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邀山月(娱乐圈)》作者:素手一心 文案 和谢邀分手后,应如岄成了圈里远近闻名的票房毒药,甚至,还出了圈,连路人都知道的那种。 演电影,票房垫底。 演电视剧,收视率创新低。 演话剧,座位空荡荡。 应如岄微笑:天要我亡,不得不……抱个大腿。 她吃了回头草。 抱了那个总是一脸性冷淡的骨科医生兼前男友谢邀……的大腿。 没办法,谁叫他实在有钱却总是……装穷,还被她发现了? —— 前女友忽然回头。 谢邀任由娇艳的美人蓄意将他扑倒,在他的白大褂上染上暧昧的红唇印记。 他笑的懒散,“怎么?票房毒药不好当了?” 应如岄咬住他的喉结,媚眼流转地挑衅他,“自然没有谢太太好。” “结婚?” “结就结!” —— 结婚当日。 谢邀:“结婚证给我。” 应如岄未及应答,手里的红本本被抢走了。 “嗯?” 眼见谢邀微笑着将两本结婚证锁入保险箱,应如岄感到某种不对, “为什么要放保险箱?” “安全。” 应如岄回头查了一下那个保险箱: The Fortress保险箱,世界上最安全的奢华款保险箱????? 等等,她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碎碎念: 1.七分甜。 2.每天21:00更新,有特殊情况会请假。 3.正文+番外存稿完成,可放心入坑。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时尚流行 搜索关键字:主角:应如岄 ┃ 配角:谢邀 ┃ 其它:甜文 第1章 1 “你这个贱人!居然胆敢勾引陛下,去死吧!” 应如岄被人从阙楼上推下来的时候,耳边只有那一句狠毒至极的话语。 她闭着眼睛,几秒钟后,她顺利地摔在了垫子上,与此同时,几米开外的导演高兴地喊了一声“卡”,为这一幕戏下了休止符。 众人正要四散去休息时,有人发现应如岄还躺在垫子上,顿时都停住脚步,然后纷纷朝垫子所在的地方围拢过来。 作为应如岄助理的丰灵急忙忙地跑过去,一看便是大吃一惊,躺在垫子上的人眉头紧皱,脸色苍白,身上红黑色的女官袍子凌乱地铺洒在垫子上,虽然有种倾颓的美,但……应如岄受伤了! 丰灵有一瞬间的手足无措,“岄岄,你伤到了哪里?” 一群人正好把垫子围了起来,闻言都有些躁动,其中有人着急地大喊,“应小姐受伤了,快叫救护车!” 导演也有点慌,“不要围着,不要围着,你们这样,应小姐很容易呼吸不过来的,都给我让开,让开!” 众人往后退了一大步。 几分钟后,片场外响起了救护车的鸣声。 医护人员用担架把应如岄抬上救护车的时候,丰灵看到应如岄的嘴唇动了动,她凑过去,“岄岄你想说什么?” 应如岄的声音在发抖,“不……不要去,宁,城北。” 丰灵只听清了最后三个字,“你想去宁城北?”她转头问一旁的医护人员,“请问你们是哪家医院的?” “宁城北。” 丰灵笑着回头,“岄岄,你可以放心,你去的就是宁城北!岄岄???!!!岄岄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岄岄???” 应如岄一脸的生无可恋。 “麻烦让一让。”医护人员皱着眉头。 丰灵连忙让到一旁,“对不起对不起……” 救护车一路风驰电掣,应如岄闭着眼睛,一脸的忐忑惊慌。 她真的不想去宁城北,既然她左脚受了伤,那人又在骨科,万一见到他…… 那多尴尬? 旁边的医护人员在打电话,“患者从楼上掉下来,虽然有垫子起了缓冲,但左脚受伤,初步判断是骨折……对,好,你们准备一下,我们三分钟后到。” 救护车内恢复静默,应如岄忍受着左脚上传来的疼痛,眼睛红了又红。 * 宁城北的骨科在五楼。 电梯门一打开,应如岄被人推出去的时候,虽然因为躺姿什么都看不到,但她还是很快就根据声音确认了她即将会见到的医生是何人。 “谢医生,病人到了。”某个小护士的声音。 “嗯。” 应如岄身子一僵。 虽然那人只是回答了一个字,但应如岄还是认出了那声音的主人。 低沉得犹如大提琴演奏时发出的声线,音色清醇且悦耳。 这一道声音,曾经在她耳边说柔声说过“我爱你。”,也曾在她睡前说过“晚安。”,更在她害怕绝望的时候说过“我在。” 是他。 谢邀。 虽然音色迷人,但……可惜,那都已经是过去,仿若只是美好的梦一场。 果然,根据墨菲定律,一般来说,人越害怕什么就偏偏来什么。 应如岄害怕见到谢邀,是因为两年前,她与他曾经有过一段情,虽然他们后来分手了。 是谢邀提的分手。 他认为她和他在一起不过去一时兴起。在完成从最初一百零八线到后来一线的飞跃后,她爬到了更高的地方,想要的也更多。更重要的是,眼里心里不再有他。 应如岄觉得委屈。 她并不是这样想的。 只是……时间和空间很难定夺好坏。她和谢邀走到一起,本是时间和空间积累带来的欢喜,可她与谢邀分开,也是因为时间和空间带来的矛盾累积。 换一种说法,大概他们那时候真的过于年轻了。 轻易选择在一起,也轻易选择分开。 应如岄不想见到前男友的脸,所以才会在被送上救护车的时候说不想去宁城北,可是来的救护车偏偏就是宁城北的,她不想见到谢邀那张脸,可出现在她眼前的,偏偏又是那张脸。 ……看不得。 应如岄干脆闭上眼睛。 谢邀站在旁边,看见应如岄身上着的秦制女官戏服,皱了皱眉,“剪刀。” 小护士连忙取了剪刀递过去。 谢邀执着剪刀剪破式样繁琐的衣物,一层又一层,待伤处露出来,好几个围着的小护士发出此起彼伏地惊呼声。 不过这些惊呼并不是因为病人的伤处,而是因为……病人的腿。 单看她没受伤的那条腿,笔直修长,白净细腻,纤细无暇,说是腿精也不为过! 可是她受伤的那条腿……脚踝目前已经红肿得有些惨不忍睹。 一左一右的对比实在是鲜明得很,小护士们左看看又看看,心里忍不住唏嘘。 其中一个护士在站出来说,“病人在拍戏时从高处摔下来,据描述她在摔下去的一瞬间,左腿无法动弹,她本人以为不严重,但没想到使尽了全力都没站起来……” 谢邀轻微颔首,“安排x光和ct。” “是。” * 不多时,看完片子呈现的结果,谢邀低头看担架车上的人,她额头细汗涔涔,脸色苍白,眼睛红得很厉害,将哭未哭的模样看起来十分的…… “你左脚有两处骨折,脚踝一处,小腿胫骨一处,需要马上动手术。”谢邀公事公办,脸上并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有家属在吗?” 旁边一个戴眼镜的姑娘举了举手,“医生您好,我是应如岄应小姐的助理,我叫丰灵。” 谢邀顿了一下,“小林,带她去缴费,安排住院事宜。” “小张,去看看手术室的情况,安排最快的时间。” 说完这些,谢邀又低头看了一眼担架车上的人,她双手握紧,上齿用力地咬着下唇,正全力地在忍耐着痛苦。 或是忽然注意到他在看她,她抬眸朝他看来,唇上带着深深的齿痕,眼睛里的水光在刹那间更亮了些。 他顿了一下,很快便移开视线。 手术很快便被安排上。 应如岄躺在手术台上,麻醉医生给她打了局部麻醉药以后,她感觉到身体里的疼痛正在逐渐消失,很快,身穿手术服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主刀医生出现在手术台旁,应如岄的目光顿时被他吸引了过去。 即便他全身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只让人看到一双没有情绪的眼睛,可他那高挑的身行,专业的打扮,让他浑身都散发着某种清冷而禁欲的味道,而且,谢邀的眼睛……是真的很好看。 多情的桃花眼。 就是……眼神太冷了点。 应如岄正定定地看着,那双眸子忽然朝她看过来,她下意识睁大眼睛,男人微微蹙额,往前走了两步,离开她的视野。 待反应过来,应如岄又羞又窘地闭上眼睛。 她这是在干什么? 她方才竟然对着她的前男友发花痴? 轻叹一声,应如岄打算睡一觉。想来这个手术不会太久,或许等她睡醒一觉后,这个手术已经完成了。 应如岄是这样打算的,可是后来在手术的过程中,她发现她根本就睡不着。 手术室内偶尔响起来的清冷的声音,以及那随着手术流程推进中使用工具而不断发出来的电钻声敲击声等,让应如岄的心神不断地揪紧揪紧再紧揪。 她心里紧张得不行,可是她却不知道自己的左脚正发生着什么,这使得她心里愈发地紧张。她试图想些别的事情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只是想来想去,她的脑海里却似乎只剩下她左脚受伤一事…… 既然受伤,那部戏或许是无法继续参演了。 在这一年里,她虽然拍了不少戏和电影,但是似乎每一部的成绩都不怎么样,然后也不知道是哪个媒体先开始说的,她渐渐有了个“票房毒药”的外号。 说来也有点无奈,眼下好不容易争取到一部戏骨满满的剧,本以为可以就此摆脱票房毒药的损称,但因为从阙楼上摔下来受伤,又要错过这样好的机会了…… * “小姐姐怎么哭了?”不知是哪个小护士说了话,带着几分惊讶的声音清晰地在手术室里响起。 谢邀眉目不动,继续着手里的动作,倒是一旁年轻的麻醉医师好奇地看过去,随后却笑了,“应小姐不用担心,我们谢医生医术很好的,你尽可放心。” 应如岄觉得有点丢脸,但她也不太好与他们说些这些糟心事,虽然想要止哭,但没想到却发出了更大一声的……类似于小猪佩奇的……哭声。 整个手术室在刹那间变得更安静了。 应如岄原来是真的要哭了,但此时她不敢再哭,只敢装死地闭上眼睛,没过多久,她听到一声轻笑声。 也不知道是谁发出来的,那一声轻笑声如同火线一般,刹那点燃了整个手术室,让手术室成了笑声的海洋。 “哈哈哈哈哈……”来自麻醉医师的笑声。 “别……哈哈哈……对不起……哈哈哈……”来自某几个小护士的笑声。 应如岄想哭又想笑,吸了吸鼻子,正想说句话,便听到一声淡淡的轻喝,“保持安静。” 神奇的是,原来有些吵闹的手术室在一刹那后变得寂静无声。 应如岄认出那道声音的主人,忍不住扭头想要去看他,被身边的小护士压住,“小姐姐别动。” “……哦。” 没过多久,应如岄又听到那道淡淡的声音,“放点音乐吧。” 轻缓的钢琴曲很快便在手术室中响起来,应如岄听了一会儿,感觉心情果然好了不少。 她无聊地转起眼珠子,其实她已经很累了,但是她心神一直绷着,也不知道该如何舒缓,不经意间遇上一旁麻醉医师的目光,她懵了一下,很快便露出一个礼貌的浅笑。 看起来就像个好人的麻醉医师何进,现年二十六岁,在进入宁城北以后便常与谢邀一起搭手术,性格开朗的他总乐于安抚那些被谢邀的冷淡吓得心怀忐忑的病人,因此与谢邀的关系不错。 此刻他看了应如岄一眼,有些好奇,“应小姐在拍什么戏?我看见你来的时候身上穿着古装。” 忽然被人搭话,应如岄有点懵,但她很快便反应过来,“在拍《咸阳》。你……认识我?” “认识的。”何进有点羞涩,“你拍的电影和电视剧我都看过。” 应如岄有点不太好意思,“谢谢。” 何进笑了笑,认真地看着她道,“为拍戏那么拼命,把腿都摔折了,应小姐这么红不是没有道理的。” 难得有人对她说这样的话,应如岄有点想笑但也有点想哭,“……我算红么?哈哈,媒体都说我是票房毒药……” “有些经典是需要经过时间的验证的。”何进微笑,“我和我的舍友都很喜欢你,不知道应小姐有空能不能给我们签个名?” 应如岄顿了一下,笑得有点不好意思,“好啊好啊……” 应如岄这样搭着,视线却忍不住往另一个人的身上瞄去—— 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何进笑着看了一眼正低头缝线的人,“放心吧。谢医生的手艺很好的,只要应小姐你不要那种疤痕体质,肯定能让你的腿恢复得漂漂亮亮,不会影响你拍戏的。” “谢谢医生。” 与何进的闲聊很轻松,手术还没有结束,应如岄就在没有什么营养的对话中睡过去了。 等体内的麻药药效彻底过去,应如岄已经躺在病床上,她被身体里的疼痛唤醒,艰难地睁开眼睛时,眼前只有一片朦胧和昏暗, 左腿疼得厉害。 那种痛疼,她无法用言语去描述,只知道这种痛,霸道得似乎能占据她所有的思绪。 一个小护士正好从房外走过,听到里面的哭声,忽然加快脚步,“谢医生,六号房的佩奇小姐姐被痛哭了!” 应如岄:“……???” 她哭了?等等,她什么时候成了小猪佩奇了? 应如岄还没有反应过来,耳边已经听得有沉稳的脚步逼近。 她回神,身着白大褂的面容俊秀的男人停在门边,一双黑眸深沉难懂地盯着她…… 应如岄艰难地吞了一口口水,眨着湿润的眼睫。 谢邀。 宁城北骨科副主任医师,她目前的主治医生,也是,她的前男友。 作者有话要说: 点进来,你我拥有双倍快乐(σ≧∀≦)σ, 本文正文和番外均已完成,可放心入坑。 收藏本文更新会有提醒呦~ —— 隔壁文《今天也在努力离婚》,求预收。 新婚后不久,沈如昰奉命驻外一年,等他回来,他抱住他漂亮的妻子索取热吻,最后却吻到了一本冰凉的纸页。 “这是什么?” “离婚协议书,我已经签字了。” “……我哪里做错了?” 沈如昰看到他漂亮的妻子一脸坦然&性冷淡地告知他,“先前和你结婚是因为我馋你的身子,但现在,我腻了。” * 当离了婚的两人变成频繁往来的py—— 沈如昰眼神暗沉,“不是说腻了?怎么天天来我家?” “遇见合适的新人不太容易。” “新人?” “是。” 沈如昰一掀被子将人裹了进去,谈清欢当晚没能从前夫家里离开,第二天也没能从前夫家里离开。 * 一天,两天,三天。 谈清欢三天……乃至后来的很多天都没出现时,沈如昰用尽所有途径都没联系上她。 “她到底去了哪里?” 没有人能告诉他答案。 第2章 2 和谢邀分手已经有两年的时间了吧。 两年没见,谢邀依旧俊朗清雅,齐整熨帖的白大褂穿在他身上,不但没有使他冷锐的轮廓变得柔和,反而衬得他面容愈发浅淡,带着点难以亲近的疏离。 应如岄有点不知所措。 她完全没想到谢邀给她做完手术以后,居然还在医院里。 视线不知道该落在哪里,应如岄干脆低头看自己被纱布包裹的腿脚。 病床上放着特别的装置,可以固定伤腿,避免二次受伤。 应如岄想要动一动自己的腿,发现伤腿除了痛还是痛,她眼睛一热,眼泪不受控地滑出眼眶,滴落在被子上。 谢邀走过来,手里拿着注射器,他弯腰低头在应如岄的伤腿上注射了**,然后冷眼看应如岄哭得肩膀颤抖的模样。 ……莫名有点心烦气躁。 “头几天都会这么疼的。”男人语气冷静,表情更淡了些。 正哭着的人身子一顿,哭声刹那小了许多。 谢邀的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停顿几秒,终是快步离开了病房。 * 应如岄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只记得谢邀走后,她没忍住又哭了一会儿,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她醒过来,丰灵正拿着早餐进门,病房外还站着几个小护士,好奇地往里看,彼此间还时不时相互探头说些什么,似是在交换什么信息一样。 应如岄下意识拉高被子挡住了自己的脸—— 她现在这样的形象,不太适合见人,万一被别人拍到什么不好的照片,放到网上去,被有心人添油加醋地说一些不好的事情就不好了。 丰灵把窗帘拉上,隔绝了外面的视线,应如岄放下被子,视线被丰灵手里吃的所吸引,“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了?” “你这样还想吃什么好吃的?”丰灵一边把床前的小桌子展开,一边说话,“谢医生说你现在只能吃些清淡的,这几天你就喝白粥拌小菜吧。” 应如岄哦了一声,漫不经心地道,“谢医生还说什么了?” 丰灵想了想,“没了。” 应如岄垂下头去。 丰灵留意到应如岄的失落,有点疑惑,“岄岄,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应如岄转了转眼珠子,抬头时一脸无辜,“小灵灵,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我曾经……” “曾经怎么了?” “曾经交过男朋友。” “然后?” “然后我们分手了,”应如岄笑容勉强,“再然后,那个前男友成了我现在的主治医生。” “……” 丰灵用了几秒的时间去反应,待反应过来后,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应如岄,“你是说,谢医生是你前男友?” 应如岄咬了一下嘴唇,点头。 “那正好!” “……???” “你可以趁着住院的时间和他解释清楚,然后与他重修旧好啊!”丰灵的表情有点激动,“你这一年来一直这么忙,几乎都没有什么休息的时间,现在骨折,又能天天见到谢医生了!岄岄,如果你真的还喜欢谢医生,大不了再追谢医生一次呗……” 应如岄:“……” 忽然有点后悔把自己唯一的一次情史告诉丰灵了…… 应如岄笑着摇摇头,“谢医生很难追的。我还是不要自讨没趣了。” 丰灵沉默一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因为左脚不便,应如岄只能单脚站立着蹦蹦跳跳地去解决她的生理问题,待从洗手间出来,看到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她懵了懵,“丰灵,这件病房只有我一个人住吗?”房间里空出来的地方再放两张床都没有问题的。 丰灵小心地扶着她,“是啊,你不知道?” “本来是有三张床的,可是考虑到影响,楠姐想方设法让医院给你空出了一间病房,医院本来是不同意的,但是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又愿意松口了。” 应如岄回到床上,喝了两口粥,要喝第三口的时候,病房门被敲响了。 “查房。”一个陌生的声音如是说。 丰灵去开门,在看到门口站着的谢医生时,她回头看了一眼应如岄,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然后让到了一旁。 今日来查房的人很多。 看着满压压地围在病床周围的人,应如岄默默地放下手里的勺子。 谢邀指了一个小医生去察看应如岄的恢复情况,小医生说应如岄恢复得不错,大概一周便可以出院了。 谢邀微微颔首,然后指了几个问题要抽查,眼见那些小医生的脸色齐齐一垮,应如岄没忍住轻笑出声。 病房里一时之间安静下来。 诡异的寂静 眼见众人的视线齐齐落在自己的身上,应如岄连忙收住笑容,有些尴尬地抿了抿唇,“我……是不是不该笑?” 小医生们都不接话。 应如岄的表情更加尴尬了。 谢邀淡淡地看了应如岄一眼,转身走出了病房。 他一走,小医生们都松了一口气,随即齐齐朝应如岄露出各种意味深长的笑—— 有的很惊讶,“谢医生居然就这样走了?太不可思议了!” 有的很疑惑,“应小姐,你和谢医生认识?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 有的很好奇,“应小姐,可以啊,一个笑就能让谢医生转头就走…… ” …… 应付完一群小医生,应如岄仰躺在床上,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丰灵伸手戳了戳她,“岄岄,我还有事情要回去公司一趟,你……你自己一个人在医院可以吗?” 应如岄点头,“去吧去吧,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 听到她话里提到的自己一个人,丰灵的脸色愈发有点不好,“要不我还是……” 应如岄很快便察觉她的异样,她用手捂住嘴巴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道,“你放心回公司吧,我脚还是很痛,估计能睡一整天。再说了,你确定要留在这里看我睡觉?虽然我是长得不错,但是你这样盯着我,不太好吧?我对别人都没有什么想法的,你要知道,我只对肖砚有不正当的想法!” 丰灵:“……” 和很多女生一样,应如岄也追星。 她喜欢肖砚,但不是那种脑残粉式的喜欢,她不曾与他有过任何真实的接触,只远远地在网络的另一面静静地关注着他。 他对她的喜欢,欣赏占绝其中的大部分。 肖砚自出道以来便凭借着过硬的演技以及阳光温润的外在形象赢得了许多少女的芳心,被誉为国民哥哥。 应如岄与他同在一个圈里,一直希望有朝一日能与他合作,奈何迟迟都没有机会,说来也有点遗憾。 丰灵踩着高跟鞋蹬蹬蹬地离开时,应如岄张狂地笑了几声,笑着笑着,她表情忽然僵滞了,就像是某点水落在了极低的温度里,在刹那间被凝冻成了冰粒。 “谢,谢邀……”应如岄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结巴。 谢邀怎么去而复返了? 本以为谢邀会有话要说,应如岄耐心地等了一会儿,发现谢邀只是面无表情地在门外站着,一会儿后,他动了动唇,似乎是终于要说些什么了,应如岄不自觉地揪紧手里的被子等待下文时,一个小护士的呼唤却忽然而至,“谢医生,手术快要开始了。” 谢邀眸色沉沉地看了一眼应如岄,转身大步离去。 应如岄愣住,好一会儿才把被子拉上头,闭上眼睛睡觉。 * 再醒过来的时候,应如岄抱着咕咕叫的肚子,眉头轻蹙。 好饿。 她拿起手机翻看,应如岄发现丰灵并没有给她发来任何的消息,犹豫一瞬,她打开外卖的界面,打算自力更生。 只是……吃什么好呢? 应如岄已经许久没有亲自给自己点外卖,平日里在拍戏的时候若是有叫外卖的需要,丰灵一般会帮她办妥,她只管在外卖到了的时候,张嘴吃就可以了。 现在让她自己点外卖…… 应如岄看着花花绿绿的界面,指尖滑动几下,最后停在了麻辣烫三个字上。 好久没有吃过麻辣烫了。 要不,就吃这个? 应如岄犹豫地看了自己的左脚一眼,几秒以后还是决定要吃麻辣烫。 愉快地把各种蔬菜加入了购物车,又绝不拖泥带水地填好地址,完成付款,应如岄略有些兴奋地看着显示商家已经接单的界面,默默地吞了吞口水。 真不是她嘴馋。 她只是太久没有吃过麻辣烫了。 以前与谢邀谈恋爱的时候,谢邀认为麻辣烫不健康,她便克制自己,不再隔三差五地点麻辣烫外卖。有的时候实在是想吃,她便自己偷偷地去吃,回来以后便迅速地刷牙,争取消去痕迹。 大多数时候,应如岄都能很成功地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只是偶尔运气不那么好的时候,谢邀忽然来她的蜗居,她来不及有所行动,被他搂住亲吻,他的唇舌一贴近,一触碰她的,对味道十分敏感的谢邀便会朝她浅浅地挑眉,“又吃麻辣烫了?” 应如岄:“……” 对方的语气虽然很冷静,但应如岄每次都会有种被抓奸在床的心虚感,明明,她不过就是吃了顿麻辣烫,怎么谢邀每次都表现得好像她在背着他偷人似的…… 面对皱眉的谢邀,应如岄一般会态度很好地认错,虚心听讲,然后……绝不悔改。偶尔谢邀的脸色实在是很不好,应如岄便会对他又亲又抱,争取用撒娇换取延喘的可能。 谢邀大抵也对她对于麻辣烫的执念有些无奈,每次都会在她撒娇以后,把她按在沙发上亲,直到气消了才会停下来,却也不放开她,只会看着她的眼睛,义正辞严地警告她,“每次吃完麻辣烫都要跑洗手间,你明知道你的肠胃不好,什么还要自虐?” 应如岄正好想到一句句子,便笑嘻嘻地回答他,“麻辣烫和有些人一样,都是生命里的不可或缺,哪怕要承受不太好的后果,但在能短暂享受的时候,还是想要贪图一时欢愉。” “哦。”谢邀一脸冷漠,“那我是你的麻辣烫吗?” 应如岄懵了一下,惊讶地看了板着脸一本正经的谢邀好几眼,最后笑趴在他的身上,“哈哈哈……哈……谢邀……你……你才不是我的麻辣烫。” 谢邀才平缓不久的眉头又再皱起。 应如岄笑着亲了亲他的唇,“谢邀,对我来说,你不是麻辣烫,你是水。” 人可以没有麻辣烫,但绝对不可以没有水。 而谢邀,对于那时的应如岄来说,正是如水一般的存在。 * “你好,请问六号房在左边还是在右边?” 正在护士站里忙碌的小林听到问询声音,一抬头便认出了眼前的人是一个外卖小哥。 六号房…… 想起六号房住着何人,小林有些惊奇,“六号房的病人点了……外卖?” 外卖小哥笑着点头,“是的,麻烦你告诉我六号房在哪一边,我需要及时送过去。” 小林愣了一下,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右边,“在这边。” “谢谢。” 外卖小哥拎着外卖往右走,走了两步,被一个人挡住,他有些惊讶,“你……” 谢邀皱眉看着他手里的外卖盒子,“麻辣烫?” 外卖小哥点了点头,随后往旁边走,不想步子还没有迈出去便又被人挡住了去路。 “给我吧。”谢邀皱起的眉头依旧没有松开,他伸出修长的五指,等着外卖小哥把外卖送到他手上。 “可是……这不太合规矩,万一她给我差评……” “不会的,我是她的主治医生。”谢邀眼神泠然,“人在医院还敢吃麻辣烫,她怕是不想出院了。” 外卖小哥:“……这是清汤麻辣烫。” “清汤麻辣烫就不是麻辣烫?”谢邀挑眉。 外卖小哥:“……” 是谁说的,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医生? 外卖小哥没有过多犹豫便将手里的外卖交到谢邀手里,“医生,让你的女朋友给我个好评好不好?” 其实主治医生哪里会这样干涉病人的饮食?而且看眼前这个男人的态度……应该与那个病人的关系匪浅才对。 谢邀:“……”顿了顿,他抿了抿唇,“好。” 没想到竟然猜对了,外卖小哥的笑容更是灿烂几分,“那我先走了,哈哈哈,医生再见。” 外卖小哥迅速撤退,谢邀拎着手里沉甸甸的外卖,慢悠悠地往六号房走去。 第3章 3 外卖怎么还没来? 应如岄眼睁睁地看着外卖界面上的订单变成完成状态,但病房房门却毫无动静,她戳了戳页面,页面只转出给外卖小哥好评的信息,她瞅了一眼又一眼,最后长叹一口气,默默地放下手机。 “咕咕咕……” 肚子发出响亮的抗议声。 应如岄坐起来摸了摸肚子,眉头凝愁,思索着如果外卖小哥把外卖放在了护士站,她要等多久才能等到护士小姐姐把外卖送到她面前时,病房门处传来了敲门声。 这一慢两快的敲门节奏……有点……熟悉。 应如岄身子一僵,全身紧绷地看着那扇门。 或是没听到她的回应 ,那敲门声又再响起了第二次。 已经百分百地确定门外的是何人,应如岄咬了咬唇,指尖紧张地蜷缩在一起,“进,进来。” 病房门应声而开,下一秒,谢邀面无表情的脸出现在眼前。 应如岄看了他一眼,视线下移,落在他手中提着的外卖上,动了动嘴唇,却没说出话来,犹如被人扼住了喉咙一般。 谢邀把床上的小桌子翻下来,把外卖放在上面,然后神色自若地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来。 应如岄默默地看着他,又默默地看了一眼外卖,垂首如老僧入定。 房间里的寂静延续了许久,直到尴尬的肚子鸣叫声将之打破,但……房间里依旧没有人说话,依旧寂静得像是装了**一般。 应如岄怯怯地伸出指尖去碰外卖,还没有碰到,便听到一声清咳,她条件反射般地收回手,然后……懵住了。 在心里默默唾弃完自己的条件反应后,应如岄淡定地伸手去解外卖袋子—— 她已经和谢邀分手了,谢邀如今与她没有任何瓜葛,她凭什么还要听他的? 才不要听他的! 她就要吃麻辣烫,谁都阻止不了她。 应如岄一边想一边快速地把麻辣烫的盖子掀开,然后抓起餐具撕包装,等一切都准备就绪,她低头尝了一口,虽然如愿以偿,但她被汤水烫到,嘶了一声,嘴里含着的那一片滚烫的冬瓜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吞下去还是该吐出来…… 正想着还是忍一忍吞下去的时候,一只修长的手忽然钳住了她的下巴,谢邀垂首看她,皱着眉头,语气冷肃,“吐出来。” 应如岄看他一眼,嘴唇一动,把整片冬瓜都吞了下去。 谢邀见状眉头皱得更紧了。 应如岄伸手拨开他的手,强忍着喉头里的不适,语气很淡地道 ,“谢医生,谢谢你帮我把外卖拿过来,外卖既然已经送到,现在又是你下班的时间,就不打扰你了。” 谢邀的脸色有点沉,“应如岄。” 应如岄抿着被烫红的唇,声音难得的稳,“谢医生,我们已经分手了。” 他已经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管着她了。 谢邀沉默一会儿,脸色恢复平静,“为什么要点麻辣烫?” “想吃就点了。” “我下过医嘱,说要吃清淡的食物。” “那又如何?”应如岄有点不耐,“我点的是清汤麻辣烫,和普通的盐水煮菜其实没有什么区别。” 应如岄低头看着眼前的麻辣烫,先前高涨的食欲忽然一下子降到了谷底——她忽然又不想吃了。 两人各自安静了好久。 好一会儿后,谢邀走到门边,开门时侧头冷笑一声,“既然那么想吃,随你。” 房门被不轻不重地带上,应如岄心里却随之咯噔了一声,她伸出手,掌心落在心口处,那里跳得有点快…… * 在宁城北住院的日子简直是无聊至极。 应如岄倚在床上看手里的《演技六讲》,一边认真琢磨,一边凝眉反思自己的演技缺陷,脸上的表情随着心里的想法变幻,若有不知情的人从窗外经过,会觉得她此时的表情看起来会有那么点……神经质。 墙上的电子钟时针慢慢地指向九点。 病房门被人从外敲开,应如岄应了一声后,门开了,几个小医生从外面走进来。 “查房。”其中一个戴眼镜的小医生道。 应如岄放下手里的书,视线在众人的脸上溜达一圈,然后神色自然地与众人打招呼,语气欢快,“早上好啊……怎么今天不见谢医生的?这是不是说明我很快就可以出院啦?” 骨科与其他科不太一样,医生查房的速度极快,问的问题也极其简单,一般就是—— “这个什么状况?”“恢复得怎样?”“什么时候安排手术?”“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 好几个小医生齐齐看向应如岄,其中一个开口道,“谢医生来了的,不过在办公室……” 应如岄“哦”了一声,脸上神情意味不明。 有一个小医生误以为她是因为见不到谢邀而觉得失落,好心地安慰她道,“想见谢医生很容易的,虽然你左腿受了伤,但是坐上轮椅,想去哪里都可以的。” 应如岄应了一声,然后认真地回答完各个小医生提出的查房问题,又顺手给其中的两个人签了名,最后在他们离开病房后,她如咸鱼一般直接摊躺回床上。 谢邀今日没出现…… 是因为生气,不想见到她? 还是另有什么别的原因…… 她好像……有点想得太多了? 一定是因为住院的日子太无聊了。 应如岄长叹一声。 本想要继续看《演技六讲》,但看着看着不知道怎么的又想起了谢邀。 想当初,她与谢邀初初认识的时候,她还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群演,拿最少的钱,做最辛苦的工作的那种群演。 为了能尽快出头,再苦再累的活她都愿意接,这导致她经常受伤。 虽然那时候她没有什么钱,但是她的健康意识还算不错,懂得从更长远的角度着想,即便没有太多的钱,只要一受伤她都会去医院看医生——她便是在某一次给某个一线女星做替身的时候崴了脚踝,然后就近来宁城北的时候,见到的谢邀,然后才有后来与谢邀的相识与相知。 大概是她来医院的次数过于频繁,引起了谢邀对她的注意。 谢邀此人虽然看起来不太容易亲近,但是他长得好看,医术又高超,应如岄知道自己与他或许不是同一个世界里的人,但是还是没忍住对他起了别的心思。 这种心思名为爱慕。 后来这种心思掩藏不住了,她按捺不住先行对他表达,犹记得谢邀当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他用那双清澈的双眸静静地看了她好几秒,然后……轻轻颔首,“好。” 应如岄瞪大了眼睛。 这样的回答绝对是在她的意料之外的——毕竟当时她都已经做好了被拒绝以后,她要用如何的言行才能做好圆满收场的准备了,没想到谢邀竟然答应了她。 他竟然答应了她。 据谢邀后来回忆,他好笑地看着她,“你当时的表情,看起来更像是受了惊吓多一点。” 应如岄清咳一声,“哪,哪有,明明是惊喜多一点。” 只不过,她的惊喜过多,最后看起来就像是受到了惊吓而已。 虽然有了一个好的开始,但是,不是每一份恋情都能像开始时期盼的那样天长地久。 与谢邀确定男女朋友关系以后,应如岄依旧受伤频繁,但大多数都是一些不碍事的小伤,并不会影响生活,只是谢邀每次拿医药箱给她处理小伤口时,好看的眉眼都会看起来莫名严肃,他似是欲言又止,但最后又什么都没说。 应如岄每每察觉他有这样的小情绪,都会忍不住想要抱抱他,因为她知道他这样欲言又止的背后是什么——他给予了她最充分的理解与谅解。 有的时候,她歪在谢邀温暖的怀里,整个人甚至会有一种恍惚感—— 这样好看,又对她这样好的谢邀,竟然是她的男朋友。 眼前有他存在的生活就像是涂了蜜糖一般,她每次贪图甜蜜,却又会害怕这些会在一夜之间消失。 或许是上天不负苦心人,应如岄的辛苦付出终是开始一点一点地有了回报。 最明显的表现便是开始有导演找她出演角色,她开始走出影视城,远离群演这一身份,跟随着剧组全国各地地飞…… 后来那部她身为配角的网剧红了,一夜之间,有更多的人注意到她,或是幸运之神已经降临,开始有更多的导演注意到她的表现,开始愿意给她出演主角的机会。 曾经触不可及的东西,名利与富贵,似乎在一夜之间都被人捧到了她的面前,一切都唾手可得。 但应如岄并没有沉迷在其中,她更加清醒地意识到眼前这些不过是昙花一现,要想继续输出更好的作品,她必须抓住眼前那样稍纵即逝的机会,认真地提炼演技,出演更多的作品。 于是接下来是颠倒黑白,不知日月的一年。 在这样的一年里,她与谢邀的感情因为相聚日少,误会日多,逐渐濒临危险的边缘。 后来那些感情终是抵不过时间,抵不过在好不容易得来的休闲时光里的无休止的争吵,冷战与心累,谢邀终是语气冷静地提出分手。 应如岄辗转反侧一个晚上,给谢邀发了只有一个“好”字的信息,然后删除了手机里有关于他的任何联系方式。 再然后便是将近两年的失去联络。 应如岄想,如果不是那日她因为拍戏受伤,或许她与谢邀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 第4章 4 应如岄把《演技六讲》看完,又拿着手机刷了一会儿微博,没发现肖砚有任何更新时,她伸出手指戳了戳屏幕上那张好看的脸,心里再一次觉得住院的日子真的无聊至极。 其实以前颠倒昼夜地拍戏时,她一直想要好好地睡一觉,只是现在已经有时间了,她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这人呐…… 似乎总是对一些得不到的东西心怀热切希望? 应如岄默想出一句带着点哲学味道的句子,然后扯着被子,决定做个白日梦。 * 应如岄没想到自己真的能睡着。 当她再睁开眼睛时,她习惯性地摸索着去拿枕边的手机想看看现在几点,几秒以后,她四处探索的素白五指指尖一僵,半闭着眼睛的人猛地睁开眼睛。 她的手机不见了! 应如岄着急地四处寻找,没想到在床头旁边的小桌子桌面上看见她的水果机时,她又是一愣。 她并没有在睡觉前把手机放到一旁去的习惯,有的时候躺在床上玩手机玩累了,想要睡觉时,她都是双手一松,眼睛一闭,直接睡过去的。 有这样的习惯的人…… 她认识的人中,只有一个。 谢邀。 难道谢邀在她睡着时来过? 是他把手机放到小桌子上的? 应如岄还在瞎想,丰灵拎着一袋子东西推门而入,“岄岄,你快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应如岄盯着她手里的袋子,某种熟悉的形状让她的眼睛骤然发亮,“肖砚的周边?” 丰灵哈哈一笑,把一个定制抱枕从袋子里拿出来,“知道你无聊,所以专程给你带了这个,有肖砚……的脸陪着你,你一定可以睡得很香甜。” 应如岄把抱枕接过来,欢喜地抱在怀里,“有吃的吗?我饿了。” 丰灵点头,“给你带了骨头汤,我妈妈给你煮的。” 应如岄表情夸张地哇了一声,“快拿过来,我要喝我要喝!都好久没有喝过阿姨煮的汤了!” 丰灵失笑,放下手里的袋子里发现一旁的小桌子上竟然有一个饭盒,她愣了愣,“岄岄,这里怎么会有一个饭盒?” 她顺手打开盒子,发现里面居然被分作三层,底层是鸡汤,第二层是饭,第三层是菜。 看起来平淡无奇,但关键是这些饭汤菜闻起来还特别的香…… “这是谁拿来给你的?”丰灵有些惊讶。 应如岄一脸迷茫,“不知道。我也是才发现有个饭盒搁在那里。” “难道是某个关注你的粉丝?”丰灵笑笑,“虽然媒体喜欢用票房毒药来形容你,但是岄岄,你应该是那种黑红的体质,虽然有人一直黑你,但是你不会冷……” 应如岄哭笑不得,“小灵灵,你说你到底是在挖苦我,还是安慰我,还是夸奖我?” 丰灵指着旁边色香味俱全的饭汤菜,吐了吐舌头,“很明显我是在夸你啊……” 应如岄:“……” * 虽然那饭盒里的饭汤菜看起来很美味,但是最后应如岄一口未动。 她心里不是没有猜测,但她得不到确定,既然这样,那个饭盒便只能被定义为不明来物,为了她的任何方面着想,她都有理由去忽视那个饭盒的存在。 其实,她不是没有想过这是谢邀的饭菜,但他…… 算了,她还是不要自作多情比较好,万一不是,那多尴尬…… * 丰灵带来的汤饭,应如岄只吃了一半便吃不下去了,但是她一时贪嘴,还是多吃了好几口,然后就肠胃就被撑得难受了。 她皱着眉,捂着胃,“好想去散步消食啊……” 丰灵摇头,有些无奈,“虽然不能走路,但是坐着轮椅出去转转也不错的。我现在正好有时间,不如我推你出去转转?” 应如岄笑起来,眼睛微微眯起,“好啊好啊……” 丰灵问护士站的护士要了一辆轮椅,然后打算推着应如岄去医院楼下的小花园,但是快到小花园时,发现有很多人在,考虑到某些影响,丰灵又只好把满脸都写着失望的应如岄推了回来。 丰灵去问护士站的护士哪里有地方可以看一看风景的,小护士随手指了某个方向,“就是楼梯间啊,每层的楼梯间都有一扇门,门后是个小阳台,可以看到近江水和远山哦。对了,那里傍晚的时候风景特别好,因为视野开阔,可以看到一大片天空,还有天上颜色绚烂的火烧云!” 丰灵谢过小护士,然后回头看应如岄,正要说话,包包里的手机响了,她对应如岄抱歉一笑,拿出手机接了电话,然后有点尴尬地回看她,“岄岄,楠姐忽然给我安排了别的事情,我要忙了……” 应如岄点头,“没事,你去吧,我自己去小阳台就好。” 丰灵与小护士的对话,她全部都听见了。 “那我走了,你自己小心一点。” “好的。” * 丰灵走后,应如岄转着轮椅,慢慢地往走廊尽头而去。 艰难地打开那扇楼梯门,又吃力地打开那扇阳台门,应如岄还没有平复自己混乱的气息,在看到那开阔的视野时,她忍不住倒吸一口气,然后一不小心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咳咳咳咳……” 应如岄缓过来的时候,眼睛是红的,眼角还带着眼泪。 阳台的风有点大,迎风吹了一会儿,应如岄不雅地打了个喷嚏。 她吸了吸鼻子,要转着车轮回去病房时,没想到却看到有一个人从阳台的右侧缓步走了出来。 应如岄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眼神里有藏不住的惊讶,“谢,谢邀?” 男人皱着眉头,样子看起来很不好惹,“你吵到我了。” 应如岄:“……” 他在这里午间小憩? 她方才咳嗽,吵到了他? 应如岄小声地道了句对不起,然后,握转车轮打算回去。 但…… 转不动? 轮椅怎么转不动了? 应如岄疑惑地回首,一眼便看到男人修长的手指拢在轮椅的扶手上,看似没用力,但…… 她转不动轮椅了! 应如岄莫名有些慌张,“谢邀,你,你放手!” 谢邀依言松手,但接着便走到她面前,垂首,弯腰,看着她,不发一言。 应如岄心一颤,心跳加快。 “谢,谢邀,我,我要回去了,你,你不要,挡着我……” 谢邀面容冷淡地反问,“我挡你路了?”声音里带着某种若有若无的嘲讽。 旧时刺感涌上心头,应如岄脸色微微发白,“谢邀,我不想和你吵架。” 谢邀凝看应如岄许久,忽而低头凑近她,轻叹一声,嗓音低沉且温柔,似是一如既往,“岄岄……” 应如岄懵住。 她愣愣看着谢邀那张距离她越来越近的俊脸,微微动了动嘴唇,似是要说什么,但脑海里却一片空白,不知所言…… 唔。 微凉的柔软贴近她的,应如岄眼睫一颤,蓦地睁大眼睛。 谢邀居然…… 吻,吻她了…… * 应如岄视线转移,正好遇上门外小护士惊讶不已的眼神。 她忽然有些惊张,伸手去推谢邀, “唔……门……” 谢邀皱了皱眉,攥住她细瘦的手腕,用力地加深了这个吻。 喉咙里只能逸出有些模糊的声音,应如岄紧张得手指卷缩,“门……门外有……人……” 谢邀皱了皱眉,但终是停了下来,他松开应如岄,回转身子,门内却是空无一人。 再回过神来,谢邀居高临下地看着应如岄,应如岄脸颊飞红,她视线飘忽,游移不定,“门外……刚刚确实有个小护士,就,就是戴眼镜的那个……” “所以?”谢邀语气很淡。 “影响不好。” 应如岄说完别开视线,没看到谢邀蓦地一变的脸色。 须臾以后,应如岄察觉谢邀拉开阳台门走了进去,她意识到有那里不对劲,骤然抬头,但已经看不到谢邀的身影了,她唯一能看到不过是被阖上的门,以及属于白大褂上的一角白色的的衣料。 应如岄咬了咬唇,心底翻涌起一些异常的情绪。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转着轮椅要拉开门回去,没想到那扇门从外推格外地吃力,她努力地拉门,最后反而被门的反作用力给往后退了一小段距离。 她再次试图努力时,阳台门被人从里面推开,她看着去而复返的谢邀,心里有些许涟漪散开,“谢,谢邀……” “你是结巴吗?”谢邀面无表情。 应如岄有点迷茫,结巴?她不是啊…… 谢邀把门压到了墙边,说辞极其地言简意赅,“过来。” 应如岄看着那截从白袍里伸出来的清瘦但有力的手臂,不太自然地低下头去转动轮椅。 待进了楼梯间,应如岄侧头对谢邀正要道谢,谢邀已经微微颔首,随即脚下生风地大步往前走了。 应如岄回到病房,抬头时发现放置在小桌子上的饭盒不见了。 她往后看了看,泛着些苍白的唇轻轻地抿了抿。 * 再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短短四五天,应如岄和宁城北五层骨科的医生护士们混了个脸熟,闲来无事,她还听到了许多八卦。 例如宁城北里最帅的医生姓甚名谁,每个科里,最帅的医生又叫什么名字,哪个医生年轻有才还有地位,哪个医生被倒追的次数最多,哪个医生最高冷,哪个医生最风流,哪个医生最逗逼…… 应如岄听得津津有味,然后后知后觉地发现,谢邀竟然是被小护士们提名次数最多的人。 于是…… 她心里一下子有点不是滋味了。 原来这一年里,谢邀的生活,还是……依旧丰富啊。 有一个小护士凑过来,朝她闪了个眼神,“应小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说说你与谢医生之间的故事呗?” 此话一出,顿时引来了许多呼应。 刹那间好几双眼睛投过来好奇的眼神,应如岄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我与谢医生的故事?就……就普通朋友关系啊……呵呵呵……”说到最后,应如岄附赠了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才不信!” “就是,应小姐完全没有说实话……” “心虚?” “我看就是心虚!应小姐与谢医生之间,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往!反正两人曾经是男女朋友这一事实应该是没跑了……” “我也觉得是!那日我还看到谢医生在小阳台那里吻了应小姐,那缠绵劲儿……啧啧啧,只有一句话,酸了酸了。” “柠檬树上柠檬果,柠檬树下你和我!” …… 应如岄有些哭笑不得。 眼看那一群女福尔摩斯要开始猜测她与谢邀的过往,她连忙找了个借口溜了。 小护士们一看她要走,连忙伸手过来拦她,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又在下一个瞬间里脸色齐齐一变,然后瞬间噤声,接着迅速地四散着往各个方向走去,“啊啊啊,今天真的好忙……” “有个病人按铃了,我去看看……” “我,我忽然肚子有点痛……” “谢医生,十分钟前接到一个电话,病人正在送来的途中,你准备一下。” “知道了。” 清冷的三个字在身后响起,应如岄握着轮椅扶手的手指一紧,她的视线无处安放,只好低头看自己的手。 嗯,她的指甲有点长了,十指除了两个大拇指外,其余八个手指都没有月牙儿,指甲的颜色看起来也有些苍白,配合着她的肤色,看起来就像是大病未愈一般。 应如岄静候在原地,想着等谢邀从她身边经过时,她再回去病房,然而身后迟迟未有声响,她有些疑惑,忍不住回头,随即便看到谢邀抱着手臂闲闲地倚在墙边,清冷的双眸,无声地……看着她。 应如岄心里一惊,猛地扭头,心头砰砰直跳。 那颗心跳得太快,让她几乎有点喘不过气来。 她忍不住扣紧轮椅的扶手,心里却泛起无力的自嘲—— 她与谢邀都已经不是那样的关系了,在他面前,她怎么还是像以前那样容易一不留神就发怂呢? 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应如岄打算面无表情地路过谢邀时,一旁的电梯门忽然打开,几个医护人员推着伤者出来,因她正好挡在他们面前,有一个医护人员经过她时撞了她一下,轮椅借势不受控地往外滑去时,应如岄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但轮椅很快便被五根修长的手指按住停下,应如岄坐在其上却还没有回过神来,尚有点惊魂未定。 她的惊魂未定,不仅是因为轮椅的失控,还因为躺在推车上的伤者鲜血淋漓的手脚。 不知怎么的,她忽然觉得呼吸有点困难,正要大口吸气时,一只手搭在她肩上,她身子一颤,顺着那好看的五指往上看,谢邀冷淡的脸映入眼帘,他又对着她皱了皱眉,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地说了两个字,“回去。” 说完也不等应如岄有所反应,便跟那一群医护人员走了。 应如岄定在原地片刻,随后慢慢转着轮椅回去病房。 * 时间眨眼到了住院的最后一天。 应如岄躺在床上发呆,想着出院后她独自生活的可能性有多大时,丰灵给她来电,“岄岄……” 她的声音带着点异常。 应如岄很敏锐地察觉到了,“怎么了?” “我和我妈妈现在老家,因为下起了大暴雨,今晚可能赶不回去宁城了,你明天出院,我……”丰灵极短暂地顿了顿,“我让杨信去接你好不好?” 杨信是丰灵的男朋友。 应如岄思索一秒,有些犹豫,再过两秒,她果断摇头,“不用麻烦了……谢,谢邀已经答应送我回去了。” “谢医生?”丰灵更是愣住了,“你和他和好了?” “没,没有啊……”应如岄笑容忽然尴尬,“就,就普通朋友。” “哦,那好吧。”丰灵不疑有他,语气瞬间轻松了许多,“那我后天再去看你哦~” “好啊……” 挂断电话,应如岄有些惆怅地看了自己的左腿一眼—— 她刚刚撒谎了。 用谢邀来做她的挡箭牌,这其实并非她真实所愿,但是事到临头,他的名字居然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内容。 谢邀是不可能会接她出院的,他现在,怕是与她说多一句话都不愿意…… 她也不会去劳烦他。 毕竟与前男友藕断丝连什么的,很容易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应如岄想了又想,最终从通讯录里选了一个人的名字,按下通话键的瞬间,她自然地抬头望向前方,待看见站在门口的一身白大褂的男人,她懵了—— 谢邀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 他,听到了她说的全部内容? 耳边的电话在此时已经接通,那边人的声音带着点惊喜,“如岄?” 应如岄收回视线,声音压低了一度,“是我……” “呦,应大美人你终于有时间和我吃饭了?” “我能不能拜托你……”应如岄话还没有说完,手里的手机忽然脱手,她震惊地看着谢邀神色自若地挂断她的电话,静默一个瞬间后,声音发虚微颤,“你……” “明天我送你回家。” 应如岄愣了一下,很快便反应过来,“不必了。我打算让……” “很有必要。”谢邀打断她的理由,“身为主治医生,我需要确保我的病人在离开医院之前安好无虞,避免医疗浪费和医疗纠纷。” “……”应如岄小声嘀咕,“你对待每个病人都这样吗……” “确实不是每个病人都有这样的待遇。”谢邀脸色很冷,“可谁让我是你……前男友,现主治医生呢?” 谢邀忽然微微一笑,只是应如岄在他漂亮的眼睛里却没有看到任何的笑意。 男人的声音清清凉凉,听似不含主观情绪,但以应如岄对他的了解,这正是暗流汹涌的前奏,“听说分手以后,你在酒吧里到处和别人说,谢邀其人,坏得一枝独秀,万中无一,是渣男中的战斗机,浪贱中的航空母舰,如果以后不和你在一起,肯定会注孤生一,辈,子。” “既然我人品这么坏,如果你在出院的路上遇到什么意外,别人会怎么想?那我岂不是一辈子都要背负着这些莫须有的罪名” 应如岄缩着脖子,表情很崩溃。 谢邀他是怎么知道这段话的! 是谁说给他听的! 是谁! 她身边出了叛徒! 作者有话要说: 谢邀其人,坏得一枝独秀,万中无一,是渣男中的战斗机,浪贱中的航空母舰,如果以后不和你在一起,肯定会注孤生一,辈,子? —— 谢医生(微笑中带着点杀气):请问应小姐你知道什么叫做祸从口出吗?希望你已经做好日后rou尝的准备。 PS:真的,谢邀好绝一个男的。 我存稿到56章啦,求个文章收藏鸭。 笔芯。 第5章 5 出院那日,应如岄在一堆小护士或是刻意地挤眉弄眼,或是意味深长的微笑表情中,坐在轮椅上,被谢邀推进电梯,然后下到了地下停车库。 在原地等着谢邀把车开过来时,她看着那辆逐渐驶近的黑色小轿车,心头微微一动。 谢邀……换车了? 她记得他以前开的并不是眼前这样的。 她至今仍然分不清楚汽车的各种牌子,除了比较常见的牌子,以及,谢邀之前开的保时捷。 如今的这一辆,汽车的标志没变,依旧是保时捷,但是却不知道是什么型号,只是看起来似乎要比之前的高档许多。 正想着,黑色小轿车在她面前停下,谢邀下车,推着她到小轿车的另一侧,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后,他靠近她弯下腰要将她抱起来时,应如岄忽然感觉到些许别扭,怯怯出声,“谢邀……” 谢邀把应如岄抱到副驾驶座位上,然后才抬眸看她,“何事?” 应如岄的眼珠子转了转。 谢邀的掌心从她的腿窝后移出来以后便落在了副驾驶座椅上的右侧,车内空间狭窄,在这样的手势下,她整个人似是被他拢在了怀里。 某种快被淡忘的感觉被重新唤醒,应如岄看着眼前的谢邀,心里忽然涌起一种冲动。 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谢邀的黑眸如罗网般将她缠裹,应如岄对他对视片刻,察觉自己快要陷进他的眸光里的时候,她艰难地偏头至另外一侧,有些结巴地道,“不,不是说怕担负莫须有的罪名?副驾驶这么危险的位置,万一……” 应如岄还没有把话说完,便感觉有什么轻掐住了她的下巴。 在男人渐增的力度下,她不得不随着力势回过头来,“你……唔……” 应如岄在心里震惊谢邀又一次将她吻住。 但那是一个与先前截然不同的,短促的,带着点凶狠力度的吻。 像是要惩罚她一般。 开始时狂风暴雨,渐渐却又变得温柔,最后以缱绻结尾,仿佛意犹未尽,眷恋不舍。 被谢邀松开时,应如岄整个人还是懵懵的。 她愣坐在座位上,直到谢邀把副驾驶的门关上,然后又推着轮椅到回收处,最后上了车,她才逐渐回神,觉得脑子思考问题的能力正在恢复。 车子开了十分钟左右,应如岄猛地想起一件事情,“我搬家了!” “我知道。” 应如岄流畅地报出自家地址,然后扯出客套的微笑,“谢谢你了。” 谢邀终于侧头看她一眼,一秒后回头直视前方不说话。 五分钟后。 “谢邀,你是不是……开错方向了?”应如岄看着车窗外怎么看怎么陌生的风景,疑惑地出声,“我家附近不是这样的。” 谢邀依旧不接话,只是,应如岄发现他的脸色似乎变得难看了点。 应如岄没参透其中的玄机,再次沉默两分钟后,她清了清嗓子,“谢邀……” 谁知就在此时,车子转过一个弯,眼前的光景忽然变得熟悉起来。 应如岄看着前方,嘴巴张了张,说不出话来了。 如果她没有猜错,这方向应该是去……谢邀家里的。 难道谢邀想要带她去他家? 他方才脸色这样不好,是因为……气恼她没认出这条路? 应如岄忽而心头狂跳。 又是五分钟。 车子驶入雅园,应如岄开始坐立不安,她用眼角的余光悄悄地看了谢邀好几眼,期待他能说些什么,譬如说他回来这里不过是要先处理某件紧急的事情,又或者,他遗漏了什么东西,需要回来拿,待会还要返回医院等,但谢邀看也不看她,自顾自开着车,英俊的侧脸看起来尽是疏离和冷漠。 应如岄于是怂得不敢说话,只纠结地看向窗外。 车子很快便在一独栋小别墅前停了下来。 谢邀熄了火,伸手打开车门,应如岄连忙道,“我在外面等你。” 谢邀回头看她,面无表情,“等我做什么?” “你,你不是要回去取东西吗?我,我现在行动不便,在这里等你就好了啊……”应如岄决定装傻充愣。 谢邀眉头微蹙,“在你的左脚完全康复之前,你暂时住在我这里。” “???” 应如岄有点反应不过来,“你说什么?” 谢邀忽地探身过来,应如岄在猛地一惊后迅速回神然后默默地往后退,就这样,每当谢邀他接近一分,她便后退一分,直到她不得不贴紧车窗,退无可退时,她才一脸纠结地闭上眼睛—— 一片紧张的漆黑之中,应如岄只听得男人发出低低的一声轻笑,然后,一声清脆的扣响在她耳边响起,她察觉身前骤然一松。 安全带,开了。 应如岄忽然明白过来。 她有些窘迫地睁开眼睛时,谢邀已经下车去。 当他打开副驾驶的门,伸手要来抱她的时候—— 应如岄连忙扶着他的肩膀,语气有些慌张,“谢邀……” 谢邀眉睫动了动,“说。” 应如岄的语气有些艰难,“鉴于你我之间的过往,我觉得我们这样……这样不太合适。” 谢邀眉目沉沉,“你是一名演员,应该很明白肢体的协调性对于一个演员的重要性。” “我……当然明白。” “我可以帮助你……” 应如岄静了一下,语气有点失望,“但这并不是唯一的方式,而且,你没问我到底愿意不愿意。” 谢邀皱眉。 应如岄微吸了一口气,努力稳住想要颤抖的声音,“谢邀,你还是和以前一样,霸道又自我,从来不会考虑我的感受。” 谢邀脸色一白。 僵持几分钟。 谢邀拉下应如岄搭在他肩上的手,黑眸里一片沉寂,“我送你回去。” 应如岄神色讪讪,声若蚊蚋,“谢……谢。” * 车子再次启动时,应如岄看到谢邀在导航上输入她家的地址,怕他不记得,她正要开口把地址再说一遍,导航已经传来终点设置成功的消息。 她抿了抿唇,无处安放的视线最后无奈地落在了车窗外。 谢邀住的雅园和她住的盛园并没有距离太远,十分钟后,车子驶进盛园小区,一路往里,最后停在了E座楼下。 车子熄火,谢邀解开安全带,转过头来看应如岄,“你家里还有别人在吗?” 应如岄摇头。 “你现在腿脚不便,一个人……能活着吗?” “……” 应如岄解开自己身上的安全带,“我有助理的。” “可是你的助理现在帮不了你。” 谢邀说的话一针见血,应如岄没法反驳,停顿几秒,她对上谢邀的眼睛,有点无奈,但也很坦然,“所以能不能麻烦你送我上去?我住十六楼。” 谢邀伸手揉了揉眉心,不说话。 应如岄等了他一会儿,见他只是靠着座椅闭着眼睛,她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那……谢谢你送我到楼下。” 她打开车门,打算蹦蹦跳跳跳入楼区,想着反正有电梯,只要到了电梯里,她现在不便的左腿对于她来说就不算是什么不便。 应如岄正要挪下车去,身后却传来拉力。 谢邀把她拉回来,一双清眸里倒影着她的脸,看起来有几分无奈,“等我。”说完便把她松开,从另一个方向下车。 被谢邀抱进楼下大堂的时候,虽然大堂里没有人在,但应如岄尴尬得几乎要抬不起头来。不过幸好这样的尴尬时刻并没有持续太久,谢邀还要回去取她的行李,在把她放下后,应如岄单腿站立在电梯门前等他,等看他提着简单的行李回来后,她按下电梯键。 电梯门开了。 应如岄扶着墙,蹦蹦跳跳,好不容易成功地蹦跳进电梯间里,她扶着墙的手忽地一滑,整个人失控地撞向电梯墙的时候,谢邀眼疾手快地把她搂了过来,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 应如岄急促地喘气,缓了缓才发现自己被谢邀抱着,而谢邀,靠在电梯墙上。 她动了动,企图与他拉开距离,谢邀垂首看她,“别动,快到了。” 应如岄眼睫乱颤,最终降下眉睫。 “叮咚。” 电梯门在眼前打开。 门外的人在见到电梯里的情景,俊朗的脸上露出一个意外的表情,而应如岄,身子陡然僵住,“肖,肖,肖……” 肖砚微微一笑,“你好,我是16B的住户,你们是16A的住户吧?” 应如岄啊了一声,灿然一笑,“是是是……” 谢邀皱了皱眉。 “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我叫肖砚。” “我叫……” 应如岄还没有来得及介绍自己,谢邀忽地把她打横抱起抱出了电梯间,应如岄有点愕然地看了谢邀一眼,但还是努力地回头看肖砚,“我叫应如岄。” 肖砚的目光追随而至,笑得阳光灿烂,“我知道你的,应前辈。” 应如岄:“……!!!” 肖砚竟然知道她! 应如岄止不住内心里的激动,“我也知道你!” 肖砚闻声笑得更加灿烂了。 直到肖砚进了电梯,应如岄才恋恋不舍地把目光收回来,但一想到肖砚居然就住她对门,她的心情霎时又如那临近沸点的水一般,在下一刻里迅速地沸腾起来。 “密码,开门。” 谢邀冷冷的四字犹如冰雹一般,把应如岄世界里粉色的泡泡们戳了个粉碎。 应如岄回神,伸出指尖去按门前的密码锁,在输完六个数字以后,密码锁应声而开,谢邀却没有立即就进门,只淡淡地看着怀里的人,“密码锁是我的生日。” “那,那又如何?!”应如岄莫名有些气短,“没有被主人赋予意义的密码不过只是,只是几个普通的数字罢了。” 谢邀嘴角轻扬一丝没有感情的弧度,随即抱着应如岄走进门里。 把应如岄放在沙发上,谢邀看到案几上的一层淡淡的积灰,皱了皱眉,“你多久没有回来住了?” 应如岄心虚地别开眼睛,打算以沉默作为这个问题的答案。 谢邀默默地看着应如岄。 几秒后,应如岄放弃抵抗,“半年。” 谢邀:“……” “没有家政阿姨吗?” “有的,只是上一个家政阿姨她因为有事忽然辞职,我又赶着去外地拍戏,所以也没有来得及联系家政公司那边,后来拍戏忙碌,也就忘记了。”所以如果要认真算起来,这屋子已经积了有半年多的灰尘了。 谢邀拿出手机打电话。 应如岄听了几句,明白谢邀这是让另外一个家政阿姨过来这边打扫卫生。 她嫌弃坐着累,正要躺在沙发上,人还没有倒下去,脸颊贴到了一片温热上—— 她微微侧起身子,发现自己刚才竟然贴到了谢邀的掌心上,不,应该说,她要在沙发上咸鱼瘫的时候,谢邀伸手过来,贴住了她的脸颊。 应如岄立即坐正身子。 谢邀收回手的同时,挂掉了手里的电话,“沙发上都是灰尘,你这样容易粉尘过敏。” 应如岄:“……” 这时才留意到谢邀从进屋来就一直站着,应如岄低头看自己身上的小白裙,裙摆上果然已经有了些灰尘的痕迹,她伸手拂了拂,察觉到谢邀朝她看过来时,她连忙住手。 “杨姨半个小时后到。” 谢邀的声音没有任何的起伏,标准的字词发音听起来就像是一个机器人在报告进程一般。 莫得感情。 应如岄敏感地察觉到谢邀的情绪似乎有点不对劲,但她也想不明白谢邀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她慢慢地哦了一声,然后从沙发的另一侧抓过一个抱枕,翻过来发现抱枕上印着肖砚的脸时,她伸手戳了戳他的脸,下一刻,她手里的抱枕被人夺走。 抱枕居然落在了谢邀手里。 应如岄立即伸手,“把抱枕还给我!” 谢邀看了一眼抱枕上的脸,随手把抱枕放到了应如岄碰不到的地方,“这么大人了还追星……” “那又怎样?” “幼稚。” “你才幼稚!” 谢邀逼近应如岄,“你说什么?” 察觉危险,应如岄秒怂,默默地往后退了退,“没,我什么都没说……” 谢邀站直身子,环视了一下四周,看着那大大的落地窗,眼睛里泛起些回忆的碎芒,“你当初说要自己买房子,房子要有一个大大大的落地飘窗。” 应如岄愣了一下,随后看着窗外正好的阳光,满足地眯起眼睛,“是啊,我做到了。” 她没想到谢邀竟然记得那么清楚。 她当初所说,他现在说述,一字不差,一字不错。 “恭喜。” “……谢谢。” 对话一下子变得客套起来,应如岄有点不太适应,“你……你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吧?既然这样,我就不留……” “我今日休假。” “……哦。” 所以说,他这是没打算现在就离开的意思? 应如岄有点为难,后知后觉地想起待客之道,她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有些窘迫,“我半年没有回来了,这冰箱里的东西应该都过期了,没什么好招待你的。” “我知道。” “……”这回答她没法接下去。 孤男寡女,共处灰尘满屋的一室,浪漫是不存在的,存在的只有尴尬…… 寡女应如岄纠结一瞬,扶着沙发站起来,“我,我去换件衣服。” 谢邀颔首。 应如岄蹦蹦跳跳地往卧室去,跳着跳着,在男人注视的目光下,她有点难为情都回头,“你别看我……” 谢邀露出一点浅淡的笑意,“你也觉得自己跳得太丑?” “……” 这话她依旧没法接。 应如岄憋屈地回到卧室,反手把房门关上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似乎听到了谢邀轻轻的笑声? 应如岄背靠着墙捂了一把有些发烫的脸。 将近一年没见,她所有狼狈的模样居然又被谢邀全看了去…… 应如岄换好家居裙,蹦跳着出来客厅的时候,她看到谢邀坐在沙发上,拿着抱枕,看着上面的肖砚的脸……发呆。 应如岄的动静有点大,她还没蹦跳两步,谢邀便已经抬眼朝她看过来,“你喜欢他?除了他的脸,你喜欢他什么?” 应如岄:“……” 不得不承认,应如岄觉得谢邀还是挺了解她的。 可是,可是当一个人问你,你喜欢你的爱豆哪一点的时候,你会怎么回答他? 难道你只会肤浅地告诉对方,你只喜欢你家爱豆的脸吗? 这么肤浅的答案,你确定你拿得出手,你会说? 顶着谢邀带着审视与迫力的目光,应如岄硬着头皮开吹肖砚的彩虹屁,“当然是始于颜值,陷于才华,忠于人品。” “颜值,才华,人品?”谢邀轻轻一笑,把手里的手机屏幕转过来,“你确定你真的了解你喜欢的这个人?你所迷恋的那些东西,它到底真实存在,还是只是一片虚幻的人设?” 应如岄:“……” 谢邀他瞎说什么大实话! * “叮咚。” 门铃响了。 应该是杨姨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谢邀站起来去开门,应如岄扶着墙转身回了卧室,方才谈论的话题不了了之。 在床上坐着没多久,卧室门被敲响,应如岄说了句“进来”,然后看到卧室门被打开,谢邀立在门口,“杨姨在客厅打扫卫生,需要十分钟。” 应如岄的反应有些迟钝,“……哦。” “我可以进来坐十分钟吗?” “啊……好。” 谢邀反手关门,然后直接走到床边,俯身看应如岄,“你有多喜欢肖砚?” “……” 谢邀他竟然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应如岄忽地有点羞恼,“你不是知道吗!” 他不是已经看破这一切了吗?为什么还要这样问!是为了嘲笑她对肖砚肤浅的喜欢还是…… “我想听到你亲口确认。” “……” 应如岄静了一下,笑笑,“是,我喜欢肖砚。” “爱他吗?” 静默须臾,应如岄神色不明,“谢邀,你,你是不是对我……” “是。” “……” “我……” 应如岄只支吾了一个字,下一秒,她被人推倒在床上,谢邀小心地避开她的伤腿,压上去,掌住她的腰肢,细吻她的唇几下,然后克制地与她拉开点点距离。 应如岄看到他喉结滑动一下,声音带着点点隐忍的压抑与苦涩,“岄岄,要不要,回到我的身边?” 谢邀问应如岄要不要回到他的身边,应如岄的回答是—— 她伸手碰了碰男人的额头,嘀咕一声,“温度很正常啊……” 谢邀黑着脸将她的手腕抓住,“你以为我只是一时头热?” “是。” “……” 应如岄慢慢地看了谢邀一眼,“我对肖砚,就是你说的那种很肤浅的喜欢,所以,你没有必要把这个放在心上。” 谢邀皱了皱眉。 应如岄很认真地看着他,“谢邀,我觉得这两年来我没有任何的改变,目前也没有想要为了谁而去改变自己的想法,所以,如果我们在一起,我想结局和先前的没有什么不同,所以……” “对不起。” 第6章 6 在家养伤和在医院养伤有什么区别? 于应如岄来说,大概就是冷清和热闹,无形象和有条理的区别吧。 屋子在被杨姨整理过后窗明几净,焕然一新,应如岄摊在沙发上,无聊地拿着遥控器对墙上的电视换台,换着换着,画面忽然闪过一个熟悉的面孔,应如岄连忙回倒,发现肖砚竟然上了一档真人秀。 爱豆爱豆向前冲? 应如岄被这个综艺的名字逗笑,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她在微博上搜了搜这档节目的相关消息,发现这一档综艺竟然很火。尤其是肖砚所在的最新一期,微博里超话人数多达几十万,阅读量达到几十亿,热闹得很。 有关于里面的帖子,也有一些很好玩的。 譬如说有粉丝发表“究竟如何才能和肖砚结婚?”的帖子,有人在回答里附了知乎里的一张截图——“我要是知道还能轮到你?黑人问号脸.JPG。” 又譬如有粉丝转发了爱豆爱豆向前冲里面的一些视频片段,花絮等,应如岄点开评论,发现下面一溜烟的“肖砚,我要给你生小猴子!” 应如岄:“???” 又有网友发了一堆肖砚的表情包,配上各种各样的文字,如,“我来了”“溜了溜了”“吞吞吞吞”“恋爱吗?我超甜!”…… 应如岄笑了笑。 瞥一眼手机显示的时间,到吃饭的时间了,应如岄打开外卖页面,纠结着要吃什么的时候,门铃响了。 应如岄愣了一下,随后蹦跳着去门边,透过猫眼一眼,发现外面站着肖砚时,她傻了。 肖砚在门外! 他来找她,有事? 应如岄有些慌乱,她握着门把手正要开门,但猛地想起自己现在的状况,连忙蹦跳着去了洗手间,对照镜子,发现容态尚可时,她又连忙蹦跳着回门后,最后深呼吸了一下,然后按下了门把手。 门开的瞬间,应如岄看到肖砚对她露出了一个招牌笑容,应如岄的手指微微扣紧门扉,笑得有点不太自然,“你好。” “应前辈吃午饭了吗?”肖砚把手里的汤碗捧起来一点,笑着说,“我今天下厨煮了汤,如果应前辈还没有吃饭,可以赏脸试一试?” 应如岄看着那碗卖相甚好的汤,惊讶之余又有几分忐忑,她想要拒绝,但一想到肖砚既然已经把汤捧到了她的面前,她如果拒绝,似乎……很不好。于是她定了定心神,把门打开了更多,“请进……” 肖砚把汤捧到桌面,回头看到应如岄还立在门边,看到她被纱布包裹的小腿,他快步走过来要扶她,应如岄往后缩了缩,肖砚动作一顿,她正要尴尬地道歉,肖砚却笑了,“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应如岄不好意思,“我,我只是有点不太习惯……” “理解的。” 应如岄看着肖砚,肖砚看着应如岄,彼此静默几秒钟,肖砚又笑了,“应前辈,你跳啊……” 应如岄:“……” 尴尬。 她要在肖砚面前蹦蹦跳跳么? 感觉……跳不动啊。 应如岄忽然后悔没有添置拐杖。 虽然后悔,但应如岄最后还是蹦跳着去了桌边。 肖砚一脸纯良,满脸都写着“我真的没笑”,“应前辈,我忘记拿汤匙了,你家里有吗?” 应如岄想了想,“应该……有吧。” 肖砚笑了,“那我去厨房拿,你等我一下。” “好。” 等肖砚进了厨房,应如岄才有些茫然地反应过来,肖砚他对她,似乎有点自来熟? “汤匙来了。”肖砚笑着把汤匙递过来,应如岄接过来,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有些晃神,似乎和照片上的不太一样,甚至更好看一点。 “应前辈?”意识到应如岄在盯着他看,肖砚清咳一声,神态露出几分羞涩。 应如岄急忙忙地收回视线,汤匙在汤碗里扰动一下,她又抬头看肖砚,“肖砚,你……” “嗯?” 应如岄欲言又止,最后摇摇头,笑道,“没事了。” 她低头尝了一口汤,惊喜地抬头,“好喝!” “是吗?这是我第一次煮这样的汤。” “在爱豆爱豆向前冲里学的吗?那很有天分啊……” 肖砚的眼睛亮了,“应前辈有看那个综艺?” 应如岄点点头,“今天闲来无事,看了一会儿。”顿了顿,应如岄又说,“你叫我名字就好。”前辈前辈什么的,听起来怪怪的。 “好的,如岄。你的名字很好听。” 应如岄眨了眨眼睛,“……”有点说不出话来。 肖砚看着她,忽然朗笑出声。 应如岄一头雾水,等他笑停了,她才讪讪地问,“你笑什么?” 肖砚嘴角勾起点点笑痕,有种神秘莫测的味道。 “就是觉得……如岄你的长相和性格,反差有点大,但是,”肖砚语气一转,嗓音压低,“很可爱。” “……!!!” 应如岄忽然觉得眼前的鸡汤有点难以下咽,虽然它依旧如开始端到她面前的那般香气袭面,但……她好像就是喝不下了。 其实反思一下,肖砚也没说错什么,但是她忽然有种强烈的感觉,眼前这个触手可及的人,还是呆在她遥不可及的地方比较好。 应如岄慢吞吞地喝着鸡汤,为了不让气氛尴尬,她努力地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肖砚,你……性格好开朗啊。”虽然他的人设确实如此,但是应如岄没料到,他私底下也是如此。 “也不是对每个人都这样的。”肖砚笑,“我几乎看过如岄你所有的作品,你演的很好,是我想要成为的人。” 应如岄心一颤,心情愈发局促,“所以你……” “我希望能得到你的指导。在演技方面,我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肖砚朝应如岄眨了眨眼睛,“如果能有幸得到你的指导,我相信,这对你我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对于我来说,好事?” “如果你愿意帮助我,我可以在粱导面前为你争取《鬼谷》女二这一个角色。我觉得这个角色很适合你。” 鬼谷…… 最近网上炒得很热的电影筹备,与《咸阳》遍地是老戏骨不一样,《鬼谷》挑的都是流量明星里颇具演技实力的演员,如果能参演其中,曝光率自然是不用担忧的,但肖砚竟然说他能帮助她争取到女二的角色……莫非肖砚是《鬼谷》的主演之一?男主角? 失了《咸阳》,但是如果能有《鬼谷》,似乎也不错? 没有思索很久,应如岄点了点头,露出一个真实的笑容,“那么,合作愉快。” 肖砚颔首而笑,“合作愉快,应老师。” * 没有料想到与肖砚竟然会有这样的交集。 肖砚离开后,应如岄摊回沙发上,想着方才所发生的,越想便越觉得恍惚。 笑容灿烂的肖砚,让人光看照片便感觉世界美好。 可真实的肖砚,没了镜头的加持,似乎给了她截然不同的感觉。 应如岄明显地感觉到,她对肖砚的感觉,变了。 她好像,丧失了以前一看到他的笑容就觉得心底里会涌上欢喜的感觉。 其实肖砚也没做错什么,他只是做了自己。 谢邀说得没错,她喜欢的,不过是他那虚幻的人设,以及,自己对于他人的幻想。 她自己也明白,但是事到临头,却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爱豆之所以为爱豆,便是因为如此吧。 良久以后,应如岄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轻笑一两声,然后把手机里存着的那张肖砚的照片毫不犹豫地删除。 * 有关于演技的提升,应如岄给肖砚上的第一课,便是让他仔细地通读《演技六讲》,然后回来与她交流心得。 肖砚看着那本被应如岄翻得磨损的书,皱了皱眉,“这本书很枯燥,你直接教授不可以吗?” 应如岄静了一下,“可以是可以,但是,虽说我们这只是一场交易,如果能让自己因此变得更好为什么不试着让自己变得更好呢?” “填鸭式的教育,终究不如自己所看所感所得来得记忆尤深,事倍功半。” 肖砚的目光忽然变得有些可怕。 应如岄没料到竟然会看到肖砚这样的神色,与以往阳光灿烂的形象截然相反,她不动声色地往后拉开与他的距离,心里有些发慌,但脸上神色依旧是稳稳地道,“如果你很忙,没时间读书,我直接与你分享书里的内容也是可以的。” 肖砚没有接话。 应如岄沉默着,心里却滚起了弹幕—— 卧槽,太可怕了,肖砚真实的一面竟然是这样的! 应如岄你清醒一点,你看看你眼前的这个人,虽然长得好看,但是!真的不好惹啊! 你还是赶紧把要教的赶紧教了,然后离他远远的! 阳光灿烂的少年,都是人设啊人设啊,已经崩塌了崩塌了,你清醒一点! …… “好。”肖砚拿着书站起来,脸上又是招牌式的笑容,“我会好好阅读这本书的。” 应如岄慢了半拍,“……好。” * 肖砚离开后,丰灵到访。 得知事情始末,她夸张地瞪大眼睛,“岄岄,你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能得肖砚这样青睐!” 应如岄:“……” 应如岄笑容很淡,心想,她大概,真的,走了狗屎运吧。 只是这样的狗屎运,却不是她想要的。 “那肖砚是不是每天都会来你这里啊?”丰灵朝应如岄眨眨眼睛,“岄岄,你这么喜欢他,现在每天都能见到到他,他还住你对面!简直是人生赢家了!” 应如岄干笑两声,问起正事,“我最近有行程吗?” 丰灵拿出手机看了看,“本来是有一个品牌代言的,不过你受伤,拍不了广告,品牌方找别人替上了。” 应如岄:“……”心塞。 “还有其他几个无关紧要的小通告,楠姐让你好好休养就好。” 应如岄歪在沙发上,过了一会儿,才闷闷不乐地哦了一声。 丰灵扒拉着手机屏幕,忽然喜上眉梢,“岄岄,楠姐刚刚发来信息,说粱导点名让你出演《鬼谷》女二一角!粱导诶!你走大运了!” 圈子里有南梁北徐的说法,《鬼谷》的导演梁琛正是这里边的“南梁”。 梁琛年少成名,眼光毒辣,构思奇特,审美奇绝,初出茅庐便以《宫墙》斩获了国内外的许多大奖,被人誉为天才型导演。 以应如岄现在的咖位,去演绎他导演的戏,算是高攀了。 “《鬼谷》在一个月后开拍,岄岄,那时候,你的腿已经全好了吧……” 应如岄想了想,有点不太确定,“应该吧。” “肯定可以的,岄岄加油!” 应如岄低声笑了笑。 丰灵想了想,语气忽地一转,神色有些促狭地看着应如岄道,“有谢医生在侧,岄岄完全可以高枕无忧啊!” 应如岄脸上笑容微滞,随后朝丰灵摆了摆手,“不要再拿他与我开玩笑了,我们以后,或许都不会有什么接触了。” 丰灵很意外,“怎么了?先前不是还好好的?”她本以为他们有很大的可能会复合。 应如岄想了想,没有说话。 * 自从答应帮肖砚提升演技,应如岄对肖砚那张俊脸是彻底免疫了。 这日应如岄蹦跳着从洗手间出来,一眼便看到了肖砚看了看抱枕,然后对她笑得一脸灿烂的表情。 应如岄:“……” 肖砚拿着抱枕晃了晃,神色有点调皮,“应老师要不要解释一下?” 应如岄极其淡定,没有否认,“我的。” “哦?”肖砚拉长话语,“不知道应老师原来是笑颜?” 笑颜是肖砚粉丝的自称。 应如岄清咳一声,“其实我只是路人粉。” “哦?” “就是看你笑得好看,觉得看着就心情会变好,所以就擅自把你的照片定制了抱枕。”应如岄有些尴尬,“除此以外,就偶尔看看你发的微博……” “然后?”肖砚挑了挑眉。 应如岄表情恢复正常,“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 肖砚盯着应如岄看了一会儿,低低笑了两声,“如岄,你真是个宝藏女孩。” 应如岄:“……???” 小老弟,你这样忽然变得宠溺的语气是怎么一回事? 发生了什么?! “怎么不见你男朋友来照顾你?”肖砚想了想,“难道你们不是男女朋友?可是那天他抱着你……” “以前是。”应如岄清了清嗓子,“他现在是我的主治医生。” “原来是这样……”肖砚若有所思。 肖砚在如有所思的时候,应如岄也在若有所思。 她这几日都没有见过谢邀,因以前删除了谢邀的所有联系方式,她目前也没有收到谢邀的任何消息,两人就像是回到了分手后的状态。 不过,这样……也好。 应如岄是这样想的。 但她很快又见到谢邀了。 因为,她不小心在洗手间了摔了一跤,在打电话给丰灵无人接的情况下,她脸色发白,手指颤抖地拨通了一串熟悉的数字,然后,电话很快就被对方接起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打算下本开《掌心之下》,有读读们喜欢这种类型的吗? 男主黑袍黑发冷戾厌世魔神,女主小太阳一样的大尾巴神兽朏朏。 放个文案,求个预收~ 霍山解忧一族,参与种树考验的朏朏百年不活一树,最终的下场是……不知所踪。 堇荼不幸抽中在稷山种树百年的考验。 稷山焦土与魔神心境紧密相连,魔神心魔一日不解,焦土一日没有生命力。 在稷山度过孤独的一树不活的九十九年后,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堇荼不得不缠上六界无人敢近身的魔神大人。 不多时, 面对黑袍黑发冷戾厌世魔神,自挂在东南枝上的小太阳堇荼表示——她太难了T_T,她宁愿去种树! 【小剧场】 一开始, 堇荼战战兢兢,“魔神大人,你、你笑、一笑好不好?” “呵,小结巴。” 魔神冷笑间,对面的劲敌灰飞烟灭。 堇荼惊得毛发倒竖。 后来, 堇荼嬉皮笑脸,“魔神大人,你开心一点好不好?” 魔神冷淡抬眉,“可以。你自挂东南枝我笑一下。” 堇荼默默用尾巴把自己倒挂在树枝上。 魔神勉强弯了一下嘴角。 最后, 考验结束日,树苗没活,堇荼哭得惊天动地,“树种不活,我也活不成了,呜呜呜……” 黑袍黑发满脸冷戾的魔神大人被哭声扰得眉头紧蹙。 他走过去,揪住正在大哭的朏朏的后颈皮,拎起。 打量那哭成一团脏的小可怜,他薄薄的嘴唇抿了又抿,手掌一起,一点绿色快速生长—— “拿去。你要的树苗。” 如何能把文案写得简洁一点?这长度让我极是惆怅。 第7章 7 应如岄摔了一跤,这一跤把她的伤口摔裂了。 谢邀重新为她处理完伤口后,又忙着去为下一个病人处理伤口,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应如岄垂头看自己的伤腿,片刻后,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角。 “要住院。” 听到声响,应如岄抬头,谢邀站在她面前,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 应如岄哦了一声,然后看到肖砚拿着单据从门外走进来,“住院手续已经办好了,岄岄,你现在感觉如何?” 岄岄…… 肖砚忽然更改称呼,应如岄有些惊愕地看向他,肖砚却只是微微笑着,模样看起来如常。 谢邀皱着眉头,喊了一个小护士过来带应如岄去病房后,他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应如岄转头默默地看着肖砚,“你做什么?”她的语气很克制,但别人一听便能听出来她此时有点不太高兴。 “生气了?”肖砚笑了笑,“谢医生好像也生气了。” 应如岄:“……” “既然还是相互喜欢,为什么不复合?”肖砚脸上有种属于少年人有的调皮,让人无法讨厌起来。 应如岄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没谈过恋爱吧?” 肖砚愣了一下,俊脸上迅速地掠过一丝窘迫,“你怎么知道?” “一看就知道了啊。” “……” 应如岄笑了笑,“有些东西固然美好,但现在就接近,就算得手,也会很容易就失去。所以,不妨再等等,等到时机成熟,那些美好,就可以更好地被守护,不会遗憾地错过。” 肖砚若有所思,“万一错过了呢。” 应如岄顿了一下,“那就错过了啊。” 肖砚皱眉,“如果余生都陷在后悔里……” “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 肖砚的眼神一下子复杂起来,“那……” 应如岄笑笑,“做出决定,就要承担后果。” 肖砚笑了笑,“岄岄你真是个宝藏女孩。” 旁边的小护士忽然倒吸了一口气。 应如岄抬头,在小护士的眼睛里看到了名为震惊的表达。 在小护士一言难尽的目光里,应如岄被安置到里一间病房里。 小护士显然是肖砚的小迷妹,应如岄被她搀扶着,险些又再摔了一次,因为自始自终,小护士的眼神都黏在里肖砚的身上。 等好不容易安置下来,应如岄看着杵在旁边到肖砚,还有那个关门关了一分钟有余还没有关上到小护士,清咳一声,“肖砚,谢谢你送我来医院。我方才已经联系上了丰灵,她正在来医院的途中。你个人魅力太大,还是先回避一下,万一被拍到,被乱写就不好了。” “那我们待会视频。” 应如岄一头雾水:“???” “那本书你还没有讲完。”肖砚笑,“反正你在医院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视频教学。” 应如岄想了想,同意了。 在医院,确实是闲得发慌。 肖砚走后,应如岄拿起手机给丰灵打了个电话,让她把她的笔记本电脑拿过来。 丰灵在电话那边哀嚎一声,“岄岄,我都大包小包地出门了,改天再拿行不行?” 应如岄有点为难,“可是我答应了肖砚,给他视频教学。” “……好吧。”丰灵只得妥协。 应如岄笑了笑,叮嘱她慢慢来,路上小心,然后挂了电话。 * 谢邀从手术室出来,回到办公室,拿起手机点亮屏幕,发现微信上的消息达到了99+。 打开微信一看,发现宁城北微群里竟然罕见的热闹至极。 西瓜好甜:啊啊啊,看视频觉得他们互动好甜啊!感觉他们其实挺登对的,如果有机会一起拍戏,大概很快就会被组CP吧? 肖砚的小迷妹:应如岄可是出了名的票房毒药,和肖砚组CP,估计会被喷得不行吧? 今天天气不错:他们竟然视频!应如岄看起来笑得好甜!难道他们在谈恋爱?啊啊啊啊不会吧???心碎.jpg。 MARRY:肖砚如果和她谈恋爱,估计一夜之间掉粉无数……那个谁不就是这样的下场?肖砚应该没有那么蠢…… …… 谢邀点了一下那99+,信息条一路往上,过了好一会儿才停止。 一个一分半的视频出现在眼前,谢邀点开,看到应如岄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这段视频的角度有些奇怪,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是被偷拍的。 谢邀皱了皱眉。 视频里,应如岄正对着笔记本笑得有些羞涩,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常见的娇气和委屈,“肖砚,别的小朋友都回家了,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啊?” 肖砚回应了什么,但屏幕忽然摇晃起来,他的声音朦胧得有些听不清楚。 过了一会儿,应如岄伸手虚捂了一下自己的脸,“你为什么一直这样看着我?我会,我会觉得不好意思的……” 肖砚的笑声渐大。 应如岄伸手去挡摄像头,有种恼羞成怒的娇嗔,“好了,你不许笑,再笑我就不理你了!” 肖砚清咳一声,笑了。 这会被录下的声音极其清楚,“我错了,宝宝……” 视频在此处截然而止。 谢邀把视频重看了一遍,然后面无表情地退出播放页面。 把手机放在桌面上,他伸出指尖揉了揉眉心,闭目假寐。 几分钟后,他再次点亮手机屏幕,看着众人再次刷起来的一波消息,他抿了抿唇,有些烦躁地伸手松了松自己的衣领。 * 傍晚换药时,应如岄看着眼前有几分熟悉的男医生,努力地回想他叫什么名字的时候,那男医生给她缠好纱布,然后曲起指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伤口愈合得不错,切记不要碰水。” 应如岄嗯了一声,视线不由自主地移向门外,门外空无一人,她完美地掩饰自己心里的失落,然后笑着对那依旧想不起名字的男医生道谢。 带着眼镜的男医生忽然微微一笑,“你在找谢主任?” 应如岄神色开始有点不太自然,“他不是我的主治医生吗?怎么是你来给我换药呢?” “谢主任休假了。”男医生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从今日起,应小姐的病情由我来接手了。” 应如岄:“……” “谢医生为什么忽然休假?他生病了?” 应如岄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却见站在她面前的男医生眸光忽然变得意味深长起来,“应小姐似乎很关心谢主任。” “无论是谁,都会这样顺着问一句的。”应如岄笑笑,“谢谢你帮我上药。” * 肖砚晚上的时候又来了医院,手里拿着一个纸袋。 应如岄惊奇地看着他,回过神来又觉得有点忐忑,“你来的时候,有人看到你吗?” 如果被他人看到肖砚,或许会引起围观拦堵吧。 肖砚从纸袋里拿出一个保温盒,放在床上的小桌子上,“给你煮了猪脚汤。”他看了一眼应如岄受伤的腿,“听说可以以形补形。” 应如岄:“……” “你……”应如岄有些别扭,“你为什么要给我煮汤啊?”这也太奇怪了吧。 “《鬼谷》很快就开拍了,你经纪人楠姐手下也不止你一个艺人,对你的照顾肯定会有疏忽。我和你也算是朋友,送个汤怎么就不可以了?” 应如岄哑口无言。 肖砚皱了皱眉,“你要不要重新找个经纪人?”其实一个明星的热度如何,与经纪人的运作是分不开的。 应如岄摇头。 “念旧情?” 应如岄沉默了一会儿,点头,“是。我刚出道的时候,带我的人就是她。” 她和楠姐,以前是一对一,现在是一对多。楠姐现在手下有三个艺人,她只是其中的一个,然后还是三个中热度最低的一个。一个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她因此得不到楠姐过多的关注,其实也正常。 “再不喝汤就要凉了。先喝汤吧。” 肖砚拿出一个小碗,把保温盒里的汤倒出来。 汤水熬成了乳白色,光是卖相就让人食欲大增。 应如岄愣愣地看着把汤碗送到她面前的肖砚,说不出话来。 肖砚忽然笑得有些邪气,“怎么?要我喂你?” 应如岄轻咳一声,连忙接过汤碗,“……谢谢你。” 肖砚顺势在床边坐下,“岄岄,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在,在一起? 应如岄正好喝了一口汤,闻言喉咙一紧,一口汤含不住,喷出来了一些。 她着急地探身去找纸巾,旁边飘过来一张,她伸手去接,谁知那纸巾错过她的手,直接贴到了她的脸上。 “!” 应如岄连忙把汤吞下,然后才敢看向肖砚。 肖砚拿着纸巾给应如岄擦她唇角的汤渍,应如岄往后躲了躲,他笑,“岄岄,考虑一下好不好?” 应如岄:“……!” 手上的汤碗刹那如烫手山芋,应如岄连忙放下,然后一本正经地看向肖砚,清了清嗓子道,“肖砚,虽然我先前对你说过你‘一看就没有谈过恋爱’这样的话,但请你不要把这个放在心上,我只是,我只是……总之,请你不要为了谈恋爱而谈恋爱,这样真的很不好。” 肖砚神色淡定,“我并没有为了谈恋爱而谈恋爱的想法。我是认真的。” 应如岄:“……” 这话……更加的没法接了。 应如岄沉默了一会儿,更加认真地回看肖砚,“肖砚,我很早以前就有喜欢的人了,现在也依旧还是很喜欢他。所以,目前我接受不了除了他以外的人,对不起。” 肖砚顿了一下,轻笑出声。 应如岄疑惑地看着他。 肖砚只是笑,还越笑越大声。 应如岄惊讶几秒,随即陷入懵滞。 她的话确实有点不太日常,但她到底哪里戳到了肖砚的笑点? 明明她那么严肃,肖砚怎么却笑成了这个样子? 笑成了这个样子??? 第8章 8 清晨七点整,谢邀睁开眼睛。 习惯性地拿起一旁矮几上的手机,指尖点了点,屏幕一片漆黑。 他给手机连接充电线,开机以后手机接连跳出了十几个未接电话。 全部来自陈也。 谢邀微微蹙额。 陈也是他给应如岄安排的主治医生,这样频繁地给他打电话,难道是应如岄出现了什么问题? 谢邀立即回拨电话,陈也很快便接起,一开口便是遇到**烦的语气,“老师,有人偷拍了应小姐和肖砚的视频放上网络,误导应小姐和肖砚在谈恋爱,微博上已经上了热搜。另外,昨天晚上,有几个消息灵通但情绪失控的肖砚的粉丝来医院找应小姐,护士发现得迟,应小姐……受了一点轻伤。” 听不到应答,陈也以为手机信号不好,走动几步,他看了看手机,疑惑发声, “老师?” “知道了,我现在过去。” * #肖砚和应如岄在一起了# 应如岄看着微博上的热搜,有一瞬间的头晕目眩。 点开热搜,里面来来去去就是两个小视频,一个是肖砚与她视频的视频,另一个则是肖砚给她擦脸的视频。 每一个视频都被转发得很厉害。 点开评论,里面各种哀嚎,各种痛哭,各种脱粉,各种应如岄配不上肖砚…… 有的甚至原来是月亮的,现在也——“什么?他们在一起了?不会吧?肖砚诶!我的男神要被拿下了???对应如岄粉转路了不解释!” 应如岄:“……???” 这都什么沙雕粉丝? 这就忘记了她们原来是谁的小可爱了吗? 应如岄指尖滑动,入目的皆是一片哀鸿遍野,惨绝人寰。 她凝视着上面对她的各种毫不留情的吐槽,一开始心里有点委屈,但渐渐的,她心里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 好久没有遇到这种对她全网黑的情景了。 还真是…… 有点久违了啊。 应如岄闲闲地扒拉着微博,一旁的丰灵却接电话接到奔溃,好不容易接完一个电话,她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水,另一个电话又打进来了。 应如岄看了丰灵一眼,她正对着电话各种“好”“好的”“明白”“我会转告她的,你放心”“一定一定”…… 应如岄蓦地笑出声音来。 丰灵回头瞪了她一眼,然后又是态度极好地回应了电话那边几句,然后才挂了电话,一脸的如释重负。 应如岄把一瓶水递给她,“辛苦了,喝口水吧。” 丰灵接过水,欲言又止,“岄岄,你和肖砚……” “他们断章取义,你也跟着瞎起哄?”应如岄失笑,“宁城北不能继续待了,你待会去帮我办理出院手续吧。” “可是你的额头……” 应如岄伸手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纱布,颇有点心有余悸,“就是因为额头,所以才要提前出院啊。万一再来几个肖砚的粉丝,我可受不住。” 昨天晚上她被那几个粉丝推搡在地上,额头撞了一下,后来在混乱里,又好像又什么东西砸中了她的额头,她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个护士已经拿着纱布冲过来按住了她的额头…… 应如岄叹了一口气,“现在的小姑娘,羊爱上狼啊,爱得疯狂……” 后两句她哼跑了调,丰灵有点无语地看着她,最后叹了一口气,“我去给你办出院手续。” “谢谢你啦,待会请你吃大餐。” “哦?”丰灵眼睛微微一亮。 “外卖任你点。”应如岄笑眯眯的。 丰灵做了个吐血的表情,然后笑着出门去给她办理出院手续。 * 应如岄额头上缠了一层纱布。 她打开手机的前置镜头,想看看自己的样子,发现自己容颜惨淡之后,她自言自语地叹了一声,“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房门处传来一声响动,应如岄还没来得及回头,便看到手机里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 她顿了一下,迅速地按下快门,然后回过头来对来人说,“陈医生说你休假了,你怎么又过来医院了?” 谢邀的视线在应如岄的额头上轻轻掠过,“办理出院手续了吗?” “丰灵去办了。” 顿了一下,谢邀皱眉,“你和肖砚……” “有心人的炒作。”应如岄一言以蔽之,“毕竟《鬼谷》就要开拍了。” “要炒热度也不是现在炒。” “如果是有人故意而为之,”应如岄笑了笑,“那说明其实我并没有那么扑啊,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也勉强算是一件能让人高兴的事情吧。” “……” 谢邀面无表情。 应如岄想了想,“视频是从医院里流出去的。偷拍的人或许是护士或许是别的混进来的狗仔,不过,没关系,反正这样的事情又不是第一次了。” 是第二次了。 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应如岄还记得她和谢邀还没有分手,但两人正处于冷战状态,谁也不理谁。 应如岄要暂避风头,是以一直待在蜗居里,闲着无聊,她翻看网上的评论,看见种种对她的攻击,心里既难过又委屈,她没忍住哭出声来的时候,几日不见的谢邀却忽然出现在她面前。 猝不及防之下,应如岄第一反应就是去捂住自己的脸,躲着谢邀,慌慌张张的,“你,你你你你先出去!” 