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少爷的貌美书生郎 作者:星期八88 文案: 冲动易怒的谢缈因为跟人打架被他大将军爹扔进了穷庄子里头反省。 大将军想着让他那逆子多吃点苦,回家才能老实,但没成想谢缈在穷庄子又跟人打架了,还被人找上了门告状。 大将军:“逆子,再罚一月不准回家。” 数日后,大将军派人去接逆子回家,最后派去的人回来了,逆子不回来了。 “将军,谢少爷说他不想家,要在庄子里玩泥巴。” 大将军:“……那就别回来了!” 后来谢缈终是回了家,只不过带了个貌美如花的书生。 往日里易怒易爆的谢缈如今温顺乖巧,端茶倒水、捶背捏腿,偶尔还要跟人一起睡一睡。 大将军惊讶,激动地握住书生的手:“我把儿子送你了。” 书生皱眉没说话。 大将军:“外加一箱银子。” 书生眉头皱地更紧了。 大将军:“再加一处房产!” 书生点头收下,怕再不收就要把将军府赠他了。 大将军含泪把儿子送出去,呜呜呜~终于不用收拾他的破事儿了! 易怒易爆逆子攻×漂亮貌美书生受 年下攻,差三岁。 内容标签: 年下 布衣生活 近水楼台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谢缈,温玉安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正文完结,已肥。 立意:努力奋斗,走向人生巅峰。 第1章 少爷下乡记 入了七月,天越来越热。 谢缈背着包裹抱着剑靠在门边,皱着眉不说话,眉尾处的疤痕因为他拧眉的动作更狰狞了些,满脸都写着不好惹。 一旁的管家心疼得不行:“少爷,咱跟将军服个软吧,说句好听的话,将军肯定会原谅你的,也不会把你扔到这庄子里了。” 谢将军常年在外打仗,对自家庄子疏于管理,更何况这临溪庄是所有庄子里最穷的,条件也差,少爷肯定受不了。 管家自小就照顾谢缈,对他很是上心,便想着劝劝他。 但谢缈是个倔驴,嘴巴比那鸭子嘴还要硬:“我不觉着自己有错,想让我服软下辈子吧。” “少爷……你这……”管家自知劝不动他,便从口袋里掏出钱袋子递给谢缈,“少爷出来也没带钱财,这些先用着。” 虽说少爷在这边住庄头家里管吃管喝,但总要备些钱财才对,这次他带的也不多,等着下次过来再多拿些给少爷。 将军吩咐了不能在这边多停留,管家只好坐着车子走了。 管家走了之后,屋子里就只剩下赵庄头跟谢缈了。 赵庄头战战兢兢地站着,瞧了眼谢缈忍不住有点怕,但还是上前说道:“谢少爷,要不先把包裹放回房间里?” 谢缈嗯了一声。 赵庄头得了话便在前面带路,家里的屋子本来是刚够住的没有多余的房间,得知谢缈要来这边住,便只好委屈了娘子的弟弟,让他搬去书房住了。 幸好弟弟脾气好什么话都没说,乖乖搬去了书房,不然家里连给谢少爷住的房子都没有。 到了房间之后,赵庄头便说道:“房间有些简陋,还望谢少爷别嫌弃。” 谢缈环顾了一下房间,那床上的被褥花样老旧,房内的物件也丑得出奇,没一个能入眼的,真难看。 他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行了,你下去吧。” 虽然丑了些,但看起来还算整洁,能凑合着用,反正他是不会回去跟他爹服软的。 庄头出去后,谢缈把包裹和剑随手一扔,然后上床躺着睡觉去了。 “嘶……” 谢缈刚躺在床上,脸就皱起来了,这床咯得人难受。他掀起床看着,只有一层薄薄的褥子铺在硬床板上,难怪会硌得慌。 这能睡得着吗? 但一想到他爹把他赶出来时的气势,又躺回了床上,不能睡也得睡。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赶了一晚上的路,谢缈躺在这硌人的床板上很快就睡了过去,但没一会儿又被一阵读书的声音给吵醒了。 谢缈听觉灵敏,最烦睡觉时被人吵醒,眉毛拧得都要成倒八字了,心口也升起一团无名怒火。 哪个小王八羔子敢在他睡觉时弄出声,不想活了是不是。那声音就在隔壁,谢缈过去一脚把门踹开,骂骂咧咧道:“不睡晌觉吵什么吵!” “哐当”一声,门随着谢缈一脚踹开的力度,砰一下落在地上,只剩下另一扇门摇摇晃晃的坚持着没掉。 在房内的温玉安吓得一哆嗦,手里的笔落在了身上,印湿一大片衣衫留下黑色的墨迹。他抬头在摇摇欲坠的门上瞅了瞅,然后看向了在门口站着的人。 那人一身贵气打扮,应当是姐夫说的贵客,这人把他的房间占了,还把这边的门踹了,温玉安心里多少有些不满在了,可他胆子小哪里敢跟这么凶的人呛嘴。 温玉安嘴一瘪只得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还不忘记拱手作揖,该有的礼仪全都有,说道:“我下次注意,不会打扰到你了。” 谢缈一眼看过去竟然愣了神,那小孩看起来十五六岁,模样却长得好看得紧,上挑的狐狸眼,粉嫩的薄唇,勾勒出一张勾人的模样,这般年纪就如此好看了,等再过几年绝对漂亮得不像话。 没想到这种穷乡僻壤里竟有这般好样貌的人,就是太瘦了些,身上的衣服宽宽大大的荡着,衣袖里露出来的手腕细得像麻杆似的,就那一张脸看起来还算有点肉。 而且瘦小孩身上穿得是什么玩意儿?一身破布似的衣服,上面还有好几个补丁,头发也又散又乱,真是白瞎了这幅好皮囊。 谢缈嫌弃他的衣裳,但看见那张脸时又不嫌弃了,不过再好看的小孩也不能扰人清梦不是:“小孩,你不睡晌觉在这边嘟囔什么呢?” “读书,马上就要乡试了,要好好读书考取功名,而且我不是小孩。”温玉安说着,都十九岁了,哪里还算是小孩了。 “你是秀才?年纪这么小就成秀才了?”谢缈难以置信地问着, 温玉安点点头,又细又白的脖颈晃了晃,看得谢缈怒火全都泄了。 他向来对好看的东西都宽容些,一时间也不生气了,说着:“行了,以后读书别在睡晌午觉时读了,吵得睡不来觉。” 温玉安粉唇微张着乖乖说道:“好。” 谢缈出去之后,小书生瞧着被弄坏的门瘪瘪嘴,起身过去扶起来,又找了小木槌过来敲敲打打。 谢缈那边刚回房间躺床上,一阵敲敲打打的声韵吵得他翻了好几个身,最后烦得干脆不睡了,倒要看看隔壁那小孩在干什么。 他一出门就瞧见那小孩正踩在椅子上对着门框敲打,薄薄的衣衫被汗浸湿贴在身上,露出来个消瘦的后背形状。 离得近了才发现小孩是在修理门,谢缈便说道:“你个小孩修什么门,下人呢,让他们来干。” 温玉安被他这一声喊叫吓得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稳住身子扭着头向后看,脸颊上热得两坨红晕,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地落下来,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人一样。 他随手用衣袖擦了擦汗说道:“这里穷,没……没下人。” 谢缈皱起眉毛,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这是他没想过的状况,这个破地方连下人都没有。 “你别皱眉,我能修好。”温玉安连忙说着,他瞧不得这男人皱眉,特别是那眉尾的疤痕随着皱眉狰狞了不少,看起来特吓人。 本来门坏了心里还有些抱怨呢,这会子吓得啥都不敢抱怨了。 他赶快拿起小木槌“铛铛铛”地一顿敲,没一会儿就把上头给敲好了,推着门晃了晃,已经牢固了不少。 “你看,我修好了的。” 所以别凶了……好不好?温玉安想着。 说罢他就从椅子上跳下来,上手要把另一边的门抬起来,但在他抬门之前谢缈先上了手,手臂用力将门给抬了起来,竖在门框上。 谢缈有些不自然说道:“你站椅子上修一修,我帮你扶着门。” 温玉安乖乖听话,站椅子上敲着小木槌,过了会儿又在下面敲了敲,直到最后停下来才弄好。 他这会子衣服已经全透了,头发都湿得一绺一绺的,白皙的皮肉透着粉色惹人得紧。偏生他自己又不知道,拽开衣领散散热,又弯着腰倒了杯茶水,那衣服更跟没穿了似的。 谢缈眼睛像是焊在瘦小孩身上一般,瞅着那锁骨直咽口水。他向来喜欢漂亮物件,这瘦小孩生得太漂亮了,才会一直看。 对,就是这样的。谢缈想着好不容易才把眼睛移开,同时暗暗骂了自己不要脸。 温玉安不知道他的想法,只说着:“谢谢你帮我。” 谢缈脸上冷冷的,看着还有点凶,道:“我撞的,得帮。” 温玉安瞧着他脸颊上也出了汗,就给他倒了杯茶喝着,顺便让他歇会儿消消汗。 喝完茶之后两人就各自回了各自房间,温玉安继续温书学习,而谢缈则无所事事在房间里乱晃,时不时听着隔壁的读书声,倒也不觉着厌烦了。 没多久外边天就暗了下来,有个小男娃从外边回家,小跑着去了温玉安房间里,喊着:“舅舅,阿娘在镇上买了肉回来,今晚能吃着香喷喷的肉肉了。” 温玉安捏了捏外甥的小胖脸:“小满回来了啊,走,咱们一块去厨房帮忙。” 小满连连点头,俩人一块开门去了厨房。 温玉安帮着阿姐烧火,小满就在一边蹲着跟他说今日去镇子上的事儿,俩人可能聊得来了。 “阿娘给舅舅买了纸,够你用到考试的了。” 温玉安抬头道:“阿姐,我那还有用的,不用买。” 阿姐瞅他两眼,道:“你都把秀才的免赋税资格给我们用了,阿姐给你买点纸怎么了,好好学过些时间的考试可得加把劲呢。” 温玉安笑着点点头:“嗯,我尽量考。” 虽然他跟阿姐同母异父,但阿姐待他极好,大事儿小事儿几乎都是阿姐给办的,阿姐什么事儿都不让他干,只说好好学习就成。 温玉安也没辜负姐姐的期望,一路考中秀才,现如今马上就要乡试了。 晚上吃饭一家人都围在圆桌上,今日有了个客人在,他们都有些拘谨,说话都比平日里少了些。 吃饭间赵庄头给家里人把谢缈介绍了一番,温玉安这才知道这个从京城来的贵客是谢将军的儿子,也就是他们这片田庄的主人。说起来他们这些佃户都是在谢将军手里讨生活的。 等着晚饭过后,阿姐把温玉安给留下,没一会儿庄子里的媒婆王婶子就走了进来。 王婶子一进门就笑得合不拢嘴:“温秀才,婶子来给你说媒了。” 温玉安被弄得有些措手不及,转脸看向了阿姐。 阿姐对他笑着道:“你今年冬天就要十九了,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哪怕现在先说好等到考试完了咱们再定亲也行。” 王婶子又说:“这姑娘家里好几个壮汉,还有几个堂哥堂弟,他们不怕那隔壁庄子的恶霸,你要是跟她成婚就不用再被那恶霸家的女儿缠着了。” 温玉安考中秀才那年,也不知道怎的就被缠上了,那家人三天两头就到他们临溪庄闹事儿,见着他就嚷嚷着要把女儿嫁给他,还跟庄子里的姑娘放狠话,说是谁家要嫁给温玉安就是跟她过不去。 起初大家不信,谁知道有些大胆的姑娘头天找媒婆过去说亲,第二天就被那恶霸找上门,后来弄得姑娘们都躲着温玉安走,以至于他如今十八岁都没定亲。 王婶子道:“你可得把握住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温玉安也知道这个道理,就说着跟阿姐商量商量,过两日就给她回话。 时间已经晚了,阿姐和温玉安就各自回了房间,而温玉安回屋的方向正好正好撞上谢缈。 温玉安问着:“你怎么还没睡?” “有点渴,出来喝水。”谢缈出来时那媒婆还没走,便在外边站着了,但他天生听觉灵敏,屋里的话一直往他耳朵里钻,听了会儿才发觉里边的人竟然在给那瘦小孩说亲。 谢缈上下打量了一下温玉安,疑惑问着:“小孩,你才多大年纪就说亲了?你们庄子里都这般吗?” 他甚至想着是不是这小孩他阿姐要把他给卖了,毕竟这么漂亮的卖出去应该挺值钱。 温玉安不知道他的想法,回着:“我快十九岁了,再不说亲以后就难找了。” 周围跟他同岁的都有娃娃了,就剩他一个还没成亲,听王婶子说他这个年纪的汉子都是没人要的了。 十九岁?! 谢缈眼睛都瞪大了,他叫了一下午的小孩,年纪竟然比他大三岁! 第2章 少爷跟人打架了 翌日清早,温玉安起床晨读,他草草套了身衣裳,随手束了头发,全身都透着一股子懒散劲儿。 但他在院子里背书时却像是变了个人,眼睛清明、态度认真,一瞧就知道是个爱学的。 他读书声没响多久,小外甥听着声迷迷糊糊就从房间里走了过来,学着舅舅的模样也背起了书。 赵小满打小就粘着温玉安,舅舅要干什么他就跟着学,舅舅写字他跟着、读书也跟着,只要有温玉安在的地方多半都能瞧见赵小满。 一大一小在院子里摇头晃脑得读着书,温暖跟赵庄头俩人在后面瞧着,俩人瞧着瞧着就笑了。 赵庄头满意说道:“说不定小满以后也能跟玉安一样考个秀才呢。” 他以前不敢想,但自打温玉安考上之后便觉着一切都有可能,就连干起活来都比以前带劲儿。 说着他就把夫人拉走了,可不能耽误他们读书。 只不过他们把谢缈这个京城来的少爷给忘了,这少爷昨晚被蚊子闹了一夜,身上叮了好几个包,天快亮了才睡下来。 可他前头刚闭上眼,后头这家人就起床了,初始的读书声勉强还能入睡,但后边的叫骂声吵得他根本睡不着。 谢缈被闹得脑袋疼,穿衣服时都带着怒火,一出门那声音就更是直往他耳朵里跑,什么脏话都有,骂的那叫一个难听。 来叫骂的人是那总缠着温玉安的恶霸一家,他们不知道怎么就得知昨晚上说亲的事儿了,今天一大早四五个壮汉来到家门口对着里边就骂。 周围围满了庄子里的人,但没一个敢上前帮忙的,这几个壮汉是附近出了名的恶霸,谁敢上前说话都会被狠狠揍上一顿,更别说上前帮忙了。 那领头的壮汉指着温玉安咒骂:“别不识好歹,娶我家妹子是你的福气,扭扭捏捏什么劲儿了,你还想娶别人,没门!” “就是,身为一个汉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还是个全靠阿姐养着的书呆子,也不知道我妹子看中你什么。” “要不是你有个秀才的名头,我们才不会让妹子跟你,我看就你这书呆子也过不了乡试,就待在临溪庄跟我妹子好好过日子得了。” 几个壮汉来回指着温玉安骂,赵庄头瞧着气得想从地上起来,但闪了腰疼得动不了。一旁的阿姐护着痛哭的小满,也无能为力。 温玉安攥紧手心,浑身打着哆嗦,眼睛直勾勾盯着那壮汉。 这帮恶霸以前来庄子只是对着有姑娘的家里边说不要嫁给温玉安,今日这般闹到家里指着鼻子骂是第一次,多半是知晓了昨晚的说亲急了,生怕他跟别家成亲了。 为首的人瞧着温玉安不说话的样儿,更来劲了,凶狠地拽着他的衣领:“你小子今天必须娶了我家妹子,不娶的话这房子全给你砸了。” 温玉安眼神里闪过一丝狠烈,而后抓着壮汉的手咬了上去,尖锐的牙齿陷入皮肉里,沁出血珠来,嘴巴里散开一股子铁锈味。 壮汉瞧见温玉安的眼神愣怔了一瞬,下一秒就疼得嗷嗷叫:“你个杂碎,快松口。” 温玉安闭着眼睛带着股狠劲儿咬着皮肉不松,嘴巴上、牙齿上沾得都是血迹,瞧着甚是可怖。幸好是他自个儿看不见脸上的血迹,不然就照着他对血晕眩的身子,早就晕倒了去。 来挑事儿的壮汉没人想到这瘦弱书生能干出这般凶狠的事儿,等着他们反应过来时那血都流不少了。 反应过来后剩下四个壮汉一拥而上,一脚将书生给踹在地上,有人还上前补了几脚,把温玉安踹得直捂肚子。 娘的,这几个不要脸的汉子,竟欺辱一个瘦弱书生。 谢缈本就火气大,瞧见这幅场面怒火直往外冒,跑着过去对着壮汉飞踹一脚,被踹的壮汉哐当一声撞到墙上,疼得爬都爬不起来。 其余壮汉互相看了看,全都朝着谢缈过去了,得给兄弟报仇。 谢缈到底是个将军的儿子,打小就是个习武的,几个壮汉一块上也没落下风,但也挨了几下。 温玉安瞧见有个壮汉要从后面偷袭,猛地起身撞了过去,一下竟把那壮汉给撞倒了。 谢缈转头瞧见刚刚撞人的瘦书生,把他护在身后边,这小子倒也不是个懦弱的,还起手来也不手软的。 剩下几个壮汉很快被谢缈给收拾掉,没多久地上躺了五个壮汉,一个个打着滚的喊疼。 “杂碎玩意儿,再敢来这边闹事儿老子弄死你们。”谢缈说道,转头看向温玉安道,“书生过来搭把手。” 温玉安整个人有点傻愣愣的,没想到这些人这么快就被收拾了,他听见谢缈叫赶快走了过去。 “你抬着头,我抬着腿,把他们扔出去。”谢缈说道。 “嗯!”温玉安乖乖听话,站在那壮汉脑袋边就要上手抬。 那壮汉满脸惊恐,一时间也不喊疼了,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来,其余壮汉也不敢多停留,互相搀扶着就跑了出去。 出了门后他们才敢躺地上歇会儿,毕竟身上疼得要命,得歇会儿才能继续走。 谢缈才不管他们死活,站在门口眼睛瞧着外边的人。这冷冷的眼神把几个壮汉看得害怕得不轻,连门口都不敢多待,你扶着我,我搀着你,咬着牙起身走远了。 门外边就剩下一些看热闹的村民了,谢缈对他们也没啥好脸色,若是有人肯搭把手,瘦书生还能挨打?都不是啥好人! 他“哐当”一声把门给关上,见都不想见外边的人。 房子里边有些后怕的温玉安,停止哭泣的赵小满,满脸泪痕的阿姐,还有闪了腰的赵庄头,齐齐看向了谢缈。 特别是温玉安的眼睛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得人怪不好意思的。 谢缈笑着挠挠头:“小事儿,不足挂齿。” 他打小习武,这几个人再对付不了就白学了,更何况他爹还是将军,怎么着都不能输给那几个人。 壮汉虽然走了,东西被扔的扔砸得砸,院子里边乱得不行。赵庄头也伤着了,被抬着躺在榻上,阿姐去外边叫了大夫。温玉安闭着眼睛清水洗干净脸,而后才去院子里收拾东西。 堂屋里边就剩下赵小满跟谢缈了。赵小满年纪小还有点害怕,可他知道新来的哥哥是个好人还能保护他,就凑到谢缈身边挨着他坐。 赵小满仰着头,一不小心又瞧见了那右眼尾的疤痕,昨天他第一次见到这块疤还吓到了,但今天再次看见可是一点都不害怕,哥哥是个好人,说不准这疤痕就是他救人的时候弄上的呢。 赵小满的小胖手戳了戳谢缈,奶里奶气地说道:“哥哥,你是不是练过武。” 他都看着了,这个大哥哥打人那几下特别厉害,就跟说书先生说的那样,像个大英雄。 谢缈第一次被小孩粘着,还有点不好意思了道:“嗯,就跟你这么小的时候开始练的。” 赵小满眼睛唰的一下就亮了,他低下头瞅瞅自己的小胳膊小腿,然后抬起头看大哥哥,脆生生道:“那我可以练吗?我要是也能跟哥哥一样厉害的话,以后就能保护阿爹阿娘还有舅舅了。” 谢缈打量了一下赵小满的胖胳膊胖腿,这样的身体练几下就气喘吁吁了,根本不成。他眼神朝着外边看过去,院子里温玉安正在归置东西,便说道:“你学你舅舅,考个功名比练武好。” 赵小满眼神暗了下去,嘟囔着:“可舅舅都是秀才了,还是会被人欺负,功名有什么用啊?” 谢缈笑了,捏了捏赵小满的肉脸:“等他乡试中举了就没人敢不尊重他,到时候还能去当官,你们就等着跟他吃香喝辣了。” “真的吗?!”赵小满眼睛都瞪大了,眼珠子滴溜转,“舅舅一定可以的,他课业可好了,书院的先生都夸他呢。” 小孩子没心眼,哄一哄马上就好了,又燃起了科考的斗志,到时候要跟舅舅一样,多学点才成。 谢缈没跟孩子打过交道,没成想这赵小满还挺乖的。 阿姐很快就带着大夫赶了过来,给赵庄头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弄了两幅药又说得暂时休养不能累着,地里的农活是干不了了。 阿姐得了药之后就去厨房煎药去了,温玉安也跟了过去道:“阿姐,姐夫下不了地,我就去下地,正好学得累了休息几天。” 阿姐当然是反对了,道:“你还有两个月就要乡试了,得好好学不能分心,我招人去下地就还。” 但温玉安这次态度坚定,不管阿姐怎么说他都没松口,咬死了要去干活的事儿,阿姐没办法只好应下了。 温玉安这边跟阿姐说完事儿之后就去屋里边找到了谢缈,从袖子里掏出一小瓶药膏:“你要不要上药,我看见你被打了好几下,上点药好得快。” 那几个壮汉下手没轻没重的,谢缈身上多半是带着伤的,得擦上药膏不然会很疼的。 “行吧,走,帮我涂药。”谢缈道。 温玉安愣了一下,谢缈瞧见说着:“我因为帮你受了伤,况且有些地方够不着,你不得帮我一下?” 温玉安乖乖点头跟着他一块进了房间,赵小满也屁颠屁颠地跟了过去。 只不过刚走进房间,谢缈便扭头对着温玉安说道:“你先脱还是我先脱?” 温玉安疑惑不解。 谢缈低头对腿边站着的赵小满说着:“你舅舅是不是被人打了?” 赵小满连连点头:“是!” 谢缈又说:“要不要上药?” 赵小满继续点头:“要!” 谢缈和赵小满对视着,然后下巴一抬说:“给他脱衣服去。” “好!” 赵小满得了命令跑过去就扒温玉安的衣服,夏天本来穿的就薄,没两下就扯开了,温玉安身上的伤就露了出来。 他的皮肉很白,有点伤就很明显,肚子那块被踢了几脚,后背也没能幸免,这会子伤着的地方已经青紫了。 谢缈眉眼一皱,眼尾的疤痕狰狞,早知道就再多打几下,把那些人打得爬不动才成! 赵小满瞧见舅舅身上的伤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拽着谢缈的手让他给舅舅上药:“呜呜呜~舅舅是不是要死了,我不想他死啊!” 谢缈给了赵小满屁股一脚:“说啥呢,就是被打了几下,上药就好了。” 可赵小满年纪小不懂事儿,哭得一抽一抽的。谢缈看向温玉安道:“小孩子哭真是吵得耳朵疼,书生快点过来上药,上了药这小孩就不哭了。” 温玉安嫌弃地瞧着哭出来鼻涕泡的赵小满,而后乖乖坐在椅子上让谢缈把够不着的伤给上了药,肚子上的就自己来了。 这个药需要按摩揉捏才能见效,谢缈的手劲儿不小,疼得温玉安眼睛里直泛泪花,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上完药之后赵小满的哭声停了,一双泪眼瞧着舅舅身上的伤,小心翼翼地问:“还疼不疼?” 温玉安摇头:“不疼,舅舅上了药没事儿了。” 赵小满脸一歪在袖子上擦擦眼泪,然后跟舅舅指了指谢缈:“哥哥也要上药,舅舅帮忙。” 温玉安跟赵小满站在一边,两双大眼睛齐齐看向谢缈,还没看一会儿呢,谢缈就不行了,衣服一脱道:“成吧,其实我不上药也没事儿。” 他本是习武的,这点伤怕~~~啥…… 谢缈疼得龇牙咧嘴,手掌抓着大腿,指节用力得都泛白了,咬着牙道:“说了没事儿,浪费药膏!” 瘦书生手劲儿还真不小! 温玉安一边揉着一边说:“谢少爷,感谢你出手相助,但日后这般危险的事儿还是别干的好。” 谢少爷是贵客,出了事儿他们担待不起的。 谢缈哦了一声,这书生怎得还跟祖母一样,他原本就是个看不惯不公的人,没少跟人起冲突,祖母就爱在他耳朵边说这种话,没成想来到这边还能听得到。 第3章 少爷又跟人打架了 现在正值农忙,赵庄头被伤着后便没空下地干活了,这事儿就落在了阿姐跟温玉安身上。 他们俩趁着清早的温度没上来早早地下了地,温玉安不经常下地干活,手上的动作比起阿姐来要慢得多,阿姐来回干两趟,他才能干上一趟。 温玉安又是个体弱的,没干多大一会儿,脸上的汗珠子成颗地往下掉,就像是水洗了一般。 他这双手握笔握惯了,冷不丁地去干活被麦穗喇了好几条红印,可他仿佛看不见一般,继续埋头割着麦子。 温玉安下地干活是个稀罕事儿,周围干活的村民瞧见后没一会儿就窃窃私语起来。 “哎,你瞧见了没,那温秀才竟然下地干活了,真是奇了。” “这有啥奇的,隔壁那庄头家几个壮汉又来闹了,把咱庄头给打伤了,估摸着是下不了地,不然也不会让温秀才来干活。” “这事儿闹得,那隔壁庄头真是个恶霸,就不怕温秀才考上举人当官啊,当上官之后第一个收拾那恶霸庄头。” “别说太满了,隔壁庄子可是高侍郎家的,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举子能比侍郎厉害?还不是拿人没办法。” “哎,还不是谢将军常年不在京城,要是他在的话,我们的庄头还能受这种气?早就反击回去了。” 谢将军不在京城,他们连个做主的人都没有,有苦只能往肚子里咽。 前来找人的谢缈皱了皱眉,他爹真是个废物,常年把他扔在京城就算了,如今回京了都没想起管庄子的事儿,难怪庄头被欺负都没人敢站出来。 谢缈来到地头上,正好阿姐刚干完一趟来到地头边,他便走过去说要接阿姐的活儿。 阿姐哪敢同意啊,吓得连连说道:“谢少爷你帮我们打跑恶霸已经是做了顶顶好的事儿,如今这地里的活断然不能让你来干,我跟玉安能行的。” 谢少爷是谢将军的儿子,那都是尊贵的人,怎么能干粗活。 谢缈见状只好说着:“其实我也不乐意干活,只不过我跟小满都饿了,去厨房一瞧发现没饭吃,所以才来寻你的。” “阿姐,要不你回家做饭去?”他问着。 阿姐这才恍然大悟,只顾着来干活,忘记给家里人做饭了,她忙放下东西往家里赶,临走前还不忘说着不让谢少爷干活。 谢缈嘴上是答应了,但他往地里一瞧,那瘦书生身子单薄得很,走起路来晃晃悠悠的,他都怕瘦书生晕倒在地里。 左右这都是他家的地,给自家地干活儿也不丢人。 谢缈说干就干,拿起家伙就去割麦子了。 他的身子可比温玉安强多了,上手之后干得特快,闷头割了好几趟,半边庄稼都被他割光了。 温玉安抬起头一瞅,这块地的麦子就剩下一趟了,那边地头上正好有个人往这边割着,可他瞧着怎么都不像阿姐,难不成地里遭贼了? 他正要走过去跟人理论,就瞧见那人一手持镰刀,一手抓着小麦,又凶又猛地朝着他这边过来,那架势就算是两个他都比不了,这一趟麦子一会儿的功夫就割完了。 离得近了一瞧才知道是谢缈。 谢缈站起身来擦了把汗,脸颊两坨红晕,瞧见瘦书生便笑了,露出一排白牙。 自打昨天跟温玉安一块打架后,谢缈就把温玉安当成了朋友来处,也不像以前那样绷着一张脸了。 他挑了挑眉,颇为骄傲地指着身后的地道:“少爷我厉害不,帮你干完了。” 温玉安瞧着那割好的麦子,微微皱眉,脸颊上的汗珠子顺着落下来,留下一道道汗渍。 他向后一步拱手作揖,惊慌道:“谢少爷,这般粗活留给我们干,万不可让你下手去做,这不合礼数。” 谢将军是大将军,整个朝野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他们只是平头老百姓,哪有谢家少爷给他们干活的理儿,要是阿姐跟姐夫知道了,得吓个半死。 谢缈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他拧紧眉头瞧着书生瘦弱的脊背,那身板仿佛一折就断,可就是这般人,宁愿自己受罪也不领他的情。 谢缈咬着牙说道:“瘦书生,你别不识好歹,我是瞅着你这身板弱得不行才帮你干活的,你非但不说声谢,还来责怪我干活了是吗?” 温玉安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说道:“不敢责怪。” 谢缈彻底怒了,镰刀一扔,吼着:“这活小爷我不干了。” 说罢便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地里收好的麦子还要规整一番,温玉安走不开就没去追,等他把地里的活弄好回去时,家里的人已经吃着饭了。 桌子上吃饭的谢缈瞧见温玉安回来了,筷子一丢扭头就走,像头倔驴似的,拉都拉不住。 赵庄头一脸懵,对着谢缈的背影瞧着,怎得就这般发脾气了? 阿姐瞧了瞧温玉安,说着:“玉安,你怎么惹到谢少爷了?” 温玉安就把谢缈割小麦的事儿跟阿姐和姐夫说了:“我也没想到他发这么大脾气。” 赵庄头要不是腰疼,当场吓得就能蹦起来:“可不得让谢少爷给我们干活,我们都是在谢将军手底下做活的,哪有他给我们帮忙的理儿。” 阿姐按住赵庄头:“你别急,谢少爷年纪小,兴是可怜玉安一人在地里干活才要帮忙的,等会儿不让他干便是了。” 这顿饭谢缈吃一半走了,也不能将人怠慢了,温玉安盛了点饭菜让赵小满给他端去了。 谢缈就算再倔也不可能跟小孩子发脾气,小满很快就送了过去,又很快回来。 “舅舅,我看见大哥哥吃了的,一口吃得可多了。”小满说道。 “那就好。”温玉安点点头,“小满,大哥哥今天心情不好,你去陪陪他,跟他说说话好不好?” 小满当然是答应了,整整陪着谢缈一天呢。 温玉安觉着惹得谢缈不开心了,中午弄来了甜瓜和桃子补偿他,全都洗干净后让小满送了过去。 赵小满又是个爱操心的,把平日里他哄阿爹阿娘和好时的话都跟谢缈说了:“哥哥,这可都是舅舅一点一点洗的,他还说自己知道错了,让你原谅呢。” 谢缈啃着桃子的动作顿了顿,抬起眼皮子看向小孩:“真这样说了?” 赵小满连连点头:“舅舅可愧疚了,还说不该惹你生气的。” 谢缈黑了一天的脸色逐渐缓和,唇角微微勾起道:“还算是有良心,看在态度这么好的份上就原谅他了。” 赵小满张口就来:“哇,哥哥真大度,都说有成就的人都特大度,以后哥哥指定会厉害的。” 谢缈被他逗得直乐,这小孩还真是会说话,至少比他那书呆子舅舅会说话多了,书生只会说不合礼数。 真是迂腐! 瘦书生除了模样长得好看,其余没有可取之处,哎~真是白瞎了那副好模样。 这事儿在谢缈这边算是掀过去了,下午时人都变轻快了,等着傍晚时分还主动要去地里叫瘦书生回来吃饭呢。 小爷我不计前嫌去找你,真是心善,谢缈想着。 谢缈走到半道停下了脚步,前面有几个不长眼的挡道儿了。 几个壮汉站在路边,瞧见谢缈过来了全都站在了路中间挡住过道。 其中有个壮汉说道:“你小子不是能打吗,今儿我多找几个人来,倒要看看你有多能打。” 说话的人是昨天被谢缈打了的人,回去后觉着丢脸就又找了些人,今儿得把场子找回来,不然他的脸面就要丢光了。 谢缈皱了皱眉,昨天人少他尚且能对付,可今儿人多了一倍,就算他再厉害也抵不过人多势众。 可谢缈是个倔驴啊,向来不知道逃跑俩字怎么写,还嘴硬说道:“要打快点,我还有事儿。” 一群壮汉笑了笑,然后一起朝着谢缈揍了过去,一时间道儿上乱成一锅粥了。 来往的村民瞧见了都躲着走,有一两个好心的瞧见被打得是赵庄头家的人,便赶快跑去地里叫温玉安了。 “温秀才,快点去大道儿上瞧瞧,你家的人又跟隔壁那群恶霸打起来了,这次对方人多,你家那人多半受不住啊。” 温玉安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多半是那壮汉又带着不少人来挑事儿了。他着急忙慌地跑了过去,只瞧见谢缈落了下风,被打了好多下,还被踹倒在地上了。 他一时急起来顾不上什么了,在路边上捡了树枝棍子就冲过去了。他没练过武,拿起棍子乱挥,哐哐哐地朝着那壮汉身上打过去,到底是皮肉抵不过棍子,几个壮汉被打的嗷嗷叫。 谢缈这边得了还手的机会,一个人解决好几个壮汉,然后又把书生的棍子拿了过来,把人护在身后边了。 谢缈有了武器之后打起架来更是得心应手,砰砰砰地一棍棍全都打在那些壮汉身上,没一会儿就占了上风,把壮汉打得节节败退,没过一会儿壮汉就撑不住了,一下子四散而逃了。 谢缈在后边喊着:“再敢来闹事儿,小爷我下次打得更狠。” 他打得上头了,还没打够呢人就跑了,真是不经打。 谢缈转头看向身后的瘦书生,一看吓了一跳,瘦书生满头大汗,脸色惨白,瞧着像是个病了的。 “书生,你怎么了?有事儿没?”谢缈急切问着。 温玉安喉结滚了滚,喉咙干得难受有点发紧,他缓缓张开嘴巴道:“我没事,就是害……害怕。” 害怕得都结巴了。 谢缈拍拍他的肩膀,得意说着:“害怕啥,有小爷我护着你,我看谁敢再欺负你。” 温玉安瞧着谢缈的脸,抬起手抖着指向他的鼻子:“流……流血了……” 而后眼睛一翻白,哐当一声摔倒地上去了。 谢缈这下吓傻了,人刚刚还好好的,怎得就晕倒了? 他随手擦了擦鼻血,扛着人往家里跑,到了家门喊着:“书生他阿姐,书生晕倒了,快点出来看看!” 阿姐正在厨房里做饭,听见声音赶快跑了出来,只瞧见谢少爷满脸鼻血,身上的衣服全是脏污还被扯烂了不少。他肩膀上还扛着个人,离近了一瞧是她弟弟。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赵小满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颤抖地指着谢缈说:“血……有血。” 而后身子一软,咚的一声摔倒地上去了。 谢缈咽了咽口水,一双眼充满了疑惑,不是,怎么都晕了?! 第4章 少爷是个颜狗 一大一小俩人都被谢缈给扛回了房间里,弄回床上让他们躺着。 阿姐打了盆水过来,打湿棉布后放在他们脑门上,弄好了家里两个晕血的才转头看向了谢少爷。 谢少爷身上也没好多少,一看就是又跟人打了架的,阿姐也不敢多问,便说着去烧点水让他洗一洗换件衣服。 谢缈拦住了她:“不用烧水,凉的就成,我自己来。” 这天热得人冒烟,哪里用得着热水,他打了桶凉水给自己洗了一顿。不过等着穿衣服时遇了难,他从京城出来总共就两件衣服,一件昨天跟人打架撕烂了,一件今天跟人打架烂了,没有一件能穿的了。 他正不知道该穿什么时,门被人敲响了。他随手套了件衣服,然后过去开门,是温玉安拿着衣服站在外边。 谢缈上上下下仔细看了他一通,道:“书生,真的是你啊?” 怎么说晕就晕,还说醒就醒了? 温玉安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见血会晕,躺会儿自己就能醒了。” 他还记得阿姐的嘱咐,把手里的衣服给谢缈:“这是我的衣服,你先穿着换洗,阿姐说过两日找人给你做两件新的。” 谢缈接了过来,三两下把衣服穿上,他的身量比温玉安高大,穿起来有点小了,幸好现在天热不嫌弃,穿着不觉着有什么。 只不过,他总觉着这书生的衣服香香的,就像女娃娃们身上的味道,但又比女娃娃那股子胭脂味淡了不少,好闻的让人总想嗅上两口。 谢缈嗅着味道时正好跟温玉安撞上了视线,他这才察觉到自己的行为多少有点子猥琐了,竟然对着一个男人穿过的衣服闻来闻去的,像个大变态似的。 他为了掩盖这想法,故意挺直腰板咳了咳,道:“这衣服颜色太淡,连个好看的花纹都没有,真丑!” 温玉安啊了一声,他拿来的是自己最好的衣裳了,平日里都不舍得穿的,不过确实跟谢少爷的衣服没法比,他觉着不好看也正常。 “谢少爷先迁就两天,过几日就能裁新衣裳穿了。”温玉安说道。 谢缈绷着脸点点头:“也行吧。” 说完他嫌弃地扯了扯衣服,然后大步大步走出了门。 温玉安向来不怎么爱装扮自己,在他眼里衣服能避体就行,烂了的打完补丁还能穿,要不是阿姐非要给他裁新衣,打着补丁的衣服他能穿好久。 还是谢少爷讲究得多,比他娇气了不少呢。 要是谢缈知道此刻温玉安的想法能急得跳起来,然后怒吼着:“你说谁娇气了,明明是你娇气,小身板又瘦又弱,看着就是个娇气的人,我可是打小练武的,就不知道娇气怎么写!” 只不过如今他不知道罢了。 就过了一晚上的时间,谢缈一个人挑了隔壁恶霸的事儿在庄子里传遍了,大家伙儿都知道赵庄头家有个能打的人了。 温玉安跟阿姐下地干活时,不少人来问这事儿是不是真的,还有人问谢缈多大了,姓甚名谁,要给他说媳妇儿呢。 这给阿姐吓了一跳,她连忙拒绝:“可不敢说亲,那可是谢……” 温玉安打断阿姐的话:“那是个远房亲戚,来我们这边做客的,婚事轮不到我们这边做主。” “哎呦,你跟我们说说是哪个庄子的,不远的话也能成的。” “我看那孩子长得壮着呢,人长得也凶,以后绝对不受窝囊气,快说来听听是哪家的啊?” 温玉安随便说了个远的地方,把人给糊弄过去了,然后带着阿姐一块上了自家地里干活。 “阿姐,谢少爷身份尊贵还是瞒住的好,庄子里知道后要是起了坏心思……” 他说一半就停了,阿姐也明白怎么回事儿了,以后谁在问有关谢少爷的情况,她都说是远房亲戚,除了这些啥都不透漏。 地里的农活干了好几天才干完,届时赵庄头的身子也好了,接下来的事儿就留给他了。 温玉安刚歇下来,那媒婆王婶子就风风火火赶了过来,一进门就大嗓门嚷嚷着,家里边仅剩的三个人都跑出来了。 温玉安穿着松松垮垮的衣衫,头发乱七八糟,脸上还蹭着几滴墨水,瞧着更像个书呆子了。 王婶子见着他出来了,指着他的脑门埋怨:“温秀才啊,你不是说要给回话吗?这都过去几天了,连个信都没有。” 温玉安这才想起来说亲的事,这几天不是恶霸来骚扰就是下地干活,他都快要把这婚事给忘了。 温玉安说道:“婶子是我不好,这几日农忙一时间就给忘了。” 王婶子一瞪眼说道:“说起来人家姑娘家知道你又被恶霸找上门都没露怯,他们还想寻个正当理由来帮你呢,谁知道你这边一个消息都没有。” “哎呦,以后你要是跟那家姑娘成了,就不必再担忧被找上门了。” 温玉安点头应下:“哎,等阿姐回来了跟她商量一下。” 王婶子气得一跳三尺高:“还等啥啊,你现在就跟我相人去,人家说了你今日要不过去相看,就不跟你好了。” 温玉安哪见过这般着急的,还没跟家里商量呢,怎么就要去相看了,一张好看的脸都皱紧了去,小身板在宽大的衣服里显得更瘦小了。 王婶子瞧见他这幅模样,推着他往房间里走:“快点换身衣服,把脸上的墨迹擦擦,好好梳个发,打扮得精神一点好跟人相看。” 温玉安被人推着就回了房,砰的一下房门就被关上了。外边就剩下谢缈跟赵小满,还有那媒婆王婶子了。 王婶子这才瞧见还有个谢缈在,刚想上前问他要不要说亲,一眼瞧见了那左边脸上的疤痕,吓得不敢往前再走了。 算了,这般凶狠的长相太吓人,小姑娘还是喜欢温秀才的模样。 谢缈蹲下来拽了拽赵小满:“你舅舅经常跟人相看吗。” 赵小满摇头:“都没人跟我们相看的,那些人怕被那恶霸骚扰,全都躲着我舅舅走。” 谢缈啧了一声,暗自骂着那些人眼瞎,就凭书生那一脸好长相,放在京城里不是被多少姑娘钦慕,怎得放到这庄子里咋就没人欣赏了? 真是瞎眼了! 没多久温玉安换了身合身衣裳,但那个头发弄得依旧不怎么样,谢缈瞧着不由得皱起眉,起身走过去说着:“你头发没弄好。” 温玉安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发:“我手笨,弄不好看。” 手笨?我看是人蠢笨才对,谢缈心里想着。他就喜欢好看的物件,早就看不惯温玉安身上的烂衣服跟乱头发了,就知道读书的书呆子,这张脸白长了。 他把温玉安按在椅子上,亲自上手给他梳头。 温玉安抗拒着挣扎,说是不能让少爷给他梳头。 谢缈最烦在他嘴里听见这种话了,这迂腐书生说话净会气人,要不是看在这张好看的脸上,他一个大少爷才不会主动给穷书生梳头。 他瞅向小满喊着:“过来按住你舅舅,出去相看都不知道打扮打扮,非要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出去,这不是丢人吗!” 赵小满可听谢缈的话了,倒腾着步子跑过来,一下抱住温玉安的腰缠着他不让他动。小满是个小胖墩,挂在温玉安身上还真的把他给按住了。 谢缈满意地对他点点头:“小满厉害,比你舅舅听话多了。” 赵小满抬起下巴,特骄傲说道:“当然,小满最听话了。” 温玉安现在哪还动得了,只能乖乖任由谢缈给他束发。 谢缈打小就被阿爹阿娘丢在京城,身边的人也都是男的,特别是他贴身小厮是个只比他大一岁的男娃,给他梳的发髻一个比一个难看。 向来喜欢漂亮东西的谢缈哭了好多回,整个人不乐意得很,看不惯头上顶着奇丑无比的发髻,干脆自己动手了,最后梳得还挺不错的,至少比温玉安梳得强多了。 谢缈的视线从上朝下,书生的脸蛋在他眼里看起来更小了,比那些京城里的小姐脸都要小上一圈,也比那些人精致好看。 上挑的狐狸眼一抬起来,像是能蛊惑人心一样,看得谢缈心跳极速加快,脑袋都空白了一段。 他咽了咽口水,道:“看……看我干什么?” 温玉安粉嫩的唇瓣张开,清脆的声音冒出来道:“紧……头发好紧,头皮疼。” 谢缈一时间手忙脚乱起来,慌张道:“啊……哦,我知道了。” 重新弄好之后梳得那叫一个精神,把温玉安的样貌全都显露出来,再配上一身利落的衣衫,衬得他像是谪仙一般好看。 王婶子在一旁高兴地直拍手:“哎呦,这下可太行了,咱们过去那家姑娘绝对能同意,我们温秀才可太好看了。” 谢缈哼了一声,还不是他厉害,给书生弄了个干净的头发,不然邋里邋遢出去跟人见面,还不得被人说道啊。 那家姑娘的家距离临溪庄不远,走路大概半个时辰到,平日里乘牛车的话两刻钟就能到,只是如今牛被庄子弄去下地拉犁去了,他们只能徒步过去。 王婶子跟温玉安在前面走,后面谢缈扛着赵小满,一块去姑娘那边相看去喽。 第5章 书生是黑心的 那姑娘家里条件不算好,跟赵庄头家里的瓦房比起来差多了。 谢缈在屋内瞧着那家里的物件,真是一个赛一个丑,没什么好看的。倒是赵小满抓了一把瓜子给谢缈吃着,俩人一边嗑瓜子一边瞧着这边的情况。 只瞧着温玉安正跟那姑娘的爹娘说着话,过了好一会儿都不见那姑娘露面。 都说相看时女娃娃就在不远处瞧着,若是觉着男方合眼就出来倒茶水,若是没看中男方就不露面。 难不成这姑娘没看中书生?不应该啊,书生长得万里挑一的好,在京城都没人敌得过,那姑娘难不成眼高于顶了? 谢缈拍了拍手上的瓜子碎,吃瓜子口渴多喝了点水,这会子想找茅厕撒尿去,就出了屋子。 他找到茅厕时臭气熏天,差点把他给熏死,要不是憋得慌他都不想进去。他出来后嫌弃地差点没把衣服给扔了,又总觉身上不舒坦,就想着去厨房弄点水给自己先冲冲手,哪成想刚走进就听见厨房里的声音了。 女娃娃的声音哭着说道:“阿爹,我不要嫁给温玉安,我不要嫁,呜呜呜……” 粗糙的男声说:“不嫁什么不嫁,必须得嫁,高少爷说了只要你嫁给温玉安,他就给你小哥在京城里运作,给他弄个斜封官当当,你别不识好歹!” “我……我不嫁,我喜欢高少爷,才不要嫁给穷秀才,阿爹我要嫁给高少爷,嫁给他我们家就有钱了。” “你以为高少爷跟你睡了就能嫁进去了?想得美,你一个农家妇还想攀上高少爷,简直痴心妄想,你就给我好好听话,乖乖嫁给温玉安去。” “呜呜呜……我不要!”女声越哭越痛,嘶哑着喊出来,“我怀了高少爷的孩子,为什么不能嫁给他?!他就算为了孩子也得娶我。” !! 谢缈一时间怒火冲天,转头回了屋子里,上前扛起赵小满,而后拽着温玉安就要走。 媒婆王婶子见着谢缈的大黑脸吓了一跳,喊着:“你要干啥,这还相看着呢,别耽误了温秀才的终身大事儿。” 温玉安推了推谢缈的手:“你是不是有事儿,要是着急的话可以先走,不用等我,我等会儿跟王婶子一块回去。” 谢缈气得脸又黑又铁青,对着温玉安的鼻子就骂:“这家姑娘怀了别的男人的种,你要是相当乐意当别人家娃娃的爹我也不拦你,你可得想好了。” 他这话一出,这家姑娘的阿娘脸色一白,说道:“你做什么诬赖我家女儿,你这样诋毁我家孩子,被人听了可怎么办?” 王婶子也说:“就是啊,这话可不能乱说,姑娘的清誉毁了就嫁不了了,别胡乱说话。” 谢缈拧眉看向那俩妇人:“给小爷闭嘴,我说不相看就不相看了,今儿我就要带书生走谁也拦不住。” 那姑娘她阿娘急得不行,高少爷说了只要她家姑娘嫁给温玉安,家里的小儿子就能有官做,可不能被这人毁了。 她冲上来说着:“我今儿就拦着了,不给我家姑娘个清白谁都不能走。” 屋里正僵持不下的时候,屋外边来了个老汉,说着:“让他俩走,别拦着,一个只知道诋毁我家姑娘声誉的人不配娶我家姑娘!” 他的声音一出,谢缈就知道是厨房那个男人,娘的,真是不要脸,睁眼睛说瞎话。 “你还有脸说话,你跟你家姑娘在厨房的话我可都听见了,自家姑娘怀了高少爷的孩子,嚷着要嫁给高少爷呢,是你家□□闺女配不上我家书生才对!” 老汉眼睛瞬间瞪大,但很快就缓了过来:“你要是嫌弃我家穷就直说,别找一些腌臜理由,快给我滚出去!” 谢缈还想再说什么,这时温玉安开了口:“那就提前祝你们一家攀上高少爷,飞上枝头当凤凰。”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温玉安冷着一张小脸,身子站得笔直,瞧着就像是那迎风的松柏,一双没有温度的狐狸眼看向那老汉:“就怕福气太盛受不住,倒把自己坑了去。” 谢缈咽了咽口水,书生这样还挺有气势,霸气啊! 那老汉也不遮着盖着了,哼了一声说着:“凤凰不敢当,但绝对比你一个穷秀才过得好,只要有高少爷在的一天,你就别想过上好日子。” 老汉媳妇儿过去拽着老汉的衣袖道:“你疯了,高少爷不是说了要让女儿嫁给温玉安的吗,你这时候干啥?” 老汉扭头对她一凶:“你知道个屁,你闺女怀了高少爷的孩子,让她嫁给高少爷比什么都强,到时候还能少得了我家的好处?” 王婶子听到这儿啥都懂了,张口就破骂起来,那嗓门大得恨不得全庄的人都能听见:“你俩没良心的,自家闺女□□到怀孕,还让我给她说亲,我呸,要不要脸啊,真是一家子腌臜玩意儿,看见你们一眼就眼疼,恶心!” 王婶子也不拦了,拽着温玉安就往门外走,走出这家门口的时候还不忘在门上踹两脚,骂句恶心玩意儿。 四个人怎么来的又怎么走回去了,温玉安一路都没开口说话,谢缈黑着一张脸,眼尾的疤痕狰狞得很,王婶子愣是一句话都没敢说。 临了到了家门口,王婶子拉住了温玉安:“温秀才,老婆子我真不知道她家姑娘的事儿,要是知道的话决计不会说给你的。” 温玉安没责怪,只说他都明白,然后便回了家。 王婶子可后悔了,这般好的人都被人给毁了,那什么高少爷真是作孽啊! 温玉安回了家里就进了厨房,让小满过去烧火做饭。谢缈跟在小满身后边也去了厨房,凑在温玉安身边一个劲儿地往他脸上瞧。 “你生气没?”谢缈试探地问。 温玉安嗯了一声:“生气,但生气也没用,又不能把那一家人怎么着。” “我当时就该把他们打一顿,能干出来这样的事儿忒不要脸了!” 温玉安摇头:“不用,我们别理会就是了,狗往你身上撒尿,你也不能尿回去是不是?” 谢缈嘿了一声:“哪家的狗敢往我身上撒尿,我能把狗给扔到粪坑里去,臭不死他也得熏死他。” “噗呲”一声,温玉安笑了出来,转脸看向谢缈道:“是你谢少爷能干出来的事儿,不过王婶子已经给我报仇了,就她那几嗓子喊出去,周围的人都得知道他家姑娘不检点,届时没人会娶了。” 他顿了顿又说:“而且高侍郎家不会允许村妇进他家门的,那家人想的事儿也得落空,这已经是惩罚了,还不用我们动手,也不会惹得一身骚。” !! 难怪书生能考上秀才,这脑子是怎么长的?一点事儿没干,那家人就完了! 也不对,好像是书生刺激了那老汉一句,老汉就把啥事儿都抖落出来了。 嘶,书生简直是跟他祖母一模一样,平日里看着无害,但要是真有事儿了,耍个小诡计就能扭转乾坤,可怕! 谢缈这下子可不敢惹恼书生了,别看这瘦小的身板,他且阴着呢。 不过他还记得其中的关键人物高少爷,那天上门闹事儿的是高侍郎家庄子的人,今日这个说亲的姑娘又是被高少爷指使的,这书生是怎么得罪了高少爷? 谢缈可好奇了,但无论他怎么问,温玉安都没透漏一点消息,最后索性不问了,嘴忒严实啥都问不出来。 等着中午阿姐回来时,温玉安就把这事儿跟她说了,说他要专心准备考试,不想被其它事儿打扰了。 阿姐知晓这事儿之后也断了给他找媳妇儿的心思,还是先准备考试的好。 第6章 少爷算是半个斯文人 下午,温玉安就跟往常一样把自己锁进屋子里,埋头进了那书里,一直没出门。 在外边的谢缈只能跟赵小满玩,无聊得紧。 他问着:“小满,你家舅舅平日里都是这样吗?一天天的不出门,就读圣贤书?” 赵小满点头:“也不是,以前他都在书院里的,这一俩月才从书院里回家,在家里的话就跟现在这样不出门了。” “那你就待在这外边?一下午都不能见到你舅舅了?”谢缈问着。 赵小满晃了晃小脑袋,脸上的肉跟着抖了抖:“才不是呢,是舅舅让我陪你玩的,要不然我早去舅舅身边练字了。” “陪我?”谢缈捏着赵小满的脸,这肉可真多,要是能分给书生点,他都不至于那么瘦了。 赵小满乖巧点头:“舅舅说你爱玩,一个人定会无聊的,就让我陪你了。” 谢缈哼了一声,这穷乡僻壤里哪有好玩的东西,他就算再爱玩也没地方去。 “你想不想去你舅舅身边练字?” “当然!” 谢缈笑了笑,拉着赵小满到了谢缈房间外边,手指扣上门拉开了一条小缝,一大一小两人从门缝里露出眼睛,瞧着屋内的人。 温玉安低头写东西,可能是听见了开门声,便抬起头看了过去,正好和那两双门缝里的眼睛对上。 他放下笔道:“要进来吗?” 谢缈笑了,拽着赵小满就往里走,边走边说:“不是要来打扰你,是小满说他想练字,我们才过来看看的。” 温玉安点头,拿了张纸,又拿着一个小孩子专用的毛笔。 赵小满见状赶快过去接着,然后乖巧地去了自己的小案台上练字去了,把谢缈晾在了一边。 谢缈瞅了赵小满好几眼,都没得到他一个眼神,这小屁孩咋就只顾着自己了,也不说让他留下的事儿。 温玉安察觉到谢缈的想法,从一堆书底下抽出了本书递给他:“你要在这边看书吗?” 看书? 谢缈一听眉头都皱起来了,他这辈子最烦的就是看圣贤书,看了后保准困觉,拦都拦不住的那种困。 “这是闲书,不是晦涩难懂的那种。”温玉安说道。 谢缈挑了挑眉,把书接过来:“没想到书生你竟然还读闲书,啧,稀奇稀奇。” “书嘛,写出来就是给人读的,读什么不是读。”温玉安道。 “也是。” 这书生看事儿倒是通透,不像他那迂腐的爹一般,要是被他爹逮到读闲书的话,非得揍一顿不可。 谢缈随意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读那被人诟病的闲书去了。 一大一小都跟着温玉安在屋子里练字看书,俩人各干各的从来不打扰书生读书。 谢缈可喜欢看那本闲书了,每每瞧时都入迷,甚至饭后一点时间都不耽搁,非要进温玉安屋子里看书,都快赶上温玉安勤快了。 但书总有读完的时候,特别是一本没有个结局的书,谢缈那个心啊被勾得直痒痒。 他本不想因为闲书的事儿打扰温玉安读书,但奈何他找遍了书生的书,都没瞧见第二册 在哪儿。 他便在书生不忙时问上一嘴:“这书还有没有第二册 ?” 温玉安摇头:“没了,我只买了一册,若是想读的话明日去镇子上的书铺买。” 谢缈眼睛一亮:“书铺里真有卖的?哎,不对,明日要去镇上啊?” “嗯,阿姐说要带你去裁衣服。”温玉安道。 谢缈这几天净穿着温玉安的衣服了,但两人体型差别太大,没有一件衣服不是短的。 正好现如今家里忙得差不多了,牛车也腾出来了,阿姐便说要带谢少爷去镇上裁件得体的衣裳回来。 谢缈拽了拽身上的衣服,其实穿书生的衣服没什么不好的,香香的跟书生身上一个味儿,还挺好闻的,有点舍不得脱了。 “那你明日要一块去吗?”谢缈问着,“你要是不去的话,我一个人也不乐意去,还不如在屋里待着呢。” 要是放在以前,谢缈才不是个能在家里待得住的主,整天里没人影,也就来到这边以后没什么玩儿的,身边又有个好看的书生,他才愿意在屋里待着。 温玉安抬头瞧他,道:“我也去,正好有事儿要办。” 知道书生要一块去,谢缈这才乐意去镇上。只不过他们一块去了,但却没能一起办事儿,书生去找他在书院里的同窗了,而谢缈则被拽着去了裁衣铺子,俩人分开后愣是一天没见着人。 谢缈顿时没了兴致,整个人恹恹地瞧着那铺子里的料子,瞧着都是些京城里淘汰下来的花样,没一个是时兴的,也都不好看。 啧,要是在京城里,这都是滞销货,在这穷镇子上竟然变成了好货。 谢缈瞅了半天都没太看中的,最后只选了个不太丑的。不过他有相中给书生的,书生爱素色,正巧铺子里有块淡绿色的料子,瞧着正配他。 “书生他阿姐,这个给书生裁衣怎么样?”谢缈问着。 “玉安有这个颜色的衣裳。”阿姐说道,“他在家里就喜欢穿宽大的衣裳,说是舒坦,学习时也得劲儿,那些好的衣裳都在柜子里存着呢。” 阿姐继续说:“他只有出门才穿些好看衣裳,今儿不就穿得好看多了吗。” 是穿的好看了,可就来的路上看着了,来到镇子上人就走了,都没看仔细呢,谢缈想着。 既然书生有衣裳穿,他也不操心了,交完钱便出去了。 镇子上的集市还挺热闹,谢缈拉着赵小满逛着,瞧见有卖纸张的,便回头看向阿姐:“我们要不要给书生买点儿纸张,我看他平日里用的挺快。” “不用了,上次才买了好些,能用到他乡试结束了。”阿姐道。 谢缈在书铺子里也找到了他要买的闲书,一口气买了好几本呢。 晌午,他们就在街边随便找了个铺子吃着。 平日里谢缈是个饭桶来着,特别能吃,好的差的都能吃下,今日用饭却有些走神,嘟囔着:“也不知道书生吃什么?能不能吃饱?” 赵小满吃着饭抬起头,满脸都是疑惑:“哥哥,你为啥总想着我舅舅呢,裁衣服想他,逛大街想他,就连吃饭你也想着他。” 谢缈拧眉反驳:“谁……想他了,我那是关心,兄弟之间就是这样,你一个小孩不懂别乱说。” 赵小满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好吧,那就等他长大应该就懂了吧。 晌午过后没多久,温玉安就从别处赶了过来,跟他一路的还有个男的。 温玉安头发梳得干净利索,穿着得体的衣服,腰间还系着腰带,把他的腰身掐得极细,再配上一张漂亮的脸,就单是站在那儿就足够吸引人的目光。 而他身边那个人,长得还行但没我好看,身量不低但没我高,看外形应当是个斯文人,不过我最近也爱看书,算是半个斯文人。 谢缈摇了摇头,这同窗跟自个儿差了不少,简直没法比! 只不过书生跟那人熟稔的样子有点碍眼,等再过一两日,他也能跟书生熟稔起来。 温玉安跟同窗分开之后,就听见谢缈喊他:“书生,快点过来了,马上就要走了。” 他小跑着过去爬上了牛车,刚上牛车就走了,他差点被晃倒,幸好被谢缈给扶着了,才没有摔着。 谢缈嘟囔着:“你小心点儿,马上考试了,别摔着了。” 真是的,一点都不知道注意。 温玉安笑了笑,拿出一个布袋子,从里面掏出李子给他:“尝尝这个。” 他又给阿姐和小满分了点,这是他去找同窗互结时,同窗送的,他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味道还不错。 谢缈尝一口,酸甜味的,真是不错。还以为书生跟同窗一块就把他们给忘了,没想到还记得给他们带果子吃,还算有点良心。 第7章 少爷又英雄救美了 几个人坐着牛车往庄子里赶,距离不远很快就到家门口了,只不过家门口停了辆马车挡住了牛车的去路,他们只能停在在外边了。 温玉安认得这马车,下意识地皱起眉头。阿姐也晓得,便让小满带着谢缈进了家。 温玉安看向马车,说道:“高少爷有话便说,说完我们得进家门了。” “你母亲一个低贱的流民趁着我父亲在庄子里爬上了他的床,生下了你这个贱货!”高少爷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 “我弄了两波人都没把你给坑着,还真是贱命好养活。” 高家一共两位夫人,大夫人生了三个女儿,小妾生了两个儿子,因此小妾的日子比大夫人还要风光。可随着孩子年纪增长,高家的两个儿子都是烂泥扶不上墙的玩意儿,再加上温玉安中了秀才后,高侍郎就起了要把私生子接回家的心思。 高家小少爷便对底下的人吩咐对付温玉安,要彻底毁了他,把他从书院赶出去只是第一步。紧接着又派了恶霸和说亲对象,都是为了毁掉温玉安。 高小少爷掀开车帘露出头来,一张清秀的脸上带着浓重的恶意:“听说有人帮你这个贱货,把他交出来让老子打一顿,我就不对你动手,否则打断你的手脚让你考不了试。” “不要脸的东西,看小爷打不死你。”站在墙头上的谢缈喊着。 娘的,幸亏他耳朵好使,把话都听了个遍,敢情书生经历的事儿都是这东西干的。 跟那几个恶霸打架,他身上也没少留伤,到恶霸竟然是这货找来的人,一气之下谢缈爬上了墙头,对着底下的玩意儿喊着。 “来啊,不是要跟小爷打架吗,看小爷不打死你。” 谢缈从墙上跳下来,跟那高少爷和他的随从打了起来。 温玉安扯着嗓子喊:“高少爷欺男霸女,要打断秀才我的手脚,还辱了我说亲对象的身子,有没有天理王法了?” 他这一嗓子颇有媒婆王婶子的架势,喊得周围的人都冒了出来,瞅着这边的事儿。 阿姐当下便知道怎么回事儿了,继续喊着:“高少爷找恶霸天天欺负我家,还要把那怀了他孩子的女娃娃嫁给我弟弟,真实是个丧尽天良的东西。” 跟人打架的谢缈听见温玉安跟阿姐喊的话,更加愤怒了,这个不要脸的玩意儿,非得揍他一顿。 听见了动静的王婶子也出来了,扯着嗓子喊:“我可以作证,那说亲对象就是个怀了孕的,那姑娘他阿爹亲口说孩子是高少爷的,他们串通一气羞辱温秀才啊!” 这几嗓子喊得周围的人都知道啥事儿了,一时间议论纷纷起来。 温玉安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家里拿出了粗大的棍子,对着随从使劲挥过去,把这些时间在高少爷那受过的怨气都挥出去。 别看温玉安瘦弱地不行,但棍子粗啊,打在人身上是真疼啊,那随从喊得嗷嗷叫。 高少爷也被谢缈打得鼻青脸肿,连滚带爬地上了马车:“你给我等着,我阿爹是高侍郎,明日我就来弄死你。” 周围的人一听见高侍郎的名头都吓坏了,砰砰砰地把门关上,没有人敢再看热闹了。 谢缈嗤笑一声,对着马车喊:“那你可听好了,爷爷我是谢缈,谢大将军的儿子,想弄死我下辈子吧。” 马车很快就离开了,留下一地狼藉。 谢缈插着腰回头看温玉安,拍了拍他的肩膀:“书生,够意思的啊,都知道帮小爷打架了。” 温玉安眼睫微颤,麻杆似的手腕一松,哐当一下晕了过去。 谢缈下意识地就去抹脸,果然摸到了黏腻的血迹。 这瘦书生真不经夸,刚夸两句就晕倒,可真行。 谢缈抬起书生往肩膀上一扛,扛着人回了家里。 高小少爷本来只是觉着那墙头上的人眼熟,可没想到竟然是京中小霸王谢缈,这下可真是踢着铁板了。 也不知道温玉安那个贱货怎么就跟谢缈攀了关系,以后要想收拾他可就难了。 他遮掩着脸上的伤回到家,刚入门就被阿娘瞧见了,一直逼问是谁打得。 高小少爷没办法掐头去尾地跟阿娘说了,高家这位姨娘在家里是个跋扈惯了的,第二天一大早就找上了谢家的门,把这事儿给闹大了去。 谢将军坐在椅子上,凶狠的三白眼瞧着高小少爷道:“真是谢缈打得?” 一晚上过去后高小少爷的脸如今肿的跟猪头似的,瞧着吓人得很。 “那还能有假,我们家小儿子去庄子里瞧着,碰巧跟您家那庄头家的人呛嘴,没想到这就被打了。”高家姨娘说着。 “砰”的一声,谢将军把茶盏摔在桌子上, 他知道那逆子是个小霸王,虽不是无缘无故就打人的主,但无论什么理由都不能掩盖他打人的事实! 那逆子从他回京以来,已经在他眼皮子底下打了十几次架了,每次都是他让管家道歉送礼,这送远了还跟人干架,简直是无法无天。 他压着怒气道:“打人这事儿是谢缈做得不对,过两日我会给你们个说法的。” 管家瞧着将军的脸色,赶快上前跟高姨娘说了两句,没一会儿姨娘跟着那少爷就走了。 谢将军气得直捂胸口:“逆子!再罚一个月不准回家!” 说罢又吩咐管家去庄子上带话,管家哎了一声,当下便带着人出了门,仅大半日功夫就到了那庄子。 马车一停下,里边跑出来个人,扯着嗓子喊:“爷,你在这庄子里受苦了,小毛我难受得紧啊!” 一个白生生的俊俏男娃娃跑进赵庄头家里,横冲直撞地在院子里找谢缈。 此刻谢缈正在温玉安书房里看书,耳朵灵光的他一下就听见了小毛的声音,而且越来越近。 书房的门哐当一声被撞开,男娃娃飞快地跑到谢缈跟前,瞧见了他脸上的伤,一下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爷啊,你这是咋了,是不是被人打了啊,呜呜呜,是小毛不对,小毛没替你挨着。” 谢缈一脸嫌弃地拽着小毛的衣领把他往外送:“你怎么来了?” 小毛擦擦泪:“爷,我是你的贴身小厮,怎么就不能来了,而且不止我来了,我阿爹谢管家也来了。” 他添油加醋地把高姨娘跟高少爷找上家门的事儿说了出去,并且说他又被罚了一个月不准回家。 刚来的时候谢缈还挺不乐意的,觉着这边又破又烂没什么好的,但在这边过了些日子后,如今倒觉着还挺好的。 “罚就罚呗,我在这边逍遥又自在,才懒得回去听他在我耳边叨叨。”谢缈无所谓道。 