪蹄就是证据。 “苏初晴你打算怎么办?”青玖看了一眼苏维扬。 “那个女人,太不知好歹了,你改日派人照潇潇的身上的伤,一点不落的给我来个重样的,抗不扛得住就是她事情了,死不了是她命大,敢动我的人,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资格。”苏维扬听到苏初晴的名字就火气大,自己到底怎么得罪那个女人了? “恩,本楼主也咽不下这口气,凭我往日的脾性,直接废了扔我楼里面,还能赚点银子,不过,毕竟是苏家的人。”青玖的语气提到苏初晴就阴冷。 苏浅墨听到后懒懒的抬了一眼道,好心提醒他们道:“苏初晴喊父亲一声‘舅父’”。 苏浅墨的言外之意就是自己和苏初晴半个铜子儿的关系都没有,你们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可是苏初晴和苏族主的关系不一般,是真正意义上的亲人,他们还是要看在苏族主的面子上玩的不要太过分,不然苏家不会善罢甘休的。 “哼。”这下倒是苏维扬和青玖一同出声的,不过也算是听进去苏浅墨的话外之意了。 “小姐,仲公子到了。”花开在门外喊了一声。 “让他进来吧。” 仲文依旧是那副清秀的样子,只是以前的拘谨完全不见了,身姿挺拔,走路也能看出来几分干练,看的出来安妈妈的教导是有效的。 仲文一进来就看到苏维扬,苏浅墨和青玖三人在桌子旁边喝茶,他其实心里面知道自己这次的任务没有完成,心中愧对苏维扬。 仲文二话不说,直接跪在苏维扬的面前。 “请小姐责罚。” 他的头低着,苏维扬的角度看不到仲文眼里面的神色。 苏维扬不徐不疾的喝了一口茶,语气沉缓,听不出喜怒,轻轻的放下茶盏,淡淡的道:“仲公子说的哪里话,我怎么会惩罚你呢?” “请小姐责罚。”仲文继续低头跪着,嘴里面依旧是那句话。 “哦?责罚?那你先说说你犯了什么错?我再责罚不迟。”苏维扬的声调提高了一些,带些疑惑。 “是仲文没有照顾好潇潇姑娘,才让她被戚鼎私下处死,是仲文无能。”仲文的语气带着沉寂。 “错,你的错误不是这个。”苏维扬有些幽幽道。 第43章 苏维扬有点失望看着跪在地上的仲文,声音有些清淡。 “你的错误在于没有看好你的父亲,让你的父亲私底下和南宁郡王来往,而你却不知道。我把照顾潇潇这件事情交给你,也把和南宁郡王府打好关系这个任务交给你,是要你全权负责。这两件事情的把握全部在于你,你的父亲只是一个让你在戚鼎和陈继辉之间行走做事方便的理由而已。现在你却把这件事情的主权让给了你的父亲,这就是你的错,你在安妈妈这里这么久了,这些事情应该早就学会的。” 仲文抬起头有些疑惑的看着苏维扬。 苏维扬看着仲文疑惑的神情就知道自己猜测的没错,仲文还不知道潇潇的这件事情是仲清搞的鬼,她进一步解释道:“仲文,你本应该是知道潇潇这件事情和你的父亲有关系。” 仲文乍听到苏维扬的话后有着难以置信的神情,自己没有告诉父亲维扬小姐的身份和她与天上宁间的关系,单单告诉了父亲维扬小姐和苏少族主要帮妹妹报仇,所以现在自己帮维扬小姐做的的事情都是为了帮妹妹复仇,而且自己也都是心甘情愿的。 父亲怎么会…… “怎么会?”仲文的声音有点嘶哑。 苏维扬心中看到仲文真样子,换位思考,也觉得这样是为难了仲文,夹在自己和仲清之间,确实是不好抉择。她心中叹息了一下,认为这件事情仲文的错不大,但是也没有好好认清形势,看着仲文受伤的表情,他大概自己也不知道是自己的父亲在背后破坏计划。 “行了,起来吧,别动不动就跪,男儿膝下有黄金,这件事情过错更多的不在你,至少到目前为止,你做的已经是很好了,也已经尽力了。”苏维扬安慰,这些日子他已经成长了很多。 “恩。” 仲文听到后起身坐了下来,清秀的脸上多了几分内疚和震惊。 “父亲……怎么会?怎么会那样做?这件事情是怎么回事?” “你这么多日子随着你父亲去南宁郡王府,就没有发现他一直私底下和陈继辉联系吗?想必是你父亲觉得比起你妹妹的事情,他觉得抱着陈继辉这棵大树,以后的路会更加好走。是他私自授了陈继辉的命令,把苏初晴带到了府尹衙门,才导致苏初晴对潇潇用了极刑,不过潇潇虽然现在依旧昏迷不醒,但是没有大碍,你不必太过于自责。” 苏维扬想起那日自己在府尹衙门看到潇潇全身伤口,昏迷不醒的躺在有水渍的地上,毫无往日妩媚明朗的姿态。 仲文的嘴角多了一抹苦笑,父亲还是太过于懦弱了,对妹妹这件事情上过于妥协,差点就连累了潇潇姑娘的性命。 “潇潇姑娘没事就好,仲文替父亲向潇潇姑娘和维扬小姐道歉。” “这件事情就这么算是过去了,但是以令尊现在的脾性留在洛阳确为不妥,明日我就派人护送让他离开洛阳这个是非之地,去宁城颐养天年。你今夜就和令尊告别,准备全部接手,府丞的官位就正式由你上任。这几日洛阳会发生大事件,你做好准备就行,安妈妈迟些需要你明白和帮忙的地方,会主动联系你的。行了,你先退下吧,好好和你父亲道个别,等洛阳的事情完结,你如果想接他回来,自可便是。” “是,仲文明白了,这就回府同父亲商议。” 仲文怀着复杂的心情从天上宁间离去了。 苏浅墨和青玖听到苏维扬说近日洛阳城有大事情发生,就知道苏维扬这次是想出手了。 苏浅墨则是替苏维扬剥着玉盘里面的荔枝,一颗一颗的放到苏维扬跟前的玉碟里,苏维扬自然而然的拿起吃着,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你想怎么做?”青玖问到,自己来洛阳已经三年了,做了这么多准备工作,终于要开始有大动作了,青玖有些期待,戚宗和陈继辉敢动他天上宁间的人,这些惩罚就应该承受的住。 “既然戚鼎那么想要戚宗活,咱们就让他死得了,以前是想让戚宗活着,为的是让戚鼎和陈继辉反目,如今目的达到了,本来想让他生不如死,但是居然差点就让潇潇丧命,我是该给潇潇一些交代。再者咱们也该加快步伐了,镐京那里来信说再过半个月差不多就会来人,我们这里的事情必须尽快处理好。以免到时候出了差池,误了事情。” 苏维扬看着被自己夹起来的荔枝,觉得苏浅墨剥荔枝的手法甚好,想起来落辞昨夜里的来信。 “既然戚鼎知道戚宗必死无疑,那么他就不在乎和陈继辉鱼死网破了,戚鼎现在转性了,那么我们就给他来一个彻彻底底的大转变。你们说戚鼎今日子时带着陈继辉往日私下做的那些贪赃枉法,残害忠良的证件,连夜派人送信去京都,告发陈继辉,向皇上讨要一次以功赎罪,换取戚宗的性命,这件事情发生的几率有几分?” 青玖沉默着,如果天上宁间这样做了,陈继辉一网打尽戚鼎的几率也是不小,但无万无一失,如果暴露,后事处理起来会是很麻烦的。 苏浅墨如白玉半的手指利索的剥着盘子里面的荔枝,表情认真,很快又剥好一颗,给苏维扬递过去,笑着道:“未尝不可,几率也大,不过要着重告诉陈继辉六年前穆王的事情,这样才可乱了陈继辉的心,让他不顾一切的想灭了戚府。” 苏维扬点点头,对着沉思的青玖道:“你让天上宁间的人今晚多辛苦辛苦,通知祁大夫,信件的字迹要模仿的像一些,戚鼎府里面有关于陈继辉做的那些事情龌龊的证据要多一些,他在戚府这么长时间了,该搜集的都搜集好。让他今晚子时找个借口带着戚府的一个小厮出城门,我们的人自会在城门外的小树林接应。” “这次陈继辉私底下养的那三万精兵可是派上用场了,也不知道明日他会用什么理由解释这三万精兵的事情?该如何向皇上上报?”苏维扬的小脸上闪过一丝凉意。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洛阳府尹手下正好也有三万官兵,也许,他不会向皇上上报也说不定。”青玖若有所思的道,这件事情自己做的不动声色,也许效果会更好,是以后扳倒陈继辉的一大助力。 “恩,好的,我这就去办。”青玖应了下来,离开椅子便准备去备下具体的事宜,今夜是有的忙了,明日一早,洛阳城便要大换血了。刚走两步,看到苏维扬面前玉碟里面堆着白嫩肉多的剥好的荔枝,又转过身来施施然的端走了玉碟,口中还哼起了小曲。 苏维扬看着青玖离开的背影,心里面不甘,至少给她留一些啊,她只好泪眼汪汪带着希冀的看着苏浅墨。 “呵呵,我再给你剥就是了,楼主今夜的事情可是够他忙道焦头烂额,彻夜未眠了,那些就算你这个长姐的一点心意。” 苏浅墨看着苏维扬的可怜的样子,凤眸中带着宠溺和惊喜,轻声道。 苏维扬终于肯接受自己了,苏浅墨的心底泛起阵阵涟漪,似是苦尽甘来,却也似守得云开月明,嘴角上扬。 苏维扬则是轻哼一了声,破青玖,就会欺负自己。 苏维扬最后还是又给青玖留下了大半碟剥好的荔枝,才和苏浅墨坐着马车回了苏府。 回到缀锦阁的时候天色已很晚了,她喝了药,伏在南窗下的小案,写下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花开,把这个传到镐京。” 苏维扬喊了花开,抚摸着传信鸟小厉的羽毛,“你这些日子要多跑几次了,你去了镐京可以和落辞多讨些好吃的,他念着你辛苦,肯定会同意的。” 小厉本来听到多跑几次后看着苏维扬的眼神有些幽怨,听到可以和落辞讨自己最喜欢的鱼肉后,眼中大放光彩,看着花开走来的身影有些迫不及待。 苏维扬看着它没出息的样子,笑嗔了句:“你这小东西真是好吃,哪里还有当初的一见到你时傲气,跟我这些日子,真的是把你给养毁了。” 苏维扬摇摇头,当年宁城城主给自己的这只传信鸟的时候说了来历,据《事物异名录。》:“《六贴》:处士元藏机有二鸟,类黄莺,每呼即至,或令投人,谓之传信鸟。” 花开把小厉放走后,苏维扬又拿起了南疆和塞外的情报又看了起来,看了一会,想起来一件事。 “富贵,想来青玖这几日忙的脱不开身,苏初晴那里就由你办,既然戚鼎都要已经被处理了,那苏初晴岂有完好无损的道理,我看着潇潇就那么躺在床上心里面不舒服,当然不会让她舒服。” “是,小姐。” 第44章 这是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注定的不太平。 戚鼎这夜本来就是辗转反侧的睡不着,想着戚宗, 心中不免悲戚。加之旁边是已经哭了一夜的戚夫人, 哭声更加让他心烦意乱。 “咕咕咕咕”, 突然,从窗子外飞进来的一只鸽子, 惊扰到了戚鼎, 戚鼎猛地弹坐了起来,细看窗边,这才发现是一只信鸽, 他好奇的下地, 捉住信鸽查看。 摊开信纸,只见上面写着:“今夜子时, 陈继辉灭戚府!” 戚鼎大惊失色,再看到下面没有署名,显然是一封匿名信。 戚鼎惶然,把信拿给了自己的夫人一瞧,两人一合计,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连忙部署。 半刻钟,戚府的死士、暗卫、侍卫,还有府尹手中的三万士兵,团团的把戚府保护的密不透风! 只是戚鼎死活想不明白陈继辉为什么要像六年前那样灭穆王府而灭掉戚府呢?随即他又愤然!自己已经答应牺牲了宗儿, 他为什么还要赶尽杀绝,不留一点余地? 但是时间是不会因为戚鼎的不明白而停止的,子时很快就到了,随即到来的是陈继辉的三万装备齐全的大军压势而来。一如六年前的那个夜晚一般血腥,只是角色被颠倒转换了,屠杀的成为被屠杀的。 箭雨铮铮,小孩妇人在嘶吼,最后戚鼎是被南宁郡王府的暗卫首领一剑毙命的。 与之相反,一辆马车停在穆王府旧址处,寂静无声。 苏维扬一身锦衣貂裘,抱着手炉的脸色有些沉重,她并没有意想之中报复后的快感,反而整个人异常的沉重,还有些疲惫。 “苏浅墨,你说我这样做到底是错还是对,六年前,他人合伙灭了穆王府五千多人,灭了我穆家军十万之众,那场噩梦我至今午夜时都难以接受。如今,因为我的原因,戚府的众人同样命丧黄泉,你说,我这样做对在哪里?” 苏浅墨的凤眸流露出宠溺心疼,眸光静静的凝视着她,看着脸色发白的苏维扬,语气淡淡道:“你不必如此自责,你又不是圣人,说到底最应该自责的不是你,而是戚鼎,是陈继辉,是万盛的皇帝。事发那年你才十岁,让一个十岁的孩子经历了家破人亡,经历了九死一生,经历了亲离友散,这些你的痛苦,又有谁能体会到,现在你可以坐在这里伤秋悲悯,可是,如果,六年前我没有出现,还有现在的你吗?谁还会记得六年前的那桩惨案,世人谈起它的时候只会缅怀一下,然后一笑而过,谁来为你负责?谁来为你哥哥,为你父亲母亲,为那十万的穆家军负责?” 苏浅墨的话让苏维扬惊了一下,随即莞尔一笑,自己不是那悲天悯人的善良之人,只是今夜月色稍薄,“你说的对,为他们生命负责的人,不该是我,该是别人,穆王府的仇还等着我去讨回来!总有一天,我要为当年的冤案翻案,让老皇帝当着天下百姓面承认自己错了,承认穆王是清白的,我要让史书重写,还父亲一身的遗憾!” “呵呵,你我都不是那心慈手软之人,你若是心中过意不去,明日去白马寺给亡灵祈福便是了,我陪你去吧,这几日洛阳城里面大乱!” 苏浅墨心中知道苏维扬的善良,她确实是心慈手软之人,她会收留无家可归的花开富贵,她会给每年的难民营捐的银子比老皇帝还多,不然,青玖这个天下第一楼的楼主怎么会那么爱财!只是这些人逼她太狠了,赶尽杀绝,逼着她抹杀了六年前那个伶俐善良,玉盖裘华的穆小郡主!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是在镐京,那时候一群流氓在欺负着恭亲王府的小姑娘,是她一人打的那堆流氓落荒而逃。哦,他看着现在孱弱的她,差点忘记了穆家小郡主原来是会武的,穆王是万盛的第一大将军,武功无人能敌,上阵杀敌不在话下,自然他引以为豪的女儿也不会弱到哪里去。 苏浅墨眸光一闪,那些债,他会帮着她讨回来的。 以前不动这万盛是因为他怜悯这天下百姓,觉得他们不易,好不容易战火刚熄,有一个稳定的生活得之不易。多少年了,他在父亲的影响下,说服下,渐渐少了夺回这天下之心,可是六年前,该死的老皇帝居然敢动他最心爱的人,每次看到她孱弱的样子,自己的心都为之一颤! 而且,这个皇位,老皇帝坐的也不是那么合格,这几年苗疆蠢蠢欲动,就连塞外都开始有动作了,何况边塞战争年年发生。整个万盛现在也是一副外强中干的样子,日益的腐朽败落,流民,瘟疫,大水,天灾人祸,苏浅墨就那么忽然起了要推翻这万盛的心思! “苏浅墨,想什么呢!你回去给我做莲叶鱼好不好?以前,母亲的莲叶鱼可是最好吃的,今夜不知怎的就想起来吃了。”苏维扬就那么把自己整个人窝在的披风下,只露出一个白皙的小脸蛋,喏喏的低声说道。 苏浅墨看了一眼夜空中挂的半弯皎月,展颜一笑,“好”。 车外留汐,花开和富贵彼此默默的对看了一眼,心照不宣的笑出了声。 苏维扬听到车外的笑声后,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是撒娇,忽的脸颊通红,直接把头缩进的披风中。 苏浅墨看着孩子般的苏维扬眸光一闪,薄唇轻启,也笑出了声,笑声极轻,极浅,极淡,似是满山的玉兰花开了般的沁人心脾! 片刻后,留汐驾着马车回了苏府,离了这是非之地,在缀锦阁内,一派温馨的气氛,放佛今夜的杀戮与缀锦阁和星月台的这二位丝毫干系也无。 这夜,莲叶鱼的香味飘满了整个苏府! 这夜,戚府的惨灭满门,轰动了整个洛阳! 第45章 翌日, 府尹全府被灭的事情传的洛阳城内是沸沸扬扬的,洛阳城里面的百姓都惊呆了, 虽然戚鼎平日里面作恶多端, 但是百姓还是善良的, 对这桩惨案同情者多是。 戚府上下几百口人全部都遭到了杀戮,当南宁郡王浩浩荡荡的领着洛阳的三万官兵包围戚府的时候, 全洛阳的百姓都出来围观了。 南宁郡王以雷厉风行的手段处决了几个军队长官, 是他们失责,没有保护好府尹的安全,堂堂府尹, 竟然被满门皆灭, 这种事情是让人难以置信的。 最终南宁郡王封锁了戚府,并保证给洛阳百姓一个交代!不过, 依照南宁郡王的推测,这场杀戮应该是多年前苏浅墨曾经毁灭的那个洛阳城外的土匪窝做的,是他们回来报仇了。 这样的说法百姓们也接受,于是南宁郡王领着三万士兵浩浩荡荡的出城去歼灭土匪去了,结果回来的时候根本没有捉拿住任何的土匪, 南宁郡王的解释是土匪窝已经人去楼空。 最终南宁郡王决定把这件事情上报朝廷。 苏维扬在白马寺听到花开给她汇报的这些后,和苏浅墨二人都不约而同的淡淡一笑。 陈继辉愚弄百姓都做到这种地步了。 他包围戚府无非就是清理昨夜留下的蛛丝马迹, 害怕被镐京来的人发现了把柄。陈继辉领着的那三万官兵明明就是自己养的那三万私兵,好一招偷梁换柱的计谋,灭了真正的官兵,把自己的私兵充数! 陈继辉处置的那几位长官, 应该是原本那三万官兵的长官,定然是怕他们走漏风声,于是随随便便寻了一个由头,就把他们一网打尽了。 最终嫁祸给多年前的那帮土匪,这个招,苏维扬才觉得是真正高明,既把事情撇的干干净净的,又能说自己剿灭土匪,虏获和安定洛阳百姓的人心,恐怕经过这次的事情以后,南宁郡由陈翼败坏的的名声要好上许多。 “苏浅墨,恐怕那陈继辉是想通过几年前灭匪的那件事情,再嫁祸给你也说不定,一石三鸟,好计谋,不得不说,咱们还是小瞧了陈继辉。”苏维扬走在通往白马寺的石板阶梯上,由花开扶着,歪着头看着苏浅墨嘲笑着道。 苏浅墨不屑的一笑,面色上没有任何的波澜,接过花开扶着苏维扬的手,认认真真的给她看路,回道:“陈继辉想要嫁祸给我,也得看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三年前灭的那些土匪,本来就是陈继辉的人马,只不过那些人马都是暗地里面替他做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那个匪窝也是陈继辉养自己三万私兵的地方,否则他的那么多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洛阳?这件事情就连戚鼎都没有查出来,所以才有戚鼎愚蠢的带着十万军队三年之内久攻不下之说。” “哦?原来那个匪窝是陈继辉自己养兵的地方,我这些年查出来陈继辉是有三万私兵,却不知道他藏在什么地方,不料倒是被你先登一足了,不过当年陈继辉是怎么惹到你了?竟然被你带人过去,也是他倒霉!”苏维扬想着陈继辉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个好地方,就那么被苏浅墨捣毁了,这件事情想起来也大快人心! “当年,是你的又一次毒发。”苏浅墨想都不想直接说出了口,语气有点微沉。 身后的留汐听到自家的主子这样说后,撇撇嘴,当年自己把维扬小姐毒发的事情告诉主子的时候,主子一脸阴沉,二话不说就带着三千暗卫,气势汹汹的杀到了匪窝,当时的阵仗可谓是绝代风华,他一直觉得自己主子在维扬小姐事情上特别威猛! 事实证明,维扬小姐确实是主子的软肋! 苏维扬听到后,脸上波澜不惊,可是心中微微一震,这些年,原来他都是一直在默默的关注着自己,做的很多事情自己都一无所知。 “白马寺到了!”苏浅墨看着苏维扬的神情,轻笑着,眸中带着宠溺的色彩。 苏维扬抬头看着这座已经存了几百年的佛教的祖庭,只见寺庙有着雄宏宝气,中间一个正门,左右各一个侧门。 只不过今日来这里上香祈福的人确实冷冷清清的,也可想而知,洛阳城里面发生了这样的大事件,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达官贵人关注的焦点都在戚府,很少有人有自己这样的闲情。 “这白马寺有直达的官道,让留汐直接把马车驶到寺内就行,你这样倔强着要自己爬这么长的阶梯,身子本来就弱,实在是不适合做这些勉强身体事情。”苏浅墨扶着苏维扬做到一个石凳上,慢慢蹲下身子,捉起了苏维扬的脚腕。 “你干什么?”苏维扬一愣,看到苏浅墨的动作,随即脸一红,脚腕用劲想甩开苏浅墨的手,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甚是不符合礼数。 别看苏维扬有着自己号称“天下第一楼”的天上宁间,可是所有的事情几乎全部都是青玖所做,自己也不是那迂腐之人,看的了春宫图,观赏的了他人真场面,只是,轮到自己的时候,苏维扬女儿家的羞涩会显现的淋漓尽致。 “别动!” 苏浅墨握着脚腕的手略紧,不让苏维扬挣扎。 苏浅墨是谁?苏浅墨是天下第一首富苏家的少族主,是有着自己神秘的势力,至今没有被皇家发现的人!是能求得连苏维扬都望洋兴叹的雪莲,是杀伐果断,智勇双全之人。 今日他依旧是一身艳红锦衣,腰中一块红玉,全身上下透露着冰冷的贵气,他的手从来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可是此刻他弯着腰蹲在地上,就那么认认真真的握着苏维扬的脚腕,仔仔细细的替她推拿! 苏维扬一瞬间红了眼眶。 身旁的留汐硬生生的别过眼睛,谁来还他一个冷艳高贵的主子。花开和富贵则是也同样湿润了眼眶,上天待小姐总是不薄的。 第46章 待苏维扬休息好后, 几人便从正门穿过,进了白马寺内。 偶尔还是看到有三三两两的香客上香祈愿, 苏维扬进了大殿上了香后, 便想着找白马寺的主持水礼大师做一场法事, 超度戚府的亡灵。 恰好,苏浅墨也找水礼大师有事相咨商, 二人便一同随着一个小沙弥绕过大殿, 进了后院的的一个小院子里。 “几位施主见谅,主持他老人家现在里面有一位贵客接待,请二位施主稍后片刻。”小沙弥向苏维扬等人一行礼, 把他们引到门前, 说明了情况。 “不妨事,水礼大师既然有贵客, 我们稍等片刻无妨,有小劳师父了。”苏浅墨轻轻点头示意。 “阿弥陀佛!” 苏维扬打量着四周的院落,院落里植着一棵百年大榕树,树下摆着石桌石凳,石桌上放着一副万年不变的黑白棋。 一如六年前的父亲领着自己来拜见水礼大师一样, 院子里面什么东西也没多,什么东西也没有少, 唯一多的是那棵大榕树的叶子,少的是父亲。 父亲同水礼大师当年是莫逆之交,父亲离开京都来洛阳的时候,就曾经拜访过水礼大师, 两人斗棋斗武,最终惺惺相惜,父亲成为了水礼大师的忘年之交。 “你说,在这个节骨眼上,水礼大师的贵客会是谁呢?戚鼎刚刚被灭,洛阳的白马寺就来贵客了,真是让人好奇啊。”苏维扬盯着那扇紧闭的门,心中疑惑,脸上充满着好奇,向苏浅墨问到。 “应该是京都来人了吧!戚鼎这件事情怕是皇上昨夜就已经知道了,先派人过来暗中调查,真正的明面上的官员估计过几日就到了。”苏浅墨也盯着那扇紧闭的门,声音清凉,“别小瞧的皇上的本事,他现在依旧能坐稳这个位置,他的手段自然高明,而且追随皇上的几大王府依旧屹立不倒!” 苏维扬恍然。 片刻后,那扇紧闭的门“吱”的一声被打开了。 最先出来的是一位一袭蓝衣的少年,侧对着门口,少年一身极好的绸缎,腰间也佩戴着一枚蓝色玉佩,身姿雍容华贵,容貌则是上上乘,五官无一不呈现着俊逸风华,此刻少年正在笑着和水礼大师道别。 “大师不用客气!锦夏多谢大师指点!”蓝衣少年正在彬彬有礼的身子一鞠,同水礼大师辞别。 “阿弥陀佛!小王爷走好! ”水礼大师也回了一个佛礼。 苏维扬盯着那人,眸光一闪,眼中似是有着千万言语,沧海桑田,最终化为沉默。 那蓝衣少年话别了水礼大师,转过身来,看到苏维扬的刹那也是一愣!随即俊逸的容貌上出现一丝波澜,风眸中划过一丝茫然,转眼间波澜和茫然化为虚无,径直带着轻笑向苏维扬走来。 “在下是不是以前见过姑娘?”他的语气似乎是在压抑着激动与兴奋,声音微微有些喑哑,也顾不得行礼,直接开口问道。 苏维扬就那么看着他,蓦然低下了头,在外人看来她是害羞,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的眸中已经是千变万化,沧海桑田。少刻,苏维扬再次抬头时,眸中已经归为平静,嘴角一弯,调笑道:“莫不是公子见到姑娘以后都是这样搭讪的?这样的技术略显拙笨吧!” 对方听到后一怔,脸上闪过失望,随即失笑行礼道:“是在下拙笨,在下御锦夏,见过姑娘,刚刚唐突了姑娘,是在下的失礼,这里给姑娘赔礼道歉。” 苏维扬淡淡一笑,摇头表示无碍,“无妨,小女子洛阳城苏家苏维扬。” 御锦夏打量苏维扬良久,觉得自己失礼,向着一旁的苏浅墨笑道:“这位就是苏少族主吧,锦夏在镐京久仰少族主的大名,如今一见,果然风采无比。” “多谢小王爷夸奖,山野村夫,自然是入不了小王爷的眼,倒是浅墨在洛阳一直听闻小王爷的事迹,今日见到庐山真面目,自然是浅墨的荣幸。”苏浅墨的语气清冷。刚刚苏维扬和御锦夏的神情自然是入了苏浅墨的眼,他的心中有着微微怒火,转而化作了酸意,两人的过往,自己是再清楚不过了,他们二人应该算是青梅竹马。 “锦夏这次来洛阳是为皇伯父挑选牡丹的花栽子,御花园的牡丹忽的一夜之间全都败落,皇伯父大怒,命锦夏前来洛阳挑选花栽子,到时自然是少不了去拜访苏家一趟。”御锦夏三言两语交代了自己来洛阳之意,便又笑着向二人拜别:“想必维扬小姐和苏少族主找水礼大师也是有要事相商,锦夏在这里拜别,明日,自当登门拜访。” “浅墨和维扬妹妹是来找水礼大师做一场法事的,如此,就这里和小王爷别过,明日浅墨在苏府设宴。”苏浅墨的语气自然是一贯的清冷,就算是客套时也是依旧那副万年的冰脸。 御锦夏似是不在乎苏浅墨的态度,再次细细看了苏维扬一眼后,转身离开了院落。 “看够了没有?人都走的不见影了,还巴巴的望着人家。” 苏浅墨的眉头一挑,看着苏维扬定定的望着离去的背影,话中透露出嘲讽的意味。 苏维扬听到苏浅墨的话后,怔怔的望向他,又看向门口立着的水礼大师,压下心中的莫名其妙的烦躁,走向水礼大师,行了一个佛礼。 “水礼大师有礼了,洛阳苏家苏维扬见过水礼大师。” 苏浅墨也压下心中的薄怒,上前行礼,“浅墨见过水礼大师。” 水礼大师默默的看着面前两位少年少女,亲善的笑容渐渐扩散到全脸,“维扬小姐,苏少族主有礼了,里面请。” 说完水礼大师便领着二人进了房间,房间的摆设也简洁,无非就是桌椅打坐时的蒲团。 第47章 进了房间, 几人落座。 “维扬小姐回来了。”水礼大师看着苏维扬的眼神苏和善慈祥的道。 “水礼大师,维扬回来了……”苏维扬看着水礼大师, 声音有些沙哑, 水礼大师是认出了自己。 “回来就好, 回来就好,你父亲当年的事情贫僧已然了解, 你能幸存下来便是万幸, 贫僧也心中无憾了。”水礼大师的眼中有些许亮光,忆当年,那个自己欣赏的铁血豪情, 气概冠绝的穆王, 如今已经作古黄土。他的血脉能保留下来,自己也是非常的欣慰。 “水礼大师, 维扬此次回来的目的想必大师也能猜到几分,维扬惭愧,这些年没有放下心中的恩怨,带着一身的尘俗事,以这样的方式和水礼大师见面, 望大师不要怪罪。” 苏维扬站起来正正经经的向着水礼大师行了一个礼,她知道水礼大师是出家人, 也是整个万盛最德高望重,神秘莫测的高僧,自然是不喜欢打打杀杀,自己的所作所为, 水礼大师自然是清清楚楚,也是不喜欢的。 “阿弥陀佛,维扬小姐知道出家人喜欢的是与世无争,更加是希望这片土地再无战火,合乐泰安。” “我知道大师一直以慈悲为怀,维扬的做法肯定是大师所不喜的,但愿大师能体谅维扬的一片心情,这么多年过去了,维扬一直活在痛苦之中,维扬所要做的事情,是任何人都阻挡不了的,维扬只希望能减少一些罪孽,希望大师成全。” 苏维扬这样的求全,不是不无道理的,一是水礼大师是父亲旧友,她不希望水礼大师失望。二是,水礼大师是整个万盛佛僧的代表领袖,若是得到水礼大师的首肯,以后的阻力定当减少。 “阿弥陀佛,御家的天下是天下的天下,以后无论谁主沉浮,水礼只求善待这天下的百姓。” 水礼大师叹道,知道苏维扬的心意已定,自己是劝不住了,现在年轻一辈力争峥嵘,他已经老了,况且自己已然出世,尘世纷争,自己不便参与。 “大师的心意维扬明白,定然竭力按大师所希望的做。请大师替戚府的亡灵做一场法事,算是维扬的一片心意吧。” “定当如此。”水礼大师点点头。 “那维扬告退,少族主与水礼大师商谈便是。” 苏浅墨的神色一直很沉,低头思索着自己的事情,待苏维扬出了房间,他才抬起头,望着水礼大师。 “水礼大师,浅墨决心已定!” 水礼听到苏浅墨的话后一怔,转而便明白了,“情”之一字,有多少人能过关。 “苏少族主,老衲还是那句话,希望善待天下百姓。” “浅墨明白!”苏浅墨点头。 随后,苏浅墨便同水礼大师商定分析了天下的势力。 苏浅墨从房间里面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苏维扬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与花开下棋,树下苏维扬的笑容恍惚了他的神情,忽的,先前遇到御锦夏的怒气就那么消散了。 他走向苏维扬。 戚府的法事是水礼大师亲自引着白马寺中一众高僧所做。佛音吟唱,超度着戚府的众人和三万士兵。 苏维扬看着这一切,清浅的笑了一下,她还是很善良的。 苏浅墨站在苏维扬的身边,伸出手,就那么握住了苏维扬的手。 苏维扬只是脸颊一红,没有反抗,默认了苏浅墨的动作。 待法事完结后,苏维扬和苏浅墨坐着马车从白马寺回到了苏府,已是酉时。 苏浅墨在缀锦阁中吃了晚饭,便回到星月台,开始了自己一系列的部署。 最后还是在睡前又仔仔细细的研究了《论吾娶妻》和留汐从书房找来的大堆与此有关的书籍。 御锦夏来洛阳的事情自然而然是瞒不了陈继辉的,顺便就受他的邀请,在南宁郡王府住下了。 第二日,苏维扬躺在亭子里的贵妃榻上和苏浅墨商讨着南疆的势力时,御锦夏如期而来。 御锦夏依旧是一袭锦绣蓝袍,出现在了苏维扬的眼帘之中,这次苏维扬的情绪却没有昨日波动,只是淡然一笑。 要说她与御锦夏的之间的纠葛,还是要从在镐京说起。 御锦夏与苏维扬是订了亲的。 当年穆王带着自己的女儿进宫,恰巧碰到恭亲王带着自己的儿子御锦夏同时进宫面圣。苏维扬当时觉得御锦夏生的清逸,表面上看起来软弱可欺负,便时时刻刻的刁难他,甚至不小心打破了皇上最喜爱的花瓶,也直接嫁祸给了御锦夏。 没想到御锦夏大大方方的就承认下来了,最终被恭亲王禁足了一个月。 皇上看两个孩子合得来,就一时兴起,替两人订了娃娃亲。 自己当时也就是五岁的孩童,哪里懂得夫君二字的沉重,只知道自己以后可以随便欺负御锦夏,又有一个人可以让自己欺负了,苏维扬当时心中也是欢喜,并不排斥,日日跑出穆王府去恭亲王府找御锦夏玩耍。苏维扬现在想来御锦夏也是给她面子,日日陪她摸鱼斗鸟,两人就这么不正经的一起从小玩到大,也算是世人眼中的青梅竹马。 后来,她记得,自己把祖传的一块玉佩就那么稀里糊涂的赠送给御锦夏了。 再后来,穆王离京,自己与御锦夏在镐京城门口执手话别,两人信誓旦旦的许下以后的一生一世。 苏维扬正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之中,却觉得手心一疼,低头却发现是苏浅墨在掐着自己的手心,苏浅墨靠着苏维扬,低声威胁道:“哼,以后再也不许想起以前的事情。”话语之间满是醋意,语气微酸。 苏维扬轻轻的抽出了手,覆盖到苏浅墨的手上,答了一声“好。” 如今沧海桑田,物是人非,自己已经是苏维扬,而不是当年的穆王府的穆雨。 第48章 御锦夏今日依旧是一袭水蓝色锦衣, 见到苏维扬和苏浅墨的时候眸光一闪,继而笑着上前进了亭子。看到苏维扬就那么慵懒的躺在贵妃榻上, 他的心底一动, 似乎是有什么在心底怦然绽放开来。 御锦夏嘴角微勾, 他知道眼前的人儿就是这六年来自己千辛万苦,踏遍这天下的每一寸土地, 翻遍了这天下的每一处资料, 心心念念想要寻找的穆雨。 那个从自己七岁的时候第一次见面就怦然心动,看着眼前那个如玉雕琢,且浑身上下英气逼人的小女孩, 他一直搞不懂, 那么小的孩子,怎么会有着让大人都侧目的英气。 他一直都想好好的守护着她, 愿她保留着那份纯真善良。 女孩很调皮,老是爱捉弄自己,不过自己也是逆来顺受,心甘情愿的受她捉弄,从来没有心生一丝一毫的反抗之意。包括女孩故意打破皇伯伯的最喜爱的一个古董花瓶, 嫁祸给自己,自己也欣然接受。皇伯伯是没有处罚自己, 可是父王确实足足关了自己一个月,罚他跪在祠堂,那一个月,他没日没夜都想见到那个女孩, 就算是在跪昏过去的那一刻,他的脑海里面依旧是她的一颦一笑。 后来皇伯伯为他们订了亲,自己兴奋的足足一夜没有睡着,坐在房间外的台阶上。足足一夜,他记得那是元宵节,腊月寒冬,雪厚三尺,自己当时一点冷意都无,全部都是满心欢喜。果然,第二日,母妃发现他的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发高烧。 想起往事如烟,御锦夏低下头傻傻的一笑,那一笑如牡丹花开,贵气逼人,却也惊落万花。 