透过手指缝,应如岄看到谢邀静看了她几秒,然后依言出去了。 再后来,应如岄磨磨蹭蹭地在洗手间里把自己收拾好,打开门的时候看到谢邀站在门边等她。 她思索着要怎么对他解释网上的事情时,谢邀伸手过来一把把她搂入怀里。 撞到谢邀身上时,应如岄整个人都是懵的,懵过以后,她抱紧谢邀,倚在他身前,声音闷闷的,“网上那些不是真的。” “嗯。” “没有开房,没有陪酒,没有……唔……” 谢邀低头给了她一个吻。 应如岄闭上眼睛全情投入,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谢邀伸手拨了一下她眼前的碎发,声音低沉,“我信你。” 应如岄莫名有点想哭。 谢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轻吻了一下她的眼睛,“克制一下,否则……” 应如岄抬起微湿的睫毛,“嗯?” 谢邀顿了一下,声音更沉了,“会让我想要继续欺负你。”说完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房间里的大床。 应如岄:“?……!” * “你笑什么?” 谢邀清冷的声音把应如岄的思绪拉回到当前,她抬眸看他,须臾后移开视线,“没事。” “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替你安排另外一家私人医院,它的保密性会比宁城北的要好很多。” 应如岄看了看自己的左腿,“其实我这个就是慢慢静养就好了吧,还需要住院吗?” “按照你的康复程度,我建议你住院。” 应如岄顿了一下, “那麻烦你了。” “不用客气。” * 应如岄转到了谢邀为她联系的私人医院。 现实生活平静下来的同时,网上的舆论却在不断的发酵。 她看着微博上据说肖砚掉粉几万的消息,原来平静的心情慢慢地开始有一点点的慌乱。 这一次,显然要比上次的程度严重许多。 肖砚作为流量明星,一举一动都与粉丝相互影响,眼前这个掉粉状况的出现,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流量明星们一旦都会很注意保持自己的人设,轻易不会公布自己的恋爱情况与婚恋情况,有的为了保持粉丝的数量,还会刻意进行隐瞒,即便决定要公开,也会很慎重地挑选某个时刻,避免粉丝会因此脱粉。 鉴于那两个小视频被曲解的程度,应如岄这边,楠姐已经让人发了澄清公告,但肖砚的工作室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发表澄清声明,及时止损?在这样紧急的情况下,肖砚的公关团队竟然就像是消失了一样,毫无作为,实在是令人费解。 应如岄犹豫了半个小时,拨通了肖砚的私人号码。 肖砚的声音有些惊喜,“岄岄?” 应如岄呼吸滞了一下,有些尴尬,“你还好吗?” “我很好啊……” “???掉粉几万,很好?” 肖砚没有声音了。 应如岄等了一会儿,心里的担心越来越浓,“肖砚,你没事吧?” 那边肖砚轻叹一声,“如果我说不好,你会过来陪陪我么?” “!” 应如岄的声音干巴巴的,“我还走不了路,再有如果我们再被拍视频,估计你的演艺生涯就要毁于一旦了。” 肖砚低声而笑,“那就不演戏了,回去继承家族事业,当个霸总怎么样?” 应如岄:“???” 原来肖砚还是个深藏不漏的富二代? “大哥,求放过。”应如岄神色复杂,有点哭笑不得,“我可没有家族事业继承,完了是真的要露宿街头的。” “好惨。”肖砚还是笑,“那我养你啊。” 应如岄:“!!!” 虽然那句台词很经典,但是…… 应如岄真的要哭了,“肖砚你正经一点。” 肖砚笑声止住,片刻之后又轻叹了一口气,“你不用担心,炒作而已,声明很快就会出来了。” 应如岄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挂掉电话,应如岄以咸鱼的姿势摊回床上,胡思乱想一顿,她长长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 在名为意诚的私人医院里,应如岄的主治医生名为赵刻,据谢邀介绍,赵刻是他的学弟,两人在大学时就认识。 意诚与宁城北相比,环境好很多,以此相对应,就医的费用也高了不少,但对于应如岄而言,意诚环境清静,想比人来人往随意出入的宁城北,她在这里感觉到了无比的安心。 至少她不用担心,那些来来往往的人中,忽然有人朝她扔东西,又或者冲过来把她推倒在地上。 应如岄继续养猪般的住院生活。 这一段时间以来,她的作息时间正常好多,睡眠充足,连带着皮肤都好看了许多。此前她颠倒日夜拍戏的时候,皮肤糟糕得让她每次出门都不得不化妆,现在,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不化妆也看得过去,虽然算不上明艳照人,但绝对也高出路人水平水多。 这日应如岄依旧是早睡。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她听到窗边传来一些响动。勉力地睁开眼睛,眼前昏暗一片。 她偏向声源处,待看清楚窗户上的东西,她的瞳孔紧接着猛地一缩。胸口微微一停,随即大力地蹦跳起来。她用手捂着嘴巴,眼睛睁得很大—— 走廊处的灯光映亮了窗户,应如岄看到窗户上歪歪扭扭地用红色写着“应如岄去死“五个字,窗户上的红色还没有凝固,有的正沿着笔迹的勾勒往下掉,滑出一道道极具惊悚色彩的恐怖红痕。 她颤抖着去拿手机,想要给赵刻打电话,可她还没有拿到手机,门外忽然传来两三声阴森森的笑声,应如岄手一抖,手机跌落至床底。 房间的把手被人拨动,应如岄惊慌地探身去捞手机,可是她的手机不知道滑落着哪里,她艰难地摸了好一会儿都没摸到,而就在此时,房间的门开了。 应如岄身子一僵,呆滞地回过头来。 第9章 9 出乎应如岄的意料,来人是三个……女高中生。 应如岄稍稍镇定下来,但一想到这三个女生的所作所为,她又忍不住有点恐慌。 这难道是肖砚的脑残粉? 被网上的信息误导所以到医院里来找她寻仇? 应如岄揪紧被子,佯装镇定,“你们是?” 为首的高个子女生走进病房,神色平静,“你和肖砚真的在一起了?” 应如岄摇头,“没有。” “可视频里肖砚喊你宝宝!”另一个女生有点激动地抢答。 “我们在练习。”应如岄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门外,一边着急护士站的护士怎么还不来查房,一边竭力淡定,“设置一个情景,两个人自由发挥,这样可以磨练演技。” “那为什么肖砚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发出澄清!”第三个女生相比前两个女生更加激动,“你算什么东西?长得跟狐狸精似的,也没有演技,你凭什么和肖砚在一起?你配得起他吗!肯定是为了蹭他的热度所以才搞的这么一出吧!” “……???”好歹她也曾经红过一阵子,居然这样骂她? 应如岄暗暗地咬了咬牙,“一,我没有与肖砚谈恋爱。二,网上的视频不是我泄露出去的,但是我已经安排人追查,相信很快就会有答案。三,我没整过,你说我像狐狸精也没办法,这是天生的。四,我有演技,虽然演技还有比较大的提升空间。” 病房内静了静。 几秒钟后,高个子女生轻嗤一声,“神经病!” 应如岄:“……” “你真的没有和肖砚在一起?”距离门边最近的女生狐疑出声,“可是你的工作室直到现在也并未发表任何声明。这个你怎么解释?” “……”卧槽,这个她怎么不知道? 应如岄微吸一口气,“炒作,懂吧?《鬼谷》要开拍了。” 有个女生很激动的开口,“肖砚的新戏!这个我知道!” “我演的角色和肖砚的角色有很多交集,但我们几天前才算有过接触,为了培养戏感,偶尔会视频聊一下戏。” “你们在微博上看到的两个小视频,就是我们在练习的情景。” 应如岄觉得说到这样的份上,眼前的这三位女生应该能够理解了,但出乎她意料的是,三个女生在听完她的话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彼此对视一眼,聚集到一起开始窃窃私语。 应如岄不太能听清楚她们在说些什么,偶尔听到几个激动的字眼,她心跳忍不住加快。 她再次看了看门外,思索着如果她待会大喊一声,能有多大的几率把值班的护士喊过来的时候,那三个女生已经低声讨论完毕,看神态颇有离去的意思,她心情稍安。 “你真的没有和肖砚在一起?”有一个女生似乎还是不相信,“那你录一段音频,让我们拿回去证明。” 应如岄皱眉。 “反正你觉得清者自清,让我们录几句话也没什么大不了吧。” 应如岄沉默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地道,“我的经纪人会帮我发表澄清的。至于你们要我的录音,首先,你们无权要求我这样做,其次,我不愿意配合你们。” 三个女生脸色齐齐一变,“果然,你就是和肖砚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应如岄:“……???”这是什么神逻辑? 伸手揉了揉眉心,应如岄自觉身心疲惫,她淡淡地看着她们,“虽然这个是病房,但你们在窗户上涂鸦试图恐吓我,以及擅闯进来,这行为是犯法的。” “如果你们现在离开,我可以放弃报警。” 应如岄其实并不想吓她们,只是她实在是不想应付她们了。 为首的高个子女生慢慢走近应如岄,神色平静,但眼神却透着一股怪异,“你真的不愿意录音?” 应如岄警惕地看着她。 “虽然我们不喜欢你,但是只要你说了,我们就不会为难你。”高个子女生冷笑一声,“可如果你不说,也不要怪我们对你怎么样了。” 应如岄冷静地看着那个女生,几秒后,她迅速地连按几下床头的按铃,与此同时,她也忽然发声大喊“救命啊”,几个女生大概没料到她忽然会有这样的动作,一时都有些懵了,但反应过来后,她们朝应如岄围过去…… * 应如岄还没等来护士,那三个女生已经把她按倒在病床上。她用力挣扎,努力地甩掉两个女生,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感觉脖子一疼。 “怎么不管用?”用手劈她脖子的女生惊讶地睁大眼睛。 应如岄捂着脖子,本来疼得眼泪直冒,但此刻一听到这样的话却被气笑了。 什么不学,偏学电视剧,有时间多看几本书不好么? “快走,有人过来了!” 高个子女生狠狠地瞪了应如岄一眼,然后带着两个女生慌乱地往门外走,但她们到底是迟了,和跑过来的护士撞了个碰面。 “叫保安,拦下她们!” 护士懵了的一刹那,三个女生借机往外冲,应如岄弯腰下探,艰难地去捡自己的手机。 手机摔进了床底里侧,她极力地伸长手臂,但是指尖还是没能够碰到。 她身子再往前探下一些,眼看手指终于碰到手机的边缘时,但她的身体因为大部分探出了床边,整个人忽然有了一种向下滑落的趋势。应如岄慌忙地收手想要撑住自己的时候,已然来不及,她整个人往下坠,眼看就要撞到地上的时候,她被吓得闭上眼睛,但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如期到来,因为有人捧住了她的……头? 应如岄睁开眼睛。 男人清俊的脸庞在黯淡的灯光里显得有些虚幻,她睁大眼,但还没有看清楚男人脸上的细微表情,便被他托着腰扶躺回床上。 待谢邀把手机捡起来还回来,应如岄接过,脸色有些困窘,“你怎么过来了?” “有事找赵刻。” 应如岄点亮手机屏幕,“这么晚了……你不是在休假吗?怎么还是那么忙?” 谢邀看了一眼应如岄,没说话,过了几秒钟后,他拨通赵刻的电话,简单地应答了几句,然后低头看应如岄,“那三个女生已经被抓住送警察局了。”顿了顿又问,“你这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什么人?” “守着你的人。” 守着你,的人。 应如岄心里微微一颤,忽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这个突然的问题。 想了一会儿,她声音有些小地回答道,“今时不同往日嘛,再说了,那些排场其实都没有必要。” “我以为你敢和肖砚闹绯闻,就应该做好了对应的觉悟。” 谢邀的声音冷梆梆的,应如岄脸色一变,“所以你是过来责怪我的?” 谢邀皱眉。 应如岄想要打电话给丰灵,但一看时间已经很晚了,她抿了抿唇,努力压制心口翻滚的情绪,“你放心,我明天会办理出院手续,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说完,她扯过被子,闭上眼睛不再理谢邀。 应如岄闭着眼睛,久久听不到谢邀离去的声音,可是她又不想与他说话,只好在心里默默地等待。等着等着,就在她按捺不住要开口让谢邀回去的时候,她感觉床边微微往下一沉。 谢邀竟然不走?还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犹豫一瞬,应如岄睁开眼睛。 病房里本来就没有开灯,虽然墙上映着走廊外的灯光,但光线很黯淡。在这样黯淡的光线里,应如岄只能看到谢邀模糊的轮廓,他正面对着她,低头看着她,神色不清楚。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应如岄忽然觉得眼睛有些发热。 以前她在外地拍戏,经常与谢邀一个月或几个月不见,每次她回来宁城,总是倒头便睡,睡醒的时候却大多数能看到谢邀坐在她旁边。两人对视须臾,应如岄每每还没有从懵懂的状态中清醒过来,谢邀总会伸手揉揉她的头发,偶尔还会在她的额头上亲一口,然后笑着看她,用很温柔的声音问,“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谢邀有一手好厨艺。 应如岄每次吃到谢邀做的色香味俱全的住家饭,总有种和谢邀恋爱,她似乎捡了个天大的便宜的感觉。以至于应如岄那时候觉得自己的幸福感原来真的可以用“爆棚”二字来形容。 以前,又是以前…… 应如岄眨了眨眼睛,企图把泪意压回去,“你怎么还不回去?” “我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谢邀声音低沉,“刚才情况太危险了。” “你行动不便,身边又没有别人,我……”顿了顿,谢邀轻叹一声,“我很担心你。” 应如岄心里一震。 谢邀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不会如现在这般,明明白白地表达他对她的关心。 她想要说点什么,但有突兀的微暖落在她脸颊上。 是谢邀的手指。 他用指尖轻轻的拨开她脸颊上的头发,掌心顺势触贴着她的脸颊。 应如岄想,如果她足够理智,此时她应该偏过头去,躲开谢邀的手,但……真要有所动作时,她发现她竟然可耻地不想动,企图贪恋那一点点温度。 随着他的触碰,她感觉到她的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跟着奔溃。 无法阻挡。 指尖在不经意间触及某种温润,谢邀手指一顿,声音更沉,“为什么哭?” “因为你,”应如岄微微哽咽,“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 谢邀眉头紧皱,“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不是。”应如岄不小心泄露出一句哭声,声音极其委屈,“你刚刚说我。” 谢邀眉头皱得更深。 因为他很了解,在应如岄的理解里,说和骂的意思几乎等同。 “我怎么知道肖砚的粉丝那么疯狂,消息那么灵通?明明是她们不对,你却来说我没有做好准备。你说你是不是很过分?” “……” 眼泪落得太急,鬓发被打湿。 应如岄坐起来要去拿纸巾擦脸,只是刚坐起来还没有来得及伸手,整个人就被揽入了一个怀抱里。 谢邀低头,用额头蹭了蹭应如岄的额头,低声,“是很过分。” “那我补偿你好不好?” “……???” “去我家吧。” “?!!!” 什么?去他家里,他,补偿她? 怎么补偿?! 第10章 10 再来到那熟悉的独栋小别墅,应如岄讪讪不安。 谢邀递给她一杯水,神色淡然,“你想住一楼还是二楼?” “啊?”应如岄有些没反应过来。 谢邀正要重复,应如岄忽然猛地握紧手里的玻璃杯,“我,我住一楼就可以了。” 谢邀轻轻颔首,“好。” “我在二楼,有事可以叫我。” 应如岄抬头看了谢邀一眼,慢慢地点了点头。 看谢邀踩着木阶走上二楼,应如岄低头喝了一口水,然后拿起手机翻看微博上的情况。看着看着,她忽然身子一僵,因为谢邀的声音从半空中落下来,“不早了,还是早些休息吧。” 应如岄拿着手机,表情有些尴尬,“我先看看情况。” “看完你以为你还睡得着?” “……” 应如岄眨了眨眼睛,“所以,你已经看过了?” “在热搜上。”无法忽视。 应如岄哦了一声,放下手机,“那我去睡觉好了。” 在意诚医院里受到打扰,应如岄想到的不过是出院回自己的家中养伤,只是那时候正是凌晨的时候,她不方便打扰丰灵,便打算在医院里等到天亮。 而就是在那个时候,楠姐忽然打电话给她,让她秘密转去另外一家医院,还叮嘱她到了那里以后哪里都不要去,因为有疯狂的粉丝找到了她的住址,带着人去了她家楼下,想要堵她,据说是要讨个说法。 虽然那些粉丝很快便被保安发现了,被驱逐出盛园,但是他们还一直徘徊在盛园外,为了不引起过多的骚动,她还是暂且留在医院里避风头比较好。 应如岄让丰灵去办理出院手续的时候,一旁的谢邀忽然开口,“去我家吧。” 应如岄和丰灵齐齐愣住。 “不会有人打扰你,你可以好好养伤。” 应如岄还在犹豫,丰灵悄咪咪地伸手推了她一下,一边朝她使眼色,一边惊喜地点头,“岄岄,谢医生也太好了吧。你快答应啊,快快快……” 应如岄:“……” 总之,应如岄在忽然间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等她彻底地回过神来,她人已经坐在谢邀家里的客厅沙发上了。 此时谢邀从木阶上看下来,或是因为旁边壁灯的光芒太柔和,他的面容和眼神被同化,看起来意外的温柔。 应如岄不知觉地被吸引,与他对视好一会儿,才强制自己,慢滞地移开视线。 “早点休息。” 应如岄等了一会儿才应答,“……好。”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然觉得谢邀此刻的声音温柔得很。 温柔得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不要偷偷玩手机。” “……” 思绪一下子清明。 应如岄撑着沙发扶手站起来,一脸无辜地看向谢邀,站稳以后,她朝他举起双手,然后熟门熟路地往客房……蹦。 谢邀看着应如岄蹦蹦跳跳,片刻后,嘴角微微扬起。 直到客房的门被关上,他才继续拾阶而上。 * 客房是一如既往的简约风。 应如岄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天花板,发现自己依旧了无睡意时,她掀开被子,下床,扶着墙壁,小心翼翼地挪到门旁。 无声地把门把手往下压,应如岄探头往外头看,没看到有人在,她单脚蹬蹬瞪地跳出去,待跳到沙发旁,往下一看,她疑惑地皱起眉头。 她的手机呢? 她记得她明明是把手机落在了沙发上的。 “在找手机?” 身后忽然传来低沉的男声。 应如岄毫无准备,被吓了一跳。 循声回头,看到身穿素色睡衣的谢邀闲闲地倚在客房门边。 男人面容英俊,眉眼稍显冷淡,当他似笑非笑地看过来时,应如岄心里一个咯噔,随后又是窘迫,“我睡不着……” 他从什么时候起站在门边的?她刚刚居然都没发现他的存在。 谢邀抬手,“手机在我这里。” 应如岄默默地看着谢邀,等了一会儿,不见谢邀走过来,她只好蹬蹬瞪地跳过去。 只是要伸手拿过手机时,男人的手掌忽然往后收,应如岄反应不及,手下意识地一直往前。于是她的手腕很快便被人扣住,随即顺势地被拖了过去,压在墙上。 应如岄看到谢邀低头凑近她,越来越近,似是要亲吻,她慌慌张张地扭头,“谢邀……” 谢邀顿住,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应如岄一动也不敢动,男人温热的呼吸落在她脖子的肌肤上,她觉得有些痒,忍不住仰了仰脖子,忽然感觉到有微凉的柔软落下,她身子一僵,脑海里忽地一片空白。 无法思考。 “谢,谢邀……” “嗯。” “……” 谢邀低下头,下巴轻搁下, 感受着肩窝上的重量,应如岄僵硬着身子,像是在瞬间失去了言语和动作能力。 她是不是,不应该来这里? 明明之前已经拒绝了谢邀,可是现在却在他的家里…… 她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脑海里才一出现这样的念头,应如岄立即往旁边移动身子,可是她如今只凭着单腿站立,猛一动,她的身子便失去平衡要往旁边倒,她惊慌地撑着墙面稳定身子时,谢邀同时伸手揽住她的腰,“你后悔了?” 应如岄沉默了好久,然后忽然用一只手捂住了眼睛。 谢邀皱起眉头。 他熟悉她的小动作,知道这样的小动作,意味着什么。 她想哭了。 谢邀手指微微发紧,眼神掠过许多复杂的情绪,须臾以后,放柔声音缓缓问,“为什么哭?” 应如岄没忍住发出一声细小的哽咽,谢邀眉头由是皱得愈发厉害。 他伸手轻握住应如岄的手腕,往外拉,当看到应如岄红红的泛着水泽的眼睛时,他动作一顿,似有些不知所措。 应如岄单手抹着眼泪,声音里带着哭腔,“谢邀,我们现在不能在一起。” 谢邀眸光微沉,“为什么?” “我先前已经说过,我目前不想为任何人改变自己……” “我不需要你为我改变什么,你做你自己就好。” 应如岄言辞一顿,终于抬头看谢邀,静看他几秒,她移开视线,“那这样又有什么区别呢?我们最后还是会分手。” “因为怕失败,所以才拒绝我?” 应如岄:“……” 谢邀的眼睛里有光,“你还是喜欢我的。” 应如岄:“……” “岄岄,我们重新开始吧。”谢邀指尖轻点住应如岄微带着水光的眼角,“如果你害怕失败,我们可以明天就去民政局。” 民,民政局?!!! 应如岄声音微颤,“谢邀,你,你疯了吗?” 谢邀微微一笑,“你愿意陪我一起疯吗?” 应如岄:“……” 答案当然是不愿意的。 至少现在是绝对不愿意的。 应如岄正要开口,谢邀的指尖及时地点在她的唇上,“迟点再告诉我答案。” “如果那时候你还是不愿意,我愿意主动退出你的世界。” 第11章 11 一觉醒来,眼前暗黑一片,但耳边却有极其细微的鸟鸣声。 应如岄翻转身子,眯着眼睛,指尖胡乱地摸索,当摸到一个浅浅的凸起时,她指尖轻点,房间里随之响起细细一声响动,响动消失后,紧阖的窗帘随之缓缓地向两边自动拉开。 窗外晨光初绽,所有的绿植被渡上一层浅浅的金色,一切都赏心悦目。 应如岄眯着眼睛发了一会儿呆,偏头看到放在矮几面上的手机,正要去拿,手势忽然顿住。 睡前发生的事情忽然被记起,应如岄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一念想起她似清醒似糊涂地答应了与谢邀重新开始,又一念想起临睡前谢邀低头靠近她,给了她一个极其温柔的吻,她抓着被子的手指缓缓收紧, 她竟然答应了…… 手机忽然发出叮咚的声音,应如岄从沉思中惊醒,随手拿过手机,发现丰灵给她发了信息,大意是肖砚的工作室已经发出了澄清,网络上的舆论势头已经控制住了。 应如岄打开微博一看,上面果然一片风平浪静。 她轻舒一口气,想起之前被肖砚粉丝恐吓一事,仍然是有点心有余悸。 客厅里传来些许动静,应如岄想了想,下床慢慢地挪到门边,谁料打开门一看,看到谢邀正坐在桌边吃早餐。 两人四目相对,应如岄一愣,谢邀微微一笑,“吵醒你了?” 应如岄摇头,“自己醒的。” “洗漱了吗?” 应如岄又是摇头。 谢邀走过来,手心自然地抚上应如岄睡飞起的小卷毛,笑,“抱你去洗漱,好不好?” 应如岄轻轻地啊了一声,想要拒绝,但谢邀已经将她抱起。 直到坐在洗手间里的高脚椅上,应如岄与镜子里的女生懵然地两两相望,一旁谢邀在低头给她挤牙膏,侧脸看起来细致又温柔。 谢邀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难以亲近,但是身为男朋友的他,却是无可挑剔的。 他给予的体贴,每每让应如岄有一种被无条件宠爱着的感觉。 谢邀把牙刷递过来,应如岄接过,道了一声谢,然后低头刷牙。 刷着刷着,发现谢邀还站在一旁,应如岄看向镜子,满嘴泡泡的她此刻看起来十分傻气,“你……” 他为什么还站在这里? “嗯?” “不吃早餐了吗?”应如岄说的有些艰难。 谢邀用漱口杯接了水递过来,“等你一起。” 应如岄忍不住加快了刷牙的速度。 当她要漱口的时候,旁边响起一道淡淡的声音,“还不到三分钟。” 应如岄身子一顿,忍不住想起往日情景。 谢邀是一个很讲究程序的人。 所谓讲究程序,就是做什么都有特定的时间与过程。 譬如他会在晚上11点睡觉,早上七点准时起床; 譬如他在刷牙的时候一定会让刷牙的时间持续三分钟到五分钟; 譬如他会定制早餐表,从周一到周日,营养均衡且每天都不一样; 譬如如果休假,他会在晚饭后出去散步半个小时; 譬如…… 在应如岄的眼里,谢邀身上带着许许多多的“譬如”。 一开始在恋爱的甜蜜期,应如岄对这所有的一切都感觉新奇,好玩,虽然谢邀有那么多的习惯,但是这些习惯其实都是健康的,如果能遵循,对身体自然是好。但时间久了,应如岄逐渐跟不上谢邀的习惯。 例如她无法准时睡觉,准时起床; 例如她刷牙不是每次都能刷三分钟以上; 例如她有偏爱的食物,在吃早餐的时候尤其爱喝豆浆和油条,百吃不腻; 例如她吃完饭以后往往不想动,只想懒懒地窝在沙发上…… 这些生活的琐碎,后来成为她与谢邀矛盾的一部分。 无法调和。 应如岄漱口完毕,扯过纸巾擦干净嘴,谢邀俯首在她唇上轻啄一下,然后说,“今天有你喜欢的豆浆和油条。” 应如岄愣了一下,“你不是不喜欢油条吗?觉得油条不健康……” “无矾油条。”相对健康。 应如岄点了点头,“你先出去吧,我还要洗脸。” “好。” 谢邀走后,应如岄看着镜子里的人,想起刚才谢邀说的三分钟,她感觉到一些莫名的烦躁。 她是不是不应该答应谢邀? 从方才的言行来看,谢邀没有改变,而她,似乎也没有做好准备。 应如岄慢慢地洗完脸,拿纸巾按压完脸上的水珠后,她睁开眼睛的同时,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很快,谢邀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被谢邀抱着去客厅的时候,应如岄看着他好看的下颌线,欲言又止。 谢邀忽然低头,“怎么这样看着我?” 应如岄动了动嘴唇,说不出话来。 在餐桌旁被谢邀放下来后,应如岄看着眼前摆好的豆浆和油条,再看看坐在她对面眉眼温柔的男人,心里的矛盾感再一次加深。 她要不要说…… 察觉应如岄有些异常的情绪,谢邀捏着筷子的指尖微微一紧,“早餐不合你的胃口?” 应如岄的声音有些小,“不是。” “腿不舒服?” “不是。” “在纠结着要怎么和我说分手才合适?” “是……” 应如岄的声音骤然顿住。 被谢邀说中心中所想,应如岄的眼睛里飞快地闪过一丝窘迫,她略有些尴尬地看着谢邀,“我……” 谢邀放下筷子,神色颇淡,“为什么后悔?” 应如岄有些不知所措。 客厅里安静得让人发慌。 应如岄垂首看自己的手指,思索着要如何回答谢邀的问题。 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但她却无法很直白地对他说出口。 “因为我让你刷牙刷够三分钟?” 应如岄抿了抿唇,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不太敢看谢邀的眼睛。 “岄岄,”谢邀的面容有些严肃,“我说过你可以做自己。” “这意味着,你有对我说‘不’的权利和自由。” “你可以理直气壮地对我表达你的异议,而不是沉默着勉强接受我,一发现自己无法继续,就要与我分手。” 谢邀如此坦然,应如岄觉得有些羞愧,“我只是……不想和你吵架。” 谢邀站起来走到应如岄旁边,弯腰对看她的眼睛,“岄岄,说不并不意味着吵架。当有一方说不的时候,这只是意味着两人之间需要更多的沟通和协商。” “在我看来,除了分手以外,你提出的任何异议,我都会乐于接受并与你讨论协商。” “我没有办法接受的仅仅只是——你在独自沉默许久以后,单方要和我分手,在我不明就里的时候,强行对我判处死刑。” “我……对不起。”应如岄声音喃喃,“谢邀,我可能……我可能还没有做好准备。” “你愿意给你时间准备,但记得不要让我等太久,好不好?” “……好。” —— 今日谢邀依旧休假。 应如岄处于养伤期间,没有什么事情要做,吃完早餐便抱着手机坐在沙发的一头刷剧,看了不知道多久,等她揉着眼睛抬起头来,发现谢邀坐在沙发的另一头,腿上枕着他的笔记本电脑时,她怔了一下,“谢邀……” 谢邀抬头,“嗯?” “你休假休到什么时候啊?” “明天要上班了。” “哦。” 注意到应如岄渐渐低落下去的语调,谢邀敲着键盘的指尖微微一顿,“怎么了?” “没事,就随口问问。” 应如岄说完低头继续看剧,看着看着,余光里看到谢邀放下笔记本,朝她走过来,她抓紧手机,身子往后缩,“嗯?” 谢邀在应如岄身边坐下,“岄岄,我觉得你对我生疏了许多。” 这算什么问题? “你我两年前分手,现在生疏,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谢邀凝望应如岄片刻,弯唇轻笑,“是。” “可是我们现在又是男女朋友了。” “???” 应如岄眼睁睁地看着谢邀与她越来越近,听到他蕴着笑意的声音,“既然现在大家都有空,那我们就来培养一下感情吧。” 培养感情? 应如岄还没有反应过来,便感知自己被人吻住。 柔软与柔软触碰,气息开始交织。 应如岄忍不住睁大眼睛,但随着对方温柔的点触,她手指紧了又松,最终缓缓地闭上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再睁开眼睛后,应如岄实在是不敢看谢邀的眼睛,她偏头看向一旁的落地窗,发现阳光灿灿中,落地窗略有些浅淡地映照出屋内两人亲密的情景,她被谢邀抱着,两人面目都看的不太清楚,但只看两人的轮廓,莫名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岄岄。”谢邀忽然用低低的声音说了两字。 应如岄自然而然地应了,然后回头看他。 “我发现这两年来你拍了好多戏。” 应如岄顿了顿,嗯了一声。 “好厉害。” “……” 应如岄眨了眨眼睛,忽然想笑,“谢邀,你以前都不会这样夸我的。” “……” 谢邀的脸色有点怪异,但怪着怪着,他也笑了。 应如岄觉得有点莫名其妙,谢邀却捏了捏她的手指,“午饭想吃什么?” “诶?” 这话题是不是转得有点快? 这样想着,应如岄还是配合地说了一两道菜的名字,谢邀松开她,“冰箱里没菜了,我待会要去超市一趟。” “要不……吃外卖?” 谢邀他,应该也是难得休假吧…… “外卖不健康。” “可是做菜很麻烦啊……” “我来做就好。” “……” 想起谢邀的厨艺,应如岄自然是无话可说的。 “怎么?怕我累?” 谢邀忽然凑得更近,应如岄下意识往后倾,“你,你不是难得休假吗?” “是,但做饭其实花不了多少精力。” 顿了一下,谢邀又说,“岄岄,你知道吗?一想到你坐在饭桌边吃我做的饭菜,我不知怎么的就对做饭这一件事情充满期待。” “……”谢医生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情话boy的?! “怎么傻傻地看着我?” 应如岄太过惊讶,以致于声音有些机械,“谢医生你不走高冷路线了?” “我从来不是一个高冷的人。”谢邀一本正经。 应如岄:“???” 第12章 12 谢邀做了色香味俱全的三菜一汤。 依旧是熟悉的味道。 应如岄吃完一小碗饭,在艰难地控制住自己想要继续添饭的手后,她矜持地道,“我吃饱了。” 谢邀笑了笑,然后起身去厨房,片刻后拿了一碟饭后水果摆到应如岄面前,“吃点水果?” 碟子上是她很喜欢吃的葡萄。 紫紫红红绿绿的都有,每一颗都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应如岄用牙签签了一颗放进嘴里,酸甜的滋味漫进齿间,她眯了眯眼睛。 就在此时,门铃响了。 应如岄一愣,想不到这个时候谁会来登门拜访谢邀,她看着谢邀站起来去开门,很快,一位保养得宜的女士出现在她面前。 应如岄还在怔愣中,女士当先笑开,“你是岄岄吧?” 对看那张与谢邀有几分相像的脸,应如岄脑海里浮现一个可能。 这位女士,她是……谢邀的妈妈? 应如岄手掌撑住桌面,慌乱地想要站起来,女士已经走过来笑着阻拦她,“快坐好,你的脚还没有完全好呢……” 应如岄无措地看向谢邀,谢邀朝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然后开始为她们相互介绍,“岄岄,这是我妈,林女士。” “妈,这是岄岄,我女朋友。” 应如岄局促不安,“阿姨好。” 林女士笑,“我这次来也没有提前打招呼,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应如岄不知所措地摇头。 林女士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给谢邀,“本来想着把东西塞进门里的,但是在外面听到门里有声响,想着你应该在家,所以就按门铃了。” 谢邀把信封接过来,“谢谢妈。” “那我先回去了,有空记得带岄岄回家吃饭,下周末怎么样?” 应如岄:“!!!”是不是太快了点? 谢邀低笑,“妈,你不要吓到岄岄……” 林女士笑着看应如岄,“谢邀以后就请你多多关照啦,他这孩子,从小到大,就喜欢给自己定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规则,有的时候真的挺鸡毛的……” 应如岄:“……” 谢邀:“……” “那我走啦,岄岄,有空过来吃饭啊……” 应如岄笑着点头,“好的,谢谢阿姨。” 谢邀捏了捏应如岄的手,“我送妈到楼下。” 应如岄点头。 等谢邀折返回家中,应如岄已经把饭桌上的那碟葡萄吃掉了一半,见谢邀回来,应如岄讪讪地放下手里的牙签,“你回来了。” 谢邀嗯了一声,语气随意,“你不怕发胖吗?” 什么? 应如岄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谢邀似是有些好笑,“女明星不都怕发胖影响上镜吗?”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桌面上的葡萄,“葡萄糖度不低。” 应如岄:“……” 她吃都吃了那么多,他才和她说…… 应如岄默默地看着谢邀。 谢邀清咳一声,开始收拾桌面上的碗筷,“岄岄你太瘦了,其实吃胖一点也好。” 应如岄还是不说话。 谢邀停下收拾的动作,认真地看着她,“真的,真的太瘦了。” 应如岄这一次没绷住,忍不住笑出声来。 谢邀也笑了。 * 谢邀捧着碗筷进厨房时,应如岄蹦蹦跳进客房的洗手间,刷完牙齿,她小心着自己的左腿,往床上一躺。 默想着她的左腿还有多长时间才能恢复正常,应如岄长叹一口气。 距离《鬼谷》开拍的时间越来越近了,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按时进组。 应如岄坐起来看自己的腿,看着看着,视野里忽然出现了一双……长腿。 应如岄抬头。 谢邀低头。 四目相对,这次是应如岄先笑了。 谢邀在她旁边坐下,俯身看了看她的伤腿,“今天要拆纱布看一下。” “好。” 应如岄往旁边挪了挪,“你是不是该午睡了?” “嗯。” “那你去睡吧。” 谢邀看了应如岄一眼,慢悠悠的,“我可以在这里睡吗?” “……?”这不太好吧? “可以吗?” 谢邀眼眸深深地看过来,应如岄忽然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嗯。”。 是谁? 是谁在说话? 应如岄的脸上还没来得及浮上惊愕,谢邀已经笑着将她抱到床的另一侧,安置她睡下后,他也在旁边躺下。 两人盖着同一条被子。 因为拘谨,应如岄躺得直挺挺的。 谢邀忽然侧躺,眼神安静地看着她,应如岄偏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用眼神表达自己的疑惑。 谢邀没有说话,只是往应如岄身边挪了挪,距离她更近。 应如岄身子僵硬,在发出一个颤颤的“你”字后,她看着谢邀那张距离她越来越近的脸,手指一动,伸了出去—— 柔软的唇碰到微凉的指尖,谢邀一顿,大手随之握住对方的手腕,“嗯?” “嗯。” “哦?” “……哼。” 谢邀低声朗笑,“小气鬼。” 应如岄偏头,嘴角微扬,“快睡觉。” “睡不着。” “……骗人,你不是雷打不动要午休的吗?” “嗯,想骗你的吻,所以,说了个善意的谎言。” 应如岄:“!!!” 应如岄感觉自己的下巴被人轻轻掐住,然后转向另外一个方向,男人英俊的脸近在眼前,看着看着,她觉得眼前的光景似乎恍惚模糊了一下,随即又变得无比清晰,谢邀往她的方向靠过来一些,轻轻地啄了一下她的唇。 不知道怎么的,应如岄轻轻地抿了一下,然后谢邀的眼神忽地变了。 他并没有离开,反而是用吻一下一下地缠着她。 应如岄想要躲避的时候,男人的轻吻一下子变得热烈起来。 * 晚饭过后,应如岄懒洋洋地窝在沙发上。 谢邀取来医药箱,为应如岄重新上药缠好纱布后,他抬头看了应如岄一眼,“一直待在家里,会觉得闷吗?” 应如岄举了举手机,“不会啊,我在追剧。” “什么剧?” “《My daring》。” “好看吗?” “还行,就是男女主都有点太面谱化了,不过肖砚还是演得不错的,肖砚的演技也没有他说的那么糟糕啊……” “要出去走走吗?” 应如岄看了看自己的腿,“谢医生你是认真的吗?” 谢邀笑着点头。 应如岄眼珠子一转,“你背我?” “好啊。” “……” 应如岄拿过一旁的抱枕挡住自己的脸,“我睡着了。” 谢邀笑着去拿抱枕,“佩奇小姐,难道你不想为自己正名吗?” 应如岄瞪了他一眼,“不许叫我佩奇小姐。” 这总会让她想起她在手术室里发出的那一声猪叫声。 谢邀看起来和她想到了同一处,要笑不笑最后把手放在唇边清咳一声,“好的佩奇小姐。” 应如岄:“……” 应如岄不想出门散步,没想到谢邀最后也没有出门。 他打开电视看新闻,看着看着整个人歪躺到了应如岄的腿上。 应如岄愣了一下,低头看隔着抱枕枕在她腿上的男人,微微一挑眉。 谢医生什么时候这么……粘人了? 应如岄默了几秒,继续看剧。 看着看着,她察觉自己的手心被人什么柔软的东西滑过,视线移过来的时候,她右手的五指已经与另一个人的五指紧紧相扣。 应如岄有点不适,动了动,谢邀扣紧她的手,“岄岄……” 应如岄小小地应了一声。 客厅里新闻主持人的播报声音字正腔圆,谢邀躺在应如岄的腿上,漂亮的眼睛里闪着点微光,“岄岄……” 他又叫了她一声。 应如岄看着那张好看的脸,他看着她,清冷的面容上蕴着浅淡的温柔。 和记忆中的脸完全重合。 心头似有微风拂过,应如岄伸手—— 撸了撸谢医生的头发,“小短腿怎么啦?” 谢邀:“???” 看见谢邀的神色逐渐冷凝,应如岄想了想,连忙补救,“我不是说你腿短,我是说折耳猫。” “哦?”谢医生微微眯起眼睛,“在你眼里,我就是一只小短腿?” 应如岄连忙顺毛,“怎么会怎么会……谢医生是一只猫头鹰,拥有大长腿。” 谢邀抿了抿唇,正要说话,应如岄把手机屏幕凑到他的面前,于是谢邀看到了一个小视频,一个猫头鹰呆呆地站在那里,从旁边伸出来的手撩开了它双腿上的羽毛,然后一堆人在那里哈哈哈哈哈…… 谢邀:“……” 应如岄笑得停不下来,“我刚刚在微博刷到的……哈哈哈,原来猫头鹰腿腿真的好长!” 谢邀:“……” 谢邀坐起来,应如岄识趣地收敛笑容,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可憋笑始终是憋笑,当应如岄憋不住的时候,她再次笑出声来的同时,她被谢邀吻住了…… 耳鬓厮磨的时候,应如岄有些晃神地想,她与谢邀这样,算不算是在恋爱的甜蜜期。 以前与谢邀在一起的时候,她总觉得与谢邀有距离感。 大抵是谢邀生来面相清冷的缘故,应如岄总觉得他是有几分不好亲近的。不过那一段恋情是她先倒追的他,所以,这样的清冷距离,在她那时候看来更是具有吸引力。只是后来,她成功地与他在一起,那层滤镜日益淡去,清冷的面相与不好接近的距离便开始逐渐显示出了真正的弊端。 “在想什么?”谢邀温热的气息落在耳际,应如岄缩了缩身子,随即听到他轻笑。 “谢邀……” “嗯。” “你明天要上班了,好惨。” 谢邀:“……” 作者有话要说: 滚动求个收藏~ 请不要吝啬你们的收藏呀,对于没有啥评论收藏又很低的我来说,收藏就是日更三千或者六千的动力啊~ 报个进度,存稿61/70 第13章 13 谢邀要上班,应如岄要吃饭,但应如岄不会做饭,所以她拿手机点了个外卖。 外卖刚到,应如岄正要开吃,微信忽然响起视频通话要请的声音。 是谢邀。 应如岄按了绿色键,谢邀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他穿着绿色的袍子,额间垂着碎发,看样子像是刚刚结束手术。 “点了什么外卖?” 镜头有些晃动,谢邀应该是在一边走路一边与她视频。 应如岄切换镜头,对准桌面上清淡的汤饭停留几秒钟,然后再把镜头切换回来,“谢医生,你中午吃什么?” “吃饭堂。” 镜头里的背景忽然改变,然后传来关门反锁的声音。 应如岄没注意到异常,低头喝了一口汤,再抬头的时候发现镜头忽然矮了一截,然后一身漂亮的腹肌忽然出现在屏幕上—— 这这这…… 谢邀在换衣服! 应如岄连忙扯过一旁的纸巾捂住嘴,等她手忙脚乱地把手机反扑在桌面上的时候,手机里传来男人略有些低沉的笑声。 应如岄觉得脸颊微微有些发烫。 谢邀他是故意这样做的! “好看吗?” “!” 应如岄清咳一声,正要说话,那边却响起了敲门声,“谢医生?” 谢邀应了一声稍等,应如岄立即把手机扶起来,待看见谢邀那张笑着的脸,她一边用一次性筷子戳着碗里的饭,一边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刚刚叫你的,是你的同事?” “不然呢?” “不是某位漂亮的女病人?” 谢邀默了一瞬,随即笑若春风拂面,“应小姐吃醋了?” 应如岄一本正经地板着脸,“应小姐让我告诉你,不许乱搞男女关系。” 谢邀以手支额,还是笑着,“谢医生说他知道了。” “应小姐让你快去吃饭。” “谢医生表示遵命。” …… 结束视频,应如岄愣愣地看着屏幕许久,直到屏幕黯淡下来,她才如梦初醒,拿起勺子默默地喝了一口汤。 也难怪她怔忪那么久。 现在的谢邀,和以前的谢邀,两者还是有挺大的差别的。 又或者,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以前她对谢邀的了解和认知,实在是太浅了。 她竟然直到今天才知道,谢邀居然会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 到了下班时间,何进走过来,“师兄,他们要去江南春吃饭,一起去吗?” 谢邀正要回答,手机忽然来电,他朝何进点了点头,转身接起电话,“岄岄……” “好。” “还需要别的吗?” “……好。” 谢邀的语气是极其罕见的温柔,何进在一旁都有点听呆了。 忽然反应过来与谢邀打电话的人或许是谁,他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谢医生?何医生?” 同科室的护士小吴站在门边,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一起去江南春吃饭啊?” 何进一脸艳羡,语气还有点酸,“谢医生百分之九十九是不去的,他要回家陪女朋友。” 小吴满脸震惊,“谢医生什么时候脱单了?” 谢邀稍放下电话,“我还有事,你们去吧。” 何进对着小吴叹气,“你看,我说对了吧?有的人啊,有了女朋友,眼里就看不见别的了……” 谢邀笑着正要挂电话,不小心按到了免提,办公室里很快便响起了一声怯咪咪的猫叫声,“瞄~” 办公室里静了一静,随即何进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谢邀,“师兄你还养了猫?” 又有女朋友,又有猫,左拥右抱,实在是羡煞众人。 谢邀低头看了一眼手机,那边已经急忙忙地挂了电话,他嘴角微扬,“嗯,养了只小短腿。” 何进扬着一脸羡慕嫉妒恨的神色夺门而去。 谢邀笑着再看一眼手机,拿起桌面的车钥匙往外走。 * 时针指向六点。 应如岄听到玄关处传来开门的声音,指尖忍不住揪紧了手里的抱枕。 尴尬。 大姨妈忽然而至,她弄脏了自己的衣服,客房的被单,床单,洗手间的地板,虽然衣服、床单和被单已经被她扔洗衣机洗好了,地板也被她艰难地擦干净了,而她靠着包包里唯一的一块姨妈巾艰难地度过了两个小时后,终于等到下班的谢邀。 因为行动不便,她不得不拜托他给她买姨妈巾。 谢邀把一袋子东西放在饭桌上,然后提着另一袋东西朝应如岄走过来。 应如岄知道那个袋子里面装的是什么,谢邀还没有开口她便着急地说了谢谢。 谢邀在旁边坐下,摸了摸她的手和脚,发出触觉冰凉后,他皱了皱眉,“这个时期要多注意保暖。小腹疼不疼?” 应如岄摇头。 “不舒服要及时告诉我。” “好。” 谢邀转身上楼去换家居服,再下来的时候,他看到沙发上空无一人,但放在沙发旁的那袋东西不见了。 料想着应如岄应该是去了洗手间,他把一条薄毯放在沙发上,然后提起饭桌上的蔬果等进了厨房。 应如岄从洗手间里出来的时候,在客房里缓了好一会儿,才磨磨蹭蹭地跳到客厅。 厨房里本正在忙碌的谢邀,听到声响,马上走到了厨房门边,“沙发上有毯子,盖好脚。” 应如岄哦了一声,朝沙发方向蹦跳几下,忽又停下。 谢邀看着她,“怎么了?” 应如岄有些不好意思,“洗衣机里的被套被单等还没有晾……” “我来晾。” “可是你要做饭……” “那就做完饭再晾。” “可是……” 应如岄还在犹豫,谢邀朝她走过来,他身上穿着围裙,模样看起来很宜家,配合着那柔和的笑容,某一个瞬间里,应如岄觉得他整个人都在发光。 “你现在不方便,跳来跳去,万一又再磕碰到了怎么办?” “不会的,我已经适应了……” 谢邀笑,“我知道应小姐身轻如燕,可是看着你跳来跳去,我还是会觉得担心。” “为了让我能够安心做饭,劳烦应小姐静坐一个小时好不好?” “……好。” 面对这样温柔的谢邀,应如岄根本找不到任何的理由去拒绝。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应如岄乖乖地坐在沙发上,看着谢邀从厨房里端出美味的三菜一汤,看着他抱着装有被单等的晾衣篮去阳台晾,等她被谢邀抱去饭桌边坐好,她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她是不是……太依赖谢邀了? 这样的她,看起来就像是无法生活自理一般。 应如岄低头闷吃,饭碗里忽然多了一块肉片,她抬眸看谢邀,谢邀也在看她,“不开心?” “只是觉得自己似乎太依赖你了。”应如岄神色窘迫,“似乎不应该说出来的。因为一说出口,就觉得自己很矫情,你明明对我很好……” “可以说出来的。” “嗯?” “岄岄,你很好,因为你不想占别人的便宜。”谢邀伸手握住应如岄的手,“你的想法并没有错。” “你现在受伤,生活上的确需要人照顾,我是你的男朋友,照顾你我甘之如饴。” “不必觉得有负担。因为假若有一天,我受了伤,需要别人照顾的时候,我相信你也一定会愿意照顾我的,对吗?当然,前提是我们还没有分手。” 应如岄想了想,认真地点头。 * 用过晚饭后不久,应如岄站在洗手间里左右为难。 是的,她要洗澡。 可是…… 目前这件事情对于她来说,太难了。 她手脚尚好的时候,大姨妈期间她洗澡都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唯恐不一小心又会有血迹落在地上,如今她左腿不便,大姨妈又恰好在这个时候里到访,应如岄看着镜子里脸色略有些苍白的自己暗叹了一口气,心想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想是如此想,但应如岄还是快速地洗了个澡,擦身的时候果然发生了她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她无奈之下再洗了一遍,再次擦身的时候,她加快速度,但因为动作幅度过快,她险些摔倒在地,幸好她及时扶住了一旁的门把手,稳住了自己的身子。 “岄岄?” 谢邀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带着清晰的关心。 应如岄平复情绪,尽快地回复了谢邀的询问后,她抓紧时间处理好一切,等推开洗手间的门时,她遇上了谢邀担忧的眼神。 “没事,就是站累了……” 应如岄还在解释,谢邀伸手把她抱起,一直抱到了床上。 为了方便,受伤以后,应如岄一直穿着宽松的及膝裙子或睡裙。 洗澡的时候,她会在左腿上裹上一层保鲜膜的同时在腿上套上一个喇叭状可以用于避水的胶圈,这样她洗澡的时候就不必担心伤口会沾到水。 眼下谢邀正在取下胶圈和保鲜膜。 应如岄扶了扶头上的毛巾,想要调整一下位置的时候,毛巾忽然松开,她的湿发顿时披了她一脸。 半蹲在地上的谢邀感觉有水滴落下,仰头一看,正看到应如岄急忙忙地捋着自己的头发。 他笑着制止她,“不要乱动,我去给你拿吹风筒。” 吹风筒呜呜呜地响起时,应如岄看着自己受伤的左腿微微一笑。 她想起一句老话,老人常爱说福祸相依,如今看来,是这样的。 应如岄凌乱的长发被谢邀一一理好,吹干,等谢邀关掉吹风筒时,应如岄回头对他道谢,“谢邀,谢谢你。” 谢邀把吹风筒放好,然后走到应如岄身前,仔细端详她的神色,确认她真的是在极其认真地道谢时,他微微失笑,“应小姐真是客气。” 应如岄想了想,伸手往前环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极快地亲了亲后,她清了清嗓子,眼神开始飘忽乱飞,“喏,是你自己不想我那么客气的。” 谢邀云淡风轻地哦了一声,转瞬间便毫无预兆地把应如岄推倒在床,小心地避开她的腿伤,他凑近她,小心地亲了亲她的唇后,他声音变得微哑,“如果这就是应小姐说的不客气,我希望应小姐可以对我更加不客气一点……” 应如岄:“……” 谢邀凝望应如岄片刻,笑声撩人,“岄岄,你好可爱。” 应如岄:“……” 这怎么跟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嗯? 她这算不算是调戏不成反被调戏? 作者有话要说: 等我存稿完毕,日六或者日万,这本可能赶在月末就完结了,2333 第14章 14 时间一晃过去半个月。 距离进组的时间越来越近,应如岄越来越有些寝食难安。 她左腿的伤势虽然正在逐渐恢复,但是到底还没有恢复到可以如常行走的程度。而且,左腿因为养伤,一直处于不行走的状态,如今这两条腿并在一起,显得有些一大一小。 应如岄看着自己的左腿,眉头轻蹙。 虽然谢邀告知她这不过是用进废退的现场,等腿伤好了,便会逐渐恢复,但应如岄一想到自己因此不能穿短裙,还是觉得有些不开心。她甚至开始抗拒穿家居裙,可是穿短裤更是暴露得明显,她最后还是屈服在家居裙的长度下。 应如岄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落地窗前的绿植飘下了一片叶子。 谢邀走过来揉了揉她的长发,“应小姐把叶子都叹落了。” 应如岄高兴不起来,她沉默一会儿,伸手握住谢邀的手,“腿上的钢钉可以提前拆下来吗?” 谢邀微微凝眉,“不建议这样做。” 应如岄却想到了别处,“也就是说,如果要拆,也不是不可以?” 谢邀蹙额程度更深,“岄岄,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拍戏固然重要,但是你的健康也很重要。” 应如岄沉默。 谢邀给应如岄细说钢钉对于骨折后痊愈的重要性,案例从理论到实践,时间从远到近,他极有耐心地娓娓道来,只是,在他说了那么多,应如岄全程低着头,依旧心意不改。 谢邀说着说着忽然也沉默下来。 应如岄抬头看他,发现他脸色发沉地看着她。 那双漂亮的眸子映出她有些慌乱的脸,应如岄低下头去。 “你……”谢邀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叹了一口气。 “什么时候进组?” “下周一。” “现在周几?” “……周五。” 谢邀站起来去打电话。 他站得有些远,应如岄听不太清楚他在说些什么,但是谢邀在通话结束后走回到她的身边,“做好心理准备,明天拆钢钉。” 应如岄懵了一下,随即眼睛微亮。 她有些感动,“邀邀……” 谢邀脸色一滞。 这听起来很是奇怪的两个叠字…… 林女士都不曾这样叫过他。 应如岄伸手去拉他的手,“你好好……” 谢邀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 应如岄一脸纯良地眨眼睛,“怎么了?” 谢邀慢慢地把应如岄压在沙发上,低头轻咬了她脖子一口,好一会儿后,他才用又闷又无奈的声音道,“明天先拍x光,看看什么情况,如果可以拆,你自己以后要小心一点。” “拆了钢钉,其实最好卧床静养,否则容易再次骨裂,你……”谢邀又叹了一口气,“你自己看着办。” 应如岄嗯了一声,然后伸手笑着回抱谢邀,“最多两个月我就回来了。” “嗯。” “你不许在医院里拈花惹草。” “哦?”这话题是不是转的有点快? 应如岄笑,忽而又仔细端详了一番谢邀的脸,有些慨叹,“谢医生,如果你要出道,估计会很有流量吧。” 谢邀微微挑眉,静待应如岄的下文。 应如岄指尖抚上男人的脸,“轮廓好看,眉眼好看,鼻子好看,嘴唇也好看。如果出道,走偶像派完全没有问题。” “……”谢邀疑惑地看了应如岄一眼,提醒她,“应小姐,现在不时兴偶像剧了。” “那现在时兴什么?”应如岄对着男人的俊脸爱不释手,指尖漫不经心地拂过男人的脖子时,她眼尖地发现男人的喉结……动了动。 她忽然起了恶作剧的念头,指尖轻点住那方性/感的凸/起,用指尖不紧不慢地轻挠几下,察觉对方身子明显绷紧,她佯装不知,自顾自地轻轻戳,喃喃道,“好奇怪的感觉。” 谢邀忽然将应如岄抱紧,应如岄被拘束得有些不舒服的时候,她挣了挣,然后感觉到谢邀贴近她耳边。他呼着热气,说话时声音失去平日的沉稳,带着几分不符合其清冷气质的隐忍,“你是故意的。” 他的声音很是笃定。 应如岄心口漏跳一拍。 她正要狡辩,谢邀吻上她的唇。 是略有些激烈的吻,带着几分放纵的情绪。 应如岄今日忽如其来的大胆,在谢邀准备退去的时候,她主动勾缠,谢邀短暂怔忪,随即回以更热烈的吻势。 察觉彼此快要失控时,应如岄睁开眼睛,眼前带着些水蒙,她有点看不清楚眼前的光影。 谢邀俯首在她的肩头流连,应如岄伸手推了推他,她的力气不大,但足以让他停止。 “你先招惹我的。” 谢邀的声音带着些紊乱,话语一出口,应如岄听到了一些孩子气的不满。 但是温柔的。 甚至有点像……撒娇。 她静默一瞬,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谢邀看着应如岄红红的唇,发出一个疑问的单音,“嗯?” 应如岄只顾着笑,并不回应疑问。 谢邀静看了一会儿,伸手将她抱起去往客房。 给应如岄盖好被子,谢邀站在床边,并未转身出去。 应如岄揪着被子看他,“怎么了?” 谢邀抿了抿唇,“我今晚想睡客房。” 应如岄闻言有些为难,“可是我不好上二楼……” 话没说完,她忽然醒悟。 察觉谢邀的真正意图,她安静了几秒,然后掀开被子一角,忽又迅速掩住。 “那个……要不你另抱一床被子?” 谢邀眼神淡淡,“一床被子就够了。” 应如岄:“……” “可是,可是我卷被子……”应如岄才一开口,便知道自己找了个最蹩脚的理由。 谢邀果然笑了,“哦?想不到应小姐脚伤了还可以卷被子……看来是恢复得很不错了。” 应如岄不说话。 谢邀揶揄她的时候总是喜欢喊她应小姐,正如她会喊他谢医生一般。 默许谢邀在她旁边躺下后,应如岄静静地闭上眼睛。 谢邀探手关了床边的小台灯,侧着身子拥住应如岄。 应如岄紧张了一下下,身子一绷紧,谢邀就笑了。 “以为我要对你做什么,嗯?” 应如岄忽然觉得有些热,“才没有……你离我远一点。” “已经很远了。我倒是希望可以更近一点。” “……” 更近一点? 按照现在她与他的睡姿而言,他们已经肌肤相贴了,还要怎么近,才是“更近一点?” 巴巴地想了好一会儿,谢邀没有解释,应如岄……想歪了。 “谢医生,你刚刚……是在开车吗?”应如岄听到自己干巴巴的声音。 谢邀顿了一下,笑得胸腔震动。 应如岄手指揪紧被子,身子想往旁边挪一下,被谢邀拦住,“如果应小姐想要开车,在下很乐意奉陪。” “……” 应如岄清咳一声,义正辞严,“谢医生,你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大人了,该学会自己开车了。” 谢邀的笑声止了一瞬,随即变得更加大声。 应如岄在他的笑声中羞红眉眼,可是她又不能对谢邀怎么样,所以她只好兀自偏头转向另一侧,自我催眠她听不到谢邀的笑声。 谢邀笑完,手指在黑暗中摩挲应如岄的脸颊几下,然后探过去亲了亲她的额头,柔声道,“睡吧。” * 第二日,应如岄在宁城北里照了X光,片子显示她的情况恢复得不错,可以提前拆取钢钉。 拆取钢钉的手术是谢邀做的。 应如岄短暂地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看到谢邀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是身着医生袍的谢邀。 他低头看着手机,垂下的眉睫细密如扇,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清俊。 应如岄故意发出一点声音,谢邀很快看过来,“醒了?” “要喝水吗?” 应如岄眨了眨眼睛,点了点头。 她撑坐起来时候,谢邀拧开一瓶矿泉水递过来,“想吃什么?” 应如岄接着水,漆黑的眼珠子转了转,“想吃什么都可以?” 谢邀笑了笑,“不可以。只能吃清淡的。” 听起来似乎有选择,但实际上却没有选择。 应如岄喝了一口水,然后用手指支着下巴看谢邀,笑,“想吃你做的饭。” “好。” 谢邀回雅园做饭的时候,应如岄躺在床上睡不着,只好拿起手机刷微博。 这些天她和谢邀相处得十分和睦,这使得她都不怎么关注网络上的消息。 此刻再拿起手机,看着上面的热搜等各种,应如岄竟然觉得有种新鲜感。 因前一段时间她与肖砚曾上过一个热搜,她收到了各种各样的私信,看了几条,发现多是些吃饱了撑着来骂她的人,她撇了撇嘴,退出微博后找了一部电影来看。 看了半个小时,有人给她来电。 应如岄看着屏幕上的“肖砚”二字,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接起,“喂,你好。” 对方似是被她客气疏离的语气所阻,顿了一秒才笑着开口,“岄岄,是我。” 应如岄有些不自在,“肖砚,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后天就进组了,你的腿伤怎么样了?” “还好。” “还好是怎样?可以下地走路了?” “可以走……一两步吧。” 肖砚又笑了笑,“没事的,其实很多场景都是静止的。” “嗯。” 应如岄没有什么要与谢邀说的,但谢邀却很健谈,应如岄没找到借口挂电话,只好以尽量简短的语句来回应。 两人说了几句,病房门被人敲响。 应如岄眼睛一亮,“请进。” 耳边肖砚的声音适时止住。 应如岄看见谢邀,笑了笑,“肖砚,医生来了,先不和你说了。”语气里有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迫切。 肖砚顿了顿,“好。那……后天剧组见。” “好。” 挂了电话,应如岄看着正在摆弄午饭的谢邀,笑着挨过去,语气夸张地道,“好香啊……” 谢邀失笑,把小桌子放到她面前后,再递给她一碗汤,“小心烫。” 应如岄捧着碗,不经意看到小桌子上的那个饭盒,她哦了那一声,恍然大悟。 这个饭盒不就是先前她在宁城北住院时忽然出现在她房间里的饭盒吗? 原来是谢邀的。 汤水很清甜,应如岄尝一口,觉得这清甜直接甜到了她的心底。 她喝完汤,谢邀给她盛饭。 应如岄看着他修长白皙的手指,忽然就笑弯了眼睛,“谢邀……” 谢邀盛好饭,抬头看到她的笑脸,跟着笑了,“嗯?” “你对我好好。” “嗯,对你好是有条件的。” 应如岄一愣。 有条件的好…… “我只对我女朋友好。” 谢邀看到应如岄怔忪,凑过去亲了亲她的唇,“进组以后不许勾三搭四。” 应如岄愣了愣,乖乖点头,“……好。” 第15章 15 应如岄在医院休息两天,丰玲过来医院接她去剧组。 一进门,丰玲左顾右盼,应如岄明知故问,“小玲玲你找谁啊?” 丰玲挤眉弄眼,“那很好看的谢医生呢?” “他要上班。” “那你是打算与他道个别再去剧组,还是现在就去?” 应如岄犹豫了一下,“时间来得及吗?” 丰玲笑得意味深长,“你们不做别的运动还是很充足的。” “……!” 应如岄坐着轮椅去找谢邀。 到他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应如岄还没来得及开口,谢邀似有感应般看了过来。 他先是顿了顿,眼眸里略过一丝意外,然后很快便朝她走过来,“丰玲过来了?” 应如岄点了点头。 谢邀凝望应如岄片刻,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亲,然后摸了摸她的头,“去吧。有事打电话给我。” “好。” * 电影《鬼谷》主要讲述鬼谷弟子卫岷与启冉的故事。 卫岷与启冉虽然出自同门,但两者的主张截然不同。 卫岷主张顺从自然之理,因势而起,顺势而为,因势利导。 启冉主张顺从人之志,投其所好,忌其所恶,以权势驾驭自然,则无往不胜。 他们主张不一,跟随在鬼谷身边学习多年,主张亦未改变。 他们各自学成出山以后,卫岷游说楚王成功,任了楚国相国;启冉前往秦国,做了秦国相国的门客。 卫岷春风得意运筹帷幄,启冉空有满腔抱负无法施展。 两人看似天差地别,再无交集。 但秦国伐楚的那一年,楚国被灭,楚国公主缥湘被押送到秦国国都面见秦王,启冉对她一见钟情。与此同时,卫岷被秦王启用,位居启冉之上。 启冉心底的欲望在这一刻破土而出,迅速生长。 他想要与卫岷一争高下,还想要,得到公主缥湘。 应如岄合上剧本,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凉亭。 凉亭里,两个身着白色深衣的俊美男子正在飙戏。 一个温润如玉,一个生涩锐利。 前者是卫岷,由明彻饰演;后者是启冉,由肖砚饰演。 应如岄看着这悦目的一幕,好一会儿才低头继续看膝上的剧本。 启冉惨淡经营,几次立功,终于得到秦王的赏识。 在一次论功行赏中,秦王问启冉想要什么,启冉看了一眼侍在秦王身侧的缥湘,笑了笑,“美人。” 秦王抚掌而笑,一边给他升官,一边派人送了十位美人去他府里。 公主缥湘并不在这十位美人之中。 启冉深感失望,但却不能将这失望表露出一分一毫。 只能笑着领旨谢恩。 秦王又问卫岷想要什么,卫岷开口要了几本藏书,秦王有些意外,允诺之余,忽然提起要把身边的缃夫人赐赠给他,卫岷拒绝了。 楚国公主入了秦国以后便为缃夫人。 她不争宠,所以也并不受宠。 秦王对她的态度不咸不淡,可有可无。 缃夫人觉得无所谓,她的心从来就不在秦王身上。 她暗暗钦慕一个人,在楚国时三求四求不得,因为那个人不要她。 现在那个人也依旧不要她。 在听到卫岷拒绝秦王的那一刻,缃夫人有了彻底的转变。 她开始在秦王面前争宠,可是却技巧不精,常常弄巧成拙。 就在她开始绝望的时候,启冉授她以渔。 凭借着美貌与善解人意,她很快便成为最受秦王宠爱的缃夫人。 秦王被迷了眼睛,常纵容缃夫人做一些昏庸事,缃夫人尤其爱点卫岷的名字去做事,卫岷每次都皱眉。可是他皱眉皱得越厉害,缃夫人便笑得越开心。 后来,秦宫里新人不断,缃夫人难有子嗣,害怕失宠,与启冉的关系更为密切。 启冉对于缃夫人有异心,缃夫人为保住地位,只能以美色与他交易。 再后来启冉与卫岷相争愈演愈烈,卫岷落败的时候,缃夫人想要救他,这一行举激怒了启冉,他派人去监狱里秘密杀了卫岷。 那时候秦王已经病入膏肓,回天乏力,启冉趁机架空王权,一人独大。 秦王去世后,他扶持幼主即位,同时以缃夫人为太后。 缃夫人得知卫岷死去的消息,表面佯装平静,虚与委蛇,但暗地里却开始准备力量扳倒启冉。 那个计划长达数十年。 幼主成人之时,正是计划实行之时。 启冉最后死在缃太后的裙裾之下,他有一瞬间的震惊,但很快便又释然,对缃太后微微一笑道,“缃儿,要是我当初去的是楚国就好了。” 剧情终止在这里。 剧本很薄,应如岄一页一页翻看下来,心情颇有些悲喜交加。 剧中的楚国公主缥缃,后来的秦国缃夫人,缃太后,正是她要出演的角色。 * 肖砚与明彻拍完一幕戏后从凉亭里先后走出来,应如岄抬头对他们礼貌地笑了笑,然后低头继续看剧本。 没过多久,应如岄感觉有人在她旁边坐下。 她往旁边看了看,没想到正好与肖砚的目光对上,她一顿,微微一笑。 肖砚喝了一口手里的矿泉水,似乎没察觉到她是疏离,熟络地问,“岄岄,你的腿伤如何了?” 应如岄捏着剧本纸页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即调整好心态,偏头笑道,“刚拆了钢钉不久,走路还走不了,不过幸好有很多场景都可以坐着演。” 一旁的明彻笑着接话,“岄岄在哪里读的大学?拍片几乎都是一条过,好厉害……” 应如岄有些不太好意思,“我不是科班出身,大学读的是经济类专业。至于拍片能一条过,那也是因为明彻你配合得很好,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肖砚叹了一声,“我什么时候才能和你有对手戏?” 应如岄笑,“这要看秦国何时灭楚。” “话说你们会觉得这个剧本……奇怪吗?情节和人物都是虚构的,但是却用了真实的历史背景。”明彻笑容温和,“或许播出以后会有争议。” 应如岄想了想,“《鬼谷》本来是网络言情小说,后来经过刘编剧才改成的剧本。如果有人喜欢考据,这情节和人物肯定是不存在的,不过,我们一般都会事先说明情节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所以就算有争议,可能也只是极小的一部分。” 应如岄还想多说句什么,丰灵走过来递给她手机,“岄岄,你有电话。” 因为腿脚不便,应如岄无法去到人少的地方接听。碍于明彻和肖砚在场,应如岄接通电话后,她刻意压低了声音,“喂……” 电话那边静了一两秒,应如岄很快便听到了男人低低的笑声,“岄岄……” 应如岄指尖微勾,嘴角上扬,“谢医生,中午好。” “今天感觉如何?” “你是在问我还是问我的左腿?” “……都问。” “今天感觉还不错,左腿没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是好事。” “……” 明彻与肖砚去拍下一幕戏了,休息的地方少了他们,应如岄感觉自在了些。 她略略提高了一点声音,棕黑色的眼珠子微微一转,“谢医生,你有没有……想我?” 那边笑了笑,“想。” “有多想?” “你想我有多想你?” 应如岄想了想,故意反问,“想到睡不着觉?” 话说完,对方还没有应答,她自己忍不住笑了。 那边又顿了一下,语气有些无奈,但很自然,“要去洗澡。” 应如岄懵了一下,须臾反应过来,她抿了抿唇,脸上的笑意更是绷不住,“谢医生,车速过快,请系好安全带。” “没有系,因为副驾驶上没坐人。” “……” 谢邀轻轻地叹了一声,“岄岄,我想见你。” 应如岄霎时有些无措。 谢邀在她的印象中,很少会如此外露情绪的时候。 她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去应对,只好沉默。 静静地听了对方的呼吸声几秒钟,应如岄听到有人在喊“谢医生”,谢邀应了一声,然后又没有声音了。 应如岄想,谢邀大概期待着她对他说些什么。 她短暂地纠结片刻,认真地道,“谢医生,等有空了,我去找你。”浅浅一停,她语气轻快地补上,“一起吃饭,我要请你吃大餐!” 谢邀笑着,“好。我等你请我吃大餐。” * 半个月以来,《鬼谷》的拍摄进度还算顺利。 应如岄本来预估这电影要拍两个月,但结合实际出发,她觉得或许只要一个月,这部电影就可以杀青了。 这日刚刚拍完缥缃公主入秦的戏份,应如岄在戏中泪流满面,导演喊OK以后,等着造型老师过来给她补妆的间隙,应如岄接过丰灵手里的小蛋糕快快地吃了几口。 丰灵递给她一瓶矿泉水,“岄岄,吃慢一点。” 应如岄没说话。 以她的经验看来,戏幕之间的间隔时间很短,如果她不吃快一点,便等于没吃。 果然,应如岄把最后一口小蛋糕吃进嘴里的时候,徐导演那边已经喊人准备了。 听见声音,应如岄无辜地回望一眼,徐导朝她挑了挑眉,脸上写着“赶紧”二字。 造型老师和服装老师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里说“好了”,应如岄转着轮椅回到拍摄处,别的工作人员协助她在场景里坐好的同时,应如岄拿着剧本迅速记忆台词,然后在工作人员整理好她的服装准备离去的时候,她手里的剧本也被拿走了…… 接下来要拍的那一幕戏依旧是一次就过了。 徐导说OK以后,在场的人大多数都松了一口气。 应如岄对于自己所演的效果也还算满意,忍不住微笑的时候,感觉有人在看她,她循着感觉看过去,徐导对她点了点头,然后转头对旁边的工作人员说了什么…… 大概是一些与工作人员相对应的要求吧。 听闻徐导拍戏是出了名的严谨。 应如岄回到休息处,翻看剧本多次确认,发现接下来的好多个镜头都没有她的出境,预估着这些镜头或许要拍上一天半的时间,她忽然有了别的想法…… 第16章 16 车窗外的景物在飞快地后退,应如岄拿着粉扑给自己补妆。 一旁的丰灵眼神幽幽,“岄岄,你现在已经变成恋爱脑了吗?” “什么?”应如岄一时没反映过来。 丰灵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好的敬业人设呢?怎么忽然想回去见你们家医生?是发生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吗?”可是看应如岄那甜甜的神色,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啊。 “反正接下来的出境也没有我,否则徐导也不会答应给我一天假了。” “原来是这样啊……”丰灵又叹了一声,“谈恋爱的时候热恋期什么的真的是甜到齁啊。” 应如岄补好妆,随手把粉饼塞进包包,“你叹什么?我放假一天,你正好可以去找你的男朋友歪腻啊。放假不易,且行且珍惜。” 丰灵哼了一声,“我和他早就过了热恋期了,现在感觉不咸不淡的,唉……无趣。” 过了热恋期吗? 无趣? 应如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当初她和谢邀谈恋爱的时候,应该也是有热恋期的。那时候她的工作依旧辛苦,但是却不忙,不拍戏的时候,她能有很多的时间与谢邀相处。后来她工作逐渐忙了起来,与谢邀的相处时间急剧减少,但是每次见到谢邀,她和他都很珍惜相处的时间。再后来……再后来就是矛盾逐渐爆发,也是因为没有见面的时间,所以他们其实也是拖了很久才分手。 这样一算,她与谢邀应该也是过了热恋期的。 但是复合以后,她在某些时候里,还是很想要见到谢邀。 只是谢邀,先于她把这样的说辞说了出来。 至于会不会无趣,应如岄想,她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至于谢邀会不会考虑,考虑的结果如何,那就是他的事情了。 * 考虑今日是工作日,又是将近下班的时间,应如岄没有去宁城北找谢邀,而是直接去了雅园。 在保姆车里坐了好一会儿,应如岄闲着无聊拿着收据看剧分析演技,直到丰灵用手肘碰了碰她,语气兴奋,“岄岄,快看那个是不是谢医生的车?” 应如岄抬头,前方一辆黑色小车正在逐渐驶近。 看车牌,尾号41,应该是谢邀的车吧? 或是车内的人发现了什么,小车的行驶速度正在逐渐减慢,最后停下。 车主没有下车,但应如岄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有短信。 发信人谢邀。 应如岄笑着点开短信,短信上只有短短一行字:应小姐,你挡住我家车库门了。 * 把应如岄交到谢邀手上后,丰灵坐着保姆车溜之大吉。 应如岄看着那迅速消失在面前的保姆车,想着丰灵之前说的与男朋友相处的“无趣论”,不禁有些怀疑它的的真实性。 “晚饭想吃什么?” 谢邀清冷的声音拉回了应如岄游离在外的思绪。 应如岄回神,看到谢邀的眼睛竟然有些发红,她伸手想要拉近他细看,谢邀笑着俯身过来,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亲,然后说,“瘦了。” “你也瘦了,还有,你的眼睛好红。昨晚没有好好休息吗?” “今天凌晨启南高速发生了一起追尾事故,好多伤者送进了宁城北。” 应如岄微微皱眉,“从凌晨一直忙到现在吗?” “中午睡了一个小时。” “……” 应如岄捏了捏谢邀的指尖,神色心疼,“那你吃晚饭了吗?” “没有。” “那……我们一起吃外卖?” 虽然谢邀总说吃外卖不健康,但是现在他这么疲惫,如果还要做饭,会更累。 还是点外卖比较好。 谢邀没有反对。 把应如岄抱进客厅后,他上楼去换家居服,应如岄点开外卖APP快速地点了一家据说健康又清淡且有实体店的外卖,然后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等谢邀下楼。 十分钟后,谢医生从楼上下来,身上带着沐浴露的味道,头发呈现半干的状态。 他已经洗了澡。 应如岄看着他在她身边坐下,头往她肩上一枕,长叹一声,“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你先睡一会?”应如岄尽心尽责地当好枕头,“外卖到了我叫醒你。” 谢邀没有说话,只是抓过应如岄的手,玩她的手指。 过了一会儿,应如岄感觉揉捏她手指的那只手不动了,她微微偏头,听到谢邀轻缓的呼吸声。 谢邀竟然就着这样不太舒服的姿势睡着了。 想来真的很累了。 应如岄伸手点开外卖页面,发现距离外卖小哥送达还有大概十分钟的时间。 她把手机调为震动模式,然后小心翼翼地反握住谢邀的手指观察。 谢邀的手很好看,白皙修长,骨节有力,指腹带着薄薄的茧,手心干燥且温暖。 她很喜欢。 应如岄的手指小心翼翼地移动,间插,等与谢邀五指相扣的时候,她脸上浮起些许小得意,无声而笑。 放置在一旁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应如岄连忙拿起手机,可是谢邀已经睁开了眼睛。 应如岄神情抱歉地看着他,等接通电话,她一边应答外卖小哥,一边看着谢邀自觉地站起来朝门外走去。 挂了电话不久,应如岄看到谢邀取了外卖回来。 两人一起把外卖吃掉,谢邀把桌面收拾好,然后过来抱住应如岄,他的下巴搁在她的肩窝上,轻嗅一下,声音低低的,“岄岄……” “嗯?” “饱暖思什么?” “……!!!” 谢邀笑了,“饱暖思你。” 应如岄:“!!!” “陪我睡一会,好不好?” “……好。” 应如岄洗完澡,被谢邀抱到床上。 她的左腿至今未能沾地,谢邀说她的左腿恢复良好,但应如岄看着两腿已经不一样大小,只能寄希望于以后加强左腿的锻炼。 谢邀给应如岄盖好被子,手搭在她的腰上,“睡吧。” 应如岄才闭上眼睛,又听到谢邀问她,“这个时间会不会太早?你睡得着吗?” “有点困。”应如岄打了个呵欠。 谢邀笑了,“好。” * 再醒来,房间里依旧一片漆黑。 应如岄伸手摸索床边的矮几,触亮屏幕,发现时间是凌晨五点。 她眨了眨眼睛,发现落在她腰上的手动了动。 她偏头,额头正好碰到什么柔软。 黑暗之中,男人低低地笑了,声音很清晰,想来早就已经醒了,“早。” 应如岄笑了笑,“早。” 谢邀低头,用下巴蹭了蹭应如岄的脖子,感觉她往旁边躲,他抓住她,直让自己蹭得心满意足才放开她。 应如岄的声音有点无奈,“谢医生,你是小狗吗?” “不是,我生肖属龙。” 没想到谢邀竟然会一本正经地回答,应如岄默了一秒,随即忍不住笑了。 “你饿不饿?” “谢医生,我发现你总是喜欢问我饿不饿。” “嗯,那你饿不饿?” “……不饿。” “我饿了。” “那你起来煮早餐?” 应如岄有点想笑,以她那堪忧的厨艺,如果她来准备早餐,谢邀只有沙拉一个选项。 谢邀没应答,只覆身在应如岄之上,亲了亲她的唇。 不是舌吻,只是蜻蜓点水般的浅吻。 几下以后,谢邀翻身躺回一旁,长叹一声,似乎在为什么惋惜。 应如岄有些奇怪,“嗯?” 谢邀搂住她,声音发闷,有点点懊恼,“还没有刷牙。” 没有刷牙,就不能来个法式热吻。 “……” 应如岄笑。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谢邀原来那么可爱? * 两人盖着被子纯聊天,应如岄东拉西扯,和谢邀说说娱乐圈里她最近听到的八卦,以及在拍戏的时候发生的趣事,说着说着,窗外的鸟鸣声逐渐响起。 她安静下来。 谢邀拥紧她,与她一同听这晨间的清鸣。 不知过了多久,窗帘透出些许微光。 太阳出来了。 应如岄往谢邀怀里埋了埋,“谢医生,你今天是不是要上班?”虽然今天是星期六。 “嗯。” “那我在家里等你。” “好。” * 应如岄是一个懂得独处的人。 谢邀上班后,她一个人看书看剧刷微博,时间眨眼便过去了。 就在她纠结着要点哪家外卖的时候,玄关处传来开门的声音,她心里一惊,脑海里莫名闪过一张酷似谢邀的脸,整个人瞬间变得紧绷起来。 不会又是谢邀的妈妈林女士到访吧? 应如岄想要整理自己的衣服,但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穿的赫然是睡衣,她手指一僵,反应过来后快速抓过旁边的抱枕垂首遮脸,放弃抵抗。 几秒钟后,男人清润的声音在此刻犹如天籁,“怎么了?” 应如岄从抱枕后探出头来,当发现谢邀手里竟然提着蔬果时,她睁大眼睛,很是意外,“你不是在上班吗?” “嗯。”谢邀换好鞋子,“现在下班了。” “诶?” “下午休息。” 应如岄哦了一声,声音里浮起些欢喜,“你买了午饭的食材?” “嗯。” “幸好你回来得早,要不我就点外卖了。” “……”谢邀的表情有些无奈。 吃过午饭,应如岄歪在沙发上昏昏欲睡,谢邀走过来把一颗葡萄塞进她的嘴里,应如岄嚼了嚼,吞下去,又张开嘴,“啊……” 很快又有一颗葡萄落入她的嘴里。 应如岄嚼了嚼,吞下去,继续张嘴—— 一秒,两秒,三秒。 嘴里依旧空空的。 应如岄睁开眼睛,一眼便看到谢邀脸上好笑的表情。 她从他手里的盘子中拿起一颗葡萄,讨好地放入他的口里,“辛苦啦。” 谢邀吃完,学她那样微微张嘴—— 应如岄懵了一下,很快便拿起一颗葡萄递到他的嘴边,只是谢邀要吃进去的时候,她忽然把葡萄放进了自己的嘴里,一边咀嚼的同时顺道朝谢邀做了个罕见的鬼脸。 谢邀:“……” 谢邀看了一眼手里的盘子,用眼神示意应如岄——我也要吃葡萄。 应如岄笑着偏头,打算装作没看见他的暗示。 只是她还没有笑完,她的下巴忽然被人捏住,回转—— 谢邀再次给她吃了一颗葡萄,应如岄没来得及思考他的意图,下意识啃了啃,然后看到谢邀忽然笑了。 她一愣。 谢邀凑过来,毫不客气地开始抢她的葡萄…… 第17章 17 微博上逐渐流出许多《鬼谷》的路透照和拍摄花絮。 宁城北的小护士们尤其爱在午休时一边吃饭一边刷花絮,看到激动处还喜欢与周围的人分享,于是在饭堂就餐的医护工作人员们总是能隔三差五地听到此起彼伏的“啊,肖砚好帅!”“明彻超好看!”“秀色可餐!”“看着他们感觉今天的饭菜都好吃了许多!”等诸如此类。 似乎没有人讨论应如岄? 骤然意识到这一点,正在就餐的谢邀微微蹙额,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复杂。 何进有所留意,“怎么了?” 谢邀极其随意地回了句“今日饭堂的饭菜有点咸。” 何进疑惑,连忙又尝了一口饭菜,咀嚼几下,疑惑起来,“没有啊,感觉刚刚好。”明明一如往日的清淡。 谢邀的声音有点轻,“是吗?” 他眼神悠远,心思完全不在何进的回答上。 留意谢邀正在听旁桌女生的议论,何进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他忍不住笑了,“谢医生什么时候对明星感兴趣了?” 谢邀表情微微一变,随即若无其事地吃饭,好一会儿才说了三个字,“几年前。” 何进表示震惊,想要追问细节,但谢邀偏过头静静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忽然微微一笑。 这笑容凉凉的,许久没有见过谢邀这样笑的何进险些被嘴里的饭菜噎着。 连忙端起一旁的骨汤润了润喉咙,何进又清了清嗓子,正要说话,脑海里忽然有灵光闪过,他一惊,睁大眼睛的同时压低了声音,“谢邀,你和那个谁……复合了?” 如果他没有猜错,那么谢邀从几年前开始对明星感兴趣这一奇怪的事实就可以因此得到圆满的解释了。 谢邀静了几秒,正要颔首,旁边忽然传来声调骤然提高的一句,“啊!肖砚竟然对应如岄摸头杀!啊啊啊啊,好苏啊!” “明彻竟然喂东西给应如岄吃!酸!好酸!一脚踹翻这碗酸柠檬!” “诶,其实我觉得应如岄长得挺好看的。虽然长相妖艳了点,但是当她站在肖砚或者是明彻身边,似乎还是……挺搭的?” “哼,应如岄就是想蹭热度吧,肖砚和明彻都是一线,也不知道徐导怎么就选了应如岄这个十八线女星来任女主角,真让人跌破眼镜。难道……应如岄傍上了什么大佬?所以,徐导才不得不……话说能让徐导都屈服的大佬,这个后台估计硬得能与坦克相提并论了。” “我也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 “就是,应如岄的咖位实在是不值一提。” …… 紧接后头的是各种对应如岄的吐槽,其中又以“票房毒药”四个字的出口率最高,其次是有关于她的长相,最后是她与各路男星的绯闻。 谢邀这一顿午饭吃了很久很久很久。 直到旁桌的女生吐槽完毕,心满意足地端着餐具离开,他才缓缓地放下手里的筷子,用纸巾动作优雅地擦了擦嘴。 神色不明。 何进在一旁看得眉心一跳。 他与谢邀接触比较多,对他的言行举止还算了解。谢邀此人,虽然平日里看起来总是一副云淡风轻,举重若轻的模样,但某些时刻里,他的表情看起来越平静,心底的情绪便越是汹涌。 便如此刻。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 端着餐具走在前头的谢邀忽然回头看了一眼何进,见他还坐在原地发呆,他淡淡开口,“走吧。” 何进哦了一声,收拾好餐具跟上去。 * 拍完缃夫人被卫岷再次拒绝的戏份时,已经是凌晨一点。 应如岄又累又困,卸妆的时候睡着了。 后来丰灵把她摇醒,提醒她可以回酒店时,应如岄艰难地睁开眼睛,茫茫然的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就在此时,肖砚走过来,低头笑着看她,“饿不饿?一起吃个夜宵?” 应如岄想要婉拒,但奈何她的肚子比她更先做出了反应。 “咕咕咕……”肚子发出来的声音还算绵长。 肖砚笑着清咳一声,努力佯装没听见方才的声音,神色如常地问,“走吧,想吃什么?” 应如岄无法拒绝,想了想,说了句“清淡一点的”。 肖砚带应如岄去了一家名为“深夜小豆浆”的店。 两人并非单独出行,身边还有各自的经纪人丰玲和云帆。 深夜小豆浆名副其实。 应如岄喝了一碗热豆浆还有几个虾饺后,胃部泛起暖意,疲乏的四肢也渐渐恢复了力气。 有了精气神,她与肖砚丰灵等说说笑,算是拍戏之余一段难得的欢快时光。 从深夜小豆浆出来的时候,因光线暗淡,应如岄没看清楚脚下的台阶,险些摔了一跤再次伤及左脚。 幸好肖砚在旁边扶了她一把,她才幸免于难。 她的左脚在前几日才得以痊愈下地行走。 这几天,她都很注意自己走路的姿势与速度,每次都故意放慢脚步,但不想因为这同色的台阶,她差点犯了大错。 应如岄正要对肖砚道谢,耳边忽然听到一种极小的声音。 那声音只持续了极短的时间,与按下快门的声音很像。 应如岄警惕地凝望四周,在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物后,她忍不住回想之前的声音,有些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是不是有狗仔在附近?” 应如岄忽然这样说了一句,肖砚一愣,随即皱起眉头往四周看。 几秒钟后,他示意丰灵过来扶着应如岄,“我去看看。你们先回去酒店吧。” “麻烦你了。” “不客气。” * 应如岄回到酒店,洗完澡吹干头发躲进被窝里后,她拿着手机,想和谢邀说点什么。 只是想来想去始终没想好,她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却陷入了梦境。 再醒来,她被丰灵催促着前往片场,手机也被丰灵“没收”,等她拍完几幕戏,终于有时间可以扒拉一下手机的时候,她惊愕地发现,她和肖砚再次上了热搜。 #肖砚和应如岄深夜约会# 这明明老土得不得了的标题带着神奇的魔力,吸引了许多人点进去吃瓜。 应如岄看着那标题目前排名第五,后面还有个“热”字,眉心猛地跳了跳。 手指在标题上点了点,页面跳转,转瞬间便呈现那是任谁看了都觉得遐想无限的九宫格。 深夜小豆浆门前,一男一女对视,相拥,扶持,微笑……贴脸吻。 偷拍之人所取的角度极其符合观众的口味,照片上只有两个人入镜,男女因错位的缘故,有一张照片看起来两人似乎正在亲密地接吻…… 应如岄手心一抖,手机差点跌落在地。 她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便打算要给谢邀电话解释,但她还没来得及拨通电话,丰灵已经走到面前,为她解释这次热搜出现的原因。 应如岄安静地听着,听到最后发现这不过是一次意外,但碰巧被物尽其用用来营销时,她看向肖砚,在他对她灿烂一笑后,她勉强一笑,然后快速移开了视线。 既然是营销,自然不可能用正常的手段去解决,也不可能去解决。 商业影片的热度,在正式上映之前,如果能用演员的热度去吸引观众的眼球,提高被关注度,那最好不过了,省事省心。 这是娱乐的规则。 大部分人从众,娱乐至死;少部分人清醒,冷眼旁观;极少数人受伤,但无人在意。 这一刻,应如岄心里涌起从未有过的急切。 她不知道谢邀有没有看到微博上的热搜。 如果他有看到,她希望她的解释能解除他的误会;如果他没有看到,他有知晓事情真相的权利,她负有解释事情真相的义务。 应如岄拨通谢邀的电话,只是对方还没有接通,剧组的工作人员过来催她过去就位。 应如岄让她稍等片刻,但谢邀一直没有接电话,她拧着眉,迅速给谢邀发了条短信,简短解释热搜一事,然后不得已放下了电话选择先去拍戏。 * 剧组收工又是深夜。 应如岄躲在角落里给谢邀打电话,这一次,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岄岄。”谢邀的声音带着清晰的疲惫。 应如岄顿了一下,决定开门见山,“热搜上的照片,是碰巧的借位,不是真的……接吻。” “嗯。”谢邀的反应很平淡,“收工了?” 对方的反应超乎她的预料,应如岄有点不知所措,“谢邀,你……相信我?” “我相信。” 应如岄声音小小地嗯了一声,心头巨石滚下,她声音里的紧绷消失了,“现在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等等,我是不是吵醒了你?” 谢邀声音含笑,“嗯。被你吵醒了。下次见面记得补偿我。” “……” 应如岄抿了一下唇,羞赧着轻笑,“好。” * 时间眨眼又过去半个月,《鬼谷》杀青了。 应如岄本以为此次能休息一两日,正想着去见谢邀,丰灵把自己的手机屏幕对准她,说下午要去斐城进组,参与网剧《明月是你》的拍摄,现在就要赶去机场。 应如岄震惊地看着丰灵,丰灵则一脸无辜地回望她,“这个是楠姐亲自出面给你谈的,我也是才收到消息不久。” 应如岄:“……” “机票已经买好了。”丰灵递过来一沓厚厚的纸页,“这是剧本,你可以在飞机上先熟悉熟悉。” 应如岄:“……” 等待登机的时候,应如岄在机场里与谢邀视频,她脸上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棕黑色的眼珠子不时转来转去,目光灵动且狡黠。 谢邀注意到她身后的场景,又听到女声的登机播报,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要去哪里?” “斐城。”应如岄眼里带着抱歉,“拍摄《明月是你》。” 谢邀顿了一下,目光幽幽的,“去多久?” 应如岄眨了眨眼睛,“……三,三个月。” 谢邀表情平淡地哦了一声,只是声音拖得有点长。 应如岄接收到某种信号,讨好地朝他笑笑,猛地意识到自己戴着口罩,谢邀应是看不到她的笑,于是她急中生智里对他抛了个媚眼,不太熟练地对他撒娇,“谢医生,不要生气嘛,人家去到斐城后一定给你寄很多很多的土特产!” 谢邀:“……” 应如岄摘下口罩,对着屏幕夸张地mua一声,谢邀摇摇头,终是笑了,“特产就不必了。照顾好自己。” 应如岄笑着点头,然后对着屏幕比了个小心心。 谢邀看着应如岄几秒,抬起手同样给了她比了个心。 第18章 18 《明月是你》是民国背景下的爱情故事,男主张不囿是翻译家,女主林三月则是大学老师,两人从相识相知到相爱,虽然因为身处乱世历尽生离与艰苦,但依旧初心不改,情深不负。 直至死亡将他们分开。 应如岄花了一个晚上看完剧本,合上剧本的时候,窗外的天色已经微微发亮。 她伸手揉了揉发涩的双眼,望着被翻得有些卷皮的剧本微微一笑。 这是一个比她想象中还要好的故事。 虽然有点苦,但是苦中泛着绝对的甜。 * 让应如岄意外的是,《明月是你》中男主张不囿扮演者是……肖砚。 她和他,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竟然两次合作。 这放在平常是很少会发生的事情。 应如岄在斐城看到肖砚是在剧组的化妆间里,他身穿具有民国特色的白色长袍,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秀气的白色金丝眼镜,整个人看起来温文尔雅,书生气十足。 似是感觉到旁人的视线,肖砚忽然看过来,遇见应如岄,他微微一笑,声音极其温柔,“岄岄,你来了。” 应如岄:“……” 应如岄不敢应答,只仓促地笑了笑,然后快速地溜到写着自己名字的化妆台前坐下,等待化妆老师给自己上妆。 今天要拍定妆照。 应如岄前后分别换了三套造型,分别代表女主的学生时代,青年时代,以及老年时代。 梳着辫子,穿着长仅过腰,袖长刚过肘蓝色袄,长及足踝黑色裙的是学生时代;挽着发髻,穿着齐领,前襟右掩,长至膝与踝的中点的蓝色长袍礼服的是青年时代;戴着老花镜,穿着典雅旗袍搭温柔米色开衫的是老年时代。 肖砚也有三套造型,同样对应三个时代。 梳着中分,穿着不翻领,仅有三个暗袋的改良中山装的学生时代;戴着白色金丝眼镜,穿着齐领,前襟右掩,袍长至足踝上2寸的蓝色长袍的是青年时代;穿着古典西装,头发黑色中泛起点点苍白的是老年时代。 各人单独的定妆照拍摄过后才是男女主的合体照。 第一张是男女主的学生时代。 初春桃花枝下,张不囿与林三月立在树下,前者眼神羞赧,低头欲吻,后者羞怯地闭着眼睛,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收紧…… 第二张是男女主的青年时代,有两个部分。 一半照片是初夏清凉绿荫里,林三月倚着张不囿的肩头,两人的眉目比水还要温柔。另一张则是纷乱的战火之中,两人分离两处,投向虚空的目光带着满满的思念。 第三张是男女主的老年时代。 穿着旗袍,气质典雅的女士与身穿西装,带着金丝眼镜的绅士微笑对望,十指相扣。 定妆照样片出来的时候,惊羡了好多人。 待修图师修好图,《明月是你》官方把定妆照上传微博后不到十分钟,《明月是你》上了热搜。 热搜的标题是#《明月是你》惊艳定妆照#。 