温玉安拽了拽谢缈的衣袖,皱着眉道:“你若是不解释,随意打人的帽子就被扣上了,还会连累你们谢家名声,还是解释的好。” “没事……” “不!你有事儿。”温玉安态度坚决说道。谢缈是为了他才跟人起冲突的,不能再被扣上不好的帽子。 小毛第一次听见有人反驳他家爷,等抬起头瞧见书生那张脸时愣住了,好漂亮一张脸,难怪他家爷没生气,这么好看一张脸爷喜欢还来不及。 谢缈道:“你想怎么办?” 温玉安把他拽起来,一张俏脸笑了笑道:“明明是高少爷打了你啊,你身上可都受着伤呢。” 谢缈本来就没啥好名声,但既然书生想让他解释,那就解释呗,反正也不是他的错。 第8章 书生冒坏水了 温玉安拉着谢缈一起去了待客屋子里,瞧见那坐着的华服客人便上前委屈说道:“谢管家,您今日来可是为了给谢少爷洗清冤屈的?” 温玉安模样生得好,行为举止嫣然一副文人气息,瞧着就让人心生欢喜,而且说话也有一套,他没问谢管家来这儿是干嘛的,上来就反问道是不是给谢缈洗冤的,这一问便会让谢管家觉着打架那事儿另有原因。 谢管家道:“我家少爷被人欺负了?” 温玉安把谢缈往前一推,他脸上还有着昨天弄伤的口子呢。紧接着他又一把拽开谢缈的衣襟,露出来半个胸膛。 “哎,书生,你扒我衣服干嘛呢。”谢缈反应激烈喊着,手拽着那衣服非要穿上去,却被温玉安一把拽住,拉得更开了去。 谢缈瞬间脸就红了,鼻尖、额头都沁出了汗珠,耳朵尖跟脖子都红了不少。 不是,说话就说话,书生怎么还拽……拽衣服……怪不好意思的。 温玉安不知道他的想法,只知道谢缈的脸跟那大虾一样说红就红,变得还挺快。 他转脸看向管家道:“谢少爷在庄子里很低调,没人知道他的身份,而那高少爷嚣张跋扈一眼看不惯谢少爷跟他呛嘴,于是就吩咐手底下的人来打他,谢少爷可被那恶霸高少爷打了三回呢。” “这身上的伤有新的有旧的,一道道都是高少爷让人打得,昨个他还亲自来打了,几个人围着谢少爷打,都给人脸打破相了。” 温玉安越说越激动:“谢少爷的脾气管家您还不知道吗,他心气儿高,才不承认自己被人打了,我让他跟您说他都不好意思说。” 谢管家当然知道他家少爷是啥脾性了,少爷觉着自家阿爹是将军,他又是个从小习武的,哪次跟人打输都要藏着不说,还说觉着丢人,以至于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少爷也挨了那打呢。 谢管家看见谢缈身上的几道伤心疼得不行:“哎呦,我的少爷哦,你怎么又不说啊,那无赖泼皮高少爷倒是找上了家门,你可不能再吃哑巴亏了。” 小毛听见温玉安的话也疼得慌,当即又哭喊起来:“爷啊,好几处伤呢,小毛看着太心疼了,呜呜呜~爷啊,这伤疼不疼,小毛给你擦药。” 谢缈无奈地向后退一步,把书生拽在前面,弯下身子在他耳边说:“你快别让他们哭了,我听着脑袋疼。” 他的管家跟小厮啥都好,就是哭起来要人命,平日里打完架最不乐意跟他俩说了,只会哭唧唧的听着烦。 温玉安侧着脸对谢缈点了点头,而后走到管家跟小厮面前:“高少爷恶人先告状,我们要想给谢少爷翻身,就得抓住他的命门。” 谢管家一听赶快擦擦眼泪:“这位少爷有招儿?” 温玉安点头:“他之所以针对谢缈是因为他发现了高少爷见不得人的外室,才会恼羞成怒来打人的。” 谢管家眼睛一瞪,啥?那高少爷不仅恶人先告状,竟还是个道德败坏的人儿,可真是坏了良心了。 “快走,咱们去找那外室去。” 几个人说走就走,上马车就去了隔壁庄子,找上那说亲的姑娘去了。 温玉安、谢缈、谢管家、小毛在那姑娘家门口一站,看着就不是善茬。那姑娘一家人也不是吃素的,四个哥哥还有一个爹都在家,谁也没强过谁。 温玉安瞧着那站在人群里的姑娘道:“高少爷是不是负了你?” 姑娘被瞧得眼神躲了躲,他阿爹说道:“我家的事儿你管什么管。” “如果说我能让她如愿嫁给高少爷呢。” 对面几个人瞬间安静了,齐齐看向温玉安,那老汉赶快说道:“你真有法子?” 本来想着闺女怀孕能攀上高少爷,哪成想高少爷现在连理会他们都不理会了,最后弄得竹篮打水一场空。 温玉安笑了,一双狐狸眼里全是坏水:“当然,只要你们按我说的做。” 听完温玉安的招儿后,一行人便赶着回了京城。 谢管家带着那姑娘和他阿爹回了将军府,一进门就瞧见了夫人跟将军在前厅里,赶快上前把谢缈在临溪庄受的委屈说了出去。 谢将军和夫人都是个性情中人,特别是谢将军扛着那红缨枪气冲冲地赶去了侍郎府,身后边还带着那姑娘跟老汉。 “高家那个小的给老子滚出来,当老子是面团捏的啊!打完我儿子还来反咬一口,要不要脸!” 他这一嚷嚷高家人都出来了,高侍郎笑盈盈地上前说道:“大将军这是怎么了?” 谢将军瞧了一眼管家,道:“你跟他们说。” 谢管家赶快上前把事儿全抖落出来了,还添油加醋地把谢少爷的委屈给加大了,听得谢将军跟夫人那叫一个难受呦。 高小少爷跟高姨娘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高姨娘大喊着:“你个奴仆说什么谎,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谢夫人瞧着那高姨娘过来,上前一脚把人踢开,眉目间带着恼意道:“我家的人,也是你能打得?” 高姨娘知道这是谢夫人,就算被打了也不敢还手啊,只能坐在地上哭诉:“我儿才是被你家谢缈欺负的,怎的还来反咬一口了,没天理了……” 到底是被惯坏了的姨娘,嚣张跋扈没底线,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谢管家哼了一声,转头把那姑娘拉了过来:“这是你家小儿子养在外边的人,被我家少爷不小心撞见了,高少爷就下狠手来打。” 那姑娘眼泪啪嗒啪嗒掉,哭诉着:“我怀了高小少爷的孩子,他还要我嫁给温玉安,还说要毁掉温秀才,谢少爷知道后便拆穿了,高小少爷一怒之下就把谢少爷打了!” “而且小少爷打人的时候半个临溪庄的人都在场,他还说自己阿爹是高侍郎,要回来打……打死谢少爷!” 这话一出谢将军脸铁青,手里握着的红缨枪蠢蠢欲动:“他娘的,要打死谁?!” 高小少爷双腿发软,他阿娘呆着一张脸哭都不敢哭了。 紧接着那老汉也说道:“在这之前高少爷就找了庄子上的恶霸打过两次谢少爷,听说还是他们去家里上门打得。” 高小少爷没脑子,得极了啥话都骂:“是你个村妇不要脸,以为怀孕就能攀上我,我呸,真是个没脸没皮的东西,跟温玉安那个贱货最相配了,你要是嫁给他还能有后面的事儿?” 谢将军红缨枪对着高小少爷指过去:“这么说你是承认这事儿都是你干的了?” 枪头距离高小少爷只剩下指甲盖的距离,吓得他双腿发软,慌乱说道:“我不知道那人是谢缈,要是知道我不会打的,不会打……” “砰”一声,高侍郎把小儿子踹到地上:“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快给谢将军跪下道歉!” 谢将军笑了,将枪收了回来,道:“我也不稀罕他道歉,不过我这边办了件好事儿,给你把儿媳带来了,不知道何时吃喜酒啊?” 高侍郎瞧了一眼那不检点的村妇,但也只能咬着牙道:“过两日喜酒奉上,还请谢将军赏脸。” 谢将军点点头:“行,改日来喝喜酒。” 说罢便带着自家夫人出了门,谢管家跟在了身后偷笑。这温玉安还真是聪明,竟然知道高少爷一被刺激什么话都说,他们不费一点力气高少爷自个就说了。 高侍郎家里闹得厉害,谢将军一出门街上就议论起来了,小毛早就在街上晃荡了,听见有人讨论这事儿便说:“听说是高小少爷的怀孕的小妾在京城里迷路了,正好被好心的谢将军撞见,给送回高家了。” “哎呦喂,真的假的?不是,高小少爷什么时候有的小妾?” 小毛道:“当然是真的,高侍郎还因此感谢大将军,请他过几日喝喜酒呢。” 这事儿一传十,十传百,没多久京城里都传遍了,高家小少爷马上要当爹了。 高侍郎又是个面子大过天的人,打碎的牙全都咽肚子里,只能认下了这个儿媳。 第9章 少爷有少奶奶了? “书生!!”谢缈一嗓子喊着,飞快地跑着,身后还跟着刚从京城里赶来的小毛,俩人一块进了书房。 谢缈脸颊上还挂着几滴汗珠,激动说道:“那姑娘真的进侍郎府了,你的招儿成了。” 温玉安放下毛笔,抬头未语先笑,一双狐狸眼弯弯的瞧着单纯得很,样貌也是漂亮无害的,真是个漂亮的花瓶模样。 可这漂亮花瓶底下可黑着呢,做起事儿来一点都不手软的。 温玉安说道:“侍郎府想必定闹了一场大的,这下高小少爷的地位多半比不了以前了,而且那姑娘又是害得高小少爷地位下降的元凶,在侍郎府也过不了多少安生日子。” 谢缈笑了:“活该,人在做天在看,报应罢了。” 小毛也在一边说:“要不是温少爷支招,我家老爷的名声才不会如今般转变呢。” 温玉安特地安排小毛在人多嘴杂的地方把消息散布出去,现在大家都知道高小少爷头天跟谢将军告状,第二天谢将军便不计前嫌帮他把迷路的妾室送回了家,都说他心胸宽广呢。 “温少爷既有学识,又有谋略,还会为我家爷着想,可真真是个好人呢。”小毛说道。 谢缈看向小毛:“行了,别再拍马屁了,趁着天亮快点回京。” 小毛嘿嘿一笑:“我爹说不让我回,让我在这边伺候爷,外边马车都走了。” “啥?不走了?”谢缈说道。 小毛笑着点头,谢将军跟少爷俩人脾性特别像,都是嘴上倔,但其实内心可好着呢。将军就是怕少爷一个人不舒坦,让他留在这儿伺候呢。 “爷,你可别赶我走,我在这边还能帮着干活呢。”小毛说。 干活?对啊,小毛可以干活啊,小毛去地里帮忙的话看书生还怎么说。 谢缈转头拍了拍小毛的肩膀:“行,小爷让你留下了。” 小毛点头,晚上就在谢缈床边打了个地铺,所幸现在天热,睡地铺反倒觉着凉快不少。 他笑得合不拢嘴,道:“爷,我好久没跟你睡一个房间了。” 爷打小被扔在京城里,小时候胆子可小了,必须要自己跟着一块睡才成,一睡睡到了十岁才停下。 谢缈嗯了一声,躺在床上昏昏欲睡,就在他要睡着的时候听见了一阵鼾声,吵得他耳朵疼。 “小毛!你能不能别打鼾!”谢缈困得眼皮子睁不开嘟囔着。可那地上睡觉的小毛翻个身继续睡得香甜,鼾声还更大了些。 谢缈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过了许久愣是一下都睡不着。而且如今夜黑了,周围安静地不行,这打鼾声明显不少,他想入睡就更难了。 谢缈耷拉着一张脸从床上爬起来,下床时忍着才没踢给小毛一脚,穿着一身里衣敲响了隔壁的房门,“书生,你睡了吗?” 已经睡着的温玉安突然一咯噔,身子打个颤醒了过来,听见门外边有谢缈的声音,便下床去开了门。 只见谢缈皱着一张脸,眼皮子半睁着,身子歪了歪一头撞上温玉安的肩膀,又气又困道:“小毛打鼾弄得我睡不着。” 他说完在书生肩头上蹭了蹭,像是大型犬撒娇似的,委委屈屈道:“书生,你收留我一晚上好不好?” 温玉安愣了一下而后笑了,谢少爷平日里那副罗刹模样,竟也是个会撒娇的,这要是说出去都没人信的。 他伸手摸了摸谢缈的脑袋,哄小孩子似的说道:“好,去床上睡。” 谢缈也不知道是不是困得狠了,乖巧地要命,自己晃晃悠悠地往床上一趟闭着眼睛就要睡了。 等着温玉安过去一瞧,谢缈的身子侧着只占了一点位置,头也没靠在头枕上,仿佛在说我虽然来睡觉了,但我只占你一点位置哦。 这个时候温玉安才感觉到谢缈还是个小孩呢,比他要小上三岁来着。 温玉安怕他掉下来只好上手往里面推了推,这个床大着呢,剩下的位置他躺上去也挤不着。 房间里重新恢复安静之后,两人都睡着了,只剩下平缓的呼吸声了。 谢缈早上醒过来的时候温玉安已经不在了,只剩他自个睡在大床上,鼻尖一个劲儿地被香味顶着。 书生可真香。 赵小满是被舅舅说着来房间叫谢缈起床的,这个大哥哥可太能睡了,太阳都晒屁股了还没起来呢。 他走到床边正瞧见大哥哥摸着床上的褥子,还拽着往鼻尖放,就……就像是小狗似的,好像在闻味儿。 他继续仔细瞧着,大哥哥还咧着嘴笑了,搞不懂,大人怎么会对着薄褥子傻笑呢? 赵小满这时拍了拍在床上的人,说道:“哥哥起床喽,要吃饭饭了。” 在床上闻香味儿的谢缈噌的一下坐了起来,喉结滚了滚转过头看向赵小满:“你什么时候来的?” 赵小满想了想说:“从哥哥在床上闻褥子时来的,舅舅的褥子好闻吗?” 说着他就要爬上去闻一下,却被满脸臊红的谢缈一下挡着了,支支吾吾说:“不是要起床吗?你……你先出去。” 赵小满啊了一声,但还是乖巧出门了,在门外边站着。 没一会儿谢缈就着单衣从房间里出来,回了自个房间换衣裳,他一出门就在见到了捂着嘴巴笑的赵小满,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俩去吃饭时,正好迎面跟温玉安撞上。赵小满迈着小短腿跑到舅舅身边,仰起头笑着说:“舅舅,我刚刚趴你床上闻味道了,可香可香了,跟你身上一样,大哥哥他……” 谢缈吓得瞳孔收缩,飞快跑过去一手拽起小满,另一手捂住他的嘴,没说出来的话全都被捂住了。 “呜呜呜~”赵小满晃着身子乱扑腾,像个溺水的小胖猪。 谢缈咽了咽口水,低着头不敢看温玉安,因为紧张背后出了一层薄汗,他不热,相反脊背还有点发凉。 幸好捂嘴够及时,不然就丢大脸了。 他勾起唇角微笑着对小满说道:“我给你举高高吧,可好玩了,嘿嘿嘿~” 说完,他把赵小满举过头顶,颠了好几下,赵小满不怕高,上下一颠还挺好玩儿的。 温玉安瞧着他俩:“你俩别玩了,先吃饭去。” 谢缈背对着他嗯了一声,抱着赵小满撒腿就跑,比温玉安还先一步到饭桌前。 他心里发虚,生怕赵小满跟他舅舅说秃噜嘴,等着吃完饭后拉着小满就往门外边走,在门前的树荫的底下停住了。 谢缈表情严肃地对赵小满说道:“哥哥跟你商议一件大事儿,你要不要听?” 赵小满眼睛亮了,连连点头:“要要要,哥哥,是什么大事啊?” 谢缈勾起唇角笑了,说:“只要不把早上的事跟你舅舅说,你想吃什么我就给你买什么,成不成?” 哇!! 赵小满嘴巴张得大大的,呆了好一会儿。 谢缈瞧着他这样儿,便知道把小孩哄住了,心里松了口气,幸好这小胖墩喜欢吃东西,不然他都不知道怎么贿赂了。 他挑了挑眉,捏住小胖墩的脸:“别说出去知道吗?” 赵小满笑得眼睛都没了,一个劲儿地点头:“我不会把你在我舅舅床上闻被褥的事说出去的,保证舅舅永远都不知道。” “啧,再说嘴巴给你缝上。”谢缈皱眉道。 在一边的小毛傻眼了,他来的时候老爷只让他伺候少爷,可没人告诉他少爷在这边找了个少奶奶啊?! 那他要不连带着少奶奶一块伺候了? 谢缈答应了赵小满要给他买吃的,驾着庄头的牛车就去了镇上,买了好些东西,顺道把裁的衣服也拿回来了。 等着他们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下午了,走进去发现平日里素来冷清的家里,今日竟来了不少人。 屋子里只有阿姐一个人在,那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听着像是要吵起来。 第10章 少爷要干大事儿了 谢缈把手里的东西给小满,让他去书生那躲起来,而后便走进屋子里在阿姐身边一站。 他外表本就强势,脸色又臭得不行,瞧着就不是个好说话的人,带着些厌烦的语气道:“你们有事儿?” 他眼皮子一抬,眼白居多,眼尾的疤痕微微狰狞。本来那嚷嚷着快要吵起来的村民瞧见他的模样后嚣张的气焰瞬间灭了,话都不敢往大声了说,更别提闹事儿了。 谢缈瞧着他们没人敢叫嚣了,便转脸看向阿姐道:“书生阿姐,这是怎么回事儿?” 阿姐先是叹了口气,而后满面愁容道:“最近该收租子了,他们都是庄子里的佃户,说是手里没钱交不起租子但又想继续种田,这才闹到了家里来。” 临溪庄比较穷,这样的事儿每年都有,赵庄头出去收租子还没回来,这些人看准了家里只剩下她一个才来闹事儿的。 谢缈是个有话直说的人,说起话来没给他们留任何脸面:“呦,敢情是不交租子还要种田的泼皮无赖,想闹事儿先过了小爷这关,今儿我让你们站着进来横着出去。” 那些村民一个个咬着牙敢怒不敢言,气得直发抖站都站不住,最后只有个年轻点的小哥说了句:“你……你懂什么!” 谢缈瞧着他挑眉,冷言道:“我是不懂你们这些泼皮的心思,我只懂不交租子就没地种。” 无规矩不成方圆,这些人今儿来闹一闹说不想交租子,明个再来闹一闹是不是要把地给他们啊! “小爷我这辈子最烦的就是欺软怕硬的人,专挑庄头不在的时间欺负妇人算什么本事,就你们也配当个男人!” 那些人确实存了这样的心思,被谢缈挑破之后各自羞愧地低了头,一句话都不说了。 这时温玉安手里拿着账本出来,可能是今日又摇头晃脑背书了,那发髻散得晃晃悠悠的,身上穿着宽大的衣衫往谢缈身边一站矮了不少,也瘦不少,瞧着倒是他的年岁更小。 温玉安从容地掀开账本的页子,瞧着其中一个小哥道:“孟小哥,你已经拖欠了半年的租子,上次你便说下次交租子的时候来还,钱带了吗?” 孟小哥说话前下意识地往谢缈那儿瞧了瞧,只对上一双凶狠的眼睛,吓得直咽口水。一会儿后他从身上掏出来一个钱袋子,往桌子上倒着,里面滚出来一些铜板。 他的眼睛一直瞧着那铜板移不开眼,狠了狠心道:“我只有这些了,你全拿去吧。” 他这话一出,其余佃户全都齐齐瞪向了他,说好的一起过来闹事儿不交租子的,这人怎么还叛变了?可又碍于谢缈还在这儿,一个个的话都不敢说。 谢缈把那些人的行为看在眼里,冷哼一声:“装得还挺像,不是说没钱吗?这都是凭空跑来的?” 他看向小毛道:“过来收钱。” 小毛哎了一声,把钱一拢全都收起来,一枚一枚铜板地数着:“一共三百文。” “上半年的租子是二百文,还剩下一百文。”温玉安侧脸看向小毛,温柔说道,“能不能麻烦小毛再还给小哥一百文?” “哎?温少爷你是算错了吗?上半年的租子交了,下半年的不是没交吗?咋还要还回去?”小毛气愤说道。 他是跟着谢缈一块长大的,身上多少沾了谢缈的脾气,跟他家爷一样不爱吃亏。 这温少爷就是太怂了些,要是他家爷的话保准不会往回还的。而且这是他家爷威胁着要来的,爷不发话他也不还。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阿姐适时说道:“谢少爷,一百文还是还回去吧,下半年的先拖些时日,您看成不成?” 谢缈拧眉更紧了,那疤痕皱得不行,周身的气场冷冰冰的,瞧着孟小哥问:“你敢要?” 孟小哥吓得脸色惨白连连摆手:“我不要了,你们拿着,我过些时日把剩下的也交上,以后再也不拖欠租子了。” 说完孟小哥脚底下生风似的往外跑,没一会儿就没影了。其余佃户也没在谢缈眼前撑多久,惊慌地把身上的钱全都抖落了出来,然后一溜烟全都跑了。 屋子里边只剩下谢缈他们几个,阿姐摇着头叹了口气,而后转身去了厨房。 谢缈看向书生气愤道:“跟人打架时也没见你这么怂,怎么着这会子就怂了,有我给你撑腰,他们敢碰你一根手指头我就揍得他们爬着出去。” 温玉安抬头看着他道:“其实他们也有自己的难处。” “有啥难的,我看你阿姐最难,这些人摆明了就是欺负阿姐呢。” 他刚刚都见着那些人对阿姐的态度了,一个个嚣张的要命,哪有一点儿拖欠租子的样子,倒是像个大爷似的。 温玉安摇了摇头:“我说的是真的,今年年初孟小哥的夫人生孩子时难产血崩,如今靠药吊着命,他上无父母帮衬下有半岁小儿啼哭,这些铜板多半是他最后的积蓄了。” “还有那秦小哥,农忙时候误割伤了小臂,没舍得包扎裹了个布便下地干活,最后流脓恶化生生剜掉了那块肉,只因家有患疾小儿得靠钱养着才能过活。” 谢缈听了这话脸色骤变,一会儿黑一会儿红的,张了张嘴憋出来一句:“你……你也没告诉我啊。” 如今的谢少爷哪还有刚刚那般盛气凌人的气势,一下子就焉了。难怪祖母老说他办事儿冲动,还说他粗心大意,可不是吗,刚就办了个错事儿。 温玉安察觉到谢缈的情绪,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谢缈回头瞅他,本来凶巴巴的眼睛里哪还有半点凶狠。 温玉安笑得眼睛弯弯道:“其实我还得感谢你。” 谢缈情绪不高,嘟囔着:“我有啥好谢的?” “谢你帮我阿姐撑场面,那些人说话都客气了不少,不然我们得拉扯很长时间。”温玉安说着。 谢缈听得出来书生是在安慰他,可他这会子那能听得进去,只是哦了一声,一张脸耷拉了很久。 晚上,谢缈在床上躺着干瞪眼,没有一点睡意,脑袋里总想着书生说的那些话,越发觉着自己做事儿过于冲动了些。 他恼得不行,对着自己脑袋就拍了几下,有点泄愤的意思。当时他要是问一下书生不就好了,也不会发生后续的事儿。 要是那些人家里因为自己出了事儿,恐怕这辈子心里都难安生了。 本来天就热,谢缈心里又烦得不会醒,根本睡不着,蹭的一下从床上下来出了门,丧着脸进了隔壁的房间。 温玉安本就没睡着,瞧着谢缈来后便坐了起来,说着:“要过来睡觉吗?” 谢缈嗯了一声,关上门后径直朝着书生床上躺过去,把那床占了一半。 房间里没点灯,光线昏暗得很,只有微弱的月光透过窗子照进来。 谢缈侧躺着隐隐约约能瞧见书生的模样,书生身着里衣平躺在床上,整个人又瘦又小的看着像个小孩儿,不过书生跟他见过第一面时有些不一样了。 第一次见到书生时,他只以为这是个漂亮的书呆子,随着接触才发现书生其实心里通透着呢,比他这般冲动的人强上不知多少。 而且他总觉着书生跟他祖母特别像,都是瞧着无害但内心比谁都有主意的人。 谢缈开口问道:“书生,你说我要不要把钱还回去?” 温玉安“噗呲”一声笑了,他翻了个身侧着对向谢缈:“你一晚上就只是想了这么个办法?” 谢缈脸上的温度瞬间升了起来,幸好天黑看不出来。他结结巴巴道:“那……你说怎么办啊。” “不用还回去,他们若是真的缺钱自然会来找庄头借,姐夫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只要说明借钱的理由就行。”温玉安说道。 对啊,还能来借钱的啊! 谢缈心里的大石头咚的一声落下去了,抓着书生的手臂激动道:“吓死我了,我以为自己做了天大的错事儿,惭愧得不得了。” 他向来问心无愧,可今天这事儿闹得他心里特别不舒坦,甚至都想了明天怎么去跟那些人致歉来着。 温玉安抬手碰了碰谢缈的脑袋,像是安慰小孩一般说着:“他们都不是傻子,也不是第一次跟庄头借钱了。” 谢缈觉着自己才是个傻子,一头撞进南墙里,拽走拽不回来的那种。 他一下将书生抱进怀里,庆幸道:“书生,你可真是我的救星。” 他抱着人癫了两下,一不小心硌着骨头,疼得龇牙咧嘴的。 书生怎么这么瘦? 谢缈摸了摸书生的身子,腰是细的,一双手都能箍住,脊背是薄的,还没赵小满有肉呢,全身上下都摸不着多少肉。 “书生,你也太瘦了,抱起来硌人。” 温玉安拿开谢缈的手臂,从他身上爬下来,道:“以前家里特别穷,总是吃不起饭,身子从那时候亏了些,就算是现在比以前过得好了,我也咽不下多少东西,自然就瘦了些。” 谢缈听得直皱眉,说:“临溪庄一直这么穷吗?像今天那些村民的人多吗?” “不少,好些人都只能顾及到温饱,只要生了场病一家子都得勒紧腰带,收成不好的年份还会饿死人。”温玉安平静说着。 他生在庄子里,这样的事儿时常发生,大家能活着就很幸运了。 谢缈问:“没有人去寻其他的出路吗?这边不是邻着一条溪水吗?为什么大家没人养鱼?” “庄头跟大家提过但没能施行下去,一方面是鱼苗贵买不起,另一方面是庄头没有让大家信服的本事。” 温玉安碰了碰谢缈的手臂,靠近他轻轻说着:“如果你能带着大家干,效果一定比庄头好。” 谢缈心口隐隐发烫,他好像要干一些不普通的事儿了。 第11章 少爷开启创业模式 第二天一大早,谢缈给自个穿上了新衣裳,头发梳得特利索,顺便还给书生梳了头,虽然书生说使不得不想让他梳发,最后还是被按住了。 谢缈打头走着,温玉安拿着纸笔跟在后边,小毛在后边端着茶水,一起到了那待客的厅堂里。 屋子里站着几十个汉子,全都是赵庄头挨家挨户去叫的。那些人里有昨天晚上跟谢缈发生了冲突的,瞧见他来吓得一咯噔,要不是还有其他人在,他们是不敢在这里多留的。 谢缈站出来瞧着来的人,开口说道:“我来这边有几天了,跟不少人见过面,今儿在这正式介绍一下,我乃谢将军之子谢缈。” 他的话音刚落下,村民之间便窃窃私语起来,大家都知道这人跟高少爷打架的事儿,当时在庄子里传得可开了,都私下讨论说这人活不长了,平头老百姓跟当官的扛上了,哪能有活路啊? 可谁知一天两天过去,这人竟然没有任何影响,就像原先打人那事儿没发生一样,若这人是谢将军的儿子便能解释的通了,高侍郎到底没有大将军有权势,根本动不了眼前这人啊。 大家想通后再看谢缈道眼神都变了,这可是个顶顶尊贵的人啊。 谢缈继续说着:“临溪庄是谢家庄子里最穷的那个,村民过得也都是苦日子,今儿有个能翻身的机会不知大家可要试试?” “翻身的机会?是能赚钱吗?” “能吃饱穿暖吗?可以过好日子吗?” “谢少爷,您要说的是啥事儿?” 庄子里的人穷惯了,见过吃不上饭饿死的,也见过穿不了衣服冻死的,能活着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如今有个翻身的机会大家当然乐意跟着干。 谢缈道:“临溪庄是临溪而生的庄子,既然有水,那最好的法子自然是要养鱼。” 养鱼? 村民们的热情一下就被浇灭了,他们当然知道养鱼能生财,可养鱼要耗费人力和财力,还要等上好长一段时间才能有收获,他们一个个家里都快要揭不开锅了,哪有闲情逸致去养鱼啊! “谢少爷,我们吃饭都成问题,没那个闲钱养鱼!” “就是就是,我家米缸都见底了。” “有这个时间不如去镇上做工,一天一结总比这来钱快。” “……” 这种情况他跟书生都设想过,也有应对策略,毕竟没点对策他也不会贸然开口。 谢缈等着大家讨论完才道:“知道大家有顾虑,所以我先把这法子说出来让大家伙听听,觉着可行的人就跟着我干,觉着不可行的当即便可离开。” 他顿了顿继续道:“买鱼苗的钱我出,等着大家伙把鱼养成卖了钱,再说还钱的事儿。” 这样便能把风险降到最低,村民比较容易接受。 其实最初谢缈没想着让村民还钱,毕竟买鱼苗的钱对他来说并不多,但书生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他说不劳而获的东西村民不会精心照料,死与不死他们都不会管,到时候很有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书生说得有个把村民制衡住的条件,这个条件就是钱,出了钱的东西他们定然上心,指定把鱼儿照顾得肥胖胖的。 虽然不用出钱就能养鱼听起来还不错,但这般费时费力若是最后没能养成,岂不是啥都没了? 有些家里汉子多的一听就没了心思,他们去镇子上做工比这个来钱快得多,没了心思后他们便离开了,最后只剩下了十来个人。这些人大多都是家里有困难,不方便去镇上做工的,有个能在家门口赚钱的法子干啥不试试? 只不过这些人里有不少是昨晚上被谢缈训过的,瞧见谢缈的模样有些胆怯,都站在那儿不敢往前走。 温玉安见状站出来道:“大家既然选择留下了,就来跟我记个名儿,等着鱼苗来了按照登记给大家伙分上一分。” 孟小哥咽了咽口水,迈着步子往前走了走,没敢靠近谢缈径直走向了温玉安,道:“温秀才,我……我要登记。” 温玉安点了点头,执笔记下了他的名字,又柔声说道:“孟小哥别急着离开,先在这边喝杯茶等上一等。” 小毛见状端着到了杯凉茶上前:“小哥昨日对不住,今儿先喝口茶歇息,等会子咱们去干活。” 孟小哥有些怕,他不敢接。 阿姐赶快走了过来,道:“孟小哥喝吧,一会儿有不少活,这会子不喝口水等会儿可就喝不着了。” 孟小哥这才敢接过来喝口茶水。 其余人见着孟小哥的待遇纷纷上前登记来了,没一会儿便登记完了。 温玉安把纸笔放下,对着谢缈点了点头。 谢缈便走上前道:“茶水喝完了,各位跟我走着。” 那些个人怕着谢缈呢,他说让走自然是跟着走了,十来个汉子跟在谢缈和温玉安身后边,来到了一处水坑前面。 这处水坑约有半亩地大小,里面很脏很乱,落下来的树枝、树叶还有常年积累的青苔,瞧着就是没人用的水坑。 书生跟他说有片废弃水坑可以来养鱼,可没说是个这么脏的地方,这玩意儿咋养鱼啊? 谢缈皱着眉看向书生,凑着过去小声说:“书生,你没骗我吧,就是这个地方?” “没错,把垃圾清理一下便可使用。”温玉安点头,而后反问道,“谢少爷是觉着太脏嫌弃了?” “谁说的,我有说嫌弃吗?”谢缈转脸瞅向那水坑,忍着不适说,“大家跟我一块把脏东西清理干净,干净了便能养鱼了。” 他说完脱了鞋子,把衣服用带子一系,第一个下脚踩了进去。 水坑不深,只到他膝盖处。幸好这坑味道不臭,要是臭的话打死都不下来。 其余汉子本来还嫌弃着呢,一瞧谢少爷都下水了,他们哪还敢懈怠啊,一会儿全都下去了。 水坑里的树枝、树叶整理起来不算麻烦,这些汉子都是干活的老手了,捞起水里的东西也不含糊,没多久便扔出去不少垃圾。 这会子突然有人尖叫一声:“有蛇,有蛇,大家快点上去。” 喊话的是孟小哥,他正收拾着枝叶呢,脚底下突然一个滑腻的东西窜过来,绕着他的脚腕游。 在水里游的,触感又冰又凉,还是个长条状的,不是蛇还能是什么? 他反应过来后快速往岸上跑,连滚带爬地才上去。 其余汉子一听见有蛇都吓坏了去,一个个的都跑了,毕竟这蛇要是有毒的话,被咬上一口说不准小命就没了。 谢缈跟孟小哥离得最近,孟小哥尖叫的同时,他脚底下也窜来了个滑腻的东西,吓得身子一哆嗦。 可他是谢将军的儿子,又是领头的人,他要是吓破了胆子,以后还怎么服众,这事儿还怎么再干下去了。 谢缈心一横,弯下腰往自己脚边一伸手,在水里边捞了起来,看样子是要把蛇给捞出来一样。 那些个因为惊吓爬到岸上的壮汉只咽口水,这会子看谢缈眼睛都瞪圆了,心里不由得升起佩服来,谢少爷不愧是谢将军的儿子,胆大如牛,竟连水蛇都不带怕的! 温玉安顿时慌了起来,在岸上喊着:“谢缈快点上来,水里不安全。” 谢缈起初没答话,把温玉安急得差点跳进水里,要不是谢缈人还动着,都要以为他被水蛇咬得动不了了。 就在温玉安把鞋子脱掉要往水里跳的时候,水里的人终于有了动静,谢缈举着一个长条状的东西站了起来,喊着:“书生,小爷我把蛇抓住了!” 他说完将东西往岸上一扔,差点扔进人堆里,被扔的那东西甩着尾巴乱扑腾。 可若是仔细瞧上一瞧,那东西比水蛇短了一大截,哪里是水蛇啊,分明是泥鳅才对! 第12章 书生很无辜 那泥鳅蹦跶几下后便不动了,半死不活地翻了肚皮。 孟小哥瞧见泥鳅后脸上臊红一片,他竟把泥鳅当成了水蛇,还吓得屁滚尿流的,属实是丢脸了。 他羞愧地挠了挠脑袋道:“我……我以为是水蛇。” “哎呦,天老爷啊,差点给我吓尿裤子。” “可不是,我被吓得爬着上来的,哪成想竟然是个泥鳅。” “还是谢少爷胆子大,什么都不带怕的,还能把这东西抓上来,可真是个汉子!” 这是几个人原本对谢缈不怎么信任,可经过刚刚那一波完全变了想法,谢少爷不愧是谢将军的儿子,老子是个大将军,儿子也是个胆识过人的。 谢缈急匆匆从水里上来,在衣裳上擦了把汗,瞧着书生问:“怎么了?水蛇死了没?” 温玉安摇了摇头,拽着他蹲下来看看那“水蛇”,说:“不是水蛇,是泥鳅,不过被你一下给摔死了,都没动静了。” 谢缈手指拨了拨那死翘翘的泥鳅,不由得松了口气。 娘的,原来是泥鳅,幸好他表现的够镇静,没有丢脸。 他问着:“那水里面还有这东西吗?这东西能跟鱼一块养吗?” 温玉安点头:“书上说泥鳅群居,一个被抓住还有更多个,这个坑估摸着应该还有不少。” “那怎么办?还咋养鱼?”谢缈问。 “换个地方,东边还有一处地方,比这边还要大上一些。”温玉安说着,“不过这个坑里的泥鳅也不能放着,抓出来还可以往镇子上卖,到时候给大家伙分上一分。” 啥?这玩意儿能卖钱? 谢缈大少爷当惯了,根本不知道这东西的物价。 温玉安见谢缈不信便说道:“泥鳅被称为水中小人参,卖去药铺能如不少钱呢,比鱼价钱还高。” “那敢情好,我们这就去再抓些出来。”谢缈说道。 说干就干,十来个汉子下水去抓泥鳅,温玉安则跑回家里拿了个水盆。 别看这坑不大,泥鳅倒是有不少,水盆没多久就没装满了。 孟小哥见状道:“我家离这边近,我回家拿盆。” 他急匆匆地往家里跑,到了家一阵叮里咣当地把家里的水盆找出来,还没出门就瞧见病弱的娘子抱着个娃娃站在门边。 孟家小娘子瞧着自家夫君满身污泥,脸颊被晒得红红的,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湿了个遍,瞧得她心疼得不行。 孟娘子的脸色瞬间苍白了不少,一双眼睛里噙满了泪花,柔弱道:“孟哥,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又被庄头家的人给欺负了?我们不治病了,也不借钱了,我不吃药了。” 她说着眼泪直啪嗒啪嗒往下掉,这辈子能遇见孟哥这般好的汉子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要是放在别家,她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只有孟哥傻乎乎的,一直用昂贵的药吊着她的身子。 孟小哥瞧见自家妇人哭得梨花带雨的,心疼得不行,赶快上前安慰:“没有的事儿,我这是干活呢,今儿咱就能有钱了,我就能给你买的起药了。” 孟家娘子只道是孟哥是在宽慰她,小声道:“哪有干活弄成这样的啊?” 不知道是不是被人捉弄了去,可瞧着孟哥正在兴头上也不好直说,便想着等孟哥察觉到被人捉弄了指定又得难受好几天。 都怪她生了个破败身子。 孟小哥安慰了娘子好一会儿,瞧着她情绪稳定了拿着水盆就跑了。 孟娘子站在自家门口瞧着孟哥的背影直掉眼泪,对门的人家正好在树底下乘凉,瞧见她这副模样便说:“就说谢少爷那劳什子养鱼的法子没谱,人家是大少爷想一出是一出,最后苦得还不是咱们这儿平头百姓?” 孟娘子眼圈瞬间红了,都怪她这身子,不然孟哥一个人定能过得好好的。 养鱼这事儿庄子里的人都知晓了,村民们在树荫底下乘凉时都议论这事儿呢。 “我看那谢少爷也搞不出什么名堂,今儿带着那十来个人在水坑里捞枝叶呢,弄得满身都是泥巴,跟玩儿似的。” “我也瞧着像是闹着玩儿的,我还看见孟小哥他娘子哭得俩眼通红,估摸着是不想孟小哥跟着谢少爷干。” “要是我家汉子我也不让干,还不如去镇上做工呢。” “就是,谢少爷这不是坑咱平头百姓吗?等着天冷了村民们还咋过日子啊?” 庄子里没一个人觉着他们这事儿能成,还有人专门往水坑那边晃悠,没靠近就远远地瞧着,只见那十来个人都成泥人了,还从污泥里抓泥巴玩,不由得摇了摇头,这谢少爷真是害人不浅啊。 谢缈跟着大家伙干了一上午,大的泥鳅都扔进水盆里,小的泥鳅又扔回去了,等着以后长大了还能卖钱呢。 临到了中午时间,日头晒得很,汉子们也晒得够呛,把水盆端进了庄头家里后也都回家了。 谢缈跟温玉安也回了家,谢缈全身都是泥巴,发髻也散散乱乱的,哪还有一点少爷的样子,倒跟庄子里的人一模一样了。 而温玉安身上干干净净的,连一块脏污的地方都没有,瞧着不像是干了活的人。 事实是他也真没干活,他说要下水谢缈就拦着,非要让他在一边树荫下歇着,只要一说干活谢缈就跟他急。 小毛瞧见自家爷这幅模样赶快走上前,垮着一张脸道:“爷啊,你咋成这样了?怎么不让小毛来干活啊?呜呜呜~我阿爹要是知道定会训我的。” “爷,你身子金贵,可不能再干活了。” 小毛说着说着还弄出来哭腔了,吵得谢缈脑袋疼,烦躁得皱眉道:“我又不是泥捏的,咋就不能干活了?还是说你觉着小爷我脑子笨干不成事儿?” 小毛连忙道:“哪能啊,爷可厉害着呢,三岁习武,六岁骑马,十岁骑射,各路武器样样精通,一般人都比不上呢。” “那便闭嘴就是了。”谢缈道,又说,“现在给我弄盆水去。” 一身泥巴糊在腿上弄得他难受,身上的汗臭味也熏的他直皱眉,跟书生站一块都怕熏着他了。 谢缈跟小毛一块去后边弄水后,阿姐拉着温玉安到了角落里,悄悄说道:“你跟阿姐说实话,那些泥鳅是不是你前年买的苗苗长大的?” 前年她家弟弟便撺掇着她家汉子让村民养鱼,只是后来没成,但玉安倒是买了些泥鳅苗苗扔到了那水坑里。 本来她都把这事儿给忘了,可今日瞧着这一盆盆的泥鳅突然就想了起来,玉安扔苗苗的水坑可不就是今日挖的那个吗? “玉安,你跟阿姐说个实话,你是不是故意利用谢少爷给你挖泥鳅了?” 温玉安一双狐狸眼里充满了单纯,面上极其无辜道:“阿姐,我可没利用,是谢少爷说要养鱼的,我只是给他说了个能养鱼的水坑罢了。” 阿姐哼了一声,手指捏着温玉安的耳朵拽了拽:“别以为阿姐不知道你的心思,东边那个水坑多干净啊,就非得给谢少爷提那西边的脏水坑吗,我看你就是没安好心。” 阿姐拧耳朵还不解气,气呼呼道:“也就是仗着谢少爷对你好,这搁在别人身上定是要打你一顿的。” 温玉安摸着耳朵笑了笑,漂亮的脸蛋无辜得很:“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书生,可不懂阿姐说的这些。” 第13章 书生送钱来了 上午赵庄头跟小毛也没闲着,他俩一块去镇子上买了不少的鱼苗,就等着下午把苗苗放进水里了。 但西边水坑挖出来些泥鳅,如今没法子养鱼,只能去东边的水坑了。 下午谢缈带着人把牛车上的鱼苗苗卸下来,又把泥鳅装车上去,让小毛跟赵庄头带到镇上卖了去,说是卖多少回来就全分了。 一听说今儿就能拿到钱财,这些汉子浑身充满了干劲儿。 下午谢缈没让书生跟着去干活,一方面是让他在家里好好温书,不能耽搁了考学,另一方面是谢缈觉着书生身子太弱了,让他去干活都害怕会被累垮。 谢缈带着十来个壮汉去东边的水坑,那边确实比西边干净不少,收拾起来方便得多。 他们在水坑里干着活儿,不少村民们来这边瞧的,虽然没说啥话但眼神满满是嫌弃,若不是领头的人是谢缈,风凉话早就说出口了。 大概是庄子里的人都好奇他们清理水坑的事儿,来的人越来越多,半下午时孟小哥的娘子也跟着来了。 孟娘子来的时候,水坑已经清理干净,他们正往水路放鱼苗呢。她一手抱着娃娃,一手拎着茶壶,在岸边上瞧着干活的孟小哥,不由得红了眼圈。 孟哥脸被晒得通红,身上的衣裳全是泥点子,瞧着特让人心疼。 一旁的村民瞧见孟娘子来了,便凑着过去说道:“哎呦,孟娘子你可是糊涂了,你身子不好,家里还有个小娃娃要养着,怎么能让孟小哥跟他们一起胡闹呢?” “上午西边那个水坑弄到一半不用了,下午又来这东边的水坑,真是闹着玩啊,有这些时间你家小哥都能在外边做一天的工了。” 孟娘子本就不想让她家汉子干这个,现在瞧着孟哥的模样更是不愿意了,还不如去镇子上做工呢。 孟娘子整理了一下心情,趁着孟哥歇息的空档过去送了茶水,说道:“孟哥你喝点凉茶,别中暑了。” 如今日头正晒,她只是在家里看孩子就满头是汗了,更别提孟哥一直做活了,要是她也能帮衬着孟哥就不会这么累了。 孟小哥对着水壶往肚子里灌,这茶水甘甜又好喝,他喝完茶后又逗了逗自家娃娃,一脸的笑意,让人瞧着好生羡慕。 没多久其余汉子家里人也来了,都带了些茶水。她们也都听庄子里的人说了,谢少爷带着她们家汉子胡闹了一天,但是碍于谢少爷的身份,她们也不敢说什么,可心里都膈应着呢,想着晚上回家得劝劝才成。 不仅是妇人不看好谢少爷,就连庄子里的村民也没人觉着养鱼这事儿能成,都等着看笑话呢。 可谢缈对他们的心思一无所知,眼睛一直往那大道上瞅着,却没见着想见的人。 他舔了舔干巴巴的唇瓣,嘴巴里渴得不行,都要冒火星子了,书生咋还不过来? 一旁孟小哥似是察觉到谢缈的境况,提着自家的水壶给他,道:“谢少爷,你要不要喝点?” 谢缈瞅了一眼被对嘴喝过的壶口,眉头皱了皱没说话。 孟娘子是个有眼力见的,她拍了拍孟小哥的手臂,凑过去小声道:“孟哥,这可是不行的,你方才都对着壶口喝过了。” 孟小哥哎呦一声,赶快拽着自己的衣裳擦了擦壶口,正要递过去时又被自家娘子给拦着了。孟哥的衣裳溅了不少的泥点子,用这脏兮兮的衣裳擦过的壶口,谢少爷金贵身子更不会喝了。 谢缈瞧着孟小哥跟他家娘子拉拉扯扯的好生羡慕,别家都有人照顾着,反观自己孤零零一个人,身边连个送茶水的都没有。 今儿书生要是不来的话,他回去定要把人说上一通,自己对他那般好,这人怎么就不知道感恩呢? 他在这边正想着,突然有人说道:“孟杰,谢少爷才不会喝这般茶水呢,你可别拿那廉价的东西给人喝了。” 说话的人是庄子里的汉子孙小哥,他原本一直在镇子做工的,最近不知怎的回到了临溪庄,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镇子上过惯了,回来后总是拿鼻孔看人,今儿倒是一改常态俯首做小来到了谢缈身边说话。 他端着一壶茶水,道:“这可是上好的红茶,几百文只能买到一点儿,谢少爷你尝尝味道如何?” 他这般狗腿模样弄得周围村民一脸懵,有看热闹的人说道:“孙小哥,你这般讨好人,怕不是要跟着养鱼吧?” “瞧着还挺机灵一个人,脑袋怎么像被驴踢了似的,这养鱼能比得上你在镇子上做工啊,好好的别犯浑啊。” “就是,这养鱼不知道何时才能有收获,你在镇子上过得好好的,咋就想不开了?” 谢缈听得直皱眉,咋啦?养鱼这事儿怎么就不行了?这还没成果呢,就有人先唱衰了? 难怪书生说原先养鱼没成,他这次可是把他爹的名头拿出来了,村民都没人买账,看来庄头原先养鱼的法子没实施成,也不是啥稀罕事儿了。 谢缈回绝了孙小哥的茶水,站起身来看向村民,冷冷道:“我知道没人看好养鱼这事儿,可如今鱼苗刚下水,大家来这儿唱衰是不是早了些?” 他模样本就不好惹,加上有个将军儿子的身份,哪有人敢上前说话啊,大家伙敢怒不敢言,可那心里还是没人信养鱼这事儿。 谢缈也清楚村民的想法,道:“养鱼这事儿是赔是赚咱们等着瞧,小爷我就不信了,鱼还能养不活了?” 他浑身带着一股冲劲儿,大有一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无论旁的人说啥,他都不会转弯回头。 他本就是头倔驴,此刻又被村民们激起了斗志,这下可把养鱼这事儿刻到心里去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响起了声音,瞧着看过去是书生小跑了过来,他身上换了宽松的补丁衣裳,手里是拿着纸笔,急匆匆地赶过来。 温玉安越过好几个人后扎进了人堆里,对着干活的十来个汉子说:“中午的泥鳅卖到钱了,大家伙过来登记领钱!” 第14章 少爷不是傻子 “啥,领钱了?” “莫不是拿钱故意诓我们的,好让我们跟着一起养鱼。” “是啊,这才一天时间,怎得鱼就长大了?” “我也瞧着不是真的,说不准是谢少爷为了面子自掏腰包发钱呢。” 温玉安听见这些话没理会,只是瞧着干活的十来个汉子道:“今儿的泥鳅换了不少钱财,平分下来一人五百文,大家伙来我这边登记领钱了。” 温玉安一句话说出去,一旁围着的村民瞬间傻眼。 “一人五百文?去镇子上做工才得一百文,在水坑里干一天就能五百文了?” “不对,那水坑里哪来的泥鳅?莫不是原本就在水坑里长着的?那这钱应当算是庄子里的,可不能给他们分了去。” 这人的话引起了共鸣,对啊,若是原本就在水坑里长得,怎么能被这些人平白捡了好处? “温秀才,这泥鳅的钱可不能这样分,那可是临溪庄的泥鳅,得大家伙都分才行!” 一天五百文直接让村民们红了眼,这会子都想瓜分那钱,自己说过的风凉话早就忘了。 可他们说的这些话直接把那些个干了活的汉子给激怒了,十来个汉子气得牙痒痒。 孟小哥回怼着:“是你们自己不跟着谢少爷做活的,这会子见我们得了钱反倒要过来瓜分,哪有不做活就能分钱的道理。” 他们累一天了,分钱这事儿要是被人搅黄了去,能出去跟人拼命。 其余汉子也说:“当时谢少爷可是说清楚的,不跟着他干的人就离开,最后可是只剩了我们的,你们当时没一个留下的。” “这会子见我们分钱倒是嫉妒得红了眼,早干嘛去了!” “不干活还说闲话,刚把谢少爷惹恼的事儿你们全都忘了?怎么有脸来分钱的啊?” 村民们被说得脸上臊红,原本就是他们不相信谢缈,可那是五百文啊,就算是豁出去脸面也得争一争,说不准还能得不少呢。 “这本来就是庄子里无主的东西,我们也都是庄子里的人,为什么不能大家一起分?你们干活了的可以多分,我们少分一些都不行吗?” 这话一出那十来个汉子也没法反驳,庄子里无主的东西确实是共有的,没有谁能私吞的道理。 其余村民见着他们不说话了,满脸的得意,今个这钱怎么着都得分给他们一点。 谢缈是个性子急的,听见这些人的话气得牙痒痒,撸起袖子准备跟人干架,却听见了书生的声音。 “倘若这些泥鳅是我养的呢?” 谢缈回头看向书生,只见他笑得眼睛弯弯,白皙的脸颊被晒出了泛着红晕,脸上还挂着几滴汗珠,在人堆里格外显眼。 其余村民听见他的话齐齐朝他看了过去。 温玉安回看过去,抿了抿唇瓣开口道:“泥鳅是我养的,何时成了庄子里的了?” “温秀才,还以为你们文人能明事理,没想到你竟然睁着眼睛说起了瞎话,你何时养泥鳅了?我们大家伙怎么不知道?难不成是为了给谢少爷解围才胡乱编的借口?” “我们虽然目不识丁,但你也不必说这样的谎来哄骗吧。” 温玉安不管旁的人如何说话,他低下头自顾自地翻着手里的账本,不知找到了哪里突然笑了出来。 他抬头看向众人,把账本对向他们,道:“这是两年水坑前的租借登记,明确记载着我要租水坑养泥鳅,各位还要说这泥鳅是庄子共有的吗?” !! 谢缈第一个冲到温玉安身前,瞧着那租借登记,那纸上还真是明明白白写着租水坑,没有半点虚假。 离那账本近些的人也瞧见了租借登记,这下可算是没人嚷嚷着要分钱了。 “两年前庄头让大家养鱼的事儿,大家应该还没忘,你们没养但我养了。”温玉安说着,“如今我卖掉那些泥鳅,应该没错处吧。” 闹事儿的村民一下便消停了,没人敢再站出来说啥了,有些脸皮薄的知道自个儿做错了事一声不吭就走了。 温玉安也没理会其他人,只是叫着抓泥鳅的那些人过来把钱财分了分,又在账本上记了些东西。 如今鱼苗全都入了水坑,这水坑也就不叫水坑了,大家伙都改口叫鱼塘了。 东西两个鱼塘里有鱼苗还有泥鳅,谢缈就留了两个人守着,晚上也在这块睡着,还说要在这片搭个简易的屋子,以方便日后看守。 弄完这边的活之后,大家也都走了,但这鱼塘边上还站着个人。 孙小哥笑着凑过来,说道:“谢少爷,前些日子我不在庄子里不知道您养鱼的事儿,要是知道我肯定第一个站出来同意,不知这鱼塘的活现在可还有我能干的活?” 谢缈被村民们闹得情绪不高,敷衍地说道:“活都干完了,等以后有活再找你。” 说罢他便跟着书生一块走着回了家。 谢缈跟书生靠得进,走路时故意撞了撞他的肩膀,语气冷冷道:“你下一步的打算是什么?” 温玉安转脸看他:“什么下一步打算?” 谢缈哼了一声,下巴一抬,用鼻孔对着温玉安,道:“你故意让我带着大家养鱼,还非得去有泥鳅的那个鱼塘,不就是为了让村民们瞧瞧鱼塘的盈利,好让他们也尝试着去养鱼吗?” 温玉安闻言突然停下脚步,脸颊瞬间泛起薄红,连带着脖子都红了一片。 他犹豫着仰头看向谢缈,轻声道:“你都知道了?” 谢缈的视线一下被那漂亮的脸蛋占据,发亮的狐狸眼,粉嫩的薄唇,还有那咬着唇瓣的贝齿,太漂亮了,漂亮得谢缈晃了眼。 他梗着脖子移开眼睛,刻意加重声音道:“温玉安,我不是傻子。” 若不是村民闹着分钱,他可能一直都不知道自己被书生套路的事儿,这书生的小算盘打得可是厉害着呢,都把他算计里面了。 可书生是为了临溪庄才这般考虑的,临溪庄又是他谢家的庄子,也算是替他谢缈考虑了。 要不先不计较了? 谢缈清了清嗓子道:“你说说下一步打算,我听一听,若是可以的话就饶过你了。” 我是为了临溪庄考虑的,才不是舍不得欺负书生。 也不是被美色所诱惑!! 第15章 少爷想开饭馆 温玉安摇了摇头:“如今这样已经很好了,日后鱼苗长大可以卖钱,种田也有收入,不用担心温饱就够了。” 他利用谢缈也只是为了给村民求个不饿肚子的活计,至于其他的就只能看村民的造化了。 谢缈听完之后扯了扯嘴角,道:“啧,把小爷我当猴子耍就为了这点利益?” 温玉安乖巧点头。 谢缈不乐意了:“绕了这么大一圈还以为你图谋啥大业呢,小爷我还没发力呢就结束了。” 可他瞧着书生说的是真话,确实没啥多余的心思便没再说,而后一起走着回了家。 临吃饭时孟小哥来到了赵庄头家门口,手里端着一碗炒泥鳅,正巧谢缈在院子里走着跟他撞了个正脸,孟小哥笑着走进去,把手里的碗给了他。 “谢少爷,这是我做的菜你尝尝,味道应该还不错。” 那道炒泥鳅瞧着卖相很好,仅仅是离得近了便能闻到油香味儿,还带着些许的辣椒,一看就是下饭的菜品。 谢缈接过来道:“瞧着还挺好,闻着也香。” 孟小哥笑了笑:“您要是喜欢吃的话,改天我还给您做些带过来。” 他是真心感谢谢少爷还有温秀才,若是没有他俩以后的日子真不知该如何过下去,今日得了钱财后他家娘子也改了想法,一心支持他跟着谢少爷干,还说要他在谢少爷面前好好表现。 “不过谢少爷有些话我还得跟您说一说。”孟小哥左右瞧了瞧,而后低声说着,“那孙小哥干过天大的坏事儿,您最好防着点。” 今日瞧着孙小哥一直绕在谢少爷身边,他一直没找到空档跟谢少爷说话,这会子才得以开口。 谢少爷瞧着人单纯,他不想这般好的人被骗了去。 要不是孟小哥提一句,谢缈都快忘记孙小哥是谁了,他点头说着知晓了。 孟小哥很快便走了,谢缈把他带来的辣炒泥鳅放在了饭桌上,夹了一块吃着,那味道可真是太好了,饶是他这种在京城里生活的人都觉着不错,没忍住多夹了两筷子。 不仅是他喜欢吃,就连书生都比平常多吃了好些饭,赵小满一边辣到斯哈斯哈,一边不停地往嘴里夹,根本停不下来。 谢缈没忍住说了一句:“孟小哥的手艺真是不错,怎的不在镇子上开个小饭馆?” 温玉安喝了口茶压一下辣味,而后说道:“他以前确实开着饭馆,因为味道不错客人也多,但后来时不时地便有人去找事儿,还让他上交各种各样的费用,硬生生地被弄得闭店了。” 谢缈一皱眉,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这种事儿怎得不去报官?竟能被拖垮了店?” 他生平最瞧不起这种事情,欺凌弱小算什么人,还不如投胎做个畜牲。 “怎么没去报过,可没人理会,每次都是草草了事,后来才知道那闹事儿的人跟管家有牵连,上头有管家人,平头百姓可是惹不起。” “真是个狗官,占着茅坑不拉屎的玩意儿,为民解忧的事儿没干,添堵的事儿倒是不少。” 温玉安瞧着这炮仗马上就要炸了,赶快给他倒了杯茶水:“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谢缈是个爱钻牛角尖的,心里头想着这事儿便一直忘不掉,到了晚上睡觉时还记着呢。 他在自个床上睡不着便下床要出去,小毛此刻突然站了出来,道:“爷,你咋又去温少爷房里了,都连着去了好几日了,让温少爷歇歇吧。” ?? 谢缈回过头,满脸疑惑地瞧着小毛,这小子说什么话呢?什么叫歇歇吧? “你不会说话就闭嘴,我在自个床上睡不着,就不能换个地儿睡吗?”谢缈说,而后一推房门便走了出去。 小毛瞧着爷的背影,哎,看来他家爷可是着了迷了,前几日还知道躲着些,都是等他睡着后去隔壁屋子,今日竟连一会儿都等不了了,看来少奶奶这位置温少爷是坐稳了的。 谢缈推开书生的房门走了进去,温玉安如今都习惯了他晚上会来这事儿了,很熟练地往床里边挪了挪,腾出个一人的位置给谢缈。 他很自然说道:“过来睡觉吧。” 可谢缈刚被小毛说了一句,脑袋里的想法还没转变过来,此刻瞧见书生这般熟练地招揽他去床上睡觉,不由得臊得红了一张脸。 幸亏如今天还黑着,书生瞧不见他的脸有多红,不然都没法子解释了。 温玉安瞧着谢缈站立在原地,便又开口道:“少爷,你不睡了吗?” 还好他的声音脆生生的,听着让人舒坦,且没有半点旖旎的意思。谢缈强压下心底那点子龌龊想法,上了床上躺着。 他咳了咳,故意挑着话说:“你说孟小哥的手艺这般好,如果他开饭馆,那生意应当是不错吧?” 温玉安嗯了一声,他瞧过孟小哥开的饭馆,平日里坐满了人,有些客人宁愿等着也不乐意去别家,想来是很赚钱的。 “少爷一直想着这事儿,是有什么想法吗?” 谢缈双手压在头下,侧着脸偏向书生,道:“我想跟他一块开个饭馆,这么好的手艺不能白费了不是,正好我有权,到时候谁敢上门闹事儿我统统赶出去。” 他就没吃过亏,谁敢触他眉头那可真是不要命了。 “你为了全庄的利益都能把那泥鳅钱全都分了去,我也不比你差,到时候我出钱他出力,赚的钱大家分。” “那少爷可想好了,做生意也是会赔钱的,不是任何时候都像今日这般赚钱的。”温玉安提醒他。 谢缈嘿了一声,伸手一下捏住了书生的脸,指尖的肌肤滑滑的,但更多的是骨骼感,书生太瘦了,脸上都没多少肉。 “书生,小爷我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了有赚有赔,但孟小哥的手艺真心不错,我做他的伯乐有何不可。” 温玉安笑了笑,被捏着脸蛋说话都口齿不清了:“知道少爷最腻害了,没人能比得过你,你是临溪庄最有男人味的人。” “还算是个嘴甜的。”谢缈这才放开了他,“日后就等着看少爷我怎么赚钱吧,到时候让你天天吃上孟小哥做的饭,保准给你喂的胖胖的。” 作者有话要说: 趁着清醒时间写了点。 第16章 少爷又跟人打架了 谢缈向来是个行动派,第二天便去找了孟小哥把这事儿跟他说了。 孟小哥被这般消息打得头脑发懵,问了好几遍:“您真的要开饭馆?还让我当大厨?” 他自打从镇子上回来之后就只是接一点婚丧嫁娶的活儿,有人用得着他时便去给人做饭,用不着时就在家里看着娘子和孩子。 前两日弄了个鱼塘的活已经很好了,没想到今日还有更好的消息传过来。 “少爷您可真是个菩萨心肠,以后您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孟小哥激动说道。 谢缈指了指门外的牛车,道:“先去镇子上看看铺面,届时租一个下来。” 孟小哥连连点头,还没等他跟娘子说话呢,就被娘子先赶了出来,说道:“你快去帮忙,别耽误事儿。” 孟娘子是一百个一千个想让孟小哥跟着谢缈干,这谢少爷是他家的救命恩人。 孟小哥对镇子比较熟悉,领着谢缈就去了那租铺子的地方,俩人一块看了好久才敲定下来租哪家的。 铺面在西街上,这条街是镇子上吃喝玩乐的地方,开在这地界再加上孟小哥的手艺不愁客人。 谢缈在铺子里头瞧了瞧,铺子没多大,但胜在可用的地方多,大堂里能摆上十来个桌子,铺子外边有延伸出去的一块,上面还有遮挡的物件,还能再摆出几桌来。 正当他想的正带劲时,突然有几个满身肥膘、凶神恶煞的流氓踹开了门,其中有个胖汉子一进门就拽着孟小哥的衣领,恶狠狠说道:“你小子是不是不怕死,还敢来镇子上租铺面,我看是上次挨得打不够狠。” 孟小哥下意识地想躲,这些人曾经就是这般欺负他的,可如今不一样了,他这次是陪着谢少爷来租铺面的,严格来说他如今算是谢少爷的人。 他梗直了脖子,强撑着说:“我陪我家少爷来铺面,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拽着孟小哥衣领的胖子说:“呦,两天不见还给自己找了个主子,里长前两日还说你的手艺好,想让你去顺楼做厨子呢,看来你是没这份福气了。” 提到里长孟小哥眼神里闪过一丝厌恶,里长是镇子上最大的官员,却是个以权谋私的贪官。 孟小哥的饭馆刚开张以好味道招揽了不少顾客,但却碍了里长的眼。里长先是让他去顺楼当厨子他不肯,后边便开始各种挑刺,最后让他在镇子上没处生存的地方,只能回到庄子上讨生活。 孟小哥道:“我再说一遍我是跟少爷一块来看铺面的,请你们离开。” 那些人轻蔑一笑,而后往屋子里边瞧了瞧,只见里边站着个人,那人衣着简单,连个好看的样式都没有,再加上脸上还带着一块刀疤,瞧着就不是啥好人家的人。 “呦,这就是你新跟的主子?果然什么样的狗就跟什么样的主子,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谢缈是个狂惯了的,哪被人这般羞辱过,当下暴脾气就冲上了头,脚底下生风一般快步上前,手腕一转捏住了胖汉子的手臂。 他暗自用力捏下去,咬着牙说道:“说谁不是好货色呢!” 他的手劲大,那胖汉子疼得嗷嗷叫:“哎呦呦,给老子松开,我是里长手底下的人,你敢跟我对着干看来是活得不耐烦了。” 在这镇子上里长最大,就算是再牛逼哄哄的人都得给他几分薄面。 本以为把里长搬出来后这人会收手,哪成想他眼睁睁看着那男人抬起了脚,而后嘭的一声踹到了他肚子上。 胖汉子摔了个狗吃屎。 其余人吓了一跳,纷纷往后退了一步,他们平日里跟着胖汉子一块横行霸道惯了,今日第一次瞧见敢反抗的,还是个能把他们打趴下的狠角色,一时间吓得不敢上前了。 胖汉子瞧见自己兄弟往后退,当下便骂骂咧咧道:“你们嘛呢,给我上去打啊,小心我回去就把这事儿告诉里长,看他怎么治你们的罪。” 胖汉子的兄弟一个个不情不愿地往前冲过去,但却毫无疑问地都被揍了一顿,之后胖汉子再怎么喊都没人往前冲了。 谢缈转了转手腕,不屑说道:“就这三脚猫功夫还敢跟小爷对着干,我看是活得不耐烦了。” 那胖汉子被人扶起来,结结巴巴说道:“你……你给我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罢几个人互相搀扶着落荒而逃。 谢缈站在原地眉头紧皱,只要镇子上有这般蛀虫一样的人在,镇子上就永远没有安宁之日。 这时候一旁的茶馆走出来个老妪,叹了口气说道:“小公子,你这下得罪人了,他们可都是里长的人,打了他们就没好日子过了。” 老妪身后钻出来个小女娃,好奇地往谢缈身上看了好几眼,而后奶里奶气说道:“大哥哥很历害,那些人打不过他就不会有事了。” 谢缈笑了:“妹妹说得对,哥哥厉害着呢。” 老妪摇了摇头:“人啊不能太倔了,我家儿子当初也是和你一样的脾性,后来还不是被他们活活打死,连尸首都见不着。” 她瞧见小公子如今的样子就想到了早亡的儿子,便想着出来要劝一劝,至少不能让这小公子跟他儿子一样的下场。 “小公子,他们都没有人性的,你还是赶快躲起来吧。” 说完老妪便拉着自家孙女回了茶馆里,她能做的就这些了,至于小公子躲不躲得过去就只能看造化了。 活活打死?尸首都见不着? 这镇子上到底还有没有王法了? 谢缈眼神里闪过一丝暴虐,眉尾的疤痕狰狞地厉害,这镇子真是个吃人的地方,一个小小的里长竟然有这般能力,打死人都没人管没人问。 孟小哥瞧着门外没人了才敢出来,小心翼翼地说道:“谢少爷,那老妪说得对,我们还是躲一躲吧,这里长吃人不吐骨头的,他还跟县城里的知县有亲缘,到时候说不准吃亏的是您啊。”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您要不转变一下法子,咱们不对着干成不成?” 第17章 少爷会利用人了 那些个找事儿的人只是上午来了一趟,下午没见到人影,谢缈就带着孟小哥一块去了木匠那边订些桌椅,等着开张那天来用。 一连几天那些人都没出现,谢缈不觉着他们是怕了,估摸着是憋着坏呢。可他也不是啥善茬,既然那些人想从中使坏,那尽可以试试。 谢缈和孟小哥这些天折返于镇子和庄子里,还有其他跟着他养鱼的汉子也跟着忙活,几天下来铺面弄得可好了。 开张的菜品已经备好,只等着明日来客人了。 他到家时小毛跟书生围在一块,不知道在笑些什么。等他靠得进了,俩人立马紧张起来,双手放在背后像是在遮掩什么。 这模样保准有鬼! 谢缈挑了挑眉,走上前手一摊,对小毛说道:“东西拿出来让我瞧瞧。” 