再后来,自己就同她每日摸鱼斗鸟,后来不知怎的,一起上树掏鸟蛋,下河摸螃蟹,他才知道,小小的女子精力竟然这么充足,好似怎么都用不完一样。 她笑,他就陪她一起笑。 她哭,他就把自己的肩膀给她靠着。 她受了委屈,他就同她一起把别人揍的落花流水。 她得罪了皇后,他就硬生生的替她抗了那一丈红。 他从小就明白了,那个爱笑爱哭,真性情的女孩以后将会是自己的妻子,于是他便宠着她,护着她,甘愿为她撑起那一片净地。 有一日,当那女子把自己的祖传玉佩送给他的时候,自己竟然喜极而泣,堂堂恭亲王府的小王爷,竟然在乞巧节那日,在万人百姓面前喜极而泣,那女子嫌弃她丢人,欲转身离去,自己反应过来及时抱住了她,那一刻,才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拥抱。 他永远记得,当是夜空中万千烟花瞬间绽放,绚丽了他的整个人的余生,当然也没有人发现,他的耳根处悄然升起的红晕。 时间总是飞逝的,不管你愿意不愿意。 再后来,穆王辞了在京城的官位离开镐京,那日自己像是一个丢了魂的孩子,魂不守舍,与女子在城门口话别。 女子离去的时候,自己再一次落泪。 这是自己十八年的人生中第二次落泪。 后来的后来,母妃走了,走的那日大雪纷飞,自己竟然没有哭,他才知道自己长大了,彻彻底底的成为大人了。 突然,有一日,穆王府造反的事情传遍了整个万盛的上上下下,被全府剿灭,无一人生还。他是在与妹妹钓鱼的时候听到这个消息的,自己当时直接懵了,一头栽进去了水池,醒后已经是第二日了。 是在全府上上下下的期盼中醒来的,自己的声音已经嘶哑,他不可置信的一遍又一遍的询问着父王,最后,当他背着父亲从镐京赶到洛阳穆王府的时候,大火已经烧了一天一夜。 他看着眼前的熊熊大火,拼了命的想要进去找人,还是后来及时赶到的父王打昏了自己,送回了镐京。 后来,自己就变得沉沦,整宿整宿的宿醉,父亲叹气,妹妹劝说,皇伯伯责骂,可是谁也不懂他,自己就那么失去了自己一生的信仰,自己一生都想要守护的东西。 突然有那么一日,他宿醉醒来,发现父王已经是满头华发,皇伯伯的皱纹已经爬满了眼角。 他只好振作起来,把那个女子深深的埋到心里面一个看不到的角落,偷偷的藏起来,不让任何人发现,然后笑着走出了自己的房间,肩上扛起了恭亲王府。 那一刻,父亲喜极而泣,像个孩子一样。 后来,自己就一直在背负着使命。 直到有一天,洛阳府尹被土匪满门屠杀,他想,洛阳啊,自己好久没有再敢碰触了,于是鬼使神差的就向皇伯伯请旨借着寻牡丹花栽子的由头去洛阳查明真相。 他来洛阳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穆王府旧址前站了三个时辰,后来他怀着沉重的心情,去白马寺找了水礼大师开解,事实证明,上天真的待他不薄。 当转过身的那一瞬间,他居然看到了她。 时隔六年,虽然她已经模样和从前一点相似之处都没有了,可是就算是隔着人山人海,自己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她瘦了好多好多,他的心蓦然的疼痛,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是怎么样从那场杀戮中逃脱出来的? 他压抑住自己心底滔天的激动与兴奋,上前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在下是不是以前见过姑娘?”当自己的声音传到自己的耳中时,他才知道自己的嗓子早已经沙哑。 他居然从她的表情上看出了害羞,还有她的眼睛中流露的是漠然,回答自己的竟然是一句调笑。 “是不是公子见到姑娘以后都是这样搭讪的?这样的技术略显笨拙把!” 他的心忽的就那么沉了下去,似是万丈深渊般的无底,冰凉刺骨! 她为什么会不记得自己呢? 她为什么会不想认出自己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这才发觉了她身旁的另一个男子。那个男子他是识得的,男子的鼎鼎大名早已经传遍了整个天下。天下第一首富苏家的少族主,苏浅墨。苏浅墨背后的势力就连皇伯伯在这五六年里面也没有弄清楚,皇伯伯很是忌惮,所以这才来的目的也是想摸清他的底细。 看到他们在一起的身影,他的心猛然刺痛,最后在和那男子寒暄后,落荒而逃。 当然,那晚他在南宁郡王一夜无眠。 第49章 苏维扬就那么远远的瞧着御锦夏向她走来, 御锦夏依旧身姿雍容华贵,举手投足之间无一不体现着俊逸风华, 苏维扬的小脸上出现了一抹浅笑, 那个男孩已经长大了, 成长的很好。 “锦夏见过维扬小姐,见过苏少族主。锦夏今日前来是赴昨日的约, 特来拜见苏家少族主。”御锦夏面带笑容, 谦谦有礼的向苏维扬和苏浅墨行了一个礼。 相比较御锦夏,苏维扬和苏浅墨确实没有那么客气,两人一人躺在贵妃榻上, 拿着剪刀修剪着朝颜花的枝叶, 一人手捧着一本《论吾娶妻二》在那里津津有味的研究。 苏浅墨看到御锦夏上前,伸手向旁边的空椅示意了一下, 瞧着御锦夏道:“夏小王爷这么重的黑眼圈,昨夜看起来像是整宿没合眼,是不是被我这洛阳城里面的万千景象迷了眼,舍不得闭眼。” 苏浅墨的话外之音就是御锦夏昨夜夜夜笙歌去了,没干正事。他看着御锦夏看苏维扬的眼神就不爽, 不就是你们二人是定亲了的嘛,有什么了不起, 现在苏维扬已经是自己的了,还跑来偷窥,简直是不知廉耻。 “苏少族主说笑了,昨夜南宁郡王非要拉着我商讨着洛阳哪里的花栽子是长的最好的, 这才没有睡好,何来的夜夜笙歌。” 御锦夏落座后,一双美眸死死的盯着正在修建朝颜花的苏维扬,听到苏浅墨暗带针芒的话后,转过头,向苏浅墨有礼的微微点头,辩解道。 苏浅墨暗自“哼”了一声。 御锦夏很大度没有理苏浅墨,他看着苏维扬,眸中色彩分明,偶尔出现一个漩涡,思量良久,问到:“不知维扬姑娘家住哪里?” “宁城。” 苏维扬放下手中的剪刀,嘴角一勾,回答到。 御锦夏听到后,眸光一闪,宁城,自己这六年又不知踏足宁城多少遍了,却也没有发现她的声身影。 “不知维扬姑娘家里面是做什么的?家中还有多少之人?怎么会到这洛阳城来?何时到的?” 苏维扬看着御锦夏急迫的神情,不禁被逗笑了,过了这么多年,他依旧还是镐京城里面任自己欺负的他,这种感觉很熟悉,很熟悉。 苏维扬耐心解答,语气甚是轻快,“维扬家里面是经商,今年家里面遭到了土匪的围杀,只剩下维扬一人孤苦伶仃,所以千里迢迢的来投奔苏家在洛阳的本族了,维扬是一个月前来到的洛阳城。” 御锦夏明知道她的话半真半假,但是听到“孤苦伶仃”四个字的时候,眸光还是微微一缩。 “锦夏冒犯了姑娘,维扬小姐这一路从宁城来到洛阳城,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御锦夏的心有点吊起来了,看着她的身体孱弱,应该是生了一场大病,以前的英气全无,只剩下消瘦的身躯,“姑娘的身体怎么会这么弱,是不是生病了?生了什么病?需要什么药材?尽管和锦夏提出来,就算是天涯海角,锦夏也必定寻给姑娘!” “夏小王爷,维扬妹妹的身体不好是因为在那场杀戮中伤了心肺,而且维扬妹妹的身体,自然是有苏家调理,夏小王爷就不必过于担心了。” 苏浅墨的语气不善,看着御锦夏一副担心的样子,对着苏维扬问东问西的,他就气不打一处来,看着御锦夏觉得他特别的碍眼。 苏维扬听到苏浅墨的话后,面色一黑,不理苏浅墨,对着御锦夏道:“夏小王爷放心,我的身体已经很好了,有了苏少族主的药,已经妨事了,让夏小王爷担心了。” 御锦夏与自己心心念念的人重逢,心情自然是久久不能平静,想把那六年苏维扬去了哪里,过的怎么样,身体好不好,都问个清楚。 御锦夏沉吟良久,向苏维扬扔出了一个晴天霹雳。 “维扬小姐不是是否已经定亲?” 这话一问出来,苏维扬手中那朵朝颜花,直接被苏维扬给硬生生的掐了下来。苏维扬“噗嗤”一声笑了,这个孩子这多多年过去了,性子还是这么耿直! 苏浅墨则是满脸的铁青,这是跑他苏府来和自己抢媳妇来了。 “夏小王爷不觉得这样直接问一个女子有没有定亲,不觉得唐突吗?而且这是我苏府,我苏府的女子的婚姻嫁娶自然而然是由我苏府的长辈做决定!夏小王爷这句话应该问我苏府的族主去!”苏浅墨的语气一直都不好,这次隐隐听出了一些怒气! 御锦夏一顿,听着苏浅墨的话后,神情一怔,随即道:“是有些唐突,在下这就写信问苏族主。” 苏维扬则是止不住自己的笑意了,已经开始大笑,这么久了,从来没有人把自己逗的这样乐过,御锦夏也是绝了,这些年在恭亲王府这是智商没有长进吗?怎么还是多年前在镐京的那副样子? 苏浅墨听到肺都快气炸了,明目张胆的在自己面前,强抢自己的媳妇,在苏浅墨眼里面,苏维扬一直都是自己的媳妇! “夏小王爷这次来洛阳城里面似乎是为了御花园里面的花栽子吧?想必现在御花园里面已经是光秃秃的一片了,皇上肯定被御花园的景象影响的食不下噎,夜不能寐,夏小王爷应该是及时替皇上分忧,尽快早日把花栽子寻到,还御花园的一片繁华,好让皇上少一分烦恼。” 苏浅墨这是直接下逐客令了! 御锦夏的脸色有些僵硬,自然是听出来苏浅墨话中之意,不过,自己还要忙着给苏族主写信,看情况苏维扬是与苏家并无瓜葛,应该回去写一封求婚信! 御锦夏已经暗暗下定决心,苏维扬对于他来说已经是生在肉中,刻在骨上,这些事情就算是做起来再艰难,他也是欢喜的。 御锦夏走后,苏浅墨的脸色乌云密布,眸中一片沉然,黑色席卷整个眼帘,看着依旧是笑容荡漾的苏维扬,无名的火气就从心底生出。 苏浅墨面对着女子,直接印着还在欢笑的苏维扬的唇就那么直直的吻了下去。 第50章 苏浅墨忽然一只手钳住苏维扬的一只手按在贵妃榻上, 身体飘然起落,压在了苏维扬的身上, 另一手轻松的支在贵妃榻上, 将苏维扬固定在他和贵妃榻之间, 一双眸子黑的再看不见一分颜色。将唇准确无误的覆上了她的唇,重重的, 稳稳的, 不留一丝余地。 苏维扬一惊,唇瓣传来清凉的感觉,刹那直击她的心脏, 她心尖忽然颤了两颤, 双手用力想挣开,确实被苏浅墨按得死死的, 纹丝不动,她想躲开脸 ,唇却被他压住,她伸出腿去踢他,却转眼间就被他身子压住, 一番动作之后,她想再动身体任何一个地方, 都再动不了一分,她紧紧抿着唇恼怒的瞪着苏浅墨。 苏浅墨却闭上眼睛,不看苏维扬,在她唇上用力一咬。 苏维扬一痛, 抿紧的唇瓣松开,苏浅墨趁机而入。 这样的一吻如狂风骤雨袭来,又如山洪爆发,又如岩浆崩裂,再如野马崩腾。不同于不久前在缀锦阁那个鬼使神差的浅尝辄止蜻蜓点水的吻。这样的吻带着一股浓浓的疯狂醋味,如台风席卷而来,骤然将苏维扬的三魂七魄刹那将撞了个支离破碎。 一切思想和乱七八糟的想法尽数被抛诸于九霄云外,理智和恼怒也轰然倒塌,神思漂浮,心也跟着飘起,呼吸骤停,所有一切感官的东西都失去效用。 苏维扬觉得她已经不能喘息,或许是要窒息而亡。 这样的疯狂她承受不起,身子从内到外剧烈的颤了起来。 苏浅墨并没有因为她剧烈的颤意而停止,身上独有的杜若的气息吞噬她唇瓣由内而外的每一处,每一处都带着沉醉和蚀骨的味道。 苏维扬的头开始眩晕起来,身子不但不变软,反而在颤意中越发僵硬。 苏浅墨恍若不见。 忽然一缕强大的杀气直扑苏浅墨的背面而来,苏浅墨的身子一僵,唇瓣放开苏维扬,双手抱住她飘然而起,出了亭子,在空中旋转几圈后,定然落地。 苏浅墨恼怒,竟然不知道有人进了缀锦阁,刚刚自己全身心都投入到了那个吻,如此被打断,内心着实恼怒。 待二人的身子站稳后,苏浅墨依旧抱着苏维扬,向杀气的来处看去,只见青玖站在凉亭外的不远处,青玖一身青色锦衣风尘仆仆,但是满脸杀气,浑身上下散发着浓浓了戾气,双眸紧紧盯着苏浅墨抱着苏维扬的手。 “放开!”青玖的语气带着雷霆之怒,席卷了整个缀锦阁。 苏浅墨眸子中的墨色依旧没有退去,扫了一眼青玖,确实没有放开搂着苏维扬的手。 青玖郝然而怒,身影一淡,已至苏浅墨身前,使出十足的功力向打出一掌,苏浅墨放开苏维扬,抽出软剑,迎锋而上,二人就在缀锦阁开始了你追我赶。 苏维扬刚刚被苏浅墨吻的天昏地暗,苏浅墨放开手是刹那间苏维扬的身子一软,眼看就要跌落在地,苏浅墨立刻撤回软剑,飞身而至,一手搂住了苏维扬。 青玖也看到苏维扬的身子一软,但是已经抽不出身,自己的雷霆一掌已然出去,此刻见苏浅墨忽的收剑改变方向,撤掌已然来不及,那一掌就那么硬生生的打在了苏浅墨的背上。 苏浅墨搂着苏维扬的身子一顿,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苏维扬被苏浅墨搂住,稳住了身子,想喊青玖停手,却是话到嘴边,已经迟了。 “没事吧?”苏浅墨若无其事的伸出袖子抹了抹嘴角的血迹。 苏维扬听到苏浅墨的话,心尖就那么颤了一下,泪水就那么措不及防的从眼角滑落。这个人真傻,他用着自己的方式来告诉自己,来告诉青玖,他会好好守护着她,无论是命悬一线之间,他都不会让她受伤一丝一毫。 忽然杀气又起,是去书房找书的留汐回来了,看到苏浅墨受伤的一幕,盯着青玖,杀气顿起。 苏浅墨看了一眼留汐,淡淡的道了一句:“下去!” “主子!”留汐是杀气瞬间收回,两眼望着苏浅墨委屈的道。 “下去!”苏浅墨再次出声。 “是!”留汐乖乖的抱着怀里的一摞书从星月台进去了。 苏浅墨用另一只没有沾上血迹的袖子,抹着苏维扬眼角的泪痕,眸中流露出不满。 “苏维扬,你不知道你哭起来有多丑吗?是这天下最丑的女子了。” 苏浅墨的语气带着浓浓嫌弃的味道。 苏维扬的泪水就那么生生的被这句止住了,半分伤感的心情都没了,额头布满黑线。 青玖在一仗外,看着二人的互动,不满的“哼”了一声,拍了拍自己的衣袖,走向凉亭,和衣躺在了贵妃榻中,再未看二人一眼,片刻后,他的气息已经均匀。 第51章 待青玖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晚, 他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一条毯子,他白皙的手指紧紧攥住那个毯子, 无声的笑了起来, 苏维扬, 你还真是对他好啊,只是那笑声在夜色的衬托下有些悲凉无力。 青玖的这条命是苏维扬救的。 于是, 苏维扬的那条命也是青玖救的。 青玖是神府谷的少谷主, 神府谷的谷主是天下人人敬仰的神医,可是却不是一个好父亲。 他为了一个女子杀死了自己的妻子,扔了自己的孩子。 青玖自小就与谷主不和, 常年不在谷内, 有一次沾惹了一个不该惹的人,被追杀到了洛阳。是苏维扬救了自己, 是的,那时候的苏维扬武功卓越不凡,比自己更甚,可不是现在这样一副要死要活的孱弱样子。 自己也在穆王府住下了,穆王和穆王妃给了自己很多关爱和温暖, 让自己感觉穆王府才是自己的家。 后来谷主找自己,自己就回了神府谷。 直到有一日, 苏浅墨抱着鲜血淋漓,奄奄一息的苏维扬杀到了神府谷时,自己才知道穆王府发生了什么事情。 苏浅墨当时也是一个十岁的少年,却有着令谷主害怕的狠厉。 谷主不医, 就算是苏浅墨的软剑架到神府谷谷主的脖子上,他的眼皮都不眨一下,依旧是那句话,不医。 有时候神医的脾气是很怪的,尤其当他知道那女子是穆王府的郡主后,他更加坚定了不医的决心,因为他认为是穆王府抢走了自己的儿子。 最后是青玖答应了以后会继承神府谷,谷主才肯动手。 后来青玖就跟在了苏维扬的身后,去宁城,去洛阳。 她要报仇,他就为她铺路,天上宁间的楼主虽然背后是苏维扬,但是没有青玖,天上宁间就什么都不是! 她要报仇,他就为她双手沾满献血,三年了,那些曾经残害过穆王府的人,被自己设计除去了多少,自己早就不是那个讨厌鲜血,心慈手软的孩提了! 她要这天下,他就为她一寸一寸的攻城略地!从洛阳到镐京,从天圣到塞外,再到苗疆,她的势力布满天下! 他与她生死相依,他与她不分你我。 青玖的手蓦地松开了,看着被他捏皱的毯子,他轻轻一叹,眸中色彩分明,她既然喜欢的,自己也只能喜欢着。 “青玖,发什么呆,还不快进来吃饭?” 苏维扬看到青玖在凉亭中躺在贵妃榻上兀自发呆,眸光一闪,随即勾起唇角,小脸上绽放出一抹最真的笑容,声音清脆的喊着青玖吃饭。 “知道了,苏维扬,你什么时候开始成为啰啰嗦嗦的管家婆了?” 青玖的大少爷脾性又来了。 进了缀锦阁,看到桌上摆的全部都是自己爱吃的饭菜,青玖的脸色终于缓和下来了,至少苏维扬还没有到色令智昏的程度。 一顿饭吃的还算是顺畅,除了青玖的脸色有点臭,苏浅墨的脸色有点苍白,苏维扬的脸色有点谄媚,之外,并无大碍。 “御锦夏来洛阳了,听说你们昨日碰到了?他这次来也不知道对我们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对于苏少族主来说定然就是一件坏事情了。”青玖眉毛一挑,看着苏浅墨,声音有些暗自得意。哼,苏维扬和御锦夏之间的那点恩怨情仇青玖也是最明白不过了,自己不舒服,凭什么他苏浅墨就可以平白无故的心安理得。 果然说出这句话后苏浅墨苍白的脸色就沉了下来,瞟了一眼青玖,眸光冷清。 “御锦夏这次只是暗里访查,他的作用不大,对我们的影响不大,再说咱们做的不留痕迹,他……应该是察觉不到什么,就算是察觉到了,也没有证据。”苏维扬斟酌了一下道,关于这次御锦夏要来洛阳自己还是有点措手不及,但也在意料之中,落辞在信中提到可能夏小王爷会因为他的缘故来一趟,却没有料到来的这么早。 青玖不置可否,目光意味深长的看着苏维扬,语气有着淡淡的呛味:“你以为御锦夏还是六年前的御锦夏啊,当年你消失后他痛不欲生,恭亲王府日益衰落,他后来再次振作起来的时候,以雷厉风行之势撑起了恭亲王府,现在的恭亲王府可比当年的穆王府势力相差无几。” 苏维扬拿着茶杯的手指一顿,御锦夏成长到这个地步也是在情理之中。古人常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御锦夏当年七岁的时候已经是镐京中的佼佼者,甚至比老皇帝的一众皇子都聪慧,颇为老皇帝看中。 苏维扬的眉头有些紧皱,御锦夏到底是御家的人,和老皇帝是一脉相承,流着相同的血液,就算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 “本楼主可是上次在镐京的时候见到御锦夏的时候,看到他随身佩戴着你当年送他的玉佩,不过说来,他也是长情之人,这么些年,一直不相信你已经不在世上,瞒着老皇帝动用着自己的势力,全天下的找你,你当真不考虑一下他?人家可是堂堂的夏小王爷,再怎么差也比的过一个苏家,况且本楼看他一片痴情,当年也打过交道,他也并不差。” 青玖看着苏维扬替御锦夏感到惋惜。 “楼主管好自己的天上宁间就成了,苏家比不比的过恭亲王府,想必楼主心里有数。” 苏浅墨盯着青玖,眸子里面墨色翻滚,语气幽幽。 “说说还不成。”青玖挑衅道。 苏浅墨淡淡的瞟了一眼青玖,悠悠道:“母亲这几日在府里面闲的慌,改日我多送一些洛阳未出阁的女子的画像,让母亲对比对比。” 青玖忽的住了嘴。 “小姐,仲公子来了。”花开在门外的声音传了进来。 “恩,让他进来吧。” 仲文掀起缀锦阁的帘幕看到青玖和苏浅墨也在,清秀的脸上不由的一怔,继而走了进来。 身姿挺拔的行礼道:“仲文见过维扬小姐,见过楼主,见过苏少族主。” 苏维扬示意仲文坐。 “维扬小姐,父亲已经送出了洛阳城,父亲对自己所做的事情有所悔恨,特地叮嘱仲文向维扬小姐道歉。” 仲文的脸上又显现出了愧色。 “恩,无妨,宁城是个山清水秀,一年四季如春,想必令尊会喜欢上那个地方的。”苏维扬倒是没什么,点点头道。 仲文清秀的脸上愧色消失,苦笑着点点头,又正色道:“不久前南宁郡王把我叫到府中,说洛阳城不可一日无主,让我暂代洛阳府尹的位置,说等过几日,会有真正的钦察大臣来细查戚府的案件,让我先好生做好自己本分之事。” 苏维扬想来一下道:“既然陈继辉让你暂行府尹之职,你就好好拿出你的本事,得到他的肯定就成。这件事情应该是御锦夏和陈继辉商量的结果,以后估计是不会换人了,记得好好做,让御锦夏知道你能胜任这份差事。” “是,仲文明白。” 仲文来的快走的也快,毕竟他刚刚接手府尹差事,戚鼎又死了,只能由自己加倍费心思了。 青玖这才想起来自己要来的目的,看着苏维扬欲言又止,“你知道苏初晴的来历是什么吗?我今日刚刚查到,那个苏初晴趁早解决掉,不然以后将是大患。” 苏维扬诧异不解的望向青玖,她昨晚才让富贵收拾苏初晴。 “苏初晴居然是宁城真正的苏维扬的亲妹妹,自小过继到其他的苏姓中,这件事情恐怕就连苏族主也是不知道的。她知道你是替换的,所以才处处针对你。”青玖的语气郑重,“她一直忙着陈翼的事情,应该是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任何人,你最好待会就派花开和富贵把她解决掉,以除后患,苏族主那里再想办法搪塞过去。” 苏维扬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这件事情如果今日青玖没有查出来,那么苏初晴这个隐患就像是一个随时会毁灭自己的匕首,说不定哪天就会在自己背后来那么一刀,尤其是自己现在和青玖的关系昭然若知,如果她告诉了其他人,这场灾难天上宁间都不一定躲得过。 “富贵,听到青玖的话了吗?你再去一趟。”苏维扬向身旁的富贵问到。 “是,小姐。” 青玖说完这件事就出了缀锦阁,还有很多事情要他处理,最近会特别忙。 苏浅墨待青玖走后,喝着留汐端来的药,目光昏暗的看着苏维扬道:“你桃花真多。” 苏维扬脸色一红。 “本少族主迟早有一日把他们统统剪掉。”苏浅墨望着缀锦阁外的那棵桃花树,幽幽道。 苏维扬无奈的朝苏浅墨翻了一个白眼。 第52章 苏浅墨在夜半和留汐两人骑着两匹汗血宝马匆匆出了洛阳。 花开来报的时候, 苏维扬躺在紫檀木大床上睡得迷迷糊糊的,“恩”了一声后再没有理。 第二日清晨起来时便发现窗外已经下起来绵绵细雨, 才想起昨日花开说的苏浅墨离开洛阳之事, 苏维扬的脸蛋带着失望之色, 这些日子自己已经习惯有苏浅墨的陪伴了,猛然苏浅墨离开了, 自己确实为百般不适。 清晨的时候, 下着雨,屋前的朝颜花开的正盛,苏维扬让花开打着伞, 去凉亭里面赏花去了。却没有习惯性的自己只要一坐在凉亭里面, 就有一抹红影过来陪自己,苏维扬最终败兴而归。 早饭吃的是小厨房做的烤鱼, 自然没有苏浅墨的莲叶鱼好吃,她又想念着苏浅墨的莲叶鱼的味道,匆匆吃了几口,便懒懒的躺在贵妃榻上,看着一些小话本去了。 苏维扬刚刚躺在贵妃榻上, 看了几页小话本,富贵就匆匆的进来告诉她苏初晴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富贵去苏初晴的房间里面后, 发现她屋子里的婢女被打昏了,手法一看就是高人所做。苏维扬听到后又开始闷闷的了,整个早晨都在思考着苏初晴到底哪里去了,她在万盛还会跑了不成?可是居然有人在苏家的眼皮子底下劫走了人, 苏家一点动静都没有。况且,苏初晴本人已经被富贵弄成重伤了,来人到底看上了苏初晴的哪点价值? 这直接导致了苏维扬一整天都恹恹的,躺在贵妃榻上看着苏浅墨留下的《论吾娶妻》,里面的情爱倒是有时候能让她笑一下,转而又迷茫了,又开始念着苏浅墨了。 苏维扬自己也十分不解,平时和苏浅墨在一起倒是也没有觉得什么,如今他才刚刚离开了半日,自己不过就要死要活的,苏维扬的头闷在被子里面,叹息到自己真的是越活越回去了。 花开和富贵看到小姐的样子,都在偷偷的捂着嘴笑,这次少族主可是把小姐治住了,不过只要小姐开心,无论是谁治住谁,她们也无所谓。 这一日,苏维扬过的是半死不活的。 第二日,已经日上三竿了,苏维扬还闷在被子里面不想起来。 花开来报说是御锦夏来缀锦阁了。 御锦夏依旧是水蓝色锦衣,进房间的时候嘴角噙着一抹心底由生的微笑,苏维扬从被子里面露出一个头来,看着御锦夏的笑容恍如隔日,怔了一下。 御锦夏看到苏维扬这样恹恹的样子,忍不住发笑,他进来坐在了一张椅子上。 “维扬小姐这日子过的悠闲啊,看你这几日也是闷闷不乐,苏少族主也离开了洛阳,不如维扬小姐陪我去洛阳城外南山下的那片牡丹林看花栽子吧,正好昨日夜里雨已经停了,现在的牡丹花栽子真是开的娇艳欲滴的时候,维扬小姐出去散散心也尚未不可。”御锦夏循循诱导着苏维扬,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面满是含笑,似是那一片美景已经在眼前一样了。 苏维扬不禁被御锦夏的话给诱惑到了,洛阳的牡丹四月开的正盛,御锦夏所说的那片花栽子所在的牡丹林她也知道,昨日正好下过雨,此时的牡丹苞朵也正是含苞欲放,也是赏玩的最好时机。 苏维扬只好闷闷的起来,净了面,换了一套雪花白梅花纹纱袍,让花开和富贵随随便便上了几个菜,恰好御锦夏也没有吃,两个万盛的郡主王爷,吃了几样很简陋的素菜,吃的也可口。 苏维扬便坐着前些日子已经修好的紫檀木马车,御锦夏也弃了马,同苏维扬一同坐马车。 “维扬小姐,宁城可好?” 好的过有锦夏的镐京吗? 御锦夏坐在马车里面,看着苏维扬笑的很是暖心,丝毫不见人前所有的贵气逼人,望着对面的女子,他有着千言万语,确实在心口难开。 他想问她为什么就这样一走了之? 他想问他为什么这些年她既然安好,不给他音信? 他想问她,当年之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是怎么逃脱的? 他想问她的病有没有好,现在的病情还严重不,需要什么药材? 他想问她,为什么回洛阳了不来找他? 他想问她,她是否还记得自己? 他想问她,当年的山盟海誓可还作数否? 御锦夏有些苦笑,他却单单那只问了一句:“维扬小姐,宁城可好?” 苏维扬出了苏家,感受着洛阳这四月雨后的凉意,神情也不再是恹恹的了,倒是有着一丝丝清新。 她看着御锦夏的模样,手指微微缩了一下,回忆着这六年在宁城,她笑道:“宁城是维扬的家园,在维扬眼中宁城自然是这世间最好的去处,以后夏小王爷若是来宁城就知道了,宁城一年四季如春,温度适宜,是个美丽的地方。” 御锦夏听到苏维扬这样说,眸中一暗,宁城他自然是去过的,可是若是没有了她,哪里的风景都一样,哪个季节都无所谓,自从她离开,他就不知道什么事冷暖寒热了。 “锦夏有时间一定会去宁城的,不知道维扬小姐来到洛阳后,是否想过以后要去镐京去一趟,也好让锦夏尽一下地主之谊,镐京会有很多地方是维扬小姐感兴趣的。” 御锦夏依旧笑着,风眸中的暗色依旧。 “维扬自当是会去镐京的,到时候就会麻烦夏小王爷了,镐京是万盛的都城,维扬小时候和父亲经商,镐京也是去过,多年没去,不知旧景有没有变化。” 苏维扬看着御锦夏,想着自己定然会去镐京的。 御锦夏听到苏维扬要去镐京,眸子里面突然亮了起来。 马车出了洛阳,一路向南,在南山下,过了铅华亭,又行了十来里路,就看到有着方圆数里的牡丹,含苞待放,雨后湿意的娇艳欲滴,大片大片的粉红,艳红,嫩黄,枝枝都尽显牡丹的富贵娇嫩。 第53章 苏维扬看着面前繁盛的牡丹, 竟然又起了和苏浅墨一同看的心思,苏维扬无可奈何的摇摇头, 自己真的是无药可救了。 身旁的御锦夏看到苏维扬摇着头, 忍不住上前关心道问到:“是不是这洛阳的风太大了, 让你头痛,也是, 怪我没有考虑周全, 我这就送你回府,这些花栽子锦夏自己挑选就成了。” 苏维扬看着御锦夏着急的样子,面部的表情有点不自然, 想笑却是又不能笑, 这个样子的御锦夏,同六年前的模样, 丝毫没有什么变化。 “让夏小王爷担忧了,维扬的身体已经在恢复了,并没有什么大碍!倒是夏小王爷这次匆匆来洛阳,一路飞驰,怕是辛苦了。” “呵呵, 为皇伯伯办事,何来辛苦之谈。既然维扬小姐的身体无碍, 多多出来散散也是极好的,对身体有益。”御锦夏看着苏维扬,她的身体依旧孱弱,他的眸光一闪, 涌现出和温润外表不相符合的狠厉,那些人,别让自己查到,否则,死无全尸。 他们两人走在牡丹花丛的深处,从背影望去,二人甚是郎才女貌,无比般配。 “维扬小姐觉得那些花栽子更为好一些?” 御锦夏指着面前的一大片含苞待放的牡丹,询问着苏维扬的意见。 苏维扬一眼望去,确实是眼花缭乱,都差不了多少,但是细细望去,还是会发现细微的差别的。 有些牡丹虽然一眼看去花骨朵硕大,已经可以隐隐约约的看到花蕊了,但是这些牡丹花是不可要的,它待运到镐京时就已经谢了;还有一些叶子有着残缺,这些牡丹是上不了台面的,自然也是进不了御花园的,也是入不了皇上的眼睛的;还有一些牡丹的枝干生长的歪七扭八的,这些自然也是要被淘汰掉的。 挑选花栽子是一件费心费力的事情,苏维扬和御锦夏细细的挑选着,花开和富贵以及御锦夏带着的小厮则是负责做着标志,好待明日来挖送至镐京! 两人挑选好后已经是快黄昏了,二人大汗淋漓,便坐在了花丛中歇息,御锦夏则是派遣他的小厮去洛阳城内买些吃食,然后准备和苏维扬在野外再待会儿回去。 正好花开和富贵的兴致也是高昂,二人一人去捡柴火,一人去捉一些野味! 苏维扬和御锦夏静静的坐在牡丹花丛中,晚风吹来,甚是惬意! 御锦夏紫色华贵精致的衣衫在风中飘扬,显得俊美无双,他看着苏维扬的侧脸,全身都散发着温和的气息。 “维扬小姐可是愿意听锦夏将一个故事?”御锦夏转过头看着远方的地平线,夕阳忽明忽暗,衬着他的神情也是忽明忽暗。 苏维扬看着御锦夏的脸,忽然觉得时光如梭,岁月静好。 “恩”苏维扬轻轻浅浅的道了一声。 “我在七岁的时候在皇宫里面遇到了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当我第一眼看到她,我就知道,我们必定会有一段纠葛!有些人,你第一次见面你就会预知到你们之间会有故事发生。果然,那个女孩子古灵精怪,自己故意打破了皇伯伯最喜欢的花瓶,却嫁祸到我的头上,我欣然接受,当时心中已然有了自己的小心思,自己要宠着她,然后把她宠的无法无天,只有自己才能忍受的了她的脾气,天塌下来有我给她撑着。我开始拼命的成长,成为皇伯伯眼中最聪明的孩子,我做这些,只为了以后给她一片净土!” “后来,果然,我在皇伯伯的寝宫外跪了三天三夜,求来了一只赐婚的旨意,我欣喜若狂,甚至因此大病一场。” “终于,她是这一生一世都陪伴我左右的人了,我们一起做过很多事情,很开心很开心。”御锦夏说这些话的时候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眸中满满都是一往情深,声音是带着淡淡宠溺的腔调。 停顿了一会,御锦夏似乎有些落寞,有些难过,似是丢失了什么在用心寻找一般,声音有些沙哑,“可是,最后我把她弄丢了,你说我还能找回来吗?” 御锦夏在问苏维扬的时候目光灼灼,满含期待。 苏维扬听着御锦夏的话,记忆被拉长,无线的扩大,许久,“大概是是找不回来,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夏小王爷要懂得放下才是。” 苏维扬的声音似是九天之外传来般的缥缈,可是听到御锦夏的耳中却是无比刺耳,他苍凉的一笑,执着道:“可是,她是锦夏的命,是锦夏的根,是锦夏活下去的理由!” 御锦夏盯着苏维扬,一字一顿,似是用尽了他毕生的精力和心血! 苏维扬张张嘴,想说什么,但是终究是没有说出来。 这样的情深义重,自己这副残躯如何能承受其重! “小心!” 忽然两只暗箭准确无误的射向苏维扬和御锦夏的后背,御锦夏闪身避开了自己的那只,却见另一只已经距离苏维扬不过三寸,他想都没有想,直接飞身抱着苏维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挡住了那只弓箭。 “嗤” 箭头刺入御锦夏身体的声音在这个黄昏傍晚格外的响亮刺耳! 苏维扬被御锦夏紧紧的护住,并没有任何损伤。 御锦夏就势抱着苏维扬在花丛中翻了几个滚,用自己的身体垫着下面的碎石枯枝,不让苏维扬受伤一丝一毫,丝毫不顾忌因为几个动作之后那只箭硬生生的刺推入体内几寸。 “小姐,夏小王爷,有刺客,快来人!”此刻正好花开和富贵回来,看到这一幕,丢下手中的木柴野味,拔剑飞身而起,几个起落便护在了苏维扬和御锦夏的前面! 可惜四周空旷寂静,并没有人回应着花开和富贵的求救!御锦夏的小厮也被派到洛阳城内买吃食去了,此地里洛阳城中又远,却是没有援兵。 只有四面的箭矢划破空气尖锐的声音。 苏维扬和御锦夏这时才觉察到四周铺天盖地的杀意! 