应如岄扒拉着微博,看到网友们各种花式表达对定妆照的惊艳之情,还有各种对《明月是我》的期待时,她偷偷地笑了笑。 继续往下看评论,在看到有个网友的评论时,她的笑容在一瞬间僵滞,收起。 “为什么你们都觉得这定妆照好看?真的不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吗?应如岄哪里适合出演什么清纯女学生,她那妖艳的气质显然更适合出演剧中的姨太太好伐?” 好吧,剧中的姨太太是一朵人间富贵花,姿容妖娆,眉眼如钩,多少人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之下。 再往下看,又是一条有关于她的评论,“哎,为什么又是应如岄?肖砚哥哥真的好惨,每次都被这个女的蹭热度。伤心欲绝.jpg。” 应如岄:“???” 她什么时候蹭肖砚的热度了?她的女主角难道是靠蹭肖砚热度蹭出来的吗?她怎么不知道? 应如岄想要退出微博,没想到恰好又看到一条关于她的,“话说楼下有些人为什么要这样黑应如岄?是生活多不如意才要在这样的热闹里寻找自我存在感?圈里那么多的明星,能如应如岄这样美貌与实力并存的能有几个?屈指可数。无可否认,样貌是天生的,但毋庸置疑,精湛的演技却可以跨越这些,应如岄显然已经做到了,而且还做得很好。” 诶?竟然有夸她的? 难得。 应如岄把那段话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几遍,想了想又把文字截屏,然后才退出微博。 * 有令人惊艳的定妆照在前,此后《明月是你》凭着路透照里过硬的颜值和甜蜜有爱的拍摄花絮屡屡上热搜,最多的时候甚至一天有三个。 在此期间,《鬼谷》于某日上映全国各大电影院,开播当日, #鬼谷票房过亿#上了热搜。 这个很不错的成绩洗去了伴随应如岄许久的“票房毒药”的称号,很多媒体在提及《鬼谷》的主演时,除了夸肖砚和明彻的盛世美颜和过硬演技之外,都会顺带提一提应如岄的“票房毒药”称号,然后说她今非昔比,是金子总会发光之类。 对于“票房毒药”这个称号,应如岄一开始难以接受,甚至为此偷偷哭过几次,但在后来的时间里,她已经学会与这个称号和谐相处。如今这个称号已经远离了她,但她也没觉得自己的心情有什么太大的波动。 她虽然顾及过往,但她更喜欢注重当下。 如今当下比较重要的事情,便是她要和《鬼谷》的两位主演上《天天快乐》。 《天天快乐》是一档开播了许多年的综艺,在国内知名度极高。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它可以说是娱乐圈里的风向标,因为能够上这档节目的嘉宾都是圈里热度流量很好的人。 应如岄在两年前曾经上过一次《天天快乐》,后来她只能在手机上或者电视里看这档节目。 现在再次要上这档节目,看着那几位面容熟悉的主持,她脸上平静,但心底却翻起了巨浪…… * 这一场综艺录制得很顺利,即便期间出现一点点小的意外,也在主持人得体的言语下巧妙地化解了。 应如岄想,这应该是她录制过的最轻松的一场综艺了。 这档综艺播出以后,效果出乎意料的好,不但应如岄的演技得到了肯定,进一步远离了“票房毒药”的帽子,或许是因为被综艺节目里刻意安排的亲密互动所引导,她甚至还被网友们各种组CP,形形种种的CP组合中,其中又与肖砚组成“效应夫妇”最得人心。 应如岄与不少男演员有过对手戏,虽然与肖砚的是近期的,但是……为什么那么人喜欢把她与肖砚放在一起呢? 应如岄上网去寻找答案—— “WOC,效应夫妇在《鬼谷》里也太带感了吧?相爱相杀!啊啊啊!” 应如岄:“?” “黑化了!启冉为缃夫人黑化了!啊啊啊啊,缃夫人太绝情了吧!为什么就不能真心和启冉在一起?启冉明明帮了她那么多!缃夫人就是个渣女!真的太渣了啊!哼!大家不要喜欢她,让我抱起她一个百米冲刺藏起来!!!(莫得办法,她长得太对我胃口了!虽然她渣,我也还是喜欢她!)” 应如岄:“??” “啊啊啊啊啊!《天天快乐》这一期超甜啊!肖砚和应如岄的互动超超超超超甜!肖砚望着应如岄的眼神真的超级温柔,等等?怎么这么像我家狗子看我的眼神?他们不会真的……惊恐.jpg……好吧,其实他们在一起也挺好看的,祝福。” 应如岄:“???” “三刷《鬼谷》,越看越欲罢不能。效应夫妇真的很登对啊。既然在片子里不能在一起,请你们在片子外一定要在一起……当然,如果你们已经在一起,请你们站在原地别动!千万不要动!……我把民政局给你们搬来了!” 应如岄:“……” 应如岄抱着手机静静沉思,半晌后,她兀自点了点头,却又忍不住笑出声音来。 这一届的网友们…… 怎么那么有趣呢? * 《明月是你》的拍摄地方辗转了好几个地方,地方从南至北,温度从高至低,景色也从常绿逐渐变为灰白。 冰天雪地里,休息的间隙,应如岄玩心突起,裹着羽绒服在雪地里打了个几个滚。 这个场景被丰灵偷偷录下来了,应如岄发现后,让她把小视频发给了自己,然后转手发给了此时正距离自己不知道多少个千里之外的谢医生,还附带一句听起来很兴奋的话语,“在雪地里打滚太好玩了!” 微信发过去没多久,谢医生的信息过来了。 “应三岁,你抢了谢应的台词。” 应如岄没读懂,回了个“?” 谢邀回了个“。” 应如岄缓慢地打出一个“??”,正要点击发送,脑海在此刻骤然反应过来谢邀的话中话,她懵了一下,然后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颊。 谢应,谢应…… 谢邀的姓氏为“谢”,她的姓氏为“应”。 谢应,他和她的姓氏的结合。 在什么情况下,一个人的名字会用到两个人的姓氏来做名字? 那当然是…… 孩子。 那个集血脉与姓氏的传承于一身的存在。 应如岄盯着手机,一边不好意思,一边又忍不住思维发散,自复合以来,谢医生似乎总是动不动就开车…… 虽然都是一些让她一开始就没反应过来的车,可是…… 这样的谢医生,真的要比以前有趣得多了呢。 手机上又收到一条微信,依旧来自谢医生,“慢慢想。想不明白,回来我再告诉你。” 应如岄轻哼一声,眉梢带着点得意,手指飞速打字,“我想明白了。” “哦?” “谢应说他不介意。”应如岄笑眯眯的。 信号的另一端,身穿白大褂的男人凝望着手机屏幕,漂亮的唇角,微微勾起一弯浅浅的笑。 她知道谢应不介意…… 很好。 第19章 19 在斐城拍戏期间,应如岄和谢邀的联系仅限于微信,电话又或者信息。 前半个月,应如岄还能每天与谢邀联系,但随着后来的愈发忙碌,她只能是每隔几天才能与谢邀联系一次。 应如岄对此感到抱歉,谢邀却脸色如常地表示了谅解。 两人闲聊的时候,应如岄问谢邀对《鬼谷》的看法,谢邀半晌没有说话,应如岄追问,便看到谢邀眼睛里浮起玩味,“真的要我说?” 应如岄忽地犹豫了。 谢邀的直接她是领略过的。 谢邀从不轻易对别的事物进行评论,若有评论,不说毒舌,不说委婉,但绝对直接,甚至一针见血。 应如岄有一瞬间打起了退堂鼓,可是转念一想,《鬼谷》的票房和口碑似乎还算不错,谢邀对此的评价……就算不赞赏,但也应该还在她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于是应如岄期待又紧张地点了点头。 然后她看到谢邀眼神微微一变,从原来的玩味变成了意味深长。 应如岄:“?” 莫名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现在反悔还来不来得及? “我觉得……” 谢邀停顿了一下,应如岄感觉自己的心好像快跳到了喉咙。 “前半部分的人物表现还不错,剧情也在线,但后面就混淆了,专注狗血剧情去了。” 应如岄:“……” 电影前半部分她的出境机会极少,后半部分才多起来…… 狗血剧情…… 应如岄伸手捂了一下自己隐隐作痛的心口。 屏幕里,谢邀以手撑着下颌,唇角含笑地看着对面佯装心碎欲绝的人,“应小姐的演技从头到尾都是在线的。剧情狗血,编剧才是需要背锅的人。” 心口一下子就不疼了。 应如岄眨了眨眼睛,谢邀这一句,是在安慰她…… 她清咳一声,矜持地道,“似乎是因为这一部电影的上映,我的口碑好像好了一些。” “你是指你微博粉丝的增加,还是指所谓的效应夫妇?” “……” 谢邀不是不关心娱乐圈里的人事吗的? 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应如岄表情纯良,“这个是粉丝们自行yy的。”她是既得利益者,也不好说些什么。 谢邀哦了一声,神色微凉。 这是……介意了? 应如岄只好表忠心,端出平生里最最认真的表情,看着谢邀道,极其认真地道,“请你帮我转告谢医生,我最想与之组余生CP的人,是他。”只有他。 谢邀定定看着应如岄几秒,温柔笑开,“嗯。” 随后他伸手揉了揉眉心,“《明月是你》的进展如何?” “快拍完了。”应如岄想了想,“再拍一个月就可以杀青了。” 想起和谢邀已经有将近四个月没见了,应如岄连忙又说,“拍完《明月是你》,接下来可以休息一小段时间。” “一小段时间是多久?” “至少有一周吧。” “好。”谢邀伸出指尖点了一下屏幕上的脸,“我等你回来。” 应如岄的心在瞬间柔软得一塌糊涂,她笑着用力地点了点头,像个谨遵老师教导的小学生。 * 应如岄以前拍戏的时候,开始的时候默默无闻,结束了也依旧默默无闻,当然,在她还红的时候,她拍戏的期间经常会有意无意地上热搜,但那也不过是三四天一次,算得上频繁二字了。现在和肖砚一起合作《明月是你》以后,她意识到了什么叫做小巫见大巫。 没有频繁,只有更频繁——与肖砚捆绑CP后,她和肖砚现在几乎天天都会上热搜。 #肖砚应如岄吻戏# #肖砚对应如岄的评价# #肖砚的择偶标准# #效应夫妇# #效应夫妇深夜约会# #明月是你哭戏# …… 不一而足。 应如岄从一开始的震惊,不知所措,到后来的平淡,麻木,面无表情,视而不见,不过是只用了短短一周的时间。 网上的吃瓜群众们会不会对她与肖砚的热搜疲劳她不清楚,但应如岄现在已经对这些热搜极度疲劳了,只是某日休息时间里,她看到她与肖砚再次上热搜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谢邀…… 谢医生最近似乎都没有主动联系她? 应如岄查了查微信,两人最后一次互发消息是在……一周之前。 这个失联时间,似乎有些太久了。 应如岄本来想给谢邀发微信,但转念一想,还是拨了电话。 电话滴了很久都没有被接起,就在应如岄打算放弃的时候,电话被接通了—— “岄岄?” “谢医生,你现在方便讲电话吗?” 谢邀顿了一下,“不太方便。” 应如岄正要说话,忽听到谢邀那边有人很娇滴滴地说了句,“谢医生,快来呀……”声音还很急切。 应如岄眉心猛跳。 快来……呀? 呀? 这娇滴滴的语气…… 似乎值得……斟酌? 应如岄微吸一口气正要开口说话,又听到谢邀用略带匆忙的语气说,“岄岄,我迟点再给你电话。” 话音才落,电话便挂断了。 应如岄愣了一会儿,才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屏幕上显示通话时长一分三十秒。 她心情有点点失落。 但也没有失落很久,因为休息时间结束了,她又要继续拍戏了。 这一天应如岄的拍摄任务如常结束,她和肖砚如常上了热搜,不如常的只是那一通通话时间极短的联系,以及,名为#明月是你男女主角假戏真做#的热搜标题。 应如岄好奇地点开假戏真做的标题,定睛一看,脑壳立即就痛了。 这个热搜的主角又是她与谢邀,热搜的内容则是一张偷拍的照片,照片的内容是—— 肖砚把她按在墙边亲吻。 两人穿着的是便服,所以成了《明月是你》男女主角“假戏真做”的实锤。 应如岄惆怅地盯着那张照片,想起前不久确实有发生过这样的一幕,但当时肖砚并没有亲她,他把她逼到墙角向她表白,应如岄头脑清醒地拒绝了。但或许是因为身高的差距,从偷拍者的角度来看,肖砚低头的时候,就像是在亲吻她,所以…… 有关于此次热搜,粉丝们的反应要比上次的好了很多很多。 之前与肖砚有绯闻的时候,应如岄遭遇全网黑,还在医院里受到了恐吓,现在那个热搜下的消息千姿百态—— 佛系本人:无所谓,不管是不是应如岄,反正都会有那么一个人的。安详.jpg。 生活带点绿:被安排得明明白白.jpg。 肖砚的小可爱:好吧,以后你就是肖砚的大可爱了。 路人路人:路人飘过,两个人其实还挺搭的,祝好。 肖砚是我的:是谁在造谣????这样的照片一看就是p的,整天带节奏,有些人真的是闲得出翔。 …… 一溜的评论看下来,赞成,反对与无所谓,三分评论天下。 情况确实要比之前好很多很多了。 应如岄凝神想了一会儿,指尖轻点几下退出微博。 肚子空空的,她想要吃点什么,想起所住酒店过一条街的地方似乎有个小店专营面食,她拿起口罩和房卡,推门而出。 没料到一出门就看到了肖砚。 应如岄愣了一下,有些尴尬地朝他笑了笑。 肖砚走过来,他脸上也戴着口罩,面容被遮挡大半,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 应如岄听到他的笑声,语气如常,“要一起去吃夜宵吗?” 应如岄有些惊讶也有些疑惑,但想到她已经把事情说明白,现在也没有必要扭捏,她恢复正常的语气神态,对肖砚摇了摇头,“还是不要了。万一又被偷拍,我要被你粉丝的口水淹死。” “哪里哪里……看样子她们已经爱屋及乌了。” “……”应如岄还是笑了,“乌鸦栖谢山。” “谢山?”肖砚仔细想这两个字,最后无奈地摇头,“谢山,那个医生?” 应如岄没有应答,只眼睛弯弯地对他摆摆手,然后当先进了电梯。 肖砚要跟着过来,下一秒便看到应如岄对他做出了一个禁止的手势,“肖爱豆,我们还是分开走吧?再被偷拍,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原来她在担心谢医生误会…… 肖砚心里有些苦涩,但还是顺势做了个女士优先的帅气手势,然后看着电梯门在他面前缓慢地合上。 * 应如岄一边扒拉着碗里的手工面条,一边极度留意手机有没有来电显示。 谢邀说过他迟点会给她打电话,现在这个时候了…… 他会不会忘记了,又或者已经睡觉了? 将近深夜12点的时间,他肯定已经睡了吧…… 看来他今天是不会给她来电话了。 应如岄咬着面条,皱着眉打开微信,给谢邀发信息,“谢医生,你睡了吗?” 正要点击发送,蓦地又止住。 应如岄删了信息,重新打了“晚安”二字,然后把屏幕反扣在桌面上,专心致志地吃面。 * 半个后,《明月是你》杀青。 应如岄和肖砚被安排去线上和线下进行宣传,等宣传周期过去,应如岄终于可以赶回宁城,但回到宁城以后,她也并未能与谢邀见面,她忙碌于代言与综艺等,等真的有时间休息了,时间又过了半个月。 回到盛园,应如岄陷在沙发里,四肢舒展得毫无形象,“终于可以休假了。” 丰灵坐在一旁,笑眯眯的,“是啊,难得休假,岄岄要出国玩吗?” “不想。” 其实除去光鲜的女星表面,应如岄的内里就是那种懒散的死宅。 即便有一颗想浪的心,但也总是因为一双不愿意出门的腿,而屡屡待在家里。 丰灵叹了一声,“那你好好休息。过两日还有个杂志要拍摄,到时候具体细节我再和你电话沟通。” “好。” 丰灵离开以后,应如岄举着手机,神色纠结。 她和谢邀,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有联系了。 这感觉怪怪的。 就像是两个人莫名其妙地开始了冷战,然后便是渐行渐远渐无书,最后或许连分手都没有说,就各自默契地淡出了对方的人生。 她和谢邀…… 难道谢邀出了什么事情? 应如岄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 第20章 20 应如岄赶去谢邀家里,没想到一出电梯门就看到了谢邀的妈妈林女士。 她还没来得及尴尬,林女士对着她先露出了惊喜的神情,“岄岄,你回来啦!” 应如岄点点头,看到她手里的大包小包,她有些惊讶,也有些迟疑,“阿姨,我来找谢邀。” “诶?”林女士一愣,“谢邀没有和你说?” “什么?” “他啊,这段时间工作太辛苦了。两周前胃穿孔,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林女士叹了一口气,“他这样的工作,也是没有办法。以后你们结婚了,他或许也会和现在一样忙碌,没有太多的时间能陪伴你,还请你多多体谅。” 应如岄有些不好意思。 她的工作……如果忙的时候,也是非常忙的。 至于谢邀没有更多的时间来陪伴她,将来如果她的事业发展得不错,她也没有太多的时间来陪伴谢邀…… 等等,结婚? 林女士原来这么看好她和谢邀的吗? “岄岄,你陪我去医院吧?谢邀他见了你,一定会很开心的。” 面容温柔的林女士笑眯眯地提出邀请,应如岄点了点头,笑着应了声好。 * 应如岄还是第一次看到生病的谢邀。 他躺在床上,面容虽然苍白,但眉宇之间的冷淡却并没有因此被冲淡,反而还有所加深,看起来……更加不好靠近了。 似是没料到她的出现,他有短暂的一怔,随即抿了抿唇,把头偏向一侧,但很快又偏过头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 被看久了,应如岄忍不住清咳了一声。 林女士笑着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对谢邀说,“妈先回去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的。小心开车。”谢邀细心地嘱咐。 “知道了。” 林女士走到应如岄面前,“谢邀交给你啦,辛苦你照顾他了。” 应如岄点点头,“一定认真完成任务。阿姨慢走。” “谢谢你。” “嗯。” * 林女士走后,应如岄依旧站在原地与谢邀相视。 好几个月不见,谢邀自然是没有什么大的变化的,但因为生病,此刻他的面容轮廓相比她记忆里的还是清减了很多。 应如岄慢慢地走过去,正要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谢邀伸出手来握住她的手,声音比之前的沉,“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早。” “好好休息了吗?” “睡了几个小时。” “那再陪我睡一会。” 应如岄:“?” 医院里的床都不大,两个成年睡在上面显然是不理智的。 应如岄在床边坐下,捏捏他的手指,“生病怎么都不和我说?” “不想你担心。” “可是……” “万一影响了你的情绪,拍戏的时候NG十几次,你要更久才能回来了。” “……” 谢医生说的这理由听起来莫名幼稚啊…… 但语气似乎有点可怜? 应如岄轻轻地戳了戳谢邀的掌心,看他皱眉一下子把她的手指抓得跟紧,她随即松手,“抱歉啊,这几个月都很忙。” 异地恋的人还能每天视频聊天,她和谢邀连这一点都做不到。 谢邀笑了笑,“我这一个月也很忙。” 沉默了一会儿,应如岄强调自己的清白,“热搜都不是真的。” “什么热搜?” “……” 他没看到? 难道他这个月忙得连玩手机的时间都没有了? 那得多忙? 应如岄无法想像。 “什么热搜?” 谢邀重复了一遍问题,看应如岄脸色一垮,他有些好笑,“要不要说给我听听?” “那你先和我保证听了以后不会生气。” “好,不生气。”谢邀的声音轻飘飘的。 应如岄拿出手机,打开微博,一一招供。 她有个微博小号,专门用来吃……自己的瓜。 所以,当登陆上这个小号时,她过往的任何热搜,条条在列,一目了然,清晰得让她有种想要捂脸的冲动。 谢邀把应如岄的手机拿了过去。 点开最上方的那条#明月是我假戏真做#,大致浏览一下内容,然后点开评论,时间均衡地滑动四五下,然后静静地看向应如岄,眼睛黑幽幽的,像是拂晓前的暗夜,静待微弱的天光。 应如岄连忙解释,“肖砚向我表白,我拒绝了。这个,没有被亲到。” 谢邀颔首,低头看向下一条#明月是你哭戏#。 这一条有小视频,拍戏花絮里,应如岄抱着肖砚,或者准确地来说,是林三月抱着张不囿在哭。 林三月哭得楚楚可怜,张不囿一脸心疼地吻她的眉眼,极尽温柔。 谢邀抬头看了应如岄一眼,清冷的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应如岄忽然觉得头皮有点发麻。 “就……剧情需要。”她气势弱弱地解释。 #效应夫妇深夜约会# “就是收工以后,一起去吃了个宵夜。当时我和他的经纪人都在场的,但是那些偷拍的人就只拍了我跟肖砚,断章取义,虚假报道,应该强烈谴责。”应如岄不忿。 #肖砚的择偶标准# “这是他的择偶标准,不是我的。”应如岄抱住谢邀的手,脸上有大写的“真诚”二字,“我的择偶标准,能契合的人,只有谢医生一个。” #肖砚对应如岄的评价# “场面话场面话,都是场面话。如果有人问我,我也能说得脸不红气不喘!这可是演员的基本修养之一。” …… #肖砚应如岄吻戏合集# “额……就是剧情需要,剧情需要,呵呵呵呵……” 谢邀把小号里的所有微博看完,然后平静地把手机递还给应如岄。 应如岄把手机放在一旁,伸手去抓谢邀的手,“谢医生,你说过不生气的……” “嗯。” “真的不生气?” “其实有一点点生气。” “……”怎么说话不算话! 应如岄不知道怎么接话,正想着要怎么哄谢邀的时候,谢邀反扣住她的手,淡淡地道,“但这是你的工作。我必须要理解。” “岄岄,我只对你有一个要求。这个要求,就是你要分清楚戏里戏外,任何时候都不能混淆。” “好。” * 应如岄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输液架,针水一滴一滴地往下,“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明天。” “这么快?” 谢邀眯了眯眼睛,“快?” “要养好身体再出院比较好吧。” “不是有你在么?” 应如岄愣住,自我怀疑,“我……可以吗?”她好像不怎么擅长照顾人,尤其对方还是个病人。 谢邀笑了笑,“当然可以。” * 应如岄做了很多很多的心理准备,就在她手忙脚乱地打算迎接各种突发情况时,她却意外地发现谢邀竟然……很容易应付。 谢医生基本都不用她怎么照顾,她在一旁就是帮忙洗洗水果端端水杯**陪吃顺带提醒他吃药而已。 仅此而已。 应如岄原来松了一口气,现在却有点纠结—— 英雄无用武之地英雄无用武之地。 惆怅。 “为什么叹气?” 谢邀的声音忽然响在耳边。 应如岄很意外,“你怎么下来了?” “你倒水倒了十分钟,我有点担心。” “诶?有这么久吗?”她好像只是发呆了一下下,一下子就过了十分钟吗? 应如岄把水递给谢邀,竭力随意地道,“谢医生,要不我给你煮个汤吧?” “什么汤?” “大家常说以形补形,我给你煮猪肚煲鸡?这个可以养胃。” “你什么时候学的?” “昨天晚上。”应如岄有点兴奋,“我看了好久好久的视频!” 谢邀顿了顿,牵着她的手要往楼上走,声音温温和和,“我还没有睡够,岄岄陪我睡觉吧。” 应如岄咬唇,“你是不是嫌弃我的厨艺?” 谢邀停下脚步,回头。 两人此时正走上楼梯,谢邀在前,应如岄在后,他一回头,便看到应如岄垂着头,绯色的唇微微抿着的模样。 他安静地看了她一瞬间,随后往下走了两级台阶。 应如岄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因为台阶的高度,此刻应如岄的视线几乎与谢邀的平齐。 她不解谢邀的动作含义,整个人懵懵地看着他。 谢邀笑了笑,伸手搂过她将她吻住。 或是托了楼梯的福,这个忽如其来的吻持续了很久。 等谢邀松开应如岄的时候,应如岄的眼睛里浮着浅濛濛的水汽,整个人被迷得七荤八素的。 谢邀牵着她继续上楼梯,她乖巧地跟着,早就忘记了自己先前在坚持什么。 等到了谢邀的房间,进了他的被窝,被他收入怀里,应如岄终于想起了—— “你就是嫌弃我的厨艺……”她抗议。 谢邀已经闭上眼睛,闻言也没有睁开,只是手上用力把怀里乱动的人按住,声音懒散地道,“没有。” 应如岄轻哼一声,显然不相信他的说辞。 谢邀眼睫一动,睁开了眼睛,“我记在心里了。应小姐到时候可千万不要耍赖。” 应如岄:“……” 好像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想起刚才的吻,像给她下了迷/药似的,应如岄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耽溺于美色,另一边竭力保持清醒,“可是我就是现在想做,可能以后就不想做了。” 谢邀定定地看着应如岄。 应如岄被他盯得有点不太自在,但还是硬撑着,面不改色。 几秒以后,谢邀叹了一口气,语气惋惜,“那就不做。” 应如岄:“?” 这发展……有点出乎她的意料啊。 “陪我睡觉就好。” “……”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对方不按剧本来,应如岄也只好临时改了自己的剧本。 她看着谢邀,手指忽然抚上他的脸颊,渐渐下滑至下巴,姿势流氓地摸了摸,然后一本正经地道,“看你长得那么好看,生病了又那么可怜的份上,送你一张有效期为一年的猪肚煲鸡免费券吧。” 既然他现在不想喝汤,按她以后再做就是了。 谢邀笑出了声音,“谢谢老板娘。” “不客气。”应如岄伸手蒙住他的眼睛,无声地笑,“快睡吧。” “嗯。” 谢邀这样应着,手指却沿着应如岄的手腕摸索过她的手臂,肩膀,脖子和下巴。 他的动作很轻柔,但应如岄还是耐不住痒地往后缩了缩。 她娇嗔地笑,“谢邀你干什么……” 让应如岄感到很惊奇的是,她的手指明明还覆在谢邀的眼睛上,但谢邀却笑着将她准确地搂向自己。 在她额头上亲了亲后,他低声道,“岄岄……” “嗯?” “做个好梦。” “做个好梦。” 第21章 21 休息几天,丰玲过来接应如岄去拍杂志封面。 应如岄为出门做准备的时候,谢邀正在厨房里做早餐。 她收拾妥当可以出门了,谢邀正把早餐从厨房里端出来。 遇见他的目光,应如岄微微一笑。 谢邀定然是煮了粥,因为她闻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好闻的米香。 可惜时间很紧张,她没办法停下来喝粥。 应如岄小跑过去,仰头在谢邀的脸上亲了一口,然后说,“谢医生,我出门啦。今天要拍杂志封面,如果拍摄顺利的话,应该两个小时后就可以回来啦。” “好。” 应如岄转身要走,被谢邀叫住,“岄岄,稍等片刻。” “嗯?”手机震动了好多下,丰玲催得急,但应如岄还是停下脚步,“怎么了?” 谢邀走入厨房,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个便当盒,“路上吃。” 应如岄意外又惊喜,“谢谢谢医生。” “去吧,早去早回。” “好!” 应如岄带着便当盒上了保姆车。 打开便当的时候,丰玲一脸好奇地凑过来,“这是什么?” 便当里装着小米粥,还有几样朴素又精致的配菜。 “这是谢医生做的。”应如岄笑着解释,“他做的饭菜超好吃!” 丰玲哦了一声,声音拖得长长的。 木木地把手里原来要递给应如岄的豆浆包子收了回去,看着应如岄小口喝粥,丰玲脸上只剩下“艳羡”两个字,“有个医生男朋友真是好啊。” 应如岄点了点头,然后又觉得这个观点有点不对,“不是有个医生男朋友好,而是有个像谢邀这样的男朋友好,至于医生……他不过恰好是医生罢了。” 丰玲:“……你够了。” 应如岄哈哈大笑。 * 这次拍的杂志封面是双人的。 一人是应如岄,另一人是…… 肖砚。 看着灯光下整个人都在发着光的肖砚,应如岄心情复杂。 她最近好像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和肖砚捆绑在一起。 虽然,虽然在一些人的眼里,她是蹭了肖砚的热度,但是……如果肖砚没有曾向她表白,她想她与他的相处会轻松许多。 直到现在,应如岄还是想不明白,肖砚为什么会喜欢她。 毕竟她与他的接触真的不多。 难道是她的演技很有魅力?让肖砚拜服? 可是……为什么肖砚红了,而她还是不红呢? 这个玄幻的世界。 因为已经接近冬天,杂志封面拍摄选取了冬季。温暖这个主题。 摄影师对封面的构想是,假设两人是情侣,一个人从背后抱住另一个人,彼此眉眼都要温柔,要让看到这一幕的人感觉到满满的爱。 构想很美好,现实很……尴尬。 应如岄和肖砚商量,“我们……谁抱谁?” 肖砚挑了挑眉,笑得眉宇之间只带风流,“岄岄想不想抱我?” 应如岄:“……” “不想啊,那我抱你吧。” “……” 这样的商量落实到拍摄之中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摄影师为了取得最好的封面效果,让他们摆了很多很多的动作。 不说是谁抱着谁,面对面相拥也是有的,但是摄影师在咔咔咔了好多次以后,还是对片子不太满意,“应小姐,你表情太僵硬了。” 应如岄:“……对不起,我需要一点时间调整。” 拍摄暂停五分钟。 应如岄坐在一旁,表情有点失落。 肖砚走过来,递给她一瓶水,“你知道有些人为什么一直都红不了吗?” 语出惊人。 应如岄:“……” 这话什么意思? 等等,她才不是什么“一直都红不了”的那种人,好歹她也曾经红过的好不?虽然只是昙花一现。 肖砚眉眼悠远,“明星和自我,应该是独立存在的个体。只有上天的宠儿才能表里如一地得到众多人的喜爱,可大多数明星都是平凡人而不自知。” “岄岄,你的演技确实很好,可是你的个人情绪太多了。这是好事,但这种好事有的时候也会变成阻碍你的坏事。” 应如岄:“……” 肖砚这是在意指她把工作与私事混淆,没有明星该有的专业?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是对的。 应如岄抬眼看肖砚,几秒钟后,她小心地喝了一口水,然后放下水瓶站起来,“谢谢你。我已经调整好了。” 肖砚笑着点头。 应如岄放松了许多,她把肖砚想象成谢邀,在拍摄那些亲密的动作时,她整个人从容了不少。 拍摄结束以后,摄影师表示很满意,应如岄也自我感觉良好,只有肖砚,在拍摄宣告完成的那一瞬间迅速敛起眉头,“岄岄你……” 他欲言又止。 应如岄有点愕然,“怎么了?” 肖砚沉默了许久,最后在路过应如岄的身边时,他稍作停顿,语气有点生气,又有点无奈,“你把我当成了他,岄岄你……真的好过分。” 应如岄说不出话来。 她这一次无言不是因为愕然,而是因为……惊讶。 肖砚比她想象中要更适合明星这一个行业。 他将来应该会是一个很好的演员,因为他对于他人的情绪有着极其敏锐的洞察力。 他竟然知道她把他当成了谢邀…… * 虽然发生了一些意料之外,但不管怎么说,拍摄还是成功地结束了。 应如岄正要回去,丰玲凑过来兴高采烈地和她说,“岄岄,楠姐给了你最新任务,待会有个饭局,里面有不少大佬,你要抓紧机会。” 应如岄有点为难,她答应了谢邀要早点回去的,可是…… “这有什么好犹豫的?”丰玲拉着她往化妆间走,“你现在这个妆容不太适合,需要换掉,时间挺紧的,我们速战速决。” 半个小时后,应如岄看着镜子里妆容妖媚,披发长裙的自己,扯着嘴角笑了笑,“小玲玲,我怎么有种急赶着要去卖身的感觉?” 丰玲翻了个白眼,“你要是肯卖身,当初就不会红得和那流星一样,嗖一下就没了。” “……” 应如岄心中那些无奈的情绪消失得一干二净,她瞥了丰玲一眼,转身往外走。 说起当年,应如岄真的就是因为一次对圈中某大佬的拒绝,然后才过得一日不如一日的。 不过…… 当初的圈内大佬,他几个月前已经卸任。 应如岄延残喘了那么久,现在可以说是终于守到了月明。 隔音极好的包厢外,应如岄踩着高跟鞋踌躇不已。 刚出道时,她的初心是好好拍戏,但现在,守着初心以外,她有了私心。 应如岄推开门,喧闹声扑过来。 坐在主位抽着雪茄的男人眯着眼睛看了她一眼,笑着朝她招招手,“应小姐?快过来坐吧……”他手臂随后搭在一旁的椅子上,意思很明显。 应如岄认识他。 或者说,混这个圈子的,没几个人不认识他的。 章台。 极其有名的制片人。 很多人上赶着去巴结的香饽饽。 没想到他竟然对她有印象。 饭桌上有很多人,应如岄看到很多顶级流量的代表。肖砚也在其中,他坐在章台的右手边,正和他旁边的人说笑。 饭桌上每一个位置都有人,只除了章台的左手边还空着。 应如岄看着那个位置,定了定心神,扬起得体的微笑,踩着高跟鞋稳稳地走过去。 * 应如岄并不擅长左右逢源,但这似乎并不影响这位旁边这位大佬对她的兴趣。 大佬对她挺有好感,问了她不少问题,最后还说看过她出演的电影,很不错,有机会可以合作一下。 这样毫不遮掩的评价让一旁的很多人纷纷看了过来,脸上神色不一。 应如岄紧张得手心冒汗,脸上却保持着平稳。她笑着端酒敬了章台一杯,章台也笑着与她碰了一下杯,然后一饮而尽。 围观众人的神色更加意味不明了。 但到底是成年人,能在这样圈子里怕摸打滚的,奇奇怪怪的场面见得多了去了。 他们很快便恢复了正常的脸色,推杯至盏时笑容满面,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顿饭吃完,众人提议换个地方玩。 “章先生看去哪里比较好呢?”有人殷勤地过来询问。 章台看了应如岄一眼,“去春水初生吧。” 春水初生,那是另一处的秘密传奇场所,有圈里各种大佬经常出没,实行会员制,没有烦人的娱乐记者,很私隐,很安全。 应如岄只在别人的口中听过。 去春水初生时,应如岄坐的是章台的车。 章台自邀请她上车以后便在一旁闭目假寐,应如岄不太适应眼前的一切,精神一直绷得紧紧的。直到旁边传来一声低沉的笑,她下意识看过去,正对上章台含笑的目光。 应如岄愣了一愣。 和以往看过的大佬们不太一样,章台的形象,看起来应该是其中的一股清流。 清瘦的体型,妥帖的西装,一丝不苟的发型,鼻梁上还挂着一副金丝边的眼睛,是电视上常见的那种成功人士的形象。但又不全然是那种气质。或许是因为男人脸上的镜片正好映照着车外来往的灯光,他的视线被隐藏在反光之后,看起来有种莫名的深不可测。 应如岄觉得自己的手指凉凉的。 章台饶有兴味地看着她,笑了笑,“应小姐很紧张?” 应如岄正要扯出一个笑容,又看到对方打量了她一下,然后慢悠悠地道,“你是我见过的,在我车里坐的最端正的女明星。” 应如岄:“……” 应如岄沉默地与之对视两秒,往后挪了挪位置,放松地靠后,决定实话实说,“我有点紧张。” “哦?我长得那么可怕吗?” “恰恰相反。” 他面容清俊,背景雄厚,很多女星都对他趋之若鹜,前仆后继。即便面容当真可怕,金钱和背景也自带深度滤镜。 “嗯?” 应如岄想了想,谨慎地道,“像阿拉丁神灯。” 只要得他欢心,向他许愿,一切都会被满足。 章台朗声大笑。 笑完以后,他意味深长地对应如岄说了句,“圈里像你这么清醒的人不多了。” * 应如岄第一次来春水初生。 看过它复古贵气园林式的装潢,体验过它体贴得令人咋舌的服务后,春水初生在她眼里褪去了那层神秘的面纱。 春水初生本质不过是个娱乐场所,但它是个消费高得可怕的娱乐场所,消费如烧钱,但幸甚在场的人都是不缺钱的人。 只除了应如岄。 应如岄每喝一口杯中的葡萄酒,都感觉自己闻到的不是葡萄酒味,而是……金钱的味道。 今晚有很多的人过来与她交谈。 应如岄笑得脸颊发疼,手里收了一大堆的名片,但最后却没记住多少个人的样子。 过多的葡萄酒让她头脑发热,应如岄忽然想起谢邀,她想见他,想立即见到他。 心念一起,她转身朝外走去。 有侍者及时地走过来询问需求,应如岄扶着额,声音喃喃,“我想回去了。” 侍者扶着她,准备带她去往停车场,没走几步,侍者停住了脚步,有些惊讶地道,“章先生。” 应如岄抬眸。 章台端着酒杯站在不远处,笑得温文尔雅,“应小姐,我送你回去。” 应如岄感觉自己一下子酒醒了。 第22章 22 应如岄又一次坐了章台的车。 她适应得很快,这一次是真的神色如常。 不知不觉间,应如岄看向窗外,章台看向她。 车窗外的流光在应如岄的脸上游走,明暗之间,那张明艳的脸美得愈发惊心动魄。 章台有些入神。 应如岄看着窗外走神。 有头发滑落在脸颊,她自觉地伸手去撩,不经意间转眸,身子微微一震。 章台在看她。 章台轻笑,“又被吓到了?” 应如岄努力自然地微笑,“我胆子小。”她没有否认。 章台垂眸,“收了那么多的名片,要抓住机会,应小姐可得大胆一些。”他嘴角轻扬起一点弧度,“不过,有资本的人,总是可以有恃无恐的。” 应如岄循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自己膝盖上的大衣口袋里露出几张名片的纸角。 气氛刹那变得有些尴尬。 应如岄想要把纸角推回去,但手指只是动了动,最终没有动手。 章台是什么人? 他什么没见过? 她的举动,他看在眼里,嘴上虽然不说,但心里其实已经将她看透了吧。 她何必故作,反添笑话。 应如岄于是心安理得地坐着。 有红灯,车暂停。 应如岄忽然想起章台似乎没有问她的住所地址,她有些不安地看他,但还是壮着胆子自报家门,“章先生,我住在城北的盛园。” “我知道。”章台又笑了一声。 应如岄道了句谢,然后安静地坐在一旁。 她没有什么要与章台说的。 彼此身份悬殊,有时候自然的交谈在外人看起来反而像是种殷勤的攀附。 章台倒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手机忽然有来电,他接起,简短有力的几句回复,尽显上位者的气势。 应如岄看向窗外解闷。 不一会儿,章台结束语音通话,他无声而笑,“应小姐。” 应如岄不得不回过头来,礼貌地看他。 章台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她。 那名片背景黑色哑涩,字体鎏金,隐约的流光中尽泛着低调的奢华。 应如岄顿了顿,双手接过。 章台却没有适时松手。 于是两人一人一边,捏着那暗色的名片,动作僵持。 应如岄吓了一跳,最先放了手。 章台笑声低沉,“应小姐,我想和你交换名片。” “我没有名片。”应如岄实话实说。 章台缩短与她的距离,向她靠近,垂眸一瞥,意有所指,“你有,而且还有很多张。” 应如岄正要反驳,忽然想起大衣口袋里的那些,她微微一怔。 章台竟然要的是她大衣口袋里的名片? 这也太奇怪了。 那些名片背后的人,没有一个人的财势能与他相比,他为什么要那些人的名片? 应如岄没想明白。 章台看见应如岄脸上的疑惑,笑容更深了些,“应小姐,我想要用我的名片换你今晚收到的所有的名片。” 男人的声音不疾不徐,不动声色间透露出来的沉稳与自信,让应如岄忍不住有些晃神。 “应小姐?” 应如岄回神,骤然发现章台与她只剩下一拳头的距离,她往后缩了缩,然后抓起口袋里的一大把名片递到他的面前,急忙忙地说,“……不用换,全部给章先生都可以的。” 章台愣了愣,随即开口大笑。 笑完以后,在应如岄惊茫的眼神中,他伸手轻握住她细细的手腕—— 应如岄猛地要收手,但章台更为敏捷,他用更大的力气握住了她,脸上从容带笑,“如此长相,应小姐纯情得让我意外。” 应如岄:“……” “应小姐想要往上爬,与其去求他们,”章台笑着看了那些名片一眼,然后定定地看向应如岄,“不如求我。” “我比他们更有能力,能给你任何你想要的。”说完,他的手在她手腕上充满暗示地摩挲了几下。 “……” 应如岄终于明白过来。 见鬼的交换名片! 章台竟然想要……潜规则她! 也是,她早该明白的。 哪里又那么多无缘无故的示好?! 应如岄试图收回来自己的手,但章台握得很紧,她动不了。 应如岄心中惊慌,她想要现在就滚下车,但鉴于章台的地位,她又不能把他当成普通的流氓对待,更不能甩他几个巴掌与他撕破脸皮。 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努力地克制住惊慌与愤怒的情绪,声音努力如常,“章先生,我……我……” 车子在此时停住。 应如岄往窗外看,发现车子已经开到了盛园门口。 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迅速地去开车门。 在用力一扣以后发现车门……依旧锁着,她的动作在瞬间李僵住,随后面如死灰。 如果她拒绝了章台,她是不是见不到圈里明天的太阳了? 如果她接受…… 她怎么能接受? 明明她已经有谢邀了,谢邀还对她那么好。 章台忽然松手,身子慢慢地坐回原位,但他的视线一直都听在应如岄脸上,“应小姐看起来十分为难。”他的声音降低了一些,“我不喜欢为难别人。” 应如岄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车门响起开锁的声音。 她正要下车,章台再次把他的名片递了过来,笑道,“应小姐想好了可以随时来找我。” 应如岄看了那张名片一眼,不敢接,转身逃跑似的下了车。 章台看着她匆忙的背影,微微一笑。 * 回到家里,应如岄扔掉大衣,甩飞高跟鞋,躺在沙发上,发呆。 几年前,她坚信天道酬勤。 她坚信只要她演技足够好,在演绎更多的角色以后,观众会认识她,记住她,喜欢她。 她终究会得到自己想要的。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看到了很多的真相。 她的坚信开始动摇,她在拒绝以后失去所有,不得不从头来过…… 如今旧日重现,那人虽然不是当初的那个人,但这种交易的本质却没有改变—— 是了,她拒绝了那张名片。 她已经拒绝了章台。 ……她或许要看不到圈里明日的太阳了。 一想到这里,应如岄禁不住有些悲从中来。 她有些想哭,下意识忍住了,但一想到这是在自己的家里,无论怎么哭都不丢人,她放心地哭了。 谁想到刚哭两声,门铃响了。 应小姐的眼泪于是被门铃声硬生生地吓了回去。 她走到玄关,往猫眼处凑去,当发现外面站着谢邀时,她怔住。 谢邀怎么来了? 等等,貌似今早她出门的时候有与谢邀说她拍杂志封面如果顺利最多两个小时就会回来了,结果现在……都快凌晨了。 应如岄连忙打开门。 谢邀在见到她面容的那一刻便留意到她泛着水光发红的眼睛,他抿了抿唇,神色严肃,“发生了什么事情?” 应如岄想了想,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说起今天发生的事情,所以她往前踮起脚尖抱住谢邀的脖子,像只迎回主人的粘人的猫,声音低低的避开了对方提出来的问题,“喝了一点酒,有些难受。” “去沙发躺着。”谢邀搂着应如岄关上门,“喝点蜂蜜水会好一点。” 应如岄不肯撒手,“家里没有蜂蜜水。” 谢邀笑,“有的。” “嗯?什么时候买的?在哪里?” “现在。我手里。” 应如岄低头,果然在谢邀手里拎着一个袋子,袋子边缘隐约显露出蜂蜜罐的形状。 她收回视线,把谢邀抱得愈发紧了,“谢邀……” “嗯。” 谢邀以为应如岄会说些什么,但她在喊过他的名字以后便没有动静了。 她身上带着酒气,谢邀怕她睡着了,带着她往客厅沙发走,“岄岄,先别睡。” “岄岄?” 应如岄笑了,“知道啦。” 谢邀去厨房里制作蜂蜜水时,应如岄去了洗手间洗漱。 等她穿着小碎花睡衣裹着干发巾从洗手间里出来的时候,原来在沙发上假寐的人立即睁开了眼睛。 谢邀把半杯蜂蜜水递过来,“三分甜。” 应如岄把蜂蜜水接过来,发现温度正好。 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喝,喝完以后,谢邀去洗杯子,应如岄站在客厅里等他。 等他从厨房出来,应如岄走过去抱住他的腰,仰头对他眨眼睛,“谢邀,帮我吹头发好不好?” 谢邀自然不会说不好。 只是在吹头发的时候,应如岄并不安分。 头发半干时,她忽然转身抱住谢邀,额头抵着他的心口。 吹风机的声音呜呜呜的,暖风拂过脸颊,应如岄眯着眼睛,脸往谢邀的怀抱里埋了埋。 男人轻笑,身子有微微的震动。 随即吹风机被关掉了。 应如岄感觉自己被人摸了摸头。 谢邀垂眸,“有心事。”顿了顿,他又说,“要告诉我吗?” 应如岄张了张嘴,不知道该不该说。 她低下头,心想,要不,还是不说了吧。 反正那张名片,她并没有收下。 如果说了,即便她已经拒绝,谢邀会不会觉得她曾经有动摇,是个爱慕虚荣的女人?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应如岄把谢邀抱得更紧一些,“谢邀。” “嗯。” “在此之前,分开以后,我从没想过还能和你在一起。” “嗯。” “再次和你在一起后,虽然相处的时间少,但每次都很开心,所以,以后也尽可能像现在这样,好不好?” 谢邀没有立即应答。 应如岄等了一会儿,心里有些惶意。她抬头,发现谢邀正看着她,黑眸中有复杂的情绪。 他这是……不愿意吗? 应如岄正要松手,谢邀握住她的双臂,扣紧,开口,“那张名片让你这么不安吗?” 名片? 应如岄骤然睁大眼睛,他竟然知道!他怎么知道的! 应如岄想要往后缩,可是谢邀的力度不允许她后退半步,他声音泠然,“我都看到了。” 仿若惊雷在耳边绽开,应如岄心跳得飞快,“我……” 谢邀眼眸暗沉,“盛园门口,以及大衣口袋里的名片。” 盛园门口……如果谢邀当时恰好在,看到也不足为奇,但大衣口袋里的名片? 她明明没有收取章台的名片! 应如岄定了定心神,“谢邀,我没有收下那张名片,但是我不知道那张名片为什么会在我的大衣口袋里……” 这理由听起来实在是笨拙,漏洞百出,但……不管谢邀信不信,应如岄也只能这样说了。 因为这是事实。 谢邀抿了抿唇,半晌没有说话。 应如岄坦然地看着他,谢邀忽然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睛时候,他手上的力度松了。 应如岄心底一沉。 “岄岄……”谢邀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地低沉,“如果你没有异样,我本来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我想我们都应该对自己负责。” 应如岄咬唇。 对自己负责。 谢邀这是……要和她分手吗? 心念一起,刹那间,应如岄竟然有些慌乱。 谢邀伸手把应如岄额前的碎发拨开,声音依旧是温柔的,“岄岄。” 应如岄心跳加速,她不应,甚至有点想要转身就走。 沉默了一会儿,谢邀开口,“我……” 他才开口说第一个字,应如岄忽然往上攀住他的脖子并吻住了他…… 对于谢邀来说,这个亲吻来得猝不及防,但并不妨碍他在反应过来后反客为主——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微微分开。 应如岄的嘴唇是水红色的,眼睛也是水红色的。 谢邀抚着她的眼角,嗓音沙哑,“岄岄,你有权选择。” 她有权选择去靠自己的努力闯出一片天地,又或者,借助他人的力量,扶摇直上。 作者有话要说: 隔壁文《无人比你可爱》,男主外交官,女主旗袍设计师,喜欢的可以收藏一下噢,我在查资料准备大纲啦~ 文案一 新婚后不久,沈如昰受命驻爱尔兰一年。 六个月后,因事回国的他决定要给自己的妻子清欢一个惊喜。 他先订好餐厅,然后给清欢打电话。 没想到电话才一接通,手机里瞬间涌进来各种震耳欲聋的音乐,他以为自己打错了,紧接着就听到了某道熟悉的,此刻却激动得破了音的声线—— “姐妹们,难得老公不在家,都给我嗨起来!” 沈如昰:??? 不是昨天还才在电话里说想他想他超想他??? 都是骗他的??? 文案二 沈如昰在爱尔兰艰难地熬完下半年,归心似箭。 可是他刚一回家,他漂亮的妻子便甩给他一份文件,“离婚离婚!我受够了!” 沈参赞:“???” 谈大小姐眉眼艳丽,极其嚣张,“你这样看我也没用,这婚必须……” 沈如昰冷沉下脸,转手把离婚协议扔进垃圾桶,又迅速地把人捞起带进浴室。 谈清欢挣扎—— 他一手按压住她,一手扯松领带,眸子黯热,嘴角含笑,声音喑哑,“急什么?这就给你办手续……” 不好好教训她一番,她都不知道自己是谁的太太了! 第23章 23 选择章台的庇护,抑或是谢邀的宠爱,应如岄本以为她已经做出了选择。 可当谢邀把这个问题说出来的时候,应如岄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在秒瞬之间做出回答。 她,可耻地迟疑了。 谢邀很有风度地给予她时间去权衡得失,应如岄于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纠结之中。 她有点不知所措。 像是一个走在十字路口的旅人,手机因为电量消耗殆尽关机,手上又没有地图,四周更没有可供问路的路人,她孤零零地站在那里,时间久了以后,脑海中终点的名字逐渐变得模糊,最后怎么也想不起。 不知该向往何方。 * 在家里宅了几天,丰玲到访。 面对丰玲递到她面前的几本剧本,应如岄愣了愣,“这么多吗?” 丰玲神色激动,“岄岄,章先生说只要你愿意,这里都是你的。” 应如岄皱了皱眉。 意识到应如岄神色有异,丰玲收敛起激动,有些尴尬,有些忐忑,“岄岄,你不开心吗?” 应如岄颔首,“如果我接下这几本剧本,我是要付出代价的。” “什么代价?” 应如岄看着丰玲,须臾后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你说什么代价?” 丰玲眨了眨眼睛,随即噤声。 过了几分钟,丰玲把剧本放回桌面上,“楠姐说这几本剧本都是很不错的,很多人争着要里面的角色,你……你要不先看看再说?” 应如岄歪躺在沙发上,眼神空空,“丰玲,你会因为诱惑离开你的男朋友吗?” 丰玲想了想,“这要看我有多爱他。” “嗯?” “如果我很爱很爱他,觉得和他在一起是有未来的,我会抵挡住诱惑;如果觉得没有未来,我觉得……我觉得,抓住这些诱惑也是人之常情。” 应如岄神色怔忪。 丰玲神色拘束,十指纠结,“岄岄,你觉得,你和谢医生有未来吗?” 应如岄陷入沉思。 她和谢邀会有未来吗? 她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 但不可否认,和谢邀在一起时,大多数时候,她都是开心的。 “岄岄,如果……你明白吧,你现在是正好的时候,章先生能给你更好的发展机会。” 应如岄不接话。 事实上,此刻她的思绪又开始变得乱糟糟的,就好像是一潭明明已经沉淀好的湖水,有人忽然往里面扔了很多石子,潭底的泥迹因此上浮,整片潭水刹那又是混浊一片。 这个问题,这几日她一直都在有意无意地回避。 但事到如今,她明白,无论她再怎么躲避都没有办法躲开。 要躲开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做出选择。 门铃声忽然响起。 应如岄和丰玲下意识都往玄关处看去,丰玲先站起来,“我去开门。” 来人是楠姐。 安楠身着一套干练的休闲小西装,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径自在应如岄对面坐下,一开口便是一针见血,“你考虑得如何了?” 应如岄神色淡淡,“我还没有考虑好。” “你现在人气不错,但不足以长久。参照之前的昙花一现,我想你应该明白,在这个圈子,好资源永远比好演技更重要。”安楠眼神犀利。 应如岄不为所动,“……我想想。” 安楠顿了顿,“岄岄,在这个圈子里,女演员不比男演员有强大的粉丝支持,女演员需要付出更多才能拿到一些不错的发展资源。现在是美色时代,女演员的生存空间已经越来越狭窄,你看那些大牌护肤品代言人,十个有**个都已经换成男明星,因为男明星有粉丝,这隐藏着巨大的商业购买力。” “不说女明星,男明星其实也有靠山。”安楠面无表情,“在中国就是这样,这样的圈子,这样的规则,当你改变不了规则,为了得到你想要得到的东西,你只能改变自己。” 应如岄的心跳逐渐加速,“我……需要认真想一想。” 安楠瞥了她一眼,“你已经想了将近一周了。” 应如岄不说话。 “多想想以前。” 安楠意有所指,应如岄自然明白她说的以前她拒绝圈里某个大佬,后来冷到谷底的事情。 但她…… 几秒过后,安楠站起来,“这么犹豫,我想我明白你的答案了。” “既然要拒绝章先生,那你自己亲自和他说吧。” 安楠大步往玄关处走,几秒以后,门被打开,合上,清脆的声响过后,房子里只剩下一片寂寂。 丰玲捧着三杯柠檬水从厨房里出来,正好看到安楠离去,她把柠檬水端到矮几上,然后端了其中一杯给应如岄,“楠姐怎么说?” 应如岄接过柠檬水喝了一口,声音淡淡,“让我自己和章先生说。” “你……拒绝了?” 应如岄静默片刻,点了点头。 丰玲轻叹一声。 应如岄把柠檬水放回桌面,然后躺在沙发上,闭目。 有了结果,她的心情似乎放松了很多。 脑海中浮现谢邀的脸,应如岄露出点点笑意。 丰玲拿起包包,“岄岄,我先回去了。” 应如岄睁开眼睛,看着丰玲,“对不起。” 丰玲一怔。 应如岄笑了笑,“路上小心。” 丰玲笑着点了点头。 丰玲走后,应如岄躺了一会儿,然后坐起来,找出章台的名片,拨通上面的电话。 电话被接通的那一刻,应如岄握着手机的手指蓦地一紧。 “你好。”低沉的男声。 应如岄愣了一下,怀疑自己拨错了数字,等她把手机与名片核对,发现数字并没有错误时,她听到了笑声。 章台在笑着,“应小姐?” 应如岄咬了一下唇,“章先生。”他怎么知道是她给他打电话? “嗯。” “我……” “你是来拒绝我的?” “……对不起。” 应如岄忽然放松了,她轻声地笑了笑,“我有喜欢的人了。” 章台沉默了一会儿,语气清晰,“那个医生并不能给你的前途带来实质性的帮助。” 应如岄当然知道,但没办法,她已经喜欢上了,而且,没办法放手。 心情莫名忐忑又坚定,应如岄抿了抿唇,语气坚定地说,“我会继续努力的。” 那边沉默下来。 应如岄静静地等待,等了大概有半分钟,电话被挂掉了。 应如岄放下手机,彻底地松了一口气。 看了看时间,想着这个时候谢邀应该快要下班了,她站起来,为见谢邀做出门准备。 * 车子迎着夕光停在独栋小别墅前,应如岄让车子熄火,然后静静地靠坐在驾驶位上。 过了一会儿,她低头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想着也许再过十分钟就能看到谢邀了,她拿出包包里的镜子,整理了一下仪容。 十分钟,二十分钟,三十分钟…… 谢邀依旧没有出现。 应如岄拨了谢邀的电话,通了,但没人接。 应如岄等了几分钟,再次拨通,依旧没人接后,她把手机放到副驾驶,开车前往宁城北。 在询问过护士站的护士,得知谢邀在做手术,且那手术还有四个小时才能结束时,应如岄想了想,询问她是否可以到谢邀的办公室去等他,但见护士神色有些为难,她只好去医院附近找了个咖啡店等待。 四个小时候后,晚上十点。 谢邀从手术室出来时,满脸都是疲惫。 他一边揉着眉心一边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走着走着,脚步忽然停住。 因为前方排椅上坐着一个人。 他皱了皱眉,快步走过去,神色有些紧张,“岄岄……” 应如岄抬头时,谢邀已经到了她的面前,正打量她,“哪里不舒服?” 应如岄愣了愣,随后笑了,“我很好。” 谢邀似是松了一口气,然后,沉默地看着她。 他的眸光带着几分隐约的复杂,因为他已经反应过来,知道应如岄此行的目的——她应该是来告诉他答案的。 “谢邀,我……” 谢邀忽然偏转了脚步,声音很淡,“我先去换衣服,请等我一下。” “哦。” 谢邀进了办公室,应如岄站在门外等候。 等着等着,一个路过的护士接连看了她好几眼,应如岄偏过头去,却听到那护士忽然激动地尖叫了一声,“你你你你……你是那个谁!那个谁!那个那个……” 办公室的门忽然打开,护士的声音戛然而止。 谢邀淡淡地看了那护士一眼,护士一惊,抱着东西快步走了。 应如岄抬头看他,看见他眼睛里的红血丝,她朝他走近了一步,“你困不困?要不,我送你回家?” 谢邀拉上办公室的门,“我肚子饿,想去吃东西。” “那我请你吃吧。” 应如岄刚说完这句话,便看到谢邀脸色一冷。 他眸光沉沉地看着她,眼底似乎有什么在逐渐凝聚,翻滚。 应如岄被他看得心里有些发憷,正要问他打算吃什么,谢邀已经兀自往前面走去。 她只好跟上去,“谢邀,你想吃什么?” 谢邀在电梯门前停下,反问,“你想吃什么?” 应如岄想了想,“要不我们去吃家常菜吧?就是我们以前经常去吃的那家。”都已经好久没有去过了。 谢邀看向应如岄,淡淡地应了声好。 电梯门开了,谢邀走进去,应如岄跟着。 电梯门合上,应如岄偏头看了一眼谢邀,发现他神色冷冷的,就好像是……在生气。 ……他为什么忽然就生气了? 她说错了什么话吗? 应如岄回头反思,还没有发现失礼之处,电梯已经到了地下停车场。 从电梯出来,谢邀在前面走,应如岄跟了两步,开口:“谢邀,我开了车来。” 谢邀脚步一顿,偏头回了句好。 应如岄没看到,他的眼神在刹那间变得更冷了。 车子一前一后地从地下停车库驶出,应如岄看了一眼后视镜里跟随在后的车子,心情有些失落。 她明明是想要来和谢邀说要和他一起继续走下去的,怎么就……惹他生气了呢? 虽然和谢邀很久没来那家家常小菜馆,可是应如岄还记得路,顺利地把车停下后,她下车锁车,然后站在路边静静地等谢邀。 谢邀很快便走到她的身边,应如岄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神色已经柔和了很多。 她试着去挽谢邀的手臂,谢邀不经意间往外走了一步,“进去吧。” 应如岄愣在原地,眼睛微微发红。 她想,她确实是要来和谢邀重归于好的,但就谢邀极其冷淡的表情看来,他似乎……做好了要与她分道扬镳的准备? 第24章 24 一顿饭吃得寂寂然。 十几分钟后,应如岄按捺不住抬头看对面的谢邀—— 在医院以外,这位谢医生用餐的样子总是闲适且自然的,一饭一菜,细嚼慢咽,仿佛在品尝什么难得的美味。 可此时他眉头微微皱着,脸色有些发冷,这种模样乍一看没有什么异常之处,但应如岄却感觉到了他不悦的情绪。 应如岄找了个借口说话,“饭菜不合口味吗?” 谢邀抬眸,“不是。” “那为什么一直皱着眉?” 谢邀抿了抿唇,“你的答案是什么?” “我……” “等等,”谢邀开口打断,“吃完饭再说吧。” “……哦。” 又是煎熬地过了十分钟,应如岄放下筷子的时候,谢邀还在吃。 和先前相比,他的面容已经变得温和。 应如岄看着那张令人赏心悦目的脸,微微一笑。 没想到笑声才起,谢邀便看过来了,“笑什么?” 应如岄想都没想便笑着回答,“笑你啊。” 谢邀静静地看着应如岄,直到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才放下手里的筷子,“我吃好了。” 言外之意是到了揭晓答案的时候了。 虽然已经在心里打好了草稿,但真的要说时,应如岄还是没有办法张嘴就说。 她沉默着,在心里默默地把想要说的话重新整理了一次,感觉可以开口说了时候,一对上谢邀的眼睛,便发现他的脸色极差。 应如岄有些茫然。 这样的谢邀,阴晴不定的谢邀,令她有些不知所措。 “思考这么久,你想要对我说什么?”谢邀开口说话,看似温和,但语气是冷的。 应如岄心里泛起点点的涩意,“谢邀……” “嗯。” “你是一个很好的人……” 谢邀脸色一变。 应如岄没看见,默默吐着腹稿,“我这个人其实有很多缺点的,不爱运动,喜欢吃麻辣烫,喜欢喝奶茶,作息不规律,生活方式也不太健康,所作所为常常与你提倡的背道而驰……你和我在一起,有的时候应该会很累吧。” 谢邀没接话。 应如岄继续说,“我有的时候会觉得很累。被你管着的时候,不能随心所欲地吃东西,不能熬夜,做自己不喜欢做的运动……” “所以,你是要和我分手?” 谢邀冷不丁冒出的一句问句让应如岄的话语戛然而止。 应如岄一脸懵然地看着满身散发着寒意的谢邀,心跳得飞快,“我……”她没有这样的意思。 谢邀冷着脸。 “我不是这个意思。”应如岄的声音低低的,“但这些话我想了很久了,我觉得应该要让你知道的。”所以才会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谢邀伸手揉了揉眉心,“抱歉,我累了。” 想起他之前做了个时间很长的手术,应如岄连忙摆手,“那先不说了。我送你回家吧。” “你送我回家?” 应如岄点头,“既然那么累,就不要开车了。让我送你吧。” 谢邀静看了应如岄一会儿,声音很沉,“好。” 家常小菜馆不远处有个收费停车场。 应如岄把谢邀的车开过去停好,回来的时候看到谢邀已经在她车里的副驾驶上坐着了。 她上了车,熟练地往雅园开去。 将近二十分钟的车程,谢邀一直在睡觉。 等回到独栋小别墅前,应如岄熄了火,谢邀还没有要醒来的动静,她不忍心吵醒他,只好解了安全带在一旁默默地等着。 安静的车内,有路灯的光芒照进车里,一片橘柔落在谢邀白皙的脖子间。 应如岄侧身看那张清俊的脸,不知觉间有点看痴了。 谢邀长得很符合她的审美。 说来有些不太好意思,她当初对他心动,源自于第一次见面时的见色起意。 虽然这样说似乎有点渣女的倾向,但她可以发誓,她真的没渣过谢医生! 应如岄忍不住再往前靠过去一点。 两人距离缩减,应如岄甚至能听到谢邀轻缓的呼吸声——他的确是睡着了。 要不要叫醒他呢? 毕竟在家里睡肯定要比在车上睡舒服很多。 可是看着谢邀的睡颜,要现在叫醒他,应如岄又觉得有点不太忍心。 正纠结的时候,谢邀动了动。 应如岄连忙往后退。 本以为谢邀要醒了,没想到他只是微微皱眉把脸偏向左侧,然后继续睡了。 应如岄:“……” 要不还是叫醒他吧。 反正都要叫醒的。 应如岄于是小小声地喊了一声谢邀。 谢邀没有反应。 她又再凑过去,“谢邀?” 对方依旧没有反应。 倒是应如岄,本是看着谢邀的脸,看着看着,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滑落,集中至他好看的唇…… 她依旧清晰地记得与谢邀接吻的感觉。 亲密,安心,欢喜。 应如岄吞了吞口水,整个人再次往谢邀靠近,距离他的唇只余下一指的距离时,她的接近愈发地小心翼翼—— 就在她要亲到那两片柔软的唇瓣时,男人的睫毛忽然微微一动,缓缓睁眼—— 应如岄身子一颤,猛地往后退。 谢邀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再次闭上眼睛。 应如岄:“……” 应如岄清了清嗓子,“到你家了。” 谢邀不理。 应如岄又重复了一遍。 谢邀依旧不理。 应如岄盯着谢邀,觉得他有点莫名其妙,“你是在生我的气吗?” “……没有。” 话虽如此,谢邀仍然闭着眼睛。 应如岄有点无奈,她小心地凑过去,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地在他的唇上轻啄一下,然后迅速退开,忍着笑意道,“不要生气好不好?还是回家里休息会更舒服一点。” 过了好一会儿,谢邀缓慢睁开眼睛,目光幽幽,声音幽幽,“这算什么?分手车?分手吻?” 分?手?车?分?手?吻? 什么东西??? 但说到分手…… 应如岄反应过来,猛地摇头,“我不想和你分手!” 谢邀静看应如岄更久的时间,直到确认对方的心意,他冷凝的眉眼才逐渐柔和下来,随后他唇角一扬,低低地笑了。 应如岄一脸茫然,“你笑什么?” “我以为你要和我分手。” “啊?” 他误解了她的意思,所以今晚才这样的阴晴不定吗? 应如岄有些委屈,“为什么误解我?” “你的脸,满脸都写着‘我想和你分手,但我不想说的太直接,我想要用委婉一点的方式去解决这个问题’。” 应如岄:“……” “还有你说的那些分手必备话……拒绝一个人的套路不就是先给他发好人卡吗?” 应如岄:“……” 这分析……似乎还挺有道理的。 但问题是,谢医生你什么时候竟然会关注这样的肥皂剧套路了? 你不是不看肥皂剧的吗? 应如岄神色怪异。 谢邀清了清嗓子,然后解开了安全带,伸手过来。 应如岄:“?” “过来,让我抱一下。” “……在车里不太方便吧?” 谢邀短暂地怔了一下,很快笑了,“是不太方便。” 应如岄把车开入车库。 从车上下来时,猝不及防间,她便被谢邀推压在车身上,热吻刹那间铺天盖地,被他的气息包围迷惑,应如岄缠上他的脖子,主动地回应他。 过了很久,谢邀克制地退开。 应如岄觉得自己的嘴唇麻了。 对上谢邀的视线时,她略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别看了。快上楼去洗澡休息。” 谢邀揽着她往楼上走,“要不要一起洗?” 应如岄:“!!!” “你需要休息。”应如岄艰难地从挤字。 谢邀哦了一声,眼睛里飞快地略过一丝明知故问的戏谑,“洗澡难道不是一种放松的休息方式吗?应小姐想到哪里去了?” 应如岄:“……” 应如岄恼羞地把谢邀推进主卧,伸手把房门利落地关上,然后转身。 门内传来谢邀清晰的笑声。 应如岄立在门口,想象着谢邀此刻的模样,须臾后也弯着眉眼笑了。 * 应如岄擦着湿发从洗手间里走出来时,谢邀在床上坐着,半眯着眼睛,薄被只盖了一脚,一条大长腿半曲着。 “怎么不睡?”应如岄朝他走过去,一半惊讶一半好奇,“不困吗?” 谢邀的样子懒懒的,“等你。困。” 应如岄有点哭笑不得,“困了你就先休息啊。不用等我,我又不会趁你睡着跑掉。” 谢邀嗯了一声,伸手揽过应如岄的细腰,要把她往怀里带。 应如岄握停他的手,“我要吹头发。” 谢邀默默地看了应如岄一眼,似在忍耐,但还是松开手,“好。” 应如岄吹头发的时候,能感觉到谢邀一直在看她。 他以一种懒散的姿势倚着床头而坐,但盯着她的目光却像又深又沉,又紧又密。 像罗网一样。 让她心思纷乱。 终于吹干头发,感觉男人的眸光似乎更强烈了些,应如岄抿了抿唇,拿起一旁的护手霜漫不经心地擦着。 等擦完护手霜,终于没什么要做的时候,应如岄慢慢地往床的另一边走去。 刚掀开被子坐到床上,应如岄感觉有人自身后贴了过来。 谢邀的体温比她的高。 她感觉背上热热的。 “岄岄……” “嗯。” “你看起来好紧张。” “……” “难道你觉得我会对你做什么?” “……没有!” 谢邀沉默了一下,很快又笑了。 “怎么办?”他的声音更沉了,沉沉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我真的想对你做点什么。” 第25章 25 十一月末,《明月是你》开播。 靠谱的剧情,合理的背景,俊丽的颜值以及豆瓣上不低的评分,让《明月是你》的热度不断上涨。 按理说,如有演员遇到这样的盛况,应该抓住机会,好好地露面,赢取更多的观众好感,拿下更多的剧本或代言,但—— 身穿睡衣的应如岄窝在沙发上,脸上敷着面膜,膝盖上垫着一本厚厚的笔记本,她拿着笔,一边看《明月是我》,一边在纸页上写写停停。 这个表情不够到位,眼里如果有点点泪光会更好…… 这里可以加上一些小动作,例如飞快看他一眼,然后低头。 这里眼神不够传神,转一下眼珠子或许可以更加灵动。 …… 直到来电铃声响起,应如岄才放下笔,探身去拿放在一旁的手机,“玲玲?” 丰玲的声音中透着生气和无奈,“岄岄,LA的代言被梵郦抢了。” 应如岄顿了一下,“梵郦是?” “一个十八线。之前她知名度并不高,但她最近成功抱上了一根很粗的大腿,跃居一线指日可待。” “这么厉害?” “……岄岄你不生气吗?” 应如岄想了想,“这就是娱乐圈啊。” 丰玲无言以对。 应如岄把膝盖上的本子拿到一边,“LA的代言没有了就没有了,还有别的事情吗?” “岄岄,你猜猜那根粗粗的大腿是谁?” 被丰玲话里的用词逗笑,应如岄想了想,扔出一个名字。 丰玲在那头拔高声音说了一声“对!” 虽然没再说什么话,但应如岄却感觉到了几分她的失望。 她想了想,神色认真,“玲玲,那次拒绝,虽然是我个人的选择,但作为艺人,其实有的时候工作与私人并不能严格区分。我做那样的选择,运气好可能没有什么影响,运气不好,就可能会有很大的影响,例如此次的LA代言。如果你无法认同和接受我的选择,我很愿意给你推荐别的雇主。” 电话那边沉默下来。 过了几分钟,那边依旧沉默,应如岄心里有数,“很感谢你这两年来的付出。此事我会尽快和楠姐说的。谢谢你。” 应如岄要挂电话,那边忽然传来愤怒的一句,“你以为你这样你就高人一等了?走着瞧吧,你自以为是的清高,终有一日会让你后悔不已。” 话说完,电话被挂掉。 应如岄在沙发上发呆几分钟,然后拨通了楠姐的电话。 言辞简洁地把事情描述清楚,楠姐嗯了一声,说了句她会处理的,然后便把电话挂了。 应如岄把手机放到一旁,然后摘下面膜去洗手间洗脸。 涂抹好护肤品,应如岄从房间里出来客厅时,看到谢邀已经回来,正坐在沙发上捧着她的笔记本在看,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她走过去时,他嘴角的笑意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不爽的神色。 听到轻微的脚步声,谢邀抬头。 应如岄瞄了一眼纸页,上面写着加大加粗的四个字——“吻戏提升”,下面还罗列着十几条经验。 再看谢邀,脸色更黑了。 应如岄取过本子放在一旁,然后顶着谢医生满是压力的目光,毫不矜持地……坐到谢医生的腿上。 谢邀的脸色微微柔和了一点,但还是……很冷。 要哄。 应如岄在谢邀的唇边亲了亲。 “你不要生气嘛。”亲一下。 “这是拍戏。”再亲一下。 “不是真的。”再再一下。 “吻戏如果不好会重拍很多次的。”又是一下。 “不能拒绝,所以努力提高技巧,最好一次过,这样会更好。”又再一下。 …… 说几个字亲一下,说几个字亲一下,亲了好几下,解释完全,应如岄要停下来的时候被谢邀压倒在沙发上—— 他握着她的腰,力度有些重,神色还是有些不高兴。 应如岄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神色无比自然地夸他,“谢医生真是个可爱的……小醋精!” 现在他无论把脸色摆得有多黑,她都不怕他了。 反而会好奇满满地看着他,直把他看的不好意思然后过来扑倒他。 谢邀:“……” 谢医生的神色一言难尽,可见的是颇有几分咬牙切齿,他看着躺在他身。下笑得嚣张的女子,片刻以后收敛神色,露出一个似笑非笑来。 然后,他的手开始不安分了。 ——他居然挠她痒痒! 手段幼稚至极! 但有效。 应如岄笑得停不下来,努力地想要躲开,最后被他单手按住。 谢医生笑若春风,语气温柔,“去哪里,嗯?” 手下却不停。 应如岄一边控制不住的哈哈笑,一边努力躲开某医生的作乱的手,一边努力求饶,“谢……哈哈谢……我错……我错了!啊!哈哈哈……” 两人的身子缠做一团,没过多久便在不经意间似乎达成了量变到质变的变化,应如岄察觉,身子猛地僵住。 谢邀倒是气定神闲,甚至还坏坏地笑了笑,“不动了?” 应如岄表示惶恐,“不敢动,不敢动!” 谢医生轻哼一声。 ……这样子真幼稚。 但依旧好看。 应如岄心想。 她有点想笑,但不敢在此时笑,于是她尽最大努力忍住,生硬地转移话题,“谢医生,你该洗澡了。” 谢邀挑眉,“这是暗示?” 应如岄努力无辜脸,“我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虽然她似乎好像……听懂了他的暗示。 谢邀不说话了。 应如岄只看到他眸色沉沉地看着自己,似是在走神,不一会儿,他回过神来,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说了句,“我觉得我有点饿了。” 饿了? 饿了就自己做饭吃或者是叫外卖啊,看她做什么? 她又不会下厨,最多帮忙点个外卖罢了。 “岄岄,我有点饿了。” 谢邀看着应如岄的眼睛,认认真真地又说了一遍。 应如岄终于意识到了些什么,她假装听不懂,“那我帮你点个外卖?” 谢邀沉默两秒,笑了。 不过是那种让人有点心慌慌的似笑非笑。 应如岄看到他挑起她的一缕发丝,手指缠卷起,放在鼻子下轻嗅,端着那天生的好摸样,姿态风流,“我不喜欢吃外卖,我喜欢家常菜。” 应如岄:“……” 这句话似乎有别的含义。 不知道她有没有解读错误。 她是……家常菜? 不过,这样的关头,她还是继续装傻比较好,“喜欢家常菜啊?明天我们去家常小菜馆吃饭?” 谢邀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然后站起来。 应如岄识趣地闭上眼睛,结果却听到他低笑。 等脚步声远去,应如岄才敢睁开眼睛,长长地输出一口气。 脸颊在发烫,她用手背给自己捂了捂,然后静坐几分钟平复心绪,再拿起一旁的笔记本继续看剧反思总结。 * 过几日,新来的助理周舟到应如岄面前来报到。 短暂的相互认识过后,周舟拿出行程表告知应如岄接下来几天里的重大行程,“周四早上有个茶饮料广告要拍,Evs的杂志封面在下周一,电影《爱情博物馆》暂定周二。” “有个综艺节目《穿越民国》想要请你去做驻场嘉宾,对方送来了那个节目的策划书……”周舟递过来一份文件,“同时希望你可以尽快在两天内回复。” 应如岄接过策划书,“谢谢,我会认真考虑的。” 周舟对应如岄点点头,“我手机是24小时开机的,有问题可以直接打我电话。” 应如岄笑了笑,“辛苦了。” “那我先走了,后天早上八点我来接你。” “好。” “你想吃什么早餐?” “豆浆,油条或者包子。” “好。” 周舟要走的时候,应如岄想起一个问题,开口叫住了她,“周舟。” 周舟转身,“嗯?” “如果我和你三观合不来……” 周舟微笑,“应聘的时候,楠姐有和我谈过这个问题。在我看来,我要做的工作和三观是可以没有关系的。你选择你的工作道路,我身为助理,要做的只是兼顾好你的工作和生活,然后拿一份自己应得的收入。你可以绝对放心,我不会干涉你的任何选择。” 应如岄有些讶异。 她多看了周舟几眼,然后莞尔,“谢谢你。” “不客气。” “路上注意安全。” “谢谢。” * “你换了助理?” 应如岄才见过周舟不久,没想到,不过几个小时后,谢邀就发现了这个变化。 她嗯了一声,坦然地说,“和丰玲三观不合。” “从事两年才发现三观不合?” “嗯。” “什么三观?” 应如岄有些奇怪,“你很感兴趣?” “嗯,感兴趣。” 应如岄谨慎地组织言辞,“我这两年事业没有多大的起色,虽然之前有个契机,但我拒绝了。丰玲认为我不应该拒绝,还说自以为清高的后果会招致后悔。” “那你会后悔吗?” 应如岄抿了抿唇,“谢邀,面对这个问题,我本可以说我绝对不会后悔,但我不想骗你。” “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后悔。也许会后悔,也许不会后悔。只有到了特定的那一刻,我才会知道自己到底会不会后悔。” “就目前来说,我并不后悔。” 应如岄的表情过于认真,谢邀看了半秒,伸手在她的头上揉了一把。 应如岄伸出手与他的手相抗衡,挣扎间,落在她头上的压力忽然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她感觉腰间一紧,再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抱坐在谢邀的腿上。 彼此距离太近,应如岄能看到谢邀的睫毛,根根分明,浓黑挺翘。 她忍不住伸手,半路却被谢邀抓住。 放到嘴边亲了亲。 “我们一起努力。” “嗯。” 柔软在心底化开,应如岄往前埋首在谢邀的脖子间,蹭了蹭。 像只粘人的猫。 这感觉异常舒适。 应如岄淘气地想要再蹭几下的时候,谢邀忽然用力捏了她的掌心一下,声音含着些无奈,“不要随便撩我。” 应如岄缓慢地眨眼睛,“我没有啊。” “有。”谢邀微笑,“已经记下了,以后一并还。” 应如岄有点目瞪口呆,“……你这个小气鬼!” 谢邀含笑,“多谢夸奖。” 应如岄瞪他,“谢医生真是厚脸皮。” 谢邀无比坦然,“应小姐也不差。” 应如岄继续瞪,“你满肚子坏水。” 谢邀眯了眯眼睛,“哦?那应小姐肚子里的是什么水?我看看?” 他伸手过来,几秒以后,应如岄的身子蜷成了一团,笑得有点上气不接下气,“……哈哈哈哈……谢邀你……你又……又挠我!你这个坏人!我……哈哈哈我不理你唔……” 第26章 26 周四的茶饮料广告,拍摄成果很小清新。 柔和的晨光里,走在校园里的俊男美女对彼此一见钟情,在看到各自手里的如愿茶时更是笑得心有灵犀,他们害羞又大胆地交换了彼此手里的如愿茶,然后迎着微风在校园里结伴而行…… “完美。” 实景拍摄结束的时候,摄影师对着两位拍摄的主角如是说。 周舟刚把大衣披上应如岄的肩膀,然后看到刚刚还在笑得美美的人在一秒之内切换了脸色,应如岄用大衣把自己裹紧,走了两步,牙齿都在发颤,“这天气好冷……” 周舟取回来两杯热拿铁,一杯给了应如岄,另一杯给了应如岄身后的……明彻。 明彻就是此次广告拍摄的男主角。 应如岄一边喝着热拿铁,一边看周舟与别的工作人员沟通,那熟悉干练的模样,怎么看都赏心悦目。 她忍不住微笑。 一个人走过来,停在她身边,“换了助理?看起来很不错。”说完还喝了一口手里的拿铁。 应如岄偏头看了明彻一眼,不想多说有关于丰灵的什么,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算作应答。 明彻轻叹一声,佯装失落,“应小姐的反应好冷淡。前面我们合作过《鬼谷》,接下来我们还要合作《爱情博物馆》,应小姐该不会不知道那是一部爱情片吧?” 应如岄笑着点头,“明先生大可放心。有拍摄机器在场的时候,在下一定会表现得相当爱情的。” “在下?”明彻笑声朗朗,“有趣的用词。” “最近在看剧,主角说话很喜欢用‘在下’二字,刚刚不小心说了出来,见笑了。” “应小姐说话真的很客气,也很疏离。” 应如岄有点无语。 她默默地看着明彻,明彻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问,“应小姐看起来不太想和我说话的样子。” 应如岄决定实话实话,“之前合作《鬼谷》的时候,明先生虽然和别人一样喊过我岄岄,但与我相处时,待我却很客气,很疏离,所以我以为,明先生虽然表面看起来温和,容易接近,但其实是喜欢与人保持距离的吧。正因为这个原因,我刚刚才会这样对待明先生。” 明彻愣了愣,“原来你是这样看我的。” 应如岄有点尴尬,“难道不是……不好意思,我也是瞎猜的。” “是。”明彻轻轻颔首,“我确实是这样的人。” 应如岄:“……” “应小姐是第二个这样对我说的人。”明彻顿了顿,“第一个是我的前任。” “……” 应如岄清了清嗓子,“不知道明先生知不知道这样的一句话:与人,不可交浅言深。” 明彻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怪异,但他很快就笑了,“听过,但我莫名觉得岄岄你可以被信任。” 应如岄有点哭笑不得,“……请明先生不要随意‘莫名’,在下可不想知道那么多秘密。” “让你困扰了吗?”明彻脸上露出抱歉的神情,“抱歉。” “……没事。” 周舟走过来,“岄岄,时间有些紧张,我们该走了。” 应如岄对明彻点点头,“那我先走了。片场见。” “片场见。” 等上了保姆车,应如岄忽然想起周舟的话似乎哪里不对,“舟舟,我们待会去哪里?”今天好像没有任务了吧。 “送你回家。” “诶?刚刚看你的样子,我还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临时任务。” “看你应付得艰难,帮你找了个合理借口。” 应如岄怔了一下下,回过神来笑了,“谢谢。” “不客气。” * 《爱情博物馆》即将开拍,应如岄花了半天时间阅读影剧本,心中有了对故事的大体勾勒。 年轻的博物馆馆长张恕,在一次以“历代信物”为主题的展览中,于民国区看到了一只非常古朴大气的白玉镯,与此同时,他留意到有一个身穿旗袍的女子,在展览期间,每天都会来馆里,并且每次都会在白玉镯面前停留将近十分钟。 他好奇地与她攀谈,发现她是一位主设计旗袍的服装设计师,每天来参展不过是为了寻找设计灵感。 几天后,展览即将结束的那一天,身穿旗袍的女子如常出现,在她凝望玉镯发呆的时候,博物馆忽然停电,博物馆恢复通电以后,博物馆工作人员发现白玉镯失窃。 博物馆方迅速报了警。 警察来的时候,馆内的工作人员依次提供线索,很多工作人员都提到了身穿旗袍的女子,但警察追查查几天,那女子却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留下丝毫的蛛丝马迹。 张恕通过查询馆内白玉镯的记录记载,寻着线索去找白玉镯,没想到最后却解开了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 谢邀坐在沙发上,应如岄拿起一旁的抱枕放他腿上,然后整个人顺势一趟—— 谢邀垂眸,有些不赞同,“躺着看书对眼睛不好。” 应如岄自动过滤逆耳之言,抱着剧本不撒手,“我觉得这个故事挺好的。” 谢邀嘴角扬起一点笑意,手指拂上她的长发,“……你喜欢就好。” 应如岄翻到某一页,指尖戳了戳,“谢医生,这个白玉镯的故事背景是在民国,到时候我又可以穿旗袍诶……哇,有点小激动。你觉得我穿旗袍好看吗?” “好看。” 这回答过于快速,像是脱口而出。 应如岄没忍住笑,“你怎么知道好看?你见过我在你面前穿?” “没见过。” 应如岄把剧本放到一旁,然后盯着谢邀看,“没见过怎知好看?” 谢医生清咳一声,“《明月是我》看起来很好看……” 他的眼神忽地意味深长,“我还摸过。” 应如岄:“……!” “比例不错,就是太瘦了。” 应如岄:“……闭嘴。” 谢邀轻笑。 应如岄恼羞成怒,她伸手去捂他的嘴,但一伸手就被谢邀扣住手腕。 谢邀挑眉,“怎么?说不过我就想占我便宜?” 应如岄:“……” 谢邀佯装纠结,“你想摸哪里?我可以考虑一下。” “……” “谢医生,请注意,你的形象正在不可逆转地崩坏。谢医生,请注意,你的形象正在不可逆转地崩坏。”应如岄面无表情,她故意绷着脸,模仿机器人没有感情的声音,一再重复。 谢邀被她逗笑,把她的手拉到自己的唇边亲了一口,极其配合地说,“感谢001提醒。本人不打算对此进行修复,请自动更新进程。” “……” 应如岄撑起身子亲了谢邀一口,“你周六日要上班吗?” “有手术。” “两天都排满了?” “嗯。” 应如岄叹气,“好吧。” “抱住我脖子。”该睡觉了。 应如岄依言抱住。 谢邀把应如岄抱起,上楼,“你有安排?” “我想和你去看电影。” “抱歉。” “没事,那下次再看吧。”应如岄已经习惯谢邀没时间陪她外出,想起什么,她眼睛骤然一亮,“或者说我们也可以在家里看?到时候我们外卖可乐和爆米花,其实和在电影院的感觉也差不多。” “好。” * 应如岄认真地为出演《爱情博物馆》做准备的时候,第二日下午却接连收到了两三个坏消息。 “岄岄,”周舟的声音极其冷静,“Evs的封面拍摄以及《爱情博物馆》的女主都在临时更换了人选,正在洽谈的几部戏,四部有三部已经确定了人选,只剩下一部小制作网剧可供选择。另外综艺《穿越民国》已经确定了,这个不会再有更改。” 一下子被人抢了好几个资源,应如岄觉得自己脾气再好也应该皱皱眉了,“是谁?” “梵郦。” 应如岄:“……” 梵郦的背后是章台。 看来只能吃下这个闷亏了,毕竟她这条小胳膊是绝对拧不过章台那条粗大腿的。 应如岄咬牙转移目标,“小制作网剧怎么样?” “明天带剧本给你。” “综艺什么时候开始录制?” “下周一。” “好。” 放下手机,应如岄先是抓着沙发上的抱枕发泄一番,直到自己气喘吁吁才停下。 其实,她不是没料过这种情况的出现,但梵郦……她的胃口也是真的大,竟然一下子抢了她那么多资源!这是巧合还是故意而为之?算了,都已经成了事实,再去追究原因好像也没有什么用,毕竟她也改变不了什么,但还是感觉…… 好气哦。 ……可是她没办法反击。 谁让她没有靠山呢。 小制作网剧,这个也不知道好不好…… 为了以后考虑,那个综艺要用更认真的态度去对待。 应如岄仰躺在沙发上,一边考量,一边双腿往上,使劲地在空中瞪了十几二十下泄愤。 谢邀下班回来,一进门看到的便是应如岄竖起的笔直修长白皙纤细的双腿。 她没有察觉他开门的动静,依旧自顾自地在空中做踩单车的动作,细白的腿一上一下,谢邀只看了两眼,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他故意清咳了一声。 那双细腿顿了一下。 下一秒,沙发上的人坐起来,纤细的手腕扒拉着沙发边沿,满眼惊喜地朝他看过来,“谢邀你下班啦!” 谢邀在原地站了两秒,笑了。 他把钥匙放好,缓步走过去,垂首看见她赤脚,他浅浅皱眉,“怎么不穿袜子?” “沙发上有被子啊。” 虽然这样说,但应如岄还是自觉地把脚伸进了被子里。 忽然留意到谢邀手里还拎着一个小纸盒,看样子似乎是蛋糕,应如岄眼睛一亮,有些兴奋,“这是给我的吗?” 谢邀把纸盒递过来,“酸奶布丁” “谢谢谢医生!” 应如岄心满意足地拆纸盒的时候,谢邀俯身掐了一下她的脸,失笑,“不怕胖?” 她似乎和别的女明星不太一样,不会整天吵着要减肥。 说起“胖”,应如岄本是欢快的手势猛然一滞,一秒纠结过后,她面露馋色,“怕,可是还是想吃。” “那就吃。” “我也是这样想的。”应如岄认同地点头,扬起的小脸笑容动人,“毕竟不吃饱怎么有力气减肥呢?谢医生,你说是不是?” 谢邀:“……” 美色惑人,他竟然有种想要同意她说的话的冲动。 第27章 27 谢邀周六日都有手术,应如岄在家里闲着没事,心血来潮,对照着微博上的做菜视频,下厨做了三菜一汤,试吃发现味道还算可以的时候,她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她现在也算是会做菜了吧。 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嗯,不知道谢邀尝了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忽然有点期待。 应如岄给谢邀准备了一盒便当,到医院楼下的时候,她打电话给谢邀,想知道他什么时候有空吃饭。 说来凑巧,谢邀刚结束一台手术,正准备去医院食堂吃饭,听闻应如岄为他准备了午餐,他……很惊讶。 “我在办公室等你。” “好嘞。” 应如岄敲谢邀办公室的门,才敲了一下,门便开了,她被人拉进去,反压在门上,身后咔嚓一声,那是门被反锁的声音。 谢邀的脸近在眼前。 应如岄邀功,把装着便当的纸袋举高,满脸写着“高兴”以及“快夸我”,“你看,我给你做的便当。” “谢谢。”谢邀接过纸袋,没有转身,反而继续把应如岄困在他与门之间,表情严肃,语气严肃,“双手举起来。” 应如岄有点想笑,“干什么?” “检查。” “嗯?” “检查。” “……” 应如岄照做,举起双手。 谢邀扫了一眼,“转过来。” 应如岄翻转手心,谢邀再扫一眼,“可以放下了。” 应如岄:“……” “你看什么?” 谢邀不语,一手拎着纸袋,一手牵着应如岄往办公桌的方向走。 应如岄好奇,摇晃他的手,“谢邀你刚刚在看什么看什么看什么看什么?” 谢邀无奈,“你是复读机吗?” “如果你不回答我,我可能会变成复读机的。” “……查看你的伤处。” “如何?” “比我想象中的要聪明一点。”至少没有切伤手指。 “……” 应如岄在办公桌对面坐下,手肘支着桌面,略有些气鼓地看了谢邀一会儿,然后轻哼一声。 她在他眼里就那么笨拙吗? 连下厨都会切到手。 谢邀唇角笑意浅浅。 纸袋里有两盒,一盒便当,一盒水果。 把饭盒打开,发现便当由饭、糖醋排骨、青菜、心形荷包蛋组成时,谢邀的视线在那心形荷包蛋上多停了一会儿,然后才转向应如岄。 应如岄清了清嗓子,“我,我发现用模型来煎荷包蛋好好玩!下次给你煎个花朵形的。” 谢邀拿起筷子,“好。”顿了顿,又补了两个字,“谢谢。” 应如岄也顿了一下,慨叹,“谢医生好客气。” 他做饭的时候,她没有帮忙只顾着吃,吃完也不怎么说过“谢谢”的。 总感觉以两人的关系而言,说“谢谢”会有点尴尬。 谢邀忽然站起来。 应如岄不明所以,她仰头看他。 几秒以后,她看到谢邀对她俯身,吻了吻她的唇。 谢邀坐回去继续吃饭,貌若寻常,应如岄克制住心里的窃喜,面上不动声色,不做表露,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平平淡淡地问,“饭菜没有难吃得吃不下吧?” “挺好的。” 很中庸的评价。 虽然应该含有一些水分,但应如岄感到心满意足。 笑眯眯地看着谢邀把便当吃完,应如岄及时提醒他,“还有水果哦。” 谢邀把那盒削好的水果打开,用牙签签了一块送到应如岄的嘴边—— 应如岄张嘴,合上,闭上眼睛,笑,“好吃,这水果不愧是我削的。” 谢邀失笑。 这都能自夸。 两人分吃完那盒水果,应如岄一边把盒子收进纸袋里,一边对谢邀说,“那你好好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先走……” “陪我睡一会再走。” “啊?” 应如岄还没有惊讶完,人就被谢邀牵着走了。 沙发拥挤,两人睡只能侧躺着。 与谢邀的距离很近很近,应如岄不由自主地盯着谢邀长长的睫毛看。 她早就知道谢邀的睫毛很长,可是此时还是忍不出声,小小的,“谢邀你睫毛好长啊……” 谢邀没有接话。 他还闭着眼睛,但下一秒便凭直觉准确地吻住应如岄,才一与她纠缠,他便尝到了她口里剩存着的水果的香甜。香甜引诱他深入,他小心隐忍,温柔细致,知道察觉对方轻柔的回应,他才放纵了些。 两人难舍难分,不察时间的流逝,最后还是应如岄轻喘着往后躲开才停止了这场细吻。 谢邀睁开眼睛,里面有点点不满。 应如岄示意他看手机时间,“为了你下午的精力着想,谢医生还是快快休息吧。” 谢邀幽幽地看着应如岄,不置可否。 应如岄伸手捂住他的眼睛,“睡吧睡吧。” 掌心有什么滑过,微痒。 他的眼睫毛? 谢邀安静了。 应如岄闭上眼睛,无声而笑。 * 看完小制作网剧的剧本,因为题材为悬疑爱情类,应如岄想要拒绝。 周舟问她原因,她有点不好意思,“我……胆子小。” 周舟顿了一下,“这个是小说ip,有忠实的读者基础。之前有几个男演员都因为这样类似的一夜爆红。” 应如岄脸色惆怅,“最主要是因为他们是男演员……吧?” 毕竟追星的粉丝里,女粉占据绝大部分。 “我觉得岄岄你可以再考虑一下。” “周舟你为什么这么坚持?”应如岄有些好奇。 周舟清咳一声,脸颊微红,似是不好意思,“……我喜欢这部小说。” “这样啊……”应如岄若有所思,“我会再考虑一下的。” “好的。” 此事商议完毕,周舟开始下一个话题,“岄岄,明天下午两点的飞机,到时候我去哪里接你?” “来雅园。” “好。” 敲定工作安排,应如岄心安理得地在沙发上咸鱼瘫。 谢邀如常下班,拿着钥匙开门进屋,走了几步,当闻到空气里有……汤的味道时,他有些晃神,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可手里拿着的确实是自己日常所用的钥匙,那门,也的确是用手里的钥匙开的。 他没有走错。 谢邀换好鞋,循着香气走入厨房,发现应如岄围着小围裙,正从热气滚滚的砂锅里勺出一点汤到小碗里,小心地吹了吹,低头一尝,眉头微蹙,自言自语,“好像没有放盐?” 她放下小碗,伸手去取盐,刚要放进锅里,腰间忽然一紧。 应如岄受惊,手一抖,半勺盐就这样不管不顾地进了锅里。 “啊。”应如岄回头,看见谢邀,她瞪大眼睛,“这下要咸了。” 谢邀下巴搁在她肩窝上,笑,“放多点水就不咸了。” 应如岄纠结,“可是放多点水会把汤的香气冲淡吧?” “会。” 应如岄回头睨了他一眼,“……谢医生,你是来捣乱的吗?” “抱歉,不是故意的。” 应如岄用勺子取了点汤到碗里,再次尝了尝,发现味道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里,她放下心来,手心轻拍了一下谢邀锢住她腰的手,“放开,我要洗西红柿了。” “我不会打扰你的。”谢邀并不放手。 应如岄失笑。 谢医生很少会有这么……嗯,天真可爱又粘人的时候。 她一边笑,一边往旁边的料理台挪,她挪一步,谢邀跟着挪一步。 应如岄想象他们此刻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音,“谢邀,我觉得我们此刻好像一只蜗牛啊。你是蜗牛壳。” 谢邀也笑了,“嗯,我是蜗牛壳。” 如果要做蜗牛壳,他只想做她一人的蜗牛壳。 应如岄把西红柿洗干净,小心地切片。 一片又一片,第三片的时候,她忍不住低头尝了一片。 她挺喜欢吃西红柿的。 “我也要。” 耳边的声音淡淡的,但应如岄感觉自己似乎听到了某种隐藏的撒娇。 “不给。” 应如岄承认她是故意这样说的。 谢邀沉默了。 应如岄窃笑。 她继续切片的时候,切了两三片,听到谢邀说,“不给我就咬你。” 依旧是那淡淡的语气,但…… 居然威胁她? 应小姐表示不接受这样的威胁。 她无动于衷。 三秒后,应如岄感觉耳朵一热,还有点点痛。 “嘶……” 应如岄没想到谢邀会真的咬她。 她有点无语。 佯装生气地把一片西红柿塞进谢医生的嘴里,应如岄瞪着始作俑者,“你是小狗吗?” 谢邀慢条斯理地吃着西红柿,懒洋洋地掀了一下睫毛,看样子并不想回答这样的问题。 应如岄轻哼一声,忽然想起什么又笑了。 网上有很多对男朋友的称呼,有人“亲爱的”,有人“宝宝”,有人“某人”,有人“我家狗子”…… 谢邀这种,就是典型的“我家狗子”吗? “你笑什么?” 应如岄敛住笑容,低头继续切菜,“我才不要告诉你。” “……” “嘶……” 耳朵又是一热。 