小毛下意识地看向温玉安,他可不敢把东西拿出去,要是少奶奶不开心了,到时候少爷也会不开心,最后倒霉的还是他。 “我让你把东西拿出来,你瞅他干什么?”谢缈说道。 “爷,你别为难我了,这东西是温少爷的,他不发话我可是不敢拿出来的。”小毛说。 嘿,这才几天时间不着家,小毛的屁股就坐歪了,这下连他的话都不好使了。 谢缈不甘心地点了点头:“行啊,明儿你自个在家吃饭吧,我们都去饭馆里去吃。” 小毛瘪瘪嘴巴,最后还是没有把东西拿出来。 温玉安瞧着他怪可怜的,便主动跟谢缈说道:“你别欺负小毛了,这些天他跟着其他人在鱼塘边上搭草屋可是没少受累呢。” 谢缈一手捏住书生的脸蛋:“刚把你喂的有肉一点,你就帮着别人说话,啧,小白眼狼。” 书生被捏着脸蛋,笑着说道:“那小白眼狼问一下,今晚还有孟小哥做的菜吗?” “吃吃吃,就知道吃。”谢缈嘟囔着,“今晚没有,想吃明天吧。” 谢缈到底儿也没瞧见他俩藏得啥东西。晚上跑去书生房里睡觉,在床上按着书生逼问都没问出来东西藏哪儿了。 书生只跟他说明天就能知道是啥东西了,让他别问了。 谢缈哼了一声,一把抓住了书生的肩膀,把人往怀里一带:“行,那就赶快睡觉,我倒要看看你藏了个啥。” 谢缈体热,身上的温度比温玉安高上不少。温玉安被他揽着多少有点不舒服,起初他没开口说,等到了后半夜被热得出了一身汗,挣扎了半天才艰难地从他怀里钻出来。 温玉安满脸汗珠地坐在床上,看了一眼还呼呼大睡的人,差点气得他一脚把人踹下去。 第二天赵庄头家里人起了个大早,一个个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就连温玉安都穿上了得体的衣裳,发髻也梳得一丝不苟,整个人好看极了。 店铺名字是根据他们庄子的名字命名的,就叫临溪阁。如今铺子里边已经坐几个人了,一边吃着一边聊着,还挺热闹的。 里面跑堂的,打杂的,做饭的,打下手的都是临溪庄的汉子,因为守着鱼塘用不了那么些人,闲着的便被弄来干活了。 打杂的小哥瞧见庄头一家人来了,赶快给他们安排了一桌:“谢老板,咱这桌吃点啥,我记下给孟小哥说。” 谢缈道:“你就说温秀才来了,他便知道怎么准备了。” 他昨日就安排好了,都是书生喜欢吃的,还有些新的菜品也都符合书生的口味,保准让他吃一次还想下一次。 他们这边饭菜还没上来,铺子外边便停了一辆豪华马车,那布帘用料之精细、马车做工之精美,都在昭示着马车上的人身份金贵。 谢缈瞧见后站起身来走了出去,只见马车上下来三个和谢缈年纪差不多的男子。 这三个人个个身着华服,手里拿着的扇子,还有腰间系的玉佩都是顶顶好的物件,三个人贵气地跟这儿镇子格格不入。 他们一下车便有人开始嘟嘟囔囔:“谢缈咋找了这个破烂地方开馆子?忒寒酸了!” “可不是,一路上没有个好道儿,屁股蛋子都快癫成四瓣了!” “不是说味道好吗?进去尝尝呗。” 这三个人是谢缈发小,打小他们便一块疯,一块跟人干架,长大了就被人戏称京城四大纨绔。 反正他们四个人的名声可是臭着呢。 谢缈挑了挑眉,道:“让你们过来吃饭还嘟囔这么多,快点的进来了。” “嘿,这小子说话还是这么难听,没一点长进。” “嚯,谢缈你咋混成这样的?这铺面也忒小了些,你这身衣裳也不是时兴的款式,丑死了。” “人也晒黑了,本来就不咋好看,这下更丑了,啧啧,黑成这样回京城可是不好找媳妇儿喽。” “你们三个还想不想吃饭了?”谢缈白了一眼回着。 他穿得是镇子上最流行的样式,虽比不过在京城里风光,可在这偏远的镇子上已是顶顶好的了。 这些京城的贵公子,可真是不知道百姓的疾苦,就得发配他们去庄子里过上一过,届时看他们还说不说得出来这般话。 “吃啊,怎么不吃,驾车两个时辰来到这边当然吃饭了,把你们店里的招牌全都上了。” 谢缈下意识地啧了一声,真是败家傻爷们,有钱胡乱花。 谢缈把他们安顿好之后,就跟着坐下了,在一块聊了会儿闲话。 临到中午时一下涌进来不少人,竟连桌椅都不够坐的了,但来的那些人都不是啥善茬。 谢缈认得其中一个胖子,是刚盘下铺子跟他打过架的那个人。胖汉子进来就踢翻了一桌子菜品,嚷嚷着:“给老子腾位置,不然老子把你饭馆给砸了。” 跑堂的小哥吓得咽了咽口水,慌慌张张地过去说好话,可那些人是纯粹来找事儿的,好赖话都不听,一会儿踢翻了好几个桌子。 谢缈斜着眼睛看过去,无动于衷地瞧着那些个闹事儿的人。 他这边没动静,可跟他一桌子的公子哥忍不了啊,纷纷说道:“谢缈,你这都被人在头顶上拉屎了,竟然没过去跟人打架?转性了还是怂了?” 谢缈叹了口气,面上装得可委屈了:“他们是地头蛇,我在这块哪能跟他们对着干?” “我呸,还地头蛇,老子就不信了,我还干不过他了!” 这三个贵公子本来就是学武的,一身的武术跟谢缈差不了多少,又加上家里官职高,就没人敢让他们受委屈,今儿这口气谢缈能忍他们可忍不了! 三个人一块起身,径直冲到了那胖汉子身边,没几个来回胖汉子就被打得爬不起来了。 这一屋子的人走的走、跑的跑,还有些个没结帐的,今天这一上午算是白干了。 饭馆外边不知道何时围满了人,有些商户瞧着那被打趴下的胖汉子没忍住拍手叫好:“这些人横行霸道,活该被打,三位公子可真是给我们宁安镇除了祸害。” “就是就是,三位公子可真是身手不凡,瞧着就是大好人。” 三位贵公子哪里被这么多人夸过,在京城里大家伙不躲着他们都是好的了,冷不丁地被一顿夸奖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们脸上挂着笑,颇为骄傲说道:“好说好说,相必这些人平时也不做人事儿,我们就算是为民除害了。” 听见他们飘飘然的话,谢缈在饭馆里没忍住勾起唇角笑了。 温玉安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幽幽开口说道:“少爷,你现在可是厉害了,都会利用人了。” 谢缈转脸看向他,笑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书生者会利用人。” 温玉安脸上微微一红,道:“才不是,就那一次还被你记着了。” 饭馆里闹了好一会儿刚消停,外边就又闹了起来。 外头来了个长得满脸横肉、贼眉鼠眼的人,他满身贵重物件,衣服是上等料子,要见还挂着玉佩,十跟手指上带了好几个宝石戒指,瞧着就是个财大气粗的主儿。 他一过来周围的百姓便四三开来,自发地给他让出了过路的道儿,这派头比京城里的贵胄都要风光。 那地上被撂倒的汉子瞧见里长来了,一个个连滚带爬地跑了过去:“里长,就是那三个人一起欺负我们,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啊!” “这些人还不把您放在眼里,还说您是个贪官污吏,说要连您一块打呢。” 里长本来就自负得很,在这宁安镇从没人敢跟他唱反调,没想到今儿来了几个没长眼的。 他睁开双眯眯眼看向了那三个人,说话的语气不善:“就是你们几个在这宁安镇闹事儿?也不去打听打听我是谁,敢打我的人我看是你们不想活了!” 他手摆了摆,道:“一起上,给我往死里打!打死一个奖十两银子。” 十来个汉子一听啥都顾不得了,一股脑儿全都朝着那三个人冲了过去,两拨人打得不可开交。 谢缈也没有只是看着,冲进去便打了起来,他们四个下手狠,又学过武术,那些个人怎么是他们的对手。 有个公子哥冲出去一把拽住里长的衣领,猛然用力把人给拽到了群架里,按在地上就揍,揍得里长直叫唤,叫声比那杀猪都要凄惨。 最后好不容易停下来,那些个闹事儿的人全都撂趴下了,那揍了里长的公子哥一脚踩在里长胸口刚要说话便被谢缈拦着了。 谢缈摇了摇头道:“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他可跟知县是亲戚关系,到时候出了事儿怪罪下来可就麻烦了。” 那人一脸懵逼,推开谢缈道:“小小的知县能奈我何?回去就找人弹劾了他。” “谢缈你这胆子也忒小了些,这般的狗官留着有何用,不如早早下了台的好。” 这时周围的百姓都举着双手喊道:“下台,让他们下台。” “三位公子不仅打倒恶霸,还能惩治贪官,真是活菩萨!” “对,活菩萨!活菩萨!” 三个公子被架起了高帽,脸上的笑就没停下来过,他们仨找来绳子就把这些个恶霸给捆住了,还说明日就找人把他们押入监狱里去。 百姓们见状啥苦难都跟他们说了出来,有被打死儿子的,又被霸占妻子的,还有被抢走房子的等等等等,听得他们三个气得脑袋直冒青筋。 “你们找人把这些罪全都记录下来,回去我们便找人来查!” 正好温玉安是个文人,谢缈便给了他纸笔让他去记录这些事项,整整记了半天才写完。 那三个公子哥吃过饭后拿着罪状便往回赶去,临走前还对着宁安镇的百姓说要还他们公道! 百姓们激动得不行,一连送了他们仨一里路远,对着马车喊他们是活菩萨! 第18章 书生要进京了 那些个人走了之后,谢缈偷偷出了门,拐进了一个小巷子里,里边站了不少百姓,全都是方才在临溪阁外边喊得最大声的。 他们瞧见谢缈进来了,兴奋地说道:“谢老板,那三个人真的能让知县下台吗?那里长是不是也得换人了?” 前几日他们都知道了新来的谢老板跟里长的狗腿子打架的事儿,本以为这人没多久就会被清走,哪成想谢老板挨个把他们喊进小巷子里,还问想不想把里长换掉? 整个宁安镇的人哪个不想换掉里长,大家伙当时就同意了,这也是今日能演这场戏的原因。 “今儿那三个人可真是厉害,没想到谢老板还认识这般人物。” “偶然结识罢了。”谢缈说着,“今儿大家表现都很好,明日可还要再加把劲,届时上面派人来查时都别怂,有啥话就往外说,自有人护着你们。” “好嘞,定把那里长捶死监狱里面去,谁让他整日里作奸犯科来着,做的坏事儿多了去了,随便拿出来一件都活不成。” 交代完这边的事儿之后谢缈便出了巷子,走的一路上都能听见有人谈论里长的事儿。 “里长那个杀千刀的终于被人收拾了,真是活该,他整日在我家白拿衣裳,呸,没打死他都不解气。” “还有那个胖子,没少在我家喝茶,可每一次都不给钱,欠了好些账,每回跟他要都不给,这下可是遭报应了。” “听说是京城里来了三个活菩萨把他们收拾了,还说明日要来把他带走呢。” 谢缈唇角勾起,走路的步子都轻快了不少。 他回到铺子时,里面的桌椅已经收拾好了,店铺前台里面竟还挂着一幅画,画上是他凶神恶煞地拿长棍的样子,瞧着都觉着瘆得慌。 谢缈正皱眉瞧着,这会儿赵小满不知从哪里跑出来,手里还拿着个包子吃着,用他那油乎乎的小肉手指着画像说道:“这是舅舅画的大哥哥,他说挂出来可以保佑铺子平安。” 谢缈:…… 闹了半天这就是书生给他准备的东西,画上的他忒凶了,跟过年时门上贴着的门神一样。 不过挂着也好,如今里长跟他那些小喽啰都在拆房子栓着呢,正好用这幅画来辟邪。 晚上谢缈跟店里的伙计都住在了饭馆里,第二天一大早门外边就有了声响,都是来看怎么收拾里长的。 宁安镇距离经常算不得远,没多久那昨日见过的豪华马车便出现了,还有一队的士兵护送,最前头还有人骑着高头大马,这阵仗宁安镇的百姓都没见过。 可他们还记得自己的使命呢,对着那豪华马车便喊到:“活菩萨来惩罚坏人了!” “活菩萨真的带官老爷来收拾坏人了!” “官老爷救命哦,那里长无恶不作,手里头还有不少条人命,你们可得替我们百姓做主啊!” “官老爷给我们做主呦,里长跟知县勾结,横行乡里,欺男霸女,就没有他们没做过的恶事儿。” 路两排的百姓一个个都诉苦喊冤,那场面太壮观了。 官老爷见过诉状,也知道这些人常年被欺压,今日他就是来擒拿那贪官的。他带着人停在了临溪阁外边,进铺子里把里长跟他那同伙一块给抓了去,全都扔进了笼子里。 而后他对着百姓说片刻后要去知县那边一查到底,若知县也是个有问题的定不会轻饶。 惹得百姓一阵叫好! 这事儿解决之后镇子上平静了好多,而且左邻右舍对谢缈可好了,都说他是个大善人,要是没有他这里长还得在镇子上嚣张好久呢。 还有些人来临溪阁吃饭瞧见那挂着的谢缈画像,都在那问画像是怎么来的,哪里有卖的,都想弄一个挂家里驱邪呢。 谢缈被问得烦了便躲回了临溪庄里,店里全靠几个活计在忙活着,而他自己则在书生的房里看起了闲书。 闲书还是上回买来的,这些日子忙起来书都没空看,这会子才得以看上两眼。 温玉安跟往常一样待在书房里,不是看书就是写字,只不过近些时间小毛成了他的小书童,每回他写字小毛就会在一边研墨,偶尔还给他捏肩捶背,把他伺候的可好了。 但这两日他有些闹肚子,小毛就成了煎药的,见天地监督他吃药。 小毛端着刚煎好的药进书房,说道:“温少爷来吃药了,今日有我家爷买的果脯蜜饯,吃完药还能甜甜嘴。” 说罢,他将那碗药放入温玉安手心里:“可是得喝完的,不能偷懒,不然过几日你咋去考乡试?” 这还有一个星期左右就到了乡试的日子,如今温少爷这般情况可是不妙的。 温玉安知道这药有多苦,还没喝呢嘴巴里就先泛起苦水了,脸上也皱巴巴的,瞧着就是不乐意喝的。 小毛见状说道:“温少爷,小满都比你听话,平日里让吃什么就吃什么,刚刚他吃药都不含糊的。” 一旁练字的赵小满大大地嗯了一声:“吃药虽然苦,但吃完药可以吃蜜饯,那可是最甜的东西,所以我就不怕吃药了。” 他说完跑过来趴在桌子上看向舅舅,说道:“舅舅,你不会是怕苦吧?” 小毛跟着说:“舅舅是大人了怎么会怕苦,肯定一会儿就把药喝完了。” 他俩一人一句把温玉安架在那儿,不喝的话显得特不好意思。 温玉安一手捏着鼻子一手端起碗,咕嘟咕嘟全都喝进了嘴里,喝完整个人哭得差点把药水吐出来。 在一旁看书的谢缈瞧着这模样差点笑出来,捏了块蜜饯塞书生嘴里了:“多大人了还这么怕苦。” 温玉安苦着一张脸,眼睛里泪汪汪的看向谢缈:“这药实在是太苦了些,一丁点都不好喝。” 这幅可怜巴巴的模样瞧得谢缈心软:“好好好,是药太苦了。” “本来就是呀。”温玉安嘟囔。 “想想乡试,咱们还得考试呢。”谢缈安慰他。 温玉安哼了一声后一脑袋贴在桌子上了,怎么都没想到临到考试出了幺蛾子,怎么就肚子不舒服了呢? “别难过了,我去鱼塘里抓几个泥鳅让阿姐给你炖汤喝,正好补补身子。” 书生现在可是他们疼爱的大宝贝,生怕一不小心出了啥事儿。 谢缈说完就放下手里的闲书出去了,外边的天还很热,把人晒得不行。他一路上往西鱼塘那边走着,路上的村民不少都跟他打这招呼叫一声谢少爷。 到了那西鱼塘后便瞧见了那守鱼塘的人,只不过一旁多了个孙小哥。 谢缈最近忙不经常来鱼塘这边,他不知道这孙小哥何时来守着鱼塘了? 他走过去时孙小哥马上站起来,说道:“谢少爷来了,我们守鱼塘可是没偷懒,今天的食儿已经喂了,刚刚就是闲聊几句。” 那守鱼塘的汉子挠了挠头说道:“对,说了两句闲话。” 孙小哥从竹编里拿了一个桃子给谢缈:“少爷要不尝尝这鲜桃,又甜又脆可好吃了。” 谢缈摇了摇头:“不用,我来这儿就是逮几条泥鳅回去做菜吃。” 孙小哥脑子转得快说道:“那少爷您在这岸上待着,我俩下去逮泥鳅就行。” 他俩鞋子一脱就下了鱼塘,没一会儿把泥鳅给抓了上来,那孙小哥说怕谢缈拿着脏手还主动送到了庄头家里,瞧着是个有眼色的人。 倒没有孟小哥说的那般手脚不干净,瞧着还算是个看得过去的人。 谢缈把泥鳅交给了阿姐,让她炖个汤来喝,而后便回了书生房里。 书房里的三个人正坐在一起吃桃子呢,谢缈下意识地皱紧了眉头,那桃子跟孙小哥给他吃的桃子一模一样。 谢缈问:“这桃子是哪里来了?” 小毛回着:“孙小哥给送来的,说是从其他庄子采摘的新鲜桃子。这桃子又脆又甜,爷您要来一个吗?” “何时送来的?”谢缈追问。 “前天送的。” 谢缈看向书生说着:“你何时肚子不舒服的?” 温玉安答着:“昨天啊。” !! 温玉安猛地把嘴里的桃子肉吐出来,抬头看向他:“你的意思是这桃子有问题?” “哎呀,那我是不是要死掉了?”赵小满嘴巴一瘪,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哭得那叫一个痛。 他哭着往温玉安怀里一钻,喊着:“我要死掉了,舅舅你陪着我吧,我一个人害怕。” 谢缈啧了一声,捏着赵小满的衣服把他往外拽:“说什么呢,你舅舅命长着呢,你一个人害怕就去找小毛。” 小毛:……我也想多活几年的啊! 不管这桃子有没有问题,谢缈都不会再让书生吃了。而且为了防止那孙小哥从中作梗,他还要带着书生早几日去京城里住着,离得远了最起码能安心不少。 他把这事儿跟庄头和阿姐说了,他们也愿意让书生早去几日,家里边先瞒着温玉安的行踪,省得孙小哥知道他们走后再整出啥幺蛾子来。 特别是不能让孙小哥背后的人知道他们离开,否则能不能顺利到京城都是未知数。 第19章 书生考完了 第二天,谢缈跟温玉安一大早便起了床,那时天才刚蒙蒙亮,赵庄头驾着牛车就往镇子上赶。 到了镇子上后又租了辆马车,才放心地往京城里去。 谢缈对京城那边熟悉,到了地儿便直奔客栈而去,他们两人只租了一间房,谢缈说怕书生一个人住一间不放心他的安危。 于是他便如愿以偿地跟书生挤在了一张床上。 这客栈里的床比家里的小上一点,两个人一起睡空间就会有些紧凑,以至于他们晚上睡觉时都要挨得很近才行。 可谢缈身上可热了,温玉安被热得直冒汗,一晚上醒了好几次,等着天都亮了还睡着呢。 谢缈醒来时书生睡得正香,白嫩的脸蛋睡得红红的,粉嫩的唇瓣微微张开,还打着小小的呼噜声,瞧着乖巧的要命。 谢缈看着他的模样笑了笑,这张脸还真是合他的眼缘,不然他不会连呼噜声都觉着可爱,除了合眼缘以外他想不出其他原因。 自打他们来了京城,温玉安的吃食便全都被谢缈给掌控了去,辛辣刺激的不能食,生冷油腻的不能食,过于黏腻的不能食,嘴巴里都快忘记好吃的食物是什么味道了。 不过今日谢缈破了戒,从外边带了裹着冰的甜奶酥回来。这奶酥得排队才能买到,前几日还没等他排到就没了,今日特意早早地赶过去买了回来,就为了让书生尝尝鲜,不然等着回去临溪庄可就吃不着了。 奶酥下面放着冰,泛着一股子寒气,还有淡淡的香味儿。 自打谢缈进了屋子,温玉安的一双眼睛都粘在他手里的东西上了,近些日子太热了,能尝一口凉的简直美滋滋。 “我可以吃吗?”温玉安咽咽口水问着。 谢缈瞧着书生那渴望的眼神,没忍住笑了,道:“只能吃一勺。” 这奶酥原本就只有一个丸子大小,一勺也算是不小的量了。 温玉安舀了一勺,放嘴边先是吃了半口,凉的他身子一激灵。 “少爷,这是甜的,很好吃。” 谢缈说:“等你考完试就带你吃起来,我吃过的都想让你尝尝。” 温玉安嗯了一声:“那就先谢谢少爷。” 他只吃了一半的奶酥,剩下的便都被谢缈给吃进了肚子里。 临考试还有两天的时候,温玉安的同窗找上了门,他们约好了一块去考场。 考试那几天,谢缈一直在外边闲逛,他自己在客栈里待不住,就顺道在街上逛了好几圈。 他看到那街边的糖人就会想起书生,想着等他出来后一块来尝尝味道。他看见那酸甜的果脯也会想给书生买一点,见到各种各样的东西都会想给书生买。 虽然书生不在他身边,谢缈却满脑子都是他。 于是等着考试结束那天,谢缈手上拎了各种东西站在考场外边,像个卖杂货的货郎一样。 外边等人的时候,谢缈竟然瞧见了高侍郎,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高侍郎家两个庶出儿子都是草包,才不会进入乡试,那高侍郎等着的人便只有温玉安了。 说实话,谢缈对高侍郎没啥好印象,听阿姐说过高家小少爷没少欺负温玉安,但高侍郎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来不把书生当回事儿。 只是等书生考上秀才之后才一改常态,可依旧放任自家儿子欺凌书生,就谢缈来看,这样的人就不配当爹,更不配当书生他爹。 温玉安从考试院里小跑着出来,停在了谢缈跟前,笑着跟他说道:“少爷,我考完了。” 谢缈侧了侧身子,正好将书生的实现挡住,而后递给他一个糖人:“尝尝京城里的糖人,那老翁的手艺可厉害了,你看看这兔子做得像不像?” 小兔子是趴着的形状,两只耳朵长长的,瞧着可可爱爱的。 温玉安说着:“这拿手里都不舍得吃了。” “有啥不舍得的,小爷我现在能赚钱了,想吃啥都给你买。”谢缈又塞给他嘴里一块果脯,“你又吃不穷我。” 温玉安嘴巴里吃着果脯,眼睛笑得弯弯的:“我吃的少,当然吃不穷了,要是小满长大的话可就不一定了。” 谢缈拉着温玉安一边走一边说着话,他们没走开几步,高侍郎便停在了他们跟前。 高侍郎对谢缈说道:“谢贤侄,早就听说你跟我家玉安在临溪庄里认识了,今日一见果不其然,等会儿要不一块吃顿饭?” 温玉安瞧见高侍郎时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抬眼瞅着眼前这人。 他小时候见过高侍郎,那时他跟阿姐穷得没饭吃,阿姐带着他在庄子里四处讨饭,偶然间在那高侍郎的庄子里讨饭时跟他撞过面。 阿姐高兴极了,她以为见到了弟弟的阿爹就会有饭吃了,于是带着温玉安就跪在了高侍郎跟前,还让温玉安叫他阿爹。 温玉安叫了阿爹后不仅没换来任何吃食,还被他一脚踢开,那一脚可是疼着呢,疼得他十几年都不愿意认眼前这个爹。 高侍郎如今老了很多,头发也白了不少,不知道是他长大了还是怎么的,就连个头都没以前那么高了。 温玉安拱手作揖道:“高侍郎我想您弄错了,我跟您素未谋面并不相识,更称不上我家玉安这几个字,还望高侍郎见谅。” “对,我住书生家里一个来月了,可一次都没瞧见过高侍郎,您怕不是认错人了。”谢缈也跟着说。 他俩没人给高侍郎留脸面,这让高侍郎面上一顿,过了会儿才开口说道:“玉安是嫌弃爹爹这些年没去见过你是吗?是爹爹的错,爹爹以后不会了。” 他如今膝下唯一有出息的儿子就是眼前这个私生子了,往日里瞧不上眼的东西却是最像他的,模样漂亮又学识渊博,如果这次再考中举子,只要跟了他前途定是一片光明的。 温玉安摇了摇头:“高侍郎说什么我真的不太明白,我们要走了,不然今日就没法回庄子里了。” 说罢他便拉着谢缈离开了这里,将高侍郎留在原地。 他俩一块到了客栈里,进入房间后温玉安便开始收拾行囊,而后便退了房,对京城没有一丝留恋。 反倒是谢缈一直嘟囔着没带他去吃好吃的,没去玩一些好玩的。 “下次我们再考会试的时候可不能就这么走了,小爷非得带你把京城里好吃的吃个遍,让你感受一下京城里的美食。” 温玉安嘴巴里咬着糖人点头:“那行,若是下次还有机会考试我就听你的。” “嘿,什么叫还有机会,我们书生聪明着呢,说不准能拿个状元回来呢。” 谢缈的话给温玉安逗乐了,他说着:“那敢情好啊,要是能成为状元我可就飞上枝头当凤凰了。” 俩人一路上有说有笑的,温玉安瞧着像是一点儿都没被影响的。 也是,那高侍郎一没养过他,二没教育过他,就跟陌生人差不多,有啥可被影响的。 他们到家时天已经黑了,在路上只吃了些果脯和点心垫肚子,到家时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阿姐又重新生起火来给他俩下了面条,还往里边加了肉丝,香喷喷的肉丝面馋得俩人直流口水。 阿姐边看他们吃东西边说道:“那孙小哥还真有点问题,你们走后他每天都来送桃子,还特意嘱咐我让玉安多吃点,反正瞧着挺奇怪的。” “那就没跑了,我们去京城这些天书生的肚子可是一天都没难受过。”谢缈说着,“我看这孙小哥多半跟高家那俩少爷有关系,估摸着是不想让书生好好考试。” 阿姐愣了一下,道:“可我们家玉安考不考试跟他们有什么关系?至于这样来欺负人吗?” 谢缈道:“那如果高侍郎想让温玉安认祖归宗呢?” 第20章 书生提议挖水槽 阿姐脸色瞬间惨白,一把抓住了温玉安的手腕,微微用力,指节都泛白了去。 阿姐咬着唇瓣道:“玉安是我养大的,他凭什么要让玉安回去?” 阿娘去世时玉安才两岁,她也才七岁,是她出去采摘野果,给人帮工做活,一点点把玉安养大的,那时候他高侍郎在哪儿? 现在玉安长大了,有能力了,那只管生不管养的爹倒是冒出来要把人给带走,世上哪有这般的好事儿?! 温玉安察觉到阿姐的情绪不太稳定,便将她的手握在了手心,安慰说:“阿姐,我拒绝了的,我的亲人只有阿姐没有别人。” 阿姐有些失神,恍惚了一会儿才道:“那就好,那就好,玉安是阿姐的,谁也抢不走。” 谢缈在一边说道:“没事儿的,高侍郎就算再想要人,书生不同意他也不能硬来。” 高侍郎是死要面子的典范,这种强抢民男的事儿他做不出来,最多就是给书生下下软刀子,用他身边的人威胁一下罢了。 但他那俩草包儿子倒真是有可能会做出啥出格的事儿,真正要防着的人是那俩人才对。 不过今天已经晚了,不宜想事儿,吃完饭后谢缈就拉着书生回房间睡觉去了。 不知是如今天气太热还是怎么的,温玉安半夜再次被热得醒了过来,这次比前几回都要热,身上的里衣被沁湿了个透,身上也是黏糊糊的直冒汗,没有一处是凉快的。 他从床上爬起来给自己倒了杯茶,开了窗子往外边瞧了瞧,今年夏天比以往都要热一些。 他困了才重新爬上床,刚挨着床铺就被谢缈一下抓进了怀里,一双手把人给锁怀里,挣都挣脱不开。 温玉安身上刚被吹得凉爽一点,就又被谢缈的体温给烫着了。幸好他如今眼皮子困了,过了会着热着也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起床,这空气中热气弥漫,还泛着一股子沉闷,压得人心口不舒坦。 吃过饭后几个人便躲进了书生的房间里,还带进屋子里一壶凉茶。 在屋子里边不用顾及太多,谢缈一边用书给自己扇扇风,一边扯开衣衫:“这天真是越来越热了,也不知何时才能下场雨来凉快凉快。” 小毛拿着扇子给少爷扇了扇风,说道:“是啊,一直大太阳也不是个办法,地里都干旱了,我还瞧见有些佃户已经开始浇灌溪水了。” 温玉安抬眼瞧了瞧外边的太阳,道:“会下雨的,这几天闷热潮湿,瞧着就是下雨前的征兆,不出几日这雨便能下来了。” “呦,书生还懂得观天象呢?”谢缈还挺意外的,他以为书生只是会死读书来着。 “观天象是什么?是不是很厉害啊?”赵小满嘴巴里塞着果脯说道,“不过舅舅总是看很多书,他一直都很厉害。” 小满是温玉安的小迷弟,满脑子都是舅舅最厉害,而且舅舅这次考乡试了,考上举子就是更更厉害的人了。 阿爹说举子只能当官的人了,舅舅当了官就没人能欺负他了。 赵小满想到这里一头钻进了温玉安怀里,仰着头看他说:“舅舅,我以后也要做一个跟你一样读书很厉害的人。” 温玉安捏捏他的脸蛋:“行啊,不过我可看了你这些日子的字,我不在家你就不好好写是不是?今天罚你多写两遍。” 赵小满一张小肉脸瞬间耷拉下来了,呜呜呜,早知道就不提了,这样就不会被罚写字了。 被罚了的赵小满转头躲进了谢缈怀里,哼哼唧唧地说着:“舅舅最坏了。” 谢缈哪里容得下他这般说书生坏话,当下把他揪了出来,还把他给送到了小书桌那里,主动把毛笔放在他手心里:“快点写哦,今天没写完可是还要罚的。” 赵小满眼睛都瞪圆了,呜呜呜,全都在欺负小孩子! 大人都是坏蛋!! 他们这边正玩得开心,外边响起了一阵骚乱,起初是在前面闹,后来一听说谢缈在后院便都跑了进来。 村民们在院子里喊着:“谢少爷,你要出来帮我们主持公道!” 大家伙如今都对谢缈特信任,比对庄头还要信服得多,有啥事儿第一个想起来的就是谢缈。 谢缈透过半开的窗子往外边瞧了瞧,道:“我出去看看,你们在屋子里先待着。” 院子里的村民不少,温玉安不放心谢缈一个人出去,便也跟了过去。 他们一出门村民们便开始七嘴八舌喊着:“谢少爷,隔壁庄子的人跑到我们小溪里用牛车拉水!” “就是,平日里总是欺负我们庄子,如今现在倒是想起我们来了。”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说着,但他情况并不复杂,听着听着便了解了具体状况。 隔壁庄子也就是高侍郎的庄子,庄头就是那欺负过温玉安的人,还跟谢缈干过架,如今旱灾降临他们又驾着牛车来这边拉水,村民们对此颇有异议。 谢缈自然是记得那跟他干过架的人,说:“走,我们一块去看看,不能让他们上庄子里欺负我们。” 谢缈前头走着,身后跟了十来个人,一个个凶神恶煞的,瞧着像出去跟人干架的。 没一会儿他们便到了那小溪边,隔壁庄子来了三辆牛车,来拉水的全都是欺负过温玉安,且跟谢缈干过架的人。 那些人瞧见他俩来了,当下脸面上就有些挂不住,臊得满脸通红,有些面皮薄的别开脸不敢看人了。 赵庄头吓了一跳,这些人变脸如此之快,方才他们还气势汹汹地非要拉水不可,这会子竟然还知道脸红了。 他一转脸瞧见了谢缈,心想,果然没有无缘无故的变化,敢情是瞧见谢少爷来了。 赵庄头便把这边的情况跟谢缈说了,村民不让拉水,这些人非得拉,两方争执不下差点打起来。 谢缈呵笑一声:“不让拉水就打?还真是你们的庄子惯有的态度,今儿个你们若不换个态度说话,这水还真别想拉走!” 谢缈身后的村民跟着喊:“对,别想拉走!” 那些人中有人还算有良心,咬了咬牙服了软:“临溪庄的村民对不起,我们以前是干过不少混事儿,以后不会再做了,请你们原谅吧。” 一个人开了口,其余村民没一会儿也主动道歉:“对不起,是我们错了,再也不会随意欺负人了。” “抱歉,我们实在是太需要水了,庄稼都快旱死在地里了,实在是没办法才来拉水的,求你们让我们拉水吧。” 今年太干旱了,这些日子一滴水都没下过,有些庄稼苗苗都变黄了,要是再不浇水迟早都得死在地里头。 庄稼没收成,大家都得饿肚子,到时候估计得饿死不少人家。 村民们本来也不是啥恶人,若是这些人一来这边就是这样的态度,他们也不至于不让拉水,更不会跟人打架了。 谢缈瞧着他们态度还算诚恳便想开口同意,但这时温玉安开口说了话:“让你们拉水也可以,但需要答应我们一个条件。” 那些人齐齐朝他看过去,说道:“什么条件?” 温玉安说着:“你们必须挖槽引水去你们庄子。” 挖槽? 那些人愣住了,本以为他的条件是什么不平等条约,但没想到是挖槽引水! 如果说用牛车拉水速度慢又治不了本的话,那挖槽引水就是解决干旱最好的办法,水槽挖好后引溪水入槽,灌溉庄稼也方便的多。 他们沉浸在喜悦中时,只听见温玉安又说:“旱了我们会给你们放水,但若是临溪庄涝了我们也会放水入槽,你们庄子不能好事全都占尽不是?” 本来临溪庄的村民还有些不服呢,这温秀才怎么提出了对隔壁庄子这么好的条件,但听完他的话就明白了。 临溪庄临溪也有不少坏处,比如水涝时便总是会淹了庄稼,导致收成减少,如果隔壁庄子挖水槽的话,那等到水涝时便能给临溪庄解决一大难题。 第21章 书生给鱼塘支招儿了 挖水槽这件事儿临溪庄大多数村民都是同意的,他们生在溪水旁,自然感受到溪水带来的不便,只要雨下的大了些,小溪里的水保准往外溢。 若是临庄真的愿意挖槽引水的话,雨一下大就往他们那边引引,倒也是个不错的事儿。 不过临庄来的都是些村民,没法给庄子做决定,便说着回去跟庄头商量商量,商量好了再给他们结果。 临庄的人走了,大家伙没啥要争得了,便也都回去了。 谢缈跟温玉安没着急回去,他们的东鱼塘正好跟小溪离得近,便顺路过去瞧了瞧。 那东鱼塘边上盖了个草棚,平日里看鱼塘的人就在那草棚底下住。临溪庄里边看鱼塘一共留了四个人,两边各两个人,轮流着来的。 如今鱼苗下鱼塘快有一个月了,鱼儿也长大了不少,听温秀才说鱼儿大约三个月左右便能长大,再过些时日他们就能拿出去卖钱了。 而且那镇子上开的饭馆也会在庄子里收菜,他们每日早上把家里种的那些菜给孟小哥送到牛车上,孟小哥便会给他们菜钱。 他们都不用走出庄子便能收到钱,还能在家里看着娘子跟孩子,可比以前累死累活强多了。 草棚底下看鱼塘的汉子一边躺在椅子上,一边晃着扇子凉快,过得可谓是神仙日子。 他正舒坦呢便瞧见谢缈跟温玉安走了过来,那汉子吓得双腿一瞪便站了起来,手里的扇子慌乱地收了起来,说道:“谢少爷,温秀才你们怎么来了?” “我在这儿可是没偷懒,鱼儿已经喂过食儿了,鱼苗苗也没被人偷走,我刚刚就是躺着歇了一会儿。” 他可是怕着谢少爷呢,于是便迫切解释自己方才的行为。 这般的求生欲让谢缈没忍住摸了摸鼻子,他长得有那样吓人吗?不就是在椅子上躺了一下,没必要这般着急解释吧? 谢缈真是太低估自己了,他干过的那些事儿对于平头百姓来说都是天大的事儿。 先是跟高侍郎家的儿子干了架,又在那镇子上把里长给弄下台了,听说知县的位置都快坐不住了,这一件件一桩桩可都是大事儿,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儿。 大家对谢缈是又敬又怕,再加上谢缈脸长得凶,没啥表情时像是讨债一样,大家瞧着他心里都有些犯嘀咕。 谢缈如今绷着脸没说话,那看鱼塘的小哥就吓得冷汗直流,一个劲儿地想着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 温玉安见状开口说道:“我们就是过来看看鱼塘,没有旁的事儿。” 鱼塘里现在不仅有鱼儿,还种了莲花,才一个月的时间莲花都长出叶子了,把鱼塘点缀得特别漂亮。 现在天热,鱼儿最喜欢在莲花的叶子底下躲着,有些没地方躲得都只能在鱼塘边缘处吐着泡泡,瞧着有些半死不活的。 小哥赶快用跟棍子在水面上拍了拍,那翻了肚子的鱼儿甩甩尾巴一溜烟游走了。 “是因为天太热了,过些日子若是能下场雨便会好很多。” 温玉安瞧着鱼儿的模样皱了皱眉,道:“你们最好每天早上用棍子拍拍水面,这样鱼儿的状态会好很多。” “好好好,明日我就用棍子多拍一拍。” 谢缈跟温玉安本来就只是过来瞧一瞧,没想过多留,说完话便走了,那小哥霎时间松了口气,后背的衣衫已经汗湿了,腿都快要软了去。 挖水槽的事儿第二天便有了结果,那临庄的庄头亲自带着人来了临溪庄,他们来的时候天还没亮,一个个拿着挖槽的物件在赵庄头家门口敲门。 赵庄头出去开门时吓了一跳,还以为又是来闹事儿的,两边的人交谈后才知道他们是趁着天还不热过来挖水槽的。 来的人有十几个汉子,全都是干活的好手,挖起水槽来速度快得很,还没等着天热起来就挖了不少的一段了。 他们挖水槽的动静不小,村子里的人不少被吵醒的,有些爱看热闹的人便过去瞧了瞧,看了会那些汉子挖水槽,顺便跟自己庄子的人说了会话。 “这温秀才脑子真是好用,这下大雨就淹庄稼的问题被他这样一倒腾就解决了,以后再也不用担心下雨了,只要不闹大涝灾我们这庄稼就淹不了。” “难怪人家能考上秀才,脑子就是比我们的灵活,这次乡试若是能考上举人以后就真的飞黄腾达了。” “可不是,他不仅自己脑子好用,还攀上了谢少爷这个门路,以后的日子过得差不了。” 谢少爷前几日还陪着温秀才去京城赶考,那架势瞧着以为是亲兄弟呢,好得跟一家人似的。 “而且要不是温秀才我们也不会都养鱼啊,昨日我瞧了眼自家的鱼池子,那鱼都有巴掌大了,过些日子都能卖钱了。” “我家的鱼也不小了,就是最近天热有些蔫吧,昨日瞧着温秀才去鱼塘看了,我等会就去问问那看鱼塘的小哥,看看温秀才有没有传授他什么养鱼的新法子。” “我也去,我也去,咱们一块。” 自打上回村民们瞧着泥鳅赚钱之后,都有了养鱼的念头,他们没大鱼塘就在自家里挖个坑养着。 平日里对养鱼有啥不懂的就去鱼塘那边问小哥,那些小哥啥都说,比如喂啥鱼食,鱼塘如何清理,还会让他们在水里种点荷花,说是对养鱼有好处。 他们一行人来到鱼塘边时,正巧看见那看守鱼塘的小哥拿着棍子在水面上敲敲打打的,鱼塘里的鱼儿本来聚在一堆里,没一会儿就被打散了。 “哎呦,小哥你这是干啥呢,不怕把鱼儿给打死了啊?” “若是打死了还咋卖钱啊,你可真是的,不想守着鱼塘也不能把鱼打死吧。” 小哥拿着棍子一脸发懵,道:“这就是温秀才让我打的啊,他说天热时拍拍水面鱼儿会舒服一些,我这可都是听温秀才的话,没有乱来的。” “啥,温秀才让这样干的?别不是诓我们的吧?” 小哥道:“真没有,我真是听温秀才的。”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小哥是相信温秀才的,举起棍子对着鱼塘又敲打起来,四个边边都打了一个遍。 那些在一旁看的人心里只犯嘀咕,这样真的能行吗? 他们在鱼塘边上看了一会儿便各自回家了,只不过那小哥打鱼塘的画面总在脑袋里转悠,那样拍打水面真的能行吗? 但转念一想,那么大的鱼塘温秀才定是不会乱来的,不如试一试? 有些心思活络的人也找了个棍子对着自家的小水坑拍拍打打了好一会儿,只瞧见那小鱼儿游得可欢了,看着是比刚才好一些。 果然有用啊! 从这天以后,大家伙每天早上便往那鱼塘瞧上一眼,只要那小哥拍打水面他们回去也跟着拍打,没有一天落下的。 第22章 书生被人盯上了 这拍打水面便能让鱼儿活得更好的法子,庄子里的人都在用,眼睁睁看着鱼儿越活越好,大家伙都在私底下说温秀才的好呢。 那边挖水槽的人也念着他的好呢,要不是有温秀才在,他们哪里有挖水槽的机会,如今这水槽挖成了,溪水往槽里一引,庄子里的村民往地里浇水方便多了。 那杨庄头瞧着庄子里的地不再干旱,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了地,但同时又有些羞愧,曾经他听信高少爷的话故意针对温秀才,如今这温秀才还能以德报怨,简直让他的老脸没地方放。 杨庄头为了表示感谢,便早早地提着一只鸡去了临溪庄,刚走进赵庄头家门口便瞧见了个鬼鬼祟祟的人。 这天灰蒙蒙的还没亮,这人就在墙头外边乱晃悠,瞧着就不是啥好人。 杨庄头上去一脚将人踹倒在地,他的劲儿大,那人挨上一脚就倒地不起了,一个劲儿地在地上打滚喊疼。 杨庄头又对着赵庄头家的门哐哐砸了几下,喊着:“赵庄头快出来,你家招贼了!” 他这一嗓子喊得可大了,没一会儿赵庄头跟阿姐便过来开了门,往门外一瞧竟是那隔壁庄子的庄头来了。 赵庄头赶快把阿姐护在身后头,说道:“水槽都挖好了,杨庄头……你还来干什么的?” 杨庄头挠挠头,他知道自己在临溪庄不怎么受待见,特别是赵庄头一家人更是把他当做豺狼虎豹,谁让他当初做了那些混蛋事儿了呢。 哎,如今这般待遇纯属活该,不过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儿要说。 杨庄头指着在地上的人,道:“我刚到你们院子外边,就瞧见这人在你们院墙外边乱晃,多半是个贼人,你们还是看看家里头有没有少哪些东西吧。” 那在地上的人一看见赵庄头来了,便大声喊着:“赵庄头,我是孙小哥,今日来找温秀才的,真不是贼人。” 孙小哥? 那杨庄头当即吓得差点把手里的鸡给扔了,上去对着孙小哥的脑袋又踢了一脚,硬生生把人给踢晕了过去。 阿姐跟赵庄头傻眼了,这是咋了? 杨庄头把鸡扔给赵庄头,说道:“来不及了,快让我去见见温秀才,这孙小哥不是啥好人呐。” 他听高少爷说过找了个厉害人物对付温秀才,那厉害人物就姓孙,刚刚这玩意儿又在院墙外边晃悠,多半是来找事儿的。 “对了,你们快去找麻绳把这人捆起来,他要对温秀才不利。” 杨庄头说的话多少有点瘆人,阿姐心里惊得慌,赶快找了麻绳过来,把孙小哥捆了好些圈才收手。 阿姐着急忙慌地去屋子里把温玉安叫了起来,然后几个人便进了一间屋子里,把这事儿说清楚。 屋子里边除了有温玉安,还有非要跟过来的谢缈,此刻他正一边打哈欠一边皱眉靠在椅背上,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 温玉安也没好到哪里去,头发随意绑了一下,松松散散的,身上的衣衫也没那么整齐,即使这般那一张好看的脸也让人难以忽略。 他未语先笑道:“杨庄头,你找我有事儿?” 杨庄头瞧着温秀才,脸上带着愧疚道:“温秀才,我对不住你,曾经那些事儿都是高少爷指使的,还说只要我不跟着他对付你,他便扒了我庄头的名号。” 本以为那样做了高少爷便能对他们庄子好一些,但谁知这次旱灾来临,他去找高少爷让他帮帮庄子,却只换来一顿辱骂。 那高少爷还因为温秀才完成了乡试而迁怒于他,把他骂得狗血淋头,最后杨庄头只能灰溜溜地回了庄子里。 后来还是温秀才提议挖水槽救了他们整个庄子,不然今年怕是要颗粒无收了。 “那孙小哥也是高少爷找的人,听说孙小哥以前干过那种杀人的事儿,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你们可得小心着点。” “啥?孙小哥杀过人?”谢缈一下便精神起来了,那孙小哥瞧着唯唯诺诺的,满身没有一点煞气,怎么瞧都不是个杀了人的。 “是真的,听说在牢里待过,不然高少爷也不会选他来对付温秀才。”杨庄头说道,“若是温秀才这次考中举人的话,高少爷多半会再次找人对付你,你可要小心着些。” 他算是明白了,高少爷就是个见不得别人好的主儿,也不知道他跟温秀才有啥愁啥怨,竟这般欺负人。 温玉安皱了皱眉,这些年高少爷没少干缺德事儿,本以为这次也跟以往一样只是些小打小闹的把戏,没想到他会做到如今这样,竟然找了个会杀人的来。 谢缈瞧着书生脸色有些不好,便撞了撞他的肩膀道:“担心什么,有小爷我在就不会让你出事儿。” 那高少爷在他眼里就是个没成色的蠢货,难怪高侍郎想让书生认祖归宗,有书生这般好的孩子,那高少爷就显得更蠢了。 杨庄头道:“温秀才该说的我都跟你说了,你可是得小心一点。” 他能做的也就这些了,至于其他的就只能看温秀才的造化了。 温玉安点了点头:“玉安在此多谢杨庄头了。” 杨庄头把事儿说完之后便离开了,屋子里只剩下温玉安跟谢缈在。 谢缈转了转手腕,眼尾的疤痕狰狞了几分,道:“书生走着,我们去会会那孙小哥,瞧瞧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别冲动,这人跟一般村民不一样。”温玉安说道。 虽然谢缈是个练过的,但孙小哥毕竟是个杀过人的,到底跟普通人不一样,若真是打起来也不知谁输谁赢。 孙小哥被阿姐给拴在了柴房里,他俩进去的时候人还没醒。 谢缈瞧着碍眼,弄了盆水浇他头上,那孙小哥一激灵醒了过来。 孙小哥一睁眼便瞧见了温秀才,连忙起身想说话,可谁知身上竟被捆着了,起身没起来又栽了回去。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被绳子捆了,当下吓得差点尿了裤子。 还没等他们开口说话,孙小哥便一股脑啥都往外说了。 “温秀才,都是高少爷让我干的,全都是他让干的,我被钱财迷了心窍才会帮他做事儿,你们别杀我。” 他本来是个闲散懒人,自打从牢里出来之后就在镇子上混日子,突然被高少爷的人找上了门,给了他不少钱财,让他回到临溪庄搅黄温秀才的科举路。 他向来只会小偷小摸,害人这事儿干的少,而且温秀才身边还有个煞神谢缈,他根本没法子近身,只能找机会送掺了泻药的桃子,但到底没办法阻止他科举。 他原来进大牢也是收了人钱财去顶罪的,哪成想高少爷真以为他杀过人,还让他过来杀了温秀才,这事儿他真是干不了啊! 他就是个混日子的,没想过害人性命啊。 第23章 谢管家来了 因着害怕孙小哥便把啥话都说了,最后小心翼翼地缩成一团,道:“我真没有伤人的心思,温秀才你相信我啊。” 没等温玉安开口说话,谢缈便走上前一把抓着了孙小哥的衣服,愣是一只手把他给提了起来,“娘的,要不是小爷我发现的早,你就真搅黄了书生的乡试。” 要是书生乡试没能去考,就得再等三年,这三年里必定会被高少爷欺负,可真是个害人不浅的玩意儿。 谢缈瞧见孙小哥这张脸就心烦,随手把他扔进了柴火堆里,疼得孙小哥龇牙咧嘴的。 温玉安倒是蹲下来将孙小哥扶起来,又好心地给他拆了身上的绳子,笑着说道:“既然你跟高少爷走得近,那以后便继续跟着他吧,只不过有些消息可得提前说一声。不然出了事儿,可都要赖在你身上了。” 温玉安继续说道:“毕竟我身边的人是谢少爷,那高少爷的身份跟谢少爷没法比,你应该都懂的。” 孙小哥瞧着温秀才的一张脸,虽然笑着但总让人觉着后背生寒,连带着身子都僵了半边。 他咽了咽口水说道:“我懂的,都懂的,日后定不会再做伤害温秀才的事儿。” 说罢,孙小哥连滚带爬地跑出了赵庄头的家,身上汗涔涔的,腿也是软的。 关于孙小哥的事儿,温玉安跟阿姐说了一半,只说他收了高少爷的钱财想搅黄乡试,但如今孙小哥迷途知返了,日后都不会干了。 至于一些其他的事儿,他都瞒了下来,毕竟阿姐是个眼窝子浅的,若是都说了定是会落泪的。 这事儿就这么翻篇了,但谢缈倒是对温玉安越来越上心,晚上总是要跟他挤一块去,还说要是有人半夜来袭,他惊醒得快还能把那偷袭的人给拿下。 可近些天比较热,温玉安属实不想跟谢缈睡一张床,便早早地回了房,还把那房门给堵上了,但一觉醒来那谢少爷总是躺在身边的,比他睡得还要香甜。 后来没了办法,温玉安也就放弃了,他防也防不住,只能任凭谢缈进屋子了。 等着放榜这段时间,温玉安跟平日里一样,看看书教一教小满练字,像个没事人一样,反倒是谢缈整日派小毛去镇子上打听乡试的消息,一连去了好些天呢。 谢缈虽然人待在书房里头,手里也拿着书看,可一页纸都看半上午了愣是没翻页,瞧着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这些天里他想了很多,若是书生没能考中举人,他就把人带回家里给自己当个伴读,反正他阿爹总说他胸无点墨,带回去个秀才郎,说不准他阿爹还开心呢。 若是考中了举人,他就更得把人带回家了,毕竟高家那俩草包少爷忒能搞事儿,若是等着他不在身边的时候来欺负书生怎么办,必须得把人圈在身边才能安心。 温玉安一转头就瞧见谢缈呆愣愣地瞅着书,人在屋子里,但魂儿早就飞远了。 他没忍住摇了摇头,捏了个果脯塞进了谢缈嘴里,等着果脯的味道入了嘴,谢缈才神游回来。 “怎么了?” 温玉安道:“应该问少爷怎么了才对,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谢缈摇了摇头,嘴里吃着果脯说道:“没什么,就是想点事儿。” 他还不知道怎么跟书生说呢,若是书生不愿意跟他一块回京可怎么办,难不成还能绑回去? 这可真是个麻烦事儿! 谢缈也看不下去书了,便找了借口出门,奔着西鱼塘去了。 西鱼塘里种的是泥鳅,书生说泥鳅比鱼好养活,天热了也没事儿,那鱼就娇贵了,不仅要定时清理鱼塘,还要换水,还要拍打水面,可是麻烦着呢。 而且西鱼塘里的泥鳅活的时间长,个头可是比东鱼塘的鱼要大,他们上回都没抓完,剩下的时不时捞上几条卖给孟小哥的饭馆里,看守西鱼塘的小哥可是比东鱼塘的过得滋润。 他去西鱼塘这边时,那看着鱼塘的小哥顿时站了起来,喊着:“谢少爷,您又来抓泥鳅了啊,我来吧。” 这个小哥都习惯了,谢少爷喜欢吃泥鳅,隔些日子就会来抓上几条。 “我自己来就行,你歇着吧。”谢缈说道。 他心里如今有事儿,正好趁着抓泥鳅转移一下视线。 下水抓泥鳅这事儿他没少干,简直是一抓一个准,没多大会儿就抓了两条出来。 正好带回去让书生他阿姐煲个汤,书生还挺喜欢喝的。 他抓着两条泥鳅,身上还挂着泥巴回了庄头家,刚走到门口就瞧见了个熟悉的马车,瞧着倒像是他们自家的车。 谢缈走进门,便瞧见了院子里边的谢管家。 谢管家也瞧见了自家少爷,小腿上挂着泥巴,手里还抓着两条泥鳅,身上的衣服溅了不少的泥点子,瞧着都不像他家那爱讲究的少爷了。 以往少爷穿衣服要挑着时兴的花纹,若是身上脏了一点就要换身衣服穿,哪里跟现在这样脏过啊! 谢管家当下眼圈猛地一红,带着哭腔说道:“少爷,你这是怎么了?我们回家吧,不在这庄子里待了。” 再待下去,他家少爷都要变样了! 谢管家哭着朝谢缈扑过去,但瞧见少爷身上的泥巴时顿住了脚步,硬生生地停住了。 他今日就穿了一身衣服过来,脏了……就没法子换衣服了。 谢缈跟着谢管家十几年,当然知道他内心的想法,故意伸开双臂往谢管家身上抱。 谢管家当下吓得眼睛都闭上了,算了,少爷要抱就抱吧,我脏了就脏了!! 谢缈没忍住笑了出来,也没再逗他了,说道:“谢管家,你帮我拿着泥鳅,我去冲洗一下。” 谢管家猛地松了口气,连忙把泥鳅接了过来,虽然有些腥味,但总比衣服上脏着好多了。 他刚拿过泥鳅,阿姐便从后边走了过来,说道:“谢管家给我吧,你先进屋里歇着。” 谢管家手里没了东西后轻松不少,这赵庄头家里人就是有眼色,特别懂事儿。 第24章 谢家的鸡飞狗跳 谢缈随便用水冲了下,便回了那屋子里。 谢管家瞧见了少爷衣裳上还有不少的泥点子没洗掉,便赶快过来,拿着手帕要给他擦掉。 “少爷,将军说让你回去呢。” 谢缈挥了挥手让管家别擦了,说着:“我爹上次不是说让我待一个月吗,我这可还没够日子呢。” 他跟他爹特别不对付,尽管在这边待了好些日子了,可他的气是一点都没消,回去保准还能再大吵一顿。 谢管家小声说道:“少爷,你这回把那里长和知县拉下马的事儿,可是在京城里传遍了,将军也都知道了。” 这事儿还跟那来吃饭的三个贵公子有关系,他们把那里长弄下马之后又将知县给捅了出来,几个人因此没少出去吹嘘。 可审案子的时候找了些证人,那些证人一看里长知县都被关押了去,高兴得不得了,一个激动便把谢缈的计划给说了出来。 证人们都说是谢缈把他们聚在一块的,还说是谢缈给他们出的主意,说谢缈是个惩恶扬善的大好人。 也不知怎么的这消息一下在京城里传遍了,大家伙都在议论怎么谢缈脑子竟还有好用的时候了。 这消息被谢将军听了后,便想起了他那还在庄子里的儿子,就让谢管家来接人了。 谢缈摸了摸鼻子,咋还把这事儿给捅出来了,若是他现在回去多半会被那三个人按住揍上一顿。 他没忍住打了个寒颤:“谢管家,我还是不回家了,我在庄子里玩泥巴挺好的。” 呵呵,能躲两日躲两日。 谢管家还想再说什么,但屋子里又来了两个人便停下了。 没一会儿那饭又做好了,更是没法说出口了。 但吃饭时谢管家全程惊得张大了嘴,他眼睁睁看着少爷给温秀才夹菜,还哄着人多吃些,最后连温秀才没吃完的饭都入了他的肚子。 谢管家擦了擦眼,这还是他家那个少爷吗? 饭后,他家少爷还拿了果脯出来,喂给温秀才一颗,又给那小胖娃娃一颗,最后自己也吃了个。 关键是旁的人也没觉着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瞧着已经都习惯了,只有他还在震惊。 养了十几年的少爷,一朝变得越来越不认识了。 谢管家的视线过于强烈,谢缈嘴里吃着果脯顿了顿,而后又拿出来一颗道:“管家要不也来一颗?” 饭后只能吃一颗,多得没有,毕竟天不是一般的热,这果脯吃完了还得去镇子上买,挺麻烦的。 谢管家捏着那块果脯吃进嘴里,惊讶地说不出话来,这果脯酸得厉害,跟京城里的没法比,味道也差得远。 哎,少爷竟也能吃得下去,这得受了多少苦啊! 谢管家一边吃着一边热泪盈眶,回去就跟将军说上一番,他家少爷可是吃了苦了。 谢管家下午没在这里多待,连忙赶回了京城里,一进将军府便直奔着谢将军过去了。 “将军呐,少爷可是吃了不少苦啊,不能在庄子里多待了!” 谢将军皱眉往他身后看了看,道:“那逆子没跟你回来?” 谢管家点头,小声说道:“少爷可能是还生着气呢,他赌气说不想回家,要在庄子里玩泥巴。” 谢将军:“……” 这都说得什么话? 真是反了天了! 本来以为他帮着那百姓将贪官给惩治了,人就会成长许多,但这张嘴还是没把门的。 “既然想在庄子里,那就别回来了。” 谢管家连忙说着:“将军可使不得,少爷在庄子里过得可是苦着呢。” “他本来最爱干净了,如今为了生活都下水捞泥鳅了,身上都是泥点子,还穿了过时的衣裳,以往少爷可是最爱漂亮花纹的。” “他如今连个单独睡觉的屋子都没有,跟着那赵庄头家的弟弟挤一间屋子,天这么热两人一张床可咋睡得着啊!” 谢将军愣住了,他知道临溪庄里穷,也没想到连个单独的屋子都没有。 正当他心疼儿子时,屋子外边突然响起了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喊着:“谢扬帆,你这个没良心的,我的好孙孙竟然过着这样的生活,快点把他给我接回来!” 谢家祖母从屋外进来,身边还站这个红着眼眶的谢夫人。 谢家祖母说道:“我都这般年纪了,你让我享不了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还把我孙孙给弄到那样穷的地方,可真是个好儿子!” 谢将军连忙上前把老夫人请到位置上,说道:“那逆子素来脾气倔,我都派人去接了,他就是不回来,我也没办法啊!” 谢家祖母脸色一沉,摸着胸口大喘气,道:“他倔你也倔,可是苦了我老太婆了,见不着好孙孙我可怎么办啊!” 她说罢一口气没上来,晕倒在了位置上。 谢夫人瞧见后吓得不轻,是她带着老夫人过来的,想借着老夫人的话让将军服软,可谁知老夫人竟然被气得昏了过去,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谢夫人赶快上前将老夫人一把抱起来,小跑着将人带回了她的院子里。她一直跟着谢将军打仗,身上的力气大得很,抱起老夫人来一点都不带喘的。 她将老夫人抱回屋子里后,还没出去请大夫就被拽着了手腕,一转头就瞧见那老夫人眼底清明,没有半点昏厥的样子。 谢家祖母从床上坐了起来,道:“别急,我故意昏倒的,这下他得亲自去接小缈回来,我这昏倒的身子才能好喽。” 她又说道:“我先躺着,你去请个大夫,回来之前我可都不会醒着了。” 谢夫人连连点头:“我这就去办,您老先睡着。” 谢夫人走出房门时笑得嘴巴都合不住,还是老夫人招数多,这下将军不把儿子接回来都不行了! 既然知道了老夫人没事儿,她也就不着急了,慢慢悠悠地去请了大夫过来,还给了大夫些银子打点。 大夫拿了钱后便跟谢将军说道:“老夫人这是思虑过度,只有把那思念的人给放到眼前,这病才能好。” 第25章 书生进京了 谢缈这边还不知道家里发生了啥事儿,他在临溪庄里过得舒坦着呢。 若是知道家里人要把他给接回去,当下得暴怒一场,他要是自己回去了,留书生一个人在庄子里可怎么办? 还不得被高少爷一家人往死里欺负啊。 他正在屋子里待着,那孙小哥就偷摸着进了院子,在门外敲了敲门,得了里边的回话才走进去。 谢缈瞧见孙小哥来了人都惊了,皱着眉说道:“你怎么来了?” 只要是他来准没好事儿,那高少爷也不知道又想啥阴招了。 孙小哥嘿嘿一笑:“我这次来有好事的,是关于温秀才的。” 温玉安从书里探出头说道:“什么事儿?” “我听高少爷说他家阿爹去问了那乡试的考官,那考官说你的卷子在上乘里头,是有可能争解元的。”孙小哥说道。 “那高少爷找上我时气得不轻,还说什么他阿爹要将你接回去,要把你交给高家大娘子养着。” 孙小哥虽然不懂为什么高侍郎要接温秀才,但他也不问,毕竟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知道的多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解元?”谢缈震惊了,他转头看向了书生,他以为书生只是个爱学的,没想到竟然还是个厉害人物。 “书生,你可真是个宝藏!”谢缈感叹说道。 谢缈的眼神特别直白,弄得温玉安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没一会儿就被瞧得红了脸。 “那高少爷可有说怎么对付我吗?”温玉安问着,“可会令你为难?” 孙小哥摇摇头:“他就是让我在你被接回去之前把你做了,可我若是跟他说谢少爷跟你形影不离,没有动手的机会,他也拿我没法子不是。” 而且这次高少爷还给了他不少钱财,日后他就算是不跟着高少爷了,也是个有钱的了。 等着过些日子他也跟着庄子里的人一起养鱼,到时候不愁吃不愁穿,已经是挺好的了。 温玉安点头道:“也对,谢少爷可是厉害着呢,他的身手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想必高少爷也是知道的。” 孙小哥说完这边的事儿之后,便又悄悄离开了。 屋子里边就剩下了谢缈跟温玉安。 谢缈瞧着书生一直看个不够,他是个武夫,向来对文人多有佩服,特别是越厉害的人物越能让他青睐,没想到身边这个竟这般厉害。 又加上书生有张漂亮的脸,可真真让谢缈喜欢得不得了。 “书生,你过两日可要跟我一块回京,我家伯父是丞相,堂哥又是翰林院学士,你若是能跟着他们一块,说不准状元都能落你头上去。” 温玉安猛地抬头道:“谢丞相是你伯父?” 谢丞相曾经是科举里连中三元的人物,被众多学生们称为科举传奇人物,大家伙平日里考试前都要拜一拜他的画像的,没想到这般人物竟然是谢缈的伯父! “你说的那翰林院学士可是谢崇林学士?” 谢缈点头:“是啊,谢崇林是我堂哥,怎么了?” !! 温玉安惊得摸了摸胸口,心跳都比刚才快了好多。 如果说谢丞相是传奇人物,那谢崇林就是当下的风云人物,他们科举所用的书都是谢崇林编纂的,而且其中注解见解更是让人眼前一亮。 只要经过他手的书籍定是比其他书要好上不知道多少倍,被一众科举学子称为科举界的引路人! 没想到日日抢他床睡的谢少爷竟然跟他们是一门的人。 温玉安眼睛亮晶晶地瞧着谢缈,满脸都是兴奋道:“谢少爷我若是跟你一块回京,可是能见着谢丞相跟谢学士?” 谢缈最受不了被书生的漂亮眼睛看了,每回被看上一会儿心里就能想好多有的没的。 他连忙别开脸,结结巴巴说道:“当……当然了,我家伯父平日里最喜欢我了,还说我是家里最招人喜欢的孩子。” 谢丞相平日里对谢缈好得不得了,比他那亲儿子都要好几倍,他总说谢崇林没有一点孩子样,总是绷着一张脸瞧着像死人。 “只要你跟我回去,我还能让你当伯父的门生,他最疼我了,就是小爷一句话的事儿。” 温玉安兴奋得脸蛋都红了,鼻头上还挂着些汗珠呢。 他连忙说着:“少爷,我跟你回去,只要是能见到他们你让我怎么着我就怎么着,绝对不会有二心。” 他一想到能见着那科举界的传奇人物,还有当下的科举界引路人,他便激动得不行,恨不得马上就奔到京城里去。 温玉安高兴了一天,就连晚上睡觉都做了梦,梦里他已经去了京城里,还跟谢学士一起看了书,从南聊到北,什么话都能聊到一起去。 不知道是不是做美梦的原因,他这一觉睡得特沉,比平日里多睡上半个时辰呢。 谢缈早早地醒了,瞧见那书生睡觉时都还挂着笑的脸,没忍住上手捏了捏那鼻梁。 这小书生知道能见着他伯父跟堂哥,竟是连睡觉都是笑着的。 啧,这个小没良心的。 睡觉时为了防着他早早地把门给关了,要不是从窗户里跳进来,他都没法子跟书生睡一间屋子。 这若是去了京城里,见着了那俩人别说防着了,只要听着那两人的声音就能主动打开门,还能邀着人往房里进呢。 谢缈这边正看得认真,突然房门就被人给撞开了,他一扭头竟是瞧见了他那青面獠牙的爹! 谢缈揉了揉眼睛,难不成刚睡醒产生了幻觉?不然他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谢将军瞧了眼那不让人省心的逆子,道:“收拾收拾东西跟我回去,今儿个就走。” 他爹说话语气劲儿劲儿的,谢缈听着特别扭,这知道的是让他回家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抢人呢! 他当下就来了脾气,道:“你让我滚出家门我就得滚出来,这又让我回去就得回去,我在你眼里就是个玩意儿呗,说放哪儿就得放哪儿。” 谢将军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你什么时候能听话一点,真是养条狗都比你乖巧!” 这谁能忍?! 反正谢缈忍不了:“祖母说我跟你脾性特别像,那你说我连狗都不如,你不也一样!” 