第54章 苏维扬和御锦夏的脸色都墨一般的深沉, 有些自责的怪到两人都刚刚失了心神,才让刺客有机可乘。 苏维扬看着身下替自己挡了一箭, 此刻又护着自己的御锦夏, 眸中一闪, 又抬头看着四周密集的箭雨,眉头一皱, 心中狠狠的沉了下去, 今日可谓是要命悬一线了! 刺客的数量似乎是不下百,且对方都是武功高强之人,招数怪异, 阵形似乎强大, 和上一次戚鼎死士的实力根本不能相提并论,而且身下的御锦夏已经受伤了。 苏维扬冲着正在挥剑抵挡箭雨的花开和富贵低声道:“放出向青玖求救的信号!” 她不敢高声, 怕激怒了对方,引得对方更加猛烈的攻击。 “是”,花开手中的剑,猛的一挥,清空面前的箭雨, 抽空转身,拿出怀中信号弹, 射向空中。 对方见花开放出了信号弹,只见领头人不知低喝了一句什么,对方的弓林箭雨更加迅猛。 苏维扬一看情势,心中更加如石沉大海。 渐渐的花开和富贵的抵挡之势弱了下来, 御锦夏见状抱着苏维扬飞起身子,也抽出腰中软剑,同花开富贵并肩而战! 箭矢攻的猛烈,渐渐四面的箭雨逐渐变为三面攻来,四人只能朝着一面节节败退,似乎是敌方的人故意给苏维扬等人留出的一条道路。 苏维扬被护在身后,向后望着那条路,这一次,她的心却是如跌入了万丈深渊,这条路,她如果记得没错的话,是通往启初崖的唯一一条途径。 启初崖,顾名思义,传说是盘古开天辟地时所造的悬崖,崖深万丈,深不见底,从上往下望去让人望而生畏。自己当年还好夏玄开玩笑要去崖底一探究竟,却被父亲得知后训斥了半日,才消了这心思,如今却是真正要葬生此崖了。 箭矢之声像是一条条吐着毒信出巢的毒蛇,向着四人围攻而来! 越往后退,苏维扬的眸中越是黑暗,脸色也越是苍白,夜色渐渐逼近,朦胧中,她向后望去,果见半块残碑上刻着“启初崖”三字! 对方首领不知道喝了一句什么,只见都撤弓拿起短刀,近百人的黑影铺天盖地向着四人压来,若是箭雨,敌人离自己尚有一定距离,花开等人可凭着体力支撑着一时片刻,只是这近身厮杀,却是三人拼死也无半丝取胜机会的。 只见黑影人人手拿一把弯刀,汹涌而来。 刀光剑影只间,花开和富贵两人已经受伤不轻,渐渐体力不支,御锦夏后背插着半截箭头,拼命护在苏维扬身前,不时的用自己胳膊和血肉之躯,替苏维扬挡着各种各样的暗刀。 四人已经被逼至过了残碑,离启初崖不过半尺之远。 花开有些力不从心,一个失神,手中的剑差点被挑离了手,右手腕处被一个黑影拿着弯刀狠狠刺下,顿时鲜血淋漓,花开只好把剑换到左手中,丝毫不理自己的伤口,根本顾不得包扎,脸色失了血色,左手吃力的挥动着手中的剑。 富贵见一人趁着花开换剑之际,向花开的右半身刺来,一个伸手,用自己的左胳膊生生挡住,弯刀削入骨头,疼的富贵额头冷汗之冒。 御锦夏的状况是三人之中最惨的,嘴角溢出一丝黑血,显然,箭头上是涂抹了剧毒。他本是四人之中武功最为高强者,但先是重了毒剑,后又分神护着苏维扬,又因为在花开和富贵中间,所挡的攻势也是最为猛烈的,全身上下都是血迹,无一处完好。 “主子!” 就在三人的姓名岌岌可危的时候,原是御锦夏身边去买吃食的小厮赶到,一路冲开黑衣人,飞身挡在了四人之前。 那领头的人见此,又高喝一声,自己率先狠厉刺向了小厮,黑衣人也都加紧了攻势,似乎是不以牺牲为代价的攻杀。 能跟在御锦夏身边的小厮自然是武功不凡者,比得留汐差不了多少,但是面临着领头人的攻势却也是节节败退。 不一会,小厮身上酒杯挂了不止一处的彩,阻挡之势也不似之前凌厉! 忽然,一个黑影偷偷摸摸的窜到几人后方,向着苏维扬的背后刺来,刀刃上闪着银色的锋光。 花开和富贵全力阻挡着前方的黑衣人,根本没有注意到后面的变故,御锦夏刚刚注意到,但是也是自顾不暇,已经尽量舍弃自身的防护,不顾胸口前刺来的弯刀,向苏维扬扑去,但是,还是晚了一步! 第55章 就在众人提心吊胆, 惊慌失措之际,一把匕首横空出世, 以凌厉的速度向着苏维扬背后的那个黑影射去, 匕首准确无误的插入了黑影的心口, 一招毙命, 却是青玖带着天上宁间人及时赶来了, 刚刚赶到就看到苏维扬命悬一线的这一幕, 青玖立即用了十分的功力甩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那把匕首。 那领头人见是对方来了大批人马,知道此次计划失败,他们此次埋伏御锦夏的计划本来是万无一失, 得知御锦夏来洛阳来的匆忙, 并没有带着大队人马,他们才敢现身。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 竟然破坏了主子计谋已久的计划。 领头之人盯着苏维扬的眼神带着浓浓的狠厉,随即一个虚招舍了小厮,手握弯刀,猛然狠绝的向苏维扬刺去,绝对是一招毙命之势! 青玖见此目次欲裂, 心中狂怒,用尽毕生功力急速的飞身赶往苏维扬身前, 奈何自己刚刚到,离启初崖边距离又远。那领头人出手狠辣,飞到半空便知自己已经是赶不到了,情急之下只能扯下自己的玉佩, 手腕一翻,又打了出去,自己却是急火攻心,嘴角溢出鲜血,一口气提不起来,坠地而落! “铛!”玉佩碎裂! 领头人的弯刀被玉佩击偏,也削弱了力度,向着苏维扬刺下来的速度减缓,但是苏维扬依旧是躲不过,弯刀上带着花开等人的血珠,在夜色弥漫下,血腥的味道提醒着众人死亡的到来。 苏维扬看着四周被黑衣人包围的惨状,虽然青玖已来,但是中间隔着半百人的黑衣人,一时片刻也不能赶至身前,花开富贵自顾不暇,险象环生,屡屡受伤。 她有些无奈的闭上了眼睛,没想到六年前,拼死逃过一劫,亡了家人好友,如今六年后重回洛阳,落得一样的下场。 苏维扬的惨白的小脸上有戾气闪过,她不甘心! 御锦夏此刻已经是强弓之弩,看到苏维扬无奈的闭着眼睛时,心中一颤,准备挥开胸前弯刀的软剑一顿,随即不顾自己胸前利刃的插入,扑身飞向苏维扬,死死抱住苏维扬,替她挡下那雷霆一刀。但是由于御锦夏扑势过猛,本来就是苏维扬所立之处离启初崖只有半丈只远,苏维扬被御锦夏一扑,更是加上领头人刺入御锦夏背部的力量,苏维扬没有稳住脚步,踉跄后退几步,两人齐齐坠入启初崖中! “苏维扬!” “苏维扬!” 只听得两声怒吼,撕心裂肺,响彻了三界,那两人怕是用尽了全身功力,唤了那一声:苏维扬。 苏维扬被御锦夏抱着跌入启初崖之时,好像隐隐约约的听到了苏浅墨的声音,她自嘲的笑了笑,那人是出了洛阳城赶往北漠去了,这一两日的功夫,怎能赶回来,定是自己听错了。她朝下看了看这万丈深渊,已经过了一刻钟了,自己还在往下跌,这启初崖果真是不负其名,深千尺万尺! 苏浅墨这日清晨才刚刚赶到北漠,才得知北漠皇帝要刺杀御锦夏的消息,又想到自己不在洛阳,苏维扬必定是随着御锦夏去看花栽子了,皇帝刺杀肯定是埋伏在城外,洛阳城外…… 苏浅墨调转马头,原路返回,马不停蹄,两天的路程他用了六七个时辰,中间未歇息一下,喝一口水,汗血宝马累死后,自己凭着一身武力赶回,精疲力尽,洛阳城未进,直达西山,至启初崖,最终还是晚了一步! 苏浅墨的双眸紧紧盯着那领头人,迸发出渗人的狠厉,似是九幽之下那索命的鬼魂,艳红锦袍飞至,抽剑,三滴鲜血飞溅,一招毙命,那领头人瞪着眼睛,死不瞑目! 余下的黑衣人见自己的首领已经命丧,便四散而逃,但是再怎么逃也敌不过已经失去理智的苏浅墨和青玖两人的屠杀,两人的疯狂,两人的愤怒,都发泄在剩下半百的的黑衣人中,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血腥,被朝夕之间夺取的只是生命! 最终待所有黑衣人都倒下,苏浅墨和青玖两人一青衣一红衣逆风站在启初崖边,似是都有些疯癫,身后堆着密密麻麻黑色的尸体,四月的夜风有些凉薄。 忽的,一个红影闪身从若初崖下飞去。青玖凉凉的望着苏浅墨消失的背影,一个人去寻她了,一个人总是要打点好这一切,好让她再回来的时候一切安好。 第56章 待山风夜来, 青玖一身青衣面对启初崖笔直的站立,薄唇紧抿, 双拳紧握, 嘴角有着不住的鲜血和苍凉冷笑, 夜色下,身影分外凉薄。 天上宁间的人都守候在启初崖上, 静静的看着他们楼主的背影, 鸦雀无声,任由洁白的月光洒在他们身上,东风卷起一阵阵血腥的味道, 充斥着耳鼻。 安妈妈, 和初琴、初书等人在一干人的领头位置,离得青玖是最近的, 此刻都忍不住红了眼圈,脸色苍白。花开和富贵昏迷过去后,由着人已经送往天上宁间治疗了,御锦夏的小厮也先行一步去南宁郡王府。 就这样,青玖率领着天上宁间的人默站在启初崖, 直至山间的湿意打湿了薄衫,直至第一抹四月尾的晨曦从若初崖的的水平线上突破蹭层层云海升起。 “回去吧, 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我们料理。”青玖转身对着安妈妈等人道,声音嘶哑。 安妈妈等人抬头看着青玖时,众人皆是一脸的惊恐,难以置信, 眼中缓缓无声的流下了泪水,初琴用一只手捂住尖叫的声音,一只手颤抖的指着青玖,惶恐的泪水顺着指缝流进嘴中,“楼主……楼主……您……您的头发……” 青玖满脸沧桑,凤眸中布满血丝,听到初琴的话后,疑惑的低头看着自己的头发,他看后随即苦笑了一下。 安妈妈心中惋痛,天上宁间的楼主,青玖,在整个天下整个万盛是何等的绝代风华,是何等的神秘莫测,是何等的张扬风采,只是一夜少白头,居然……一夜少白头! 那曾经惊煞了多少从宁城到镐京再到洛阳的风流人士和闺家小姐的星眸,现在……居然……满头华发,似是那古稀之年的银鬓! “这启初崖乃万丈深渊,下去的人从未有过生还,只要她能回来,莫说这墨发生华发,就算是此刻让青玖用这副残躯换她回来,也是在所不惜!”青玖的声音有些低沉,随即,他凌厉的扫视着天上宁间的每一位,声音高昂且不容置疑,“在此的每一位,以及分布在各处天上宁间的每一位,你们真正是主子,只有苏维扬一人,莫说是我青玖,也要万死不辞的听命与她,若如不从,“青玖停顿了一下,眸子深处翻涌着狠厉,他手握长剑,剑锋向着后方成堆的尸体雷霆一指,“当如此下落!” 青玖的厉声经久不息,历久弥新,飘荡在这启初崖许久,震慑着天上宁间的众人! 青玖没有直接回天上宁间,就这样满身鲜血,满身戾气,浩浩荡荡的带着血迹横生,杀气未退的众人闯进了南宁郡王府。 陈继辉和夫人正在房间里面焦头烂额,思虑着这件事情,他已经从御锦夏的小童楠瑾那里了解到事情的大致经过了。 此刻听到管家慌慌张张的来报说天上宁间的楼主带着大批人马来砸府了,吓得陈继辉一个踉跄,拍打着自己的胸口,压压惊,这苏维扬是青玖的义妹,可是再怎么重要也没有恭亲王府的夏小王爷。 哎,偏偏也是一起落难,偏偏也是在我管辖的洛阳之内,陈继辉左右徘徊,脚步错乱,长叹一声:“哎,流年不利啊,流年不利啊!” 还没有待陈继辉想好万全之策后,青玖就带着安妈妈,初琴初书等人就推门进来了,管家带着府中的侍卫还是没有拦住青玖等人,他慌乱的看了一眼陈继辉,陈继辉无奈的一挥手,让老管家退下。 陈继辉看着风尘仆仆带着伤痕累累的青玖等人,自动忽略青玖不怀好意的目光,嘴角强扯出一抹笑,连忙恭着手上前,“青玖楼主这是何意呢?” “南宁郡王在这时候还要和本楼主打哑谜吗?这都过了一夜了,启初崖上的尸体郡王是准备置之不理了?还是郡王觉得夏小王爷和本楼主的义妹以及苏家少族主被贼人迫害跌入启初崖之事是小事?”青玖直逼陈继辉之面,说的毫不客气。 陈继辉的老脸在听到青玖的严词后呆住了,不确定的重复了一遍,“苏……苏少族主也?” 陈继辉看到青玖没有回答他,但是这就是几乎等于回答了,他的脸色“刷”的一白,夏小王爷,天上宁间,苏家! 几乎是这万盛的大半势力了,陨落在他洛阳! 之前楠瑾并没有说苏浅墨,如今……自己真的难办了,陈继辉身体一软,瘫倒在了身后的椅子上! 第57章 陈继辉在青玖走后, 慌忙带着仲文,带着三万军队浩浩荡荡的赶往启初崖了。 启初崖的惨状真的令人闻风丧胆, 仲文从众多黑衣尸体中走过, 越是往后走, 清秀的脸色越是发白,血已经干枯发黑了, 他能想得到昨夜的惨烈, 这一百个黑衣人可不是闹的玩的,他迎风站在启初崖边,滑落了两滴泪, 散在了风里面。 而陈继辉则是越走越发黑, 越走越是想骂娘! 这些人简直不可饶恕,这么大的仗势, 还没有把人彻底解决了! 这些人简直是窝囊废,一群窝囊废!陈继辉一边走,一边愤愤的踢了一脚脚边的尸体,不过,他到底是南宁郡王, 就算是心中再怎么不满,也能压制住自己的心情。 陈继辉蹲下来仔细的盯着那些黑衣人的服饰和所用的武器, 眸光一闪,向站在启初崖边发呆的仲文招手道:“仲文,你快过来看看,你现在是洛阳府尹了, 虽然还没有正式任命,但是本王和你说句实话,你是本王推荐给夏小王爷的,夏小王爷已经认同了,就说明皇帝那里也就走个形式,是给别人看的,你我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陈继辉看着蹲下来的仲文,神色缓和,但是眸色不明,他的这段话恩威并重,无非就是说仲文能当上洛阳府尹,是他陈继辉扶上位的,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仲文要和我共进退,事事当以南宁郡王为重。 仲文想着自己能坐上这个位置,确实是和陈继辉的扶持有莫大的联系,他也同意的点点头,站直身子抱拳躬身,表决心:“南宁郡王的提携,仲文定当此生没齿难忘,郡王有什么指示和吩咐,仲文定当是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陈继辉看到仲文的恭敬甚是满意,“恩。你从现在开始也是该长长见识了,你看看这些服饰,和万盛的百姓穿的是不是有很大不同?还有这弯刀,中原人擅长用剑,是很少有人用这样的弯刀,况且还是这大批的黑衣人。” 仲文若有所思,这些标志已经很清晰的说明了这些人的来历,“这是北漠的服装和武器。” “看来这是一次蓄谋已久的刺杀,涉及到北漠和万盛两邦的之间的关系,这样大的谋杀,应该是针对镐京来的御锦夏的,苏家的两人应该是被连累罢了。”陈继辉以老道的经验推测到。 “郡王,这件事情我们还是趁早上报朝廷吧!”仲文思虑了一下,向陈继辉提议道。 “恩,你说的是,本王这就回去给皇上递一个加急的折子,要怎么样做还是要看圣上的意思,不过无论圣意如何,该做的我们依旧要做到位,你指派一些人去启初崖下去搜人吧,这崖这么高,多半是有去无回了。”陈继辉叹息道,他在意的不是御锦夏和苏家的人是否能回来,而在意的是怎么向镐京的人交代。 “是,属下这就派人去搜!” 仲文指派了大量的人手,他终究是急切想要得知苏维扬的下落,自然不会怠慢。 陈继辉和仲文率领着军队,抬着上百黑衣人的死尸进洛阳城的时候,太阳已经在正中央了。 城门口站着大量的百姓等着瞧热闹,天上宁间和南宁郡王府都没有刻意的封锁消息,自然已经传遍了整个洛阳城内了。 最前站着的是青衣白发的青玖扶着苏夫人,苏夫人是刚刚收到青玖的来报,一度昏厥,青玖便去了苏府,看望了苏夫人。 苏夫人见到青玖满头华发时,温婉的脸上立刻留下了泪水,后来便同着青玖一起来这洛阳城门口等人,希望陈继辉能给他们一个交代,只是青玖脸上浮现出不屑的神情,陈继辉能给得了他什么可靠的消息! 仲文昨夜并没有到现场,也不明白事情的始末经过,今日还是先后得到天上宁间和陈继辉的告知,并没有看见过青玖,此刻他远远望到青玖沧桑的面孔和少年华发,硬生生的止住了脚步,眼眶不禁一酸,自己原以为自己已经很关心维扬小姐了,没想到,自己永远是不如楼主和苏家少族主。 一个能一夜白头,一个能将生死置之度外,一跃而下,自己扪心自问是做不到的,自己还有着太多的牵挂,有着在宁城的父亲,还有着妹妹的仇没有报! 仲文就此转了心性,对着苏维扬再没有其他的想法,只是一心的敬重。 第58章 “南宁郡王, 洛阳府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儿在洛阳好好的, 怎么就会遭遇刺杀呢?而且还是坠入了启初崖, 你们倒是要给本夫人一个交代啊。”苏夫人往日的温婉已经丧失, 有的只是对着苏浅墨的担心,对着陈继辉说话也不似往日客气。 陈继辉被这样责问, 脸上略过一丝尴尬之意, 见如此小小妇人也敢在这里撒野,张嘴想出声叱喝,又瞥到旁边青玖不善的目光, 讪讪的闭了嘴, 重新想好词措,带着几分客气。 “苏夫人这就是错怪了本王和洛阳府尹了, 这些刺客都是从漠北来的,就算是陈某再怎么防范,也是防范不了的,本王已经派人去崖下搜找了。而且正准备上报朝廷,苏夫人回府好生休息就好, 如果有什么消息,本王必定立刻派人给苏夫人报信就是了, 现在苏族主和少族主都不在,苏夫人万一出了什么闪失,让本王如何同苏族主交代。” 陈继辉这话说的是冠冕堂皇,一句北漠, 就把责任都推卸了出去,其实也没有说出什么实质性的问题,不过就是几句官方话罢了。 苏夫人听到这些话也就明白了陈继辉想要表达的意思,身子一颤,这就是意味着自己的浅墨是没有找到,也奈何不了凶手。 青玖在旁边扶着苏夫人,什么话也没有说,什么话也没有问,但是他的身姿子在这洛阳城们前似乎显得越发张扬不可一世,越发的睥睨着众人。 这片天地中流动着是有什么东西是陈继辉想要抓住却抓不到的,他细细端量着青玖,这……天上宁间的楼主是锋芒更甚从前了。以前若是一头墨发的青玖还是微微张扬,有所顾忌,有所收敛着自己的性子。那么,现在这满头白发飘逸的青玖,似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好剑,刚刚出鞘一般,凌厉之意自己也避让三分。 那宁城来的叫做苏维扬的小妮子有什么好的,陈继辉百思不得其解,除了身体虚弱外,他倒是没有发现出人之处! 倒是仲文上前一步,越过陈继辉,向着青玖和苏夫人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轻声道:“苏夫人和楼主不要想太多,少族主和维扬小姐的事情我和郡王必定竭尽全力寻找他们的下落,和找出元凶还楼主和夫人一个交代!” 这句话听在众人的耳朵里面就舒服多了,青玖淡漠的点头,苏夫人也是弱弱的一颔首,而陈继辉也是略微满意,这就是自己挑选的人,为自己所用,当初自己没有看错了眼光,比他父亲仲清则是顶用多了。 陈继辉和仲文先是把尸体都放在了府尹衙门后,找了杵作,验了尸体,又找人严加看管,这才又去了南宁郡王府商议着这件事情,最后两人决定有保存的把这件事情的情况上报给朝廷。 青玖护送着苏夫人回了苏府,又默默的回到了天上宁间。 这一天到底是不太平,青玖在天上宁间苏维扬的房间里面把自己关了一夜,不吃不喝,众人也不敢去劝。 第二日的时候才打开房门,又憔悴了许多,看的天上宁间的众人心中酸楚。 第二日的清晨,苏府管家苏周向苏夫人来报,说是苏族主和苏以晗稍后就到洛阳了,苏夫人也是一夜未眠,担心着苏浅墨和苏维扬的生死,此刻听到苏周的话后,心神一激动,又昏了过去。 待苏夫人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苏族主和苏以晗都守在自己的床边,苏夫人见到苏族主的时候,心中的担忧和委屈就直接宣泄而出,泪水顺着脸颊流淌,柔柔的唤了一声:“夫君。” 苏族主连忙上前坐到床边,搂着苏夫人的身子,轻轻的拍打,心疼的安慰道:“浅墨和维扬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就算夫人是担心他们,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不然他们回来后会心疼你的。再说现在也不是没有找到尸体吗?这就说明二人还是有生机的,夫人不必过于担心。” 苏夫人这才止住了泪水,泪眼汪汪的看着苏族主,苏族主一叹息,拿过一旁侍女早就熬好的药,一勺一勺的喂着苏夫人。苏夫人也乖乖的张开嘴,苏族主偶尔拿起帕子替苏夫人擦拭着唇边的药渍,做的得心应手,二人本就是互相爱慕,行为更是举案齐眉,丝毫没有违和感。 苏以晗一袭紫色衣袍,虽然这两日日以继夜的赶路,但依旧风度翩翩,没有丝毫的失态之意,他在一旁温润的看着自己的义父和义母之间的互动,眉眼俱是笑意,“母亲,浅墨表弟和维扬妹妹不是福薄之人,上天必定会保佑他们平安归来,母亲好好养着身子就是。” “恩。” 苏夫人听到自己的夫君和苏以晗都这样安慰自己,心中也有了一点底,也觉得自己要养好身子,待他们回来后,也不用担心自己,自己的身体好了以后也可以做些好吃的吃食给他们备下。 苏夫人喝完药后,苏族主便和苏以晗带着苏周去书房询问着府里面大大小小的事情了。 一会后,书房里面的气氛有点沉寂,苏族主坐在书案的正中央,隔着书案,坐着苏以晗,而苏周则是恭恭敬敬的站立在旁边。 苏族主的脸色有些凝重,看向苏周,话语也有些沉重,“你说维扬的房间里面随随便便的一件东西都是价值千金,有价无市?” “是的,老奴曾经去过维扬小姐的缀锦阁,便是满室的物宝天华,维扬小姐还说过自己的这一路是有人护送才能到的了洛阳,是自己有求于人。”苏周俱实答道,这件事情他不敢瞒着苏族主,本来是一早就想告诉苏族主,但是一直没有机会,今日族主询问起来府里面的事情,自己便及时报告给族主,这也是自己作为苏府管家的本分。 苏族主听到苏周的话后,低头沉默,中指时有时无的敲击着书案,顷刻后,又抬头看向苏以晗,“以晗,维扬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苏以晗坐的端着,听到苏族主的问话后神色也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温和道:“回义父,我和维扬妹妹曾经见过几面,不过维扬妹妹确实不是凡人,她身上是衣服是安娘子的手法,她的貂毛披风,她的八角手炉,她的紫檀木马车,确实这些东西都是有价无市的,以晗自问,咱们苏府也是一次性拿不出来这么多东西的。而且她身边的那两个婢女,也是身怀武功的,现在不是也不在府中养伤,而是在天上宁间吗?” “不过,以晗也当面问过她来洛阳来苏家有什么意图,她对以晗说是来借住苏家之力报仇的。不过也可想而知,自己满门皆灭,想依靠苏家本族的力量替自己的父亲母亲讨回公道,也是人之常情。至于周伯所说的维扬妹妹房间里面贵重的东西和她背后的人,维扬想着应该就是天上宁间的青玖楼主了,在镐京的时候,以晗就听到洛阳的探子来报,说是青玖楼主曾经亲口承认自己是维扬妹妹的义兄。前几日又是为着维扬妹妹一夜白头,想来这件事情应该是真的。” “恩,你这样说也是有理有据,应该就是事情的真相了,无论她以前和着青玖楼主有着什么样的过节,与青玖交好,对我们也有利,”苏族主停止了敲击桌面,点点头,又对着苏周吩咐道:“维扬那里你以后就不用再注意了,好好待她就是,她们家的灭门之仇,我和以晗留意着就是了。” 苏族主又向苏周问了一些府中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苏琅的功课,苏浅墨的行径,苏夫人的身体,苏家在洛阳的铺子。最后才知道苏初晴在上巳节那日的行径,脸色一沉,对于苏初晴丢失的这件事情也没有说要苏周寻找,也没有告诉苏周不要寻找。 “你退下吧。” “是,族主,老奴告退。” 苏周退出了书房,心里明白,族主这是对于苏初晴的行踪一点都不关心了,苏周嘴角扯出不屑,这位表小姐的事情,他也实在不想插手,是福是祸,听天由命。 “这洛阳今年是着实不太平,先是陈翼被戚宗在天上宁间打死了,再就是戚鼎被一夜之间灭门了。这不,听说这新上任的府尹叫仲文,才十几岁,年纪轻轻的,是以前府丞的儿子,你稍后亲自去登门拜访一下,好让他在苏家和浅墨的事情上多多关照。” 苏族主叮嘱着苏以晗。 苏以晗笑着点点头,望了一下窗外道:“是,义父,以晗明白。” “确实是多事之秋,恭亲王府的夏小王爷也在洛阳遇刺,下落不明,这件事情发生后,我看洛阳这几日从镐京来的大人物会络绎不绝。依照维扬和天上宁间的关系,我相信青玖也不会不动的,以前有着戚鼎在那里制衡,如今戚鼎没了,天上宁见到势力也就开始蠢蠢欲动了。这几日,你多费些心力,关注着风吹草动,也关照好低下的铺子,这几日不要惹是生非,我从现在开始就致力于寻找浅墨和维扬了,府中的事情你就直接做主就好。” 苏族主揉揉太阳穴,这几日车马劳累,也是着急赶回来,又遇到这么多事情,他真的有些疲乏了。 “是,义父。”苏以晗回答后,出了房门就开始准备东西去仲文那里了。 苏族主预测的很对,很对。 第二清晨,青玖出了房间就开始吩咐着天上宁间的事情,天上宁间开始有大动了。 陈继辉和仲文最后商定了把责任都推的一干二净,然后就向着镐京发出了八百里急报。 而在启初崖,崖上崖底,出入的人特别频繁,且都是万里挑一的高手,都在用尽全力寻找着那三人。 天上宁间的全部高手就不用说了,苏府也派出了大量的侍卫和暗卫,陈继辉也是指派的人数不少,仲文自己在短时间培养的自己人。还有就是数恭亲王府的人数多,恭亲王在接到楠瑾的来信后,一夜之内来到洛阳的高手数不胜数,毕竟恭亲王就那么一个儿子,还有着皇帝身边的侍卫也派出了几分。 第59章 就这样, 洛阳城在紧张的气氛里面度过了两三日,闹得洛阳城人心惶惶, 百姓们行事都是战战兢兢的。 三日后, 洛阳城门口外, 陈继辉和仲文带领着洛阳城大大小小的官员跪接着圣驾的到来。 万盛的皇帝带着朝中一干重臣亲临了洛阳城。 “臣等恭迎圣驾,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 众位爱情都辛苦了, 朕此次来洛阳一是因为恭亲王府夏小王爷的事情,漠北如此猖狂,竟然敢在我万盛正大光明的放肆!二是洛阳的花栽子迟迟未到, 朕得知这洛阳的牡丹是万盛一大奇景, 也由此前来一观。” 皇帝已经是五六十岁的老年男子了,但是一身龙袍在身, 面色严肃,龙威自然而然的向着众人铺面压来,虽然表面上让他们起来,但是官员无一敢起身。 “臣等惶恐,是臣等办事不利。” 听到皇帝这样说后, 不仅是陈继辉等人跪下,就连皇上身后的那一干重臣也都是低低跪拜, 毕恭毕敬。 陈继辉低着头,跪在地上心中那个苦啊,恨不得把自己的头埋在这洛阳城的黄土里面,不再见人。 陈继辉怎么会想到皇上要来, 也不打一声招呼,洛阳现在正是一大堆的乱摊子,自己都没有收拾清楚,况且皇上这次来可谓真的是大张旗鼓是,身后跟的那些重臣,哪一个跳出来也能压死自己啊。 恭亲王,这就不必说了,是皇帝一母同胞的五皇弟,当年追随着皇帝一同打江山,可谓是功劳赫赫,在皇帝登基后,就直接封为恭亲王,享受着荣华富贵,皇帝自然对恭亲王府是百般照应,地位自然是尊贵无比。 北静王落辞,年仅十八岁,是后起之秀,当年皇上在镐京城外狩猎时,不知怎得闯入了一头黑熊的地盘,生死一线之际,是北静王挺身而出,舍身救下了皇帝。 皇帝见如此青年才俊,既救了自己,又是名将之后,便龙心大悦,封了一个北静王,这北静王曾经多次带兵讨伐塞外的绒狄,也是一位令敌军闻风丧胆的将领,小小年纪,就有如此丰功伟绩,也是皇帝身旁的红人一个。 此次来洛阳的还有一个三皇子,只要明白朝堂形势走向的都知道这三皇子与太子之间是水火不容,两方势力明争暗斗,各自结党为政。 这简直就是如今万盛的一半势力啊,陈继辉擦拭了在这风和日丽之际额头冒出的几滴冷汗,皇帝次来到底是何寓意啊? 青玖站在天上宁间的窗户旁,望向楼外浩浩荡荡的护送皇帝和诸位势力的大军向着洛阳行宫走去,他手执着一封信,上面写着两个字: 事,实 。 落款是落辞。 青玖嘴角扬起一抹讥诮的笑容,苏维扬,你看事情我已经为你办的妥妥贴贴了,照着你的计划一步不差的在进行着,你是不是该早日回来了。 而洛阳城内“惊羽阁”的铺子也在不紧不慢的蔓延着势力,苏家并没有限制天上宁间的铺子,而陈继辉那里有着仲文照应,况且现在的陈继辉自顾不暇,根本抽不出身来管着天上宁间。 洛阳行宫,皇帝高高的坐在宝座上,下面依次站着三皇子,恭亲王,北静王,南宁郡王,洛阳府尹。 皇帝静静的端详着下面的那些人,微笑着看着他们毕恭毕敬的神态,半响,开口询问道:“南宁郡王,洛阳府尹,这几日寻找锦夏的事情可是有进展了?” 陈继辉和仲文先后出列,“咚”的一声跪在的白玉石地板上,声音之大,令人侧目,陈继辉战战兢兢的开口道:“回皇上,事情……没有进展,臣下和洛阳府尹已经搜寻的启初崖,崖上,崖下已经细细的寻找过了,就是没有发现一丁点夏小王爷的踪迹,是臣等办事不利,请皇上责罚。” “罢了罢了,起来吧,这件事情你们确实是办事不利,能在你们的管辖范围内发生如此荒唐的事情,堂堂万盛的夏小王爷,竟然被北漠的人逼到走投无路,唯有跳崖。不过,这件事情也是始料未及的,朕,念在你往日平叛穆王叛徒的份上,就功过相抵,日后,你必定要协助洛阳府尹好好查探此次案件!”皇上恩威并济。 “是,臣遵旨!”陈继辉又不着痕迹的擦拭了额头的几滴汗,似乎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洛阳府尹,你本来就是新官,也没有正式上任,朕现在就正式任命你为洛阳的府尹一职,但是此次事件,你也有过,这样,朕罚你罚俸三月,你要替朕好好查戚鼎和锦夏的事情,如果查出来了,朕自然是有赏!” “是,臣遵旨!”仲文虽然是第一次面圣,但是由于在天上宁间安妈妈训练了自己许久,再说怎么也有着一个陈继辉替他挡着,心中并不是很忐忑。 “此次事件关系重大,更加是关系到了恭亲王,朕,特地让恭亲王府加入查办锦夏这件事情中。自然,戚鼎的事情也不能无人查办,北静王,三皇子,朕命你们从即刻起接受戚鼎的案子,定然要给朕查一个水落石出,堂堂的洛阳府尹就这么平白无故,悄无声息的被一个土匪给灭了,成何体统,皇家颜面何在!”皇帝略略思虑了一下,就下了指令! “是,臣等遵旨。”落辞和三皇子躬身接下了指令。 皇帝重重的把手中的佛珠往身前的案上一摔,语气中似乎有着雷霆愤怒,面色铁青,“现在是任何的鬼蛇神都可以在朕是地盘上撒野了,今日是土匪,明日是北漠,再过几日不就是绒狄和苗疆了!” “臣等惶恐!”下面的诸臣见皇帝生如此大的气,又惶恐的下跪请罪。 “好了,好了,朕又没怪你,都跪安去查案去吧,朕这几日疲乏的厉害,需要好好休息,恭亲王,你留下。”皇帝的样子似乎是有些劳累,不愿再多说。 “是,臣等遵旨。” 众臣这才都从行宫的主殿中退了出去。 三皇子和北静王是随着皇上出行,自然是住在这行宫中,二人这几日赶路也有些劳累,便结伴而行,匆匆出去,想去各自的房间里面好好洗漱一番,换套衣服,然后再去昔日的戚鼎府里好好查看,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三皇子,北静王留步。”二人不成想被随后出来的陈继辉给叫住了。 “下官陈继辉拜见二位。”陈继辉快步跟上二人的步伐,恭敬的行了一个了礼,“下官叨扰了,请问皇上对此次戚鼎的事情和夏小王爷的事情是何态度。” 三皇子见是陈继辉,也是客气,现在自己正在和太子争夺势力的时候,他此次来洛阳的目的,一是为了向皇上证明自己的能力,在皇上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这,第二嘛,自然是想拉拢这陈继辉。这陈继辉虽然是地方官,一个小小的郡王,但是父皇甚为看中,从今日的事情就可以看的出来,若是换做在其他地方,御锦夏遇刺下落不明,父皇可能会杀了泄愤,毕竟御锦夏在父皇的眼中也是颇为喜爱。只是,如今,父皇就一句功过相抵,就免了陈继辉的死罪,如此一想,三皇子愈发生出想拉拢这陈继辉的心思。 “南宁郡王不要太过于着急,今日父皇没有怪罪于您,这就说明了父皇对您还是很看中的,至于恭亲王叔家的锦夏,他生死未明,现在还没有找到尸首,定然是会大难不死的,待本皇子待会沐浴更衣后,定然去您府中向您讨教一下戚鼎的事情,还希望南宁郡王不要嫌弃才是。”三皇子一身赤色锦袍,语气也是温和,有着礼贤下士的恭敬态度,拉拢之意也体现的淋漓尽致。 三皇子说这句话的时候也丝毫没有顾忌到身旁的落辞,他是不用顾忌的,镐京的人都知道北静王的脾气,这北静王最是高傲,他从来不参与这皇子争夺王位的斗争,只是效忠于皇帝。当然之前三皇子和太子都纷纷上门拜访过,而北静王也明确的表达了他的意思。 陈继辉也不傻,知道朝中三皇子和太子斗的厉害,这三皇子这么明显的拉拢之意他也听出来了,他也承了三皇子这份恩情,不过,日后的事情和风向,虽然不是他说了算,但是最终自己必然是会选对位置的。 “是是是,有三皇子这句话,下官就放心了,以后下官必然还是要多多依靠三皇子提携才是,下官这就回去好好准备迎接三皇子的到来,”陈继辉又给二人各自一鞠,“三皇子,北静王,下官告退!” 陈继辉和仲文出了洛阳行宫后,各自回了府中。 行宫正殿御前,皇帝的脸色很沉很沉,他看着恭亲王,眼里面出现一丝愧色,语气缓和,“是朕不该同意锦夏来这洛阳城,也不该让他查这戚鼎的案子,才会让锦夏遭到北漠的刺杀,如今下落不明。” 恭亲王这几日都是不眠不休,面色极其的差,时时刻刻的在担心着御锦夏的安危,在听到楠瑾的来信时,恭亲王气血攻心,吐了一口鲜血,这已经是四五日过去了还没有御锦夏的消息,恭亲王可谓是心急如焚。 “这件事情,微臣岂敢怪罪皇上,是锦夏自己要来这洛阳的,不干皇上的事情,而那漠北的杀手,肯定也是谋划已久,这……是锦夏的劫,臣弟自是不会怪罪皇兄,皇兄对锦夏的器重,臣弟自然是看在眼中的,现在臣弟只求着锦夏能平安归来就好!” 恭亲王一时红了眼眶,话语之间都有些哽咽。 “哎!你先下去吧,好好休息,锦夏我会派出御林军再好好搜查,你这几日神情恍惚,等休息好了,亲自去启初崖看看也是可以的。”皇上看着这个忠心于自己的皇帝,一时间内心纷杂,锦夏那孩子自己也是真的喜欢。 恭亲王下去后,到了房间里还没有脱衣服就倒头就睡着了,楠瑾也从南宁郡王府中搬了出来,见过了恭亲王后,把事情的本末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恭亲王,见到恭亲王睡着了后,悄悄的出了房间,关闭了门。 是夜,天上宁间苏维扬的房间中, 第60章 是夜, 天上宁间苏维扬的房间里。 落辞一身月牙锦袍,墨色长发用一直白羊玉脂的簪子束起, 散发着独有的清华, 白皙的脸上带着轻轻浅浅的淡笑, 月光从浣纱窗轻柔的射进来。 落辞端坐在南窗边的小案边,手中端着上好的梨花醉, 杯中阵阵涟漪泛起, 他看着对面的人,风眸中清泉一片,嘴角稍勾, “你知道我最喜欢你的和最讨厌你的是什么吗?” 青玖隔着小案, 面对着落辞,夜风从窗户透进来, 三千白发狂舞飞扬,他的脸上沉淀着沧桑的张扬。同样是拿着梨花醉,看着落辞,眼中甚是迷离,在听到他的话后, 眸中闪过清明,不过片刻间又满是惺忪, 他的嗓音有些干枯和喑哑,眉毛一挑,“哦?怎么说?本楼主还有你北静王喜欢的地方?本以为你落辞对我青玖是心怀恨意,恨不得把我千刀万剐才是!” 青玖的眸中一片荒芜! “呵, 楼主想多了,本王不过就事论事而已。当年是你惹到了皇家不该惹的人,才故意逃到了穆王府,皇家暗中向穆王要人的时候,是小雨儿求着穆王保住了你,这才免遭了你的杀生之祸。却没想到,皇上对穆家视为眼中钉许久,你的事情就是一个临界点,让皇上忍无可忍,觉得穆家目中无皇家,这才有了六年前之祸。你说,我是不是该是恨你入骨?” 落辞说这话的时候,依旧是面色清华,只不过眸中的清华已经转变为清凉了。 青玖似是没有听到一般,风眸中满是迷离,端起手中的梨花醉一饮而尽,眸中一闪而逝的是一抹痛色,酒杯被重重的放在小案上,“砰”的一声,划破了这不平静却又是寂静的夜晚。他有些沮丧的垂下头,嘴角满是苍凉的笑意,“呵呵,那北静王现在还能喜欢我什么?” 落辞轻轻的抿了一口杯中的酒,抬头挑眉,轻笑一下,看着青玖的白发眸中划过的是戏谑,“青玖,你满心满意的为小雨儿,你这条命都是她的,这是我最讨厌的,只是能让我欢喜片刻的是你的求而不得和说不出口。” 青玖猛然抬头,眸中满是凌厉和杀意,只是慢慢的他合住自己的双眸,顷刻后再次张开眼时,又是迷离,他端起手边的酒壶,又给自己满倒了一杯,举起酒杯示意落辞。 落辞轻笑了一下,也举起酒杯,两只酒杯轻轻碰触了一下就马上分离,这次落辞也是仰头一饮而尽。 落辞看着对面不断饮酒的青玖,没有劝酒也没有打断,静静的看着他,眸中昏暗不明,片刻后,清泉般的声音响起:“本王要回去了,你想做什么做就是了,本王会尽量配合你的。” 落辞优雅的起身,玉手轻轻拂了自己本来干净无尘并无褶皱的月牙白衣袍,便准备踱步离开,看着依旧在狂饮的青玖,又看看青玖的三千白发,轻笑着清净出声,“这梨花醉的酒劲颇大,楼主适饮便可,她回来也不见得认可楼主这副自虐的样子,呵,虽然本王是厌极了楼主这副面孔。” 落辞从天上宁间离开后并没有直接回行宫去,而是指使着赶车的人去了别的地方。 “王爷,今日是三十日,月圆之夜,您的左臂的旧疾就会准时发作,您……要不要先回行宫跑药浴……您既然已经来了洛阳,去那个地方还不是迟早的事情吗?”赶车人大概是五十左右的健壮男子,听到落辞的吩咐后,脸上有着忧郁的神色,话语之间带着迟疑。 “莒叔,去穆王府旧址吧,我这左臂在当年救皇上的时候被那狗熊撕咬后,就差不多废了,这么多年一直用着药撑着,已经差不多痊愈了,我的病情我自己知道,莒叔,赶车吧!” 淡淡的声音从马车中传来,莒仕听不出任何的情绪,他叹息的摇摇头,然后使劲的挥着手中的马鞭,驱赶着马车驶向穆王府旧址的方向。 青玖在落辞走后,他举杯对着月色,眸中尽显疯狂之色,一杯一杯的梨花醉接连着入喉,面色上尽是痴笑,有一个人啊,是他青玖入骨的毒,是他青玖不敢碰触的人。 第二日,天色尚是朦胧,一辆马车从穆王府旧址驶向了洛阳行宫,天上宁间内青玖恢复以往的清明,揉揉额头,准备沐浴更衣。 日头正中时,青玖从软榻上醒来,听着安妈妈说,行宫中皇上有口谕传来,皇上要接见青玖。 青玖吃了一些东西后,洗漱好后,便坐着马车驶向了行宫。 作为万盛的皇帝,是很少接见除了臣子以外的平民百姓,更何况青玖在外人眼中就是一个开青楼的,但是奈何这三年势力蔓延迅速的太引人注目了,皇帝不注意也不成。 在皇帝各种敲打各种暗示后各种安抚后,青玖带着赏赐出了行宫后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了。 今日是苏维扬等人坠入启初崖的第五日了,启初崖搜寻的势力越来越多,至少多了五股神秘的势力,青玖坐在天上宁间的小案边,听着安妈妈的回报,眉头一皱,闭着眼思索着,这五股势力中,有三股是他知道的,有落辞的,宁城城主的,还有着北漠的势力,可是最后两股强大的且神秘的势力,到底是谁? “北漠的势力,还敢出现,本楼主让他们有来无回!”青玖的眼中闪过一片狠厉。 “楼主不必费神力了,北漠的那股势力刚刚出现就被其他的势力给以雷霆之势压倒性的绞杀了,甚至都没有活过一个时辰,就已经全军覆灭了。其中行动最为迅速的就是那两股神秘的势力,还没有等众人反应过来,已经死伤了大片,随后,又迅速的消失了。” 安妈妈站在小案旁一本正经的汇报着自己所知道的事情,说到那两股势力的时候面上满是疑惑不解。 “咦?这些人比我们还出手迅速?”青玖的眉头皱的更加厉害了,纤细的手指有节奏的敲着小案,思索片刻后,声音低沉的道:“苏浅墨有着自己的势力,除了苏族主派人寻找他之外,应该是他那方的势力,这几日也不见留汐,他留在了北漠。北漠如果派人来继续搜寻御锦夏等人的下落,他应该是最先知道的,能在第一时间绞杀北漠的势力也是情有可原的。但是,那一股神秘的势力……” “你让初书把手中的事情放一下,让他带些人去查一下,记得千万不要打草惊蛇,也不可与对方动手,对方能替及时绞杀北漠的人,说明势力不可小觑,现在对我们暂时无害,不可与他们形成水火不容的地步。”青玖很快就分析利弊,判定了趋势和方向。 “是,楼主。”安妈妈恭敬的点头。 “还有,宁城那里苏家的灭门之祸也别拖延了,你派初墨给城主传消息过去,让他派出穆骑出面剿杀,”青玖沉思了一下,“我们该是开始有所行动了,灭了那窝土匪后,趁着现在天下势力都云集在洛阳城的时候,皇帝也无暇顾及其他镐京,势力多方混乱,镐京正是空虚之时,正是我们把穆骑移到镐京的好时机。” 青玖的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定,张扬的脸色也带着沉寂的凝重,这不是小事情。 “是!” 安妈妈豪爽的脸上也带着十分的凝重,楼主这是要开始第一步,从此天下再无太平可有了! 安妈妈离开青玖的房间后,青玖又发出了十多道的书信,让初琴发布到了这片大陆的各个角落,定然是不止在万盛的范围之内。 日落后,启初崖下发现多具黑衣人尸体的消息被恭亲王带着陈继辉和仲文一纸官文送到了行宫皇上的书房中。 皇帝看到后脸色阴沉,北漠简直胆大包天,还敢派人来万盛! 皇帝当即就让人传信至镐京,让陈清带着三万军队赶来洛阳。 五日后,陈清已经带着三万军队风尘仆仆的进了洛阳城,驻扎在了洛阳行宫的百里之外。 这五日间,恭亲王带着陈继辉和仲文日以继夜的搜寻着启初崖下御锦夏的身影,也灭杀了好几波北漠来的探子。 这五日间,北静王带着三皇子,细细的查着戚鼎遭灭顶之灾的事情,也据南宁郡王提供的消息,追查着那波土匪。 五日间,苏族主也是在拜见了万盛的皇帝后,继续费心费力的搜寻着苏浅墨和苏维扬的下落。 五日后,宁城传来宁城城主剿灭了一波常驻城外祸乱百姓的土匪,皇帝听到后龙心大悦,苏以晗受到消息后,看了一眼后直接放在了苏族主的书房中。 五日间,各地天上宁间的势力都在紧张的发展壮大中,其中镐京最甚,其次就是洛阳了。 五日间,洛阳城中充满了各方神秘的势力,洛阳成为了万众瞩目之地! 距离苏维扬跌入启初崖已经是十日,还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多少人的脸色上布满了愁云。 第61章 苏维扬觉察到自己和御锦夏的身子一直在下坠, 两人像是断了线的风筝,除了下坠, 还是下坠, 耳边呼啸着风声, 不知道坠了多久,越往下, 悬崖上横生的树木丛枝就越多。 御锦夏的神情已经迷迷糊糊了, 嘴角溢出大量鲜血,水蓝色锦袍已经被血水浸湿,全身上下无一处完好无损的地方, 后背插着半截箭头和弯刀, 胸前插着半截弯刀。 却是下意识的紧紧的护住住苏维扬的身子,自己的身子在下方冲击着树枝, 手腕粗的树枝被御锦夏冲击的力量折断,各种各样树枝折断的声音从耳中传来,苏维扬分明听到了其中包含着骨头折断的声音,自己身上除了被刮伤的稍微疼痛以外,并没有其他剧痛。 苏维扬闭着眼, 眼角有着溢出的泪水,凉凉的滴在了御锦夏的脸上, 御锦夏已经昏迷过去许久了,感受到了脸上的凉意,下意识的喃喃了一句,声音风外缥缈, 但是伴随着风声还是清晰的传到了苏维扬的耳中。 御锦夏说:“穆雨,不要哭,锦夏在。” 苏维扬盯着面前的这张熟悉无比的俊脸,忽然抑制已久的情绪突然爆发出来,多年前的御锦夏就是这样在自己各种惹祸后,同样的语气,同样的话语,多年后他依然会对她说,尽管他昏迷的不省人事,尽管她已经物是人非了。 苏维扬,低头伏在御锦夏的胸口,泣不成声。 如果有人这时候从远处看,就会发现惊人的一幕,两人就像是离了弓弦的箭矢,以雷霆的速度直线下降,以摧枯拉朽之势坠下,摧毁着横生出的树枝障碍! 不知折了多少树枝,下落了多长时间,苏维扬向下望去,这才看到一滩深水,苏维扬面色终于一喜! “砰!”一声。 两人坠入深水潭中,溅出一朵庞大的水花。 苏维扬是被巨大的冲击力给震昏了过去,她恍惚之间紧紧拉住了因为冲击御锦夏放开自己的手。 当苏维扬朦胧之间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日晨曦时,睁开时发现自己被潭水冲击到了一条小河的岸边,河岸两旁全部都是茂密的树林。 御锦夏呢?苏维扬一惊,发现自己手掌一空,她顾不得查看自己的伤势,猛然挣扎着撑起双手想要爬起来查看御锦夏的情况,却是蓦然胳膊和膝盖一阵刺痛,身子不自主的向前扑倒。 苏维扬被狠狠的摔到了尖石上,一颗最是尖利的石头瞬间穿透苏维扬的左掌,瞬间鲜血淋漓! 她忍不住狠狠的吸了一口冷气,眉头不禁紧紧的皱了一下,然后用力拔出石头,右手握着左手手腕抬起了左手掌,慢慢用着前身的力量支撑着身体,眼光向着四处搜寻,然后发现御锦夏狼狈的躺在对面的河滩上。 苏维扬低头苦笑了一下,却无意之间牵动了嘴角的伤口,疼的她又“嘶”了一声,以她现在的境况,爬起来都是一种困难,何况是要趟过这条小河呢!虽然小河只是没膝是深浅。 但是那是御锦夏啊,护她生死的御锦夏,若是旁人,苏维扬自认为不是善人。 苏维扬看到前面两丈之内有一块巨石,她眸光一闪,借助着上身的力量匍匐着前进,身体爬过尖锐的小碎石,留下一条蜿蜒的血迹。膝盖和胳膊处因为摩擦,片刻间就已经血肉模糊一片,她用尽全身的力量背靠在巨石上,跌跌撞撞的依靠着巨石的力量踉跄站起来,一圈一拐的向着河流对岸走去。 四月的河水依旧冰凉刺骨,当膝盖的伤口碰到河水后,苏维扬疼的全身哆嗦了一下。河面真心不宽,目测才是三四丈左右,苏维扬银牙一咬,加快了步伐,岂料一脚不慎踩到一个暗石上,脚下一滑,跌入了河中。 当河水溢过口腔时,苏维扬只感觉自己呼吸窒息,手脚冰凉的发软,苏维扬静静的睁着眼从透过水底望向岸上御锦夏,恍恍惚惚御锦夏的倒影映入眼帘。 当苏维扬瘫坐在御锦夏的身边时,她的小脸上,全身上下都是水渍,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样爬过来的,不过,不要紧,真的不要紧。 “御锦夏!御锦夏!你醒醒啊,醒醒啊!” 苏维扬拿右手推着御锦夏,却发现御锦夏依旧是昏迷着,苏维扬暗道不好,她的手掌覆上他的额头,额头滚烫,果然经过昨天寒凉浸了一夜的河水,御锦夏发高烧了。 苏维扬有着莫名的苦意,这简直是寒上加霜,御锦夏本来就是重伤加上中毒,已经昏迷不醒,此刻再是高烧不已。 御锦夏的脸色因为失血过多而如纸般的泛白,嘴唇已经干裂,身体上的血水和河水混为一片。 苏维扬先是用手捧着河水给御锦夏喝了几口,然后踉跄跌撞的扶着御锦夏,向树林深处走去。 她要先找一些止血的药草,然后找一个空地,最好能找一个隐蔽的洞穴。这样的茂密森林中,来喝水的猛兽随时都可以出现,甚至是不用去寻找药草,已经丧命于野兽食欲下了,他们从昨夜活到现今,纯属幸运。 苏维扬是高估自己的体力了,她也已经有一日没有进食了,又因为身体本来就是虚弱,加之昨夜的厮杀,和跌入启初崖,再经过一夜的昏迷,已经是精疲力尽,体力透支。 他们刚刚到森林边缘,苏维扬的双腿已经发软,她只好又艰难的向前行了半个时辰,寻了一处较为隐蔽的空地,四周有着一片草丛包围着。 苏维扬找了一棵树,把御锦夏依着树干慢慢的放下,刚刚放下,自己就是一片晕眩,整个头沉重的厉害,估计自己也是发烧了。 苏维扬把自己的身子紧紧的靠着御锦夏,抬头看看日头,已经正中了,如果不找止血的药草,不把箭头和弯刀从御锦夏的身体中拔出,御锦夏可能最终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她强忍着眩晕,支撑着站起来,先是从御锦夏身上搜出来打火石和一把匕首,然后堆了一把火,拿着匕首,跌跌撞撞的寻了一个方向,向森林深处走去。 苏维扬幸亏自己六年前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闺阁小姐,而是赫赫有名穆王的女儿,从小习得一身武艺,森林中的存活的常识,以及基本的药理药草她还是识得的。 许是上天眷顾苏维扬,她向着那个方向走了一个钟头后,就碰到了大片的茜草,茜草是止血的良药,苏维扬苍白的小脸上终于扬起了一抹笑容。 “嘶”,该死!她又忘记自己嘴角的伤口了。 苏维扬拖着笨重的身体,抱着大堆茜草,按照自己拿匕首在树干上的刻记回到了御锦夏在的那片空地。 她猛然就瘫倒在了御锦夏的脚边,看着怀中的茜草洒落满地,苏维扬只好再一根根的捡起。 她把御锦夏翻过身,看着御锦夏后背插的箭头和弯刀,又看看他胸前的半截弯刀,眸光一闪,虚弱的脸上满是带着戾气的阴沉。 她慢慢褪下他上身的衣衫,发现除了那三处主要伤口,御锦夏的上身无一处完好,全是刀痕和刮伤的痕迹,胳膊上还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那半截的箭头是有毒的,经过一夜,毒素已经快渐渐扩散到全身了,御锦夏干裂的嘴唇慢慢的开始发黑了,苏维扬目光一缩,现在吸出毒血恐怕已经迟了。 苏维扬狠下心来,握住箭枝猛然用力,伴随着箭头□□的是御锦夏大量撕扯出来的血肉,她也知道这是最疼的。不如拿着匕首取的好,只是,没时间了,再耽误下去,怕是救不回来了。 黑血猛然如泉涌的喷出来,御锦夏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苏维扬立刻把茜草嚼碎贴在伤处,然后扯下自己的一片衣裙,紧紧的包住。 然后是后背和前胸的两只弯刀,苏维扬如法炮制,御锦夏经过此番折腾,脸色如死灰一般的苍白,中间哼唧了几声,就是没有醒来。 苏维扬把御锦夏的上身向粽子一般的包扎完后,自己的眼皮沉重的抬不起来了,只是看着御锦夏已经发黑的唇部,她咬咬牙,猛地拔出匕首,照着自己的手腕划去。 能让御锦夏随身带着的匕首,自然是削铁如泥,轻轻一划,大量鲜血涌出,苏维扬直接把手腕凑在了御锦夏的唇边。 天山雪莲可解百毒,她又是吃过雪莲药丸之人,血液是可以解毒的。 昏迷中的御锦夏觉得自己全身疲乏,缺失了大量的生机,忽然嘴边一阵湿润,他下意识的咬住一吸! 苏维扬被御锦夏突如其来的动作疼的差点昏了过去,只觉得自己的血液被大量流失,她皱皱眉,忍住自己把手腕从他嘴边拿开的冲动。 御锦夏的嘴角流下殷红鲜血,滴在苏维扬刚刚包扎的裙布上,赤如曼陀罗。 顷刻后,苏维扬把自己是手腕抽出,敷上药草,然后一个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第62章 御锦夏迷迷糊糊的恍惚之间, 发现自己在一片树林中,他靠在树干上, 这才想起来自己和苏维扬是坠入了启初崖下了, 后来发生的事情都很是模糊。 御锦夏睁开沉重的眼皮先是看到苏维扬昏倒在他的脚下, 他惶然一惊,便挣扎着想要起身, 却发现自己全身剧痛酸软, 顾不得查看自己的状况,弯腰小心翼翼的扶起了苏维扬,让苏维扬也靠着树干。 做完这个动作, 他已经精疲力尽, 身上包扎好的地方又有血迹渗出。 “维扬小姐?维扬小姐?” 御锦夏轻轻的叫着,但是苏维扬并没有醒来, 他一眼瞥到了地上的茜草,然后看到苏维扬身上几处血肉模糊的地方并没有包扎的痕迹,低头一看自己身上,心中便已明白几分 御锦夏忽然就轻轻的勾起了嘴角,笑了起来, 先是无声的笑,最后却是响彻山谷的狂笑, 笑的撕心裂肺,也笑的满是得意。 “咳咳咳咳,”最终是牵动了胸前的伤口,他才停下来, 满是伤痕的的手掌轻轻的抚上苏维扬的小脸,描绘着她的眉眼。 这就是他心心念念了十多年的人儿,这一次,就算是鲜血淋漓,就算是天荒地老,就算是苟延残喘,自己也不会放手,除非……除非自己这次走不出去启初崖。 这一连串的动作,对御锦夏神力的耗费都是巨大的。 他喘息着,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感觉自己身体状况是无比的糟糕,觉察自己随时可能再昏过去后,他开始动手给苏维扬包扎了。 指尖颤抖的拂过苏维扬膝盖,和胳膊处的伤口,他皱着眉,这个弱女子是怎么把自己弄到这样的地方来的,御锦夏的心又怦然跳了一下,欢喜的味道涌上心口。 待把这两处伤口处理好后,他又细细检查着她其它伤口,却是瞥到了她手腕处的伤,又扫到了旁边匕首上的血迹。眉头紧锁,他又想到自己昏迷之间好似是吸了什么东西,现在想来那液体有着血腥的味道! 御锦夏的心狠狠的一缩! 他……何德何能! 御锦夏白皙的指尖轻轻抚摸着被衣带包扎好的苏维扬的手腕,小心翼翼,好似是在抚摸着这世间最珍贵的东西,手腕处已经明显看到有血迹渗出,御锦夏眉头一锁。 御锦夏剧烈的挣扎着,想要起来去把快要熄灭的火堆再加些柴火,然后再去寻些食物。 但是只要他一挣扎,就会伴随着刺骨的疼痛。御锦夏的手指深深的扣在泥土里,双臂用力,奈何身体分纹不动,因为挣扎太久,加之高烧和中毒等,身体早已经枯竭。 若不是看到苏维扬时的坚持,恐怕早已昏过去,此刻已经是精疲力尽,再无半点力气支撑,他颓然倒下,昏倒过去。 两人的身体从昨夜起就没有再进食,都是凭着一口气,此刻再撑不住,双双陷入了昏迷状态。 时间在两人不省人事的时候过的很快,很快当空的日头,渐渐开始西移,苏维扬先前堆得火堆已经早早的熄灭,燃烧成为了一对灰烬。 最终当夕阳打在两人身上的余晖消失,夜色来临! 两人所在的空地离小河不远,虽然四周环草,稍稍起着遮蔽的作用,但是要说彻彻底底的能起到隐蔽的作用,那是不可能的。 很快,有着食草动物从草丛边经过去喝水,慢慢的开始有着一头两头的食肉动物擦过草丛前去喝水,他们经过草丛时都会停下来一会,然后用着灵敏的鼻子嗅嗅空气中血腥的气味,然后绕着草丛走一圈无果后,才迟疑的向着河流继续进发。 夜色渐深,一种大型的食肉动物活动就会越发频繁,而且它们是群体活动,在这样的深山老林里面,遇不到它们才是不合理的。 狼! 最终还是有第一只狼嗅到了空气中浓重的气味,它绕着草丛走了一圈后也是无果,准备离开,却听到了一声响动。 原是苏维扬梦魇了,然后它又绕了一圈,终是闯进了那片空地。 “嗷呜,嗷呜,嗷呜……”这只狼兴奋的招呼着同伴。 “嗷呜,嗷呜,嗷呜……”果然四面八方隐藏的夜行者此起彼伏的开始回应。 不出片刻,呼啸崩腾的狼群约然而至! 大约是有着不下数十只狼,把苏维扬和御锦夏所在的空地团团围住,为首的狼跃跃欲试,寸寸前进,然后观察着二人的反应。 见他们都动弹不得,于是领头的狼兴奋的眼球都成为了绿色,仰头“嗷呜”一声,开始前进,一步,两步…… 终于离着他们只剩下一丈远,苏维扬和御锦夏已经彻底的昏迷,对外界的感知能力全无,都沉浸在自己脑海中的世界中,哪里知道外界危险已经迫在眉睫。 夜色下,苏维扬和御锦夏被着无数幽幽绿光环绕。甚至可以听到“吧嗒,吧嗒,”的声音,群狼们已经咧着尖锐的牙齿,准备待发,群起而攻之,享受晚餐。 领头的狼开始发动攻势,咧嘴起跳,随后数十只狼似乎也是收到信号,跳跃着扑向二人! 就在首狼离苏维扬尺寸之间,千钧一发之际! 一个鹤发童颜,白须飘飘,手执玉笛的老者恰巧经过此地,见此一幕,怜悯之心发作,打出玉笛,击败首狼,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抹杀了数十狼群。 老者叹息一声,蹲下去给二人把脉,在按上苏维扬的手腕后眸光一闪,闪过惊讶之色。随后又给御锦夏把着脉搏,脸上出现凝重之色,迅速出手连点几大穴道,然后站起来无奈的摇摇头。 谁让老夫悲天悯人,都入土的年纪了,还有着菩萨般的慈善心肠,罢了,罢了,就算是此刻他出手救下二人,以至于他们不被群狼撕成血肉碎片,若是得不到救治也是撑不到明日,就会双双香消玉损。 那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自己的一番功夫。 老者一番犹豫后,又自言自语的把自己夸赞一番,才左右各扶一人,前去找寻着山洞,此地不宜久留,若是被其他群狼发现,成百上千的狼群攻之也是完全有着可能性! 老者扶着二人继续向前走去,深山中定会有着大量药材,才能救助二人。 一个时辰后,老者寻了一个隐蔽山洞,把二人安置好后,点了火堆,然后出了山洞,半个时辰后,拿着水壶、一堆药草和水果回来了。 老者先是走到苏维扬身边,伸出手,又细细的为苏维扬把脉,老者的表情可谓之五彩缤纷,一会皱眉,一会和颜,一会又是咬牙切齿。半响后,老者重重的丢开了苏维扬的手腕,看着仍然在昏睡中的苏维扬,有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神情! 老者不知是因为什么气急了,开始左三圈右三圈的快速疾走,最后还是定在苏维扬身边,龇牙咧嘴的从怀中拿出白玉瓶,连续倒出三四颗药丸,粗暴的直接塞到了苏维扬的嘴中。 见她没有下咽,老者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只好把她从背后扶起来,然后拿着水壶灌了一点水,这会儿倒是对苏维扬挺细心的。 走到御锦夏身边,老者停留了一下,蹲下身子,从御锦夏的衣服上撕下许多布块,然后又毫不犹豫的走开了。 一一洗好后,先是轻轻的在苏维扬的额头处放了一块,然后又重新把包扎的地方弄开,洗干净,上了药材,细心包扎一番。从老者是熟练的手法上,和挑选药材上,可知远远不是苏维扬可以媲美的,定然是一个经常的行医者。 待苏维扬的事宜完全处理好之后,老者才走到御锦夏身边,粗暴的给他包扎一番,又心不甘情不愿的给他喂了一颗陶瓷瓶中的药丸。 老者对待二人的态度简直是天壤之别。 老者做完这些事情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一轮弯月当空,夜色掩盖下深山中寂静无声,忽然“嗷呜,嗷呜……”之声四面响起,像是在哀嚎,又像是在召集着什么! 老者听着越来越多,且越来越近的狼嚎声,脸色渐渐凝重起来。 在这深山中凝聚着一股沉重的氛围。 老者起身站山洞空,因着山洞微高,老者眺远望去,零星着见几点绿色的幽光,老者长舒了一口气,摸摸自己的胡子,可能是自己多虑了,老者又回到山洞中坐下继续翻烤着自己的兔肉。 半个时辰后,狼嚎声更甚,老者悠闲的拿着一只兔腿,不情愿的起身向洞口走去。岂料,他刚刚咬了一口兔肉,还没有咽下去,抬头看去,却是把自己狠狠的噎住了。 “咳咳,咳咳……”老者猛烈的咳嗽起来。 “见鬼!”待老者平息胸口的翻腾后,低低的咒骂了一声,若是有人见此,定然会大惊失色,老者的形象俱损! 老者的脸色越来越凝重,他转身看看身后依旧昏迷不醒的二人,二人正在各自渡过彼此的生命危关。 第63章 苏维扬身子本来就弱, 六年前中毒受伤,被神府谷谷主从鬼门关硬生生的拉回来一条性命, 又因在洛阳损了心神吐血, 是苏浅墨给的一颗天山雪莲吊住了苏维扬的性命, 本来是三五年之内是性命无忧的,身体也渐渐开始好转。 可是, 这次洛阳的刺杀, 让苏维扬是心神受了惊吓,最后从万丈深崖跌落,虽然有御锦夏垫背, 但是终是冲击力量过大, 损了心脉,这本也不是什么大事, 好好调养,一两个月后,又是一个生龙活虎。 但是,毁就毁在了她已经损了心脉,还硬撑着一口气, 照料御锦夏,这也行, 大不了调养个半年,凭着谷主的医术,也能让苏维扬三五年之内性命无忧的。 但,功亏一篑的就是苏维扬给御锦夏割腕喂血解毒! 御锦夏中的什么毒?自然是最为狠辣的毒, 那些人既然能从北漠杀到万盛,怎么可能会心慈手软! 况且御锦夏的毒已经扩散到五脏六腑了,中毒自然是极深的,苏维扬也是知道这一点的,她居然喂给御锦夏的是精血,苏维扬早年习武,自然是懂得这些的! 这就坏了,苏维扬体内含有雪莲药丸的成分的精血大量损失,牵动了六年前的毒,加之心脉受损。 这一次苏维扬的毒发,虽然比不得六年前那次,但是也涉及到了生命垂危,如果天明时再醒不来,那么以后醒来的机会少之又少! 所以现在根本不能承受轻微的跌簸,不然心脉不稳,寒毒更容易侵入心脉,到那时,就算是华佗在世,也绝无生还可能。 御锦夏的情况虽然比着苏维扬轻不了多少,但到底是好一些,就是内伤外伤。毒素一来有着苏维扬的血,二来有着老者喂的解毒药丸,他若是能挺过今晚,必定是性命无忧! 老者眺望着前下方的森林,绿色的幽光越来越聚集,似乎是四面八方的狼都朝着自己山洞的这个方向赶来。 老者眉结,不应该啊,就算是二人一路有血腥味,自己杀了几头狼,也不至于,这个深山老林中的狼群都被惊动了,按照现在的数量估算,成百上千只狼,也算是少的。 除非…… 除非是自己杀了这山林中的领头狼,激起了群狼愤怒! 这二人怎么会被首狼给盯上! 老者无法,若是百只,上百只,自己还能应付,可是上千只,就算是把自己这把老骨头搁在这里也是奈何不了啊! 思量片刻,往火堆上加了大量柴火,然后他拿着剩下的兔肉飞身出了洞口,在月光的照射下,细细观察就会发现老者身后有着银色的粉末洒落,而且线路和来之前一模一样,老者这是在掩盖苏维扬和御锦夏的血腥味。 狼群的速度很快,老者只能飞出不远,然后他又向另外一个方向折身飞去,一路上杀了大量的动物,血路随着老者飞去的方向蔓延。 半个时辰后,老者又飞回了山洞! 他看着绿色幽光渐渐从另一个方向转移,他叹息一下,希望狼群不要过早发现,再折回来。 他拿起苏维扬额头处的布块,然后一只手覆上她的额头,感受着手掌下的温度,老者摇摇头,烧还是没有退去。 老者又重新换了一块干净的布块给苏维扬放上。 半个时辰后,狼嚎声比之前更加激烈,距离更加近,似乎是又加入了不少,老者苦笑不已,是自己低估了狼群的力量。 如今只能水来土掩,兵来将挡,狼来杀狼。 果然,又过了一刻钟,山洞前蹲着密密麻麻的狼群,大片大片的绿色幽光,紧紧盯着洞口。 忽的,群狼崩腾涌向洞口。 老者守在洞口,眸光一闪,袖子一挥,洒出大片药粉,散入夜空中,大片大片的狼倒下,但是依旧不怕死的前赴后继的扑向洞口。 渐渐的,洞口前小山般的堆满了群狼的尸体,老者的毒药也用尽,从腰间抽出玉笛,用着内力,开始屠杀。 老者能坚持这么久多亏了他的药粉,但是药粉用尽,老者的体力也渐渐不支,一老只狼趁乱撕咬到了老者的胳膊,老者一个内力震出,老狼被抛到远处,抽搐几下就不再动弹。 老狼虽死,但是激怒了后面群狼,向老者更加迅猛的扑来。 “嗷呜,嗷呜,嗷呜……” 半个钟头后,老者身上多处被撕咬的痕迹,站立的身子也有些摇摇晃晃。 一只壮狼似乎是瞅准了机会,“嗷呜”一声,群狼避退,给它让出一条路,它攻势猛烈,向着老者崩腾而来,绿色的眼睛似乎是索命的幽光,尖锐的牙齿似乎在撕裂着血肉! 老者一个恍神,转头遗憾的朝着山洞内苏维扬的方向看去,他已经尽力,看来三人终究是要命丧于此! 雷霆之际,壮狼的牙齿离老者头部不过三尺之内! “小心!谷主!” 只见一声轻喝传来,声至之时,一个红影手握软剑,已经挡在了老者之前,手中剑起剑落,壮狼已被劈为两半。 苏浅墨一身艳红锦袍,锦袍不是平日般干净无尘,有着些许褶皱,冷清的脸上也带着风尘仆仆和一些倦意。 “谷主先行进去,这里有浅墨,必定万无一失。” 苏浅墨朝着老者微微一点头,声音也是有着微微沙哑。 “有劳苏少族主了!”老者也是点头,然后他很放心的进了山洞。 蹲在两旁的众狼见着被劈为两半的壮狼,虽然眼中有着怯意,但是依旧锲而不舍的发动攻势。 苏浅墨看着向他扑来的狼群,黝黑的风眸中平静无波,似是汪潭水般的深不见底,顷刻间,眸中深处涌动着厉色! 手提随身软剑,拔地而起,身影模糊的穿梭在群狼中,不见多余的鲜血,有的只是月色闪耀下软间泛着银色的寒气,群狼簌簌倒地声,甚至是连一声呜咽都来不及。 神府谷谷主坐在洞口的石头上,处理这自己的伤口,看着苏浅墨的红色魅影,老眼中闪过深深的忌惮。他从六年前,这个少年把软剑架在自己的脖子处,就心生忌惮,如今,六年过去了,没想到再见的时候他的实力,已经让自己心底生不出分毫的反抗之意。 神府谷谷主深深的叹息一番,真的是越活越回去了,人越老就会越惜命,罢了罢了,当今的天下,只要有自己和那孩子的安身立命之地就好,这天下的风向说变就变,指不定哪天就会风云再起! 不多时间,苏浅墨就提着软剑进了山洞中,软剑上沾满鲜血,但是锦袍上确实半点血渍全无,除了来时的那几分褶皱,不多不少! 背后堆着的是成百上千群狼的尸体! 苏浅墨看都没有看一眼谷主,大步向苏维扬而去,离着苏维扬越近,脚步越轻越慢,似是怕把她吵醒一般。他把手中的软剑立在一旁,轻轻的坐在苏维扬身旁,拉过她的手时,瞥到手腕上的包扎,白皙的手指一顿,眸中墨色沉涌,薄唇紧抿。 然后,指尖毫不留情的朝着那包扎的伤口处狠狠按去。 “苏维扬,我给你天山雪莲是救的你的命,不是让你随随便便的给阿猫阿狗舍出自己的精血,你若是再敢这样沉睡过去,信不信本少族主立刻杀了御锦夏,让他把全部的血都还与你!” 苏浅墨的声音带着幽幽的凉气,就连旁边的神府谷谷主都毫不怀疑他下一刻就拿起软剑,取了御锦夏的性命放血! “少族主,三思。”谷主的话说的有些迟疑,倒不是他不舍御锦夏,御锦夏与他半个铜子的干系都没有,只是苏维扬这样拼尽全力救了他一命,就这样杀掉,岂不。。。岂不可惜! 苏浅墨听到谷主的话后,凉凉的扫了他一眼,并未说话,但是其意显而易见,谷主识趣的闭嘴。 “苏维扬,御锦夏的性命我给过你机会了,别怪本少族主心狠了。”