应如岄放开西红柿,回头把谢邀压到墙边。 谢邀有点没反应过来,被围困后有些惊讶,但他反应过来后,便是好整以暇地看着应如岄,漂亮的眼睛里带着明显的玩味和期待。 她能怎样对他? 应如岄踮脚仰头在谢邀的下巴上轻咬一口,察觉对方身子猛地绷紧,她心中得意,很快放开,“再惹我,我就……” 腰间猛地被搂,力度很大。 应如岄被迫贴紧谢邀,猝不及防,心跳加速,“谢……谢邀?” 谢邀嗯了一声,声音低沉,“要咬我吗?” 应如岄秒怂,“不……不了。” 彼此静默了一会儿。 “给你咬喉结。”谢邀声音更沉,“轻点。” 应如岄:“……” 第28章 28 应如岄身段很好,凹凸有致,她面容偏妩媚,肤白貌美,又有一双大长腿,即便穿的是那素雅的旗袍,却也让人无端觉得妖娆。 这样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应如岄微微一笑。 她还是挺喜欢穿旗袍的。 不过是类似于倒大袖那样的款式,眼下这身,虽然颜色秀雅,但是却是修身的,她总觉得有些行动不便。 今天是《穿越民国》综艺录制的第一天,应如岄在化妆间里整理衣着完毕,正想要喝一口水时,门口有喧哗传来。 她抬眸,看到一个人趾高气扬地走进来。 应如岄对她没有什么印象,但周舟很体贴地在她耳边提醒了她,“这便是梵郦。” 梵郦…… 原来是她。 应如岄多看她一眼,心想如果以人设来描述,梵郦应该是那种可爱的类型。 没想到梵郦也在此时注意到她,她用视线将她上下打量,几秒以后,忽然嘲讽一笑。 应如岄:“……” 她得罪她了? 《穿越民国》有六位常驻嘉宾,除了应如岄,梵郦,还有肖砚,徐意知,赵孟,云周。 徐意知是著名的节目主持人,有礼风趣,人缘很好。 赵孟和肖砚是一样,是新起的流量演员,粉丝众多。 云周则是著名A大的青年教授,长相帅气,主攻民国研究。 这样的嘉宾阵容似乎有点不太对劲,应如岄把这样的想法与周舟分享,听到周舟说“章先生是这个节目最大的赞助商”时,她恍然大悟。 怪不得。 《穿越民国》的节目形式和别的综艺节目有很大的不同,具体表现在每一期的节目形式都不一样,它像个大杂烩,把迄今受欢迎的节目形式都囊括进去了——这一期演员们飙戏,下一期则可能是唱歌,下下期是情景推理,下下下期则是野外奔跑……因为常驻嘉宾多是演员,所以每一期还会邀请与主题相应的流动嘉宾参与节目的录制,提高节目的质量。 节目第一期主题是“戏”。 有三戏。 一戏以校园抗战为表现形式,说的是学生抗日的故事。 二戏以戏曲为表型形式,说的是戏子杀手与卖国高官的故事。 三戏以谍战为表型形式,说的是女间谍与权阀的故事。 梵郦和赵孟演绎一戏,流动嘉宾程星辰演绎二戏,应如岄和肖砚演绎三戏。 应如岄和肖砚有多次的搭戏经验,此次合作相当愉快。 节目第一期播出以后,三戏的热度远超出另外两戏一大截。 女间谍与权阀之间的爱情纠葛,挑逗是陷阱,勾引是杀机,残忍但热烈,让人印象极其深刻。 微博上有很多人对此表示惊艳,纷纷表示可以把片段延长,拍摄电影,成全一个完整的故事。 屏幕上都是溢美之词,应如岄看得身心舒畅,但这些不过都是一时的愉悦,退出微博以后,她有需要担忧的事情。 《穿越民国》会录制十期,预计要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如果她接不到别的戏,一个月后,她就会陷入空档期,无戏可拍。 无戏可拍,这对于一个演员来说,是很可怕的事情。 没有作品,会被观众遗忘。 没有热度,会被粉丝遗忘。 身为一个演员,有的时候,真的太难了。 小制作网剧《破晓》,悬疑类爱情故事。 应如岄虽然对此还是心有恐惧,但从最坏的打算出发,应如岄还是接下了这次机会。 她不能让自己空闲下来。 空闲,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等于退步。 一个演员如何才能接到戏呢? 有几种情况。 如果有靠山,只需要张着手就可以了。 如果没有靠山,和某些大佬关系好,多吃饭多聊天没准儿也会有机会。 如果没有靠山,和某些大佬的关系也不怎么滴,只能去参加选角。 应如岄是第三种。 她只能让周舟替她留意有关选角的相关信息。 不过目前还没有什么消息就是了。 应如岄神色惆怅地长叹一声。 “岄岄,”周舟推门进来,“几位制片人组了个局,你要参加吗?” 应如岄愣了一下,“我有得选择?” “理论上有,但建议你还是去坐一坐。”周舟神色平稳,“毕竟有的时候,要得到必须要付出。” 要天上掉馅饼,那也得要有原料才可以。 应如岄抿了抿唇,“知道了。等我十分钟。” “好。” * 饭局很无聊。 怀着目的不断赔笑的饭局,更是无聊。 但应如岄不得不打醒十二分精神应付,将仪表神情都调整到完美的尺度,小心地掩藏自己的目的,以换得更多人的青睐。 虽然她总觉得自己不善言辞,但如果真的想要达成某种目的,成为特定时间里的善于左右逢迎的人,这对她来说并非是一件难事。 眼下便是如此。 应如岄陪着周围的人说话,几位大佬满脸笑容,看起来对她的印象很不错。 一杯酒过后,应如岄觉得头脑有些发沉,她借口去洗手间,在镜子前抬起头来时,发现自己满脸都是疲惫。 她随便进了一间隔间,调好手机闹钟,在马桶盖上静坐了三分钟。 三分钟后,铃声响起。 她按掉。 出来对着镜子补妆,。 最后自转一圈检查身上穿着的裙子,没发现什么问题时,她理了理头发,准备从洗手间里出去。 快碰上门把手时,有人先推开了门。 应如岄往后退了一步。 梵郦面无表情地把从她身边路过,在镜子前放下包包,拿出口红给自己补妆。 应如岄拉开把手,梵郦忽然说话,“我还以为你有多特别。其实也都一样。” 应如岄回头,目光与梵郦的在镜子里相接。 她静默两秒,笑了笑,“适者生存。” * 从洗手间出来,应如岄看到章台。 他依旧是一身熨帖的西服,斜倚着墙,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支燃着的烟,模样是少有的……接地气。 应如岄往前走,章台的视线很快便落在她的身上,他朝她轻轻颔首,“应小姐。” “章先生。”应如岄回应一个得体的笑容。 要从他身边走过时,章台忽然站直了身子,应如岄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四目相对,章台微微一笑,“应小姐嘴上说着适者生存,但行动却明显跟不上。” 应如岄一怔。 章台竟然听到了她与梵郦的对话。 她很快回神,笑笑,“难得逞一时口舌之快,竟然就被章先生看到了,真是不好意思。” “原来是口舌之快。”章台眯了眯眼睛,“我却觉得很有道理。” “是章先生抬举了。” 应如岄不想多说什么,努力稳着笑,“章先生,我先回去了。” “好。” 包厢就在不远处,应如岄推开包厢门的时候,正好看到梵郦抱住章台的手臂,她脸上带着小女孩才有的天真,望向章台的眼神里面含着崇拜,章台伸手搂住她的腰,笑着俯身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她娇羞地低下头,伸手轻捶了章台一下…… 应如岄收回视线,看着包厢里的你来我往,她轻吸一口气,从容地走过去。 这里才是她的战场,虽然只是之一。 除了应战,她别无选择。 * 白酒沾红唇。 反反复复。 忘了是第几次做出喝酒的动作,应如岄机械地笑着,等她有些意识过来自己要醉了,她只觉得自己的脸颊滚烫得厉害。 她想要喝水。 举起手里的杯子,液体滑入喉咙带来的却是辛辣的刺激,应如岄咳嗽几声,感觉有人扶住了自己。 她努力睁大眼睛,可视线却有些模糊,看不清扶着她的人。 “周舟?” 她试图确认。 “嗯。” 得到的回复是这样的。 应如岄使劲掐了自己一把,眼前视野变得清晰了些。 周舟在一旁扶着她往前走,前面就是保姆车。 等上了车,应如岄感觉自己再也支撑不住了,她头一歪,整个人在瞬间里昏睡过去。 * 过度喝酒的后果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 应如岄抱着头,努力回忆昨晚,发现自己竟然想不起来什么事情来。 她唯一的记忆就是她好像一直在不停地喝酒,不停地笑,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应如岄拿过手机,随手点进微信,看到谢邀给她发了信息。 她点开—— “醒了以后记得多喝水。” “如果还是很不舒服,吃点藿香正气丸。” 在这两句话的上方,还有一个视频通话的显示,时间长达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 在她醉着的时候。 应如岄浑身僵硬,一脸惊悚。 她昨晚竟然和谢邀视频了? 这件事情真的发生过吗? 为什么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应如岄立即给周舟打电话,“周舟,我昨晚喝醉后,都做了些什么?” 周舟的声音依旧淡定,“你都不记得了?” 应如岄表情有点崩溃,“上车以前的都记得,上车后的就完全不记得了。” “回到酒店以后,”周舟停顿了两秒,“你先是唱了一首歌,然后开始拉着我开始跳舞……”又是一停,“拉丁舞。” 应如岄:“……” “跳着跳着,你忽然开始找手机,找到手机以后,你一定要和谢医生视频通话,怎么劝都不听……” 应如岄一把捂住自己的脸,声音颤颤,“我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吗?” 周舟这次停顿了更长的时间,“你真的想知道?” 应如岄表情崩裂,使劲地咬了咬牙,她痛心疾首地点头,“……是。” “你对谢医生进行了花式表白,期间还隔着屏幕亲了对方十几次,还让对方一定要礼尚往来,亲回你……” 应如岄愣住。 她仿佛看到一个问号正渐渐地浮现在自己的脑海里。 “……诶?” 这是什么神转折? 周舟笑了,笑声从未有过的大。 笑完以后,她清了清嗓子,“岄岄,今天没有录制安排,你可以好好休息。床头旁边有藿香正气丸,如果你觉得不舒服,可以对照说明吃几颗。我就在你旁边的房间,有事叫我。” “……好。” 挂掉电话,应如岄脸上依旧有崩溃之色,她看了看床头的藿香正气丸,又看看手机,猛地扑倒在床上—— 啊啊啊啊…… 往事不堪回首,不堪回首。 她以后要如何面对谢医生! 第29章 29 让应如岄无法面对的人在傍晚的时候给她打来了电话。 应如岄看着那发着亮光的屏幕,眼睛睁大,不知所措,还有那么点点不太想接电话。 这样拖着,来电铃声最后停止了。 应如岄正要松一口气,下一秒,微信的视频通话却响起了。 咬了咬唇,她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手指颤颤地按下“同意”,然后飞快地缩回被子。 屏幕切换,谢医生出现在屏幕上。 他背后是一堵白白的墙,身上还穿着大白褂,看样子还没有下班。 应如岄这边…… 她吃过藿香正气丸后一觉睡到现在,房间里的窗帘没有拉开,此时四周皆是一片昏暗。 应如岄有点感谢这样的昏暗,毕竟以她此时此刻的形象实在是……见不得人。 应如岄躲闪,谢医生却是神情自然,仿佛眼前不过平常,“还没有睡醒?” 应如岄嗯了一声,声音比猫还小。 谢邀笑了,声音很温柔,“哪里不舒服?” 应如岄摇头,“没有不舒服。” “既然没有不舒服,那我们来说说昨晚发生的事情。” 谢邀轻描淡写,应如岄却感觉晴天骤然起霹雳—— 她手忙脚乱,企图结束通话,“啊,那个,我,嗯,我我我,我要起床吃饭了,我肚子超饿!” 谢邀莞尔,“好,那你先吃饭,我们晚上再说。” 应如岄:“……” 看来是躲不过。 应如岄蔫了。 她默默地看着谢邀,底气极其不足,“谢医生想说什么?” 谢邀沉默了一会儿,坦然开口,“岄岄,很抱歉我无法给予你任何工作上的帮助。” 这是一个存在他们之间的很现实的现实。 需要被正视。 值得去协商。 “但如果你需要我,我会在。” 应如岄刹那感动。 “当然,”谢医生语气自然一转,“和那张有效期为一年的猪肚煲鸡券一样,这个承诺也是有有效期限的。” 应如岄:“……” 虽然在心里吐槽着医科男的不解风情,但应小姐还是很好奇地追问,“多久?” “你我关系存在期间。” 这回答竟然极其官方。 应如岄想了想,“也就是说……如果分手就无效了?” 谢邀的神色有点怪异。 应如岄眨了眨眼睛,“好吧。应当分手无效。毕竟分手了还和前任牵扯不清的人实在是……可恶。” 谢邀皱了皱眉,“我认为分手应该是要双方同意才算分手。” “也不一定吧。”应如岄认真思索,“现在单方面分手的人也很多。” 谢邀:“……” 忽然注意到谢邀的异常,应如岄伸手戳了戳屏幕,“谢医生,你怎么了?” 他竟然一副生闷气的样子。 应如岄有点惊讶。 “分手应当是两个人的事情。”谢邀如是坚持。 应如岄一怔。 她仔细看谢邀,发现他眼神沉沉。 她心一动,意识到了什么时,就听到谢邀说,“不许你单方面和我分手。” 样子带着几分别扭。 罕见的别扭。 可爱的别扭。 应如岄抱着被子笑了。 听到她的笑声,谢邀的表情有些无奈,“以后去参加饭局,酒前记得先吃解酒药。我已经拜托周舟买了解酒药,你记得放到包包里。” “收到,谢谢谢医生。” “时间不早了,该起床洗漱吃晚饭了。” 应如岄看了眼时间,反问他,“你吃饭了吗?” “还没有。” “今天也是吃饭堂吗?” “猜对了。” “用脚指头猜的哦。” 谢邀失笑,“应小姐好厉害。” 应如岄:“……” 谢邀不知什么时候竟然也会接这些冷笑话了。 记得他以前对她说的冷笑话总是面无表情的样子。 应如岄看着谢邀,想起他以前,又看到他现在,慢慢地笑了起来。 * 选角方面依旧没有什么好消息传来,但因为《明月是你》的热播,应如岄还是陆续接到了一些影剧出演的邀请。 这似乎预示着好转。 但因为那些影剧都不是什么大制作,剧情也不怎么样,应如岄依旧感觉有巨石压在心头。 《穿越民国》第二期开始录制,这一期的主题是歌。 梵郦、肖砚等是选秀出身,擅长唱跳,几人之中,只有应如岄对唱跳无甚了解,但着并不妨碍导演组对她的安排。 她将要唱《夜上海》。 “夜上海,夜上海,你是个不夜城,华灯起,车声响,歌舞升平……” 舞台营造出的纸醉金迷之中,应如岄努力将自己融入这片虚假的歌舞升平,期间她跳错了舞步,虽然被她极力掩饰过去了,但底下人的眼神还是让她心情有点发慌…… 被发现了吧。 背景音乐停下后,应如岄回到后台,肖砚笑着递给她一瓶水。 应如岄正想问一下情况,肖砚要准备上台了,她只好作罢。 周舟走过来,“岄岄,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应如岄抿了抿唇,“好。” 两人寻了个角落,应如岄先开口,“我刚刚跳错了舞步,如果可以,我希望可以重跳一次。” 周舟愣了愣。 应如岄愣住,“你不是要和我说这件事?” 周舟摇头。 沉默两秒,周舟皱起眉头,“我刚刚看了这几期节目的策划,你被定位为‘美貌’。” “所以?” “观众会有看腻的时候。”周舟想了想,“你需要树立自己的人设,人设必须生动且具体,只有这样观众才会记得你。” “要戴面具吗?”应如岄并不情愿,“这个很难。” 假的真不了。 一旦人设崩塌,会带来更加严重的后果吧。 周舟笑笑,“不用戴面具,你就做你自己好。” “诶?” “人设并非完美才能留住人心。有的时候,真实,比完美更有力量。” “真实?” “嗯。” “这似乎有些矛盾。” “并不矛盾。”周舟微笑,“你这样就很好,只是,除了你的美貌,你别的令人深刻的地方不多,就算有,也被掩盖了。” “……” “演技不错,但人们首先注意到的还是你的美貌,也许你是时候丰富一下自己的荧幕形象了。” “考虑一下吧。也许我们可以从那几个小剧本里找到一个合适的突破口。” 应如岄请求重唱一次《夜上海》的请求遭到了导演组的拒绝,原因是那跳错的动作其实影响不大,但如果要重录,人员以及时间会是比较大的开支。 后来第二期播出的时候,应如岄按着遥控器反复看她出错的一段,十几秒后,她承认,周舟的见解是有先见之明的。 导演组之所以不愿意重录,人员时间开支会是考虑的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她挑错的动作,若非专业人士,否则那些普通的观众并不会察觉,再则,那些舞蹈动作,设计得风情摇晃,她身穿旗袍,看起来……嗯……看起来就像个卖笑的。 她把遥控器扔到一旁,静默几分钟后,抱过桌面上的一沓剧本,开始认真地挑选。 * 《明月是你》的反响很好,《穿越民国》的热度也不错,微博上时不时还有肖砚、梵郦、赵孟又接拍了什么戏的消息……只有应如岄,什么消息都没有。 应如岄不是不失落的。 但这点失落,很快便被繁忙的奔走驱赶得一点不剩。 之前接下的网剧《破晓》已经开拍,应如岄两处奔波,忙得几乎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破晓》的标签是悬疑,犯罪,爱情,破案。 应如岄胆子小,但剧组道具做得居然异常逼真,一开始的几场戏,应如岄每次都会被吓到面无血色,有几次她甚至一见到剧中的“受害者”连路都走不动了,幸而在强迫自己多次熟悉以后,她渐渐克服了心理障碍。 《破晓》的男主由一名刚出道没多久的演员王思衡出演。王思衡在剧中饰演一个骄傲自负的推理天才,应如岄则饰演胆大心细的警察,两人在因缘巧合之下开启破案契机,并在一次次的危险里绝地求生,最终侦破案件。 主要剧情几句话就可以概括完,但《破晓》从开机到杀青,时间用了三个月有余。 这三个月里,因为拍摄环境的艰苦,应如岄瘦了十几斤。 但她觉得值得。 因为《破晓》与《明月是我》一样,并不会过于注重“样貌”,她在饰演其中的角色时,无需为自己的形象过度担心,只要抓住人物的核心去表现感情就好。 相反,在综艺《穿越民国》里,她几乎每时每刻都要注重自己的形象,导演组给她的安排,也大多数是花瓶的角色,毕竟,从某一期带着竞争性质需要嘉宾们拼命奔跑的录制来看,她那时候依旧需要与众不同地穿着旗袍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在需要奔跑的场合却因为身上穿着的旗袍拖了队伍的后腿导致所在一方失利,某一段时间里,应如岄被网上的粉丝骂的极惨。 幸好周舟似乎也擅长处理这样的情况,没过几天,网上的声讨势力逐渐沉了下去。 应如岄在拍完《破晓》以后,又接了别的电影两部,一心一意地演戏,除非与谢邀联系,其余时间里,她很少会上网,也很少有时间能上网。在繁重的拍摄任务之下,能有多些的睡眠时间她已经很感谢老天的恩赐了。 匆忙之中,六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应如岄得了半个月的空闲,第一时间便飞回了宁城。 下了飞机以后,想着即将能见到谢医生,她眼里的笑意已经藏不住了。 要不要给谢医生一个惊喜呢? 虽然有的时候惊喜或许可能会变成惊吓,可是……她莫名有种想要看到谢邀为忽然出现在他面前的她惊讶,欢喜的念头。 或许冥冥自有天意,应如岄在拖着行李箱前往出口的时候,她竟然见到了谢邀! 不是做梦。 那个人真的是谢邀! 应如岄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加快速度走了几步,但很快,某种怪异的感觉让她忽然顿住了脚步。 在她的印象里,她没见过谢邀穿西服。 可是此时的谢邀,他不仅穿了一身妥帖的西服,手里还捧着一束清新的矢车菊。 ——看样子,他似乎在等人。 谢邀就站在一根柱子旁,清俊的面容,挺拔的身子,白净的脸上即便没有什么表情,但也引得路人竞相回头,还有路过的小女生们各种明里暗里的偷拍…… 应如岄远远地看着。 思绪于无形中被牵引,竟然觉得……有几分紧张。 是在等她吗? 还是…… 在等别的人? 应如岄沉住气。 答案在半分钟后揭晓。 谢邀忽然往前行走,应如岄移动视线,看到一个身材高挑的外国美女踩着高跟鞋笑着朝谢邀小跑过去—— 谢邀笑了。 手里的矢车菊跟着往前递送。 应如岄在心里默默地数着数:一、二、三。 三秒后,笑容灿烂的外国美女一把抱住矢车菊的同时她人也扑进了谢邀的怀里…… 应如岄脸色一变。 第30章 30 坐上出租车,应如岄打开度娘搜索矢车菊的花语。 矢车菊的花语:纤细、优雅、遇见幸福、单身的幸福,再生,热爱与忠诚,思念。 遇见幸福、单身的幸福,再生,热爱与忠诚,思念? 在矢车菊文化里,某些地方的少女,喜欢把摘下来的矢车菊压平后放进内衣里,经过一个小时,如果花瓣依然保持平坦、宽阔,那就表示将遇见自己未来的另一半。因此,它的花语是——遇见。 遇见? …… 屏幕上显示的字词让应如岄感到些许烦躁。 她打开微信,点开与谢邀的对话框,指尖移动,飞快地进行输入—— 一分钟后,应如岄面无表情地把输入的内容全选删除,然后锁屏。 车外的风景在飞快地后退,应如岄扶了扶墨镜,看着眼前这个失色的世界,心想,这是考验吧。 她要好好想一想。 * 回到雅园,应如岄洗漱休息。 因为心神恍惚,行走时她不小心撞到了桌角,这一下疼得她一边扶墙笑一边倒吸凉气。 动作缓缓地爬上床,想起在机场里看到的那一幕,应如岄发现……她倒是没有什么愤怒的感觉,与谢邀将近半年没见,如今再见,虽然见到的是这样极具有冲击力的一幕,她心里,更多的却是心酸。 距离产生美,可距离也产生隔阂。 如果没有这半年的分离,应如岄想自己在目睹这样的一幕,大概会理直气壮地走过去宣示主权,可考虑到实际情况,那一刻她被胆怯支配,只能闪躲着望而却步。 这么长时间不见,如果谢邀移情别恋,也是有这样的可能的吧? 虽然她可能有点接受不了。 应如岄揉卷着手里的被子,思来想去,觉得与其自己胡思乱想,不如找个时间与谢邀面对面说清楚。 她确实喜欢他,但如果他不喜欢她了,她也是放下他的。 她不是那种拿得起放不下的人。 打定主意,应如岄闭上眼睛睡觉。 被手机闹钟吵醒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五点。 花一个小时化妆选衣服等,准备出门的时候,应如岄对着镜子的自己用力地点了点头。 这一趟,不成功便成仁了。 * 应如岄给谢邀打电话,当一声温柔的带着异域口音的“hello”传过来时,她应景地想起了在机场大厅见到的外国美女的模样。 是她吧? 应如岄镇定地用英语说了自己的名字,然后询问她谢邀是否方便接电话。 对方抱歉地说了句对不起,然后说谢邀正在做手术,等他做完手术,她会告知他这个来电的。 应如岄道了句谢谢,然后挂了电话。 在停车场坐了许久,应如岄打开车门,乘坐电梯回到住处。 在沙发上躺一会儿,应如岄忽然想起她刚刚忘记问对方谢邀什么时候才结束手术,想要再打电话过去,又迅速打消了这样的想法。 谢邀做手术的时候,手机会留在办公室。 那个外国美女接了她打给谢邀的电话,这说明外国美女此时在谢邀的办公室。 她,在等谢邀么? 等谢邀下班然后和他…… 应如岄越想越觉得她失恋在即。 在自家郁闷了几分钟,她决定去KTV抒发一下自己的个人情绪。 应如岄好久没有在ktv里唱歌了,当她自己一个人在小包厢里肆无忌惮地连唱了很多首歌后,她终于觉得自己的心似乎好受了一点点。 但这远远不够。 应如岄认真地唱了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后,她再次给谢邀打电话,电话里规整的女声告知她对方的手机关机了。 关机了。 应如岄盯着屏幕,《**》还没有放完,她抓起话筒,认真地把这首歌唱完,然后推开包厢门往外走去。 车子停在独栋小别墅前。 应如岄不知道谢邀什么时候才回来,想到自己一整天都没吃东西,她用手机叫了个外卖。 等了半个小时,外卖小哥把外卖送到,应如岄把外卖接过来时,外卖小哥好奇地多看了她好几眼。 大概是在奇怪眼前这个人为什么天黑了还要戴着墨镜吧。 应如岄笑了笑,回到车上打开车窗吃外卖。 她点的是麻辣烫,微辣。 拍戏的时候周舟会为她准备营养餐,那营养餐虽然咨询过营养师,确保营养均衡,但应如岄总觉得似乎少了些什么,吃起来也没有什么令人印象深刻的味道。 眼前的麻辣烫却不同。 虽然没什么营养,但……却令她心情愉悦。 应如岄慢条斯理地吃着麻辣烫,一朵香菇,一片冬瓜,一颗丸子,一条青菜……慢条斯理地吃完最后一片香菇,看着那红红的汤底,她抿了抿唇。 再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谢邀还是没回来。 看来,她这恋是失定了。 应如岄打算再给谢邀打一个电话,就在她拿起手机的时候,她看到有黑色的小轿车沿着路开过来了。 小轿车在三米开外停下。 驾驶位上的外国美女正是今日在机场大厅里的那位。 应如岄愣愣地看着她下车,一脸激动地推开院子门,小跑进去。 谢邀坐在副驾驶上,视线追随她的身影,神色有几分无奈。 忽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他倏然偏头—— 不远处的小车里,应如岄愣愣地看着他,表情僵硬,眼睛里带着微微的水光。 他神色微变,连忙下车,但只走了几步就被从院子里跑出来的人抱住了手臂,“谢邀,你家的门锁住了,我没办法进去。” “Alexandra,”谢邀快速地抽回自己的手臂,看了应如岄一眼,然后表情严肃地对Alexandra说着德语,“我女朋友来了。” Alexandra回头看了一眼车里的人,手缓缓松开。 谢邀往前走,走到车窗边,发现应如岄竟然抱着一桶麻辣烫汤底坐在车里。 他皱了皱眉,正要说话,应如岄忽然把那桶汤底递给他—— 他不明所以,但还是自然地接过,微笑,“岄岄……” 应如岄并不想听他说话,两手空了以后,她操纵着车子快速地往后退,不过眨眼,已经与谢邀拉开很大的距离。 谢邀神情骤变。 他立即转身往回跑,桶里微凉的汤底晃荡出来落在他的手背上,扬起来的浓重香料味道让他眉头紧蹙。 Alexandra走过来,不明所以,“怎么了?” 谢邀把汤底放在地上,快速地说着德语,“Alexandra,很抱歉我暂时无法招待你。我女朋友误会了,我需要向她解释。你在这里等一下,我打电话让我同事过来送你回家。” “谢邀……”Alexandra神色有点复杂,她欲言又止。 谢邀拿出手机,点了两下发现手机因没电关机了,他上车接通充电器,开机以后先给周舟打了个电话,告知事情大概,让她帮忙寻找应如岄,然后又给何进打电话,让他过来帮忙送Alexandra去酒店。 打完两个电话,谢邀皱着眉头静坐。 Alexandra走过来,“谢邀……” 她说的中文,虽然口音有些怪异,但咬字还算清晰。 “对不起。”Alexandra道歉,顿了顿又说,“不过我觉得她有点过于小气了。”不过是这样,都能误会…… 谢邀皱眉,“她只对我这样小气。” Alexandra显然没有反应过来,继续说道,“这样会让人很困扰吧……” “她只对我这样。”谢邀忽然松了眉头,脸上浮现点点笑意,“我很开心,不会感到困扰。” Alexandra:“……?” 谢邀笑了笑,“这是她在乎我的表现。” Alexandra愣住。 几分钟后,何进开车到来,谢邀对他颔首,“麻烦你了。” 何进笑,“放心,我会把Alexandra安全送到酒店的,你努力哄好应大美女吧。” 谢邀失笑。 他的车速比平时快,不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 何进开着车,指尖轻敲几下方向盘,装作不经意地说,“谢医生的女朋友来过医院科室,她长得好看,我们都喜欢她。” Alexandra轻哼一声,“肤浅。” 何进:“……” 下一秒,Alexandra抬头挺胸,“我也长得好看。” 何进笑笑,“谢医生的女朋友一定长得很好看,但长得很好看的女生却不一定是谢医生的女朋友。” Alexandra:“???” * 周舟给谢邀打电话,“谢医生,岄岄不接电话。” 谢邀皱着眉头。 他现在的驾驶速度要比平时快很多,但是追了五分钟,依旧不见应如岄的车影。 推测应如岄的速度,谢邀心里升起重重的担心。 他给应如岄打电话,一次又一次。 在第六次拨打即将自动挂断时,他终于看到了应如岄开的那辆车。 那辆车停在桥上路灯下。 因为深夜,四周少有车辆经过,应如岄开的那一辆车静静停驻在一边,与桥西北方向灿烂的万家灯火向对比,显得格外寂寥。 谢邀把车停在一边,下车快步走到那辆车的驾驶座所在的一侧,弯腰发现应如岄在座位上,他先是眉头一松,随即又紧紧一拧。 因为,应如岄在哭。 她低着头,用双手捂着自己的脸,哭声从她的指缝间泄出,听起来尤其的难过。 谢邀绕到副驾驶,拉开车门坐进去。 正在哭的人听到声响猛地抬头,见是他,又慌乱地扯过纸巾擦眼泪。 谢邀静看她几秒,看她把眼泪都擦得差不多了,他探身过去解开她的安全带,然后双手落在她的腰间,一用力,便把她整个人抱了过来…… 擦眼泪的纸巾不知道掉到了哪里,应如岄傻傻地看着谢邀,即使坐定了也尚未能及时地从震惊里反应过来。 谢邀他竟然…… 把她抱过来了。 抱到他的腿上。 第31章 31 谢邀很用力,应如岄觉得腰间有些隐痛,。 她动了动,腰上的力度不减反增,而谢邀的脸色,也随之更冷了。 说是冷若冰霜也不为过。 应如岄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谢邀对她露出这样的神色了。 现在一看,竟然有些害怕。 但一想到方才的那一幕,害怕褪去,应如岄平静下来,“刚刚那个……” “Alexandra。德国基尔Lubinus医院的医生,此次来宁城北交流一个月,今天刚下飞机,我受任去接机。和她认识是在一年前,去基尔Lubinus医院进修的时候,我们是同班同学,关系还算不错。” “至于刚刚,她想要去参观我的住所。我原来并不同意,但她拿了我的车钥匙,我只能坐在副驾驶。” “我和她之间只是同学同事,不存在第三种关系。” 谢邀的回答超乎应如岄意料的详细周全。 她张张嘴,发现她已经没有什么要问的了。 于是她低头,但不过一秒,她的下巴被人挑起—— 谢邀冷凝的俊容近在眼前,“还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没有。” 是她先入为主地误会了。 “那到我问了。” “……嗯。” 谢邀的问题没有立即接上,车内忽然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谢邀的声音才重新响起,“当时为什么不给我时间解释?” “当时很……” 应如岄还没有说完,谢邀的问句又砸了过来,“刚刚是不是飙车了?你知不知这有多危险?” “我……” “为什么不锁车门?如果来的人不是我而是别的坏人,而我又还没有跟上你,这怎么办?” “……” 车内再次陷入了令人煎熬的沉默。 接连的问句见证了谢邀极少有的情绪失控。 应如岄有点不敢说话。 过了一会儿,再过了一会儿,她抬眸,发现谢邀正静静地看着他,眼里的情绪极其复杂。 他手上忽然用力,应如岄被他按紧在他的身前。 她不明所以,动了动,却被他按得更紧。 耳边是谢邀的心跳声。 应如岄听了听,发现这声音竟然有点乱。 谢邀他…… 是在害怕吗? 过了好久,应如岄听到谢邀沉沉的,刻意放柔了的声音,“岄岄,刚刚那样太危险了。” “你吓到我了。” “以后不许这样。” 她,吓到他了? 医生没有一个胆子小的。 可谢邀竟然说,她,吓到他了? 过了几分钟,平复好情绪,谢邀松开应如岄,看着低着头的她,发现她的样子看起来比他还要委屈。 他只能轻叹一声,“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不联系我?” “今天早上。”应如岄抿了抿唇,“在机场大厅,我看到你和Alexandra……” 谢邀联系前后,这才算明白她心里所有的别扭,他没忍住笑,“应小姐还真是小气。” 应如岄抬头,对谢邀艰难地笑了笑。 菱唇微微一抿,她的眼泪迅速地掉了下来。 谢邀一愣,“怎……” 应如岄哽咽一声。 谢邀失声。 哽咽止不住后,应如岄干脆抱住了谢邀的脖子哭。 谢邀回抱应如岄,眉头紧蹙。 他从未见过应如岄这般模样。 怀里的人身子紧绷,眼泪温热,呼吸紊乱,哭久了甚至有点上气不接下气。 她心里有他不知道的难受。 此时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将她紧紧地抱住。 这是他能给她的,唯一的安慰。 * 给应如岄盖好被子,谢邀低头看她哭得眼皮都红肿的脸,伸出指尖轻轻地摸了摸。 她哭了很久,现在累得睡着了。 谢邀坐了一会儿,然后拿着手机走到阳台,给周舟打电话,“很抱歉在这个时候打扰你,但实在是情况紧急……” 半个小时后,谢邀放下手机,伸手捏了捏眉心。 据周舟的描述,应如岄忽然情绪崩溃,是因为这一段时间里压力太大了。 娱乐圈是一个很奇怪的地方。 没有规则不适用,没有规则永远适用。 欲望掌控引导着一切。 有人风生水起,有人苦苦煎熬。 “谢邀。” 细小的声音与细微的脚步声一同响起。 谢邀回眸,看见应如岄。 她穿着睡衣,长发披散,脸色苍白,赤脚。 他走过去将她抱起,声音很轻柔,“做梦了?” 应如岄嗯了一声,额头不经意间蹭过他的脖子,谢邀感觉到她皮肤上带着不同寻常的热度。 “哪里不舒服?” “头重,嗓子疼……” 应如岄声音喃喃。 谢邀把她抱回床上,用红外线体温计给她测了**温,发现她有点低烧。 “岄岄……” “嗯?”应如岄勉力睁开眼睛。 “家里的退烧贴用完了,我去买,很快回来。” “嗯。” 迷迷糊糊里,应如岄感觉有一片清凉落在了额头。 她想要睁开眼睛,听到有声音笑了笑。 那人将她拥紧,她闻到了熟悉的令她安心的气息。 紧绷的弦逐渐松懈,这次她终于可以沉沉睡去。 * “咳咳咳咳咳……” 垃圾桶里的纸巾已经满得快要溢出来了,应如岄小心地往里面再扔了一团纸巾,然后又迅速地扯了一张纸巾捂住鼻子。 她有点想要打喷嚏。 但最后这个喷嚏没有如约而至。 要打喷嚏的感觉在渐渐消失的时候,应如岄觉得自己眼睛酸,鼻子酸,哪哪都难受。 她现在拥有重感冒病人会有的任何病症。 谢邀过来替换垃圾袋。 应如岄躺在沙发上咳嗽。 谢邀把垃圾封装好放到一旁,然后进厨房洗手为应如岄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她,“要多喝水。” 应如岄无精打采,“不想喝。” “嗯?” “没有味道。”应如岄的声音嗡嗡的,带着严重的鼻音,“我想吃有味道的东西。” 谢邀默默地转身去厨房,再出来的时候,应如岄看到他手里的水多了两片新鲜柠檬片。 水杯再次被递了过来,应如岄懒洋洋地接过,喝了一口,眼睛眯起。 好酸。 “可以加一点点蜂蜜吗?” “不可以。” “就一点点……”应如岄试图撒娇。 谢邀面无表情,“不行。” 撒娇失败以后,应如岄在沙发上躺成了直挺挺的一条。 谢邀垂眸看她,须臾以后笑着弯腰抬起了她的小腿。 应如岄正惊讶,谢邀在沙发一头坐下,然后把她的小腿搁在了他的大腿上。 应如岄:“……” 这样的姿势怪怪的。 应如岄试着把脚缩回来,谢邀却用掌心握住了她的脚踝—— 他的手心热热的。 应如岄感觉到有某种热意从脚踝往四周蔓延开去。 应如岄的脚很瘦。 谢邀一手心便能将她的两脚抓住。 眼看着谢邀对着她的脚发呆,应如岄坐起来歪到他身上,“谢邀……” “嗯。” 过了几秒,谢邀又嗯了一声,尾音上扬,带着疑问。 应如岄笑了笑,“我想起我曾经拍的一幕戏。主角两人青梅竹马,后来因为战争分离。女主在家乡等候男主,总喜欢在嘴里或心里喊他的名字,即便无人应答也坚持。多年过去,她认真生活,等待男主,后来某一日,她做梦,她的呼唤在恍惚中有了应答。醒来以后,她先是很高兴,随即大哭。没过几日,男主阵亡的消息传了回来……” 应如岄抱住谢邀的手臂,枕着他的肩膀,“虽然当时很感动,但现在的感觉却比当时要深刻很多。” “为什么?” 应如岄下意识地回答,“因为……” 她顿住。 抬头,谢邀面容带笑。 应如岄反应过来,轻哼一声。 谢医生明明心知肚明。 “啊嚏……” 应如岄瞬间离谢邀一米远,她急急地拿纸巾解救自己的时候,背后忽然一暖。 谢邀从身后抱住了她。 应如岄短暂地顿了一下,先解决了自己的问题,然后才回头,“怎么了?”说完她还伸手推了一下谢邀,“不要离我这么近,当心感冒传染。” “辛苦了。” “诶?” 谢邀简单解释,“前两天我给周舟打电话了解你的近况。” 应如岄安静下来。 过了几秒,她轻轻颔首,“然后呢?” “辛苦啦。我们的岄岄啊,在拍戏的时候,真的超努力的。” “……” 应如岄忍不住大笑。 因为谢邀奇怪的口吻。 她从来没听说谢邀用这样的口吻说话,笑得停不下来的时候,她感觉到身后的人身子一僵,最后她的肩膀上多了一些重量。 谢邀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声音闷闷的,“有这么好笑吗?” 应如岄顾不上他,自顾自笑得浑身发抖。 谢邀一脸无奈。 等她笑得差不多了,谢邀才说,“网上的那些粉丝都是这样说的……”他的语气很疑惑,似是有些不解,为什么他说出来就是这样的喜剧效果。 应如岄努力忍笑,“谢……谢哈哈……谢谢……咳咳咳咳。” 惊天动地的一阵咳嗽过去以后,应如岄满脸都是红的,眼睛里还闪着点水光。 她喝了一口酸酸的柠檬水,捂着鼻子凑过去吻了吻谢邀的脸,郑重地说,“谢谢你。” 谢谢你这些天来一直照顾我。 谢谢你努力安慰我,逗我开心。 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 第32章 32 一周以后,应如岄的重感冒好得差不多了。 虽然她目前没有什么拍摄任务在身,但在某种需求的驱动下,她不得不去参加一些饭局。 即便有所准备,但她还是每次都逢局必醉——有些人递过来的酒,她无法拒绝,也不能拒绝。她吃再多的解酒药都没用。 因为不想打扰到谢邀,应如岄每次醉了都会让周舟送她回盛园。 这天趴着马桶吐得胃酸都出来以后,她努力地冲完马桶,然后倚着墙呆坐。 周舟走过来,手里拿着水和卸妆巾。 应如岄漱完口,任由周舟拿着卸妆巾给她卸妆。 明艳的颜色被逐一抹去,一张素净的脸逐渐显现。 周舟看着应如岄好一会儿,轻叹一声,“好好休息,明天的饭局……要不我找理由推掉吧。” 机会重要,但身体更重要。 看应如岄现在的样子,她有点不太确定应如岄还能不能撑下去。 “不必。”应如岄声音沙哑,手指微收,“我不想功败垂成。” 周舟有点不忍,“其实你也应该知道,王椮对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其实是一场赌局。 王椮是资本雄厚的投资者,圈里有名的折花者,与很多的女明星都暧昧不清。 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毕竟大家都是各取所需。 圈里知道内情都习以为常。 应如岄很早以前就在很多次饭局见过王椮,只是王椮那时候对她没有兴趣,也不怎么和她说话。在他身边坐着的,大多数是清纯可爱类型的女明星,可能是最近转了口味,才把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这几天的饭局,应如岄都坐在王椮身边。 陪他喝酒,为他挡酒。 王椮说如果她能坚持一周,他就让她做《魅色》的女主。 是的,就是女主。 有钱就是任性。 有资源就是大佬。 应如岄接下了这场赌局。 除非身体交易,别的条件,她都愿意接受。 今天是第三天。 还有四天。 再撑四天就好。 应如岄洗完澡,头发未来得及擦干,人出了洗手间就直接扑到在床上。 她直接闭上眼睛睡了,但几分钟后被手机铃声吵醒。 此刻她并不想接电话,但铃声第二遍响起时,她不得不伸手接了起来。 “岄岄……” 手机里传来的声音低沉且温柔,应如岄愣了愣,心一软,“谢邀……” “熬夜对身体不好,早点休息。” “嗯嗯。” 应如岄应着,正要伸个懒腰,动作忽然僵住。 谢邀怎么知道…… 难道他此刻也在盛园? 她猛地坐起,但头还是沉,她勉强撑稳自己的身体,语气有点紧张,“谢邀,你现在……在盛园?” “嗯,我在楼下。” 谢邀仰头看着楼上亮着灯的某一层,黑色的眸子泛起些许暖意。 应如岄走到窗边,勉强看到楼下的车灯,似乎还有一个人影立在车旁。 她静了两秒,莞尔,“谢医生,要不要上来喝杯茶?” “乐意至极。” * 应如岄站在门边,门铃一响,她打开门,不管不顾地扑入了门外人的怀抱。 她动作突然,谢邀没有预料,抱了个满怀,但也被撞得闷哼一声,后退半步。 他没忍住笑,“怎么了?” 男人嗓音柔和,带着明显的纵容。 应如岄忍不住勾起嘴角。 她抱住他的脖子,化身考拉挂在他身上,语气哼唧,“要你抱我去睡觉。” 温香软玉在怀,谢邀心神略有些荡漾。 他进屋用脚关上门,抱着应如岄往房间走去。 应如岄细嗅谢邀的脖子,“你刚从医院下班?”他身上有消毒水的气味。 谢邀嗯了一声,把应如岄放到床上,应如岄没有松手,于是他被带到床上。 “怎……” 应如岄又是猛一用力,成功把谢邀压在身下—— 她身上穿的是睡裙,跨坐在谢邀腰上的动作使得她的睡裙裙摆上移,一双又白又细的大长腿露出来,微微曲折,能看到白腻的肌肤在柔和的灯芒下泛着微光。沿着柔美的轮廓一路往上,则是她内里小裤的花边…… 截住思绪,谢邀清咳一声,只看了一眼,便觉得有些口干舌燥的感觉涌上,他略有些局促地移开了视线,半路却被应如岄阻止。 她柔软的掌心在下一刻抚上他的脸,俯身亲吻下来。 谢邀一顿。 感觉应如岄先是轻咬着他的下唇,然后微用力吮住,柔巧的舌尖不安分地探入他的口里,触碰到他的,怯了一怯,随即大胆地勾缠过来。 谢邀眼神隐忍,须臾以后,他从后按住她的脖子。 两人静了一瞬。 应如岄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谢邀不语,只静静地看着她。 应如岄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壮着胆子,“亲,亲一下又怎样!” 谢邀轻笑,“不怎样。” 静了一秒,谢邀将她压向自己,“我也想亲一下。” 谢邀的反扑激烈得让应如岄有些承受不住。 两人紧密地贴在一起,厮磨间衣衫渐少。 应如岄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她轻喘着握紧谢邀的手腕,有些紧张,试图平复这失控的一切,但谢邀眼神深深,他注视着她,柔软的目光像一张网。 应如岄想要自投罗网。 心念一起,她无法自控地搂住他的脖子,主动地迎了上去…… * 清晨,应如岄转醒。 她睁开眼睛,眼前依旧是昏暗一片,但隐约带着温度与起伏。 她往后挪开一点,看到谢邀的睡脸。 头发乱糟糟的,眼睫毛很长,鼻子很高,嘴唇的唇形也很好看。 应如岄呆看了一会儿,仰头吻了吻谢邀的唇。 触感柔软。 离开的时候,谢邀睫毛动了一下,应如岄连忙装睡,但刚闭上眼睛就听到一声轻笑。 她只好睁开眼睛。 谢邀正笑着看她。 应如岄跟着笑了,“谢医生今天是不是要上班?” “今天休假。” “那睡一下懒觉吧?” “……好。” 谢邀竟然答应了? 今天的太阳难道是从西边出来的吗? 应如岄有几分好奇地看着她,谢邀伸手过来捂住她的眼睛,“睡吧。” 应如岄伸手扒拉下谢邀的手,依旧是好奇地看着他。 一秒,两秒,三秒。 谢邀伸手再次捂住了她的眼睛,声音带着点沙哑,“这样看着我,应小姐想过后果吗?” “什么后果?”应如岄自觉地装傻。 谢邀的声音更沉了,“昨晚能忍住,今早……可不一定。” “……” 昨晚天时地利与人和,本来很适合做一些和谐的事情,但……谢邀最后停下了。 因为,应如岄的大姨妈来了。 后来是谢邀抱着应如岄去洗手间,又忙前忙后地给她拿干净的衣服,姨妈巾…… 应如岄入睡前还喝了一小碗现煮的红糖姜茶。 回忆起昨晚,应如岄蹭了蹭谢邀的手背,“对不起。” “嗯。快睡吧。”谢邀的声音里带着点紧绷。 应如岄莫名有点想笑。 嘴角才扬起一点弧度,就听到谢邀的呼吸重了一些。 她连忙收敛,“嗯嗯嗯,睡了。晚安,哦不,早安。” “……早安。” * 应如岄睡醒回笼觉,睁开眼时,谢邀已经不在床上。 她圾拉着拖鞋来到客厅,听到厨房里有声响,看到餐桌上还摆着热腾腾的家常菜。 在原地呆了一会儿,她慢慢地踱过去坐下。 没一会儿,谢邀从厨房里出来,手里还端着两碗饭。 看见应如岄,他微微一笑,“刷牙了吗?” 应如岄摇头。 “快去刷牙洗手,我等你吃饭。” 应如岄笑着点头,站起来往洗手间走去。 这一顿午饭平淡但温馨。 饭后看着谢邀在厨房里洗碗的身影,应如岄倚在门边,心里第一次涌起了某种不曾有过的冲动。 谢邀…… 如果余生里,都能与他一起生活,应该……很好吧。 谢邀忽然回头,看见应如岄样子呆呆的,他笑,“想吃葡萄还要再等一会。” 应如岄轻轻地嗯了一声。 等谢邀洗好碗,应如岄打开冰箱,从里面取出葡萄,然后走到谢邀的身边,把葡萄递给他。 眼巴巴地看着谢邀用剪刀把葡萄一个个剪下来,应如岄又凝望他清俊的眉目一会儿,然后笑着将他从身后抱住。 “谢邀……”应如岄闭上眼睛。 “嗯。” “很高兴认识你。” 谢邀有点意外,但也很快地说了句,“很高兴认识你。” * 午睡的时候,应如岄在谢邀的怀里睡着了。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她看到谢邀坐在床上,一手拿着书,一手环着她。 在一两分钟看完一页书,他会把手放下,单手安静地去翻页,然后继续拿起来看。 应如岄看了他一会儿,无声而笑。 “谢邀……”她的声音里带着刚醒来的慵懒,在安静的午后,只有没有防备的依赖和柔软。 谢邀放下书,微微一笑,“醒了?” “嗯。” 应如岄一 边应答,一边伸了个懒腰,期间碰到谢邀的手,她顺势抱住,“谢医生……” 谢邀没接话,只笑着看她。 应如岄抿了抿唇,“谢医生,如果我……如果我重新找一份工作,会不会好一些?” 谢邀也沉默了几秒,“你是一时兴起,还是……工作上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了?” “嗯。”应如岄云淡风轻地应着,但眼睛却不知道怎么的有点红了,“没有戏拍了。” “为什么没有戏拍了?” “被别人抢了,抢不过别人。” 谢邀眼眸里的光隐隐地晃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他轻声问,“换工作你会比现在开心吗?” “……我不知道。”应如岄笑得有点勉强,“我有的时候在想,是不是我太贪心了。” 应如岄有时候想,谢邀能帮她做些什么? 他不是章台王槮,她想要的,他其实没有办法给她。 那些她想要的,如果她愿意出卖自己,似乎……唾手可得。 可她也很清楚这样做的后果。 一旦她这样做,谢邀势必会离她而去,他们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别的可能。 眼前有巨大的诱惑。 可是她尚还有几分清醒。 明白自己要的,不仅是戏,还有余生里的幸福。 谢邀能给她的,就是现在,以及余生里的幸福。 她之所以痛苦,或许就是因为她太贪心了吧。 戏与人,她都想要。 如果必须要做出选择…… 她此前已经作出选择,可是在日渐的煎熬里,她不是圣人,她能感觉到那偶尔瞬间里闪过的一丝丝的动摇。 手被微微握紧。 应如岄视线上移,谢邀的瞳仁映照着她无措的样子。 她忽然为自己的动摇感到羞愧。 她想要说些什么,但谢邀目光柔和地看着她,这让她说不出别的什么话来。 谢邀沉默了好一会儿,再开口时,他的声音很轻,“岄岄,如果你暂时不打算与我分开,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应如岄有一刹那的慌乱。 谢邀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动摇。 她有些不敢看谢邀的眼睛。 僵持半晌,谢邀将她拥入怀里,声音低低地说了两个字,“抱歉。” 第33章 33 谢邀说的抱歉让应如岄整个晚上都有些心神不宁。 即便她其实没有多少时间去思考这两个字的真实含义,但在不需要应酬的某个瞬间里,她还是觉得心头闷闷的,似乎被什么东西压着一般,厚重得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借口上洗手间,在隔间里查看手机,发现并没有谢邀的来电或者信息或者微信信息时,她愈发感到心烦气躁。 她想,下午的时候,她不应该和谢邀说那些的。 说了那些,谢邀不开心,她也不开心。 她把手机塞回包里,走到洗手台洗手时,有人从外推门进来。 镜子里映出梵郦的脸。 应如岄取过一张纸巾兀自擦手,并不打算理会,但梵郦走了过来,停在她身边。 “听说你和王先生打赌,连续喝七天,能扛过就算你赢。” “其实我觉得,就算你真的赢了,恐怕也没命去演《魅色》。” 这话说得实在难听。 应如岄并不想去做无谓的计较,是以她眼神淡淡地看了梵郦一眼,绕开她往外走。 刚走两步,梵郦在她身后追加了两句,“你这个样子真令人讨厌。你会后悔的。” 应如岄回到包厢,在王槮身边坐下时,王槮抬眼看她,顺手把一杯酒递了过来,“怎么去那么久?不舒服?” “我没事。” 王槮要说什么,旁边传来敬酒的声音,“王先生,我敬你一杯。” 王槮看向应如岄。 应如岄微微一笑,举着酒杯站起来,“王先生最近身体不适,我来替他喝。” …… 一个小时后,应如岄觉得自己要醉了,但饭桌上的大佬们却并未尽兴,笑说着要去哪里继续快活。 应如岄从包里拿出解酒药,想要不动声色地吃下去时,王槮发现了。 他攥住她的手腕,有几分好奇,“这是什么?” “解酒药。” 王槮笑了一声,意味不明,“应小姐这算不算违规?” “不算。”应如岄挣脱他的手,把解酒药吞下去。估计是酒壮人胆但又还剩下一点清醒,她的言辞有些生硬地解释,“如果我醉倒了,就没办法替王先生挡酒了。” 王槮看她一眼,递过来一杯水,“喝口水 。” 应如岄接过水杯,喝了一口,然后把水杯放回桌面。 王槮再看了她一眼,然后转头与别人说话。 十几分钟后,一群大佬转移阵地去春水初生。 应如岄从王槮的车上下来时,头重脚轻有些站不稳,她踉跄了一下,下一个瞬间被旁人伸手搂了过去。 是章台。 她努力站稳,道了句谢。 王槮走过来,眼神在她与章台之间游移一圈,笑了笑,“应小姐可得当心了。” 应如岄微微一笑,“一定当心。” 王槮朝她伸出手。 应如岄走过去,手指隔着西服缠上他的手臂,“谢谢。” 王槮脸色有点黑,“你不想碰我的手?” “……” 没想到王槮竟然是个敏感的人。 应如岄僵了一下,指尖下滑,就要碰到王槮的手时,王槮却被章台拉了过去。 “走吧,我们也快进去吧,他们在里面已经等久了。” 王槮回头看了一眼应如岄,又转过头去,几分莫测地看着章台,“你帮她解围?” “一时心软。”章台朗笑,“我待会自罚三杯。” “你心软?”王槮瞥了他一眼,“你现在心软,当初为什么又让梵郦抢了她的戏?现在才来心软,会不会太迟了点?” “她和梵郦不一样。”章台带着王槮往前走,“梵郦现在是我的人,我自然关照她多一点。” “那现在你关照应小姐,应小姐是你的人了?” “并不是。都说了受不住美人委屈,一时心软而已。” “你能心软多久?今晚她还要替我喝酒。” “就心软这一时,今晚她要如何,我可管不了那么多……” 章台和王槮两人边说着走远,应如岄踩着高跟鞋慢慢跟上去,一旁的梵郦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快速地把她甩在身后。 应如岄走进大堂,冷冷的风迎面吹来,她打了个冷颤。 她今晚穿了一身香槟色的雪纺连衣裙,长度在膝盖以上。 皮肤被冷空气包裹的一刹那,她感觉有些不太舒服。 询问服务员洗手间所在的方向,应如岄捂着肚子低头走过去。 没想到才走了几步就差点撞到了人。 应如岄下意识道歉,往旁边让的时候,她抬头,一看清那人的面容,便有些惊讶,“……何进?” 何进笑容灿烂,“应小姐,好久不见了。” 应如岄嗯了一声,她不动声色地寻找谢邀的身影时,何进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笑眯眯地问,“在找谢医生?”又注意她捂着肚子,他微微皱眉,“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应如岄正要回答,小腹却一阵绞痛,她闷哼一声蹲下来。 何进也跟着蹲下,“应小姐?” 应如岄脸色苍白,额头冒出冷汗,她轻喘一声,声音细若蚊蚋,“谢邀在吗?” 何进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应如岄正要再说一遍,小腹又是一阵绞痛,她险些没站稳要摔倒在地上。 但所幸谢邀很快便出现在她的面前。 应如岄攀住他的手,发现意外的温暖。 谢邀却是重重地皱眉,因为她现在的模样。 他把她抱起来,手心触碰到的地方皆是冰凉一片,他原来还想要问一问原因,但闻着她身上的酒味,他觉得他可以省略这一步了。 他依旧皱着眉头,却没有办法对应如岄生气。 他很明白她为什么需要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最终谢邀垂眸看应如岄一眼,无声地抱着她往外走。 * 应如岄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谢邀在和谁说话。 “嗯。” “我明白。” “我理解。” “知道。” “好。” “谢谢你。” …… 她努力地睁开眼睛,柔和的光线里,谢邀的身影显得有些不太真实。 想要从床上起来,她动了动身子,发现小腹旁边有一个热水袋,脚底下也有一个热水袋。 暖暖的。 脑子里闪过之前的点滴回忆,她揪紧被子,脸往里埋了埋。 猛然想到自己脸上的妆,她又被吓得连忙松手。 谢邀听到响动,挂掉电话回过身来,应如岄正眼巴巴地看他,一脸无措加小心。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慢慢地走过去。 应如岄黏上来,他伸手接住,“还疼吗?” “一点点。” 应如岄感觉谢邀把手放在她的小腹上,轻轻静静地停了一会儿,“我去给你煮红糖姜茶。” 应如岄不舍得放手,“不喝也没关系。反正好得差不多了。” “还是凉的。” “嗯?” 谢邀抓住应如岄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什么感觉?” “嗯……”应如岄觉得自己有点无法思考,几秒后,她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手感还挺结实的?” “……” 谢邀叹了一口气,松开应如岄的手,“等我一会。” 应如岄知道谢邀这是要去煮红糖姜茶,她拦住他,“不用。” 谢邀回过头,眼眸认真,“岄岄,不管因为什么原因,你都要学会对自己的身体好一点。” 他说得温柔。 应如岄眼睛有点发热。 谢邀伸手摸摸她的头,“等我一会儿,很快的。” 谢邀去了厨房。 应如岄在床上呆了一会儿,踩着无力的步伐去洗手间。 镜子里的她脸上没有血色,嘴唇还有点干裂。 头发也乱糟糟的。 那样子怎么看怎么邋遢。 难为谢邀看着这样的她,还能神色如常。 她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半分钟,微微一笑,然后回到床上乖乖躺好。 现在是凌晨三点。 应如岄拿起手机,发现手机上有五六个未接来电。 其中一个来自周舟。 她犹豫着是否要回拨,周舟发来了信息。 【岄岄,王先生希望你明天能亲自给他解释。】 应如岄撇撇嘴,手动秒回,【这件事情应该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吧?】 周舟也秒回,【似乎是这样的。】 【好。】 放下手机,应如岄如释重负。 小腹已经疼得并不明显,应如岄去洗手间解决完个人问题,然后慢悠悠地接近厨房。 小锅里的红糖姜茶咕噜咕噜,厨房里满是姜的味道。 谢邀站在小锅前,挺拔的身影就像是一株绿植。 应如岄从身后抱住他,声音软软的,“谢邀……” 谢邀回神。 熄了火,他把小锅里的红糖姜茶小心地倒到一旁的小碗里,然后轻捂住应如岄环在他腰间的微凉的手,“该回房间了。” 应如岄轻快地哦了一声,然后松开了手。 回到房间,在谢邀督促的目光下把整碗红糖姜茶喝下去,交还小碗时,应如岄没忍住打了个嗝。 她迅速地捂住嘴。 谢邀把碗接过来时碰到她的手,察觉她的手终于暖和了一些,他轻笑一声,此刻终于完全舒展眉头。 把碗放在一旁,他静静地看着应如岄好一会儿,“岄岄,我有话要对你说。” “嗯?说什么?” 应如岄并没有注意到谢邀的表情。 她忙着爬到谢邀身上,想向他索吻。 直到她的双手被谢邀按住,她才发现气氛有点不同寻常。 谢邀面容严肃。 她隐约记得他刚刚好像说有话要对她说…… 应如岄忽然有点心慌。 她有些忐忑地看着谢邀,谢邀也在看她,眼神复杂,起伏不定。 他似乎在犹豫…… 小腹忽然又绞痛了一下。 应如岄脸色一变,半弯下身子。 谢邀伸手过来抱她,语气紧张,“怎么了?” 应如岄扶紧他的手,等那股绞痛过去后,她看向谢邀,“你想和我说什么?” 谢邀没有立即回答。 应如岄看着他欲言又止,心里越来越凉。 即便刚刚她没有反应过来,但现在,她似乎明白,谢邀要对她说什么了。 这样的气氛,这样的表情,她曾经是经历过的、见过的。 他想对她说再见了。 应如岄咬了咬唇。 身子开始微微颤抖。 就在她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谢邀眉头微蹙,低头吻住了她。 第34章 34 第二天下午,应如岄给王槮打电话,为昨晚上的忽然消失做解释。 王槮沉默地听完,没过多久就挂掉了电话。 当然,在此之前,他没有忘记说那句,“你输了。” 输了就输了吧。 应如岄如是想,正要把手机放下,周舟来电。 她接起,声音颓废,“什么事?” 周舟顿了一下,“岄岄你还好吗?” “不好。”应如岄倒在被子上,伸手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苦笑一声,“人戏两失。” 她很不好。 “什么人戏两失?”周舟下意识问了这样一句,但刚问完她就反应过来了,她沉默了。 应如岄也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周舟听到应如岄努力克制着的哽咽声问她,“周舟,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我认为不是。”周舟的声音轻轻的,“或许你只是还没有遇到真正对的那个人。” “谢邀昨晚和我说,他觉得自己困住了我的脚步,也许我们暂时分开会更好一些。” 周舟想了想,正要回答,应如岄却呜咽一声。 相比应如岄的激动,周舟很冷静,“那你觉得,如果你们暂时分开会不会好一些?” 应如岄的哭腔开始变弱。 周舟继续说,“你想要往上爬,要爬得比别人高,肯定需要交换和舍弃。或许你觉得这种交换的行为很无耻,可是,在这个圈子里,这却是最通用的法则,最快捷的办法。” 应如岄握着手机的指尖开始泛白,她声音颤抖,“我已经尽力了。” 用她力所能及的方式。 “是的。你已经尽力了。”周舟轻叹一声,“可是,你的尽力却没有什么实际的效果。” 没有戏拍,没有通告。 在娱乐圈里没有动静。 这几乎等于不存在。 “以后会怎么样,这归根到底是你的选择。”周舟也无奈,“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会尊重你。” 应如岄沉默了几秒。 “周舟,如果我还是没有戏拍,你很快就会辞职,对不对?” 周舟微吸一口气,“是的。岄岄,对不起,我也要生存和生活。请你谅解。” “我明白。” “其实,冒昧问一句,为什么谢医生就不愿意体谅一下你的情况呢?毕竟这关乎你的事业。这条路,是最好走的一条。” …… 应如岄没有回答周舟的问题。 她想,不是谢邀不愿意体谅她,而是她其实并不愿意以这样的方式去换取自己的前途。 昨晚谢邀说的那些话,她并没有感到欢喜。 虽然她很明白谢邀为什么会这样说。 她是女演员,在娱乐圈里如果不抓紧时间和机会,后来的层出不穷的新人很快就会把她这样的旧人拍死在沙滩上。 她没有任何的背景。 如果就此下去,不出意外,她很快就会走到这场事业的终点。 谢邀看得很明白,她也看得很明白。 谢邀觉得她或许认为事业比任何都重要,所以他把选择权给她。 应如岄想,这就是现实。 难有两全其美。 应如岄挂了电话,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一天。 一天后,她打电话给楠姐,约了她在某个地方吃饭。 两人安静地吃完一顿,应如岄在吃着饭后甜点时,很随意地说了一句,“楠姐,我们的合约快到期了吧。” 安楠抬眸看了应如岄一眼,“还有两个月。” “你不想续约了。” 这并不是疑问句。 应如岄看着眼前的冰淇淋球,轻轻颔首,“是。” 安楠放下手里挖冰淇淋的小勺子,“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目前想休息一下,找个地方散散心。” “去哪里?” “不知道,还没有看攻略。” 安楠静静地看着应如岄,良久后才问,“努力了那么多年,就这样放弃,甘心?” 应如岄心说不甘心,但脸上却是无奈以及看淡后的云淡风轻,“我觉得我已经尽力了。” 安楠皱眉,“在我看来,你可以努力的地方还有很大余地。” “卖身吗?”应如岄声音很轻地反问。 安楠脸色一变,声音刹那尖锐了好几分,“怎么?你觉得这种方法很低贱?” 应如岄摇头,“我只是……” “你知道你为什么直到现在都红不起来,红不长久吗?因为你总是死抱着这样天真的想法!” “在资本的圈子里妄想着纯洁,应如岄你到底是有多天真!” 安楠拿起包包离席,猛走了几步又回头,“既然你不想续约,也罢,我也不强求。我们就此别过,希望你以后不会有回来求我的那一天。” 安楠走后,应如岄怔忪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她慢悠悠地把碗里的冰淇淋吃完,然后她擦干净手,给周舟发了一条短信,“谢谢你这几个月来的关照。” 短信发出以后,她把手机关机,装进包包里,然后慢慢地走出餐厅。 * 应如岄去专卖店重新买了一台手机,一张新的电话卡,然后她打车去了宁城北医院。 此时已经是傍晚,医院六层不复白天里的喧哗,只剩下一片宁静。 她放轻脚步行走,走到谢邀的办公室门前时,她轻易地听到里面有交谈声以及……女人的轻笑声。 那声音似乎有些刺耳。 “谢邀,你决定好了吗?要不要去汉堡Endo医院交流?” “我还没有考虑好。” “为什么?这个机会很难得的。这可是汉堡Endo医院第一次在中国启动这样的交流项目。你知道的,Helios Endo Klinik可是欧洲最大的骨科中心,每年可以让13400人恢复行动能力,骨科更是Endo医院的王牌科室,在脊椎方面有很高的造诣,它不仅是首屈一指的关节外科医院,在人工关节方面有多项发明。你如果能去参加这个交流项目,会对你的工作有很大的帮助。” “我明白。” “那你为什么犹豫?” “Alexandra,这是我的个人私事。”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 应如岄等了几秒,伸手正要敲门,又听到Alexandra说,“是因为你的女朋友吗?你这两天看起来都不怎么开心。” “Alexandra,这是我的个人私事。” 谢邀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冷淡,应如岄几乎能想象到他微微皱眉的模样。 “谢邀,我们不是朋友吗?”Alexandra的声音有些委屈。 “朋友更应该保持适当的分寸。” 应如岄勾起手指敲响办公室门。 门是Alexandra开的。 应如岄并不意外,她看着Alexandra微微一笑,“你好,我想要找谢医生。” Alexandra眼神古怪。 应如岄任由她打量。 两秒后,Alexandra往后退开,“谢邀,有人找你。” 应如岄看向坐在办公桌后的谢邀,两人视线对上,她先开口,“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吧。” 谢邀颔首。 * 两人去了家常小菜馆。 等菜上桌期间,应如岄被旁边的笑声吸引。 她扭头看去,发现旁边坐了一对情侣。 两人还是高中学生的模样,男生凑到女生的耳边对她说了句什么,女生听完一脸娇羞地锤了一下男生,说了句经典的“别闹。” 应如岄忍不住笑了笑。 回头看到谢邀在看她,她睁大眼睛,“怎么了?” “没事。” 应如岄习惯性地想要去拿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可手还没有碰到,她便收了回来。 清了清嗓子,她想要说话,但一想到要说的那个话题一旦开始,或许接下来她和谢邀都办法好好吃饭了。她及时把要说的话重新咽下去,说了个无关痛痒的话题,“我过几天要回家一趟。” 谢邀的表情有些意外。 应如岄笑着解释,“我正好要休息一阵子。昨天我妈给我打电话,说我很久没回家了,让我有空回家一趟。” “……嗯。” 老板把菜端过来,应如岄笑着道谢,才拿起筷子便听到老板有些不太好意思地问,“应小姐,我想替我女儿问你要个签名,不知道方不方便?” 应如岄点头,“当然可以。” 老板拿过一个笔记本,应如岄接过来,“老板,你女儿叫什么名字啊?” “悦悦,悦耳的悦。” 应如岄在笔记本上写,“祝悦悦每天都开心。——应如岄。” 老板接回笔记本的时候,脸上几乎要笑出一朵花来,“谢谢应小姐。” “不客气。” “悦悦最近很喜欢看你演的《明月是我》,她说她很喜欢里面的旗袍,还说应小姐很适合穿旗袍。她还说她长大以后要做服装设计师,专门设计旗袍,让旗袍得到更多人的喜欢。” 说起女儿,老板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 应如岄也笑,“虽然《明月是我》里的故事情节是虚构的,但是剧里的服饰器物等都是考究过的,有那个时候的风韵。感谢喜欢。” 等老板去招呼别的客人,应如岄心情很好地用筷子去夹菜,抬头时看到对面的谢邀,她笑笑,“不吃菜?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谢邀给应如岄夹菜,神色淡淡的,“吃吧。” 这一顿饭,谢邀吃得很少,反而是应如岄吃了很多。 应如岄最后放下筷子时,觉得自己的肚子都被撑得有些难受了。 她放下筷子,笑眯眯地看着谢邀,“我吃撑了,待会我们去散散步好不好?” “好。” 两人从家常小菜馆出来,沿着宁江边上的绿道散步。 晚风迎面吹来,舒爽宜人。 有不少人在绿道上。 男女老少,或散步或慢跑,年纪小的孩子在嬉闹,年纪大的缠着家长兴高采烈地分享今日发生的事情,情侣模样的人在窃窃私语,年纪大的一边走路一边做着各种运动的慢动作…… 应如岄看看江对面发光的写字楼,又看看落在江面上的倒影,最后把视线落在谢邀的脸上。 她伸出手,指尖轻滑过男人的掌心,握紧。 当谢邀回之以微重的力度时,她又忍不住笑了。 谢邀垂眸看她。 她今晚笑得特别多。 有些不同。 “谢邀,”应如岄还是说到了那个话题,“来找你的时候,我在门外不小心听到了你和Alexandra的对话。你什么时候去德国交流?” “如果确认要去,下个月月初。” “要去多久?” “一年。” “这么久……” 谢邀停下脚步,很认真地看着应如岄,“我还在考虑。” 应如岄移开视线,拉着谢邀继续慢悠悠地往前走,好一会儿后,她随意地道,“这样难得的机会,抓住比放弃更好吧。” “你希望我去吗?” “我的想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 手上被包裹的力度忽然变大。 谢邀眉眼沉沉,“你的想法,对于我来说,很重要。” 应如岄愣愣地看着谢邀,须臾后,她轻声说,“你让我自己选择,你自然也要自己选择。” “谢邀,我们分开吧。” 第35章 35 应如岄回到凉城,每天陪着应爸爸应妈妈过养老生活,规律作息,勤于散步。 半个月后的某个清晨,她战战兢兢地踩上体重秤,显示器里的数字一顿摇晃,稳定下来后,她惊悚地发现自己——胖了两斤。 半个月,两斤。 这增速也太猛了吧。 应如岄皱眉。 应妈妈探过头一看,也皱眉,“好吃好喝了半个月怎么就只胖了两斤?吃的都浪费到哪里去了?” 应如岄:“……” 应爸爸在一旁拿着报纸抖着摊开,见惯不怪,笑眯眯的,“才两斤,看不出来什么的。岄岄还是要多吃点。太瘦了。” 应如岄走到沙发边,倒下,随手捏起自己肚子上的小软肉,语气十分惆怅,“老爸,你可别小看那两斤,上镜会很显胖的。” “胖一点也好看啊。”应爸爸翻到报纸的娱乐版面,手指点了点,“你看上面的这些女明星,瘦是瘦,可是干巴巴的,也不好看。” 应如岄随意瞟去一眼,没想到见到的竟然是熟悉的面孔,她移开视线,继续自己的惆怅,“现在可不是杨贵妃时代了。” “无论哪个时代都是追求美的时代。岄岄啊,与其瘦得雷同,不如美得特别。” 应如岄“……” 应妈妈提着菜篮子站在门边,“岄岄,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买菜?多走走有利于减肥哦。” 应如岄坐起来,“等一下,我去换衣服。” 回到凉城的这一段时间,应如岄每天早上都会和应妈妈一起去菜市场买菜。 今日也不例外。 两母女手挽手地走在路上,应妈妈有些感慨,“自从你上学以后,我们就很少这样结伴去菜市场买菜了。” “是啊。”应如岄也有些感慨,“上学的时候功课多,有空只想睡觉。后来毕业了,工作之余也只想睡觉。” “你这次回来打算待多久?” “还不知道。感觉可以待久一点吧,目前没有什么很重要的安排。” “我看你这几天都很关注手机,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应如岄笑着摇头。 “不用觉得必须要到谈婚论嫁的程度才可以让我和你爸爸知道的。”应妈妈笑,“就算还不稳定,也是可以说的啊。” “真的没有。” 应妈妈的表情夸张中带着明显的惆怅,“你这都单了快三年了。”说完她还是伸出了三根手指在应如岄面前晃了晃。 应如岄默默地告诉自己要视而不见,“嗯。” 应妈妈想了想,“我看张不囿和你配一脸。” 应如岄挑眉,“呦,老妈你还会说\‘配一脸\’?对了,人家不叫张不囿,人家叫肖砚。还有,我和他在戏中是一对,但是在现实里连好朋友都算不上。和他配一脸是不可能的。” “这样啊……”应妈妈叹气,“我好惆怅。” 应如岄:“……” “你这样……”应妈妈仔细看应如岄的神色,“你是不是还放不下谢邀?如果还喜欢他,那就联系一下他,看和他还有没有可能?” 应如岄:“……” 应如岄长叹,“老妈,我在你的眼里,要嫁出去到底是有多困难啊?”用得着这么担心吗? “你要是放不下面子,我去替你联系?让他有空到家里来吃饭。” “……!!!” “妈……”应如岄把声音拖得长长的,“求你千万不要这样做。你这样做,以后我和他见面会很尴尬很尴尬的!” “尴尬有什么问题?等他成了你老公,你会感谢我的。” “……” “其实谢邀这个小伙子还挺好的。”应妈妈陷入回忆,“他长得好看,又是医生,收入不错,人品不错,脾气也好……和你更配一脸!对了,我觉得他配你比张不囿配你还配!” “你小的时候不是总是说要嫁个医生的吗?就他了。” “乖女儿,记得抓紧机会啊。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 应如岄有点哭笑不得,可是她又没有办法和应妈妈说其中的曲曲绕绕,只好含糊地应了过去。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还很慎重地和应妈妈说谢邀已经是过去式,企图彻底打消应妈妈对谢邀抱有的不必要的期待。 应妈妈的期待果然被打击得彻底,她看着应如岄,长长地叹了一声,但一声还没有叹完,她眼睛大亮,“宝贝女儿,要不要相亲看看?” 应如岄一脸惊悚,“相亲?” 她使劲摇头,“不不不不……” “去看看嘛,万一有合适的呢?” “妈妈,这个时候谈恋爱,我会失业的。”应如岄认真脸,“不要忘记,我是一名演员,还是一名女演员。在娱乐圈生存真的很困难啊,如果不努力一点,迟早凉凉。” 应妈妈默了一会儿,幽幽地抛出一句,“你现在还不够凉吗?” “……” 虽然但是,这样直白地说出来真的好么? “女儿啊,虽然大家都说新时代新女性,但你也在外独自闯荡好几年了,现在什么情况你心里也清楚。既然这样,不如擦亮眼睛找个好人家,平淡一生或许也是一种幸福呢?” 应如岄低着头。 应妈妈轻轻拍了拍应如岄的肩膀,“妈妈不是在逼你。岄岄,有的时候,换一种角度生活也是值得尝试的。妈妈说的话,你觉得有道理你就听听,不必违背自己的意志。无论你想做什么,你只要记得,妈妈和爸爸总是支持你的就好了。” 应如岄抱住应妈妈的手臂,被感动得有点想哭,“谢谢爸爸妈妈。” * 两母女结伴卖菜一般都是应妈妈负责买,应如岄负责拿。 到了市场,应如岄拎着篮子乖乖地跟在应妈妈的身后。 两母女从荤菜区域逛到到素菜区域,不到半个小时,收获满满。 应妈妈在挑选小白菜的时候,应如岄拿出手机看了看。 嗯,一片风平浪静。 没有工作,自然也没人找她。 她只好上微博看了一下最新的热搜,发现没有什么让她感兴趣的内容后,她有点郁闷地锁了屏。 等她把注意力转移到应妈妈的身上,她惊愕地发现,应妈妈正和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某师奶聊得热火朝天—— “我家岄岄也是!”应妈妈很激动。 应如岄一头雾水。 某师奶满脸笑容,“既然他们习惯差不多,不如找个时间让他们见见?” 应妈妈连忙点头,“可以可以。” 应如岄:“???” 为什么看见应妈妈这么高兴的模样,她莫名有种即将要被卖掉的感觉? “明天可以吗?”某师奶忽然笑着回头询问她。 应如岄看着她对自己笑得灿烂,只能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什么?” 某师奶很热情,“我家阿定今天从部队回来,明天能请你一起吃个饭吗?” 应如岄:“???” 这场相亲宴应如岄最后没能拒绝。 因为应妈妈一直在朝她眨眼睛。 她虽然心里有点不太乐意,但想着当面拒绝双方都有点不好下台,去见见那个阿定也没什么,就点头答应了。 回到家里,应如岄把手里的菜篮子放下,正要把里面的东西逐样放进冰箱,应妈妈走过来把她手里的东西拿走了,“你去沙发上坐着。” “为什么?”整理冰箱一向是她来做的。 “想想自己有没有把好看的裙子带回来,如果没有,傍晚的时候去里盈广场买几套吧。刘阿姨家的阿定也是一个挺好的小伙子,你们小的时候还在一起玩过过家家,若是有缘分,变成真的过家家也没有什么不好。” 应如岄:“……” 应如岄无奈地捂了一把脸——被老妈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感觉,让人疲惫。 * 虽然不缺裙子,但应如岄还是在傍晚的时候出门去里盈广场逛街了。 她其实并不想出门的,但耐不住应妈妈一直在她的耳边唠叨她小的时候和那个阿定如何如何,她决定去里盈广场躲一躲,喝一杯奶茶,让自己的耳朵清静清静。 凉城虽然不及宁城繁华,但是城市的基础设施也算完备。 里盈广场是凉城里各种品牌商铺营业所在的地方,吃喝玩乐的聚聚之地,每日的人流量极大。 应如岄混在人群里逛了几家品牌店,在没有挑选到什么合心意的裙子后,她抱着一杯奶茶,独自去看了场电影。 电影开始的时候,2号厅里的座位还有一半空着。 应如岄对照着电影票上的座位号坐下,刚把奶茶放好,抬头的时候,她看到大屏幕里闪现她的名字。 主演:歩戈应如岄 屏幕上现在正在播放着的电影《教坊风月》,正是应如岄在演完《明月是你》的戏份以后接拍的。 导演郑年没有什么名气,偏爱唐朝风物,电影《教坊风月》有着浓郁的唐朝气息,以唐传奇故事为模本,主要讲述唐朝清都坊舞伎应风月与书生步构之间的故事。 步构为赶考书生,入长安之时偶遇舞伎应风月出行,一见倾心,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之下。 科考之前,他与友人入清都坊取乐,再遇应风月,与她有了接触。 步构有才,兼之面容俊秀,应风月表面风平浪静,但禁不住步构多番热烈的明示暗示,遂芳心暗许,多番接济其于危难。 两人约定,揭榜之日,若步构榜上有名,则为她赎身,离开清都坊;若榜上无名,应风月亦愿意自行赎身,随他漂泊。 到了揭榜之日,步构榜上有名,是为探花。 步构喜不自胜,正要去为应风月赎身时,被朝中某高官的家丁拦住,邀请往府上喝茶。 高官希望他迎娶自己的女儿为妻,又以利和权诱之,步构动摇,最终颔首答应。 应风月在揭榜之日没等来步构,她派人前去查看,得知步构上榜的消息,后来又得知他自愿入府为赘,背信弃义,因爱生恨,请了杀手去刺杀。 电影的最后,应风月成为花魁的那一日,她在舞台上笑得颠倒众生,声与色皆妖娆。杀手站在台下,为她带来步构的人头,她镇定从容地跳完最后一支舞,吞药自尽于台上。 故事是普通的故事,但电影里的场景布置,人文文化,生活气息等,却是值得让人品味的。 看完电影,应如岄打开APP看上面的观后感,《教坊风月》只有6分。 “情节好普通。但场景还是挺好看的。剧荒时可撸。” “WOC,应如岄跳舞跳得很好看,让人惊艳!” “步生最后居然被应风月派杀手杀了!天哪,那个时代的女子好大胆!这结局出人意料。不过花魁最后也死了,伤心。啊啊啊啊啊,小姐姐跳舞真的好好看!” …… 应如岄走出电影院,刚把空了的奶茶杯扔进分类垃圾箱,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看着屏幕上熟悉的人名与号码,应如岄定在原地。 她不知道该不该接这个电话。 谢邀的电话。 几秒的犹豫过后,应如岄最终还是用指尖拨向了通话键。 把手机放到耳边,应如岄小心翼翼地“喂”了一声—— 对方并没有回答。 应如岄能听到的,只有那轻缓的呼吸声。 第36章 36 “岄岄,”应妈妈敲响应如岄的房门,“时间快到了,你还没准备好吗?” 话刚说完,眼前的门便开了。 应如岄拎着包包,神色有点无奈,“好了好了,我这就出门。” 应妈妈打量女儿一周,点头笑,“还不错。加油岄岄,你已经成功了一半了。” 应如岄:“……” 里盈广场距离应如岄家所在的小区很近,走路过去也不过是十分钟左右的时间。 应如岄出门后慢悠悠地往里盈广场走去,路上有好几个人盯着她看,似乎在确认什么,应如岄低头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连忙加快了脚步。 到达约定吃饭的餐厅,应如岄见到了萧定。 板寸头,面容硬朗,身姿挺拔。 兵哥哥模板。 性格还很开朗。 即便两人多年后第一次见面,面对面吃饭,萧定也并未让应如岄感到尴尬。 吃完饭,两人走出餐厅,萧定阿笑着提议,“岄岄,时间还很早,要不要去看电影?” 时间确实还早,应如岄点头,“好啊。” “你想看什么?” 站在放映宣传屏幕前,萧定的视线从上往下,遇到《教坊风月》时,他偏头看了应如岄一眼,然后蓦地笑了,“巧了。” “什么?” 萧定忽然低头,凑近应如岄,轻声地说,“遇到了你主演的《教坊风月》。海报上的你,令人一眼就觉得惊艳。” 话说完,他站直身子,语气如常,“你想看什么?” 应如岄:“……” 懵了两秒,应如岄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 萧定看过来,眼里含笑,“要不就看《教坊风月》?” 应如岄隐约有些不自在,因为她现在能感觉到萧定对她明显有的好感了。 抬眼看了列表一眼,应如岄略微拘束地指了其中一部,“看《无双》?” “好。” 萧定买完票,拿着两杯饮料和爆米花过来,应如岄伸手要接过其中一杯,萧定却对她抬了抬下巴,“你拿票。” 应如岄拿过票,又要去接饮料,萧定避开了。 应如岄有些惊讶。 萧定的神色却有点无奈,“你看别人……还是我来。” 应如岄往四周看,发现周围的小情侣们都是男生拿饮料,女生拿爆米花又或者什么都不拿。 她默默地随着萧定往前走。 萧定步子比较大,偶尔还微停一下等她。 两人进了放映厅,刚坐下来,应如岄察觉自己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电影还没有开始,应如岄用手掩着看了一眼,发现是一条天气预警信息。 今晚会有暴雨。 电影即将开始,应如岄把手机调为静音,认真地看电影。 两个小时后,电影结束。 萧定送应如岄回家,两人沿着街道慢慢往回走。 空气有点闷热,天色倒是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萧定忽然说,“快要下雨了。要走快一点。” 话音刚落,天边闪过一道雷电,一秒后,轰隆隆的雷声从云层里传出来,震耳欲聋。 雨点忽然落下。 两人只好到旁边的茶饮店避雨。 和他们一样,还有很多的路人也在同一时间里跑到了茶饮店前,茶饮店的店员瞬间忙碌起来,因为有不少人点了奶茶。 萧定笑着问,“要不要喝奶茶?” 应如岄点头。 等了十分钟,大雨微停,奶茶到手。 应如岄嚼着珍珠,嚼着嚼着,忽然感觉有人在看她。 她侧眸,声音有点含糊,“怎么了?” 萧定笑容浅浅,“我原来以为你不会喝奶茶。” “当然会啊。”应如岄笑,“我也只是个普通人。” “那加个微信好友吧?” “好啊。” 和萧定加完好友,应如岄看着他只有一个“定”字,背景为白色的头像,忍不住笑了。 萧定看过来,“为什么笑?” “你的头像。”应如岄忍住,“现在用这样头像的人不多了。” 萧定有点不太好意思,“是吗?当初想不好用什么图片做头像,就随手写了一个字。” 应如岄仔细看头像上的“定”字,几秒后,她点头赞叹,“你字写得真好看。” “人们常说字如其人。” “所以?” 萧定不说话了。 只盯着应如岄看。 眼神……微微发亮。 应如岄低头喝奶茶,正好旁边的人陆陆续续往外走了,她伸出手指探了探,顺利地转移话题,“雨停了。” “嗯。我们走吧。” “好。” 回到楼下已经将近十点。 应如岄站定,对萧定微笑,“谢谢你送我回家。” 萧定也笑,笑完以后,他微微正色,“岄岄,我对你很有好感,希望能有机会与你发展长期稳定和谐的关系。” 路灯的光芒之下,萧定的神容看起来很温柔且坚定。 似乎,就此认定了她一般。 应如岄懵住,反应过来,她微微往后退了一步,有些尴尬,“萧定,我们才见了一面,有很多事情……都还说不准的。” “我明白,我们需要更多的接触和了解,所以,”萧定往前,“过几天能邀请你再一起吃饭吗?” “……好啊。” 回到家里已经十点多。 一开门,应如岄看到客厅里的两个人齐齐朝她看过来。 应爸爸面容淡定。 应妈妈笑容满面,“乖女儿,感觉怎么样?可以相处一下吗?” 应如岄换好拖鞋,慢慢地走到沙发坐下,“挺好的,但是我对他……” “没事没事,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多相处点时间或许就有感觉了呢。” 应如岄嗯了一声,脑海却不自控地想起一个人。 她想起谢邀了。 她当初见他,虽然是见色起意,但好听点就是一见钟情。 她对萧定没有那样的感觉。 或许,人的一生中,就只有那么的一个人,才能成为一见钟情的存在吧。 于她而言,那个位置,已经被谢邀占据了。 应如岄站起来,“爸妈,我有点累了,先回房间了。” 她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回想这一段时间来的点滴。 和谢邀和平分手后,没几日她就回了凉城。 中间一段养老生活,直到现在被催婚。 如果…… 应如岄轻咬了一下嘴唇。 她想,也许她时候回去宁城了。 手机忽然持续震动。 应如岄看着那个熟悉的号码,心里点点泛酸。 凝看了十几秒,她放下手机,打算当做没看见。 她拿了睡衣去浴室洗澡,再从浴室出来已经是四十分钟后。 窗外又开始下雨,大暴雨,电闪雷鸣。 应如岄走到窗边把窗帘合上。 慢悠悠地护肤吹头发,等头发半干,又过去了一个小时。 应如岄回到床上,准备看一会儿书,拿起手机却发现上面有两个未接来电。 最近的一个是在五分钟前,依旧来自谢邀,那时候她在吹头发,没有听到。 应如岄回拨电话,电话被接通的时候,她听到谢邀那边也有雨声。 一片嘈杂里,谢邀用低沉的声音说了两个字,“岄岄。” 应如岄嗯了一声,努力平静,“这么晚了,你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情吗?” “我想见你。” “……”应如岄换了个坐姿,“我回凉城了。” “我在楼下。” “???” “岄岄,我在你家楼下。” 应如岄走到窗边,想要往下看,天上忽然打了个响雷,她吓得往回缩的同时也听到手机里的那声雷响。 她蓦地睁大眼睛。 没想到谢邀竟然真的在凉城。 在她家楼下。 应如岄停住脚步,胸腔里的心忽然跳得快了些。 或是她沉默得有点久,谢邀又开口,“岄岄……” 应如岄单手打开衣柜找了件开衫,“等我一下。” “好。” 穿好开衫,应如岄小心地打开房门,客厅里没人,应爸爸和应妈妈已经回房间了。 她小心地走到玄关,拿过备用伞,开门,关门,然后踩着拖鞋直奔电梯。 到了楼下,风雨未停,路灯的光芒在水汽里显得有些朦胧。 她举目四望,有一辆小轿车忽然亮起了车灯。 应如岄撑开伞,正要过去,手机震动了。 她接起电话,听到谢邀说,“我看到你了。雨太大了,你站着那里,不要动。” “我带了伞……” “我过去。” “你有伞吗?” 谢邀笑了笑,“我可以开车过去。” 应如岄不说话了。 等谢邀把车开过来,应如岄撑着伞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进去。 风雨声被隔绝了大部分,车内显得有些安静。 应如岄看了一眼谢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谢邀也在沉默,但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应如岄的身上。 应如岄清咳一声,“你什么时候到的?吃饭了吗?” “你出门去约会的时候。” “……”这话她没法接。 “他看起来很喜欢你。”他看到了楼下那一幕。 “……”这话她依旧没法接。 沉默几秒,应如岄的手落在车门开关处,正要用力,谢邀忽然伸手过来将她抱住。 他自她身后将她抱住。 应如岄僵住身子,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谢邀,我们不是说……”。 “是。” 他的气息呼在她的耳边,热热的,应如岄忍不住缩了缩身子。 “让我抱一会,就一会。” 第37章 37 怀里的人热乎乎的,带着沐浴后惯有的青橘的味道。 他轻嗅着这熟悉的味道,感觉心里某个空落的地方被填满。 几分钟后,应如岄动了动,“谢邀……” 谢邀往后退了一点,但依旧没有松开她。 过了一会儿,他轻声地说了句,“我后天去德国。” “……哦。”应如岄微笑,“祝你一切顺利。” “谢谢。” “不客气。” 客套的对话让车内的气氛变得分外尴尬,短暂过后,应如岄的手轻搭在谢邀的手背上,正要拉开他,却发现他的手冰冰凉凉的。 回头看谢邀,发现他的神色看起来似乎也不太好。 她心一紧,“你怎么了?” 谢邀松开她,手落在身上左侧,背脊微弯,“胃疼。” 应如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皱着眉头,“你等等,我上楼去给你拿胃药。” 她伸手去开车门,却被谢邀再次拉住,“车里有。” 应如岄顿住。 “在置物盒里。” 应如岄打开置物盒,找到那盒药,“要吃几颗?” “两颗。” 应如岄挤出两颗放在手心里,然后和水一起递送到谢邀面前,“要不还是去吃点东西吧。” 谢邀看着眼前的药和水,没接,反而是问,“去哪里?吃什么?” 应如岄想了想,“这附近有家宴享酒店,我送你到那里办理入住,你休息一晚上再回去宁城吧。宴享酒店里的东西挺好吃的,我爸妈周末喜欢去那里喝早茶。” “你陪我去吗?” 应如岄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睡衣,有些为难,“其实宴享酒店距离这里很近的,出小区后,往前开几百米就是了。” 谢邀抿唇不语。 应如岄在心里无声叹气,“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上去换衣服。” “嗯。”谢邀轻声应答,嘴角微微扬起。 应如岄乘电梯上楼,怕惊醒爸妈,她小心翼翼地开门,没想到的是,她才一把门推开,应爸爸紧张的声音便传过来了,“某位小偷先生,我已经发现你了。不想进局子的话,现在听我的,举起手来,转过身去,往外走,把门关上。” 应如岄清咳一声,“老爸,是我。” 下一秒,应爸爸的声音越来越近,“岄岄?你怎么出去了?” “我……”应如岄一时寻不到什么借口。 应爸爸已经走近,还注意到被她放在门外的滴答着往下淌水的雨伞,顿时皱眉,“你怎么还跑到外面去了?” “我……睡觉之前我忽然想起我的耳饰丢了,应该是在楼下不见的,我就去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回来。” “什么样的耳饰?很重要的?爸爸下楼帮你去找?” “不用了。”应如岄摇头,“不是很重要的,明天再找也可以。” “那你快去睡觉吧。这外面的雨下那么大,你赶紧去把衣服换了。” “好。” 应如岄回到房间匆忙换了衣服,又静等应爸爸回房,然后才踮着猫步出门。 再回到车上,应如岄看了谢邀一眼,“你和我换个位置吧,我来开车。” “我可以……” “你胃不疼的时候确实可以。” “……” 换座的时候,应如岄有点尴尬。 车内的空间虽然坐的时候很舒适,但手脚有什么动静时,还是比较困难的。 应如岄感觉自己与谢邀挨得极尽,她忍不住偏过头去,下一秒却感觉谢邀顺势把她带到他的腿上坐着。 亲吻来得没有预兆。 但对方克制且温柔,应如岄又忍不住心软。 她的心软对于另一方来说意味着许可。 当所承受的吻势越来越激烈时,应如岄往后退,“谢……谢邀唔……” 车窗外的雨有越来越大的趋势,车内的吻没完没了。 应如岄感觉自己受控于对方的猛烈索取之中,一颗心苦中泛着涩,涩里却又溢出微微的甜。 她和谢邀是和平分手。 在相互理解的基础。 谢邀理解她的选择,她也能接受彼此因为这个原因分开。 “谢邀……” 热吻蔓延至她的脖子上,应如岄轻咬紧下唇,防止自己发出什么声音来。 等那炙热的气息要再往下,应如岄还是有点慌了,她抓住谢邀肩膀的手猛地用力,“谢邀!” 谢邀停下,气息紊乱。 他嗓音沙哑,“岄岄,可不可不要……”他顿住,忽而闭了闭眼睛,属于希冀的光芒被掩盖,似乎已经料到了她的回答。 谢邀松开应如岄。 应如岄挪到主驾驶,发动车子。 到了宴享酒店后,她和他一起到前台办理入住,前台小姐的视线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微笑着把房卡递过来,“欢迎入住。” 把谢邀送到房间,应如岄又打电话给客房服务,给谢邀定了粥,然后她才转身看向谢邀,“那我……回去了。” 谢邀不语,只目光幽幽地将应如岄看着。 应如岄受不了这样的目光,不自觉地心又软了一下。 “你先去洗澡吧,我帮你等粥来。” 谢邀不动。 应如岄把沙发上放着的备用衣服递给谢邀。 因工作原因,这衣服本是谢邀放在车里以备医院不时之需的,现在拿过来也正好用上。 谢邀接过衣服,眼眸深深,似乎是有话要说,但最后又什么话都没说,抱着衣服默默进了洗手间。 应如岄等了几分钟,门铃响了。 她过去开门,让人把粥送进来。 粥是清淡的山药粥。 应如岄刚用勺子分出一碗,洗手间的门便开了。 谢邀擦着湿发走出来。 应如岄自觉地拎包站起来,“我先走了。” 她走向门边,没走几步便直觉异常,微微往后看,余光里看到谢邀跟上来。 应如岄伸手去开门,手腕被人握住。 谢邀猛一用力,门把在她手里脱手。 “谢邀……”应如岄皱眉。 谢邀弯腰将她搂住,湿发蹭在她的脖颈,他声音很沉,“今晚留下来,好不好?” 似乎是怕她不肯答应,他又弱弱地加了一句,“我胃还疼。” 应如岄本来觉得谢邀有点莫名其妙,毕竟他平日里是那么高冷的一个人,此刻……或许是因为在生病的原因吧。 生病总是令人脆弱的。 想起明日爸妈会发现她夜不归宿的事实,又看看眼前的谢邀,应如岄纠结十几秒,放弃抵抗地嗯了一声。 “你快去把粥吃了。”应如岄只能这样说了。 谢邀嗯了一声,终于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他牵着应如岄的手走过去,两人在沙发上坐下。 谢邀看着山药粥,“你也吃一点吧。” 应如岄摇头。 谢邀默默吃着山药粥,应如岄在一旁无聊,只好看手机。 就在她纠结着要如何给爸妈发短信解释她今晚夜不归宿的事情时,她看到萧定给她发来的微信消息,【岄岄,送你回家后,我独自去电影院看了《教坊风月》。