谢将军气得直攥拳头,手上冒青筋,要不是为了他家阿娘的身子着想,他这辈子都不会来接这逆子。 “谢缈,你这个嘴真是欠揍啊!” “怎么的,想打我啊,来啊,打我啊。” 俩人谁也不让着谁,眼看着就要打起来。 阿姐跟赵庄头在一边慢慢向后挪着步子,生怕打起来会殃及无辜了去。 那谢管家急得满头大汗,小毛也差点给急哭了。 这俩人只要能有一个服软的就打不起来,可偏偏俩人都倔的像头驴,谁也不知道让步! 这时一个慵懒的声音响了起来,道:“谢缈,你不是说回京的吗,为什么突然不回去了啊?” 众人这才发现床上还有个刚睡醒的温玉安。 温玉安身上只着里衣,头发散在肩膀上,一张漂亮的脸上全是疑问,亮晶晶的眼睛盯着谢缈看。 谢缈顿时泄了气,说话声音都比方才温柔了好多:“我没说不回去,刚刚只是气话,小爷答应你的定会做到,今日就带你回京去。” 温玉安笑得眼睛弯弯的,点头道:“就知道少爷是个守诺言的。” 谢缈跟着笑了:“当然,小爷我最守诺言了。” 在一旁站着的谢将军此刻眼睛都瞪大了去,那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书生,竟然三言两语就把他家那逆子给治服了?! 他家的逆子竟还对着人笑得跟朵花似的,不对,花都没他家逆子笑得灿烂! 这书生可真是个宝藏。 谢缈转头看向那屋子里站着的人,道:“你们先出去,没见着这还有人没起床呢吗。” 谢将军瞧了一眼逆子,又瞧了一眼那书生,主动把屋子里的其他人给带了出去。 他一出门便看向了小毛,一双三白眼总是吓人的,把小毛给吓得直哆嗦。 谢将军说道:“谢缈平日里就对那书生这般好?” 小毛点头:“爷对温秀才可好了,他嫌温秀才太瘦就跟人合开了个饭馆,让人厨子给温秀才做饭食。” “平日里有人欺负温秀才他也是第一个上前护着,温秀才去京城科举时爷也是跟着去了,连着照顾了好些天呢。” “爷还总喜欢粘着温秀才呢,他放着……”小毛说到这儿顿了顿,小声说着,“他放着自己的床不睡,偏要去跟温秀才挤一张床呢。” 谢将军扯了扯嘴角,小毛嘴里的那个人真是他家那傻玩意儿? 他只知道家里的傻玩意儿动不动就跟他吵架,气急了俩人还动手干架。 那傻玩意儿在外还总是跟人干架,一个月内能被好些人找上门,是个十足十的惹事儿精! 那傻玩意儿真能照顾人?还照顾一个弱不禁风的书生? 谢将军摸了摸脑袋,那书生究竟是有什么本事,竟把他家那逆子给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没一会儿屋内的人走了出来,那书生穿着一身素净衣裳,发髻也盘得整洁光亮,瞧着就是个气质绝佳的人物。 可这般气质的人身后站了个傻玩意儿,那傻玩意儿手里还拿着个木簪,说着:“还没弄好呢,把这个簪上去,好看。” 谢将军瞧着那书生跟他家逆子一模一样的发髻时晃了眼,难不成这是谢缈梳得? 谢缈给书生弄好簪子后,又看向了他爹,刚刚还挂着笑的脸顿时拉了下来,说着:“我回去可以,但要带上书生。” 谢缈的话刚落下,谢将军就回答着:“行,带上,带回家里去!” 能把他儿子给治服的人怎么会放过,最好是能一直待在他家里。 他们来得急走得也急,温玉安就收拾了两身衣服,拿了些科举用得着的书,便跟阿姐告别了。 “阿姐,等我封了官就把你们带过去享福,你可得等着玉安。” 阿姐红着眼眶道:“好,阿姐等着你接我们去京城,到时候住进玉安的房子里。” 打小他俩相依为命时,阿姐就说让温玉安好好学习,日后封了官就能享福了,温玉安可都记着呢,一点儿都没忘记。 温玉安带着东西上马车后,阿姐眼里的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止都止不住。 弟弟要去奔赴更好的前程了,她这是开心地哭了。 第26章 家人眼中的少爷 一行人到家时已经天都快黑了,但挡不住一家人的热情,将军府门口站了好些人呢。 最中间的人是那刚生了病的谢家祖母,旁边站着那谢夫人,她们脸上的笑止都止不住,盼了这么久的人终于要回来了。 等了没一会儿,一辆马车停在了众人面前。 谢祖母跟谢夫人笑着正要上前去接人,这时车帘子一拉来,从里面冒出来了谢将军的脸。 那两人霎时间笑容僵在了脸上僵,一张脸上半笑不笑的,眼睛还止不住地往谢将军身后的马车里边看。 谢将军往身后瞥了一眼,对着马车哼了一声,而后才下了马车。 没一会儿马车里又有了动静,谢缈从里面走了出来,他没有马上奔着家人过去,而是转身对着马车里边伸了手。 谢祖母跟谢夫人两人互相看了看,马车里边还有人在? 谢缈那边温声细语道:“书生出来吧,觉着头晕就扶我的手。” ?! 谢祖母眼珠子都瞪大了,谢缈打小是跟在她身边的,从小就是个大嗓门且性子躁的,那脾性跟他爹一模一样,瞧着就是个不好惹的。 可今儿个怎么转性子了?这般温温柔柔的样子,还是她那孙孙吗? 谢夫人也惊讶地不行,她虽然才回京没多长时间,可就是这些时间里她小儿子没少闯祸,不然也不能送到庄子里去。 没想到从庄子一回来脾性比以前好多了,若是能一直这样,这父子俩也不会总吵嘴了。 谢祖母跟谢夫人两人眼睛始终没挪开,定定地瞧着那马车,对那马车里坐着的人可是好奇着呢。 只瞧见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指探了出来,熟稔地放在了谢缈手臂上,然后便是整个人走了出来。 ! 谢夫人惊了,那马车上的人竟然是个白面书生,他长着一张极其俏丽的脸,还有一双会勾魂的狐狸眼,绝对称得上漂亮二字。 难怪她儿子对这人说话都温温柔柔的,就她所知,儿子最爱模样漂亮的人,这书生的长相简直是往他眼睛里钻。 “小缈,回来了,快点过来让阿娘跟祖母看看。” “哎,这就来了。”谢缈喊着。 他拉着书生就往祖母跟阿娘眼前走,边走边说:“祖母、阿娘,这是临溪庄的温玉安,他刚乡试完,近些日子要借住在我们家。” 温玉安拱手作揖,道:“谢老夫人、谢老夫人,多有打扰了。” 谢祖母眼珠子一个劲儿地瞧着这书生的脸,可真是个好看的,比她家里头所有人都好看。 她笑着说道:“无妨无妨,既是小缈的好友,那就在这里住下吧。” 这样好看的人在家里待着,瞧见了也是欢心的。 谢祖母让人给他寻了个干净的客房住下,然后一家子人便回了府里。 家里头算着时间备了一桌子菜,就等着谢缈回来吃上新鲜的。 他们这边刚落座,外边谢家老大跟老二也当差回来了。 谢家两兄弟一进门,谢老大便说道:“快让大哥看看有没有饿瘦,听管家说临溪庄可穷了,你在那边连单独的屋子都没有,可是委屈喽。” “那样的环境下也只有我跟老二能习惯,毕竟我俩可是在边境长大的,那边穷得很,小弟没过苦日子,这下可是受苦了。” 谢老二也说:“呦,这身上的衣裳都不是最时兴的款式了,原来他怎么说来着,过时款式忒丑,穿着膈应。” “啧,要是我在那临溪庄里兴许能过得去,我不挑啊,给啥衣服就穿啥,没小弟那样讲究。” 谢家老大老二打小就被带去了边境,那边日子苦,回到京城看到这娇生惯养的小弟后颇有微词,特别是看不惯小弟身上那股子矫情劲儿,因此没少挖苦他。 这小弟刚从临溪庄回了家,就被他俩当场给挖苦了一下。 谢缈当然听出来他俩哥哥的话了,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现在想来以前的他脑子着实有病。 不过这可不代表他要吃亏啊! 谢缈说着:“大哥、二哥,你们累一天了,快点过来吃饭吧,这可是阿娘跟祖母专门给我安排的,你们也来尝尝呗。” 言下之意就是要不是我回来,你俩今晚上就吃不着这样丰盛的饭菜。 谢老大跟老二互相看了看彼此,然后没忍住笑了。 他家小弟从临溪庄转一圈回来,脑子倒是好了不少,这要是放在以往里早就沉不住气跟他俩干架了。 哪能跟现在这样和和气气地说话啊。 谢祖母看了看三个孙子,说道:“行了,都坐下吃饭,别说些有的没的。” 老夫人发话了,谁还敢说啥啊,一个个都坐下吃饭了。 吃饭期间谢老大问着:“听说小弟从临溪庄里带来了个特漂亮的人,是哪家的姑娘啊?怎么没见着人?” “大哥你这消息不行啊,是个漂亮书生,还听说是个刚参加了乡试的秀才,谢管家给他安排进客房里住了,如今应当是在屋子里吃饭呢。”老二回着。 谢缈看向了他大哥、二哥,说着:“咋了,我不能带个朋友回家了?” 他们挖苦自己可以,但不能挖苦书生,他整日里除了读书都没别的心思,干嘛挖苦人啊。 “没说你不能带朋友回家啊,以往你的朋友都是跟你一块干架的,这次带回来个有文化的,我这不是好奇吗?” “小弟是可以多交一些这样的朋友,这次回来瞧着都比以往稳重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啥人学啥样。” 谢老大跟谢老二不仅总挖苦谢缈,也没少挖苦他那一帮酒肉朋友,谁让他俩刚回京时,谢缈那些朋友在他俩面前闹事儿呢。 说什么为了不让谢缈被他俩欺负,一个个都站在他身后给他撑面子,瞧着都是些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说起话来倒是口气不小。 谢缈没忍住叹了口气,大哥二哥非得把他干过的事儿全都拿出来说一遍,忒丢人了! 但这又能怪谁啊,谁让他那时候干了不少傻事儿呢,他想起来都觉着当时脑袋应当是被驴给踢了。 第27章 谢老大谢老二偷听被发现 尽管阿娘跟祖母在一旁拦着,谢缈还是被大哥二哥挖苦了一整个晚上,弄得他一吃完饭就跑了,直直地跑去了书生住的客房里。 他过去的时候书生正拿着书在屋子外边看得津津有味,还摇头晃脑地诵读来着。 他走得近了才听着书生说的话:“谢学士可真是厉害,他的注解让人瞧着直白明了,晦涩难懂的知识都能记得了。” 温玉安一想到能见着谢学士看书都比方才有劲儿了,想着在见到他之前多看些书,到时候便能多说些话,不至于被问的哑口无言。 他就像是上考场前的考生,谁不准哪日就要接受考验了,可是得好好准备着。 可到底是没能抵得过身体反应,温玉安连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困得眼泪都快要冒出来了。 谢缈瞧着当下一张脸就拉了下来,平日里这个时辰书生都往床上躺着了,今日竟还在看他堂哥写的书。 啧,那个永远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书呆子,到底给天底下的书生灌了什么迷魂药,一个个都被迷得神魂颠倒的。 平日里京城的书生们总是往他跟前凑,马屁拍得一个比一个厉害,有些书生还给他写酸臭诗文,他都没眼看。 温玉安不知道身后边有人,连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谢缈上前从书生手里把书抢走,道:“这个时辰该回去睡觉了。” 温玉安眼巴巴地瞧着那被抢走的书:“我还不太困,想多看会。” “不困?”谢缈没好气说道,“你平日里这会子都躺在床上睡着了,今日怎的就不困了?” 在临溪庄这个时辰书生在他怀里睡得可香了,来了一趟京城还能把作息给紊乱了去? 小撒谎精! “我……我今日就是不困了。”温玉安刚说完话,还没过一会儿呢,便没能忍住打了个哈欠出来。 他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巴,一双眼睛忽闪忽闪地去看谢缈的脸色,只瞧见他眉间紧皱,瞧着多少有点不耐烦了。 温玉安嘟囔着:“我只是打了个哈欠而已,没多困的……”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谢缈一胳膊擒住扛在了肩膀上,接着便听见谢缈没好气说着话。 “给小爷闭嘴,说什么不困,哈欠都打了还不困呢,再给小爷撒谎,我就让你一辈子见不到谢崇林!!” “少爷,我知道错了,你快放我下来。”温玉安被他像个小孩子一样扛着,满脸憋得通红。 他只有小时候被阿姐这样扛过,长大后从未被人这般对待,一时间臊得不行,只能连忙求饶。 谢缈才不相信他的话,愣是把人给扛回房间,把门关上后三两下扒了书生的衣裳,将人按在了床上。 他压着声音威胁:“给小爷睡觉,快点!” 温玉安喘着粗气,道:“我睡不着啊。” 刚被人倒挂金钩一样扛着,这会子哪能睡得着。 但谢缈霸道惯了,一巴掌捂在温玉安眼睛上,凑在他耳边说着:“睡觉,没得商量。” 说罢又将人给按在了怀里,强迫着这小书生睡觉。 不知道何时床上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俩人都沉沉地睡着了。 一大早,将军府里就有了震天响的动静,谢缈的院子里闯进了两人,一个谢老大,一个谢老二。 他俩脚一抬把门给踹开了,老大对着里间儿喊着:“小弟该起床练功了,大哥陪你练练手。” 谢老二也喊:“让我瞧瞧小弟这些天身手可有退步,毕竟散养这么久,怕不是早就生疏了。” 他俩站在屏风前头,看不清里边的样子,只知道过了会子没人搭话,这不太正常。 那小弟就是个炮仗,若是听见他俩说这话,早就从床上蹦起来灌醉了,可今日愣是一句话没说,属实不太正常。 俩人互相对视一眼,快步走到了屏风后头,这才看清那里间床上没人! 得,刚刚白挖苦了,小弟一句话都没听着。 “小弟怕不是去练功了吧?有这么勤奋吗?” “可我们回来那几日因为起得早,练功声音大了些被他追着骂,小弟就不是个起早的人。” 说是这样说,可这人分明没在床上待着,也不知去哪里了? 正当他俩不解的时候,从外边急匆匆地进来个小毛,小毛一进来就去里间拿衣服了。 他今日早起来爷屋子里没瞧见人,便知道爷肯定在温秀才那儿,过去一瞧还真是,只不过那边没有爷的衣裳,他得回来拿一下。 小毛刚走到屏风后头就瞧见大爷二爷都在,吓得一愣怔,连忙说道:“大爷、二爷好,您怎么在这边了?” “找小弟练功呗。”谢老大说道,“他人哪去了?” 小毛说着:“他昨日在温秀才屋子里睡的,我过来给他拿个换洗的衣服。” 谢老大跟谢老二一下就来了兴致,昨个就听说那书生跟他家小弟关系好,没想到连睡觉都挤一间屋子。 俩人眼睛瞅着彼此便懂了对方的想法,一溜烟就跑了出去,直奔着温秀才的屋子里去。 俩人刚走到屋子外头就听见了里边的动静儿,只听见他家小弟说着:“书生你得穿件好看的衣裳,不然大哥二哥该说我亏待你了。” 紧接着便是另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回着:“那好吧。” 谢老大跟谢老二可太好奇了,悄悄把门推开一条缝,只瞧见小弟的好友穿了身淡青色的衣裳,然后便被小弟给按在了椅子上,拿起梳子便给那好友梳起了发髻。 ?! 谢家俩哥哥惊得眼珠子都快冒出来了,咋得,他小弟竟给别人梳头发了? 这可给谢家俩哥哥吓得不轻,俩人在门外边看了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然后又互相看了看,一时间谁也没有主动开口说话。 正当他俩在外边愣着的时候,房门从里面打开了,谢老大谢老二当下一愣,偷听被发现了怎么办? “大哥、二哥,你们在这儿干嘛呢?”谢缈震怒道,“书生是个十足十的文人,他平日里除了读书什么都不掺和,你俩想揍我就从我身上下手,别打他的主意。” 在这将军府里谁要是敢欺负书生,他谢缈第一个不答应! 作者有话要说: 第28章 少爷已经不是曾经的少爷了 谢老大谢老二被说得脸上臊得不行,毕竟是他俩偷摸着往门里边瞧得,他们先有错处。 但谢老大跟谢老二要脸面啊,被小弟一通说下来脸上挂不住啊,俩人对视一眼,而后一人一个架着谢缈的胳膊,愣是把他给提溜起来了。 ?! 谢缈心里咯噔一下,惊呼道:“你们要干什么?” 谢老大、谢老二异口同声:“找你练功!” 谢缈挣扎着被俩哥哥架着到了练功的地方,接着被随手一扔,那拳头便砸了过去。 温玉安则一脸懵地瞧着谢缈被架走的方向,怎么觉着他们不是兄弟,更像是有仇的敌人? 这时小毛拿着衣裳急忙走了过来,可当他过来时只瞧见了温秀才,没见着他家爷的影子。 小毛一惊,连忙问着:“温秀才,我家爷呢? “被哥哥们拉去练功了。”温玉安说着。 !! 小毛吓得冷汗直冒,一点儿都不敢耽搁,脚底下生风似地往外处跑,一边跑一边哭喊着:“爷啊,是小毛来晚了,你可千万别有事儿。” 这些人来得快,走得也快,没一会儿客房这边又恢复了平静。 温玉安瞧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没跟着过去,毕竟他只是借住的人,不好掺和别人的家事儿。 而且他们是亲兄弟,应该不会闹得太厉害吧。 事实也是这样,亲兄弟之间不会下死手,但会下狠手。 谢缈被俩哥哥打得走起路来都一瘸一拐的,一旁的小毛心疼坏了,红着眼眶道:“爷,你疼不疼?” 大爷跟二爷每次都要下狠手的,他家爷可真是受了大委屈了。 谢缈扶着腰停住步子,道:“你哭啥,切磋武艺向来都是这般,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别让小爷看见你哭。” 说罢他板板正正地走回了房间里,还利索地把门刚关上,瞧着没一点事儿。 可门刚关上谢缈就卸了劲,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一张脸疼得龇牙咧嘴,身上像是散了架一般。 大哥二哥这是往死里揍他,揍完了不忘说贬低他多日不练拳脚生疏,还约着明日继续开战! 这要是再战几日,他都要一命呜呼了。 “爷,我给你叫了水,你开开门洗个澡吧。” 谢缈猛地站起身来,抬手开了门,道:“那就进来吧。” 如今这气势一点瞧不出方才那半分龇牙咧嘴的人是他,装得还挺像样。 他强撑着洗了澡,然后又去了用膳的地方,刚走进去就听见谢老大跟谢老二说着:“哎呦,小弟来了,这身子还能走动呢。” “别说,小弟虽然身手没以前敏捷了,但这挨打的功夫倒是一点没落下,打这么狠都没事儿。” 谢缈扯了扯嘴角,转头看向了一旁坐着的祖母,他大小在祖母面前长大,最是受宠。 于是他便在众目睽睽之下一瘸一拐地走到了祖母身边,往底下一蹲趴在了祖母的腿上,说话的声音都带了些哭腔。 “祖母,是小缈无能,在庄子里荒废了武艺,可小缈会继续勤加练习的,定不会辜负哥哥们的心意。” 谢祖母人愣了一瞬,当初谢老大跟谢老二刚从边境回来时打他打得比现在狠多了,都没见他这般哭闹过。 那时候她可是心疼呢,但谢缈不哭不闹,她也没法子给好孙孙出头,难得今日来她跟前诉苦了,可是得好好出一口恶气。 祖母抬起头看向谢老大跟谢老二,绷着脸道:“小缈是你们的弟弟,不是你们手底下的小兵小卒,你们俩如何能下得了这样的狠手,罚你们今早不许进食!” 谢老大跟谢老二咽了咽口水,俩人眼睛直勾勾地瞅了瞅趴在祖母腿上的小弟,那般大的块头趴在祖母腿上也不嫌丢人! 嘿,从庄子来回一趟,竟还长了不少脑子,都知道利用人了! 谢将军瞥了眼谢缈,没啥好气说道:“行了,大男人打打闹闹得能有多严重,军营里哪个人不是这般过来的,哥哥们就是想锻炼一下你的毅力,这才几成力就受不住了?” 他的声音落下,谢老大谢老二连连点头,非常认同他阿爹的说法,弟弟如今过于柔弱,没想到这样的小事儿就要跟祖母告状。 可谢缈如今已经不是原来的谢缈了,书生说过有委屈就得说出来,不然别人可不会知道呢。 谢缈硬着头皮从眼睛里挤出两滴泪,抬头看向祖母:“孙孙身上疼,嘴巴里也没味,今早的饭我还是不吃了罢。” 谢祖母当下脸色一黑,不仅祖母这般就连一旁的阿娘都没忍住动了怒,大手往桌子上一拍,桌子上的盘子碗筷叮里哐当地撞上响了声音。 她蹭得一下站了起来,看向了老大老二,道:“你们小弟从小就是娇惯着长大的,能跟你们俩这般皮糙肉厚的比吗?还跟他切磋武艺,怕打不死他是不是?” 谢夫人在自家儿子面前向来是个有话语权的,她一开口说话俩人吓得只咽口水,连连说道:“阿娘,我们没有想打死小弟,我们只是逗他玩玩。” 谢将军爷插嘴道:“娘子,谢缈他才不被打死,就他那脾气……” 谢夫人如今正在气头上,谢将军说话也不好使,当即扭头瞪了他一眼:“你也闭嘴,若不是你把儿子送去临溪庄他能武艺退步,若是一直养在身边会这般无能?说到底全都是你的错!” 谢缈湿润了的眼睛充满了疑惑,阿娘这是护他还是损他?这话怎么听着这么不顺耳? 可当阿娘看过来时,那盛满了泪花的眼睛又落下了好几颗泪珠。 谢缈说着:“阿娘,小缈没事的,小缈以后会听哥哥的话。” 谢夫人瞧着小儿子这般模样眼圈红了大半,道:“没事,以后阿娘教你,不会让他们再打你了,阿娘疼你。” 谢老大谢老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与此同时又对谢缈投去了怜惜的目光,他俩同时想到了小时候在边境时的痛苦回忆。 罢了罢了,他们受过的苦,可是有人再受一次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上午还有个考试,希望这是年前最后一个考试…… 第29章 少爷被挤走了 谢缈此刻还不知道即将面对怎样的折磨,只当是大哥二哥是怕了,他眼睛里闪过一丝的得意,然后重新回到了座位上一口气吃了好些饭菜。 谢祖母瞧着他吃了不少,开心地笑了:“小缈多吃些,补补身子。” 第一次被孙孙需要的感觉真好,以后她可得好好护着孙孙才行。 不仅祖母给他夹菜,阿娘也没少给他夹吃的,这顿饭给谢缈吃得扶着墙出门的。 他们刚出门一会儿那边小毛就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嘴里还大声呼喊着:“爷,温秀才中举了!” 谢缈扶着自个吃撑了的腰打了个嗝,一瘸一拐地跑到小毛跟前问:“中举了?” 小毛点头:“不仅中举了还是解元,是举人里的第一名!!” “真是第一啊?” 谢缈惊得眼珠子都瞪圆了,书生那个书呆子可真厉害,竟然是所有书呆子里最厉害的那个,牛啊! 他们这边说着话,谢家其他人也都惊了,其中当数谢将军最是震惊,没想到那能治服他家逆子的书生竟然中了解元,难怪能把谢缈治得服服帖帖的。 谢将军心里乐呵啊,当下便说道:“谢缈,你快去让家里人放个响庆贺庆贺,再把温玉安带过来,大家一块说说话。” 他们一家子武夫,突然冒出来了中了解元的稀罕人物,可得好好瞧瞧,更何况那温举人还能把他家逆子治得服服帖帖,这般不俗之人可不能落了别人家里。 “哎,我知道了。”谢缈高喊出声,然后便直奔着那客房跑过来,边跑边喊,“书生,你中举了,还是个解元!” 他现在腰也不疼了,腿也不瘸了,感觉浑身都有力气了,一路跑到客房门前连粗气都不带喘的。 “温解元,快跟我一块出去听响,我阿爹还说要见见你呢。” 温玉安本来正在屋子里看书,冷不丁地就听见外边有人喊他,离得近了才听清是外边放榜了,还中了解元。 温玉安似是难以置信,便又问了一遍:“真实解元?” 谢缈拍着胸脯道:“当然,小爷我最不会骗你了。” 温玉安还没消化好这消息就被谢缈连拉带拽地去了前院,只瞧见小毛拿了些鞭炮放在将军府门外边。 谢缈对着门口喊:“小毛,放响!” 小毛拿了火折子对着鞭炮点着了,然后便只听得见噼里叭啦的响声,这声音响了好大一会儿才停下。 那街道上的人瞧着将军府放响便有人问着小毛:“将军府有啥喜事儿了?” 小毛颇为骄傲说道:“是借住在家里头的温少爷中了解元,将军一高兴便让我放了响。” 那问话的人大吃一惊,这将军府咋还出解元了?他们不都是五大三粗的武夫吗? “真是你们家的人?” 小毛点头:“当然是了,温少爷可是聪慧呢,脑袋瓜好用得很,跟文曲星下凡似的。” 他家爷跟着温少爷后再也不会白受气了,现在心眼都多了好些呢。 小毛说的话在京城里不知怎么的就传开了,大家伙都在说那将军府里的解元呢。 “听说了吗,将军府里竟然出了个文人,还中了解元。” “啥,武将家出了个解元?没听错吧,这也忒离谱了。” “这消息就跟上回谢缈那纨绔行侠仗义一样吓人,他们将军府可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原本谢纨绔用计谋把里长跟知县拉下马就够惊人了,但今日又莫名其妙地出了个解元,可真是离了大谱了。 而在消息中心的温玉安此刻正被按在椅子上,承受着好几双眼睛的注视。 谢老大谢老二直勾勾地盯着眼前这书生,不由得看向了他的脑袋,不知道里边装得东西跟他们的有什么不一样,难不成书生脑子里装的都是书,不然怎么考试这般厉害? 谢夫人也是这般,她向来对厉害的文人有不一样的感觉。 以前她把小儿子丢家里就是想让他跟祖母学学,说不准回来就能收获一个谦谦君子,可没成想回来之后小儿子皮实的要死,果然是将军的种,就算是养在家里头也逃不过练武的命。 可今日眼前这个孩子是真真实实的谦谦君子,不仅脑袋瓜聪明,这模样长得也是十足十的好看,可跟她脑袋里的君子模样太像了。 谢祖母也没忍住多看了温玉安几眼,没想到她没教成文人的小孙孙竟然带回来个解元,可真是厉害。 谢将军虽然对温玉安充满了好奇,可那书生如今被一家人瞧得脸皮子发红,他也没好意思再看。 谢缈却仿佛瞧不见家里人的视线一般,拿了颗果脯塞进了书生嘴里,道:“尝尝京城的果脯,刚让小毛买来的,好吃吗?” 温玉安僵硬着脖子点头:“好……好吃。” 他没被这么些人如此盯过,再加上他的脸皮本来就薄,这会子说话都不利索了。 谢缈又给他倒了杯茶水:“尝尝,这是京城里好喝的茶水,味道不苦不涩,还有些酸甜。” 温玉安赶快接过来放嘴边喝着,那颗脑袋恨不得一头钻进茶杯里,只求着谢家人能别这般继续看他。 谢将军这会子开口说了话:“谢缈等会带温少爷去你伯父家玩玩,你应当是有些时间没去看你家堂哥了,正好一会儿出去玩玩。” 既然家里头出了个厉害的书生,那可就不会放他跑了,得献给他大哥去当门生,大哥定会喜欢的。 不仅能讨大哥喜欢,也能镇压住他家逆子,一举两得的事儿何乐而不为啊。 温玉安正喝着茶水便听见谢将军这版话,当下心脏砰砰砰直跳,天老爷,等会要见谢学士了! 谢缈瞧着书生把茶水喝光之后,便一手拽住她的手腕拉着人就要走,但此刻谢老大跟谢老二也齐齐站了起来,异口同声道:“我们一起。” 谢缈这时才瞧见大哥二哥那殷切的眼神,怎么的,这是要跟他抢人了? 谢缈当下便要挡在书生面前,但却被谢老大一屁股给挤走了,谢老二趁机拉着温玉安的手腕道:“来,跟着二哥走,二哥带你出去玩!” 谢家老大老二拉着人就走远了去,留下谢缈一个人扶着腰站在后面:“书生,我还在后边呢,别丢我一个人。” 说罢,他便一瘸一拐地跟了过去,生怕书生被大哥二哥俘获了去。 第30章 高侍郎又吃亏了(倒v开始) 放榜后的高家, 高侍郎待在高家大娘子屋里,一旁坐了两个女儿。 高家大娘子院子里头全是姑娘,高侍郎见到她们便觉着心烦, 平日里从不踏进来半步,更别说如今日这般进了屋子里,还把几个姑娘也叫了进来,多半是有大事要说的。 大娘子的几个女儿向来是怕阿爹的,只敢偷偷抬头看过去, 只瞧见阿爹脸上带着小,看着应当是极开心的。 好奇怪,第一次见到阿爹对她们一屋子姑娘笑,也不知今日为何这般奇怪。 高侍郎今日心情不错, 自然看她们也是笑着得了。 他对着大娘子道:“我打算把温玉安接回来让你养着,你可愿意?” 大娘子愣了一瞬,她是知道温玉安的,是那个貌美村姑生下来的儿子, 原本老爷对那个儿子极其看不上眼,但自打他中了秀才后便瞧上了眼。 听说温玉安把那二娘子屋子里的两个草包衬得一文不值,前不久那二儿子还派人去对付温玉安, 没成想人家攀上了谢小少爷,最后吃了个哑巴亏。 就连老爷都被谢将军给坑了, 如果那温玉安能养在她院子里头,身边这两个女儿自然是跟着水涨船高, 说不定老爷还能对她们院子上心不少。 大娘子得体得笑了笑,道:“当然可以, 我这辈子是跟儿子无缘了, 若是能得了个现成的, 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高侍郎点头,大房虽然没给他生儿子,但把几个姑娘养得很是乖巧,比二房那两个只会闯祸的儿子强上百倍,可惜姑娘终究不是儿子。 高侍郎道:“好,过两日我就把人接回来。” 说罢,高侍郎又跟大娘子说了好些话,对两个女儿也是有说有笑的,就好像一直都是这般和睦一样。 过了好一会儿高侍郎便出了院子,身边的小厮很快走了过来,说道:“老爷,去临溪庄的人回来了,他们说温少爷没在庄子里头,现在在京城里呢。” “去打听打听住哪家客栈了,把人接回来。” 一般赴京赶考的考生都会在客栈住着,高侍郎下意识地以为温玉安也跟那些考生一样,住进了客栈里头。 但那小厮吞吞吐吐地似是有话要说,高侍郎瞧见他的模样抬手示意让他说话。 小厮这才开口:“温少爷被谢缈带进了谢家,今日温少爷中解元后将军府还放了响,说是家里人中了解元庆祝一番。” 外边传得特别快,这才放榜半晌就要传遍了整个京城,他们还说将军府对那解元特宝贵,让家里头三个儿子护着送去了丞相府,给丞相当门生去了。 若是温少爷跟丞相扯上了关系,那便更不会回侍郎府了,毕竟高侍郎远没有谢丞相对仕途助力大。 高侍郎自打上回被谢家坑了一把后,就对谢将军颇为不满,没想到如今还跟他抢儿子了,这口气他可忍不了! 高侍郎当下便去了将军府里,要把他那解元儿子给弄回家,他的儿子哪有养在别家的道理。 谢家还沉浸在家里头有个解元的喜悦里,谢夫人跟谢祖母商量着要给温玉安裁几身衣裳,再办一桌子酒席,正当她们聊得起劲时,外头便有下人急匆匆地过来说高侍郎上门来了。 谢夫人跟谢祖母都知道自家跟高家不怎么对付,一听人来了便赶快走了出去。无他,只因怕谢将军一两句话说不顺跟人打起来了。 怎么说高侍郎都是个文人,虽说身份地位跟他家里差些,但也不能殴打朝廷命官不是。 她们俩急匆匆地走了过去,瞧见谢将军正急得大声叫嚷:“你别在我这儿大放厥词,我们家客人姓温,你一个高姓外人竟说他是你儿子。怎么儿子还跟老子的姓不一样了?” 高侍郎拳头微微收紧,他跟文人打交道惯了,从没人这般粗俗,这话说得直白地让人下不了台。 果然武将就是武将! 若不是儿子还在他府里,高侍郎定是不会受这般屈辱,早就转头出去了。 高侍郎抬头看向谢将军道:“儿子母亲跟我有些隔阂,便给儿子冠了母姓。” 谢将军呵了一声:“冠上母姓,那这隔阂还真是够大的。” 他心情不好就差拿鼻孔对着高侍郎了,这人也真是个不要脸的,竟然连这样的谎话都能说得出来,明明前十几年不把这个儿子当回事儿,这会子见着儿子有出息了便想着认回家,哪有这样的好事儿? 不生不养就想弄了好儿子回去,我呸,脸还真是够大的。 这时谢夫人跟谢祖母走了进来,谢祖母说着:“高侍郎来了,不知可是为了庆祝我家客人中了解元啊,那孩子打小无父无母可是苦着呢,听说还是被姐姐给拉扯大的,在庄子里没少被人欺负。” “我家小孙孙瞧着他实在是可怜得很便把人给带了回来,没成想第二日就中了解元,我家觉着他没家人便越俎代庖给他办酒席,这会子估摸着那请帖都要送到你家里头了。” “届时不少人都来呢,不知高侍郎可要赏光?” 谢祖母一番话说完,高侍郎的脸色越来越差,没在过多言语行了礼便离开了。 谢将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说着:“这是咋了,怎么突然就走了?不是说要把儿子带回去呢吗?” 谢夫人瞧着自家的夫君摇了摇头,这般头脑幸好还有个能震得住事儿的阿娘,不然准被人坑得底儿掉。 谢夫人说道:“阿娘都说把请帖送了出去,那请帖上能写啥,还不是说温玉安无父无母由我们代劳置办酒席,请帖上都说无父无母了,他再出来认儿子还合适吗?” 而且高侍郎认为那请帖定不是只送了他一家,估摸着其他家里也接到了请帖,若是这时他站出来说自己是温玉安的阿爹,这不是打谢家的脸面吗? 他虽然不喜谢将军,但谢家总归比他家地位高,他惹不得只能回家另想法子了。 谢将军摸了摸发凉的后脖颈,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瞧着阿娘问:“不是才知晓中举半日,怎么就把请帖送出去了?” 谢祖母瞧着自家的傻儿子愤愤道:“我老婆子就算是脑袋再灵也没这般迅猛速度,请帖也是刚让人写了个送去高家罢了。” 这蠢笨脑袋真是随了她那已故的夫君,一个比一个傻得厉害,幸好大儿子像她,若是俩儿子都是蠢笨的还咋过日子啊。 谢缈昨晚上一回来就把温玉安的身世说了出来,还着重说了高家父子的恶行,给他们一家人气得不轻,心里头自是对高家没啥好印象,今日一听高侍郎来了便觉着没好事儿。 谢祖母是个头脑灵活的,当下便让人拿了往日剩余的空白请帖过来,写好便让人送去了高家,如今应当是送到家里头了。 等着高侍郎一回家瞧见那请帖,自是更加相信谢老夫人说的话,更是相信这请帖往每家都送了去。 谢祖母说道:“我小孙孙可是说了,他是要护着书生的,总不能他不在的时候我们把人给他弄丢了吧,怎么着都得替他把人给守住不是。” 她能看得出来小孙孙跟着书生后脑袋里边都有点东西了,说不准再过些日子就能有点脑子了。 不就是护着书生吗,这事儿他们将军府还真能做得到! 第31章 少爷接活了 谢家发生的事儿, 远在丞相府的四人全然不知,特别是此刻已经头发发昏的温玉安更无从得知了,他如今幸福地连走路都脚下虚浮。 温玉安满眼都是面前的谢学士, 人都到哪里他的目光就追随到哪里,可是殷切着呢。 只不过谢学士脸若冰霜,瞧不出任何表情,永远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可温玉安却不这样觉着,谢学士往他这边瞧上一眼他都觉着欢喜, 就像是中了蛊一般,忒是奇怪! 谢学士瞧了眼面前的书生郎,听说他是今年的解元,瞧着倒还是个文人模样, 跟谢家三个武夫站到一块显得格格不入。 他说道:“可要随我去书房一趟,那里有不少书籍,我给你挑选几本,下回考试定能用得上。” 谢学士跟我说话了! 温玉安心口猛然跳动, 而后连连点头,脸上瞧着还算平静,还不忘开口回话:“那就多谢谢学士了。” 谢学士迈着步子走向书房, 温玉安就随着他一块往书房那边走,连头都不带回的。 谢缈在后边摸了摸自己的脸, 怎么的,见到堂哥后就把他给忘在脑袋后边了, 可真是白瞎了他对书生那么好。 谢缈当下就要追着上去,却被谢老大谢老二抓住了肩膀。 “文人去书房, 你一个武生过去干啥?难不成还想着要去看书啊?” “就是, 别耽误事儿, 跟我去见伯父去。” 谢老大跟谢老二拽着谢缈就去见了他们伯父,并将谢缈往伯父面前一丢,跟丢一条小狗似的。 谢缈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只见伯父正坐在椅子上端着茶杯喝着,谢缈向来尊敬伯父便行了礼,道:“伯父这些日子不见,你好像又胖了些。” “噗。” 谢丞相一口茶水没忍住喷了出来,一旁的下人连忙递着帕子给他,谢丞相一边咳着一边擦拭着面颊,这小子说话还跟以往一样没边。 不过他还是往自己身上瞧了瞧,肚子虽然是比别人大了些,腿也粗了些,可他近些时间明明控制了饭食,吃得少了还总是没胃口,就算没瘦也不能是胖了啊? 谢老大赶快说着:“进入夏日以来伯父瞧着是瘦了才对,小缈他脑袋笨就算了,如今就连这眼神也不太好了,以后还真得跟着阿娘多练一练才对。” 谢老二说:“就是,多练功可以明目,跟着阿娘练几日就该有眼力劲儿了,也不会总说胡话。” 谢丞相被俩侄子说得心情好了不少,就说没胖来着,这小侄子还真是眼神不好使了,嘴里也冒胡话。 “行了,别说这些了,咱们说一说正事儿。”谢丞相说着,“听说小缈武功盖世、身手了得,大有猛将之资,不知近些日子可否跟着伯父干件大事儿?” 谢缈被夸得高兴地不得了,都说伯父最喜欢他了,这不,都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上无了,要是不答应的话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了。 “行啊,伯父你尽管说,只要是我谢缈能干成的事儿,一定会去干的。”谢缈骄傲地说着。 谢丞相点头,啧,这小侄子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哄,只要说上三两句好听的话就能哄得晕头转向,还会对他掏心掏肺地好。 “那就去接替更夫的活计吧,近些日子城里的更夫突然失踪了,正好那个活计缺人,你便去干吧。” ?! 谢缈正踌躇满志想要大干一场,咋就得了个更夫的活? 伯父没说错吧?! 没有哄自己吧?! 谢缈不死心又问了一遍说道:“真是更夫的活?” 谢丞相道:“更夫这个货可是个厉害角色,要是没有更夫人们拿什么来知道时辰?清晨京城里的小摊小贩都是听着更夫的打更声起床的,官员也是听着打更声去上朝的,如果没了更夫这百姓们的生活可是乱了套了。” 谢丞相看着谢缈的眼睛说道:“现如今你还觉着更夫的活不重要吗?” 谢缈咽了咽口水,好像还真得挺重要的。 “那……那好吧,我干就是了。” 谢丞相哎了一声,拍着谢缈的肩膀说道:“小缈果然是个极其聪慧的人,脑袋也是极好的,不以官小而不为,有这般气度的人可是不多了。” 谢缈一听当下笑得跟多花似的,“那是,我现在已经不是曾经的我了,现在可是厉害着呢。” 谢老大谢老二在一边差点没忍住笑喷出来,要不是谢丞相往他俩这边看了看,早就笑得不行了。 谢丞相说着:“行,既然这事儿说好了,中午就留在家里吃饭吧,小缈第一次当差可得好好庆祝一下,摆一桌子好吃好喝的出来!” 谢丞相走在前头,他们几个小的走在后头。谢缈虽然被他伯父说的挺上头,但他还是有自己的顾忌的,便小声问着哥哥们:“更夫这活计工钱高吗?” 谢老大谢老二齐刷刷地朝他看过去,异口同声道:“财迷!” 谢缈也不恼,财迷就财迷呗,在庄子里住了之后他深知赚钱有多不容易,虽然回到京城里头家里会给他例钱,但钱哪有嫌少的啊,多攒些还能给书生买好吃的呢。 谢老大瞧着小弟这副模样,跟他说了个数,谢缈深吸了一口气,果然还是京城里钱来的快,这小小更夫的月钱就够庄子里头的人干好久了。 中午几个人便在丞相府里用餐了。 吃饭期间谢缈才又见到书生,瞧见人跟着堂哥过来时连忙对他招手,招呼着人让他坐在自己旁边吃饭。 吃饭时谢缈偷摸着跟书生说了自己要当差的事儿:“伯父说了这活计可是重要着呢,我这是个好活。” 更夫?好活? 温玉安不确定地瞅了瞅谢缈,然后又偷摸着瞧了一眼正啃鸡腿的谢丞相,合理怀疑丞相在诓骗谢缈,可他没有证据。 “那你以后晚上可没时间睡觉了。”温玉安说着。 谢缈不以为然,还颇为骄傲说道:“舍小我为大家,这般气度不是一般人能有的,除了小爷我才有。” 嗯,好吧,既然他都这样说了,温玉安也不好再开口说什么。 温玉安给他夹了菜,说道:“那就祝你打更仕途顺畅。” 谢缈嘿嘿一笑:“那是,以后我就是京城里的活时辰了。” 谢缈说完就要去夹菜吃饭,只见那本来一大只烧鸡如今只剩下鸡架,咋得?还凭空消失了? 他转头往伯父那边一瞧,骨碟子上一堆骨头,嘴巴上满是油腥,筷子上还夹着一大块肥肉,合理怀疑那些荤菜全都入了伯父的肚子里。 谢丞相瞧着谢缈一直往他那里看,便拿着帕子擦了擦嘴,道:“小缈怎么不吃啊,快点尝尝,这厨子做的菜可是不错呢,可惜我近日胃口不好吃不了多少,你帮伯父好好尝一尝。” …… 胃口不好?那若是胃口好的时候岂不是要把整张桌子都吃了? 难怪瞧着最近又胖了不少,这样吃下去还能了得? 再瞧一瞧那无动于衷的堂哥,正专注吃着碗里的米饭,没有一丝跟人争抢的意思,看着应当是早就习惯了的。 谢缈怕自己再不动筷子就没得吃了,赶快动着筷子夹了不少的菜,还给书生也夹了些,这般柔弱的书生可不能饿着,不能让书生跟着他饿瘦了。 不然别人都要说他虐待书生了。 他们在丞相府里没待多久就回了家,回家后便有人把更夫的锣给他送了过来,还付赠了一个灯笼,以供他打更时照明来着。 起初家里人说他要打更,便说这活不起眼还累人,但一听说这活是谢丞相给弄来的,当下就没人反对了,谢夫人还专门在谢缈干活之前把他给送出了门,又叮嘱了好几句让他好好干。 第32章 少爷打更了 打更这个活计不止是谢缈一个人干, 还有个跟他搭伙的叫张扬,那人瞧着是个憨厚老实的,特别是笑起来看着更老实了。 他们一人拿锣, 一人拿梆,又在手上挂了个灯笼,便开启了打更的工作。 打更这个活儿其实还挺好干的,只是随着时间越来越晚就会越来越困。谢缈没忍住打了个哈欠,眼皮子有些重, 差点睡过去。 他从随身携带的布袋子里掏出一颗果脯入口,接着便是猛地一激灵,酸得他眉眼皱成一块,差点没把牙给酸掉。 这一口下去, 谢缈哪还有半点困倦,瞌睡虫被赶得一干二净。 书生给他带的什么果脯?难怪他说这果脯提神,可真真是个提神的好东西。 他这次出来打更前,书生给他送来了果脯, 还说听着了上个更夫失踪的传闻,怕他出事儿让他带上个匕首防身。 书生这个人特体贴,对他是实实在在的好, 也不枉自己对书生掏心掏肺。 “哈~”一旁汉子张扬也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谢缈扭着脸看了过去,不情不愿地从布袋子里掏出个果脯给他, 道:“吃一个,醒神。” 那汉子嘿嘿一笑, 接过果脯吃进了嘴里,他是吃过果脯的人, 但没想到这果脯酸得离谱, 酸得他挤眉弄眼的。 谢缈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果然不是他一个人的口味问题,是这果脯太酸了些。 张扬嘿嘿一笑,摸了摸后脑勺,声音特憨厚道:“兄弟,你这东西果真是醒神,马上就不困了。” 谢苗颇为骄傲说着:“当然,我家里人给我备着的,他就是怕我困了耽误做工。” 那汉子顿时露出了羡慕的神色:“你家娘子真体贴,我以后要是能娶到一个这样好的就行了。” ?! 谢缈差点左脚绊右脚摔个狗吃屎,书生体贴是没错,可他何时说是个娘子了? “你别乱说,我还没娶。”谢缈赶快回着。 这话要是被书生知道了,估摸着得好久都不搭理他,书生看着没啥脾气可要是真生气了,那可就麻烦了。 张扬听着谢缈反驳,以为他是害臊了,说着:“哦,那就是两情相悦了,到时候说不准还能喝到兄弟的喜酒。” 喜酒?难不成娶男妻? 谢缈晃了晃脑袋,书生那样的人物才不会愿意当男妻,他还说要做官把阿姐一家人接到一块去住呢,当不了官赵小满可就没大房子住了。 “说啥呢,什么喜酒不喜酒的,还得打更呢。”谢缈转移话头道。 张扬也不是个追根问底的人,被转移注意力后嘿嘿一笑就专心去打更了。 他们打更时总是会遇到在京城里巡逻的士兵,瞧着人比以前多了不少,估摸着是夏季天气干燥容易着火,加派的人手都比以前多了。 他俩作为更夫没去多问什么,一直做活到寅时才回家。 谢缈累得够呛,但也没忘记给书生从外头带些吃的,寅时小商贩已经开摊了,各种各样的东西都在那摊位上摆着,走过去都能闻到香味儿,能把人给馋死。 他一边打哈欠一边买了张油酥的肉饼,比巴掌大一些,酥酥脆脆的面皮一戳就破,搭配着诱人的肉馅,嗅得人直咽口水。 他拎着这肉饼晃晃悠悠地回了家,一双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那酸涩的果脯他不知吃了多少颗,如今嘴里头都是酸味,还一直往外冒酸水呢。 谢缈回到家里后急不可耐地要往客房那边走,小毛也迎了过来,但谁知他还没走到几步就被一把拽住了衣襟。 他一扭头瞧见了阿娘的模样,迷迷糊糊问着:“阿娘,你不睡觉在外边站着干嘛呢?” 谢夫人勾起唇角笑了笑:“儿啊,昨日说了以后阿娘教你练功的,今儿一大早这不就来了吗。” 谢缈困顿的眼神瞬间睁大,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拽着衣襟给拎着走远了。 ! 这是亲阿娘会干出来的事儿吗? 谢缈丧着一张脸让小毛把肉饼给书生送过去,然后继续在阿娘手底下练功。 谢夫人教人练功属于爱“激励”人的,比如用冷嘲热讽的言语刺激,不是说他力度不够,就是说他底盘不稳,最后再给他一个轻蔑地鼻孔,无声地嘲笑他的弱小。 但这法子不是一般的好用,谁让谢家四个男人多少都有点倔脾气在身上,这种招数屡试不爽,用一次成一次。 谢将军、谢老大、谢老二都是这般被她收拾的,而当中数谢将军跟谢缈俩人脾气最倔,这法子的用处也就最大。 这不,谢缈已经练红眼了,被打趴下几次就爬起来几次。 但谢夫人是个狠角色,完全没给谢缈反抗的机会,直接攻击谢缈下盘,一脚给他踢得东倒西歪,踉跄几下摔得差点脸着地。 谢夫人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十六岁了,你阿爹跟你这么大时都带着我去边境打仗了,你竟还连地盘都不稳。” 谢缈眼睛更红了。 谢夫人刻意地顿了一下,抬手捂住了嘴巴:“哦,不小心说漏嘴了,毕竟你阿爹是第一将军,能跟他比的没几个,咱要求不能那般高。” “不行!必须跟他一样才行。”谢缈被激得理智都快飞远了,他平日里对阿爹各种不服,听见自己不如他急得恨不得马上就要跟他打一架。 但事实总会教他做人,毕竟他连阿娘都没打过,下盘已经被击溃地站都站不住了。 谢缈这头倔驴不是一般的倔,一直缠着阿娘练了两个时辰,最后谢夫人喊了小毛才把那红了眼的谢缈给拽走。 谢夫人揉了揉发酸的脚踝,这头小倔驴比那头老倔驴还要倔,以后可有得累了。 谢缈那边嚷着要去客房,都走到自己门边了愣是不进去,最后小毛没办法还是扶着他去了客房。 他可是难受着呢,今日一大早就被阿娘各种碾压,脑袋里全是那句“毕竟你阿爹是第一将军,能跟他比的没几个。”,阿娘那语气分明就是他远远不如阿爹。 这口气能忍?当然不能。 但他连阿娘都打不过,更别说身经百战的阿爹了,最后累得手脚都快要抬不起来了,若不是被小毛及时带走,他多半能累瘫在阿娘面前,届时又要少不了一顿嘲讽。 谢缈的心灵受到了沉重的打击,非得去书生面前寻求安慰去,可当他进了书生的屋子后愣是没见着人。 小毛说温少爷吃完饭就去谢学士那里了,听说是去探讨四书五经了。 谢缈没见着书生心里更委屈了,奈何身体又累又困,还是没挡住困意,一头倒在了书生的床上,伴随着熟悉的香味儿睡得特别沉。 第33章 少爷有脑子 一晚上没睡, 回到家又被阿娘折磨得不成样子,谢缈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就连中午吃饭都是闭着眼睛吃完的, 嘟囔了句书生怎么还没回来,然后又趴回床上睡了。 刚从外边回来的谢老大谢老二瞧了眼还在床上睡着的小弟,问了一旁伺候的小毛:“他怎么在温玉安房里睡着?” “爷爱跟着温少爷睡,打临溪庄起就如此,就算是温少爷把他锁外面, 他也要跳窗户进去。”小毛说着。 谢老二哼了一声:“惯的他上天了,下回他再来温玉安房里就跟我说,一脚给他踹回自己屋子里头去,是不是啊, 大哥。” 谢老大沉默不语,瞧了眼在床上抱着被子睡觉的小弟,总觉着他小弟像个狗,盯着温玉安那块香肉一直流哈喇子。 “瞧见人还在就够了, 让他继续睡吧。”谢老大说着。 他俩瞧完谢缈就走了,没再继续停留便匆匆离开了。 等着谢缈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半下午了, 眼睛还没睁开肚子先叫了几声,在安静的房间里特响。 一旁看书的温玉安听见声音便扭头看了过去, 谢缈正好坐起来甚者懒腰打哈欠。 温玉安笑着说道:“醒了?” 谢缈点头:“嗯,我睡了多久?” 温玉安听着他的声音有点哑, 便倒了杯水给他递过去:“不算多久,距离你打更还有一个时辰。” 谢缈啊了一声, 估摸着时间, 敢情他睡了一天! 不过没等他再想什么, 肚子里头又咕咕叫了,谢缈摸着肚子对书生嘿嘿一笑,道:“饿了。” 小毛也不知道去了哪儿,屋子里头就剩下他们俩,现如今也没到做饭的点儿,想吃饭得出去吃。 温玉安起身从一个布袋子里掏出来两块糕点递给谢缈:“先垫着肚子,再等些时间厨房就能做饭了。” 谢缈点头,咬了一口糕点道:“味道不错,你在家里头买这么多糕点做什么?平日里吃饭不够吗?” “没有,我听说晚上打更容易饿,就给你弄来了些吃的,等你出去时带在身上,饿了就吃两口。” 温玉安的话让谢缈吃糕点的动作都顿住了,脑袋里全是昨天晚上听到的那句“你家娘子真体贴”,可不是体贴嘛,比他阿娘都好。 谢缈眼睫微颤,抬眼仔细瞧着书生,他整日窝在书房里看书,脸上白得很,样貌也生得好,反正谢缈长这么大就没见着这么和他心意的长相。 以前在临溪庄时书生特别瘦,手腕细得跟麻杆一样,幸好如今胖了些,人都比在临溪庄里有气色多了。 谢缈沉默着吃完手里的糕点,脑袋里全都是书生,脑袋里拢共那么大点地儿,全都叫书生填满了,也不知道想到了啥谢缈竟是臊红了脸。 他晃了晃脑袋回过神,一抬头就跟书生那双好看的狐狸眼对上了,瞧得那春心萌动的人慌了神。 幸好小毛这会子从外边进来,身后带着人把饭菜端了过来,招呼着屋子里头的人吃饭。 谢缈这才松了口气,埋着头吃了好些东西,只盼着这顿饭能快点吃完出去打更,但等真吃完了就有些舍不得了。 他手里拿着锣愣是不想出门,早知道就不接这个活了。 温玉安不知道他的想法,把自己准备好的布袋子拿给谢缈,叮嘱道:“里边有酸果脯,有糕点,饿了就吃点。” 谢缈手里拿着布袋子,捏着那算不上多好的料子,哦了一声,眼珠子却没从书生脸上移开半分,脚底下也没动静,像是钉死在原地似的。 过了好一会儿,温玉安噗呲一下就笑了,双手拽着谢缈的手臂,把人给翻了个转,推着谢缈的后背将人往外边赶。 谢缈哼唧两声:“书生,晚上打更可累了。” 刚刚还睡在书生床上,跟书生吃了顿饭,这会子可是不想出去,还想瞅着书生看呢。 温玉安瞧着他道:“少爷不是说自己有舍小我为大家的气度吗,怎么这会子不想干了吗?” 谢缈张张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敢情书生拿他前两日说的话堵自己来了。 他嘟囔着:“谁说小爷不想干了,小爷就是说说,这就敲锣去。” 激将法这一招用在谢缈身上就没有失灵的时候,不然大早上谢缈也不会被谢夫人刺激成那样了。 今晚依旧是谢缈跟张扬一块儿去打更,张扬一见着谢缈就跟他搭话:“谢兄弟,我今日被人说亲啦,那家姑娘还出来倒茶水了,若是能成我就也是有娘子的人了。” 昨日里瞧着谢兄弟那布袋子可让他羡慕坏了,谁成想回去后就撞上了媒婆给他说亲,他心里头一热就跟着去了。 嘿嘿,以后他也会有小布袋子了。 谢缈瘪着嘴瞅了他一眼,这小子是在炫耀吗?他可没法子跟书生成婚,做一对野鸳鸯还差不多,但前提是书生喜欢他,要是不喜欢野鸳鸯都得散。 “那就恭喜你了。” 这小子看起来傻乎乎的,但傻人有傻福啊,昨天还说想要娘子,今日就被人说亲,可真是好运气。 今晚上打更和昨天差不多,困了就吃酸果脯,饿了就吃糕点,谢缈还好心地分给张扬一块。 张扬嘴里吃着糕点,眼睛瞧着挂在谢兄弟腰上的布袋子,眼热的紧:“谢兄弟你家那姑娘可真好,还没过门就这般对你好,看得我都想娶妻了。” 昨日只是酸果脯,今日就有了糕点,这也太体贴了。 谢缈捏着布袋子,哼了一声:“当然,我都没说晚上会饿,他便给我弄了糕点,这是怕我饿着了。” 他说话时可骄傲了,头抬得高高的,像个骄傲的公鸡似的。 张扬看得可太羡慕了,心里想着最好白日那个煤能行,他也想跟娘子这般好。 俩人刚走到西街就听着有人说话,随后不知道什么东西砸到地上摔得声音还挺响。 谢缈跟张扬俩人霎时间停下了脚步,勾着头往胡同里头瞧,头刚冒出去就瞧见了窜老高的火星子,谢缈把锣丢给张扬让他叫人,自个儿追着那没跑远的人影就去了。 看来伯父说的没错,这更夫确实是个厉害角色,不仅要打更还要跟人打架,可是得找他才能胜任。 谢缈脚底生风一般快速追上去,同时手上摸出腰间的匕首,有武器在手心里底气足些,毕竟他这还是第一次跟贼人干架来着。 不枉谢缈跟人干架经历多,追上人就是一通较劲,没一会儿边占了上风,最后还拽着人遇上了巡街的禁卫军。 禁卫军领头巡逻的正是谢老大,他皱着眉头让手底下的人把贼人押走,然后上下打量了谢缈一番,眼神停在了他手里还在滴血的匕首上,道:“能察觉到伯父派给你的活不一般,带上匕首护身,还算有点脑子。” 谢缈擦匕首的动作顿了顿,啥?伯父给他的活不一般?! 他瞧着手里书生备好的匕首吞了吞口水,而后抬头梗着脖子说道:“谁还没点脑子了。” 反正只要不承认,脑子就还在! 第34章 少爷对书生好 打更的活结束时天蒙蒙亮, 那出来摆摊的小商贩已经开始卖东西了,谢缈回去时正巧路过这条街,便在一家铺子那停着了。 那家卖的是炸甜糕, 甜糕炸得金黄金黄的,书生爱吃甜的应当会很喜欢。 就在他等炸甜糕的时间里,听见周围的人说道:“昨晚上发生大事儿了,咱京城最大的米铺仓库差点被烧了,幸好发现的及时才没出事儿。” “哎呦, 是梁家米铺啊,要是他家出事儿那京城里的粮价非得上涨不少,到时候家里连米都要吃不起了。” 谢缈听着皱了皱眉,昨日抓完贼人后便继续打更了, 他都不知道昨日走水的是粮仓。 若是真如商贩说的这般,到时候真出了事儿,受苦的永远是普通百姓。 不过依照他的了解,大哥是个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 他定能处理的好,而自己还得赚钱给书生买好吃的呢。 没一会儿炸甜糕就好了,他拿着快步回了家, 到回家时正好还酥着。 这回他学精了,没从正门进, 走了偏门直奔了书生的屋子,那炸甜糕还烫手呢。 可他还没走近屋子里头, 便瞧见书生正往书箱里收拾书籍,一旁还有一个不小的包袱, 瞧着是要走的样子。 谢缈当即就慌了, 脸上的神色凶得像是能挤出黑墨水似的:“温玉安, 你是不是想出去住?” 他平日里叫书生叫惯了,很少会叫他全名,温玉安一听着他这样叫,还这种语气便知道这人生气了,还特别生气的那种。 温玉安抬起头瞧着那站在门口的谢缈,他冷着一张脸,眉间的褶皱像个好几座小山,一折又一折的。 他惯常没说话就先笑了,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温声细语说着:“少爷,你怎么了?” 谢缈最不想看温玉安那双眼睛了,一往他身上看就让谢缈没了脾气,可他现在该生气才对! 谢缈上前一手捂住他的眼睛,一手把人往身上拽,恨不得把人揉进身体里头去,一点儿都不想松手。 他下巴尖抵在书生肩头上闷声说着:“我昨天晚上遇见防火贼了,若不是你让我带着匕首我都抓不着他,那打更的活危险着呢,你要是走了我以后咋办?” “我在自己屋子里头都睡不着,只有爬上你的床闻着你的味儿才能睡着,你要是走了我白天睡不着晚上还要打更,迟早得困死过去,那我就成了第一个被困死的人了,死后得被人笑话得从坟里跳出来。” 谢缈嘟嘟囔囔地说了一堆,无非就是不想让温玉安走。 温玉安听着他的话就笑了,他眼前虽然虽然看不见,但耳朵还算灵光,总觉着谢缈说话时闷闷的有点子像撒娇。 他一笑出来胸膛震震的,顶着谢缈的胸膛撞,谢缈眉间皱得更紧了,犯贱地在书生腰上捏了一把:“你笑我,我要是真困死了,你得给我哭丧。” 夫君死了,妇人都得守丧三年呢,到时候书生不给他守丧他就进书生的梦里骂他,就书生这小身板得被他骂得哭昏过去。 所以别走就好了。 温玉安被他捏着腰间肉疼得嘶了一声,可一想到谢缈嘟囔的话没忍住乐了,脑袋往谢缈肩膀上撞了撞:“你别胡思乱想,还不如问我为什么收拾东西。” 谢缈哦了一声,说:“你为什么收拾东西?” 温玉安说着:“谢学士给我写了推荐信让我去书院上学,书院明天就要开课,我便想着早些收拾东西了。” 谢缈愣了一下,慢慢松开捂在书生眼睛上的手,低着头看了过去,说:“我还以为你要走。” 他不想让书生走,可书生跟将军府没啥牵扯的东西,想走的时候东西一收人就走了,到时候只有他难受的份儿。 要是书生能嫁给他就好了,那样将军府就成了他的家,人总是要回家的,到时候书生也得回将军府这个家。 不过这想法他也只能在脑袋里想了。书生是要当官的,才不会被他娶回家。 谢缈把自己带回来的炸甜糕给书生,现在还热乎着表皮酥酥的吃着正好。 “书生只要你不走,我就能一直对你好。” 温玉安吃着甜糕抬头看向谢缈,一双好看的眼睛笑弯了去,道:“你对我好就不走。” 谢缈重重地点了点头,他以后定要对书生特别好,好到书生离不开他的那种好。 谢缈瞧着书生吃完两块甜糕后困意彻底挡不住了,硬是拽着书生往床上去躺。 温玉安也没反抗就随着他去了,谢缈睡觉他就靠在床边看书,坐得累了就站一会儿,不过走不远,他的衣服在谢缈手里攥着呢,只能移开一小步。 等着谢老大谢老二过来时就瞧见了这幅场景,他家小弟在床上睡着,手里还攥着温玉安的衣裳,跟个缺奶的孩子似的。 谢老二扯了扯嘴角,上前就要去把谢缈从床上拽下来,可刚走上去就听见温玉安开口说话:“二少爷,他累了一晚上刚睡下,就让他再睡会儿吧。” 谢老二啧了一声,挑着眼皮子看温玉安:“你咋也惯着他,难怪他总稀罕你这边,有人惯着谁不稀罕啊。” 谢老二看了眼在床上睡着的谢缈,登时有点羡慕了,这小子到哪儿都有人惯着,真是个有福气的。 谢老大对着温玉安笑了笑,道:“不能让他再睡多久,等会儿给你准备的宴席他得过去,要是没叫醒来后得气疯了去。” 谢老大说完便拉着谢老二走了出去,走出房门外边没忍住又往回瞧了眼,老二说的没错,难怪小弟稀罕书生。 昨晚他真以为谢缈长了脑子,可那时谢缈听了他的话显然是愣着了,那表情就差把你说啥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后来他想了想,能让谢缈长脑子的人除了这带回来的小书生就没其他人了。 谢夫人跟谢祖母办的宴席不小,那日跟高侍郎夸下海口后就给各家都送了请帖,人多这宴席就热闹了,办得也就大了。 宴会开席,谢缈便拉着温玉安落了座,只不过谢缈还困着,时不时地打个哈欠出来,有时困了便歪着头靠在温玉安肩膀上,没个正形。 他手里拿着筷子不给自己夹菜,专门往书生碗里弄,还嘟囔着要对书生好。 谢老二瞧见后一把抓住谢缈的手,给他使了个眼色:“你别这么干,让人看见了准说你没规矩。” 谢缈皱眉,咋得,他对书生好还不行了? “看见就看见呗,小爷我乐意对谁好就对谁好,他们管不着。” 说完就又打了个哈欠,困得眼眶里直窜泪水。 谢老二嘟囔句没规矩,然后看向温玉安:“你别总惯着他。” 谢缈抬头挡着他哥的视线:“知道了,书生没惯着我,刚刚都用筷子打我手,不让我给他夹菜了。” 谢老二往谢缈手上看,确实有块被打的印子,敢情不是书生太惯着他,而是小弟太无赖不听话。 第35章 书生自由了 在宴席上各家的人都有, 公子哥跟公子哥待一块,不过就算是公子哥也拉帮结派搞小团体,比如文人就爱跟文人说话, 武生就拉着武生玩。 哪有像谢缈这样粘着温玉安的啊,有人看不过去拽着谢缈就要给他拉走。 谢缈眼一瞪就去瞧拽他的人,本来气势汹汹的人瞬间心虚地不行,着急忙慌地躲在了书生身后,书生身子瘦小哪能把谢缈挡着, 但谢缈还就是在他身后边躲着不出去。 那来拽他的人不是别人,是那曾经被他坑骗到宁安镇当枪使的三个公子哥,这会子过来找他都是带着怒气来的,眼睛直勾勾得瞧着谢缈那怂人。 “谢缈你是个男人就别躲着, 给爷站出来打一顿,躲在一书生身后算什么。” “你当时坑我们那会不是挺厉害的,这会子怎么就不敢见人了?