苏浅墨看着包扎的伤口处已经有着鲜血渗出,他眸中闪过一丝心疼,但片刻之间又压制下,他依旧不为所动的转身提剑,准备向着御锦夏的方向走去。 却是自己的手被紧紧的抓住,“苏浅墨,你敢!”苏维扬咬牙切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浅墨脸上的清冷一瞬间退却,垂下眼帘遮住了眸中的波涛汹涌。他的身子就那么定定的站在那里,似是亘古不变的艳红背影也不回头去看苏维扬,他提着剑的手指有着细微的颤抖,软剑上的血迹顺着剑尖下滑,银光折射出苏浅墨稍暖的面色。 神府谷谷主向山洞外望去,只见天色刚刚破晓! 半响后,苏浅墨这才回身,望向苏维扬。 只见苏维扬虽然是凤眸紧闭,但是眉头紧锁,小脸上满是怒气,红唇也不见了颜色,满是苍白。 苏浅墨就是那么一寸一寸的盯着苏维扬,眸子半分不敢移动,想着如何才能把她给紧紧的烙在自己的心底,有那么一瞬间自己是失去理智的,在跳下启初崖的瞬间,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只知道,自己要去寻回她! 第64章 第二日凌晨, 破晓时分,苏维扬和御锦夏两人先后醒来。 苏浅墨在山洞中照顾苏维扬, 神府谷谷主出去采集了一些野果, 打了两只兔子, 两只山鸡,又捉了两条鱼。因为苏维扬和御锦夏两人的重伤刚刚醒来, 所以吃食不能太油腻, 吃了几颗野果,又各自吃了少量的肉类。 苏浅墨和谷主两人都很默契的没有把消息放出去。 苏维扬的身体算是前功尽弃了,恢复的并不太好, 断断续续的高烧和昏迷不醒, 但是有着神府谷谷主和天山老人的关门弟子,苏维扬的那点小伤并没有什么大碍, 两个月之内性命无忧。 苏浅墨虽然是无伤无病,但是经过几日的奔波,从洛阳到北漠,从北漠到洛阳,几番折腾, 身体也是疲乏殆尽,在第三日的时候也病下了。 神府谷谷主按照苏浅墨的要求, 把苏浅墨安放在御锦夏与苏维扬的中间,于是每日就会出现以下的情节。 “锦夏感谢几日前维扬小姐对锦夏不抛不弃的救命恩情,以后只要是维扬小姐的事情,锦夏都是赴汤蹈火, 在所不辞,必定是尽心尽力。”御锦夏想越过苏浅墨的身子看看苏维扬,奈何他的目光所及处,尽是苏浅墨的背影。 御锦夏的目光往左偏一点,苏浅墨的背对着御锦夏的身子就往左偏一点;御锦夏的目光往右偏一点,苏浅墨背着御锦夏的身子同样往右偏着。 苏维扬的身子还是很虚弱,不能起身,她听到御锦夏的话后,本能的去望向御锦夏,岂料苏浅墨伸手紧紧的一把环住苏维扬,把她的身子紧紧的圈在了自己的双臂内,然后一只手粗鲁的把她的头按到自己的怀里面。 “没有杀了他,不代表我已经原谅他了,你给我乖乖的,否则本少族主可是保证不了,自己的手中的剑会不会再沾血。” 苏浅墨的嘴唇紧密的贴在了苏维扬的耳根处,话语低沉的威胁着苏维扬。 苏浅墨的气息弄的苏维扬一痒,缩了缩头,自然是打消了心中的念头,御锦夏别怪我狠心,我也是为了你好,现在你已经是重病在榻,谁晓得身边的这位苏少族主会做的了什么荒唐的事情。 苏浅墨还似乎是不满足,仿佛猜到了怀中苏维扬的想法,脸色变得愈加清凉,照着苏维扬的耳朵就狠狠的咬了一口。 苏维扬猝不及防的一吃痛,小脸紧皱,惊叫道:“苏浅墨,你有病!” 苏浅墨凉凉的抬头斜了她一眼,“苏维扬,让我正常的最好办法就是你不许想他!” 苏维扬抬头怨念的看了一眼苏浅墨,心中默念:不能惹他,不能惹他,你打不过他,你打不过他! 半响后,苏维扬这才是顺从的低下了头。 御锦夏见着苏浅墨把苏维扬环在胳膊中,俊朗的脸上微微一暗,苦苦挣扎着撑起自己的上半身,想跳过苏浅墨的声影,恰巧就看到了苏维扬乖巧的伏在苏浅墨的胸膛的一幕。 御锦夏的面上不动声色,可是谷主坐在洞口的石凳上,分明看到了他紧握着拳头,指甲缝中流下了鲜红的血。 谷主得意的狠狠撕咬了一口手中的兔子肉,哼哼,苏家少族主,要有人和你抢媳妇咧! 三人养伤的日子过的很是悠闲,除了苏维扬在两头不讨好之外,一切都是安然无恙。 偶尔间,苏浅墨和御锦夏之间会摩擦出“小火花”,但彼此下手都是有分寸的,至于今日御锦夏后背上包扎处出血了,明日御锦夏吃了苏浅墨烤的蘑菇一整天上吐下泻不止,这都是小小插曲罢了。 二十天后,苏维扬都感觉自己要发霉了。 苏维扬已经是可以下地了,御锦夏恢复的要比苏维扬快的多,他本身就是习武之人,已经可以施展轻功了。 这日,在苏维扬的再三要求下,苏浅墨终于同意了今日启程。 他们考虑到可能发出信号时,会引来其中暗中的敌人,于是准备不通知其他人,由着苏浅墨一路上照顾苏维扬,谷主在御锦夏累的时候用内力帮一把。 就这样,四个人按照苏浅墨来时事前做的记号,四人用了一天时间终于从启初崖上攀了上来,风尘仆仆的进了洛阳城。 四人进了洛阳城,发现城中气氛异常,就连平时叫卖声不绝的主街,也是无往日的喧嚣热闹之意,行人都是神色匆匆,不时的听到一两声的交谈。 “你们听说了吗?北静王和三皇子奉皇上的命令,好像是在戚府里面查出来什么了,也巧,前脚那两人刚刚查出来什么,后脚南京郡王就在行宫喊冤,说是自己办事不利,让苏家少族主蒙蔽了眼睛,没有看清楚苏家的真面目?” “啊,什么?怎么和苏家扯上联系了?当初南宁郡王不是说洛阳城外的那些土匪吗?” “就是就是,那土匪还是当年的洛阳府尹久攻不下,是苏少族主带着人去剿灭掉的,只是,如今看来,其中还是有许多内在因素啊!” “听说昨日皇上已经下旨到苏家传苏家少族主面圣了,可是少族主已经坠入了启初崖了,怎么可能活着回来,皇上大怒,今日已经派着北静王带兵前去苏府缉拿全府的人了。” “快点,快点,别磨磨唧唧了,待会行宫的人就满了!” 苏维扬刚刚拿着一个野果,吃的正式眉飞色舞之时,听到后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陈继辉这是要倒打一耙了,不过落辞到底是调查出了什么,竟然让陈继辉这样狗急跳墙。那可是他以前自己屯兵的地方,这样直接撒出去,也不怕最后事情出现披露吗? 苏维扬转头看向旁边一路扶着她的苏浅墨,苏浅墨的脸色并无多大变化,只是细细看来的话,可以看出他皱了皱眉毛。 苏维扬狠狠的咬了一口果子后,看着因为路上行程过快,没有得到好好休养,面色有些灰败的御锦夏道:“夏小王爷既然已经回到洛阳了,维扬听说皇上和恭亲王都在洛阳行宫内,夏小王爷也该道平安去。” 御锦夏深深的看了一眼苏维扬,眸子中极快的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微微颔首,“那锦夏就此别过了,维扬小姐,苏少族主,后会有期。” 和御锦夏告别后,神府谷谷主去了天上宁间,苏维扬则是和着苏浅墨先回了苏府。 苏府内,一片愁云惨淡,府内上上下下着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转。 落辞依旧是月牙白锦袍,白皙的面色上带有着独有的清华,右手托着皇上的手谕,迎风绝代,身后跟着五千佩戴甲胄的士兵,整装待发,只待落辞一声令下,立刻捉拿苏家全府。 “苏族主,晗少爷,你们看这日头都快过正午了,本王也是奉着皇上的手谕,客客气气的请着你们去行宫内,事出有因,少族主虽然现在并未回来,但是本王相信少族主和夏小王爷等人必定能平安归来。” 落辞看着对面站着的苏族主和苏以晗,倒是十分的客气,话里行间也满是诚意。 苏族主和苏以晗都不约而同的脸色微沉,话虽如此,但是皇上既然已经让北静王带兵来苏府了,那就说明,陈继辉那厮的话,皇上是信了三四分的。 “罢了罢了,我和以晗就随着您走一趟便是,只是北静王,这府中大大小小也有几百人,这一起去行宫面见皇上,是不是不太方便?而且夫人因为担心着维扬和浅墨的下落,至今卧病在榻,行动不便,您看?是不是让夫人和下人们都先留在府里面,待事情皇上有了定夺后,再做决定不迟?” 苏族主看了一眼身后跪着的大片苏府的人,皱着眉,同落辞商量到。 落辞在听到维扬名字时凤眸中呈现别样颜色,但是转瞬即逝。 “好,既然苏族主都这么说了,落辞如果再坚持,岂不是那无情之人,苏族主,这边请。”落辞向着苏族主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同时向着身后的士兵一挥手,士兵领意,立即让开一条通道。 第65章 “北静王, 慢着!” 一声清凉的声音凭空传来,在场的三位都是高手, 自然是能听得出这是内力极高的人才能发出这样直达心底的声音。 落辞听到后不免心下诧异, 抬头疑惑而望。 只是刹那间, 落辞月牙白身影就如同被死死定住一般,风眸中有着掩盖不了的滔天汹涌, 他握着皇上圣谕的纤白手指忍不住微微蜷缩。 苏族主和苏以晗二人听到熟悉的声音, 脚下的步伐忍不住猛然一顿,闻声望去。 苏族主的面上满是激动之色,甚至能从苏以晗的距离和角度能隐隐约约的看到苏族主的眼中已经有着银光闪现, “好, 好,好!” 苏族主忍不住连连高声说了三个“好”字, 喜悦之情不溢表达。 苏以晗看着二人则是依旧温润而笑, 苏府的拐角处牵手并立着一男一女,都是风尘仆仆,衣服上沾满了灰烬,但是并不影响着二人的风采, 这一男一女就是刚刚从启初崖下爬上来的苏浅墨和苏维扬二人。 二人在知道了苏家的事情后就快速赶了回来,恰巧碰到落辞领兵来带人! “既然浅墨已经回来了, 北静王就不必再让父亲和兄长跑一趟了,北静王稍后片刻,带浅墨沐浴更衣后,便随着北静王一同去洛阳行宫不迟。”苏浅墨牵着苏维扬的手, 缓缓向着落辞走来。 “恩,既然苏少族主已经回来了,那本王必然是和少族主一同前往面见圣上才是。”落辞轻笑点头,一双凤眸在望向苏维扬时,停留了片刻。 “那北静王请在缀锦阁稍后浅墨片刻就好。” 苏浅墨和苏维扬见过落辞后,便向着苏族主和苏以晗点头示意,“父亲,兄长,浅墨带着维扬妹妹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苏族主再难以遏制住心中的激动之情。 “以晗始终相信浅墨和维扬妹妹是有福之人,定然会平安归来,回来就好。”苏以晗站在原地并没有上前,温笑出声。 “北静王,请!”苏浅墨对着落辞点头示意。 待三人到了缀锦阁后,苏浅墨先是回了自己的星月台。 落辞就那么静静的看着苏维扬,也不说话,面上温华清和,忽然,就那么猝不及防的伸出了双臂。 苏维扬眼圈一红,直扑进了落辞的怀中,双手紧紧的抱住了落辞,“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落辞低头看着怀中的女子,忍不住失笑了一下,玉手摸摸苏维扬头,轻声道:“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动不动就哭出来了,也不嫌丢人,再说我这锦袍可是皇上新赏的天蚕锦,天下就那么几匹,被你哭脏了,让我再去哪里找这么好的料子。” 苏维扬听到落辞的话果然及时止住了眼泪,又朝着那被自己拽皱了轻抚了几下,才泪眼汪汪的抬头看向落辞,“我差点就回不来了!” 落辞抬手抹去了苏维扬眼眶周围的泪珠,“可是后悔陪御锦夏这一趟?” “不后悔。”苏维扬摇摇头,看向落辞的眼中满是坚定。 “恩,不后悔就行。” 落辞也点点头,然后示意苏维扬坐在一边的椅子上,自己也坐在旁边,给苏维扬把起了脉搏。 “你大病未愈,这一趟我同意你陪着御锦夏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落辞收回了手,细细看着苏维扬,“你去好好歇着吧,我就在这里等苏少族主就行了,顺便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都详细的写下来,估计待会儿你醒来会想看的,青玖那里我去过了,他……”落辞顿了一下,眸色一变,“待会儿你见到他就知道了。” 苏维扬听着落辞的话依旧未动,小脸皱成一团的看着落辞。 落辞看着一脸纠结,欲言又止的苏维扬,不免又轻轻失笑了一下,顺手拿起桌上的一杯茶,轻轻的尝了以后,才缓缓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和苏浅墨的事情,我不会插手,只是你不要忘记他的身份就好。” 苏维扬看了一眼落辞后,然后面无表情的过了紫檀屏风,去沐浴更衣。 苏维扬把自己的身体沉沉的浸泡在水中,眸子慢慢的合了起来。 落辞啊,所有的事情都瞒不过他,不过自己也没必要瞒着他。 半个时辰后,落辞清浅的声音就传进了苏维扬的耳中,“你身上的上还没有痊愈,不宜浸泡过久,还不快点出来。” 苏维扬这才出了水,换了里衣,也不避讳落辞,就直接出了屏风,躺在了贵妃榻上,望向落辞的身影,上眼皮和下眼皮不一会就开始打架了,只是苏维扬依旧硬撑着,偶尔拍打着自己的小脸。 落辞看着苏维扬的样子,又不免失笑,本来就是玉兰一般清洁的人儿,这一笑,满室如沐春风。 “你尽管睡就是了,我在住这洛阳行宫,这几日又不离去。” 苏维扬听着落辞的话,不一会就会见周公去了。 待苏维扬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她睁开眼的时候看看天色,又看看自己已经被包扎好的伤口,低头轻笑了一下。 然后就听到脚步声从缀锦阁进来了,只见富贵恰好掀起珠帘先走进来,后面跟着花开。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花开和富贵两人见到立刻激动的热泪盈眶,直接跪倒在地上。 苏维扬看着二人也心中欢喜,连忙让二人起身,又想起二人之前为了保护自己身受重伤,不免担心出声:“你们的伤口可还恢复的好?” “恩恩,我们都好着呢,小少爷已经替我们看过了,我们这些日子都在天上宁间,只是没有小姐您的消息,我们都担心着!今日小少爷忽然告诉我们小姐回来了,让我们回缀锦阁照顾您,我和富贵姐姐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花开依旧是心直口快,最先脱口而出。 苏维扬低笑道:“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我了。” 主仆三人离了这几日自然是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话,最后,苏维扬都让他们各自下去休息了。 苏维扬坐在南窗边的小案上,拿着落辞写的纸页认真的看了起来。 第66章 苏维扬细细的看着这些情报, 全部都是最近发生的大事。 其中有两则消息尤为的引起了她的注意力,一个是在寻找自己和御锦夏的势力中多出一股神秘的势力, 落辞猜测应该是苗疆的势力。 这股势力以摧枯拉朽的速度摧毁了漠北来的探子, 又神秘莫测的消失了。 苏维扬的眉头一挑, 苗疆,苗疆...... 她的心尖忽然颤抖了一下! 这股势力对着漠北有着莫大的敌意, 又是在寻找自己和御锦夏, 一方面可能是御锦夏那边的人,据天上宁间所查,御锦夏确实是与苗疆那边有着联系! 可是, 如果不是呢?那么, 就可能是和自己有莫大的联系,天上宁间在漠北的探子肯定不是的, 那就是......哥哥! 苏维扬拿着纸张的手指微微颤抖,哥哥......是在苗疆,不错吧? 苏维扬一瞬间停止了呼吸,哥哥是这个世上和自己最为亲近的一个人了,终于要有他的消息了吗?那个玉树临风, 神采飞扬般的得意少年,维扬, 终于要再次有家了。 “你这个女人,游山玩水了一趟,回来怎么尽是哭哭啼啼的,本楼主最烦的就是你们这些女人哭啊哭啊。”只见珠帘掀起, 青玖一身青衣银发进来了,然后就是不耐的从怀中掏出一块锦帕扔给了苏维扬。 “你......你......怎么会!”苏维扬拿起锦帕才看向青玖,只是猛然间她的泪水更加汹涌。 “行了,行了,别哭了,本楼主又不是要死了,不就是白个发嘛,这样才能显得我更加风流倜傥,绝代风华。”青玖看到苏维扬的泪水,眸中闪过一丝痛心,随即便大大咧咧紧挨挨着苏维扬坐下来,拿过她手中的纸张,“让我看看有什么好哭的,你这个女人烦死了!” 苏维扬这才明白为何今日落辞在提及青玖时的欲言又止,青玖,一夜白发,如此情深义重,她苏维扬何德何能承受的住。 “那股神秘的势力我虽然也猜到是苗疆的了,但是与穆晓悠有联系,我倒是没有想过,不过既然北静王能说出这样的话,应该就是□□不离十了。”青玖沉思。 苏维扬知道青玖是故意转移话题,便止住了哭意,也微微点头,“恩,看来哥哥真的在苗疆,有了这个猜测,我们的人查起来就好查多了。” “恩,我已经让初书跟着了,我再派一些人手过去。” “小心行事,不要和他们发生冲突。”苏维扬叮嘱道。 “恩,我知道。” “还有一条消息,落辞说这次北漠的那些黑衣人是北漠皇帝派来的,北漠皇帝要杀御锦夏?因为什么?北漠一直与万盛井水不犯河水,乖乖的进贡着,这次老皇帝又做了什么事情,逼得北漠皇帝要造反。”苏维扬的食指指在另一条让她十分注意的信息上,疑惑的分析着。 青玖沉思了一下道:“或许与一个月前老皇帝让御锦夏掌管军队有关。” 北漠的七皇子是皇帝在一次在民间私访时的私生子,皇帝嫌弃民女下贱,就暗中派人给杀了,北漠现在还没有立太子,唯七皇子与二皇子势力坐大。据她所知,七皇子背后是苏浅墨的势力吧。 “老皇帝要攻打北漠?看来他也不老,也不傻,知道自己的江山动荡不安,准备杀鸡给猴看呢,以儆效尤,震慑一下周围的小国。”苏维扬的小脸上扬起一抹冷冷的笑意,“让咱们在北漠的人都暗中相助着七皇子,北漠也只能是七皇子的!” “恩。听老头子说他在启初崖下找叶落满溪的时候遇到你的,你居然给了御锦夏喝精血,你知不知道那会要了你的命!苏维扬,你记住,你的这条命从来不是你的!” 青玖气急,向着苏维扬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看就转身走了,苏维扬刚刚想说些什么,到嘴边的时候,回头,发现已经没有了人影。 苏维扬望着缀锦阁门口飞速消失的青衣银发,眸中划过一丝愧疚。 子时很快就过去,苏维扬渐渐有了困意,才上了床,和衣而睡。 第二日苏维扬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自己的旁边也睡着一人,苏维扬轻轻的用手指描上他的眉眼,一笔一画,似乎是在烙刻在了自己的心底深处! “醒了?”忽然一声轻轻浅浅的声音传到了苏维扬的耳中。 “恩。”苏维扬继续描绘着苏浅墨的容貌,漫不经心的答了一句。 手指渐渐下滑到了苏浅墨的唇部,苏维扬心中忽的有着一股莫名其妙的荡漾! “苏维扬,你在惹火,你知道吗?”苏浅墨的凤眸一紧,声音沙哑道。 苏维扬还未来得及辩解,就被苏浅墨一个翻身,话语就消融在了唇齿之间,苏维扬感觉呼吸一窒,慢慢的青涩的回应着。 苏浅墨的身子一震,开始了更加激烈的攻城略地,两人缠绵良久,有着抵死天涯的味道,直至苏维扬感觉自己快呼吸不上来是时候,苏浅墨才恋恋不舍的放开苏维扬的樱唇。 二人都是经历过这次的事情,心有余悸,哪怕再是晚一步,就可能已经相隔异世! “主子,夏小王爷带着聘礼已经在族主的房间中了。” 两人刚刚分离,留汐的声音就从房间外传了进来。 苏浅墨的脸色一黑,眸中闪过不快,“这个御锦夏怎么老是死缠烂打的,早知道这样,当初就应该让他在启初崖下待着,自生自灭!” 苏维扬白了苏浅墨一眼,“苏少族主,那可是吧夏小王爷,不是随随便便的路人。” 苏浅墨看着苏维扬脸上还没有退散的红晕,心中又是一紧,没有回苏维扬的话,走到面盆前,开始净面,漱口。 待二人收拾好后,又吃了早饭,这才施施然的从缀锦阁到了苏族主的房间。 第67章 推开房间的门, 只见御锦夏和往常一样,也是一袭水蓝色锦衣, 坐在苏族主和苏夫人的对面, 脸色虽然依旧有着苍白之色, 却是已经不见之前的狼狈和落魄,俊逸风华也不见减少多少分。 苏维扬和苏浅墨向着苏族主和苏夫人一一行礼, 苏族主点点头, 苏夫人则是热泪盈眶的拉过苏维扬的手,声音有着激动之色。 “维扬,你受苦了, 回来就好, 回来就好,夏小王爷说是因为你在启初崖下救了他的性命, 他对你已经钟情,我和你叔父已经同意,夏小王爷人不错,他会好好对你是,叔母以后也就放心了。” 御锦夏见到苏夫人提到自己, 看向苏维扬,俊脸上浮现出一抹温润的笑, 眸中也涌动着掩盖不住的笑意。 苏维扬也反握住苏夫人的手,看着御锦夏,目光没有闪躲,一字一句道:“夏小王爷, 往事不堪回首,既然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夏小王爷何必执着。” 御锦夏听到这句话的瞬间脸色一白,眸中充满了受伤的情绪。 苏浅墨本来沉下来的脸色听到苏维扬的话后,脸色慢慢缓和,朝着御锦夏道:“夏小王爷,万事不可强求这个道理,你应该懂得!” “锦夏懂,却是不愿意放手。”御锦夏头也没有回的接了一句,又向苏族主道:“既然苏族主已经同意锦夏的求亲,那锦夏就先行告退,明日父王会亲自带着聘礼前来苏府拜见族主的。” 御锦夏说完,似是不愿意再多说,想要逃离一般的起身,越过苏浅墨,朝着门口走去。 苏维扬皱皱眉,声音有些沉,“御锦夏!” 御锦夏听到后身子一顿,随即又向着门外走去。 苏浅墨的眸中翻涌着墨色,随即凉凉的一笑,声音有些清淡,“苏维扬,瞧瞧你惹出来的烂桃花,你说我该怎样修剪它是好?” 苏维扬翻了一个白眼,有点犹豫道,“他毕竟是御锦夏……” 苏族主和苏夫人听着二人的对话,目光流连在二人的身影之间,随即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苏夫人便恍然大悟,然后面色一喜,刚刚准备开口,就被苏族主截住了话语。 “维扬,夏小王爷,为人温润亲和,你嫁过去,不会受苦是。”苏族主先一步沉声道。 此话一出,其余三人都是面色一变,盯着苏族主的眸色不一。 “夫人,你和维扬许久不见,定是十分想念,你不是做了许多好吃的吃食吗?”苏族主朝着苏夫人道。 苏夫人看着苏族主的眼神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带着苏维扬出了房间,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苏族主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清凉的红衣少年,揉了揉额头,声音有着些许低沉和敬重,“浅墨,我不同意,自从表哥表嫂走后,我费尽心力部署着这一切,不能因为一个苏维扬而和御家翻脸,否则,我们这些年的努力就会功亏一篑啊!儿女私情,远远抵不过这整个万盛!” 苏浅墨一身艳红锦袍,白皙冷清的脸上丝毫没有因为这番话有着半丝的波动,他淡淡的一抬眸,“父亲,明日恭亲王来府,就辛苦父亲劝退了,浅墨先下去了。” 苏浅墨出了房间,眸中一闪而过不明的神色,向着苏夫人的房间走去。 苏维扬正是吃的欢快,见苏浅墨冷着脸色掀帘进来,把身前的鱼移了过去,示意苏浅墨坐下吃。 苏浅墨看到苏维扬细微讨好的举动,脸色瞬间缓和,带着轻笑坐下,“你倒是会享受。” 然后他拿起筷子,挑着鱼刺,然后把一块块无刺的鱼肉都放在了苏维扬的碗中。 苏夫人看都苏浅墨的举动,神色一怔,随即欣慰,却是又闪过一丝担忧。 二人吃好后,就和苏夫人道了别,一同回到了缀锦阁。 二人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苏维扬拿起了青玖昨日留下的情报,慢慢看了起来,而苏浅墨则是写着书信。 苏维扬看到一半时,脸色一沉,声音有些凉意,抬头看向苏浅墨,“陈继辉居然说是你带着人灭了戚府,是你同三年前灭掉的土匪勾结起来,而且那几个铸钱和冶铁的铺子都指证是戚鼎送给你的,丝毫不提南宁郡王。戚鼎几年灭不了土匪是因为你们官商勾结,最后是因为利益不合,才导致了互相残杀。” 苏浅墨没有抬头,依旧在书写着什么,淡淡道:“是啊,陈继辉下了一步自以为是的好棋。” 苏维扬冷哼了一声,看来是落辞找到戚鼎唯一幸存下来的庶女戚枝碰到了陈继辉的尾巴了,让他狗急跳墙了。 苏维扬继续往下看,看到一则消息时,忽然小脸上一怔,闪过心痛之色,随即又满是嘲笑,她抬起头,看苏浅墨折好书信后,才道:“你知道陈继辉是谁的人吗?” 没等苏浅墨回答,苏维扬勾起一抹凉笑,眸子中满是杀气,“我说陈继辉在父亲手下多年,凭着父亲的睿智怎么会发现不了问题。我也怀疑陈继辉怎么会因为区区的一个梅子和陈翼就直接灭了穆王府,谁给他那么大的胆子!” 苏浅墨走到苏维扬的身后,轻轻的抱住她,用袖子遮住她的小脸,“既然知道了就不要再生气了,以后再都不许你这样笑了,太丑了。” 苏维扬忍不住失笑,这个人这么像是个小孩子一般,她拿掉遮在眼前的袖子,继续往下去看着情报。 “陈继辉居然是老皇帝的人,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早就知道,无非就是他们两个的人,我想你大概也猜出来南宁郡王妃是谁的人了?” “恩,应该是。你说老皇帝会舍得杀掉陈继辉吗?毕竟那是他培养了很久的爪牙了!” “他不得不杀!”苏浅墨声音冷淡,“为了维持皇家的威严,哼!” 苏浅墨看俯视着低头认真的苏维扬,突然双臂用力,紧紧的拥住苏维扬,薄唇紧贴她的脖颈处,温热的气息呼出,“苏维扬,你说我明日把聘礼送到天上宁间可好?” 第68章 苏维扬抬头看着苏浅墨凤眸里面的情意, 扶额,这次是主动拿起苏浅墨的衣袖把他的眼睛遮住了。 苏浅墨一愣, 他就算是平时再足智多谋, 此时也是猜不到苏维扬的心思了, 他拿掉自己的袖子,“好不好嘛?” 苏维扬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 这个人真是愚笨, 她忍不住没好气的道:“你要是能说服的了青玖同意,我自然是没有意见!” 苏浅墨的笑容渐渐的扩散到了全脸,继而“哈哈哈哈”的狂笑了起来, 苏维扬不由的侧目捂耳, 以往冷清风华绝代的苏少族主哪里去了,她可以退货吗? 第二日, 随着恭亲王进苏府的还有着御锦夏的聘礼,但是,随着苏浅墨进天上宁间还有着苏浅墨的聘礼。 午时,恭亲王面色不好的带着聘礼从苏府回到了洛阳行宫,而苏浅墨则是一身锦绣红袍, 张扬的带着青玖的一纸书信回到了缀锦阁。 苏维扬也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办法说服了青玖,只见得苏浅墨的风眸中有着压抑不住的喜色, 锦衣飞扬,一回到缀锦阁就沉沉吻上了正在查阅南疆秘史的苏维扬,苏维扬本来是想躲开的,但是奈何体力和智力都不如某人, 一会儿就沉醉在了苏浅墨的怀中。 但是二人的你侬我侬还是被老皇帝派来的太监传旨给打破了。 苏浅墨脸色清清的出了缀锦阁,陈继辉,苏浅墨的眸中闪过一丝狠厉。 夜色很快就黑了下来,苏维扬在南疆秘史中找到了南疆王叔的儿子一直在外习武,直至六年前才回到了南疆,与南疆公主大婚,只不过,落得一身伤残……双腿瘫痪,此生不能行走! 苏维扬看到这里的时候,双眸忍不住一酸,眼泪就直直的落了下来。 苏浅墨掀开珠帘时就看到了苏维扬在夜明珠下哭泣的一幕,他的眸光有着一闪而过的深邃,随即快步走到书案旁,轻轻的把她拥入怀中,“苏维扬,我要警告你多少次,你才能记得住,不许哭!看在你想我想到情不自禁落泪的份上,就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 苏维扬一怔,抬起小脸,泪眼朦胧的望着苏浅墨,苏浅墨心疼的轻轻拭去她睫毛上散落的泪珠,“南京郡王府三日后在洛阳城的菜市场要集体斩首了!” 苏维扬果然破涕而笑,撅起樱唇,道:“哼,陈继辉是咎由自取,算盘打到了你的头上,自然是吃不了兜着走!” “恩,不过这次还是要多谢青玖藏起了戚枝,让她免于那场灾难,才能让北静王找到。”苏浅墨轻笑着拨开遮住苏维扬小脸的几缕头发,“我应该告诉过你,你哭起来是最丑的,比那菜市场卖鱼的大妈还要难看。” 苏维扬这时早已经没有了伤感的情绪,脸色有些黑,“就你苏少族主是最美的,天下的男子都没有你好看!” 苏浅墨把苏维扬紧紧的抱住,脸色上扬起一抹自豪,“我原来还不知道我在你心底是这样的美好,如今你一说,我方才知道,原来维扬小姐已经偷窥我的美色许久!” 苏维扬第一次深深感知苏浅墨不仅仅是毒舌,还有是不要脸这一个特色,她轻啐了一声,又正色道:“要看好梅子,这次不能让她逃之夭夭了,也好让我见识见识她那久违的主子。” 苏浅墨也点点头,随即又想到一件事,“老皇帝没有判陈清任何罪名,居然就那么让他逃过了,说是念在他往日的战功上,不过,仲文也没有收到牵连。” 苏维扬的小脸上扬起一抹冷笑,“既然陈继辉是老皇帝的人,那陈清自然是老皇帝的人了,仲文这次没有暴露身份,在老皇帝的眼中,他既然是陈继辉的人,间接也是他的人,他一下子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杀了陈继辉心中不知道是怎么样的在滴血呢!前今日老皇帝准备趁着你的理由,不分青红皂白的想着把苏府一网打尽,如今却是在你这里栽了一个大跟头,他怎么也要为自己保存着实力。” 苏浅墨紧紧的看着苏维扬把利弊都分析的头头是道,眸中的情意自然而然的涌起,只不过在那汹涌的情意下,还掩盖着一两分不为人知的情绪,“苏维扬,我以前就知道你不是那池中之物,自有着大放异彩的一天,可是你这样聪明,如果有一天被别人抢走怎么办?” 苏维扬忍不住轻笑起来,看着眼前的人一副紧张的样子,忍不住调笑道:“苏少族主最近似乎是被打击的不小啊,连自己的能力都开始怀疑了,你放心,就我这样子,别人养活不起,没有人和你抢。” 苏浅墨不可置否,悻悻的点点头,定定的望着那个巧笑吟吟的女子,“苏维扬,如果有一天你敢离开我,我就杀尽天下人,把这个天下搅的天翻地覆,也要把你找出来。” 苏维扬别开苏浅墨的目光,忽略了他话语中的杀意凉凉,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话题,“就青玖那臭脾气,怎么会同意收下你的聘礼呢?” “不告诉你,”苏浅墨看到苏维扬避开了自己的目光,忍不住眸中一暗,“苏维扬,你说我们时候成亲好呢?” “大仇得报,江山易主!”苏维扬坚定道。 “看来浅墨为了抱得美人归,只能易了这江山的主了。”苏浅墨不在意的一笑,然后没有等苏维扬说出话,他的薄唇就静静的覆在了她的唇上。 苏维扬的身子不一会儿就软了下来,苏浅墨的眸子一暗,白皙挺立的锁骨忍不住滑动,一把抱起苏维扬,向着紫檀木大床走去。 红宵帐暖,情意浓浓! “苏维扬……我决定不让你吃了。”苏浅墨的声音有些粗。 “啊……你你您……丧尽天良。”苏维扬软着身子,声音仿佛能滴下了水一般的娇嫩。 最后两人相拥着沉沉睡去,良久,苏浅墨的凤眸缓缓睁开,眼中依旧是看不清的朦胧情绪。 第69章 第二日的缀锦阁是十分热闹, 苏维扬的定亲之喜。 苏维扬今天一大早就在纠结着要不要请御锦夏,但是又想到现在自己的身份已经是苏维扬了而不是穆雨了, 这请御锦夏一来容易暴露身份, 虽然她与御锦夏都心知肚明自己的身份, 但是到抬不到明面上来;二来嘛,身边这个大醋缸, 她现在才见识到了, 惹不起躲得起。 天上宁间的人都来了,如今苏维扬是青玖义妹这件事情已经人尽皆知了,他们也不用遮掩了。 青玖一早晨来的时候脸色就是无比的臭, 让苏维扬有一种青玖在嫁女儿的感觉, 苏维扬赶快摇摇头,摒弃这个乱七八糟的念头, 心中翻了一个大白眼,那个小屁孩,年龄没有自己大,摆起架子倒是十足。 整个缀锦阁都铺满了上好的红艳绸缎,那棵桃花树上的桃花已经落得差不多了, 但是依旧按照苏浅墨的示意,任然布满了安娘子亲手绣的手工锦绸桃花, 远远望去一片花团锦簇,桃之夭夭,完全看不出那是绸缎。 大红灯笼也是节节挂满了整个缀锦阁。 苏维扬出门的时候被惊呆了,昨日苏浅墨虽然说是青玖同意了他的求亲, 但是也没有告诉她这些准备,定然是在自己熟睡以后,他的人轻手轻脚准备的,就连安娘子什么时候知道,她也是不清楚的。 苏维扬怔怔的看着坐在桃花树下,在亭子里面和青玖正在对饮的那个穿着艳红锦袍的清凉少年,她的心被填充的满满的。这个人啊,硬生生的挤进自己的生活,硬生生的挤进自己的心里面,她笑了,低着头无声的笑了。 