看完以后,我想,如果我是步生,我一定不会辜负月娘。】 应如岄微微一笑,回他信息,【步生是个俗世人。俗世人各有各的活法。】 刚把消息发过去,页面上方开始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应如岄有点愣神。 现在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多,没想到萧定竟然为了看她拍的电影熬夜了。 萧定的消息很快再次出现,【既然有过白首之约,就应该一生遵守。为功名利禄放弃定情之人,步生所为令人不齿。】 应如岄嘴角的笑容缓慢消失。 为功名利禄放弃定情之人,步生所为令人不齿。 她,其实有可能成为另一个步生。 那她的所为……也令萧定不齿吧。 应如岄想了片刻才回萧定,【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感谢你对《教坊风月》的关注。】 放下手机,应如岄轻舒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谢邀放下粥碗。 应如岄偏头看去,发现他的脸色不是很好。 她有点担心,“胃还是很疼吗?” 谢邀冷着脸,“你要走便走吧。” 应如岄怔住。 当初明明是他请求她留下来的,现在又是他翻脸要赶她走…… 他把她当成什么了?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那种人吗? 想到这里,应如岄的脸色也跟着冷了。 她拎着包往门边走,走了几步,发现谢邀跟了上来。 她蓦地停住脚步,回眸冷冷地看着谢邀,“不要跟着我。” “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不过几百米,我自己走着回去也可以。” 谢邀皱眉,“现在不比白天。” 应如岄冷笑一声,“我自小在这周围长大,不劳你操心。谢医生还是多担心自己的身体吧。” 她说完便打开门要走。 谢邀将她拉回来,顺便将房门合上。 应如岄挣扎,“你放开我!” 谢邀控住她的手腕,语气有点无奈,“岄岄……” 应如岄在气头上,根本就不想听谢邀说话,她兀自用力挣扎,谢邀一时没控住,应如岄打开门快步走了。 谢邀只好追上去。 但他到底慢了一步,电梯门在他眼前合上了。 等谢邀乘着另一电梯到楼下时,他快步走出酒店,却看到应如岄与另一个人站在了一起。 那个人…… 谢邀认得。 他便是今晚与应如岄约会的那个人。 只是不知道他此时为什么也会出现在这里。 脑海里应如岄看着手机微笑的模样一闪而过,谢邀脸色更为黑沉。 难道那个人是应如岄叫来的? 她扬言为了事业前途与他分手,在与他分手之后却立即回凉城,短时间里移情别恋,刚刚又故作忍耐留下…… 难道所谓的“为了事业前途”只是个借口? 之前所做的一切,其实不过是为了那个人所做的铺垫? 想到这里,谢邀的脸色愈发地沉郁了。 应如岄很意外此时此刻会在这里见到萧定,萧定看见她也是一副极其惊讶的模样。 “岄岄,你怎么在这里?” “我……”应如岄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谢邀并没有追过来,她勉强一笑,“睡不着,我出来走走。” 萧定看应如岄一身正常出门打扮,看破但也不说完,只顺着她说的话继续往下说,“你倒是会挑时候,雨停了,这时候在街上走走既清净又宜人。” \”嗯。\”应如岄应和。 “我们一起回去吧。”萧定微妙地停了一下,“我有点怕黑。” “……” 萧定和应如岄住在同一个小区,两人的家里只隔着三栋楼。 应如岄忍笑,毕竟对方用了个很笨拙的借口,但她没拒绝对方体谅的善意,“好。” 与萧定并肩地往家里走去,几步以后,应如岄忍不住回头。 这么一看,她完全怔住。 她终于看到了谢邀。 他就站在酒店门前的大柱子后,整个人被笼在危险的暗色里。 不仔细看其实很难看到。 但她对他很熟悉,所以还是一眼就看到了。 她看到他看着她,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冷,嘴角却微微上扬,弧度带着明显的嘲讽。 仿佛在说,原来如此。 第38章 38 自那天晚上在宴享酒店门前一别,应如岄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失去了谢邀的消息,就是连他乘机去德国的具体时刻,她也是通过何进发的一条票圈才知道的。 想起那晚的情景,应如岄也不知道自己该和谢邀说什么。她没有主动联系谢邀,谢邀也没有主动联系她。她偶尔扒拉着票圈,暗搓搓地希望能刷到谢邀发的某条票圈,可是三刷无果以后,她点进相关页面,然后惊愕地发现谢邀自开通微信以来就没有发过票圈。 一条都没有。 应如岄略感无聊地放下手机。 应妈妈在厨房里叫她,“岄岄,家里的酱油没有了,你去超市买一瓶。” “好。” 应如岄一边应着一边拿起手机准备出门,刚走到玄关处,又听到应妈妈说,“岄岄,你再打个电话给萧定,看他们一家什么时候到。” “知道啦。” 应如岄推门而出,正要打电话便看到电梯门缓缓打开,电梯里的人,萧定,萧定的爸爸,萧定的妈妈,接连从电梯里走出来。 “岄岄……”萧阿姨当先朝应如岄打招呼,她笑容满面,“你这是要去哪里呀?” “家里的酱油没有了,我下去买一瓶。” 萧妈妈哦了一声,转头对萧定道,“阿定陪岄岄去买酱油吧。” 萧定还没有说话,应如岄已经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不远的。就楼下的超市。阿姨和叔叔你们快进去坐吧,刚刚妈妈还问我,你们怎么还没到……” “是吗?我们这不就来了吗……” 看着萧叔叔和萧阿姨进了家门,听到寒暄笑语声不断响起,应如岄回过头,终于轻舒了一口气。 萧定眉眼带笑,“你很紧张?” 应如岄有点窘迫,“我不太擅长应付这些场面。” “我还可以。” “嗯?” “不是要打酱油?走吧,我陪你一起。” “不用了……”应如岄下意识拒绝。 萧定朝半开的门看过去一眼,表情有点可怜,“里面可是有四位家长,岄岄,你不会这么残忍地见死不救吧?” 应如岄被逗笑,“行了行了,那就一起吧。” 两人步入电梯,电梯门阖上。 共处狭窄的空间,为避免尴尬,应如岄自觉地低头看自己的脚尖。 等电梯门“咚”一声打开,她当先走在前面,萧定看着她纤细的背影微微一笑,长腿迈开,缓步跟上。 买一瓶酱油不过是几分钟的事情,但应如岄还顺手挑了两串葡萄,结账的时候这些东西全都被萧定拿在了手上,应如岄只好两手空空地跟在他身后。 等电梯的时候,应如岄低着头瞎想,萧定忽然说话,“岄岄,你我爸妈本来关系就很不错。今天一起吃饭,只是一场普通的聚餐,你不必太有压力。” 应如岄抬眸,有点不好意思,“我表现得……很拘束吗?” “嗯。”萧定笑了笑,“感觉就像是……”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就停住了。 应如岄追问,“就像是?” 萧定低低笑了声,转而言了其他,“我们快走吧,应阿姨等你的酱油或许都等急了。” “……哦。” 应如岄用奇怪的眼神看了萧定几眼,但他只是笑得神秘莫测,还不打算告知她原因。 应如岄想不明白其中原因,也只好放弃。 回到家里,应如岄发现自她和萧定一进门,他们就被长辈们堪称热烈的目光给包围了。 萧妈妈先对应妈妈点了点头,应妈妈也随之点了点头,然后齐齐地看向他们,脸上都快要笑出花来了,“岄岄和阿定回来啦,快洗手吃饭啦……” 应如岄从萧定手里接过葡萄,塞进冰箱,然后带着萧定去厨房洗手,洗着洗着,脑海里灵光一闪,她忽然一顿。 她终于想明白了自己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 萧定说这只是一顿普通的聚餐,可是看客厅里四位家长的表情,这显然不是普通的聚餐那么简单。往形象一点的方向描述,这和双方亲家第一次会面的感觉差不多了。不过因为两家父母平日里就有比较多的往来,应如岄也没往那个方面去想。现在再回想,刚刚萧妈妈和自家老妈那先后的点头,莫不是对彼此无声的言说——我对你女儿/儿子很满意? 应如岄咬了咬唇。 萧定走近,“手怎么了?” 应如岄回神,让出了地方,“没事。我洗好了。你洗吧。” “好。” 饭桌上的位置,应如岄的与萧定的紧挨着。 和萧定才一落座,应如岄随即感觉到了四位家长微微变了的满含期盼的眼神。她在心里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想回去宁城的想法又一次冒了出来。 还是挑个时间找个借口回宁城吧。 若是一直在凉城,估计她很快就会被逼婚了。 饭桌之上,几位家长聊聊最近的趣事,话题忽然一转,落到了默默吃饭的应如岄和萧定身上。 应妈妈夸了萧定几句,萧妈妈礼尚往来,也夸了应如岄好几句。接着两位家长开始进入自家爆料的状态,萧妈妈说萧定的工作,回家的频率,小时候的趣事;应妈妈说应如岄拍过的戏,小时候与萧定在一起玩的事情,最后还略带一句感情史。 应如岄听得满头黑线,偏头看一旁的萧定,发现他似乎听得津津有味,乐在其中,嘴角含笑。 应如岄:“……” 似是感觉到她在看他,萧定忽然抬头,无声地说了句,“看我做什么?” 应如岄假笑一下,低头默默吃饭。 半个小时后,这顿饭在几位家长互吹的友好热烈氛围之间结束。 应如岄捧着碗碟进厨房,耳根子终于落得了久违的清净。 她轻舒一口气,拿起洗碗布要洗碗时,感觉有人走到了她的身边。 “我来吧。” 那人要伸手拿过她手里的洗碗布,应如岄避开,“不用,我来就可以了。家里一直都是我负责洗碗的。” 萧定站在一边,沉默了半分钟,“你生气了?”他的语气中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应如岄立即否认,“我没有。” “对不起。” 应如岄骤然一顿。 她停下洗碗的动作,回眸认真地看萧定,“萧定,你没有对不起我,不必和我说对不起。” 萧定沉默。 应如岄继续洗碗,“是我不对,我没有把话说明白,才让大家误会了。” “我哪里做得不够好?” “萧定,不是你……” “岄岄,”应妈妈忽然出现在厨房门口,手里提着那袋葡萄,“待会把这些葡萄洗了哦。” 应如岄乖巧地点头,“好。” 萧定走过去把葡萄接下,“我来洗吧。” 应妈妈笑眯眯的,对萧定是越看越满意,“也好。那辛苦你啦。” “不客气。” 应如岄在左边清洗碗筷,萧定在右边清洗葡萄,两人并排站着,各自沉默,厨房里只听得水流的声音,以及客厅里或大或小的笑语声。 给碗筷过水的时候,应如岄终于组织好了言辞,她压着声音缓慢开口,“萧定,我目前只谈过两场恋爱,第一场和第二场都是同一个人。一个月前,我再次和他分手。那天晚上你在宴享酒店门前看到我,我其实不是出来散步,我是为了见前男友。他来找我,那天下着大暴雨,他等太久了,没来得及吃东西,胃疼,我送他到酒店休息。” 应如岄把洗好的碗碟沥干水放进碗橱,然后擦干净手。 在一边静默几秒,她反问萧定,“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和他分手吗?” 萧定注意到应如岄的眼睛有些红了,他微微动了动嘴唇,最后轻轻摇头。 “第一次谈恋爱的时候,那时候我们都比较年轻。那年我因《你是人间的欢喜》小爆了一下,人气还好,通告也比较多,几乎天天都飞来飞去的。我们相处时间很短,彼此又年轻气盛。异地恋,冷暴力,所以后来我们就分手了。” “第二次分手……”应如岄顿了一下,“你还记得你看完《教坊风月》以后给我发的那句话吗?” 萧定点头。 “你说如果你是步生,你一定不会辜负月娘。”应如岄笑了笑,“在戏里,我是月娘。但是在现实里,我才是那个令人不齿的步生。” 是她辜负了谢邀。 “我不值得你喜欢。” 萧定愕然。 把想说的话完全说出来,虽然没有太直白,但应如岄想,萧定肯定是可以明白她的意思。 一身轻松的应如岄看着碟子里的葡萄,又看了一眼似乎陷在她的话语里一直没能回过神来的萧定,微微一笑,“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吧。” 萧定终于回神,但他的神色窘迫,复杂,尴尬。 他看着瓷碟里的葡萄,有些不知所措。 他从未遇过这样的情况。 应如岄伸出手掌,想要接过他手里的葡萄,“还是让我来洗吧。谢谢你。” 萧定看着应如岄,又陷入了怔愣,久久未松手,直到应如岄将他手里的葡萄拿了过去,他才如梦初醒,局促地说话,“我……” 他“我”了几次,最后有些艰难地挤出一句话,“我当时只是随口一说。” 应如岄失笑,“萧定,没关系的。不必担心那句话会伤害到我。” 萧定还是神色尴尬且愧疚。 应如岄却很坦然,“我只是一个俗人。尘世里的功名利禄,纸醉金迷,锦衣繁华,我与其他庸俗的人一样,同样向往,同样追求。” “或许只有拥有过了,我才能放下吧。” 或许只有拥有过了,她才能在爱情和面包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爱情。 第39章 39 在凉城的日子不咸不淡。 半个月后,应如岄飞回宁城。 在机场候机的那一天,应爸爸拍着她的肩膀,没说太多的话,但眼神中带着明显的宽容和鼓励,“有空多回家。” 应妈妈不舍又无奈,但念叨着应如岄不要忘记与萧定多多联系的同时也叮嘱她要记得照顾好自己,一人在外,更要对自己好一些,不要让自己饿着、冷着、否则生病了,父母这边也难以顾及。 应如岄一一应下,模样乖巧得一如多年前她离家去宁城上学时面对父母的嘱托的样子。如今的终点也是宁城,但物是人老,当初年轻的父母如今黑发当中也混着丝缕白发了。 回到宁城时太阳当空。 应如岄没有直接回盛园,反而是拖着行李箱去了一家装潢朴素典雅的餐厅。 郑年来得早,看见她,微笑着站起来,“岄岄……” 应如岄回之以笑,“没有等很久吧?” “刚来不久。就算是等,能等到应大美女,怎么都不亏。” 郑年是《教坊风月》的导演,钟爱唐朝风物,此次与应如岄见面,主要是为了续拍《教坊风月2》的相关事宜。 应如岄粗略看了看剧本,发现又是一个悲伤的传奇故事,她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这故事里满满的都是痛苦。郑先生是不是对舞伎有什么偏见?”剧本最后,又是以令人嗟叹的场景落幕。 “没有偏见,相反,是偏爱。” 应如岄拧着眉头。 “岄岄,你很适合这个角色。”郑年胸有成竹,“你不是第一个看这个剧本的人,但是你却是只一眼就能看破故事真相,看穿繁华掩盖下的痛苦的人。” 应如岄面无表情地看着郑年,一副我就看你怎么自圆其说的神情。 郑年轻咳一声,“我知道《教坊风月》的票房成绩不是很好,可是岄岄你不要气馁啊……这个是我拍的,网上的评论我差不多都看了,那么多口诛笔伐,你看我都没有你那么气馁。” “再说了,他们大多是吐槽情节简单,但是对你的评价还是挺不错的,他们都说你超适合这样的装扮,他们还说剧中的场景挺还原历史的,看起来很舒服……” “……” 郑年和应如岄以前接触过的导演很不一样。 她以前遇到的导演,有的总爱端着,有的总喜欢说“你怎么连这个都理解不了”,有的喜欢冷着一张脸,好像你欠了他二千五百万,有的则爱说你应该如何如何……在他们的眼里,演员就像是具备人体条件的机器人,只要对她发出指令,对方就必须完全服从。 郑年与他们相比,显然要好沟通许多。 应如岄看着剧本,眼神慎重,“我需要想想。” 她向来不是冲动的人。 即使现在她前景惨淡,为了羽毛着想,她也会优先选择适合自己的或者自己想要挑战的剧本。她此前已经是票房毒药,她可不再想成为烂片女王。 “可以可以。”郑年笑容放大,似乎笃定她最终肯定会答应他的,“我们先吃点东西,你也饿了吧?” 应如岄颔首。 服务员端上来的菜都是或绿或红或是其他颜色的……野菜,应如岄看了一眼旁边搁着的菜单,才发现这是一家以野菜为主的餐厅,餐厅的名字还很名副其实,叫“野草生”。 “岄岄,来,尝尝这忘忧草。” “这是莼菜。” “园葵。” “野笋。” …… 回到盛园。 应如岄窝在沙发上看剧本,中途用手机给自己点了个外卖,吃完外卖又继续看剧本。 等看完,她伸手揉了揉眼睛,发现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她去浴室泡澡,一边泡一边认真地想自己要不要参与《教坊风月2》的拍摄。 对比 第一部,第二部的情节并没有太多的长进。 至少她在阅读的时候,并没有感到什么惊喜。 又或许是,太阳底下无新鲜事。 她此前读过类似的故事,所以对此并没有感觉到触动。 步生死后,月娘吞了毒药,但最后却被人及时救活了,还因此得到了坊众的称赞,声名日盛。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她勤练舞蹈,不敢懈怠,与此同时,为了不再受情伤,她封闭自己,脸上笑着,心里却是冷的。 风光几年后,她再次遇到一个男人,男人姓聂,名郴,是世家大族子弟,对她一见钟情。聂郴人品相貌均出众,月娘多次告诫自己不要动心,但耐不住他的连番温柔,最终还是动心了。 因为有步生给予的教训在先,月娘每次见聂郴都会做好最坏的打算,哪怕是在情动之时,聂郴抱着她说想要娶她的时候,她也依旧保持了淡漠。她并不看好她与聂郴的将来,与他相处时也一直都奉行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态度,因为她知道,她与世家子弟的地位过于悬殊。她或许可以轻易地成为他的妾,但要与他并肩而立,定会受到很多的困扰。 事实也的确是如此。 聂郴对她的承诺自一提出来便收到了家族的百般阻挠,但他意志坚定,月娘深受感动。就在她决定从良跟随的时候,聂郴忽然消失了。一连几个月没有在清都坊看到聂郴的出现,月娘先是失落,最后还是淡定地接受了这样的结果,还笑着对自己说,看,这就是男人。 没想到过了几日,客人叹息间传出聂郴故去的消息。客人们均是一知半解,月娘三番打探无果,焦灼得寝食不安。再过几日,聂家下人送来聂郴的绝笔,月娘展信,发现字行之间皆是深厚的情意,再得知聂郴死因竟然是因为被同族戕害,她决定为聂郴报仇。 身为无权无势的花魁,月娘只能从借助他人之手为聂郴报仇。此间屈辱与付出甚多,月娘的舞技也日益精湛,在得到某权贵的青睐以后,她终于借刀杀人为聂郴报了仇……本以为此生无憾,没料到那个权贵却不是善茬。 第二部的剧情到此为止。 应如岄翻着剧本,心想郑年大概是要拍个教坊三部曲。 她拿起手机给郑年发短信,【如果 第三部也是由我担任女主角,那这部戏我接下了。】 郑年的回复来得很快,【成交。合作愉快。】 应如岄笑了笑,【合作愉快。】 * 说来尴尬,回到宁城一个月,应如岄只接到了郑年的拍戏邀请,其他合适的,一个都没有。但她也没闲着,在她进组之前,她忙着选址、设计、联系、装修……她要开一家小店,名字叫“唐多令”。 这会是一家仿唐风格的小店,以经营唐朝的糕点为主,与此同时,也会售卖一些原创的具有唐朝风格的周边。 应如岄在为自己的以后做打算。 如果无法继续自己的演艺事业,那她以后就专心经营自己的店铺好了。她固然有追求理想的热情,但她作为家中的独生女,也要为自己的以后,为父母们做打算。 唐多令还没有开张,《教坊风月2》要开拍了。 应如岄进组以后,时不时与郑年探讨唐多令的装修,郑年在这方面颇为熟悉,给她更多中肯的意见。在得知应如岄要开唐多令后,他还兴致勃勃地说要和她做合伙人。应如岄一开始没同意,因为她想要一个专属小店,但郑年说如果他做不成导演了,他就可以作为唐多令的小店顾问,死心塌地为唐多令服务一辈子,为唐多令的周边设计奉献自己的全部力量,前提是应如岄要好好拍完《教坊风月》三部曲…… 应如岄想,这事情似乎是利远远大于弊的,但合伙人是不可能的,顾问倒是可以考虑的。 于是她与郑年这样相约,她会好好拍《教坊风月》三部曲,如果这三部曲扑了,郑年就到她的店里来做兼职顾问。 面对这样的提议,郑年睁大眼睛,“岄岄,你的唐多令还没有开张呢,你怎么就成了奸商了?” 应如岄微微一笑,“反正以后都会是奸商,你就当提前适应了。” 郑年:“……” 郑年大概不想当兼职顾问,在拍摄《教坊风月2》的期间,对拍摄的各种要求严厉了许多,尤其是在舞蹈方便,应如岄觉得自己都要被那花魁舞弄折了腰,偏偏郑年还是各种不满意,连舞蹈老师都点头觉得可以了的时候,郑年还是皱着眉头。 应如岄并不是愿意服输的人,郑年表示不满意,她便咬着牙齿把那花魁舞练了又练,最后连舞蹈老师都表示很满意的时候,郑年才松了眉头。 应如岄也因此腰腿酸疼得一周都没睡好。 《教坊风月2》的拍摄用时两个月。 与此同时,唐多令装修完毕。 唐多令开张那日,有免费试吃和参观,还有集赞送周边活动。 来的客人很多,也发生了不少小意外,但都在预料之中,所以也很快就解决了,没有造成大的影响。 应如岄一直躲在店里的休息室通过监控看开业的情况,看店里的侍者们穿着圆领袍或者襦裙披帛等来来往往,看邀请来的古风歌手在台上献唱,看穿着现代或者穿着襦裙的客人们满脸惊喜的表情,看展示区的糕点师手艺灵巧地弄出各种好看又好吃的糕点…… 郑年过来,熟门熟路地直奔休息室,应如岄看到他来时,微微一笑,“郑顾问好。” 郑年睨了她一眼,“我们谁胜谁负还说不准呢。” 应如岄挑眉,“那麻烦郑大导演赶快安排上映哦……” 郑年咬牙切齿,“一定!” 唐多令的菜单有六页,上面罗列着各种各样的吃食。郑年翻着菜单,一口气点了十多样。应如岄见惯不怪,只拿着菜单去了后厨,然后带着两个人把那十几碟吃的端回来。 休息室的桌子摆满了,应如岄与郑年面对面吃着糕点,闲闲地聊天。 东聊西聊,郑年在喝了一口茶后,忽然凝望着应如岄说,晃神似的说了句,“你穿襦裙真的挺好看的。” 应如岄微微一怔,随即莞尔,“如果有《教坊风月4》,请郑导记得联系我。” 郑年表情不知为何有点崩溃,“……应如岄你是钻进钱眼子里了吗?” “是。我本质是个奸商啊。”应如岄哈哈一笑,“明明是郑导你对我有什么深大误解才对。” 郑年:“……” 郑年把最后一块透花糍放进嘴里,吃完以后慢吞吞地说,“我今天决定兼职一天,我的圆领袍呢?” 应如岄对他身后抬了抬下巴,那里有一排储物柜,“你的是02号。” 说完,她起身走出了休息室。 第40章 40 本想去就餐区域看看的,但应如岄并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就是这间店的老板,急中生智时,她随手取过一块墙上挂着的面具戴上。 那面具是周边产品的一种,上面描绘着唐代女子的妆发,分三个版本,一个是仕女图版本,一个是符合现代审美观的版本,还有一个是私人定制版本。应如岄随手拿下的,是仕女图版本。 店里来了不少穿着襦裙的姑娘们,有些姑娘也买了面具带着,应如岄在其中,除了身形高挑一些,倒也没有什么太引人注意的。 她想着四处看看,没想到那边门又进了客人,她定睛一看,愣了一下。 是何进,还有跟在他身后的一堆同事。 应如岄没有上前去打招呼,只静静地看着侍者领着何进等人前往落座的地方。今天来的客人很多,满座了,侍者没能寻到空位,只好向何进他们道歉。 店里的经理袁殊走过来,压低声音,“老板,原来约好要来跳舞的那个小姐姐忽然来不了了。” “……你能认出我?”应如岄很惊愕。 袁殊笑了笑,“是。” 应如岄:“……” “要不待会改个表演项目?又或者,你能不能再找一个会跳古典舞的女孩子?或者,与顾客互动也可以?” 应如岄给出了多种解决方法,袁殊却只是看着她,清秀脸上的笑容带着与他气质格格不入的算计,“我觉得不如老板你亲自来。我们刚开张,今天,明天以及后天,这三天都没有任何收入。如果老板亲自上阵,可以省下一笔邀请费用。” 应如岄:“……” 她到底是请了一个怎样的人才?竟然连自家的老板都坑! 她去跳舞?她又不是舞蹈专业的,平时也不跳舞,上台去表演手脚如何僵硬吗? 应如岄正要拒绝,又见袁殊理了一下身上圆领袍的袖子,淡淡地道,“老板可是《教坊风月》里的花魁,那舞蹈挺好看的,要不这次就跳这个吧?顺便还可以为郑导的电影做一下宣传,提高一下票房。你看这个主意是不是极好?” “……”极好你个大头鬼! 应如岄表示拒绝,但袁殊轻轻地哦了一声,然后开始在她的耳边报数据,“唐多令装修的支出,购买食材的支出,邀请古风歌手的支出,侍者们的工资支出……” 应如岄忍不住捂住耳朵,选择投降,“我跳,我跳!我跳可以了吧!” 袁殊适时停下,一副孺子可教也地看着应如岄两秒,然后施施然地路过她,“我去协调,老板你准备一下,十分钟后上台。” 应如岄瞪着袁殊远去的背影,跺了跺脚。 十分钟后,应如岄上台跳了一支舞。 因为拍摄《教坊风月2》的时候被郑年“刁难”了许久,对于 第一部里的舞蹈,她临时看了看当初的教学视频,上台跳的时候也算勉强糊弄过去了。 下台的时候,回到休息室不久,袁殊托着一杯水和一杯酪樱桃过来给她,应如岄恨不得把脸上的面具砸他身上,“我刚刚差点就出丑了!” 袁殊清咳一声,笑着,“放心,没人会看出来的。” “……” “送你酪樱桃当做赔罪。”袁殊把应如岄的面具摘下来,又把酪樱桃推到应如岄面前,“老板,我刚刚录了视频,待会要拿去做宣传。” “这就是你让我去跳舞的真实目的?” “是。” 应如岄眉头几乎要打结,“万一被别人笑怎么办?毕竟不专业,还有出错的地方。” “我问过郑导,他说完全没问题。” “……” 应如岄狠狠挑了一口樱桃,“要是没达到预期宣传效果,明天你去给我上台跳胡旋舞!” 胡旋舞需要疯狂转圈圈,应如岄一想起那个场景就觉得解气。 袁殊不慌不忙,“老板你这是自取灭亡。” 应如岄:“你的颜值足够了。” 袁殊终于有点慌了,“老板,求放过。” 应如岄看着他两秒,忽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袁殊拧起眉头。 唐多令在开业之前已经发布过一个宣传视频,还有自己的公众号等,里面有对业务的各种细致描述。 开业第一天,袁殊当晚加班把开业当天的情景制作成第二段宣传视频发布后,唐多令的观众号关注人数开始激增…… 应如岄对此表示很满意,袁殊也因为逃过了要跳胡旋舞一劫。 一切似乎都在往着好的方向去发展。 应如岄想,如果唐多令的生意状况不错,以后守着这样的小店过一辈子似乎也不错的。 唐多令的第二个宣传视频比第一个宣传视频在票圈里的传播度要广,应如岄跳舞那一段是在视频后面作为彩蛋出现的。自此以后,有很多人在公众号里留言,希望下次自己去唐多令的时候能够再看到穿着石榴裙的小姐姐跳舞,也有的客人直接来到店里,问今天视频上的小姐姐会不会出现在舞台上…… 没想到她跳的舞蹈会吸引来那么多的客人,应如岄开始考虑学习古典舞的可能。 但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她刷票圈的时候,看到何进在票圈里分享了这段宣传视频。 她只能看到何进对他人的回复—— 【我觉得挺不错的,诸位如果要哄女朋友,可以来这个地方打个卡。】 【不一定能看到。听店里的员工悄悄透露,这个小姐姐其实是个客人。】 【是吗?那就要当心了。胡说店里的侍者小姐姐们都长得挺好看的,单身狗可以考虑一下哈。】 【哈哈哈哈】 【等谢邀从德国回来,让他在这里请客就好。请唐多令务必要撑到那个时候。哈哈哈。】 【谢邀说可以!!!!亲们,到时候我们要加油吃!最好把他吃破产了!大家千万不要客气!】 …… 应如岄有点心神不宁。 谢邀答应请客,那他会不会看到了那两段宣传视频呢?如果看到了,他会认出那个人是她吗?她从未在谢邀面前跳过舞,不知道如果他看到,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不能再想了! 应如岄沮丧地屈起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脑壳。 袁殊正好路过,“老板,店里忙不过来了。” 应如岄抬头,茫然地看着他,“诶?” “出来帮忙一下。戴上你的面具。” “……到底我是老板还是你是老板?”应如岄有点怀疑人生。 “当然是你是老板。”袁殊面无表情,“作为老板你都不努力一点,你良心不会痛吗?” “……” 应如岄乖乖起来换衣服、端盘子。 因为她需要帮忙,店里的使者们全部都带上了彼此的专属面具,但因为侍者服是同一的,所以应如岄混迹其中,倒也没有人会发现异常。 忙活一天,唐多令将近打烊的时候,应如岄累趴在前台。 偶然听到快门的响声,她循声看去,发现袁殊竟然偷拍她! 她朝他做了个张爪的动作,袁殊饶有兴味地看着她,然后又按着开门咔咔咔地拍了好几张…… “……” 应如岄收起爪子,继续趴在前台上,然后……盯着袁殊看了好久。 袁殊明明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但在他面前,应如岄总感觉他在经营店铺方面似乎极其有经验。她当初要签他做经理的时候,郑年还说过他太过于年轻,管理经验不足,但应如岄最后被袁殊说服了,毕竟就他的简历看来,他并非经历不足,还很有心得,唐多令在他的管理下,应该还是会有不错的前景的……吧? 袁殊走过来,“老板,你可以下班了。” 应如岄:“……” 听听这语气,袁殊比她本人更像老板啊…… 应如岄朝袁殊伸出手,“我想看照片。” 袁殊挑眉,“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应如岄一头雾水,“……什么准备?” “看丑照的准备。”袁殊把单反递过来,微微一笑,“ 随便看。” 应如岄:“……” 她觉得她还是下班好了。 应如岄回到盛园,刚到家,郑年给她打电话,“岄岄,明天一起出来吃个饭呗? “没空。” “还想拍戏吗?给你介绍个人。” 应如岄秒答,“好。” “……应如岄,你就是个白眼狼。” 隐约可以想象到郑年一边翻白眼一边说话的样子。 应如岄微笑,“郑导放心,又不是你家养的,祸害不了你。” “……” 郑年先挂了电话。 应如岄放下手机,完成洗澡护肤泡脚等一系列动作后,她爬上床,给自己盖好被子后,心想,希望明天一切顺利吧,她还是想要继续她的演艺事业的。 第二天到达约定的地点,应如岄看到郑年给她介绍的人,还是有些吃惊的。 因为那不是普通的人,他姓崔名简,是炙手可热的导演。 而郑年和他,居然是大学同学的关系。 吃饭的时候,郑年和崔简不知道怎么的都极其沉默,应如岄都有点懵了。 心怀忐忑地吃完饭,应如岄以为此事要黄了的时候,崔简看着她,言简意赅地说,“剧本明天发你,后天进组,可以吗?” 应如岄傻傻地点头。 崔简走后,应如岄一脸正经地看着郑年,端的是怀疑人生的模样,“我……这是过了?” “是。” “可是刚刚除了吃饭,什么都没有发生啊?” “哦,刚刚吃饭,应该就是试镜吧。” “啊?” “我和他虽然关系好,但是他在想什么,我有时候并不知道。既然他让你去进组,那你就去进组吧。恭喜你。” 平时和郑年斗嘴斗习惯了,眼下郑年忽然这么郑重地说话,应如岄觉得有点不太习惯。 她有点尴尬,“谢谢你。” “我只是起了中介的作用。崔简能看好你,还是因为你足够好,岄岄,加油哦。”郑年伸手拍了拍应如岄肩膀,语气忽地一转,“将来红了,还是要记得我这个伯乐哦,毕竟 第三部还没拍。” “一言为定。” “还有,唐多令那里,真的不能让我当个合伙人吗?” 手机忽然嘟嘟嘟……对方已经挂掉电话。 郑年对着手机喂喂两声,最后把手机放下时,人却无奈地摇着头笑了。 第41章 41 随着时间的流逝,唐多令在宁城逐渐有了些名声,某一个时期里,它甚至成为了网红们的打卡地点,因为有网上的宣传,唐多令在宁城的热度一直居高不下,这使得它即使开张半年有余,每日也依旧客似云来。 过完忙碌的一天,送走最后一桌客人,袁殊揉着眉心回到休息室,打开笔记本电脑,构思招聘启示。 如今店里的工作人员太少,只有多招聘两位侍者,才可以适当减轻大家的工作量。 袁殊把招聘启事写完,正准备下班,微信上弹出视频邀请。 他点击接受,小窗口上很快显示出一张……涂着白白面膜泥的脸。 袁殊面无表情。 一秒以后,小窗口里的人哈哈大笑,“被吓着了?哈哈哈,终于让我吓到了你一次!” 袁殊伸手揉眉心。 面对这样幼稚的老板,他还能说什么呢? “咦?你似乎很疲劳的样子?怎么,唐多令在你的经营之下,要濒临倒闭了?袁总,这可是才过了半年时间……” 袁殊看着窗口里的面具脸,不堪忍受地叹了一口气,“老板,涂着面膜表情还这么夸张,你这样会长更多的皱纹的。” 应如岄瞬间敛容噤声。 几秒后,她清咳一声,一本正经地问,“发生了什么事?说吧,我承受得住。” 袁殊:“……” 默默地把今日净利润截图发过去,当看到那张脸猛地凑近,袁殊还是往后退了退,毕竟这算是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了,他还是避一避吧…… 应如岄看着截图上的数字,个十百千……万? 这么多? “袁总,你数据没有造假吧?” 袁殊蓦地冷笑,眼里还藏着小飞刀,“你说什么?” 应如岄秒怂,“没说什么没说什么。我们袁总就是个天才!这都是实力,实力。呵呵呵……” 袁殊用手指支着下巴,微微皱着眉头,“你什么时候回来?” “快啦快啦……” 袁殊又是冷笑,“你上个月,上上个月也是这样说的。” 应如岄先是嘿嘿一笑,随即又努力端出一副可怜的模样,可惜她脸上的白白的面膜泥让她的效果从“可怜”变成了“惊悚”,“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何曾想到崔简原来是个细节狂魔!” 本以为一个月就能拍完的内容,结果生生拍了六个月还没有拍完。 崔简此人,对于细节的执着比郑年更甚。 为了能演好《月色森林》里的画家女主角色,应如岄自进组以后这几个月来就一直忙于学习油画。《月色森林》是在她的绘画水平勉强入了崔简的眼,还因为再不开始拍摄,拍摄场地的场景风景就要随着季节变色的情况下,才进行了一些拍摄。 按照如今的拍摄进度,应如岄想,要完成拍摄,至少还需要三个月的时间。 对于应如岄的吐槽,袁殊听了一会儿,“哦”了一声。 应如岄朝他做了个鬼脸,袁殊闭上了眼睛。 应如岄:“……”她有那么吓人吗? 等应如岄的吐槽过一段落,袁殊开口,“店里生意太忙了,要多招两位侍者,招聘启事我已经写好了,明天会公示。” 应如岄点头,“你拿主意就好。” 袁殊还要说些什么,应如岄忽然“啊”了一声,“先不说了,我要去洗脸了!”说完人便急忙忙地消失在了电脑面前。 袁殊看着小窗口,通过里面的一些摆设,猜测应如岄现在所处的位置。 看装潢摆设,她应该不是住在酒店,难道是住在拍摄场地里? 袁殊猜对了。 应如岄确实是住在拍摄场地里。 那是一套小别墅,建在半山腰处,在《月色森林》里是女主皎月的家。 皎月是一名有名的画家,她患有社恐,不喜欢出门。有一天她醒来以后,发现自己竟然睡在了公园的长椅上。公园在山下,她却对于自己如何下山一点记忆都没有。在后来多次发现自己一觉醒来后出现在各种陌生的地方,还做了许多她平常完全不会去做的事情,她意识到自己病了。 她联系心理医生,发现自己身体里竟然存在着另外一个人格。 那个人格出现得频繁,仿佛要与她争夺身体。 她为此感觉到恐慌。 在积极配合治疗的过程中,病情稍稳定的时候,她举办了一次画展,并在画展中认识了一名男子应理。 应理外形阳光,幽默风趣,皎月对他很有好感,虽然有社恐,但对于缺失的向往,皎月努力接近应理,让她感到欣喜的是,应理也在逐渐靠近她。 直到有一天,应理提起多件事情,并笑着请求她成为他的女朋友。皎月对那些事情没有丝毫的印象,那时候她忽然意识到,原来应理喜欢的人并不是她,而是她身体里的另一个“她”。皎月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结果,她没有搭理应理,独自回家,然后把自己反锁在别墅里。 她企图自杀,但被及时赶来的心理医生救下。 在心理医生的帮助下,皎月开始与身体里的另一个“人格”沟通,在一次催眠结束后,皎月知道另一个“人格”的名字是“阿守”。阿守的性格与应理的相近,与她的截然不同。皎月想,这样的她与阿守,应理会喜欢阿守是理所当然的。 虽然如此,皎月并不想让阿守控制自己的身体。 她开始抗拒睡眠,不愿意让阿守出现,她给家里的房门装上密码锁,就为了不得不睡眠时,不让阿守跑出去。 她的精神开始越来越差,笔下的画像也越来越单一,最后陷入病态的她开始一直重复地描绘这同一个物像,月光森林。 月亮是血色的,森林是逐层渲染的黑色,稍显浅淡的地方,仔细看才能看出一个模糊的背影,在朝着某一个方向踽踽独行。 画里满满的都是无处宣泄的痛苦和压抑。 皎月却像着了魔似的不断重复着月色森林的描绘。 应理多次联系她,最后来到小别墅面前,乞求她与他见一面。 这种请求对于皎月来说是一种刺激,那天,她在搁下画笔以后,吞下了过度的安眠药。 心理医生又一次侥幸地救了她。 故事的最后,醒过来的人笑容灿烂,眼里带着光,应理守在病床边,一脸惊喜。 两人相视一笑,最后拥抱着亲吻…… 应如岄洗完脸回来,发现视频还没有中断,另一边的袁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低着头,手里正在写写画画。 应如岄清咳一声,袁殊抬头,看见素颜的她,他顿了一下,“早点休息。” 应如岄哦了一声,然后看到小窗口瞬间消失——袁殊关闭了视频通话。 她合上笔记本电脑,拿过被翻得皱巴巴的剧本继续研究揣摩…… 皎月这个角色,是她目前为止接过的最有挑战性的角色。皎月双重人格,这意味着她需要一个人饰演两个截然不同的角色,还要努力处理好两者的关联。 还有那副画,即便崔简一直在告诉她要如何去画那副画,但是对于她的成品,崔简每次都是摇头,应如岄一画再画,都快被拒绝得没有反驳的脾气了…… 三个月后,《月色森林》杀青。 应如岄回到宁城以后,先在家里好好地睡了一整天,然后才不紧不慢地去了唐多令。 时隔大半年不见,店里的侍者在见到她时,都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唯有袁殊,表情堪称淡漠地扫了她一眼,然后若无其事地路过了她。 应如岄已经习惯袁殊这样的态度,她自顾自去后厨,选了好几样糕点准备大吃特吃,厨师阿旦笑呵呵地对她说,“多吃点。拍戏一定很辛苦吧,看起来瘦了好多。” 应如岄点头。 “拍的什么戏?什么时候上映啊?” “暂且保密,不能说哦。上映的话,大概在半年后吧。” “哇,老板,到时候会有员工福利吗?” 面对一双双好奇且期盼的眼睛,应如岄有点羞涩,但一想到那电影是崔简导的,她莫名又有了信心,“当然,到时候我会给你们送电影票的。” “谢谢老板!” “老板,最近《教坊风月2》上映了,这个有福利吗?”角落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 应如岄认出那是厨师阿现,她笑了笑,“最近见过郑顾问吗?电影票可以问他拿哦。” “谁叫我?” 背后忽然传来郑年的声音,应如岄回眸,看见郑年,还看见他手里的电影首映票。 她笑,“郑导给你们送票来了。” 郑年把手里的首映票分出去,然后回头打量应如岄几眼,慨叹,“老崔不愧是老崔。魔鬼导演名不虚传。” 应如岄失笑,“回来个个都说我瘦了。瘦得很明显吗?” 郑年点头。 “那也没办法。走吧,请你吃饭。” “吃什么?” “麦当劳。” “……我要吃烧尾宴,毕竟《教坊风月2》后天就要在各大影院上映了。” 应如岄想了想,“今天剩下的时间只够准备好各种食材,那明天再吃吧,到时候把所有的演员都请过来,大家开开心心吃一顿?” “好。” 第二日,唐多令挂出停止营业两天的公示。 店里所有的人员都参与到了烧尾宴的制作过程之中,在迎来各位演员后,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地享受了一顿盛馔,还拍了照片留念。 《教坊风月2》上映那一天,店里的人一起去看了首映,回来以后,微信群里聊天页面被各种彩虹屁刷新,应如岄照例去看影评,然后惊喜地发现观众们对此要比对 第一部的反响要好了很多,有好几个评论还说期待第三部,希望可以尽早拍摄,尽早上映。 微博上很快有了电影的相关热搜,#教坊风月2#、#花魁舞#、#预测教坊风月3#、#唐多令#。 四个热搜里,又以#花魁舞#的热度最高。 应如岄点进去,发现里面有好多人说她跳舞跳得像妖精的…… 再点入#唐多令#,应如岄发现里面是唐多令停止营业两天的消息,以及,人们对于唐多令的各种评价……应如岄细细看下来,发现大多数评价都是证明的时候,她乐得在床上翻了个滚。 放下手机时,她先是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她的声音逐渐变弱,然后变成了哭腔。 应如岄抱着被子哭了一顿,然后慢慢地睡着了…… * 生活似乎忽然更好了起来。 两天后,应如岄几乎在同时接到了一部古装剧,一部都市剧以及一部电影的出演邀请,角色均是女主。 应如岄没有考虑多久,率先接下了都市剧《时光里的你》。 古装剧是宫斗剧,她不感兴趣。 电影涉及犯罪心理,她对此挺感兴趣的,但她没有接,因为答应过郑年,要为《教坊风月3》预留时间。 《时光里的你》主要讲述女主郝冬至留学德国汉堡大学时所发生的故事,男主时栩同为德国留学生。 国内的校园爱情剧虽然很多,但讲述留学生在异国他乡的爱情故事的却不多。 接下《时光里的你》似乎是个物以稀为贵的理智的决定,但应如岄知道,做出这个决定时,她其实是冲动的。 她第一次没有看完剧本,没有调查清楚剧本的风评等就做出了选择。 或许是因为汉堡两个字因为某种原因相比以前有了更加特殊的意义,以致于她一看到,载着理智的火车便开始脱轨。 汉堡。 ……他在那里。 如果她去汉堡拍戏,她会不会见到他? 如果见到了…… 应如岄忽然想起谢邀来凉城找她的那个晚上,藏匿在暗色中的那个眼神,心脏处蓦地突发一种尖锐的刺痛…… 她伸手捂着心口,心想,她相见他,可是……谁会相信呢? 在这段感情里,她是那渣渣的一方。 谢邀,应该连正眼都不想望她一下吧。 第42章 42 飞机降落在德国汉堡国际机场。 应如岄独自前往剧组所在的地方,为了方便拍摄,剧组在汉堡大学附近租了一所小庭院,距离市政厅和阿尔斯特湖不远。 与剧组相关人员会面以后,应如岄拖着行李箱到被安排的房间,刚收拾好行李,便听到敲门声。 是谁? 应如岄定在原地,看了房门几秒,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走过去开门。 门外的人在看到她时,俊脸上扬起大大的灿烂笑容,还对她摆了摆手,“哈喽……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与之对比,应如岄的语气稍显冷淡。 “啧啧,这语气真是冷淡。”门外人也听出来了,他用手捂着心口,“我们之前都合作过两次了,你就不能对我友好一点?” 这话似乎有点耳熟。 他似乎曾经说过一次了。 应如岄默默地看着门外的肖砚,她明知道对方此刻浮夸的言辞动作其实是善意,但……她却没有什么心思来应对眼前的情景。 她心情有点点烦躁,此刻她只想要关门,好好地静一静或者睡一会儿。 无人打扰便是完美。 肖砚清咳一声,发现应如岄的异常,关切地问,“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是不是太累了?” 应如岄轻抿了一下唇,勉强露出一点浅浅的笑,“还好。” “如果你睡醒以后,心情还是没有好转,或许可以去阿尔斯特湖边走走,那里的内湖连拱走廊,风光很好。” “好。” “那……我不打扰你休息了。” “嗯。” 肖砚神色有点讪讪的,他转身走了两步,身后的应如岄忽然开口喊住了他,“肖砚。” 他回眸,“诶?” “对不起。”应如岄一脸抱歉,“我今天心情不是很好,可能是因为太累了,刚刚说话语气也不好……” “没事没事,明白的。”肖砚的笑容依旧灿烂,“你好好休息。” “嗯。谢谢你。” 应如岄关上门,走到床边,脱鞋,整个人在须臾之后顿失力气地后摔着倒在床上…… * 沉沉地睡了一觉。 醒来时,窗外的天空是黑色的,但有路灯或者别家的窗户里透出橘色的灯光,驱散了夜色大部分的冰冷。 应如岄走到洗手间,按下灯的开关,抬眼时看到镜子里的人披头散发,脸色苍白,眉目之间透露出深深的疲惫。 她低头接水洗了一把脸,再看镜子时,用力地对自己笑了一下。 这几日她时不时会觉得自己的状态不太对,但是她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只是偶尔有某种情绪涌上心头,她会忍不住想要找个角落让自己躲起来,最好谁都找不到她。 但她也没有那样的机会可以让自己这样做。 没有经纪人和助理的帮助,她事事都要自己亲力亲为,于她而言,这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一切都在她可以承受的范围内。 只是她偶尔会有觉得很累的念头,总想着要找个时间好好地休息一下。 她给自己定了个期限,拍完《时光里的你》和《教坊风月3》以后,她会让自己休息一段时间。 应如岄走出洗手间,点亮手机屏幕,看到上面有几条短信,还有两个未接电话。 花了几分钟时间回了电话和信息,她正想着待会要吃什么的时候,房门又被咚咚咚地敲响了。 应如岄走过去开门,没想到门外的人又是肖砚,她懵了一下下,随即看着他,无声表达自己的疑惑。 肖砚笑,“一起吃个饭吧?” 睡醒后的应如岄的脾气比之前的好了很多很多,她恢复了如常的微笑,“吃什么?” “汉堡特色?” “那是什么?” “跟我一起去就知道了。” “稍等一下,我去换身衣服。” “好。” 肖砚带应如岄去了当地一家餐厅,轻车熟路地用德语点了好多个菜。 在应如岄震惊一脸的神色里,肖砚笑得有种意外的腼腆,谦虚地说,“我学过一点点德语的。” 应如岄赞了一句厉害。 菜上不来那么快,肖砚干脆拿着菜单给应如岄介绍他刚才点的几种特色菜,“Labskaus是典型的海员菜。以前海员出海,吃什么菜都是由厨师决定的。这道菜主要是腌熏肉﹑土豆,与红甜菜以及特制腌鲱鱼是最佳拍档。” “红果羹是将覆盆子或草莓加热,然后用芡粉勾芡,食用时加上香草冰激凌、香草汁或者奶油。如今红果羹衍生了很多不同的口味。一些厨师喜欢用单一的果子,也有的厨师喜欢把各种果子混合来一起调配。” “汉堡鳗鱼汤并不指由鳗鱼熬成的汤,它实际上是用骨头配上煮汤的蔬菜和干果熬出来的肉汤,再适当加点醋,使之变酸,是大多数女生都会喜欢的酸甜口味。” “德式姜饼是用蜂蜜、坚果、杏仁和茴香、肉桂等多种香料混合做成,它是一种介乎于蛋糕与饼干之间的点心。口味非常的独特,又甜又辣,因为它的制作原料含有大量的蜂蜜和胡椒。姜饼以纽伦堡姜饼最为有名。它是德国传统的圣诞食品,现在的姜饼都经过改良,糕点师们会在饼外面洒上一层糖霜,这使得姜饼不但口感丰富,外型也相当讨好。节日里,汉堡人还喜欢把大大的姜饼做成心形,上面用糖笔写上想要表达的祝福送给亲朋好友,挂在脖子上以庆祝节日。” …… 令应如岄又一次震惊的是,肖砚不但对汉堡的美食知之不少,对于汉堡的风景也如数家珍。 “想俯瞰整个汉堡的模样,可以去易北河畔山丘之上的圣米歇尔教堂,教堂的钟塔是个开阔的观景台,可以俯瞰整个市中心、阿尔斯特湖、易北河及汉堡港的美景。” “想要夜生活可以去St Pauli,那是汉堡著名的红灯区、派对区,绝对是夜生活的中心。那里有数不清的酒吧、舞厅、小资咖啡馆、现代迪斯科厅……” “我们窗外的是内阿尔斯特湖,湖滨有古典的雕像,古老的教堂,豪华的酒店和商业大街。天气晴好的日子,湖边会坐满晒太阳和读书的市民。如果你有兴致,可以从内阿尔斯特湖划船一直前往外阿尔斯特湖,后者是是帆船运动员、划船运动员的天堂。” “还有汉堡天文馆。有人说汉堡天文馆可能是这个地球上最诡异的天文馆。因为人们能采用先进的多媒体技术在天文馆巨大的圆屋顶上展示出一个庞大的栩栩如生的宇宙环境。” …… 这顿饭的气氛轻松愉快,应如岄一边听一边吃,不知不觉中比平常多吃了一倍。 肖砚看着她的眼神带着浅浅的笑意,倒也没有惊讶和好奇,反而很自然,又很体贴地问,“吃饱了吗?要不要再来一点?” 应如岄连连摆手,“不了不了。” 其实她已经吃撑了。 肖砚极其善解人意,“内阿尔斯特湖的夜景很好看,我们去连拱走廊走走吧。” 应如岄没拒绝,因为她迫切地需要通过散步来消食。 夜晚的内阿尔斯特湖令人感到分外舒适,应如岄与肖砚并排走着,闲闲地东拉西扯,足足走了半个小时才找地方坐下来休息。 旁边有流动冰淇淋车,应如岄眼馋地看着,几秒后强迫自己转移视线。 她最近胃口大了许多,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应如岄拧着眉。 “岄岄,你看剧本了吗?阿尔斯特湖是郝冬至和时许定情的地方,他们初次见面,便是在这里。” “是啊。”应如岄也记得,“当时觉得还挺浪漫的。” 喜欢便是这样吧,只是初次见面,便觉得对方是茫茫人海中的万中无一。 视线一对上,天地便失去所有的颜色。 只除了眼前的那个人,身上带着天赐的彩虹颜色。 “本来我觉得《明月是你》很甜的了,但与《时光里的你》想比,前者大概是七分甜吧。”” “哦?” “真的很甜,剧本里面全部都是能让少女们尖叫的甜蜜蜜的互动,各种壁咚,各种kiss,各种表白……” 肖砚亦真亦假地说着,可是他每多说一个词,应如岄的表情便多一分诡异,到最后,应如岄已经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全身都在散发着后悔接了这部剧的气息…… 肖砚忽然大笑,引起过往路人诸多的目光。 好不容易止笑,他清了清嗓子,带着几分好笑问,“就这么不喜欢和我拍青春偶像剧,嗯?” 应如岄掌心下移,露出眼睛,磨磨蹭蹭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说,“只是觉得……年纪大了,再拍这个似乎不太合适。” 肖砚又笑了,“你还没有看完剧本吧?” “……是。” “刚刚说的那些是我编的。” “……” 应如岄莫名松了一口气,“你捉弄我……”她低声囔囔。 “可能表现形式不太对,但是,岄岄,我只是想逗你开心。” 肖砚忽然认真,应如岄看了他一眼,猛地移开视线,因为在对方目光的注视里,她有种被人看穿的窘迫感,“我……挺好的啊。” 话虽如此,但此话说出来,从客观的各种角度来评判,应如岄都无法相信自己是真的“挺好”。 “作为演员,真情实感能赋予角色生命,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当一个故事结束,演员却无法从中抽离,这对演员来说,有的时候会是一种真切的伤害,毕竟,角色是角色,而演员则是生活在真实世界里。” “你……” 应如岄猛地站起来,她想要走,但肖砚及时抓住了她的手臂,“岄岄……” 他跟着站起来,站到她对面,低头看着她,柔声地道,“岄岄,你不必感到恐慌和惧怕。无论你感到疑惑又或者是痛苦,你都可以和我分享。我和你一样,都是演员,会经历一些比较相似或者相同的事情,我更明白什么叫感同身受,也会比一般人更加的能理解你。” “你可以选择相信我。” “我……” 应如岄死死地咬住嘴唇,呼吸变得急速起来。 她有点慌乱,也有点想哭,但理智却又在极力阻止她的崩溃。她卡在克制和放纵之间,觉得方才得到的点点快乐在一瞬间里全部都蒸发了,只剩下慌张与苦涩,哽在她的喉咙,让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张口。 肖砚仿佛有对她的上帝视角,他竟然把她最不愿意被她人知晓的事情这样直白地说了出来。 她有点无法接受。 “没事,放松放松……来,吸气,呼气,慢一点,吸气,呼气……” 照着肖砚说的话重复几遍,应如岄还是没有平静下来。 她的双手在颤抖,指尖变得冰凉,她用凉凉的手抓住肖砚的手,企图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可肖砚的力气比她大,他抓着她不肯放手,“岄岄,我只是想帮你。” 应如岄颤着声音,“你松手。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岄岄……” “你松手!”应如岄情绪有些失控,声音尖锐。 肖砚只好松手。 眼见应如岄风一样消失在来往的人群里,肖砚皱紧眉头,暗道一句自己过于心急,然后快速地跟了上去…… 第43章 43 应如岄一直以为自己是哪里出了问题,可是她从来没想过,她或许是还没有从上一个角色的设定里走出来。 应如岄回想自己演完《月色森林》后的状态,似乎确实与以前大相径庭。与以前想比,现在她容易累,容易怒,对任何事情都没什么兴趣,接《时光里的人》更多是为了让自己继续工作……她以为自己是太累了,但是,照目前的情况看来,她此前入戏太深,思想走了出来,但身体却还没有完全走出来。 肖砚道破这一点时,她过于震惊,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后,她感到满满的恐慌。 皎月是一个怎样的形象,她比大多数人都要明白。 她饰演了皎月,但皎月也在时间里对她产生了潜移默化的,不容忽视的影响。 她其实害怕这样的影响。 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去抵消这样的影响。 她对此感到手足无措。 应如岄跑了一会儿,直感觉累极才气喘吁吁地扶着一棵树停下来。 环视四周,几米以外依旧是漫漫的湖水。 她在湖边的长椅坐下来,垂着头,犹豫着是否要继续出演《时光里的你》…… 如果这是一部甜甜的爱情剧,以她现在的状态去饰演女主,肯定是不合适的,也不会达到好的效果。 况且,中途反悔是要交一笔不小的违约金的。 综合以上考虑,她要不要……放弃呢? * 肖砚追上来,看到应如岄孤零零地坐在长椅上,他放缓脚步,立在原地。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走过去。 应如岄的反应这样大,这是他未曾预料到的。 他能感觉到应如岄有心事,也能感觉到应如岄的心事大概来自什么地方,但他没有想到,应如岄会如此的惊张。 他本意是想要为她开解,没想到最后却弄成了这个样子。 这令他感到愧疚。 站了好一会儿,眼看着应如岄渐渐平复,肖砚试着慢慢接近,“岄岄……” 应如岄回眸,眼睛里带着水雾,眼角两抹绯红。 她已经哭过了。 肖砚更加内疚了。 他在她旁边半蹲下,微仰着头看她,“岄岄,对不起,刚才我不应该胡乱说话的。” 应如岄摇头,“不关你的事情。可能是因为我心理承受能力太低了吧,现在还没有走出来。” “岄岄,不要有压力。我知道怎么去解决这个问题。” “怎么解决?” “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肖砚伸手握紧应如岄的手,“看漂亮的风景,吃好吃的,玩好玩的……还有适量的运动,以及充足的睡眠。” 应如岄看着肖砚握紧她手的手,指尖缩着往后退。 肖砚却没有松手,反而是越发地握紧了她的手。 应如岄安静几秒,然后指尖又是继续往后退。 肖砚只好再次用力握紧,眼见她微蹙起眉头,他心中想要放手的念头一闪而过,但下一秒,他又将她的手紧紧握住,诚恳地说,“岄岄,让我帮助你吧。” 应如岄没有接话。 肖砚静静地等着,等了几十秒,他看到应如岄哭了。 眼泪盈满她漂亮的杏眼,汇成大大的泪滴落下来,泪滴滴在他的手背上,有微微的重量以及暖暖的热度。 他侧坐在长椅上,试着将应如岄拥入怀里。 怀中人没有抗拒。 他小心地抱着她,犹如哄孩子般轻拍着她的后背,听她轻轻地啜泣…… * 内阿尔斯特湖的夜晚,波光闪烁,水纹温柔。 “谢邀……”模样高瘦清秀的德国男子背对着内阿尔斯特湖张开双臂,兴奋又骄傲地用德语说,“这里很漂亮吧?很多人都喜欢来这里。我读书的时候,周末很喜欢来这里晒太阳、看书。对了,这里经常可以看到很多美女哦。” 谢邀笑了笑,用流利的德语问,“Josef,你是汉堡大学毕业的?” “是的。有兴趣明天和我一起去看看吗?我正好要回校去拜访一位教授。” “好啊。” Josef笑容灿烂,“你那么优秀,斯密斯教授见到你一定会很开心的……你懂我的意思,我是说,你们可以相互交流一下。” “是我向他请教才是。” “哈哈哈,你们中国人真的好谦虚啊……” 瞥见旁边的流动冰淇淋车,Josef露出一个开心的表情,“怎么样?要不要来两颗冰淇淋球?” 谢邀摇头。 Josef见状只好遗憾地给自己买了两颗冰淇淋球。 Josef去买冰淇淋的时候,谢邀站在距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等他,因为距离有点远,只能隐约听到Josef在和售卖冰淇淋球的摊贩的说话声,但具体的却听不清楚。 等Josef买完冰淇淋球回来,Josef一边吃一边对他摇头表示遗憾,“听说最近很多很多人来买这个,你不吃真是可惜了……” 谢邀笑了笑,“他可能是骗你的,如果很多人来买,你今晚应该要排队才能买得到。” Josef愣在原地,而谢邀已经继续往前走了,Josef咬了一口嘴里的冰淇淋,摇摇头继续跟上去,但他还没有走到谢邀旁边,就看到谢邀停了下来。 Josef走到他身边,发现谢邀正定定地看着……一对坐在长椅上拥抱的情侣。 他笑着撞了一下他的肩膀,“回神了,这样盯着别人看可不礼貌哦……” 谢邀转身,面无表情,“回去吧。” Josef大惊,“怎么突然就回去了?我们才出来不到半个小时。” 谢邀语气很淡,“书还没有看完。” Josef哀嚎着拉住谢邀,“再走半个小时行不行?” “不行。” “……” Josef回头看那对长椅上的情侣,一眼,两眼,三眼,“似乎在哪里见过他们?” 又看看谢邀冷着的脸,他哦哦哦几声,“我想起来了。他们是明……明……是你的演员!” 他笑了笑,“我女朋友很喜欢看中国的电视剧,我曾经陪她看过两集。她很喜欢里面的主角……你说我可不可以上去问他们那个签名?没想到他们在现实生活中也是情侣,那真是太好了!我女朋友如果知道,一定会很高兴的!” “不……” 谢邀还没有说完,Josef已经小跑着朝长椅那边过去了。 看着因为Josef的出现而被迫分开的“情侣”,谢邀面无表情地看了两秒,转身大步离去。 * 肖砚会德语,Josef与之交谈很顺利。 等拿到两人的签名,Josef有些不好意思地问,“请问,能和我合个影吗?” 肖砚看了应如岄一眼,“很抱歉,她现在的状态不是很好,所以……” Josef连连摇头,“没关系没关系……” Josef又是笑,“我是和我朋友一起来的,他……” Josef回头时没看到谢邀,他懵了一下,有些尴尬地说,“他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应如岄虽然听不到Josef在说些什么,但看到他这个样子,又看肖砚微微带着笑,她也跟着笑了。 Josef一回头便是看到两人微笑着的模样,他瞪大眼睛,“真的不可以拍张合照吗?我女朋友如果收到了这份礼物一定会很高兴的!” 肖砚把话翻译给应如岄听,应如岄点了点头。 三人拍了一张合照,Josef看着手机里的照片,高兴得一直笑着连连道谢…… 等Josef走了,应如岄站起来,“谢谢你,我感觉好了很多。我们回去吧。” 肖砚还是坐着,“这么着急着要回去,是因为和我一起的时候觉得尴尬吗?” 应如岄抿了抿唇,“肖砚,我把你当成朋友,但我觉得我们现在的状态……在戏外走得太近了,我感觉这样不是很好。” “哪里不好?” “肖砚,你明知道的……”应如岄小心翼翼,“我对你只是朋友间的喜欢。” “如果我没打算跨出那一步,却一直接受你的好,这会让我良心不安,觉得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渣女。” 肖砚不以为然,“你会良心不安,那就说明你并不是一个渣女。” “……”应如岄有种无力感,“肖砚,你……” “岄岄,给我个机会吧,好不好?”肖砚站起来,“我喜欢你,我会好好爱你的。” 应如岄轻叹一声。 “肖砚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是!” 应如岄忍不住笑了,“可能你没有留意到,你对我的表白,全部都是在我和你有工作上的接触的时候。如果我们工作上没有接触,你并没有主动联系过我。” “我只是……” “我知道你需要工作,你也很忙,空不出什么时间来……可是嘴上说着喜欢一个人,但实际上却没有任何主动的联系,这说得过去吗?你认为合理吗?” “说喜欢我,到底是为了炒作,还是为了给手上的剧炒热度……我想,你比我更清楚。如果你不清楚,那从现在开始,你需要考虑清楚。” 肖砚试着去握应如岄的手,应如岄躲开了,他握了空,“岄岄,我真的是为了你才接的这部剧的。” 他语气隐着一丝委屈,“你知道的,以我的人气,我可以接到更好的剧,但我还是来了,我还推掉了另外一部。”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要为此负责?” 肖砚脸色一变,“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觉得自己付出了太多,所以必须要得到相应的回报?” “我没有……”肖砚开始着急,\“放弃什么,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但我答应接拍这部戏,真的是因为你。只有在工作的时候,我才能与你靠的更近,有更多相处的时间。\” “我知道之前没有与你联系,是我不对,但我会改,你原谅我好不好?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应如岄眼睛发热,“肖砚,你没必要这样。” 肖砚看着应如岄,良久后低低地轻叹一声,“喜欢了,就只能这样了。” * Josef在谢邀面前晃来晃去。 谢邀有点眼花,随手拿过一本书摊开挡在自己的面前。 Josef急了,“谢邀,你看我穿的T恤!” 谢邀不为所动,“没兴趣。” Josef把书扒下,眼睛亮晶晶的,“你看我的T恤!有演员的签名哦!” 谢邀简单地哦了一声,又敷衍地扫了一眼,“看过了。” 接着,他看向Josef扒着他书本的手指,“松手。” Josef不肯放,强行与他分享另一个好消息,“我还和他们合影了!” 谢邀一如既往地冷淡,“哦。” Josef被打击了一下又一下,还是顽强地继续说,“原来张不太同意的,因为三月的状态不好!但三月最后同意了!她真是个善解人意的温柔又美丽的女子。” 谢邀:“……” “给你看,这是我们的合照!” Josef再次强行塞过来他的手机,谢邀接住,垂眸看到屏幕上显示的三张笑脸。 Josef笑得太夸张了。 肖砚……当做没看见吧。 应如岄…… 她眼睛和鼻子都有点红,哭过了。 Josef说她状态不好……发生什么重大的事情了吗? 谢邀打开电脑的搜索引擎,正要输入“应如岄”,看是否能从网上寻到什么消息时,手里的手机被Josef拿回去了,“这张照片,还有我身上的这件带有签名的T恤,我打算在我女朋友生日的时候送给她,你觉得这算是一个好主意吗?” “算是。前提是让你女朋友更喜欢的演员还没有出现。” 名字已经被输入,但谢邀的手指还悬在键盘上空,久久没有落到enter键。 “唉……如果她能直接告诉我她喜欢什么就好了。女孩子的心思太难猜了……”Josef惆怅了。 谢邀抿了抿唇,“确实。” 过了一会儿,谢邀合上笔记本电脑,回头静静地看着惆怅的Josef,“Josef,那两个演员,真的是情侣吗?” Josef点头,“我觉得八九不离十。男演员会德语,我和他交谈的时候,女演员一直在旁边很温柔地看着他,眼睛里带着浓烈的爱意……他们真的很相爱。” 忽然想到什么,Josef震惊地看着他,“谢邀,难道你也关注演员?那你刚才怎么走了?要不也就可以一起去要签名了。” 谢邀回过头去,“晚安。” Josef:“???” 第44章 44 相比晦涩的《月色森林》,《时光里的人》的演绎难度比较低。因为后者几乎可是说是一部一边介绍德国风光,一边吃喝玩乐,一边谈恋爱的青春偶像剧,但……应如岄因为自身的一些情况,无论如何都演不出来导演要的那种甜甜的感觉。 拍摄第三天,有一个场景,应如岄重复拍了好多次都过不了。 导演过来给她讲戏,“你要把时许想象成你爱的人,这样与他的互动才不会僵硬和被动。你的表情太僵硬了,和以往的表演水平相差很多,要学会及时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不要忘记,你现在是演员。” 导演的话语让应如岄惭愧得脸红,她其实已经在很认真地对待了,但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肖砚,她没办法入戏。 她对肖砚生出了无法忽视的抗拒。 在他接近她的时候,在他低头要亲近她的时候,在他要拉她的手的时候,在他依照剧本对她做出种种在外人看来很甜蜜的举动的时候…… 她只想要往后退。 可是这里对她造成影响的缘由,她是没有办法对导演明说的。 除非她违约。 导演宣布休息十分钟。 应如岄在一旁喝水,肖砚走过来,神色不明地看着她。 应如岄低头看剧本,默默地背台词,背了几条,肖砚走开了。 她松了一口气。 几分钟后,拍摄继续。 应如岄尝试以另外一种方式去演绎角色,没想到的是,那种方式颇有奇效,当天拍摄的内容几乎都是一条过了。 拍摄结束以后,应如岄看到所有人都在为提前下班而笑着,唯有肖砚,脸色不太好地盯着她看。 应如岄收拾好东西,打算出去吃饭,肖砚走过来拦住她,“你今天的演技一点都不走心。” “但导演是满意的,其他工作人员也是满意的,不是吗?” 应如岄气定神闲的反问让肖砚脸色一变,“你这样对得起角色吗?” “对得起。”应如岄拎着包,站得笔直,“冬至并不是皎月,如果我带着皎月的情绪,我永远都演不好冬至。我试着把所有忘掉,现在冬至就是一张白纸,容易开心,容易满足,这已经达到了角色所需要的效果了,我问心无愧。” “你为什么那么生气?”应如岄不解,“把戏过了,不必那么折腾,这是大家都喜闻乐见的,你为什么不高兴?” “因为……” 肖砚忽然住口,他深深地看了应如岄一眼,转身走了。 应如岄看了看他的背影,转身走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 应如岄独自一人前往易北河畔山丘之上的圣米歇尔教堂。 圣米歇尔教堂是北德最漂亮的巴洛克式教堂,是汉堡的标志性建筑之一。教堂的钟塔是开阔的观景台,可以俯瞰整个市中心、阿尔斯特湖、易北河及汉堡港的美景。 钟塔上有不少游人在拍照,应如岄站在边缘,看缩小版的汉堡,看了好一会儿才记得拿出手机来拍照。 刚拍完,旁边有个游人拿着单反过来,用英语问她是否可以给她以及她的几位同伴一起拍个合照。 应如岄笑着点头说好。 没想到给这个拍完照片以后,又有人过来请求帮忙拍照,应如岄在意外之中给几位游人拍了合照或单人照,等忙碌完,她一抬头,看到的便是夕阳西沉的壮观情景。 她愣在原地。 直到夕光一点点散去,周围的游人一个个离开,她才伸手揉了揉眼睛,察觉到凉意。 从圣米歇尔教堂出来,应如岄随便找了个餐厅吃了点东西,然后去了披头士广场。 披头士广场位于绳索街和大自由街的交汇处,是为了纪念伟大的披头士乐队而建立的。 披头士广场为圆形,直径29米,以黑色地砖铺路,看起来就像一张黑胶唱片。广场上还矗立五座雕塑,代表着约翰列侬、保罗麦卡特尼、乔治哈里森、林戈斯塔尔和斯图尔特萨克利夫。这座广场的建立主要是为了纪念汉堡在这支乐队发展中的历史地位和巨大作用。 应如岄在黑砖上漫步,广场上有她不知名的乐队在演唱,来往的路人有的径直路过,有的则会停下,安静地聆听。 应如岄站着停了一会儿,广场另一个方向又出现了另外一种表演。 他们搬来巨大的琴键,一男一女用舞蹈的形式踩出乐曲的音符。 应如岄往乐队的乐器盒里放了小费,然后走到巨大的琴键前,看琴键上的男女边跳边笑,时不时还相互对视笑着,觉得眼前的情景看起来莫名的和谐,看就了会让人的心情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变好了。 跳完两首曲子,他们走下来热情地邀请路人一起玩,应如岄懂得一些乐理知识,此时有些心动。 正纠结着要不要毛遂自荐的时候,男人朝她走过来,笑着用英语邀请她。 应如岄还是犹豫,男人已经直接拉起她的手往前去了。 “这位美丽的小姐,你想跳什么样的曲子?” “《美丽人生》。” 和先前一样,男人负责伴奏部分,应如则负责踩出主要的旋律。 应如岄今天穿了红色波点的法式连衣裙,她身形高挑,腰肢窈窕,纤瘦的脚在琴键上踩出跳动的音符时,她的裙摆也在跟着来去摇晃出优雅的弧度。 她有点紧张,一开始的时候踩错了几个音符,胆怯的她因而停了下来,但她很快便收到了鼓励,那些鼓励来自旁边猜伴奏的男人,也来自围观的的路人们。 她鼓足勇气笑着继续,寻着些熟悉的感觉以后,她的动作越来越灵活,脸上也慢慢出现了笑容…… 直到踩下最后一个音符,她听到了热烈的掌声。 应如岄笑着对他们鞠了一躬。 “这位美丽的小姐,是否愿意再来一曲?”踩伴奏的男人笑着问她,眼睛里有着对她明显的赞赏。 应如岄摇头,“把机会留给后面的人吧。很感谢你们给我这个机会,这是我今天做过的最好最快乐的事情。” “好的,我们这一周都会在这里演出,如果你有时间,可以再过来和我们一起玩。” “谢谢。” 应如岄低头穿鞋子,抬头时伴奏的音乐已经再度响起,她微微一笑,往人群外走去。 不知道是音符的魔力还是琴键的魔力,她穿的明明是普通的鞋子,但从琴键上下来以后,她在走路时竟然忍不住踩起旋律来…… 忍不住旋转一圈后,应如岄被自己逗笑,再转一圈,应如岄脸上的笑容在一瞬间里僵住了,并且,还在慢慢地消失。 此次让她失去笑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比她来德国要早好几个月的谢邀。 没想到会在披头士广场遇见他…… 谢邀或许早就看见她了,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来任何情绪。 应如岄自觉地收敛起自己的动作,脑海里却是空白一片。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遇见谢邀,她该视而不见,还是该客气地上前去寒暄一番? 于她而言,前者似乎比较容易。 后者……如果谢邀不愿意配合,她大概能被自己尴尬死。 还是……视而不见好一些吧。 这样想着,应如岄再次转了个身,缓步往不同的方向走去。 走了一段路,应如岄忍不住想要回头,但她又没有胆子回头,于是她停住脚步,装作看手机,然后默默地打开手机的前置摄像…… 好吧,她身后已经没有人了。 谢邀已经走了。 应如岄毫不犹豫地回头,只是一回头她就懵住了。 谢邀根本就没走,但他移动了位置! 她明明记得他原来是站在一根柱子前的,现在他却站在了一支路灯下! 不知道是不是预料了她会忍不住回头,对上她惊讶的目光时,他终于有了些表情变化…… 似笑非笑? 嘲讽? 厌恶? 应如岄抿了抿唇,心里默默想,谢邀这样的表情还不如没有表情呢。 算了算了,她还是走吧。 毕竟如果他们真的说上话了,很大概率也是吵架。 做不成恋人,做不成朋友,能做到现在这样遇到了彼此都很平静,也算是幸事一桩了。 应如岄默默地沿着来路往回走,只是走着走着,她感觉身后似乎有人在跟着她。 她猛地回头,却没看到什么异常的人。 至于谢邀…… 路灯下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肩膀忽然一重,应如岄吓了一跳。 她回头,肖砚一脸无辜地看着她,“在看什么?” 应如岄摇头,“你怎么来了?” “你对这里人生地不熟,我怕你走丢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迷路了我会用英语问路的。” “问我也可以的,我可以去接你。” “……” 应如岄感觉这谈话没有办法继续下去了。 肖砚对她关心过了度,她很不习惯这样的他,只想与他保持适当的距离。 “我们回去吧。” “嗯。” 应如岄松了一口气,没想到走了两步,又听到肖砚问她,“吃饭了吗?” 应如岄点头。 “在哪里吃的?” 应如岄想了想,“不记得那家餐厅叫什么名字了。” “去了哪里玩?”肖砚开始盲猜,“是去了圣米歇尔教堂吗?” 应如岄没有交谈的兴趣,只点了点头。 肖砚感觉到了她的躲避,抿了抿唇。 回到租住的小别墅,应如岄要进房间前,肖砚叫住她,“岄岄,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没有。”应如岄眨了一下眼睛,“个人觉得如果我们能保持适当的距离,我们之间可以相处得更好。” “适当的距离……”肖砚苦笑,“我才刚开始努力,你就判了我死刑,岄岄,你让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对不起。”应如岄神情坦然,“我现在没有要开始新一段恋情的想法。我们还是做关系简单的同事或者朋友吧。很抱歉。” “我有这么差吗?” “什么?” “我就这么比不上那个谢医生?” “……”应如岄轻叹一声,“肖砚,爱是无法比较的。我也从来没有拿过你去和谢医生比较。” “因为他是独一无二?” 肖砚似乎有些钻牛角尖了。 应如岄心累,但还是要解释,“不是这样的。谢医生是独一无二,但你也是独一无二的。所有的人,在我眼里都是独一无二的。因为独一无二,所有我才不会比较。” 如果拿他们比较,这对他们似乎也太不尊重了。 “岄岄,除了谢医生,你不是不会再给任何人机会走进你的内心?” 应如岄摇头,“我和他已经分手了。谢医生已经成为过去。在将来,那个机会……我还是期待有那么一个人的出现的,我又不是因噎废食的人,只是我现在,需要不知道多长的时间去调整罢了。” 肖砚沉默几秒,“那我还有机会吗?” 应如岄愣住。 “岄岄,我还有机会吗?” “肖砚,这个问题我没有办法回答你的。” 在肖砚看不到的背后,应如岄悄然收紧了手指,“我不知道自己要多久才能从那个状态里走出来。给予别人没有期限的或许最后会是失望的希望是不道德的。” “我明白了。” 肖砚开了房门,要关门的时候,他看着应如岄,几乎一字一顿地说,“岄岄,我不会放弃的。” 话说完,他又柔声道了句晚安,然后才轻声关上了门。 * 谢邀回到住的地方,Josef正坐在客厅里打游戏,看见他回来,他快速看了他一眼,然后提出自己的请求,“嘿,伙计,能帮我去冰箱拿管啤酒吗?谢谢。” 谢邀打开冰箱,去了两罐啤酒,回到客厅的时候,Josef正沮丧地放下游戏手柄,电视屏幕上显示着大大的game over。 谢邀把啤酒给他,然后拿着另一罐啤酒回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在床边坐下,他点开手机的相册,里面有四张新拍的照片和一段视频。 那四张新拍的照片,里面的人都是同一个人。 照片里的女子穿着红色的波点裙,或者在圣米歇尔教堂的钟塔上一脸震撼地看火烧云,或者在半蹲着身子一边微笑一边帮别人拍照,或者对着天空发呆,背影孤独,或者在琴键上跳得满脸欢喜,眉眼有光…… 都是应如岄。 他在圣米歇尔教堂的时候偶遇她,但她却没有发现他。 他跟着她进了同一间餐厅,看她心不在焉地打发晚餐,又看她漫步至披头士广场,围观乐队的献唱,乃至后来亲自上阵,踮着脚尖舞出了一曲《美丽人生》。 他并不喜欢拍照或者拍摄视频,可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用手机记录下这一切。 点开那段视频,《美丽人生》悠扬动听,在琴键上笑着跳跃的女子,是风,是花,是雪,是月…… 她是人间绝色。 第45章 45 《时光里的你》接下来的拍摄进程一直都很顺利。 应如岄和肖砚的配合看起来很完美,条条拍摄几乎是一次就能过,就算一次没过,第二次肯定过了。 一个月过去,拍摄进展到了中后阶段。 郝冬至和时许此时的感情已经愈发浓烈深厚,他们在闲暇时间里相伴着去了很多地方,他们在汉堡天文馆的星空宇宙中拥吻;在微缩景观世界里牵手,设想着以后会乘坐哪条线路的火车去哪里旅行;他们在香料博物馆里听香料的解说;在汉堡地牢里感受历史;在国际海运博物馆、海关博物馆里看汉堡曾经的发展。 他们也经历着考验。 留学的生活不总是美好的。 学业的压力,生活的压力,郝冬至只是个家境普通的女孩子,能出国留学,自己一人抗住学业与生活的压力,已经不易。时许的家境要比她的要好一些,但也只是普通人家。 他们的爱情甜蜜且美好,但也因为瘠弱的基础,脆弱得承受不住任何的风险。 在冬至家里因父母前后病倒而发生剧变时,冬至不得不中断学业回国回家,那时候的她还没有想过要放弃她的爱情,于她而言,时许是她逐渐苦涩的生活里的唯一蜜糖。 她以为她只要扛过这一段时期就好,但没想到,生活从来不是短短的一期。 父母逐渐病重,急需大笔的治病费用。这对冬至来说,是一种令人倍感绝望的微弱希望。因为家贫,要在短时间内筹集到两笔数目不小的治病费用,这对于一个本就不是出身在富裕的家庭,没有兄弟姐妹可以相互帮助的冬至来说,是令她感到绝望的。在绝望面前,那些本就淡弱的康复希望显得愈发微弱……责任厚重得压得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为了给父母治病,冬至不得不选择与时许分手,以沦为某富商的金丝雀的条件为父母换来治病费用。 她羞于与时许说出实情,远在德国的时许因此误会。面对她的背叛,时许短暂回国一趟,失望地斥责她嫌贫爱富、贪慕虚荣等等。 虽然《时光里的你》最后是大团圆结局,那时候冬至和时许的误会已经解开,两人经历完苦难,依旧因为深爱而选择在一起,但不得不说的是,冬至回国其实是一条分界线,象征着许多。 在德国,郝冬至与时许活在象牙塔里,爱情甜蜜,生活美好;冬至回国以后,经历的所有,都是真实的生活,里面七八分的苦涩,一两分的无奈,剩下的,才是稀少珍贵的快乐。但所幸,有情人最后终成眷属。 * 《时光里的你》的人物感情线索都很明朗,没有太多复杂的地方,但就在剧组都以为《时光里的你》或许在一周后就能杀青的时候,应如岄的演技又开始被导演连连喊cut。 导演看着应如岄的眼神犹如看在运行的过山车,飘忽不定,“岄岄,你这演技水平发挥得不够稳定啊。” 应如岄脸色有点苍白,“不好意思,我今天状态不是很好。我会尽快调整过来的。” “好。你脸色看起来确实不太好,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看医生?” “没事没事,我休息一会儿就好。” 导演走开后,应如岄垂首看剧本。她现在卡在了被时许痛骂的那一幕戏里,时许骂她嫌贫爱富,贪慕虚荣。 虽然眼前人是肖砚,这些剧情不过是演戏需要,但面对这样的情景,应如岄却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出戏。因为她总是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在凉城宴享酒店前的情景——那天晚上,谢邀当时看她的眼神,大概也和现在的时许差不多吧。虽然他并没有骂她,但她每次想起那个眼神,都觉得自己的心要揪皱起一团。 郝冬至对时许的背叛与辜负,情有可原,但她对谢邀的背叛与辜负……理可容但情不容。 这是应如岄一直过不了这段戏的根本原因。 她不会告诉别人,别人也不会知道。 没过一会儿,拍摄又要继续了。 他们现在还在汉堡,因为要拍摄在中国的场景,他们选择在一家咖啡店里拍摄。 咖啡厅就在阿尔斯特湖旁边,但这家咖啡厅是中国人开的,里面的侍者也大多数是中国人。 应如岄努力地调整自己,争取一次过,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时候,在拍摄过程中,她无意间看向窗外,一看……就看到了谢邀? 他今天的装束很休闲,旁边还跟着那个好多天前问过她和肖砚拿签名的Josef,他们正在和湖边出租小船的人协商,似乎要租船去游玩。 因为忽然遇见谢邀,应如岄这一幕戏又被喊cut了。 面对导演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应如岄只能厚着脸皮要求再来一次,在下一次拍摄的时候,她努力把自己代入角色,不让自己因为过去的或现在的谢邀走神,这一幕戏很容易就过了。 这一幕戏结束以后,再过两天,把肖砚在德国的戏份拍完以后,剧组就要回国了,因为接下来的大多数场景都会在中国拍摄。 * 在德国停留的最后两天,肖砚在忙着拍戏的时候,应如岄有了点点空闲。 她开始满汉堡地跑。 那些曾经去拍摄的地方,她重新再去了一遍。虽然拍摄期间来过,但她其实没有好好感受过那些风景,等她以游客的身份再度光临时,她发现那会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感受。 尤其是汉堡天文馆,它藏在一座旧水塔里。据称汉堡天文馆可能是这个地球上最诡异,或者说最具特点的天文馆。此天文馆将自己巨大的圆屋顶采用先进的多媒体技术制造出了一个庞大的宇宙环境,游客步入其中犹如立刻步入了浩瀚的宇宙之中。除此以外,天文馆还利用图像、声音和现场表演等全方面地展现宇宙的神奇。 应如岄觉得汉堡天文馆是汉堡除了圣米歇尔教堂的钟塔以外第二个令人感到浪漫的地方了,如果能陪同真正喜欢的人一起来,那想必会是极其美好的回忆。 应如岄还去了St Pauli。 St Pauli是汉堡著名的red-light district、派对区,夜生活的中心。这里的se情酒吧、se情店、现代迪斯科和老旧的酒吧和平共存,在只有1公里长的Reeperbahn和周围的街道、广场上,聚集了数不清的各种酒吧和舞厅。 应如岄自知自己的酒量不太好,即便是进了酒吧,也不过是点一杯鸡尾酒,然后静静地坐在角落里看人们在舞厅里群魔乱舞。 虽然酒吧很嘈杂,但是在这里没有管束,人们互不认识,这会让应如岄感觉到某种程度上的放松。 她在酒吧里坐了半个小时,然后出来沿着街道散漫行走,鸡尾酒给她带来些影响,让她觉得迎面吹来的风很凉很舒服。 忽然一个醉醺醺的男人在路过她时撞了她一下,应如岄险些摔倒,幸好有热心的路人扶了她一把,她才不至于狼狈。 对路人表达完感谢,应如岄继续沿着街道往前走,但走着走着,她感觉有人在跟着她,回头一看,刚刚那个撞了她的醉汉此时正跟在她身后,双手往前伸着,很快便要碰到她…… 她大吃一惊,脚步跟着乱了,慌张间没控制好平衡,脚下的高跟鞋还脱脚了,幸好她灵活,否则脚就崴了。 醉汉笑嘻嘻地朝她张开双臂,对着她扑过来,应如岄顾不上自己的鞋子,被吓得直接赤着脚在街上跑了起来…… 等跑出一段距离,回头再看不到那个可怕的醉汉时,她才敢扶着路灯柱子停下来。 脚下刺疼一片。 为了方便快跑,刚刚她在开跑的瞬间连另外一只高跟鞋也甩掉了。 此时她抬起脚,露出脚心,看到那里红。白一片,沾满了各种细小的砂石灰尘…… 好疼。 她吸了一口气,四处张望,打算找个长椅坐着。 恰好前方有一张长椅。 她小心翼翼地挪过去,等坐到长椅上,她一边用纸巾给自己清理脚底,一边思索着此时去哪里可以给自己买一双鞋……还有创可贴,她的左脚大拇指不知道被什么划破了,脚下多了一道明显的血痕。 应如岄环视四周,只有便利店,想要买双好看点的高跟鞋是买不了了,但她应该可以在便利店里买到创可贴和拖鞋吧,如果没有拖鞋,有袜子也可以的。 应如岄用两张纸巾分别包住自己的前脚掌,然后踮着脚朝便利店走去。 一路上接受着来自路人们好奇的眼神,有的甚至会走过来问她是不是在表演行为艺术,应如岄对此只能一脸尴尬地解释自己的鞋子丢了,她为了不再弄脏自己的脚底才用这样的姿态走路,路人哦了一声,带着善意的笑容走开了。 应如岄拉开便利店的门,刚要走进去便与里面正在买单的人对上了眼神。 她怔了怔,有些反应不过来。 太奇怪了。 她最近看见谢邀的频率是不是太高了? 几乎每个星期都能够见一次。 虽然他们之间每次见面都没有什么对话,但…… 谢邀不是来德国进修的吗?他不用上班上课吗?为什么她总是能在这附近见到他? 身后有人走进来,应如岄连忙让到一边,因为动作突然,她忘记自己原来是踮着脚的了,此时脚掌全落在地砖上,冰凉的感觉从脚底不断地往上窜,她被冻得十个脚趾往回缩了缩。 谢邀的视线随着她的动作往下移,看到她半赤着的脚,还有包裹着脚趾的可笑的纸巾,他顿了一下,很快便移开了视线。 第46章 46 应如岄走入货架间列,仔细寻找自己所需要的东西。 创可贴她一眼就看到了,但是拖鞋和袜子…… 把整个便利店转完,她有些绝望地发现,这间便利店里没有拖鞋和袜子。 她不死心地又再找了一遍,结果依旧没有什么改变。 最后她无奈地拿着创可贴去付款,店员注意到她的异样,给她结款以后还好心地问她怎么了。 应如岄只好简单地解释了事情经过,店员噢了一声,“如果不介意,我可以给你提供一双新的袜子,不过你要在这里等等我哦……” 应如岄喜出望外,“谢谢你。” 店员笑着进了休息室。 这时候的便利店并不忙碌。 收款台只有应如岄一个人在,店里的温度有点低,穿着单薄裙子的应如岄踮着脚来去几步,最后又忍不住抱着双臂打了个喷嚏。 幸而店员很快便返回来了,她递给应如岄新的袜子,应如岄递给她一张小费,两人相互着道谢。 从便利店出来后,微暖的空气拂过来,应如岄没忍住又打了个喷嚏。 她看着手里未拆封的五颜六色的袜子,又看看自己今天穿的浅绿色的连衣裙,脑海自动想象它们搭配在一起的整体效果…… 似乎不是很搭,但幸好这里没有什么人认识她,倒也没关系了。 应如岄撕掉包装,穿上袜子,找垃圾箱把包装扔掉以后,她辨认了一下方向,打算回去小别墅去。 她沿着一个方向,走了大概十几步,她停了下来。 在前方不远处有一张长椅,有一个人正坐在长椅上。 她看不见他的脸,但是那个背影,她很熟悉。 她知道他是谁。 * 应如岄顿了两秒,打算装作若无其事地从旁边经过,就在她打算迈步时,一声粗噶的笑声从旁边传过来,应如岄循声看去,发现先前的那个醉汉不知道怎么的竟然跟到了这里,他手里还拿着她先前遗落的一只高跟鞋! 视线无意中与那醉汉的对上,他又粗噶地笑了一声,还意味不明地朝她晃了晃手里的高跟鞋。 应如岄忽然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她把包包拿在手里,踩着袜子迅速地跑出去,跑了三米,她回头去拉长凳上的谢邀,“快跑!” 谢邀皱眉。 应如岄很焦急,“再不跑就来不及了!这里有个变。态!” 谢邀终于站了起来。 应如岄揪紧谢邀的衣袖往前跑,待跑出一百米左右,她才放慢速度停下来。 气息还没喘匀,应如岄感觉谢邀手腕一动,挣开了她的牵引。 应如岄抬眸。 男人冷冷清清地站在她面前,微蹙着眉头看她,却不说话。 应如岄感觉到些许难堪。 她试图解释,“你看那边,真的有个醉汉。他提着我的高跟鞋追我追到了便利店!他还对我挥高跟鞋,样子很凶,感觉想要打人一样。” 谢邀没有什么反应。 应如岄咬了一下唇,然后叹了一口气,“好吧,是我不对,我不应该拉你的。如果你觉得那个醉汉对你不会造成什么威胁,你就回去吧。” 应如岄继续往前走,低头看到自己脚上的袜子似乎已经要变黑时,她缓缓地眨了眨有点泛酸的眼睛。 以后,遇见谢邀还是要当做看不见吧。 刚刚那样,令她太难受了。 应如岄走了两步,听到谢邀的声音从背后追上来,“晚上这里不太安全,让肖砚过来接你。” 应如岄顿了一下,当做没听到,继续往前走。 肖砚又不是她的谁,她怎么好意思让肖砚特意来接她? “应如岄。”谢邀人追上来,挡在她面前,再次重申自己刚刚说过的话,“让肖砚来接你。” 应如岄忽然有点生气,“我为什么要让肖砚来接我?我四肢健全,完全可以自己走回去。” 谢邀的眉头从刚才开始就没松开过,“吵架了?” “关你什么事!” 应如岄说这句话完全是赌气,但今时不同往日,谢邀听了后脸色猛地一变,眸色沉得如一弯墨,“不要闹脾气。让他来接你,这样更安全。” “他又不是我的谁!怎么可能让他随叫随到?” 应如岄感觉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来不及思考太多,她把话语脱口而出,但句子才一说完,她就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了。 不应该是这样的。 眼睛里的酸意要挡不住了,她气恼地往前走,试图把眼泪憋回去。 走着走着,她意识到有人在跟着她。 她忍不住回头,就看到谢邀跟在她几步外的地方,见她回头,他又淡淡地说了句,“我送你回去。” “下不为例!” 哼! 谁稀罕他的下不为例! 应如岄故意加快脚步,谁料下一秒,她一脚用力踩到了一颗石子上,整个人只感觉到一股剧痛,下一刻人已经摔倒在地上…… 谢邀快步走过来把应如岄扶起来,正要让她好好看路,一看到她泛红的眼睛,他又把话吞了回去。 “哪里疼?” 应如岄不说话,眼睛还越来越红。 谢邀的手指落在她的脚踝处,“这里疼吗?” 应如岄依旧不说话。 谢邀皱眉。 一滴微热忽然滴落在他的手背上,谢邀手指僵了一下。 不用抬头,他大概可以想象到应如岄此刻是何种模样。 他太清楚了,闹脾气时她一定是一副倔强又可怜的神色。 总让他忍不住心软。 他的手指轻落在另一边的脚踝上,放柔声音,“这里疼不疼?” “不疼。”应如岄终于说了两个字。 “哪里疼?” “左脚大拇指,右脚脚心。”应如岄的声音也软了下来。 “我看看。” 脏兮兮的袜子被脱了下来。 谢邀看着应如岄左脚大拇指那道沾了灰尘的伤口,以及她右脚掌心里红红的一小片,什么话都没说。 应如岄有点忐忑,“我伤口被感染了?” “不及时处理就会。” 谢邀把应如岄抱到一张长椅上。 在阿尔斯特湖附近,供行人休息的长椅每隔几米便会有一张。 应如岄坐在长椅上,晃着赤脚,看谢邀打电话。 不知道他在打电话给谁,但她隐约感觉到那电话应该与她有关。 等谢邀打完电话,应如岄看他走回来,“处理完伤口再送你回去,你需要给谁打个电话吗?” “谁?”应如岄佯装听不懂谢邀话句里的“谁”。 谢邀静静地看着她几秒,在她旁边沉默地坐了下来。 * 这一沉默,便是十几分钟。 直到一辆车停在他们面前,Josef提着个医药箱从车上下来,看见谢邀与应如岄并排坐在一起时,他震惊地睁大眼睛,“你们……” 谢邀一语不发地接过他手里的医药箱,开始为应如岄处理伤口。 左脚的伤口进了沙子尘土,用双氧水消毒的时候,应如岄疼得忍不住缩脚,但谢邀一手抓着她的脚踝,她是连动都动不了的。 Josef很活泼,他的视线在应如岄和谢邀之间转来转去以后,他凑近应如岄,用英语问她,“三月,你和谢邀很早以前就认识了?” 应如岄看了谢邀一眼,谢邀对于Josef的问题一点都不感兴趣,头都没抬,她只好慎重地答,“不算很久。” “那你们是朋友咯?” “算是。” “咦?怎么不见张?” “嗯?” “你受伤了,他没有及时赶来,这不是一个及格的男朋友应该有的行为。” “……”应如岄尴尬地清咳一声,“他不是我的男朋友。我和他也只是朋友。” “什么?你们不是情侣?可是你们那天……” 应如岄一脸无辜,“那天你有问这个问题吗?” “没有……”Josef有点不好意思,“哈哈,可是你们坐在一起时看起来真的挺好的。” 应如岄礼貌地微笑。 谢邀帮应如岄包扎好左脚的伤口,再看她右脚脚心,当初红红的那片现在已经变成了红紫色,还有点肿,他站起来,低声嘱咐她,“回去以后可以在毛巾里放冰块进行冷敷右脚,有助于消肿。” 应如岄乖巧地应声,“好。” “你住哪里?” “阿尔斯特湖对面的别墅区。”应如岄小心地看了谢邀一眼,“你要送我吗?” “你没有鞋子,现在也不适合走路。” 最终是谢邀把应如岄抱上了车。 Josef负责开车,但他时不时会看一眼后视镜,应如岄一个人坐在后座,模样疲惫又失落。 他问谢邀,“三月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看起来像是一幅受了重大打击的样子?” 谢邀看着前方,“她没事。好好开车。” “……” * 经过应如岄的指路,车子成功地停在小别墅前。 谢邀把应如岄抱下车,“你住几楼?” “二楼。” 一楼客厅里并没有人在,上到二楼的时候,应如岄伸手压下门把手,门开了,谢邀抱着她进去,把她放在一张小沙发上。 肖砚听到对门传来声音,他打开自己的房门,看到应如岄的房间门开了。 他走过去,把门推得更开,“岄……” 剩下的一个岄字,他没有发出声音来。 愣愣地看着忽然出现在屋子里的谢邀,肖砚一时不知道该做何种反应。他只能把目光转向应如岄,希望她在这时候能够对她说些什么,解释一下眼前的情况。 应如岄果然说话了,她脸上还带着点不好意思,“我在街上遇到一个醉汉,抱头鼠窜时不慎丢了鞋子,还弄伤了脚。是谢医生和他的朋友帮助了我。” 肖砚微笑,“那你感谢谢医生了吗?” 谢邀忽然插话,“Josef还在等我。