怂不怂啊!” “王八蛋,把我们仨耍得团团转, 没想到还敢回京,既然回来了就别跟个缩头乌龟似的,给爷从龟壳里爬出来, 别让我们瞧不起你。” 谢缈平日里脾气是个火爆的,最受不了激将法, 可他这激将法得看怎么激了,他娘知道他不服阿爹, 就拿阿爹来激他练功,书生无论说啥话都能激他, 毕竟他不想在书生面前丢面。 可这三人激他的招数不管用, 他已经不是以往的谢缈了, 现在是个有脑子的了,才不会在书生的宴席上跟别人打架,不能给书生丢人。 所以无论那三个人说啥他都不回嘴,任凭这三人磨破嘴皮子去,而且他没法子跟他们一打三,要是打起来只有挨揍的份儿。 他捏了捏书生的手掌,小声道:“书生,你救救我吧。” 温玉安收回手,对着那三人拱手作揖,而后说道:“原来是三位英雄,上回在你们宁安镇打走强权里长,还把那知县给揪了下来,现在整个镇子里都说你们是活菩萨,大街小巷里都是你们的传奇。” 那人嗤笑一声:“得了,我们仨算啥英雄,还不是被谢缈给拐过去的冤大头,被他当枪使了都不知道。” “就是,连一起长大的人都坑,谢缈可不是个东西。” 谢缈自知理亏没敢说话,温玉安倒是开了口:“这事儿谢家都知道了,他们觉着谢缈惹了祸,这不,一回来就把他给弄去当了更夫惩罚他,已经两天晚上没睡觉了。” “不仅被罚去当更夫,一回来还被谢夫人揍了一顿,小腿上被打得青紫,好皮肉都没多少。” 那三人听着话往谢缈身上看了看,谢缈的眼底下乌青,眼眶也红,瞧着是没睡好的样子,至于小腿上…… 谢缈也不害臊,当下把鞋子一脱裤子一撩漏出半拉小腿,青青紫紫的特别吓人。 “嘶……” 那三人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忍,他们想来跟谢缈讨债,就算打他一顿也就是象征性的揍上一揍,可没想打成这样。 这谢夫人可真够狠的,简直就是母老虎。 温玉安瞧见他们的神色又道:“本来说好了宴席过后就带他去挨家挨户道歉,既然大家今日都来了,那就让谢缈敬你们一杯,给你们道个歉,你们看成不成?” 谢缈是个懂得配合的,当下就倒了三杯酒,挨个喝酒挨个道歉。 这表面功夫做得十足十的真,那三个人本来就没啥坏心思,当下就原谅他了,还有点心疼谢缈呢,把人拽到一边往他手里塞金疮药,说是让他回去好好擦一擦。 谢缈手里拿着金疮药咽咽口水,书生那张嘴可真行,黑的说成白的,死的说成活的,不得不佩服了! 谢缈瞅着书生跟他堂哥走到了一块去,自己也就跟着好友一块耍去了。 说是玩不如说是在一边看他们打牌斗蛐蛐儿,或者是投壶。 他困得不行玩不了,眼皮子困得都要睁不开了,打了不知道多少个哈欠,但就算再困这会也不能把人抛下回去睡觉,只能硬着头皮在这儿陪着他们。 只不过总有些晦气东西往他身边凑,让他本就不愉快的心情更加不愉快了。 谢缈瞅着那高家的两个草包少爷翻了个白眼,恨不得把人给扔出去喽。 偏偏那高家小少爷非要往他身边凑,还故意在他耳边说书生的坏话:“谢少爷,也不知道那温玉安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让你能帮他到如今,你可知道他是个私生子?” 他说话的声音不小,周遭的好几个人都能听见,马上便窃窃私语起来。 娘的,敢情是来诋毁书生了! 谢缈也忍不了,霎时间起身瞧他:“放你娘的狗屁,书生打小就没了父母跟阿姐长大的,你说他是私生子,哪家的私生子啊?你说来让大家听听。” 谢缈皱着眉又顿了顿道:“你不会是自己没中举就来诋毁温解元吧,这安得是啥心啊?我们虽然是没啥脑子的武生,可我们也不是蠢货啊,别那我们当枪使!” 高家都是文人,高少爷本就该跟文人待一块,可这高少爷偏待在他们武生堆里,这太反常了,特别是谢缈一句别那我们当枪使说出来,武生们当下就不乐意了。 特别是那三个刚跟温玉安说过话的公子哥,温玉安人长得好看,说话也温柔,眼前这高家的草包少爷竟出言诋毁他,要不要脸啊! “咋得,你们文人就全当我们武生蠢呗,你是不是以为你说啥我们就信啥?” “你不是说私生子吗?你倒是说出来是谁家的啊,一句私生子就想让我们信啊。” “到底是谁家的私生子,说出来我们听听。” 高小少爷哪里敢说是谁家的私生子,他今日敢说出去,回去就得被阿爹打上一顿。可其他人一个劲儿的追问,没一会儿他便满头大汗,话都说不利索了。 高大少爷见状赶快拉着他弟弟就要走,但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武生哪里让他俩走,特别是谢缈拽着他们的衣襟把人给拦下了。 谢缈的三个好友也上前帮忙拦着人,跟随着谢缈一块拽着人来到了长辈桌子那边。 谢缈拽着人在高侍郎面前停下,把高小少爷往前一推:“高侍郎,不知道你家少爷是不是砸场子的,他一来就诋毁温解元是私生子,我们问他是谁家的私生子他又不说,想必你当大人的应当知晓,不如说来听听啊。” 高小少爷惊慌之中瞧见阿爹严肃的模样,看见他脸上闪过的失望心里一惊,完蛋了! 谢缈是个疯子! 他没想到谢缈会带着他来到阿爹面前,阿爹向来重面子,这次因为他被下了脸面,回去定要狠狠罚他的。 谢缈又道:“若这私生子的消息是假的,高侍郎还得帮忙澄清一下,毕竟这可是你儿子抹黑的。” 高侍郎脸色铁青,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而在一旁的谢将军没忍住勾起了唇角,随后很快就垂了下去,他就乐意见着高侍郎吃瘪。 高侍郎还是没说话,但这时谢丞相却开了口:“我家这门生从小就没父母吃了不少苦,但他可是个清白人,怎么能被人平白抹黑了去!” 高侍郎一惊,难以置信地看向谢丞相,难怪温玉安敢跟他对着干,攀上了谢丞相这个高枝还有他什么事儿。 这一刻,高侍郎心里那口气瞬间散了,眼睛看向谢缈道:“我家跟温解元不相熟,也不知什么私生子的事情,是我家小儿脑袋混沌说了胡话,我这就把人带回去教训教训。” 说罢他便拽着高小少爷急匆匆地离开了这宴席。 高侍郎如今算是明白了,这宴席就是个鸿门宴,今日来与不来他都得跟温玉安划清界限。 他来宴席就得从他嘴里亲口说出温玉安跟他没关系,他不来宴席也会让京城里各家都知晓温玉安无父无母。 无论怎么样,温玉安以后就跟他高家彻底没关系了。 第36章 少爷送书生去书院 这场宴席结束后谢缈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他那三个好友如今竟然成为了二哥的手下,都跟着他干半月的活了。 谢缈不服,凭什么他们三个能跟着二哥, 而他就是个小小的更夫,这太不公平了。 “我去找二哥说这事儿,他竟然说我好高骛远,我多冤枉啊,又没说不去干更夫这活儿。”谢缈一边送书生去书院一边抱怨着。 “我听说你们书院平日里都不让回家, 得半月才能回一次,那到时候我岂不是半个月才能见着你了。” 一想到这儿谢缈就更烦了,比他二哥说他还要烦。 “嗯,半个月回家一次。”温玉安说着, “我不在家你乖一点,别总惹人生气,家里就你功夫不够高谁都能打你,我不想一回来就见少爷身上有伤。” 从临溪庄才回来几天啊, 谢缈就被打好几顿了,武生家里头向来是靠拳头的,谁拳头硬谁说了算, 谢缈这功夫在家里头着实算不上好,经常挨揍。 “你得懂得示弱, 挨打了就去找祖母,她最疼你会对你心软, 也能护着你。” 书生就像是叮嘱家里小孩一样,挨打要去告祖母, 但也不能先去招惹别人, 首先自己得乖一点。 谢缈听着他絮絮叨叨的话还挺开心的, 他觉着这样会显得比较亲近,就像是跟书生一家人一样。 没多久他们便到了那书院外边,这书院离将军府一点都不近,明明他们那块也有书院来着,堂哥怎么就给书生寻了个地方偏的书院呢,想见一面都不容易。 谢缈把人送去书院里,还给他把书给搬去了课堂上,等着时间过去该走的时候又不乐意走了,手上拽着书生的衣裳不撒手,嘟囔着:“你好好学,我等你回家。” 他如今可太明白送自家夫君去书院的妇人心情了,舍不得,真的舍不得,总想着多看几眼,还想抱抱人摸摸手。 谢缈耷拉着脸时委委屈屈的,就连那平日里狰狞的疤痕都泛着难过,像个落了水的小狗狗一样,他要是有尾巴的话如今能摇个不停,非得满足了才能停下。 温玉安瞧着他这幅委屈模样便抬手摸了摸那块疤痕,说着:“以后可别再受伤了,会疼的。” 说完他就像是知道谢缈的想法似的,两条细胳膊抱住谢缈的腰,把人给抱进了怀里。 一股子淡淡的香味充斥着谢缈的鼻腔,他嘿嘿笑了,反手抱住了书生,过了好一会儿才撒手。 谢缈走的时候三步两回头,等着彻底坐上了回府的马车后整个人都快焉了。 等他回到家后直接拐去了书生的屋子,这屋子里头还有不少书生的东西,被褥啥的都在,还有衣服也在,全都是书生的味道,可唯独那个活生生的人不在屋子里头了。 谢缈以往总搞不懂那些情爱诗词的意思,这会儿可算是明白透彻了,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可不就跟他现在一样吗。 文人可真会写诗词,都写到他心坎坎里头了。 因着天黑后还得去打更,谢缈白日里没怎么睡觉,就在书生屋子里补了个觉,等着天黑小毛叫他才醒。 他收拾好下了床,小毛给他递了个布袋子拴在了腰带上,拿布袋子料子一般跟他这身时兴的衣裳放一块特违和,但谢缈却喜欢的紧。 他摸着布袋问:“书生让你给我的?” 小毛点头:“温少爷临走前给了我好几个布袋子,说让我给你来回换着用,还说里面得常备着酸果脯,另外再备些糕点。” 哎呦,谢缈这个心啊扑通扑通乱跳,书生可真是太招人稀罕了,让人稀罕得不得了。 谢缈摸着布袋子傻乐呵,连去打更时都还是笑着的。 张扬一瞧见他便说:“谢兄弟,你咋这么高兴?难不成是要娶妻了?” “还没呢。”谢缈回着。 “哦,那我跟你说个事儿,我跟那个姑娘成了,两家都同意了,再挑个日子就成婚了。”张扬可开心了,笑得合不拢嘴。 谢缈心里一下就酸了,眼睛瞅着那张扬看,这小子怎么这么快,本来还相看呢,如今竟然快成婚了! 张扬又说:“到时候我请你喝喜酒。” 谢缈点头说好,可情绪明显没在家里头那般高涨了,就连腰间的布袋子都蔫吧了,他也想请别人喝喜酒,但没法子啊,书生还不知道自己对他有意思呢。 张扬也不知怎么的,一连几个晚上都跟他炫耀自家的喜事儿,比如他家订婚的姑娘给他送了帕子,又或是给他备了吃食,就连两人吃了顿饭都要来跟谢缈说上一说。 谢缈可难受了,他见不着自家书生,还得听别人讲卿卿我我的事儿,真是难受坏了。 偏偏张扬也爱讲自家的事儿,他觉着谢兄弟是个有经验的,毕竟自己第一次跟姑娘接触啥也不懂,就想着找个懂的指点指点。 “她送我帕子,我是不是得往回送些东西?”张扬说着。 谢缈哪里懂啊,可他又不想在张扬面前丢面,便说着:“送她喜欢的呗,她若是喜欢吃甜食,你就送炸甜糕、冰奶酥、果脯。若是喜欢漂亮衣裳,你就送她好看衣裳首饰啥的。” 他带着书生来到京城之后没少给他弄衣裳,都是当下最时兴的花纹,而且料子都是上乘的,书生穿上特别好看,漂亮得很,在人群里头独一份的好看。 可惜他还没看几天呢,书生就进了书院见不着人了。 他俩在街上敲锣打梆,突然间响起一阵骚动,谢缈自打上回抓了那个贼人之后他便多长了个心眼,听见动静身子都绷紧了。 他下意识地摸上腰间的匕首,拽着张扬在暗处躲着。 只见那人鬼鬼祟祟地蹲在一家院墙外头,后背正好冲着他俩,谢缈让张扬别动,自己悄悄拿着匕首靠近贼人。 他脚底动静很轻,离得近了发现那人拿着火折子在点火。 谢缈一靠近那人就一匕首扎过去,直直地扎到那人手臂上去。但贼人也不是面团捏的,迅速挣脱快速跑走,谢缈则在后面穷追不舍。 谢缈是个半大小子,都不知道害怕的,贼人往哪跑他就往哪跟,看都不看就跟着翻进了户部侍郎家里。 贼人以为更夫不敢进来,便在一间屋子里躲着,突然房门被一脚踹开,他一回头便瞧见门口站着个气喘吁吁的人。 那人身量颇高,脸上带着汗珠,眼尾的疤痕异常狰狞。 贼人当下身子一僵:“你怎么敢过来的?” 谢缈:“怎么,你这里是阎王殿,小爷我不能来?” 户部侍郎门外站着一队人,谢老大站在最前头,拧着眉一脚踹开大门,紧接着一队人急忙冲了进去。 谢老大冲得最快,几乎是脚底生风的程度,等他瞧见谢缈的身影时松了口气。 谢缈跟贼人打架没好到哪里去,脸上好几处青紫,脚上走路也一瘸一拐的。他好不容易走到了谢老大身边,咧着嘴对他笑,道:“我抓着贼人了!” 谢老拽着他的衣襟把他丢给了张扬,道:“给这小子弄出去。” 张扬一点也不敢耽搁:“属下听令。” 谢缈被弄走之后,谢老大就趁着这次机会带着禁卫军的人在侍郎府翻了个底朝天。 侍郎府的人本以为就只是纵火贼逃到他们家罢了,唯有侍郎惴惴不安,吓得夜里都睡不着觉。 侍郎怎么都没想到,他干得那些事儿会毁到一个更夫手上。 后来这事儿闹得挺大,据说禁卫军通过那贼人查到了户部侍郎头上,一查才知道近些时间里的几起粮仓纵火案都跟户部侍郎有关。 据户部侍郎交代他只是财迷心窍,别家的米仓被烧了,户部的米仓才能往外卖出高价。 这消息不小心传了出去,而后整个京城都惊了,官员们都在说这户部侍郎竟然为了蝇头小利将前程给葬送了。 而百姓则在街头巷尾痛骂户部侍郎,说他是个狗官,净想着坑害无辜百姓。 第37章 少爷看菜园了 两个更夫一个是禁卫军的人, 一个是谢家人,谢缈吞了吞口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安排, 但他知道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不过他不过问这些,毕竟他来当更夫只是想赚些钱给书生买东西的,又没想知道他们想干啥,这些都与自己无关。 但接下来的事儿却让谢缈炸了毛,大哥说这活儿是临时给他的, 如今人抓着了就让他去领钱回家,不能再来干了。 谢缈能忍?当然不能,这不是卸磨杀驴吗,当初是他们忽悠自己来干这活儿的, 可如今说让走就得走,这不是耍自己玩呢。 他可太气了,本来还有个活计干,如今啥都没有了, 头顶上一个头衔都没了。以至于他回到家后怒气冲天,被阿娘捉去练功练了一个时辰那气都还没消。 等着吃饭时见到家里那俩哥哥时更是来气,谢缈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看, 就像是哥哥们欠了他一大笔账似的。 谢老大还算沉得住气,但谢老二可就没那个肚量了, 当下就翻了个白眼道:“谢缈你再看眼珠子给你挖出来。” 谢缈眼睛里闪过一丝得意,而后转脸看向一旁的祖母, 装着委屈道:“祖母你看二哥,他跟大哥把我骗去打更就算了, 如今看都不让我看一眼了, 真是好大的官威, 他就是瞧不起我这小小更夫。” 这般阴阳怪气的话给谢老二气得眼珠子直瞪:“你放屁,我何时说瞧不起你了,别添油加醋说这般话,小心我忍不住揍你一顿。” 可谢缈依旧拉着祖母说话:“祖母你看,我就说了一句二哥就急了,还要揍我,我可是打不过他的。” 谢祖母是个人精,她怎么会不懂谢缈的小心思,但她乐意帮着啊,谁让小孙孙打小跟在她身边长大的,自然是更疼些的。 “你跟小孩计较啥,他才十六岁,你都十八了,怎么能跟小弟急。”谢祖母说道,而后看向谢缈道,“小乖孙有啥事儿咱说出来,祖母给你做主。” 谢缈说道:“今儿个我打更的活儿被大哥给卸了,可我总不能一直待在家里吧,大哥得赔给我另一个活儿干。” 他可不乐意整日里待在家里头,他得出去做工才能有钱赚,攒了钱以后还得养书生呢。别看他才干十来天的更夫,但也是有钱拿的,都能给书生做身衣裳了。 ?! 谢老大喝茶的动作顿了顿,眼皮子一抬看向了谢缈,道:“你想出去干活?” 谢缈飞快点头:“当然。” 谢老大道:“也不是不可以,但地位不高,跟更夫差不了多少。” 谢缈才不挑挑拣拣的,毕竟更夫的活儿他都能干成更别提其他的了,当下便满口答应了。 他答应完就被谢老大谢老二带走了,屋子里头就剩下了几个大人。 谢夫人瞧了一眼老夫人,很快就移开了实现,方才谢缈那弱智的挑拨技巧连她都能看懂,没道理老夫人看不明白,除非老夫人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惯着他呢。 难怪谢缈被养得娇气,这其中老夫人功不可没,可真是太惯着谢缈了,不过谢缈这回从临溪庄回来后变化可大了,跟以前简直是两个人了。 他们刚回来时谢缈一点就炸,倔驴一个,三天两头跟人干架被不少人找上门要说法,谢将军也是个急脾气的,啥都不问就开始训斥,俩倔驴可是倔到一块去了,整日里闹得鸡飞狗跳的。 可如今他在家里头待了不少的时日,这爷俩竟是没再打过架,虽然他俩话不多但也算是能和平相处了不是。 谢夫人靠近谢将军说道:“将军,谢缈可真是懂事了不少,都知道出去做活了。” 谢将军点头,可不是吗,自打从那临溪庄回来都长脑子了,有脑子的人当然比没脑子的懂事儿。 不过说到底还是那温玉安管得好,他有眼睛都能看得出来,他家儿子回到家后总是缠着那温玉安转,还时不时地给他买些吃食,他一个当爹的都没这待遇。 而且听小毛说温玉安临走前还跟他家倔驴说要乖一点,让他别惹人生气,没想到这倔驴还真听话,乖得不得了,这都多久没人找上门了,真是给他省了不少事儿。 “过几日那温玉安回来时你让人给他买点笔墨纸砚啥的,咱家小儿子可就靠他管着了。” 谢夫人点头,她看得真切,温玉安对小儿子是真真的好,那她家也得回报些不是,就得对那温玉安好些。 谢缈那边跟大哥一块到了军营里头,刚走两步又看见那三个发小公子哥,正挥汗如雨似的耍长枪呢。 他怀着激动的心情,跟这大哥越走越远,最后停在了伙房前。 没一会儿从里头出来了中年男人,瞧见谢缈便眉开眼笑起来,道:“谢将军,这可是给我送来打下手的?” 谢老大点头:“是,以后这人还得江大哥多多管教。” 啥?!这次成伙夫了?! 在谢缈的震惊中大哥悄悄靠近他说了个数儿:“这可比更夫赚钱多。” 谢缈眼睛一亮,果然还是禁卫军赚钱多,这一个伙夫的活儿竟然是更夫的两倍多,简直太行了。 他要是从今儿起开始攒钱,等到跟书生成婚时他就能一手包办了,用不着书生花一分钱! 谢缈当下便屁颠屁颠地跟那中年男人进了伙房,说道:“江哥,有啥活是我能干的没,我力气特别大,添柴挑水都能行。” 江哥看了他一眼,而后指着伙房后头的一大片地说道:“你去后边看菜园。” 从伙房的窗子往后边看正好能瞧见那菜地,这估摸着是军营的菜地,平日里菜熟了就供给士兵们来吃,吃不完的还能卖出去补贴军营。 那地瞧着特别大,得有半个临溪庄的田产了,管起来也相当于半个庄头了。 谢缈走进菜地里,一进去那摘菜的人就齐刷刷地朝着他看过来,那些人身材魁梧、全身煞气,瞧着各个都不是好惹的。 怪不得一个管菜地的活儿给那么多工钱,这菜地瞧着可是不好管。 这时突然一个声音响起,听起来憨憨的特熟悉:“谢兄弟,你咋在也来这儿了?” 谢缈转头便瞧见了张扬那张熟悉的脸,他手臂上系着一个红绳,不知道瞧见谁没守规矩来了句:“你干啥呢,这地里的东西不能多拿,都有数的。” 只见被他说的那个人没好气喊了一嗓子:“你给老子闭嘴,我不就是多摘了个大白菜吗,至于吗?” 张扬缩了缩脑袋,气势都小了道:“那你也不能多拿。” 那人理都没理张扬,扛起背篓就走,就没把这看菜园的人当回事儿。 第38章 守菜园的少爷 江哥回头看了一眼谢缈, 掏出记账本丢给他,道:“日后你跟张扬一块看守菜园,菜园里的东西归你们管, 出了其他的事儿就来找我。” 谢缈点头应下,江哥走后他便走到张扬身边,道:“来摘菜的都是什么人,脾气还挺大。” 依照江哥的话,这菜园里的东西都归他俩管, 怎么着在菜园子里还算是有点权利的人,但刚刚那汉子却一点没把张扬放在眼里,全当他不存在似的。 张扬叹了口气:“这些人原本都是禁军里的士兵,方才说话那人曾经一人连斩十八敌兵, 一场战役下来腰上挂满了人头,但运气差了点还是没能敌得过另一个士兵,没能往上升,后又因为伤病转去了伙房做活。” 他又指着另一个道:“那人是弓兵, 人称神箭手,手伤了也来伙房做活了。” 伙房里的人不少是从士兵转来的,只有极少数人是从外边招的。 那些人身上本该驰骋战场, 却因各种各样的原因来到了伙房里做活,有些人是刚来的心理上没转变过来, 多少会带些怨气。 “我们就只管好院子里的菜就行,别的跟我们没关系。”张扬道。 不过这看菜园子的活计也没有那么好干, 军营里头的人多,伙房也就跟着多了, 每个伙房里头来摘菜的人不一样, 若是多摘了些菜他们还得去找不同伙房的头头说事儿。 这不, 菜地里的人刚走完,张扬便带着谢缈去了第三伙房,也就是方才多摘了个白菜的人所在的伙房。 伙房外头都是捧着碗盆吃饭的人,那摘白菜的人也在,他瞧见张扬带着人来了,没给一个好脸色,大声说道:“守菜园子的蠢货,多摘了一个白菜还至于找过来?” 张扬道:“每日每个伙房的菜都是定好的,谁都不能多拿,今日你们多拿了,那明天的菜就得少一个白菜。” 这人当下脸就黑了,一旁吃饭的人还在拱火:“嘿,怎么说话呢,刘哥虽然是个跛脚,但毕竟是上过战场的,岂能让你一个破守菜园子的人欺负?” 被叫刘哥脸色一变,他拧着眉看向那说话的人,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 第三伙房的人都知道刘哥最容不得别人说他跛脚的事儿,可这说话的人却直戳痛处,瞧着还有些故意挑衅的意味。 但刘哥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而后转脸看向了张扬和谢缈,道:“今个那白菜我还就要定了,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张扬虽然脾气好,但性子多少有些执拗,不过他是属于闷声执拗的那种,他瞧一眼刘哥后没说话,自顾自地在记账本写下了第三伙房明日扣白菜一颗的字。 那刘哥瞧见后顿时碗筷一摔,大手抓着张扬的衣襟便道:“一颗白菜而已,你还较真了是吗?” 张扬脸色如常,像是习惯了似的,但依旧没松口把白菜的事儿抹去。 “刘哥从战场转来伙房后,还真是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走哪儿不是风光的,如今一个破守菜园子的都敢不给您脸面了。”还是那个说话贱兮兮的人在叫嚣。 这人一句正经话不说,一直拱火,听得谢缈恶心难受。 他一嗓子吼过去:“你给小爷把嘴闭上。” 那说话的人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脸色大变:“你一个破守菜园子的敢跟老子大吼大叫,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那人在禁军里不是什么能力强的,跟禁军的士兵比不过便总爱言语上说教伙房的人,更是看不起守菜园子的。 没想到今日竟会被守菜园子的人吼叫,这对他来说就是屈辱,根本忍不了,拳头攥紧就朝着谢缈砸过去了。 谢缈就不是个能受委屈的,别人来打他,他怎么可能不还手,上去就跟那人缠斗起来。 拳拳到肉,打得不可开交。 本来只是吵吵嚷嚷的事儿演变成打架后就闹大了,声音闹得也大,周边的人都端着碗围了过来。 谢老大本想趁着吃饭过来瞧瞧谢缈,没成想还没走到菜园子那边,半路就看见他跟人在打架。 这个事儿精,才来半日就跟人干架了,还不如把他丢回家!! 不知道是谁喊了句谢将军来了,看热闹的士兵瞬间让了个道,但那打架的两个人正上头,外头的声音啥都听不见,你一拳我一脚打得正起劲。 谢老大上前一人踹了一脚,两人都被踹了个趔趄。 谁敢踹小爷屁股? 谢缈扭头就瞧见大哥黑着脸站在身后,顿时泄了劲,站在那儿连头都不敢抬。 另一边跟他打架的人也低着头,俩人动都不动一下。 谢老大转脸看向张扬,对他勾勾手让他把事儿说了一遍,了解完事情之后,谢老大又给了谢缈一脚:“看菜园子就只管菜园子里头的事儿,别的事儿是该你管的吗?” 谢缈抬头怒视,但还算是有脑子的没有出口反驳。 这是大哥的地盘,要是他敢跟大哥嚷嚷那就是下了大哥的脸面,大哥要是脸上过不去还得把气都撒在他身上,他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谢缈了,他现在有点脑子了。 “行了,谢缈举十斤沙袋扎马步半个时辰。”谢老大说着,而后又看向一旁的小兵,“你也一样,都给我去领罚去。” 谢老大发话了,这场闹剧才算是过去了。 等着这罚领完了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儿了。 谢缈去找人时还没吃饭,如今不仅胳膊酸疼,肚子也是咕咕咕直叫。但他回到江哥那伙房找饭吃时发现锅都被刷得干干净净,一口饭都没给他留。 江哥坐在板凳上歇着,瞥了他一眼道:“以后就算有事儿也得吃了饭再去办,过了饭点可就啥都没了。” 幸好谢缈身上还带着书生给他准备的布袋子,里头还有些没吃完的酸果和糕点,要不然今儿下去保准饿得前胸贴后背。 他随意蹲在一边往嘴里塞着糕点,脸上还挂着几块青紫,瞧着像个没人要的小狗。 江哥看见他这副可怜模样,对他说道:“小子,你忒冲动了,这军营里拳头硬得多的是,要是各个都对着干那还得了,都说出事儿来找我,你那张嘴就白长了?” 谢缈咬着糕点看向江哥,过会儿点了点头:“谢江哥,下回跟人打架保准回来找你。” 江哥扯了扯嘴角:“这事儿还是别有下回的好,你小子最好安分点。” 第39章 少爷搞不懂 谢缈安分了, 坐在菜园子边的凉亭处跟张扬一块守着这块地。 这会儿没人来摘菜,张扬就在一旁对着木桩子练起了功,一招一式练得特别带劲, 没一会儿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去。 谢缈左左右右打量了张扬一番,上回打更事件结束之后,他还以为禁军派来的人是士兵来着,没想到只是一个看守菜园子的边缘人物。 正当他想得入神时,身后边传来了一个声音:“看别人练功你就能厉害了?” 谢缈听着这声音熟悉, 一转头就瞧见了第三伙房的刘哥。 刘哥面无表情地走进来,道:“你连一个蠢货都打不过,还不趁着空闲时间练起来,是想成为废物吗?” 啥?? 谢缈疑惑, 自己好像被骂了? 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刘哥上来就是一拳,谢缈本能地用小臂来挡,哪成想这人手劲贼大, 他愣是硬生生地被打退了好几步,手臂上也传来钻心的疼痛。 还没等他歇会儿,紧接着便听见刘哥说道:“再来一次。” 说罢, 这人又打了过来,谢缈没一会儿就被打得连连败退, 一点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谢缈疼得龇牙咧嘴,但他硬是没喊一句疼, 还一直硬撑着没投降。 本来在一旁正在练功的张扬停了下来,看着被打的谢缈忍不住抽气, 这谢兄弟还真是能忍, 刘哥可是出了名的拳头硬, 多少人在他手底下被打的嗷嗷叫,像谢兄弟这样没喊的还是第一个。 张扬害怕打出事儿来,便急忙说着:“刘哥咱停一会儿,谢兄弟疼得额头上直冒汗,多半是受不住了,您高抬贵手放过他行不行?” 刘哥一拳头砸在谢缈鼻子上,弄得谢缈头晕转向,等他缓过来神时鼻子突突突地往外流血,疼得他眼眶里直冒泪。 嘶,真疼,特别疼,比他阿娘打得还要疼。 这人的手是铁做的吗,砸在身上比锤子锤在身上还要疼,不用看,如今身上定是乌青一片,没一处好地方了。 这看守菜园子的钱也忒难挣了,虽说钱多了,但这要是多挨几次打,他人都要没了,真真是受不住。 若是他被打没了,到时候书生要是跟别人逍遥快活,他能气得从地底下爬出来。 谢缈捂着鼻子,道:“刘哥,您手下留情,小弟这边是真的受不住您这般对待。” 谢缈说完就瞧见刘哥离开了,顿时松了口气,去一旁盛了点水把鼻子处理一下。他看着地上的血水不由得庆幸起来,书生瞧见还不得晕过去啊,幸好他如今不在身边。 他刚整理完鼻子,那刘哥又去而复返,扛着个木桩子就走了过来,咚的一声丢在了凉亭下边,对着谢缈道:“给你,废物就得多练。” 说罢,那刘哥又走远了,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谢缈摸了摸那木桩子,嘟囔着:“想对我好又不丢脸,怎么搞得别别扭扭的。” 张扬道:“刘哥就是这般脾气,谢兄弟别往心里去。” 刘哥自打从战场上退下来之后就变得越发阴沉,人也颓废不少,大家伙猜测他可能是受不了从战场到伙房的转变才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谢缈摇摇头,他哪里敢往心里去,就刘哥这身手不打死他就够了,怎么敢说其他的? 不过他也确实该练练了,至少要比今日那个满嘴喷粪的人强不是,不然也太丢人了些。 下回他在跟那人起冲突保准将他揍得爹娘都不认识。 谢缈虽然全身都是伤,就连鼻子上都才刚止住血,但依旧站在木桩前头咚咚咚地开练,给张扬看得一点儿都不敢松懈,毕竟一个鼻青脸肿的人都在努力,他有什么资格懒惰。 于是一个凉亭子下面两人一个比一个勤奋,直到下午摘菜的人来了才堪堪停下。 刘哥来到这里时瞧了一眼谢缈,而后装作不认识一般进了菜园子摘菜,但临走前丢给谢缈一瓶药膏,没说一句话便离开了。 谢缈望着刘哥的背影,没忍住嘟囔着:“上午那颗白菜还没扣下呢。” 但最终还是没上前拦人,他要是敢上前只有挨揍的份儿。 这边菜园子里的人摘完菜后,张扬就拉着谢缈开始了他们的工作,他们下午还要去往外送菜,两人哼哧哼哧摘了一车子的菜。 据张扬说他们这边的菜是要送到附近的大院子里的,头天晚上送到第二天使用,两边合作良久了。 车子上头拴好麻绳,确保这些菜不会随意掉落下来才一块驾着马车往外赶。 谢缈不由得想起了在临溪庄时整个庄子就一头牛车,还是庄头家里的,想坐马车都得去镇子上才行,果然京城里的百姓过得太奢侈了。 他俩正往外赶,还没走出军营半道上就被人拦着了,谢缈王外头一看,嚯,一群人在前头拦着,其中还有他那三个发小公子哥。 谢缈被半拖半拉地弄下车,三个人迅速围了上来,小声说道:“兄弟,看在咱们从小一块长大的份儿上,帮兄弟们一把行不行?” 谢缈虽然疑惑但却很快反应过来,小声回着:“当然可以,但怎么着得给我点好处不是?” 有好处不拿才是蠢货,毕竟他可是要存钱娶妻的,寻常人家娶妻都还要花不少钱,更何况他要娶的人是书生,以后估摸着得花上更多的钱。 “谢缈我们还是不是兄弟了,上回你被谢夫人打还是我们给你的伤药,有没有良心?” 谢缈看看他们点了点头,那三人以为谢缈被自己说服了,正想说话却被谢缈一句话打断:“我确实没有良心。” 良心又不能换钱,要良心有什么用。 那三人愣了一瞬,而后说道:“我听说你今儿个跟人打架了,这脸、这鼻子该不会被人揍的吧,你若是帮了我们兄弟仨,明个我们仨给你撑腰去。” “不用,小爷我能自己练,过几日靠自己的拳头打回去不是更好吗?”谢缈说道。 那三个人气得后槽牙都紧了,谢缈这人好赖话都不听,满脑子都是钱,这是掉进钱眼子里了。 最后他们没办法只好给了钱,而后说着自己的请求,一个说让他带西街的茶油汤,一个说让他带几张油饼,最后一个则红着脸拿出一封信让他交给一个姑娘,说等功成名就之时就成亲。 谢缈坐上马车后摸了摸自己的布袋子,嗯,袋子里的钱又多了不少,距离攒下老婆本又进了一步。 两人乘着马车停在了一个大院子的后门处,谢缈瞧着这院子总觉着特比熟悉,越往里边进那股子熟悉感就越浓重。 直到进了院子里头,见到了三三两两的人,一个个都穿着书院里头的衣裳,有些人还在一旁摇头晃脑地背着书。 谢缈恍然大悟,难怪觉着这里熟悉,这不是书生前几日进的书院吗? 敢情军营里的菜是卖到这书院里头的。 他跟在张扬身后往里头推着车子,一路来到了伙房门前,车子上的东西不少,他俩一块卸了下来。 弄完之后张扬没急着走而是拽着他去了一个特隐秘的地儿,谢缈也没多问,毕竟这事儿看起来挺怪的,怪像幽会小情人的。 反正不是他一个刚情窦初开的人能懂的。 他俩等了一会儿,一个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离得近了正好跟谢缈打了个照面。 ! 谢缈看着来人傻眼了,有没有人告诉我,为什么我未过门的娘子跟张扬这个憨憨搞到一起了?! 第40章 谢缈,你真是蠢得可以 温玉安跟往常一样来这边找禁卫军派来的人, 并把手里的书信交给他们。 可当他瞧见今日派来的人时眉头瞬间皱了起来,谢缈怎么掺和到这里头了? 温玉安还记得自己的事儿,从衣裳里拿出书信递给张扬, 而后转脸看向一旁的谢缈。 谢缈看见书生看自己,先是一笑,扯得嘴角疼了才记起脸上的伤,心里头猛地咯噔一下。 完了! 书生临走前说过不想见到他身上有伤,可自个儿这脸上的伤还挺吓人的, 特别是那鼻子肿得厉害,瞧着更惨烈了。 谢缈心底发虚,小声说道:“书生,我这就是看着严重, 其实不疼。“ 到底是个才十六岁的少年郎,心里想得都在脸上显露出来了,一张鼻青脸肿的面上透着几分着急。 他可是急着呢,他怕书生觉着自己没好好听话, 觉着书生觉着自己没守住承诺。 早知道就好好练功了,要是武功厉害了跟人打架自个儿脸上总是干干净净的,定是不会留伤的。 温玉安不知道谢缈的想法, 此刻他的注意力都被谢缈的脸吸引了,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鼻子, 只听见疼得嘶了一声,脸上还皱成了一团, 瞧着应当是疼的。 温玉安又瞅了瞅脸上的其他地方,嘟囔着:“少爷是不是又跟人打架了?可是还打输了?” “谁输了, 小爷我才没……输。”谢缈说着语气就弱了下来, 只因他瞧见书生都脸色沉了, 像是有些不高兴。 “所以少爷还是跟人打架了。”温玉安说着。 谢缈闷闷地应了声,而后便耷拉着脑袋不说话了,像个垂头丧气的狗狗,知道主人不开心就不敢摇尾巴了,他怕一摇尾巴书生会更不开心。 温玉安叹了口气:“不是说过要懂得示弱,在家挨打了就去找祖母,在军营里挨打了就去找大哥二哥,总归是有靠山在的,下回可不能再挨这么狠的打了。” 自打他见到谢缈后便接连地见他跟人干架,以前在庄子里还好些,那些人不会武功打不过他,可如今在这京城里大哥二哥都能揍他,就见谢夫人都把他打得不轻,回来后身上就一直带着伤从没有好利索过。 他说完还觉着不解气,对着谢缈青紫的鼻子戳了戳,非得让他疼一疼才行,不然总是不长记性。 谢缈被他戳得脸上一疼,滋着牙回着:“那你呢,不好好念书竟学着话本子里的情节跟别人互通书信,还想不想继续科举了。” “赵小满可是等着你做大官接他来过好日子的,还有阿姐也是等着你呢,你可不能因为……”谢缈说着看了张扬一眼,而后才说,“不能因为这样的人耽误科举。” 张扬有什么好的,没自己长得俊,也没自己个头高,最重要的是张扬没自己对书生好。书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他。 谢缈可是醋着呢,说话都阴阳怪气的,这股子酸味儿冒得可多了。 张扬眼看着这火就往自己身上烧着了,赶快出来说着:“谢兄弟你这就是误会了,这信也不是给我的啊,这是给谢大少的,可跟我没关系。” 他只是个送信的中间人,可不能往自己身上个怪罪。 这俩人之间好怪,怪到他看不懂,越看越像是在闹别扭,可两个大男人之间咋就能这么扭扭捏捏的,太难懂了。 谢缈听了张扬的话后拧紧了眉,不是因为心里吃醋,而是书生跟大哥之间的事儿绝对没那么简单。 温玉安不能在这里过多停留,没一会儿就匆匆离开了,谢缈跟张扬一块推着空车子离开了书院。 离开书院后谢缈就直奔了谢老大的营帐里,把从书生那边带来的书信往桌子上一甩,抬着下巴没给他一个好脸色。 谢老大抬头看向他,道:“见过温玉安了?” “见了,所以你让书生帮你干了什么?”谢缈问着。 他怎么都想不到书生会跟他大哥牵扯上关系,大哥二哥干的事儿跟谢缈这小打小闹的不一样,他们干的事儿全都跟朝政有关,一不小心就容易就卷入风波里,就书生那没后台的人,很容易掉脑袋没命。 谢老大手指敲了敲桌子,狭长的眼睛看向谢缈,道:“真想知道温玉安干了什么?” 谢缈点头:“大哥,你是了解书生的,他没爹没娘,从小苦着长大的,就算他长大后还被高家人欺负,要不是遇上我,他现在都被高家拆之入腹就剩下一堆骨头了。” 他只想书生平平安安过一辈子,日后得了功名跟家里人待在一块,过开心的日子就够了,而不是像现如今这样被大哥拉进纷争里。 谢老大听完谢缈的话突然就笑了,他们一家里头也就小弟能这么单纯了。 “谢缈,你真是蠢得可以,你是不是觉着温玉安什么都得靠你才能行,怕不是高看了你自己也小看了温玉安。”谢老大道。 “既然你想知道那我便跟你直说,温玉安去书院是伯父的意思,书院里有个出了名的谋士,近些日子跟皇子走得近,他过去就是探探风,过些日子便能回家。而我们谢家身上的责任则没这么简单了。” 他继续说道:“如今皇上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皇子们又各个狼子野心,皇上尚在便已经开始了小动作,比如前些日子的火烧粮仓,你以为一个户部侍郎会为了哄抬良价去火烧粮仓,给他十个胆子都不敢这样做?” “他日若是皇上真是驾鹤西去,我们谢家能做的就是拿起武器保护京城安宁,而你如今要做的就是好好练功自保,别到时候拿你那花拳绣腿上战场。” 谢老大能说的都说了,毕竟谢缈也不是小孩子,想当初自己十六岁时都上战场杀敌了,哪有谢缈如今这般悠闲惬意。 “行了,我们也该回家了。”谢老大说着,“回去后最好好好想想,以后的日子就没办法再胡混了。” 谢缈点头应了一声,而后跟着大哥一块坐上马车回了家。 路上正好碰见小商小贩摆着摊吆唤,街上的人都带着笑脸,没人能想到这般喧哗的背后竟然隐藏着巨大的隐患。 他不敢想象京城里横尸遍野、血流成河的样子,偏偏书生又是个晕血的,不知道得晕死过多少次。 所以跟大哥说的那样,他得好好练功才能护好想保护的人。 第41章 少爷被训了(倒v结束) 谢缈回到家后心事重重, 一会儿后悔自己十六年来没好好练功,一会儿又恨不得马上就去练功。 那脸色变了又变,瞧着像是中了邪似的。 他正坐在椅子上想事儿, 谢老夫人走过来就瞧见她的小乖孙靠在椅背上,一会叹气,一会皱眉的。 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乖孙脸上青青紫紫好几块,那鼻子上更是乌青一片, 疼得老夫人一颗心要裂了。 她被人扶着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眼眶里含着泪说道:“哎呦,小乖孙啊,你这脸上怎么弄得?这是又跟人打架了?” “你说说你去了军营还不老实, 就你那三脚猫功夫也就能在世家子弟面前耍耍样子,真去了军营还不是个垫底的,你咋就不懂事儿呢?” 这段时间谢缈没惹过祸,人也变得安分不少, 本以为人长大了懂事儿了,以后就不会再跟人打架了,哪成想今儿个刚出去就又出事儿了。 这可是在军营里, 士兵们的手都是打死过人的,一个个没轻没重的, 她家这从小长在深宅大院里的苗苗还不是一掰就折,哪能跟那些人打架啊。 他们这边的声音不小, 没一会儿谢夫人跟谢大将军就走了过来。 谢夫人瞧见谢缈后就大声喊着:“我的儿啊,你脸上这是咋了?哪个不长眼的给你打的?你怎么就不知道还手啊, 被人打成这样忒丢咱们谢家脸面了。” 谢将军听见娘子这般话, 拧着眉瞧了她一眼, 谢夫人脸色一变马上转了话头道:“温玉安才走几日你就这般放肆,还学会在军营里跟人打架了,马上就要倒书院的休沐日,到时他回了家瞧见你一脸的伤,我看你小子怎么解释。” “等他回来后非得让他好好教训教训你,让你下回不敢再打架。” 谢夫人说的话正中其他人的心思,谢老夫人跟谢将军都觉着是温玉安没在家,谢缈才敢这般跟人干架。 毕竟那书生在家时,谢缈乖得不像话,别说出去跟人打架了,就是连门都很少出,整日就知道待在那书生的房间里。 有好几回他们偷偷派人瞧了瞧,下人回来就说小少爷在看书呢,这消息让谢将军跟夫人吓了一跳,直到他俩真的过去看了才瞧见谢缈真的在看书。 虽然是闲书,但也比跟人打架强得多。 那时候谢缈多乖啊,这才几天就原形毕露了。 谢缈皱着眉看他阿娘,一言难尽道:“阿娘你怎么还学会告状了?” 谢夫人哼了一声说着:“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敢跟人干架我就敢跟温玉安告状。” 谢缈的一张脸瞬间耷拉下来,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你还委屈上了。”谢将军说着,“你算算从我们从边境回来,你跟多少人干架了,被多少人找上门了,你还有脸在这儿委屈。” 他家以后得很温玉安长期搞好关系,只要谢缈一不老实,他们就把温玉安搬出来,只要能镇得住他家这逆子,以后温玉安就是他家的贵客。 谢将军跟谢夫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将谢缈说的没脾气,嘟囔着:“好好好,我不跟人打架了,你们也别告状成不成,多丢人啊。” 这要是有点小事儿就告状,以后他还有脸见书生吗? 谢将军和谢夫人两人对视了一眼而后笑了,小样儿,治不住他还能行。 谢缈吃完饭就回了房间,一头栽倒在床上,在床头计数的纸上又划掉一天,距离书生回家又近了一步。 哎,想见书生还真是不容易,要是没有这送菜的活,他还得好几天见不到人呢。 正当谢缈在床上躺着时,小毛悄咪咪地从外头进来,手上捧着一件衣裳。 谢缈瞧见他猛地坐起从床上下来,确保门关好后才放心说话。 小毛将那破破旧旧的衣裳递给谢缈,说着:“爷,温少爷就留了两件旧衣裳在柜子里,这已经是第二件了,再多的可就没了。” 谢缈拿着衣裳往鼻尖凑了凑,果然还是这个味道:“我知道,反正他快回来了,人一回来衣裳不就也回来了,我再给他多裁几件衣裳带走,穿过的我偷摸着拿过来不就好了。” 小毛摸了摸脑袋,嘿嘿一笑:“还是少爷懂得多,那我明儿就出去找裁缝铺子做衣裳去,反正上做衣裳的尺寸都还在呢。” 谢缈笑了:“还是小毛懂事儿。” 没一会儿小毛走了,谢缈就拿着那旧衣裳放在床里头,而床外头也有一件旧衣裳,只不过那件衣裳味道没有这件浓,闻着都不好闻了。 谢缈躺床上睡着,脸颊一个劲儿地往里头那件衣裳上边凑,闻着这味道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等着早上醒了,谢缈就把这衣裳重新叠好藏在被褥底下,被发现了多丢人啊。 自己丢人不要紧,要是让书生知道了还得了,他一张薄面皮得羞得不行,惹得人生气了就该不跟他说话了。 还不如早早地收拾利索,不让人发现就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晚上谢缈被人说得狠了,今儿个一大早这功夫练得特起劲,要不是谢夫人喊累谢缈还想继续练呢,反正跟前些日子挺不一样的。 这个不一样不仅是在家里头,就连去了军营那菜园子里头也是继续练,刘哥扔过去的木桩子被他练得砰砰响,别说还真有改头换面的样子。 刘哥摘完菜后没着急走,而是扛着菜到了那亭子地下,菜一扔手上的招数就往谢缈身上伺候了。 谢缈惊得眼睛浑圆,边抵抗边说:“刘哥别打脸,让我家里人瞧见了又得骂我一顿,昨个儿就被骂了一通,你行行好,给我留个好脸。” 他说这一通还挺管用,刘哥却是没在往脸上招呼,一阵子打下来肚子上、肩膀上、手臂上疼得受不住。 刘哥揍完他像个没事儿人一样扛着菜就走了,从头到尾没跟他说一句话,留谢缈一个人在后边揉手臂。 好家伙,这下可真是好了,在家里头阿娘嫌他底盘不稳,一个劲儿地往他下盘攻击。 这在菜园子里头,刘哥又是个拳头硬的,一个劲儿地往他上半身攻击。 一天下来他整个身子都没好地方,就剩下一张脸还能看了。 第42章 少爷参加选拔 谢缈好不容易得了空闲的时间坐下来歇会儿, 他那三个发小公子哥凑了过来,两人架住谢缈两边的胳膊,把他往菜园子最里边带, 偷偷摸摸地跟做贼似的。 他们压低声音说着:“谢缈,最近你有没有见过谢二哥?” 谢老二是负责带领他们的头头,平日里可是严肃着呢,练功时要是被他瞧见偷懒上来就是一顿暴揍,以至于大家伙都挺怕他的。 但怕归怕, 大家伙对他更多的是敬重。 这不,谢老二几天没来军营训他们小兵崽子,他们还主动问人在哪边呢。 不过这事儿谢缈也不太清楚,这两天他也没见着二哥, 在家吃饭没见着,在军营里也没见着,就像是失踪了一样。 谢缈摇了摇头:“我没见着。” 公子哥皱眉:“谢老三你可真行,自家二哥都见不着。” “嘿, 我又不是二哥的跟屁虫,你咋不去问问他身边的侍卫,来找我啥都问不出来。”谢缈回着。 他跟大哥二哥虽然血缘上很近, 但大哥二哥干得是朝廷上的事儿,跟他说了就相当于泄密, 那可是大罪。 他俩行踪不定的,谢缈哪里会清楚。 不过他瞅着这三个人不罢休的样子, 说着:“行了,我去找大哥问一问, 不过问不问得出来就不一定了。” 他们三人连连点头, 然后推着谢缈去了谢老大营帐外头, 摆着手小声道:“快去,我们在外边等你。” 这三个人猫着腰偷偷躲在外边,脑袋一个劲儿地往营帐上凑着。 谢缈进入营帐,谢老大看向他,问:“过来有事儿?还是又跟人打架了?” “我才不打架。”谢缈嘟囔着,而后问,“我就是想问问二哥去哪了,近些日子都见不着他了,还挺想的。” 谢老大笑了:“怎么的,皮痒想被你二哥揍一顿了?” 在家里头谢缈经常被揍,其他人还知道收敛着点,但谢老二手底下没数,每次就数谢老二揍得最很。 “哪有,我就是想着好久没见二哥,想他了。”谢缈回着。 “甭想了,他近期有点事儿,要过几天才能回家。”谢老大回着,“不过你最近得多练练功夫,军营里打算挑选一拨精兵,你要是选不上,出门可别说是将军府的人,丢面儿。” 谢缈扯了扯嘴角,这是当大哥该有的样儿吗,哪有嫌弃小弟丢人的。 “我知道了,尽量不给大哥丢人。” 但其实他也没报太大希望,毕竟军营里拳头硬的人多了去了,他一个新兵蛋子能有啥本事儿击败那些人。 谢老大瞧了他一眼,道:“出去的时候带着外头那三个去领罚,一人十军棍,下次再在主营帐外边偷听罚得可就不止这点了。” 营帐外的三个人顿时僵了脸。 “我都说了不偷听,你非要拉着我们来,现在可是好罚了十军棍,今儿个屁股别想挨着床,睡觉都得趴着。” “你要点脸,你自己要是不愿意我能拽的动你?” “行了,吵这些有什么用,再吵十军棍也得打,不如省点力气过去领罚。” 早知道就不听墙角了,果然人就得老实点才行。 谢缈出营帐叹口气,那三个公子哥摆摆手,倒:“行了,我们去领罚。” 没多久三个人每人都捂着自己的屁股,一瘸一拐地走着。 谢缈叫着张扬一块把人给弄到了营帐里,趴在床上给他们三个上药。 “嘶,谢老三你手劲儿轻点,老子的屁股刚被打过,疼得厉害。” 谢缈哼了一声,手底下力度一点没轻:“想好的快些就得揉开,别只想舒服。而且你们要是不好,这次军营选拔精兵可是没人敢跟你们一队了。” 军营选拔精兵要求五人一队,进行各种比拼,最终选拔出最强的几个队作为精兵执行任务,听说成为精兵后连报酬都会多不少。 那正屁股疼的三个人一愣,“什么时候说选拔精兵的?” “你们领罚的时候说的,得五个人组队。”谢缈回着,“不过我这边倒还有两个没组队的,就是不知道你们三个可愿意组队?” 那还有什么不愿意的,他们都成这样了,只有别人嫌弃他们的份儿,哪有他们挑挑拣拣的事儿。 “当然愿意!!” 谢缈笑着看向张扬:“小爷说能给找到组队的,这不就找到了。” 张扬嘿嘿一笑:“还是谢兄弟厉害。” 他们虽然是看守菜园子的,但也是军营里的人,也有资格参加选拔,但也是因为他们只是看守菜园子的,所以没啥人跟他们组队,要是凑不够五个人他们就没法子参加选拔了。 在床上趴着的三个人齐齐抬起头,往他们俩个人眼前看,嚯,跟守着菜园子的人组队跟不组队有什么区别,还不是被人地上摩擦。 谢缈打小跟他们三个一块长大的,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他们的想法,上去在屁股蛋子上重重一按:“你们三个好好养着,过两日去菜园子里头练练手,顺带着摸摸各自的底儿 。” 选拔组队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谢缈也在报名簿登记了他们的名字,这事儿就这么定下了。 不出半日,守菜园子的人参加选拔这消息就在军营里传遍了,不少人在背地里说他们不切实际,一个看菜园子的还妄想当上精兵。 有些爱看热闹的人在吃晌饭的时候故意凑在他们跟前说这些,那个曾跟谢缈打过架的小兵说得最起劲,话说的也难听。 “嚯,没想到看菜园子的人也报名,这不,垫底儿的人不就来了。大家伙猜猜他们参赛是要拿大白菜还是要拿胡瓜当武器?” 他这话一出周围的人哄堂大笑,戏谑地朝着他们俩看。 饶是张扬这个老实巴交的人都气得脖子上青筋暴起,反倒是谢缈这个爱冲动的一言不发,像个没事儿人一样,不停地往嘴里扒拉菜吃。 那人还以为他是怕了怂了,说起话来更加猖狂了。 “那个姓谢的,我看你还是早早退出得了,省得到时候被打得求爷爷我放过你。” 谢缈瞅了他一眼,而后端着碗挪到江哥身边,边吃边嘟囔:“江哥,上回就是这个人打我,这回又来这边闹事儿,像个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你看这怎么办?” 江哥瞥了一眼谢缈,蓦地笑了,这小子还真是长进了,比上回强得多。 他把饭碗放在一边,然后随手拿了颗白菜走到了那嘲笑人的小兵身边,一句话都没说举着白菜就朝他头上一砸,而后一拳头砸到那人肚子上,紧接着又是一脚扫在他的腿上。 咚的一声,小兵被撂倒在地上。 而江哥手里的白菜只是烂了几个菜叶子。 江哥瞧了瞧手里的白菜,点头说:“看来白菜当武器还不错,至少某些个小兵还真是没能打得过白菜。” 其他士兵皆是脸色一变,再也没了方才那嘲弄的语气。 江哥拿着白菜又回到方才的地方,随手将白菜放在地上,而后端着碗吃饭吃了起来。 谢缈看了眼江哥,而后又凑到张扬身边小声问:“江哥难不成曾经也是战场上的人?” 张扬说着:“我听别人说过一回,他曾经是个教头,不少立过军功的人都是他教出来的,刘哥曾经就是他手底下的兵。” 伙房里可真是卧虎藏龙,前有刘哥英勇杀敌,后有江哥禁军教头,一个个厉害得不行。 江哥帮着谢缈打了这小兵,就相当于对外说谢缈是他罩着的。 既然如此,他也不想丢自己的人,下午就找了人过来练他们五个。 不仅有刘哥,还有弓兵神箭手张哥,他们瞧着都才三四十岁的样子,曾经都是上过战场杀过敌的,若不是身上有了伤还能在战场上驰骋呢。 他们对待教本的事很严肃,连那三个在床上静养的人都被拽了过来。 这场选拔有两个方面的比试:武试和兵法。 要说武试那江哥叫来的人定能教个大概,但若是兵法的话就有点捉襟见肘了,毕竟武生向来不喜欢看书,而且就算是看了也没完全背下来过。 这可是个大问题了。 “你们不会其他人也差不离,毕竟军营里的士兵有些连字都认不全。”江哥说着,“目前重点放到武试上来。” 武试分为骑射、步射、马步、负重、枪法。 每一种都得出一个人来,届时各种打分总和,分数高者则为第一。 他们五人之中数张扬力气大,负重这项考试就交给了他,那三个贵公子中负责骑射的叫孟梁,步射的叫杜枫,枪法的叫于雄元,而马步则交给了谢缈。 幸而回家后他因为下盘不稳,被阿娘按着扎了不少的马步,不然他如今真是干什么都不行。 最后那项兵法是五人中挑选一人出去考试,最后跟武试一块作为评选标准。 刘哥负责教他们负重和马步,而张哥负责教骑射和步射。 一下午菜园子里可是热闹极了,那三个屁股上有伤的一个劲儿惨叫,谢缈和张扬还好些,至少没有喊出杀猪一般的声音。 不过也没好到哪里去,都累得够呛。 第43章 少爷没出息 一下午结束之后, 三个屁股受伤的被扶着回了营帐里,连吃饭都没下床。 谢缈跟张扬则没这么好了,他俩还得去书院里送菜, 谢缈迈着虚浮的步子颤颤巍巍地走了一路,张扬则双臂酸软地推了一路的车子,等他俩到书院后累得满头大汗。 先是卸菜,然后是和书生见面。 谢缈瞧见书生之后忍不住向他诉说这般痛苦的折磨,这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他哼唧着说道:“我整整扎了一个时辰的马步才能歇息, 停下来后一双腿都要废了,可真是太累了。” 温玉安一边给谢缈捏着腿一边听他诉苦,道:“那你想被选上吗?” 谢缈点头:“当然,树活一层皮, 人活一口气,我非得选上让那嘲笑我们的人看看,连一个看菜园子的都赢不过,真是废物一个。” 温玉安:“那好, 我对背的知识还算熟悉,届时你拿来武举的书给你画些背的,说不准还能碰巧撞上呢。” 知识总是万变不离其宗, 兵法的考试也是在书中选出来些知识考,比他们科举要简单不少, 背熟后在考试上能写出点东西就已经超过其他人一大截了。 谢缈啊了一声,脸色有一些一言难尽, 背书对于武生来说简直就是磨难,看书还不如挨揍来得痛快。 温玉安在他腿上重重地捏了一下, 道:“这是你得学的, 若是想成为大哥二哥那样的人, 只有武力是不够的。” “哦,好吧,我背就是了。”谢缈喃喃道。 温玉安点点头没再继续说话,只是低着头给他捏了捏腿,过了会儿便离开了。 谢缈也是个听书生话的,尽管再不想背,第二天也是带着书找书生了,日后也不敢偷懒每日或多或少地都背上一些。 毕竟书生可是严肃着呢,每回见面都让他复述一天背了哪些内容,背不出来第二日就不准见面。 不准见面这事儿可是直戳着谢缈的软肋,他白日里练得狠,累到不行,就等着见书生开心开心呢,要是见不着还不得抓心挠肝一样难受啊。 所以书生让他背书,他哪敢不背啊。 打今天之后军营的菜园子里每天都能见到谢缈背书,边扎马步边背,就连吃饭时都要背一背,那劲头可足了。 这场面任谁见了都得说一声谢缈疯了,就连话不多的刘哥都没忍住开了口说他是拼命三郎。 可是不拼的话,书生就不让见面了,相比较之下背书可是简单的呢。 就这样一日一日地练习,没过几天就到了书生回家地日子,可惜谢缈没法子过去接人,只能让小毛代劳了。 他做完在军营里头的活儿后着急忙慌地就回了家,本来想着直奔书生房间的,但还没走过去呢,就被小毛告知书生被他阿娘和祖母给叫了过去,如今正在祖母屋子里头说话呢。 不会吧,阿娘怎么不讲信誉,不是说好了不告状了吗? 谢缈转头就飞奔去了祖母屋子里头。 屋子里不只是有家里人,堂哥竟也在里头。 谢缈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他还记得前几日大哥说过书生去书院里是伯父的意思,堂哥如今又来这里干什么? 还没等他细想,谢祖母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小缈这些日子也不知道忙些什么,老婆子我想见他都见不着,还不如玉安和崇林呢,他俩还知道来老婆子这边看看呢。” 谢缈一听走上前蹲在祖母腿边认错:“祖母,我错了,全都是我的错,以后定会时常来祖母屋子里头坐坐的。” 谢祖母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说:“行了,没一点正形,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小时候一样净往我腿边凑,害不害臊啊。” 谢缈摇头:“有啥害臊的,我打小可是祖母养大的,在祖母面前多大都是小孩儿。” 他向来知道怎么哄祖母开心,这不,祖母没一会儿就笑得合不拢嘴了,可开心了。 不过他说归说,还是起身去书生身边的位置坐下了。 他的位置正好跟堂哥谢崇林是对面,便说着:“堂哥,今儿个怎么来了?” 谢崇林是个标准迂腐读书人模样,整日里与书为伴,书比他娘子还要受宠,要不是他有了孩子,谢缈都要觉着他这堂哥无欲无求要跟书过一辈子了。 谢崇林道:“在翰林院得了几本好书,想到玉安能用得着便给他带了过来。” ? 嚯,这是把比娘子还要受宠的书给书生了?他们俩的关系何时这般好了? 他们在祖母房间里没待多久就散了,谢崇林回了家,谢缈则拽着书生去了自己房间。 他从屋子里拿出好几套新裁的衣裳,让书生来回试了个遍。 谢缈一边拿着衣裳往他身上比划,一边说着:“书生,这裁衣裳的钱可都是我做活赚的,小爷我先在可是有月钱的人,禁卫军的月钱比更夫多了好些呢。” “这个湛蓝色的衣裳就不错,你快穿上让我瞧瞧。” 温玉安笑着点了点头,而后身上的衣裳换了下来。 京城里的裁缝做的衣裳款式新颖,再加上时兴的花纹样式,这衣裳一穿书生更加好看了些。 谢缈眼睛瞧着那被束腰贴着的细腰咽了咽口水,这也太细了些,跟那柳枝儿似的,手掌握上去稍微一用力就能掰折了去。 龌龊!下流! 谢缈赶快摇了摇脑袋,净想些啥呢,这要是被书生知道了还不得跟他翻脸啊。 温玉安不知道谢缈的想法,瞧见他摇头还以为少爷觉着这衣裳不行,连忙说着:“少爷,衣裳挺好的了,我喜欢这件。” 少爷赚钱不容易,给他买了衣裳可是得留下来,不能随便就丢弃了去。 听着书生喜欢,谢缈便笑了:“喜欢就好,这衣裳穿出去可是比上回那些衣裳好看。” 他说着就把书生换下来的衣裳给团成了一团丢在一边,说道:“我让下人洗了去,你穿着这新的就行。” 温玉安也没做他想,穿着新衣裳就回了房间。当然谢缈也是跟在后边的,随着书生一块进了屋子,直奔着床扑过去,比书生上床睡觉的速度都要快。 他还拍了拍身边空出来的位置,迫不及待地喊书生睡觉。 现在入了秋,天也渐渐冷了下来,如今两人睡一张床也不会觉着冷了,贴在一起睡觉还更暖和呢。 温玉安刚躺在床上就被谢缈抱着了,下巴贴在他肩膀上,脸颊贴着脖颈蹭着,像个好久没见着主人的狗狗,跟主人见面后紧紧贴着扯都车不下来的粘人精狗狗。 谢缈嘟囔着:“还是书生你身上的味道好闻,军营里头可臭了,出汗臭,衣裳不洗也臭,一点儿都不好闻。” “而且近些日子可累了,前两天扎马步脚底都磨破了,鞋子上都沁了不少血,你要是见着了都能晕过去。” “这么累啊。”温玉安拍了拍谢缈后背,“少爷可是吃了不少苦,要不我们再忍两天,等你被选上精兵就好了,到时候月钱多攒起来以后娶妻用。” 书生可是个会画大饼的,升为禁卫军的精兵后定是有精兵该干的活,说不准比他这看菜园子的活儿要累上不少呢。 但谁让咱们少爷喜欢钱呢,他也想攒钱娶妻来着,这饼可是画到他心坎里去了。 谢缈嗯了一声:“那我就再忍两天,反正几天后就得比试了,比完后我要好好休息一场。” “那就是了,我还等着少爷当上精兵队的兵呢,到时候有少爷撑腰,我在京城里都能横着走了。”温玉安说着。 谢缈一个翻身趴在书生身上,呢喃着:“那当然了,有小爷在定能让书生前途无量,日后当了官更不会有人欺负你。” 少爷说完打了个哈欠,他有些困了,白日里一个劲儿地练功,夜里沾上枕头便容易困,更何况一边还有个书生味道的安神香,睡得可太快了,没一会儿眼皮子就闭上了。 温玉安小心翼翼地将被子拽了拽,掖好被角,而后贴着少爷也睡着了。 只不过一晚上的时间过的忒快了些,一闭眼一睁眼的功夫一晚上就过去了。 一大早,谢缈没缓过神还钻在被窝里打滚呢,就被大哥掀了被子从床上拽了下来,他连衣服都没穿好呢。 