那是心满意足的笑。 “愣在那里做什么?是我的脸上有什么吗?” 苏浅墨自然而然的回头望向苏维扬,好似他一早就知道苏维扬在他身后一般。 苏维扬撇撇嘴,大步走向二人。 恰巧,缀锦阁进来了一个男子,男子穿着水蓝色锦衣,身姿雍容华贵,举手投足之间无一不体现着俊逸风华。 苏维扬走向苏浅墨的脚步一顿,向着来人望去,她的小脸上神色莫测,有着愧疚和不忍。 “锦夏倒是不知道维扬小姐那日不同意我的求亲,今日与苏少族主大摆定亲筵席,怎么也不通知锦夏一声,锦夏如今不请自来,维扬小姐和苏少族主不要介意才好。” 苏维扬细细盯着御锦夏,才发现那俊逸的身姿下有着几分虚弱,在说这话的时候脸色有些苍白,声音中不免夹杂着一些苦涩,苏维扬的心里面一时不是滋味,依旧没有挪动步伐,直直的望着御锦夏。 御锦夏向着苏维扬看来,眸子里面有着一闪而过的痛色和软弱,随即被很好的掩盖过去了。 “本王想着维扬小姐和苏少族主定然是不会怪罪夏小王爷的突兀造访的。” 只见落辞一身月牙白锦袍,墨色长发用一只白羊玉脂的簪子束起,散发着独有的清华,看着苏维扬的时候,白皙的脸上带着轻轻浅浅的淡笑,声音也似是那江南的烟雨,温声清润的拂过众人的心底。 “以晗也是不请自来,望维扬妹妹和浅墨不要嫌弃才是,今日清晨在义父那里听说维扬妹妹和浅墨今日在缀锦阁摆设定亲筵席,便处理完事物就匆匆赶来了。” 苏以晗穿着一袭紫色锦袍,宽肩窄腰,五官白皙,容貌俊美,眉眼俱是笑意,温润亲和的从缀锦阁走了进来,先是看了一眼苏维扬,然后又向着御锦夏和落辞躬身行礼道:“以晗见过夏小王爷和北静王。” “呀,都站在这门口做什么,还不快快进去,今日是维扬和浅墨的好日子,众位都是来喝喜酒,就里面请。”苏夫人带着苏琅也来了,苏夫人一身淡紫温婉的衣裙,苏琅则是丰神如玉,手执一柄青色十二玉骨扇,看着苏维扬的时候露出纯粹的笑容,张扬着他的两颗小虎牙。 苏夫人在门口一眼就看到众多男子站在门口望着苏维扬,忽然心中有着一种“吾家女儿初长成”的心态,便欢喜的越过众人向着苏维扬走去。 苏夫人的话一出,众人脸上的神采各异。 御锦夏的脸色瞬间一白,落辞则是清浅的淡笑在脸上僵了一下,苏以晗的温润则是带着一种神秘莫测,青玖的脸色又臭了起来,不过在站着的诸位都是这万盛最出色的风流俊才,须臾,都恢复了笑容。 苏维扬把众人的神色都尽收眼底,嘴角不禁升起一抹苦笑,不过,当她望着苏浅墨风眸中绽放的那抹绚丽色彩时,一时间被惊艳到了。 众人看到苏维扬的怔怔的表情,便随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苏浅墨却是如清凉的九天仙人,众人眸中俱是一暗,也向着亭子走去。 几人话不多,都在一杯接着一杯饮着那最烈的梨花酒,期间苏族主带着三皇子和仲清也来了,交代了几句后来苏族主便带着苏夫人出了缀锦阁。 再后来天上宁间的众人便由安妈妈的带领回去了。 只剩下几个几个年轻的一辈了。 三皇子是和仲清一同来拜访苏族主的,恰巧碰到了苏维扬和苏浅墨的定亲筵席,一开始看到御锦夏,落辞,青玖和苏以晗等都在,就起了自己的小心思,便借口祝贺留了下来。 只是现在他觉得气氛似乎是有点沉闷,便端起酒杯向着苏浅墨和苏维扬笑着示意,“本皇子在这里祝苏小姐和苏少族主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苏浅墨端起酒杯看向苏维扬,众人也都停下手中饮酒的动作看向苏维扬。 苏维扬低头假装对周围发生的事情漠不关心,一心只吃着手中徐记的千层杏仁糕,听着三皇子的话,嚼着美食的牙齿一顿,然后才艰难的咽了下去。她默默的抬头,迎着众人的目光,心中不免鄙视着三皇子,真不懂得看眼色。 “呵呵,你们玩,你们玩……” 苏维扬干笑了一下,继续低下头啃着杏仁糕,这种时候,还是当她的缩头乌龟比较好。 这些人,除了仲清和苏琅外,她可悲的发现,其他人自己都得罪不起。 第70章 夜色渐浓, 众人在听到三皇子的话后,看到苏维扬如同缩头乌龟一般, 便心中都暗自笑笑, 没有再说话话。 三皇子尴尬的放下酒杯, 又待了半个时辰,三皇子拉着仲清和众人道别。 随后苏以晗以明日族内事物繁忙便也出去了。 落辞也起身向着苏维扬辞别, 出了缀锦阁。 就只剩下御锦夏和青玖依旧在闷头喝酒, 青玖猛的灌下一杯酒,然后望着苏维扬不羁的笑了笑,拉扯着御锦夏就走, 御锦夏默然的没有再看苏维扬一眼, 便顺势被青玖拉走了。 凉亭内就只剩下了苏维扬和苏浅墨二人。 苏维扬依旧没出息的低头吃着吃食,苏浅墨看着苏维扬的样子, 清凉的脸上扬起一抹笑容,“苏维扬,你看看你,来这洛阳城内是时间不短,倒是桃花惹的不少, 我倒是不知道何时我那义兄对你也有着别样的心思了?看来我让安娘子做的桃花是十分正确的选择,以后它可以日日警醒着本少族主, 要看好你。” 苏维扬默然,她倒是没有看出来苏以晗对自己有什么心思,她只知道苏以晗腹黑着呢! “苏以晗从我进城那日就对我的目的有所怀疑,你那个义兄不是简单人!” 苏维扬斟酌在三, 觉得转移一下话题比较好。 苏浅墨听到答案后,清笑了起来。 苏以晗啊,他也不清楚。 入夜,二人相拥而睡。 翌日,陈继辉在菜市场斩首的消息便传遍了洛阳城的大街小巷,洛阳城的百姓们都在对着陈继辉评三道四,原来看似是和善的南宁郡王竟然是杀害了戚鼎全府上上下下的真凶。 让百姓们义愤填膺的是,陈继辉杀掉了洛阳城守城的三万士兵,试图以自己的三万私兵来替换那三万士兵,幸亏天上宁间的楼主拿出了证据,才能让陈继辉绳之以法。 洛阳城的百姓们同时对天上宁间和青玖的好感又增加不少。 “陈继辉居然想用答应给你的那些冶铁、制盐的铺子诬陷你,说是戚鼎和你同流合污的结果,最后才是分赃不均,导致仇杀,你才勾结了洛阳城外的那些土匪灭了戚鼎!”苏维扬和苏浅墨坐在一辆马车内,马车的位置很是巧妙,能清清楚楚的看到陈继辉的情景,却又是很隐蔽。 苏维扬扯过一抹冷笑,“要不是考虑到步步为营,让他们自相残杀,为去镐京铺垫一条光明正大的路,他陈继辉能翻出什么浪花!” “恩,我们就且看之,他如何是对之前的事情做出对穆家忘恩负义之事的后果。”苏浅墨看到苏维扬面上很少带有的一派轻狂,他笑了笑,眸子深处带着某些宠溺,她有轻狂和自傲的成本。 苏浅墨和苏维扬二人都悠闲的端着两杯上好的雨前龙井,轻轻品尝,目光所及之处都是风淡云轻。 他们设计,他们看戏,就算有时候事态发展到超出谋算,但是,掌控不是说说而已! 只是,他们却忘记了,他们唯一不能掌控的就是彼此,也许是有的人故意而为之,但,要脱离轨道的迟早会脱离轨道,只是时间问题! 忽然,苏维扬的脸沉了下来,盯着菜市场中一处被绑的犯人,眸中的冷意越来越深,“你看出南宁郡王妃被调换了吗?” “是啊,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千太傅好手段啊,在咱们的眼皮子李代桃僵。”苏浅墨眸光一闪,轻笑着道。 苏维扬冷哼了一声,继续看着菜市场的好戏。 午时三刻很快就到了,行刑的令箭已下! 苏维扬冷笑了一下,看向一个角落里,随即眸光一闪,御锦夏也在场! 从菜市场回来后,马车没有回缀锦阁,而是去了穆王府旧址。 这里已经不似是上次苏维扬和苏浅墨来的时候那样枯草丛生,杂乱无章了。而是被苏浅墨不知从何处移来了大片的牡丹花和朝颜花。紫红色嫩小的花朵,与着娇艳欲滴的牡丹,争相开放。 苏浅墨拉起苏维扬的手,二人进了暗道,旁边花开和富贵把一些祭奠品摆放在穆王和穆王妃坟前。 苏维扬跪下,然后看着苏浅墨也紧接着掀袍下跪,她的心暖了暖,向着坟前重重叩首。 “父亲母亲,此次洛阳的仇,女儿已经替你们报了,那陈继辉和戚鼎已经下去陪你们了,父亲母亲,女儿稍后回去镐京,你们沉冤昭雪,大仇得报之日不远!” 苏维扬说这话的时候眸中带着清凉。 “父亲母亲,浅墨会陪着苏维扬,生生世世永不分离,她生我生,她死我死。她若是想要报仇,我便夺一个锦绣江山拱手送上,她若是想要退隐山林,我便陪她坐看朝霞夕阳!” 苏维扬听到这话的时候身体猛然颤了两颤,“她生我生,她死我死!” 如此情深义重,她苏维扬承受的起吗? 苏维扬的眼睑拉下,盖住了眸中的波涛汹涌,以及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苏浅墨,你是先皇南荣皇氏太子,这样的话还是三思而后行!” “你背负的不仅仅是维扬一人的生命之中,而是背负着整个万盛黎明百姓的生死存亡!如今老皇帝治国无方,致使天下大乱,奸臣暴吏横行,万民水火,国之动荡!” “你身为南荣后主,维扬可是担不起祸国殃民之罪!” 苏维扬说出来的时候面色平静,仿佛这件事情不是一宗天大的密辛,而是信手拈来的小事一桩。 苏浅墨的面色微微一白,半响,哑着声音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苏维扬嘴角扯出一抹无奈的笑容,她倒是想要装作不知道,可惜事实终究是事实,就算是她再如何的自欺欺人,事实也不会变成虚无。 “我的‘天上宁间’号称是天下第一情报楼,自然不是说说而已,我相信青玖和落辞的能力。”苏维扬的声音不高也不低,却是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你当年救我,无非就是因为我是穆雨,是穆王的女儿!当年我父亲率领的穆家军在推到南荣王朝的时候是主力军,你从小心智谋略超出常人,自是不甘看到整个穆王府就此解脱!” 第71章 苏浅墨听到苏维扬淡淡的语气时, 身子僵硬了一下。 “你接近我,只是因为你清楚我必定是不甘心就这样远走他乡, 对穆家的仇不管不顾, 一定还会卷土重来, 你可以借助我的势力,宁城的势力, 将万盛纳入锦囊, 夺回江山天下,让它再姓南荣!” 苏浅墨眸子中带着某种情绪,他看着苏维扬平淡的叙述着一件件往事, 忽的, 起身,没有再看一眼苏维扬就朝着密道走出。 苏维扬没有回头, 也没有做任何挽留他的动作,任他离去。 “小姐……”花开看着自家小姐没有任何表示后迟疑的出声,虽然她知道小姐这么做自然是有她的理由,只是…… 苏维扬没有回答花开的话,只是背对着二人淡然的道了一句, “你们出去守着,别让任何人进来。我想一个人陪父亲母亲待一会儿。” 花开和富贵出去后, 苏维扬的身子重重一瘫,随即嘴角僵硬的扯出一抹讽刺的笑容,如今,他该是生气了吧, 自己这样误解他的好意,这样彻底的否定他所做的事情。 他的“她生我生,她死我死”自己是无论如何承受不住,他必定是说出做到,正因为如此,自己才不能毁了他! “父亲,母亲,维扬本是垂死之人,岂可再连累他人!更何况那人如此满心满意的疼我护我宠我爱我,维扬实在不忍心!” 苏维扬笑了笑,只是这笑容完全不尽达眼底,竟然有着几分世态苍凉之意。 苏维扬一人又在密道中坐了许久,直至落辞来到时,才拉着苏维扬出了穆家旧址。 落辞同坐在苏维扬的马车中,一身月牙白锦袍,清新雅致,看着苏维扬道:“如今苏少族主已经出了洛阳城,你若是再这副哭丧着脸,我让花开和富贵驱车前去追回来也不迟。” 苏维扬一怔,倒是没有想到落辞会说出这样的话,委屈的抬眸看了一眼落辞,小脸已经皱成一团,“我若是追回来,又能做什么,既然这番话说出来,就收不回来了,落辞,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也许事情还有转机呢?” 落辞听到苏维扬的话轻笑了一下,“你一向是比我心狠,比我理智,比我智深,如今怎么是这副模样?你既然能用自己的生命陪御锦夏下一趟启初崖,去把他的人情还的彻彻底底,你都能对自己下了必死的狠心。怎得,如今见不得苏少族主心伤半分?” 苏维扬不可察闻的叹息了一下,继续垂丧着小脸,暗自骂道自己越来越没有出息了。 “谷主那里安顿好了吗?”苏维扬摇摇头,想要把一些事情忘记掉,又想起来了神府谷谷主的事情。 “恩,已经安顿好了,已经告诉了是因为他得知启初崖下有一株‘叶落满溪’可以解你的毒,才恰巧碰到了你。”落辞点点头,随即又轻轻的皱起了眉头,似乎是对着什么事不赞同,“当初你既然安排了他过来,就应该让他在启初崖下一早等着,他如果有什么事情耽误了脚程,迟来一步,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苏维扬看到落辞皱眉忍不住抬手轻轻抚平了皱痕,浅笑道:“我这不是没事吗?” 落辞无可奈何的摇摇头,两人又聊了一些事情,马车已经到了苏府,落辞把苏维扬送回去后就又回了洛阳行宫。 落辞坐在马车中轻轻揉了一下额头,自言自语道:“梅子,千太傅,你还真是好本事啊,竟然埋藏的这么深。” 马车继续向着行宫前进。 这去穆王府旧址一趟耽误的时间有点长,苏维扬回到缀锦阁的时候发现苏夫人和苏琅已经在缀锦阁摆了一大桌吃食等她回去。 “你这孩子,出去玩,连饭都忘记吃了!苏琅这小子一直在我耳边吵闹着要找你玩,我便做了一些吃的,想着给你和浅墨一同送来,”苏夫人连忙拉着苏维扬的手让她坐到离自己最近的椅子上,瞧瞧她的身后,却是没有看到苏浅墨,不禁疑惑的问到:“浅墨呢?” 苏维扬笑笑,挑了一块鱼翅,放到了苏夫人的碗里面,轻声道:“他有事情先去忙了,估计这会儿已经出了洛阳城了。” 苏夫人听到后,脸色不禁有点沉,抱怨道:“那孩子啊,一天都在府里面待不住,你们不是才刚刚定亲吗?就跑这跑那,也不好好陪陪你,叔母也老了,你们这些孩子都已经长大了,也管不住了,不过,等他回来,我让你叔父好好管教管教他!” 苏维扬的心中微微一暖,又给苏夫人的碗中挑了一些菜,回道:“叔母一点也不老,依旧是风华正好的十八年岁呢!维扬一直都是把叔母当作是姐姐看待呢!” 苏夫人会心的笑了笑,她一直都是喜欢和怜惜着位苏家分支的孩子,年纪轻轻就没有了双亲,依旧出落的这样聪明乖巧。 “维扬姐姐,你都好些日子没有和哦出去玩儿了,你的伤什么时候才能好啊,听说最近洛阳城新开的那家‘惊羽阁’中出了一件绝世无双的白玉羊脂玉玦,苏琅一直等着维扬姐姐带我去一观庐山真面目呢!”苏琅的两颗小虎牙一露,向着苏维扬讨好的道。 苏夫人一听苏琅又要打扰苏维扬休息,便对着苏琅斥责道:“你维扬姐姐还在病重呢!需要静养,你不要老来烦她,要凑热闹,等哪日以晗不忙了,我让他陪你去!” 苏琅的脸色一垮,委屈道:“我不是没有去找过义兄,只是他一直都在忙,最近是脱不了身的。” 苏维扬看着苏琅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下,想到最近这几日苏浅墨不在,自己也肯定是百无聊赖,她也对那块绝世无双的白玉羊脂玉玦感兴趣,不知道青玖是从哪里弄来的宝贝,“这样吧,叔母,我明日索性也要出去散散心,就和苏琅一同去观赏那件稀缺的宝贝也是不错的。” 苏夫人这才同意苏琅第二日前来寻苏维扬一同去“惊羽阁”。 苏琅和苏夫人离开缀锦阁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苏维扬喝了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直至子时的时候才入睡。 第72章 弈日, 日上三竿的时候,苏琅一身锦衣华服, 手执一柄青色十二玉骨扇, 活脱脱的一个丰神如玉贵公子的样子。 苏维扬正在吃饭, 看到苏琅这个样子,被狠狠的呛到了, 调笑道:“你这是要去相亲吗?穿的这样花枝招展的。” 苏琅听到苏维扬这样说后, 无害的冲她一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维扬姐姐有所不知, 今日你和我一同出去, 你表弟我可不能丢了你的面子。” 说罢,便掀起衣袍紧挨着苏维扬坐下了, 朝着花开和富贵喊到:“给我也拿一双碗筷,今日早晨没有吃饱,正好维扬姐姐在这吃饭呢,我便也蹭一顿美食。” 苏维扬看到苏琅一本正经的样子,“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诺大的一个苏府,苏夫人难道还能把你饿着了不成。” 苏琅接过碗筷便开始吃起来了, 边夹菜边回答道:“维扬姐姐这就错了,我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应该多吃点,以后才能给苏家, 给维扬姐姐多多赚些银子回来。” 苏琅的话倒是彻底逗笑了苏维扬,这孩子,嘴真甜,她忍不住给苏琅夹了一个鱼翅。 两人吃完饭后,苏维扬换了一件浣沙月牙锦绣裙,就和苏琅一同出了苏府,苏琅依旧是厚着脸皮蹭了马车。 马车出了苏府,过了主街,再前行了一段距离后,才停了下来。 苏维扬被花开扶着下车后,才知道为什么苏琅要打扮的这样隆重了,之间惊羽阁门前排起了长长的一串队,大部分都是些衣着鲜艳的贵族子弟,在那里争先恐后的想一睹这绝世奇宝。 苏维扬叹了一口气,她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苏琅,她不想挤,虽然对青玖不知道哪里弄的绝世珍宝有些兴趣,但是那东西是自己的,把玩它还不是迟早的事情吗? 苏琅的脸上满是失落,他是兴冲冲的来,可是这种情况,自己就算是拿出苏家的腰牌,估计也挤不进去吧,况且维扬姐姐大病未愈,如果有什么闪失,就得不偿失了。 “维扬姐姐,我们回去吧,改日再来好了。”苏琅的表情甚是丧气。 “维扬小姐?本皇子来的正是时候吧。哈哈哈,一起进去看看吧,本皇子也对这件稀缺的宝贝感兴趣。”恰巧,三皇子、仲清和陈清三人的马车也刚刚停好,三皇子先一步下车便一眼看到了准备上马车的苏维扬,便开口叫住了她。 苏维扬一怔,看向三皇子,只见三皇子今日穿了一身玄色锦袍,看起来贵气逼人。她的目光又移到了陈清的身上,陈清因为陈继辉的死不免落魄,他感受到苏维扬的目光后也抬头打量了一下她,便又垂下眸去。 苏维扬又把目光放在仲清身上,仲清依旧是那样清纯无害的摸样,只不过她还是看出了内敛和沉稳,仲清见她看来,清秀的小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苏维扬刚刚想拒绝,就感到自己的衣袖被人拽住了,只见苏琅看着她,眸中满含期待。 苏维扬心中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你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怎么这么多好奇心,但是她还是应了一句,“如此多谢三皇子了,维扬也是一时好奇这样的稀缺宝贝,便携弟至此,却没有想到是这样人满为患的情形。” 有了三皇子等人的开路,进入惊羽阁就顺利多了。 苏维扬进入惊羽阁的第一个心情就是想一巴掌拍死青玖这个败家子。 这……这……这个古董花瓶、这个珐琅木柜、这个金镶玉玉佩,这都是她白花花金灿灿的银子啊! 正当苏维扬痛心疾首的时候,一声甜美的女声在几人前面响起,“锦蝶向三皇兄请安。” 苏维扬闻声望去,只见一个女子英气逼人,一身紫色锦衣,腰间束着一根白色金丝镶玉佩带,甚是干净利索,苏维扬眸光一闪,御锦夏的妹妹,恭亲王府的小郡主,从小就和自己水火不容。 果然,御锦蝶看向苏维扬的眼中多了几分防备和狠厉之色。 苏维扬心中无奈,果然,她和御锦蝶是天生的不和啊,都过了这么多年了,沧海桑田,自己已经换了另一副皮囊,这个小姑娘一见面还是与自己有着敌意。 苏维扬面上浮现出一抹和善的笑容,向着御锦蝶行礼,“苏维扬见过郡主。” 没想到御锦蝶看到没有看苏维扬一眼,直接略过,看向了旁边的三皇子,“三皇兄也是听闻了那块玉玦吗?兄长和北静王已经在楼上观赏那件宝贝了,锦蝶无事便下来看看其他玉器。” “嗯,那你先慢慢看,我和陈公子以及仲公子先上去了。”三皇子回答道,又转身看向苏维扬邀请道:“维扬小姐和令弟要不要同去一观?” “维扬也正有此意。” 苏维扬点点头,迈开脚步便准备跟在三皇子等人的后面一同上楼看看,经过御锦蝶的时候,胳膊却被她出其意料的狠狠拽住,苏维扬猝不及防的被拽了一个踉跄,苏琅立即迅速的伸手扶住了苏维扬的身子。 苏琅盯着御锦蝶恼怒道:“郡主这是什么意思?维扬姐姐为了就夏小王爷,大病未愈,身体虚弱,苏琅不知道郡主也喜做这样的小人之道。” 前面已经走到楼梯口的三皇子等人听到吵闹声,便频频停住了脚步望向两人。 三皇子一脸看热闹的幸灾乐祸,而陈清则是看着苏琅合苏浅墨的目光不善,仲清则是满脸道担忧,却也只能深深的隐藏着。 御锦蝶满不在乎的笑了一下,不屑的看着苏琅合苏维扬,“你哪只眼睛看到本郡主对你那病殃殃的维扬姐姐做什么了?没有证据就不要妄加断言,你要知道,污蔑皇族可是大罪,不过看在浅墨哥哥的份上,就不和你计较了。” 苏琅看到御锦蝶这样嚣张,气不打一处来,紧握着青色玉骨扇的手指泛白,深深压下了心中的怒气,笑意讽刺,“那本少爷还真是谢谢郡主的宽宏大量了!” 第73章 御锦蝶“哼”了一声, 越过了苏琅,目光直视苏维扬, “就你这样的病秧子, 能拿什么配得上我的浅墨哥哥, 除了一个苏家分支的身份。” 苏维扬看着御锦蝶的眸光渐渐变凉,声音也有着不可侵犯的气势:“我配不配得上苏家少族主, 不是由郡主来说三道四的, 要是我的未婚夫如果真的不满意我,也是由他亲口退婚,而不是由无一丝干系的恭亲王府的郡主代劳。” 三皇子和陈清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盯着苏维扬的目光满是调笑。 御锦蝶觉得这个苏维扬一进门就让自己十分讨厌, 软软弱弱的样子,此刻却是气势一转, 话语之间也是强硬,让她很是恼怒。 “你这个有人生没有人教的女子!”御锦蝶也是恼怒极了才会说出这样有失风范的话,违背了她从小到大王府的教养。 苏维扬的眸光越来越冷。 “御锦蝶,你真是没大没小!”忽然一声男声喝住了御锦蝶。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御锦夏和落辞已经站在二楼上望向他们, 御锦夏盯着御锦蝶的脸沉的都快能滴下墨水了,他歉意的向着苏维扬看去, 声音之中满是愧疚,“锦夏教妹无方,出言不逊之处希望维扬小姐不要介意。” 语罢,他又转向御锦蝶, 语气严厉,沉声道:“道歉,御锦蝶!” 御锦蝶先是被御锦夏吼自己的气势吓到了,接着又听到御锦夏居然让自己道歉,一双美眸中充满了不可置信,尖锐道:“不,我不要,本郡主才不要向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道歉,她先是勾引了你,又勾引了浅……” 只见御锦蝶话还没有说完,众人只见面前一阵清风拂过,紧接着“啪”一声响,众人才反应过来。 三皇子等人惊讶的看着御锦蝶被结结实实的打了一巴掌,而让他们更加惊讶的是打御锦蝶的那个人,只见北静王一身月牙白锦袍优雅清华,面带浅笑已经站至苏维扬身旁,仿佛刚刚出手的那人不是他一样。 先后不过是雷霆之际,御锦蝶本身是武功不低之人,却是没有丝毫抵抗的能力! 在此的各位都是在万盛位高权重之人,不是那没有见过世面的,可是依旧是诧异不已,三皇子张张嘴发现自己居然发不出音,便无奈的笑了笑。 陈清面无表情的脸上终究是起了波澜! 仲清则是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而御锦夏一言不发的看着站在苏维扬身旁的落辞,脸上依旧沉沉。 落辞是谁? 落辞是什么样的性格? 全万盛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自从当年舍身救下当今皇帝被封为北静王之后,一直都是温文尔雅,谦谦如玉,从来没有这样动怒过,更何况是动手打一个郡主! 苏维扬眸光一闪,嘴角勾出一抹冷笑,“郡主不疼吧?维扬在这里向郡主道歉了,不过郡主乃是堂堂恭亲王府的千金,若是失了仪态就不好看了。” 御锦蝶捂着自己的右脸,气冲冲的瞪了一眼苏维扬和落辞后,便跑出了惊羽阁。 气氛很压抑! 苏维扬耸耸肩,向着苏琅轻声道:“我们回去吧,既然今日看不成那宝贝了,我们改日再来便是!” 苏琅点点头,默默的跟在苏维扬的身后出了惊羽阁。 落辞的玉指轻轻拂拭了一下本来就是干净无尘的月牙白锦袍,也缓步跟在了苏维扬的身后,“今日之事,落辞还是有所放心不下维扬小姐的安全,诸位,落辞先行一步,改日再会!” 出了惊羽阁,苏维扬的马车走在前面,落辞的马车行在后面,驶向了苏府。 三皇子半响后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向着二楼依旧沉沉望着已经离去马车的御锦夏道:“本皇子实在难以置信,北静王刚刚竟然动手打了锦蝶,这……锦夏,你怎么看?” 御锦夏视线凉凉的看了一眼三皇子,走下楼梯,略过三皇子等人,然后身子停在了门口,被对着三皇子道:“三皇子,今日之事是锦蝶不懂事在先,冲撞了维扬小姐,北静王才出手教训,只是本小王觉得这既然是我们恭亲王府的家事,三皇子还是少操点心的较好,不然,太子那里……” 御锦夏没有说完便抬步出了惊羽阁,不过三皇子还是听懂了御锦夏的话,敢拿太子威胁他,三皇子的脸色一黑,沉声道:“我们也走吧,本皇子实在是没心思再在这里了。” 待一干人等都了惊羽阁后,惊羽阁的老板意味深长摸着自己的胡须,看了一眼他们的背影,走回柜台拿出笔写着什么。 到了苏府后落辞没有进府,直接驾车向着洛阳行府驶去。 皇帝这几日就要离开洛阳了,苏维扬也准备同落辞同去镐京,洛阳的事情已经了解,南宁郡王一死,洛阳只剩下洛阳府伊唯大,而少了戚鼎,洛阳只剩下天上宁间和苏家。 苏家……苏维扬懒懒的躺在贵妃榻上,手中虽然拿着书本,思绪却是不在书本上。 苏家该从哪里说起呢?苏维扬的思绪有些混乱,苏家本姓南荣,是前朝皇族。苏浅墨的亲生父亲是前朝皇帝,为先帝第三子,他于六年前被杀,现在的苏族主,只是他的义弟而已! 这个苏维扬也是后来得知,她就说以苏家园林的磅礴气势,它的铸就者怎么会是一个有着儒雅气息之人呢? 苏维扬有些失笑,想到估计是苏族主认为以自己的身份估计配不上苏浅墨,才会是不同意她与苏浅墨订婚。 以苏浅墨的能力,他应该是等不到老皇帝这些年坐稳江山,怎么会行动这样迟缓呢?如果说现在天下势力三分,苏浅墨估计为最大,自己次之,老皇帝才是第三,他发的那些个皇子,一个个都平庸无能。 只是一个御锦夏…… 第74章 三天很快就过去了, 苏维扬养养花,喂喂鸟, 吃吃喝喝, 花开和富贵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好了, 青玖另外用梨花木做了一辆马车,虽然不如紫檀木的稀缺, 但也珍贵! 苏维扬一一和苏族主、苏夫人等人告别后, 出了苏府的大门。 苏夫人紧紧的握住苏维扬的双手,美眸中竟然含了一些晶莹,脸上满是舍不得, “你这孩子, 不在苏府好好待着,胡乱跑去镐京做什么?叔母现在老了管不住你们了, 你现在既然已经是浅墨的未婚妻子了,虽然说是青玖查到杀害你父母的凶手在镐京,让你叔父去就行了,你何必再亲自跑一趟呢?” 苏维扬轻笑着道:“这毕竟是父母灾祸之事,维扬亲自解决了才能无愧, 况且义兄已经让北静王在去京城的路上照顾我了!” 苏琅也在一旁愁眉苦脸的,“维扬姐姐, 早日回来。” 苏维扬笑着和苏夫人等辞别,坐着马车直接出了洛阳城,皇帝的撵帐已经驶出去一段距离,唯独留下落辞的车队。 落辞站在马车前一身月牙白锦袍优雅清华, 眉间满是笑意,“你来了,他们已经走远了,就这样和我一同去镐京了吗?不等着苏少族主了吗?” 苏维扬坐在马车内,掀开帘幕,朝着后面的“洛阳城”三个青铜勾勒大字望了一眼,她还记得自己刚刚来洛阳的时候是三月草长莺飞,细雨长绵之际,如今已经是六月底了,然后回眸笑到:“不等了,听说这几日北漠朝堂之中势力各种明争暗斗,好像是老皇帝已经在起草传位七皇子的召书了,他……应该很忙吧!” 苏维扬的小脸上有着一股难以掩盖的思念之意,落辞摇头笑笑,转身上了马车,“走吧!” 洛阳其实离镐京城挺远的,车队足足驶了十几日,其中老皇帝召见过苏维扬一次,知道她是苏浅墨的未婚妻后,还赏赐了一些东西,苏维扬冷冷的笑了一下,然后收下了宝贝。 中途天上宁间送来情报说是北漠二皇子造反了,然后被七皇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镇压下去了,七皇子保护老皇帝有功劳,传位召书第二日就颁发了,然后七皇子举行加冕仪式,等等…… 御锦夏在安稳好洛阳的后事,快马加鞭的赶上了上来,自从御锦蝶之事发生后,苏维扬也没有在见过他,就连她要离开洛阳的时候,听说御锦夏在同仲清商量着陈继辉的事情,就没有打扰。 这日清晨,苏维扬正在和落辞两人吃着早饭,驿站房间的门被重重的推开,苏维扬吃了一惊,虽说她不是什么达官显贵,但是,她的门和其他人没有仇吧! 苏维扬不满的朝着门口望去,只见御锦夏风尘仆仆的穿着水蓝色锦衣,默色锦靴上还沾着一些泥土,面色带着一些苍白,青眼圈则是分为明显! 落辞瞥了他一眼后,放下手中的筷子,拿过旁边的锦帕,轻轻擦拭了双手,清声道:“夏小王爷这是日夜兼程吧,这个样子倒是不像已经见过皇上和恭亲王吧!” 御锦夏凤眸扫了一眼落辞,并没有说话,而是直接进来坐在苏维扬的另一侧,莫名的盯着苏维扬半响,须臾,他泄下气来,冲着苏维扬道:“我已经两天两夜没吃没喝了”,语气见半夹委屈。 苏维扬轻叹了一声,御锦夏这是向自己示好,她转头朝着花开道:“给夏小王爷再上一副碗筷,再给厨房一些银子,让他们上一些补食来。” “维扬小姐这次去镐京是住在北静王的府中吗?” 碗筷很快就拿上来了,御锦夏接过碗筷,优雅的夹着饭菜,明明速度不慢,却是自有小王爷的风范气度。 “嗯” 苏维扬也吃饱了,放下碗筷,擦拭了手,淑了口,端起旁边富贵刚刚泡好的茶,轻轻的喝了一口。 “听说苏少族主已经到镐京了,皇伯伯封了他一个礼部侍郎,这一两日就准备正式任职,而且好像已经在城中买好了宅子。” 御锦夏头也不抬的继续夹菜,然后凭空冒出这样的一番话来。 苏维扬喝茶的手猛然一顿,眸中闪现过一丝波澜,不过很快就被她掩盖了,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喝茶。 苏浅墨已经到镐京了吗?青玖怎么没有告诉她。他被老皇帝封为礼部侍郎,老皇帝这是在拉拢苏家吗?她前几日就知道北漠的事情已经了,他估计差不多该回洛阳,没想到是先一步去了镐京,苏维扬的心情一时间沉沉浮浮的。 花开给的银子不少,驿站厨房的人很快就上了补食,御锦夏吃完后,老皇帝宣布起程,御锦夏只好在马车中睡了一日,入夜醒来,第二日才向老皇帝和恭亲王请安。 过了五六日,苏维扬才看到“镐京城”三个鎏金勾勒的大字,她和落辞站在老皇帝的身后,看着千太傅率领着满朝的文武百官在城门口跪迎着老皇帝。 千太傅真的是得意之时,一身一等官服,四五十岁的年纪,身材偏瘦,却是英姿飒爽,精神奕奕。 苏维扬薄薄一笑,千太傅可谓是在万盛的朝堂之中文武兼顾,这老皇帝的江山,可是就有他的一半,老皇帝能容忍得下吗?苏维扬看了一眼老皇帝的笑,也不见得。 苏维扬在黑压压的人群中依旧是一眼就看到了苏浅墨,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穿其他颜色的衣服,少了几分惊艳冷意,多了几分沉淀的清华。 跪迎后,千太傅和文武百官拥着老皇帝往皇宫方向前去,苏维扬和落辞站在那里,同样站在镐京城门口的还有着苏浅墨。 落辞对着苏维扬轻笑了一下,月牙白的身影上了身后的马车。 第75章 苏维扬定定的站在那里, 想迈开脚步,却是又硬生生的止住了。 苏浅墨轻轻勾起嘴角, 缓步走到了苏维扬的身旁, 狠狠的把她抱住, 咬牙切齿道:“苏维扬,你竟然敢这么丢下本少族主, 幸亏我机智, 才能快马加鞭追回我的娘子。” 苏维扬的嘴角也渐渐上扬起一抹笑容,这个人是苏浅墨啊,他怎么会这么轻易的放弃自己呢! 她慢慢抬起双手抱住了面前的男子。 不出意外, 苏维扬还是和苏浅墨回了他的宅子。 苏维扬下了马车看着面前阔大峥嵘的宅子, 一时间忍不住咂舌,苏浅墨就是苏浅墨, 到哪里都是那个最张扬的人,这种张扬和青玖的不同,青玖的是不羁的张扬,而苏浅墨的则是一种让人感觉低调沉华的张扬,不显山, 不露水,却是让你哑口无言。 “少夫人好!少爷一早就去接您了, 现在您终于回来了,少爷这下该高兴了!” 早已经有管家在一旁在府前侯着了,见他们下了马车后,迎了上来。 苏浅墨笑着看向苏维扬, 苏维扬看了一眼管家,又看了一眼苏浅墨,道:“你们少爷有你们的关心,他应该已经很高兴了!” 苏浅墨却是一只手直接搂住她的腰道:“有娘子才算是最开心的,他们算什么!” 苏维扬有些脸红又有些无语,这人什么时候这样登徒子了。 “苏少族主,没有人和你抢娘子,现在已经是堂堂的礼部侍郎了,说出这样子话,也不怕明日传了出去,全万盛的百姓嘲笑你怕我?”苏维扬嗔笑道。 苏浅墨看着脸色瞬间黑了下来,哼了一声,其意不说而明,何止是没有人和他抢她呢,抢的人根本数不过来! 苏维扬也知道苏浅墨吃醋了,便轻笑着,不在说话,乖乖的让他搂着。 苏维扬进了房间的瞬间就闻到了自己熟悉的紫檀香味,和青玖为自己在天上宁间准备的房间的格局几乎所差无几,水晶帘、浣纱窗……典雅明净! 苏维扬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的双唇就被一双凉薄的唇紧紧的覆盖! 苏维扬闻到了苏浅墨身上熟悉的度若香味,身子不禁一软,然后被苏浅墨牢牢的抱住,直至她以为自己快窒息的时候,苏浅墨才离开她的双唇! 苏浅墨的头乖乖的伏在苏维扬的脖颈处,苏维扬的身子依旧沉浸在未消的酥软中,他沉重的呼吸总是弄的她痒痒的。 “苏维扬,我承认我是南荣后主,我也承认,当时救你的时候,抱有着不甘心你们穆家从此解脱。” 苏浅墨的语气软软的,明明是那么凉薄的真相,可是,苏维扬的心中却是充满了暖意。 “不过,知道你身中寒毒后,我便去了天山老人那里讨要天山雪莲,不过那老头精明着呢,把我硬生生的留在了天山六年。” 苏维扬听到苏浅墨的话后,环着苏浅墨腰的手,狠狠的颤抖了一下,眼泪差点夺眶而出,她依旧清晰的记得,当年自己派人去求天山雪莲的时候,天山老人说的药已经有主的事情! “所以说,我不管你是苏维扬也好,穆雨也好,都是我六年前从穆王府的大火中救出来的那个女孩,你都是我南荣华的女人!” 苏维扬的灵魂直直的颤抖了一下,他说……南荣华,她一直知道,苏维扬也好,苏浅墨也好,不过是凭空捏造出来的人物,他们虽然都是有血有肉,但是她们此生的信仰不是为自己而活,不是为彼此而活,为的只是无边无际的复仇,复仇!而南荣华和穆雨,她们却是为了自己而活,为了彼此而活! 苏维扬抱着苏浅墨的手紧了紧,轻声道:“我,穆雨,生是你南荣华的人,死是你南荣华的鬼!” 苏维扬说完后,忽然觉得自己的脖颈处居然有着一丝凉意! 苏浅墨压制住自己内心翻涌的酸意,尽量逼着自己不要回头看,只是双手越发的紧! “苏维扬,我们在你大仇得报后就成亲,好吗?” 苏浅墨的声音依旧有些闷闷。 苏维扬点点头。 苏浅墨的身子明显一震,在苏维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人已经躺在床上了,身上压着的是那个清冷的少年。 突如其来的吻点如铺天盖地,苏维扬一开始还有些意识,后来就彻彻底底抵挡不过来,全身酥软,思维混乱,就任其摘釆。 就在苏维扬惊觉自己的外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地上扔着,只穿着里衣的时候,苏浅墨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双手不在胡乱摸,只是紧紧把她抱在怀中,轻嗅着她的墨发。 苏维扬这会儿脑子有点清晰,也可以感受到苏浅墨紧绷着的身子,于是她便乖乖的窝在他的怀中。 苏维扬这些天赶路,虽然落辞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她,但是依照她的身体,依旧是吃不消的,不一会就感觉迷迷糊糊的,苏浅墨好像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身体有些凉意。 弈日,两人起来的时候,心情明显好了许多,净了面,漱了口,花开和富贵已经把饭菜端上来。 苏维扬最近胃口不好,苏浅墨好像是知道一般,给着一会夹了菜,一会端着清粥喂她,苏维扬的小脸上满是纠结,自己又不是那行动不便的人,不过还是张口乖乖的吞了。 二人很快就吃完了,饭菜端走后,苏浅墨和苏维扬换了衣服,便准备赶往千太傅的府中。 出了门口的时候,苏维扬恰巧碰到骑马赶回来的留汐。 留汐换了平日的天蓝色衣服,穿的是一身墨黑色袍子,袍子上有些晨气和灰尘,显然是一路上快马加鞭赶回来的。 留汐下马,跪着向苏浅墨复命。 “主子,事情已经安定了。” 苏浅墨点点头,然后让留汐起身回去休息。 第76章 留汐退下后, 赶车的是府中的一个叫做吴昊的侍卫,花开和富贵在马车后骑着马跟着。 有了紫檀木马车出苏维扬自然是弃了自己的马车, 和苏浅墨同坐。 苏维扬有些无聊, 拿出马车中格子内放着的前人的游记, 随便的翻着,眼睛盯着书本, 然后头也不抬的道:“府中的管家和侍卫, 都明显是武力不凡着,苏少族主是不是把你的势力都转移到了这镐京城中。” 苏浅墨正在翻着什么账本,听到苏维扬的话后嘴角勾出笑意, “维扬小姐依旧是这么聪明, 看来以后为夫的日子可是不好过了。” 苏维扬的脸一红,抬起头狠狠的瞪了一眼对面坐着的苏浅墨, “哼哼!” 然后继续低下头百无聊赖的盯着书本。 马车很快就到了千太傅的府前,二人下了马车后,苏维扬停在府前看着这诺大的府,她脑海中还有以前经常来这里玩的映像,千太傅, 穆王的结拜兄弟,作为穆王府的小郡主, 苏维扬自然是常随父亲和母亲过府做客。 苏维扬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被人紧紧的握住,她一偏头,就看到了苏浅墨讨好的笑,苏维扬忽然无奈的笑了, 这个人啊,什么时候讨好过别人,哪怕是面对父母是面对老皇帝,他的脸上也是从未有过其他颜色。 苏浅墨拉着苏维扬的手向前着门口早就在等候着他们的管家走去,“在下礼部侍郎苏浅墨,携未婚妻前来拜访千太傅。” 管家笑脸上前迎接道:“帖子昨日已经送到了,老爷让我在此侯着您呢,苏侍郎,里面请!” 管家说完后就在前面带路,苏维扬惊讶的向着苏浅墨望去,苏浅墨浅笑道:“我知道你一直是敬仰着千太傅的盛名,一到镐京就肯定会来拜访,所以昨日就已经递了帖子。” 苏维扬心中一暖。 左拐右拐,明明是已经熟悉的路,苏维扬走来却是如此的陌生,心中有着莫大的凉意,她每踏出一步,越是接近千蜀的房间,她的脑海中六年前穆王府的惨烈就越是清晰,嘶吼声、求救声、不甘声…… “苏侍郎,苏夫人,里面请。” 直至管家退下,苏浅墨推开房间门的时候,苏维扬才恍若初醒。 苏维扬在推开房间门的瞬间看到千蜀和她的夫人在下棋,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孔和脑海中的熟悉感重叠。 苏维扬笑了,很暖的晚辈的笑容,只有她知道,如果不是她想看到昔日的仇人厮杀,如果不是太傅府中守卫森严,如果不是千蜀武功高强,如果不是她想收了这个天下,那么,千蜀早就死无全尸了! 二人行礼后,苏浅墨和千蜀聊着朝中的事情,千蜀看中的是苏家富可敌国的财富,同时也想在朝中多一分自己的势力,所以还是很客气的示好。 千夫人则是拉着苏维扬的手拉着家常话,无非就是镐京城中哪个姑娘才艺好什么的,其中还大加夸赞了御锦蝶一番,恨不得自己的儿子娶了这位千金之体的郡主才好。 都是明面上的话,一个时辰后苏维扬和苏浅墨就从太傅府中出来了,坐上马车后,苏维扬一直都在沉默着。 苏浅墨了伸出手讨好般去拉苏维扬的手,却被苏维扬一闪,苏浅墨的眸子中涌现出一抹喜色。 他一把紧紧的抱住苏维扬的身子道:“你个大醋缸,我和御锦蝶不过是当初我在雪山老人的门下当徒弟的时候,她曾经在那里医治,是我给她调理病情的。” 苏维扬“哼”了一声,小脸上还是绽放了一丝笑容,不过嘴里面还是很酸的道:“人家郡主当日在惊羽阁可是放话道,让我离开你呢!” 苏维扬说完后,明显感觉身边的人散发出一股寒气。 苏维扬的眸子闪过一丝笑意。 回到府中后,青玖就把天上宁间的情报送来了,传信鸟小厉欢快的围着苏维扬的身边啼叫着。 苏维扬,摸摸它的头,取下脚边的信筒,然后就让花开带下去吃红烧鱼去了。 信中大致写到,从宁城剿所谓苏家灭门之祸城外的土匪的穆骑已经到镐京了,趁着老皇帝和御锦夏招募攻打北漠的军队,一部分已经混进去了,一部分在城外较远的深山老林中驻扎成了一个个村子,扮做是没有被朝堂发现纳税的隐匿村民。 信中还提到了苗疆的驸马和公主已经动身,准备参加老皇帝两个月后的六十大寿,苏维扬的鼻子一酸,苏浅墨本来在一旁津津有味的看着《论吾娶妻三》,见到苏维扬的样子后,立刻拉着她坐到自己的怀中,抱着她道:“晓悠哥哥就要回来了,我一直都没有拜见过他,其实我心中是一直敬仰当年穆王府世子的绝世风姿和惊为天人的才华,待晓悠哥哥来镐京城后我一定要向他请教请教。” “哥哥定然是不欢喜的,哥哥也不是好打发的,到时候有着苏少族主头痛呢!” “……也许有个孩子就好了。”苏浅墨沉默许久,认真道。 苏维扬嗔了一声苏浅墨,但是他的话也冲散了苏维扬淡淡忧伤。 她樱唇紧抿,接着看下去,再就是天上宁间的势力在洛阳彻底扎根了,但是苏家的力量还是对他们的力量有些抵触,不过,只要号令一发,洛阳城已经能全部掌握在他们手中了。 青玖再就是嘱咐苏维扬好好喝药,洛阳城这里他走不了,要做善后工作,但是说不定来个突如其来的惊吓。 苏维扬看完后,提笔回信。 内容无非就是让青玖再派些人保护穆晓悠,镐京这里的军队她会照应,她会好好喝药的,青玖就不要操心自己了。 苏维扬写好后,花开就带着小厉进来了,这小东西居然还打着饱嗝,苏维扬不禁被逗笑了,苏维扬放飞了恋恋不舍的小厉后,御锦夏来了。 第77章 御锦夏的到来倒是让苏维扬摸不着头脑, 不过苏浅墨依旧是冷着脸。 苏维扬见御锦夏依旧是穿着蓝色锦服,有些风尘仆仆, 想来是在洛阳待了一个多月, 恭亲王府和老皇帝那里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忙的。 “夏小王爷来我府中不知是有何贵干?” 苏浅墨抱着苏维扬见御锦夏进来, 冷声道。 苏维扬坐在苏浅墨的怀中刻意没有起身,她已经还了多年前的恩情, 希望他能明白那只是过去了。 御锦夏的眸中一闪而过的墨色, 随即平复如初,笑着做在一旁的椅子上道:“我五日后就准备带着军队攻打北漠了,来和礼部侍郎商量士兵名单的问题。” 随即御锦夏身后的小童楠瑾递给了苏浅墨一份厚厚的名单, 苏浅墨接过打开扫了一眼后就放在了旁边, 依旧是冷声道:“夏小王爷的这份名单我会根据礼部记载的户籍,各个士兵的具体情况再加以确定, 明日我会派人送给夏小王爷的。” 御锦夏点点头,然后起身看着苏维扬和苏浅墨道:“维扬小姐和苏少族主保重,锦夏五日后出兵,两个月后皇伯伯六十大寿时见。” 说完就抬步出了房间,出了府后, 上了马车,一丝血迹从他紧握的拳中滑落, 眸中闪现着疯狂之色,如果说他的小雨儿要的是这天下,那么…… 苏浅墨的脸色在听到御锦夏的话后就沉了下来,“哼哼, 他这是还不放弃的意思吗?” 面对着苏浅墨的醋意,苏维扬低头苦笑了一声。 天色很快就晚了,二人吃了晚饭,苏浅墨则是圈点着那份名单,而苏维扬则是从后门出了府,变了装束后去了镐京城中的天上宁间。 和洛阳城的天上宁间的设计是一模一样的,同样是四面菱八边形,整做楼宏伟又不失精巧,镶带有青玖题写的“天上宁间”,字体遒劲,入木三分,赤金镶嵌。 苏维扬进去的时候发现金妈妈已经在等她了。 “小姐终于来了,我们都想您了,我们前些日子接到通知,说是您要来,就早早的侯着了。” 苏维扬点点头进去了,天上宁间的人都非常兴奋,交代了事情后,待到子时的时候,苏维扬才从天上宁间返回,回了府。 苏维扬回到房间的时候,发现苏浅墨斜依在穿边,手中拿着那份名单,见她进来,便放下名单,笑着道:“回来了。” 苏维扬心中一暖,点点头,二人相拥而眠。 弈日,醒来整理洗漱完毕后,花开拿来了三封信,苏维扬接过摊开看了看,才知道一份是外公传过来的,一份是仲清传来的,还有一份是没有名字的,苏维扬疑惑的抬头看向花开。 花开明白苏维扬的意思,开口道:“这是富贵姐姐今日早晨在院子中发现的的一只百灵鸟,它一直不走,富贵姐姐上前时发现它的脚脖子处有信筒,抽出信后,本来是想喂了食的,没想到自己却飞走了。” 苏维扬听后好奇的摊开,上面只写着两个字“悠,近。” 苏维扬却是手一抖,信纸掉在了地上,眼泪没出息的就直接夺眶而出! 恰巧苏浅墨从门口进来,看到后此场景后眸中闪现出一抹心疼,捡起信纸看了看后紧紧的抱住了苏维扬,温声道“晓悠哥哥不是已经告诉你他将要来了吗?你哭什么,这是值得开心的。” 苏浅墨甚至指腹轻轻抹掉了苏维扬脸上的泪珠,苏维扬也明白,这是哥哥第一次和她传信,就算是以前的百种猜测,此时此刻才能真真正正的确定了下来! “哥哥他……待他来了镐京,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苏维扬的声音有些哽咽,让她如此苦苦的寻求了六年,从天南到地北,从万盛到北漠,从北漠到苗疆,这天下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个行人,一次次的希望到失望,终于失而复得,这是她的哥哥,她怎能不……喜极而泣! 苏维扬伏在苏浅墨的怀中慢慢的哭出了声,苏浅墨的眸子中浮现出心疼,“不要再哭了,再哭,我就把今日你的丑事,待到晓悠哥哥来的时候,一字不落的说给他听!” 苏浅墨威胁到,苏维扬这才慢慢的止住了哭声。然后摊开另外两张信纸,一张是从宁城传来的,是外公问她近来状况的;另一张是仲清问她安好的。 苏维扬平复了心情后,走到桌案旁,拿起笔一一回到,然后叫花开分别发了出去。 发好后,饭菜已经端了上来,其中苏浅墨亲手做的莲叶鱼,苏维扬见到后,便立刻欢喜的动筷,苏浅墨在一旁默默的挑着鱼刺。 吃完后,苏浅墨去了礼部,而苏维扬则是忙的布置各种各样的事情。 时间过的很快,五日后,御锦夏带兵十万出了镐京,向北漠之地进发,朝中灵敏的任已经开始慢慢察觉到这是老皇帝在示威呢! 老皇帝的六十大寿也开始由着礼部、兵部、工部等六部开始操办,老皇帝邀请的帖子也散发到了各地。 某日,苏浅墨去礼部时,御锦蝶登门拜访了苏维扬,表示对她在惊羽阁的猛撞行为道歉,苏维扬笑着连连应下。 可是小姑娘明显是赖着不走起,磨磨蹭蹭的直到苏浅墨回来后,甜甜的叫着“浅墨哥哥”,苏维扬的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明明是有着英气的姑娘,声音却是甜腻的很,苏浅墨黑着脸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两个月恍然而至,各路的风云人马都纷纷涌到了镐京,而随着老皇帝的寿辰,太子和三皇子的明争暗斗更加的激烈,部分已经拿到了明面上来。 苏维扬一直没闲着,忙着对付着千太傅,让他和老皇帝两人互相撕咬。 果然,御锦夏带着军队出了镐京城后,老皇帝对千蜀一人在朝中做大很是不满意,让恭亲王一步步的夺了兵权,让落辞和苏浅墨一步步的多了他手下的势力。 其中,从金陵来的金陵府伊更加是捅出了这几年千蜀在给地方官员那里作威作福,残害百姓,私加税赋,克扣粮响。此事一出,老皇帝震怒,让刑部,北静王,恭亲王,亲自审查! 第78章 千蜀最近是倒霉到喝凉水都塞牙, 随着事情的败露,他的女儿梅子的事情也被捅了出来, 一时间千蜀的名声跌到了谷底深渊, 万盛的百姓也都无比震怒, 甚每天有着百姓轮流在太傅府门前砸烂鸡蛋和臭菜叶子的。 千蜀已经被老皇帝下令革除官职,只好躲在府中, 不敢出去。 梅子在菜市场斩首的那日, 苏维扬特意去观刑了。 御锦夏出北漠也不是特别顺利,老皇帝本来以为凭借着万盛的铁骑,轻轻松松的拿下北漠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却被几次围困, 全是御锦夏凭着才智谋略才能脱险。 而御锦夏的才能此刻才为众人周知,他的名望在军队中也是空前绝后的高涨。 苗疆公主和驸马进城的时候, 苏浅墨作为礼部侍郎亲自出城门迎接,苏维扬则是站在天上宁间最高的房间里面,紧张的向下俯视着。 直至那抹从小熟悉无间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时,苏维扬才发现自己早已经是泪眼朦胧,穆晓悠和苗疆公主同乘坐一辆马车, 风一吹,帘子就被掀开了, 苏维扬看到了穆晓悠的双腿时冷意从心底散发,老皇帝的五十大寿,他要给老皇帝一个惊喜! 苏浅墨把穆晓悠安智到行宫后,便回了府, 见到苏维扬已经从天上宁间回来了,便上前抱住了她。 “晓悠哥哥说今日夜间过府一叙。” “嗯。” 晚饭时分,果然一辆马车进了府,穆晓悠坐在轮椅上,被苗疆公主推着进了房间。 苏维扬坐在旁边怔怔的有些发愣,面孔比着记忆中多了几分成熟,少了几分少年得意。 “哥哥!”苏维扬的声音哽咽。 “嗯,”穆晓悠朝着苗疆公主抬手示意,然后自己推着轮椅向前到了苏维扬的身边,他伸出手摸着她的头顶,轻声道:“哥哥不是回来了吗?别哭了,再哭苏少族主该是不要你了。” “哼,他敢不要!”苏维扬伸出双手抱住了穆晓悠的身子,止住了哭声,哼声道。 饭间,苏维扬一直都在喋喋不休的问着穆晓悠问题。 原来是当日大火中苏维扬被夏玄带出去后,偷偷跑来万盛玩的苗疆公主救出了穆晓悠,当时他性命垂危,然后就带着他一起回了苗疆治病。 一直是对外慌称是苗疆皇叔在外历练的世子回来了,加之苗疆势力都把握在皇族手中,对穆晓悠保护的也是尽心尽力,于是才能做到这般的滴水不漏。 穆晓悠本来也在一直追查着苏维扬的下落,他知道宁城是外公掌管的地方,于是便顺藤摸瓜,很快就知道了苏维扬就是自己的妹妹,便没有再打扰,准备让苏维扬一直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不希望她背负的太多。 直至一个多月前,得知她落入起初崖的消息后,这才是派出苗疆大量人马,不惜暴露身份,寻找着她。 苗疆公主喜欢上了穆晓悠,穆晓悠也渐渐生情,加之苗疆皇帝看上了他的才华,便准备待二人成亲后把皇位传给他。 穆晓悠讲完后,苏维扬才露出了几分真心真意的笑容,至少,她的哥哥还活着,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苗疆皇族蓝姓,苗疆公主叫做蓝音。 苏维扬向着蓝音道谢,蓝音摇摇头,表示自己喜欢穆晓悠,对他的付出是心甘情愿的。 子时的时候,两人才乘坐着马车离去。 苏维扬被苏浅墨紧紧的抱着,躺在床上,她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她知道哥哥是为了宽慰她才这样对自己的经历轻描淡写,其实,真实的情况要比这样艰难百倍。 苗疆一直是一个排外的部族,更何况是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要在苗疆皇族中立足,要继承王位,但以哥哥的才能还是应付过来了。 苏浅墨的眸子划过一抹心疼,“晓悠哥哥自有自己的谋算,有其妹,必定有其兄长,替穆王洗清冤情,覆了这江山,晓悠哥哥也是乐意看到的。” 苏维扬听到后眸子一闪而过了沉痛,随即消灭,“嗯,到时候我们便与世无争,隐匿深林,生几个孩子,坐看云起云灭。” 没等苏维扬反应过来,苏浅墨就狠狠的吻上了苏维扬的双唇,良久,二人的呼吸都加重,苏浅墨这次恋恋不舍的离开了苏维扬的双唇,“苏维扬,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不过你反悔也迟了,待我们成亲后,一定要多生几个孩子,男的像我一样武功高强,女的像你一样聪明伶俐。” 夜深人静,二人白日也是累极的,自然是相拥而眠。 弈日,离老皇帝的六十大寿只剩下三天,苏浅墨自然是早起就去了礼部,苏维扬倒是有些无聊,想着这时候哥哥正是去皇宫拜访老皇帝去了。 不一会儿,御锦夏班师回朝的事情便传遍了整个镐京城,苏维扬没有出去凑热闹。她走的时候,让花开和富贵把那株朝颜花也搬来了,此刻正是开的最盛之际,苏维扬便开始慢慢修剪。 “小雨儿,我累极了,来看看你便回王府了。” 御锦夏疲惫的声音忽然从苏维扬的身后传出,苏维扬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 很快,府里面传出有人闯入的声音,御锦夏见苏维扬没有回答便黯然苦笑了一下,声音涩涩:“苏浅墨的府中还真是龙潭虎穴,可是,小雨儿,不仅仅是他苏浅墨可以为你颠覆这万里江山,我御锦夏也可以,哪怕我身上流淌着的是御家的血!” 苏维扬的身子一震,忍不住转身不可置信的盯着眼前面色苍白的御锦夏。 苏维扬想说什么,她想让御锦夏放下,可是张张嘴,还是没有发出声音。 苏浅墨已经回府,御锦夏疲惫的笑笑,便闪身不见了人英文。 苏浅墨进了房间后,脸色有些黑。 第79章 “御锦夏想要做什么?” 苏维扬喃喃了一下。 苏浅墨黑着脸道:“无论他想做什么, 做了什么,他也只能是御锦夏。” 苏维扬撇撇嘴, 走过去拉了拉苏浅墨的手, “苏少族主, 你的醋坛子又被打翻了,这镐京城的十里八街都可以闻到这陈年老醋的味道了!” “哼!就是得早点要孩子, 这样才能给晓悠哥哥交代过去, 给穆王交代过去,也能让那些桃花早点死了心!” 苏维扬偷偷的笑了一下。 三日后,万盛皇帝的六十大寿, 这是一件举国大事。苗疆有苗疆公主蓝音携驸马前来贺寿, 宁成也派了人过来,而北漠虽然是在刚刚打完仗, 但是也拍了使者贺寿! 苏维扬则是随着苏浅墨进了皇宫,到了御花园的时候,只见皇后合和各个嫔妃们都已经在那里聊天,一个个无论是官家小姐还是贵夫人,都打扮的花枝招展, 其中最艳的那朵没有盛开的花朵,要树一枝独秀的御锦蝶了。 御锦蝶一见到苏浅墨就直扑了过来, “浅墨哥哥,浅墨哥哥,怎么这么晚才来呢!” 苏维扬大大的翻了一个白眼,这小姑娘是完全忽视自己这个未婚娘子的存在了。 苏浅墨先是皱了一下眉, 然后黑了脸,直接忽视了御锦蝶,向着落辞走去。 小姑娘的脸色一阵黑一阵白,看的苏维扬倒是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落辞和御锦夏,还有穆晓悠他们一起在一个亭子里面,见二人过来直直招手。 几人聊了一会儿后,过来一个小太监说是宴席已经准备好了,让众人过去。 苏维扬等人便纷纷起身,苏浅墨和苏维扬的位子有些靠后,毕竟先是老皇帝,一众黄亲贵族,然后才是这些大臣们。 老皇帝很快就到了,众人开始献礼,太子送的是一株南海大珊瑚,三皇子不甘心,送了一副千寿图,御锦夏送上的是从北漠攻打来的各个城池的地图…… 轮到苏浅墨的时候,苏维扬勾着嘴角冷笑走了出去。 “臣妇祝皇上万寿无疆,臣妇这里可是足足用六年时间用心准备了皇上的六十大寿贺礼!”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其他人都是调笑,而御锦夏则是底下了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苏维扬没有管众人的反应,继续道:“当年穆王府一案,臣妇认为其中有些许冤情,所以花费了六年的时间搜集了这些证据,准备还穆王一个清白,穆王是皇上的结拜兄弟,还自己兄弟清白,结义金兰的忠心,皇上不认为这是一个大礼吗?” 苏维扬此话一出,众人的脸色都是一白,她其实有些可惜,千蜀不在此地,不然又是一出好戏! “胡闹!胡闹!胡闹!”老皇帝气的直接脸色一黑,吼道。 “皇上别急,”苏维扬招手富贵,富贵上前拿出厚厚一摞账本和书信,“这里有原洛阳府伊的亲笔书遗书,其中详细记载了他是怎么和陈继辉勾结,灭了穆王府的;还有天上宁间的楼主从南宁郡王府中搜出来;以及千太傅千蜀府中搜出来的,这些……皇上不看看吗?” “这些都是证据,是证明了陈继辉、戚鼎和千蜀勾结在一起,对穆王府进行陷害,陷害穆王谋逆之罪,对穆王府进去清洗和屠杀,穆王府府内五千之众和城外的十多万的穆家军,竟然都如此白白遭受冤死,臣妇在此请求我皇做主平反穆家冤情!” 苏维扬重重的跪地,低头伏地,双手高抬,呈着那些信书证词,朗声道,声音清脆,在诺大的御花园有些空寂和恐怖! 众多的官员包括皇亲贵族,恭亲王、王妃、太子、三皇子、皇后……都不可思议的望着下面跪着的那个女子,女子一身素白衣裙,身体显得十分薄弱,而此刻她的话和她所做的事情,却是让人震惊和恐怖! 当年穆王府一案,许多人不是没有疑惑,也不是没有人发现疑点,可是皇帝已经命令禁止再谈论此事。起先还有零零散散的老臣和清官寒门上书重新审查穆王府一案,可是皇帝震怒,二话不说都拖出去斩了,其中还有几个开国功臣,自此之后,再无人敢提,就连老百姓饭后茶余之谈也是不敢的! 老皇帝看着下跪的女子不屈不挠的单薄身影,微微眯起双眼,眸子中渐渐起了杀气。 “朕当年与穆王和千太傅三人义结金兰,若不是六年的死证,清清楚楚的证明了穆王确实是谋逆,朕也不忍心让义弟弟妹白白送了性命!只是谋逆是国之大事!是为人臣为人弟之本!朕虽然心痛,但是也不能姑且妄之!此事莫要再提,念你夫苏浅墨刚刚入官,有苦有劳,朕就不追究你的罪责,若是再不知好歹,忤逆皇命的大罪,可是要株连九族!” 苏维扬嘴角上扬,冷意逐渐蔓延到了全身,老皇帝到这个地步了,依旧睁着眼说瞎话,什么兄弟情义,不过是狡兔死,走狗烹的赶尽杀绝!他现在心心念念的依旧是苏家的财产,什么株连九族,明明就是他一直想要把苏家的财富据为己有的借口,上次洛阳城中戚鼎的事情没有灭了苏家,这一次又想要用这件事牵连苏家! “请我皇重新审查六年前穆王府冤案!” 苏维扬不为所动,再次高声请求! 老皇帝的脸色渐渐阴沉,眸中的杀气也不再压制,高喝道:“来人,苏家不知好歹,株灭九……” “请我皇重新审查六年前穆王府冤案!” 最后一个字没有还没有说出口,苏浅墨起身,清冷的声音高声请求道,也走到苏维扬身旁跪下,轻轻接过苏维扬手中的证词,苏维扬也抬起了头,二人挺直身子。 今日的绝世风姿,将被在场的人一一铭记于心! 老皇帝气的脸色发黑,伸出手指颤抖的指着苏浅墨,声音也被气的颤抖起来,“你……你,苏家好样的,要造反了,是不是?” 第80章 突然, 所有人的呼吸一窒,就连是老皇帝的眸子中都迸发出了一丝丝火花。 只见北静王落辞从自己的座位上起身, 一身月牙白锦袍优雅缓步的走向苏维扬的另一侧, 也轻轻跪下。 “请我皇重新审查六年前穆王府冤案!” 老皇帝的脸色彻底一路走黑, 没有最黑,只有更黑, “好!好!好!落辞, 连你也跟朕作对,不要以为你三年前救过朕一命,朕封你为北静王, 你就可以这样肆无忌惮!” 突然, 一人也出了席位,众人又狠狠的吸了一口冷气, 若说是北静王的请求让众人不可思议,那么此人的出列则是让众人都怀疑自我,怀疑人生,怀疑皇威! 恭亲王拿着茶杯的手一抖,老脸瞬间苍白, 大喝了一声:“御锦夏,不可!” 御锦蝶的小手也捂着自己的嘴, 双眸中满是震惊,终是忍不住喊了一声,“不可啊,哥哥!” 苏维扬也心中微惊, 若说是所有的事情都在自己的意料之中,那么御锦夏的出列则是她没有想到的。 苏浅墨、落辞都是理所当然,可是御锦夏……他是御家人,身上流淌着的御家的血。 而且恭亲王府一直以老皇帝为首是瞻,从来不加入太子和三皇子的争夺皇位中,可以说是,他们效忠的从来都是只有老皇帝一人! 苏维扬的眉头有些微皱,看着御锦夏走来的身影的目光有些淡淡的不赞同,“御锦夏,这是穆家的事,你不必如此!” 御锦夏冲着苏维扬轻轻一笑,那笑容中包含着疯狂和深情,还有着许多苏维扬看不懂的寓意,蓝色的身影依旧坚定不移的迈出一步步,随即风轻云淡的道:“穆家的事情怎么不管我御锦夏的事情,锦夏是从小与穆家小郡主有婚姻之约的,”说着朝老皇帝一笑,“还是皇伯伯定下的婚约。” 此话一出,老皇帝的脸色由黑变青,而苏维扬的脸色也是微微一怔,苏浅墨则是有些脸黑。 “御锦夏,给朕退下!”老皇帝指着御锦夏吼道,“给朕退下,朕的话你也不听了吗?不许再往前走了!” 御锦夏忽视了老皇帝的暴怒,一步步走到落辞身旁,掀起衣袍,跪下轻声道:“请我皇重新审查六年前穆王府冤案!” 老皇帝怒极而笑,疯狂的吼道:“还有谁?还有谁敢胁迫朕!都给朕站出来,一个个的都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都把朕的话当作耳边风了!” 随着老皇帝声音出列的是苗疆的公主和驸马。 蓝音推着穆晓悠的轮椅,对着老皇帝散发出的视若无睹,站在了苏维扬的身后,他们不是万盛的臣子根本不需要下跪。 二人同时出声,“请万盛皇帝重新审查六年前穆王府冤案!” 紧接着北漠使者也出了席位,走到苏浅墨的身后,“请万盛皇帝重新审查六年前穆王府冤案!” 紧随其后的是宁城的使者站在了落辞的身后,“请万盛皇帝重新审查六年前穆王府冤案!” 再接着是一半的文武大臣都频频出列,跪在后面,不约而同的齐声请求道:“请我皇重新审查六年前穆王府冤案!” 声音震天撼地,为天地间一股浩荡风气! “好好好!一个个的,都是要造反了!这是在逼朕!” “皇上圣明,臣这里有的是当年那些奸臣污吏陷害穆王的证据,怎么能是逼皇上,只是让皇上为穆王当年的冤情为众人所知罢了!” 苏浅墨再次高呈书信证据道。 老皇帝看着底下的众臣,忽然身子一瘫,“你……你们……既然有证据,恭亲王,给朕呈上来,让朕过一眼吧!” 苏维扬眸子中闪过讽意,老皇帝还是要统治万盛,他还要保持圣明君主的脸面。 “皇上。” 恭亲王接过苏浅墨手中的证据书信,递给了老皇帝。 老皇帝接过书信,越看越脸黑,整个身体都有些颤抖,“放肆!这些人一个个的当朕昏庸无道了吗?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就耍这样的花样,好一个戚鼎,好一个南宁郡王,好一个千蜀,穆王弟,是朕当年被奸臣蒙蔽了眼睛,是朕冤枉了你!” “皇伯伯这是要平反穆王叔的冤情吗?”御锦夏笑着问道。 “自然是,朕怎么会对当年穆王弟的冤情置之不理呢!想当年朕与穆王弟与千蜀驰骋疆场,为万盛的江山立下汗马功劳。朕怎么也料不到千蜀那厮竟然嫉妒穆王弟的才能,陷害穆王弟造反,让朕冤枉穆王府!” “恭亲王、北静王、礼部侍郎,穆王弟当年的冤案就由你们和刑部负责,务必要让当年的事情水落石出,查出个由头,还穆王弟一个清白!” “是,臣等遵命!” “皇伯伯,锦夏还有一事要秉告,既然穆王叔当年的冤情已经召告天下,那么穆王府的郡主穆雨如今还在人世间,就是如今的苏维扬,锦夏希望皇伯伯能恢复维扬小姐郡主的身份,好让穆王叔在天之灵能得到安慰!” 御锦夏此话一出,老皇帝的眸中先是对苏维扬充满了杀气,然后才笑着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原来礼部侍郎的夫人就是穆王叔的女儿,穆雨啊!” 苏维扬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凉意,然后恭声道:“是,当年穆王府遭到屠杀的时候,穆雨幸得一路人相救,然后才能有幸再见到皇上。” “你这些年在哪里长大?”老皇帝笑意下藏着戾气! “宁城。” “原来是宁城啊,看来宁城城主是知道你的身份,才会这些年对你照顾有加,是不是苏家的身份也是宁城城主替你做假的?宁城城主有没有欺负你,你这些年有什么委屈你通通告诉朕,朕为你做主!” 苏维扬拿出最端庄温婉的笑容道:“没有,没有人欺负穆雨,宁城城主根本不知道我的身份,我怕那些奸人知道我的身份再对我迫害,所以没有告诉任何人,就连苏家也是,他们收我为义女,对穆雨有着抚养之恩!” 第81章 “那朕就安心了, 诸位爱卿,你们尽兴, 朕身体疲乏, 先行回去寝殿休息, 恭亲王跟朕来,许久没有叙旧日恩情。” 老皇帝走后, 苏维扬站起身来盯着御锦夏, 脸色忽明忽暗,神情不明,“御锦夏, 你这是什么意思?” 