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谢谢你。” 谢邀沉默地朝门外走去,路过肖砚时,他的目光与对方的相交一瞬,随即移开。 谢邀一走,肖砚便走到应如岄身边,低头看她光着的双脚,其中一个脚趾还缠绕着纱布,他惊讶地挑眉,“这么严重?” “路上特别多小石子……” 应如岄踮起脚尖去够不远处的拖鞋,快要够着的时候,眼前视线被挡了一下,等肖砚把鞋子放在她脚边,她只能局促地道了声谢谢。 肖砚看着她,“我刚才以为你和谢医生复合了。” 应如岄低头看自己的脚丫,“没有。” “想过和他复合吗?” “……他是个很好的人。但我,配不上他。”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不好。” “……岄岄,你在和我打太极吗?” “我只是实话实说。” 肖砚轻叹一声,视线再度落在应如岄的脚上,有点担忧,“你的双脚……” “没事,养几天就好了。” “怎么养?” “拿冰块撞进毛巾里冷敷,少走路。” “我去给你拿冰块和毛巾。” “谢谢你。” “客气了。” “应该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推文,喜欢重生类的小天使可以去看看呀~ 《[重生]今天也对王后宠而不得》—Rhymmy 楚王樊子允是先皇的嫡亲弟弟,先皇未留子嗣病重而去,他本该顺理成章承继大统,却出乎意料地自愿留在封地做了个普通诸侯。 直到被一手扶持的庶弟逼死后,楚王才知道这一辈子活得可笑。 兄长留下来的帝位,他拱手让人。 仇敌安插来的细作,他全心信任。 将母亲害死的真凶,他感激涕零。 而陪他共死的妻子,他从来没有正眼看过。 重来一世,他得让仇人体会体会什么叫噩梦成真。 也要让那个曾陪他到最后的女子,拥有世间最好的一切。 可是,他把珠宝、华裳、钱财、权势捧到王后面前,她却似乎并不领情? 王后对他视而不见,径直走向了另一边的王宫其他美人,笑容和煦,声音温柔,关照美人们有没有什么生活上的不习惯。 那么,今天又是楚王殿下想要宠爱王后而不得要领的一天。 第47章 47 等肖砚拍完在德国的戏份,剧组所有人员分批次回国。 肖砚和应如岄没有跟随剧组一起,两人选择单独行动。 “岄岄,你要和我一起吗?” 肖砚在助理要给他订机票的时候跑过来问应如岄,目光里带着明晰的期待。 应如岄一边摇头一边用纸巾捂着鼻子打了个喷嚏,然后她吸了吸鼻子,摇头。 肖砚微微皱眉,“你生病了,有人在旁边会比较好的。” 应如岄的感冒是从弄伤脚的第二天开始的,本来只是轻微的感冒,应如岄也没有多在意,她的轻视使得她的感冒在两天后变成了重感冒,应如岄现在坐在沙发上,脑子昏沉,反应也比平常要慢一些。 面对肖砚的体贴,应如岄还是摇头,鼻音很重地说,“不过是感冒,小事。上飞机睡觉,睡醒以后就到了。” “还是和我一起吧?” “不了,免得传染给你。” “岄岄……” 肖砚今天意外地坚持,似乎是得不到她肯定的答案就绝不停止一般。 应如岄只好答应了。 回国的时候,患着重感冒的应如岄从上飞机开始就一直睡到下飞机,飞机降落以后,应如岄透过墨镜打量发型和衣着都相当ok可以直接来个走秀的肖砚,再看看自己极其普通的卫衣长裙和渔夫帽,她默默地压低了自己的帽子,对肖砚说,“你先走。” “可是……” “快去吧,你的粉丝在等你。” “……我感觉到了你的一脸嫌弃。” “不敢不敢。” 肖砚叹了一口气,“那我送你回去吧。在车上等你?” 应如岄摇头,“我自己打车就好。坐你的车和与你一起出现在粉丝眼前没有区别。” 肖砚欲言又止。 应如岄咳嗽一下,声音有点沙哑,“肖砚,我现在只想安安静静地拍戏。” “好吧。” 肖砚一出现在机场就被一大堆接机的粉丝给围住了。 他一路往出口走,一边对粉丝们微笑。 粉丝举着手机或者相机激动得啊啊啊,工作人员则在一旁努力地开路,隔开肖砚与粉丝之间的距离。 应如岄推着行李箱走得很慢,看着前方那热闹的一群快速往前移动,她微微一笑,笑着笑着,她的笑容很快便消失了。 以前她曾经迫切希望成为那样受瞩目的人,可是现在看着,她已经少了当初羡慕的心情,只觉得自己现在似乎也是不错,只要有戏拍,其他的都不太重要。 她又想起自己当初为什么与谢邀分手。 当初她决定背水一战,抱着要不择手段地往上爬的决心和野心,可是如今……她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 可是她并不为此感到焦虑。 以前的她是很浮躁和焦虑的。 或许她现在不浮躁不焦虑是因为她手上有戏可拍,她知道她明天要干什么吧。 即便没有戏,她也还有唐多令。 ……这样一想,她当初要与谢邀分手这一决定,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极度愚蠢的决定。 应如岄叹了一口气。 * 即便应如岄刻意与肖砚拉开距离,可是两个小时以后,早已经躺在家中床上的她在微博上刷到了肖砚的机场热搜。 #肖砚机场回望# 她心里莫名咯噔了一下。 点进去后发现这个热搜的主要内容是:肖砚的粉丝在机场接机时拍摄到肖砚在快速行走间忽然往后回望的神态,那张图片里,除了肖砚,还有一个全身黑色的女子。 应如岄看着那眼熟的渔夫帽、墨镜、黑色卫衣和同色百褶裙…… 除了她还能是谁? 不过……她包裹得那么严实,应该没人认得出她来吧。 应如岄默默地伸手拿起旁边的水杯,喝一口热水平复心情。 肖砚的粉丝们都在猜测那个神秘全身黑的女子是谁,应如岄闲着吃瓜,看评论里粉丝们根据似是而非的线索分析推测出几个当红女星的名字,每条评论的点赞数都过千。 没有人提起她。 再往下翻,她的名字出现了。 【会不会是应如岄呢?肖砚最近不是在拍《时光里的你》吗?这部剧的女主就是应如岄哦……】 点赞数10。 应如岄点开底下的评论—— 【有点像。】 【啊啊啊,希望不是,肖砚永远都是属于我们的!!!】 【真的好烦她,都已经和肖砚合作了那么多次,居然还没有红!感觉要拖累肖砚了。】 【应该只是路人吧,身边什么人都没有,这不太符合明星的出行规则啊。】 【什么鬼?现在在机场随便戴个墨镜就可以装明星了?门槛这么低了?】 …… 应如岄退出微博。 热闹都是她们的,她什么也没有。 * 应如岄回到剧组继续拍摄时,她的感冒还没有好,神态也有点憔悴,但巧的是,这样的状态却很适合出演生活发生剧变的冬至。 接下来半个月的拍摄很顺利,进展迅速,眨眼间到了杀青那日,应如岄接到郑年的电话,“岄岄,《教坊风月》3准备开拍了,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应如岄笑,“你这电话打得好巧。我这边刚好结束,你定时间吧,随时都可以。” “好,那我们明天一起吃个饭?顺便给你剧本。” “好。” 应如岄挂掉电话,偏头看了一下旁边的门。 门内有很多人,有《时光里的你》剧组所有工作人员,还有投资人,制作人等。 应如岄推开门走进去。 她的座位在肖砚旁边。 相比比肖砚的长袖善舞,应如岄有点局促不安,但幸好肖砚愿意带她,她坐在他旁边也不至于尴尬。 杀青宴热热闹闹地结束以后,肖砚提出要送应如岄回家,毕竟他们就住在对门,与其说是送不如说是顺路。 应如岄没有拒绝。 要上肖砚的保姆车时,应如岄听到有人喊她,回头一看,她愣住了。 肖砚也有些诧异,“章先生……” 章台微微一笑,“应小姐,我送你回家吧。” 肖砚看着应如岄,应如岄显然有些反应不过来,他嘴唇动了动,似要对她说些什么,但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如果是别的普通人,他或许可以帮忙说上一二,可是对方是章台…… 这是他得罪不起的人。 肖砚回想杀青宴过程,怀疑他疏忽了什么重要信息。 他明明记得应如岄和章台两人之间并没有说什么话,但……如果真的是这样,章台为什么无缘无故要送应如岄回家呢? 可知男人对女人的殷勤,大多时候背后都掩藏着别的目的。 章台的目的…… 肖砚想着应如岄会答应还是拒绝,最后他看到应如岄点了点头。 他蓦地感觉到心里一凉。 “应小姐,这边请。”章台的动作很绅士。 应如岄往前迈步,忽然,她的手腕却被人轻轻地抓住了。 肖砚神色不明,眼睛里暗藏着几分紧张。 应如岄没有停顿,直接走了过去,而落在她手腕处的力量也因此散去了。 * 这是应如岄第三次坐章台的车。 距离上一次坐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了。 她依旧坐在上一次坐的位置,章台坐在另一边,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毫不掩饰。 “几分钟前,我以为应小姐不会再上我的车。”章台轻笑,“没想到应小姐竟然答应了,我为此感到惊喜和高兴。” 应如岄低着头,“章先生曾经帮我解围。当面拒绝会让章先生难堪。” “哦?我什么时候帮过你?” “春水初生,有王先生在场那一次。” 章台想了几秒,似乎想起来了,“很小的事。” “那也是帮忙。” 章台又笑了,“对了,今晚只看到你自己一个人,你的经纪人或者助理呢?” “先前解约了。” “怎么不找人?需要我帮忙吗?” “谢谢章先生。现在也挺好的。” “会很辛苦。” 应如岄笑了笑。 章台好奇,“你笑什么?” “找我拍戏的人并不多,我自己就可以应付了。” “找你拍戏的人可以很多,不过这要看你如何选择了。” 这句话似乎意味深长,包含着什么意思。 应如岄看向章台,章台也正在看她,两人视线对上,好几秒后,应如岄移开视线,“选择确实很重要。” “这世上,有的人欠缺能力,有的人欠缺容貌,有的人欠缺运气,而应小姐你,只是欠缺一个答案。” “应小姐,那时候我说的话,现在依旧有效。”章台眉眼带笑,“相信我,为自己做出有利的选择,你将比绝大多数人走得更远。” 下车的时候,应如岄刚站好,章台便朝她递过来一张名片,“应小姐,我很期待你的回复。” 应如岄犹豫一瞬,随后伸手把名片接了过来,“谢谢。” 章台微笑。 * 应如岄回到家门口,刚打开密码门锁,身后便传来了对门开门的声音。 “岄岄,你回来了……” 应如岄回头望着肖砚,“你找我有事?” “你和章先生……”肖砚支支吾吾。 “嗯?” “他是不是要……你……”肖砚说不出口,“你要答应他吗?” 应如岄把自家门推开,“要进来坐坐吗?” 肖砚微微睁大眼睛。 “也许我们可以聊一下。” “好。” 应如岄在家里不喜欢穿鞋,一进门,她便甩掉了脚上的高跟鞋,然后赤脚走到客厅。 肖砚看着在地上东倒西歪的两只高跟鞋,默默地把它们扶起放好,然后才朝应如岄走过去。 应如岄已经在沙发上坐好,怀里抱着个柯基抱枕,她懒懒地抬了下下巴,“坐。” 肖砚坐下。 应如岄仰着头,想了好一会儿才问了一个问题,“肖砚,你还记得你还没有红的时候,你过的是怎样的生活吗?” “感觉尝着人生百味。” 应如岄笑了笑,“我的体验没有你的那么复杂,但大多数时候我都会觉得矛盾和动摇,会痛苦。” “为什么矛盾?为什么动摇?” “因为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在这个圈子里,三无人员要获得机会,往往要比那些有背景的人要付出更多。有的人可以凭借运气,但大部分人都没有,因为运气这东西太稀罕了。所以在面对那些可以通过交换活得的机会时,有的人会矛盾和动摇。” “你矛盾和动摇了吗?”肖砚眸色很深。 应如岄没有否认,“是。曾经和现在,都为之矛盾和动摇过。每次出现这样的选择,我都会害怕。” “为什么害怕?” “因为害怕永久失去,害怕抓不住机会,害怕得不偿失。” 肖砚想起别的,“你和谢医生……是因为这个分的手?” “是。”应如岄苦笑,“但我不够坚定。没有办法一条路走到黑。” “这意味着一切都还可以挽回,或许会是一件好事。” “不给自己机会,以后会后悔。给了自己机会,现在又会面临失去。”应如岄长叹,“我有的时候在想,如果我可以换一个性别,也许我能不那么的患得患失。” “岄岄,转换一个性别,等价交换依旧是最根本的规则。这个圈子就是这样的。”肖砚顿了一下,“我,也在参与交换。” 应如岄愣了一下。 她有点意外。 肖砚是一部戏就红了,她一直觉得肖砚是暗中老天爷给饭吃的人,没想到…… 肖砚却很坦然,“很多人都这样。只是岄岄你不关注,所以才不知道。” 应如岄想了另一种角度,“那是我不够好吧。如果足够好,那样就不用依靠别人,也会有可以自主选择的权利。” “岄岄,不是你不好,只是有些事情,真的很难用一个标准去衡量的。人也是这样,人这一生,有那么多的不确定因素,不是一个好或者不好就能够盖棺定论的。” 应如岄沉默。 肖砚也在沉默。 过了很久,他听到应如岄喃喃,“我真的很想成功,但我又很害怕失去谢邀……” 肖砚顿了一下,“谢医生真的很幸运。” “哈?”应如岄苦笑,“谢医生应该觉得他挺倒霉的吧,遇上我这样一个爱慕虚荣的人。” “岄岄,你并不是爱慕虚荣。演员也是一种事业,你只是在追求自己的事业。只是我们这个行业有点特殊。有的时候我们不得不抛弃自己的尊严,进行残酷的二选一。” “或者,”肖砚抿了抿唇,“如果谢医生愿意理解你……” “他无法理解且不能认同这样的捷径。”应如岄又叹了一声,“我年纪不小了,也不知道还能在这个圈子里待多久。” “演技需要岁月的沉淀,这并不是什么坏事。只是要坐坐岁月的冷板凳而已。”肖砚的眼睛里也带着点惆怅,“现在的圈子一天一个样,太快了,无论是人还是事,都更新得太快了。我现在虽然还有点人气,可是有时我也会彻夜焦虑,怕自己在某天就过气了。” 肖砚有点不好意思,“因为害怕自己忽然就过气,我给自己盘了两间铺子,如果可以,半年以后,我会成立自己个人的工作室。也算有个保障。” “确实是不错的退路。” “你呢?” “我也开了一间唐多令。” “唐多令原来是你开的?”肖砚睁大眼睛,很是惊讶,“什么时候请我吃一顿?想去很久了,但一直没空。”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明天?” “明天我有约了。” “后天呢?” “应该可以。” “感谢应老板。” 两人又聊了一些别的,眼看时间晚了,应如岄送肖砚出门,肖砚站在门口,目光很温柔,“岄岄,无论你做什么的选择,我都理解并支持你。我……永远都是你的好朋友。” “好朋友?” “虽然我很想取代谢邀在你心里的位置 ,但经过今晚的谈话,我知道,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肖砚笑,“那就做朋友吧。” “谢谢你。” “岄岄,加油鸭!”肖砚说完比了个手势。 应如岄歪着头,一边笑一边比了个V,“好嘞!” 第48章 48 应如岄和郑年约定在唐多令见面。 两人选了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在轻松的氛围里吃吃喝喝。 应如岄已经有许久没有吃过唐多令的食物,此次吃起来毫不客气。 郑年坐在对面,看了好一会儿她毫无斯文的吃相,失笑着揶揄她,“你这是刚从非洲回来的?” 应如岄摇头,回想起在德国汉堡吃的食物,她垂头看着眼前的羹汤慨叹,“还是自家的东西好吃。” 郑年笑了笑,“慢点吃,你要多少有多少。” 应如岄用筷子夹起一块灵沙臛,满足地咬了一口,“你也吃啊……” “你以为我会和你客气?今天你买单。” “……” 郑年和应如岄又闲聊了一些别的事情,直到应如岄吃饱喝足,他才把《教坊风月3》的剧本放到她面前,“男主由明彻出演,你此前和他合作过的。” 应如岄笑,“看来《教坊风月2》的风评还是很不错的。”现在都可以请起有一定流量的男明星了。 “是挺不错的。有个大老板要投资3,但是前提是要更换女主,让自己的小蜜来演,我拒绝了。” 郑年虽然说得毫不在乎,但是应如岄却是能感知他的艰难的。 毕竟拍戏等于烧钱,没有钱,便等于寸步难行。 郑年为她拒绝了一个大老板,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何德何能,让郑年这样高看她…… “感到愧疚了吗?” 郑年忽然这样说了一句,应如岄有点懵,“什么?” “我可是为了你拒绝了一个大老板,你要是敢把3演砸了,我就……” 应如岄瞟了他一眼,“你就怎样?” “不如何。”郑年笑哈哈,“还是得好好演啊,我还指望拿3去拿奖的。” 应如岄跟着笑,“你这样我很有压力啊。” 她抿了一口茶,严肃着脸色,“郑导,你放心,我会认真对待的。” 郑年一脸老妈子似的欣慰,“这我就放心了。” * 郑年走后,应如岄去找袁殊。 他坐在柜台后,感知来人,抬头望了她一眼又低头继续忙活自己手里的事情,“吃饱了?” 应如岄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 等等……这明明是她的地盘,她为什么要不好意思? 袁殊抬头,“有事吗?” 应如岄张张嘴,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虚,“我这么久没回来,你,你不应该向我报告一下经营状况吗?” “我现在没空,要听汇报得等到晚上十点后。” 应如岄讪讪地哦了一声,“那你晚上找我视频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袁殊冷淡地颔首。 应如岄:“……” 在袁殊面前,她总有一种袁殊才是唐多令的老板的感觉,这感觉令她实在是心塞。 * 回到盛园,应如岄躺着沙发上熟悉《教坊风月3》的细节。 如果要提炼《教坊风月3》的关键词,大概就是男主卫非情根深种,强取豪夺,女主应风月宁死不屈,自力更生。当然,依照郑年喜欢唐朝风物的特点,这电影里的背景一定是具有浓郁的风俗气息的。 应风月利用卫非的权势杀死自己的仇人以后,她想要全身而退,过平淡终老的日子,但卫非却想要把她留在身边,在得知应风月对他不过是虚与委蛇,借刀杀人以后,他因爱生恨,也因此更加坚定了要让应风月付出终身代价的想法。 就在此时,长安城里接连发生诡异的命案,应风月不慎牵连其中,为了给自己脱罪,应风月不得不相求卫非,两人一人在明一人在暗,终于追寻到诡异命案的作案凶手。凶手是外族蛮夷,企图颠覆王朝,以高超的幻术作案,扰乱朝纲,陷害忠良,惹得人心惶惶。 在寻找破案线索的过程中,应风月多次为卫非所救。作为一个普通的女子,她逐渐放下了对卫非的防备,甚至喜欢上了卫非,但在卫非求娶她的时候,她却给予了他拒绝的答案。卫非不解,应风月也没有明说,她只是倚着栏杆,看天边那一轮将落的蛋黄似的夕阳,浅浅而笑…… 应如岄给郑年打电话,“郑导,敢问这样的结局,你是打算让我们被群众的口水淹死吗?” “这样的结局怎么了?” “你都 第三部了,来个喜闻乐见的大团圆结局怎么样?” “不行。应风月不是这样的人。” “什么意思?” “看来你没看明白啊……这本你要多看几遍啊,要不到时候你会拍得很辛苦的。” 应如岄沉默。 郑年想了想,“你知道我为什么偏爱唐吗?唐朝女子有着最开放,最坚韧的灵魂。” 郑年说完便把电话挂了。 应如岄坐在沙发上,手指抚着剧本的纸页愣了十分钟,然后把页面翻到第一页,再次重读剧本。 * 和肖砚的约饭是在第二天。 考虑到肖砚那张脸可能会引起的骚动,应如岄只能把吃饭地点安排在……休息室。 肖砚因此极度不满,“我要在外面吃……” “我当然也想你在外面吃,依照你的人气,你这样一光临都像是广告宣传了,但……”应如岄笑眯眯的,“你到底是来帮我宣传的,还是来吃东西的?你自己选。” 肖砚无奈,“我是来吃东西的。可是我想听歌,还想看外面的表演。” “那就去吧。只要你不担心你自己会被粉丝影响。” 肖砚顿了顿,“岄岄,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吗?” “诶?” “想起来像个奸商。” “……” 肖砚最终还是留在了休息室,应如岄还帮自己的店员要了几份签名。 肖砚一边签名时,一边拿眼睛瞅她,仿佛在等着她说些什么。 应如岄也不是不识趣的人,她拿出让店员早就准备好的面具递给他,“给你。” 面具上描绘着定制版的肖砚,肖砚在接过来的那一刻便惊喜地睁大眼睛,“这是我!” 应如岄笑笑,“你喜欢就好。”话说完,她又递过来另外一张面具以及一套圆领袍,“如果你想看外面的表演,伪装一下就可以了,这是我们店员的日常装束。” “谢谢。” “不客气。” * 应如岄和肖砚一起同回盛园,互道晚安以后,她关门背靠在门后,静静地看自己虽然灯火通明,但是……真的过于安静的家。 她忽然有点怀念那时候,一推开门就能看到沙发上坐着人,厨房里或许还会飘来烹饪的香气,茶几上会摆放着她喜欢的水果……家中处处都有被人关照着的痕迹。 应如岄晃了晃头,觉得还是要原谅自己只是一个俗人,如果不原谅,这生活或许都要过不下去了。 她准备去洗澡的时候,手机显示了一条新的信息。 一个陌生的号码,信息里没有多余的字句,只有一个准确的时间和地址。 应如岄知道这条信息是谁发给她的。 她也知道,这条信息,对她会产生多大的影响。 她为此再次犹豫了很久,但在那个时间即将到来之前,她为自己做了出门的准备。 她已经决定,要赴章台的约。 等到了约定的酒店顶层,应如岄在门口站了许久,才屈起手指敲响了房门。 章台很快便来开门,他把她迎进去,“吃饭了吗?” 应如岄摇头。 章台拿起电话,“你想吃什么?” “都可以。” 章台点了几个菜,挂掉电话以后,他饶有趣味地看着应如岄拘谨的坐姿,最后忍不住笑了笑,“不用那么紧张。我现在还不会对你做什么。当然,在此之前,你都有选择放弃的权利。我说过,我不喜欢勉强他人。” 应如岄试着让自己放松,她斜歪着沙发,扫了一眼桌面上的笔记本电脑和文件,“看来章先生很忙。” “大多都已经处理完了。” 应如岄不太适应这样一来一往的任务式说话,她打算看一眼手机,但屏幕还没有点亮就听到章台喊她过去,“你坐过来吧。” 她身子一僵,有些茫然。 “我肩膀疼,你帮我捏一捏?” 应如岄走到章台身后,站了十几秒才敢把手轻搭在他的肩膀上。 她的动作很轻很慢,才一碰到,章台便笑了,“劳烦应小姐了。” 应如岄没有给人捏过肩膀,眼下算是第一次,她试着用力,章台很快就给了她反馈,“力度可以更重一点。” 她继续用力。 章台嗯了一声,“这样的力度就可以了。” 应如岄保持这样的力度。 捏肩是一件累人的事情,没过一分钟,应如岄感觉自己的手指都要麻了。 她望向房门所在的地方,心想这酒店的客服服务怎么那么慢?若是可以快点,她也就可以不用帮章台捏肩了…… 正想着,门铃响了,应如岄如释重负,她走过去开门,让侍者把晚餐送进来。 晚餐和章台一起吃,应如岄有点不太习惯,但章台见多识广,言辞风趣,有那么几个瞬间,应如岄也险些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和章台一起吃晚餐。 想起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应如岄有点坐立难安,她已经做了选择,但是……她依旧在动摇。 章台放下筷子时,应如岄碗里还有半碗饭,他看着她,“你怎么吃得那么少?” 应如岄下意识想要多吃两口,但把碗端到嘴边,她又放下了,“我吃饱了。” 章台说了句好,然后拨了电话让客房来收拾。 应如岄坐在一边,实在不知道自己应该做点什么,正发愣的时候,章台走到她身边,“去洗澡吧。” 洗、洗澡…… 章台微笑,“应小姐为什么这么震惊?难道来之前还是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吗?” 应如岄感觉自己被章台拉了起来,他引着她到浴室门口,然后低头看着她笑,“不要让我等太久。” 浴室门被章台自外体贴地关上。 应如岄抬眸,看见镜子里容貌妍丽但双眼无神的女子,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对看镜子看了一眼又一眼,然后她闭上眼睛,手指摸索着去解自己裙子的纽扣…… 第49章 49 半个小时候,应如岄穿着浴袍从浴室里走出来。 章台眯着眼睛看了她几秒,然后把膝盖上的笔记本电脑放到一边,对她招手,“岄岄,过来。” 应如岄走得很慢,章台也很有耐心,直到她走到他面前,他才猛地握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扯入自己的怀抱。 怀里人刹那间变成受惊的小鹿,章台伸手抚了一下她的脸,发现她连表情都是僵硬的。 他松手,眸光沉沉,“最后一次机会。” 应如岄咬唇。 章台慢慢地凑近她,“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是你不走的……” 他的唇就要落在应如岄的唇上,“岄岄,我说过我不喜欢为难别人,如果你一直这么僵硬,我会默认我在为难你……既然你选择留下,那你就要学会主动,不要让我感到扫兴,嗯?” 两人之间只隔着两三厘米。 应如岄坐在章台腿上,睫毛颤动。 她很不适应眼前的状况,她想要转身就走,可是…… 章台没有再接近她,两人之间的第一步接触,他似乎认定要她的主动才会有后续。 应如岄慢慢地靠过去,就在她即将要碰到对方的唇时,她猛地往后退开! 章台眉头微蹙。 应如岄要从他腿上下来,章台按住她的腰,眸色发沉,“怎么了?” “你……”应如岄咬唇,浑身都在打颤,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你的手指……” 章台的无名指上竟然带着戒指! 那应该是结婚戒指! 章台已经结婚了! “那又如何?”章台并不在意,“你们永远不会有交集。” 应如岄挣扎章台的控制,整个人踉跄着往后退,“我不要当小三!” 她急匆匆地跑进浴室,等换好自己的衣物,一打开浴室门,她便吓了一大跳,因为章台就在门口。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应小姐是在耍我吗?” “我没有。”应如岄有点发慌,“我之前不知道你已经、你已经结婚了……如果知道,我一定不会、不会这样做的。” 章台没说话,但脸色看起来有点可怕。 应如岄试图从旁边溜过去,但她才一动,章台便把她压在了墙上。 他要亲她。 应如岄连忙转头,章台的吻落在她的脖子上。 他又要有别的动作,应如岄伸手推他,脚下也顺道踩了他一脚,在章台因为吃痛松开她时,她快速地跑着去沙发那边拎起她的包包,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应如岄逃命似的下到酒店大堂,直到走到外面上了出租车,她才感觉自己再次活了过来。 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小姐要去哪里?” 应如岄报了个地址,“唐多令,就是在……” 司机截话,“我知道。我之前载过好多客人去那里,听说那里消费还挺高的……” 应如岄没什么心思去和司机聊天,但司机很热情,即便她的回应稍显敷衍和冷淡,也和她说了一路,直到应如岄下车,他才笑着对她挥了挥手,然后开着车走了。 应如岄从包包里扯出一张口罩戴上,然后才敢走进唐多令。 负责迎宾的侍者一见她,眼睛一亮,但发现她竟然是赤着脚进来的时候,又愣住了。 应如岄没说话,直接往休息室走去,才找了位置坐下,袁殊便跟过来了。 “怎么忽然过来了?” 应如岄没有回答。 袁殊走近,发现她竟然是赤着双脚时,他怔了一下,“怎么了?” 应如岄终于抬眸,她还带着口罩,袁殊只能看见她眼睛红红的,“能帮我买双鞋子吗?或者拖鞋也可以。” “等我一下。” 袁殊以最快的速度去附近的商场里买了双单鞋,回来时看见应如岄依旧呆呆坐在沙发上,连姿势都没变过,他忽然有种预感,应如岄今晚大概是发生了什么重大事情。 他走过去,把鞋子去标签以后放到她的脚边。 应如岄道了句谢谢,脚尖点过来要穿鞋,被袁殊用手拦住,“等等。” “嗯?” 袁殊扯了桌面上摆放的湿纸巾给应如岄擦干净脚底的灰尘,又用干的纸巾擦干,然后才替应如岄穿上那只单鞋,等他要去擦另外一只脚时,应如岄如梦初醒,她急忙忙地避开,极其窘迫地说,“我自己来就可以了。谢谢你。” 袁殊随即松手。 他站起来,坐在对面,看应如岄模仿自己刚刚做过的动作,没忍住问,“发生了什么事?出来怎么连鞋子都不穿?” 应如岄的动作僵滞了一下。 她摇头,“没事。” 应如岄不愿意多说,袁殊也就识趣地不多问了,“看你这么失魂落魄,我送你回来吧。” 应如岄摇头,有气无力,“不用了,你帮我买了鞋子……这个你自己报销吧。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还是我送你吧。” 应如岄抬头直视袁殊,“我没事。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 袁殊只得说了句好。 * 应如岄穿过来往的人往外走,没想到刚到店门口便看见迎宾侍者带着一群人往里走。 她停住脚步,傻傻地看着进来的谢邀、何进等人…… 许久没见,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宁城北骨科的那群医护人员,但是他们却未必认得她,因为此刻她戴着口罩。 只见何进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认出她来,倒是谢邀,一眼就看出了她,冷漠的目光在她身上停了几秒,转瞬又移开了。 迎宾侍者领着他们落座。 应如岄还站在原地,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谢邀回来了…… 身边路过的客人不小心碰到她了,她踉跄一下,被身后的袁殊及时地扶住了。 袁殊眼神担忧,“恍惚成整个样子,还是让我送你吧。” 应如岄抿抿唇,“……好吧。麻烦你了。” 今晚的客人有点多,袁殊护着她往外走,“老板,我申请加工资。” 应如岄眨了眨眼睛,“什么?风太大我听不到。” 袁殊:“……奸商。” 一听到加工资整个人就立即精神了…… 应如岄微笑,“奸商奸商,无商不奸嘛……你还年轻,看开点。” “……” * 何进来过唐多令很多次了,此次再来,是因为谢邀从德国回来,要请科室里的同事们吃饭。 大家都在庆祝谢邀前途似锦,谢邀也神色如常,让一般人看不出什么纰漏来,但何进因为与他接触比较多,此刻却有种感觉,今晚的谢邀……心不在焉啊心不在焉。 何进用肩膀碰了碰他,不引人注意地问了他一句,“在想什么?” “没事。”谢邀的回答言简意赅。 何进有点想问他是不是在想应如岄,但一想到谢邀或许会脸色骤变,他又忍了下来。 今天他可是来白吃白喝的,万一惹得付款的人不高兴就不好了。 有穿着襦裙的侍者从他们身边经过,何进面露好奇,“好想知道唐多令的老板长什么样子。这里这么古色古香的,没准儿老板也是个古典美女……” 谢邀并没有注意何进在说些什么,他此时正在看展台上,上面有人在跳古典舞,舞蹈动作令他感到似曾相识,还让他的脑海里忽然浮起一段短暂的记忆。 电影,花魁,舞蹈。 他拿出手机搜索,发现展台上的舞蹈与电影《教坊风月》里的舞蹈的确有那么几分相像。 一旁的何进不小心窥见他搜索的内容,他看了一眼在展台上跳舞的小姐姐,眼睛忽然一亮,“谢邀,你看这个!” 他点开手机微信里收藏的一段视频。 那是唐多令刚开业没多久的时候,他来现场打算探一下味道,没想到这里生意火爆,没有多余的座位,他只好想着改日再来。就在他要离开的时候,有个小姐姐忽然登上展台跳舞,她带着个面具,不见面容但身姿曼妙,令人忍不住驻目。 他也站住了。 和很多人一样,他举着手机拍摄了一段视频,当时还转发给了谢邀,但谢邀没有给他任何回复,他当时还发表情包慨叹谢邀不解风情。 后来唐多令有推文,他在尝过味道后觉得很可以,便顺手转发了推文,没想到得到了很多人的点评,谢邀便是在那个时候答应从德国回来的时候请他们在这里吃饭的。 视频里播放的舞蹈和展台上的一模一样,只是跳的人不一样。 视频的那位,姿态显然要更好看一些。 何进一边看视频一边慨叹,“身材真好,也不知道面具后的脸蛋长什么样子……有人说这跳舞的人可能是这家店的母后老板。” 谢邀语气淡淡,“把这视频转发给我。” “之前不是已经转过给你了?” “清空了。” “……” * 应如岄回到盛园的时候,心情还是有些忐忑的。 她不知道章台接下来会不会对她采取什么措施,但她的手机直到现在也没有收到什么特殊的信息或者电话,再联想到章台平日里的举止,他看起来也并不像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应如岄想,她大概是安全的。 时间一晃便过去几日,这几日里依旧是风平浪静,应如岄觉得自己应该可以不用提心吊胆的时候,她接到了一个好消息,《月色森林》在国外的安格尔电影节上获奖了!她还获得了最佳女主角奖! 应如岄当时震惊得脑袋发空,过了好几分钟才对那条消息有了缓慢的真实感。 她主演的电影,获奖了!她也获奖了! 她主演的电影,获奖了!她也获奖了! 她主演的电影,获奖了!她也获奖了! …… 应如岄当时有点想哭,事实上她也确实红了眼睛,她颤抖着手给爸妈打电话,一不小心没控好,还让爸妈听出了她的哭腔。 应妈妈激动地说,“苦尽甘来。” 应爸爸笑着说,“再接再厉。” 应如岄不停地点头,像是在回答他们,又像是终于可以理直气壮地肯定自己坚持许久的付出。 * 一个月后,《月色森林》在国内上映。 因为电影此前在安格尔电影节上获奖,各种宣传导致国内未播先火,攒足了观众的期待。 等《月色森林》一经上映,首映当天票房便轻轻松松地过了亿。 幸好影片内容也没有让观众失望,豆瓣上的评分竟然达到了九分。此后几天的票房成绩也相当不错,各种反响也很好…… 应如岄在家看着人们对《月色森林》毫不吝啬的赞美之语,恍恍惚惚如同身历梦境。 这样的场景,她曾经梦见过的。 如今成为真实…… 她伸手用力地掐了一把自己,把自己疼得龇牙咧嘴以后才抿着唇笑了。 这几天,除了配合《月色森林》的宣传外,应如岄还收到了很多信息和电话,认识的,不认识的,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恭喜她主演的电影获奖,在微博上,也有很多明星转发了电影获奖的消息,还@了她,附加的各种评论让应如岄看了都会忍不住稍微怀疑一下人生——她什么时候多了那么多对她有好感的好朋友?她什么时候和别人多了那么多有礼貌的接触? 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且不管网上的舆论影响如何,让应如岄感到格外高兴的是,她这几天接到了不少的好资源…… 无论是电影获奖还是个人获奖,这对于她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她想,她或许可以不用担心以后没有戏拍了。 第50章 50 眨眼间,《教坊风月3》开机。 《教坊风月3》里虽然不再侧重应风月的花魁身份,但必要的舞蹈却是必不可少的。 应如岄每天练得腰酸背痛,兼之拍摄辛苦,不过一个月就瘦了好几斤。 郑年看不过眼,建议她找个助理来照顾自己,省得她一投入拍戏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应如岄同意了,然后问郑年有没有可以推荐的人选,郑年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两天后却给她领回来了一个陌生的面孔,“她叫林笙,你面试面试,如果过了,可以留下来。” 应如岄和林笙聊了十几分钟,最终留下了她,虽然她的助理经验不是很足,但因为是郑年推荐的,她还是觉得可以相信的。 林笙确实很细心,她会注意到应如岄的身体情况,在她胃痛的时候及时送上胃药,在她口渴的时候及时送上水,她还给应如岄泡枸杞菊花黄芪水,见她有空就督促她吃东西填饱肚子…… 有林笙在,应如岄的体重终于掉得没有那么快了。 因为《月色森林》的名气,有更多的资源找到了应如岄,应如岄通过仔细挑选,先后待定了两部电视剧和两部电影,除此以外,也有代言广告综艺等找上她,对于综艺,应如岄都拒绝了。鉴于此前参加综艺的不好回忆,应如岄觉得自己以后还是老老实实地拍戏比较好。 林笙看着她初步定下来的工作计划,微微皱眉,“岄岄,你打算接《斯人彩虹》?” “是个不错的故事。我挺喜欢的。” “可是,可是……”林笙支支吾吾,“可不可以不接呢?” “为什么?” “这个《斯人彩虹》,小说抄袭!” “哦。” “哦?”林笙瞪大眼睛,“岄岄你知道了还要接?” “你说的抄袭有证据吗?” “网上有调色盘!” 应如岄颔首,“我这里有四份剧本,你替我去查查相关背景,如果有涉及抄袭之类的,把证据保存给我,我会拒接这部戏。” 以前她对于自己要接拍的戏都会进行这样的处理,确认剧本无污点后,她才会答应。 只除了《时光里的你》这一部戏,她冲动了。 但幸好的是,她后来补查,并没有发现有不妥的地方。 即便如此,那样的冲动,一次就够了,以后她会尽量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 林笙一脸惊喜,但她很快又变了个表情,她小心翼翼地看向应如岄,“如果那部戏很热门呢?有很多书粉或者演员的粉丝支持呢?你会不会改变主意?” “不会。”应如岄笑笑,“有个我很敬重的前辈也拒绝了原著抄袭但卖了影视版权的剧本,他说作为演员要爱惜自己的羽毛,我虽然没有他那样的名气,但也明白应该踏踏实实、清清白白地演戏的道理。” 林笙用力点头。 * 林笙做事的速度很快,一天后,那两部电视剧和电影的网上资料装订成册,整整齐齐地摆在她面前。 应如岄进行翻查,发现除了《斯人彩虹》,其他的都没有问题。她安排林笙去委婉拒绝《斯人彩虹》的邀请,林笙声音轻轻地应了一声,却没有立即行动。 “怎么了?”应如岄感觉一丝奇怪。 “听说《斯人彩虹》的男主可能会由肖砚出演……你真的要拒接吗?” 应如岄点头,毫不迟疑。 “那肖砚……”林笙还是温吞。 应如岄忽然想到什么,“你是肖砚的粉丝?” 林笙点头。 “你不想肖砚接这个?” “岄岄你怎么知道!你和肖砚一起拍过戏,可以提醒提醒他吗?拍抄袭剧可是会被全网嘲的。现在的网络暴力真的太恐怖了,作为粉丝真的不想让自己爱豆承受这些……” 应如岄点头,“我会告知他的,但他会如何选择,这是我无法干涉的。” “谢谢你。” “不客气。” * 应如岄给肖砚发了信息告知,又把林笙从网上截取的资料拍了照片发给他,做完这一切,下一幕戏也准备开拍了。 明彻走过来与她对戏,两人抓紧时间过了一遍内容,然后再走到特定的地方开演。 明彻的演技不错,应如岄与他配合得还算有默契,《教坊风月3》从开机到杀青,所用的时间仅为原来预估的三分之二。 杀青宴那日,郑年喝醉了。 他高兴得给在场的所有工作人员一人来了一个熊抱,包括应如岄在内。 尤其是应如岄,他醉眼朦胧地看着她,“岄岄加油!我很看好你的!以后有机会也要接我的戏哦,我接下来打算拍部电视剧,等剧本什么时候出来,你可以考虑考虑……” 应如岄不知道他的醉言是真是假,在场那么多人看着,她只得笑着应下。 郑年满意地看着她点头。 * 从《教坊风月3》剧组离开后,应如岄开始辗转在另外两部电视剧的拍摄之间。 她以前拍戏都是一部一部来的,这次两部电视剧一起来,她忙得连睡觉的时候都快没有了。 眼看应如岄在一个月里又瘦了好几斤,林笙只能每天都给她点下午茶,“岄岄,你要多吃一点。” 应如岄现在每天都是正常的饭量,但是因为拍戏过于辛苦,她还是越来越骨感。 这种骨感在镜头下虽然好看,但是在真实里,却是显得有点过了。 看着应如岄瘦得和那些台上的模特有些一拼,林笙捏捏自己的小粗腿,有点羡慕又有点心疼。 女演员真的太不容易了。 应如岄忙碌了大半年,等那两部电视剧前后杀青后,她又忙着去出席各种代言活动,结果在某个活动里,她在后台里不小心摔了一跤……直接崴了左脚。 再次被送进宁城北五楼骨科,应如岄被医务人员们团团围观了。 她一一掠过那些面孔,发现里面并没有那张熟悉的面容后,她略有些失落地低下头。 帮她处理脚伤的是一位她还有点眼熟的医生,她花了一点时间才想起他的名字叫陈也,记得他曾经叫过谢邀为“老师”来着…… “陈医生,我这脚伤需要养多久?” 陈也有点惊讶,“你……应小姐认得我?” “记得的。”应如岄笑笑,“之前在医院住了那么多天,有很多人的样子我都记下了,就是名字偶尔会混淆。” 陈也笑,“应小姐的脚伤不太严重,没有骨裂的情况,养两三周就好了。” “好的,那需要住院吗?”” “应小姐想要住院吗?” “???” “一般来说可以在家休养。平时注意保护损伤的脚,不要给受伤的脚踝施加重力,最好可以使用拐杖。另外,在家可以每天用冰敷患处,这样可以减少踝关节的疼痛和肿胀,冰敷每天一次,每次15-20分钟即可。再有,在家也可以把脚踝提高到心脏水平线之上,这样也可以减轻肿胀……” 应如岄默默点头,林笙则在一旁速记,“医生,饮食方面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清淡一点即可。” “谢谢陈医生。” 应如岄最后是坐着轮椅离开医院的,林笙一边推着她去医院的地下停车场,一边给她汇报一些工作上的进度。 “岄岄,之前接的那部电影在两周后开机,如果你的脚恢复得好,那时候应该也是可以及时进组的,至于其他的那些宣传活动,我会帮你推了,你现在很需要休息……” 地下停车库车辆进进出出,应如岄艰难地上了车,眼看着林笙把轮椅推到回收处,她垂首看了看自己的脚踝。 上一次是左脚受伤,这一次也是左脚受伤…… 她这受伤都有点惯性了。 都是同一只脚。 应如岄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往后贴着椅背,心想她好困,还是先睡一会儿。 车外猛地一声刹车声,不大不小,但也足以惊到应如岄。 她睁开眼睛,发现林笙惊魂未定地站在一辆车前,脸色苍白,带着点惊恐,显然是差点被车撞到了。 应如岄想过去,但因为左脚不便,她只好对外喊了声林笙。 林笙骤然回神,快步朝她走过来,“岄岄,刚刚快要吓死我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的,忽然就有点头晕了,然后……差点被车撞倒了。” 有人从停着的那辆车上下来,应如岄抬眼,意外发现竟然是熟人。 何进。 何进也见到她,很惊讶,“岄岄,你怎么在这里?” “我崴了脚,过来看医生,现在准备回去了。”应如岄简单解释,又看了一眼林笙,“上车吧,我们回去了。” 林笙点头。 何进喊住她,“等等。” 林笙停下。 “你看起来不太舒服,需要我帮忙吗?” 林笙摇头,“只是有点低血糖,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车上有吃的吗?” 林笙想了想,有点不太好意思,“似乎吃完了。还没有来得及补充。” “我办公室有,要不我上去给你拿一些?低血糖开车太危险了,岄岄又不能开车,还是吃点东西补充好能量再开车会比较安全……” 林笙羞愧地点头。 谢邀停好车,走过来寻何进,发现他正在和一个面生的小姑娘说话,他正要转身离去,又猛地发现旁边车里有一个人影,待看清楚那个人的模样,他顿了一下,脚尖最终继续往前。 “何进,怎么了?” 何进把事情简单解释了一遍,然后带着林笙上办公室给她拿零食,只留下应如岄和谢邀,一个人坐在车里,一个人站在车外,隔着降下一半的玻璃窗静默又尴尬地两两对望。 应如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还是谢邀先开口,“恭喜你。” “……谢谢。” “走了。” “……等等。” 谢邀停住。 应如岄有点不好意思,“我一个人在停车场……有点害怕,你等林笙来了再走可以吗?” “我要上班。” “……” 应如岄垂首,“那你走吧。” 谢邀却又不作声了。 应如岄偷偷看了他一眼,发现他也在看她,骤然间被撞个正着,她脸颊一热,有点尴尬地移开视线,“你怎么还不走?” 谢邀不理她的问题,“脚怎么崴了?” “出席活动的时候不小心踩空了台阶。” 应如岄现在穿的还是出席活动时的礼服,整个人打扮得光彩美丽,明艳动人。 大概是医生的习惯使然,谢邀用淡淡语气开始叮嘱应如岄一些注意事项,即便先前陈也已经说过,应如岄还是很认真地再听了一遍,然后她发现谢邀说的和陈也说的还是有些区别的,谢邀因为对她有一定的了解,给出的注意事项大都是有针对性的,而陈也的说辞更多的是具有普遍性。 时间又过去了一些,林笙还没有下来。 应如岄觉得她与谢邀之间的气氛又开始尴尬了。 为了避免这种尴尬,她打算刷一下微博,可是刚刷两下她就有点受不了了,她总觉得谢邀好像在看她,虽然那或许只是她的错觉。 她纠结两秒,清了清嗓子,干脆地说,“谢医生,想来林笙应该很快就会下来了。不打扰你上班啦,你先上去吧。” 谢邀不接话,过了一会儿,他直接走到车窗边,与她还是相隔着一定的距离,要说些什么,“你……” “岄岄……” 林笙的声音居然及时地出现了。 应如岄没忍住脸上一喜。 终于得救了。 谢邀自然留意到应如岄的表情变化,他眸光转冷,默默地看了应如岄一眼,转身离去。 第51章 51 应如岄带着脚伤继续拍戏,遇着某些不方便的场面,因为拍摄进程不容耽搁,不得不用替身。 这并非她所愿。 以前她出演的任何的角色,无论多危险,她都是自己上阵的。 如今她脚受伤了,名气又比以前多了一点,不用她开口,剧组便自行给她安排了替身。 应如岄无法拒绝。 因为那是一场涉及打斗的戏份。 应如岄坐在休息棚下,静静地看着和她背影看起来有七八分相似的杨悦上场,还在想着杨悦会如何演那两分钟的打戏时,一分钟后,杨悦失脚没站稳从树上摔倒在地上…… 工作人员跑过去,发现杨悦惨白着一张脸,动弹不得。 杨悦很快便被送往医院,一番检查以后,结果出来了。 粉碎性骨折。 为了不耽误拍摄进程,剧组只好又找了一个替身,新的替身的背影和应如岄的看起来并不像,但胜在有经验,打斗的动作潇洒利落,煞是好看。 那两分钟的打戏,她只拍了两次就过了。 应如岄还在回味着那替身的英姿,想着如果是自己上场,自己能不能摆出那么好看的姿势来的时候,林笙忽然啊了一声,把应如岄吓了一跳。 “怎么了?”应如岄随口问了一句。 林笙拿着手机,一脸震惊和气恼,“怎么可以这样乱写!” “嗯?” “岄岄,你看看,他们真的好过分。”林笙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机递了过来。 应如岄有时见林笙露出这样气呼呼的样子,知道她多半都是因为看到了肖砚的什么动态,动态下面又有人说了些不是那么讨喜的话语,她以为这一次又是这样,没想到接过来才发现是和她有关的消息。 #应如岄片场耍大牌导致替身受伤# 应如岄:??? 这是谁买的破热搜? 应如岄正要细看内容,林笙却把手机抢了回去,她一边飞速地打字,一边幽怨地碎碎念,“我看看怎么回事,要怎么处理……啊啊啊……明明工作量已经很饱和了!哪个红眼病又弄了这样的垃圾热搜增加我的工作量!让我知道,我一手一条碎碎冰砸得他连他妈妈都不认识他!” 应如岄拿出自己的手机,找到热搜点进去。 热搜的中心思想是她在片场耍大牌,不愿意拍打斗的戏份,剧组只好让替身去拍,哪里想到她又不满意替身的动作,非要过去指点,最后连累拼命满足她要求的替身从树上摔下来被送进医院。 应如岄:“……” 让她知道是谁写的这些,她也很想要一手一条碎碎冰砸得他哭天抢地。 热搜的热度还在继续上升,影响逐渐扩大。 林笙先是发了声明,澄清应如岄因为脚踝受伤无法拍打斗戏份,杨悦受伤与应如岄无关的事情真相,然后又与造谣的大V交涉,要求他给应如岄道歉、澄清事情真相等,今天如果不及时道歉和澄清,明天就能收到他们寄出去的律师函…… 那大V本来同意了道歉和澄清真相,但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又开始装死,无论林笙怎么联系他,他都不回复消息。 大V发出来的那些内容给应如岄带来了恶劣的影响,有不少凑热闹的路人还没有弄清楚情况就躲在键盘后面骂她,其中不少人发出来的言辞真的既粗俗又恶心……就像疯狗一样,逮着人就咬。 应如岄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信息,她没想到这样的事情会被某些人过分关注,网上铺天盖地的对她的“不敬业”“飘了”“人设崩了”等等字眼的评价,她攥着手机的手指紧了又紧,直到在一旁的林笙从打各种电话进行交涉中的忙碌中抽空看她,问她怎么了,她才轻舒一口气,摇头,“我待会想去一趟宁城北骨科。” “那正好,我也要去找杨悦。”林笙眉头紧皱,“我有种感觉这件事情好像和林笙有关系。” “为什么?” “这消息漏得太快了!就像是有人早就写好了稿子,就等着那件事情发生,然后发出来一样。” 林笙说得严重,应如岄有点愕然,“也不至于吧。我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多的名气,怎么会有人想要对我下手?” “你觉得自己没有名气,但是别人不是这样觉得的。你主演的电影获奖,你拿了最佳女主角,大家都知道,而且《月色森林》现在不是被送去参加国内的评奖吗?据某位高层说的,你很有可能再获一个最佳女主角奖……如果是这样,那现在被碰瓷也不奇怪。” 林笙哼了一声,“就她那演技也敢来碰瓷?真以为有了热度,观众就能接受她那演技了?真是想得太多。” 应如岄还是头一次见林笙这样的义愤填膺,她都有点愣住了。 林笙见应如岄没说话,也知道自己有点过于激动了,她收敛情绪,矜持地清咳一声,“不说了,我们去宁城北吧。” * 杨悦在床上躺着,一条腿打了石膏悬挂在床尾。 大概没想到应如岄会来看望她,她怔愣愣地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应如岄,好半晌都挤不出一句话来。 林笙推着应如岄去床边,然后出了病房。 应如岄看着杨悦,杨悦目光闪躲,有点发慌,左看右看就是不看她。 应如岄只当作没看到她的窘迫,随便问了几句,叮嘱她注意好好修养,然后就自己转着轮椅,慢悠悠地出了病房。 林笙就在门口,看见应如岄出来,她替她开门,“说完了?” 应如岄点头。 “她承认了吗?” “我没问。” “……”林笙脸色一变,“为什么?” “澄清已经发了,相信我的人自然会相信,不相信我的那些人……要怎么按着头才能让他们选择相信我呢?”应如岄神色很淡,“如果我们这边非要让杨悦去承认她是自己不小心摔伤的,一旦杨悦的表情有任何不对,那些人会不会说杨悦是被我们逼着去说这样的假话?” “面对这样的事故,我在想,是不是冷淡处理会更好呢?” 应如岄说完话,四周再无声音。 林笙想了想,“你说的有一定道理,但是,还是让杨悦出面告知一下公众比较好。直接是书面的那种形式,让让她发微博。然后我们这边再进行转发。至于那个大v,我还是会继续交涉的,敢造谣,希望他已经已经做好打官司的胆量和准备。” 应如岄点头。 “那我进去和她交涉,你在这里等我吧。” “好。” 林笙进了病房,应如岄在门外等候。 医院夜晚的走廊光线暗淡,虽然不影响走路,但是应如岄一个人坐着,没有看见护士来往的踪影,她还是觉得有一点点害怕。 她拿出手机看微博,看到有很多人给她发了私信,有人骂她,也有人说相信她,有人满嘴恶意,也有人心地善良。 应如岄的眼睛有点发热。 她想,她只是想安安静静地拍戏而已……但有些事情不可避免,因为现在是流量的世界,她身处其中,有些事情并不能避免。她其实也想过相关内容的。 《时光里的你》今天出了预告片,微博上很快有了相应的话题楼。 话题楼里没有想象中的热闹,大概是因为受了她的影响,有人在话题楼里抵制她,说不要看她这样的人拍的电视剧,又说肖砚和剧组如何的倒霉,白付出了几个月的精力和时间,到头来却被某人毁得一干二净…… 应如岄刷新一下页面,一篇吐槽她演技差的长微博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那长微博的标题直白得让应如岄觉得她的眼睛可能要被闪到了——《应如岄的演技到底有多差?无法想象。》 应如岄:“……” 老实说,此刻她好想打人。 应如岄点开长微博,认认真真地把里面的内容看完,然后……气得浑身发抖,她终于忍不住低声骂了几句泄愤,紧接着她感觉到眼角余光里有什么东西闪了几下,意识到某种可能,应如岄迅速扭头看过去,那偷拍的人发现自己已经暴露,有些惊慌地睁大眼睛,逃跑之前又举起手里的单反对着她胡乱地喀喀喀地喀了几下,然后才拎起背包落荒而逃。 林笙从病房出来的时候,应如岄抬头看她,“处理好了?” 晃了晃手里的手机,林笙微笑,“已经转发了。” 应如岄叹了一口气,“告诉你一个坏消息,刚刚这里藏了个狗仔,他偷拍我,然后跑了。” 林笙:“……” “告诉你另一个坏消息,微博上有人写了有关我的长微博,吐槽我的演技……”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林笙也有点心累,“玥玥,你是不是被人整了?哪有那么多意外碰到一起的?” “那你觉得,会是谁整我?” “一般来说,被黑不外是五种原因:一,被人整了。二、你红了。三、你的竞争对手。四、想想有没有得罪投资爸爸。五、把你视为敌人的人。你觉得是哪种?” “……被人整了吧。”这个答案最合理了。 应如岄梳理思绪,她之前定下来的那些代言广告之类都已经签合同了,目前没有新的竞争,不存在第三种情况。她也没有得罪投资爸爸,毕竟都有很认真地拍戏和宣传,所以也不存在第四种情况。第五种……她更加不知道了。她认识的人并不多,认识她的人也不多,有谁会把她当成假想敌呢? “谁会整你?” “我之前拒绝……”应如岄忽然住嘴,摇了摇头,“我不太确定是不是他,但是我觉得应该不是,因为他……人品挺好的。” 林笙:“……谁?” “我不能告诉你。”应如岄有些头疼,“我会去确认的,你放心。” 林笙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那这个长微博……你觉得要不要删?” “……随便吧。反正都是一派胡言。” “……” 林笙推已经找到那条长微博,她一边推着应如岄去电梯门口,一边说,“这是营销号发的,如果要删除,我们要向他买下这篇文章,因为他们是不见利轻易不肯删的;当然,我们也可以走法律途径,但如果真的走,估计也是几个月以后的事情了,因为这些事情走流程总是要走很久。为了减少影响,被营销号盯上的明星一般都会选择在第一时间里买下的。但是,他们会狮子开大口,你做决定要不要买吧……要买就趁早,不过我觉得现在可能都已经被转发得很厉害了。” 应如岄:“……” 应如岄忍不住叹气。 林笙看她一眼,笑,“不要叹气嘛,不就是从正红变成黑红嘛,这也是红!岄岄加油!” 应如岄:“……” “叮咚!” 电梯门开了。 里面有人。 是一位戴着口罩,穿着手术服,只露出一双好看的眼睛的医生。 林笙拉着应如岄往后退了几步让出地方,等电梯里的医生走出来后,她正要移过去按住电梯的开门键,却看到那医生已经帮她们按住了,她连忙道了谢,推着应如岄进电梯,刚转过身,就看到电梯门正在合上,门外的医生目光垂下,目光似是落在坐在轮椅上的应如岄身上…… 电梯下落,林笙耐不住好奇,“岄岄,刚刚那位医生好像在看你诶,你认识刚刚那位医生吗?” 应如岄微微点头。 林笙眼睛发亮,“挺好看的,不知道是不是单身……” “应该……吧。”应如岄笑容很浅,“我也不太清楚。” 第52章 52 澄清杨悦受伤一事后,应如岄全身心投入了新接拍的电影《侠道》之中。 拍戏闲暇之余,她不再像以前那样通过刷微博来放松自己,而是选择看kindle里的电子书。 林笙会在一天中特定的时间里和她汇报一下网上对她的风评状况,应如岄因此知道网上还是有很多人在骂她,说她演技不好,甚至还有人连续几天熬夜写《应如岄黑料大起底》,从她刚出道时候的衣着品味一直说到她最近耍大牌不把替身当人一事,里面全部都是芝麻绿豆大的所谓黑料…… 应如岄只能选择左耳进右耳出,左眼看右眼忘。 《应如岄的演技到底有多差?无法想象。》这篇文章依旧在网上肆意传播,还有很多公众号转发了,《应如岄黑料大起底》新鲜出炉以后,转发量和评论数目也很可观,虽然里面的评论内容不怎么样。 应如岄觉得自己应该是有点红了,虽然有那么多人骂她,但是有利有弊,她能接到的资源也越来越多了。看在那些资源的份上,她学会了自我安慰,对自己笑着说,黑红也是红。 这一段时间应如岄很少碰手机,除了接应爸爸和应妈妈给她打的电话,以及别的几位好友如郑年、袁殊等的电话,她的手机再没有了别的用途。 等《侠道》杀青,她又急匆匆地飞去了另外一个城市—— 她现在的行程被安排得很满,如果她愿意,她甚至可以把自己安排得连续几天没有休息时间。 今天林笙又是拿着手机来给应如岄汇报一下网络上的情况,她正要开口,被应如岄阻止,“不必说了。今后也不用汇报了。” “啊?”林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应如岄笑了笑,“他们对我的评论,和我没关系。以后,我就负责拍戏,他们如何评价,都是他们的事情,和我无关。” 林笙愣住。 “这并不代表我不在意。”应如岄收敛脸上的笑,“只是我现在人微言轻,喊破喉咙也没有什么用,不如专心拍戏,拿作品和实力说话。” * 应如岄开始连轴转的状态,她心无旁骛,把时间全部投入。 接着此次机会,她接了很多戏,拍完一部又是一部,极少给自己休息的时间。 眨眼间,半年过去了,一年过去了。 某天应如岄和某位导演一起吃饭时,才知道行业里她居然有了“拼命三娘”的名声,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叫的。 所拍的电视剧或者电影在将在年末后陆续上演,时间跨度将近一年。 年末的时候,拼命三娘应如岄还在片场熬夜拍戏,林笙裹着羽绒服在一边刷微博,等看到微博上有博主在盘点年度霸屏人物,发现应如岄榜上有名时,她高兴地看向应如岄,后者正在雪地里被冻得瑟瑟发抖,旁边一位面容俊美的少年正用剑指着她,脸色沉郁且悲痛…… 林笙又看微博下面的评论,其中有不少关于应如岄的—— 【无声无息居然拍了那么多戏,忍不住有点想要路人转粉了……】 【呵呵,再怎么努力,以前的黑历史也依旧在……】 【有些人戾气怎么这么重?这么见不得别人好吗?】 【应如岄不炒作,踏踏实实地演戏,现在很难得了。加油,拼命三娘!】 【实名抵制人品不好的人拍的戏。】 …… 林笙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一年时间过去了,其实网上为了黑应如岄而黑的人少了很多,但有的时候看见,但是会感觉心口一塞。 林笙想,为了照顾自己的心情,应如岄卸载微博的做法是很正确的。 那边导演喊了句“OK”,林笙抓起一边的羽绒服跑向应如岄,等用羽绒服将瑟瑟发抖的她裹住,她又从保温杯里倒出一杯热茶给她,“要不要吃点东西?” 应如岄还在发抖,声音也在抖,“不,不用了。” 林笙看向旁边的宋晔,本来应如岄不用被冻得那么惨的,可是宋晔今天不在状态,刚刚那幕戏拍了好几次都没过…… 宋晔注意到她的目光,脸上浮起一点赧色。 他和旁边的助理说了几句话,然后走到应如岄面前,低声道歉,“岄岄姐,对不起。” 应如岄摇头,浅笑,“没事。继续加油哦。” 宋晔出道没多久,今天又是第一次拍雪地场景,很难进入状态也实属正常。 “谢谢岄岄姐,我一定会继续努力的!” 应如岄又笑了一下。 等宋晔走开,她低头喝茶,听到林笙在她耳边絮叨,“岄岄,拍完这部戏,你应该好好休息一下了。你这一年加起来都没休息够一个星期,真的必须要好好休息了。” 应如岄抱着喝茶喟叹,“好啊。” “欸?” 这次林笙惊诧了,居然这么听话?平常她说起这个,应如岄都会问一下接下来的安排的,这次居然没问,还一口答应了…… “年末了啊。”应如岄笑,“大家都要回家啦,我要是继续拍戏,可能能被别人骂死。” 林笙也笑了,她拿出平板给应如岄看年后的安排,“等眼下这部古装戏杀青后,你可以休息一个月哦。一定要好好休息。年后的工作并不轻松的。” 应如岄眉开眼笑,“太好啦,还有几部戏可以拍?” “两部电视剧,两部电影。” “真好啊……” “……” “对了,岄岄,我今天刷微博,有个博主盘点了你……”林笙把页面给应如岄看,“你进了霸屏前三名,作品平均分7.8分,很厉害了。霸屏榜首季绪8.5分,你和他的差距不算大。” “还是挺大的啊……” “怎么会!”林笙压着声音给她分析,“你想想,季绪粉丝那么多,你的粉丝有多少?季绪的粉丝会给他刷分,你的就只能靠路人……如果没有粉丝的差距,你不见得分数比他低。”说完,她又叹了句,“这年头,粉丝就是力量。这该死的美色消费……” 应如岄没忍住笑,“虽然但是,这也是实力的一种。男演员虽然有粉丝支持,可是这样的支持并不是永恒的,难保一朝一夕,粉丝换了老公,他们失去支持,只能沉寂在圈子里了。女演员就还好,路都是自己一点点走出来的,粉丝不是主要力量,自身的作品只要能经得起考验,就能在圈子里一直活下去……” 林笙忍不住点头,“岄岄你说得有道理。” “我要过去和宋晔对一下戏……” “快去快去,希望我能够尽早放年假。” “好。” * 新戏赶在除夕前一天杀青。 林笙欢天喜地在给应如岄收拾行李,她脸上欣喜,收拾的动作却放得很轻,唯恐吵醒好不容易睡着的应如岄。 半个小时后,林笙还没有收拾完行李,应如岄却醒了。 林笙神色抱歉,“我吵醒你了?” 应如岄摇头,“习惯了。” 这段时间拍戏时间过于紧凑,她每次都是只能睡三四个小时,有的时候身体过于紧张,她还会每半个小时就醒来一次。 “下午三点的飞机。岄岄你还可以继续睡的。” 应如岄嗯了一声,翻身继续睡了。 等回到宁城,林笙回家,她独自打车去了唐多令。 今天是唐多令放年假前营业的最后一天。 应如岄拖着行李箱进门,抬眼时发现店里换了装饰,虽然古风浓郁,但是也与时俱进,带着过年的色彩。 店里的生意还不错。 大家都在热闹着,没人注意到门边的她。 袁殊从里面走出来,看见她只愣了一个小瞬间,然后神色如常地走过来接过她的行李箱,带着她往休息室走。 等跟着进了休息室,应如岄才表露出自己的小失望,“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老板想要我怎么惊讶?追星一样瞪大眼睛捂着嘴尖叫吗?” 袁殊的表情带着些戏谑,应如岄歪坐在沙发上,“那倒不至于,你只需要表露一下惊讶就行了。” 袁殊沉默几秒,然后毫不走心地露出了一个惊讶的神情。 应如岄忍笑。 笑完,应如岄想起正事,“那些事情都处理完了吗?” “工资和奖金都已经发了,年假半个月,轮流休。” “不用轮流修。”应如岄挥了挥手,“都让她们开开心心过完年再回来上班吧。” “好。” 袁殊应下,又问起另外一个问题,“老板你不打算摘下你的墨镜吗?” 应如岄刻意翘起兰花指,“怎么?不好看?” “遮黑眼圈还是眼袋?” “……” 袁殊笑了笑,转身出去了。 等他捧着吃的东西回来,应如岄已经歪躺在沙发上了……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轻着脚步走近她,眼看应如岄没有反应,便知道她已经睡着了。 拿过放置在篮子里的毯子,他小心地给她盖上…… * 应如岄安稳地睡了两个小时,等她一脸困顿地从沙发上坐起来,身上的毯子滑落到她的脚边。 她把毯子捞起来,折好,然后从包包里拿出小镜子看自己的状态,给自己补妆。 刚补好妆,袁殊就端着吃的出现在休息室门边,“你醒了。” 应如岄把墨镜放回包包里,目光落在袁殊的手上,“有我爱吃的吗?” “店里的新品,打算在年后推出。” 应如岄:“……” 应如岄叹气,有这样敬业的员工,她应该是要开心的吧…… “拿过来吧。” 袁殊把东西放在桌子上,应如岄的目光一一掠过那一堆卖相精美的吃食,最后在边边上看到她喜欢吃的樱桃奶酪和透花糍,她抬头看袁殊,心里有点点感动。 袁殊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口是心非,还有就是过分敬业,‘丧心病狂’得连自家老板都不放过…… 不过,作为老板,她还是要夸夸他的。 毕竟有他和其他员工在,唐多令才有今日,她也才能安心地当个甩手掌柜。 就在应如岄要开口夸的时候,袁殊脸色有点不太自然地递过来一个本子,“记得把试吃感受记录下来。” 应如岄:“……” 心里的一点感动顿时就没了。 夸他什么的还是等改日吧。 应如岄无奈地接过来本子放在手边。 * 应如岄一直在休息室里待到唐多令打烊。 等客人都走了以后,袁殊把所有员工都集合起来开会,应如岄在会上先是感谢他们一年来的付出,然后又另外给了他们每人一份红包,预祝他们新年快乐,然后才把会议主导权让给袁殊。 袁殊还是比她看起来更像老板,话虽不多,但落字中肯,令人信服。他先是带领大家回顾了唐多令这一年的业绩和发展情况,又展示了来年的目标和计划…… 应如岄先前看袁殊给她的计划书时,她总觉得枯燥,但如今听来,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她有点小激动,为着自己是唐多令的一份子。袁殊说的话,让店里每一个人都有了对唐多令更多的归属感和期待。 应如岄决定要给袁殊发一份更大的红包。 散会以后,侍者们三三两两去做收尾工作,应如岄想要过去对袁殊表达一下感谢,还没开口就听到一声受惊的尖叫声。 众人齐齐看过去,只见那个侍者一边捂着心口一边瞪大眼睛看着墙后,“客人你怎么在这里?” 一个人尴尬地走出来,“不好意思,我先前上洗手间,后来听到你们在开会,就……一直藏到里现在。” \“何进?\”应如岄有点惊讶。 看清楚说话的人,何进也瞪大眼睛,“岄岄?”想到什么,他眼睛瞪得更大了,“原来你是唐多令的幕后神秘老板!” 这是什么形容? 应如岄有点失笑,“既然被你发现了,那以后你来这里吃饭,我给你打个八八折。” “好。“何进高兴地应下,“我是和同事一起……谢邀我在这里!” 何进忽然挥了挥手。 应如岄回眸,唐多令古色的大门外,穿着黑色大衣的谢邀,身形如清隽孤竹。 第53章 53 应如岄飞回凉城和应爸爸应妈妈一起过年。 半个月的时间里,她努力调整作息,锻炼身体,兼之应妈妈天天给她炖汤,她的气色渐好,连体重都往上窜了两斤。 可是还是太瘦了。 在应妈妈的眼里,应如岄大概和一条排骨差不多。 应妈妈忧心忡忡,“岄岄你怎么瘦的那么厉害?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我看你还是去医院做一次全身检查比较好。” 应如岄不想让应妈妈担心,第二天便去了医院做全套体检,等拿到数据,应如岄发现上面的体检数据大多都正常,只除了肠胃不是很好。 应妈妈看着体检报告连连点头,“明天给你煲胡椒猪肚鸡汤,你要喝两碗。” 应如岄乖乖地嗯了一声,嗯完以后忽然想起她曾经给谢邀一张自制的猪肚煲鸡免费券,现在想来,那张券应该已经过期了,毕竟有效期只有一年。 又想起回凉城前,站在唐多令外的谢邀…… 他在外面等何进,即便与她有眼神交汇,他也只是面无表情,只当作看见了一个陌生人一样。 应如岄想,她和谢邀真的就是已经成为彼此的过去了。 或者说,谢邀是真的已经把她当成过去了。 * “岄岄……”应妈妈敲响房门,“萧叔叔和萧阿姨要请我们去宴享酒店吃饭,你去不去?” “可以不去吗?”应如岄懒得出门。 “妈妈今天没有买菜哦……” 应如岄:“……” 那就是没得选了。 应如岄只能点头答应。 到宴享酒店时,应如岄看见了萧定。 一年没见,他和之前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面容依旧俊朗,倒是那双眼睛……多了积累和沉淀。 看见应如岄,萧阿姨笑得很开心,“岄岄现在都是大明星了……” 应如岄有点不好意思,只能谦虚地说自己在演戏上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萧阿姨却不赞同,“你演技很好啊,最近放的几部剧,阿姨全部都追完了。什么时候出新的啊?” “开春三月左右会有一部……” “那真是太好了……” 两家人吃饭吃得很融洽。 等吃完饭,应如岄打算回家去午睡,在场的四位家长对视一眼,萧阿姨忽然清了清嗓子,“阿定,家里的年货不太多了,你去商场再买一点吧。” 萧定应了句好。 应如岄正要走到应妈妈身边,应妈妈看着她说,“岄岄,我们家里的年货也不多了,你和萧定一起去买一些吧?” 应如岄愣了一下,正想要反问应妈妈说家里的年货不是多得吃不完吗,那四位家长眨眼间已经离座,两两相携着朝酒店门口走去了。 萧定轻笑一声。 应如岄回头看他,有点无奈。 那四位家长要撮合她与萧定的意思过于明显,这次甚至都不像先前那样给她装傻的机会,直接给安排了。 “走吧,去买年货。” “家里的年货都多得吃不完了……” 应如岄这样说着,还是走到了萧定的身边,跟着他一起去里盈广场。 应如岄前几天来过一次里盈广场,那时候的广场人来人往,热闹且拥挤,今日再来,广场这里空落了许多,大概是那些人都躲在家里休息了。 萧定走在前面,应如岄跟着他走,走着走着发现他们竟然走到了电影院前。 萧定停下脚步,回头笑着邀请她,“岄岄,我们看场电影吧?”说完他语气微妙地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这么早回去估计进不了家门的。” 应如岄有点哭笑不得,但萧定说的有一定道理,她扶了扶脸上用于伪装的大大眼镜框,点了点头。 影院里近期上演的多是些贺岁片,但也有小部分比较冷门的片子,萧定问应如岄想看什么,应如岄兴趣寥寥,又不想随意选,便反问萧定想看什么,萧定抬起手指隔空轻点屏幕,“《丝路》?” 应如岄点头。 《丝路》是纪录片,主要以电影的方式讲述丝绸之路上的风土人情。应如岄对这些事物也算有兴趣,但看着看着她还是觉得困了,中途她没撑住睡过去的时候,失去意识之前,她隐约听到了一声状似无奈的叹息,有人说了句睡吧,也不知道是电影里的台词,还是萧定对她说的。 等醒过来,电影正好放到结尾处,应如岄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还枕着萧定的肩膀,她连忙坐直身子,忍着脖子处的酸痛对萧定说谢谢,说完以后又道歉,为着自己居然看睡过去了。 萧定笑着说没关系,又说,“看来下次要看你主演的电影,这样你就不会睡过去了。” 应如岄略感头痛,“这样不好,太尴尬了。” \”为什么尴尬?对自己的演技没信心?\”萧定微拖了一点声音,“你可是影后,不应该对自己没信心啊……” 应如岄也没过多解释,正好放映室里的灯光亮了,众人都在往外走,她站起来,随着人。流往外走去。 和萧定在商场里意思意思地买了些年货,他们走路回家。 应如岄原来并不抗拒和萧定来往,但现在眼看着四位家长都在明里暗里地撮合她和萧定,她开始有意识地想要和萧定保持距离了。这种事情,如果无意,还是早些说清楚比较好,免得大家误会,最后空欢喜一场。应如岄对此心如明镜。 萧定也察觉了,在把她送到楼下时,他定定地看着她,“岄岄,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应如岄并没有迟疑,“对不起。” 萧定神色有点尬尴,“我那时候……” “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应如岄笑着,“请你不必放在心上。” “实不相瞒,我现在正处在事业的上升期,暂时分不出时间去给别的人,所以……对不起,我想我们不太合适。” “没关系的,其实我也不太黏人……” 应如岄默默地看着萧定,内心纠结着是不是要说点冷漠无情的例如那些说完以后彼此可能都做不成朋友的话时,对面萧定幽幽地叹了一声,“我明白的……” 应如岄放下心来,“谢谢你。” 萧定:“……不想听你说谢谢。” “那……再见?”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应如岄想她也该上楼去了。 萧定的脸色凝结须臾,最后他满脸隐忍地看着应如岄,终于又是长叹一声,“你上去吧。” 听那声音,他终于是要放弃她了。 应如岄不敢多看他,对他点了点头,便兀自转身进了楼里。 * 回到家中,果然对上两双好奇的眼睛。 应如岄换好鞋,又清了清嗓子,“我已经和萧定说清楚了。老爸老妈你们以后就不要乱安排啦……” 应妈妈睁大眼睛,“你拒绝萧定了?” 应如岄点头。 “这……”应妈妈回头看应爸爸,“我觉得萧定这孩子挺好的啊……” 应爸爸看向应如岄,似乎在等她的解释。 应如岄在对面沙发坐下,神色认真,“爸,妈,我等了那么久,才终于等来现在的局面。我希望我能全身心地投入拍戏中去,最好能演出一些成绩来。对于谈恋爱这一件事情,我觉得顺其自然比较好。如果被刻意安排,我没有时间去配合,也会耽搁别人,这样不好。” 应妈妈皱眉,“你是真的分不出时间来,还是不喜欢萧定这个人?” “萧定这个人挺好的,但……我对他没有感觉。我也是真的分不出时间来,新戏很快也就要开机了。” 应妈妈和应爸爸对视一眼,叹了一口气。 应妈妈苦口婆心,“玥玥,我觉得你的事业发展都现在已经很不错了,你年纪也到时候了,还是要多多考虑一下终生大事。” “我会考虑的,你们不用太担心。” 应妈妈又看了应爸爸一眼,然后才看回应如岄,满脸孤疑,“答得那么爽快,你是在敷衍我,还是外面已经有男朋友了?” 应如岄有点哭笑不得,“不是敷衍,也没有男朋友,只是为了让你们放心。我真的会将此事放在心上,遇到喜欢的一定会主动追求。” \”那好吧。\”应妈妈还是有点不甘,“我昨天散步看到王阿姨抱着她们家小孙子,那小娃娃长得挺好看的,玥玥你……诶?你要去哪里?我还没有说完呢……” 应爸爸笑了一声,“瞧你,岄岄都被你吓得躲回房间里去了。” 应妈妈:“……” * 三月初,临近新戏开机的前几天,应如岄飞回宁城。 新戏是关于朝廷后宫之争的《凤凰玦》,主要讲述无实权的年轻帝王一步一步从弄臣手里夺回自己理应拥有的权力,而阴差阳错进了宫的小女子则一步一步地从最低等的宫女走向皇后的宝座的故事。无实权的帝王与无依靠的平民女子在各自的逆境之中相识相知,最后联手坐稳了各自的宝座。剧中反转与打脸的剧情颇多,与此前的宫斗剧有挺大的区别。 应如岄当初对宫斗剧无感,在接到《凤凰玦》的试镜邀请时,她本不打算参与,但后来看到剧本,发现情节新颖,她便改变了主意。再后来她前去试镜,居然一次就过了,导演惊喜地说她演出了他心里要的那种感觉,当即便拍板让她出演女主…… 记得当时前来试镜的还有几位一线的女星,她们在听到这样的消息,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有的单独把导演叫了过去,最后不情不愿地走了。有的则看了她好几眼,然后才走了。再有的,选择留下来试镜别的角色,最后留在了剧组里。 应如岄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认识了胡珀。 胡珀出道比她早,人气比她高,应如岄每次遇上她的眼神,总觉得会有些惭愧,想着或许由胡珀来出演《凤凰玦》的女主会更好一点吧,毕竟胡珀的演技是摆在那里的,她是第25届白玉簪奖的最佳女主角得奖者,最近又得了金石奖里的视后提名,视后有望。 应如岄对胡珀心怀敬畏,但胡珀为人却很好相处,她虽然出道得早,但是因为和应如岄年龄接近,在片场有空余时间时,她也总爱走过来和应如岄说话,两人探讨一下演技,又或者说一些各自的兴趣。 应如岄便是这样逐渐和胡珀熟络起来了。 胡珀在剧中演恶毒女配,应如岄在剧中饰演打脸神器,两人在剧中针尖对麦芒,但在戏外却时常一起吃饭。或许是因为接触频繁,不到半个月,在他人眼里,两人熟络得宛如相识多年。 应如岄出道以后,虽然见过的人很多,但却没有交到什么朋友,她心里很明白自己的处境为什么会这样,现在胡珀愿意和她走近,她心里惊喜之余也暗暗告诫自己要记得慎言慎行。 胡珀演技很好,拍戏几乎都是一条过,应如岄与她拍对手戏的时候,偶尔会有种棋逢敌手的酣畅感觉。等胡珀与别人对戏的时候,她也会站在一旁观看,静默之中多有心得。 又过了一段时间,应如岄发现胡珀的状态不如一开始进组的时候好了。因为状态不佳,她也没办法保持一条过的状态,应如岄与她有对手戏的那几次,她发现胡珀偶尔会走神,虽然胡珀很聪明地用一些小动作掩饰过去了,但是应如岄还是发现了。 她觉得胡珀最近好像在经历什么重大的事情一样,那件事情让她整个人的生气都少了几分。 没过多久,应如岄在深夜里接到胡珀的电话,那时候她刚结束一天的拍摄,正是头昏脑涨,昏昏欲睡的时候,胡珀电话里无助崩溃的哭声让应如岄在瞬间里清醒。 第54章 54 应如岄没想过胡珀竟然会将她脆弱的一面暴。露在她的面前。 直到她赶到胡珀所在的酒吧,看平日里总是光鲜亮丽的女星在她面前因为失恋哭得一脸狼狈,又不要命似的喝着烈酒,她忙着劝阻,结果胡珀也给她倒了一杯,泪眼朦胧地端到她的唇边,对她说,“岄岄,我真的很难受……你陪我喝一杯好不好?” 应如岄犹豫,她明天还有戏要拍,虽然是在下午,但万一她醉了爬不起来…… 正想着,胡珀凑过来,“喝嘛……”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又要哭了一样。 应如岄把酒接过来,抿了一口,不过须臾,嘴里辛辣呛口的味道让她微微皱起眉头清咳几声。抬眼看到胡珀正端着酒杯一饮而尽,喝完以后表面不见微动,应如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胡珀这样痛苦,大概是为情所伤? 酒意越浓,人的防备心越低。 胡珀很快便将自己的烦恼道来。 应如岄猜对了,胡珀确实是为情所伤,伤她的人是她的青梅竹马,也是她从年少一直到现在都还爱着的人。 胡珀与对方相识多年,年少时彼此相爱,可对方大学毕业后创业失败,此后便一直沉溺在失败之中,不思进取。胡珀多次帮助他,对方却犹如烂泥扶不上墙,胡珀曾为此动过离开的念头,但每每都会被对方的各种空头支票给劝回,心软地一次次对未来寄予希望,又一次次被现实的绝望打败…… 可到今日,胡珀终于死心了。 她回家时撞破男友与别的女人欢好,她当即把那个女人赶了出去,又冷静地开始收拾男友的东西,让他从自己的房子里滚出去。男友试图挽回,胡珀不为所动,男友见她这样,转脸便开始指责她多年来对他的强势干涉,他说她控制欲强,还说她瞧不起他……似乎他今日会这样落魄,完全是胡珀的过多干涉造成的。 胡珀冷眼看渣男狡辩,最后不想听了,便将渣男推出了家门,然后来酒吧借酒消愁。 胡珀抱着酒瓶哭,一边流眼泪一边哽咽,“我对他这么好,没想到他竟然这样说我……渣男就应该去死!” 应如岄默默点头。 “呜呜呜……他明明那么渣,我当初喜欢他真是瞎了眼了!” 胡珀哭诉,应如岄时不时点头应声对,胡珀继续哭,应如岄继续说对。 除此以外,她没有多说什么话。 胡珀现在纯粹是情绪发泄,根本就不可能听进别的话,等她把情绪发泄完以后,应如岄想,她应该就可以给胡珀的助理打电话,让她来送她回家了吧。 胡珀闹腾了很久,嘴里说个不停,直到最后喝不动了,人躺在沙发上,嘴里还在继续说着,只是不知道那是对渣男的吐槽还是梦话。应如岄见到她的眉头也皱着,眼角带着眼泪,神情看起来十分委屈。 过了几分钟,应如岄拿起胡珀的手机给胡珀的助理小单打电话,简单说明情况然后又告知了所在的地点,然后才坐在一旁安静地等小单到来。 虽然她今晚是过来当胡珀情绪的收纳箱的,可是她在这其中也喝了不少酒,现在酒的后劲上涌,混合着四肢的疲惫,应如岄觉得自己的头脑更是昏沉了。 幸好她不用等太久,等小单到来把胡珀带走时,应如岄也站起来打算离开。 她站起来时身子摇晃了一下,小单看着她,“岄岄姐,我送你回去吧。” “谢谢你。我没事,我没醉,就是坐太久了,站起来没站稳。” “那我们先走了?” “好的,注意安全。” * 等小单带着胡珀走了,应如岄走出包厢,在门外辨认了标识,然后往洗手间走去。 她走得有点慢,走了几步后,她忽然扶着墙顿住了。 她原来觉得她只是头脑昏沉,并没有醉,但如今看来,她还是有点高估了自己,因为她发现自己的脚步竟然有点发轻了。 大约是她在那里停顿过久,有侍者走过来询问她情况,应如岄低头说自己没事,那侍者便直接走了,估计是在这里工作久了,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见到这样的情况也不过是形式性地问一问,没有什么无可忽略的事情便可以当做一切都正常。 应如岄继续扶着墙往洗手间,没过多久,又有人过来问她是否需要帮忙,她说不需要,那个人却嬉皮笑脸着来碰她,应如岄动作有点迟钝,那个人伸手过来时,她没办法躲开,被他抓住了手腕。 应如岄回眸瞪那个人,那个人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美人儿连瞪别人都有别人没有的风情,再瞪我一眼?” “你松手!”应如岄皱着眉头,“你再抓着我我就要喊人了!” “那你喊啊……”那个男人忽然低头凑近她,“让我看看有没有人来救你。” 他凑得太近,应如岄感觉他的气息都要喷到自己的脸上来,她感到恶心,没忍住抬起手,正要扇出去却被那个人抓住了…… 男人扣着她的双手,笑得猖狂,“先是瞪我,现在又想打我,接下来还想怎样?” “滚!” “哟,脾气还真是火爆,女孩子脾气差成这样不好,会嫁不出去的,不过……我喜欢。今晚跟我走吧?我会让你舒舒服服的……啊!” 那男人忽然惨叫起来。 应如岄趁机挣脱他的束缚,远离他几步距离然后脱下自己的高跟鞋拿在手里挡在身前,语气冷静,眼神凌厉地威胁他,“你要敢再接近我,我会用高跟鞋的鞋跟把你钉出一个窟窿来。” 她今晚穿的是七厘米的高跟鞋,虽然看起来不高,但是鞋跟很细,又是透明状,在酒吧暗沉的灯光里者闪着尖锐的光芒……要用作凶器不是不可能的。 男人死死瞪着她,他刚刚被她用力地碾踩了一脚,感觉那脚趾都痛得要废了。 对峙几秒,他忽然低声咒骂一句,然后掉头走了。 直到他的身影融入人群中不见,应如岄才松了一口气。 脚下有刺骨的凉意,应如岄把鞋子穿好,慢慢地走向洗手间。 在给自己泼了许多凉水以后,应如岄捂着自己发热的脸,看着脸颊两边明显的粉色,她又给自己泼了一阵凉水,然后才用纸巾擦干自己脸上的水。 没想到从洗手间出去的时候,应如岄又看见了先前调戏她的那个男人,现在他身边多了两个人——三个男人正围着一名打扮略有些暴露的女子在调笑。 应如岄还在想着要不要过去帮忙,可是静观后发现那被围着的女子并没有任何的不适,反而还如鱼得水,她放弃了心里的想法,打算默默地离开。 只是…… 那三名男子和女子正好堵在走廊的出口处,应如岄如果直接走过去,势必会被他们看到。刚刚那名被她踩了脚趾的男人如果看见她了或许要继续找她麻烦,现在他们有三个人,这个不好处理…… 应如岄立在原地纠结,就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她被那个男人发现了! 吃过亏的男人迅速变脸,用手指指着她,声音大且愤怒,“就是她!她刚刚踩了我一脚!” 眼看那三个男人先后朝她走过来,应如岄抿了抿唇,弯腰准备脱自己的高跟鞋——她虽然从来没有和别人打过架,但不代表她会害怕。之前拍戏的时候,她学了些花拳绣腿,但愿现在能糊弄一下那几个男人…… 就在她要把高跟鞋拿起来的时候,有身后的人从她身边走过,停住,还伸手扶了她一下,稳住她略有些摇晃的身子。 应如岄抬头,随即愕然忘语。 入目的是谢邀清冷的眉眼。 竟、竟然会在这里见到他。 “把鞋子穿好。”谢邀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也是冷冷凉凉的。 应如岄骤然回神,回头看了距离她还有几步远的三名男子,又再看谢邀,她不知怎么的眼眶一红,先前的镇定顿时消失。 她一把抱住谢邀的腰,神色努力无助加可怜,“老公,他们欺负我!” 谢邀身子一僵。 应如岄说的大声,声音还带着几分隐约的哭腔,刹那间便把那三名男子惊得齐齐顿住了脚步,面面相觑。 但很快有人反应过来,“还挺会颠倒黑白!明明是你先踩了我们哥们的脚!那么重,我们哥们的脚都快被你踩废了。” 谢邀面无表情。 应如岄莫名有点心虚,但心虚之余,她还是打算借谢邀度过眼前的困境。 她抱紧谢邀不放手,反声回呛说话的人,“我是踩了他的脚,可那也是因为他对我动手动脚!他还试着拉着我的手,让我跟他去开。房!明明是他对我性。骚。扰在前!” “你!” 对话引来一些旁人的围观,那三名男子见形势不利,也没敢有什么动作,骂骂咧咧地走了。 应如岄正松了一口气,还没有说话,便感觉谢邀将她从怀里推开了。 谢邀什么话都没说,将她推开以后便独自往前走,应如岄想要拦住他,可是脚下的高跟鞋她没穿好,一动便脱脚了。应如岄踉跄几步,扶着墙才稳住了身子。等她穿好鞋子回头再去找谢邀,哪怕是小跑着从走廊里走出来,也见不到谢邀的身影了…… * 应如岄觉得她要回家了,路过吧台时,她看到吧台上立着个漂亮的新品宣传册,她慢慢停下脚步。 “你好,来一杯亲吻再见。” “好的,客人您请稍等。” 几分钟后,一杯卖相精致的鸡尾酒被轻放在应如岄面前,应如岄道了句谢,面前的侍者却并未如常走开。 她觉得有点奇怪,抬头时发现那侍者愣愣地看着她,一脸惊喜又迷茫,“你是,你是,你是那个谁……” 应如岄皱了皱眉。 眼看他绞尽脑汁地在回想她的名字,应如岄低头把鸡尾酒快速地一饮而尽,然后在侍者惊愣的目光里付款走人。 等出了酒吧,应如岄候在路边等出租车,出租车迟迟不来,她着急地扶了好几次脸上的黑框眼镜。 此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夜风很凉,应如岄抱着双臂,感受着胃里渐渐涌起来的热。辣,皱眉。 脸也好热。 她用手背去贴自己的脸,可是那一点点凉意并不能与脸上升腾起来的热意相抗衡。 她开始有点烦躁。 就在此时,有人走过来和她搭讪,“美女,要去哪里?我送你啊?” 应如岄只当做听不见。 “美女,怎么不说话?”那人依依不饶。 应如岄往别的地方走。 那人继续跟在她的身后,嘴里喋喋不休,“美女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啊……” 应如岄最后忍不住跑了起来。 万万没想到是那个人竟然也跟着她跑了起来! 应如岄心里一阵恐慌,她急忙忙地往前跑,过马路的时候险些被一辆车撞到了。 或是看到应如岄的举动过于惊慌,追着她的那个人在目睹这样的一幕后,也不敢继续追了。他立即转身往回走,装作是往前走的路人…… 好不容易拦到车,司机回头看一身狼狈的客人,“小姐,你要去哪里?” “雅园。” 第55章 55 谢邀擦着半干的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 人才坐下,桌面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他拿起来看,发现来电显示“保安大叔”,心里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接起,“你好。” “谢先生你好,很抱歉在这个时候打扰你,但是……这里有一位姓应的小姐找你,她现在的状态不是很好,能麻烦你过来一趟吗?” “……好。” * 应如岄坐在台阶上,赤着双脚,她的头发有些凌乱,身上只穿了一身单薄的裙子,整个人显得狼狈又消沉。 在她的旁边,一位年纪有点大的保安正弯着腰劝她,“应小姐,这里风大,要不你先进门卫室避避风吧。谢先生过一会就来了。” 应如岄不答,只垂首抱着自己的膝盖,脸埋在自己的手臂里。 “应小姐……” 保安大叔又劝了她几句,见她没有反应,也只好在旁边陪着等。 或许是应如岄的模样让他想到了自己的女儿,他又忍不住说,“我女儿比你小一点……话说深夜里你一个人来找谢先生,你们是不是闹什么矛盾了?闹矛盾也是正常的,但是不应该这样折腾自己,你父母要是知道了,会心疼的……” 应如岄忽然哭出了声音。 保安大叔脸色一变,不敢再劝了。 所幸谢邀很快便出现了。 见到谢邀的那一刻,保安大叔如释重负,“谢先生,你可算来了……” 谢邀颔首,先对保安大叔道了谢,然后才把目光转向在台阶上自抱成刺猬的人,“应小姐。” 他一开口,声音清淡,不带任何的感情。 台阶上的哭声一滞,随即彻底消音。 保安大叔听到那疏离的称呼跟着一愣,但又不好干涉,只好先回去门卫室里了。 等保安大叔走了,谢邀又再开口,“他走了。” 台阶上的人终于有了别的动静。 应如岄抬起头来—— 哭湿的脸颊,红通通的水光充润的眼睛,沾着泪痕的手臂,戴歪了的黑框眼镜…… 谢邀神色如常,“我送你回去。” 应如岄保持沉默。 “我今天还要上班。”谢邀冷着脸,“请应小姐不要浪费我的休息时间。” 应如岄站起来。 谢邀注意到她没穿鞋子,眉头隐隐一皱,但很快又松开。 他打开车门,等着应如岄坐进去,但应如岄忽然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绕到车子的另一边,坐了副驾驶的座位。 谢邀把后面的车门关好,然后坐到主驾驶座位上,在发动车子前,他语气淡淡地与她划清距离,“应小姐,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我帮得了你这一次,帮不了你下一次,请你有自知之明,懂得好自为之。” * 一路无话。 直到车子停在楼下,谢邀手里还握着方向盘,人已经毫不客气地开口,“下车。” 如今他的话语怎么听怎么冷,应如岄强忍着难受,故意忽略他对她的不耐烦,死压着自己心里的紧张小心翼翼地问他,“你……有新的女朋友了?” 谢邀的视线转过来,目光冷得像冰,“这和应小姐没有关系。” “有关系。”应如岄抿着唇,“如果你有了现任,我绝对不会再来打扰你。” 谢邀移开视线,“下车。” 语气之中的冷厉和之前相比有增无减。 应如岄忍不住怯缩了一下,但下一秒心里又涌上了点点的欣喜。 谢邀他……还没有现任。 “谢邀……”她伸手过去小心地攥住他的衣角,“你能不能送我送上去?” “不能。”谢邀的拒绝毫不迟疑。 应如岄咬了一下唇,不放弃,“我的鞋子丢了……从酒吧出来以后,有人追我,我为了跑快一点,甩掉了鞋子,最后还差点被车撞了。” “我的脚好痛……” 应如岄说着说着,声线忽然颤了一下,语调里染上了哭意,十分的委屈,“谢邀……” 她以前这样软软地喊着谢邀的名字,无论接下来要做什么,谢邀多半不会拒绝她,但—— 今时不同往日。 谢邀不为所动,“别装了。下车。” 应如岄噎了一下,在知道言辞无法说服谢邀以后,她干脆闭上眼睛耍赖。 除非谢邀送她上去,否则她就坐在这里。 她知道她很无耻,可是…… 这大概就是酒壮人胆吧。 僵持一分钟,车子熄火了。 应如岄把眼睛睁开一条线,只看了一眼,又赶紧闭上。 谢邀在看她。 死亡视线。 她心里其实有点害怕,但…… 她才不要管那么多。 又过了漫长的几分钟,应如岄终于等来谢邀的妥协,“下车,我送你上去。” 应如岄睁开眼睛,努力抿着嘴角的笑,“不许反悔。” 从车上下来,应如岄觉得自己脚下软软的。 谢邀走得很快,应如岄跟在他身后,慢悠悠地走,偶尔身子还会不稳地摇晃一下。 谢邀按下电梯键,电梯门瞬间开了,他回头去看身后,谁知道身后空无一人。 他皱着眉头。 又等了好几秒,才看到应如岄出现,脸上带着浅浅的笑,速度慢慢慢慢地朝他走过来。 谢邀:“……” 等应如岄走到他身边,谢邀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十米,用时两分半。 应如岄按开电梯门,一脚踩了进去,“谢邀,快进来!” 谢邀想要转身就走,但有什么及时地拉住了他。 他垂首看揪着他衣角的手指,又看那双可怜巴巴的眼睛,心底的烦躁一再累积翻滚。 “松手!” 这会他的语气严厉了很多很多。 那双眼睛惊慌地睁大了一点,然后红了,薄薄的水光漫上来,在眼底处轻轻地转了转,“你说送我上去的……” 谢邀不说话。 应如岄瞪着他,满脸委屈,声音更大了点,“你答应过我的!” 谢邀有点忍无可忍,“你今晚到底喝了多少酒?” 应如岄使劲地把谢邀拉进电梯,直到电梯门合上了,她才小心地看着他,“喝了几杯。很少的。” 谢邀看也不看她。 直到电梯门开了,谢邀抓住应如岄的手带着她往外走,直走到她住的单元门前才停下。 利落地输入密码,等门开了,他把应如岄拉进去,然后松手往外退,但他还没退到门外,他的手腕便被反缠住了—— 应如岄死命抱着他的手腕,眼睛里还带着泪光,“不要走……” 谢邀的神情像是见了鬼。 他有点压抑不住心底持续发酵的怒火,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道,“应如岄,耍我,很开心吗?” 应如岄摇头,“我没有耍你……” 她走近他,谢邀避着往后退,没想到肩膀撞到门,反而把门关上了。 屋子里光线不算暗淡,落地窗前有半米的月光,把屋子映得微亮。 