他转头想找着书生求救,只见书生手里拿着兵法书对他微笑:“少爷,今儿个还有要背的呢,你要是背不会明天可就见不着我了。” 得了,书生跟大哥是一个阵营的,他们俩合起伙来欺负自己。 可是书生的话他得听啊,谢缈只能不情不愿地起床,临走前还趴在床上嗅了嗅香味儿,过几日味道淡了可就闻不着了。 练完功、吃完饭后,谢缈不情不愿地坐上了去军营的马车,头透过窗子一个劲儿地往回看,人影都看不着时才转过身来。 谢缈耷拉着一张脸,嘟囔着:“大哥,光阴似箭、日月如梭的意思我可真真是感受到了,还没在家里头待够呢,时间咻得一下就没了。” 谢老大瞧了眼不争气的小弟,嫌弃地移开了眼睛。 他就想不明白了,小弟怎么这么像他阿爹,不光脾气像他阿爹一样倔,就连这粘人的劲儿都跟他阿爹一模一样,一会子见不到人就哼哼唧唧的,忒没出息了。 第44章 少爷马步扎得好 日子照常过下去, 谢缈还像以往一样边练边背,去书院了就见见书生,过得还挺充实。 只不过这几天里谢缈愣是没见着二哥一眼, 这一下别说二哥手底下的兵了,就连他自己都有些疑惑了。 他去问大哥,也只得了个二哥有任务的说辞,要是继续问下去,大哥就啥都不说了, 还说这不是他该操心的事儿,让他好好准备着选拔。 选拔的日子如期而至,五个人为一队进行比拼。 江哥领头带着他们五个出现在比试场地。 偏偏不凑巧他们抽中的次序正好在那爱说闲话的小兵后边,所以两队等待的位置也挨着。 两队本来就不对付, 起初各自相安无事,但第一场的骑射结束之后,那爱说闲话的就坐不住了,谁让谢缈他们队的骑射得了前几名呢, 比旁边那队的名次靠前多了。 “你们也别太得意,这场名次靠前不代表下场也行,毕竟你们里头还有两个看菜园子的, 怎么着都比不过整日里训练的士兵。” 谢缈斜着眼瞅了他们一眼,没好气说着:“好生生一个人却用嘴放屁, 说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臭。” “好啊姓谢的,你给我等着, 正好咱们都是扎马步,老子等会非得把你比下去不可。” 谢缈回着:“比就比, 小爷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强者。” 俩人都对彼此不服, 顶着一口气非要比试一场不可。 不仅是旁边这一队的士兵对谢缈这边的人看不上眼, 其他士兵也是这样,都没把他们当回事儿,只当他们是过来垫底的。 有些捧高踩低的士兵还会都他们恶言相向,反正没人给他们好脸色看。 这下可把三个公子哥给气得不轻,他们都是娇生惯养长大的,根本没人敢瞧不起他们。可这是在军营里头,他们的身份也没向外说过,所以没人把他们当公子哥来惯着。 军营里想被人瞧得起,就得比别人强才行。 接下来的比试是平射,轮到了三个公子哥中的杜枫上场。 他被那些人刺激地够呛,说着:“老虎不发威就把我们当病猫了,我要是不拿个好点的名次,就对不起从小练的功夫。” 这三个公子哥打小就跟谢缈玩得好,而谢缈家里头全都是武将,总是带着他去武场练功,这三个小男子汉就跟着一块去,练了不少武功来着,不然也不会跟着谢缈一块在京城里横行霸道了。 杜枫气势汹汹地拿着弓箭上场,到底是被神箭手指导过的,竟然留到了最后,虽然没能拿到第一,但也拿了个靠前的名次。 而原先嘲笑他们的队伍有些还不如他们呢,一时间那脸被打得啪啪响,有些人更是见了他们都绕道走。 紧接着就是马步的比试了,轮到谢缈上场了。 他正好跟那爱说闲话的小子挨在一起,俩人较着劲儿来比试。 一刻钟、两刻钟的大家伙还能撑下去,半个时辰后已经有大半的人退场了,而谢缈跟他旁边的小子还较着劲儿呢。 “看菜园子的,没想到你还算有点本事,老子小看你了。” 谢缈嘴硬回着:“小爷我的本事可不止这一点,平日里练的时候可都是一个时辰起步的。” 这初秋的天气已经有些凉了,但正在场子上比试着扎马步的人如今一个个满头大汗,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下来,后背的衣裳都被沁透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咚的一声,旁边那嘴臭的小子没能熬过去摔倒在地上了。 谢缈斜着眼瞅了他一下,轻蔑说着:“整日里满嘴没一句好话,还以为多厉害来着,没想到连个看菜园子的都敌不过,丢不丢人啊。” 那小子颤抖着双腿从地上爬起来,嘴角扯了扯想说话又硬生生忍了下来,而后一瘸一拐地走远了去。 谢缈赢过了那小子,心情舒畅不少,那玩意儿以后可是没法子嘲笑他们了,手下败将拿什么嘲笑胜利者。 如今场上还有四个人,这已经是人体极限了,没多久就陆陆续续听见有人摔倒的声音。 场外也有不少窃窃私语的声音,讨论声大多是关于谢缈的。 “你们确定那个脸上有疤的人就是看菜园子的那个?不会搞错了吧,一个看菜园子的竟然撑到了最后。” “哪能看错啊,那人模样长得好,再加上眼尾的疤,看一眼就能记得住,他就是那看菜园子的。” “娘的,我们禁军要是输给一个看菜园子的,岂不是丢大脸了,到时候走在军营里瞧见伙房那些人都得绕着道儿走了。” “谁说不是呢,你看场上就剩下两个人,看菜园子的明显还能撑会儿,禁军的那个晃晃悠悠的过不了多大一会儿那人就得摔倒。” 还没等过一会儿呢,那人便咚的一声倒下了。 寂静,一片寂静。 禁卫军的人都沉默了,没人先开口说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场上那个胜利的人。 “谢缈,你小子厉害了。” “哈哈哈,我看这下谁敢再嘲笑我们。” “嚯,连看菜园子的都比不过,我看以后你们还是多练练吧,哈哈哈哈哈。” 谢缈同队的三个公子哥一人一句高声喊着,把那些嘲笑过他们的人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 谢缈张着嘴喘着粗气,断断续续说道:“小爷废……废了,腿不听话了,过……过来帮……。” 话没说完眼睛一翻白,整个人向后倒了过去。 倒地之前谢缈心想完了,还没见到书生最后一面就要没了,早知道就不来参加这个劳什子比试了。 而后便失去意识晕了过去。 本来同队的人要过去把谢缈扶起来,但还没等到他们过去,谢老大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双手抱着谢缈狂奔而去,留下一群禁卫军的士兵。 …… “怎么回事儿?第一回 见谢老大这样着急。” “难不成那看菜园子的跟谢老大有关系?” “我听说看菜园子的人姓谢,你们说是不是……” “而且他们长得还有些像,鼻子像眼睛也像,就是谢老大脑袋聪明,那看菜园子的瞧着有些傻。” 当然这些都是猜测,没人出来验证。 而被谢老大抱回营帐里的谢缈被泼了一脸冷水才堪堪醒过来,一睁眼便瞧见大哥黑着脸瞪他。 谢缈咽了咽口水,这才发觉喉咙又干又疼,难受得紧。 他沙哑着声音,像是示弱一样说道:“大哥,我想喝水,疼……” 谢缈眼眶发红,嘴唇干裂,身上还时不时地抽疼一下,瞧着可怜得很,谢老大又不是个铁石心肠的,自家小弟因为比试成了这样,他心疼还来不及呢,给他端来水喝着。 但心疼归心疼,该骂的时候谢老大也不含糊:“谢缈你真是个蠢货,不就是个比试吗,至于把自己搞成这样?” 谢缈笑着说:“其实大哥想我赢的对不对。” “想你赢个屁,你就算不赢也是将军府的小少爷,没人敢动你一分一毫,你要是觉着大家在背地里说的话不好听,就跟大哥来说,大哥让他们一个个的都闭上嘴。” “要是大哥像二哥一样不见了呢?” 谢老大猛地顿住,难以置信地看向谢缈,张了张嘴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得出来。 谢缈低头喝水,眼睫眨了眨,轻声说道:“大哥你不用瞒我了,二哥久久不出现,书生被你们派去书院,堂哥那个不爱跟人来往的突然去了祖母的院子,一件件事情都太巧合了,我虽然不聪明,但也不是个傻子,我就知道有什么反常的事儿要发生了。” “你说过让我好好练功,我这不是听了吗,我还准备了明天的兵法,虽然背得不多但书生说了应付考试没问题的,我也是个大人了,以后能为谢家出一份力了,不要什么都瞒着我行不行。” 突然间营帐内安静得过分,谢缈跟谢老大两人都没再开口说话。 过了好大一会儿,谢老大先开口打破了这片沉寂:“你算哪门子大人,在大哥眼里你就是个孩子,还是个总爱闹事儿的事儿精,闹得阿爹整日里不得安宁。” 他还记得刚回来时这小子浑身都带刺儿,闹挺得不行,一转眼小弟竟也能说出这般话了,还真是比往日里成长不少。 “而且,被选进精兵队里月钱会涨,我就能多攒些钱了。” 谢老大:“……” 他能不能把方才的想法收回来,这小弟不要也罢,一点钱财值得他拼命? “你整日里说要攒钱,家里缺你钱了吗?怎么就养成了这般财迷性子!” 谢缈嘿嘿一笑,说道:“我攒钱留着娶媳妇儿用呗,听说成亲用钱的地方可多了,我这点钱还差得远呢,只够给书生买衣裳的,忒少了。” “行了,我不想听你说些乱七八糟的话,给我在营帐里好生歇着,哪儿都不许去。” 谢老大说完便走了出去,毕竟那边比试还要他坐镇才行。 谢缈则在营帐里把自己个脑袋里背的兵法都回忆了一边,明天还得用呢,多背一会儿就多些胜算。 若是能一举进入精兵队最好不过了。 第45章 书生是少爷的好运符 谢缈歇息够了后出了主营帐, 回到了菜园子里头做活。 今儿个比试大家都莽足了劲儿,力气用得多自然也就饿得快,晚上菜园子里特意多让摘了些菜。 摘完菜后刘哥走到了谢缈跟前, 那双狠烈的眼睛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道:“你是谢大将军的三儿子?” 谢缈不好意思地挠头:“是,我不是故意隐瞒的,是大哥说……” “大将军一生戎马,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么一个娇惯的, 跟你上头两个哥哥没法比。”刘哥说完扛着菜就走远了去。 谢缈扯了扯嘴角,咋了,大将军就不能生出个草包吗? 而且他阿爹那个倔驴脾气有啥好的,不就是武力强了点, 打仗厉害了点,怎么不说他没脑子这事儿啊。 在外头打仗要不是有阿娘管着,就他那个莽夫都能被骗好多回。 但想归想,谢缈可是不敢对外说, 谁让他是个有点脑子的呢,在外头可不能随意贬低阿爹。 谢缈看菜园子的时候总觉着有人在看他,可等他一转头看过去时, 就只瞧见好些人扎推说话,根本没往他这边看一眼, 便以为是自己多想了。 等菜园子里的人都走完之后,谢缈就要跟张扬一块往车子上放菜了, 不过今日还没等他动手呢,那外头扎堆说话的人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 争着抢着要帮他装菜。 谢缈一脸懵, 就听见身边有人说着:“果然还是谢家的名头好用, 不用说话就有人上赶着来献殷勤了。” “谁说不是呢,一下午这风向就全变了,明明今儿个之前大家伙还嘲笑谢老三只是个看菜园子的,这才多长时间,竟来讨好他了。” “要不是谢缈这憨货今儿拼了老命地扎马步,哪能把身份泄露出去,还让谢老大抱着他回营帐,啧,娇气包一个。” 谢缈扯了扯嘴角,只是听着这声音他就知道是那三个蠢货。 他吸了一口气转头瞧向他们,笑着说道:“孟老侯爷之子孟梁、尚书之子杜枫、大理寺卿之子于雄元,你们哪个不是娇生惯养的,还好意思来说我,要不要我透漏一下你们小时候跟在我屁股后头哭的糗事儿。” !! 这三个公子哥能忍? 根本忍不了,三人一拥而上压住谢缈,嚷嚷着:“你个阴险狡诈的小人,谁让你乱说话的。” “谢老三,就显得你长了张嘴,还不如缝上了呢。” “老子把你舌头拔掉,让你啥话都说不出来,就没这么多事儿了。” 谢缈终究一人难敌三个人,被按在地上不能动弹。 他眼睛转了转,扭头说道:“小爷我要是不能出去送菜,你们也别想吃着外边的东西,也别想跟相好的送信,咱们就这么耗着,我看谁先服软。” 两个想吃东西的还能忍一忍,但那个相思的真是忍不了,他先松了手没再压着人。 另外两人愣了一瞬,就在这一瞬间谢缈一个翻滚从他们手底下钻出来,而后跑到了车子旁道:“别闹了,我还得出去干活,这事儿要是耽搁了,大哥来问我,我就说是你们不让我送菜,到时候怪罪下来我们一块受罚。” 那两个人恨得牙痒痒,谢缈走了之后,他俩压着另外那个说道:“你小子重色轻友,脑子里只有你那相好的。” 他们在这边闹,一旁看了全程的士兵们惊了。现在难不成时兴贵公子闯荡军营了,不然哪冒出来的这么多公子哥了? 这事儿传得特别快,没多久大家都知道军营里不仅有谢将军家的少爷,还有另外三个身份尊贵的少爷呢。 这些谢缈都不知道了,他现在正跟书生一块说着话呢。 他来这里之前买了些果脯、糕点,边吃着边把武试里的事儿都跟书生说了,着重说了自己马步一项中一举夺魁的事儿。 他喂了块果脯给书生,又说着:“你说少爷我是不是比以前厉害了,在军营里都能排得上名号了,明天兵法结束后我估摸着还能风光一把。” 毕竟这些天的苦功夫不能白下了,也不能对不起书生的栽培。 温玉安咬着果脯点头:“我等着少爷成为精兵队的人,到时候我也跟着沾沾光。” 谢缈嘿嘿一笑,浑身干劲儿更足了,今晚上回去之后非得把那兵法书拿出来再背上一背。 他俩在书院里不能说过久的话,没一会儿就得走了。 书生临走前谢缈把手里的果脯全都给了他,目送着书生离开,背影都看不着了还依依不舍着呢。 要不是张扬拽着他离开,谢缈都不想走呢。 张扬没忍住说了他一句:“日日都能见着人,有啥舍不得的。” 谢缈轻轻哼了一声,道:“你懂啥,你根本不懂我的心思。” “有啥不懂的,不就是舍不得跟你家小郎君分开吗,我每天也只能见我家小女娘一面,也没得相思病。”张扬回着。 “你懂啥,我家小郎君跟你家小女娘他们……”谢缈话说到一半愣住了。 张扬刚刚说啥,相思病?小郎君、小女娘? 谢缈咽了咽口水,转脸惊恐地看向张扬:“你怎么看出来书生是我家小郎君的?” 书生自己都不知道我对他的心思,一个傻乎乎的张扬竟然能看得出来? “当然时用眼睛看的了,你对那小郎君好得不得了,啥好东西都给他,见着他一面嘴角都能笑得飞上天去,我又不是瞎子当然能看出来了。” 张扬心想,谢兄弟虽然身份挺高的,但这脑袋却不怎么好使,瞧着是个傻乎乎的人。 谢缈此刻紧张疯了,从书院回到军营,又从军营回到将军府都格外安静,就像是被点了哑穴一样,一句话都没说。 一直到谢老大瞧出来他的反常,进屋子问他今天怎么了,谢缈才开口说了话。 谢缈小心翼翼地问着:“大哥,你觉着我跟书生之间是什么关系?” 谢老大说:“傻子跟聪明人的关系。” “那你的意思是书生很聪明了,他确实很聪明,要不然也不能中了解元,而且他在书院里也名列前茅,他可是厉害着呢。”谢缈左左右右说了一堆,但却没敢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 他就是想问问大哥,你觉着书生能看出来我喜欢他不,既然书生这么聪明,应该是会看出来的吧。 “谢缈,你是不是想跟我坦白你跟温玉安的关系不一般?”谢老大说道。 他又继续说:“家里头哪个人不知道你们的关系,上到祖母下到小毛都知道你喜欢温玉安的事儿,你若是想跟他成亲的话估摸着有些够呛,他日后还得谋个官职来做,若是跟你成亲就相当于断了仕途,所以说成亲这事儿不可。” 谢缈听着大哥说到这儿,整个人都石化了,身子比今天扎马步还要僵硬,敢情他瞒了这么久的事儿,一家子人全都知道了。 就像大哥说的,书生是个聪明人,那岂不是书生也知道了? 完蛋了,他这张脸算是丢完了,以后还咋见书生啊。 谢老大瞧见谢缈一会皱眉,一会叹气,紧接着又臊红了一张脸,一看就知道没想啥好事儿。 “谢缈你把那乱七八糟的想法收一收,温玉安是个好孩子,既然选择了他就得从一而终,可别跟外头那些浪荡公子哥学坏,至于传宗接代的事儿,大不了以后我跟老二给你过继一个,我们谢家可没有三妻四妾的先例。” !! 谢缈反应过来后,猛然大声喊着:“我不是,我没有,我只要书生一个就够了。” 这突然的一声吼给谢老大吓了一跳,像看傻子一样看了看谢缈:“你今天扎马步把脑袋给扎坏了?” 谢缈嘿嘿一笑,上前抱了大哥满怀:“大哥你真好,我突然想通了。” 谢老大一言难尽地看了看谢缈,而后把他从身上扒拉开:“你早点睡。” 第一次瞧见扎马步把脑袋扎坏的,就是不知道明天一早醒过来脑子能不能清醒过来。 谢老大走后,谢缈整个人往床上一扑,从被褥底下拿出来书生穿过的衣裳放在鼻尖,嘴巴咧得可大了,都快扯到耳朵根了,一个劲儿在床上傻笑。 过了会儿不知道想到啥,在床上滚来滚去的,都快要把自己拧成那西街卖的焦酥小麻花了。 不过他还没忘记明日里的兵法考试,又从床上爬起来拿着那兵法书看了一通,那书本上还有书生写的字呢,可真真是漂亮呢,瞧着就让人喜欢。 谢缈这一晚上就像是少女含春似的,扭扭又捏捏,恨不得把前十几年没开过窍的脑袋都塞满书生,让书生在脑袋里头守个擂台,其他的东西都没法子跟他比。 这一夜睡得香甜,第二天跟阿娘练功夫时都特带劲,现在他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阿娘的招数对他已经没办法造成伤害了,谁让他越变越强了呢。 如沐春风的谢缈迈着轻快的步子去了军营,笑着进行了兵法考试,他在做题时瞧见不少书生给他压过的题目,写的时候可顺利了,比旁边的人快上不少。 果然书生就是他的好运符,厉害着呢。 第46章 少爷家出事儿了 兵法考试的排名次序当天就下来了, 写在纸上贴了出来,谢缈的名字就在榜首。 就连谢缈答题的纸张都被贴了出来,那字写得算不上好, 但胜在干净整洁,且每题都写得有理有据,是个不错的卷子。 当然这些都没法子盖得住其他人的想法,毕竟他将军府小少爷的身份放在那儿,总有人会因此怀疑他考试的真实性。 以至于次序出来之后总有人在背地里说他坏话, 说他靠着关系提前得了考题,不然肯定不会夺得第一名。 谢缈起初还会反驳,说那都是自己努力得来的,但后来他也就习惯了, 毕竟有些事儿不是你反驳澄清就能有用的。 反正他们五人进入精兵队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管别人怎么去说呢。 同样进了精兵队的还有另外三个队,加上他们四个队成为了精兵队的一员。 因着进了精兵队,所以几个人决定好好吃上一顿。 谢缈让小毛绕过正门走到菜园子外边送来一些好菜, 他们几个又偷偷摸摸地端着菜去了江哥的屋子,还把刘哥和张哥给请了过来一起吃着饭。 因着如今还在军营里,大家伙没人敢喝酒, 就只能围在桌边吃吃菜了。 他们五个轮流跟江哥道谢,又跟刘哥张哥道了谢。 “要是没你们教授本领, 我们五个哪能进精兵队,说不准早就被淘汰了。” “刘哥的本领是真真厉害, 拳头硬得跟铁锤一般,我只要一偷懒他就给我一锤, 弄得我根本没办法偷懒。” 刘哥是个不爱说话的, 但听见别人这么说他也是开心的, 说道:“毕竟在战场上一锤打死过人,对着你们都没下过狠手。” “嘶……” “厉害厉害,佩服佩服,刘哥威武。” 刘哥被他们几个哄得乐乐呵呵的,话都比以往多了不少。 “还有张哥也是个厉害的,每箭都直中靶心,要不是手伤着了他上去比试的话,保准能得个第一名出来,哪还有我们什么事儿。” “就是就是,他不仅步射厉害,就连骑射都一流,他在马背上也能直中靶心,精准地厉害。” 张哥笑了:“你们年纪还小,以后会越来越厉害的,总有超过我的一天。” 江哥说道:“别这样说,想超过你还远着呢,毕竟当年你那神箭手的称号可不是虚名,在战场上把敌兵一箭封喉都是常事儿,你现在让这几个小子试试,他们上战场不吓尿裤子就是好的了。” 张哥跟刘哥俩人互相看了一眼,齐齐说道:“那可都没您厉害。” “想当初您一人管教这么多士兵,哪一个对您不是恭恭敬敬的,没有一个敢冒头的,都怕着您呢。” 他俩原本都是江哥手底下出来的人,起初对他怕得很,后来上了战场后发现若是没有江教头严厉地指导,他们早就成为别人枪下的死人了。 谢缈瞧见他们互相恭维,笑着说道:“反正你们都很厉害就是了,比我们五个厉害多了。” “那当然,你们新兵蛋子一个,还远着呢。”江哥说道,“行了,不说这些,大家伙吃饭,这可都是跟谢家小少爷弄来的好菜,平日里我们哪个舍得买这么好的菜。” “噗呲”一下,大家伙没忍住都笑了出来,一边笑着一边吃着饭菜,还挺欢乐的。 这顿饭过后他们之间的距离进了不少,不再只是单纯的管教关系,而是更像朋友了。 谢缈跟张扬进入精兵队后,看菜园子的活计就不继续干了,这可给谢缈难受得不行,他得好些天都见不着书生了,真是太难受了。 不过精兵队的活儿还挺多的,经常被上头分配任务出去,一般就是上头的人让说要干什么,他们就得出去干什么。 这才堪堪进了精兵队几天,就抓了不少的贪官污吏,有些官员的名头还不小呢,还有些官员谢缈还认识呢。 说来也奇怪,最近官员出事儿的特别多,他们精兵队往往是刚在东街那头抓完人,一会儿又得去北街抓人,一天到晚都在抓贪官,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这么多贪官了。 这抓贪官也把大家伙气得不轻,贪官家里头的金银珠宝都是装在大箱子里的,一查抄都是十箱子打底的,不知道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害了多少穷苦老百姓。 他们禁卫军里头的人大多都是普通百姓,瞧见这些珠宝就能想到自家被欺压的样子,经常气得发抖恨不得上前把那贪官揍上一顿。 谢缈也是个真性情的,吃饭时也和他们一块骂,说那些人贪得无厌简直不配为人父母管,还说他们没一个好东西。 自己辛辛苦苦赚钱还不够娶媳妇儿的,那些人随便贪一贪都够他娶十回书生的,能不把人气得牙痒痒吗? 只不过抓的人越多谢缈心里头就越慌,他总觉着京城里头越来越乱,早晚会出事儿的。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下一个出事儿的轮到了将军府,上头吩咐下来的命令竟是将军府谢老二贪墨军饷且畏罪潜逃,如今要去将军府里查抄谢老二名下的财产。 这消息就像是火引子,砰的一声引爆了烟火,在禁卫军里炸开了花。 谢老二在禁卫军里头威望仅次于谢老大,不少人都对他佩服得很,特别是他手底下的兵就没有不敬重他的,如今出了这消息大家伙第一反应是不相信,还嚷嚷着说他定是被冤枉的。 精兵队里也有谢老二手下的兵,他们一个个都询问谢缈有关二将军的事儿。 “我不相信将军会贪墨军饷,他为人正直、惩恶扬善,根本不是这样的人。” “谢缈你说话啊,将军他到底怎么了?” 谢缈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已经很久没见过二哥了,大哥说过他是去帮朝廷办事儿了,对啊,大哥肯定知道的。 谢缈直奔着禁卫军主营帐过去,进去便瞧见大哥穿着便装站在里头。 他喉咙一哽,断断续续问着:“大哥,二哥怎……怎么了?他不会那样做的对不对,他不是那样的人。” 谢老大眼神异常平静,说道:“谢缈,我们该回家了,阿娘跟祖母在家里没人护着不行。” 谢缈跟谢老大因为谢老二的原因暂时被停了职,两人一块回了家。 他们刚走到将军府门口便瞧见了禁卫军的精兵队在里头搬东西,一箱又一箱金银珠宝搬出来,跟那些贪官污吏没有什么分别。 谢缈皱着眉没说话,傻傻地站在外头瞧着这熟悉的场景,明明前几天他也是这样跟着别人一块搬东西,可没想到一转眼便轮到了自己家里。 不知过了多久谢缈才跟着大哥进了院子。 正厅里阿娘跟祖母坐在椅子上,瞧见他们回来之后说道:“既然回来了就歇息几天,没有过不去的坎。” 谢老大平静地点了点头:“阿娘,今天中午吃什么?我还真是有点饿了。” 阿娘道:“吃鱼,阿娘让人买了鱼回来,给你们炖鱼汤喝。” 家里的人就像是没发生事儿一样平静,没人提及二哥的事儿,只有谢缈对这些耿耿于怀,他想不明白家里从来不缺钱财,为什么二哥会贪墨? 家里不仅二哥被抓了,就连阿爹都不见了人影,谢缈心里头慌得很,所以他想问问阿娘家里到底怎么了? 但他刚走到阿娘屋子外头就听见了阿娘的哭声,一声比一声低沉,像是呜咽的小猫一般隐忍着没有放声痛哭出来。 谢缈在门外站了会儿,最终还是没有走进去。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很快外边都在传阿爹出事儿了,说他通敌叛国,说他企图谋权篡政。 谢缈听见这消息后蓦地笑了。 在一旁站着的小毛见状神色紧张起来,连忙说道:“爷,你别难受,清者自清,将军定是会没事儿的。” “嗯,当然没事儿了。”谢缈笑着回他,因为他爹根本没有谋权篡政的脑子。 要说前几天二哥的事儿让他深受打击,那今日阿爹的事儿便让他意识到这些很可能不是真的,他不知道家里人想干什么,但能不能给阿爹安个靠谱的罪名。 阿爹的脑子还没自己的多,他要是能谋权篡政那自己都能上天入地了。 谢缈看向小毛说道:“小毛,给小爷弄来洗澡水,我想洗个澡换身干净衣裳。” 小毛哎了一声:“我马上就去,爷你等会儿。” 瞧见爷这般模样小毛高兴的不得了,前几日爷真真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平日里爷最爱干净了,前几日已经接连几天没换衣裳,可给他愁坏了。 他怕爷会想不开,于是寸步不离地跟在爷身后边,今日突然的变化可让小毛激动坏了,只要爷不再跟前几日那样消沉就好。 浴桶早早地备好,小毛端着盆往桶倒水。 谢缈问着:“家里的下人呢,怎么让你一个人倒水了?” 小毛擦了擦汗,道:“爷,别提了,他们一个个都嚷着要跑,都闹到了谢夫人跟前,最后没办法只好把他们都遣散了。” “一个个只能同甘不能共苦,可跟小毛差得远,小毛要一直跟在爷身边呢。” 第47章 少爷跟书生演戏了 谢家的下人走的走散的散, 偌大的将军府如今冷清得很。 外头的人都在传谢家老大也脱不了干系,说他也迟早被抓起来弄走。 西街小摊贩前头不少人边吃边说闲话。 “你说谢家老三会不会也牵扯到其中,毕竟他家老三也在禁卫军里有个差事的。” 他话刚落下便有人说着:“狗屁差事儿, 他们一家人最不受宠的就是家里头的老三,刚开始被家里人弄去打更,后来又被弄去看菜园子,看菜园子的能跟通敌叛国牵扯到一起去?” “谢家老三也没那脑子,平日里就数他最傻, 以前总是跟人打架,现在又被自家兄弟作践,你看他可有啥怨言,还不是家里头的哥哥让他干啥就干啥, 草包一个。” “就是,谢家老三人太蠢了,听说了没,上回将军府家里头宴请官员做客, 他当场跟高仕郎家里的儿子起了冲突,还闹到了高仕郎跟前,但凡有点脑子的都不会在自家宴席上给家里人丢脸面。” “难怪会被哥哥们联手欺负, 就这脑子还不如我们呢,真是个蠢货。” 谢缈皱着眉喝了一口混沌汤底, 而后摸了摸脑袋,好像也还好吧, 没有那么蠢吧? 他吃完饭去了旁边的油炸甜糕的摊位,买了甜糕揣进怀里, 然后便一路去了那书生所在的书院。 谢缈扛着红缨枪在书院门口停了下来, 对着门口大声嚷嚷:“温玉安你给小爷出来, 小爷要跟你对峙一番。” “当初是小爷我从临溪庄把你带回来的,你吃我家的住我家的,我家还给你缴了学堂的费用,结果家里头一出事儿你就急着跑,还有没有点良心了。” 他嗓门大,在书园门口一嚷嚷周边所有人都能听见,一时间不少人都够着头往外看,有些爱看热闹的还出来瞧热闹呢。 谢缈继续喊:“小爷我是将军府谢缈,命你温玉安快点出来见我,我们得好好地把这事儿给掰扯掰扯,没良心的东西给我出来。” 书院里头的书生们也听见了外边的吵闹声,当他们听见温玉安的声音时齐刷刷地朝他看了过去,温玉安在书院里头向来是夫子们最喜欢的学生,他听话且努力,每次小考排名次序也都在第一名,再加上人长得特别好看,所以在书院里头就没人不知道温玉安的名字。 外边的声音一直在继续,书院里的夫子听见自己的好学生被人说成这样,一个个气得牙痒痒。 他们赶快把温玉安给弄到了一边,小声说着:“玉安啊,你跟谢家划清界限真是个明智的选择,他们一家人通敌叛国,还贪墨军饷,没一个好人,以后可别跟他们牵扯上关系了。” 夫子跟温玉安一块出了书院门,然后便瞧见谢缈拿着红缨枪满身凶煞气息的谢缈。 夫子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道:“你……你想干什么?” 谢缈红缨枪指着温玉安,说道:“让他给老子磕头谢罪,一个靠着我们才得以来书院读书的穷苦书生,听见我们家出事儿了马上断绝关系,还是不是个人了?” 夫子说道:“谢三少,就凭你家如今的样子,哪个不是跟你们划清界限的,没人敢跟你们攀扯上关系,温玉安一个穷苦书生更是得这样,不然他的前途就全毁了。” “一个从庄子里考上来的解元,才情滔天、风姿卓越,日后说不定还能考上前三甲,这般好的书生岂能被你们家拖累。” 周围的人听了皆是震惊,这书生竟这般厉害,穷苦人家里出来个解元真真是不容易,为了前途跟恶人划清界限也无可厚非啊。 周围的人虽然算不上穷苦,但比起当官的也差了一大截,一听说这书生的家庭状况全都起了恻隐之心。 “人家书生只是个穷苦百姓,你们将军府家大业大,就别跟他一般见识了,要是你欺压书生的事儿传出去,坏得不还是你们谢家的名声吗?” “就是,人家寒窗苦读数十载,谢少爷就高抬贵手吧,饶了他吧。” 谢缈气得咬牙,猛地上前拽着书生的衣裳把人拽到身边,凶神恶煞地看着他,用着只有他们两人听到的声音说:“我给你买了油炸甜糕,拿回去吃了。” 而后谢缈大声嚷着:“谢家的名声,谢家还有什么名声可言,我今儿个就得揍他一顿不可。” 他气愤不已,连脖子上的青筋都能瞧见,那模样真真跟个煞神一样。 这时书院里突然出来个人,道:“谢少爷,你难道也想进牢里跟你家人团聚吗?当街打了高中的举子可不是这么容易罢休的。” 谢缈强忍着怒气,把温玉安往后一推,对那说话的人道:“你又算是什么东西,我说话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那人脸色顿时暗了下来,温玉安连忙说道:“先生乃是集大成者,多少文人都对他仰慕已久,如今不少文官都是他培养来的,你怎么能这般跟先生说话。” “谢缈,如今你们家已经走头无路了,先生这般的人岂是你得罪起的?” 温玉安说话铿锵有力,并且是个尊师重道之人,再加上人长得又风度翩翩,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惹得周围人对他颇为怜爱。 就连那先生也开口说道:“谢家三少爷,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别再给自家抹黑了。” 谢缈怒视着所有人,喊了一句:“等小爷东山再起时定要你们付出代价!” 说完便扛着红缨枪跑远了。 他着急忙慌地坐上了谢家的马车,小毛赶快给他拿帕子擦擦汗,道:“爷,你没事儿吧,怎么出了这么些汗?” 小毛心疼坏了,他都知道的少爷闹着一出事儿都是为了温少爷,为了让他跟谢家彻底决裂,让别人觉着温少爷从此以后跟将军府没有半分关系,这样才能确保温少爷前途无量。 可这般做了,可就苦了爷了,明明爷那么喜欢温少爷,如今却只能把人往外推,这其中的惨淡心声除了他小毛可就没人知晓了。 书院里温玉安借着身体不舒服的缘由回了卧房里头,从衣衫里掏出一袋子油炸甜糕出来,甜糕表皮金黄酥脆,如今还带着温度,瞧着就是个香甜可口的。 他咬了一口还真是好吃,跟前些日子吃的一个味道。 温玉安一边吃着甜糕一天把袋子里的书信拿了出来,书信展开是谢缈的字迹,他写得匆忙,字迹有些歪扭。 书信上说他不要担心谢家,还说以后见了面要装陌生人才行,但又说可不能真的成为陌生人,日后他们还要团聚呢,让书生别背叛他。 温玉安没忍住笑了笑,然后一口气把一袋子的油炸甜糕都给吃光了,等着晚上书院吃饭时肚子还饱着呢,根本吃不下东西,所以只打了一碗稀粥过来溜溜缝。 但这场景被书院的夫子瞧见后心疼得不行,过来安慰道:“玉安啊,你可不能意志消沉,再过些日子就要春闱了,你可是咱们书院的希望。” “就是啊,不能因为被谢家少爷一闹就连饭都不吃了,身子坏了还怎么考试,不能这般傻啊。” 那前来吃饭的先生也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便抬眼瞧了过去,只看见温玉安一双眼睛里尽是无奈,还有些心酸。 那双眼睛透着一个无辜书生的悲惨,他只是因为不小心站错了队,才导致了今天的闹剧。 先生有些不忍,便走过来说道:“温玉安,我帮着你引荐官员,以后定不会再让谢家人欺负于你。” 先生瞧着温玉安如今的模样便像是瞧见了自己,他当时就因为站错了队错失功名,以至于只能在官员家里头做个帐房先生,后来一点点取得官员的信任做了他的谋士,让好些个官员一飞冲天逐渐打响了谋士的名头。 后来他觉着钱财够用了,便来了这书院过起了舒坦日子。 可其中的辛酸只有他自己知道,瞧见跟他同样境遇的学子时便起了恻隐之心,所以向来帮一把。 温玉安猛地抬头看向先生,起身作揖道:“承蒙先生厚爱,学生日后若能成事儿定然不会忘记先生的恩惠。” 先生笑了:“你是个聪明人,好生吃饭,身子才是本钱,可不能将身子累垮了去。” 他说完又对夫子说道:“温学子在书院的费用全都从我这里出,记在我的账上,从今天以后他就是我管着的人了。” 夫子连连道谢:“我定会好好安排着的。” 夫子连忙给温玉安弄来了一份丰盛的餐食,他生怕温玉安吃不饱了,每份菜都盛得满满当当,道:“玉安你好生吃着,以后有先生护着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温玉安揉了揉饱胀的肚子,抬眼又瞧见夫子殷切的眼神,最后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吃了大半,实在吃不了才停下。 他吃过饭后匆匆起身回到了卧房,揉着浑圆的肚皮连连踱步,这般情形像是怀了孕的妇人一般,真是臊得慌。 早知道那些甜糕就不吃了,这下可好,人快被撑坏了。 第48章 精兵小队集合 谢缈回到家后奔着进了阿娘的房间, 他笑着说道:“阿娘,我把事儿都办好了,那个谋士还出面帮书生说了话, 书生如今应当是已经跟他攀上了关系。” 家里头的事儿阿娘都跟他说了,说是三皇子不满皇帝立的太子想要夺嫡,而皇上如今病入膏肓撑不了多久,便让他们护着当今太子。 三皇子在朝内盘根错节,其中不少官员都受制于他, 而谢家只有谢丞相能与他抗衡,他不想正面死磕到底,便想了个有脑子的法子,既然站三皇子的人多, 那就一点点将他们抓走罢了。 谢缈当初抓的那些贪官污吏几乎全是三皇子手底下的人,三皇子早就在将军府里埋下了人,那人照着三皇子的意思将贪墨书信和通敌叛国的书信放入将军府里,而谢家便顺了三皇子的意愿, 把谢大将军跟谢老二都给交了出去,造成他们招数得逞的假象。 又为了打入敌人内部便用上了书生这颗棋子,让他靠着书院里的那个谋士攀上达官贵人, 而那高仕郎也是三皇子的人,他瞧见自家儿子跟三皇子关系匪浅时定会推波助澜, 到时候温玉安便能彻底打入敌人内部。 届时再里应外合一下,定能把三皇子的人一网打尽。 “可这事儿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害得我当时真以为二哥出事儿了,好些天都没睡个好觉。”谢缈说着。 谢夫人瞥了他一眼, 说着:“要是早告诉你还得了, 就你那没脑子的玩意儿还不得露馅才怪, 不然你能在老二被抓时献出那样精彩的演技?” 整个将军府都知道谢缈爱干净,谢老二被抓走时他一连好几日都没洗澡换衣裳,府里被安插来的人瞧见更加深信谢老二被抓是真的,这样一来二去下人们走的走散的散,府里除了管家跟小毛就没外人了。 等着人都走了,谢夫人这才跟他说了实情,她怕再不说就只能得到一个馊了的儿子,本来就脾性不好,要是人再馊了可就真是一无是处了,到时候连媳妇儿都讨不到。 谢缈哦了一声,而后又说着:“伯父让书生去书院接触那谋士可想过书生不会武功的事儿,若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被发现后,还不知任人宰割,就像那砧板上的鱼肉似的,能被人欺负惨。” 他越说越觉着书生特别危险,脸色变了又变,可是担心坏了。 谢夫人给了他一个白眼:“你是不是以为我们家的人都是缺心眼,你都能想到的事儿,我们大家会想不到吗?早就给他安排人护着了,你就别胡乱问了。” 谢缈的脸色瞬间变好,笑着说道:“就知道伯父最精明了,果然是个想事儿周到的。” 变脸的速度如此之快! 这就是她没这么早时间告诉谢缈的原因,这傻子啥事儿都藏不住,嘴上没个把门的啥都说,还是个啥事儿都写在脸上的,若是早说了哪里能骗的过那些个精心培养的奸细。 他们正说着话,外边便响起了脚步声,门这时被打开,谢老大带头进来,后边一溜跟了七个人。 谢缈眼睛都瞪圆了,这不是他们精兵小队的人吗,还有江哥、刘哥、张哥也一块来了。 “不是,你们怎么来了?”他问着。 那三个打小跟他一块长大的公子哥回着:“怎么的,不欢迎啊,老子还不是怕你一个人在家里头想不开,特意过来看看你死没死。” “什么死没死,多不吉利的话,我们就是来瞧瞧谢缈落魄成啥样了,可今日一瞧穿得到还人模狗样的。” “除了瘦了点,没啥变化,看样子你家老子跟二哥被抓去,你倒是没受啥影响,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谢缈:“……” 这三个人能捆成一团丢出去吗,瞧见他们就头疼。 张扬是个老实的,说着:“谢兄弟你别难过,很快就会过去的,都会没事儿的。” 谢缈感动:“还是张扬兄弟最心疼我,哪像他们三个分明是来嘲笑我了。” 那三个人听见谢缈这样说话,便知道他没啥事儿了,调侃道:“嘿,谢缈你说啥呢,谁嘲笑你了,这是对你爱的流露。” 五个人吵吵闹闹的,空荡的将军府倒也有了点人气儿。 过了好一会儿他们才消停下来。 他们七个人其实也受到了谢缈的牵连,说是他们因为跟谢缈走的太近,怕通风报信所以都被停了职。 要说四个禁卫军的人停职还有一说,但那三个伙房的人停职怎么说,难不成伙房的人也能接触到机密了? 是该说那三皇子的人精明呢,还是该说他们愚蠢呢? 他们被停职后,正好谢老大便把他们装扮成下人模样弄来了家里,在外人眼里就只是七个下人进了将军府。 谢老大说道:“你们都是有功夫的人,我若是不在的时候,阿娘和祖母就靠你们护着了。” 至此他们七个人便在家里头住下了,平日里就守在谢夫人跟谢祖母身边。 那三个公子哥跟祖母聊聊天、说说话,有时又被谢夫人管教着练练功夫,倒也过得舒坦。 直到一天谢老大被人抓走,家里突然变了天。 白天谢老大刚被抓走,晚上谢家的房顶便传来了声响,躲在暗处的几个人瞬间警惕了起来。 三个黑衣蒙面人在祖母房间周围停了下来,谨慎地看着周边说道:“那几个禁卫军的人在不在这边?” “就算是在这儿又能怎么样,三个是不学无术的公子哥,还有三个是伙房的人,最后那一个还算有些力气但是个蠢货,我们还能怕他们不成?” 在祖母房间里布控的张哥、张扬、刘哥、江哥瞬间来劲儿了,来偷袭就偷袭咋还诋毁人了。 刘哥一箭射过去直中那说话人的脑袋,张哥快速出击一拳将黑衣人锤倒在地,江哥三拳两脚撂倒最后一个。 三个黑衣人死了一个,活捉了两个。 趁着夜黑将人捆着扛到了谢夫人的院子里。 谢夫人院子里也没好到哪里去,也有三个黑衣人前来惹事儿,被谢缈他们四个联手拿下,双手双腿捆住嘴巴里还塞上了白布,让他们插翅都难飞出院子。 接下来的事儿就不归谢缈他们管了,谢夫人招呼着管家将人关进了柴房,紧接着便传来阵阵惨叫,叫得比杀猪还要惨烈。 最后大家伙又在院子里守了一夜,等着天亮了就回房间睡觉去了,这日子过得跟谢缈打更时一模一样。 只不过这看守院子的活可没有月钱,算是干了白活呢。 第49章 少爷惹恼了书生 一转眼时间来到了书院的休沐日, 温玉安背着书箱走出了书院大门,就在这时两辆马车相继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前头的马车帘子被掀开,一个姑娘从里头走了出来。 她穿着粉色衣衫将她衬得格外娇嫩, 看向温玉安时唇角勾起,两个梨涡若隐若现,喊着:“哥哥,阿爹让我和阿娘来接你回家。” 车子里头的妇人将车帘掀开,露出一张略显苍白的脸, 她笑着说道:“玉安,我是侍郎府的大娘子,老爷说让我们来接你回家。” 那小姑娘跟着点头,道:“哥哥, 阿爹说你以后就是我们大房的人了,让你跟着阿娘呢。” 温玉安瞧了瞧大娘子,又看了一眼小姑娘,拱手作揖道:“承蒙高仕郎厚爱, 书生如今确实没有更好的去处,那边恭敬不如从命了。” “那哥哥快上马车,后边那辆是为你准备的。” 小姑娘可喜欢这个哥哥了, 要是哥哥能在她们的院子里待住,那阿爹也会对阿娘好很多, 阿娘就不至于一直郁郁寡欢了。 毕竟阿爹最喜欢的就是男孩子,所以从小就对二娘子的庶出儿子格外的好, 有什么好东西都会紧着二房去拿。 她小时候不懂事儿总是觉着不公平,凭什么庶出的要比嫡出的待遇好, 长大后便知道了, 阿爹只喜欢男孩儿, 就算是嫡出的女儿也比不过庶出的男孩儿。 幸好那两个哥哥长大后都是个草包,干什么都没个正形,被阿爹管教过好多次。后来阿爹说她们还有个哥哥,并且要把哥哥放在阿娘膝下养着的时候,小姑娘可开心了,他们院子里要是有个男孩,阿爹定会常来院子里头的。 两辆马车很快离开了书院,而书院一旁的墙角里,小毛正拽着谢缈让他冷静冷静。 小毛可是知道爷有多恼火,爷已经想念温少爷好久了,今日来书院这头就是想着要见人一面,即使不能带回家也能找个住的地方说话一解相思之苦,可谁知他们还没上钱呢,拿温少爷就跟着姑娘上了马车,这让少爷怎么不恼火。 要不是小毛拉着,谢缈就要上前把人给拽走了。 小毛跟谢缈打着商量:“爷,咱们家里头如今这般情形,本就不能跟温少爷过多接触,你要不忍一忍,过些日子咱们再去见温少爷成不成?” 要是被人瞧见温少爷跟他们接触,还不得把谣言传到天上去,说不准温少爷还会被安上罪名,这就得不偿失了。 谢缈蹲在墙角欲哭无泪,只不过是想见到书生一面,咋就这么难? 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都好些个秋没见到书生了,想念的紧啊,想的心里头都不得劲,想得晚上做梦都能遇见书生。 明明在梦里头他不仅能见到书生,还能亲呢,但一觉醒过来见不着、抱不着,更别说亲了。 谢缈最后没法子只能跟小毛一块回家了,将军府里头如今一切都很正常,上回那几个人被阿娘严刑拷打后送去了官府,说他们进府杀人行刺,并拿出了黑衣人的认罪书。 虽然她们家里头出了事儿,但毕竟还在审查阶段,大理寺都没有下定论,所以目前将军府还是那个将军府,府衙那些小官员还是要小心对待的。 所以当下便断了案,将那些黑衣人收了监。如今府里头可是安静着呢,再也没人敢来行刺了。 阿娘说了,那些人来行刺就是想把他们给抓着,以此威胁家里的官员就范,幸好他们没能得逞。 谢缈晚上也不用一直守着了,他们精兵队成员轮流守夜,而且他今晚上正好不用轮值,所以谢缈装扮地乌漆嘛黑出去爬了侍郎府的墙。 侍郎府家大娘子的院子里头的客房不少,本来还想着可能要找上一会儿才能见着人,可谢缈刚靠近客房那边便瞧见了一间敞开门的屋子,屋子里头还点着灯,里头传来阵阵读书声。 这声音,不是书生又能是谁? 谢缈东张西望着溜了进去,一进屋子就看见书生正坐在桌子前温书,烛火的光打在他脸上将人衬得格外好看,比他在梦里见过的书生还要好看上不知道多少倍。 可他还没看上两眼呢,屋子里的蜡烛就被吹灭,房间门也被关上。 屋子里黑乎乎一片,若不是有着月光照进来都要成为睁眼瞎了。 温玉安走到谢缈身边,压低着声音严肃说道:“少爷,你怎么还敢来侍郎府里,就不怕被人看见将你捉住?” 谢缈听出来书生话里的不高兴,便小心地开了口:“我就是太想你了,没有忍住,只是看上一眼就走不会被发现的。” 温玉安下意识地皱了眉,脸色越变越差,斥声道:“少爷,你太冲动行事儿了。” “若你被侍郎府的人抓住了,他们便会给你安上各种罪名,说你偷窃或是说你是潜入侍郎府的刺客,届时你就会被人带去官府,跟你们将军府有仇的人还会让你活着从牢里出来?” “那时候夫人跟祖母定会悲痛不已,她们年岁都不小了,你可想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亦或是想让我这辈子与你人鬼两相隔? 他一口气说着好多的话,越说越是激动,他今日故意开着房门,点上烛火,还在屋子里头读书,就是害怕少爷会潜入侍郎府里来找他。 若是少爷没来,那他就会熄灯关门睡觉,若是少爷来了也能第一时间找到他在哪儿,进了屋子里头总好过在外头晃荡,毕竟侍郎夫里也是有家丁值夜的,要是看见了谢缈就真是事儿大了。 当他瞧见谢缈进入屋子里时,脊背上渗出大把的汗,谢缈如此真是不要命了。 “谢缈,人不能冲动,要懂得克制一些荒谬且无益处的想法,你今日来这边真真是百害而无一利,为了一点私欲将你自己陷入危险之中,这般事儿以后可是做不得了。” 他知道谢缈身手好,能在将军府和侍郎府来去自如,可若是一不留神真的出了事儿,那后果难以想像。 谢缈听了书生的话后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而后喉咙梗疼难受,说道:“书生,你相信我,以后都不会这样了。” 温玉安长出了一口气,脊背的汗如今已经凉透了,衣衫被沾湿后贴在背上,如今的天已经冷了,背上湿了一片冷得身子忍不住发抖。 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道:“回去后将这封信交给谢夫人,然后快些离开,别再停留了。” 谢缈如今就像个小鹌鹑似的,乖巧得不像话,接信后塞进了衣裳里头。 他抬眼看了看处在黑暗里的书生,猛地上前一步将书生抱紧怀里,双臂就像是麻绳一样勒的很紧,紧得要把人给揉进身子里。 “你可以原谅吗?” “乖乖听话就原谅你,所以现在快些走。”温玉安说着。 谢缈点头,下巴尖在书生肩膀上撞了撞,鼻尖嗅着书生身上的味道。 这味道跟他床头那些旧衣裳的味道一模一样,只不过那些衣裳的味道都淡了,远不及书生身上的好闻。 如果此刻一切都还像以前那样安宁,他就可以抱着书生不撒手,还能爬上他的床睡觉,闻着这味道能睡一宿好觉。 但谢缈如今可不敢过多停留,抱了会儿就走了。 幸而一路上也没有被人瞧见,顺顺当当地回了家里。 他记得书生要给阿娘的信,怕是有什么大事儿,一回去就直奔了阿娘房间将信交给了她。 谢夫人刚睡下就被吵醒且烦着呢,皱着眉把信拆开看了看,这一看眉头就没松开过。 一封信看完之后,她快速穿上了衣裳,又从屋子里头找了个顺手的短木棍子,那架势瞧着像是要出去跟人干架的。 谢缈一瞧赶快上前说道:“阿娘,人不能冲动要懂得克制,冲动会做错事儿的。” 他方才刚被书生训过一顿,如今记得可牢固了,以后定不会再干一些冲动的事儿了,冲动不可取。 谢夫人听见谢缈的话,顿时扯着嘴角笑了:“你竟还懂得克制?还懂得不要冲动?” 谢缈连连点头,可不是嘛,现在谁都没他记得牢,不仅是现在以后也会记得的,时时刻刻都不会忘。 “阿娘,冲动不可取。” 谢夫人抬手一棍子狠狠砸在谢缈后背上,咬牙切齿说道:“你个混蛋玩意儿,还知道说不能冲动,我看要是没有温玉安,你这脑袋都不够砍的,还敢夜闯侍郎府,是活腻歪了还是想死了?” “你要是想死了就跟阿娘说,阿娘杀过的人堆成尸山,保准让你死个痛快!” 谢夫人是真的动怒了,那棍子一下又一下地砸在谢缈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收着。 她边红着眼眶边说着:“你个逆子就不能安生一些,怎么就知道乱闯祸!” 她不敢想象,若是随着谢缈的本性今儿个能闹出多大的事儿来。 她们这边动静很大,没一会儿府里的人都赶了过来,老夫人过来后谢夫人才停下棍子。 谢祖母说着:“这是怎么回事儿,怎得就打起人来了?” 谢夫人抹了把眼泪,把那封信递给了她,道:“老夫人,你瞧瞧这逆子干的好事儿,就得让将军在家里头管教着他,一天不管他都能逞能到天上去。” 谢祖母将那信看了个遍,瞧见信里头的内容,气得她连祖孙情谊都不顾上,当下便从谢夫人手里把木棍拿了过来,对着谢缈就是打,一连打了好多下才停手。 “从今日起你给我在院子里头禁足半月,胆敢出去半步还得打你一顿不可。” 祖母说完气得脚底下一空,差点摔倒过去。 谢缈见状忍着浑身的疼痛赶快上前扶着,小心翼翼地让祖母坐在椅子上,手还没有拿开便被祖母一巴掌拍开,说道:“你别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我瞧着你就心里堵,滚回院子里头去。” 谢缈不敢过多停留,连忙退出了阿娘的房间,回了院子里头去。 谢夫人跟谢祖母两人在屋子里头缓了好一会儿,才说起谢缈的事儿。 谢夫人气得不轻,说着:“老夫人,咱家小缈要是能有那书生脑子半分好用,我们还能被气着?也不知道那么大个脑袋里装的是啥,我都想撬开看看里边是不是空的。” “别说咱家小缈脑子不好使了,你放眼将军府瞧瞧,家里头几个男丁的脑袋加一块有那书生的脑子好用吗?”谢祖母说着,“你就说说今晚这信,若是小缈过去后才写的,那墨汁定然干不了,可你看看那信上的墨迹早就干透了,这说明他早就料到小缈会半夜寻他。” “他一个平头百姓不能打骂小缈,便写了这信给你,借你的手让小缈长个记性,让他以后再也不敢犯这种错误。” 谢夫人一惊:“难怪温玉安能中解元,这脑子真真是好用得不得了,要是能分给小缈一点儿就够用了。” 谢祖母瞧了她一眼,说着:“既然这脑子好用,那我们就得留住,日后小缈的处境如何可就看温玉安的脑子怎么样算计了。” 温玉安将她家小缈看得透透的,若是被谢家以外的人将人俘获了去,谢缈就相当于裸奔在外人面前,再加上小缈自己是个没啥脑子的,到时候怎么被人弄死都不知道。 “那……该怎么留住好?”谢夫人问着。 “你可知道小缈为何如此粘着温玉安?” “因为喜欢呗,他满心满眼都是那书生,还当我们看不出来呢。” “那你可又知温玉安如何一直帮着小缈?” 谢夫人顿住了,而后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一脸难以置信地说着:“难不成是喜欢咱们家这个总爱闯祸的事儿精?” 谢祖母笑着点了点头:“不然呢,老身实在是想不通他为何全心全意地帮着小缈了。” 谢夫人一张脸都快皱成一团了,她家儿子论相貌比不过温玉安,论脑子更是难以企及,要说有啥好的可能就是练了一身功夫吧,至少能护着那柔弱地书生。 可那书生真就因为谢缈是个武夫能护着他才喜欢的? 要说这世间情有多怪,真是要多怪就有多怪,家里头这能把人气死的玩意儿竟然拱了一头顶好的白菜。 谢祖母说着:“对了,日后小缈真要是跟了那书生,得让他守好三从四德,咱家里头可全都是从一而终的,到他这儿也不能坏了规矩。” 谢夫人连连点头,哪里敢让谢缈娶其他人,她怕到时候儿子被算计的连一件完好的衣裳都没得穿。 第50章 少爷想书生了 温玉安回到高家后大娘子给他备了好些东西, 虽然住在客房那边,但屋子里头的东西却都是极好的,跟府里的少爷姑娘们的屋子没什么差别, 身边还留了个伺候他的小厮呢。 因着把温玉安从外头给接了回来,高仕郎特地跟家里人把他介绍了一番,还说以后他就是大娘子的儿子,并给了他嫡子的身份。 高仕郎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他家里头只有两个被养坏了的草包儿子, 根本上不了台面。要是如此也就罢了,但偏偏温玉安中了解元,这让他越看那草包儿子越来气,也让他更想把温玉安给弄回家。 以前温玉安还有谢家护着让他无从下手, 但现在不一样了,谢家即将倒台,温玉安又是个聪明人,当然知道跟着谁才能飞黄腾达。 日后温玉安若是能在会试中得了好名次, 又能在殿试中大放异彩,以后他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但高仕郎对温玉安越好,那二房的人就越心生嫉妒, 高家两位少爷从小就被高仕郎惯着长大的,从来没受过什么委屈, 可这私生子突然压了他们一头,他们可是忍不了。 这不, 一大早高家小少爷便带着人来到了温玉安这边,哐当一脚踹开了房门。 小少爷进门, 瞧见温玉安正执笔写着什么, 当下便气不打一处来, 说道:“不就是一条会读书的狗,还真以为自己一朝得道升天当上了哮天犬啊!” 他说完周围的小厮皆是嘲弄般的笑,他们谁都没把温玉安当程主人看过。 小少爷又说:“老头子不过是想让你做高家会听话的狗,让你继承他的衣钵,好来养我们一大家子人而已,归根结底你还是个苦命的狗。” 温玉安放下笔,抬头看向他,故意说道:“那也比一条草包狗强得多,不是吗?” 高仕郎执意要接温玉安回家的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只不过这小少爷偏要上赶着被人拆穿,别人拆穿了他的话,他还要恼羞成怒,要不说是个草包呢。 “给老子把房子里的东西砸了,把他书案上的东西都给我撕了。” 几个小厮得了命令后凶神恶煞一般开始打砸东西,劈里啪啦一阵响,书案上的纸张更是被撕成碎片。 温玉安冷漠地看着这一幕,等着他们撕扯书案上的纸时,他装着样子上前护着,想上去把那纸给夺下来,小少爷见状一脚将他踹开。 “哐当”一声,温玉安的左手撞上桌角,皮破开扎进了肉里,血一个劲儿地往外冒。 温玉安一不小心瞧见了手上的血,呼吸逐渐急促起来,喉咙里也难受得紧。 完蛋,一不小心搞砸了! 他昏过去前想若是少爷在身边就好了,定能揍他们一顿给自己出气的。 小少爷本来只是想打砸东西,顺便将温玉安侮辱一番,他没想过要把人打出血,也没想过把人给踹昏倒。一时间乱了阵脚,慌不择路地跑了出去,下人们也跟着一哄而散。 他的小厮一回到房间里,就瞧见温少爷昏了过去,当下便一边喊着一边去了大娘子的院子里:“夫人不好了,温少爷被人打了,地上还出了血,人要不行了。” 小厮是个老实的,瞧见那场面吓得不轻,一股脑啥话都往外说了。 大娘子听见后忙叫人请了郎中,又去了温玉安的屋子那边把人给弄上床歇着。 她看见屋子里这一幕什么都知道了,除了二房那个无能的小儿子,没人敢这般行事。要是放在以往她多半是忍下了,可现在不一样,这次被打得是老爷的儿子,她就不信老爷还会偏袒二房。 大娘子连忙跑去了高仕郎的房间,一进去就跪了下来,豆大的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落,边哭边说着:“老爷,是我无能,是我没有保护好温少爷,他……他……” 高仕郎眉头紧皱,说道:“怎么了,快些说出来!” 大娘子便原原本本将温玉安被打的事情说了出来,她虽然没说是谁打得,但高仕郎不是傻子,他一想便知道是谁干出来的事儿。 高仕郎额头青筋直冒,疾步走去了温玉安的房间,屋子里头一片狼藉,而他最为看重的儿子此刻满脸苍白地躺在床上,手上的伤口还未被包扎,鲜红的血迹格外明显。 幸而郎中此刻在床边,正在处理伤口。 伤口处理好了后温玉安也逐渐醒了过来,一抬眼便瞧见在床边站着的高仕郎,眼眸低垂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他小声说道:“父亲,是我没能处理好与弟弟之间的关系。” 那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惹得高侍郎当下便黑了脸,心里头对二房的不满又多了不少。 说到底还是自己错把草包当成了宝,若是能早些日子将温玉安接回家,二房哪敢这般嚣张。 高仕郎又在房间里叮嘱了一番,倒真有了当爹的样子。 温玉安也乐意配合,还真是好一副父慈子孝的好场面。 这件事最后的结果就是那二房的人被罚了禁足,而温玉安则被带着去了三皇子的宴会。 大娘子一听说老爷要带温玉安去宴会上,赶快让人弄来了不好的衣裳:“时间太赶没法子定制,玉安先受着委屈穿上这成衣。” 大娘子虽然没法子给他定制衣裳,但却买来了不少少年人需要的玉佩和玉簪,哪一个都是顶好的物件,一一放在温玉安跟前试着,选了好些时间才搭了身好看的。 她如今且高兴着呢,这些年一直被二房压了一头,今儿个可是出了口恶气,听说老爷从温玉安房里出来后就去了二房那里,将那小少爷好好揍了一顿,真是让她痛快了一回。 “玉安,今儿去宴会别太紧张,跟在侍郎身后便就行,别害怕。”大娘子嘱咐着。 温玉安点头:“我知道了,多谢大娘子指教。” 大娘子又亲自送温玉安上了侍郎府的马车,瞧着那马车远远地离开才回屋子里。 房间里的两个小姑娘瞧见母亲回来了,赶快说道:“母亲,我听说阿爹打了二房的人,好解气啊。” “这么些年他们就爱仗势欺人,这回终于吃着恶果了,这可要多亏了那漂亮哥哥。” “对了阿娘,漂亮哥哥没事吧,他受伤严重吗?” “没大事,就是手上伤了些,养两天就好了。”大娘子笑着说道,眼神里全是慈爱,“你俩一口一个漂亮哥哥,可真有这般喜欢他?” 两个小姑娘连连点头,怎么能不喜欢呢,她们一共姐妹四个,另外两个姐姐早早地被阿爹送出去嫁了人,后来她们又一直被二房的人欺负,好不容易多了个在她们上头的哥哥,可是开心着呢。 而且这哥哥还是个读书厉害的,特别受阿爹喜欢,就算是看在漂亮哥哥的份上,她们的日子也会过的舒服些呢。 被两个姑娘喜欢着的温玉安此刻刚好进了三皇子的府邸中,走进去之后便跟着高仕郎去见了各种各样的官员。 这些个官员都是个会说漂亮话的,一圈下来不少人说他一表人才,把他夸得跟一朵花似的,都快要人见人爱了。 温玉安累了后便在高仕郎身边坐下歇着了,瞧着那宴会中央正热闹的地方。 听说是几个世家子弟在那纸上写字,惹得大家都过去瞧了瞧。 温玉安听高侍郎说过,三皇子向来喜欢好看的字,所以大家都趁着宴会把自家儿子往上推,说不准哪个被三皇子看上就能飞黄腾达了。 毕竟现在三皇子的势头可比太子强多了,大家私底下都说他能坐上皇位,所以讨好他的人特别多。 “不行,这字迹跟我学生差得远,他那字才称的上真真漂亮。” 说话的人正好是温玉安书院的那位谋士,虽然没有官职但大家对他颇为敬重,他的话一出引得不少人都好奇起来。 “不知道先生的学生可在此处,要不让他写一副字来瞧瞧?” 先生勾起唇角笑了笑,转头看向了在一旁坐着的温玉安,说道:“玉安,过来写一副让大家伙瞧瞧?” 高仕郎听见那谋士叫温玉安的名字时神情突然变了,不可思议问道:“你跟他认识?” 这位先生如今是三皇子身边的谋士之一,三皇子能有今天的辉煌全靠这位谋士出谋划策,可偏生这谋士又脾气怪,总爱在外头躲清闲不愿在三皇子的府邸住下。 可如今温玉安又是怎么跟他牵上了关系? “父亲,这是我们书院里的先生,他平日里对玉安很好,今儿估计是见到学生高兴了。”温玉安回着。 而后那先生又叫了他一声,等着高仕郎点头示意了,温玉安才走上前去。 