御锦夏的眸子浮现出惨淡之意, 荒凉一笑:“小雨儿,你知道我这些年都是翻遍了所有土地的每一寸来寻你, 我何尝对你有过任何的恶意?就算是所有人都背叛你,放弃你,我御锦夏何尝会伤害你一分一毫!” 苏维扬没有说话,略过所有人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苏浅墨跟在苏维扬身后,坐到了她的旁边, 认认真真给她剥荔枝。 御锦夏笑笑也没有说话,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便开始喝着闷酒, 身边的御锦蝶则是唠唠叨叨的数落着他不应该违背皇伯伯的意思。 蓝音推着穆晓悠也到了苏维扬的身旁,穆晓悠笑道:“小丫头,桃花债的味道是不是不好受?” 苏维扬很没有形象的翻了一个白眼,拿过苏浅墨剥开的荔枝, 笑着对蓝音道:“想不想知道穆家的世子少年得意时是不是惹下过不少的风流债?” 苏维扬看到蓝音的脸色一变,便不道德的笑了,“哥哥,明日我让浅墨递上折子,就说是穆王府的世子依旧在世,想不想看老皇帝的脸色?” 旁边的官员听到苏维扬的话瞬间张大嘴巴,然后神色震惊的和其他官员开始低声讨论。 弈日,此事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一时间穆王的一双儿女双双在世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全镐京城。 苏维扬、苏浅墨、落辞、穆晓悠和蓝音等人正在天上宁间喝茶,潇潇伴舞。 花开进来告诉苏维扬,老皇帝气的砸了御书房! 众人听到后皆是一笑置之,他们已经开始明目张胆的和老皇帝对着干了,再说这么多年的苦,他们都恨不得把老皇帝千刀万剐呢! “夏玄,当年你带着妹妹先杀出包围,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如今还有再聚的可能性!我在苗疆,从来没有想到过那个温如雅致,三年前救过老皇帝性命的就是昔日旧友!”穆晓悠笑着对落辞举起了酒杯。 落辞也举起酒杯,仰头而尽,“当年夏玄与穆雨,穆晓悠,都是情同手足,穆王府遭受灭顶之灾,不止止是你们的事情,也是我夏玄的事情,父亲,母亲,妹妹,也是在那场杀戮中没有的。” “当年神府谷的儿子青玖杀了老皇帝的妹妹,逃到了穆家,惹得老皇帝大怒,老皇帝本来就对穆王有所保留,和穆王讨要青玖时又遭到拒绝,这才起了杀心。说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夏玄并没有对青玖有过释怀。现在想来要不是谷主因为老皇帝妹妹弃了青玖的娘亲,青玖幼时母亲又重病离世,他才会如此愤恨老皇帝,也不会做出这样鲁莽之事,下次见到楼主,夏玄定会陪个不是!” 苏维扬淡笑道:“当年之事也是我的过错,是我让父亲不要交出青玖的,若是再来一次,我依旧不会向老皇帝交出青玖的,只是会让父亲早日提防千蜀和老皇帝的狼子野心。” “梅子找到了吗?”苏维扬突然想到一人,问向落辞。 “嗯,千蜀的女儿,千蜀早就为她的身份做好了掩护,找到的时候已经送出了镐京城,在城外的一个尼姑庵里面做着带发修行,千蜀是打算再过一段日子就接回。” “我们小时候的梅姨,真没有想到,千蜀竟然那么早就把自己的女儿送入的战场,看起来千蜀就是她的主子,千蜀也真的是狠心!”苏维扬有些替梅子惋惜,她想起来当初在穆王府旧址的时候,梅子泣声泪下的那番话。 几人又聊了一些事情后,苏浅墨先忙去了,蓝音回了行宫,而苏维扬则是推着穆晓悠跟着落辞来到了天牢,看到了千蜀和梅子。 “我先出去,在外面等你们。” 落辞打开牢狱的门,看了一眼被铁链绑住的二人,便放心的出去了。 千蜀看了一眼苏维扬和穆晓悠,一声惨笑,愤恨道“原来是你们这两个孽种,要怪只能怪老夫当年没有能把穆家人赶尽杀绝,才造成如今的局面!” 梅子看了他们一眼并没有说话。 苏维扬笑了,笑的很是冰冷,“千蜀,你背叛兄弟,是为不义!你忤逆君王,是为不中!你刻薄子女,是为不仁!像你这样不仁不义不忠之人,也是父亲当初被你蒙蔽了眼睛,才会结交与你,与老皇帝!” “你想知道你的外孙是怎么死的吗?”苏维扬嘴角扯出冷笑,眸子中带些疯狂! 此话一出,梅子先是看了苏维扬一眼,然后才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一样,挣扎着铁链,凶狠的向苏维扬扑过来,嘶吼道:“是你!是你!定是你与戚鼎勾结,与青玖勾结,才在天上宁间害死了我的孩儿!” 苏维扬轻轻躲过梅子扑来的身子,推着穆晓悠到了一个梅子够不着的地方,“梅姨,维扬知道你一向是聪明绝顶的。对,也是不对!陈翼是我下药,不过杀他的真的是戚宗,要怪也只能怪陈公子平日里面太活的过于肆无忌惮了,得罪了自己的好友都不知道,在维扬看来,戚宗也是够狠,把令公子打的五脏六腑俱碎!” 梅子听到后嘴角突然溢出大量鲜血,惨笑着哭泣。 千蜀在一旁眸子里面都喷出了火花,骂道:“穆家小儿,当年杀你父母,害你父母的是我千蜀,要杀要剐,你冲我来,为何要连累无辜?” “无辜?”苏维扬一笑,随即气势陡然磅礴冷意直扑千蜀,喝道:“无辜?什么是无辜?我父亲不是无辜吗?他只是结交了两个兄弟,为兄弟拼死卖命却遭受了灭门之祸!我母亲不是无辜的吗?她不过是在战场上救了一个孤苦伶仃,差点遭受□□的弱女子,却连累了杀夫之痛!我穆王府的五千多下人又何其无辜,不过是一心为主,却是丧妻丧夫丧子!还有我那洛阳城外的三十万穆家军又有何辜?” 第82章 苏维扬的声音有着刺骨的冷意! “千太傅, 你现在和我苏维扬谈无辜?不仅仅是陈翼,你认为陈继辉和戚鼎是怎么死的?你以为是怎么在这牢狱之中的?你以为陷害我父亲的罪证是他们心甘情愿的交出来的吗?你以为老皇帝会平白无故的平反穆王府的冤案吗?你以为如今的万盛还是你们的吗?” “你……你……穆家小儿, 欺人太甚!”千蜀以前是何等人物, 自然是知道苏维扬话语中包含的意思, 一口气没提上来,满脸通红, “噗!”一口老血吐的老远。 “千太傅, 我不陪你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若是你自己肯承认当年穆王之事,是老皇帝蓄意除掉功臣, 那么我心情好了, 除过参与当年之事和一些奸臣贪官外,你府里面的那些无辜之人我可以考虑放过他们, 不然……诛九族!” “我待会儿让落辞给你准备笔墨纸砚和一杯酒,你好自为之!”苏维扬转身准备推着穆晓悠离开,忽然她好像想起来一件事,展颜笑道:“哦,对了, 落辞也是当年的受害人之一,而且……我们已经找到了南荣后主!” 苏维扬说完后就推着穆晓悠离开牢房了, 只听到身后千蜀绝望疯狂的笑意,她忽然有一瞬间觉得恍惚,“哥哥,我们的大仇终于要得报了, 你大概还不知道苏浅墨把父亲和母亲的骨灰埋到了穆王府旧址。” 穆晓悠的笑容也有些释然,“嗯,待事情了后,我们去看父亲母亲。小丫头,南荣后主就是苏浅墨吧?” 苏维扬点点头,她的哥哥一直都是很聪明。 “苏家同意你们的婚事吗?毕竟父亲当年是最主要攻打南荣皇族的将军!”穆晓悠有些担心苏家不接受苏维扬的真实身份。 苏维扬的脑海中出现了苏夫人温婉的紫色身影,随即她苦笑了一下,苏夫人的母家是父亲灭掉的,“他们现在估计知道了吧!” “小丫头,这个天下你是替他谋的吧,你的势力故意不涉及到他的势力,你哥哥我虽然身在苗疆,可是天下大势还是懂得的!” “嗯,我要这天下何用,我只不过要的是还父亲母亲一个清白!” “苏初晴是哥哥找人解决的吧?只有苗疆的异术才能进得了铜墙铁壁的苏府,能在青玖的眼皮子下带走人。” 穆晓悠点点头,“那个女人知道的太多了!” 两人很快就出了万盛的天牢,只见落辞带着人在那里等着他们,苏维扬对着落辞点点头,然后就推着穆晓悠彻底离开了。 弈日,苏维扬和苏浅墨刚刚吃完饭,苏维扬准备去行宫找穆晓悠玩,御锦夏穿着一身蓝色锦袍,身后带着传旨的公公便来府了。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朕已查清当年穆王之事纯属奸臣贪官所诬陷,特恢复穆家郡主和世子的名分,朕当年把穆王府的小郡主赐婚给恭亲王府的御锦夏,如今依旧有效,特兹日完婚 !” 传旨的公公把圣旨给了御锦夏,干笑着道:“恭喜夏小王爷,贺喜穆小郡主,小的先回去复旨了。”然后一溜烟就跑的不见人影了。 苏维扬脸色一直都是冷冰冰的,她盯着御锦夏,许久才一字一句道:“御锦夏,这就是你在老皇帝的寝宫外跪了三日求来的圣旨吗?我还以为你想求一纸圣意为帝呢!” 御锦夏笑笑并不在意苏维扬话里面的讽刺之意,握紧了手中的圣旨,道:“皇位我已经与人商量好了,不参与他的争夺之战,我只求一个你!”御锦夏转而笑意有些苦涩,“我知道你存心想与我撇清楚关系,还了我的情意,只是……小雨儿,如果要我放手,除非我灰飞烟灭,否则怎么可能丢了骨子里的你!” 苏浅墨清凉的目光凛冽的直直射向御锦夏,待御锦夏说完后,他一字为说,身影直接到了御锦夏前方,御锦夏依旧是笑着后退了一步,两人瞬间就过了百招。 “苏少族主,你的身份知道的人不少,我先前也说明过,我无心皇位之争,所以它不由我来拆穿!” 御锦夏边接招,边道。 苏维扬心底一沉,她从来都没有小看过御锦夏,从在皇宫里面的第一面,她就觉得那个男孩的谋略不在她之下,他隐匿了这么久,只是因为没有找到自己,如今……终于不在隐藏了! 须臾,苏浅墨飘身至苏维扬身旁,一丝鲜血从他嘴角溢出,苏维扬慌忙扶住,她冷然望向御锦夏,只见御锦夏手中的圣旨已经化作碎片,漫天飞舞,而御锦夏的胳膊处也滴着鲜血。 可是御锦夏依旧笑意盎然,“苏浅墨,就算你不阻挡我的内力,选择毁灭那份圣旨,那又怎样,本小王既然能求来第一份,就能求来千千万万份!” “那本少族主就毁灭千千万万份!”苏浅墨的声音泠然。 “那就有劳苏少族主了,”御锦夏笑了一声,转头看向苏维扬,“小雨儿,我知道你选择的是他,可是锦夏依旧会在所不惜……包括皇伯伯的性命和这御家的江山!” 说完后御锦夏就转身上马,离开了苏府。 苏维扬沉默,刚刚那一瞬间,她的心底有着说不出的震撼,只是,她如今是苏维扬,而不是穆雨了! 苏维扬扶着苏浅墨回了房间,包扎着伤口,心疼的咬牙气道:“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要比老皇帝的圣旨重要啊,既然我连老皇帝都不放在眼里,那么,他的圣旨,我自然不会遵循!” 苏浅墨脸色还是有些黑,看着苏维扬生气皱眉的小脸忽然笑了,苏维扬有一瞬间看着他的脸发怔,须臾,她也有些脸黑,自己又被那厮给诱惑了! “以后乖乖听话不?” “听话。” “在拿不拿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了?” “不会了。” “老皇帝的圣旨重要还是你的身体重要?” “我的身体重要。” 苏维扬看着苏浅墨乖乖听话,小脸上不禁露出一抹得意,随即自己的双唇就猝不及防的被一双薄凉的唇给覆盖了! “苏浅墨你好不知廉耻!” “本少族主从来不知道廉耻为何物!” 第83章 几日后, 听说老皇帝的私生子找到了,是老皇帝下江南的时候与一歌女所生, 老皇帝已经正式封为十三皇子了。 这件事发生的很是突然, 也很迅速, 苏维扬也没有得到确切消息。 这日苏浅墨不在,苏维扬在府中和落辞讨论着太子和三皇子之争时, 管家通报说是十三皇子拜见。 苏维扬和落辞一怔, “就说你家主人不在。” 管家有些为难道:“夫人,可是十三皇子说是与您是熟人,来找您的。” “咦?我以前与这十三皇子有见面之缘?我也倒是开始好奇是谁了?请他进来吧!”苏维扬看看落辞, 落辞温笑着摇摇头, 表示他也不清楚。 来人是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子,男子一袭紫色锦袍, 宽肩窄腰,容颜俊美,眉眼神情俱是笑意,温润如玉。 来人正是苏以晗。 苏维扬眸光一闪,“原来是以晗哥哥, 维扬以前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苏以晗 “落辞见过十三皇子”,落辞也起身行礼。 “维扬妹妹和北静王客气了, 以晗也是偶然得知自己身世,这才来镐京见父皇。”苏以晗笑着坐了下来。 “听说维扬妹妹是穆王叔家的小郡主,以晗倒是很是意外,不过以浅墨的能力, 和夏小王爷倒也是势均力敌,不分上下。” 苏以晗虽然说的前话不搭后话,但是在座三人都听得明白。 “以晗哥哥见笑了,我与御锦夏不过是小时候皇上的笑谈罢了,如今我早已经是苏浅墨的未婚妻苏维扬,早已经不是穆王府的小郡主了,父亲母亲都已经不在了,哪里还有穆雨。”苏维扬笑笑,表明了自己的心思。 “嗯,那以晗先行告辞了,下次浅墨在府的时候我再来,北静王,明日以晗定然上府把酒言欢。”苏以晗告辞道。 “那落辞明日就在府中等着十三皇子。” 苏维扬有些怔正,大概苏以晗这些年在苏家又是老皇帝的一出好戏罢了,苏维扬眸中含着戏谑,对落辞道:“依你之见,苏以晗如今回来是做什么?” 落辞笑笑,纤白的手指优雅的拂拭了一下本来就干净无尘的月牙白锦袍道:“你应该比我清楚,竟然和我打哑迷,你呀!” 苏维扬不好意思的尴尬一笑,掩饰的又喝了一口茶,“御家的江山总是要有人继承的,就太子和三皇子的才能,做个府伊尚可,若说是一国之君,恐怕还是入不了老皇帝的眼,估计御锦夏所说之人,也是他吧!” “拭目以待!” “拭目以待!” 果然,不出半个月,苏以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三皇子和太子二人都贬为庶人,而让老皇帝立他为太子。 而穆王六年前的冤案也审查出来结果了,在几大势力的严格排查后,老皇帝颁发了召令。 苏维扬看着手中由花开从镐京城门口撕下的诏令,嘲讽的笑了笑,便让花开拿出去烧了。 具体就是穆王六年前遭受奸人所害,遭受冤屈,如今证据十足,洗清穆王府的名声,恢复穆王之位。而其女穆雨,其子穆晓悠恢复郡主和世子之位,穆雨既然年幼时与恭亲王府的御锦夏定有婚约,择日成亲。 苏维扬没想到苏浅墨回来的时候也拿着一个一模一样的诏令,苏浅墨的凤眸中含有杀气,“苏以晗,真当是隐匿较深,现在与御锦夏联手已经控制了老皇帝,看来我们的行动得加紧了!” 苏维扬有些心虚,她主动的扑进了苏浅墨的怀中,然后把他手上的诏令直接递给了富贵:“拿出去让花开一块烧了!” “我让仲清和青玖先从洛阳开始起兵,就把千蜀写的那份老皇帝的罪证,当做是征讨书吧,外公那里,我不想让战火烧到那里。” “嗯!是不是觉得自己理亏了啊?才会这么主动,本少族主岂是那种靠娘子的人,不过娘子的投怀送抱示好,为夫表示很是欣慰!南山的菊花开了,明日我们去赏菊,让御锦夏知道,你是我苏浅墨的娘子!” 苏维扬自然是要平息面前这人的醋坛子的,“嗯,我让花开去把哥哥和落辞叫上,不过,苏少族主作为万盛的礼部侍郎,不需要处理国事吗?” “老皇帝的江山我该拿的也拿了,而苏以晗和御锦夏的江山,本少族主要光明正大的夺过来!” 弈日,苏维扬等人到南山的时候,也碰到了御锦夏、御锦蝶和苏以晗三人在前面赏菊漫步,苏维扬本来是想着绕过,可是苏以晗先一步喊道:“维扬妹妹,既然来了,就一起赏玩吧!” 苏维扬狠狠的翻了一个白眼,苏少晗现在真是一点眼色都不识了,她看看身旁面无表情冰冷的苏浅墨,直接忽略了穆晓悠和蓝音幸灾乐祸的神情,冲着苏以晗咬牙切齿的扯出一抹强笑:“十三皇子自己玩吧,我们先行一步!” 说完苏维扬就拉着苏浅墨拐了一个路口,往另一座山头去了。 “小丫头,瞧你这点出息,以我看,那夏小王爷也不错,从小对你就是百般迁就,跟在你屁股后面替你善后,受苦受累的还直对你好,依你那脾气,也多亏夏小王爷对你百般包容。我觉得,你要是跟了他,让御锦夏夺了苏以晗的太子之位,你暗地里把老皇帝一杯毒酒解决了,你就是皇后了,整个御家你想杀谁想砍谁,御锦夏敢不支持你?何苦再一步步的夺江山呢?” 穆晓悠说的是兴高采烈的,听到苏维扬一旁心惊胆战的,而苏浅墨的冷意越来越盛夏蓝音则是抿着嘴在一旁偷笑,而落辞是真正的来南山赏菊了,月牙白锦袍,优雅清华的身姿,衬得满地菊花都没有了光彩。 “这几日,镐京城里面不太平,既然皇上的六十大寿已经过了,宁城和北漠的使臣明日出发,哥哥也应该是带着嫂子回苗疆成亲,早日继承皇位,早日大局稳定,到时候才能助我们一臂之力!”苏浅墨冷冷的扫了一眼穆晓悠,接着对蓝音道:“浅墨听说小时候哥哥与十公主玩的较好,这次你来镐京,十公主还私底下向浅墨打探过哥哥成亲了没有。” 第84章 穆晓悠无辜的望向苏维扬, 委屈道:“小丫头,我不回去, 这才刚刚见面。” 苏维扬想到自己与苏浅墨的动作可能加快了, 到时候苏以晗扣留使者不放行也是有可能的, 尤其哥哥是苗疆驸马。 “哥哥,你先和公主回苗疆, 待天下稳定了, 我去苗疆找你。” “听维扬的话吧,你不会还想着暗地里与十公主见面吧?”蓝音有些醋意。 苏维扬暗地里瞪了一眼苏浅墨,挑拨离间! 苏浅墨“哼”了一声。 弈日, 果然, 北漠,宁城, 苗疆的使者都辞别了老皇帝,踏上了回途的路程。 苏维扬去了镐京城门口去送的穆晓悠,穆晓悠的马车离去良久,苏维扬站在门口目送着,突然, 自己的手被一个人握住了,苏维扬一怔, 回头一看,果然是苏浅墨。 “等江山稳定了,我们就请哥哥来喝喜酒!” 苏维扬点点头。 很快,洛阳城府伊起兵的事情就传到了老皇帝耳中, 老皇帝在大殿上气的直接把奏折摔倒了众人的脚下! “你们瞧瞧,这个仲清,朕当初挑选的时候怎么没有发现他的狼子野心,现在,给朕弄这么一出!诸位爱卿,你们这么看?”老皇帝这些天被打击的人都瘦了一圈,太医院一直在忙着,但是明显老皇帝的病情越来越重,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他有些吃力,“咳咳咳……” “秉皇上,臣愿意带兵前去洛阳说服府伊投降,臣旧日曾经把仲清从南宁郡王妃手中救过一命,与他且有些救命之恩。”苏浅墨出列道。 “臣赞同!”落辞出列道。 “儿臣也无异议。”苏以晗道。 “臣也赞同!”恭亲王道。 老皇帝拿起旁边太监递过来的手帕捂住了嘴,强止住了咳嗽,“既然,这样,那就有劳苏爱卿了,明日点兵,即日出发!” 苏维扬已经前几日就把镐京城天上宁间的财产暗中转移,而穆骑也已经编制到京师中。 陈清已经被穆王一事牵连入狱,职位空缺,老皇帝也不能显得太过于小气,苏浅墨被封为五城总兵官,带兵三万,自然是浩浩荡荡的从镐京城向洛阳出发了,苏维扬自然是跟随苏浅墨离开。 不日,回到洛阳后,仲清和青玖以及苏家都出洛阳出城门来迎接苏浅墨和苏维扬。 苏维扬下了马车后就看到仲清已经彻底没有了往日的羞涩,被沉稳所取代,而清秀白皙的脸庞则是一如既往。 仲清下跪道:“小人仲清,恭迎主子回城!” “嗯,起来吧,你办的不错!” 此话一出,旁边苏族主的脸色有些苍白,随即脸色一转,扯出一抹强笑,对着苏维扬道:“是本族主以前不知道你就是穆王府的小郡主,以前多有得罪,还望郡主宽宏大量!” 苏维扬轻笑着摇摇头道:“族主哪里的话,论私我只是浅墨的未婚妻,还要喊您一声义父呢!” 苏族主尴尬的笑笑。 “叔母她还好吗?”苏维扬担心着苏夫人的身体,她走的时候,苏夫人有些咳嗽。 “都好,都好,就是……”苏族主的脸色有些为难,“你也知道,当年她的母家是被穆王灭族,所以……她并不是愿意见到你。” 苏维扬的眸子中闪过一丝难过,苏夫人的表现她之前就已经聊到了,只是她一想到那个温婉的女子曾经多次握着她的手,给她母亲一般的关爱时,她的心里面总是有点痛! “那麻烦族主告诉夫人,我很是想念她,我替父亲道歉。”苏维扬说完后深深的鞠了一躬。 “嗯嗯”,苏族主点点头。 苏浅墨立刻扶起了苏维扬的神自强,冰冷的眸中闪过不满,薄唇轻抿,他从来只在乎苏维扬,其他人他从来都是不在乎的。 “苏维扬,本楼主还以为你一去镐京城,就被镐京城里面的美男给迷住了,不准备回来了呢!”青玖一头银发,张扬狂妄! 苏维扬翻翻白眼,“再多的美男我也觉得没有天上宁间的楼主帅!” 青玖头一抬,冷冷的“哼”了一声。 苏维扬没有和苏浅墨回缀锦阁,而是和青玖回了天上宁间。 回到天上宁间的时候,神府谷谷主带来了好消息,说是上次在启初崖下找到的“叶落满溪”可以彻彻底底的解除苏维扬身上的寒毒,青玖张扬的脸孔终于破裂出兴奋! 几日后,洛阳以南荣后主的名义征伐万盛,声讨老皇帝不仁不义,迫害百姓,冤破功臣。 不久后,天下各个地方均号召南荣后主的起兵,一呼百应,万盛早已经支离破碎,流民四起。 紧接着宁城城主宣布跟随南荣后主,北漠的新黄宣布跟随南荣后主,苗疆刚刚登基的驸马也宣布跟随南荣后主。 苏浅墨正式向天下召开南荣华的身份,由着洛阳起兵,一月之内,直逼京师镐京城,而此时镐京城外的穆骑也是追随苏浅墨,驻扎在镐京城外。 苏维扬没有跟随苏浅墨去征战,而是在天上宁间内乖乖的养病,谷主每天都要给她熬上许多难喝的汤药,苏维扬咬咬牙,坚持着。 大势已定,老皇帝病重,新皇苏以晗登基,恭亲王府的御锦夏正式成为恭亲王,代替府父亲主持朝政。 近日,谷主说是因为苏维扬将要大病初愈,身子才会越来越乏备,脸色有些苍白。 苏维扬再次进入苏府的时候有些莫名的情绪,她想着自己初来洛阳的时候,还是三月草长莺飞,细雨长绵之时,如今已经是十二月份,又是一个寒冬。 苏维扬抱着水晶八角手炉,花开搀扶着,富贵掀开帘子,苏维扬进了苏夫人的房间,这是苏夫人第一次答应见她。 苏维扬一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桌子上摆满了饭菜,她的鼻子一酸,眼睛有些微红,那抹紫色温柔的身影正在端着饭菜。 “这已经入冬了,我担心你的身子吃不消,你这孩子,身体一直是不好的,我已经让下人多填一些碳火了,你看你,手还是这么冰冷。”苏夫人说着就握上了苏维扬的手。 “叔母!”苏维扬的声音有些哽咽。 第85章 苏维扬从苏府出来的时候, 灰暗的天空开始下起来雪。 “你告诉苏族主彩姨娘是老皇帝的人了吗?” “嗯,已经传信过去了。”花开点点头, 小心翼翼的搀扶着苏维扬。 “嗯, 落辞来了吗?” “已经在天上宁间候着小姐了。” 苏维扬伸出一只手接住了一片雪花, 白雪皑皑,似若柳絮随风起。 “小姐, 你真的要走吗?”花开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也不想啊, 只是这寒毒已经侵入了骨子中,根本无以为药,之前的天山雪莲是已经把寒毒压制下去了, 可是那次为救御锦夏, 放尽了精血,就算是已经调养回来, 可是寒毒越发严重,已经压制不了了!” “这次让谷主过来,瞒着众人说是叶落满溪可以解毒,无非就是想让他们安心去攻打这天下,如今大势已定, 我也该走了,一副残躯, 以后只能苟且偷生,你们两个啊,我放心不下,偏偏落辞又是我唯一不想瞒着的人, 他执意陪我,我也舍不下他,我还舍不下很多人,可是……还是要舍得啊!” 苏维扬握紧那瓣雪花,然后摊开手掌心的时候已经化作了一滩水。 苏维扬素白的貂毛披风就这样渐渐和雪山雪地连在一起。 回到天上宁间的时候,月牙白的身影已经在门口的一辆马车前等着她了,苏维扬笑道:“君子如玉,说的就是你落辞。” 落辞温雅一笑,接过花开扶着的身子,“那南荣华呢?” “他啊,我记得当年缀锦阁的那棵桃花树下,他等我的身影。桃之夭夭,红衣妖娆,笑靥如花,免你无枝可依,护你四季平安!” “我们就这样走了,你不怕他一怒之下毁掉这天下,毁掉天上宁间吗?”落辞笑着先上了马车,然后扶着苏维扬的身子上了马车。 苏维扬掀开帘幕,望了这洛阳和天上宁间最后一眼,轻笑着回道:“不会,因为他怕我生气。” 苏维扬向前,自己的身体真的是被自己给掏空了,这一会的功夫,她就开始乏的厉害,先去哪里呢? 苏维扬的脑海中慢慢浮现出了父亲母亲、外公、哥哥、苏浅墨、落辞、青玖……等人的身影。 落辞温润带笑,轻轻的替熟睡的苏维扬盖上了毯子。 苏维扬消失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苏浅墨的耳中,苏浅墨正在和青玖商量着攻打镐京,听到留汐带来的消息的瞬间脸色苍白,眸光黯淡无光,身子颓然退了三步。 青玖从未看过苏浅墨如此失态,问道:“出了什么事?” “苏维扬消失了!”苏浅墨的声音有些涩哑! 青玖瞬间就抬步往外走,然后又好似是想起什么,步伐渐渐的慢了下来,身子最终挺了下来,苦笑一声,她既然已经不辞而别了,又怎会让自己找到呢? “什么时候攻打镐京,告诉我,我先回帐篷了。”青玖没有回头,出了苏浅墨的营账。 这一夜,苏浅墨和青玖的帐篷彻夜长明。 苏浅墨坐在踏上,一袭红衣满是褶皱,他拿着一坛酒,直接撕开封口,然后往自己的口中灌进去,酒洒的全身湿透,突然他又重新拿起一罐,直接往自己的头上浇去! 全身湿透,酒气漫天,他随手扔了手中的酒坛,碰撞到了满地的酒坛,然后频频碎裂,他喃喃道:“苏维扬,你骗我!” 青玖回到自己的营账后,也是喝空了满地酒坛,那个人的名字,被他不知道叫了多少次,直到他的嗓子沙哑。 第二日,苏浅墨下令大军向镐京城开进,青玖为先锋。 御锦夏在得知苏维扬消失的消息后,一封书信留给了苏以晗,然后就消失的不见踪影。 午时三刻,青玖率兵攻下了镐京城门,而城墙上却是苏以晗的身影,“南荣后主,我归顺与你,你可愿意放过我镐京城内万万无辜百姓?” 苏浅墨点点头。 镐京城被攻下后,苏浅墨直接将烂摊子摔给了青玖和苏琅,自己也消失不见。 很快,除夕将至。 宁城北部的一个小山村里,苏维扬由花开搀扶着站在门口的台阶上,看着富贵在院子里面清扫积雪。 落辞端着刚刚熬好的一碗药走了过来道:“喝吧,我前些日子做的蜜饯还有一些,我去给你拿。” “咳咳咳……嗯。”苏维扬点点头。 待苏维扬喝完药后,还不见落辞出来,嘴里面的苦味让她的小脸皱成一团。 “张口!” 忽然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双白皙的纤长的手,手掌心中躺着一颗蜜饯。 苏维扬没有抬头,然后眼泪就猝不及防的掉落在雪中,消融了脚下的积雪。 另一只手立刻擦拭掉了苏维扬的脸上的泪珠,“苏维扬,不许再哭了,本少族主以前就说过,你哭起来是最丑的!” “而且,我都没有哭,你哭什么。”苏浅墨一改凶凶的语气,委屈道,“你知不知道我这些日子是怎么过的,没有你的日子,浅墨不敢再回忆,浅墨说过,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乖,苏维扬,吃了这颗蜜饯!”苏浅墨又寻寻诱惑道。 苏维扬微微张口,把蜜饯含了进去,她这才抬头看他! 只见苏浅墨一身的红衣满是褶皱,如玉的脸庞消瘦的可见骨头,唯独一双眸子满是光华。 苏维扬突然直接扑进了苏浅墨的怀中,“苏浅墨,我以后不会再丢下你了!” 苏维扬感觉自己的脖颈处有着湿意。 落辞从房间中端着一碟蜜饯出来的时候,看到苏浅墨,他的眸中一丝惊讶都没有,仿佛苏浅墨能找到苏维扬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因为他们是苏浅墨和苏维扬,就是他们! 第86章 维扬元年: 苏琅坐在金銮大殿上, 苦笑着看着下面一群人喊着他皇上。 苏琅其实是不情愿的,维扬姐姐离家出走了, 哥哥又跑去找维扬姐姐了, 青玖又说要和谷主回神府谷, 刚刚打下的江山没有人做皇帝。 于是,他便被推了上来, 坐在万盛的龙椅上。 一天的登基仪式下来他有些腰酸背痛, 宫女给他拿捏着推,吃完饭菜后,他便让下人都退出去了。 今日是除夕, 宫殿外烟火四丈, 璀璨夺目,他已经让丞相仲清去端了一杯酒给老大牢里面的老皇帝了, 这个老皇帝一直病重着,苟延残喘,太医每次来报说撑不过去了,偏偏死不了,苏琅有些郁闷! 恭亲王等人已经被贬为庶民, 有人看管。 上次他很好奇青玖再惊羽阁中举世无双的宝贝玉玦是什么?青玖咬牙切齿的说是维扬姐姐的和御锦夏的定亲信物,穆家的祖传宝贝, 可惜被苏浅墨夺去了。 苏琅站在寝宫窗户旁,望向这万盛的万里江山,和万家灯火,他决定明日再改国号为“维扬。” 其实这不止是他的意思, 就算是哥哥回来了,也会这么做,这一切,都要从维扬姐姐开始。 第一次见到维扬姐姐是在苏家的宴会上,她被苏初晴出言刁难,自己帮助了维扬姐姐,其实自己无比庆幸也无比后悔给维扬姐姐留下好映象。 庆幸的是以后自己的生活增添了许多色彩,二后悔的是自己要当这个皇帝。 维扬姐姐是曾经夸过自己资质不凡,那时候他苏大少爷还沾沾自喜,因为他初次见面就觉得维扬姐姐虽然表面上柔弱,可是骨子里透出来的气势,堪堪让他敬仰,那是和哥哥一样的气息,是他现在还不明白的一种内心,不过,他想,他终究有一天会弄明白的。 他没有想到维扬姐姐是穆王的女儿,穆王他听说过,最先是从母亲那里得知的,因为穆王杀害了母亲的整个母族。 其实也不是杀害,穆王当时为御家的将领,各为其主,母亲家族被打败后,穆王不仅仅没有杀害一人,而且还向御家上书请求保活他们性命,可是家族不屈,被御家一夜给灭门了。 后来他是从哥哥那里了解到穆王去,知道穆王是一个英勇善战,仁义侠肠的将军,而其女儿穆雨更是继承了他的英勇胆识,从小就显现出了过人的聪慧。 所以他搬来洛阳后,常常去铅华亭玩,不过是追寻前人足迹。 他也不知道以晗哥哥就是御家老皇帝的儿子,以后哥哥是六年前救父亲性命的人,他现在想来,估计老皇帝那时候就知道苏家了。 还有彩姨娘,他只能把彩姨娘也贬为庶人。 苏琅想着,自己能什么时候生个孩子,然后养大把江山传给他,自己也要跑去找维扬姐姐和哥哥,不知道维扬姐姐的寒毒好点没有,与哥哥成亲了没。 他昨夜与仲清喝了一些酒,酒过三徇后,仲清言语间也是对维扬姐姐的思慕之情,他翻翻白眼,苦口婆心的劝了仲爱卿一番,那是他的嫂嫂,敢打他嫂嫂的主意,他敢保证,仲清会死无全尸的,仲清这才迷迷糊糊的应承了。 穆王府旧址的宅院,他已经找人去修了,他希望维扬姐姐回来的时候可以回家,天上宁间青玖已经交给自己了,他那天去了一次,怪不得维扬姐姐能帮哥哥打下江山,天上宁间确实是一笔财富! 而且……自己是第一次去青楼! 后来他又觉得,一国皇帝开一个青楼实在是太不像话了,于是他就把青楼扔给了仲清。 维扬二年: 他已经去过宁城,看望过宁城城主了,城主虽然是七十多岁的老年人了,但是依旧精神抖耸,只是还没有维扬姐姐和哥哥的消息。 不过城主的孙女,那个叫做幻幻的胖丫头,居然敢在老虎头上拔毛,知道他和维扬姐姐的关系后,一直叫嚣着要做皇后,那样她才能早日见到维扬姐姐。 他才不屑一顾呢!他苏琅玉树临风,他的皇后也是要一笑倾城再笑倾国的。 自从穆哥哥归顺维扬后,就带着她的小娘子游山玩水,前几日听说是已经生了一个胖女儿。 哼哼,穆哥哥竟然来信,要把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自己当皇后,他回了一封让穆哥哥来当皇帝的信,然后穆哥哥就再没有提起过。 最近在北漠好像出现了御锦夏和苏以晗的消息,二人好像是在游山玩水,也不知道御锦夏放弃寻找维扬姐姐的下落了没有。 维扬三年: 维扬姐姐和哥哥还没有消息这已经是第三年了,就连落辞那里都没有消息,母亲依旧呆在洛阳的苏府里面,说要等维扬姐姐和哥哥回来抱孙子。 他当然是同意了,不然母亲要在京师,该是念叨着他成亲的事情了。 自己快在这皇宫里面闷死了,近来朝中很多大臣都劝自己早日立皇后,为皇嗣考虑,就连丞相仲清都力劝自己,被他狠狠的训斥了一顿,丞相都没有娶亲,就敢让自己立皇后! 近来京城中来了一个女子,名为幻幻,他不禁想到了那个在宁城的胖丫头,听说身后跟着一男一女,男子红衣妖娆,女子白衣素净。 他想着,自己是不是哪日出宫看看是不是那个胖丫头,要是胖丫头,他一定要好好训斥一番,明明之前还叫嚣着当自己的皇后,现在就见异思迁的跑来招惹是非。 三日后,风和日丽,天气晴朗,苏琅特意挑选了这样的好日子,准备瞒着丞相,偷偷的跑出宫外去见见那个叫做幻幻的女子。 他拿着自己的十二玉骨扇,摇摇晃晃的出了宫门。 天上宁间内,他偶然瞥见了一抹红色的身影已经拿着茶杯的手瞬间僵住,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