应如岄扑到谢邀怀里,嗅他身上的气息,嘴里还不断地喊他的名字,“谢邀……” 谢邀的身子在瞬间僵滞,随后,他冷硬地掰开应如岄的手,但稍不留神,应如岄的手又缠上了他的脖子,谢邀只好再次抓住她的手腕,强硬拉下,然后开口冷斥,“应如岄!” 应如岄顿了一下,终于消停,“谢邀……” 她仰头,眼巴巴地看着他,“我们重新在一起,好不好?” “不好。” 男人的拒绝依旧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应如岄咬了一下唇,“我喜欢你。” 说完她踮起脚要凑上去亲谢邀,但只碰了一下他的唇,便被谢邀躲开了。 “人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应如岄揪住谢邀的衣衫,焦灼不安,“我知道之前是我渣,是我不对,我不应该想着去交换……” “我没兴趣听你说过去的故事。” 像被人忽然扼住了喉咙,应如岄静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谢邀冷冷地开口,“松手。” 应如岄不松。 谢邀又是冷冷的一声,“我让你松手!” 应如岄身子颤了一下,终于不情不愿地,慢慢地松开谢邀的衣衫。 谢邀转身要开门,应如岄慌乱地握住他的手,“谢邀……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之前并没有……”她羞耻得说不出口,但依旧心怀一丝希望,“我今天这一切都是靠自己努力得来的!” “和我无关。” 谢邀拿开她的手,背影决绝得让应如岄感觉到绝望。 门又开了,谢邀要走,应如岄想也不想便抢先挡在他的面前,她的动作过大,连脸上的黑框眼镜都掉在了地上,“谢邀……” “让开。” 应如岄不肯让,甚至还借助身体的力量再次把门关上了。 谢邀收回手,低头凝视她。 良久以后,他冷笑,“我没什么好说的,请你让开。” 应如岄没忍住泛滥的泪意,“我不。” 屋内陷入令人煎熬的沉默。 谢邀站着,应如岄站着。 两人在黑暗中对视,谁都不愿意对彼此妥帖。 应如岄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有那么多的眼泪,那些眼泪一滴滴地落下来,有的落在地板上,有的落在她的脚背上。 她冷得浑身发抖。 可是她不能为自己添衣。 因为她知道,只要她一离开,谢邀便会头也不回地离去。 寒意沁身,应如岄后来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谢邀往后退了几步,应如岄觉得有些难堪,“对不起。” 谢邀往客厅走去,在落座沙发之前,他对应如岄说,“我们好好谈谈。你去加件外套,我在这里等你。”说完,他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应如岄守着门,不敢轻举妄动,“你真的不会趁我加衣服的时候走?” “……不会。” “我不信,除非你陪我一起去拿衣服。” “……” 谢邀只能站起来,“走吧。” 应如岄默默地看着他。 谢邀往她的房间走,“跟过来。”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带着无边的无奈和疲惫。 应如岄忽然感觉到某种心酸。 不该是这样的…… 真的是她强求了吗? 应如岄磨磨蹭蹭地进了房间,房间里比客厅要暖和一点,谢邀站在衣帽间入口,眼神平静,声线平和,“过来。” 应如岄走过去,从衣帽间里快速地挑了件外套,然后迅速回头找谢邀,唯恐他跑了。 谢邀见她选好衣服,抬步往客厅去,“我们去客厅谈。” 应如岄跟着谢邀到客厅,两人隔着案几面对面地坐下。 沉默半晌,还是谢邀先开口,“为什么后悔了?” “我喜欢你。” 谢邀笑了,只是这样的笑意并不达眼底,“难道你忘记你先前因为什么和我分手了?” 他到底没忍住对她刻薄起来。 “我知道是我渣……” “当初是你选择要离开。你说想要得到更好的发展,现在……应小姐自认得到更好的发展了,所以才决定回头吗?” “不是,我只是觉得……无人比你好。” “我不好。我给不了你想要的那种好。你要的那种事业上的成功,我给不了你。但有人可以给你,你可以去找他。” “我……” “你现在得意,所以回头找我,可假若你再次面临失意,你又将为你的前途离开我。”谢邀眼神下移,“应小姐,你的心,对于得不到的,永远在躁动。但你对此似乎并不了解。” “我……” “在应小姐的眼里,我是表现得有多喜欢你,所以你才会纠缠我,认定我最终同意和甘愿再次让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谢邀眼神带着嘲讽,声音却是截然的淡漠,“我还是那句话,人应该为自己做出的选择负责。” 应如岄身子发抖,“你是不是……恨我?” “应小姐想多了。我现在拒绝你,并不是因为你当初选择离开我。我之所以拒绝你,是因为……没有继续的必要。我已经认清事实。应小姐,你不在我的未来规划里。” “我……” 应如岄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当初的确是她渣了谢邀在前,谢邀现在不肯与她复合很正常。 她只能寄希望于谢邀改变想法,重新接受她,虽然那样的希望极其渺茫,几乎不可能。 应如岄揪着自己的衣角,心乱如麻。 她努力地寻找让谢邀重新接受自己的理由,但…… 她似乎找不到。 “学着向前看吧。” 应如岄愣住。 “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你的事情,和我无关。”谢邀站起来,“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望应小姐珍重。” 谢邀这次是真的要走了。 应如岄知道,她或许不应该再厚着脸皮追上去,这样她太过卑微,也太招人讨厌了。 可是…… 她没办法控制住自己。 在谢邀朝着门口走去的那一秒,她已经不由自主地追上去了。 “谢邀!” 应如岄伸手拦住谢邀的脚步,然后不管不顾地抱住他,踮起脚尖努力地吻他…… 外套原来只是被她披在肩上,在她动身追来的那一刻被落在沙发上。 暖意流失得很快,应如岄吻着吻着便感觉自己被冷得发抖…… 谢邀没有推开她,可他自始至终都不曾回应她的吻。 他微垂着眼睑,眼底有她,却又无她。 除了他唇上的温度,应如岄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的存在。 吻他就像是在吻一个雕塑。 脚尖踮起过久,应如岄终于支撑不住。 脚掌落地的同时,她的唇离开了谢邀的唇。 应如岄满眼泪水,她眨眼睛,仰头看谢邀,可他背对着窗外的月光,面容无法被看清楚。 “亲够了?”谢邀的声音很轻,“我走了。” 应如岄浑身发抖。 谢邀绕过她,开门,关门。 一声余响,房子里只剩下应如岄一人。 泣不成声。 第56章 56 应如岄第二日在片场出现时,脸色苍白,眼底发黑,眼眶发红,林笙惊得睁大眼睛捂住嘴巴,“你……你怎么了?” 应如岄摇头,随后不发一言地在化妆间坐下。 林笙凑过去,“肚子饿吗?我给你点些吃的?” 应如岄还是摇头。 过了一会儿,她声音沙哑地开口,“剧本给我吧。” 林笙把剧本递给她,看应如岄低头看剧本后,她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今天的拍摄任务依旧很重,应如岄险些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忙活到晚上七点多,才终于有了点吃饭喝水休息的时间。 或是因为忙着工作,没有多余的思绪去想别的事情,林笙觉得她现在的状态比之前好了很多。虽然脸上有疲倦,但是眼睛里带着微光,不像今早那样死气沉沉的。 此时应如岄闷声吃着盒饭,林笙看她的剧本,看到接下来是她与胡珀的对手戏。 她扭头去找胡珀,发现胡珀还没有到。 就在这时,她看到有人走到导演身边,和他说了几句话,导演皱起眉头,目光向她们这边看过来。 林笙一愣。 很快有人朝她走了过来,低声和她说胡珀有事请假,要跳戏拍下一场。 林笙把事情和应如岄说了,应如岄只轻声地嗯了一声,然后又低头继续吃饭了。 “胡珀为什么要请假啊?昨天她还好好的啊。”林笙有点想不明白。 应如岄正好把饭吃完,便回了一句,“如果不是因为我极其需要工作来转移注意力,我也想请假。” 林笙顿了一下,“岄岄,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失恋了。” “???啊?”林笙一脸震惊,“等等……不是,你什么时候谈恋爱了?” 作为她的助理她怎么连这件事情都不知道!!! 应如岄没有让这个话题继续下去,“我吃饱了。我要背台词了。” 林笙扒拉住应如岄的手,一脸真诚,“岄岄,挑起别人的八卦心又不解释,这是一种很不道德的行为。” 应如岄默了一下,“我去求复合,被拒绝了。” 林笙的嘴巴微微张开。 应如岄拿起剧本,视线落在纸上,“晚上给全组点个宵夜吧。点什么,你随意。我想喝奶茶,多加珍珠。” “……哦。” 作为女星,应如岄很少会在饮食上限制自己,或许是因为拍戏辛苦,即便她不怎么运动,她的体重也保持在一个相对稳定的水平,有的时候甚至会下降。 当晚林笙给剧组点了宵夜,应如岄捧着热乎乎的奶茶,一边喝一边和《凤凰玦》的男主陶斯温一起探讨剧情。两人虽然是第一次合作,但也算合得来,在一起演戏多日,经过磨合以后他们也逐渐培养了一些默契感。应如岄想,只要接下来他们可以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想必《凤凰玦》可以提前杀青。 但出演电视剧还是很辛苦的。观众看到的是二十多集的剧情,但是演员进行拍摄的却远不止这些。 这天的拍摄,收工以后又是凌晨两点多。 林笙把应如岄送到盛园,“岄岄,要不要我陪你?” 应如岄摇头,“我会调整好自己的,不必担心。你快回去吧,明早来接我就可以了。” “好吧。” 应如岄回到家里,一如既往地洗澡护肤,等终于躺到床上,她闭上眼睛安睡,但没过多久,有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 她睁开眼睛,给自己抹了一把眼泪,然后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 等情绪平复,她再次闭上眼睛。 * 《凤凰玦》要拍三个月,三个月后,应如岄出演电视剧《无双》、出演电影《咖啡师》、出演电视剧《吻你万千》等…… 她像个停不下来的陀螺,一直转到了年末。 除夕那天,她赶回凉城和爸妈一起过年,不过一周,她又飞回宁城继续出演新戏。 新的一年里,她在去年出演的电视剧和电影陆续上演,随着各种曝光率的暴增,她的绯闻也骤增—— #应如岄男神收割机# #应如岄疑似恋情曝光# #应如岄历任男友盘点# …… 应如岄不置可否,放下手机便当做不曾发生,林笙倒是吃瓜吃得津津有味,偶尔还会与她讨论她的绯闻男友,“其实我觉得你和肖砚也挺搭的,你和他搭档最多,对彼此也了解,如果能真的在一起,想必很多粉丝都会乐见其成。” “明彻也不错。 “对了对了,最近搭档的陶斯温也很好。”” 应如岄笑笑,闲闲地翻着手里的新剧本,“脱单目前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我的目标只有一个。” “什么?” “暴富。” “……” 林笙翻了个白眼,“岄岄,你拍了那么多戏,早就暴富了……” 应如岄叹了一口气,“想租个店面,钱不够。” 林笙呵呵两声,“你骗谁呢?” “骗你。” “……” 林笙凑过来,“真的不谈恋爱?近水楼台先得月,那么多帅哥……多可惜啊。” 她重重叹息。 应如岄笑,“你也在近水楼台,加油。” 林笙撇撇嘴,“你以为我不想?他们看不上我啊……” 应如岄沉吟几秒,“笙笙,我倒是觉得圈外人会纯粹一点。圈内人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圈外的虽然不光鲜,但是平淡有平淡的幸福。” 林笙哼一声,扭过头去,“才不要听你讲大道理。” 应如岄失笑。 “对了,过几天是金石奖颁奖典礼,我已经给你联系好了礼服,你看看这几款,挑一款吧。”林笙把iPad递过来,“如果不喜欢,我再看别的。” 指尖在屏幕上滑过,每一张关于礼服的照片都尽善尽美,但那些礼服,没有让应如岄一眼相中的。 看完那几张图片,应如岄淡淡开口,“还有别的吗?” 林笙很惊讶,“都不喜欢吗?这可都是最新款!” 应如岄没说话。 林笙把iPad拿回去,翻了十几下,她把iPad递回来,“看看这几张?” 应如岄指尖连续轻移,最后微微一顿,停在那张朴素淡雅的山水旗袍上,“这件旗袍……” 人间有你工作室。 设计师谈清欢。 无论是工作室的名字亦或者是设计师的名字,都好听。 林笙探过头来,“你喜欢?这个设计师不怎么出名的。” 应如岄颔首,“就这件吧。” “决定了?不要大牌要这个小众设计师?” 应如岄点头。 “为什么?” “好看。我喜欢。” “……岄岄,你好像比以前任性了。”林笙嘀咕,“你是不是忘记了?穿小众的话,如果不是特别好看,带不起热度的……” “没关系。”应如岄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有戏拍就好了。那些花边新闻,能少则少吧,看得我脑壳疼。” “……” * 旗袍要定做。 应如岄抽空去了人间有你工作室。 量完尺寸,她笑着问接待她的设计师,“谈小姐,我能看看实物吗?” “当然可以。但是……我觉得不太适合你。” 应如岄愣了一下。 “我帮你重新设计一款吧。”设计师微微一笑,“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应如岄有些不明白,“这一款为什么不适合我呢?” “和你的气质不符合。” “我的气质是……” “矛盾。清雅,妖娆,隐忍,张扬。相比寡淡的山水,我觉得红色的山茶会更适合你。” “……谢谢。” 离开工作室之时,应如岄回头看着把她送到门边的设计师,她身上穿着一套浅紫色的旗袍,脸上施着淡妆,唇色微粉。 她心一动,忍不住笑了,“谈小姐,你的名字很好听。” “谢谢。爸妈起的好名字。”设计师莞尔,“化用了苏轼的人间有味是清欢。” 人间有味是清欢。 人间有你,谈清欢。 她是清欢。 * 山茶旗袍在颁奖典礼前一晚上才被送到应如岄的手里。 旗袍以浅淡的黄色为底,繁茂的花枝贯穿旗袍上下,其中有一朵刚好盛开在领子上。 精致且华美。 应如岄试穿,在镜子里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 黑发红唇,身姿有致。 旗袍的长度仅在膝盖以上,显得露出来的腿部愈发地笔直纤细。 应如岄感到满意。 这件旗袍,确实很适合她。 应如岄穿过很多礼服,但没有一件,会如现在的这件旗袍让她产生“这件旗袍很适合我”的感觉。 她对着镜子转了个圈,给自己拍了照片,然后发给谈清欢,打算再订做几件用于出席不同场合的旗袍。 谈清欢很快便回了个好,又给了一些搭配上的建议,应如岄发现这些建议和她想的差不多,便高兴地与对方又聊了些别的。 一来二去,两人发现彼此居然很聊得来,直到约好下次见面的时间,应如岄才愉快地放下手机。 回到镜子前,再看镜子里的自己,想着明天的金石奖颁奖典礼,应如岄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一笑—— 但愿她有那样的好运气。 * 应如岄穿着山茶旗袍出席金石颁奖典礼。 与其他打扮隆重的女星们相比,她这一身朴素且简单,就连发型,也只是简单的波浪卷。手指上也没有什么吸引眼球的装饰,手腕上只带了个色泽通透的白色玉镯,耳朵上是圆润的白色珍珠,脚下则是白色的细跟高跟鞋。 无论怎么看都不算是出众的打扮。 但奇怪的是,今日的记者朋友们对她竟然分外地热情。 快门声音此起彼伏,没有丝毫的间断,应如岄感到些许惊诧,在地毯上停了十几秒,然后便径直走进了会场。 进了会场以后有工作人员过来指引,应如岄还没有开口,那个工作人员便说她的座位在肖砚的旁边,而肖砚,已经到了。 应如岄走到肖砚旁边,肖砚忽然抬头,视线与她的相触,他似是愣了一下,然后才笑着对她说,“你今天更好看了。” 说完他往后让了一下,应如岄走过去,在旁边的座位坐下。 他们来得比较早,会场里的人并不多。 应如岄和肖砚闲聊,没几句就听到肖砚问她,“你和谢医生相处得怎么样?” 应如岄一怔。 肖砚没发现她的异常,看她一顿,又多说了几句补充,“我有了喜欢的女孩子,但是我工作比较忙,在想着要怎么样才能与她好好相处。” 肖砚说这话时,眼底里浮着一层柔柔的光。 这让应如岄无法自控的想起某个人。 “岄岄?” 应如岄回神,想起肖砚的问话,她清咳一声,有些尴尬地低下头,“有些客观因素是没有办法改变的,需要两个人相互谅解、包容。” “谢医生也是这样对你的吗?” “……是。”曾经是。 应如岄心里有些发涩,但是她笑了,这点苦涩就被很好地隐藏起来了。 “我怕会伤害到她。”肖砚的眉宇之间带着惆怅,“这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应如岄没再说话,只把目光投向前面被璀璨灯光笼罩住的领奖台。 金石奖…… 如果…… 应如岄抿了抿唇。 半个小时后,颁奖典礼开幕。 有很多流程要走,应如岄拍掌拍得手心都红了。 随着一项项奖项各有归属,她的心也跳得越来越快。 金石奖的各种奖项中,以视帝奖和视后奖含金量最高。 在颁发这两个重量级的奖项之前,领奖台上的主持人一如既往地开始故意说笑卖关子,吊足各位的好奇心。 应如岄收回目光,垂首,收紧手心。 她现在手脚发凉,胸腔里的那颗心跳得飞快,快得让她有些隐约喘不过气来。 主持人在说些什么,她已经听得不清楚,此刻她唯一能听到的,便是她那纷乱的心跳声。 一声比一声快。 她伸手捂住自己的心口,微微张口,调整呼吸。 颁奖台上,男主持人嗓音明亮,“现在,我们来宣布,获得第26届金石奖最佳男演员的是……!” 在全场的静默里,男主持人拉长声音,“李!寺!” 他的话音刚落,白色的聚光灯在同一时间里落在名为李寺的男演员身上。 李寺愣了一下,很快便站起来颔首微笑。 众人用力鼓掌。 主持人又笑着再继续,“下面,我们来宣布,获得第26届金石奖最佳女演员的是……!” 聚光灯在会场里扫来扫去,扫来扫去…… 应如岄还在恍惚中,背景音乐忽然重重地落下最后的节点,一束白光从她的上方倾泻下来—— “应如岄!” 第57章 57 金石奖颁奖典礼结束后不久,微博上出现三道新的热搜。 #金石奖颁奖典礼# #金石奖视帝视后# #应如岄旗袍红毯造型# 第一道和第三道一直保持着较高的热度,第二道热搜在经过半个小时候的发酵以后,标题后出现了一个“爆”字,排位也由原来的第六升至第一。 一时间颇有种全民热议的感觉。 应如岄对此并不知情。 她此时正在参加一场酒局,在座的十有八九都是她得罪不起的大佬,她为此还喝了不少酒,人虽然未醉,但其实也差不多了。 应如岄醉了以后很喜欢笑,无论对谁,只要有人和她说话,她的笑总是在她的回答之前。 林笙坐在她的旁边,看她笑得像个妖精,又看在座的那些大佬们紧盯着应如岄,用各种明变或者暗藏的眼神,心里忍不住泛起种种心惊。 她的手在桌子底下拉扯应如岄的衣摆,应如岄偏头看她,眼里带笑,“嗯?” 尾音格外勾人。 林笙表明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却悄悄地把两颗解酒药塞到她手里,然后低头继续吃菜。 应如岄握着那两颗解酒药,用手捂了一下嘴,然后喝了一口水,再慢悠悠地站起来,“失陪一下,我想去一趟洗手间。” “早去早回,还等着喝你的酒呢……”有位大佬忍不住出声。 应如岄笑着,“一定。” 她往外走,脚步有些摇晃,因她今晚穿的旗袍,这摇晃的模样中,腰肢款摆,长腿极晃人眼,带着不容忽视的风情。 惹得某些人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 林笙见状连忙站起来,半扶着应如岄往洗手间走去。 等进了洗手间,林笙脸色大变,想说什么,但又不敢说,只好看压着声音问应如岄,“岄岄,你还好吧?” 应如岄皱着眉,身子斜靠在洗手台前,半眯着眼睛,“不太好。我觉得我要醉了。” “这可怎么办?”林笙皱眉,“这局一时半刻可能散不了。” “没事。”应如岄笑笑,“我要是醉倒了,你送我回去就行。” 林笙还是愁眉不展。 “真的没事……” 应如岄回转身子,撑着洗手台看镜子里的人。 ……有点看不清楚。 肚腹忽然闪痛了一下。 应如岄微吸一口气。 本以为那痛会继续,但好像又忽然消失了。 等了一会儿,应如岄拨开开关,想要碰水洗脸,但在最后关头及时想起自己脸上有妆,只好洗了手,然后努力地站直,“走吧,回去了。” 林笙还是半扶着她,“你待会抿几口意思意思就好了。再喝下去,那样不好。” “好。” 应如岄这样应着,但回到包间里,面对着种种敬酒,她是推拒不了的。 她无法推拒,不得不喝,每次喝还得在对方的催促中一饮而尽。 几乎是牛饮。 这样的喝法,应如岄很快便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了。 林笙松了一口气,扶着应如岄要走,有大佬“善意”提出已经订好房间,林笙不动声色地挡了回去,直到回到保姆车上,才敢放松地喘气。 本以为应如岄应该是装醉,但半晌见应如岄没动静,林笙有些不安,试探着问,“岄岄,你睡着了?” 应如岄没有反应。 林笙打开手机电筒,借着一点亮光看应如岄,发现她手捂在肚腹处,眉头紧蹙,额头上还有一层汗珠时,她被惊住了,“岄岄?” 叫唤好多声,应如岄才勉强动了动眼睫。 “去医院。”她的声音弱得几乎要听不见。 林笙慌着扭头,吩咐司机,“阿铭,快掉头,送岄岄去宁城北!” * 宁城北消化科的值班医生对于夜间或者凌晨送来急诊的因喝酒过多而造成种种问题的病人已经见惯不怪,但对于今日凌晨的这个病人,李医生还是怪了一下。 因为那个病人是几个小时前刚获金石奖的影后应如岄。 李医生刚刚还在微博热搜上看了应如岄的领奖视频,除此以外,他还看了一些她的作品盘点,心里想着这女星竟然在那么短的两年时间里拍了将近十几部电视剧和电影,真的是名副其实的拼命三娘时,下一秒他就听到了“夺命敲门声”—— 小护士着急敲门,“李医生,有胃出血的病人!” 他连忙起床穿好白大褂。 等到了急诊室,发现那病人竟然就是应如岄时,李医生彻底愣住了。 “李医生,”小护士过来推了他一把。 李医生连忙回神。 在给应如岄做了检查以后,发现她呈现急性胃炎引起的胃出血的症状,李医生先是让小护士去安排住院事宜,然后才看向林笙,“请问你是家属吗?” 林笙摇头。 “那能帮忙联系一下应小姐的家属吗?” “恐怕现在联系也来不及。”林笙皱眉,“岄岄的爸妈在凉城。” “医生,岄岄需要作手术?”林笙脸色为难,“这可怎么办?如果要立即手术,岄岄的爸妈没有办法立即赶过来的。我来签手术同意书可以吗?” 李医生摇头,“不必手术,你是她的助理?” 得到林笙的点头肯定,李医生又说,“那你照顾她就好了。” “让护士先把应小姐送到病房,然后我再和你说些注意事项吧。” “好的,谢谢医生。” * 早上八点,谢邀准时到达宁城北。 从电梯出来,他发现护士站的几个护士都不约而同地朝他看过来,神色皆有点古怪。他不以为意,继续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但还没有走到办公室,又看到从走廊走过的护士小杨投过来一个欲言又止的眼神。 他清咳一声,叫住小杨,“发生了什么事?” 小杨的神色更加古怪了,“谢主任不知道?” “……不知道。” 小杨伸手指了指上方,“六楼消化内科昨晚上住进了一个女明星,就是刚获金石奖影后的应如岄,她的热搜现在还在微博上排名前几呢……谢主任都不看微博不看医院的大群的吗?群里昨天晚上有个小护士爆料,都炸开锅了……” 谢邀抿了抿唇,“我昨晚有事,没有注意,谢谢你。” 小杨嘿嘿一笑,“不客气。” 谢邀进了办公室,打开微博,先后看完那三条与应如岄有关的热搜,最后又点回#金石奖视帝视后#,里面有个视频,视帝和视后站在一起,发表获奖感言。 谢邀的目光锁住那个身穿旗袍的高挑且白净的身影,看视频里的她言简意赅地发表自己的获奖感言,她的表情有种刻意隐藏的平静,但身侧微微握紧的虚拳却泄露了她心里的紧张。 谢邀又回头看她的红毯造型。 行走在红毯之上的女星,唇红齿白,明眸善睐,那一袭修身的旗袍,以及旗袍下那玲珑的身躯……实在是惹人注目。 他退出微博。 静默几秒,又打开了微信。 未读信息999+。 把医院大群里的信息粗略看完,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他收好手机,声音微沉,“进来。” 门开了。 一张年轻的脸探了进来,“老师,该查房了。” 谢邀站起来,“走吧。” * 应如岄睁开眼睛。 肚腹处已经不痛了,但她仍然觉得有些头晕恶心。 左手凉凉的,她偏头看去,看见吊瓶上里的药水正一点点地往她的手里涌去。 她试着慢慢地坐起来,但头晕的感觉在瞬间加重,几秒后,她不得不躺回去,努力地舒缓着呼吸以抵抗那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手机就放在旁边。 过了一会儿,情况得到缓解后,应如岄伸手拿过手机,点开微博。 把几条相关的热搜浏览一遍,发现上面的消息多为正面,即便偶有几条吐槽的消息,但在巨大的数量面前,那几条也不并惹人注意,空落落的甚至连个赞都没有。 这是很少有的事情。 应如岄把手机放在被子上,仰头看着天花板想事情。 拍戏的第五个年头,她获得了安格尔最佳女主角奖;拍戏的第六个年头,她获得了金石最佳女主角奖。 接下来她的目标,是玉簪花最佳女主角? 应如岄笑笑,把手机放下在一旁。 快要睡过去的时候,她听到一些细微的响动。 微微睁眼,应如岄看到护士在给她换针水,她闭上眼睛,没过一会儿,那细微的动静消失了。 应如岄忽又睁开眼睛,然后…… 那护士被她吓了一跳,手里拿着的手机险些抓不住,掉砸到她的脸上。 应如岄皱眉,开口要说话,但说出来的只是虚弱的气音,“你为什么要偷拍我?” 那护士脸色发白,语气发虚地辩解,“我……我就是看一下手,手机。” 应如岄抿了抿唇,安静地闭上眼睛。 护士多看了她几眼,然后悄悄地从病房里出去了。 * 临近饭点时,宁城北医院微信群里的消息忽然又刷了起来,虽然始作俑者很迅速地把照片撤回去了,又说是不小心发错了,但是群里的医护人员瞥到那张照片的,还是多说了几句—— “明星果然是明星,不化妆的时候,颜值也挺能扛的。” “皮肤看起来很不错诶,好像问问她平常怎么护肤的。” “太惨了吧,昨天才拿了奖,昨晚上就进了医院……这说出去谁信啊?” “在哪个病房,能去要个签名吗?” “啊啊啊,我能去看看她吗?” …… 何进把群里的信息大致看了一遍,然后用手肘怼了一下正在一旁慢条斯理地用着餐的人,“谢医生,不去六楼看看吗?” 六楼是消化科。 谢邀眼也不抬,“和我有什么关系?” 何进啧啧几声,“这算是拔x无情吗?” 谢邀冷冷的眼风扫过,语气罕见地严厉,“你乱说什么?” 何进惊了一下,“难道你们没有……” “闭嘴!” 何进眨了眨眼睛,忽而又笑了,“想不到你们那么纯情啊……” * 应如岄住院三天,三天后,林笙过来接她出院。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电梯,电梯往下的时候,林笙拿出一张一次性口罩递给应如岄,“岄岄,把这个戴上。” 应如岄接过来,垂眸戴上口罩。 电梯梯壁映出那女子苍白的脸色,她垂着头,额前碎发微掩盖住眼睫,整个人带着急病初愈后的虚弱。 林笙时不时抬眼去看应如岄,眉宇之间带着几分纠结。 应如岄察觉,抬头看她,“怎么了?” 话刚说完,电梯却停住,电梯门缓缓地开了。 有人要进来,应如岄头也不抬,下意识往角落里躲,等几片白色的衣角进入她的视线范围,她才愣了一下,然后微抬头打量了一下进入电梯里的医护人员。 在遇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后,应如岄愣了愣。 是何进。 何进对她笑了笑,背地里却用手在悄悄地扯旁边人的衣角,似是在示意那人回头看她…… 可是那人一动不动。 应如岄默默地低下头去。 第58章 58 成名对于应如岄来说,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源源不断的影视拍摄邀约,以及,各种各样的角色可能。 应如岄努力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心无旁骛地全情投入,从娇纵蛮横的民间大小姐到背负家国血海深仇的和亲公主,从平平凡凡的女大学生到雷厉风行的都市白领…… 时间一晃一年,当应如岄又一次用作品霸屏,跟随在她身边的林笙看着把金石最佳女演员奖座笑着接到手里,随后一脸淡定地发表地获奖感言的应如岄,她猛然发现,不知不觉间,应如岄已经变了个彻底。 从当初的不糊不红十八线到如今的实力与美貌并存的一线; 从当初的清雅低调到如今的明艳张扬。 应如岄似乎变了太多太多。 不变的或许只是,当初的拼命三娘,今日依旧是拼命三娘。 甚至,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林笙短暂走了个神,回神的时候,应如岄已经从领奖台上下来,回到主办方为她安排的座位上,那座位四周全部都是国内的一线,随便一张脸出现在媒体的镜头里,背后都自带着热度与赞许。 应如岄此时正与她旁边的男演员低声说着些什么,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淡笑,在谈话结束的瞬间,林笙看到她低头轻蹙了一下额头。 那轻蹙的动作稍纵即逝,在场内灯光从她周围掠过时,应如岄已经即使调整好了脸部的神情,恢复了一贯的沉稳优雅,看上去无懈可击。 颁奖典礼结束以后,林笙在出口接到应如岄,两人回到保姆车上,林笙急忙忙地从包包里拿出一个装着胃药的小盒子和一瓶水递到应如岄面前,看她拧着眉吃完药,她又问了一句,“要去医院吗?” 应如岄摇头,“不必了,送我回家吧。” “好。” * 第二日,难得休假睡懒觉的应如岄被电话吵醒,她把自己埋进被子,想要忽视那个电话,但铃声持续不断地响着,最后她没办法只得将电话接起。 “喂……” 应如岄这边的声音含糊不清,带着点恹恹的味道,但电话的另一边,林笙却是难掩激动,“岄岄岄岄岄!现在有一个绝好的机会!” “嗯?” “斯密斯导演要复出了!他准备拍电影,现在正在选角!女主角还没定!” 兴奋的语音落后是一片寂静。 林笙眨了下眼睛,“岄岄?” 过了好一会儿,那边才传来一声浅淡若无的回应。 林笙叹了一口气,“还没起床是吧?那我迟点过去找你,顺便给你带午饭。” “嗯,谢……” 又没声响了。 林笙挂了电话,先把选角的消息发给应如岄,然后才打开电脑搜集相关消息。 * 时针指向12,应如岄睁开眼睛,待眼睛里的茫然彻底散去,她先是在床上慢悠悠地伸个懒腰,然后才起床走向洗手间。 慢吞吞的地洗漱完毕,应如岄到客厅去喝水,才喝了两口,门铃响了。 她走过去开门,林笙一手文件一手外卖走进去。 应如岄跟在她身后,看她把外卖放在饭桌上,“这是什么?” “我最近偶然发现的一家家常菜,味道很不错。” “谢谢你。” “不客气。” “你吃了吗?” “吃了。你啊,就是吃饭不准时,所以才有肠胃病。虽然难得休假,但是也应该吃完早餐再继续睡的啊,睡到现在才起来,肯定又把你脆弱的肠胃饿着了……” 应如岄坐下来吃饭,吃了几口,林笙忽然不唠叨了,她抬头,看见林笙正盯着她,眼睛亮晶晶的。 “怎么了?” “等你吃完饭再说。” “现在说也可以。”反正只是她在吃。 林笙点头,“是这样的,史密斯不是要拍电影吗?他们发来了试戏邀请,你要不要去试试?” “斯密斯?”应如岄顿住,“那个以处。女作《暗香》拿奖拿到手软的导演?” “是!” “他复出了?” “是!” “时间有冲突吗?” “不算。就是需要挤时间,可能你会有点辛苦,如果你觉得……” “安排吧。” “好!” 林笙笑,“如果能顺利拿下女主角,岄岄你又往国际舞台上前进了几步。” “辛苦你了。” “哪里哪里,最辛苦的明明是岄岄你。” 应如岄笑了笑,低头继续吃菜。 等吃完饭,林笙离开,她抱着笔记本上看《暗香》。 斯密斯导演在国外享有很高的声誉,媒体盛赞他为天才导演,因为他的拍摄手法与众不同,电影里面的画面总会给人一种神秘且极具吸引力的感觉,虽然影片看似冗长,但结束后回神,却会让人带有几分若有所思。 应如岄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把《暗香》看了两遍。 《暗香》其实是一个简单的故事。如果要概括,就是男孩女孩相识相恋最后相杀的故事。电影中的男孩和女孩因为身份的差距无法在一起,所以他们选择暗中约会。彼此身上的香气贯穿电影的始终,昭示着命运的变化。在逐渐变得浓烈又回归于浅淡的暗香里,两人从相识,到相爱,到最后的一方因爱生恨,将对方谋。杀。 唯有瞬间可以止住瞬间,让永恒得以永恒。 电影以这一句话结束。 第一遍观影,应如岄是以观众的视觉去看的。漂亮的画面构造以及无所不在的隐藏小细节让她在不知不觉间把电影看完了,等影片放到最后,画面与背景音乐逐渐消失,她才如梦初醒,那个瞬间里,她有种想要找个人与她一起聊聊这部电影的想法。 为此,她上网搜寻网友们的观后感。发现有人与她观感相似时,她会微微一笑,遇到一些有趣的视觉,她会摘录下来,以便有需要的时候启用。 第二次观影,应如岄开始以演员的视觉去观看,从男女主人公的神态动作,情绪变化,到画面的细节构思等,她越看便越觉得媒体对斯密斯的天才导演称呼是名副其实的。 斯密斯太会抓住人物的动作情绪了,以至于《暗香》虽然情节简单,但却让人记忆尤深,难以忘怀。 应如岄忽然对她即将要试戏的角色充满期待。 虽然她还不知道那是怎样的一部电影,又是怎样的一个角色,但有《暗香》在前,她忽然对那未知充满了期待。 即便在试戏的时候,她失败了,如果能得到史密斯的指点,想必也能对她的演技有一定的提升。 * 如林笙所说的,赴斯密斯的试戏需要挤时间。 应如岄结束上午的拍摄任务,便匆匆地赶往试戏地点。 午饭都是在保姆车上吃的,因为她太累了,没什么胃口吃饭,硬。塞了几口进嘴里后,她便躺下来休息了。 等到了试戏现场,应如岄看着几乎门可罗雀的小别墅,一时有些疑惑。 以斯密斯的知名度,按理说来试戏的人,不应该那么少……或者说是没有的啊? 这也太奇怪了。 很快有工作人员从别墅里出来把她们引领进去,然后林笙又被邀请到客厅里坐着等候,而应如岄则跟着工作人员一起去了……书房。 斯密斯导演要在书房里试戏。 工作人员把应如岄带到书房门口便转身离去了,应如岄看着紧闭着的书房门,一时有些摸不准斯密斯的想法。 试戏…… 难道是从敲开这扇书房门开始的? 应如岄忽然想到这样的可能性。 她凝看那书房门,几秒过后,屈起手指有规律地敲了三声。 书房里面很快便有温和的男低音回答,“请进。” 应如岄按下门把手,推门而入。 满室温暖的阳光,大大的落地窗,满墙的书,书桌摆在落地窗前,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坐在书桌后,面容是典型的英国绅士长相。 “你好。”斯密斯站起来,面容带着一点合适的笑,“你果然很漂亮。” “?” 应如岄觉得自己可能听错了什么,她有点疑惑,正要说话,斯密斯朝她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请坐。” 应如岄在他对面坐下。 斯密斯很快便把试戏要求递给她,同时限定了时间,“5分钟。” 应如岄颔首。 她低头看纸上的内容,看着看着,她便忍不住眉头微蹙。 试戏要求以全英描述。台词虽然是英语,但多为使用频率较少的古典英语,她理解起来会有一点点小吃力,虽然这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可是等她把内容理解完全,她已经没有时间去思索要如何去演了。 手中的纸页在同一时刻里被某种温柔的力度抽走。 斯密斯把纸页放置在桌面上,随后双手交握,微微笑着看她,“应小姐,开始吧。” 应如岄定定地看着斯密斯。 几秒钟后,她垂首。 试戏内容是一向乖巧的少女忽然想要离家出走,可是以她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她没有办法离开,她必须说服对方,借助对方的力量让自己成功出走。 书房里除了斯密斯与她再没有别的人。 应如岄在这一个瞬间里是有些紧张且慌乱的 。 她必须要与斯密斯搭戏。 她英语很流利,与斯密斯搭戏并不成问题,成问题的是那些古典的用词用法,她并不熟悉,也不太会使用。 如果斯密斯是很注重言辞的人,那么…… 应如岄心里一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应如岄沉默着。 斯密斯也在沉默着。 墙上的古典挂钟忽然敲响。 下午两点整。 阳光似乎随着钟响往某个地方微微倾斜了一下。 斯密斯看到坐在他对面的中国女孩不紧不慢地抬头—— 她就在他对面,迎着阳光,眸若含星,笑容狡黠。 明明初见却宛若故人相逢,声音清丽得如同一只可爱调皮的枝头黄鹂,“Would you like to go with me (你愿意和我私奔吗?)” 第59章 59 “这样就完了?” 林笙脸上是明晃晃的不可思议,她还是有点不相信,不甘心地又多问了一句,“试戏真的就只说了一句话?还是自由发挥的一句话?” 应如岄淡定地颔首。 林笙嗯了几秒,神色变得复杂起来,“那斯密斯导演是什么反应?” 应如岄想了想,“他就静静地看了我几秒,然后笑着和我说试戏结束了,让我回去等消息。” 林笙:“……” 感觉哪里怪怪的。 听应如岄的描述,她莫名觉得这场试戏似乎是失败了,但如果斯密斯是笑着的,也不一定没有机会?还是等多几天,看是什么结果吧。 过了几日,应如岄忙得都要忘记试戏那一回事的时候,试戏结果出来了。 林笙兴冲冲地把iPad举到她面前,“岄岄,恭喜你拿下电影《Tempt》的女主角!” 应如岄顿了一下,回过神来后也有点惊讶,“过了?” 林笙重重颔首,“是!” “什么时候进组?” “一个月后。” “好。” * 《Tempt》的主要拍摄场地在美国旧金山。 飞旧金山前两天,应如岄才拿到《Tempt》的剧本。 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把剧本仔细读过,应如岄摩挲着剧本纸页,心情波动得有点厉害。 演绎这个故事,对她而言,会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挑战。 因为,Tempt的意思是,诱。惑,勾。引。 剧本的女主人公是一名被人贩子偷渡到美国旧金山的中国ji女。 19世纪和20世纪初,美国旧金山的唐人街是最繁荣的卖yin场所,加利福尼亞淘金潮的盛行以及1882年的《排华法案》,让人口贩运集团利用这一契机,从中国大量贩运中国妇女到美国。大部分贫穷家庭的父母听信人口贩子的话,将女儿轻易送去那个他们以为“遍地是黄金”的美国,殊不知,他们女儿在美国过的却是非人或作为Ji女或作为家庭奴隶的生活。 《Tempt》的女主人公周梧桐,她的父母听信人贩子的话,把她送去了美国。周梧桐的体质不太好,在偷渡过程中险些丢了小命,但她顽强活了下来。 到了美国后,她被带到唐人街,成为一名**。唐人街的ji女,不管新的旧的,命运大多大同小异。她们堕落、逆来顺受,不思进取,最后作为异客惨死在他乡。 周梧桐感到彻骨的绝望,她尝试逃跑,但最终失败,还因此被毒打,在死门关里又走了一遭。 一身伤好了以后,周梧桐被放到“黑市”拍卖。 那时候的周梧桐,是清秀的,生涩的,像雨后在风里微颤的含苞待放的白玉兰花。 后来这一朵白玉兰,在承受了种种苦难以后,不得不盛开在了唐人街的街头。 周梧桐后来成为唐人街有名的名ji,她可以不用为生活发愁,一颦一笑引得他人失魂,但她自己也早已失却了灵魂。她还是想要回到中国去,逃到一个人谁都不认识她的地方,重新开始。她一直隐忍,等候机会,直到她遇到一个男人Justin,那男人是个官员,如果他愿意,她可以借助他的力量回国…… 周梧桐不得不让自己与那个官员产生联系。 但那个官员,身份显赫,且极为排华。 在他的眼里,让周梧桐回故土不过是一件小事,但在周梧桐的眼里,要让那位官员答应她此事,比登天还难。 机会虽然渺小,但周梧桐不愿意放弃。 为此,她不得不开始tempt Justin。 通过种种有意无意的手段,她让Justin沦陷,就在她以为她即将愿梦成真的时候,Justin面临岗位调动,他即将离开旧金山,前往首都华盛顿D.C。他问周梧桐,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去华盛顿D.C。周梧桐摇头,因为她知道,以她的身份,以当时社会的大趋势,她无法与Justin并肩而立。如果她的身份得不到改变,终其一生,与Justin而言,她不过是他随时可以抛弃的私人玩物。 “可是你爱我。”Justin看穿她的挣扎。 一向高不可攀的男人难得对她委婉挽留。 周梧桐点头,坦然微笑,“是。可,爱不是生命的全部。” Justin离开后,周梧桐重回黑暗之中。 可曾经快要接触过光芒的人已经无法再忍受黑暗。 周梧桐选择自。杀。 但她在自杀的时候被人救下。 救她的人名为Donaldina Cameron 唐纳蒂娜·卡梅伦,后人称之她为唐人街的愤怒天使。 当唐纳蒂娜·卡梅伦还是一名年轻的女孩时,她就听说会在唐人街开展救援中国奴隶女孩的任务,称为“Occidental Mission Home for Girls”。救援奴隶女孩的工作非常辛苦且充满危险,还时常会被帮会威胁,但唐纳蒂娜·卡梅伦一直坚持着。 在她去世之前,卡梅伦从奴主中救出了约3,000名女孩。Mission Home为救出的女孩们提供安全的避港,还提供学习教育,其中包括学习圣经、缝纫、烹饪和其他技能培训。 被救出来的女孩,有人后来成为首位从斯坦福学毕业的中国女性,还有人在宾夕法尼亚州费城的长会医院接受培训,成为第一位中国护士等。而周梧桐,最后回到中国,成为一名普普通通的老师。她如她所愿的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直到生命的尽头。 * 应如岄对自己的演技还是颇有信心的。 周梧桐出国前的演绎,周梧桐出国后来到唐人街后的演绎,她都很自如地过了,直到…… 一次NG—— 斯密斯疯狂皱眉,“NONONO!我要的是女人散发着无可阻拦的you惑力的模样!” 二次NG—— 斯密斯继续摇头,“这感觉太生硬了!就像是个扯线木偶。” 三次ng—— 斯密斯双手一摊,说不出话来了。 斯密斯扶额,语气极其无奈,“应,请不要忘记你是在处心积虑地gou引他好吗?看你和他说话的场景,我会觉得你们是同学,正在讨论作业能不能借给我抄一抄,不要给老师发现!” 在场的工作人员哄然大笑。 应如岄脸色发白地站在场景里,有些不知所措,更多的却是茫然。 过了一会儿,斯密斯对应如岄招手,“你过来。” 应如岄走过去,斯密斯紧紧盯着她,“应,你谈过恋爱吗?” 应如岄的神色还是有点不自然,“当然。” “对方先主动表白的?” “我主动。” 斯密斯一脸惊诧,“我不信!毕竟以你笨拙的方式,根本不可能成功的。” 应如岄:“……” 彼此静默几秒钟。 斯密斯又问,“很抱歉,应,我想我需要问几个私人的问题。” “好。” “你现在是在恋爱的状态里吗?” 应如岄摇头。 “还爱着他吗?” 迟疑几秒,应如岄点头。 “你觉得你们还有机会在一起吗?” 应如岄抿唇,“我不知道。” “你知道什么是Tempt的真谛吗?” “……” “Tempt的真谛就是Tempt。让对方为你疯狂,为你沦陷,让一切不可能变成可能。”斯密斯的语调慢下来,“我给你一周的时间,你用Tempt的真谛把你得不到的男人拿下吧。如果拿不下……” “应,我会考虑给《Tempt》换个更加合适的女主角。” “祝你好运。” 应如岄:“……” * 返程飞机上,应如岄一直沉默。 林笙在旁边偷看了她一眼又一眼,最后小声地问她,“岄岄,要不要喝杯果汁什么的?” 应如岄不接话。 林笙想了想,开始吐槽斯密斯,“我觉得斯密斯真的太奇怪了。哪有导演这样要求演员的?就算是要培养演员的演技,用这样的方式也过于奇怪了。西方人不是一直讲究民主吗?这样的方式很明显就违背了人自由恋爱的权利吧。” 应如岄终于有了点反应。 她眼睫动了动,“那我辞演?” 林笙倒吸一口气,有些缓不过神,“岄岄,违约可是要赔偿很大一笔的违约金的。” “所以……” 应如岄笑笑看向窗外,眸色未名。 斯密斯是这样说的,用Tempt的真谛把你得不到的男人拿下吧。 得不到的男人…… 应如岄想起一个人的模样。 只有他。 谢邀。 他或许恨她,讨厌她,不愿意见到她,她要如何,才能与他重归旧好? 虽然斯密斯的要求听起来真的很扯淡,可是…… 不得不承认,她没有反驳这个要求,也是因为存在私心。 她对谢邀还有感觉。 斯密斯的要求,像是天赐的机会。 她已经决定要好好把握。 虽然她只有七天的时间。 * 飞机降落宁城。 应如岄先去了唐多令。 她从后门进入,忽然出现在休息室里,一向四平八稳的袁殊在看见她时露出了一个意外的表情。 “不是说在旧金山拍戏?这么快就拍完了?”袁殊端来茶具,打算给应如岄煮了一壶茶,“想吃点什么?” “都行。”应如岄看着袁殊煮茶时优雅舒闲的姿势,有点晃神,心里想着的事情,不经意间就问出了口,“袁殊,店里现在会忙得让你抽不出时间来谈恋爱吗?” 袁殊一愣,“不会。工作是工作,私人生活是私人生活,我会协衡。” “那你谈恋爱的时候喜欢和女朋友去做点什么?” 袁殊看了应如岄一眼,她正一脸好奇地看着他,袁殊低头继续煮茶,不发一言。 应如岄等了些时间没有听到他的回复,骤然想到这个或许是很私人的问题,她清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不好意思,这问题太私人了,你不想回答是对的。” 袁殊摇头。 他把煮好的茶用木勺勺到杯子里,然后端到应如岄的面前,“不是不想回答,而是无法回答。我没有女朋友。” 应如岄:“……” 应如岄有点不信,她盯着袁殊的脸,“不应该啊……” “什么不应该?” “是不是你太高冷了?” 袁殊正要否定,又听到应如岄眼神发亮,“店里的那些小哥哥和小姐姐也大都单身吗?要不我们联合附近的食肆搞个联谊会?大家多多认识,保不准男女朋友就在眼前了。” 袁殊站起来,走到门边又面无表情地回望过来,“老板,来一碟咸萝卜怎么样?” “嗯?” 袁殊默认她的答案,给她拿吃的去了。 应如岄坐在沙发上,想了一分钟,才想明白袁殊的意思。 咸吃萝卜淡操心? 应如岄撇撇嘴。 今天又是被高冷员工怼的一天。 好想怼回去啊…… 算了,还是不怼吧。 毕竟还要靠他赚钱啊。 黑心老板应如岄如是想。 第60章 60 晚上11点,窗外的夜色带着冷寂的味道,屋内的灯光却柔和且温暖。 应如岄坐在书桌前,面前摊开着一本全新的笔记本,再前一点则是她轻薄的笔记本电脑,电脑网页开着,上面显示一个热门的话题——“如何撩个医生做男朋友?” 她握着鼠标,耐心地打开一个个回答,认真地看过,在心里衡量那些操作的可行性,然后在笔记本上做下记录。 “发SCI,署他的名字。” 她的专业与医学隔着阿马纳海沟,发SCI什么的,臣妾做不到。 “征服一个男人先征服他的胃,甜点三餐不要嫌多,他会相像和你结婚的样子。” 这个可行,就是如果是要亲手做才算有诚意的话,那这个对她而言,难度有点大、不,应该说很大。 “和他同科室的护士们搞好关系,有空送送水果什么的,她们会帮助你的。” 这个可行。同理的话,她或许可以与何进联系,打听一下谢医生的消息? “陪他说话,直接问他什么时候有空,约出来。” 如果她这样会不会收到谢医生的拒绝三连? 应如岄继续往下看: “假的,都是假的!什么帅,什么温柔体贴,什么懂药性,什么不会出轨都是假的!” “姑娘,别想不开。” “丧偶式育儿。不怕的来。” “千万别撩急诊科的。忙忙忙忙……” “想象一下,如果你的对象因为医患纠纷被砍死捅死,你应该会冷静一下吧?” 应如岄:“……” 连一页笔记都没写满,应如岄不死心地继续往下看,试图多找一点前辈们的经验之谈。 “直接告诉他你有病。” “直接跟他说\‘老子要撩你\’,还有,直接强上,这样你不但可以解锁新姿势,还可以一夜乃至夜夜风流。” “多邀请他给你检查身体。” “除非他瞎了眼,否则为什么要选你?” 应如岄:“……” 说好的分享经验呢? 这楼也歪得太厉害了。 应如岄关掉网页,看笔记本上已经列好的几条,“一、甜点三餐。二、与护士站,何进保持联系。三、约他。” an点怎么够? 应如岄望着本子,满脸惆怅。 就在此时,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 应如岄拿起手机,点开微信新收到的信息,她看到林笙发来的图片,等点开,看清楚图片的内容,她忍不住挑眉。 那是……谢邀的值班表。 林笙是怎么得到的? 林笙的消息紧跟随后,“岄岄,这值班表是我问何医生拿的,你加油哦,不要怂,我很看好你和谢医生的哦!” 应如岄:“……” 回复完谢谢,应如岄看着那张值班表出神。 谢邀明天晚上有空,她……可以做点什么呢? 请他吃饭? 万一他拒绝…… 应如岄叹气。 她手指点了几下,打开与谢邀对话的界面—— 与第一次分手时幼稚地删除对方所有联系方式不同,她现在还保留着与谢邀的所有联系方式。 应如岄戳了一下对话框,绿色的光标一闪一闪地等待输入,她指尖轻落在上面,久久却打不出一个字来。 她忽而起身回到床上,裹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两圈,然后才盯着输入框,缓慢又迟疑地输入几个字,“谢医生,能请你吃个饭吗?” 这样说似乎不太妥当。 全选,删除。 重新输入,“谢医生,我……” 卡住。 忽然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言辞,应如岄默默地盯着跳动的光标,几分钟后再次把输入的内容全部删除。 放下手机,她仰躺看着天花板,长长长长地叹息。 她该怎么办? 她要怎么做,才能与谢邀重新开始? 也许,谢邀已经往前走了,只有她还自困在原地。 或许她不应该再去打扰? 可是…… 纠结再三,应如岄拿起手机,手指微颤着再次输入,“谢医生,很抱歉在这个时候打扰你。不知道你明天晚上7点以后是否有空?如果有时间,我想请你吃顿饭。” 发送。 应如岄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信息迅速上浮,然后,一个红晃晃的标志猛地出现了—— “谢邀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发送朋友验证。” 应如岄:“……” 她居然被谢邀拉黑了? 有些不敢置信。 还是说,他已经有了现任,所以…… 应如岄咬着唇,犹豫很久以后,还是选择把信息复制,然后给谢邀发短信。 这一次,短信被顺利发出。 应如岄盯着那个句子,看它石沉大海,将近十分钟都没有回复的动静。 原先的忐忑瞬间变成苦闷。 她把手机放到一旁,合上眼睛。 表情平静,心底却汹涌。 她想,如果明天傍晚都收不到回复,她大概会去宁城北找一下谢邀。如果他已经有女朋友,她会放弃她的计划,放弃《Tempt》,从此离谢邀离得远远的。 倍感煎熬一个晚上,应如岄终于在天亮时睡去。 她不知道的是,她入睡后没多久,她的手机屏幕短暂地亮了一下,一封新的信息回复静静地躺在屏幕上。 * 应如岄醒来时,日暮西山,可是她不知,还以为是日出,等她拿过手机,看到屏幕上的17:00,才惊觉已经是傍晚。 而谢邀已经给了她回复。 新消息言简意赅,她不用点开,也能把所有内容一览无余。 “感谢邀请,但我不认为我们还有再见面的必要。” 果然被拒绝了。 还被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应如岄苦笑一下,思绪游离了好几分钟才想起给林笙发消息,“笙笙,何医生的名片能推我一下吗?我有点事情想要问他。” 林笙很快便把何进的名片推了过来,附带充满八卦的问句,“顺利接近了?接下来是要向何医生打探谢医生的兴趣爱好之类?” 应如岄加了何进好友,然后才回答林笙的问题,“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好惨。” “……” “一种方法不行就用另外一种咯。也许你可以问问何医生,他和谢医生关系那么好,应该知道一些重点的。” “我问问o(╥﹏╥)o。” 何进很快便通过了她的请求,还朝她发了一个意外的表情包,“应小姐?” 应如岄输入,“何医生你好。很抱歉打扰你了。冒昧问个问题,谢医生目前还单身吗?” 毫不犹豫地把消息发送。 应如岄在两秒后收到何进的回复,“!!!” “???” “原来应小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亏我还暗自开心了几秒钟。” “抱歉。” “应小姐问这个是想要和谢医生复合?” “我有件事情想要请他帮忙,只是怕唐突了,所以提前问一下。” “那我也提前回答一下好了,谢医生单身哦,单得不能再单了,欢迎小姐姐再次把他收了哦。” 应如岄抿了抿唇,但没能忍住那点点笑意,她的指尖变得轻快起来,“谢谢你。” “不客气不客气。友情提醒,谢医生今晚上不用值班。” 应如岄笑出声音,再次道了谢。 * 应如岄到达宁城北的时候已经过了下班时间。 她步伐急急,怕谢邀已经回家了,直到距离他的办公室越来越近,她才调整呼吸,放慢放轻了脚步。 远远看了一眼办公室的门—— 还开着。 应如岄在心里舒了一口气,脚下的步伐却越来越慢。 就要见到谢邀了…… 她紧张。 她停在原地。 此时她就站在距离办公室不过几步远的地方,近得几乎可以听清楚办公室里的交谈声。 应如岄听了听,陌生的声音与熟悉的声音正前后响起,几个回合后,陌生的声音逐渐向门边靠近——病人已经咨询完毕,正道谢着准备离开。 应如岄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不知道怎么的,又猛地转了个身。 她有些慌张地用手捂了一下自己的脸。 虽然她的脸上带着口罩,但在这样的时刻里,她还是慌乱得心腔节拍失常。 身后的声音随着道谢的结束自然地消失了。 几秒以后,应如岄感觉有人从她身边经过,目光还带着些怪异。她没管那道目光,只低着头,等那个病人走远了,才慢慢地回转身子。 她一边转,一边给自己做心里建设:来都来了,要怂也来不及了,加油,应如岄,你可…… 突然,应如岄睁大眼睛。 她本以为谢邀已经返还办公室,但事实上,此刻谢邀就站在办公室的门口。 他站得笔直,白大褂本就自带着距离感,他面容又过分清冷,整个人看起来极其地冷峻,不可亲近。 懵滞几秒,应如岄举起右手,动作不太自然地晃了晃,脸上也努力挤出一丝笑,“谢医生。” 谢邀没有理她,转身回了办公室。 应如岄小挪几步跟上去,到门口时看到谢邀正在整理桌面,他速度很快,不过几秒,连大白褂都挂好了。 接着,他拿着外套和车钥匙向门口走来,见她挡在门口,他皱了皱眉,“麻烦让一下。” 应如岄往旁边退去,看谢邀关好门,然后……快速地路过她。 应如岄先是懵了一下,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谢邀并没有答应她的邀请,即便她出现在他的办公室门外,他也不过是把她当成了一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路人。 眼看谢邀消失在拐角,应如岄连忙跟上去。 她赶到电梯前时,谢邀乘坐的电梯,电梯门正好在她面前合上最后一丝细缝,而旁边的电梯则正处于上升的状态。 为了追上谢邀,她转身往楼梯跑。 虽然骨科设在五层,不算高,但当应如岄从五层走到负一层,看到那宽大的停车场,谢邀却不知道在何方时,她累得不住喘息,眼睛还是没忍住红了。 她莫名感觉到些许委屈。 但她又觉得这样的可笑是她自找的。 是她活该。 如果她当初…… 没有当初。 应如岄没有在停车场里盲目寻找谢邀的打算,她拿出手机,给谢邀打电话,当听到手机铃声似乎从某个方向传出来时,她先是一喜,但随后在看到一辆车往出口驶去时,她心头的喜悦消失了。 那辆车的车牌她认得。 正是谢邀的车。 他走了。 应如岄在原地站了几分钟,确认谢邀不会回来后,心底最后一丝微弱的期盼熄灭得彻底,她沿着楼梯走到一层,又走到公交站去搭乘出租车。 此时天际只剩下一线晚霞。 应如岄抬头看着那即将消失的一线,轻轻地咬了一下唇。 第一天,就要过去了。 第61章 61 虽然第一天连谢邀的衣角都没碰到,但应如岄觉得,她并不能甘心于就此放弃。 她还是要多做点什么,不管最后结果如何。 应如岄在第二天里早早起床,用酸奶和水果解决完早餐后,她坐在沙发上努力思索今天她能做些什么。 膝盖上摊开着笔记本,应如岄看了一眼,然后想,按照一般的追求套路,一天的开始应该是从送早餐开始的,可是…… 这一条办法在谢邀身上行不通,因为谢邀并不喜欢吃外面的早餐,他每天都是在晨跑结束后,自己做的早餐。 眼下时间已经八点,谢邀也已经到了医院,不可能没吃早餐。 那给谢邀准备午餐?顺便买点水果去护士站,搞好与小护士们的关系? 应如岄觉得这一条方法还是比较可行的。 做出决定后,她先是在网上看了相关做家常菜的视频,挑了几个简单易做卖相也还算不错的家常菜,把需要的材料记录下来,然后去了一趟超市。 一个小时后,应如岄吃力地拎着两大袋东西回来了。 厨房里空空的,崭新如初。 应如岄把买回来的调味品放好,又把新鲜的蔬菜肉等分类放好,然后对照着视频开始处理食材。 牛肉切片,番茄切丁,姜葱蒜切丝等…… 等应如岄勉强做出个三菜一汤,已经是两个小时后。 那三菜一汤卖相还可以,应如岄一一取了点尝试,发现除了味道过于清淡了些,其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毛病后,她露出一点浅浅的笑。 把饭汤菜装入新买的保温盒里,又切了一些水果装盒,应如岄小心翼翼地把保温盒和饭后水果端到客厅,然后又回去厨房处理要送给护士站小姐姐们的水果。 半个小时候,应如岄把保温盒和四盒水果装进纸袋里,然后驱车前往宁城北。 本以为应该能在上午下班前赶到宁城北,没想到路上有点小塞车,等应如岄赶到宁城北时,时间早就过了。 应如岄乘着电梯到五楼,看到护士站里只有两个面孔陌生的小护士在,她走到谢邀的办公室前,发现办公室门关上了。 显然,谢邀已经去吃饭了。 应如岄只好回到护士站,先把那三盒水果送给小护士们,然后才拜托她们把纸袋里剩下的东西转交给谢邀。 接过三盒水果的小护士一脸暧昧地看着她,“你是不是想追谢医生?为什么要带着口罩?怕我们认出来?” 应如岄正要借口说自己是因为感冒了,但话没说出口便看到接过纸袋的小护士微微皱了眉,“我们会帮你转交,但是如果谢医生不收,我们会将它分类回收,除非你在我们下班前回来拿。” 应如岄多看了说这话的小护士一眼,眼见她似乎有些不太高兴的模样,她微微一颔首,说了句谢谢。 倒是另一个小护士或是觉得那护士说话说得太冷硬了,在一旁笑着解释说,“虽然我们这个科接待的多是男病人,但是也有女病人,小杨之前便是被那些女病人或者是男病人的姐姐妹妹朋友们烦透了。请你不要介意。” 应如岄点头,又说了句谢谢,然后才转身离开护士站。 * 谢邀在饭堂里吃完午饭,乘电梯回到五层,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才走了两步,他便被人从后勾住了肩膀,“谢邀,我要去你办公室午睡。” 如此厚脸赖皮的声音,除了何进,不作他人想。 谢邀继续往前走,“除非你明天给我带水果。” 何进满口应承,“没问题。一个苹果。” 不过是一个苹果,谢邀单独办公室里的沙发可比他多人办公室里的桌凳好太多了。 谢邀:“……” 过护士站时,一个护士喊住谢邀,“谢医生。” 谢邀循声看去,“什么事?” 护士拿出来一个纸袋,“刚刚有一位带着口罩的小姐姐要我们把这个转交给你。” “什么东西?” “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的保温盒,以及,一盒切好的水果。”护士说完,想起什么,又从旁边拿出一购物袋的糕点零食,“还有这个。也是那位小姐姐后来折返时送来的。” 谢邀站在原地没动,“那个人长什么样?” “肤色白皙,接近一米七,很瘦很瘦,带着黑色的口罩,头发发尾微微卷着。” 谢邀沉默了。 何进走过去,看了一眼纸袋又看了一眼购物袋,忽而回头看谢邀,“谢医生收了吧收了吧……居然有你爱吃的小蛋糕!” 谢邀垂下眉睫,转身往办公室走,“让她拿回去。” “喂!”何进喊了一声,“好歹是应小姐一番心意,你要不要这样绝情?” 谢邀猛地止步。 他回头,神色冰冷,“你刚刚说什么?” 何进清咳一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对上小护士惊讶的目光,他笑着将纸袋和那一大袋的糕点零食接过,“谢医生收下了。谢谢你。” 小护士还没有从震惊中回神,下意识地跟着说,“不,不用。” 何进收获满满地朝谢邀走过去,无视他冷凝至极的面色,他自顾自走到了办公室门前,然后倚着墙等他过来开门,见他不动,他便催促,“快过来开门,很重的。” 谢邀还是皱着眉头,“把东西放回去。” “不放。”何进笑,“你不吃我可以吃啊。” “那是给我的。” 何进挑眉,“谢医生也知道是给你的?” 谢邀还是冷着脸,“放回去。否则,你回你的办公室午睡。” 何进:“……” 何进有点无奈,“何必呢?明明心里还是很惊喜的。” 谢邀面无表情,“明明是谁?” “……” 何进把东西放在门口,一边揉着手腕一边朝谢邀走去,路过他身旁时,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慨叹,“我回办公室午睡了。那些东西,你自己处理吧。” 谢邀:“……” 何进一边走一边给应如岄发微信,“岄岄,今天为了你,我得罪了谢邀。” 那边很快便回来一个“?”。 “我帮你把东西送到谢邀办公室门口了。作为这个的代价,我今天午睡要趴在办公桌上。我现在很怀念谢邀办公室里的柔软的沙发。” “好惨。” “……”何进叹气,“岄岄,你太不厚道了。” “那你回去睡?他总不至于把你打出来吧?” “可我没有被子。” “?” “他不会把我打出来,可是他的冷脸能把我冷死。” “……太惨了。” “(╯‵*′)╯︵┻━┻(掀桌)” * 落地窗前的晚霞临近湮灭。 应如岄窝在沙发里看着窗外早已经亮起来的夜景,心情复杂。 第二天,即将要过去了。 她今天给谢邀送了午饭和零食,直到现在为止,她没有收到谢邀的任何反应。 何进在微信里说谢邀今天的心情不太好…… 或许是因为觉得被打扰,被sao扰了,所以才心情不好? 应如岄不得不怀疑继续送午饭和甜点的可行性。 如果这会让他不开心,她想,她必须要停止这种行为的。 只是,除了送饭,她还能做点什么呢? 想得头都要疼的时候,应如岄听到电话响了。 她没看屏幕显示,只干脆地接通了电话,然后无精打采地道了句“您好。” 相比她的无精打采,对方声音冰冷得宛若程序设定,“应小姐,我现在在你家楼下,能麻烦你下来一趟吗?” 应如岄睁大眼睛,猛地坐起来。 动作变换得过**速,以致于她没坐稳,身子一歪,人跌落在地毯上。 听到电话里传来的闷声,谢邀皱了皱眉,“应小姐?” 那边传来细小的吸气声,然后才是应如岄那不太自然的声音,“我现在下来,请……请你稍等几分钟。” “好。” 谢邀挂了电话。 应如岄伸手揉了揉小腿被撞到的地方,然后冲回房间里换衣服。 五分钟后,她到玄关处换好鞋子,然后开门走了出去。 谢邀的车暂停在楼下,应如岄看着车里坐着的有些朦胧的身影,朝他走过去的时候,她胸腔里的那颗心跳得剧烈。 谢邀为什么会忽然来找她? 难道……是来还东西的? 想到这个可能,应如岄心凉了一下。 路程只走到一半,应如岄看到谢邀从车上下来,他抬眸了看她一眼,然后直接走到车后,且,打开了后备箱。 应如岄的心瞬间里沉了下去。 果然。 她猜对了。 应如岄停在原地,不愿意再往前走。 谢邀看她停下,没说什么。 几秒钟后,他关了后备箱朝她走了过来。 手上提着纸袋和购物袋。 应如岄看他一步一步走到她的面前,脸上的表情说不上冰冷但也说不上温和,就平平淡淡,宛若在见一个陌生的,毫无关系的人,向她归还某种她丢失的东西。 谢邀把纸袋和购物袋一起递给她,“谢谢你,但我不需要。” 应如岄不说话。 谢邀没把东西放下,就这样一直递着。 过了几分钟,看谢邀指尖因为重量发白,应如岄不得不吧东西接过来,“我……” 谢邀朝她颔首,转身要走,应如岄猛地往前一步拉住他的衣角,“谢邀……” 一声名字,里面却带着将哭的明显颤音。 应如岄觉得有点丢脸。 但幸好谢邀没有回头。 两人静静站着。 路灯让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看起来莫名亲密。但实际上,两个影子的真实个体,此刻却隔着这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应如岄极力平复自己的情绪,确保喉咙里的紧绷消失后,她带着几分小心开口,“谢邀,我能不能重新追求你?” “我能不能请你吃饭,请你看电影,给你送便当,给你买零食?” 手腕忽地一重。 是谢邀把手心覆在了应如岄的手腕上。 应如岄先是一喜,但随即眼神黯然。 因为谢邀只是想要释放自己的衣角。 仿若切断了什么联系,应如岄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心愣神。 而谢邀,在此时也终于回身看她,眼神极淡,没有任何波澜,“应小姐,我不认为有那样的必要。谈恋爱一事,我想我们已经不可能。” 第62章 62 “岄岄,你那边进度怎么样?” “快完了。” “快完了?这么高效?岄岄果然魅力无边,人见人爱,花……” “是完蛋的那个完。” “……” 应如岄笑了笑,“谢医生已经往前走了。” “那怎么办?换一个人行不行?” “不行。” “为什么?斯密斯那边,只要你这边完成了要求,《Tempt》的女主角依旧是你啊。” “重点不是完成,而是得不到。没有真正的完成,拍戏的时候还是可以看出来的。” “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 应如岄没有继续解释。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说,“如果实在是完成不了,该放弃还是要放弃的……吧。” 似乎是在就事论事,但听起来极像是自我安慰。 感受到应如岄罕见的颓废,林笙也难得沉默下来,正好有消息进来,她看了一眼,连忙转移话题,“岄岄,人间有你那边你订做的旗袍已经做好了,但我觉得你最近似乎瘦了很多,可能还是过去调整一下比较好。我帮你约个时间?” “……好。” “明天下午可以吗?” “好。” * 再见谈清欢 ,应如岄看到她着一身浅蓝色的素淡旗袍,身姿婀娜,浅笑盈盈地站在工作台旁边。 她给她重新量了尺寸,然后看着新鲜出炉的数据,浅浅皱眉,“岄岄,你再瘦下去,我不帮你做旗袍了。” “为什么?” 谈清欢瞥了她一眼,毫不客气,“瘦得只剩下骨头的人穿我家的旗袍并不好看。” “……” 应如岄苦笑,“工作比较忙。” 谈清欢让工作室的其他人员根据数据对旗袍进行调整,回头看到应如岄坐在沙发上发呆,她走过去坐下,顺手递给她一杯茶,“有心事?” “嗯。” “不介意的话说来听听?也许我能帮你。” 应如岄迟疑十几秒,窘迫一笑,“请问……要怎么才能与前任复合?” 谈清欢哦了一声,倒也不见惊讶,只问她,“你前任是怎样的一个人?” “他是一名医生,很温柔的一个人,但他的温柔是因人而异的,而我现在,已经被排除在外。” “你们当初……”谈清欢忽然止音,“还是去我的休息室说吧。” “好。” 谈清欢的休息室很小,十多平方,但装饰得很温馨。 应如岄与谈清欢一同窝在懒人沙发上,闲闲交谈,像好久不见的重逢好友。 听完应如岄的大概陈述,谈清欢笑了笑,说,“虽然但是,我莫名觉得那谢医生还是很在乎你的。他应该也没有完全放下你。男人真正放下一个人的模样可不是这样的。” “嗯?” “如果他真的放下你了,又怎么会把那些东西收下,然后特意送到你家楼下还给你?这根本就是多此一举。他把那些东西留在护士站,视而不见不是更好?男人可没有那么闲,何况他还是一个科室的主任。” “真的?”应如岄眼睛一亮,但很快又陷入沮丧,“我觉得我已经穷尽我能想到的办法了。” 谈清欢抓起一片薯片放进嘴里,咔嚓两声,声音开始有点含糊,“要么换人,要么换方法。” 应如岄懊恼地跟着咔嚓,“我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确实。有些男人真的很难哄。”谈清欢长叹一声,深有体会。 应如岄满目好奇,“说出你的故事。” 谈清欢弯弯嘴角,“我家那位也很难哄,不过夫妻嘛,大多数时候,一炮泯恩仇是最有效的办法,如果一炮不行那就两炮三炮,彼此身心舒畅以后,没什么不能解决的。” 应如岄:“……” “小姑娘,不要那么纯情嘛。”谈清欢朝她眨眨眼睛,“有着这样的好身段,尤其你的腿,好好利用一下。” 应如岄手里的薯片掉了,她的脸颊微微涨红,“你让我……让我……去……” “对。”谈清欢一本正经。 应如岄脸颊上的绯红蔓延到了耳朵上,“我,我不会。” 她声若蚊蚋,但在谈清欢听来,不啻于天将惊雷。 “不会吧???”她一脸不敢置信,“你可是演员啊!双金视后连这个都不会?” 应如岄捂住脸,有点崩溃,“我可是正经演员!又不演爱情动作片!” 谈清欢哈哈大笑。 笑完以后,她敛容肃目,“既然不会,那就学吧。” “诶?” “我给你找资源,你自己学。” “……” 几个小时后,应如岄从人间有你离开,她步伐微软,脸上是极力掩饰的镇定。 谈清欢倚在门边,看她离开的背影,却是笑得意味深长。 “老板,你的电话响了。”有工作人员在她身后声音轻轻地进行提醒。 谈清欢把电话接起,听见对方的声音,笑容骤然灿烂,“亲爱的,我今天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能治谢邀的人终于出现了,我真是迫不及待要看到日后他憋屈的样子了,哈哈哈……” * 从人间有你离开后,应如岄没有直接回家,她去逛了商场,给自己买了几套……裙子。 性感的暗藏风情的裙子。 细细的肩带,高级舒适的布料,既可将她美腿的优势展现,却不会显得轻浮轻佻。 可盐可甜。 全看她怎么发挥。 谈清欢告诉她,面对谢邀这样的男人,一方面要持之以恒,另一方面,搞……忽然袭击成功率可能会更高。 应如岄决定都试试。 毕竟,她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 时间来到第四天。 应如岄继续给谢邀准备午饭,甜点零食,可她这次遇到了大难题。 无论是给小护士们的水果还是给谢邀的午饭和甜点零食,都被小护士们……拒收了。 应如岄问为什么。 小护士扬着完美的微笑,一板一眼给了她标准答案,“谢主任吩咐过了,实在是抱歉。” 应如岄只好在谢邀的办公室外的椅子上坐着,等谢邀回来。 她没有等很久。 谢邀出现了,身边还有一个何进。 何进见到她,笑了笑,给她做了个加油的手势,然后识趣地消失了。 应如岄站起来,默默地看着谢邀。 谢邀只停顿了一下,随即神色如常地走过来。 打开办公室的门后,他的目光在应如岄身上停了几秒,很快移开,“应小姐,我想我那天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他的声音是反常的温和,却让应如岄心底默默一惊。 以她对他的了解,她明白这温和里不含任何波动的情绪。 她忽然有点怀念他冷清的声音。 虽然她听了会不好受,但那冷清里至少含着他对她些许残存的情绪。 不过…… 应如岄没有接谢邀的话,她拿起放在旁边椅子上的东西,径自走进谢邀的办公室。 姿态熟络得让谢邀皱眉。 应如岄找了个地方把东西放下,然后才回望谢邀,看他依旧在门外,她笑了笑,“还是进来吧。当然,如果不介意有小护士偷看的话,可以不用进来。” 谢邀往左看了一眼,果然看到几张好奇的脸躲在某面墙的背后,那几个人与他的目光一对上,便立即缩了回去。 谢邀走进办公室。 应如岄看了一眼开着的门,说起别的事情,“保温盒里的三菜一汤,是我今天早上花了三个小时做的。我可以保证,这一次的要比上一次的好吃很多。” “何进和我说,大多数医生忙起来会顾不上吃饭,所以我给你买了些糕点零食,你饿的时候可以吃一些垫肚子,这样不会伤胃。” “对了,这些东西真的很重。我既然拎来了,就不打算拎回去了。如果你不愿意收下,那就……扔了吧。” 谢邀没什么反应。 应如岄手指微收,“谢邀,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我,但我……还是想要做最后的努力。” “我只给自己七天的时间,今天是第四天。” “三天后,如果我觉得这条路走不下去了,我会走回我的独木桥。” 应如岄顿了一下,“抱歉,这几天的日子真的太煎熬了。” “我不能让自己陷在这样的情绪里太久。希望你不会被影响。就算被影响,也不过是这几天,还请你暂且忍耐一下吧。” 说完这几句,应如岄抬头看了谢邀一眼。 他脸上的温和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肃冷,眼底含着冰霜,凝视着她的眸子黑得摄人心魂。 他要生气了…… 应如岄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就不怕了,她也不怂,甚至还能笑得出来,“你似乎该午睡了。我不打扰你了。” 她朝门边走去,路过谢邀身边的时候,对方眉目不动,她故意缓慢地停住,声音轻轻,“谢邀,我今天为你特意打扮过了,你不夸我一句好看吗?” 谢邀眼睫动了动,“把你的东西带走。” “我不。” 谢邀定定地看着应如岄,“我不想重复。” “那我重复好了。我不。” 谢邀的脸色难看极了。 应如岄与他对视片刻,没忍住,还是怂了一下。 她撇了撇嘴,“好吧好吧,带走就带走。” 话音刚落,她忽然伸手搂住谢邀的脖子,一手快速扯下自己的口罩,然后踮起脚尖在他唇上飞快地亲了一下…… 不,不是一下。 是碰到了就没有退开。 谢邀没有料到她的动作。 她让这一连串的动作在短暂的两秒内完成。 双唇接触的那一刹那,世界恍若静止了。 应如岄贴着那久违的柔软,脑海里忽地空白,直到一声压抑的“滚”,把她脑海里的空白再次全部填充。 喧嚣的世界再次归来。 虽然在“滚”字出现在前一秒,她人已经被谢邀强硬地推开,但毕竟已经得逞,应如岄隔着距离打量着他黑沉的俊脸,还是笑得有几分得意,甚至有几分……神清气爽。 谢邀生气了。 很好。 总算不是她一个人在难受了。 第63章 63 这一晚,应如岄没有收到谢邀的返还,她有了一晚上安稳的睡眠。 早晨醒来的时候,看着客厅里满地的阳光,她想,第五天的开启充满了希望,似乎是一个很好的预兆。 照旧是花费时间用心地做好三菜一汤,应如岄收拾好一切,正准备出发去宁城北的时候,她收到何进给她发的信息,“岄岄,谢邀今明两天都会在邻市开会。” 不过刹那,应如岄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了。 她想,今明两天过去,等谢邀回到宁城,时间只剩下最后一天。 心里才升起的希望眨眼睛便碎得彻彻底底,连落地窗前明亮的日光都变得刺眼至极。 应如岄坐在客厅里,看着打包好的午餐,愣了好久。 但她很快便振作起来,她给何进回信息,指尖点得飞快,“知道谢邀入住的酒店吗?” 正要发出去的时候,她忽然顿住,然后在下一秒里把信息完全删除。 她不能这样做。 这样的行为,和一个惹人讨厌的跟踪狂没什么区别。 她只能在这里等谢邀回来。 * 谢邀不在宁城的第五天和第六天,应如岄并没有闲着。 第五天,她上网查找与前任复合的各种办法,琢磨各种办法的可行性,但……最后还是将种种看似有用但应用在实际上会“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的办法pass。 直到晚上,已然头昏脑涨的她才终于在一个不显眼的角落里看到一句有用的话,“如果你想要留下一个人,你必须要明白,他需要的到底是什么,而你,能不能给他。” 这句话带来的影响说是醍醐灌顶也不为过。 在那一刻,应如岄忽然发现,这几天,她的行为看似有了效果,但……她显然走错了方向。 她并没有注意到谢邀的需求! 只注意到自己的。 如果按照她原来的打算,她只会离谢邀越来越远。 为了拨乱反正,应如岄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回想她与谢邀之间存在的矛盾,谢邀的需求是什么。 最终所有的过往,落笔于本子之上,不过三大点。 一、包容与陪伴。 二、共享与共担。 三、许诺与守诺。 她与谢邀,第一次分手是因为当初彼此年轻气盛,相处时间少,对彼此包容度低,在这里,包容与陪伴没有得到满足。第二次分手则是因为,她太想要往上爬,得到出众的名誉与地位,在这里,承诺没有被遵守。 相比前者,后者是更为致命的存在。 这也是,她在分手后不久反悔,想要与谢邀复合,但被谢邀坚决拒绝的原因。 她要如何向谢邀证明,她不会再犯下同样的错误? 应如岄想了一个晚上,还没想出个所以,天亮了。 她看着窗外初绽的晨光,心想,已经是第六天,时间所剩无多,她却只摸到问题的边缘,对于解决核心问题的办法毫无思绪。 这样的处境实在是让人感到绝望。 她努力思考,但思绪却逐渐混沌,吃力。 熬夜带来的影响似乎有些明显。 应如岄决定先睡一觉,等醒来再思索解决办法,但她因为焦灼根本就无法入睡,翻来覆去好久都没有睡意,后来她忽然想起林笙曾经在她包里放过一包褪黑素,她去扒拉了一下包包,侥幸地发现那包褪黑素还剩下最后一颗,她和水吞下那一颗,回到床上,慢慢地睡了过去。 * 应如岄睡了时间充足的一觉。 当天接到谈清欢的电话时,她醒来并没多久,正在厨房里煮粥。 “岄岄,要不要出来玩?我在蓝桥风月,这里有帅哥哦,来了你绝对不会后悔的。” 谈清欢的声音听起来很清晰,因为背景只是清淡的曲调。 应如岄想着蓝桥风月这名字听起来似乎莫名熟悉,几秒钟后,她想起那是一个很出名的酒吧的名字。虽然蓝桥风月其实是一种古酒的名字。 清粥正在沸腾,应如岄打了个呵欠,提不起精神,“谢谢你,但是我想我还是不去了。昨晚睡不着,今早补了个眠,才醒来不久。” “为什么睡不着?”谈清欢停了一下,忽而笑着打趣她,“难道是想你的谢医生想的?” 应如岄张张嘴。 “怎么不说话?” 应如岄在回神后忽然改了主意,“清欢,我有问题想要请教你。” “好啊,我在蓝桥风月等你,记得打扮得漂亮一点哦。” “……好。” 只能去蓝桥风月了。毕竟在电话里,似乎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 应如岄吃了一碗清粥,等化好淡妆,换好衣服,出门已经是在一个小时后。 她还是第一次去蓝桥风月,但谈清欢显然对蓝桥风月分外熟悉,她只需跟在谈清欢身后,也可游刃有余。 蓝桥风月是个清吧,没有震耳欲聋的音乐,也没有疯狂热舞的男女,室内装潢简洁优雅,灯光温暖,人们三三两两围桌而坐,偶尔传出几声大的笑声。 是个短暂的岁月静好的地方。 谈清欢带着应如岄往她早就预定的小包厢走去,推开包厢门的瞬间,看见包厢里面有一面容清美的女子,应如岄来不及惊讶,谈清欢已经转身笑着为她介绍,“岄岄,这位是我的好朋友,林南溱,她是A大的历史系老师。” 林南溱笑了笑,“你好。” 应如岄点头,“你好。” 谈清欢向林南溱介绍应如岄,“南溱,这位是我的好朋友,她叫应如岄。你肯定认识她,毕竟你昨天还在看她主演的《教坊风月》三部曲。” 林南溱站起来,笑容温柔,“应小姐,幸会。” 应如岄微笑,“幸会幸会。” 谈清欢在一旁看她们,忽然啧啧两声,“你们打招呼怎么都那么官方啊?尤其是南溱,你这笑容可是越来越像你家温先生了。” 林南溱坐下来,眉眼轻抬,“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陪他参加那些晚会,笑多了,发现只有这样笑是最轻松的。” 谈清欢:“……” “话说你最近怎么都不陪你家那位出席了?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谈清欢的笑容微微一滞,很快便又恢复正常,“我也很忙的啊,人间有你的生意是越来越好了,说到这个,还是多得岄岄的宣传。当年她穿我们工作室的山茶旗袍上去领金石奖,从那时候起,我们接的单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做完。” “你啊,再晾着沈如昰,等他不再忍耐,你估计会被修理得很惨。到时候,你要拉我当借口,我可不会陪你。” 意识到应如岄还站在门外,林南溱看向她,莞尔,“应小姐快过来坐吧。想吃什么随便点。今晚是清欢请客。你我联手宰她一顿,千万记得不要手下留情。” 应如岄走过去坐下。 林南溱递给她菜单,还是笑得从容有礼的样子,“我可以跟着清欢喊你岄岄吗?” “当然可以。” 应如岄刚点了两样吃的,那边谈清欢便嚷嚷着要点酒,应如岄看向林南溱,她笑得有点无奈,“清欢爱喝酒,岄岄,你我待会可能要看着她点,她耍起酒疯来,也就她家那位镇得住她。” 谈清欢对着酒水单一阵乱点,不过一会儿,被侍者端上来的酒就堆满了桌面。 应如岄有些诧异,一旁的林南溱却是见怪不怪,她甚至不阻拦谈清欢喝酒,只在她喝酒前给了她解酒药,看她吃下,然后在她喝酒的间隙,不厌其烦地提醒她要多吃菜。 这样的一幕实在奇怪。 应如岄正疑惑,林南溱回头对上她的目光,明知她有所疑惑,却也没打算解释,只浅浅地笑了一下。 应如岄只好低头吃菜。 其实有谈清欢在,饭桌上是不会冷清的。在谈清欢的带动下,应如岄也和林南溱逐渐熟络起来,等一顿饭吃得七七八八,桌面上的酒水被她们三个全部喝光,三个人都有点……喝大了。 谈清欢握紧拳头,慷慨激昂,“我们人间有你工作室一定会走出中国走向世界冲向宇宙的!” 应如岄捏着酒杯,醉眼朦胧,“我一定可以获得白玉簪最佳女主角奖的!” 林南溱用手指支着额头,眼睫乱颤,过了一会儿,她从包包里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晏知,”喝醉酒的林南溱,声音格外的温软,“清欢在蓝桥风月喝大了,旁边还有一位漂亮的名字叫岄岄的明星小姐姐。” “我就喝了一点点,很少的一点……” “嗯?你们也在这里?” “我们的包厢号好像是266,好像不是……我不记得了。” “你要过来?好啊。记得让沈如昰过来认领他家的小祖宗,哈哈哈额……” …… 应如岄与谈清欢干了最后一杯酒,两个脸红红的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把手再次伸向菜单,“再来,不醉不归!” “来就来,输的人要跑到外面对着众人大声喊一句\’我是这世界上最可爱的猪\’!” “来份长岛冰茶!” “来份血。腥玛丽!” “我要伏特加!” “我要苏格拉威士忌!” …… 包厢门忽然开了。 两个正在大吼的酒鬼齐齐往同一个地方看去,只一眼,谈清欢忽然清咳一声,慢慢地坐回凳子上,端端正正地微微一笑,“我没醉。” 众人:“……” 而应如岄则傻傻地看着前后走进包厢来的三个人的其中一个,嘴巴微微张开,“谢谢……” 林南溱撑着头,微眯着眼睛去看应如岄所看的方向,认出那个人是谁后,她没忍住笑,“岄岄,他不叫谢谢,他叫谢邀!玩过知乎没有?就是上面的网友都很喜欢在回答问题前说一句\’谢邀。人在XX,刚下飞机。\’的那个\’谢邀\’。” 众人:“……” 站在门边的三个男人听着这些醉言醉语都有些无奈。 他们相互对视一眼,各自朝着属于自家的那位走去。 沈如昰成功认领了他的小祖宗,背着走了; 温晏知把西服外套盖在林南溱背上,小心翼翼地将她搂住,抱着走了; 而谢邀…… 谢邀停在应如岄面前,看她醉得通红的脸颊,一副即将要睡过去的模样,表情复杂,眸色莫名。 良久,他还是说了句,“我送你回家。” 应如岄勉力睁开眼睛。 她朝谢邀伸出自己的掌心。 谢邀一手将她拉起来,一手要去扶她不稳的身子,但两秒后,他的手落空了。 应如岄借着他的力度,直接扑进他的怀里,还用力地抱住了他的月要。 谢邀身子一僵,“松手。” 应如岄闻言,手没松开,反而抱得更紧了些。 “不松!”她仰着脖子无理取闹,模样十分理直气壮。 谢邀握住她的肩膀,要将她往外推,可应如岄也不知道从哪里借来的力气,他越用力,她反而缠他缠得越紧…… 一来二去,身体间的触碰让谢邀的眼神迅速变暗。 可应如岄看不见,她不知这悄然发生的变化。 她还死死抱着谢邀,甚至还胆大包天地踮起脚尖去亲吻谢邀的唇。 谢邀一时躲避不及,被她亲了个正着。 在得逞以后,应如岄的双手也开始变得不老实,细白的手腕如藤蔓般缠上男人白净的脖颈,另一只手则用力地揪住了他的衣襟,迫他低头,让她得以随心所欲。 细碎的亲吻毫无章法,一时落在对方的下巴,一时轻触喉结,或是落在他的唇,或是落在他的脖子上…… 男人先前冷冽的气势终于在此刻被瓦解得彻底。 谢邀想要往后退,可应如岄不许,他不过是往后移了一步,便看见她快速地仰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伸手将他用力一推…… 他跌坐在包厢里柔软的沙发上。 未及回神,腿上便是一重。 包厢黯淡的灯光里,他看见应如岄坐在他腿上,脸上带着得意的笑,艳丽若妖。 第64章 64 两两对视,应如岄先忍不住凑上去亲谢邀。 可谢邀忽然往后躲,让她亲了个空。 她静静地看了他一眼,上半身直起,往前,借助姿势的优势,堪堪将谢邀围住,然后再次微仰着头将他吻住。 她吻得很小心,察觉他没有反抗的时候,她小心地伸出自己的舌尖…… 结果自然是被挡住了。 她往后退开一点距离,气鼓鼓地看着谢邀,模样很不满。 谢邀此刻的脸色其实难看至极,可……这一点被醉了只顾着自己快活的应如岄给忽视得彻底。 过了几秒钟,应如岄忽然伸手掐住谢邀的下巴,像个流氓一样,左右看了看,然后点头品评,“你长得真好看……体力好吗?” 谢邀:“……” “一晚上要多少钱?”应如岄一脸认真,“还是说,按照次数来算?” 谢邀:“……” “你跟我回家好不好?”应如岄忽然捂着嘴窃笑,她凑近谢邀耳边,小小声,“我家有个很大的落地窗,如果你也喜欢,我们可以在那里嗯嗯……” 嗯嗯是何种意思,此刻不言而喻。 她的呼吸暖热中带着清淡的酒气。 让谢邀忍不住往后仰了一下头。 谢邀冷眼看着这酒鬼对自己耍流氓,等她按捺不住要动手来解他衣扣时,他只能死死地按住她的手,努力挤出牙缝里的声音,“我送你回家。” “嗯?”酒鬼一脸费解,随后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不,应该说,你跟我回家。” 谢邀:“……” “小哥哥,说你跟我回家。” 谢邀无动于衷。 “说啊,快说,不说我就在这里办了你!” 某种纸老虎张牙舞爪,虚张声势。 谢邀冷笑。 应如岄不忿地挣扎,她试图将自己的手从谢邀的禁锢里抽出来,但……对方力气很大,她怎么挣都挣不动,最后只能虚张声势地瞪着他,“臭谢邀!” 原来还知道他姓甚名谁。 谢邀冷哼一声,将她从腿上揽起,然后用手夹着她离开包厢。 直到把应如岄安置在车上,她沾着座椅,才像是极累了一样,闭上了眼睛。 谢邀沉默地驱车前往盛园,身边的人偶尔低喃一两句什么,他试着听清楚了,眉心还是忍不住一跳。 竟然睡梦里都在骂他。 * 车子回到盛园楼下。 应如岄睁开眼睛,茫茫然。 谢邀偏头看了她一眼,默不作声地下车,绕到她这边来给她解安全带。 应如岄看着他动作,在他要将她扶下车的时候,她顺势将他抱住。 可谢邀很快便轻握住她的肩膀,拉开与她的距离,声音不冷不热地说,“应小姐,借着酒醉耍流氓的行为需要适可而止。” 应如岄抬头看他,慢慢地眨了一下眼睛,迟钝地反问他,“那清醒着耍流氓是不是就可以不用适可而止?” 谢邀:“……” 应如岄感觉到谢邀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停了几十秒,然后他往后退了一步,站在车门边,对她说,“下车。” 语调已经恢复冰冷。 显然是认为她已经酒醒,不再把她当成醉酒的人看待。 应如岄身子挪动一下,下车的时候,她的高跟鞋先跌落在地上,她绷着脚尖小心地踩上鞋子,然后尝试着站稳。 酒意并未完全消散,她仍然觉得有些头重脚轻,但意识却是清醒的。 从未有过的清醒。 此刻她却有点希望自己是醉着的。 高跟鞋是式样简单的单鞋,应如岄不用弯腰也可以将它穿好。 谢邀在她身后关了车门。 应如岄回过头来,默默地看着谢邀。 两两对视,最后是谢邀先开口,“上去吧。” 应如岄努力站直身子,看了他良久,然后忽然朝他鞠了一躬,认认真真地道歉,“很对不起。” 她抬头,目光澄亮,只是在不久后带了点点迷蒙的水汽,“为我曾经的爱慕虚荣和不懂珍惜。” 她的声音中带着丝颤抖。 现在时间已经过12点,新一天的凌晨已经到来。 这是第七天,也是她设定期限的最后一天。 她对谢邀已经不抱有他想。 应如岄看着路灯下的谢邀,那柔和的光芒将他的清冷减去了大部分,他只是随便站着,却自成了一幅画。 让她目不转睛。 应如岄痴痴地看了几秒,然后决然地转身走上台阶。 她想,她也只能这样了。 停止惹人厌烦的纠缠,带着自知之明远离他的世界。 身后似有目光跟随而来,或许是她的错觉,但应如岄不知怎么的还是觉得有些慌乱,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想要远离身后那道或许并不存在的视线,但她不小心踩空了台阶……接着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的一回事,人已经跌趴在台阶上。 身前传来疼痛感。 应如岄只来得及倒吸一口气,便感觉有人来到她的身边,将她扶了起来。 谢邀握住她的手臂,上下打量她,“哪里痛?” 应如岄看着他的眼睛,几秒后轻轻摇头。 对方的眼神并没有她希望能看到的东西,她只能摇头。 “小心一点。” 谢邀是这样说的。 应如岄颔首,“谢谢。” 她的目光落在谢邀的手上,那修长分明的手指握住了她的手臂,她目光一移动,他察觉,很快便松了手,“我送你上去。” 应如岄没有拒绝。 她现在依旧是头重脚轻的状态,如果走不稳的时候能有人扶一下她,那再好不过了。 * 应如岄走在前面,谢邀落后她半步。 两人乘着电梯往上,一直走到16A前。 在开门之前,应如岄停下,看向谢邀,努力地微笑道谢,“谢谢你送我回来。”顿了一下,她故作轻松地笑着继续说,“今天已经是第七天了,为了答谢你送我回来的好意,我决定还谢医生清净的一天。” 不止是还他清净的第七天,还有以后清净的无数天。 应如岄本以为谢邀听到这个应该会高兴,即便没有外露的情绪,也该有不动声色的放松,但……她仔细观察过,谢邀是真的什么反应都没有。 他站在她面前,整个人都是安安静静的,连眼神都如止水。 应如岄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想起她还没有开门,于是她转身对着密码锁输入数字,等输完,门滴地一声开了。 在忽然意识到密码还是谢邀的生日时,她以尴尬的口吻地做保证,“你放心,我会尽快把密码换掉的,你……” “吻我。” 谢邀的声音低沉得如夜间的风。 应如岄觉得自己可能出现了幻听。 谢邀怎么可能会对她说出这两个字? 她带着惊讶看向谢邀,对方果然一脸平静,于是她垂首,心想,她果然是幻听了。 掌心握住门把,应如岄打算推门而入,可就在她要迈步时,谢邀又一次开口了。 这一次,他声音清晰,应如岄也确认自己没有幻听,没有听错。 “吻我。” 谢邀对她说,“吻我。” 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应如岄却感觉自己在瞬间里看到了万物飞长,四季轮回。 望着对方三秒,应如岄毫不迟疑地踮起脚尖,吻上那两片她心心念念的薄唇。 一开始只是浅尝辄止,但得到他的默许,应如岄越来越大胆。 