他走在案台旁,右手执笔,左手压着拿起纸张,这一动便露出来被布包着的左手。 大家瞧见后解释一愣,手竟然伤着了,虽然受伤的是左手不影响写字,但毕竟少了些状态,本来还担心自家儿子会被压一头的人如今松了口气,他们就不信了,一只手伤着还能比他们双手完好的人写的好? 温玉安不知道他们的想法,只是用笔在纸上誊写着字。 大家伙抄的都是同一首词,相同的字却是不同的字迹,其中好坏真是高下立判。 温玉安把一首词誊写完后,跟其他的纸张放在了一起。 他的字豪放大气,一撇一捺都透着字迹主人的性子,但这般苍劲有力的字却出自年纪不大的书生郎之首,两相反差之下就更显得这字迹有多难的。 在这张字旁边的那些纸张被衬得黯淡不少。 先生率先说道:“好字!” 周围的其他人也跟着夸奖这字迹,这字是真真好看,他们家儿子的字跟这比起来相形见绌,都没得看了。 而且这人还伤着了左手,如果两只手都完好的话,那他们的字就更没法子比了。 在主座上的三皇子难得站起身走了过来,瞧了眼那书生写的字,而后眉毛一条,道:“赏笔墨纸砚。” 紧接着那下人便一个个捧着笔墨纸砚而来,将东西给了侍郎府里的下人。 在接下来的宴会里,周边的人时不时地来找温玉安说上一句话,仿佛他明日里就要飞黄腾达一般。 温玉安也不是个畏畏缩缩的人,有人过来他便说上两句,直到宴会结束他也每说一句疲倦。 宴会结束后大家便各自回了家,其中一个公子哥七拐八拐从后门进了将军府里头。 他一进去,那在后门守着的谢缈和小毛赶快走上前去。 仔细一看那公子哥是大理寺卿之子于雄元,也正是精兵队的公子哥,他从怀里头掏出一张纸,说着:“这是那书生让我给你的。” 他今个也去了那三皇子的宴会,见了那谢缈心心念念的书生,还别说那书生一表人才,那手字更是写得绝妙,当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谢缈这头猪到底是怎么将人给拱了的,简直没天理。 谢缈完全不知道字迹在好友心里成了头猪,他满心思都在那信上,脸上笑得跟朵花似的,说着:“书生定猜到我想他想得紧才给我写信的,可真是体贴。” 给他传信的公子哥一脸的嫌弃,当真是没眼看,谢缈活脱脱像个痴汉一样,也不知道那漂亮书生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谢缈拿着信刚从后门走回来,就瞧见阿娘掐着腰手里拿着短木棍站在那道儿上,皮笑肉不笑说道:“谢缈,让你禁足的话都当成耳旁风了?竟还敢偷溜出来!” 谢缈咽了咽口水,连忙将手里的信塞进衣裳里:“阿娘,我只是出来透透气,只在院子里走动的,没敢出去。” 谢夫人呵呵一笑,看着他那衣裳,勾勾手道:“东西拿出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谢缈哪敢反抗,如今这后背上还疼着呢,只好乖乖地把信交给了阿娘。 谢夫人以为这还是温玉安写给她的告状信,当场便打开了,等她瞧见信上的字时当下脸就红了,像是甩走烫手山芋一样丢给了谢缈。 而后她又心虚一般地大声嚷着:“快……快滚回你院子里,说了禁足就是禁足,再出来还要揍你。” 谢缈拿着信连忙回了院子里,进了屋子才把信打开看,上头正好写着:“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啥? 玲珑做的骰子安上红豆还怎么玩? 他挠了挠头,前半句不知道何意,可后半句那个相思二字他可是知道的,定是书生想他了。 嘿嘿,还挺巧的,自己也想念书生的。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更。 第51章 少爷的禁足日常 谢缈被禁足在了院子里, 谢夫人连小毛都没给他留下,就让他一个人在院子里待着。 起初谢缈只觉着日子无聊,躺着无聊, 站着无聊,怎么都提不起劲儿来,最后他选择了睡觉,一闭眼一睁眼日子过得特别快。 可刚过了两日,就瞧见那院子门口的缝隙里, 有人朝着外边喊呢。 “有没有人啊,过来看看我,小爷快要无聊透了。” 他的声音刚落下,一阵脚步声响了起来, 明显是朝着他这边过来的。 谢缈当下一喜,透着门缝一直往外瞅,恨不得把脑袋都插进门缝里边去。 来的人是小毛,他喘着粗气在院子外边停了下来, 说道:“爷,我跟你说个大事儿,最近京城里都传疯了。” 谢缈眼睛噌的一亮:“什么大事儿?快说来听听。” 别说有啥大事儿了, 就算是小毛陪在他身边说句话,谢缈都是乐呵的。 小毛趴在门上, 说道:“听说高仕郎家里最近要把那二房给休了,闹得特别大, 从早上闹到晚上,一整日里都不安生, 周边的人家都被闹得受不了了。” “而且高侍郎不仅要把二房给休了, 他还要把那俩庶出少爷给赶走, 一个都不留了。” 嚯,这不是遭了报应吗,谁让那高家小少爷整日里欺负书生来着,活该被赶走,这就叫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还有啥,你再跟我说些。”谢缈还想听会儿,小毛要是一走,他就又只剩下一个人了。 “大家现在都在传侍郎府出了个长相漂亮的嫡子,这嫡子因着写了一手好字被三皇子赏识,一飞冲天成了三皇子麾下的人,还……” 小毛说着说着瞧见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突然惊醒过来,那高侍郎家里的嫡子可不就是温少爷吗,那也就是温少爷深得三皇子喜欢…… 谢缈眼神凌厉额,咬着牙说道:“小毛,继续说别想瞒着我。”。 “他们说三皇子先是以字识人,又被那嫡子的样貌吸引,还要娶他为男妻。” 小毛说完拔腿就跑,他越跑越快没一会儿就跑到了前院里头,刚停下步子来,就听见身后头响起了爷凄惨的喊叫,比杀猪还要惨烈不少。 这一声喊叫将谢夫人吓了一大跳,她拿上木棍就朝着谢缈院子那边去:“我倒要看看这臭小子想干什么,禁足都不知道安生一点,乱叫什么!” 等她走得进了,便听见院子里头传来吧阵阵哭声,一声比一声凄惨,大有孟姜女哭倒长城的架势。 谢夫人透过门缝往里边看了看,只见她家儿子哭得稀里哗啦,哭得狠了就拿衣裳擦鼻涕,瞧着像是疯魔了似的。 这孩子该不会被关傻了吧。 只听见里头又传出来一句:“书生,我好想你啊,你可不能抛弃我。” 说完又哭了起来。 谢夫人皱着眉一言难尽地离开了,想当初她跟将军互相喜欢的时候,也没有这般疯魔啊,也不知道这大情种的样子随了谁。 谢缈哭完一场之后,眼睛肿得和鸡蛋差不多大,哭得累了就爬回了床上睡着,手里攥着那些个旧衣裳,心里头难受坏了。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今个他算是明白了个透彻,他心都要伤得裂开了。 就这样抑郁了一两天,小毛又从跑过来给他传了消息:“爷,听说高侍郎跟三皇子闹掰了,高侍郎不想让自家嫡子为男妻,但那三皇子执意不放人,还把高侍郎揍了一顿。” “高侍郎一连几天都没能去上朝,听说被打得不轻呢。” 谢缈气得牙痒痒,这高侍郎怎么这般废物,难怪连儿子都守不住! 他急得在院子里乱晃,瞧见那墙头时心里生了爬出去的念头,要是他翻墙出去,定能将那三皇子揍得鼻青脸肿。 可要是被书生瞧见就完蛋了。 谢缈满肚子火气无处发泄,最后化悲愤为力量,在院子里头练起了功夫,扎起了马步。 不能冲动,冲动不可取,冲动了书生会不要你。 谢缈又过了好几天这般凄惨的日子,突然一天小毛又跑了过来,大声喊着:“爷,我们家的事儿出现转机了,大将军和两位爷是被陷害的,他们快要从监狱中出来了!” 哐当一声,门缝被撞开不少,谢缈从里头钻出个脑袋:“真的?小毛你没听错?” 若是家里的人能从监狱中出来,那岂不是意味着三皇子一派日渐式微,也就是说书生很快就能从三皇子那边回来了。 谢缈高兴地不得了,差点从门缝里钻出来,一张脸笑得嘴角都要扯到耳后根了。 小毛瞧见爷开心,就又说着:“爷,还有高家的事儿呢,那高侍郎前脚刚跟他正妻和离,后脚就因为贪墨被抓了进去,据说贪了不少出不来了,以后咱们温少爷可是没有人能威胁他了。” 今个一连听了两件好事儿,谢缈心里头开心,对着天就嚎了一嗓子,而后在院子里头哼哈练起了功夫。 这一嗓子嚎出来,谢夫人又听着了,这回她没再去看了,觉着谢缈多半又是过于思念哀嚎一声,过去看他哭还不够辣眼睛的呢。 更何况这时候大将军跟俩儿子刚从外头回家,她跟老夫人一块忙着准备酒席,更没时间去看谢缈那边的情况了。 酒席上。 谢夫人说着:“你们三个没事儿了,那温玉安什么时候能回家来,外头现在传得可离谱了,都说高家嫡子跟三皇子不清不楚,还说他没随着高侍郎进监狱都是因为三皇子护着呢。” 谢祖母也跟着说:“我一个老婆子都听说了,都说他时蛊惑皇子的妖怪,真真是越传越疯魔了。” 要不是他们一家子都知晓温玉安的为人,还不得相信了去啊,况且这传言对那孩子也不好,明明一个好好的孩子被传得乱七八糟的。 谢老大说着:“祖母,你别担心,这传言可都是高家嫡子,可没说是温玉安,而且这传言还是那书生出得主意呢。” 最初他们只是让温玉安借着谋士和高侍郎的身份,接触些三皇子身边的人,给他们传些消息出来,但谁知道那书生一下得到了三皇子的青睐,将他们整个计划都往前提了一步。 书生在三皇子身边时,用着皇子的信任将高侍郎一家给搞散了去,又将三皇子的名声彻底搞臭,还给他们弄出来不少有用的信息。 这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他们未损失一分一毫大获全胜了。 “对了,小弟在哪儿?怎么没见着他人?” 谢夫人跟谢祖母两人一惊,坏了,她们把谢缈给忘了。 等着一家人风风火火赶过去时,小毛正端着饭菜蹲在门缝前跟谢缈说话呢。 “爷,你要不吃一点吧,这些虽然是剩下来的饭菜,但都是干净的,没人吃过的,若是不吃饭这晚上可是难熬着呢。” 谢缈凄惨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你说她们把我关禁足就算了,怎么连饭都不给我送了,明明这几日乖得很,啥错都没犯呢,别不是把我给忘了吧。” 说完就从门缝里伸出一双手把那剩饭给拿了进去,只剩下一阵狼吞虎咽的声音了。 谢家人心照不宣地瞧瞧靠近门缝,只瞧见谢缈正端着一碗饭吃得正快。 谢缈正吃着突然察觉到好些个视线朝他看过来,一抬头便跟他们撞了个正脸。 这时,谢夫人清了清嗓子,强装镇静地说道:“念在你阿爹和哥哥回了家的份上,罚你禁足的事儿从今个起就作废了。” 谢祖母也跟着说:“对,小毛快去拿钥匙开门,把你家爷给放出来。” 谢缈感动地放下手里盛着剩饭的碗,就知道阿娘跟祖母最疼他了,原来不是把他忘了,而是想着将他放出来呢。 作者有话要说: 参考feng控时期人类的心理状态。 第52章 明年春天怎么了? 京城里最近出了大事儿, 三皇子因为意图谋反被皇上贬为庶人,且永世不得入京。 这消息一传出去,整个京城都在议论。 “你们说最近三皇子是不是被人下了降头, 先是传他强取豪夺高家嫡子,又将高家侍郎给害得家破人亡,现如今又传他意图谋反,真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虽然早就知道三皇子喜欢男宠,可那高家嫡子怎么说都是官员家的人, 到底是有心眼有脑子的,听说三皇子意图谋反的证据就是那嫡子找出来的,三皇子这回可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你们说那高家嫡子到底长什么样?是不是跟天仙一样好看,不然咋能让三皇子如此迷恋。” “能把三皇子迷成那样, 能不是美人吗?只不过也正是这样貌毁了他,家都被三皇子搞散了,也是个可怜人。” “确实可怜啊,上头将那嫡子视为狐狸精转世, 把人给活活烧死了,可真是红颜多薄命啊。” “哎呦,这世间可是少了个绝色美人呐。” 谢缈跟小毛正在西街吃饭, 便听见周围的人哑着声音说这些话。 书生可真是厉害,一个人在三皇子身边周旋, 没露出一点破绽不说,又将人意图谋反的证据给弄了出来, 最后还弄了招假死脱身。 那脑袋可真真是聪明着呢。 谢缈知道书生今个回将军府,特地跟小毛一块出来买些东西, 而且最近天逐渐冷了起来, 书生屋子里头还没有冬日里穿的厚衣裳呢, 买回去正好穿上。 他俩正在外头买这衣裳,那边温玉安便从偏门入了将军府里。 温玉安在三皇子身边的时候,不少官场上的人都见过他的模样,这才没多久定是不会忘记的,所以他才把自己遮了个严实从偏门入了将军府,不想将军府落别人把柄。 他入府之后便被大将军带着进了他们屋子里。 大将军刚回到家的当晚,夫人便对他说了谢缈这些天干过的事儿,他这才知道那逆子胆大包天,竟敢在夜闯侍郎府,要不是有温玉安拦着,那个逆子非得坏事儿不成。 他内心里头对温玉安可是又多了一份喜欢,本来这书生就是个顶顶好的人,如今又帮着他们将三皇子一网打尽,还护住了他家逆子,哪能让人不喜欢呢。 所以今个书生一回家,他便把人给弄来了自己房间里头说说话。 “玉安啊,你这回帮了我们大忙,本应该是论功行赏的事儿,但若是世人知道你是那周旋在三皇子身边的嫡子,定回毁了你的名声,所以只能私下给你点东西补偿,你别怪罪伯父。” 温玉安连忙拱手作揖,道:“伯父,无需给玉安补偿,玉安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 大将军瞧见温玉安这般模样,忍不住连连点头,这孩子可真真是个好孩子,一言一行都深得他心。 只不过眼睛有点不太好使,听夫人说他是因为喜欢谢缈,才帮着他们一家干了这些事儿,一想到这般温润如玉的书生喜欢自家逆子,他就忍不住皱眉。 也不知道是不是读书把眼睛给用坏了,不然怎么眼光这样不中用呢 想到这儿大将军试探说道:“要不我把自家儿子送给你,你看可行?” 温玉安先是一愣,而后皱起了眉头没说话。 大将军瞧见他皱眉,还以为是不乐意了,连忙说:“你若是肯管教谢缈,再加一箱银子行不行?” 书生眉头皱得更紧了。 大将军继续说道:“我知道谢缈特别难管教,还总是气人,一不小心就会闯祸,让你管教他也是受苦的,我再来加一处房产。” 温玉安依旧皱眉没说话。 谢将军叹了口气,说着:“那这些东西你得收下,这本就是给你的补偿,谢缈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赠品,要不要都成。” 温玉安说道:“将军这些东西我先收下了,但谢缈我没法子给您一个回答,您要是不着急,咱们可以等到明年春天再来商量这事儿。” 大将军顿时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能商量就说明他还愿意要,若是砸手里就真是没人要了,毕竟谢缈在外边的名声可是差着呢,再加上那眼尾还有一道疤,能看上他的人可是不多。 “你要是不想在将军府里住就可以搬去那处房产里住着,若是可以的话顺便把谢缈带上,只有让他跟着你我才能放心下来,你要是走了,家里头可就真没人能管得住他了。” 温玉安点了点头,过了会儿走出了房间。 他前脚刚走,谢夫人后边就从屏风后边走了出来。 谢将军说着:“这书生为何要等到明天春天再来商量,你不是说他喜欢谢缈吗?怎么白给他还不要了?” 谢夫人笑着说道:“这哪里是不愿意要啊,他是在说等明年金榜题名了就来提亲呢。” 谢将军猛然顿悟,一拍大腿说道:“是啊,明年春天会试结束不久就是殿试,我这脑子怎么就没想到啊,多亏了夫人呐。” 这老两口得了书生的话,可是开心着呢,书生那般的人既然给了承诺,定是不会轻易违反的,他俩从来没有这般盼望来年春天快些来。 温玉安那边刚回到房间,一进屋子便瞧见了谢缈跟小毛,俩人正往他屋子里头搬东西呢。 搬进屋子的东西有定制的书案,还有上好的砚台和徽墨,旁边还摆了不少的纸张,一堆东西全都换了新的。 谢缈瞧见书生回来了,便说道:“以前你房间里头是客房,连个像样的书案都没有,正好你今个回家,我就给你全都换了新的,让你在家里头也能更舒服地学习。” “阿娘说假死伤人运势,得衣裳被褥都换成新的才行,说是意味着除旧迎新,以后过日子就能顺顺当当的,所以这些也换上了新的,你瞧瞧这花色喜不喜欢?” 温玉安瞧见谢缈在他屋子里忙前忙后的,突然没忍住说道:“谢缈,我想搬出去换个新的院子住。” 谢缈搬东西的手顿住了,咋的?书生不乐意在他们将军府住了? 谢缈连珠炮似地追问:“那你打算搬去哪里?还回来吗?以后我们还能见得着吗?” 他这才刚见到书生一会儿,书生怎得就要搬走了? 而且他可不愿意跟书生分开,原先因为那劳什子任务两人被迫分开了好久,好不容易回家了能待在一块了,怎么一见面就要分开呢? 不愿意,当真是不愿意。 温玉安瞧着谢缈耷拉着一张脸,便上前又问:“你可愿意跟我搬出去住吗?” 而后他说出了个地址,是一处京城里的宅子。 “将军说我若是搬出去住可以带上你,所以我来问问你要不要跟我一块搬出去,你要是不乐意的话,我就自己……” 谢缈一双眼睛都瞪大了去,眼尾的那道疤痕都被拉长了,连忙说道:“没人不乐意,我可太乐意了。” 阿爹终于干了件好事儿,竟然让他跟着书生搬出去住,可是给他高兴坏了。 以后他跟书生出去住,就能天天见着,这辈子都感受不到相思的苦了。 谢缈这人比较急,得了这新房子的住址后,便找了好些人去那屋子里头打扫了一番,还往里头填了不少的家具,没多久那屋子就被塞得满满当当了,就等着主人领包入住了。 房子收拾好之后就是乔迁新居了,再搬家的那天谢缈特地请了不少人来家里头吃饭,备了两大桌酒席呢。 一块来的有谢家人,还有精兵队里的人,大家伙一进门说说话,空荡的院子瞬间有了人气儿,热闹得很。 谢将军今儿特高兴,拉着温玉安喝了好几杯,说着:“我家谢缈向来不是个省事儿的,你多担待些,他若是不学好你就跟我说,我拿着红缨枪过来收拾他,非得揍得让他听话不可。” “书生,你尽管好好读书,我等着你金榜题名,到时候咱俩再一块商量一下有关谢缈的归属。” 说罢,他又跟温玉安碰了杯,而后一口闷喝了个干净。 温玉安是个晚辈,随着谢将军喝了好几杯,如今脸颊红透了,像是姑娘家往脸上涂得胭脂水粉,衬得他气色好得不得了。 谢缈瞧着自家老爹过来跟书生喝酒,走过来就把书生的就被给抢走了,道:“阿爹,你跟书生喝什么啊,他脸都喝红了,我来帮他喝。” “嘿,我们说话你小子凑过来干什么,滚滚滚,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谢将军已经喝醉了,结结巴巴说着。 他让谢缈滚,谢缈可是不走,要是一走开,阿爹再灌书生喝酒怎么办。 阿爹喝起酒来又没个度,他要是不拦着些,书生还不得被灌个烂醉。 谢将军一瞧,嘟囔着:“这还没怎么了,就开始胳膊肘往一处使了,果然是儿大不由爹。” 谢缈听得晕头转向的,只说着:“书生是个酒量浅的,喝不了多少酒,你把他灌醉了以后,难受得不还是书生吗?” 那成想他话音刚落下,温玉安就给谢将军敬了杯酒,说道:“将军,晚辈定会加倍努力读书的,明年春天咱们好生商量。” 他先干为敬,面不改色地将酒喝了个干净。 谢缈一头雾水的夹在中间,明年春天怎么了?怎么还带瞒着人的? 接下来的宴席里谢缈一个劲儿地追问书生明年春天怎么了,可书生即使喝醉了也没吐露出来,可是嘴硬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更。 第53章 书生可坏了 果不其然, 宴席下来温玉安喝了个烂醉。 他喝醉只是脸上红了些,但人特别乖,就闭着眼睛一直睡觉, 一点儿都不发酒疯。 谢缈将人抱着送回了床上,用着帕子给他擦了擦脸,擦得可仔细了,根本没注意房间门口还有四个脑袋呢。 三个公子哥第一回 瞧见谢缈对人这般好,吃饭时帮人布菜, 喝酒人帮人挡着,喝醉了毫无怨言地把人抱回房间,都放在床上了竟还给他擦脸。 这都快要不像他们认识的谢缈了。 唯独张扬一个人知晓其中缘由,他好歹是跟着谢缈一块往书院里头送过菜地, 见过好多次谢兄弟跟这小郎君亲近,他都习惯了。 等着屋子里头开始脱衣服,四颗脑才从门口收回来。 那三个公子哥惊讶了半天才开口说话。 “我怎么着都没想到谢缈会喜欢男人,想当初他还跟我们一起讨论京城里哪家的姑娘长得好看呢, 怎么一转眼这就变了?” “是啊,谢缈当初还说以后要找个漂亮姑娘娶回家,虽然这书生是够漂亮的, 但性别是不是错了?咋就变成这样了?” “而且谢缈给人擦脸,还帮人脱衣服, 这般下人的活他都亲自干了,瞧着应当是特别上心的。” 这时张扬插了句嘴:“那不是下人干的活, 谢兄弟家的小郎君喝醉了,谢兄弟照顾他是应当的, 做丈夫的就该这般才行。” “而且谢兄弟家小郎君对他可好了, 当初我们一块去打更时, 那小郎君每次都会给他准备一个布袋子,里头有糕点还有酸果脯,可真真是个贤惠的人。” 三个公子哥咽了咽口水,好嘛,敢情是早就好上了。 “谢缈这小子藏得可够深的啊,若不是今日小郎君喝醉了酒一直往他身上靠,我们还不知道他俩的事儿呢。” “我原本还想着今日谢缈来吃别人家的乔迁宴咋笑得跟个傻子似的,原来这搬家的是他家小郎君,难怪笑得那样憨傻。” “说实话,我还挺羡慕谢缈的,身边有个知心的人陪着,总比我们几个光棍条子过得舒坦。” 张扬适时插嘴:“我不是光棍,我和我家小女娘已经看过日子了,今年冬日里就成婚,到时候还要请你们去吃个酒席呢。” …… 好了,双重打击。 谢缈那边靠在门框上,皱着眉道:“你们几个在人门外头说啥小话呢,吃过宴席了咋还不回家了?” 那三个公子哥皮笑肉不笑地看他,像是能把他给看出来个洞似的。 只有张扬挠了挠脑袋,说了实话:“我们就是想跟你说一声,上头又给我们派了个差事,说是明日皇上冬猎,让我们去郊外站岗去。” 谢缈点头:“行,我知道了,明个定会准时到。” 张扬传完了话就要走了,连带着将那三个杵在原地的人都给带走了,边走边说道:“咱们可不能打扰他们的好事儿,有啥话明个再问吧。” 这才把人给带走了去。 谢缈关上门回了屋子直奔着床上去了,将心心念念的书生抱进怀里的那刻,可真是笑得像朵花似的。 他的脸颊还放一直往书生颈窝里头凑,书生喝醉了如今身上有点烫,脸颊贴着他的脖颈可舒服了。 温玉安可能是觉着有点凉了,缩了缩脖颈想着往后躲一躲,可被抱得紧,根本没法子躲开。 谢缈瞧着书生的模样,说着:“也不知道你又跟阿爹约定了什么,可别再是像上回那样危险的事儿了。” 他一个武生被困在家里头没法子出去,而温玉安一个文人只身涉险,每回想到书生都特别担心他,虽然阿娘说书社身边有人护着,可还是提心吊胆了好久。 “好书生,你就跟我说说呗,明年春天到底要干啥了?” 他的话音刚落下,书生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眼睛里还带着浑沌,瞧着还是晕乎的。 温玉安看见身边躺着的是谢缈时,蓦地笑了一下,而后身子往下一滑,满头撞进了谢缈的怀里,还咯咯咯地傻笑呢。 谢缈第一回 瞧见这样的书生,可是新奇着呢,他揉了揉书生的脖颈,说着:“书生,你最好了,能不能跟我说说你和阿爹约定了什么?” 温玉安从他怀里抬起头,额前的头发散落了好一块,都快要遮住眼睛了。 书生一点都不在意,一双大眼睛眨呀眨,说着:“少爷,其实我可坏了,你这辈子见过最坏的人应该就是我了。” 坏到故意将高家给搞散,坏到故意让谢夫人知道谢缈晚上去找了他,然后还坏得让谢将军把少爷交给他。 谢缈笑了:“你有啥坏的,脑袋聪明读书还好,阿爹阿娘全都说你好呢,就连祖母都对你夸赞连连,我也特别喜欢你。” 温玉安嘿嘿笑了笑:“我是故意的,故意让你们喜欢我的。” 他脑袋里可会算计了,自从少爷在临溪庄帮着他打跑了那些欺负他的人,他就将人算计上了,算计着让少爷帮临溪庄养鱼,算计着让少爷带他回京。 住少爷家的,吃少爷家的,最后还把少爷拐走了。 可不是坏着呢。 谢缈只当是他喝醉酒说胡话呢,便顺着他说道:“是是是,书生说得都对。” 温玉安笑了笑就没再说话了,很快就睡着了。 谢缈没多久,嗅着这熟悉的味道也睡了过去。 他们的新家里头被谢夫人安排了不少下人帮忙,小毛过来之后做了家里的管家,把这里打理得仅仅有条。 谢缈每天都去禁卫军报道,然后跟着大家伙一块去执行任务,等着晚上回家还会给书生带些外头卖的吃食,有时候不想在家里吃了就带书生去下馆子,日子过得美滋滋的。 只不过书生总是去谢丞相家里头,有时候谢缈回家时都见不着书生的人。 这不,今儿个书生又没在家,谢缈想都没想径直去了丞相府,刚到院子里头就跟他伯父撞上了。 谢丞相瞧见谢缈没忍住皱了皱眉:“你怎的又来了,都说了玉安最近跟家里的门生温书呢,等他在这头学完了自然会回家的。” 温玉安明年春天就要考会试了,现如今正在尽头上,他这些个门生里头就数他最是厉害,字写得漂亮不说,脑袋瓜还聪明,就他记知识最快。 偏生这样的人还努力,早早地来到他家温书,天快黑了才回去,没有一日休息的。 谢丞相有时候都劝他歇两天,但那书生怎么说,他说今天冬天加把劲儿,明年春天说不准就能金榜题名了。 “行了,就知道你要过来,你伯母做了好些吃的,你俩也在这儿吃了再走。” “哎,还是伯母疼我。”谢缈回着,而后一溜烟就往那书房里跑。 他还没走到那书房门口,就听见里头有人在议论些大道理。他听得晕晕乎乎的,每一个懂得,就知道一群人叽叽喳喳挺吵的。 过了好一会儿里头的声音才停下来,书房门一打开谢缈就站在外头对里边挥手,说道:“书生,伯父说让我们在家里头吃饭,今儿个省得回家吃了。” 温玉安从房间里出来,把手里的汤婆子给他,让他暖暖手。 两人一块走着去了那吃饭的屋子。 今个吃饭的人比较多,谢丞相一家人都都在呢,乐乐呵呵地吃着饭,还挺热闹的。 第54章 攒钱过日子 饭后, 谢丞相单独将书生带到一旁,说道:“玉安,伯父得跟你提个醒, 自打进入冬日里后皇上的身体越发不行了,明年春天的会试不一定能如期举行。” 当初三皇子便是因为瞧着皇帝的身子不行才要谋权篡位,如今还没当初那般好,只是靠补药吊着最后一口气儿,至于能活多久就要靠命了。 若是在会试之前人没了, 那国丧期间是不允许举行科举的,而这些考生想科举就得等到三年后了。 这对于大多数考生来说都不是个好消息。 温玉安垂下眸子,手指攥着衣裳,指节逐渐变得发白起来, 缓了好一会儿才说道:“玉安只能尽量学着,至于到底能不能举行考试,就看天命吧。” 他能做的只有一直学着,如今也没有其他的法子可行。 告别谢丞相之后, 温玉安便跟着谢缈一块回家了。 谢缈瞧见书生过来,给他披上狐皮大氅,又将汤婆子给他:“天这么冷, 伯父留你干嘛呢,他自己身体壮实不怕冷, 可你这小身板天一冷就冻得跟冰块似的,哪能跟他比啊。” 他心疼着呢。 温玉安笑了笑:“不打紧, 我们到了家就不冷了。” 天雾朦朦的,两个人在大道上走着, 没多久就到了家。 如今天越来越冷, 他俩晚上睡觉前都是谢缈先进被窝里暖着, 等着热乎了才让书生躺进去。 暖和的被窝,还有暖和的谢缈,温玉安往往一觉都能睡到大天亮。 但冬日里起床就跟暖和天时不一样了,这会儿变成了谢缈起得早,书生在床上赖着了,谁让他就是怕冷呢。 他们俩跟往常一样过日子,没想到突然接到了谢家那边的传话,说是家里头的大哥要成亲了,让他俩回去吃酒席。 以往谢夫人每回说起谢老大来都愁得不行,年纪二十多岁,模样长得也还不错,但就是没有个中意的姑娘。 以前在边境的时候他说要娶京城的人,回到京城后给他说亲,他又说京城里的姑娘娇滴滴的,他承受不起。 这可给谢夫人气坏了,气得她连说亲都懒得说得,反正总能找到理由拒绝,不说还省事儿了呢。 谢缈对大哥成亲这事儿可好奇了,见天地往家里头跑,还凑在大哥跟前问他是哪家的姑娘。 谢老大被他一问,还没说话呢耳根子就先红了,颇有点羞臊的意思。 “你操心这么多干什么?不该问的别乱问。” 谢缈瞧着大哥的样子,突然喊着:“哎呦,大哥说着说着脸就红了,真有这么喜欢啊。” 谢老大是啥人,被人这般说笑根本忍不了,上来就要给谢缈一拳头,但谢缈这会子可是比以前厉害多了,身子一歪就躲过去了。 谢缈是个识时务的,一溜烟就跑远了,边跑边说着:“大哥你都要成亲了,可是得稳重一些,不能再像这般随意跟人玩闹了,得有个老大的样子。” 乍一听说得还挺有道理,但从事儿精谢缈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觉着不舒服。 谢老大成婚没多久,家里头又传出来谢老二要成婚的消息,不止是谢家这般,其他官员家里头的适龄子女也都是在年前成了婚,一时间京城里热闹得紧。 可京城里越是热闹,温玉安就越紧张,现在连早上都不赖床了,谢缈啥时候起床他就啥时候起,起了床吃了饭后一大早就跑去谢丞相家里头温书,比在书院里还要努力。 他有些怕了,毕竟官员们最了解皇上的情况,若是皇上没了就会进入国丧期,届时得三年不能嫁娶,官员们正是得了消息才会扎堆在年前办婚宴,毕竟一些适龄的少爷小姐们可都等不起,三年后年纪大了就更不好成婚了。 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冬天走了迎来了春天,一直到了会试那天宫里头都没传出来消息,温玉安心头这才缓和了些。 会试的时候天还没彻底暖和过来,考场上又不让带着自己的东西进去,温玉安又是个怕冷的,可是没少挨冻。 他在考场上考试,谢缈也没闲着。 考场上需要有士兵镇守,不巧谢缈就是其中一员,有时候巡逻还能经过书生的屋子呢,只不过看了一眼就走远了,也没能说得上话。 温玉安考了几天试,谢缈就在那边巡逻了几日,等着他们考完了谢缈的活儿也就干完了。 谢缈因为抽调过去巡逻考场,还多给了几日的月钱呢,喜滋滋地买了些吃食给书生加餐,他总觉着书生因为考试瘦了好多,晚上抱着睡觉时尤为明显。 所以考完试直到放榜的这些天里,他都没再让书生去谢丞相家里学习,就让他在家里头养着,让人好生伺候着。 很快就到了月底放榜的时间,书生又是名列前茅的,还拿了个会元呢。 本来谢缈想着放个响庆祝庆祝,但被书生给制止了,他起先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到了晚上就听到了皇上驾崩的消息,整个京城仿佛瞬间安静了下来,就连那向来热闹的西街今天晚上都没人去摆摊了。 原本将于三天后举行的殿试也延长了,至于何时再次开启,就要看新上任的皇帝了。 这事儿一出学子们不由得惊叹一声,学子们虽然嘴上没说,但心里都觉着这皇上英明,但凡皇上人没得早了些,他们这几年的心血就白费了,不知道等到何时才能再次会试。 这一行为着实拉拢了学子们的心。 国丧期间大家行事都很低调,就连普通百姓都穿上了素衣,放眼望去找不到一个衣着鲜亮的人。 谢缈这些天忙得紧,皇上的丧葬离不开禁卫军守着,所以他们经常没日没夜地轮岗,已经好些天没回家了。 家里头突然少了个吵闹的人,温玉安还有些不习惯呢,他在家里头除了看看书就是养养花了,日子过得着实无聊了些。 等着谢缈轮班回家已经是半个月之后的事儿了。 谢缈刚进家门,就瞧见书生正穿着一身浅灰色衣裳,手里拿着锄头在一片空地上挖坑。 小毛扶着那小树站在一旁,等着坑挖好了他就把小树栽进去,书生给树根埋上土,两人配合得特别好,一会儿时间树就种好了。 谢缈迈着步子都过去,说着:“这种的什么树?” 温玉安这才瞧见谢缈回来了,笑着说道:“这是桂花树,开花时满院子飘香,那卖树的说味道特别好闻。” 他不仅在家里头种上了桂花树,还种了些花花草草的,毕竟他现在学习不打紧了,蓦然闲下来得找些事情干,于是就想起了种花的事儿,便跟小毛一块去买了些回来。 谢缈打眼瞧了瞧这院子里头的东西,他半月没回来家里变化还挺大的,比冬日里填了好些颜色。 温玉安放下锄头,说着:“谢缈,你今日可还有事儿?吃完饭能不能陪我去一趟将军府?” “我轮班能歇几天,正好已经有段时间没回家了,咱们一块回去瞧瞧。”谢缈回着。 他俩吃完饭一块回了将军府,温玉安直奔着谢夫人和谢将军那边去了,而谢缈则被拦在了门外头。 他一脸迷茫,对着里边喊:“阿爹阿娘,我可是你们亲儿子,还能有啥事儿是不能让我知道的啊?” 他喊了好一会儿,里头没人应才消停了。 屋子里头的谢夫人皱了皱眉,又看了眼面前这温润如玉的书生,她到现在都没想得通这书生到底喜欢谢缈什么,实在是搞不懂。 谢将军也是这般皱眉的,若不是在书生面前不好动粗,他非得出门把那外边喊叫的人给揍上一顿不可。 可等他俩看向温玉安时都和颜悦色起来,说起话来都轻了些,道:“玉安来这边有什么事要说?” 温玉安向后退了半步,拱手作揖,道:“将军、夫人,我食言了,如今没法子金榜题名了。” 因为现实的原因,殿试被推迟进行,他曾经说过的来年春天的承诺泡汤了。 谢将军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激动说道:“你不会想要把谢缈丢给我们吧,这样可使不得,你看这段时间他跟着你多乖啊,他大哥前两天还夸他办事儿积极,都学会主动揽活儿了,要是丢给我们还不得打回原形啊。” 他可不想回到原来了,那时候他们爷俩见天吵架,谢缈说的话能把他给气半死,他还想多活几年来着。 谢夫人笑了笑,上前握住谢缈的手,说着:“孩子,我知道你的顾虑,可你连会元都考上了,殿试总是不差的。” “而且我还有事儿请你帮忙呢,家里头有两间铺子经营惨淡,想着你还得段时间才能殿试,正好趁着这机会打理一下铺子,若是经营的好了就把铺子转给你们俩,也省得谢缈费老大劲攒钱了。” 谢夫人说道这儿突然问他:“你可知道谢缈为何要攒钱吗?” 温玉安摇头表示不知,他连谢缈攒钱这事儿都不知道。 谢夫人小声说道:“他啊,总说要攒钱娶媳妇儿,其实是想着攒钱跟你过日子的,你没瞧出来他这些事件花钱都没以前大方了?” “但其实他那点月钱根本不够看的,想要娶媳妇儿还差得远呢,你若是能将那铺子打理好了,定比他那些月钱高,足够让他跟你过日子的。”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更。 第55章 商量过日子的事儿 房间外头的谢缈耳朵贴在门口, 用了好大的劲儿也没听清楚里头在说什么。 当他把自己贴在门上的时候,突然房门从里边打开。 “哐当”一声,谢缈一头栽倒到地上去了。 谢夫人在屋子里头就瞧见有人贴在门上了, 现在天还大亮着呢,还真当里头的人看不见啊。她一打开门就瞧见是自家小儿子,也对,只有他这般脑子的人才能在晴天白日里大方偷听。 谢夫人一把拽着他的衣裳把人给提了起来,说道:“行了, 想听就进来,正好有事儿跟你说上一说。” 谢缈嘿嘿一笑,挪着步子移到了书生身边,离得近了便瞧见他眼眶红红的, 看着像是哭过的。 他下意识地想质问阿爹阿娘,但转念一想又冷静了下来,低声问书生,道:“你这是怎么了?” 要说阿爹阿娘欺负书生也不太现实, 毕竟他俩都这么大年纪了,到底是不会欺负人的,所以就只能是书生自己哭了。 谢缈想了一圈也没想明白是为啥哭了, 小声说:“你要是心里头不舒服就跟我说,少爷可以带你去看戏, 还能带你去茶楼里听书,京城里边玩的地方我都知道, 保准让你开心起来。” 温玉安一双微红的眼睛看了看谢缈,笑着摇了摇头:“没不开心, 就是不知道少爷的月钱可够我们去看戏听书的?” 他知道谢缈的月钱几何, 虽然足够他们去看戏听书的, 可再减去少爷的日常开销就所剩无几了,一个月下来定是没法子攒钱的。 可谢缈愣是没有任何怨言,连忙拍着胸口说道:“当然够了,反正月钱挣来就是要花的,不能委屈了人不是。” “那你娶媳妇的钱可就没法子攒了,这不太好吧,可是会耽误你成婚的。”温玉安故意说着。 谢缈顿时愣住了,他……他怎么知道自己攒钱娶媳妇的,明明自己没跟书生说过的,怎么知道的啊? 少爷还在思考怎么跟书生说攒钱的事儿,耳边就听见书生问他:“那少爷是打算攒下多少钱呢?又打算何时来娶我?” 温玉安问地直白,倒让谢缈噌的一下红了脸,连带着脖颈都红了去,这刚打春的天里还有些冷呢,但谢缈此刻却急得满头大汗,嘟嘟囔囔说着:“我……我得多攒一些,不会亏待书生,我……” 一段话被他说得结结巴巴,好一会儿都没能说完。 这给谢夫人看得直着急,这小子咋这会儿嘴皮子这样笨了,一句话都说不完了。 “谢缈,你就直说喜欢书生,一直都想娶不就好了,怎么还这般吞吞吐吐的,都没个爷们样儿。” 谢将军也道:“你跟我吵架时嘴皮子利索的不行,现在倒是像被堵住了似的,再说不利索我们可就不商量你俩的婚事儿了。” 婚……婚事儿?! 谢缈听得心头一颤,咋就扯上婚事儿了,还是我俩的,难不成是我跟书生的。 少爷此刻内心汹涌澎湃,整个人都快麻半边了,眼睛正偷偷往书生那边看呢,就被书生一把握住了手。 书生的手有点小,不足够将他的大手包裹住的,谢缈反手把他的手抓在了手心里,一股子温热沿着手臂往上头传递,暖得他眼眶都红了去。 他好像知道书生为啥哭了,因为自己也忍不住了,眼眶里头热得很,一不小心那泪珠子就啪嗒啪嗒往下落了。 谢缈吸了吸鼻子,抬手就用衣袖擦干了眼泪,看向阿爹阿娘说着:“明明是我俩的婚事儿,为什么方才还要把我给锁在门外头,这不公平。” 谢夫人嫌弃地瞧了瞧他脸上的泪,说着:“我怕你这张嘴说出来什么不好听的话,惹得人家书生不跟你好了怎么办?” 谢将军也道:“有什么不公平的,我们从去年就开始商议这事儿了,给你找了个心仪的人,你还不要啊?” “要,当然要了。”谢缈急忙说道,他满心满意喜欢的人,怎么会不要。 他偷偷往书生脸上瞧着,只见书生勾起唇角对他笑了笑,那双微红的眼睛可漂亮了,弄得谢缈脸上直发烫。 谢夫人瞧见这俩孩子的样子,没忍住笑了出来,说着:“你也别高兴太早,现如今正值国丧期间可是不能嫁娶的,得等到三年呢。” 谢缈啊了一声,说着:“三年也太长了吧。” 谢夫人给了他一个白眼:“怎么的,你还想破了这规矩?” 谢缈连忙摇头:“哪里能破规矩啊,反正现在不是在商量婚事吗,那也就是说书生也想跟我过日子呗,这样就够了。” 他原本虽然说一直在攒钱,但多少会担心书生不想跟他过日子,毕竟书生那么聪明要是想找一个聪明的,那肯定就不会要自己了。 不过现在看来聪明的人倒不一定喜欢聪明的,书生就喜欢笨一点的。 谢夫人提醒他道:“我们可没说定呢,人家家里人都没来呢,能定下来啥啊,过两日你带着人去临溪庄把他阿姐一家给请回来,届时再一块商议才行。” 虽然她也蛮想早早地定下来,但至少两边得商量着来,不能因为他们家官大就一头定了,这样不好。 “行啊,我明天清早就派人去临溪庄,保准把人给带回来。”谢缈乐呵回着。 他们又在屋子里待了会儿,而后一块出将军府回了他们俩的家里头。 走着走着,谢缈突然想到了阿爹说去年就开始商议这事儿了,也就是说书生早就喜欢他了呗。 还有那回他们一块吃饭时,阿爹拽着书生一直喝酒,还说明年春天有事儿商量,原来商量的就是他们一起过日子的事儿。 嘿嘿嘿,还蛮开心的嘞。 回到家后谢缈的脑袋还晕乎乎的呢。 小毛见着两位爷回来了赶快上前迎着,刚走近一些就瞧见爷跟温少爷两人手牵着手呢,给小毛惊得差点喊出来。 小毛再抬头一眼,只瞧见自家爷满面春光、满脸得意,瞧着就知道有好事儿发生。 他可自觉了,进屋子给两位爷把炭火电上之后,人就走了,可不能在屋子里头坏了爷的好事儿。 屋子里头就剩下俩人围桌在炭火旁边。 谢缈眼睛偷偷看向书生,然后挪着凳子朝书生旁边移动。 温玉安也是个害臊的,听见旁边挪动椅子的声音后还得装作没听见,若无其实地伸出手取暖,等着少爷的手臂挨着他的身子停下时,耳朵尖尖红了好一片呢。 偏生谢缈又非靠在他耳朵边小声问:“书生,我们俩真要一块过日子?” 温玉安顿时脸就红了起来,一双眼睛都不敢看谢缈,只得独自点头,说着:“嗯,真的。” 要不然他也不会带着谢缈一块出来住。 谢缈嘿嘿一乐:“我到现在还跟做梦似的,你都没跟我说过喜欢,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呢。” “我们都一起睡觉了,怎么能不喜欢。”温玉安说着。 可能是怕谢缈还不相信,温玉安慢慢地朝他那边倾斜了些身子,还将脑袋搭在了他肩膀上,最后小声嘟囔:“喜欢的。” 说起来他俩早就不知道抱多少次了,但这会儿倒是一个比一个羞臊。 书生那脑袋往谢缈肩膀上一搭,谢缈连身子都不敢动了,书生也僵着没动,这副互相依偎的样子瞧着还挺像是在谈情说爱呢。 可没一会儿,谢缈突然说着:“书生,我肩膀麻了。” 温玉安说道:“少爷,我脖子也歪得难受。” 两人说完之后蓦地一下笑了出来,两人谁也没嫌弃谁,都透着一股子傻气。 谢缈说要去临溪庄接人,第二天便带着人去了那临溪庄。 温玉安没有跟着回去,一方面谢缈说一路上太冷了怕他冻着身子,另一方面是家里头的厢房还没收拾出来,若是阿姐一家人来了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于是温玉安就留在家里帮忙收拾屋子了,他带着下人一块将厢房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遍,还添置了些新的被褥,让他们住得舒服一些。 收拾完屋子没多久,温玉安就听见外头响起了马车的声音,小跑着就从屋子里赶了出来,刚走出来就被一个赵小满撞了满怀,差点没被他给撞倒。 温玉安低头以看,这小孩瞧着比他出来前还要胖些呢。 赵小满一笑露出来两个缺了大门牙的洞,那小肉脸一个劲儿地往温玉安身上蹭:“舅舅,我可真是太想你了,都好久没见到了,特别是过年的时候一想到你不在家,我就想得掉眼泪呢。” 赵小满向来是个会说话的,能把人哄得可开心了。 温玉安捏捏他的小肉脸,说道:“哎呦,那舅舅为了弥补你,等会可得给你吃顿好的。” 赵小满一听能吃好吃的,连连点头:“我可太喜欢舅舅了。” 他都听谢缈在路上说了,舅舅先是考中了解元,然后又考中了会元,被上头的官家奖了好多的银子,难怪舅舅每回都能给他们往家里头送钱,这可都是用知识换来的。 阿娘还说了,今年冬天能过得这般舒坦都是舅舅的功劳,如此这个小胖娃娃又对舅舅多了一分崇拜呢。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元宵节快乐。 第56章 家长见面了 阿姐进了院子后就瞧见了自家弟弟, 只见他身上穿着素色衣裳,外头还披着狐皮大氅,原本消瘦的面颊如今长了些肉, 瞧着比原本待在她身边还要胖上一点,看来在外头是没吃苦的。 温玉安帮着阿姐一块把包袱放进屋子里头,他们带来的东西不多,包袱都是瘪着的。 他把小满交给谢缈看着,然后关上门跟阿姐和姐夫将他和谢缈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清楚。 虽然男妻算不上稀奇, 但一般都是有权有钱的人家强娶了平民百姓家的男子,或是从男妓馆里带人回家养着,男妻这一身份就意味着这个男子比其他男子要低贱几分。 温玉安如今是会元,在不久的将来殿试重启后定能有个一官半职在, 可若是传出去他成为了别人的男妻,那官职便与他无缘了。 阿姐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那若是跟谢少爷在一处了,科举怎么办?” 玉安打小便想着通过科举混个一官半职,如今官职近在咫尺, 难不成就这般放弃了? 但阿姐也知道玉安是个有主意的人,这会能跟她说起和谢少爷的事情,就代表他已经认定了谢少爷, 也有了应对科举的法子,既然这样不如顺着玉安的意思。 温玉安说道:“我与他不举行婚宴, 只要双方家人坐一起有个见证即可。” 阿姐垂下眸子,喉咙里有些难受, 如果像玉安说的这般,谢少爷和玉安两人就是无名无份地过日子, 若是一方中途想要退出, 两人之间的关系便会一拍两散。 这就像是一颗没有煮熟的鸡蛋, 磕一下就会碎掉,然后留下一地的脏污,这般感情又怎么能长久下去。 阿姐深吸一口气说道:“玉安你先出去,让阿姐再想想,阿姐想通了自会跟你说的。” 温玉安应了声,而后从屋子里头走了出来,一出来就瞧见院子里头的谢缈正带着赵小满玩呢。 他们俩蹲在那小花坛旁边,谢缈指着那花说道:“你舅舅说这是玫瑰,等着天暖和些就能开花,那花又大又好看,比那野花野草要漂亮很多。” 赵小满觉着好奇,伸手摸了摸,去被谢缈一把拦下,冷着脸说道:“哎呦,你没瞧见那上面有刺啊,小心给你手戳破了去,若是流了血还不得给你吓昏过去啊。” 他还记得呢,赵小满跟书生一样见血就晕,可不能被刺伤了。 赵小满嘟囔着:“我都看着了,不会扎手上的。” “嘿,你还不听话了,等会我就跟你舅舅告状,说你非要摸玫瑰上的刺儿,让他好好说教你一番。” 赵小满赶快伸出小肉手捂住了谢缈的嘴,脸上都快被吓哭了,说着:“你别跟舅舅告状,舅舅知道会教训我的。” 他可是怕着呢,舅舅每回都让他罚练字,练字可难了。 温玉安瞧到这儿笑了出来,赵小满跟谢缈两人听见声音转过头看向他。 赵小满惊得嘴巴都张大了去,赶快加大手上的力气,可不能被舅舅知道他方才干了什么。但偏生谢缈起了逗弄小孩的心思,拽开他的手就要说话。 赵小满没忍住哇的一下就哭了出来,泪珠子掉了好几颗:“呜呜呜,哥哥是个坏蛋,大坏蛋。” 他倒腾着小步子跑到舅舅身边,抱着他的腿抬着头看舅舅,一张脸上挂着泪痕,眼睫毛上都是湿润着的泪珠,瞧着着实可怜。 温玉安心里头一软,蹲下身子给他擦了擦眼泪,转头看向谢缈,绷着一张脸说道:“你都十七岁的人了,跟六岁小孩计较什么,这样不好。” 赵小满听了后连连点头,嘟囔着:“这样不好。” 他有了舅舅的撑腰现在可是腰板硬了,不哭也不恼还乖乖给自己擦了擦眼泪呢。 谢缈瞅着那在书生怀里的得意洋洋的赵小满,重重地哼了一声:“我刚让小毛出去买酥肉饼和羊肉汤,既然你说是坏蛋,那坏蛋买的好吃的你应是不想吃了,等会儿我就多吃一份好了。” 他话音刚落下,赵小满又憋着嘴哭了,泪珠子跟不要钱似的一个劲儿地往下掉。 温玉安无奈地叹了口气,抱着小满哄了好一会儿才不哭了,只不过心情依旧低落,还把谢缈划分为了坏蛋一派,只要谢缈像过去跟书生亲近一点,小满很快就会插到两人中间,完全不给他们亲近的机会。 有时候他还会拽着舅舅快些走开,离谢缈远远的。 以前在临溪庄里头他有多信任这个哥哥,这会子就有多讨厌他,大坏蛋都是讨人厌的。 只不过小孩子的讨厌来的快去的也快,当小毛带着吃食回来,谢缈给他分了一些之后,这小胖崽子就把刚刚被逗哭的事儿给忘了,扒拉着羊肉汤吃着酥肉饼,一个劲儿地说好吃。 阿姐跟姐夫也被交出来吃了饭,他们来的时候还没吃晌饭,就在路上吃了些干粮,如今肚子里确实饿了些。 阿姐这一顿饭吃得特别不得劲,要是放在以前她定是没有顾虑的,但现在不一样了,谢少爷可是要跟她抢弟弟的人,当然没法子吃得舒坦了。 阿姐这般想着,便听见自家夫君在一旁边吃边赞叹:“嗯嗯嗯,真好吃,还是京城里的商贩做饭好吃,比我们镇子上的好吃不少呢。” 他吃的没有一丝负担,让阿姐没忍住皱了皱眉,抬脚在他鞋上踩了一脚,自己心里头酸乎乎的,这个人怎么能吃这般香了。 赵庄头身子一顿赶快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吃起了饭,也不敢发表任何感想了。 阿姐这才舒坦一些,可虽然自家夫君不说话了,但她还有个爱吃的儿子啊。 赵小满吃得满嘴流油,一口咬着肉饼,又一口喝着羊肉汤,美得他摇头晃脑的:“哇,舅舅这边的吃食真好吃,要是能一直留在这里就好了。” 阿姐叹了口气,她谁都管不了也不想管了,什么都不管才一身轻松呢。 饭后已经是半下午了,温玉安带着阿姐一家出门逛了逛,谢缈则回了将军府去跟阿娘说明日里见面的事儿。 阿姐和小满没来过京城,瞧见京城里的东西觉着特新鲜,都是他们在临溪庄里没有见过的稀罕物件。 温玉安给阿姐买了妆扮的簪子,给小满买了糖人,又带着他们一块去了裁缝铺子,给他们一家人都买了衣裳。 阿姐起初心疼钱,在温玉安耳边说太贵了,家里的衣裳还能穿。 温玉安就小声对她说:“阿姐,明日可是要去见谢夫人的,穿上新衣裳去见好不好?” 阿姐一听顿住了,看了一眼那漂亮衣裳,咬着牙说道:“买了,必须买。” 虽然她是庄子里的人,但明日要去见谢夫人,可不能给小弟丢了脸面,只能忍痛买了那衣裳。 即使花的不是她的钱,但心里疼啊,一件衣裳的钱足够他们在镇子上买两件了,也不知道京城里的裁缝铺子咋敢要这么多钱。 等着晚上阿姐回屋后把那衣裳小心地放在一边,然后仔仔细细地瞧了好久,这衣裳确实比他们镇子上的衣裳好看,花纹、做工、料子都是好的,摸着也舒服,难怪都说京城好。 赵庄头瞧见娘子对着衣裳发呆,便走过来说道:“别想太多了,玉安是个有主意的人,若是谢家人对他不好,他也不会跟人达成那样的承诺。” “咱们从庄子里来京城的路上,你不是还夸谢少爷瞧着比以前稳重了吗,别太担心了,俩孩子自有他们的造化,说不准就过一辈子了。” 阿姐抬手抹了把眼泪:“这些道理我都知道,但我毕竟是玉安的姐姐,总想让玉安过得好一些。” 赵庄头陪着她坐了好久,也说了好些话,很晚才睡下。 第二天要跟谢夫人见面,阿姐特地给自己装扮了一番,穿上了新衣裳,还簪上了新簪子,瞧着比平时好看不少。 赵庄头和赵小满也都穿上了新衣裳,还挺精神的。 吃过早饭后,他们便跟着温玉安一块去了将军府。 他们刚走到将军府门前,就瞧见外头站了不少的人,祖母、将军、夫人,还有谢老大谢老二的媳妇儿也在,最旁边还站了个傻乐呵的谢缈。 阿姐本能地胆怯了几分,可她还没胆怯多久,就瞧见那谢夫人小跑着走到了她面前,开心说道:“哎呦,这就是玉安的姐姐吧,长得可真漂亮。” 然后她又跟赵庄头说了话,还捏了赵小满的小肉脸,瞧着没有一点架子。 谢夫人最后又牵起了阿姐的手,说着:“走走走,咱们快些进家里头说话。” 阿姐晕乎乎地就被谢夫人牵着进了将军府,又被拉着说了好些的话。 谢夫人也是个会聊天的人,她把话头一直往温玉安身上说,说他人长得好看,还说他才学渊博,是个顶顶好的人。 阿姐说起自家小弟来也是有说不完的话,两人聊着聊着便聊得熟悉起来了。 阿姐也没了刚来时的那般拘束,笑得挺可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更。 第57章 书生挨亲了 谢夫人跟阿姐聊得正热, 赵庄头规规矩矩地坐在一旁,然而小胖崽子赵小满此刻在人堆里享受着众人的喜爱呢。 大嫂、二嫂都是年前刚成婚的,瞧见这白白胖胖的崽子忍不住过来逗弄逗弄。 赵小满原本长得就是个好看的, 小孩子长得胖也显得可爱些。 大嫂捏了捏他的小肉脸,笑着说道:“哎呦,这小脸又嫩又滑,还白生生的,真好看。” 二嫂也捏了捏, 扑哧一笑:“我家老二生得黑些,若是小孩随了他那是白不了,是男娃娃还好些,若是女娃娃黑成他那样就不好了。” “哎, 时间还早着呢,国丧期间可是没法生孩子的,得等到三年后了。” 她们俩此刻齐齐看向赵小满,自家孩子不讨喜, 别家的倒是可以跟着玩一玩。 赵小满瞧见两个漂亮姐姐都看他,便说道:“姐姐们真好看,跟神话故事里的仙女一样好看。” “你见过仙女啊?” 赵小满老老实实摇头:“没有见过, 但想来仙女就是你们这样了。” 这小马屁拍得可厉害着了,谁让咱们小满打小就会说话呢。 谢缈凑到温玉安身边说着:“你说小满以后是不是得改口了, 我们俩一块过日子,他见天叫我哥哥是不是不太好?” 温玉安勾唇笑了, 扭头看向谢缈说:“那叫你舅母听着可还行?” 舅母?堂堂一个七尺男儿怎么能叫这般名字? 谢缈连连摇头,又想了好一会儿说着:“以后就叫二舅吧, 我比你年纪小, 叫二舅正合适。” 他说完就走到赵小满跟前, 从布袋子里掏出一块果脯,说道:“小满你日后可不能叫我哥哥了,得叫二舅。” 赵小满也不是傻子,他扭着头看向舅舅,只见舅舅对他点点头,赵小满这才哦了一声,接过那果脯喊了一声:“二舅好。” 谢缈听见二舅这个称呼马上笑得见牙不见眼,嘴巴都快要咧到耳朵根了。 外头说说笑笑地特别开心,阿姐没忍住瞅了一眼,只瞧见谢缈正抱着她家小满乐呵呢。 阿姐收回视线,问着:“谢夫人,我想谢缈这样的应当是不愁娶妻的,请问你们是如何答应了他们一快过日子的呢?” 谢夫人顿了一下,过会儿颇为不自然说道:“两个孩子两情相悦,我们又不想做个棒打鸳鸯的,便想着随他们去了吧。” 想来是谢缈进了临溪庄遇上书生后学了好,不然怎么能在书生他阿姐心里头留下好印象呢,毕竟在整个京城里头,可是没人敢把姑娘嫁给谢缈的。 当初年前那波成婚热潮时,当时有些姑娘不愿意匆匆嫁了便跟家里闹别扭,于是就有人说你若是这个不嫁就把你嫁给谢缈去。 这话一出,那些个不想嫁的姑娘都乐意嫁了,谁让谢缈原先干过的架比京城里的桥都要多呢,好多姑娘家里的哥哥或者弟弟都跟谢缈打过,每回打架都打得惨烈,不是流鼻血就是掉颗牙,谁还敢跟他好啊。 谢夫人想到这里对书生阿姐更是亲切了些,说道:“你家玉安我瞧着就是个顶好的了,我家那儿子要是错过这个,以后可就没法子找到更好的了。” 阿姐听到这儿笑了笑,如果谢夫人这般认同玉安的话,那这俩孩子以后的日子还能长久些,至少不会因为长辈的压力而分开,以后能走多久就看他们俩的命了。 今个阿姐也想开了,玉安打小跟在她身后便吃苦,如今好不容易找了个喜欢的,那就一块过下去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中午大家伙都在将军府里头吃的饭,从今天往后谢缈就算是真真正正跟温玉安一块过日子的人了,谢将军一个开心便没少喝酒,又拽着书生不撒手,非要跟他喝个痛快。 谢缈瞧不过去想要挡酒,却被喝得晕晕乎乎的书生给推开了。 “难得阿爹今天这么开心,你就让我们喝一点,就今天一次,保证没下回了。” 谢将军一听书生叫他阿爹,当下激动地又多了一杯,热泪盈眶地拉着书生的手说道:“玉安啊,以后我就是阿爹,夫人就是你阿娘,要是小缈对你不好你就过来找我,我定站你这边。” 温玉安脸颊红扑扑的,说话有些不利索说道:“好的,谢谢阿爹。” 谢将军听得心窝里头暖暖的。 谢夫人听见后也凑了过来,瞧见温玉安混沌的眼睛笑了笑,凑过去说道:“玉安啊,你该叫我些什么啊?” “阿娘好,我敬阿娘一杯酒。”温玉安举起酒杯来一饮而尽,着实是没少喝。 只不过他的酒量到底比不过谢将军,没几杯就喝得不行了,而后乖乖巧巧地靠在谢缈肩膀上睡着了。 谢缈跟桌上的人说过话后,背着书生就往他在将军府的屋子里头走过去,将书生放进了床上。 书生身子刚挨着床,眼睛就迷迷糊糊地睁开了,手上拽着谢缈的衣裳不撒手,脸上还傻乎乎地笑呢。 谢缈可是发现了,上回书生喝醉后也是傻笑,这回也是这般笑。 这酒一喝进肚子,就像是将他的脑袋给喝迷糊了一样。 温玉安笑着拍了拍身边多出来的位置,说道:“天黑了,少爷快来睡觉,被窝里都不暖和,得让你来暖一暖,不暖睡不着觉。” 俩人这些日子就是这般过来的,谢缈先暖热被窝再让书生睡里头。可如今书生都醉成这样了,竟也没忘记暖被窝的事儿。 谢缈脱了衣裳躺进被子里,刚躺下就被书生抱着了,书生还舒服地嗯了一声,道:“少爷真暖和呀。” “真是个娇气包,不暖和你就不乐意睡啊?”谢缈问着。 “当然啦。”温玉安有些困了,说话时声音都懒洋洋的。 谢缈掖好被角,抱着人一块睡着了。 过日子的事儿说好之后,谢缈就回到军营里头做活去了,温玉安则带着一家子人好好在玩了一回,特别是去茶楼听书后,赵小满可是迷上了那里,整日闹着要去听下一场。 他一撒娇温玉安也就带着他去了,一连听了好几天呢。 若是他自己听听也就算了,偏生回来还要给谢缈讲一讲,勾得谢缈心里头直痒痒,恨不得马上到休沐日也跟着一块去。 “你们能不能等我几日,休沐日到了我也就能去了。”谢缈跟书生嘟囔着。 一家人出去热闹都不带他的,怎么着他也是跟书生一块过日子的人,俩人都睡在一个被窝里了,一家人开心的时候怎么能把他给忘了。 温玉安扑哧一笑:“少爷别撒娇了,去茶楼听书也就小毛和小满俩人开心,剩下我和阿姐可都是有重要的事儿要办,另外姐夫可没去茶楼,他也有事情要做。” 说罢,他从书案上拿出几张纸,上头记着些密密麻麻的东西。 “上回阿娘给了我两间铺子,这记载的是在西街的那家书铺,铺子正好在茶楼对面,瞧着位置还算不错但账目上却总是亏损,我就想去对面茶楼里蹲守着,瞧瞧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一看不得了,一连七日书铺的生意都算不错,进进出出的人不少,如今一本书一百文左右,怎么瞧都不像是会亏损的。 “明日我跟小毛一块过去会会那掌柜,顺带着查查账目,我怀疑他在账本上做了手脚。” 谢缈眉头皱了起来,说道:“这家店铺的掌柜我可是知道的,说起来他跟阿娘还有些牵扯,不是个好相与的,你若是搞不定就来找我,我们俩一块去对付他。” 这掌柜是谢夫人乳娘的儿子,他依仗着这层关系做了铺子的掌柜,也靠着这层关系越发嚣张起来,家里头的人没谢夫人的指令都拿他都没办法。 谢夫人又是个知恩图报的,乳娘将她养大了这是恩情,所以掌柜在铺子里大搞个人主义她也没怎么过问,再后来便对这铺子不管不问了。 “没想到阿娘如今将铺子交给你了,这不是把你往火坑里推吗?” “阿娘因着恩情没法子管,但心里头总是不舒服的,正好给我管着,倒是能将这人治上一治。”温玉安说着。 谢缈瞧着书生,凑过去说着:“你近日里叫阿娘越来越顺嘴了,可为什么还总是叫我少爷?是不是有些不太公平了?” 温玉安一听捏着纸张的手猛地顿住,将那纸的边角都捏得皱了去,吞吞吐吐说着:“我没有……就是……” 两人平日里相处得可自在了,但只要一牵扯到情情爱爱上,书生就会变得迟钝,还有些傻乎乎的,让谢缈瞧得眼睛发热。 他吞吞口水,抬手捏着书生的下巴尖,猛地凑过去亲了一口。 轰的一下,温玉安那张白净的脸一下就红了,红得像夏日里熟透的石榴籽。 书生越是这般生涩,谢缈越觉着心里痒痒,抱着人就又多亲了几口,还在书生耳边说道:“日后亲多了就会习惯,习惯便不会这般脸红了。” 这给书生臊得不行,可他又没少爷力气大,只能一边羞臊一边挨亲。 第58章 书生解决书铺麻烦 第二日早上起来, 温玉安对着那镜子便瞧见了微微发红的唇瓣,臊得他脸上好一阵红,转头给了谢缈一个白眼。 都说不让亲这么狠了, 但他偏偏不松嘴,要不是自己踹了他一脚,都要亲破皮了。 温玉安用过饭后便带着小毛一块去了那书铺。 他们刚走进书铺,有个文气的伙计走了过来,道:“客官来买什么书?姑娘家看的画本子在西边柜子上, 奇闻趣事的书在东边的柜子放着,最近火热连载的那本书在最前头搁着,您说要哪本我来帮您去拿。” 温玉安说道:“这里可有科举的书?” 那伙计当下愣了一瞬,而后很快说道:“科举用书在最里边, 您若是想要我现在就去拿。” 伙计很快就去铺子最里头拿书去了,温玉安则跟着小毛一块在前头等着。 这时那前头坐着的掌柜开口说道:“这科举一时半会是没法子考了,这位公子与其浪费时间不如去做些其他的,总是比傻乎乎地等要强得多。” 温玉安朝着他看过去, 说道:“掌柜这话此言差矣,读书人当然是以科举为重,只有做得万全准备, 等考试来时才会临危不乱。” 掌柜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人,带着一股子读书人特有的文弱气质, 说的也是读书人都爱说的话,是个读书人没错了。 掌柜眼神里闪过一丝轻蔑, 抬起下巴对着里头找书的伙计道:“我那伙计是个举人,会试落榜后连回家的钱财都没有, 若不是我可怜他让他在店里头做活, 现在都要在街头流浪了。所以啊, 死读书没用,不如早早地成家立业帮着家里头减轻负担。” “我瞧你穿的衣裳都是好料子,想来家里是有些产业的,不如在家里帮着做活,省得一直死等着科举,科举这事儿没个头。” 他正说着那伙计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好几本科举用书:“客官,这是屋子里头仅剩的几本了,您看要哪些?” 温玉安点了点头,说道:“这些都先要了,我再瞧瞧其他的。” “哎,我这就帮您捆起来,等会儿回去好拿着。” 温玉安应了声,而后迈着步子朝里面走了进去。 外头那掌柜不知道怎得又喊着:“你是不是蠢货,我教你这般捆书了,捆的法子错了扣你一文月钱。” 那伙计不敢反驳,只是连连道歉。 小毛听得直皱眉,小声跟温少爷说着:“少爷,这掌柜怎得这般说话,方才说那些话就好像读书没用似的。” 要说他以前跟着谢缈时还会觉着读不读书都没差,但当遇见温少爷后才知道读书的用处大着呢,要不然温少爷咋能这般聪明了。 温玉安笑了笑没说话,从书架子上拿了本书瞧着。 一上午书铺里来的人着实不少,那奇闻趣事卖得最好,有些人一买就是几本呢,画本子次之,最卖不出去的可能就是科举用书了吧。 就像掌柜说得这般,科举短时间内不会重启,所以这书买的人就少了许多。 掌柜在前头隔一会儿就往书架子里头看看,这来买书的书生钱也付了,书也帮着捆好了,怎得人却赖在铺子里头不走了? 等了一上午也没见着那书生和他的下人从书架里头走出来,实在是等不及了,掌柜便走到了温玉安跟前,说着:“我说这位客官,你在我这铺子里半天是想做什么呢?” 温玉安晃了晃手里的闲书:“家里人不让看出来偷看,反正我也买了那么多书,铺子里不让待吗?” 掌柜皱了皱眉,眼神里透着不耐:“成,待就待吧。” 说罢他便走开了,温玉安放下书后带着小毛一起出铺子在外头吃了饭,等着饭后又来了铺子里,跟中午一样又拿了那本书继续瞧着,这一瞧就是一下午,等着铺子都要关门人都没走。 掌柜这下可是坐不住了,说话也是夹枪带棒的:“我说这位少爷你到底还走不走了,要是喜欢这书就出钱买,不买就赶紧走着,还有你手里这本书被你翻了一天,谁知道有没有翻烂呢,所以这书怎么着你都得买走。” 小毛一听赶快说道:“你说话客气点,我们少爷来自家铺子哪有被赶走的理儿,这般对待东家我看你是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 他说话时将自家铺子念得重重的,就是在向掌柜表明身份。 掌柜一听突然笑了出来:“你们就别逗我笑了,你说是你家铺子就是你家了?这铺面可是当今大将军府的,你若是想来铺子里找事儿就是跟将军府过不去,我劝你要走赶快走着,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这不是巧了吗,这铺子还真就是谢夫人转给我家少爷的。” 小毛说罢拿出了一张契书,上头白纸黑字写着这铺子已经交给了温玉安,还清晰地印着将军府的章呢。 掌柜瞧着那契书嘴角直抽抽,他这些年靠着谢夫人的名头从没受过委屈,就连将军府的管家都没这般对他过,如今却被一个毛头小子压了一头,当下便嚷嚷着:“不管铺子给了谁,我都得是掌柜,谁要是撤了我掌柜的职,谢夫人定不会轻绕了你们。” “我娘可是谢夫人的乳娘,我是谢夫人的外门大哥,这掌柜也是谢夫人给的我,你若是不让我干就是驳了谢夫人的脸面,你敢吗!” 掌柜说罢当下便轻蔑地瞅着眼前这书生,他就不相信了,这书生家里头能有比将军府高的官职,量他也没这个胆子再敢叫嚣。 想当初连谢管家都没法子对他,就凭这个毛头小子能有啥本事,最后还不是得乖乖听话,毕竟百姓哪个敢跟官斗,听着谢夫人的名头还不得吓破了胆子。 小毛惊得嘴巴都张大了去,掌柜竟然说自己是夫人的外门大哥,真是敢往自己脸上贴金。 这时温玉安不急不慢地说着:“我也没有让你走的意思,只是这铺子转给了我,是不是得让我瞧瞧那账本,也得让我了解一下铺子里的经营状况。” 掌柜听见这书生的话嗤笑一声,果然是怕了,这小子跟他斗还远着呢。 铺子里的账本在前头放着,掌柜转身往前走了,温玉安和小毛跟在后面,停在了那前头的柜面上。 那掌柜拿出几本账册往桌子上一摔,气势汹汹说道:“全都在这儿了。” 温玉安拿着这账册瞧了瞧,重点翻了这几日他在对面茶楼蹲着的几天,没成想一个个人数竟然都能对得上,但人数是对上了,那后头的金额可差得远呢。 根据账本上记载七天里大多数人是租书看的,只有寥寥几人是把书给买下来的。 他又往前翻了翻,果然以往的账目记了好些租书未还的账,且都没有把钱讨回来,最后只得了押金的钱。 租书比着卖书要便宜得多,如果拿的是卖书的钱,而记的是租书的账,那这两者之中的差价落入了谁的荷包里就不言而喻了。 “掌柜,这帐册上显示前几日大多都是租书的,为何今日我在这里待了一天有十三人买了书?” 掌柜无所谓说着:“我怎么知道,兴许是今日里买书的人多了呗。” 温玉安皱了皱眉,道:“那行,我瞧着账册上记载有租三日四日的,正好我这些时间没事,那我便每日都来这边等着他们来还书了。” 他又看了好一会儿账目才从铺子里出来。 一出来小毛可气坏了,连珠炮似的一直说:“他可真是够不要脸的,竟然自称夫人外门大哥,我看夫人连他是谁都不知道,竟还敢仗着这层关系来压我们,我回去就把这消息跟爷说,非得让爷过来收拾他一顿。” 他可不想温少爷受委屈,自家爷都对温少爷好生伺候,一个掌柜倒是想要蹬鼻子上脸了。 我呸,够没皮没脸的。 小毛正气着,转脸便瞧见温少爷笑了,而后还说道:“这事儿少爷是断然不能出手的,但让他帮一点儿小忙倒是可以的。” 哎呦,不得了了,温少爷要出手了。哼,看那掌柜还能蹦跶几天。 从这天之后,书生每天都带着小毛一起去那铺子里待着。 他们俩每次去时那伙计倒是挺好说话的,给他们添置些茶水,有时还能跟书生一起聊一聊四书五经,毕竟他们都是有文化的人,越聊越熟络。 但那掌柜就没有这般舒坦了,每天瞧见温玉安过去脸色就好不到哪里去,而且还一天比一天差,就差把不欢迎这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三天过去,四天过去,这铺子里竟然没有一个来还书的。 温玉安拿着账本看向掌柜:“这还真是像账册上记载的这般,租书不还的人竟然这般多,你们以往都是怎么去要账的呢?” 掌柜说道:“找两个人去上人家门口呗,这事儿你交给我就成。” “这不太好吧,毕竟账册上记着掌柜可是一次都没把书要回来。”温玉安拒绝了掌柜,又道,“我这边正好有个在禁军里当差的好友,这样轻易要不回来的账还是交给他去的好,毕竟百姓都怕当官的。” 掌柜听着他这般的话,瞬间慌了起来,没想到这小子还能认识禁军里的人,真是难缠得紧,像块贴上来就撕不掉的狗皮膏药。 可他想阻止也来不及了,此刻那门外头已经站了个穿着官服的人了。 没多时那穿着官服的张扬带着好些人走了过来,刚走到书铺门口,那些被带来的人便开口喊话:“掌柜呢,快给老子滚出来算账,我倒是想知道花钱买的书怎就变成了租书,还让官爷来要书,我呸,要不要脸啊。” “就是,黑心掌柜简直丧天良,我买书怎得就成了租书,快些给我们个说法。” 这被叫来的人不少,外头的吵闹声止都止不住,周围的商贩一个个都冒出头往外瞧着。 有些人更是说道:“呦呵,这是咋了,那书铺掌柜不是将军府的亲戚吗,怎得还被人堵上门了?” “整日里竟听着他吹牛说自己是将军府谢夫人的外门大哥,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如今怎么不见将军府的人过来给他解围?” “没人来就对了,整日就知道吹牛皮,这下牛皮吹大没遮掩住吧。” 掌柜被嚷得额头直冒汗,可他又不敢上前跟人对峙,本就是自己将钱私吞了去,这一对峙定会露馅,可是不对峙他又该如何解释啊。 完蛋了,这下可真是阴沟里翻了船,把自己弄得一身腥臊了。 温玉安对掌柜说道:“如今你可要还要说那些人都是租书?” 掌柜腿上一软猛地坐在了地上,喃喃道:“没有租书,全都是买的书,是我将钱昧了去。” 温玉安对着小毛大声说道:“书铺掌柜触犯律法私自将钱窃走,现速速将他送去官府。” 小毛大喊一声:“哎,这就将他送官。” 小毛跟张扬一块拖着那掌柜就往官府那边走,谁知那掌柜大声惊呼着:“我是将军府谢夫人外门大哥,你们敢这样对我,谢夫人定不会饶了你们的。” 那来叫嚷的人一听当即没了声音,百姓们都怕那当官的,他们自是惹不起的。 只听见温玉安说道:“小毛塞住他的嘴,让他别再叫唤,一个疯子说的话定然是不能信的,你若是谢夫人大哥,我还是谢三少他内人呢。” 温玉安声音刚落下,周遭的人哄然笑了出来。 是啊,谢夫人的外门大哥怎么会做一个小小的掌柜,信他的话真不如信眼前这书生是谢三少的内人。 毕竟眼前这书生模样俊俏,那谢三少向来喜欢漂亮的东西,多少有一丝的牵扯呢。 温玉安跟大家伙说了自己是书铺的新东家,为了弥补原掌柜犯的错,他决定免费书一本,这事儿就算是一笔勾销了。 大家伙一听能得一本新书,当下便同意了这说法,不吵也不闹了,都排着队领书去了。 书铺不远处的小摊上,谢缈跟那三个公子哥一边坐在摊位上吃东西,一边瞧着书铺的情况。 “哎呦,谢三少的内人,这话说得让某个人脸都红了。” “呦呦呦,真脸红了啊。” “没想到谢三少还是个纯情的人儿呢。” 谢缈一张脸红得不行,但也没有跟他们动手计较,只淡淡地说:“反正我有人一块过日子,你们没有!” 三人:“……” 谢缈真是个狗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 第59章 少爷带人去了医馆 这事儿之后那乳娘还跑去将军府找了谢夫人, 但谢夫人也无能为力了,只说那铺子转给了其他人,这事儿她管不着了。 但其实谢夫人心里头可痛快了, 管什么管,她家玉安好不容易把那没皮没脸的掌柜给赶走,她才不会插手呢。 而且她在边境这十来年,那掌柜没少仗着她的名头捞好处,这会终于翻船了, 开心还来不及呢。 书铺里也没从外头招揽新的掌柜,正好铺子里有个举人伙计,温玉安观察了他好几天觉着人还不错,便找着他当了帐房先生。 又让阿姐在铺子里做个监工, 自家人在铺子里头总归是放心得多。 这事儿很快就过去了,温玉安则又去忙那另一个铺子的事儿了。 另外一个铺子是医馆,位置在一条小巷子里边,所以知道的人不多, 赚的钱也就少。当初他们忙着书铺时赵庄头就在这附近瞧着医馆呢,据他所说这医馆里有个老郎中治跌打损伤极好,但就是性子古怪得很, 说话特别噎人。 温玉安带着姐夫一块去了药铺子探探。 他一忙起来就没个影子,这可给谢缈愁得不行, 晚上见着人后亲了好长时间,还做了好些事儿呢。 至此谢缈的心情才好了不少, 就连去军营里做活都开心不少。 如今禁卫军的活儿不多,没活干时就在军营里头练练功, 日子着实有些无聊。 无聊的时候大家伙便会想要找点乐子, 这不, 就有人开始了摔跤比赛,谁被摔趴下了谁就输。 一群大老爷们在一块就爱玩这些,一旁还有人下赌注堵谁能赢。 那比赛的两人你推我攘的,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被甩趴下。 那下了赌他输的人当即呼喊起来:“给钱给钱,赢了一把。” 这边正热闹着,突然有人喊了一声:“别赌了,这胳膊都要坏了,快去叫军医。” 这下人们才朝着那被摔倒的人看,只见那小臂整个翻了过来,里里外外快要翻了个面了,不少人脸都吓白了。 好几个人跑去叫了军医,但偏生今儿个不碰巧,军医那边正有人受伤呢,这边根本顾不上。 这时谢缈瞧着赶快走上前去,说道:“跟我来,去外头看郎中。” 说罢他就去找了马车,带着人就往军营外头跑,一路上都没敢停歇,狂奔着去了那外头的医馆。 “书生书生,这边有个手臂坏的,医馆里那老郎中呢?” 他听书生说过,医馆里头有个专治跌打损伤的郎中,治病手艺特别厉害,所以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带着人来这边瞧病了。 马车停下后,他拉着那士兵就往屋子里冲。 温玉安赶快把老郎中叫出来给人瞧病。 老郎中上手在那士兵手臂上摸了摸,而后猛地用力一扭,“咔吧”一声,那士兵吓得突然喊叫了一声,差点将老郎中给吓着。 老郎中说道:“喊什么喊,这一嗓子下来老头子我的耳朵都快要被喊破了。” 那士兵转了转手腕,手臂能动了,当下赶快鞠躬道谢。 老郎中说道:“你谢我就谢呗,鞠躬干什么,要是你脊背上的伤痛处抻着可别赖上我。” 这老郎中说话向来不好听,能把人给噎死,幸好这怪郎中身边还有个会说话的徒弟,赶快上前说着:“师父是说你腰上有伤,不宜弯腰。” 那士兵当下一惊,连忙说道:“郎中,你咋知道我腰上有伤的?都是老毛病了,总是会针扎似得疼一下,您可会治?” 这郎中简直神了,他们只是见了一面就能知道他腰上有伤,神医啊! 老郎中指着那一旁的床榻,道:“趴在上头,我给你治治。” 士兵可相信他了,三步并作两步走就趴床上去了。 他们那边治着病,谢缈这边就凑到了温玉安身边,勾着头往书生身上凑,小声说道:“这老头脾气可不太好,他欺负你了没?” 温玉安摇头:“没呢,老郎中对我还挺和蔼的。” 这时赵庄头从后头插了一嘴说道:“虽然没针对玉安,但老郎中给玉安瞧病了,他说玉安肾脏精气不足,还有四肢发冷的毛病,你可得多注意一些。” 这话一说出去温玉安当即脸就红了,姐夫怎么什么都往外说,精气不足还不是因为那些事儿,回去不让谢缈碰就是了,这般说出来多臊得慌啊。 温玉安也懂了这其中的意思,咳了咳说道:“多谢姐夫告知,我会注意的。” 他们这边臊得不行,药铺子外头突然跑来好些人,一边进来一边说道:“谢兄弟,这地方也太偏了,让我们一通好找。” 他们反应没得谢缈那般快,还是用脚追着的,跑了一路还差点跟丢了,顺着车辙印才找到这处医馆,位置可真是偏得很。 “哦……不行,疼疼疼……” 一声惨叫响起,夺走了众位士兵的视线,只见那趴在床上的人后背上被扎了好些银针,方才不知道扎到了哪里叫得竟这般惨烈。 各位皆是一惊,不是手臂受伤了吗?怎么还在后背上扎了银针。 他们不由得怀疑起来,这铺子里的郎中难不成是个假的? 这时小郎中走了过来,说道:“各位可是来看病的,若是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帮你们瞧着。” 他们咽了咽口水,一个个赶快摇头。 不要命了啊,老郎中这般不行,这小郎中又能好到哪里去,还不是一个比一个差劲啊。 “确定不需要治病吗?”小郎中问,而后指着其中一人道,“你可是膝盖不舒服,在阴雨天里更是疼得厉害。” 那人眼睛都瞪大了,难以置信说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郎中笑了笑:“当然是治得多了便能瞧得出来,你若是想治一治,可以坐在那椅子上,我给你施上银针。” 那人连忙坐椅子上,小郎中拿着银针就走了过去。 如果说这小郎中一眼看穿病症的本领让其他人惊了一瞬,那么床上趴着的那位起来后一个劲儿地跟老郎中道谢更让他们信了这医馆的厉害。 几个士兵一个个争着要看病,谁让他们身为士兵身上都有些小毛病呢。 如今这副场面属实不多见,大家一个被治了治,下一个就接了过来,治完之后都说好。 温玉安抬眼看向一旁的少爷,小声说道:“少爷,你可是帮大忙了,今天晚上回去给你带好吃的。” 这医馆都快要撑不下去了,他本想着让老郎中出去义诊招揽顾客来着,但谁知道还没把人劝动,谢缈这边就将顾客给他带了过来,还一溜串地带了好些个,今天得的诊费可是够让医馆往下撑几天的了。 “好吃的就算了,等会让老郎中给你配些药回去煎着喝了才是正事儿,不然姐夫都要以为我怎么着你了呢。”谢缈说道。 其实他都没怎么碰书生,但谁让书生身子不经事儿,常常没多久就受不住。可这时谢缈还精神着呢,一个没停住就多了一两回。 天地良心,他都没有尽兴的。 这可不敢细想,若是尽了兴那还了得! 谢缈打今儿个起对这事儿格外注意,见天地嘱咐小毛给书生煎药,晚上也不敢碰人了,只是偶尔用其他的方式试一次,再不敢多了。 第60章 书生最好了 谢缈跟那些士兵回到军营里后, 一个劲儿地夸那医馆的郎中厉害。 “我这腰疼的老毛病让他扎了几针,现在松快许多,郎中说再去几趟定能恢复个七七八八。” “我这膝盖也是, 原本总是阴雨天里疼,现如今也舒坦不少呢。” “最关键是那医馆里的药不贵,我在医馆里拿了几副药,比那些个大医馆便宜好些,但药效却没打半分折扣。” 这几个人回去就说了医馆的好话, 特别是那手臂脱臼的,一个劲儿地说医馆好。 “就我这手臂,那老郎中上来一个用力就好了,我还没反应过来呢。” 这医馆被说得神乎其神的, 弄得大家心里头特好奇,难不成医馆真有这么厉害? 谢缈听着大家伙在讨论医馆,转头就跑去了主营帐里,正巧大哥二哥都在, 他便上前说道:“大哥二哥最近身体可有不适的地方?” 谢老二扯了扯嘴角,说道:“你小子又打什么主意呢?冷不丁地关心我俩身体干什么?” 这小兔崽子啥时候这般会关心人了? 谢缈笑着说:“你们是我哥哥,不关心你们关心谁, 况且我们这种做士兵的,身子都有些小毛病, 我近日里知道一位良医,他手艺了得最会治身上酸疼的病了, 这不是想着大哥二哥了吗,就想着带你们去试试, 保准让你们叫好。” “你有这般好心肠?该不会是想着害了我们独吞阿爹阿娘的家产吧?”谢老二说着, “毕竟那些个话本子里可都是这样演的。” 谢缈气得不行:“谁害人了, 我等会儿就带大哥去,你自己爱去不去,不带你了。” 俩人都是成家的人了,斗起嘴来还是这般幼稚,跟小孩子吵架似的。 谢老大说:“你说的是不是玉安经营的那家医馆,正好你大嫂最近身体有些不痛快,我带她去看看。” “还是大哥好,比二哥强多了!”谢缈说着。 谢老二能忍,俩人又斗嘴斗了几回合,一直到谢缈从营帐里出来才停下。 谢缈出来后便去了伙房那边,跟江哥 、刘哥、张哥一块说了那医馆的事儿,还说他们三个第一回 去看病不收钱。 “好些人被那郎中治完后身体都松快不少,你们这身子上也都是顽疾,说不准也能好不少呢,要是觉着不好咱就不在那看了,反正第一回 也不收钱。” 他们三个都是在战场上落下的病,都好些年没见好了,没人觉着那郎中能厉害到将顽疾治好,但谢兄弟说了免费看病那就去试试呗。 谢缈在军营里头可是没少招揽人,以至于那小巷子里的医馆一整天忙得飞起,人手不够了家里人就过去打下手,小毛、赵庄头还有温玉安都在里头忙得团团转呢。 一个小巷子接连不断地有穿着官兵衣裳的人进进出出,大家伙都特好奇里头是干啥的,都想着过来问一嘴,一问才知道全是去医馆里看病的。 “嚯,这医馆什么时候这般厉害了,以前可都是没啥人来的。” “好像是前两日有个士兵手伤着来这里瞧病,被怪郎中一下就给瞧好了,估摸着是回去跟军营里的人说了,这才来了这些当兵的。” “而且那医馆里头最近来了个模样俊俏的少年郎,说是这里的新东家,说不准也有他的作用,毕竟少年人活络,还能出去招揽顾客呢。” 他们这边正说着,突然一辆特华丽的马车停在了胡同外边,先是从里头下来个穿着官服的人,而后又下来个贵夫人,两人一块朝着那医馆走去了。 众人皆是一惊:“怎么的,这般人物竟也来小医馆里瞧病了?” “这马车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老郎中根本就不是个会攀关系的人,如此看来只能是那医馆的新东家的关系了。” “这新东家不仅人长得好看,还是个有背景的人物,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成婚,若是能跟他喜结连理可是不愁吃不愁穿了。” 这些人在外头议论着医馆,医馆里头此刻忙得停不下来。 近日里来的这些官兵身上都有些小毛病,有些需要扎银针,有些只需要推拿一番即可。扎银针还算是个轻巧的活儿,扎完等上片刻即好,但推拿可是个累人的活计,给老郎中累得手臂直打颤。 小郎中也没好到哪里去,他揽下了大部分推拿的活计,弄完一个人又接着弄下一个,等能坐下歇息的时候,眼睛一闭竟坐着睡着了。 老郎中到底是心疼徒弟,便让他歇了一会儿,接下来有人来都是他来瞧的。 医馆里一连忙了好几天才逐渐人少一些,不至于让大家伙累着身子。 一间书铺还有一间医馆可是都没少赚钱,温玉安一边看着账本一边在纸张上记着什么。 过了会儿谢缈从外头端着药进来,放在书案旁边,又放了一碟子蜜饯在一旁,道:“别太累了,先吃药罢。” 这药还是老郎中给抓给书生调理身子用的。 只不过这药的味道苦涩得很,温玉安总是不想喝,谢缈不在家的时候他都是能躲则躲,有时候还能躲过一两次。 但只要他不喝药,小毛就会向少爷告状,这告状告的多了谢缈就亲自监督了,只要他在家就把药端在跟前非得瞧着喝下去才放心。 谢缈将书生手里的毛笔收走,把药碗端在他嘴边:“啊,张嘴一口气喝了,喝完咱就吃个蜜饯甜甜嘴。” 温玉安嗅到那汤药味道就皱眉,最后捏着鼻子一口气将药全都喝了,紧接着嘴巴里便被塞了一块蜜饯,甜腻的味道盖过那苦味,嘴巴里才舒服一些。 谢缈瞧他这样笑着说道:“你啊,真是越来越娇气了,吃药都得喂着才成。” “都是这药太苦,要是全天下的药都是甜的就好了,那样谁还会不乐意吃药啊。”温玉安小声嘟囔着。 这话给谢缈听得直乐呵,怎么的,自己受不住还非要赖药了。 他俩在屋子里头正说着话,外头便响起了赵小满的声音,小嗓门可是大着呢,说道:“舅舅,阿娘买了桂花糕,让我给你送些过来尝尝。” 赵小满手里头拿着桂花糕进了门,嘴里一边吃一边说道:“这个又香又甜的可好吃了” 这小胖崽子自打来了京城之后没少吃稀罕玩意儿,曾经在镇子上没吃过的没玩过的现在都见识过了,特别是那张嘴就没缺过,以至于长胖了一圈呢。 谢缈皱眉说道:“哎呦,你咋吃成小胖墩了,瞅着都没有以前好看了。” 赵小满眼睛瞪得特别大,说道:“二舅你骗人,今天翠翠还说我好看呢,说我又白又胖的特招人喜欢。” 翠翠是他们旁边邻居家的小姑娘,比赵小满大上一岁,人长得水灵说话也甜,赵小满最喜欢跟她玩了。 谢缈故意说道:“翠翠哪是喜欢你啊,她只是会说话,不想打击你的自信罢了。” 这可给赵小满气得够呛,小嘴巴一撅,一头撞进了舅舅怀里,嘟囔着:“舅舅我不要二舅了,把他丢走吧,呜呜呜。” 温玉安捏了捏鼻梁,又是这样,每回谢缈都得把小满给逗哭,最后还要他来把人哄好。 可今儿个温玉安查账查得累了,不想哄人了,就把小孩丢给了谢缈,道:“你自己弄哭的小孩自己哄着,哄不好的话晚上去客房睡觉。” “别啊,我哄,马上就哄好。”谢缈急忙说道。 这回可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而且赵小满也太爱告状了,每回都告到书生跟前,都成告状精了。 他捏了捏小胖崽子的脸上肉,哄着:“你别哭了,翠翠最喜欢你了,她不是还带你玩呢吗,要是不喜欢也不会跟你玩。” “真的?”赵小满吸吸鼻子问着,小孩子最好哄了,你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一点都不带怀疑的。 小旁崽子又嘟囔着:“那还是不把你丢走了,二舅这么抠门说不准都不舍得住客栈,要是流落街头就不好了。” 谢缈愣了一瞬,自打他有了攒钱的主意后总想着省着点,没成想还给小孩留了个抠门的印象,可他的月钱确实不多,那不舍得花也正常不是。 他正想着,书生递给他一个钱袋子,说着:“两个铺子都能赚钱了,你也不用总想着攒钱了,以后缺钱就跟我说,咱不能被小孩说抠门。” 谢缈瞧着那钱袋子,接过来颠了颠重量,嚯,还真是不少呢。 “书生,你可真好。” 说完他便拽了拽赵小满,道:“别说二舅抠门了,二舅现在就带你出去吃肉饼喝肉汤去,保准让你吃得饱饱的。” 赵小满惊得嘴巴长大,眼珠子滴溜转得瞧着二舅,说着:“哇,二舅好厉害,一句话不说都能让舅舅给你钱,我可太羡慕了。” 他虽然不缺嘴,但手里头向来没有过钱,可是羡慕坏了。 谢缈颇为骄傲说道:“那你以后也做个跟二舅一样的人,找个能赚钱的媳妇儿不就好了,吃喝都不用愁。” 媳妇儿就是得找书生这样的,既好看又能赚钱,十里八街就数书生最好了。 第61章 赢了 谢缈最近手头上宽裕不少, 出门在外比以前大方多了,还带着他们精兵小队的人出去吃了顿饭呢。 那三个公子哥说道:“哎呦喂,谢三少最近大方不少, 都知道请客吃饭了。” 他们就是故意这般说着的,几个人天天在一块,都晓得谢缈前段时间有多抠门,这冷不丁地带着他们吃饭还挺稀奇的。 谢缈没反驳他们,而后神秘兮兮得从衣裳里掏出一个钱袋子, 说道:“瞧见没,小爷我现在有钱了,都是书生给的,你们就羡慕着吧。” 公子哥们扯了扯嘴角, 这人自打跟那书生一块过日子之后,就越发爱显摆了,不就是有个媳妇儿吗,谁以后还没个媳妇儿啊。 张扬说道:“谢兄弟的小郎君可真好, 不仅读书厉害,还有那掌管铺子的能力,谢兄弟日后定能越过越好的。” 谢缈回着:“当然你家小娘子也不差, 你脚上的鞋就是小娘子给你找人做的吧,好看。” 张扬嘿嘿一笑:“小娘子们都爱打扮, 她非要让我穿这般好看的鞋子,还说穿着精神, 反正我看不出差别,她想让我穿我就穿呗, 不然嘴巴一撅又要说我土了。” 他俩一人一句透着恩爱的气息, 弄得那三个公子哥直皱眉。 有媳妇儿了不起啊! 公子哥说道:“你俩快别说话了, 等会儿还有活要干呢。” 三年一次的朝贡即将开始,各国使团接连来到京城,没多久京城里就多了不少生人。而禁卫军的责任就是守护京城安宁,所以他们都被派出来巡逻了。 吃过饭后几个人就去了西街巡逻,西街这边人员密集,如今不仅有本土人员卖商品,还有些随着使团一同前来的商队也在卖东西。 西街上这回走两步就能瞧见不少外邦人,外邦人穿着打扮还有长相都与京城人大不相同,卖得东西也不一样,瞧着就是新鲜玩意儿。 街上热闹归热闹,没多久就有了冲突,他们那边一起了冲突,这边禁卫军的人就得上前维持秩序。 有些人是因为交流不顺闹了乌龙,有些人则是觉着价格太贵往下压价吵起来的,更有些人是在热闹地界偷荷包的,一天下来在西街巡逻的禁卫军没少受累。 这其中数胡人的角力摊子最为麻烦,他们摊子上有个又高又胖的胡人在外头站擂台,说是只要能把他给摔趴下就给一两银子,若是被摔趴下了就得奉上一百文。 能用一百文博得一两银子的事儿,好些个人都想上前试一试,这一试不得了了,不知道多少人被撂趴下了,还有的伤了手,有的伤了腿,反正各种各样受伤的人都有。 最让人心烦的是那些个胡搅蛮缠的,自己被撂趴下受伤了,还想让别人出医药费,当街上就喊起来了,闹得还挺大。 这会子就得有禁卫军过来调和,禁卫军来来回回好些趟,最后谢缈和张扬干脆在这边留了下来,两人专门守着这角力摊子,这才少了闹事儿的人。 不过这胡人摔跤确实厉害,好几天下来愣是没有输一回,而京城里每天都有不服输的过来跟他摔,只不过都没法子赢得过。 一时间这胡人的角力摊子竟然出了名,整个京城都知道这边有个不败传奇了。 西街这边有外邦人的摊子,谢缈回家都会带着新鲜玩意儿回去,他刚走到家门口就瞧见赵小满又跟那隔壁家翠翠在外头玩着。 俩小孩头挨在一起,手里拿着细木棍在地上写写画画的。 谢缈走得进了才瞧见是赵小满在教翠翠写字,别说这小胖崽子教得还挺好,翠翠都会写自己的名字了。 赵小满瞧见二舅回来猛地站起身,拉着翠翠就让她喊二舅,俩小孩一块脆生生地冲着谢缈喊二舅。 谢缈没忍住笑了,给了他们一人几块奶枣。 俩小孩急不可耐地放进嘴里吃着,外头的奶衣裹着里头的枣子,吃起来酸甜酸甜的,俩小孩可喜欢了。 赵小满和翠翠一块说着:“谢谢二舅。” 谢缈被他俩哄得又给了几块奶枣,剩下的是不能再给了,要带回去给书生吃得。 赵小满和翠翠挥别之后就跟着二舅回了家,边走边说道:“二舅,你这个当官的,是不是京城里头出了啥事儿都管的啊?” 谢缈回着:“怎么的,你跟人打架想让我帮忙了?” 赵小满先是摇摇头,而后又哭丧着脸说道:“前两日我瞧见翠翠阿娘骂她了,骂得可难听了,可我太小了没法子过去帮她,以后要是翠翠再被骂,我能不能找你管管她阿娘啊?” 他打小有阿娘阿爹疼着,还有个书生舅舅教着,哪里见过那样骂人的啊,可给他吓坏了。 谢缈点头:“行,下回我去帮帮翠翠。” 赵小满开心了,甜甜说着:“二舅真好,那二舅能不能再给我一个奶枣啊,那个可好吃了。” 谢缈当即严词拒绝,本来这东西就没买多少要是被小崽子再吃几个,那书生还吃啥啊。 他回了屋子后就把剩下的奶枣全都给了书生,给他往嘴里塞了一整个,说着:“甜不甜?” 书生边点头边说甜,而后又说着:“你知不知道最近西街有个角力摊子,我们医馆来了好些被那胡人摔伤了的,那些人还说整个京城里头都找不到比那胡人厉害的了。” 本来这也没什么,但人云亦云下来把那胡人传得都成京城第一大力士了,这多少有些变味了。 谢缈笑了笑,又往书生嘴里塞了个奶枣,说道:“那是没跟小爷斗,不然小爷分分钟把他摔倒。” 温玉安嘴巴鼓鼓的,眼珠子上上下下打量着谢缈,最后说道:“少爷,你当真行?” 谢缈微微挑眉,嘿,这怎么能问行不行呢? 试试不就知道了。 谢缈当下就将温玉安给抱了起来,至于行不行温玉安是完完全全知道了的。 那角力摊子过了两日竟然不在西街摆摊了,好些个没跟他摔过的人过去找摊子,结果连人影都没找到,不少人带着兴致来的,最后扫兴而归了。 这摊子撤了对于谢缈他们来说还挺好的,毕竟少了个闹事儿的,大家伙还能轻松一些。 但谁知道没几日角力摊子竟然出现在了皇上宴请各国使者的宴席上,那胡国使臣还说要跟在场的男人们摔上一摔。 胡人还真会挑时候,这会子场上的都是大臣且文官居多,武官只有谢缈他阿爹和另外几个年纪大的武将,而这被派出场的胡人年纪才二十来岁,还一身横肉,这不是欺负人呢吗? 一时间场上气氛悄然紧张起来。 一二十年前胡国还是个厉害的国家,曾经多次进犯我朝,最初我朝官员连连败退,最后谢将军挺身而出将他们一一击败,近些年来才消停些。 没想到他们今日竟然在宫宴上敢公然挑衅,看来胡国边境处又要有争端了。 但此刻不是想那些的时候,现在得先保住皇家颜面才成。 皇上开口说道:“我瞧着胡国派来的人才二十来岁,而我们场上的将军年岁都已不小,这两者若是摔起来岂不是不公平了?” “你们若是真想摔上一摔,我这就派人去叫些年轻力壮的将军过来,定能把你们摔得心服口服。” 皇上的话言语间带着些威胁,你若是真想在宴会上挑起争端,我朝年轻力壮的将军多的是,定能将你们胡国一举歼灭。 但那胡国使臣似是听不出皇上的意思一样,依旧说道:“我国曾被谢将军击败过多次,今儿来这儿就是想跟谢将军切磋切磋,不知道谢将军可要赏个脸面?” 在场官员听得心下一惊,这胡国人要不要脸,谢将军比那出来摔跤的胡人大了二十岁不止,那人竟还指名谢将军,这不是欺负人吗? 谢将军是个冲动的性子,最受不住刺激了,听了这话当下就要起身出去跟人摔跤,但却被不远处的谢丞相一个眼神给盯着了,这才冷静着坐了下来。 谢丞相走到皇上跟前说道:“皇上,谢将军家里有三个儿子,老大老二皆是禁卫军将军如今应当在宫内巡逻,若是叫来应当是需要些时间,但此刻他家三儿子正在一旁站守着的禁卫军里头,也是个有武功的,让他出面跟人摔上一摔可行?” 若是要派人跟那胡人较量,身份低了不行,输了更是不行,身份要高还要有武功的,在场的人里头只有谢缈最是符合。虽然他在禁卫军里头不是个头头,但他谢将军儿子这个名头够响亮,派出来也是不失礼数的。 于是当下便唤了谢缈出来,让他跟那胡人摔上一摔。 谢缈登时把身上的配剑交给张扬,要不要脸啊,谁敢欺负我阿爹,小爷我就跟他拼命。 他拜过皇上之后,便跟那胡人摔了起来。 得亏他瞧见过胡人摆摊时跟人摔跤的样子,知道那人的弱点是身子不够灵活,所以谢缈一直在左右晃动找机会。 周围的大臣瞪大了眼,他们这些人里头不少都知道谢缈这个二世祖,还有些人家里的孩子跟谢缈干过架呢。 这个二世祖如今竟然去了禁卫军当差,还是个小兵篓子。 大臣们在底下窃窃私语道:“我说最近怎么没听说谢缈跟人干架了,原来是去了禁卫军当差,说不准还真能打得过那胡人呢。” 一旁的大臣哼了一声,道:“他要是拿不出把我家儿子打得鼻子流血的架势,我非得上门说他一通。” “你家儿子也跟他干过架?我家的也跟他打过,手臂上一个劲儿地往外流血,可给我心疼坏了。” “哎呦,别说了,我家的最惨,还被打掉牙了呢,幸亏当时年岁小掉得是乳牙,不然我家儿子如今说话都得漏风。” 几个官员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谢缈这二世祖竟然跟这么多人干过架,这些年里若不是他有个丞相大伯护着,那去谢家讨公道的人都能把门坎踏平了。 此刻官员们心里头只有一个想法,若是这谢缈今儿个摔跤不能赢,那他们非得上门羞辱一番。 怎么的,有本事窝里横,对外就没本事赢了? 场上,谢缈跟胡人僵持不下,突然胡人猛地用力抓住谢缈的手臂,将人举过头顶,眼看着就要摔下去。 大臣们一个个摒住了呼吸,可不能摔下来,摔倒了就丢人了! 只见谢缈身子一转,双腿夹住胡人的脖颈,整个人倒挂在胡人后背上。 “呼……” 众人松了口气,心想幸好没摔倒。 谢缈腿上用力勒着胡人脖颈,那胡人的脸色红了个透,眼看着就要喘不来气。但胡人也有招数,他要往地上躺,谢缈此刻在他后背上挂着,只要此刻躺在了地上,谢缈的身子就是先着地的,也就是谢缈输了。 谢缈双手撑地,一个后踹从胡人身上下来,翻了个身稳稳站住。 “好小子,干得好!”不知道是哪个大臣喊了一句。 紧接着又有大臣说道:“谢家老三,好样的。” 此刻大家伙哪还管自家小孩有没有被他打过啊,现在一致对外才是正事儿。 只见那胡国使臣脸色越来越差,这胡人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角力好手,本来一切都如他所想,西街的摊子上没人能将他击败,便想着京城里的人不过如此,便将人带来了这宴席上,但谁知道突然蹦出来个厉害的小子,倒是够难缠的。 他们胡国养精蓄锐十来年,恰逢这老皇帝驾崩,谢将军暮年,便想着从边境一举进犯重新夺回被侵占的领地,但谁知道这谢将军家的儿子竟也不是好对付的。 这一家子都是个难啃的硬骨头。 场上,随着时间的推移那胡人体力不支,动作也慢了不少,谢缈虽然比他好上一些但也着实够累的,豆大的汗珠一直往下落,再这么耗下去也不知道是谁先趴下。 谢缈眼神盯着那胡人,找准时机猛地扑向那人身体一侧,通过撞击的力度快速将人撞了个踉跄。他又趁着胡人身子歪斜之时,双手拽着那胡人的手臂往歪斜的方向猛地一拽。 只听见咚的一声,胡人肥胖的身子落在了地上,谢缈也体力不支摔了下去,但明眼人都能瞧出来是那胡人先倒的。 赢了! 周围响起阵阵掌声,都在为赢了这场角力祝贺。 谢缈想站起身来行礼,但还没起来脚底下猛地酸软起来,整个人差点摔下去,不知道何时阿爹过来将他扶着了。 谢缈笑着说道:“阿爹,我这些年的架没白打。” 说完眼睛一闭竟昏了过去。 谢将军连忙扛着人回了将军府,皇宫里头也派了御医过来给他瞧着。 宫宴散了之后不少大臣直奔将军府而来,都去了谢缈的屋子里头瞧人,还跟谢将军说起了话,道:“这小子真不愧是打小就跟人打架的,那胡人又高又胖竟也能输给他,我家儿子打架输给他不亏。” “没想到这些年在京城里横行霸道的谢缈,有一天还能立了功,不错不错。” 谢缈不知道何时醒了过来,开口说道:“我可没横行霸道,你们儿子不说我是个没爹没娘的杂种,我也不会跟他们干架。” 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一瞬,过了会儿那些官员都找借口走了。 谢将军瞧了瞧在床上躺着的儿子,问:“他们真是说你没爹没娘,还说你杂种了?” “不然呢,我就这么混蛋非得按着人干架?”谢缈回着,“他们骂我一次,我就跟那三个好友按着人打一顿,非得把他们打服了才行。” 谢将军继而又问:“那我跟阿爹阿娘回来后为什么又跟人打架?” “哦,他们说你跟阿娘带了两个儿子回来以后就不要我了,我听着不舒服就把人给揍了呗。”谢缈说道。 那时候只要有人找上门说自家儿子被谢缈打了,谢将军当下二话不说就让谢缈给人赔罪,还真跟那些人说的一样,他爹有俩好儿子了还要他这个逆子干什么。 谢将军哑口无言,谢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把他爷俩的话听了个完全,一进屋就对着谢将军拳打脚踢的。 “你说说你,这都是啥事儿啊,你还说儿子是个逆子,我瞧着都是被你给逼的,你要是个会好好说话的,儿子能被误会这么久!” 但偏偏这俩人都是个不会好好说话的人,一个是啥都不问,一个是啥都不说,两个锯了嘴的人撞到一块,这误会可不就多了起来。 谢缈瞧着他阿爹被阿娘给欺负的衣裳都撕烂了几块,说道:“阿娘,你冷静点,冲动不可取。” 谢夫人转头看向谢缈,怒斥着:“你给我闭嘴,我今儿个非要给你个公道。” 说完拽着谢将军就去了谢家老夫人那理论,谢缈咽了咽口水裹紧了床上的被子,这能赖一个人吗,明明他阿娘也是个不让人说话的,真是一家子都被锯了嘴,误会乱成了一锅粥。 幸亏他被书生教得知道嘴怎么用了,反正以后他跟书生在一块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哼,谁让他现在嘴张开了,学会示弱了,还学会不冲动了呢。 这都是书生教得好! 第62章 少爷出征了 没多一会儿, 那谢老大谢老二也急匆匆地进了屋子。 俩人一进来就先把被子扒开,把小弟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幸好还是个全乎身子, 不然非得冲过去跟那胡国使臣干起架来。 谢老二说着:“你小子是不是觉着自己本事特别大,就不能等会儿让我俩上场?” 谢缈蹭的一下坐起来,拍着胸口说道:“不是小爷我吹,你俩上场说不准还不如我呢。” 谢老二在他脑袋上给了一巴掌:“你跟谁小爷呢,我俩是你哥。” “大哥, 二哥竟然打我,我才刚醒。”谢缈告状说着。 谢老大瞧着他笑了笑:“行了,小弟刚在皇上跟前立了功,你要是给他打出个好歹来, 还得了。” 谢缈瞅着二哥哼了一声,一脸小人得志的样儿。 这时候外头正好响起了脚步声,还有一个小娃娃的喊声:“二舅,呜呜呜, 二舅,小满来看你了,你不要有事啊。” 谢缈听见这声音, 瞬间躺回被子里去,脑袋往旁边一歪, 瞧着有几分病怏怏的样子,完全不像方才跟哥哥们斗嘴时那般精神。 谢老大谢老二眼珠子都瞪大了去, 小弟这可怜装得也太像了点。 温玉安一走进屋子,就瞧见谢缈在床上躺着。谢缈那一双眼睛在书生进来的瞬间红了起来, 像是受了颇大的委屈。 “书生, 我疼。” 这可给书生心疼坏了, 连忙让医馆里的老郎中上前,道:“您快给少爷瞧瞧。” 老郎中最能治疗跌打损伤,最近那新制的药膏特别管用。只要在青紫的地方揉上一揉,过不了两天就能好。 老郎中点头赶快上前,把那被子一掀就要上手脱去里衣。 谢缈一激灵赶快护住自己的身子:“别,已经被御医看过了,不用再麻烦老郎中。” 温玉安可没随了他的心愿,毕竟前几天跟那胡人摔跤受伤后去医馆治病的人可多了,一个个身上都青青紫紫的,瞧着甚是可怖。 而如今大家都说谢家三少爷战胜了那胡人,想来是没少受苦的,身上定是没什么好地方。 温玉安连忙按住谢缈的身子,哄着说道:“少爷别怕,今儿个疼这一会儿,过两日就能好得快了。” 说完他又叫上赵小满,让他也帮忙按着。 赵小满可听话了,这小胖崽子把自己的身子压在谢缈腿上,保证二舅不跑掉。 紧接着老郎中就掀了谢缈的衣裳,露出了青紫了好些块的身子,比原先那些去医馆的人伤得重得多。 温玉安心里头疼得紧,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那多愁善感的赵小满便哇的一下哭了出来。 “二舅,你不要有事儿啊,小满最喜欢二舅了,你要好好得,不然小满会很伤心的。” 饶是做了一辈子郎中的瞧着这伤都觉着可怕,那双臂上竟捏出了好几个手掌印,可想而是那胡人的力气有多大了。 不仅是上身有伤,就连那腿上也被打了好几处,那青紫状况没比上身好多少。 老郎中一处都没放过,全都给谢缈擦了药膏。 这一通下来,谢缈疼得嗷嗷叫,比跟那胡人摔跤哀嚎得都要厉害。等着擦完药膏了,谢缈额头上的汗珠子一个劲儿地往下掉,瞧得仔细了还能看见眼尾的泪珠子。 谢缈这身伤不轻,那青紫的痕迹在他身上停了好些天才消下去。 后来谢缈跟胡人摔跤赢了的事儿不知何时传遍了京城,皇上还给谢缈封了官呢,月钱比以前多了不少。 胡人在宫宴上这样一闹,大家伙都知道胡国会不安分了。这不,前来朝贡的使臣刚走,那胡国便开始在边境骚扰我朝疆土了。 胡国使臣能在宫宴上闹那一出事儿,就代表胡国那边做足了准备,又是一场硬仗要打。 谢缈这会子怎么说都是个小将军了,再加上还是谢家的人,去边境支援打仗的事儿定是少不了他。一同去的还有谢大将军、谢老大、谢老二,一家四口都要奔赴边境打仗去了。 距离这出去打仗还有几日时间,谢缈便总想在家里头待着,抱着自己媳妇儿哪都不想去。 一想到日后要在外头打仗,他心里头就难受,边境地界没有京城这般好,还没有媳妇儿在身边陪着,真真不是个好去处。 谢缈晚上搂着书生睡觉都特别用力,他得在这几天里好好搂着,过几日就楼不着了。 可他的力气大啊,书生那小身板那能受得住,还没搂一会儿呢,温玉安就往外推了推,说着:“少爷,你的力气太大,我都要喘不来气了。” 谢缈没松手,微微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放宽了那么一点,但也是贴着的。 他嘟囔着:“一想起来要走心里头就不舒服,便想着多抱抱你,哪成想你这小身板这般柔弱,都不能多抱一抱。” 书生笑了笑,自己靠近了少爷怀里,道:“你这些日子抱得还少啊,还被阿姐看见好几回了呢,真是不知羞。” “抱自己媳妇儿有啥知羞不知羞的,阿姐也知道我俩如胶似漆,她都没说什么不是。”谢缈回着。 温玉安在少爷怀里蓦地笑了起来,阿姐哪是没说什么啊,她只是没找少爷说,可是来找了自己的。 阿姐说少爷再过几日就要出征了,可得让他养好精气神,还让书生别总缠着他,可明明是少爷非要缠着自己才对。 温玉安白白吃了个蛊惑少爷的名头,但其实他也想跟少爷多亲近,少爷这一走得好长时间见不着人,说不想都是假的。 想到这儿,书生从少爷怀里抬起头,一口咬在了他的下巴上,说道:“少爷,你可得全须全尾地回来,要是不回来我可不给你守着,届时我就找好几个男妻养着,那时候谁还知道谢缈是哪个啊。” 谢缈一个翻身将书生按在身下头,说道:“你可真是知道如何气我,我定然得回来,不然我这漂亮媳妇儿可就要跑了。” 俩人在一处又腻歪了好久才停下。 没过几日,出征的人都走了个干净,将军府里头一下子就空荡荡了,温玉安的院子也少了爱闹腾的人,总感觉缺了些什么。 谢夫人时不时地来书生这院子里头坐一坐,有时候边关传来消息也会跟书生说上一说,日子过得很平常。 书生手里头那两家铺子也不错,每个月都有不少进帐,阿姐和姐夫也在这俩铺子里头做活,比他们原本在临溪庄里头赚钱多一些。 夏日过去后,书生给赵小满在学堂上报了名字,让他跟着学堂里的夫子学习。 小满在学堂里头可争气了,那一手好字被夫子夸了好多回。小孩子心思都单纯,被夫子夸奖之后回到家里头练字都比以前努力了。 赵小满学得累了就去隔壁找翠翠玩,但他总能看见翠翠的阿娘训斥她,这一次竟然瞧见翠翠被打了。 他竟然跑出去站在了翠翠跟前,说要保护翠翠。 那翠翠阿娘知道隔壁住着的是大户人家,是她得罪不起的人,赵小满挡在前头时她就没再打了,但等着人走了就揍得更狠了些。 原本这事儿没人知道,但后来翠翠她阿娘竟然要将她卖给一个老头子做媳妇儿,翠翠不愿意就跑去了书生家里,原原本本地把这事儿说了出来,惹得一家子人都红了眼眶。 特别是那赵小满,不知道何时染上了谢缈的毛病,听见翠翠被人打了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在家里头找木棍子,非要去隔壁跟人打一架。 可这小胖崽子如今还小着呢,哪能打得过大人啊。 最后还是温玉安出面把这事儿解决了去,他出了比那老头子更多的钱把翠翠买回了家,两家还签了卖身契,以后翠翠不再是她家的人了。 翠翠也是个知道感恩的,来到隔壁之后对赵小满特别好,叫他起床上学,还监督他放学写字,省了温玉安好多事儿呢。 这一年多发生了挺多的事儿,中间也收到过谢缈给他写的信。 信里头谢缈就像是两人见面聊天一样,说自己饿极了竟然吃了好些饭,还说自己打赢了仗被阿爹夸奖了,还说他们快要赢了。 每封信下面都会写好想书生,想回京城跟书生过日子。 温玉安把这些信收好放起来,等想念少爷的时候就拿出来看一看,想像一下少爷如今是瘦了还是胖了,想一想少爷如今在干什么。 可越想少爷就越是思念得紧,温玉安就会让自己忙碌起来,重新拿了以前科举的书来看,毕竟他还有殿试来着,在这儿空档的时间里总不能啥都不学,不然只是可是容易被忘掉的。 秋去冬来的这些日子,温玉安总往谢丞相家里走动,特爱跟谢学士讨论些科举的知识。 如今日子越来越冷,他穿上了厚重的冬衣,手里塞上了手炉,身子上才算是有了些温气儿。 冬日里晚上睡觉,书生便总是格外想念少爷,毕竟只要有少爷在都会给他暖被窝,如今可是享受不到这种待遇了。 想念得紧! 作者有话要说: 文快要完结了,少爷越变越好,书生的日子也是越来越好。文章大概还有一个剧情就要完结了,可能也就是一两天就没了,真心感谢大家的喜欢,谢谢! 第63章 正文完结 冬天过去后春天很快就到来了, 温玉安和往日一样在书铺和医馆转了转,最后拿着书去了丞相府。 他刚进去不久,谢丞相就神秘兮兮地将他给叫去了书房, 说了个重磅消息。 “皇上最近有重启殿试的想法,你近些时间可得好好学着,说不准哪天就要开始了。” 新皇上台之后,底下的大臣只有部分能够为他所用,这般束手束脚着实让他不快, 于是便有了想要重启殿试的意思。 而如今距上一任皇帝驾崩已有一年之久,此时重启殿试也不违反规矩。 皇上昨日里便和丞相聊了几句,言语之间都是想要重启殿试的,并且时间不会太久。 谢丞相得了口风之后便跟温玉安说了, 他是真的喜欢这孩子,不仅有学识还有脑子,来日定是能闯出一番天地的。 温玉安谢过丞相之后,便又继续努力学着了, 跟以前学习科举那般用功努力。 多读书反倒让他充实了不少,想起少爷的日子也没那么难熬了。 春分那天,重启殿试的消息被张贴出去, 那些个已经考中了贡士的学子都从外头往京城里赶路,温玉安也紧张了起来。 阿姐跟姐夫知道这消息之后, 铺子都不让温玉安去了,说是要让他好生学着, 不能分心。就连赵小满如今都不去找舅舅玩闹了,有时还会给舅舅送去吃食或者茶水呢。 那谢夫人也跟着紧张, 见天地让自家厨子熬上大补的汤药, 然后亲自送到书生那院子里头, 得瞅着书生喝了才放心下来。 “你啊,压力不用这般大,要放宽心好生休息,切莫为了这个把身体搭上去。” 这每日的大补膳食吃着,又被人精心照顾着,书生身子好着呢,待到了考试的时候顺利地很,一举夺下了状元郎,让人好生羡慕。 这次因着一些顾虑便没有让前三甲坐上高头大马,也没有吹响放炮庆祝,但该有的奖励和官职是一个没少。 温玉安被分配去了那翰林院,还是个从六品的官。 外头虽然不能大肆庆祝,但将军府里头也摆上了一桌,把自家人都请进了门,就连谢丞相和谢学士都喊了过来。 谢家祖母开心得不得了,嘴边的笑就没停过,她牵着温玉安的手说了好些话呢。 “打小小缈就在我跟前长大,小时候皮得很,在京城里头都无法无天了,没成想遇见书生你之后反倒学了好,现如今思考事情都比以往强得多,有点大人样子了。” 祖母说完又拿出来一些谢缈小时候的画像让温玉安看,画像上的小孩还没有赵小满年纪大,撅着一张嘴瞧着有些生气。 祖母说道:“当时啊,小缈是个坐不住的性子,嫌弃人家画师画的慢,嘴巴撅着可不满了,最后还是给他吃了个蜜饯才消停会儿。” 温玉安瞧着那画像都能猜得到少爷小时候的样子了,多半是这一带的小霸王,走出去身后头都要跟上好几个人,特别霸气。 祖母瞧着书生又边说道:“玉安啊,以后小缈要是有什么没做对的地方,你跟他好好说着,小缈其实挺听话的,你说的他都会听着的。” 谢夫人在一旁听着也说了话:“是啊,从我见到玉安跟小缈的相处开始,我就像是见到了一个全新的小缈,以往可是没见过,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他在我们跟前总呛嘴,但在玉安跟前乖得很呢,你们俩就是那话本子里说的命中注定,不一样呢。” 谢夫人跟谢祖母两人说了好些话才停下,玉安高中了状元,人长得又好看,一下竟被好些人家盯上了。 可她家小缈又一年没回家了,家里人再不帮着说些好话,这么好的人要是留不住了怎么办? 温玉安中了状元的消息传到谢缈的耳朵里已经是两个月后的事情了,当他知道的时候整个人兴奋地蹦了起来,还跑到了阿爹的营帐里头大喊着书生中状元了,像个小疯子似的。 谢将军瞧着自家儿子这般模样,没忍住也笑了,说道:“你可别笑得太早,玉安中了状元后可是得被不少人家盯上,你跟他又不在一处,难办着呢。” 谢缈一听当下便皱了眉,幸好明日他们便要启程回朝了,但不幸的是回朝还得两三个月呢。 这可给谢缈愁坏了,要是能飞回家那便马上就能瞧见书生了,该多好啊。 谢缈回去的路上可是没少想这事儿,一张脸都快要皱成一团了。 那三个公子哥还有张扬四个人都感受到了谢缈的愁闷,还以为怎么着了呢,等着问出来才知道谢缈是在发愁书生中状元后的事儿呢。 “说起来这个我一直都有疑问,那书生这般厉害怎么就瞧上谢缈了呢,你除了会打架还会干啥?” “是啊,不都说书生跟武生天生不和吗,没成想这俩人还能一块过日子去。” 这事儿谢缈可是知道答案呢,他当初也问过书生喜欢他什么,他现在都忘不了书生当时跟他说话时的眼神,眼睛亮晶晶的漂亮得很。 “书生说了我护在他跟前帮他把坏人打跑的时候特别厉害,说我没头没脑得对他好时特招人喜欢,还说他最喜欢的就是我了。” 这可给那三个公子哥听得直皱眉:“哎呦,齁甜,像是吃个颗蜜饯似的,那书生可真会说话。” 张扬也说:“我家小娘子也说我护着她的时候可让她喜欢了,跟我过日子就图个安心。” 谢缈连连点头:“对对对,书生也说过我在他身边,能让他觉着特别安全,特别舒坦。” 他俩一人说一句,最后齐齐发了愁,叹了口气道:“可惜,还得一个多月见不着人呢。” 如今不是谢缈一人想念京城里的人了,张扬也想得厉害,有时候他俩还能一个时间段发愁呢。 幸好日子越过越快,终于到了回京的那一刻。 等着将军说可以归家后,这俩人撒腿就跑,一个比一个快,谢缈回了自己家,张扬也朝着自家狂奔,一刻都不想耽搁。 谢缈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都是些他觉着稀罕的东西,回来就都塞进包袱里头一并带回来了。 他跑着回到了家里,还没进门正好跟背着书箱回家的赵小满迎面撞上。 赵小满歪着脑袋往眼前这个黑乎乎的人脸上看,总觉着有些像他二舅,可二舅明明没有这般黑才对。但当他瞧见那眼尾的疤痕时,又觉着是二舅,毕竟没人在相同的位置有一道疤了。 他小心翼翼地问着:“你可是我二舅?” 谢缈咧着嘴笑了,露出一排大白牙,道:“嗯,我是谢缈,是你二舅。” 赵小满猛吸一口气,二舅怎么黑得跟炭一样了,这要是站在舅舅身边那不更黑了些。 他们在外头说话,没一会儿里面跑出来个小姑娘,瞧见赵小满对面站着个人时猛地把他拉回家,咚地一声关上门,小声跟赵小满说着:“舅舅不是说了,不让你跟陌生人说话,更何况那个人还长这么凶,一瞧就不是好人。” 赵小满摇头,指着门外边说:“那是我二舅啊。” 这时在门外的谢缈一脸懵,没一会儿那家门又打开了,从里头冒出来个小孩脑袋,盯着他瞧了好久,然后才把门彻底打开让他进去。 翠翠让赵小满在家里待着,她赶快跑去书铺找阿娘去了,跑到那赶快说道:“阿娘,小满说二舅回来了,就在家里头呢。” 其实她还是觉着那不是二舅,实在是太黑了,瞧着一点都不像。 阿姐赶快跑回了家,他俩又去医馆把小满阿爹给叫回了家。 他们三个一起回到家时,那谢缈正给赵小满将故事呢,说的是他在边境的所见所闻,听得赵小满高兴得很,笑得可开心了。 但阿姐拉着姐夫还有翠翠,停在了那院子里,他们瞅着那炭一样黑的人瞧了好久,才确定这人就是谢缈,这才进屋跟他说起了话。 他们听着了这人说话的声音,更加确定这就是谢缈,就是晒得太黑不太敢认了。 谢缈问着:“我怎么没见着书生在哪儿?” 阿姐说着:“他现在还在翰林院当差,不过小毛去接他了,应当是快到家了。” 没等到书生回来,那谢家的人倒是先来了,谢夫人倒是先来了这边的院子。 她一进来就说道:“今儿个都别在家里吃饭了,咱们一块去我们那吃这,我们备下了饭菜呢,都一块过去吃着。” 大家伙一快都跟着谢夫人往将军府那边去了,只有谢缈还待在原地不动呢,说还要等书生回来。 谢夫人拽着他往外走:“我让小毛直接把他带回将军府了,等会儿你俩就能见着了。” 谢缈嘿嘿一笑。 谢夫人瞧见那黑脸白牙的,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玉安要是瞧不上小缈反悔了怎么办,毕竟现在好些个漂亮少年跟姑娘都对玉安倾心,她家这儿子如今黑成这样,还能被瞧得上吗? 很快就到了将军府,谢缈一进门就瞧见那站在院子里头的书生,书生身上还穿着官府,显得人特别精神。 谢缈瞧见书生的时候瞬间冲了出去,就像是小狗狗瞧见肉了一样,直扑进了书生的怀里。 谢缈如今的力气可大了,一个用力就将书生给抱了起来,身子贴得紧紧的,没有一点缝隙。 “书生,我好想你啊。”谢缈趴在书生颈窝里呢喃。 温玉安抬手抱住少爷的后背,说着:“少爷,我也想你。” 这么久没见面,只是抱一抱当然不够了,但如今还要吃饭,谢缈只得先忍着,但小动作可是没停下过。 吃饭的时候偷摸着把手放砸桌子底下,拉着书生的手指头玩,像是玩不够似的,整整握了一个吃饭的时间。 谢夫人瞧见谢缈跟玉安这副如胶似漆的样子才算安心了,同时又暗自想着她家小缈真是走了好大的运,才能遇见玉安这般好的人。 但其实温玉安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他也是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跟谢缈成为了一路人,两人才能像如今这样一起过日子。 晚上大家都住在了将军府,谢缈跟温玉安一块睡了少爷曾经的房间。 如今才刚入秋,天气还是热的,但这俩人可是贴得紧呢,一会儿都没分开。 温玉安抬手摸了摸谢缈的脸,笑着说道:“少爷,你这晒得可太黑了,刚瞧见你时差点没认出来,不过我想能冲过来抱我的人只有你了。” “我可是一眼就认出你来了,都没变化的,还像我走之前的样子,只不过换了身衣裳而已。”谢缈说着,“我这次回来给你带了好些玩意儿呢,有那边的彩画,还有茶杯,还有那边独有的砚台,一个比一个漂亮。” 他在那边境瞧见啥好看的东西都想买回来送给书生,毕竟书生也是个极漂亮的,就得用上漂亮的东西。 谁让咱们少爷就喜欢漂亮的呢。 温玉安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少爷瞧,怎么都看不够,最后也顾不得这天儿有多热了,凑过去就抱住了少爷,嘟囔着:“少爷,亲亲我。” 都这样了,谢缈哪里还能忍得住,当下就发了疯,癫狂了去,折腾了好久呢。 第二天谢缈差点都要错过去翰林院的时辰了,幸好极时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吃了饭坐上了马车,一路去到了翰林院。 温玉安刚走过,谢夫人就给了谢缈一个大白眼,这儿子也忒猴急了些,就不能等到那休沐日再说,也不知道心疼心疼媳妇儿。 可咱们谢缈哪能不心疼媳妇儿呢,那都是书生一个劲儿地要,谢缈想停都停不下,最后只能放肆了一把。 他抹了把脸,日后可不能在这般了,不管书生怎么说要,他都不能没节制了。 谢缈的探亲假有好些天呢,他这些天见天地跟书生待一块,一会儿都不想耽搁,只要是书生在家的时候,三步之内绝对能瞧见谢缈,分都分不开呢。 就连书生查看赵小满的功课时,谢缈都跟在一旁帮话。 书生说一句哪个字不太好,谢缈定要再重复一遍哪里不好。 赵小满这孩子若是被舅舅说了一嘴也不就敢反驳了,但若是二舅说了他,可是会回嘴的。 如今的赵小满已经不是一年前的那个小胖崽子了,如今的他瘦了,长高了,那小脾气也有点像谢缈了。 “二舅,你的字还没我写得好呢,怎得还说我呀。” 谢缈嘿了一声,说:“你科举还是我科举啊,我一个武生字写得这么好有啥用,是能多杀一个敌人,还是能多让我朝多安宁一点?” 他对赵小满说完,又转头对书生说着:“这小崽子就是想偷懒,这字还没你半分好看呢,竟还没你那般有耐心,真是难搞。” 告状! 二舅又在告状! 赵小满眼睛都瞪大了,赶快对舅舅说道:“我可没有,就是说一说啊。” “谁知道是不是真心话啊。”谢缈贱兮兮地说着。 这可给赵小满气坏了,他现在不哭了,但气得攥紧了小拳头,眼珠子盯着谢缈瞧。 温玉安叹了口气,这俩人还是真这样,便将谢缈给支开了:“你去外头给小花坛浇浇水,我瞧着那花有些干了,快点出去。” 谢缈出去后那赵小满才顺了气,但嘴巴里还嘟囔着:“舅舅,你要不把二舅丢走吧,我瞧着前几日那给你送糕点的宋家姑娘就挺好,你换一个过日子的吧。” 嚯,这话偏不凑巧被原路折回的谢缈听了个完全,当下就喊了一声赵小满的名字,气得他撸起袖子就要打人。 那赵小满吓得连忙往外跑,正好翠翠在外头院子里,他一头躲在了翠翠身后头,喊着:“二舅,我知道错了,你别揍我。” 温玉安跟在后边追了上来,拉着谢缈说道:“消消气儿,我可没打算换人,说好了过一辈子就是一辈子的。” 谢缈强忍着怒意,深呼吸了好几回才人下来那股子冲动,只是嘴上说道:“赵小满,再有下回我就把翠翠给送去将军府,让你俩天天不能见面。” 赵小满这哪愿意,急得连连给二舅道歉,还一个劲儿地说二舅好,二舅棒。 一个小屁孩哄了谢缈好长时间才哄好。 人虽然哄好了,但心里头可还记得那宋家姑娘的事儿呢。 晚上他跟书生睡觉的时候,一个劲儿地问他宋家姑娘做的糕点好不好吃,还问那宋家姑娘模样俊不俊。 “那宋家姑娘可是比我身上味道香,可是比我好得多?” 温玉安被他折磨得不成样子,哪里还能回得上话啊,只能一直说喜欢少爷,少爷最好了。 等着第二天的时候,温玉安瞧见赵小满的功课没少挑刺儿,一会儿说他不认真,一会儿说他没写好,反正就是各种挑刺儿。 赵小满可不敢跟舅舅对着干,只能默默地一直写字。 温玉安撑着身子站起来,慢吞吞地往外边走着,走快了身子都是不舒坦的。 他走到外边,正好瞧见给小花坛浇水的谢缈,俩人互相对视一眼,笑得见牙不见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