她贴近他,抱紧他,柔软紧贴着他的,吸shun他的薄唇,灵巧的舌尖在探入他嘴里后,不计后果地肆意挑逗,直到她得寸进尺地将手贴近他的衬衫衣领,妄图解开他的衣扣,才被他用力地扣住手腕…… 应如岄喘着气,盯着他看,语气中带着挑衅,“后悔了?” 她的声音是软的,带着点微微的沙哑,在安静的夜里听起来格外的撩人。 谢邀的眼神早已起了变化。 他的喉结,动了动。 应如岄看着他滑动的喉结,笑了声,凑过去将它含住,舌尖才刚轻碰上,她便察觉自己被人用力搂紧,拉进了屋里。 门在身后无声地合上。 女人被男人抵在门上,迎接他热烈肆意的亲吻。 应如岄并不知道谢邀为何会忽然改变主意,但被他的力度裹紧,被他的气息包围,她不愿意再想这样复杂的问题,只随着自己的感受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屋子里没有开灯,在谢邀的怀里,应如岄什么都看不见,她只能感觉到谢邀落在她身上的吻,听到他紊乱的呼吸,她环住他的脖子,用力与他纠缠,直到他呼吸越来越重,察觉到某种即将会发生的事情,她于混乱中说了句,“去房间里……” 但她的话音不过刚落,一切却已戛然而止。 谢邀选择停止了一切。 应如岄睁开眼睛。 她与谢邀依旧保持着彼此相拥的姿势,她看不见他的脸,但能感觉到他绷得紧紧的身体,他的呼吸落在她的耳边,声声急促,每一声都昭示着他的克制与忍耐。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停下来,又为什么要克制与忍耐。 她的手指顺着他的喉结往上,路过耳朵时,她听到他的呼吸停了一下。 她没有停顿,手指继续往上,到他的额头。 最后,她的声音很轻地说了一句,“你出汗了。” 然后,她的手落下,重新握住他的手。 他掌心的温度滚烫。 应如岄引着他将自己抱紧。 因为身高的差距,她还是需要踮脚,这样才能凑近他的耳边,对他说,“谢邀,我想要你。” “谢邀,我想要你。” 她在说完那句话后,微张开嘴含住了谢邀的耳垂。 感觉他身子一震,她轻笑出声,更是用力地挑逗他。 她其实动作笨拙,因为这些其实不过是前几天她对照着谈清欢给她找的资料学的,而她因为缺少练习对象,尚没有融会贯通。 但按照对方的反馈来说,似乎也足够了。 在主动权被对方再度夺走后,应如岄几乎要溺在了对方的亲吻里。 不甘心的她又一次试图去解谢邀的衬衫衣扣,本以为此次应当顺利,但没想到,她依旧是被阻止了—— 一个衣扣都解不开,应如岄极其不服气,“为什么你可以我不可以?这不公平!” 男人顿了一下,这次声音喑哑地回答她,“去浴室。我让你解。” 第65章 65 凌晨明明做了很长时间疯狂的事情,应如岄却很早就醒了。 醒来的时候,她能察觉到身体深深的疲惫,但奇怪的是,她的精神却无比亢奋,亢奋得连睡个回笼觉都成了一件困难的事情。 她翻身,看着空了的床的另一边出神。 现在这个时间,谢邀应该已经在医院上班了吧,昨晚…… 应如岄搂紧被子,神情羞涩地把脸往被子里埋了埋。 等等…… 意识到某种不对,应如岄先是低头看了一眼身下的床单,又看了一眼她身上盖着的被子,头下的枕头套,以及,她身上的睡衣。 全部都被换过了。 其实……睡衣也不能说是换过了,只能说是,穿上了。 应如岄想象谢邀把被套之类的拆换的情景,没忍住笑出了声音。 她掀开被子下床,脚触地瞬间带来的某种酸爽让她咬住唇,手也忍不住握扣紧床边。 她忍耐几秒,等自己逐渐适应,然后才缓慢地往客厅走。 阳台上晾晒着被套床单等,正在阳光里随着微风轻晃。 应如岄在屋子里慢悠悠地转,试图寻找谢邀留下的痕迹。 从厨房到洗手间,到衣帽间,应如岄一一看过,但不知道谢邀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没有衣服,没有一次性洗漱用品,没有使用的痕迹。 什么都没有。 应如岄恹恹地回到床上躺好,思索哪里出现了问题。 她本以为,她和谢邀在昨晚已经算和好,但就现在的情况看来,那些已经发生的或许只能归咎于某种激素的失衡。 今天已经是第七天。 她与谢邀发生了关系,但……这并不意味着什么。 她没有回到谢邀的身边,她也没有达到斯密斯的要求。 应如岄想好自己今天要做的事情,几分钟后,她从床上艰难地起身,磨蹭地去洗手间做出门的准备。 应如岄要去药店。 她要买紧急避孕药。 昨晚的事情发生得突然,她和谢邀都没有做什么防护的措施。 从药店买了药和水,应如岄回到车里,按照说明把药和着水吞下,然后她坐在座位上,安静地看着车窗外的石阶。 今日有极灿烂的阳光,把世界的一切都照得无所遁形。 * 应如岄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发动车子去了趟超市,选购好午餐的食材,然后才回到盛园。 出乎她意料的是,她回到家里的时候,竟然看到谢邀在客厅里坐着。 这让她一时没能回过神来。 谢邀看到她,朝她走了过来,他没对她说一句话,但把她手上拎着的食材接了过去。 他沉默着把所有的食材一样一样地分类放进冰箱,应如岄立在他旁边,还是未能想明白眼前的状况。 终于,她忍不住开口,“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我请假了。” “为什么?” 谢邀没答。 他把最后一样蔬菜放进冰箱里,然后站起来,走到应如岄的面前,看着她,低声说了句,“我没有再成为你恋人的打算。” 应如岄的心颤了一下,手脚开始发凉。 她无法思考,只能缓慢地点头,勉强地说了个好。 声音几乎不可被听闻。 谢邀还在看她,“如果你想要回到我身边,只有唯一的途径,那就是和我结婚,成为谢太太,成为我这一生一世都没办法舍弃的伴侣。” 结、结婚? 这个刹那,应如岄觉得自己根本无法理解“结婚”这两个字的意思。 虽然她确实是听清楚了。 虽然她知道谢邀对她说的,确实就是“结婚”。 谢邀在说完那一句话后,便沉默了。 他默默地看着应如岄,等她的答复。 应如岄也在看他……一脸震惊。 两人对视着。 只是,一人在一人眼中看到平静和坚定,一人在一人眼里看到迷茫和无措。 应如岄眼神茫然,好一会儿,才不太确定地问,“你是因为昨晚的事情才……”她心里泛起一些酸涩,脸上还是勉强保持从容,“其实那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用你负责,而且,我,我有吃药,你不必担心会有麻烦。” “不是这些原因。” 应如岄静静地看着谢邀。 谢邀低头看她,声音是隐含着某些情绪的温和,“我想了很久。如果我们现在这样都不能在一起,以后也再没有这样的可能。” “你给了自己七天时间,我给自己半天。” “现在是上午十点,我下午两点上班,你有一个小时的思考时间。” 应如岄:“……为什么是一个小时?” 虽然她数学成绩不太好,但也知道上午十点到下午两点,中间隔着的可是四个小时。 谢邀抬腕看了一眼手上的表,“民政局上午12点下班,办理手续至少要15分钟,盛园到民政局有十分钟的车程……没有让你半个小时内回复,已经是给你预留尽量多的时间了。” “……” * 谢邀在厨房里准备午餐。 应如岄坐在客厅里,心神恍惚。 她这算是……被逼婚了? 胸腔里的心跳得快要控制不住。 应如岄抱着杯子,喝了一口又一口热水,直到热水杯去了大半杯,她才使自己勉强镇定下来。 要不要答应? 如谢邀所言,她也很明白,她和谢邀走到如今的地步,要么成为枕边人,要么成为路人,没有第三种可能。 虽然对于某些人来说,做不成情侣还是可以做朋友的嘛……但是她和谢邀不能。 她逼了自己一把,谢邀现在也用同样的办法逼他自己。 在规定的时间里,一定要和彼此做个了断。 她要不要答应? 七天前,她绞尽脑汁,思索着要怎样做才能挽回与谢邀的关系,现在,这个机会就在眼前,但是,她现在还在犹豫。 她不得不犹豫。 结婚会是一个极其重大的决定。 在短短一个小时里给这么重大的决定定一个决定,这样的行为似乎是荒唐的,但…… 应如岄看向厨房的方向。 此刻她不用走到门口,只坐在沙发上,闭上眼睛就能清晰地想象此刻在厨房里忙活的那道身影的模样。 她曾经见过谢邀下厨太多次,每次都是有条不紊,手势利落。 她倚在门口,一边啃水果,一边看他,看他比例近乎完美的侧脸,垂下额间的碎发,温和的面容,柔软的眼神。 心会软得一塌糊涂。 若是他回头对她笑,她的心会扑腾扑腾,高兴得像有小鸟振翅飞向蓝天…… * 家常的三菜一汤,谢邀只用了四十分钟就完成了。 他把饭菜从厨房里端出来的时候,应如岄并不在客厅里,她回了卧室,正在和谁打电话,房门半敞着,透出来的声音隐隐约约,谢邀听不清楚。 谢邀把饭装好,把汤乘好,摆好碗筷,然后坐在饭桌边等应如岄从房间里出来。 三分钟后,房间里安静了,但没过两分钟,又有手机铃声响起,房间里的人再次接通了电话,交谈声继续响起。 谢邀垂眸看桌面上的手机,十一时四十五分,还有最多十五分钟,他将知道最终的答案。 他忍不住双手交叠。 指尖交叉瞬间,他察觉到某种久违的凉润。 五分钟后,十一时五十分。 房间里的通话声消失了。 谢邀忍不住把身子挺得更直,目光静静地望向卧室方向。 十一时五十一分,十一时五十二分,十一时五十三分……十一时五十八分。 谢邀垂下眼睫。 忽然感觉到些许后悔。 也许,他不应该逼她。 慢慢来也没什么不好,反正,他们都已经慢慢来那么多年了。 十一时五十九分。 谢邀怀着微弱的希望再次往卧室的方向看去,然后,整个人一愣。 应如岄已经换了衣服。 她现在穿着一条有领子的小白裙,脸上化了淡妆,手上提着个小巧的贝壳包,亭亭玉立地站在客厅里,还对他柔柔地笑着…… * 两人顺利地在12点前把两本红本本拿到手里。 回程路上,应如岄端详红本本里她与谢邀还算养眼的证件合照,许久以后,心里仍然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她和谢邀,真的结婚了? 把结婚证上所有的文字数字巨细无遗地看完一遍又一遍,应如岄回想起在民政局里走过的流程,又偷偷看了一眼在一旁认真开车的谢邀……心里终于多了些真实感。 嗯,今后她就是谢太太了。 谢邀的太太。 * 回到盛园时,桌子上的饭菜已经凉得差不多了,谢邀把饭菜端回厨房用微波炉重新翻热,应如岄则先回卧室,换好家居服后才偷溜到厨房门口……看谢邀。 这个小动作不过一秒便被谢邀发现了,应如岄感到无比尴尬,只得连忙回到饭桌边坐好。 几分钟后,谢邀把热过的菜端到饭桌上,看她一眼,又折返回去厨房。 应如岄默默地站起来跟过去帮忙,最后端了两碗饭出来。 新婚夫妇谢医生和谢太太婚后的第一顿午饭,气氛十分的安静……且尴尬。 应如岄好几次偷瞄谢邀,想着他会不会说点什么话的时候,他都在目不斜视地……吃饭。 她试着说些什么来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气氛,但最后只是默默地咬了口青菜。 不知道谢邀是不是也感受到了某种尴尬…… 至少她是。 但这样尴尬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谢邀接到了来自医院的电话。 他需要立即赶回医院。 应如岄看到谢邀放下碗筷,对她目露歉意,她摇着头说没关系。 在谢邀出门后,她长长地舒出一口气,然后对着饭桌上卖相甚好的家常菜两眼发光—— 啊啊啊! 她好久没有吃谢邀煮的菜了! 依旧是熟悉的味道! 谢邀去医院后,她终于可以不用尴尬,可以大口吃菜,大口吃肉了! * 吃过午饭,把该收拾的收拾好,应如岄躺在沙发上昏昏欲睡,可就在她要睡着的时候,她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惊醒了。 应如岄不想动,可那手机铃声不依不挠,她没有办法,只得爬起来接听。 斯密斯的牛津音隔着千万里依旧动听非常,应如岄听到他笑着说,“应,恭喜你完成任务,很期待明天与你的见面。” 应如岄屈起膝盖,下巴搁在膝盖上,因为想起某个人,眼睛里装着满满的温柔。 她沉默了几秒,声音轻柔地回,“斯密斯先生,很抱歉,我想,我明天去不了旧金山。” “为什么?” “很感谢你给我七天时间,让我成功找回了我爱的那个人。但由于我没有完成你给的任务,目前依旧不能深刻理解Tempt的真谛,恐怕无法继续担任《Tempt》的女主角,请你见谅。” 斯密斯沉默了几秒,反问她,“所以,你是怎么找回你爱的那个人的?在你没有gou引他或者gou引失败的前提下。” “……”应如岄有些赧然,“其实我尝试过Tempt,但似乎没什么用。” 如果把Tempt的精髓理解为性吸引力,很显然,这样的吸引力只能存在一时,且很快便会消失,还不可再生。 “能与他重新和好,大概是因为,他还爱着我,还愿意冒险,所以我才有机会回到他的身边。” “Great!”斯密斯颔首,“爱,冒险,漂亮且精准的形容。” 应如岄:“?” “很显然,你已经出色地完成了任务。”斯密斯笑声爽朗,“应,我们明天还是见面吧。” “Justin和周梧桐都在冒险,希望你能给他们一个相爱的机会,让他们的故事生动成功地呈现在大屏幕上。” 第66章 66 与斯密斯通话结束不久,应如岄接到林笙打来的电话,商定好飞旧金山的时间后,两人才说了些别的。 “岄岄,你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累的样子,今晚记得早点休息,明天9点的飞机,8点我会到你家楼下等你,你记得调好闹钟。” “好。” “对了,你是怎样完成那个任务的?我本来以为……所以你到底对谢医生做了什么?” “……” “死缠烂打?霸王硬上弓?还是别的什么办法?” 林笙在那边兴致勃勃地揣测,应如岄在这边听得忍不住翻白眼,她开口打断林笙的揣测,“我要午睡了……”说完还应景地打了个呵欠。 林笙一顿,忽然语出惊人,“你们睡了?” 应如岄:“……?”这是从哪里得出来的结论? 微妙的一瞬间后,林笙的语气由疑惑转为肯定,“天哪!果然!” 应如岄:“……” 她从来不知道她的助理原来有那么诡异精准的第六感。 应如岄努力挽尊,极力掩饰,“你胡说什么?不拍戏的时候我一般都会午睡的……” “那不打扰你午睡啦。”林笙嘿嘿一笑,心照不宣,“对了,明天的机票要不要订时间迟一点的?” “为什么?” “你去旧金山拍戏,即将和谢医生小别一段时间,今晚上,难道你不需要和谢医生身体力行地交流一下感情吗?”林笙的笑声忽然夸张,“你懂的……我主要是怕你明天起不来。” 应如岄:“……” 应如岄最后是在林笙的哈哈大笑里落荒而逃。 虽然没有得到应如岄明确的答复,但贴心小助理还是很窝心地把应如岄飞旧金山的时间相应地推迟了一个小时。 * 应如岄觉得自己还是没能很好地适应自己的谢太太身份。 结束与林笙的通话后,她先是想起上午与谢邀面对面时的尴尬,又想到即将到来的今天晚上……一时更加尴尬了。 今天是他们新婚的第一天。 谢邀要上班,而她,似乎没什么事情要做的…… 要不,她给他准备晚饭? 这样想着,应如岄看着手机,犹豫一会儿,才鼓足勇气要给谢邀发短信,问他晚饭想吃什么的时候,没想到编辑好的短信还没有发出去,来自谢邀的短信先进来了,“抱歉,我晚上要值夜班。” 应如岄:“……” 新婚第一天就要值夜…… 新晋谢太太表情不是一般的复杂。 遇上值夜的情况,医生们都是没有办法回家吃晚饭的,他们那天晚上也不能回家,只能睡在医院的值班房。 得知谢邀要值夜时,应如岄也不说太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感受,她似乎是有点失望,但也像是……松了一口气。 不用见到谢邀,那也就意味着不用尴尬,可是,她明天就要飞旧金山了。 今天又是很有意义的一天,她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思来想去,应如岄还是决定要为谢邀做一顿晚饭。 虽然谢邀无法回家,但是她可以把晚饭送到医院去。 像之前一样。 想到这里,应如岄给谢邀发短信,“我给你送晚饭好不好?谢医生晚饭想吃什么?” 信息显示发送成功后,应如岄有些紧张地盯着手机界面——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 没有回复。 应如岄眨了眨眼睛,心想,谢邀是不是也和她一样感觉到尴尬,所以才没有回复她的信息…… 就在她打算回复个颜文字缓解一下彼此的尴尬时,谢邀的信息过来了—— “好。都可以。” 应如岄盯着那简介至极的四个字,心口砰砰直跳。 * 应如岄自认自己在烹饪方面没有什么天赋,但对照着网上的视频,做几样可以入口的家常小菜,对她来说,还不算是什么难事。 时间接近六点。 应如岄捏准时间把车停在宁城北的地下停车场里,下车的时候,她把副驾驶座位上放着的一堆东西拎在手里,然后才不紧不慢地往电梯走去。 进了电梯,看着红色的数字一步步变化,应如岄微微做了几个深呼吸。 ……她有些紧张。 “叮。五层到了。” 应如岄走出去。 现在是下班时间,楼层里的人并不多,甚至显得有些空落。 应如岄试着如常往谢邀的办公室走去,路过护士站时,不经意间对上小护士们或是惊讶或是……似乎带着些嫌弃的目光,她尴尬地加快了脚步。 在那些护士的眼里,她的形象大概就是一个缠着谢邀不放的惹人讨厌的形象吧…… 应如岄抬手调整了一下脸上的口罩,微微低头,心想,还好她今天有戴口罩,那些小护士谁都看不见她的真面目。 快到谢邀的办公室,应如岄没有直接走进去,她停在门边,想悄悄地看一眼办公室里是什么状况——万一谢邀还在工作,她贸贸然走进去就不好了,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她这悄悄的一眼才探出,下一秒便与谢邀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应如岄:“……” 尴尬。 心底里那种被故意忽略的尴尬感好像又浮起来了。 应如岄迅速收回视线,倚靠在墙边,有些慌张。 谢邀的声音却是很快便从里面传了出来,“进来吧。” 应如岄顿了两秒,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不要怂后,她快步走进去。 先是把手里拎着的两大袋东西放在桌面上,然后她把发酸的手指自然地藏到身后,微笑着说,“纸袋里的是晚餐和饭后水果,旁边的这个是一些零食小蛋糕……” 看那袋子里的小蛋糕比较多,她又多说一句,“如果你觉得吃不完,可以分一些给何进,他……” 谢邀就是在此时忽然抬头。 他看着应如岄,打断她要说的话,还语气有些不虞地反问她,“为什么要分给何进?” 很意外谢邀会这样反问她,应如岄卡住,有点懵然,“啊?” 何进不是他的好朋友吗? 小蛋糕吃不完分他一些怎么了…… 谢邀走过去把办公室的门关上,然后再走回来,看她还在原地拘谨地站着,他的声音柔和了些,“你吃过晚饭了吗?” 应如岄胡乱地点头。 谢邀正把纸袋里的饭菜往外拿,他正好拿到两盒装着饭的食盒,又看到纸袋里备着两双筷子两个汤匙,他转头看向应如岄,眼底似是有什么在翻滚着。 应如岄脸颊发热。 其实她还没有吃晚饭,她本来是打算和谢邀一起吃的,但……她刚刚不知道怎么就点了头。 幸而谢邀也没说什么,他神色如常地把饭放下,又把各种食盒的盖子一一打开。 就在应如岄觉得她可以功成身退的时候,她听到谢邀轻声对她说,“饭带多了,陪我吃一点吧。” 应如岄看着谢邀—— 其实此刻她真的很想走,但…… 她最终还是应了声好。 * 应如岄低着头在吃饭。 谢邀看了她两分钟,发现她一次菜都没夹过……一次也没有抬头看他。 他抿了抿唇,薄唇微动,但最后什么都没说。 应如岄偶尔抬头瞄一眼谢邀。 他吃饭,吃菜,喝汤。 他不看她。 应如岄一边扒饭,一边在心里叹气,她和谢邀,可能是在世界上最尴尬的一对新婚夫妇了。 话说她与谢邀之间为什么会变得那么尴尬呢? 这似乎是从他们今早到达民政局的时候开始的。 应如岄沮丧地回忆她和谢邀领证的场景—— 相比其他来领证的或是歪腻或是亲密的新人,她和谢邀,彼此冷静得就像是即将签订人生合作协议的商业伙伴,在填写资料时,他们之间毫无互动,对面的工作人员还因此多看了她好多眼,眉目间带着深深的“你可能被骗婚了”的怀疑以及浓浓的“姑娘再考虑一下吧,你有可能遇人不淑了”的担忧,最后还是应如岄拉着谢邀故意说了好几句比较亲密的话,才打消了对方的怀疑…… 回忆完毕。 应如岄又抬头看了一眼谢邀,他饭盒里的饭已经快被他吃完了,而她的半盒饭还剩大半盒…… 应如岄无精打采地继续扒饭,直到她眼前空降一块红烧排骨,她才骤然抬头。 谢邀正看着她,几秒后才慢慢地说了句,“谢太太似乎不太认同自己的厨艺。” 应如岄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脸上浮起一些尴尬。 她刚刚好像一直在吃饭,并没有夹菜吃…… 等等…… 他刚刚喊她,谢太太? 应如岄的脸颊开始发烫,她定了定心神,有些忐忑地看向谢邀,“你觉得味道怎样?” 如果他说不好吃,她下次就不煮了。 “不错。” 应如岄笑了笑,“那你多……” 话没说完,她忽然改口,“那就好。” 自知厨艺水平如何,应如岄没敢开口让谢邀多吃。 但十分钟后,桌子摆放着的食盒几乎都被清空了,除了……应如岄的饭盒和汤盒。 应如岄一脸震惊,她看了看空了的食盒,又看了看谢邀,最后微微蹙额,“其实你不必勉强的。” 吃撑了胃会难受。 谢邀表情淡淡的,“不勉强。中午的时候没有吃饱。” 应如岄:“……” 谢邀要将食盒拿去清洗,应如岄拦住,“放回纸袋里吧,我拿回去洗就好。” 谢邀没说话,也没听她的将手里的食盒放下。 应如岄察觉哪里不对。 她抬头看他,见他也在无声看她,不知在想些什么,眼神……挺柔和的,然后,他对她……笑了。 是那种极其久违的很温柔的笑容! 应如岄被这样的笑容晃了神。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谢邀早已经把食盒拿到洗手池边,而且还洗得差不多了。 * 谢邀把洗好擦干水的食盒放回纸袋,然后递给应如岄,“回去的时候,小心开车。” 应如岄点了点头,接过纸袋便要走。 谢邀喊住她,“岄岄……” 应如岄顿了一下,缓慢回头,“嗯?” 谢邀递过来一样东西,黑眸中蕴着浅浅的笑,“你口罩忘记戴上了。” “……” 应如岄把纸袋放下,正要把口罩接过来,但她的手还没有碰到,谢邀已经走向她,且,用手指轻柔地撩开她耳边的长发…… 应如岄怔住。 她没有料及谢邀会有这样的举动,骤然与谢邀缩短至短短的距离,她本来有些尴尬,但随着脸被口罩蒙住大半,她只露出一双眼睛,后来又适时地垂下眉睫只盯着自己的脚尖看…… 见不着谢邀,她似乎也不怎么尴尬了。 等谢邀给她戴好口罩,应如岄飞快地说了句谢谢,然后一把拎起纸袋就往外走。 她步伐比往常快,没一会儿便转过拐角,入了电梯。 谢邀立在办公室门前,看她的背影远去,低头的瞬间,笑得格外温柔。 第67章 67 新婚第一夜,谢太太独守空房。 然后,她不知道怎么的就失眠了。 直到窗外的晨光由浅淡变得灿烂,手机里设好的闹铃响起,保持了一夜清醒的应如岄慢吞吞地从床中间挪到床边,把铃声关掉,然后起床洗漱。 行李在昨天晚上便已经收拾好了。 应如岄先在衣帽间换好衣服,然后才坐在梳妆台前化妆。等淡妆画好,她再三检查衣着无误,然后开始检查她的行李。 查完一遍,自觉并没有遗漏东西,应如岄正要松一口气,又在瞬间的灵光里想起她的护照似乎放在了另一个包包里。 她连忙转身回衣帽间拿护照,等出来的时候,看见忽然出现在卧室里的人,她被吓了一跳。 “谢,谢邀……”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怎么一点响动都没有? 谢邀闻声抬头朝她看来。 应如岄神色一滞,因为发现他的脸色不太好看。 她想问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在猛地注意到谢邀其实正站在她的书桌前,手里拿着一本摊开的笔记本时,她忽然明白过来,谢邀的脸色为什么那么难看了。 原因出在他手里拿着的那本笔记本上。 那本笔记本,不但记载着这七天里她对电影《Tempt》的理解,还记录着她从网上摘录的各种追求异性的方法,还有……她在实施办法后的心得体会。 谢邀脸色那么难看,想必是对她有所误会了。 应如岄朝谢邀走过去,她试图解释,“你拿着的笔记本其实是……” 谢邀打断她要说的话,只语气泠然地问了一个问题,“你现在要去旧金山?” 应如岄有点愕然,“……你怎么知道?” 谢邀看着她手里的护照,又看着她已经准备好的出门模样,他不发一语地把笔记本放回原处,转身往卧室外走去。 应如岄连忙追出去。 可还未等她小跑到客厅,她已经听到关门的声响。 谢邀走了。 应如岄愣在原地。 * 林笙在楼下接到应如岄的时候,看她无精打采,施了淡妆还难掩憔悴,她笑得打趣她,“啧啧啧,复合以后果然就是不一样啊,不过小别,看你这模样,我险些以为你们这是要一年都见不上面了。” 应如岄默默瞅了林笙一眼。 林笙还在笑,“别挎着脸嘛。《Tempt》剩下的戏份不过是一半多一些,以你的实力,最多一个半月,你就回来陪你家谢医生了。” 应如岄苦大仇深地叹了一口气。 林笙猛地收声,她这才意识到她似乎是误会了什么。 小心地看着应如岄,林笙试探着问,“怎么了?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谢医生看了我的笔记本,然后不等我解释就很生气地离开了。” “啊?”林笙跟不上应如岄的思维,“你们昨天不是……还有时间看笔记本?” 这是什么操作? 应如岄无奈地看着林笙,“你怎么总想着……昨晚谢邀值夜班,他今早八点才回来的!” 林笙一时嘴快,“所以你昨晚独守空房,今早又惹生气谢医生,现在才这么苦大仇深脸?” 应如岄:“……” 林笙眨了眨眼睛,“岄岄你在笔记本里都写了些什么?” “对周梧桐这个角色的理解,还有,”应如岄咬了咬唇,“追谢医生的各种套路和心得体会。” “……” 林笙想了想,然后皱眉,“其实我觉得笔记本可能不是谢医生生气的原因。按理说,如果被追求者知道对方付出的努力,即便是运用套路,但也代表着追求者对被追求者的重视,上心和真心,被追求者为什么要生气呢?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应如岄回想当时的情景,“可是当时,谢医生把笔记本拿在手里的时候,脸色真的很难看。他后来还问我,是不是要去旧金山,我问他怎么知道,然后他就生气地走了……” 林笙在忽然间抓到了重点,她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岄岄,难道说你……你昨天难道没告诉谢医生你今天要去旧金山吗?” 应如岄一愣。 “你没说?什么都没说?” 应如岄:“……” 昨天那样的情景,她哪里想得起要告诉谢邀这件事情…… 见应如岄已经默认,林笙叹了一口气,“有关于谢医生生气的原因,如果原因不唯一,你不报备行程这一点,这个大概可以占百分之九十九吧。毕竟如果当时不是他回来得及时,你就是不声不响,原地消失。设身处地地想一下,如果谢医生忽然失踪,你会不会担心?还有,你们是具有亲密关系的情侣,不是pao友,更不是那种“有的人一转身就是一辈子”的关系……” 应如岄:“……” “傻傻地看着我做什么?知道原因还不赶紧把人家谢医生哄回来?赶紧赶紧,要不等到了机场上了飞机,你再想哄可就没机会了。” 应如岄:“……” * 应如岄试着给谢邀打电话。 “你所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应如岄等了一会儿,再次给谢邀打电话。 “你所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应如岄:“……” 应如岄只好给谢邀发短信,“对不起,昨天我忘记和你报备我的行程了,念在我是初犯的份上,我保证下不为例,你大人有大量,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发出短信后,应如岄紧张地盯着短信界面—— “怎么样?谢医生原谅你了吗?” 林笙探过头来要看,应如岄轻手将她推开,“非礼勿视。” 林笙靠着车窗笑,“岄岄,你知不知道什么是最快哄回男朋友的方法?” 应如岄默默地移过视线,“说。” “撒娇啊!”林笙一脸兴奋地给她支招,“开个视频,对着他一顿撒娇,包管几分钟就能哄好。当然,如果是现场演示,杀伤力更是达到3个A+。亲测有奇效!” “……” 应如岄清咳一声,“你平常就是这么哄你男朋友的?” 林笙点头。 “……”应如岄叹气,“笙笙,如果我没记错,你男朋友好像是那种阳光开朗活泼的大男孩类型吧。” “对啊。” “谢医生的类型是……”应如岄顿了一下,“谢医生是大男孩的班主任类型。” 她面无表情,“你会对着冷酷无情不言苟笑的班主任撒娇吗?” 林笙:“……” 这是什么地狱级副本? 她只能拱手说一句告辞并请对方自我保重! * 飞机降落在旧金山国际机场时,时间为当地上午九点。 应如岄走下飞机,抬头看见那银装素裹的世界,她默默地裹紧了身上的大衣。 七天前,她离开的时候,旧金山还没有下雪。 现在她再来,满眼都是玉树琼枝。 斯密斯派了人过来接机。 应如岄坐上小轿车时,一冷一热,她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她快速地为她的不雅行为道了句抱歉,然后看到开车的大胡子给她递过来巴掌大的酒,笑着问她,“你想要试试这个吗?” 应如岄笑着摇头道谢。 车子开了一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 斯密斯住的独栋小别墅,斜斜的屋顶上有薄薄的积雪。 应如岄和林笙跟在大胡子身后进了别墅,感受到里面暖暖的空气,四肢逐渐回暖,两人对视一眼,各自松了一口气,感觉重新活了过来。 她们登机前没有预料到旧金山会下雪,身上穿的衣物并不多。 幸好别墅内的温度比较高,不穿外套也不会觉得冷。 管家走过来把她们的外套收走,然后引着她们去客厅坐下。 应如岄喝完一杯热茶时,管家适时地走过来请她上楼去,说斯密斯在书房里等她。 应如岄跟着管家上楼,才推开书房门,斯密斯便走过来给了她一个绅士的拥抱,然后笑着看她,“应,七天不见,你变得更加漂亮了。” 应如岄客气地回以谢谢。 “坐吧。想喝红茶还是葡萄酒?或者,来点威士忌?品着威士忌看雪景真的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毕竟旧金山下雪难得一见。” “我喝红茶就好,谢谢。” 管家很快便端来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斯密斯给自己倒了威士忌,然后在应如岄的对面坐下,看她欲言又止,他善意引导,“有话要对我说?” 应如岄点头,“我有一个疑惑了很久的问题想请教你。” “请说。” “在你眼里,Tempt的真谛是否只是女人对男人的性吸引力?” 斯密斯笑着摇头,“当然不。” “但你之前说……” “我确实是那样说。”斯密斯晃了晃手里的酒,“但如果你真的按照我的说法去行动,没有后面的“爱”与“冒险”,无论你的行动成功与否,我都会很诚实地告诉你,你现在不会坐在这里。” 应如岄陷入怔忪。 “我的方式和别的导演确实不太一样,你不必感到惊讶。在我们接下来的合作里,你将会发现越来越多的不同,请你先做好准备。” 应如岄笑,“好。” 其实她早已做好准备,毕竟《Tempt》已经拍了一个月。 说完想说的,斯密斯扭头看向一旁的大落地窗出神。 一会儿后,他慢慢品了一口杯中的酒,用低沉的声音慨叹道,“真美。看了那么多年,我仍然觉得眼前每年都会有全新的风景 。” 和应如岄在宁城看到的落地窗类似,这里也有一面,此刻,窗外是漂亮的雪山远景。 斯密斯继续慨叹,“人为什么要工作呢?在稍纵即逝的漂亮美景前,工作是对人生最大的浪费。应,你说呢?” “应,要不我们等冬天过去再继续拍《Tempt》吧?” 应如岄能感觉斯密斯在提出这个看似扯淡的建议时他的眼神其实是极认真的,不过一秒,她果断地摇头say no(说不)。 斯密斯一脸心碎了的模样,\”Why?(为什么?)\” 想起某个人,应如岄的眼神变得分外柔软,“Someone is waiting for me.(有人在等我。)” “Who ?(谁?)” \”My love 。 (我的爱人。)” \”Wow , that\'s so sweet ! (哇,那真是太好了!)” \“Yes 。 (是的。)\“ 斯密斯扭头看向窗外,语气失落,脸上却有笑容,“看来我还是要继续工作一段时间。希望这样美丽的冬天啊,不要离开得太快。” 应如岄往前一步,“斯密斯先生,很抱歉,我有事需要先失陪一下。” “请随意。如果累了,请务必让James带你去客房休息。” “谢谢你的关照。” 离开书房,应如岄下到客厅寻找管家,她的手机被她留在了大衣口袋里。 从管家手里接过手机,应如岄先是一脸期盼地将手机开机,然后—— 她脸色彻底垮掉。 已经过去将近13个小时,谢邀依旧未给她任何回复。 应如岄看了看墙上的古典挂钟,现在的时间是11点,算算宁城与旧金山的时差,她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宁城现在是凌晨3点…… 她还不能去打扰谢邀…… 第68章 68 因为对《Tempt》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应如岄在演绎周梧桐这个角色时,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流畅自如。 几乎每一幕戏,只要搭档配合得好,都可以一次过。 如果不是旧金山的冬天喜欢下雨,斯密斯又并不愿意熬夜拍戏,否则以应如岄的速度,原来大概是可以提前十多天回国的。 现在是只能按正常的拍摄进度进行着。 按照应如岄对tempt的理解,这个词,表面上,因为周梧桐的身份,可以理解为女人对男人的吸引,若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因为Justin的身份权力,也可以理解为理解为Justin对周梧桐的吸引,从更深的层次而言,则是周梧桐与Justin彼此相互需要,周梧桐需要Justin身份带来的通行便利,而Justin需要周梧桐为他带来的身体欢愉。 当应如岄穿着单薄的旗袍楚楚可怜地在雪景中走完那段孤寂的路途时,斯密斯露出满意的笑容。 林笙跑过去把厚厚的羽绒服将应如岄裹住,然后把冻得瑟瑟发抖的应如岄扶进了一旁临时搭建的休息室。 饰演Justin的男演员David也在休息室里,看见应如岄进来,他连忙把坐着的避风位置让出来,又把手里抱着的暖水袋放到应如岄的手上,关切地问,“应,你感觉怎么样?” 应如岄牙齿打颤,眼睛发红,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鬼天气……我快被冷死了。” 林笙拿来热茶,应如岄连忙喝了一口,不料舌尖被烫着,她表情痛苦地倒吸了一口气。 林笙连忙道歉,应如岄摇了摇头,把热茶递还给她,然后抱紧了手里的热水袋。 她身子还没有暖过来时,忽然听到David用惊喜的声音说了句,“雪越下越大了!哇,太好看了!” 她抬头望外看去,果然看见飘落的雪花几乎如鹅絮。 没过多久,有工作人员带来今天的拍摄会转移到室内的消息。 David面露遗憾,他和斯密斯一样,喜欢看冬天的雪景。 David走过来坐在应如岄身边和她探讨接下来的剧情,说完剧情又自然地聊到了兴趣爱好上,“我喜欢滑雪,从高处滑下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 应如岄对此兴趣寥寥,小心地应付几句,然后借口要去打电话,但一拿出手机,她便忍不住皱眉。 没有信号。 现在是她到达旧金山后的第四十八个小时,她还没能联系上谢邀。 应如岄设想了一下谢邀的表情,深感要把谢医生哄好实在是任重而道远。 * 结束当天的拍摄,回到落脚的地方,已经是晚上11点半。 应如岄算了下时差,给谢邀打电话。 电话接通的时候,里面传来连接的嘟嘟声,每嘟一声,都让应如岄的心忍不住提高一点…… 应如岄感觉隐隐的焦虑,直到电话被接通了,嘟嘟声消失—— 应如岄心里先是一喜,随即有些无措。 谢邀在沉默。 她张了张嘴。 原以为她能在接话接通的瞬间,把这几天里想到的各种顺畅地说出来,但当这电话真的接通,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应如岄试着组织语言。 谢邀并没有挂她的电话,但是他也不说话,只有轻微的呼吸声。 应如岄还听到一些别声音,有点嘈杂,似乎是汽车的喇叭声,想起谢邀此时大概是在去宁城北的路上,她抿了抿唇,终于找到一句可以说的话,“谢医生,你到医院了吗?” “还没有。” 听到谢邀的回应,应如岄松了一口气,又故意语气夸张地问,“你那边冷不冷?旧金山这里超级冷的……” “冷。” “……” 应如岄低着头,“谢医生,对不起。我不该忘记向你报备行程的。我错了。下次我一定会记得。” “嗯。” 应如岄猛地睁大眼睛,很惊喜,“你原谅我了?” “还有呢?” “……啊?” 还有? 还有什么? 应如岄一时想不出来,又不习惯这样长时间的沉默,她只能弱弱地、心虚地反问,“还有什么?” 谢邀沉默了几秒,好心地提醒她一句,“笔记本的事情。” “……” 哦,笔记本。 应如岄感觉自己的脸颊在逐渐升温,“就……就……就不会,所以上网找了些方法。” 等了几秒,没听到谢邀的回应。 应如岄无意识地捏住自己的衣角,“你……” 电话里忽然传来几声音色不同的“谢主任”,还有一个稍慢点的声音说,“老师,8号床的病人一直在喊痛……” 谢邀嗯了一声,“先挂了。” 应如岄迟了半拍,等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通话界面已经消失得彻底。 她抱膝坐在沙发上发呆,心想,相比不报备行程,谢邀似乎更在意笔记本的事情? 应如岄回到房间,摊开那本笔记本查阅里面的内容。 她在第一页写了初次阅读完《Tempt》剧本的读后感,然后是对周梧桐这个角色感情变化的理解把握。 第二页和第三页则记载了拍摄过程中的一些感悟。 第四页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她记得,写下这个大问号的时候,正是她被斯密斯反复NG的那天。 第五页,她写了Tempt——谢邀,下面是一些摘录的方法,方法下面还有不同颜色的备注,记录着实践后的心得体会。 第六页,她写下对Tempt的新感悟,有关于爱与冒险,彼此需要。 这便是笔记本上记载的所有内容。 应如岄反复再看,实在是想不明白谢邀到底在因为什么生气。 “岄岄,”林笙敲响她的房门,“我给你热了牛奶。” 应如岄拿着笔记本去开门,从林笙手里接过热牛奶的时候,她把笔记本递给她,“你帮我看看这笔记本有什么问题好不好” “好。” 林笙接过笔记本翻开,边看边问,“你和谢医生通过电话了吗?和好了没?” “和好了一半。” “一半?” “嗯。还有一半问题出现在笔记本上。” “既然都已经说了,为什么不直接挑明?” “他要上班,来不及。” “……好吧。” 林笙把那笔记本反复看了两遍,然后有点迟疑,“我觉得……并没有什么问题。” 应如岄喝完最后一口牛奶,愁眉苦脸,“可是谢医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啊。” “唉,小姐妹,你应该明白一点,有的男人心其实也是海底针。” “……” “也许你家谢主任就是想让你……哄哄他?我家狗子偶尔也傲娇得和小公主一样,不管对错,先哄了再说。等你把他哄好了,然后你就可以让他来哄你了。” “……” 应如岄没忍住笑,“默默为你家狗子鞠一把辛酸泪。为什么听起来有种\’好惨一男的\’的感觉?” 林笙拿过应如岄手里的牛奶杯,调皮地朝她眨了眨眼睛,“快去洗澡吧,很晚了。晚安。” “晚安。” * 旧金山其实很难得下雪。 热爱在书房里赏雪的斯密斯在某天里忽然展现出了高度的工作热情。 他忽然要求加快拍摄进度。 应如岄感到疑惑,明明十几天前,斯密斯在书房里葛优瘫着的时候还是一脸的“我只想看雪景不想工作”,现在为什么有了这么大的转变? “应,我觉得这些雪景真的太美了!Justin和周梧桐就是活在这样的世界里!我虽然很想在工作之余观赏它们,但转念一想,如果能把它们摄入我的镜头里,这些美丽便可刹那永恒,这样听起来,是不是很棒?” 应如岄笑着点头。 她有注意到斯密斯说的刹那永恒字眼,这让她想起了《暗香》的最后画面—— 唯有瞬间可以止住瞬间,让永恒得以永恒。 现在,斯密斯又一次提及了它们。 应如岄敏锐地感觉到了些什么,“如果我没想错,你似乎……想更改结局?” 斯密斯诧异地看了应如岄一眼,随即赞许地对她点头,“是的。应,你真是个小机灵鬼。” “……”应如岄想了想,“为什么?” “因为雪景太美了,和爱情一样。”斯密斯满目憧憬,“我想让他们的画面最后定格在雪街相遇。你觉得这个想法怎么样?你知道的,如果按照剧本,让梧桐一个人在中国孤独终老,那可真是太惨了。” “可是……” 应如岄以为,周梧桐并不爱Justin,虽然他们相互需要。 斯密斯似是看穿她的心中所想,“应,Justin和周梧桐,他们是彼此相互成就的。离开Justin,周梧桐便不是周梧桐,同理,离开周梧桐,Justin便不是Justin。你觉得呢?” 应如岄若有所思。 因为斯密斯忽然要加快拍摄进度的要求,以及时差的原因,应如岄在此后的很多天里都没能找到合适的时间联系谢邀,当然,她其实可以用短信联系谢邀,但因为她还没有想明白谢邀真正生气的原因,所以……她不知道能在短信里和谢邀说些什么,便干脆没有与他联系。 谢邀也没有主动联系她。 随着拍戏强度的增大,休息时间的减少,应如岄最近时常会感觉到某种极度的疲乏感,她在工作的时候,无论是走着还是坐着,都会感觉到随时袭来的无力与疲惫。 某个瞬间,她其实希望自己能大病一场,这样……她便可以好好休息了。 但理智告诉她,她不能这样。 她很清楚地知道,如果她病了,这将不会是她一个人的事情,这将会是整个《Tempt》剧组的事情。 她只能继续坚持,在心里告诉自己,“忍忍就过去了。” 不用太久,她就可以回国去了。 第69章 69 经历将近一个月的拍摄,剧情终于开展到周梧桐被唐纳蒂娜·卡梅伦救出,在Mission Home接受学习教育以及其他技能培训的时候,如果时间来得及,今天或许还能拍到周梧桐和Justin在雪街对视这最后一幕。 因为这些剧情相对轻松,林笙对应如岄的演技极有信心,她觉得,几天后的归国有望。 新一天的工作即将开始,林笙把准备好的早餐从厨房里端出来,然后去应如岄的房间敲门,“岄岄,该起床了。” 喊了两次,林笙才听到房间里传来一声模糊的“嗯”。 应如岄一般会在应声后十分钟内出现在餐桌旁,林笙笑着回到客厅,等应如岄的出现。 房间里,应如岄躺在床上,只微微睁开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长时间保持同一种睡姿,好几次她醒过来的时候,她感觉她的左侧肩膀背部隐隐作痛,她的月凶部也有点疼,还有些气闷,人躺在床上,似乎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今日又是如此。 应如岄慢慢地坐起来,等不适的情况缓解以后,她趿拉着拖鞋往洗手间走去,她走得很慢,因为她觉得她眼前有点发黑。 或许是晨间血糖太低的缘故。 刷牙的时候,应如岄想起她自工作以来一直疏于运动,近段时间里逐渐明显变差的身体征兆一一出现,她心里有些担心。 或许等《Tempt》杀青以后,她真的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好好进行锻炼了。 应如岄出来客厅的时候,林笙正笑眯眯地看着她,“岄岄,早上好。” “早上好。” “超开心,再过几天,我们就能回国了!”林笙拿起牛奶杯要与应如岄干杯,“Cheese!” 应如岄端起牛奶与她象征性地碰了碰,然后喝了一口,放下,微微苦笑,“我还没有哄好谢医生……” “没关系没关系,回去再哄!要是实在不行,来个霸王硬上弓!” 应如岄险些被嘴里的面包噎着。 她有些无奈,“你……” “我怎样?”林笙一脸神秘,“真的!亲测有奇效!这个比撒娇还要有效一万倍!” 应如岄慢慢地喝了一口牛奶,几秒后,她慢条斯理地反问,“真的?” “真的!只要你愿意。我就不信谢医生是柳下惠!”林笙意味深长,“据说,某些看起来高冷的人,内里其实啊……” 应如岄失笑,“可以考虑一下。” 林笙开始啧啧啧,然后准备要说什么的时候,应如岄恰时把手里剥好的鸡蛋塞她嘴里,“还说?吃你的早餐吧。” 林笙:“……” * 应如岄今天的状态很好。 拍摄一路顺利。 间隙休息的时候,林笙小心地给应如岄补口红,补着补着,她忽然皱起眉头,“岄岄,你的唇色怎么看起来那么白?是不是不舒服?” 应如岄闭着眼睛在靠椅上坐着,闻言睁开眼睛,笑,“只是累。不过等下拍完那最后一幕,我就解放了!我觉得我可以睡个三天三夜!” 林笙放下担忧,小心给应如岄补好口红,然后给她打气,“加油!岄岄!你是最棒的!” “好的。谢谢最胖的你!” 林笙哀嚎,“岄岄,你又欺负我,太坏了。” 应如岄笑而不语。 偶尔逞一下口舌之快,还真的是……让人心情愉悦啊。 林笙看了一下现场的状况,有人对她比了个ok的手势,她回头提醒应如岄,“岄岄,要准备开拍了哦。” 应如岄应了声,从靠椅上站起来的时候,人却猛地踉跄了一下。 林笙被她吓了一大跳,但还是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有些慌张,“怎么了?” 应如岄摇头,“没事,就是猛地一下头晕眼前发黑。你扶着我,我很快就好。” 林笙眼睛里透着几分担忧,“岄岄,我感觉你最近……身体似乎不如从前好了。” “嗯,可能年纪大了吧。” “……才不是。”林笙想了想说,“可能是工作强度太大了。其实你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好好休息了。这次杀青后,休个长假吧。” “不,应该是必须修个长假!” “好。”应如岄柔声应下,然后请推开林笙,“我好了。” 林笙松手,看应如岄慢慢往规定的站位走去,看她走的那几步,林笙心里涌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她忍不住开口喊,“岄岄,要是觉得不舒服要立即要求停下!” 应如岄回眸。 林笙心头一颤。 浅灰色的天空下,女子唇红齿白,面容皎丽。 她身着大衣长裙立在雪中,笑容温婉,如万冬之中最新长出的一条细嫩春枝。 “好。” 林笙看到女子对她点了点头。 * 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 周梧桐和Justin分别从雪街的两头像雪街中间走去。 他们脚下的浅浅的积雪未曾被人涉足,在男人和女人分别走过以后,有了压实的深浅大小的两行脚印。 周梧桐低着头。 Justin也低着头。 直到男人在某一个抬头的瞬间,看见与他走向不同方向的女人。 他停下脚步,呼吸逐渐变得急促。 女人很快也似有所感,在抬头以后,逐渐停下了脚步。 两人隔着几米洁净的积雪凝望对方。 时间仿若静止。 剧组里所有的工作人员都不约而同地看向这最后的一幕戏,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细微的小表情,或是慢慢睁大眼睛,或是微微一笑,或是屏息等待,或是捂住了嘴巴…… 没有人敢发出任何不恰当的声音。 生怕破坏眼前这完美的一幕。 直到周梧桐忽然倒在雪地里,而Justin眼神惊恐地跑过去将她抱住…… 斯密斯一愣,随即兴高采烈地对身边的工作人员说了句,“Wonderful!This was an perfect ending!(很精彩!这会成为一个完美的结局!)” 这意味着一切的结束。 工作人员开始热烈的鼓掌,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喜悦的笑容。 直到Justin一声惊恐到破音的“Help!”划穿那片无知的热烈,很多工作人员扭头看向雪地之中,发现躺着地上的人依旧未站起来时,他们齐齐变了脸色。 斯密斯脸色一变,“Doctor!Save!(医生!救人!)” 现场开始混乱。 “Sudden cardiac death!(突发性心源性猝死!)” “CPR !(立即进行心肺复苏!)” “Get the External defibrillation equipment!(快去拿体外除颤设备!)” “Call 911 !(快!打911!)” …… * 应如岄醒过来的时候,她先是听到有人在她旁边哭,然后,她动了动,发现左手手背处又冰又麻。 她勉强睁开眼睛,看见哭的人。 林笙就坐在她旁边,一双眼睛红肿得大如核桃。 四周环境很陌生…… 应如岄环视一周,得出她现在大概是躺在了某间医院的病房里的结论。 之前的情景她还记得一些,虽然很混乱也很模糊…… 但她能醒来,应该已经是万幸。 突发心源性猝死的她,在无比珍贵的黄金时间里,很幸运地得到了及时的AED救助,捡回一条小命。 “没事了。不要哭。”应如岄声音沙哑地说了几个字。 林笙闻声看过来,哭声更大了点,她快速地说了几个字,但她哭腔很重,应如岄根本就听不清楚她在说些什么。 林笙忽然擦了擦眼泪,跑出了病房。 没一会儿,应如岄看到她跟在一名医生和护士的身后回来了。 医生给应如岄做了一些简单的检查,一边做一边快速地说出某些专业名词和数据,护士快速记下,等检查完了,两人齐齐看着应如岄,医生笑着说,“你的身体状况恢复良好,请注意休息,这样才能恢复得更好。” 应如岄道了声谢谢,然后看着两位医生和护士离开。 等房门被合上,应如岄回头看林笙,她已经止住哭声,但一张脸还是哭得红红的,看起来有些狼狈。 她伸出右手碰了碰她,见她一脸惨兮兮的看着她,应如岄笑着安慰她,“不要怕。我很快就能好起来了。” “笃笃笃……” 门外有人敲门。 林笙跑去开门,门开以后,斯密斯带着几个人走进来。 应如岄认得那几个人。 他们是剧组各部分工作的主要负责人。 他们和斯密斯是来道歉的。 为拍摄时对她身体状况的疏忽和为赶拍摄进度做出的不合理的安排。 应如岄接受他们的道歉,同时也感谢他们为抢救她生命做出的努力。 似乎没有想到会被她那么容易和平静地原谅,那几位工作人员都有些……惊讶。 斯密斯先请他们出去,回头又给应如岄道歉,“应,很对不起。” 应如岄摇头,“任何一行都有风险。这是我自愿的。” “这一次的确很危险,但我很幸运,因为有你们。” “我很惭愧。应,你跌下来的那一瞬间,我感受到了巨大的震撼。我认为那是一个完美精彩的结局……我以为那是你的自由发挥,没想到……太惊险了!幸亏你还活着。” 斯密斯忽然正色,“应,我有一事想要征求你的许可。” 应如岄疑惑,“关于什么?” “最后那一幕。”斯密斯脸色沉郁,“你倒下的那个镜头,我能不能……保留在影片中。” 应如岄想了想,“这不是会破坏你设计的结局吗?” 斯密斯摇头,“如果那是你的自主设计,我会觉得那是一个惊艳的且带着点无厘头的镜头,饱含深长的意味。但既然不是,我想以此作为一个警示,不仅是提醒我自己,也提醒这世人。” 应如岄笑着颔首,应下许可,“当然可以。只要斯密斯先生你不觉得那破坏了你电影里的美感。” * 应如岄出院那天,林笙小心翼翼地扶着她。 她走快了,林笙会立即把她拉住,“岄岄,你走慢一点!” 她走慢了,林笙也不介意,反而还满意地点头,“就是这样,最好是慢慢来。” 应如岄请推开她的手,有些哭笑不得,“笙笙,我没有那么脆弱。” 林笙紧盯着她的眼睛,“不,岄岄,你说错了。人都是很脆弱的。无一例外。” 应如岄沉默了几秒,点头,“你说的对。” 她多看了林笙一眼,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看来之前发生的事情,还是给林笙带来了一定的阴影,回国以后,最好给她请心理医生进行疏导…… “Taxi……” 林笙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应如岄与林笙先后上车,车子载着两人前往旧金山国际机场。 她们今天回国。 第70章 70 十几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宁城时,时间为当地时间下午三点半。 坐上保姆车,应如岄先林笙开口,让阿铭先把林笙送回家然后再送她。 林笙觉得奇怪,“为什么?” 应如岄没有解释,只等保姆车开到了林笙家楼下,林笙下车,她也跟着下车,“笙笙,很抱歉在旧金山时吓到了你。如果你不介意,我想为你找一名心理医生或者心理咨询师,给你做心理疏导,你觉得怎么样?” 林笙张了张嘴,脸色微变,双手交叉间指尖渐渐发白。 “从今天开始,我要休长假,你也休长假吧。我们都好好调整一下。”应如岄伸手拉住林笙的手,“真的很对不起,吓坏你了。” 林笙朝应如岄弯腰,“谢谢你。” “快上去吧。” “嗯。” * 送完林笙,阿铭把应如岄送回盛园,然后才开着保姆车消失了。 应如岄回到家里,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然后再看谢邀的值班表,发现他今天不用值班,她慢条斯理地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箱,又在家里洗了个澡,然后换上干净的衣服,开车前往雅园。 按响谢邀家中的门铃时,应如岄感觉到了一丝紧张。 她与谢邀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没见,他们期间只通了一次电话,谢邀只原谅了她一半,还有笔记本一事…… 正想着,门开了。 应如岄看着眸子里迅速闪过一丝惊讶的男人,微微一笑,“谢医生,我回来啦。” 谢邀颔首,“进来……” “吧”字被堵在了彼此的唇间。 应如岄忽然踮起脚尖去吻谢邀,谢邀没有预料,反应过来便要将她推离,没想到应如岄含糊地说了句“就要”,然后将他的脖子搂得更紧…… 谢邀有点无奈,他的手落在应如岄的肩膀上,微微用力—— 就在此时,喉结处忽然传来暖热的嗫咬,谢邀身子一僵,手上的力度霎时松了一瞬,随即又更加用力,“松开。” 他声音低沉。 应如岄自然感觉到了他的力度,但许久未见他,此刻再见,她忍不住心里的某些情绪,主动将他往里推。她并不需要太用力,只需将身子贴近他,谢邀便自觉地往后退了。 应如岄顺利得逞。 等她把谢邀压在门后的墙上,她在他唇上轻啄几下,然后才微微往后退开,笑着问他,“想不想我?” 她脸红红地等着谢邀的答案,然后—— 听到客厅里骤然响起一阵起哄声! “哇!!!!!!!!!” “啊!!!!!!!!!” “天哪!!!!!!!!” “再亲一个!!!!!!” 应如岄回头,表情在瞬间硬化。 客厅里怎么会有那么多人?! 等等,他们好像是在打火锅? 他们早就在了? 那她刚刚对谢邀耍的流氓……他们全都看见了?! “应,应如岄???” “不是吧!谢主任的的女朋友竟然是应如岄!” “我没看错吧?” “是应如岄吗?还是说长得像?可是……这也太像了吧!” 应如岄看见那几个眼熟的小护士开始议论她,她松开谢邀,手忙脚乱地站好,尴尬得无法抬头,“那个……我先回去了!”说完她便要扭头往门口冲,但手才碰到门把手,手背便被另一只手握住了,谢邀的声音淡淡的,“迟早都要见的。留下来一起吃火锅吧。” “不了吧……”应如岄做着嘴型,目光惨淡,“给我留点面子不好吗?” 谢医生笑了。 笑得很不厚道。 他拉着应如岄往客厅走,面对客厅里十几双带着满满好奇的眼睛,谢医生保持着微笑,“向各位介绍,这位是……” 应如岄只能勉强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 “女朋友?” “老婆?” “师母?” …… 客厅里那十几个人开始兴高采烈地猜测,谢邀停止说话,依旧是微微笑着。 应如岄看向他,心里也有点好奇谢邀会怎么介绍她。 等众人停止猜测,应如岄才听到谢邀的声音。 他看着她说,“你自我介绍吧。” 她睁大眼睛。 自我介绍? 谢邀正对她笑。 那边看好戏的人开始啧啧啧,“原来还有得选?应小姐,谢太太啊!选谢太太!” “对对对,谢太太!” “谢太太好啊!” 应如岄:“……” 应如岄真的很想给那些吃瓜群众当场表演个原地消失。 不过谢太太…… 似乎也没什么不对,毕竟她已经和谢邀领证了,但…… 应如岄浅笑,“大家好,我是谢邀的女朋友,我叫应如岄,请多多关照。” “啊,只是女朋友啊……” “谢主任,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 应如岄笑眯眯地看着那群吃瓜群众一人一句地开始揶揄谢邀,察觉身边的人笑意淡了一些,她假装看不到,然后拉着他往饭桌边走去,“其实我刚下飞机不久,快要饿死了。” 谢邀看着她,眼神淡淡。 吃瓜群众自发给她在谢邀座位旁边挪出了一个位置,应如岄坐下,看着桌面上丰富的食材,眼睛发亮,“这么多好吃的……” 这句话引起旁人的笑声,应如岄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在旧金山拍了三个月的戏,好久没有吃这么好吃的了。” “拍电影?什么电影啊?” “不好意思,签了保密协议的,现在还不能说。” 那些医护人员都对她很好奇,有各种各样奇怪的问题,但某些比较专业的问题过后,话题便迅速地歪到了另一个方向—— 小护士A:“肖砚是不是真的和人同居了?” 应如岄一脸茫然,“啊?这个我不清楚。” 小护士A:“……” 医生B:“听说明彻和他的助理有一腿?” 应如岄感到惊讶,“不会吧,你从哪里看到的?” 医生B:“……你不是明星吗?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应如岄:“……” 小护士C:“和你一起演《教坊风月3》的那个男明星侧脸真的超级好看,他本人有那么好看吗?” 应如岄想了想,“是挺好看的。差不多吧。” 小护士C捧着脸,“哇……从今天开始我要对他粉转路!” 应如岄:“……” …… 眼前的这一群医护人员都是很有活力的人。 应如岄坐在他们当中,听他们分享一些娱乐圈的八卦消息,又或者是宁城北的小道消息,边听边吃,不知不觉就……吃撑了。 谢邀把科室里的同事都送走后,回来便看到应如岄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的模样。 他没有走近,只隔着点距离,沉默地看她。 应如岄知道谢邀已经回来,也知道他站在某个地方看她,她等了一会儿,等不到谢邀过来,她自己只好先从沙发上坐起来。 她倚着沙发看他,声音很柔和,“谢医生,我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我想要请你帮我找一位靠谱的心理医生或者心理咨询师。” 谢邀皱眉,“你……” “不是我。是林笙。”应如岄忍不住抱膝,“我们在旧金山拍戏的时候,剧组有个工作人员在她面前忽然就倒下了,林笙受了点影响。” “好。” “谢谢你。” 客厅里恢复安静。 几分钟后,应如岄朝谢邀伸出自己的手掌心,有些无奈,“你打算一直站在那里?”她朝他眨了眨眼睛,“过来和我一起坐,好不好?” 谢邀没动,只看着她。 应如岄深呼一口气,点头,“其实……直到现在,我都没想明白,你为什么要因为笔记本的事情生气?我太笨了,你能不能直接告诉我?” 谢邀脸色一沉。 “谢邀……”应如岄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有点想哭,“明天……如果可以,我想明天回凉城一趟。我很久没有见过我爸妈了。” 她的声音里带了点隐约的哭腔。 谢邀看到她低头,用手指装作揉眼睛一样把眼睛里的眼泪擦掉。 他慢慢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 过了几分钟,才用平静的声音问,“你为什么忽然回来找我?还设定时间为七天。” “我……” 应如岄语塞一下,随即恍然。 她现在终于明白,谢邀因为什么生气。 把事情始末过一遍,她的心情明显变得慌乱。 她抱住自己,把视线落在自己的脚尖上,不发一语。 她要怎么解释…… 如果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谢邀会怎么看她? “为什么?” 谢邀的声音依旧平静,但应如岄却觉得,他或许已经想明白一切,现在的不动声色,不过是即将爆发前的宁静。 她没办法回答他的问题。 因为……心中羞愧。 应如岄忽然松开自己,她穿好鞋子往门边跑,但在手要碰到门的那一瞬间,她被身后的人拦住了。 “你要去哪里?” 应如岄终于看到谢邀失了平静的脸。 他控制住她的双手,眸光暗沉,声中藏怒,“不过是要个解释,让你说出来就这么困难?” “是!因为你在乎!” “而我,既害怕又羞愧。” 应如岄哽咽,情绪逐渐崩溃,“为什么会回来找你?因为我无法掌控最新的角色,导演说,如果我无法改变,他会换人。” “至于为什么会设定七天?因为导演就只给了我七天的时间。” “这就是你要的答案,你满意了吗!” 谢邀的脸色果然变得极其难看。 应如岄低头喘气,开始破罐子破摔,“谢邀,你知道,你就是那种别人家里的孩子,什么都好。家境好,学历好,工作好,样貌好,品行也很好……你很完美。” “完美得让我感到羞愧,让我觉得,我就像个……贱人。” “为了往上爬,不惜出卖自己的身体的贱人。或者是,为了得到继续出演女主的机会,回来纠缠你,利用你的贱人。” “我没想过要和你结婚,但当那个机会出现,我还是厚颜无耻地……抓住了。” “谢邀,你知道吗?如果没有导演和那七天,我其实根本就不敢出现你的面前,我也找不到任何的借口去联系你。所以,当导演那样说的时候,我其实应该识趣地放弃饰演女主的机会,但我,我没有拒绝。” “我觉得那是上天给我的最后的机会。” “从旧金山回来后,我从网上查找方法,我无耻地给约你吃饭,给你送饭。你应该很讨厌这样的我,但我,卑劣的我为此……感到欢喜。” “因为,又有理由在你面前出现了。” 应如岄的情绪逐渐平静,她眼睛红红地看着谢邀,“这就是真相的全部。” “领证一事,我还没有告诉任何人,我爸妈也不知道。” “如果你后悔了,我们可以明天去离婚。” 第71章 71 应如岄以为谢邀会对她点头,答应与她离婚,但没想到…… 谢邀最后把她抱到二楼浴室,给她拿衣服,让她洗澡。在她洗完澡后,帮她吹头发,又给她盖被子,然后……让她睡觉。 在谢邀要离开房间时,应如岄及时拉住他的手,问他,“谢邀,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吐辞艰难,“你不和我……离婚吗?” 谢邀垂首看她,“你我并不完美。” “既然你把那七天当成最后的机会,那我,也愿意把它当成是上天给我们的最后的机会。” 应如岄咬唇,她仔细看谢邀的脸,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些不恰当的表情,但谢邀很坦然地任她打量,她最终一无所获。 但心里还是很忐忑,应如岄没忍住继续问,“你是真的愿意和我一起?还是说,觉得办离婚手续很麻烦,所以才……准备将就我。” “你,还喜欢我吗?” 谢邀没有回答应如岄的问题。 他将自己的手从应如岄手里抽出来,然后转身往外走。 应如岄愣愣看着他的背影,好久以后才伸手揉了揉泛红的眼睛,默默地把自己埋进柔软的被子里。 * 应如岄试图让自己入睡,但她翻来覆去十多次,最后还是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走出卧室,看旁边的书房。 书房门半掩着,有灯光从里面泄出。 她在书房前站了一会儿,最后伸手轻敲了一下门。 “进来。” 应如岄轻轻地推开门,一抬眼便看见谢邀在书桌后坐着。 他已经洗过澡,身上穿着睡衣,头发有些凌乱,但那凌乱无损他的英俊,反而让他的气质因此变得柔和了些许。 让人觉得,可以靠近。 应如岄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停下,有些窘迫,“我……睡不着。” “嗯。” “我……”应如岄顿了一下,随即快速地把话说完,“我想回盛园。” 谢邀静静地看着她,“原因。” “你要思考问题。我觉得,在你有答案之前,我待在盛园会更加合适。” “我已经有答案。” “答案是什么?” 谢邀沉默。 应如岄心底一凉,手指忍不住虚握,“你说吧。我承受得住。” 谢邀站起来,慢慢地朝应如岄走过去。 应如岄看他一步步走过来,眼见他快要走到她面前了,她怔怔地看他身上穿的睡衣,脑子还有点拎不清地想,谢邀的睡衣好像是她身上穿的同款,只是颜色不一样,她的是浅绿色格子,而他的是浅棕色格子。 谢邀停下脚步。 应如岄回神。 等了一会儿,没听到谢邀开口说话,她有些受不了了。 等待的感觉实在是太折磨人。 应如岄仰头看着谢邀,用尽仅存的最后一分勇气,“谢邀,你后悔了也没关系,我又不是接受不了,早说出口,早死早超唔……” 被谢邀吻住的瞬间,应如岄感觉眼前的光线恍惚了一下。 随后,她感觉到她的腰被一只大手用力搂住,稍带着往上提了提。 应如岄被迫踮起脚尖,承受男人的亲吻。 是很温柔的亲吻,每一下都细致,每一下都缠。绵。 可应如岄实在是想不明白谢邀的举止。 她偏头躲开他的吻,双手推他,但无奈力气不如人,几秒后被他单手锁住双手按在头上墙前。 谢邀的吻再次缓缓地落在她的唇上。 他一点一点地描绘她的唇形,然后才慢慢探入,柔软相抵的瞬间,他骤然贴紧她,用力与她纠缠…… 应如岄很快便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她呜呜两声,对方反而变本加厉。 她竭力往旁边躲,可很快又被人掐住下巴转回来正面承受。 她感到气愤,借着身子站不稳的瞬间,故意踩了谢邀的脚。 谢邀这才松开她些许,贴在她耳边低声笑了笑。 “我没有后悔。” 应如岄愣了一下,“真的?” “嗯。” “那我可当真了?” “嗯。” 应如岄抿了抿唇,“那你……还喜欢我吗?” “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 谢邀叹了一口气。 “书房还是卧室?” 应如岄没反应过来,“什么?” “那就书房吧。” “唔……” * 应如岄再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躺在卧室的床上,旁边…… 她伸手摸了摸,那里的温度微凉。 她慢慢地坐起来,身体里的不适感逐渐明显。 她默默地搂紧被子,回想起昨天晚上的混乱……默默地清咳了声。 她掀开被子下床,要进浴室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什么,扭头往回看,果然看到床铺是齐齐整整的,而枕头套、被单和床单已经被换过了,再看自己身上,她的格子睡衣倒是没被换掉。 应如岄忍不住笑了笑。 谢医生有很好的习惯。 浴室里有了新的牙刷和漱口杯,还有新的毛巾。 应如岄伸手拿起牙膏,挤牙膏时,她看见自己左手无名指上多了个…… 钻戒? 确实是钻戒。 而且还是指围异常合适的钻戒。 应如岄睁大眼睛,她慢慢地张开左手五指,看无名指上的圈圈,圈圈上镶嵌的钻石正迎着阳光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这个钻戒是什么时候被戴到她的手上的呢? 是昨天晚上,还是今天早上? 应如岄对此毫无印象。 她把戒指小心取下,快速地洗漱完,然后又小心地把戒指戴回手上。 对着镜子捂住自己的双颊,看左手边的戒指光芒闪烁,应如岄对着镜子傻笑了好一会儿,才从浴室里离开。 * 何进站在门边看了一会儿,直到办公室里的人抬头看向他,他才走进去,把一杯热咖啡递过去的同时,顺道调侃对方几句,“我们谢主任今天心情很好嘛,无人时都能每一分钟微笑两次……” “谢谢。”谢邀接过咖啡,喝了一口,“今天心情确实不错。” “为什么?有什么好事发生了?” 谢邀想了想,“没有。” “那是因为什么?”何进在旁边坐下,一脸好奇,“听小护士们说,她们昨天在你家吃火锅时见到了岄岄……是因为岄岄回来,你不用独守空房?” 谢邀瞥了何进一眼,皱眉,“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八卦?” 何进被咖啡呛住,连连咳嗽了好几声,才愤愤然地看向谢邀,“你说什么?” “说你。”谢邀神色淡,语气也淡,“八卦。” 何进:“……” 何进气得转身便走,走到门边又忍不住回头呛他,“有女朋友了不起啊!” “是。总好过某人一直单身一直苟不是?” “……” 何进用力地握着门框,“咖啡六块,转我微信,今天不转,明天翻倍!” 就这毒舌,还想喝他带的免费咖啡? 别想。 想都别想! 想就是门都没有! * 应如岄解决完厨房里的早餐后,抱着笔记本在窗明几净的客厅里看老电影。 老电影很好看,但她却时常被她左手上的戒指夺取视线。 应如岄看着那枚戒指,用指尖摸了又摸,嘴边扬着一抹浅浅的笑。 这是谢邀给她的答案。 她很喜欢。 应如岄拿起手机,想给谢邀发短信,可还没有想好要发什么,便收到了谢邀发过来的短信,“已经为林笙约好心理医生楚为,时间为下午三点,地址为宁城北信复楼五层。” 应如岄回复谢谢,然后给林笙打电话。 等处理好这件事情,她才看着自己发出去的“谢谢”两个字发呆。 迟疑一瞬,应如岄给谢邀发短信,“谢医生,为表感谢,中午我能否请你吃个饭?” 与上一次苦等不同,此次,在短信发出的一分钟内,应如岄收到了来自谢医生的回复。 她点开短信,上面仅有短短的一行字:我想吃你亲手做的菜。 亲手做的菜? 也行。 那她继续送饭菜到医院好了。 * 应如岄回到盛园,她购置好午餐食材,又掐准时间做好三菜一汤,准备装到保温盒里的时候,她听到家里的门铃响了。 她走过去开门。 一开门,看见门外两张大大的笑脸,她整个人都愣住了,有些不敢置信,“爸,妈……” 应爸爸和应妈妈对视一笑,然后笑眯眯地看着应如岄,“怎么?惊喜吧?没想到我们会来吧?” “太惊喜了……” 应如岄飞快地抱了他们两人一下,然后拿过他们手里的行李,笑着带他们去客厅坐下,“爸妈你们过来怎么都不打电话通知我一下?万一我不在家呢?” 应妈妈笑,“我们知道门的密码,就算你不在家,我们也能进来啊。” “再说了,”应爸爸接口,“你在旧金山的时候不是和我们说过大概回国的时间吗?我们也是算了时间才来的。” 应如岄面容带歉,再次上前抱了应爸爸和应妈妈一下,“对不起,没有什么时间陪你们……” 应妈妈说,“没关系,工作重要……” 应爸爸说,“不用怕,爸妈身体都很好,还能活很久呢……” 应如岄没忍住笑,“爸妈你们在这稍坐一下,我去给你们端碗汤……” 应妈妈惊讶,“这么厉害?你什么时候会煮汤了?” 应爸爸笑容大大的,“我女儿这么厉害,当然是一煮就会了。” 应如岄回到厨房给他们乘汤,等汤乘好,她看见放置在料理台上的保温盒,又想起还在医院里的谢医生,连忙抽空给他发了条短信,“谢医生,不好意思,我爸妈忽然来了宁城,我可能要迟点……要不,你今天吃饭堂吧?饿着胃就不好了。实在是抱歉,下次一定给你补上。” 发完短信,应如岄把汤端到饭桌上,“爸妈,过来喝汤啦!” 应爸爸应妈妈乐呵呵地走过来饭桌边坐下。 应如岄把一碗汤轻放到应妈妈的面前,“妈,喝……”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应妈妈一把抓住了左手手腕。 应如岄不知所云,疑惑地喊了声“妈”,又疑惑地看了眼应爸爸,打算在对方脸上找点线索,但……应爸爸在此刻也是与她同款疑惑表情。 应妈妈脸色大变,视线紧盯着应如岄的左手,“你手上的戒指……谁给你戴上的!” 应爸爸脸色大变。 应如岄看着自己左手上的戒指,很快也跟着变了脸色。 * 从手术室出来,何进走过去搭住谢邀的肩膀,“我们今天不吃食堂,去外面吃好不好?” 谢邀一脸冷漠,“不好。” 何进一脸震惊,“为什么?” “有人给我送餐。” “……岄岄?” “不然呢?” “那我要蹭吃的!”何进理直气壮,“别忘了,你们能复合,我也是出了一份力的!” “哦?你出了什么力?” 何进一脸得意,“我给岄岄发了你的值班表!” “我就说前一段时间怎么那么多人知道我值班不值班,原来是你……” “不是我,我只给了岄岄……” 说话间,两人走到了办公室门口,谢邀推开门,没看见期待的身影,他拿出手机,开机。 一分钟后,几条信息连续跳了出来—— “谢医生,不好意思,我爸妈忽然来了宁城,我可能要迟点……要不,你今天吃饭堂吧?饿着胃就不好了。实在是抱歉,下次一定给你补上。” “谢医生,如果你中午有空,你能不能来盛园一趟?我爸妈他们吵着要见你。我说你很忙,要做手术,可他们说如果你中午不回来,他们下午会抽个时间去医院与你来个擦肩而过(T_T),对不起!” “如果你忙,请你无视我的以上信息,我绝对是可以把我爸妈拦住的。谢医生,你中午要好好吃饭哦( ̄▽ ̄)/,希望你没有被这件事情影响心情。实在是抱歉。” 何进正在办公室里转圈,“岄岄呢?说好的岄岄呢?” 回头看见谢邀正在穿外套,且动作极其迅速,何进一愣,“你要去哪里?” “回家。” “嗯?” 谢邀快步从何进身边走过,“我岳父岳母来了宁城。” 何进望着他大步远去的背景,“岳父岳母?什么岳……” “岳父岳母!!!” 反应过来,何进目瞪口呆。 谢邀结婚了? 他什么时候结的婚?!!! 第72章 72 接到谢邀正在往盛园这边赶来的电话,应如岄整个人都是懵的,她试图阻拦,“谢医生,你中午休息时间那么短,真的没必要……” “我快到了。” “啊?” 谢邀笑了一声。 应如岄听到他那边忽然变得安静,然后听到谢邀用柔和的声音慢慢地说了句,“岄岄,我到了。” 应如岄:“……” 应如岄下楼去接谢邀。 见到谢邀时,他车子的后备箱开着,而他弯着腰,正在整理什么。 应如岄走过去,待看见那满满一后备箱的礼品模样的东西,她惊了一下,“这些……” 谢邀回头看她,笑了笑,然后站到她旁边,“你觉得岳父岳母会喜欢什么?” 应如岄懵住。 岳……父……岳……母…… 她看着谢邀,谢邀也正看着她,墨黑的眼睛里含着点期待和……忐忑。 应如岄回看那几乎成了百宝箱的后备箱,忍不住结巴,“你怎么……你怎么买了那么多?” “因为不知道岳父岳母喜欢什么。虽然询问了爸妈的意见,但考虑到各地方风俗不同以及某些突发可能性,所以多买了点,有备无患。” “……” “过来帮我挑几样?在这里时间过久,岳母岳母可能觉得我已经把他们的女儿拐跑了。” “……” 应爸爸爱喝茶,应妈妈爱美。 应如岄挑了一份茶、一条真丝丝巾以及两三样宁城的土特产,然后点头,“好了。” “这么少?还是多拿一些吧。” 应如岄摇头,“够了。” “可……” “谢医生,你如果拿太多的东西上去,我爸妈会觉得很有压力的。” 谢邀语气不明,“你挑的那三样都是爸妈让我买的。” “所以?” 谢邀凝望应如岄几秒,轻叹一声,“万一岳父岳母对我的初次印象不太好,你一定要记得帮我多说好话。” 谢医生这么没自信的样子是极其罕见的。 应如岄没忍住笑弯了眼睛,“走吧。” * 谢医生第一次上门见家长的过程其实还算顺利。 至少,应如岄并没有觉得自家爸妈有对谢邀明显的不满意。 四人和乐融融地吃了一顿午饭。 午饭过后,谢邀要回医院,应如岄拿着水果和饱腹小零食去送他。 下到楼下时,应如岄笑着将水果和饱腹小零食递给谢邀,然后说,“路上小心。” 谢邀看着她,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怎么了?” 谢邀沉默几秒,才有点别扭地说,“岳父岳母刚刚什么都没问我。” “这……” “他们对我不太满意。” “……有吗?” “……” 谢邀握住应如岄的左手,举高,让她看她手指上的钻戒,“谢太太,你答应过会帮我的。” “别太担心。我爸妈都没让我把戒指摘下来,这已经已经说明对你的认同了啊。” “真的?” 应如岄失笑,“真的。” 谢邀还是一脸不放心的样子,应如岄给他开车门,“再不回医院你就要迟到了。你今天没有午睡,开车记得开慢一点。” 谢邀默默地看着应如岄,还是坐着一动不动。 应如岄看他两眼,最终凑过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谢医生,这是幸运之吻。” 谢邀拉住应如岄回吻她时间更长的一下,然后才松开她,有了点点笑意,“那等你的好消息了。谢太太。” “好的,谢医生。” * 应如岄回到家里,走到客厅,脚步一顿。 客厅里,应妈妈和应爸爸各占据沙发的一侧,听到她回来的声音,齐齐抬头看她,又不约而同说了句,“坐下。” 应如岄心里一个咯噔,随即在对面沙发坐下。 双手交握,双腿并拢。 像个小学生。 应妈妈挑了一下眉,“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应如岄的视线在他们脸上掠过,应妈妈面无表情,应爸爸面色沉郁,她抿了抿唇,开始在事情真相的基础上做删弊利己的陈述。 她说了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故事。 两次分分合合以后,他们还是觉得对方最合适,所以去民政局领了证。 应妈妈气得站起来,“结婚,那么大的一件事情!你为什么都不和我们商量一下?万一谢邀婚前婚后两个样子,你……” 应妈妈忽然脸色一变,捂住心口坐下来。 应如岄赶紧把桌面的水端给应妈妈,等她喝了口水,脸色好了点后,她才敢继续说,“爸妈,我知道,这次我和谢邀确实是冲动了。但我……除了他,我真的没想过要与别人共度余生。” “跟我扯什么文艺句子!”应妈妈瞪着应如岄,“你才见过多少人?不过一个就敢轻易将终身托付?” “一个就能对,这也可以说是另一种幸运吧?” “你……”应妈妈指着应如岄,“你敢再说一遍?!” 应如岄用眼神向应爸爸求助…… 没料应爸爸半个眼神都没落在她身上。 应如岄只好看回应妈妈,“妈,你和老爸当年也是彼此的初恋,虽然是深思熟虑以后才结的婚,但在现在这个恐婚恐育越来越严重的社会里,没有点冲动,真的不敢走进民政局……” “你还狡辩!” “……” 应如岄默默地看着应妈妈。 应爸爸依旧是连半个眼风都不给她。 客厅里陷入静默。 风将落地窗旁的白色窗帘吹动了一下,应如岄看着透着阳光的落地窗,许久以后,轻轻地叹了口气,“爸妈,你们可以告诉我你们在担心什么吗?” “我虽然没有谈过太多次恋爱,但我还是觉得谢邀真的很好很好。” “我喜欢他。” “如果他真的是婚前婚后两个样……其实在领证前,我就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我可以承担这样的后果。” 应妈妈和应爸爸对视一眼,又齐齐看向应如岄,“你见过谢邀的爸妈了?” “见过林女士,但没有见过谢邀的爸爸。” “林女士喜欢你吗?” “还行。” 应妈妈叹了一口气,“我知道现在9012年,你不要说妈妈老古板,结婚的确不止是两个人的事情。或许你和谢邀现在感情正好,但……一旦牵扯到现实,我们还是需要从实际出发。” 应如岄低眉敛目,洗耳恭听。 “岄岄,作为女孩子,你这样的确很勇敢,很新时代女性……但你是女孩子。在现在的大环境里,你这样的行为不一定能被所有人理解。作为妈妈,我会忍不住担心,你的勇敢不被谢邀理解甚至曲解,对方会因此看轻你,觉得你不过是着急着嫁人绑定他又或者他自我感觉过分优秀以致于他对你勾勾手指你便上赶着倒贴他……” 应如岄脸色发白。 “很难听是不是?”应妈妈看她一眼,继续说,“是,我刚刚说的某些用词的确很难听,但岄岄,这的确是你现在或者以后会碰到的人的一些想法。” “我很希望谢邀不是那样的人。我希望你的选择是对的。我希望他能善待你,希望你的一腔孤勇最终能开好花结好果。” “但岄岄,作为父母,我和你爸爸,我们还是会忍不住担心,那个人,他的人品,他的家庭,他的经历……我们对他所知不多,你却早就一锤定音,我们连给你的决定做个建议的机会都没有……这实在是让我们放心不下。希望你能理解一下我们做父母的的心情。” …… * 下午三点,应如岄准时把林笙送进宁城北信复楼五层的楚为医生的办公室里,然后,她坐在门口的长椅处等候、发呆。 一个小时前,应妈妈和应爸爸对她说过的话现在还在她的脑海里反复循环,现在,应如岄用手托住自己的腮帮子,心想自己是真的把婚姻一事想得简单了。 但她并没有后悔。 手机忽然震动,应如岄看着屏幕上显示的谢医生,迟了两秒才接起那通电话,“喂……” “岄岄,岳母岳母现在应该醒了午睡吧?” “嗯。” “那就好。” “怎么了?” “我爸妈正在去盛园的路上。” “……哈?” “帮他们的儿子救火。” “……” “岄岄,我很紧张。” “嗯?” “怕通不过考核。”谢邀顿了顿,“似乎不该那么冲动结婚的,但我不后悔……你,后悔吗?” 应如岄想了想,“有点吧。” 手机那边的呼吸声忽然就消失了。 应如岄等了十几秒,没听到谢邀的回话,她以为谢邀挂了电话,没想到看屏幕,还显示通话还在继续。 她把手机放回耳边,“谢医生,你还在吗?” “……在。” 应如岄本是想要冷静地继续说话,但没想到话从她口里说出来时,不知怎么就变成了带着惨兮兮的委屈,眼睛跟着快速变红,她甚至还有点口不择言,“你知道吗?你这是空手套白狼!空手套白狼!说是结婚,求婚仪式没有,鲜花没有,戒指……除了戒指什么都没有!你以为你长得好看就能为所欲为了么?!” 谢邀:“……” 已经成功空手套住白狼的长得好看的谢某人忍不住清咳一声,难掩嘴角的笑。 她终于回过神来了…… 笑声被对方听到,那可怜兮兮的带着控诉的声音继续响起,“你笑什么笑!对待余生里的合作伙伴,你就是这样来表达你的诚意的吗?一点诚意都没有!我……我……你是不是想自己过?” “岄岄……”谢邀连忙开口,怕她一时羞愤挂了电话。 “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我错了。” 谢邀眉目温柔,“等等我,给我点时间。” 第73章 73 把林笙送回家后,应如岄接到了应妈妈的电话,“岄岄,猜猜我们晚饭吃什么?” 应如岄:“???” 中午的时候明明还对她有点生气,现在……好了? 应如岄就着对冰箱里剩下来的食材的大致记忆,猜了几道菜,但每一道菜都被应妈妈否决了。 她是在是想不出别的什么了,只好问,“那吃什么?” 应妈妈笑了笑,“去接谢邀下班,他会告诉你的。” 应如岄:“???” 这又是什么惊天大反转? 应如岄惊住,等回神想多问几句,应妈妈已经将电话挂了。 应如岄急忙忙地给谢邀打电话,电话被接通后,她却发现自己好像又什么都问不出口了,只听到谢邀笑着问她,“岄岄,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接你。” 应如岄给谢邀发了自己的定位,然后问他,“我们待会要去哪里?” “成和。” 是一家酒店的名字。 “我和你?” “还有刚达成友好亲家关系成就不久的我们爸妈。” “!!!” * 在成和吃的那顿晚饭,宾主尽欢。 应如岄想不明白谢邀爸妈对她的爸妈说了些什么,竟然能让她的爸妈竟然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改变想法……但今天是她第一次正式见谢邀的爸妈,虽然不是第一次见林女士了,但面对谢邀的爸爸,她还是觉得有些紧张。 谢邀在桌子底下握住她微凉的手,笑笑,“该紧张的人是我。” 应如岄看了一眼谈话讨论正融洽的父母们,他们已经兴致高昂地讨论到了结婚的相关流程…… 她偏头看谢邀,“你爸妈是怎么说说服我爸妈的?” 谢邀想了想,“大概是,天底下爱子女的父母们的心情,是共通的。” 应如岄若有所思。 “岄岄,能得到你爸妈的认可,我感到非常高兴。” “我也是。” * 从成和回到盛园,应如岄又一次看到应妈妈和应爸爸两人分守沙发一头的场景。 她正忐忑,看见应妈妈朝她招手,“岄岄,过来坐。” 应如岄在应妈妈和应爸爸之间坐下,一家三口,齐齐整整,正好把那小沙发坐满了。 应妈妈伸手摸了摸应如岄的头,眸光中带起点怀念,“我们岄岄,一眨眼都这么大了……要嫁人了。” 应如岄听到这样的语气有种想哭的冲动,她侧过身子抱住应妈妈,用开玩笑般的言辞掩饰自己的异常,“就算嫁了人我也还是你们的宝贝女儿,你们可别想着要扔下我这个大麻烦!” “你也知道自己麻烦?” 应妈妈垂首看怀里的女儿,笑容温柔,“小小的时候调皮得要上房揭瓦,大一点了也总喜欢混在男孩子中跟他们一起疯,后来读书了才变得文静了点,不过后来是越来越文静了……” “你上初中那会儿,你爸愁怀了。”应妈妈看了应爸爸一眼,“青春期的你沉默寡言,爱伤春悲秋,还常常喜欢45°仰望天空……你爸那时候常常学你,会盯着天看,有的时候会看上老半天,然后转头表情特迷茫地看着我,\’你说岄岄在看什么?这天有什么好看的?想知道天气状况看天气预报不就好了?没学习过天象,哪里能够看得出来明天是什么天气呢?\’” 应妈妈模仿应爸爸的语气惟妙惟肖,应如岄哈哈大笑,而应爸爸在一旁则笑得有点不太好意思。 应如岄搂住应妈妈,“妈,你和爸要是放心不下我,这次就留在宁城,好不好?” 应妈妈顿了一下,又与应爸爸对视一眼,“这次我们会等你婚礼办完再回去,然后……” “然后?” “等谢应出生,我们再过来帮忙。” 应如岄没反应过来。 谢、谢应? 出生? “老公,你看,岄岄的表情……哈哈哈,看起来好傻的样子……” 应爸爸微微一笑,“像你。” 应妈妈一个眼风扫过去,“明明像你。” 应爸爸忽然佛系,“让岄岄自己选吧。她想像谁就像谁。” 应妈妈盯着应如岄看了几秒,“我左看右看,觉得还是最像她自己。我和你,哪能这么傻啊……哈哈哈。” 应爸爸深以为然,“老婆说得对。” 应如岄:“……” 就算她只是个意外,也请对她友好一点好吗? * 应如岄在应爸爸和应妈妈的笑声中躲回了卧室。 她躺在床上给谢邀发短信,“你在干嘛鸭?” 几分钟后,她没等来谢邀的短信,反而等来了谢邀的电话。 应如岄接通,放轻声音,“喂。” 谢邀失笑,“嗯?声音怎么那么小?难道怕被岳父岳母听到?” “你把……”应如岄卡了一下,“叔叔阿姨送回家了吗?” 谢邀装作听不懂,“什么叔叔阿姨?” “……”应如岄听着谢邀的笑声,轻咬了一下嘴唇,有点羞赧,“就是你爸妈啊……” “嗯。现在正在回雅园的路上。” “那你小心开车,我不打扰你了。” “岄岄……” “嗯?” “什么时候才有空请我吃饭?” 应如岄想了想,“先欠着好不好?” “嗯?” “爸妈说会等婚礼办完再回凉城。我想在此之前,带他们去旅游。” “去哪里?” “我还没有想好,等做好旅游攻略再告诉你?” 谢邀叹了一口气。 应如岄耳朵一热,“怎么啦?” “那我是不是又要很久都见不到你了?” “应该不会太久。” “应该?” “应该。” “如果我现在就想见你,怎么办?” “……啊?” 谢邀低低地笑,“我现在去盛园,你到楼下见我好不好?” 应如岄感觉脸颊在升温,“这不太好吧,不是……刚刚才见过吗?” 谢邀的声音沉了些,“岄岄,我对你,从来不只是想看见。” “……嗯?” “我还想把你抱在怀里,让你坐在腿上,低头时,想亲就能亲到,想摸……” “你别说了!” 完全没有想到谢医生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忽然耍流氓。 应如岄把羞缩地蜷起身子,“你还是直接回雅园吧。我才不要,才不要……才不要见你!” “我想见你。”谢邀笑声不变,“岄岄,这段时间,你既要陪着林笙看医生,又要陪伴岳父岳母,和他们去旅游。作为彼此的合法伴侣,你什么时候能分点你的时间给我?” * 应如岄轻轻地把卧室门打开—— 客厅没人。 她放轻脚步走出去,小心地把卧室门关上,人正要往玄关走去,与从厨房里走出来的应爸爸遇个正着。 应爸爸端着水杯,上下打量应如岄一眼,“要出门?” 应如岄默默点头。 “去哪里?” “楼下。” “谢邀在楼下?” 应如岄顿了一下,羞涩地点头。 “不是才见过吗?还没有两个小时……”应爸爸慨叹了一口气,端着水杯从她身边走过,“去吧去吧,女大不中留啊……” 应如岄:“……我还会回来的!” 推开客房门前,应爸爸听到声音,回眸,“当然要回来。敢夜不归宿,打断……那臭小子的腿!” 应如岄:“……” 应爸爸的声音很严厉,但……应如岄却没忍住笑,“谢谢老爸,我先出门啦。” “去吧……” * 谢邀的车停在一棵榕树下。 应如岄走过去,屈起手指轻敲车窗。 车窗玻璃缓缓降下,某医生好看的侧脸逐渐显现。 应如岄笑,“谢医生,一起散个步?” “好。” 盛园的绿植覆盖率很高,不但有四季争妍斗艳的小花园还有养着锦鲤种着睡莲的人工湖,四周还有绕着盛园一整周的绿道。 应如岄和谢邀正沿着盛园的人工湖行走。 此时的天色虽然全黑了,但人工湖边每隔三米便有一条路灯,把圆滑白色小石子铺就的路照的微微发着白光。 有人从绿道跑过,有人在湖边散步。 三三两两或是独自一人。 应如岄迎着风,看这四周的晚景,“话说我在盛园住了那么久,好像还是头一次来人工湖这里散步。” “以后可以常来,你的体质太弱了。每天去绿道跑步也不错。” 应如岄并不认同,“我感觉我体质挺好的啊……” 谢邀停下脚步,笑着看她,“挺好?需要我提醒一下谢太太……” 应如岄忽然变了脸色,“那个……那个才不算!” “哦?为什么不算?”谢邀靠近应如岄,薄唇接近她的耳垂,“做一次都……” 应如岄缩着脖子往前跑。 没跑了几步,被谢邀一把攥住手腕,“这里高低不平,不要跑。” “还不是因为你……” 应如岄脸红了。 谢邀发现,忍笑,“好好好,不笑你了。但既然近段时间休息,还是要有意识地多锻炼一下。” 应如岄的脸上的热度不退,还在持续升温,“谢医生,你这是在假公济私吗?” 谢邀表情云淡风轻,“你已经是私,不存在假公一说。” 应如岄:\”……\” “请问是……应如岄吗?” 旁边忽然飘过来一道陌生的声音, 应如岄正要循声看去,却被谢邀伸手将她按在他的身前。 “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 “是吗?可是她的侧脸看起来挺像的。” “确实不是。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 过了一会儿,应如岄动了动,“走远了?” “嗯。” 是这样应下,但谢邀并没有松手。 应如岄抬头,眼睛亮晶晶的,有些兴奋,“没想到竟然有人认出我!” “嗯?” “我今天素颜!” “……” 谢邀牵着她的手往回走,“回去吧。” “不散步了?” “你想被人围观?” “……” 两人最后回到车里坐着。 应如岄弯腰托着腮帮子看谢邀,“谢医生……” “嗯?” “谢医生……” “嗯。” “谢医生……” “……” 谢邀似笑非笑地看过来,应如岄表情无辜,略怂,“喊……喊你几声怎么了?” “不怎么。” 谢邀朝应如岄伸手,眼中带着点戏谑,“过来抱一下?” 应如岄清咳,“有损市容。” “……”谢邀握住应如岄的手,轻声诱。哄,“外面没有人。” “不行。” 应小姐的立场非常坚定,拒绝拒得十分干脆利落。 谢医生叹了口气。 应如岄静坐十几秒,小声叮嘱,“那我上楼去啦,谢医生你要小心开车哦。” 谢邀静静地看着应如岄,眸光柔和。 他没有应答应如岄的叮嘱,只看着她。 目光带着隐约的挽留。 在说完叮嘱后,应如岄知道她是时候下车了,但对上谢邀的目光,她发现……她其实并不想动。 很快,她决定放纵自己偶尔的任性。 她放松自己,倚着座椅笑看谢邀。 车内气氛静谧。 但渐渐的,那点气氛变了。 座位上的两个人正默默地靠近对方…… 应如岄看到谢邀的脸忽然距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然后…… “嗯……” 未说完的话消失在彼此相触的柔软里。 世界安静下来。 应如岄微微睁大眼睛,但她很快便柔和了眉眼。 她闭上眼睛,慢慢抱住正在吻她的人,慢慢地去回应这温柔得能让她忘掉一切的吻…… 窗外,山月爬上树梢。 轻风吹过,谢邀明月。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啦。 番外2.6会放完吧。 第一本完整意义上的现言,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况。 心态崩了。 幸好是存完稿再发的,不是连载,否则码字应该会很难受吧。 感谢一直看到这里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给我收藏的小天使呀(鞠躬)。